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子戏琉璃》 音乐灵感大神又出动啦 巫灵 新系列登场,话说《天子戏琉璃》的灵感,是来自某一位歌手的歌,在公布这首歌之前,先让我讲个和歌手名称有关的笑话吧。 就是某一次呀,我到出版社去报到,当絮绢带我走楼梯到地下室的会议室时,她突然说了这么一句话── 絮:“对了,你还没来过地下室吧,刚好让你来参观我们的‘滨崎步’。” 灵:“嗄?” (某灵内心os:滨崎步?他们这边有滨崎步?编编好神奇,怎么知道我喜欢滨崎步?) 然而当我走到楼梯最底下,看到那一扇大门内的景象后,我才赫然惊觉,絮绢编编刚才到底在说些什么。 滨崎步──是“编辑部”啦,囧囧囧囧囧! (不好笑吗?对不起,我要冷了,泪……) 唉,这是继“毒菇大翻身”之后,又一鸡同鸭讲最新力作,我也不懂自己为什么会老是误听了絮绢说的话xd! 好,言归正传,没错,这次的灵感就是来自滨崎步的歌“part 免不了的,那一阵子我的电脑又是狂放这首歌啦,结果听着听着,男女主角的形象就突然蹦进我的脑海中,让我好想写他们,于是,我舍弃了原本预定想写的稿子,将他们的故事给插进来,接着,就进入万劫不复的新系列稿地狱中了,囧。 不过难缠的不是这一对,而是其他人。话说回来,我似乎得了一种魔咒,那就是新系列的第一份稿子大概是最好搞定的,之后的就……呵呵(干笑中)。 虽然这个故事的灵感源头是滨崎步的歌,但它还有第二首主题曲,那就是任贤齐的“诛仙恋”,里头有一段歌词“浊酒醉,淹没爱恋,却无法隔绝思念”很符合男女主角的心境,就是对彼此的“思念”,我就靠着这两首歌交错不停的播放,写完了这一份稿子。 很好奇到底是哪样的mv引出了我的灵感吗?那就上网来瞧瞧,我放了些mv的截图和介绍上去,很漂亮哦! 灵山梦域:http://shanshan613。xxking/index。html 有任何指教也欢迎来信?a 咦咦咦?是不是还有什么事情没做?是啦,上一本书有预告,这是第十本书,为了庆祝迈向十字头大关,我要来办个小小的赠书活动啦! 要怎样得到免费的赠书呢?很简单,只要写完以下五个问题,然后mail到我的信箱?a 问题一:请问在《天子戏琉璃》中,书中插图总共出现了几位不同的角色?名字分别是? 问题二:在巫灵所出的书中,你最喜欢哪位男主角?为什么? 问题三:在巫灵所出的书中,你最喜欢哪位女主角?为什么? 问题四:在巫灵所出的书中,你最喜欢哪个故事?为什么? (以上的问题二、三、四,理由可以很简单,只要能表达出你的感觉就好。) 约定 “朱阳哥哥、朱阳哥哥?” 凉爽的午后,十岁的宫琉璃偷偷从家里跑出来,钻入离家不远处一间大宅后院,本以为会一如往常见到大哥哥在池边等她,没想到却是一个人都没有,而且整座大宅还出奇的安静。 “奇怪,朱阳哥哥人呢?” 她不死心,拉起裙摆继续在宅内四处寻找,终于在大门前见到大哥哥的身影,门外正停着一辆以上好材质制成的马车,车旁随从虽然看起来像是一般仆役,却又隐隐散发着莫名威仪,让人不敢靠近。 “朱阳哥哥!” “琉璃?” 被唤作朱阳的少年大约十六岁左右,长得非常斯文俊秀,沉稳中带有一丝贵气,他瞧着宫琉璃奔向自己,眼中有着欣喜,却也有不舍。 他和她的缘份,大概就只到这一刻了。 宫琉璃跑得喘吁吁的,脸蛋也泛着红通通的色泽,来到他面前时还漾起了灿烂的笑容,“朱阳哥哥,你要出门去玩吗?琉璃也想跟。” “琉璃,朱阳哥哥并不是要出门玩。”他苦笑了一声,“我要离开这里,回到原本的家了。” “原本的家?”她歪着头,不懂。 “是呀。” “这里不是朱阳哥哥的家吗?” “不是。” “那朱阳哥哥真正的家在哪?告诉琉璃,琉璃再去找朱阳哥哥玩。” “琉璃,那并不是你能轻易进去的地方。” “谁说的?琉璃都能偷偷从家里出来,钻到后院找朱阳哥哥了,又有哪里钻不进去呢?” 听着她的童言童语,朱阳不禁失笑。还真是拿她没办法,“那里有很多人守着,还很危险,琉璃还是别做这么冒险的事,要是被抓到就不好了。” “朱阳哥哥的家很危险?”她惊讶的张大嘴,“那你不要回去了,继续留在这里好不好?” “这……” “少主。”一旁等待的贵气女子微微躬身,出声提醒,“再不动身,咱们会赶不上日落之前到达的。” “我知道,再一会就好。” 他低头对宫琉璃苦笑,“琉璃,朱阳哥哥是一定得回去的,再不回去,我的爹爹就要生气了。” “真的?这样的话……”她取下胸前的一只小绣囊,交到他手中,“这个给朱阳哥哥带回去。” “这是什么?” “是琉璃珠护身符,是娘帮琉璃戴上的,说是可以保佑琉璃平安长大,现在琉璃不需要了,给朱阳哥哥,让它保佑朱阳哥哥能在危险的家中平安长大。” 瞧着她一脸认真的表情,朱阳轻笑出声,只觉得她真是单纯的可爱,但她的心意让他非常感动,护身符一拿在手,就有一种奇怪的冲动,舍不得再还给她。 或许他真的希望这护身符能给他力量,让他在那个环境中继续向前,不再被打倒。 “谢谢你的护身符,朱阳哥哥一定会好好保存的。” 将她的心意收下,他把随身携带的白玉笛放到她手上,“这支白玉笛给你,当作交换吧。” “真的?”一见到那白玉笛,宫琉璃马上兴奋的双眼发亮。 “当然。” 贵气女子见到朱阳如此轻易就将白玉笛给了宫琉璃,忍不住一脸讶异,“少主,那白玉笛是……” “不要紧的,既然爹爹将白玉笛给了我,就表示我有权处理它,不是吗?” “……是。” 开开心心收下笛子,宫琉璃抱在怀中,非常珍惜,却又想到,“可是朱阳哥哥,我又不会吹笛子,你给了我,也没用呀。” “这还不简单,叫你爹爹请人教你,不就行了?” “不要!如果真要人教我,我也要朱阳哥哥来教。” 他的笛音是她听过最好听的,所以除非是他教,要不然她才不肯学,她的眼光可是很高的。 她微翘起小唇,非常的孩子气,这让朱阳忍不住再次笑出声,“要不然咱们来个约定好吗?” “什么约定?” “等下次咱们再相见时,如果你还留着这支白玉笛,我就当你的师傅,教你吹笛。” “好呀好呀,就这样说定,朱阳哥哥绝不能食言哦!” “绝不食言。” 他们到底还有没有机会见面?他不知道,但他希望她会再次出现在他面前,依旧活泼耀眼。 就像他俩初次相见那样。 第一章 八年之后,宫宅── “宫琉璃,你给我站住!” 天气晴朗的一个下午,宫无笈气呼呼的冲入后院,就见女儿又打算溜到外头去撒野,现在整个人半吊在墙上,上去也不是,下来也不是,那动作简直难看到了极点。 “你再不给我下来,就别怪我叫人拿条铁炼将你的脚给拴起来,让你连茅房都没得去!” 僵在墙上的人儿无奈的扁起小嘴,只好跳下墙,拍拍身上的灰尘,百般不愿的来到廊前,“爹爹,找女儿有事吗?” “没事就不能找你吗?跟我过来。” “是。” 跟着父亲来到屋内屈膝跪坐,宫琉璃就像是个做错事等着受罚的小娃儿,小嘴噘得老紧,双眉皱得都快打结了。 看着这不受教的女儿,宫无笈除了气恼,也只有无奈叹息的份,自从她娘过世之后,就没有人教导她女孩家该有的言行举止,而他一个大男人也不知道该如何管教,才会让她变本加厉成了现在这副德行。 “琉璃,你今年多大年纪了?” 果然是这种问题,宫琉璃顿时显得有些心虚,“……十八。” “十八?唉……” 宫无笈轻叹一声,接着火大起来,“瞧瞧你,都已经十八了,居然还没嫁人!其他高官的女儿已成年的都嫁得差不多,连孩子都生了,你说说看,这到底是为什么?” 好歹他在朝中也是个三品高官,他的女儿说家世有家世、说靠山有靠山,应该会是众人提亲的热门人选,可没想到……唉! “原因很简单呀。”只见宫琉璃没好气的扁着嘴,“是那些男人没眼光。” “你敢说我还不敢听!人家的女儿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你呢?全部都不通,尽学些骑马射箭爬墙这种乱七八糟的事。” 她立即反驳,“爹爹,这种事哪里乱七八……” “你还敢顶嘴?” “……” 见女儿乖乖闭嘴,宫无笈才继续说:“就因为如此,你都已经适婚年龄了,这么久还是没人敢上门提亲,简直丢尽咱们宫家的脸!你到底有没有警觉心呀?啊?啊?” “……” “回话啊!” “……有。”才怪! “有?最好是有,我告诉你,自从……” 听着父亲又开始碎碎念,她忍不住微皱起眉。他无奈,她也感到很无奈啊,嫁不出去又不是她一个人的问──好啦,她承认,她自己的问题是大了点,怨不了别人不上宫家提亲。 只是从小到大,她已经习惯这种无拘无东的生活,四处自由惯了,要她现在才来适应大家闺秀那样的娴静典雅,还得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说实话,叫她重新投胎还比较快。 与其强迫自己装娴淑,好让别人上当来提亲,那她宁愿找一个可以包容她原本个性的人来娶她,就算很难找,甚至找不到也不要紧,反正对于嫁不嫁人这种事,她不是很在意。 但她不在意,并不表示她的父亲也不在意。 “所以说呀……宫琉璃,你到底有没有在听?” “嗄?”她瞬间抓回自己魂游天外的思绪,瞧着父亲,“你讲完了吗?” 太棒了,那她可以走了吗?天气这么好,她还想溜出去玩耶! “你、你简直是想活活气死我!” 很显然的,自己刚才所说的话她根本一个字都没听进去,这让宫无笈心中的怒火节节高升,已经快被气到口吐鲜血了! “宫琉璃,我再说一次,小时候没人教好你,让你变得一点规矩都没有,这的确是我的疏失,虽然现在补救不知道还来不来得及,但至少做了就还有一丝机会!” 她怎么有听没有懂?“爹爹,所以你的意思到底是……” “你得接受再教育,学习高官子女该有的应对进退及良好礼仪修养,彻底收收你这散漫的态度,成为众人眼中高贵的大家闺秀!” “你确定?” 她可对自己不怎么有信心呀,“爹爹,我觉得这件事比登天还难耶,如果真能成功,早八百年前你请的那些礼仪师傅就将我改造成功了,哪会让我继续撒野到现在?” “住口住口!” 宫无笈气得吹胡子瞪眼睛,每次和这个女儿说话,他都觉得自己的寿命又少了两三岁,“之前是我用错方法,这次我就不信你不乖乖就范!” “哦?到底是什么方法?这下子女儿可好奇了。”她轻笑着,就不信父亲能想得出什么好方法来。 “那就是──去皇宫当女官!我要把你丢到龙潭虎穴磨练磨练,就不信你在那里还有办法撒得起野来!” “什么?女官?!” 宫琉璃错愕的瞪向父亲,他真的要把自己丢到皇宫里任人使唤,当个到处跑腿的小女官? “没错,就是女官!” 看到女儿惊愕的模样,宫无笈的心情终于好了点,心想这一次总该制得了她了,“我已经和慧亲王商量好,麻烦她帮这个忙,从明日开始,你就到慧亲王身边当个小小女官,一边收心学礼仪,顺便在皇宫里‘钓男人’。” “嗄?什、什么,我有没有听错?”她再度陷入惊愕当中,“钓男人?我吗?” “废话,你在外头已经声名狼藉,再不主动出击,再等个八辈子也嫁不出去!” 宫无笈没好气的哼一声,“宫里有为青年很多,我这个做爹的要求也没有很高,你只要能够钓个官阶五品以上的男人当未来宫家女婿,其他的你喜欢就好,我没意见。” 没意见?这样还叫没意见? “爹爹,你这、这简直就是直接叫女儿拿美色去勾个笨男人上当嘛!” “这也行呀,如果你真有美色可以勾得了男人的话,哈哈哈!” 这下子倒是换她肝火上升,被自己的父亲气到快吐血。她再没行情,也不屑用美色去勾引人──嗯,虽然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有没有美色…… “哎呀,我说琉璃呀,其实你不用担心,怕在宫里被人欺负,我已经和慧亲王说好,她会好好照顾你的。” 这并不是照不照顾的问题,她在意的是钓男人这件事呀! “所以就放心去钓男人吧,没钓上未来夫婿不准回家,就是这样,哈哈哈!” “爹爹,你说让我进宫去学礼仪,只是个幌子,是吧?” “哈……”宫无笈尴尬的顿了顿,再度正色,“反正两个你都得想办法兼顾,记住,别丢了咱们宫家的脸,就是这样。” 心虚,不需要再找借口遮掩了!什么叫做没良心的父亲,宫琉璃这下子可真早大开眼界了。 最没良心的,就是她自己的父亲呀! “麒麟京”,一座承平繁华的王都京城,由麒麟王朝历代天子逐渐累积起繁荣的基础,百姓安居乐业,鲜少纷争。 旧皇因病退位,新皇登基刚满半年,听说是个沉稳内敛的人,不过这些事宫琉璃都没兴趣,也就没有多听,反正不管谁是天子,都和她一点关系也没有。 她比较苦恼的是,父亲允许她回家的条件呀! 进到宫内,她马上就被带到慧亲王所住的寝宫。在麒麟朝中,只要是天子血脉,不管男女都可以受封为亲王,并且被允许有一定的政治权力,慧亲王皇香麒聪慧又美丽,是亲王中数一数二有影响力的人物之一。 “你就是宫琉璃?呵呵,果然就像你父亲所说的,野丫头一个,一点都瞧不出来有高官闺女的气质。” “……”讲话有必要这么实在吗? 站在雍容华贵的慧亲王面前,宫琉璃有种很强烈的压迫感,听说她是个非常强势的女人,宫里有不少官员都怕她,初来乍到,自己还是乖一点的好。 “怎么了,都不说话?”皇香麒饶富兴味的逗着她,“本王原本还想,来的会是一个有趣的小姑娘,这下子倒是让我有点失望了。” 宫琉璃不卑不亢的回答,“琉璃来此本就是要收心学礼仪的,安静一点才合父亲的意,亲王大人肯收留琉璃,不也是有这样的希望?” “是吗?但本王只记得答应收留你,却不保证你有没有办法在我这边脱胎换骨,成为人见人迷的大家闺秀哦。” “嗄?” 瞧着慧亲王眼中闪现的狡黠光芒,她有些讶异,看来这位亲王根本无心帮她父亲,“既然如此,那亲王大人为什么……” “哦,大概觉得宫里的人事物都太烦闷了,所以想来个有趣的变化吧。” 总归一句话,皇香麒是唯恐天下不乱,刻意让宫琉璃有机会进来撒野的。 没想到遇到贵人了!这让宫琉璃顿时开心不已,她还以为这趟女官修行会非常苦命呢! “亲王大人,所以说……你并不会强迫我做任何改变?” “你就是你,谁也没有资格逼迫你改变,除非你自己愿意。”皇香麒漾起一抹笑,“不过该知道的一些宫中规范还是得知道,以免犯了严重宫规,本王也救不了你,这些我会让资深的女官带领你,其他你就自己看着办了。” “谢谢亲王大人!” 这下子宫琉璃放心一半,父亲绝对想不到,原来慧亲王是站在她这边的,他准备大失所望的猛吐血吧! “对了琉璃,如果你真的要找位好夫婿,本王倒是有个建议。” “什么建议?” “往皇宫的东边走,或许会有惊喜也不一定。” “耶?” 慧亲王原本的笑容中似乎多了一抹奇怪的算计,这让宫琉璃马上警觉起来,有所怀疑,“真的?” “当然。” 是惊喜?还是陷阱?就等着宫琉璃自己慢慢发掘吧。 “宫中守则第一条,皇宫的东边是禁区,没事绝对不要去乱闯,违者杀、无、赦!” “咦?紫姬姊,请等等,慧亲王明明说我没事可以多去皇宫东边逛逛耶。” “什么?!这怎么可能?” “是真的,我没有骗你。” 紫姬,正是皇香麒派给宫琉璃的引导女官,她带着宫琉璃在皇宫四处走动,认识环境,没想到才提出宫中守则第一条,马上遭到反驳,气得她脸色青一阵紫一阵,没面子极了。 这怎么可能?她可是宫中的资深女官,宫中守则她背得比谁都清楚,又怎么会搞错呢? “璃姬,我要重申一次,皇宫的东边绝对是禁区,不管亲王大人为什么要这样误导你,但我奉劝你还是不要以身犯险,免得没人救得了你。” 璃姬,是宫琉璃成为女官后的别名,也是因为不想让其他人知道她的真正身份,免得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看紫姬如此慎重的再次重申,她有些困惑,“慧亲王很爱陷害人吗?” 紫姬嗤了一声,“你是什么角色?亲王大人陷害你有什么好处?” “那你说为什么我不能到皇宫东边去?总该有个理由吧?” “总而言之,不行就是不行,问再多也是不行。” 说实话,紫姬并不乐意被派来带领新人熟悉宫中事务,所以态度不是很好,她不知道宫琉璃的真实身份,只知慧亲王特别吩咐要好好照顾,这让她内心有些不平,更是无法对她好言好语。 宫琉璃也知道紫姬对自己有些不满,不再多问,以免自找罪受,“算了算了,禁区就禁区,不去就是了。紫姬姊,咱们去别的地方吧,别在这渡廊上耽搁太久。” “知道就好。”紫姬脸色缓了一下,率先往前走,“下个地方,带你去‘文书阁’。” “是。” 轻风扬起,渡廊旁浓密的树木沙沙作响,也带来了沁凉之感,宫琉璃慢慢跟上紫姬的脚步,有些心不在焉,不知道在这偌大的皇宫内,是否真可以找得到理想的未来夫婿。 应该很难吧,她很有自知之明的苦笑着,只因从小到大,会完全包容她活泼性子的人,可以说几乎没有。 除了遥远记忆中的那一个…… 一阵优雅的笛音随着轻风飘散过来,让她惊讶的回过身。 那笛音似有若无,让人听不真切,却勾起她脑海深处珍藏已久的记忆,内心顿时激动不已。 “这是朱阳哥哥的‘流宫曲’!” 她不会认错的,这熟悉的曲调,的确是记忆中朱阳哥哥自己谱的曲,不该有其他人知道,除非…… 像是被笛音给蛊惑似的,她抛下紫姬,往反方向的路走过去,笛音似远又近,害她急急的追寻着,穿过树丛、小桥、回廊,不知道自己到底走了多远、走到哪去,当笛音彻底消失时,她来到一面围墙前,早已流了满头大汗。 “该死,笛音呢?怎么不再吹了?” 刚才那笛音好像是从这道墙后那一区宫殿传出来的。 没有考虑太久,她决定拿出看家本领翻墙过去,虽然这里的宫墙比自家宅里的高了不少,但对她来说完全不是阻碍,她一样爬得过去。 “嘿!” 一抹敏捷的身影从宫墙上跳下,瞬间落到墙内盛开的绣球花丛里。 糟糕!不小心踩坏了不少绣球花枝,要是被人发现,她就惨了啦! “啊啊……哎呀!”好痛! 一个不小心,她被密密麻麻的花梗绊住脚,整个人跌在花丛里,狼狈又可笑。 当她试着继续在花丛中挣扎时,一抹身影咻的一声从高檐上飞跃下来,正好从她顶上飘然而过,那衣袖漫飞的模样之漂亮,让她不由得看傻了眼,也忘了挣扎。 那人穿着简单,头发只用一条丝线绑在脖子后,看起来有些潇洒,当他一落地,转眼瞧见她时,眼中马上出现一丝讶异,更有一种说不出的……震撼! “你怎么会在这里?!擅闯禁宫是有罪的,你不知道吗?” “啊?”宫琉璃终于回过神来,“我、我擅闯禁宫?” 宫中守则第一条,皇宫的东边是禁区,没事绝对不要乱闯,违者杀无赦! 紫姬不久前告诫的话马上浮现在脑海,她顿时慌乱起来,原来自己不知不觉间误闯东边的禁区,这下该怎么办才好? “快,那边似乎有奇怪的声响……” 侍卫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接着便出现越来越明显的脚步声,吓得宫琉璃拉起裙摆想离开绣球花丛,可她越是心慌意乱,就越是挣脱不开来。 “天哪,怎么会这样?” “这样太慢了。”他在花丛外对她伸出手,“姑娘,把你的手给我。” 没时间细想,宫琉璃伸出手,下一瞬间就有一股强大拉力将她从花丛内给拉了出来,她完全没有心理准备,所以整个人踉跄的扑进他怀中,正好被他抱个满怀。 “小心点。” “咦?”她错愕的想赶紧逃开他的怀抱,“等等,这……” “嘘,别出声。” “嗄?啊──” 她惊讶的捂住嘴,只因他居然打横抱起她,轻轻一蹬,就带着她飞上高檐,简直吓坏她了,他在高檐上轻松落坐,像是有她没她都没任何影响一样,由此可知他的武功肯定不凡。 “应该是这里……奇怪,怎么没有人?” 侍卫这时赶来,却讶异的没看到任何身影,他们面面相觑,确定自己刚才没听错,所以不放弃的四处寻找。 宫琉璃正担心不已时,只见男子从身旁挑起一块瓦片,使力往遥远的方向一甩,顿时出现树丛沙沙作响的不寻常声音,将侍卫顺利引了过去,不再将目标放在绣球花丛这一边。 直到确定他们不会再回来,宫琉璃才敢松开手,大大吐了口气,“呼,吓死我了。” “呵呵,你吓死,我才快被你给吓死呢。”男人轻笑出声,瞧着她的眼神带有莫名兴致,显然对她非常有兴趣,“姑娘,我怎么没见过你,你从哪来的?” “我是慧亲王身边新来的女官,你可以唤我璃姬。” “你是慧亲王身边的人?”他眼中马上闪过一丝疑惑,若有所思,“她到底在搞什么鬼?” “你认识慧亲王?” “在这皇宫里,谁不认得她?” “认识的话最好。” 她马上拍拍他一直环在自己腰间的手,柳眉轻皱,“快放我下去,要不然让慧亲王知道你轻薄我,你就完了。” 刚才情况紧急,所以两人如此亲密她无话可说,但现在侍卫们都不知道走到哪去了,他还刻意搂着她不放,也没有放她下檐的意思,这样就说不过去了。 面对她的轻斥,男人不但没有马上放她下檐,反而故意停在檐上不动,存心捉弄她,“你又怎能确定我一定会完了,说不定完了的人可是你。” “为什么?” “别忘了,错的人是你,擅闯禁宫罪可不小。” 一讲到这,她马上感到心虚,“可是……” “如果你并不觉得自己有问题,那也不要紧,大不了我再把刚才那几名侍卫唤回来,看他们是会抓你还是抓我?” “别!”宫琉璃赶紧捂住他的嘴,不让他真有机会把那些侍卫叫回来,“是是是,是我有错在先,麻烦你大人不记小人过,饶了我吧。” 他单眉微挑,像是有些不满意她的求饶,这让她有些气恼,放开手,只觉得这个的无赖真是可恶极了,“我都已经道歉了,不然你还想怎样?” “瞧你的反应就知道你根本没记取教训,道歉也只是嘴上说说而已。”他低笑一声,不由得也想告诫一番,“听我一句,下次别再做这么危险的事,幸好你是遇到我,要不然可就真的糟了。” “是,万分感谢手下留情,小女子一定会谨记在心,这样可以了吗?” 啧,会谨记在心那才有鬼!“你从哪过来的,我送你回去吧。” 这么好心?他俩非亲非故的,他对她如此殷勤,反倒让她非常的没有安全感,“不必,只要你放我下去,我自会找到路回去。” “然后再让你有机会被侍卫逮到?或是继续偷偷的往禁宫深处走?” “这……”她没好气的扁起嘴,从高檐上往远方一瞧,非常不甘愿的伸出乎,“去文书阁的渡廊上。” “幸好不远,一会就能到了。” 他从檐上站起身,带着她飞越围墙,轻松离开禁宫,没过多久,她就回到刚才和紫姬分开的渡廊上,脱离了他的怀抱,恢复自由。 可恶,她这一路上豆腐不知道被吃了多少,亏大了,亏父亲还说什么皇宫内有为青年不少,依她看,无赖应该也不少吧? “璃姑娘,咱们就在此分别,后会有期。” “等等!” 他才正想转身离开,马上就被叫住,“还有问题吗?” “当然有,至少你也该告诉我你的名字吧?”好让她往后找人算帐才不会找错。 “哦,说的也是,这样你想找人算帐,也不会找错人,是吧?” “嗄?”她心虚的微红起脸蛋,没想到他居然猜得出她的心思,“你、你想太多了……” “不是就好,这样我就放心了。”他勾起一抹潇洒不羁的笑容,一边转身,一边朗声回答,“风非羽,我的名字。” “风非羽?” 他的名字就和他的身手一样,有一种迅捷如风、捉摸不定的感觉,让她印象深刻,在不知不觉间记下了这个名字。 “璃姬──你到底跑到哪去了,快给我滚出来──” “啊?” 宫琉璃错愕的转回身,就见紫姬气呼呼的从远方奔来,那模样就像是想将她大卸八块似的,可怕极了。 “我真是服了你,不是叫你要跟上吗,结果你还停在这做什么?” “紫姬姊,真是不好意思,等我再问完一句话便马上跟上!”她赶紧转回风非羽那一头,正要开口,“风……咦?人呢?” 奇怪,刚刚明明人还在的,怎么她才转个头而已,人就不见了? 紫姬已经气到脸色都快发紫了,没想到她还不打算走,“问话?你问什么话,这里根本连半个人都没有!” “可是风非羽刚才明明就在这的。” “风非羽?”紫姬的表情瞬间一变,突然变得很兴奋,“你、你瞧见风大人了?” “风大人?” “就是天子的御前侍卫风非羽呀!” 一提到风非羽,紫姬脸上多了一抹异常崇慕的神色,“天子的御前侍卫有两名,一个是雪尚襄,另一个就是风非羽,他在宫中来无影去无踪,连陛下都拿他没辙,是个很难遇到的人耶!你倒好了,才刚进宫就被你给碰上,我在这待了那么多年都没你这么好运。” 宫琉璃恍然大悟的点点头。难怪他的身手这么好,但还是无法抹煞他是个无赖的事实,哼! “对了璃姬,听说风大人长得非常俊逸,你亲眼瞧见了,觉得怎样?” “啊?他的长相?” 紫姬不提,她根本就不会注意到风非羽到底长得好不好看,她刚才只顾着和他斗气。 现在冷静下来想一想,他的模样似乎有点眼熟,有种莫名的熟悉感,好像记忆深处的某个人…… 不可能!应该只是恰巧长得有点相似而已。 她摇摇头,因为记忆中的那个人非常温文儒雅,和风非羽的个性简直是天差地远,完全不能相比! 瞧着远方的禁宫,她心中出现了一丝希望,或许在那里头会有她认识的人,他俩的约定还没实现,从八年前开始她就一直在期待。 期待与他再相见,她儿时记忆里的朱阳哥哥。 第二章 俗话说的好,初生之犊不畏虎,宫琉璃这只初入皇宫的小野兔,也是什么都不怕,就算再多人对她耳提面命,说东边禁宫绝对不能去,她还是忍不住想再探一次虎穴,除非找到她要的答案,要不然她是不会轻易死心的。 等了八年始终没有朱阳哥哥的下落,这次好不容易有线索,她当然得好好把握,绝不能放弃! 于是在她乖巧了几天,将宫中形势大致摸熟之后,就一个人偷偷来到上次翻墙的地方,准备好好的一探究竟。 “嘿!” 唰的一声,安全落地,这次她学聪明了,相好落点再跳,所以完全没栽到绣球花丛内。 “哈哈,真是完美极了,我的爬墙技术越来越好了。” “可惜的是,你一落地就被人发现,彻、底、失、败!” “耶?” 惊讶的望向前方,就见风非羽双手环胸靠在廊柱旁,还板着一张脸。 她刚才明明就确认过附近没人,他到底是从哪里蹦出来的? “风非羽,你、你为什么又出现了?” “这句话我一字不改全数奉还给你。”有些无奈的微皱起眉,他就知道她绝不会乖乖的听话。“你是打算自己再翻墙回去,还是要我帮忙把你给丢出去,自己选一个吧。” “呃……有第三种选择吗?” “有。” “是什么?” “很简单,我直接唤侍卫来抓人。” 话一说完,他马上作势要扬声大喊,宫琉璃吓得马上狂奔过去抓住他,不争气的哀号,“啊!等等,风非羽、风大人,小女子有冤情上诉,求求你不要这么残忍啦……” “哦?你有什么冤情?说来听听。” “说了你就会放过我吗?” “看情况。” “什么……” “但不说你就绝对死定了。” “……” “怎样,说不说呀?” 他扬起一抹戏谑的轻笑,显然是刻意耍着她玩,但她没得选择,只好不甘不愿的开了口,“我……是想来找一位失散多年的朋友。” “既然如此,告诉我他的名字,我可以回答你,你所想要找的人到底在不在禁宫里面。” 这样也好,省得她没头没脑的到处找人,如果他知道,可以麻烦他带她去见他,“他叫朱阳。” “朱阳?”风非羽略微思考了一会,接着摇头,“璃姑娘,禁宫里并没有这一号人物,恐怕要让你失望了。” “真的没有?”她困惑的微咬下唇,还是不死心,“或许他现在不叫朱阳,但我可以确定他一定在禁宫里。” “为什么?” “因为那一日我听到禁宫有人在吹流宫曲,那是朱阳自谱的曲子,除了他之外,不可能有第二个人会吹。” 他点点头,却还是回答,“就算你所说的朱阳真在禁宫内,我也不会让你随意进去找人。” “什么?可你刚才明明……” “我刚才可没允诺你,绝对会让你进去找人哦。” 她顿时傻眼的瞪着他,这明明就是在耍人嘛,气死人了! “璃姑娘,别以为我这是在刁难你。” 风非羽轻叹了口气,脸上难得显现出为难的表情,“我是天子的御前侍卫,除了保护陛下的安危之外,当然也得确认禁宫安全,以防不明人士随意闯入,危害到陛下的安全。” “这我可以保证,我绝对一点恶意都没有,你可以放三百六十个心。” “我也不认为你能对陛下有什么威胁性。” 看到她不平的嘟起嘴,像是在抗议他看扁她,风非羽只是轻笑出声,不怎么在意,“但规定就是规定,禁宫平日只让三品以上高官进出,连侍者的身份都严格控管,只要多出一个生面孔,大家轻而易举就会发现的。” “那、那我该怎么办才好?” 宫琉璃失望的垮下面容,她好不容易才走到这一步,真的不甘心就此放弃,她相信朱阳哥哥一定就在禁宫里,只要给她机会,她一定有办法找到他的! 但既然进不了禁宫,她只好想办法变通了。 “对了,大不了我站在禁宫宫门前瞧着进出的人,一个都不漏,我相信他一定是经常出入禁宫的重要人物!” “你这种方法不见得会有用。”风非羽摇摇头,“过了这么多年,或许你早已认不出他的样貌来了,不是吗?” “或许就如你所说的,但我相信凭着感觉,我还是可以认出他来的。”她对自己有信心。 呃……应该吧。 “真的?” 他突然勾起一抹若有深意的笑容,像是在嘲笑她的自不量力,却又有种奇怪的挑衅意味。 说实话,他的笑让宫琉璃有些心虚,因为她发现越是这样瞧着他,她的信心就越是薄弱,要不是个性相差太多,或许她第一个就会怀疑风非羽和朱阳哥哥之间有什么关系,况且这世上长得相像的人比比皆是,凭感觉……也不能保证就一定准确。 “哎呀,不管了,我就是要这么做!”不想被瞧扁,她赌气的说:“反正我已经没别的路可走,试一试总还有一丝机会,不试就真的没了。” “你还是不打算放弃?” 没想到她的执着是如此可怕,风非羽大叹了口气,真是拿她没辙,“算了,我认输,与其让你站在禁宫门前丢脸,倒不如我帮你,算是我怕你了。” “什么?!”情况大逆转,她重新燃起希望,兴奋的问:“你真打算帮我?” “不过我先说明,并不是无条件的帮忙,你得付出相对的代价才行。” 她用力点头,只要他肯帮忙,一切都好说,“我需要付出什么代价?” “这个嘛……” 他考虑了一下,接着指指自己,还笑得非常欠打,“先贿赂我,就是这样。” “嗄?你、你说什么?” “你先想办法贿赂我,只要能抓到我的喜好,让我接受你的贿赂,我就答应帮你找朱阳,这就是我所谓的代价。” 啊啊啊,原来这个家伙不只是无赖,还是个贪心的小人呀! “等等!”宫琉璃戒慎的瞪着他,“你该不会又在耍我吧?”哼,差点就上当了! “你说呢?” 风非羽还是笑,一点都不担心她不上钩,“看你是宁愿一个人傻傻的站在禁宫门外等到天荒地老,还是得到我的帮助,有机会正大光明的在禁宫内到处走动,对我来说没有差别,你自己斟酌吧。” “你……真是可恶的家伙!” 宫琉璃气得咬牙切齿,不明白为什么自己只有连连被他戏弄的份,但不依靠他又不行,才会让他这么嚣张! 气恼的深吸几口气,平复情绪后,她再次确认,“你真的会帮我,不是耍着我玩的?” “当然,不过前提是你得有办法贿赂得了我,让我心甘情愿的帮你。” 相信他?还是很可能再被他要一次?宫琉璃犹豫着,努力在心中衡量这么做到底值不值得。 明知道事情绝对没那么容易,但她还是忍不住想试一试,就当她是笨蛋好了,为了能见到朱阳哥哥,要她做什么她都会咬牙拚下去。 反正只要是人,就一定会有弱点,她就不信找不到他的罩门,她决定和他杠到底,非要他认输不可! “谁怕谁,风非羽,你等着接招吧!” “没问题,我拭目以待。” 瞧着她那斗志高昂的模样,风非羽的心中不禁有些期待,不知道她会使出什么浑身解数来。 说穿了,能够贿赂他的东西只有一样,而且她已经在用了,就不知道她什么时候才会发物。 凭着父亲为官多年的经验,想贿赂一个人最好的方法当然是── “你需要多少钱才肯被收买,直接出个价吧。”哈,拿钱砸死你! “我不缺钱,或许还比你们家更有钱。” 可恶,不要紧,她还有其他方法。“那珍奇宝物呢?” “在皇宫里,珍奇宝物绝对不会比较少,我瞧都瞧腻了,你认为我还需要从你那里拿吗?” “……” 果然是个难搞的家伙,她不死心的再接再厉,“那升官怎样?当天子的御前侍卫危险性太高了,我可以想办法请我爹爹帮你换个清闲又多俸禄的工作。” 清闲又多俸禄的工作?风非羽挑了下眉,最好宫中有这个肥缺。“看来你爹爹的官位不低,那你又何必跑来宫中当女官呢?” “呃?”糟糕,不知不觉间差点泄了自己的底,“这……当然是有原因的,你不需要知道。” “那好,请继续。” 继续什么?她不知道了啦! 同样这种模式,她一连战败好几天,每天晚上都绞尽脑汁想出可能贿赂风非羽的东西,但每次都被他三两句话给打了回去,这让她又气、又怒、又怨,只差没掐住他的脖子,直接逼问他到底想要什么。 有时候她真的很怀疑,这世上会有他想要的东西吗?有的话就神奇了,不知道会是什么惊天动地的稀奇东西? “哼,那个可恶的家伙,就别让我有机会逮到他的小辫子!” 没好气的走在宫殿长廊上,宫琉璃身上散发出阵阵生人勿近的可怕气息,宫中的女官不多,所以她的身影在来来往往的男性官员之中特别醒目。 远远的,正好人宫的宫无笈见到自己女儿的身影,刻意往她的方向走,像是想引起她的注意一样。 “咳、咳咳──” “嗯?” 被这突兀的咳嗽声引起注意力,宫琉璃终于见到自己父亲的身影,她本来想开心的直奔向他,幸好马上想到自己现在的身份,便故作矜持的来到他身边,有礼的躬身,“宫大人,久违了,近来可好?” 没想到女儿也会有如此规矩的时候,宫无笈真想痛哭流涕,但还是只能跟着一起演戏,装生疏。“是还不错。” “是这样的,璃姬有点小事想跟宫大人商量商量,可以借一步说话吗?” “当然、当然。” 离开人来人往的宫廊,他们转而来到有些偏僻的小角落,直到附近都没其他人之后,宫琉璃马上恢复本性,期待的拉住他衣袖。“爹爹,我要你带的东西你带来了没有?” “带了带了。” 摆摆手,宫无笈身后跟随的侍者马上将一堆卷轴交到她手中,“琉璃,你到底想干什么,这东西一般来说……不都是给男人瞧的吗?” 就因为如此,所以当女儿告诉他要这个东西时,他吓了一大跳,还以为自己耳背听错了呢。 “没错呀,我就是要给男人瞧的。” 她一边检视父亲带来的东西,一边喃喃自语,“我就不信这次他还不就范,咱们等着瞧。” 宫无笈讶异的瞪大双眼,却显得异常兴奋,“琉璃,你、你已经有目标了?” 她继续翻看卷轴,一边分神回答。“岂止有目标,我已经和他杠上很久了!” “真的?那真是太好了!” 他第二次有痛哭流涕的冲动,果然让女儿来宫里是来对了!“那个男的是谁呀?当什么官的?” “天子御前侍卫,风非羽。” “什么?!居然是风侍卫?” 他突然非常激动的抓住自己女儿的手,“琉璃,你一定要好好把握机会呀,绝对不能让他溜掉!” “嗄?”莫名其妙的瞪着父亲,不知道他在兴奋个什么劲,“把握什么机会?他溜不溜又关我什么事?” “你不是要钓他当你的夫婿?他是陛下身边的红人,当然要好好把握机会呀!” “什么?我钓他当夫婿?!” 搞了半天,原来他俩刚才是在鸡同鸭讲,真是白白浪费唇舌了! 她没好气的甩开父亲的手,马上澄清,“爹爹,你放心好了,他绝对会是第一个被我剔除的对象,你想都不要想。” “为什么?” “因为他是一个无赖!” 将所有卷轴抱在怀里,她臭着一张脸准备撤退,“爹爹,我有事先走一步,下次再聊。” “等等,琉璃你再等一下!” 宫无笈不死心的赶紧追上,“风侍卫既然有办法待在陛下身边,就绝对是个有为青年,哪里无赖了?” 她回过头微眯起眼,“爹爹,你见过他吗?” “没有。” “你没见过他,又怎能肯定他一定是个有为青年?” “所以说,他是个无赖,只是你们都不知道而已。” 瞧着父亲一脸不敢置信的表情,她无奈的微抿起嘴,语重心长的再次重申,“爹爹,不好意思,让你希望破灭了,但请接受事实吧。” 见受到打击的老人继续处于错愕当中,短时间内还无法回过神来,宫琉璃只好放他一个人继续在这冷静冷静,她真的有事要办,只好先走一步了。 怀中的卷轴沉甸甸的,让她拿起来有些吃力,边走边想着父亲刚才所说的话,她忍不住微噘起嘴,又开始喃喃自语。 “那种家伙的个性,才不是我喜欢的类型。” 她所向往的是像朱阳哥哥那种温文儒雅的个性,能够包容她的所有一切,让她觉得很舒服、很开心,哪像风非羽,只要和他在一起,她绝对被气得想抓狂,恨不得能一脚把他踹到天边去。 但为什么当父亲误会她要钓风非羽当夫婿的那一瞬间,心却像是漏跳一拍似的,有些慌乱无措,像是急着想要掩饰什么一样? 又为什么当她说出他绝对是她第一个踢掉的夫婿人选时,会出现一种奇怪的心虚感,总觉得自己说这种话像是欲盖弥彰…… “搞什么鬼,我到底是在想些什么呀?” 赶紧摇摇自己脑袋,强逼自己别再去想这个问题,她还有重要的事情得办,努力想想等会再度挑战贿赂风非羽的“策略”比较实在。 “没错,这次一定得成功才行,我绝对会成功的!” 自从两人在禁宫内巧遇后,他们养成了一个默契──总是在绣球花的这个角落小偏殿见面。 因为这里够偏僻,只要小心一点,侍卫是不太会来到这个地点巡逻的。 坐在殿廊上,风非羽瞧着很忙碌的女人将所带来的卷轴一幅幅摊开,散放在四周,不由得困惑的微挑起眉,顺便猜测她这次又想出什么花招来逼他就范。 不过就算猜不出她想干什么,他也可以很明确的回答她,她这次肯、定、又、失、败、了! “啧啧啧,还真是不死心呀。”他淡笑着,轻松惬意的欣赏她忙碌的身影,而且还乐此不疲。 说实话,他很喜欢看她活力十足的样子,那样的活泼朝气在处处严谨的皇宫里是个特别的存在,也就格外让人想要珍惜。 从第一次相见之后,他总是期待她再度出现在他面前,虽然明知道这是不对的,却还是不由自主的每天来这里等待,任谁都阻止不了他。 因为他非常了解她不是那种会轻易死心的人,她一定还会再来的! “呼,终于好了!” 拍拍双掌,宫琉璃很满意的看着自己满地的杰作,大方的对他说:“挑一个你喜欢的吧,不要客气。” 瞧着地上一张张女子画像,他失笑出声,“这些是什么?” “我想过了,英雄难过美人关,所以当然是要拿美色来贿赂你了。”她继续得意的说:“你所见到的这些女子画像都是我的亲戚,绝对都有中上之姿,只要你看上哪一个,我就请爹爹帮你说媒,绝对手到擒来!” “噗哈哈哈哈!” 风非羽终于忍不住狂笑出声,没想到她连作媒这招都使出来,他真的是彻底败给她。 他的笑声让宫琉璃有种被狠狠耻笑的感觉,不得不板起脸孔,“你笑什么?我可是非常认真的。” “好好好,我不笑总行了吧?”他很努力的忍住笑意,决定陪她玩到底,“这画轴太多了,我懒得瞧,先筛选掉我不要的吧。” “我怎么知道哪些是你不要的?” “很简单,第一,太高的女人我不要。” “怎样才叫太高?” “嗯……比你高的都算。” 她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真是麻烦耶你!” 她很认真的想了一下,之后唰唰唰卷起其中四张卷轴,在她的印象里,和这四个表姊妹站在一起,会让她有压迫感。 “好啦,已经筛掉四个了。” “第二,太娇小的女人我也不要。” “同样的问题,你认为哪样才叫娇小?” “一切以你为标准,比你矮的都算。” “是是是,这下淘汰一堆,你可满意了吧。” 她一连又收起六张卷轴,还剩下摊开在地上的,大概已经不到原本一半的数量。 “第三,太胖的女人我不要。” 唰唰唰,又收三张,顿时只剩五张。 “第四,太瘦的女人我也不要。” 唰唰唰唰,很好,现在只剩下唯一的一张了! 终于解决得差不多了,风非羽瞄了幸存的那张画像一眼,马上接着开口,“最后一个条件,脸上有痣的女人,我、也、不、要!” 宫琉璃死瞪着最后一张画像,眼角有一颗小痣…… “风非羽,你这个该死的家伙──” 将手中的卷轴全都摔到地上,她终于抓狂的揪住他衣领,再也受不了的怒声咆哮,“你是故意的,信不信我让你死!” “你这一点力量,似乎还掐不死我。”他不怕死的继续逗弄她,“别这么早发火,你的美人计还没彻底失败,不是吗?” “你少唬我,那些画像都被你嫌弃光了,这样还不算失败?” “是吗?但我的眼前似乎还有一个。” “你少来,我不会再受骗上当了!”她已经没有任何耐性继续和他耗下去,直接挑明了,“你到底想要什么就直接说出来吧,只要我有办法拿出来的,绝对给!” “真的?你就不怕我要的东西你不敢给?” “笑话,能有什么东西我不敢给的?” “这是你自己说的,可不要后悔。” “后悔?” 风非羽的眼神突然黯下,伸手握住她纤细的后颈,将她的头仰起,宫琉璃都还来不及搞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就惊觉自己的双唇不偏不倚的紧贴上他的,让她内心震撼到了极点! 这、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她的初吻、初吻呀…… 脑中想着要挣扎,然而身体却一点动作也没有,唇边有他的温度、他的气息,这让她渐渐有种恍惚的感觉,脑袋也开始空白一片。 到底怎么了?她不懂,已经完全无法思考…… 风非羽并没有更进一步的动作,只是单纯的吻上她的唇瓣,停留了一小段时间便意犹未尽的放开,瞧着她那呆愣的表情,傻气十足,更是让人动心不已。 轻勾起一抹魅惑的笑容,他刻意压低嗓音,在她耳旁轻喃,“你的贿赂我收下了,璃儿。” 他最想要的贿赂就是她,当然其他东西都入不了他的眼,和她耗了这么久,她始终就是没发现,逼得他不得不主动表明态度。 打从一开始,他就是醉翁之意不在酒,看似在耍弄她,其实是刻意制造两人相处见面的机会,如果她够机灵的话,早该发现这一点的,不是吗? 宫琉璃红着双颊,像是终于有一点点明白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她捂住唇,好不容易才恢复一点点神智,马上觉得害羞到了极点。 “你、你这个超级大无赖!” 像是碰到什么会毒人的东西似的,她急急忙忙从他身边退开,狼狈的逃出禁宫,根本不敢再多停下来半刻,心跳得好快,完全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他,他成功的让她心慌意乱,彻底扰乱她的思绪,让她遗落了自己的心魂…… 瞧着她急急逃离的身影,他也不打算追上,以免让她受到更多刺激,要是承受不住,那可就大大不妙了。 唇上还残留着她柔嫩的触感,而佳人却早已逃得无影无踪,他显得有些怅然若失,忍不住扬起了一抹苦笑。 “雪,躲了这么久,也该出来了吧?” 话声刚落,另一个身手矫健的男子马上从殿檐上落了下来,只见雪尚襄微皱着眉,显然有些不敢置信,“没想到你也染上调戏女人的恶习了?” “话别说得这么难听,况且,我是认真的。” “认真?对一个认识短短半个月,连她的家世完全都不清楚的女人?” 面对质疑,风非羽只是笑,并不想多作解释,“这是秘密。” 他不想说,雪尚襄也不好逼他开口,“所以你真的打算让她入禁宫来寻找朱阳?” 凭他在禁宫当了那么多年的天子御前侍卫,他很清楚真的没有这个人,甚至整座皇宫都没有,宫琉璃是注定要失望了。 “没办法,不让她进来一次,她是绝对不会死心的。” “那进来之后呢?找不到人她就会死心了?” “我想……很难吧。”风非羽淡笑一声。 凭宫琉璃的个性,是不会如此轻易放弃的,这一点他可是非常清楚。 该拿如此倔强的她怎么办才好呢?他不由得开始头痛起来。 第三章 “唉,天气真是好呀……” 文书阁内,宫琉璃正坐在窗边的桌前,右手拿毛笔,左手拄着下巴,瞧着窗外的蓝天频频发愣,魂都不知道已经飞到几重天去了。 最近几天她都是这样,人在魂不在,活像个行尸走肉,一点该有的活泼生气都没有。 “唉,天气真是好呀……” “好你个头,这句话你已经讲第三十六遍了啦!” 紫姬气呼呼的来到她面前,真有一种想翻桌的冲动,“叫你写一封简单的公文,你写了半天还没写出来,只会嚷着天气好,怎么,天气太好让你写不下去是吧?” 被紫姬的大嗓门瞬间吓得回过神,宫琉璃赶紧恢复正常,“好好好,我写,我现在就写……嗄?” 拿起早已被墨水渍成一大片污痕的白纸,她干笑了几声,硬着头皮开口,“紫姬姊,可以……换一张纸吗?” “璃姬你!” 啊啊啊啊啊!她真的快要抱头抓狂兼尖叫了,算了算了,公文她自己写,免得再被这个散到不行的家伙气到直接倒地吐血! 紫姬二话不说直接冲进文书阁深处,没过多久就抱了一叠文书出来,全部塞在宫琉璃怀里,“去,给我出去送文书,你嫌天气太好,我就让你出去晒太阳晒个够!” “喔。” 乖乖拿了文书就往外走,她还是有气无力的模样,阁内其他女官看她这三魂七魄全都掉光光的模样,忍不住连连摇头,真担心她这样一出去,就忘了该怎样回来了。 既然当了女官,就要有女官的样,所以宫琉璃接受皇香麒的安排,在文书阁当一个小小的文书官,本来这种事情难不倒她,也做得很顺手,但是最近这几天却是状况连连,难怪紫姬会被她气得濒临爆发的边缘。 说到底,罪魁祸首当然就是那个超级大无赖风非羽! 在完全没有心理准备下被夺走了初吻,她整整三天没睡好、四天没食欲、五天精神恍惚,直到现在第六天了,症状一点都没有减轻,甚至还有逐渐恶化的趋势。 现在的她简直把禁宫当成生人勿进的区域,从那天之后就完全没有再踏进去一步,虽然她很想去找风非羽算帐,但是却……没那个瞻。 “唉……” 轻抚着自己的唇,宫琉璃有些茫然,当震惊过后,她才发现自己居然并不讨厌这一个吻,要不然也不会为了他失神,而不是马上上禀慧亲王、上禀自己的父亲,要人抓了这个登徒子来治罪。 一想起当天的情况,她的心又开始不由自主的慌乱跳着,这种感觉很矛盾,像是气恼,却又像是……心动。 她会对他心动? 宫琉璃马上努力摇头否认这种可笑念头,一定是她自己搞错,她才不会自找麻烦喜欢上那种家伙! “没错,这一切全都是错觉,是我想太多了。” “什么想太多?又哪里来的错觉了?” “呃?” 她突然愣在穿廊之上,只因前方出现了一名刻意挡路的男子,她困惑的皱起眉,确定自己从没见过他。 “请问咱们认识吗?” “你不认识我,但我认识你。”雪尚襄自报姓名,“璃姑娘,在下雪尚襄。” “另一个御前侍卫?” 原来和那个无赖是同一国的人!宫琉璃没好气的扁着嘴,似乎要将气发在无辜的他身上,“雪大人,不知道找璃姬有什么事,如果没事的话,我还赶着要去各处送公文呢。” “不会耽误你太多时间,我只是帮风送样东西给你而已。” “什么东西?” 雪尚襄从怀中拿出一封信递给她,“你自己瞧吧。” 纳闷的接过,她马上打开一看,顿时惊讶的睁大双眼,有些不敢置信,“风非羽他……真的打算让我到禁宫里去?” 她一直以为风非羽耍着她玩的成份比较大,根本就不会成真,但信上却写着,五天之后禁宫内会举办“花月夜宴”,他可以安排她在那时充当夜宴侍女,这样她就有机会去寻找朱阳哥哥的行踪了。 雪尚襄刻意调侃她,“当然了,他不是已经接受了你的贿赂吗?” “嗄?”她马上尴尬的红起脸蛋,“你、你也知道那件事?” “知道什么?我可什么都没说。” “怎、怎么你们这些当御前侍卫的,都这么喜欢捉弄人呀?”宫琉璃嘟起了嘴,只能气恼,“他在耍了我这么久之后,才给我这么一点甜头吃,肯定是不安好心。” 而且他居然还不自己过来,却找自己的同僚跑腿?越想心情越差,刚才的矛盾感又出现,让她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么了。 不敢去见他,却又希望他出现在面前,内心的挣扎反覆不定,现在又多了一股失落感,只因为她已经好久没有见到他了…… “璃姑娘,你可以拒绝不要紧,不过我可得先告诉你,这是你入禁宫的唯一一次机会,错过了就不会再有。” “谁说我不去的?” 将信收入怀内,宫琉璃非常肯定的回答,“你帮我告诉他,我一定会出现的,而且不找到人誓不罢休!” “没问题,我会帮你把话带到。” “对了对了,还有麻烦帮我提醒他,给我两个侍女的缺额,谢谢。” “嗄?” 两个?她想一人分饰两角吗? “璃、姬!你没事跑来降格当侍女做什么?还有,为什么要拖我下水?” 花月夜宴,顾名思义就是在夜晚举办,赏花兼赏月的一个风雅宴会,这天禁宫允许五品以上的官员进出,欣赏宫内四处盛放的紫藤花,因此异常的热闹。 除此之外,花月夜宴也算是天子慰劳所有辛苦官员的一个活动,因此会准备许多精美饮食,让大家一边赏景一边开心的畅饮,所以也需要为数不少的侍女穿梭其中,替所有官员服务。 站在庭院里,紫姬板着脸死瞪宫琉璃,不懂自己为什么一定得被她拖着走才行,她是资深女官,才不屑做这种事! “紫姬姊,很多宫里的事情我都不懂,当然是有你在身边我会比较安心嘛。”宫琉璃讨好的漾起笑容,打定主意死赖着她不放,“况且咱们只是假装侍女而已,不需要工作的,放心啦。” “就算是假装的我也不要。”紫姬马上就要往回走,“你自己一个人慢玩啊,我要回去休息了。” “啊啊!紫姬姊,别这样啦,对了对了,你不是一直想见风大人吗,现在正是最好机会哦!” “耶?” 瞬间顿下脚步,紫姬很不争气的中招了,宫琉璃赶紧乘胜追击,指着池子旁灯火通明的主殿,“风大人此刻应该在陛下身边吧,咱们可以偷偷去瞧,对了对了,顺便也能瞧见陛下的样貌耶!” “想见陛下的样貌?我可以直接告诉你,这是不太可能的事。” “为什么?” “陛下的面容是何等高贵,哪能让人随意观看?所以他所到之处一定都会放下帘帐,只有少数身份也很高贵的人才有机会见到陛下的样子。” 宫琉璃受教的点点头,继续问:“那至少会有一些传闻吧,像是陛下的样貌,还有他的个性等等的。” “这个嘛……说实话,大家只除了知道陛下长得很俊美、脾气很好之外,其他就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了。” “啊?为什么?”这也太奇怪了吧? “听说啦,这都是大家在私底下猜测的。” 说到这,紫姬刻意压低声音,在她耳边说悄悄话,“自从好几年前陛下还是太子时莫名生了一场大病之后,行事就非常低调,似乎是宫中有人想对他不利,为了自保,陛下不得不小心翼翼,而风人人和雪大人也是在那个时候出现在陛下身边的。” 当年那可是一场大事件,因为太子病到几乎有一年的时间没出现在众人面前,始终待在自己的寝宫休养,从那之后,他的一举一动就成了谜团,没有人捉摸得清,就连他的本名──皇朱麟,也像是成了禁忌一样,鲜少人敢开口提,就怕触犯天颜。 宫琉璃不得不佩服起紫姬来,心想她果然是资深女官,连这种事情都知道,“那到底是谁想对陛下不利?” “不知道,但大家私底下有流传嫌疑人选就是了……” “呵呵,真不简单,你的消息倒是很灵通呀。”风非羽就站在她们后头树荫下,从头到尾听得一清二楚,“不过我奉劝你,最好不要把可疑人选说出来,免得惹祸上身。” “嗄?”紫姬错愕的转过身,完全不知道身后的男人是什么时候出现的,“你是谁,为什么偷听咱们的谈话?” 宫琉璃傻愣愣的瞧着那带笑的熟悉面容,那一瞬间,心不小心漏跳了一拍,有点不知所措,“风非羽?” 这么多天没见,他似乎还是同样的悠闲惬意,完全不像她,内心一湖池水被搅得乱七八糟,连觉也睡不好。 好可恶的家伙,她因为他而浑浑噩噩,整个人魂都像是飞了一样,还被紫姬大念特念,而他却一点事情都没有,好像两人之间的那一吻对他来说不痛不痒,没什么大不了的。 发现她那明显沉下来的表情,风非羽随即收起笑脸,迈开步伐想要靠近她,“璃……” “啊──风大人,原来你就是风大人?” 还来不及走到心上人面前,他马上就被兴奋的紫姬半路拦截,她睁着晶亮的双眼直盯着他瞧,让他马上冒出一身疙瘩。 “风大人,小女子叫紫姬,一直都很崇拜你,这次终于有机会见到你的尊容……” “呃,好说好说。” 风非羽往旁跨一步,想绕过她去找宫琉璃,没想到她也跟着往旁跨了一步,继续挡住他,“风大人,小女子有好多话想对你说,趁这难得的机会,我一定要……” “呃,紫姬姑娘,可以改日吗?” “但我好不容易才见到你,下次又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度相见,所以我还是现在一次讲完的好……” 哼哼哼,很好呀,果然是非常受欢迎的风大人嘛!宫琉璃内心难受的闷着,马上转身离开,才不想看到他被紫姬缠着的模样,省得自己找罪受。 月圆花美,但此刻的她根本无心观赏,她不想为了他破坏自己的心情,但就是不由自主的被他左右思绪,完全无法克制。 “可恶,该死的无赖,别这样扰乱我的心情!” 也不管风非羽到底有没有追过来,她一个劲的拚命往前走,直到累了想稍微喘口气停下来时,才发现自己不知道走到禁宫哪一处,人潮稀稀落落的,有种冷清寂静的感觉。 “糟糕,我这样随意乱闯,不知道有没有关系?” 赶紧转头想往原路回去,却赫然发觉有笛子的声音,吹笛的人技巧非常高妙,笛音非常悦耳,仿佛天籁。 虽然这首曲子不是流宫曲,但还是让宫琉璃又燃起了一丝希望,她赶紧提起裙摆往前方的林荫跑去,这次她可不会再让机会跑走的! 吹笛的人会是朱阳哥哥吗?她希望是,内心隐隐期待着。 穿过小树林,她来到另一座小池子边,就见池心的凉亭围栏上坐着一名大约二十八、九岁,看起来非常英俊的男子,那优美的笛音正是从他口中吹出来的! 她开心的来到凉亭外,也不管这么做到底唐不唐突,马上开口,“请问……” “嗯?” 亭中男子顿时停止吹笛,瞧着她,那眼神有些冷淡,这让她原本期待的心情渐渐冷却,因为……感觉不对。 明知感觉不对,但她还是选择开口询问,“请问你是朱阳吗?” “朱阳?” 他笑了一声,“朱阳是谁?我可不记得自己还有这个名字。” “果然……”她叹了口气,结果希望还是落空了。 “姑娘,真是抱歉,让你失望了。” 男子走出凉亭,来到她面前,冷淡的面容勾起一抹淡笑,像是对她有些兴趣,“倒是你,从哪个地方来的?花月夜宴的范围可没到禁宫里处。” “呃?”宫琉璃赶忙道歉,“我是因为想找人,才不知不觉循着笛声走到这,并不是故意要闯进来的。” “这么说来,你想找的朱阳也会吹笛?” 她点点头,“而且吹得和你一样好,所以我才会急急忙忙追过来,还以为你会是他,结果……” “结果倒是让你失望了。”他微蹙起眉,像是在思考,“听你这么讲,我似乎对朱阳这个名字有很淡薄的印象。” “真的?” 没想到会有这种意外的发展,她兴奋的赶紧询问。“可以请你告诉我他的下落吗?” “如果你真的想知道,我可以……” “皇叔,戏弄陌生的姑娘,可是件不太好的事哦。” 就在这时,另一位看起来二十四、五左右的男子突然从林内走出,笑得温文,刻意打断他的话,“宫里根本就没有朱阳这个人,吹笛好手不少倒是真的。” 谎言被拆穿,吹笛男子像一点都不觉得有什么,只不过笑容显得冷淡了些,“丹麟,你何必来掀我的底呢?” “啊?” 宫琉璃错愕的瞪着后来出现的这名男子,吹笛男说他叫丹麟,那他不就是── 当今天子的异母皇弟,贤亲王皇丹麟! 他慢慢走过来,就站在宫琉璃身旁,好维护她,“我当然是要预防这位姑娘傻傻被骗呀。” 她再瞪着吹笛男,刚才皇丹麟叫他皇叔,那吹笛男不就是── 已退位前任天子的最小皇弟,礼亲王皇青麟! 没想到居然会不小心遇到两位亲王,她诚惶诚恐的躬身行礼,“礼亲王、贤亲王,刚才不知道两位的身份,如果有任何无礼冒犯的地方,还请高抬贵手原谅。” “没事的,别慌。”皇丹麟温声安慰,“赶紧回到原来的地方去吧,别再冒冒失失的随意乱闯了。” “是。” 一得到离开的允许,宫琉璃马上往回走,就怕又会被突然拦住,要是他们仔细盘问起她的身份,怕是会替放她进来的风非羽带来不小麻烦。 直到离开有一段距离后,她才敢偷偷回头观望,只见皇丹麟依然笑着脸,不知道和表情淡漠的皇青麟说些什么,两人之间隐约有种对峙感,让人感到有些奇怪。 不经意间,皇青麟的眼光一扫,马上抓到她窥探的眼神,他勾起一抹异样的笑容,吓得宫琉璃再也不敢多留半步,直接穿进树林中,彻底和他们隔开距离。 他给人一种奇怪的感觉,以后最好还是不要靠近他的好。 好不容易才甩掉难缠的紫姬,当风非羽想要找宫琉璃时,已经完全失去她的行踪,根本不知道该从何找起。 “该死,她会躲到哪去呢?” 幸好晚上光线不足,灯光昏暗,他迅速穿梭在人群之中,几乎没有人特别注意到他,否则要是让认识他的人逮到,那就麻烦了。 “风!”雪尚襄一瞬间出现在他身边,有些无可奈何的抿起唇,“你这么做有些不理智,还是回殿里去比较保险。” “在这座皇宫里,有哪里是保险的?”瞪了来人一眼,找不到人他已经有点心烦了,“如果你不想帮我找人,至少别妨碍我。” “那我还是帮你找人。” “算你识相,咱们分头进行。” “了解。” 和雪尚襄分头往两边寻找,越是没见到那抹娇俏身影,他就越是心急,真搞不懂夜宴的范围也没有多大,她能神通广大的躲到哪去。 “璃儿,别再和我玩捉迷藏了,快点出来吧。” 突然之间,风非羽眼睛一亮,终于在人烟稀少的一个小角落发现她的身影,她才刚从禁宫里处走出来,忍不住停下脚步微喘着气,脸上的表情似乎有些气馁。 “璃儿!” “呃?” 瞧见他出现在面前,她马上想到刚才紫姬缠着他的情景,没好气的扁起嘴,又开始迈开步伐想躲避他。 “等等,璃儿!” 他赶紧挡在她面前,不希望她又溜得无影无踪,“我是哪里惹到你了,说出来,至少让我死得明白一点吧?” “你还敢问?” 既然他都问了,那她当然就如他的愿,一条一条慢慢道来,“我说风非羽风大人,是谁让你唤我璃儿的?我可不记得自己有这样一个小名哦!” 只见他笑得爽朗,看来是打算耍赖到底,“我觉得璃儿比较好听,难道你不觉得吗?” “才怪!” 要不是现在灯光昏暗,他绝对会发现她脸上出现了羞涩的嫣红,这种亲密的叫法,只会让她感到两人的关系似乎莫名其妙的拉近了,简直不自在到了极点! “你真的不喜欢?”他的失望只出现非常短暂的时间,结果还是又不怕死的笑着,“不过我想……你会习惯的。” 他会让她习惯的,这是只属于他和她之间的小名,对他来说,可是非常有意义的。 “风非羽,你……” 宫琉璃气得真想马上掐住他脖子,因为他根本就讲不听嘛!“我懒得和你说话,别碍着我的路!” 她马上转头往反方向走,风非羽只好赶紧跟在她身后,顺便转移话题,“对了,你寻找朱阳的情况如何,还顺利吗?” 一提到朱阳的事情,她马上顿下脚步,很沮丧的大叹了一口气。刚才是气得不想和他说话,这下子倒变成提不起劲回答。 从那一日之后,就再也没有任何线索,她听不到流宫曲再次回荡在禁宫内,让她有种自己根本就在作梦的错觉。 她的心,从原本的斗志高昂,磨到现在也差不多该没力了,但她就是倔强的不肯服输,还在这拚命挣扎,找着或许永远都找不到的人。 已经八年了呀,如果他会回来,早就回来了,不是吗? 或许就正因为他已经忘了她,或是早已不想见到她,所以才迟迟没有任何消息,就像是已经消失在这个世界上一样。 只有她还傻傻的守着相见的承诺吗? 或许吧,只是她一直不想承认而已。 “唉……” “我的好姑娘,叹什么气呢?” 舍不得看到她这么丧气的模样,风非羽来到她面前,轻拍她的头,柔声哄着,“别恼,相信我,总有一日会让你找到的。” 她没好气的瞪他,“总有一日?十年、二十年后也是总有一日,你这种安慰的话讲了也等于没讲。” “呵呵,你也太挑了吧,连安慰你的话也得东嫌西嫌才肯罢休?” “那是当然,我……” 宫琉璃正在说话之际,风非羽突然瞄到不远处出现了一个会认出他的人,他赶紧打断她的话。 “璃儿,我知道这里头有个不错的地方,带你去瞧瞧,顺便转换一下心情如何?” “啊?什么地方?” “别急,等会你就知道了。” “呃?咦──喂──” 她都还来不及搞清楚状况,他就突然伸手将她给打横抱了起来,吓得她赶紧攀住他脖子,结果他一跃而上殿檐,就这样挟持她离开了! “风非羽!” 她死抓住他的衣领,忍不住哇哇大叫,“我自己有脚可以走,你把我放下去,我才不要在屋檐上飞来飞去!” 要是突然摔下去了怎么办?她可不想摔断脖子,死相难看,她还有大好的青春可以挥洒,不想英年早逝呀! “放心吧,有我在,一切安全得很。” 他轻笑出声,没想到这个女人这么没胆,“况且用走的太慢了,还是我带你过去比较快。”其实是要逃比较快。 “我才不管!放我下去,快放我下去……” “你确定?在这高檐之上?” “……” 已经是骑虎难下的状态,看来他是不打算放下她了,宫琉璃恼火的更是紧紧揪着他,像是怕从他怀里掉下去,更像是想将他狠狠的绞成一团烂泥巴! “风非羽,你给我记住!” 第四章 “啊──救命呀救命呀──” 狂风呼呼从耳际吹过,吓得宫琉璃完全不敢睁开双眼,只能死死抓着他不放,任由他将她给带到禁宫内不知名的深处。 风非羽也由着她尖叫,完全不阻止,不过他想阻止大概也是没用的,只会让她叫得更厉害而已。 飞了好一段距离,他们早已离开禁宫前那一块热闹的区域,来到安静的里处,他带着宫琉璃落在一大片及膝的蓬草堆中,四处围着高大的松树,没有建筑,只有一个可以让人坐下的大石块静静躺在一角。 凉风吹起,蓬车浪沙沙作响,声音舒服得像是催人入眠的摇篮曲,风非羽轻声说:“璃儿,咱们已经到了。” “呃?” 缓缓睁开眼,她只觉得一片漆黑,过了一会双眼才渐渐适应这样的黑暗。 他将她慢慢放下,和她一同站在草浪当中,分享这只属于他的私人领域。 “抬头看看天空。” 她照着他的话抬起头,就见天上星辰一颗颗在穹苍之上闪烁,像是千万只大小不一的眼睛,又像是璀璨的晶石散落在黑布上,再加上一条银流斜划天际,简直美丽极了。 “哇!”她仰头看这天上奇景,眼里有藏不住的着迷,“好漂亮,我从来没看过这么漂亮的夜空。” 站在这里,天空澄澈洁净,视野清晰无碍,更显现出满天星宿的光彩。 “这样就让你如此开心了?” “听你的口气,难道你还见过比这更漂亮的景象?” “那是当然,天上的星星虽美,但更美的星子……其实是在地上。” “哦?”宫琉璃马上瞧着四周,“哪里有,你少骗人了,我什么都没见到。” “别急,等我唤它们出来。” 她困惑的瞧着他,不懂他到底在卖什么关子。 只见风非羽从地上拾起了一块小石头,轻轻往前一丢,石块马上唰的一声落入草浪之中。 接着,一点、两点……无数闪烁萤光的星点就在石块消失的那一处亮起,逐渐往四处延伸,与天上的银空相映成趣。 然后这些萤星开始移动、飞舞,在她面前轻摇摆荡,缓缓上飘,让人如同置身在星河之上,触目所见尽是繁星点点。 “哇!这……是萤火虫?” 宫琉璃早已忘却先前的害怕,兴奋的穿梭在这萤星海里,不时追着身旁的萤火虫到处跑,玩得不亦乐乎。 “风非羽,你怎么知道有这么漂亮的地方呀?” “这也是我偶然之间发现的。” 追逐着她那快乐的身影,他眼里有宠溺的神色,“每当心情不好或是非常烦闷的时候,我就会一个人跑来这转换心情。” 看看她,那毫无顾忌的笑容轻漾在嘴边,比这身旁的流萤还要动人,她就像是一颗逃跑的星辰,悄悄躲在这片萤海里,却还是不掩她的动人光彩。 “真的?我还以为你始终就是那一副笑得非常欠打的痞样,才不会有心情不好的时候呢。” “我也是人,你到底把我当成什么了?” “那还用说,”她毫不犹豫的回答,“当然是无赖!” “呵呵呵……”风非羽狂笑出声,有种自作孽不可活的感觉,“看来我想在你面前挽回形象,似乎困难度很高。” 宫琉璃连连摇着头,“岂止高,你已经没救了。” “真的?” “那是当然。” “罢了罢了,只要你高兴,随你怎么想都不要紧。” “风!”雪尚襄在此时翩然现身,显得有些气急败坏,“怎么一声不响就离开夜宴,又跑来这荒凉的地方?” “雪,你太大惊小怪了。”还当他是三岁小孩子呀? 风非羽马上指使他离开,要他去拿些东西过来。 宫琉璃见状,困惑的开口,“风非羽,雪大人似乎很担心你,这是为什么?” 明明两人的身手都同样好,又何必担心来担心去的,这不是很奇怪吗? “别理他,他就是这样,老爱担没必要的心。” 她依然不懂,只因他似乎是答非所问,一点都没有解决她心中的困惑。 过没多久,雪尚襄就快速现身,这次他带来了一壶顶极贡酒及一盏小灯,一拿到所要的东西,风非羽再度赶他离开,省得留在这边碍眼。 将小灯放在大石上当照明,晃晃手上的酒,他提议,“前头太吵闹了,咱们干脆就在这里开个赏星宴吧,你觉得如何?” 她考虑了一下,点点头,反正她也对花月夜宴没什么兴趣,“也好。” 坐在石边,几杯酒下肚了之后,她马上觉得自己的情绪放开了不少,瞧着四周的流萤,她漾起淡淡的笑容,其实非常明白他这么做的原因。 这是他安慰她的一种方法吧,不管口头上说了多少空泛的安慰话,远不如就这样让她有个可以冷静的空间,好好放松自己。 又喝了几杯酒,全身都开始热了起来,她有种控制不住自己的感觉,开始多话。 “风非羽,你会不会觉得我很傻?” 他轻啜着酒,笑睨她,“怎样的傻法?” “就是……怎样都不知道要放弃……”她自嘲的笑着,“你知道吗,其实打从一开始,就是我去缠着朱阳哥哥的,他曾经赶过我几次,但后来大概是放弃了,所以才会由着我去找他,懒得再赶我走。” “为什么这么说?或许他会赶你是不得已的,其实内心还是很期待你出现。” “你又怎会知道他在想什么?”她摇摇头,“他才不会期待呢,因为我每次一出现在他面前,他都是一副无可奈何的苦笑表情,以前我不懂,现在我懂了,原来我总是拿热脸去贴人家的冷屁股。” “呵……” 风非羽顿时轻笑出声,差点被酒水给呛到,没想到她会这样形容自己,“不会吧,或许他的内心是有些矛盾,不希望你去找他,却又很开心能看到你的出现,所以才会出现无可奈何的表情。” 她狐疑的瞪向他,“你是他什么人呀,为什么一直帮他说话?” “咳!”尴尬了,他赶紧转移话题,“对了,听你一直讲朱阳的事情,不知道他是个怎样的人,能让你对他如此执着?” 她轻哼了一声,又漾起了笑容,“他呀,是个很好的人,虽然看起来像是生病了一样,不过他的笛子真的吹得很棒,我也是因为这样才会认识他的。” 还记得那一天她也是听到了笛声,才会沿着声音爬墙闯进朱阳哥哥所在的大宅院里,当他第一眼见到全身沾满树叶的她时,讶异到说不出话来,等到好不容易回过神,第一句话就是叫她赶紧出去,别随便跑进来。 一谈起朱阳哥哥的事,宫琉璃就停不下来,很兴奋的继续说着,“你知道吗,我刚开始见到他时,也被他给吓到,因为他的脸色真的很苍白,像是随时随地都会倒下去一样,结果他还坐在廊上吹风,简直是不要命了,所以我……” 风非羽不禁失笑,她果然从以前到现在都是这样的莽撞,一点都没有变,“所以你又做了什么惊天动地的事?” “所以他叫我回去我根本不理,反倒跑过去抓住他衣袖,一直拉着他,叫他赶紧回房休息。” 她有些不好意思的搔搔头,“现在想想,当时的我似乎真的太嚣张了,那明明就不是我家,也难怪他会出现一脸错愕的表情。” 他点点头,脸上的笑容渐渐多了一抹舒心的温柔,“的确很令人错愕,但我相信,当时的你一定……很可爱。” “呃?” 讶异的瞧着他,她突然有种奇怪的感觉,只因此刻的他似乎和平常不太一样,少了那一股爱捉弄人的调调,多了一种似曾相识的温柔沉稳,让人感到异常怀念。 是因为灯光昏暗所以才产生这种错觉吗?她有些慌乱的又倒了几杯酒灌下,心儿卜通卜通的越跳越快,有些承受不住他这突如其来的温柔。 是错觉吧?一定是的,或许和喝了酒也有关系,她的头似乎有些昏沉,开始把眼前的风非羽和记忆中的朱阳哥哥给搞混了…… “璃儿,你喝多了。” 风非羽拿过她手中的酒杯,免得她继续把美酒当茶水随意乱灌,“如果让你喝醉,我可是会被慧亲王怪罪的。” “我才没那么容易醉。”她马上抢回酒杯,微嘟起嘴,“别把我当成小孩子,我都已经十八了。” “但对我来说,你还是像个长不大的孩子,淘气又天真。” “是淘气又任性吧?”她没好气的偏过头,“我的个性本来就这样,已经改不了,你如果不喜欢,大可以不要理我。” “怎么会?说实话,你就是这一点吸引人呀。” 心湖蓦地像是瞬间被人投入一颗大石子,开始泛起一波波激荡的涟漪,宫琉璃已经分不清楚,自己脸上那一阵快速发烫的感觉,到底是因为酒的关系,还是因为他这番像是表达爱意的话语。 他一定又是刻意在逗弄她,才不是真的对她有好感吧? 逃避的又灌了好几杯酒,她突然哈哈大笑起来,“哈哈哈!风非羽,你死心吧,我不会上当受骗的,这些暧昧的话你留着说给自己真正喜欢的女人听,别浪费在我身上。” 他傻眼的瞪着她,没想到她居然藉酒装笨,故意听不懂他话中所隐藏的含意,“但这些话,我只想说给你听而已。” “你说什么?我似乎没听清楚耶。” “哦,那我如果想告诉你关于朱阳的线索,大概你也听不清楚了,还是别浪费唇舌的好。” “什么?” 一听到朱阳的名字,宫琉璃马上恢复正常,“你真的有朱阳哥哥的线索?不会骗我吧?” 风非羽故意揶揄她,“唷,我一直以为你醉得不轻耶,怎么现在看起来精神似乎还不错嘛。” 她厚着脸皮撒娇,“哎呀,风非羽、风大人,别再要我了,快点说,要不然我就要生气了!” “真是受不了你。” 他轻笑着,拿她一点办法也没有,“我记得宫中的吹笛好手也就那么几个人而已,如果从这方面去找的话,范围应该会缩小不少。” “对耶,我怎么从没想到这种方法?” 似乎又出现一道曙光了,这让宫琉璃又振作起精神,“我只知道礼亲王的笛子吹得很好,你告诉我,还有谁的笛子也吹得不错?” 他马上指指自己,“我身边就有一个。” “雪大人?”不会吧?看不出来。 “是陛下。” “耶?陛下?” 难道他在暗示她,当今天子皇朱麟有可能就是她在找的朱阳? 她非常认真的想了一下,随即摇摇头,“不可能,你又在耍我了。” “为什么不可能?” “像陛下那样高高在上的人,我怎么可能遇得到,况且还是在皇宫外,所以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 “那换个人吧。”他还是指着自己,“我的笛艺也不赖,因为在陛下身边待久了,偶尔被他逼着学,不会也练到会了。” “你?”这下子她倒是毫不留情的大笑出声,“哈哈!你一定在吹牛,我不会上当的。” 这个又在装笨的女人! 风非羽难得口气慎重起来,“我是认真的,万分认真!” “得了、得了,我知道了,你可以不需要再继续强调下去……” “喂!” 结果弄到最后,她还是不相信他会吹笛,这简直让他哭笑不得,只能怪自己给她的第一印象太差,搞得现在想翻身都难。 但看着她那灿烂的笑容,他不由自主的微扬起笑,由着她继续嘲笑,只要她能抛去不开心,又恢复一身活力,他就已经心满意足了。 他是真的受她吸引,不是闹着玩的。 只可惜她却下意识选择了记忆中的朱阳,而不是他风非羽。 朱阳啊……他现在倒开始嫉妒起这个名字,非常非常的嫉妒…… “你说什么,璃姬不见了?” 在慧亲王的寝宫内,紫姬正战战兢兢的回话,“启禀慧亲王,紫姬并不是故意的,但我真的找不到璃姬,连花月夜宴都结束了她还是没有出现,不知道跑到哪去。” 其实她更担心的是她该不会被什么怪人给掳走了吧,如果真是这样,那就糟糕了! 皇香麒微拧起眉,像是在思考些什么,却不像紫姬一样那么担心,“我知道了,你不必担心璃姬的行踪,先回去休息吧。” “可是慧亲王,璃姬她……” “放心吧,我想她应该不会有事的。” 既然主子都这么说了,紫姬只好乖乖离殿,暗自期望宫琉璃那个麻烦鬼能赶快自己出现,别老是这样吓她,她可禁不起这种折磨呀。 等到紫姬离开之后,皇香麒才走出自己的寝宫,打算到宫琉璃暂住的偏殿去。 夜已经很深,走在廊上安安静静,一有风吹草动,都能引起她的注意。 果不期然,一抹不寻常的影子在天际出现,下一瞬间就见风非羽抱着醉到茫茫睡去的宫琉璃落在偏殿前,一举一动都非常轻柔,像是怕会吵醒她一样。 “呵呵,我还在想,到底是哪个人这么大胆敢拐走我慧亲王的人,没想到那个罪魁祸首倒是自己送上门来了。” “香麒?” 被当场逮住,风非羽只是不自在的扯了下嘴角,“说什么罪魁祸首,对我来说,你才是这个事件的罪魁祸首呢。” “我?你指的是让她进宫来这件事?” “要不然呢?” 知道风非羽就是宫琉璃口中所说朱阳的人,在皇宫内是屈指可数,皇香麒就是其中一个,就因为知道他心中一直惦记着宫琉璃,却因为种种原因不能出现在她面前,皇香麒才会逮住机会干脆让她进宫,好让两人有相见的机会。 其实在禁宫第一次见到她时,风非羽就已经认出她来了。 可惜现在时机不对,他还不能认她。 不管皇香麒看好戏的表情,风非羽进到殿内,亲自将宫琉璃放在床榻上,瞧着她嫣红的睡颜,他情不自禁的抚上她的脸,低声轻叹了口气。 “琉璃,你不该在这时出现的……” “我倒觉得让她在这个时候进到宫里,并没有什么不好。”皇香麒也跟着进到殿里,“要不是我,你打算什么时候才要见她?再拖延下去,等她嫁给其他人,我看你怎么办?” 他无奈的瞪了她一眼,“香麒,你倒好了,一找到机会就拚命揶揄我,真是唯恐天下不乱。” “你要这么说我也不反对。”她笑得可幸灾乐祸了,“我倒要瞧瞧你还打算瞒她多久,瞒得越久,等她知道真相之后,后果可是会越严重,绝对够你受的。” “我也知道,但现在还不行,要是她知道我就是朱阳,绝对会缠着我不放,我不想将她一并拖进危险当中。” “难道你没有那个自信可以保护得了她?” “不是没有,只不过为了安全起见,我们……还是晚点相认的好。” “嗯……” 迷迷糊糊之间,宫琉璃在床榻上翻了一个身,不知不觉抓住他的衣袖,喃喃低语,“朱阳哥哥你到底在哪里……快出来吧……” “呃?” “再不出来……我真的要生气了啦……” 瞧她那哀怨的神情,风非羽无奈的扬起苦笑,既是心疼不舍,却又不得不这么做,“璃儿,我就在这,一直都在你身旁。” 就暂时让她继续寻找吧,等一切危机都解除后,他会认她的,一定会! “咳咳咳,糟糕,又发作了……” 一个人倒在池子边,少年朱阳惨白着脸,看着掌心咳出的暗红色鲜血,苦涩的笑着,不知自己是幸还是不幸。 勉强活了下来,结果却得承受这样的痛苦,一次又一次,那还不如直接死去,这样对他来说也会轻松不少。 但要是真的死了,只会便宜了想害他的人而已。 “朱阳哥哥!” 耳边传来有人越过树丛的沙沙声响,小宫琉璃原本开心的来到池边,却发现他倒地的身影,她马上担心的跑来他身旁,一张小脸皱得死紧,像是比他还要痛苦。 “朱阳哥哥,身体又开始难受了吗?我、我去唤人过来。” “别,琉璃,别惊动其他人。”朱阳勉强开口,“反正已经是老毛病,让我休息一会就好。” 但她还是非常担心,“真的不需要唤人过来?” “真的不需要,你陪着我就好。” 她挣扎了一会,还是选择蹲在他身边,一张小脸期待的望着他,希望他能赶紧好起来。 拿出手绢,她小心翼翼的帮他擦掉手心里的血,也抹去他嘴角的血痕,然后开始鬼头鬼脑的四处张望,不知道在找些什么。 朱阳困惑的瞧着她,忍不住开口询问:“琉璃,你在找什么?” “在找一个隐密的地方把这手绢给藏起来呀。”她非常认真的回答,“要是让服侍你的那位大姊姊瞧见了,你一定又会挨骂的,还有也不能让我爹爹瞧见,他会问东问西,以后我就不能偷偷来找你了。” 他只觉好笑,“那你的手绢不见,你爹爹不也会问东问西,这还不是一样?” “才不一样。”她非常得意,“反正他已经很习惯我丢三落四,没个女孩家的样,只会很无奈的叹口气,然后叫人再准备一份手绢给我。” 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答案,这让他不由得轻笑出声,“呵呵,看来连你爹爹也拿你没办法,不是只有我而……咳咳咳……” “朱阳哥哥,又不舒服了吗?”宫琉璃担心的又慌了起来,“我看我还是去找大姊姊。” “没事,我只是一时笑岔了气而已。”朱阳赶紧抓住她的手,止住咳,“相信我,我已经快恢复正常了。” “真的?” “当然是真的。” “那……好吧。” 她再度乖乖的待在他身旁,陪着他一起休息,不时还会伸出小手摸摸他的额头,关心他的状况。 明明炎热的太阳正高高挂天空,他的体温却始终凉得吓人,这让宫琉璃不得不苦恼的微嘟起嘴,变成碎碎念的小妈子。 “朱阳哥哥,咱们来学武,你觉得怎样?” “学武?为什么?” “学武强身呀。”她煞有介事的说着,“我曾经听爹爹说过,宫里某个大官的亲戚的朋友的孙子身体也是很不好,不过自从跟着有名的师父学武健身之后,就开始健康起来,很有效哦!” “真的?”他顺着她的话回答,“这倒是不错,似乎可以好好考虑。” 虽然他的身体状况不是学武强身有办法改善的,但她的话瞬间点醒他,这不失为一种自保的方法。 在那种地方,几乎没有人可以相信,只有靠自己是最可靠的。 “对吧对吧,你也觉得很不错是吧?”能得到他的认同,宫琉璃显得非常兴奋,“所以你赶紧叫大姊姊去找位师父来,咱们一起练!” “就算真要练,也不会是咱们。”朱阳轻捏了她鼻头一记,怎会不知道她古灵精怪的脑袋在想些什么,“女孩子家不需要学这种事情,要是真让你跟着学了,我怕你爹爹会气呼呼的跑来找我算帐,说我带坏了你。” “哎呀,好痛!”她不依的鼓起两颊,“你真奸诈,怎么能这样欺负我?” “大不了等我好了,再让你欺负回去。” “真的?那你答应我,要赶紧好起来哦。” 瞧着她灿烂的笑颜,朱阳体内的疼痛像是被安抚下来,不再那样难受了。 比起天空上的太阳,她的存在更是让他感到温暖,不只是身体,还有孤寂的心灵。 “我答应你,绝对会赶紧好起来的。” 他很珍惜和她在一起的每个时光,虽然短暂,却让人感到无比的开心与满足,渐渐舍不得让她离开。 所以就算明知道不该让她过来这里,他还是违背了理智,放纵自己的私心,期待每一次与她的相见。 她是个很可爱的小姑娘,在他的心目中,没有人可以比得上。 第五章 宫琉璃又陷入了恍神状态。 坐在偏殿外的廊上,看着湛蓝的天空,她的思绪一团混乱,只因为风非羽。 那天醉了之后到底发生什么事,她已经记不太得,但印象中最深刻的却是他在月光下温柔的笑容,这让当时的她不由自主的脸红心跳,然后拚命的灌醉自己,当作什么事都没发生过,当作全是她脑海中的幻觉。 璃儿,你醉了。 我、我才没有…… 真受不了你,又开始逞强了…… 他不阻止她继续喝酒,只是淡扬着笑在一旁瞧着她、护着她,眼神中带有溺爱,让她感到异常熟悉,却又有那么一点不同。 在那一刻,她像是从他眼里看到朱阳哥哥,因为他也总是这样温柔的瞧着她,但他的眼神却没有风非羽这么炽热,像是多了一把火,一瞬间就烧入她心坎,让她有种……情不自禁的感觉。 心虚的摸摸脸颊,果然又开始发烫起来,这几天每每想起风非羽,她就会出现这种像是发烧的症状,但她知道自己的身体没病,而是心生病了。 她真的对他动了情吗?为什么?明明他就是个可恶的家伙,还常常捉弄她,讨厌他都来不及了,又为什么会……喜欢上他? 难道就因为他身上偶尔会闪过朱阳哥哥的影子,所以她才会被迷惑,才会产生被他吸引的错觉? “没错,一定是这样,这只是我的错觉而已!” 宫琉璃摇摇头,只想赶紧把心中莫名出现的情愫抛开,要自己恢复正常,别再胡思乱想,她不能再被他影响,要不然她会越来越不像自己。 那种捉摸不定自己心思的感觉,让她慌乱无措,必须想办法赶紧转移注意力,不再将心思放在扰乱她的男人身上。 拿出一直珍藏的白玉笛,小时候不懂事,所以她只觉得这不过就是一把笛子而已,并没有什么,直到有一回被父亲发现她在把玩这支笛子,父亲才震惊的说这笛子价值不菲,是个珍贵的宝物,问她从哪里来的? 从那一刻起,她才知道朱阳哥哥给她的不只是笛子,还有他珍贵的心意,此后她更加小心翼翼的收着它,将它当成另一个护身符。 她轻抚着笛子洁白润滑的笛身,努力要自己脑中充满朱阳哥哥的身影,可为什么他的身影似乎越来越模糊,唯一记得清楚的,大概就只剩那一首流宫曲,以及他给人的斯文温柔感。 “真糟糕,我到底是怎么了?不行不行,风非羽快滚,还我朱阳哥哥来,你别来扰乱我,我期待的应该是朱阳哥哥才对,不是你!” 将白玉笛放在嘴边,宫琉璃负气的拚命吹气,想学朱阳哥哥一样吹出美妙的笛音,但她根本就对笛子一窍不通,只让笛子发出尖锐难听的奇怪声响,吓坏了栖息在一旁枝上的鸟儿,忍不住赶紧逃窜离去。 “可恶,我就不信吹不出来!” 疲累的喘了几口气,她再次鼓起双颊朝着笛子灌气,不可避免的又换来魔音穿脑的可怕声音,幸好偏殿内只有她一个人,要不然绝对会折磨到其他人,被这可怕的声音给刺得耳膜嗡嗡作响。 “呼呼……呼……” 她恼火的喘息,非常不甘心,当她第三度尝试时,终于有人忍不住开了口。 “璃儿,没人把笛子像你这样没命吹的,吹破音了都还不放弃。” “嗄?” 宫琉璃困惑的抬起头,就见一个影子迅速从屋顶翻跃而下,身手稳健的落在长廊上,那带笑的表情熟到不能再熟,却不是此刻的她想见到的。 他什么时候来的?一直躲在殿檐上头吗? 一看到他出现,她又开始全身失常,语气忍不住激动起来,“你、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还有,你怎么知道我住在这?” “现在才问这个问题会不会太慢了些?你以为你喝醉的那一晚是谁带你回来的?” “耶?” 他不说她还没想到这个问题,一想到自己喝醉那晚十之八九是被他亲手抱了回来,她的脸蛋就不争气的飞红,顿时只想找个洞把自己给埋住。 “你、你……我、我我……” 原来她在害羞,这让风非羽忍不住轻笑出声,故意挖苦,“怎么,舌头突然被咬掉了?要不然为什么只会你你我我,连句完整的话都讲不出来?” 他的眼神不经意瞄到她手中的白玉笛,眸中顿时出现一抹讶异的神色。没想到这样东西她还好好保留着,可见她对朱阳的挂念不是普通的强烈。 无奈的扯起一抹笑,不知道该高兴还是该骂她死脑筋,她的执着令人动容,却也傻气得可以。 心念一动,他情不自禁的开口,“别浪费了这么好的笛子,我来教你吹笛吧。” 但宫琉璃却护住笛子,毫不犹豫的回绝,“我不要。” “为什么?” “能当我吹笛师傅的只有朱阳哥哥,其他的我才不要!” 她的回答让他陷入第二次讶异当中,没想到她一直守着这个承诺,八年来没有一刻忘记。 他也没忘,而且正想实现自己的承诺,但现在的他是风非羽,不是她口中的朱阳,该怎么办才好呢? 内心挣扎了好一会,他轻笑一声,干脆说:“我也没说要当你的吹笛师傅呀,只是受不了你那惨烈的笛音,怕这笛子会被你给吹坏,才想好心提点你一些吹笛的技巧而已。” 她感到有些丢脸的微抿起嘴,“你……没人要你这么鸡婆。” “说实话,为了大家的耳朵着想,我只好牺牲一点了。” “风非羽,你……咦?” 她错愕的看着他身形一闪来到她身后,从后拉起她的一双手,想要教她拿笛子的正确姿势,打定主意是教她教到底了。 怎么会有这么无赖的人?简直是太不可思议了! “你连笛子都拿不好,又哪里吹得出好音色?” 不给她犹豫的机会,他开始亲自指导,“上头的洞孔要用指头一个个压紧,难怪你刚才频频吹破音,果然是个彻头彻尾的门外汉。” “呃?等、等等……” 他的手覆上她的,声音就在她耳际,就连他的气息也若有似无的影响着她,这让她的脑袋呈现一团混乱,全身不由自主的发热,心跳声大得吓死人,几乎没注意他到底在说些什么,只知道他靠她很近,非常非常近…… 她好像又醉了,而且还醉得不轻,双手莫名发软,几乎握不紧白玉笛,要不是他的手帮忙握着,笛子或许早就被她摔到草地上去,彻底呜呼哀哉了。 “你在发什么愣?指头怎么越来越僵硬了?认真一点,我可是很严格的。” “等、等等,你这么教我学不来啦!” 她心慌意乱的回过身,双唇却不经意擦过他的,带给彼此触电般的强烈感受,这让她瞬间呆愣的瞧着他,而他也是同样震惊的与她四目相对,久久都没有人发出任何声音。 她在他眸中像是看到了渴望、挣扎、犹豫不决,只要在这时推开他,她就能够彻底逃开的,可她没有,依然停在他怀中,像是在等待,也像是在挣扎,和他一样内心煎熬着。 最后,风非羽的眼神一黯,轻俯下身,试探性的在她唇上落下淡淡一吻,并没有遭到拒绝,她的眼神像是陶醉,更有一种困惑存在,那迷蒙的神色让他忍不住心动,只想抛开一切好好的疼爱她。 她没有拒绝,他就当她是默许了,当第二吻落下的同时,他紧紧抱住她,彻底释放自己所有的热情,肆无忌惮的夺取她口中的美好,不让她再有逃脱的机会。 宽厚且火热的胸膛包覆着她,让宫琉璃有种被融化的昏醉感,他的舌大胆挑逗着她,勾起她内心深藏的情感,让她完全沉迷在他的气息之中,承受着他带给她的醉心迷乱。 “璃儿……” 尝尽了她的美好,风非羽才不舍的放开她的唇,两人额抵着额,心跳快速的拚命喘着气,他好不容易才压下自己的欲望,差一点就彻底失控,顺从自己心底的渴望要了她。 宫琉璃久久没办法回神,他的指尖轻抚着她的脖子,带给她异样的刺激酥麻感,嫣红的唇被他柔而缓的吻过一遍又一遍,更显红滥。 怀中的白玉笛突然掉到廊上,铿的一记声响震醒了她,她惊讶的赶紧推开他,不敢相信自己居然会被轻薄到这种程度。 “璃儿,怎么了?” 风非羽关心的瞧着她,伸手想轻抚她红润的脸颊,没想到她却吓得赶紧避开,接着彻底逃脱他的怀抱,一脸的惊惶失措。 “我、我这是怎么了?” 抚着自己红肿的唇,她根本不敢看他,没想到自己居然会被他勾得意乱情迷,一颗心几乎完全被俘虏,彻底沉沦在他的诱惑之下。 太可怕了!不行不行,她要好好想一想才行,不能就这样糊里糊涂的深陷下去! “璃儿?” 不管他的叫唤,她一个转身就拉起裙摆跑掉,独留他一个人站在长廊上,对刚才的美好亲密怀念不已。 拾起一旁的白玉笛,幸好上头没有留下裂痕,风非羽自嘲的扯了扯嘴角。 他知道她的困惑与挣扎,但却不能告诉她答案,只能让她自己去摸索,一点一滴慢慢了解自己的心意。 “笨姑娘,不管朱阳或是风非羽,你喜欢的人其实都是我呀!” 急急忙忙从偏殿跑出来,宫琉璃冲了好长一段路才敢停下来,就怕被轻易追上。 直到发现风非羽似乎没有跟过来之后,她才喘着气,躲在一旁的小树丛内休息,慢慢整理自己的思绪。 想着刚才发生的事,想着风非羽那深情火热的吻,她的唇畔像是还残留着他的余温,久久不肯散去,内心的激荡又开始强烈起来,让她脸上的羞红始终没有褪去,反倒还有更加严重的趋势。 抚着心口,想将怦然心动的感觉压下,但却一点用也没有,她很清楚其实自己并不讨厌他的亲近、他的吻,甚至……深深为他着迷。 直到这一刻,她不得不正视自己的情感,她的确是不由自主受到他吸引,一陷了进去就难以脱身,一颗心全落在他身上。 或许一开始她的确是因为他身上的朱阳影子而注意到他,但真正让她的心慌乱无措的,却是身为风非羽的那一部份,越是想要逃避,就越是受到他的吸引,无法自拔。 朱阳哥哥其实只是儿时憧憬,所以才会到现在还念念不忘,但除了憧憬之外,似乎就没有任何感觉存在了,之所以一直想找到他,也只是因为当初的承诺,让她固执的怎样都不肯放弃。 但风非羽才是真正让她动心的人,她的脑海里只有想到他时,才会出现心跳加速的悸动感觉,也只有他能影响她的情绪,让她为了他而生气、害羞、无措、欣喜,没头没脑的像个傻子,就像是突然变笨一样。 “哎呀,我果然自打嘴巴了啦!” 她懊恼的抱头呻吟,越来越觉得丢脸,亏她还信誓旦旦的告诉父亲,绝不会把风非羽当成夫婿人选,结果她的一颗心早就落在他身上,想收也收不回来了。 现在到底该怎么办才好?她该拿什么脸回去面对他?明明两人都对彼此有意思,却没有一句明确的话语确认他们之间的关系,这暧昧不清的情况最是让人头痛,简直棘手不已。 “唉……”真是苦恼呀,烦死人了! “礼亲王,咱们往这边走,人少比较好谈话。” “咦?” 不经意之间,树丛后不远处突然出现了其他男子的声音,这让宫琉璃困惑的偷偷抬起头来,想看看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远远的,就见皇青麟跟着另一名中年男子缓缓拐到花园的小角落,两人神色怪异,让人忍不住怀疑他们到底想谈些什么。 一看到是皇青麟,宫琉璃有些犹豫,一想起花月夜宴那日对他的印象,她就不太想和他多有牵扯,但又禁不住天生的好奇心蠢蠢欲动,跟或不跟对她来说都是一种非常大的考验呀。 “哎呀,不管了,还是跟过去瞧瞧,只要不让他们发现就好了嘛。” 一打定主意,她马上偷偷摸摸的跟了过去。当她跟着他们的身影拐了一个弯时,没想到迎面撞上了另一个人,痛得她忍不住低呼出声。 “哦,好痛!” “嘘──” 那人赶紧捂住她的嘴,两人一同迅速蹲下身,以免被皇青麟发现有人在跟踪他。宫琉璃睁眼一瞧,才赫然惊觉自己撞到了另一个不得了的人物。 是贤亲王!怎么这么巧,又是同时遇到他们两个? “咦?姑娘,咱们似乎在花月夜宴那一日见过面。” 一确定她不会乱叫后,皇丹麟马上松开手,对她友善的笑着,“你怎么会跑到这么偏僻的地方来?很危险的。” “我是跟着礼亲王的脚步过来的,总觉得他似乎怪怪的。” “姑娘,我劝你还是别太好奇的好,这宫内有不少危险,小心别惹祸上身。” 她疑惑的皱起眉,“怎么样的危险法,我怎么瞧不出来?” “看来你是入宫没多久吧,所以才不了解宫中的情况。” “哈哈,被贤亲王给猜中了。”她尴尬的笑了笑,“我的确是不怎么了解,但越是不了解就会越好奇嘛。” “你……”皇丹麟失笑的摇摇头,只好提点她一下,“姑娘,记住我的话,以后遇到礼亲王,绝对不要靠近他,知道吗?” “为什么?” “现在在他身边和他私下谈话的那人,是当朝势力颇大的左相,是个危害皇宫安定情势的危险人物。” “左相?” 一提到这个名字,她倒是想起父亲偶尔会提起这个人,“我想起来了,听说陛下登基前后,有人推戴他,也有人认为他能力不足而反对他登基,推戴陛下的是以右相为主导者,而反对的势力就是以左相为主导,是吗?” “咦?这个部份你倒是满了解的嘛。” 皇丹麟点点头,“自从皇兄登基以来,已经遇到不只一次对他不利的危险,但为了不让民心浮动,都被悄悄压了下来,只不过宫内还是有许多流言,都说皇叔一直有篡夺王位的打算,那些意外也是他暗中指使人弄出来的。” 自从好几年前陛下还是太子时莫名生了一场大病之后,行事就非常低调,似乎走宫中有人想对他不利,为了自保,陛下不得不小心翼翼…… 那到底是谁想对陛下不利? 不知道,但大家私底下有流传嫌疑人选就是了…… 宫琉璃讶异的张大眼,想起紫姬在花月夜宴那一日告诉她的宫中流言,“那礼亲王此刻和左相走得这么近,会不会有可能……” 有可能是皇青麟想和左相联手,推翻现任天子,换他自己称王? “这些都只是外界的传言而已,还没有被证实。”皇丹麟接着说:“而我正密切注意着皇叔的行动,如果能抓到他的把柄,就能治他的罪了。” “原来是这样。” “所以姑娘你还是赶紧离开吧,别再好奇了,很危险的。” “那……贤亲王,难道你就不危险吗?” 皇丹麟失笑,“我危险什么?真正危险的……其实是皇兄呀!” 皇宫内的暗潮汹涌,不是她这么单纯的人可以轻易了解的,只有从小便生长在这危险环境中的人,才知道里头的可怕,不得不小心翼翼,步步谨慎。 而最该谨慎的,就是站在权力的最高点,拥有了天下,却失去自由的那位王者。 有得必有失,这是千古不变的道理,就算贵为天子也是一样。 虽然皇丹麟特别叮咛宫琉璃不要管太多闲事,也不要接近皇青麟,但她还是忍不住一头栽了进去,特别注意皇青麟的行踪。 她不是好奇、不是多事,而是为了风非羽。 宫中有皇青麟这个隐性的危险人物,身为天子御前侍卫的他一定也经常身陷危险当中,这让她有些担心,忍不住心疼起他的处境。 就像皇丹麟所说的,如果能抓到皇青麟把柄的话,就可以正大光明治他的罪,那宫中的暗潮汹涌就解决一大半,所以她也想尽尽自己的一份心力,虽然不知道能做到什么程度,但她还是想试试看。 “嗄?璃姬,你到底又跑到哪里去了?” 紫姬火大的走出文书阁,沿着刚才过来的路原路回去找人。最近宫琉璃总是这样,莫名其妙就会消失无踪,像个路痴一样,但偏偏她又不是,不知道在搞什么鬼,简直让人火大! 走了好长一段路,她终于在内务府相关殿阁前瞧见那道鬼鬼祟祟的身影,一找到人,她劈头就是非常不淑女的咆哮,“璃、姬!你快给我滚回来──” “嗄?嘘嘘嘘,紫姬姊,麻烦你小声一点啦!” 宫琉璃赶紧回过头捂住紫姬的大嗓门,马上退到回廊转角后,以免被人发现身影,“你突然大叫出声,是会害死我的耶!” 紫姬没好气的扳下她的手,继续咆哮,“我害死你,你才要害死我了!” “冷静、冷静,你要当个有气质的女官,讲话轻一点、柔一点……” “你……”紫姬真是败给她了,“快给我从实招来,你到底在做什么?” “呃,这个……” 挣扎着不知该不该开口,其实她是在偷偷观察皇青麟的行动,但这是她自己的事,还是不要牵连无辜的紫姬好。 “其实也没什么,只是件无聊的事而已,咱们还是赶紧回去吧。” 瞧她那明显心虚的表情,紫姬冷挑起眉,“真的?” “当然是真的,我……” “你们躲在这做什么?似乎很可疑哦。” “咦?” 偏头一瞧,紫姬突然惊见礼亲王从转角现身,那冷淡的眸中闪烁着一丝奇怪光芒,她吓得赶紧拉着宫琉璃有礼的一同躬身,“礼、礼亲王大人。” “你们是从哪来的?” “咱们是文书阁的小女官。” “哦,文书阁?既然是文书阁的人,又怎会跑到内务府这里来?这两个地方可是相差很远。” “启禀礼亲王,其实是这个笨蛋。”紫姬灵机一动,戳戳宫琉璃,“她才刚进宫不久,一不小心就迷了路,没头没脑的跑来内务府,下官正追过来要将她给逮回去。” “是、是呀。”宫琉璃头压得低低的,根本不敢让皇青麟看到她的面容,“这皇宫也真是大,一走岔了路就不知道跑到哪去了,下官也很苦恼呀。” “哦?真是这样?” 她们默契十足的拚命点头,就怕骗不过眼前的男人。 “既然如此,就快回去吧,别再逗留在这了。” “多谢礼亲王,咱们马上就走。” 一得到离开的允许,紫姬马上抓着宫琉璃转身就走,完全不敢多停留半刻。 只是皇青麟瞧着她们的背影,犹豫了一会,最后还是开了口,“你们再等一等。” “嗄?”她们反射性的回过头,“请问还有什么事吗?” “果然是你。”他来到宫琉璃面前,淡扬着一抹笑,“我在花月夜宴那一日见过你,是吧?” 宫琉璃胆战心惊的干笑出声,“礼、礼亲王,您还真是好记性呀。” 这下完蛋了,她不仅被抓到,他还认出她来,这下该怎么办才好? “对了,我记得你在找朱阳这个人吧,我后来想了一下,似乎知道这个人会出现在哪里,如果你真想找他,我倒是可以带你去试一试。” 他要带她去?这该不会是什么陷阱吧? “可是贤亲王不是也说宫内没有这个人?” “到底是宫内没这个人,还是他不知道宫内有这个人?如果有机会你却不试,光听片面之词就否定了这种可能,不是非常可惜吗?” “呃?” 她困惑的瞧着礼亲王,不知道他到底存什么心,但他的话又成功的勾起她的好奇心,想不顾一切的试一试。 找了这么久,只有他说知道朱阳哥哥的行踪,虽然不知道是真是假,但说实话,如果不试的话,她真的会感到非常可惜。 紫姬担心的望着她,内心强烈的不希望她答应,因为礼亲王是个危险角色,能不碰就不要碰,这样才能保护自己。 瞧着宫琉璃挣扎的神色,皇青麟大概已经猜出她的选择。“如何?考虑得怎样?” “我……” “我的好心只有这么一次,要是错过了,你可别怪我。” 她一咬牙,不管前方到底是不是龙潭虎穴,都决定不顾一切拚了! “我去,只要有机会,我都想试试!” 第六章 宫琉璃知道自己这么做非常冒险,但她管不了那么多,只能请紫姬帮忙,暂时别告诉慧亲王,让她一个人面对。 本以为礼亲王会将她带到什么奇怪地方,但出乎意料的,他居然先是要她换上他身旁侍从的装扮,要她代替原本的侍从跟在他身边。 看着她清秀的男子扮相,皇青麟满意的点点头,“今日你就待在我身旁,我走到哪你就跟到哪,知道吗?” “知道。” “然后我还要提醒你一点,因为你现在是侍从的身份,为免露出破绽,一路上你只能看、只能听、不要开口说话,要是别人注意起你,我自会帮你解围,行吗?” “可以。” “还有最后一点,面对高官时,侍从的规矩是微低着头以示尊敬,没有唤你起来,你是不能直视高官的,懂吗?” 这么多规矩?虽然感到麻烦,但宫琉璃还是回答,“懂了。” “那好,咱们就出发吧。” “是的。” 终于要开始了,跟着礼亲王正大光明的踏入禁宫,宫琉璃内心有种说不出的期待,她有预感这一次一定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绝对不会白来这一趟。 之前的花月夜宴只开放禁宫前的花园而已,最主要的各处所宫殿还是不准任何人随意进入走动,而她这次却可以随着礼亲王进到禁宫的中枢,完全没有任何阻碍,简直是棒极了! 禁宫只有三品以上的高官才可进出,所以来往走动的官员不多,因此气氛也比较严肃,让人不由自主生出一股敬意。 跟在礼亲王后头,她开始仔细注意眼前所有出现的家伙,一个都不放过,她只有这一次机会,当然要好好把握! 皇青麟微睨了她一眼,“怎样,有瞧见熟悉的人吗?” “暂时是没有。” “那你可得加把劲了,越往里走,你能见到的人就越少,这当然就表示机会越来越渺茫。” 宫琉璃困惑的瞧着他,“礼亲王,可以容我问个问题吗?” “什么问题?” “您为什么肯这样帮我?” 这一直是她想不透的问题,他们俩非亲非故的,帮助她也没有任何好处,他何必如此大费周章的帮她呢? “为什么?”他淡笑一声,“我这个人做事本来就不按牌理出牌,况且你想找的人到底是谁,我也很有兴趣。” 如果她想找的那个人真的是“他”,那就好玩了! 说实话,他的笑容真的让她感到毛毛的,像是掉入了什么陷阱而不自知,这下子她不禁开始迟疑,自己这么莽撞的行动到底对是不对? 犹在困惑之际,前方殿门内突然走出好几名中年官员,宫琉璃一眼瞄过,顿时吓得赶紧把头压得低低的,还拚命躲在皇青麟身后找掩护,像是有什么特殊原因而见不得人一样。 糟糕,其中一个人是她爹!她都忘了自己的父亲也是三品高官呀,一不小心就会被他给认出来的! 然而好死不死的,那几名官员一见到皇青麟出现,马上欢乐的走向他。 “礼亲王,您可终于到禁宫来了。” “哦,发生什么事了吗?” “听说‘麟趾殿’上,左相和右相正争论不休,为了一个月后‘神宫祭典’是否要盛大举办的事没个定论,让陛下有些头痛。” 皇青麟没什么兴趣的耸耸肩,“那两个老家伙本来就互相瞧不顺眼,这种戏码早已见怪不怪了。” “咦?”其中一名官员发现他身后的宫琉璃,对低头低过头的她有些好奇,“礼亲王,您今日倒是带了一个新面孔,还真是稀奇呢。” “没办法,之前那一位最近病得不轻,只好换他跟着,礼数不周的地方,就请各位大人多多包涵了。” “喔,原来是这样啊!” 众人点点头,就只有宫无笈困惑的直盯着那名侍从的脑门瞧,总觉得他非常眼熟,但他又死不肯微抬起脸,让他越瞧越是好奇得紧。 “宫大人,你似乎对我的侍从非常有兴趣?” “呃?没、没事。”宫无笈赶紧笑着摇头,“礼亲王,下官只是怕这位小兄弟腰会闪到而已,果然年轻就是本钱,躬身这么久也没见他动过半下,哈哈!” 听到自己父亲的笑声,宫琉璃真是欲哭无泪,既然怕她腰会闪到,那就好心一点快走吧,她的年轻本钱已经快用光,再硬撑也撑不了多久了啦! 瞧她那隐忍着不适和微微咬牙的好笑表情,皇青麟轻抿着嘴忍住笑,大发善心的替她解围,“不打扰各位大人,我这就去麟趾殿瞧瞧。” “亲王慢走。” 皇青麟一迈开步伐,宫琉璃马上如释重负的赶紧跟上,直到进了麟趾殿的殿门内,她才大大松了口气,差点没被自己的父亲给吓死。 皇青麟没有停下脚步,随口一问:“怎么,你认识宫大人?” “嗄?”她心虚的缩了下肩,“没有,只不过第一次见到那么多高官,有点小小的害怕而已。” “这么没胆?那待会到麟趾殿上,你不就会被吓得屁滚尿流了?” “什么?我、我也要进麟趾殿?” “那是当然。” 不给她有犹豫的机会,皇青麟已经一脚踏入殿里,她只愣了一下,马上跟进,硬着头皮拚了。 一进殿,只见殿内的气氛比外头还要严肃可怕,若干官员及亲王分别跪坐在大殿的两侧,殿中央后头有一道帘帐长长放下,帘后坐着一抹身影,显然就是当朝天子皇朱麟。 宫琉璃偷偷扫视殿内一眼,果不期然,皇香麒也在殿上,皇丹麟也在,她只好再度拿出自己仅剩的本钱,尽量压低身体,能撑多久算多久了。 “礼亲王,你可终于来了。”一见到皇青麟出现,左相马上气呼呼的起身,“你也得说说自己的意见,毕竟你也是皇室中人,你的意见他们不得不纳入考量。” “左相大人,你别急躁,事情总得一样一样慢慢来吧。”皇青麟先是向帘帐后的皇朱麟躬身,“陛下,请恕微臣来迟了。” 只听见帐后的人轻笑,温雅的回道:“礼亲王,不需如此多礼,还是赶紧一旁落坐吧。” “多谢陛下。” 宫琉璃跟着皇青嶙来到一旁,幸好他的位子是在其他两位亲王的对面,她跟着跪坐在后,偷偷挪动身体,刚好拿皇青麟遮着他们的视线,简直是完美无比! 真是太好了!她忍不住暗自松了口气,只要礼亲王别起身、别乱动,她应该可以安然度过难关。 在皇青麟落坐之后,皇朱麟再度开口,“‘麒麟神宫’奉祀着本朝历代天子,一年一度的神宫祭典当然是绝对慎重,但是否要因此而铺张举行,浪费国家财务,倒是有商量的空间。” 咦? 原本微微低着头的宫琉璃突然困惑的轻抬起脸,忍不住往帘帐的方向瞧,只因这浑厚的声音似乎有点耳熟。 左相马上维护着历年来的传统,“这是国家大事,何来铺张之说?况且一年只这么一次而已,隆重一点才能表示对历代天子的尊敬,这样并不为过呀。” 右相立即反驳,“每年的神宫祭典不只劳师动众,还无节制的浪费铺张,将人民的心血随意浪费,如果历代天子在天有灵,知道这种情况的话,一定也会为了人民而叹息的。” “右相,你──” “左相,稍安勿躁。”皇朱麟马上出声阻止,声音不威不怒,却隐隐有着浑然天成的王者气势,“右相只是提出他的看法而已,当然,这并不表示你所说的话就是错误的。” 左相强吞下怒气,只好不甘的回答,“是。” 皇朱麟才登基半年,第一件事就想联合右相拿简化神宫祭典来开刀,想要改革开拓一番新气象,这让左相对他非常忌惮。 宫琉璃继续瞧着帘帐,眼中困惑的神色越来越深,只可惜帘后的身影太过模糊,她根本就看不清皇朱麟的样貌,也就无法解开心中的疑惑。 坐在里头的到底是谁?为什么让她有那么强烈的熟悉感,甚至怀疑他会不会是她所认识的人? 但这不可能呀,她绝不可能见过当朝天子的,不是吗?那又为什么…… 安抚下左相的情绪,皇朱麟转而询问皇香麒,“慧亲王,你的意见如何?” 她冷漾着一抹笑容,若有所指的瞧着左相,“不如把省下的钱拿去增设对人民有益的慈善机构,这总比悄悄落入某些人的口袋要有贡献多了。” “慧亲王,你这是什么意思?” “左相,我可没有明指谁哦,还是你想自己承认?” “什么?你……” “慢着,两边都给朕停止,别做无谓的争吵。”皇朱麟在帘后忍不住摇头,“贤亲王,你呢?” 皇丹麟马上回答,“微臣觉得慧亲王的提议不错,可以考虑考虑。” “所以慧亲王和贤亲王都赞同简化神宫祭典的提议。”皇朱麟转而望向皇青麟的方向,“那礼亲王,你的意见呢?” “微臣倒是觉得,对历代天子的尊敬是绝不可少,这不单单是浪不浪费的问题,而是做给人民瞧的一种威望形式,也才能显现皇室的尊崇。” 可以料想得到他绝对持反方向立场,皇朱瞵忍不住失笑了一声,“礼亲王,现在是三对二,并没有一方占绝对多数,你觉得朕该怎么做才好?” 皇青麟扬着淡笑,将问题丢还给他,“凭陛下的圣明睿智,又怎会想不出两全其美的好办法?” “呵呵,你这倒是给了朕一道难题呀。” 帘后的皇朱麟突然站起身,伸手推开帘帐,似乎想从里头走出来,原本瞧着帘帐发愣的宫琉璃在一瞬间回过神,赶紧又低下头,不敢直视天子的身影。 从矮阶上走下,皇朱麟扫视在场的亲王及官员一眼,然后才开口,=逗样吧,朕倒有个折衷两方意见的办法。” 左相僵着笑脸,“那微臣倒要仔细听听了。” 到底要不要瞧呢?低着头的宫琉璃内心开始强烈挣扎,不知道自己到底该不该偷偷看一眼,她知道这么做是不合规矩的,但内心的困惑却一直怂恿她,叫她只看一眼就好,才一眼而已,不会有什么问题的! “礼亲王说得好,对历代天子的尊敬绝不可少,所以咱们可以用另外一种慎重其事的方法。” 反正有礼亲王当掩护,她偷偷抬起头应该是不会被发现,应该没有人会特别注意她的动作的。 “祭典仪式依然简化,随行至神宫的侍从兵卫减半,并且省去宫中官员的跟随,以免过长的队伍一路上扰民。” 说真的,不见上一眼她会不甘心的,因为这个声音太过熟悉,简直就像是…… 左相诧异的瞪大双眼,“陛下,这样不就……” “以往只有当朝天子一人参与神宫祭祀,这次就多几位亲王一同随行,这才能真正表达出慎重其事的心意,而不只是表面铺张、做个样子,连半点心意都没到。” 皇朱麟居高临下的瞧着左相,那笑容虽温文,却有一种压倒性的气势,“左相,你认为呢?” “这……”左相拧起双眉,非常不甘的低下头,闷着声回答,“这也不失为一种变通的办法。” “左相能够认同那就好,而礼亲王你……” 皇朱麟转身面对皇青麟,脸上的笑容却突然间顿住,就连话语也愕然停止,他瞪着皇叔身后突然抬起头的侍从,内心紧缩了一下,不明白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该死!她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宫琉璃错愕的瞧着天子,简直不敢相信,眼前这张面容她再熟悉不过,说什么她都不会错认的! 是风非羽! 他是当今天子皇朱麟?! 这怎么可能?她的双眸中满是震惊讶异,脑袋完全无法思考,眼前的风非羽束发戴冠,雍容大度,翩翩风雅,就连气质也是沉稳无比,完全不像之前出现在她面前时的轻佻随兴,简直就像个性完全不同的双生子一样! 这到底是谁的问题?除非这皇宫内有两个长得一模一样的人,要不然…… 因为皇朱麟的错愣,大家都发现宫琉璃那直视陛下的不敬举动,右相马上开口怒斥,“大胆侍从!是谁准你这样直视陛下的?” “璃姬?”皇香麒低呼出声,显然也非常讶异,不懂她是如何混入禁宫里来的。 只见皇青麟面不改色的轻压下宫琉璃的头,她才全身僵硬的再次俯下身,耳边听着他依然镇定的声音,“陛下,这侍从第一次入宫,犯了错在所难免,是微臣没有教导好她,请陛下恕罪。” 然而右相才不想这么轻易放过他们,“无论如何,犯了错总是要罚,来人……” “右相,够了!” 皇朱麟略显失控的低喝,吓坏殿上一干人等,只因就算政事再为棘手,也从没见过他像现在这样明显压抑着脾气,“别小题大作,算了吧。” “是。” 瞧着皇叔,皇朱麟微眯起眼,警告意味十足,“礼亲王,下次别再带不懂规矩的侍从出现,省得让人有挑毛病的机会。” “微臣遵旨。”皇青麟暗自开心,能瞧见他几乎当众失控,真是太值得了。 “刚才的提议,你还有意见吗?” “没有,但凭陛下作主。” “没有就好。” 皇朱麟甩袖转身,再次隐身到帘帐后,一坐上位子,马上懊恼的紧皱起眉。 宫琉璃那震惊的眼神一直停留在他脑海中,久久挥之不去,他似乎在她的眼里看到了不信任,还有陡升的强烈疏离感。 这该怎么办才好?没有什么事情会比这更加棘手了…… “陛下。” 看皇朱麟苦恼了许久,几乎没发出半点声音,一旁随侍的雪尚襄不得不低声提醒,“众位亲王大人们还在等待陛下的指示。” 直到这时,他才勉强压下心烦意乱,“除了神宫祭典之外,还有什么议题,众位请讲吧。” 大殿上再度恢复谈论,没人再注意宫琉璃的身影,她始终恭谨的低着头,双手却不由自主的越缩越紧,像是努力压抑着某种激动的情绪。 这都是一场梦吧?她深深的希望刚才所经历的一切都不是真的…… 一有空档离开禁宫,皇朱麟马上换上一身轻便的装扮,踏着轻功去寻找早已离开禁宫的女人。 来到她所住的偏殿,就发现她已经换回女装,一个人坐在廊上,无神的双眼仰望天际,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璃儿!” 宫琉璃顿了一下,一回过神就发现他落在廊前的草地上,马上变了脸,气呼呼的站起身就想回偏殿里。 “等等,璃儿!”他赶紧跳上廊,抓住她的手,心急的开口,“别这么对我,至少听我说说话好吗?” “我为什么要听你说话?”她愤怒的转回身,完全不留半点情面,“你到底是谁?风非羽?皇朱麟?这样耍着我很好玩吗,尊贵的陛下!” 她真不敢相信,他居然隐瞒自己真正的身份刻意玩弄她,要不是她在麟趾殿上看见他真正的一面,还不知道自己又会被耍多久! “我并不想要你,风非羽是方便我在禁宫之外自由行走的另一个身份,碍于情势所逼,我只能暂时让你知道身为风非羽的我。” 天子的身份行动有诸多不便,所以他才会再替自己创造了一个风非羽的身份,以这一个身份暗中在皇宫内探查许多他所想要知道的事情,不被其他人所蒙蔽。 本来打算等所有事情都告一个段落之后,再找机会向她坦白一切的,但皇叔的行动却完全打乱他的预想,还弄成现在这糟糕的情况。 “但很不巧的,现在你的两个身份都不小心被我知道了!” 宫琉璃刻意哼笑一声,“你打算怎么处置我?封住我的嘴,还是干脆把我给囚禁起来,以免泄露秘密?” “璃儿,我并不会这么对你,我相信你不会泄露出去的。” “但我却不相信你了!” 她甩开他的手,紧咬下唇,心中那种被欺骗的不舒服感正狠狠的折磨着她,让她不只痛,还非常失望,“如果不是今日早上的那场意外,你打算瞒我到什么时候?” “……我不知道。” “不知道?呵,很好。”她干笑着,怒火更甚,“你高兴时就扮成风非羽出现在我的面前,不高兴就消失得无影无踪,让人找都找不到,反正你就仗着我没资格进到禁宫内,以为我永远不会发现你玩的把戏,是吗?” “璃儿,我绝对没有这么想!” “你没有这么想,但却这么做了!” 眼眶泛起了微热的湿意,鼻头也有点酸酸的,她强撑着不在他面前示弱,梗着声继续说:“你是高高在上的天子,而我只是名没没无闻的小女官,咱们的身份天差地远,以后还是别再见面了。” 她的回答简直让皇朱麟心乱如麻,说什么他都不愿意失去她! “璃儿,不管身份高低,我就是我,况且我根本不在乎彼此之间的身份……” “你不在乎但我在乎,对于你,我真的高攀不起!” 这极尽贬低自己的怒语让他听了痛心不已,“璃儿,你这句话是认真的?” “当然,再认真不过了。” 她冷扬起一抹笑,刻意说出违心之语,说完马上毫不迟疑的回到偏殿内,狠狠关上门,将他彻底阻绝在门外。 将背抵在门上,宫琉璃终于忍不住流下两行清泪,却始终不敢发出任何声音,她伤了他,其实也伤了自己,并不会好过到哪去。 她的心好乱,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这种情况,现在的她只想一个人静一静,什么人都不见。 早知道会如此,根本就不该跟着皇青麟进到禁宫内,亲眼撞见这让人难以相信的事情,她宁愿继续傻傻的被骗,也好过现在这椎心蚀骨的难受。 好不容易才肯承认自己喜欢上风非羽,结果现在却…… “璃儿……” 站在门外,皇朱麟神情惨澹的苦笑,知道现在不管他说什么,她绝对听不下去,他的真实身份带给她的震撼太过强大,她会抗拒也是正常。 现在他只希望过一段时间后,等她气消了些,她会愿意听他说话、原谅他,不再拒他于千里之外。 “璃儿,我还会再来的。” 宫琉璃没有回话,始终沉默着,拒绝给他任何回应。 皇朱麟轻叹了口气,轻抚着门,心疼门后的身影,停留了一会,才不舍的离去,来与走都是无声无息。 第七章 “璃姬,你开开门啦!璃姬!” 看着始终紧闭的房门,紫姬真有一脚把门踹开的冲动,宫琉璃已经把自己关在里头整整一天一夜了,没发出任何声音,连饭也没出来吃,就像是想把自己给活活饿死一样。 她是不知道礼亲王将她给带到哪去,而她又看到了什么,但这种情况真的让人很担心,就怕她是受到什么可怕的刺激或伤害。 “璃姬,我数到三,你要是再不开门的话,我就真的要破门而入了,一──二──三──” 唰的一声,房门终于在紫姬喊到三时打开了,只见宫琉璃双眼红通通的出现,手中还拿着一个小包袱,让人不懂她到底想干什么。 “璃姬,你、你哭过了?”虽然有时候真的觉得她很麻烦,但看到她这憔悴的模样,紫姬还是忍不住关心起来,“怎么了,是谁欺负你?还有,你拿这包袱是要做什么?” 宫琉璃终于开口,但声音明显沙哑,“我要回家。” 她想暂时逃离这个地方,彻底和皇朱麟分开,要是继续留在这里,脑子里总是会出现他的身影,让她困扰到了极点。 越是逼自己不去想他,就越是会不由自主的想起他的一切,她已经受够了,所以她要离开这里,让自己能够真正的冷静下来。 “嗄?回家?”紫姬错愕的一愣,瞬间火大了起来,“等一等,你以为皇宫是你家呀,说来就来说走就走,这还有规矩可言吗?” “反正我本来就不属于这里,会进宫也是被逼的。” “慧亲王那里你要怎么交代,她会让你走人吗?” “我想十之八九是会的。” 真是好个麻烦精!“最好你是只丢下一句话就拍拍屁股走人,然后剩一堆烂摊子让我收拾,别忘了,你还有文书阁的工作得办。” “大不了……我就请假嘛。” “请假?好呀,你先告诉我,你打算请多久?” “……” “璃、姬!”紫姬恼火的对着她猛咆哮,“没有正当理由的话,我是不会准你离开的,要不然……嗄?” 她瞬间倒抽一口气,没想到宫琉璃居然当着她的面开始低头抹泪,让她顿生一种奇怪的罪恶感,一时之间满腔的怒火泄了下来。 无奈的抹抹脸,她只好捺着性子询问:“是有人欺负你?” 宫琉璃点点头,但接着又猛力摇摇头,看得她是一头雾水。 “那……是感情问题?” 宫琉璃继续点头摇头一起来,看得紫姬也想干脆和她一起摇头了。 “那、那到底是什么问题嘛?” 她说不出口,这次干脆摇头摇到底,紫姬重叹了口气,只好提早认输,知道自己再怎样也无法从她口中问出什么东西来。 “算了,反正你真要走,我也阻止不了你。”她无奈的抿着唇,“不过我要你答应我一件事。” 宫琉璃泛着汪汪泪眼瞧向她,不知道她想说些什么。 “无论如何,等你心情好转时,一定要回来给我一个交代,懂吗?” 虽然没有明说,但其实她还是非常关心的,这让宫琉璃既是感动又不舍,忍不住紧紧抱住她,开始号啕大哭。 “呜……紫姬姊,你真是一个大好人……” “嗄?别在我身上哭,我的衣裳会湿掉啦!” “呜呜呜……紫姬姊,你果然是面恶心善,好心会有好报的……” 她哪里面恶了?她自认是个大美人,只是脸臭了一点而已。 一回到家,宫琉璃就把自己关在房中,鲜少进食,也几乎不说话,让宫无笈担心不已,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好好的一个宝贝女儿,送到宫中之后却变成了这个样子,他跑去问慧亲王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却只见她支吾其词,有讲等于没讲。 一连好几天,宫琉璃只是坐在房内望着窗外的风景发愣,脑袋一片空白,整个人一点生气也没有,本以为离开皇宫之后她的情况会好转,但她发现状况正好相反。 她的心像是飘远了,不在自己身上,遗留在皇宫的某一处了,喜怒哀乐也抽离身体,让她像变成了傀儡娃娃,只剩下一个好看的空壳而已。 只因为这里没有能勾起她种种情绪的那个人存在,也没有半点事物能够引起她的兴趣,日子顿时变得索然无味,让她整个人变得懒懒的,做任何事都提不起劲。 好奇怪的感觉,她似乎越来越不了解自己了。 恍惚之间,窗外似乎传来了若有似无的美妙笛声,引起她的注意力,她起身来到窗前,有些困惑这笛音到底是从哪传过来的。 那是一首她不知道的曲子,但可以听得出来吹笛的人技巧非常高明,音色圆润柔美,让人听了异常舒服。 “那声音……是从大宅院那里传出来的?”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听错,但那声音的确像是从隔街那栋朱阳哥哥曾经住过的宅院内传出来的,这让她忍不住走出房门,心中出现一丝期待,终于抓回了一点生气。 自从朱阳哥哥离开之后,那间大宅院就空了下来,再也没有人住过,到底是谁在那里,像是刻意要勾起她的回忆? 穿过小时候曾经走过熟到不能再熟的小道,她翻过矮墙,睽违八年之后再次进到宅院里,庭院早已荒芜,遍生杂草,和她印象中的模样已经相差好远好远了。 悠扬的笛音继续响起,而且越来越清晰,当她来到记忆中的池边时,那一瞬间,她觉得自己像是回到过去的时光,一切的感觉都熟悉不已。 站在池边吹笛的翩翩少年,那优雅的姿势、温和的笑容,总让小时候的她感到如沐春风,打从心底觉得舒服,然而当年的吹笛少年已经不在了,取而代之的,竟是让她魂牵梦萦的男子。 皇朱麟凝神吹出低缓柔美的音调,像在诉说内心的思念,等到他吹完曲子放下白玉笛后,就见到宫琉璃站在不远处,眼光泛泪的瞧着他,似乎在压抑某种隐隐奔腾的情感。 “你为什么会在这里,又怎么知道我住在什么地方?” 他扬起一抹笑,“想要知道你的真实身份并不难,当然连你的行踪也是一样。” “所以你也知道我其实就是宫琉璃了?”她扯了扯嘴角,“这样咱们倒是扯平了,你没有表明自己的真实身份,我也没有,还真是可笑。” 原来自己和他根本就是半斤八两,她自嘲的哼笑着,只觉得这全是一场可笑的闹剧。 “陛下,你不待在宫中,跑来这做什么?你应该知道这么做会让其他人担心的。” “我来探望你,放心吧,我一会就离开,不会有事。” 宫琉璃不自在的微偏过头,“我有什么好探望的?” “当然有,璃儿,你似乎消瘦了点。” 她不只消瘦,还非常憔悴,这让他心疼不已,知道这一阵子以来,她和他一样都不好过。 听到她离宫的那一天,其实他就已经想追出来了,但是碍于天子的身份,由不得自己这么莽撞,只能苦苦捱着,等到一出现可以离开的机会,他就马上飞奔过来,只想见她一面,好一解自己的相思之苦。 她刻意说着反话,“我、我好得很,吃饱睡饱的,又哪里会消瘦了?” “真的?那我不得不说,你真是无情呀!” “现在知道了也不算太迟,恭喜你终于认清我的真面目了。”她故作潇洒的耸耸肩,“现在人你也见到了,陛下总该准备回宫了吧。” “宫琉璃,你还真是一点都不可爱!” 皇朱麟气恼的冲到她面前,紧紧抱住她,对她是又爱又怨,“你一定得这样气我才行?总是刻意说着反话,是吗?” 没想到他会突然做出如此亲密的举动,一碰上他宽厚的胸膛,她的心跳马上加速,“你……快放开我!” “不,我改变主意了,我要把你给架回宫,让你再也离不开我!” “你敢!” “我当然敢,只是我怕……怕自己这么做下去,你更不会原谅我。” 闻着她身上淡淡的香味,皇朱麟醉心的在她耳旁柔声轻喃,“璃儿,我好想你,一直在等着你,回来好吗?” “你……真是卑鄙。”她的呼吸混乱,只因为他的气息让她迷醉,他一定是故意在迷惑她的,“为什么你叫我回去我就一定得回去,你以为你的魅力真有那么大?” “不试试看,又怎么会知道结果是什么?” “呃?” 才一个不注意,她的唇就被他给牢牢的吻住,他的气息紧紧缠绕着她,让她无法招架,逐渐软化在他的怀抱里。 其实她真的好想他,才短短几日没见而已,自己就变得像行尸走肉一样,一点动力也没有,直到他现在出现,她才像是重新活过来,为了他而心动,为了他又有七情六欲。 就是因为深深爱着,所以才会对他的欺瞒如此在意,所以她一开始的反应才会这么激烈,但就算气,她还是爱着他,早已到了无法自拔的地步。 好想他!却又觉得他好可恶,内心的矛盾不断挣扎,让她沉醉在他的吻之下,却又忍不住想推开他、反咬他一口,然而这像是欲拒还迎的举动只是更加深两人之间的浓烈缠吻,越来越难分难舍,气氛也暧昧得惑人。 她不想就这样被驯服,但她还是无法狠下心放开他…… “琉璃,你跑到哪去了?宫琉璃……” 突然之间,宫无笈高喊的声音从远处传来,吓得宫琉璃原本迷乱的神智马上清醒,使出所有吃奶的力气将身前男人给推开。 “皇朱麟,你够了!” “璃儿?” “琉璃,你如果在的话就赶紧回我一声。” 听着父亲的声音似乎越来越靠近,她红着脸拚命推他,“你快走,要是让我爹见到了成何体统?” 但他还不想走,只因他还没得到自己想要的回答,“璃儿,你的答案呢?” “我……” “琉璃……” 她一时之间还无法做出任何决定,眼见再拖下去的话就真的会被宫无笈撞见,皇朱麟只好先妥协,“璃儿,我会在你最熟悉的地方等你,等到你出现在我面前为止。” 她有些迷惘,下意识的开口试探,“如果我始终都不出现呢?” 只见他淡扬起一抹笑容,并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又在她唇上落下一记轻吻,不让她就这么轻易忘掉对他的悸动。 放开手,他在最后一刻翩然离去,时间算得刚刚好,当宫无笈好不容易越过杂草丛来到池边时,只见女儿一个人傻愣愣的站在那,魂都不知道飞到哪去了。 “琉璃,你跑到这种地方来干什么?” 一发现自己的女儿像是游魂般跑了出去,他就赶忙追上来,就怕精神恍惚的她有个什么意外。 “这里都七、八年没人住了,不知道会有什么东西,还是快和我回去吧。” 瞧着皇朱麟刚才离开的方向,宫琉璃好不容易才回过神,脸上出现一抹羞赧的颜色,“爹爹,没事了,咱们回去吧。” “琉璃,你到底怎么了?刚才这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没事,你别瞎想。” “真的?”但他总觉得她的神色怪怪的,不像是没事的表情呀。 “真的没事,走了啦!” 她率先往回走,不敢让父亲看到自己心虚的表情,直到现在,她的心脏还是跳得厉害,只因皇朱麟带给她的悸动是如此强烈,久久无法平息。 摸着自己嫣红的唇,想着刚才那纠缠的吻,她的眼神不自觉放柔,多了一抹微甜的娇媚。 不管他是以皇朱麟或是风非羽的打扮出现在她面前,对她而言都是一样,因为她早已看清他了。 “亲了人家就跑!可恶,果然是大胆的无赖一个……”口头上抱怨,心里却是甜蜜的。 那一日之后,宫琉璃虽然依旧有些恍惚,还是常将自己关在房内,但明显的可以发现她变得比较有生气,虽然还是让人捉摸不清,不知道她在想些什么。 握着手中的白玉笛,她有些困惑,没注意到皇朱麟是什么时候塞给她的,只知道当她回过神时,手中就已经握着它,上面还残留着些许他的温度。 “真是奇怪。” 她已经困惑好多天了,不懂他为什么会挑在那一栋大宅院出现,这总让她觉得像是某种暗示,使得她非常的在意。 “有问题,绝对有问题!” 现在冷静的想一想,当她在皇宫内听到流宫曲时,第一个碰见的就是皇朱麟,他应该就在吹笛者附近,又或者是……他根本就是吹笛的那个人? 除此之外,还有他有意无意透露出来的暗示,像是花月夜宴那一日,他不只帮朱阳哥哥讲话,还指出自己会吹笛的事情。 越想越觉得可疑,这简直就是在暗示他就是她所想要找的朱阳哥哥。 宫琉璃有些不是滋味的微咬下唇,现在才想起来,他在麟趾殿上的沉稳气势几乎就是她印象中朱阳哥哥的翻版嘛! “该死,他到底还有几个身份,他还瞒了我什么?” 还有一个问题,如果朱阳真的就是皇朱麟的话,那他当初又怎么可能会出现在宫外? “琉璃。”当她正在苦思之际,房外突然出现父亲的声音,“别一直闷在房间里,要不然陪我说说话吧。” 望向房门,她无奈的轻叹了口气,父亲像是怕她会做傻事一样,最近这段时间只要他没事,一定会找各种理由来陪她,简直是把她当成三岁小孩。 打开门,让父亲进到房内,她倒是想起了一件事,“对了爹爹,我可以问个问题吗?” 没想到女儿今天居然主动开口,这让宫无笈开心不已,“你问吧,只要我能回答,一定告诉你。” 脑中想起紫姬之前曾经说过的话,她试着询问:“听说当今天子还是太子身份时曾经生了一场大病,这是真的吗?” 宫无笈点点头,“当然是真的,而且还病得非常严重。” “那是多久以前的事?” “大概八年前左右吧。” “八年前?” 果然时间点是一样的,她继续问:“所以那一段时间,陛下都没有出现,是吗?” “是呀,几乎有一整年的时间没瞧见过他,连他的病况如何也不清楚,就像是刻意被压下,不让人知道一样。” “所以你们也没人可以确定他是真的在宫中静养,是不是?” “啊?”宫无笈愣了一下,“是这么说没错啦,但他不在宫中静养要在哪静养?还有啊,琉璃,你怎么突然对陛下的事这么有兴趣?” 所以有可能事实上皇朱麟是出宫在外头静养,其实那一年根本就没在皇宫内? “果然是这样!”没听到父亲后头的问话,宫琉璃自顾自的抱怨起来,“那个家伙,到了这个节骨眼上还是这么不老实!” 但他又为何一定得在外头养病才行呢?真是奇怪的举动。 “嗄?琉璃,你到底在说谁呀?” “没事,什么都没有。” 一确定皇朱麟十之八九就是她儿时所见到的朱阳哥哥后,她虽然还是怨他,但已经不像上次一样情绪那么激动了,“对了爹爹,你今日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喔,因为早朝临时取消了。” “为什么?” “听说陛下病了。” 宫无笈没注意到女儿在一瞬间突然变了脸,还继续说着,“从前几日开始,就听到陛下偶尔会轻咳出声,像是受凉一样,然后情况一日比一日严重,今日就干脆取消早朝了。” 璃儿,我会在你最熟悉的地方等你,等到你出现在我面前为止…… 宫琉璃有些不敢置信,难道皇朱麟这段时间真的都在那里等她,无论晴雨?要不然他怎么会突然受凉,还连早朝都上不了了? 一想到他虚弱无比的模样,她的心突然一抽痛,难受得不得了。 “那个笨蛋!”他还真的不知道要放弃,居然这样折磨自己! 她突然激动的抓住父亲,终于恢复了该有的活力,“爹爹,快,咱们马上出发!” “啊?出发到哪去?” “皇宫,我要回宫里!” “嗄?为什么?” “别问我为什么,你带我进宫就是了!” 一回到皇宫,宫琉璃马上飞奔在长廊上,一颗心急速跳动着,什么都不顾,脑中只想着要赶紧见到那个笨男人。 “咦?璃姬?” 奔跑到一半,迎面突然走来紫姬的身影,紫姬本来很开心的要和她打招呼,但宫琉璃目前暂时没心情理她,连脚步都没停下来,只是非常没气质的大喊,“紫姬姊,我很忙,等会再去找你!” “嗄?”这个麻烦精又在搞什么鬼了? 宫琉璃知道他所指的地方在哪里,所以毫不犹豫的往前冲,来到禁宫外侧,一提起气就爬上宫墙,也不管现在还是白天,不管到底会不会有人看到。 落到禁宫内的土地上,一旁的绣球花丛早已谢光,只剩青绿一片,她一抬眼,果然就见到皇朱麟坐在殿廊上,背靠着廊柱轻咳出声,看起来真的受凉得很严重。 “咳咳……”听到有声音,他马上抬起头来,“璃儿?这该不会是我在作梦吧?” “你……”她恼火的站到廊上,双手叉腰瞪着他,“如果我始终都不出现,你就打算一直等在这里,病死了也不管?” 他淡扬起一抹笑,反问她,“你会让我病死吗?” “你真以为我不敢?” 此刻的他更是笑得满足,“你或许敢,但我想……应该会舍不得吧?” “皇朱麟,你、你这个该死的无赖!” 她心疼的蹲下身紧抱住他,他应该很不舒服、很难过吧,却还是在这硬撑着,存心心疼死她。 算了,她认输,也不想和他计较了,只要他没事就好,其他的她都不在乎了。 皇朱麟轻柔的回抱着她,内心终于有了幸福的踏实感,就只是这样单纯的拥抱,他就觉得自己的身体不适瞬间和缓了不少。 “璃儿,我好想你,你终于回来了。” “笨蛋!你这个笨蛋,为什么要这样折磨自己?” 他刻意装得非常委屈,“其实我也不打算这样的,但你硬是狠心的不回来找我,我只好一日日等下去,还担心你真的打算和我老死不相往来了。” 宫琉璃羞赧的偎在他怀中,贪恋着他温暖的怀抱。“什么我狠心?我只是……还没准备好回来见你而已。”他装委屈,她也能。 “那你现在出现在我面前,是表示已经准备好了?” “嗯……算是吧。” “我不管,既然你回来了,就别想我会再放开你。” 他开心的将双臂慢慢收紧,让两人紧密的互相依偎着,只可惜他不想让她也难受不舒服,要不然真想好好的品尝她的美好。 “对了。”她突然从衣襟内拿出白玉笛,在他面前晃了晃,“你说过要教我吹笛的,哪时要重新再来呀?” 他失笑,“你不是不让我教?” “此一时彼一时,你到底教是不教?” “教,当然教。”他爱怜的轻蹭她的脸颊,开心极了,“不过得等我从麒麟神宫回来才行。” “麒麟神宫?对哦,神宫祭典的事情?” “没错,这段时间你还是待在香麒那里,其他的等我回来再说,好吗?” “好呀,不过我先说好,我可不是什么曲子都想学,我很挑的。” “那不要紧,你先说你想学什么曲子,我可以提早准备。” “我想学的,只有一首。” 狡黠明亮的双眸突然深深凝望着始终带笑的男人,虽然惑人不已,却也试探意味十足,“流宫曲,你会吗?” “呃?”皇朱麟的笑容顿了一下,突然拧起眉,难受的咳了起来,“唔咳咳……咳咳咳咳……” 一听到他咳嗽,宫琉璃马上心慌意乱,担心不已,“朱麟,你又开始不舒服了?真是的,你到底有没有唤御医来瞧瞧呀?” “咳咳咳咳……咳咳咳……” 看来她十之八九是知道了,不过现在还不是承认的时机,还得再撑一会。 等事情完全落幕之后,他会向她坦承一切的,就从他们初遇时开始。 第八章 皇朱麟以天子的身份出宫,准备到麒麟神宫举行祭典,本来是所有的亲王都要一同随行,但为免有突发状况发生,还是留下皇香麒在宫中留守,只有皇青麟和皇丹麟随行。 没有皇朱麟在皇宫,宫琉璃觉得不管做什么都没有力气,连在文书阁工作也是一副病撅俨的模样,紫姬早已经不想再说些什么了,因为她已经看清,就算讲再多也只是浪费唇舌,倒不如看开一点,自己也能轻松点。 “唉,天气真是好呀。” “璃姬。” 一看到紫姬出现在面前,宫琉璃显得有些兴奋,像是存心找骂挨一样,“紫姬姊,你准备编派什么工作给我?” “没有。” “嗄?没有?” “没错,就是没有。”她轻叹了口气,“我知道你病了,还是回去休息好了,没人会怪你。” “啊?可是紫姬姊,我明明就没有病……” “有,你有病,而且病得很严重。”紫姬干脆亲自将她从位置上拉起,赶她出文书阁,“乖,赶紧回去休息,病没好就不要给我回来。” “可是我……” “没有可是,快滚!” “耶?” 莫名其妙被赶出了文书阁,宫琉璃搔搔头,很无奈的往慧亲王的寝宫走。 说真的,刚才紫姬的反应还真是让她有点小失望,那原本的火爆紫姬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一边慢步,她一边数着日子,等着三天后皇朱麟回来。 她发现他才刚离开皇宫,她就开始思念他,而且非常非常的思念。 原来她是得了相思病呀,也难怪紫姬要赶她走,没想到自己生病了却一点自觉都没有。 不知不觉间,她已经回到慧亲王的寝宫,原本想进去打个招呼,大殿内却传出陌生男子的声音,让她在门外顿下脚步,迟疑着该不该在这时莽撞的闯进去。 “慧亲王,事情已经顺利的进行了。” “真的?” “陛下这一次出宫,不让百官随行,随扈侍卫也减半,安全性降低不少,简直就是让人袭击的大好机会,又怎能白白浪费这千载难逢的时机?” 皇香麒轻笑出声,“说的也是,那个傻瓜呀。” “准备袭击陛下的伏兵都已经埋伏在往神宫的半山腰上,只要玉辇一到,一定马上袭击!” “什么?!”宫琉璃惊讶地赶紧捂住自己的嘴,没想到会听到这么惊人可怕的事情。 有人打算趁机袭击皇朱麟,而暗中计画这件事的人,居然是慧亲王皇香麒?! 这简直太让人意外了,亏皇朱麟还如此信任她,不但让她留守皇宫,还将自己放在她这边,亏他们还是同一个母后所生的亲兄妹! 没心思听他们再讲些什么,待一离开寝宫,宫琉璃立刻狂奔起来,她不要皇朱麟受到任何伤害,如果没有人告诉他这件事,那就糟糕了! “该死,我该怎么办才好呢?” 从皇宫到麒麟神宫需要半天的路程,而玉辇已经离开一段时间了,赶一点的话,或许还是能够追上,顺利阻止危机发生。 但她到底该如何追上玉辇呢? 她什么都没有,回到家去又太浪费时间,只能现在努力想个办法出来。 “紫姬姊,不好了啦!” 莽莽撞撞的奔回文书阁,她一时之间只能想到向紫姬求救,然而紫姬看到她去而复返,一脸像是见到瘟神的惊愕表情,内心顿生一股非常不好的预感。 “璃姬,我不是要你回去休息,又回来做什么?” “快,快帮我!”宫琉璃紧紧抓住她,急迫的开口,“我现在需要一匹快马,哪里可以马上要到?” “嗄?你突然要马做什么?” “我有很紧急的事得马上出宫一趟,再拖延下去就会来不及了!” “到底是什么紧急事?” “紫姬姊,你就别问那么多了,多问只会让你多烦恼,你只要帮我就好了。” “不问我才会烦恼好吗?”紫姬没好气的猛戳她的脑袋,“我可不想不明不白的帮着你做坏事,连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要嘛就从实招来,要嘛就不要来找我帮忙。” “可是你真的不要知道比较好,紫姬姊,拜托啦!” 瞧着宫琉璃泛起汪汪泪眼,紫姬内心不由得又生出了罪恶感,她不懂自己为什么会感到过意不去,明明宫琉璃就是在替她找麻烦呀! “紫姬姊……” 再听到那略微哽咽的嗓音,她真的没辙了。这个麻烦精一定是天生来克她的,要不然她怎么会总是被气得半死,却又狠不下心,不得不心软帮忙呢? “唉……”轻叹了口气,紫姬终于松口,“文书阁配有几匹专门传递信函的马匹,这种行吗?” “跑得快吗?” “当然快,有时候必须传递紧急文书,马儿要是跑太慢可是会误了大事。” “那就太好了,紫姬姊,快帮我借一匹出来吧。” “要借是行啦,但是到底谁要骑?” “当然是我!” “嗄?怎么可能?!” 这个小麻烦精会骑马?有没有搞错呀? 天子的车队正缓缓走在半山腰,目标是山上的麒麟神宫。 坐在玉辇里,皇朱麟的神情始终异常凝重,像是正在等待着什么事情发生。 “陛下。”随行在玉辇旁边的雪尚襄微掀开辇前帘帐,低声说:“已经快接近那个地点了。” “我知道,大家提高警觉,随机应变吧。” “是。” 车队继续往前行走,速度似乎逐渐缓了下来,下一瞬间,一堆蒙面的黑衣人突然从山道两侧的草丛中出现,手拿利刃,毫不犹豫的开始袭击,目标正是皇朱麟所坐的车辇。 果然出现了!雪尚襄马上高喊,“保护陛下,别让他们靠近!” “是!” 就只是一瞬间的时间而已,场面混乱,杀伐声源源不绝,但皇朱麟还是稳稳的坐在辇内,继续等待。 “终于要露出马脚了,是吧?” 两位一同跟随的亲王都坐在马上。皇青麟一看到刺客出现,冷着眸退到一旁,要自己别受到波及。 皇丹麟则是赶紧策马冲到御辇旁,并吩咐自己的侍从,“快,快护住陛下,不能让陛下受到任何伤害!” “是!” 虽然随行的侍卫不多,但他们个个武功高强,是雪尚襄特别挑选出来的精兵,刺客们没料到这一点,顿时打得有点辛苦,迟迟无法靠近玉辇,更不用说想杀掉里头的皇朱麟了。 这时更多的黑衣刺客从林内窜出,一起加入战局,情势有逐渐逆转的现象,雪尚襄马上对辇内的皇朱麟说:“陛下,情况对咱们不利,还是暂时退离吧。” “不,既然对方都已经出现了,又怎能在这个节骨眼上半途而废?” “可是……” “朱麟──” 场面混乱危急之间,山路后方突然出现了一个骑着马狂奔的身影,皇朱麟一听到那熟悉的声音,马上推开辇旁的小窗户,不敢置信的往后一瞧。 是琉璃!她怎么会出现? “朱麟!” 她好不容易才追上他们的步伐,没想到来迟了一步,两方早已开打,而玉辇正被敌方团团围在中间,随时都有可能被突破重围杀人,简直危险极了! 拉紧缰绳,她停在混乱外围,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倒是皇朱麟不顾一切的从座车内跳出来,让自己身陷危险当中,害雪尚襄瞬间吓出了一身冷汗。 “陛下!” “雪,帮我开路!” 明知道主子这么做非常不理智,但雪尚襄也只能认了。 他一咬牙,马上在皇朱麟前头替他打退所有袭击过来的刺客,两人以最快的速度往宫琉璃的方向靠近。 刺客中的带头者立即高喊,利刀直指着目标明显的皇朱麟,“别放过这个机会,快点杀了他!” “喝──” 越来越多刺客袭向雪尚襄,让他烦不胜烦,干脆俐落砍下一旁的长树枝,拿起它来个横扫千军,将挡在前头的碍眼角色一次清除。 “陛下,趁现在!” 就在他清空前路的那一瞬间,皇朱嶙的身形一闪,迅速跳到宫琉璃的马上,动作快到几乎没人瞧见他是如何移动身体的,就连宫琉璃也是惊讶不已。 “朱麟,你怎么上来的?” “现在不是问这种问题的时候。”他从后抢过她手上的缰绳,马上掉头狂奔离去,“等脱离危险了我再来和你算帐!” “你和我算什么帐?” 狂奔在山路上,被他搂在怀中,她无法转过身,只能微偏过头,“我是担心你,想要来警告你有人打算袭击,这也错了吗?” 皇朱麟困惑的皱起眉,“你这消息是从哪听来的?” “我是不小心从慧亲王那听到的,她打算埋下伏兵要害你呀!” “香麒?”他马上失笑的摇头,“真正想害我的另有其人,我很确信香麒和我是同伙的,倒是她不小心泄露了这个计画让你知道,还让你也闯入危险中,看我回宫去怎么好好的说她一顿!” “呃?你说……想害你的另有其人?” “没错,而且那人已经快露出马脚了。” “驾!” 原本只有一匹马奔跑的山路上,突然出现好多纷乱的马蹄声,皇朱麟赶紧往后一瞧,才知道原来对方一部份的人也骑马追过来,而且两边的差距正迅速缩小中。 他们两人共乘一匹马,迟早会被追上的,宫琉璃担心的瞧着他,“朱麟,怎么办,咱们就快被追上了!” “璃儿,别慌,咱们一定会没事的。” “你还是放我下马吧,他们的目标是你,不会对我怎样的,你一个人先逃走比较要紧。” “那怎么行?要走就两人一起走,我绝对不会抛下你不管!” “朱麟……啊──” 身下的马匹凄厉的嘶叫一声,接着蓦地跪倒下地,将两人狠狠甩了出去,皇朱麟紧抱着身前的女人往一旁的草地滚了好几圈,勉勉强强才停下来,顿时全身感到疼痛不已。 他撑起身,赶紧确认她的状况,“璃儿,你还好吗?” 虽然全身都痛得要命,宫琉璃还是咬牙回答,“我、没事……” 原本载着他们的马被刺客在后腿上射了一箭,已经无法再奔跑了,他只好赶紧拉起她一起往林里跑,“撑着点,行吗?” “嗯。” 两人一同奔跑在林内,速度根本无法和骑马比,皇朱麟有些忐忑不安,不知道他们到底能不能够顺利脱逃开来。 其实他只要一使出轻功,绝对能轻易带她离开的,但他现在的身份是皇朱麟,不是风非羽,在还没有逮住幕后主使者之前,不能让敌人发现这秘密,所以只能强忍住,害得宫琉璃不得不受苦了。 他知道前方不远处有一条河流,或许他们可以靠着河流摆脱追击,一次彻底拉开两方的距离。 “璃儿,再忍一会,只要到了河边,咱们就有机会逃开了。” “别想走!” 一支支响箭突然破空而来,都让皇朱麟有惊无险的避开了,他更是紧紧抓着心上人的手,不让她落单,“璃儿,咱们快走!” “好!” 瞧着眼前始终不放弃她的身影,宫琉璃有些难过,怪自己拖累了他,如果没有她这个绊脚石的话,相信他一定能顺利逃脱的。 她该不该放手,让他自己一个人走? 不行!因为她很清楚,要是她放手的话,他绝对也会停下来,不让她落单。 因此她咬牙努力奔跑,尽量不让自己拖慢他太多的步伐,当两人好不容易来到河边,她也早已经筋疲力尽,连连喘气,双脚也几乎快要没有知觉了。 滚滚河水顺流而下,水势并没有非常湍急,只要水性好一点,要顺利到下游是没有问题的。 皇朱麟回头对她说:“璃儿,等会你一定要紧抱住我,绝对不能放开手,知道吗?” 她边喘着气边点头,“我知……” “小心,背后有箭!” 皇朱麟突然一把将她推往旁边,速度之快,让她完全无法反应,然而她一从他面前退开,就有一支飞箭瞬间射入他的心口! “不──朱麟──” 箭头一没入衣内,他整个人就往后倒去,宫琉璃吓得赶紧抓住他的手,却被他倒下的力量一并往后拉,两人双双栽入河流当中。 噗通的一声,岸边顿时激起好大的水花,河流上再也见不到两人的身影,就这样彻底的被吞没…… 不──朱麟── 他中箭了,而且是代替她中箭,那一箭还射在他的心口上,让她肝胆俱裂,惊慌恐惧到了极点! 她不要他死,宁愿自己承受这一箭,也不要他代替她死去,她要他活得好好的,她不要这种结果,她完全无法接受! 求求上天开开眼,别这么对她,她不想失去他,宁愿拿自己的所有换他回来,拜托别把他带走…… “别死──朱麟──” 心惊胆战的睁开双眼,宫琉璃急喘着气,满脸的泪痕,她赶紧坐起身,才发现自己躺在河流下游的沙地旁,然而只有她一个人,皇朱麟却不见踪影,不知是生是死。 该不会被冲到更下游的地方去了吧? 她害怕得马上站起来,沿着河岸继续往更下游的方向走,脸上的泪始终停不下来。 “朱麟,你在哪里?朱麟……” 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如果他真的死了,她永远都不会原谅自己,因为是她害死他的,她是罪魁祸首呀! “如果你还活着,赶紧出个声,让我找到你吧,朱麟……” 宫琉璃心碎的连声呐喊,破了音也不管,放眼望去,除了她以外,什么人也没见到,她好害怕,怕找不到他,却也怕找到他,如果找回来的是一具冰冷早已没有气息的身体,她会承受不住,甚至会崩溃的。 “呜呜……朱麟……” “璃儿?” “呃?” 前行的脚步赫然顿下,只因为身后出现了异常熟悉的声音,但她不敢回头,就怕这只是幻觉,等她一转过身后,就什么都消失了。 然而那声音还是继续响起,一声清楚过一声,“璃儿,为什么哭了?还有,我就在这里呀。” 那温柔的嗓音,是怎样都不容错认的。 她终于鼓起勇气回身,就见皇朱麟安然无恙的站在后头,手中还抱了些野果。 “朱麟──” “嗄?” 宫琉璃激动的朝他狂奔而去,瞬间将他撞个满怀,还害他重心不稳的踉跄往后倒下,彻底被她压倒在地上。 “呜……朱麟……”她趴在他怀中拚命呜咽着,死也不肯放开他,“你没死,还好你没死,我都快被吓死了……” “别怕、别怕。”他轻拍着她的背,轻声安慰,“我才舍不得这么快离开你,当然是拚命的死里逃生,回到你身边。” “呜……可、可是,我明明瞧见那支箭刺向你心口的……” 想而这,她赶紧半撑起身子,跨坐在他身上,果然见到他的外衣有破裂的痕迹,却没有半滴血流出来,这让她困惑的开始动手扒起他的衣服,泪水也不知不觉暂时停了下来。 “呃?璃儿,停下来,别剥我的衣裳。” 他尴尬的想阻止,却一点用也没有,她还是不顾一切的拉开他的里衣,下一瞬间,有一样特殊的东西映入她眼中,让她讶异的停住手中的动作。 只见他胸前静静躺了一个看起来有些破旧的小护身符,符外的绣袋也出现破裂的痕迹,她拉开封口倒出里头的东西,只见四分五裂的琉璃珠躺在她的手中,诉说着一件事实── 是这个护身符保护他,替他挡下那一箭,才让他顺利逃过死劫的,然而这护身符……就是当年她送给朱阳哥哥的那一个! 一切都真相大白了,皇朱麟果然就是当年的朱阳哥哥,宫琉璃马上气恼的瞪着他,“皇朱麟,你还想瞒我到什么时……唔?” 他赶紧压下她的脖子,吻住她即将喋喋不休的嘴,直到她渐渐融化在缠绵的吻中,原本的怒火全数被他给吻尽,他才放开她的唇,让她柔顺的躺在自己的胸膛上。 “我的璃儿,冷静点,别再生气了,先让我有机会招供,好吗?” 他可不想再和她冷战一次,那绝对会让他吃不消的,所以只好无所不用其极的先安抚下她的情绪再说,以免佳人再度发火。 “你真是卑鄙……”其实她早已无心再气他,只是还是感到有些不平衡而已,“说吧,你明明是皇子,又怎么会出现在宫外呢?我怎么想都觉得有问题。” “还记得你第一次瞧见我的感觉吗?” “当然,脸色苍白,非常虚弱,像是生了一场重病一样。” “那不是生病,而是中毒。” “什么?”她惊愕的瞪大双眼,没想到会听到这种事情。 皇朱麟则继续说着,“宫里有人在我的食物中偷偷下毒,想要害死我,但对方不是一次下毒毒死我,而是每日放一点,经年累月的在我身上累积毒素,直到身体无法负荷,才瞬间爆发出来。” 第一次毒发那像是撕心裂肺的痛苦,直到现在他还是记忆犹新,永远都忘不了,却已经可以平静的看待这过往。 “当时的我差点就死了,因为中毒太深,连宫中御医也束手无策,幸好父皇暗中请人找到宫外的一名神医,是他压抑住我身上的毒素,并且建议父皇让我秘密离开宫中养病,以免让人再有机会下手害我。” 微微抱住他,宫琉璃非常心疼他的处境,这让他扬起淡淡的笑容,非常享受这甜蜜的依靠。 “除了父皇及少数人之外,几乎没人知道我住进了那栋大宅院。因为身上的毒素是长久累积下来的,神医也无法一次替我排除,只能慢慢的用药引出毒素,经过好长一段时间才终于排除干净,然后慢慢将身子骨给调养回来。” 这让她想起了那一阵子和他相处的情况。的确,他从一开始的病恹恹,像是随时会昏倒一样,之后慢慢的恢复健康,终于有了年轻人该有的活力与朝气,这些她全都看在眼里,只是她一直以为他是生病,而不知道竟然会是中毒。 “璃儿,还记得有一日你怂恿我练武,其实是自己想学的那件事吗?” 她轻笑出声,点点头,“记得呀,怎么了?” “就是因为你的那一番话点醒我,才让我决定在身体养好之后开始习武自保,说起来这全是你的功劳呢。” 她故意哼了一声,“功劳?我怎么没瞧见?我只觉得自己太鸡婆了,才会让你有耍得我团团转的能力。” “你当然有功劳,如果不是这样,或许当我再次回宫之后,还会陷入危机当中,要是这样,你现在就瞧不见我了。” “那然后呢?想毒害你的到底是谁,最后抓到了吗?” “没有,或许是他们发觉没毒死我,再有动作会泄露自己的身份,所以沉寂了好长一段时间,直到一年前父皇开始有意将皇位传给我,在我身旁才又出现了危险。” 那人的意图很明显,就是不打算让他继位,但又不敢做得太明显,一切都是暗着来,这让他烦不胜烦,这次干脆故意大开一道方便之门,让对方以为有最好的时机可以将他解决,并不小心露出自己的马脚。 听皇朱麟说着前因后果,她终于恍然大悟,“所以你才刻意用这次神宫祭典当饵,引诱他们来袭击你,想逼对方现形?” “璃儿,你果然聪明,一点就通了。” “但这么做还是太危险了,你为什么一定得拿自己当饵呢?” “傻瓜,因为你呀。” “什么?这又关我什么事?” 皇朱麟爱怜的微微紧收双臂,感受着她的柔软,“因为你突然出现了,我想将你留在身边,却又不希望你被我牵连,只好用这种最快的方式,以自己作饵引出对方,彻底铲除危机。” 对她的爱越来越深,让他已经等不及和对方慢慢耗下去,所以才选择了这最危险的方法。 但他一点都不后悔这么做,只要计画能够成功,再危险他也不在乎。 没想到他竟是为了她才走这种险招,这让宫琉璃想骂他笨蛋,内心却又感动不已,甜美的笑容不由自主的漾起,因为他的深情,甘心被他困住,再也舍不得离开他。 “这样想来,我似乎不小心破坏了你的计画,怎么办?” “谁说计画失败了?你别担心,我照样有办法让对方现形。” “真的?”她微抬起头,好奇的瞧着,“那你打算怎么做?” “很简单,不过得麻烦你配合我演最后一出戏……” 事情即将结束了,他相信,他和她之间将再也没有任何阻碍,他可以放心的将她留在身旁,不必担心她也受到伤害。 就差这最后一步,他知道,对方一定会上钩的! 第九章 皇朱麟和宫琉璃双双落河消失无踪,一群人赶紧沿着河岸往下游寻找,希望他们能够平安无事。 皇丹麟只带着少数的贴身侍卫前行,脸上神情凝重不已。 一旁的侍卫开口,“殿下,听说陛下是被箭射中心口才落河的,咱们找这么久还找不到人,恐怕已经是凶多吉少了。” 皇丹麟还是执意往前走,“没亲眼瞧见之前,这种事谁也无法肯定,说不定陛下大难不死,正停在某一处等待救援。” 除非亲眼见到皇朱麟的尸体,否则他是不可能放弃的,不管是生是死都绝对要找到他! “大家努力寻找,不能让其他人有机会捷足先登,懂吗?” “是的,殿下!” 一行人又往前走了一段路程,隐约听到女子哭泣的声音,皇丹麟更是要大家加快脚步,努力寻找声音的来源。 离开河岸,进到一旁的林地,皇丹麟顺着越来越清楚的哭泣声前行,越过树丛之后,终于发现了失踪的两人。 只见皇朱麟倒在宫琉璃的腿上,双眼紧闭,胸前一大片血迹,吓人得很:宫琉璃则是泪流不止,紧紧护着昏迷不醒的男人,始终不肯放手。 瞧着皇兄身受重伤的模样,皇丹麟先是一愣,之后才僵着声音开口,“陛、陛下……” “贤亲王?”终于看到有人出现,宫琉璃梗着声音说:“贤亲王,快帮帮忙,陛下他……只剩一口气,快不行了……” “你先别慌,陛下他……真的只剩一口气了?” 她拚命点头,哭得更是凄惨,然而皇丹麟在呆愣过后,却突然笑出声来,笑声之突兀,直让人感到毛骨悚然。 宫琉璃错愕的看着他,“贤亲王,你……为什么在笑?” “我为什么不能笑?”他止住笑意,冷瞪着她,“他死了正好,这下子就没人阻碍我夺得皇位了。” “什么?难道想害陛下的人,一直都是你?”宫琉璃简直不敢相信,“这到底是为什么,他是你的皇兄呀!” “皇兄又如何?天子的宝座只有一个,他只是运气好,比我早出生,就成了大皇子,然后顺理成章被立为继位太子,我不服,要是比能耐,我有自信自己绝对不会比他差!” 他从懂事之后就对这件事非常不平衡,但他懂得掩饰,一直当着有礼乖顺的好皇弟,目的就是让皇朱麟完全不怀疑他,不对他设防,这样他才能找机会反扑,让他后悔莫及! 直到皇朱麟提出神宫祭典仪式简化的提议,才让他看到一个绝佳机会,所以他不顾一切的豁出去了,而且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抽出剑,皇丹麟指着他们,笑得狂妄,“别想我还会让他有机会活着回去,如果他只剩一口气,我干脆好心帮个忙,一剑解决他的生命,免得他继续受苦。” 闻言,宫琉璃更是紧紧护着身前男人,愤恨的瞪向皇丹麟,“你敢!” “我为什么不敢?还有你,既然知道了这些事情,我也不会让你离开的,就让你一起陪葬吧,两人一同离去也好有个伴,哈哈哈……” “皇丹麟,你已经丧心病狂了!” “住口!” 他奋力的一挥剑,锵的一声,他手中的剑被狠狠的震开来,人也踉跄退后好几步,他惊愕的瞧着瞬间挡在他们面前的雪尚襄,内心出现非常不好的预感。 “贤亲王,你终于现形了,咱们等这一刻已经等了好久。” “什么?该死!” 原来这一切都是引出他的圈套!皇丹麟想马上退开,没想到皇青麟却带着另一批侍卫从林内现身,团团围住他的人。 皇青麟淡淡一笑,“丹麟,我奉劝你最好乖乖束手就擒,这样比较好。” “什么?皇叔你……” 他们是一伙的?!皇丹麟简直不敢相信,他一直以为皇叔也和自己一样有篡位之心。 “丹麟,我也劝你乖乖束手就擒。”直到此刻,皇朱麟终于站起身,不再伪装伤重的模样,“只要你肯认罪,看在兄弟的情份上,我会酌量减刑的。” “少说风凉话!胜者为王,败者为寇,有本事,捉到我再说!” “你不在乎你自己,那你的母后呢?还有,你舅父在你背后怂恿,帮着你暗中对我不利,只要我想,要诛灭他们九族都不是问题。” 丹麟的舅舅是兵部高官,如果没有他暗中帮忙动手脚,又怎么可能轻易在他身边制造一个又一个的意外,让人防不胜防? “什么……这……” “丹麟,别让我为难,趁着还没真正酿下不可饶恕的大错时,赶紧放下剑,诚心悔改吧。” 皇丹麟挣扎的紧咬下唇,眼见大势已去,再反抗也没有用,只好无奈的放下剑,让皇青麟的侍卫将他和一干人等押下,送回京内,等候处置。 直到一切危机都解除,人也陆续被押走后,宫琉璃才困惑的询问:“朱麟,礼亲王他……外传他不是也有篡夺王位的打算?” “既然是外传,你又怎能肯定这风声到底是谁放出来的?” “嗄?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这风声是咱们故意放出去的,好让丹麟放松警戒,以为大家都只会怀疑我,绝对不会怀疑到他身上。”皇青麟代替侄子解释,“说实话,我对皇位这种东西一点兴趣也没有,还是当个自由自在的亲王比较快活。” 但宫琉璃还是感到非常不解,“那、那你为什么还故意想破坏我和朱麟的关系,让我以为……” “这个嘛……我和香麒是同一类的,那就是……” “唯恐天下不乱。”皇朱麟无奈的摇摇头,“知道我就是朱阳的,除了香麒之外,还有皇叔,他们一个故意引你来找到我,一个故意让你发现我的真实身份,像是不把你我之间的关系搞得天翻地覆,就觉得生活没乐趣。” “陛下,你这么说似乎有些不公平。”皇青麟不满的微眯起眼,“要不是我和香麒在一旁推波助澜,你会那么快就和宫姑娘在一起?只怕不知道会不会拖到天荒地老了,你们都还没见面呢!” 雪尚襄忍不住在一旁拚命点头,这让皇朱麟和宫琉璃尴尬得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任由他们嘲笑。 轻挽住情人的手,皇朱麟对她扬起一抹温柔的笑容,“既然你都已经跟到这,干脆就跟我一同去麒麟神宫吧,这样我会比较放心点。” 反正危机已经解除,将她放在身边也不会有危险了,况且他也舍不得整整三天见不到她,这会让他心神不宁的。 她开心的漾起笑,却还是有些顾忌,“真的可以吗?麒麟神宫似乎不是我这种普通人可以进去的。” 因为她记得只有皇室相关的人员才能进入神宫内,一般人禁止进入,那种神圣之地,并不是他们这些普通老百姓可以擅闯的。 “当然可以,只要我说话,又有谁敢反驳?”皇朱麟马上问其他人,“你们有谁有意见的?嗯?” 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仗势欺人?皇青麟忍不住轻笑出声,还真是拿他没有办法。 雪尚襄在一旁轻叹口气,自己的主子都这么说了,他这做下属的哪里还有说话的余地? “你瞧。”皇朱麟满意的回头瞧着宫琉璃,“他们都没意见,这样你总该放心了吧?” 什么没意见?他们根本就是不敢有意见嘛! 她也不由得笑出声,拿他的无赖没辙。不过她也不想离开他,能陪伴在他身边,她求之不得。 一切终于雨过天青、海阔天空了,她笑容甜美的回望着他,内心满溢无法言喻的幸福,感谢上天让她找到他,让两人之间的缘份能够再续。 未来还很长,她相信他们会一直走下去,一直一直。 在乎息了混乱之后,车队继续整队出发,往山上的麒麟神宫前进,终于在接近傍晚时到达目的地。 宫琉璃跟着皇朱麟进到大殿上,就见一位灵气逼人的女子已经在殿内等候多时,一见到皇朱麟出现,马上来到他面前,冷静优雅的躬身,“陛下,你来迟了不少,该不会是路上发生了什么事吧?” “已经没事了,巫亲王请起吧。” “多谢陛下。” 巫亲王接着将视线落在宫琉璃身上,眼中出现一抹好奇,“陛下,这位该不会就是宫姑娘吧?” 皇朱麟忍不住失笑出声,“冰麒,怎么连你也知道了?” 皇冰麒微漾起一抹淡笑,“我虽然长年镇守在麒麟神宫,但皇兄别忘了,我身边还是有人对皇宫内的情况一清二楚,我不想知道都不行。” 麒麟神宫固定会有一位亲王坐镇宫务,几乎不离开神宫,而且一脉承袭“巫亲王”这个称号,始终没有中断过,目前的巫亲王是皇朱麟的异母妹妹,她从十二岁起就居住在神宫内,和宫琉璃差不多大。 听着他们话家常,宫琉璃插不上话,只好暂时退开,免得自己不自在,“你们慢聊,我自己出去在这附近看看。” “璃儿,别离太远,叫雪跟着你吧。” “没事的,你放心啦。”宫琉璃对他漾起笑容,之后就脚步轻盈的离开大殿。 直到她的身影踏出殿门,消失在远方之后,皇朱麟才依依不舍的将视线拉回,静下心来和皇冰麒讨论明天祭典的事宜。 皇冰麒不急着和他讨论祭典,倒是语带试探的问:“皇兄,你应该知道,麒麟神宫除了皇室人员之外,其他人是不能进入的。” “这我当然知道。” “所以你这举动……” “她的身份改变只是迟早的问题而已,让她先过来瞧瞧,我想应该是不要紧的吧?” 看出他眼中的依恋,以及想要宫琉璃的决心,皇冰麒了然于心的点头,“既然如此,冰麒就无话可说了。” 平常的皇兄总是按照规矩行事,除了以身作则之外,也是免得让人有说话的机会,但他现在却为了宫琉璃破例,可见她在他心目中的地位是特别的。 能有这样的发展也不错,从前的他太拘谨了,但有了宫琉璃之后,他正在转变,或许连他自己都不知道。 皇冰麒淡笑着,诚心祝福他们能有一个灿烂美好的未来。 隔天,祭典仪式正式开始,皇朱麟忙着祭典的事脱不开身,而宫琉璃则在神宫四处走走看看,好打发等待的时间。 山上的空气异常清新,让人感到神清气爽,被众多高大的树木环绕着,她深吸几口气,满足的喟叹,“啊,要是能经常待在这种地方,不知道该有多好,一定会全身舒畅不已的。” 一双手在这时无预警的由后圈住她的腰,耳旁也传来了低沉有磁性的轻笑嗓音,“就怕你的活泼性子耐不住寂寞,清闲没几日就吵着想离开了。” “朱麟?”她讶异的偏过头,“你不是还在忙祭典的事,怎么出来了?” “中间休息,一逮到空档就过来了。”他厮磨着她柔嫩的脸颊,引起她发痒的微微躲避,“怎么,不高兴我来找你吗?” “我只是怕会害你耽误正事而已。” “放心,我还没那么无能,你的能耐也还没那么大,要不然我早就不知道被你坏掉多少大事了。” 宫琉璃不平的嘟起嘴,“你这是什么意思?说我是麻烦精吗?” 皇朱麟忍不住笑出声来,“这样说来,紫姬倒是常常向香麒抱怨,说你是个只会制造混乱的麻烦精呢。” “什么?亏我还说她是好人。” “她当然是好人,要不然早就不想理你这个麻烦精了。” “那你呢?”她转过身直视着他,语气像在撒娇,也像是在抱怨,“你也当我是麻烦精吗?” 他突然露出一种非常奇怪的凝重表情,瞧得她有些心慌,“你真的想听实话?” “这……算了,我不问了。” 说完就想离开他的胸膛,不过他完全没放手的打算,完全被她那担心的表情给逗笑,“呵呵,璃儿别走,你就那么担心接受事实?” “我就是受不了你也认为我是麻烦精,不行吗?” “是谁说我也认为你是麻烦精的?”他轻弹她鼻头一记,引起她吃痛的低叫一声,“你是我的希望,从两人初次见面的那一刻,我就这么认为了,直到现在依然没变。” 当他在那栋大宅院因为养病养到心情苦闷,只能吹笛子舒缓心情时,没想到却引来她的闯入,看到她出现的那一刻,他晦暗的心像是瞬间射进了一道光芒,光芒虽小,却让他感到温暖,并且欣慰不已。 如果没有她的陪伴,他的病不可能那么快好,而她始终灿烂的笑容,也给了他继续活下去的希望,不被身旁的险恶给彻底打倒。 所以他很庆幸自己能够离开皇宫见到她,宫外那一年的生活,是他最珍惜的回忆,直到现在还是念念不忘。 瞧她那有些狐疑的眼神,皇朱麟只好再接再厉,“璃儿,你不只是我的希望,还是我最爱的人,懂吗?” 她讶异的微睁着眼,不敢相信自己刚才听到了些什么,“最爱?” “当然,我爱你,而且早已无法自拔了,就算你真是小麻烦精,我也爱惨了你,来不及抽身了。” 没想到会听到他亲口告白,宫琉璃开心的紧紧回抱住他,内心充满着幸福甜美的感动,“我也好爱好爱你,再也不想离开你了。” 她爱现在这一个融合了朱阳哥哥和风非羽的皇朱麟,同样的无法自拔,不管他是不是天子,她爱的是他的人、他的心,和他的身份完全无关。 原来心意相通的感觉是如此美好,让人忍不住沉醉在温柔的拥抱当中,久久舍不得分开,心只属于彼此,再也容不下其他人,也没有任何事情能够阻碍他们在一起的决心。 依偎在他充满柔情的怀中,宫琉璃幸福的笑着,却突然想起一件事,“对了朱麟,我想问一件事。” “什么?” “天子这个身份有没有品级呀?如果有,那又算几品?” “啊?”皇朱麟困惑的皱起眉,“你怎么突然想问这种问题?” “因为我爹爹把我丢到皇宫里是有目的的,他要我钓个官位五品以上的有为青年当夫婿才能回去,所以,你到底算几品?” “什么?呵呵呵……”这下子他真的忍不住大笑出声,“璃儿,怎么办,天子这个身份是不列入品级里的。” “喔,那真是遗憾,看来我只好放弃你,再去找一个有品级的有为青……” “你敢!”他马上捂住她的嘴,面露不悦,醋意十足,“我不准你再去找其他人,你只能有我。” 她拉下他的手,笑得可乐了,“那你说,我该怎么向爹爹交差呢?” “这个嘛……”他扬起了一抹似笑非笑的表情,像是风非羽上身,“很简单,你就等着瞧吧!” 在这世界上,谁都不能阻碍他得到她,当然了,连她的父亲也是一样。 这一日,宫无笈既期待又怕受伤害的在自己家内频频走动,有些心浮气躁,只因为女儿告诉他,她终于在皇宫内找到未来的夫婿人选,今天就会带回家来让他过目。 好不容易终于有人打算娶自家的女儿,说实话,他虽然开心,却也有些失落感,毕竟女儿跟着他十八年,嫁出去之后这个家就会冷冷清清,他一个人也会寂寞。 但是他更担心如果女儿挑到了一个不好的家伙,那该怎么办?所以今天他一定要好好的把关,绝对不能让自己的女儿被坏男人给拐走,要是过不了他这一关,对方别想娶他女儿! “没错,绝不能让琉璃随随便便嫁给一个糟糕家伙,如果我看不顺眼,就马上叫那个人滚!” “爹爹!” 就在这时,宫琉璃的声音出现在大门前,宫无笈赶紧走了出去,一来到前院,只见女儿一个人开心的走向他,说什么要带未来的夫婿回来,结果他连半个男人都没有见到。 “琉璃,怎么只有你一个人,那个想娶你的家伙呢?” “哦,他呀,应该等一会就会出现的。” “对了琉璃,咱们先来确认一下。”宫无笈非常慎重的询问:“那个家伙在宫中官位是几品?应该有符合我的规定吧?” 不是他势利眼,而是自己的女儿早已习惯这样的生活水准,要是跟了一个太差的丈夫,怕她嫁过去会觉得自己在吃苦。 “那当然。”她笑得可灿烂了,“听他说,他在武官官阶中排在第四品,这样总该可以了吧?” “四品?勉强可接受,剩下的就等他出现……” “啊,爹爹,他出现了!” “真的?在哪?” 宫琉璃一往上指,天际就出现了一抹黑色的影子,宫无笈瞧着那俐落的身影翩然落地,来到女儿身边,脸上的表情由困惑、期待,接着突然变得……无法置信! 他错愕的瞪大双眼,嘴巴半开半阖发不出任何声音,指着对方的手指忍不住拚命抖。 轻搂住心爱女人的腰,风非羽装扮的皇朱麟朗声开口,“未来的岳父大人,在下是四品御前侍卫风非羽,请多多指教。” “陛、陛下……” “嗄?爹爹──” “宫大人──” 宫无笈双眼一翻,吓到昏过去,宫琉璃和皇朱麟一人一边赶紧伸手拉住他,才不至于让他直接躺倒在地上,跌得一塌糊涂。 瞧着被吓到昏过去的父亲,宫琉璃没好气的瞪着身边的人,“我就说吧,这么做一定会吓到他的。” 只见皇朱麟非常无辜的耸耸肩,“他要一个有官阶品级的女婿,我只好给他风非羽了,要不然呢?” “你……噗呵呵呵……真是受不了你……” 这是故意的吧?不过她已经越来越习惯他两面人的表现,早已见怪不怪。 只可惜吓坏了父亲,就不知道等他醒来之后,该如何面对这“没品”的顶级女婿? 事情的发展,看来是越来越有趣了……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