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熟新娘》 第一章 杨任楀双手插在西装口袋里,身姿潇洒的踩过一大片光亮洁白的大理石地板,皮鞋在一片静谧的走廊上发出微微喀喀喀的声响。 “杨经理您好。” 秘书远远听见他的脚步声,老早就离开座位,朝他微笑点头说: “总裁早就等着您了。请问要喝什么吗?” “一杯水就好。” 杨任楀轻松自在的微笑招呼,随即穿越她,打开总裁办公室大门。 办公室里,两个大男人正弯着身子坐在沙发上说话,一看见他进来,立刻抬头朝他点头。 “任楀你来了。” 杨任梓拍拍身旁的沙发,似笑非笑的说:“来,坐吧。” “你那是什么表情啊?” 杨任楀挑眉看着老哥,随即挑了个较远的位置坐下。秘书端了水进来,又立刻退出办公室。在这短短不到一分钟的时间里,杨启唤和杨任梓──也就是他亲爱的老爸和老哥──迅速交换了几个眼神,又轻咳了几声。 杨任楀不禁嗤笑起来,老神在在的询问: “你们在密谋什么吗?” 杨启唤身子往后陷入沙发里,目光炯炯地看着杨任楀。 “我们在讨论你的终身大事。” “什么?” 杨任楀讶异的侧头蹙眉。 “大哥结婚还不到一年,不用这么快催我吧?” “这不是普通的婚事,是企业联姻。” 杨任梓抱歉的看着弟弟,为他解释道: “你也知道咱们杨氏和袁氏企业的关系吧?咱们两家企业长年合作,关系向来特别密切,如果这关系被破坏了,对我们集团一定会带来不小的冲击。最近,听说袁董事长的身体每下愈况,有意寻觅适合的接班人。而这个人,必须深得他的信任,有能力继承他的事业,唯一的条件就是,必须照顾他唯一的掌上明珠──袁蔚萳小姐。” 杨任楀困惑的望着大哥,满腹狐疑地消化这项消息── 接班?袁诚崇董事长才五十几岁,正值壮年,何必找人接班? 况且如此粗糙的处理接班问题,一点都不像是袁诚崇的风格啊。 关于杨任楀的疑惑,杨启唤也无法解答,总之对方透露出来的讯息就是这样,他们只有见招拆招的份。 杨启唤把实情转述,也顺便告知他家族的立场。 “总而言之,目前袁董事长最属意的人是你。他透过我,想询问你的意愿。我们已经替你接受这门婚事了。如此一来,袁氏企业的股权最终会由袁小姐继承,但主要负责经营的人是你,袁氏差不多就等于是我们杨氏的一部分。你觉得怎么样?” 办公室顿时陷入一片静默。 杨任楀神色凝重,思索着整件事的来龙去脉。 过去,杨氏和袁氏合作密切,他和袁诚崇自然也彼此相熟,虽然年纪和资历还有一段差距,但袁诚崇从不掩饰对他的欣赏。 他们俩,称得上是一对心照不宣的忘年之交吧。 因而袁诚崇有此想法,并不令人意外。 “袁小姐也愿意接受这门婚事吗?”杨任楀狐疑的问。 “她应该是接受的。我从袁董事长那里听来的是这样,不过没见过她本人,不能肯定她确切的想法。”杨任梓说。 杨启唤和杨任梓一起倾身看他,专注的模样宛如大小狐狸紧盯着猎物。 “怎么样?你接不接受?” 杨任楀眯起俊眸,侧头冷哼。 “我不接受,你们会放过我吗?” “不会!” 他们同声一气,异口同声回答。 杨任楀敢不答应,他们就算五花大绑、拿枪指着他,再怎么样也要把他绑到教堂去──开玩笑!袁家等于是把财产送上门耶。 杨任楀毫不意外的偏头冷笑。 “既然如此,那又何必多问?” “你明白是最好了。” 杨启唤慎重的吩咐: “这是为了我们家族企业,就算不喜欢也要娶。既然你明白自己的任务,那么明天我们两家人要一起吃个饭,讨论一下婚事怎么进行。差不多……下午五点的时候,你记得去袁小姐的学校接她放学。” “接她……什么?” 杨任楀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去学校?她是老师吗?” “不是。她今年二十一岁,好像是大三。”杨任梓抱歉的回答他。 杨任楀拚命皱眉,努力压抑心头不断上升的鸟气…… 叫他娶个素未谋面、美丑不知的女人也就算了,对方竟然还是个整整小他九岁、根本不算长大成人的小丫头! 救命!他喜欢的是那种成熟妖娆的女人,不然至少也要是个精明世故、大方得体的千金小姐,而不是那种乳臭未干,整天要人捧、要人哄的小娃娃啊! 当!下课喽。 同学们纷纷整理书本包包,准备作鸟兽散。 蓝绮容拍着袁蔚萳的肩头说: “蔚萳,等一下我们去唱歌好不好?” “不好意思,今天不行耶。”袁蔚萳一脸歉然,低头凑到她耳边说:“先告诉你,反应不要太大喔,等一下我未婚夫要来接我。” “什么?什么未婚夫?你头脑烧坏啦?”蓝绮容茫然瞪着袁蔚萳。怪了,这是什么最新流行的火星语吗? “是真的啦。” 袁蔚萳拉着蓝绮容的手,一起走到教室最角落的窗口,边聊天。 “是我爸妈帮我安排的,今年就会结婚了。” 蓝绮容听得啧啧称奇。 “什么年代了,还有这种老八股的事哦?” “怎么会没有!” 袁蔚萳不服气的反驳:“就算是现代,还是有很多人相亲结婚啊,相亲结婚跟父母安排有差别吗?” “不一样,大大不一样。”蓝绮容一脸严肃的摇头,说:“就算是相亲,老公也是自己选的,跟父母安排怎么会一样?不管啦!你为什么要让父母安排啊?以后自己谈恋爱结婚不是很好吗?” “还好啊。我对谈恋爱没兴趣,毕业后,我只想做自己想做的事。” 袁蔚萳大而化之的耸肩笑笑。 “我爸帮我找来的老公,听说满能干的。以后他只要照顾我,我老爸的公司就会交给他经营。所以喽,只要跟那个人结婚,我就不必烦恼我老爸公司的接班问题。我想只要婚前沟通好,他应该不会阻止我去做我喜欢的事吧。” 说着,袁蔚萳豪气千云的将双手放在蓝绮容肩上,一脸坚毅的说: “绮容,咱们毕业后来搞个属于我们自己的手作品牌,你觉得怎么样?” “如果能跟你一起创业,我当然求之不得啊。” 蓝绮容虽然点头同意,可脑子里还是充满疑虑。 “结婚是人生大事耶,你真的要这么草率哦?” “我没有草率啊。” 袁蔚萳低头翻找包包里的小册子。 “给你看他的相片,我觉得他长得满帅的。” 不一会儿,她们俩一起欣赏照片里的美男子── 一看到照片里那双无敌忧郁、超级深情、电流四射的眼眸,蓝绮容也叹息了。 如果是这种帅哥,就算试一试,即使到最后婚姻失败了,也会觉得“此生了无憾恨”吧? “啧,他几岁?” “好像是三十岁。” “帅是帅啦,可是跟你差九岁耶。” “那很好啊。我年纪小,他应该会让我才对吧?” 蔚萳摸着头发,有些傻气的笑笑。 “何况我娘家还要把整间公司交给他经营耶,如果找个年纪跟我一样大的,要经营什么鬼啊。” 蓝绮容啧啧啧啧的猛摇头,眼睛始终不离那双电死人的黑眸。 “你们有钱人结婚,真是充满了利益交换啊……你要自由,他要财产。” “你不要想得那么糟嘛,这跟相亲又没差多少,一般人相亲也看条件啊。” 袁蔚萳瞧她两眼都快发直了,不禁翻翻白眼,收起相片。 “可是,你都不怕以后爱上谁吗?”蓝绮容怀疑的看着她。 “不会呀……”袁蔚萳不感兴趣的耸耸肩,随即绽开一抹大大的甜美笑容,笑嘻嘻地说:“我对谈恋爱没兴趣,我比较想要我们俩自创品牌,做些可爱又有趣味的事业。” “这么铁齿,小心踢到铁板。”蓝绮容敲她额头一记。 “小萳,有人找你!” 站在教室门口的同学朝她大喊。 “喔。” 袁蔚萳闻言,匆匆赶到门口,不料门外突然出现一堵高大无比的肉墙,蔚萳顺着肉墙拚命伸长脖子往上看,心里不禁想着:好高喔,这人身高有没有一百九啊? “我是杨任楀。你就是袁蔚萳小姐吗?我是来接你的。” 杨任楀低头打量她──袁蔚萳那只有一六○左右的娇小身段,一头飞扬的短发,纤瘦轻盈的体态,在他眼里简直像个小孩──听说最近国中女生的平均身高都有一六○了,她是不是还没发育好啊? “好,请等我一下。” 袁蔚萳吓得倒退一步,不禁嗫嚅道。 杨任楀还没回答,袁蔚萳已经转头飞奔到座位收拾东西。蓝绮容立刻凑过来问:“他就是你老公啊?” “嘘……先不要告诉别人喔。” 袁蔚萳伸出食指按在嘴唇中央,蓝绮容兴奋到简直快尖叫,两只眼睛都发出光芒了。 “他好高喔!本人比照片帅一百倍耶,看起来好成熟、好有魅力喔。” “色女!”袁蔚萳没好气的横她一眼,收拾好包包,立即走出教室对杨任楀说:“好了,我们走吧。” 她努力抬头对上他的眼睛,这才发现杨任楀正不断朝她皱眉。 怎……怎么了?她不确定的摸摸自己的脸,她脸上该不会多了什么不该有的东西吧? 杨任楀撇撇嘴,没说什么,转头顺着走廊离开。 袁蔚萳快步跟在他身边,走着走着,不知不觉小跑步起来……呼,没办法,腿长跟腿短,跨出去的距离就是不一样嘛。 “袁蔚萳小姐。” “是。” 他们一起走向停车场,杨任楀察觉她额头冒汗,微微喘息,这才配合的放慢脚步。蔚萳才松了口气,杨任楀随即开口: “不知道你对父母安排的婚事,有什么看法?” “嗯……没什么看法。” 袁蔚萳支支吾吾,茫然看着前方。她感觉自己的血液流动太快,好像有点控制不住……耶?他们正在闲聊吗? 他问她的方式好制式喔。 “你接受?”他侧头,带着几分怀疑的看她。 那道低沉的声音轻轻擦过她耳膜,搞得她耳朵一阵麻痒,她第一次发现自己那么敏感,啧……好听到要人命的声音。 “嗯……对呀。你不想接受吗?” 蔚萳天真的跟在他身边问。 杨任楀没好气的瞥她一眼──这件事从头至尾,根本、完全、轮不到他“想不想”接受吧! “我以为你这个年纪的……小姐,会比较渴望自由恋爱,跟喜欢的人结婚,不是吗?”杨任楀按捺住脾气,好言好语的咬牙问。 “我对谈恋爱没有兴趣。” 袁蔚萳回答得很快,脑袋乱哄哄的想着:反正你也长得不差啊。 啊!原来是石女。 杨任楀了解的点点头,不禁恶毒的低哼。 ok,意见交换完毕。 杨任楀不再开口,两人上车后,一路沉默着,直达餐厅。 “伯父好,伯母好,我是蔚萳。” 走进餐厅包厢,袁蔚萳立刻向在场的长辈们行礼。 包厢座位是门字型的,杨家两老坐一边,袁家两老坐一边,他们俩只好一起被夹在长辈们之间。他们抵达的时候,餐桌上已一片杯盘狼藉,看来长辈们早就提前约出来见面了。 “来来来,快来坐,任楀也坐下来。”蔚萳妈妈挥手招呼他们。 “蔚萳长得好漂亮啊。” 蔚萳未来的婆婆,扶着眼镜仔细打量蔚萳。 她说的可不是客套话,蔚萳真的长得很漂亮;苹果似的脸蛋,镶着一对又大又亮、黑白分明的眼睛;嘴巴小小的,擦着粉红色唇膏,笑起来清甜又灿烂。 蔚萳在她目不转睛的注视下,有些腼腆的拨拨头发,那明亮可人的气质,搭衬这种年轻俏丽的短发,最适合不过了。 杨夫人满意的露出慈爱的笑容,她就喜欢这种阳光味的女孩子,教人一看就舒服。 “我们家蔚萳还是个黄毛丫头,充其量只是长得秀气而已,哪像任楀这么英挺成熟啊。” 蔚萳妈妈对自己的未来女婿,也不禁越看越满意。 本来她是反对女儿这么早婚的,但这年头条件好的男人越来越少,亲眼看到杨任楀,蔚萳妈妈也不禁动心── 如果是这种条件的男人,就算女儿早一点出嫁也无所谓了。 “蔚萳啊,你喜欢什么样的婚礼?尽管说没关系。” 杨夫人疼爱的拉着未来媳妇的手问。蔚萳转头看看父母,袁诚崇便对女儿点点头,柔声道: “没关系,这里都是你的家人,喜欢什么就说吧。” “是,呃……” 袁蔚萳低头想了一下,才抬头说: “因为我的身份还是学生,所以希望婚礼越低调越好,简单隆重就行了。如果可以,最好避免媒体采访,以免回学校后引起不必要的注意。” “真懂事的孩子。” 杨夫人听了只是笑。听说这年头年轻人大多不喜欢铺张,不过,像他们这种家世的人,结婚可不能随便。 “可是,我们家有许多亲戚朋友,如果不让他们来,亲友们会失望的。” “那就随大家意思吧。” 袁蔚萳立刻顺从了,这让杨夫人心情很好。 “你放心吧,只要不开放媒体采访就行了,喜帖上注明清楚就好。”杨启唤忽然开口。 毕竟蔚萳的家世和他们的齐鼓相当,蔚萳本人又这么客气礼貌,他自觉也该考虑未来媳妇的心情。 杨启唤这么一说,袁家两老立刻欣然点头。 袁家家风比杨家低调许多,他们只希望蔚萳快乐,因而从小就让她跟一般人一样长大,从未让她接受什么特殊的照顾和栽培。眼前,他们当然不希望还在念书的女儿受到大众的关注。 “我们会帮你准备最好的,你放心吧。”杨夫人笑吟吟的对蔚萳说。 “好了,咱们都聊得差不多了,剩下的时间就留给你们吧。” 袁诚崇说着,和老婆一起起身,杨家两老也识趣的准备离开。 “啊?我们不一起用餐吗?”蔚萳有些错愕。 杨启唤对儿媳妇笑说: “不用了,我们老人家整个下午都在吃吃喝喝,现在该去别的地方活动活动筋骨。你刚下课,一定饿了吧?好好吃个饭再走,任楀会送你回家,嗯?” “大家慢走。” 杨任楀和袁蔚萳一起起身送长辈们离开。 老人们走后,包厢里突然静悄悄的,他们四目相对,顿时无言以对。 袁蔚萳暗自吞吞口水,有点儿不知所措。杨任楀神色自若的坐回位置上,袁蔚萳也只好跟着坐下来。 “你一点都不想反抗吗?”杨任楀横她一眼。 “我?我不会啊。” 袁蔚萳怔怔看着他,终于从他静默的眼神里读到一丝丝不情愿。 喔……所以刚刚在长辈面前,他才一直没说话? 袁蔚萳惊讶得微微张开口。 他应该已经同意了这门婚事,双方家长才会安排这次见面啊。 难道……难道他是被逼的? 这这这……当然是……不无可能啦。 袁蔚萳有些遗憾的看着他,她很清楚像他这种背景的人,也许没办法自由决定自己的婚姻……好可惜,这么帅的帅哥! “如果你真的不想跟我结婚,我想,我可以跟老爸说你不适合我。”蔚萳倾身同情的说:“我老爸不会勉强我的。反正事情还没成定局,我们再找别人就好,你……你希望我这么做吗?” 反正她觉得自己还满幸运的,虽然她同意让父母决定她的婚姻,但,并不表示她本身的意见会被忽略,她还是握有选择权的。 是的,拜托了。他当然希望这样! 他百分之百应该这么说才对! 杨任楀皱眉对上蔚萳疑问的眼眸,尽管内心强烈呐喊,没想到最后嘴里吐出的话是: “不必了,你不会觉得勉强就好。” 面对袁蔚萳的疑问,杨任璃只能气结的忍住冲动。 真难以想像,这小孩似的丫头,说话的模样却意外的沉稳大方。 算了算了,结婚就结婚吧!反正他又没有非娶不可的对象,人家女孩子都无所谓了,他总不能像个毛毛躁躁、爱闹别扭的叛逆青少年,一下说要,一下不要,胡乱吵闹着要反悔吧? 再者,如果他搞砸这门婚事,往后在家里也休想有好日子过。 袁蔚萳扬眉抱起手臂,难以理解的盯着杨任楀灰头土脸的挫败模样。 那么,他们算是达成结婚的共识喽? 既然双方家族已达成联姻的共识,婚礼筹备便如火如荼进行起来,而任楀和蔚萳见面的次数也越来越多了。 这天蔚萳放学后,杨任楀亲自到学校接她回到他的住处,看婚后还需要添购什么家具物品。 “这就是我们以后要住的房子,就你跟我,每天早上十点会有阿姨固定过来帮忙。你随便看吧,还缺什么,或者希望阿姨怎么配合你,尽管告诉我。” 这些都是小事…… 袁蔚萳漫不经心的晃到主卧室,一入眼,就是一张面积超超超超……大的双人豪华大床。 蔚萳咬唇瞪着它,一股无形的压力霎时迎面而来。 杨任楀若无其事的斜倚在她身后的大门上,蔚萳不禁脸红了,无预警的燥热突然爬满整个背脊。 这个这个这个、实在太……太……十八禁了! 虽然她三年前就已经满十八,可是她她她……她好像还没准备好亲自体验这种限制级行为耶。 况且,还是跟身后这位……呃,这位还不太熟的先生。 “咳,任……任楀……我可以这样叫你吧?” “嗯?” 她满脸通红的转头看他,杨任楀不禁好笑的扬眉。 袁蔚萳缩着脖子,绞着手,小心翼翼地说: “呵……说出来,你一定觉得很好笑。这个,咳,我们……可不可以暂时不要……扼,不要做‘那件事’啊?” “嗯?”杨任楀笑意更浓,袁蔚萳皱眉望着他,总觉得他有点不怀好意,一副幸灾乐祸的模样,真是讨人厌! “小丫头……” 杨任楀懒洋洋地瞅着她,没好气的调侃: “不然你以为‘结婚’是什么意思?难不成只是穿上漂亮的婚纱,在大家面前逛逛红地毯吗?” “我又不是那个意思……” 袁蔚萳难为情的横他一眼。 她真的很讨厌他看她的样子,动不动就把她当作小孩子,氟化物是的!她的朋友都觉得她很成熟啊。 “我只是觉得,我毕竟还是学生嘛,万一不小心怀孕,还要每天上下学,被同学指指点点的。虽说我们已经结婚了没错,但我的同学没有人那么早……当妈的。” 最后三个字听起来有点像“他妈的”,袁蔚萳像骂脏话似的低咒,旋及又觉得太难听而脸红起来,支支吾吾的辩解: “所以……万一怀孕就太不方便了,你说是吧?” 蔚萳可怜兮兮的仰头凝望,杨任楀低垂眼睑,直直望着她头顶上的发漩,忍不住摇头叹息……她真的好娇小,骨瘦如柴,怎么看都不像他的菜。 其实,他对她一点兴趣也没有。 “你放心好了,我对小孩没有性欲。”他冷笑。 “什么?” 袁蔚萳横眉竖目的张大双眸。 既然她想听,杨任楀便毫不犹豫的再说一遍: “我对小孩没有性欲。” “我已经二十一岁了,什么小孩?!”蔚萳不满的跳脚抗议。 “我侄女也一天到晚跟我说:我三岁了,我已经是大人了。”杨任楀好笑的睨她一眼,忍笑又说:“你们俩应该可以当好朋友。” “你!” 这家伙,真的很令人捉狂耶。 袁蔚萳拚命忍着跳上去掐死他的冲动,呼吸又呼吸,耐着性子,压抑的低声问:“你到底答不答应嘛?” “我可以不碰你,但是不能分房。” 杨任楀摆出一副施恩的高姿态,纡尊降贵的承诺她。他很清楚怀孕只是她的借口,不过反正他也不想碰她,所以并不需要特别戳破她拙劣的理由。 她只要谨记一件事就够了。 他提醒她:“这件事,对我们双方父母都要保密,否则我们俩都会有大麻烦,懂吗?” “懂懂懂!我懂、我懂……”袁蔚萳善解人意的频频点头,这么浅显的道理,她当然明白。 “乖。” 杨任楀笑了笑,袁蔚萳推开他走出卧室,突然脚步一顿,回头又问: “那你有‘需要’的时候怎么办?” “……” 这次换杨任楀皱眉了,袁蔚萳笑嘻嘻的拍拍他肩膀。 “在我们还没有变成‘真正的’夫妻之前,我是不反对你和别的女生约会啦!毕竟你是男人嘛,哈哈……” “够了!”杨任楀嫌恶的翻着白眼,从小孩口中蹦出限制级的话,听在耳里实在刺耳。 “还真贴心呢。”他讥诮地冷哼。 袁蔚萳掏掏耳朵,当作没听见。 “我可以有一间自己的小房间吗?” 蔚萳心情大好,随意的到处走走看看,逛逛厨房和书房,乍见杨任楀那间充满阳刚味的书房,不禁心生羡慕。 “我想用来做设计、看书、写报告用的。” “还有一间不常用的客房,你想怎么改就怎么改吧。” 杨任楀胡乱的点头答应,心里无奈的想着:连要求也像个小孩…… 唉,孩子就是孩子,还能期待什么呢? 第二章 满天星斗下,杨任楀倚在窗台边,单手环抱着一个身材姣好的长发女郎,女郎侧头倚在他怀里,不敢相信的深锁蛾眉。 “真的吗?我们还可以像以前那样?” “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那你敢不敢吻我?现在,在这里。”女郎扬起秀脸,任性的娇嗔。 杨任楀低笑着,毫不犹豫的低头亲吻她,他捧着女郎的后颈,吻得她娇喘连连。 “任楀?老公?是你吗?” 蔚萳找了半天,好不容易终于在一处隐密的阳台上找到杨任楀。 杨任楀听见她的声音,不悦地抬起头来,怀里的女郎一看到袁蔚萳,当场吓得花容失色,差点没晕了过去。 “对不起,打扰了。” 蔚萳对那女郎抱歉的笑笑,旋即迎上杨任楀不耐的神情。 “好啦……对不起,来得不是时候。可是我爸妈在找你耶,喜酒吃到一半在搞什么鬼啊。快回来,快点啊。” 她连声催促,杨任楀只好叹了口气,对怀里的女郎柔声说: “好了,没事的,我要去当个尽责的新郎了,以后再联络。” 他在女郎额头上轻吻着,又柔声安慰,摸摸她的头发,磨蹭半天,才眼上袁蔚萳的脚步。袁蔚萳等他处理完私事,两人一起回到宴客厅里。 “爸、妈,我们在这里。” 她笑咪咪的勾着丈夫,朝父母亲挥挥手。 蔚萳妈妈发现他们,不禁皱眉问:“去哪里了?怎么到处找不到。” “他被灌太多酒了,所以先去厕所……休息一下。” 袁蔚萳抢在杨任楀开口之前,先为他解释一番。 袁诚崇夫妇了解的点点头,又关怀的问起: “还好吧?任楀。” “还好。”杨任楀点头微笑。 “差不多该端喜糖出去送客人了。蔚萳,去换最后一套礼服吧。” “好,我知道了。” 蔚萳朝杨任楀眨眨眼,这就退回新娘休息室去更衣。 不一会儿,客人一一离去,他们也卸下礼服,和双方父母亲告别,接着两人赶去机场搭机──因为蔚萳还有课业,杨任楀也要工作,所以蜜月旅行只能到泰国玩五天。 在飞机上,杨任楀突然一直盯着她瞧。 蔚萳被他看得有些不知所措,忍不住伸肘顶他一下。 “干嘛这样看我?” “你真的无所谓吗?”杨任楀依然目不转睛地望着她。 “嗄?j 袁蔚萳不解的皱眉,杨任楀这才解释: “我跟别的女人胡搞,你真的无所谓?” 他是故意做给她看的。两人从决定结婚以来,她看似兴致勃勃的参与一切,与一般新娘无异,只除了一点例外──她对他本人似乎不感兴趣。 这对他这个长年以来广受女人青睐的男人来说,确实有些污辱。他也不知道哪根筋不对,突然对这个不起眼的小女生好奇起来。她是因为年纪太幼小,还没发展出对异性的好奇心吗? “你是指刚刚吗?” 蔚萳傻笑着摸摸头发,一副轻松自在的模样。 “老实说,是没什么特别的感觉啦。” 杨任楀不禁轻喟,他真不能理解现代的小女孩。 “你到底为什么想跟我结婚?” 蔚萳耸耸肩,不以为意的说: “嗯……反正迟早都会嫁人的,父母高兴,就让他们安排啊。” “你不想过属于自己的人生吗?” 他奇异的横她一眼。像她这样的年纪,不正是最梦幻、最不切实际、最多理想目标的时候吗? “想啊。”袁蔚萳肯定的点头,接着又露出一抹疑惑的表情。“不过……这跟结婚有什么关系?” 杨任楀登时哑口。 有什么关系?他以为对现代女孩来说,自由恋爱是她们人生中很重要的部分,难道他的认知有误? 袁蔚萳摇摇头,大概知道他想问什么;因为他不了解她,所以不懂她的意思,没关系,她就解释清楚一点好了。 “好啦……老实说,我就是想过‘属于自己的人生’才决定嫁给你的。我爸妈说,如果我不嫁个可以依靠的男人,就要准备接下我老爸的公司。可我不是学商的,我对企业管理一点兴趣也没有,我想做自己想做的事,所以,以后接班的事就交给你啦。”她笑吟吟的伸肘顶他一下。 “自己想做的事?那是什么?”杨任楀好奇的问。 “我啊,我是学美术设计的,我喜欢创作一些日常生活中都会用到的小东西,将来我想创造一个属于我自己的品牌。” 一说起这个,蔚萳两只大眼睛都发亮了,兴奋得神采飞扬。 “我要跟自己的好朋友一起打拚,一边做,一边学,这才是我的兴趣,这才是人生嘛!” 听起来──很像玩心重的小孩,在大声宣布长大后将要实现的梦想,而这梦想既梦幻又易碎,与现实非常不相符。 不过,这和他又有什么相干呢? 杨任楀懒得费力气说教,于是没好气的点头。 “原来……你利用我。” 利用?袁蔚萳一听到这字眼,立刻不客气的皱眉反击。 “干嘛说成这样?你就没有利用我吗?难道你是爱上我才跟我结婚的?” 虽然不是爱上你才结婚的,不过利用你家的财力,本来也非我所愿,我只是人在江湖,不得不为也……杨任楀在心底默默叹息着。 为了避免不必要的争论,他决定把真心话放在心里就好。 “好吧,那我们各取所需,你不要限制我,我也不管你,如何?” 杨任楀冷眼看着她,侧头提议。 “我们可以比那更好一点啊。” 袁蔚萳开朗的向他绽开一抹热情的笑容。 “既然要一起生活,当朋友怎么样?朋友程度的‘相互关心’和‘互不干涉’不是更合理吗?如果需要烟幕弹,欢迎随时call我。” 她自信满满的拍着胸脯,杨任楀闻言,伸手掏掏耳朵,漫不经心的回答: “我不太习惯跟小孩做朋友,生日要买洋娃娃,带你去麦当劳办庆生patty吗?” “再说我揍你喔。” 袁蔚萳抡起拳头,放在嘴巴前哈气,杨任楀见状,不禁被她逗笑了。 她哈完气,拳头马上张开来伸到他眼前,友善可亲的笑脸相迎。 “喂,杨任楀,我们和平相处吧。” 杨任楀拍掉她的手,转头对着窗外的夜空轻笑。 虽然是不得已的婚姻,但幸好对像似乎不是个难相处的人。 他感觉自己的排斥感正在慢慢软化。 面对这种单纯又天真的小女孩,谁都很难讨厌她吧? 可是当老婆? 哧。 “要睡……同一张床啊?”蔚萳放下行李,瞪着套房里的双人大床,期期艾艾的抱怨着。 这么快就要睡在一起了吗? “反正回台湾也是这样,有什么好怕的?” 杨任楀往她扁平的胸脯上瞄了一眼,摇头叹息说: “放心好了,我真的没有恋童癖。” “讨厌鬼。”蔚萳啐他一口,从衣柜里又找到一条薄毯,一人一条被子,就没那么亲密了,她总算放松了一点点。 “要不要在床中间放三碗水?” 杨任楀忍笑一问,立刻又遭来白眼。 一点都不好笑! 蔚萳懒洋洋的抱着被子上床,很快就沉入梦乡。 实在不能怪她呀……结婚倒数前几天,她就一直被家里的长辈拖着,一下子要试这个,一下子要试那个,婚礼彩排、试装、打包行李、搬家,累得跟狗一样,根本没能好好睡上一觉。 喜宴结束后又立刻赶搭飞机,好不容易深夜才抵达泰国。 她已经没力气多看这个国家一眼,也没心情羞答答的躺在床上,含羞带怯的数着手指头,幻想新郎会不会不守信用突然扑上来了。 微微的鼾声传进杨任楀耳里,他不禁好笑的喝着啤酒,一边低头瞧她。 她几乎是一碰到床就睡着了。听说小孩晚上十点前都要赶快入睡,以后才会长得高,所以……小女孩,多睡一会儿吧。 他揉揉她的短发,打开电视来看。 新婚第一晚,他感觉跟领养一只大眼睛的小狗,好像没什么差别。 “喂,起床了,杨任楀。” 早睡早起,是训练有素的乖小孩特有的良好习性──而蔚萳正是乖小孩中的乖小孩,准八点整就站在床边,伸手摇晃扬任楀的肩膀。 “起床起床,该起床了!” “这么早,起床做什么?” 杨任楀咕哝着推开她的手,翻身到另一边去。 “去楼下吃早餐啊。” “你自己去吃好了。” “我不要。自己吃好无聊喔,你也应该吃早餐不是吗?” 还没发育完全的小孩才需要吃早餐,他从断母奶后就只吃中餐、晚餐和消夜了。杨任楀不耐烦的朝她低吼: “难得出国玩,就应该睡到自然醒,让自己好好放松才对。” 蔚萳不敢苟同的摇摇头,尝试用正确的观念引导纠正他: “难得出国玩,就应该把握时间,一刻也不能浪费,让每一天都过得很充实才对。” 杨任楀干笑两声,头颅依旧埋在被子里。 “我只有在谈生意时,才是一刻也不能浪费,你这么想吃就自己去吃,不要吵我。” “那你要睡到什么时候?”蔚萳无奈的瞪着他。 “自然醒。”这才符合成人的风格。 “好无聊喔……”蔚萳失望极了。自然醒,到底要等到什么时候啊? “关于这个,你在跟个老头结婚前,不就应该想到了吗?” 杨任楀懒洋洋的提醒她,蔚萳又瞪他一眼,扁嘴微弱的抗议: “你又不是真的老头。” “我的心智是。” 杨任楀豪迈的大手一挥,断然吩咐: “去去去,自己去玩,不要吵大入睡觉。” “讨厌鬼。”蔚萳跺脚,不情不愿的离开房间。 奇怪了,他们每次对话,几乎都是以这三个字作结论。他们是不是八字不合啊?可是妈妈一直夸说他们很合,是绝配啊!是不是生辰八字报错啦? 等杨任楀终于醒来,似乎已经是下午了。 他眯着眼睛看着窗外的风景,也搞不清楚现在时间究竟有多晚? 蔚萳没在房间里。早上去吃早餐后,好像又回来过一次,接着不晓得上哪儿去了。 杨任楀摸摸肚子,觉得有点饿,一直咕噜咕噜低鸣不已。要等她回来吗?不等她好像有点过意不去,既然是蜜月旅行,总不能一直各过各的吧?他摊在床上发了一会儿呆,抽到第三根烟时,蔚萳总算回来了。 “你去游泳了?”他眯起眼睛看她。 蔚萳有一副纤细匀称的好身材,骨架比例非常好,腿部线条很长。因而就算长得不高,看起来并不会显得矮小,只令人觉得她非常娇小俏丽。 胸部……不大,应该还有bcup。 其余就没什么好说的了。 他默默抽完他的第三根烟,喉咙发出鸡肋似的叹息。 “怎么样?一点也不像小孩了,对吧?”蔚萳大方的解开浴巾,露出两截式的日式碎花泳装,在他面前转了一圈。 “啧啧……”杨任楀戏谑的笑了笑。“本来以为是幼稚园小孩,原来已经上国小了啊。” 讨厌鬼! 蔚萳凶神恶煞般的把浴巾裹回去,决定不理会他的嘲讽。 “沙滩上好多人,你要不要去?” “好吧,我饿了。” 杨任楀点头同意,这才慢吞吞的下床换上t恤和短裤,和蔚萳一起出门。 在沙滩上,他们顺着海岸线徐徐闲逛,吃了一份不晓得是什么的小吃,看着走着,不知不觉就到了傍晚。他们不经意发现一个水中的钢琴酒吧,吧台就在广阔的游泳池中央,乐器演奏也在游泳池里,连钢琴琴脚也泡在水中,负责演奏的男琴师还穿着三角形泳裤弹奏。 人人手上都拿着一杯饮料在泳池里飘来飘去,他们觉得很好玩,也一起下水到吧台点酒喝。 不一会儿,月光渐渐取代了夕阳,水池周围浪漫的点起闪烁灯花,钢琴演奏被热情奔放的乐团取代,大家脸上都挂着一抹嫣红。 蔚萳双颊酡红,醉醺醺的坐在水中的高脚椅上,看着远处一对情侣正在热情的拥吻着,那女生在泳装底下穿着几乎透明的沙龙,若隐若现,勾动男人的遐思。 好美喔! 蔚萳晕陶陶的吸吮调酒杯上的吸管,目光逐渐迷离起来。 “任楀,你都怎么接吻啊?”她颠颠倒倒的扶着他肩头,专问一些乱七八糟的问题。 杨任楀莞尔地斜睨着她,几杯威士忌下肚后,也带着三分醉意。 “你没接过吻吗?” “没有耶,我没交过男朋友,那是什么感觉啊?”她突然好好奇喔。 “算了吧,儿童不宜。”杨任楀改喝起当地的泰国啤酒。 “嗯……快点说啦。”蔚萳扯着他的手臂央求,杨任楀实在拗不过她,只好凑近来,不怀好意的抬起她的脸。 “我可以表演给你看啊。”他低下头,几乎快吻到她了。 蔚萳傻笑着摇摇头,昏头转向的娇嚷着:“不行不行。” “那你想怎么样?” 他的脸还是好近好近,蔚萳笑着捧起他的脸,把它转到另一边,目标锁定在远处一个小麦肤色、配衬一身纯白比基尼的美人。 “那边有个长发美女,看到没?” “好吧。” 杨任楀把啤酒瓶递给她,接着纵身往水底一跳,坚实健美的体魄像波涛汹涌般,以完美的蝶式往美女身边跃进。那揉合了柔美和刚劲的泳姿,引来一堆注目的目光,连那美女也不例外。 最后,杨任楀在美女面前停下,对她说了几句话,美女的眼神霎时闪动起来,柔情款款的搭上他的肩膀。杨任楀就在众目睽睽下赢得美人香吻,然后拉着她的手,和她一起游回吧台。 袁蔚萳简直崇拜到快昏倒了,好神喔! “看清楚了吗?” 杨任楀回来后,捏捏她鼻尖,宠溺的微微一笑。 美女跟在杨任楀身后上来,不禁讶异的盯着蔚萳,好奇问起: “你认识这个小妹妹?” “她是我新婚妻子。” 美女闻言,不可置信的睁大美眸,杨任楀对她淘气的眨眨眼,紧接着,脸上立刻被甩上一计响亮的巴掌。 “嘶……” 脸好烫,杨任楀登时酒醒了一大半,咬牙切齿的摸着俊脸。 “你们神经病!” 女人恶狠狠的叫骂着走开了,蔚萳霎时乐不可支的狂笑起来。 “唉哟,我的妈呀!” 她一下抱着肚子,一下拍着大腿,笑得前仰后合,杨任楀横她一眼,旋即抄起啤酒瓶冰敷在脸上。 “这下你高兴了吧?!” “是不是这样?” 蔚萳突然上前,醉醺醺的推开他脸上的瓶罐,接着捧住他的脸,凑上唇,轻轻碰他一下。 杨任楀恍如触电般,立刻被她电了一下。蔚萳扬起醉眼惺忪的脸,红艳欲滴的唇瓣微翘着。“是这样吗?” 杨任楀震惊的瞪着她的唇,喉咙深处有某种奇怪的东西紧紧卡着,害他忽然没了声音。蔚萳伸舌舔着下唇,啧啧啧的像在品尝他唇上的味道。然后,她满意的点着头,又笑咪咪的宣布: “再试一次。” 这回,她牢牢捧住他的脸,噘着唇,印到他嘴上。 杨任楀立刻又被电了一下,两片薄唇瞬间被电到麻痹,他呼吸困难,忍不住想把头往后仰,可蔚萳突然伸出一点点舌尖,轻轻碰触他的下唇。 杨任楀惊喘一声,躲也没有用,蔚萳紧紧抱着他的颈子,一转头,她的吻就落到他脖子上,而那更糟……她学着泳池里其他人热吻的模样吻着他的喉咙。 再冰冷的池水,也降不了瞬间升高的体温,最后,他终于情难自禁的握住她的腰,两人热烈的紧贴在一起。 他欲望奔腾的抬起她的脸,完全失控的享受这又辣又刺又麻、充满电流的热吻。 为什么是她?杨任楀难以置信的感受她唇齿间每一寸芬芳,他的味蕾忽然变得异常敏锐,舌尖和舌尖之间,每个碰触,每个震颤都非常复杂、深刻无比。 他们吻完了又吻,吮过了又吮,酒精混合着彼此的气息,体温越攀越高,越来越热……蔚萳忽然深深叹了口气,胸脯随着这声叹息轻轻划过他胸膛,杨任楀欲火难耐的低喘,接着,她……她就昏倒了! 她竟然昏倒了? 昏倒在这片辽阔的水面中,昏倒在他的臂弯里? “厉嗨唷!”吧台里,一个肤色黝黑的当地人,赞赏的对杨任楀伸出大拇指,嘴里还操着一口不清不楚的破台语。 说实话,以他干了这么多年的酒保,每天不晓得目睹多少激情男女,但光凭一个吻就把女人活活吻昏,这还是他第一次遇见呢。 杨任楀错愕的瞪着怀里的……的……的……的……小孩? 昏过去的蔚萳,短发湿淋淋的贴在耳边,清秀的脸颊沾着水珠,长长的睫毛弯弯低垂着,美好的唇瓣被吻得红艳肿胀。有那么一瞬间,她在他眼里简直美艳到惊心动魄,教人完全忘了她的青涩,只想疯狂的对她为所欲为。 他猛地清醒过来,燥热的躯体霎时变得冰冷,热情降至冰点。 他醉疯了是不是? 杨任楀霎时对自己厌恶万分。 一定是! 竟然对这种人事不知的小丫头干下这种禽兽不如的…… 天啊,他简直是变态! 他怀疑她不是被吻昏,而是喝醉了。 抱着袁蔚萳游过大半个泳池,然后拖她上岸,扛她回饭店的这一路上,他一直百思不得其解──没有哪个女人会因为一个吻而昏倒的,何况她还陷入昏厂,从此一觉不醒? 八成是喝醉了吧? 隔天一早,蔚萳睡眼惺忪的醒来,杨任楀正戴着墨镜坐在她身边。蔚萳揉揉眼睛,发现是他,不禁惊喜万分。 “哗,你比我早起耶,太神奇了,我们今天要干嘛?” “你记得昨天是怎么回饭店的吗?” 杨任楀冷冷的叉着双手,不答反问。 “嗯?”蔚萳闻言,思绪一顿,接着偏头想了一会儿,又想了一会儿…… 咦!耶?完全没有印象耶。 “我……我忘了。”她喃喃的说,摸着短发,觉得有点儿不可思议,她怎么会忘了呢? “你不是忘了,是醉了。” 杨任楀没好气的垂下肩膀,又问:“你最后还记得什么?” “嗯嗯……” 蔚萳努力皱眉,最后记得什么啊……最后,她记得、记得…… “记得你害我被人呼一巴掌吗?” 他试图提醒她,没想到蔚萳反应出奇的大。 “啊?什么?”蔚萳惊得瞠目结舌。“在哪里?什么时候?发生什么事了?有人受伤吗?” 这么说……那个要人命的吻,她也忘了? 杨任楀忍不住隔着墨镜深思的低头望向她的唇,孰料蔚萳忽然苦恼的轻轻往下唇一咬,害他差点低喘出声。 要命! 体温瞬间飙高,他赶紧侧头别开脸,小心不要再看。 “算了,不记得就算了。” 杨任楀清清喉咙,离开床沿,转身到窗台上抽烟。蔚蓝的天,炎热的风,他的脸被骄阳晒得发热,胸口有股没来由的闷……她居然全忘了! 那……那也好,那就省得解释了。 “等一下,去街上走走好吗?” 蔚萳下床梳洗,一边往阳台方向大叫。 “好。”杨任楀懒洋洋的连抽了三四根烟,等蔚萳梳洗好就出门。 蔚萳带着相机到处疯狂拍照,就连天边的一朵云、流浪汉的脚趾头、马路边长着青苔的一块破砖也不放过。人潮如水,她还磨磨蹭蹭的到处乱拍,终于惹火了杨任楀。 “你太夸张了吧?”他忍不住火气高张。 “有什么关系嘛。说不定以后学校用得着啊。”蔚萳满不在乎的继续她那令人发狂的行径,杨任楀陪她走了整整一下午,不禁觉得相当无聊。 “以后我不在,你绝对不可以喝酒。” 他在路边买了一瓶啤酒,边走边喝,蔚萳也暂时休兵,双手捧着橘子色的饮料,豪迈的一口气吸光大半瓶。 “为什么啊?”她奇怪的睁大美眸。 杨任楀冷哼。“相信我就对了。” “那,既然你现在在这里,我就继续喝哦?”蔚萳摇晃着所剩无几的饮料,吸完最后一大口。 杨任楀错愕的瞪着她手上的空瓶,茫然问: “那不是柳丁汁吗?” “什么啊,笨蛋。这是莎瓦啦。” 蔚萳傻笑着把空瓶子丢给他,呵呵呵笑个不停。 “你……”杨任楀挫败的扔掉瓶子,一把拉住蔚萳的手臂往回走。万一她又不行了,可得走到能叫到计程车的地方。 “为什么……你不在就不可以喝酒啊?” 蔚萳一喝酒就笑,现在也是笑咪咪的咧着笑脸。杨任楀立刻认住这抹笑,以后她再这样呵呵呵的傻笑,事情就不妙了。 “因为,你是个还需要人照顾的小孩,懂吗?小妞!” “喔……你真无聊,我怎么会有个无聊的老公……” “你又醉了。” 他把她扛起来,她一直咯咯咯的笑着,笑得没完没了。 这附近,连辆牛车都没有,杨任楀扛着她走了一段路,又热又累,只好把她放在路边的石阶上。 “你看。” 他指着远处的夕阳,一脉江水伴随着盛满花朵的小船。 “好漂亮喔!” 蔚萳软绵绵的把手上的相机举起来,对准眼前缤纷绚丽的景象猛按快门。可是她实在醉得没力气了,相机在手中摇来摇去,杨任楀只好伸手帮她扶着相机,让她好好的多拍几张。 “还……有……我们。” 她把相机反转过来,镜头对着他俩,按着快门不动。 于是相机卡啦卡啦拍个不停,把她的一脸醉态和杨任楀的一脸认命,全都收进数位相机的记忆卡里。 “好……了,嗝,男的帅,女的美。” “笑死人了,你哪里美?” “你很烦耶。” 杨任楀冷哼,随即遭来一顿捶打。 现在,他手边有个酒醉会打人的老婆,离饭店还有一段漫长的路程,而附近一辆小车也没有。 呼……是谁提议来泰国渡蜜月的? 他为什么要受这种活罪? 不知不觉,蜜月五天一下子就过完了。 “明天就要回台湾了耶,好快喔。” 再三检查过行李,蔚萳回到床上,睁着眼睛,一点睡意也没有。 杨任楀把手背到枕头上,安静的躺在她身边,也和她同样睡不着。 “出发前,我本来以为和你在一起会很无聊。”他叹息着。 “嗯?” 蔚萳期待的等他继续往下说,杨任楀就老实不客气的说了: “没想到你挺麻烦的,光忙着照顾你,时间一下子就溜走了,这样打发时间也不错。” “胡说八道,我哪有让你照顾!” 蔚萳不满的大声抗议,杨任楀翻翻白眼,没好气的冷哼。 “也不想想是谁连续两个晚上喝醉酒,一路上又是谁扛你回饭店的。” “那……那个……” 蔚萳摸不着边际的搔搔头。 她喝醉后到底发生过什么,她根本不记得。瞧她平常好好的,就算喝醉了,照顾她又能有多累啊? “因为……我平常没什么机会喝酒嘛,酒量差我有什么办法?我才不要跑到酒吧里,傻呼呼的点牛奶来喝呢。” “点牛奶?真是好主意,你挺了解自己的嘛。”杨任楀低笑着扬起嘴角。 “你……”蔚萳侧头横他一眼,真是讨厌鬼! “算了算了,我懒得跟你说话了,睡觉睡觉。” 她翻身背对着他,合眼准备入睡,没想到杨任楀沉沉的嗓音突然接近她,又惹得她轻颤起来。 “以后,我们算是有结婚证书的‘室友’,对吧?”他侧身凝视蔚萳的背影,以前所未有的温柔轻声说。 “嗯……”蔚萳咬着唇,胸口微微悸动着。 “那房子本来是我一个人住的,你……如果觉得有什么不方便,不妨随时跟我说。”杨任楀静静说着。 “谢谢你。”蔚萳喃喃道谢。 “有一天,时机成熟的时候,我们再来决定要不要当真正的夫妻。” 杨任楀说话的语气,难得低柔而不带刺──经过这几天的相处,他明白蔚萳可爱直爽,是个个性不错的女孩,他已经不再排斥和她生活在一起了。 只是,他也无法说服自己,把她当作一般妻子看待。 她年纪还那么小,难保以后不会后悔。 “你现在还很年轻,未来还有很多可能性。如果你再大一点,发现我们并不合适,或是你终于找到属于你的真爱,我会签字离婚的。” 蔚萳惊讶的转过头来,微微张口,却半晌说不出话。 当初,她提议暂时不要当“真正的夫妻”,只是单纯的认为,他们还没有熟悉到那种程度。 可是,他知道他现在在说什么吗?他留给她那么大的空间,是不是打从心底就不认同她能当他的妻子呢? 他一直嘲笑她像小孩,她以为那只是开玩笑而已。 “我爸爸选得没错,你真是一个好人。我很谢谢你成全我爸爸的心愿,在没有感情基础的前提下,愿意和我结婚。” 她清澈明亮的双眼在板黑的房间里,盈盈的闪闪发亮。 “同样的承诺,如果你找到属于你的真爱,我也会签字离婚。”蔚萳抱着棉被,言笑晏晏的说。 杨任楀有些讶异的看着她。 满心以为她又笨又单纯,但偶尔不经意的时候,她却又表现得落落大方,明理而世故。虽然年纪轻,有时看似笨拙,但,她确实蕴藏着高雅的内在。 杨任楀仔细凝视她天真的脸庞,又想到一件事。 “还有就是……”有些事,他认为应该先说清楚。 “不管我们在什么情况下决定离婚,经济上我一定会照顾你、支援你一辈子的。你想做什么,就尽管放手去做吧。”他等于接收了她父亲的一切,这是他最起码该为袁董事长女儿做的。 蔚萳淡淡笑了笑,她明白他的意思。 “那……晚安了。”她平静的闭上眼睛。 “晚安,小姐。”杨任楀难得宠溺的看着她。 真可惜,如果她再大个五、六岁,他或许会爱上她吧。 第三章 “卡嚓”一声,杨任楀开门进屋,没想到迎接他的却只有一屋子漆黑。 他打开灯看看手表,十二点二十三分了,蔚萳居然还没到家? 已经这么晚了。 他不死心的往各个房间搜寻一遍,真的不在。 一个女孩子家,怎么会混到三更半夜,到现在还不回来?她从来没有晚归的纪录啊。 杨任楀试着打手机,结果没人接,他不禁紧张起来,从口袋摸出一根烟,踱步到窗台上,对着大楼底下的警卫大门猛抽个不停。 夜深了,大楼外静悄悄的,偶有一两只野狗走过,其余连个人影也没有。 远处一辆机车突然慢慢驶近,杨任楀眯起眼睛仔细一看,机车后面载着的女孩,不正是蔚萳吗? 骑机车的男生,背对着他,又戴着安全帽,因而看不出长相。 蔚萳脱下安全帽后和他说了几句话,笑了笑,才依依不舍的和他挥手道别。 杨任楀继续抽着烟,看着她穿过警卫大门,人影逐渐消失。 不一会儿,大门开启的声音响起,他才把烟蒂抛向夜空,看着火光在黑暗中划出一道弧线,然后消失无踪。 “知不知道现在多晚了?”蔚萳进门后,杨任楀头也不回的沉声问。 “知道啊。” 蔚萳脸上挂着两丸黑眼圈,可怜兮兮的说: “我要跟同学一起准备期末考嘛。要读的东西实在太多了,只好大家每个人分配一点,把重点整理出来,然后一起轮流看啊。” “啊?”杨任楀错愕的回头瞪她。 期末考?他差点忘了这回事,她的身份还是学生呢。 “期末考还有多久?”他忍不住皱眉问。 “还有两个礼拜。如果我晚回来,你就自己睡吧。”蔚萳把沉重的包包卸下来,随意搁在沙发上,喃喃说着:“我去洗澡了。” 蔚萳洗完澡,换上一套白色棉质的kitty睡衣,又回到客厅提起包包,默默退到她的小房间里继续用功。 看她一脸疲累,杨任楀登时手足无措起来。 需要帮她准备消夜吗? 呿,他又不是她妈。 想是这么想,杨任楀却还是不由自主的往厨房走去,试图从冰箱中找出适合当消夜的食物,结果什么也没找着──算了,这是她的命。 回到主卧室,他梳洗完毕,躺在床上准备就寝。 没想到身旁空荡荡的位置,竟搞得他烦躁莫名。 她忽然不在,这张床就仿佛失了重心,没办法维持平衡,害他一直睡不安稳。 他听着闹钟发出答答答答的声响,不知道自己究竟失眠了多久,猛地抬头一看,闹钟竟然显示着:一点四十三分。 够了吧! 就算考联考也不需要读那么晚,她明天还要不要上学啊? 他终于受不了,起身去她的小房间逮人,却不料房间门一打开,看见蔚萳早就累趴在书桌上。 “蔚萳?”杨任楀哭笑不得的在她身边蹲下。 不知道她睡了多久,口水流得到处都是,早就睡得不省人事了。 他找来面纸把她的嘴巴擦干净,接着抬起她的脸,慢慢靠在他肩膀上,然后小心翼翼地将她横抱起来。 这个营养不良的小妞,连体重也是最轻的羽量级。 他不费吹灰之力的把她抱回房间,她一沾上枕头就舒服的叹了口气,然后无意识的转身抱紧棉被,一副很满足的模样。 杨任楀揉揉她的头发,回到床上,在她身边睡下。 蔚萳睡得很沉,看着她宁静的睡颜,杨任楀不禁微微苦笑。 凭她这副德性,当老婆,还早得很呢。 手挽着身边的女伴,一走出国家歌剧院,杨任楀立刻低头看表。 晚上十点半,蔚萳应该还没到家吧? “要不要去吃消夜?” 他转头询问身边的女伴,江媛卉笑了笑,欣然点头同意。 “要吃什么呢?” 杨任楀无所谓的耸肩。“随便,我都可以。” “我知道一个好地方,开车过去吧。”江媛卉笑说。 杨任楀点头,于是江媛卉带他到一间专卖港式养生煲汤的餐厅,点了几样小菜,一盅鸡汤,杨任楀喝上几口,立刻找来服务生,另外打包一份。 “给老婆吃啊?好贴心喔。”江媛卉看着他,不禁窃笑。 没想到大情人杨任楀,婚后竟然变得这么焦虑。 说什么陪她看歌剧,结果一进场就魂不守舍,频频看表,一脸不耐。 真奇怪,又不是她吵着要他陪,既然放不下老婆,出场就赶快回家啊──还提议吃消夜呢,无聊的家伙! “只是顺便而已。她在准备期末考,半夜会饿。”杨任楀说起这番话时,忍不住咬牙切齿。 江媛卉闻言一愣。 “期末考?”她听错了吗? 杨任楀给她一个肯定的眼神,江媛卉立刻又是一阵茫然,天啊……期末考对她而言,好像是上个世纪的事了。 “你别忘了,她还是小孩子,不是个性像小孩,而是真正的小孩。” 杨任楀烦躁的抱怨: “有时候,我觉得自己还比较像她爸爸。” “夸张。”江媛卉掩唇低笑。“二十一岁,已经不小了。” 杨任楀苦涩的横她一眼。 “如果你有个二十一岁正在读大学、身边绕着一堆苍蝇的女儿,就会了解我的心情了。” “我的天,这是什么婚姻啊。” 她同情的望着他,杨任楀好像一下子想到什么,突然越吃越快。 “不好意思,我要回去看她平安回来了没有,她最近都在同学家读书读到三更半夜,才眯着眼睛,像鬼一样的飘回来。” “真的假的?你真的把她当女儿啊?” 江媛卉皱起眉头,他说话的口气,真的好像一个老爸爸喔。 杨任楀飞快地抓起纸巾,往嘴上擦了擦,然后泄愤似的用力丢进瓷碗陛。 “算了,别提了。” 他警告似的横她一眼,随即拉着她起身。 先送江媛卉回去,他这才开车回家。本以为时间拖得差不多了,结果打开大门,还是一屋子阗黑。 十二点多,她应该快回来了吧? 他走到窗台边往下看,刚好看见最近常送蔚萳回家的机车出现在楼下。 蔚萳下车后,并没有马上和那个小伙子道别,就这样站在路边,两个人有说有笑的,不知道在说些什么……那家伙干脆把安全帽脱下来,轻轻搭在乎上,似乎还有说不完的话题。 杨任楀沉默的望着他们,努力的抑住心头那股奇异的压力。 这根本没什么。他今天不也跟江媛卉一起去看歌剧吗? 她交她的朋友,干他什么事? 然而,他眼睛离不开蔚萳笑意嫣然的模样,她每一次拨头发,每个点头,每一回踱脚,都牢牢吸引住他的目光……她好像很开心。 跟那家伙聊天,就这么愉快吗? 蔚萳看看表,终于向那家伙道别了。他瞪着她穿过警卫大门,才魂不守舍的合上窗户。 蔚萳上来时,只见杨任楀手上拿着啤酒,坐在沙发上,神色凝重的瞪着体育台。 心情不好啊?蔚萳顺着他的目光,一起盯着电视,看着看着,过了好一会儿,又不禁满腹疑惑。 “你该不会……支持红袜队吧?” 她讶异的皱眉。这怎么可能呢?体育台正在直播美国职棒大联盟的赛事,目前洋基对红袜,七局上,比数是七比二,咱们伟大的建民哥哥刚刚k掉一名打者,又是一局漂亮的三上三下。 全台正在欣赏这场比赛的民众,心情应该都乱爽一把的呀。 “没……有……” 杨任楀全神贯注的盯着荧幕,完全不理会她。 “奇怪了,那干嘛板着脸?笑咪咪给我看,快点笑咪咪,快呀。” 蔚萳很不识相的爬上沙发,笑嘻嘻的跪坐在他身边,在他眼前挥舞着双手。 杨任楀立刻把她的手挥开,沉声低喝: “走开,别挡住我。” “哼,算了。” 蔚萳朝他皱皱鼻子,这就爬下沙发,退出客厅。隔没多久,她又穿着kitty睡衣从卧室里出来,揉着眼睛往餐厅走。 杨任楀叫住她。“餐桌上有碗汤,是给你的。” “你买的吗?” “嗯。” “放冰箱好不好?天气好热我喝不下。”蔚萳的叫声隐约从厨房里传来。 “你……”杨任楀差点跳起来痛骂她。明明还在发育,拜托熬夜时吃好一点行不行!? 但念头一转,又实在厌恶自己处处像个奶爸,于是话到嘴边,又硬生生吞回肚子里,抑郁气结的忍着胸口的烦闷。 蔚萳又朝他大叫:“怎么样?可以吗?” “随便你!”杨任楀烦躁的低吼回去。 “好热好热……”蔚萳用手插着风,蹲在冰箱前翻来翻去,终于翻到一瓶粉红色的莎瓦。 唔……有一点点酒精耶,反正是在家里,应该没关系吧? 想着想着,她打开瓶盖,咕噜噜的一下子灌掉半瓶,酸酸甜甜的沁凉口感,霎时滑过喉咙,脸颊刷地胀得红通通。 “呼……真舒服。” 蔚萳不由自主的,嘴角渐渐往两边扩散开来。她笑嘻嘻的眯起眼睛,仰头把剩下的半瓶喝光,玻璃瓶丢到垃圾桶里。 不到五分钟,蔚萳心情立刻亢奋起来,摇摇晃晃的回到客厅里。 “老……公……”她娇声呼唤。 杨任楀听了,耳膜霎时酥酥麻麻的,鸡皮疙瘩掉满一地。蔚萳的双手突然从沙发后绕上他的颈子,侧头亲吻他的脸颊。 搞什么鬼?! 杨任楀立刻被电了一下,倾身甩开蔚萳的手。 蔚萳笑咪咪的绕过沙发,往他身边坐下。 “比赛结束了吗?” “你喝了什么?”他狐疑的盯住她胀红的脸。 “苹果莎瓦,好……好喝喔。” 蔚萳又开始咯咯咯的乱笑一通,眼睛笑得弯弯亮亮。 “我们去买一堆回来放好不好?我以后每……天都要……嗝……喝。” “原来是发酒疯。”杨任楀没好气的叹了一声,车好是在家里。 “我哪有。”蔚萳听到发酒疯三个字,不开心的扁起嘴,下一秒又笑得咯咯咯的,爬到他双腿上跨坐着。 杨任楀十分纵容的瞅着大腿上的小女孩。 “你不是还要念书吗?” “啊?”蔚萳眯起眼睛,突然伸手捧着他的脸,两只大拇指在他下巴刮来刮去,着迷的呢喃:“你的嘴巴真好看,胡渣好好摸喔。” “别乱碰。” “啊啊啊啊啊!” 杨任楀好脾气的轻轻推开她的手,蔚萳立刻不依的大叫,双手蛮横的捧住他的脸。 “我们来亲亲……”她向他绽开甜蜜的笑容,大声宣布:“我现在很会亲了喔……嗝,最近常常练习……” 杨任楀感觉脑袋轰地一声,霎时风云骤变。 “什么练习?你跟谁练习?”他震怒的紧紧钳住她的手臂,蔚萳笑得东倒西歪,根本没理会他。 “说啊!你跟谁练习?是谁?”她竟敢…… 杨任楀气得青筋直跳,死命不停的摇晃她。 到底是谁?是每天载她回家的那个小子吗? 这个笨蛋傻妞!她根本什么都不懂,跟人家练习什么!有人用这种借口骗她吗?怎么练习?他们怎么练习? “怎么练?快点说清楚!” “耶!”蔚萳笑嘻嘻的伸手比了个胜利的手势。 “不要闹了,快说!” “耶!” “再不说我就掐死你!” “我已经说啦。”蔚萳无辜的傻笑,接着她再一次,更用力的比了一个大大的“v”,嘴里兴高采烈的喊着:“耶!” “你……”杨任楀简直气炸了,偏偏拿这个女醉鬼一点办法也没有。 “亲亲……亲亲……” “走开!”她竟还有胆伸出双手,想抱着他的脖子索吻,杨任楀毫不留情的挥开她的手,他再给她一次机会,这是最后一次了。 “你给我说清楚,到底跟谁练习?” 蔚萳嘟起嘴,难以理解的望着他。她不是都说了吗? “跟我自己啊……就是这样……闷、闷、闷、闷、闷……” 她跨在他身上,又蹦又跳的弯起两只手指,靠在嘴唇上连连亲了好几下,发出听起来很像“闷”的亲吻声。 “死小孩……”杨任楀狠瞪着她,原来是亲手指,害他心脏差点炸开。 他越想越气,努力抑遏杀人的冲动。“不行……”他忍不住将双手弯成爪形,朝她纤弱的颈项逼近。“我还是想要掐死你。” “亲亲……亲亲……”蔚萳抢先一步吻上他的脸。 耶,终于得逞了! 她着迷的捧起他的脸,嘴唇凑上去乱吻一通。 笨死了!连接吻都不会,只会乱七八糟像小鸡吃米似的在他脸上啄个不停,烦都烦死了。 杨任楀千辛万苦,忍着将她一脚踹下沙发的冲动,握紧拳头抵在沙发细缝里,忍受她无所不在的啄食……渐渐、渐渐的,她终于进阶了,开始尝试着使用舌头。只是这么一来,又害他脸上嘴上到处沾满她的口水。 她是不是接吻界的低能儿啊? 杨任楀没好气的任她为所欲为。 他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甘愿忍受这一切。 她的吻又笨又呆又青涩,一点也不舒服。 可是,只要她一碰触到他,他全身仿佛立刻接上电流,又酥又麻,燥热不堪,完全无法抵抗她的侵犯……他不自禁的仰头倒向沙发,蔚萳立刻转换阵地,热情的亲吻他的脖子。 他快疯了……杨任楀迷迷糊糊的伸出手,轻轻揽着她的腰。 是男人,怎能忍受这种折磨! 她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她喝醉了,他这是在利用她喝醉,占她便宜,他应该制止她,抱她……上床……睡觉? 不,不行,不可以! 杨任楀昏沉沉的否决这念头。 现在上床,他就不会只是睡觉了。 蔚萳吻着吻着吻着吻着……动作渐渐慢了下来,慢慢、慢慢,渐渐的,终于完全静止,凝住不动。 睡着了? 杨任楀两眼布满血丝,低头横她一眼。蔚萳沉沉的倒在他胸前熟睡,而他全身正燃烧着熊熊烈火。 该死的! 他不敢乱动,仰着头,等着胯下那把欲火慢慢冷却下来。 蔚萳安静的伏在他身上,睡着睡着,忽然笑了,像是作了一个好梦。 过了许久许久,他才疲倦的抱起蔚萳回房。 接着,他起身走到厨房,把冰箱里所有含酒精的饮料统统打开,哗啦啦的全数倒进洗碗槽里。 从今天起,家里不准出现任何含酒精的饮料,连煮菜用的米酒也不例外。 第四章 “你们结婚之前,蔚萳和她妈妈都以为我只是肝硬化,为了健康,所以才想要及早退休。但其实我罹患的是肝癌,连医生也不确定我到底还剩下多少时间。这件事,到目前只有我身边少数几个信任的人知道,在还没有顺利完成接班之前,绝对不能透露风声。” 袁诚崇说起这番话时,心中满是感慨。 他才五十几,满心以为至少还能再拚个二十年。 他本来盘算着,接班的事,只要蔚萳长大成熟后,再慢慢寻觅适合的结婚对象,把事业转交给他们年轻夫妻去经营就好了,谁能料到竟会发生这种事呢。 杨任楀得知这个事实后,只能沉默对着丈人。 袁诚崇平静的对女婿点点头,接着说: “你们去渡蜜月时,我已经把实情告诉蔚萳的妈。现在,蔚萳已经交给你了,无论你们夫妻最后缘分如何,至少我希望你答应我,必须让她们母女经济上一生无忧。如果能和蔚萳走到白头当然最好,就算不幸离婚,看在我的份上,你也有照顾她的责任。这你可以做到吗?” “就算爸不说,我也会照顾她的。” 杨任楀慎重的允诺,袁诚崇这才淡淡笑了笑。 “这就好了。我辛苦一辈子,只为了她们母女。你回家之后,除非我叫你们,否则你不要常带蔚萳回来。在我还没准备好告诉她之前,暂时别让她发现我的情况。现在对她最重要的,是让她好好完成学业,好好适应崭新的婚姻生活。如果她知道我的事,只会平白为我这个糟老头烦恼,对她一点帮助也没有,我身体也不会因为她担心就好起来。你了解我的意思吗?” 杨任楀把手按在话筒上,思索着岳父再三对他叮咛的事。不一会儿,蔚萳开开心心的放学回家,在他眼前手舞足蹈又跳舞欢呼。 “放暑假!放暑假……我放暑假喽!” 她快乐的跳上沙发,迎面给他一个大大的拥抱。杨任楀揽着她,不禁笑了。 “期末考考完了?” “嗯。要不要出去玩?” 她期待的偏头看他,杨任楀却横她一眼,淡淡提醒她: “我又没有暑假。” “真讨厌!”蔚萳扫兴的离开他怀抱。 杨任楀转告她:“你爸说,明天要我们一起回家吃饭。” “真的吗?好啊好啊!”好久没回家了。 蔚萳精神一振,抬头往杨任楀脸上看去,却发现他眉头拧得好紧,好像不怎么开心的样子。 “你怎么……不喜欢去我家吗?”她仿佛被浇了一盆冷水。 “怎么会。” 杨任楀懒懒的别开脸,若无其事的走向厨房。蔚萳仍然在他背后,目光跟随着他。 真奇怪……他突然很想吻她。 杨任楀在心底摇头默想着,可惜家里已经没有酒了。 隔天,他们起了个大早,不到中午就抵达蔚萳家。 蔚萳一下车就自顾自地往家门口冲,一面大喊:“爸!妈!我回来了!” “蔚萳!” 袁家两老闻声出来拥抱女儿。自从蔚萳出嫁,家里就少了好多笑声。蔚萳妈妈激动得差点哭了出来,拉着蔚萳又哭又笑的问: “婚后还好吗?任楀对你好不好?” “很好啊,有求必应喔。” 蔚萳回眸对任楀笑了笑,袁诚崇听到“有求必应”四个字,紧锁的眉峰这才舒解开来,笑咪咪的招呼女婿说: “快进来,都进来坐。” 一家人难得一块儿用餐,袁诚崇今天胃口特别好。蔚萳妈妈绕在丈夫身边嘘寒问暖的,加起来超过一百岁的老夫老妻,却一直恩爱如昔。 “我老爸老妈一向都很肉麻,习惯了就好。” 蔚萳偷偷凑在任楀耳边说着,杨任楀点点头,默默欣羡眼前这对老情侣。蔚萳从小沭浴在充满爱的家庭里,所以身上也散发着温柔甜美的气质。 “对了,你们没有在避孕吧?”大家吃甜点的时候,蔚萳妈妈突然想到。 “啊?”蔚萳呆了一秒钟。避孕啊?她想都没想过。 蔚萳妈妈慎重的叮咛女儿女婿: “既然结婚了,如果有了,就应该顺势自然生下来,不要觉得还年轻,就一直吃药避孕,吃药对身体很不好,而且亲家应该也想早点抱孙子吧?” “妈,我还是学生耶。” 蔚萳受不了的扁嘴抗议。 “那又怎么样?我在你这个年纪的时候,肚子里已经有你了。”蔚萳妈妈侧头想想,忽然认真提议:“要不要我明天陪你去医院做检查?” “检查什么啊?” 蔚萳好笑的咽下一口布丁,咯咯咯的笑说: “我又不是圣母玛莉……” “什么?!” 袁家两老同时震惊的瞪大眼睛,蔚萳这才惊醒过来,为时以晚的掩住嘴。 圣母玛莉亚?这是什么意思?都已经结婚好几个月了,难道蔚萳还是个处女? 两老惊讶的面面相觑,杨任楀不禁侧头横了蔚萳一眼。 蔚萳咬着食指,不知所措的对上他无奈的眼神。 呵呵、呵呵……好嘛,她又不是故意的。 杨任楀又叹了一声。 他早知道她还嫩,可是没想到竟然会这么笨。 “蔚萳,起来跟我到房间里。”蔚萳妈妈脸一沉,起身转头就走。 “妈……” 蔚萳硬着头皮跟在母亲身后,一进房关上房门,立刻遭来一顿痛骂。 “你们到底在搞什么鬼?!结了婚怎么可以不圆房呢?年轻夫妻没有性生活,关系是不会稳固的,你明不明白?” “因为我们还不太熟嘛……以后就会啦。” 蔚萳讨好的抱着妈妈的手臂,又摇又晃的拚命解释。 而屋子另一头,杨任楀也被请到书房里训话。 袁诚崇生气的拍着桌子,怒气冲天的质问: “这是谁提议的?就算蔚萳不懂事,你怎么可以陪她胡闹呢?” 任楀脸色难看的解释:“蔚萳还是学生,而且那时候,她根本还不认识我。” 袁诚崇闻言仰起头,哈哈哈的苦笑。 “你是在要我吗?你是男人,怎么会让女人左右这种事?这根本是愚弄我。难道你打算接收我的事业,然后将她一脚踢开?你应该知道她握有股权,这是不可能的。” “没这回事。我对蔚萳已经有感情了。”杨任楀闻言,立刻严词否认。“之前爸说,就算离婚我也要照顾她一辈子,其实在您开口之前,我早就有这种觉悟了。无论如何,我绝对不会违背承诺,我只是怕蔚萳以后后悔嫁给我。” “后悔?” 袁诚崇皱眉瞪着女婿,杨任楀则沉郁的反问丈人。 “蔚萳现在只是盲从父母的意思结婚,也许再大一点,她会有别的想法呢?让她怀孕生子,她就会被家庭困住。再以后,如果她发现她不爱我,身边又绑着孩子,那不就一点选择的机会都没有了?” “我没有要蔚萳马上怀孕,但绝不能做有名无实的夫妻,绝对不可以!” 袁诚崇震怒不已,胸口不断上下起伏着。 这段婚姻虽然仓卒,但他可不是随便把蔚萳送出去的。 选择杨任楀的原因很多,除了他的家世、他的背景、他的能力、两家的交情,袁氏和杨氏关系密切之外,最主要的是── 他认为杨任楀本质上是个非常正直诚实的君子。 正直,在这个尔虞我诈的现实商场上,早已是个几近灭绝、不可能存在的特质了。要把捧在手心里的女儿交付出去,他是多么深思熟虑、再三思量,煞费了多少苦心。所以杨任楀迟早必须爱上他女儿,一定要! 唯有如此,他才能安心离开人世。 可是,如果他们夫妻间连最起码的亲密关系都不存在,他苦苦计算的一切又怎么可能成真呢? “就算不是谈恋爱结婚,你也可以努力让她爱上你。” 袁诚崇疲倦的坐在椅子上,苦口婆心的劝说: “只要她爱上你,就没有后不后悔的问题了。” 说不定她已经有心仪的人了…… 杨任楀极力压抑着,没把心底的忧虑说出口,但脑海却不由自主的、不断想着那个最近天天接送蔚萳回家的大男孩。 那男孩,年纪和蔚萳相近,看上去,也谈得来。 可惜,这种话他说不出口……婚都结了,现在说这些又有什么用? “爸,我……我明白了。”杨任楀最后还是无可奈何的向丈人妥协。 袁诚崇对杨任楀为难的模样并不是很满意。 他加重语气,脸色凝重的再一次强调:“如果你不照我的意思,我会将它视为一种敷衍,当作你存心欺骗我。” 那么,就算和杨氏集团玉石俱焚,他也绝不原谅欺骗他的女婿! “对不起,都是我没管好自己的嘴巴。” 她太笨了,才会害任楀被骂,蔚萳十分过意不去。 没想到爸爸居然把任楀叫到书房里痛骂一整个下午,之后,任楀脸色一直很难看,回程的路上,也变得好沉默。 蔚萳只好试着用手指头戳戳他的肩膀,好声好气的道歉: “对不起,都是我不好,对不起嘛。” “不是你的错。”杨任楀平静望着前方,看都没看她一眼,只是语气平常的说:“我是男人,这是我的责任。” 话说完,又恢复一贯的静默,专注驾着车。 好严肃喔,干嘛那么严肃? 蔚萳抿着嘴。她真不明白,这又没什么大不了的,反正时候到了,自然而然就会有那种关系了嘛。 她真搞不懂,大家到底在紧张什么。 所谓夫妻,不是要走一辈子的吗?那么,早一年发生关系、晚一年发生关系,到底有什么分别? 可惜很显然,整件事只有蔚萳一个人是这么想的。 她还以为长辈们骂一骂,事情就差不多该落幕了,没想到隔天晚上,她妈妈居然专程提着一锅鸡汤上门。 蔚萳开门一看是她,不由得沮丧的垮下脸。 “妈,你怎么来了?” 蔚萳嗫嚅的站在门边,蔚萳妈妈立刻自顾自地脱鞋进来,左瞧右瞧老半天,才回头问起女儿: “任楀呢?还在上班吗?什么时候下班?” “怎么啦?昨天已经念了一下午,还没说够啊?”蔚萳苦哈哈的扁着嘴,可怜兮兮的瞅着母亲。 没想到老妈的脸比她还臭,冰冷又严厉,仿佛她犯了什么滔天大罪似的。 “我拿鸡汤来。你放暑假在家,任楀不在时,一个人都吃些什么?” “随便吃啊。” “我去把鸡汤热一热,待会儿喝一点。” “哗,还是妈最好了。” 蔚萳赶紧讨好的拍手欢呼,没想到老妈并不领情,还是一样冷冰冰的板着一张臭脸问:“任楀什么时候回来?” “再一个小时吧。” 蔚萳不安的皱眉。“找任楀有什么事吗?” “没什么。” 蔚萳母亲回避女儿的视线,皱起鼻子嗅了嗅,突然嫌恶的低呼:“你身上怎么有股味道?” “啊?有吗?”蔚萳抬起手臂低头嗅嗅。“没有啊,我不觉得啊。” “你呀……结了婚的女孩家,也不懂得照顾自己。去去去,洗个澡再出来喝汤!”蔚萳妈妈把女儿硬推到房间里去,这才捧着鸡汤到厨房去。 这天晚上,杨任楀下了班准时回家,没想到岳母竟提着包包站在玄关里,害他吓了一跳。 “妈,您来了。” “我正要走。” 蔚萳妈妈寒着一张脸,语重心长的对女婿说: “任楀,你应该知道蔚萳爸爸的情况,虽然他什么都没说,但怎么会不想抱孙子呢?就算只能看孙子一眼也好啊。他没多少时间能等了,你能不能多少体谅他一下?” “是的,妈。”杨任楀怔了怔,他确实没想过这件事。 岳母适时提醒了他,但也把事情变得更加复杂了。 蔚萳妈妈忧虑了的叹了口气,又吩咐说:“好好照顾蔚萳吧。她在房间里休息,我要先走了。” 杨任楀莫名其妙的送岳母离开,正在纳闷蔚萳怎么不出来,原来她在房间里休息。为什么需要休息?难道生病了? 想到这儿,他立刻放下公事包冲进卧室里。 房间里一片漆黑,蔚萳侧身倒在床上,整张脸都被垂落的短发掩去了。 “蔚萳?”杨任楀小心翼翼地坐在床边,伸手轻轻碰触她的额头。 “任楀……”他的手一碰到她,蔚萳立刻轻颤着翻转过来,伸长双手紧紧抱住他的脖子。 杨任楀索性抱她坐起来,低头捧着她脸,柔声问: “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任楀……任楀……。” 蔚萳低哺着他的名字,没回答他的问题,却突然凑到他身上,一下一下亲吻他的唇。杨任楀被她突来的热情搞得晕头转向,雄性的身体不禁起了反应。 他情难自禁的回吻她,四片嘴唇深深吮吻,吻着、吻着……热情越升越高,杨任楀几乎完全沦陷了,只差那么一点点,他还必需确认一件事。 “你喝酒了吗?”他眼神氤氲,欲火高张的问。 “没有啊。”蔚萳浑身虚软的轻轻摇头。 奇怪,以前看着任楀,虽然偶尔也会脸红心跳,但好像从来没有这么渴望亲他抱他,并且强烈希望他也抱着自己。 她不停吻着他的脸,全身热呼呼暖洋洋的,好舒服好舒服,好快乐好快乐,她竟然一点也不觉得害羞……噢,抱紧他的感觉,真的好棒啊…… 嘴里确实没有酒味,这么说,这是她自己想要的? 杨任楀霎时激动起来,颤抖着双手捧住她的后颈,更加热烈百倍的顶开她的唇,更急切的回吻。蔚萳……蔚萳……纯洁的蔚萳、甜美的蔚萳,原来不知不觉中,他已经这么渴望她了……。 他们双双倒回床上,杨任楀投降似的埋进她颈子里,狂乱的扯开她的睡衣,露出她娇美无瑕的娇躯。 她真的好美!他虔敬的轻触她柔软的腰际,嘴唇火热的一路沿着锁骨吮吻而下。 “噢,任楀……”蔚萳脸上一阵潮红,热切的躬起身子迎接丈夫的爱抚,她不断扭动着身子,强烈的呻吟不断。 天,她好热情!任楀欲火奔腾的坐起来,一边动手解开领带,一边凝视她激情狂野的模样,她全身激动的抽搐着,不断扭着身子,伸手拉他回来。 “任楀,任楀……” 不对劲!杨任楀慢慢停止解开衬衫的动作,警觉的皱起眉头。 她太热情,有点不像平常的她,就算是闺中老手也不至于像她这样,何况她还是个人事不知的小女孩。 他不确定的轻轻抚摸她的额头,总觉得一定是哪里出了问题。 “蔚萳,你刚刚吃了什么?” “任楀,抱我。”蔚萳含着泪眼,舔着干燥的唇,欲火如焚的望着池。 杨任楀立刻抓住她不安分的双手,脸色凝重的低问: “刚刚妈给你吃了什么?” “妈……你是说鸡汤吗?”蔚萳难受的低泣起来。 她好想继续抱他亲他,他怎么不碰她了? 杨任楀难以置信的起身放开她,呆坐在床边。那鸡汤有问题,蔚萳并不是自愿的。 “任楀、任楀……抱我。” 蔚萳好像着了什么魔,身子软绵绵的,连坐起来都有困难。她喘息着翻转娇躯,伸手揽住他大腿娇嚷:一抱抱我。” “不可以这样!” 杨任楀低喘着将她推回床上,接着拉起棉被覆住她半掩半露的躯体。可惜撑不了一秒钟,立刻被蔚萳烦躁的踢开了── 蔚萳噘着粉嫩的唇瓣,哀泣艳绝的低语:“任楀……” 她声音破碎的恳求,杨任楀却像是逃命似的立刻起身冲到浴室,扭开水龙头不断浇灌着冷水。 该死的! 就算非圆房不可,也不是这种方式啊。 杨任楀垂头站在莲蓬头下,眼睛、鼻子全被洒落的冷水浇淋得狼狈不堪。蔚萳热情的模样深烙在他脑海,怎么也挥之不去,他仍然觉得浑身燥热,理智和欲望煎熬不已。 可是,蔚萳一定比他还难受,蔚萳、蔚萳…… 他暴躁的低吼一声,猛地把水关掉,然后脱下被淋湿的衣服,擦干身体,重新换上衣服回到卧房。蔚萳还在床上哆嗦着、翻转着,为了那无以名状、无法抒解的情欲,倒在床上苦不堪言。 杨任楀拿起遥控器对着冷气,把温度调到最低,然后拾起一条薄薄的被子盖住蔚萳的娇躯。 “蔚萳?”他柔声轻唤。 “任楀?任楀?”蔚萳想转身抱他,杨任楀却隔着被子紧紧拥住她,不让她任意动弹。 “嘘,没事的。”他亲吻她的脸颊,柔声哄着:“觉得很难受吗?” “嗯……嗯……”蔚萳皱着眉,可怜兮兮的频频点头。杨任楀深呼吸,吞咽了几下口水,这才又温柔的对她说:“没关系,你可以帮自己。” “嗯?”蔚萳难受的咬着唇,她不晓得他在说什么?他到底在说什么? “来,我教你。”他让她背转身,拉开被子,也把自己包覆进去,让她的背抵住他的胸膛。 接着他从她身后拉起她两只手,带领她探索自己的身体;蔚萳指尖碰触到自己胸脯,不禁大声呻吟起来:“噢……” 杨任楀忍着满头大汗,柔声在她耳边说:“别怕,相信我就好了。” “噢……”蔚萳难以忍受的发出呻吟,接着在任楀温柔的引导下,慢慢学会了爱抚自己。 “还觉得难受吗?”他柔声问。 蔚萳狂乱地咬着唇,没办法回答。杨任楀于是慢慢放开自己的双手,离开包覆着她的薄被,再把凌乱的被子拉好,让她独自在里面度过艰难的折磨。 蔚萳不断低吟抽泣着,他感觉到她越来越亢奋的情绪,身子逐渐紧绷,额头上布满细细的汗水,渐渐、渐渐,终于并发出第一道惊奇的叹息。 他着迷的凝视她的神情,情难自禁地低头吻她。 蔚萳沉醉在无边无际的喜悦里,几乎回应不了他的吻,过了好一会儿,才慢慢有了反应,一点一滴交换着彼此的气息。 杨任楀突然离开她的唇,在她额头上亲了好几下。 “可能没这么快结束。” 他爱怜的摸着她的脸颊,柔声低哄: “等一下如果又觉得难受,就照刚刚那样解决,懂吗?” 蔚萳眨着湿润的眼眸,一时回不了神。杨任楀不等她反应过来,便直接下床走出房间,头也不回的交代:“我先出去了。” 房门“碰”地一声关上后,他立刻冲进厨房,从冰箱拿出一整壶冰水,兜头往头上浇下,然后颓倒在冰箱门上,慢慢滑坐到地板。 要命……这样整他,怎么不干脆杀了他算了! 翌日。 杨任楀抡着拳头,对着卧室房门厉声咆哮: “早餐不吃,午餐也不吃,你会饿死的!不要躲了,快给我出来!” 不要,她才不要出去! 蔚萳痛苦的窝在床上,双手抱着脸。 她哪有脸见人啊!饿死就算了,她情愿饿死,也不要出去! “至少没失身,不是吗?” 杨任楀的怒吼声像是要把屋顶掀掉。 “真不懂你还抱怨什么!” 呜……没失身,可是最秘密的“那里”都被他摸到了啊…… 昨天她……呜……昨天她“那样”是高潮吗?她第一次高潮,居然被他看到了! 谁来告诉她,以后怎么办啦! “再不出来,我就踹门喽!” 杨任楀的声音越来越火爆,蔚萳不禁怕了。 “等……等一下嘛。”她胆小的弱声抗议。 杨任楀满脸不耐的站在门边,拳头敲在房门上,厉声命令: “最后三分钟,再不出来你试试看!” 三分钟、三分钟……蔚萳可怜兮兮的抱着闹钟,数着秒针上的每一秒。 不不,她不要出去……噢!那是行不通的,以后怎么办?要出去、要出去……噢!可是她肚子好痛喔。 “五、四、三、二、一……袁蔚萳!” 杨任楀正要举脚踹门,蔚萳终于把门打开了。 “好啦,我出来了。” 她像小媳妇似的,羞答答的垂着头,杨任楀居高临下怒瞪着她,还嫌恶的破口大骂: “也不想想自己长得有多矮!想让我把你的头抓来抡地板吗?给我头抬高!” 蔚萳垂着脸,不停疯狂摇头。 这不行。她不要抬头,反正她本来就长得矮,她一点也不介意一辈子只看着他的胸部过活。呜,她已经没有脸见他了。 杨任楀突然把她压在墙壁上,强势捧起她的脸,火辣辣、硬生生的低头强吻她。 这,还是两人结婚以来,蔚萳第一次在没有喝醉、没有被下药的情况下,完完全全、清清楚楚、真枪实弹的体验热吻的魔力。 没多久,她就迷迷糊糊的闭上双眼,交出舌头,被吻得浑身乏力……等杨任楀终于放开她时,她早就晕头转向,不知今夕是何夕了。 “你再这样畏畏缩缩的躲着我,我就把你拖进房间里圆房,听到没?” 杨任楀横眉竖目的紧盯着她,恨恨的威言恐吓。 “喔……”他好凶喔。 蔚萳迷迷茫茫的看着他,好像……又觉得……有一点害羞不起来了。 因为他……真的好凶喔。 只要她爱上你,就没有后不后悔的问题了。 杨任楀口干舌燥,凝视她茫然失措、宛如迷途小羊的模样。 这个蠢丫头,要她爱上他?说倒容易! 第五章 杨任楀到家一开门,只听见蔚萳咯咯咯笑个不停,屋子里却不见人影。 把门关上,往沙发后面一看,才发现她整个人趴在沙发上,身上只穿了一条短到不行的热裤外加一件小可爱。 啧,内裤都快跑出来了,两只脚丫还一上一下拍打着沙发。 “……什么?好啊好啊好啊,你不找我我才要发火呢……哈哈哈哈哈,笑死我……谁说的啊?” 蔚萳终于发现他回来了,立刻从沙发上跳起来给他一个大大的拥抱,紧接着又跳回沙发趴回原来的样子,手里抱着电话,开心的继续聊天。 “好好,我知道。咦?还有谁?好啊好啊……嗯嗯嗯……。” 杨任楀于是先回房间把西装脱掉,再痛快洗个澡。洗完澡出来,蔚萳已经讲完电话,又蹦又跳的跑到他眼前宣布: “我明天要去恳丁玩喽!”她笑咪咪的说。 杨任楀扬起一支眉毛,问:“跟谁?” 蔚萳握着双手笑说: “跟我同学啊。我们想去恳丁玩三天两夜,可以吗?” “去啊,你高兴就好。”他淡淡微笑。 反正一年三百六十五天,他几乎所有日子都要上班。漫长炎热的暑假,蔚萳几乎每天都无聊的在家吹冷气,眼看假期过了一大半,有机会跟同学出去玩也是好的……童年嘛。 隔天,蔚萳起了个大早,兴奋的忙着梳妆打扮,检查行李。 杨任楀看她行李箱装得满满的,不禁皱眉问: “拿得动吗?要不要载你到车站?” “不用了,我同学会来接我。”蔚萳大剌剌的摇头拒绝。 杨任楀一听,皱眉。 什么同学? 他刁着烟走到窗台边,楼下果不其然停着那辆再熟悉不过的机车。机车上的男孩捧着两顶安全帽,帅气的中长发在晨风中飞扬。 原来他也要去……杨任楀瞪着他,把手上的烟点燃,闷闷的把内心的阴郁全吐向窗外的天空。 “你们一共约了几个人?”他转头问。 蔚萳天真无邪的回答:“大概有……七八个吧。我们要去坐高铁喔,你还没坐过高铁吧?” 杨任楀没回答她,只是背对她默默抽烟,一口接着一口。 蔚萳在房间和客厅玄关之间跑来跑去,努力想在行李箱内塞进更多东西。 他耐性的等她打点好一切,穿上鞋子,才把抽完的烟蒂弹进烟灰缸里,迎面朝她走去。 “我要走喽。”蔚萳伸手抱他一下,抬起笑脸道别。 “蔚萳……”杨任楀沉沉的黑眸牢牢锁住她的目光,接着,忽然伸手捧起她的脸,弯下腰来吻她。 这是一个悠长的吻。 他们同时闭上眼,四片嘴唇碰在一起就停不下来,交换着彼此的呼吸,感觉那美妙的、灼热的喘息,甜美的包围着他们。 然后,他退开一点点,轻轻吮吻她饱满的下唇,一口,又一口,才慢慢加重力道,热切的贴住那两片发烫的唇瓣。 蔚萳情不自禁的叹了口气,抬起双手揽住他颈项,两人又贴近了些。 她主动伸出一点点舌尖碰在他的唇瓣上,他像是被电击似的惊喘,然后也吐出舌尖来迎接她、引导她,让她学会慢慢在他口中探索,一如他对她做的一样。 “有烟味耶……”蔚萳晕陶陶的舔着嘴唇,他正想问她在不在意,她自己立刻又补上一句:“好香喔,有你的味道……” 蔚萳的喘息声逐渐急遽起来,抱着他颈项的双手越缩越紧。 好奇怪,她好热,可是感觉又美好得不像话。就在她几乎快要站不稳的时候,杨任楀突然抬头放开她,呼吸急促的问: “你不是要走了?” “去哪里?” 蔚萳眼眸失焦,茫然瞪着他的唇,直到过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来。“喔……我要出发了。”她全身虚软的退开几步,然后昏头转向的走向大门。杨任楀又叫住她。“嘿,你的行李呢?” “喔,我的行李……” 蔚萳呆呆地接住杨任楀递过来的行李,呆呆地走出大门,直到她按着楼梯扶手,正要往下走时才猛地惊醒:耶?楼梯?她干嘛走楼梯?不是有电梯吗?他们的电梯呢? 蔚萳用力敲敲自己的脑袋,才慢吞吞提着行李箱往回头走。 好了,她完完全全清醒了。 而清醒之后,蔚萳又不禁脸红心跳,摸着红通通的热脸想着── 呼……刚刚那个吻,好……好……好色喔。 杨任楀站在窗台上默默看着蔚萳把行李交给那个大男孩,然后坐上他的机车后座。男孩把安全帽交给她戴好,又把行李提上来,两人就这么骑车走了。 蔚萳这三天将怎么度过,一点也不难想像。 总之,她身边会有个帅气的护花使者全程守护她,安全上应该不会有什么大问题才对。 他慢条斯理的回房间换上西装,一如往常的开车上班、开会,完成所有的行程后,又去蔚萳家看看她爸爸,在那儿吃过饭才回家。 自己一个人时,他把灯打开,坐在客厅沙发上看新闻,喝着蔚萳在家时他绝对不会买的啤酒……少了蔚萳的笑声,这屋子安静得可怕,窗外每阵风吹来,拍打在窗片上的声响都那么清晰可辨。 他独自喝着闷酒,不由自主的猜想着: 蔚萳现在正在做什么呢?是跟她姊妹淘在饭店的大床上聊天?还是跟大男孩独自在沙滩上散步? 他不经意的瞥了电话一眼,才发现电话答录机的灯号在闪动,按下拨放键,答录机立刻发出唧唧唧的噪音,接着嘟了长长一声。“您,有一则新留言。” 答录机静了几秒钟,蔚萳飞扬的笑声接着响起: “闷、闷、闷、闷、闷……亲爱的老公,下班回家,有没有觉得很想我啊?我现在要去海边玩喽!拜拜!” 真是小丫头! 任楀不禁被她逗笑了,倾身凑过来,按了一下重拨键。 “闷、闷、闷、闷、闷……亲爱的老公,下班回家,有没有觉得很想我啊?我现在要去海边玩喽!拜拜!” 她的声音听起来很快乐,他忍不住反覆听了几次,才自厌的远离答录机,关上电视,回房间睡觉。 可是躺在床上,他还是睡不着。闹钟显示着十二点十四分,不知道蔚萳现在怎么样?到了恳丁,应该舍不得这么早睡吧? 哔哔。床头上手机突然响起简讯的声响,杨任楀拿过来一看,是蔚萳传过来的,上面写着:嘿,你睡了吗? 杨任楀笑了笑,回传讯息给她:还没有。 没多久,手机铃声滴滴答答的响起,接来一听,蔚萳不悦的低吼: “没有就打给我啊!” “干嘛打?”杨任楀暗自笑眯了眼,嘴巴上却不承认。 “很不关心我耶。”蔚萳鼻子哼哼哼的发出不满。 “有吗?”杨任楀忍着笑。 蔚萳懒洋洋的问:“你在干嘛?” “躺在床上,正要睡。” “喔……。”蔚萳听他这么说,突然不晓得要接什么,于是两个人都静默了。 仿佛有一种悄无声息的电流正幽幽回荡在相隔两地的空气里,他们竖直了急切又笨拙的耳朵,却只听见沉沉的喘息声,在彼此耳膜里起伏交错着。 过了好半晌,蔚萳才支支吾吾的问:“你……都没什么话要跟我说吗?” 杨任楀淡淡一笑,只问她:“玩得开心吗?” “开心啊。”蔚萳咬着唇,又问:“还有呢?” “有没有乱花钱?” “才没有,讨厌鬼!”蔚萳低低骂了一句,缠着他再问:“还有呢?” 杨任楀突然低笑起来。“是不是想我想到受不了了?” “哪有啊!”蔚萳感觉脸颊瞬间变得火烫,不禁生气的朝手机大吼:“我根本完全没有想到你!才没有!一点点也没有!” “是吗?”杨任楀大笑。 “你真的很惹人嫌耶。” 蔚萳咬牙切齿的抱怨,杨任楀突然轻叹一声。 “真可惜……” “可惜什么?” “我很……”杨任楀故意拉长了语调,恶作剧的压低最后几个字,模糊不清的说:“……我很想念你。” “什么?你说什么?”蔚萳贴紧了手机,却只听见前面“我很……”两个字,后面就不见了,她不禁着急起来,低嚷着:“你刚刚说──” “厚……大家都在找你,原来你躲在这里跟老公情话绵绵啊!” 蓝绮容突然探头到阳台上打断了蔚萳,还不知死活的翻着白眼抱怨: “我们等一下还有节目耶,你还要讲多久?” “拜托你,先走开啦,我再一下就好。” 蔚萳看见绮容差一点没昏倒。蓝绮容看她好像真的生气了,赶紧摸摸鼻子开溜,边溜边大叫:“那快一点喔!” 她才不管呢。 蓝绮容一走,蔚萳赶紧又回头问:“你刚刚说什么?” 杨任楀仰躺在大床上,沉沉低笑着。“你朋友在找你,以后再聊好了,晚安。” “不要啦!你刚刚说什么?” 蔚萳可怜兮兮的恳求着,杨任楀却只顾着笑。 “我说晚安啊。” “不是这一句。是上一句。” “以后再聊好了?” “不是!不是这样,不是这一句啦!” 蔚萳气嘟嘟的扁着嘴,他根本是在装傻嘛! 杨任楀好气又好笑的回她:“你在胡说八道什么?朋友找你就快去吧,我要睡觉了,千万不能喝酒,无论如何都不能喝,听到没?” “呜……等一下嘛。” “拜。” 嘟嘟嘟嘟……最后,杨任楀还是狠心的把电话挂了。 恳丁这一头── 蔚萳沮丧的赤脚坐在饭店阳台上,有点儿没精打采,又心神不宁。 真是讨厌鬼,她决定不要买礼物送他了。 另一端的台北── 杨任楀独自躺在黑暗的房间里,无聊地把玩着手机,几乎抑不住思念渴盼,心里不断默喊着: 蔚萳,快回来,我很想念你。 “我回来了!” 三天后,蔚萳气喘吁吁的直奔家里,一看见任楀,就飞上前抱住他。 她踮起脚尖,浑身上下每个细胞都胀满了想接吻的渴望。 可……可是,她没这个胆量,如……如果他先亲她就好了。 可惜杨任楀只是勾着深不可测的黑眸默默盯着她看,并没有采取行动。 “恳丁好玩吗?”他低头笑问。 “还好……”蔚萳有些失望的垂下手臂。 本来是很好玩……其实……说起来还满开心、满不赖的。 可惜她并没有很尽兴,因为每次在她非常开心的瞬间,总会忽然不由自主的想着:有任楀在就好了。 只要这念头一浮上来,就像有人当头浇了她一头凉水,害她瞬间冷却降温。 紧接着,无论她本来再怎么开心,一下子就变成“还好”而已。 蔚萳慢吞吞的提着行李回房,把里面的东西全倒在床上,然后一样一样慢慢收拾。 兴奋过后,她开始觉得累。 任楀跟在她身后回房,发现她数位相机丢在床上,忍不住好奇的拿起来问: “可以看吗?” “当然可以啊。” 她无所谓的耸肩,杨任楀于是打开视窗慢慢浏览。 蔚萳拍照的风格,就跟在泰国时一样乱七八糟。 反正记忆卡的容量超级无敌大,所以无论什么小猫小狗小草小花都在她的取材范围内。 杨任楀飞快按着“下一张”的按钮,好像怎么看也看不完。 接着画面突然从一片凌乱变成了以“人物”为主题,也拍得比较有章法,里面也拍到了蔚萳。 是她同学帮她拍的。 杨任楀放慢速度浏览,突然看到蔚萳和那个大男孩一系列的照片……蔚萳笑得很开心,那男孩亲昵的陪伴在她身边,总是很温柔的看她。 往下再往下,他不停的看到两人在一起。 有一张是蔚萳和那男孩脸贴着脸,像拍情人大头贴那样笑着,伸手朝镜头比着大大的v。 有一张是在玩游戏,蔚萳肩膀和男孩肩膀中间夹着一颗气球,在沙滩上大笑奔跑着。 他们像是一对情侣,走到哪里,玩到哪里,几乎都黏在一起。 够了! 任楀关掉相机,沉默的放回床上,脑中一片空白。 这没什么,他们是年轻人,年轻人本来就是这样的。他们对男女间的肢体碰触本来就比较随性,那没有什么特别的意思…… 可为什么?他越对自己解释,心头的烦躁疑虑就越难以自拔? 他该怎么办?他到底该拿蔚萳怎么办? 真是该死的! “你这几天下班都在做什么啊?有好玩的事吗?” 蔚萳一边收拾,一边漫无目的的随口问问。 杨任楀垂下眼睑,冷淡的回答她: “没什么特别的。既然你不在,我只好自己找点乐子,所以下班后就去找几个朋友喝酒,然后再约女朋友出去跳舞,晚上去她家过夜。” 蔚萳没想到会听到这种答案,她瞪着他,停下了手边的动作,张口结舌,震惊到说不出话,她……她完全反应不过来。 杨任楀不禁恶意的勾起唇角,颇觉玩味的挑眉看她。 “没问题吧?我有需要的话,你不是不反对?” “唔,可是……你不必跟我说的。” 蔚萳慌乱的低下头来,胡乱的拾起床上的东西,她脑中一片混乱,完全忘了手边的东西该往哪儿放。 “下……下次你就跟我说在加班就好,因……因为我不习惯听到限制级的内容。” 最后,她干脆把所有东西都扫进一只袋子里,胡乱往衣橱里塞。 杨任楀非常仔细的从蔚萳力持平静的脸部表情里,看见她努力隐藏的震惊和受伤。 他的确伤到她了! 可惜复仇的滋味并没有想像中的甜美,他的心仍然纠结着,除了满怀嫉妒,对自己更加自厌不已。 真幼稚,都几岁的人了,干嘛扯这种谎? 然而,即便如此,他还是听见自己嘴里不由自主的、轻而又轻的,飘出另一句同样极具杀伤力的谎言: “没问题,下次我会说……‘我在加班’。” “我去洗澡了。” 蔚萳匆匆抛下一句话,立刻奔进浴室把自己藏起来。 门一关上,斗大的泪珠随即像断了线的珍珠,一颗颗滚落下来。 蔚萳极力忍着哭声别传到卧室去,可是…… 天!她不知道她会这么难过。 蔚萳手脚无力的扭开水龙头,连衣服也没脱,整个人泡在浴缸里簌簌发抖。 她不知道该怎么办……虽然她之前说过不反对的话,可是那是在他们还不熟之前啊。 他怎么可以、怎么可以……毕竟,她还是他老婆啊。 他真的无视于她的存在,明目张胆在外面交起女朋友吗?可是,怎么会连一点点征兆都没有?怎么会这么突然就发生了呢? 你们到底在搞什么鬼?!结婚怎么可以不圆房呢?年轻夫妻没有性生活,关系是不会稳固的,你明不明白? 妈妈严厉的斥责突然硬生生浮上心头。 真的是这样吗?是这样吗?因为这样,他才向外发展吗? 蔚萳脸色苍白的把脸埋人手心里。 怎么办?以后怎么办?她没办法面对这样的杨任楀,她再也受不了看到他的脸了。 蔚萳非常受伤,在浴室里待了很久很久才出来。 杨任楀不想面对她受伤的表情,所以侧着身子假装睡着了。 这晚,他们各据大床的两边,背对着彼此,一起满怀心事,一起胡思乱想,一起心碎,一起失眠了整夜。 早上醒来,心头微凉的寒意,不经意冰冷了清晨的微风。 他们不再直视对方的眼睛,也包括了心。 第六章 吧台上,江媛卉为杨任楀倒上一杯酒,杨任楀默默瞪着酒杯,疲惫全写在脸上,她不禁微觉好奇。 “怎么了?心情不好,和老婆吵架啊?” “没事。”杨任楀仰头喝干了酒,落寞的摇摇头。 嘴里说没事,脸上却挂着一副死样子,真受不了耶。 江媛卉忍不住斜睨着他打趣说:“算了,你不想说我也懒得听,真难得看你一个人喝闷酒耶……你不是老说,有事就去解决,解决不了就丢掉,有什么好大不了的?怎么现在落得这么凄惨呢?” “是啊。”杨任楀好脾气的任她寻开心。 媛卉说得对,事情总要解决的。 蔚萳还太年轻,没办法承受这场灾难;可是他不同,他是活该倒楣年纪大的那一个,不管出了什么问题,总是他该死的要承担。 稍晚,他一回到家,蔚萳匆匆和他打声招呼,立刻莫名其妙的忙碌起来。 像只苍蝇在家里飞来飞去,一下子擦桌,一下子扫地,接着洗澡洗上一整个钟头,又躲进她的小房间里,宣称她要赶作业。 是快开学了没错。 不过,大学生还有暑假作业吗? 杨任楀平静的接受她所有的借口。 其实他很明白她的小把戏,她没办法说服自己面对他,只好选择笨拙的逃避,假装忙碌来粉饰太平……而他,已经厌倦这种你追我躲的生活了。 “我骗你的,我没有和别的女人过夜。” 深夜,她回到床上睡觉时,他仰头瞪着天花板,终于向她吐实。 蔚萳背对着他,闻言立刻咬住嘴唇,努力不哭出来。她不相信。他是为了哄她才这么说吧? “是真的。”杨任楀像是看穿了她的心思,顿了一下,又补上另一句。 蔚萳这才狐疑转过身来,眼眶微红的瞅着他。 “那你为什么要骗我?” “我看到你拍的相片,有几张是跟男孩子拍的,那些照片拍得太亲昵,我觉得……不舒服。” 杨任楀紧闭着眼睛,深深吸了一口气。只要想到那些照片,他到现在还有一股揍人的冲动。 蔚萳听了,这才讶异的翻坐起来,莫名其妙瞪着他的脸。 “他们是我同学,我们只是朋友啊。” “我知道。” 杨任楀自顾自地冷笑,这他当然知道。 蔚萳眨巴着明亮的双眸。她想起来了,相机里是有不少她和同学们亲昵的照片,男男女女都有,而且任楀也是看过那些照片后,才跟她说那些话的。 这么说来,他真的是因为不高兴才骗她的? 他根本没有出轨?也没有背叛她? “所以……你吃醋了?” 蔚萳又哭又笑的拉起他的手臂,没想到杨任楀却立刻把手抽回来,双手枕到后脑上。 他没回答她,甚至眼皮掀都没掀一下。 那么,他到现在还在吃醋吗? 只是这点小事,他竟然这么生气? 这就算是默认了? “你这个大笨蛋,干嘛说谎来骗我?你你,可恶你……”蔚萳突然捏着拳头扑进他怀里,吓了他一跳。 她不断在他身上又捶又打的,害他只好把手从后脑放下来,牢牢抓住她的手。 “够了,别打了。”他疲倦的制止了她。 “你这家伙……吃醋就说吃醋嘛。你这个坏蛋,大坏蛋!都是你害我,害我……”蔚萳激动得说不出话,低头埋进他胸膛,闷闷的低声啜泣。 过了许久许久,杨任楀才叹了口气,柔声道歉:“对不起。” “以后不要再说谎了。” 她又敲打他胸膛,杨任楀只得无奈接受。 “不会了,以后不会了。” 他承认,他是满幼稚的,蓄意伤害她,他也得陪着一起受罪。 蔚萳突然伸手过来捧住他的脸,带着微微闪烁的泪光,低下头来,温柔亲吻他。 杨任楀震撼不已,这是她第一次主动吻他,也是他第一次在她无忧的脸庞上第一次发现了愁绪。 她一点一点亲吻他的脸,慢慢又吻上他的唇。 细细亲吻了一会儿,她忽然停下来,凝着脆弱的眼神,仔细梭巡他脸上每一寸,像是从来不曾好好看过他似的。 “你为什么一直看我?又不碰我?你不想亲吻我吗?”她困惑的伸出食指,轻轻摸着他下唇低语。 杨任楀终于动情的翻身将她压在身下,热烈缠绵的吻着她。 他怎么会不想!他好想念她,想念她的笑语,想念她的淘气,想念她梦幻般的眼神,蔚萳,他心爱的蔚萳! 蔚萳热情的抱住他颈项,急切的迎合他的唇舌,她感觉全身充满一种迫切的热情,她想要他,想要成为他的女人。 她再也不要和他做一对有名无实的夫妻了。 她不要他离开她,不要他多看别的女人一眼,不要让别的女人有机可乘。 如果和他合而为一就能留住他,就能稳固他们的关系,她愿意,她真的非常乐意。 蔚萳急切的解开他睡衣上的钮扣,双手迷恋地滑上他胸膛,以前所未有的热情挑逗他,不断亲吻他、贴近他、着急地献上自己的身体。 杨任楀几乎快被她逼疯了,他剧烈的喘息,努力压抑奔腾的欲望。 蔚萳突来的热情教他招架不住,她随意一个碰触都足以瘫痪他的理智,每一次呻吟都能激起更热烈的狂潮,蔚萳突然慢慢把手往下滑,越过他的小腹往更亲密的地方探去,他连忙用力抓住她的手,几近崩溃低吼一声: “还不是时候!现在还不是时候!” 他把她的双手牢牢钳在她身后,吻着她额头,压抑着疯狂的喘息。 蔚萳不知所措的赧红了脸,她不明白……任楀看起来也很激情,她做错什么了吗? 她自己都点头了,为什么现在还不是时候?难道他不想要她吗? 那么……到底要等到什么时候,才是“是时候”呢? 杨任楀紧紧拥着她,不让她有机会动弹,直到他终于控制住情欲,才慢慢放开她。 蔚萳失落的退开了些,积聚的泪水还在眼眶打转。 “天,你差点把我逼疯了。” 他揉揉她的短发。蔚萳听了,不禁又高兴又难过。 高兴的是,她竟然也有能力挑逗他;难过的是,他似乎还把她当作不懂事的小女孩看待。 他还没告诉她,为什么不要她呢。 杨任楀又摸摸她的头,承诺她: “相信我就好了。时候到了,你一定会知道。” 就连说这些话的时候,也还在呼吸不稳的喘息着。 蔚萳不禁得意的偷偷窃笑,又深深为他的体贴感动不已。 他真是她肚子里的回虫耶,什么都不用说,就知道她想问什么了。 好吧,她相信他,他说的话她全部都相信。 杨任楀拉着蔚萳到他怀里睡觉,蔚萳紧紧抱着他的手臂不放,直到倦极睡去,脸上还挂着幸福的微笑,慢慢、慢慢沉入梦乡。 可杨任楀就没那么幸运了。 他心里五味杂陈的抱着蔚萳,一整晚煎熬的难以入眠──那天,他说他和别的女人过夜,当然是骗她的。 但蔚萳和那个人男孩非常亲密,却是铁一般的事实。 她说他们只是朋友,可是在她这个年纪,所谓男女之间的友谊,界线不是很模糊的吗? 她会不会爱上那个男孩却不自觉? 她会不会连自己的心意也搞不懂? 杨任楀默默抱着蔚萳,他的心,一方面想靠近,但某个角落,却还迟迟不前,远远观望着。 说到底,他只是厌倦了冷战,但内心并没有释怀,他仍然对自己充满矛盾,想不透到底该拿她怎么办才好。 蔚萳的心,应该还没有为他定下来吧? 袁诚崇所罹患的肝癌,忽然奇迹似的有了好转。 也许是终于放下了对事业的狂热,重新寻回和妻子互相依偎的温暖,身心获得了全然的宁静。 也许是远赴大陆寻访名医,同时接受现代医学和民俗疗法,双管齐下积极的治疗,总算得到了成效。 总而言之,袁诚崇经过大半年的疗养,体内癌细胞被抑制的程度,连医生都惊叹不已。如今他们夫妻俩已经有了成功抗癌的信心,相信只要认真活下去,生命一定会带给他们惊喜。 “那么现在……就不需要隐瞒蔚萳了吧?”杨任楀迟疑的问道。 他对隐瞒蔚萳这件事,一直充满了罪恶感。 蔚萳妈妈不赞成的摇摇头,不疾不徐的说: “等她毕业再告诉她好了,只剩一个多学期嘛,现在告诉她,她又帮不上什么忙。倒是你们才该多加把劲,她都快毕业了,现在怀孕没问题吧?” 袁诚崇听到这儿,立刻朝妻子摇摇手,不耐烦的吩咐: “好了够了,别像个老太婆整天叨叨念念。任楀来了这么久,也不去切盘水果过来。” 蔚萳妈妈这才惊觉过来,起身往厨房走去。 “知道了,你们慢慢聊,我马上来。” “谢谢妈。” 杨任楀朝岳母点点头。袁诚崇等老婆走远了,才回头笑看着女婿。 “蔚萳有没有带给你很多麻烦?” 杨任楀闻言,淡淡笑了笑。 这要怎么说呢? 麻烦和乐趣,痛苦和渴望,酸甜苦辣各种滋味统统都有吧。 “我觉得很困惑。” 最后,杨任楀决定实话实说,袁诚崇则兴味盎然的听着。 “怎么说呢?” 杨任楀对丈人苦笑。“有时候想把她紧紧抓牢,有时候又想放手让她自由飞翔,蔚萳对我而言实在太年轻了,年轻到我不得不害怕,好像无论怎么对待她,到头来都是错的。” 袁诚崇从听到他第一句话就不禁微笑起来,后来微笑转成沉沉的笑声,渐渐变成欢愉的大笑……他早就说嘛,蔚萳不但长相甜美,同时也是个个性迷人的女孩,任何人和她近距离相处后,一定很容易爱上她的。 “听你这么说,我再也没什么好担心了。”袁诚崇抚着肚子狂笑不已。 哈哈哈哈哈!他长久以来,日思夜想的目的,终于达到了。 杨任楀疑惑的望着岳父。 “你们还没圆房吧?”袁诚崇突然语出惊人。 “啊?” 杨任楀听到这句话,顿时手足无措起来。 “不要紧,我没有责怪你的意思。” 袁诚崇慈爱的看着女婿,神色自若的说: “我后来想想,男人愿意和床边的女人维持清白,要不,就是完全不在乎这个女人;要不,就是太在乎了……我猜,你应该属于后者吧?” 在他眼里看来,任楀对蔚萳着迷的程度,早就远胜蔚萳对他付出的感情。那丫头到现在还纯蠢得像个小女孩,哪有半点为人妻的模样呢? 杨任楀闻言,不禁苦笑。 这两者,袁诚崇全都说中了。 他一开始是不在乎蔚萳,后来却变得太在意了,所以才害自己一直处于进退不得的困境。 袁诚崇笑呵呵的看着女婿,说: “现在我可以完全放心把她交给你了,你就凭你的直觉对待她吧。我相信你一定会把她照顾得很好。” 杨任楀无言的看着岳父,这种高深莫测的指引,未免太深奥了。 “任楀,明天带蔚萳回家吃饭好吗?我这两天煮了很多东西,全都是她爱吃的。”蔚萳妈妈端着一盘水果回来,顺便向女婿交代。 杨任楀自是责无旁贷,立刻点头答应。 隔天,杨任楀依约到学校接蔚萳放学,所到之处,不免又引来一阵窃窃私语。他不以为意的穿过长长的走廊往蔚萳的教室走去,最后停在教室门口,沉声往里面喊: “蔚萳!” “等我一下,一下就好。” 蔚萳一看是他,立刻飞快的动手收拾包包,身边几个平时和她不太热的同学突然围上来,小心翼翼地低声问: “萳,他是谁呀?好帅喔。” “我哥啦,不准去烦他喔。”蔚萳横眉竖目的警告她们。 “天哪,还吃醋咧!原来你是迷恋哥哥的那种变态妹啊。” 几个同学笑得花枝乱颤,蔚萳不悦的低哼。 “对啦对啦,反正离他远一点。” 绮容在旁一听,不禁扬起眉毛,疑惑的睨她一眼── 老公就说老公,干嘛说成哥哥? 蔚萳挤眉弄眼警告她── 你敢说出来,就不是我的好姊妹。 绮容耸了耸肩,不置可否。 真奇怪,要是她有个这么帅的老公,早就拿出来献宝了,真搞不懂蔚萳,没事藏什么藏啊。 蔚萳收拾好书包立刻冲出教室,挽着杨任楀的手臂笑说: “我好啦,走吧。” 谁知道杨任楀突然凝住不动,居高临下,语气不善的问: “谁是你哥?” 拷!这么远也听得到哦? 蔚萳脸色大变,赶紧按下他的肩膀,细声细气的恳求说: “拜托啦,我不想说我结婚了,那多难为情啊。” 她同学里面都没有人结婚,她一点也不希望大家改称她“杨太太”或“喂,已婚的欧巴桑”之类的。 以他们班上“直来直往”、“果敢明快”的毒舌风气,她很可能被贴上难听的标签耶。 杨任楀像是终于参透了什么,沉默的望着蔚萳。 难怪她身边总是绕着一堆打不死的苍蝇。 原来结婚这么久了,他们班所有人都还以为她单身啊。 走廊另一头,正好远远飞来一只碍眼的苍蝇──而且非常恰巧的,正是三天两头、骑机车载蔚萳回家的那只。 杨任楀低头对蔚萳笑笑,忽然毫无预警的伸手捧起她的脸,结结实实的送他们全班一场火辣辣、热腾腾的激吻戏。 走廊上霎时掀起了一阵又一阵惊呼加尖叫,几个小女生张口结舌的瞪着他们俩,男同学们则吹着口哨,大声的鼓掌又叫好。 蓝绮容脸红心跳的掩着脸,却又忍不住偷偷从指缝里偷看这场好戏。 “哥哥可以对妹妹这样吗?”刚刚包围过蔚萳的女同学,其中一个伸出食指戳着绮容的肩膀。 另一个则不屑的冷哼。“想也知道,蔚萳骗人。” 又有女同学问:“绮容,你不是跟蔚萳最好吗?这是什么啊?” “哇塞,都快三分钟了耶,有人在计时吗?”男同学吹着口哨惊呼。 杨任楀放开蔚萳时,蔚萳差点站不住脚,幸好杨任楀一直揽着她。蔚萳晕头转向的扶着他肩膀,俏脸顿时胀红,活像只刚煮熟的虾子。 “你……你你你你怎么可以这样。”蔚萳支支吾吾的扁嘴瞪他。 “怎样?” 他蛮横的横她一眼,蔚萳不禁垮下脸,忧心莫名的哀号: “我我我……那我要怎么跟同学解释!?” 杨任楀这时才慢条斯理的从西装口袋里拿出手帕,擦擦嘴角的口水,然后反折帕子,也擦擦她嘴巴,最后悠然自若的把帕子塞进裤管口袋里,冷淡的说: “这是你的问题。” “讨厌鬼。” 蔚萳闷闷的躲在他身后,不去理会身后的窃窃私语。 杨任楀拉着她的手离开,刚刚走廊上那个大男孩已经不见了。 哼哼哼,这下子某人也该清醒了吧? 第七章 “蔚萳快出来,你老公来接你了!” 杨任楀远远走来,班上的女生立刻全部挤到门口去热烈迎接。 这学期开始,蔚萳的老公突然经常出现在班上,几次下来,如今俨然已成为他们班最受瞩目的人气王子了。 从此之后,大家和蔚萳聊天,总是三两句就把话题绕到她老公身上,叽叽呱呱问个没完,听说还有人在bbs上开了专门讨论她老公的专版呢。 蔚萳头皮一阵发麻,慢吞吞的收拾笔记。 她完全不想和杨任楀并肩走在一起。 完全不想。 “啧啧啧,谁叫你,一开始就不要说谎嘛。”蓝绮容没好气的数落她。 其实她也觉得班上女生太夸张了,再怎么帅的帅哥,都死会了还有什么好讨论? “别说了,丢脸死了。”蔚萳低着头走出教室,特意和杨任楀间隔将近一公尺的距离。 杨任楀好笑的不跟她计较,远远站在一旁数落她:“怎么动作那么慢?” “要去哪里啊?”蔚萳斜睨着他,总觉得他很故意,根本没必要一天到晚来学校接她啊。 “一起吃饭吧。想吃什么?” 蔚萳随口说了道菜,杨任楀就开车载她去高档的港式餐厅。看到热腾腾的炒面上桌,蔚萳才总算转嗔为喜,笑咪咪的扬起筷子。 “对了,我们班今天在讨论毕业旅行要去哪里,我们打算寒假的时候去,因为已经是最后一个寒假了嘛,再来就直接毕业喽。” 蔚萳开心的和老公边吃边聊,杨任楀漫不经心的听着,随口问道: “有决定了吗?” “嗯。”蔚萳点点头,告诉他:“我们要去泰国。” 杨任楀只觉脑袋轰的一声,霎时脸色丕变。 泰……泰国? “那里我们蜜月不就去过了吗?”他大难临头似的瞪她。 “对啊,真讨厌。”蔚萳浑然不觉任楀的异样,自顾自地无奈叹息。“不过大家的决议是这样,我也没办法。” 杨任楀脸色瞬间变白,忍不住脱口问她: “你能不能不要去?” “啊?”蔚萳讶异的嘴唇微掀,呆愣地反问:“为什么?” “反正你已经去过了。”杨任楀含糊的回答。 “不行啦。”蔚萳毫不犹豫的摇头拒绝。“这是毕业旅行耶,而且跟同学去,意义和感觉不一样嘛。” “你最好不要去,我不放心。”杨任楀仿佛快崩溃似的。 说到泰国,他第一个联想到的就是蔚萳喝醉酒的模样。 头一回是她醉倒在游泳池里的吧台边,害他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她弄上岸。第二天她又喝醉,整天咯咯咯的笑到东倒西歪,连站都站不稳,更别说走路了。 其实她喝醉的模样美艳到不行,牙齿洁白闪亮,笑容沁人心脾,穿着沙龙打着赤脚,玲珑娇躯青春无限……她那种独特的魅力,他也说不上来,现在回头想想,似乎他就是在渡蜜月时不知不觉、悄悄爱上她的。她那模样太甜美太梦幻也太引人犯罪,他怎么放心让她一个人去? “不放心什么?”蔚萳啼笑皆非的盯着他瞧。“我又不是小孩子,而且还有那么多熟人在身边,有什么好不放心啊?” “你不会懂的。”杨任祸绝望的看着她。 事实上,就算再怎么安全,他也不想让人发现蔚萳迷人的一面,那是属于他一个人的。再说,那个大男孩也会去吧?只要一想到那个人也会发现蔚萳这一面,他就快崩溃,他真的受不了。 “不行,大学毕旅一辈子就这么一次,而且机票和团费的钱老早都付给班上的毕旅基金了,没道理不去。” 蔚萳固执的摇摇头,这可是她人生重要的一部分耶。 事隔几天,蔚萳放学回家一开门,杨任楀居然已经回来了,她不禁又惊又喜,笑咪咪的凑到沙发上啧啧称奇。 “哗,你今天很早回家喔。” “过来陪我坐。”杨任楀拉她坐在身边,蔚萳便把包包放在沙发脚边,好奇的缩起脚问:“你在做什么啊?家里怎么会有酒?” 茶几上堆着一堆零食和啤酒,真难得耶。 “看棒球啊,等一下王建民登板先发。” 杨任楀亲手开了一罐草莓口味的莎瓦给她,并且“和蔼可亲”的对她微笑。“哪,我也买了你的,要不要喝一点?” “好啊好啊!”蔚萳如获至宝的接过饮料,大大灌了一口。 呼,好冰好凉,好好喝喔! “你不是一直叫我不要碰酒吗?”蔚萳抱着酒瓶,觉得好新奇,有一点点不敢置信,想不到任楀也会主动买酒给她,好难得啊。 杨任楀掏掏耳朵,好脾气的咧嘴笑说: “反正只有我们两个,又是在家里嘛。” “就是啊,就是。”蔚萳称许的连连点头,她都快毕业,已经是大人了,有什么理由不能喝酒? “你们毕旅是几月几号?”杨任楀突然问起。 “嗝……我不记得了。”蔚萳打着嗝,一边回答:“要看行事历才知道。” “好吧。” 杨任楀小声咕哝着,反正多的是时间。 “嗯?你说什么?” 蔚萳眼神逐渐迷蒙起来,杨任楀低头一看,才喝半瓶而已,莎瓦的酒精浓度不是只有四、五度吗?她的体质对酒精未免太敏感了吧? “蔚萳乖,再喝一点。”他低笑着哄她。 “老……公……” 蔚萳喉咙又发出那种软软的呢喃声,害他忍笑不止。 “嗯?” “你真的好帅哟,你是全宇宙最帅的老公。” “真的吗?” 杨任楀好笑的亲吻她额头,可爱的蔚萳,时候应该差不多了。 “好不好喝?想再喝一口吗?有一种方法,酒会变得更好喝喔。” “哦?什么方法呀?” 蔚萳仰着脸,绽开她最大最灿烂的笑容,迎向杨任楀落下来的唇。他嘴里的酒液登时缓缓滑过她的喉咙,甜蜜蜜的流进她热呼呼的心坎里。 几个钟头后,蔚萳幽幽转醒,这才发现她头靠在任楀大腿膝盖上,腰间不知何时多了一条毯子,电视荧幕还停留在体育台上。 “唔,我怎么睡着了?”蔚萳揉揉眼睛,舒服得不想离开他的大腿。 任楀摸摸她的头,微笑说道:“醒啦?” “王建民投到第几局了?” “早就打完了,这是重播。” “喔……” 墙上时钟指着十二点多,她竟然从下午放学睡到现在?睡了这么久?杨任楀打开一包饼干,凑到她面前问她要不要。 “唔,谢谢。”蔚萳接过来道了声谢,随后懒洋洋的吃起饼干。 唔,肚子好饿,嘴巴干干的,好想吃点正常的食物喔。 蔚萳本想起身去翻翻冰箱,不料杨任楀突然拉住她的手,神色有些古怪,欲言又止的望着她。 “你等等,我有话要说。” “嗯?”蔚萳莫名其妙停下来。 杨任楀口干舌燥的润润喉,这才艰难的开口: “我们……重新讨论一下关于毕业旅行的事,我……真的觉得你别去比较好。” 啊?还要讨论啊?蔚萳垮下脸,闷闷的宣告: “这件事我已经决定好了。” “别急,先听我说。” 杨任楀郑重的拉她坐下,提出一个非常致命的问题: “人到泰国,跟同学在一起,你有把握完全不碰酒吗?不小心喝到一点点也算。” 蔚萳不以为意的耸耸肩。“不小心喝一点点,应该没关系吧?” “我就怕你这么说。” 杨任楀露出遗憾的表情,蔚萳不开心的扁起嘴。 “本来就是。有什么关系嘛。” “我给你看样东西,看完你就知道了。” 杨任楀把电视遥控器举起来,朝电视画面一按,频道节目立刻转换成dvd播放画面。 “什么东西啊?” 蔚萳好奇的盯着荧幕,不一会儿,出现一阵天旋地转的画面,接着杨任楀出现在画面上,对着镜头冷笑说: “蔚萳,其实我并不想这么对你,可是我觉得有必要让你了解事实的真相。你呢,刚刚喝完一瓶酒精浓度只有四的草莓莎瓦,你自己看看,我早就劝你不要喝酒了。” 杨任楀话说完,镜头随即转向蔚萳,电视上出现蔚萳手舞足蹈的画面。 “蔚萳,快坐下来。” 画面里的杨任楀向蔚萳招手,蔚萳立刻眨巴着大眼睛,像小狗一样听话的跑过来,嘴里喊着:“yes,sir!全宇宙最帅的老公。” “蔚萳,现在变成狗狗。” 听见任楀的指令,蔚萳大大的眼睛一亮,立刻伸出双手,弯成小动物的形状,乖乖蹲在镜头前,叫了声:“汪汪!” 杨任楀忍笑又说:“会不会变猫咪?” “喵!”蔚萳可爱的吐着舌头,非常逗人的学着猫叫。 “那再变大象好不好?”杨任楀坏心的提议。 “嗯……” 蔚萳把左手绕过右手,捏着自己的鼻子,登时变成一只听话的大象。她扬着长长的右手鼻子,俏皮的咧开笑脸,傻呼呼的问: “你为什么要拍我啊?” 杨任楀的手出现在画面上,捏捏她的脸,诱哄的笑说: “因为觉得你好好好……可爱啊!” “我是大象,我会喷水喔!”长鼻子右手不断的握拳又张开,蔚萳得意的当起了喷水大象,在客厅里跑来跑去。 镜头颤动个不停,间歇传来隐忍不住的爆笑声,不断鼓励着: “蔚萳好棒唷……” 杨任楀瞅着蔚萳,而蔚萳早就把头埋到膝盖里,抬都抬不起来了。 “我能理解你的心情……” 他正想开口安慰她几句,孰料蔚萳突然飞跳起来,两手掐住他脖子,一把将他压倒在沙发上。 她满眼腥红,目露凶光的大吼:“我要掐死你!” 杨任楀赶紧握住她的手努力挣扎。 她好像打算来真的,一边掐还一边大叫:“掐死你!这世上就不会有人发现我的秘密了!” “咳咳咳咳……” 所幸男人的力气毕竟大过女人,杨任楀三两下就挣开她的双手。 喝!这回轮到他翻身压制她了,他轻松的把她背转过去,让她脸颊抵在沙发上,双手牢牢的反制到背后。 “这样你还敢喝酒吗?” 他一边笑、一边咳、一边威喝她。 蔚萳可怜兮兮、羞惭欲死的把脸埋进沙发里。 好啦好啦,她放弃杀人灭口,她彻底投降了。 “我……我每次喝酒后都这么夸张吗?”她欲哭无泪的问。 杨任楀遗憾的叹了口气,并把所有真相全说出来。“我实在不想说,其实这还算好的,上一次你差点把我压在沙发上强奸……” “骗人!” 他一定是胡说的,她才不信,她拒绝相信。 “哼哼……” 杨任楀看她差不多平静下来了,才放开她的手。 蔚萳羞愤欲死的爬起来坐好,沮丧不已的问: “你什么时候发现的?” “你说呢?” 杨任楀横她一眼,无情的给她当头一棒── “渡蜜月的时候就发现了,所以才不能让你去翠业旅行。” 这一回,他是真心诚意的恳求她: “不要去泰国,求求你好吗?我真是怕了你,你只要不小心碰到一点点酒就完了。” 蔚萳泫然欲泣的点点头。 她已经完全明白了,她这辈子都不会再碰酒。 “那么,我会小心的,只要不喝酒就行了,我还是要去。” “你──” 杨任楀挫败的瞪着她,他都已经做到这种地步了,她怎么还不死心? “不可以,太不安全了,在那种陌生的地方,什么时候会沾上酒精,你根本没办法掌握,我不答应你去。” 蔚萳可怜兮兮的抬头瞧他。 “我可以跟同学说,请他们帮我注意啊。” 杨任楀没好气斥责她:“你是笨蛋吗?说了我更不放心。你不知道性侵害都是熟人所为吗?如果你们班同学都知道你一喝醉就会这样,那不就更容易对你下手了?只要灌你两杯,你醒来根本什么都不记得。” 蔚萳恨恨的瞪他一眼,哪有这么夸张啊。 “你……你说得太可怕了,我同学才不会这样。” 那么,杨任楀只好退一步说: “也许不会这么过分,但也可能为了看你出糗,故意恶作剧,先让你喝点酒,再趁你喝醉时捉弄你,像我整你那样──你喜欢被整吗?” “我──” 蔚萳嗫嚅的想了想。说的也是,她还是别跟同学说好了,不过…… “我还是要去,我自己会小心。” “不可以。”他拒绝。 “我要去。”蔚萳坚定的看着他。 “你敢去我们就离婚。”杨任楀祭出最后一个撒手。 “哼……”蔚萳闷闷的嘟着嘴,无言凝望着他。 反正离毕旅的时间还很长,她一定会想办法的。 第八章 数月后,桃园国际机场 “哗,蔚萳居然带老公来耶,好浪漫喔。” “真是的,咱们班男生和蔚萳老公站在一起,简直像一群鸭子站在天鹅旁边,一样是公的,怎么会差这……么多啊。” “就是说啊,先看到蔚萳老公,再看别的男生就觉得倒胃口了耶。” 一大票女生聚成一圈,远远隔着一段距离对着蔚萳夫妻俩窃窃私语。女生们只要凑在一块儿,音量不免越来越大,渐渐的,不要说他们夫妻俩,连班上男生也统统听到了。 这下子,杨任楀登时变成他们全班女生爱慕、全体男生厌恶的对象,连带地蔚萳的好心情也受到影响。 搞什么啊! 丢脸死了丢脸死了!难道她一生只有一次的大学毕旅,将只剩下八卦和丢脸的回忆了吗? 蔚萳哀怨的回头狠瞪杨任楀一眼。 “都是你啦!没事偏要跟,害我同学都躲我躲得远远的,这样参加毕旅还有什么意思呀。” “不高兴就回家啊。” 杨任楀恶狠狠的睨她一眼,咬牙切齿道: “全世界只有我会抛下公司业务陪老婆参加毕业旅行,你老爸差点笑掉大牙了。真正丢脸的人是我,搞清楚,是我这个三十一岁的愚蠢男人才对。真不搞懂你还抱怨什么。” “你……哼。” 蔚萳死命捏着他手臂,极度不爽低嚷着: “走开,离我远一点啦。” “笑死人,你以为我喜欢和一堆没断奶的小孩排排站吗?” 杨任楀冷眼斜瞪她,哼哼哼的发出一堆讪笑。 “要不我叫两打养乐多,插上吸管分给你同学喝好了。搞清楚状况,你才不要跟我走太近。” 蔚萳闻言,霎时倒抽一口凉气。 硬要跟来就算了,竟敢污辱她全班同学? “你老公好劲爆喔,我喜欢。”一位女同学像游魂似的从他们面前匆匆飘过,只在她耳边抛下这句话。 “啊啊啊……我已经快抓狂了,不要刺激我,你们这些色女!”蔚萳抓狂的拉着头发大叫。 她们这群女人,到底还有没有尊严啊?! 杨任楀不再理她,酷酷的走到最角落的位子坐下,从头至尾闷着脸不吭声,也不搭理他们班上任何一个人,就这么从台北,一路闷闷闷闷,闷到泰国去。 蔚萳本来想混到自己姊妹淘身边,无奈大家一直催促她回去,害她只好被全班抛弃。 “不要这么闷好不好?来都来了,就玩一玩嘛。” 蔚萳伸手捏他肩膀,杨任楀推开她的手,没好气的说: “你去跟她们在一起好了,这是你的毕业旅行。” “我也想啊,可是她们一直赶我回来,那……你也加入我们嘛。里 “我又不是小孩子。” 杨任楀冷着脸拒绝,蔚萳只好又叹了口气。 她就知道会这样! 抵达旅馆后,她无可避免的必须跟杨任楀住同一间,眼看着姊妹淘们纷纷离她而去,蔚萳心情不禁低落起来。 “待会儿一起去海滩玩,快换衣服出来集合喔。” 绮容拍拍蔚萳的肩膀,蔚萳立刻回头恳求的望着杨任楀。她可怜兮兮的像只被抛弃的小狗,杨任楀终于受不了的举手投降。 “好好好,一起去可以吧。” “嗯嗯嗯。” 蔚萳用力的连连点头,这才露出她动人的招牌笑容。 他们一起换上t恤短裤,来到饭店后面的沙滩上。 蓝天、白云、沙滩、比基尼,迎着热情的海洋,他们班的同学已经有好几个脱掉上衣准备下水了。 杨任楀啪踏啪踏的趿着拖鞋,懒洋洋的绕过他们,走到离他们班有段距离的海滩躺椅上斜躺下来,戴着墨镜,悠闲的享受一个人的阳光。 蔚萳留下来和同学在一起,只是没想到大家依旧吱吱喳喳,把话题全绕在她老公身上。 “哗,连穿咱们台湾上产的蓝白拖鞋都那么帅!” 女同学兴奋到不行,情难自禁的双手合十赞叹: “蔚萳,你老公真是极品耶。” “你们会不会太夸张啦?” 蔚萳非常努力试着不要皱眉。 “拜托不要这样好不好?咱们班男生也不错啊,你们以前不是都公认咱们班出帅哥吗?” “那也没办法。” 突然又一个女同学快人快语的发表高见: “再帅的驴子,也不能跟马儿比俊啊。” 啧,真恶毒! 蔚萳苦哈哈的瞥了绮容一眼,暗自嫌恶的翻翻白眼。 不一会儿,班上同学差不多都来了,有的人下水游泳,有人搭起网子准备来场沙滩排球大赛,蔚萳也决定下场参加── 打排球,总比听人家闲聊她老公好吧。 杨任楀戴着深色墨镜,远远看起来好像在睡觉,但其实并不是──他一直留意着蔚萳。 没多久,经常载蔚萳回家的大男孩也来了。 他才刚从其他同学口中得知,原来那家伙名叫候维裕,好像是个挺受欢迎的小伙子。 那小子一过来就站在蔚萳身边,和几个同学交换几句话,接着一票人就分成两边,开始进行沙滩排球比赛──不用说,蔚萳当然和他分在同一组。 杨任楀眯起眼,看着那男孩好几次身手矫健的救起情况危急的杀球,女同学们绕在场边连连尖叫,蔚萳在他身边傻傻的动来动去,手脚迟钝得不得了,几乎完全插不上手。 笨死了! 杨任楀没好气的瞪着蔚萳。 不会打还跟人家凑什么热闹! 忽然一个凌厉的杀球擦过网子边缘往蔚萳膝盖打去,那男孩大惊失色的飞扑过来,但杀球来势太快,想挡也来不及了。蔚萳傻愣着,于是排球直接命中她的膝盖。 蔚萳大叫一声跌坐在沙滩上,同学们纷纷围上前,淹没了蔚萳的身影。 杨任楀不悦的皱起眉头,却没打算起身。 那一球他看得清楚明白,就算力道很强,但打在膝盖上,顶多只是擦伤而已吧。 不一会儿,同学们纷纷散开,那男孩抱着蔚萳走向离他们最近的躺椅。 杨任楀眉头皱得更深了。蔚萳坐下来后,那男孩还跪在她膝盖前仔细察看她的伤口。 蔚萳对他摇摇头,催促似的推他一把,那男孩才心不甘情不愿的起身离开,离开时还频频回首。 杨任楀不禁冷哼一声。 好体贴喔,还真甜蜜呢。 那男孩一走,蔚萳立刻起身,一拐一拐的朝他走来。 “任楀,你睡着了吗?过来一下嘛。” “什么事?” 杨任楀脱下墨镜,冷眼看着她一步步靠近。蔚萳很不高兴,腮帮子气鼓鼓又红通通的,一脸烦躁,横眉竖目的瞪着他。 “没看到我受伤了吗?”她嘟嘴抱怨,她走得这么辛苦,还不起来帮忙? “还好吧?”杨任楀冷眼瞪着她的腿伤,不是已经有人眼巴巴的上来伺候吗? “一点也不好,你看!”蔚萳过来坐在他的躺椅上,伸着膝盖指给他看。 不就是一点小擦伤嘛。 杨任楀扬起一边眉毛,好脾气的瞅着她。 “那又怎么样?” “背我回房间擦药啊。” 蔚萳理所当然的插着双手,杨任楀不禁苦笑着戴回墨镜。 “你真的很麻烦耶。” “快点嘛。”蔚萳又伸手戳他。 “遵命,老婆大人。” 他认命的背起蔚萳,听着蔚萳在他耳边发出咯咯咯的笑声。 经过他们班时,他瞥见好几个女生又羡又妒的窃窃私语,也看见那男孩瞬间落寞的别开脸,抑郁的背对着他们,望向茫茫大海。 这晚,他们班在海边升起营火烤肉。 满天星斗布满海面上的天空,耳边传来有节奏的涛声,年轻人围着营火又叫又跳的,欢乐的笑声没有丝毫间断。 杨任楀依旧和他们班保持着一点点距离。 看着这群年轻男女,他突然觉得自己老了,不适合和他们玩在一块儿。 蔚萳怕他吃不饱,手里总是拿着烤肉,不断的来回奔跑。 她穿梭在营火火光中,娇小的背影特别俏丽迷人,美好的颈项优雅的伸展着,接近锁骨的那块雪白肌肤尤其引人遐想。 杨任楀默默屏息注视着她,微微的,有些口干舌燥。 她自己一定不知道,此刻的她,究竟有多么可口动人…… 突然有人从她背后拍了一下,蔚萳转过身,和那个大男孩四目相接。 大男孩对她说了几句话,蔚萳点点头,于是两人慢慢往营火堆的另一头走去,逐渐远离班上的同学。 杨任楀黑眸隐藏在闪烁的火光中,不动声色的追逐着他们。望着他们远去的身影,他差点冲动的跳起来追上去。 但,最后他还是忍耐着坐在原地,仰起喉咙,灌上一大口啤酒。 他不能去,这是蔚萳自己的人生…… “你现在还很年轻,未来还有很多可能性。如果你再大一点,发现我们并不合适,或是你终于找到属于你的真爱,我会签字离婚的。” 他想起上一次他们来泰国渡蜜月时,他亲口承诺她的话。 “蔚萳,我有事想要单独跟你说,你可以过来一下吗?”候维裕走到蔚萳身边,轻声对她说道。 “啊?”蔚萳回过头来,单纯的点头答应。“好啊。” 候维裕带领她慢慢离开烤肉营地,沿着一望无际的悠长海岸徐徐漫步。 走着走着,他突然转头对蔚萳说:“我喜欢你。” “嗯?” 蔚萳惊讶的睁大眼睛,正要开口,立刻被候维裕伸手制止了。 “你先不要说话,你让我把话说完好吗?” 候维裕满脸痛苦的凝视她,心碎的告白: “我喜欢你,从我们第一天见面,你弄坏我相机那时就喜欢你了。你知不知道你有多迟钝?我从大一追你追到现在,你却只习惯我在你身边,可是从来不去想为什么,难道你真的从来没想过,那是因为喜欢你吗?” 蔚萳听了,只能哑口无言的看着候维裕。 她不知道……她一直以为她……她和候维裕一向是很谈得来的朋友,而且他在学校那么受女孩子欢迎,也对每个女同学很好,她从不知道他对她怀有别种感情……他怎么会?他不知道她结婚了吗? “维裕,我──” 候维裕责怪的埋怨她: “你怎么可以说都不说一声,一声不响就嫁人,连一点点机会都不给我?你知不知道我发现你结婚之后有痛苦?你到底懂不懂啊?” 亲眼目睹她和那个人在走廊上热吻,亲眼看她受伤后还一拐一拐的投向丈夫的怀抱,他的心好像被利刃一刀一刀凌迟着,他真的好痛苦,他真的再也不能忍受了。 候维裕抱着最后一丝希望看着她。 “绮容说你们只是企业联姻,那是真的吗?你爱他吗?如果你的答案是不爱,那我是不是还有机会让你爱上我?只要你愿意,不管再辛苦,我也会努力证明给你看,总有一天我会把你抢回来的。” 蔚萳怔怔的看着候维裕,过了好半晌,才把头转开,望向一望无垠的大海。 海风吹掠她的短发,她明亮的眸子和耀眼的星光一样璀璨动人。 候维裕等了半天,才听见蔚萳慢慢开口,幽幽吐出她的答案。 “对不起。” 蔚萳抱歉的低下头,轻声说: “我……我好像已经爱上他了。” 海风呼啸着她的思绪,蔚萳不禁低下头,暗自思量── 她,到底是什么时候、怎么会爱上他的呢? 在今晚之前,她根本就没想过这个问题。 反正,两个人都结婚了,这就是一辈子了,还有什么好想的,不是吗? 说她单纯、说她愚蠢她都不反对,总之从两人携手走过红毯那一刻起,她脑子里就不曾有过别的念头。 维裕问了之后,就在这一刻,她和杨任楀曾经经历过的点点滴滴,忽然就像这片汹涌的潮水,一下子全涌到她眼前── 原来,她早就恋爱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只要他在身边,她就觉得心情很棒。 任何时候都想回头看他,观察他每个动作、每个细微的反应。 他根本不必多做什么,只要在她身边,她就觉得很满足,心头暖暖的,没有理由,自然而然涌上一股甜──有时甚至太甜蜜了,连心房也甜得微微发疼。 她呀,她在他面前可糗了。 这辈子所经历过最丢脸的事,都是在他身边发生的。但她从未因此感到一丝不安,从不害怕他不再喜欢她。 结婚以来,他看着她的眼神,一直带给她力量。他总是包容她、欣赏她,纵然有时也对抗她,但更多时候是目眩神迷的望着她。 是的,他为她着迷,从前她并没有清楚意识到这一点。 但他的眼神追逐着她,总让她不自禁的、下意识的、不自觉的,拥有了无与伦比的美丽和自信。 过去二十年来,从来没有哪个男人像他这样,直截了当闯入她的生命,毫不留情席卷她的心。 不知不觉中,她像一株柔软的藤蔓,依附着他生长,到现在已经分别不出他是他、我是我、谁是谁,那些分别也没有意义了……他们的生命早就融为一体,她怎么可能不去爱他呢? “蔚萳,我的心好痛,我觉得心好痛。” 候维裕忍不住伸手拥抱她。蔚萳也很遗憾,她很珍惜他们之间的友谊,她没有想过自己竟害他如此伤心。 “对不起,我一直不知道你的感觉。”蔚萳抱歉的拍拍他肩膀。 事到如今,就连安慰也嫌太迟了。 她的心只有一颗,又能怎么办呢? 杨任楀坐立难安的猛灌啤酒,不时看着手表。半个多钟头后,蔚萳才和那个大男孩并肩回来,他们看起来都很落寞难受,尤其是那个大男孩。 蔚萳一回来就到处搜寻他的身影,接着拔腿向他跑来。 “你还好吧?” 她微微喘息,看着他的眼神似乎特别明亮。 杨任楀不禁躲开她的视线,低声咕哝着: “能有什么不好?” “那,你还饿不饿?要不要再吃点什么?” “过来陪我坐。” 杨任楀把她拉下来坐到他身边,接着倾身把额头靠在她肩膀上,压抑的低叹一声。 蔚萳摸摸他的脸,不确定的问: “怎么了?没什么不舒服吧?” “没事,我好像啤酒喝多了,肩膀借我休息一下。” 杨任楀继续贴着她的肩膀,不让她发现他异样的神情。 他不想问她和那个大男孩都说了些什么……不管她以后做出什么决定,他一定会尊重她。但是今晚,今晚他不想知道她的想法,他什么都不想知道。 蔚萳静静的陪了他一会儿,才起身去找绮容聊天,留下他一个人枯坐在角落里。 那个大男孩突然走到他眼前,面色不善的瞪视着他。 杨任楀懒洋洋的斜眼睨他,冷笑说: “小子,想说什么就说吧。” “你没资格当蔚萳的老公。”那男孩握紧了一对拳头。 “什么?” 杨任楀眯起眼睛,怀疑的竖起耳朵。那男孩恨恨的对他咆哮: “你以为我不知道吗?八卦周刊全都写得一清二楚,你对她根本不好,把她丢在家里,一天到晚在外面泡女人,我们全班都知道,只是不好意思在她面前讲。她实在太可怜了,她是个好女孩,却被你无情的践踏!” 什么跟什么! 杨任楀没好气地撇撇嘴,他那些八卦新闻都是婚前的事了,婚后他哪有半点对不起蔚萳?臭小子满口胡说八道,他看的是几年前的周刊吧。 “无话可说了吧!” 那男孩朝他吐了一口口水,直截了当的对他呛声: “你等着瞧,我一定会把她救出来的,你根本配不上她!” 杨任楀嫌恶的拍拍衣服上的口水,接着起身毫不留情的朝那小子脸上挥去一记重拳。 “臭小子,我忍你很久了。” “你敢打我?!” 候维裕没想到杨任楀会突然出手,被重拳撂倒在地上后,立刻跳起来回击,两人瞬间扭打起来。 “啊啊啊啊啊……” “别打了,干什么啊!” “怎么回事?!” “为什么要打架?!” 同学们都吓呆了,反应快的男生立刻冲上来制止他们,女同学们尖叫连连,蔚萳更是花容失色,吓得人都傻了。 她一回过神,立刻冲上来挡在两人之间,抱着杨任楀的腰大叫: “你干什么啊!干嘛打人!” 杨任楀收敛凶恶的目光,一把搂住蔚萳,也不管别人怎么看,拖着她的手臂转身就走。蔚萳整个人被他扯着,踉踉跄跄的走在沙滩上,杨任楀的腿本来就长,加上脚步又快又急,害她好几次差点绊倒。 “好了啦,干嘛走那么快,又没有人追我们。”蔚萳使劲甩开他的钳制。她的手好痛,已经离开营地了,用不着那么赶吧? 杨任楀突然回过身,怒气冲冲的搂住她的腰,眼神狂乱的捧起她的脸,低下头吻她,蔚萳不停的挣扎扭动,他也不管。 她不明白杨任楀到底怎么回事,她越挣扎,他抱得越紧。他的吻带着一抹不安,蔚萳终于叹息着向他投降,尽管她仍然觉得莫名其妙,但她忽然好想安慰他。 杨任楀紧紧抱着她不放。他后悔了,他做不到! 他放不开,他没那么洒脱,他做不到! 第九章 “会不会很痛?” 蔚萳陪杨任楀一回到饭店房间里,立刻抬起他的脸左右察看。幸好,好像没什么受伤。蔚萳不开心的瞅着杨任楀,不停的抱怨数落: “真是的,你不是一直嫌弃我们全是一堆小鬼吗?既然这样,干嘛还跟我们这种小鬼打架?你有没有大脑啊。” “你跟谁是‘我们’?” 杨任楀同样不高兴的回瞪回去。她跟他才是一国的,这样才对,不是吗? “啊?”蔚萳一时呆住了。“什么啊?听不懂,你说──” “算了算了!” 杨任楀没好气的挥手打发她,越解释越幼稚,他才懒得跟她这种迟钝的笨蛋计较。 蔚萳皱眉盯了他半天,突然拉起他一只手,垂着脸,低声说:“任楀……我可不可以拜托你,对他好一点?” 杨任楀冷淡的瞅着她,蔚萳匆匆瞥他一眼,又说: “他刚刚被我拒绝了。以前我不知道他喜欢我,刚刚好尴尬喔,他可能对你有些敌意,你就让他一下嘛。” 蔚萳这番话,毫无预警的在杨任楀心里掀起一波巨浪。 他惊讶的望着蔚萳,不确定的再问一遍: “你拒绝他了?” “嗯。”蔚萳垂着脸,情绪不佳的点点头。 杨任楀小心翼翼地盯着她,忍不住又问: “为什么拒绝?” “啊?” 蔚萳莫名其妙的抬头朝他皱眉。 “什么为什么,我们都结婚了啊。” 就这样?这么简单?她的脑部构造就这么单纯?啧,是不是年纪太小,脑部某些组织还没发展完全啊? 杨任楀错愕的瞪着她,过了老半天,才对自己低低冷哼一声。他自觉像个笨蛋,这段日子的挣扎好像都是自找的。 结婚了?她的理由就只有这样? 蔚萳仔细研究他的反应,不禁好奇起来。“你好像一点都不惊讶耶,难道你早就知道了吗?” “哼。”杨任楀又冷哼一声。 蔚萳更好奇了,忍不住摇着他的手臂问:“是绮容告诉你的吗?” 杨任楀受不了的挥开她的手,满腹鸟气终于爆发出来: “拜托你好不好!男孩子一天到晚骑车在女孩家楼下晃来晃去,到底还能为了什么啊?!你以为全世界的人都跟你一样迟钝吗?” “啊?”蔚萳震撼不已的后退数步。 这么说来,杨任楀在更早、更早、更早之前……甚至在他根本不认识候维裕的时候,就已经发现了? 她想起他常在窗口上抑郁地抽着烟,原来他并不是无缘无故站在那里,那时候,他在观察她和候维裕吗? “我的天……你好可怕喔,竟然什么都没说。” 她不敢置信的瞠大美眸,他们结婚快一年了耶,原来他心机这么重! “这不叫‘可怕’,这叫做‘沉得住气’。” 杨任楀冲着她冷笑,又补上一枪:“这就是我们这种成熟的大人,和你们那票无知的儿童,处理事情最不一样的地方。” 蔚萳一听,立刻捧着肚子大笑起来。她拍着他的肩膀,笑得花枝乱颤,簌簌发抖,身子摇摇欲坠的,连眼泪都飙出来了。 “哈哈哈哈哈!你好好笑,连这样也能扯,笑死我了笑死我了!” 杨任楀喉头干涩的望着她。 想不到她的情绪还变得真快,她脑波到底正不正常啊? 他将她拉到身边,蔚萳索性爬上床,爬上他怀里,还弯身扶着腰,咯咯咯的笑得没完没了。杨任楀耐着性子等她笑完,才正经八百的捧起她的 脸,令她专心看他。 “够了吧?你好了没有?” “喔,好了,我好了……” 蔚萳擦掉眼角的水气,乖乖坐在床上,等着杨任楀接下来要说的话。 他凝重的凝视她,好像有什么重要的话要说。可蔚萳慢慢安静下来后,杨任楀却迟疑了起来,盯着她老半天,始终说不出口。 “嗯?你想说什么?” 蔚萳这才认真起来,正襟危坐的乖乖坐好。 杨任楀沉默的凝视她,深深吸了口气,才严肃的开口: “蔚萳,我们……是正式步入礼堂的夫妻,对吧?” “嗯。”蔚萳一听,立刻点头同意。 杨任楀仔细看着她的眼睛,又说: “虽然,我们一开始讲好不做那件事,同时我也承诺过,如果你找到属于你的真爱,就会放你自由。可是现在,我们还有夫妻关系……我们的确是夫妻,不是吗?” “嗯。”蔚萳沉默的点点头。然后呢? 杨任楀长长吐息,闭上眼数了三秒钟,才下定决心似的开口说: “所以,我觉得我……我有权利要求你把我放在第一顺位,你也可以看着我,试试看你会不会爱上我,对不对?” 蔚萳听完后,不禁默默的看着他。 两人沉默的对看着,谁也没再开口说话。 时间分秒流逝,杨任楀忽然有些赧然。 他对她说这些话,是不是太肉麻、太突然了? 蔚萳突然挪动娇躯,又往他身上靠近了一点点,睁着她那黑白分明、又大又亮的眼眸,颇觉玩味的瞅着他。 接着,她伸出双手捧起他的脸,笑嘻嘻的绽开笑颜,问: “啧啧啧啧啧,你这么说,是不是表示……你已经爱上我了啊?” “……” 杨任楀当场脸色一僵,悔不当初的瞪着蔚萳脸上的笑容逐渐扩大、扩大、再扩大。 她放开他的脸,在床上一跳一跳,又叫又笑的,得意洋洋的热情跳舞,加上热烈欢呼:“是不是啊?我说对了吧?你爱上我了吧?你爱我?你爱我?” 杨任楀感觉太阳穴严重抽搐了起来。 他忽然头痛得厉害。 蔚萳竟还摇着头、拍着手,像表演数来宝似的在他身边转来转去,嘴巴甜滋滋的念着: “哈哈哈,杨任楀爱袁蔚萳,杨任楀爱袁蔚萳,杨任楀爱……唉呀……” 杨任楀恼怒的把蔚萳推倒在床上,蔚萳大笑不止,紧接着下来,吵闹的嘴巴登时被他落下的唇彻底封住了。 杨任楀恶狠狠的吻着她,直到她天旋地转,分不清南北东西,才勉强抬起头来,对着她迷迷蒙蒙的俏脸冷笑。 “死小孩,敢拿我来消遣啊?你死定了。” 话说完,立刻更热烈的往她身上施加报复! 他不是开玩笑的。 她完蛋了,大家走着瞧。 隔天,蔚萳睡眼惺忪的被杨任楀拖着,到饭店大厅和同学集合。 没想到同学一看到她,纷纷不约而同的、色迷迷的眯起眼睛,啧啧有声的朝她凑过来。 “哗……好香的草莓喔。” 蔚萳迷糊的瞪着怪怪的同学们。 “草莓?哪里?什么草莓?” “你自己不知道吗?”绮容没好气的瞥她一眼。 女同学纷纷围上来细看,其中一个忍不住呻吟起来── “天啊,光用想的就觉得好色喔!” “什么东西啊?” 蔚萳头皮发麻的挥掉同学朝她伸过来的咸猪手。 “喏,自己看。” 绮容好心的从包包里拿出一面小镜子给她,一边暗自偷偷狐疑:怎么可能自己都不知道?她是不是早上起床没刷牙? “我的天……” 蔚萳对着镜子,当场倒抽一口凉气。 “啧,我来数数看,到底种了几颗,一、二、三、四……脖子后面也有耶,五、六……” 女同学兴致勃勃地计算着那些热情的印记。 “够喽!有完没完啊!”蔚萳立刻脸色大变的掐住自己的脖子,不让同学继续往下数。 她气极败坏的搜寻犯案的元凶。 只见杨任楀懒洋洋的站在一边,远远斜睨着她,脸上挂着一副欠人海扁的笑容,还向她挑挑眉,仿佛在说: 再嚣张嘛,现在知道招惹他的下场了吧。 啊啊啊啊啊,丢脸死了! 王八蛋杨任楀,她不要活了啦! 蔚萳气呼呼的在脖子上包了一条大毛巾,死命捏着杨任楀的手臂,一路走,一路不停的抱怨:“都是你啦。” 杨任楀不在乎的随口哼哼。 “这里是泰国耶,大热天,去哪里找高领的衣服啊?” “都被你气死了!”蔚萳跺脚咒骂。 “真那么气吗?” 杨任楀好笑的瞅着她。 “你昨天晚上可没抱怨。” 蔚萳一听,霎时脸红了。昨晚她岂止没抱怨,她简直欲火焚身,任楀停下来后她不知道有多失望,一直想拉他回来。 结果杨任楀硬是不理她,转头就睡了。 她还以为这就是他的报复──先挑逗她,然后不理她。 没想到杨任楀心机真的很重,居然把她亲到全身草莓,害她再也不敢穿泳衣下水了。 “拜托……能不能帮我想想办法?”蔚萳哭丧着脸哀求他,不下水还不打紧,可她总不能这样子见人啊。 杨任楀冷冷横她一眼。 好吧。 他就勉强放过她这次。 下回再敢消遣他,后果可就没这么轻松了。 半小时后,蔚萳又活蹦乱跳的加入同学的行列。 大伙儿一看到她脖子上的图腾,纷纷艳羡的凑上来问。 “哇,这是在哪里弄的?真的是刺青吗?我也要弄,我也要!” “用画的啦。随便路边到处都有啊。” 蔚萳笑嘻嘻的回头看杨任楀一眼。 他还是老样子,脸上戴着深色墨镜,酷酷冷冷的远离他们班同学,自己一个人倚在墙壁上默默看着她。 呵……无论她什么时候回头,他总是在看她。 蔚萳幸福满分的转回头和同学聊天,不时摸着脖子上的假刺青,心头甜滋滋的,甜到胸口都发疼了。 “真有办法耶!” 绮容欣赏的问她:“这是你想出来的,还是你老公想出来的?” 不但遮住了尴尬的草莓,而且美观大方、造型抢眼,又不用穿很多衣服来热死自己,真是完美极了。 “是我老公想的。他的确很有办法,不是吗?” 她忍不住又偷瞄任楀一眼。 呵,他还在看。 深夜时分,杨任楀手上提着一袋啤酒,循着海潮声来到沙滩上。无独有偶,那个叫候维裕的大男孩也一个人在沙滩上,看起来垂头丧气的。 杨任楀远远就发现了他,停顿了下,才慢慢拖着散漫的脚步走到他跟前。 “如果真那么喜欢蔚萳,看到她幸福,不是该为她感到高兴吗?” 杨任楀居高临下的盯着他,候维裕这时才抬起头,发现了他。 候维裕闷着脸不吭声,杨任楀看看四下无人,就往他旁边坐下。 “我知道周刊写的不是事实,而且那是很多年前的新闻,很抱歉,我不该拿那种文章攻击你。” 候维裕见他似乎没有敌意,于是硬着头皮向他道歉。 杨任楀耸耸肩,不置可否,接着从袋子里掏出一罐啤酒给他。 “要不要?” 候维裕道谢接过,不禁迟疑的问:“你不用陪蔚萳吗?” “她吵着要跟姊妹淘在一起。”杨任楀低头苦笑。 候维裕听他这么说,突然对身旁这位显然各方面条件、质感,都和他们班男生截然不同的男人好奇起来。 “说实话,像你这种身份的男人,平常大概很忙吧?” 他小心翼翼地侧头看他,低声说: “如果换作我是你,应该没办法丢开工作陪老婆参加毕业旅行,可见……可见你一定很爱她。” “唉……” 杨任楀仰头喝着啤酒,无奈的说:“蔚萳要是有你一半懂事就好了,她一直嫌弃得要命。” “你为什么会爱上她?”他真的很好奇。 杨任楀淡淡哼了哼,回答说:“我也不知道。” 候维裕又问:“你应该认识很多比她漂亮的女孩子吧?像电视上的名模,林志玲、蔡淑榛那种。” “是啊。”杨任楀点头。 候维裕笑了起来,戏谑的说:“她站在你身边看起来好矮。” 杨任楀同意极了。 “简直像个baby。”他说。 “而且说实在的,她实在没什么大脑,我暗恋她那么久,她居然一点感觉都没有。”候维裕说到这里,又不禁落寞起来。 杨任楀同情的看着他── “我也这么觉得。”他说。 蔚萳有时候的确没什么大脑。 所以,候维裕更好奇了。 “像你这种男人,怎么会决定娶她当老婆啊?一定有比她条件更好的啊。” “小伙子,这就是人生啊。”杨任楀懒洋洋的答覆他。 所谓的人生,就是会遇到很多莫名其妙的事,那些事往往都是无解的,实在不幸遇到了,只好斟酌着理性和直觉去处理。 譬如说,就连他也搞不懂,自己干嘛像个白痴似的三更半夜跑到沙滩上和身边这个乳臭未干又妄想抢他老婆的浑小子一块儿喝酒。 又譬如,他为什么会爱上袁蔚萳? 天晓得,如果他能理出一个确切的头绪就好了。 他也很想了解自己到底哪根筋不对,但事实上,那根本是不可能的。 爱上了,只好接受,那不然还能怎么办呢? 杨任楀那不着边际的瞎扯淡,没想到竟意外勾起候维裕崇拜又认同的目光── 帅啊! 候维裕心想着,等到他三十岁,也要变成像杨任楀这样的男人。 温柔多金又有气度,看起来多帅啊! 第十章 从泰国回来后,任楀和蔚萳才真正开始热恋起来。 他们几乎每天约会,每天一起逛街、一起吃饭,晚上躺在床上聊天聊到三更半夜,不时还要忍受擦枪走火后的麻烦,各自气喘吁吁,痛苦的分开。 好比刚刚在电影院里那样,他们大半时间都躺在椅背上亲吻,哪还记得电影都演些什么呢。 电影散场后,蔚萳还嘟着嘴,揽着杨任楀的手臂,慢吞吞的远离散场后的人潮。 “老公……” “怎么样?” 杨任楀笑看着身边欲求不满的小丫头。 蔚萳没精打采的叹息。“你每次都说还不是时候、还不是时候……那到底什么时候才是‘是时候’啊?” 她真不懂,为什么坚持不碰她?为什么不圆房?他们对彼此的感情,明明已经很确定了不是吗? “小淫娃,你就那么迫不及待吗?” 杨任楀莞尔低笑,蔚萳听了,立刻啧啧有声的舔着唇回答: “简直欲火焚身了呢。” 杨任楀随即敲她额头一记。 “小丫头,管好你的嘴巴。” “那你回答我啊。”蔚萳不依的摇着他的手臂抗议。 “至少……” 杨任楀斜眼睨她一会儿,才慢条斯理的说:“等你毕业后吧。” “等我毕业?” 蔚萳莫名其妙眨巴着眼睛。 “做爱做的事,和我毕业有什么关系?你是不是还觉得我没长大?真是的,未免太瞧不起我了吧。” “少啰嗦。” 杨任楀只笑不语,蔚萳还不死心的撒赖说: “只剩几个月就毕业了嘛,老公……老公、老公……” “你有没有看过那种急着长大的小女孩,一天到晚跟妈妈吵闹着要买高跟鞋?”杨任楀嫌恶不已的看着她,啧啧有声的摇头叹息。“看看你,都说我对小孩没性欲了,你再吵啊。” “讨厌鬼,你走着瞧!” 蔚萳愤愤不平的甩开他的手,杨任楀不禁笑问:“瞧什么?” 蔚萳双手握拳,当着人来人往、大庭广众之下,郑重宣誓:“我一定要在毕业典礼之前,得到你的肉体!” 话一说完,立刻又被杨任楀敲了一记。 “死小孩,你再说这种限制级的话,就给我试试看。” 他板起脸孔威胁她,蔚萳满不在乎地从鼻头冒出一声冷哼。 真是讨厌鬼!既然不想跟她发生关系,那就不要每次都亲她亲得那那那么火辣嘛! 天气热死了,她为什么要忍受这种折磨?真搞不懂他耶。 杨任楀笑吟吟的牵着她的手,随着人潮闲逛,完全不把她的抗议当作一回事。 是没错。 有些事,他们都知道迟早会发生。 只不过人到了他这种年纪,就会比较懂得慢慢去品味──反正既然迟早都会发生,那么早发生,还不如晚发生来得好。 当两个彼此相爱的人心照不宣的决定结合在一起,那么,谁不想要极尽所能的延长那份令人血脉债张的期待呢? 在他眼里看来,尽管蔚萳的热情已经被点燃,但还不到他理想的标准,不够,她还不够。 所以,他宁愿等。 他不否认,大她近十岁毕竟有个好处,那就是他并不像时下一般毛毛躁躁的年轻人,他不喜欢那么猴急草率。可以说,他是个老练的情人,在蔚萳身心完全属于他之前,他宁愿慢下来,拉长那份渴望的快感,品尝那份甜蜜的折磨,直到蔚萳完全在他手心里融化为止。 在那之前,就耐心等待吧。 “在做什么?” 任楀一回家就闻到一股香味,循着香味走进厨房,蔚萳竟穿着围裙在厨房里作菜……哗!他的小丫头,要开始学作菜了吗? “煮鸡汤啊。” 蔚萳眼睛笑得闪闪发亮,回头得意的说: “是跟我妈学的喔。” “这么好?”任楀好奇的凑到锅子上看看,汤面飘浮着油花,一眼望去虽然看似正常,他还是忍不住暗暗害怕。 “这真的能吃吗?”他真怀疑。 蔚萳咯咯咯的一直笑,手上拿着汤勺,用手肘把他顶到一边去。 “等一下吃吃看就知道啦!”她笑说。 他还有工作要忙,因此认命的退到书房去。反正事到如今担心也没用,无论好不好吃,横竖他都得咽下去就是了。 一个钟头过去,蔚萳总算端着鸡汤过来。 “试试看我作的味道。” 她把汤碗搁在书桌上,笑嘻嘻的恭请老公享用。 杨任楀小心翼翼地喝下第一口,汤汁顺着舌尖滑下喉头,竟奇迹似的一点异状也没有。 “怎么样?” 蔚萳扬着笑脸期待的看着他。 “还可以……”杨任楀又试了两口,说真的,其实还不错。他总算放下心来,调侃的取笑:“总算有点当老婆的样子了。” 蔚萳鬼灵精怪的伸伸舌头,连声催促: “快点喝、快点喝啊!” 杨任楀乖乖喝光,让蔚萳把汤碗收走,这才继续做他的工作。 他要准备去大陆出差了,有很多资料要整理,可能两三个月内都不回来。这件事他还不晓得怎么跟蔚萳说……蔚萳知道后,大概会抱怨吧? 他整理到一半,突然觉得房间很热,抬眼往冷气方向一看,温度计显示目前只有二十三度。 奇怪,他还是觉得热。 他摇摇头,继续未完的工作,可是眼前的资料在他眼里似乎越来越混沌,他觉得心浮气躁,心跳得很快,而且……明明没受到什么刺激,怎么腹部底下似乎隐隐有些……骚动? 那碗鸡汤……会不会……杨任楀满头大汗的站起来离开书房往主卧室走去,蔚萳穿着一件白色细肩带的丝质睡衣,正在床上看她的罗曼史小说。 她发现他进来,立刻笑咪咪的把书放下。 “你回来啦!工作做完了吗?” 杨任楀狠狠瞪着她的睡衣──她平常穿的明明不是这一套。 那件棉质的kitty睡衣跑哪里去了?她干嘛穿成这样?脑海突然闪过一个念头,他不敢置信的眯起眼睛……不会吧?她不会这么做吧? “蔚萳……” 杨任楀拚命忍着呼吸,唇角颤抖着问: “你在鸡汤里放了什么?” 蔚萳闻言,立即咬着唇,紧张又刺激的跪坐起来,两颗眼珠子亮晶晶的散发出好奇的光芒。 “现在你……已经有感觉了吗?” 杨任楀忍着即将爆发的火气,充满危险的怒瞪着她。 “你──” 蔚萳无辜的眨眨眼,噘着红艳艳的嘴唇说:“我早就预告过了,鸡汤是‘跟我妈妈学的’啊。” “你──” 她真的做了,这个王八蛋! 杨任楀咬牙切齿的绕过床边走进浴室,“碰”了好大一声把门甩上。 咦?耶? 蔚萳好奇的跳下床,脸贴在门上仔细听着浴室里的声音。结果跟她想像的不一样耶,任楀居然没有向她扑过来,他到底想做什么啊? 浴室响起哗啦哗啦的水声,蔚萳不禁窃笑着敲着门,对他叫喊: “任楀,你在做什么啊?冲冷水吗?” “滚开!” 杨任楀暴躁的怒吼声传来,蔚萳吓了一跳,转动门把,门早就锁上了。蔚萳回头从皮包里拿出一块钱──浴室门只要用一块钱转一转就能打开了。 谁知道“卡嚓”的声音才一响起,她都还没来得及打开门,杨任楀立刻又把门锁给锁上了。 “滚开!”他厉声大吼,声音比上一回还严厉。 真的生气了吗?蔚萳皱眉,把耳朵贴在门上,仔细听着里头的动静,可是除了哗啦啦的水声,她什么也听不到…… “任楀,你在干嘛?你出来嘛,你那那那……样不是很难过吗?” “我叫你滚!滚!给我滚!” 完蛋了!蔚萳惴惴不安的摸着脖子,他真的很生气,晚一点该不会出来揍她吧?蔚萳讪讪的回到床上,拾起她的小说。 真搞不懂,他干嘛那么固执! “任楀,你还好吗?”过了一个多小时,蔚萳把小说看完了,浴室里却一点动静也没有。 蔚萳这才真正开始担心,他一个人在里面,不会发生什么事吧? “任楀,你还好吗?说说话嘛。” “走开。” 杨任楀的声音从浴室里传来,不过已经没了刚刚的怒意。蔚萳叹了口气,又回到床边拿出另一本小说来看。 看着看着,她也忘了时间,过了好久好久,杨任楀才湿淋淋的从浴室里出来,从置物柜里取出干净的衣服毛巾。 “干嘛那么固执?” 蔚萳一见他就笑,还胆大包天,不怕死的说: “把肉体献给我不就得了?” 杨任楀冷冷看着她,神情严肃,语气平静,一点玩笑的意思也没有。 “你再敢做这种事,我一定要你好看。你最好不要考验我的耐性。嗯?” “知道了……你真的好顽固喔。” 蔚萳有些害怕,咬着唇点头。 杨任楀瞪着她,又下令:“把睡衣换下来,穿那像什么样!” “喔……”蔚萳立刻乖乖照办,下床换回她平时穿的kitty睡衣。 杨任楀结结实实打了个喷嚏,冲冷水冲了几个钟头,全身冻得像尸块似的,看来非感冒不可了。 “可怜的老公……”蔚萳咬着唇,同情的低语。 杨任楀没好气的横她一眼,恨恨的怒斥:“都是谁害的!” “还要不要喝鸡汤?”蔚萳又笑嘻嘻的扬起笑脸,杨任楀一回头瞪她,她立刻举双手保证:“剩下的那些,我保证绝对没问题。” “算了吧。” 杨任楀冷冷瞪着她,无情的宣布: “我要准备去出差了。” 被枕边人如此恶整,他再也没那种好心肠慢慢哄她了。 蔚萳果然立刻脸色大变。 “出差?要去哪里?去多久?什么时候去?” 杨任楀淡淡回答:“后天出发,去大陆,要去两个月。” “两个月?”蔚萳又是一阵晴天霹雳。“好久喔……两个月,不就是整整六十天?为什么要去那么久啊?” “为了工作,这也没办法。”杨任楀面无表情的说:“别不高兴了。你不是要准备毕业展吗?我不在这段时间,你刚好可以专心准备。” 说到毕业展,蔚萳立刻又想到一件大事。 “可是……两个月后,我都毕业了。” 杨任楀叹了口气,总算态度软化,温柔的承诺她: “我一定会在你毕业典礼前赶回来的。” “可是……”蔚萳不开心,好像还有什么话没说完,杨任楀先她一步提醒她:“这是工作啊。” “你不会背着我包二奶吧?”蔚萳哀怨的瞅着他,有气无力的问。 杨任楀走过来推她额头一把,严厉的低斥:“别说那种傻话。” “哼。”蔚萳还是不开心。 两个月好长啊。 上次她去恳丁玩,有一大票同学陪她,她还是忍不住偷偷想念杨任楀。现在要她晚上一个人在家,光用想像的,就觉得好痛苦啊。 再怎么不舍得,该走的还是要走。 两天后,杨任楀拎着行李箱出门,蔚萳则哭丧着脸去学校,一整天都心情低落。可是,没想到更大的灾难还在后头。 她原以为任楀离开两三天后,自己就会慢慢习惯了,想不到结果不是这样的。 她根本没办法抑制自己的大脑不要想他,正如同,她也没办法命令鼻子不要呼吸一样。 她越来越没精神,没有食欲,哪里都不想去,放学回到家,最常做的事就是抱着他的枕头,闻闻看还有没有他的味道。 任楀每天晚上都打电话给她,这是她最期待的一刻,可是每次一讲完电话,她就哭得更惨。 她买了一份超级大的月历贴在墙上,每天起床就在已经过去的日子上大大画上一个叉,然后数完剩下的日子,才开始准备上学。 同学们都感觉到她不一样了。 “你好像鬼喔。” 绮容伸手“嘟”她一下。 蔚萳无精打采的翻着笔记,毕业展要做的东西好多啊。 “每天跟老公通宵讲电话对不对?”绮容偏着头问。 蔚萳没说话,深色的眼袋已经说明了一切。 绮容摇摇头,同情的劝她……尉萳,赶快打起精神,不然你会做不完的,快振作快振作。” “我知道了。”蔚萳勉强对好朋友挤出一个笑。 哔哔、哔哔…… 手机响起收到新简讯的铃声,蔚萳拿出手机一看。 天!是任楀传来的,上头写着: 你在吗?手边有电脑吗?我现在正在msn线上。 蔚萳看完简讯,立刻整个人跳起来大叫: “谁?谁有带笔电?” “什么事啊?” 同学们都被她激动的情绪吓了好大一跳,可是班上没有人带笔记型电脑来学校。 “图书馆,图书馆有电脑。”一个同学好心提醒她。 “对喔!图书馆。”蔚萳精神一振,立刻拔腿冲出教室,跑百米似的冲向图书馆。 任楀,一定要等我!一定要等我喔! 她边跑边在心中祈祷,好不容易终于找到一台电脑,上线登入msn后,杨任楀的对话视窗上,浮现了视讯影像。 杨任楀对着视讯镜头微笑,那张笑脸映入蔚萳眼中,蔚萳不禁哭了出来,哭得泪流满脸,抽抽噎噎的。 他看起来还不错,呜…… 看起来好像很好,呜…… 蔚萳隔壁位子上正在使用另一台电脑的同学,被蔚萳突来的哭声吓得差点跳起来。 他看看蔚萳,又看看左右,发现没有人在注意他们,才忍不住频频转头,好奇的偷偷观察她。 蔚萳噙着泪水,痴痴紧盯着荧幕,十只手指动个不停。 他真的很好奇这位同学到底在看什么耶。 最近有什么热门流行的话题吗? 这位同学……好像一只会哭的女鬼。发生什么事了?有那么严重吗? 有没有乖乖吃饭?中午吃什么? 有,跟同学一起吃。你呢?蔚萳泪汪汪的盯着荧幕。 我每天都跟客户大鱼大肉,怎么可能没有! 蔚萳吸着鼻子,幸好学校电脑没有视讯设备,只有她能看到杨任楀的脸,他不会发现她在哭。 杨任楀漫无目的的说着他工作的情况,说他在大陆遇到的趣事,和蔚萳一来一往,无意义的说说闹闹。其实,很多话他每晚在电话里都说过了,他只是舍不得丢下蔚萳下线。 聊了一个多钟头,终于到他不得不离开的时候。杨任楀一下线,蔚萳立刻软绵绵的趴在电脑上,三魂飘走了七魄。 最后,候维裕拎着背包在图书馆发现她,不禁轻喟一声。 “要不要去吃冰?” 他伸手戳戳蔚萳肩膀。 “走啦!一起去,吃完我送你回家。” 蔚萳只好被硬拖着去冰店吃刨冰。 候维裕坐在她对面,苦恼的看着她有一下没一下的翻搅汤匙,冰都快溶化了,也不见她吃下几口。 她搅着搅着,一颗眼泪就莫名其妙的滴在溶化的冰水里。 “还以为你没什么谈恋爱的神经,没想到你也有这一面啊。” 他暗恋她三、四年,她完全没感觉,听她老公说,似乎每天照顾白痴蔚萳,日子也过得很辛苦。 啧啧啧,现在终于轮到她了啊。 “拜托你好不好。” 候维裕终于受不了了开口抱怨: “你老公不是再一个月就回来了吗?哭什么啊。” “对不起……” 蔚萳闷闷的低语。原来谈恋爱这么伤身,她以前都不知道。 她深刻的感觉自己心脏越来越干枯,真不晓得那些谈远距离恋爱的人到底都怎么活下来的? 吃完冰,候维裕骑车送她回家,发现她家一个人也没有,于是把同学都呼叫到蔚萳家来写作业。 蔚萳家大得不得了,各种配备又极尽豪华,同学们一进她家,立刻吹起口哨欢呼起来,接着一致通过把蔚萳家当作准备毕业成果展的其中一个基地── 反正蔚萳老公跟大家这么熟,还参加过他们的毕业旅行,而且在他们毕业前都不会回来嘛。 拯救失落的蔚萳! 同学们兴高采烈呼喊着最新口号。 一个月后。 深夜,蔚萳极其小心的不要踩到倒在客厅地板上、昏睡不醒的同学,慢吞吞的回到自己房间。没多久,手机铃声准时响起,蔚萳闷闷的抱着手机说: “我后天就毕业了。” 杨任楀温暖的笑声从电话里传来: “我知道。恭喜你。” “你赶得回来吗?” 蔚萳语气里藏着满满的担心。 杨任楀温柔的保证: “一下飞机,我马上去你学校。” “一定喔。” 叨叨絮絮聊了半天,蔚萳终于挂上电话。 打开房门,同学们睡得东倒西歪,男男女女都有,客厅仿佛变成疯狂群交性爱patty的场地,只差没人脱衣服而已。 真是够了!还什么“拯救失落的蔚萳”啊。 她嫌恶的扫视这群没心没肝的同学。 他们根本把她家当窝,像苍蝇一样,赶都赶不走吧? 毕业典礼当天。 蔚萳和同学一起穿上学士服,校内到处开放着各式作品,任由往来的来宾及家长参观。 同学们几乎都有亲人来学校,和大家一起见证这欢欣的一刻,只有她还一个人默默等待着──爸爸身体不好,她叫爸妈不要来。 但真正的理由是,此时此刻,她真正想见的只有一个人而已。 好慢喔,怎么还不回来? 蔚萳没精打采的垂着脸,典礼都要结束了,骗人! 远处突然传来一阵骚动,接着蓝绮容尖叫一声,从蔚萳背后搭住她的肩膀不住摇晃。“蔚萳、蔚萳,快看……你老公耶!” 蔚萳闻言,立刻抬起头,期盼的迎着骚动来源望去── 的确是杨任楀,是杨任楀没错! 他穿着一套非常正式的白色西装,目光炯炯的望着蔚萳,手上抱着一大束罕见的蓝紫色玫瑰,不疾不徐的迈着沉稳的步伐,穿过人群朝她走来。 一路上引来无数的注目和尖叫── 尖叫声大部分来自他们班那群没心没肝的同学── 他们全都知道杨任楀本来出差到大陆。 全都知道他今天一定会回来。 全都知道蔚萳这阵子有多么憔悴。 全都知道她期待这一刻,等得头发都快掉光了。 杨任楀浑身上下每一寸都帅到不行,手上还捧着一大束浪漫高雅的玫瑰花,深情款款、风度翩翩的走向蔚萳…… 啊啊啊啊啊!受不了,简直就是活生生的王子驾临嘛! 女同学们热情的尖叫足以掀掉整座学校,不明所以的其他人也忍不住把目光全放在杨任楀身上。 杨任楀于是就在众所瞩目下,翩然来到蔚萳身边,献上为她祝贺的玫瑰。 蔚萳含泪收下,哭着投入丈夫怀抱── 这一刻,立即又爆起另一波尖叫的高潮,不知道是谁先起的头,总之一个人开始鼓掌,接着掌声一个接一个,变成一片如雷的欢动。 蔚萳哭个不停,任楀不禁微笑低下头,在她耳边轻声说: “你喜欢这种很梦幻的方式,对吧?” 蔚萳又哭又笑的,一下子点头,一下子摇头。 她当然喜欢,但不是喜欢这种场面,而是喜欢有他在身边。 她好想念他。她爱他,真的好爱好爱。 激情过后,毕业典礼已接近尾声。 蔚萳拉着老公和各个老师同学一一拍照留念、道别完毕后,随即坐上杨任楀的车,缓缓离开校园。 蔚萳满心欢喜的捧着玫瑰花问: “我们要去哪里?回家了吗?” 杨任楀回眸对她微笑。 “拿到毕业证书,不是应该先回娘家一趟吗?” “对喔……” 蔚萳雀跃的连连点头。一到家,就迫不及待的冲进家门大喊: “爸、妈,我回来了!” “蔚萳!” “恭喜恭喜!” 袁家夫妻俩热烈的欢迎女儿女婿。今天是个特别值得纪念的日子,全家人都非常开心。蔚萳妈妈从一大早就在厨房里忙碌,准备着要用来庆祝女儿毕业的超级大餐。 一家人高高兴兴的用餐完毕后,一起到客厅喝茶。 袁诚崇等妻子忙完回到身边后,才收敛起欢欣高昂的心情,转换成另一种截然不同的态度,认真对女儿说: “蔚萳,爸爸有重要的事要跟你说。” 蔚萳和任楀面面相觑,袁诚崇于是从头说起。 他告诉蔚萳,他是如何发现自己得了肝癌,如何担忧自己突然离开人世,如何决定为她安排这场婚姻,如何在杨任楀进驻下终于安心退休,如何和老伴共同携手抗癌,这一路走来艰辛,但幸好命运之神始终没有弃他而去。 “你妈就不用说了。除此之外,我最感谢的人就是任楀。” 袁诚崇由衷感激。要是没有杨任楀,他就不可能安心退休;任楀不但撑起整个公司,也把蔚萳照顾得无微不至。 在蔚萳不知情的情况下,他甚至代她尽了她该尽的孝道。 无论公事再怎么繁忙,他每星期至少两次,下班后都先到袁家探望,接着才返家;同时不断透过各种关系,为袁诚崇到处打探,数度安排他远赴大陆,寻求抗癌名医的治疗。 到如今,虽然仍然没有人能确切告诉他,他到底还能活久,但,可以肯定的是,如果没有任楀,他也许活不了这么长。 杨任楀为袁诚崇所做的,早就不只是为了两家企业的利益,也不是基于两人忘年的情谊,甚至远远超出女婿对丈人的付出。 他是真心把蔚萳爸爸当作自己父亲一样照顾,而这一切,若不是源自对蔚萳的爱,怎么可能诚心诚意做到这种地步呢? 蔚萳妈妈感慨的看着任楀,真心为女儿感到高兴。 “蔚萳,现在你已经毕了业,也结了婚,即将踏入社会,算是真正成熟的女人了。你要多用心体会任楀为你付出的,以后对他好,也要对他的父母更好,就像他为你父母亲所做的一样,明白吗?” 蔚萳听了一整晚,伤心的在爸爸身上哭了一回。 再回到任楀身边,她紧紧握住他的手,再也不肯放开。她情绪激动,道不尽的感情满满在心头。 真是的!为什么都不告诉她?为什么背地里做了那么多事? 蔚萳默默的凝望他,这个笨蛋! 他这个人,真的、真的……心、机、好、重、喔。 回到他们真正的家,蔚萳情绪依然高亢。杨任楀终于受不了的捏着她的脸颊笑说:“干嘛整晚肉麻兮兮的看着我?” 蔚萳一脸目眩神迷,痴痴的说:“想你啊。” 杨任楀好笑的盯着她。 “想我什么?” “不知道耶,好像快爆炸了,我这里……” 蔚萳把双手按在胸口上,快喘不过气的说: “满满满满的都是你,好涨喔,快要不能呼吸了。” 杨任楀闻言,忽然把她横抱起来,蔚萳立刻叹息一声,浑身无力的软偎在他怀里。 杨任楀凝视怀里的娇妻,低笑起来,不疾不徐的走向卧室。 不用说,他们当然都知道,终于“是时候”了。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