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我不爱》 第一章 呵……她打了个呵欠。 她实在很想再贪睡一会儿，只是，生理时钟比瞌睡虫更早一步将她给唤醒。 睁开眼时发觉自己所面对的并不是她平时熟悉的景象，而是一张不该出现在她眼前的英俊脸庞。 她对眼前这张脸的主人并不陌生，可也没熟识到能同睡在一张床上的程度。 此时他熟睡的模样和平日的样貌不太像──凌乱的头发和下巴新长的胡渣；没有任何防备的表情让他看起来比平日多了点孩子气。 这样的他比起萤幕上深情款款的模样或许更能让女人心动吧。她躺在他怀抱里打量着这个男人。 她是很想花点时间来回想昨晚到底发生了哪些事情啦，可只要一想到今天的工作行程表又是满档情况，就知道自己实在是没有时间再耗在这里。 轻手轻脚从他怀抱里挣脱，悄悄下了床；失去遮蔽物的赤裸身躯暴露在早晨的空气里，让她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时节虽已渐入初夏，早上的气温仍残存着些许寒意。 随手抓了件距离最近的衬衫穿上，穿上后却发现过分宽松，低头仔细一看，才知道是件男人的衣物。 以眼神搜寻散落一地的凌乱衣物，光是这样，她就能想像昨晚两人在这房间里发生的行为有多么激烈疯狂。 脸上立刻火热了起来。如果有人看见她此时的表情，大概会感到很不可思议吧，被称为“万年冰山女”的她竟也会有这样羞怯的表情。 脚才踏出一步，就感到两腿间异常的酸痛，原来这就是“纵欲过度”的后遗症啊。即使是在这样的情况下，她仍然不忘幽自己一默。 手中拎着好不容易才找齐的衣物，步履缓慢的踱进浴室，经过简单的梳洗后，总算感觉舒服了些。 只是，身上所穿衣物沾染的酒臭味实在令人作恶，她自言自语低喃着：“烂醉真是要不得的行为。” 走到床畔，盯着他的睡脸半晌，思索着是该一声不响离开，还是把他叫醒再走人。 真难决定。不打声招呼就离开是种不礼貌的行为，可若是叫醒他，那他们要怎么面对昨晚发生的一切与现在的尴尬？ 唉，她怎么会和这个大明星发生一夜情呢？她再度叹气。 她几乎是一眼就认出躺在床上的男人是谁了；没错，他正是目前中港台三地的当红演、歌双栖男明星──成浩。 大约十年前，他从模特儿转换跑道进入演艺圈。一开始，媒体并不看好他，甚至有人批评他只是个空有张漂亮脸蛋和颀长身材的花瓶，很快地就会和他那些曾经怀抱着明星梦的前辈们一样重返模特儿界。 在经纪公司的规画安排下，他并不依循大部分新人出道的模式──先以拍广告或发展歌唱事业来争取曝光率，而是参与香港新生代导演的电影演出。 电影处女作并未让他一炮而红，却已受到港台电影业界的注意。 接下来的几年间，成浩都以演出香港电影为主。 由于慎选剧本与合作导演，让他几年下来虽只拍了七部电影，但每一部电影却都得到了好评价和一定程度的票房；所参加的几个指标性影展也抱走了多项奖，证明他不仅有着俊美外貌，还有着不容忽视的实力。 会参与电影原声带工作，一开始纯粹是抱持着玩票性质，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所演唱的两首电影插曲竟意外受到好评与欢迎。 于是，在无心插柳柳成荫的情况下，他正式跨足唱片界，灌录个人专辑，从此成为演、歌双栖艺人，也一举将自己的演艺生涯带向高峰。 艺人一旦走红，绯闻就成为一种人气指标。 对于三天两头就让他上娱乐版头条的绯闻，他向来采取既不承认也不否认的态度，经纪人也鲜少出面做出任何声明。 只是，外界盛传他和香港某电影公司老板的独生女在交往，两人一同出席的场合中，总能看见他们形影不离的亲密模样，更加深了这个传言的真实性。 但即便是如此，他与合作的女星间似有若无的恋情消息依旧三天两头就被报章媒体披露，让他的感情生活更加扑朔迷离，也让人感到好奇不已，想一探究竟。 尽管他的绯闻满天飞，却是一点也没损及他在中港台三地和华人社会的超高人气。 她脑子里正不断闪过关于成浩的近期绯闻，再次对自己的酒醉失身感到一点点的懊悔。 无须哀悼早已不在的那层薄膜，但是对于自己生平头一遭发生的一夜情，她还是有点不习惯。 但既然事情都已发生了，就得勇于面对现实啊！她不断地以这句话来为自己做心理建设。 而且，她初次一夜情的对象可是连续四年被杂志票选为“最想和他发生一夜情的男艺人”第一名的男人。有多少女人想跟他共处一夜都无法如愿，想来她真的是太幸运了…… 唉。 虽然想以这点来勉强说服自己昨晚的放纵，却又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想想还是将他叫醒、打过招呼再离开吧。打定主意后，她立刻动手想摇醒他。 “喂，醒醒。” 成浩的反应── “别吵我……”闭着眼，他发出了不太高兴的低吼。 一旦做出决定，就要执行到底，这是她做人的原则之一。 她考虑着是否该拿起床头柜上那瓶矿泉水朝他那张皱着眉头抗拒清醒的脸浇下去。 “快点醒来，不要浪费我的时间。”怎么这么难叫醒啊，她加重手劲摇晃。 “搞什么！”成浩火大的睁开眼、跳了起来，朝她大吼。 “清醒了吗？如果还不够清醒，我有办法让你更清醒些。”她手里已经握着一瓶矿泉水。 相对于她的冷静，成浩的起床气显得旺盛得很。“你是谁？” “你没必要认识我。”她现在只想快点走人，不想和他再有牵扯。 “你怎么会在我家？”对于这个入侵他地盘的女人，他心里有着诸多疑问。 他家？她挑了挑眉。 “我以为这里应该叫饭店才是。”看到他在环视左右四周环境后露出的讶异神情，让她有着恶作剧得逞的快感。 “饭店？”他一脸的疑惑。 她点头，然后给了他致命的一击。“昨晚我们喝多了，然后就到了这里，接下来的事应该就不需我多说了。” 昨晚应邀参加了一场由某位圈内大牌女艺人所举办的生日派对，成浩也是受邀的宾客之一。 至于为什么最后她会和他一起离开，自己是一点记忆都没有。 看他一脸疑惑的模样，她想当时他大概已喝得烂醉，脑袋一定不清醒。由于两个当事人都想不起经过，这件事恐怕就此变成无解谜团。 成浩完全想不起昨晚的事情，但当务之急并不是要厘清到底是谁灌醉了他，而是── “我跟你上床了？”千万不要说是啊。 她倒是毫不扭捏的点头，这令成浩瞠目结舌。 天啊！他怎么会因为多喝了几杯就做出这种糊涂事来！要是传了出去，他肯定会被魔鬼经纪人给剁碎了之后洒入台湾海峡喂鱼。 就在他懊悔不已、只差没做出捶胸顿足动作的同时，她看了看手表，发觉自己实在没时间等他哀叹完再来和她讨论后续问题。 “如果没别的事，我得先走了。”她得赶回去准备今天的工作。说完，从皮夹里抽出几张千元钞放在床单上。“这些用来支付住宿费应该够了吧。” 成浩的视线在她脸上和几张千元钞之间来回梭巡。虽然她的话说得很清楚明白，他却有种强烈受辱的感觉。 “你给钱是什么意思？当我是牛郎不成？”这真是对他天大的污辱。 她挑眉，不明白他脑袋里想的是什么，竟将她的用意歪曲成这般。 “我没那个意思。很抱歉，我真的没有时间再耗在这里了，再见。”说完，马上转身离开。 成浩哪可能这么轻易就放过她；他床单一掀，立刻冲下床拉住她，一副非要她说清楚讲明白不可的态势。 体格不错嘛！她看着他光裸的身躯，在心里发出赞叹。看来他挺勤于上健身房锻炼身体。 “你别走，给我解释清楚！”成浩浑然不觉自己正处于人类最原始的姿态。 虽然眼睛吃冰淇淋的感觉挺不赖的，但她还是好心的提醒他： “我想，你最好还是穿上衣服，免得着凉了。” 闻言，成浩低头一看，才发现自己竟全身赤裸。 “该死！你这个女人怎么一点都不懂得害臊！”成浩一边骂一边回头找着自己的衣物。 “光着身体的人又不是我，为什么我要害臊？”倒是他竟会因此而感到惊慌失措才让她觉得很不可思议。“你慢慢来。我先走了，再见。” 当成浩好不容易找到长裤、再慌忙套上，转头想要再和她理论时，却发现人早已离去；他追到房外长廊上，也不见她踪影。 他颓然返回房间，眼见一室凌乱的情景与散落在床单与地板上的几张千元大钞，突然之间，他觉得头痛极了。 是宿醉造成？还是昨晚到方才所发生的荒谬情节让人无法置信？或者，他是因为想着该如何向经纪人报备这件事才感到头痛？ 一有空，兰妮就会追问她亲爱的经纪人表姊一夜未归的内幕。 “快说嘛！你以前不曾有过彻夜不归的记录，而且脖子上还被人种草莓，真是好可疑喔。”她兴奋地在表姊身边打转。 她对表姊脖子上出现的吻痕感到好奇毙了，第一次见到实物耶！ 对于表妹死缠烂打式的逼问，她并没有表现出任何的不耐，兀自做着自己的事情。 “你很吵，兰妮。”她淡淡地说。 “说啦说啦！”她撒娇兼装可爱。 “扮可爱也没用，我都说了没什么事可以对你说。”她正在确认今天接下来的行程。 既然软的不行，兰妮决定使出撒手锏。 “我要告诉姨丈跟表哥他们，说你昨晚没回家，脖子上还被人种草莓。”兰妮威胁。 她听了，只觉得一阵好笑。 “需要我帮你拨电话给他们吗？你别忘了我们两人可说是生命共同体。如果我被拎回家，你也别想继续待在演艺圈；我顶多回归本行继续当律师，你却得乖乖回澳洲一路念完硕士。” 她对经纪人这份工作并没有太大的不舍，但对兰妮而言可不是如此。 果然，一听要回澳洲念书，兰妮的脸色便为之大变。 “我才不要回澳洲！表姊真过分，老是拿这件事威胁人。”她鼓着颊抱怨的模样十分可爱。 真是恶人先告状。“是谁先威胁人的？” “对不起嘛，我道歉。”她乖乖认错。 “知道就好。快把便当吃完。”她催促着兰妮吃午餐。 今天早上的工作是替一本新杂志拍摄封面照与接受采访，一直到过了中午才结束整个工作，因此午餐也就延迟到现在了。 “又是排骨便当。”兰妮打开便当，皱了皱眉；她已经连续一星期午晚餐都是以排骨便当裹腹，早就吃腻了。 “我会记得从下一餐开始改成鸡腿便当。”她态度认真地在pda上记下这件事。 “看来下礼拜起我最讨厌的就是鸡腿便当了。”兰妮吐着舌头说，然后乖乖地吃着手上的排骨便当。 她被兰妮方才可爱的表情给逗笑了。 兰妮是她小阿姨的独生女，甫出生不久就随父母移民到澳洲定居，每年的寒暑假返台度假都借住她家，所以她们表姊妹的感情十分融洽要好。 十五岁那年兰妮返台过暑假，没想到在西门町逛街时被星探发掘，经由一番抗争与条件交换，好不容易才让阿姨、姨丈点头答应她转学回台湾念完高中，一边接受经纪公司安排的训练课程。 经过一年的培训，兰妮才正式出道。短短的一年时间，她已经成为华人世界里的一颗闪亮新星。 人一走红，来自各方的邀约便不断涌进经纪公司，广告、演唱会、偶像剧等等……每一天都忙得不可开交。 “姊，在想什么？”坐在赶往下一个通告的交通车上，兰妮问着恍然出神的表姊。 她回过神，看着活力十足的表妹。 “我在想什么时候才能好好休息。自从当上你的经纪人后，我就没放过几天像样的假了。”她抱怨着。 要是早知道当经纪人是如此劳心又劳力的工作，她绝对不会轻易答应阿姨跟姨丈担任兰妮的经纪人。 她曾多次接到歌迷们的抗议信件跟所谓的媒体爆料，指责身为经纪人的她安排了过多工作，才会让兰妮一度因为体力透支而昏倒紧急送医。 面对这类指控，她真是欲哭无泪。没人知道背负压榨恶名、身为经纪人的她才是真正的受害者。 她这个工作狂表妹根本不晓得“累”这个字的中文字该如何写，工作行程排得松些，还会惹来她的强烈抗议。 至于兰妮昏倒送医一事，每每想起就想再好好骂她一回。 这小妮子为了让自己在镜头前看起来更加纤细，于是瞒着她实行减肥计画，结果却是导致体力不支而昏倒送医。 事后她狠狠教训了她一顿，让兰妮从此再也不敢拿自己的身体健康开玩笑。 只是，经过这一次风波后，也让她了解到兰妮对演艺工作是如此的认真，她这个当经纪人的表姊只好称职的妥善安排每一天的工作行程，照顾好她的健康。 她可以说是这个圈子里最辛苦的经纪人之一了，个中辛苦只有她自己知道。 “不要这么哀怨咩，工作忙表示我还没过气。”兰妮笑嘻嘻地说道。 对她而言，工作即是玩乐，她每天都很开心的在工作呢。 “我的pda里面关于你的工作行程已经排到两年后了，在这段期间，你可以不用担心没工作可做。”方律华说。 当初是她小看了兰妮的耐力了，原以为不到一年时间她就会因为厌倦而退出演艺圈，现在看来，她对演艺工作的热情可能还要持续很久很久。 “我们后天就要出发到英国了，姊不是喜欢逛跳蚤市场吗？听说伦敦波特柏路上的古董跳蚤市场是全世界最大的，绝对不会让你空手而归。”兰妮赶紧转移话题。 她怕再继续讨论下去，表姊可能会抛弃她而重回律师界，到时候她绝对会被父母拎回澳洲念书的。 “你当我们这一趟是去玩的吗？是为了你下一张专辑的mv和广告的拍摄工作，我可不认为还会有时间去逛街买东西。”她没好气的说。 说着说着，她突然对手上记录着兰妮接下来两年工作行程的pda感到厌恶，干脆把它丢进手提包里不看了。 相对于表妹对后天的英国之行充满期待，方律华则显得意兴阑珊。 “啊！电台到了，我们快上去别迟到。”车才一停住，兰妮便立刻开门跳下车，想逃避方才话题的意图再明显不过。 “遇上这样的话题，你逃得比谁都快……别用跑的，待会又要跌倒了！”她对着表妹的背影喊。 两姊妹的对话暂告一段落，方律华收拾起轻松的一面，换上正经严肃的表情与态度，准备面对接下来的工作。 “哈哈哈！” 一大早就心情恶劣到现在的成浩觉得这个笑声真是刺耳极了；他恶狠狠的瞪着发出噪音的男人。 “真有这么好笑？”他可不认为自己方才所说的是笑话。 “当然好笑。你没看见我笑到连眼泪都飙出来了。”阿威还特地指出他眼角闪着的泪水。 “你可以继续笑下去，但我可不敢保证我的拳头不会往你脸上招呼过去。”成浩说这话的同时，也在活络手指关节，还发出喀喀作响的声音。 阿威一向是个识时务的人，听他这么说，立刻收起笑，恢复正经八百的模样。 “其实这件事是该用严肃的态度来看待的……”他的脸虽然没有成浩的来得值钱，但要是受伤了，可也是会有人心疼的。 “算你识相。”成浩暂时收回拳头。 今天是他难得的休假日，只是，从起床那一刻起，他的心情就处于恶劣状态，而且有愈来愈恶化的迹象。 把休假中的助理兼好友call来听他抱怨，没想到却惹来一阵讪笑。 “她真的丢下几千块钱就走人了？”阿威问。 成浩对这件事始终耿耿于怀，他十分不甘愿地点了点头。 “你不知道那女人当时的表情有多污辱人！”一想到早上的情形，他就一阵火大。 “我以为你只是卖笑为生，没想到现在竟堕落到卖起身体了。”阿威开着玩笑，完全忘了刚刚差点挨揍的事。 他和成浩是打从会爬时期就玩在一块的邻居，实在太了解成浩的男性魅力有多惊人。 从读托儿所起，上至园长、老师、家长，下至几岁大的小女娃都深陷在他看似天真无邪的笑容里。 国、高中时期，许多外校女生特地等在校门口，就只为了看他一眼、和他说句话。 高二那年，成浩在亲戚的引介下加入了模特儿经纪公司，正式利用这项天赋赚起学费。 身为好友的他最常用来形容成浩的一句话是──生来就是块卖笑的料。 这句话绝对没有贬低或歧视意味；成浩的笑容是他与生俱来的天赋，也是卖点，他就像是只需笑一笑就能赚进大把钞票的活体印钞机。 身为好友的他认为并不是随便一个人就能有这样卖笑的本事，而成浩把自己的这项天赋发挥得淋漓尽致。 阿威一句玩笑性质的“卖身”换来成浩颇结实的一拳，拳头精准地落在他左眼上，他闪躲不及，痛得哇哇叫。 “你还真的打我！我是在开玩笑，开玩笑你懂不懂”他捂着左眼哀嚎。 成浩一脸的冷峻，回答道： “不懂。还真是抱歉。”说他卖笑，反正这十几年来他已经听到麻木、一点感觉都没有了，但对于“卖身”这项说法，他绝对不承认。 “你今天很缺乏幽默感。痛死我了！”不好笑也不用下手这么重吧，害得他痛到无法睁开眼。 “是啊，我今天就是缺乏幽默感，有意见吗？”他平日的谈笑风生全在今天早上喂狗吃了。 阿威挨了这一拳之后终于懂得收敛了，充分了解到好友目前正在气头上，完全惹不得。 “你何必和她一般见识。下回见面时把钱扔还给她不就得了。”竟然在意到动怒揍人的程度，真不像他平日的作风。 “我也想知道她到底是谁。她连个名字都没留下，就扔下钱拍拍屁股走人，简直把我当牛郎看！”他吼道。 他一定要查出那个该死的女人是谁，说什么都要出这口怨气。 “你竟然连对方名字都没问就和她共度一夜？还真是愈活愈没原则了。”阿威忍不住叨念起来。 玩归玩，也要注意自己的安全。跟来路不明的女人玩一夜情游戏，最怕惹来a字头的病上身。 “我一醒来她就准备走人，问她名字，她说没必要认识，简直莫名其妙！”越想火气愈旺。 阿威这下对那位小姐可好奇了，竟然有女人对成浩这个大明星一点眷恋都没有，还摆明着两人以后最好不要再见面。 “她没认出你的身分来？”这该不会是成浩“卖笑生涯”中首次遇见不买帐的女人吧？ 阿威这一提醒，成浩不禁回想起那个女人当时似乎真的对他一点都不感兴趣。这点，又让他对她的不满指数提高许多。 “谁知道。说不定那女人是从火星来的。”不爽，真的很不爽。 愈想愈烦躁，成浩随手抓起桌上的啤酒就口灌了起来。 “喂！喝酒不开车啊，身为公众人物，你得维护形象做好榜样。”照他这种喝法，很快就会喝挂的。“别忘了你昨晚的惨痛经验。”阿威提醒。 成浩瞪了他一眼，然后丢了串钥匙给他。 “我非常确定自己即使醉到不省人事，也绝对不会对男人出手。”他说。 闻言，阿威连忙喊：“今天是我的休假日，拒绝工作！” “休假取消。”成浩冷冷的瞥了他一眼。“还有，今天我说过的话，你现在最好马上忘记。如果传到其他人耳里，你就备好棺材吧。” 今天晚上如果他不灌醉自己的话，一定会气到没办法睡。成浩又抓起另一罐啤酒猛灌。 阿威口中不断冒出大量精采、却必须做消音处理的词汇。只是，不爽归不爽，最后他还是尽责的把喝挂的成浩给送回家。 谁叫他母亲大人当初没选好住家风水，才会跟这个家伙当起了二十多年的邻居。唉，这回就看在他深受打击的份上，忍着点；改天要是有机会，他一定会加倍奉还的。 第二章 从她祖父那一代算起，方家三代皆从事律师工作，往来的对象大多数是法界相关人士，在耳濡目染下，她在大学选填志愿时自然也选择了法律系就读，当起父母与兄长的学妹。 毕业后，她没有选择的只能进入自家开设的律师事务所工作。 就在她职业律师生涯甫届满一年之际、她正考虑着是否要前往国外留学时，阿姨因为担心表妹兰妮的演艺工作与生活，希望她能担任经纪人一职。没花太多时间考虑，她便答应接下这份工作。 娱乐圈里人人都知道目前当红少女偶像兰妮有个“演艺圈内最不能惹的经纪人表姊”，所谓的“不能惹”，倒不是她本人有多么剽悍，而是她背后那群人真的惹不起。 即使她的父兄不出马，自有叔伯长辈们或学长姐出面为她讨公道。 所以媒体在处理兰妮的相关消息时都会格外慎重小心求证，谁也不想和她背后人数众多、实力超强的律师团打交道。 面对镜头时方律华向来不苟言笑的模样给人很难相处的错觉，但私底下的她却是个幽默有趣的女子，更是被父母捧在手心疼的唯一女儿。 “我们回来了。”方律华进门时喊了声。 闻声，立刻出现在玄关的是方父。“女儿，路上没塞车吧？” 每次回家，都得面对家中男人的列队欢迎，就连小她两岁的弟弟都会对她嘘寒问暖。 或许这样的关心会让那些家里有大沙猪的女性朋友羡慕，但对方律华而言，却是再烦不过。 幸好这一回哥哥和弟弟都在律师事务所里忙着，没能赶回来团聚。 她对着站在身旁的兰妮眨眼示意着。 兰妮对这样的阵仗也不陌生，当然明白表姊的眼神代表了什么。 “姨丈，你都没看见我的存在。”她喊着。 “怎么会没看见你，姨丈可是很想你的。”方父笑得嘴都咧了开来。 如果有人看见此时和蔼可亲、面带笑容、讲起话来轻声细语的方父，第一个反应一定是先揉眼睛，怀疑自己看错了。 那个在法庭上威严十足的方律师怎么可能出现这样的表情！一定是看错了。 “我也好想姨丈喔。”兰妮扑进方父怀抱撒娇。 兰妮对于表姊避之唯恐不及的亲情表现可是享受得很。在方家，女人只要享受男人们的伺候就好，就连吃西瓜都会有人挑过子后再递上来，待遇可比女王呢。 方律华将爸爸扔给兰妮去搞定，知道他只是积压太多的恋女情节，无处可抒发，有了擅长说甜言蜜语的兰妮陪着，爸爸就不会来烦她了。真是，阿门！ “干嘛全挤在这里聊天？老头子，去帮我排好碗盘。”方母接着出现，手里拿着汤勺出来催促。 “我们马上去。”方父和兰妮应声，方律华则与母亲走在后头闲话家常。 “爸爸怎么还是老样子。”女儿小小的抱怨着。 “这辈子我看是不会改变了。”母亲则是一脸不予置评的表情。 “妈妈赶快帮哥哥弟弟娶房媳妇吧，这样家里阳盛阴衰的情况就会获得改善了。”至少哥哥与弟弟就会没时间来烦她。 方母翻了翻白眼。 “亏我把他们两个生得这么帅，结果到现在连个女孩子都不曾带回家让我看看。是同性恋也没关系，老妈我很开明，绝对支持他们出柜；偏偏他们对男人也是兴趣缺缺，真不知道我何时才能抱孙呢。”方母感叹。 “妈，如果他们真的出柜，你还是抱不到孙子的。”方律华忍不住提醒母亲。 “说的也是。还是你快快生个孩子，好让妈妈享享含饴弄孙的乐趣。”与其寄望儿子们，还不如期待女儿来得实在。 方母的一番话全被耳尖的方父听见了，就见他从饭厅一路杀气腾腾地冲了过来。 “是哪个混蛋想诱拐我女儿？我非要告到他在牢里关上二、三十年不可！我的宝贝女儿年纪还小，不急着嫁！”方父吼着，仿佛眼前就站着企图抢走他宝贝女儿的男人。 “丫头都二十七了，哪里还小。你是想让她变成老姑婆啊。”方母真受不了丈夫的恋女情节。 “老姑婆就老姑婆，我养得起女儿，如果她嫁过去被恶婆婆欺负怎么办？还是留在身边让爸爸疼吧，我宝贝女儿谁都不嫁。”方父坚持着。 方父眼泛泪光的望着他的心肝宝贝女儿。 方律华赶紧向父亲说：“我不嫁人，我陪爸爸。” 唉，她可受不了爸爸老泪纵横的模样啊，那模样一点都不好看。 方家晚餐前的娱乐节目，一如往常般热闹。 想在茫茫人海中找寻一名陌生女子，真的很不容易。 这是成浩几日来的体会，也是导致他脾气越来越暴躁的原因。 近来与他共事过的人都感觉到他的不对劲，不过，首先发难的人却是与他工作毫不相干的人。 一名年纪看来不到二十岁的少女用着广东话对摊在沙发上动也不动的成浩质问着： “现在外面流言满天飞，说你下一个猎艳目标是兰妮，她十八岁不到啊，你到底在想什么？” 成浩面对她的质问，仍是摊在沙发上，不愿起身。 “别担心，我对小女孩一点兴趣也没，别怕我会对她出手。”成浩用着流利的广东话回答她。 用膝盖想也知道，他再怎么不爱惜羽毛，也绝对不可能去搞出会被人告上法院的事来。 “我担心的人是你。”她一脸的担忧。 “我现在只想好好休息，你没事不要在我耳边吵个不停，快滚回英国，别来烦我。”他翻过身，根本不想与她多谈。 接着，他听见“呼”的一声，门被用力甩上。又过了一会，有人开门走了进来。 “哇！大小姐何时飞来台湾的？还一脸想杀人泄愤的表情。你又做了什么事惹火了她？”说话的人是他的助理，阿威。 即使成浩不回答，他不用脑袋想也知道是怎么一回事。 大小姐马欣宜喜欢成浩是众所皆知的事情，一有休假就立刻从英国飞回香港，在成浩的所有工作场合出现，像个牛皮糖似死命黏在他身边。 成浩看在她父亲的份上和经纪人的叮咛，对她的态度是，只要她不妨碍他工作，他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任由她去。 “少管闲事。我叫你打听的事情怎么样了？”成浩瞪他。 闲事？他叫他去做的事情也是闲事一桩啊！阿威没胆在他面前说，只敢在心里面嘀咕。 “查不到任何消息。”阿威老实回答，成浩的表情很明显的对这个回答很不满意。 “就这样？”他一脸凶相。 阿威立刻补充说道：“既然你最后的记忆是参加那场生日派对，我猜想对方大概也是宾客之一。” “你猜想？大概？”成浩的招牌笑容完全消失，此刻的表情宛如在演黑社会电影里逞凶斗狠的兄弟角色。 阿威对这件事可是有满腹心酸要大吐特吐一番啊。 “你给的资料就这么一点点，我怎么可能找到你要的人。”他抱怨。 他又不是名侦探柯南还是金田一，怎么可能凭着他的几句话就推理出一大串来。 如果被大小姐或者经纪人知道他在帮成浩找共度一夜的女人，只怕他从此再也看不到明天的太阳了。 为什么他得帮成浩这个忙？或者该说助理的工作内容有包括帮老板找女人这件事吗？ “不然去问安琪好了，或许她知道对方的身分。”阿威提议。 安琪是那天晚上举办生日派对场地pub“choose”的老板，应该对店里出现的客人会有印象才是。 成浩对助理的提议非常不赞同，立刻给了他一个大白眼。 “问那个疯婆子不就等于在水果日报头版刊广告找人！”他疯了才会去找她帮忙。 “算我没说。”阿威被瞪得全身发冷，立刻认错。 成浩冷哼一声。 都过了两个礼拜了，还查不出那个女人的任何资料，真怀疑她是否从地球表面消失了。 不过，他说什么都要找出那个女人来，一吐被她用钱羞辱的闷气。 除此之外，他还有另一个疑问想要获得解答。 “为什么我的名字会跟兰妮扯在一块？”他想起方才马欣宜所提的事，问着助理。 自从被捏造太多子虚乌有的绯闻之后，他根本不看任何的影剧新闻，所有的消息全来自他这个热爱八卦的助理。 “因为你在专访里说过目前最想合作的女艺人是兰妮。”阿威回答。 “只要合作过的女艺人就有可能成为成浩下一任女友”的流言一直在娱乐圈里盛传着，加上媒体曾多次拍摄到成浩与当中几位女艺人一同出游或吃饭，更让这个传言的真实性添加了几分。 走红中港台三地的大明星和目前最受欢迎的少女偶像歌手之间可能谱出恋曲来，这样的组合话题性十足，会受到各方注意也不让人意外。 “哼，我想明天可能会刊登我已经秘密结婚的报导吧。”成浩斜睨了阿威一眼。“你该不会又跑去跟他们瞎扯吧？” 他的这个私人助理平时做事勤快，口风也算紧，但是偶尔还是会拿他的事情去跟人交换八卦。 阿威头摇得跟波浪鼓似的，极力否认。 “没有。我哪来胆子敢这么做。”他还懂得识时务者为俊杰这个道理。 “我怀疑你有什么不敢的。”成浩冷淡说着。 对于他此刻脸上的表情，阿威已是司空见惯，因为最近成浩的脾气真的越来越阴沉了。 到底是哪号人物得罪了他？快出来认罪吧，别拖累无辜的人啊。 说明白讲清楚？ 方律华听在耳里，还真是一头雾水。 出国三个礼拜，回来后才知道台湾有关成浩与兰妮两人的谣言满天飞的程度比她在国外时所听到的更夸张百倍。 当时人在国外面对媒体追问，可以用“不在台湾不清楚详情，暂时不方便发表意见”来搪塞过去。 只是，人一回到台湾，想要不去面对都不行，因为时时刻刻都会有人对她提醒这件事的最新发展。 回国第二天，经纪公司老板先是把方律华叫去，小心翼翼的问了有关兰妮跟成浩两人之间的事情。 “律华，如果他们真是两情相悦，我也不好说什么，但我怕兰妮的父母会要求中止合约，把她带回澳洲去。我这家小公司实在付不起庞大的广告违约金啊。”老板拭着额头上不断滴落的冷汗。 兰妮可是他这家公司的重要收入来源，她要是退出演艺圈，就等于公司离破产关门仅一步距离，让他不得不担心啊。 实际上方律华在英国时已经接到阿姨、姨丈远从澳洲打来的关切电话，在她的解释与保证之下，他们才安心地让兰妮继续从事她所喜欢的演艺事业。 “放心，三年内兰妮绝对不会退出演艺圈。那个小工作狂绝不会因为爱情而放弃事业的。”方律华语气坚定地说。 老板的脸色总算是恢复了些。 “你觉得我们要不要召开记者会说明这一切只是误会？”老板提议。 “不需要。”方律华断然驳回这个提议。“因为事实不会越辩越明，只会让有心人士增加炒作题材。” 谣言这种东西除非是有人从中操控，否则很快就会消失在人们的记忆中，实在不必过分在意。 “这样做真的好吗？”老板不放心的再问一次。 “我什么时候曾说出不利于公司的建言？”方律华眼神一凛，吓得老板不敢再多说什么。 “就按照你的意思去做。”老板赶紧说道。 谁都知道在公司里她这个经纪人说的话比任何人都具威严与份量，就连老板也不得不听她的。 “我知道了。请问，还有什么事吗？” “没事，没事。” “那我先回去了。” 退出办公室的方律华一边走一边思考着。照这种情况看来，可能得对兰妮下禁足令，严禁她四处乱跑，免得又被狗仔队拍到什么好拿来大做文章。 她似乎已经可以听见兰妮抗议的声音了。 唉，早知道经纪人是这么折腾人的工作，她说什么也不会答应下来，搞得自己现在一个头两个大。 方律华再叹了一口气。 还是先解决眼前这件事吧，虽然她实在不愿意跟成浩再有任何接触，但是，同在一个圈子，不想碰面接触，简直是在作梦。 而且现在两人是同一家唱片公司的歌手，许多演唱会场合都会安排他们出席活动，怎么可能不接触到。 只是，成浩花名怎么远播是他个人的事，但若他真对表妹兰妮有意思，那就大大的与她有着关系了。 她怎么可能眼睁睁看着大野狼的魔爪伸向亲爱表妹身上，还能无动于衷。 手机响起，她立刻接起。 “你好，我是方律华。” “你好，我是xx周刊的记者……” 记者？想也知道他们想要问什么。 “对于这件绯闻，我们不予置评，谢谢。”立刻挂上电话。 这样的电话骚扰持续了一整天。 “烦死了！”她终于忍不住，干脆将手机关机，拒绝接收任何讯息。 原本正在享用晚餐的兰妮看着表姊有史以来的第一次举动，感到很不可思议。 “姊，你把手机关了？”她愣愣地问。 自从担任她的经纪人以来，表姊的手机除了在睡觉时间会切换为震动模式外，从不曾关机过，一定随时保持着可以与她联系的状态，就算是出国也是如此。 表姊的解释是，这一行的工作变数多，保持联系管道畅通是最基本的敬业态度，所以看见表姊的关机举动让她讶异不已。 “我现在只想安安静静吃一顿晚餐，不想受到任何打扰。”记者们的电话骚扰严重干扰了她的生活。 一想到这一切都是拜那位终年处于发情期的大明星所赐，方律华的火气就有上升的迹象。 看着表姊一向冷静的表情竟出现了波动，兰妮不禁想知道到底是谁竟有这样的能耐让表姊露出这样的表情来。 “姊，到底是谁让你心烦啊？”兰妮状似不经心地问，表情却显露出她非常想知道答案。 方律华只消一眼就知道这个鬼灵精怪小表妹又在打什么主意了，她可没笨到会对她说出心里话来。 “你说呢？除了你这个大麻烦以外，还会有谁能让我心烦？以后除了工作上的必要接触外，你最好和成浩保持十公尺以上的距离，不要增加我额外的工作量。”她用警告的语气对表妹下达命令。 同在一个圈子里工作，很难不有所接触与合作，但她绝对会避免让他们两人私下来往，方律华决定回去后将最近的工作行程重新调整过。 兰妮立刻抗议：“为什么？” “如果你再继续问为什么，我马上替你召开退出演艺圈的记者会，接着将你打包寄回澳洲去。”她今晚已经没有耐性再答覆表妹接下来的为什么了。 “我不问就是了。”平时是耍赖大王的兰妮，也懂得看表姊脸色的。 方律华打了个手势，要服务生过来将餐盘收走，她已经没有任何食欲了。 “如果吃饱了，就回家背剧本。没背好，你哪里也不能去。”她言出必行。 对从小生长在国外的兰妮而言，不谙中文字的她最怕的就是背歌词、背台词。偏偏刚接下的工作需要她背上大量的台词，让她每天一有空闲就被表姊盯着背剧本。 果然，一听见“背剧本”三个字，兰妮向来笑盈盈的脸立刻垮了下来。她热爱工作，却不爱背她不怎么熟悉的中文字。 “姊，你真的好霸道。”她忍不住抱怨。 “啰嗦。吃完就回家了。”方律华完全不理会她的抱怨。 “我还没吃甜点。”她嘟着嘴低声嚷嚷，企图延长晚餐时间，不想马上回家背剧本。 “这时候就不谈减肥了？”方律华忍不住调侃。 “我现在已经忘记这件事了。”她撇过脸去，拒绝再听表姊讽刺的话。 当服务生送上起司蛋糕跟冰淇淋时，兰妮眼中就只有它们的存在，完全没发觉自己再次被表姊给转移了注意力。 吃下甜食的她露出了幸福的微笑。 真是个单纯的孩子。方律华看着小表妹眉开眼笑的模样，嘴角也跟着绽开了温柔的笑靥。 表姊妹俩享受着难得的悠闲晚餐时刻。而这时候的她们，全然不知道接下来将会发生哪些麻烦事。 第三章 “choose”是一家位在东区某栋建筑物内的pub，店内严禁任何拍摄与采访，因此吸引了许多不想在私下场合面对镜头的演艺界相关工作者上门光顾。 因工作关系旅居香港的成浩也是choose的忠实顾客之一，回台期间一定会到choose与友人喝酒聊天。 不过今天一整晚就见他摆着一张臭脸坐在吧台前，独自喝着闷酒。 “安琪说如果你再继续摆出那副酒实在是难喝到要人命的表情，她就要亲自拿扫把将你轰出去。”吧台内的调酒师忠实传达了老板的命令。 成浩挑眉看了眼站在不远处和人说话的女子，她的视线正巧瞥向他，对他比了个挑衅的手势后又回头继续说话。 “有没有搞错？这家店我好歹也是出资人之一，她这个店长竟然嚣张到要把我这个股东给轰出去？”成浩不敢置信地朝调酒师抱怨。 调酒师动作俐落地倒了几杯啤酒放到吧台上，让服务生送去给客人。 “她已经准备好现金等着你随时退股，需要我帮你去跟她说一声吗？”他很乐意帮这个忙的。 成浩不顾服务生的抗议，抢走其中一杯啤酒，咕噜咕噜大喝了几口。 “你这个妻奴！有了老婆就忘了朋友，有异性没人性。”他对友人表现出来的态度感到非常不满。 “我哪敢有异性。这句话千万别让安琪听见，不然明年的今天你就得到我坟前上香了。”他老婆大人的醋劲可是十分吓人的。 “自找的。”成浩一点也不同情他的遭遇。 “喂，说真的，你到底是吃错什么药？一整晚摆着一张死人脸喝闷酒，把那些想来搭讪的女生都吓得不敢靠近半步。”他问。 认识成浩也有几年的时间了，不是没看过他发脾气，但像今天晚上这样的情形倒是头一回见识到。 自从和那个女人不欢而散后，他的生活就严重走了调。别说周遭的人会感到不对劲，连他自己都感到莫名其妙，觉得似乎过分在意她了。 一定是那天晚上发生的事所带来的后遗症。 一定是她那天早上的态度太让一个大男人感到难堪。 一定一定！全都是那个女人的错！ 于是乎，他对那个女人累积的怨气也就因此越来越深重。成浩将所有的不对劲都归咎于那个女人。 “如果有个女人做了一件令你非常不快的事情后一走了之，你会有什么样的反应？”他问着友人。 调酒师想了一下，回答道： “这得看那个女人是谁而定。如果是普通交情的，我大概会打个电话去问个清楚；如果这个女人是我老婆的话，我一定二话不说先低头认错，即使错不在我；总之先认错就是，这样才会有生存的机会。” 成浩思索起自己跟那个女人之间的关系。 没关系吗？经过了那天晚上，实在无法说他们之间是清白的。 普通交情吗？他根本不认识那个女人。 老婆？当然不是。 而且是她先污辱他在先，他干嘛道歉！ “烂提议。”早知道他的意见没什么参考价值。 “我可没说这是提供给你参考用的。”不过总算套出了他阴阳怪气的原因所在。 果然是为了女人啊。 “不会是上回那个把你当牛郎看的女人吧？”调酒师问着。最近成浩在意的女人就只有那一个。 成浩瞪了他一眼。“又是那个多嘴公说的吧？回去非要把他的嘴巴给缝起来不可。” 唉呀呀，说溜嘴了。调酒师在心里为阿威默哀几秒钟。 仰头喝光了一整杯啤酒，心情恶劣的成浩已经不想再继续待下去。 “说什么我都要找到那个莫名其妙的女人！”成浩近乎粗鲁的将手上的杯子狠狠放下。 莫名其妙的女人吗？会让他有着如此反应的女人，据他所了解，目前就只出现过这么一个。 没想到除了他老婆大人外，竟还有人能让成浩的脾气失控，真想见见她本人啊。 调酒师心里这么想着。 大家都被骗了。 方律华在面对其他经纪人抱怨着自家的艺人有多难搞与羡慕她所带的艺人有多听话时，她实在很想告诉他们这一句话。 兰妮绝对不是一个乖孩子，只是她热爱演艺工作让她的配合度相对提高。在她看来，兰妮还只是个小孩，当然会有蛮不讲理、使小性子的时候。 “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如果你不想照着约定做，那我们就一拍两散各自回归原本的道路。”方律华冷着脸，完全无视眼前淌着眼泪的少女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 她太了解兰妮了，她从小就是一个会以装可怜来博取他人同情、藉此达到目的的孩子，但这招对她这个表姊来说，大概只能给个演技精湛的评语吧。 “表姊真过分，又拿这件事威胁人。”知道眼泪对表姊毫无作用的兰妮，擦去眼泪、噘着嘴，一脸的不甘心。 “你也可以选择不照做啊，这样对你、对我都轻松多了。”她可是很期待她哪天真的付诸实行呢。 “才不要让你称心如意呢。”兰妮捏着面颊作了个鬼脸。 方律华放柔了脸上的表情，弹了她额头一记。 “回去后，不要跟我爸爸玩ps2玩到三更半夜还不睡觉。”她叮咛。 兰妮扁了扁嘴，再度抱怨：“不公平。为什么你跟表哥们就可以到pub狂欢到天亮？” “因为我们是成年人了，不是小孩子。”她回答。 “我也不是小孩子啊，我明明已经十八岁了……”兰妮嘟嘟囔囔的。 “明明连十二生肖都搞不清楚究竟有哪些，还学人家算什么虚岁。说什么我都不会带你去，你早点回家上床睡觉去。”方律华凛着脸说。 “拜托嘛！我只是想和你们一起去庆祝小哥的生日。”兰妮丝毫不惧表姊的怒气，撒娇着。 “刚才歌唱了，蛋糕也切了，如果这不算庆祝的话，我不知道还有什么样的庆祝方式。再啰嗦的话，我就打电话请阿姨跟你沟通。”方律华使出撒手锏。 一听见要和她那远在澳洲的妈咪沟通，兰妮就再也不敢多说什么了。 “表姊最讨厌了！”丢下这一句，她赶紧跑上车。 方律华对兰妮的幼稚举动只是摇了摇头，吩咐助理小花要安全将兰妮送回她父母家。 看着车子远去，她这才走向站在不远处的几名年轻男女。 “终于把小表妹哄回家睡觉啦？”其中一名长相与她有几分相像的男子问。 “明明知道兰妮未成年，还故意在她面前嚷着要去choose续摊。依照她喜欢热闹的个性，怎么可能不吵着要去，你们实在很过分。”方律华对于哥哥与弟弟的恶劣性格完全不苟同。 方家大哥眼见妹妹似乎生气了，立刻搂着她的肩安抚： “大哥错了，你别生气。这样好了，我们现在就招计程车回家陪兰妮跟老爸玩ps2。”他向方才开口说话的男子使使眼色。 “是啊，我马上打电话去choose取消包厢。”方家小弟立刻掏出手机准备拨号。 看着这两个与她有百分百血缘关系的兄弟的唱作俱佳，方律华心想着：她能明白为什么他们从来不缺女人了。 “我真的好庆幸自己是你们的姊妹，可以永远不用担心被你们的演技给拐骗。”她有感而发。 “你要喝点什么？鸡尾酒还是啤酒？”吧台内的调酒师笑问她。 方律华摇头。“今天晚上我已经喝得够多了，给我一杯水吧。” 她脸上泛起的红潮久久不退，也觉得头有点昏，感觉真的很不舒服。 “你还好吧？要不要来杯解酒茶？很有效的。”调酒师关心说道。 “谢谢，麻烦你了。”说老实话，她真的醉了。 “不会。只是你得忍耐一下解酒茶的味道。”解酒茶不仅颜色看起来诡异，味道更是惊人，但效果真的不错。 方律华点了点头，表示了解，接着，她指了指他的脸问道： “你嘴角的伤口跟左眼上的瘀青是怎么回事？跟客人打架了？” 她从一坐下便注意到了，而且也注意到客人们看见他的脸后的反应是一个个瘪着嘴偷笑。 调酒师脸上出现尴尬的表情。“有人拿我的脸练拳脚，没什么。” 他说得含蓄，但同坐在吧台前的一个客人却“噗”的一声将嘴里的酒给喷了出来，其他人的反应则是在那之后，终于忍不住狂笑了起来。 调酒师狠狠地给了那几个熟客一记大白眼。 方律华这下当然理解了。 某位小姐是不会容忍她的所有物被他人侵犯的，而他脸上的伤想必就是某位小姐下的手。从瘀青的程度看来，使用的力道还不轻啊。 “辛苦你了。”她仅能这么安慰他。 她太清楚安琪这个大小姐发起脾气来的狠劲，就连人高马大的安家兄弟们都会感到害怕。 结婚后，她发泄的对象理所当然换成了她的枕边人，所以对于他脸上不时出现的瘀青与伤口，大伙儿心知肚明，却也只能寄予无限同情。 “习惯就好、习惯就好。”从调酒师的语气听来，似乎已经认命了。他将一杯茶放到她面前。“来，你的解酒茶。” “谢谢。”方律华喝下一大口，解酒茶独特的味道还没解除酒意，却先让她有了想呕吐的冲动。“我去一下洗手间。” 方律华迅速往洗手间冲去，调酒师对此了然于心。 喝下解酒茶的客人中十个有八个会有这样的反应，剩下的两人则是当场便吐了出来。 角落处，一个男人看着所有事情的经过。过了一会儿，他也跟着往洗手间移动。 “呕……” 一进到女生厕所，他便看见她趴在其中一间的马桶上大吐特吐。 看见这样的情景，让他原本已到嘴边的话又给全部吞了回去，忙着询问：“你还好吧？” 好不容易稍稍止住了因为喝醉酒而产生的恶心反胃呕吐，方律华这才转过头来回答： “不好，很难过。”她还以为会把自己的五脏六腑全给吐出来。“你怎么会在这里？” 看着她过分苍白的脸跟凌乱的头发，成浩有着担心。 “怎么，我不能在这里啊？”担心归担心，口头上还是强硬得很。 “理论上你是不能进来的，毕竟这里是女生厕所。”她忍不住提醒他。 大明星如果被当成企图偷窥女生上厕所的变态，这可会是明天各大报纸、新闻台的头版头条新闻。 怎么她都已经是一副难过到快挂的模样了，还是容不得人在口头上占点便宜？ 成浩对于自己方才对她所产生的担心感到十分不值。 “我是在隔壁男厕听见有人吐到快死的声音，才好心地跑来看看。”他为自己的举动找了个合理的借口。 “喔，我还活着，感谢你的好心。”她礼貌性地道声谢。 她冲掉马桶内的呕吐物，走到洗手台前洗涤，抬头看见镜子里反射出他的身影，似乎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我没事，你可以走了，免得让人误会。”她说。 “你说话一定要这么冷静吗？”不知道为什么，只要一面对她，他就完全无法克制心中的怒气。 唉，不然他想听什么？方律华心忖。 “我说话的语气向来如此，可能是听在每个人耳里会解读成不同的意思吧。”不知道这样的解释他是否满意？ 看着镜子里男人原本俊美的脸庞渐渐扭曲了起来，方律华得到了答案—— 他非常的不满意。 “你为什么躲着我？”成浩低吼。 怎么话题一转，他竟问了一个让她觉得莫名其妙的问题？这叫她要怎么回答？ “什么躲着你？”她问。 闻言，他真的很想很想掐住她的脖子，让她也体会一下他这一个月来郁闷到几乎要断气的感受。 “我这一个月都在找你，结果你竟然到今天晚上才出现。”他咬着牙说着。 他明天就得回香港工作，最快也要一个月后才能返回台湾。今天是他待在台湾的最后一个晚上。 原来他要问的是这个喔，方律华觉得这个男人有点莫名其妙。 “我们之间又没什么约定，所以我并不需要对你的怒气负责。”她语气平淡的回答道。 冷静、冷静……成浩努力克制住想用手掐住她脖子的冲动。 她说得没错，他们之间确实没有任何约定，但是，这就是最令人抓狂的地方。 他欺近她，真的很想很想用力掐住她脖子。 “你这个女人简直是——”他满身的怒火似乎就要燃烧起来了。 就在他的脾气即将爆发之际，方律华无预警的将他推了开去，然后趴在洗手台上大吐特吐起来。 “好恶心的味道，恶……” 他身上喷的是哪个牌子的古龙水？味道可怕到让她又忍不住吐了起来。 面对这样的情景，成浩的怒气无来由的快速消散，赶紧趋前帮她拍背，想让她舒服一点。 没想到方律华却拚命要推开他，不愿让他靠近。 成浩不知道自己身上的古龙水味道是罪魁祸首，还以为这女人是在故意找碴。 “你这个女人可不可以别这么不知好歹……我是在帮你！”成浩吼着。 你是想让我吐死在马桶上吧？方律华说不出话了。 这一回，她甚至把胆汁都给呕出来了，原本想推开成浩的手反被他抓住。 两人就在女生厕所里上演着拉锯战。 安琪万万没想到自己进到女生厕所见到的竟是这幅景象。 头发凌乱、脸色苍白的女子原本整齐的衣物被扯了开来，手臂被男子钳制着无法挣脱，这情况怎么看都像是—— “你竟然做出这样的事情来！王八蛋、变态、去死！你这个强暴犯给我下地狱去！”安琪冲了过去，抡起拳头，毫不客气地便往成浩身上招呼。 如果他这时选择放手的话，他想这个女人可能会撞得头破血流。 但如果不放手回身去抵挡，恐怕他会被安琪这个疯婆子给活活打死。 而如果喊人进来帮忙，恐怕他这下跳进黄河也洗不清强暴嫌疑犯的罪名了。 于是，他抱起方律华躲进了其中一间厕所，还将门给反锁了起来。 “你给我出来！你想继续对她做什么……你这个大色狼！变态！给我出来！”被隔绝在门外的安琪不断地叫嚣着，还非常暴力地猛踹门板。 “你冷静点，事情完全不是你所想的那样。”为什么事情会演变成这种混乱局面？ 如果他这句话是对着他那些歌迷说，一定可以立刻达到效果，让暴动场面缓和下来。 只是，他现在面对的是以性格火爆出名的安大小姐，她当然不会因为他这句话就安静下来。 “我就知道你总有一天会在我这家店里做出龌龊下流的事来！可是我没想到你竟然会在女生厕所里企图猥亵强暴女人，而且对象还是我好友！你给我出来！我要杀了你，帮她讨回公道！” 门外，安琪吼叫、踹门板的力道加重了许多。 现在说什么他都不能打开门，因为他知道依安琪的脾气是很有可能将她方才所说的话付诸实行的。 对这一切最感莫名其妙的人要属被他抱在怀里的方律华了。 她只知道自己喝醉了，人非常不舒服，加上这个男人身上的古龙水味道熏得她又晕又想吐，门外还有着叫嚣声与撞门的声音，吵得她快精神崩溃。 “拜托，安静一点。”方律华终于忍不住出声虚弱喊道。叫嚣声停了三秒钟，立刻又响起了急急的拍门声。 “律华，我马上破门把你给救出来！”安琪喊。 方律华以疑惑的眼神瞅着成浩，询问他现在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门外的疯婆子以为我对你意图不轨。”他只能这么解释，至于她领悟得了多少，他也没办法预料。 啊？如果是平时，她的反应大概会大笑，但现在她完全没有那种心情，也没有那种体力。 “看来你的形象真的很差。” 成浩没好气地回答她：“如果能安全生还的话，我一定会重新做人，建立起良好的圣人形象。” “还真是让人期待。”方律华虚弱的撇了撇嘴角，说着：“先放我下来，我不习惯被人这样抱着。” “我也不是随便就抱人的。”成浩放下她，口头上仍不甘示弱。 “我该回答真是荣幸吗？”奇怪，她怎么就是忍不住要反讥回去？ 成浩不想在这个时候和她再起争执。 “你能不能叫门外的疯婆子安静下来？再这样下去，我们两个明天就会被媒体以头条新闻刊登报导。”安琪依旧拍着门板，不断叫嚣。 方律华点了点头，朝门外喊：“安琪，你冷静下来，我没事，你误会了。” 原以为这样就会让安琪冷静下来，没想到却更令她暴怒。 “成浩！你这个下流胚，竟然要胁弱女子帮你脱罪！你还是不是男人啊？！”安琪继续嘶吼。 成浩一听，脾气也上来了。 “你这个番邦来的疯婆子，都说是误会了，你还跟我鲁些什么鬼！”他也跟着大吼，分贝一点也不输她。 就这样，两个人隔着门板对骂了起来。 头好痛好晕、好想吐……方律华此刻想着的只有这件事。 “统统给我闭嘴！我说是误会就是误会！要解释等离开厕所再说！”她的火气如同火山爆发般一古脑儿地释放出来。 吼完之后，只见她抱着头，一脸难过的表情。 成浩看她如此难过，只在心里暗骂了一声笨蛋，但心里涌现的情绪却是不舍。 待他们都安静了，门外却又传来了另一组人马的声音。 “安琪，发生什么事了？你怎么大吼大叫的？” “有哪个瞎了眼的色狼想非礼你吗？我得解救那个可怜的家伙。” 方律华听见门外突然传来的声音，真想哀嚎几声。 怎么她家兄弟也跟来了？她隔着门板，声音虚弱地吩咐安琪：“拜托，说我不在。” 对她突如其来的举动感到不解的成浩正要开口询问，方律华已先一步用手捂住他的嘴，悄声低语： “别说话，待会再解释。如果你现在出去，肯定会被剁成肉酱喂狗。” 她没有把握能阻止哥哥弟弟在看到了他们现在的情形后可能对成浩施予的暴力手段，所以待在原地不出声是最保险的做法。 他第一次见到她脸上出现了紧张的神情，虽然不解，还是乖乖听话的不发出任何声音。 狭小的空间里，他们两人只能身体贴近站着，近得可以感受到彼此的心跳声与呼吸。 成浩发现，原来方律华的身高仅达他的下巴，而且身形纤细苗条。 在成浩对她有了新发现时，方律华却强忍住因他身上古龙水味道所引起想要再度呕吐的欲望。 门外，安琪挡在女生厕所门口不让人进来。 “没事。不过是有只变态蟑螂打不到，我很抓狂。”安琪回答道。 被指是变态蟑螂的成浩只能咬紧牙，任她咒骂侮辱。 “我家小妹是不是在厕所里头？”提问的是方家大哥。 “不在。” “刚刚你老公明明说她到厕所来了。” “是他看错了，不然你们再问他一次。”安琪瞪了站在他们身后的调酒师一眼。 “她刚才的确是在厕所，不过呢……” “不过什么？”方家兄弟异口同声问。 配合着老婆大人警告的眼神，跟在方家兄弟身后的调酒师只好当着两名执业律师的面公然说谎。 “因为她说她喝醉了，想回家休息，所以我请一名女性员工开车送她回去了。”说完，调酒师马上在心里跟上帝忏悔。 闻言，方家兄弟的表情立刻紧张了起来。 “要不要紧？我们马上回去照顾她。”只要事关方律华，方家两兄弟就会显得神经兮兮。 “她就是怕你们太大惊小怪，所以才会一个人先回去。这里是女生厕所，你们给我滚出去！”安琪吼着，把杵在女生厕所门口的三个大男人给撵走。 “走就走，你干嘛动脚踹人。”方家大哥不满地嘀咕。 赶走了闲杂人等，安琪敲了敲门说：“他们走了，快出来。” 但里头的人并没有马上走出来，反而是没了动静。 成浩低头跟埋在他胸前、手抓着他衣服不放的方律华说：“可以出去了。” “我——” “什么？你说大声一点，我听不见你说什么。”他将耳朵贴近她的唇，想听清楚她说的话。 方律华抬起了头，脸色十分难看。 “我……要吐了。”话才说完，又开始吐了起来。 只是这次全数吐在他身上。 成浩一时之间还没反应过来，当他回过神时，已经来不及挽救身上那件名牌休闲衫了。 “你这女人真是完全的不可理喻！”他怒吼。 就这样，女生厕所里再次陷入一团混乱。 隔壁男生厕所里的两位男客隔着墙隐约听见了部分经过。 “喂，你刚才听见了吧？”一脸茫的酒客a问着一旁的友人。 “听得清清楚楚。”同样醉得连身子都站不稳的酒客b回答。 choose的女生厕所在这一晚上演了激情的3p戏码的流言就这么沸沸扬扬地传了开来， 接下来好几个月的时间，choose的女生厕所成为台北夜生活热门的观光景点之一。 第四章 “为什么我要送这个女人回家？你不会自己送她回去啊。”成浩站在计程车前跟安琪理论。 怀里抱着一个因酒醉而昏睡的女人，另一只手还得帮忙拿她的外套与手提包，而他身上刚清洗过的衣服还有点湿。 “现在店里有喝醉的客人在闹事，所以我走不开。只不过是要你顺路送个人而已，别这么小气。”了解了方才的一切都是误会的安琪，又绽开了甜美的笑容。 “哪里顺路了？我根本连她家在哪里都不知道。”成浩咬着牙试图跟眼前的番婆讲道理。 这时候，pub里的员工突然跑出来对安琪喊着：“不好了，拓哥被人揍了一拳！” 安琪听了，情绪立刻转为气急败坏，先是对员工下命令说： “等下把所有出口都给我守着，别让人逃了出去，敢动手打我老公就要有准备进棺材的打算！” 敢在她地盘上闹事，还打她的人？！真是活腻了！ 成浩有些同情那几个可能即将从地球表面消失的家伙，但现在最重要的是要怎么处理他怀里这个醉到不省人事的女人。 “喂，先处理我这件事！”他不客气地朝安琪吼。 “你要把人安全送到家，就这样！”安琪说完，就往pub里冲，完全不给成浩任何开口说不的机会。 “喂！什么叫就这样？！”成浩对着安琪的背影大吼。 他接连的吼叫终于吵醒了他怀抱里的睡美人，她皱着眉头呢喃着：“好吵。” 她皱着眉、紧闭着眼的神情让他不由自主地放轻了动作，深怕再度惊扰到她。 “不吵你，你好好睡觉。”他低声安抚。 被当成背景漠视了好一段时间的计程车司机像是要凑热闹似的，选择在这时候出声问： “少年ㄟ，哩到底要坐没？”司机大哥表情不耐地用着台语问他到底要不要坐车。 这种情况下，他能有什么选择？ 成浩只能拥着她上计程车，因为不知道她家地址，他只好把人先带回自己家里再做打算。 不久后，他发现计程车司机不断地透过后照镜在打量后座的他们。 成浩是很想装作没注意到啦，但计程车司机过分好奇的目光实在很难让人忽视。 “有事吗？”他保持礼貌地问。 计程车司机有些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不过下一秒却更大方地盯着他看。 “少年ㄟ，你看起来粉给它面熟说。”计程车司机说。 他怎么会忘了自己这张脸在媒体上的曝光率有多高！在这个全民都是狗仔队的时代，他此刻的举动是多么具有卖点。 “我长得一张大众脸，常常会有人说我像某个人。”他企图混淆计程车司机的视听，希望这位司机大哥别认出他来。 “素这样吗？偶真的觉得你粉像谁，怎么想不起来……”司机大哥非常认真地在回想。 成浩则是非常希望他把“认真”这个态度用在开车上。 看到车子再度惊险地擦过隔壁车道的车、又闯红灯时，他只觉得自己应该叫助理开车来接的。 在他怀里的方律华则是睡得一副香甜样，浑然不知现在是什么状况。 第一次可以称之为意外，那么第二次又该称作什么？ 方律华不敢置信地瞪着距离自己鼻尖不到几公分距离的那张脸。她要十分努力才能克制住自己别发出尖叫声。 那是一张熟睡、十分俊秀的脸，也是她最不想在清晨醒来时看见的一张脸。 她可以清楚感受到在那件深蓝色被单下的两人身躯是紧贴在一起的，他的手搭在她腰上，而她的手也以相同的姿态回拥着他。 为什么会演变成这样的情况？ 她就这么地瞪着他睡觉时的模样。这已是第二次了。 成浩虽然尚在睡眠状态中，却能清楚感受到身边有人正盯着他看，过分专注的视线严重干扰了他的睡眠。 于是他睁开了眼，看见一名略皱着眉头的长发女子正瞪着他看，说没被吓到是骗人的。 不过，这回他很快便认出她来了。 “你是嫌我还不够清醒吗？一大早就摆了张脸吓人。” 成浩嘴里虽这么抱怨着，可实际上他觉得她皱着眉头的表情比板着一张没表情的脸好看多了。 方律华眨了眨眼。 “是吗？那一人一次，正好扯平。”她说。 他受到的惊吓会比她严重吗？她才是那个真正被吓坏的人。 “什么一人一次？”一大早的，她没头没尾的在讲些什么啊？ “……我不记得了。”方律华露出了少见的迷惑表情。 “不是吧，才刚说完的话，你马上就忘记？”该不会是昨晚喝多了，在哪里敲到头吧？“喂，你没事吧？” “有事。怎么可能没事。”光是想不起昨晚发生了什么事情就让她头痛不已。 为什么只要一碰上眼前这个男人就没好事？ 成浩闻言，脑里的瞌睡虫全部被吓胞了，直觉地便将额头凑上前抵住她的额头。 “没发烧吧？你现在哪里不舒服？”他完全没察觉到自己在这种情况下做了一个多么不恰当的举动。 一张俊秀的脸突然离她这么近，方律华觉得自己所呼吸到的空气变得稀薄了起来，让她感到呼吸有些困难。 “你靠得太近了，这样我很难说话。”她试图拉开两人的距离，好有个适当的发言“空间”。 他关心她的身体状况，她却嫌他太靠近，这女人果然一点都不值得他同情。 “看样子你应该没事。没事就好。”他躺下，盖上被子，翻过身准备再睡个回笼觉。 方律华看着他的举动，简直不敢相信他竟然在这种暧昧不明的情况下还睡得下去，是习惯成自然吗？ 他方才过分亲密的举动大概也对许多女人做过吧？这个男人果然是女性公敌。 想到自己在他心目中和那些女人是一样的，方律华心里没来由地涌起一股火气，握住拳头，就往他肚子上揍了一拳。 成浩被打得莫名其妙。 “喂！你这个女人昨天晚上发酒疯还没发够啊？你到底想怎样？”睡眠不足加上莫名其妙挨打，成浩火大地坐起身来，和她对峙着。 方律华凛着一张清丽的脸，问： “你昨天晚上又对我做了什么？” 她该不会以为这回保持清醒的他会让上次的惨剧重演吧？ 她愿意，他还不肯配合咧。 “早知道会这样，昨晚就应该把你扔在路边就好，干嘛带你回来。你知道你昨天晚上有多麻烦吗？一下子要喝水，一下子又要吐，好不容易吐完了，接着还要泡澡，结果差点没让自己溺死在浴缸里。我一整晚都在忙着收拾你制造出来的残局，好不容易能睡了，却又被你吵醒。” 他不换气地说完一整串关于昨晚的一切。一想起昨晚，成浩就觉得那简直是一场醒不过来的恶梦。 “为什么你要带我回来？”她脑袋里浮现许多疑团。 “你去问安琪那个番婆干嘛要把你丢给我。”她以为他就想接下这件事吗？ “昨晚我喝醉了，需要有人送我回去，这个我能理解：我不能理解的是，安琪为什么会请你送我回去，而你却把我带回家？”她对他还是有着不信任。 虽然他已经累到快睁不开眼了，却还是一一回答了她的问题。 “她昨天晚上忙着料理闹事的客人，所以没空送你回家：要我送你回家，却没给我地址，于是我只好把你带回来。”说完，成浩打了一个呵欠。 还好今天是傍晚的班机，他还有一点时间补眠。 方律华将他所说的话做了初步整理，也了解了事情的大概经过，但还是有更令她在意的事情未获解答。 “为什么我会跟你睡在同一张床上？”虽然她身上套着一件t恤，但除此之外，什么都没穿，而且这件t恤绝对是他的。 “洗完澡后，你自己爬上床就睡了。这房里就只有一张床，没道理我累得半死，还得睡在地板或沙发上吧。”他向来不会虐待自己。 她该相信他说的话吗？方律华看着他的倦容，思考着，心里还有最后一个问题要问。 “你昨天晚上没趁机对我做出不该做的事情吧？”她一点也不希望上一回的事情再度发生。 因为过度疲累而导致脑袋运转速度减缓的成浩，对这个问题并没有立刻做出回应来。 “什么不该做的事情？”他反应迟钝地问。 “就是那件事。”这不需要她说得太明白吧。 “哪件？”上一秒他还不知道她所指何事，下一秒突然有了领悟。“你指的该不会是……”他的视线落在两人所处的床上。 方律华点了点头。“没错。” 成浩立刻弹跳开来，拉开了两人的距离。 “你这个女人怎么满脑子这种事情！”他朝她大吼。 她没看错吧？他竟然……脸红了？！ 通常应该是问这种问题的女方比较尴尬吧？为什么反倒是他这个出了名的绯闻王子会因为这个问题而显得窘迫？ “到底有没有？”对她来说，这个答案很重要。 这女人一副如果他不解释清楚就不放过他的表情，这让成浩再度后悔自己的一时善心而带来了恐怖的灾难。 “昨天我累到头一沾枕就立刻睡着，哪来体力能对你做什么！”成浩再度对她大吼，简简单单两句话就是答案了。 虽然她心里对他的为人不怎么信任，不过他身上倒是穿得挺整齐。 而且她除了有点头痛之外，身体其它部位并没有出现像上回那样的不适，就暂且相信他一次吧。 方律华考虑了一下，做出了决定。 “姑且相信你没对我做出不轨的行为来。”她说。 这回换成成浩对这个答案感到十分不满。 “喂，你说的是什么话！？什么叫做姑且相信！”为什么这个女人总是可以一再挑起他的怒气，让他的情绪再度失控？ 方律华眨了眨眼。“我说的是中文，需要我用英文、台语或者广东话各说一遍吗？” 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老想惹他生气，而且一看见他气急败坏的模样真，心里就觉得有种快感。 这个女人、这个女人……成浩觉得再让这个女人留在这里就太危险了。 她若再待下去，他一定会忍不住想掐住她脖子；他的大好人生与前途绝对不能毁在这个女人手上。 “既然没事了，你可以走了。”他咬着牙，十分忍耐地从牙缝里挤出这些话来。 啧啧，看来他真的十分生气，表情好狰狞呢。 方律华也觉得自己没理由再留下来，而且她认为自己若继续待在这里，恐怕会有生命危险。 “请问我的衣服在哪里？”她问道。 “应该还泡在浴缸里吧。”他回答道。 方律华实在不想问他为什么她的衣服会泡在浴缸里，因为她知道泡在浴缸里面的衣服肯定是没办法穿了，但她也不能穿着他的衣服离开这里。 “现在我需要一套干净的女装与内衣裤，能请安琪送过来吗？”她问。 现在还不到中午，夜猫子的安琪恐怕正是熟睡的时候，偏偏她不能要她的助理跑这一趟。 成浩一点也不想见到安琪那个番婆，如果让她看见这女人衣衫不整地在他家里走来晃去，肯定又要吵翻天。 他常觉得安琪过人的联想力不去写小说或当编剧，真是糟蹋了她这项天赋。 想来想去，他觉得唯一适合的人选就是他的助理阿威，虽然他的嘴巴有时会出现缝隙，但现在他是唯一的人选了。 “我叫我的助理去买一套衣服送过来。”他主动提议。 方律华没意见，只要有人送套干净的衣服过来就行。 成浩拿起放在床头柜上的行动电话拨打了助理的号码，电话响了几声便接通了。 “喂，你去帮我去买套女装来，还有一套内衣裤，尺寸是……”他转头询问了方律华的三围尺寸，再度吩咐：“你管我要这些衣服做什么，谁要穿也不关你的事，谁在我旁边？你问太多了，半个小时内到我家来。” 他一说完，立刻挂断电话，省得阿威继续问东问西。 “看来你找的人的好奇心一点也不输狗仔队。” “如果他不是我的私人助理，现在八成是某周刊的记者。”还好他有先见之明，把阿威找来当助理，否则那家伙现在肯定是靠着出卖他在赚钱。 “看来你那个助理挺有趣的。”不过，她绝不会想要有这样的助理在身边的。 “要喝咖啡吗？”他问着方律华，极度想睡的他现在非常需要一杯浓咖啡提神。 方律华点了点头。“谢谢。” “你就待在这里别出去，免得那家伙一看见你就缠着问东问西。”能减少他们相处的时间就等于减少麻烦的产生。 “我也不想衣衫不整地出现在陌生人面前。”她一点也不想让他人大饱眼福。 成浩将她全身上下巡视了一遍，过于宽大的t恤虽然遮去她上半身的曲线，却露出一双惹人遐想的修长美腿，绝对有着惹人犯罪的本钱。 一想到其他男人看见她现在的模样会有什么样的反应时，成浩就感到怒火中烧。 “你给我用棉被裹好身体，不准走出房门一步。”他用着命令的语气说完，便怒气冲冲地走了出去。 方律华有点纳闷。 这回她可没说什么话惹他生气啊，看来这个男人的脾气果然不太好，她心忖。 阿威按下门铃后，不到三秒就有人前来开门，速度之快让他连喘个气的时间都没有。 “太慢了。我不是说半小时以内要到……”说话的人是一脸的不高兴。 “你当百货公司就开在我家旁边吗？光是开车到百货公司所花的时间就不止半小时了。”阿威喘着气，反驳着他无理的要求。 “东西呢？”成浩问着。 阿威举着手上的纸袋，回答道：“都在这里了。一套女装，还有内衣裤、丝袜。拜托你下回别叫我去买女性内衣，怪尴尬的。” 回想起专柜小姐和周遭的人看他的眼神，让他当时真想挖个地洞跳进去。 “这样下回你就有经验替女友挑内衣了。”成浩说道。 成浩拿过他手上的纸袋便往卧室走，阿威则跟在他身后。 “你要穿这些东西吗？绝对穿不下的。”他傻眼。 他完全没想过是他要穿的，女装是按照成浩在电话里吩咐的三围尺寸买的，如果他要穿，肯定会撑爆。 “谁说我要穿？！”成浩横了他一眼，敲了敲卧室的门。“衣服买回来了。” 阿威正纳闷着他究竟在跟谁说话时，卧室房门突然打开，他清楚看见里面站了一个年轻女人，听她道了声谢后拿过纸袋又关上门。 这过程绝不超过五秒，但已足够让阿威感到无比错愕了。 “刚才那个是女人？还是我撞邪了？”他该不会大白天就撞见鬼了吧？ 阿威想打开门进去看个清楚，手才碰到门把，立刻就被成浩给大声喝住。 “你干什么？！”成浩一副想剁了他的手的模样。 “我去看看你房间里的到底是什么东西。”阿威缩回了手，但好奇心却没因此而消失。 “你眼睛是瞎了吗？连人都分不清！” “人？你竟然让女人进你的卧室？！”阿威不敢置信地大叫。 成浩立刻赏了他肚子一拳。 “你干脆到阳台往下喊给狗仔队听！女人进到我卧室又没什么大不了的。”他对助理好友的大惊小怪感到很不耐烦。 没什么大不了？阿威可不这么认为，他觉得这件事情可严重了。 成浩非常不喜欢有人进入他的私领域，这间房子除了他这个助理，以及经纪人，还有一个定期来打扫的欧巴桑外，就连成浩的父母弟妹都没来过。 但是，现在却有个衣衫不整的女人在他卧室里！ “你什么时候偷偷交了女朋友？”怎么想都只有具有这个身分的人才能在他卧室里出现，他该不该往上呈报这件事情？ 阿威思考之后，决定视他的回答来决定。 这家伙又在想什么了？成浩看见他眼中闪动着过分晶亮的光芒，忽然觉得叫他来似乎不是一件明智的决定。 “你觉得我现在有时间去交女朋友谈恋爱吗？”成浩瞪了他一眼。 阿威被瞪得有些发毛，但好奇还是战胜了恐惧。 “是没时间……但是，她不是你女朋友又会是谁？别跟我说是你妹妹，她还没大到能拥有一双美丽修长、可以挑逗男人的美腿。”阿威完全没发现自己说了接下来可能让他日子难过的话来。 成浩额头上冒出了青筋，但他仍极力要自己保持冷静。 “一双美丽修长、可以挑逗男人的美腿吗？”该死的！他不是要她用棉被把自己给裹起来吗！ 阿威一副陶醉在方才所看见的美丽景色中，浑然不知自己已经死到临头，仍继续说着会让自己更往地狱下层坠落的话来。 “毫无瑕疵、白皙光滑的肌肤，匀称的比例线条，简直是美腿中的极品……” “看样子你看得还挺仔细的。”成浩的语气阴狠狠的。 如果再让他多看几眼，不就把她全身上下给看光了？他正在思索要怎样料理这个助理好友…… 阿威终于警觉到自己踩到地雷了。认识成浩二十几年了，第一次看见他如此狰狞的表情。 一副要将他用最残忍的方式给分尸的模样。 “这个……我只有看到一点点，不！我什么都没看到，刚才都是我的幻想、我的幻想，我真的什么都没看见！”救人喔，他不会因多看了几眼美腿就落到得下地狱吧。 “光幻想就可以描绘得这么详细吗？”成浩冷冽的视线简直可以将人给冻结。 阿威冷汗直流。 “我、我、我想像力丰富啊……”他近乎求饶的哀嚎着。 “还真是丰富啊。”成浩冷哼。 阿威感觉到若自己再待在这里，性命堪忧。 “我、我好像把车钥匙忘在车上了，我去看看！”终于让他想到一个能够逃离这里的好借口。 话才说完，阿威连电梯都不搭的以着逃命的速度从楼梯快跑下楼。 “靠！平常怎么就没见他动作这么迅速。”成浩低声骂着。 他根本没察觉自己这一连串的情绪反应与举动所代表的意义为何。不久后，他才从他人口中得知这原来叫做“独占欲”。 梳洗过后，方律华准备换上成浩派人买来的衣服；只是，当她拿起鹅黄色雪纺纱无肩连身裤装往身上比了比长度后，发现这件衣服的布料还真是省，让她不禁怀疑起这究竟是谁的嗜好。 只是，除此之外，她也别无选择了，只好心不甘情不愿地穿上这件让她露肩露背又露腿的连身衣服。 当她以这样的装扮出现在成浩面前时，他看她的眼神明显的不同于以往，她心里啐着：这果然是他喜爱的风格。 但成浩内心真正的想法却和她的想像大有出入。他第一眼的感觉是惊艳，认为现在的她实在美得让人有着犯罪的冲动。 可恶！她穿成这样是想养谁的眼！接着浮现他脑海的便是这句话。 纤细的颈项、光滑裸露的背与酥胸、白皙无瑕的肌肤……视线再往下移动，见到的是一双让男人看了绝对会引发兽性的修长美腿。 “为什么穿成这样？”成浩抑制不了怒气地朝她吼，低沉的嗓音透露出他的不悦。 “难不成你要我光着身子走出去吗？”衣服是他派人去买的，更是他自己交给她的，这男人竟敢一副凶巴巴兼莫名其妙地指责她？！ “我不是这个意思！”他又吼。 “那又是什么意思？！”方律华也跟着提高了分贝。 为什么他一遇上这个女人就很难保持冷静理智，一再让自己的情绪失控？ “总之，你不能穿这样出去，这样一定会成为狗仔队拍摄的目标。”好不容易成浩找到了一个可以用来说服自己的理由。 “别想要我用外套遮着脸走出去。”她的自尊心绝不容许自己做出这种只有犯罪者在躲避媒体记者时的举动。 “我没叫你这么做！” 吼完，成浩气得突然捶了墙壁一记，手上传来的疼痛终于让他清醒了些。 倒是在一旁看着他做出自残举动的方律华感到莫名其妙，她连忙抓住他的手检视着是否有伤口。 “你发什么神经啊？这样虐待自己的手不痛吗？你这个男人简直是莫名其妙！”她看着他立刻发肿发红的指关节，骂道。 看到她紧张的神情，成浩心里奇异的有着微妙的感觉冒出。 “你在担心我？”他问。 他第一次看见她这样的表情和情绪，原来这个女人并不是只有冷淡的一号表情。 “谁担心你啊！我又不是你的经纪人，更不是你女朋友，我们之间什么都不是，我为什么要担心你！”方律华越骂越气，她已经很久没这么大发雷霆了。 可她明明就是在担心他。成浩嘴角微微上扬，觉得自己像足扳回了一城似的。 他的火气就在她的怒气中渐渐熄灭。 只是，他还是不想让她穿这样去养其他男人的眼。他走入衣物间，从众多衣物中翻出了冬天穿的羽绒长外套，然后递给她。 “穿上这个。” 方律华瞪着那件被他强塞进自己手中、季节明显不对的羽绒长外套。 “现在已经很热了，我一点也不想中暑送医急救。”她拒绝。 “没得商量，给我穿上。”成浩态度强硬。 “谁在跟你商量！我严正拒绝穿这件外套！” 有着“演艺圈最不能惹”的经纪人称号的方律华和亚洲人气天王的成浩，两人为了要不要穿长外套这种无聊问题吵得不可开交。 而在地下停车场等候老板下一步指示的阿威完全不知道自己错过了什么样的精采好戏，只能百般无聊、乖乖地待在驾驶座上等着人下楼。 第五章 好不容易才达成共识的两人终于坐着电梯抵达地下停车场，阿威早因等得太久而在驾驶座上打起盹来。 成浩毫不客气地就往车门踹了下去。 “什么？！地震了？！”阿威吓得立刻打开车门逃命，紧张地东张西望着。 “真有地震的话，你八成会因为睡死而遭到活埋。”成浩毒舌地说。 一旁的方律华对他这一番言论颇不认同地皱起眉头。 她庆幸自己不是成浩的经纪人或助理，不然每天被这样诅咒，难保哪天不会真被他的乌鸦嘴给说中。 本来她打算下楼后再麻烦管理员帮忙叫辆计程车搭回家，但成浩坚持要助理开车送她，说那是安琪的吩咐，不照做的话怕她又来啰嗦。 两人在楼上吵了一架，浪费了许多时间，方律华不想再跟他吵下去，就干脆任由他去安排。 “得麻烦你送我到忠孝东路，谢谢。”方律华对阿威礼貌笑说。 哇，大美女！阿威眼神为之一亮。 “不客气。即使你要去垦丁，我也十分乐意为你服务。”阿威十分绅士地将副驾驶座的车门打开，很是热络的对她说。 没料到成浩突然间又踹了车门一脚。 要不是阿威的反应已在平日受过严格的训练，第一时间就立刻将手收回，不然他的右手恐怕已经被车门给夹断。 “前座危险，你坐后座。”成浩开了后座车门要她坐进去，还狠狠瞪了不识相的助理一眼。 为什么前座会危险？她不懂；但这个男人今天似乎心情欠佳，方律华冷静判断后，决定还是顺着他话去做。 不过，当成浩也跟着钻进后车座、坐在她身旁时，她忍不住开口问他： “你刚不是说整晚没睡，现在困得要命？你助理会负责把我送回家，你不需要陪我回去。” 她实在不怎么相信他会有负责到底的责任心，却也猜不透他现在到底在想些什么。 这番话听在重新坐回驾驶座上、准备开车的阿威耳里，可就有着不同的解读了。 整晚没睡？看来他们昨天晚上肯定是有着十分火热激情的一夜。 而他的老板即使已经疲累到了极点，仍不愿与她分开，可见两人的关系正处于热恋期。 阿威的联想力正火热运转中，为这两人的关系做出合理又浪漫的解释。 实际上，身为男主角的成浩可不这么想。 “孤男寡女共处一车，不安全。”他表情认真地说。 他的话立刻引来抗议和一阵大笑。 “我又不是看见女人就会扑上去的野兽！”抗议的自然是不被信任的阿威。 发出清朗笑声的则是方律华。 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是觉得这句话从他口中说出来十分怪异，让她再也隐忍不住的笑了出来。 “我个人认为两男一女共处一车不会比孤男寡女安全到哪里去，说不定只会更加危险。”她好不容易收了笑，说着。 阿威猛点头，表示赞同。 成浩并未对方律华的话表示出任何不悦，却是往助理的后脑勺用力招呼了一巴掌。 “给我专心看着前面开车。”成浩冷峻地下达指令。“如果你敢用后照镜窥看后座的动静，小心我扭断你的脖子。” 他非常不想让任何人看见方律华此时的性感美丽，绝对不容许她的美丽遭到其他男人的觊觎。 “你的规定还真多。干脆我们换个位置，你来开车。”阿威忍不住抗议。 不行转头，不许看后照镜，接下来该不会是要命令他用脚来开车吧？ “啰嗦！你是想要我把你踹下车吗？”成浩威胁着他。 阿威只好乖乖闭上嘴，专心开车。但他的安静仅仅维持了十分钟。 后座的两人一直默不出声，他也不敢透过后照镜偷看，深怕被人给扭断脖子。只是，一想到他们有可能正吻得难分难舍，他觉得自己有义务提醒他们车上还有一个可怜的司机。 “那个……今天的天气不错。”他随便扯话题乱哈啦。 方律华看到身边的男人似乎因太过于疲累而闭上眼睡着了，只好接下话回答道： “夏天快到了，天气渐渐暖和了起来。”她身上穿的衣服，其清凉的程度，像是在宣告着炎热的酷夏已正式到来。 不过现在才六月初，穿这样似嫌过早了些，车内的冷气让方律华将外套稍稍拉拢些，免得着凉感冒。 在她严正的拒绝与坚持之下，成浩勉强答应让她在他的衣橱里挑选一件适合的外套穿上，不然她现在铁定已被那件冬季长羽绒外套给闷到中暑。 哈雷路亚！回话的竟是让他感到好奇不已的美女！如果是他那个脸臭到不行的老板，真不知道要怎么把话题继续下去。 他偷偷瞄了眼后照镜，瞥见成浩闭上眼，看似睡着了。 “他睡着了？”阿威轻声问道。 “嗯，他太累了。”方律华看了身边的人一眼，跟着轻声回答。 心里其实很明白该要谢谢他的。昨晚她给他带来了那么多麻烦，说不定这是他第一次眼侍女人，而且还是一个醉醺醺的女人。 经过这两次经验，她知道自己的酒品没好到喝醉后就倒头乖乖睡觉的程度。如果她再不节制的话，难保下回喝醉又会发生什么离谱的事情来。 她终于知道自己的酒量真是差得可以。 确定心情欠佳的老板已经睡着后，阿威这下子准备好好向大美女挖掘内幕消息啦！ 阿威的情绪顿时高昂了起来。 “你跟我老板认识很久了吧？”他先从基本的问题问起。 “是有一段时间。”基本上这得看认识的定义为何，方律华选择给他一个较笼统的答案。 “之前没看过你跟老板一块出现过，没想到他竟瞒着我们偷偷交了你这么一个美丽的女朋友。”真是隐瞒得太好了，连他这个几乎二十四小时相处在一块的助理都不知道这件事。 只是不知道忙到连回南部老家探望父母都抽不出空来的成浩，是怎么有时间和她交往的？ 女朋友？这下误会可大了。方律华在心里哀嚎着。 “你误会了，我们之间的关系并不是如此。”她赶紧解释。 他们之间除去这两个晚上所发生的事情，关系大概跟陌生人差不了多少。 不是男女朋友？阿威有点讶异，他没想到他们的关系已经比男女朋友更进一步了。 “你们已经进展到论及婚嫁的地步了？该不会你们现在是同居中吧？”这就能合理解释为什么她能够自由进出成浩的房子了。 要不是现在是坐在车上，她肯定会夸张地用跌一跤的动作来表现她的错愕。 难怪成浩会说他这个助理什么都好，就是爱好八卦跟想像力过于丰富；这两点就想让人掐死他。 “我们的关系绝不是你所想像的那样。”她不能将两人之间所发生的事说出来，只能简单澄清着。 不是论及婚嫁，难不成—— “你们结婚了？这可怎么办才好！”阿灭忍不住大叫，这下他终于感到事态严重了。 天啊！他是怎么会联想到这里来的？方律华对他想像力之丰富只能感到无比讶异。 驾驶座上的人已经陷入自己所制造出的恐慌中，方律华正考虑着到底是要选择解释一切还是任由他去发挥想像力。 “你现在应该可以相信这家伙如果真的去当狗仔队的话会有多恐怖了吧？”出声说话的人是原以为已睡着的成浩。 其实他只是闭上眼睛休息了一下，所以两人方才的对话他全听见了。 方律华除了点头之外，没有比这个更能表示她的绝对认同。 “你觉得该好好解释清楚吗？如果再让他这么联想下去，恐怕会演变成我已经怀孕，再过几个月就要生产了。”虽然这个玩笑话是她自己说的，但她可一点都笑不出来。 好死不死的，她的玩笑话刚好将好不容易回过神的阿威再度打下地狱去。 “什么？！你怀孕了？！这下事情真的大条了！”他哀嚎。 这件事若是被大小姐知道，他会被剁成肉酱喂狗！ 要是成浩的经纪人知道了这件事，他铁会被灌成水泥块扔进台湾海峡。 就算他幸运逃过一劫留下小命，但一连串的后续问题会如同骨牌效应般一一浮现，到时成浩在演艺圈混下下去，他这个助理也会跟着失业。 啊！他不敢再继续想下去了。 坐在后座的两人此时展现了首次的默契，翻了翻白眼。 “现在怎么办？”他的助理他最了解，由他来做决定，看要如何处置。 成浩打了个呵欠，答着：“随他去吧。现在说什么也只会更加重他的妄想症发作程度。不理他，久了自然就没事。” 等他清醒后，就会好好思考这一切的真实性。 “你确定？”她仍有疑问。 对她来说，她能确定的是这两人若不是臭气相投就是同病相怜，同样都有着精神方面的毛病。 “不然你有更好的建议？”他问。 方律华认真地思考了一会儿，回答：“没有。” “所以喽，就是这样。” 懒得再理助理的疯癫，成浩又打了个呵欠，闭上眼准备再睡一下。 方律华觉得自己像是为了两次的喝酒过量，而受到了严厉的惩罚。 她真想赶快下车，好逃离这两个男人。若再继续和他们共处一车下去，她难保不会被他们传染到笨蛋病。 她发誓，再也不敢再喝酒过量了。 成浩新欢曝光？ 斗大的标题出现在一星期后的某周刊的最新一期封面上，封面照片是成浩坐在车上，年轻女子正要下车，两人态度亲密，交头接耳说话的画面。 周刊内容洋洋洒洒写了十页，将曾经与成浩传出绯闻的所有女人列表介绍一番，更对他最新一任女友的身分做了一番推测，还有相关人士透露说两人交往顺利，已经论及婚嫁。 方律华当然也看到了这本周刊，除了对这些记者们的想像力与守候的耐力感到佩服之外，她实在没什么好说的。 虽然因为拍摄角度的关系无法拍到照片中女子的正面，但是她从穿着与时间地点，很确定照片中的女子就是自己。 真是怎么防都无法阻止这些狗仔记者无孔不入的跟踪拍摄。 目前可以确定的是媒体尚未得知照片中女子的真实身分，暂时她还可以有平静的生活可过。 不过，男主角的经纪公司和他本人大概已经被媒体记者给团团包围了吧。 对此，她只能寄予无限同情。除此之外，她无法有任何动作，免得下一个遭媒体包围的人就是自己。 不过，虽然媒体记者还没查出照片女子的真实身分，并不表示其他人不会察觉到。 当天下午，方律华就接到安琪的一通恐吓电话，她说： “晚上来向我报到，不来的话，我就跟记者爆料说那个长腿妹是谁！” 应付安琪比应付媒体来得轻松多了。于是，在结束工作后，她遣助理先送明天必须早起工作的兰妮回去，她则搭计程车到choose去。 由于是店内正忙碌的时候，安琪并没有立刻将她抓到一旁问话，而是要她先吃点东西，等她忙完再来好好拷问。 “看来她心情不算太差。”方律华对着吧台内的调酒师说道。 调酒师则是摇了摇头。 “今天店门还没开就有记者来打听消息，她二话不说就把人给轰了出去。”他无奈说道。 调酒师对于老婆大人的举动只能在旁安抚、制止她的暴力行为，要她千万别因此导致情绪失控打伤记者，因而上了电视。 方律华间言，只是笑了笑。“还真是暴力。” “偏偏上门来的客人都爱她这个脾气。”调酒师很无奈地说。 安琪脾气越是火爆，受她吸引而上门光顾的人也就越多，店里是天天客满，忙翻天。 “现在后悔也来不及喽，你就安息吧。”方律华一点同情心也没有的笑说着。 “呜呜……”调酒师用袖口擦去眼泪。 方律华突然感到背上一沉，原来是安琪不知何时走了过来，整个人趴在她背上。 “你欺负我老公啊？不然他怎么哭了？”安琪好奇问道。 调酒师赶紧跟方律华打了个pass，要她别将刚才的话告诉他老婆大人。 方律华则是眨了眨眼睛，表示她不会说的。 “我刚才跟他聊说新菜单上的每样料理看来都好吃极了，他就这么感动得哭了。”她说。 安琪马上一脸的骄傲。她的厨艺可是好得不得了。 “当然！我亲自研发的料理怎么可能会难吃。”安琪原本很高兴地回答着，后来想起了重要的事情来，立刻吼着：“你别给我转移话题！” 差点就让她给唬哢过去了。今天要律华来的重点并不是要她来给新菜单评分，而是要她解释周刊上的报导。 安琪此刻脸上的笑容再甜蜜不过了，但身为她好友的方律华，怎么会看不出她大小姐的火气正在上升中。 “我没转移话题啊，从头到尾谈论的话题不就是这件事吗？”方律华一脸的无辜。 喔喔，暴风圈正在扩大中。 警觉性高的调酒师赶紧疏散吧台前的客人，也要员工注意别让其他人靠近这里，免得被台风尾扫到。 “你少给我装傻！快给我解释你为什么会在他家里过夜！”安琪一副威权主义派、母亲大人似的指着一本周刊质问着彻夜未归的女儿。 这对方律华而言还真是头一遭经验，她和母亲之间的相处向来比较像是姊妹，而她妈妈对某些事情的看法甚至比她这个当女儿的还大胆开明，所以她长到这么大，还没被质问过昨晚人到底在哪里。 “为什么会在他家过夜，这得先问问你为什么会把醉得不省人事的我扔给他去负责。”她沉稳以对，完全没被安琪的虚张声势给吓到。 好歹她在转行当经纪人之前可是位律师，老早就被磨到在面对任何状况下都能冷静思考、沉稳以对。 情势就在方律华沉稳的态度与几句话问给逆转了过来，这下两人的立场对调，安琪成为被质询的对象。 “因为当时店里有人在闹事，我忙着处理，没办法照顾你，正好那家伙要回家，所以我就请他顺便送你一程。”安琪稍稍放低了姿态。 方律华乘胜追击，继续发问。 “请问安琪小姐可曾将我家的住址告知对方？”此时的她完全展现身为律师时的气魄。 “这……”安琪开始翻找着脑海里的记忆。“好像有说吧。” 方律华挑眉。“请问是有还是没有？” 生平第一次被人质询，非常不习惯这种状况的安琪顿时被问傻了，不过随即展现出她的大小姐脾气。 “都过了一个礼拜了，我怎么可能还记得！”安琪耍赖，朝她大吼，每回拗不过人家，她就会使出这一招。 事实果然如同成浩所说，安琪完全没告知他她家的地址，就把人扔给他去负责了。 “他在完全不知道我住哪里的情况下，除了把我带回家安置一晚，你说他还有什么办法？把我丢在路边还足随便找家饭店扔？”方律华再次提问。 如果当晚他采取的是后两项提议，很有可能这一期周刊的标题会改为“知名经纪人惨遭劫财劫色”之类的。 “好嘛，你说得对，是我的错。”安琪心不甘情不愿地认错。“真是可恶！为什么这种时候我怎么样都是无法讲赢你！” 看着安琪不甘心、懊恼的表情，方律华只觉得有趣。 “姐姐我可是经过专业训练的，小妹妹不要学习模仿喔。”她打趣说道。 “谁是小妹妹，我还大你一岁！”安琪不服气。 虽然她比律华的年纪大上一岁，但因为有着一张娃娃脸的关系，怎么看都觉得她外表年纪跟兰妮差不多。 “你不提醒，我还真的忘了你比我大。”这句话并没有调侃的意味，但安琪还是哼了声。 她不想在自己的年纪与外表的话题上打转，于是立刻又开了一个新话题。 “过夜这件事我勉强可以接受，但你为什么会穿得这么清凉？明明你那天晚上回去时穿的不是这套衣服，你们之间的关系很不寻常喔！” 她敢拿她老公的命来打赌，赌他们两人之间肯定有发生什么事。 “因为我后来在他家把衣服给弄脏了，只好换上他派人买来的衣服。”理由简单又明了，哪有她想的这么复杂。 安琪不相信事情真有这么简单。 “你一定有事瞒着我。说嘛，我会帮你保守秘密的。”她使出“ㄋㄞ”功，撒娇着。 方律华挑眉，她一点都不觉得她会帮忙保守秘密。 “所谓的秘密，如果说出来就不是秘密了，况且真的没有你所谓的秘密。”她笑着。秘密当然不能说出来，说出来就不是秘密了。 安琪露出一脸的挫败表情，但她还是不死心。 “真的没有？你不要骗我喔。”安琪第n次问。 “那天晚上我们什么事也没发生，真的什么都没有。”方律华以坚定不移的态度，很有耐心地回答。 只见安琪的表情变得非常难看。 “可恶！那个闷骚色狼这次竟然这么绅士没对你动手动脚，害我赌输了。”安琪十分不爽。 “你又跟谁在打赌了？赌什么？”想必与她有关。 安琪也不怕说出来会被k，就把她跟老公之间在看了报导后，两人所设下的赌局，赌他们两个是否发生了一夜情。 “早知道就不该强迫他选这个答案，气死我了！”安琪气得鼓着双颊。 真不敢相信，他们竟然会以这件事情来打赌！ 而且她的好友竟然还选择“肯定会发生一夜情”这个答案！方律华有点小不满吔揪着吔。 “早些时候你在女厕时还误会他非礼我，差点没把人给打死，怎么你这回就不替我打抱不平了？还这么笃定我们会发生一夜情？”这前后的态度也转变得太快了。 “此一时彼一时咩。如果他真的在我店里非礼你，传了出去，可是会坏了这家店的评价。如果是店外的行为，就不在我的管辖范围之内，我是十分鼓励单身男女该有正常的性行为，只要保护措施做好，即使是一夜情也无所谓。”安琪理所当然地说。 真是误交匪类。方律华在听完她的解释后，心里唯一的感想就是这样。 “你以为那位绯闻不断的大明星会看中我这个无趣又冷感的冰山女吗？”她说。 他对她的感觉她可清楚得很。 不是气急败坏的对她大吼大叫，就是摆张死人脸给她看，丝毫感受不到他平日在萤幕上的亲切。 安琪的表情很明显地不认同。 “我倒觉得他应该会对你有兴趣才对，毕竟你从脸蛋到身材还有脑袋都是他喜欢的型。”她和成浩认识的时间也不算短了，算是了解他的喜好。 “我不认为他会喜欢我这种型的女孩子。”她可没忘那天早上成浩看见她时所表现出来的惊吓。 “怎么不会！你看你，要身材有身材，要脸蛋有脸蛋，哪个男人不喜欢！”安琪的手指向吧台上摆放的那本周刊，说道。 律华老爱把自己打扮得这么老气，她最清楚实际上被这些过分端庄的套装包裹住的胴体，可是女人梦寐以求的魔鬼身材。 方律华看着安琪所指的原来是周刊封面上穿着少少布料的自己，心想，这种裸露的程度哪个男人不爱啊。 “这种说法一点也不让人感到高兴。”方律华回答。 如果一个男人爱上的是她的身材和外表，而不是她的内在与脑袋，她会建议对方花钱上网订作硅胶制性爱娃娃，不会老不会吵又不会变心，再理想不过了。 “所以，我说那个笨男人该去重配近视眼镜了，竟然会对你视若无睹。”安琪还在对自己赌输了这件事感到忿忿不平。 “送羊入虎口也不过如此。”方律华有点感叹地说着。 她决定不告诉她实情。反正她也没说谎，这次他们之间确实没发生什么事，一夜情是上回的事。 第六章 由于周刊出刊时成浩人在大陆内地拍戏的关系，所有媒体都无法在第一时间采访到他本人对周刊报导的解释。 经纪人和唱片公司也以他目前人在内地拍戏联系不便为由，拒绝对此事做出声明。 神通广大的媒体记者打听到他返台的班机时间，深夜时间，大批记者媒体耐心守候，等着他通关，个个摩拳擦掌，都想抢先访问到他。 只是，向来有问必答的他却一反常态的不发一语，戴着墨镜和帽子的他从头到尾保持缄默，不回答任何问题，在助理和唱片公司人员的戒护之下搭车离开机场返回台北的住处。 助理大概停留了约十分钟便离开他的住所，记者们在看见屋内灯光熄灭后，猜想他应该是因为长途飞行的关系，已经疲累睡着。于是部分人员暂时打道回府休息，留下毅力坚强的人继续守候。 然而屋内的成浩此时却是正和响个不停的电话搏斗中。 他看着切掉铃声的电话不断闪烁着来电灯示，来电显示则不断更替着不同的电话号码。 光是用看的就够让他心烦了，于是干脆将电话线给拔掉，这才觉得安静多了。 换上一条棉麻材质休闲裤后，他打开冰箱一看，却只剩下啤酒。 想外出上便利商店买点补给品，但一想到记者们可能还在楼下守候，他只好打消这个主意。 在厨房四处翻找的结果是找到一碗不知道何时买的泡面，看保存期限还没过期，便动手烧起开水。 等待水开的过程里，他从行李中找出写着“成浩新欢恋人曝光？”斗大标题的某周刊翻看着。 内容和他过去传绯闻时的报导并没有太大的改变，只是对女方身分的猜测和两人交往情况，发挥了十足的丰富想像力，让人好生佩服。 水开了，他将开水倒进碗面中静待三分钟。 在等待的过程里，他的手机响起，他按下通话键接起。 “喂，有什么事？”他语气不算好的问着。 话筒另一端沉默了几秒钟。 “是我。怎么你回到台湾没立刻打电话给我？”对方的语气有着诸多埋怨。 “没事打电话给在英国的你做什么？”他反问。 “都闹出这么大的事了，你还觉得没事！”话筒另一端的马欣宜简直不敢置信。 “这又不是第一次被这么报导，你太大惊小怪了。”前不久他追求兰妮的事被传得沸沸扬扬，那时候媒体记者的询问也不比现在少。 “你没有什么话要说吗？”马欣宜一直忍耐着不问，并不表示她对这件事一点感觉也没有。 三分钟到，他掀开碗装泡面的纸盖，肉骨茶面的香味扑鼻而来。 “没有。有事明天再说，我要休息了。”连再见都没说地切断通话、关机，结束与她之间的对话。 面吃到一半，他似乎想到了什么的拿起另一支号码仅有几人知道的室内电话，先是拨了一个号码问了些事情，挂断后再拨另一通。 “喂，哪位？”话筒里传来的声音带点鼻音。 “你睡了吗？”他又吸了一口面。 “你说呢？睡得正熟，却被你打来的电话给吵醒。你怎么会知道我的电话？”即使有些气恼，依旧保持着冷静。 “安琪告诉我的。”他以为安琪会为难他，谁知道她却二话不说就将她的联络方式给了他。 不过，她抱怨着说如果他早些行动的话，她就不会输了赌注之类的话。 真不知道她又跟人打赌什么东西了，不过这不是他关心的事。 电话那端的女子低声咕哝了几句，像是在埋怨安琪乱给电话。 “你有什么事？”她现在只想快点结束这个对话睡觉去。 “只是想问你看了那篇报导没？”喝了口汤，他问着。 “哪一篇？每天的报导这么多，我怎么知道你在说哪一篇。”她打了个呵欠，非常的想睡。 “某周刊的那一篇。” “喔，看过了。你正在做什么？为什么会有晞哩苏噜的声音？” “我在吃泡面。原本想到便利商店买点吃的，但一想到楼下可能有一群记者守着就不想出门了。”吃完泡面，他还是觉得饿，心想着要不要叫助理买消夜来。 “有人自愿免费帮你守门注意住家四周安全，你还不懂得感激。”她一点也不同情他。 已经快一个月没听见她那略带讽刺意味的言语，还真有那么一点想念呢。 这样的想法，让成浩的嘴角扬起了弧度。 “看来那篇报导对你一点影响也没有。” “有啊，怎么没影响。你现在不就打电话来扰人清梦了。”她抱怨着。 成浩却答非所问地回答：“我现在精神好得很。” “精神好不会上安琪店里去找他们聊天吗？他们都是夜猫子，想必会非常乐意陪你的。”她明天还要工作。 “我可不想在这个时候自动找上门让那个番婆逼供。”况且楼下一堆人正等着他出门。 “我要睡觉。”她忍不住又抱怨。 虽然她不断在电话那头抱怨他打扰了她的睡眠，嫌他烦得要命又无聊得不得了，但始终没主动中止谈话。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打这通电话给她，还和她扯了一堆有的没有的事。 这种浪费时间的对谈向来被他斥为浪费时间的行为，但他却觉得和她这么瞎扯淡的感觉不差，光是听着她的声音，就能让他原本恼怒的情绪获得平静。 或许，自己并没有想像中讨厌这个女人。 成浩心忖。 呵……方律华又打了个呵欠。 在一旁玩着psp打发时间的兰妮看了，忍不住问： “姊，你昨天晚上熬夜吗？呵欠打个不停呢。”难得看表姊显现出疲态的模样。 “昨天半夜接到一通电话，也不知道讲了多久，害我睡眠不足。”方律华的语气有点不太高兴。 她到现在还是搞不懂那家伙三更半夜打电话来是为了什么。是聊天，还是吐苦水？ 他睡不着，没道理要她陪着一起不睡吧？结果他好不容易想睡了，她却得起床准备工作了。 真的是非常莫名其妙。 “谁打来的？”兰妮好奇一问。 “一个精神很好的人。”真该建议他打0204，对方绝对会陪他聊到天荒地老。 “姊最近说的话都让人听不懂。”兰妮嘟着嘴抱怨。 “听不懂就表示你的领悟力有问题。”方律华不打算继续解释她睡眠不足的原因。 “厚，姊真讨厌！”最近表姊说话老是爱打哑谜。 “换一句新鲜的台词吧，这句听得好腻。”方律华笑着，接着又打了一个呵欠。 不行了，她现在迫切需要一杯浓咖啡来驱走瞌睡虫，免得不小心睡着了。 吩咐助理小花看紧兰妮，别让她四处乱跑，方律华拿起手提包准备到附近的咖啡店买杯咖啡，藉此振作精神。 兰妮照例又在背后作起鬼脸来。她不敢在精神状态不佳的表姊面前放肆，只好以这样来表示抗议。 “小花，你说表姊昨天是跟谁熬夜讲电话啊？”兰妮丢开再次game “应该是和朋友聊天吧。”小花给了一个非常没有创意的答案。 “会不会是男朋友啊？”会让一向注重睡眠的表姊熬夜讲电话，肯定不会是普通朋友。 小花可不敢乱猜。“没听方姐提过。” “一定是的。表姊最近有好几次都是天亮后才回家，问她昨晚在哪里过夜，她都神秘兮兮的不肯说。种种迹象看来，一定是在男朋友家过夜。”兰妮难掩兴奋的说。 “这……我不知道。”小花觉得兰妮似乎兴奋得过头了。 “相信我，表姊一定是偷偷谈恋爱了……”兰妮抓着小花开始诉说她最近观察表姊行为举止言谈的感想，也不管她是不是真的想听。 呜呜……方姐，你快回来吧。小花在心里呐喊。 “唷，大明星怎么有空来啊？”安琪看见刚在吧台前坐下的男人，忍不住调侃。 好不容易摆脱了穷追不舍的记者，进到choose的成浩，面对她的调侃，一点也不以为意。 “有时间总得来巡视监督一下，尽点身为投资人的责任。”成浩笑笑回答。 “托你这位大明星的福，这家店目前还没倒。”安琪没好气地哼道。 左右观望，却见不到理应在吧台内的人，成浩好奇问着：“怎么今天换你上阵卖酒？你老公终于受不了你的长期虐待离家出走了？” 她瞪了他一眼。 “他感冒，今天待在家里休息。如果你想要去探病，请将慰问用的水果篮或鲜花折换成现金，交给我就可以了。”现金比较实用。 “如果他不幸挂点，我会记得奉上奠仪的。”成浩又恢复了他毒舌的一面。 “呸呸呸！你少诅咒我老公。”懒得和他抬杠了，真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要喝什么？” 成浩脱下外套，扯掉脖子上的领带，卷起衬衫袖子，让自己轻松自在些。 “来瓶啤酒，随便来点吃的，我快饿死了。”他今天一整天都没吃东西，只喝了点水。 “今天的员工伙食是牛肉面，吃不吃？”她问。 “你的拿手料理当然要来一碗。”choose的员工伙食都是安琪亲自下厨料理，只有交情够好的熟客或友人才有这种荣幸一尝她的好手艺。 安琪递上一杯啤酒，把他赶到一旁坐下。 “到旁边等着去，别坐在这里影响我做生意。”她大小姐忙得很，没空招呼他这个大明星。 成浩乖乖地端起啤酒、捡了吧台的最角落处坐下，一会儿后，pub员工端了碗牛肉面过来，他高兴地享用今天的第一餐。 就在他吃着迟来的晚餐时，他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正和安琪在交谈。 “……安琪，麻烦给我水。”是个年轻女子。 “pub的矿泉水很贵，还是点酒比较划算喔。”安琪的声音听起来颇为高兴，和面对他时完全不同。 对方笑了起来。 “是谁要我别喝太多的？好像就是这家pub的老板吧。” “我是怕你喝多了又吐在别人身上，那可是很糗的。” “唉呀，别拿这件事开我玩笑，我事后可是有着很惨痛的教训呢。” 听到这里，成浩忍不住抬起了头。 他看见与安琪对话的女子穿着端庄套装、长发梳成髻、脸画淡妆，戴一副金框眼镜，模样还真是眼熟。 她是谁？他认真地在脑海里寻找着相似的面孔。 “真巧，你口中的‘教训’也来了。”安琪指了指坐在吧台角落的男人。 方律华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看见了正咬着筷子不知道在想什么的成浩，差点没哀嚎出声。 怎么他也来了？ “他怎么来了？”方律华立刻将视线转回，低声问。 “想来就来了。”安琪回答得理所当然。 真是个简单又明了的答案啊，方律华忍不住翻了翻白眼。 今天晚上她一点也不想和他有任何接触，更不想惹麻烦上身。 “还真是不巧。那我先走了。”原本她和哥哥弟弟约在这里碰面，不过，看到他人在这里，让她觉得还是改天再约吧。 “啧，胆小。”安琪忍不住啐了声。 “拜拜啦。”方律华笑着，拎着包包跟外套往外走去，离开了pub。 看着她的背影，成浩脑海里闪过一个鹅黄色身影。 “方律华。”他轻喊。 他的声音被店里播放的电子音乐掩盖掉大半，所以她并没有因此而回头探看。 “我知道你们的关系非比寻常啦，但也不用喊得这么亲热吧。”刚才怎么不来相认？人都走远了才来鬼吼鬼叫的。 安琪对他的马后炮举动嗤之以鼻。 “她怎么会是那样的打扮？”成浩有些讶异。 端庄保守的套装完全掩盖了她玲珑曼妙的身材，柔顺的乌黑长发挽成发髻，金框眼镜遮去她水汪汪灵动的眼睛，和他印象中的她完全不一样，像是变了另一个人似的。 不论是风格或感觉，都是那么的不同，难怪他无法在第一眼就认出她来。 “不穿成那样，是要穿成哪样？难不成你要她露出长腿、肩膀、美背跟胸部去和人谈工作吗？恐怕到时人家想签下台约的对象变成是她，而不是兰妮。”在她看来，律华绝对有本钱在演艺圈立足。 “哪个兰妮？”他们谈的是她，怎么会冒出一个不相干的人来？ 他现在是怎样？耍白痴还是提早老年痴呆？ “和你同一家唱片公司的那个少女偶像歌手兰妮，之前你和她的绯闻不是传得满天飞吗？”不过，当时的头条新闻现在已经没多少人记得了。 “这和兰妮有什么关系？”现在的成浩像是个喜欢问为什么的小学生。 安琪非常狐疑地看着他。“怎么会没关系？律华是兰妮的表姊，而且是她的经纪人。” 他可别说他完全不知道她们之间有这一层关系，只是成浩傻愣的表情说明了他真的一无所知。 兰妮的表姊、经纪人——方律华，有着“演艺圈最不能惹的经纪人”之称。行事俐落，待人客气礼貌，但是在面对狗仔记者时的态度却是十分强悍。 他还记得与兰妮碰面的场合中有位女子一直跟在她身旁打点一切，话不多，也不引人注意，当时他并没有特别留意她的长相与特征。 怎么也没想到他们竟会在不久后发生了关系，后来还再度共枕睡了一夜。 他先前连她姓什么都不晓得，只知道她名字的念法和手机号码。 总觉得她像是站在浓雾中的女人，全身上下都是谜，现在他终于知道，原来她就在如此接近他的地方。 这也解释了为什么她让他有种熟悉感，虽然不曾交谈，但是不时在工作场合周遭看见其身影的人，怎么会没有熟悉感。 “都把人给带回家过夜了，却到现在才知道她的身分，没看过比你还夸张的人。”安琪真是服了他了。 面对安琪的反应，成浩自己也觉得发生在他们两人身上的事情和经过实在令人匪夷所思，十分的不合理。 偏偏宛如电影情节般的剧情就发生在自己身上。 对方律华而言，这两年的生活，每天睁开眼睛就是工作工作工作。 遇上休假日，她哪里也不想去，只想待在家里睡觉。她必须将自己的思绪全部放空，才能得到真正的休息。 平时她将所有注意力都放在表妹兰妮身上，安排她的演艺活动和打理生活起居，鲜少分心注意自己周遭的变化，根本无暇去察觉到生活里究竟少了什么、或者多了什么。 “姊，你在等谁的电话？”兰妮突然这么问着她，听得她一头雾水。 “没。我没在等任何人的电话。”她回答道。 只见兰妮从她手中抽走不知从何时起就握在手里的手机，这让方律华愣了下。 “明明就有。”兰妮将手机塞回表姊手里。“最近姊只要一空下来，就会拿出手机察看。等男朋友电话？” 依照她的观察与直觉，表姊和男朋友一定是吵架了，正在冷战中。 是这样吗？她直到刚才都没发觉自己做出了这么不寻常的举动。 “可能是最近工作量大增，搞得我有些紧张，深怕遗漏任何一通有关工作行程变更的电话吧。”方律华一脸正经地回答，完全回避了表妹的问题。 兰妮可不是随便就能打发掉的孩子；她拉了把椅子坐在表姊面前，露出一副非要问出个所以然来不可的表情。 “姊，跟爸妈约定成年之前绝对不谈恋爱的人是我耶，而且没有人规定经纪人不能谈恋爱，你实在没必要连最亲爱的表妹都要瞒。”兰妮对表姊晓以大义。 方律华挑了挑眉，真不知道她这个宝贝小表妹又在打什么主意了。 “打从你在外面过夜开始，我就知道你一定是在谈恋爱了。前阵子每天晚上聊到三更半夜还舍不得挂掉电话，问你是谁打来的，你总是神秘兮兮地什么也不肯透露；这阵子表面上看来一切正常，但只要一松懈下来，就显得恍神，还猛盯着手机看，深怕遗漏了任何一通对方打来求和的电话。这一切迹象都显示了，表姊你正在和一个男人热恋中。” 兰妮一口气说完，最后还伸出右手食指指着表姊。 她还真不晓得这个宝贝小表妹竟会这么注意她的一举一动，要说感动还是该说她太闲了？ 方律华揉着左侧的太阳穴，它正隐隐作痛中。 “先把你的手给我缩回去。不要以为看了整套名侦探柯南就懂得怎么推理了。你刚才说的没有一件事是对的。”真是受不了。 最近兰妮老喜欢玩推理游戏，不过，结论是若她当起侦探，只会搞得周遭的人鸡飞狗跳。 只见兰呢露出一副大受打击的表情。 “咦！怎么可能不对，就连姨丈跟阿姨也说你一定是恋爱了。”兰妮不相信自己的观察会出差错，因为，为求慎重，她还和姨丈跟阿姨讨论过呢。 这下方律华的头更痛了。 她总算知道为什么最近爸妈会对她特别关爱了。 尤其是爸爸，几乎是每天打电话来嘘寒问暖一番，还要她有空就回家一趟让他看看。 原来这一切都是她身边这个小狗仔惹的祸。 “如果报章杂志再刊登你的绯闻，我一定会说这一切属实，让你被拎回澳洲念大学。”方律华认真地思考起这个可能性。 吓得兰妮立刻哇哇大叫起来：“姊，不要啦！” 这回真是踢到铁板了，看样子表姊是真的不高兴了。 呜呜，她真的只是关心表姊的感情事啊……好吧，她是有那么一丁点的游戏心态啦，但还不致于被判处极刑吧？ 对她而言，回澳洲念大学就是一种惩罚，她真的不喜欢念书啊。 “你该不会连家里其他人都通知了吧？”方律华冷冷问道。 兰妮连忙摇头。“没有。阿姨说表哥他们只会坏事，不准我告诉他们。我真的没告诉他们。” 兰妮应该没说谎。如果让她家兄弟知道了，那两人铁定会二十四小时轮流守在她身边，像两只看门狗似的严加看守，以防止任何男人接近她。 为什么她的家人们个个都让人伤透脑筋？方律华一想起就觉得无奈。 “我每天忙着安排你的工作行程已经忙得焦头烂额了，你别再给我增加工作量，要不我真的会辞去经纪人工作，找个男人好好享受谈恋爱的滋味。”她给小表妹下了最后通牒，要她安分点。 “是。” 呜呜，再度败在表姊的威胁之下的兰妮，只能含泪答应。 方律华揉着太阳穴，祈祷着这一回她能够安分得久一点。 第七章 对成浩而言，这世界上最让他畏惧的人既不是他父母，也不是无所不在的狗仔，而是他那位有着绝对威严的经纪人。 他十分清楚自己能够拥有现在的地位与身价，百分之六十是靠经纪人的企画与安排，剩下的百分之四十才是他自己的努力。 所以他对经纪人说的话只能用“唯命是从”四个字来形容，也因此造成了他内心不可抹灭的巨大阴影，对所有顶着“经纪人”头衔的人都有着严重的沟通障碍。一遇见他们，下意识的反应就是尽快结束话题，然后快快逃走。 当得知方律华真实身分的当下，他的反应就是逃——迅速结束了台湾的工作逃到香港，中断了所有与她的联系。 但他万万没想到自己也会有沦陷的一天，接二连三栽在她这个号称圈内最不能惹的经纪人手上。 而最悲惨的，莫过于惊觉到自己竟然喜欢上了这个女人，这让他在这半个月中陷入了焦躁不安。 他变得格外注意与兰妮相关的新闻，以期能间接得知她的消息。 注意每一通手机来电，就怕错过可能是她打来的电话。 只是，手机萤幕始终没出现她的电话号码。 他想了千百种她没来电的理由，但是每一种理由都有可能是、或者不是正确答案。 真搞不懂自己为什么会莫名其妙喜欢上她，和她从相遇起的每一件事情真的只能用“莫名其妙”四个字来形容。 偏偏他越想逃避，就越在意她的一举一动，甚至更加深陷其中，一再影响他的工作表现。 别人眼中无关紧要的小失误，看在他那个精明得宛如妖精的经纪人眼中，只漠然说了句：“你自己应该知道怎么做。”后，就不再发表任何意见了。 他应该知道怎么做？如果他知道应该怎么做的话，就不会这么烦恼了。 自他入行以来，经纪人从不曾阻止过他谈恋爱，只是要他遵守三不一没有的原则。 不树立敌人、不妨碍工作、不论及婚嫁和没有不可告人的内幕。 多年来他一直遵守着这四项原则，谈过几次恋爱，即使后来分手了，也是以好聚好散为最高准则，所以至今他仍和那几位前女友保持着单纯的友好关系。 但是这回他的对象除了不论及婚嫁这一点外，其余的都没遵守。 光是两人在他的住所度过一夜这件事，就炒了近一个月的新闻——那还是在她的身分没曝光的情形下。如果让媒体知道她是当红偶像歌手的经纪人，恐怕事情就无法轻易善了了。 光是想到这一点，他就忍不住起了冷颤。 接着再想到经纪人会如何整治他，就更加令他寝食难安了。 他到底该怎么做？又要如何做才不用这么烦恼？ 成浩不断思考着这个问题，导致精神无法集中，结果造成工作时ng连连。 “浩，你脸色不太好，是哪里不舒服吗？”前来探班的马欣宜关心问道。 因为状况不佳，刚遭导演训斥一顿的成浩，情绪上显得有些烦躁，不耐烦地回道： “和你没任何关系，别来烦我。”他现在最不需要的就是任何人的关心。 突然被心上人凶了一顿的马欣宜觉得委屈极了，不晓得自己究竟是哪一点惹他不高兴了。 “为什么你最近对我这么坏？是我哪里做错了，所以惹你不高兴？你说，我一定改。”马欣宜一脸的委屈。 察觉到自己方才的语气确实过分了些，成浩对自己把气出在她身上，心里也觉得有些愧疚。 “你没做错任何事，是我自己的问题，对不起。”成浩软化了态度，向她道歉。 “你有事可以跟我说，我一定会想办法帮你的。”马欣宜知道自己帮不上什么忙，但爹地一定会有办法的。 成浩很清楚马欣宜口中的帮忙是怎么一回事，但他现在需要的不是任何人的帮助，而是独处，好思考下一步该怎么走。 “你什么都不必为我做，我只想一个人静一下。”成浩说。 但马欣宜不想在这个时候离开心上人身边，她连忙求着： “我不会吵你的，我会在一旁很安静很安静，让我陪着你。”她渴望待在他身边。 “欣宜，我真的不需要任何人陪伴。”他冷静的话语否决了她心里的渴望。 一来一往的对话，让成浩再度消耗掉好不容易才找回的耐心。 当他正想动手将人给扔出去时，他的助理阿威刚好推门走了进来。 “导演说明天——”声音戛然而止。察觉到气氛怪异的阿威立刻转身想逃离这个房间。“我打断你们的谈话了？那我先出去，你们继续。” 他转身就跑，但成浩的一句话阻止了他。 “她马上要离开了，你不必回避。”成浩这话等于是对马欣宜下了逐客令。 跟在他身边也有好几年时间了，马欣宜当然了解他现在的表情代表了什么，也清楚自己如果再死缠下去会有什么样的后果，她不想惹成浩生气。 “那我出去了。”马欣宜的声音听起来略带着哽咽。 在马欣宜离开后，阿威苦着一张脸开口说道： “大小姐哭了，待会铁定会接到经纪人打来的警告电话。”他可怜的耳朵又得受苦了。 每次大小姐在成浩这里受了气回去，一定会向她父亲哭诉，接着，爱女心切的马先生就会打电话给成浩的经纪人。 表面上是说想知道自己女儿又做了什么让人伤脑筋的事来，实际上是在对经纪人施压，摆明着就是——成浩的前途，就端看他对他宝贝女儿的态度了。 成浩当然清楚在这个圈子里除了自身的努力外，还得靠出资者的支持。 即使他现在已经贵为当红男明星，还是得卖幕后老板的帐。得罪幕后老板的结果，不是被封杀就是冷冻，最惨的下场就是从此从演艺圈蒸发。 所以经纪人多次警告他，除非是不想再在这个圈子混饭吃，否则再怎么对马大小姐兴趣缺缺也要陪笑脸，事关他的演艺前途，一切都得忍。 只是，很多时候他就是很难不去对这个黏着他不放的大小姐发脾气。 下场轻则挨经纪人一顿骂，最严重的惩罚莫过于当大小姐的男伴，陪她出席公开的宴会。 明星的生活绝对没有外界所想像的光鲜亮丽、呼风唤雨，至少他就不是；他只是一个被经纪人利用得非常彻底的可怜艺人而已。 “管他的，反正这又不是第一次，也不会是最后一次。”成浩一点也没有要反省的意思。 “哇咧，讲得还真洒脱，到时被狂电时，希望你还能保持这份洒脱。”阿威只希望到时候自己别被拖下水。 成浩现在根本没心思去想这些。 “你刚才被打断的话是想说什么？”他问助理。 “导演说明天下午的外景出了点问题，必须再另外找适合的场景才能拍摄，所以你多出了一天假。”阿威回答。 一天假？如果是以前，他可能会拿这一天好好的大睡一场，好补足体力与精神，但这次他都有更想做的事情。 “你现在就去帮我订明天下午回台湾的机票。”成浩吩咐。 阿威则是一脸的疑惑。“发生了什么重要事情必须赶回台湾去处理吗？” “与你无关。”成浩拒绝透露。 “急着返台见女朋友啊？”他猜。 “啰嗦。”成浩一脸的凶相，一副若再问下去就要对他不客气的表情。 阿威识相地依照吩咐打电话订机票去。反正顶头上司高兴，他这个小助理的生活也跟着好过：至于经纪人那一关，就留到最后再来烦恼吧。 在那一瞬间，他突然领悟到“解铃还需系铃人”的道理，所以他回到台湾后想立即见到那个让他烦恼不已的女人。 但那个让他烦恼不已的女人果然是个狠角色，即使他回到了台湾，依旧无法解决他的烦恼。 “去！这有什么好烦恼的，逃到香港去的男人没资格追我们家律华，你放弃吧。”安琪毫不客气地对着消失大半个月的男人说。 虽然她脸上表情不屑，实际上却是兴奋得要命，因为她又要有好戏可看了。 成浩没答腔，只是一脸郁闷的安静啜饮手中的伏特加。 明知来这里能得到的就只是安琪的冷嘲热讽，他还是不顾香港繁忙的工作，趁着意外得到的一天假飞回台湾，希望能在pub里见到她。 “真可怜，病相思呢。可惜她现在看不见你这副痴情的模样。不过，即使看了，大概也不会被感动。”像是在嫌他还不够郁闷似的，安琪顺手又给了他一记重击。 闻言，成浩的反应是干了手中的伏特加，然后再要了一杯。 老天爷大概是在惩罚他这些年的绯闻实在太过氾滥，竟然开了他这么一个玩笑——在他飞回台湾的同时，他想见的人却飞往香港工作。 这绝对是个最恶劣的巧合。成浩忍不住低声咒骂起来。 “这样骗他好吗？律华明明在台湾，没陪兰妮到香港工作。”调酒师将老婆拉到一旁咬耳朵。 对于老婆大人的恶质行径，他不敢有任何意见。但若是再让她这么玩下去，难保不会有人想不开而做出不理性的举动来。 “我哪有骗他！从一开始我说的就是兰妮她们飞到香港工作，是他自己要解读成律华也同行，我有什么办法。”安琪说得理直气壮，一点也不觉得自己有什么不对。 “根本就是你故意要误导他……”调酒师咕哝。 安琪挑起了一边的眉毛。“你刚说了什么？有胆就给我大声重复一遍。” “没说什么，我什么都没说，只不过是磨磨牙而已。”他赶紧澄清。 “最好是什么都没说。”安琪冷哼了声，懒得在生意正好的时候教训他。“接下来那家伙要喝什么尽管给他，最好是灌醉他。” 调酒师心里有着很不好的预感。 “请问老婆大人，你又想做什么了？”不管她想做些什么，绝不会是什么好事就对了。 “没你的事，不要问那么多。如果他醉得不省人事，我会负责送他回去。”接着就会有好玩的事情发生了，嘿嘿。 “送他回去？”她何时有了“善心”这种东西了？不怀好意才是真的吧。 “不要像只鹦鹉似的不断重复我说的话，总之你的任务就是负责把他灌醉。”安琪用着她天生的甜美嗓音下命令。 “遵命。老婆大人。” 妻管严的调酒师只能默默在心里对即将成为牺牲品的友人说： “请原谅我妻命难违。”阿门。 两个女人正在通话中。 “美女，今天让我在你家过夜。” “怎么，又和老公吵架了？只是这回怎么换你被扫地出门？” “他哪来那种狗胆敢把我扫地出门。我只是不想看见他的脸，所以决定罢工一天，好好休息。” “收留你当然没问题。不过我现在走不开，而且得忙到很晚，你可能要过来我这里拿备用钥匙。” “不用这么麻烦，我会带安蓝去帮忙开门的。” “可以请你不要再使用小偷闯空门的手法进入别人家里好吗？让人好没安全感。” “放心，像安蓝这样精湛的开锁技巧，全台湾找不出几个来。” “拜托你转告安蓝，要他千万不要在外头乱收徒弟以免危害社会。不说了，我会打电话给管理员让他放行，你一切自便。” “拜拜，我会带份礼物给你的。” 第一次称之为意外，第二次勉强解释为巧合，但若是第三次呢？方律华只能用无言两字来形容自己此时此刻的感受。 距离自己鼻尖不到几公分距离的那张脸依旧俊秀，也依然是她最不想在清晨醒来时第一眼就看见的人。 唯一不同之处，这回她可以保持冷静的态度、清醒的头脑，来回想昨晚的一切经过。 昨晚她忙到凌晨三点才回到家，当时早已累到连眼睛都快睁不开了，于是用最快速的动作卸了妆、换上家居服，连澡都没洗就直接上床睡觉。 只依稀记得自己的双人床上躺了一个人，她以为是宣称离家出走的安琪，累得没去思考安琪为什么放着客房不睡、要跑来跟她挤一张床。 完全没察觉到任何的异状，她累得头一沾枕，就陷入熟睡状态到天亮。 结果，醒来后才发现枕边人是个男人，一个家喻户晓的大明星。 那……现在她要先做什么？ 思考了一会，方律华决定先去晨浴，洗去昨晚的疲累与一早的惊吓，再来想想接下来要如何处理这件事情。 半小时后，显得神清气爽的她站在床边，戴上近视眼镜仔细端详着占据她一半床位的男人。 虽然还是搞不清楚他会躺在她床上的原因，不过她相信这一切肯定与安琪有关。 于是她拿起电话，拨打安琪家里的电话号码。 “抱歉在这个时间吵醒你。不，没发生什么事情，可以将电话交给睡在你身边的安琪吗？谢谢。” 等了几秒钟，话筒那端传来听起来明显刚被人从睡梦中吵醒、有点不高兴的声音。 “喂，谁啊？人家睡得正熟……” 方律华深吸一口气，以免泄露不悦的情绪。 “我是律华，想耽误你几分钟的时间，请你解释一下现在躺在我床上的那个男人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她用着冷静的语气说着。 听完她的话，话筒那端的安琪似乎整个人清醒了过来。连忙问：“昨晚如何啊？”安琪的笑声显得有点暧昧。 “不省人事，一觉到天亮。”方律华想了一下，回覆她的问题。 “是在说你还是说他？” “不省人事的人是他，一觉到天亮的人是我。”她据实以告。 电话另一端的安琪忍不住大叫起来。 “拜托！你别告诉我什么事情都没发生！”搞什么啊！ “的确是什么事情都没发生，除了我们躺在同一张床上睡觉之外，你想的事情一件也没发生。”她说。 说到这里，她已经了解到安琪的目的为何了，真是误交匪类啊。 上回“送羊入虎口”这件事她都还没好好说说她，这回她竟然干脆“引狼入室”，真不知道安琪的待友准则是什么。 “是你不行还是他无能啊？都把人直接送上你的床了，他的反应竟然只是睡觉！有没有搞错啊？！”安琪气得不得了。 喂，该生气的人好像应该是她吧。方律华心想着。 “光是从他身上散发出来的酒味来换算成实际的容量，我想还能保持清醒的，大概只有像你这种海量的酒鬼吧。”并不是人人都有像她这样千杯不醉的好酒量。 安琪没回答，但话筒中清楚传来她正对着枕边人施暴的声音： “谁叫你灌他这么多酒的？！什么？！是我命令的……你不会看情况做事吗？！还敢给我回嘴——” 耳边不断传来安琪枕边人的惨叫声，方律华也只能等着她处理完家务事再继续两人的谈话 “你再这么暴力的对待你老公，小心有一天他会去申请家暴保护令。”别看安琪模样纤细，出手可是重得很。 “哈哈！如果他不怕人家笑话一个大男人却打不过个头只到他肩膀的女人，尽量去申请啊！反正房子、车子、店、股票，所有的一切都登记在我名下，我完全无所谓。”安琪有恃无恐。 的确是有恃无恐才敢这么说。别人家的家务事她只能帮到这里，还是先把自己的麻烦事处理好要紧。 “你说吧，为什么你要先把他给灌醉，再扔到我家里？是为了报复还是恶作剧好玩？”依她对安琪的了解，大概是两者都有。 安琪的反应却是很不服气地哼了声。 “本姑娘可是每天都要打理两家店，忙得要命，哪来闲情逸致做这种无聊事。”真是太污辱她了。 “是，真是对不起。换个说法，请问到底是什么原因让你这么大费周章地把他扔到我这里？” 安琪像是想到了什么，忍不住笑了起来。这更加让她不解了。 “没什么啦。不过是看他病相思的样子，可怜得要命，所以一时善心大发，干脆成全他。” 病相思？愿望？安琪的解释非但没让她明白什么，反而更加糊涂了。 “你刚才的解释一点逻辑跟前因后果都没有，让人完全听不懂。”方律华真的无法理解。 “厚，我都说得这么明白了，你怎么还是不懂！”安琪的脾气瞬间又爆发了开来。 “抱歉，你的说明真的很难让人理解。”说不定问她老公还比较快。 “不就是成浩那家伙病相思到连工作都做不好，返台又见不到心上人，所以才借酒浇愁。基于同情他，于是我亲自将他送到他心上人家里。这样说，够清楚了吧？”她尽量挑重点说，免得又被嫌没逻辑没前因后果。 原来是这样。方律华总算有点理解了。 “我是明白了。但是兰妮不在家，他来也没用。如果他乖乖待在香港，说不定他们早就见面了。”她说。 她实在没想到成浩会如此喜欢兰妮，说不讶异是骗人的。 话筒另一端的安琪闻言，当场傻眼！ 为什么事情会演变为成浩喜欢的人是兰妮？ 看来后知后觉的人不是成浩，而是一向精明能干的律华。 “是哪个家伙跟你说成浩喜欢的人是兰妮？他喜欢的人是你！是你方律华！”安琪在电话另一端大声吼叫。 如果没有她在背后推波助澜撮合这两个人，恐怕这辈子他们只会不断地绕着圈圈转，永远没有交集。 “他喜欢我？谁说的？”这下方律华是真的吓了一跳。 “还谁说的，他本人亲口说的。”安琪无力地说。 方律华认真思考了一会。 “总觉得好像是在开玩笑。”她不认为这是事实。 “是不是玩笑，等他清醒后你自己亲自问问他吧。现在我要继续补眠去，剩下的晚上再说，再见。” 说完，安琪很干脆的挂上电话，结束这一段令人头痛的对话。 连再见都来不及说的方律华，还拿着话筒愣愣地想着刚才自己听见的话。 她实在很难消化安琪方才所说的话。 原来他喜欢她？一向冷静的她，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为了早上无法改期的工作，方律华只能将睡得正熟的成浩扔在家里，完全不去想他到底会在什么时间醒来，醒来后的反应又会如何。 当她结束工作回到家中，时间已过了中午，墙上时钟时针停在二的位置。 她回卧室一看，俊秀的睡美男依旧躺在床上，只不过换了个姿势，由侧躺改为大字形平躺。 是真的喝多了吗？方律华忍不住臆测——会不会是安琪在酒里放了安眠药的可能性。 只是，他这么睡下去也不是办法，那……该用哪种方法来叫醒他？ 看着床上睡得一副香甜的男人，猜想着叫醒他后他的反应该不会如同前两回那样，对她大发起床气吧？ 方律华对自己竟然连着三次面对同样的情况，再次感到无言。 正当她思考着要怎么叫醒他时，一阵熟悉的旋律响起，是前些时候占据各大音乐排行榜榜首多周的歌曲，成浩的最新代表作。 循着声音来源，才发现是由成浩身体底下传出来的。 声音来自他的左侧大腿，她猜想应该是他放在长裤口袋里的手机所发出的来电铃声。 原本她并没有打算要帮他接这通电话，心里盘算着没人接它就会自动停了，或许也可以藉此吵醒成浩，省得她动手。 手机铃声是吵得成浩皱起了眉头，却不见他有睁开眼睛清醒过来的迹象。 铃声停了又响，重复了好几回合，对方仍是不放弃。 如果她有闲工夫的话，大概会任由电话铃声继续响，看看到底会是谁先投降放弃。 但现在她最欠缺的就是时间，她可是忙得很，今天还有很多事等着她去处理。 方律华最后只好伸手往成浩的长裤口袋里摸索，想掏出他那支还在响个不停的手机，好做关机动作。 就在她弯腰倾身动手探入他口袋摸到手机的同时，却和一双突然睁开的深邃眼眸对上，四目相接。 没这么巧吧？方律华真不晓得自己是得罪了哪个刚好路过的神明，要被祂如此捉弄。 气氛真的很尴尬，不管从哪个角度看，都像是女方意图非礼男方。 “你在做什么？”成浩睁着眼睛，有点不敢相信眼前所见。 她的身体几乎贴在他身上了，右手刚好摆在敏感的位置上，不要说他会问她在做什么，连方律华都很想问自己现在到底在干嘛。 “手机响了，我在找手机。”她只能这么回答他。 为了证明自己的清白与所言非假，方律华缩回右手，对他展示掌心里不断响着的手机。 “喔……”成浩点了点头，表示理解。但随后又问：“你不接吗？” 他的回答让方律华了解到：眼前这个刚从睡梦中清醒过来的男人的脑袋才刚启动暖机，根本还没开始运转。 她也不是不能代他接这通电话，只是，接通的后果得由他负责就是。 手机萤幕的来电显示透露了对方的身分，是成浩那位精明宛如狐狸的经纪人。 就在成浩仍显天真的眼神中，方律华按了个钮接通电话。 “我以为你打算继续装死下去，不想接我这通电话。”对方冷静的语气明显透露着杀气，像是随时会透过话筒传送杀伤力惊人的武器似的。 反正受害者不会是她。有着这样想法的方律华于是有恃无恐地回答： “很抱歉，目前手机的主人不方便接听你的电话，有重要事情请你稍后再拨。” 她将自己的声音稍稍压低，不让对方在第一时间认出来。 对方沉默了几秒钟，才以比刚才更加冷静的语气说着： “请将我的话转达给成浩知道，说我要在今天看见他准时出现在片场，麻烦你了。” 说完，对方便结束了这通电话。 方律华有点讶异通话时间比她想像的还来得简短，一方面也觉得能在一分钟不到的时间内结束对话实在是万幸。 如果通话时间再拉长下去，事情恐怕会变得更加复杂。 “刚才你的经纪人在电话中要我转告你一声，说他今天要看见你准时出现在片场。”她对着尚在迷糊状态的成浩说。 她首度见识到成浩有多么畏惧他的经纪人，光是听见“经纪人”三个字，便立刻让他的脑袋恢复运转，绷紧了神经。 她真希望兰妮也能这么乖乖听话。 “为什么我的经纪人会打电话给你？你又跟他说了什么？”成浩一脸的惊恐。 “他不是打电话给我，这支手机是你的。别这么瞪着我，是你要我接这通电话的。”方律华立刻撇清责任。 成浩现在完全没办法听她解释事情的经过，他只知道自己得立刻搭最近的一班飞机返回香港，接着当然就是等着受死了…… 他从方律华手中抢回自己的手机，立刻拨了通电话给他的助理。 成浩用着近乎嘶吼的口气对着另一端的助理命令着： “喂！你现在人在哪里？！什么？！你管我人在哪里，你马上拿着我的护照跟机票到机场等我！” 第八章 真的是太过安静了。 诡异的气氛让她不得不分点心思来观察坐在副驾驶座上的男人。根据她对他浅薄的了解，他现在的状况绝对是异常现象。 “你还好吧？”基于关心，她开口问。 只见他静默了许久，让方律华怀疑他是不是没听见她方才所说的话，正想再问一遍时，听到成浩以阴沉的声音问着： “你开车的速度不能再快一点吗？按照你这样的速度，可能太阳都下山了还看不到机场的影子。”脸上表情跟声音一样阴沉。 方律华回答道：“你不要太担心，我一定会准时、而且安全的把你送到机场去。” 表面上，成浩的反应只是撇过头，似乎不愿再和她有更多的交谈；实际上，他却是用着眼角余光注意着她的一举一动。 整整半个月没联络，她还是保持着一贯的冷静态度，看不出有什么改变。 然而，他却是从那天晚上就开始不对劲，似乎过分在意起她来。 究竟是怎么了？连他自己都不明白。 以为两人再见面应该会是在工作场合，没想到毫无预警地她就这么出现在他面前，再度扰得他心烦意乱。 安琪那个疯婆子是想怎样？！竟然在灌醉他后把他扔到她床上。非得看他痛苦才高兴是吧？和他作对是件有趣的事情吗？ 成浩越想火气越大，一切的祸源就是他身边这个女人。 方律华虽然不知道身边的男人到底在想些什么，但她很清楚感受到他正用着愤恨的眼神在瞪自己。 绝对不是她太敏感，而是他的行为真的不对劲。 “我抢过你的停车位吗？不然你为什么要瞪我？”方律华转过头问着。 面对她突如其来的询问和带着疑问的表情，成浩一时有些手足无措起来。 “没有。”他摇头。 “因为我接了你经纪人打给你的电话？”方律华开始回想自己可能与他结怨的事情。 “不是。”他再次摇头。 “还是上回我喝醉了吐在你身上，让你的近万元名牌衣服变成抹布的关系？”事后她可是买了三件同款的衣服赔给了他。 “不是。”成浩开始有点咬牙切齿起来。 看来他也不像是因为这件事在生气，那么就只有一个可能了。 “因为你讨厌我？”方律华怀疑起安琪说他喜欢上她这件事。 他的反应是大声反驳。 “谁说我讨厌你？！你哪只眼睛看见我讨厌你的？！”成浩真是气到不行，恶狠狠地问着眼前这个老是挑起他怒火的女人。 方律华想也不想立刻就回答：“我两只眼睛都看见你非常的讨厌我，任何人看见你现在的表情都会认为你铁定是跟我有深仇大恨。” 老天啊！用不着这么惩罚我吧！成浩真想吼出这句话来。 他拚命叫自己冷静下来，不要因为一时冲动而犯下杀人案自毁前程。冷静、冷静、冷静……他不断在心里这么催眠着自己。 “我一点也不讨厌你，相反的，我喜欢你。” 该是深情款款的一句告白，从他口中说出，却活像是地下钱庄上门讨债似的凶狠。 为什么一遇上这个女人就没有一件事情是顺心的？ 但是，最让人无法理解的是，眼前他告白的对象竟一点反应都没有，是怎么一回事？ “喂！我说我喜欢你！”现在他一点也不觉得这句话有什么难以开口了。 “我听见了。”方律华语气平静的回答。 这样冷淡的反应真教人为之气绝！成浩拚命要自己冷静下来，再给她一次机会。 “我们交往吧。”他说。 “喔……让我想想。”方律华思考后给了他这个答案。 她态度十分冷静，仿佛他方才说的只是今天天气不错的应酬话。 “什么叫做让你想想？！”成浩真不敢置信她竟然给他这样的答案！ “你中文也退步太多了点，连这么简单的一句话都听不懂。”方律华皱了眉头。 刚才和成浩的对话真像是跟中文程度很烂的兰妮鸡同鸭讲似的。 闻言，成浩额头爆出青筋来，火气已经到达临界点，随时都有爆发的可能。 “我当然听得懂！老天啊，我为什么会喜欢上你这个莫名其妙的女人！”说完，成浩便撇过头去看窗外的景色，拒绝再和她说话。 面对他再度转为恶劣的态度，方律华一点也不感到奇怪。几次下来，她已经习惯了这个男人瞬息万变的脾气。 这个男人真的喜欢她吗？方律华高度怀疑。 他们似乎很难有和平共处的时候，每回都以不欢而散作结。这次也不例外。 老实说，她真的不了解这个说喜欢她的男人究竟在想些什么。 而她更想知道的是，他究竟喜欢上自己哪一点？只是，她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问他这件事。 “你不喜欢他啊？”安琪问。 现在是店里生意正好的时候，但安琪不去招呼客人，反而和方律华一起窝在包厢里聊天，完全不理会外头的忙碌。 “应该说不讨厌。”她想了下，给了这个答案。 “什么叫做不讨厌啊？喜欢就是喜欢，讨厌就是讨厌，哪来不讨厌这种模棱两可的烂答案。你们学法律的，怎磨都爱在文字上玩花样啊？”安琪有点不爽。 她笑说：“并不是所有人都像你把一切全部二分法，不是喜欢就是讨厌，划分得清清楚楚，一点灰色地带都没有。” “我只是个性比较直接而已。”她最讨厌优柔寡断的个性了。 “是过分直接吧。”她无可奈何道。 安琪原本想反驳，想想却觉得不对劲。 “厚！差点又被你给转移话题了。你给我老实说，到底你对成浩感觉如何？” “感觉？还可以吧。”方律华回答。 又是这种模棱两可的烂答案！安琪的火气开始上升中。“说清楚点。” 看来若不给一个令安琪认为够清楚的答案，今天晚上恐怕是别想走出choose了。 “如果他的脾气可以收敛一些、绯闻少一点，我对他的个人评价应该可以再提高些。”这是她思考过后的答案。 安琪无法理解。“既然你对他的评价这么差，干嘛不当场拒绝他？” “因为我觉得和他交往应该不会太无聊。或许是该答应，不过还是再考虑周详一点比较好，不用因一时冲动就给答案。”她说。 她是很有冒险精神，但在冒险前却会做好风险评估，转换工作跑道担任兰妮的经纪人是如此，谈恋爱当然得更加谨慎才行。 “你哪一次的恋爱是无聊的？你家那三只看门狗一看见靠近你的男人，就一副巴不得冲过去把人咬个稀巴烂，尤其是身上挂着你男友头衔的男人更是他们攻击的对象。”安琪很庆幸自己的父兄对自己没这么“忠心耿耿”。 “我妈这位驯兽师会负责控制他们的行为，不会出人命的。”她对安琪对她父兄的形容不仅不感到生气，还觉得很传神。 “我想成浩那个祸害也没那么容易就翘辫子。”安琪一脸的不屑。 方律华一点都不担心家里的男人知道这件事之后的反应，倒是她们话题中的男主角现在的反应比较让她在意。 “你认为经过下午的事情之后，成浩还会想和我交往吗？”她问。 就算成浩否认说过希望两人交往的这段谈话，她也不会感到意外。 “如果他装作没发生过这件事，你怎么办？”安琪反问。 方律华想了下，笑着说：“没怎么办。和他一样，当作这件事没发生过。” “真是无趣的发展。”安琪头一次觉得这出戏编得还真是虎头蛇尾，好难看。 “让你感到无趣，还真是抱歉呢。”方律华笑得更开心了。 “真是毫无诚意可言的道歉。”安琪冷哼。 她怎么也没想到情势演变到最后竟会是成浩一厢情愿的单相思！ 对照他以往情史上的丰功伟业，现在真是格外凄惨。谁叫他这回爱上的女人是向来以冷静出名的方律华呢？还真是可怜啊。 不过，她一点都不会同情他的。 “逼供结束了吧？请问可以放我回家睡觉了吗？”虽然口头上这么询问，实际上她已经拎起手提包跟外套准备离开。 最近工作量大，一整天忙碌下来，体力也消耗得差不多了。结束工作后，她只想躺在床上好好睡上一觉。 安琪瞪了她一眼。“你真的是混演艺圈的人吗？七早八早的，竟然说要回家睡觉了？” 现在才几点？店里的客人才正要涌进来，她却一脸睡意浓厚的样子，像是下一秒就要躺平睡着似。 “早睡早起有益身心健康，拜啦！”她要回家洗澡，然后和周公下棋去。 “我，喜欢你。”他用着极慎重的态度对她告白，然而他深情的告白换来的回应是—— “哈啾。” 女孩忍不住打了个喷嚏，这让成浩原本带着深深期待的表情立刻垮了下来。 “卡！” 站在不远处的导演立刻大吼着暂停，脸上表情用“铁青”两字已不足以形容。 “小姐，光是这个镜头你就不知道浪费我多少底片了，如果不能管好你的鼻子，就马上给我滚去医院！”导演劈头就朝女孩不客气地吼。 和成浩演对手戏的年轻女孩脸上立刻出现了红潮，眼眶里打转的泪水随时都有溃堤的可能。 身为演艺圈前辈的成浩不得不出来打圆场。 “导演，她重感冒，难免会有不舒服的情况，我们就先休息一下再拍吧。”反正再拍下去也是同样的情况，倒不如休息一下。 导演接受了成浩的意见，点了点头，工作人员立刻一拥而上，各自动作着，准备等会再继续拍摄。 年轻女孩用略带哽咽的声音对成浩说：“成浩大哥，谢谢你。” 成浩只是露出他的招牌笑容，摸摸她的头安慰道：“ng了还可以重来，身体搞坏了可没办法重来。导演语气这么凶恶，其实是在关心你的身体状况。” 受到安慰的女孩感动不已，想更进一步表达自己的感谢之意，但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美少女先一步占据了成浩的胸膛。 “你是想把重感冒传染给他吗？！”马欣宜狠狠瞪了她一眼，要她滚到一边凉快去。 女孩当然知道马欣宜的身分，很识相的立刻闪到一旁去。 成浩一点都不知道两个女孩间有什么样的精采过招，也不想去注意。 “我在餐厅订了位，来接你一起去吃午饭。”马欣宜一脸开心地对他说。 “不用了，我吃剧组订的便当就可以了。”成浩心不在焉的回答。 平常时候，他一定会先将黏住自己不放的马欣宜从身上扒开扔到一旁去，但他现在却是任由她抱着，没有任何后续动作。 多年来全部的注意力都被眼前这个男人独占的马欣宜，立刻察觉出不对劲。 “浩，你怎么了？”马欣宜一脸担心的看着他。 “没事。”成浩敷衍答道。 “是工作上有什么不顺吗？需要我帮忙吗？” “没事，一切都很好，你不要想太多。” 真的没有发生任何事情吗？马欣宜不相信。 她的直觉告诉她，一定是发生什么事了，而且绝对和男女感情有关。 看着眼前男人眼底流露出令她似曾相识的感觉——每一次她照镜子时都会看见有着同样表情的自己。 他们脸上都出现了为情所困的表情。 马欣宜更加用力的抱住他，她突然有种可怕的预感；这一回，自己可能会失去他。 “不管是谁，都不能从我身边抢走你。”她绝对不放手。 成浩没察觉到她的恐惧，对于她的喃喃自语也完全不在意，类似的话，他从她口中实在听过太多次了。 “我要和导演讨论拍摄工作，你自己去吃吧。”成浩将她从自己身上扒开，没再多说什么便离开了。 被拉离成浩怀抱的马欣宜顿时被一种深沉的失落感给包围住，恐惧的情绪在心里挥之不去。 她得尽快查出对方的身分，以往成浩的恋情皆以分手作结，背后她可是花了许多心力去破坏，这一回也不会例外的，她一定可以再度夺回他的心。 马欣宜这么告诉自己。 突然接到成浩经纪人打来的电话，方律华并不感到意外，还觉得对方这通电话比自己所预期的来得迟了些。 只是，对方一开口便扔了颗震撼弹给她。“你喜欢成浩吗？” “为什么这么问？”方律华一点也没在声音里显露出任何讶异情绪来，依旧保持着淡淡的笑容反问道。 “只要我听过一次的声音，即使相隔多年，我也绝对不会忘记的，即便是透过电话或者刻意压低音调，我仍然可以轻易分辨出对方的身分。” 说得更白些，就是他知道那天接成浩手机和他交谈的人是她。 聪明的方律华当然听得出他话中的弦外之音。 “关于那件事的细节，我不方便说明。”方律华继续保持微笑。 论狡狯，方律华自认比不上他，但若是想从她身上挖出内幕，很抱歉，那可是件不可能的任务。 对方似乎也无意从她身上问出更多事情来。 “我只是想请问你是否有与成浩交往的意愿。”他直截了当的问。 方律华坦白道：“我还在想这个问题的答案。” 她从来就不是一个会轻易喜欢人的女人，冲动答应别人的追求不是她的风格，是否决定交往，绝对需要一段时间来思考。 “换句话说，就是有机会了？” “如果你要这么解读的话，我也不反对。” “当成浩女朋友所要面对的是一连串接踵而来的麻烦事，会成为喜欢他的影歌迷眼中除之而后快的首要目标，你确定你已经做好心理准备了？”男人的语气平淡。 方律华不答，反而提醒他： “我想，管好他影歌迷举动的责任不在我身上，所以麻烦事就留给该负起责任的人去伤脑筋。倒是我个人认为该做好心理准备的人应该是他吧？毕竟，想通过我家人严苛的考验绝对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光是她父亲那一关就足以让他后悔为什么会看上她，更别提她的兄弟、妈妈、表妹的瞎搅和了。 她话里暗示得很清楚，如果她真的因为和成浩交往而遭受到来自他这一方影歌迷的任何伤害，绝对要他负起责任。 她的回答让男人笑出声来。 “你的意思我很清楚了，我可以理解为什么成浩一提起你，总是一副咬牙切齿的表情。” 方律华对于他方才所说的话有点小不满。 “我可不认为所有问题都出在我一个人身上。”关于这点，她一定要郑重澄清。 “光凭你这句话，我就能肯定你的确是能重挫他过分膨胀的自信心。” 男人的语气一点也没有同情自家旗下当红艺人的意思。 不止一次听成浩在电话里抱怨他的顶头上司对他向来不假辞色，在外人面前多少会为他保留点颜面，但在自家人面前，可就一点都不客气了。 只是，她何时被这个男人归类为自家人的范围了？方律华想着这个问题。 “这么重挫他的自信心，没关系吗？”她绝对不是关心成浩，纯粹只是好奇一问。 电话那头的男人这么回答她的问题。 “你不觉得成浩过分自信的模样其实很碍眼吗？” 为什么她会觉得这句话从他口中说出，一点也不让人讶异，还觉得挺理所当然的？ 难怪成浩会跟她抱怨他的经纪人不是人，而是鬼、是恶魔之类的话，甚至冲动地想过花钱请人盖他布袋，但一想到会被报复，便害怕的打消了这个主意。 “突然之间，我非常非常同情成浩。”想到这些年来他看似光鲜亮丽，实则是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真的很难教人不同情他。 “我不介意再多说一点，让你对他的同情更加氾滥。” 男人在电话那头所发出的笑声，突然让方律华觉得有点刺耳。 “你果然是恶魔。” 在结束这通电话的最后，她这么说。 “下次见面时，我会亲自告诉你答案。” 在回香港一星期后，他接到她主动打来的电话，谈话内容中他只记得这句话。 从这一通电话起，他们又开始热线，只是终于不再是他单方面的主动联络。他将这点改变视为两人关系更进一步的证明，让他更加期待她所要给他的答案。 照理说，他的心不应该还是那样惶惶不安，脾气也不应该这么暴躁才对，但是，为什么他的状况竟比先前更加恶劣？ 这一切全是方律华这个女人的错！他愤恨地想。 所谓的下次，到底是什么时候？ 他回台湾，她却陪着兰妮进行新专辑的海外宣传。 她们回国当天，他却得飞往内地拍戏。 一来一往，一再错开，就这么过了一个月的时问。 就算他再有耐心，也早消耗殆尽了。再这么下去，他得等到何日何时才能听见她的答案？ “我想见你！”成浩在电话里大吼。 三秒后传来的回覆是：“你想约什么时间见面？” “我们已经整整一个月没见面……等一下！你刚才说什么？”他刚刚是不是漏听了什么重要的话？ “你想约什么时间见面？”电话另一端的方律华如他所要求的，重复了一遍。 “你再说一次。” “你想约什么时间见面？” “再说一次！” “你想约什么时间见面？需要我用英文、广东话跟台语各说一次给你听吗？”这么浅显易懂的中文连兰妮都能了解，他到底要听几次才会懂啊？ 他没想到事情会进行得如此顺利，不，应该说已经成功的踏出第一步，现在就只剩约个好日子见面。 “星期三之前我都有戏，走不开。星期四得参加晚会活动……”成浩赶紧浏览笔记型电脑中的行事历。可恶！恶魔经纪人怎么把他的工作行程安排得这么满！根本找不出空档让他回台湾一趟。 方律华听着他在电话中不断的发出埋怨，有点无奈地轻叹了一口气。 “说真的，我一点也不介意透过电话告诉你答案。”她说。 她真的没想到，他们两人这阵子会忙得连见上一面的机会都没有。 既然暂时没办法见面，折衷的办法就是透过电话告诉他答案，但她得到的回应永远是这句话—— “不行。这个答案一定要当面说，不然就失去意义了。”成浩悍然拒绝。 科技如此发达的这个时代，人们都能透过网路完成相识、恋爱、结婚等人生大事，连分手都简化到一则简讯就打发掉，她实在看不出他的坚持有着什么样的重大意义。 不过，既然他如此坚持，她也就只好配合了。 “安琪的新店这星期五开幕，你答应要出席参加。”她提醒他，不出席的后果他得自行负责。 成浩突然想起自己的工作行程确实有所变更。安琪在一个礼拜前突然打电话威胁他的经纪人得放他一天假，让他回台参加新店开幕，不然就出卖他的相关八卦给狗仔媒体，以兹报复。 不知道是看在交情份上还是威胁得逞，总之开幕当天他确定能返台出席。 这是他第一次感谢起安琪的任性要求。 “这家店我又没投资半毛钱，实在没必要特地返台去参加开幕。”成浩说着违心之论。 “如果你不想出席，我可以代为转告安琪，说你有事不克出席。”同样的，后果请自行负责。 成浩连忙反驳：“谁说我不参加！我当天会准时出席。” “安琪会很高兴听到这个答案的。”她说。 实际上安琪已经放话说，如果他不来，会找香港大圈仔去砍他；按照安琪的脾气，是有可能付诸行动的。 “就她高兴，你一点感觉也没有啊？”成浩的语气有点不满。 他们都有一个月没见面了，虽然离正式男女朋友关系只差一个步骤，但是培养彼此间的感情也有一个月了，感觉上真正投入的像是只有他一个人，而她从头到尾都保持着过分冷静的态度。 “我？还好。”她老实回答。 一个月当中只能靠着电话联络感情，照道理说，应该会很想见对方一面才对。 但她每天一打开报纸杂志、电视节目或者网路，他老兄的身影就会占据其中，用不着见到本人，她也知道他最近晒黑了，头发剪短了，为戏增加了三公斤…… 简直就像他就住在隔壁，三不五时会跑到她家串门子似的，一点新鲜感都没有。 方律华的诚实再度惹得成浩心里一阵不快。 “刚才电话里有杂讯我没听清楚，你再说一遍。”他尽量保持平静语气。 都通了几个月的电话了，方律华当然听得出来此时他心情恶劣。轻叹了一口气，有点讨好地说： “真希望可以快点见到你。”这样回答，他老大可满意？ 方律华简简单单一句回答立刻让成浩的心情由阴天转为大晴天，完全把刚才的不快抛诸脑后。 “我也是。” “你在害羞吗？”方律华忍不住好奇问道，他的声音听起来的确让她有这样的感觉。 这一问反而让电话另一端的成浩顿时不知道要怎么回答，顿了几秒钟，才低吼： “谁害羞了！我怎么会想要跟你这个莫名其妙的女人交往！” 唉，老实说，我自己也很想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啊。方律华心忖。 第九章 “抱歉，我这里的工作没办法马上结束，要晚点才能赶过去。” 因为她在电话中的这一句话，让成浩原本充满期待的情绪立刻转为恶劣的暴风雨天气型态。 也因此惹火了脾气比他更暴躁的安琪。开幕仪式结束后，她立刻将没有利用价值的他轰出店外，不准他再踏进一步。 “从来没有一个女人像她那样三番两次要我等，她以为她是谁啊？！再给我一杯！”成浩对着吧台里的调酒师吼。 或许是受到新店开幕的影响，大部分的客人都跑去尝鲜了，所以今天店里的客人明显少了。 “你也可以选择不等，就像对待其他女人耶样。”调酒师将调酒放在他面前。 老婆大人在新店忙着今晚的开幕，他则奉命留守，从平日妻管严的状态中获得暂时的解放，拥抱着久违的自由。 成浩瞪了他一眼，仍是一脸郁闷。“如果我真的就这么走开了，她肯定不会追上来道歉讨好我。” 就是因为太了解她和他过去交往的对象完全不同，绝对不会委屈自己来讨他欢心，更不会任他予取予求。 所以，他得改变自己；这一回，被制约的对象换成了他自己。 “你有这样的体悟，的确不简单，请继续加油。”调酒师适时给予鼓励。如果换成是他的老婆大人，肯定会在这时候在他头上浇一大桶冰水。 哇！谁需要这样的鼓励与安慰。成浩的表情明显表达了内心的不屑。 “真不知道我是吃错了什么药，还是中了她下的蛊，竟然会想要和她交往，简直是莫名其妙。”或许是累积的挫折感需要一个出口宣泄，成浩开始对友人大吐苦水。 眼看谈话内容将朝man''s “感情这种事本来就很莫名其妙。到现在我还是搞不清楚自己到底哪条神经错乱了，竟会放弃美好的单身生活，走进恋爱的坟墓里。”他感叹道。 调酒师对于自己的一失足成干古恨，至今仍感到后悔啊。 成浩毫不客气地吐他槽：“不就是安琪那个番婆正好符合你计画里的女主角形象吗？” 他们这一票酒肉朋友都知道，他最大的愿望就是能实现他所谓的“光源氏计画”，调教出属于自己心目中理想的对象“紫之上”。 只是没想到最后被调教的人却是他自己，从此成了大伙的笑柄。 闷啊！完全无法反驳的调酒师一口乾光杯子里的威士忌，接着又倒满了它。 “别说我了。今天谈话的主题是你和律华的事情，没必要扯到我身上。”他将话题转回正题上。 成浩一脸阴郁的表情。 “那个女人，我真的搞不懂。每件事情都要我主动，即使十天半个月没联络，她却一点也不担心，似乎时间再拉长成一年半载，她的态度心情还是一样悠哉。”他说道。 在同一个女人身上多次尝到挫败的滋味还是他生平第一次体验。 调酒师是过来人，很清楚成浩此刻的心情。 “你会有这样的想法，其实是证明你在乎她；因为在乎，便格外注意她的一举一动，无意间把所有感受都给放大了。” 想当初，他的烦躁可不比他现在少。 成浩像是在思考什么，接着举起酒杯，一口干了。 “你说，这是报应吧？”成浩突然这么问。 惩罚他过往对以前女友的付出视为理所当然，从不曾好好珍惜。 被他这么突如其来的一问，调酒师愣住了。 想起了自己过去的复杂男女关系，再对照现今不得不的洁身自爱，他顿时恍然大悟起来。 “原来是报应啊……”他喃喃自语着。 成浩投去同情的眼光，拍了拍他的肩，在他杯子里斟满酒。 “恭喜你在今日悟道，不过已经太迟了。”同情归同情，成浩毒舌的本性依旧不改。 调酒师同样地也帮成浩把杯子斟满。 “‘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是ptt怕太太俱乐部的入会宣言。共勉之，副会长。”他拍拍成浩的肩，语重心长的说道。 要比毒舌，他不会输的。 你一言我一语相互调侃对方，酒一杯接着一杯。不论是在言语或者喝酒上，都不愿意成为败方。 原本两个大男人之间情义相挺的man''s 比原本预定的时间晚了三个小时才抵达安琪新店的方律华，以为自己首先要面对的是成浩的怒气，没想到迎接她的是一脸铁青的好友。 认识安琪也有好几年的时间了，平日的她虽然给人坏脾气的印象，但实际上却鲜少有大动肝火的情形发生。 会让她如此生气的原因，也只有在她的亲朋好友遭受到不平之事与遇上发酒疯的客人砸店，这两件事情上而已。 “我想，让你这么生气的人，大概看不见明天的日出了。”方律华试图以开玩笑的方式来缓和气氛。 只见安琪冷哼了声。“既然他已经活腻了，我当然会成全他。” 看来安琪真的是火大到不行。仔细察言观色之后，方律华做出这样的结论。 “既然你有事要忙，我就不打扰了。知道成浩人在哪里吗？” 她来了好一会了，扫视过全场都不见他的身影，心想着他会不会等得不耐烦，一个人先行离开了。 是她迟到太久，怪不得他。今天换作是她，肯定也会有相同的举动。 “他人早就不在这里了。”安琪回答。 果然是等到不耐烦先走人了，方律华心忖。但是安琪接下来的话，让她有点错愕。 “他接完你打来的电话后，就摆出全世界的人都欠他几百万的死样子，剪完彩、打完招呼，我立刻把他轰了出去，还交代员工不准他再踏进店里一步。”她陈述着三小时前发生的事。 方律华没想到会有这样的发展。会不会太刺激了点？看来那位先生今天的怒火不亚于安琪的。 “虽然现在有点太迟了，不过我还是去找找他的人在哪里。”方律华说，心里盘算着要上哪里去找人，该从choose开始吗？ 安琪闻言，低声咒骂了句不得不加以消音的脏话。 “不用找了，他现在还赖在choose没离开。” 果然如她所料，他是去了choose没错。 不过心思缜密的方律华从好友一连串的举动和谈话内容中，大概能掌握几分惹恼安琪的罪魁祸首是谁了。 “成浩他该不会是喝了闷酒之后，藉机发酒疯砸了choose？”惹恼安琪的因素之一。 安琪仍是一脸铁青。 “如果他真的砸了店，我正好可以趁机要求高额赔偿费来整修装潢店里。” 看样子，不是这个。 “那就是他动手揍了你老公？”惹恼安琪的因素之二。 安琪顿时眼露凶光，似乎如果此刻成浩本人在她眼前的话，她肯定会立刻动手将他大卸八块。 “敢动我的人，就要有买棺材给自己躺的准备。”这句话可以算得上是安琪的名言之一。 宾果，她猜对了。 看来具有推理能力当侦探的人是她，不是爱瞎搅和的兰妮。 “请念在我们的情分上，放他一条生路。”方律华代为求情。 好歹成浩算是她的准男友，虽然经过今晚的事情之后会不会发生变化还是个未知数，但是她这位准女友多少还是得关心一下。 安琪打量了她好一会，忍不住问道：“你真的要答应跟他交往啊？要不要多考虑一段时间再做决定？” 她的立场经过今晚的诸多事情后，从赞成转成反对。 “我想我考虑得够久了。”整整一个月的时间，的确是够久了。 安琪一脸不甘心的表情，语气充满了极为勉强的意味。 “哼，我是看在你的面子上才答应的，你要记住，是看在你的面子上。” “是是是。” “不过他死罪可免，活罪难逃，这笔帐我绝对会从他身上讨回来。” “到时请你不要波及无辜就好。”她不想成为被牵连在内的无辜受害者。 “我尽量。”安琪考虑了一下，说道：“快去把人给我带走，要不是我这里忙翻了，走不开，不然老早冲过去料理他了。” “我以后会多加看好他的。” 唉，她现在的心情怎么会觉得自己又多了一名艺人要管教呢？ “他人在哪里？”年轻女孩一开口便用生硬的中文这么问。 这已经是今天晚上第二个人这么问她了，这让她好不容易才恢复的心情又冒出火花来。 “他人不在这里。如果没有意外的话，他应该已经回到家里。如果需要，我可以帮你打个电话确认一下。”火归火，客人上门来还是得以礼相待。 年轻女孩脸上同时出现了失望与犹豫两种表情，随即又恢复成平时的骄傲神情。 虽然只是一瞬间，但是她看见了。 和年轻女孩曾打过几次照面，每回她都黏在他身边。 即使不被理睬，她仍然会露出开心的表情，似乎是只要能待在他身边就能得到满足，眼里满是对眼前男人的迷恋。 只是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年轻女孩的浓烈爱恋注定是要落空了。 “不用了，谢谢。” 年轻女孩留下这句话，转身要离开，却突然被一双手强迫停下脚步。 “不行喔，本店有最低消费五百元，我不能就这样放你离开的，客人。”她脸上挂着招牌甜美笑容。 这突如其来的动作和她态度的转变，让年轻女孩一时不知道要做出什么样的反应，愣在当场。 “我……” “钱有人会帮你付，想离开至少得先喝杯饮料才行，不喝就是看不起我。”她甜美的笑容底下，是不容拒绝的强硬态度。“喝完之后，我会派人将你送到他的住处。” 年轻女孩一脸的不解。 “为什么？”她问。 “事情总要说清楚、做个了断，你才能重新开始。”她回答。 她才不是要当好人，而是看不惯有人无止境地单相思下去。而且，对方欠她的可多了，当然要利用这个机会讨回来。 清晨时分。 他突然从睡眠状态中醒过来。 脱离学生时代之后，除非是工作上的需要，不然他几乎不曾在这种时间自然醒来。 不知道为了什么，他醒来后的第一个感觉是觉得今天早上似乎有些不同，像是有什么事情要发生的预感。 脑袋有点沉重，大概是昨晚喝多了，宿醉现象吧，他心想。 想改变姿势让自己舒服些，没想到一翻身，发现床的另一侧竟躺着人，一个他很想熟悉的女人。 她熟睡时的模样和平日的形象截然不同，黑色长发披散在白色枕头上，不施脂粉的脸蛋可以清楚看见她鼻子附近的小雀斑，和眼睛底下淡淡的黑眼圈，表情安详恬静。 完全卸去了向来给人严肃难以亲近的感觉，呈现出佣懒的天真性感姿态，美丽得让人无法移开视线。 他就这样傻傻地看着躺在枕边的女人。 是在作梦吗？ 为了确定她的存在，他伸出手，握住她摆放在枕头上的左手，十指相扣，竟然如此契合。 不知道她梦见了什么，嘴角突然噙着一抹微笑，让他突然心跳加速了起来。 明明昨天晚上还为了她的态度气恼着，现在却因为她一个小小的微笑而心动。他觉得自己此刻像是十六七岁时那个情窦初开的少年，心上人的一颦一笑都深深牵引着自己的所有思绪与注意力。 他顿时领悟，自己竟在不知不觉中爱惨了这个莫名其妙的女人了。 现在，他不只要和她交往，脑海里甚至已经产生了想将她娶回家的念头。 他想像现在一样，一醒来就看见她安详恬静的睡脸，感受着她散发出的体热、清新的香气。 不过，他现在最需要的是一杯浓咖啡，好让自己清醒过来。 如果再继续陷在她的温柔乡当中，恐怕他今天是无法飞回香港继续未完的工作了。 犹豫了好久，好不容易松开了与她交缠的手指，将视线移离她美丽的脸庞，起身走出卧室往厨房走去。 忙了好一会，终于煮好了一壶咖啡，他端着咖啡往一旁的起居室移动。 “能给我一杯咖啡吗？”安静的空间里突然响起了不该存在的声音。 这真的把他吓到了，平时鲜少有人能进入的房子竟被外人入侵，甚至人就坐在一旁的沙发上，他却丝毫没有警觉到她的存在。 “你、你什么时候来的？”他压抑着惊吓与错愕的情绪，问道。 “很久很久了。”她已经在这里坐了一整晚了。 就像是她待在他身边很久很久，除非她先开口，不然他永远不会发现她的存在。 “阿威帮你开的门？”有他房子另一副钥匙的人就只有阿威了。 马欣宜摇头。“是安小姐的弟弟送我来的，门也是他开的。” 原来是安蓝干的好事。要不是知道他有着高薪的正当职业，真要以为他的身家财产全是靠闯空门累积而来的。 不过安蓝肯定是受他姊姊所指使，至于安琪那个疯婆子做事全凭感觉与心情，谁晓得她这回又在打什么鬼主意。 “我去换套衣服，开车送你回饭店。”成浩烦躁地抓了抓凌乱的头发，无奈说道。 一早醒来时的好心情，都被这突如其来的事给完全消灭了。 “她现在正躺在你床上，对不对？！”马欣宜的情绪突然激动了起来，用着广东话大声吼。 “小声点，别吵醒她。”他一边警告着她，一边则忙着探头察看卧室里的情况。 看样子她没被吵醒，还睡着。成浩安下心来，将卧室的门给带上，阻隔外界的一切杂音。 他的一举一动，马欣宜全看在眼里，深深刺痛了她的心：她深爱的这个男人从不曾为她如此细心、温柔过。 “打从我一见到你开始，就爱上了你。到底我是哪里比不上她？你不喜欢的地方，我可以改的！”她甚至可以为了他放弃一切。 成浩叹了一口气，知道是到了该把话说清楚的时候。 “你不需要为我改变，你需要的男人是能够欣赏包容有关你的任何一切，他绝对不会勉强你去改变，好迎合他的喜好。”他试图开导她。 马欣宜伤心的啜泣起来。 “可是我喜欢的人是你啊！”她放声大哭。 “可是我喜欢的人并不是你。”他坦言。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爱情本来就没有道理可言。就像我不懂为什么你会这么执着在我一个人身上，也不懂为什么我会爱上她。” 就是因为没有道理可言，所以人们永远看不腻爱情电影与小说。 “如果你没遇上她，你会爱上我吗？”哭得凄凄惨惨的女孩抬起头，问他。 “不会。”成浩摇头。“欣宜，其实你早知道答案的，是你自己这么多年以来一直在拒绝承认这个事实。” 最后的一丝希望被打破，马欣宜再也无法压抑自己心碎的痛苦，扑向成浩怀里，声嘶力竭地大哭起来。 成浩只能抱着她，像是在哄自己的妹妹一般，温柔的安慰她。 “用力哭吧，把一切的不满委屈都哭出来……” 希望她在这之后，可以谈一场属于她自己的恋爱，他真心祝福她。 马欣宜哭了很久，成浩也哄了她很久，最后他开车将哭到疲累不堪的她送回饭店，等一切安置妥当才离开。 回到家里，已接近中午时分。 他累得摊在沙发上不想起身。没想到哄女人原来是件苦差事，还好他爱上的方大小姐性格直爽，不兴诱哄这一套。 “需要来杯咖啡吗？”一阵咖啡香随着悦耳的声音飘荡到他面前。 睁开眼，看见的是穿着他宽大t恤、拿着杯咖啡，笑盈盈的方律华。 拉着她坐在自己的大腿上，将脸埋进她颈项，嗅着她身上散发出的香味。 “你身上有我家沐浴精的味道。”他喃喃说道。 他喜欢这样的感觉，像是在她身上标示着属于他个人的气味。 “昨天好不容易把你从choose扛回这里，累得只剩下把妆卸干净的体力，醒来后第一件事当然是先好好梳洗一番。未经同意借了你的衣服穿，不介意吧？”只见成浩摇了摇头。 她一边啜饮着原本要给他的咖啡，一边和他闲话家常。 “如果跟我一起共浴，就更好了。”他说。 方律华闻言，敲了他后脑勺一记。“别说这种会令人脸红的话。” 成浩小声说着：“当时不知道是谁看了我的裸体非但脸不红气不喘，还一脸冷静地要我穿上衣服。” “说什么啊！”她想起身，却被他紧紧搂着，挣扎无效，只好任由他抱着。“她还好吧？” 成浩终于抬起头，和她透着关心的清澄双眸相对。 “目前人在饭店里睡着。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偷听的？”原来当时她已经醒了。 “就从‘她现在正躺在你的床上，对不对？’这一句话开始。她吼得这么大声，我的听力又没问题，很难不被吵醒。”在这之前，她可是睡得十分香甜。 “既然醒了，怎么不出声？”他问。 “我想这是你们两人之间的事情，必须由你们去解决。如果我出面，情况大概会变得更糟。”她说。 她不认为自己有需要解释或者道歉，所以完全没有出场的必要， “说的也是。” “说真的，如果她有哥哥的话，见到她这么伤心难过，一定会出面帮她讨回公道，到时候你一定会被揍得很惨，说不定还会被砍个几刀或者补个几枪。”换作是她家兄弟的话，手段恐怕只会更加凶残。 成浩皱起眉头来。“为什么你说这些话的时候，语气听起来格外兴奋？” 这女人该不会是在幸灾乐祸吧？ “有吗？是你神经太敏感了，我可是在担心你。”唉呀，差点流露出本性来。 “我就假装你是真的在担心我吧。”哼。 “语气听来真是委屈。” “知道就好。她是独生女，所以你不用担心会有什么哥哥或弟弟跳出来上门帮她讨公道。只不过她有个溺爱女儿的父亲，只会比哥哥弟弟更为棘手。”待会他得先打电话给经纪人，商量接下来的对策。 “你现在后悔还来得及，她人现在还在饭店里。” 她真的不介意他因为前途而改变心意的，当然，若他真这么做，那他们从此就会形同陌路。 “打从那天晚上起，一切就已经来不及了。” 早知道最后会和她牵连在一块，就不会花费那么大的力气挣扎了。 “真的不后悔？我可以大方的再给你一次机会。”好歹也考虑一下嘛。 成浩紧紧拥住眼前这个鼓吹他移情别恋的女人。 “我要的只有眼前的你。”他一脸认真。 方律华对他这突如其来的告白感到些许讶异，让她有点不好意思地脸微微发热了起来。 “别怪我没提醒你。我不只有过分溺爱女儿的父亲，还有一对保护欲过分旺盛的兄弟。”外加急着想抱孙子的妈妈、一个喜欢瞎搅和的偶像明星表妹。 “所以，我更加不能做出对不起你的事情了。我想我会空出时间，正式登门拜访伯父伯母，请他们把女儿嫁给我。”成浩诚恳说道。 他是真的打定主意要在最短的时间内把她给娶回家当老婆，省得他一颗心老是七上八下，不肯乖乖待在原位。 这下，方律华真的是受到严重惊吓了。 “你在开玩笑？”她谨慎地问。 “再认真不过了。”为什么她总是把他的话当成玩笑？ “我好像还没答应要和你交往吧？一下子就进展到要论及婚嫁，会不会太快了点？”就连搭高铁也没这么好的效率，他到底在想些什么？ 他想起今天清晨一睁开眼就看见她躺在身旁熟睡的模样，心里又再度涌起感动，心跳也再度加速起来。 “今天醒来时看见你睡觉时的模样，我心里就有一股一定要将你娶回家的冲动。”现在他已经打算将冲动化为行动。 “啊！我当时没睡到流口水吧？”她惊讶问着。 “你怎么只关心这件事？这一点哪里重要了？”成浩无法控制嘴角的抽搐与额头上冒出的青筋。 她想都没想就回答道：“这一点当然重要。你不是女人，自然不会懂。” 虽然她平日因为工作关系走的是端庄严肃路线，并不表示她私底下不爱打扮得美美的。 前三次她都比他早醒过来，维持住应有的形象，没想到第四次竟然睡死了！早知道的话就把人丢下不管回家睡觉去，何必担心他喝醉没人照顾。 “你这个女人，果然是很莫名其妙！”成浩又大吼。 原本该是互诉情衷的浪漫时刻，两人却再度因为无聊的争吵而宣告提前结束。 第十章 他生平第一次到女友家拜访她的父母亲与家人，虽然女友事先已为他做了许多心理建设，但仍然无法消除他内心的紧张。 “爸爸，你别像个小孩子似的，快开门。”女友对着门内正在闹别扭的父亲进行亲情喊话。 “叫那个混蛋滚回去！”她的父亲隔着门大吼，精神十足。 被女友父亲称作混蛋，老实说他心里有些受伤，但是这一切都比不上连女友家大门都进不去的打击大。 女友的父亲有着严重的恋女情节，得知女儿要带男朋友回家让父母检验，不但坚决反对，还使出各种难以想像的招数将他阻在门外。 不管女友再怎么哄骗、解释，老人家的态度就是摆明着三不政策：不妥协、不商量、绝对不愿与他见面。 “爸，你真的不开门吗？”女友再度喊话。 “不开。”父亲态度坚决。 女友给了他一抹带有歉意的微笑，他则回以苦笑。 “真抱歉，我爸这次又不愿意见你。”女友的表情有些小无奈。 “没关系，我早有心理准备了。”应该说，他对于眼前的情况一点也不感到意外。 女友握住他的手，像是在为他打气。转过头，她朝着紧闭不肯开启的家里大门喊： “好吧，既然你要把自己关在家里不出来，那我也不勉强了。妈妈还在餐厅等着我们一起吃饭，爸爸的午餐就请自行打理喽。” 喊完，女友愉快地挽着神情讶异的他离去。 情势瞬间大逆转，坚持的一方现在反而制造出对自己十分不利的情况来。 被大门阻隔在外的他们按照原定计画要到餐厅享用高级西式料理，门内的女友父亲反而形成将自己囚禁在房子里。 “这样好吗？”他忍不住问女友。 只见她绽开甜蜜笑容，回答道：“是爸爸不想去，不是我们没努力，所以没关系。妈妈也说了，爸爸不来更好，免得搞坏了用餐情绪。” 女友的一番话让他见识到遗传因子的伟大，母女俩的说法如出一辙，将家中男主人的性格给摸得一清二楚。 其实打从一开始，她们就没打算让他老人家享用这场丰盛的午餐吧？ 思及此，他忍不住要同情起未来的岳父大人了。 身后传来开门声，他回头，便看见她父亲已经冲出门外，脸上表情既错愕又气恼；待发现了他的视线，恶狠狠的眼神立即急射过来。 他只能在心里默默对着他说声抱歉。 与未来岳父的第一回合交战，在女友与未来丈母娘联手杯葛下，他暂时占了上风。 一星期后，宝贝女儿的男友再度登门拜访。 经过几次经验所得到的教训让他知道，将人给挡在门外是没有用的，反而形成自己孤立无援的状况。 所以这次他学乖了，默许那个混蛋家伙踏进家门；但为了避免前几次的惨况再度发生，他召回了两个儿子助阵，父子联手之下，铁定要让这个企图诱拐他宝贝女儿的混蛋夹着尾巴滚回去，再也不准他再靠近宝贝女儿一步。 起居室里，赞成与反对派壁垒分明，各自占据一边的沙发。 他与两个儿子坐在右边的沙发，宝贝女儿和外甥女则是与不请自来的混蛋坐在对面，他老婆正在厨房准备晚餐，暂时不加入战局。 在女儿简单的介绍过双方之后，他与眼前这个表面上看似人模人样、实际上一肚子坏水的诱拐犯，展开了首次的正面交锋。 “成先生，请问何处高就？”开口就问了足够让他难堪的问题。 没想到原本坐在一旁喝着柳橙汁的外甥女听到这句话，突然“噗”的一声，将嘴里的柳橙汁全数喷在坐在她对面的小儿子身上，让他身上的白衬衫染上了斑斑点点的柳橙汁。 “小哥，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都怪姨丈没事干嘛冒出一句‘何处高就’，害我忍不住笑了出来。姊，什么是‘何处高就’？”中文程度不佳的外甥女转过头来问他的宝贝女儿。 “就是在哪里上班工作的意思。”女儿先是耐心的对外甥女解释，再对着弟弟说道：“小弟，快去洗个澡，换件干净的衣服吧，别撑了。” “我先去洗澡。”有着洁癖的小儿子终于无法再忍耐一身的柳橙汁，一溜烟朝楼上冲去。 一分钟不到，战友就阵亡了一名。 “老头子，人家第一次到家里作客，不要故意找麻烦。”这时端上水果拼盘的妻子以眼神警告他，一转过头，却热情招呼着那个混蛋。“来，吃点水果，这可是我特地托人从产地寄来的，你试试。” “谢谢伯母。”小混蛋客气的模样，让他看了心里直作恶，不爽到极点。 “不用客气，多吃点、多吃点。”妻子的笑容可以用灿烂来形容，但是一转过头面对他时，却是一脸凶样。“给我注意一下你的态度。” “我的态度可好了。”在妻子锐利的眼神之下，他只敢小小声地这么回答。 妻子哼了声，不愿与他再多说些什么，反而对着从方才就没出声的大儿子命令道：“我厨房需要人手，你进来帮我。” 被点名的大儿子一脸错愕，一边跟他使眼色求救，一边回答：“妈，我得帮忙招待客人。” 妻子眉一挑。 “你不来帮忙，难道要叫小妹进厨房吗？”妻子如此说道。 他与儿子立刻加以阻止，异口同声喊着：“不，让儿子（我）去帮忙就好！” 女儿从小就是被家人捧在手心呵护的宝，哪里舍得让她进厨房碰那些汤汤水水，要是伤了她的纤纤小手怎么办！ 所以，家事一向都是由家里的男人代劳，偶尔拗不过她的要求，才会让她在一旁帮点小忙。 于是，大儿子只能拍拍他的肩膀，表示接下来就只靠他一人独撑大局了，转身跟着母亲进厨房。 五分钟不到，援军全数阵亡，仅剩他一人面对敌军。 罢了，他的宝贝女儿当然还是得由他自个儿来保护，就算全世界的人都与他为敌，他也绝对不会退缩的。 不理会方才妻子的威胁，他劈头就问： “小子，听说你现在失业在家啊？你要拿什么养我女儿？”毫不客气地质问眼前的诱拐犯。 最近报章杂志、网路电视一打开，全是和这家伙有关的新闻，他想不看见都难。拜这些媒体之赐，他用不着请征信社就能把他祖宗八代给查个一清二楚。 “我只是放了一个比较长的假期，并不算失业。”那个混蛋竟这么说。 什么放长假！根本就是得罪幕后大老板被下令冷冻，导致所有手头上的工作不得不喊停吧？！ 他心里为这家伙再安上一条罪名——不诚实。 没想到女儿在这时候竟为这个诱拐犯帮腔！ “爸，我们才刚开始交往，又不是结婚了，他有什么责任跟义务非得养我不可？更何况我工作收入稳定，完全不需要任何人资助。” 呜！女儿最后一句话分明是针对他这个爸爸说的。 “爸爸只不过是给些零用钱而已……”在女儿非常不认同的眼神中，他的声音逐渐减弱。 “没有一个有正当工作、收入还不算少的二十七岁成年人还需要家里给零用钱，而且你给的零用钱也太多了点。”女儿的表情看来十分严肃。 “不管几岁，你都是爸爸的心肝宝贝、掌上明珠……” 曾几何时，他的宝贝女儿已经不再是绕着爸爸打转的年纪了？ 转眼间，她为了工作搬出家里到外租屋，一个月只回来个两三趟；拒绝过多的关心与保护，甚至现在还带了男朋友回家，很快的就要嫁人，成为别人的宝贝了…… 呜，他越想越是伤心，突然悲从中来，忍不住淌下男儿泪来。 “爸，你在哭什么啊？”女儿慌了手脚。 他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哽咽道：“女儿，爸爸舍不得你嫁人！” “乖，我暂时还没打算嫁人。”女儿轻声安慰他。 “喂！你不是答应我的求婚了吗？”原本闷不吭声的诱拐犯在这个时候突然大喊。 正忙着安慰宝贝女儿，他给了他一记白眼。 “是答应了没错，但我也说过必须经过我父母点头同意，我才会和你步入礼堂。”女儿这么回答着。 果然是他的乖女儿，婚姻大事最终还是会遵循父母的意见。 “意思是说，你爸要是不答应，我们就结不了婚？”诱拐犯气急败坏的问道。 “如果想早点把我娶进门，就请你更加努力说服我爸爸喽。”他宝贝女儿态度坚决。 哼，小子，听见没？我这个当爸爸的若不点头答应婚事，你这辈子就休想将我的宝贝女儿娶回家。 不过，不管他再怎么努力都没用，他是不会将女儿嫁给任何人的。他怎么可能舍得可爱又听话的宝贝女儿成为别人家的呢？ “爸，你怎么又哭了？” “呜……”或许是年纪真的大了，连泪腺都无法控制，眼泪一流便无法收拾。 但女儿的全部注意力都放在自己身上，就算是在这个混小子面前丢了老脸又如何？这下他该知道，男友是远不及他这个爸爸重要的。 未来岳婿大斗法，在老父使出最后绝招“泪眼攻势”之下，未来女婿只好认输败下阵来。第二回合由未来岳父顺利扳回一城，取得胜利。 很快地，时间又过了半年。 有关成浩的新闻热度也逐渐降温中，大概是两造当事人都不愿意解释事情的发生始末，观众也看腻了这场戏，于是将注意力转移到其他艺人的八卦新闻上。 演艺圈就是这样，天大的新闻事件一旦热潮退了，就会被淡忘，甚至他日在茶余饭后被提及，大概也不会被当作一回事。 表面上，成浩这半年时间都处于沉寂状态，没有任何作品推出，也没有任何的表演舞台，但实际上，他私底下忙碌的状况并不比过去少。 其实既定的工作行程一直在进行着，只是有了更充裕的时间筹备制作。 进入后制作业的新专辑，不仅有一半的作品都出自他手，他也参与了整个制作过程，算是圆了他长久以来想当制作人的梦想。 虽然几部担任要角的电影在不敌马先生的干预之下被迫换角，无法演出，但是却也因此接下了其它因为行程满档而不得不放弃的演出邀约。 制作成本可能无法与他过去所参与的演出作品比拟，但是导演、剧本和剧组人员皆为一时之选，也是他一直以来想要合作的对象。 表面上外人对他这段时间的遭遇感到惋惜，甚至有媒体预言他的时代已过，即使复出，恐怕再也无法恢复往昔的风光。 但在她这个专业经纪人看来，这段时间他获得的绝对比失去的多更多；未来重新出发的他，会带着不同于以往的作品与表演方式，让更多人感动与惊艳。 “姊，人家肚子饿了。”兰妮在一旁喊着。 她回头瞪了她一眼，继续和工作人员说话。 “抱歉。对，通告费的金额是正确的，在这里签名吗？”她问。 “是的，谢谢。那么下次的通告时间，我们会再通知你。”工作人员交代完后，便转身和另一个艺人的经纪人讨论通告事宜。 离开了电视台，上了计程车，她才板起脸孔教训表妹：“你刚才的行为很没有礼貌，看来我最近是疏于管教你了。” 不管在哪一个行业里，礼貌都是最重要的，她一点也不希望别人认为因兰妮是当红的偶像，所以态度高傲是理所当然。 就算兰妮今天已跃上了世界舞台、登上国际媒体版面，只要她是她的经纪人，就会严格要求她谦虚礼貌，不准她染上大头症这种恶习。 “对不起嘛，我是真的饿死了。”兰妮立刻换上可怜兮兮的表情博取同情。 “谁叫你中午便当只吃一半。我警告你，不准给我减肥，听见没？”表妹现在的体态很好，不需要虐待自己，把自己变成纸片人。 “因为姊夫晚上要请我们吃大餐啊，我当然不能吃太饱，免得塞不下美食。”兰妮一脸的馋样。 她拧了表妹的脸蛋一下。“什么姊夫！我可还没嫁给他。” “人家姊夫可是很高兴我这样叫他的。”兰妮吃痛地揉了揉自己红通通的脸颊。 “他高兴，我可不高兴。”即使关系再如何亲密，身分称谓还是要分清楚才行，这是她做人的原则之一。 “反正你都已经答应姊夫的求婚不知几次了，阿姨也催着你结婚，你就赶快嫁给他吧，这样我也能理直气壮地喊他姊夫啊。”兰妮笑得贼兮兮。 她睨了表妹一眼。 “他又买了什么东西贿赂你来当说客了？光是会运用‘理直气壮’这句成语，就知道这些台词一定是有人教的。” 为了和她结婚，他可真是费尽心思收买她身边的亲朋好友。 兰妮吐了吐舌，诚实回答：“一台ps3和一台wii啦。” “没收。”她想都不想便下达了这个命令。她的专制惹来兰妮的强烈抗议。 “不公平啦！表姊太过分了！”小女生一脸的忿忿不平。 “抗议无效，反对驳回。这是在告诉你，小间谍可不好当。” “表姊真讨厌！” 兰妮最后又以这句话作结，气呼呼的转头，不肯再和她说话了。 “换句新的台词吧。”她笑。 这半年来，她的工作与私生活都有了一些改变。 先是工作。原本的经纪公司老板在一场大病后决定收起公司搬回乡间老家过悠闲的退休生活，兰妮的经纪约也就提前解除。 不少公司提出优渥的条件想争取兰妮加入，考虑之后，最后她决定自行组工作室处理兰妮的所有演艺工作。最近她还签下一个新人，正在进行培训中，所以工作量比以前增加了许多。 私生活上最大的变化，当然是身边多了一个男朋友；在工作闲暇之余和他约会，只不过约会地点通常都是在她家进行。 原因是，如果没有她同行，他是无法进入她家门的；如果他无法进入她家门，又要如何说服她爸爸点头答应将女儿嫁给他？ 平日她太忙，所以他只能利用约会的时间进行这项工作。 说来还真是委屈他了。不过对她而言却是一举两得的事，约会还能兼顾回家探视父母。 另一个好处是，狗仔绝对没有办法拍到他们约会的任何镜头。 半年下来，她父亲还是十分讨厌成浩。 不过随着相处的时间久了，讨厌的程度已有逐渐下降的迹象。上个星期她就听见爸爸叮咛染上感冒的成浩要去看医生。 或许再过不久，就可以看见他们和平相处在一块了吧。 成浩则是一逮到机会就向她求婚，直到她警告他次数实在太过氾滥，有可能会造成她弹性疲乏失去感觉，他这才停止这项举动。 不过，现在却换成是她身边的人催促她快嫁，免得金龟婿给跑了。不用脑袋想，也知道谁在幕后主导策画这一切。 结婚啊？有时候她是会有一点点心动啦，不过也只是一瞬间的念头而已。 或许有一天时机成熟了，她真的想婚了，会换成是她跟成浩求婚也说不定。 但目前，不管是工作、家庭、爱情，每一项她都十分满意，暂时不想有过多的变化。 “女儿啊，你记得叫那小子明天来家里时，别忘了带上我要的波尔多90年份红酒。”接起手机，电话那头的父亲这么说着。 “放心，他没那个胆敢忘记的。”她笑着回答。 父亲对成浩的称呼从刚开始的混蛋、混蛋小子、诱拐犯，简化为“小子”，真的有很大的进步。 和父亲闲话家常几句，才切断通话，立刻又有电话进来，来电显示是她的男友打来的。 “好巧，我刚刚才和爸爸讲完电话，他还特地吩咐我要我提醒你明天别忘了带他的红酒……” 真是奇怪，即使每天都要说上两三个钟头的话，和他依然有聊不完的话题。在一年前，她根本不可能想到自己竟然会跟他这么有话聊。 在车子抵达目的地之前，她结束了与他的对话。 兰妮先下了车，她则等着司机找回零钱，道了声谢谢，再下车。 一下车，才觉得身上穿的衣服有点单薄，冷得她直发抖。 忽然间，一件带有烟味的外套覆在她肩上，不用抬头，她也知道外套的主人是谁。 “今天晚上的温度有点低喔。”她让对方接过她手上的提包，一边说着。 “早上不是要你多带件外套，老是把我的话当耳边风。”成浩一脸不高兴的抱怨着。 她露出讨好的笑容，回答道：“赶着出门就忘了，别生气咩。” “如果感冒，看谁照顾你。”他还在生气。 “除了你还会有谁。我想你也不想让我哥或弟来照顾我吧。”她那对兄弟当然是十分乐意啦。 “你啊，就是吃定了我对不对？”他的语气充满了无奈。 “你想太多了……” 在东区的小巷里，他们一边斗嘴，一边散步，慢慢地往巷子里的日式料理店走去，享受着只有两人的幸福约会时光。 “我们分手吧。”先打破沉默的是她。 虽然知道她终究会说出这句话来，但当他亲耳听见，感觉仍让人心痛。 “如果我说我不愿意呢？”他做着最后的挣扎。 两人之间又陷入了一阵长长的沉默，安静得连呼吸声都显得吵杂。 “你放弃我吧，我们是不可能在一起的……” 话没能说完，她的眼泪就如两串珍珠般不停落下。 以前不管遇到多么困难的情况，都不见她露出丝毫难过的表情来，但现在的她却哭了，而且哭得那么伤心，可见事情已经发展到无法再继续下去的局面。 他握起她的手，说： “答应我，要让自己幸福，这是我答应分手的唯一条件。” 一阵沉默。 “卡！ok了。” 安静的拍戏现场响起了欢呼声。这是这部偶像剧的最后一场戏，四个月来的辛苦总算在今天划下句点。 原本哭得凄凄惨惨的女主角，这时候笑得多么开心。 “成浩大哥，谢谢你。”她向方才一起演出对手戏的成浩道谢。 成浩则伸出手，与她交握。 “我的最后一部电视剧演出能跟你合作，是我的荣幸。”他说。 虽然只是客串几集，但是能跟目前最被看好的新生代演员与剧组一起工作，是件让人愉快的事情。 接下来，他就要将所有工作重心摆在拍摄电影上头，不再参与任何电视剧的演出了。 “想到以后无法再和成浩大哥合作演出，觉得有点难过。”她入行前就已经是他的粉丝，得知要与他合作演出，更是兴奋了好几天没睡。 “可以尝试接演电影啊，我会在电影圈等着你加入。”成浩自己倒没有任何不舍的情绪。 经过一段时间的沉潜之后再度复出，刚开始，他的声望的确低迷得让人觉得他已经不行了，是个过气明星。 但是随着作品的推出，渐渐的，所有人都感受到他的转变与不同于以往的表演方式，让他的人气渐渐回升。 比起以往，可能还差了那么一点，但对他而言，这一切已不再那么重要了。 现在的他享受着与优秀、充满热情的工作人员一起努力打拚的工作过程；放掉了一些，却获得了更多东西，这是以前的他所不曾想过的。 而且这样一来，他就有更多的私人时间与心爱的人相处。对他来说，这才是最大的收获。 工作人员拿来一大束玫瑰，献给了他。 “恭喜啊，终于要举办婚礼了。”导演首先向他道贺。 “从哪里知道这个消息？真是的。”难得的，成浩露出了不好意思的表情。 “别忘记请我们喝喜酒！”周遭的工作人员大声起哄。 “我会吩咐阿威拿帖子来轰炸你们，一个都别想逃。”他开玩笑地说。 稍后，他婉拒了剧组杀青酒的邀约，抱着一大束玫瑰来到一家有线电视公司楼下等人。 “哇！好漂亮的玫瑰花，给我的？”没等到他回答，玫瑰花已经从他手上被抱定了。“谢谢姊夫！” 一脸开心的兰妮立刻向身后的表姊献宝。 “我还没嫁人，不要老喊他姊夫。”方律华再次纠正表妹对他的称谓。 兰妮则作了个鬼脸回应。 “厚！表姊很爱计较耶，姊夫可是很喜欢我这样叫他。”说完，她又去向一同上通告的圈内友人分享她手上的玫瑰花。 方律华摇头，慢慢走向站在原地的男友身边。 “花，很漂亮。”不过今天不是情人节，他怎么会想到买花？ 成浩的表情显得有点小小不快。“剧组送的。” “怎么了？不太高兴的样子？”刚才好像不是这样的表情啊？怎么瞬间又变脸了。 他哼了声。 “我绝对不会放手，你的配偶栏上的名字就只能填上我的名字。”他紧抓住她的手，不愿意放开。 她对他这突如其来的发言与动作感到一阵好笑。 没想到自己现在像是个放羊的孩子，拒绝他求婚的次数一多，现在真的点头答应了，反而让他产生了严重的不安全感。 “喜饼大家都吃进肚子里了，帖子也都发出去了，婚纱照也拍好了，我的手也被你牢牢的握着，还能跑到哪里去？”她说。 话是这么说没错，但是她的记录实在太差，让他不得不小心谨慎，免得成为众人的笑柄。 圈内人都对他与她之间的交往感到很不可思议，消息曝光的初期还掀起不小的话题风波。随着时间一久，所有人注目的焦点都放在他们之间的结果究竟是分手还是结婚上头。 中间曾多次传出他们已结婚或已分手的消息，当然最后证明都是假的。只是，旁人怎么会了解他这个当事者的心情？ 这几年，他求婚不下百次，她次次都说好，但结婚日期就是无法订下来。 他只好继续等，总算是等到这一次她真的愿意走入礼堂，成为他携手一生的妻。 但他却患了严重的婚前恐慌症，倒不是害怕婚后生活，而是害怕她临场反悔说不嫁了，当落跑新娘去。 搞得他在筹备婚礼时成天紧张兮兮的，就连作梦都会被吓醒。 “你爸爸和哥哥弟弟不会到时候跳出来反对吧？”她的父亲与兄弟是他的另一个隐忧。 看来，他是真的非常担心没办法顺利将她娶进门。 表面上她尽力安抚他不安的情绪，实际上却很想找个没人的地方大笑一场。 “放心放心，爸爸就交给妈妈去处理；哥哥有大嫂看管，小弟则有女朋友在身边，真的不会有人出来反对。即使有，我也会叫人把他撵出去，你就不要再这么紧张兮兮了。” 照理说，紧张的该是她这个准新娘吧，怎么会是他呢？ “幸好不会再有下次了。”结一次婚就够他受的了，怎么会有人结婚离婚、再结婚上了瘾。 她瞄他一眼。“你想要有下一次吗？” 成浩赶紧澄清： “我这辈子有你就够了。”有她，这辈子真的已经足够了。 “我很大方的，不介意你有这样的想法，也愿意成全你。”她故意挑起他的紧张情绪。 “拜托，不要。”他连忙求饶。 “我考虑考虑。” 她故意甩开他的手，迈步向前，装作不理会。 很快地，他就会追上来，紧握她的手。 甩开。 紧握。 这样幼稚的举动，一再重复着。 她对这样的小游戏乐此不疲，把他耍得团团转的确很有趣。 看在他如此可怜的份上，有一天她一定会这么对他说：“这辈子，我有你就够了。” 但，有一天是哪一天？那就得看他婚后的表现再决定喽…… 后记 一开始，这本书的书名是《夜店王子与冰山女》。 只是，写着写着，男女主角的性格就完全不受我这个说书人的控制，各自发展出他们自己要的性格与故事来。 “我感觉不出男主角很爱混夜店耶！女主角一开始是冷冰冰的没错，但是后来似乎也变了。”友人a看完后，这么对我说。 这样的话让我冷汗直流。 “因为篇幅不够，所以只好把混夜店的部分大量删除，至于冷冰冰的态度是女主角的保护色啦，本人其实很温柔的。”我试图为自己书中的角色辩解。 友人a美目一瞪，不屑说道：“其实是你写作功力不够吧？” 呜呜呜，这下大家知道了吧，其实真正的冰山女是我这位友人a。 这个故事发想于我高中时代的数学课。 课堂上，老师跟同学都以为我很认真的在作笔记，其实我是在埋头写小说。 现在回头翻阅当时的笔记本，发现上面写的小说全是断头文，没有一篇是完结的。 文笔青涩，故事老梗，实在无法吸引人看完它们。 可是，如果没有当时的热情与不间断的写作，就不会有现在的我和你手上所捧的这本小说了。 要将脑袋里的故事写出来，真的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光是要把一个想法用文字表达出来，所要花费的心血与查资料就得花上一段时间。 加上我对文字的要求近乎神经质。 今天写好的部分，隔天醒来再看，极有可能全部作废。 要不然就是修稿，别人修稿可能只是修改一些句子，而我修稿，可能到最后会让整个故事完全变了样。 就拿这个故事来说好了，存在我电脑里的版本竟然高达七种。 感觉好像叫同一剧组人员与男女主角演出七种不同版本的戏，最后再选定其中一个推出。 这可真是累死我这个编剧、导演、场记——所有工作集于一身的作者了。 修修改改，改改修修，一本书得花上我好久好久的时间才能完成，如果不是凭借着对写作的热爱，恐怕早就无法继续下去了。 幸好，一切的辛劳终于有了甜美的代价。 谢谢你能看到这里，与我一起分享我努力完成的故事。 真的非常谢谢。 另外，借三句话的空间想跟一位认识超过二十四年的好友说说话。 亲爱的淑芬同学： 希望今年五月你能顺利产下健康又活泼的小猪妹。 她一定会是个聪明又贴心的可爱女儿。 希望我的下一本书可以以最快的速度跟大家见面。 那么，我们下一本书再见喽！ ps。当我将这篇后记传给友人a，她看完后的评语是：“哼，把自己说得这么辛苦，其实写作速度慢，根本就是你懒得要命吧。” 作者我，再度中箭倒地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