《御用药草》 楔子 姑苏城外 虎丘山 “我看你背着药篓子,你一定是大夫吧,快跟我来!” 宫心心一见到在路边采药的男人,不管三七二十一就把人往树林里拖去,压根忘了男女授受不亲。 被不知打哪儿冒出来的女孩拖着走的男人还没有搞清楚状况,也没机会开口拒绝,就被带到一只奄奄一息的母狐狸身边,然后听着身边的小女人紧抓着他开始哭诉。 “你看,它这样是生不出来的,还会要命的啊!” 宫心心焦急的看着趴在脚边拚命喘着气,却也拚命流着血的母狐狸,她慌张的用早就被染红的手绢替它擦去源源不绝冒出的血液,担心的眼泪直流个下停。 一大早,她打算到虎丘山上的碧云寺上香,远远的就看见了被好几只凶猛野狗追逐的母狐狸。它大着肚子跑不快,眼看就要被野狗撕裂的时候,是宫心心捡起一根粗大的树枝赶跑了它们。 但是受到严重惊吓的母狐狸却开始阵痛,饶是捡动物经验丰富的宫心心也没见过这种阵仗,她压根不知如何是好,就在她准备把母狐狸抱下山时,眼尖的瞥见蹲在草丛边采药的男人,她也不管这人是好是坏,一个冲动就把他拖到母狐狸身旁。 药草行医十多年来,什么麻烦病人或困难棘手的病症都遇过,独独没见过难产的母狐狸,原本他不想理会,但是看在身旁这个小姑娘一把鼻涕、一把眼泪苦苦哀求的份上,他只好勉为其难的蹲下身,替面临生死关卡的母狐狸仔细检查。 “不行,它的气息太弱,生下小孩之后一定会死。” 宫心心慌乱的扯住了他的衣袖,“不,小狐狸没有了母亲要怎么活下去?你一定要救救它们啊!” 药草摇摇头,正准备开口解释时,母狐狸的呼吸突然急促起来,看见这情势,他知道该来的还是躲不掉。 “它要生了,你过来帮忙把小狐狸的头拉出来。” 他熟练的动作着,却没有发现宫心心几乎吓白的脸。 就在他们的努力下,母狐狸终于顺利的生下两只小狐狸,但是失血过多的它在给了宫心心一个感激的眼神之后,便咽下最后一口气。 看见母狐狸咽下最后一口气,宫心心抱起两只甫出生尚未睁开眼的小狐狸,伤心的哭泣起来。 “你为什么不救它?你的药篓子里一定有药可以给它止血,为什么眼睁睁看着它断气?” “我的药只救有活命机会的,这只母狐狸活下去的机会渺茫,我才不会在她身上浪费我辛苦采集的药草。” “你……” “还有,诊金五十两,请你到姑苏城里的‘药草堂’付费。” 药草没有温度的撂下话之后,也不管她会不会气得当场昏倒,便转身离开现场走人。 “原来……你就是那个鼎鼎有名的药草大夫啊!” 宫心心气红的眼睛里燃起熊熊的怒火,看着怀里两只软绵绵的小狐狸,她信誓旦旦向它们宣布—— “我一定会帮你们报这个见死不救的弃母大仇,一定!” 第一章 “孟德,为什么都已经过了一个早上,还是没有任何人上门来看病或抓药呢?” 已经在看诊间看了好几本医书后,药草终于按捺不住性子,出来看个究竟。 平日“药草堂”里总是热闹的熙来攘往,看诊间前坐满了等着看病的病患,抓药的柜台前更是拥挤得连想抢一个位置都要花上好半天时间,但是今天却连一只苍蝇都没有。 “药草堂”难得有如此安静……怪异的安静。 只见总是逗得大家乐开怀的孟德今天却是苦着一张脸,好像有满腹的委屈要倾诉。 “师父,你总算出来啦。你看,都是外头的怪女人在捣蛋啊!”孟德伸手指着杵在“药草堂”大门口的纤细身影。 那个背影似曾相识,但是现在却是忙碌得不得了,药草疑惑极了。 “她在这里扎纸灯做什么?” 一说到这个碍事的女人,孟德一肚子的火气全都涌上喉头,噼哩啪拉的怒骂出口。 “我一早开门的时候,这个女人就带着两只小狐狸坐在门口扎纸灯。我请她到别的地方她硬是不肯,还说她是要攒钱还给‘药草堂’,偏偏她扎的是触人楣头、犯大忌讳的白灯笼,搞得大家都不敢进门看病。师父,你说,她这不是找碴吗?” 原本就气愤难平的孟德越说越大声,仿佛是要说给门口那个扎纸灯的女人听的。 “喔,有这种事?” 药草倒是想看看是何方神圣,居然敢惹上他这个连朝廷都要礼遇三分的大夫。没有继续理会孟德怒气冲天的叫嚣,药草自顾自的走到门口,想要瞧个究竟。 就在他踏出门槛与那位姑娘四目相接时,他就认出这个跟他有一面之缘的姑娘。 他缓步走向专心扎纸灯的宫心心,“姑娘,你在这儿做什么?” 终于出来了吧,我看你还能撑多久,死要钱的臭大夫。 一听见药草的声音,宫心心忍不住在心中暗骂。 她一早就在这里扎灯笼,扎得手疼眼酸后,终于看见了她的目标出现,她累积已久的火气已经等不及要爆发。 可是她却故意用着好委屈的哭音,以及不大不小,刚刚好让大家都听清楚的音量,哽咽的回答—— “没办法,我付不出诊金,只好到这里扎纸灯卖钱。” “你要在门口做生意我不会反对,但是你扎的是白灯笼,这样来看病的人会被你吓跑的。” 药草看着围观的群众越来越多,只好捺着性子,对这个摆明了来捣乱的姑娘道德劝说。 “可是……我只会扎白灯笼啊!我在这儿卖灯笼筹的不只是诊金,还有两个孩子的生活费,谁教你眼睁睁的看着它们的母亲难产而死,却不出手救它。除了我,还有谁帮得了那两个还在吃奶的娃儿啊?”宫心心任由两大泡眼泪挂在眼皮子底下,继续装可怜,啜泣的控诉着。 她的眼泪却是让现场气氛凝重,也让药草的脸色更难看。 她的伤心明显的写在脸上,说出口的事实震惊了围观的众人。 “什么?药草大夫见死不救?” “不是说药草大夫医术高明吗?怎么会有产妇死在他手上啊?” “阿弥陀佛!造孽喔!” 大家议论纷纷,甚至有好一些妇女责怪的眼神还不时飘落在药草涨红的脸上。 眼看情势一面倒向这个无理取闹的姑娘,饶是笃信和气生财的药草也不禁动了肝火。 “姑娘,请你说清楚,那只‘母狐狸’早在我帮它接生之前就快把血流光了,至于那两只‘吃奶的小狐狸’,如果你愿意的话,就请把它们留在‘药草堂’,我想这里的伙计会好好照顾它们的。” 他一字一句说得咬牙切齿,很用力的向旁观的人群解释清楚。 “喔……原来是狐狸啊!” “我就说嘛,怎么可能会有药草大夫医不好的病人呢?” “这个小姑娘不就真的是存心来找碴的吗?” “是啊,年纪轻轻就不学好!” 听着旁人一面倒向那个死要钱的大夫,宫心心更生气了,加上药草脸上向她示威的骄傲表情,她就更咽不下这口气。 用力的拧了下大腿,宫心心美丽的双眸里马上蓄满了泪水,声音哀戚的说:“我才不信你,你连它们的娘都可以见死不救了,谁知道你会不会把肥嫩嫩的小狐狸当成晚餐炖煮下锅啊?” “你、你……” 宫心心摆明的刁难人让药草克制不住即将爆发的怒气,在他失去理智在乡亲父老面前扭断她美丽的小脖子之前,他伸手把这个兴风作浪的丫头一把捉进“药草堂”里。 一旁的孟德则是眼捷手快的把“药草堂”的大门关上,阻隔外头围观群众的视线。 宫心心急着想在孟德关上门前挣脱药草的禁锢,谁知道这个被她彻底惹毛的男人会不会把她剁碎了当药引子。 “放手!你放开我!” “过来,我们把话说清楚。” 见自己人单势孤,宫心心面对着两个怒气冲天的男人,不由得紧张的咽了咽口水,抱紧了怀里的两只小狐狸。 看见她的慌乱,孟德满肚子的怨气总算得以发泄了。 “怎么?你刚刚不是还叫得很大声吗?现在知道自己理亏了,叫不出来了吧?” “我哪里理亏了?明明就是……” “够了!” 不想再听到更多荒谬的笑话,药草沉声喝止两人无意义的争吵。 “姑娘,诊金我不要了,请你收拾好自己的东西,马上离开。” “你说不收,我就一定要给。” 宫心心很有骨气的从钱袋里拿出银子,放在柜台上。 “五十两就五十两,你以为大夫就可以这样欺负人了吗?” “钱你付了,那你可以走了吗?” 看着她反复无常的举动,药草真是后悔怎么没有养几条恶犬以备不时之需,例如现在的他就很需要。 “我当然要走,只是在走之前,我还有一句话要告诉你。” 发现药草和那名伙计没有伤害她的意思,宫心心的态度一反刚才的紧张兮兮。 药草皱起眉头,心中开始盘算起等会儿该用哪几味药来煎煮一碗他现在最需要的降火茶。 “学医还不简单吗?但就算医术再高明,如果是见死不见,任你救过多少病人都是枉然。” “你说什么?” 药草终于动怒了,他绝不容许有任何人看轻医学这一门高深的学问。 “你刚刚说学医很简单,是吗?” “是、是啊,怎么……” 他阴沉沉的口气仿佛暴风雨来袭前的宁静,生物的求生本能让宫心心感受到生命似乎受到威胁,微颤的声音里失去方才的耀武扬灭。 “你知道习医的人要花多少时间才能替人看病吗?若是庸才,可是一辈子都学不会也不会懂的。” “你说的庸才……是我?” 见他锐利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宫心心一点都不怀疑他语言攻击的对象是谁。 这一句“庸才”可是彻底的气坏了她。想她从小不论是读书写字、做女红、学扎纸灯,没有一样不是被指导她的师父称赞她天资过人,如今却被一个没有爱心的坏大夫这么贬损她,教她怎么忍得下这口气。 “你自己承认的,我可没说。” 药草轻笑,要论耍嘴皮子,他可不会输给一个嫩生生的小姑娘。 果然,宫心心本来就勃发不已的怒气更加狂燃,她环视“药草堂”内外一圈后,终于挑中了一本医书。 她怒气冲冲的走向那本书,然后把它拿下放在柜台上,“这本《伤寒杂病论》是你的吧?” “是啊。” 药草看着她莫名其妙的举动,有些不解的点了点头。 她指着书,忿忿道:“我跟你打赌,只要三个月,你亲自教我,并且‘药草堂’里随我进出,让我认识这本书里写的所有药材之后,书里提到的病我都能治。” 宫心心那种初生之犊不畏虎的勇气,让药草开始对这个突然闯进他平淡生活里的小女人好奇起来。 这自信满满的态度就像几年前的自己,他意外的轻笑了出来,实在很想知道,她葫芦里到底在卖什么药。 “好,不要说我欺负你,赌什么由你定。” 三个月要学会《伤寒杂病论》?好大的口气!想当初他可是花了一年的时间才把书里记载的配方一字不漏的背下来,现在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女人居然敢在他面前夸下海口,药草实在是对后续的发展太有兴趣了。 “不用,我打赌从没输过,赌什么由你决定。” “你确定?不后悔?” “你放心,从小到大我从没做过后悔事。” 宫心心简直气昏了头,居然愿意把生杀大权交到敌人的手上。 “口说无凭,我怎么相信你?” “简单,我们马上立一张合约书,请伙计当见证人。大家白纸黑字写得清清楚楚,谁都别想赖。” “好。” ***凤鸣轩独家制作***bbs.*** 宫心心拿着合约书仔细端详,狐疑的看着纸上药草利落的签名。 “你写的不是假名吧?姓药名草,这么巧?” “我坐不改名,行不改姓,就叫药草。” 自从他学医以来,这个名字令他加倍的觉得自己身负重任,不能辜负这个有意义的名字带给他的人生使命。 没想到,宫心心却是不客气的噗哧一笑。 “那你们家还有没有叫药粉、药丸、药散、药汤的啊?你爹真妙耶,给你取个这么有趣的名字。” “是有意义,不是有趣。” 药草没好气的指正她无礼的行为,他不知道为什么,这个有着一双大眼睛的姑娘总是能轻易影响他的情绪,平日里,他可是有名的不苟言笑呢! “我看看你的名字又有多好听。” 气不过她夸张的取笑,药草伸手夺过她手中的合约书,打算瞧仔细这个女人的名宇。 “你输定了,我的名字可好听!” “是吗?”一见到她签在纸上的名字,药草忍不住惊呼出来:“宫心心……你是宫家人?” 姑苏城里的人都知道宫家,因为宫家世世代代都做着灯笼的生意,但和其它卖灯笼的不同之处在于,他们把每一只灯笼扎得活灵活现,让死板板的灯笼仿佛有了生命一般,所以,不只是一般人家喜欢买宫家的灯笼当装饰,就连皇宫在元宵节也要用宫家扎出的灯笼热热闹闹的布置一番。 所以,宫家的灯笼有一个特别的称号,就叫做“宫灯”。 其实,也不能怪药草会吃惊,毕竟宫家的名声在姑苏城里是跟金纺世家同样响亮,因为他们门口都有着先帝的御赐金匾,象征着他们在姑苏城里屹立不摇的崇高地位。 “不,我是做宫灯的。” 一向以自己的祖传家业为荣,宫心心骄傲的强调。 但是药草也没有忽略,当他提及“宫家”这两个字的时候,从她眼睛里闪过的一抹轻蔑,那跟她说到“宫灯”时,是截然不同的表现。 怎么会有人把自己生活里最重要的两部分切割的如此详细?他对宫心心这个女人越来越感兴趣了。 不过,她专程上门来找麻烦的举动也提醒药草,必须做些什么来捍卫自己刚才被她伤害的自尊心。 “难怪你会在‘药草堂’门口卖白灯笼了,该不会宫家的灯笼师父只教会你做这个吧?” 药草几乎是讪笑的提出疑问,摆明了不让她好过。 从来没有人敢在她面前拿她最自傲的宫灯开玩笑,这个讨人厌的臭大夫居然如此无礼,宫心心紧抱着怀中的两只小狐狸,气得全身颤抖。 她知道继续跟药草这样唇枪舌剑下去,一定也占不了多大的便宜,决定先撤退,日后再用自己的能力让敌人心服口服。 “招财、进宝,我们走。” 她愤恨的一跺脚,准备走人,不过在离开的当儿,她还不忘向药草撂下话—— “明天我就会来‘药草堂’学《伤寒杂病论》,你好好想清楚‘药草堂’里能当赌注的,以免到时候赌输了说宫家亏待了你!” 如同出现时带来的震撼,宫心心临走前还朝他做了一个超级丑陋的大鬼脸。 看见她的鬼脸,药草居然一点都不生气,反而还笑了出来。 “呵呵!” “师父,你气坏了吧?” “没有,只是觉得这个姑娘有趣得紧!” “可是……师父,你要的赌注到底是什么?该不会是要了那位姑娘的一条胳臂?或是一条腿吧?” “怎么会呢?” 药草好笑的摇摇头,怀疑他徒弟最近是不是又偷看了坊间书肆里的鬼怪杂谈。 “那你想要什么?”孟德不死心的继续问着。 药草敛紧眉心,“让我好好想想,‘药草堂’里最缺的到底是什么?” ***凤鸣轩独家制作***bbs.*** 翌日早晨,宫心心果然斗志高昂的带着招财、进宝出现在“药草堂”的门口。 因为她曾经向它们发过誓,一定要让它们亲眼看见她整治弃母仇人的经过。 只不过让她意外的是,“药草堂”门口只有孟德在勤快的扫地,药草根本不见人身影。 “你师父呢?吓跑了吗?” “他早就在后院等你啦,宫大小姐。” 孟德头也不抬,冷冷的回答她。看她一副来找碴样,孟德因为早起没睡饱的火气烧得更旺。 “可恶!要不是因为你下的战帖,师父也不会一大早就起床东摸西弄,害我这个当徒弟的也不好意思睡下去,只好离开温暖的被窝来扫地。” “药草……药草……” 还没摸熟“药草堂”的环境,宫心心只好用声音搜寻敌军的方向。 但是一室的静谧却让她有走错地方的错觉,她越往“药草堂”的后院深处走,发现里面简直就是个广大的药草种植区,林林总总的植物罗列其中,让她几乎觉得自己到了山上。 只是这儿跟山上不同的是,所有的植物都按照种类栽种着,且一副欣欣向荣的模样。 “药草堂”后院井然有序的样子,让宫心心对药草这个人的个性开始好奇了起来。 怎么他会表里不一到这种程度?初识他时,他就像是个爱财如命的郎中,但是现在看起来,他又真有认真工作的态度。 正当宫心心还在惊讶时,一个熟悉的声音唤回她的神智。 “你来了啊。” 她猛然回头,才发现那位令她心心念念的药草大夫就蹲在离她不远的地方,正在替刚发芽的植物浇水。 药草的背影像一座山,默默的呵护着这些需要人细心关照的药草。 他的温柔让宫心心突然有点羡慕这些花花草草,至少它们还有人在意,还有人疼,不像她,只能抱着对未来不切实际的一丝渴望过活。 她的目光缓缓移到药草的身上,当她静下心来,这才发现药草真实的一面。 他穿着朴素的粗布衣衫,长发随意的用一条蓝布巾绾起,鞋子的黑色布面有些泛白,他的外在处处显示他并不是一个爱慕虚荣、奢华成性的人。 既然这样,他为什么又会对她狮子大开口,要那么高的诊金呢? 种种的疑问涨满宫心心的胸口,药草这个人实在太值得好好的研究一番了。 “怎么都不说话?宫姑娘。” 宫心心的安静终于让药草感到奇怪的回过头来,看向她凝望着他而出神的脸庞。 她认真的眼光令药草放下手中的工作,也跟着严肃起来,只是他看着她的眼神平静,不复见昨日的怒气。 “嗯……早啊。” “早。”他并朝她招招手示意她过去。 宫心心慢慢的走向他,好奇的问:“你在种药草?” “你不是要认识各种药草吗?过来吧,我教你。” 药草淡淡的笑着,继续手上轻柔的浇水动作。 他没有向她多说什么,但是眼神里的邀请却充满诚恳,没有半点虚伪的感觉。 他不同于昨日的态度让宫心心有些怔愣,他现下的雍容大度和淡然自在,对照出她进门时鬼吼鬼叫的小家子气。 觉得自己好像做错了什么,却又不甘心向他低头,她只能扁扁嘴,很没用的抱着招财、进宝走到药草的旁边。 柔和的风吹拂着,宫心心闻到他身上那股特别的味道,那是淡淡的草香加上蒸煮中药的气味,而这味道莫名的让人感到安心。 她偏过头,看见他修长的手指正轻轻的避开叶片,把植株旁的土壤弄得更稳固。 看着他轻柔的对待幼嫩的叶片,像是珍惜一个刚出生的婴儿,宫心心连说话都跟着细声细气了起来。 “你真的要教我认识《伤寒杂病论》里的药材吗?” “是啊。”他理所当然的点了点头。 在宫心心的观念里,任何事情的得到或失去都有它的代价,不应该像他表现的那么无所谓,至少他不该笑着对她讲话。药草表现出来的不计前嫌,让她忍不住好奇了,他不是应该希望她赌输,然后乘机羞辱她吗? 她怀着满腔的疑问,咬咬唇,最后还是问出口。 “我昨天在你门口捣乱,你不生我的气啊?” “生气?嗯,昨天是有点生气。” “那你为什么还要教我?” 他的回答让宫心心更加不明白了,就她所知的商场守则,两军交战,一向强调以牙还牙、以眼还眼的平等对待。所以,药草现在这种形同丢盔弃甲的动作对她来说,简直就是不可思议。 他该不会有什么别的企图吧? 一想到这里,宫心心抓着招财、进宝的手劲忍不住用力了些。 看着她阴晴不定的表情,药草对于她的想法大概也猜出了个七八分。他无所谓的浅笑,笑容里一点威胁性都没有。 “因为你想学。” “你确定?” “是啊。” “没有别的?” 宫心心忍不住小人的先防范起来,省得眼前这个看起来聪明的男人会使出什么她无法防备的怪招。但是药草慎重其事的态度,说明了他一点都不是在开玩笑。 “勉强说有其它什么要求的话,就是请你务必要好好学。” “好好学?你不会希望我赌输吗?” “打赌是一回事,学医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为什么?” “呵呵。” 他淡笑着,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却令宫心心觉得跟他打赌就像是小孩子在玩家家酒。 “我师父曾经告诉过我,如果我能让更多的人因为我而认识医学并帮助天下的人,这比我只当个大夫要有用多了。所以我赌输或赌赢并不要紧,重要的是多了一个人学会救人的功夫,那才是我的真本事。” “喔,所以你决定要放水让我过关啰?” 宫心心心里打着如意算盘,希望这场赌约是稳赚不赔的。不过她还是在心中偷偷懊恼,她居然把筹码的决定权交给他,真是太太太……可惜了。 听见她松了一口气的反应,药草却是严肃的摇摇头,拍了拍她的肩头,慎重的口气让她听了差点想立正站好。 “如果我亲自教你就绝对不可能放水,正所谓‘严师出高徒’,你等着接招吧。” 药草认真的表情说明了绝对不是在开玩笑,他凌厉的眼神让宫心心从背脊开始冷了起来。 她在心里暗暗咋舌——她似乎惹到一个真正的狠角色了。 第二章 酷刑……药草以前一定是干酷吏起家的。 宫心心在心里大声哭喊着。 她好后悔当初为什么不干脆的付给他五十两就没事了,偏偏要争一口该死的鸟气,好了!现在没事找事的把自己逼进了恐怖的火坑里。 第一天,那个不怀好心眼的臭药草就把她领到药柜前,虽然他是很认真的教她有关药材的名字、药性和使用方式,但狠心的他,居然要她一次就背起来,还不给她讨价还价的空间。 宫心心手上拿着一味药材,回想着早上噩梦般的经过。 药草冷着一张欠揍脸,没有任何商量余地的宣布道:“我说的你都要背起来,下午休诊时我会来验收成果。” “这这……可是你刚刚起码教了我二十味药材,下午就要验收,时间太急迫了吧……”她忍不住哀号。 只见意志坚定的大恶人并没有因为她楚楚可怜的模样就稍稍软了心,药草还是坚持下去。 “这些都是最基本的。《伤寒杂病论》里提到的药材起码有三百多种,你的时间不多啊,宫小姐。” 在他转身离开走进看诊间时,宫心心可以看见挂在他嘴角那一抹胜利的笑容,她发誓,她真的看见他在笑。 所以,他根本就已经想好了整她的方法,一点都没有要放过她的意思.宫心心捏着手里的艾草,气愤的想着。 原来,她在“药草堂”后院时真的是误会他了——彻底的! 宫心心咬牙切齿的背着书,第一百次怨恨自己的识人不清。 一个忙碌的早上结束后,药草和孟德终于得空可以吃个午饭。 但是在孟德坐下来休息前,药草却给了他一个比捣药还要讨厌万倍的任务。 “宫小姐,我师父请你一起用饭。” 孟德神情别扭的走向宫心心,心不甘情不愿的请她一起用膳。 早就被一堆长得很像的药材弄得头晕眼花的宫心心,已经顾不得维持自己的尊严了,孟德话声一落下,她的双脚就很自动的跟着食物的香味走到桌子旁。 桌上摆着三只用竹叶包起来的饭团,如此贫乏的菜色,让宫心心当场一愣。 “我们……不是要用膳吗?”她呆呆的指着那三个竹叶饭团,狐疑的问着孟德。 宫家的餐桌上永远摆放着多变的菜色,所以在她的印象中,用膳就是要一边欣赏着桌上各式各样的菜色,一边开心的吃着饭,而不是抱着饭团啃一啃就算吃了一餐。 药草掀开门帘从厨房走出来,好心的向吃惯好料的宫大小姐解释,“那就是我们吃的养生饭团,用竹叶包裹蒸过的白米饭,吃起来不但有竹叶的清香,甚至还有醒脑、降低火气的作用。我想你今天应该很需要,所以这是我特别为你做的。” 药草说得恳切,一点都不像在跟她开玩笑。 宫心心指着那三颗绿油油的饭团,语气迟疑的问:“你你……是特别为我做的?” “是啊。” “你们平常不会也这样吃吧?” “是啊。” 药草理所当然的态度让宫心心更加吃惊,她实在不明白,明明“药草堂”的生意好得不得了,为什么他们师徒却要吃这种连和尚、尼姑看了都会流眼泪的东西? 不过,她推却的态度却惹恼了护师心切的孟德。 “师父特别煮给你吃,你别不知好歹喔!师父煮的养生药膳可是远近驰名,有钱人家捧着银子上门来买还不一定买得到。” 他的语气越说越凶狠,大有威逼宫心心的意味。 “喔,我知道了。” “知道了就快吃。” “是.” 在孟德嚣张的气焰下,她只好捧起竹叶饭团准备享用。老实说,一个上午的折磨过后,她真的也饿到没有别的选择,只能乖乖的含着眼泪,剥开有些烫的竹叶。 只是当白米饭露出来的那一刹那,她闻到了令人开胃的清香,当下她没有任何犹豫,就着热腾腾的饭团咬了一大口。 味蕾的奇迹就此展开,带着竹叶清香的米粒在舌尖散开,一粒粒饱满的滚动在口腔之间,当米饭滑进喉咙里时,还有淡淡的香味缭绕在鼻间。 宫心心一脸惊讶,这个看起来不起眼的竹叶饭团,简直就是人间极品啊! 饭团的好滋味让她抛下了淑女的矜持,开始大口大口的吃了起来。而米饭难以抵挡的香味,甚至让招财、进宝从她的怀里探出头来,急着想要分食一口。 “哎哟,你们别抢啊!” 宫心心把所剩不多的饭团喂给招财、进宝,但是明显没吃饱的眼神却紧紧盯着药草手上还没吃的饭团。 “呃……你还要是吧?” “师父,你的给她之后自己就没有了。”孟德开口提醒他。 “无妨,我知道大家都饿了,所以多准备了几个,尽量吃吧。” 药草如此善解人意,让宫心心感动得差点要痛哭流涕了。 他从厨房的蒸笼里再拿出几个香喷喷、热腾腾的竹叶饭团供现场的“难民”享用。 就在宫心心和招财、进宝快乐的狼吞虎咽之际,她看见了药草漾在唇边浅浅的笑意,就像是—— 一个慈爱的母亲欣喜的喂饱了自己的孩子一般。 宫心心不敢相信这么祥和的笑容会出现在一个以折磨她为乐的冷血大恶魔脸上,她困惑的揉揉眼睛,想确定自己没有看错。 “怎么?眼睛痒啊?” “不是,只是怀疑刚刚挂在你脸上的是不是叫微笑?” “呵呵!怎么样?竹叶饭团还不难吃吧?” “嗯……” 什么不难吃?!实在是好吃到可以把宫家餐桌上的菜色统统扫在地上了。宫心心在心里大喊,但是碍于面子问题,她只是以大口大口吃着饭团当作回答。 药草知道她不可能在口头上轻易妥协,也不期待她会回答,只是伸手拈起黏在她嘴角的饭粒。 “所以,很多事情的真相跟表面上看到的并不一定一样。” 他饶有深意的下了结论,别有意味的眼神看得宫心心直发毛。 她害怕,他不知道是在提醒她?还是在警告她? ***凤鸣轩独家制作***bbs.*** 结果是——两者都有。 满心懊悔的宫心心坐在“药草堂”门前的长椅上,忿忿的看着那扇已经关上的大门。 果然,他并不像在众人面前表现出来的那样和善。 他根本就是个凶巴巴的伪装狂。 宫心心跺跺脚,气愤的回想起刚才悲惨的遭遇—— 今天下午,药草果然遵照自己所说的话,在休诊之后把宫心心拎到药柜前,一边拿出早上教过的药材,一边询问她:“这是什么?有什么作用?” 他手上拿着一片晒干的枯叶,等待她的回答。 宫心心看着这一片似曾相识的叶子,努力的在脑海里搜索着药草早上说过的话。当她发现药草的眼神渐渐不耐烦时,她才不得已清清喉咙,说出连自己都不相信的答案。 “呃……这是茅根……是用来止血的。” “什么?!”药草不敢置信的低吼,“这是治咳嗽的鱼腥草。” 连他都不知道自己生气的时候可以这么吓人,不过,勇气十足的宫心心并没有被他的凶恶给吓破胆。 “嗯……啊……” “你到底有没有记住我教你的东西?” “嗯……啊……” 被药草严厉的纠正,宫心心原本低垂的头更低了,一向高昂的自信简直被打到谷底。 “我怎么知道……它们都长得很像啊,晒干之后长得更是一模一样,谁分得出来?” “如果你要替人医病,那就一点差错都不能有,更何况是辨识药材,万一用错药,说不定会害死人的。” “是是……” 药草的训话让宫心心完全找不到话可以反驳,甚至,他还不客气的撂下话 “宫小姐,你明天重新再来。” 他话一说完,空气瞬间冷凝,气氛沉重的让宫心心像斗败的公鸡,神情落寞的转身离开,甚至连一句“再见”都说不出口—— “哼,小心眼的臭药草!重新来就重新来,我明天一定会找到方法对付你。”宫心心边走边咒骂着。 她站起身拍拍衣裙,很有志气的对着自己信心喊话后,就抱着招财、进宝垂头丧气的走回家。 一直躲在门后偷看宫心心动静的孟德,看见她难过的离开后,有一些幸灾乐祸的问:“师父,她明天会来吗?” “她一定会。” 药草很有把握,因为他在她身上看到他当年那股怎么磨也磨不去的坚强斗志,其实对于明天,他也很期待,很久没有遇到新鲜事的他对于这个总是活力十足的小姑娘,实在是越来越有兴趣了。 ***凤鸣轩独家制作***bbs.*** 果然,隔天清晨当孟德睡眼惺忪的打开“药草堂”大门时,便看见宫心心抱着文房四宝杵站在大门口。 她看见孟德惊讶的脸,仅是丢下一声“早安”,便冲进“药草堂”的后院。 宫心心抱着必定要一雪前耻的决心,快步的在宽广的后院里寻找她的对手。 没想到就在她大声喳呼的时候,突然有一只手捂住她的嘴巴,制止了她的叫嚷。 第一个浮现她脑海的想法是——遇到坏人了…… “救命啊!救……” “嘘……小声点,是我。” “你……” 闻到药草身上熟悉的药香味道,宫心心原本慌乱的心跟着安定下来。她拉开他的手,小声的开口。 “喂,你在做什么?人吓人会吓死人的,你不知道吗?” “这么早,药草们都还在睡,你这样大吼大叫会吓到它们的。” “药草在睡觉?!我吓到它们?!” 宫心心圆圆的眼睛睁得更大,她伸手指着面前一大片的植物,满脸都是不敢置信的神色。 “喂,你是吃药吃太久疯了吧?这些东西叫做植物,植物又没有耳朵,哪里来的听觉啊?” 要不是药草脸上的表情还算正常,宫心心不会只是提出疑问,她会真的以为她遇到了疯子。 但是被质疑的药草却是露出高深莫测的笑容,轻轻的摇摇头,简单却肯定的否决了她的疑虑。 “不,我没疯。我只是要让你知道,植物也是生命,它们也跟人一样,有工作的时间和休息的时间。如果你在它们应该睡觉的时候吓到它们,打乱了它们规律的生长作息,那么它们就会长得不好……” “长得不好就没营养,没营养的话,治病的功效也会减少许多啰。”她接口道。 “你这么聪明,真是孺子可教。” 药草赞许的点点头,开始相信她的资质应该不差。 “不,我只是按照你的话推论而已.” “不相信吗?” “不相信。” 她娇俏的小脸上,都是清清楚楚的怀疑。 “那好,趁着现在天还没有完全亮,我们就坐在这边慢慢看吧。” “天亮了会怎么样?” “你看清楚那株,”药草边说边指着不远处的一株植物,“它现在的叶片是略微蜷曲的,因为它正在休息,等到太阳出来后,它的叶片就会展开,而且颜色会变得翠绿鲜嫩。” 他仔细的讲解着,但是话语里对植物的那份爱心,却是浓得让宫心心羡慕起那株不知名的绿色植物。 她不甚在意的敷衍着,眼睛却没有从他指定的那株植物上离开过。 药草对于她的反应只是浅笑,她必须像他一样经过大自然力量的教育之后,才会懂得尊敬未知的强大力量。 果然,日出东升之后,金黄色的阳光洒在那株药草上,它的叶片也由原本的蜷曲状态,像伸懒腰似的慢慢伸展开来。 这一切,看得宫心心瞠目结舌,连什么时候放下怀中的文房四宝都不知道。 她开心的紧紧抓着着身边唯一可以跟她分享喜悦的人,高兴得几乎忘记了他的身分,如果药草不要杀风景出声的话—— “所以你相信我刚才说的话了吧。” 因为宫心心紧抓着他,所以属于他的独特气息离她特别的近,就连他说话时呼出口的气,都像在她的耳边轻搔。 宫心心全身都笼罩在药草幽幽的气息之中,他的声音就像是具有穿透力,瞬间就钻进了她的肺叶里,严重影响她的呼吸。 “相信吗?” “嗯……相信了。” 她忙不迭的点头,悄悄的放开紧抓着他衣袖的手。 她清楚的发现一件事——她居然不讨厌药草这么靠近她,甚至……可以说是喜欢! 在他的身边,第一次她知道了什么叫害羞。 不过,宫心心将这陌生的情绪,归咎于药草是这么多年来唯一一个这么靠近她的人,所以她才会变得不像她自己。 两人之间突然安静下来的怪异气氛,让药草敏感的意识到有一些事情正在改变,但他克制着不要去想太多,只是轻咳了声,聪明的转移话题。 “你今天带了很多东西,要作啥用?” “呃……我要把你讲过的药材抄下、画下,这样我背起来才会快。” 说起她想到的好办法,宫心心马上转换情绪,笑得眉飞色舞。 昨天被严重损伤的自信心让她回家后痛定思痛,面对一堆她陌生的药材,她决定要用最笨但也最有效的方法——做笔记。 “很好,就是要这么认真才会学得快。” “这样你就开心啦?” 药草欣慰的样子真让宫心心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这人是怎么了?真把自己当华佗再世啊!有人要学医就感动个半天。 不过这个假华佗还真不是开玩笑的认真,他随即敛去笑意,带着宫心心走向药柜,开始今天的课程。 “这是黄耆,作用是……” “等一下!你讲得太快了,我还要画下来啊!”否则他一讲完,她铁定就忘记了。 药草瞥她一眼,“你可以画个大概就好了,要不然以这种速度,一天能学几样?” 她摇摇头,“不行,如果每一样药材都画个大概,它们都长得很像啊!教我怎么分?” “喂,说三个月的是你喔!” “我总不能输在起跑点吧!” 宫心心无视于药草旋风式教学法,依然用她宫家的精笔式画法,先将眼前的药材观察过后,再一笔一笔的仔细画下药材的特点及长相。 “你是要画成一本集结出书吧?” “你是在笑我动作慢吗?” 药草的取笑根本改变不了宫心心的坚持,她还是自顾自的慢慢画着。 这下子药草实在没辙,因为对于这个不请自来的姑娘,他不知道有几次想要亲手扭住她纤细的小脖子叫她少烦,乖乖听话,但她总是有办法让固执的他举白旗,无奈的被她牵着走。 就像现在! “那你慢慢画,我要去准备看诊的东西了。” “不行。” 宫心心马上放下画笔,紧张兮兮的揪住他衣裳的后摆,不让他就这么离开。 “你才教我五样耶!” “谁教你动作慢。” “不行,你至少要跟我说清楚三十样才可以走。” “三十样是要说到天黑吗?小姐,以你这种龟速吗?”他没好气的翻个白眼,“不要折磨我了吧!” 想当初他可是在师父的教导下一教就会,哪像宫心心这傻鸟,还要画东画西的做笔记。药草虽然希望多一个人学习医学知识,但却已经快要失去耐性了。 “所以,你根本就是故意要让我输,对不对?我就知道你没有这么好心,之前还说的那么好听,你一定是想把我骗进‘药草堂’做牛做马,压榨劳力……” 宫心心拉着他的衣摆,声音却听起来可怜兮兮的,更夸张的是,她还红了眼眶,眼泪在眼眶里转啊转的,看起来马上就会溃堤泛滥,给“药草堂”带来水患。 药草站在原地无奈的仰天叹气,天知道他有多想倒转时空,如果当初不要到山上采药,不就什么麻烦事都没有了。 他感受到衣摆越来越紧的抽动,再加上背后小女人抽抽噎噎的啜泣,他只能紧握双手咬牙的妥协。 “停停停……我教。” 药草这辈子最害怕的只有两件事,一件是治不好的病人,另一件就是女人莫名其妙的眼泪,所以宫心心的哭声,让他立刻放弃刚才的坚持。 “那要教完三十种。” “好。” “我没抄好笔记前你都不能离开。” “好。” “而且不能笑我动作慢,要很有耐心。” “是。” “那你可以开始了!” 得到他的保证之后,宫心心擦掉满脸的眼泪鼻涕恢复正常,刚刚哽咽的语气仿佛是药草在做梦一般。 药草几乎要怀疑,宫家除了教会这个小妮子做灯笼之外,也顺道教会她如何整人的手段。 但是当他看见她不再哭泣,反而笑吟吟的在纸上仔细描绘着黄耆的时候,他心里居然觉得舒坦了许多。 她不哭了,真好! 此时此刻药草发现自己根本拒绝不了她哀求的眼神,哪怕只是一滴小小的泪水,对他都有莫大的杀伤力。 如果药草愿意对自己诚实一点,那么他一定会承认这个不用任何药方就能牵动他的小姑娘,已经默默的进驻他的心底。 也许,是因为她的直率爽朗;也许,只是因为她笑起来特别对他的胃口。 他低头找寻下一味药材时,不自觉的为了她的欢愉而扬起嘴角,那副样子……真是笔墨难以形容。 果然,在宫心心的坚持下,这个下午的成果验收让药草满意到极点。 “这个……” “这是枸杞,作用是明目、润肾水。” “那这个……” “这是车前草,作用是开嗓、治喉咙痛。” 只要药草一拿起药材,宫心心马上就利落的回答,两个人的默契好得就像合作多年的伴侣。 如果药草身边有面铜镜,他一定会发现自己笑得有多么灿烂,不是因为她的对答如流,只是单纯的开怀。 就因为眼前的小女人,是笑得如此的神采飞扬,飞扬到连他的心情都跟着跳跃了起来。 “呵呵!你看我,真学得成。” 宫心心笑弯一双水眸,开心的笑意让她白嫩的双颊浮现迷人的酡红,红得像……让人忍不住想咬一口的苹果。 药草眯着眼,一边僵硬的点头,一边克制自己无聊的冲动。 突然之间,这股咬苹果的欲望让他清楚了,他喜欢看着她笑不是单纯的不想看见女人掉眼泪而已,而是他是真心的想要看着她笑。 为什么想要她笑呢? 解释不出这种陌生的感觉,药草只好呆呆的跟着她一起笑。 “那我们明天见啦!” “嗯,明天见。” 好学生很有礼貌的收拾起文房四宝,抱起怀里已经睡沉的招财、进宝,宫心心喜悦的心依旧高昂,她好心情的发现今天的药草看起来好像特别顺眼…… 也特别挺拔迷人。 懒得去思索药草在她心里“改头换面”的原因,宫心心踩着轻盈的脚步离开“药草堂”,期待明天的到来。 呵呵!明天啊……依然有药草陪着她。她制止不了嘴边的笑意,自小到大,她从来没有觉得明天是如此值得期待的。 嘴角噙着微微的笑意,药草站在门口,看着宫心心不时对他挥手浅笑的离去身影。 如果心动的感觉可以藉由把脉这个动作诊断出来,那么,药草凝望着宫心心的此刻,互相交叠的双手应该就可以感觉到……这让人措手不及的脉动。 第三章 一大早,宫心心就抱着招财、进宝软瘫的身体,哇哇大哭的冲进“药草堂”。 “药草,你在哪儿?招财、进宝要被我害死了……” 当她慌乱的眼神一搜寻到药草推帘而出的身影时,随即冲进他怀里。 “怎么啦?” “药草……我闯祸了。” 她哽咽的哭泣着,浓浓的害怕从她颤抖的双肩彻底显露无还。 “我一早起来看见招财、进宝在花园里玩,不一会儿它们就口吐白沫,全身抽搐的躺在地上了。” “不哭,我先看看它们。” 药草镇定的抱过她搂得死紧的两只小狐狸,将它们放在桌上,仔细查看着。 他先扳开招财的嘴巴,发现嘴里有一些绿色的草屑,“你家的花园里种了什么?” 她想了想后回道:“紫薇、长春藤、桂花、水仙,还有几棵大楠木和松树。” “吃多了紫薇、桂花也不过是利尿腹泻而已,不会像现在这样,还有没有?你要想清楚我才能对症下药。” 见两只小狐狸的气息越来越微弱,药草不禁跟着泪眼滂沱的宫心心一起着急,在她思考的时候他再扳开进宝的嘴巴检查,赫然发现它的舌头上有一片桃红色的花瓣。 他连忙拿起那片花瓣,“你看一下,这跟你家花园里哪一种花最像?” “是……夹竹桃!它们吃了夹竹桃!” “夹竹桃有剧毒,这下子恐怕难救了。” “不行,你一定要救救它们。” “我一定会尽力,你先别哭了。” 药草努力安抚着哭得梨花带雨的宫心心,他知道这两只小狐狸对她有多重要,所以他决计不会袖手旁观,只因为——她的眼泪。 但他的诊断却让宫心心忧心不已,如果连药草都放弃,那么招财、进宝只有死路一条。当初她可是拼命的把这两只小东西从阎王爷的手中抢回来,现在她说什么都不能让牛头马面再把它们的小命勾定。 “药草,我求求你……只要你能救它们,我以后一定会报答你的,一定……” “现在救命要紧,你先别说这些了。” “可是,我、我……” “乖!你先别急,去找孟德把那一罐‘瓜蒂散’拿来,还有清水,越多越好.” 药草一边吩咐,一边紧急的替小狐狸用银针保住心脉,暂且不让剧毒顺着血液流进心脏。 宫心心立刻擦掉眼泪,拔足狂奔,心里只有一个念头—— 招财、进宝,你们一定要稳住啊!我还要你们陪我呢! 果然在“瓜蒂散”强力的催吐作用下,招财、进宝把胃里的东西都吐了个一干二净,然后宫心心再喂它们喝下大量的清水,以达到冲淡剩余毒性的作用。 最后,被折腾到已经没有任何力气再捣蛋的两只小狐狸,就在极度的疲累中沉沉的睡去。 “谢谢你,你真的是它们的救命恩人。” “不用客气。” 宫心心轻抚着它们熟睡的小小身躯,拾起头看向药草,眼里和心里全是对他的感谢。 看见她一副感激涕零的样子,药草实在是深深的以自己的大夫身分为荣,虽然他不是专治禽兽的。 “我以后一定会报答你。” “等它们都没事了再说吧。” 没有忘记自己当初恳求他时的条件,宫心心守信的重复着承诺。 但是药草却没有认真的把这句话放在心上,因为他救活的人太多了,向他做过这个承诺的人更是多得可以绕姑苏城三圈,如果他真要计较起来,怕自己真会呕血而死。 况且,当宫心心抱着那两只小东西哭倒在他怀里时,他就下定决心要救回它们。 只因为宫心心要命的眼泪。 听着两只小家伙平稳的呼吸声,药草知道它们已经脱离险境了,而他也不用被她的泪水凌迟。 他释然的微笑,温和的开口,“别想太多,现在好好照顾它们,我要出去忙了。” “嗯,谢谢。” 他轻轻的拍了拍她的肩膀,给她一个鼓励的点头后,便从容的离开。 把他安慰人心的举动放在心里,宫心心觉得刚才尽力救治招财,进宝的他实在令人佩服,也许他并不是她当初所想的那样没肝没肺、冷血心肠。 不过她真的很想知道,那时候在虎丘山上,为什么他会放弃母狐狸? “也许,他当初对你们的母亲不是见死不救,而是真的有什么原因没有告诉我吧。”她温柔的抚着招财、进宝的头,喃喃自语的说着。 见它们已无大恙,紧张了一整天的她终于放下心中的大石,累得趴在它们的身边睡着了。 当药草结束看诊回到宫心心身边时,看到的就是这一副人狐同眠的温馨景象,满室洋溢的祥和,让他的心灵觉得分外宁静。 不过,他手上那一碗仍在冒烟的枸杞粥却提醒着他:该是叫宫心心起来用膳的时候了,毕竟这小妮子忙了一天,实在需要吃碗滋补的药膳好好补充一下体力。 他把枸杞粥放在桌上,伸手轻轻的摇晃她的肩. “起来吃东西,你要饿坏了。” “唔……” 宫心心迷迷糊糊的把眼睛睁开一半,一时间不知道自己身在何方,但是当她闻到枸杞粥的香味时,整个人的精神为之一振。 她二话不说,拿起汤匙舀了一口入口即化的枸杞粥,绝佳的滋味让她根本停下下手,直到吃了个碗底朝天,她才想到有个问题应该要清楚。 “呃……我有问题想问你。” “你问吧。” 只要这丫头不是哭着跟他说话,那一切都好谈。 药草满足的看着她快乐的吃相,心里第一百次庆幸自己还好把招财、进宝给救了回来。 “当初你不救那只母狐狸,为什么你今天却愿意救招财和进宝?”她问出心里的疑惑。 “因为我答应过师父只把救命药草用在有救的人身上,如果没希望的就让他走得痛快,不要苟延残喘增加痛苦。” “所以……那只母狐狸是真的没救啰?” “请你不要怀疑我的医术。”药草无法接受她的质疑。 虽然宫心心还是很舍不得那只可怜的母狐狸就这样离开小宝宝,但是亲眼看过药草的医术有多高明后,她实在也没有理由不相信。 无论如何,他都是招财、进宝的救命恩人,所以她打定了主意,以后要对药草好一点。 “我常听你提起你师父,那你师父到底是谁啊?” “我的师父啊……” 宫心心很好奇他师父究竟是谁,竟然能让药草将他说过的话奉为圭臬,不敢违背。 说到一手拉拔自己长大的师父,药草禁不住骄傲了起来。 “我师父叫做吴神衣,是衣服的衣。不过,大家也都叫他吴神医。” “吴神衣……吴神医……我好像在那儿听过?” 他点下头,“是啊,你是姑苏人,应该听过我师父的名字。” 宫心心偏过头,努力的想着这个似曾相识的名字。然而,当她终于在脑海里搜寻到这个在姑苏城里人人耳热能详的名字时,她忍不住跳起来尖叫—— “啊!吴神医!居然是那个吴神医!就是皇上生病只让他诊治的吴神医!你是他的弟子?!我怎么会不知道呢?” 跟着她想到了一件很重要的事,一手捂着大张的嘴巴,不敢置信的眼神落在药车身上。 “天啊!你就是救了皇后腹中胎儿的神医传人药草大夫?!我,我……我怎么、怎么……” “你怎么了?” “我怎么没想到,还怀疑你见死不救!我真是笨……笨死了!还和你打什么赌?我看我死定了啦!” 药草好笑的看着她惊恐神色,她现在才知道要尊敬他,也实在太慢了吧。 宫心心被这个迟来的事实吓得只想赶快挖个地道钻回宫家,天知道眼前的这个大夫多有能耐,而她不但质疑他的医术,还在他面前夸下海口,什么三个月之内学会《伤寒杂病论》里提到的药材用法,她看药草一定暗地里不知道笑过她几百回了。 她懊恼的直跺脚,完全掩饰不了内心的惊慌和震撼。 药草坐在原地,好心情的欣赏着她脸上千变万化的逗趣表情。如果他够君子的话,就应该宣布赌约取消,但是宫心心的到来为他原本平淡的生活掀起了一波波涟漪,已经尝鲜过的心再也回不到从前的宁静。说实话,他还挺喜欢有她的日子,至少每一天都充满了生气。 他在心里暗笑,谁教师父只告诉他要怎么救人,却没叮咛他要如何认真的当一个君子,所以面对这个良心抉择的关头,他还是选择让自己快乐。 “那……我们的赌约还算数吗?” “当然算。” 闻言,宫心心瞪大眼看着他,“可是你是神医传人耶,我这跟自找死路有什么两样?” “你别多想,我这么尽力教你,谁说你会输?更何况你一直都表现得很好。” “真的吗?” 他斜睨着她,语气有些不悦的问:“连皇后娘娘都只相信我,难道你还怀疑我吗?” 宫心心在听见“皇后娘娘”四个字时,马上波浪鼓似的用力摇头。 “没有,我不敢,我怎么会怀疑你呢?” 药草佯装沉痛的表情让她忽略了一点,天知道他医治皇后娘娘和她学《伤寒杂病论》有个什么鸟关系? 知道了药草崇高的地位之后,现在的宫心心简直对他另眼相看,更不要说他还是招财、进宝的救命恩人了,现在不管他说什么,她都一定全力的配合他。 看着她几乎要把他当成神祇膜拜的崇拜眼神,药草笑得眼睛都快眯成一条线,实在是乐歪了。 他深深觉得当初辛苦的学习果然没有白费。 “那以后要乖乖的学习啊,不可以偷懒。” “是。” 宫心心恭敬认真的点头,乖巧的态度就像是孔子门下的颜回。 觉得自己也玩得差不多了,嘴巴笑得有点酸的药草决定要好心的放她回家休息。 “时候不早了,你也该回去了,就把招财、进宝留下来交给孟德照顾吧。” “不行,招财、进宝需要我。” “你不放心把它交给我们吗?家里的人会担心你吧?” 一个姑娘家出门这么久了,家里人一定会着急,更别说宫心心还是宫家的大小姐,如果她再不回家,只怕宫家人就要到“药草堂”来要人了。 不想把自己单纯的生活闹得人尽皆知,药草慎重的强调,“你一个姑娘在这儿真的不好,别人会说闲话的。” 她一点也不在意,“无妨,反正宫家的闲话已经多到可以编成一本艳史放在书肆里卖钱了吧。” “但你家人会找你。” “呵……如果他们有空发现我不在家的话。” “你怎么会这么说呢?” 对于药草的问题,宫心心无所谓的耸耸纤肩,云淡风清的口吻好像她跟宫家一点关系都没有,但是她悄悄撇开与药草对视的眼,明显的有逃避之嫌。 她娇美的脸上闪过一抹淡淡的忧愁,即使很多年前她就已经知道自己的父母有多么不负责任,但是要她在药草面前亲口承认,却还是让她有种心痛的感觉。 药草眼尖的发现有两滴透明的液体从她眼角滑下,让他觉得很刺眼,刺眼到他想亲手擦掉。 不过就在他动手之前,宫心心快快的用袖子抹去眼泪,想要遮掩自己的悲伤。 “你……呃……是宫家的宅子太大了,所以父母跟你住的厢房隔了很远吗?” “呵呵……药草,你安慰人的方式还需要学习喔!” “不然就是宫家生意太好,所以你父母都很忙吧,他们怎么可能不关心自己的女儿呢?” 药草清清喉咙,假装不着痕迹的问着,但是只有他自己知道,他紧紧握住双拳的手有多用力,因为他害怕听到她更难过的回答。 他的问题让宫心心张大了水润润的双眼,她实在很难相信,住在姑苏城里的人,居然会不知道“宫家乱象”?! “你没听过宫家的笑话吗?” “没有。” “真的没有?那可是姑苏城里最有名的笑话呢!” “真的没有。” 药草平日深居简出,看见他的人只会告诉他——自己哪里酸、哪里痛,根本没空告诉他有关宫家的闲言闲语。 宫心心浅浅的笑了,但是目光迷离,笑容更是冰冷。这时候的她像是回到宫家的大小姐,必须把自己的情绪隐藏在冷笑里。 从没见过她这种伤痛中带着恨意的表情,药草有如见到了伤痕累累的小兽,即便坚强的她表现的无所谓,但他却看见她的楚楚可怜。 “那么,为了感谢你刚才的枸杞粥,我就提供你一个故事当交换好了。” “别说了。” “没关系,你不是第一个听到的,相信也不会是最后一个。” “你不要勉强自己。” 他不想揭人疮疤,更不想在别人的伤口上洒盐,尤其是宫心心的。 但是宫心心却在他面前卸下了平日严密的武装,自动的向他展示伤疤,她不能理解为什么,但她就是想告诉他。 也许……药草知道了以后,会更同情她,也许……会吓得推开她。 不管结果是哪一个,宫心心都不想再继续遮遮掩掩。在药草洞悉人心的眸光,她决定豁出去的赌这一把。 即便是……她无法理解自己为什么会希望药草进一步了解她。 她究竟是希望他离开还是更靠近?宫心心找不到答案,但双唇却像是有自己的意识一般,滔滔不绝的说了起来。 “从我有记忆开始,我爹就忙着到处做生意,一年在家的时间十根手指就数得出来,但是他到处做生意的时候,却也到处跟女人鬼混,所以我家除了我娘之外,还常常会有不同的美女艳妹出现。一开始,我娘还以为她的忍让可以让我爹迷途知返,没想到我爹却是变本加厉,甚至在外面金屋藏娇,我娘受不了,就上吊自杀了,但是被我发现,所以她没死成。可是活下来的她,只会每天对着佛像念经,一点都不愿意理我.我不知道,她是怪我的出生让她走不了,还是怪我的发现让她寻死不成,总之,我没再看过我娘用正眼看我。我爹见我娘这样,也干脆不回家了……” 宫心心凄凉的说着,从没在别人面前露出的哀伤都在此时尽现。 “前阵子听说我爹在京城又买了一个小妾,年龄居然比我还小,你说,这个家是不是很荒唐……很荒唐……” 一旦承认了那种被深深刺伤的痛,宫心心的心防全然崩溃,她将脸埋进双手里,但是从指缝间溢出的泪水和啜泣声,明明白白的表达出自己长久以来被爹浪忽视的伤心。 “根本不会有人找我,陪在我身边的也只有招财、进宝了,所以,我一直告诉自己,以后我一定要找一个心中只有我的人,陪着我一辈子。” “你会找到的,像你这么好的姑娘,一定会有人疼你一辈子的。” “药草……谢谢你。十几年来,你是第一个跟我说这么多话的人,我、我……” 她哭出埋藏多年的失落,不停抖动的肩膀说明了她此刻的椎心之痛。 药草虽然无法想象她从小就被爹娘当成空气的感受,但是当大夫多年的他却很清楚,如果你把一个好不容易结痂的伤口扒开,那么那种痛,是比当初受伤时的痛还要痛上十倍的。 就像现在痛到发抖的宫心心。 从来没有接近过女孩子的药草,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哭得伤心欲绝的她,他只能轻轻揽着她的肩,让她可以在他怀里哭泣。 闻到熟悉的味道,宫心心双手紧紧地抓住他的衣襟,洗得泛白的衣裳眼看就要被她扯破,但是药草一点都不在意,他不在乎她把它当成手绢擦眼泪,只要她能停止哭泣就好。 宫心心睁着一双红通通的兔子眼,从他的怀里抬起头,哀怨的眼眸牢牢的揪住药草的视线。 “我们宫家的名声这样坏,搞不好姑苏城里早就有人传说我在勾引你了,所以你刚刚的担心都甭说,先紧张‘药草堂’的招牌别被我弄臭吧。” “心心,听我说。” 她的自我贬抑,自怨自艾,药草清清楚楚的看在眼里,他捧起她泪湿的小脸,温柔的唤着她,不让伤心的她继续说出伤害自己的傻话. 他看到了躲在长大的宫心心身体里的,那个小小的宫心心,她总是好可怜的等待着爹娘的爱,却一再的失望。 所以,那个小小的宫心心一直在伤害自己,因为只有这样,才能解释爹娘为什么不爱她,但是阅人无数的他却看得很清楚,内外皆美的宫心心有多值得怜惜。 “宫家发生过的遗憾是大人们的错,跟你一点关系都没有,你不需要为他们的愚笨负责,你是善良而美好的,所以,一定会有一个一辈子只要你的好人出现的。” “真的吗?” “相信我,我是神医的传人,不骗人的。” “你从没骗过人?” “是。” 他重重的点头,用力到连宫心心的心也跟着动了。 “我认识的宫心心很善良,她可以为了救一只母狐狸在山野间四处找人;我认识的宫心心很勇敢,她能够为了自己的理念据理力争;我认识的宫心心很认真,只要是她认定的事,她就不会放弃。所以,姑苏城里最好的姑娘就是宫心心了,怎么可能有人不把她捧在掌心里呵护一辈子呢?” 药草在她的耳边轻声诉说,这如神药般的字字句句,终于治愈了她伤痕累累的心。 她抬头望进他充满理解的眼眸,眼眶里不争气的泪水拼命落下。 其实……她好感谢那只母狐狸让她遇见了他,因为今晚的这番谈话,她再也不用自责,再也不用急着与宫家切割。 终于放下日夜折磨自己的心魔,宫心心倒进药草的怀里尽情哭泣,她知道这个绝世好大夫已经医好了她的心。 她放声的哭泣着,只要哭过这一次,就不用再为根本不懂得如何爱她的爹娘哭泣了,她要掌握自己的人生,找到一个可以跟她相守一生的人,再也不躲在宫家的阴影之中流泪! “哭吧……答应我,这是最后一次这么哭了。” “好,我答应你,我我……再也不哭哭……了。” 药草轻轻抚着怀中人儿的头发,想要尽自己全部的力量给她支持与温暖,只可惜他从来没有安慰过女孩子,所以这动作显得有些僵硬。 不过,因为他的话而终于得到解脱的宫心心,却一点也不在意。 她只知道——因为他,她再也不用夜夜辗转难眠了。 第四章 自从解开了深藏心里多年的结后,宫心心活得更自在,看药草的眼神也明显的不同了。 现在在她眼里,药草简直顺眼得紧,不管是他俭朴平实的穿著,还是他稳重沉着的微笑,甚至是他照顾花花草草时认真的身影……都让宫心心眯着一双美眸,静静的欣赏。 不过,对她的欣赏,药草却不见得赏脸。 “心心,你已经发呆很久了。这些药材你画了半个时辰,居然连一片叶子都还没画好。”他非常没有情调的打断她的少女情怀。 “臭药草,干嘛这么讨人厌的杀风景!” 被喝回了理智,宫心心有些羞赧又有些生气,闷闷的低着头拿起笔,开始认真的做起笔记。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在药草面前变得这样乖巧听话,也不敢回嘴?照理说。他们之间还有赌约,如果药草大声吆喝她,她大可以转身走人,但是现在她却会因为药草的存在而感到欢喜、安心。 所以,她不得不承认,她实在不想离开他。 说实话,药草也弄不清楚为什么宫心心最近老是冲着他笑?虽然有个人每天对着你笑的感觉非常好,但是身为她的医药特训老师,他还是得硬下心肠来督促她不可。 踩着略显沉重的步伐,他走到她身边,看着她语重心长的开口。 “你再这样混,我会觉得自己胜之不武,所以你要认真点,让我赢得有点成就感好吗?” “收我当徒弟你就有成就感了啊,还计较这么多?” “我的徒弟更不能丢我的脸。” “你……臭药草!” 但是吵架归吵架,宫心心还是注意到了他脸上不寻常的红晕。 “喂,你脸好红喔,该不会是发烧了吧?” “别乱说,我自己的身体我很清楚。” 药草摇摇头,坚持自己没有不舒服。在他心目中,看病是一件最重要的事,如果他生病了,又怎么能继续看诊呢? 宫心心不理会他的话,迳自把软嫩的小手放在他额头上,果然感受到了掌心下的热烫,这下即使不是大夫的她,也绝对确定药草是生病了。 “你不要动,我叫孟德来扶你回房休息。” “心心,不要去,你陪着我,我坐着休息,一下就会好。” 依言坐在他身边,她关心看着他,见他平时一脸聪明的他,现在却显得愣愣的,好像个无知的孩童。 一想到这里,宫心心差点笑出来,只好轻捏一下大腿,以免自己做出什么不当的傻事。 但是他越来越迷蒙的眼神,也让她不放心的开口问:“你真的不要叫人来吗?” “不……不要。” 药草的声音低低的,逐渐逼近她的热烫脸庞,却让她紧张得几乎要停止呼吸。 她从没这么近的看过药草的五官,直到现在她才发现,其实这个男人的眉毛浓淡刚好,眼型是迷人的飞凤眼,鼻梁挺直,最重要的是,他抿紧的嘴唇就在她的眼前。 宫心心尽力维持这个暧昧的距离,不让药草以为是她想要靠近他,但是他逼近的呼吸太灼热,让她娇美的小脸羞得通红发烫。 药草一手扶着发胀的头颅,浑身无力,眼前阵阵发黑,他就快要支撑不下去了。 “我……” “你怎么样?” 宫心心很认真的听他说话,可不想在这时候被药草以为她想要饿虎扑羊,吃他的豆腐。 天知道,是药草一直往她身上靠的。 就在宫心心决定要去找孟德来时,药草整个人倒向她,结结实实的吻住了她的小嘴. 当孟德来寻他们时,恰好看见已经昏倒的药草压住宫心心的暧昧一幕。 ***凤鸣轩独家制作***bbs.*** 在宫心心的自告奋勇下,孟德不得不将照顾药草的重责大任交给她,只因为她信誓旦旦的保证—— “你把你师父交给我准没错,过两天我一定还给你一个活蹦乱跳、健健康康的师父。” “那么……这个给你。” 孟德交给她一只白色的瓷瓶。 “这是什么?” “这是师父给我的万灵丹,生病的时候吃一颗就可以减轻症状。如果晚上师父还是高烧不退的话,你就喂他一颗吧。” “我知道了。” 宫心心接过那只白色瓷瓶,一抬头,却看见神色忧虑的孟德还杵在原地。 “你怎么还不走?” “我担心师父啊!” “甭担心,交给我就对了,我答应过要报答他的。” 宫心心一边认真的强调,一边使劲的将孟德推出房门外,然后利落的关上房门,将那一双担忧的眼睛隔绝在外。 “你要小心啊!” “知道啦,快去休息吧。” 宫心心大声的回答,根本就没把孟德的忧虑放进心底,因为她单纯的认为药草应该只是得了风寒,没必要这样大惊小怪的。 抱持着报恩的心态,她守在药草的床边,不停的用湿布巾擦去他频频冒出的汗水。 然而高烧中的药草却没有因为这样而比较舒服,依旧是皱着一双浓眉,急促的喘气,他越来越苍白的唇色也让宫心心早就揪紧的心,更加的七上八下。 看着他越来越不舒服的模样,宫心心开始有些紧张,毕竟从没照顾过病人的她,实在猜不出来他的病症。 “药草,你到底是生什么病啊?” 宫心心一边替他擦汗,一边紧张的问着面前已经失去意识的大夫,但是昏迷的药草除了粗重的喘息声之外,没有给她任何答案。 “你不说……那我只好给你吃孟德的万灵丹啰。” 没有更好的选择,她当机立断的打开瓷瓶,倒出里面的万灵丹。 不过当她看见那颗比拇指还要大的黑色药丸时,不禁吃了一惊。 “老天!这么大一颗!要怎么吞啊?” 她看着手心里的黑色药丸,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办。 “药草,你该不会把所有的药材统统倒进锅里煮个开心,然后才说这是万灵丹吧?”她疑惑的猜测道。 但是药草的病况让她没有太多时间考虑,她捏紧手上的药丸,并倒了满满一杯水,决定就算是用塞的,也要把这颗药丸塞进药草的嘴巴里。 “不管了,反正你是名医,这药丸应该有效的。” 她困难的扶起药草热烫的身躯,让他的头枕在她的肩上,另一手掰开他的嘴巴,想要把药丸塞进去。 没想到昏迷中的药草死命的咬紧牙关,不让她有机会把药丸塞进他嘴里。 宫心心不屈不挠的试了好几次,但都没有办法让药草合作的打开牙关。 “药草……你醒醒啊……” 想不到其它的法子,她只好轻拍着他的脸,希望能把他唤醒,好让他自己吞下那颗药丸。 然而失去意识的病人依然处于昏迷中,丝毫没有对她的要求有所回应。 她无助的看着他痛苦的病容,脑海里闪过一个念头,或许也只有这个办法可行了。 念头一定,宫心心环顾房间一圈,确认除了她和药草之外没有第三个人在场后,她便将药丸放进嘴里嚼碎。 她一边嚼着苦苦的药丸,一边犹豫着这个方法的可行性,但是当她发现药草脸色涨得通红,枕在她肩膀上的头热得快要烧起来了,逼得她只能放弃少女的矜持,双手捧着他的两颊,低头靠近他,柔嫩的唇瓣轻贴着他的嘴,好将嘴里嚼碎的药丸哺喂进他嘴里。 一开始,药草还是倔强的不肯接受,但当她用舌头试着撬开他紧闭的牙齿时,他居然奇迹似的张开了,让她顺利的把药丸哺喂进他口里,等她柔软的唇舌想要撤退时,才发现他伸出双手紧紧地压住她的后脑勺,不让她有退后的空间。 她惊讶的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就在这她不及反应过来的时间,药草的舌头得以为所欲为。 他的舌头勾缠着她的丁香小舌,惊讶已经不足以形容宫心心心中的震撼,这是她的初吻,居然如此的火热让人难以招架。 药草的舌头翻搅着她的灵魂,让她只能跟随着他的一举一动,飘浮在滚滚热浪之中。 最后,药草终于放开双手,还给她可以喘息的空间,这个突如其来的热吻才宣告结束。 一吻既罢,他却不像刚刚与她缠绵过的人,仍是一脸病容的靠在她身上喘气。 如果不是他依然紧闭的双眼和冒汗的额头,宫心心真的会以为刚才那个令人脸红心跳的吻,是他刻意挑情的行为。 缓缓将他的身子扶躺回床杨上,但她却没有办法让自己的心情回到先前的平静。 有一些比悸动还要柔软的情绪,慢慢的在她心底开始发酵。 “要不是你生病,本姑娘绝不会轻易饶过你。” 宫心心抑制不住狂悸的心跳,红着一张俏脸,对着昏迷的药草娇嗔,但是声音里却是满满的甜蜜,不带一丝一毫的指责意味。 这应该就是所谓的轻薄吧?她很好奇,自己被男人轻薄了,为什么心里没有一点点的不开心? 难道……因为吻她的人是药草吗? “不会吧?” 一个让人害羞的念头涌上,她拼命的摇头,想将脑袋瓜子里旖旎的想法抹去。 突然间,她很庆幸刚刚药草在吻过她后,没有叫出别的姑娘家的名字,要不然她不是羞愧的一头撞死,就是会拿把钉槌把这个色胆包天的坏蛋槌爆。 “还好……还好……” 宫心心偷偷的吁了一口气。 但这放心的一口气,却不知道是为了自己?还是为了药草? 怀着莫名的情愫,她脸上带着甜甜的微笑,静静的替药草更换冷布巾,直到他吞下的药丸发生作用,惊人的高烧渐渐消退,她才放心的趴在他的床边,疲倦的沉沉睡去。 ***凤鸣轩独家制作***bbs.*** “呃……我的……头好重……” 药草迷迷糊糊里的想翻个身,却发现有人紧紧地抓着他的手,让他动也动下了,他缓缓睁开眼睛,看到的就是宫心心趴在他身边睡得香甜的模样。 而她的手正与他的紧紧交握、十指相扣。 他低下头,没有忽略从她掌心传来的柔软,但是双手相牵的画面,让他忘记了为什么她会出现在这里的问题,反而心里充满感动。 一直以来因为大夫的身分,药草必须坚强的扮演着照顾人的角色,因为需要他的人太多,他也逐渐的淡忘其实他也只是个人,也需要别人呵护关心。 但是宫心心的举动却在无意之中唤起了他心里的渴求,一个男人想要的也不过就是这样的温柔。 不忍心把手抽开吵醒她香甜的好梦,药草半趴伏在床榻上,欣赏她酣睡的面容。 说实话,心心有着一张他见过最娇美的脸蛋,小巧的鼻子、粉红的樱桃小嘴,配上一双灵活生动、黑白分明的水眸,活脱脱就像是从仕女画里走出来的美人儿。 只可惜,她长睫下明显的阴影,却清楚的说明了她昨夜的彻夜不眠。 看向她身旁的水盆、自己额头上的布巾,以及枕头旁边的白色瓷瓶,药草大概可以猜到,他昨夜应该是处于高烧昏迷的状态,而她不但费心的照顾他,还让他服下万灵丹,不然他不可能恢复的这么快。 只是这么大的一颗药丸,心心是如何让他吞下的? 其实药草一移动宫心心就醒了,但是意识到自己和他双手紧握的尴尬状态,她只好继续装睡,看他什么时候会放开手。 但是药草杵在她旁边不动的时间太久,久到她快要忍耐不住,想要干脆跳起来装作没事的跟他道早安。 就在念头转动的瞬间,宫心心细嫩的脸颊感受到他越来越逼近的灼热呼吸,她还不知道该如何反应时,药草温热的唇就已经落在她略略冰冷的朱唇上。 “谢谢你,心心。” 他在她耳边呢喃,如丝缎般柔滑的声音让她的四肢都为之酥软。 这一次的亲吻,宫心心确定他是清醒的了,但是被轻薄的她依然没有任何不悦的感受,甚至还有一丝丝的甜蜜涌上心头。 原来他和她,真的是看对眼了。 第五章 “药草,你要把药喝了。” “不要,我的病都好了。” 皱眉看着那碗被宫心心命名为“万灵汤”的药,那种苦得连胆汁都会吐出来的东西,药草发誓,他这辈子都不要再喝。他才不理会宫心心是从宫家弄来了多少珍贵的药材煮在同一锅里,那个味道真是要让人吐死了。 宫心心追得辛苦,额头上都冒出一层薄汗,最后见药草竟然躲在柜台里拿孟德当挡箭牌时,她实在是气得想要把这碗她精心熬煮的药从他的头上淋下去。 “你不喝是不是?” “是。” “说什么都不喝吗?” “是。” 不管那碗东西是她花了多少心力熬煮出来,既然杵在孟德身边了,药草自是要摆出男人的坚持和尊严,说什么他都不喝。 宫心心也不是省油的灯,自小跟府里的众多下人周旋斗智,她自然也有一套让人不得不听话的本领。 她假装无奈的坐在柜台前的长椅上,重重的叹了一口气。 “你不要命,我也救不了你了。孟德,你就等着帮你师父选个风水吉地吧。” “为什么?” 只要一提到他的师父,孟德总是特别的紧张,听宫心心说出这话,他立刻放下手边的工作,仔细聆听。 而这话也引来了药草全部的注意力。 “其实这话我早就想跟你们说了,你们知不知道,为什么以你们外地人的身分,可以在姑苏城里弄到这么大的房子开医馆吗?” “不知道。”孟德摇摇头。 宫心心装得像是在跟孟德闲话家常,一双水灵大眼可是没有放过药草脸上所有的表情,包括他现在一脸的好奇。 “那是因为前任屋主欺负你们不懂,把这间闹鬼闹得凶的屋子便宜卖给你们,拿了钱之后,他就远走高飞了,哪管你们的死活啊。” “真的……真的吗?!” 她说得没错,前住屋主确实已经搬走。孟德有点相信了,声音开始出现颤抖。而那位逼她不得不编故事的始作俑者,现在也是白了脸色,睁大眼直盯着她,想要确定她的话里有几分真实。 “我是本地人,不会骗你们的,要不然你师父好好的,怎么会突然发烧昏倒?那就是有冤魂来索命啊!” “才不是,那是因为我积劳成疾,没有照顾好自己……” 药草极力反驳,但是虚弱的口气一点说服力也没有,而且她的话多少影响了他,一阵寒意从他的背脊迅速蔓延至全身,他真的被宫心心的话吓到了。 “你不是闻名京城的大夫吗?怎么会连自己生病都不知道?这不合理啊!”宫心心挥挥手,“算了,既然你不能体会我的苦心,我也只能请你们自求多福啰!” “是啊,师父。她说得没错,你要不要考虑一下?” 天知道,看着他们师徒俩越来越苍白的脸色,宫心心真的快要忍不住捉弄人的乐趣而笑出来了。 “可惜了我这碗特别请观世音菩萨加持过的药,既然你不领情,我也只好倒掉了。” “等一下,你把话说清楚!什么观世音菩萨的药?”药草连忙制止她,语气有着明显的慌张。 他惊吓的慌乱表情正是宫心心求之不得的绝佳反应,她憋住就快冲口而出的笑意,好心的回答他的问题。 “这碗药里特地加了我从碧云寺向菩萨求来的香灰和平安水,本来是想让你喝了之后,可以有百邪不侵的身体,但既然你说什么都不喝,那我也不勉强你了。” “你别倒,我喝就是了。” “师父,留一点给我啊!” 一样怕死的孟德也冲出柜台,巴在药草的脚边,只希望师父可以分一些观世音菩萨加持过的药给他,他可是很担心这房子里冤魂索命的下一个对象就是他啊! 药草皱紧眉头,没有考虑的就跟孟德两人把这碗恐怖的药“咕噜、咕噜”的喝了个碗底朝天。 当他们一脸忧虑的把空空的碗放回桌上时,宫心心再也忍不住的狂笑出声。 “哈哈哈!这种骗小孩喝药的话你们也信,药草,你真的太好骗了!” “你……你骗我?!” 她得意洋洋的笑脸,确实说明了师徒两人刚才的担心与害怕都是多余的。 被欺骗又被嘲笑的尴尬,让药草的好脾气也深受动摇,他握紧双拳,决定要把她抓起来灌她个十碗黄连解毒汤—— 苦死这个作坏的小女人。 药草阴鸷的表情说明了暴风雨将至,宫心心吐吐舌头,眼捷手快的就往大门口逃命。 “药草,再见。” “宫心心,你不要跑。” 人高马大、手长脚长的药草不一会儿就把娇小的宫心心拦截住,他把她挣扎的身躯扛在肩上,无视子她又叫又踢的挣扎,大步往后院走去。 “你要干嘛?不要乱来啊!” “说到乱来,你才是高手。” “我没有!救命啊!” 小命被人握在手上,宫心心这时候才知道做坏事的报应居然来得这么快,只是她还想快快乐乐的活下去啊! 药草脸上噙着冷笑,没有任何犹豫就决定了她说谎整人的惩罚内容—— “我不会乱来的,我可是闻名京城的大夫,所以……你等着啃黄连吧!” “我不要!” “认命吧你。” 被两人当成空气的孟德,呆愣的看着师父根本不像他会有的激动反应。从他拜师学艺三年多来,从没见过药草曾对哪个女人说的话如此认真过,更不要说还想用惩罚的方法对付她,还把她扛在肩膀上了,这绝对是不寻常的大事啊! 孟德惊讶的看着两人渐行渐远的背影,就算是没谈过恋爱的他,也可以猜出来——“药草堂”里有师母可以叫的日子,已经不远了! ***凤鸣轩独家制作***bbs.*** “师父,后天就是你和宫心心决一胜负的日子了。” “这么快啊!” 因为有宫心心的陪伴,药草从没注意过时间的流逝,更没想过三个月的时间竟然过得如此快。 “对啊,师父想过要拿什么当赌注了吗?” “这个……我还是没想到‘药草堂’缺什么。” 说实话,有宫心心出现的日子里,他根本没有认真想过赌注的内容。 “师父,咱们‘药草堂’里最缺的就是帮忙的人手啊!” “缺人手?怎么说?” “对啊,我每天磨药粉磨得手都起水泡了,分药材也分得眼睛都快要花了。” 孟德为了要表示自己所言不虚,还把起了水泡的手掌给药草看。 药草只瞥了一眼,便自顾自的思考起来。 其实,看在宫心心认真勤学的份上,他有一度想要放水让她过关,但是一想到如果这么做,那么他们以后就没有再见面的借口,所以他一直拿不定主意。 孟德没有遗漏药草犹豫不决的表情,为了师父的幸福着想——也是为了他自己的好日子着想,他决定当一次“坏人”。 “所以,师父的赌约内容我都帮你想好了。” “想好了?” 这句话总算引起药草全部的注意力,他两眼炯炯有神的盯着孟德,“快说吧。” “你赌赢了就把宫心心娶回来,叫她带几个宫家的长工、丫鬟当陪嫁,这样‘药草堂’就再也不缺人帮忙啦!” “娶心心?” 这个念头震动他的脑海,但是他没想到,自己居然一点都不排斥这个提议。 赌赢了就可以娶心心! 一想到自己可以在未来的每一天都有这个可爱的丫头做伴,药草的唇角便不受控制的往上扬。 “好,赌注就是这个。” “师父也觉得这个主意很妙吧?” 见师父跃跃欲试的开心表情,孟德实在是佩服自己的观察力,这下猜中了师父的心意,看来以后的好日子可多了。但是,他还有一件事要确认——“可是师父,你确定后天一定稳赢的吗?” “当然。”药草胸有成竹的笑容,让人忍不住替日夜用功的宫心心捏一把冷汗。“想跟我赌,那丫头还嫩的呢!” 第六章 大战即将开打,“药草堂”里肃穆的气氛一触即发。 大清早,宫心心就带着一大叠笔记和睡眠不足的黑眼圈来“药草堂”报到,身边跟着她的宠物招财跟进宝。 “你昨晚没睡啊?” “我不想输,当然要把握最后的时间。” 宫心心除了疲倦的神情外,语气倒是十分有活力。只是她一心想赢,却没有再次确认赌注的内容。 当然,已经打定坏主意的药草和孟德,也不可能突然冒出一咪咪的良心来提醒她。 “很好,那我要出题了——” 急着收割成果,药草没有浪费丝毫时间就开始出招。 宫心心深吸一口气,抱紧手中的笔记,准备接受她人生当中最艰难的一次挑战。 “倘若病患鼻子疼痛,鼻水不流该如何?” “用荆芥、防风各两钱,两碗水熬成一碗服用即可。” “很好!那么患者如果出现头痛怕冷的症状,又该如何?” “用川芎、薄荷、白芷各两钱,三碗水熬成一碗服用。如加入金鸡树皮、安息香叶,则效果更佳。” 宫心心脸上的笑容十分得意,只要是她想做的事情没有不成功的,要背熟这小小一本《伤寒杂病论》根本不算什么。 “看来你是真的有备而来。” “当然!我是宫心心啊!” 药草温和的语气里一丝讶异也没有,他早就清楚她认真的性子,一定是把笔记里的东西背得滚瓜烂熟才会干休。 但是一想到自己待会儿要耍出来的必胜贱招——一个他早就在心里备好的方案,药草实在是不得不佩服自己的头脑…… 真是坏透了! 药草努力的忍住快要泛滥成灾的笑意,指着一旁的徒弟问:“孟德刚好染上风寒,你去帮他把把脉,看要开什么药方子给他。” 话一说完,师徒俩相视一眼之后,不约而同的笑了出来。 “把脉?!你没教过我把脉啊!”宫心心叫了起来,他这根本是有意的刁难嘛。 “是你说只要三个月时间,《伤寒杂病论》上的病你都能治的啊!” “可是我……我……” 想不到任何话反驳,宫心心终于知道——自己根本就是误入贼窝,被这师徒贼人组给吃死了。 “你早就想好了这个整我的方法,对吧?” 她怒瞪着笑呵呵的药草,指着他的纤纤玉指因为不敢相信自己的悲惨命运而微微的颤抖。 这是宫心心唯一能想到的,能够解释药草恶劣行径的理由——没想到药草的心眼居然这么小,竟能用三个月的时间来折磨一个人,她真是太小看他了。 药草用力摇头,“不,你说错了,我是前天才想到的。” 天知道,他这三个月来可是有多认真的教导这个门外汉,才能让她有今天这样的程度。 “骗人!” “真的。” 药草诚恳的脸的确不像是在撒谎,可是宫心心一想到他出的阴招,她还是忍不住大声的质问。 “可你明明没教我把脉还故意要我把脉,这不是摆明了要我输吗?你简直是胜之不武!” “这我不否认,但赌约就是赌约,难道你想反悔吗?” 他一边说,一边从怀中拿出那张三个月前两人签下的合约,白纸黑字写得清清楚楚,清楚到宫心心想装傻都不可能。 药草老实坦承让宫心心气白了一张俏脸,她抖着双手,只想把他扭送官府查办,罪名就是恶意欺骗良家妇女。 但跟着心念一转,她知道会让药草这么没有君子风度的乱搞,一定有他的目的,要怪只能怪自己胡涂到把赌注内容交由他来决定,她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她深吸一口气,稳定下心绪后才开口,“好,愿赌服输。说吧,你要的赌注是什么?” 宫心心一边说着,一边在心底做好心理准备。反正她有的也不过就是这小命一条,料想他应该不会恶劣到开这种人命关天的玩笑吧? 药草没有错过她脸上阴晴不定的表情,一想到待会儿自己提出来的要求会让她吓傻,他就像个捉弄心爱女人的调皮男生,开心的笑了出来。 只是,他的笑让宫心心更加毛骨悚然。 不想再浪费时间,药草清了清喉咙,郑重的宣布他提出的赌注内容—— “我要你嫁给我。” “什么?你要我……我嫁给你?!” 她睁大眼睛,无比震撼的看着他,如果要说还有比父亲娶小妾更让宫心心震撼的事,大概就是药草说出口的这句话。 见师父没有把话说完整,孟德有些着急,为了自己将来的福利着想,他小声的提醒药草,“师父,你要记得说,叫她带长工、丫鬟当陪嫁啊!” 深陷在得意情绪里的药草,根本没有心思注意孟德的一举一动,他全副的心力都集中在宫心心身上,期待她的答案。 “你确定要娶我?” 宫心心指着自己的鼻子,不敢相信他的赌注居然是这个。 她不是已经把宫家乱七八糟的情况都告诉他了吗?他应该是对有这样家庭的姑娘避之唯恐不及的啊!怎么还会想娶她?药草是疯了不成? 太多的问号充斥在她脑海里,为了让药草清醒过来,她好心的再问了一次:“你真的要娶我?” “真的。” “可是我们宫家……” 宫心心觉得她有义务再强调一次宫家的状况,她可不希望他只是因为一时兴起或是好玩,把一个麻烦娶回家,最后却受不了众人的蜚短流长把她赶回娘家,这样她脆弱的自尊会崩溃的。因为她要的很多,是一个一辈子只会呵护她一个人的丈夫,所以她不能忍受婚姻里有任何令人不堪的变数,尤其是他明明知道的。 “我要娶的是你,不是宫家。” “可你为什么要我?”凭你在姑苏城里的名气,应该多得是好人家的闺女想要嫁给你吧!但这话宫心心却是梗在喉头里,怎么样也说不出来。 她的问题也让药草开始审视自己的内心,试着想要厘清心底杂乱的声音。 对啊?为什么自己一听见孟德出的馊主意后,不但一点都不排斥,反而还开开心心的跟他一起设计陷害心心? 娶心心回家就可以一整天都看着她,一开始药草只是单纯的这么想,可是现在看着她等着他回答的盼望眼神,他知道,他需要更好的答案来说服这个比他脆弱许多的可爱女人。 “因为我喜欢你。” “你、你……你喜欢我?!” 宫心心只觉天旋地转起来,她承认那一吻的确在她心中生根发芽,但是她从来不在他面前提起,没想到药草居然……居然跟她一样对彼此有心动的感觉。 没空理会在旁边笑得一脸开怀的孟德,药草专注的眼神只落在宫心心酡红的娇颜上……他已经找到了想跟她在一起一辈子的女孩。 “是啊,我喜欢你!” 他再次强调,一点都没有犹豫或怀疑。英俊的脸上满是释然的笑容,当一个诚实的人竟然是一件这么让人轻松愉快的事。 药草的求婚和示爱,让宫心心脸红心跳,他的坦白让她终于放下防备,面对自己内心的渴望。 是的,她不能否认,她的确是喜欢着他的,要不然她不会天天准时到“药草堂”报到,只为了听他醇厚动人的嗓音,为她讲解她根本不想认识的各式各样药材。 她一定是喜欢他,要不然她不会放着宫家的山珍海味不吃,反而天天到“药草堂”里品尝他亲手为她准备的药膳。 她一定是喜欢他,要不然…… 她不会让他那样吻她。 “但是……我曾经说过……” “我知道,你说你要一个一辈子只跟你在一起的丈夫。” “没错,但天下的美女何其多,你做得到吗?” “其实认识你之前,我从没想过成亲的事,因为行医已经占了我太多的时间。可是因为是你,才让我动了成家的念头。所以……” “所以?” “除了你,这辈子我是没有时间再多看别的女人一眼了。” 药草这番告白却比热铁还要更烧烫宫心心的心,她微微的红了眼眶,几乎不敢相信她可以找到这样的男人,实现自己的梦想。 “你确定?” “除非你不喜欢我,要不然我是娶定你了。”药草说得斩钉截铁,这话也化解了宫心心所有的坚持。 “我、我……” “你怎么样?我就等你一句话。” 宫心心在药草的凝视下,根本没有办法欺骗自己,一旦承认了自己渴望爱情的心,她满脸通红的丢下一句话,连看都不敢多看药草一眼,就抱着招财、进宝害羞的逃走了—— “那你自己想办法到宫家去提亲。” ***凤鸣轩独家制作***bbs.*** “你要娶我家的心心?!” 宫夫人不敢置信的眼神,直直地落在这个突然出现在她面前的高大男子身上。 她必须承认,这位大剌剌表明要娶她女儿的男子的确是温文儒雅、器宇轩昂,但是就是这样外表迷人的男子,才让她不得不为唯一的女儿多留点心。 “请问你是?” “我是‘药草堂’的大夫,叫做药草。我有一技之长,无不良嗜好,与令千金是两情相悦,还望宫夫人应允婚事。” 药草一古脑的把丈母娘应该会问的问题全都回答完了,还在心里默默祈祷,拜托宫夫人别把问题丢到人在京城的宫老爷身上,因为他不想跑到京城去找宫老爷提亲,那只会拖延他娶心心回家的时间。 “你与我女儿是两情相悦?” “是的。” “你跟她是怎么认识的?” “她到‘药草堂’学习医药知识,我们就是这样对彼此有好感的。” 药草审慎的回答,刻意避掉了两人打赌的事情。他想天底下任何一个做母亲的,都不太可能接受自己的女儿居然会做这种可笑的荒唐事吧。 “心心有告诉过你宫家的情形吗?” 说到唯一的女儿,她又轻叹了一口气,觉得有必要让药草搞清楚状况,免得将来后悔退货,那就难堪了。 “是的,我都很清楚。” “既然你都知道,我也不阻拦这桩婚事,只是……我有事非交代你不可!” “请说,晚辈一定照办。” 药草恭敬的点头,不意外在宫夫人的脸上看见浓浓的哀愁,但他丝毫不担心宫夫人可能会提出的难题。 宫夫人欣赏着这个即将成为她女婿的男人,他的沉着和稳重让她淡淡的笑开了。 “我希望你向我保证,这辈子你只要心心一个人,不招蜂引蝶,更不能纳妾。” 为了女儿一生的幸福,宫夫人不得不先把丑话说在前头,毕竟她这辈子就是被丈夫的风流行径给伤透了心。 早就听过宫老爷的事迹,所以听到宫夫人提出这样的要求,药草一点都不意外,毕竟心心是她唯一的女儿,她会希望女儿幸福也是理所当然的。 他慎重的点头,“我保证,我药草这辈子只有宫心心一个女人。” 看见他的诚恳,宫夫人没有多为难他,只是轻轻的点点头。 “心心她爹从不待在家里,所以我们也就别谈聘金嫁妆那种无聊的东西了,你就挑个良辰吉时,准备迎心心过门。” “是,谢谢岳母大人。” 听见宫夫人的话,药草原本高悬的心如蒙特赦般放了下来。 他本来还以为像宫家这样有钱有名的大户人家会有多如牛毛的规矩,没想到宫夫人却如此干脆的让他迎娶她女儿,他实在觉得自己太幸运了! 看来,宫夫人对他印象是不差的吧。 药草傻笑的看着宫夫人缓缓走向佛堂的瘦弱背影,心中不禁替宫老爷感到惋惜——这个花名满天下的傻男人,不知道他错过的是多么好的妻子和女儿…… 第七章 洞房花烛夜。 药草带着三分醉意七分清醒,好不容易从喜宴宾客的敬酒之中逃回新房。 当他打开房门时,看见的就是让他忍不住笑开怀的幸福景象—— 他美丽的妻子正坐在房间里等他。 是的,这温暖的感觉让药草觉得娶宫心心回家是再正确不过的事,从此以后,他再也不会一个人孤孤单单的看着日升日落,他的喜怒哀乐都会有她陪伴着。 带着满脸的笑意,药草拿起秤杆小心翼翼的揭开覆在新娘头上的红头巾,也看到了令他屏息的美娇娘。 宫心心穿着金线绣花的锦缎喜服,头戴豪华凤冠,一张精致的小脸经过装扮后更显得无比可人。 虽然药草知道她长得很美,却依然被她妆点过后那惊人的美给震慑的说不出话来。 宫心心双睫低垂,紧紧抓着手缉的白玉小手显露了心里的紧张,但她还是鼓起勇气开口。 “呃……谢谢你用这么大的阵仗迎娶我。” 在迎娶的过程中,宫心心虽然身在花轿里,但是她都听得清楚,外面的锣鼓喧天没有一刻停歇,沿街的鞭炮声接连不断,抬着她的轿子更是又新又漂亮的八人大轿。 等她到了“药草堂”门口,居然还有热闹的舞狮表演来欢迎新嫁娘,为她趋吉避凶。 其实,这仿佛炫耀般的一切宫心心都看在眼里,并心知肚明药草一定是想给她一个风风光光的婚礼,好平息人们对宫家的议论和猜测,更能借着这个机会彰显新娘在新郎心目中的地位,让好事者再也没有嚼舌根的机会。 所以,她说什么都要跟他说一句谢谢。 看来平常省吃俭用的他,为了筹办这场豪华婚礼,恐怕是下足了老本吧。 “你花了不少钱吧?” “别提钱!我们都是夫妻了,也不用说什么谢谢。” 从妻子的美丽当中回神,药草在她对面的圆凳坐下,轻笑着回应她的感谢。 “药草……不!夫君,你去提亲的过程顺利吗?” 宫心心绞紧手绢,问出了这个一直在她心中徘徊不去的问题。 其实那天叫药草自己到宫家提亲后,她心里一直七上八下的,没有一天安宁过。她好担心娘会为难他,更担心药草会后悔了不想娶她。 所以,她在这么短的时间之内就被人打包好丢进花轿里,连她都有些不敢相信。 “很顺利。你娘说聘金、嫁妆都不用谈,只要选个良辰吉时迎你过门就可以了。” 为了怕娇妻有不必要的担心,药草乖乖的照实回答。 不过他的诚实还是让宫心心有点意见,她有些哀怨的咕哝着,“娘怎么这么轻易就把我嫁掉,别人会以为我很想嫁人呢,羞死人了!” “你说什么?” “没什么。” 宫心心害羞的别开脸,躲避药草灼热的目光。他的呼吸带有女儿红酒香,连她都快要醉了。 “我们是夫妻了,不能有秘密。” “你别这样……” “别哪样?” 药草好喜欢小妻子羞怯的可爱模样,忍不住继续逗着她。 宫心心忙着闪躲丈夫,但是沉重的凤冠让她一时失去平衡,整个人仰倒在床上。 这样暧昧的姿势仿佛是在邀请新婚夫婿做更进一步的举动,她小脸红得快要烧起来,尤其是看见他火热的目光,她七手八脚的挣扎,想爬起来坐好。 但是药草轻轻一推,又把她推回原位,而且更要命的是,他整个人还顺势趴在她身上,两人之问只有一个鼻尖的距离。 “欸……抱歉,我我……” “今天是洞房花烛夜,我就不辜负你的邀请了。” 果然,坏心眼的药草恶意的曲解了宫心心的举动,让她紧张的僵住不能动弹。 “我、我……没有……” “嘘!娘子,今天晚上不是用来聊天的。” 女儿红的后劲催醺了药草的理智,加上美丽的妻子娇羞的模样,更是让他熊熊燃起了无法轻易平息的情欲之火。 大掌捧起宫心心的脸,药草给了他的新婚妻子一个火热的深吻,企图让她跟他一样,为了彼此而疯狂。 夜——还长着呢! ***凤鸣轩独家制作***bbs.*** 鸡啼时,宫心心浑身酸痛的在药草温暖的怀抱里醒了过来。 她勉强睁开双眼,偷偷觑着这个已是她丈夫的男人。 身体的酸痛,清楚的提醒了她,他们共度的第一个夜晚有多狂热。药草像是永远都要不够的一再向她求欢,当他深埋在她身体里时,还不忘沙哑的提醒她,他有多喜欢她。 其实她好喜欢他用力抱着她,那种像是把她整个放在心里呵护的温柔,让她即使面对初经人事的疼痛,依然可以感受到他满满的爱意。 不过,她更喜欢他们欢爱过后,药草轻抚着她虚软的身躯,替她擦去额头上的薄汗,然后以手代梳,梳开她的发丝,让她的一头青丝密密的与他的缠绕,于是,他们成了真正的结发夫妻。 她怎么会觉得他温文儒雅? 想起昨晚的狂放,宫心心害羞的笑开了一张芙颜。原来这男人也有不为人知的一面,而且——只有她知道。 昨晚除了不可避免的痛楚之外,一切都美好的不可思议,但是现在因为运动过度,全身筋骨都在跟她抗议,她感到不舒服。 她在他怀中轻轻的转身,却惊醒了浅眠的药草。 “你怎么了?不舒服是吗?” “你……抱歉,我吵醒你了。” “说这什么话?我们已经是夫妻了。” 药草察觉她的不适,立刻起身掀开被子。 当他看见妻子白玉般的躯体上,布满了大大小小的淤红和青紫时,浓浓的愧疚涌上心头。 “对不起,昨晚我……我弄疼你了吧?”药草语气里的自责像是巴不得给自己一刀。 第一天在丈夫的怀中醒来,宫心心还来不及害羞就被药草当成病患,掀开棉被从头到脚仔细的观察,这样的尴尬让她从原本的羞怯迅速转成愤怒。 她赶忙坐起来,一把抢回被子包住自己的身体,拒绝继续被他当成病人研究。 “不要再看了.” “你真的很不舒服吗?” “没有。” 她把头埋进棉被里,口气是明显的不开心,她难过的暗忖新婚的第一个让人值得回忆的早晨不应该是如此开始。 还没想到是自己的举动惹恼了妻子,药草只是担心她的身体。 “我很抱歉,昨晚……” 既然自己就是那个让心心受伤的人,药草觉得自己有必要好好的道歉。毕竟她初经人事,怎么禁得起他这番浪情的摧折?搞不好她都被他吓傻了。 “我们是夫妻,不要说什么抱歉。” “你还是没说不舒服的原因。”药草不解风情的追根究底。他是真的很担心妻子的身体状况,无奈他的小妻子宁愿躲着也不领情。 宫心心维持着同样的姿势窝在棉被里,咬着下唇,气得在心里大骂他—— 白痴药草!笨蛋药草!我是你的妻子,不是你的病人,你到底搞清楚没有?还问?再问?气死我了! “不舒服的原因?因为我是你妻子。” 随着话语落下,气愤的宫心心终于抛开了女性的矜持,长腿一伸,一脚利落的把药草未着寸缕的赤裸身躯从床上踢下去—— 就这样,莫名其妙的药草和怨气冲天的宫心心开始了他们婚后的第一天生活。 ***凤鸣轩独家制作***bbs.*** 孟德带着招财、进宝准备向这对新人道喜时,却发现他们根本没走在一起。 这对夫妻的行径简直令人匪夷所思。 应该是脸上洋溢着幸福笑容的新嫁娘,但宫心心却是神色微愠的忙里忙外,忙着打扫庭院,忙着准备饭菜,忙着帮孟德把药材磨成粉……她很忙,忙得看不见药草躲在远处偷看她的深情目光。 应该是跟娇妻寸步不离的药草,却是在种满各式药草的后院里摸摸弄弄,然后又到厨房里熬煮汤药……他很可怜,可怜到连孟德都不好意思去跟他多说一句安慰的话。 这样令人尴尬的情况一直到药草捧着一碗黑呼呼的药汁出现在孟德前面时,“药草堂”里才终于有人讲话的声音。 “孟德,把这碗药端去给心……呃,不是,师母喝。” “师母是哪里不舒服?” 孟德小心的接过热烫的碗,很自然的关心着宫心心的身体状况。 但是他的问题却让原本就羞窘不已的药草连耳根子都红了起来,这个答案他怎么好意思说,光是在心里想,他薄薄的脸皮就快要烧透了。 “你别问,去就是了。” “怎么不能问?是师母有什么隐疾吗?” “如果真的是隐疾还会跟你讲吗?不要多问!” “喔。” 实在不明白这对新婚夫妻在搞什么,孟德只能摸摸鼻子,自讨无趣的乖乖离去。 临走前,药草还很不放心的叮咛道:“你要亲眼看着师母把药喝完,一滴都不能剩,知道吗?” “是。” 孟德点点头不敢多说什么,但是心里的怀疑却更深。既然师父这么关心师母,为什么不亲自端去呢?也可以表达一下对新婚妻子的疼爱啊!叫他这个徒弟在中间传情达意,多不自在啊! 所以——肯定有鬼!这两个人之间一定是出了什么事了。 带着忐忑不安的心,孟德小心翼翼的端着药碗在“药草堂”里绕了半天,总算找到了窝在角落里的宫心心。 “呃……师母,喝药了。” “为什么我要喝药?这药是做什么用的?” 看着孟德手中的药碗,宫心心不知道自己究竟生了什么病需要喝药,更不知道这碗药究竟有什么作用,万一她喝了之后就长睡不起怎么办? “我也不知道,是师父要我拿来的。” “药草叫你拿来的?我才不喝!” 一想到新婚丈夫简直像根硬邦邦的木头,宫心心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的心又充满火气,她转身就想离开。 孟德不是傻蛋,宫心心的怒气因谁而起他看得一清二楚,他连忙挡住她的去路,把药碗端到她面前,很慎重的强调—— “师母,师父说你一定要喝完,一滴药汁都不能剩。” “如果我不喝呢?” “师母,你就别为难我了吧。” 这就是耍诈陷害她的报应吧?孟德有些后悔,不但没有他期盼的多几个人手来帮忙,反而还要被当成皮球踢来踢去。 他可怜兮兮的模样让宫心心将炮火全转向药草这个大魔头身上,既然药草不说这碗药是治什么的,她自然会有办法从他口中套出来。 看着孟德为难的神情,她有些心软了,反正跟她结下梁子的是臭药草,她要是太为难孟德,只是让自己日后失去一个盟友—— 敌人宜解不宜结啊! 想到这里,宫心心毫不犹豫的从孟德手中接过药碗,仰头就把那碗苦得惊人的药喝得一干二净。 “我喝完了。” “多谢师母。” “你不用谢,回去告诉你那个狗屁师父,有种要人家喝怪东西就要自己拿过来,躲在别人背后像只缩头乌龟成何体统?” 骂完后,宫心心得意洋洋的离开,没看见孟德皱成一团的脸庞。 其实,她早就在心里拟好了对药草逼供的计画——就在今晚,她一定会知道那碗黑不溜丢的东西到底是做什么用的。 就在两人互相捉迷藏一整天之后,夜晚时刻还是来临。 药草刻意的在前厅东摸摸、西弄弄,想要延迟回房的时间,不想面对宫心心怒气冲冲的脸蛋或是质问的话语。 要是她真的问他那碗药是做什么用的,他只怕会尴尬的说不出话来。 就在药草忙到筋骨疲劳累得快睁不开眼睛时,他估计宫心心应该已经睡熟了,这时他才轻手轻脚的准备回房睡觉。 但是在他一推开房门,宫心心只穿着艳红肚兜和白襦裙的身影便映入他眼帘,让他当场愣住了。 他那娇美的妻子趴在床杨上,乌黑的青丝披散在她雪白的背上,衬得她白嫩的肌肤更加细致。从她身上隐隐约约传来的香气,更是让他快要把持不住自己,差点饿虎扑羊。 好不容易让理性克制住兽性,药草满脸薄汗,紧握双手,犹豫着是不是该转头离去——离开这个美丽小妻子带来的绝大诱惑,毕竟她的身子不适,今晚应该不能再承受他即将失控的欲望了吧? 从药草进门到发出粗喘的气息,宫心心并没有错过丈夫为她动情的反应,身为女人的骄傲令她在心中大声喝彩—— 怎么样?臭药草!知道本小姐的厉害了吗? 就在她想换个诱人的姿势继续挑逗药草时,敏锐的感觉到他转身走向房门的脚步声。 如果他现在离开,那么她筹画好半天的戏码要跟谁唱去?宫心心立刻改变战略,由被动变成主动。 “夫君,你回来啦!” 樱桃小口吐出的仿佛是情人枕畔间才会听见的莺声燕语,宫心心好温柔的开口,立刻成功的挽留住药草即将离去的脚步。 “是啊,我吵醒你啦?” “没有,我在等你呢。” “等我?等我做什么?” “你不要问这么多,来,到我旁边坐下。” 像是变了一个人,宫心心不但用甜得可以滴出蜜的声音对他说话,甚至还伸出一只白玉藕臂,邀请他坐到她身边。 已经被她风情万种的举动催眠,药草乖乖的照着她的指示,没有二话的立刻滚到她旁边。 “夫君……我……人家……” “你有事要跟我说吗?” 果然,远观和近看的感觉完全不同!药草欣赏着妻子的女人风情,口干舌燥的问着。 “我想问你,为什么我的身体还是不舒服?” “这这……样啊……” “你说话啊!一直看着人家做啥?” 宫心心一边说着,细白的小手轻抚着喉咙,一双剪水秋瞳含娇带媚的瞟向他。 “是是……你怎么……怎么个不舒服?” 药草两眼发直,视线没有离开过她的身上,开口问话也是结结巴巴的。 他动情的反应当然全都看在宫心心眼里,她不得不佩服自己的演技。果然,那些围绕在爹身边的美女艳妹给她的启示,绝对不是只有一点点而已。 “今天我喝了孟德拿来的药就觉得浑身热,连洗了两次澡都还是不能睡,你帮我看看,我是怎么了好不好?”宫心心一边说着,小手边抓着药草的大掌放到她心口摩蹭。 “孟德拿的药?那不是治你淤伤、筋骨酸疼的药吗?怎么……”药草一脸狐疑。 会变成春药的效果?——这句话他只敢在心里默默怀疑,难道是他在配药的时候不自觉动了歪脑筋,所以把药方配错了吗? 筋骨酸痛?你到现在还把我当“药草堂”的病人吗? 宫心心不悦的在心里咕哝,但是脸上妖媚的表情却没有任何改变,因为她另外计画要进行。 终于知道让她今晚特别不正常的乱子是出在哪里,药草赶忙抓起她的手腕,想替她把脉。 已经玩上瘾的宫心心却是乘机将他拉倒在床上,让自己软玉般的娇躯重重的压在他身上。 “我不要把脉。” 她俯在他耳边吐气如兰的说着,这样的暧昧姿势诱哄着药草的双手忘记提醒自己她初经人事的稚嫩,开始放纵的游移起来。 美人在抱,药草干脆放弃挣扎,幸福的闭上眼睛,享受手心下传来的滑腻触感。 既然药方可能配错了,那么就将错就错吧!药草怀里抱着软玉温香,脑袋已经放弃思考。 在这令人意乱情迷的时候,宫心心突然用力推开药草紧紧黏上的身子—— “你又怎么了?” “我要说的不是这件事。” “那你要说什么?” “我要你搞清楚,我是你老婆,不是病人。” 随着话声方落,宫心心再度抬起美腿把药草踹下床——这是他今天第二次被踢下这张床了。 药草目瞪口呆的看着似乎突然清醒的宫心心。 “心心,你又踢我下床……” “怎么样?吓一跳吧?这就是我今天早上被你掀被子观察的感觉!不好受吧?” 她像个尊贵的女王,坐在床上睨视着在倒在地上的他。 “知道我有多不开心了吧,臭药草!” “哈哈哈……” 应该要生气的药草,却出乎意料的笑了出来。 他异于常人的反应,反倒让宫心心吓了一跳。 “可爱的心心,娶你果然是对的。” “什么?你该不会吓傻了吧?” “没有。我在骄傲,骄傲我有一个多聪明的妻子。” 自从心心出现在他身边的第一天起,他的日子就因为她的存在而变得热闹,他真不敢回想以前没有她的日子是多么无趣。 “你说的没错,你是我的妻子。” 药草从地上爬起来,一边微笑说着,一边宽衣解带的走向有着美丽妻子的床榻。 “你、你……你要做什么?” 宫心心随着他的逼近而惊慌的往床里躲去,药草的反应不在她原本的计画内,他应该是要哭着跟她道歉才是啊!怎么现在会变成色狼扑羊呢? “你不要过来……” “你是我妻子,我不靠近你要靠近谁?” 随着话声落下,药草跳上床,一把抓住妻子柔美的身子,迅速脱掉她身上所有的衣服,很快地,她雪白的酥胸就暴露在她眼前,让他欣喜的像是得到珍馐美味一般的品尝。 “啊……” “心心,你真是我的宝贝。” 阵阵快感涌上宫心心的娇躯,她的身体已经为他准备好,就等着他带给她像昨夜一般令人癫狂的欢愉。 “你很想要我了吧?” “没……没……有……” “骗人。” “如果你不诚实,今晚谁都别想睡了。” 药草不打算就这样放过她,既然她要强调她是他妻子,那么他也得在她面前好好表现他是她丈夫的威望才行。 “啊……你……臭药草。” “乖,诚实。” “啊啊……我我……” 得不到最终的满足,宫心心气喘吁吁的呻吟,现在知道什么叫做引火自焚,可恶的药草摆明了就是要用灼人的欲望逼迫她妥协。 “你要什么?说清楚!” “我、我……要你。” 欲求不满的痛苦让宫心心放弃挣扎,她轻喘着承认药草带给她的渴望。 其实药草已经忍耐到极限了,当他听见宫心心投降的喘息,马上就长驱直入,给两个人彻底的满足。 如此旖旎的夜晚,注定让人疯狂,宫心心终于知道——当药草的妻子是多么幸福的一件事了! 第八章 “怎么还在扎灯笼?” 揉着惺忪睡眼,药草原本躺在床上等,但过了好一会儿还是等不到枕边人回来,干脆自己下床来抓人。 宫心心回头对着丈夫温柔一笑,手上忙碌的动作却是没停过。 “你先睡吧,我还有很多没做呢。” 近来因宫家灯笼的生意大好,灯笼师父即使熬夜赶工也来不及出货,所以只好厚着脸皮来拜托已经出嫁的宫心心,谁教她扎灯笼的技术在宫家是一等一的好。 “不要,你没在我身边我睡不好。”药草拿了一张凳子在她身边坐下。 丈夫的体贴陪伴让宫心心原本疲累的心添上一丝暖意,她知道已经忙了一整天的他应该是累得沾枕就睡,实在不太可能因为她而睡不着。 她只是温柔的轻笑,“你早点去睡吧,明天还有得你忙呢。” 药草兴致高昂的卷起衣袖,“不,就让我帮你吧。” “你别闹了。” 宫心心边说话边利落的扎出美丽的牡丹花型,她带笑的眼光瞄向一旁的丈夫,似乎不相信药草这个门外汉能够帮上多少忙。 “当然,你可以学药草知识,我怎么不能帮忙扎灯笼?你教我吧,我一定学得成的。” “呵呵,我相信你的能力。不过现在我忙着交货,没有那么多时间教你,如果你真的这么想帮忙,就帮我把那些彩纸糊在我扎好的竹子骨架上吧。” “我只能糊彩纸啊?也好啦……” 药草搔搔头,拿起一旁的棉纸,一张一张小心的沾着浆糊,然后沿着竹子边缓缓贴上。虽然是新手,但是他专注的神情让宫心心很感动,对他的感情更加深浓了——真不愧是认真的药草,连黏个灯笼纸都比任何人要用心。 黏了约十几个灯笼之后,药草终于开口打破安静。 “心心,为什么你扎的骨架上总有一个小小的心躲在里头?你故意的吗?” “是啊!” 看来他不光是糊着彩纸而已,他还细心的发现每个灯笼里的小秘密。 宫心心笑眯了一双水眸,她的丈夫果然是聪明人,没两三下就看到了她刻意制造的小暗号。 从学会扎灯笼开始,她会在每个灯笼骨架的收尾处折一个小巧可爱的心形,目的就是为了要在宫家成干上万的灯笼之中区别出自己的作品,这是单纯属于自己的小小坚持。 药草点点头,“喔,以后我就知道宫家这一堆灯笼里,哪一只灯笼是出自你的手。” “知道了又能如何?那只灯笼的价钱也不会特别高。” 宫心心美丽的娇颜上漾满了幸福的微笑,她的丈夫总能逗得她开怀。 然而,她软软的质疑却让药草慎重的摇摇头。 “如果我知道哪些漂亮的灯笼是出自你的手,我就可以很骄傲的抱着我们的儿子,在逛灯节时告诉他说:‘你瞧,这可是你娘亲手扎出来的好东西呢!’” 药草的口气里是对未来快乐生活的向往,脸上的表情就像是已经抱着一个胖嘟嘟的小宝贝一样。 这样的柔情彻底的甜进宫心心的心底,为他亲口编织的美梦而热切发烫着。温暖的红潮从体内缓缓散至她雪白的脸颊上,为她染上一片娇羞的红霞。 她害羞的别过头,口不对心的轻斥着满脸笑意的丈夫,“你……没个正经,还没有儿子就说得跟真的一样。” “我是认真的。” “好了,不要胡说了。” 妻子含羞带怯的神情像是开启药草兽性的开关,她微张的朱唇,低垂的水眸,在在让他注定了这辈子要深陷在她的情网里,而这样令人动情的夜晚拿来扎灯笼,实在是太浪费! 无法漠视蠢动的心带来的欲念,药草放下手上的灯笼,不怀好意的蹭到妻子身边. “没有儿子抱,娘子这是在跟为夫的抱怨啰?” “你你……不要乱说,我不是这个意思。” 坏坏的大野狼刻意曲解小绵羊的意思,他就是要故意将错就错,然后待会儿就可以为所欲为的对他的亲亲娘子先是这样,然后那样……再来…… 果然,药草挑情的话语让宫心心的粉颊在瞬间烧透,看着他越来越靠近的身躯和微微嘟起的索吻嘴唇,她下意识的就想要闪躲。 满脑子旖旎情思的他当然不能让可爱的妻子轻易的闪开,要不然接下来的漫漫长夜他可无法独自度过呢。 药草长手一捞,把宫心心香馥的身躯抱个满怀,双唇带着诱惑意味的爬上她柔软的耳后,轻舔着顺便沙哑的低喃。 “那么我们就来努力吧,今晚我一定会给你一个白白胖胖的儿子。” “你不正经……讨厌。” 他眼中的渴望是那么强烈烧灼着,宫心心的理智根本无法对他说不,她的眼里只剩下药草逼近的脸庞,连呼吸都因为丈夫的存在而困难了起来。 被困在充满男人味的胸怀里,她不由自主的放弃挣扎,握紧粉拳轻捶着他厚实的胸襟,小小声的咕哝着言不由衷的抱怨。 听见妻子几乎是臣服的呢喃,药草笑得开怀,胸腔里的震动让宫心心的心也跟着震颤。 “原来我的动作太慢,已经让娘子讨厌了啊。” “乱讲。” 一弯腰,药草毫不费力的打横抱起她,丝毫不将她的挣扎放在心里。 他大笑的抱着她快步走进房里,将成堆的灯笼丢在身后。做不完的?不管了,今夜还是制造儿子最要紧啊! ***凤鸣轩独家制作***bbs.*** “师父、师母,你们好心一点,别再刺激我了可以吗?” 还是孤家寡人的孟德窝在柜台里,含悲忍怨的控诉着他们公然上演的亲密行为。 身为师父的药草听见徒弟的哀号不但不检讨,甚至还炫耀的搂住宫心心,快乐的对着愁眉苦脸的徒弟说:“要不你也快点去讨个媳妇儿吧,省得你整天杵在这儿碍眼。” “师父,谁要嫁一个整天只会磨药抓药的人啊?” “也对。” 他爽朗一笑,丝毫不将徒弟的伤心放进心底,继续开开心心的和爱妻卿卿我我。 “心心,你看,孟德生气的脸多可爱。” “是啊,一定有很多女孩偷偷喜欢他。”宫心心软软的笑着,附和丈夫没有同情心的话。 悲愤的孟德看着两人有默契的一搭一唱,无言以对,只能暗自诅咒。 “你们会有报应的,新婚夫妻欺负单身汉,没良心……没爱心……” 果然,孟德的“诅咒”很快就有人帮他实现。 而且那人还是当今的皇上。 那天一群官兵来到“药草堂”,二话不说就送上一道热腾腾的圣旨—— “奉天承运,皇帝召曰:速传药草神医即刻进宫为皇后安胎,钦此,谢恩。” 药草和宫心心跪接圣旨,却是一同苦恼皱眉。已经养成黏住对方的习惯,当然不想轻易离开对方。 “你要入宫替皇后安胎了啊?” “嗯,皇上都下圣旨了,谁有那个胆子抗旨。”他一脸无奈的说。 宫心心忧愁的瞥了眼他手上那道象征着分离的圣旨,她知道他一定跟她一样舍不得分离,但他们哪有权利反抗,也没有力气反抗。 突然之间,她觉得嫁了个很厉害的大夫也不见得是件好事,要是皇上和皇后恩恩爱爱一年生一个,那么药草光是帮皇后安胎就够忙了,哪里还有时间照顾她? 一想到这里,她的眼眶就红了起来。 药草无奈的捧着圣旨,赫然发现亲亲爱妻居然伤心起来,吓得他赶紧放下圣旨飞奔到她身边。 “怎么啦?” “没什么。” 她抿唇不语,不想让药草担心。 但是她那双会说话的大眼睛却泄漏了心里的声音,每天都黏在她身边的药草自然是一目了然。 “我知道了,你舍不得我走,那很简单,你跟我一块进宫就好了。” “这样不好吧?” 宫心心也曾这么想过,可是她只要一想到皇宫里啰啰唆唆的繁文缛节铁定会让她喘不过气来,加上药草一定会忙得没有时间陪她,与其让自己可怜兮兮的关在一个华丽的大笼子里,她还不如待在自己的家里来得自在许多。 所以,虽然她心里是十万分舍不得药草离开,但是她更十二万分的担心自己一个不小心触犯宫规可能就回不了家了,两相权衡之下,她还是决定忍痛把亲亲丈夫暂时借给皇上和皇后好了。 “没关系,皇后人很好的,你就跟我去吧。” “不,你就专心的去做你的事。” 宫心心坚定的摇头拒绝,脸上浮起自信而坚持的笑容,轻易的说服了药草宠老婆的心。 “现在宫家的生意很忙,我可以帮宫家分担一些,你就安心的去当你的药单大夫,别担心我了。” “好,我听你的。不过,你答应我要把这个带在身上,片刻不离。”药草拿出一只锦囊给她。 “这是什么?” 看着手中作工精致的锦囊,可以想见里头的东西一定相当珍贵,宫心心好奇的打开锦囊,却发现里面是几颗像珍珠一般大小的白色药丸。 “这是师父送给我的‘药神丸’是他老人家精心炼出来的药丸,不管生什么病,只要吞下它立刻药到病除。” “这么重要的东西应该是你随身携带,我不能收。”宫心心将锦囊放回他手中。 这一路上他想必会很辛苦,谁知道他会不会突然生病,“药神丸”说什么应该带在他身上。 “你放心,我身上还有。” “真的?” “我绝对不会骗你的。” 药草笑笑的将锦囊塞进她怀里,顺便在她娇艳如花的芙颊上偷了个香。 即使分离在即,两人还是把握机会的缠绵,但是沉浸在幸福里的夫妻俩都没想到这次的别离,居然好久好久好久…… 第九章 “啊,好想念药草。” 宫心心面对着一堆还没做好的灯笼,却没有丝毫工作的兴致,只想着那个一直骚扰她,让她无法安静下来做事的名字。 原来习惯于两人世界后突然的孤单让她没有办法轻松看待,她比自己想象中的还要思念药草。 即使他已经离开了好多天,但她脑海里依旧不停的回想起药草离开的那天早晨—— 他背着她亲自为他整理的包袱,缓缓的走向门口,她却是依依不舍的拉着包袱一角跟在他身后,泪水始终没有停过。 “心心,你就跟我上京吧。”药草老话重提。 宫心心摇摇头,“不要,去了你也没空理我,在皇宫里又不能到处乱跑,我还是乖乖在家里等你回来。” “那你就别哭了。” 药草温柔的替她把泪水抹掉,但是这个呵护的举动却反而让她眼泪越掉越凶。 “还有没有什么要吩咐我的?要不要我替你带一些胭脂水粉回来?” “不要,我只要你答应我,一定要想我。” “那你呢?你会不会想我?” 药草控制不住自己的双手,将双眼含泪的娇妻拥入怀中,宫心心将脸埋在熟悉的胸膛上摩蹭,顺便把鼻涕眼泪统统抹在他身上。 然而这样感人的离别场面还是有人不识相的狠心破坏,已经被他们夫妻俩的依依不舍搞得全身起鸡皮疙瘩的孟德冒着被骂的危险,忍不住催促他师父快点出门。 “师父,你再不走皇上就会派禁卫军来抓人啰!” 怀抱着还在哭哭啼啼的娇妻,药草狠狠的赏了白目徒弟一记白眼,“闭嘴!你是觉得要磨的药材还不够多吗?” “对……你快走吧。” 宫心心把头埋在丈夫的怀里,小手紧紧抓着他的衣襟,口不对心的催促他快出门。 “师母,你两只手都缠在师父身上,教他怎么走啊?” “闭嘴!” 夫妻俩很有默契的同时开口谴责他这种棒打鸳鸯的行为。 见自己再啰唆下去,很有可能会被打,孟德只好识相的闪到角落里。 可怜的新婚夫妻面对现实只能无奈的妥协,宫心心一咬牙,就把药草像是生了根的脚推出门外。 “早去早回,夫君。” 她坚强的擦干眼泪,脸上绽开的美丽笑靥,她希望在他心目中留下自己最美丽的身影。 “我会的。” 知道妻子体贴的心意,药草回应她一个充满柔情的浅笑后便踏上旅途。 于是,药草那抹微笑无时无刻的盘旋在宫心心的脑海里,她根本没有办法停止想念他。 “唉……” 满脑子都是药草,她看着面前的灯笼骨架长长地叹了口气,她决定不要再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想念他,她要出去找个人说说话。 宫心心走出房间,往厨房走去打算弄道甜点吃吃。最近没有药草亲自熬煮的药膳来喂饱她刁钻的嘴,她只好自己想办法了。她带着早就抱不动的招财、进宝,一人二狐快步向厨房而去。 就在她走到厨房门口时,看见应该是忙碌的大婶们居然聚在一起讨论事情,表情严肃的仿佛有什么天大的事情发生一般。 宫心心制止不住自己的好奇心,蹑手蹑脚的躲在一旁偷听她们在说些什么。 一位平常帮宫夫人煮素菜的厨娘气愤的捶着铁锅,大声的质疑,“真的吗?姑爷被皇上看上,要把建平公主指婚给他啊?” “是啊!这事姑苏城里的人都知道了,哪还假得了?” “可是姑爷已经娶了小姐啦,那小姐怎么办?” “指婚的人当今的皇上耶,姑爷若是抗命可是会砍头的,小姐还能怎么办?” “那我们只能眼睁睁看着姑爷被别的女人抢定,然后替小姐难过吗?小姐真是太可怜了……” 最后这话令人鼻酸,从小看着小姐长大的大婶们只能哀声叹气的为她们的宝贝小姐伤心。 替我难过?是啊!我的丈夫就快要变成公主的驸马了,大家除了难过还能怎么样?难不成到皇宫里把药草给劫出来吗? 听到这里,宫心心的心情从一开始的惊讶震撼到逐渐消化事实之后的无奈,她双手紧抱着自己,感觉身体里的血液逐渐变冷,泪水直在眼眶里打转,觉得天旋地转,仿佛听到了比判她死刑还要可怕的声音。 她的丈夫,药草——居然离开她还不到一个月就快成为皇帝的女婿。 可是,他不是答应过她,这辈子只有她一个女人?! 那个在不久前还信誓旦旦的保证说会想她、会爱她、会呵护她的男人,一晃眼就变成谁都抢不得的皇帝的准女婿! 宫心心紧紧捂住嘴巴,不让恐惧的尖叫逸出喉咙——这这……不应该是事实。 “唉……小姐真可怜,我还以为她会比夫人好命,原来母女俩一样可怜。” “是啊,难道是宫家的风水出了问题?要不然怎么宫家的女人都这么苦命?” 厨房里此起彼落的同情话语没有停过,一句句比针还要尖锐的刺进宫心心已经血淋淋的心里,她的脑袋乱哄哄的只重复着一句话—— 药草被皇上看上了,要把建平公主指婚给他…… 压抑的心情让她激动的咬破了嘴唇,血腥味残忍的提醒着她——即使最爱的丈夫就快要被夺定了,心痛到极点的她居然还有感觉,还能呼吸,还活在世界上,所以…… 无法漠视一切的她怎么办? 他们之间曾经有过的一切怎么办? 与他相处的记忆太美好,教她怎么舍得放手成全? 在痛彻心扉的这一刻,宫心心终于知道当初啃蚀娘亲的剧痛有多下堪,而她,不见得有比娘多的勇气撑下去。 她要如何活在没有药草的世界里? 她要如何活在可能与别人分享丈夫的无边恐惧里? 但如果她要争,那么药草就很有可能性命不保……她爱药草,当然希望他永远健康的活着,即使药草的选择是她,她还是希望他能活下去。 因此他们注定必须劳燕分飞吗?而她……就要离开了吧? 宫心心缩成一团躲在角落,痛苦的抱着自己流泪,一颗心伤痕累累的她不想被任何人发现,因为她不可能有力气面对别人的安慰。然而,每一颗悲伤的眼泪,都沉重得足以将她的灵魂敲碎。 她坐在原处止不住的发抖哭泣,直到发现原本吵杂的周遭只剩一片宁静时,她才知道—— 夜已经很深了。 带着哭肿的双眼,宫心心撑起虚弱的身子,和一直陪在她身边的招财、进宝,像游魂般的飘进她的房间——一个唯一能够收容她的小小地方。 走进黑暗的房间,她哭痛的双眼看不见任何东西,只能凭着直觉走到放火折子的地方想要点亮蜡烛。 火光在刹那间照亮黑暗,突然的光亮让宫心心不自觉的怔仲,也就是这短短时间的呆愣,熊熊的火焰便烧上她的手。 “好痛!” 被火灼烧的疼痛让宫心心下意识的甩开火折子,它恰巧掉落在房间里成堆的灯笼骨架上,细长的竹子和棉纸是最佳的助燃品,下一瞬间,红通通的火焰已经不受控制的延烧到房间的四周。 “失火了……天啊!失火了!救命啊……” 宫心心害怕的揪紧衣襟,脑海里有个声音告诉她快跑!就在她转身要冲出房间时,她眼角余光瞥见了摆在枕边的锦囊,那是药草留给她的东西!无视于迅速蔓延的火舌,她冲过去把锦囊拽在怀中。 但就是这一耽搁,疯狂窜烧的火焰挡住了她逃生的去路,她伸手拨开遮挡住视线的头发,却惊吓的发现眼前已是一片火海,她根本逃不出去。 既然上天已经替她选择了该走的路,那么为了药草着想,她应该义无反顾的上路,只是可惜她没有当面跟他说再见的机会。 再见了……药草……如果有来生,真的希望我们还会再相见…… 这是宫心心在昏倒之前,脑海里唯一想到的话—— 一句注定传达不出去的告别。 ***凤鸣轩独家制作***bbs.*** “药氏夫人宫心心之灵位……孟德!你在哪?这是什么?” 风尘仆仆赶回家见爱妻的药草背着行囊,呆愣的站在“药草堂”的门口,他揉揉眼睛,不能确定放在大厅里的牌位出现在这里的意义。 “师父……你终于回来了,出了大事啦!” 孟德哭着奔向药草,惊吓过度的他到现在都还没有办法接受这个事实。师父出门不到一个月,原本活蹦乱跳的师母居然变成了一块硬邦邦的木头牌位被宫家的人送回来。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师母到宫家帮忙扎灯笼,结果宫家失火了,宫家的人说师母……师母来不及逃出来,然后……” 看到一向八风吹不动的药草目皆欲裂的吓人模样,原本就已经乱了方寸的孟德哭得更响亮了。 “然后他们就把师母的牌位送回来了!呜……” “不,你骗人!你一定是在骗人!” 药草推开面前哭得震天价响的徒弟,根本不相信那个说要等他回家的妻子已经永远他了。他知道,顽皮的心心一定是和孟德联手整他,她现在一定躲在“药草堂”的某个角落,等着看他哭出来的时候跳出来取笑他,给他一个惊喜。 “心心,你别玩了,快出来啊!心心……” 着急的药草开始疯狂的找着妻子,他找遍每一个宫心心可能躲藏的地方,可惜都没有见到他最想见的那个人,他忍不住发出像是撕心裂肺的吼叫声,痛苦的流着眼泪,仿佛人生已经被宣判了死刑。 找遍屋里内外,还是见不着那一抹娇俏的身影,深感绝望的他不停的用拳头捶打地板,直到手上、地上,都是一摊鲜血了还不肯停止,仿佛藉由摧残肉体的痛苦,就可以消去蚀心的悲愤。 早知道会与她天人永隔,那么他当初说什么都不会离开妻子身边半步,这么一来,即使发生任何不幸的意外,至少——她还有他做伴。 “火烧啊……你一定很痛很痛……” “痛就让我帮你医治啊,为什么要躲起来不让我看呢?” 他停不住悲愤的泪水,流着鲜血的手轻轻的抚着牌位上的字。 从没见过他如此疯狂的模样,孟德被吓得几乎要跪在他的脚边大哭了。 无助的药草只能流泪,紧紧抱住那块木牌,低低切切的苦苦哀求道:“求求你!心心,不要走,不要抛下我一个人!你不可能舍得离开我的,对不对?” 他每看一次木牌上刻的字,他的心就像被尖利的锥子深深刺着,喃喃道:“你答应过我,要等我回来的!这是你自己说过的话,你都忘记了吗?” 伤痛的泪水流个不停,直到这时候,他才知道——伤心人的眼泪,是可以流不尽的…… 肝肠寸断的药草,仓皇无助的药草,让一旁的孟德也跟着哭到声音沙哑,他跪在药草的身边,流着哀伤的眼泪劝道:“师父,你不要这样,师母看了会心疼的啊!”他苦苦的劝着,却得不到药草丝毫的回应。 从确定失去宫心心的这一刻开始,药草将自己深锁在重重的哀伤里,筑成了一个不让任何人接近的高塔。 他守在宫心心的牌位边不吃不喝、不动不笑,众人见他失魂落魄的模样,一方面是心酸,另一方面却是心急。 这样令人担忧的情况持续了几天,药草仍然没有振作的迹象,下巴爬满了胡碴,一个原本意气风发、年轻有为的御用大夫,现在看起来居然比乞丐还要邋遢。 失去了宫心心灿烂的笑颜,“药草堂”里只剩下一片死气沉沉,任何人都感受不到生气,只有无边的寂静,和一个蓬头垢面的鳏夫——药草。 药草再也不接受任何的病人,他严酷的惩罚着自己——一个连最心爱的人都救不了的大夫,还有什么资格救别人呢? 他就这么把自己关在无边寂静的黑暗里,静静的等待,等待冬雪春雨,等待着一份再也不会回来的爱…… 第十章 欢乐喜庆的元宵节热闹登场,姑苏城里最有名的宫家灯笼高高的悬挂在人潮汹涌的市集里。 但是这一股节庆喜悦并没有传到“药草堂”里,安静的宅院里依然是一片窒人的冷凝。 “师父,你出去走走吧,你已经好几个月都没出门了。” “我不要。” 药草很干脆的拒绝孟德的提议,现在的他只希望把所有的时间都留给宫心心,不管她是不是知道他一直在陪着她。 知道师父的固执,孟德只好搬出他最在意的人来引起他的注意。 “可是元宵节对宫家来说是一年里最重要的日子,如果你能去帮师母瞧一眼,她一定会很开心的。” “宫家的宫灯吗?” 一提到爱妻一向最自傲的宫家灯笼,药草脑海里立刻浮现她当初介绍自己时那张得意的笑脸,真可爱。 果然,孟德的说法打动了药草,为了宫心心,他没有犹豫就答应了。 “也好,我去瞧瞧,回来再跟心心说今年的宫家灯笼有多美丽,她听了一定会很高兴。” 打定主意,他随即起身,脚步轻快的仿佛有宫心心陪在他的身边。 终于说动药草,孟德松了一口气,但他知道现在还不是让药草单独出门的时候,于是他马上跟上师父的脚步。 色彩缤纷、造型出色的灯笼很快就攫获药草的目光,他逼着自己仔细的记下现眼前所见的美景,回去后好跟爱妻一五一十的禀告:不管她听不听得到,他都觉得有义务要让她知道。 在他抬头的瞬间,有一只狐狸造型的灯笼吸引住他的目光。 “它扎得真像招财、进宝。” 药草喃喃自语,缓缓走向那只作工细致的灯笼想要瞧个仔细,但是他在透过棉纸的光束里,看到了更令他惊讶的东西—— 灯笼的骨架上有一个小小的心形。 那是专属于宫心心的特别记号! 他几乎可以确定这只灯笼是出自宫心心的手。 一想到眼前的灯笼是出自亲亲爱妻的巧手,药草全身的血液都快要沸腾,可是他念头一转,却觉得事情不对劲. 每年元宵节展出的灯笼都是宫家的新作品,因为骄傲如宫家不可能拿出旧作来鱼目混珠,如果真是这样,那么他现在的发现只代表了一件事—— 心心,他的妻子,很可能还活在这个世界上! 一想到这个可能性,药草激动得浑身颤抖。 孟德立刻发现他师父的不对劲,关心的询问:“师父,你怎么抖成这样?怎么啦?” “心心……心心她还活着,走,我们到宫家去。” 焦急的药草没有时间解释,只是一把抓起孟德的手,往宫家的方向飞奔而去。 心心……我的心心……我终于找到你了。 ***凤鸣轩独家制作***bbs.*** “你说什么?心心还活着?” 宫夫人看着跑得上气不接下气,喘得像条狗的师徒俩,讶异女婿突然上门,心里有一丝惊慌她迟早要面对的问题。 “我刚才发现心心亲手扎的灯笼了,岳母大人,求求你告诉我吧,心心根本没死,她还活得好好的,对不对?” 药草说得兴奋,差点克制不住的抱着宫夫人又叫又跳。 宫夫人面对欣喜若狂的他,真不知道自己该生气还是该笑。 该生气?这个男人居然把她唯一的女儿逼进命运的死胡同里。 还是该笑?他还是用心的找到女儿,证明他们今生有做夫妻的缘分。 “你怎么确定?”她勉强稳住脸上神情,纳闷的问出最重要的问题。 宫夫人的问话让药草对于宫心心仍在人间更加深信不疑,噼哩啪啦的就把他知道的一切统统说出来。 “这样啊,唉,一切都是天命啊!” 终于明白事情来龙去脉的宫夫人脸上表情依旧是波澜不兴,既然是女儿因为灯笼里的暗号而露出破绽,那么她也没有办法继续隐瞒下去了。 只是,她要把当初逼退宫心心的原因问个一清二楚,她不能让女儿白白的受委屈。 “那我问你,你跟建平公主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不是答应过我这辈子只有心心一个妻子吗?” “我跟建平公主?当初我帮皇后安胎生下来的孩子就是建平公主,现在她两岁大,皇上说建平公主很聪明,认得她的救命恩人,还说要不是我们年纪差太多,还真想替我们指婚呢!” 建平公主只有两岁?在姑苏城里流传的谣言并没有人提到建平公主的年纪,可恶!到底是哪个杀千刀的乱说话?宫夫人气愤的暗忖。 所以,心心根本没有搞清楚状况,就把自己搞到要死不活的境地吗?所以,其实她的女婿从头到尾只有她女儿一个人。 宫夫人真是不敢相信她的女儿居然会因为这个莫须有的情敌,而伤心到几乎是放逐自我的地步。 记得那天心心从火场里逃出来后,就像得了失心疯般地又哭又闹,紧抓着她说什么也不肯回到“药草堂”,还要大家骗药草说她已经死了,甚至还要胁她,如果她不顺她的意,她就要像当年的她一样上吊给大家看。 难道,她女儿的眼泪都是白流的吗? 宫夫人捧着疼痛的头,决定把选择权交到女儿手中。 既然这是她自己捅下的楼子,那就由她自己去收拾! “管家,带姑爷去找小姐吧。” “找小姐?” “对。” 听见宫夫人的话,药草几乎要喜极而泣了,宫心心真的还活着! 只是狂喜过后,他隐隐约约感觉有些不对劲,既然宫家的人帮着心心诈死躲了这么久,一定是因为她有什么难言之隐,可是为什么他现在一上门说没两句话,岳母就马上让他们见面了呢? 这些问题的答案,他迫不及待的想要知道—— “岳母大人,既然心心还活着,为什么她要躲我呢?” 药草皱紧眉头,希望能得到个合理的解释,好让他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度过这些痛苦而又孤单的日子。 “唉,你自己问她吧。” 宫夫人轻叹口气,无奈的挥挥手,示意老管家快点带他去找宫心心。 忠实的老管家虽然满腹疑云,却还是尽责的领着药草和孟德走向宫家大宅的最深处。 当他们师徒看见那栋模仿“药草堂”的房子时,不禁愣住了,这是怎么回事? 不过,那两只在门口玩耍的招财、进宝一看见他们便快乐的冲过来,这让药草更确定宫心心一定就在里面。 见到师父激动的模样,孟德知道等一下他们夫妻间的对话不适合有第三者在场,所以他十分识相的往后退,把空间留给他们。 “心心,你在哪里?” “心心,不要躲,我知道你一定在里面。” 没有任何犹豫,药草立刻冲进那间和“药草堂”几乎一模一样的房子里,他充满兴奋的声音传遍屋内,让正专心扎着灯笼的宫心心吓得从椅子上跳起来。 看着他日思夜想的妻子就在面前,药草冲上前去将她抱个满怀。 “你知道我有多想你?你怎么可以丢个假牌位给我就假装你死了?你知道我有多难过?多伤心?多痛苦吗?” “你……你瘦了。” 看着她怎么样逼自己都忘不掉的容颜,宫心心开口的第一句就伴随着止不住的眼泪。 她真的看见药草了……真好…… 多少个黎明黄昏,她把自己关在这个像“药草堂”的地方思念着药草,因为太爱他,所以她没有办法眼睁睁的看着他另娶新妇;因为太爱他,所以她选择消失,好让他可以无牵无挂的当个皇亲国戚,从此平步青云,过着荣华富贵的生活。 等等!一个想法闪过她的脑海,让她整个人僵住了。 他出现在这里是因为建平公主不要他了吗?还是他要把她带到京城当个被金屋藏娇的小妾? “你你……你怎么会在这里?你不是应该在京里娶了建平公主吗?” “建平公主?你怎么也提到她?” 药草从乱七八糟的状况里找到一丝线索,就岳母和心心说的话里,可以推敲出建平公主一定和他亲亲爱妻的失踪脱离不了千系! 他狐疑的表情让宫心心困难的吞了口口水,不知道等一下说出来的话是错还是对。 “因为……皇上不是把她指婚给你了吗?” “你在说什么啊?建平公主才两岁,皇上怎么可能把她指婚给我呢?” 但是他话一说完,加上宫心心欲言又止的奇异表情,他脑袋灵光一闪,突然之间什么都懂了。 他这段日子以来所受到的折磨,都是因为一场误会吗? “心心,你该不会以为我在京里娶了公主,所以你就趁着失火装死躲起来,以为这样是成全我,然后把自己关在这里天天想我,顺便咒骂我吧?” 这只是他心里的推想,但是当他看见宫心心捂住嘴巴双眼圆睁,一副不敢置信的模样,他就知道自己全都猜中了。 他居然因为这个谣言而白白的流了好几缸的眼泪,过了好几个月悲惨的生活?怒火在心里熊熊燃起,他握紧拳头,发誓非找出拆散他们夫妻的真凶不可。 “是谁告诉你这些闲话的?” “我、我……” 知道自己误会了丈夫,宫心心愧疚的简直想要踹爆自己的头——干嘛因为没证实的谣言把他们搞得悲情得要命?面对药草逐渐逼近的俊颜,她实在是说不出话来。 “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我?你知道当我看见牌位上写着你的名字时,有多想砍了我自己吗?你明明知道我会多伤心,你为什么要这么做?”药草气愤的质问道。 “我、我……也不知道怎么会这样?” “我已经答应过你,这辈子只会有你这个女人,你怎么以为我还会去招惹其它女人呢?” “可是大家都在传,我也以为是真的……” 药草看着她眼角滑落的泪水,虽然气得想跳脚,但更想把她梨花带雨的娇颜吻个过瘾。 “以为那谣言是真的?你以为我的承诺都是假的吗?你就对我这么没有信心?” “我听说皇上把公主许给你,整个人就开始胡思乱想,后来我不小心烧了自己的房间,就想干脆趁这个机会躲起来眼不见为净,我、我……也不想离开你啊!” “药夫人,你真的是该罚!” “你不要生气,我也不想这样啊!” 终于能当着他的面说出心里的话,她窝在药草的怀里松了口气,但是塞住鼻子的酸意却又让她无法呼吸。她好眷恋这个温暖的怀抱,曾经她还以为这辈子她都不能再这样抱着他了。 “你这样不是逼我马上原谅你吗?” “可是人家真的很抱歉……很伤心……很难过……” 药草无奈的吻去娇妻脸上的泪水,叹了口气,不知道该怎么跟她算这笔帐。 就因为她听信谣言,害他们各自流了许多根本不必要的泪水,痛苦了这么长一段时间,怎么说,他都有资格要求赔偿。 他用衣袖轻柔的抹去爱妻脸上未干的泪水,“你一定要赔偿我。” “嗯。” 宫心心认命的点头,既然是自己误信谣言捅出来的楼子,那么药草的任何决定她都没有异议,只要他能真心原谅她,他们之间能够回到当初的欢乐时光就好了。 “你不问我要怎么索赔吗?”他声音低哑的问道,并吻上她细嫩的脸颊,在她脸上留下他爱的痕迹.分开这么久了,他还是如此眷恋着她的味道。 沉浸在久违的柔情里,她整个脑袋都快糊成一团,“我只要你不生气就好……” “我把心给了你,但你却自以为退让就是成全我的离开,你知不知道你有多可恶?” “我……对不起。” “你知不知道你不在‘药草堂’,让我有多痛苦?” 药草沉声指控她,流连在她身上的热吻跟他的声音一样具有晓力,让她根本没有力气回答。 “而且,你知不知道……我有多爱你?” “我……” 他吻着她柔软的唇瓣,诱哄着她为他轻启檀口。 宫心心红了俏脸,乖乖地张开朱唇,就在这刹那间,她吞下了药草哺喂进她嘴里的东西。 “你给我吃了什么?” “春药,正宗的强力春药。” 宫心心惊讶的瞪大眼,不敢相信在这种两情缝蜷的时刻,他居然会喂她吃下鬼东西,这难道是报复吗? 药草则是笑得好不开怀,其实这颗药是他在京城时就做好,准备要送给他妻子的礼物,没想到这么迟才派上用场,不过——心心那又惊又喜的表情完全值回票价。 “药效很强吗?” “还好,只是会让你三天三夜下不了床而已。” “什么?三天三夜……” 宫心心听得开始觉得心口闷热,双腿发软,整个人紧紧依偎着药草健壮的胸膛。 他剥开她的肚兜,向两团粉嫩的雪乳进攻。 “这可是我特别为你制作的特级春药,现在你相信我心里只有你一个人了吧!” “啊……我、我……相信。” 她抓紧他的肩膀,叹息声满是期待。 大野狼得意的推倒小绵羊,目光流连的欣赏着她雪白的娇躯,强烈激情立刻便席卷了两人,他们忘了外在的一切,只想把自己的爱深深烙印在对方的身上。 但是—— “师父、师母,你们也节制一下好不好?” “三天三夜啊!我得叫人送饭来了。” 屋外,孟德扶着已经被吓昏的老管家,认命又无奈的把人拖回前厅。 他就不相信这样做了三天三夜之后,那一对丢死人的夫妻还有什么脸出来面对众人? 所以,“药草堂”还是得靠他独撑大局啦! 【全书完】 后记 丰衣足食过了头的农历新年很可怕,每天吃饱饱、睡饱饱的猪年尤其骇人,但是今年的春节,我却遭遇了史无前例的震撼。 大家都知道,生过孩子的妈妈总是会把一些记忆力随着阵痛一起痛光光,但是像我这种要上飞机前才发现机票不见的失忆症妈妈,实在是绝无仅有了。 那天晚上,我和宝宝快乐的收拾行囊准备回家骗几个红包爽几天,没想到就在万事俱备之时,我才发现我的机票居然消失无踪,而且更恐怖的是—— 对于放机票的地点,我居然一咪咪的印象都没有。 于是我翻箱倒柜的找了一整个晚上,各位读者,我绝对没有夸大其词,我真的找了一整个晚上都没有睡觉,直到天微微亮,我还是没有想起来机票在哪里。 可是,我已经跟大家公布要回去的日期啦,善心人士也都准备好红包要进贡给宝宝啦,箭在弦上不得不发,说什么我都要硬着头皮试一试运气。 我抱起还在昏睡的宝宝,到公司宿舍里供奉的吕仙祖前诚心的祈求—— “仙祖,我的机票不见了,可是我还是要去机场,请你保佑我们一定要顺顺利利的回到台湾喔!拜托拜托……” 看着吕仙祖对我微笑的慈祥表情,我的心中不禁兴起一股浓浓的罪恶感,这种白痴妈妈的机车要求,我看各路神明都懒得理我了吧。 不过,嘿嘿!果然是有烧香有保佑,多拜拜绝对错不了。我和宝宝不但买到机票回台湾,而且一路畅通无阻,一点都没有延迟。最令人惊讶的是我的飞机四点半到,桃园机场五点多就因为浓雾关闭了耶! 因此啊,各位美丽又善良的水水读者,大家有空的时候一定要多跟天上的神仙聊聊天、培养一下感情,保证是有好没坏的啦! 新的一年到了,散散的小妈咪还是未能免俗的祝福大家—— 身体健康,万事如意,最重要的是…… 记忆力永保如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