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红尘GL(笑傲同人)》 1、第一卷·两小·无猜 北宋初年,江湖豪杰并起,风云涌动。 近日,湖南衡山城发生了一场大事。说是大事,却和武林、朝廷都没什么关系。 这天黄昏,刘小二兜着一包铜钱悄悄转到南街小巷子的一家小饭馆里,洗得有些发白的袍角沾上了泥尘却也顾不得。 “顾老哥,赶紧的,给我包半只鸡。” 老顾一边说话一边包了鸡递过去,取笑道:“今儿怎么有钱出来吃鸡?” “嘿嘿,赏钱,赏钱!”刘小二将早已经数好的一串铜钱放在桌上,急不可耐的抱住了那半只鸡,当下就撕下唯一的一只鸡腿吃了起来,口里嚷嚷,“老哥,再来半碗酒!” 老顾实打实的给他舀了满满一碗酒,问道:“怎么得了这许多赏钱?” 刘小二道:“还能是什么事?自然是咱家的大小姐醒了!” “大小姐?那个大小姐?” “还能有几个大小姐?当然是咱老爷的心肝儿,刘大小姐呗!” 老顾这下惊讶了:“就是那个,昏迷了半个月的刘大小姐?竟然醒了?” “是啊!”刘小二眉开眼笑的用力喝了一大口酒,道,“咱老爷一高兴,这不,连带我也得了赏钱!” 旁边一个食客道:“前日里听说刘小姐得了病,好些郎中都没治好,今儿是怎么好了?” 刘小二道:“嗨!说来也奇怪!半个多月前,小姐落了水,中了风寒,好不容易好了,却是昏迷不醒,衡山城里的大夫个个都来瞧了,甚至连衡阳的名医也请了来,都是不知道什么病!人好好的,就是不醒!我听几个丫鬟说,小姐常在梦里哭,夫人心疼得不得了。今日晌午,我瞧见前堂的池子里忽然冒出一只金灿灿的小鲤鱼,不知怎的,小姐便忽然醒了!” 顾老道:“哟,这可是祥瑞啊!” 刘小二继续瞎吹:“怎么不是?——咱刘府可从没养过金鲤鱼!怎么就冒出一只金鲤鱼来了?” 刘府的小姐夫人们可不知道什么金鲤鱼银鲤鱼。 为了刚醒来的刘家小姐,整个刘府忙里忙外,一片喜气——当然,不仅仅是因为赏钱!刘家家主刘正风正当壮年,又是名门正派、衡山掌门的高足,身家富足,文武兼备,精通音律,又是一派温雅君子,平日里实行仗义、乐善好施,素有侠名!更重要的是,他待下人一向宽厚,仆从上下均感恩戴德。小姐病了,老爷脸色不好,夫人日日忧心,就连大少爷也时常往后院子里转悠。 所以,今日刘府上下都要真心感叹一声:“谢天谢地,小姐终于醒了!” 2、002 刘菁 醒来的时候,她有些呆呆的。 这是怎么回事儿? 努力的回想,最后的记忆,分明是指着眉心的□□,还有枪响时的巨大声音,以及,眉心的那灼热的痛楚。 可是,醒来之后,怎么躺在床上了? 睁开眼便在一张豪华大床上躺着,疑惑着慢慢爬起来,却异常镇定的转了一圈儿,伸了伸胳膊腿,大量了一下目前的身子,得出结论——这就是传说中的穿越啊……咱穿到古代大户人家来了? 没走几步,已经觉得有点儿晕乎。感情这身体的体质不太好。想了想,这丫的又爬回床上继续躺着。 ——还是躺着省力啊! 她心想,果然能坐着就别站着,能躺着就别坐着。 肚子有点饿,但是浑身散软不想动。 等了没多一会儿,便听见了脚步声。 脚步轻浮,步伐细碎。最后停在了门口,推门进来。 一个身穿白底绿色碎花的小丫头,最多不过十一二岁,手里端着一个小铜盆,瞪大了眼睛看着她。 她也瞪大了眼睛,躺在床上偏头看着小丫头。 大眼瞪小眼,如此沉默了数秒之后,小丫头忽然跳了出去,手里还端着那小铜盆,嫩嫩的小嗓门儿扯着喊:“小姐醒了,小姐醒了!” 然后便是一番手忙脚乱,小跑了几步,一时不慎连那铜盆都打翻在地。 不久之后,便见一个白衣少年冲了进来,未及进门便已经喊道:“菁儿!菁儿!” 这少年看来十岁上下,肤色白净中带点麦色,满脸汗水。他两三步跨上前,急急抓住她的手,问道:“菁儿,别怕,哥哥在呢!可有什么不适?” 她眨巴眨巴眼睛,触及这少年的掌心,感觉汗腻腻的。却能感到一股血浓于水的关切。 想了想,她说还没来得及说话,又有一个少妇带着两个大丫鬟冲进来,口里喊着“我的菁儿!”扑过来抱住了她,差点没把她给抱晕过去。 旁边的少年见她噎得快翻白眼了,赶紧拉住少妇,道:“娘,轻些,小妹刚醒,动不得!” 少妇这才放开她。这时她方才看清少妇的模样,双眼含泪,眉中带笑,好半天才止住了激动的情绪,总算是记得问问她这个当事人:“菁儿,可有什么不适?”看看,果然是母子,问的都一样。 于是她总算是说了来到这个古代世界的第一句话:“我饿了。” 不待少妇吩咐,那少年便指着方才的小丫头道:“琉儿,让张婶做些莲子粥!快去!” 小丫头丝毫不迟疑,立刻一路小跑着去了。 少妇问身边的一个绿衣大丫鬟道:“杏儿,去通知老爷!” 被她指着的杏儿脆声道:“夫人,方才刘才已经去了,这会儿老爷该已经知道了!” 另一个黄衫的大丫环已经倒了一杯水来,少妇小心将刘菁抱在怀里喂她喝水,道:“来,菁儿,小心些喝!” 刘菁早已经嗓子干得冒烟,二话不说,乖乖的让少妇喂水喝。心里思索着今日的奇妙。 这家人该是姓刘,看着装饰,应该是古代吧?她前世家里虽然是开武馆,但对古董之类的却没研究,仅仅是在大学里曾经博闻强识了一圈儿,现在都忘得七七八八了。看着少妇和少年以及这三个丫头的态度,不难看出这些人之间的关系。 自己现在是这家的小姐? 当真是世事无常,前一刻还被人追杀走投无路,闭上眼睛睡一觉起来,就成了大户人家小姐! 她在这边心眼儿咕噜咕噜转,寻思着怎么表现才不至于被这家人看出破绽来,门外却响起了浑厚的男子声音:“可是菁儿醒了?” 这男子身穿酱色茧绸长袍,身材矮胖,留着三寸长须,面带笑容,神色平和,乍看起来像一个和和气气的财主老爷。但刘菁看得出来,这人步伐稳健,步子均匀,落地无声,绝对是经过长期训练的武者。 不过进来的却并非只有他一个人。他的身边还有一个身穿黄色僧袍的老者。这老者须发花白,但精神抖擞,面色慈悲。 刘老爷乐呵呵的走过来,摆了摆手制止了众人的行礼,指着老僧对少妇道:“夫人,这是少林寺的方性大师!” 刘夫人极其大家闺秀的行礼道:“大师!” “阿弥陀佛!施主有礼了!” 刘老爷看着刘菁,又道:“菁儿神色尚好,待会儿再请郎中过来看看!” 少妇笑答:“是,老爷!” 刘老爷对身边的方性介绍:“方性大师,这便是小女刘菁,前日里在院中不慎落水,得了风寒,几日后风寒好了,却不知何故昏迷不醒。我正要请大师看看,不想大师刚到,菁儿的病竟然好了!真乃是佛祖保佑啊!”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方性老和尚双手合十,一脸慈祥的说道,“小施主洪福齐天,恭喜恭喜!” 刘老爷拉住瞪着眼睛好奇的看着众人的刘菁的小手,说道:“菁儿,你此番全靠沾了方性大师的佛气,还不快谢谢大师?!” 这番话自然是说给方性听的,一个三岁大的孩子能指望她听懂么? 刘正风出身五岳剑派的衡山派,而方性却是少林寺方丈大师的师弟,这次方性独自离开少林,却是南行修行来了。既然是和尚,沿途便化缘而来。路过衡山城,当然避免不了来这大财主家。正好这位大财主还是武林正道人士,赶忙将他请了入府。 而刘正风的女儿昏迷不醒,正在发愁。传言方性大师医术精堪,正好请来为她诊治。少林方字辈仅存的几位长老们个个都是德高望重之人,就算不是为了治病,也该结交一番。 却没想到,方性刚到,仅仅来得及给方性沏茶,这边刘菁便醒了。 刘菁听见这些人自顾自的说了一大堆,总算停下来看着她。 于是乎,我们的女主一早就打定了主意要先装失忆症蒙混过去。这时候的刘菁不知道方性的地位,更不知道这是在《笑傲江湖》的书中,只知道这是在数百年前的古代。 她是文科出身,历史的东西略知一二。在古代,少林寺在民间还没有众人想象中的那么崇高。她家是开武馆的,她本人前世就是武馆的馆主,少林寺的武和尚她从小就有几个熟识的在一起切磋,对于这位少林高僧,她也就不以为意。 熟话说机不可失,失不再来,本着麻烦事情先解决的原则,刘菁决定抓住现在众人都看着她的良好时机装相。 眨巴眨巴眼睛,刘菁的眼神在老爹手指指着的和尚身上转了一圈儿,问刘大财主道:“我是谁?” 谁知道那方性那不食人间烟火的眼睛忽然亮了亮,朝她戏谑的微微一笑,指着自己问道:“我是谁?” 刘菁一愣。 这老和尚不是疯了吧?丫的姑奶奶装失忆你凑什么热闹? 按照正常程序不是应该一大群老少爷们儿过来担忧的问东问西问她记不记得张三李四王二麻子,然后她说头疼不记得于是找七八个郎中确定一番弄个失魂症啥的就天下太平了…… 可是,这老和尚来干嘛来了? 刘正风听见方性的话,也是愣住,却没出声。老爷没出声,旁边的刘夫人以及一干仆人丫鬟们自然也大气不敢出。 一时间鸦雀无声。 刘菁被老和尚噎住,想了想,有记起刚才老和尚眼神的变化,心想,你想逗我,姑奶奶就陪你玩儿! 于是笑吟吟的顺口将前世从几个少林寺朋友那里听来的话拿来唬人,道:“佛曰,不可说,不能说,说即是错!”稚嫩的声音甜甜的,带着奶味儿,偏偏还有几分禅意。 方性老和尚听完满眼惊讶,却又有掩不住的喜色,哈哈大笑两声,道:“你错了!” 刘菁撇嘴,心道你说错就错么?心中不屑的冷哼,瞪着眼睛道:“错便是对!” 不得不说,刘菁不喜欢老和尚是有原因的。 在前世,刘菁也认识一个小寺庙的老和尚,不巧这位老和尚正是她族叔。这位族叔做什么工作呢?就专管募捐!所以刘菁对和尚所谓的“化缘艺术”知之甚祥。 在她的心目中,这个方性早就被拉入江湖骗子的行径中去了——先是莫名其妙的跑来和她说些莫名其妙的话,然后肯定要说她“佛缘深厚”,接着就要“与佛结缘”。结缘嘛,自然要给点香油钱!这时候,自家女儿“与佛有缘”,正该让佛主护佑,难道堂堂大户人家还能给少饿银子? 这一“结缘”,大把大把的银子就哗啦啦的流出去了!佛主到底是护佑你还是忽悠你就只有天知道了! 果然,方性老和尚又是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空即是色,□□,错即是对,对即是错!小施主天生慧根,果然与我佛佛缘深厚!” 看吧!一老骗子! 这时候的方性可不知道刘菁心中的恶意揣测,否则非得气晕过去! 方性作为少林方证大师的师弟,不但一身返璞归真的高深少林功夫,更是佛法精堪,胸怀也是极坦荡的,他这样的高僧到哪儿不是被奉为上宾?何曾需要像江湖骗子那样在小孩子身上耍心眼?别的不说,就算他什么也不做,来刘府做做客,喝喝茶,刘正风也不可能少给少林寺香油钱! 他之所以如此说,确是真真切切的感叹刘菁的聪慧!不过三岁孩子,竟然出口禅机,当真是慧根深种啊!若是个男儿,他就是拉下脸皮讨要,也非得将其弄进少林寺不可! 可惜了,是个女儿! 老和尚心思一转,注意到旁边还有个小少年,心知这便是刘家少爷了!心道,女儿如此聪慧,儿子该也不差吧?定要找些由头试试这孩子的慧根! 于是乎,刘家兄妹二人就这么给人家惦记上了! 3、003 童子无忧 原本方性第二日便该启程去衡阳,可因为刘菁,却在刘府住了一个月之久! 在刘菁的眼中,这老和尚啥事也不做,每天白吃白喝,除了和她拌嘴——方性称之为打禅机——除此之外便是教她下围棋。刘菁前世会一点围棋规则,却不怎么会下。 围棋讲究心境,心静,以及心性。可前世那个时代网络发达,大街上的娱乐设施也层出不穷,她哪儿能有机会静下心来下围棋啊! 可这老和尚便非要逼得她下围棋,自家的便宜老爹老娘竟然双手赞成,说什么“能得到方性大师指点,真乃小女的福分!”愣是剥夺了小孩子的娱乐权利,硬生生的投入到围棋的水深火热中去,每天背定式,切磋,数目…… ——丫的,姑奶奶就不信那个邪,都让了五个子了还赢不了你! 刘菁越战越勇,然而,越是进步,却反而对围棋亲近了起来,胜负之心也竟然没有那般急躁了。 前世的刘菁,出身武林世家,说简单点,她就是一个江湖人物……好吧,其实她就是一武术世家的独生女。 她爸是独生子,她奶奶是独生女,她曾祖父是独生子……算下来,她是四代单传了。她家的武术她学得不错——她家开武官的,靠这口吃饭,没法,不得不练。 其实她是个懒人,本来不会有什么大成就,但没法子,遇上一苛刻的老子,从有记忆开始就让她练功,不但练功还写大字、背唐诗,按照她妈的话说,那叫两手都要抓两手都要硬! 得!练吧!于是每日苦练基本功,被她爸拿着藤条监管者,甚至养成了被折腾的习惯! 为了逃避她爸的魔爪,她在对那条藤鞭的愤恨驱使下围着院子里左逃右窜,年纪轻轻就练成了武术圈子里最快的轻功身法。 大学毕业之后,在外工作,却总是炒老板鱿鱼。原因无他,就是这女子习武之人,带着习武人的坚毅,虽亦不欠缺圆滑,却显露着女子少有的英气,锋芒毕露,遭人嫉恨。 最后只得回去继承了家业,做了馆主。 继承家业的第三年,她死于枪杀。 于是她给自己总结了——好汉架不住人多。她前世怎么也能打三五个,但结果,在高科技面前完全没有反抗之力,被一伙人堵住,最后成为验证现代高科技武器威力的试验品。 ----------------------------------------------------------------------------------------- 方性老和尚有时候会一言不发的坐着,有时候会和她哥哥刘谦一齐练武——就是那个白衣正太。说是练武,充其量就是打打少林长拳,或者是一脸神棍的标准笑容看着刘谦练剑而一言不发。 而这个时候的刘菁,会安静望着池塘发呆。 小丫头琉儿坐在她身边好奇的问:“小姐,你在看什么?” 刘菁一边投鱼饵说:“看金鲤鱼!” 刘小二那个大嘴巴胡侃的金色鲤鱼事件甚至传到了刘正风的耳朵,现在整个衡山城都穿得沸沸扬扬,而且还演变了各种稀奇古怪的版本。比如说,什么金鲤鱼吃了长身不老啊,什么佛主显灵啊,什么刘小姐仙女下凡啊,当然,也有诋毁的,不过是少数,衡山城里,刘正风家家世显赫,又是武林名门,市井上还没有几个人敢诋毁。 可是,刘府后院里,所有的人都知道,那池塘,没有金鲤鱼。花的,红色,红金色的都有,唯独没有纯金色的鲤鱼。 所以琉儿极其疑惑的问:“小姐,金鲤鱼在哪儿呢?”眼神还好奇的顺着刘菁的眼光去看。 刘菁笑了笑,说:“我看的不是这池中的金鲤鱼,而是心中的金鲤鱼。” 琉儿撇撇嘴,道:“夫人说得对,小姐在梦里一定是去了佛国了,醒来说话都让人听不懂!” 刘菁笑道:“我也不懂!” 琉儿瞪大了眼睛,说不出话来。 刘菁接着说:“你看那些大人,不是总说着让人不懂的话么?我这么说,便也算是大人了!” 琉儿脑子愈加迷糊了,道:“真的吗?” 刘菁还待要说话逗逗这个小丫头,却听见方性的声音:“菁儿小施主,该下棋了!” 刘菁却懒得动弹,依旧坐在池子边,托着腮帮子道:“老和尚,今天菁儿不想下棋!”一口一个“菁儿小施主”,也不嫌这称呼太长太麻烦,“老和尚,我叫菁儿!不叫小施主!” 方性在她身边的另一块石板上坐下,笑道:“菁儿不想赢老和尚了吗?”那笑容,落在刘菁眼里自然就成了狐狸和黄鼠狼的合体。 ‘非不想,实不能也!’刘菁满心幽怨,这和尚实在太厉害了,自己这初学者,被让了五子也输得惨淡。嘴上却说:“一点也不好玩!”转头对这刘谦喊道:“哥哥,我要吃桂花糕!” 方性笑呵呵的对她说:“菁儿,老和尚教你武功可好?” 看,狐狸尾巴露出来了吧? “不好!”刘菁坚决反对! 前世从小给逼着练功,可以说连一个正常的童年都没有。这辈字好不容易来了大富大贵之家,自然要好好享受一番。更重要的是,前世她因练武,心智坚韧,性格独立,锋芒毕露,这才招来杀生之祸。今世她才不要重蹈覆辙。没事儿喝喝茶,天气好出去喝喝茶,等混熟了,把老哥的零花钱拿来,找几个熟识的仆人经商,赚点小钱,然后过着飞鹰走狗的纨绔生活——多好?! 习武,太累,好汉架不住人多,三五个小混混涌上来,她这个前世武林高手一样没辙。 在刘菁的心目中,所谓武学,武功,就和前世的武术差不多。大多是强身,少有写高手,不可能像电视里那样飞檐走壁。所以练武最大的好处只是强身。既然是锻炼身体,何必这么小就开始折磨自己?过个五六年不迟! 方性没想到她竟然如此毫不迟疑拒绝。心道,莫非这小丫头看见兄长练武辛苦,所以便不愿意? 方性原本也不是想要教她功夫,只是她半月未醒,身子虚弱,便想让她早些练武强身。只是她年纪太少,所以便决定先探探口风。 在他看来,刘菁小小年纪,慧根深重,悟性极高,仅从围棋上看便可以看出来。初时她童心顽劣,坐在棋盘前左顾右盼、抓耳挠腮,但没有一个月,竟然能平心静气的下完一盘棋。虽然棋艺依旧是顽童少儿的水准,可全天恐怕也找不出一个这样水准的同龄人。 方性欣慰非常。这样的孩子乃是难得良才,少时便能心平气和,长大定然心胸宽广,若能善加引导,定非池中之物。 但她不知道,偏偏这刘菁是个骨子里意气风发的人,在棋盘前定心一个月,才看看有些心境,但还没到真正平和的地步。若是现在让她继续习武,说不准就要恢复当年的桀骜不驯。 前世的死让她顿悟,明白了过刚易折,上善若水的道理。为了修身养性,她不得不先看看小花小草,喂喂小鱼,看看老哥被老爹折腾,偷偷从袖子里摸桂花糕…… 生活简单而恬静。 她不愿习武,方性是以长辈的身份看待她,不可能表演绝世武学来吸引她。旁敲侧击的观察了几天,发觉她确实是对习武没兴趣,也就没有推荐她去峨眉习武修佛。不过,走之前,依旧教了她一套养身的拳法。 刘菁前世在武学上也是既有见识的,愣是不知道这是什么拳法,偏偏拳法中透着一种简单的高深。 不久之后,刘菁屁颠屁颠的跑去问老爹,刘正风告诉他:这是少林长拳…… 前世她也见过少林长拳,可和这个相差十万八千里。 她想了想,归结为“年代久远流传失真”,却没想过其他的可能…… 刘菁每天少林长拳练着,拿围棋欺负老哥让剥削老哥为数不多的零花钱,没事儿去厨房摸两块桂花糕,暗地里做着女财主的千秋大梦。 就这样,一晃便是一年之后了…… 她两耳不闻窗外事的日子,在曲洋祖孙两来家里做客的那一天结束了。 4、004 笑相逢 我叫刘菁,生理年龄今年五岁(虚岁),心理年龄处于十六岁花季……喂喂,就是你,抽什么抽,不知道什么叫做童心么?姑奶奶就是!(5+27)/2=16,看,两世的年龄叠加除以二,多么明了的公式! 咳,我是刘家长女。我家老头……咳咳,其实他一点儿都不老,非常年轻,不是我自恋,我家老头……我家老爹那叫一个俊!——虽然胖了点,但是、但是很可爱呀~(被踩) 话说回来,不帅可爱能把魔教大名鼎鼎的曲阳给迷住吗? 啥?你说是因为我老爹和曲阳都是本朝民间著名音乐家? 得了吧,我就不相信这里面没有jq! …… ……嘛,上面的字请大家无视吧……哎哟,娘亲,别扯我耳朵,吃完这块糖就睡觉…… ——《刘菁胡侃外传》 ----------------------------------------------------- 夏夜,月如钩。 今夜月光明亮,正是偷鸡摸狗……啊,是出门散步的大好时机! 趁着琉儿已经睡着了,刘菁悄悄摸出了房门,直奔厨房。 刘菁在家宝贝得很,因为是家中唯一的一个女儿——当然,这时候刘正风的小儿子刘芹还没有出生,就算生下来,她也还是唯一的女儿——又因为一年多前刘菁大病一场,刘正风夫妇更加宠溺了!家里仆人上上下下没有不讨好着她、看她眼色行事的! 所以,即使这一路上遇见了值夜的下人,也都统统装作没看见——大家都知道,大小姐喜欢玩这种游戏,谁敢惹她不高兴? 该剪枝的剪枝,该点灯的点灯,该守夜的守夜……大家什么都没看见…… 一向喜欢在入夜之后偷偷溜出门“夜游”的刘小二刚巧转到厨房附近的小偏门,正贼头贼脑的要开门出去,只听见背后一声稚嫩清亮的声音道:“小铭哥,早啊!” 刘小二,也就是刘铭,在月光的照耀下苦着脸回过头,一脸无奈的讨好:“大小姐,你可千万别告诉我爹!” 刘小二的老爹,也就是管家刘才,三令五申不准他半夜出门,怕他偷鸡摸狗败坏了主人家的声誉,也希望他好好伺候少爷小姐,以后给大少爷做管家。但这刘小二就是“胸无大志”,每天就重于口腹之欲,又有什么办法? 刘菁小大人儿一样的背着手瞄了瞄他,一脸纯洁无暇的说:“小铭哥,出门呢?去买鸡腿?” 刘小二望望四周,每人,弯腰低声道:“我的大小姐,您小声点儿!小的给您带桂花酒!” “桂花酒?”刘菁眼前放彩,眼眸说不出的清澈明亮。刘正风虽然溺爱,却不会任她乱吃东西,桂花糖也是有节制的,酒那就更不可能了! 刘菁咬着手指一脸可爱:“真的?” “真的!千真万确!”刘小二赶忙点头。 “桂花酒好喝吗?” “好喝!比桂花糕好吃!” “那……我给哥哥尝尝?”刘菁一脸‘我是好妹妹’的表情。 刘小二想死的心都有了:“大小姐,我的姑奶奶,您就大人有大量,饶了我吧!您还有什么要小的效劳的,您说!” “嘛,我想出去玩!” 刘小二全身冷汗——三更半夜拐带主子家的大小姐出门,他不活了他?! “大、大小姐,你……这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正在他哆嗦的时间里,刘菁却又一拍额头:“啊,对了,今天晚了,明天去吧!” “……”刘小二一脸呆滞,不知道这个古灵精怪的小小姐为什么这么折腾人。 刘菁这时候却笑了,笑得是那么的灿烂阳光,就像是一只小狐狸对着一只大白羊:“小铭哥,你每月月底都会帮着刘伯看账本是吧?” 刘小二谨慎的点点头。他有不妙的预感,就像是在一步步走近不为人知的陷阱。 “既然如此……过几天就是月末了哦!”刘菁捏着自己嫩嫩的、光滑的小下巴,道,“小铭哥,你帮我看看我哥的零用钱是多少……最好嘛,顺便把账目背诵给我听听……” 刘小二不知道这个小祖宗要账目来干什么,但是眼见她只有五岁,又是老爷的心肝儿,就算念给她听了也无妨。幸而他虽然没大智慧,却有些小聪明,一个月的账目还是能记个七七八八,拿回来蒙混这小姑奶奶也该足够了!于是连连拱手作揖,道:“小的一定照办!大小姐,可以放我走了吧?” “嗯,去吧!”刘菁小公主大手一挥,他便如蒙大赦的逃了。 刘菁却是收敛了笑容,对着他的背影若有所思的看了一眼,旋即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浅笑。 她转身正要去厨房,却忽见刘小二去而复返,偷偷摸摸拉开侧门,跻身进来,然后轻手轻脚的掩上门,拉上侧门的门闩。 刘菁见他神色慌张,便问道:“小铭哥,你怎么又回来了?” “嘘——”刘小二慌忙抱起她,冲到侧门边的一处石井后躲好,道,“我爹回来了!小姑奶奶,你待会儿可千万别出声!” 刘菁小声指着侧门方向道:“刘伯在外面?” 刘小二点头,道:“我也纳闷儿呢!不知道老爹这是去干嘛,竟然从侧门回来!” 不多时,侧门边的院墙上,一个影子飞身而入,落地无声。这一手轻功,让躲在暗处偷看的刘菁惊讶得咂舌! 前世的现代武术界,她倒是见过外家功夫强横的,也见过将关节练得灵活无比,能跃起一丈高的。但这样悄无声息、不借助任何外物就能平白越过院墙,再轻轻落下的,还真没见识过! 就连《易筋经》都在网络上传播开来,数十亿人都看过,其中不乏现代的武学宗师,但也没见有人练成绝世武功。现代武学,都局限于外家功夫,然后由外而内,外练筋皮骨,内练一口气,但什么内功却是没有的。 咋一看见如此功夫,当真让刘菁惊诧了一番。 定睛看清了这人的身形,见他黑色山羊胡子,万年不变的一身整洁青衫,眉宇间是让人信任的庄重严肃,不是刘小二的老爹刘大总管却又是谁? 不想这位管家大人,竟然还是一位高手! 但见刘总管急急忙忙赶到后院厨房门外,低声喊道:“张婶?张婶!” 这个时辰,随时入夜了,但张婶等人都还没睡,还在厨房熬粥。少爷白日里勤奋练武,晚上还要点灯夜读,是以每晚都要给大少爷刘谦做宵夜。 听到总管的声音,张婶立刻便从厨房出来。 刘菁躲在暗处,嘴角抖了抖,心中恶意揣测:三更半夜,刘伯这么心急火燎找张婶,这……莫非就是传说中的奸情?! 张婶迎出门来,见刘总管神色严肃,语气更是少见的带些忙乱,吩咐道:“快、快!准备准备!一会儿老爷的贵客便到,少爷的宵夜随便弄点,夫人不会怪罪!多叫几个人,也别怕麻烦,把酒席弄丰盛点!” 张婶道:“不妨事,少爷的粥已经做好了,灶台的火还没熄尽,不必重新升火,快得很!我这便去做。”又对厨房里面道,“杏儿,老爷的夜宵不需做了,你也来帮帮忙!”原来方才夫人吩咐了杏儿来传话,让厨房还要给老爷做夜宵。 刘总管道:“动作快些!先做几道小菜候着,再做些拿手的好菜,用最好的食材、最好的料!万万不可疏忽了!” 张婶道:“老婆子做事,大总管尽管放心!” 刘总管点了点头,便不再多问,都一起共事好几年了。 刘菁与刘铭探着脑袋窥视,眼对眼望了望,都诧异这是哪个大人物驾到了,竟然让一向稳重的刘伯如此紧张。 往日夜里,这时辰早该冷清的灶台全都热乎起来,火炉熊熊,张婶亲自指挥,俩个厨子同时开工,连夫人身边的杏儿也留在厨房帮忙。 那边厨房忙得热火朝天,这边井后的z夜游鬼也偷偷准备闪人。 还没走出两步,便听见身后刘大管家厉声喝道:“出来!”原是刘伯早已发觉了这俩鬼鬼祟祟的家伙。 这么个高手不知道近在咫尺的他们,刘菁才会觉得奇怪。捅了捅刘铭,死一个总比一起死好。 看着畏畏缩缩走近的自己的儿子,刘管家直想扇过去——看这没出息的样! 刘伯哼了一声,疾言厉色道:“还有一个呢!”这没出息的小崽子,竟然也和老爹玩起了花样! 刘菁无奈,在心中叹口气,站起身来,磨磨蹭蹭的走过去,尴尬的笑着打招呼:“刘伯,是我,嘿嘿……”虽然不会把她怎的,但毕竟是偷听给逮了个现行,还跟刘小二一起。 “哟,小姐,您这么晚了……”后面也不不需要说明白了。夜晚偷溜出来到厨房偷吃糕点、偷吃哥哥的夜宵,这样的调皮劲儿其实府里的人都清楚。 刘伯又朝刘小二一脚踹过去,揪住刘铭的耳朵骂道:“臭小子,你胆子越来越大了啊?!居然敢……啊?”诱拐?把小姐带坏?说什么都不好,刘伯干脆直接含糊了过去。 “爹、爹!我的亲爹哎!耳朵,别拧我耳朵——!” 刘菁见状,忙问道:“咳、!刘伯,您方才说有贵客驾临?” 贵客要紧,刘总管自然顾不得教训,便松开了手。 刘铭摸摸耳朵,心道:还是小姐知道疼咱。 刘总管道:“对对!差点给忘了,都被你个臭小子累的!速去禀报老爷,就说常跟他老人家一起合琴奏曲的好朋友来了!快去!” “爹,是谁啊?” 刘总管又是一脚把他踢开,骂道:“问这么多作甚?就这么禀报!少问多做!还不快去?”说完,刘管家的耳朵微微动了动,转头看了一眼侧门方向。 刘铭急忙跳开,躲过了老爹的无影脚,装模作样揉着屁股跑了。这时候的刘铭,竟然也展示出习武人的身手。 刘菁心中大呼“看走眼了”,更是好奇:不想小铭哥也会几手拳脚,而且刘伯更是位高手。前世听说过武术界和赌术界有写听力超常的的前辈耳朵能动,她还从没见过。今日不想竟然眼见为实。想必这时候门外有人来了,她却丝毫没听见声音。 刘菁问道:“刘伯,贵客是谁啊?”老爹刘正风交游广阔,故交甚多,但还是第一次看见这样神秘的客人。 刘总管道:“是与老爷奏琴的一位客人。”又叫来杏儿道:“陪小姐去厨房取些糕点。”吩咐之后,便只身前去侧门候着。 刘菁见他不愿说,也不再多问。既然现在暂时不能亲自接见这位神秘嘉宾,只得先去摸点零食消遣会儿,山水总相逢嘛,急什么?! 5、005 知音曲 刘菁给杏儿抱着,到厨房大肆扫荡了一番。下人们多喜爱这个可爱调皮却不娇惯的大小姐,知道她喜欢这些糕点,竟然专程给她备着,留待她来“偷”。 在袖里、兜里装了两包各色糕点,再出门来,便见刘总管恭恭敬敬的从侧门外迎进来一人……啊不,确切的说是二人。 刘菁看那男子,比自己爹爹年长许多,却是精神抖擞、身材伟岸。远远的可见他尺许长须,眉目间包含英气,举手投足干净利落。 他手中抱着一个小人儿,正跨步进门。但见这小人儿大约两三岁的模样,粉雕玉琢,生得白白嫩嫩,眼中灵动狡黠。 小人儿发现了旁边的刘菁,在男子的怀里冲她咧嘴一笑,看着刘菁的目光带着好奇与期盼,端的是一个惹人怜爱的小婴孩儿! 刘菁眼前一亮,时常逗弄小丫鬟琉儿的她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可爱模样的小人儿,一时间玩心大起、心花怒放,蹦蹦跳跳来到小人儿身前,踮着脚尖,一手抓住男子衣角,一手递出手中刚刚得到的一块绿豆糕,道:“小妹妹,你叫什么名字,叫声姐姐,给你吃糕!” 那小女童竟然也不怕生,道:“姐姐,我是非非!你住在这儿么?” “是啊!这儿是我家!你来我家玩么?”刘菁笑着伸手将糕点递过去,却无奈身子太矮,怎么也够不着。 那男子见状,接过糕点,放在小人儿手中,表情温和,道:“你便是菁儿吧?都这般大了!” 刘菁歪着脑袋,道:“伯伯认识我?” 男子道:“上次来的时候,你还如非非这般大小……嗯,听闻你曾生过一场大病,如今身子可好了?来,伯伯给你看看。”说着伸手轻轻捏住刘菁的手腕儿,看了看脉象,片刻后点了点头。 刘菁任由他施为,心道这人看起来目露精光,步伐有力,一看便是习武之人,不想竟然还会医术。有看这男子的背上背着一个大木盒子,长长的,不知装着什么东西。 刘总管轻声道:“大小姐,给大少爷的粥做好了,是你喜欢的荷叶粥,让张婶给你尝尝可好?”说着给旁边的杏儿使了一个眼色,杏儿便上前,向着男子微微行了一礼,抱了刘菁,退至一边。 刘菁知道他是故意支开自己,这下可不干了,道:“我乃主人,自然要陪客人……放我下来,我要与非非说话!” 男子道:“让菁儿一块儿来吧,近来极少有同龄人与非非说话。” 刘菁大喜着窜了下来,一副大人口气道:“还是这位伯伯明事理!” 刘总管苦笑了一下,道:“曲先生,请随我来!”曲姓男子点点头,四人一行便往花园而去。 刘菁也蹦蹦跳跳的跟了去,路上正遇上回来的刘铭,便拉住他道:“你可知道这曲伯伯是谁?” 刘铭瞅了一眼他老爹,见刘总管没注意到他,便道:“听说是老爷的琴友!” “琴友?”难怪他背着那么大一个木盒子,感情里面装的是古代的琴呢! 刘菁知道自己老爹的内涵和外在十分不相符合——明明是个名门弟子、掌门高足,还很有音乐造诣,却长得白白嫩嫩土财主似的——但是很少听见老爹的演奏。没想到今夜竟然还找了朋友回来开音乐会……嗯,值得关注! 前世的刘菁因为生于武术世家,从□□着学习许多传统的东西,比如古琴、诗歌、书法……等等,童年几乎没怎么好好玩过。今生在这古代有时间有精力了,偏偏什么玩的都没有!那些仆人的小孩子一个个都恭恭敬敬的,幸好身边有个陪玩的小丫头琉儿好骗,偶尔逗逗玩,要不她非得无聊死不可! 咳咳! 静心! 静心! 咱要修身养性! 要说古代我音乐,那也是非常摄人心悬的。前世的压迫成了今生的乐趣,但这小身板什么乐器也拨弄不了,只好琢磨着听别人弹奏。 可她家据说音乐造诣非常高的老爹鲜少在家里吹奏他那只宝贝洞箫,每次都要她死磨硬泡的才就范! 可音乐,终究要当事人有心情才能奏出仙音!而刘菁在他眼中,不过是宠爱的小女儿,不可能称为知音。那曲中的沧桑变幻,不是几岁的小孩子能明白的!所以刘正风也从没有能真正奏一首好曲! 没过多久,刘菁就再没有缠着老爹吹曲子了。 然而今晚,老爹竟然要以音乐会友!终于有机会去旁听一下老爹的全力演出! 左手拿着两块桂花糕,右手拿着一个从厨房顺出来的、专为她量身制作的小茶壶——漱口很重要,她可不想长虫牙——蹑手蹑脚的跟着刘总管等人往园子里去。 还未走近,忽然,便听见了缓缓而起的箫声。 箫声悠扬,徐徐而起。 来到这个世界,还是第一次听见如此的箫声。箫,是一种用气流演奏的乐器,中气不足的人如何也奏不出其中的韵味儿,要成为弄箫的高手,首先必须要有好的肺活量。 而这箫音,由响起的初始到现在,竟不见有丝毫停顿。便是旁边的刘铭,也能感受出其中的厉害之处了! 那箫声一转三叹,安然悠鸣。带着三分欣喜,三分怅然,更有扫榻迎客之意。箫声清幽而婉转,却又不失刚毅果敢。 不知过了多久,琴声渐起,与箫声相合。琴韵箫声似在一问一答,同时渐渐移近,更是动人。 刘菁顺眼望去,只见那男子已经放下了怀中女童,取出了木盒中的一具古琴,挥指而弹。 只听琴音渐渐高亢,箫声却慢慢低沉下去,但箫声低而不断,有如游丝随风飘荡,却连绵不绝,更增回肠荡气之意。 忽听瑶琴中突然发出锵锵之音,似有杀伐之意,铮铮而起的琴声澎湃刚劲,傲骨铮铮无不透着不羁的侠气,音调折转之处,亦不乏豪气干云! 可音变之时,却带着淡淡的幽伤,更夹杂难以言喻的悲怆。但箫声仍是温雅婉转,犹如劝慰。琴箫齐奏,竟然说不出的和谐。 刘菁出神的听着这曲夜歌,直觉此合奏犹若与她心底相合,只感岁月如歌,人生如梦。 前世恍惚已成云烟,今生仍似在梦中。这婉转柔和的箫声与和平中正的琴声,竟然让刘菁双眼迷离,泪流满面。月光下,银色的粉色人儿,如若仙童。 过了一会,琴声也转柔和,两音忽高忽低,蓦地里琴韵箫声陡变,便如有七八具瑶琴、七八支洞箫同时在奏乐一般。琴箫之声虽然极尽繁复变幻,每个声音却又抑扬顿挫,悦耳动心。 又一会儿,琴箫之声又是一变,箫声变了主调,那七弦琴只是玎玎的伴奏,但箫声却愈来愈高。 那柔而有韧的洞箫,那哀思中的琴音,尽皆柔缓下来。依稀之中,刘菁依稀间竟然遥望见那山间竹舍之后,潺潺溪流旁,两个江湖儒雅之士奏琴、下棋、饮茶、论武的奇妙景象。琴箫的韵味儿,棋的淡定,茶的恬静,武的豪放,皆尽在这朗挽的琴箫之中了! 刘菁瞪大了眼睛。她家的土财主老爹,竟然也能奏出如此气势如虹的琴声来!当真是人不可貌相,海不可斗量! 这时候的刘菁,恐怕绝对不会想到,有一天,自己也会和一个人如此在月下琴箫合奏,在这清风里杯觥交错,回忆着相遇、相识、相交、相知,乃至相恋的点点滴滴。 直至琴音淡定收尾,箫声已逝,刘菁依旧沉醉在这月色一般皓洁的合奏中。 良久,一声轻叹将刘菁的心神来了回来。 听得男子的叹息,刘正风问道:“曲大哥这是……?怎的琴声如此悲切?!” “想我曲洋一生唯钟情于丝竹,七弦里觅得贤弟这唯一知己,该知足矣。却是世事果真祸福相倚?为兄,为兄已是白发人送黑发人……非非爹娘都已……” 刘正风一掌击在木桌上,怒道:“是谁!待我为侄子、侄媳报仇!!!”一时间桌椅嘎吱作响。 刘菁第一次见到刘正风这么大的火气,吓得呆楞住,但也即时明白自己方才为何陪着听曲便会落泪——情溶于曲罢了。 可是,这相互的称呼,怎么让她有种难以言喻的感觉,似乎是这么协调,就好像,就好像……好像什么? 一时间,怎么也想不起来! “生死有命,一入江湖便当知身不由己……罢了罢了!刘贤弟,多谢了!”那曲洋显是话里大有内情,竟连至亲之仇都可弃之不理。 刘正风一手轻持箫,一手放在膝上,道:“曲大哥,你我之间,又何必说‘谢’字?” 曲洋微笑这叹了两声,道:“是愚兄俗气了!” “这……曲大哥,难道有什么不便之处?” 却见曲洋端了酒杯一同站起身:“陪愚兄干了这杯,就当,为你侄子侄媳,送行了……” 也不待自己兄弟回话,仰头与泪一同咽下辛辣甘醇的美酒。 “……曲大哥,侄子、侄媳一生光明磊落,想必也不曾辱没了大哥的教导!”刘菁的爹爹无奈叹息,也举杯饮了这送行的酒。 若非彼此太了解,便是那‘曲大哥’太过固执,爹爹才无法追问。 曲大哥?是叫曲什么来着?曲洋?怎么这么熟悉?老爹叫什么来着…… 刘菁心中隐隐有些难以抓住的灵光:刘正风——不会这么巧吧! 两个大人说话时,不止刘菁乖乖听话坐着,连曲洋的3岁的小孙女亦是一动不动,多少都有点少年老成的味道。 俩人对月长叹,终是默而无语,放了酒杯落座。曲洋小心抱起孙女仍是语带感伤:“幸得非非这些日子一直随我生活,如今,倒真就剩你我……”最后却是对小孙女说的话。 “爷爷,非非会一直陪着你!非非不会辱没曲家门庭的!”此言一出,满座皆惊。 那童声清脆坚定,虽细声细气,但谁也可听得出其中的坚强。 人说“三岁看大”,这孩子将来定然不凡! 刘菁听见小女孩儿的话,心底暗赞一声,又试探着把“非非”改为“非烟”,问道:“小非烟,吃桂花糕么?” 非非双眼发亮,闪闪的直看着刘菁,稚嫩的声音带着甜味儿:“姐姐还有桂花糕吃?” 刘菁咯噔一下:莫非真是曲非烟! 6、006 曲非烟 与曲非烟相遇的这一天,我五岁(虚岁),曲非烟三岁。直到遇见她的那一瞬间,我才明白我身处的是一个什么样的世界,将遇到什么样的人,会遇上什么样的命运。 或许,在看见她的那一瞬间,原本刘菁死于嵩山弟子刀下的命运才真正开始改变。 ——《刘菁胡侃外传》 ------------------------------------------------------------- 刘正风道:“曲大哥可是担心非非年纪尚幼,难以照料?” 曲洋点点头皱眉道:“近年来任教主越加宠幸东方不败,教内乌烟瘴气,我教与正派人士冲突日益严重,愚兄进言几句,便遭排挤。哼,当我会在乎那些虚名小利?此番来衡山,也是借机逃离是非之地!” “曲大哥说的是,世间名利不过转眼云烟。你我一见如故,不如就在我衡山住下。我在山上有一别院,名曰青竹园,青山绿水,是一幽静去处,你我不如去青竹园长住下,探讨一番音律如何?” 曲洋竟然毫不拒绝,点头道:“如此甚好!”这次连谢字也未提及,显是二人毫不见外。 不想二人这时候就已经是知交好友。但刘菁此刻却更是心乱如麻——曲洋、任教主、东方不败、正派……无一不在透露着事实与她猜想一步步的接近。 二人说完,刘正风却是看着刘菁所在之处大声道:“菁儿,还不快过来给你曲伯伯问好!” 刘菁满腹心事,只得暂时压下,上前奶声奶气的行礼道:“菁儿拜见曲伯伯!” 她双手抱拳,大有江湖人的味道。一番动作惹得两个大人哈哈大笑!就连刘正风身后的伺候的刘小二等下人们也噗哧一声笑了出来,继而连忙用手捂住嘴。 曲洋揶揄道:“刘贤弟,你这女儿倒是很有我辈风范去!”又看了一眼刘菁,竟然极为欣赏的点头道,“这孩子,小小年纪,竟然也能听懂你我音中所思,真是难得!” 原来方才她泪流满面,两个大人早已经看在眼中。 刘正风抚着胡须,极是开心的笑道:“曲大哥见笑了。这孩子,自小聪慧,去年方性大师也夸她错有慧根,只是年少浮躁,一直学棋磨性子,近日方才收敛了些。”这语气这眼神,大有引以为傲的意思。 收敛? 开始或许是有些收敛,但这世界无聊透顶,没有电视电脑,没法逛街,老爹嫌自己年幼不让出门,当真是憋坏了她。近日来无不是调皮捣蛋,逗逗丫鬟琉儿,欺负欺负刘小二等一干仆役,指使着一干丫鬟给她做些乱七八糟的稀奇玩意儿……整个刘府那是鸡飞狗跳,人仰马翻! 刘正风却夸女儿小小年纪,待人从容、进退有据,未有纨绔之气,甚是欣慰! “老爹啊,以前俺腹诽你是土财主,俺错了!你真真是个开明而有深度的模范老爹啊!” 于是……于是院子里鸡被撵飞上了树,狗……狗连院子也不敢进了! 刘正风与曲洋相对而坐,中间的桌椅上放着一具古琴,石桌中央是几碟小菜,两个盛满酒水的酒盏。刘正风身侧不远处,丫鬟巧儿端着酒壶恭敬侍立,而在巧儿身边,刘正风与曲洋侧面的石凳子上,赫然有一个两三岁的小女孩儿俏生生的坐着,便是曲非烟。曲非烟的身边,刘菁与她并排坐着。 曲洋笑着对刘菁道:“这是老夫的孙女,合该叫你一声姑姑!”又对身前的小人儿说道,“非非,和姑姑去玩可好?” “姑姑!”小人儿甜甜的笑着,目不转睛的看着刘菁的左手。那只手的袖筒里装着满满的糕点。 刘菁心底犹带着一丝侥幸,拿出比狐狸还灿烂的笑脸冲曲非烟笑着,一字一句仔细问道:“非非,叫我姐姐好好了!你全名是叫曲非烟吗?!” 曲非烟偏着脑袋看着她,答道:“是啊!非非叫做曲非烟,今年三岁!” 轰隆—— 夏日晴朗的空中诡异的一个炸雷…… 曲非烟! 果然是曲非烟! 所有人物都对上号了!如此说来,她当真是在《笑傲江湖》的书中了?! “呵呵,哦,曲非烟哦!名字真好听……呵呵,呵呵……”刘菁干笑两声,嘴角抽噎着。 ——我说这是谁这么可爱!原来是曲非烟啊!我说嘛!这名字,跟我听到刘菁这名号的时候一样,有种熟悉感啊……当年看金庸武侠的时候,没少和少林是那几个和尚讨论令狐冲、风清扬、曲洋、刘正风等人,对曲非烟与任盈盈等女子也记忆深刻。 刘菁大受打击,拉着曲洋的衣袖,动作时,瞄到曲洋里衣暗藏着一排细针。 “曲伯伯这是什么?”故意伸手想摸,心中隐约预感到了一些不愿发生的事。 曲洋眼疾手快,手腕一翻,制住了刘菁。 “菁儿莫动!”刘正风吓得脸色大变,斥责道,“那是你曲伯伯见血封喉的‘黑血神针’!” 刘菁唇色发白,踉跄退了两步:“你、爹爹你最得意是否三十六路‘回风落雁剑’!” 虽奇怪女儿的反应,刘正风还是点点头,道:“菁儿如今又喜欢上习武了?”不过,怎的方5岁的小孩儿,眼神,竟是悲恸意绝? 不要啊—— 刘菁觉得自己要痛哭出声了,不管这是哪朝哪代,糊涂点咱就开开心心过了下半辈子算了,怎么说也是起死回生还留了性命在!——却算不到自己要在一本书里! 如此说来,岂不是自己的生命不过在一本书中?到底这是一场梦,还是真实? 脑子空白半晌,抬头茫茫然不知自己身在何方。 前面是一池映着月色分外粉白的幽莲,静夜里只有偶尔一两声蛙鸣。人说李白“对饮成三人”的潇洒,难道天大地大,便只这模糊瘦小一圈黑影陪我?! 可连这黑影终究是真是假?! 好吧!就算穿越了,穿在一本武侠小说里!《倚天屠龙记》好不好?要不《天龙八部》也可以啊!美女一堆一堆的!为什么偏要在《笑傲江湖》里等死! 却是怎样转移注意力,刘菁依然觉得身体空落落的一片绝望! 仰望苍穹,手抓不住那明月;俯身大地,脚踏的不是那方故土。原来什么也是空,原来什么也是无,连这身体,连这心跳…… 寂夜里垂柳下遮住的小小身影一遍一遍地颤抖着……是了,也许现在就有人在看这里,也许现在,就有人写着一个刘菁。 “不!我不要!我在这里!我是活着的、活生生的!!!我不信……我不信我的命运已注定!!!” “姑姑?”小小的可人儿突然俏生生立在眼前。 刘菁忙止住哭泣:“你怎么在这里!”四下寻网,但见那边杏儿远远立着。 “非非吵爷爷喝酒,爷爷赶非非走!”小非烟眼神笑得古怪, “姑姑你哭了……”夜里她也看得清。 刘菁根本没兴趣搭理,袖子擦了擦泪水,转身继续呆看池塘。 “非非不拿姑姑的桂花糕了……”幼童心思单纯,只以为刘菁哭泣莫过于少了糕点。话未落音,却见刘菁扒拉下袖筒里剩下的糕点,粘粘巴巴的一手都丢给了曲非烟。 小非烟小心挨着坐下。想起方才第一次见到姑姑,她便给自己好吃的,只觉得这世上爷爷和父母,最好的莫过于姑姑了。平日里见到的那些人,不是凶巴巴的,就是指着她骂“小妖女”。非烟不知道“小妖女”是什么,但知道那些人是在骂她。 姑姑真好。小非烟只觉得和这个比自己高一点点的小姑姑并肩坐着,就很温暖很开心呢。 嗯,姑姑心情不好呢,非非要乖乖的。 但刘菁却不住的流泪,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 曲非烟想到,平日里自己哭了,父母爷爷便会抱着自己,自己便觉很温暖很安心,什么委屈都没有了。 于是,她拉住刘菁道:“姑姑不哭、非非抱抱!” 刘菁突然感到一个小小的身子带着暖意拱到自己背上,刘菁有点苦笑不得,现在是你抱我还是我背你? “非非夜里有时也会梦见爹爹娘亲,醒了爷爷就这样抱非非,姑姑?你怎么又哭了?” “不叫姑姑好么,非非?”你当《神雕侠侣》啊,我还过儿呢。“叫姐姐~”刘菁哽咽着小心隐下泪水:“非非抱着姐姐就好!” 刘菁在心中叹气。 年纪轻轻就把我给玩儿死了,这就算了,是她实力不够却太锋芒毕露自讨苦吃,我认了;转世到这年不生蛋的落后古代,重男轻女没有我的用武之地……这也算了,毕竟是在大富大贵的人家,没把咱丢在灾民里她也算是手下留情了……可是,为什么……为什么她会在金庸小说的《笑傲江湖》里,这不是笑话么? 当然了,刘菁身为现代社会的习武之人,又是年轻人,也曾经对金庸世界迷恋非常,年少时对其中的英雄人物也曾有过崇拜。能有机会带这样一个世界中,自然也是只得欢欣鼓舞的事情。 可是…… 可是、可是…… 可是为什么她刚好就是被左冷禅灭门的刘正风的女儿啊?!! 本来她平日里就感到,这“衡山派”、“刘正风”连在一起有那么点耳熟,方性和尚当年老神在在的念叨的外面事情的片段也有些奇妙。不过她一直以为古代人偏听偏信,容易以讹传讹,也就不以为意。 这一年来偶尔也听见写江湖趣闻,但是她家的女眷毕竟不是江湖中人,哥哥和老爹的几个门人弟子也不可能将江湖上的事情说与一个三四岁的小女孩儿听,所以她竟然还以为自己生活在普通的古代。 却没想到,她竟然在书中的武侠世界! 这也太过分了吧!这是提前判处死刑啊!这是绝对不行的啊!! 在《笑傲江湖》的书中,这名原为“刘菁”的刘家大小姐年纪轻轻就挂了!仔细回忆,似乎是被一个嵩山的弟子一剑劈成两半! 看,曲非烟都来了,曲洋那老头子——刚刚还在心里称呼人家“伯伯”,现在变老头了——也和老爹成了知交,左冷禅那家伙十年谋划,现在肯定已经开始初步布局,肯定瞒不过他,这件事情迟早会成为左冷禅的把柄! 命运的悲惨让她苦不堪言。她这三脚猫的功夫,如何是这些飞天遁地的嵩山侩子手的对手? 千言万语,满腹心事,却无法吐露。百转千回,竟然抱着曲非烟大哭:“呜呜呜,我这辈子注定不能过着吃了桂花糕喝杯茶,继续吃桂花糕再喝茶的日子吗?!” 7、007 第一吻 曲非烟已经从刘菁手中拿到了桂花糕,正放在嘴里极为可爱的舔着。眼见面前的“姑姑”十分伤心的喊话,用很奇怪的眼神瞄着这个突然跪倒嚎啕的新朋友,心道:原来没有桂花糕吃是这么严重的吗? “大小姐!” 刘菁听的身后有人,回头一看,原来是刘总管。终是刘正风不放心,遣了心腹来看女儿的状况。 刘菁的奇怪举动让刘总管奇怪不已,但这大小姐从小便聪慧非常,又身具慧根,想法和他们俗人不同也未可知。 “大小姐因何事伤心?” 刘菁哭了半响,已经发泄完毕。刚才心情动荡,不自觉的真情流露,但她练武之人,又受方性的佛法熏陶,一年多时间的围棋养身,已经心性坚定,瞬间就回过神来。定了定神,道:“刚才知道曲伯伯乃魔教中人,一时心有所感罢了。” 刘总管脸上变了变色。心想这大小姐果然聪明,竟然方才一会儿就知道了曲洋的身份。想到于此,道:“大小姐可千万别说出去,事关重大,谁也别说!” 想想又道:“莫非大小姐知道曲先生是魔教中人,是以害怕?老爷常盛赞曲先生性行高洁,大有光风霁月的襟怀……” 不待说完,刘菁却道:“菁儿也听过曲伯伯的名号!但菁儿认为,正教中人如果胡作非为,即为妖人;魔教中人光明磊落,也是真英雄!曲伯伯的曲子高洁,和爹爹一般,定是真英雄真豪杰!我这个小辈,虽是女子,却也瞻仰爹爹伯伯的风范,立志发愤图强,不能辱没了长辈! 菁儿方才感慨的是,正邪有异,爹爹岁于曲伯伯君子之交,但旁人怎么能懂?若是传出去,迟早有祸。从今以后,要刻苦练功,将来菁儿放才能维护爹爹声誉。只是从此以后,恐怕再不能碌碌玩耍了!” 处在她的环境,身为刘正风的女儿,将来肯定得卷入到江湖阴谋中去,若不习武,岂不是任人宰割?她刘菁两世为人,何时束手就擒过?就算是当年被枪指着脑袋,也是拼着一口气踢断了一对手的颈椎骨! 即使在书中,她也没有束手待毙的习惯!那左冷禅要动我刘家,且看我答应不答应!我要逆天改命,保我刘家上下安危!从今日起,便开始谋划。 她这里一番话,却刚好被附近的曲洋与刘正风听到。刘正风微微点了点头,便即与曲洋离开了。也是因为这番不符合年龄的话,刘菁的许多古怪言行都被刘正风纵容,人手钱财上皆尽支持。 曲洋刘正风二人听了她的话,都是心怀大慰。特别是曲洋,身为魔教长老,被阿谀奉承的时候不少,夸奖他功夫音律的也甚多。但被一个小孩童如此‘理解’的赞赏,还是头一次!再者,小儿出口,必定是真心实意,任谁也会开心! ------------------------------------------------ 第二日,刘正风叫来刘菁,道:“菁儿可喜欢音律?爹爹教你可好?” 刘菁自然拍着巴掌叫好。 刘正风又道:“乐器合奏,须得先了解两种乐器的性情。从今日起,便带你去青竹园听曲吧!” 刘菁难得能听见这俩个大名鼎鼎的牛人弹琴,哪有不愿之理?再加上这个院子连有几块破砖都给她弄清楚了,能出门,再好不过!要出去就要回来,来去只见就在外面,能去外面就好办事!她正愁找不到借口出门! 从此开始,刘家仆人都知道,老爷带着大小姐去别院养病,每月都要去一段时间,几乎是家中和别院各待半月。 而别院中…… 一个三岁,一个五岁,z小童子躲在假山后画圈圈。 “姑姑,桂花酒呢?” “嘘——小声点!”刘菁左顾右盼,确定没人,这才放下心来,“桂花酒我藏着呢!晚些再喝!你千万不可可以告诉曲伯伯!喏,这个是桂花糕,先给你这个!” “好的,姑姑,非非什么也不说!”曲非烟满心欢喜的接过来开始舔。 “别叫我姑姑!这有又不是神雕侠侣!再说我也不是小龙女啊!咱们各交各的,以后呢,你就管我叫菁儿姐姐,知道了吗?!” “唔?”神雕侠侣?那是什么?好吃的?曲非烟满脸疑问,嘟着她的小脸蛋儿,刘菁看了大乐,立刻冲上去捏了捏。哇,好可爱! 刘菁没有过童年,所以决定要和这个小玩伴一起过一个“痛快”的童年! 看着眼前的曲非烟,刘菁满心怜惜。 原本的曲非烟,十几岁便给费彬一剑刺进心窝杀了,可说和她同命相怜。 在刘菁心目中的曲非烟,是一个刁钻古怪、聪敏到了慧黠的地步的少女。只可惜她还未长成,不由得让人轻叹——若她长大,却是怎样一个女子? 花非花,雾非雾。 夜半来,天明去。 来如春梦几多时, 去似朝阳无觅处。 诗昭其名。 名为非烟,却是命如一缕青烟,转瞬即逝。金庸书中,女性的重要角色,就属这位曲非烟死得最让人心疼。 将来,她刘菁本也会死,这么可爱的小家伙,也注定要死——这个刘菁,却已不再是原来那个刘菁!书中种种,由她刘菁开始,依然开始改变。 刘菁的小手握住曲非烟的小手,轻叹一声。这个可爱的妹妹,又如何能忍心让她无辜丧命? 曲非烟岁不明白她说的什么意思,但却能感到她语气中的宠溺关切,咧嘴一笑,将手中的桂花糖抵到刘菁嘴边,道:“菁儿姐姐,吃糖!” 刘菁正在思索武林未来走势,思考如何化解危难,冷不防送到嘴边一块香喷喷的糖块。小孩子正长身体,对于糖食最是没有抵抗力,更何况是刘菁吃惯了的桂花糕?当下张嘴就咬。 舌尖的味蕾触及糖块,立刻觉得异样——怎么湿哒哒的,还带着十足的奶香味儿? 刘菁浑身一僵,猛然回过神来,这才想起——这糖,方才是被曲非烟舔过的…… 与曲非烟的第一次间接接吻,是在五岁(虚岁)之时,地点:青竹园某假山后。 ------------------------------------------------ 青竹园位于衡山地界一处景致极为幽静的山间,也只有像刘正风这样有格调的风雅财主才会有闲心享受这样的风景。 园子依山而建而建,茂林修竹。园中尽是竹舍——潺潺溪水衣边过,山间清泉犹比邻。 如此仙境,正该曲洋、刘正风这般出尘的侠士隐居。 看着游鱼嬉戏,是何等的惬意?看这林间翠鸟轻鸣,是何等的幽致?两位音乐大师的合奏,是如何的摄人心脾? 然而…… …… ………… “嘘——,非非,渔网、渔网!”刘菁趴在溪水边,高高挽起了袖子,小声的朝着曲非烟挤眉弄眼,面前的小指头大小的一群鱼苗正从她身前缓缓游过。 已经四岁的小非烟比之一年前,高了一大截,脸蛋儿依旧是白白嫩嫩的,笑起来依旧是甜甜的,与旁边浑身泥浆、脸像花猫似的某刘姓小姐呈鲜明对比。 刘菁满身脏兮兮的看不出本来面目,自己还浑然不觉,拿起被她称为“渔网”的两个小巴掌大小的网兜,向着溪水的鱼苗兜去。什么环保、保护鱼苗之类的,在这个异世界,统统见鬼去吧! 刘菁兴致勃勃的拿起网兜,在溪水中干净利落的一网而起,顿时满满的一兜小鱼儿。 “哇哇,非非,看看,姐姐我厉害不?” ……前世最年轻的武学天才今生竟然得意洋洋的吹嘘自己网鱼的功力,不知道前世的几位武学前辈会不会跳进这个异世界来扇她俩巴掌。 曲非烟自是满眼的欢喜,捧出一个竹做的小桶,让她纷纷倒进去。 从此后不到十天,青竹园附近的溪水再无往来游鱼。 --------------------------------------------------------------------------- “哇,非非,快、快快!把我的弹弓拿来!” 刘菁拉着曲非烟躲在灌木后,摸出一颗圆石子,对这不远处的树顶拉开弹弓便射! 碰的一声,鸟惊四处。整棵大树上的飞鸟全都逃命而去。 “嘛,这就是不练内功的害处啊!”刘菁垂头丧气的摇摇头,并且抓住时间“教育”曲非烟武功的用处。 又不出十日,整个青竹园及其附近数里,再没有一只飞鸟路过。 --------------------------------------------------------------------------- “哇,非非,你在看这花冠多好看!琉儿,你说是不是?”刘菁将编好的花冠戴在曲非烟的头上,得意的朝身边的丫鬟琉儿炫耀着。 琉儿自然点头不已。 不过,她的脸上却全是担忧。环视了一圈附近的花丛,忐忑不安的说:“小姐,咱们摘了花,老爷会生气的!” “怎么会?不过是几朵曼珠沙华而已嘛!生气什么?!”刘菁自然有恃无恐。 琉儿心说,如果真的是几朵花那还罢了,可是……琉儿丧气的看着满园光秃秃的花枝,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刘菁招招手,对着在不远处的保镖兼跟班马才道:“待会儿让小铭哥过来,把我摘下来的花瓣都拿回去!留下一些,今晚我和非非要洗花瓣澡!” 马才和马德两人是专拨给她的下人。因衡山城毕竟算得上是大成,又常有武林人士来往,刘正风为了保证女儿和非非的安全,特意拨了两个护院给她,都是刘家的佃户出身,又是族兄弟,伸手也算好。 这两人也算清闲——除了有时候应付想出稀奇古怪的玩法儿的大小姐,平日里就是陪玩。 不久后,刘铭、刘小二浩浩荡荡的带着十来个人跑来将堆积如山的花瓣用竹条编的篓子装了,统统装上马车驴车骡子车,浩浩荡荡的拉走了…… 片刻后,原本被刘正风家的园丁精心呵护的漫山花丛都被洗劫一空,仅剩下光秃秃的花托和无数枝叶。 一片还没长足的嫩绿叶子飘下,在春风里打了个转儿,凄凉的落进旁边的小溪,被已经没有鱼儿踪影的溪流无情的冲走…… 第二日,刘谦大少爷的专属别庄被刘菁霸占,无数美酒、香水等超越时代的商品从此地开始生根发芽…… (第二卷,完) 10、第二卷·少恋·轻狂 清晨,衡山城中的商铺、茶楼、饭馆统统陆续开业。 在街角一处“顾记”小饭馆儿里,老顾照例仔细将他那几张陈旧而朴实的木桌椅搬出来,支起破旧的早棚子。旁边一个只得十来岁小丫头梳着两个羊角辫,帮忙拭擦着桌椅。 正在此时,三个个风尘仆仆的人走了过来,坐在刚拭擦干净的木桌椅上,为首的青年男子大声道:“老板,拿六个馒头,三碗粥,再来两碟小菜!” “好咧!几位爷稍等!”顾老头也不抬,看他瘦弱如斯,速度却很快,三两下菜便上了桌。 这三个人中,为首的青年身材高大强壮,背上背着一口大刀;旁边的一个小个子中年人穿着料子极好的短衣;旁边还有一个瘦瘦弱弱的白脸小青年,眉清目秀,却是一个男装的少女。 为首的青年对那白脸的瘦弱小青年道:“二小姐,咱们待会儿就去‘酒中月’的总楼吗?要不要先去拜访一下衡山派的刘三爷?” 白脸小青年脸色淡淡的,摇头道:“不了。咱们是什么小角色,刘三爷乃是衡山派数一数二的高手,无缘无故的去套交情,人家岂会理会咱们?” 背大刀的青年不忿道:“咱们福威镖局天下闻名,怎么就不能……” “噤声!”小个子中年人道,“衡山城中,怎可如此自大?总镖头也常说,咱们福威镖局是靠着黑白两道的面子才能顺顺叨叨的做生意,狂妄自大只会给镖局树敌!” 青年只得讪讪道:“是,胡叔!” 胡镖头却是摇了摇头,道:“想我福威镖局,在远图公时,是何等的威风……唉,不说了不说了。” 胡镖头又招来饭馆儿的顾老,拿出一串儿铜钱放在桌上,道:“这位老人家,向你打听个事儿!” 顾老头满面微笑,脸上的皱纹一条条清晰无比,却显得憨厚耿直,答道:“客官有什么话,尽管问便是!” 胡镖头问道:“老人家可知道,这衡山城中的‘酒中月’酒楼在何处?此酒楼生意如何?” 顾老头笑道:“这个何人不知?客官只需在街上随便问问便能清楚!” “哦?如此有名?可否与我们说说?” 顾老头笑道,“这‘酒中月’酒楼是衡山城中数一数二的大酒楼,临水而建,景致甚好。此楼高有四层,一楼乃是大厅,价格也不算太贵;二楼乃是单间,菜色精美,更有酒楼的特色菜!三楼、四楼也是静雅的单间,还有秘酒赠送,却不是有钱便能去得的!” 那青年和少女满心好奇,问道:“这是为何?” 顾老头道:“只因这酒楼有个规矩,但凡要上三楼者,须得有文采武功。若是能留下令人称赞的文墨,或是能有不凡的武艺,方能上得三楼。凡在三楼用餐者,还附送秘酒一壶,价值千金。此酒闻时便觉甘醇诱人,任你文韬武略,必是三杯而醉,一壶秘酒,无不醉卧榻上,但凡上过三楼,饮过此酒,个个念念不忘!” 听见好酒,胡镖头也有了兴致,道:“那四楼呢?” “要上四楼,却还得有千贯家财!此间有世间无人见过的佳肴,数之不尽,更有秘酒三十二种,无一不是精品,保管朝廷的贡酒也赶不上!只是价格太贵,不是常人吃得起的!” 胡镖头哪里相信:“什么酒能有这么好?我等却是不信!不过,世间竟有这等别致的酒楼,这位老板倒是厉害非常!” 胡镖头是走镖之人,走南闯北什么没见过?做生意的他也见得多了,单看这‘酒中月’酒楼的规制,便不是常人能想出来的。人生在世,那个不想出类拔萃?一定纷纷展示文采武艺,上得三楼。三楼菜色想来也与二楼差不多,但却是身怀绝技的象征。更兼有一壶美酒相赠,若真的美酒诱人,谁人不想多尝尝?非凡人大多好酒,为了尽情享用美酒,便是百贯千贯的银子,又算得了什么?从此以后,恐怕就只在此酒楼饮酒了! 少女见胡镖头沉思,问道:“胡叔叔,怎么了?” 胡镖头笑道:“此番‘酒中月’与咱们合作,恐怕也是为保这秘酒。到时候,咱们可要尝尝鲜,吃一杯这好酒!!”又问顾老头道:“你如何知道这般详尽的内情?” 顾老头笑容满面:“不瞒二位客官,小老儿和这酒楼的老板是旧识,明日便要去酒楼做掌柜。今儿这饭馆儿的小买卖是做最后一天生意了!” 正说到此处,远处却有人打招呼:“哟,顾老,今儿还是这么早啊!” 顾老见了他,笑道:“刘老板,今日倒是好清闲!” 刘老板笑道:“我这是也来请你啊!您老今后可是咱酒楼的掌柜了!” 顾老头指着他道:“你这小子,如今发达了,却又来取笑小老儿!” “岂敢、岂敢!” 那刘老板走近了,却是个笑嘻嘻的青年,身穿蓝色锦袍,身后跟着俩个脚步坚实,身材硬朗的少年随从,不是刘小二却又是谁? 顾老头指着对胡镖头道:“二位,这便是‘酒中月’的大老板刘铭刘老板!” 胡镖头起身抱拳:“这位便是刘老板?在下胡二全,乃是福威镖局湖南分局的主持人!”不想如此会经商的老板竟是一个二十来岁年轻人! 刘铭一听,抱拳上前,满脸笑容犹如春风,道:“原来是胡镖头到了!我已恭候多时了!” 胡镖头道:“哪里敢劳烦刘老板?” 刘铭道:“不想竟然巧遇上了,不如这边去酒楼里用饭如何?顾老,你今日这生意也别做了!就此跟我回‘酒中月’吧!”说完不由分说便拉走顾老头,顾老只得指着他笑骂道:“你这小子!” 刘铭身后的两个少年随从不待他吩咐,便径直上前去帮着顾老的女儿收拾桌椅。 衡山城中,清风拂面,有别样的香味儿。 ------------------------------------------ 酒中月酒楼。四楼,品酒轩。 吹面不寒杨柳风。 泛舟湖面,窗外细风拂过,碧色的波纹一道道安静的散了开去。 三年过去,刘菁已然八岁,看起来却已经已经有了十岁模样。一身青色男装,靠坐于窗沿,手持一本旧书,风拂面,几次青丝缭乱,慵懒的风雅诗情与温和如玉的内敛显出几分神秘。 翻过一页,手持狼毫,在书页边上留下几句灵光一闪的诗词,便觉意兴阑珊。 “菁儿姐姐看的是什么书?”六岁的曲非烟已开始显露她动人的灵秀,言语雀跃,眸中透亮,犹若晨露。爬上刘菁的椅子,熟练的窝进刘菁的怀中,抱怨着,“菁儿姐姐,咱们去放风筝吧!” 她的小脑袋实在难以理解,这本破破烂烂的书为何会比游玩更吸引她的菁儿姐姐。 余光飘过那光滑的纸张,但见这满满的纸页,竟然全是刘菁的字迹——与刘菁平日里写的字一般无二。不知何时,刘菁竟然写了一本书。而这书旁边,全是密密麻麻的注脚,这些注脚也是刘菁的笔迹。 右边的原文上写着: ……对面的女狐妖指尖拂过娇艳如火的唇瓣,眼波流转,百媚横生,端的是勾魂夺魄。但见她勾起王冰琴的下颚,在其耳边轻声慢语:“妹妹,你已对我心动,又何必自欺欺人?”…… 曲非烟紧接着往下瞟,却见下面页角上批注着墨色未干的字迹: 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生死相许。 又看左下角,原文写着: 在茫茫人海里,对着她眼波流转,而她解意的回你翩然一笑,从此情意萌生,黯然心动。 旁边也有一句批注: 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天长地久有时尽,此恨绵绵无绝期。 曲非烟好奇的指着书道:“菁儿姐姐,这句诗是什么意思?” 刘菁脸色微红,忽然有些慌乱的合上书,咳嗽一声,道:“没什么,你不懂!”摸着曲非烟的脸蛋儿,道:“非非今日的字都临摹好了?” “都好了呢!”曲非烟满脸笑意。 “非非不学诗作词了么?”刘菁眼神飘忽,装作随意的将书递给身边一个精瘦的少年,使了个眼色。少年不动声色的将书本放在怀中,侍立一旁。 “那些诗词非非也会啦!”曲非烟眼波流转,滑过一丝少年人的狡黠,看着少年的方向,孜孜不倦的问刘菁道,“菁儿姐姐,那是什么书?为什么这样神神秘秘?” “哦?非非这么厉害?”刘菁故作惊讶,道,“不如这样,背给姐姐听听,一首换一块特制桂花糕,看看非非能换几块了!” 曲非烟听得桂花糕,果然精神,得意的伸出三个指头:“三首啦!菁儿姐姐,非非可以不要桂花糕么?” 刘菁小狐狸一样的笑道:“当然可以!那么,非非想要什么?” “梅子酒!要菁儿姐姐酿的那种!” “那是自然!不过……”刘菁怀抱曲非烟,铺开宣纸,提笔在手,道,“非非需得再学两首诗!” 笔下不停,清秀小楷跃然纸上: 一首便是是苏轼的词: 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我欲乘风归去,惟恐琼楼玉宇,高处不胜寒.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间? 转朱阁,低绮户,照无眠。不应有恨、何事长向别时圆?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但愿人长久,千里共蝉娟。 第二首是李白的赋: 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君不见高堂明镜悲白发,朝如青丝暮成雪。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烹羊宰牛且为乐,会须一饮三百杯。岑夫子、丹丘生:将进酒,杯莫停。与君歌一曲,请君为我侧耳听。钟鼓馔玉不足贵,但愿长醉不愿醒。古来圣贤皆寂寞,唯有饮者留其名。陈王昔时宴平乐,斗酒十千恣欢谑。主人何为言少钱,径须沽取对君酌。五花马,千金裘,呼儿将出换美酒,与尔同销万古愁。 此事乃是宋朝初期,这些名诗词都是古人留下的,刘菁挥笔写下,却也不显得惊世骇俗。刘菁为了刁难曲非烟将这长赋拿出来——这孩子太厉害,普通的东西难不住!还好曲非烟小,若是哪位书生见了,一定惊叹不已。 此刻的曲非烟心思全在梅子酒上,搂着刘菁不松手,苦着脸,道:“好长啊!菁儿姐姐,换两首可好?” 刘菁笑着摇头。 好不容易有打发这位小姑奶奶的机会,怎能轻易被这撒娇耍赖的可爱模样击倒?再者,这些可都是学自于她的手段,她岂能上当! 好说歹说,又承诺了明日去放风筝,才终于哄走了非烟。这时,等候多时的马才从暗门进来,道:“大小姐,福威镖局的人来了!是湖南分局的负责人胡二全。” 马才、马德是父亲拨给他的那两位护卫,当年拉着车队运花瓣的二人便是了。随她三年以来,已然成了她的手下,与刘铭一起做买卖,只是刘铭做的是明面上的酒楼生意,他们二人却是暗地里为刘菁□□少年手下的教官。 刘箐点头道:“如此甚好。福威镖局人脉甚广,信誉极佳,与他们合作,方便许多。”说完起身,从暗门不慌不忙的踱了进去。 这酒中月酒楼的名字,源于刘菁与曲非烟一时戏言。记得初次与曲非烟偷酒醉倒时,将酒坛子摔成两半,其中一半破罐子里还有半碗果酒,两人蹲在破罐子旁边用筷子戳着倒映的明月,曲非烟醉态朦胧之下,小脸蛋儿蹭着刘菁的脖子撒娇哭闹,指着那圆圆、亮亮、白白、净净的明月说是梨花糕,愣是要刘菁把酒里的月亮捞出来。 后来刘菁笑话她的醉态,便将酒楼取名叫“酒中月”。 11、011 布局 酒中月酒楼的建造格局很奇妙,每个房间的排列上出现那么一点点的视觉误差,却使得一条暗道和无数暗门贯穿了整栋楼而无人察觉。 刘菁并不懂土木建筑,她这是完完全全按照她家的那栋武馆修建的。原本是为了让教练视察弟子们有没有偷懒,现在却成了刘菁的秘密据点。 谁想得到,这样的一栋楼,竟然布满了暗道? 刘菁专用的房间,挂着一副龙飞凤舞的字: 去留无意,任庭前花开花落。 宠辱不惊,看天空云卷云舒。 落笔是:天一门门主刘菁。 刘菁穿过暗门,从暗道而走。说是暗道,其实更像是一条光明的走廊,只不过,外人察觉不到他们,他们在暗道上却能对外面的一举一动了如指掌。 到了楼道的另一头,是一间地处角落的小隔间,比较小,密封效果也很好,用平常声音说话,外面走廊和其他包间都听不见。 暗房里有一张椅子,刘菁端着茶杯坐下,马才静静的站在身侧,目不斜视。 “胡镖头,还有这两位,请坐!”刘铭总是一脸笑眯眯的,这三年做生意,更加是一脸和气。 “刘老板客气了!”胡二全拱了拱手,指着旁边的男装女子道,“这是我们总镖头的妹子,林秀!”又指着背着一口大刀的青年道,“这是我侄子周勇,现在是湖南分局的镖师,是洛阳金刀门的弟子。” 刘菁听见“总镖头的妹子,林秀”几个字,心道,原来林平之还有一个姑姑,却不知道原著为什么没有提到。莫非是嫁去了远方……不对,若是活着,想来林平之落魄的时候不会不去投奔她。想来应是后来遇上了不测……现下正邪交战混乱不堪,也不知道每天死多少人。 思索间,却听刘铭接口道:“林二小姐,周镖师!都是名门正派,刘铭我对正派人士都是十分敬仰的!今后还望福威镖局的朋友多多提携!” “不敢当!咱们走镖的,也是靠着各路英雄卖的面子,黑白两道的朋友们赏脸才有今日的几分气色。倒是刘老板,做得如此高雅的买卖,咱们这些粗人拍马也及不上。” “哪里哪里!” 二人又是好一番互相恭维,这才坐下。 刘铭深得生意人的老道,也不说正事先让厨房好酒好菜的上来。炎黄子孙都喜欢在酒桌子上谈生意,这样往往宾客尽欢、事半功倍,此法古今如是! 待得这美酒入口,胡二全竟然忍不住大赞出声:“好酒!”那青年亦是大碗大碗的豪饮,道:“我这辈子,第一次喝到这么好喝的酒!从前喝的酒与这东西相比,就跟水似的!”就连林二小姐,也忍不住不断品尝。 刘铭笑道:“此酒每坛上百两纹银,非文韬武略者概不出售。不过既然是刘某的朋友,当然不能收钱。既然喜欢,待走时刘某送与胡先生几坛。” 胡二全和周勇喝的酒,是地地道道的蒸馏酒。而林秀喝的酒,却是注重香味儿浓厚的果酒。这些就都是刘菁独创,堪称绝世,他们这些三教九流的镖师又哪里见识过? 吃饱喝足,刘铭心思差不多了,这才与胡二全开始商讨。 “刘某的酒中月酒楼,别的不多,唯独这美酒不少,不是刘某夸口,这天下,没有人的酒能有刘某这儿的好!” 胡二全三人刚刚都品尝过了美酒,听见此话,焉能不点头?胡二全当下便道:“刘先生的酒确实天下少有!” 刘铭又道:“刘某薄有家财,最近生意蒸蒸日上,又赚了些小钱,准备在湖南几个大城里开分店。但诸位也知道,既然这美酒价值不菲,定有宵小之徒窥视。武林人贪图美酒者更不在少数,若是冲突起来,丢了酒倒是小事,这些打小就跟着刘某的酒厮伤了性命如何是好?” 胡二全见他不忧心这价值千金的货物,却先担心跟着他的小厮,当真是仁善之人。心中笃定这买卖理当接得手,立刻起身抱拳:“刘老板高义,胡某佩服!刘老板若要走货,只管跟胡某说一声,胡某定亲护送,以性命相护!” “诶,胡镖头别急,刘某的话还没说完!坐下坐下,咱们慢慢说!”刘铭笑着将胡二全按在桌上,道,“说实话,刘某也只是在衡山能得到父老们的照拂,出了外地,可就不着调了!胡镖头在湖南分局主持,黑白两道都甚为熟悉,刘某想,从今以后,我酒中月一切秘制菜色、美酒,以及其他各项,都请福威镖局帮忙押送,希望各路好汉看在福威镖局的面子上照拂一二。”刘某拿出一叠银票放在桌上,“这银两,刘某三个月支付一次。胡镖头,你看可好?” 胡二全瞟到那银票的数目,顿时动容,静了几吸时间,缓缓拱手道:“刘老板信得过胡某,胡某决不负刘老板的重托。既然刘老板如此爽快,胡某便在此撂下话:今后若是刘老板将生意做到了全国,胡某照样也只收这个价!咱们福威镖局便是刘老板的护卫!” 刘某依然是那副笑眯眯的样子:“好说、好说!那就麻烦胡镖头了!” 送走三人下去休息,刘某收起了职业笑容,显出一分真心的恭敬,隔着墙壁朝刘菁弯腰道:“门主,我都按你说的办了!” ------------------------------------------- 马才马德虽然是刘菁的护卫,但却出身刘家佃户,是刘家的护院,主子仍然是刘正风,所以不会称呼刘菁“门主”,叫的是“大小姐”。而刘铭却是给刘正风踢出了家门,完完全全是刘菁的人,不但是唯一一个跟着刘菁混的成年人,还是帮着刘菁建立天一门这个地下情报组织的元老,更是明面上酒中月酒楼的大老板,所以叫的是“门主”。 这时墙边轻微的一声机关响声,打开一个暗门,刘菁从里面走出来,笑道:“小铭哥,你说不错嘛!比我教你的都还顺溜。” “哪里哪里,还是门主聪明!那胡二全的心思全在您的掌握之中!看不出来,他竟然也是个意气的汉子,转眼就答应了这不永不加价的承诺。”刘铭拍了一记马屁,顿了顿又道,“这胡二全答应得如此爽快,也不知他说的话管不管用!” “胡二全是老江湖,自然明白什么叫双赢。他见我们财大气粗,自然也要笼络我们,也是情理之中,却不是什么一时冲动的意气之举。”刘菁道,“他应该是是能做主的。他们总镖头的妹子在此,竟然一言不发,足以见得他在福威镖局的地位。” 旁边的马才是个直性子,不如刘铭圆滑,却是极为心疼那些好不容易赚来的银两,对刘菁道:“大小姐,这福威镖局的镖师功夫也不怎么样,为何大小姐不让老爷的弟子护卫,却让这些二流角色护镖,白白浪费这许多银两?” 她却不知,刘菁深信命运要掌握在自己手里才放心。为了躲避嵩山左冷禅的眼线,她和老爹划清关系都来不及,又怎么会借助爹爹的弟子?就连这酒楼,也是以刘铭的名义开的。为此,一向被他老爹骂作不争气的不孝子的刘铭在明面上还给刘正风赶了出门。马才马德更是乡下老家佃户出身的护院,只紧紧跟在刘菁身边不露面。 等将来那些少年渐渐长大,天一门成长起来,还要建立新的独立商会,更要与刘铭这个明面上的老板划清关系。到时候就算左冷禅用手下所有的势力来查,也不见得能查到她的底细! 刘菁不紧不慢的抿了一口茶,道:“福威镖局的镖师们确实武艺不怎么样,比起咱们爹爹衡山弟子差得远,但是我既然已经在爹爹面前夸下海口,要与哥哥自己做买卖,当然不能依仗爹爹的势力了,否则我给爹爹关回去不说,大哥资助我了如许多的银两,岂不连带大哥也得给爹爹看不起?” 笑了笑又道:“我做事,一向讲究效率,这福威镖局虽然不怎么样,但却能帮助我们把分店快些建好。我现下虽小,但却有许多要事要做,哥哥练武繁忙,没心思打理家业,我便给哥哥挣下些私房钱,将来好娶嫂子过门。若是赚钱慢了,怎么赶得及娶嫂嫂呢?” 刘铭、马才听了,都笑着点头称是。 刘菁扫了刘铭与马才一眼,眼神忽然凌厉了起来,道:“天一门的人这些小子们个个心比天高,总要让他们跟着福威镖局出去见识见识真刀真枪才能知道天多高、地多厚不是?” 马才这才恍然大悟,点头道:“原来如此!还是大小姐思虑周全。” 刘菁却摇头道:“这福威镖局,树大招风,分明镖师没几分武艺,却有着偌大的家财和如许的人脉,我看要不了几年,这福威镖局将有大难。我们和福威镖局合作,要逐渐弄清其中的关窍,将来一旦福威镖局……退出江湖,我们便正好接手了他的人脉!” 刘铭、马才二人见这位年幼的大小姐智慧过人,均感钦佩不已,心想:难道这世界上真有生而知之者?大小姐/门主的心思真乃深不可测,今后定要小心侍奉。 回到刘菁的专用“办公室”,那原本侍立的精瘦少年依然候着,见到刘菁回来,便将方才那本神秘的书本拿出来双手呈还给她。 “门主,您的书。” 刘菁拿书在手中,问道:“之南,功夫如何了?” 陈之南一丝不苟的答道:“少林罗汉拳虽然简单,但提神养气,弟子每日清晨练习,从不间断。天一门的《养身内功》进步缓慢,弟子不敢有半点懈怠,只是有些地方不甚明白,还待与兄弟姐妹们慢慢探讨;太极拳……六个兄弟姐妹中,数我练得最差,只堪堪能走得过马才大哥手下十招。只有轻功还有些起色。” 刘菁前世会的也就只有轻功和一些外家功夫,统统交给了那些被刘铭带回来收养的少年们。少林罗汉拳是方性教的,但这功夫武林流传甚广,就算被方性知道了也没什么。那名为《养身内功》的却不是真如它的名字一样平凡无奇。这,确是后世网络上流传的赫赫有名的少林《易筋经》! 刘菁最好的几个朋友中,便有一个是嵩山少林寺的和尚,还有一个是嵩山某武术学院的副院长。当《易筋经》公布的时候,刘菁还大感兴趣的去找几个好友探讨,却发现这些传说中十分神秘的武林至高武学也只是类似于五禽戏的养身功夫。 更让她倍受打击的是,由于从古至今流传太久,这易筋经也有好几个版本。少林寺是单独一个版本,其他还有很多历史悠久的大小寺庙也有收藏易筋经,但内容却不大一样了。 刘菁心有不甘,弄了两个版本回去研究了数月,却依旧看不出什么奥妙,只得作罢。 但到了这世界中,从爹爹和老哥哪里学了衡山派的正宗内功基础知识之后,才发觉以前是多么的错误。那《易筋经》就如同一个巨大的宝库,而内功的基础知识就是这宝库的钥匙!没有钥匙,那《易筋经》就是一本养身的书,有了钥匙,才是武功秘籍啊! 这几本易筋经,虽然内容不同,但竟然无一不是强悍的内功心法! 12、012 妙计 在《笑傲江湖》的异世界中,《易筋经》俨然成了易筋伐髓的宝物!不但刘菁自己习练,还打着《养身内功》的旗号硬逼着她老哥和曲非烟也练,只是曲洋和刘正风不知道,要不然呢,说不定早就死死逼问这功夫的出处了。 刘菁也不担心少林寺来。少林寺的罗汉拳和后世都不一样,这《易筋经》能一样么?再说了,她脑子里还有两三个版本的《易筋经》呢! 这个叫做陈之南的少年不过十二三岁,但少年老成,做事一丝不苟,勤奋谦虚。刘菁一共亲自教导了十个少年,7男3女,就属这个陈之南最刻苦。十个少年都差不多是十岁至十五岁之间,尝尽世间疾苦,最是明白要在这世间生存如何不易,个个都不敢懈怠。武林所谓的正邪门派纷争不断,若没有武艺随便一个江湖人便能一刀杀了你。 刘菁赞赏的看了他一眼,道:“你下去练功写字吧!明日便让西席休假,不必习文了,让刘铭给你们说说开分店的事儿。” “是!”陈之南拱了拱手,转身而去。 刘菁刚坐下翻开一页书,刚走的马才匆匆又回来了。 “大小姐,琉儿来了!” “琉儿?让她上来吧!”刘菁心中奇怪,暗思:她来做什么?琉儿是她的贴身丫鬟,比她大得几岁,一直在府上服侍她,很少出门。不知道家里出了什么事,让她慌慌张张的跑来。 推门进来,但见一个清清秀秀的少女亭亭而立,十五六岁的年纪已经出落得美若娇花。见了刘菁,却是满脸忧色,梨花带泪,道:“大小姐,不好了……” 刘菁示意她坐下,温言笑道:“有什么事儿,慢慢说,天塌下来咱也不怕!” 刘菁从前世开始习武,从小就是独立强势的人,大学里还是武术社的社长,师弟师妹们崇拜她的不知道有多少。后来她接收武馆,作为一馆之主,管理偌大一批教员和上千学员,自有管理御下的能力和临危不乱的气魄。 琉儿原本慌乱的神色在见到她之后,给她这淡定的眼神看着,顿时镇定了许多。 “大小姐,今儿来了个什么夏老拳师,方才给老爷提亲,说要娶你回去给他孙子做媳妇儿!” 刘菁心中一紧,面上不动声色,道:“爹爹答应了?” “这……倒没有。老爷说你还小,过几年再说。不过,我听杏儿姐姐说,夫人对那个夏少爷满意得紧,说是晚上便要劝老爷应了这门婚事呢!” 刘菁点头道:“这事儿我知道了,没事儿,我自有分寸,你先回去吧!”对马才道,“你先派人送她回府,然后去衡山派找方性大师!记着,你亲自去找!就说我忽然想到了一些禅理,欲向大师请教。最好是今晚之前请来。” 最近据传魔教一伙匪徒杀死衡山脚下一个小村庄的十数老百姓,其中还有少林寺的俗家弟子。方性是少林高僧,因此事而来湖南,听说现在正顺道前去拜访莫大掌门。 “是!” 待得马才匆匆而去,刘菁看了一眼远方的湖面。春风已至,东风渐起,湖面层层涟漪,不复平静。 刘菁捏了捏指骨。 少林原版的《易筋经》已经有些火候了,经脉逐渐成熟,基本功也不间断的练了三年,是时候去拿《九阳真经》了! ----------------------------------------------------------- 当日午膳之后,刘府里,刘正风正在招待夏老拳师,却听闻方性到了。 说起这位夏老拳师,乃是郑州六合门的老辈,在《笑傲江湖》中曾经在刘正风的金盆洗手大会上前去祝贺。 不过,刘菁对他的印象可不怎么好。原著中的夏老拳师是老爹特地请来的好友,来贺之时还坐在两个首座之一。可当刘正风遇到危难的时候,这些英雄豪杰却屁都没放一个。连岳不群那伪君子都说了几句场面话呢! 在刘菁看来,除了恒山派的尼姑们,这些江湖“侠士”个个都不是好东西!如此,刘菁怎么会对他们有好印象? 不过,刘正风本人极好交朋友,和夏老拳师倒也十分谈得来。 然而,交朋友是一回事儿,嫁女儿又是另一回事儿了! 五岳剑派,自视甚高,本身认为除了少林武当,就数五岳剑派势力最强,他刘正风乃是衡山派的二号人物,在他看来,怎么也得找个门当户对的嫁了不是?又怎么会愿意贸然的将女儿嫁给一个名气不大的门派长老的孙子?是以并没有答应。不过,心中却已经开始思索,这门当户对中的人家,有哪家能配得上她的宝贝女儿。 此刻听到方性大师到了,刘正风和夏老拳师一起起身前去迎接。少林的方字辈前辈个个德高望重,刘正风等人不敢怠慢。 方性在刘大管家的引领下已到了前厅花园,身后的马才恭恭敬敬的跟着。 刘正风老远看见,便听见他那一声“阿弥陀佛”,犹如在耳边说话,清晰无比,如此深厚内力,让他心里顿声感慨:除了方丈大师,这为方性大师的功力恐怕是最高的了! 刘正风笑道灿烂,上前拱手道:“方性大师!几年不见,大师依旧神采飞扬啊!” “阿弥陀佛!刘施主别来无恙!” 刘正风道:“大师可是稀客!”指着身边的夏老拳师道,“这位是郑州六合门的夏老!” 六合门不过是二流门派,何曾见过少林寺的大佛,当下连连拱手道:“大师有礼了!” 方性慈眉善目,微笑答理道:“夏施主有礼了!” 刘正风自是热情的引领二人一路去后花园。 方性道:“刘施主、夏施主可曾听说了今日魔教中的异变?” 刘正风点头道:“昨晚方才听说,说是魔教的东方不败忽然做了教主,魔教内部不稳,左盟主今早便飞鸽传书来衡山,让掌门师兄准备乘机与魔教为难。” 夏老拳师亦道:“我也是在路上听说了。魔教逢此大事,这江湖中又得有变故了,也不知道将有何风雨。明早我便启程回郑州。” 方性却道:“二位施主,此番对平常百姓来说,却是一件好事。魔教忙于内斗,定然无暇危害武林,加之内斗定然元气大伤,今年之内,想必会收敛许多。” 刘正风点头道:“大师说的甚是。我衡山弟子,一定尽力看护百姓安危。” 一番对话,几人心性便展示无疑。方性佛门高僧,时刻关注的是无力的百姓;刘正风为人仁德侠义,想的是要行侠仗义,不负了衡山弟子的身份;而夏老拳师,第一个念头却是快些回去看护自己的门派。 刘正风虽是交游广阔、不分贵贱,却是最注重品行,否则也不会身为衡山第二大高手却愿意与曲洋结交了。这一番对话下来,心中对夏老却又几分失望。心思这老前辈都这样,养出的孙子,哪怕真的如传言般聪明好学、温文儒雅,也难有侠义高洁之风! 他自己的女儿,虽然因为自己为人谦虚没有出去夸耀,但心目中却是一位引以为傲的,且不说小小年纪知书达理,单说她八岁之龄,笛声中便带着的清逸脱尘的气质,便让自己这个当爹爹的满心赞叹。 喜好音乐之人,对别人的感知判断往往更容易从音乐上的来。刘菁吹横笛,一方面是为了娱乐,另一方便也是为了炼气——仅用一口气千回百转,全靠内力支撑,只看时间长短,便能看出内力的进步。却不想她的爱好还让大大取悦了一番老爹! 刘正风转念一想,又想到了刘菁童龄之身,竟然能想出诸多妙法,开出一家大酒楼,俨然是衡山城最大的豪华酒楼。他出身富裕,在钱财虽然看的不重,确比常人懂得钱财的用处。这么大一家人,需要钱吧?养弟子门人,需要钱吧?还有收集曲谱孤本,那样不需要大把银子?虽说心里不将钱财看得重,却也觉得多多益善。刘菁虽然说是代大哥刘谦经营,帮哥哥挣下家业,但刘正风自然明白这完完全全是刘菁的点子,刘菁赚的钱! 人品,人品女儿没说的!本事,本事也是世间少有!再看慧根,方性大师都说绝顶!武功……自己教她的衡山剑法,现在已经不比长子差了! 这样的宝贝女儿,哪儿去找?! 刘正风是打定了主意,要寻一个好人家将女儿嫁了,不能委屈了女儿! 三人谈论着武林大势,不知不觉已到了后花园,却见后花园中,两个小小的身影正在亭子里下围棋,正是刘谦和刘菁两兄妹。 “谦儿,菁儿,还不快过来见过方性大师与夏伯伯?!” 刘谦上前,依次行了礼。倒是刘菁,给夏老礼貌性的问好之后,笑嘻嘻的过来拉着方性,便要去摸他的胡子。 近来刘菁已经长高,因为修炼少林网络版的《达摩洗髓易筋经》,经脉疏通,加上女子本来长个子较早,个子窜得那叫一个快,已经有法相胸膛高了,伸手轻而易举的拉住方性的胡子□□:“老和尚,你怎么才来?!” 刘正风斥道:“菁儿,不得无礼!” 刘菁却从不怕他,没见刘正风眼里没有丝毫怒气么?若是她对旁人无礼,恐怕刘正风真要教育教育她,但是刘菁与方性从小结缘,俨然是忘年之交,就如他与曲洋一般。此番做作也仅是碍于外人在场,须得注意一下父亲的威严才随便说说而已,并非是真的斥责。 只见方性微笑着看着刘菁,道:“菁儿三年不见,已经这般大了!哈哈,老和尚可要考校你一番!” 刘菁扬起下巴,笑道:“那菁儿也要考校考校老和尚哦!” 方性哈哈大笑,双手合十:“阿弥陀佛,那是自然!” 刘正风道:“你这孩子,怎么这么不懂规矩。大师刚到,还未歇息,还不快去给大师沏茶?!” 沏茶本也不该刘菁做,但方性与刘菁有指导授业之情——小时候指导佛法、围棋,还传授了一套少林罗汉拳——刘正风虽然洒脱,却也尊师重道,自要让刘菁给方性端茶。 刘菁道:“那是自然!老和尚过来坐!”拉着方性在凉亭上坐下,从旁边刚到的杏儿手中端过一杯茶,双手上呈给方性,脸上虽是玩世不恭的笑意,动作上却规规矩矩没有丝毫失礼之处。“老和尚,菁儿给您奉茶!” 刘正风抚着胡须招呼夏老拳师坐下,刘菁的动作看在眼里,又是一阵满意。 刘菁的大哥刘谦原本站着没动,但见妹妹悄悄给自己打了个手势,顿时恍然,赶紧也给夏老端茶,以免厚此薄彼,让夏老对刘家的家教一阵感叹。 不过,没等他高兴多久,却见刘菁笑眯眯的转身对他说道:“爹爹,菁儿拜托爹爹一件事!” 刘正风也没做细想,随口应道:“有什么事,说便是!” “爹爹啊,菁儿三年来佛法上有诸多不明之处,想要向老和尚伯伯请教。”刘菁依然笑容灿烂,一丝狡黠深深埋在眼底。 刘正风笑着看向方性,却见方性也微笑不已。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方性道,“菁儿慧根深重,一心向佛,真乃大善!若愿与老衲探讨佛法,老衲亦求之不得!” 刘正风连忙道:“有劳大师多费心了!” 夏老拳师在一旁见了,惊讶道:“不想菁儿小小年纪,竟然醉心于佛法!” 刘菁听见夏老拳师对她的称呼,腹诽不已:咱和你不熟,这菁儿的称呼是你能叫的么? 刘正风笑答道:“这孩子,就是从小聪慧!” 刘菁又道:“爹爹,老和尚不知几时回去?菁儿还有些武艺上的问题想问问老和尚呢,这几天功夫可不够!” 刘正风头疼道:“你这孩子,怎么如此胡闹?大师还有要事要办,怎么由得你纠缠!” 方性只是笑道:“阿弥陀佛!老衲也欲与菁儿交流佛法,不妨事、不妨事!” 刘正风对这个宝贝女儿一点办法也没有,在说,菁儿练习的是佛门拳法——他还不知道刘菁会太极和内功——又知道方性武功比他高得不是一星半点,女儿并非佛门弟子,能得他的指导是难得的殊荣。只得叹气道:“麻烦大师了!不知道大师何时回去?” 方性道:“三日后便要启程!” 刘菁撇着嘴满眼雾水,道:“那、那怎么成?咱们家还有好些空房,老和尚不如再住一年半载吧!” “……” 此话一出,方性、刘正风均是哭笑不得。 还是旁边的刘谦,见到妹妹的眼色,马上上前道:“小妹,大师乃是少林寺的高僧,怎么能住在咱们家呢?” 刘菁满眼不解:“为何不能住在咱们家?上次不是住了一个月么?这次多住两个月!老和尚,菁儿学了几道斋菜,你得都尝一遍不是?” 刘正风故作严肃,道:“大师有要事回少林寺,小妹听话!” 刘菁歪着脑袋想了想,脸色苦恼,忽然合掌道:“有了!” 众人均是好奇的看着她,看着古灵精怪的小家伙又有什么想法。 只见她对刘正风道:“爹爹,不如让老和尚收我为徒,让我去少林寺出家,不是天天都能见到老和尚了么?听说少林寺里还有好些比老和尚还厉害的人……” “使不得!”还未说完,便见刘正风吓得惊恐万分的打断了她的话。 方性微微一愣,随即微笑道:“阿弥陀佛,菁儿,少林寺可是不收女弟子的!” 刘正风一听此言,暗骂自己关心则乱,竟然连这都没想到!自己这个宝贝女儿啊,当真是……哎哎! 这时,又见长子刘谦拉着女儿的手道:“小妹,你可不能去出家,出家可就不能嫁人了!” 刘菁撇撇嘴,嘀咕道:“谁要嫁人?这世间,有男子配得上我么?” 刘正风皱眉道:“菁儿,你说什么?” 刘菁拉着他的手撒娇道:“爹爹,您看您老人家,武功自然不在话下,更重要的是品行高洁!你的女儿我,怎么也得嫁个文武双全、武功盖世的吧?咱们衡山派,哪个不通音律?就连女儿我,也粗浅懂得,您的未来女婿,怎么的也得精通一两样乐器,要不怎么可能配得上咱衡山的儒雅之气?” 13、013 别离 听刘菁这么一说,刘正风心中连连点头。这个未来女婿么,怎么也要和他这个老丈人的审美观一致吧?武功——那得是数一数二;文采——至少要比我女儿强吧!乐器——我刘正风若有个不通音律的女婿,岂不大煞风景? 他却不知,按照刘菁说的这种标准,这江湖武林怕是找不出几个来!先不说,年纪轻轻武艺高强有多少,也不说精通两种乐器得花多少工夫,就只看一点——比刘菁强!这点就难以做到。 先说修养。 刘菁的围棋学自方性这位方外的围棋大师,又可以磨砺自己心性,再加上古代实在是没啥娱乐设施,围棋随便走哪儿——上山下湖都能带着,再加上前世本来也会背些定式,一般人还真不是她的对手。 再说武艺。 刘菁心中已决定要将那《九阳真经》弄到手。《九阳真经》可是好东西啊!首先“百毒不侵”这个能力就值得她的辛苦谋划了,更何况那还是一本武功秘籍! 就算她不要《九阳真经》,凭着这少林网络版《易筋经》,不用十年,左冷禅都不一定是她的对手。 还不说等到刘菁成年,就只等个三五年,这样的男子,在三十岁以下的,就算找遍全国,恐怕也找不出几个来! 啥?对方打架的经验多,她打不过?打不过不知道群殴么?——陈之南,把兄弟姐妹们都叫出来! 嘛?对方也人多?要抢亲?ok!刘铭,把姑奶奶的私房钱拿出来!——黄金百两,黑道、魔教也好,杀手组织也好,要不贿赂朝廷的地方将领也行!谁给我打断那只癞□□的第三条腿,姑奶奶立马给钱! 接下来,说音律。 刘菁有刘正风这位民间音乐大师的不遗余力的全力指点,已初窥门径,而曲谱方面,她可是记得好些清朝和近现代的曲谱。若是遇上个擅长音律的,她就拿出古风古韵未来词曲;若是遇上个当真精通音律的,那就拿出现代的词曲来忽悠——普通的乐者难以接受现代的曲调,然而古代的音乐宗师们却能很快的领会那不一样的音乐天地。 再说诗词。 诗词一道,刘菁就一个字——抄!宋朝的名诗词多了,还有宋后的诗也不少,明朝的,清朝的,近代的,现代的……好诗好词多的是!在刘菁眼中,这世界就是一个书中的世界,她的潜意识中总觉得这个世界不是那么的真实,所以她不管做什么离经叛道的事,在心理上都没有一点负担! 在她看来,她所做的一切,不过是因为求生的本能,她的目标,便是建立自己的势力避免灭门,将来超然与武林,闲云野鹤。什么争霸江湖,她一概不想理会。 前世有个老友,常说,这世间的潇洒,莫过于,存几坛好酒,有几个生死之交,有一个红颜知己。偶尔开封取酒,与好友、知己谈笑一醉。此正与令狐冲所言有异曲同工之妙: 天下风云出我辈, 一入江湖岁月催。 皇图霸业谈笑间, 不胜人生一场醉。 所以,她刘菁又怎么会对这婚嫁俗事感兴趣?她甚至自嘲,她此一生,这个虚幻的世界,又有谁,能让她付出感情? 刘菁满心落寞,内心不知自己存在与这异世界的意义何在,亦不知何去何从。 还好,她心中,总有一股暖流,经久不去。有个让她宠溺的可爱小人儿,伴着她度过这懵懂的岁月…… 刘正风父女二人的对话,听在夏老拳师的耳中,心中汗颜,那张老脸色忽白忽红,煞是难看。提亲之事,他这张老脸是再没办法说出来的了。 刘菁乘人不备,冲自己老哥扬了扬大拇指。刘谦脸上不动声色,心中苦笑。这个小妹!若是老爹将来知道自己兄妹算计他,非得打断他的腿不可! 方性双手合十,道:“菁儿若想来与老和尚探讨佛法,并非一定得是少林弟子。菁儿若是不怕寺院寂静,尽可来少林寺小住。” 刘正风道:“这如何使得?”少林寺佛门圣地,一向没有留外人常住的习惯,再者,少林寺也不接待女客啊! 方性知道他心中所想,解释道:“菁儿年纪还小,兼是与老衲参禅礼佛,当无大碍!” 这意思就是:咱们寺庙子里不接待女客,暗示害怕传出去影响了佛门清誉,你女儿还小,旁人也说不出闲话。我们少林寺不让外人常驻,那是怕别人偷寺庙的经书,你女儿常驻少林寺,是为了和我参悟佛法,我都不怕她偷武功秘籍,你还怕什么? 刘菁听了,心下大喜,道:“老和尚果然是高僧,不着于相!”刘菁的意思是说:老和尚你知道规矩变通,这才是有道高僧的表现! 此话一出,方性忽然双目放光,双手合十,唱了一声佛号,道:“阿弥陀佛,老衲从前是着于皮相了!多谢小施主点悟!” 刘菁见状,干笑两声,刘正风朦胧间明白了方性的意思,倒是夏老拳师和刘谦二人摸不着头脑。 于是乎,刘菁在老和尚心中的好印象又大大前进了一步。 少林寺之行,便定在了三日后,与方性同行。 当夜,刘夫人自是来向刘正风说项,刘正风还未听完,便道:“此小儿哪里配得上我家反菁儿?此事休提!”刘夫人是传统型的家庭妇女,嫁夫从夫,丈夫已经决定的事,她也不再反驳。此事不了了之。 ---------------------------------------------------------------------------------------- 青竹园。 一向游刃有余、心性淡定的刘菁却不知道如何是好。 只因为,她的眼前,这粉嫩粉嫩的小人儿哭得煞是凄凉。 “菁儿姐姐,非非不要你走!”曲非烟满脸泪痕,拽住刘菁的衣角死死不松手。那眼神中尽是令人怜惜的凄楚,仿佛被世界所遗弃了一般。 刘菁柔声唤道:“非非……” “哇……!!!”怎么哭得更大声了…… 刘菁将她抱在怀里,道:“非非,你听姐姐说,姐姐呢,有要事要办。半年……不,最多三个月便回来!” 曲非烟只是摇头:“不要、不要!”一把鼻涕一把泪,抹得衣袍都堆皱了一起——她们真的相差没几岁吗? 这小人儿分明是在撒娇耍赖,如果不抱着她,怕是滚地的招数都要使出来才罢休! “非非,菁儿姐姐又不是一去不回……” “你敢!菁儿姐姐你怎么舍得非非……”孩子似的独占欲一起,想想不对,若姐姐真敢呢?还是撒娇比较合适——于是又哭开了。 “非非……”娇弱的哭泣声揪心似的,刘菁天纵奇才也罢,此刻对着怀里的小人儿也唯有不舍地皱眉叹息。 这时,只听怀里的人搂住她的脖子呜咽道:“你走了非非的桂花糕怎么办,梅子酒呢?还有小樱桃糕,梨花糕,桃花酿,翡翠仁儿,松子羹……” 小非烟抽抽搭搭的抠着手指计算将要远去的美食,全然没发觉每说一个词,她的菁儿姐姐的脸就要变个颜色。 这边曲非烟哭得伤心,刘菁却听身后忽然有人叫她:“菁儿。” “曲伯伯!”抱着曲非烟的刘菁这才发现,曲洋不知何时出现在身边。 曲洋站在刘菁身边,叹道:“菁儿,你自小聪慧,又处处照顾非非,在非非的眼中,这世间,除了我,便只有你是她最亲的人了。” 刘菁听他话里有离别之意,抬头不解的看着他。 只见刘正风不知何时也出现在身边,说道:“东方不败上位,你曲伯伯不得不走了。”脸色尽是戚然之色。 曲洋哈哈笑道:“刘贤弟,这便是你不对了。岂不闻古人言:无为在歧路,儿女共沾巾!你我此番离别,自有相聚之日,又何须做那儿女之态?” 刘正风点点头,亦笑道:“不错,曲大哥,我听夏大哥说,郑州有户人家,有本汉朝传下来的曲谱,过几日我便去买来。下次相见,你我再探讨这本曲谱罢!” 曲洋道:“如此甚好!咱们上次不是谈到《广陵散》吗?自来相传,嵇康死后,《广陵散》从此绝响。可愚兄却是不信!嵇康这个人,史书上说他‘文辞壮丽,好言老庄而尚奇任侠’,这性子很对我的脾胃。钟会当时做大官,慕名去拜访他,嵇康自顾自打铁,不予理会。钟会讨了个没趣,只得离去。嵇康问他:‘何所闻而来,何所见而去?’钟会说:‘闻所闻而来,见所见而去。’钟会这家伙,也算得是个聪明才智之士了,就可惜胸襟太小,为了这件事心中生气,向司马昭说嵇康的坏话,司马昭便把嵇康杀了。嵇康临刑时抚琴一曲,的确很有气度,但他说‘《广陵散》从此绝矣’,这句话却未免把后世之人都看得小了。这曲子又不是他作的。他是西晋时人,此曲就算西晋之后失传,难道在西晋之前也没有了吗?我便对他这话不服气!待得愚兄去发掘西汉、东汉两朝皇帝和大臣的坟墓,定要将那《广陵散》的曲谱觅来!” 刘正风不赞同,也不反对,只是点头道:“如此,曲大哥一路保重。” 14、014 少林 刘菁这才想起前日里的来的消息。此时日月神教的东方不败刚刚篡位,人心不稳,魔教教内大乱,曲洋身为长老,此刻当然不得不回去查看。更兼之,平日里听非非也说起过任教主的宝贝女儿任盈盈,亦个聪明绝顶的丫头,与非非见过几次,待她也是很好,略有几分大小姐的架子,却不刁蛮。任我行忽然不见了踪影,任盈盈一个小女孩儿,虽然东方不败不会动她,但孤独一个小女子在大男人中间也不太好,或许曲洋念及于此,带曲非烟回去陪她。 如此看来,刘菁此时一走,非非定也要走。此番离别,不知何时才能见面了。古代交通不便,一旦分别,便不知几年、几十年才能重逢。况且江湖险恶,一旦分别便有可能是生离死别,阴阳永隔。 刘菁有心想要安慰一番曲非烟,却不想曲洋此人,果真是利落干净,说走便走,抱起非非,背着七弦琴和包袱,眨眼间便不见了踪影。 刘菁望着曲非烟离开的地方,直到消失无踪,才转身收拾竹园的随身之物,准备离开衡山。 曲洋抱着曲非烟下了衡山青竹园,拿了刘正风早已备好的枣色马儿,扬长而去。 曲非烟一只望着请注意的方向,良久之后,方才道:“爷爷,我们能再见到菁儿姐姐吗?” 曲洋道:“只要活着,便能相见吧。” 曲非烟却不信:“当初爹爹妈妈走的时候,爷爷也这么说。” 曲洋神色黯然,曲非烟赶紧道:“爷爷,非非说错话了。” “不,非非没说错。”曲洋有些萧索道,“这世间,原本就是弱肉强食。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若想要得到,首先便是要成为强者!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杀之!” 魔教中人,想法果然激进。曲非烟常年在爷爷身边,自然深受熏陶,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想起刘菁曾教她、并让她保守秘密的神秘内功,小拳头紧紧握了握。 临行少林之日,刘府门口,马才马德赶着两辆马车,在刘夫人的指挥下好一阵忙活。刘夫人的俩丫鬟也在刘菁的房里收拾东西,忙东忙西,把晨练回来的刘菁吓了一跳。 “这是怎么回事儿?”刘菁只见杏儿、巧儿将自己的各种小东西统统整理入箱,然后整箱整箱的让小厮抬出去。梳妆台上的小东西,包括自己平日里常用的小竹凳子,专用碗筷,甚至各种自己喜欢的被套、枕头、刀剑、玩具……统统给打了包。 刘菁哭笑不得:“我这是要出门,不是要搬家!” 杏儿道:“夫人说了,寺院清苦,小姐的棉被衣服得统统带去,以免伤了风寒!” 巧儿道:“夫人说了,寺庙里冷冷清清,什么也没有,可不能让小姐闷出病来!” 琉儿也道:“夫人说了,怕小姐一个人寂寞,让琉儿也跟着去侍奉您!” 刘菁:“¥#%#¥%#%#¥” 最终还是刘正风出来说话了:“江湖儿女,哪来那么多讲究?我刘正风的女儿,岂能吃不得这些苦?” 于是,刘菁终于得以摆脱这许多的累赘,轻身上路。随行的只有两件东西——她的竹笛,外加一包衣服。 临行前,刘菁留下交代:借着明面上福威镖局的人脉、暗地里刘正风的势力,刘铭与福威镖局合作,酒中月酒楼开始向外蔓延出去。以陈之南为首,其他九位刘菁亲自督导的少年为辅,上百个未成年的酒楼小厮出现在了新开张的酒楼中。 “三十二秘酒”的名声,从湖南长沙开始,在有钱人中慢慢的传了出去。 方性与刘菁,一老一少,两匹马,轻装而行。 数日后,抵达嵩山少林寺。 ----------------------------------------------------------------------------------------- 一个月后。少林寺里年仅八岁的伪信徒已经与少林上下大部分僧人认识。 “佛曰: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意思就是说呢,对于一切所遇境缘,要知道,其本身都是虚幻的,只是一个幻象而已,不用执于去放下它,或是把它住在心里。这样呢,我们才可以保持我们的一如真心。” 少林寺少溪河边,刘菁正与一个十七八岁的和尚装模作样的讲经,手中一只喷香流油的烤肥兔子油光放亮。 和尚听了,双眼迷糊,问道:“《金刚经》中的这段话,与你杀生有何关系?” 刘菁道:“你是佛门中人,怎么不明白佛祖的真意呢?见了亦是不见,见了亦是虚假!也就是说,你看见的我,一切皆是泡影,你看见我杀生,亦是虚幻。既然是虚幻,你管这么多干什么?自己吃斋念佛去!我没见着你,你也没见着我!阿弥陀佛、阿弥陀佛!” 说完趁着和尚没回过神来,匆匆跑了,留下那呆和尚在原地反复的念《金刚经》。 吃完野兔,漱了口,散去身上的油烟味儿,弄点儿自己做的香水,这才拍拍屁股回了少林寺。 “阿弥陀佛,小施主又去后山参佛了?” 刘菁抬头一看,却是方性的师弟方生,“方”字辈僧人是当今少林寺的第一代人物,这位方生大师亦是一位德高望重的前辈。 不过,越是这些老前辈,也越是对后辈宽厚。刘菁双手合十,还了个礼,笑道:“方生爷爷怎么会在这里清闲?” “心中有佛,处处皆是佛,老衲又怎么不能在这儿呢?” 刘菁心道:这个方生倒是个正儿八经的人,不如方性好玩。 只听方生又道:“我听闻,小施主想去藏经阁看看梵文经书?” 方生虽然不是掌管藏经阁的人,但却是藏经阁管理者的师父。谁能进藏经阁,谁能上几楼,谁能在藏经阁中看书,谁能将书拿出藏经阁,这些,都是得几位方字辈的大师同意才行。 刘菁早就想去藏经阁了——这本是她来少林寺的目的。 原本在金大侠的《倚天屠龙记》中,这少林寺的《九阳真经》本该被张无忌拿走,但是这个世界却没有张无忌这个人,这《九阳真经》就无从被人拿走了。 而那《九阳真经》到底还在不在那本梵文的《楞枷经》,亦不是百分之百的确信。若是《笑傲江湖》与《射雕》系列的世界毫无关系,却为什么都有“独孤求败”这个人?若说有关系,这《笑傲》之中,却又完全没有什么郭靖、什么萧峰之流。 只能说是,单独一个世界吧? 管他呢!管他有没有关系,她刘菁只为经书秘籍而来,其他的,想那么多亦是无用。 那《九阳真经》是达摩祖师用汉文写在梵文的《楞枷经》中,(到底是不是达摩写的,咱不深究,反正是小说),然后流传下来。也不知道是否丢失。 再少林寺藏经阁,一楼是普通经书,少林僧人都可以前去翻阅;二楼是梵文孤本,须得长老同意方可;三楼才是武功秘籍,须得少林方丈点头。刘菁说要看梵文经书,只要方性、方生任意一人同意了,方丈没有反对,便可以去得。 刘菁不知道为何方生会来问她,点头道:“是啊!我这一个多月,学了些梵文,正想印证一番,查查经典。” “原来如此。”方生指了指旁边的石凳,示意她坐下,然后自己坐在她对面,才道,“小施主,你是可练过功夫?” 刘菁早就准备好了。这些都是高僧,自己功力不深,方生只要留意,应该能轻易看出来。而自己会不会功夫,方性恐怕早在刘府的时候便该看出来了,只是没有问。再者,方性性情更加随和,而方生性子更为谨慎,藏经阁毕竟是少林重地,虽然方生并不怀疑刘菁,也需要前来询问一二。 刘菁早就编好了说辞,当下毫不迟疑的答道:“是啊!老和尚教了我罗汉拳,爹爹教了我些衡山的功夫。” “原来如此。老衲观小施主脉搏有力,内功竟然不低,却不想是衡山内功,不知何故?可否告知老衲?” 刘菁想了想,道:“除了爹爹教的,和老和尚教的,我还在梦中见过一个光头爷爷,教了我一种用来吹笛子的功夫!” “吹笛子的功夫?” “是啊!”刘菁笑了笑,道,“呐,就是是这样!” 刘菁拿出横笛,开始吹奏。 低声绵长悠扬,经久不衰。开始的时候,方生还笑着点头,赞叹这曲中飞扬洒脱的豪情,片刻后,却觉得不对,脸上竟然有了惊色——这刘菁,竟然吹奏许久,却依然是那一口气。 吹笛子最需要中气,也就是现代人说的肺活量,而刘菁竟然面不改色的一口气吹笛,可见内力如何扎实!若非有洗髓的高明内功秘籍,如何能在小小年纪做到这一点? 而纵观武林,恐怕也只有少林寺的《易筋经》才有这个能耐!这刘菁,又如何有这机遇?梦中?莫非真是仙人指路? 15、015 九阳 方生不由双手合十,唱一声佛号,才平息了内心的惊讶。 刘菁故作无知,笑道:“怎么样?那光头爷爷说,练了他的功夫,便能吹好笛子,果然光头的都是好人,不会骗我!” 方生想道,这丫头有了如此高明的武功秘籍,又哪里需要少林的东西?自己佛门弟子,竟然试探心底纯善的天真小女孩儿,岂不是小人之心?阿弥陀佛,佛主在上,弟子谬矣! 当下惭愧道:“施主谬赞了!” 他却哪里知道刘菁的小心眼儿,刚才那句是故意引方生内疚来着。再者,刘菁虽有后世的《易筋经》,但这《易筋经》基础扎实,却修行缓慢,用来做其他功夫的辅助和拓宽筋脉甚好,当作横行天下的武功却不足。招式上,衡山的“百变千幻衡山云雾十三式”的绝技,刘正风是不会吝啬传给她的,招式不在多而在于精,再加上她前世还有几项拳法剑法,都甚精妙。她本性豁达,也不奢求。拿到了《九阳真经》,她也就满意了。 刘菁笑道:“我何时赞了你?你可真好玩儿!” 次日,刘菁便上了藏经阁二楼。藏经阁的一楼她常走动,对于这里也算是熟门熟路了。在二楼转角处,可以看见两个僧人坐在三楼的阶梯顶上诵经,看他们身上气息与常人不同,隐隐带着压力,想来是守护藏经阁的武僧。 刘菁前来,他们看也不看一眼,一个捻着佛珠、敲着木鱼,另一个拿着一本经书默诵。 刘菁却也不敢放松,径自在二楼少了一眼身边的一圈书,最后在其中找一了本梵文的金刚经,盘腿坐在地上,装作诵读,其实是在练习现代版易筋经。 第二日,她在昨日所站的地方向里走了两步,又是如此这般,找了一番,仍是没有见到《楞伽经》,便另选了一本,继续假装诵读。 第三日、第四日…… 衣服一日,她耐着性子,不疾不徐,围绕着将藏经阁转了大半圈。 如此,又是一个多月过去了,总算让她在某个角落找到了那本残破的、积着厚厚灰尘的《楞伽经》。拿在手中,手指都差点颤抖。 可心念一转:“我刘菁怎么也成了俗人?得到就得等到,得不到就算了,当初不也计划好了诸多防止灭门的路,又不是只有武功这一条路好走,我又何必如此患得患失呢?难道我心性还没有稳固?却不可再犯前世的毛病,不可冲动,一定要淡定!淡定!” 如此一想,心情便渐渐的平定了下来。 其实刘菁两世都是习武之人,喜欢高强的武艺也是人之常情。旁人不知道《九阴真经》、《九阳真经》,但看他们为了一本没影儿的《辟邪剑谱》便如此生死相斗,便可知这武学秘籍的威力。换了那些武林人士,拿到了《九阳真经》,有几个能有刘菁如此镇定? 而刘菁深知《九阳真经》的威力,又怎么可能真的心静如水,不生波澜呢?更何况,这《九阴真经》和《九阳真经》,亦算得上是她的两世梦想!这个世界没处找《九阴》,看看《九阳》也好啊! 最终慎而又慎的翻开了楞伽经,眼观八路耳听八方,一边注意有没有人来,一边仔仔细细的查找。没用多久,便在那书中的夹缝中找到了汉字。汉字之首,稳稳当当的写着《九阳真经》四个字。 刘菁大喜,当下打开书页,默记了起来。临走时,故作随意的将书放得靠边一点。第二日来的时候,按照往日的规矩,刘菁换了位置,向里走了两步。但昨日经书已经被她放在靠里的交界处,是以站在新的位置依然够得到书。 经文不多,再加上刘菁用心,其实第一天就记住了。只是她担心错漏,如此看了三天,总算感觉一字不错。抄写的备份在她的肚兜上写着,更不怕遗失。 (某舞窃笑:连搜身都不怕了!小和尚们,敢搜人家肚兜么?) 拿到经书,心情放松之后,她反而不急着回去,在这少林寺游山玩水了起来。 少林寺位于嵩山,但左冷禅的嵩山派也位于嵩山。方证当初帮着令狐冲对付左冷禅,为嘛呀?直接原因还是在于左冷禅如果势大,会严重扰乱少林寺的平静、危害少林寺的地位。 但刘菁却没兴趣去亲身探查嵩山派,她自是照例在后山弄野味。 半月之后的一日,刘菁正抓了一只野鸡,还未烤熟,却听见一个声音:“好香的味道!也给和尚尝尝!” 刘菁回头一看,却是一个长得极为壮实的光头胖和尚,身高七尺,拿着一根禅杖,穿着一件旧袈裟,风尘仆仆。虽然声音清晰传到,人却还远,可见内力不凡。 刘菁见他是个和尚,心下却奇怪:这和尚是谁,为什么她没见过?这么有特色的人,见了便不可能忘记。难道他并非少林寺的人? 刘菁听他言语中带着豪气,却不敢放松。这些江湖人,十个有九个阴险。 待那和尚走近,刘菁满心戒备。她内功属于绵长耐力型,目前不适合打架,但逃跑是够了——轻功也是她的强项啊!再加上半个月来,《九阳真经》也练得不错,太极也有些火候,招架迎敌,平常武林人也不需惧怕。 那胖和尚却似乎混不在意,上前道:“小兄弟,把你的鸡分我一半,我请你喝酒如何?” 刘菁出门在外,为了方便在后山乱窜,扮作少年打扮,倒是个俊俏小少年。 刘菁笑道:“你这和尚倒是好笑,不好好在庙宇里吃斋念佛,倒是偷偷喝酒,还想吃我的鸡,不怕佛祖怪罪么?” 胖和尚哈哈大笑,道:“和尚我法名‘不戒’!我虽然是和尚,但佛门种种清规戒律,一概不守!我喝酒吃荤,杀人偷钱,甚么事都干,还生了个女儿!”说完看了看她,忽然道,“我看你这小伙子长得不错!不如剃了头做和尚!” 若是旁人肯定听不懂他话的内涵,刘菁惊得一身冷汗。这位大和尚,原来是那个有名的“不戒和尚”!他见到顺眼的男子,若是想要人家当女婿,肯定让人家先当和尚。在他眼中,这和尚便是最好的男人了。 他本来是个杀猪的屠夫,因为爱上了一个美貌的尼姑,心中便产生了奇怪的念头:“尼姑不爱屠夫,多半会爱和尚。”于是出家。后来,其妻哑婆婆因妒出走,不戒和尚居然为她奔走天涯。这份痴情大可列入武林情人辞典。这个鲁莽匹夫,和那桃谷六仙倒有异曲同工之妙。他虽然出言粗俗,但对女儿爱之甚深,甚至不惜为了女人为令狐冲四方奔走,不吝内力,让刘菁心生好感! 不戒见刘菁发愣,才想起自己没说明白,又道:“和尚我的女儿,那是天底下最漂……不,第二漂亮的尼姑!你见了,定然神魂颠倒!你乖乖做了和尚,娶我女儿为妻,白捡这天大的便宜!” 刘菁心道:你女儿才几岁啊,还天下第二漂亮的尼姑呢!她长大了我还勉强相信她是美女,这会儿嘛……哼哼!在女人面前夸别的女人漂亮,谁会高兴? 刘菁促狭的看着他,指着自己道:“不戒和尚,你招女婿,且先看清楚了!” 不戒听得她的话,凝神看来,这一眼之后,拍着大腿道:“哎呀呀!怎么看走眼了!分明是个臭丫头!” 刘菁额头冒起青筋:“你说谁是臭丫头!这丫头可不臭,男人才臭!若丫头臭了,你岂不是也骂了你家女儿?!” 不戒拍着脑袋道:“是了是了,骂不得!” 刘菁道:“你这和尚,我看着顺眼,这鸡我分你一半。酒嘛,我不要你给我一半,我只要你给我一口!无论多少,只这一口!” 不戒不疑有他,当即拍板:“好,臭丫头爽快,和尚我喜欢!” 刘菁骂道:“臭和尚,你又骂我!” 不戒摸着他的光头道:“忘了、忘了!我又忘了!我以后记着!” 刘菁道:“那你叫我什么?” 不戒一怔,道:“是啊,那我叫你什么?” 刘菁噗嗤一笑,道:“好朋友,当然要叫名字!我叫刘箐,你叫我名字便好!” 不戒取下酒葫芦,道:“好!刘菁,这酒给你!我交你这个朋友,酒管够!” “当真?只怕你这葫芦酒不够!”刘菁笑着摇摇头,拿起酒葫芦,扒开塞子,仰头咕噜一声倒酒下来。同时运气真气,那酒源源不断的流下,刘菁愣是没换气! 这酒虽然不甚合刘菁的胃口,但喝酒,除了酒本身的品质,更重要的还得看一起喝酒的是什么人。有诗曰:酒逢知己千杯少!遇上了不戒和尚这个疯子,刘菁也经不住豪气大发的发疯。 16、016 相思 直到喝完之后,刘菁摇了摇空葫芦,这才丢还给目瞪口呆的不戒,笑道:“我刘菁说话算话,这可是一口酒!可惜我还没喝够!”刘菁从小喝酒,不需要易筋经化酒,也能干下一大葫芦。 不戒拍了一记大腿,喝彩道:“好!是个爷们儿!”这一手喝酒的绝活,原是刘菁学自令狐冲,让不戒看了,顿生好感,觉得这忘年之交没交错!果然豪气! 刘菁:“……” 刘菁心里无奈道:姑奶奶我不是爷们儿…… 刘菁道:“这里酒菜不够,不如再打几只野味,咱们拿去山下喝酒。我知道一家酒楼,有的是好酒!” 不戒喜道:“不错!和尚我有了好朋友,自然要喝酒庆祝!”于是转身便跑去林子里抓了几只兔子野鸡,甚至还有一只小山猪。 刘菁也手捏松子,敲晕了几只小动物,两人心满意足的下山。 却说这嵩山下,近来有间新酒楼远近闻名。这家有家酒楼上个月新开张,楼中秘酒各色口味应有尽有,当真是世间少有。 刘菁带着不戒和尚,指着那新旧楼的牌子,道:“就是这里了!” 那牌子上,正写着“酒中月”三个大字。 此处是嵩山脚下,刘菁在嵩山做客,这里的负责人自然是少年中最沉稳的陈之南。 见是门主来了,陈之南给两个“童工”打了眼色,自己亲自上前引领刘菁二人上了顶层最里面的雅间,三十二秘酒依次上来。 刘菁道:“不戒,这是我开的酒楼,你且尝尝味道如何!” 不戒道:“我早就看你不简单,竟然还开了酒楼!今后这酒楼,可得给不戒和尚准备好酒!” 刘菁笑道:“那是自然!” 喝到酣处,不戒道:“你这小娃娃,嗯,刘菁,嗯,不错!我看你有酒有肉,为何不太开心,莫非是惦记情郎?你且告诉我,是哪个寺庙的和尚,我给你抓来!” 刘菁道:“不戒,你喝醉了!我哪里有不高兴?不过是在山上没人陪我玩,有些无聊而已!” “难道我的话不对?我当年做了和尚,一样喜欢仪琳她妈妈……哎,莫非你喜欢的和尚嫌弃你不是尼姑?” 刘菁道:“胡说!我怎么会喜欢和尚?!” “你不喜欢和尚,难道喜欢尼姑?” 刘菁差点被口水呛死。 前世她虽然没有嫁人,但追求她的,女子多过于男子。只因她是个“武林高手”,英气不凡,做事干净利落。在她看来,那些男子个个不如她,还不如女子更吸引她。 然而这一生,她已决定了,不爱任何人。 这世间,谁能在她心中留有位置? 这世间,谁能在她心中——脑海却是淡淡浮现上一个影子。 是谁……是谁? 非非? 摇了摇头,唇边勾起一抹笑,过几日,自己做点桂花糕让之南给她捎去吧,在一起呆的这几年,可几乎每天都缠着自己讨要的,想来现在心里该念着了。 ---------------------------------------------------------------------------------------- 一个胖和尚和一个小少年对酌,美酒佳肴,杯来酒干,好不痛快。幸好在顶楼的包间,不怕旁人侧目。 两个一个是后世的博学者,带着师姐师妹们到处疯玩,乱七八糟的知之甚多,另一个是酒肉和尚,为了找老婆天南地北,踏遍了千山万水;一个是不拘俗礼,率性而为,一个是少根筋豪放不勒。两人在一起,竟然出奇的聊得开心。 不多时,两人就彻底的称兄道弟了。 “妹子,其实我也不想做这个和尚。反正我也不守清规戒律,喝酒吃肉样样犯戒。可是我那师父,非说我有慧根,不让我还俗!我也就只好做和尚了!” 刘菁哈哈笑道:“做和尚好啊!你看,若是俗人,喝酒是天经地义,那有什么意思?可老哥你成了和尚,分明有清规戒律管着,却顶着戒律喝酒吃肉,那才叫刺激!” 不戒和尚拍着桌子道:“正是正是!我后来也是这么想!可就是说不出来!还是妹子你聪明!” 刘菁瀑布汗:不是我聪明,是你少根筋啊! 不戒不知想到了什么,忽然说道:“妹子,你这么聪明,帮老哥出出主意!” 刘菁道:“老哥有啥事儿,说来我先听听!” 不戒道:“老哥我那老婆,乃是天底下第一美貌的尼姑,温柔斯文,从来不骂人,不发脾气……天下所有最好的女人加在一起,也及不上……” 刘菁听得浑身鸡皮疙瘩,背后全是寒气。 乖乖,那“哑婆婆”也能叫“温柔斯文,从来不骂人,不发脾气”?我的妈呀!这样算来,全天下的女子都是淑女了!姑奶奶我得是全无古人后无来者的乖乖女! 只听不戒接着说道:“千不该,万不该,那日你生下来才三个月,我抱了仪琳在门口晒太阳……” 刘菁一听便知道他要说什么,心中好笑,也由着他回忆。 “……事情也真不巧,那时候有个美貌少妇,骑了马经过门口,看见我大和尚抱了个女娃娃,觉得有些奇怪,向咱们瞧了几眼,赞道:‘好美的女娃娃!’我心中一乐,说道:‘你也美得很啊。’那少妇向我瞪了一眼,问道:‘你这女娃娃是哪里偷来的?’我说:‘甚么偷不偷的?是我和尚自己生的。’那少妇忽然大发脾气,骂道:‘我好好问你,你几次三番向我取笑,可不是活得不耐烦了?’我说:‘取甚么笑?难道和尚不是人,就不会生孩子?你不信,我就生给你看。’哪知道那女人凶得很,从背上拔出剑来,便向我刺来!妹子,你说,那不是太不讲道理吗?” 刘菁忍住笑,道:“是是,那女子当真不讲道理!你说的是实话,怪那女子太蛮横!” 不戒道:“是啊,当时我一闪避开,说道:‘你怎地不分青红皂白,便动刀剑?这女娃娃不是我生的,难道是你生的?’那女人脾气更大了,向我连刺三剑。她几剑刺我不中,出剑更快了。我当然不来怕她,就怕她伤到了仪琳,她刺到第八剑上,我飞起一脚,将她踢了个筋斗。她站起身来,大骂我:‘不要脸的恶和尚,无耻下流,调戏妇女。’就在这时候,我那美貌的尼姑老婆从河边洗了衣服回来,站在旁边听着。那女人骂了几句,气愤愤的骑马走了,掉在地上的剑也不要了。我转头跟她说话,她一句也不答,只是哭泣。我问她为甚么事,她总是不睬。第二天早晨,她就不见了。桌上有一张纸,写着八个字。你猜是甚么字?那便是‘负心薄幸,好色无厌’这八个字了。我抱了女儿到处去找她,可哪里找得到。” 不戒说着,心中凄楚,竟然落下泪来。 刘菁虽然是闲云野鹤的性子,但毕竟是女子,最重感情,也容易被别人的深情所感动。此刻见不戒情到深处,竟然大哭不止,也不由得有几分感染。心中激荡之下,便想将哑婆婆的下落告知于他。 不戒此刻说道:“妹子,你这么聪明,你说,我到哪里去找她才好?我常想,一定是她见我调戏女人,给人骂‘无耻下流’,所以伤心生气。她嫁给我,便已经对不起佛祖,她是个性子十分刚烈的女子,定是自以为一错再错,只好自尽了!” 说完不管不顾的竟然嚎啕大哭起来。 刘菁心想,这不戒和尚当真是位痴情汉子。 记得原著中,好像是令狐冲给不戒想了个计策。当时哑婆婆因为不戒和尚抢女婿不得力,才出现在不戒身边,于是给不戒乘机逮住,脱光了衣服慢慢道歉和解。 可是我若现在将哑婆婆的下落告诉了他,那哑婆婆武功高强,且是故意躲他,他去了也不一定见得到。说不定找到她之前,哑婆婆早就跑没影儿了。再者,这令狐冲、仪琳与衡山金盆洗手都是大有关联的人,她可不想干涉了这些人,以至于金盆洗手之事有什么变故。 什么武林,什么主角,她又不是神仙,干嘛对别人的人生负责?这世界中可怜的人儿甚多,她也救不过来。要说凄惨,她刘家全被嵩山灭门,当是最凄惨的! 这世界,总给她不真实的感觉,她布局谋划,全是凭着生存的本能,以及不知道为何割舍不下的亲情。 今日见了不戒,与原著中的重要人物面对面的喝酒,亦觉不怎么真实。可是,这不戒和尚的一番话,让她忽然想到了《金刚经》中的那句佛语: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 朦胧之中,隐约有意思光亮透进心中。然而这光亮一闪即逝,让她抓不住。 “妹子?” 不戒一声大喝,将她的思绪拉了回来。 17、017 拍案 “妹子,你在想什么?” 刘菁看着他,道:“我在想,你老婆既然愿意担着佛主的怪罪嫁给你,一定爱极了你,又怎么舍得抛下你和女儿去死?说不定你在找她,她却在躲你,所以不管你怎么找,也见不着她。” 不戒苦着脸道:“那该如何是好?”转眼有眉开眼笑,“不过,只要她活着便好。这一切过错,全在我的身上,怎么能由她来受罪?” 刘菁道:“这样吧,你且放宽心,我给你打个赌。十年!十年之内,若是你不能找到她,我一定帮你找出来!” 想来□□年之后,差不多就该是金盆洗手之日,那之后,老爹一定会退出江湖了。自此,武林大势,也就与刘家没什么关系,以后的什么事情,她却不用管那么多了。 不戒不解:“为何要十年之后?妹子你这么聪明,为何不能现在找出来?” 刘菁笑道:“我再聪明,却只有这么小,等我长大了,定然更聪明,那时候才找得到!” 不戒点头道:“对对对!正是这样!” 两人这说话间,陈之南忽然进门来,在刘菁耳边轻声说了几句话,刘菁的脸色一下变得阴沉起来。 在原著中,田伯光与余沧海几乎平手,而余沧海逊色岳不群一筹。但不戒和尚却可以轻易制住田伯光,可见不戒和尚已经和左冷禅是一个级别的人物。虽然现在还是十年前,不戒的内功却已然不弱。陈之南的内力比起不戒,差的不是一星半点儿。所以陈之南的话一字不漏的进了不戒和尚的耳朵。 原来刘菁在四川的分店,恰好被一伙土匪得知。这四川地处险要,到处是山林,土匪也多。虽然大部分看在福威镖局的面子上没来劫镖,却也有些愣头青,听说了这批酒的贵重,愣是跑来捻虎须。 福威镖局虽然不服林远图当年在的时候厉害,却也是不是这些小毛贼可以比的。这趟镖自然无损,整个儿车队也没一个重伤的。 不过,随行的人中,有一群少年,为首的是一位十三四岁的小女孩儿,名叫刘紫萱。这刘紫萱原本就是孤儿,连姓氏也没有,后来给刘铭带了回去,刘菁看重她有武人的英气,身为女子不卑不亢,便将她留在身边亲自教导,还让她跟着自己姓。 刘菁的身边,连带陈之南一共有十个人,刘菁三年前开始教他们做人的道理,教他们看待这世间百态,教他们藐视天下群雄。是以这十个人,算得上是她的亲传弟子,又像是兄弟姐妹一般。 刘菁第一批开了九个分店,每个亲传弟子分管一处。这刘紫萱便是总管四川的女孩儿。 这群劫镖的土匪,没有截得镖去,却与福威镖局的人以及刘紫萱等少年交了手。仗着人多示众,竟然对这些少年下了杀手。这些少年小厮都是刘菁天一门的弟子,还年少,武艺也初窥门径而已,刘紫萱哪容得他们放肆,当下拔剑便上,用的不是衡山剑法,而是昆仑剑! 刘菁前世在武术社,认识了一个云南少数民族的师姐。她家也是武术世家,擅长一种剑法,名为“昆仑剑”,是近代,一位汉族的武学大师在云南避祸,结合云南女子身体柔韧度而创造的一门剑法。中华大地上许多剑法都失传了,这种家族传承的剑法竟然还能流传下来,多亏了少数名族生活比较封闭,很是难得。 只不过,这剑法有规矩,只能传给后人,不能外传。但那位师姐喜欢刘菁到了极点,为了讨她欢心,竟然不惜将这剑法拿了出来,只叮嘱刘菁不能外传。 这剑法高明而轻灵,与衡山剑法有异曲同工之妙,最妙的是适合女子,刘菁来到异世界,便传给了三个女弟子。 刘紫萱虽然练了三年《易筋经》,内功不弱,《昆仑剑》也是精妙剑法,但无奈实战技术不太高。平日里兄弟姐妹们练习认真,却不曾下死手,所以对敌经验很低。幸好有个是地痞出身,喜欢用卑鄙手段与兄弟姐妹们嬉戏的小师弟,平日里大家都防着他的无赖手段,练了一身机敏的洞察力,刘紫萱这才没有阴沟里翻船。 可当时情况混乱之下,却很不幸的——刘紫萱的左脸颊上,划了一条长长的刀痕。 若是男弟子,说不定刘菁还会笑话一番,打发他们自己去报仇。 可是,却是一个刘紫萱伤了脸。 刘菁也是女子,虽然不是那种温柔贤惠的小女生,却也是个女子啊!看她穿衣打扮,即使是穿男装也是如此注重品味,便知道她骨子里女子的性子根深蒂固。将女子破相,在她看来,绝对是十恶不赦的大罪之一。更何况,伤到的可是她的姐妹啊!在她心目中可是当徒弟、当女儿养的! 是可忍孰不可忍! 刘菁对陈之南道:“让他们查清楚那山贼的贼窝,我要亲自去教训教训他们!” 不戒和尚一掌拍碎了檀木桌,道:“什么贼子,也有狗胆来抢妹子的东西!让我见了,一把捏死了他!” 刘菁道:“那好,我这便找他们的晦气!老哥若无事,也随我去一趟四川!” 不戒道:“那是自然!” --------------------------------------------------------------------------------------------- 蜀地崎岖,丘陵遍布,山川沟壑众多,正是藏匿山贼的好地方。而成都多商人,由此这些山头的霸主也就有了滋养之地。 一叶小舟,泛于江面。 船尾一少年,不过十三四岁,身穿蓝色长衣,头带葛巾,手执划桨,迎风而行,逆江而上,却一派悠闲。 船首坐着一个玄衣少年,十来岁的标志模样,盘腿坐地,对面一个光头胖和尚,二人之间放着几个小酒壶。 此正夏日,清晨薄光,江面流水潺潺,轻雾缭绕,二人对坐于江面,斟酒对饮,煞是欢畅。 可仔细听他们的对白,却令人咂舌。 “不过是一两百的匪徒,会得几招三脚猫的功夫,妹子怕他作甚?下毒使阴,真是麻烦!让我说,一巴掌拍死了干净!扭扭捏捏,像个娘们儿!” 说话的正是不戒和尚。刘菁听了,心道:我可不就是娘门儿么?笑着说:“哥哥是嫌弃我使那下三滥的手段吧?不是妹子我喜欢,是那些匪徒太过凶残。熟话说,盗亦有道,打家劫舍劫匪,有的是劫富济贫的绿林豪杰,有的抢夺财宝却不杀人,这伙匪徒却不择手段,金钱货物抢了不说,过往商旅往往杀得干净,再有随行的女子,莫不一一抢上山去,一一□□而死。妹子我也是女子,最见不得这等卑劣之徒,这次来,虽是为了报仇,也要将那些女子救走!我们冲上去一阵打杀,这气是出了,但那些还在山上的女子们怎么办?若是那些匪徒一发狠,岂不是平白伤了她们的性命!” 刘菁还有一点却是没说。在她看来,杀人,若是仅仅为了报复刘紫萱之仇,未免显得太肤浅了,这里的江湖人一个比一个阴险虚伪,未免那些别有用心的人窥视找茬,定要立个光明正大的名目,一来,可为天一门积累名声;二来,等事情了结,以后别人也能明白天一门的强势,断断不敢随随便便招惹酒中月了。 不戒却没有这些弯弯肠子,听说如此,便道:“原来妹子你是为了救人,早说不就好了!不过,那些没反抗之力的匪徒,杀来却不过瘾!” 刘菁笑眯眯的说道:“老哥不过瘾,那么待会儿咱们且杀几个贪官便是。这些官员身边的护院,倒是有几个高手,不会让老哥觉得乏味!” 说完从怀中摸出一张纸来,列着几个大大的人名,后面附属了官名、住址、手下护院的名单。看来,这竟然老早就备好了! 不戒顺手拿过去,道:“原来你早打算好了!好,就这么办,咱们回来再去打架!” 刘菁笑着点头,对船尾说道:“之南,你也来歇歇,喝一杯吧!” 陈之南那面瘫一点表情也没有,一本正经的说道:“弟子划桨也是修行,不觉得累。” 刘菁知道他的性子,并不劝他,便拿起一个小酒壶,掌上运气轻扬,那小酒壶便嗖嗖飞了过船篷,直落在船尾陈之南的脚边,稳稳当当的立好,连一滴酒也没撒出来。 陈之南依旧面无表情,只道:“多谢门主。” 刘菁给自己也倒了一碗酒,此刻雾气渐散,江面的广阔浩荡扑面而来。刘菁一时豪兴大发,取出腰间的横笛,运足了内力吹奏。一时间笛声婉转,在江面上远远的传了开去。 陈之南听她奏笛,想起两年前刘菁教她的一首诗,心有所感之下,抑扬顿挫的吟唱道: 滚滚长江东逝水, 浪花淘尽英雄。 是非成败转头空。 青山依旧在, 几度夕阳红。 白发渔樵江渚上, 惯看秋月春风。 一壶浊酒喜相逢。 古今多少事, 都付笑谈中。 陈之南性情沉稳,招式上的功夫或许不如师兄弟们的灵活多变,但内力确实最浑厚的。此刻扬声高唱,内力震得小舟边的江面都潺潺抖动。 不戒和尚摸着他的光头,大笑道:“好!好!好!这是什么歌,真让人痛快!” 刘菁正要回话,却忽见一艘小舟张起风帆,从船尾方向追上来。其时夏风已起,那小舟的青色布帆吃饱了风,溯河而上。青帆上绘着一只白色的人脚,再驶进时,但见帆上人脚纤纤美秀,显是一只女子的素足。 刘菁心道:“那小舟船身比咱们的吃水更深,可见她们的船装了不少东西。这光景,江湖上到处都不平静,她们不过三五人,押着这许多货物,竟敢在这江上行走,当真是胆大!更奇妙的是,她们的速度还如此之快,船上定然不是普通人!” 小船片刻间便驶到面前,船中隐隐有歌声传出。歌声轻柔,曲意古怪,无一字可辨,但音调浓腻无方,简直不像是歌,既似叹息,又似□□。歌声一转,更像是男女幽会思念,喜乐无限,狂放不禁。 18、018 下毒 刘菁虽然不会说各地的方言,但好在社团里各地的人都有,有些方言的个别简单词句也隐约能明白意思。听得那歌声是女子声音,刘菁伏在船舷上,微微显出些醉态,咋一看有不明船只接近,心下警戒,酒亦醒了大半,眯起了眼睛,暗暗运气。 不远处的小舟舱中相继走出两个女子,站在船头,低声说着话儿。她们身穿蓝布印白花衫裤,自胸至膝围一条绣花围裙,色彩灿烂,金碧辉煌,耳上垂一对极大的黄金耳环,足有酒杯口大小。两个女子,一个约莫廿十岁出头,肌肤微黄,另一个十七八岁年纪,双眼极大,黑如点漆。两人赤着双足,言笑晏晏,眼中带着调笑之意。 这两个女子装束,明显不是汉人,举手投足昭显大方,与刘菁见惯了的汉家女子完全不同, 两个女子似是商量了什么,推推嚷嚷了一会儿,其中年长的女子将另一个女子推上船头。只听船头的年少的女子大声道:“对面唱歌的是哪位哥哥?” 陈之南生性谨慎,可不管她们说什么,见她们的船只与自己越来越近,不再运功划桨,沉声道:“姑娘,还是不要靠得太近的好!” 船头的女子笑道:“为什么不能靠近?我们到你们的船上去玩好不好?” 陈之南闻言看向刘菁。女子又笑道:“小哥,我问你,你为什么看旁人?”不待陈之南回答,又道,“啊,我知道了,你是他的人是不是?” 刘菁不过八岁,模样与十岁孩子一般,但看起来依然是这小舟上年纪最小的一个,女子没想到她会是首领。 什么叫他是我的人?刘菁心里翻了翻白眼。 刘菁笑道:“这位姐姐穿得可真漂亮,不知道怎么称呼?” 那女子道:“我叫蓝凤凰,你叫什么名字?你夸我的衣服好看,倒真是有眼光!可是喜欢我们苗人的衣服?”又问,“你又叫什么名字?” 刘菁心中一跳,继而笑道:“我叫刘菁。” 蓝凤凰?五毒教的教主?不知道她为何会出现在蜀地! “小弟弟,你的笛子吹得真好听!”蓝凤凰咯咯笑了两声,刚好这时候两只小舟已经靠近,她便纵身跃过江面飞身而来。 陈之南谨慎小心,早就防着这来历不明的外族女子,手中船桨一翻,便朝蓝凤凰足下扫去! 蓝凤凰本身的功夫并不是很高,只是五毒教使毒使蛊了得。陈之南根基沉稳,这一桨扫去,带着呼呼风声,直指蓝凤凰的双足! 蓝凤凰还未来得及应变,那边的刘菁依然沉喝道:“之南!” 不必多说,只需要两个字,陈之南就明白了自家门主的意思。手中的木桨半路上硬生生的变换了方向,朝下沉了半尺,然后一个上挑。原本是朝着蓝凤凰双脚打出去的船桨反而划了个弧形,伸到了蓝凤凰脚底,给落了在此处的蓝凤凰一个接力之地。 蓝凤凰在木桨上点了一下,稳稳当当的落在刘菁身边,毫不避讳的上下打量着她。 刘菁以小卖小,笑嘻嘻的看着她:“姐姐可有看出什么?” 蓝凤凰的眼神先是笑意盈盈,然后微微带着疑惑,继而惊讶,最后了然的笑了,道:“原来是位小妹妹呢!长得真俊俏!” 不戒和尚得意洋洋端着他的酒碗,首先发话道:“那是自然!我妹子若是做了和尚,一定是天下第一俊俏的和尚!” 刘菁狠狠瞪了他一眼,不戒和尚也不知道自己哪儿惹得干妹子不高兴,他那一根筋的脑袋也想不清楚,干脆一言不发的喝他的酒。 刘菁嘴角抽了抽,对这蓝凤凰干笑道:“姐姐长得才美呢!” 据刘菁所知,这位打扮得跟凤凰似的美女就吃这套!原著中令狐冲不就是口花花的喊了两声妹子,便让她心花怒发。 不过,人家那也是看在任盈盈的面子上,先入为主的对令狐冲有了好印象,若是换个男人喊声“妹子”试试看,哼哼,一般死不了也不会残废,不过可以预见其结果将会非常的凄惨…… 似乎是因为认错了刘菁的性别,蓝凤凰对陈之南的性别也有所怀疑。转头去琢磨了好几眼,才确定陈之南确实是个男孩儿,继而笑盈盈的问道:“小妹妹,你和你家之南小哥到我们寨子里去做客可好?” 之南小哥……这叫法真是……虽然知道蓝凤凰一直是如此的“率性而为”,也让刘菁忍不住再次抽了抽,道:“我们现下还有事,等下月得空了再去看姐姐如何?” 刘菁刚出口便知道麻烦了!她习惯了汉人的礼节性说话方式,随口之下竟然忘了蓝凤凰此人不懂汉人的委婉,说出口的话都是要当真的! 果然,蓝凤凰一听此话,便笑道:“那好!我便在云南等你!” 说完蓝凤凰咯咯笑了几声,然后转身跃回小舟。那从后赶上来的小舟陡然加快,当蓝凤凰落在船尾的时候,小舟已经快了一倍有余。也不知道五毒教的人是如何驶舟,那么重的货,居然比陈之南划桨还快! 蓝凤凰回了船舱,对另一个女子道:“咱们都看错了!原来吹笛子的是个小妹妹!” 那女子道:“分明是你看错了才对!刚才是谁嚷嚷着要将那少年带回教中去?” 蓝凤凰咯咯笑道:“他们答应了下月来云南找咱们玩儿!” 那女子道:“就知道你不会空手回来!”又道,“咱们快些,东方教主和任大小姐都已到了成都,听说曲洋长老、童百熊长老也到了!” 小舟迅速划过,刘菁超常的听力隐约听见了其中的谈话,却始终不精通少数民族的语言。若是她知道曲洋就在成都,不知道会不会先留那群盗匪多活几天,去见一面曲非烟。不过,现在的刘菁并不知道曲非烟身在何处,自然也就无从去寻了…… 那小舟还隐约能见到轮廓,刘菁却忽然觉得胸口疼痛,捂着心脏处蜷缩着倒在船上。 “门主!”陈之南大吃惊,丢掉船桨疾步上前,扶住刘菁道,“门主,你、你怎么样?” 不戒和尚头脑不够,功夫却是一流,陈之南刚到,他已经捏住了刘菁脉搏,脸色凝重。 “妹子,你是不是偷偷喝了酒?怎么脉象如此紊乱?” 刘菁只觉得方才心跳骤然加快,现在逐渐平静,却呼吸沉重,似乎有什么东西哽咽在肺部。 “老哥……我不是……我是中了毒……” 陈之南满脸铁青,恨声道:“我知道,定是那个蓝凤凰!” 不戒和尚一拍脑袋,道:“哎呀!我想起来了!那个蓝凤凰是五毒教的教主!” 陈之南拦住刘菁的手指指骨发白,声音颤抖,语无伦次:“我早在知道那蓝凤凰身份的时候就该阻止她接近你的!我早该拦住她……” “没、没事……”刘菁右手按在陈之南的肩膀,道,“之南!你、你有没有,有没有觉得,哪儿、不舒服?运气,试试看!” 陈之南不知何时已经满眼雾水,说不出话来,只是摇了摇头。 不戒和尚骂道:“好狗胆!竟敢害我妹子!我就知道她不是什么好人!刚来便盯着我妹子看!”指着陈之南道,“你去摇船,我来推江,看我一把掐死了她!”这不戒和尚竟然要用内力强行推船! 刘菁心中感动,却也对不戒和尚的莽撞哭笑不得。 还好陈之南知道事情轻重,没有理他,直直的看着刘菁,等着刘菁发话。那关切无助的眼神,看的刘菁一阵心暖,伸手摸了摸他的脑袋,道:“不、不碍事,我有、有易筋经的内力,寻常□□都不怕!” 不戒和尚伸手抵在她的背后,一股强横的内力进入刘菁经脉。一会儿,只听不戒道:“古怪、古怪!内力畅通,却不知道怎么回事儿!” 刘菁良久呼吸不畅,已经全身乏力,指着自己胸前的几个穴道,朝陈之南使了个眼色。陈之南立刻会意,运足内力点在了穴道上。 刘菁顿觉胸口的沉闷好多了,呼吸也畅通了许多。 不戒问道:“妹子,可好些了?” 刘菁点点头道:“是!看来暂时是无碍了!” 不戒道:“到底是怎么回事,我现在也没弄明白!” 刘菁道:“老哥可听说过——蛊?” “蛊毒?”不戒脸色微变,“你说你是中了蛊毒?” 刘菁叹道:“不错!” 陈之南大怒,呀呀叫道:“我定要杀了那两个妖女!” 刘菁拉住他的手,道:“之南,老哥,别担心,应该没有大碍!刚才我许下一月之约的时候就隐隐预料到了,没想到那蓝凤凰果然做事没有常理,竟然为了让咱们去五毒教做客而使蛊!” 不戒道:“咱们追上去,抓了那蓝凤凰,让她给你解蛊!” 刘菁摇头道:“她们太快了,我们追不上!就算追上了,也不知道还有什么厉害的蛊毒等着咱们!” 不戒头疼不已,问道:“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咱们怎么办?” 刘菁叹了一声,道:“只能快些办完事情,去云南无毒教找她们‘玩’,那时候自然会解了取了我的蛊去!” 刘菁虽然口中无所谓,心里每想到自己肺部有虫子,便觉毛骨悚然,只想快点找去五毒教……转念又担心,蓝凤凰能不能把这玩意儿取干净……一会儿又想,万一蓝凤凰不给解蛊怎么办?要不要去找任盈盈先?可是任盈盈现在还不是受邪教江湖人推崇的圣姑,找她也没用啊! ——难不成找东方不败?……我疯了么…… 想着想着刘菁自己都晕了,满脑子只剩下一个字儿—— 靠! 19、019 东方 弹指之间,已至夏末。 离开刘府已经快半年了。 曲非烟一手托着腮,一手拿着毛笔,无精打采的望着窗外树下的某个阴影处发呆。但是很明显的,曲非烟双眼涣散,她的注意力并不在此。 窗外刺目的阳光被屋檐挡住,但依然炎热烦闷,枝头上的知了没完没了的叫嚷着,让人心烦意乱。 并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讨厌练字了。 但是记得,在刘府的青竹园的时候,她不但不讨厌练字,而且喜欢的不得了。她不知道怎么回事儿,只知道,这就像一个充满了乐趣的游戏,和钓鱼、放风筝一样有趣。 练字的时候,她的菁儿姐姐会手把手的教她,就像钓鱼、放风筝的时候一样。 “非非,你在做什么?” “爷爷?”曲非烟见到曲洋,立刻搁下笔,跳起来冲进曲洋的怀里,“爷爷,你回来了?” “嗯。”曲洋眉头锁着忧郁,在心中叹了一声,道,“非非这昨天在做什么?” “和盈盈姐姐下棋、喂鱼!”曲非烟似乎也感到了曲洋心情沉郁,乖巧的在曲洋怀里撒娇,“爷爷今天也要出去么?” “是啊!”曲洋道,“去找大小姐玩儿吧!教主失踪,大小姐一定很伤心,你不要调皮!” “好!昨天盈盈姐姐说要给我看好玩儿的东西呢!”曲非烟笑着从曲洋的怀抱里跳出来,向着任盈盈的房间去。临走前,回头看了一眼曲洋,眨了眨眼睛,然后一溜烟的跑不见了。 “盈盈姐姐!” 非非推门进来的时候,一个七八岁的小女孩儿正坐在床边聚精会神的编一个小竹篮子,见到曲非烟,露出一个略显疲惫的淡淡笑容,道:“非非!你来了!” 曲非烟坐在床边的地上,双手托腮,撑在床弦上,道:“爷爷这两天好忙!” “可能是东方叔叔快到了吧!”任盈盈放下竹篮,道,“你的诗写好了?” 曲非烟摇摇头,道:“写字一点儿也不好玩儿,我们去练剑吧!” “待我编好这个篮子吧。” 曲非烟瞅着篮子仔仔细细看了半响,道:“姐姐编得真好,也教教我吧!” “好啊!这是绿竹翁教我的,待会儿我们一块儿找他罢,他那里可有好多好玩儿的东西呢!” 曲非烟等了一会儿,渐渐耐不住了,在屋子里转来转去,先在任盈盈的书桌上研究那只竹蚱蜢,然后把玩任盈盈的一个小砚台。 任盈盈“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道:“非非,等不及了么?你先去院子里练剑吧!” 曲非烟摇了摇头,然后无精打采的坐在任盈盈身边,道:“其实,练剑也不好玩。”想了想,忽然兴致勃勃的从怀里摸出一封信。因为长期揣在怀里,信封边沿已经有些褶皱。抽出信纸,两页全是满满的、黑压压的字迹。 在任盈盈奇怪的眼神中,曲非烟慢慢的开始看了起来。 “这封信,昨儿个你不是看了吗?” “是啊!不过我想再看看,然后给菁儿姐姐回信。” “写回信?你不是不喜欢写字吗?” “这是写信,和写字不一样啦!”曲非烟专注的看着信,不一会儿便读完,小脑袋晃了晃,咽了咽口水,问道,“盈盈姐姐,少林寺的野鸡真的很好吃吗?” “不知道,我也没吃过!少林寺不是不能吃荤么?” “可是菁儿姐姐说很好吃呢!菁儿姐姐可聪明了,什么都知道!”曲非烟眼睛全是遗憾,“下次我也要去吃吃看!菁儿姐姐说,那些和尚都很傻很好骗!” “那些名门正派的弟子大都是傻瓜!”任盈盈表示赞同。这个观点不知道是在任教主的潜移默化中灌输给她的,还是她自己总结得出来的。 “菁儿姐姐还说,少林寺的肉包子也很好吃,就是太抠门儿了,咬一口还没见到馅儿,再咬一口馅儿便不见了……唉,名门正派很穷么?” 任盈盈停下手中编篮子的动作,揪着眉头想了想,道:“应该是吧!不过,少林寺有肉包子么?我只听说他们吃馒头!” “唉,肉包子都成馒头了,真抠门儿!”曲非烟正儿八经的作出结论,“菁儿姐姐还说,‘少林寺常年面临旱灾’,每天都有几十个和尚不停的挑水才行呢!” 任盈盈有点发昏,道:“是这样吗?可是我以前听说少林寺的弟子为了练武才去挑水!” “是真的啦!菁儿姐姐就在少林寺玩儿呢!”曲非烟指了指手中的信,眼神有些狡黠的闪闪发亮,道,“姐姐还说,少林寺的和尚每天做早课唱歌,还有主持领唱,不过不怎么好听,跟念经似的!” 任盈盈终于有些明白了,忍不住笑了起来,道:“你的菁儿姐姐真逗!” 正在此时,门外忽然响起一阵哭喊声:“教主饶命、教主饶命啊——” “东方叔叔到了?”任盈盈放下竹篮子站起来,打开窗户望出去,只见一个衣着华贵的男子,头顶半秃,颚下黑须,肥肥胖胖,像个富商。此刻他神色仓惶,满脸畏惧之色。 他见了出来的任盈盈与曲非烟二人,连忙哭道:“大小姐救命啊——”此刻的任盈盈还没有“圣姑”的称号,但许多人都认得她的模样。再加上教中十岁以下的小女孩本就只有任盈盈与曲非烟二人,两人都在此,任人都能猜得出来她们的身份。 富商前方站着一个男子,下巴的胡须剔得干干净净,俊秀潇洒,看起来不过二十多岁,身材高瘦,眉眼间带着儒雅之气,只是眼神凌厉威严,平添了几分杀伐之气。 任盈盈在他身边站定,道:“东方叔叔!” “是盈盈啊!”东方不败微笑着朝她点了点头,“吵到你了?” “没有!”任盈盈摇头道,“东方叔叔,这人犯了什么事儿?” 旁边的童百熊长老道:“这是游迅,人称‘油浸泥鳅,滑不溜手’,教主让他去华山打探消息,竟然延迟而归!” 游迅哭道:“大小姐,不是小的不尽心,只是那华山岳不群年纪不大,却谨慎小心,让小人难以得手!” 任盈盈叹了一声,道:“东方叔叔,这次便绕他一次吧!” 不待东方不败答话,旁边的曲洋道:“现在教中人心惶惶,正教中人也乘虚而入,这游迅虽然办事不利,但还有可取之处。” 在曲洋看来,东方不败此次前来,目的是为了收复云南、川蜀等地的教众,拔出任我行的旧部,游迅不过是个办事不力的小角色,为了表明他待任盈盈的态度、稳定教众,放了又何妨? 只听东方不败果然笑道:“既然是盈盈求情,那便饶你这一次!” 那游迅果然机灵,马上趴下磕头道:“多谢教主不杀之恩!多谢大小姐救命之恩!多谢曲长老求情!小人以后一定尽心为教主办事,万死不辞!” 东方不败不置可否,童百熊瞪了他一眼,扬手道:“放他去吧!” 曲非烟这是记忆中第一次见到东方不败。或许以前也见过,不过那时候曲非烟太小,早已经没了印象。只觉得这个叫东方不败的教主有些特别,和菁儿姐姐有一丝相似。但是什么什么地方像,她却说不出来。 20、020 书信 曲非烟一手拿着毛笔,一手压着宣纸,正襟危坐。想了半天,咬了咬笔杆,终于下笔道:箐儿姐姐,信已收到! 唔,然后写什么呢?昨天和盈盈姐姐练剑?今天去找盈盈姐姐的老侄子绿竹翁做好玩的竹器?唔,都没什么意思! 想了半天,还是决定先写一句:姐姐一定要记得把非非的梅子酒存起来! 正写到这里,远远的,又听见了凄厉的叫喊。那是东方教主又在惩罚手下了。曲非烟小小的脑袋实在难以理解,为什么爷爷总是很忌惮那个满面微笑的东方叔叔,却和那个凶巴巴的童爷爷说说笑笑。爷爷说,这世上,笑眯眯的老虎比吃人的熊更可怕。 于是曲非烟在信里问刘菁:菁儿姐姐见过会笑的老虎吗? 任盈盈和绿竹翁在练武,现在没有人陪曲非烟练剑了。其他的那些教众都忙得不可开交,却不会陪她这个小孩子练剑,所以也没有人知道,曲非烟的功夫到底如何。 从分别开始到现在,在曲非烟的心目中,有趣的也就只有那么两三件事儿,不厌其烦的一一写上,最后在落款处写上“勿念”二字。 但瞪着这俩字半天,最后还是把“勿念”二子涂上了黑圈儿,后面添上:“一定要想念非非哦!” -------------------------------------------------------------------------------------- 当刘菁接到信的时候,已经灭了那伙盗贼,还从山寨中就出来数个被掳上山的女子。 不过,为了这条运送秘酒的商道的安全,同时也是为了立威,刘菁等人干脆将附近的盗贼挨个收拾了一番,其中几个扎手的点子让不戒和尚过足了瘾,也让刘菁等人实战演练了一番。 “门主,你不舒服吗?是不是……” 面对陈之南的担忧,脸色苍白的刘菁摆了摆手,道:“没事,我只是胃口不好。” 是啊,一个生于现代社会的武馆馆主,第一次身临如此血腥的场面,即使当时的愤恨让她心狠手辣,事后依然让她噩梦缠身。 她和她门下的弟子们不同,那些孩子,从小就在这个吃人的社会的底层挣扎,生死倾轧比她见到的更多,他们的骨子里就清楚的深深的体会过,想要生存需要付出的代价。刘菁虽然心里明白,但知道和亲身感触并非完全一样。 “习惯了就好了。”陈之南在她身边的桌上放下鲜汤,又递上一封信件,“这是曲非烟师叔寄来的信。” 刘菁捏着手中的信件,看了一会儿,脸色逐渐变得红润,看得出来她很开心,嘴角带着明显的微笑:“你说,有两只老虎,一只见了你便凶神恶煞的扑上来,另一只笑眯眯的和你打招呼,那这两只老虎,哪只更可怕?” 陈之南恐怕是最能明白她话中深意的弟子了:“这世界上,伪君子自然比真小人更可怕!” “是啊,不过,东方不败却也不是伪君子,而是枭雄!” 说到伪君子,她立刻想到了岳不群。这位人称君子剑的华山掌门是公认的伪君子代表。可是,那个她有什么关系呢?这世上的矛盾,最难以化解的便是利益冲突,而她,乃至刘家,都和岳不群没有利益冲突,至少现在还没有。 刘菁弹了弹信纸,道:“看来东方不败对于教内的清洗真如火如荼,现在没什么功夫打理名门正派了。我们可以借机和东方不败的势力更加亲近一下。” 陈之南点头称是,道:“相比任天行,东方不败更加理智,利益的事他看得更清楚。” “不!”刘菁道,“我们可以和东方不败手下的势力接触,但是不能和东方不败有太多的‘交情’,我们是‘生意人’,只看利益。什么正派邪派,都是毛色不同的狗而已。我们的秘酒、香水的市场都在上流社会,多给官府一些甜头,等把咱们的商会建立起来,再慢慢和武林人‘攀交情’。” “是!”陈之南点了点头,欲言又止。 “还有什么事?” 陈之南想了想,道:“上次门主说的那个杨莲亭,我们找了很久,没找到这个人。” “可能还没有加入日月神教,不急,慢慢打听!现在咱们的情报网还在襁褓中,等两年再说吧!” “是!” 关于杨莲亭,刘菁一直很好奇。在原著中,对于他的描写很少,出场没多久就挂了。但是,能被作为东方不败这样的一代枭雄爱上,再怎么样也该有些过人之处吧? 从曲非烟的信件中就能看出来,东方不败是一个善于隐藏、心机很深的人,否则也不会瞒过任我行夺得教主之位了;他将任我行囚在湖底十年,可见他岁心狠手辣,却也有自己行事的原则;童百熊那样重情重义的人能义无反顾的跟着他“造反”,他本身绝对也是一个拥有个人魅力的领袖。实在让人想不通,为何后来让日月神教那样乌烟瘴气! 想不通就不想,以后自然能明白。刘菁本人是这个世界的异数,对于同样异数的东方不败,她是“仰慕”已久。对于未来世界的大多数女子来说,什么正邪恩怨统统是浮云啊浮云,最重要的是爱啊!而东方不败就是一个杀人不眨眼却愿意为爱付出一切的先驱者,她刘菁如何能不心生感触呢? 在给曲非烟的回信中,刘菁反复叮嘱曲非烟要认真修行她教授的“养身功夫”,并且坚持练剑,将来亲自考校,若是练得好,奖励统统加倍云云。 虽然刘菁很想去和曲非烟见一面,但是碍于东方不败等日月神教的高层都在,却是不好前去。她可不会就这样傻乎乎的跑去和东方不败套交情,在见到东方不败的时候估计也就是被当作来历不明的不轨分子就地斩杀的时候!更重要的是,她不得不马不停蹄的赶去云南找蓝凤凰解蛊毒…… 21、021 结仇 刘菁去云南,目的是找蓝凤凰,但是蓝凤凰此刻并没有回到云南,而是到了巴蜀的峨眉,据说是为东方不败抓捕一个反叛者,死活不论。所以刘菁也就不需要去云南,而该去峨眉了。因为蓝凤凰送来的信件里非常“诚恳”的表示——或者说威胁——只有她本人才能解刘菁的蛊毒。 原本不戒和尚也要同去,不过却从山西的分店传来消息,说是恒山派出了事,不戒担心仪琳,心急如焚,立刻就要赶回去。刘菁拉来最快的两匹马,让他日夜兼程回去。不戒二话不说,咋咋呼呼的就冲出了门。 几日后,六骑风尘仆仆的在驿道的某处停下。 “门主,从这里下去,转小道,再走两日就到了。”陈之南指着驿道旁边的山林。 “两日……之南,你这是在恐吓我么?”刘菁抖了抖眉。上次跟着方性去少林寺,走两日骑马两日,已经让她对骑马再没什么新鲜感,纯当交通工具看待。这次来巴蜀没多久,她细细嫩嫩的大腿就有了茧子! 不过,至少比马车那种无趣的交通工具好多了! 陈之南一本正经的回答:“不,威胁利诱还是紫萱比较擅长。” 刘紫萱紧跟在刘菁身后,年纪与陈之南相仿,面带微笑。但脸颊上的那道明显的刀痕让这笑容显得有些阴险狰狞。紫色的衣衫 “咱们这次猎几只野鸡叫花鸡,再炸点蚱蜢做下酒~”人说靠山吃山珍,靠海吃海鲜,既然进了林子,顺便弄两只野味不是很好? 陈之南那张面瘫脸少有的抽了抽嘴角,道:“门主,您可不可以少做些奇奇怪怪的食物?上次那些烤蜈蚣让咱们担心了好久!!”担心是不是蛊毒作祟、让门主神志不清!竟然吃那么可怕的东西!当年虽说他也吃过老鼠什么的,但蜈蚣,那可是有毒的! 刘紫萱附和着点头道:“大师兄说的是!门主就喜欢做稀奇古怪的东西!” “紫萱,你自己还不是吃得那么津津有味!”刘菁幽怨的看了一眼刘紫萱这个不坚定的同盟,直接忽略掉陈之南的“进谏”,手中缰绳朝左边狠狠的一拉,领着刘紫萱、陈之南,以及三个内门弟子踏上了林道。 ---------------------------------------------------------------------------------------- 在笑傲的江湖中,并没有“峨嵋派”这个武林门派,但在峨眉依然有很多大大小小的帮派。黑虎帮就是其中之一。大家请原谅这个帮派恶俗的名字,武林人士并不是每个都识字,咱也不能期待每个帮会都像“武当”、“少林”以及刘菁的“天一门”这么有品位不是? 为什么叫黑虎帮呢?因为白虎、青虎、猛虎、母老虎、过江虎、生龙活虎……等等同样恶俗的名字已经被占用了…… 黑虎帮的成员们是一批都非常的有职业道德的会员!最近虽然盛传出现一一股强横的反黑势力,并且横扫蜀东一带的同行,势如破竹,但会员们在帮主的带领下,依旧兢兢业业、毫不气馁的坚守岗位,誓死做好本职工作,坚决的顶风作案! 这一日,快近晌午,黑虎帮的大当家江横三得到消息,一批十分有“内涵”的骑马队伍将经过自己的地盘,于是一干人等立刻携带犯罪工具来到作案地点埋伏。 等了半日,日头快偏西了,却没见到所谓“肥羊”的影子。 江横三甚至是不耐烦的睡了一觉起来,依然不见动静。烦躁的用敞开的衣襟扇了扇,但是没能给他带来一点儿凉气,却反而有些淡淡的腥臭。也对,四周全是充满汗臭的手下,又怎么可能有一丝凉风? “二狗,是不是搞错了?人怎么还没到?” 没人答应。 奇怪的准备站起来查看,还没来得及站起身,一个冰冰凉凉的东西轻柔的抵住了他的后颈,一股冰凉刺骨的寒意顺着后颈满眼全身。 “好汉饶命!”江横三熟练的脱口而出。 “跪下!”伴随着一个低沉却依旧显得稚嫩的男生,他可以感到剑锋在他的肌肤上绕了半圈,贴着他的脖子带着山岳般的重力向下压。原本就有些发软的双腿立刻就贴紧了地面。 一个满面笑容、看来不过八九岁年纪的小女孩儿绕到他的面前。 “你、你是谁?!” “别害怕,看,我没带剑!”小女孩儿摊开手,嘴角带着轻蔑的笑,却与她清纯稚嫩的脸十分协调。 刘菁笑眯眯的围绕着大胡子江横三转了一圈儿,细细的打量着,直到那清澈的目光看得江横三满身冷汗,才问道:“你怎么知道我们会走这条路?” 江横三见是一个小女孩儿问话,心中定了定,小心的措辞道:“我不知道你什么意思……啊——” 剑锋顿时朝他脖子欺近了半分,江横三甚至可以感到黏黏的、温热的液体渗出。 “好汉饶命、好汉饶命!” 刘菁居高临下的看着跪在地上的江横三,简简单单的一个字:“说!” 江横三愣了一下,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思。 “这位小姑……这位少侠,小人也是听别人说……” “谁说的?” “是皮先生!” “皮先生?”刘菁皱眉,“皮先生是什么人?” 江横三眼神闪烁了一下,哭丧着脸道:“是给我们送信的……我也不知道……” 陈之南一脚踹过去,喝道:“老实点儿!” 江横三趴在地上大嚎:“少侠,我真的不知道啊!” 刘菁见他转着眼珠寻找,冷笑道:“别找了!你的那些小喽缫丫疑绷耍∧愀矣邪刖浼倩埃伊15倘媚隳源峒遥 江横三不想这些少年竟然如此心狠手辣,战战兢兢道:“都……死了?” 那怪方才他嗅到一丝腥臭,一时也没多想,没想到竟然是血腥气…… “想明白了没有?再干搪塞,爷爷把你削成人棍!” “人棍?” “人棍都不知道,还当抢匪?”陈之南笑了两声,这面瘫笑起来阴气沉沉,着实把江横三吓得不轻,只听他道,“便是将你的手脚四肢都砍了!” 江横三吓得懵了,道:“别、别!小人都说、都说……少侠……啊不,爷爷饶命!” “那皮先生是什么人?” “皮先生是青城派的弟子……” “他怎么会告诉你?” “小人每月都给皮先生孝敬……有时候皮先生便会来说些消息……” “他怎么知道我们的行踪?” “这个小人是真的不知道……” “不知道?”刘菁挑眉,“杀了!” “等等、等等……”江横三还没来得及说话,已被陈之南一剑抹了脖子。前段时间陈之南等人随刘菁连端了数个土匪窝,那些盗匪杀人放火□□掳掠,让陈之南狠得咬牙切齿,对这些盗匪没有半点怜悯之心,杀之而后快,见了刘菁的眼色立下杀手,毫不迟疑。 刘菁冷冷道:“青城派……余沧海的手伸得也太长了!竟然管到了峨眉的地盘!” “门主,青城派怎么会知道咱们的行踪?” “记得我们在成都挑的那几个盗匪窝么?我看多半有青城派的爪牙……这两天的山路,恐怕不会太平!” 刘紫萱按住腰间的长剑,道:“青城派的小角色,咱们难道还怕了他不成?!” 陈之南道:“紫萱,不可妄自尊大!” 刘菁点头道:“青城派乃是大派,这余沧海更是高手,我现在还不是他的对手!这笔帐咱们先记下,待以后……哼,我定要让它臭名远扬!” 说罢翻身上马,带着五个弟子向峨眉蓝凤凰处扬长而去。 22、022 陈之南 翻过墙,爬过树,掏过鸟窝坑过兔。 偷过鸡,摸过狗,对村的玉米入过口。 陈之南从有记忆起,就知道自己是被称为“流民”的那种孩子,哪里有吃喝就去哪里。曾经被打得半死不活,也曾经被好心人施舍过粥饭,若不是年纪太小,说不定还能进了传说中的丐帮。 有一天,他路过一个不知道叫什么名字的小镇的时候,听见一个落魄秀才对着他面前的几个灰衣打手横眉冷眼。 “想要我出卖恩主,做梦!大丈夫行于世,但求无愧于心!孙爷以知己待我,我亦以知己报之!” 那时候,他想,若是有一个这样的人待他,那么,他也定会如这秀才一般知恩图报,这样才不枉在人世间走了这一遭。拿着手中的半个馒头,陈之南心想,那时候,他就一定不会再做偷鸡摸狗的事。 他不是迂腐刚正之人,然而后来他之所以刻苦自律,只因为,他想做一个,值得别人以“知己待之”的人。 ------------------------------------------------------------------------- “昨晚是谁去了厨房偷吃?”陈之南环视几位师弟师妹。 “不是我!”沐临清立刻跳起来大叫。 旁边的刘紫萱白了他一眼,道:“没人问你!”她也是惊讶,门主昨天刚从杭州送到的几只烧鸡,第二天一大早就不见了踪影。 最边上一个瘦瘦小小的身影怯怯的举起了手。 “九师弟,是你?”沐临清瞪大了眼睛,满眼不可思议。这位从来最乖巧听话的小师弟会干这种事情?若说是老十那小痞子还有可能! “是……是八师哥……”老九怯怯的说。 “老八呢?!” “八师哥……在茅房……”老九面对着盯着他的数双眼睛有些紧张,“八哥说门主送来的烧鸡过期了。” 陈之南淡淡的说道:“谁说那是门主送来的?门主送来的烧鸡在我房间,我已经叫了厨房切片,咱们待会儿吃。至于老八,给他煎两碗药喝了吧!” 烧鸡当然也是没他的份儿了。 和他耍心眼儿?当年他偷鸡摸狗的时候,老八还刚学会走路呢! 沐临清:“……” 刘紫萱:“……” --------------------------------------------------------------------------- 某日学剑法的时候,陈之南走开了一会儿,回来的时候,发现校场上只剩下老九。 “其他人呢?” 老九怯怯的说:“不见了。” “我知道不见了,他们去哪儿了?”陈之南皱眉。 “躲起来了。”老九怯怯的答道。 “躲哪儿了?”陈之南咬牙切齿。 老九猛地一个哆嗦,“躲庄子里了。” 陈之南:“……” ---------------------------------------------------------------------------- 每次校场上习武的时候,总会出一点点小状况。比如这天,刘菁见大家武艺渐进,遂取消了古代的防弹衣的某件马甲。 这次轮到刘紫萱和沐临清对练。 “沐临清,你躲来躲去的干什么?给我老老实实的破招!紫萱,刚才那招回风落雁剑第三式再使一次!” 沐临清堪堪破了半招,马上开溜。 陈之南气急,训斥道:“你跑什么?” 沐临清道:“那剑是真剑啊!二师姐这么一件刺过来,我的半条命就没了!” “你去后山打猎的胆子哪儿去了?你看看老九!连老九都不怕,你怕什么?” 沐临清:“那是因为他还不知道身上穿的马甲里换了棉花!” 陈之南:“……” -------------------------------------------------------------------------- 最常偷懒不去校场的是老八那小胖子,每次陈之南出门,校场上绝对见不到他的身影——当然,沐临清那小子也好不到哪儿去,只不过他是在校场上偷奸耍滑,在轻功上,承袭了刘菁的优良传统,马才马德都逮不住他。 当陈之南找到老八的时候,这小子果然厨房,正在哼着歌儿炖野鸡。 陈之南在身后递了几根柴给他,问:“好吃么?” 老八接过柴细心的添进去,道:“还没炖好呢!” “准备什么时候吃啊?” “等大师兄走了再吃!”小胖子说完忽然觉得不大对劲儿,回过头,脸色刷的铁青。 23、023 刘铭 “哟!这不是刘爷吗?可算把您盼来了!我说今早起怎么就听喜鹊叫唤哪,才晌午贵客就临门了!德全,快上好茶来!” “客气了不是,”刘铭忙拱手回礼:“李老板您的‘物华阁’在咱这地界可是数一数二的,咱不来您这还找别家去?哈哈哈哈……请、请。” 见李老板还待谦让刘铭忙一起拉了进来,省得还在门口浪费时间,大小姐可是教训了:光阴就是金钱。待分主宾坐下互敬了茶,李老板开口道:“刘爷您这段时日可生疏了来往啊。” “天天来?哈,刘某可没这么多时间!”刘铭笑道,心下念着也要自家大小姐发话才行,你当买来的宝贝都到我手里? “那是那是,刘爷自然是忙大事的!”一听对方口气就知道又是大生意,李老板眉开眼笑。“今个儿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坑邢胍牧跻愿溃祭现鞴肆恕! “果真?” “自然!” “那可是一等一难寻的物事……”刘铭浅吟得意味深长。 “除了九鼎不是……”李大老板自顾品了品香茗。 “沧海月明珠有泪,蓝田日暖玉生烟。”刘铭抿一口茶,附庸风雅地吟了句诗。谁让口信是刘紫萱亲带的呢——小姐重视着呢,不许拖延赶紧地办好办妥。 李大老板手里茶盏微微抖了抖,似是被热茶烫了手。忙陪笑道:“刘爷想玩玉了?刚好前几日里收了块正宗的蓝田暖玉……” “嗳~李老板您别忙拿去呀。”刘铭手一伸拉回起身要进内堂的李老板,却又不言语,看对方无奈坐回去,笑笑复抿了口茶。 “刘爷,您这可是……”堂堂物华阁大老板满脸愁容坐立不宁。 “沧海月明珠有泪……李老板您老可别装糊涂,打哑谜啊。”刘铭笑得有三成似自己家小姐算计时的模样了。 这谁跟谁打哑谜哪……李老板没敢吱声腹诽着。 “刘爷!刘大爷!您是明白人,我糊涂!您饶了我吧,万万使不得!那玩意儿有主了!” “哼哼……”刘铭也练了许久刘菁传的内功,滚水热油什么的早不在话下,冷哼一记,当下饮尽杯中白烟袅袅的香茶,缓缓将茶盏定在几上,眼角也不瞄咫尺哀求的李老板。 客厅一时安静下来,心思各异的两人都在沉吟。 “咳咳……”刘铭见李某人定不下声色,眉峰紧跟一抖。 “德全、德全!死哪去了!还不快给刘爷再上茶来!养你个废物做什么,好吃好喝客客气气招呼你你就这么对大爷我啊……” 这边厢的刘爷险些要跟着破口大骂——敢指桑骂槐了?门主猜得没错,是有人撑腰了!吃了熊心豹子胆了!这几年可从没人敢! “呵呵……刘爷,慢待了,这就叫人给您再沏杯好茶来。”转身的李老板看到贵客脸色突变赶紧低头陪着笑,隐去眼里瞬时闪过那抹精光。 不过也够刘铭看清楚了,怒极反笑,莫怪门主仔细叮咛不可妄动,果然是稳坐衡山城商家第一把交椅的物华阁大老板!哼,俺们家门主说什么来着——老虎不发猫你当我病危啊? “呵……是慢待了,太室山的客人劳李大老板好生款待那么些时日,我等身为同盟之人,却比不得您的面子大,竟未能面见使者,岂不是慢待?”言笑晏晏。 李某人的双手下垂,想掩在袖里,臂膀却神经质抖动,引动手指亦微微颤起来。 想拿几句茬子驳口吧,他刘铭虽名义上不是衡山派的人,可谁都知这地头蛇打小自衡山刘正风宅里长大,父亲是人管家,这里面牵扯的道道可说不清。现在更是倚着家门做生意,家大业大了也就更是权大势大。别的不提,据传和那群玉院——衡山城最气派的妓院——老板娘是打得火热,这种八面玲珑简直四方都吃得开的人,岂是他一个小小古玩店老板得罪得起的。 半日也不见“德全”送茶来,想是得了吩咐任何事也不得打搅——有人该后悔了吧。 “李老板,嗯……?”刘铭举杯示意,深觉自己端着茶盏的姿势分外雅致,果然是在门主身边耳濡目染了,有门主的风范——唇角勾笑,丝毫没在意杯里空空。 “小人、小人怎扛得住左大盟主啊!刘爷!”给刘铭气势堵了半天,李老板已招架不住,满额头冷汗淋漓地下来了,一咬牙,认就认了吧,远水救不了近火,何况衡山派总是地头蛇怎也胜那浅滩龙三分吧。 “哼哼……!”刘铭笑得似是而非的模糊,像冷哼又如安抚,温温的眼神模糊去截然不同的笑意。 李大老板从没这么后悔自己没有带汗巾子的习惯,狼狈不堪地直提袖子往上抹。 “刘爷……”衣襟带袖悉悉索索。“您知道,咱这小家子小气的生意哪比得上您的酒中月啊,随便来个什么人手指头按按,也得把咱按趴下了,这不是混口饭吃,您高抬啊爷……” “哎~!”见李老板是顺了眉眼刘铭这才止住他的恭谦:“李老板客气了,我刘铭也不过是给人看看场,打扫打扫门户内外事宜罢了,哪儿称得上哪!” 不经意两句话却让李某人暗自一惊,这什么意思?显而易见。虚虚实实的底牌稍亮了亮,物华阁的老树根哪有不明白的道理——今天你是跟也得跟,不跟,也得跟,我酒中月这碗饭,你还真要给我吃定了! 李老板身不动眼一转暗自思量:偌大的衡山派里实权人物刘正风的手下?酒中月真的如传言般,是这位在撑腰?难怪连嵩山派也放下身段来结交自己这地头虫,原来…… 若早几年还怕这刘小二?!可如今据闻酒中月已开遍全国,那得多大资产多大人脉……自己可还有十年八年就够回乡养老了,别给自己惹不痛快吧…… “那您可是大总管喽?果真是虎父无犬子啊!”不过几吸间李老板已思虑妥当,恭恭敬敬行了礼,应下了自己的身份。 刘铭也不让更不会澄清些什么,稳稳受了礼——这样的事情含含糊糊的,不正好。 “刘爷您稍等,那宝贝我这就去请来。”该是表心意的时候了,李老板也不犹豫起身当着刘铭的面开了厅深处悬幅字画后的暗格 小心翼翼捧到眼前来:深色绒盒里躺着两颗打不过浅浅一弯手心的黑色夜明珠,说它亮,色泽却黝黑;若色本暗,刹那里三尺方圆竟端的与外边隔了开来。果然宝物——沧海月明珠,或者说,沧海夜明珠。 刘铭也不客气,虽然奇怪珠子怎的比探听到的多出一颗,但这不是他要管的,而且也是他所愿见的——两位小姐刚好一人一颗,皆大欢喜。 “李老板果然是手眼通天啊,这等稀世奇珍,也就您这才找得到。”刘铭稳稳地将盒子按在桌子上,细细鉴赏道。 “刘爷您有所不知,那嵩山派来的人见着的只是一颗,原想剩下那颗我过些日子便给送去,谁想您亲自上门,那边只是见了货没下定,我全都给您留了也不算不守生意人的本份不是。”李老板笑容满面的打着哈哈解释。 “对!这么贵重的东西,不下定,可别怪人手快。沧海夜明珠啊,爷我可是耳闻却从不曾有缘近观,辟百毒而清心宁神,实是千金难求!”冬暖夏凉什么的附带就不必说了,反正门主和那位小姐都是高手。听刘铭根本没有压价的模样一直赞不绝口,李老板更是不敢乱动。 直听刘铭自问自答地夸了半天,声才歇下来。刘铭暗暗点头,果然是老泥鳅,越不应,可抓的破绽便越少,这样一个人为自己办事,不怕拿不来嵩山的消息——收服物华阁老板,使其暗通曲款嵩山,最后宝物更是得归吾手,此其一箭三雕,不愧是自家门主,打小服侍大的小姐啊! 付足了款项算是给手下的辛苦费,刘铭直到走出门还在感慨明明小自己那么多心思却如斯的门主——无间道那老泥鳅一定如鱼得水——门主如是说。不过,无间道不是十八层地狱么?关李老板什么事?不管了,赶紧回去快马把东西送过去,门主等着要呢! 哦,是了,得叫个小子监视一段日子,哼哼,若不听话,狗腿子不要也罢,手下新练出来那几个还没见过血呢! 监视的和办事的都放一个院里不知妥不妥当,写信问问门主…… 刘铭渐渐走远,转过街角的时候,朝着物华阁深深看了一眼。这间儿时曾让他以为今生都踏不进去的物华阁大门,如今,早不被他放在眼里…… 24、第三卷·心见·倾心 湖北,襄阳,酒中月酒楼。 “沐少爷,这是蜀州的紫萱小姐给你捎来的特产!” “沐少爷,这是陈先生传来的信件!” “沐少爷,给福建福威镖局的货物已经清点好了,请您去查看!” 作为南方最大的连锁酒楼,酒中月与地方的小官吏交情甚好。这里的负责人沐临清俨然是一方年轻富豪,每天的小日子滋滋润润,如果没有了每年年底的比武考校,他的逍遥日子就能持续三百六十五天!可惜啊可惜,门主每年年底都要挨个儿考校,特别是他们这是个亲传弟子,排在最后一名的,一年不准出庄子,那不是要他的命么?! 沐临清砸吧砸吧嘴巴,舔了舔嘴唇。去年他的考校结果是倒数第二,今年麻烦了啊…… 正在此刻,沐临清的亲信推门进来,怀抱里裹着一件棉衣,棉衣里不知道有什么东西正在他怀中乱拱。只见他满脸笑容,道:“沐少爷,您要的雪狼崽带来了!” 沐临清一改慵懒的神色,一跃而起,击掌道:“干得好!”说着急急忙忙的将小狼崽从棉衣里抱出来,只见它通体雪白,绒毛细腻柔软,隐约可见肉色。 门主刘菁不知道为何对野兽十分感兴趣,前年养了一只猎豹,去年养了一只蟒蛇,今年眼巴巴的托他们注意狼崽。沐临清一心讨好门主,托了去西北的商队帮忙寻找,重金收购,历经三月,终于找到了。 “哈,这下就算我考校不过关,也有望去除那禁闭练功之苦了!” 沐临清将这狼崽的事情通传给刘菁,不多时就受到了飞鸽传书,说刘菁亲自前来,让沐临清将狼崽细心照顾。沐临清虽然不知道怎么养狼,但是送狼崽来的商人却知道啊!若是不懂,如何能安安稳稳的将狼崽运来? 刘菁得到消息,果然快马加鞭的赶来, 几日后,沐临清正在楼顶听账房禀报这月的收益,便听亲信来报,说是门主到了,连忙冲下楼来。 人还在二楼的楼梯上,便见一个一抹青色在大厅中卓然而立,但见她眉目清秀,清秀恬淡,引得酒楼里众人纷纷侧目,不是刘菁却又是谁? 刘菁一身青衣,身后两个侍女,一左一右背着包袱,看起来柔柔弱弱,就像是平常人家在小姐身边伺候的丫头,只有沐临清知道这两位师妹跟在刘菁身边学足了女子的英气,发飙的时候犹若狮吼。 刘菁见了他,微微点了点头,似笑非笑道:“数月不见,你是越发白净了,这酒楼老板的日子果然舒坦!” 沐临清笑嘻嘻的说道:“哪里哪里,我这是积劳成疾,脸色苍白,这偌大的酒楼我一个小子自然是费心费力!”说着不动声色的引她上楼,“刘小姐这边请!” 沐临清心中确是苦笑。门主想必是清楚他好吃懒做的性子,这是敲打他来了。可他本就是这脾气,纵不能如陈之南一样每天除了练功就是闷不吭声的处理门内事务吧?那非得要了他的命不可! 待得一行人上了楼,下面的众人方才纷纷议论。东角一桌的男子一直目送刘菁上楼,眼神毫不掩饰,像是瞧见了兔子的狼。直到她身影不见,也久久没有收回眼光,只是对身边的大汉道:“张哥,那是哪家的女儿,怎的让酒中月的老板亲自招待?” “管他呢?一个酒楼老板而已,能结交的除了朝廷的官员,也就只有那些富家子弟!将来若是遇上了,抢来便是,但司马老弟,切记咱们此番大事要紧,不可节外生枝!” 姓张的男子讪讪拿起了筷子,不再说话,心思却全然在方才的惊鸿一瞥之上,心忖定要打探清楚那女子的来路,待此番事了再把那女子掳去嵩山派别院。 大厅中人的眼光,刘菁早已尽收眼底,不过她在外一向收敛锋芒、不欲生事,再加上近年来她九阳神功已接近大成——九阳神功共五层,她已练到四层,若是单打独斗,便是左冷禅在眼前也有能抵挡一二,若非招式与阅历的不足,她早就先去“行刺”左冷禅,打击报复对方让自己提心吊胆多年之仇——所以近年来她心性逐渐平和,由少年时代的张狂逐渐走向返璞归真,能让她心潮起伏的事情恐已不多。 酒楼一楼的食客大多是普通人或者寻常江湖人士,大多粗俗,她也不以为意,余光扫了一圈儿便上的楼去。她的心全扑在那只小狼崽上,哪有心思教训这些登徒子? 上次曲非烟来信,已经是四个月之前了。古代就是这点不好:寄信不方便!如果都是在固有居所那也罢了,偏偏二人都是到处跑的性子,地址不详,难以送达。结果一年也只能通信十来次而已。 曲非烟跟着曲洋居无定所,然而曲洋每年还有一两次来刘府,曲非烟确是越大心越野,自从两三年前就再也不来了,反而和任盈盈、蓝凤凰等人成天混在一起!小时候寄来的书信无不是推心置腹、字里行间调皮可爱,透着深深的眷恋与依赖,近年来连书信都变得让人捉摸不透,虽然不是文绉绉的,但咬文嚼字、犹如雾里看花,怎么也弄不通透。 问她近况,她含含糊糊、顾左右而言他;问她武艺练得如何,何人陪她练剑,她只说还好,却不细说;言及与朋友可还开心,她却莫名其妙说自己答应过陪她去西湖游玩却不守诺言,但实际上分明是她去了南疆未曾回刘府。上次提到无意中去山中打猎——原本是为了训练门人们在山野的技艺——碰巧捡回来几只野兽的幼崽,她在回信却耍赖撒娇,非得刘菁也给她弄一只野兽崽子,还一定要特别的,否则便不理她,让刘菁大感头疼。 她对这个妹妹从小疼爱有加,有求必应,怎么可能拒绝?当下便让门下收罗珍禽异兽的幼兽,今日方才弄到了一只雪狼崽。 小狼崽年幼,刚刚能站稳,嗅到刘菁怀里陌生的气息有些不安,慌乱的拱来拱去。刘菁用那张它睡熟了的毯子裹住才安稳了些 。 “你也就这些偷鸡摸狗的旁门左道干得好!”刘菁笑着给沐临清的评语让沐临清哭笑不得。不过,好歹是得了恩赐——今年的考校免了!所以这小子心里其实偷着乐。 刘菁得到米虫——雪狼崽的新名字,据说是因为它又白又胖,所以被刘菁力排众议取了这个恶搞的名字——之后,决定带着它回山庄,同时写信通知曲非烟。休息了一日,便启程回衡山。 ---------------------------------------------------------------------------------- 襄樊古道上,三马一车不疾不徐。此刻正值初春,遍地花香。 据刘菁说,“在野外呼吸新鲜空气有利于身体健康”,刘菁三人都不愿坐在车中,反而和两个侍女一起骑在镶了软垫的大马上,让随行的马德跟着,笑道:“说起这襄阳,我倒是想起了一个有关武林前辈的故事来。” 一个侍女转过头来,笑吟吟的盯着刘菁,眨巴眨巴眼睛,问道:“什么故事,门主说来听听?” 另一个侍女笑道:“小书就是心急!” “哼,晴晴不也是么?上次门主讲《西游记》的时候,是谁巴巴的一大早去书院守着?!” “那都是几年前的事了?倒是现今都这十五岁了,小书还若孩童一般!” 刘菁哈哈笑道:“现在不依旧是孩童么?!” 小书嘀咕道:“门主分明也比咱们大不了几岁!” “大上一天也是年长!更何况,达者为师,你们哪天能接下我十招,我便承认你们是成人!”刘菁装作没看见两个侍女气急败坏的表情,开始将《射雕英雄传》的故事。 说到郭靖以为东邪杀了他师父,在桃花岛上与黄蓉翻脸之时,小书愤愤不平,道:“我看着傻子不要也罢了,怎能如此不分是非?” “是啊是啊,只知道朝女人使性子的男人不是男人!那黄蓉还理他作甚?” 刘菁哭笑不得。两人果然还是小孩子,这情之一字,多少人能看透? “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刘菁看着二人争吵只是摇头。莫说郭靖冤枉了她,便是为郭靖而死也没什么稀奇。此值宋朝初年,对三从四德还不甚在意,她手下的这些女子更是一个个眼高于顶,对男子们红果果的蔑视。 两个侍女正要说话,前方忽然想起一声凄厉的叫声。又走了几步,刀兵之声渐渐清晰。 刘菁眉毛微挑,将怀中的小米虫递给小书,道:“走,晴晴与我去看看。小书,你与马才看好了车!” 小书好奇心最胜,但门主有令,只得抱着小米虫讪讪留下。 刘菁催马上前,跃上一个小山丘,勒马而立,放眼向下望去,却见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只见四人被十几个大汉围在当中,四人之中,有一绿衫少女,眉心含怒,双眼若珠,俏脸嫣然,手持长剑,随着剑招刺挑秀发披肩飞扬。 虽然看武艺远强于敌人,却因为游走之间护着身边三人而难以取胜。 刘菁未来得及细想,已经拍马上前,手中原本准备喂给小米虫的牛肉干“笃笃”飞打出去,接着便听见刀剑落地之声。 那绿衫少女抬头望来,黑色双眸顿时犹如夜空闪烁的繁星一般璀璨迷人。、、 “菁儿姐姐!” 这一声,带着惊喜与难以置信,甚至使她忘了正困于敌营。 刘菁飞身跃起,在马背上点了一下,凌空而入,回风落雁剑三十六式施展开来,犹如舞蹈一般,却不失凌厉。对面的众人只觉眼前一花,手中刺痛,长剑失手,一个个抱着手腕哀号起来。却原来是刘菁见曲非烟遇险,下了少见的狠手,将众人的手腕经脉挑断! 长剑回鞘,刘菁立刻如小时候一般将她揽在怀中,摸摸她的脑袋,道:“非非,你没事吧?” 数年不见,当年跟在身后的小女孩儿已经长成一个亭亭玉立的美少女。 曲非烟原本在刘菁怀里抱着她的腰撒娇,却在刘菁再次开口之前猛然退了开去,撇着嘴巴,俏生生的站着,虽不是规规矩矩,却也不太亲密。 刘菁看着她故作大人样儿的模样,有些像笑。但见曲非烟疏离的动作,却又笑不出来了。 又看看非烟身边的三个年轻人,两男一女,衣着差别甚大,兵器样式也不一样,有长刀、长剑也有利勾,心知是魔教中人,便点了点头,也不与他们多说话,只是微笑着对曲非烟道:“非非,我给你找了个好玩的东西,你要不要来看看?” 曲非烟眼中闪过欣喜,却又迟疑了片刻,才道:“我先与他们说几句话,待会儿去看!” “那我在前面道上等你。”刘菁点了点头,依旧微笑如春风拂面的走了。 刘菁的侍女晴晴还没来得及出手,事情便已经解决,只得默不作声的跟着门主离开。回到马车边的时候,小书兴致勃勃的上前询问:“门主,出了什么事?是哪家的弟子在斗殴?” 刘菁没有理她。小书还要再问,却见晴晴给她打眼色,有小心的看了一眼门主,只觉得自家门主那微笑冰冷得让人心颤。 这时马才刚好将小米虫递给刘菁,他知道小姐对这珍贵的小狼崽宝贝得很,大部分时间都是抱在手里,不敢怠慢。 谁知刘菁却没有接,瞟了米虫一眼,淡淡说道:“你抱着吧!”竟然全然没有了出门时的欣喜。 马才愕然。 刘菁只觉得胸口一股闷气郁结,多年来修身养性的成果几乎要付之东流。 两个侍女中,晴晴最是乖巧,上前轻语道:“或许非烟小姐师叔是担心魔教人追查你的身份,不得已而为之。” 刘菁狠狠的一鞭抽在身边的一根树枝上,然后收回来。 “你说得对。” 小书和晴晴这才感到她身上的乱流逐渐平息。 25、025 夜回 刘菁自从习得九阳真经,又用衡山剑法逼退了不戒和尚几次,在武学一途上,便逐渐有了自信。生逢乱世,江湖乱起,武学上有了依凭,自然也就不将寻常江湖人放在眼里。现如今,所谓的嵩山她已经不太担心,不过刘府面临的不仅仅是嵩山的威胁。 若要说她还有什么担心的,除了嵩山,还有华山,甚至,还有魔教。虽然她不是将武林人但纯分为正邪的古板之人,但是,魔教中大多是奸恶徒,这却是不争的事实! 然而她最亲近的妹妹曲非烟却和那些魔教的弟子越走越近! 看着曲非烟与那几个魔教弟谈笑风生,然后脚步轻快、面带玩世不恭的笑意走来,刘菁的眼中滑过几丝杀意,在身边人发现之前又敛了回去。 曲非烟已经没了初见刘菁时的不知所措与恍然,带着张扬而调皮的笑容隐约间已经开始朝着妖娆妩媚蜕变,恰如一朵将欲盛开的江南芙蓉,惊艳之色虽还稚嫩,但比之蓝凤凰当年更胜一筹。 “菁儿姐姐,你给非非带了什么好东西?” 直到对方出声,刘菁方才回过神来,顿了顿,宠溺的笑道:“你猜猜?” 许久不见,心底泛起的重遇宝贝妹妹的惊喜刚刚被破了凉水,这会儿怎么都有些意兴阑珊。 “反正是我的,猜与不猜有什么打紧?”曲非烟边说便骨碌碌的转着黑亮亮的眸子,发现马才的怀里有东西蠕动,立刻跃了过去,道。“给我瞧瞧这是什么!”瞧见是一只白色的小东西,笑道,“哎呀,是只小白狗,毛色好纯!” 刘菁故意说道:“那是我准备带回庄子养的。不过不是小白狗,是一只雪狼!” 若是从前,曲非烟早已经上前耍赖撒娇央求她,但现在…… 曲非烟咯咯笑着,突然出手,将小狼抱在怀里,道:“见着了就是我的!方才菁儿姐姐说过是我的,可不能反悔!” 刘菁笑道:“两年多不见,怎的,刚才还与菁儿姐姐故作生分,此刻竟然还厚着脸皮来与姐姐抢东西?” “那些都是我的部属,我也不是小孩子了,怎么能让他们看笑话?”曲非烟脸色红了红,但马上有强装出成熟的大人样儿,笑道,“本来就是我的,却也不能说是我抢!” 看着眼前女子狡黠的笑脸,忽然想起原来在书中金大侠笔下的那个少女,行事乖张、言笑动人,戏弄群豪,无不潇洒又可爱至极。 终于,长大了,不再是那个抓着她的衣襟要酒吃的小孩童了。刘菁心中有些淡淡失落,长叹一声。 “非非,我这番便回庄园,你要不要随我回去?咱们去西湖玩玩儿。” 曲非烟摇头道:“不了,我帮盈盈姐姐办点事,过年的时候再去吧!”却不说办什么事。 任盈盈?如今曲洋只是个闲散长老,连他都没什么教务要做,为何本该跟在曲洋身边的曲非烟却有事情做?难道是她引起的蝴蝶效应? 刘菁心中转了千百个念头,道:“你何时在日月神教里做事?我怎么不知道?” 曲非烟不以为意,嬉笑道:“不就是帮忙做点事嘛,现下不是知道了?” “那些人是哪路人马?怎么与你打了起来?” “我也不知,看他们功夫参差不齐,又特意埋伏在此,想来应该是不是拦路的盗匪,便是神教的内贼。” “这里靠近襄阳的酒楼,附近的盗匪前年在已经给我在此的门人狠狠搜刮了一番,哪还有这么厉害的盗匪?” 曲非烟道:“我想也是。应该是日月神教的人,估计盈盈姐得生气了……也不知是那一派的!” 刘菁沉吟片刻,道:“你去哪儿?我送你一程吧!” “不用了,蓝凤凰姐姐会来接我!”看了一眼那三个年轻的教众,又道,“他们几个还等着我。等办完了,我去找你!” 刘菁点点头,“去吧!” 刘菁一行人方又继续上路,此刻刘菁却没有将故事的闲情,气氛有些沉闷。 晴晴小心翼翼的看了看,道:“门主,蓝凤凰就在左近,咱们要不要……” 刘菁想起蓝凤凰,冷不丁打了个寒战,道:“不了,咱们走!”扬鞭大马,疾步而去。 赶马车的马才听见,却忍不住笑了。 晴晴和小书见了,好奇的凑过去,晴晴问:“马叔,蓝凤凰有什么好笑?” 马才笑道:“你们只知小姐与那蓝凤凰熟识,可否知道她们怎么认识?” 小书眨巴眨巴眼睛,道:“还能怎么认识?不是几年前在江舟上唱歌认识的么?” “唱歌?哈,那是那是!”马才笑道,“不过,那一见之下,蓝凤凰错将小姐当作男孩儿,想将小姐带回去做压寨相公,一照面的功夫就下了蛊!” “啊?”小书听见“蛊”,面色发青。晴晴也是满眼震惊,却又好奇道:“那后来呢?” 马才道:“后来?后来咱们小姐巴巴的上门去寻蓝凤凰,就此认识了。不过,小姐却愣是给蓝凤凰留在五毒教做了半个月的童子。听说每天都捣鼓些什么蜈蚣、蝎子、毒蛇之类的虫物。从此以后……哈哈哈,咱们小姐看见蓝凤凰便跑!那蓝凤凰不知怎么的,偏还热情相邀,三番五次逮着咱们小姐去喝那什么五宝什么酒,吃些稀奇古怪的菜肴,啧啧,那可是大补啊!咱们小姐小小年纪,差点儿没给补药弄瘫咯!” 前方一根树枝飞来,马才堪堪避过,便听见气急败坏的声音:“马才,你越来越多嘴了!便是府里的张婶也及不上你!” 马才哈哈大笑,却不再多言,任两个丫头片子苦苦哀求也不再透露自家小姐的迨隆 和蓝凤凰相识的过程,委实是一件让她痛恨的窘事。偏偏蓝凤凰也是好心,她既已将蓝凤凰当做朋友,总不能驳了朋友的好心。还好她的九阳神功有去毒之效,如今九阳接近达成,毒物是不怕的了,只是女儿家毕竟有些畏惧那些小虫子,还是早逃为妙! 傍晚时,来到一个小村了,村中仅有一间客栈,看起来破破烂烂,却很干净。刘菁等人也是常年在外的,住宿倒也不怎么讲究。 入夜时分,一个黑影悄悄潜入刘菁房间。 刘菁平躺在床上,正在安睡,双眼紧闭放松,英气尽敛。但见她皮肤白皙如脂,长长的睫毛透着灵秀,朱唇细润如水,当年粉雕玉琢的女童已出落得清雅出尘,呼吸轻盈,不似凡人。 那黑影渐渐走近,刚靠近床边,刘菁双眼猛的睁开,一柄银光凛冽的软剑已经横了过来,直扫向黑影。 那影子急退了两步,侧身躲过,大叫:“菁儿姐姐!” 软剑忽然收回,刘菁愕然的看着眼前的少女,这少女抿着嘴巴,带点恶作剧时反而偷鸡不成蚀把米的委屈炯炯看着她。 “非非?” 26、026 楚秋 楚秋出身哪里,她自己已经不知道了。 现在若旁人问她,她会回答:天门别庄。 她自小就是流民,不知道七岁还是八岁,她流浪到湖南的一个小城,被当地的小帮派绑了回去,让她做那偷鸡摸狗的勾当。没过多久,便给人发现是女子。当时的帮主金牙说,她虽然骨瘦如柴,却是个美人胚子,身长媚骨,要将她卖给一个常与青楼做买卖的牙人。 当时她还不懂什么青楼怎么回事,但听见过旁人轻蔑的谈论过,也看见男子说道青楼时眼中的淫邪。她又听说青楼有种叫做“卖艺不卖身”的女子,这样的女子,及时那些眼睛长在头顶的士子老爷们也得放下身段,服服帖帖。 牙人来的前一日,她偷偷的逃走。 但是没用。这里是金牙的地盘,他是这里的地头蛇,他的小崽子们遍布全城。没多久,她就在街角给抓住了。 看见金牙那闪闪发光的铜牙,不知为何,她忽然心有不甘。她内心隐隐有种难以言喻的悲愤。但是那个时候,她还不懂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她只能,将她那难以言喻的不甘凝聚在双眼上。这一眼,竟然让金牙愣了愣神。 正当这时候,经过的一个蓝袍商人看见了她的眼神。这个蓝袍商人就是刘铭。 刘铭从金牙手里买下了他,二十两白银,比卖给牙人翻了一倍。 当时的刘铭对她说:“看你的眼神,门主一定喜欢,定会收你做徒弟!” 她问:“门主是谁?” 刘铭说:“门主是这世上最最聪明的女子,天下的男子都及不上她!” 她问:“一个所有男子都及不上的女子,是什么样的女子?是否,比那些卖艺不卖身的花魁还要厉害?还要高贵?” “回去之后可别提什么青楼花魁的,要不你的师兄师姐们肯定饶不了你!”刘铭哭笑不得,道,“门主天纵奇才,什么公主、女侠都及不上!” 她眼中全是崇拜,一路上心里琢磨着,门主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女子?她是否可以,用藐视的眼神,俯瞰天下男儿? 三天之后,她来到了天门别庄,在一间干净的房间里住了一晚,吃了记忆中唯一的一顿饱饭。 第二天清晨的时候,刘铭拉了她出门,指着前方不愿处一匹红色大马上的白衣少女:“看,那便是门主了!” 她抬头,阳光和那张微笑的秀气却带着沉着的小脸一起映入眼帘。 那时是秋日,早晨阳光照着她的背影,不刺眼,但是很明亮。那少女看着她,朝她微笑着点了点头。那一霎那,阳光骤然失色,心底忽然涌起一股来自心底的感动。 于是,她给自己取名叫楚秋,然后,将自己的七岁生日,定在这一天,这个时辰。 ------------------------------------------------------ 河北,平定州。 十年后,楚秋十七岁。 “门主自然是天底下最聪明的人!凡夫俗子,焉能知道门主的妙想?现今雪狼已经给沐师哥找到了,你们呢,就去找更珍贵、更可人的小动物,谁找得最快最好,本楼主让他做我的副手!知道了?” 看着楚秋对部下的极端训斥,再看那群被训示的外门弟子们郑重其事并饱含狂热的双眼,刘紫萱按着额头忍住笑:楚秋这丫头,名副其实的门主狂热拥护者。难怪楚秋与她能力不相上下,门主却从来不让她做最重要的几个位置。这丫头,对门主的崇拜太盲目了,就算明知是错的,恐怕也会去做! 看看她柜子里的衣服!青一色的男装,全是跟门主学的!生得肌映流霞,娇艳无绝,偏偏成日里男装打扮,看来更是俊俏无双,直把平定州附近的一个个少女少妇迷得神魂颠倒。 成天混迹青楼也就算了,但她遇上谈得来的女子便喜欢朝家里塞,在这里主事不到三年,已经赎了好些个风尘女子回来。天一门中的人倒是明白她同情心泛滥,但外面不知道却都说楚老板妻妾武无数,是个风流公子! 昨个儿来之前,听说便有一群男子来找他的麻烦,起因竟然是因为妻子仰慕她而使得夫妻不和!这是什么玩意儿这是? 门主也是,从小就惯着她! “师姐,我出门一趟!”楚秋说着,却坐在凳子上一动不动。 “去哪儿?我好不容易来一趟,你就不能陪陪我?”刘紫萱端着茶杯,头也不抬的吹着水面的茶叶梗。 她一身紫衣,身材匀称,肤若冰肌,眉宇间有久居上位的傲气,却不逼人,举手投足自由一股威严。身上只得腰间的玉佩做饰物,干净利落,尽显二师姐气派。唯一的遗憾是,她的左脸颊下有一道淡淡的伤痕,看起来是利刃所致。不过这倒伤并不影响她的颜色,反而更有一股英气。 楚秋朝朝她微笑,唇角带着难辨雌雄的媚笑:“我听说白坳山附近有珍奇异兽出没,我想去看看。师姐,你和我一块儿去吧?” “哟,我说怎么请我喝这么好的大红袍!就知道你没安好心!”刘紫萱摇头道,“我有门主的吩咐,可没时间和你做这讨门主欢心的事儿!” 这楚秋,别看她长得干净像是张白纸似的清纯,真要让她凝神抛个媚眼儿过来,不管男的女的都得让她迷得神魂颠倒,又是师门中最最难缠的一个,认准了百匹马都拉不回来!对付这种狂热信徒的最好办法就是亮出门主的“圣旨”。 果然,楚秋眨眨眼,道:“那好吧,我自己去!” 刘紫萱皱眉,端起师姐的架子,说道:“我看你也别去!白坳山临近黑木崖,日月神教势力大,你还是别去触那霉头!” 楚秋没骨头似的躺在椅子上,受持折扇,活脱脱一个风流俊俏小生,道:“黑木崖怎么了?还不是门主让我容忍他们!若是门主来了,什么东方不败,我看是不堪一击。” 刘紫萱无语的摇了摇头,道:“是是是,咱门主就是天下第一,行了吧?不过,你给我记清楚了,门主的吩咐……” “门主吩咐我不能招惹日月神教,更要约束下属小心行事。”楚秋笑意盈盈的给师姐捏肩膀,声音软得跟棉花似的,媚进骨髓里去,“师姐,你放心吧,我就去白坳山抓抓狐狸,什么人也不招惹!你也千万别告诉门主!” “你这臭丫头!抓什么狐狸,我看你就是只狐狸精!”刘紫萱手里的茶盖子追着楚秋的背影,摔在门口。楚秋狐狸似的笑声渐渐远去。 --------------------------------------------------------------------------------- 楚秋身着男装,出了酒楼,转过几条街,脸上的微笑便渐渐敛去,一丝愁容滑过脸颊。 “楼主,您来了?”一处小巷子门口,一个身穿灰色布衣的下人朝她拱手。 “事情办得如何了?” “谨遵楼主的令,将那林宅附近的宅子全买下来了!地契房契都送回了楼中。” “做得好!”楚秋向西望去,想起前方宅中那位英气堪比门主的林姑娘,不由得展颜一笑,□□刹那间失了颜色。 27、027 魔教妖女 “非非?”刘菁咋见曲非烟一身夜行衣,怀里抱着粉嘟嘟的白毛小米虫,抿着嘴巴委屈的看着她。 刘菁见她这可怜样儿,隐约还可见脸上的苍白,像是给吓住了一般,心里顿时一紧,身手去拉她,如小时候那般柔声道:“好了好了,是我的错,我没看清是你。过来让我看看,可有伤着?” 曲非烟破涕为笑,让过她的手,将小米虫塞在她怀里,道:“菁儿姐姐总把我当小孩儿!” “难道你不是比我小吗?” 嗯,非非身上怎么有淡淡的香味?她开始用胭脂了? 曲非烟眼含笑意,道:“小就小!那你都得依我!” 刘菁宠溺的整了整她的衣领,唇角扬起:“何时我没听你的?” 曲非烟这才满意的点点头,道:“我和蓝姐姐出去玩,姐姐帮我把小米虫带我庄园养几天。过段时间我去取!” 刘菁笑容僵了僵,强笑道:“可是不喜欢?若不喜欢,姐姐再给你找!” 曲非烟摇头道:“才不要,我就喜欢小米虫。只是和蓝姐姐出去玩,不方便带着它罢了。”望了望窗外天色,道,“已经三更天了,我要回去了,蓝姐姐还等我呢!” 刘菁默默点了点头,目送她从窗户轻盈而去。 刘菁呆呆的看了会儿风景,直到身边的小米虫拱她的手,呜呜叫着。 刘菁没心情喂它,到隔壁把它交给还在打坐练功的晴晴。晴晴迷惑有诧异:这小家伙怎么又回来了? 刘菁道:“欲速则不达,早些休息吧!” 晴晴愣愣的点点头,心道:门主怎么了?前几天不是还说勤能补拙么? 她看着刘菁踱着步子离开。没多久,门又被推开了。 刘菁面无表情的走过来,道:“还是给我吧!你继续练功!” 晴晴:“……” ---------------------------------------------------------------------------------------------- 好不容易伺候好了小米虫,刘菁回到房间,抱着它躺在床上,怎么也睡不着。修身养性这么多年了,今日初遇时怒挥马鞭,是长大以来第一次发这么大火。 刘菁并非完全不知道自己的不悦缘于何故。任何一个人,当发觉自己认为的,最依赖自己、完全被自己所了解的人忽然变得难以揣摩的时候,都难以心如止水。 曲非烟是刘菁从小看着长大的,在这个世界所有的亲友中,是投入感情与精力最多的人。虽然这几年忙于布置,为了摊子铺得越来越开的天一门而忽略了与曲非烟的联系,刘菁也依旧认为自己对非烟有着足够的了解。但今日一见,曲非烟已不是从前的曲非烟了。她已经不知道,她的非非在想什么。小时候的非非,早已经一起不复返了。 也许,我并没有真正了解过她。 窗外夜色迷人,却如梦如幻。 ---------------------------------------------------------------------------------------------- 月华如洗。 一道黑影在林中飞跃,落脚之处,轻盈如风,可见此人轻功了得。月光照下,清楚的映出的模样,正是从客栈出来的曲非烟! 曲非烟朝着远离灯火的方向前进,不多时,来到一条小溪边。沿着溪水走了半饷,寻到一块大石头边,弯腰从石头下摸出一个布包,打开了,里面是几件干净的衣服。 曲非烟带上衣服,走近溪水下游的一处深潭边,借着月光,讲一件白色的衣服撕成布条。 黑色的外衣解了开来,里面是一件白色的中衣。脱下中衣和肚兜,露出绑在腰间的布条和白皙如玉的肌肤。左肋骨至左腰下方裹着布条,已经被染成鲜血染红,看起来触目惊心,找不出原本的颜色,有些地方的血已经凝结成暗红色。 曲非烟拿出一瓶白色的药粉,均匀倾倒在白布上,解下身上已经被鲜血染湿的布条,再将有药粉的白布细细裹上。 包好之后,拿出一个胭脂盒,在外衣上涂抹了些胭脂,这才穿上中衣,换了一件青色外衫。换好之后,曲非烟盘腿坐在石头上,静息养伤。 没过多久,林子里响起悉悉索索的声音,却是两个日月神教的属下回来了,一男一女,身上也是多处带伤。两人有些沮丧的说道:“曲小姐,人跟丢了。” 曲非烟道:“算了,我看和白天的是伙人!抓住的那些人呢?” 那男子道:“还有三个活的,都给曲小姐的朋友挑断了手筋,孟大哥正看着他们。” 女子道:“如此多的好手,是从哪儿冒出来的?我看着不像是正派人士,也不像是土匪!” 曲非烟道:“或许是咱们神教的叛徒。” 两人下了一跳,女子道:“神教的叛徒?莫非是向问天的人?” 曲非烟道:“又或许是官府的人。” “官府?官家的人怎会……” 曲非烟道:“我随便猜猜而已,审审不就清楚了?” 二人愣在当场。跟着这位曲非烟小姐办事半年多了,才明白这位曲大小姐任何时候说话的语气都一样,包括开玩笑和说正事,而且天马行空,跳跃极大,稍微愚笨点的听她说话都累得慌。 曲非烟却不管他们怎么想,朝着他们点头示意,与二人一起回关押那批匪徒的地方。 路上,三人跟在曲非烟身后,相互打了个眼色,问道:“这批人来历不明,又全是好手,曲小姐,何不请你那位高手朋友帮忙?” 曲非烟道:“她是生意人,不是咱们武林中人,更兼之于官府过从甚密,咱们还是不要与她有牵扯,免得盈盈姐姐不高兴。圣姑是最瞧不起衙门的人。” 三人只得无奈叹气:“那样的高手,怎的就与官府扯上了关系?” 曲非烟心里也叹气。这些年,她已经听说刘大哥打算考秀才的功名,菁儿姐姐也将生意一路做到京城。曾记得小时候,问姐姐为何喜欢那金银俗物,江湖中人需要钱,似她们这等身手害怕弄不到吗?岂知刘菁却道: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她这魔教妖女,也只得刘伯伯与菁儿姐姐真心相待。可菁儿姐姐从来就讨厌这等江湖的打打杀杀的行径,她还曾说,江湖人英雄好汉太少,只得三种人:伪君子、真小人,和只知道打打杀杀的江湖莽夫。或许,在她眼中,如今的我亦该是庸俗愚莽的江湖人? 回到村中一处日月神教名下的小宅,此刻的四个匪徒都已经满身鲜血,魔教中人从来心狠手辣,姓孟的男子早已经将几人折磨了一遍。 曲非烟来的时候,他悄悄向曲非烟做了个手势,指了指角落的一个匪徒。曲非烟点点头,走道一个满脸络腮胡的大喊面前,抽出长剑,用剑尖抬起他的下巴。 男子冷笑了一声,冷冷看着她。 曲非烟什么也没说,放下长剑,挥了挥手。旁边的魔教女子立刻抽剑,一剑砍断他的左臂。直到手臂落到地上,男子才大叫了起来。 曲非烟这才道:“我看这位也是个硬汉,恐怕是不愿意说的。我虽是小女子,但也敬重好汉,便不逼你说了。”转头对身边的女子道,“吴六娘,将他的手脚尽数砍了,丢进后院茅厕里去。” “是!” 那络腮胡大喊惊声叫道:“你这妖女,你不得好死!魔教妖女,你不得好死!” 曲非烟对身边的女子道:“这人是在夸我呢!”又对众匪徒笑道,“你们这位兄弟说得不错,我本就是魔教妖女,武林中人,大多不得好死。不过呢,我以后会不会不得好死还不好说,我却可以让你们不得好死。” 剩下三个匪徒愤愤不已,又是悲愤又是恐惧,说不出话来。看着有些纤细的少女,听她说话明亮悦耳,长得也明秀动人,可出手行事竟然如此恶毒。寻常恶汉如此,众人只会认为理所当然,但一个清秀可人的少女如此,那便骇人了! 曲非烟接着走到第二人面前,道:“我们武林中人,打打杀杀是家常便饭,不过,今天是仇敌,说不定明天也能是盟友。二位又不是与我这小女子有杀父之仇、夺妻之恨,没什么不能化解的。我敬重各位大哥,还请诸位告知小女子,小女子是在无意之中冒犯了哪位前辈高人,我好去解释一二,化干戈为玉帛,不是挺好的么?” 这人“呸”的一声,将唾沫吐在她的剑上,骂道:“魔教妖女,人人得而诛之,老子等与你势不两立,绝没他娘的化解之说!” 曲非烟“咦”了一声,道:“你好生奇怪,我是妖女,为何就人人得而诛之?你看,就是这镇外面的百姓,他们连我是谁都不知道,怎么会想要杀我?你看你,生得一脸凶神恶煞的模样,若是走出去了,人们定说你是坏人,不会说我是妖女,你信不信?” 大汉恨恨的看了她一眼,张口便要咬舌自尽。 曲非烟出手快如闪电,“咔嚓”一声捏碎了他的下巴,手中剑一晃,朝他□□刺下。 又是一声惨叫,男子腹下已全是鲜血。 旁边的魔教女如法炮制,干净利落的切了手脚,拖了出去。这次他下巴被捏碎,再骂不出,唯有惨叫声一路远去。 轮到第三人,曲非烟连话也懒得说,直接命人慢慢的削去了耳朵,挖了眼珠子,敲了牙齿,再拖出去砍四肢。 最后曲非烟漫步而行,才走到角落中,看着最后一个直打哆嗦的男子。此刻她面带微笑,肌映流霞,娇艳无绝,在男子眼中却犹如山精鬼魅,不待她说话,已经大叫嚎哭:“我……我说、我说!我都说了!” 28、028 暗云涌动 原来是曲非烟让姓孟的男子先在一边给每人用了大刑,观察众人中哪个是硬汉,哪个是胆小鬼。曲非烟回来的时候,先不问话,直接将嘴硬的杀了,这才慢慢逼问剩下的人。 曲非烟歪着脑袋看着他,表情可爱中带着柔媚,问道:“你想对我说什么?” 那男子情急之下,竟然口齿流利了起来,说道:“我们也是听命行事!我们是、是在荆湖一带做无本买卖的,前些日子,一个叫司马洪的人给了大当家一笔钱,让咱们给他办事!我也不想得,我早说了,不做武林人的买卖,是……是大当家!是大当家贪图那些金子!我可是一分钱也没分到啊,这位女侠、姑奶奶,全是大当家的主意,与小人无关啊!” 曲非烟眨眨眼,道:“这倒是奇怪了,为了些许金子,你的兄弟们都宁死不愿屈服,如今干无本买卖的,倒比名门正派还要有骨气!” 姓孟的瞪着眼睛大喝一声:“还不说实话!爷爷先切碎了你,再丢粪坑!” “爷爷饶命啊!小的说得句句是实啊!上回我们去蜀中做买卖,无意中惹到了青城四杰,是那个叫司马洪的人救了大当家,大当家接这笔买卖,也是因为这司马洪请托!” “司马洪?他是什么人?让你们做什么事?” “姑奶奶,小人也不知道啊!” 曲非烟道:“不知道?留你有什么用!拉到后院丢了!” “是!” 两个魔教男子拉着他朝后院拖去,吓得他大叫:“我想起来了!我想起来了!” 曲非烟挥手示意二人停下,问道:“你有什么要说的?” “我若说了,你、你们不能、不能……” “放心吧,你若说了我满意,便饶了你!”曲非烟扬起嘴角,露出右边的小虎牙,霎是可爱。 男子这才道:“我记得那司马洪是河南口音,他身边还有一个男的,他叫那人‘张大哥’,对那姓张的唯唯诺诺。我隐约记得,好像还提过什么山……说是让我们活捉一个叫曲非烟的女子……” 待他说完,曲非烟一剑刺过去,正中他心窝。 “你……你……你说话不算话,你这、妖……” “我这妖女,自然是说话算话的。我饶了你,不让你做人彘,让你痛快去死,岂不是幸事?”曲非烟抽出长剑,在尸体的衣服上擦了擦,道,“我们神教中人,若是死的时候也能这般干脆,也算是好事了。” 三个魔教中人听了此话,都想到自己。若死的时候,不被仇敌侮辱,干脆的死了,恐怕真的算是幸事。 那女子劝道:“好了好了,还是别说不吉利的话。咱们堂堂日月神教,怕得谁来?” 曲非烟却只是收剑回鞘,面朝月光,喃喃自语道:“姐姐说得对,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 天刚亮,刘菁与两个侍女已经起身,带着二人一起在树林中的一处空地练习剑法。 晨起练剑,是刘菁从前世就养成的习惯。 刘菁男装打扮,身穿白色紧身练功服,手持三尺青锋,施展飘逸柔韧的昆仑剑法。 晨光之下,白影翻飞,轻盈如仙,不似凡人。 “习剑,须得记住剑势,剑气,剑意!”一套剑法完毕,刘菁教导侍女道:“剑势,如临山岳,万夫莫开!剑气,如波涛万丈,千军可破!剑意,心如天地,我命由我不由天!剑意,其实就是练武人的一个境界,握剑者的信念。剑乃兵器中的圣者,十年磨一剑,我刘菁练剑十年,也只能勉强敢说心中有剑。” 小书道:“这么深奥,我好像不懂。” 刘菁不以为意,笑道:“我也是随便说说。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剑意,等你想明白自己习武的信念,就能找到自己的剑。” 正要再做示范,忽然感到有人窃视,眼色朝侧前方一凝,喝道:“谁?!”随着声音,手中的剑锋已经同时刺了出去。 院角一声惨叫,便见黑影翻身一闪,翻过墙头逃了。 “贼子休走!”小书和晴晴提剑便追了上去。 刘菁皱了皱眉,摸出一只短笛,轻轻一吹,响彻天际。不出几个呼吸,一道白影从四楼飞跃而下。 “门主,有何吩咐?”却是沐临清与几个下属一路护送至此。 “最近襄阳可有什么可疑的人出入?” 沐临清搔了搔脸颊,冥思苦想着说道:“襄阳人来人往,本就什么人都有,最近住店的又多,鬼鬼祟祟的人更是不少。” 刘菁想起那人的背影,有些熟悉,似乎昨日在酒中月曾见过,便问道:“可曾有什么武艺高强的人来过酒楼?” “昨日咱们店里便来了几拨武林人,甚至还有几个荆湖和蜀中的盗匪。”想了想又补上,“门主是不是要找什么人?只需说说他的特征,进过酒楼的人,我个个都记得!” 沐临清人又懒,功夫在是兄弟中也算差——倒数第二,但独有一项绝技,那便是对近期内见过的事物过目不忘。因他这个本事,刘菁便让他分管情报收集。他手下的人,也大多经过专门的训练,记忆力特别好。 刘菁凭借着刚才的一眼,回忆道:“是个男的,大概在三十五岁至四十五岁之间,功夫不怎么样,和你差不多,很瘦,玄色长衫。刚才竟然偷看我们练武,被我发现,小书和青青已经追了上去,你在派几个人去接应,绝不能让他逃了。” 沐临清道:“好!我倒是有几个人选,不过不确定。昨日咱们酒中月便有一个房客匆匆退店,姓司马,从河南那边过来,同行的还有一个姓张的,两人都不见了!” 河南?莫非是嵩山? 想着又摇了摇头。因为从小就防着左冷禅的缘故,刘菁习惯性的会把事情想着嵩山派拉近。这可不是一个好习惯,容易影响判断力。 思索了一番,道:“派人去城里查查吧!” “是,门主!” 虽然这么吩咐了,但也不指望他们能查出来。她一向谨慎,寻常时候不会轻易教功夫。今日是忽然想要练剑,又因这里人迹罕至,更兼之对自己的听力信任,却不想竟然有宵瞒过她的耳力在此偷看。 沉寂了好几年,莫非武林又将热闹起来了? 想罢说道:“最近在江湖行走,我隐约有些风雨欲来的预感。从即日起,要小心谨慎。”说完找来笔墨,写了几个字,道,“小沐,飞鸽传书回山庄,告诉你大师兄。” “是!” ---------------------------------------------------------------------------------- 刘菁今年17岁,练武十多年,大多数时候殚精竭虑,不只是为了在左冷禅的阴谋中保住刘家安康,还兼之要在这混乱江湖寻一片安身之地。前世有句话说得好,这世间,有人的地方就有恩怨,有恩怨,就有江湖! 爹爹意图金盆洗手退出江湖,根本就是不现实的事,难道你的仇人会因为你金盆洗手放你一马?扯淡!就算没有左冷禅的阴谋,这事儿也成不了功! 要退出江湖,就得有退出江湖的本钱。她开酒楼,创立天一门,最后建立“盛世商会”,一把把银子撒下去,与官府的下层关系不菲,为的便是有一股能在盛世中保护自己的力量。 她的天一门与寻常武林门派不同,更像一个大家族。整个天一门的重要成员全是她从边境的战火带回来的孤儿,算得上是她的家人,十个亲传弟子是公司核心股东,其他内室弟子、外门弟子都有严格的规章制约。 天一门的人从小就受到刘菁的思想教育,骨子里的想法与寻常武林人士多少有些不同。而且他们个个都在酒中月或者商会中担任职务,吃穿不愁。因为商会的缘故,多与达官贵人来往,又因酒中月的好酒,又与武林高手结交,黑白两道都吃得开。在他们眼中,不管白道黑道,统统不放在眼里。 这样的境遇之下,天一门的弟子愿意离开天一门吗?愿意去做官府走狗受制于人?还是像那些武林的粗野鲁汉一样打打杀杀?又或者携款潜逃,一边担惊受怕的提防刘菁的惩罚,一边又为了隐瞒身份对那些酷吏纨绔折腰讨好? 刘菁为了建立这样一个势力,几乎花费了这些年的全部精力,掏出了从现代带来的几乎全部的本事和聪明才智。 事到如今,终于算是有些眉目了。酒楼交给刘铭,天一门交给陈之南,商会交给刘紫萱,于是这位爷也开始松懈了,弄点野生动物回庄子当宠物,给身边的侍女教教武功,没事儿逛逛青楼,看看繁华大宋景象,有时慢慢打听武林的动向,间或和不戒和尚等狐朋狗友吃喝玩乐…… 但这样的日子让刘菁渐渐提不起兴趣。有什么事情,自由门人弟子服其劳,然后勒令属下仆从去伤脑筋。 有时候,她会忽然萌发些许落寞:在这样一个快意恩仇的世界里,她是否太过小心翼翼? 笑傲江湖、笑傲江湖,何谓笑傲江湖? 29、029 环环相扣 “门主,沐师兄已查清了!一个叫司马洪,是蜀中人士,如今在嵩山定居;通行的叫张放,祖籍襄阳,不过六七年前出去了,最近刚回来。”晴晴推门进来、 “果然是嵩山么?”嵩山的高手,为何会跟着她?莫非她的谋划被左冷禅察觉了?刘菁已经回房换了男式青衫,软剑做腰带,手中一柄折扇“啪”的打开。 “已查到这二人在东南三十里处,似乎在聚会商议什么事。小书在附近盯着,只等门主吩咐。” 刘菁道:“小书竟然也忍得住不出手?” 晴晴笑道:“他们同行的有十六人,里面有几个好手,小书怕让他跑了坏了门主的事。” 此刻的理解遇事总想着阴谋诡计,却无论如何猜不到,那司马洪有什么诡计?不过是昨日在酒中月惊鸿一瞥,贪图了她的美貌,尾随而来罢了! 刘菁带上晴晴出门,正遇上沐临清心急火燎的带着二十来人赶来。 刘菁扫了一眼,道:“带这么多人干什么?” 沐临清小心的看了看刘菁的表情,见她看起来不像是生气,小心翼翼道:“门主,此事乃弟子疏忽所致,据查此人武艺不低,还有同伙十数人,门主不必涉险,还是让弟子去将人擒了来……” 刘菁却道:“不必了。我去看看,你带人等在外围,别让人跑了就成!” 沐临清还想说话,却见晴晴朝他使眼色,只好作罢。 待得刘菁去喂小米虫的间隙,沐临清走过来问道:“晴师妹,你刚才拦着我做什么?” 晴晴白了他一眼,道:“你可知道,门主虽然没发脾气,可这两天心情坏着呢!门主这时出去,也是散散心,师兄多带些人跟着便是。” 沐临清摸不着头脑:“门主心情不好?可是我哪儿做错了?”想了想,有些惊吓道,“门主不会让我回庄子去吧?” 晴晴扑哧一笑,道:“师兄,你想什么呢?不是你的缘故,像是和曲师叔闹了别扭。昨晚不知怎的,曲师叔将小米虫送了回来。门主虽然没发脾气,但我看得出来,门主是忍着想找人出气呢!” “吓!”沐临清眼皮一跳,“谢天谢地,我刚才没惹到门主!” 晴晴哼了一声:“谢什么天地?你该谢我!” 沐临清笑嘻嘻的朝她拱手作揖:“多谢师妹!师妹以后一定要多多提携,为兄一定厚报!” 他可是听说了,他二师姐刘紫萱当年陪在门主身边的时候,就多亏了这位晴晴姑娘帮忙,在门主面前才异常讨得欢心。 “啪”的一声,一柄扇子在他脑袋上敲了下来。 “什么厚报?你这臭小子,尽干些偷鸡摸狗的事!” “啊,门主!”沐临清抱头,“弟子这是与师妹谈心呢、谈心!” 刘菁没理他,对旁边候着的马才道:“小米虫你我带走了,把它的狗粮给我,我去去便回。” 狗粮…… 马才递上包袱,看着刘菁等人翻身上马,一路绝尘而去。他不知道,刘菁这一去,便是数月光景,差点回不来了…… --------------------------------------------------------------------------------------- 刘菁带着晴晴、沐临清,以及沐临清手下的狗腿子二十来人,不多时便来带三十里外的一片树林。 刘菁指着沐临清等人道:“你们在这里候着!” “是!” 沐临清嘴上这么答着,脚下一点儿没停下,给手下使了个眼色,贼眉鼠眼的跟着刘菁与晴晴一同上去。 “门主……”找到小书的时候,小书哭丧着脸。 “怎么了?” 小书撇着嘴讲诉了一番。原来今早小书与晴晴跟着那司马洪一路而来,便进了前面的一个院子。两人默默数了数,发现共有十六个人,尽数穿着黑衣,武器各异。两人从小在一起随侍刘菁,多年默契,交换了一个眼色,便知对方心意。 晴晴回去通知,小书留在原地。但她功力虽高,却没有跟踪盯梢的江湖经验。庄子里是有跟踪盯梢、诱敌、歼敌的训练,不过她们是刘菁的侍女,大多数时候是跟着刘菁做监督,而不是去训练。说到如何行事,二人跟着刘菁学过不少,心里的理论说起来那是一套一套的,可真要自己来,却就出了岔子。 司马洪进了院子,与张放等人低声说话。小书想要探听他们商议的内容,却又想到哪司马洪的功夫不低,若是察觉了自己的窥探怎好?想来还是盯在此处,等门主来了再行事为好。 司马洪等人说话声音越来越小,到后来诡异的安静下来。小书心下奇怪,却担心是诱敌之计,于是屏住呼吸,更加小心的藏在树上。 不过,随着时间的流逝,院子里还是一点儿动静没有。小书越来越感觉不对劲。到得后来,终于悄悄的靠近。结果却发现,这院子早已经人去楼空,哪里还有人? 刘菁好笑的摇摇头,揉了揉小书的额头,道:“你啊!那司马洪本来就是被我打伤逃到此处,怎的会不防着人跟踪?” 被看见传授功夫,刘菁并不是很在意,若真是只看得一两次便会了,如此天才不需要她的剑法也能成为一流高手。不过她作为一个武人,自是要依照习武人的习惯将偷窥之人抓来。偷窥别派人练武那是武林大忌,被发现就算给杀了也无话可说。 而如今看来,这伙人恐怕还有什么大事谋划。她隐隐约约感到这伙人的蹊跷,直觉不能放过。于是对沐临清道:“你带人去找找!”自己带着晴晴进院子搜索。 这院子也没什么出奇,只是院子南侧和东侧紧靠树林。小书躲在东侧,这些人确实从南侧的一条小路悄悄逃了。 “门主、门主!”沐临清急匆匆的跑来,道,“门主,我们在后院……发现、发现有人给斩断手脚、挖去眼睛舌头,丢在茅厕里!” 刘菁皱眉,这群人竟如此狠毒? “去看看!” “哎?门主,哪里实在是……您还是别去了吧!……哎!门主,等等我!” 刘菁到后院的时候,沐临清手下的人已经四具尸体摆在地上排成一排。 刘菁在这世界,从来都觉得自己比别人高一等,有着未来人的骄傲,别人的死活也从不放在心里,甚至还请了衙门的狱头儿教导门人刑罚逼供手段。但她毕竟来自现代,还受着一个文明世界观的影响,说得不好听她自己就一光说不做的甩手掌柜,教导别人杀人放火眼睛也不眨一下,自己动手就心有不忍。咋一见三具浸满了黄白之物的尸体,心里一阵不舒服。 唯有最边上一具尸体完好无损,可以看见当胸的一个致命伤口。 刘菁捂着鼻子仔细看他面容,又看了看旁边几件驳杂的兵器,觉得有些眼熟。 身边的晴晴惊讶道:“门主,这不是咱们昨日遇上的那伙刺杀曲师叔的匪徒么?” 刘菁一想,果然如此! “司马洪与他们是什么关系?为何会死在司马洪的落脚处?” 沐临清走过来道:“门主,此人我在酒楼见过。司马洪与张放这几日在酒楼与多人接触,其中就有这人。我曾看剑他们说话的神态,应该一伙儿的!” 刘菁更是疑惑:“莫非是内讧?” 原本此事交给沐临清前去慢慢查找,应该不了了之,刘菁也该启程会庄。不过,这时的小米虫忽然在刘菁的怀里醒来,鼻子动了动。 刘菁见状,一拍脑袋!怎么忘了还有小米虫,这小东西虽然还小,确实正宗的野生狼崽,雪山的珍稀品种,鼻子比狗还灵。想是闻到了尸体的臭味,朝刘菁抗议。 刘菁一喜,捡起一件匪徒的干净刀刃放在小家伙面前的地上,道:“小米虫,乖乖给我探路,回去我亲自做烧牛肉给你吃!” 小书和晴晴在一边吓得不轻——门主做的牛肉,能吃么?回去一定得好好注意一下! 小米虫刚被刘菁放下地,顿时便兴奋了起来,一改原本懒洋洋的样子,像只小肉球似的撒欢着奔了出去。刘菁足下轻点,施展轻功跟了上去。 小米虫在林中穿行自如,林中灌木茂密,也幸好是刘菁这等功夫高强的人做它的主人,要不没几天这小机灵就得自己跑没影儿了。 没过多久,小米虫便一条小溪边停了下来,沿着小溪这里嗅嗅、那里瞅瞅。刘菁跟着它,一路从上游而下,待得到一处积流的潭水处,忽然见一件黑色衣服落在潭边。 刘菁担心有毒,一把抱过小米虫,在附近摸了一根枝条,挑起这件黑衣。何以下面还有些撕碎的白色布条,布条上染满了血迹。因在溪边,布条被侵湿,血渲染开来,染红了一片。 刘菁练九阳神功以来,五官感觉异常灵敏。此刻黑衣被她拨动,散发出一股淡淡的香味。咋闻到这味道,再看这衣服,心里一惊——这不是非非昨晚穿的衣服么? 刘菁立刻丢掉树枝,将衣服抱在怀里。 冰冷的触感,让她的心沉下谷底。 那些匪徒袭击非非,定与司马洪、张放脱不了关系!否则,怎么会被灭口在院中? 司马洪!张放!到底是什么人?为了什么缘故,与非非为敌?非非去找蓝凤凰,为何在此受伏?蓝凤凰又在哪里? 刘菁一脸苍白,转身对不知所措的小书和晴晴说道:“你们回去,告诉沐临清,就说非非受了伤,让她把咱们在襄阳附近所有的人手都调来。查清司马洪和张放的来历和目的!去吧!” 小米虫闻了闻曲非烟的夜行衣,又一溜烟的跑了。这次只有刘菁跟上去,小书和晴晴不知如何是好。最后还是晴晴沉稳,多不知所措的小书说道:“小书,你去通知沐师兄,我去跟着门主!” 两人一狼寻着踪迹,约是走了一个多时辰,来带一处山下。在这山下的林子边竟然又发现了几处新鲜血迹。再往前上山,在一处山坳,赫然见到十来具尸体,刘菁看得清楚——其中两具赫然是与曲非烟同行的下属! 刘菁只觉眼前一花,脚下不稳,一个踉跄朝后退了几步,还好晴晴扶住了她。 “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会这样?”刘菁心乱如麻,一时间竟然头脑空白。 30、030 一剑之威 晴晴也认得尸体,看自家门主脸色发白,颤声道:“门主,你怎么了?” 刘菁凝了凝神,长吸了一口气,道:“非非……非非呢?” 晴晴看了看周围景象,道:“曲师叔不在此处,想必是逃了。瞧这是遇上了偷袭,门主,曲师叔武艺高强,或许是一时大意损失了人手,但只需遇上间隙,定能逢凶化吉,现在定然已经逃得远了!咱们再继续找找,曲师叔不会有事的!” 晴晴不像是小书那般大大咧咧,她心思细腻,服侍刘菁数年之久,对刘菁的脾性了若指掌,这还是第一次见到刘菁如此惊慌失措。刘菁一向淡定沉稳,在天一门众人心中,恐怕天塌下来也面不改色。也只有曲师叔,从小与门主情如姐妹……不,简直比亲姐妹还亲! 刘菁听了晴晴的话,惊慌的心绪逐渐安定下来。她本就沉稳,终于定下心来,点头道:“对、对,你说得对!非非的功夫是我教的,有易筋经护体呢,什么伤都治得好!你说得对!”刘菁在惊慌失措的时候,有个典型的口头禅——“你说得对”,仿佛要认同旁人的话来安慰自己。 非非…… 那个粉雕玉琢的可爱孩子,那个抱着她说“别哭”的小人儿,那个与她偷鸡摸狗、无法无天的玩伴,那个抬着下巴炫耀小聪明向她要酒喝的少女……已亭亭玉立,出落成比花儿还娇艳迷人的少女了。初始相见,但见她肌肤如玉,眼澄若水,笑意盈盈,眉眼俏皮,仿佛一夜之间从她身边长大。 她还未曾,好好的看看长大的她。 对于一个人来说,有对你好,护着你,关心你,无微不至照顾你的人;也有,被你护着,被你关心,被你无微不至的照顾的人。这两种人都是最最重要的人。 对于刘菁来说,曲非烟便是属于后者的一个特别的存在。曲非烟就是这样从小被她护着,被她关心,被她无微不至的照顾。 “我们在附近找找!这血还没完全凝固,非非应该没有走远!” 诸天神魔,你们若真是存在,一定要保佑非非不要有事! ----------------------------------------------------------------------------------- 这座山不高,山顶是一片阔叶林与针叶林的混林,此刻正值初春,树上叶子并不茂密,根本藏不住人。乱石边的青草新生,有无血迹也更是看的鲜明。 “张大哥,那小娘们儿不会是跳崖了吧?”司马洪满脸络腮胡子,敞着上衣,露出胸口的黑毛,手里一把开山大刀,刀上还有血迹。颈下锁骨处缠了些青布,布上渗出的血迹已干,正是今晨被刘菁所伤。 此刻他正站在崖边,一道血渍一直延伸向山崖的最边沿。 张放沉吟了半响,望了望周围的山形,道:“继续在附近找找!这个魔教小妖女,最是诡计多端,许是在此故布疑阵!你们,在这附近搜一搜,小心些,别找了妖女的道儿!” 此刻众人大多带伤,包括张放在内,身上都是血迹斑斑。只有旁边一个一言不发的驼子身上无一损伤。这驼子长相丑陋得骇人,肥肥胖胖的,脸上生满了白瘢,却又东一块西一块的都是黑记,背上是高高隆起的驼背,但气息绵长,行走无声,显是高手无疑! 木高峰阴测测的冷笑着,那笑声在春日下午的暖阳中如寒风刮过:“这里早没了人,还有什么看头?” 张放自知武艺比不过木高峰,拱手客客气气道:“木先生,我等多谢木先生援手,只是此刻人不见了,还请木大侠回去休息,我等我等在此慢慢寻找便是!” 木高峰笑道:“有驼子在此,这魔教妖女自然逃不了。不过,便是找到了,也是强弩之末!我看你们在此慢慢寻找也变好了。”他本就生得丑陋,这一笑,恰是满脸阴笑的鬼魅。 话未落音,又见他忽然身形一动,出现在张放的一个亲信身边,一把将那人手中提着的女子抢了过来,道:“我替你们打伤了那魔教妖女,这个魔教走狗便给我做报酬了!” 张放大急,伸手去拦道:“木先生,这可使不得!” “有何使不得?我驼子说使得,便是使得!”木高峰一手提着那女子,一手呈爪,一手抓住张放的手臂。张放只觉得一道霸道的内力沿着手臂侵入,手骨撕裂般的疼痛,胸口一热,连话也说不出来了。好在他早有防备,内及时运内力抵挡,才没有内伤。不过这一次交手,确实明明白白的受了伤了。 眼见发生冲突,司马洪等人立刻围了上来,司马洪咋咋呼呼的喝道:“木高峰,你这是什么意思?” 木高峰在江湖上赫赫有名,此人趋炎附势,不顾信义。只是他武功高强,为人机警,倘若跟他结下了仇,那是防不胜防,武林中人多对他忌惮畏惧,是以动怒之后,司马洪为人鲁莽,却也不敢叫他“木驼子”,只是不叫“木先生”了,叫他“木高峰”。 昨日里,司马洪没见蜀中的盗匪们回转报讯,心知有变,巡查而去,果然是曲非烟抓住了被刘菁所伤的盗匪。司马洪担心盗匪泄密,立刻出剑刺杀曲非烟,曲非烟一时不察竟受了伤,但仍然败退司马洪。司马洪只得回去找张放商议对策。 昨日半夜,曲非烟担心刘菁安危,借着小米虫的幌子前来查看,紧接着回去审问盗匪。 司马洪与张放等人查到了那件日月神教所属的小院子的时候,盗匪已经被杀,但曲非烟等人还未走远,于是张放派人前去查探曲非烟的踪影,其余人便在原处商议伏击曲非烟的对策。但谁知道司马洪因为在酒中月见过刘菁一面,痴迷于刘菁美色,清晨偷偷回来意图劫持刘菁。谁知刘菁是个高手,不但没有成功,反而被刘菁所伤。 司马洪回去后,正在查看盗匪尸体的张放担心有变,带领亲信等十数人一起迅速袭击了已找到行踪的曲非烟,途中杀来木高峰,但仍被曲非烟逃脱。追来的刘菁原本是追查司马洪,无意间发现司马洪袭击了曲非烟。但此刻的司马洪等人,去不知道黄雀已然靠近…… “驼子办事,你们也敢管?”木高峰冷冷笑着,眼中带着轻蔑。 张放沉着脸看着他,却不敢轻举妄动。 他早就对这个忽然出现的驼子心存警惕,但却又无法将其赶走。临到此时,这驼子果然发难。 张放看了他一眼,忽然道:“木先生,你可记得,与那姓曲的妖女交手的时候,我的刀上有些□□,那魔教妖女嗅到□□之后便被重伤,难道你不觉得奇怪?” 木高峰眯着眼睛看着他,道:“你不妨朝我放放,看我怕是不怕!” 张放心知那毒粉虽然霸道,但这木高分这等高手面前,毒粉难以沾身。既然无法沾身,便起不了作用,一样白搭!刚才与那曲非烟交手,若非有木高峰先缠住她,他又怎么能让曲非烟中毒? 张放却早已经有手段防着木高峰了,道:“你要这人又有何用?刚才他已中了我的□□,过不了几刻便活不了啦!” 高木峰哼了一声,也不管围着他的这些人,揪住魔教女子的领子,道:“你们的少年头领练的是什么功夫?师父是谁?” 张放听了此话,方才明白这木高峰和他们并不是一个目的! 原来这木高峰前两年的时候,曾经遇上一个奇怪的少女与和尚,被两人围攻,毫无招架之力,若不是他机警,早已死了。而那少女用的功夫,竟然与那魔教的女子几乎相同! 他生性睚眦必报,这生死之仇却不知道仇人是谁。最近刚打听到,那和尚竟是赫赫有名的不戒和尚,而那少女却身份不明。他知道自己敌不过不戒和尚,想起那少女功夫虽妙,功力却不深,远不是她的对手,如今也不过十六七岁,正好找她报仇。 今日路经此地,遇上两伙人交手,赫然发现其中领头的少女竟然与当年的女子如出一辙!当下便出手与张放等人夹击。 曲非烟昨晚已被张放偷袭,今日已有防备。但这木高峰这高手忽然加入,却让她措手不及。 魔教女子被木高峰喝问,无力的咳嗽了两声,闭着眼睛一声不吭。 木高峰看她不说,哪还客气,立刻出手捏碎她的肩胛骨。“快说!” 张放在旁边看的心急,道:“小心别让她死了!” 木高峰忽然转头盯着他,身手道:“解药拿来!” 张放苦笑道:“这药粉极珍贵,更没有解药。”别说解药了,就是□□,他现在也拿不出来啊! 他得到消息,说曲非烟代魔教圣姑去五毒教蓝凤凰处拿了一件极宝贵的东西,左掌门极为重视,命他前来劫拿此物,却不料这魔教的小妖女内力高不说,有时候出招还出奇的诡异,江湖上从未见过。 看来魔教果然都是妖邪之辈! 木高峰提着人,施展各种恶毒的手段,眼看就要将女子折磨死去。这时,张放忽然伸手指着他。 木高峰成名以来,有几人对他如此放肆?更何况还是功夫如此低微的人! 他正要动怒,忽然有些明悟,转头向身后看去。 这一看不要紧,连他都吓了一跳。 只见一个青衫少年,负手站在身后不愿处的岩石上,冷着眼看着他。 这少年何时来的? 这么多人在这里,竟然不知道何时出现了一个大活人!以木高峰的功力,竟然没察觉到此人何时到来,这得多高明的轻功? 木高峰心下忌惮,试探着询问:“这位少侠,不知有何见教?” 这少年什么也没说,只是身手在腰带处,慢慢抽出了腰间的软剑,看着木高峰等人的眼神,如锋利的刀刃。 好强的杀气! 张放不知自己合适一退了两步。对方还没出手,仅仅是杀气,这样一个少年的杀气,竟然让自己这个嵩山十三太保之一后退了一步! 这少年到底是谁? 31、031 往事成风 木高峰见状,知道对方功力高深,不敢硬拼,顿时起了遁逃之念。 可他还没来得及动作,便见一道银光陡然出现在眼前。他看见了那少年抽剑,看见了那剑化作的白光,看见了白光向他袭来 。可他却来不及避开,只得凭借多年的功力去,硬生生的运气提起魔教女子迎面格挡。 但那魔教女子没事,软剑却绕过了女子,从他脖子刺了过去。 这一瞬间,他看见了这少年的眼睛。这双眼睛,清亮,深沉,看不见底,让人发寒。这感觉好熟悉,这让他心惊胆颤的感觉……是她!是那个少女!她竟然,比当初还厉害得多了…… 不过木高峰却没机会报仇了。这一剑,刘菁刺穿了他的脖子,剑身横拉,眨眼间切下了他的半个脑袋。血喷射而出,站在木高峰侧翼的人顿时喷了满脸,却不知道躲闪。似乎自己若是动了,那长剑所指,下一个便是自己。 张放见这青衫男子看在眼中,惊得呆了,竟然也忘了动作。 只有司马洪见了她的面容,结结巴巴道:“张、张哥,这是客栈的那小娘们儿……” 刘菁抱着那魔教女子,低声问道:“非非在哪儿?” 魔教女子见了是她,张口道:“……崖……崖……”刚说了两个字,如泉的鲜血从口中、鼻中涌出,竟再也说不出话来。 此刻的刘菁,出奇的冷静,她一掌抵在女子背上,九阳神功的内力源源不断的输过去,将女子已经破裂的内脏的血暂时压下。 刘菁道:“崖?什么崖?” “悬崖……下……” 刘菁面沉如水:“她在悬崖下面,她没事,是不是?她还没死,是不是?” “……伤……崖……下……” 说到此处,女子再也坚持不住,断气了。 刘菁放下尸体,缓缓抬头,扫视了一眼张放等人。 司马洪连忙申辩:“我……我们没找到她!我们没找到她!她还活着呢,她肯定还活着!” “住口!”张放对这个看似勇猛,实则胆小如鼠又色胆包天的同门失望到了极点。可刘菁的一剑之威已经将在此的人全部震住了,他自己亦在对方的杀气中硬生生的退了两步,又如何让别人镇定? 刘菁风尘仆仆,软剑在手,衣袂翻飞,仙姿绝尘,但在众人眼中犹若索命无常。 她面无表情的扫过众人的脸。她的眼睛触碰到了谁,谁便心惊胆颤。 “我记住你们了。” 这句话说得无前无尾,似是喃喃自语,根本不管众人能否听懂。但偏偏众人都能明白其中真意——不会便宜你们死的如木高峰般的痛快,尔等洗干净脖子等着,待来日,我一个一个慢慢的杀!便是天涯海角,你们也逃不了! 她大步走到处崖边,猛然大喊道:“非非!非非,你在哪儿?” 整个山谷回荡着她的声音,远远的传扬开去。张放等人见了她这等深厚的内力,无不惊惧,乘着她临近悬崖的时候蜂拥而逃。此刻虽然个个知道将来会被此人追杀,却没有一个人提得起推她下崖的心思。 刘菁任由他们逃遁,站在崖边,声音哽咽:“非非,你听见了吗?我是菁儿姐姐啊!你应我一声啊!” -------------------------------------------------------------------------------------------- 曲非烟躲在演崖下三丈处那块突出的凌空小石台上,身上缠绕着藤蔓,紧靠着石壁,闭着眼睛,尽力放缓了自己的呼吸,以便于提气疗伤。山崖边许多高大的树木和藤蔓,以及春季盛开的不知名的花丛,五彩缤纷的色彩正好掩住她的存在。 她自命聪明不凡,却疏忽了此处! 昨晚已经遇上了偷袭,竟然大意的一位对方只有一人,今日卷土重来,竟有十六人,其中三人不下于昨晚偷袭者的身手,更兼还有为首者撒下毒粉! 太过相信蓝姐姐给的防□□草,没想到对方为了抓自己,竟然连‘塞北明驼’木高峰都来了,这塞北的□□与南疆迥异,却是让她没有防备。 爷爷早就提醒过她,行走江湖,疏忽不得,一疏忽,便是性命之忧。 知道现在,她都不能确定到底是哪方势力在追杀自己。只知道,为首的,一个叫做司马洪,另一个叫姓张,另有木高峰助阵,其他的一概不知。 也不知道菁儿姐姐在哪儿,或许,她应该告诉姐姐,她不是真心想要疏离姐姐。她的余光清楚的看见菁儿姐姐的马鞭带着怒气抽在枝条上,也清楚的看见将小米虫还回去时她僵硬的笑容。 姐姐还是一如既往的宠溺她,只是,她不再是那个懵懵懂懂只想着赖在姐姐身边沉溺在幸福中的小女孩儿。她已在江湖,如何能将那样超凡脱尘的女子拉入这无聊的江湖厮杀之中?那总是看着她温柔宠溺微笑的眼神,那双让她思念得太久的眼睛,她再也见不到了吧? 曲非烟痛得麻木,恍若睡着了一般,静静的看着天上的余光,双眼迷蒙,看不清这天地的颜色。 爷爷小时候告诉她,这世间,原本就是弱肉强食,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盈盈姐也说,只有强者才能得到所想要的。她想要的,不过是回到小时候,可人又怎么能留住时光? 在她的心目中,菁儿姐姐什么都会,是天地下最聪明的人。可即使是聪明人,也经不住宵小的算计。盈盈姐姐姐姐说,正邪两派,最近虽然相对风平浪静,但从未真正停止过争斗。日月神教势大,还有东方教主这样的高手,可那些正派伪君子一个个口诛笔伐,却让日月神教名声大跌。 三年前,曲非烟认识的一个神教教众,因立功做了小头目,回到家乡,却因神教的身份,家中年迈的老父竟被一个泰山一个小道士杀了!又闻有教众娶妻,只因妻子的长兄是少林俗家弟子,竟然将妹夫连同亲妹妹一起杀死,还美其名曰大义灭亲。 曲非烟小小年纪,已经算是老江湖了,这等浅显的道理如何不明白? 从小到大,每次去刘府都是偷偷摸摸,按曲非烟的性子,非得大摇大摆的去!但爷爷也说,自己这等神教中人从没在乎过别人的看法,但若是自己与菁儿姐姐交往的事传扬出去,不但菁儿姐姐遭人非议,刘爷爷也会被师门责难,有灭门之祸。 爷孙两个,身为神教高层,竟然同时与正派人相交莫逆,不得不说,这人,果然是物以类聚,什么家族养什么样的女儿。 想起昨夜走时菁儿姐姐看她的眼神,那伤心失望却带着淡淡笑容的神情,她便忍不住流泪。 若非担心刘爷爷和菁儿姐姐的安危,她才不管别人言语!若这次能化险为夷,她定然不会再听从爷爷的话,她一定要告诉菁儿姐姐,她曲非烟,还是原来的曲非烟,还是那个,跟在菁儿姐姐身边,睡在菁儿姐姐怀里的小非非。 不过是眨眼的功夫,立在崖边的曲非烟竟然转过了许多念头! ——听人说,人在死前会回忆这一生最重要的事。莫非,我是快死了? 曲非烟的身体逐渐被□□所麻木,只有紧紧贴住的石壁传来的冰凉才提醒着她——自己还站在山崖上! 曲非烟靠在石壁上一动不动。就是想动也动不了了。只消她稍微挪一挪,便会再也坚持不住。 隐隐约约,听见了菁儿姐姐的声音。 她叫她:非非。 果真是要死了么,竟然听见了幻觉。 此刻她真的一点力气也没有了。不愿处一只黑色的影子渐渐飞来,离她越来越近。只因着那一声熟悉的喊声,曲非烟拿出最后的力气,解下脖子上的一颗石头,胡乱的往身边放着,也不知道放在了哪儿,已经晕了过去,倒头便朝悬崖下掉落。 --------------------------------------------------------------------------------------------- 这座山不高,但是山连山绵延不绝,从崖顶到崖底,就算是用跑,也最少两个时辰。但是不到半个时辰的时间,刘菁不但跑了下去,还在山底各个角落搜索了一遍,像想起什么似的又跑了回来。 “都找遍了,没有!”听了下人的报告,小书拧着眉毛,站在崖底。她脚边一条大河,自崇山峻岭中蜿蜒而出,水流湍急,两岸猿啼鹰翔,在宁静的山谷中显得格外响亮。不远处隐约可见岸边数人在附近搜索。 小书是看到晴晴的信号弹,然后带着人飞速过来的。但是来这里的时候,他们家门主已经又从小路上去悬崖了。 这断崖足有数百米高,压上横生出许多树木,还有藤蔓野草,挡着视线看清楚。 刘菁站在崖边,一言不发的向下望去,此时已近傍晚,山风转凉,肆意张狂起来,像是要把她从崖上刮下去一般。 她身后站着的晴晴,一边在一棵大树上帮着绳子,一边紧张的喊道:“门主,你,你先退后两步!这里风大!” 刘菁只是凝神仔细看着崖下,手里抱着小米虫。小米虫虽小,却是狼的习性,在这悬崖边上一点儿也不怕,还朝着悬崖下呜呜的哼哼。 晴晴说道:“门主,你可别想不开,曲师叔不会有事的!咱们回去,再调些人来,肯定能找到!” 刘菁什么也没说,忽然上前一步,猛然就从崖上掉了下去。 一向稳重的晴晴心都跳了出来,惊叫道:“门主——”一边叫着,一边飞扑向前,往崖下望去。 这一看她差点软倒。崖下数米处,但见一个青色的影子在悬崖中间若隐若现。她家门主一只手抓着藤蔓,一只手攀着岩石,肩膀上绑着小米虫,“溜”的迅速往下滑。崖上半空中风更大,吹着刘菁如海中扁舟,起伏不定。 晴晴这回是真的吓到了,差点就要哭出来,摸索着悬崖边就要跟着下去。 这时候,一只手迅速伸过来,一把抓住了她。 32、032 此情可待 原来是沐临清骑着马风风火火的赶到了,见着门主的侍女要跳崖,哪里敢不拉着?只听他问道:“门主呢?” “沐师兄?”晴晴一下就哭了出来:“门主……门主在悬崖下面呢!” 沐临清纳闷儿:“我刚从下面来,怎么没见着门主?” 晴晴哆嗦着指了指身边的绳索,道:“在悬崖下,半空中呢!” “啥?”沐临清一下子明白过来,吓得不轻,道,“你怎么让门主下去了?” “门主看小米虫的反应,曲师叔可能是在这悬崖的哪棵树上呢,非得要亲自下去找,我拦不住啊!”晴晴哭道,“怎么办?我看这悬崖陡峭极了,门主要是稍有闪失,我……我、我还是下去跟着门主!”哭着哭着又要往下跳。 “好了好了,看你这样,能抓稳吗?别摔下去把门主给撞着了!”沐临清将手里的马鞭子丢给她,“我去帮着门主找曲师叔!我的眼睛最好了,什么蛛丝马迹都瞒不过我!你牵着我的马,在这里守着,除非我们上来,否则谁叫也不能走!” 晴晴用力点头道:“我一定在这里守着,不让旁人靠近!” “你再给襄阳城的楼里飞鸽传书,让人多带几捆绳子来,待会儿让我门里的几个轻功好的小崽子下来帮忙!” 晴晴毕竟只是个侍女,不如沐临清这样的亲传弟子在高位锻炼多时,遇事容易惊慌,听了沐临清头头是道的安排连连点头。 沐临清走到崖边,向下面喊道:“小书,你们小心了,门主在悬崖半空中呢!下面的人听好了,老子是沐临清,待会儿要是有东西掉下来,你们给我死死接住了!就算是块石头,你们也得给我用肉身接着!” 沐临清喊着内力向下喊,下面的人听得清清楚楚,一齐答道:“谨遵楼主命!” 沐临清仔细看了看悬崖,忽然哭丧着脸:“完了完了……我的门主姑奶奶,这么高,摔下去我铁定死了……曲师叔在我这儿没影儿了,还让门主下去涉险,大师兄铁定宰了我喂猪!还不如摔死!” 然后又在心里想了两遍:“不怕不怕,老子是天一门逃跑轻功第一,生死械斗我都不怕,这点距离怕什么?” 沐临清一狠心,心里默念师兄师姐门主保佑,这个武艺排在倒数第二,从来胆小明哲保身的天一门三师兄干脆利落的翻身而下,攀着岩石就爬了下去。 -------------------------------------------------------------------------------- 此刻的刘菁,越是紧张,越是镇定。她沿着岩石摸索着下来,看见有突出的岩石或者树木、藤蔓,必定仔细去看。 自曲非烟落崖处,整个崖壁高三百余米,若转个90°,根本就算不得多大。但以刘菁的功夫,依旧进展缓慢。这悬崖石壁上凹凸不平,视力见不到的地方很多,刘菁都一一过去查看了才转而去下一个地方。 刘菁找的地方越多,心就越沉。这时候还是春季,树木并不茂盛,悬崖上能藏人的地方并不多。有很多地方明显不能藏人,但刘菁依旧不相信的去仔细看。哪怕是看见只有藤蔓生长的平滑地方,她也不死心的去看看后面有没有隐藏的山洞。似乎只有这样,才能让她保持冷静。 山风拂面,刘菁这一刻,悬崖而下的时候,忽然莫名其妙的,有了一丝明悟。 前世今生的种种,抑制不住的从脑海掩埋的深处蹦出来。 前世、今生,爱过的人,爱过她的人,一个一个的浮现在眼前。那深埋已久的激情岁月,曾经刻骨铭心的跌宕起伏,那些甜蜜温馨甚至痛不欲生,都在那道封尘已久的大门后再次让她回想了起来。 相隔千年的两世为人,她活了数十年,这样的感情哪有不明白? 原来,她牵肠挂肚,只因为每月迟了两天的书信; 原来,她心烦意乱,只因为少了重逢那一份笑语嫣然; 原来,她忐忑难安,只因为少了对方身心相托的依恋; 原来,她此刻心如刀割,是害怕梦醒时分,见不到那熟悉却又陌生的容颜。 此刻,她再也没有练出绝世武功的宵想,也不再念念不忘胜过左冷禅、岳不群,甚至盖过东方不败凌驾江湖的骄傲。 她此刻,只有唯一的一个愿望望,便是下一刻,在那茫茫人海里,对着她眼波流转,而她解意的回眸,翩然一笑,从此情意萌生,黯然心动。 这样,便是一生最大的幸事了。 可现在,她察觉到这一点的时候,却找不到那个人了,那个在这个世界里,让她期待着对方回眸一笑的女子。 刘菁两世习武,前世受过最正统、最系统的武术界教育。或许那个世界没有这个世界的神功,却有着明确的武术精神。习武之人,不奢望武艺能与子弹抗衡,只依仗于此,锻炼在逆境中坚定不移的意志。即使刘菁养尊处优多年,这山崖的小小艰辛又算得什么? 刘菁从上至下,挨着搜索,不放过任何一个空隙。但直到她下到崖底了,依旧毫无所获。 “怎么可能呢?不可能的!一定是我没找到!非非肯定在的!”刘菁喃喃自语着,立刻返身向上爬。 “门主,天快黑了!你快下来,我们带火把上去!” 任凭小书在下面如何大喊,刘菁充耳不闻。 岂知上面忽然传来一声如鬼魅的声音:“门、门主……救命啊……这里有东西……” 小书气急:“师兄!让你跟着保护门主,你这是在干嘛?” “真……真的有东西啊!”沐临清声音大颤,“门、门主……丢火把上来!” 小书立刻会意,心道还是师兄心眼儿多,立马说道:“对对对!门主您快下来,快天黑了,带火把能看清楚!” 却不知刘菁功力深厚,比常人视力好得多。一眼望去,便能见到半山崖处的沐临清身边的景象,却见那里有一个突出的岩石,岩石表面很平坦,刚好站得住人,岩石上方有棵树,正好将岩石遮住。这里本来是藏人的好地方,方才她也看到过,可是藏没藏人一目了然,那里根本什么也没有。 不过,从下面向上望去,忽然发现那树中隐隐有些发光。在这光线开始暗淡的黄昏,树中的那点光芒才开始显现,幽绿幽绿的,在这黄昏的封魔时刻显得异常诡异。沐临清就是看见这光吓得大叫。 这小子,偷奸耍滑是一流,胆子也不算小。但唯一的弱点,就是害怕虚无飘渺的鬼魅。 刘菁三两下就爬了上去,站在那石台上,抬头向上望。之间树丛之中,挂着一条染满尘土、看不出本色的丝带,丝带上吊着一颗拇指大小的不规则的翠绿色小石子,恰好落在一个枝桠的缝隙里,极为隐蔽。 刘菁还没反应过来,肩膀上的小米虫已经呜呜的朝着石头叫了起来。刘菁满心激动,伸手取下石头,只觉入手冰凉入骨,不是石头,却是一块寒玉。寒玉的丝带勾在树枝上,树枝抖了抖,落下一片比巴掌还长的鸟羽。 刘菁仔细看着石头,心道:“莫非是蓝凤凰的那块‘寒笑’?” 这块玉石是蓝凤凰的宝贝,早年她在蓝凤凰处游玩的时候,就曾见过比这更大点的一块绿色原石。也不知她哪里找来,其中寒气深藏,寒玉所在之处,方圆半里蛇虫避之不及。蓝凤凰认为它是伤害毒虫的不祥之物,但是又深知其得来不易,一直在山洞里珍藏。 当年蓝凤凰就准备将这块石头送给她,不过刘菁练的是九阳神功,待得大成之后,将会“刀枪不入,水火不侵,毒气不生,物化不之”,即使现在她也不怕毒虫,拿着宝石是多此一举,于是婉拒了。临走之时,还特意为蓝凤凰打磨加工了一番,取名“寒笑”。如今再见,她怎么会认不出来? 这好端端的一颗宝石,忽然出现在这里,刘菁一瞬间便转过了许多念头:非非说了,她来此间是与蓝凤凰见面,那么蓝凤凰便将这寒玉给了她,岂知这宝贝让人起了贪念,引来灾祸,非非聪明绝顶,下崖绝处逢生,躲在此处,将寒玉流了下来。 可是非非又去了何处?这山崖上下她已经摸了个遍,白鹤的鸟窝倒是有一个,半米大小,连个缝儿也没了,更何谈藏人? 这时,晴晴飞鸽传书叫来的后备部队已然到了,个个绑手臂粗细的着坚固长绳,十来个人从山顶一起吊了下来。每人腰上系着绳索,一手攀着绳子,一手拿着火把,整个悬崖四处是点点亮光。 沐临清咋咋呼呼的让人送了火把过来,这才定下了心,说道:“门主啊,我看这里有些诡异,你还是先下去,您知道,我是最擅长偷鸡摸狗,这些手下也都学了我八成本事,定能找出曲师叔来!” 刘菁却盯着这寒玉,动也不动,悠悠说道:“她本该在这里的,现下已经不在了。” 沐临清听她说话的语气,顿觉毛骨悚然,生怕刘菁想不开,道:“门主,曲师叔一定在的!你放心,我就是掘地三尺也要把曲师叔个挖……额?门主?门主你干什么?” 33、033 倒霉蛇王 刘菁手撑着石台上方的那颗古松,翻了个身。古松晃了晃,吓得沐临清头晕目眩。沐临清好不容易定下了神,发现刘菁正盯着一个地方不转眼。顺着刘菁的眼光看出去,却见不远处的一棵树顶上蹲着一只巨大的白毛猿猴。 这里临近江边,两岸尽是高大的树林,猿啼不断,江面苍鹰盘旋,白鹤飞舞。 那只大猿正死死的望着天上一只褐色的大鹰,呲牙咧嘴,满脸愤怒。而天上那只苍鹰,也围着它所在的大树盘旋,时而一声中气十足的长鸣,尽显天空之王的气势。两着对峙着,对刘菁等人忙上忙下丝毫不放在眼中。 这只猿,恐怕是刘菁这一生以来见过的最大的猿猴。虽然那只鹰离得太远,不知道大小,但是,能与这猿王对峙,并且声音如此洪亮的从天上如迅雷奔腾而下,可以想见是如何的雄武! 沐临清忽然听见刘菁说到:“拿根绳子来!” 沐临清立刻把自己刚绑上的绳子解了递上去:“门主,小心着……绑上绑上!” 刘菁三两下给自己榜上,然后朝上面喝道:“把我这根绳子解了!快点儿!” 晴晴在悬崖上死死拽住上面的绳子:“谁敢?!谁也不准解开!” 刘菁又是好气又是着急,道:“晴晴,我的话你也不听了?快点儿!我自有分寸!” 晴晴咬了咬下唇,哭哭啼啼的去解绳子。下面的小书也急得大喊:“晴晴!不准解开!你要解开了我……我和你绝交!” 刘菁怒道:“胡闹!”又催道,“晴晴,快点儿!” 过了几个呼吸,刘菁感到绳索松弛了,用力拉了拉绳子,将百米的绳子收在手中,抽出自己的玉扇绑在绳索的另一头,静静的看着仍在对峙的苍鹰与大猿。 约摸过了半柱香的时间,双方还是没有动静。刘菁伸手在石壁上扣住一块岩石,她全力而出,手指在石壁上留下一道浅痕,一把抓下一块岩石,点了点重量,朝着那大猿猴射了出去。 这一手暗器极快,因刘菁抓下的岩石扁而宽长,犹如鱼梭,破空之声极小。直到近在咫尺,那大白猿方才听见声音,急急想要避开。但这一块石片上灌注了九阳神功这等霸道的内力,它哪里躲得开?最终仍是击中了它的一只手臂。 天上的苍鹰见猿猴受伤,揪住这空隙从千米高空俯冲而下。 就在苍鹰盘底的这一瞬间,刘菁手中的玉扇动了。 玉扇如离弦的箭,眨眼间已冲到苍鹰面前。从前米高空落下,这是何等的速度?要瞬间改变方向和速度几乎不可能!刘菁算好了它的轨迹,玉扇直直的点在它的俯下,沾上它双爪的那一瞬间,以它的爪子为中心,咻咻的转了几个圈,玉扇上的绳索便紧紧的勒在了苍鹰的双爪上。 刘菁的这一记抛石头暗器,紧接着的百米勾鹰,关注了她全部的精力与最大的内力。这一生以来,她还是第一次在出手的时候如此紧张,如此的全神贯注,如此的心惊胆颤。 那苍鹰被缚了双爪,冲下时对付猿王的准头大失,一头擦过树丛顶端,双翅一展,足有五六米宽,滑翔了十几米再次飞了起来。 它展翅飞翔,刘菁这边用绳索紧紧的拉住它,让它身形一顿,翅膀却是更用力的一扇,连带着刘菁也飞入了空中。刘菁艺高人胆大,纵身前跃,借着绳索的力气,依仗九阳真经,施展轻功,攀着长绳又如攀岩一般,飞速而上。 下面的晴晴、小书等人完全吓傻了。 沐临清武功虽在师兄弟中排行倒数第二,但反应力是最快的。但见门主的绳索套上苍鹰,以为刘菁是要抓它,再见门主被苍鹰拖走,来不及多想,心里只有一个念头——把门主给拽回来! 这丫的二话不说,飞身而上,紧紧追谁刘菁而去。那个气势,那个奋不顾身……刘菁若真是被苍鹰拖走,说不定真给他拽回来了。 不过,刘菁这是飞身而上,光是从那石台上预谋已久的一跃,就飞出了数十米,怎么会让他仓皇一跃所逮到?但见沐临清在空中画了个弧形…… “噗通”一声,掉进了江里。 这一下沐临清手下的人愣住了,不知道该怎么办。还是晴晴在关键时刻有担当,只听她一边哭一边喊道:“愣着干什么?快去找船,把你们楼主捞上来!” 几个酒中月担任执事的天一门内门弟子面面相视:“可、门主……” “门主是自个儿去抓老鹰呢!门主武艺高绝,这算得什么?先去救你们楼主!” “啊、哦,好!好好好!”一干人这才心急火燎、手忙脚乱的去搭救自家楼主。 还有一句话晴晴没说出来——就算想要去救门主,在这的又能有什么办法?她手忙脚乱的,还不如先救了沐临清上来,让沐临清想办法。刚才看门主步步为营,只盼望门主化险为夷才好…… 小书在悬崖下大哭:“呜呜呜,门主,你快回来啊——” 晴晴一个呼哨,附近的那只专传送紧急情报的小个子海东青再次飞了回来,落在她面前的石头上。晴晴摸出一张纸来,没有笔,干脆用剑锋划破了指尖,在纸上写上:“门主在襄阳,寻曲师叔而去,速派人来!紧急!” 写完用衣服包了捆在海东青的爪子上,放飞了出去,直奔天门别庄而去。 远远可见,刘菁骑在巨鹰背上,苍鹰盘旋翻滚,刘菁的死拉硬拽,惊险搏斗,直到齐齐消失在天。 此刻正值黄昏,天边夕阳犹在,红色的云霞染红了江面。东边勾月已挂天,日月遥望,彼此相守,一眼万年。 ----------------------------------------------------------------------------------------- 金蛇王最近日子过得十分惬意。无他——它的那位死对头,悬崖边上住的那只巨雕最近不来和它做对了! 从此这个世界清静了…… 说到那只巨雕,实在是太坏了!总是和它做对!它的蛇子蛇孙几乎有一半都成了巨雕的夜宵! 和巨雕一起的还有一个特别厉害的老头儿,胡子老长老长,头发老白老白。巨雕常和他打架。不过最近那老头走了,巨雕似乎和隔壁的隔壁的隔壁的隔壁的隔壁的隔壁的山头儿的猴子王开始打架了。(不是某舞凑字,你不能指望一条蛇能用正常方式计算距离……好吧,其实我就是凑字……澹 鉴于这只该死的巨雕终于舍近求远,大片大片的地盘空了出来,早就对巨雕藏着的宝贝垂涎三尺的金蛇王终于忍不住迈出了让它悸动的第一步,踏上了偷盗的不归路。 巨雕藏宝贝的地方,在山边的一个岩洞里,洞外是铺着干草的灌木丛。而在洞内,放着老头弄来的几坛子好酒! 上次那老头挖了一根人参,忒大,在它地盘里的一处坡地上,结果给那巨雕给吃了; 上上次那老头弄了一只比它身子还粗的鱼,切成碎片烤了,用的是它地盘上的枯枝,在它老巢不愿处的空地上烤了,结果还是给那巨雕给吃了; 上上上次,它手下的一群小金蛇来这里给它上供,其实就是被那巨雕欺负得狠了,来这里哭诉来了。但就在当天,那只巨雕轰然飞来它的地盘,当着它的面,又抓了两条金蛇,飞走了…… 上上上上次……还有上上上上上次……(偶没凑字,哭……)它的罪行简直比湖里的鱼还要多!比自己身上的鳞片还要多! 看看它的鳞片,金灿灿的,多有威严啊!虽然小时候因为太显眼常常把猎物吓跑而饿肚子; 看看它的肉冠,多雄伟、多特别啊,虽然这个常被巨雕当做弱点攻击; 再看看它的牙齿,多锋利、毒汁多吓人啊,虽然因此很多蛇子蛇孙德胆囊成了解毒圣品被巨雕吃了; 最引以为豪的是,它行走如风,几乎没有动物能够捕捉到它的身形,虽然正是因为这点被那只巨雕当做练武揉捏的对象…… 呜呜呜,为嘛所有的荣耀都得被那只该死的巨雕破坏?吃吃吃,就知道吃!这只该死的巨雕迟早有一天会长到飞不起来!(舞妈:安心吧孩子,你的诅咒会成功的……在一百多年后的北宋末年鸟……慢慢等吧……) 它要反抗!它要报复! 它要告诉附近几座山头的所有飞的跑的爬的游的,它,金蛇王,才是山中的帝王! 于是金蛇王万丈豪情的……爬爬爬爬爬……爬进了巨雕的老巢——岩洞外的灌木中! ——哼哼,今天开始,那只巨雕藏在大洞里面的一切东西都归本蛇王所有了! 蛇王陛下正要进去轻点它的战利品,就在这个时候,天上忽然传来一声巨雕的叫声。 糟糕!它回来了! 蛇王陛下想也没想,一头转进了那铺着干草的灌木丛里,金灿灿的干草正好遮住金灿灿的它。 嗯?怎么巨雕还没下来? 抬头一看——哇,一团黑影砸了下来,正砸在干草堆上,干草下的金蛇王陛下顿时成了肉垫。 金蛇王忍痛抬头一看,发现竟然是和那老头一个种类的动物!只见这生物一动不动的在干草上躺着,浑身血腥味儿。 原本呢,蛇王大人是本着报复的心理准备饱餐一顿,结果——天哪!这是什么生物?她身上的毒比本蛇王还要厉害啊!乖乖,这别是那巨雕找来对付它的帮手吧?它、它还是逃吧! 金蛇王乘着巨雕再次离开的功夫,立刻挪动着它巨大的身体,警惕着放缓速度隐蔽着朝着老巢爬去。 爬爬爬爬爬……快到了,快到自己地盘了! 也不知怕了多久,大概是半天,也许是一天,总之又给它结束了惊险的一天,逃回来了。 正当金蛇王陛下为此而情形的时刻,之间天空再次传来一声清鸣。金蛇王抬头一看,啊,又是巨雕,这回它居然又又又又带了一个东西回来!而且还和那东西一起冲了下来! 喂喂,比这样啊——本蛇王不久前刚被砸了一次,伤还疼呢——不、不要啊—— 巨雕与刘菁一起从天上摔了下来,也不知道砸断了多少树枝,伤到了多少花花草草,而且还将本山区最合格的肉垫、金蛇王陛下给扑倒了…… 以上是刘菁二人经历的童话版…… 34、034 心已动 刘菁为什么要缚住这只苍鹰,从而与这苍鹰一同飞离悬崖呢? 只因为一线希望! 刘菁在悬崖上发现了可能是曲非烟留下的玉石,而玉石旁边有一片巨大的鸟羽。正在这个时刻,刘菁发现了与巨猿对峙的苍鹰,抱着这一线希望而不惜与苍鹰生死相搏。 高空之上,苍鹰的铁爪锋利而坚韧,苍鹰的喙刚硬尖利。即使如刘菁如此的内力深厚之人,在高空之上,离开了陆地,依旧只能处于下风。若非苍鹰只是想要摆脱她而不是杀死她的话,刘菁恐怕早已身首异处。 一人一鹰飞跃大江,飞过群山,在崇山峻岭之中滑翔。 刘菁已经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也没有精力去注意。她唯一能做到的,就是死死固定在这只苍鹰背上,不被它甩下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刘菁只感觉身子一沉,几乎晕过去。 睁开眼,便见到那只巨大的苍鹰站在地上,如同人那样,对着不远处的一只碗口粗细的金色巨蟒对峙着,一动不动。 它的眼神坚定而专注,又如一个武林高手,不动如山。 对面的金蛇吐着信儿,缓缓的游动着。 刘菁此刻再看这只头上生着肉瘤的巨大苍鹰,忽觉这巨大的身躯,还有头部的形状,不大像是鹰类,更像是雕。不过雕与鹰原本就相似,刘菁这个报考金融管理系的文科生在中学就从来没有好好学过生物,怎么也看不出来。 忽然,这只巨雕猛然抖擞了翅膀,对面那只金色的蛇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那个掩耳之势,“嗖”的一下,金光一闪,不见了,逃得没影儿了。 然后便见这只巨雕得意的扇了扇翅膀,叫了两声,然后炫耀似的回头用藐视恶的眼神看着刘菁。 刘菁:“……” 刘菁全身警惕着,一动不敢动。 巨雕身上多处被她拔掉了毛,这可是大仇啊!人家说爱惜羽毛、爱惜羽毛,这鸟能不爱惜羽毛么? “呜……呜呜……”这时候,不知何时从肩膀上缩到背上的小米虫从晕乎中醒来了,呜呜叫了两声,像是在对大雕警告威胁。不过,看大雕那戏谑的眼神,根本是当做在成人面前呲牙咧嘴的婴儿。 不过,巨雕似乎是对这只小狼充满了兴趣,扇着翅膀,像人那样踱着步子走了过来。 刘菁心道,在高空打不过你,在地上难道本小姐还怕了你?腰间的软剑“刷”的就抽了出来。软剑软时犹如灵蛇游动,关注内力之时可刺穿石壁,坚不可摧。软剑在手,刘菁顿时信心十足。 那巨雕看见软剑,偏了偏头,似乎想起了什么,不过马上大感兴趣的朝着刘菁飞扑了过来。刘菁二话不说,丢下小米虫,提剑而上。小米虫在旁边树下呜呜大叫着助威。 刘菁原本以为,自己以九阳为基础的衡山剑法定能一剑建功——就算是跻身一流高手的木高峰,也被她一剑毙命于剑下。 然而这只雕的身手竟然也如它的眼神一样——整个儿一武林高手啊!没过多久,巨雕便瞅准了刘菁的一个空隙,一啄之下,击中刘菁手腕,剑应声而落。 刘菁此刻竟然没有临死的紧张。或许是在高空以命相搏的时候,这大雕依旧没有伤她性命,让她总有一种感觉,觉得这只雕应该不会伤害她。 刘菁捂着手腕,靠在树干上静静的看着它,但见它叫了两声,扇了扇翅膀,转身就走。走了两步,再一次转身朝着她叫了两声。 刘菁道:“你是让我跟着你?” 巨雕点了点头。 刘菁大惊失色:这巨雕竟然能听得懂人话?这里是襄阳……莫非……这难道是独孤大侠的那只雕? 于是她抱起米虫,捡起软剑,跟着巨雕向前走去。此刻的刘菁全身上下没一处完好的,衣衫破烂,全是伤痕。若前面的不是雕而是人,真要以为是给劫持了…… 没走多久,便远远见到了一个岩洞。 快接近岩洞的时候,刘菁奇怪的发现,地上有些蛇虫蜈蚣,尽数倒在地上打抽,竟似被杀虫剂喷过一般。 刘菁再向前走,忽然心底有种预感,这种预感来的太快太猛,让她来不及反应是什么内容,只感到浑身上下一阵心悸。 没过多久,便走到了石洞前。石洞前看得出来经过了精心的整理,灌木丛上铺着厚厚的干草。干草上一个浑身鲜血的身影一动不动,几只毒虫因为蛰了此人,竟然中毒倒在一边。 刘菁一步飞跨了过去,一把拥住了她。她甚至不敢将她抱起,只是一言不发的流着泪,细细的检查着她的身体,动作细腻轻柔。 刘菁触摸到温热身体的指尖止不住的颤抖着,摸了摸她的手腕,有脉动,不相信的再摸摸脖子,还在跳呢!非非活着!非非还活着! 刘菁欣喜若狂!她完全忽视了巨雕和小米虫,专心致志的给曲非烟脱了衣服,将自己还算完整的长衫脱下给曲非烟包上。 “雕兄,你的人情我记住了!” 刘菁毫不客气的用着不知道是独孤大侠还是独孤大侠友人留下的生活用品。附近不远处便是小湖,刘菁在巨雕的指引下将原本就屈服于巨雕淫威的大小动物横扫了一便,顺便将一只纠缠不清的鳄鱼丢进湖里,抱着个装满水的大木瓢跑回来。 从怀里摸出个金创药瓶子,把药粉倒在水中,用碎布沾水给曲非烟全身上下擦了一遍。这药是天门别庄自己做的,刘菁专门挑选了有杀毒功效的植物制作而成。不过,当刘菁发现“雕兄”珍藏的美酒的时候,毫不犹豫的拿出来给非非“洗澡”,为此她还连蒙带骗、装酷耍赖恶的许诺了无数的美酒才抢到手。 非非中毒很深,夜里便发了高烧。但有了“寒笑”这等解毒玉石,再加上刘菁的内功源源不断的输送,曲非烟本人又是从小修行后世版易筋经,第二日便退了烧。 曲非烟烧了一晚,刘菁也折腾了一晚。第二清晨,刘菁打来清水,照例用竹勺给她喂水。 但不知道是春日的晨光容易让人引起瞎想,还是因为心情安定下来便“饱暖思 □□”,刘菁温玉在怀,忽然有了些悸动。 刘菁三年没见过曲非烟,长大后的曲非烟的样子,她并不十分熟悉。刘菁伸出手指,轻轻抚摸她的眉角,自眉角而下,细细的描摹,但见她睡颜秀丽,如雪中傲立的雪莲,那眉眼依旧还是那么灵动讨人喜欢,但是下巴尖了些,小虎牙长了出来,唇间隐约透出几分娇媚。手指下滑,一边轻轻擦拭着她的下颚,一边出神。 正当她沉浸在这奇妙的触感中时,曲非烟忽然睁开了眼,道:“姐姐,你摸够了么?” ------------------------------------------------------------------------------ 曲非烟睁开了眼,轻声道:“姐姐,你摸够了么?” 刘菁满眼惊喜,握住曲非烟的手道:“非非,你醒了?” 曲非烟“嗯”了一声,躺在刘菁的怀里,定定的看着她,眼神逐渐变得恍惚。 刘菁刚刚趁人之危占了便宜,给她看得心里发虚,道:“非非,你饿了没有?我去给你找点吃的……小米虫那小混蛋,昨晚趁我不注意,自己把牛肉干偷偷吃了大半,小沐说它还没断奶呢,瞧着噎不死它……非非?” 曲非烟静静的看着她,眼角止不住的流出泪来。 “怎么了?怎么哭了?谁欺负你了,姐姐给你出头!”刘菁一边柔声安慰她,一边伸手给她抹眼泪,说着说着,自己竟然也忍不住双眼模糊。 “菁儿姐姐,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曲非烟抓着她的手,很用力,但刘菁感觉的出来,刚刚醒过来的曲非烟力气并不大,如此更让她一阵心疼。 “胡说,能把你从姐姐这儿抢走的人还没生出来呢!”刘菁眉梢上挑,长发飞扬,任性刁蛮的语气怎么也不像平日里知书达理的刘府大小姐。 曲非烟略微偏了偏头,靠在刘菁内怀,低声道:“姐姐,我在悬崖半空上躲着,我以为,一定再也见不到你了……这么多年了,你也不来看我,姐姐,你定是不喜欢我了!” 曲非烟只是抓住她的手一个劲儿的落泪,前日里那言笑不禁、张扬洒脱,在部下面前杀伐决断、冷酷无情,尽皆不见了踪影,这会儿只剩下一个脸色苍白,眼含委屈,向着唯一依靠的姐姐哭诉的少女。 刘菁每次逢年过节,她便给曲非烟准备好礼物候着,曲非烟来不了,千里迢迢的也给送去,每月书信不断。只是曲非烟行踪飘渺,甚至是故意躲着她,才没见能着面。 刘菁急道:“我怎能不喜欢非非?姐姐最喜欢的便是非非!” 曲非烟仿佛没听见她说话,依旧流着泪说道:“我给司马洪追杀,你怎么不来帮我?我中了毒,你也不来救我;我受了伤,你还给我脸色看……” 刘菁听曲非烟说话,仔细算来好像句句都是实情,特别是最后一项指控——当时曲非烟受了重伤,抱着小米虫回来,她竟然没有发现,还因为曲非烟的疏远而脸色难看。想到后来连曲非烟在司马洪等人手下苦苦挣扎,自己却毫无所知,更是恼恨自己。 刘菁心如刀绞,如非非这般飞扬灵动、张扬不勒的人儿,是如何的伤心才能如此恸哭? 35、035 情难平 刘菁忍着心疼,将她紧紧搂在怀里,柔声道:“你的伤还没好,动不得气,可别哭了!” 曲非烟虽然一向坚强,但一旦心中闸门放开,哪里还忍得住?听见刘菁轻柔的话语,更是哭得厉害。到后来说不出话,只是在刘菁怀里一个劲儿呜呜的哭,一直到哭累了睡了过去。 曲非烟睡着之后,刘菁才轻轻放下她。岩洞虽然铺了干草,但依旧潮湿,曲非烟原本的衣服全是凝固的血块和毒液,并且破烂不堪,早让曲非烟换上了自己的外衣,而刘菁自己仅穿着类似于前世短袖短裤的中衣。刘菁一天一夜没吃饭,吃了点小米虫指甲盖大小的几块牛肉干,都不够塞牙缝。但曲非烟一时不醒,她便不敢擅动,如今方才敢去洗衣服、找吃的。 正要去弄点野味,却见那只大雕衔了三支肥大的野兔回来,眼神得意,像是在说:“你又欠了我一笔!” 刘菁喜上眉梢,恭恭敬敬弯腰给大雕作了个揖道:“多谢雕大哥,小女子必有厚报!” 这大雕却不看她,而是朝着洞中一角叫了一声。 此时的刘菁才有耐心查看洞中的境况。洞中一切日用工具都很齐备,看起来不久之前还有人住过。里面陈设简单,不过一张石桌、一张石凳,洞角有一堆乱石高起,极似一个坟墓。刘菁即使不看,也能猜到多半就是独孤前辈的坟墓。 刘菁走到洞角,二话不说,跪下就是几个响头。此刻这全心全意的磕头却不是因为敬仰独孤前辈,而是因为大雕救了曲非烟!若是往日里,她一定抱着瞻仰之情前来对独孤前辈行礼学习,但今日她一颗心都在曲非烟身上,旁的什么都不在意了。她知道这大雕最是重视独孤求败,是以爱屋及乌,也对独孤求败行大礼。 大雕见她对坟墓如此恭敬,不知是欢喜还是满意的叫了两声。 刘菁早已知道墙上的内容,也没有细看那坟墓,转身专心致志的继续烤野兔。完了将大的那只给了大雕,另一只自己留下,将最嫩的部位细细的撕成肉条,堆满了一个陶碗。剩下的才慢慢啃了。她担心曲非烟病中寒冷,在洞中烧着火堆,身上的软剑成了光荣的砍柴刀,洞边堆了一大堆的细柴,估计够用十天半个月。 刘菁靠在洞壁打坐练功,到得后来,不知什么时候竟然睡着了。半夜里,梦中的她猛然惊醒,吓出一身冷汗。醒来之后,却又完全不知道刚才做了什么梦。 起身踱步出外,望了望天,月已西下,看样子快到黎明了。 回身返回洞内,却见一双黑亮动人的双眼紧紧的望着她。此时月已偏西,月光正照进洞中,刘菁只见她秀发凌乱,纤弱娇贵,带着女儿家特有的娇媚笑颜,这一眼直把刘菁看得心跳加速。这两日她刚堪破自己心房的那层纱,正做贼心虚,但凡自己动心,总在曲非烟那明亮笑意的眼神中忐忑难平,但又心动难忍乃至有几分一亲芳泽的冲动。 不过……这算是算是诱拐未成年少女? ……老牛吃嫩草?她这咋算是吃嫩草呢!白素贞一千多岁了才下山勾搭许仙,这才叫吃嫩草呢!她刘菁生理年龄那是货真价实的17岁,整个儿一牛犊子! “姐姐。”曲非烟现在越来越熟练的将前两个字省了。 刘菁这才回过神来,在曲非烟身边坐下,扶她在怀里,拿起竹筒给她喂水。 “这水好腥!我不要喝!”曲非烟抗议,光洁的眉宇间挤出几丝不情愿。 “这个……这是湖里的水,可能是因为鱼腥草有些多……附近也没泉水,你就将就着点儿吧!” 曲非烟眨眨眼睛,拉住她的衣角道:“好吧,不过,姐姐,你得奖励我!”曲非烟平时行走江湖,也是时常在外风餐露宿,这时候根本就是鸡蛋里挑骨头,只是那时候可没有人任她耍赖撒娇,而现在有了。 小时候,生病了,她时常会不满的埋进她怀里耍赖:“这药好苦,我不要喝!”也总会带着调皮狡黠的笑意对她说:“菁儿姐姐,我把药喝了,奖励我梅子酒好不好?要菁儿姐姐酿的那种!” 如今同样的话,类似的情形下说出来,却又是妩媚婉转的风情。 刘菁让这表情迷得又是一阵头晕目眩,好不容易才定下了心神,道:“你要我奖励什么?这里没有梅子酒,我欠着好不好?” “不好。我这回不要梅子酒便是。”曲非烟摇了摇头,忽然笑了,眼中光亮神彩,语调放轻,声音放低,作势要在她耳边说话。 “那你要什么?” 刘菁疑惑的低下头,只听见曲非烟一字一句,咬字极为清楚的说道:“我要你像刚才那样,抱着我,摸摸我的脸。” 刘菁霎那间心底狂跳。曲非烟就在她耳边说话,气息搔在她脸颊上,痒痒的,让她心都痒了,让她又是心动又是心虚。 “非非……你、你……你那时醒了……多久了?” 曲非烟微笑道:“我一直醒着啊!只是我累得睁不开眼,姐姐的手指很凉很舒服,再摸摸我好么?” 刘菁吓得脸霎时苍白,咳嗽一声,道:“非非啊,那个,你已经长大了,这样不太好。” 曲非烟似笑非笑的看着她,道:“姐姐,既已知道我长大了,就该知道你骗不了我。你方才那样轻薄我的时候,怎么没想到‘不太好’呢?” 刘菁惊慌道:“非非,你听我说……” “我也喜欢姐姐啊,瞧你急的,莫非以为我会生气?”曲非烟伸手捏住她的耳垂,笑意盈盈,灿若花开,言语中轻描淡写,理所当然。 刘菁此时真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谁说古人保守的?刘菁跟她拼命! 不过惊喜、欢欣完全掩盖了她被抓现行的窘迫:“非非,你的意思是说,你是说……” 曲非烟挑挑眉,道:“姐姐怎的越来越婆婆妈妈,喜欢便是喜欢,不喜欢便是不喜欢,你到底是喜欢我呢,还是不喜欢我?”说话时,似乎牵动了伤口,呲着牙皱了皱眉。 刘菁顾不得犹豫,赶紧道:“喜欢!喜欢!” 曲非烟嘻嘻笑道:“爷爷说了,若是遇上真心喜欢的人,说什么也要抢回来。你要不喜欢我,我可就要动手抢了。” 这句话再直白不过了。 刘菁此刻再也不愿瞻前顾后、装模作样的否认,只是她从小便作为人家长姐,连写字、习武都是自个儿从小教导,怎么都有种监守自盗的邪恶感觉。刘菁心底哀嚎:“古代的少女也太早熟了吧?”今年她虚岁十七,曲非烟也才实打实的十四岁年纪,不到十五岁,压根儿是个初中生呢! 她此刻不知道该作何表情!急中生智,给她发现了角落里瞪着眼睛一边瞧热闹一边偷吃陶碗里肉丝的小米虫。 “你多久没吃东西了?我给你做了烤肉……”于是慌忙起身去拿陶碗,飞也似的逃开。 地上的火堆只剩下火堆,不过熄灭不久,火星仍在,刘菁甚至没有用打火石便再次点燃,慢慢的添柴。整个过程不敢看曲非烟。 曲非烟面带微笑,身手摸着那竹筒。竹筒边沿血迹斑斑,凑近再嗅嗅,水中的腥味哪是什么鱼腥草?分明是诸多鲜血的味道!这一杯清水,至少有三分之一是血!刘菁手腕上的整齐的割伤在火光之下异常刺眼。 曲非烟咬了咬下唇,却又缓缓松开,撇了撇嘴,像是想到了什么,忽然转过头朝向岩壁,眼中藏下一丝羞赧,但脸却依旧渐渐红到了脖子根。 曲非烟万事不禁,说话做事毫无顾忌。她是如何想便如何说,最见不得动了心还瞻前顾后畏畏缩缩。事实上也是如此做的。但是,情之一事,最是难言,无论言语行事如何洒脱,都禁不住脸红心跳、情动难耐。 可这满心的情意,真确定对方动了心,反而要按着、藏着、掖着、忍着,只觉这一言一语,一动一行,无不觉得不言中的默契更似甘泉入心,甜腻如蜜,竟然不似如平日里那般洒脱了。 曲非烟望着刘菁专注的神色,只觉这认真表情是如此撩动人心,引人入胜。 在曲非烟的心目中,从小到大,除了爷爷,最好的人便是刘菁了。不论天文地理,还是书法修身,或是音律棋画,刘菁几乎无所不知,无所不晓,若不是她刻意低调,衡山再没有比她更美貌骄傲的女子,更兼之年纪轻轻武艺高超,曲非烟不相信,这世间有谁比得过她的菁儿姐姐。 不过,以上的都不重要,最最重要的是,菁儿姐姐待自己从来情真意切,全心全意。 就比如现在。曲非烟第一次明白,原来看一个人生火也能如此感动莫名。 36、036 不准偷亲 刘菁生好火堆,喂她喝水吃肉,林中虽然有认识的野菜,但刘菁早已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被人服侍惯了,是个生火做菜都已生疏的大小姐,手忙脚乱了好久也没弄出可以吃的菜来。于是曲大小姐就只能就着湖水吃肉丝了。 刘菁尴尬的朝她许诺:“手生了……明日一定给你做碗肉羹!” 曲非烟靠在岩壁上,见她白皙的脸上沾着柴灰,身手给她擦拭,笑道:“好。” 曲非烟的指尖与刘菁相比略显冰凉,刘菁的脸不知道是刚才烧火给熏红了,还是被曲非烟刚才的话给羞到了,此时火辣辣的热。刘菁从小养尊处优,肌肤弹指可破,寸寸光滑如玉,曲非烟虽然年少,但指尖坚韧有力,放肆的捏着刘菁的脸颊,沾指之处,柔软凹陷,当真舒适之极。 如此境况,曲非烟就像是位占便宜的花花大少,刘菁大小姐满脸通红反而像个被调戏的良家妇女。 曲非烟嘻嘻笑着:“姐姐,你喜欢这样吗?” 刘菁抱她在怀,看她笑容如洞外将要升起的春日暖阳,照进她心底,也暖洋洋的。因被曲非烟看破而窘迫的心,逐渐安定了下来。她深吸了一口气,慢慢说道:“是,我很喜欢。但是,非非,并非是我喜欢便得强迫你做什么……非非,我的喜欢,不是普普通通的喜欢,也不是咱们小时候在一起的那种喜欢,是……是夫妻恋人间的喜欢,并非仅仅是我抱着你去放风筝、去偷酒、去登山便能表达……不论你是否和我一样,我待你都不会改变!” 越是珍惜,反而越小心翼翼。 曲非烟歪着头看着她,说道:“我怎么不知道?我知道,这是情人间的喜欢。姐姐,我不是小孩子了,我经常偷跑去妓院玩耍,说不定,我比你懂得更多!” 妓院?这丫头,果然是无法无天! 曲非烟见她没什么反应,仰头道:“……你不信?” 不待刘菁回答,曲非烟已伸手搂住她的脖子,拉着她弯下腰来,在她又惊又喜的矛盾心理之下,蜻蜓点水的在她唇上吻了一记。 这一吻清纯至极,刘菁虽已有准备,但依然没来得及细细品味温香软玉的唇瓣,便已经远离了,让她一阵恍然若失,只剩下唇面若有若无的少女清香,舔舔嘴唇,依稀有柔软香甜遗留。 刘菁前世虽曾经也有过倾心之恋,但却都是平淡相逢,潇洒分手,从没有今生如此刻骨铭心的爱。即使如此简简单单的一个吻,却有一股酥酥麻麻的侵蚀让她全身上下,乃至心底深处都柔软了下来。 刘菁刚经历的这一天一夜,是她两世以来最为惊险的经历,失而复得之后,将珍宝为己有的冲动显得格外强烈。曲非烟这个吻无异是打开禁忌之门的钥匙,惹火上身的导火绳。刘菁立刻俯身逼近,继续这个让她心痒难耐的初吻。 刘菁的吻与曲非烟生涩的吻不同,温文尔雅的循循善诱,舌尖灵动,舌唇相交,齿间尽皆麋香,温情荡漾。曲非烟正值伤病无力,触觉敏锐之时,得她如此热情不迫的步步紧逼,片刻间已沉溺,迷醉在这柔软的亲吻里。 这吻,与她知道的不太一样……但是,这样的吻,是如此让她喜欢,让她留恋,气息里都全是菁儿姐姐的味道。 曲非烟自小练习易筋经,又从师刘菁学习柔媚的昆仑剑法,浑身上下犹若流水勾勒,原本只剩下一件肚兜,外面裹着刘菁的外衣,此时情动之下,半遮半露,香肩秀腿,隐约可见,纤腰款款而动,更是魅惑众生。 刘菁原本双手环抱着她,现在一手搂她在怀,另一只手早已按耐不住,自腰下轻抚而上,眉间深情款款,难以自持。 指尖移到腰上之时,刚触到那包裹的白布,便听见曲非烟吃痛的哼了一声。 刘菁放开了她的唇,急急忙忙查看她腰间的伤,满脸懊悔,道:“都是我不好,忘了你的身上的伤。” 曲非烟身上多处伤痕,明显是利器所伤,甚至有些是昨日自己包扎,但刘菁第一次吻她,一不留神便忘乎所以、得寸进尺,竟然连她的伤也忘了! 这个吻情意绵长,曲非烟已有些憋气,轻声咳嗽了两声,笑道:“我第一次知道,原来姐姐也能如此急色。” 刘菁又是一阵冷汗。这丫头,亲热的事儿也能拿到嘴上说……好像她是调戏未成年少女的登徒子似的! 刘菁着急她的伤,哪还有心思理会她的调侃?细细的查看了一番,还好,她从前训练门人,常给天一门的弟子们包扎伤口,这技能还在,再加上她刚才动作轻柔,曲非烟的伤皆没有破损。 曲非烟拉着她衣襟,任她在身上查看,上上下下,几乎又给摸了一遍。 刘菁正心动情动,软玉在怀、任由施为,但偏偏看得见,摸得着,吃却吃不得!肚兜已经转行做布条,裹着的外衣敞开大半,白嫩肌肤,双峰浑圆,腰间、右胸,以及左肩等处的白布渗出的血水已经凝固,洁白肌肤上的血痕,犹如雪中红莲般妩媚迷人。刘菁因此而承受着今生最大的煎熬。 偏生曲非烟没半点惹火烧身的觉悟,将光洁的身子向刘菁怀里挤,露出小虎牙,撒娇着笑道::“现在姐姐开心了么?现在知道,我不是小孩子了吧?”唇边依然残留着初吻的娇艳风韵,眼角迷醉含媚。 刘菁哭笑不得:“非非,别胡闹了!我给你上药!” 待给刘菁清理之后,也不知道自己这练过九阳真经的血有没有预想中补气活血的作用,曲非烟终究是伤势严重,又或者是刘菁的怀里特别安心,终究是睡了过去。临睡前还说了一句不知道是警告还是提醒的话:“姐姐,不可以趁我睡着偷偷亲我哦!” 一句话又让刘菁满身冷汗…… 一连几日,刘菁就只是用真气为曲非烟治伤,然后练功打坐恢复内力。这日,不知是上午还是下午,曲非烟刚醒来,便听见洞外刘菁气急败坏的声音和大雕的鸣叫。 “嘛,雕大哥雕大爷,你看,一颗蛇胆三坛酒,比你这的酒好多了,很划算的是不是?……什么?你摇头?摇头是什么意思?少了?不会吧,我酒中月秘制的酒,价比黄金啊!……那就五坛好了,这是最高价了啊,不能再加了……什么?不是五坛?是五十坛?你你你你太过分了,你怎么能欺负女孩子呢?这是敲诈啊!□□裸的勒索啊!不行,你宰了我也没这么多!丫的……蛇胆是你家的么?金蛇也不是你养的啊!……好吧好吧,我怕了你了,欠着就欠着,蛇胆拿来!说定了啊,不能再加了啊!再加价我去给独孤前辈哭坟去了我!” 曲非烟还是第一次见到刘菁像是买萝卜似的讨价还价。从前的刘菁,从来都是高高在上,尊贵骄傲的,第一次有能够强迫刘菁的人……哦,这还不是人,是只鸟。 这只大雕神气活现的仰着头,头上一颗红色的小肉瘤晃啊晃,气得刘菁直跳脚,偏偏又无可奈何。 曲非烟拉过身边的一个竹筒,竹筒里飘着带腥味儿的酒香。向里一望,竟有几个深紫色的圆球,鸽子蛋大小,想必就是刘菁正在“砍价”的蛇胆了。 没过多久,刘菁便回来了,手里提着同样的一个竹筒,见曲非烟坐起,三两步过来扶住她,道:“今天好些了么?你看,我给弄了点好东西……这只雕实在是太抠门儿了,这点东西都要收我的钱,还好你家姐姐家大业大,要不非得倾家荡产……” 曲非烟笑答:“姐姐倾家荡产了,我嫁给你啊,爷爷那把古琴好像挺值钱,带过来做嫁妆!” 得,现在就把爷爷的琴出卖了…… 刘菁的表情扭曲着:“千万别,就算你爷爷不杀我,我爹爹也得先把我煮了吃了!”想了想又苦恼道,“我诱拐他孙女,不会给他的黑血神针扎成刺猬吧?非非,你得先把你解药偷出来,关键时刻好救我一命啊!” 曲非烟不说话,看着她因为不眠不休照顾自己而有些消瘦却依旧神采飞扬的细致容颜,任由她声情并茂的表演完毕,才笑道:“姐姐,这好办,我们私奔了吧!这里山清水秀,正适合私奔!” 刘菁噎得说不出话,好半天才表情认真的回道:“……这么说咱们也算是私奔过了?” “是啊!”曲非烟兴致勃勃,眼波流转间竟似想到了恶作剧新点子的顽童一般,“干脆我不回去了,你给爷爷送信,就说我已经是你的人了。” “……” “姐姐这是什么表情?你都已经亲过我了,难道要反悔?说定了啊,我就嫁给姐姐了!咱们江湖儿女,不拘小节,回去先洞房了吧!” “……” 刘菁很怀疑,只是去过几次妓院,偷看过几次旁人亲热的曲非烟,到底知不知道洞房的真正含义…… 37、037 此女奸商 第二天一大早,刘菁蹲在洞外角落,一边漱口一边嘀咕:“好浓的腥味!我分明用酒泡过了,为什么还这么腥?” 小时候的刘菁,不但是个天才,还是个极为深沉的人物。年纪轻轻便跟少林是的方丈老头似的,时常不苟言笑,日日勤奋练武,月月运筹帷幄,做事分寸有度,行事谨慎耐心、步步为营。 这时候的刘菁,或许如所有恋爱中的女子一样,忽然变得心情好了,反而像个孩童那样,喜怒哀乐,尽数放在脸上,仿佛要天下人都知道她此刻的乐不可支。她越来越小孩子脾气,对着空竹筒也能抱怨不休。 曲非烟这几天比这几年开心的还多,在洞口与大雕演练了一套昆仑剑法。大雕极为感兴趣,马上就拉着曲非烟比划了起来。 刘菁立刻咬着一颗野草莓跳了过来:“干什么干什么,你这贼雕,又来欺负我家非非!” 大雕只是喜爱与人交手,至于和和刘菁还是曲非烟交手那是无所谓的,立刻就与刘菁大战了起来。 “先说好了啊,你你你不准用嘴!你也算是前辈了,不准欺负后辈!我还是女孩子呢,知道什么是女孩子么?小样儿,看你就不知道,女孩子是得让的,不准飞,不准用嘴啄我,不准用翅膀扇泥沙!” 刘菁例行了这一天对大雕的口头蔑视,大雕也开始了新一轮□□刘菁的欢乐比武。 毫无意外的,刘菁在曲非烟早饭结束的时候给大雕一翅膀拍飞,直接扇进洞里,然后大雕童鞋趾高气扬的对着刘菁哇哇鸣叫了两声,走近曲非烟,咕咕叫着。曲非烟便将早已准备好的烤肉分给了它,另一份少得可怜的给了小米虫,接着摸了摸它头顶的红色肉瘤,露出纯洁的甜甜笑容,说道:“雕儿雕儿,谢谢你救我!” 大雕兴高采烈的在小米虫不情愿的悲鸣声中离开了洞穴,去找金蛇王和白猿王接着□□去了。刘菁灰头土脸的爬起来,道:“为什么她待你态度就这么好呢?没理由啊?给你吃的蛇胆全免费,给我的就要一再涨价,这哪里是一只雕啊,简直就是奸商!” 曲非烟毫不意外,搂着刘菁脖子撒娇道:“你刚与它见面就骑在它身上揍了它一顿,它当然要欺负你!” 刘菁捏住她的手腕,探了探脉象,道:“你现在伤还没好全,我们得尽快回去,弄些人参虎骨补一补!” 曲非烟道:“哪用得着?我看那些蛇胆,吃了身子暖暖的,伤也好多了,比什么人参燕窝都有效!” 刘菁笑道:“这蛇胆是菩斯曲蛇,吃了之后可增加功力,可也不能取代伤药啊!还是得慢慢调养才是!我们在这山中有关大雕蛇胆的事万万不可说出去,免得引来祸事!”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这道理我知道。不过,姐姐,你怎么知道那蛇胆是菩斯曲蛇的胆?” 刘菁唇角微扬,满面得意:“我自然知道。我小时候去少林是研读佛经,佛法没什么进益,倒是看了些乱七八糟的故事。其中便有提到这菩斯曲蛇。传说它身上金光闪闪,头顶生有肉角,行走如风,极难捕捉。记得我们看见过的那条金色大蟒吗?我看它就像是这种蛇的蛇王!” 刘菁抱起小米虫,不理会它呜呜的抗议,要将它束在肩头。这下曲非烟不干了,将它抱在怀里:“这是你送给我的,是我的了!” 刘菁道:“我出去把洞口整理一下,此地毕竟是前辈的洞府,咱们不可无礼。” 说着便踏出洞外,将晾在外面的腰带围上,再插上软剑。 正要接曲非烟出来,大雕不知怎的忽然回来了! “嗯?雕大哥,你回来了?你来得正好,我正想告诉你,我们准备回去了。” 大雕看看她,又看看曲非烟,眼中露出不解,偏着脑袋想了想,终于还是没想明白,咕咕叫拦看在刘菁身前,无论如何不让她走。 “雕大哥,你这是干什么?喂喂,你不是要强留吧?……呀呀,死贼雕,你来真的啊?” 人家杨大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咋滴动了她这儿,就不让走了?她也不是陪玩啊!难不成是因为这只雕儿太年轻,所以玩心太重? 大雕气鼓鼓的守在洞口,说什么也不让,眼神中带着挑衅。 “哎,你什么意思啊?”刘菁想揍它……可惜打不过……哭! 曲非烟这时道:“他的意思是说,你得打赢了它才能走!” 刘菁苦着脸道:“打赢它?不会吧?那我岂不是得在这里终老?” 大雕见了她的表情,咕咕叫着,忽然跳上洞边的石台,对着山洞后方的树林咕咕叫了两声。 这回刘菁听懂了,问道:“你不会是带我去找剑冢,练独孤九剑,胜了你之后才能走吧?” 大雕高兴的拍着翅膀扇了扇。 刘菁差点晕倒:“这独孤九剑是一两天能练好的么?不行不行!就算我是天才也是不行的啊!” 大雕偏着脑袋,满眼疑惑,又带点鄙视,好像对不会练独孤九剑的她十分不能理解。 “这还有天理吗?哪有强迫别人学武的?!!” 若是闲暇时候,能得到独孤九剑的秘传,她定然欣喜若狂、不眠不休的研究。但现在为了曲非烟的病情,却不能在这荒山野岭多呆! 可是她打不过这大雕啊!不能硬拼,只好“智取”了! 刘菁真想发挥一下一哭二闹三上吊的女子本色,不过想想这贼雕不吃这一套,也只能作罢。 于是她咳嗽一声,装模作样的答道:“好嘛,学就学,等我学会这这独孤九剑,非得揍死你不可!” 刘菁拉着曲非烟,道:“走,咱们去见识见识独孤前辈的剑冢,就当是看风景了。非非,那里还有宝贝呢,咱不能空手而回!” 曲非烟嘻嘻笑着:“姐姐越来越像是奸商了!” 刘菁得意道:“我原本就是奸商!” 洞後树木苍翠,山气清佳,跟着大雕行了里许,便是一座峭壁。那峭壁便如一座极大的屏风,冲天而起,峭壁中部离地约二十馀丈处,生著一块三四丈见方的大石,便似一个平台,石上隐隐刻得有字。极目上望,瞧清楚是“剑冢”两个大字。走近峭壁,但见石壁草木不生,光秃秃的实无可容手足之处。 刘菁介绍道:“你看到那些峭壁上,生着青苔的地方,便是当年独孤前辈借力飞跃而上的地方,如此峭壁,可谓轻功了得!” 曲非烟却道:“上次我们爬的那悬崖也不比这里好多少,姐姐这是夸自己呢!” 刘菁脸皮越来越厚:“那是,那是!” 刘菁原本准备离开,此刻背上的包袱仍在,她从包袱里取出前日里用来套住大雕的长索,绑上一块石头,运足全力扔上去,套上石台边的一棵大树。 “这样上去就轻而易举了!看看,我多聪明!” 曲非烟眨巴眨巴眼睛,揶揄道:“是了,姐姐这么聪明,这独孤九剑的绝学一看就会。” 刘菁撇撇嘴,道:“我都不能,还能有人能么?难道你能?” 曲非烟眼珠转了转,最终说道:“试试也未尝不可!” 刘菁自信满满:“好啊!那咱们就试试!” “只是试试怎么成,不如打赌?输了么……就得答应对方一个愿望!” “一个怎么够?三个吧!”刘菁怎么也算是接触过独孤九剑精髓的人了,她可不信一个十四岁的少女能比她更懂独孤九剑的精髓。 “好!” 听见曲非烟异常干脆的话,刘菁才明白过来——若是曲非烟赢了,结果不消说;如果刘菁赢了,不管提什么要求,曲非烟只要撒撒娇,什么条件都能混过去!这是百分之百的赔本买卖啊! 刘菁背着曲非烟,攀着绳子轻轻松松的上了石台,但见大石上“剑冢”两个大字之旁,尚有两行字体较小的石刻:“剑魔独孤求败既无敌於天下,乃埋剑於斯。呜呼!群雄束手,长剑空利,不亦悲夫!” 大雕此刻还不像杨大侠那时候那样臃肿,展开翅膀便飞了上来,指着剑冢上的石头咕咕直叫。 刘菁早已经知道下面埋着好东西,于是毫不客气,恭恭敬敬的移开剑冢上的石头,不多时便露出并列著的三柄长剑。 第一柄是一把青光剑,长约四尺,青光闪闪,甚是锋利。 第二柄自然是重剑,“重剑无锋,大巧不工。”这便是未来神雕大侠的佩剑了。 第三柄是木剑。 刘菁拿起那把青光剑,道:“你的剑失了,说明与这宝剑有缘,喏,它归你了。” 看看第一柄剑与第二柄剑之间的石片,道:“这里本来有一柄紫薇软剑,不过却被独孤大侠丢了。可我身上这柄软剑乃是最好的材料与锻造技术所制,应该不会弱于紫薇软剑!” 于是毫不吃亏的刘菁立刻厚颜无耻的将自己的软剑取名“紫薇” 。 大雕见他们拿了剑,上前几步,一爪翻开青石板,但见这青石板下,埋着一个铁盒。 刘菁拿起铁盒,打开了,见里面是几块铁板,刻着密密麻麻的小子,为首正写着:“独孤九剑”四字。 “这就是独孤九剑?” 48、048 唯愿长依恋 一个月后。 刘菁这一个月来,剑谱反反复复看了一个月,早已烂熟在心,但剑法么……那就不太能说出口了! 能练成独孤九剑的,无一不是潇洒不勒的武学奇才。论本质,武功已入一流境界、被知情人誉为天才神童的刘菁,其实连奇才都算不上,她不过是长者心智成熟、两世见识而比别人站得高罢了,真正的本质,却只是一个普通人。 像是独孤九剑这样的剑法,就如同双手互搏术一般,非得有缘分的人才能习得。 这一日,日上三竿,清晨已过,离中午还早。 刘菁偷偷摸摸在洞口张望了一番,天上地下都没发现大雕踪影。 “这只雕根本就是想要绑架!趁着那只贼雕没在,赶紧的,咱们快逃回去!” 说起和大雕的比武刘菁便义愤填膺——为嘛令狐冲和杨大侠就能行,她刘菁就不行?黄蓉也不会双手互搏,人家郭大侠不是照样学会了?刘菁拿出这十多年来习武的韧性,结果……还是不太能说出口!人家令狐冲十余日便基本掌握,她学了一个多月,且原本就知道要领,还勉勉强强。但这大雕不刁难曲非烟,单单和刘菁做对,愣是不让她走,刘菁总不成伤了这位救命恩“鸟”…… 曲非烟不慌不忙的靠在石壁上,一手端着竹筒喝清水,一手托着腮,眼含戏谑:“姐姐,你还是别白费力气了,我看,在你赢它之前,它是不会让咱们走的!” “嘘——小声点……” 话未落音,一个高大的黑色影子的阴影遮住了阳光。 “额,呵呵呵呵,雕兄,早啊!那个,今天没去找白猿王玩儿呢?” 刘菁一个月以来第七次出逃计划宣告失败。 曲非烟霎时间笑得花枝乱颤,连手里的竹筒都打翻在地。 “姐姐,你就不要再妄想了!我看这附近总有鸟儿,说不定都是它的门人属下,你逃不出它手掌心的!” “你就知道幸灾乐祸!我走不了,你也走不了!难道你不想爷爷?” “干嘛要走?这里山清水秀,不出去不是更好?爷爷忙着挖坟呢,他知道我的性子,不会担心的!” ……确实,自从挖坟挖到那本《广陵散》,这位爷对坟墓的热情更是高涨,据说各朝代皇帝的陪葬品中有不少珍贵曲谱…… “可你的伤……” “我的伤已经都好啦!” 刘菁只好点点头。 笑着笑着,曲非烟的笑容却渐渐收敛了起来。 ---------------------------------------------------------------------------------- 说到魔教妖女,大约应该像是黄蓉样狡猾多计,抑或是绾绾那般静渊有谋,更可能是圣姑任盈盈那般,勿需动手,一句话便可取人性命于千里之外。 曲非烟也是妖女,不过这妖女还未长成,仅仅是一位灵动洒脱的少女。这朵尚在含苞的鲜花,还未开始盛开,便被人整株移栽回了刘家后院,精心呵护。 花开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 于是,这朵花,便在刘菁的院中渐渐开始开放。 但这朵花最近有些乖巧……一向调皮任性的曲非烟,若是不调皮了,便显得十分萎靡。 午饭后曲非烟提着青锋剑来到洞穴后的树林,穿过树林,便是峭壁前的空地。大雕早已经飞来这里等候多时了。 曲非烟临渊而立,青锋剑插在身边,依旧锋利的泛着寒光,未曾有丝毫辱没,反而更是凌厉张狂,不屑凡俗。 大雕站在曲非烟身边,咕咕叫了两声。 曲非烟却不理会它,在一块大石上坐了,一言不发。大雕偏着脑袋想了想,眼中满是迷惑,扇着翅膀离开了。不久后又回来,嘴里叼着一只肥兔子,很是自傲的将兔子丢在曲非烟面前。 曲非烟托着腮叹道:“雕儿啊雕儿,我不是饿啦!” 大雕意义不明的咕咕叫,更加迷惑了。曲非烟却自顾自的说道:“雕儿,姐姐不想留在这里呢!就算你帮我把她留在洞里,人留着,心也留不下。她老惦记着她的刘府,她的生意。你说,她是不是……并不真的喜欢我,只是因我受了伤,才依着我说话。” 如此复杂的语句,大雕怎么听得懂?是以瞪着金色的大眼睛瞧着她, 曲非烟继续道:“若是天一门的人,我可以用师叔的身份压下,谁要不同意,我通通一剑杀了。可要刘府的人不同意,又怎么办呢?” 远处的树林处,偷听的刘菁听得头皮发麻。她早知道魔教人行事诡异,杀人放火从不顾及,任盈盈一句话,魔教中人便要自挖眼珠、自废双腿。但自家乖巧可爱的十四岁心上人出口便是“通通一剑杀了”,让她有种难以置信的不真实感,偏偏潜意识里又觉得理所当然。 “雕儿啊雕儿,谢谢你救了我,还帮我把姐姐留着,可是,我恐怕要走啦!姐姐是不会留在这里的!可是回去了,姐姐便会在意旁人眼光,她身为衡山刘府大小姐,定然不会待我如这里一般……你说,若是刘爷爷不答应我和姐姐成亲,姐姐是不是不会再理我了,也不再亲我了?” 声音渐渐低了下去,心里又想,若姐姐当真这样待我,我又该如何?蓝姐姐说,她们族中姐妹的心上人,若是负心薄幸,便会蛊毒噬心而死。可若姐姐这样,她要不要一剑将姐姐杀了? ……不不,姐姐待我从来一心一意,绝不会与那些男子一般! 刘菁听得她如此说话,又是心疼又是怜惜,说不出什么滋味。 曲非烟毕竟年少,只凭着性子行事,不知世事艰难,更不知凡俗人心的复杂。就算她与曲非烟相依相恋,莫说让老爹赞同,恐怕连消息也不敢向他透露。或许曲阳会睁只眼闭只眼,但刘府上下,绝无让二人成亲的可能! 严重的可能,是刘正风气得吐血,然后大义灭亲,一剑将她杀了; 轻一点儿的,或许会打断了腿关起来,然后向曲阳告罪,痛斥刘菁勾引曲非烟误入歧途云云,最后找个人家尽快把刘菁嫁了; 最好的结果,也是刘正风将她扫地出门,从此断绝父女关系! 曲非烟从小到大,第一次倾心以对,或许还不太明白这情爱之事,只是朦胧之间有了依恋,再因刘菁对她这初恋小心呵护,宠爱溺爱,以至于让□□全然相付,不留后路。曲非烟如此心情,恐怕比之当年的李莫愁对陆小白脸儿还要来着强烈。这样说来,也确实算是她刘菁从小勾引人家。 不管这情意,是恋人之间的相爱,还是夹杂着亲情的依恋,甚至纯粹是对姐姐的独占欲,曲非烟少女脾性,胆大任性,心意一旦受到阻挠,恐怕什么事情都干得出来! 刘菁可以清楚感到,她的话语中透着淡淡的烦闷,不知前路的气恼;最深处,最难耐,却是那分明已经存在,却连自己也难以言明的患得患失。 刘菁长叹一声,步出树林,放出呼吸声。 “非非。” 曲非烟回过头,见是刘菁,立时展颜一笑,犹如含苞未放的花蕾,情不自禁的在风中抖着露珠,撑开花瓣。 “姐姐,你来了?” “嗯。”刘菁微笑着,在她面前站定,握住她的手,道:“不是让你别站在这里么?这里湿气重。” 曲非烟却不答,反问道:“姐姐,我刚才说的,你都听见了?” 刘菁道:“非非,不是我牵挂那些商务俗事,而是不得不如此!” 曲非烟道:“这又是为何?刘爷爷虽不是大富商,可也是富甲一方的员外爷,难不成会缺了银子?” 刘菁道:“非非,我爹去年便隐隐有金盆洗手的打算。我亦觉江湖是非混乱,不如退出江湖来的逍遥,从旁撺掇,利弊得失,条条款款的理由搬出来,才让爹爹下定决心在今年选个日子金盆洗手。 你只知我创建天一门,教习了几个弟子,但却不知我天一门用尽心血,便是为了保得我爹爹与曲爷爷的平安。爹爹金盆洗手的时候,必定有人捣乱,到时候我的天一门便要出现在世人的眼中。这个时刻,我又怎么有心思在此与……在此逍遥玩乐? 再者,天一门门下的十位亲传弟子,犹如我的子侄一般手把手的教养长大,不但是我心血、有着我十余年感情,更是立足于世的根本,绝不容又失。我若实力不够,你我这等恋情泄露出去,定会惹人非议。但何曾听过有人敢对东方不败指手画脚了?便是正派的伪君子们,说到东方不败,也都恭恭敬敬称一声‘东方教主’!所以……” 曲非烟冷笑道:“所以如何?” 49、049 调戏 这些理由,便能拿出来作为忽略感情的借口?少女时节,任何事物都是旁枝末节,哪怕是多厮守片刻,也可拿性命来换。在她看来并不重要的东西,又如何让她明白这其中的利害关系? “菁儿姐姐,你难道不知,你门下的弟子,有几个不喜欢你?”得,又从“姐姐”退化到“菁儿姐姐”了!“不说之南哥哥、沐临清,便是那刘紫萱、楚秋,哪个不是对你敬若神明,倾心爱慕。” 刘菁皱眉道:“哪有此事?非非,这是谁说的?” “自然是我在庄子里看出来的!小时候,只因着你待我不同,他们个个都对我横眉冷眼,特别是那个楚秋,话也不愿和我说,我何尝又想理她了?” 刘菁哭笑不得。小时候的屁事儿能当真么?再说了,那时候曲非烟确实得到特殊待遇,可并非是曲非烟被天一门弟子因为待遇问题嫉恨她,而是曲非烟从上到下将整个天门别庄的老老少少全都欺负过,末了还躲进她的房里,谁敢不服,她便嘟着嘴巴,眼中含泪,楚楚可怜的在刘菁怀里恶人先告状,简直就是个小魔女! 曲非烟见她表情古怪,不言不语,顿时气恼的跺脚道:“你想回去,我偏不让你走!你就在这里慢慢练剑吧!雕儿,你拦着她,不准让她走!”说完提起青锋剑拂袖而去,头也不回。 刘菁连忙跟上,问道:“非非!非非!你去哪儿?” 曲非烟回到洞穴,包了些肉干,一手揪着包袱,一手提剑,抬步便出洞去。洞边的小米虫见了她,乐哧哧的跟在她身后。 如今的小米虫已然长大了一圈儿,毛色雪白,再看不见肉色,行动更是矫健灵敏。行走之时,贴地而行,悄然无声,在大雕的虐待式教育下,比野生的雪狼还要凶猛。 不过此刻的未来狼王为了不被大雕虐待,屁颠屁颠的跳来跳去,不遗余力的讨好小主子曲非烟。 可曲非烟却不领情,一脚踹过去。不过这一脚没怎么用力,给它轻松避开。小米虫正委屈着,便只听曲非烟道:“小米虫,走了!” 小米虫迷惑的晃了晃脑袋,瞅了瞅不远处走来的刘菁,再瞅瞅曲非烟,反复来回的望。 曲非烟跺脚道:“看什么看?不等她,我们自己走!” 刘菁见她真的生气了,身手拉她道:“非非,别任性!” “溜”一声,曲非烟的青锋剑挽了个剑花,堪堪避过刘菁的手腕削了一记。 “你别过来!”非非提着剑,转身便走。 “非非!”刘菁足尖点滴,飞跃而上,拦在曲非烟面前,“非非,你去哪儿?” “不要你管!”曲非烟这回没刺她,却道,“雕儿,拦下她!” 刘菁还未触及到曲非烟的手,便见一个黑影闪电般的朝着自己的手刺来,又沉又疾,刘菁连忙闪避,腰间运气,软剑“嗖”的弹了出来,落在右手。 大雕见她手持武器,以为是要和自己比武,高兴的哇哇大叫了两声,顿时扑身上前,和刘菁大战了起来。 大雕力气大,速度又快,刘菁和大雕打架,以快剑为宗旨的独孤九剑也占不到便宜,再加上她原本就不怎么会,还不如用衡山派的快剑。这大雕年纪还不算大,没有后世遇到杨大侠那般沉稳,见着能打架的机会立刻兴致勃勃,因刘菁公平武艺高超,它无需留手,战得酣畅淋漓,不愿停下。 一时间,钢铁般的鸟喙与软剑相击,不断发出“夺夺夺夺”的声音。一人一雕都是高手,出招快得看不见影子,只能听见声响不断。 曲非烟却不理会二人交手,自顾自的轻揣了小米虫一眼。小米虫这只白眼狼,论真本事离狼王的目标还有很长一段距离,但趋炎附势趋利避害已经炉火纯青,早已经认清哪个主人的说的话更管用,见到小主人的眼神,不用招呼,自个儿就立刻屁颠屁颠跟上去了。 刘菁想去追曲非烟,心下着急,不知不觉中出手越来越重,竟然与大雕生死想斗起来。一个是内力高强衡山剑法高手,一个是当年独孤大侠的陪练,打起来旗鼓相当,声势浩大。 正在打斗之时,刘菁无意中瞅见一个陌生的白影。 刘菁大吃一惊:“何时有人靠近,我竟然不知道?” 正警觉间,便感到一股冷冽的寒意如刀削一般射来,杀意骤然迸发。 习武之人,原本五识敏锐,此刻刘菁正全心全意与大雕打斗,而且旗鼓相当,咋出现这样一股杀意的干扰,刘菁条件反射的分心去警戒,手上的功夫顿时露出了一个破绽。 大雕打得兴起,才不管你分心不分心,抓住空隙立刻低头一下朝她脑门儿狠狠的啄来。这一下若是给啄实了,任她刘菁九阳神功护体,脑门不破也得是个脑震荡。 刘菁闪避不及,堪堪偏过头,让大雕一下给啄在右肩上,顿时皮开肉绽,白骨乍现。紫薇软剑“当”的一声掉在地上。 大雕一见刘菁负伤,这才回过神来,立刻停止了攻击。 刘菁气愤难当,喝道:“是谁暗算?!” 向方才的方位望去,白影却早已不见,刘菁捡起软剑,一跃而上,落在放在的白影站立之地,却见地上放着一个瓷瓶,旁边地上写着:“风清扬误伤小友,奉上伤药”字迹飘逸潇洒,自有几分出尘闲逸的味道。 刘菁一看“风清扬”三个字,顿时就明白了。风清扬与独孤九剑恐怕是旧识,此刻见她与大雕打架,因为担心非非而下了重手,便以为刘菁是什么恶徒。风清扬曾立下重誓,不在人前出现,也不与人真的动手,便以杀意试探。哪知道刘菁不但不因杀意避退,反而分心二用,是以受了伤。 风清扬不管辈分、年纪、功夫,都算是刘菁长辈的长辈,长辈的“暗算”让小辈受了伤,更没脸见人,只留下上药便隐退了。 刘菁当即破口大骂:“风清扬你个臭老头,差点害死我,一瓶伤药就算了?你记着,你欠我一个人情!风老头,你就躲着吧!这事儿没玩,姑奶奶一定找你的徒子徒孙找回场子!” 她心里记挂着曲非烟,一边包扎伤口,一边对大雕道:“呐,你害我受伤,是不是该补偿我?送我去找非非,这事儿就算了!” 大雕低沉的咕咕叫了两声,似是有些为难。刘菁马上道:“啥?你竟然不答应?我告诉你,我还欠着你几百坛子的好酒,你要不送我出去,这就可就没了啊!贼雕,我告诉你,谁欠账谁是大爷!” 大雕不明白她的债务理论,但是不帮忙没好酒倒是明白了。它也不用准备,扇扇翅膀飞起来,在空中转了一个圈儿,然后俯冲而下,让刘菁抓住它的爪子便腾空而起。 大雕盘旋于数百米之上,又视力绝高,不多时便发现了在前方走走停停的曲非烟。 --------------------------------------------------------------------------------------- 半个时辰后,襄阳郊外某树林。 “混蛋!贼雕!你干什么打伤姐姐?我叫你拦着她,可没让你伤他!你太坏了,我再也不做烤肉给你吃了!” 面临曲非烟的的数落,大雕顶着大肉瘤无辜又迷惑的看着她。曲非烟甩袖而去,原本恋人间闹脾气,但一见刘菁给大雕伤到,心疼的不得了,浑然忘了指使大雕拦人的便是她自己。 大雕被莫名其妙的训了一通,望了望天,与白猿王打斗游戏的时间到了,于是拍拍翅膀飞走了。 刘菁一言不发的袖手旁观。这该死的贼雕,折磨了她一个多月,坚决不能给它求情,任由曲非烟包伤。 曲非烟的动作很熟练,但是也很缓慢,一层一层,均匀细致,刘菁敏锐的发现她的手有些颤抖,手指捏住裹布的地方用力得有些发白。 刘菁穿着像是短衣短裤的中衣,上身没了袖子露出血淋淋的右肩,曲非烟正细细的给她裹上。刘菁左手吊在胸前。短时间内,她的右手算是装饰品了。不过风清扬给的伤药倒是十分神奇,伤口清清凉凉,十分舒适。 不过,曲非烟显然不想让她好过,拿出从山洞带出来的最后半葫芦酒,拧开塞子就要向刘菁肩部那个上倒。 刘菁赶紧把屁股向后挪动,惊恐道:“非非,你干什么?” “你不是说酒能治外伤么?我给你倒点儿。” 刘菁道:“刚才已经用过了!” “自然是越多越好!” “不要,我怕痛!”刘菁急急忙忙 “堂堂的天一门门主、武林侠客,竟然连这点痛都忍不住么?” “可是这根本不必要!” “姐,过来!” “不要!” “你要不要过来?!” 刘菁捂着伤口,楚楚可怜的咬着下唇:“你这魔教 淫 贼,你根本是欺负我受伤!你要过来我就要叫了!我真的叫了啊!” 曲非烟扑哧一笑,学着以前刘菁的语气故作凶狠的说道:“你叫啊,叫破喉咙也没人理你!乖乖从了本少爷吧!本少爷娶你做第九房妾室!” 她原来的衣服早已成了裹上的布条,现在就穿着肚兜和刘菁的男装外套,表情动作加起来,此刻活脱脱一个调戏良家妇女的俊秀花花公子。 -------------------------------------------------------------------------------------------- 树林外。 松纹道人这几日有些左右为难。 前些日子在峨眉山下,他的一个师侄与人一言不合,大打出手。原本二人各有损伤,也便罢了。谁知对方竟然纠结了一大批人前来报复,将他师侄杀死,扬长而去。当下松纹大怒。峨嵋派弟子竟然在自家的地盘上被杀,这是何等大辱?顿时便带着两个弟子追了出去。 这一追,便一路到了襄阳。到了此地才查出,那伙人竟然是魔教弟子,在襄阳势力不小。只是听说前段时间被一伙不明身份的高手偷袭,死伤不小,最近正好派了人来详查此事。 到了此地,松纹方才左右为难——继续追,还是回去?追吧,魔教弟子势大,难免损伤更大,于师门不利;不追吧,千里迢迢前来,灰溜溜的回去,岂不是惹人笑话? 穿过这树林,前行百里,便是魔教的落脚私院,到底,要不要去? 正在踌躇之间,忽然听见有女子的惊呼声。 松纹道:“咱们去看看,小心行事!” 渐渐近了,便听见有女子声音颤抖的说道:“你这魔教 淫 贼,你根本是欺负我受伤!你要过来我就要叫了!我真的叫了啊!” 那少女花容月貌,罗衫半解,露出如凝脂一般的肌肤,梨花带泪,楚楚可怜。松纹乍见之下,惊为天人。 一个少年背朝着众人,对少女步步紧逼,带着奸邪的笑声:“你叫啊,叫破喉咙也没人理你!乖乖从了本少爷吧!本少爷娶你做第九房妾室!” 50、050 伤风败俗 刘菁逗着曲非烟开心,好不容易才憋住了笑。正在嬉闹间,忽然察觉有人靠近。 刘菁此刻穿着短衣短裤,右边袖子没有,对于现代人来说,其实夏天也就这么穿,是以坐在原地没动,还抬眼去看是何人。 但在曲非烟眼中,刘菁露着肩膀,根本就和没穿衣服差距不大。听见身后有响动,扬手便是一把……石子儿!曲非烟的内力还远远不到飞花摘叶俱可伤人的地步。 “什么人?!”曲非烟将衣衫不整的刘菁挡在了身后。 松纹带着两个弟子,抽剑道:“我乃峨嵋派松纹!魔教狗贼,速来受死!” 松纹的大弟子青岩道:“姑娘,你别怕,待我们料理了这魔教小贼救你离开!” 刘菁哭笑不得,在曲非烟身后说道:“三位峨嵋派的道长,这里恐怕是有误会!这是在下的未婚夫,我们不过是嬉笑玩闹而已!”说着亲昵的靠在曲非烟背上。 三人本待要动手,听见此话,顿时愣在原地。 曲非烟想到方才的笑闹竟然惹得旁人误会,也不由得咯咯笑了起来。 松纹的另一个弟子青枫见曲非烟容貌秀丽,笑声清脆,疑惑的仔细看去,忽然大惊道:“师父,这、这是女子……” 松纹皱眉:“住口!你乃出家之人,盯着人家女子看,成何体统?”而且人家还衣衫不整! 青枫道:“可、可是……我说的是这个少年……这少年是个女子!” “嗯?”松纹闻声看去,果然发现曲非烟是女儿身。只是年纪尚幼,有身着男装,一眼竟然没看出来。但她身姿卓立,灵秀动人,怎么也遮盖不住。 “这……这是怎么回事?” 曲非烟抢先道:“我和姐姐玩游戏,与你何干?” 刘菁叹了一声。曲非烟是个聪明绝顶的孩子,但是,聪明的孩子往往容易受到伤害。 她伸手,从背后揽住曲非烟的腰,扬着轻快的笑容,揽着曲非烟的脖子,捏住光洁的下巴,在其脸上软软的亲了亲,说:“这是心上人之间玩玩游戏而已,诸位,非礼勿视哦!” 三个道士显然被她这动作给震住了。 “你……你是何人?你、你、你……”松纹道人“你”了半天,也没说出话来。因为他不知道说什么。 这个时代,娈童是很常见的,达官贵人不乏断袖之人。但是磨镜之人就不常见了。深宫、贵人后院、青楼,偶尔会有,但真情很少,苟且很多。如今,这个古板、正义感有些昭显的道人见到此事,竟然不知道如何反应。 “姐姐?”曲非烟也是惊讶刘菁如此大胆。 刘菁只是微笑。 曲非烟拧着眉毛,朱唇轻启,用只能两人听见的声音说话,热气喷在刘菁脸上,让刘菁一阵酥麻:“姐姐,要不要杀了他们灭口?” 刘菁摇头道:“他们不认得我们。” 峨嵋派素有侠名……能称之为“英雄好汉”的太少了,算是半个好汉的也很少、虽然此刻的情形泄露出去有诸多不利,但……既然她已决定踏足江湖,那亦需随心所欲才有乐趣。不想杀人便不杀,说她妇人之仁也罢,若是逼着自己杀人,那还有什么乐趣? 那松纹道士总算是反应过来了,指着二人道:“你么……光天化日之下,竟然……我看你们定是魔教的妖女!” 曲非烟本是聪明伶俐,随便变两个理由便能蒙混过去。但她听得刘菁承认自己是“心上人”,又仗着自己吃了蛇胆内力大进、九阳神功大成,最重要的还是有刘菁在此,当真是天塌下来也不怕! “我便是魔教妖女,那又如何?你们这几个牛鼻子 淫 贼,盯着我姐姐看什么?” 这几个道士最恨被别人骂做“牛鼻子”、“老杂毛”,听见此话,顿时大怒:“妖女,好大的胆子!”当下便拔剑刺来。 武林人士最是欺软怕硬。原著中,这松纹道人在向问天被围攻的时候都要插一脚,见着两个“魔教妖女”落单,自然不会放过。 刘菁哪会将他们放在心上?右手肩膀上被曲非烟包裹得严严实实,身子藏在曲非烟背后,紫薇软剑在腰间蠢蠢欲动。她内有九阳神功护体,外有衡山顶级剑法防身,即使现在只能发挥全盛时期五层功力,这些峨嵋派的人如何放在眼里? 但没等她动作,便见一道剑光白光煞亮,刷刷两下,青岩与青枫的长剑便掉在了地上。 愕然低头,却见怀中的曲非烟手中青锋剑出鞘,剑气凌然,衣衫不整却又自信飞扬,霎时间透出恶作剧后的调皮表情,“怎么样,姐姐,我的‘破剑式’练得不错吧?” 长剑“刷”的挽了个剑花,曲非烟还带要刺,刘菁赶紧搂紧了她,道:“算了!”有对前面的三人笑道:“你们这些牛鼻子道士,也就只会欺负欺负衣衫不整的弱女子!” 松纹是个识时务的俊杰,见势不妙,当机立断撂下一句:“尔等魔教妖女,我峨嵋派定不会罢休!”说完便走了拉着弟子跑路。 百丈外,青岩问道:“师父,咱们怎么办?要不要去跟着查查?” “查什么?如此伤风败俗,不是魔教妖人还是什么?看她武艺不凡,定然不是无名之辈,说不定魔教准备聚众闹事……好汉不吃眼前亏,咱们先回去再说!” 林中的曲非烟却笑意盈盈的看着刘菁:“姐姐,你欠我三个愿望哦!” 刘菁无语绝倒——天啊,难道我的智商真的很低? ---------------------------------------------------------------------------------------- 曲非烟盗来长衫,两人换好男装,回到了阔别已久的襄阳城。 酒中月的生意还是那么好。楼中的小二咋见二人五官精致、器宇轩昂,立刻满面笑容的迎了上来。 “两位,可有订座?”这小二是楼中沐临清的人,但却不是天一门弟子,并不认识刘菁。但刘菁前几天来的时候是楼主沐临清亲自接待,必定是重要的客人无疑。 刘菁道:“我没定座。你们沐老板呢?我找他有事儿!” 小二点头哈腰陪笑道:“这位贵客,实不相瞒,我们老板不在!” 刘菁有些奇怪。按道理说,她在襄阳失踪,在找到她之前,沐临清是不可能离开的!这小子到哪儿去了? “你们掌柜的呢?”掌柜是外门弟子,但也认得她。 “不好意思,掌柜的出去进货去了,也不在!” 刘菁点点头,道:“去三楼找个安静的房间,让你们领头的过来,我有事相商。” 这小二笑容灿烂,指着自己说道:“客官,如今小店管事的正是在下。” “你?”刘菁有些好奇的看了他一眼。能留守在酒中月,说明本事不小,但这人竟然连外门弟子都不是,难不成襄阳还出了什么变故? “客官请跟我来。”小二礼仪周全,带着两人上楼。 曲非烟悄声道:“姐姐,这人怎么不认识你?” 刘菁摇头道:“他不是我门下弟子,或许这里出了什么变故……” 曲非烟捏着刘菁的左手,故意在刘菁手心挠痒,说道:“姐姐,沐临清是个猴儿精,总是有变故,也不会出事。你看酒楼条理分明,或许是他亲自出去找你了!” “待会儿我问问……非非!”刘菁给那小手挠得心也开始痒痒。 曲非烟咯咯笑了笑,道:“我不挠你便是。” “……” 刘菁对曲非烟从来是无可奈何。年纪尚小、任性又小女孩儿脾气,还喜欢恶作剧,但偏偏聪明绝顶什么都知道,不知道那儿学来的勾引手段,每日里无数次让她浴火焚神心痒难耐,好不容易才克制住。 刘菁每日都要告诫自己无数次:不能残害未成年少女,你的心上人年纪还小年纪还小年纪还小……她这些动作都是无心的无心的无心的…… “姐姐,你很担心么?看你汗都出来了!”曲非烟偏着脑袋看着她,一边上楼梯,一边用手绢儿给她擦汗。 “哦,这……夏天到了嘛,天气开始变热了……” “是么?”曲非烟有些疑惑。 小二领着二人进了包厢,熟练的擦桌子。刘菁进门时顺手关上了门,曲非烟勿需刘菁示意,心有灵犀的站在门边,隐隐挡住了去势。 小二擦完了桌凳,拱手道:“二位爷,请坐!二位爷想吃什么菜?咱们酒中月美酒佳酿无所不有……” 刘菁打断道:“不急不急,你也坐下,我有话问你。” 小二一见这架势,顿感气氛不妙,但依旧镇定,笑道:“二位爷,您有什么事,只管吩咐便是!” 刘菁道:“你们掌柜的哪儿去了?老板沐临清又去了哪儿?” 小二笑道:“爷,不瞒您说,小的就是个跑堂的,老板掌柜的行踪,小的哪里知道?您看,若您的事儿不急,便请留下书信;若是紧急,城东的王捕头是咱们老板的朋友,定能相助一二!看您定是老板的贵客,小的便做主,今日酒菜一律免费如何?” 这话的应对无比得体。委婉的隐下老板掌柜的行踪,又点出城中官方靠山,再示好的免去酒菜银子。不愧是沐临清这个滑头的手下。 刘菁似笑非笑的看着她,道:“你也别说这些来敷衍我!你们楼主到底去了哪儿?” 小二听见“楼主”二字,谄媚的笑容渐渐收起,腰杆挺直了,话也铿锵有力了,道:“这位朋友,不知是何门何派?找我们楼主何事?” 51、051 挑衅 “事”字音未落,墙壁边的门板立刻翻开,两个手持长剑的男子从小门里跳了出来,提刀护在小儿身前。 刘菁见到他们反应如此迅速,不但不生气,反而笑了:“不错不错,沐临清的手下不错!”不待他们在说话,左手一抖,软剑如长蛇而出,与两个护卫的咋一长剑相交,便听见“叮”、“叮”两声,两把长剑便断在地上。 二人看了看手中短剑,毫不迟疑的丢下,空手上来。刘菁侧身一让,从二人中间穿过,左手食指与中指相并,刷刷两下点在二人身上的穴道。 “不错,还有两下子!” 那小二明显不会武功,见对方武艺如此高超,知道难以逃脱,竟然好整以暇的坐在凳子上,冷笑道:“二位想必便是槽帮请来的高手吧?今日之事,我酒中月记下了!我们老板去了平定州,待日后见到了老板,定会为我等讨个说法!” “姐姐,他说谎!”曲非烟走上前来,故意不怀好意的说道:“我们可不是什么槽帮盐帮的人。不过呢,这位哥哥,这公道你也是讨不回来了,咱们呢,和沐临清有些过节,须得好好算算账!”嘴上如此说,手上用力,咔嚓一声将小二的肩骨拧了脱臼。 小二疼得满身冷汗,却只是轻声哼了一声,面露轻蔑道:“槽帮宵小!你们要与咱们酒中月做对,尽管试试!” 曲非烟嘻嘻笑着,道:“姐姐,小沐这滑头贪生怕死,手下却是好汉呢!” 那小二狐疑不定,却见刘菁拿出一个铜牌丢给他,说道:“我乃是天一门内门中人,现在可以告诉我,你们楼主哪儿去了吧?” 袁柳单手拿着牌子,见这铜牌正反面都有复杂的浮雕,证明面是一个“天”字,背面是一个“令”字。 原来这才明白过来!怪不得年纪轻轻武艺如此高强,原来是门中的师兄!天一门最大的特色便是拥有一大堆的年轻高手。也不知道这武功是怎么练的! “原来是门中前辈!”袁柳低头道,“楼主去了襄阳城外的别庄,掌柜的去了天门别庄面见晴晴小姐!代门主如今也在襄阳,别庄由晴晴小姐管账。”代门主便是陈之南。刘菁长期不在总部坐镇,门内事物全都交给了陈之南。 “别庄?”刘菁失笑,手按上他的肩,又是咔嚓一声将骨位捏正,“沐临清这小子,也弄了个别庄!” 曲非烟靠在刘菁身边,道:“是和天门别庄那样大的院子?” 刘菁道:“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袁柳道:“两位师兄稍后,小的去备两匹快马!” 刘菁点头,“去吧!”伸手解了两个护卫的穴道,两个护卫一言不发,拱了拱手,从小门退了出去。 “非非。” “嗯?” “以后待人不可随意施刑,若非仇敌,咱们还是温和些好!”刘菁见曲非烟出手便是下狠手,如此下去,多有不妥。 “我不过是卸了她的肩膀,瞧你心疼的!” “非非!” 曲非烟扑哧一笑,道:“知道啦!我以后不随便出手便是!” 刘菁知道她不明白自己的意思,无奈的摇了摇头 不多时,袁柳便备好了马匹,上来想请。二人步出厢房,快要走到大厅的时候,在楼梯上听见下面吵吵嚷嚷起来。 刘菁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袁柳道:“这几日常有襄阳槽帮来闹事,都是眼红咱们酒中月生意。今日想必是正主儿来了!您看,为首的便是槽帮的大公子!” 楼下一个蓝袍公子手持长剑,和一个手持马鞭的红衣女子一起踏了进来。一楼的客人不过是普通食客,早已跑了,大厅此时只得槽帮的十数打手和酒中月五六个伙计。 “难怪你把我当做槽帮人!”刘菁问道,“那个美貌女子是谁?” 袁柳道:“这就不知道了……小人马上去查!” 刘菁哼了一声,道:“这会儿查什么查?先统统轰出去了!咱们天一门怕过谁?” 袁柳主事这几天,槽帮的天天来闹。但楼主和掌柜都不在,他也不敢擅自做主得罪死了槽帮。此刻有内门前辈做主,立刻态度强硬了起来,走下楼梯。他虽穿着布衣,又不会武功,但神态自若,步伐稳健,对方又见酒楼护院纷纷让路,吵闹声顿时停了下来。 那蓝袍少爷上上下下打量了他一番,哈哈大笑:“别给我说,这个小二便是堂堂酒中月的主事!” 袁柳不卑不亢道:“蒋大公子,在下一个跑堂的,算得什么主事?不过为主子们带传几句话而已。”说完手一挥,道,“来人,将这些闹事的统统轰出去!” “姓袁的,你好胆!来人,给我狠狠地打!” 酒中月立刻从厨房、后院钻出十来个护院,与对方混战一团。 刘菁与曲非烟就那么在楼梯上看着,刘菁手指折扇,曲非烟坐在扶梯上,盘着腿,靠在刘菁肩上指指点点,偶尔见着有槽帮人吃亏的熊样,还咯咯的笑出声。 那红衣女之的马鞭指着曲非烟骂道:“臭小子,笑什么笑!” 曲非烟看着她,拍手笑道:“我笑这里好多只乌龟!一只蓝的,一只红的!” 那红衣女子显然是给追捧惯了的,哪容得下她辱骂自己,当下便对蓝袍蒋公子说道:“听见没有?她是骂咱们呢!你还不出手?!” 她不知曲非烟小孩心性,却是聪明无比,又是记仇。刚才听到刘菁问“那个美貌女子是谁?”,这话中不过是随口带了“美貌”二字,她便恼了。她知道刘菁不太喜欢与人动手,但对自己维护有加。这会儿便是故意找个理由激怒她出手! 蒋大公子但见刘菁负手而立,潇洒若定,站在楼梯上俯视而下,又如玉竹临渊,端的是丰神俊朗,让人自惭形秽。 蒋公子满心气恼,心寒嫉妒,抽剑飞身而上,喝道:“小贼受死!” 刘菁连剑也未用,左手挥了挥,便听见“科”的一声,一枚铜钱飞出,打中了蒋公子的牙齿。蒋公子惨叫一声落在地上,满口鲜血。气势汹汹扑上,对方只一枚铜钱出手,由此便可看出功夫的差距,蒋公子捂着嘴急忙退回去。 曲非烟幸灾乐祸的拍手欢庆:“好好!一只乌龟缩回头!下只乌龟是谁?” 曲非烟笑闹之间,刘菁又已飞出一把铜钱,槽帮众人纷纷捂着手腕向门口逃去。领头的湖南腔问蒋公子道:“大少爷,何得了?” 蒋公子脸色阴晴不定,犹豫不决。 那红衣女子气得不轻,扬手一马鞭便抽在那本地打手身上,骂道:“退回开干什么?一个个都是胆小鬼!” 曲非烟笑着接口道:“对对!都是缩头乌龟!”说着伸手在刘菁怀里掏摸,道,“姐姐,你的铜钱哪儿来的?也给我玩玩儿!” 刘菁一把抱住她,“好了好了,我给你便是!你根本就是乘机挠我!”抖抖左袖,一串儿铜钱出现在掌心,“这是刚才随手在袁柳身上拿的。” 曲非烟开心道:“原来姐姐还有这手艺?以后咱们没钱,就靠姐姐了!” 刘菁:“……” 两人旁若无人的有谁有笑,更是惹怒了槽帮众人。蒋公子竟然不是简单的纨绔,而是个明白人,见了对方有高手坐镇,便对袁柳说道:“别以为你们酒中月可以嚣张多久!你们的大靠山福威镖局惹到了青城山,逍遥不了多久了!你们酒中月也一样!” 刘菁蹙着眉头,“福威镖局?”转身问袁柳,“福威镖局最近出事儿了?” 袁柳走上来对她低声道:“是的!据说福威镖局的少镖头杀了青城派余观主的儿子,青城派放下话,要一个不留!门中传来指示,让我们不可插手此事。不过若有福威镖局求援,看情况或可安置一二!” 刘菁点点头。 看这命令,便知道是稳重的陈之南下的令。酒中月虽与福威镖局是生意伙伴,但实际上并没有深交,或者是因为刘菁的暗示,或者是因为天一门弟子的眼高于顶,对于福威镖局这样的二流镖局,骨子里是不放在眼中的。福威镖局甚至不知道天一门的存在。 刘菁扫了一眼楼下的众人,冷笑道:“福威镖局么?回去告诉你们蒋帮主,酒中月乃是天一门的产业,想要沾手,不妨试试,是你槽帮的刀锋,还是我天一门的剑利!”话音未落,腰间紫薇剑嗖然而出,青色的人影如同瞬间移动一般出现在蒋大公子眼前,便见银光的剑花,叮叮当当一阵响声,竟然是那软剑将他的长剑削成寸许的碎铁! 刘菁足尖只在地上一点,便飘回了原处,来回不过是迈了一步。只一步,便是三丈距离。 蒋公子只觉身上一凉,低头一看,却见胸前的衣服被软剑堪堪雕出了一个“杀”字。若是要取他性命……想到此,冷汗泉涌。 一时间空气凝结,杀气弥漫。 刘菁左手的软剑一抖,软剑再次回到腰上。 “滚吧!”刘菁淡淡的拍了拍手,又如拍开微不足道的灰尘。有让袁柳叫人准备笔墨和信鸽。 蒋公子不敢迟疑,立刻命令众撤退。只有那红衣女子愤愤的看着她,“你姓甚名谁?有胆子留下姓名!” 刘菁瞟了她一眼,道:“你是官宦人家吧?我的名字你还不配知道!若想算计我酒中月,先去问问你老子的脖子够不够硬朗,可抵得住张英同将军的斩马刀?” 张英同授归德中郎将,虽然是武散官,却有个做光禄大夫的表哥,在朝中很有人望。因其没有兵权,行事又有分寸,魏王与其交情极好。而这张英同,正是刘菁的忘年酒友。 红衣女子跺脚道:“你给我等着!”出门上马,狠狠的再马屁股上抽了一记,在闹市中快奔而去。 刘菁对袁柳道:“我看这女子来头不小,家中应该也有经商,与槽帮合作准备接手咱们酒楼的应该就是她家了!让盛世商会查查是哪个势力!” 袁柳拱手道:“是!” 52、052 人心难测 襄阳别庄一向是幽静的,最近几日热闹了起来。 管家袁庆身着青色锦袍,金色滚边,比一般的员外还要气派威严。他家兄弟二人,哥哥袁柳与自己都是楼主大人的亲信。哥哥年纪大了未曾习武,但心思灵活,意志坚定;他心思沉稳,跟着楼主之后也习得几分武艺,打理别庄井井有条。 除了管家的职位,他还有一个隐秘的身份——天一门外门弟子,专职收集情报的飞鹰堂湖南香主。 今日楼主与几位贵客在后院的大厅商议大事,他本该在厅外侍立等候,不过,方才门房却匆匆来报,说是有人拿了大哥袁柳的信物前来别庄。于是他带着疑惑来到了前院的小会客厅。 会客厅中,远远便听见一个轻佻年少的声音道:“姐姐,这是小沐画的?难怪这猴儿这么丑!” 另一个稍沉稳的声调轻笑道:“你这样上蹿下跳,不也跟猴子似的?” 那年少的笑道:“桌子可不就是用来坐的?不信待会儿我问问小沐!” “你从小就欺负他,他怎么敢在你面前说‘不’字?” 小客厅正中是一幅猴群嬉戏图,正中一只机灵的猴王竟与沐临清有几分神似。但见这幅画的左上角用小豪写着细细的文字: 山中无老虎,猴子称霸王!江湖虽大,除我天一门,已无英雄。 刘菁看着忍不住笑了。沐临清的性子她知道,或是知道她有一天会来,这幅画是故意画给她看的。寓意便是说,这里因没有刘菁在,他这只猴子也能称王。天下虽大,江湖豪杰这么多,但除了自家门主和门中的兄弟姐妹 ,别的都不算英雄。这明显的讨好献媚之语,但见那猴儿抓耳挠腮的机灵模样,明知这马屁,却依旧能引人发笑,丝毫不觉它做作和引人反感。 袁庆既是天一门弟子,又是常跟在沐临清身边的,上次刘菁前来,他也在一旁侍候过。这时候一眼便认出了刘菁的身份,满脸喜色的上前,恭恭敬敬的躬身行礼:“门主,您来了?我等数日以来一直没找到您,楼主若是知道您安然无恙,定然喜出望外!”侧身招来一个护院,道:“快去通知楼主,门主回来了!” “慢着!”刘菁制止住了他,道,“不必通报了,我们这边去就是。” 袁庆微微一愣,笑容闪过一丝僵硬。 刘菁是什么眼力,怎瞒得过她?冷笑一声道:“怎么?他是在做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不成?” 袁庆连忙道:“怎么会?楼主正与天一门的几位前辈商议……门主请随我来!” 袁庆在前面带路,刘菁与曲非烟在后跟着,出厅门的时候,刘菁手中的铜钱再一次飞出去,将身后的两个护院都点了穴道。袁庆暗暗叫苦,原本寄希望于护院走近道通报,这下也不成了。门主武艺高强,什么动作瞒得过她?算了,只希望楼主的几位贵客别要再胡乱说话才好。 曲非烟瞅着袁庆,笑意盈盈:“这位哥哥,你很热么?” “哎?不、不不……” “那怎么如此多的汗水?” “是小人身子虚、身子虚……” 刘菁眼角含笑,静静的拽着她的手。 ------------------------------------------------------------------------- 大厅中,人不少,但坐着的仅有寥寥几个而已。 沐临清身为主人,却没坐主座,而是在右下的角落一张椅子上歪歪斜斜的半躺着,翘着二郎腿,身后小丫鬟慢慢剥着枇杷,去了子,喂进他嘴里。此刻他只是沉着脸吃东西,细嚼慢咽却又咬牙切齿,仿佛那枇杷便是仇敌一般,对其他人的话充耳不闻。 主座上一个白衣男子,金色滚边,头戴葛巾,读书味儿十足,腰间却是一把长剑。他左手下坐着陈之南和盛世商会的刘紫萱,右手边坐着酒中月的刘铭。三人以下,陈之南一方坐着几个各种年轻的面孔,除了楚秋竟然全来了;而刘铭之下仅是三十以上的沉稳之人。 刘紫萱看着刘铭,冷笑一声:“门主不在,自有大师兄坐镇,有鹰堂好手带领门人弟子寻找,你在此刻带着刘大公子前来,莫非是意图不轨,夺权自立?” “我意图不轨?”刘铭身穿华丽的紫色长袍,头戴员外方帽,俨然一方富豪。此刻他丝毫不恼,带着讽刺的笑容道,“我刘铭,自门主五岁时便侍奉在旁,这许多年来忠心耿耿,从未懈怠。你们前来天门别庄,拜在门主旗下,又有哪一个没有我刘铭的帮衬?此间说我刘铭不忠,岂非是恶言中伤?”说着扫视了一眼角落的沐临清,哼了一声,道,“可笑你们这几位师兄弟,一个在自己的地盘上把门主弄丢了,另一个竟然留恋勾栏,身为女子却与有夫之妇勾勾搭搭惹人笑柄,还被别人婆家人打伤,脸都丢光了……看你们一个个,年少轻狂,眼高于顶,如此肆意妄为,别说是找到门主,恐怕连门主诺大的家业也要败光!” “我天一门弟子从来便是眼高于顶,那便如何?”刘紫萱冷笑连连,“门主在的时候怎的不见你进言?楚秋师妹与人相恋,两情相悦有何不可?何须你在此嚼舌根?!” “够了!”主座的男子怒气冲冲的在桌子上拍下,道,“菁儿至今生日未卜,吵吵闹闹成何体统?!”此人正是刘菁的大哥刘谦。“沐临清,你看看你的样子,哪里有我刘府门人的样子,简直就是地痞!还有那个楚秋,身为女子,竟然与女子勾勾搭搭,成何体统?简直是伤风败俗,厚颜无耻!” 刘紫萱知道这是刘菁唯一的哥哥,不敢无礼,在袖子里捏了捏拳头,压下了心中的怒气,道:“我们都是商会的老板,是您妹妹的属下,可不是刘府的下人!” 刘谦只当这些小孩子胡闹,道:“商会?咱们刘府殷实人家,要多少钱没有?当初她要赚钱,让她去闯闯,新鲜新鲜也便罢了,让你们这些小孩儿抱着金库成何体统?明日我去禀告爹爹,让爹爹派人来接受酒楼和商会,你们都去找菁儿!” 天一门众弟子都是满脸铁青,齐齐望向大师兄。一只沉默不语的陈之南这是方才开口,道:“刘大公子,我们知道您是门主的哥哥,我们尊敬你,但是我天一门的事,是我门内事务,还请刘大公子不要插手!”这样说话,无异确立了说话的基调,众人早就不满刘府下人对天一门生意指手画脚,马上一个个面露喜色。 刘谦此刻又道:“对了,还有这个什么天一门!若不是刘铭告诉我,我还不知道菁儿竟然弄了个门派!小孩子玩什么不好,还学着人家开宗立派?学了几天少林长拳便出来惹是生非,简直是胡闹!看看你们,一个个还未及冠,便是美女豪宅奢侈成风,不管管简直要翻天了!” 陈之南看了下手的是兄弟们一眼,众人立刻低下头去。但却听他说道:“天一门的确是有些奢侈了,但大宋欣欣向荣,比我的富裕的官绅商贾多了去了,并不会树大招风;再者,我天一门产业奇多,这些庄子田地都是他们自己赚钱所买,也无不可。更兼之,门主也常言,‘人生短暂,及时行乐’,我天一门财富如山,我等不愿带入棺材,也无意留给儿孙挥霍,用了也好!” 此话一出,天一门少年们个个点头称是。 眼见刘谦的脸色发黑,陈之南又拱手道:“当务之急,乃是找到门主,其他的事都不重要!沐临清!” 原本慵懒靠在椅子上的沐临清立刻站起,利落的拱手道:“大师兄有何吩咐?!” “你的人是怎么搞的?为何门主现在还没有消息?紫萱这次带了盛世商会的人手,一起听你调遣,便是将整个襄阳的山山夷为平地,将汉水改道,也得把门主给我找出来!” “是!找不到门主,我沐临清这几十斤肉便拿去喂狗算了!”言语中全是纨绔子弟一般的轻狂,却掷地有声。 刘紫萱道:“如今将有半数人手调来襄阳,不日将从各路人马不出几日便到。我听说刘先生也在遣家丁护院寻人,这找人的事,须得统一调遣,刘先生的手下占了酒中月人手半数有余,如今不如一齐交给小沐调遣吧!” 刘铭怒道:“好啊,你这是要明抢我在酒中月的分子?” 刘紫萱摸了摸脸颊上的刀伤,粉色的伤痕显出杀气一般的狰狞:“我早就看你不顺眼了!仗着是刘府的二管家,对我们天一门上下指手画脚,越俎代庖。我们有门主在上,有大师兄坐镇,你这个外人,凭什么插手?” 众天一门亲传弟子们立刻跟着二师姐痛斥刘铭。而刘铭一方的刘府旧人也唇舌反击。一时间再次混乱起来。 陈之南沉声斥责道:“住口!刘公子在此,且听刘公子有何话说!” 陈之南是威严仅次于刘菁的天门众人,此刻说话,个个都闭口不言。 刘谦气得脸色发青。在他的眼中,这些少年纨绔原本不过是刘菁玩伴,刘菁从小聪慧,与刘谦感情极好。长大之后,刘菁每日到处玩乐——至少在刘谦眼中如此——便没没怎么见面了,更不知道刘菁在干什么,只知道她在做小生意。如今看来,竟然成了一堆小富豪。在他的眼中,妹妹是刘府的人,妹妹养的孤儿自然也是刘府的下人,刘府的下人比府中还有钱,这像什么话?这天一门的产业自然都要交给父亲大人处置! 53、053 手段 然而,天一门对他表面客客气气,其实都只是敷衍,对这个叫做陈之南的青年言听计从,甚至不将自己看做刘府人。就算是刘铭,表面上撤了卖身契,不也一样乖乖的跪下叫“大少爷”? 这天一门弟子行事,在他看来便是背主的奴仆了,他饱读诗书,秀才功名在身,最是崇尚儒家尊卑,此事怎能不让他生气? “好好好,你们都不是刘家人了?待找到菁儿,我再好好问问她,她是不是我刘家人!刘铭,咱们走!” 刘谦说完拂袖而去。陈之南立刻起身行礼,道:“刘大公子,门人弟子年少轻狂,还请刘大公子不要见怪!怠慢之处,都是之南教导无方,请刘大公子见谅!如今门主还未找到,请刘大公子在别庄住下,一有消息,我立刻通知您!” 刘谦头也不回,道:“不必了!我们自有住处!” 陈之南向门外喊道,“袁庆!” 但见袁庆从门外进来,躬身道:“小人在此!” 陈之南见他满头大汗,眼神忐忑犹疑,不禁皱眉。但他气度沉稳,也不戳破,吩咐道:“将我备下的礼物拿来,给刘府送去。让我的两个随从护送。” 袁庆听说有两个少年高手亲自押送,知道这是陈之南亲自挑选的礼物,又是给刘府,自是不凡,不敢怠慢,连忙称是,走到刘铭身前,面满恭敬的笑容,道:“刘先生,请随我去拿刘大公子的随礼吧!” 袁庆作为“情报处科长”,眼如火眼金睛,刘铭脸上不动声色,但眼中的阴晦依然被袁庆瞧到了。他是刘府未来管家,又是刘菁手下的老人,竟然被陈之南一句话夺了权,怎能不恼? 袁庆作为天一门一派,对刘府旧人从来不屑,他心中幸灾乐祸,但一想到刚才的争吵落在房顶的刘菁眼中,却是满头大汗。陈之南虽态度强硬,终究说话得体,然而刘紫萱言辞犀利无礼,自家楼主沐临清在刘大少爷面前更是故意地痞做派,还不知道门主会怎么生气呢! 神佛保佑!请看在找到曲师叔的份儿上让门主消消气!更重要的是别把咱家楼主的屁股再打得下不了床! 天一门自然不把刘府旧人看在眼中。但有大师兄在此,都起身礼貌的将刘府人送出别庄。 待送走了刘府中人,这才回过头来,冷冷扫了一眼众师弟师妹,道:“翅膀都硬了!刘大公子是门主的哥哥,你们如此做派,让门主如何自处?” 八个师弟师妹噤若寒蝉,不敢抬头。便是刘紫萱也恭恭敬敬的不发一言。 “还有你,刘紫萱!”陈之南面无表情,语气也并不像刘谦那样大喝出声,更不用拍桌子。他只是沉着声音慢慢说来,便让人心中一跳,忐忑不安。 刘紫萱面露难色,叹了一声,道:“师兄,你别说了,都是我的错。是我让楚秋师妹留在平定州。” “楚秋原本就仗着门主宠溺她无法无天,现在更是放肆!她可曾记得是谁教她怜她?可记得门主如何待她?可曾记挂着门主的安危?还有你,刘紫萱,也纵容着她!你可记得你脸上这刀伤的来历?可曾记得为了你,门主千里迢迢去益州为你出气?”[益州:成都] 刘紫萱苦笑道:“她不是不想来。门主的安危,她不必咱们少担心。只是……她如今想来也来不了了。” 陈之南蹙着眉头,道:“你有事瞒着我?” 刘紫萱道:“不是我故意瞒着师兄你,我实在是不知道如何开口才好……唉,冤孽啊冤孽!当初我听说她常去白坳山,举动反常的时候就该警觉,是我没看好了她!” “女人就是婆婆妈妈!我以前以为,除了你没人学到门主的英明果断,如今看来,你比楚秋也好不到哪儿去!”陈之南哼了一声道,“这件事稍后再说,先找门主!” 两人说话间,送客回来的袁庆在沐临清耳边说了几句话。沐临清的脸一阵红一阵白,好似花儿一般,苦笑着走过来,道:“大师兄,门主已经回来了!” 这下连沉稳的陈之南都忍不住眯了一下眼睛,道:“门主回来了?” 沐临清道:“是!我们还在大厅的时候,门主便与曲师叔回来了,一直听着咱们说话呢!” 除了陈之南与刘紫萱,一个个的脸全都露出奇妙的表情,又是高兴又是不安,互相对视,道: “门主回来了?” “门主可有受伤?” “门主是不是生气了?” “二师姐,怎么办?刚才我们对刘大公子无礼……” “什么,曲师叔也会来了?那个魔头师叔,这次不会又玩儿什么新花样吧?” “大师兄,这可怎么办?” 刘紫萱道:“好了!大不了给门主打板子,谁没给打过?走!先看看门主再说!” 沐临清道:“门主左肩似是受了伤,我去请大夫!”然后一溜烟的跑了。 “好啊,沐老三,你又溜!” “三猴子,你跑不了!” 陈之南摇摇头,道:“走吧!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连陈之南也对沐临清无可奈何。正抬脚,却瞟见一胖一瘦两个人影不动声色的往后挤。 “八胖子!老十!你们两个挤什么挤?给我过来!” 一胖一瘦两个十六七岁的少年上前来,一个白白胖胖,一个眼珠乱转。 二人谄笑道:“大师兄有何吩咐?” “你们两个去备茶,待会儿我等给门主请罪!” 两人只好哭丧着脸打头阵去了。 回到大厅,却见他们熟悉的曲师叔大大咧咧的坐在正座上,而他们的门主师父,背着手站在大厅中央,意外的并没有沉着脸,反而面带微笑,如同长姐看着弟弟妹妹般宠爱的眼神。 陈之南当先便问:“门主,肩上可是受了伤?” “皮外伤,不碍事。你们都坐下吧!” 待得刘菁坐下,众人才纷纷落座。 “刚才的争吵,我已经看见了。”刘菁看向陈之南,“你处理得很好!我虽然是刘府中人,天一门却不是刘府的。大哥不知道我门中虚实,如此心思倒也在情理中。你们以后待他恭敬些便是,但门中事物,仍由之南和紫萱决断。” 众人一齐道:“是!” “刘铭虽不是天一门弟子,但依然是我天门别庄的人,堪称我门中元老。他是我爹爹教导,不是和你们一同长大,但不可因此而排挤他。你们当年能到别庄,全靠他周旋。他在酒中月的份子不但不能动,还得退出来。以后鹰堂与酒中月分开,加到盛世商会里去吧!酒中月依然让刘铭主事。” 陈之南拱手称是。他知道刘菁以为他设计排挤刘铭等老人,依旧没有出言反驳。小时候的他不懂凡尘俗世,只知道忠诚报恩。但长大了,接管了天一门,便知道,这世间不是那么简单。不管门派还是生意,都讲究“平衡”。刘菁此刻便是玩了一手平衡,他陈之南旗下的门人弟子是一派,刘铭等刘府旧人是另一派。只要刘铭没有背叛门主,哪怕是贪恋权势了些,门主也会容忍。 所以,他沉默。 刘菁吩咐完毕,又说道:“福威镖局的事,你也做得很好!若是林家有人求救,能在不惊动青城派的情形下救下便救下吧!我们逐步将福威镖局的势力范围接管过来。” 陈之南依然是简简单单一个字:“是!” 刘菁伸左手去拿茶杯,端在手中才发现,自己右手还不能用力,揭不开茶盖。正要将茶放下,一只玉手伸了过来,接过茶杯,另一只手揭开茶盖,轻柔的拂开水面的茶梗,这才递到她的嘴边。 刘菁嘴角含笑,慢慢喝了。两人举止亲昵,情意绵绵。座下众人脸色各异。老大陈之南面无表情,老二刘紫萱若有所悟,老三沐临清瞠目结舌,老四瞪大了眼睛,满脸刚毅的老六动了动嘴唇啥也没说出来,成天阴测测的笑着如同全世界都在他的算计中的老七破天荒的露出忧心的神色,老八一副憨憨的傻笑仿佛什么都没看出来,老好人老九想着怎么措辞迎合,老十转着眼珠子像是早就知道。 下面人心思各异,但毫无意外的,都对此事完全不发表看法。在他们眼里,刘菁所做的一切都有理,更何况,关于此事,楚秋这个“风流少女”早就给他们做了表率,算不得很么稀奇事了。 下面的装哑巴,刘菁已经开始问了:“楚秋是怎么回事?为何没来?” 刘紫萱动了动嘴唇,没说话。陈之南道:“门主,此事复杂,不如先吃了饭,给你的伤治治再说?” 刘菁点头道:“也好!”忽然想起了什么,道,“老五楚秋的事,你们谁也不许往外胡说!” “是!” 54、054 她是东方 房中只剩下刘菁、曲非烟、刘紫萱,以及陈之南四人。 “说吧,秋儿到底出了什么事?” 陈之南并不知道详情,面无表情一动不动的站着。旁边的刘紫萱为难的摸着腰间的剑柄,说道:“门主,楚秋的性子您知道,表面浮浪,实则心软。她自去平定州之后,先后为十几个青楼女子赎身,甚至自己开了一个青楼,定下卖艺不卖身的规矩。这也就罢了,偏偏她还喜欢为平定州的女子打抱不平,在平定州便有了花花楚少的名声。” 刘菁道:“这个我知道!说正题!” 刘紫萱偷眼瞧了刘菁一眼,又看了看曲非烟,欲言又止。 “吞吞吐吐干什么?有话直说!” 曲非烟却道:“紫萱姐姐是想说,楚秋其实心意的是菁儿姐姐吧!” 刘紫萱默认,刘菁无言。 曲非烟似笑非笑,对刘菁道:“看吧姐姐,我说得没错吧?” 刘菁尴尬的咳了一声,对刘紫萱道:“接着说!” 刘紫萱瞅见这境况,对于二人关系的猜测更加确信了,说道:“门主,我实话实说,你可不能生气!” 刘菁道:“我有什么可生气的?你说便是!” 刘紫萱道:“楚秋原本就……就迷恋门主,她在平定州,为了打探黑木崖的情形,经常去黑木崖后的白坳山。三年前,在白坳山……” 刘紫萱娓娓道来。原来,三年前,楚秋在白坳山见到了一个女子,这女子浓妆艳抹,装束庸俗,甚至连寻常农家女子也不及。但楚秋却一眼惊艳——只因为,那人身上有一种气质,酷似刘菁的气质! 到底是什么气质,连刘紫萱这样言辞犀利的人也说不出来。据说,是一种难以形容的感觉。 刘菁心道,与自己酷似?自己有什么气质?无非两点,一个是自命清高,骨子里认为自己是现代人,比古代人高人一等;二就很玄妙了,这是一种纯粹的气度,通过这感觉,刘菁可以一眼将一个于自己同类的女子认出来。 听刘紫萱的口气,应该便是第二种可能了。可是,古代深山遇见一同类,这会不会太巧合了? 楚秋一眼已给迷住,早已神魂颠倒,平时的智商都不知哪儿去了,每日里都跑去山中,翻墙入院瞧人家,哪里会疑心? 这家的女子据说姓林,名叫林灵。据说因家道中落,嫁给山间的一个猎户,这猎户猝死,便在山中守寡。试想,一个山间女子,怎么会有那等华丽的服饰,又怎么会独自居住在大庄园之中? 楚秋日日前去,只为见得一面。那女子竟然也与楚秋相谈甚欢,从不避讳!不久后,楚秋才知道,这女子竟然是日月神教中人的家眷。刘菁三令五申不可招惹日月神教,日月神教的东方教主神功盖世,不可与之为敌。林灵又一次被接进了黑木崖,迟迟未归,楚秋为了这女子,竟然不惜潜入黑木崖,重伤而归。 林灵这时候又不知道从哪儿安然无恙的冒出来,将楚秋接去白坳山的庄园静养。至此之后,更是一发不可收拾。林灵在给她养伤的时候,已经知道楚秋是女子,却依旧对楚秋如故。 数月前,那女子忽然搬家到了平定州城中,院子紧靠着楚府。楚秋日日前去,简直不想回酒中月了! 就在一个月前,那时刘菁还在前往襄阳途中,楚秋去找林灵,没找人林灵,却见着林灵的亲人。这人竟然那是日月神教的长老,童百熊,据说是东方不败的亲信,见着楚秋,二话不说便是一掌打来。楚秋原本功力便不如这姓童的深厚,又因他是林灵亲人而犹豫,这一掌便将楚秋打成重伤。这之后,又直接将楚秋掳走。 “是童百熊?”姓童的有妹妹?怎么从未听说?刘菁怒道:“伤了我门人,还管什么日月神教、东方教主?有仇报仇,都给我收拾东西去找童百熊报仇,将楚秋接回来!” 刘紫萱脸色变得古怪起来,“门主,这仇恐怕报不了了!” “报不了?莫非这姓童也有东方不败的功夫?我天一门便怕了?” 刘紫萱道:“门主,不知那东方教主怎么想的,竟然将那童百熊做成斩断双掌,缚住了送来我们处置!这还不算,那东方教主还传话说,已经找了好药好大夫,让楚秋在黑木崖养伤,伤好了再回来……弟子想,这东方教主是不屑于撒谎的,消息应该不错。” “竟有这等事?” 按照刘菁的记忆,那童百熊远远没到死期。原著中,他是因为得罪了杨莲亭被东方不败下令处死。但四年前,杨莲亭早给刘菁抓了,现在益州盛世商会的一个小店铺美滋滋的做伙计呢! 还有木高峰,原著中不该死的也死了……这里面有什么奥妙? 想了半天,刘菁忽然眼前一亮:难道,那林灵竟然是东方不败本人? 怎么可能呢?他就算自宫了,也不该喜欢女人啊?虽然说,楚秋是喜欢男装,但却比女子更妩媚妖娆,一点阳刚之气也没有,是男人就是活脱脱的小白脸,与东方不败原本的审美观南辕北辙啊! 刘菁将猜想说了,陈之南终于皱眉道:“门主,我听说这东方不败喜怒无常,前些年竟然因心情不好,竟然将自己的姬妾全数杀光。楚秋此去,会不会……凶多吉少?” 陈之南的意思很明显,中心思想就一个:这东方不败是个喜欢喝loli玩sm的bt,连自己的侍妾都玩儿死了,说不定是见到楚mm姿色不凡,趁着楚mm重伤之极,借口疗伤抓回去sm去了…… 刘菁却道:“胡说八道!东方不败杀死侍妾并非这个原因!”于是将葵花宝典的秘密说了。 陈之南动了动眉毛:“世上竟然有人为了练功,作出这等自残之事?” 刘紫萱担忧道:“那他们抓走楚秋有什么目的?莫非是察觉了我们天一门的动作,将五妹带去审问?” 曲非烟忽然插口道:“东方叔叔不会如此,若是审问,何必多此一举的知会一声,还将童百熊押来!” 刘菁看着俩个徒弟神色微动,道:“看来你们都想到了!” 陈之南点头道:“是!”刘紫萱惊呼道:“难道那林灵便是东方不败?这怎么会?” 曲非烟道:“东方叔叔成了女人?拿到当真好玩儿!” 正说话间,沐临清忽然闯了进来。 陈之南皱眉。刘菁问道:“什么事?毛毛躁躁的不像话!” 沐临清道:“门主,我刚刚接到衡山的飞鸽传书,说是刘老爷不日将要金盆洗手,已下帖邀请各界江湖人士。” 刘菁咋听见“金盆洗手”四个字,心里咯噔一下,心想:来了! 只见她“嗖”的站起来,道:“召集人马,立刻回衡山!”刘紫萱道:“那楚秋的事……”刘菁止住了她的话:“东方不败这样境界的人,是不屑对你们撒谎的,秋儿应该无恙,来日我再去找她罢!” 几日后,刘正风金盆洗手的事情果然轰动武林。比起一个小小的福威镖局被青城派大张旗鼓的报仇灭门来说,无疑是五岳剑派的势力有影响力得多。 就连少林是德高望重的方性大师,虽然与刘正风没有什么交情,却也因为与刘菁乃忘年之交而送上了一份礼物。恐怕在这位可爱的大师眼里,退出江湖,从此不涉江湖纷争,无异也算是减少杀孽、立地成佛的第一步了。 刘菁安然无恙的消息传回衡山的时候,刘正风才知道刘菁曾经失踪。而刘谦正怒气冲冲的对刘正风告状。 “爹爹,你也太骄纵小妹了!你不知道,她竟然还开宗立派,成立了一个天一门!她一个十几岁的孩童,竟然也学着开宗立派!爹爹你没看见,那些下人竟然尊卑不分,孩儿也不放在眼中了!” 刘正风第一次听说此事,抚这胡子思索着。在刘正风的心目中,女儿从来是乖巧懂事,少年老成,不需要自己操心。“你说那些下人是怎么回事?他们对菁儿不敬?欺主犯上?” 刘谦道:“那倒没有。他们各个称呼菁儿为‘门主’,说那盛世商会和酒中月的生意都是他们天一门的私产,不让我插手!听刘铭说,这些人都是练家子,看他们一个个眼高于顶,恐怕根本不把我放在眼中!” 刘正风听着盛世商会,觉得有几分耳熟,沉着脸对外道:“刘伯!” 刘管家躬身进来:“老爷有何吩咐?” 刘正风道:“让刘二进来,我有话问他!” 老管家瞅见自家老爷脸色有些不悦,以为是自己儿子干了什么不好的事,恭恭敬敬的出去,不多时,便拧着刘铭的耳朵带了回来,一脚踢在刘铭后脚上,低喝道:“小畜生,跪下!”刘老管家也是一位高手,这一踢之下,以刘铭的二流功夫连抵抗的力气也没有变跪在地上。 刘正风阻止道:“刘伯,与刘二无关,我只是问他些话,让他坐着说吧!”又问刘铭道,“大小姐那边是怎么回事,你且仔细说来!” 55、055 金盆洗手1 刘铭行了礼,在下座找了个位置靠了半边屁股上去,道:“老爷可曾记得十多年前,小姐说要自己酿酒的事?” 刘正风道:“这事我知道。衡山不是有个酒中月吗?我记得是你在打理!” 刘铭道:“老爷说的是!当时小姐说要开酒楼,大少爷也给了一笔银子,不久之后,酒中月就开了张。但老爷不知道的是,一年之后,大小姐便与福威镖局合作,到如今,南北已开设酒中月分店二十三家。还有那盛世商会……老爷应该也听过,便是连临安城知名的!” “什么,就是衡山最大的商会?!是菁儿的?” 刘铭低头拱手:“正是!大小姐在衡山城外山中的那个天门别庄,老爷还记得么?” 刘正风道:“我送给她避暑的那个小庄子?” 刘铭道:“正是!不过那可不是什么小庄子!如今那片山已全是盛世商会私产。大小姐在天门别庄开宗立派,取名‘天一门’,收容北方的孤儿。如今有亲传弟子十人,内门弟子近百人,外门弟子近千人,外围弟子无数。” 刘正风惊讶得站了起来,指着里面,语气激动:“你、你说什么?你说……菁儿的天一门有这么大的势力?她是如何撑起这门派?可有何人在幕后掌舵?” 刘铭道:“老爷,没人在幕后操控,这全是大小姐自己打理!盛世商会和酒中月的银两支撑门派绰绰有余,仅仅是小人掌管的半个酒中月,就能将整个衡山派的产业买下来!门人弟子的武艺全是大小姐所授,天一门的亲传弟子个个都有庄园田产无数。” 长子刘谦道:“爹,你看看!妹妹的产业不是刘家的吗?奴大欺主,妹妹在我这里学的那些三脚猫功夫,怎么守得住诺大的家业?爹爹你得赶快把妹妹叫回来!” 刘正风却瞪了他一眼,拍着桌子骂道:“住口!你读书都读傻了?什么尊卑上下,咱们武林中人,看的是自己的本事!武林前辈有多少人是市井出生,岂容你如此随意诽谤?看你小时候还有几分洒脱,长大了怎么如此迂腐?” 刘谦饱读诗书,信奉“天地君亲师”,刘正风积威已深,他的话刘谦自然不敢反驳,虽不明所以,也低下头恭听训示。 刘正风接着道:“不管这门派是闹着玩儿的也好,心血来潮也好,武林中人讲究千金一诺,菁儿既然开宗立派,便是开山门主!就算你是他哥哥,也不能插手她门中事物!菁儿既然有能力建立如需家业,又怎么会守不住?这件事你不要管了!” 坐在旁边的刘夫人倒是先开口了:“你们是兄妹,哥哥说说妹妹无妨,但不能任由下人挑唆,坏了兄妹情意。你爹爹已经让人送信叫你菁儿回来参加金盆洗手大会,待菁儿回来你再说说她。菁儿从小懂事,不会不知轻重。” 刘正风抚着胡子点点头,道:“你娘说得对,就这样吧!都管住了嘴,别在下人面前外瞎说!” 刘谦点头称是。“知道了,爹爹!” 刘铭也低头道:“是,老爷!” 刘正风在后院教训儿子,前院却开始热闹起来了。明日才是金盆洗手的日子,今晚前来的便是刘正风交好的朋友。刘菁也回来了,却没去刘府,而是来到了衡山下的酒中月酒楼。 这里是她事业起步的地方。 这里依湖而建,从四楼望出去,月色之下,可见湖面泛舟,清风自水面拂来,带着春末夏初的香气,穿上的灯光远远额模糊不清,犹如星光点点。 刘菁站在窗边,道:“非非,可记得小时候我们在此读书写字?” 曲非烟笑道:“自然记得!我还记得姐姐你坐在床边常看一本书,那书上还有姐姐的题字。那上面写什么来着,我想想……” 刘菁面色微红,道:“为了庆祝我们重逢,晚上我请你喝好酒!” 曲非烟意味深长的看了她一眼道:“姐姐,别以为一顿酒就能塞住我的嘴,姐姐的那些书我还有收藏。” 那本书不是别的,却是自娱自乐根据前世记忆写的,类似于现代的言情小说,内容还带彩色的,旁边还自命风雅的添了许多标注。看这些书的时候,被曲非烟抓包的场景历历在目。曲非烟说她还有收藏,就是笑话刘菁,当年或许看不懂,现在还能不懂么? 刘菁这位年少高手自打与曲非烟重逢以来,时常满头大汗。 这就是青梅竹马的弊病啊!谁说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就好来着?小时候因为曲非烟不懂事,刘菁无意中泄露了诸多“隐私”,连自己都没注意过,指不准那天就要被曲非烟翻出来,刘菁今生仅仅年方十七,已经注定了这辈子凄惨的人生。 “大小姐,襄阳有消息传来!”已过而立之年的马才敲门进来,手里捧着一个小盆儿 回到衡山,除了小书和晴儿,依旧是马才、马德两个刘府旧人。衡山的酒中月酒楼虽然也划给了刘铭管理,但是这里从来都是马才、马德兄弟打理,两人在刘府的资历不必刘铭少,而且二人在“天一门”这个团队中同属刘府一派,于是在刘铭的默认下,这里顺理成章的成了马才、马德的势力,这个肥差也算是刘菁给两人的犒劳。 刘菁如今武艺、钱财、人手和人脉等万事俱备,解开心结之后的她性情愈发开朗,清逸洒脱,天大的事都不担心。听见马才报告,也不回头,靠在窗边眺望,曲非烟坐在窗台上,脚丫子在窗外踢啊踢,这高度不过十几米,在她们看来不过是一道稍微高点的阶梯。 “说吧,这里没有外人。”这里只有她与曲非烟,如今曲非烟已经长大,这些事也无需瞒着她了。 马才道:“与槽帮合伙打压我们酒中月的势力已经查到了,是襄阳知州冯氏。那日冲撞门主的正式冯知州的小侄女,叫做冯宜珍。” 刘菁挥挥手道:“不过是个知州……这等小事若处理不了,如何管得下整个酒中月?让刘铭自己去处理吧。” “侠以武犯禁”,江湖中人,飞檐走壁,杀伐随心,一向不将官府放在眼里,虽然江湖人士一般不会杀官,但随手去劫官员的“富”济自己的“贫”倒是大多是都做顺了手的。 “是!”冯才答完,又道,“大小姐,巡抚大人派了一位师爷已来了两日了,正在厢房候着,大小姐要不要见一见?”巡抚大人……正是刘菁的老爹为了金盆洗手而贿赂的对象。不过,当了解搭上端王的线之后,与王驸马交往甚密,又因她的好酒,与朝廷中低层官员关系甚好。湖南巡抚与刘菁亦是旧识。这次刘正风金盆洗手,湖南巡抚不方便来着武林人士聚会之所,却也派了师爷前来祝贺。 “已经到了两日了?”刘菁失笑,“……恩,没有怠慢吧?” “没有,咱们好吃好喝的供着,还送了些礼物,这位师爷正在听小曲儿呢!” 刘菁点点头,见曲非烟依旧坐在窗台上不动,问道:“非非,你要不要去和我一起去看看?” 曲非烟眼珠转了转,道:“不去了。我幼时曾在这里放了些东西,我去取回来。” 刘菁看她表情,心想莫非我以前的“娱乐书籍”真的被她收藏了?小时候却有基本,随手写了后来事忙忘了整理,也不知道还在不在书房……啊耶,不是真给这小妮子顺去了吧? 刘菁眨眨眼睛,道:“什么东西,不如待我招呼了客人,陪你去取?” “才不呢!”曲非烟道咯咯直笑,“姐姐这么想要看我的东西么?” 刘菁咳了一声,道:“怎么会……那我就去招呼客人,你顺便玩儿!”说完落荒而逃。 冯才领着刘菁前脚刚走,曲非烟便从窗台上跳下来,打开暗门,开始在里面找机关翻东西。小时候的她为了不让刘菁发现自己藏东西的地方,藏得甚是隐秘,现在自己都有些困难。 没等她找出东西。暗道里钻出一个人来。 “曲师叔!” 曲非烟一看,竟然是老十这小痞子,“什么事?我不是让你给我望风么?” 老十笑嘻嘻的拿出一封信,说道:“我当然在望风……洛阳那边有师叔你的信,是圣姑寄来的。” 曲非烟这次出事,与任盈盈脱不了关系。蓝凤凰送东西给任盈盈,而曲非烟作为传信使护送,嵩山的人为了抢夺而攻击曲非烟,这才导致了曲非烟坠崖。 曲非烟打开信件,上面是任盈盈的亲笔,内容说已经接到传信,知道曲非烟现在安好,目前她在洛阳绿竹巷隐居,希望曲非烟有空过去玩云云……盛世商会旗下包含众多产业,其中有一项便是驿站。这个驿站和朝廷的驿站大不相同,它包含了邮递,客栈,存货仓库等功能,同时还是情报处的一个重要分支,传信速度极快,所以曲非烟在襄阳寄信之后出发,任盈盈的回信便已经到了。 “师叔,曲老爷子到了,说要见你。” 56、056 林灵 “张先生,如此就多谢了!”身着男装的刘菁拱手称谢,朝身边的马才递了一个眼色,马才立刻端着两个盒子上前,放在张师爷身边的桌上,打开了盒盖,一个里面整整齐齐的放着十个金灿灿的元宝,另一个里装满了珠宝和玉石翡翠。 张毅之头戴葛巾,白面有须,一派文人士子的模样,只是那有些虚伪的笑容,带上了几分官场气息。他见到盒子中的东西,笑容更加柔和了,道:“刘少爷客气了,纪大人是正经的进士出身,又为官清正,出任宜顺知州名正言顺,我家老爷不过是为朝廷举才!不过,程大人出任通判,乃是端王大人出力,我家老爷不敢居功!” 刘菁心领神会,立刻道:“端王大人英明神武,此番恩典一定铭记在心!”又道,“这两天家父金盆洗手,从此为朝廷效力,人多事杂,恐有招待不周,还行张先生海涵!马才,你派人带张先生游览一番衡山美景,尝尝我们酒中月新出的酒菜,务必将张先生招待周全!” 马才陪着满面笑容上前:“是!” 张毅之笑道:“如此多谢刘少爷了!” 这时,门外的天一门弟子适时进来,在刘菁耳边耳语道,“门主,叶小四到了!” 刘菁旋即道:“张先生,店中有些琐事,在下就失陪了!” 张毅之知道那黄金虽然是给巡抚的,但马才定然还有给自己的份子,于是笑道:“刘少爷且去!” 刘菁进了四楼的密室,看见老九憨憨的站在门口,骚着后脑勺。若是不了解他的人见了他如此模样,一定会认为他憨厚可欺。老九指着身边的一个男装女子道:“这是楚秋的亲信属下,平定州的酒中月掌柜叶小四,现在已经改任盛世商会平定州香主。” 刘菁点点头,在主座坐下。候立在两旁的是大弟子陈之南和二弟子刘紫萱。其他弟子全无踪影。 陈之南道:“门主,刚才继忠传来消息,令狐冲在衡阳城外的回雁楼与万里独行田伯光冲突,被田伯光打成重伤,继忠遵照您的吩咐,没有插手,暗中保护仪琳小师太,如今依然安然无恙。而后曲前辈救走了令狐冲,老十领了曲师叔前去群玉院与曲前辈相见。” 继忠就是老六封继忠,天一门的门规执行者,是天一门赫赫有名的面瘫,刘菁说往东他不往西,让他摸狗不会偷鸡,哪怕是让他从悬崖上跳下去,也不会眨一下眼睛,看人的时候目光炯炯的扫视,哪怕是没做过亏心事的人也会心里打鼓。 刘菁点头表示知道了,看了一眼垂首站立一旁的叶小四。果然是有什么主子就有什么属下,这叶小四一身男装,清爽而柔和,与楚秋如出一辙。楚秋此人,虽是女子,总是男子装扮,却有不失女子的柔美之气。大宋重文轻武,这样的文士风范大受欢迎,是以楚秋小白脸一样的模样极受欢迎,再加上她家大业大,功夫又好,整个平定州的男女老少大多数都为她的风采所倾倒,因她长袖善舞,不如刘菁内敛,在平定州的名气比刘菁在衡阳强多了。 叶小四与楚秋有七八分相似,刘菁一看就知道这是楚秋的亲信,看着她问道“你见过那位林灵小姐?” 叶小四答道:“禀门主,属下跟随五师姐见过几次。” “详细说说,你们门主和那个林小姐到底怎么认识的?” 叶小四有些迟疑的看了看房间侍候的几个下人,刘菁挥了挥手,除了陈之南、刘紫萱之外,其他人都出去了。老九带上门,按照从小在山庄养成的习惯,在门外亲自守着。小时候,大家说话,都是老九守门,一是因为他这憨憨的样子,最容易骗过敌人,而是他听力极好,有他在,别人都难以窃听,而他本人即使在门外也能听见门内的谈话。 叶小四拱手行了一礼,慢慢讲来。 大约在九年以前,那时候的楚秋还没遇上门主老九,而只是一介流民。当时为了安全,不得不女扮男装,恐怕此时的楚秋死活穿男装,也与小时候的经历有关。 楚秋路经河南一处小村庄时,曾受一位小姐的施舍,这位小姐便是小时候的林小姐。 四年前,楚秋还在平定州学习商务,竟然无意间见到了已经嫁人的林灵。但林灵完全不认识楚秋。楚秋沿路跟随,发现林灵竟然上了黑木崖,是黑木崖上日月神教高层的女眷。 楚秋暗中派叶小四调查,但当时她还没有指挥情报部的权利,当时的情报部是刘菁亲自搭建,刘紫萱从旁协助。作为门中唯二的两个女弟子,二人的关系非常好,但是刘菁千叮万嘱不准与日月神教高层纠缠,楚秋担心刘紫萱的责骂,暗中自己调查,却进展缓慢。 三年前的秋天,楚秋忽然接到叶小四的消息,说是发现林灵被一伙日月神教的人带上了白坳山,看情形似乎不是自愿。 白坳山在黑木崖的后方,虽然群山延绵,但日月神教实力强横,这里也算是黑木崖的地盘范围内,楚秋知道刘紫萱不会同意她去救人,于是瞒着刘紫萱,让叶小四、朱语枫两个亲信带上了所有在平定州一年来收拢的属下,一起上了白坳山。 在白坳山上,包括林灵在内,共有十多个美貌的女子,被日月神教的十几个日月神教的弟子拉到深山中。 到了一处深谷,一个日月神教弟子对领头的说道:“史三哥,反正也是死,别浪费了,让兄弟们乐呵乐呵吧!” 原本楚秋这一行人,除了楚秋、叶小四、朱语枫等人以外,都还年少,如果与日月神教的人冲突,死伤死免不了的。但因为这几人兽性大发,宽衣解带,无形中便处于了任人宰割的地步。叶小四看见楚秋脸色发白的看着深谷中,嘴角隐隐有了血色,但依旧忍住不出手。 林灵站在人群中,俏脸阴沉,包含着决绝与愤怒,道:“史老三,你竟敢对我们无礼!你可还记得我是谁?” 史老三冷笑一声,道:“大嫂,不是我史老三不顾情面,我也是奉命而为!你好歹也是大哥的正妻,我以礼相待,请你自行了断吧!”说着递上了长剑。 林灵接过长剑,发丝凌乱,秀脸发寒,决然而立。只听她傲然说道:“我林灵虽然武艺不精,也不会束手待死,你且出手吧!” 史老三哼了一声,轻蔑道:“你这点功夫也能与我动手?” 林灵淡淡说道:“江湖儿女,无论生死。” 她身后众姬妾哭天喊地,被日月神教弟子们凌辱,而她持剑树眉,犹如鹤立鸡群。 史老三说不出什么感觉,只觉这样的女子,杀了是不是太可惜了?但东方教主新任教主以来,身段阴狠,近日更是愈加喜怒无常,自己怎敢有丝毫怠慢?杀死自己妻妾的事情都能做得出来,别指望他对下属能有丝毫怜悯。 当年杨莲亭在鲁莽耿直,颇得教主欣赏,但没过多久却离开了日月神教,着实让教主恼怒了许久。若是杨莲亭还在,或许能劝得教主几分吧? “既然如此,别怪我心狠了!我也是奉命行事,大嫂在泉下可别怪我!” 林灵凄然冷笑:“你要杀我,还让我别怪你,是否太过奢望了?我便是做了鬼,也要看着你们怎么死!世间男儿皆薄情,只恨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让我身不由己,若有来生,只盼不要再做女子!” 史老三无言以对。林灵他也见过多次,年纪轻轻,落落大方,温文有礼,初见面时,连他也曾心动过,是以现在依旧存着怜悯之心。他实在不明白,为什么东方不败要杀了她……算了,女人如衣服,死了便死了吧!教主的事,他还是少知道为妙。 史老三抢过属下的剑,题剑便上。他只想,既然得不到,死在自己手里也好! 史老三虽然不是日月神教的高手,但对付林灵这样花拳绣腿的女子却已经绰绰有余,三两招已经让林灵险象环生。 此刻林中充满了日月神教教众的淫笑,以及众妻妾的哭喊,楚秋当机立断,从谷边的坡地上飞跃而下,一招“长虹贯日”带着淋漓的杀意直刺史老三面门。楚秋等师兄弟当年时常在山庄后山打猎,对于隐匿之术极为精通,摸到进尺了日月神教中人依旧未曾察觉。 史老三吓了一条,连连后退。楚秋满眼怒气,步步紧逼。 叶小四继续道:“当日我们救下林姑娘,我方并无伤亡。楚秋大人盛怒之下,杀了日月神教的史老三,担心教主责骂,我等将在场的魔教弟子尽数灭口,然后将那些姬妾送至关外去了。”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刘菁,见刘菁若有所思,却并没有怒气,于是继续说道,“当时少爷……五师姐上前与林姑娘说话,弟子并没有听见,不过后来五师姐说要带林姑娘离开河南,林姑娘却没有同意,而是……而是回去了黑木崖。从此之后,三个月时间杳无音讯,直到有一天,忽然来了酒中月。说起来,弟子觉得这林小姐有些奇怪……” 刘菁眉毛一挑,道:“哦?哪里奇怪?” 57、057 金盆洗手2 “那日在白坳山见她,只觉她气质不凡,但武功底下,仿佛弟子三五招便能胜了她。但三月后再见她,却发现她脚步轻盈,武功大进,弟子竟然完全看不透她,仿佛她短短几个月时间,竟然成了……成了门主这样的高手……” 刘菁听到此处,心中隐约悟到了些什么。若她没有穿越过来,自然不会救下楚秋,楚秋若没有成为她的弟子,便不会有力量救下林灵,东方不败杀死自己妻妾的事众所周知,说起来,如果没有她穿越而来,林灵是必死无疑的。 难怪日月神教这两年多以来行事怪异,她还以为是杨莲亭被她带走的缘故…… “你可记得,林灵回去之后,日月神教可有什么变故?” “变故?”叶小四想了想,答道,“倒也没什么变故……哦,对了,好像东方不败闭关了一段时间,具体时间也不太清楚,东方不败那时原本已经时常不在黑木崖……恩,好像还处死了几个心腹。不过东方不败一向喜怒无常,杀死属下也是常有的事,并没有太多特别,唯一特别的事,从那之后,东方不败对属下宽待了许多……” 刘菁心中有数了,点头道:“我知道了,你且回去平定州,等我这边事完,便去拜见‘东方教主’,你下去吧!” “是!” 这里的众人年岁虽小,却都是见过世面的聪明人,此刻心中都跟明镜儿似,若还猜不到“东方教主”换了人,那就不是无法无天、机灵善变的天一门弟子了。 刘紫萱长长的出了口气,道:“还好,还好,不是我想的那样。东方不败自从练了葵花宝典,从来对女子嫉恨狠毒,我说怎么会对五妹……既然五妹于她有恩,如此一来,五妹便没有危险了。” 一向稳重、大局观谨慎的陈之南却不这么想,皱眉道:“那东方不败去了哪里?日月神教揣着如此大的秘密,会不会引起武林动荡?” 刘菁嘴角勾起,带着嘲笑道:“人们怕的不是东方不败这个人,而是怕他的武功。这林灵若真顶替了东方不败,定然有不下于东方不败的武功,那还有什么好怕的?日月神教的混乱,东方不败的趋向,都不是我们该担心的。就算日月神教再来一次叛乱,林灵打不过逃还是可以的。叶小四!” “门主请吩咐!” 刘菁道,“你回平定州去,给林灵传一个消息,就说湖底的事情已经泄漏,让她小心。你立刻回去,带上我的‘海东青’,如果林灵能明白最好,她若是不明白这话的意思……你要立刻用我的海东青传话给我。” 叶小四面带疑惑,但却没有多问,恭恭敬敬拱手道:“弟子立刻启程,定不负门主所托!” 东方不败十年前谋算任我行,将任我行囚禁在湖底的事情,刘紫萱与陈之南还在流浪呢,刘菁也未曾告诉过他们。刘菁并不能肯定林灵是否知道十年前的事,看她能从神功大成的东方不败手中夺权,定然心思慎密,这些秘密多半会去调查。如果她不知道……为了楚秋的安全,任盈盈,抱歉了,你的老爹得在地下多呆些时日。 “记住,这件事不能有第五个人知道!连楚秋也不能说!”除了叶小四以外,只有刘菁、陈之南、刘紫萱听见,这句话同时也是在告诉陈之南、刘紫萱,不得将这件事通报其他的兄弟姐妹。 刘菁倒不怕别人知道,只是曲非烟与任盈盈情谊非常,而自己算计任盈盈的爹,怎么也不能让曲非烟知道,于是干脆全面保密! ------------------------------------------------------ 刘府第二日从清晨开始变热闹非凡。整个衡阳城都比往日多了好几倍人流,来来往往多是身佩长剑,大多凶悍精干,也有儒雅的名门弟子。 刘正风立于正门,满面微笑,身穿锦袍,圆圆胖胖像个土财主。他身边站着一个青衣少年,不过十五六岁模样,从容淡定,礼数周全。 泰山派的掌门天门道人见这少年卓尔不凡,抚着胡须满面微笑道:“刘贤弟,这位便是令公子了吧?” 刘正风笑道:“这是小女刘菁,天门师兄见笑了!”说完马上有衡山派的门人弟子前来将天门道长迎进大厅。 不是刘菁不想穿女装,而是今日必有一战,男装更容易施展,再加上她今日将作为一派领袖,张扬高调出世,而她又太过年少,穿女装容易让人轻视,于是便穿了一身简单的男装。她心智成熟,走南闯北,不管武林高手还是高层官员都见过不少,站在门口比那个故意装作土财主的老爹还要有气势。 不多时,一抹绿色的影子一闪而过,没入了宅院中。 “非非?”刘菁很疑惑曲,非烟竟然没来门口找她,她站在门口应该很显眼才对啊! 刘菁对刘正风道,“爹爹,非非来了,我去后院一趟!” 刘正风听见曲非烟到来,首先想到的是曲阳也在附近,露出发自内心的微笑,道:“去吧!” 刘菁转进后院,来到自己的小花园,看见曲非烟正坐在凉亭上的石靠椅上,摇晃着小脚丫子,背对门口。 刘菁走过去,坐在她身边,伸手将她搂在怀里,问道:“怎么不高兴了?谁欺负你了,姐姐给你报仇去!” 曲非烟埋头在刘菁怀里,摇了摇脑袋,说道:“姐姐,你不会不要我吧?” “怎么会呢?非非是我最重要的珍宝,这世界上谁也不能把我们分开。” “如果刘爷爷不让你和我在一起呢?” “那我们就再私奔一次。”刘菁特地加重了“再”字的音调,让曲非烟想起了在深谷中刘菁被大雕欺负的场景,又听见“私奔”两个字带着理所当然毫不犹豫的口气,忍不住咯咯笑出声来。 “现在放心了?”刘菁轻轻捏着她的下巴抬起来,给她擦着脸上的泪痕,道,“是不是曲伯伯骂你了?” 曲非烟再次点头,道:“我给爷爷说了,我喜欢姐姐,我要嫁给姐姐你……爷爷从小到大从来没有这么凶过我!” 十四岁的曲非烟虽然聪明,但还是个单纯的孩子。想做什么就做什么,随心所欲不顾后果,对于自己的恋情,只觉得满心欢喜,忍不住立刻告诉了世界上唯一的亲人。 曲非烟在对待敌人的时候,心狠手辣,并非是她本人就有多么狠毒,而是她还年幼,虽然明白很多事,阅历却决定了她不可能从别人的角度出发审时度势,她知道什么样的刑罚能让别人害怕,却没想过这种行为会不会被别人所忌惮、排斥,因为她根本不在意旁人的眼光。但又因为她不在乎旁人的态度,却更加的重视自己的亲人、恋人。 如曲洋那样的心胸,就算是有所不满,也不可能拉下脸来狠狠训曲非烟,或许只不过是言语稍微重了些,却让曲非烟异常伤心。 “别怕,有我呢,我会给曲伯伯请罪,曲伯伯乃神教中人,定然不会理会凡尘俗世的狗屁规矩,一定不会忍心拆散我们的。” “哼,恭维我也没有用!”一个沉厚的男子声音出现在两人身后。 刘菁不慌不忙的站起来,笑着向曲洋行礼道:“曲伯伯,好久不见,小侄有礼了!” 曲洋背着古琴,也不理会她,径直走到凉亭中坐下,自己将石桌上一个倒扣的杯子翻转过来,这才瞪了一眼刘菁,道:“难道还要我自己倒么?” 曲洋这样的豪放之人,因为刘菁对音乐的深刻理解,从前见刘菁从来是和颜悦色,引为忘年之交,从来没有摆出过长辈架子。此刻脸色阴沉,可见他有多么震惊和恼怒。 刘菁微微一笑,上前端起茶壶为他倒水,道:“曲伯伯,恭喜恭喜!” 曲洋原本有些阴沉的脸转为疑惑,道:“你爹金盆洗手,你恭喜我什么?” 刘菁放下茶壶,笑道,“曲伯伯,您从小看着我长大,我是什么脾性您比我爹爹还了解。我看待您,也如同亲人一般,您待我,也不比亲女儿逊色。从今往后,您便多了一个女儿,岂不是大大的喜事?” “你……”曲洋端着杯子的手指着她,不但没有凌厉的气势,反而有几分难以言喻的宠溺。 “罢了罢了,我不管了!我曲洋也不是迂腐之人。”曲洋长长的叹了一声,道,“正好刘贤弟准备金盆洗手,你们从今往后便找个偏僻的院子隐居吧。只要不出现在世人面前,你们想怎么样谁也管不着!” 曲洋不愧是魔教长老,果然与众不同。前一句话还在刁难,后一句话已经在为两人的将来打算。 不过,他显然不知道刘菁的打算。隐居倒是可以考虑,却不会因为好怕世间的闲言碎语而隐居,只会因为仰慕山清水秀的自然风光而游玩。 58、058 金盆洗手3 曲洋面色有些凝重:“这次你爹金盆洗手,恐怕不会那么顺利。我听到些消息,说是左冷禅意图在金盆洗手大会上对你爹不利。” 哪知刘菁不慌不忙的笑道:“曲伯伯消息果然灵通。这件事我已经安排妥当,曲伯伯放心,管教嵩山派的人来了就走不了!” 曲洋面色古怪的看了她一眼,道:“我听你爹说,你创立了一个门派,叫天一门?你怎么想到要创立门派?” 刘菁笑道:“是。都是红尘的少年。曲伯伯知道,我少年时随方性大师研习佛经,知道这些与我年岁相差不大孩子因兵祸和灾难受苦,我刚好有些余钱,便手来请刘府仆人调教。后来他们随我长大,跟我习武,自然而然便立了个门派。人在江湖,靠实力说话,我们这些少年,也算有个安身立命的家园。” 曲洋摇头笑道:“菁儿你这丫头,从小就刁钻古怪。你不愿说实话,我也不逼你。我且问你,今日左冷禅的爪牙前来,你的盛世商会有几层把握抵挡?我答应过你爹爹不杀正派中人,又不能将这件事告诉你爹……” “我知道,你觉得这是在‘恶意中伤正派弟子’嘛!我爹是什么性子你还不知道吗?他才不会这么想呢!”刘菁道,“既然左冷禅的阴谋我们已经知晓,又何惧他?曲伯伯,你老人家不用露面,且看菁儿怎么羞辱嵩山派的伪君子!这些小爪牙,怎么配您出手?” 正在刘菁千方百计、拐弯抹角讨好曲洋的时候,大厅中忽然传来了骚乱。一个女仆匆匆来到后院,见到刘菁,行礼道:“大小姐!” 刘菁朝她略微点头道:“什么事?” 这女仆是她的亲信。自从她有了银子,大把赏钱撒下去,家中大部分人都成了她的眼线。这些仆人都是有眼力的,他们看得出来,长子刘谦是个榆木疙瘩,念书考状元还行,不会管家,家里说话不算;小弟刘芹还小,又是个没心机的;算下来,也就这位大小姐最有希望接管财政大权,于是乎,家里仆人莫不是将刘菁看做除了刘正风之外,与刘夫人并列的第二号主子,有风吹草动立刻前来报讯。 那女仆道:“大小姐,不好了,大厅里天门道长的弟子给人杀了,抬来了大厅,现在大厅正乱成一团呢!” 刘府乃是衡山的大家族,刘正风也是衡山的二号人物,仆从弟子都会无疑,这位女仆虽然只会些花拳绣腿,却也是见惯了武林争斗的,是以款款说来,清晰流利。 刘菁想了想,道:“说是什么人杀的?” “是万里独行田伯光,好像与华山派的大弟子令狐冲也有些关系。” 刘菁点点头道:“我知道了,你去吧!” “是!” 刘菁向曲洋行礼道:“曲伯伯,我先去了!” 曲洋没有说话,只是点点头。 刘菁站起身来,带着曲非烟走向内室,留下曲洋独自悠闲的喝茶。 穿过一条长廊,来到一座花厅之中。只见上首五张为五岳剑派的五位掌门人而设的太师椅并列着,四张都是空的,只有靠东一张椅子前站着一个身材魁梧的红脸道人。两旁坐者十九位武林前辈,恒山派定逸师太,青城派余沧海,浙南雁荡山何三七都在其内。下首主位坐着个身穿酱色茧绸袍子、矮矮胖胖、犹如财主模样的中年人,正是主人刘正风。 刘菁一眼便看出,这人正是泰山派的天门道长,此刻的他情绪有些激动的站在椅子前,指着一个头发花白的华山派门人说不出话来。刘菁不认识他,但看他的年纪,华山派也就劳德诺符合形象。 有家丁端着清茶、面点、热毛巾留在门外不敢进去,唯恐被里面的争论殃及了池鱼。 劳德诺被天门道人在地下跪了片刻,才站起来,说道:“启禀师伯,令狐师兄和晚辈一行人在衡阳分手,约定在衡山城相会,同到刘师叔府上来道贺。他今天如果不到,料想明日定会来了。” 天门道人怒道:“他还敢来?他还敢来?令狐冲是你华山派的掌门大弟子,总算是名门正派的人物。他居然去跟那奸淫掳掠、无恶不作的采花大盗田伯光混在一起,到底干甚么了?” 劳德诺道:“据弟子所知,大师哥和田伯光素不相识。大师哥平日就爱喝上三杯,多半不知对方便是田伯光,无意间跟他凑在一起喝酒了。” 天门道人一顿足,站起身来,怒道:“你还在胡说八道,给令狐冲这狗崽子强辩。天松师弟,你……你说给他听,你怎么受的伤?令狐冲识不识得田伯光?” 两块门板停在西首地下,一块极上躺的是一具死尸,另一块上卧着个长须道人,脸色惨白,胡须上染满了鲜血,低声道:“今儿早上……我……我和迟师侄在衡阳……回雁……回雁楼头,见到令狐冲……还有田伯光和一个小尼姑……”说到这里,已喘不过气来。 刘正风道:“天松道兄,你不用再复述了,我将你刚才说过的话,跟他说便了。” 转头向劳德诺道:“劳贤侄,你和令狐贤侄众位同门远道光临,来向我道贺,我对岳师兄和诸位贤侄的盛情感激之至。只不知令狐贤侄如何跟田伯光那厮结识上了,咱们须得查明真相,倘若真是令狐贤侄的不是,咱们五岳剑派本是一家,自当好好劝他一番才是……” 天门道人怒道:“甚么好好劝他!清理门户,取其首级!” 刘正风道:“岳师兄向来门规极严。在江湖上华山派向来是一等一的声誉,只是这次令狐贤侄却也太过分了些。” 刘菁在一旁看热闹,心道:老爹,你装,你继续装!成天装老好人,装得像土财主似的——好吧,他其实也是财主,只是不土。 天门道人怒道:“你还称他‘贤侄’?贤,贤,贤,贤他个屁!”他一句话出口,便觉在定逸师太这女尼之前吐言不雅,未免有失自己一派大宗师的身分,但说也说了,已无法收回,“波”的一声,怒气冲冲的重重嘘了口气,坐入椅中。 劳德诺与刘正风一人一句,不多时便将令狐冲在酒楼与田伯光合谋害死泰山派弟子的“事实”讲了出来。 越是原来对令狐冲心存好感的刘菁,或许还会帮令狐冲辩解一二。但想到风清扬那为老不尊、欺负后辈的老混蛋,她干脆袖手旁观——反正她帮忙不帮忙都一样,令狐冲是打不死的小强,为他说话着急的人多得是。 喏,看,前面的不就来了? 在此时,门外传进来一个娇嫩的声音,叫道:“师父,我回来啦!”定逸脸色斗变,喝道:“是仪琳?快给我滚进来!” 众人目光一齐望向门口,要瞧瞧这个公然与两个万恶淫贼在酒楼上饮酒的小尼姑,到底是怎么一个人物。门帘掀处,众人眼睛陡然一亮,一个小尼姑悄步走进花厅,但见她清秀绝俗,容色照人,实是一个绝丽的美人。她还只十六七岁年纪,身形婀娜,虽裹在一袭宽大缁衣之中,仍掩不住窈窕娉婷之态。她走到定逸身前,盈盈倒拜,叫道:“师父……”两字一出口,突然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定逸沉着脸道:“你做……你做的好事?怎地回来了?”仪琳哭道:“师父,弟子这一次……这一次,险些儿不能再见着你老人家了。”她说话的声音十分娇媚,两只纤纤小手抓住了定逸的衣袖,白得犹如透明一般。人人心中不禁都想:“这样一个美女,怎么去做了尼姑?” 刘菁看着场中的仪琳,心想不戒和尚这假和尚不知道在不在?仪琳被田伯光在酒楼欺负的时候,不戒和尚就在旁边,也不知道现在是在暗中保护仪琳,还是跑去虐待田伯光了。 刘菁正在思考,旁边的曲非烟笑道:“姐姐,长得漂亮也不见得是好事,惹得这许多祸患。” 刘菁点头感慨道:“不错。幸好她有个厉害的老爹。” 曲非烟捏着下巴看着场中,道:“原来姐姐果然也认为仪琳姐姐长得漂亮。” 刘菁道:“在我眼中,漂亮的人多了去了,只是这和鲜花、美景一般,当做风景看看而已。” 曲非烟“哦”了一声,道:“姐姐,昨天我也见过令狐冲,爷爷说他是个好汉子,与那些伪君子不一样呢!” 刘菁偷偷擦了擦额角的冷汗,道:“是啊,我已经吩咐了酒中月的弟子带着伤药去群玉院救他,应该不会有事。” 此刻仪琳正将她的经历娓娓道来,场中原本的喧嚣声消失得无影无踪,全都安安静静的听她说话。 这时,那余沧海听见令狐冲杀了他的弟子,气得双眼通红, 余沧海目光转向劳德诺,脸色铁青,冷冷的问道:“劳贤侄,我青城派到底在甚么事上得罪了贵派,以致令师兄一再无端生事,向我青城派弟子挑衅?” 劳德诺摇头道:“弟子不知。那是令狐师哥和贵派罗兄私人间的争斗,和青城、华山两派的交情绝不相干。”余沧海冷笑道:“好一个绝不相干!你倒推得干干净净……”话犹未毕,忽听得豁喇一声,西首纸窗被人撞开,飞进一个人来。厅上众人都是高手,应变奇速,分向两旁一让,各出拳掌护身,还未看清进来的人是谁,豁喇一响,又飞进一个人来。这两人摔在地下,俯伏不动,但见两人都身穿青色长袍,是青城派弟子的服色打扮,袍上臀部之处,清清楚楚的各印着一个泥水的脚印。只听得窗外一个苍老而粗豪的声音朗声道:“屁股向后平沙落雁式!哈哈,哈哈!” 曲非烟在刘菁耳边笑道:“哈哈,是爷爷!这牛鼻子好可恶,我去逗他玩玩!”刘菁只来得及说了声“小心”,便见她跳入了场中,躲进了人群。 59、059 金盆洗手4 原本此刻余沧海与木高峰有一场争斗,只是此时的木高峰已经被刘菁一剑杀了,自然没法在这场中露面。而林平之也没有在这里——却是他逃亡出来之后,根据他姑姑的的交代,到天一门的酒中月求救。天一门遵照刘菁的指示,不主动救助福威镖局,但若有主动前来求救的,尽量搭救一二。在酒中月的掩护下,林平之很快就消失了踪迹。 不多时,又是呼的一声响,两个人从后飞了出来,砰的一声,落在地下,直挺挺的俯伏不动。这两人身穿青袍,臀部处各有一个脚印。刘菁心道,定是那闲不住的曲伯伯又揍了两个青城派的弟子。 这时候,曲非烟在人群中用清脆的声音叫道:“这是青城派的看家本领,‘屁股向后平沙落雁式’!” 余沧海大怒,一转头,不等看清是谁说话,循声辨向,晃身飞跃过去,只见曲非烟站在席边看着他,脸上带着戏谑的笑容,当即伸手便去抓她的手臂。 眼看就要抓住,但此刻的曲非烟学了后世版的易筋经,又习了独孤九剑,虽然功力浅薄远比不上余沧海,但身形灵活得多。只见她身影一晃,便躲在了定逸师太的身旁,大叫道:“救命啊,矮道士欺侮人,大人打小孩,好不要脸!” 众人见曲非烟不过十三四岁年纪,穿一身翠绿衣衫,皮肤雪白,一张脸蛋清秀可爱,无不对她生出同情之意。几个粗鲁之人已喝了起来: “揍这牛鼻子!” “打死这矮道士!” 余沧海狼狈之极,知道犯了众怒,不敢反唇相讥,青城派中最机灵的方人智恰时走过来道:“小姑娘,我师父的手连你的衣袖也没碰到,怎么欺侮了你?” 曲非烟见方人智眼中带着凶光,当即大叫道:“姐姐,这老牛鼻子来打我了!” 方人智正要上前喝骂,却见一个青色的影子拦在身前,二话不说一个巴掌扇了过来。这一巴掌不快不慢,刚好让他能躲闪。但他不论怎么躲闪,总见这巴掌离自己越来越近。最终,“啪”的一声,结结实实的扇在他的脸上,响亮清脆,外加五个立刻红肿起来的五指印。 “方道长,你一个大男人,欺负我家妹妹,未免也太没脸没皮了些?” 曲非烟乘机起哄:“老乌龟,欺负人,没脸没皮!” 方人智被打得发懵,还没反映过来,便听见自己师父的声音:“混账,你竟敢打我青城派弟子!” 刘正风上前呵斥道:“胡闹!这里是你该搅和的吗?还不快给余观主道歉?” 又对余沧海道:“余观主,小女冒犯了!” 刘菁笑嘻嘻道:“余观主,不好意思,我不知道这位欺辱小妹的人竟然还是青城派的弟子,不小心下重了手,下次我一定轻些!” 曲非烟偎在刘菁身边,偷偷背着刘正风朝着余沧海做了一个鬼脸。 余沧海心中更加愤怒,但这里是刘正风的地盘,又正值五岳剑派汇集一堂,自己理亏之下,不得不咽下这口恶气。看这少女出手快如闪电,不想刘正风的女儿武艺如此高明,不知道刘正风自己又已经有多高的武艺了? 定逸师在旁早已看得大怒,喝道:“打得好!如此以大欺小,正该教训教训!” 刘菁不欲这时候让老爹得罪人,便没有咄咄逼人。只是刘菁原本就对青城派的人没有什么好感,此刻又因为他们呵斥曲非烟,已经将余沧海等人恨上了。 突然之间,群雄轰然大笑,有的笑得口中茶水都喷了出来,有的笑弯了腰,大厅之中,尽是哄笑之声。余沧海不知众人笑些甚么,心想这小姑娘骂自己是乌龟,不过是孩子家受了委屈,随口詈骂,又有甚么好笑了?只是人人对自己发笑,却也不禁狼狈。 一个青城弟子纵身而前,抢到余沧海背后,从他衣服上揭下一张纸来,随手一团,余沧海接了过来,展开一看,却见纸上画着一只大乌龟,自是那女童贴在自己背后的。 余沧海羞愤之下,心中一凛:“这只乌龟当然是早就绘好了的。别人要在我背心上作甚么手脚。决无可能,定是那女童大哭大叫,趁我心慌意乱之际,便即贴上,如此说来,暗中定是有大人指使。”转眼向刘正风瞧了一眼,心想:“那女子是刘正风的女儿,这小女孩也自是刘家的人,原来刘正风暗中在给我捣鬼。” 刘正风给他这么瞧了一眼,立时明白,知他怪上了自己。但刘菁本就是他女儿,如何说得清楚?今天他是主人,若传出去他羞辱客人,这脸往哪儿搁?曲非烟从小调皮,刘菁应该知道轻重,怎么与她如此胡闹? 刘正风当即走上一步,道:“余观主,小女顽劣,侄女非非也还年幼,在下一定严加管教!还请余观主海涵!” 刘菁看在眼里,心中不以为然。青城派……应该说,整个江湖根本就是个欺软怕硬、强者为尊的地方,什么礼仪修养,在实力面前统统都得让步。嵩山派的人早已埋伏在左近,她之所以没有现在动手,就是想让爹爹和哥哥看看这江湖的本来面目。 余沧海哼了一声,青城派刚刚兴盛,不得不给刘正风面子。他伸手到一名弟子身上拍了拍,发觉二人都被点了穴道,正与先前申人俊、吉人通二人所受一般无异,若要运内力解穴,殊非一时之功,当即低声向方人智道:“先抬了下去。” 方人智向几名同门一招手,几个青城派弟子奔了出来,将两个同门抬了出厅。 曲非烟有了刘菁撑腰,更是有恃无恐,对刘菁说道:“姐姐,青城派是不是名门正派?”此话声音不大,不过大厅中人人会武,听得清清楚楚。 在原著中,天真浪漫的曲非烟与定逸一问一答,不过是童真之下看不惯青城派而出言戏弄羞辱。但今天的曲非烟行走江湖多时,已经有心计得多。她知道刘紫萱脸上的伤痕是当年被青城派指使的匪徒留下,作为刘紫萱的“师叔”,她当然不吝啬让青城派臭名远扬。 刘菁会意,当即接口道:“青城派从前还是算得名门正派的。” 曲非烟又问:“那么现今呢?如今的青城派可还有正派君子?” 刘菁与自己妹妹一问一答,声音不大,像是刘菁在为自己的妹妹解答疑惑一般,就连青城派自己也不好上前辩解。刘菁并没有恶语中伤,余沧海无从辩解,又因她是刘正风的女儿,不能出手教训。再说,余沧海已经见识到了刘菁的身手,看得出刘菁身怀绝技,天门道长、岳不群、定逸师太,以及各路英豪等高手在场,他若是不小心在后辈面前吃了亏,岂不是贻笑大方? 余沧海心头怦的一跳,寻思:“听那女童方才模仿令狐冲口气羞辱我青城派,莫不是给华山出头,是华山派的?!是了,五岳剑派,同仇敌忾,相互间也是姐姐妹妹、师兄师弟的称呼,刘正风叫她‘侄女’,定然她也是五岳剑派的了!” 曲非烟又问道:“青城派有一个罗人杰,是那位道长的弟子罢?他见人家受了重伤,那受伤的又是个大大的好人,这罗人杰不去救他,反而上去刺他一剑。你说这罗人杰是不是英雄好汉?这是不是道长教他的青城派侠义道本事?”这几句话虽是出于一个小姑娘之口,但她说得爽脆利落,大有咄咄逼人之意。余沧海无言可答,厉声道:“到底是谁指使你来问我?你父亲是华山派的是不是?刘兄便让女儿侄女在此胡说八道吗?” 刘菁冷笑道:“我妹妹何曾胡说八道了?你青城派为了争夺别人家传的辟邪剑谱,不惜杀人满门,福威镖局上下数百号人尽数杀尽,还抢夺了无数金银珠宝,此事天下皆知!如此行径,可算得英雄好汉、名门正派?” 那边泪眼朦胧的仪琳看着曲非烟的样子,忽然觉得有些熟悉。记得昨日早晨,她被田伯光威逼上楼,酒楼上本有七八张桌旁坐满了酒客,后来泰山派的二人上前挑战,田伯光砍死了一人,众酒客吓得一哄而散,酒保也不敢再上来送菜斟酒。可是在临街的一角之中,一张小桌旁坐着个身材十分高大的和尚,另一张小桌旁坐着二人,直到令狐冲被杀,自己抱着他尸体下楼,那和尚和那二人始终没有离开。 仪琳多年没有见到自己的和尚老爹,是以不认识不戒和尚。她只记得当时看到那个和尚端起碗来喝酒,在田伯光给令狐冲骗得承认落败之时,那大和尚曾哈哈大笑,这小姑娘当时也笑了的,她清脆的笑声,这时在耳边似乎又响了起来,对,是她,正是她!那个大和尚是谁?怎么和尚会喝酒? 仪琳的心神全部沉浸在昨日的情景之中,想到令狐冲的死,不由得又落起了泪来,只觉得令狐冲死后,她也不想活了。 60、060 金盆洗手5 仪琳在一旁胡思乱想,余沧海的声音又响了起来:“劳德诺,这个小女孩是你们华山派的,是不是?” 劳德诺道:“不是,这个小妹妹,弟子今日也还是初见,她不是敝派的。” 余沧海又对刘正风问道:“这小女孩儿是你女儿,她如此羞辱与我,刘兄应该知道缘由吧?!”意思是刘正风这个主人指使女儿羞辱自己了。 刘正风正要说话,余沧海突然又对刘菁喝道:“小姑娘,你瞧这是什么?”手一扬,青光闪动,一柄飞锥向刘菁射了过去。 眼见那飞锥飞来,好几个人齐声警告:“小心暗器!” 旁边的定逸便要过来相帮。不管这女孩儿是否身有武艺,作为五岳剑派的长辈,定然不会允许旁人伤了自己后辈的。 不过刘菁却比他快了一步,腰间的紫薇软剑“嗖”的攒了出来,那飞锥在刘菁内力贯穿的软剑之下,竟然被削为两半,“叮当”两声落在地上。 余沧海这一手飞锥,原本没有伤刘菁之意,这飞锥在她面前便该下沉落地。但她没想到两手空空的刘菁竟然身藏软剑,而刘菁抢在这之前抽剑出手,更是坐实了他暗器伤人的口实。当下定逸气得喝骂:“余沧海,你竟敢暗器伤人!” 而此后余沧海跟着又是手一扬,将一个纸团向那曲非烟脸上掷了过去。眼见这小小纸团去势甚是劲急,比之适才的那柄飞锥势道还更凌厉,其中所含内力着实不小,掷在那小姑娘脸上,非教她受伤不可。 余沧海原本不知道刘菁深有长剑,又料得刘菁武艺就算高明也不可能接下这速度的纸团。但偏偏刘菁就有长剑,而且比他余沧海的功夫不知高明几许!有人胆敢在她面前朝曲非烟丢暗器,那还得了? 刘菁又是一个剑花,刷刷刷,但见银色的剑花灿烂,那纸团便化作无数纸屑飞散空中。刘菁朝气得脸色通红的余沧海轻蔑一笑,大声道:“来人!上茶、上热毛巾!招呼客人!” 众家丁乐呵呵的一拥而上:“是,大小姐!” 这群家丁中有大量的天一门弟子,原本与刘府家丁认识,这时候乘机分散,占据了室内的各个方位。 刘菁一剑之威,让群雄轰然叫好。而她见好就收,厅中热闹起来,谁也不理余沧海,余沧海竟然怒气无处可放。旁人只是看热闹,就连定逸恐怕也对刘菁的武艺没有真正的认识,只有他看得最明白。自己两次暗器,从出手之前的轨迹都被刘菁轻轻松松的掌握在手,恐怕比自己更加高明!看刘正风唯唯诺诺,毫无名门大派二号人物的自觉,他是怎么养出这样的女儿?恐怕天下同龄人中,就属这女子武艺最高,假以时日,定然傲视江湖! 余沧海此人,说得不好听是欺软怕硬,说得好听点是审时度势,知道了刘菁的斤两,又见无人再注意他,只是低声冷哼了一声,便不再说话。转而走到刘正风面前,道:“刘兄,在下去青城派还有要事,就此告辞了!” 刘正风连忙道:“余观主,不过是小孩子玩闹,何必当真?今日既然来了,不如坐下喝杯水酒,在下代女儿给你陪个不是!” 余沧海刚才听见连刘菁这样的人都知道辟邪剑谱的事,心中想:定然这五岳剑派的人都知道了此事!不行,我得立刻回去追查那林小子的下落,莫让他落入了五岳剑派之手! 有了这样的念头,刘正风越是挽留他,他越是疑神疑鬼,哪里肯留下来?推辞两句立刻带着青城弟子上路。 刘正风瞪了刘菁一眼,道:“看你做的好事!天下英雄会如何看待我刘正风?” 刘菁拉着曲非烟站在他面前,嘻嘻笑道:“爹爹,他要走让他走便是。我方才看大厅里,似乎好多人对咱们眼神不善,似乎是冲着爹爹来的,今日金盆洗手或许不会那么顺利,爹爹要小心才是。” 刘正风一向管不住刘菁,此刻也是摆摆父亲的架子给客人看,说说而已。余沧海这样的人物,刘正风如此高洁的人是不屑与之为伍的!他皱了皱眉,道:“去通知你的几位哥哥,让他们小心注意些。” 刘菁只有一个哥哥,那便是刘谦。刘正风这里说的“几个哥哥”,指的是刘正风的几个弟子。刘菁不愿意以衡山门人自居,是以从小便不愿叫他们“师兄”,而是“xx哥哥”这样的喊着。 “爹爹,你放心,我早已经安排好了!” 刘正风心知女儿能干,放心的点了点头——看他不带长子、而带长女迎接客人便可明白了。 曲非烟将刘菁拉去一旁,在她耳边道:“姐姐,我爷爷说,令狐冲侠义心肠与你一般,你定然能与他结交!那令狐冲伤得正厉害,正在群玉院躺着,我们且去救救他!” 刘菁被“侠义心肠”夸得脸颊心虚微红,道:“我已经派了人去群玉院。群玉院是盛世商会的产业,你不用担心,定然给你办得妥妥当当的!这里不久便有好戏,耐心等等,马上就有热闹看了!” 曲非烟奇道:“什么热闹?姐姐说的不会是刘爷爷的金盆洗手吧?” 刘菁笑着摇头,“现在不告诉你,你且耐心等着!” 刘菁瞥见角落的仪琳垂泪伤心,面若死灰,心中大骂不戒和尚:你这假和尚!女儿在身边,为什么不去搭救,偏在一旁看戏,让令狐冲出头做英雄,现在好了,害得小姑娘情窦初开,注定伤心了! 刘菁不忍的叹了一声,叫来一个天一门女弟子,吩咐了几句,那女弟子频频点头,接着便走到仪琳面前小声说话。不多时,仪琳便面露喜色,跟着她去了。 曲非烟看在眼里,嘴角含笑。 不多时,门房忽然来报:华山派掌门岳不群来贺! 刘菁心中冷笑:看,她不过是给岳灵珊放出假消息,说林平之在逃来了衡阳,这不,岳不群不是巴巴的来了?今天乃是天一门守护刘家超然武林的日子,没有这些“大人物”见证,岂不是无趣? 刘正风得到讯息,又惊又喜,武林中大名鼎鼎的“君子剑”华山掌门居然亲身驾到,忙迎了出来,连声道谢。岳不群甚是谦和,满脸笑容的致贺,和刘正风携手走进大门。天门道人、定逸师太、余沧海、闻先生、何三七等也都降阶相迎。 方性大师也来了。不过他和少林方丈不一样,他是研习佛经的得道高僧,除了念佛、习武修身之外,也就是化缘的时候在江湖走走,自然不愿见这些俗人,虽然昨日便来了,但今日却又已经离开。他虽然不擅长凡俗的勾心斗角,但看人却是明锐,临走时对刘菁说道:“菁儿,我看你眉角隐含杀气,我有几句话要告诉你!” 刘菁恭恭敬敬的双手合十,道:“老和尚请教我!” “我知江湖险恶,难免伤人,但要嘱咐你一句:你修身养性多年,切勿迷失本性,不可堕入杀戮魔道。” 刘菁坚定的答道:“大师放心,我以守护家人为己任,谨记行侠仗义,绝不会欺凌弱小,迷失本性。” 刘菁虽然一向滑头,但对方性大师说的这话确实发自内心的。人的功夫高了,也不可欺凌弱小,否则与她厌恶的那些江湖败类有何区别?不过,旁人若是敢惹到她的手上,她却也是不会留情的。 各人寒暄得几句,刘府中又有各路宾客陆续到来。这天是刘正风“金盆洗手”的正日,到得巳时二刻,刘正风便返入内堂,由门下弟子招待客人。 将近午时,五六百位远客流水般涌到。丐帮副帮主张金鳌、郑州六合门夏老拳师率领了三个女婿、川鄂三峡神女峰铁老老(?原文如此,不知道是不是错别字)、东海海砂帮帮主潘吼、曲江二友神刀白克、神笔卢西思等人先后到来。这些人有的互相熟识,有的只是慕名而来,从未见过面,一时大厅上招呼引见,喧声大作。 天门道人和定逸师太分别在厢房中休息,不去和众人招呼,均想:“今日来客之中,有的固然在江湖上颇有名声地位,有的却显是不三不四之辈。刘正风是衡山派高手,怎地这般不知自重,如此滥交,岂不堕了我五岳剑派的名头?” 岳不群名字虽然叫作“不群”,却十分喜爱朋友,来宾中许多藉藉无名、或是名声不甚清白之徒,只要过来和他说话,岳不群一样和他们有说有笑,丝毫不摆出华山派掌门、高人一等的架子来。 刘府的众弟子指挥厨钙鸵郏锢锿馔獍谏枇怂陌倮聪仍幸嗔艘槐丁3撕眯┎幌陨铰端娜耸橇踺及抵薪峤坏娜狻20辖13睾5拿窦涓呤郑褂兄疃嗵煲幻诺拿湃说茏印 在大厅内刘菁家人附近的一个大桌上,便十分奇特的坐了满座的少年人。这群少年个个身佩长剑,除了封继忠那个面瘫,大多面带微笑,并不喧哗。 61、061 金盆洗手6 刘正风正要点头,却见刘菁不知何时走到了身侧,对他道:“爹爹,嵩山派的朋友有什么事不妨待会儿在厅中详说,爹爹先洗了手再论其他!”刘菁一心想要刘正风洗手,待会儿冲突之时才能站住“理”字。 刘正风待这个女儿比儿子还宠溺信任,这会儿见刘菁出来说事,眼见她脸色虽然带着嬉笑,仿佛不过是不懂事的孩子,眼神却郑重无比。 刘正风心中一动,隐约察觉了什么,但这会儿却没时间想明白了。若是两个儿子这样说,他定然斥责一声“胡闹”,但女儿这么说,却让他犹豫不决。 便在此时,忽听得后堂一个女子的声音叫道:“喂,你这是干甚么的?我与刘芹弟弟说话,与你有什么干系?” 群雄一怔,听她口音便是早一日和余沧海大抬其杠的少女曲非烟。 又听得一个男子的声音道:“你给我安安静静的坐着,不许乱动乱说,过得一会,我自然放你走。” 曲非烟道:“咦,这倒奇了,这是你的家吗?我便要去叫菁儿姐姐到后园子去捉蝴蝶,为甚么你拦着不许?” 那人道:“好罢!你要去,自己去好了,刘大小姐却不会跟你走!刘小公子也要在这里耽搁一会儿。” 又听见一个少年稚嫩的声音道:“你抓我手臂干什么?非非姐姐!” 曲非烟当下大声道:“姐姐,你听见了吗?这登徒子欺负我们!” 刘正风在一旁愈听愈气,寻思:“哪一个大胆狂徒到我家来撒野,居然敢向非非、芹儿无礼?” 刘菁冷笑道:“哪个敢拦我家弟弟妹妹?我刘府还轮不到外人来撒野!封继忠!”此话一出,角落中那桌少年便有一人站起,面无表情,拱手行礼,简简单单一个字答道:“在!” “你去看看,是谁敢对非非和芹儿弟弟无礼!左手碰了弟妹给我砍掉左手,右手碰了砍掉右手!” 封继忠当下提剑而去。到后堂的时候,刘门二弟子米为义也闻声赶到后堂,正与那人对峙。只见曲非烟牵着刘芹,站在天井之中,一个黄衫青年张开双手,拦住了她二人。 米为义一见那人服色,认得是嵩山派的弟子,不禁心中有气,咳嗽一声,大声道:“这位师兄是嵩山派门下罢,怎不到厅上坐地?”那人傲然道:“不用了。奉盟主号令,要看住刘家的眷属,不许走脱了一人。”这几句话声音并不甚响,但说得骄矜异常,大厅上群雄人人听见,无不为之变色。 刘正风大怒,向史登达道:“这是从何说起?” 史登达道:“刘师叔,只要你答应不在此刻金盆洗手,我们自然客客气气。” 话未落音,只听见那嵩山弟子“啊”的一声惨叫。史登达惊倒:“万师弟,怎么了?” 那汉子凄厉的叫道:“师兄,这少年砍了我的手臂!” 这是,但见那刚才去后堂的少年提剑走了回来,胸前衣襟一道飞溅的鲜血,可以想见那血喷得有多急多高。群雄见了这染血少年如此淡然的表情,不禁倒吸一口气。 这叫做封继忠的少年走到刘菁面前,抱着剑柄拱手道:“左手碰到刘芹少爷手臂,斩了左手。” 群雄这才明白过来。原本听见刘菁刚才的话,以为只是一时气愤的怒骂,不想这少年竟然一字一句的按照刘菁的吩咐去做,丝毫没有回转余地。 有人不认识刘菁,问道:“那是谁?刘家大公子?” “不是,是刘家的大小姐刘菁!” “啊呀,她便是刚才与余观主争执的少女!” “刘府竟然有这样厉害的少年?看他不过十七八岁吧!” 众人均想:刘府的少年为何如此厉害,竟然能将嵩山门人的弟子一剑削了手臂,从刚才没听见打斗的声音这点来看,定然是一招得手!这少年莫非是刘正风藏着的关门弟子? 刘菁走到同样吃惊的刘正风身边,低声道:“爹爹,这些人不怀好意,竟然想将我刘府众人一网打尽,看来是不能善了了。爹爹,早做决断,金盆洗手,后面的事,菁儿都安排好了!” 刘正风虽然知道那些少年就是所谓的天一门第一代弟子,但今天他也是第一次见到,认为不过是一群少年,也不当一回事儿,在他心目中,所谓的天一门弟子不过是女儿的侍读玩伴而已。不过,出于尊重女儿,还是以礼相待。 这时见到这位女儿昨晚介绍给自己的“天一门执法长老、六弟子”,才明白天一门的武力有多强悍。这时听见女儿说“后面的事,菁儿都安排好了”,便不由得放心的按照女儿说的办。 史登达不想刘府如此强硬,气得不轻,身子微微发抖,对身边一个弟子道:“你去看看你万师叔!”旋即大叫道,“嵩山派众弟子,大家一齐现身罢!” 他一言甫毕,猛听得屋顶上、大门外、厅角落、后院中、前后左右,数十人齐声应道:“是,嵩山派弟子参见众位师叔师伯。”几十人的声音同时叫了出来,声既响亮,又是出其不意,群雄都吃了一惊。但见屋顶上站着十余人,一色的身穿黄衫。大厅中诸人却各样打扮都有,显然是早就混了进来,暗中监视着刘正风,在两千余人之中,谁都没有发觉。 定逸师太第一个沉不住气,大声道:“这……这是甚么意思?太欺侮人了!” 史登达道:“定逸师伯恕罪。我师父传下号令,说甚么也得劝阻刘师叔,不可让他金盆洗手,深恐刘师叔不服号令,因此多有得罪。” 便在此时,后堂又走出十几个人来,却是刘正风的夫人,他的两个幼子。刘门的七名弟子和一群少年护着,与嵩山派的门人对峙着慢慢走了出来。这些嵩山派弟子人人手持长剑相对,不怀好意。 刘正风不再迟疑,当下朗声道:“众位朋友,非是刘某一意孤行,今日左师兄竟然如此相胁,刘某若为威力所屈,有何面目立于天地之间?左师兄不许刘某金盆洗手,嘿嘿,刘某头可断,志不可屈。”说着上前一步,双手便往金盆中伸去。 史登达叫道:“且慢!”令旗一展,拦在他身前。 刘菁一声冷笑,也不抽短剑,左手运足内力疾探,两根手指往他眼中插去。史登达见这招式充满威势,连忙收起对刘菁的小视,双臂向上挡格,脚下连连后退。但刘菁这双指若是插下去,管教插出两个血窟窿。刘菁听的背后风声,又有两个嵩山弟子靠近刘正风,立刻收回手,左腿反弹而出,砰的一声,将一名嵩山弟子远远踢了出去,右手辨声抓出,抓住另一名嵩山弟子的胸口,顺势提起,向史登达掷去。 此招完毕,刘菁见刘正风的手已经伸入金盆,当下不再留手,“锵”的一声拔出紫薇软剑,原本内敛的气势陡然展开,对再次扑来的嵩山弟子狠下杀手,便如背后生了眼睛一般,四面八方的嵩山弟子个个打成重伤,部位既准,动作又快得出奇,确是内家高手,大非寻常。 嵩山群弟子一怔之下,一时无人再敢上来。 刘正风的手已经伸进盆中,眼见这一次再也无人能加阻止,这时,突然银光闪动,一件细微的暗器破空而至,击向金盆。 刘菁抢步上前,运起太极剑法,以柔带刚,剑尖触到那暗器,犹如粘上了一般,刘菁手腕一抖,那暗器便反射而出,击向屋顶上的中年男子。 这时黄影晃动,那中年男子从屋顶上跃下。 这人四十来岁,中等身材,瘦削异常,上唇留了两撇鼠须,拱手说道:“刘正风,奉盟主号令,不许你金盆洗手。”原本嵩山弟子称呼刘正风为“刘师兄”,但刘菁重伤数人,嵩山派立刻收起了表面的客气。 他跃上前来,长剑向金盆刺过去。刘菁运起“破剑式”,“叮叮叮”三声,便见他手中长剑竟然碎裂,落在地上。 刘正风识得此人是嵩山派掌门左冷禅的第四师弟费彬、一套大嵩阳手武林中赫赫有名,瞧情形嵩山派今日前来对付自己的,不仅第二代弟子而已。 得刘菁维护,短短时间之内,就是数人倒地,而刘正风也已经洗了手。众嵩山弟子见他金盆洗手已毕,再阻止也无用,只得了搀扶了受伤的兄弟退开。 刘正风心想:不管他们有什么图谋,看起来都是以阻我金盆洗手为主,如今我已经洗手,且看他们还有什么图谋。嵩山派虽执五岳盟旗,但我已然金盆洗手,他们如此咄咄逼人,师出无名,这里千余位英雄好汉,他们岂敢独断专行? 看了一眼收剑卓然而立的俊俏女儿,心道:看菁儿胸有成竹,且看这丫头有什么花样! 62、062 金盆洗手7 金盆洗手完成,刘正风微微一笑,说道:“费师兄驾到,如何不来喝一杯水酒,却躲在屋顶,受那日晒之苦?嵩山派多半另外尚有高手到来,一齐都请现身罢。单是对付刘某,费师兄一人已绰绰有余,若要对付这里许多英雄豪杰,嵩山派只怕尚嫌不足。” 费彬脸色难看,厉声道:“你何须出言挑拨离间?就算单是和刘师兄一人为敌,在下也抵挡不了刘师兄这一手‘小落雁式’,也挡不住你女儿的凶狠!嵩山派决不敢和衡山派有甚么过不去,决不敢得罪了此间哪一位英雄,甚至连刘师兄也不敢得罪了,只是为了武林中千百万同道的身家性命,前来相求刘师兄不可金盆洗手。不想刘师兄如此一意孤行,莫非早已心有算计?” 此言一出,厅上群雄尽皆愕然,均想:“刘正风是否金盆洗手,怎么会和武林中千百万同道的身家性命相关?” 果然听得刘正风接口道:“费师兄此言,未免太也抬举小弟了。刘某只是衡山派中一介庸手,儿女俱幼,门下也只收了这么八九个不成材的弟子,委实无足轻重之至。刘某一举一动,怎能涉及武林中千百万同道的身家性命?” 定逸师太又插口道:“是啊。刘贤弟金盆洗手,去做那芝麻绿豆官儿,老实说,贫尼也大大的不以为然,可是人各有志,他爱升官发财,只要不害百姓,不坏了武林同道的义气,旁人也不能强加阻止啊。我瞧刘贤弟也没这么大的本领,居然能害到许多武林同道。就算这位刘侄女武艺不错,却也不能说有资格危害武林!” 费彬也不解释,只向史登达道:“举起令旗。”史登达道:“是!”高举令旗,往费彬身旁一站。 刘正风皱眉,刘菁大声道:“我爹爹已然退出江湖,不是衡山派的人了,你们拿着五岳剑派的令旗到我刘府,莫非是想要仗势欺人,像余沧海灭福威镖局那般杀了我刘府老幼,也抢夺我刘府的财宝?” 费彬大恨,但此刻与刘菁拌嘴,无疑更会降低自己气势,干脆不理会她,森然说道:“刘师兄,今日之事,是左盟主吩咐了下来,要我们向你查明;刘师兄和魔教教主东方不败暗中有甚么勾结?设下了甚么阴谋,来对付我五岳剑派以及武林中一众正派同道?” 此言一出,群雄登时耸然动容,不少人都惊噫一声。 费彬还带要问,刘菁哪里会让他说下去,立刻接口道:“我刘府没能力危害武林,这位费大侠却不是不能!如此污蔑我刘府,可是有什么不轨的图谋?”她运足内力,声音贯穿整个大厅,将所有声音全都压了下来。旁人还没什么,只觉得声音大而已,因为此话是对着费彬说,费彬却是倒了霉,双耳嗡嗡作响,喉咙说不出话来。 刘菁学了神雕大侠耍赖的本领,乘机又瞪着费彬厉声喝道,“费彬,你这武林败类,几年前,你因与小张村张老二发生口角,竟然对无寸铁的老弱百姓下手,并奸污张老二的妻子,事后灭口扬长而去!是也不是!” 费彬震惊之下,竟然脸色憋得通红:“你……你血口喷人!”这是五年前的事了,早已经被他忘得干干净净,却不知这少女如何得知? 刘菁这几年为了对付嵩山派,对嵩山上下的龌龊事悄悄调查,又与官府勾结,几乎每个人都握有把柄在手。江湖人“侠以武犯禁”,有几个手上没有鲜血?能说自己没杀过一个无辜者的,恐怕只有衡山派的几个老尼姑才敢夸口!这些江湖人士,多多少少都做过亏心事,不过没被人家察觉,大家也就不计较了。 但这时候,刘菁一字一句,仿佛亲眼所见,让群雄将信将疑,竟是不敢相信,号称五岳剑派之首的嵩山弟子能做出如此丧心病狂的事情。 刘菁转身对天一门的一个弟子说道:“将张老汉请出来!” 这时,不知哪儿来的两个天一门内门弟子,搀扶着一个泪流满面的老人走了出来。那老人还未走进大厅,就已经指着费彬哆哆嗦嗦道:“就是他!就是他!他化成了灰我也认得!你还我的儿子媳妇儿!你这恶鬼!你这恶鬼!” “你胡说八道!”费彬这是坚定的否认,但群雄看向那不会武功、走路也费力、似乎马上就要咽气的张老汉,再看费彬这贼眉鼠眼的奸相,咄咄逼人的骄横,不用说也知道相信谁。 其实事实上是,费彬当日醉酒,无意中与那家的男子发生口角,一气之下拔剑杀人。期间这汉子的妻子出来帮衬,给他羞辱了一番,不过他还没来得及侮辱人家,已然不小心下了死手将张老二杀死,接着为了灭口,便将张老二哭叫的妻子也杀了。 若换个地方,将事情说出来,他再坦然自责,出言悔恨,江湖人定然认为他年轻冲动,不会过多谴谪。再者,这江湖拳头大就是真理,且看林平之一家被余沧海杀了,可有江湖人出来指正? 然而在此时此地,这番话说出来,就显得嵩山派的低劣了,推而广之,他们对刘府定然也是无理取闹,仗势欺人。 费彬根本不能承认此事,又如何辩解?这时候他再转而承认,说出事实,又有谁会相信出尔反尔之人的话呢? 刘菁不待他们反应过来,又继续道:“还有你,史登达!你为了抢夺财物,与宜顺县白知县勾搭为奸,带人袭击了青田布庄,杀死青田布庄上下十五口人!这还不算,你们还口口声声自称魔门弟子,好啊,你们这些魔门的大侠们,却来说我爹爹与魔教勾结,当真不知你们是否出自东方教主的授意?” 说刘正风勾结魔教,那百分百是冤枉;说刘菁勾结魔教,却是一点儿也没错!她的弟子和现在的“东方教主”勾搭不清,自己和魔教小妖女更是如胶似漆,“勾” 搭、“结”为连理——这不是“勾、结”是什么? 刘菁又拿出朝廷查抄宜顺县前任知县的文书,随着青田布庄的遗孤指认,顿时嵩山派在场的弟子在江湖人眼中全部成了武林败类。 看,武林人血性十足,脑子好的毕竟是少数,只要合适引导,其实很容易解决问题。 刘正风见对方满身杀气,心知今日难以善了,说道:“费师兄,如今我已经金盆洗手,乃是朝廷命官,你违纪犯法,证据确凿,刘某只好与你势不两立了! “刘正风,你莫要血口喷人!”只听得屋顶上东边西边同时各有一人跳下,黄影晃动,两个人已站到了厅口,这轻身功夫,便和刚才费彬跃下时一模一样。 这二人刘菁早已见过画像了,站在东首的是个胖子是嵩山派掌门人的二师弟托塔手丁勉,西首极高极瘦那人是嵩山派中坐第三把交椅的仙鹤手陆柏。 这二人同时拱了拱手,道:“刘三爷请,众位英雄请。” 丁勉、陆柏二人在武林中都是大有威名,群雄都站起身来还礼,眼见嵩山派的好手陆续到来,各人心中都隐隐觉得,今日之事不易善罢,只怕刘正风非吃大亏不可。 两人见费彬言语处于下风,是以下来相帮。两人直接跳过了与刘菁的争执,算是默认了杀人夺财之事,反而向群雄道:“诸位都是侠义之士,自然不明白旁人的鬼蜮伎俩。刘正风这件大阴谋倘若得逞,不但要害死武林中不计其数的同道,而且普天下善良百姓都会大受毒害。各位请想一想,衡山派刘三爷是江湖上名头响亮的英雄豪杰,岂肯自甘堕落,去受那些肮脏狗官的龌龊气?刘三爷家财万贯,哪里还贪图升官发财?这中间自有不可告人的原因。” 群雄均想:“这话倒也有理,我早在怀疑,以刘正风的为人,去做这么一个小小武官,实在太过不伦不类。” 刘菁浑然不惧,不过就是老爹与曲伯伯、她岳父清倾盖相交的事吗?虽然此刻算是嵩山发难的理由,但嵩山没有理由也会找到新的理由发难,不如就让他说!等随后传扬天下,谁不钦佩她爹爹与曲伯伯的知音情谊?就如后世那般,有几个不敬佩老爹和曲洋的? 再者,如果此事当众宣扬出去,嵩山派却奈何不了刘府,日后谁不羡慕刘府强横? 刘正风此刻浑然不惧,定逸师太气忿忿的道:“刘贤弟,你不用担心,天下事抬不过一个‘理’字。别瞧人家人多势众,难道咱们泰山派、华山派、恒山派的朋友,都是来睁眼吃饭不管事的不成?” 刘正风苦笑道:“定逸师太,小弟也不知到底何事,劳得诸位好朋友操心了! 刘菁道:“还能有什么事?定然是左冷禅看不惯我们刘府和和睦睦,那有什么理由弄不出来?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63、063 金盆洗手8 刘正风斥道:“菁儿,怎么能直呼左盟主名讳?” 刘菁不在乎的说道:“爹爹你怎么忘了?你刚刚金盆洗手,不是武林中人了。我本就不是衡山弟子,叫他一声左冷禅怎么了?看着嵩山弟子个个不是好东西,他们的门主不知道是何种人物!” 五岳剑派的众人听见小女孩儿如此说,脸色尴尬。但旋即想到刚才刘菁眨眼之间便找来人证物证反击费彬等人的事情,个个心中生出一股惧意:看这少女行事自有章法,不像是受刘正风指使。她小小年纪,竟然不声不响的拿到费彬这等高手的把柄,真是后生可畏!看她能调查到几年前的秘辛,那么知道左冷禅意欲对刘府不利也就顺理成章了!不过她到底是如何查得这许多秘辛的呢? 群雄均忍不住想——自己的把柄是不是也被这看不透的少女所掌握了?一想到此处,便忍不住警惕且暗含敬畏的看着刘菁。 刘正风这次没有斥责女儿,上前对众人道:“在下一生之中,从未见过魔教教主东方不败一面,所谓勾结,所谓阴谋,却是从何说起?” 费彬侧头瞧着三师兄陆柏,等他说话。 陆柏细声细语的道:“刘师兄,这话恐怕有些不尽不实了。魔教中有一位护法长老,名字叫作曲洋的,不知刘师兄是否相识?”刘正风本来十分镇定,但听到他提起“曲洋”二字,登时变色,口唇紧闭,并不答话。 那胖子丁勉自进厅后从未出过一句声,这时突然厉声问道:“你识不识得曲洋?” 他话声洪亮之极,这七个字吐出口来,人人耳中嗡嗡作响。他站在那里一动不动,身材本已魁梧奇伟,在各人眼中看来,似乎更突然高了尺许,显得威猛无比。 刘正风仍不置答,数千对眼光都集中在他脸上。刘正风慢慢闭上了眼睛,想到曲洋的愁容,想到刘菁的提醒,这下都明白了。 各人都觉刘正风答与不答,都是一样,他既然答不出来,便等于默认了。过了良久,刘正风点头道:“不错!曲洋曲大哥,我不但识得,而且是我生平唯一知己,最要好的朋友。” 霎时之间,大厅中嘈杂一片,群雄纷纷议论。刘正风这几句话大出众人意料之外,各人猜到他若非抵赖不认,也不过承认和这曲洋曾有一面之缘,万没想到他竟然会说这魔教长老是他的知交朋友。 费彬见终于扳回了气势,脸上现出微笑,道:“你自己承认,那是再好也没有,大丈夫一人作事一身当。刘正风,左盟主定下两条路,凭你抉择。” 刘正风宛如没听到费彬的说话,神色木然,缓缓坐了下来,右手提起酒壶,斟了一杯,举杯就唇,慢慢喝了下去。群雄见他绸衫衣袖笔直下垂,不起半分波动,足见他定力奇高,在这紧急关头居然仍能丝毫不动声色,那是胆色与武功两者俱臻上乘,方克如此,两者缺一不可,各人无不暗暗佩服。 ——这才是我刘菁最佩服的老爹! 刘菁满面微笑的站在父亲身侧,持剑而立,扫视全场。她不像是大难临头,反而满脸轻蔑、藐视的看着嵩山众人,静静的等待父亲处理此事。她的爹爹乃是世间最令人钦佩的高风亮节的真英雄,正该让众人看看,我刘菁的爹爹是如何在嵩山败类前不动如山! 众人刚才都见识了刘菁探查隐秘的实力,深怕自己出来说了刘正风坏话,刘菁立刻拿出自己从前的把柄来公诸于众,是以一片安静,等待嵩山派与刘府交锋。 费彬朗声说道:“左盟主言道:刘正风乃衡山派中不可多得的人才,一时误交匪人,入了歧途,倘若能深自悔悟,我辈均是侠义道中的好朋友,岂可不与人为善,给他一条自新之路?左盟主吩咐兄弟转告刘师兄:你若选择这条路,限你一个月之内,杀了魔教长老曲洋,提头来见,那么过往一概不究,今后大家仍是好朋友、好兄弟。” 费彬忽然想起刘正风已经金盆洗手,这原本想好的话是不能照搬了,于是又补了一句,道:“你虽然金盆洗手,但此时事关重大,不得不请刘师兄决断一二,还请刘师兄好自为之!” 64、064 天一门现世1 刘菁见是非已经说得清楚,是非曲直只等旁人评说,再行争辩不宜,当下跳出来道:“我爹爹如何行事,还轮不到你插嘴!你杀人性命、辱人发妻,连田伯光这样的采花贼也不如,何时轮到你在我刘府放肆?”说着环顾场中,抱拳道,“列位英雄好汉,我爹爹并未危害武林同门。我爹爹已经退出江湖,不再理会凡尘俗世,与曲洋伯伯结交乃是私事,谁也管不着!哪位前辈若是与曲伯伯有仇,或是看不惯我爹爹与曲伯伯以音律相交的高洁雅事,只管站出来!我爹退出江湖,我这个做女儿的便替爹爹和曲伯伯将这梁子接下了!哪个不服,划下道儿,与我来打!” 刘正风出身五岳剑派,对五岳剑派的众人很是客气。但刘菁就不一样了,她原本就不是五岳剑派的人,又自持年少,说话带着一股傲气,根本不把嵩山放在眼里,一番话说得铿锵有力、掷地有声。 群雄都见过她的厉害,大多自认为没有她这样的好功夫,均不敢上前叫板。另外的“武林高人”、“五岳前辈”,都自持身份,不会上前来挑战。再加上刘正风已经金盆洗手,确实没有理由拦着别人交友。刘正风又没有杀害自己同伴,这曲洋也没什么恶名,众人都不去做出头鸟。 费彬摇动五色令旗,说道:“刘正风,左盟主有令,你若不应允在一个月内杀了曲洋,则五岳剑派只好立时清理门户,以免后患,斩草除根,决不容情。你再想想罢!” 刘正风还未言语,刘菁已经大骂道:“放屁!凭你也敢对我刘府说‘斩尽杀绝’四个字?我爹已经退江湖,你有什么资格说清理门户?如此是否是无理取闹?”刘菁对在场的两千多武林人士大声宣道,“诸位英雄都看见了,是费彬这群伪君子要杀我满门,我刘菁今日就算杀上嵩山,也不算乱了武林规矩!” 费彬喝骂道:“大胆后辈狂徒,竟敢与五岳剑派为敌!”对围着刘府家眷的弟子们说道:“狄修,预备着,听我号令,杀了刘府家眷!” 定逸师太虽然性情暴躁,但为人善良,见嵩山派明显的仗势欺人,大怒,骂道:“禽兽!” 刘菁说道:“师太放心,这帮贼子还奈何不了我刘府!”又对刘府家眷众人说道:“大哥,你怕不怕死?” “我刘府众人岂会贪生怕死?妹妹,你且灭了这群贼人,不必管我们!” 小弟刘芹被众多天一门弟子保护在圈内,又给曲非烟拉着,知道曲非烟功夫好,一点也不怕,咋咋呼呼喊道:“姐姐,芹儿也不怕!” 刘菁笑道:“好,芹儿是乖孩子!”心道还好,刘芹没丢我刘府的脸。 刘夫人给一个丫鬟扶着,对刘菁喊道:“我的菁儿,你小心些!” “娘亲放心,伤不了我!” 刘菁朝费彬面露凶光,软剑“刷”的一扬,一道剑气击出两丈,逼得费彬急退两步,上前道:“费彬,你休想挑拨!我说的是你这群可以冒充魔教的伪君子嵩山派,可不是衡山的师太、泰山的道长和华山的前辈,以及衡山的长辈们!”说着大手一挥:“天一门弟子何在!” 四面八方有数十人一齐站起身来,齐齐答道:“弟子在!” 刘菁可以剑气外放的高深武艺,与眼前的景象,让原本就对刘菁敬畏的群雄更是大吃一惊。 这群人有半数是少年,另外半数也极为年轻。他们大多穿着刘府家丁的服饰,先前还在这里伺候酒席! 包括封继忠在内的九个少年走上前来,立于刘菁身后。看他们步伐沉稳有力,呼吸绵长,群雄凡有见识的都能看出他们个个是高手! 刘菁面带微笑,道:“弘影!把你的人叫出来!” “是,门主!” 老七阴恻恻的带着散发寒意的微笑,从腰间抽出一支哨笛,放在嘴上有节奏的吹了几声。正当众人纳闷儿的时候,刘府外侧忽然响起了细碎的脚步声,不多时,便见几队人马包围了刘府,穿着统一的紧身青蓝外衣,有的站在地上,有的站在假山上,甚至连房顶上都出现了人。他们个个手持弓弩,对准在场的黄衣嵩山弟子,以多敌少,将嵩山门人一个不剩的瞄准了。 刘菁抽出软剑,道:“在下乃酒中月酒楼的老板,亦是新门派‘天一门’门主,晚辈后起,还请诸位武林前辈们多多照顾!” 刘菁身边的九个少年也一齐抽出了剑。其中一个最为沉稳的少年上前道:“天一门大弟子陈之南,代师门兄弟姐妹们向各位武林同道见礼了!” 群雄面面相视,不知如何反映,见着一群少年人自称成立了新门派,有些啼笑皆非,但这些年轻高手,比自己弟子的功夫、甚至自己的功夫都要高,却又让他们震惊。嫉妒、轻视、震惊、钦佩……无数复杂的眼光投在这位年轻的少年门主身上。 刘菁心中骄傲,但面上不动声色,指着院子的左边,说道:“今日诸位都请做个见证!费彬等人要灭我全家,我自卫而奋起反击,合情合理,请诸位袖手,暂且站在一旁!”说完又指着大厅道,“但若诸位想要帮忙,认为我刘府该死,想要出一把力的,且留在原处,我刘菁亦绝不看薄了各位!杀伐决斗,光明正大,绝不使用暗器!” 众人站立原处迟疑不动。此刻若是走了,是不是有点惧怕刘府的嫌疑? 刘菁心中不耐烦的鄙视,看了一眼夏老拳师,道:“夏伯伯,怎么,你也要与嵩山派杀我爹爹?” 夏老拳师反应过来,道:“这是五岳剑派的家务事,也是刘贤弟的私事,我等无权参与!刘菁贤侄女胸有成竹,我也便不用多事帮忙了!”说完朝众人拱了拱手,退到场外广场的左边。这时,外来的武林人士见到刘菁自信满满的样子,也不多事,均拱手说了两句漂亮话纷纷起身退了出去。甚至有人豪爽的说道:“刘三爷,此事分明是嵩山派仗着左盟主欺负人,在下虽然是江湖不入流之辈,也不齿其为人,在下武艺低下,但也能出一份力,刘三爷只管吩咐!”他此话一出,顿时有众多人附和。 刘正风连连道谢。 刘菁心知这些人如此偏帮刘府,一是却有几分侠义心肠,二是刘府占理,三是看着天一门势大,还有个别人纯粹是看着刘府占上风,希望乘机与刘正风,以及刘菁这位少年门主亲近。 更多的人是与魔教有仇,却又不忍和刘正风为难,也畏惧刘菁的天一门势力,干脆两不相帮。 这时,定逸道:“刘贤弟与魔教结交虽然不妥,但他已经退出江湖,我等不该管他的私事,更何况杀人妻子?我衡山派从不做此等事!”说完带着门人弟子,拂袖而出。 岳不群叹了一声,一言不发,带着门人弟子出去了。接着泰山派天门道长也走了出去。 眨眼间,场中除了嵩山派的人,只剩下刘府众人和天一门弟子。 嵩山派费彬等人走也不是,留也不是,站在场中好不尴尬。若走,怎么走?若留,没见到两旁的弓弩手吗?任你武艺超群,谁能敌得过习武人手中的百余架弓弩?或许只有东方不败能全身而退! 坐在大厅上的刘正风终于结束了思索,站起来,叹了一声道:”诸位师兄师姐,我知你们良言相劝,也是为了刘某好,刘某甚是感激。但人家逼我害曲洋,却是万万不能。正如若是有人逼我杀害你岳师兄、定逸师太、天门道长,或是要我加害这里任何哪一位好朋友,刘某纵然全家遭难,却也决计不会点一点头。曲大哥是我至交好友,那是不错,但诸位何尝不是刘某的好友?曲大哥倘若有一句提到,要暗害五岳剑派中刘某那一位朋友,刘某便鄙视他的为人,再也不当他是朋友了。” 他这番话说得极是诚恳,群雄不由得为之动容,武林中义气为重,刘正风这般顾全与曲洋的交情,这些江湖汉子虽不以为然,却禁不住暗自赞叹。 在场中的人多畏惧刘菁,岳不群却不怕,摇头对刘正风道:“刘贤弟,你这话可不对了。刘贤弟顾全朋友义气,原是令人佩服,却未免不分正邪,不问是非。魔教作恶多端,残害江湖上的正人君子、无辜百姓。刘贤弟只因一时琴箫投缘,便将全副身家性命都交给了他,可将‘义气’二字误解了。” 刘正风淡淡一笑,说道:“岳师兄,你不喜音律,不明白小弟的意思。言语文字可以撒谎作伪,琴箫之音却是心声,万万装不得假。小弟和曲大哥相交,以琴箫唱和,心意互通。小弟愿意以全副身家性命担保,曲大哥是魔教中人,却无一点一毫魔教的邪恶之气。”岳不群长叹一声。 定逸师太望着刘正风,问道:“从今而后,我叫你刘贤弟,还是刘正风?” 刘正风道:“刘某只与嵩山派决裂,与恒山、华山、泰山绝无间隙,诸位愿意与我私交,刘正风一定以诚相待;如若不齿刘某为人,刘正风只能惋惜,绝无丝毫怨恨!” 定逸师太暗叹一声,找仪琳去也。 大厅中寂静片刻,费彬、丁勉、陆柏等人相互守望,丁勉见天一门气势汹汹,和群雄一样疑惑:这天一门是什么门派,实力如此强横,为何一直默默无闻? 其实也不是默默无闻,只是天一门做的有钱人的生意,又融入在盛世商会和酒中月酒楼之中,旁人没有机会见到天一门实力,就算见了,口耳相传的时候也说的是盛世商会和酒中月酒楼,而门内弟子将自己天一门弟子的身份引以为傲,不屑对外人提起,以至于天一门在江湖上一直不显山露水。 65、065 天一门现世2 向大年朗声道:“我们受师门重恩,义不相负,刘门弟子,和恩师同生共死,宰了这些嵩山贼子!” 米为义刷的一声,拔出长剑,说道:“今日之事,有死而已,刘门一系,不弱于人。哪一个要害我恩师,先杀了姓米的。”说着便在刘正风身前一站,挡住了他。 刘正风热泪盈眶,道:“好,好,大年!你们都是我的好徒儿!” 刘菁在厅中的数十亲传弟子,个个全副武装。刘菁教导出来的可不是守规矩的人,一个个腰间佩剑,袖中藏着袖箭,腰间绑着锋利的铁丝,腿腕上插满了暗器,脖子上的荷包里还放了常用的药物…… 丁勉左手一扬,嗤的一声轻响,一丝银光电射而出。刘菁的弟子们早得了刘菁吩咐,防备嵩山派偷袭,终于等到对方出手,立刻有人纵身上前,拦在刘正风面前。 老十背着剑,却不用剑,而是手里拿着一根长棍。他在长棍上一拧,棍头上伸出一根三棱形的枪头,枪尖锋利,泛着银光。他纵身而上,大叫一声,长枪直指丁勉。 刘菁的弟子别指望他们守规矩的公平决斗,但这正是天一门出道立威之时,一对一更能展示天一门的武力。 陈之南和刘紫萱一左一右护在刘菁身侧,大有门派领袖的味道;封继忠面无表情的抽出剑,死死盯着陆柏,这个动作让躺在角落的独臂万大平忍不住颤抖了一下;老九憨憨笑着站在一旁,背着双手看着费彬不出手,费彬看着他无害的脸,有些进退不决。 老十名叫刘慕飞。诸位,看看她的名字就知道刘菁是如何的用心不存,监守自盗了——慕飞、慕非,岂不是“倾慕非非”么? 刘慕飞是刘菁的关门弟子,原本是市井的小混混头目,心思灵动,练得一手空空妙手的绝技,陈之南珍藏的美酒,刘紫萱私人的美食都遭过他的毒手,甚至守备深严厨房的糕点半夜也会减半。他原本没学过武艺,但头脑聪明无比,对打架和偷奸耍滑极有建树,竟然在底层厮混的时候自己摸索出一套棍法。刘菁结合后世的枪法棍法,特地为他创了一门“刘家枪”三十二式。 他持枪与丁勉站成一团,只见银枪上下翻动,枪花左右绽放,枪法华丽,让人眼花缭乱,厅外群雄见了,心想若是自己与他对敌,可否抵挡?恐怕连费彬也不及!他们这一个个的武林前辈,年岁都活到狗上去了,连一个不及弱冠的少年也打不过。 丁勉是左冷禅的师弟,武艺在嵩山也算数得上数的高手。在刘慕飞的长枪下,竟然连反击也不能。 他们哪里知道,这十个人是刘菁的亲传弟子,内功乃是能与吸星大法、葵花宝典、相提并论的后世《易筋经》,内力深厚;又因出身市井,练武极为努力;刘菁全力指导,各种营养一阵狂补,饮食搭配合理,身体倍儿棒,哪里是这些武林人士比得上的? 青城派之所以在武林小有名气,便是因为余沧海本人是个高手,而他的“英雄豪杰”四个弟子在江湖上名声显赫。而刘菁武艺高强不必说,她的弟子虽然只有三人出战,但看那弟子在天一门仅仅处于中流的地位便知其他人有多厉害。今日这一战,虽还没完,但在场两千武林人士均有一种预感:天一门将名扬天下了。 陆柏见刘正风好整以暇的坐在厅上,刘家众人被天一门弟子护得牢不透风,嵩山弟子到现在也未攻破防线,大喊道:“刘正风,你定是要一意孤行,与魔教为伍,与五岳……” 他话未说完,“啪啪”两个巴掌扇在他脸上。只听的封继忠那僵硬死板的声音在他面前道:“刘三爷与人说话,轮得到你插嘴吗?” 刘菁道:“我天一门愿与谁交往,是我门中内务,我与魔教交往,也是自己的私事,谁敢不服?继忠,这个武林败类,不值得留情,给我杀了!” 群雄心中一凛。刚才封继忠是如何一字不变的执行刘菁的命令大家都有目共睹,此刻刘菁下令“杀了”,那定然也会毫不留情的下杀手。 果然,刘菁话未落音,封继忠的长剑已经展出,陆柏虽然已经抢先射出暗器,却见封继忠略一侧身,轻松避过,长剑至上而下,从他头颅正中一剑斩下。一剑之后,收剑回鞘,退回陈之南身后静静侍立,不言不语。他出剑极快,快得让人没看见他剑的模样。 陆柏如同被点了穴道,站在原处一动不动。不多时,便见他额上至脖子下,出现了一条笔直的血线,接着渗出的鲜血越来越多,最后竟然向外喷洒,身体轰然倒地。 看着地上浸泡在血中的陆柏尸体,群雄均感涩然,想到刚才万大平不声不响的被斩落左臂,这才觉得他一点不冤枉。 万大平此刻已经脸色雪白,满脸惊恐,唯恐那魔鬼注意到他,向着大厅门口慢慢移动,然后忽然向厅外跑了出去。 厅中天一门弟子也不追击,而厅外的群雄见了天一门的出手狠辣,忍不住对嵩山派弟子生出一股同情,却没想过,若是嵩山派得手,刘府的人会被如何对待。 万大平跑出大厅,继而向院门跑去。还没等跑进院落中央,一阵机括声响起,数十支弩箭射在他身上,甚至有很多贯穿了他的身体,落在地上。 而就在众人将注意力放在惨叫的万大平身上之时,老九出手了。只见他左手持剑鞘,右手放在剑柄上,并不出剑,而是猛然冲向了费彬。费彬看他如此怪异的举动,手中拿着剑,乘机攻击吧,怕其中有诈;退而固守吧,对方攻击哪里都不知道,如何防守?从万大平惨叫声中回过神的费彬慌乱之下以剑鞘阻挡,留下长剑观察老九的下一步攻击。 老九依然一脸憨憨的表情,一点杀气也没有。但冲近费彬身旁的时候,忽然出剑。 群雄均想,这时候出剑,依然晚了,听别人叫他“老九”,可能是刘菁弟子中武艺较差的。但是如此出剑,是否练武出了问题?不过看刘菁今日一向谋定而后动的表现,又忍不住好奇——这里是不是有什么玄虚? 在出剑的一瞬间,杀气猛然迸发,老九的眼睛射出精光,在费彬的脖子上一扫而过。而他手中的剑“滋”的一声长响—— 老九跑过费彬身边,在他身后站定。手中的长剑横指右上方,左手依然持着剑鞘。 “啊呀,那是什么剑?” 厅外有人指着他手中的剑疑惑的出声,这时大家才注意到,他手中拿的并不是剑,而是一把唐刀。不过这刀比一般的唐刀更弯一些。 再看费彬,挡在身前的刀鞘哐当一声掉落在地,紧接着脑袋从脖子处裂开,滚落在地。鲜血从脖子上喷洒而出,群雄虽然都是常见生死的人,看见这样的斩头术,也不禁骇然。 嵩山弟子见了这血淋淋的两例,立刻军心涣散——这还了得,内有无数高手坐镇,外有弓弩手围剿,这岂不是进退不得? 丁勉见天一门如此强横,心知如此下去恐怕要全军覆没,拼足全力与刘慕飞架了一招,乘机退开,大声喝道:“嵩山弟子听着,贼人势大,大活儿齐心协力,先冲出去再说!” 刘正风看见眼见的情势,说道:“菁儿,你过来!” 刘菁轻蔑的看了丁勉一眼,回到刘正风身边。 刘正风道:“菁儿,得饶人处且饶人,我也曾是衡山弟子、五岳门人,虽然他们对不住我刘正风,我刘正风不能对不起五岳剑派。” 这句话一出,厅外的众人心中顿时点头,心道不愧是素有侠名的刘三爷,果然名不虚传,虚怀若谷。 刘菁比外人更加了解自己的爹爹,知道他不是迂腐之人。江湖上打打杀杀,有怨抱怨、有仇报仇,对仇敌不值得手软。但刘正风在这个时代毕竟比她阅历更多,想法更周全。刘正风担心嵩山派做困兽之斗,使得刘菁的弟子有所伤亡。而天一门刚刚出世,不能给人太过狠辣无情的形象。 刘菁细下一想,也觉有理。身在江湖,顺着江湖的潜规则,便能事半功倍,而违背已经形成的规矩逆水行舟,只会使得每件事花费更多的力气,得不偿失!眼前剩下的嵩山弟子主力已经失去大半,剩下一小半无不对天一门心存畏惧,让他们离开,他们定然会在亲友们面前谈论这次的“心得”,反而能使得天一门的形象更令外人忌惮。 最重要的是,原著中杀死非非的费彬已经被老九一刀砍掉了头颅,总算是让她出了一口气。 于是刘菁大声答道:“爹爹,以德报怨,何以报德?嵩山派如此待我们,我丝毫不愿对他们留情!不过……嵩山的人听着,今日是我爹爹金盆洗手的好日子,念及与嵩山的旧情,我听爹爹的话,此番留你们一命,我知你们定然回来报仇,但我们天一门怕过谁来?谁敢不服,便来试试我天一门的剑有多锋利!滚吧!” 嵩山弟子一齐看向丁勉。丁勉是个识时务的,当下也不多说,只是青着脸道:“我们走!”头也不回的大步离开了刘府。他的背影虽直,但看在众人眼中,始终有着难掩的狼狈。 直到嵩山弟子离开,老七弘影再次吹响了竹笛,厅外的弓弩手如潮水般退去,如来时一般迅速。 天一门的几十个内门弟子毫不迟疑,开始若无其事的收拾大厅,如同当年跟着门主和门长老们扫灭盗匪的时候一样。 不多时,里里外外清扫干净,尸体抬走,血水洗刷得无影无踪,桌子上再次摆满了饭菜茶点,桌凳整整齐齐,一切仿佛都没发生过,刚才的厮杀仿佛是一场错觉。 66、066 天下扬名 刘正风走到厅外,向群雄道:“诸位朋友,让大家看见这场闹剧,刘某深感抱歉。如今事情已经解决,不如进来喝一杯水酒,歇息一会儿如何?” 众人心中难以平复,都对这个天一门充满了好奇,正好刘正风出口留客,也就顺势留下。于是纷纷装作若无其事的入席。也有小部分人趁着大家不注意悄悄离开了,刘菁也不阻拦。 其中天门道人的师父当年命丧魔教一名女长老之手,是以他对魔教恨之入骨。他顾及往日情分,没有与刘正风为敌,但也绝不可能再与一个与魔教交好的人称兄道弟,也不与刘正风说话,看着众人对天一门的热情,脸色难看,拂袖而去,门下众弟子都跟了过去。 华山的岳灵珊忽然问道:“刘师叔,你刚才说的是真的?大师哥……我大师哥是不是还活着?” 刘正风道:“自然是真的。这时他伤得颇重,菁儿的属下还在救治。” 岳灵珊几乎哭了出来:“大师哥他……他伤得很重?” 秀丽的瓜子脸蛋雪白,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又圆又亮,此刻伤心欲泣,楚楚可怜。 刘菁道:“诸位不必担心,我看令狐大哥武功高强、内力深厚,不会有事的。我已经让我的弟子给她用了天一门最好的伤药,想来休息几日便能好了。” 岳不群道:“敝徒顽劣,多谢刘掌门出手救助!” 刘菁笑道:“举手之劳而已,岳伯伯见笑了!” 刘正风哈哈一笑,道:“岳兄,她一介后辈,在长辈面前何以称得‘门主’二字?” 此刻的刘正风再不伪装,一言一笑,无不是宗师气派。华山弟子均想,先前看见刘正风对师父恭敬到几乎讨好,多半是装的。刘正风明知道嵩山派的阴谋,却不揭破,反而在自己金盆洗手的大会上埋伏,不但让嵩山派灰头土脸铩羽而去,也让天一门名扬天下。旁人决计不会相信,刘正风不知道自己女儿门派的实力,这里的人都不会相信这天一门是刘菁创立,都认为这是刘正风创办,不过他自己是衡山弟子,于是将武艺出众的女儿推到前台。 刘菁顺着父亲的语气谦恭道:“是,刘菁年幼,我门下弟子,也多是少年,还要长辈们多多提点、照顾。” 大家都知道她说的是客气话——看看天一门众弟子的武艺,用得着他们提点吗?不过是客气而已。但是刘菁这样的语气让人大生好感。不管刘菁多么的彬彬有礼、谦让恭敬,在座的目睹嵩山派的惨状之后,都不可能以为天一门软弱好欺,只觉得刘菁武艺高强而为人谦和,待人有度,均感敬佩有加。 夏老拳师对刘菁知道得比较多,在这大宴之上,喝多了之后开始给诸位介绍一些刘菁的旧事。众人听她曾随方性大师习过佛经,小时候还在少林寺住过一段时间,均想,难怪她愿意将仇人放走,原来她虽出手狠辣,心底毕竟还是善良。又想,天下武功出少林,她武艺如此之高,莫非是得了少了高僧的指点?听说这位方性大师武艺不怎么样,难道其实是一位通天高手? 刘菁一旦站在胜利的强势一方,又占了道义大旗,众人立刻将她的行为潜意识的美化。 自此金盆洗手,天一门被誉为与五岳剑派齐名的名门大派,天一门门主刘菁以少年门主之身扬名天下。 ----------------------------------- 待刘正风照顾客人的时候,刘菁渐渐撤下了天一门的十个弟子,严令他们小心嵩山报复,然后与曲非烟回到后院小凉亭。 曲洋已经不在了,不过,另一个人却坐在小凉亭中。有些凄凉的琴音在凉亭中慢慢挥散开来。 “莫伯伯,怎的来了没让人通报爹爹?”叫来门口的一个仆从,道,“去,给莫伯伯上酒菜!” 莫大将胡琴放在石凳上,抬头仔细的打量了一番刘菁,叹道:“我上次见你,还是在你满周岁的时候,不想,你已经这般大了。” 刘菁笑而不语。刘菁对这位莫大先生并不是很熟悉。对于他,谈不上有好感还是有恶感。 莫大说道:“我听说,一个月之前,有一个不及弱冠的少年一剑杀了木高峰,那便是你吧?” 刘菁很干脆的承认:“正是刘菁。” “是了,除了你,江湖上的哪一个少年能做得到?你很好!”莫大道,“我听说嵩山派欲对刘师弟不利,如今看来,似乎对我衡山有阴谋才对。我与你爹爹虽然因为音律有所分歧,不常相见,但未有外人说的那般不和。如今他虽然金盆洗手,但依然要防备左冷禅的报复。” “侄女明白。” 莫大看了看被刘菁紧紧拉着的曲非烟,道:“这位便是曲先生的孙女吧?” 曲非烟笑道:“我正是曲洋的孙女。莫伯伯若是瞧我这魔教妖女不顺眼,大可来抓我!” 莫大摇了摇头,道:“我听见嵩山的张放四处宣扬你残杀江湖人士,一向不安好心,你们要小心了。” 刘菁道:“难怪我杀木高峰的事连莫伯伯都知道了,原来是这张放和司马洪搞的鬼。如此污蔑非非,我一定与他们‘理论’、‘理论’!” 莫大是在提醒他,小心嵩山派的“舆论攻势”,但说到舆论,谁比得过到处都有据点的天一门?刘菁此刻也敬佩莫大,一个掌门,亲自跑来跑去,还调查嵩山的阴谋,着实辛苦。 莫大起身道:“你的天一门实力强劲,又与少林交好,但依然不可对嵩山掉以轻心。五岳剑派暗潮涌动,我担心,恒山……算了,我去看看。”说到后来更像是自言自语,拿着他的胡琴,慢悠悠的从后门离开了。没过多时,又响起了胡琴声,渐渐远去。 刘菁知道他不欲与刘正风见面,也就由得他去。 曲非烟撇撇嘴,道:“好难听的琴声。” 刘菁道:“琴是好琴,可惜太过凄凉了。”给老爹和曲洋这两位乐痴熏陶了十多年,刘菁和曲非烟的胃口已经养得十足的刁钻。 曲非烟忽然纤手一抬,指着那张石桌,道:“姐姐,你看!” 刘菁顺着她的手指看去,见那茶壶后似乎放着一本卷轴。走上前去,拿起卷轴,慢慢拉开。卷轴的最右边,写着醒目的三个大字:广陵散。 卷轴很新,油墨未干,看来是曲洋刚才写好留下的。 刘菁指着这三个字笑道:“曲伯伯果然挖墓又成,可喜可贺。” 曲非烟道:“《广陵散》?这个我知道,爷爷说过好多年了。这个是嵇康演奏过的,爷爷说,两人合奏方能知曲中真味。” 刘菁与曲非烟携手坐下,慢慢拉开卷轴笑道:“那正好,我听说你跟曲伯伯学琴,如今不知练得如何?我们好好看看这曲谱,携手演奏一曲!” 曲非烟右手前伸,快若闪电,抽出刘菁腰间的长笛,笑道:“我也好久没有听见姐姐的笛声,正要讨教!” 刘菁道:“不急,不急,还有些事情要处理!” 曲非烟嘻嘻笑道:“姐姐,你不会是连吹笛也不会了吧?” 刘菁被拆穿,也不脸红,眼睛都不眨,说道:“谁说的,我只是想,这样好的曲谱,自然要先好好看看。”一边说一边收起曲谱,琢磨着晚上先慢慢研究一下,免得在曲非烟这个内行人面前丢了脸。 曲非烟不依不饶的拉着她的袖子,道:“我不信!你现在吹一曲试试!” “现在不成,我还得去搜索嵩山在此的奸细!” “姐姐胡说!别想像小时候那样骗我!” “真的!” “姐姐,你知不知道,你撒谎的时候左眼的眉毛会上挑?” “……” “看吧,你还想骗我!” “没有!” “有!” “没有!我说没有就没有!” “有……哇,姐姐不准挠我!” “有没有?有没有?” “没有、没有……咯咯,我都说没有了……姐姐饶了我吧……” ------------------------------------------------ 田伯光这两日十分郁闷,先是被令狐冲打搅了好事,又打赌输给了令狐冲。就连来妓院快活,都能遇上便宜师父仪琳!惹不起我还躲不起吗?拍拍屁股走人,没想到又给一群少年给下药抓了! 他田伯光何曾吃过这等亏?这要是传扬出去,他田伯光的脸面往哪儿搁? 被蒙着眼睛,货物一样丢在马车上,然后是不停的颠簸前行。路上走走停停,大约过了三个多时辰,终于有人撩开了车帘。可怜田伯光,因为绑匪大人嫌他的骂声太难听,连嘴都给蒙了起来。 两个人抬箱子一样将他抬了下来,走了一阵,田伯光感到光线变暗,应该是进了一间房间。两人将他放在地上,其中一个青年的声音道:“会长,人带来了。” “嗯。” 座上的人只是哼了一个字,花丛老手的田伯光便从那声音断定:这是一个年方二八的少女。 两个抬着田伯光的人将他按着,跪在地上,然后一把拉开了蒙住他眼睛的黑布。 田伯光眯着眼睛适应了一下光线,这才渐渐看清上座上坐着两个美貌少女。其中一个少女脚边,一只雪白的小狼对着他龇牙咧嘴。 67、067 田伯光 金盆洗手之后,刘菁意图安排刘府搬家。刘菁对刘正风道:“既然是归隐,那么还是离开衡山吧!” 宜顺乃是江南一个小县,临山环水,风景秀丽,也是天一门的真正大本营,就是距离衡山有些远。刘正风喜欢了衡阳的刘府,不愿意搬家,而且在衡阳,几乎无人不敬仰刘正风,在这里生活会受到整个衡阳人尊重,就如同天一门在宜顺,比官府的权威都大得多。 刘菁转念一想,也不错,反正天一门的第三代弟子训练的山庄也在衡阳郊外,可以互相照拂,又有衡山派为后盾,于是也不说搬家的事。 曲非烟提议,先去洛阳看看任盈盈。任盈盈因为担心她,还专程给衡阳的酒中月酒楼写了信,自该去见见,作为任盈盈的“亲信”,也应该交代一下被张放、司马洪等人伏击的始末。 陈之南现在已经由“大长老”正式成为“代掌门”,天一门高调现世,刘菁这个正牌门主要去“游山玩水、笑傲江湖”,他便需要回去累死累活,处理门派与各方人士打交道等事宜。 刘紫萱作为二师姐,便准备代替大弟子鞍前马后的伺候着,曲非烟却说道:“姐姐之所以这么爽快的答应去洛阳,其实另有原因。她想去的不是洛阳,而是黑木崖。姐姐嘴上不说,我却知道她担心秋儿。你先行一步去平定州,看看叶小四查得如何。具体如何行事,姐姐应该会告诉你!” “是,曲师叔!”曲非烟与十个弟子年纪相仿,这会儿改口叫“师娘”或者“门主夫人”,怎么听怎么别扭。再加上“曲师叔”这个称呼从小叫习惯了,也就继续沿用下去。 刘菁、曲非烟二人启程,出了衡阳,来到一个小镇歇息。她们前脚刚到,后面老八张鸿业这小胖子就绑来了田伯光。 刘菁仔仔细细的打量了他一番。这田伯光看起来三十余岁,健康的古铜色皮肤,神情粗狂,面貌不算是附和古代审美观——白面有须的美男子,但却很符合现代审美观,留着浓黑的一字胡须,带着痞痞的笑容,若是在现代,不需要他去当采花贼,往大街上一站便有一打愿意倒贴的美女。 刘菁笑道:“你就是田伯光?果然是好汉模样!” 旁边一人上前扯了他嘴里的布团,他咳嗽了几声,眼珠子咕噜转着看了看刘菁和曲非烟,又看了看二人身边的两个俏丽丫鬟,嘿嘿笑道:“小姑娘,原来你爱上了田爷!何必用绑,只需唤我一声,刀山火海我也愿意来啊!” 曲非烟面带微笑,起身走到他面前,笑道:“刀山火海?我这里正是刀山火海!来人!” 两个青年拱手道:“曲师叔请吩咐!” “请他去试试刀山火海的滋味!”天一门从来不缺乏刑法训练,封继忠的手下专精,其他弟子也多多少少会一点。 刘菁捏住曲非烟的手,笑道:“非非,算了,你把他弄残了,我上哪儿去给林平之再找个师父?” 又对小书说道:“给他点苦头吃,别伤了筋骨!” 田伯光哈哈笑道:“我田某人,虽然好色无耻,却从来不怕酷刑!你且来试试,看我怕是不怕!” 刘菁微笑不语,抬手击掌两下。 田伯光狐疑的看着她,却见厅后陆陆续续走出来十几个美貌女子,其中有十多岁的少女,也有美貌的少妇。 田伯光隐隐感觉这些人有些熟悉,仔细看去,愈加觉得这些女子样貌熟悉。 这些女子从进大厅内,眼光就没有离开过他。她们的眼光中充满了刻骨铭心的仇恨与怨毒,与她们美貌的样子显得记不相称。虽然她们明显不会武艺,但就连田伯光这样的硬汉,在这样诸多参杂了深入骨髓的仇恨的眼光下,也隐隐有些发毛。 这些女子中一个年纪稍大的少妇道:“你这狗贼,你可还记得我?” 田伯光听见她声音,再看她样貌,终于想起来了,惊讶道:“你是荷塘边的小美人儿!” 女子扬手就给了他一个巴掌。田伯光被困住不能动弹,这巴掌结结实实的打在他脸上,响声清脆。 田伯光笑道:“美人儿的巴掌,多来几下!打是亲骂是爱,田爷心里欢喜着呢!” 女子看了一眼刘菁,刘菁对她点了点头,然后与曲非烟带着小书、晴晴离开了。 身后传来女子的冷笑声:“我常听你们武林人说,魔教如何凶狠,又常听说,那个武林人士作恶多端,阴险狡诈。但我看来,这些远不如你这狗贼可恶!那余沧海、木高峰之流与你相比,简直如圣人一般!” 田伯光怒道:“胡说!我田伯光虽然好色,是武林正派眼中的败类,但做事向来光明磊落,也是响当当的汉子,怎能与这些伪君子相比?” 两人走远之后,曲非烟道:“姐姐,你让这些普通人骂田伯光,有用么?” 刘菁道:“田伯光虽然贪色,但也自诩为英雄好汉!他一向自命风流,却从没关心过那些女子被他侮辱之后的事。若是他知道自己害的这些弱女子众叛亲离、生不如死,甚至有无数女子自杀身亡,恐怕也会惭愧。到时候,用上天一门的独门毒药,不怕他不就范!田伯光此人,虽不怕死,但也贪生,只要我不侮辱他,他是不愿意求死的。他眼光与世俗人不同,若能改掉糟蹋良家妇女的毛病,也不失为一条好汉。” 不多时,大厅中传来女子们的嘤嘤哭声,纷纷痛斥田伯光给她们带来的伤害。田伯光从不知道,自己竟然害得如此多的美貌女子下落凄惨——有的被迫跳井、上吊自杀身亡,有些残暴的家族还让那些少女进猪笼推进河中活活淹死。在这里站着的都是比较幸运活着的,但也都受到亲友的歧视,生不如死。 刘菁待众人对他批判得血肉模糊之时,这才进去,扬了扬手。众女子见到刘菁,陆续停止了说话,只是十几二十个年轻美貌的女子在一旁呜咽,楚楚可怜。 田伯光是个采花贼,自然也是个怜香惜玉的人,原本不知道还罢了,现下知道了,能不心生怜惜吗? 刘菁道:“田伯光,你喜欢美貌女子,青楼中有的是美女与你相亲,还你情我愿。你如此做法,残害少女,比那猪狗都不如!你若还是个男人,就将这责任担待起来,否则的话,哼,我天一门对敌人的手段,相必你是清楚的!” 田伯光大吃一惊:“你是天一门门主刘菁?”旋即恍然大悟道,“我说谁能抓得住我,谁又有如此厉害的少年高手!” 刘菁心道:我抓住你是因为你丫的在我的青楼里喝了十香软筋散!要不我也难以抓住你这行踪诡异的滑头! 田伯光道:“我田伯光虽然声名狼藉,却也是个响当当的汉子,要我怎么负责,只管说来!” 刘菁心道,等你的就是这句话! “这些女子,给你侮辱之后,在家都受到歧视,既然你看上了她们,不如就娶了回去!” 田伯光道:“刘门主,这话可就不对了!” 刘菁脸色阴沉,道:“怎么,你不愿意?” 田伯光道:“要我娶如此多的美女,我自然是千肯万肯的!只是我田伯光被武林人士所唾弃,多少正派人士想要杀我报仇?我若不露行迹也便罢了,我若成了家,嘿嘿,这些不通武艺的女人岂不是成了人质?这些正派人士胁迫别人家人的手段,相比刘门主比我清楚!” 刘菁当然知道这是指的金盆洗手。金盆洗手大会,嵩山仗势欺人,胁迫刘正风就范,反而被刘正风的女儿杀了个丢盔弃甲,还蒙别人可怜放回了小部分,可谓颜面大失,沦为整个武林的笑柄,连茶馆里都将金盆洗手大会上的事当做演艺来讲。 刘菁道:“这好办!你与令狐冲打赌输了,已经是仪琳小师太的弟子,不如就皈依佛门。仪琳的爹爹不戒和尚与我是忘年之交,从此以后,你便是不戒和尚的徒孙,法号‘不可不戒’!不戒和尚的名号,你知道吧?一旦成了和尚,那就是放下屠刀立地成佛,有不戒和尚和我天一门,谁也不能以此为借口为难你。” “不戒和尚的威名我自然知道,连左冷禅也对他忌惮几分。”田伯光苦笑道,“可是你让我做了和尚,又如何娶这些女子?” 刘菁正色道:“谁说和尚不能娶妻?不戒和尚不是喝酒吃肉样样都来?连女儿都生了!熟话说,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留,只要你秉承佛家的好生之德,戒律嘛,违反几条也没关系!只不过……”刘菁面带寒色的看着他,“若让我知道你敢再残害良家女子,我定让你尝尝我天一门刑法的滋味!一百零八种刑法,保管让你知道,死是多么幸福的事!” 田伯光感受到刘菁磅礴的气势,打了个冷颤,道:“好!我应了!” 刘菁笑道:“好!你田伯光说的话,我信了!我本来还有惩办恶徒的毒药,功效与三尸脑神丹相仿,不过你既然如此痛快,我敬重好汉,便不给你用毒了!只是,我有一件小事还要拜托与你!” 田伯光听到“三尸脑神丹”差点吓得魂不附体。刘府与魔教“勾结”是江湖人都知道的,有“三尸脑神丹”也不是很离谱的事。他立刻道:“刘门主有什么事,尽管说来!” “好!林平之,你过来!” 随着刘菁出生,后堂又走出一个少年。这少年长得白白净净,长相俊美。他走到刘菁身边,脸色有些不情愿,道:“刘门主,这田伯光是有名的淫贼,我拜他为师,是不是……” “有些败坏家风?”刘菁为他接了下半段,哈哈笑道,“林平之啊林平之,这你可就错了!杀你满门的是什么人?是余沧海这个持强凌弱的恶徒!要对付这心狠手辣的恶徒,就要比他更狠更毒!田伯光单人闯江湖,一个人让武林鸡飞狗跳,旁人却抓不住他,不正是证明了他不但武艺超群,而且聪明又机警吗?你要报仇,这个师父不是正好?如果不是他刚好来我的群玉院,连我也抓不住他!” 林平之听见“报仇”二字,眼神立刻变得坚定,心道:不错!为了报仇,别说是拜田伯光为师,就是去给他为奴为仆,我也认了! 当下便拜倒在田伯光面前,道:“请田大侠收我为徒!” 田伯光咋听见“田大侠”三个字,不由得脸上冒起古怪的神色,道:“我田伯光行走武林多年,还是第一次有人叫我‘田大侠’,哈哈哈哈……好!我就改邪归正,做了这‘大侠’又如何?你这张脸,白净俊秀,若是加上我传授的绝学,定然让无数女子倾倒,哈哈,好好,我田伯光的徒儿将来定然青出于蓝,让无数美女自动送上门儿来!” 刘菁微微一笑,满意点头。 68、068 洛阳 洛阳城外二十里,一辆马车晃晃悠悠、不紧不慢的前进。马车边有四骑,四个腰佩长剑的青年在马车的四周“咯噔、咯噔”,同样不疾不徐的前进着。他们甚至有人拎着酒壶,悠闲自得的闻着酒香。 这辆马车是由双马拉车,膘肥体壮,身高体型都几乎一样,前行之时步伐一致,不紧不慢,犹如舞步一般。 马车后跟着两匹无人乘骑的马,两匹马都是没有一根杂色的大马,一匹白色,一匹枣色,毛色光亮。马背上已经装好了轻便式的马鞍,若遇上紧急之时,解下套马的长绳立刻就能骑马飞奔。 那马鞍,做工精细,一扫而过之下,只是显得几分精致气派,但明眼人细看之下,也能发觉其中暗藏的奢华。这是曲非烟与刘菁的坐骑,自然与众不同,由老十带领商队的马贩子专程去北方大草原上套来的两匹最好的小马。特别是那匹白马,是马王的孩子,还是小马的时候,就带回庄园由刘菁亲自养着,专人照顾,每日刘菁都要和它一起散步。枣红马带回来的时候,比白马套回来的时候稍大一些,不过老十的技术也更好了,更因为刘菁为了给曲非烟选马而亲自坐镇围猎,反而没有套白马时那么费力。 刘菁之所以选这批枣红马,其实是怀着一点幻想,想要找到传说中草原上的汗血宝马。只是汗血宝马那里是想要找便能找到的?小白马自小神骏,刘菁也身体轻盈,这两主仆在草原上追马群,竟然能与头马赛速。凡是她骑着小白马能追上的,一律嫌弃的丢给属下,她这个爱好倒是使得手下人得了好些马。虽然路上因为水土不适而死了一些,但留下来的马儿也都是精品。但说马匹,天一门便已经能藐视整个武林了! 最后终于找到这批能堪比白马的枣色孤马,起先脾气暴躁了些,又没与马群在一起,刘菁立刻拍马去追,据说当时连九阳神功都用上了,最后和老十将马逼进了包围圈,渐渐将包围圈缩小,由刘菁亲自套住。 一白一红两匹马王的身后,四匹无人乘骑的大马自觉的跟着,不远不近。 护卫的四个青年是天一门的内门弟子,一路上护送刘菁、曲非烟北上。这一路上可谓是悠闲之极,一路上游山玩水,直走了一月有余,方到洛阳境内。 “停下停下!我们在这里歇歇!” 赶马车的小书和晴晴相视一笑,勒住了原本就是在散步的马儿。 只见马车后的帘子翻飞,一个绿色的影子便窜了出去,眨眼间进了附近的树林。紧接着,蓝色锦袍的刘菁撩开帘子慢慢走了下来,脸上带着古怪的笑,手里拿着两个精美的瓷碗,瓷碗里是晶莹剔透的冰屑,冰屑上是色彩鲜艳的水果颗粒,初秋的微风里,一阵香气弥漫开来。 “我就说了,这刨冰不能多吃嘛!”刘菁笑得很无辜。其实非非嚷嚷着要吃的时候,她那句话的语气分明没有一点儿阻止的意思,事实上,在刘菁想来,曲非烟有现代版易筋经的神功护体,多吃点儿刨冰完全没有什么关系,于是也就告诉晴儿,让非非敞开了吃。 但她显然低估了刨冰对于第一次接触的古人的魅力,她刚刚打了个盹儿,曲非烟已经指使着负责制作刨冰的弟子做了一大桶,依然意犹未尽。即使在这炎热的初秋,刘菁想到那个桶的大小,依然忍不住打了个寒颤,起码在吃刨冰这一点上,她是甘拜下风的。 曲非烟回来的时候,刘菁立刻收起脸上的笑容,就是憋得有些难受。 非非黑着脸上了马车,刘菁紧跟而上。 这辆马车是天一门内部专用的,前后都装上了车门,整个车身都是铁质,刷着黄褐色的花纹伪装成木质。刘菁抬脚准备上车,后门“哐”的一声紧紧关住了,然后“咔咔”的声音,从里面上了锁。刘菁一手端着那只吃了小半刨冰碗,一手拿着玉勺,无辜的耸耸肩。 好吧,后门关了,走前门好了。刘菁悠闲的步到前门去。刚走到前门,前门的插栓也开始响了。 刘菁撇撇嘴巴,扫视了一圈儿。原本悠闲而无所事事的四个护卫忽然忙碌了起来,有的开始一本正经的拭擦自己的佩剑,有的满脸严肃的在外围警戒,还有的给这一行的十多匹马喂水。 两个在马车前赶马的侍女,晴儿专心致志的绣着女红,难为她在马车摇晃中还穿针引线。旁边的小书似乎是一时间找不出什么事情来遮掩,抬头专心的数着车边一株草的叶子,一片、两片、三片、四片…… 刘菁一脚把两个侍女从马车夫的驾座上踹了下去,自己坐上去,一抖缰绳,朝城里飞驰而去。四个护卫见状,立刻拍马跟上。小白小红两匹马王更快,当先随在马车左右。 小书从地上爬起来,道:“晴晴,我们怎么办?” 晴晴看着跟随马王开始加速的最后四匹大马,道:“快上马啊!你想走进城么?”说完施展轻功跃上一匹马。 小书嘟着嘴,拉住了最后一匹马,说道:“门主欺软怕硬,师叔生气了,却拿我们出气!”然后也跟了上去。 天一门赶车的马鞭比一般的马鞭要长两三倍,也是练功的道具之一。刘菁右手挥着马鞭,鞭子在空中划了个鞭花,抽落几只靠近马车的蚊虫,左手运九阳神功端着瓷碗,碗里的冰屑已经融化,咕嘟嘟的冒着热气,原本给刨冰做点缀的水果粒煮成了水果羹,散发着香气。 “非非,喝羹汤么?”刘菁心想,果然么,武功就是要这么用才是正途啊! 马车里没什么反应,刘菁端着碗向自己嘴边喂:“不要的话我吃掉啦?” 身后的车门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猛然打开,一只纤细洁白的素手伸出来,捏住了刘菁的手腕,“谁说我不要了?” 刘菁只觉指尖带着微微热气,掌心有些发烫,旋即右手丢了马鞭,转身握住曲非烟的手臂,一步踏进马车,逼近有些退缩的曲非烟。 “非非,可有不适?” 曲非烟顺势夺下了那碗水果羹,靠在刘菁怀里,道:“从刚才就有些头晕。” 刘菁摸了摸她的额头,果然有些发烫。习武之人,不该这样脆弱。就算是刨冰吃坏了肚子,也不可能发烧啊? “晴儿!小书!” “门主?”晴晴和小书从不远的后方快马加鞭过来,勒住缰绳。 “小书、晴儿,你们立刻赶去城中,请最好的大夫去酒中月候着!” 晴晴早已瞧见靠在刘菁怀里的曲非烟,心知定是曲非烟不适,立刻拱手道:“是!”然后快马加鞭的去了。 刘菁抱着曲非烟进马车,护卫中自有人出来赶车。曲非烟窝在刘菁的怀中,双颊因为发烧而染上一丝红晕。方才刘菁没有发现的时候,她虽然不适,却也没放在心上。这会儿刘菁抱着她,病情并没有加重,她却觉得头昏眼花,非得刘菁抱着才能呼吸一般。 洛阳,酒中月酒楼。 如今的酒中月酒楼扩大了两倍有余,但依旧比往日的生意还要火爆。无他,只因天一门尔。 “听说天一门门主正在北上,你说是不是真的?” “这是丐帮的兄弟说的,丐帮的消息,那还能有假?” “刘门主北上,定然会来自己的产业看看,若是侥幸,我等也便能见到这位少年英才的风姿了!听说刘门主只得十六七岁,还是个美人儿呢!” 一个跨着大铜刀的汉子说道:“就凭你,还敢评论刘门主?哼,你可知道,刘门主的六弟子,那位名叫封继忠的,是什么脾性?” “我不知道,莫非你知道?” 这汉子得意的环视了一番周围的武林人,满意的在众人的眼中看到了好奇,得意的说道:“我自然知道!我师兄那日也去了刘三爷的金盆洗手大会,这位封继忠封少侠,不过十六七岁年纪,一张阎王脸,当真便如那索命的阎王!嵩山派的万大平知道吧?平时嚣张跋扈,竟然还敢对刘家小少爷无力,结果怎么样?一个照面,连封少侠的影子也没看见,便给斩断了手臂!” “嘶——”众人一阵倒吸一口气,惊叹不已。 “嵩山派的陆柏知道吧?” 一个包着头巾的汉子说道:“这谁不知道啊?赫赫有名的仙鹤手陆柏,左盟主的三师弟!我听说他也给天一门杀了……” “嘿,你只知是天一门出手,可知道天一门是谁出手?” “莫非也是这个封继忠?” “不可能!陆柏成名十几年,功力深厚,封继忠才多大?若是几人联手,或许……” 69、069 迎接 “几人联手?哼!”讲述的汉子语气不屑,仿佛自己也是天一门的弟子,“天一门自出道以来,从来都是以一敌一或者以一敌多,何曾几人联手过?” 此话一出,众人都仿佛能够看见天一门弟子那英武不凡、不可一世的孤傲神色。 这人接着说道:“那封继忠连战嵩山好手,依旧气势如虹,当时银光乍现,只看见那光芒穿过了陆柏侧面,一剑,只用了一剑,便斩杀了赫赫有名的嵩山仙鹤手陆柏!” 此话一出,好些人都齐齐惊呼。个别已经听说过的人依旧难以置信的摇着头感叹着。 “啧啧,那一剑,当真是……田伯光的快刀也远远比不过此剑的速度吧?天一门的一个二代弟子便如此厉害,掌门刘菁应是如何的绝世高手?我还听说,刘门主在金盆洗手大会上放出了话,说是左冷禅不服,只管找她比武!听听,这是何等的自信和豪情?由此可知这位刘门主至少与左盟主是同一级的高手!” 笑傲江湖,哪个江湖人没有梦想过? 以往,在酒中月中,武林人士并不会很多。这世上,毕竟不会武功的普通人更多一点。而近日,如此多的武林人士在此聚集,并非只有洛阳的酒中月如此,其他每个地方的酒中月酒楼几乎都是如此,第一呢,他们也想尝尝这名满天下的酒楼的美酒;第二,他们总抱着一种侥幸,希望侥幸遇上天一门门主刘菁,或者刘菁手下的几个亲传弟子,看看这世上如此年轻的绝顶高手们到底是好个什么模样。如果有机会的话,最好能与其比试一番,若是输了也就算了,输在能杀死陆柏此等高手的人手中,也不算丢脸;若是侥幸得胜,顷刻间便能名满江湖。 二楼坐的人穿着打扮都干净些,手中也多带宝剑。他们多是某些门派弟子,或者家境富裕的子弟。 二楼边角靠窗的一桌,坐着三男一女。穿绯色长衫、三十出头的男子道:“冯姑娘,你的消息准确吗?都三天了,为什么刘菁还没到?” 坐在他对面的少女穿着赤红色的长裙,桌边放着一根牛皮长鞭,眼神里带着怨毒的凶狠,说道:“怎么会有错?好好等着便是!” 这女子不是别人,正是曾经与槽帮的蒋大公子一起在襄阳找酒中月麻烦的冯宜珍,襄阳冯知州的嫡亲侄女。她在襄阳被袁柳兄弟折辱之后,一直想要寻仇。可是因为刘菁的命令,酒中月中的天一门弟子都并入了盛世商会,换上了刘铭手下的老人,她想寻仇,却找不到沐临清和袁氏兄弟。直到金盆洗手大会之后,听说了酒中月是刘菁的产业,便迁怒于刘菁。 只是,这时候的她还不知道刘菁正是将她羞辱过的襄阳酒中月里那位少年。 旁边头戴葛巾的男子见冯宜珍语气无礼骄横,脸色一沉,正要发火,他身侧的灰衣男子眼疾手快,按住他的手,摇了摇头。 冯宜珍冷笑了两声,轻蔑的说道:“怎么,想动手?我告诉你,若不是看在我舅舅的份上,你们长青剑派能在襄阳与槽帮和解么?” 头戴葛巾的男子终于忍不住,道:“我们长青剑派有了范磬师兄,迟早扬名天下!” “余师弟!”那三十多岁的男子朝他看了他一眼。姓余的只得咽下了这口气,“是,范磬师兄。” 看起来范磬极有威信,其后不论冯宜珍如何冷嘲热讽,姓余的一律低着头不言不语。 冯宜珍也自觉没趣,哼了一声,看着窗外的人流,不再说话。 端菜的小二在二楼的宾客间穿梭,听见他们谈话,抬头看了他们一眼,瞅见冯宜珍长相貌美,却言语尖酸刻薄,不由得多看了一眼。冯宜珍立刻一鞭子抽过去,道:“看什么看?小心挖了你的眼珠子!” 范磬皱了皱眉。酒中月是天一门的地盘,虽然他为了门派的声名想要找刘菁比武,但却不想与天一门结仇。 小二立刻抱头鼠窜。酒中月虽然移交给了刘铭,但刘铭从小为刘菁做事,手下的人虽然武艺不如天一门,然而因着年岁较大,性格更加沉稳。这小二并不反抗,只是抱头跑进内堂,向掌柜禀报。 眼见天色已晚,这一日快要过去,冯宜珍忽然看见两骑快马停在酒中月门口,两个少女飞身而下。酒中月一楼跑堂的伙计立刻迎上去,其中一个少女说了几句话,伙计连连点头,然后走到后门,有节奏的吹了一个呼哨,院子后面立刻呼拉拉的冲出来五六人,有的是伙计打扮,有的头上包着帕子,手里拿着酒漏,明显是后院大酒。 打呼哨的伙计冲着他们吩咐了几句,然后立刻有两个伙计打扮的点了点头,心急火燎的跑出了酒楼,带着两个骑马的少女,朝城北去了。一楼有为数不少的武林人士正在吃酒,眼见两个冲出门的伙计,立刻瞪大了眼睛。 “好快的身法!” “竟然都会轻功!” 这些伙计的轻功并没有多好,但一个酒楼里,跑出两个伙计竟然会武功,施展轻功与两匹快马并肩,这便让人惊讶了。 但这还不是最让人惊讶的。那些拿着酒漏倒酒的、拿着大扫帚扫后院儿的,几个呼吸之间已经丢下了手里的家伙,扯掉了头上的白帕子,手持长剑,随着打呼哨的伙计身后出门,浩浩荡荡的朝着城南而去。 城北住的都是洛阳的官宦之家,以及少许与官家有关系的富商。而城南,则是商贸的集中地,多是贩夫走卒。两个去城北的伙计,不多时便来到城北最大的商行——盛世商行洛阳总会。 天一门弟子全面接手盛世商会之后,负责洛阳、襄阳等地的是沐临清,但沐临清现在还在襄阳,是以这里由他的亲信处理。他的亲信也正是刘菁见过的袁氏兄弟。 袁氏兄弟因上次在刘菁“突击检查”的时候应对得当,后来刘菁让封继忠专程考察资格,提拔为内门弟子。除了刘菁的十个徒弟之外,内门弟子俨然成了地位最尊贵管事者,如今袁氏兄弟得了刘菁点头成为内门弟子,对刘菁的事更加上心,不敢有丝毫差池。 一个多月前就得到消息,说门主要来洛阳,两兄弟立刻开始准备,门主住的院子,服侍的下人全部到位,给曲师叔准备的吃喝玩乐一应俱全。等了半个多月,门主还没到,听说门主是在游山玩水,两人立刻又按照盛世商会内部一贯的预算制度制订了“洛阳旅游胜地一日游”、“三日游”、“半月游”等等计划,只等刘菁一行人到达。 这日傍晚,袁庆正在看账本儿,忽然听见响起了有节奏的竹哨声。这竹哨声袁庆很熟悉,在庄园的时候就曾经特意训练过,沐少爷说了,这叫“磨死密码”。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取这个奇怪的名字,但它的含义却是很清楚的——这节奏,正是表示有特别紧急的事发生。 袁庆立刻丢下账本,冲出书房。 “天城!易华!” 院子里的两个黑衣护院跳出来,问道:“总管?” 袁庆虽是内门弟子,但不通武艺,所以沐临清特意为他配了两个高手保护。 “快快!天城,你去找袁柳,易华,你用轻功带我去竹哨响起的地方!” 短短半个时辰之内,整个洛阳城都骚动了起来。赫赫有名的盛世商会发出洛阳分会长袁庆员外的名帖,广邀名医。酒中月的伙计们在同一日竟然也将城南治疗疑难杂症的医生绑了回去。 据某些地头蛇声称,他们亲眼看见,盛世商会请到的名医与酒中月绑来的杏林高手都给带进了城东的一个奢华的大院。 不过,这个传闻很快就淹没在各种奇妙的传闻中了——比如嵩山左冷禅和谁谁谁的小老婆有一腿,比如青城派的某个道士在出家前其实是某个地方赫赫有名的采花大盗,比如田伯光忽然娶妻了,新娘子是他曾经采过的花……而那些自称自己看见此事的地头蛇、小混混们,早已不见了踪影,也没有人关心他们的去向。 半个时辰之后,城门口,一辆表面上看起来普普通通的马车靠近了洛阳城。然而这辆马车接近城门口的时候,忽然呼啦啦的涌出了十几个佩剑的年轻人,个个精干矫健,煞气十足。若不是看城门口的兵丁们打着哈欠指指点点的说着其中谁是盛世商会打杂的伙计、谁是米店老板的儿子、谁是珠宝店算账的账房,恐怕城门口的百姓们还会误以为有人当街行凶呢! 这群人冲出城门,人数众多却井然有序,齐刷刷的停在一辆马车前,拱手行礼之后,护在马车两边。 武林中的名门正派,少林、衡山、恒山、嵩山、华山、泰山、峨眉、点苍、青城……没有哪一个门派掌门有刘菁这样张扬和奢侈,也没有哪一个有天一门这样多的弟子门人。恐怕只有魔教的东方教主回黑木崖,才能得到这类似的出迎礼遇。 马车在城门没有停下,更没有像别的马车一样停车检查,在众人目瞪口呆中,马车径直驶入,直到到达城东酒中月酒楼斜对面的一个奢华大院。 两个早已候在此处的少女上前,打开马车隐秘的钢铁内门。这时,帘子忽然被人从里面撩开,一个俊美少年出现在众人面前。但见他俊美的眉头微微皱起,清亮的眼神凌厉中带着焦虑,只是淡淡一瞥,旁人都能感到他利落的英气。 酒中月二楼的冯宜珍忽然站起来,握紧马鞭,指着刘菁道:“是他!” 是他,那日在襄阳羞辱过她的少年!就算化成灰她也认得! 这少年出了马车,众人才看清,他怀里还抱着一个人儿。旁人看不到他怀中人的正面,只能看见露在外面的小半张微红细嫩的脸,以及她身上穿的粉色长裙、深红色褂子,纯白鹿靴,以及,搭在少年肩上的雪白纤长的手指。 这男装少年正是刘菁。 刘菁这一世练武之后就再也没有生病,自己修炼的九阳神功,百毒不侵,也就更不会中毒。若不是训练手下那些弟子门人的时候经常把一个个折磨得遍体鳞伤,说不定她早忘了生病是什么样子! 上次曲非烟中毒,吓得她差点跳崖,这次见她忽然发烧,立时让刘菁心急如焚,既因曲非烟的病情而忐忑,又自责未能及早发现她身体的异样。一直以来,竟然以为是吃多了刨冰而有些许不适,以为习武之人不碍什么事。想到这里,刘菁便心中焦急,恨不得立刻飞进院中让大夫诊治。 70、070 闹剧 她抱着曲非烟下了马车,大门内二十多个年轻人恭恭敬敬的候着,也不知道是天一门的弟子,还是临近名下产业的伙计。只有去门口迎接刘菁的众人身佩长剑,大院内出来的人大多数都身着锦衣,或许是天一门负责财务方面的门人。 刘菁出了马车,脚步落地轻盈。曲非烟在她怀抱之中,一点颠簸都没有。马车也是防震构造,一路上只是轻轻摇晃着,舒服无比,几乎都让她睡着了。 刘菁的头发比寻常女子短很多,常年都是男式发髻,更有时还披头散发,美其名曰这样有利于保护发质,洗头方便。她还有轻微的洁癖,不管什么季节,都每日洗澡。衣服么,自然有别人给她洗。就算那次在山崖下,她也如此,当时没有备用的衣服换,她竟然用曲非烟破烂的衣服洗了做成泳衣的样子,大大方方的去洗澡。还好没有别人,否则,曲非烟非得将附近的人统统杀干净不可。 被这样干净的、带着少女体香的心上人珍宝一般的抱在怀里,自然要多舒适有多舒适,再也不愿意挪动一下。之于众人的眼光?她这个魔教妖女可从不在不旁人的眼光。 刘菁刚进院门,酒中月二楼上便跳下了几个人影。当先的四人正是冯宜珍、范磬等人。 “嗯?小心刺客!”出来迎接的是袁庆、袁柳两兄弟,他们一文一武,大喊的正是袁柳。袁柳一声令下,迎接马车的二十多人纷纷拔出长剑拦住靠近的人流。 包括赶马车的人在内的刘菁的四个护卫寸步不离的跟着刘菁,听见“刺客”等字眼儿也只是更警戒了些,如果不是有人打到了刘菁的身边,他们四个是不会动手的。 走在最前面的范磬赶紧喝道:“且慢动手!我们并无恶意!” 这些护卫怎会理会他?袁庆这个大总管不会武功,在院中为刘菁引路;袁柳是沐临清亲信,跟着沐临清练轻功出身,打斗功夫并不是很好。不过他显然很有威信,只听他又喊了一声:“靠近者死!”下面的人立刻目露凶光,饱含杀气。 范磬抬手拦下两个师弟,拱手道:“敢问里面的可是天一门刘门主?” 若是刘菁身边的护卫,定然不将寻常武林人士放在眼里。不过袁柳店小二出身,办事圆滑,看他们确实没有恶意,便道:“你是何人?找我们门主何事?” 范磬拱手说道:“在下襄阳长青剑派,久仰刘门主风采,特地……” “原来是江湖上的朋友!”袁柳不待他说完,拱手道,“今日我们门主有事,无法招待,还请见谅!”天一门的高层依靠阔绰的钱财和绝世的美酒平时都和达官贵人、以及江湖名门高手交往,对这些不入流的门派一向是不放在眼里的。 袁柳从前在襄阳管理酒中月和情报部门,对长青剑派这个三流的小门派知之甚详,知道这长青剑派实力弱小,因做走私生意,与槽帮多有摩擦,最近勾结了襄阳的地方官,开始风光起来。这种门派,论江湖实力微不足道,在生意场上连盛世商会旗下的任何一个连锁店铺都比不上,袁柳如何会正眼看他?言语之中带着明显的送客之意。 范磬好不容易见到刘菁,怎么会轻易罢休?他身为长青剑派武艺最高的一个,可以说是一代练武奇才,没有神奇的武功秘籍,没有江湖一流的高手做师父,竟然以三十多岁的年纪打到武林高手的地步。 他刚击败了武林中无数好手——槽帮第一青年高手蒋大公子,青龙帮第一年轻弟子周峰,白马帮郭凌云,以及长鲸帮、海砂帮的各大高手。这些门派都是黑道上比较活跃的帮派,但却都是三流而已。要跻身名门,必须要与五岳剑派、五毒教、天一门等江湖上赫赫有名的大帮派扯上关系。 范磬从小刻苦修炼,又与无数“高手”比试,但实际上并没有与真正的高手生死相搏。在他看来,刘菁不过十六七岁,不可能武艺有多高强。江湖上以讹传讹的事情多了,他小的时候与单手的师父过招,千辛万苦之下小胜一招,结果传到老家,却成了三招之内胜过了师父,青出于蓝、天才之资。 所以范磬并不太把刘菁放在眼里。 刘菁的名气响亮,不过是出生名门,有个赫赫有名的老爹,之所以震慑住嵩山派,也是早有准备之下贿赂了朝廷鹰犬拿到了一批□□早早的埋伏而已。听说刘菁靠着刘正风这位勾结魔教的土财主老爹,名下产业众多,这天一门武艺恐怕不怎么样,真正强的不过是钱。 至于什么“封继忠一剑断松鹤”的传闻,更不足为信,夸张太多,一听就假——一个十几岁的少年,可能一剑斩掉成名数十年、功力正当盛年的陆柏的首级么?他练的什么神功?莫非是东方教主的《葵花宝典》?简直是胡说八道! 日月神教有天下第一的东方教主坐镇,教众人数众多,出手狠毒,他自然是不敢招惹的;五毒教无一不高,下毒无形,他就算武功上胜了也没什么用,反而可能死于□□;对于五岳剑派等门派,虽然内斗的丑闻成为江湖人茶余饭后的笑话,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这样经历岁月洗礼的门派才是有真功夫的。至于少林……恩,作为下一次的挑战对象。 眼见刘菁迅速走远,范磬运足内力大声道:“刘门主,长青剑派范磬前来讨教!我想刘门主不是畏战怯斗之人吧?” 大院内远远传来刘菁的声音,声音很小,却很清晰的传到每个人的耳朵里:“哪来的疯狗?袁柳,让他安静点!” 曲非烟正不适,那容得这些三教九流之徒骚扰?不用出手,只这一手聚音成束、千里传音的功夫,便让在场所有人明白了刘菁武艺的高低,更不会认为她是“畏战怯斗之人”,众人清楚的感到刘菁语气中不以为然、完全不放在心上的蔑视,只觉得这才是高手风范。 袁柳立刻眼神一敛,神情迅速变化,从圆滑的生意场主事人,变成了江湖上狭路相逢的傲气侠客……的打手。 沐临清给了袁氏兄弟四个保镖,两个比较沉默的拨给了袁庆,另两个比较张扬的拨给了袁柳。袁柳得了门主的圣旨,立刻动用内门力量,吩咐其中一个保镖道:“拿下!” 袁柳身边的一个长相普通、与寻常仆从没什么区别的青年飞身而出,白影闪过,却是他从腰间抽出一条灰色长绫,长绫两头各系着一颗金属铜球。铜球砸出,直击范磬面门。 范磬见状,连忙抽剑,一边抵挡一边后退。铜球击打在剑身,范磬只觉得一股磅礴的内力从小球传来,这内力还带着旋转,瞬间将长剑搅碎,震动剑柄。 范磬一向自傲,认为持剑者剑在人在,绝不会丢弃自己的武器。虽然长剑的剑身被震碎,他却依旧靠着习惯与毅力紧紧握住剑柄,不让剑柄脱手。于是这铜球传来的内力立刻拉朽摧枯一般冲进他的经脉,搅得他丹田震动,气息不稳,胸口气血翻动,忍不住一口血喷了出来。 这长带并没有就此停下,但见这铜球一晃,错身通过他头侧,紧接着一个扰动,长带竟然如同裹布一般,将他的下半张脸全部裹了起来,果然如同刘菁吩咐的那样——“让他安静点”! 去过刘正风金盆洗手大会的人都知道刘菁说一不二,刘菁手下对命令执行从不打一丝折扣,这是从后世带来的生意场风格,如同账务一般,一字一句如同一笔笔账务,天一门弟子都有商务上的身份,习惯了绝不折扣。 再加上今日的举动,这之后,天下人都知道了,不仅仅是刘菁手下的封继忠,所有的天一门弟子都是如此干净利落,对刘菁敬若神明。 范磬重伤在地下,给袁柳的护卫擒住,立刻有人上前将他绑起来,更有人擒下了他的两个师弟,三人一齐拿下。 只有冯宜珍,因一开始与二人并不是站在一起,所以护卫有些犹豫的看了一眼袁柳。因为刘菁是女子,所以天一门门人对女子都比较尊重,这时袁柳看了她一眼,认出她是襄阳知州的侄女,官家小姐。天一门与朝廷交情一向甚好,袁柳不欲过多招惹,便摇了摇头,不予理会。 冯宜珍在袁氏兄弟出现的时候,就已经认了出来。特别是袁柳,她在像样的酒中月见过多次,分明是一个店小二,武艺低劣,却偏偏敢对她这个知州的侄女不敬。再见他时候,怎么就成了一个大院的员外,盛世商会洛阳分会长的亲弟弟? 冯宜珍骄横暴躁,却不是傻瓜,反而有几分小聪明。这次找来两个长青剑派的愣头青,并不是真的来教训天一门——天一门刚刚出世,如日中天,锋芒毕露,冯宜珍就算找天一门的麻烦,也不会真的请这三流门派的所谓“少年俊杰”,只是让他们去试探一番罢了,看看天一门到底是什么底细。如今一看,传闻中的天一门天才高手、只有十七岁的少女门主,尽然就是一个多月前在襄阳羞辱她的少年! 她恨恨看了袁柳一眼,心想既然找到了冤家,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凭着她家的财力和脸面,还怕请不来高手么? 袁柳瞅见她愤愤的转身离开,无语的摇了摇头。又看其他还有数十武林人士在远处站着并没有离开的意思,趁着脸道:“诸位,你们也是要与我们门主比武的?”说着冷笑了两声,又道,“咱们门主乃一派掌门,没时间与闲杂人等比试。若诸位真的想要找人过过手,我天一门门下高手无数,倒是能够赐教,只是我们门内弟子都年轻气盛,可能下手难以掌握分寸,若是不小心伤到各位,就请诸位自行担负医药费,天一门概不负责!” 众人还是安静的沉默着,不走,也不说话,更不动手。 良久,才有一人走出,像是群雄的首领,说道:“我们并没有兴趣与刘门主动手。我们在此等候,只想向刘门主借《辟邪剑谱》一观,拿到了剑谱,立刻就走!” 袁柳看着说话之人,但见他黑色衣裤,提着一柄大刀,头顶裹着黑巾,像是南疆来的。 福威镖局之事,已经天下皆知。特别是良久在金盆洗手大会揭露青城派的秘密之后,众人都知道青城派是为了抢夺《辟邪剑谱》杀人夺宝。袁柳不想众人忽然在此提到《辟邪剑谱》是怎么回事,沉声道:“天一门从未得到过《辟邪剑谱》,此话从何说起?” 71、071 辟邪剑谱 《辟邪剑谱》在武林中也算是比较出名,不过确实在数十年前了,现今从没有人将它和《葵花宝典》联系在一起,也一向未有关于它的传闻。直到青城派为了得到它大动干戈,它才真正进入这一带武林人的视野。 此人头顶裹着黑巾,像是南疆的打扮,但细看之下却有不同,他的脸上像是摸着混了黑灰的松油,看不清面目,头顶的黑布更是将他们的头部遮盖了大部分。不仅仅是他如此打扮,连同他身边的十五六人也都是类似的打扮,或有蒙面的,也有蹩脚的易容的,千奇百怪,但总的来说都是一样——遮盖自己的本来面目,不让旁人认出了他们。 不但如此,他们身后不远处还有两人牵着马匹,似乎是只等达到了目的,立刻骑马离开洛阳。 看着这人忽然如此说话,又是这样的打扮,袁柳敏锐的从中嗅出了一股阴谋的味道——这群人定是埋伏在此,别有所图。这些人或者蒙住脸面,或者乔装易容,为的就是不让别人认出他们。 袁柳心中警惕。他给仆从做了个手势,先让人把范磬三人压了下去,那手势的意思下人自然明白:收拾一顿扔到城外。他的手下更随他数年,这些小事完全不用他亲自去做。他回过身来,看着来意不善的众人,负手站立,道:“我天一门自有天一门的武学,要别人的何用?什么《辟邪剑谱》、《招邪剑谱》,见也没见过!” 袁柳自然不屑于对别人解释,但却也不允许旁人随意污蔑天一门。 他话未落音这十六个人一齐大笑起来,十几人一齐的大笑显得极为洪亮,可见内力不低。这时已是傍晚,秋末天色黑得早,在昏暗的月光下带着阴森与煞气。 酒中月酒楼在洛阳在城东,并不在闹事,到这个时候,来往行人已经不多了。刘菁进城的时候,已是傍晚,附近酒楼的客人也多是住客,来往食客多已离开,少数还在的几乎都是武林人士。眼见有人与天一门正面冲突,拿着凶器、目露凶光,普通客人都纷纷避让开去,武林人士则在远处观望。 只听那领头的说道:“若没有《辟邪剑谱》,刘门主年纪轻轻,如何练得如何高明的功夫?林远图当年横扫黑白两道,不也是凭借辟邪剑法?刘门主将《辟邪剑谱》发扬光大,合该是好事,何必遮遮掩掩?相比刘门主已经练好了辟邪剑法,我等不过是借来一观,何必吝啬?” 袁柳哈哈大笑,不屑道:“我们门主自小聪慧,六岁时方性大师便称我们门主为天赐神童;八岁去少林,蒙少林方丈大师与方生大师指点修习佛经,早开灵智;九岁横扫,十二岁时与不戒和尚比武,不落下风;十四岁横少江南各盗匪首领;十七岁一剑斩下塞北明驼木高峰……如此种种,当年林远图这般大小的时候,可曾做到了?” 确实如此。林远图成名之前,已经做了多年的和尚,练成辟邪剑法之后才重出江湖。他成名之时,早已过了中年,而刘菁,才不过十七岁的少女而已。从年纪和武功上一起来看,赫赫有名、号称天下第一的东方教主恐怕也不及她。 但武林人不会认为她因为天生聪慧便以为她能自学成才,也不可能有人料到她拥有九阳神功、现代精华版易筋经等神功秘籍,更不会想到她在后世博采众长,各种剑法、拳法、刀法都曾领会一二,因材施教的拿来教导众弟子,才使得天一门弟子个个武艺不凡。 武林中人只会想:若说聪明,就算刘菁自己聪明,也不可能天一门人人聪明吧?天一门的二代弟子、刘菁的徒弟们也个个有一流高手的实力,这世上必然不会有这么多聪明人,那么,原因就很简单了——刘菁有一部神功秘籍,不但使得自己功力深厚,也将弟子教得厉害了。 这样一想,那《辟邪剑谱》就更加诱人了!十几岁的孩子,个个都能成高手,若是他们这些高手习了辟邪剑谱上的武艺,岂不是天下无敌? 领头的黑衣大汉说道:“既然刘门主瞧不上眼,不如给我们瞧瞧?我们可都听说了,福威镖局的少镖头林平之已经投靠天一门名下,这《辟邪剑谱》怎可能不在天一门?” 旁边一人道:“田伯光收了林平之为弟子,投靠天一门名下,才是众人皆知,你有何话说?” 田伯光的婚礼自然是在天一门的操办下进行的,地点是天一门的老巢——宜顺。 婚礼办得很丰盛,请了黑道和商界的许多人到场,甚至还有方性大师。田伯光依旧还是被不戒和尚逮住收做了徒孙,剃了光头点了结疤。婚礼上,他对方性大师说道:“弟子自知罪孽深重,现皈依我佛,原该一心一意侍奉佛祖,只是弟子曾经使得这许多女子遭遇不幸,怎能忍心看着她们因弟子的过错而受苦?是以破了这色戒,还请我佛谅解!” “阿弥陀佛!”方性大师念了一声佛号,说道,“我佛慈悲!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普度众生乃我佛门弟子本分。不得不戒大师还需要对诸位女施主多熏陶佛法,去除心中怨气,成就正果!” 方性大师不是迂腐的人,深明佛法大意,并不在意小结,反而祝贺田伯光新婚,为田伯光改过自新而高兴。只是他这句“成就正果,让许多宾客低声笑了起来。” 在这场婚礼上,来了许多人搅局。大多是喊着为民除害的,少有与田伯光忧愁的。不过,天一门的人却将这些人中的大部分骂得无地自容的回去了,“田伯光往日做坏事的时候,你们不来,等到人家皈依佛门、改过自新的时候来了,莫非你是他的同行,看不过人家改邪归正?来人,把这采花贼拿下!” 有一些新娘护住了田伯光——好不容易找到了这采花贼愿意负责,更兼之人品风流、武艺高强,怎能让人在婚礼上伤了自己的相公?一个个莺莺燕燕的叫着冲出来“护驾”。来寻田伯光晦气的人被这女子们拦住,有人气得要拔刀吓走她们,却又给天一门骂做是“最无耻低劣、杀害无辜少女的恶徒”,“这些少女都是平常百姓家的闺女,曾经因为田伯光的缘故而伤心,本已经很可怜了,你们竟然还要伤害她们?来人,将这些不齿之徒绑起来,送去宜顺县令的府衙!” 剩下的小部分与田伯光仇恨较深的,也给天一门弟子打晕了轰了出去。 黑衣首领道:“田伯光上华山派找令狐冲的麻烦,也带着林平之同行。田伯光一口气娶了十四个女子,大办宴席,谁人不知?事后天一门将田伯光、林平之师徒藏了起来,我们找不到林平之,不得已,只得请刘门主拿出秘籍一观!” 袁柳手中慢慢抽出长剑,厉声喝道:“别说我们没有什么《辟邪剑谱》,就算有,小爷我拿在手中,谁有胆前来一观?” 那首领运足内力大喝道:“刘菁,你到底交不交出来?可莫要敬酒不吃吃罚酒。你不交出来,咱们只好动粗,要进来搜了!”说完又对自己一方的人说道,“抓住刚刚刘菁手中抱着的那个少女!” 他见刘菁抱着曲非烟,不知道曲非烟是什么身份,但却能看得出刘菁对她的重视。那少女看起来似乎生了重病,没有法抗能力,若是可以将她作为人质,定然能够威胁刘菁。 ------------------------------------ 大院外面打得凶猛,但院子里面的人却丝毫不知道,刘菁也不会关心。现在,整个大院儿正因为刘菁的焦急而近乎手忙脚乱。 袁庆听着门房跑来报告门外的情况,拧着眉毛说道:“就住在酒中月?袁柳的鹰堂弟子是怎么搞的,这么近都没发现异常么?” 门房说道:“各地的武林人士都涌向酒中月,袁二爷许是疏忽了。再加上酒中月刚移交给了刘铭手下那些佃户……哼,这些人,忙着查账,哪有我们天一门弟子心细?” 袁庆道:“关闭大门,让袁柳去处理!你去通知城外的沐总兵,带上一百两黄金,他自知道该如何处理。” 门房跟着的是袁柳,更像是江湖中人那而不是商人,停了袁庆的话愕然道:“这是江湖比试,若是官府介入……恐怕不太好吧?” 袁庆眼睛一瞪,道:“什么不太好?我天一门怕过谁来?谁的剑利便是道理!先进天下人都知道我们天一门与官府交好,借用官府的力量自保有何不可?只要我们没有伙同官府去剿灭江湖势力,谁敢对天一门叫板?你只管去!” 门房拱手领命,指挥下人紧闭大门,然后从后门跃出,向城外而去。 接着找来一个账房道,“我让你们准备洛阳所有的药材,都准备好了吗?” 账房躬身道:“所有名目的药材,都在院中备有十斤。灵芝、人参、燕窝等都备有最好的,听说襄阳有千年人参,正飞鸽传书让襄阳加紧送来。” 袁庆点头,道:“看好药库。” 转头间,忽然见刘菁所在的房间内又出来一个四十多岁的大夫,被两个仆人夹在怀里倒拖了出来,口里连声道:“少爷饶命、少爷饶命……”踏出门的时候,腰间的药箱碰到了门槛儿摔在地上,落下一地的零碎。刘菁一个护卫守在门边,低声喝道:“安静点儿?” 袁庆见状,招了招手,立刻有两个仆人上前将门口打扫干净。 袁庆向着房间内抽了一眼,房内原本的二十多个大夫,如今只剩下三个还战战兢兢的坐在床边。一个是洛阳城北专为达官贵人治病的名医陈志荣,一个是城南民间赫赫有名的大夫张容,还有一个专治疑难杂症、城西王氏药铺的坐镇杏林高手王泉。 曲非烟躺在床上,脸色更红了些,额头开始冒汗,刘菁坐在她枕边,紧紧握着她的手,对着那旁边面色发苦的医生道:“没事?什么叫没事?没事会这样发热流汗吗?都给我弄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刚才还好好的,为什么越来越严重了?你们到底是来治病的还是来害人的?” 刘菁指着旁边几个打开了盖子、露出光灿灿的黄金白银的箱子说道,“谁要是找出病因,我给白银万两。谁要治好了病,我给黄金三箱!若是治不好,哼,以后你们也不用治旁人了,下半辈子就治自己好了!” 黄金白银谁不喜欢?可是,现在三人却没人想着那诱人的财物,互相看了一眼,都看到对方眼里的苦笑。 72、072 五毒圣药 在刘菁的威逼之下,三人只得再次交谈了一番。 这三位都是经验丰富的老医生了,对于刘菁这种语气的病人家属遇上的也不少,这样的威胁他们其实是不怎么放在心上的。若能救,时候病人家属反而要千恩万谢的来道歉,若不能治,只要推荐比自己更厉害的医生,一般病人急于求医,根本就不会搭理自己了。所以他们这些有经验的老医生一般也不会把这种威胁放在心上。 只是这位病人确实有些奇怪。 刘菁只听见他们口中不断的蹦出中医学上的词汇,不过刘菁一点儿也听不懂。 刘菁只是两世为人,既不是高智商,也不是万事通,对于医药一道,除了跌打伤之外几乎都不懂。 刘菁来自现代,一向认为中医含有太多的迷信成分,现代还好,古代就难说了。最重要的是她专攻武学,没时间也没兴趣学医,对医学上繁琐的药名听了就头疼。 几个医生终于商量好了,最后,唯一会一点武艺的王泉说道:“少爷,有几句实话,希望你听了不要见怪!” 刘菁虽然拧着眉,依然耐心的点头道:“请说。” 王泉道:“这位小姑娘应该是在体质虚弱的时候寒气入体,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又会出现燥热气旺的症状……不通,确实是不通……”老医生晃了晃脑袋,开始喃喃的念诵着医学上的专用词,刘菁停了一会儿,打断道:“我不懂你说得什么,我也不想知道医学原理,你只告诉我,是什么病,怎么治!” 王泉被打断,有些噎住,咳嗽了一声才道:“依照老朽看来,小姑娘的病恐怕与□□、武功之流有关, 不是我等寻常大夫能治,须得请会武艺的高手用武学上的方法救治才行!” 刘菁一掌击在窗边的一根空凳子上,那凳子立刻无声的碎成细屑状,道:“我就是武林高手,没见她经脉有何不妥?你们别想糊弄我!” 王泉虽然只会几招粗浅武艺,却也能看出她这一手的功力之深,心中感念与这位少年高手的厉害,却也并不太怕她。他们都不是刚刚被轰出去的那种寻常医生,原著中五霸岗上被绑去的所谓“名医”不过也是刚才那般货色,像他们这样,要么是高官才能请到的,要么就是在民间声望极好,就算黑道中人也没法请到。只有刘菁这样拥有官府名义的才能高价弄回来。 刘菁虽然声色俱厉,但实际上连一根头发丝儿也没动他们,这些人人老成精,与朝廷高层的鬼神们打交道,早就学会了察言观色,心里并不是很害怕,但依旧做出诚惶诚恐的样子。 只听王泉改口称道:“少侠,就算是内功的伤,也不是武艺高便能懂的。不知少侠可听说过江湖上的名医‘平一指’?” “平一指?”刘菁前世今生都听过他的大名,只是一时之间竟然没先到这个人。听见王泉此言,立刻想起来了——平一指不是正住在洛阳吗? 于是刘菁喊道:“来人!” 门外的护卫立刻进来,“门主?” “去请平一指过来!语气要恭敬些,就对他说,他医一人杀一人的规矩我知道,定会给他办妥。另外,也是最最重要的一点,要对他的夫人恭敬有礼,知道么?若是他不愿意……你便告诉她,生病的是圣姑的闺中密友,救不救让他看着办!” 说到后面一句,刘菁忍不住迸射出一股杀气。但为了不得罪这根救命稻草,还是改为怀柔政策。 又看着三个一脸苦相的一声,心烦的说道:“来人,请三位大夫去旁厅喝茶!” 三个大夫赶紧起身行礼,生恐走得迟了让她改变主意。三人到得客厅,均忍不住擦了擦汗。刘菁虽然年幼,但威势十足,言语含着的内力也震慑人心。 王全说道:“这少年年纪轻轻,有如此功力……啧啧!下人叫她门主,莫非就是近日江湖上传闻的少年高手刘菁?” 专为达官贵人治病的名医陈志荣点头道:“刘门主?我倒是听说过,和沐总兵交情甚深!” 张荣却道:“我看她像是个女子……” 王全道:“我也听说过,这刘菁就是女子,只是比男子还厉害,最近江湖都传言说,将来她便是东方教主第二!”说完众人又感无奈。治吧,不能;走吧,也不成。那就只能在这里等着了。 “唉,那床上的姑娘,怎么又如此奇怪的症状……” 三个医生说道疑难杂症,立刻忘记了身在何处,立刻又一次讨论了起来。 刘菁坐在曲非烟身边,只感觉她身体有些微微的发热,但也没有其他不适。 刘菁用手掌贴着她的脸颊,温言道:“非非,饿了没有?我去做你喜欢的银耳羹!” 曲非烟软软的“嗯”了一声,贴着刘菁微凉的掌心,奄奄的不说话。 “来人!” 小书推门进来,问道:“门主,出了什么事?” “去弄点冰水过来!” 只一小会儿,小书端着一盆冰水,晴晴端着一大碗冰块。盛世商会既然卖刨冰,冰块一年四季都有。 小书把冰水放在床边,用一根小帕子冰湿了,递给刘菁。刘菁正要敷在曲非烟的额头,外面忽然想起王泉的声音:“慢着!” 刘菁抬头疑惑的看着他,不知道这个大夫怎么忽然变得胆子大了起来。 “使不得!可使不得!”王泉急忙阻止她的动作。 王泉也是不得已啊!刚刚听见刘菁叫冰水,就知道她想干什么。他们现在虽然不用再医治曲非烟,但曲非烟有什么闪失,他们自然是讨不了好。到时候刘菁气疯了,指不定就真的一剑把他给杀了。 “什么使不得?”刘菁指着手中的冰帕子,“不能用这个?” 王泉道:“正是!虽然这位小姑娘身体发热,但据我们推断,与寒气入侵有关!”说着有说了一大堆医药名词,知道见到刘菁脸色不太好了,这才总结道,“虽然不知为何会般症状,但还是不要用冰的好,以免病情加重!” 刘菁一惊,点头道:“还有什么禁忌吗?老先生请一并告之,在下无不遵从!” 王泉连道不敢,又说了些注意事项,最后道:“若要用水,最好用温水,切忌不可用冰水!” 刘菁一一答应,“多谢!晴晴,请老先生下去休息吧!”又叫晴晴送了一箱元宝过去。 反复用温湿毛巾敷在脸上,皮肤都给泡得有些发白,曲非烟在睡梦中依旧皱着眉头。刘菁若非多年修身养性的功夫,早该跳起来摔东西了。好不容易,终于等到袁庆请来的平一指。 只见一个矮矮胖胖的中年男人在袁庆的引路下踏进房间。刘菁站起身来,拱手道:“平大夫。” 平一指也拱手道:“刘门主!” “多谢!平大夫只好在下小妹之后,定然重谢!” 平一指不耐道:“若非圣姑吩咐,我岂会专程过来?让开让开,别碍着我治人。”说完也不管刘菁,径直走到曲非烟身边,伸出一根指头探脉。 刘菁并不生气,顺势退开一步,紧紧看着他的动作。旁边的袁庆附耳说道:“门主,方才找到平大夫的时候,遇上了绿竹翁也在,说是圣姑知道曲师叔病了,特意吩咐平大夫来救。” 刘菁点点头,挥手让他退下,心道,任盈盈,这人情我记住了! 平一指只用了半刻钟,便指着曲非烟对刘菁问道:“这是你的仇人么?” 刘菁愕然,旋即说道:“这是在下最最重要的人,怎么会是仇人?” 平一指骂道:“既然不是仇人,怎会如此害她?害了她才又救她,这不是混账么?” 刘菁听得平一指的话,全身冰凉。 袁庆等人在门外听见有人辱骂门主,立刻推门进来,个个面露杀气的瞪着他。平一指丝毫不将他们放在眼里,喝道:“看什么看?” 刘菁喝道:“你们进来干什么?都给我出去!”又急忙对平一指道,“这如何说起?” 平一指道:“她本中了剧毒,你给她用了至阳之物,压住了毒性。原本她内力不低,如此下去,毒性自然就解了!可是,在这至阳之物中,却加入了苗疆上品的阴寒补药冰蝉粉,从此抵制了至阳之物的解□□性。最迟半月前,你又给她吃了寒气甚重之物,立时将她体内的冰蝉粉的药性引了出来。如此阴阳抵制、体内冷热交替,哼,不死也去半条命!” 刘菁这时才真的急了。原本看曲非烟的症状并不是很严重,或许是练功有误,这些寻常医生看不出来罢了,她着急不过是不忍看曲非烟受苦。谁知道竟然是如此事关生死的病症! “这……这如何是好?平大夫,你一定要救救她!” 平一指臭着一张脸道:“圣姑有吩咐,我自然要救她!不过,就算你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天一门门主,也得遵我的规矩!” “平大夫的规矩在下知道,待治好了舍妹,但有吩咐,无所不从!”刘菁可不是那些说话不算数的伪君子,她极少许诺,既然说了这话,绝无虚假。 刘菁命令封继忠下手杀人,那一点儿不打折扣、说一不二的形象早已深入人心,平一指自然也听说过,点了点头,道:“若要治病,须得先告诉我,你给她吃了什么至阳之物……怪了怪了,我为何探不出来?” 刘菁苦笑道:“这至阳之物,不是旁的,正是在下的血!” 平一指瞪她一眼,道:“胡说八道,你以为我看不出来你是个女子?女子的血怎么回事至阳之物?” 刘菁道:“在下练习的内功性属纯阳,百毒不侵。” 平一指大奇,道:“伸手!” 刘菁立刻伸手给他探脉。片刻后,平一指道:“果然如此!奇哉、奇哉!世上竟然竟然有如此神奇的内功!我看你内力,磅礴大气,恐怕比得上五岳盟主,江湖上人人称你为东方第二,果然不虚!”说完看了她一眼,又道,“只是你练此内功,阳性过猛,已经伤了下腹,从此可生不了孩子啦!” 刘菁无所谓道:“此事我两年前已经知道了。我上有长兄,下又幼弟,刘家不需我传宗接代。” 平一指看了一眼床上的曲非烟,又看了一眼刘菁关切焦急的眼神,若有所悟的“哦”了一声,又问道:“你血中为何会有五毒教蓝凤凰的宝贝冰蝉粉?据说此物驻颜养生,大滋大补,至阴之物,炼制极为不易,在五毒教中也只有蓝凤凰才用过!便是华山的那位令……嘿嘿,蓝凤凰也没给过呢!” 73、073 发现 华山?令狐冲?在路上的时候,刘菁知道令狐冲已经随着岳不群出发。这次不是陪着林平之去探亲,而是去洛阳金刀王家找林平之理论——林平之摆在田伯光门下,随田伯光上华山,乘着岳不群夫妇不在,将整个华山弄得鸡飞狗跳。这还不算,那林平之竟然学了田伯光的采花习性,还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田伯光是抢了人,他林平之则是把岳灵珊的魂儿也给勾去了! 不得已,岳不群一方面要找到林平之算账,另一方面要杜绝女儿的这个想法——于公于私都不能罢休。岳不群的女儿嫁给淫贼的徒弟?他岳不群还要脸不要脸了? 当然了,这都是表面原因。刘菁比任何人都清楚,岳不群对《辟邪剑谱》的渴望。他是华山气宗传人,缺少的正是无比的剑招,辟邪剑谱正好能弥补这个缺陷。原著的惯性果然十分强大,虽然林平之没有做岳不群的徒弟,却依然能因为不戒和尚迫胁田伯光上华山去请令狐冲,而把岳灵珊给勾到手了。 岳灵珊原本就是妙龄少女,心思单纯,她不像那样任盈盈经历过亲人生死,江湖艰险,她也不会像任盈盈那样,爱人首先爱一个人的心里,岳灵珊这样被呵护长大的少女,喜欢的当然是俊秀聪慧、讨人喜欢的年轻少年。岳灵珊对令狐冲,只不过是从小到大青梅竹马的情谊,以及妹妹对长兄的依赖罢了。 同样是青梅竹马,岳灵珊与令狐冲的情谊,与刘菁、曲非烟之间的总角之恋完全不同。令狐冲本质上是潇洒豪迈,却一点儿也不懂女儿家的心思,刘菁则不说了若指掌,至少也猜得相差无几。岳灵珊更没有曲非烟的聪慧,曲非烟是何等聪明的人儿?小时候的她,虽然没有明白刘菁潜意识下的特别相待,但已经明白刘菁对自己与众不同。 平一指是个怪医,这时候的女子,就是闺名也不会随意对人说的,他大大咧咧说什么生不了孩子,毫无遮拦,而刘菁竟然毫不在意的接口。曲非烟虽然睡着,其实是在半睡半醒之间,身边人的说话听得清清楚楚。她睁眼看了看刘菁,想起在山崖下的时候,每日水中都腥味十足,也不知道刘菁割了多少鲜血,不禁紧了紧刘菁握住她的那只手。 刘菁感到她手上的力度,回头看来,她已经又闭上了眼睛。 曲非烟一向心狠手辣,对自己人和对敌人完全是两个极端。她原本就聪慧,真要论小聪明,远超于刘菁,只是阅历有限,认知稍欠。刘菁从小待她至诚至爱,呵护备至,她又怎么会不清楚?刘菁为她与大雕搏斗,在空中险些落下,那是何等的凶险?若是掉下,管你什么武林高手、江湖至尊,统统摔成肉泥! 刘菁对平一指道:“我幼年时曾被蓝凤凰误下了蛊毒,后来与蓝凤凰交好,便用冰蝉粉去蛊毒。我不知那冰蝉粉,竟然是蓝凤凰的圣药……” 蓝凤凰此人,言语爽直,待友赤诚,刘菁一向引以为至交。但五毒教人用毒,虽然清楚毒性,也知道如何防治,但实际上却对□□、解药的原理不怎么清楚!蓝凤凰知道这蛊毒、冰蝉粉,还有给刘菁喂下的那些药酒对刘菁有益无害,却怎么可能料得到刘菁会把自己的血给别人?这驳杂的补药到了曲非烟的身上,立刻成了□□。 “平大夫,在下应该如何救治舍妹?” 平一指一挥手道:“此事好办,你再继续给她喂血好了!将那冰蝉粉的药力压下去,自然无事!” 刘菁愕然:“这样可行?” 平一指不高兴了:“我说行就行!我是大夫还是你是大夫?听我的还是听你的?” 刘菁连忙道:“自然听你的!平大夫说的,我立刻照办!”朝门外大喊,“来人,拿个盆子来!” 平一指骂道:“要什么盆子?你这血至阳至热,一盆下去,不但你要失血而死,就连这小姑娘也得燥热而死了!你们死了不要紧,连累我给圣姑责骂,还有脸在江湖上混么?我平一指若救不好人,反把人治死了,岂不是砸了我的招牌?!” 刘菁忙道:“正是、正是!是在下的错!是在下的错!那应该用多少血?” 平一指比划了一个圆,道:“每月这样的碗装上一碗,三年五载自然无事了!” 刘菁道:“是、是!”刘菁的弟子一个个既听话又效率,这两句话间已经有人拿来了铜盆,刘菁道:“换瓷碗!” 她的属下不知道应该拿多大的碗,又是一会儿,竟然拿了所有大小的碗各一个,小的有酒杯大小,大的和刚才的盆子相仿。幸好刘菁说了要瓷碗,否则说不定什么铜的、铁的、银的、金的碗都得拿来。但即使如此,这里也像卖碗的小摊一样堆满了青花瓷碗。 平一指见状,摇了摇头,道:“此人以后不可在吃寒气过重之物,具体有哪些,问你隔壁的几个庸医便知。在她此次发病痊愈之前,不可让她冻着,也不能让她热着,须得小心将养,以免伤身。我看她年岁、症状,长得较迟,不过也差不多了……我还要去给圣姑复命,就此告辞了!”一拱手,转身就走。 刘菁给门口的袁庆打了个颜色,立刻有人奉上一小箱黄金珠宝。平一指也不推辞,拿了走人。 他前脚刚走,刘菁的一个护卫便飞身跟了上去。平一指在江湖上算是高手了,但和天一门的内门弟子相比还是差些火候,对身后人丝毫没有察觉。 平一指径直走到任盈盈隐居的绿竹巷拜见圣姑。圣姑坐在竹屋后,并不出来相见,只是远远说道:“非非的病怎么样?” 平一指跪在竹屋外,道:“启禀圣姑,曲姑娘只不过是补药吃得太杂,小人已经诊过,已无大碍。” “补药?” “是!那天一门刘门主的血竟然给蓝凤凰加了许多珍贵的大补之物,刘门主的练得武功也神奇得很,竟然至纯至阳,百毒不侵!” 任盈盈好奇道:“传闻她武艺奇高,乃是东方第二,就连曲长老也夸她天纵奇才。你见过她,觉得她的武艺如何?” 平一指只用了四个字形容:“深不可测!” 任盈盈大奇:“竟能如此?”不过,心中却是十分相信的。平一指虽然也不是一流高手,却比一流高手更能探查一个人的经脉。 平一指答道:“确实如此!她的内力磅礴大气,更兼之温润养身。小人猜测,恐怕她身兼两种神功,一种神功能拓宽经脉、巩固内力,另一种神功大气磅礴,内力强横。小人猜测,第一种像是传闻中的易筋经,第二种却是不知了。” 任盈盈心道:小时候非非就说过,刘菁在少林寺参佛,与方证、方性、方生几位大师均为忘年之交,但就算如此,少林也不可能将《易筋经》破例传授啊!《易筋经》只能传授少林弟子,不会传给外人,更何况还是女子。 她当然不可能想到刘菁这个现代人有现代版的精华版《易筋经》。平一指猜测道:“会不会真的是传闻中的《辟邪剑谱》?” 任盈盈冷笑一声,道:“江湖人吹捧之下,连你也信了?林平之投靠刘菁的时候,刘菁已经是一门之主,武功早成了,何须《辟邪剑谱》?嵩山可以假冒我日月神教的人与五岳华山派为难,自然也能对刘菁污蔑陷害了。刘菁这次杀了嵩山两大高手,二十多个精英弟子,伤了嵩山筋骨,嵩山岂能没有报复?这等谣言,我们日月神教就不要参合了!” 平一指道:“是!小人绝不敢多嘴!” 其实任盈盈知道,当年林远图打遍黑白两道无敌手,但大都是二流高手,极少招惹真正的高手,何曾有刘菁这般高强?她小时候就听非非说,刘菁不到十岁就能与不戒和尚打成平手,《辟邪剑谱》却也不会有这般威力吧?刘菁虽然没有《辟邪剑谱》,却又比辟邪剑谱更加厉害的秘籍。现在有人惦记她的秘籍,是因为她还没在江湖上大开杀戒,嵩山的铩羽而归毕竟是少数人看见。等她杀了一批窥视的宵小,有了当年东方不败杀出来的威势之后,自然就没人敢动了。所以,她希望手下人还是不要惹到了刘菁的好。 任盈盈不再说话,绿竹翁上前轻声说道:“圣姑听说令狐冲受了重伤,与同门师兄弟沿河而下,你且去医治……” 刚说到这里,任盈盈忽然喝道:“谁?”然后是暗器破空之声。 旁边的竹林里猛然晃动了几下,再没了动静。绿竹翁待要追出去,任盈盈道:“算了!这人轻功极好,你追不上。” “侄儿无能!” 平一指那还猜不到这是自己带来的追踪者,冷汗直流,道:“圣姑,都是小人疏忽了!” 任盈盈道:“他武功比你高出许多,连我也是刚刚才发觉,你有怎么知道?怪不得你!你且去吧!” 平一指连连拱手。正要走,忽然想起了什么,说道:“圣姑,有一件事,小人想,应该禀报圣姑……只是……或许只是小人猜测而已……” 任盈盈道:“说吧,我且听听,就算不对,也不会怪罪你。” 平一指道:“小人在去刘门主府上的时候,发觉……刘门主所练的那至纯至阳的神功霸道之极,甚至、甚至……” 任盈盈道:“甚至如何?” 平一指一咬牙,道:“甚至已经伤了下腹,将终生不得生育儿女!不仅如此……” 任盈盈毕竟是十几岁的少女,听得此话,脸色微微发红,幸好她坐在竹屋后,又带着面纱,无人看见,镇定道:“还有什么?” 平一指道:“小人看刘菁与那曲非烟,似乎……似乎不像是姐妹,反而像是……” 任盈盈皱眉道:“叫你说你就说,吞吞吐吐的是何道理?” “是是!此事乃是小人猜测,或许错了,但依照小人从面相起色来看,这位刘门主与曲小姐,不像是好友,也不像是姐妹,反而宛若夫妻一般……” “住口!”绿竹翁喝道,“圣姑面前,怎能大放厥词?刘菁虽是天一门门主,却是个女子,怎能会和曲小姐是夫妻面相?” 任盈盈却没说话。想起从小到大。曲非烟提到刘菁时的神色,每次拿到刘菁信件时的开心,以及,从一两年前就渐渐开始揪着眉头烦恼,偶尔悄悄的背着她跑去青楼与几个青楼女子交谈甚欢。直到半年前跑回衡阳拿了一本旧旧的书,才像是想通什么一样,变得开心起来。 这种种片段,让任盈盈若有所思…… -------------------------------------------- 刘菁对救治曲非烟一点儿也不含糊,平一指说什么就是什么,没一点儿折扣,用平一指指示的小饭碗盛了满满的一碗自己的鲜血,血腥味儿弥漫了整个房间。袁庆差点吓得晕倒。刚刚解决了上门挑衅的武林人回来的袁柳吓得不轻,还以为是有人行刺,咋咋呼呼的就冲了进来:“何人敢伤门主?!” 乍见小书和晴晴两个丫鬟心疼的给她包伤,洁白的皓腕露出,犹若羊脂,袁柳立刻低头,连滚带爬的退出了房间,途中差点撞翻地上的那些瓷碗堆。 曲非烟身体不适,闻见血腥味儿,微微皱了皱鼻头。 刘菁道:“你身体不适,大夫说了,须得补补血。从今天开始,喝血治病,也不能再吃刨冰了!寒气过重的食物也都再不能吃!” 曲非烟道:“我都听见了,不吃便是。不过,每月都要一碗血,岂不是大大的伤身?我听说蓝姐姐有种补血的法子……我去要来!” 刘菁笑道:“你不知道,其实女孩子,每月失一碗血,反而有益健康,助人长寿。是女子,都免不了的!” 曲非烟忽然面色更红了,道:“姐姐,你出去一下,让下人送一桶水来,我要洗澡。” 刘菁疑惑道:“你都这样了,怎么能自己洗澡?我让小书和晴晴服侍你去!” 曲非烟咬着下唇道:“你去便是了!” 刘菁只得吩咐道:“厨房,准备热水!” 转头又对曲非烟言道:“先把这碗血喝了,再吃饭,然后洗澡。”血若放久了,就该凝固了,古代可没有抗凝药剂。 曲非烟靠坐在床上,神色有些古怪,竟然没有撒娇没有要梅子酒,就乖乖的让刘菁喂她喝了。但说到吃饭,曲非烟却不让步,非得洗了澡再吃! 刘菁满心疑惑。洗澡的大木桶就在卧房的隔壁,水烧好之后,曲非烟道:“姐姐,你去给我做糖酒烧鸡,我自己洗澡!” 刘菁道:“我去做烧鸡,让小书和晴晴服侍你洗澡可好?”小书和晴晴都服侍过曲非烟,曲非烟应该不会害羞才是。谁知道曲非烟态度坚决:“我自己就可以了!我身上的伤很丑,不要旁人看见。” 刘菁道:“你身上的伤,我在襄阳的山中早就看了个遍。这样吧,我给你洗,让她们去给你做糖酒烧鸡?” 曲非烟忽然发怒了:“不行!” 刘菁见她喝过血药之后,精神好了许多。虽然脸还有些烫,不过原本就烧得不厉害,只是有些慵懒发软而已,想必在桶中躺着洗澡的话还是没问题的。 刘菁无奈,只得转身去给曲非烟找换洗的衣服。刚走了几步,忽然拍了一下自己额头。她这时忽然想到平一指走时吩咐自己的话,说“不可让她冻着,也不能让她热着”,又说“须得小心将养,以免伤身”,还说“我看她年岁、症状,长得较迟,不过也差不多了”之类的话,不正是提醒自己么?可惜自己两年前就没了这一遭,竟然差点忘记! 于是刘菁立刻回转,坐在曲非烟身边,在她耳边悄声道,“非非,莫非你红事到了?”像曲非烟这么聪明,若不是第一次,一定早有防备,不会到了现在这种表情——不用说,定是床上湿了,她自己才明白是怎么回事。 刘菁可不敢取笑她,一本正经说道:“我来给你洗澡,被子也有我去烧了,不让任何人知道,好不好?” 曲非烟并不是很害羞的人,红事也不是不能与刘菁说,只是,第一次的时候竟然把下面、床铺全染湿了,这叫她如何见人? 曲非烟埋在刘菁的怀里,说道:“不准旁人知道,谁看见了,统统杀了!” 刘菁难得看见这样别扭的曲非烟,心里想笑,但当然是不敢笑的,答道:“我的功夫,谁能近身?谁也不会知道,放心好了!” 刘菁既然是现代人,又是个有轻微洁癖的少女,自然不会满意古代的洗浴,早就发明了简便的淋浴——用一个高大的木桶装着,热水以竹管压上去,下面是转眼儿的小葫芦做的喷头。下面是个大水池,池边有阶梯,与现代的私人浴澡池有些相似。 曲非烟现在站着都费力,刘菁让人现在隔壁洗澡间装好了工具,然后下令方圆二十丈内不准有人接近,这才抱起曲非烟去洗澡。 74、074 澡池斗智 任盈盈头戴斗笠,站在绿竹林中。旁边一个中年汉子跪在她面前,道:“曲长老与刘正风在衡山上隐居,闭门不出,刘家已经全部交给管家打理。东方教主知道之后,发出令喻,让王诚代表日月神教去给曲长老送了一本曲谱,并言道,曲洋可留在衡山,日月神教绝不干涉。” 任盈盈左手放在琴弦上,说道:“自从三年前东方叔叔闭关出来,行事忽然变得温和了许多。如此令喻,也在情理之中。” 那汉子又道:“曲长老收了曲谱,欣喜若狂,竟然还差点冲上黑木崖去!还说,没想到教主竟然也是音律大家,创下如斯神曲!” “那曲谱,是什么谱子?竟然能让曲长老动容?”任盈盈也是琴艺大家,从小有曲洋教授琴法,对琴谱情有独钟。在曲洋隐居前,还将笑傲江湖的曲谱送了一份过来绿竹巷。 那汉子答道:“禀告圣姑,据我等查明,那本曲谱,乃是在黑木崖四花谷的那位小姐所创。” “我听说东方叔叔曾为了专心练功、整顿日月神教,不惜杀光自己姬妾,专心修炼《葵花宝典》,从此之后再没近过女色,如今竟然会将一个女子带进他练功的四花谷,什么女子能有如此魅力,莫非美若天仙?” “圣姑,属下已经探查到,教主房中的那人,名叫楚秋,乃是天一门座下五弟子,平定州负责人,据说她的样貌十分俊美,喜好女扮男装,整个平定州为她倾心的男女不计其数。” 任盈盈沉默了几息时间,想到平一指禀报刘菁与曲非烟情况的那些话,忍不住问道:“还有女子为她倾心?” “是!据说她兼具男子的潇洒与女子妩媚,雌雄莫辩!据说这一点与门主刘菁肖似,因此在天一门中很得门主刘菁偏宠。” 任盈盈点头道:“如此说来,东方叔叔最近很忙了?向叔叔最近可有消息?” 那汉子答道:“半年前开始,童百熊就一直在追踪向左使,只是几月前,教主忽然为了楚秋小姐的事怒气冲冲的杀了童百熊!向左使逃脱之后,在无踪影,属下推测,向左使应该已经去查询任教主的下落!” 任盈盈点头道“东方叔叔迷恋那女子,正好方便我们探查!你下去吧,做好你的事!若有向左使的消息,立刻禀报我!” “是!”大汉拱了拱手,转身出了绿竹巷,转眼间不见了踪影,足见轻功不低。 任盈盈回转院中,见绿竹翁站在院中等候,忍不住叹道:“近年来,在东方叔叔的管理之下,日月神教逐渐稳固,这教主之位他再适合不过了。等找回爹爹,再过这样隐居的日子多好?” 绿竹翁虽名义上是任盈盈的侄子,但实际上却把任盈盈当自己孙女看待。他暗叹一声,道:“姑姑,任教主若回来,定然是要夺回教主之位的!” 任盈盈摇了摇头,道:“救出爹爹再说。竹贤侄,你准备一下,我们晚上去拜访刘菁!” 绿竹翁道:“姑姑,现在刘菁的院门正是是非之地,短短一日不到的功夫,便有两拨人前去挑衅,这时候去,会不会惹上麻烦?姑姑在此隐居原是图个清静……” 任盈盈道:“非非常在我耳边唠叨那刘菁如何了得,蓝凤凰连冰蝉粉和五宝酒送给她,如今,我岂能不见见这位传奇少侠的面?” “是!”绿竹翁想了想,又道,“最近在五霸岗,有了一个传闻……” 任盈盈怒道:“我知道什么传闻!哼,胡说八道!这到底是谁传出去的?我不过是看在蓝凤凰面上,让平一指去救那令狐小子,竟然传出此等……此等事来,当真该杀!竹贤侄,你去一趟五霸岗,查查是谁如此造谣,给我割了他的舌头!” 绿竹翁道:“是!” 因曲洋刘正风在世,此时的令狐冲并没有得到《笑傲江湖》的曲谱,更没有因曲谱而结识任盈盈。反而是刘菁,一来为了从各种奇特补药中解放,转移蓝凤凰的目标;而来为了报复在襄阳时风清扬的“误伤”,这几月来,不断的在给蓝凤凰的信件中夸奖令狐冲的来往旧事,夸得天上独有,地上全无。如此,蓝凤凰自然大感兴趣,跑来与令狐冲纠缠。若是让刘菁知道自己策略得逞,一定得意万分——哼,风清扬!我让你见死不救!我让你伤人不道歉!这次令狐冲落在蓝凤凰手里,可有得瞧了!我这个药罐子终于脱离苦海了! 蓝凤凰可不是任盈盈,大方奔放得多,什么都敢说,使得岳不群对令狐冲冷眼相看,更让岳灵珊也厌恶不已,令狐冲却因为蓝凤凰不同汉族俗物而不忍责骂,如此一路纠缠到洛阳地界。蓝凤凰是出了曲非烟之外,任盈盈的唯一闺中密友,令狐冲有难,自然要帮忙一二,却不想让江湖人误会了! ----------------------------------------------------------------------- 天一门小院。 袁柳不但是洛阳的带总管,更是鹰堂负责传递消息的香主。刘菁既然在此处,他自然就成了汇集资料上报的情报集结“暂领处长”。 “司马放已经抓住,带去了宜顺县城的庄园。” “我们追杀落单的嵩山弟子,已经杀了二十多人!” “有一群黑道高手冒充日月神教弟子截杀田伯光师徒,已给我们擒下!” 一桩桩一件件全都传来了洛阳。有些消息比较重要,或者需要立刻处理,门主在此,他们不敢自作主张,于是前去禀报。不过,刘菁有令,不得接近曲非烟小院二十丈,袁柳也不敢违抗,远远站在在曲非烟房间所在小院二十丈外,用传声竹筒说话。 “门主,那范磬已给打了半死,丢了出去!” “门主,那冯宜珍一直在我们院门外徘徊监视,是否要将她抓起来?” “门主,沐总兵听说曲师叔欠安,让人送来了上等的鹿茸!” “门主,洛阳知府听说您需要名医,介绍了一位御医,已飞鸽传书去了临安,这时正从临安赶来,不日将到!” 洛阳知府乃是魏王府出来的旧人,魏王与刘菁数年交情,自然要待魏王笼络刘菁武艺高强不说,而且深知其底细的魏王知道她不但富可敌国,更重要的是胸有治国高策,他曾多次邀请刘菁相助,可惜刘菁毫无涉及朝堂的愿望。 半响,房中传来刘菁不耐烦的喝骂,内力几乎震翻整个大院:“都给我不许吵!我正忙着呢!什么乱七八糟的事,不要找我,都由袁庆去处置!” 袁庆躬身大声道:“是,门主!” 刘菁此刻真的是里忙得不可开交。在澡池的池边。 刘菁给曲非烟脱衣服,曲非烟却总是捂着不让她脱,刘菁气得发笑,却无可奈何,“非非,你能不能乖一点?” “我自己脱衣服!你闭上眼睛不准看!” 刘菁哈哈笑道:“我都看过多少次了?再多看几眼也无妨!” 曲非烟作势要戳她的眼睛,“那我挖了你的眼睛!”扬手之间,带起澡池水面浮着的粉色花瓣。 刘菁一手搂着她,一手格挡,水池之上,指尖曲非烟的双手与刘菁的单手快得只剩下一道道白影,水珠四溅。 曲非烟适应了最初的尴尬之后,很快变得奔放起来。刘菁给她喝的血液已经开始挥发药力,又加上这池子里热气弥漫,曲非烟内力运行之下,身体已经好了许多。她内力用于疗伤,无法使出,但她掌法拳法全带着独孤九剑的精髓,刘菁单手竟然有些敌不过她。 “喂,非非,别动,你伤还没好!”刘菁虽然自己没练好独孤九剑,但对独孤九剑却也无比熟悉,特别是被出嘴巴迅速的老雕训练出了超常的反应力,当下运足内力震了她一下,趁她旧招已老,新招未发之际,一下擒住了她的手腕,另一只原本搂住她的手在她腰带上一拉,顿时将她外衣拉了下来,道,“不准再打了啊!乖乖脱衣服!” 曲非烟给她内力震得踉跄了一下,差点摔在水中,但还未滑入水中,刘菁翻身在水面一点,踩进水中,伸手一捞,将她捞了回来,但见她秀目圆睁,满眼气恼,“你竟打我?”右手食指与中指并起,低喝道:“破掌式!”纤指雪白,还带着水珠,虽无内力,却带着精准无比的剑势。 刘菁无奈道:“我真是怕了你了……喂喂,你再打,我可就出绝招了!” 曲非烟年少贪玩,像是刘菁在陪她玩游戏一般,好奇道:“有什么绝招,只管用出来啊!” “啊哟…好哇,你这魔教妖女,竟然咬我!我可要用暗器了!” 曲非烟噗嗤一声笑了,翘着脚丫子坐在池边,邪笑着看着只穿着紧身中衣在水中的刘菁,道:“你全身上下‘一尘不染’,何来暗器?口水么?” 刘菁全身给曲非烟看光,丝毫不以为意,道:“既然是绝招,自然让你想不到了!” 曲非烟满眼警戒,愣了愣。这一愣之下,马上被刘菁抓住机会,将中衣也给剥了下来。 刘菁挥手将中衣丢在池边,拧开竹制水龙头的开关,温水忽然从四面八方喷出,让曲非烟措手不及,闭上双眼,急忙抓住刘菁肩膀。 刘菁坏坏笑着靠在池边,因她的惊慌闷笑。 曲非烟抹了一把脸,将脸上的水珠摸了下来,“哼”了一声,冷笑道:“刘菁,我饶不了你!” 刘菁道:“要说这句话,等你功力超过我了再说吧!” 曲非烟道:“不需要!”伸手捏住旁边一根传热水的竹管,“啪”的一声掰了下来,捏了个剑诀,展开了独孤九剑,直刺刘菁脉门。 刘菁仗着内力高,身法快,在水中翻飞,宛若一条雪白的美人鱼。曲非烟坐在池边,不住乱刺,犹如一个自信满满的渔翁。 刘菁陪就像在表演高超的身法一般,在水上水下窜来窜去。“我警告你!非非,你再来,我真的就用绝招了!” “来啊!你试试看!我正要看看,姐姐练成了什么绝技,是不是连东方教主也敌得过了!” “好!那我可就用了!”刘菁脚下一点,退回池边,手掌一翻,一颗水珠从掌中滑到拇指指尖,中指一弹,这颗水珠带着磅礴内力而出,比之前世听说的弹指神功和一阳指恐怕毫不逊色吧? “小心暗器!” 水珠刚刚离开指尖,第二颗已经有一次弹出,转瞬之间,数十颗水珠暗器飞奔而去。 “这就是你的绝招?”曲非烟哼了一声,也不抵挡,任由那水珠往自己身上砸来。 眼看那些水珠就要砸在她的身上,刘菁在远处手一挥,一道强风袭来,数十水珠立刻四散为水雾。 曲非烟满眼笑意,得意道:“你才不会打我呢!” 谁知刘菁趁着水雾弥漫,欺近身来,左手勾住曲非烟的腰,右手勾住曲非烟下巴,凑在曲非烟耳边,笑意中带着浓浓的调侃,软软说道:“这才是绝招呢!”然后在曲非烟唇角“吧嗒”,亲了一下。 此音未落,却听“啪啪”两声,刘菁忽觉身体僵硬不能动弹,转着眼珠,但见穿着亵衣的曲非烟似笑非笑的看着她,道:“姐姐,你的绝技可不怎么样呢!”说着手中不断,不停的在刘菁身上点穴。“姐姐,非非也是不得已,你的内力太强,我若不将你全身上下的功力都封起来,你一定可以冲破穴道,那可就不美了!” “非非,你想做什么?”刘菁也不着急,只是好奇非非玩儿什么游戏。 曲非烟靠在动弹不得的刘菁身上,道:“姐姐,你不觉得,从襄阳回来之后,你总是躲着我么?若非我这次生病,你是不是绝不愿单独对着我?” 刘菁道:“怎么会呢?” “还说不会?从前我们相见,你都搂着我睡,现在为何让我单独睡另一间房间?” “咱们都大了,一张床睡不下!” 曲非烟冷笑道:“姐姐,我可不是小孩子了。就算我小的时候,你又有几次骗到过我?”她手去解刘菁的紧身中衣,道,“姐姐给我洗澡,何须穿得如此严密?” 刘菁没法动弹,只能解释道:“我这是方便给你洗澡……非非,快把我的穴道解了,你伤刚好,有值红事,不能着凉!” 曲非烟笑道:“姐姐,你真相信我是第一次来红事么?” 刘菁瞪大眼睛看着她,“你……非非你……”说到此处,再也说不出话来,叹道,“多年不见,你啊,竟然连我也骗过了!” 曲非烟笑道:“谁让姐姐功夫太高?若不如此,怎么能困住姐姐?” 刘菁道:“你有何要求,对我说便是了,困住我有什么用?” 曲非烟慢慢接了她的中衣,露出里面粉底白花的肚兜,睨着她道:“姐姐,只怕我的要求你不会同意。” 不知道是这澡池太热,还是身子太热,刘菁满头大汗,道:“非非,这玩笑可开不得!” 曲非烟凑在她面前,上上下下瞅着她,道:“姐姐,这么多年,你的性情还是没变。不过,十年前你这叫做睿智,你是少年天才,但十年之后的今日,就太可爱啦!”伸出手指从刘菁脸颊滑下,“姐姐,你记不记得,独孤前辈洞穴的时候,我曾说过,最喜欢姐姐抱着我,摸摸我的脸,可是回来之后,姐姐可从不曾与我亲近过了!” “非非,你还年幼……等你大些,我再教你……”刘菁调集着几乎难以察觉的细微内力,慢慢聚集到喉咙。 曲非烟伸出右手食指与中指,轻轻点在她的喉下,道:“你的部下离此最近的也有二十丈,姐姐内力被封,言语无力,还是不要擅动的好!况且,她们进来,见到我们衣衫不整,你这位门主急色的名声传扬出去,可就不太好了哦!” 75、075 夜叙 “姑娘,十分抱歉,这里近日不待客!”袁庆对门口的女子客客气气说道。 按照门主的话说,对女子,要有君子风度。 院门口的女子身穿青蓝色长裙,头戴斗笠,身后跟着一个绿衣的八旬老者。五六个护院持剑围指着二人,但二人怡然不惧,镇定自若,小院儿的管家见对方不凡,立刻让袁庆出来处理。 袁庆虽然不会武功,但一向与高官交涉,对于武林中的强者,在气势上一点而不弱。他身穿华丽的员外服,人靠衣装,更显得气派威严。对方见了,不由得在心里将刘菁高看。 近日来了两拨人,一拨是冯宜珍和三个不成器的小剑客,一拨是前来抢夺莫须有的《辟邪剑谱》的江湖人士,袁柳已经将整个院子警戒起来,并且亲自巡视,袁庆的两个保镖也不离身。 这斗笠女子道:“我是你们门主的朋友,听说她来了洛阳,特来看看她。” 袁庆笑道:“敢问姑娘名讳?副总管,把册子拿来!”说着向后伸出右手,右后方的一个账房模样的大总管立刻上前,从怀里拿出一本小册子。只是他的太阳穴高高鼓起,来做账房却是可惜了。 这小册子巴掌大小,镶着金边,像是太过重要,袁庆竟然没有贴身放着,反而放在武艺高强的副总管怀中。这册子上写着“天一门贵客”五个字样。这个小本子上,写着的正是刘菁交往密切的友人。翻开第一页,方性、方生、不戒和尚等人赫然纸上。 袁庆微笑道:“请问姑娘是哪一位?是哪一年与我们门主结为好友?若真是门主好友,那便是我们的贵客,我等此番多有得罪,定当重重赔罪!要杀要刮,绝不皱眉。”说完袁庆的笑容更灿烂了,“可若你冒充门主好友,那在下只要再多多得罪一番了!” 那八旬老者低喝道:“放肆!你这知道你们眼前的人是谁?” 袁庆笑容收敛,板着脸孔,威严十足,说道:“袁某怎知道是谁?就算是东方不败来了,赏袁某人几颗三尸脑神丹尝尝味儿,袁某也不放在眼里!” 绿竹翁倒吸一口气,说不出话来。任盈盈却对——刘菁手下一个没有排名的弟子,也能如此视死如归!若是旁的也就罢了,却因为这样一个通传禀报的小事也宁死不肯,刘菁的规矩也未免太严了些? 任盈盈只知道今日旁人来骚扰之事,不知道刘菁一下令二十丈内不得入内,他们这些属下自然也就不能去通传刘菁出来迎客了,现在进去,门主非得把他们扒皮抽筋不可!什么三尸脑神丹,不过一死就解脱了,若是惹怒了门主,把他们交给封继忠封长老,怕是想死也死不了!据说那位司马洪、张放二人落在了封继忠的手里,为了自杀,要掉了舌头,割断了手腕,脖子上几条刀痕……可就是死不了!天一门对内伤不在行,可对外伤,什么断手断脚、抽筋失血之类,都不在话下! 一个门派商会,就如同一个大公司,一个小国家。这世上没有永恒的忠诚,忠诚都是建立在恩义之上,用盛世商会源源不断的财力来丰满,再用严厉周密的门规来监督,树立威严。刘菁劳心劳力建立商会,完全是处于武林压力。而一旦发现自己不再面临压力,就开始当甩手掌柜——金盆洗手大会刚结束,立刻让大弟子陈之南代任掌门之位,二弟子刘紫萱全权处理商会之事,三弟子沐临清总管情报,老六封继忠更是完全接受门规刑法的权力……总之,各个弟子都成了代门主和长老,没她什么事儿了。就连沐临清让袁柳毕恭毕敬送来的消息,刘菁也不再看了。若她再看一眼,再处理一事,都会让门人弟子觉得没有拖出自己的“淫威”,不敢放开手脚行事。她自有办法了解门内消息,但表面上却不会去管门中琐事了,否则,她被门内俗务缠身,逍遥江湖的美梦就只能是泡影! 任盈盈自然是不懂其中深意的。不过,日月神教能成为江湖第一大门派,三尸脑神丹与号令无数手下,也就是变相的刑法和奖励,恩威并施。 所以任盈盈对于刘菁的手段,只能用“钦佩”二字形容了。 对于袁庆的为难,任盈盈反而笑道:“我自是你们门主的朋友,不过,应该不曾写在这名册之上。” 袁庆道:“姑娘说笑了!名讳上没写,袁某又怎么知道姑娘是否与门主认识呢?” 任盈盈笑道:“我与你们门主的至交曲非烟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今日平一指便是我请来的!” 袁庆面色微变,拱手道:“原来是圣姑大驾光临,失敬、失敬!”袁庆之所以正色相待,并不是因为任盈盈的威名,而是这位姑娘间接救过曲非烟的性命。天一门上下谁不知道,曲非烟就是刘菁的命根子,就小到大,刘菁的十个徒弟哪个没有被曲非烟折磨过?当然,袁庆等人还不知道,不仅仅是刘菁的十个弟子,连刘菁本人也正给曲非烟收拾呢! 袁庆道:“既然是圣姑驾到,小人就擅自做主,请圣姑先入门小坐片刻。请!” 袁庆不愧是生意人,变脸跟喝水似的,把自称从官气十足的“袁某”,立马降格为“小人”,让护院们收了剑,亲自领着任盈盈、绿竹翁二人去大厅坐下。 给两人上茶之后,袁庆道:“圣姑、竹先生,门主正忙,命我等不可打搅,只好请两位先在此休息片刻了!失礼之处,还请海涵!” 任盈盈道:“我听说非烟并无大碍,可是病情又有反复?” 袁庆道:“这具体的情况,我们可不知!不过,像是无大碍了!” 袁庆虽然清楚,却不敢说此刻门主正与曲师叔鸳鸯浴。 刘菁的原意是不让别人知道非非的羞事,所以整个大院所有人都不知道这“远离”二十丈的真正原因。就连小书、晴晴也不得接近。不过,别人胆子不大,不敢随意猜测,但小书胆子大,又好玩,便与晴晴猜测门主到底在做什么。她们两人的谈话中不过提到了“鸳鸯浴”二字,岂不料大院里内门弟子众多,比她们俩丫鬟功夫高的不在少数,立刻展开了丰富的联想。 为嘛非得二十丈之外? 干嘛·需·要·二十丈之外? 当然,他们这些愚笨的弟子自然是不敢猜测、谈论门主和师叔大人私事,所以,他们坚持声称,什么都不知道,门主就是在给师叔疗伤。 刘菁现在是没空管这些外人的事。她想管恐怕也没这个能力。曲非烟在原著中虽有机智,但恐怕并没有现在这样智谋。而如今的曲非烟,因为修炼了精髓版的《易筋经》,从小武艺不凡,自然要为任盈盈办事,行走江湖之间,心智成熟得多了,因受魔教中人习性影响,手段狠辣无情,做事不择手段。所以,如今行事,才出乎刘菁预料。 刘菁想要自己冲开穴道是不可能的了,唯一能利用的武器,恐怕就是被曲非烟所取笑过的口水了。 刘菁口沫横飞,讲述着曲非烟年幼,如此行事如何不妥,嗓子都要干了,却见曲非烟根本就没听她说话,而是坐在她身边,细细的打量着她。 “姐姐真是养尊处优。”曲非烟手掌从她脸颊一路滑下,肌肤稚嫩,犹如婴孩。但正因如此,那些伤疤就更为明显。 曲非烟看着她右肩上的伤,道:“姐姐,你身上每一道伤,我都记得清清楚楚。这肩上的伤,是因为我当日在襄阳行事,让你被那只大雕啄过!姐姐,我是不是太任性了?” “怎么可能呢?非非,你聪慧机智,便是任性一点儿,我也喜欢!” “这么说,你就是觉得我任性了?”曲非烟左手在她脖子上一扣,道,“那次是我错了,你别生我的气!也不能不喜欢我!你若有一日不喜欢我了,我便一剑杀了你!” “我从前从未生过你的气,以后也不会!再说,这是风清扬那为老不尊的家伙用杀气忽施暗算,被那只臭雕伤的,与你何干?这点小伤,早就好了,不必放在心上!” “你忘了,我却忘不了。我年幼时在山庄后山玩耍,玩得晚了,给一只野狼袭击。当时就我与姐姐两人,我4岁,姐姐6岁,均还年幼。”曲非烟伏在刘菁身上,抚摸着刘菁左臂上那道咬痕,从那粉色的痕迹,依然能相见当年那伤口如何尖利狰狞,“我记得,当时姐姐挡在我面前,左手格挡,喂进狼口,拼着左臂不要,也要护着我。若不是姐姐的内功有续骨炼筋的神效,说不定左臂已经废了!” 这些日子,曲非烟心中总有些不踏实。她所认识的神教中人,无一不说名门正派个个好色虚伪,表面上花言巧语,可实际上,却将脸面看得极重,是不会娶一个魔教的妖女为妻的! 这样的话,曲非烟自然是不信的。可刘菁虽然待她言听计从,却谨慎守礼,却让她有些难过了。她的几位青楼朋友曾谈论于此,知道她喜欢的是个名门正派后人,还是女子,言道,若是有一个人真心喜欢你,那必是无时无刻不想与亲近的。若那人推诿婉拒,那必然不是真心。 开始曲非烟自是不信的,刘菁宠她与小时候无异,但这几月来,刘菁却从不亲近她,不由得让她渐渐开始怀疑——刘菁在襄阳山中说的那些话,于自己爷爷说的那些话,是不是只是为了哄她开心而说的?刘菁从小待她比亲姐姐还亲,因为她生病而由着她的性子千依百顺也是大有可能的。 莫非姐姐对她的喜欢,并不是情人间的喜欢,而是姐姐宠妹妹的喜欢? 每每想及于此,总让她心郁难耐。 任盈盈、蓝凤凰与她,三人算得上是从小长大的闺中密友,刘菁的信件从来胡侃乱扯,逗人发笑,年幼时,任盈盈甚至看过刘菁给她的每一封信件。蓝凤凰此人说话耿直,有什么说什么,刘菁幼时长得可爱,被蓝凤凰强拉去坐药筒的事曲非烟一清二楚。刘菁一来也喜欢蓝凤凰的直率可爱,二来,她骨子里也是个侠客,有着一股与人争雄斗狠的本性——蓝凤凰的五宝酒,原著的令狐冲敢喝,林平之敢喝,她一个喝惯了药酒的现代人凭什么不敢喝了? 她在蓝凤凰那边,短短月余,凡是蓝凤凰给她喝的“补药”、“药酒”,她都仗着自己《九阳神功》 百毒不侵的特性肆无忌惮的来者不拒。 曲非烟意外生病的时候,其实自己就已经知道是怎么回事。她自己的身体这几月来冷热交替渐渐平息的感觉,自己再清楚不过了,是以这次的病因早就已了然于心。只是,她设计刘菁,要让刘菁这样谨慎的人上当,须得让她紧张一会儿,让她焦急心慌,才能上当。刚好今日来了红事,她趁着平一指把脉之时,在平一指手上写下话语,凭着她任盈盈座下第一亲信的身份,让平一指帮她说了那句带着歧义的话。虽然如此一来,或许平一指会疑惑二人的关系,但曲非烟才不在乎呢! 见到刘菁为她而斥责威胁那些无辜大夫,曲非烟这个魔女一点儿也不觉得自己做的不对,反而因为刘菁的焦急而高兴,并且适时的骗刘菁上钩。 如今,终于如愿以偿的亲近曾让她感觉异常舒适的怀抱,而方才,也分明感到了刘菁迫不及待、柔润沉迷的吻,可是,为什么,心中的那份恍然若失的感觉依然没有减少分毫? 她为何总觉得,少了一点什么? 她分明,就在距离刘菁最近的地方,为何总觉得,那些焦急与难耐,丝毫没有减少? 曲非烟有些疑惑,又有些烦恼的拧起了眉头。 “呵呵呵呵……”刘菁忽然笑了起来,进而笑得越来越大声。曲非烟原本已经有些羞意,给她这笑声奚得更是恼怒,咬牙道:“你笑什么?” “非非,我忽然想抱抱你,你给我解开穴道,让我抱抱可好?” 曲非烟已经开始害羞。她哼了一声,拿起旁边刘菁的一件中衣,盖在刘菁脸上。 “我看你还笑!” 刘菁在衣服下闷闷的笑声传出:“哎,非非,我不能呼吸了!你不能杀人灭口啊!” 曲非烟一指点了刘菁的哑穴,正要说话,忽然听见那传话声筒传来袁庆的声音:“门主,日月神教圣姑来访,我们应如何行事?” 这话筒是单向传音,若是需要回话,须得像刚才刘菁那般用内力大喊,或者使用聚音成束的高深功法告诉二十丈外小书和晴晴才行。 曲非烟现在内力还会完全恢复,而且,她的唇已给刘菁吻得肿了,怎么敢见任盈盈?可是,她身为任盈盈好友兼属下,总不能避而不见吧?曲非烟不知如何是好,解了刘菁的哑穴,问道:“姐姐,怎么办?” 刘菁躺在地上一动不动,也没有一点儿声响。 曲非烟赶紧拉开刘菁脸上盖的衣物,见刘菁双目紧闭,已无呼吸。 “姐姐?姐姐!”曲非烟拍着刘菁的脸,发现刘菁一点儿反应也没有。她心中冰凉——难道刚刚点错了穴道,点到了姐姐的死穴? 曲非烟心下焦急,手腕翻飞,三两下解了刘菁周身大穴。未等她解开所有穴道,刘菁已经翻身而起,扣住曲非烟双手,拦在怀里。 曲非烟呸了一声,道:“我就知道你是装的!” 刘菁微微笑着,不说话,只是眯着眼睛看着她。曲非烟看她的眼神,忽然想起了小时候的那只狼,刘菁现在的眼神,与那时的那只狼的眼睛何其相似?仿佛抓住了猎物,要吃下肚去一般。 “非非……” “姐、姐姐?你怎么了?” 刘菁不答,高扬的声音已达百丈之外:“袁庆,通知任大小姐稍作等待,我正给非非疗伤,失礼之处,还请海涵。”然后翻指一弹,一颗水珠立刻将那传声竹筒打得爆裂成粉,再也发不出声音。 盯着曲非烟看了半响,直看得对面那人脸颊绯红,羞涩低头。 心中叹了一声,道:“非非,下不为例,你再调皮,我可得好好收拾你了。”她指尖朝着一丈外的那根竹竿勾了一下手指,竹竿上粉底兰花的毛巾跳动了一下,飞了起来,落在她手中。 刘菁将毛巾在竹水管的热水中浸湿,细细的给曲非烟也擦干了身上的水,道:“该起了,还赖着不动?” 曲非烟窝在她的怀中,任由她擦拭,低声糯糯道:“姐姐……” “嗯?” “你不高兴了么?” 刘菁听她话中语气软软糯糯的,向当年给她撒娇那般,笑道:“怎么会呢?我在想啊,非非身上好香,以后啊,我要每天抱着我家非非睡觉!” 曲非烟瞅着她的眼睛,说道:“真的么?你不准反悔!” 刘菁道:“我何时骗过非非了?” 曲非烟很肯定的揭穿:“很多次!” 刘菁:“……” 当刘菁穿戴整齐,一脸严肃走出来的时候,几个护卫用眼神交流了一下。他们从小在衡阳的别院山庄长大,虽然不是刘菁的亲传弟子,但也蒙刘菁亲自指导过武艺,长大后收为内门弟子。他们自小在一起,用眼神便能明白的意思。 “门主这神情……果然是霸王硬上弓没成么?” “曲师叔功夫远不及门主啊,为何……” “据我所知,最近师叔学会了一门剑法,极为厉害,门主都不是对手!” “你怎么知道?” “咱们看见的啊!上次门主和曲师叔比武,不是门主输了么?” 其他三个护卫齐刷刷的用眼神鄙视他:“从小到大,门主和曲师叔比武,有赢过的时候么?” 任盈盈并没有急着走,在等了一小会儿之后,就在客厅见到了刘菁。 任盈盈的眼中,这位少女身穿青色长袍的男装之下,不但没有掩盖她的相貌,反而平增了几分英气,腰间暗红腰带中隐隐可见藏着的软剑,若不是非非曾经告诉够她,怎么也是看不出来的,如此应敌,定可出其不意。她迈步进来,满脸笑意,却又有女儿家之间的亲近。 绿竹翁是过来人,看见刘菁虽然眉心凝结,还是处子,但眉角含媚,眸底暗含春情,显然刚才动情至深。再想到她刚才正与曲非烟单独在一起,这其中的联系就不难猜想了。 绿竹翁望向任盈盈,点了点头。任盈盈心下有些吃惊,此事让她惊讶,却也在情理之中。 天一门这个忽然见世的强势门派,让许多高手辗转难眠。而今天任盈盈确定的这件事,因为刘菁与曲非烟的关系,她便不必担心天一门了。若江湖知道了这件事……这位刘门主,恐怕不容于正道。可以想见,他们日月神教在不久之后,绝对会少一个强敌。 任盈盈摘下斗笠,起身上前,拱手道:“刘门主,神交已久,一见之下,果然不凡!无怪乎非烟每日说道刘门主,都赞不绝口!” “非非就是不知道谦虚,夸奖自己姐姐!”刘菁笑道:“非非也在我面前提了盈盈姑娘多次,你是非非的朋友,便也是我的朋友。我刘菁别的没有,最不差的便是与朋友共饮的美酒!来人!” 她不叫“圣姑”,一句“盈盈姑娘”,立刻拉近两人的距离。 一直在旁边陪客的袁庆站出来道:“门主请吩咐!” 刘菁一挥手,豪气万千道:“把珍藏的美酒、器皿都拿出来,配上好菜,我请盈盈姑娘、绿竹先生赏鉴一番!” 又对任盈盈、绿竹翁道:“早听说神教的朋友对美酒多有研究,还请不要推辞!” 任盈盈笑道:“美酒配英雄,我们两个小女子,也来做一回酒上英雄!” 任盈盈乃江湖第一大门派、日月神教的圣姑,刘菁乃是天下第一新秀门派的掌门人,两人对饮,可以预见,不用多少时日,便有佳话传入江湖。 全天下都知道,刘家人和魔教勾结,她刘菁如此,不过是子承父业,将这传统发扬光大,是值得自豪的事,刘菁何曾怕过旁人的言语? 从数年前开始,酒中月的美酒便成了世间珍品的代名词。因为刘菁定下必须会武才给秘酒的规矩,真正的好酒寻常人喝不到,唯有武林人才能一尝。黑白两道,无不以能喝到酒中月的珍藏为荣,酒中月的藏酒窖时常有梁上君子光顾。但在刘菁设计的防盗措施之下,至今被人成功盗走的记录都寥寥无几,而且都与看守人的疏忽有关。 自从上次计无施在开封偷走了三十多坛好酒,刘菁怒气之下,将计无施一路追杀到了西域之西,最后仍然给拎回来在开封人潮最汹涌的河边,暴晒十日,差点给晒死。因刘菁鄙视他为人,废了武功丢了出去。从此之后,整个酒中月一次性丢失的酒再没有超过三坛——据说令狐冲那家伙也曾多次来盗酒,只是每次也不超过三坛。刘菁自然也将这笔款子记在风清扬与华山一门的账单上。 “风清扬,哼,你以为教了令狐冲独孤九剑就能打赢我?呸!看我怎么整他!”这次田伯光带着林平之上华山找令狐冲打架,林平之可能天生就有学快刀的天份,他在原著中学正统的华山剑法一点长进也没有,学起田伯光的快刀来倒是进展极快,竟然在单挑之下,将岳不群的几个排不上号的小弟子给揍趴下了!风清扬终于还是忍不住将自己的剑法找到了一个传人。 按照刘菁的腹诽,这家伙其实一直不停的在华山晃悠,就是为了勾引一个年轻弟子传承自己的武学,只不过整个华山都给岳不群洗脑了,没有空隙。好不容易因为田伯光的到来找到一个理由,当然要把令狐冲这个对自己脾气的小子弄来传他的衣钵。 不过,令狐冲没有拿到《笑傲江湖》的曲谱,也就没有机会和任盈盈近距离接触,与任盈盈已经擦身而过,也不知道还有没有缘分走在一起;另一方便,他的小师妹还是喜欢上了林平之,为了跟着林平之,差点没离家出走,让岳不群狠狠教训了一顿。不过还好,蓝凤凰会好好“疼爱”他一番的,当年刘菁尝过的苦头,怎么也要让风清扬的后人也去受受罪。 任盈盈对于美酒并没有多少研究,只是她身为圣姑,下面人献上的美酒何曾会有次品?长久以往,对于美酒的味道,任盈盈也是极为挑剔的。但她时常饮用的美酒,恰好正是酒中月的精品。曲非烟是天一门众长老的“师叔”,身份尊贵,每个月都有定额的贡酒供她享用。而这些美酒,任盈盈和蓝凤凰消灭了一大半。 中国人喜欢在酒桌上谈正事,这时候从古时候就有的。任盈盈与绿竹翁坐在桌子的东面,刘菁坐在西面与任盈盈对面而坐。桌面放着七个杯子,十几碟精致的下酒小菜。 这些杯子从左至右,分别是羊脂白玉杯、翡翠杯、犀角杯、古藤杯、青铜爵、夜光杯、琉璃杯、瓷杯、金杯、银杯、石杯、象牙杯、虎齿杯、牛皮杯、竹筒杯、紫檀杯等等,或大或小,种种不一。 刘菁道:“对于我来说,世间最重要的,莫过于几坛美酒,一碟小菜,有几个生死之交,求一位红颜知己。试想,与好友相聚欢嚣之日,与知己情浓意深之时,开封取酒,与好友、知己谈笑一醉,岂不是人生最大的妙事?” “看来刘门主的洒脱,不输于刘三爷、曲长老!”任盈盈笑道,“不过,我算是生死之交,还是红颜知己呢?” “我们虽未相见,却因为非非神交已久,相互性情,也多知道,早已经算得上是朋友了。对于朋友,两肋插刀再所不辞,岂不是生死之交?有的人相处一生,也成不了朋友;有的人只见过一面,便能生死相托。” 任盈盈越加为她的气度潇洒折服,道:“好!我任盈盈就交你这个朋友!不过,你说,喝酒除了生死之交,还要有红颜知己。这红颜知己在何处呢?” 刘菁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微微一笑,拎起一瓶汾酒,缓缓倒进那白玉杯中,举杯唇边,言道:“我这一生,只有一个愿望,便是希望,下一刻,在我回首遥望之时,我心仪之人正在不远处亭亭玉立,我对她眼波流转,而她解意的回眸,翩然一笑,从此情意萌生,黯然心动。” 刘菁言及于此,将白玉杯中之酒一饮而尽,回头凝望,正见院门转角之处,一位少女婷婷而立,正好漫步而来,感到到她的目光,展颜一笑,霎时间山花烂漫,天地失色。 任盈盈坐在旁边,见到两人互望的神色,恍若听见了一段感人至深的琴音,心底竟被两位少女这样互望的眼神感动至深。 她第一次知道,眼神能传达如此的深情。 “古人说,秀色可餐,可见这秀色也是能做下酒菜的!非烟,好久不见!” 任盈盈话音未落,曲非烟足底在回廊的护栏上轻轻一点,飞身而出,落在众人聚饮的厅外,翠绿色的绣鞋踩在亭边的草地上,有软软细细的声音。 “盈盈姐姐,你来了?” 任盈盈看见刘菁起身拉着曲非烟坐在身边,笑道:“我早来了,可惜有人躲着不愿见我。” 曲非烟镇定功夫了得,或者说是脸皮太厚,竟然也不脸红,顺势坐在刘菁身边,笑道:“我病了嘛,盈盈姐姐不是还请了平一指来给我看病么?” 任盈盈道:“半天功夫就好了?你的病倒是好得快,不是心病吧?” 曲非烟笑着道:“都靠姐姐内力高深,给我治好了啊!”她一边说着,一边抢过刘菁再次倒好的汾酒,杯子还是刘菁用过的那个白玉杯,下口之处也是刘菁沾唇之地。 刘菁双手击掌,立刻有仆从拿上来一小坛酒。刘菁撕开酒封,在瓶口嗅了嗅,道:“好香、好香!这葡萄酒,香味浓郁,值得一饮!” 刘菁拿了一个夜光杯,给任盈盈倒上葡萄酒,笑道:“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饮琵琶马上催!请!” 又给绿竹翁拿了一个琉璃杯,倒上玉露酒,道:“饮这玉露酒,当用琉璃杯。玉露酒中有如珠细泡,盛在透明的琉璃杯中而饮,方可见其佳处。” “此乃花雕酒!非非,这是咱们小时候别离的那一年,我埋在别院树下的,如今已过八年,正好一饮!” 绿竹翁看了刘菁一眼,道:“唐人有诗云:‘玉碗盛来琥珀光。’可见玉碗玉杯,能增酒色。汾酒当用白玉杯,葡萄酒用夜光杯,玉露酒,当用琉璃杯。这花雕酒,又有什么讲究?” 刘菁笑道:“越女作酒酒如雨,不重生男重生女。女儿家住东湖东,春糟夜滴珍珠红。在绍兴,这种酒叫做‘女儿红’,女子幼时埋于树下,当成婚之日,便开封饮用,夫妻对酌,名为‘合卺酒’,在唐时叫做交杯酒。” 这时正是宋初,绍兴女儿红还未闻名天下。刘菁讲出这个典故,众人都觉新鲜。 刘菁从桌上的杯子中选出两个白瓷杯,道:“喝女儿红,须得用古瓷杯,这是盛唐朝时的瓷杯,我汉人气象如日中天,正适合我等饮用缅怀。”又将被子递给曲非烟,道,“非非。你看这杯子上是什么花?” 曲非烟听到刘菁解释“女儿红”的来历,隐约有些期待,瞅了瞅上面的花纹,抬起着手的杯子道:“这是荷花和莲藕!”有抬起右手,道,“这是杏花。姐姐,为何要杏花呢?” 刘菁哈哈笑道:“因荷而得藕,有杏不需梅!我们在一起,不需旁人多言!今日就请盈盈姐、日月神教的圣姑来为我们做一个见证——我刘菁,今生娶曲非烟为妻,一生一世,绝无反悔!” “好!好一个‘因荷而得藕,有杏不需梅’!我们武林人,便该如此洒脱!”任盈盈终于动容,拍案道,“菁儿妹妹,非烟,此言当浮一大白!” 任盈盈与绿竹翁一饮而尽。刘菁与曲非烟举杯向二位客人致意,相对而坐,挽手饮下交杯酒。 曲非烟聪慧至此,已明白了刘菁的想法。方才在澡池里,刘菁知道她对二人的情谊之时忐忑不安,便换着法儿让她开心。任盈盈乃日月神教圣姑,说一不二,若是刘菁有丝毫不合誓言之处,便是任盈盈与日月神教也不会放过她! 往日只有刘菁的十个门人,以及内门弟子等知道二人关系,都闭口不谈,不敢宣扬出去。今日如此多的仆人丫鬟,有的是外门弟子,有的却只是寻常下人,刘菁这样明目张胆的宣言,过不了多久,便要天下皆知了!天一门门主刘菁有磨镜之癖,这是多大的谈资? 曲非烟不知该如何才能表达此时所感,只能紧紧拉住刘菁的手,说不出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