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疼妻无悔大丈夫》 楔子 唐人尧看著墙上悬挂的那只白色招牌,厉眸一眯── “依莉艺术指甲沙龙?” 于薇薇越来越大牌了,居然敢叫他到美甲沙龙等她! 唐人尧,唐氏投信新上任的董座,他一周工作七天,一天工作十二个小时。对他而言,他的时间比黄金还贵,一天能睡满八小时几乎能称作奢侈。 身为模特儿的于薇薇,以聚少离多为由,吵著要他挪出时间陪她吃耗时费事的法国大餐也就罢了,居然还要他到美甲沙龙等她做完指甲! 敢情她大小姐以为他时间多! 当下,唐人尧有种想立刻掉头走人的冲动。 就在唐人尧脚下一旋,正准备离开,忽然与一个穿著深紫细肩带洋装,浑身散发著浓馥香气的艳丽女子擦身而过。 她推开依莉美甲沙龙那扇嵌著毛玻璃的木门,紧张地嚷著,“海宁!海宁!你在哪里?快快快,我需要你呀!” 唐人尧顺势回望,正好看见从沙龙里走出一名纤秀女子。 霎时,唐人尧目光一亮,不自觉定住了脚步。 那是个白白净净,容貌清丽的女子。她穿著白色针织衫,卡其色长裙,肩下十公分的乌发未经染烫,亮丽如缎,以一条丝带系成一条松松的马尾,斜垂在右肩。 唐人尧甚至注意到,她没有穿鞋。 她一双小巧白皙的莲足踩在光可鉴人的木质地板上,十趾温润如玉。那景象竟无端使他小腹一紧。 不管事后回想几次,唐人尧也无法解释他在见到杨海宁那一瞬间,心中所涌起的感觉──就好像花木逢春,一刹那间生机乍现一般。 那个叫海宁的女子看见紫衣艳女,露出意外的笑颜,“ang?你怎么来了,我不记得你今天有预约呀!” “我知道,但是你看!”ang气急败坏地伸出右手,“我刚刚下计程车时,不小心把食指的水晶指甲弄断了!我待会儿要和阿娜达约会呀,他好不容易回国一趟,我不想给他看见我不美丽的一面!” 唐人尧颇不以为然的挑了下左眉。 他可不认为男人会在乎女友在指甲上玩什么花样! 但是杨海宁却认真的审视起ang的指甲,这时唐人尧注意到杨海宁有一双非常非常洁白修长的手,嫩若春葱的指尖,涂著白、粉双色指甲油,上面点缀几颗细致的小珍珠,与她给人的感觉很相配,有种说不出的雅致。 “ang,我现在还有客人,要卸掉重做可能没办法,不过可以把断裂的地方先修补起来,改天我再帮你重做。” “万岁!得救了!”ang欢呼,张开双手抱住杨海宁,热情地在她颊上一吻,“我就知道你一定会帮我的!” 海宁的脸颊被突袭成功,蓦地赧红玉颜笑了。 她拿了双地板鞋让ang换,道:“好了好了,先进来吧!” 目送ang走进店内,海宁正要关上门,不料却对上唐人尧的视线。 想到方才被ang突吻,全落在这男人眼中,那一瞬,她感觉脸颊更热,连耳朵都像珊瑚似的红了起来。 “请问……有事吗?”海宁没见过这么深邃的一双眼,那么直率地凝视著她,好像会吸人魂魄似的。 “我找人,”唐人尧被自己低哑的声音吓到,微蹙了下眉,又道:“我找于薇薇。” 大概是最近睡眠不足,免疫力降低,又开太多会,现在他感到喉咙有点紧──八成是感冒了。 “原来是于小姐的朋友,要不要进来等?” 唐人尧原想拒绝,这种只有女人出入的店使他不自在。但是当他注视著眼前恬静的脸孔,拒绝的话却始终说不出口。 “那就打扰了。” 唐人尧换了鞋,走进美甲沙龙,一眼就看见于薇薇在窗边的位置做艺术指甲。 于薇薇看见唐人尧出现,笑得面泛桃花。“尧,我在这儿!” 唐人尧没搭腔,抿著唇,迳自在等候区的沙发上坐下。 海宁端了杯气味芬芳的茶给他,道:“这是aveda的康福茶,可以稍微舒缓感冒不适症状。稍坐一下,于小姐很快就好了。” 她注意到了?真细心。 “谢谢。” 在接过杯子时,两人指尖在无意中相触。 唐人尧注意到她长睫轻颤,像一只不安的蝶。 “抱歉。”唐人尧道。 “别介意。”海宁微微一笑,返回工作区继续帮上一个客人做彩绘。 她螓首微侧,神情专注,那份慎重,仿佛在打造一个至高无上的艺术品。 唐人尧发现自己的视线一直追著她,即使他知道于薇薇就在相隔不远的地方,他还是无法将目光从她身上挪开。 他啜了一口热茶,那混合著薄荷、茴香子的茶水入了喉,瞬间安抚了吞咽时的微痛,并泛著甘草的淡淡清甜──就像她。 二十分钟后,于薇薇终于完成了指甲彩绘,高高兴兴地挽著唐人尧走出依莉美甲沙龙。 “chase,怎么样?好不好看?喜不喜欢?很搭我今天的穿衣风格吧?”法国餐厅里,于薇薇扬著招牌媚笑,向他展示著刚做好的闪亮亮水晶指甲,“你知道吗?我刚被最新一期的时尚杂志票选为最会穿衣top10……” “薇薇,”唐人尧放下刀叉,拿起餐巾拭了拭唇角,然后直视著于薇薇道:“我想我们也该结束这段关系了!” 第一章 时序进入秋天。 纪平远终于结束了北海道的摄影工作,返回台湾。 对杨海宁而言,纪平远是看著她长大的邻家大哥哥,也是她暗恋许久的对象。虽然两人住的地方相距不远,但实际上相处的时间却少之又少。 纪平远是一名摄影师,为了拍照,他经常远行。有时纪平远今天在太鲁阁,隔日再打电话给他,发现他人已经在黄山拍摄云海。 海宁和纪平远同乡,纪平远为了学摄影,高中毕业就到台北拜师。海宁到台北念大学,才又和纪平远重逢,大学毕业后,海宁决定在台北定居,租屋也是纪平远帮的忙。海宁小时候就崇拜热心助人的纪平远,这份崇拜到了长大之后变成了暗恋。她喜欢做菜,所以她常特意多做一份给纪平远。 正因为纪平远是摄影师,两人相处的时间少,海宁格外珍惜两人相处的时间,只要他在台北,她就尽可能休假,若无假可休,她一定准时下班陪他一起用晚餐。 这天,难得纪平远跑到海宁家开口向她求助── “海宁,明晚我打算邀请一位客人用餐,这个客人对我非常重要,虽然我们算是朋友,但严格来说,他的角色比较像是我的赞助者。原本我想请他上馆子的,但是他却想吃家常菜,我想来想去,身边只有你做的菜最好吃了!”纪平远用恳求的眼神望著海宁,“我希望你明晚能到我家来,帮我一起招待他……你会帮我吗?海宁?” 这是纪平远第一次有事相求,这表示他将她看得很重要,海宁怎么可能不答应? “我当然会,可是……你确定我帮得上忙吗?”海宁有些不安,“我对摄影一窍不通,如果是这么重要的客人,是不是要找业界的同事作陪比较好?” 纪平远笑了起来。“别担心,那不是很正式的场合,我们会谈一点公事,但主要是谈我到纽约进修的可行性。” 这突如其来的消息使海宁一怔。 “你要到纽约去?你之前从没跟我提过……” “我只是在考虑,因为之前还不能确定,所以没有告诉你。”纪平远发现海宁俯下头,垂下眸子,长长的睫毛在眼下形成半圈暗弧。 她的沉默里带著伤心。 他们相处的时间都已经这么少了,平远却还要到纽约去…… 但是纪平远却仿佛没发现她的黯然。“海宁,摄影是我一辈子的志业,为了拍照,我常常四处跑,但这就是我所选择的生活!到美国深造更是我梦寐以求的机会,我一定要好好把握住这次的机会,完成我的梦想。” 望著纪平远闪耀的眼眸,海宁终于轻道:“你一定可以办到的。” 纪平远笑了,“那你明晚会来我家吗?” 海宁点点头,勉强打起精神问:“我需要带什么吗?” “你可能需要买一些菜,”纪平远半开玩笑地说:“你知道,像我这种单身汉,家里除了速食面和罐头以外,根本没有东西可以招待客人。” 海宁笑了,她去过纪平远家几次,知道他的冰箱和橱柜总是空空如也。 “我会买菜带过去你那边煮。” “谢谢你,你救了我一命!”纪平远用力地搂她一下。 海宁红著脸笑了。 ***bbs.***bbs.***bbs.*** 隔日是星期一,正好美甲沙龙公休。 海宁搭捷运到纪平远的公寓,然后徒步到附近的连锁超市买菜。前一天睡前她稍微想了一下菜单,因此她没有花太多时间就挑好了新鲜蔬果。 海宁提了两大袋食物走回纪平远住处,开始料理食材。 海宁不知道纪平远的客人喜欢吃什么,只知道他指定要吃“家常菜”,因此她并没有买什么昂贵的食材。 她做了芦笋沙拉,烫花椰菜,茶碗蒸,奶油煎鳕鱼,葱爆牛肉丝,以及蛤蜊鲜汤,一共五菜一汤。 当海宁终于大功告成,她给自己泡杯康福茶正准备休息一下时,电铃正好响起。 “来了!”海宁放下茶杯,脱掉围裙,用最快的速度折好收起,然后才打开门。 一打开门,她就愣住了。 居然是他!于薇薇传闻中的男朋友,唐人尧。 海宁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对只见过一面的唐人尧印象如此深刻。 也许是因为他的名字总和话题女王于薇薇连在一起,也许是因为他把于薇薇“甩掉”的事闹上娱乐大头条,也或许是──原本他就有一张让人难以忘记的英挺容颜。 再见到海宁,唐人尧既惊且喜,他没有想到两人会在这样偶然的情况下再度碰面。 他始终惦记著这张恬静的容颜,有好几次他路过海宁的的美甲沙龙,却总没有借口进去,没想到世界这么小,他竟能透过纪平远再度见到她。 “你好,我是平远的朋友,唐人尧。” “我知道,请进。”海宁漾开笑颜,拉开门让他进来,“你坐一下,我去打个电话告诉平远你到了。” “平远跟我一起来的,他说他底片用完了,他要去楼下超商买底片,顺便买些啤酒,要我先上来。”唐人尧注视著海宁,眸光变得深邃。 他温习著她的容颜,像是要再次将她牢牢记在心版上。 海宁注意到他注视自己的眼神是那么专注,他……是不是还记得她? 那一瞬,两人相对无言。 为了避免沉默造成的尴尬,海宁忙往厨房走去,“你稍坐一下,我先倒杯茶给你。” “好,谢谢。” 海宁倒了杯她刚刚泡的康福茶给他。 唐人尧一嗅到那熟悉的香气,唇角微扬:“aveda的康福茶?” 海宁微讶,“你知道?” “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你也是请我喝这种花草茶。” 海宁笑了,“原来你记得?” “当然,后来我也在家里和办公室各摆一罐,因为我记得你说这可以舒缓感冒的不适。”每当他啜饮这茶,脑中就会映出她的身影。 “你记性真好,我不过随口提一次你就记得了。” “对记性好的人来说,遗忘是一件困难的事。”唐人尧淡嘲地说完,又喝了一口茶。 海宁还未猜出唐人尧这句话究竟有没有其他的意思,忽然门把转动的声音吸引了两人的目光。 纪平远回来了,他手上提著便利商店的塑胶袋,里面有一手海尼根。 看见纪平远,海宁露出微笑走向他,接过他手上的袋子。 “你总算回来了!” 纪平远笑道:“抱歉,我刚想起冰箱没有冷饮了,所以顺道买了些饮料──对了,我来帮你们介绍一下,海宁,这位是我的朋友唐人尧;chase,这位是我跟你提过的杨海宁,她可是我从小看著长大的,是我最重要的妹妹!” 妹妹?海宁一怔,噙在唇边的恬静微笑蓦地隐敛了。原来平远一直把她当成……妹妹? 海宁眼中掠过的震惊与痛楚,没有逃过唐人尧的锐眸。怎么?原来她喜欢的人竟是纪平远? 那一瞬,唐人尧的心情有些复杂。他一方面喜于海宁与纪平远两人不是男女朋友的关系,一方面又因海宁对纪平远的情愫而感到微微的失落。 一贯粗枝大叶的纪平远没发现两人复杂的心情,依旧笑得有如灿阳,“海宁,晚饭做好了吗?” “当然!可以开饭了。”海宁只得压下心中的苦涩,挤出笑容道。 “太好了!”纪平远对唐人尧做了个“请”的手势,领他入席。“chase,不用拘泥,把这里当自己家。” “好。” 唐人尧看著海宁像个尽责的妻子般摆上碗筷,忽然他有种错觉,仿佛他刚下班,她已准备好一桌热腾腾的饭菜,微笑地等著与他一起吃晚餐…… 海宁见唐人尧不动筷,不禁有些担心。 “唐先生,这些菜是不是不合你的胃口?”她是不是太天真了?这些家常菜在唐人尧眼中会不会很寒怆? 唐人尧回过神,对上海宁担忧的眸子。 “不,这些都是我喜欢吃的菜。” “那你一定要多吃一些!海宁的手艺非常好,吃了会上瘾的!”纪平远盛赞著。 海宁睐他一眼,“哪有像你说的这么夸张?” 纪平远不以为意地哈哈大笑,习惯性地揉揉海宁的发。 以往这亲匿的举动,总令海宁感到温暖,但今天得知纪平远对她的感觉后,她心中的失落感更深了。 他们之间的每个互动,全落在唐人尧眼里。 唐人尧的眼色变深,那一瞬,没有人能看得清,在那双眸子之下,究竟在想些什么。 用餐的气氛一直很愉快,唐人尧与纪平远谈论艺术照片与商业照片的差异,对摄影外行的海宁虽然无法表达意见,但她听著听著,对这块陌生的领域充满了神往。 忽然,唐人尧不著痕迹地转了话题,“我已经收到纽约艺术学院的回音了。” 这句简单的话,让纪平远停下筷子,海宁脸上的笑容顿时如乌云般隐匿。 纪平远屏息问:“怎么样?我的申请通过了吗?” 唐人尧勾起唇,“你的实力,加上我亲笔的推荐函,没有道理申请不到。” “所以──我可以到纽约艺术学院进修了?” “当然。”唐人尧补了一句,“而且你还申请到全额奖学金!恭喜你了!” “yes!太棒了,我们来好好干一杯!”纪平远狂喜举杯的表情,与海宁的沉重,成为极大的反差。 平远要到美国去了,这次不是一、两天,也不是一、两个月,这一去,也许是一、两年! 相隔半个地球,以后要怎么见面?更何况……她都还没将自己的心意告诉他呢! 晚餐过后,唐人尧婉拒了到附近酒馆庆祝的提议,独自离开了。 唐人尧离开的时候,海宁心中只萦绕著纪平远即将去美国的消息,她甚至挤不出一抹客套的微笑对他说再见。 站在流理台旁,海宁一面洗碗,一面听著纪平远心情很好地吹口哨。 “海宁,我的梦想成真了,你应该也为我高兴吧?不恭喜我一下?” 海宁想对他微笑,想坦然地恭贺他,但是却力不从心,她笑不出来。 “海宁?”怪怪的喔! 半晌,海宁终于忍不住关上水龙头,转过身来面对纪平远。 “平远,你一定要去纽约吗?” “啊?” “你……不能不要去吗?” 纪平远沉下脸。“你不希望我去?” 海宁迟疑了一会儿,还是诚实道:“……我们相聚的时间已经那么少了,我不希望有别的事再分去我们所剩不多的相处时间──” “那不是‘别的事’,那是我一辈子的梦想,是我此生的目标,我不可能放弃的!”纪平远打断她。 “但你这一去,可能一、两年都不会回来呀!我要怎么办?”海宁终于红了眼眶。 纪平远像安抚一个哭泣的小女孩般,笑著拍拍她的头道:“海宁,你已经是个大女孩了,没有我这个大哥哥在身边罩你,你也会过得很好的!你瞧,你不是把美甲沙龙经营得很好吗?你已经那么独立,根本不需要我操心了。” “不要这样拍我!”海宁蓦地躲开他的手,哽咽地喊,“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 纪平远愣住。 “平远,你知道吗?我……我从来就没有把你当成哥哥看,因为……因为我已经喜欢你好久好久了!”海宁摇摇头,强忍了一晚的眼泪终于落了下来,“我不想在这种情况下告白,可是你就要离开台湾了,我希望……至少你能明白我的心意。” 那一刻,纪平远震惊得无法反应。 海宁……喜欢他? 不是妹妹对兄长的喜欢,而是……以一个女人对男人的姿态! “海宁……”纪平远低唤。 “平远,不要去美国好吗?我……我不能想像你不在我身边,我一个人该怎么办?”海宁泣不成声,“我知道你一时间可能没办法接受我的感情,可是……我希望我们能有多一点时间相处,也许──” “海宁,不可能的。”纪平远苦笑:“如果我对你有感觉,过去那么多年的相处我不可能不采取行动……海宁,我真的很抱歉!” 海宁的心,随著纪平远的一字一句变得越来越凉。 她被拒绝了! 好不容易她鼓起勇气告白,但是……纪平远却那么轻易就拒绝了她! “海宁,纽约我是一定要去的,我争取了那么久好不容易才争取到,那是我的梦想!现在除了这个梦想以外,我无法顾及其他。”纪平远注视著海宁的泪颜,有一瞬间的不忍心,但是他知道他不能心软,毕竟爱情不等于同情。 他甩甩头,一咬牙道:“海宁,你永远都是我的妹妹,不管我去了哪里,这一点都不会改变!” ***bbs.***bbs.***bbs.*** 走出纪平远家,唐人尧倚车而立,望著公寓的大门一根接一根地抽烟。 他在等待──他还想再见海宁一眼。 今晚对海宁来说,一定非常难熬。 他可以看出海宁恋慕著纪平远,但纪平远似乎一无所知。海宁在得知纪平远将到美国进修摄影课程后,她是否觉得大受打击?她会哭吗?或者平静的接受事实? 他不能想像她哭泣的模样,他只知道自己不愿意看见她的眼泪。 走出公寓已经快要半小时了,他也抽掉了半包红色dunhill。 唐人尧叼著烟,抬手看了一眼腕表。 已经很晚了,他还要等下去吗? 或许──今晚海宁会向纪平远告白。纪平远会接受她的感情吗?如果他是纪平远,他一定会接受的,谁能拒绝像海宁这么温暖可人的女子?说不定今晚他们将成为一对恋人…… 别等了,他对自己说,海宁今晚是不会从纪平远的公寓走出来了! 唐人尧正要上车离开,忽然听见由上而下急奔的声音。他心中一凛,下一秒,果然看见满脸泪痕的海宁从公寓里冲出来。 唐人尧蓦地丢开抽到一半的烟,迈开一双长腿,紧追在海宁后头。 海宁没有发现唐人尧跟著她,此时她整个人还陷在纪平远拒绝她的震撼里,她的视线被眼泪所模糊,她的耳朵回荡著纪平远对她说“我当你是妹妹”的声音。 街道上,人车逐渐稀少,两旁的商店也已经拉下门打烊了。 海宁独自在冷清的街道上走著,高跟鞋不利于行走,没有多久她就感到腿酸了。 她站在人行道上,忽然有个冲动,很想走回去,再和纪平远好好谈一谈。但是一想起纪平远说他一直将她当成妹妹看待,海宁再一次感觉鼻酸。 这些年来,她一直等待他发现她对他的感情,而今天答案终于揭晓──原来在他心中,她还是那个邻家小妹妹……但她从来就不想当他的妹妹啊! 眼泪几乎又要夺眶而出,她忙从手提包里拿出面纸拭泪。 忽然,她的动作停止,好似听见身后传来脚步声。 海宁屏住呼吸,猛然回头──昏暗的路灯下,站著一个穿白衬衫的男人。 “啊!”她惊呼,脚步因为踉跄而绊倒,她跌坐在地上,手提包掉在脚旁。 “海宁,是我,唐人尧。”唐人尧走到较明亮的地方,让她看清楚自己。 “是你……”海宁一手抚著胸口,惊疑不定地看著他,“你怎么会在这里?我以为你已经回去了。” “我刚刚……在车上讲电话,讲了好一会,然后看见你从公寓跑出来,我以为发生什么事,就跟在你后头。”唐人尧面不改色的撒谎,然后替她拾起手提包,对她伸手,“来,我先扶你起来。” 海宁迟疑了一下,还是将手伸给他。 当她正要站起,她感觉自己的脚踝传来刺痛,根本无法施力,她蹙了下眉,唐人尧马上就敏锐的察觉了。 “怎么了?” 海宁咬住下唇抬眼望他,“我的脚踝……好像扭到了。” 他目光关切。“哪一脚?” “右……右脚,”她有些结巴地说:“但是不要紧的……” “让我看看。”唐人尧将她从地上抱起,安置在路旁的长石凳上,然后在她身前蹲下,脱下她右脚的高跟鞋。 猝不及防的被他抱起,海宁甚至连阻止都来不及,虽然只有短短的几秒钟,但她感觉他的胸膛宽厚,双臂有力,鼻端飘来他清爽的味道,那一瞬,海宁感到有些耳热。 她看著唐人尧熟练地按了按她脚踝的几处,感觉他没使什么力,但她蓦地痛呼出来。 听见她的痛呼,唐人尧蹙起两道好看的剑眉注视她。 “我想,我还是送你到医院检查一下。” 海宁慌忙摇手,“不……不用麻烦了,只是扭了一下,我回去贴块酸痛贴布就好。” 唐人尧坚持道:“一点也不麻烦,只是去给医生检查一下,确定没有伤到筋络之后,我就送你回家。” 毫无来由的,海宁感到心中一暖。 或许是告白失败与平远即将远行的事使她既伤心又沮丧,此时唐人尧的关心正是她所需要的,那使她感觉──至少还有人关心她。 “那……那就麻烦你了。” 唐人尧微微一笑,背过身,在她面前蹲下。 “上来吧!我背你。” 海宁迟疑了一下,才怯怯地伸手搭上他的肩。 唐人尧轻而易举的将她背起来,仿佛她轻得没有重量。 和一个只见过两次面的男人有这么“亲密”的接触,使海宁有些许不自在,但是唐人尧的态度却那么磊落大方,反倒显得她太小家子气。 “谢谢你,唐先生。”她在他耳边轻轻的说。 唐人尧沉默一下,问:“我看见你刚刚哭著跑出来,发生什么事了吗?” 海宁咬住下唇,想起今晚平远的拒绝,她眼眶又红了。 “我希望不是因为我没把每一道菜都吃完,所以害你被平远责怪。”唐人尧故意开玩笑道。 海宁破涕为笑,“当然不是因为你的缘故。” “那么,是因为平远即将到美国进修,两人必须分开而难过吗?” 他猜对了。 海宁垂下头,没有搭腔。 “你那么不希望他去吗?平远申请的艺术学院非常有名,标准很高,他能顺利申请入学,表示平远在摄影方面有很高的天分,经过一、两年的进修,他很可能会攀上事业的高峰。” “你说的我都知道,我只是不希望和他分开那么久。”海宁很少将心事对别人说,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她却很自然地就说给唐人尧听,“他从事摄影工作,我们平时就已经聚少离多,如果他到美国去,我们见面的机会就更少了。虽然一、两年不是很长,但是距离那么遥远,变数又那么多,如果他在美国得到更好的工作机会,会不会他就不再回台湾了?” “你没想过和他一起去美国吗?”唐人尧故意问,语气中带著试探。 “我想过,但那是不可能的。”海宁苦笑了,“我用什么理由随他去呢?我又不是他的女朋友。再说,我若和他一起去,我好不容易经营起来的美甲沙龙该怎么办呢?我和客户都成了朋友,我不忍心就这样把店收了。” 海宁的伤心是如此明显,她的坚强已摇摇欲坠,可是他不知道该怎样安慰她,只能沉默著。 片刻后,两人终于回到纪平远的公寓附近,唐人尧停车的地方。 唐人尧打开副驾驶座的车门,让海宁坐进去后,他忽然望著车内的海宁道:“抱歉,这一切都要怪我。我一心想帮助平远申请到艺术学院,却没想到反而造成你的困扰。” 海宁一愣,接著急急摇头,“不,这怎么能怪你呢?你帮了平远很大的忙,我才应该要对你说谢谢。” 唐人尧垂眸,“但这件事引发你们的不愉快也是事实。” “请你千万不要这样想,你这样说会让我愧疚的!”使她难过的事,又岂只是平远要赴美进修而已? “真的?”唐人尧阴郁的眸子仿佛有了一丝光芒。 海宁诚恳地说:“当然是真的,你千万别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我明白了。”唐人尧为她关上车门,绕到车子另一边,坐上驾驶座,发动积架轿车。 “脚踝很痛吧?我马上送你到医院去。” “谢谢,那就麻烦你了。”海宁感激地说。 第二章 纪平远还是到美国去了。 但最教海宁伤心的是,他竟然没有告诉她班机的时间,好像怕她会阻止他似的,甚至不肯与她告别,就这样离开了台湾。 纪平远是个随兴的人,因为经常不在家的缘故,他将家里的钥匙托给海宁,让她在他不在家的期间帮他收信。 一开始,海宁就只是单纯的收信而已,后来她见地板脏了,就顺手拿起扫把打扫,见垃圾该倒了,就顺手帮他拿出去倒。 以前纪平远的公寓经常空荡荡,像是住客率很低的旅馆。但是渐渐的,纪平远回到家后会发现冰箱里多了一盘炒饭,冰著一瓶她为他煮的无糖麦茶。冷冻库里多了一包手工水饺,脏衣服不见了,而且他的床单多了柔软精的清香——也多了家的感觉。 纪平远很感谢海宁,但也仅止于感谢而已,他无法将这份感情转化成爱。也不能动摇他想要赴美进修的信念。 告白失败以后,纪平远没再打电话给她,而海宁因为脚扭伤了,不方便到他家去,所以也就没有主动找他。 直到五天后,海宁脚伤好了,特地提早下班,到纪平远家想要好好跟他谈谈,没想到当她拿出钥匙要开门时,意外发现门锁已经被换掉了。 海宁愣住了,傻傻地拿著与门锁完全不合的钥匙站在纪平远家门口,这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 她已经被隔绝在他的世界之外,再也进不去了。 那一瞬,被人抛下的孤寂感袭击她,有一种比极地更强烈的寒意从心底冒出来,一寸一寸地吞噬她,将她冻结。 他走了! 甚至不对她告别,就这样走了! 海宁被击倒了,眼泪一颗颗的掉下来。 她拎著和她一样被纪平远舍弃的钥匙,垂著肩膀走出他的公寓。 忽然,海宁听见有人在唤她。 “海宁!” 海宁心一动,以为是纪平远,但她猛然回头,看见的却是从轿车里跨出来的唐人尧。 “唐先生?” “真巧,又见面了!我正要回公司去,没想到竟遇见你——”在看见她红通通的眼后,他的微笑倏地消失了,“你哭了?发生什么事?” 海宁忙俯下头,狼狈的想藏起自己的失意。 唐人尧抬首看看纪平远的公寓,再看看她手上的钥匙,马上明白了一切。 他不过见过她三次面,却有两次她都在为纪平远落泪。唐人尧告诉自己——如果是他,他一定不会让她这样哭泣。 好不容易压抑住自己的情绪,海宁勉强挤出笑容道:“我刚到平远家,没想到他已经——”她哽声,说不下去。 “我知道,他已经到美国去了。”唐人尧平静地说。 “你知道?”海宁震惊。为什么唐人尧会知道她所不知道的事? 唐人尧沉默了一会儿,才道:“他出国前一天告诉我的。” “是吗?”海宁苦笑了。 原来……平远不是因为走得太匆忙才没有告诉她,而是刻意不告诉她的。 是怕她阻止她吗? 在他的眼里,她是这么不讲理的人吗? 这样一想,海宁的心又是一阵痛。 见海宁眼底蒙满泪意,唐人尧心一紧。 “他不是特意来向我辞行的,我们是碰巧遇到,他才顺便告诉我。” 海宁笑了笑,知道唐人尧只是在安慰她。 “谢谢你告诉我这些,我……我走了。”海宁转过身想走,但唐人尧忽然握住她的手臂。 海宁回头,望进他的双眼,看见他的眼眸里有抹深深的怜惜。她震了下,要再看清楚,他已经用一抹轻松的笑意掩去了一切。 “你还没吃晚餐吧?能赏个光陪我用餐吗?” 也许是她看错了吧? “谢谢,但我……” 仿佛意识到海宁会拒绝,唐人尧故意苦笑著说:“我今天到附近的公司开了一整天的会,连中餐都没有时间吃。” 这招果然奏效了。 “这怎么可以?你这样会把身体搞坏的。”海宁担心了,“于小姐知道你三餐没有按时吃吗?” “为什么她要知道?”唐人尧好笑的问。 “因为她是你的女朋友……不是吗?”海宁脸红了红,有点担心唐人尧会不会认为她很八卦? 就在海宁以为唐人尧不会回答时,他竟开口了—— “你误会了,她从来就不是我的女朋友。” ***bbs.***bbs.***bbs.*** 唐人尧带海宁到五星级饭店地下一楼的日本料理餐厅吃怀石料理。 他是这家餐厅的常客,一进门,经理马上就笑吟吟地迎上来。 “唐先生,老位置好吗?” “好。” 海宁从来没来过饭店用餐,也没来过这家餐厅。 早在她踏进富丽堂皇的饭店大厅,她就有些不自在,而当她走进这家静谧高雅的餐厅,那种不自在的感觉更甚。 她没想到唐人尧会带她到这么昂贵的地方用餐。 在这里用餐的男客大多西装笔挺,女客不是身著高级套装就是名牌洋装:就连唐人尧也一身半正式的白衬衫黑西裤,而自己不过穿著蕾丝衬衫和一件几乎刷白的牛仔裤,和这间店的气氛格格不入。 有那么一瞬,她真怕这家店的经理会以她服装太随便为由,把她给“请”出去。 但幸好海宁担心的事没有发生,那名经理对她非常礼貌,服务生也对她奉若上宾。 唐人尧点了两份怀石料理后,还问海宁:“你想喝点什么吗?” “不用了,谢谢。”海宁小声地说。 不一会儿,冷盘上来了。 那是顶级的河豚刺身,将雪白的河豚肉切成半透明的薄片,在圆型的黑色陶盘中排成一朵盛开的菊。 “好漂亮……” “这是特制的酸桔酱汁,沾这个吃吃看。”唐人尧示范的夹起一片河豚刺身,蘸了蘸附在一旁的一小碟橙色酱汁。 海宁学他蘸酱吃。 甘美的河豚生鱼片配上微酸混著柠檬香的桔酱,一入口就在舌上化开,美味至极。 “好好吃!”海宁捂著唇,惊喜的低呼。 见她绽出笑颜,唐人尧眼眸柔和了。 “这里的主厨可是日本国宝级的大厨,食材也是从日本进口,所以口味和其他日本料理餐厅大不相同。”唐人尧笑道:“下回可以试试这里的另一种餐:京都纸火锅,口味更是道地,特别是火锅里的芝麻豆腐,口感浓郁绵密,只要尝过一次一定会上瘾。” “你……常常在这么高级的地方吃饭吗?” 唐人尧执筷的手顿了一下,抬眼望住她。 “只是偶尔,”他语带保留地回答,“怎么了?” 海宁笑了笑,道:“我只是在想……你吃惯了这么顶级的料理,那我上回做的菜你一定不喜欢。” “不,我喜欢你做的菜。”他放下筷子,认真地说:“因为工作的缘故,我几乎没什么机会尝到家常菜,有时候我回到我住的大楼,闻到隔壁传来的饭菜香,忍不住会想——家常菜吃起来是什么味道?” 海宁很惊讶。 “你难道从没尝过令堂煮的——”海宁蓦地顿住,脸上涌现歉意。“对不起,我不是有意要刺探什么……” 听她提起母亲,唐人尧的眼中闪过一抹阴郁,但他掩饰得很好,因为他已习惯这么做。 “别担心,我不介意。”唐人尧道:“我母亲在我很小的时候过世了,我爸后来再娶,但不管是我母亲或是继母都是千金小姐,她们从不进厨房的。” “所以,你从小就外食吗?” “差不多。在我家,进餐厅必须穿正式服装,围著长长的桌子用餐,让我家的厨师一道一道的把菜送到面前,就像是在餐馆用餐一样。” 海宁越听越吃惊,“那不是很拘束吗?” 唐人尧笑了,“是,的确非常拘束。我父亲是个非常讲究餐桌礼仪的人,用餐时不能说话这种事自然是不必提了,我记得我小时候最常犯的错误,就是喝汤的时候由外向内舀汤,正确的礼仪应该是由内向外才对。” “天啊!”这太疯狂了!海宁瞠目结舌,问:“为什么要这样呢?” “也许是因为,”唐人尧耸了下肩,嘲弄地说:“我们是‘上流阶级’。” 海宁忽然有些难过。 也许是唐人尧嘲弄的表情,也或许是……他眼中的落寞。 对海宁来说,做饭和用餐都是最快乐、最放松的时间。她喜欢看著食材一一变成色香味俱全的菜肴,更喜欢和一群人围著吃饭。 即使在自己的小店里,她也辟出一小间用餐室,和所有的同事一起无拘无束的边聊边用餐。 “直到现在,你还是这样用餐吗?”海宁好奇的问。 唐人尧笑了,“当然不,那只持续到高中。大学时我念u,那时我就把家里那套用餐礼仪抛掉了。后来念完硕士回台湾,接管了家里的事业,我就借口加班或应酬,避免在家里吃饭;没有应酬的时候,我就随意找间餐馆解决,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我越来越讨厌用餐这回事。” 说到后来,他的神情变为自嘲。 海宁想像他一个人用餐的画面,毫无来由的感到不忍。 “如果你不嫌弃,有空我们可以一起吃晚餐。” “真的?”唐人尧眼睛亮了。 海宁不由笑了,他好似很高兴? “真的吗,海宁?”他按住她的左手,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好运。他望著她,目光认真的又问一次:“你愿意陪我吃晚餐?” 只不过是有人愿意陪他吃饭,值得他这么高兴?看样子,一个人吃饭真的很寂寞。 海宁笑了,“当然,反正我也是一个人用餐。我知道你工作很忙,如果一起吃饭不会造成你的麻烦的话……” “当然不会!”我求之不得。唐人尧默默在心里加上这一句。 海宁低下头,发现他握著自己的手,她蓦地有些脸红,不自在地抽回手。 “抱歉。”唐人尧马上道歉,收回手。 “不,没什么的。” 两人低头,继续用餐,仿佛什么事也没发生过。 但海宁却感觉,被他握过的左手,竟微微地发烫—— 用完晚餐,唐人尧开车送海宁回家。 海宁就住在美甲沙龙的楼上,和一名由南部上来的女大学生分租一层二十坪的小公寓。 唐人尧把车停在美甲沙龙楼下,看著她解开安全带。 下车前,海宁对唐人尧道:“谢谢你请我吃晚饭。” 唐人尧也道:“谢谢你给我一段愉快的晚餐时光。” 海宁笑了。“那,改天再一起用餐?” 夜色里,唐人尧的眸子炯然,有如火炬。 “一定。”他低声许诺。 有一瞬,唐人尧几乎想倾过身吻住她微笑的唇,但他用全副的理智克制住自己。他没有忘记她心里还有纪平远的影子,他不想躁进,吓坏了她。 她是个好女人,值得他全心等待。 道别后,海宁下车,进了家门,关上门前,她还对他挥了挥手。 唐人尧目送她进屋,降下车窗,燃起一根烟。 回想今晚的种种,他眼神蒙眬,唇角带笑。 抽完一根烟,他才重新发动引擎,将车子驶入车流中…… ***bbs.***bbs.***bbs.*** 在地下停车场停好车,唐人尧走进电梯,刷了磁卡,直接敲下顶楼键。 电梯门缓缓关起,光可鉴人的门上,映出唐人尧微扬的薄唇。 即使是台北股市站上万点,他也没有这样的好心情,但是今晚与海宁一道吃饭,却能使他像个热恋中的十七岁少年。 不一会,电梯门“叮”的一声左右滑开。 唐人尧步出电梯,一眼便看见抱著膝盖,蹲在他家门口的削瘦女子。 那熟悉的身影,使唐人尧唇边的笑蓦地敛去。 看见唐人尧,于薇薇绽出笑容,拎著香奈儿菱格纹链带肩包从地上爬起来。 “chase,你总算回来了,我等了你一个晚上!” 唐人尧看见于薇薇在他家门口等门,脸色一沉,语气淡漠,“你是怎么上来的?” “楼下的管理员认得我是你的‘女朋友’,是他让我上来的。” 该死!楼下的管理员到底在做什么?如果这栋大厦的门禁这么松,那么他每个月缴几万块的管理费究竟所为何来? “有事?”唐人尧口气更冷了。 唐人尧漠然的眼神使于薇薇瑟缩了下,但她仍鼓起勇气道:“我……我想跟你谈谈,给我一点时间好吗?” 唐人尧看著脸色苍白,笑容可怜的于薇薇,终于点点头,用磁卡打开门。 “进来吧!”将公事包往沙发一放,他站在宽敞的客厅里,望著局促不安的于薇薇。“你想跟我谈什么?” “我……”她深吸一口气,直视唐人尧的冷眸道:“我想知道你为什么要中止我们之间的关系?我们维持这种关系已经很久了,难道你认为我扮演‘女朋友’的角色扮演得不够称职吗?” 一秒过去,两秒过去……十秒过去,唐人尧的反应就只是定定的看著她,看得她背脊出汗。 “不是不够称职,而是太称职了!”唐人尧蓦地开口,他的声音阴寒,有如来自地狱:“你似乎已经真的把自己当成我的女朋友,而忘了我们之间存在的只是合作关系!” 原本,唐人尧找上还未出名的于薇薇做女伴,是为了出席社交场合的方便,而于薇薇也可以藉由他认识更多豪门或企业家二代,争取更多代言与走秀机会,双方各取所需。谁知道,于薇薇却开始以他的女友自居,甚至故意拿他俩的关系大作文章。 于薇薇抓紧了金属链带,唐人尧的反应让她心脏陡地沉入冰窖中。 “我……那并不是我的错!”她争辩道:“你知道记者最喜欢加油添醋,我再怎么澄清也没用啊!” “哦?”唐人尧低头,慢条斯理地解下袖扣,挽起袖子,连看也不看她一眼,“我怎么听说,这些消息是你自己对记者爆料的?” 他发现了?!于薇薇倒抽一口气,血色刷地从她脸上褪去。 “chase,记者的话怎么能相信?你不要相信报上不实的报导,那些只是记者的捕风捉影!我可以解释的……” “我知道你可以给我一个完美的解释,但我不想听。”唐人尧将袖扣随手放在几上,在单人沙发中落坐,“抱歉,如果没有别的事,我还有工作要做。” 唐人尧下逐客令了,于薇薇好沮丧。 现在的唐人尧神色坚决得令她觉得好可怕! 当她还是小模特儿时,他运用他的人脉关系给予她更多崭露头角的机会,当唐人尧需要女伴陪他应酬,她就陪他亮个相、吃个饭。 当她渐渐出名,有不少大老板或企业家二代想和她进一步认识,但她独钟唐人尧。她不仅喜欢他雄厚的财势背景,也喜欢他的外型与不怒自威的气势,和唐人尧出门就像带著限量精品一样让她面上有光,他使她成为模特儿界里人人称羡的对象。 但是,交往一年之后,不知为何,她开始变得贪心。 她开始缠著唐人尧,要他多花点时间陪她,她比以前更注意穿著打扮,希望能吸引他的目光。 但那改变不了他们之问的关系。 唐人尧自始至终把她当成女伴,而不是女友,更不是爱侣! 于薇薇开始慌了。如果唐人尧又不要她,她会沦为大家的笑柄的! “chase,看在过去的份上,不要和我中止合作关系好吗?”于薇薇走到他身边,怯怯地拉著他的手臂摇啊摇,放下身段恳求他:“我不会再抱怨你花长时间工作,也不会要求你陪我,我会做个懂事且称职的女伴,绝不让你心烦……” “薇薇,如果不是看在过去的份上,你连一步也踏不进我的家门,我更不会捺著性子坐在这里听你说话。”唐人尧无动于衷地看著那张被化妆品精心修饰过的脸庞,道:“让我把话说清楚——对我而言,我与你已经没有关系了,你可以走了。” “不要!我不要这样!”于薇薇忽地哭了出来,“我都这样低声下气了,你真的连一次机会也不给我吗?” “薇薇……”唐人尧的俊脸已横生不耐。 于薇薇忽然敏感地问:“告诉我,你是不是有喜欢的人了?” 他脸色一沉,冷眸瞅著她。 他的反应,证实了于薇薇的猜测。 她捂住唇,不敢相信。“我猜对了?唐人尧,你真的爱上别的女人?” 这怎么可能?她是台湾第一名模,有谁能美过她,夺走唐人尧的心?如果连她都不能使唐人尧动心,还有谁能? “我的事情还轮不到你过问。”唐人尧抽回手,起身背对她,“你该回去了。” 但于薇薇不肯放弃。 就算是输,她也要知道输给谁。 “她是谁?我认识吗?她是女明星,还是模特儿?比我美吗?比我年轻?她比我有名气吗?或者她的身价比我高?” 于薇薇一叠声的逼问,非要知道究竟是谁赢走了他。 唐人尧终于忍无可忍,蓦地转过头,恶狠狠地瞪住她:“她不是女明星,也不是模特儿,她只是一个让我这辈子第一次感到心动的女人!这样你满意了吗?”他伸手指住大门,对于薇薇低吼:“滚出去,今后我再也不想见到你!” 于薇薇从没看过唐人尧这么凶的样子,她吓得倒抽一口气,神情狼狈地夺门而出。 看著唐人尧当著她的面将门毫不客气的甩上,于薇薇眼泪掉得更凶了。 “你会后悔的……唐人尧,你会后悔这样对我!我要让你后悔莫及……” 第三章 中午用餐时间,海宁拿著早上自己做的便当,走进美甲沙龙最里面的茶水间。 虽然连她在内,依莉美甲沙龙总共只有四个美甲师,但海宁还是希望能给员工最舒适的工作环境,因此不但在茶水间里摆了简单的桌椅、小冰箱与微波炉,还有一台小电视机。 “海宁姊,快来看,于薇薇上‘娱乐大人物’耶!”最年轻的美甲师小芮兴奋地说。 “真的?她能上这么红的节目,真不愧是第一名模。”海宁笑。 “她本人好瘦喔!可是在电视上看起来却不会耶!嘟嘟好!”刚从助理升上美甲师的霏儿说。 “咦?她的水晶指甲……好像和上次海宁姊帮她做的不同?”小芮像发现新大陆似的叫起来。 海宁定睛看了下萤幕上拿著麦克风的于薇薇,然后摇摇头。“那不是我的作品,大概是她找别人做的吧?” “糟透了!跟她的穿衣风格根本不搭呀!”霏儿惊呼著。 “她根本不适合邮差绿,那颜色虽然很跳,但很挑人擦的,皮肤不够白的人,会让手指看起来黄黄的!”小芮批评著。 最资深的美甲师凯珞则一脸嫌恶的说:“于薇薇在哪找的美甲师?根本不了解她的特质嘛!” 一群女人的批评让海宁几乎失笑。 “好了,你们不要批评别人做的指甲,为了工作,她两岸三地跑,当然没办法每次都来我们这里呀!别的美甲师不了解她的风格也情有可原。”海宁拉了张椅子坐下,先放下便当,然后转移话题:“我要泡咖啡,有没有人要?” “我!” “我也要!” “ok!”海宁取出三人份的咖啡豆,放进研磨咖啡机里。 这时,霏儿忽然大叫起来,“什么?她刚刚说什么?她的男友劈腿?” “我的天!像她那种美女都被劈腿,我们还有什么希望?”小芮哀嚎道。 海宁放下手上的咖啡罐,道:“音量开大一点。” 凯珞拿遥控器将音量转大。 萤幕上,于薇薇脸色比平常苍白,她那双号称有“百万伏特电力”的电眼泛起了一层水雾,看上去万分可怜,她用哽咽破碎的声音道:“我只想说……我是真的爱他,我相信日久见人心,有一天他一定会回到我身边。” 主持人问:“薇薇,对于造成你和男友感情生变的第三者,你有什么话想说?” 于薇薇眨了眨泪眸,好一会儿才脆弱地道:“我只想说……女人何苦为难女人呢?我不会怪她,我只希望她能退出,把我的男友还给我。” 听著于薇薇的泣诉,唐人尧的面容忽然浮现在海宁脑中—— 她记得唐人尧说他和于薇薇根本不是男女朋友的关系,可于薇薇却在媒体面前哭诉被劈腿,这是怎么回事? 于薇薇看起来那么难过,仿彿被伤得很深,但这阵子和唐人尧一同吃晚饭,感觉他是个稳重且值得信赖的人,老实说,她不太相信于薇薇在电视上说的话。 “天啊!好痴情喔~~听说追她的人一拖拉库,没想到于薇薇是那么重感情的人。”小芮叹息道。 霏儿好奇道:“是这样吗?可是我记得唐人尧从没有承认过他们两人的关系啊!” 曾离过一次婚的凯珞吃完便当,将纸盒压扁,丢入垃圾桶中,才道:“模特儿和富商的关系假假真真,谁知道究竟是哪一个说的才是真的?” “不过……如果子薇薇说的是真的,那唐人尧就太冷血了!两人在一起都那么久了,竟然说翻脸就翻脸,于薇薇太可怜了!”霏儿评论道。 “男人都嘛一样!”小芮少根筋地直言:“像海宁姊无怨无悔陪著平远哥那么久,最后不也是——” 听见纪平远的名字,海宁胸口一紧,脸色一白。 “小芮!”霏儿警告地在桌下踹她一脚。 小芮发现自己说错话,连忙压低脑袋,尴尬地咬住下唇,不敢看向海宁。 “别在意,事情都过去两个月了,我早就已经释怀。”海宁强笑著,并从置物柜上拿出自己的皮夹,“糖包用完了,我到对面便利商店买,马上就回来。” 说完,她拿起衣架上的针织外套,匆匆往外走去。 “糖包?”凯珞奇怪地指著一包未开封的棒状细砂糖,“这里不是还有吗?” 便利商店里,海宁站在放著调味料的货架旁,努力地调整呼吸。 真没用!海宁自嘲地想。只不过是听见平远的名字而已,泪腺就开始松弛了,看样子她没有自己以为的那样坚强。 海宁反覆地吸气与吐气,想要平复心情,但这时便利商店里流泄出一串略带哀伤的音乐,张惠妹感伤地唱著—— 突然发现站了好久,不知道要往哪走,还不想回家的我,再多人陪只会更寂寞……如果你也听说,有没有想过我?像普通旧朋友,还是你依然会心疼我…… 忽然一股不可抑遏的泪意袭上眼眶,她连忙以手捂住唇,告诉自己不准哭,但眼泪却违背她的意志,成串成串地滑下脸颊。 她明知道自己再怎么哭泣,纪平远也听不到,因为他已经飞往另一个国度,在那里追寻他的梦想。 可是,要忍住眼泪,竟是这样困难…… ***bbs.***bbs.***bbs.*** “你的眼睛为什么红红的?” 正在吃义大利面的海宁惊讶地抬起头,迎上唐人尧犀利的眼眸。 这阵子他们有空就一起吃饭,唐人尧早已熟悉海宁的每个表情,她的悲伤逃不过他的眼。 “有吗?”海宁不自在地避开眼,强笑道:“大概是用眼过度了,你知道的,我们美甲师的工作很耗损眼力——” “你是不是哭过?” 海宁不说话了。 她的演技这么差吗?没想到会被唐人尧一眼识破。 唐人尧见她沉默不语,佯装出的笑容敛去,那一刻,她的神情脆弱得让他心疼。 “发生什么事了?” “没什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唐人尧蓦地按住她的手,正色道:“海宁,如果你觉得我还算是可以信赖,有什么困难可以跟我说,不要闷在心里,让自己一个人难受。” 他的手,好大,好温暖……海宁眼神倏地蒙眬了。当他这样握住自己的手时,她才发现自己有多么需要这一点温暖,这一点温暖让她感觉自己不再孤单。 “我只是……听见同事谈起平远,”海宁深吸一口气,试著平复自己的心情,“一想起平远毫不留情的拒绝,我还是……” 从海宁的口中听见纪平远的名字,唐人尧的眼眸黯了下。纪平远都已经离开好一阵子了,她还没将他淡忘吗? “平远他……都没和你联络吗?” 海宁摇摇头:“我曾经试著写e-mail给他,但他没有回信,我想他……并不愿意和我联络。” 唐人尧咬咬牙,低声道:“也许……他还在适应新环境,所以没有时间上网收信。” 海宁落寞地笑笑:“你不用安慰我了,平远的个性我很清楚,如果他想要和我联络,即使没有网路、没有办法打越洋电话,他还是可以寄明信片给我的。” 纪平远不和海宁联络,对唐人尧来说固然有利,但是看见海宁那么伤心的神情,他还是有将纪平远抓来痛打一顿的冲动! “走,”唐人尧忽然拉著海宁起身,“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去哪里?”海宁一脸迷惑的被他拉著走。 “去了你就知道。” 结果,唐人尧开车带她到海边。 夜晚的海边,宁静得近乎死寂,蓝黑色的海面平滑如镜,反映出天际一弯蒙胧的弦月。如果不是亲眼所见,海宁不知道台北竟有这么宁静的地方。 “我们到了,下车吧!”唐人尧将车子熄火,解开安全带率先下车。 海宁不解地跟在他后面,两人一前一后地走上水泥堤防。 “海边?为什么我们要到这里——”一站在堤防上,沁凉的海风迎面拂来,海宁顿时感到一阵清爽,忘了说话。 唐人尧微笑,“很舒服吧?这就是我带你来的理由之一。” “还有理由之二吗?” “当然。”唐人尧忽然弯下腰,捡起一块石头用力往海面一丢,石头化成一道完美的抛物线沉入海中,然后他侧过脸来对海宁笑道:“可以泄愤,这就是理由之二,来,你也试试看。” 看著唐人尧送到她面前的石头,海宁慌乱地摇手,“不不不,我没办法……” “试试看,想像这块石头是你的烦恼,或者想像大海是你的仇家,然后用力把石头抛出去,你的心情会轻松许多。相信我,我心情不好时就跑来这里扔石头,扔完了所有堤防上捡得到的石头后,心情就好多了。” 唐人尧都这样说了,海宁只好接过石头,“哈”的一声,把石头丢出去。 结果石头根本到达不了海面,有气无力地从堤岸的下坡滚落,发出喀啦喀啦的声音。 唐人尧笑了出来。 “你这样不行,来,我教你,要像这样。”唐人尧又捡起一块石头,摆出投球的姿势,然后往前一跨步,劲腰一扭,那块石头便被抛得老远。 海宁有样学样,这次总算把石头抛进海面。 “很好,有进步。”唐人尧赞道,黑眸闪烁著光辉。 海宁蓦地笑了出来,“老实说,我很难想像你穿著西装在这里丢石头的样子。” “那有什么,我有时候是一边骂脏话一边丢石头的。” “真的?”海宁半信半疑,“你都骂些什么?” “我示范给你看。” 唐人尧再捡起一块石头,提气扔出,同时喊道:“孙董事,你这个猪脑袋!” 海宁噗哧一声,笑岔了气。 “换你了,把你的郁闷统统骂出来。” 海宁咬咬下唇,弯腰捡起脚边的一颗石头,用力一扔—— “纪平远,大笨蛋!” 说也奇怪,这样大喊过后,海宁忽然抛开了矜持,再度弯腰拾起一颗石子扔出。 “为什么要不告而别?” 又一颗。 “为什么不和我联络?” 再一颗。 “难道当不成恋人,连朋友也当不成吗?” 一颗颗石头打破了海洋的平静,海宁数不清自己扔了多少石头,水晶指甲断折了,喊得嗓子都痛了,最后失去了力量,狼狈地跌坐在堤岸上,满脸泪痕。 她从不知道自己的心中竟堆积了那么多说不出口的疑问与伤痛,她一直以为时间会治好她的伤口,没想到当她揭开绷带,发现纪平远留给她的伤,不但没有愈合,反而往深处腐蚀。 唐人尧知道海宁在哭,但他咬紧牙根,握紧拳头。 他知道她有太多委屈需要宣泄,海宁是那么内敛的女孩,纪平远离开后,她好似不曾受到影响,照样上班,照样微笑,把难过全往心里藏。 她连哭泣都没有声音。 唐人尧默默站在一旁,任她哭了几分钟,最后他终于受不了,将她从地上拉起,用力地将她按在自己胸口。 “哭吧,哭完以后就把他忘了。世界上不是只有纪平远一个男人,你一定会遇见一个……更懂得珍惜你的人。”唐人尧压抑而低哑的声音,在她头顶上方响起。 那一刻,一股心酸蓦地像排山倒海似的涌出,海宁终于不必再顾忌什么,她放声而哭,眼泪浸湿了唐人尧的衬衫,贴在他最靠近心脏的地方。 唐人尧的手一下一下地抚摸她的长发,就像在抚慰一个满身创痛的孩子,那么温暖,那么温柔。 不知道哭了多久,海宁终于慢慢地止住眼泪。宣泄了积藏在内心深处的伤痛之后,她感觉自己仿彿变得轻盈了。 海宁离开唐人尧的怀抱,忽然觉得难为情。她很少哭泣的,却总是在他面前落泪。 “对不起,我……” “没关系,你不必解释什么。”他垂眸望著她,深邃的幽瞳里,有著难解的情绪。“好点没?” “好多了。”海宁吸了吸鼻子,她相信自己现在的模样一定糟透了,但是唐人尧却没有取笑她。 “渴不渴?”秋夜的海风吹乱了海宁的头发,他伸手将一缯发丝掠到她的耳后。 海宁红了脸,点点头。消耗掉那么多水份,她的确感觉渴了。 唐人尧笑了,“那我们找个地方坐下来喝点东西。” 半小时后,他们来到台北一○一的八十六楼。 这是全台湾最高的景观餐厅,璀璨的水晶灯衬得餐厅内色调昏黄,大片的玻璃窗,将整个台北城尽收眼底。 夜已深了,城市不再喧嚣,万家灯火在夜色中明灭,仿佛是一汪碎钻组成的海洋,又像是落入人间的点点星光,每一盏星光下,都诉说著属于自己的美好与悲伤。 两人并肩在面窗的位置落坐。 “好漂亮的夜景!”海宁低呼著,完全被这片璀璨夜色震慑了。 这几乎不像是她所熟悉的城市,而像是天堂,此刻坐在面窗的位置,她感到世界的巨大与自己的渺小,连她一直耿耿于怀的悲伤都变得渺如沙尘。 注意到海宁的沉默,唐人尧不由问:“你在想什么?” “我在想……美好的事物,真的有愈疗的效果,就像是一幅好画,一首好歌,一本好书,还有眼前的美景……它会让人渐渐从伤痛中抽离,让人觉得生活里不是只有压力与悲伤。但有时候这些美好的东西消失得太快,就像美梦一样,醒了之后反而更失落。”海宁望了一眼唐人尧,有些羞涩地笑问:“我的想法,是不是很奇怪?” “不奇怪。” “你常到这里来吗?” “偶尔。” “你第一次看著这片灯海的时候,在想些什么?”海宁好奇地问。 唐人尧啜了一口威士忌莱姆,思索片刻后道:“我在想,如果在我的脚下有一百万盏灯,我从每一盏灯里挖来一百元,这么一来就有一亿元。” “什么?!”海宁傻眼。 看见海宁诧异的眼神,唐人尧不由仰首大笑。“我开玩笑的,如果是十年前的我,或许真会这么想,但我已经跨过了那个阶段。” 十年前的唐人尧,会是什么样子呢? “我可以听听你的故事吗?”海宁鼓起勇气问。 唐人尧沉默了半晌,才淡淡地开口:“我生长在一个庞大的家族中,我的父亲有四个兄弟,几乎每个人都有一个以上的妻子,而这些复杂的嫡系与旁系人马所繁衍出的儿孙辈总共有二十一人。” “哇……好多!” “随著祖父的过世,父执辈为了争夺家族的王国,每个人莫不使上全力,用尽各种手段,只为了能登上最高决策者的宝座。在这段期间,别说是裙带关系了,就连孩子都成了角力的工具。” 海宁默默地听著,心中却为唐人尧的过去感到心疼。 “虽说唐家是一个庞大的家族,但亲人与亲人之间除了利益之外没有真感情,从我有知以来,我的父亲一直在盘算怎么巩固自己的势力,很自然的我们这些儿孙辈自小就开始彼此竞争,每个人都想要把别人踢下去,成为下一个集团继承人。” “太残酷了……”海宁心寒地低喃。 “是很残酷。”唐人尧扯了下唇,“但胜者为王,败者为寇。在斗争中输掉的一方,将被胜利者踩在脚下,一辈子看人脸色。没有人想要过那种生活,所以我们别无选择,只能往前冲。我大学念的是经济,每天就是想著怎么赚钱,谁的筹码多,谁胜出的希望就高一点,只要能从斗争中胜出,就能过著随心所欲的日子。” “最后,是你获得最后的胜利。” “是,我是赢了,诚如你所见,我现在是唐氏集团的最高决策者,”唐人尧自嘲的一笑,“我一度以为我拥有了世界,后来我才发现,为了这一场继承斗争,其实我失去的更多。” 海宁心脏抽紧了,“是什么?” 唐人尧目光一闪,变得毫无感情。“从此,我再也没有家人。” 一个人的成功,意味著多数人的失败。 他的同辈之中,有人破产,有人发疯,有人承受不了失败而选择自杀。是的,他是如愿成为唐氏集团的领导人,但同时他也失去了家人——他成为世上最孤独的人。 “啊!唐人尧,我为你难过。”海宁红了眼眶,蓦地展臂搂住他,一滴泪坠在唐人尧的颈际。 怀中的海宁是温暖的,她为他掉落的眼泪是滚烫的,直到这一刻,唐人尧才发现自己有多冰冷。这种冰冷已经持续得太久,久到连自己都已经失去感觉。 唐人尧慢慢地环住海宁,他无法形容这一刻的震动,他几乎想要永远留住这份温暖,他有种冲动想要向她表白,告诉她他是用什么样的心情守候在她身旁,等待她发现他的心意。 但,忽然间—— “咦?那个人……好眼熟喔!” “我想起来了!那个人不就是于薇薇传闻中的男友,唐人尧吗?” “在哪?在哪?我也要看!” “就是坐在靠窗位置,和别的女人抱在一起的那一个!” “天啊!才分手就……啧啧,长得帅又有钱的男人就是花心!” “唉!没想到连第一名模于薇薇都留不住男友的心,真不知道我们这种相貌平凡的女子,还能有什么希望?” 流言蜚语传进唐人尧的耳中,他再度将自己的心封闭,回复一贯冷然的表情。 海宁也听见了,因为于薇薇的关系,唐人尧成了众人目光追逐的目标。经由传媒的渲染,唐人尧仿佛被贴上“负心汉”的标签。 海宁离开他的怀抱,担心地望了唐人尧一眼,他的面容淡漠,好似什么也没听见,但海宁知道,他一定听进了那些陌生人的评论,因为她注意到他的眸子变得阴郁了。 海宁低道:“已经很晚,我们也该走了……” 唐人尧嘲弄扯了下唇,“没关系,我不介意别人说了什么。” 海宁知道,他绝不像他说的那样无所谓,这阵子以来,她对他的了解,已经比唐人尧所以为的更深。 “我知道,但是我会介意,我不想看见别人曲解你。”海宁按住他的手说道。 那一瞬,唐人尧再度被海宁的善解人意所撼动!他注视著她,内心激动,他想拥住她,谢谢她的信任……但他及时压抑住自己,告诉自己现在不是好时机。 “好,那我们走吧!” 离开台湾最高的景观餐厅,在停车场取了车,唐人尧载著海宁往回家的路驶去。 当车子在海宁家巷口停下时,唐人尧下了车,陪伴海宁走到家门前。 “抱歉,因为我的关系,造成你的困扰了。” 海宁摇摇头,对他柔柔一笑:“没有这回事,你别想太多。” 唐人尧烦躁地爬梳过头发,“我不知道这件新闻会炒得这么热,现在连随便一个路人都可以叫出我的名字来。” “我并不意外,于小姐原本就是媒体宠儿呀!” 唐人尧一瞬也不瞬的望著她,道:“海宁,我不在乎别人怎么想,我只想告诉你,我不可能和于薇薇交往,因为我与她之间从没有男女之情。” “可是……她那么美……” 唐人尧抬眸,一双深邃的黑眸紧紧地望住她,道:“这无关乎她的外表,而是因为我懂得爱上一个人是什么感觉!” 他注视她的神情,仿彿是注视著心爱的女人。 海宁一震,心脏紧缩,心跳莫名地加快起来,但她随即否定了那种可能性。 像唐人尧这样出色的男子,连于薇薇都不能使他动心,更何况是平凡如她? 慌乱中,海宁只好挤出一句:“很晚了……早点回去休息吧!明天还要上班呢!” 那一刹,唐人尧有些失望,他很想将自己的心意坦白,但海宁今晚已经太疲惫,还是别折腾她了。 但他也不打算再谨守朋友的分际,他要她正视他的存在。 唐人尧倾过身来,拂开她额前的发丝,在她的额上烙下一吻。 “晚安,好好睡,改天再见。”说完,他扬起唇角,转身离去。 他他他……吻了她?! 海宁捂著额头,小嘴微启,呆呆地目送唐人尧开著车离去。 那一晚,海宁再度失眠了——不过这次不是为了纪平远,而是为了唐人尧。 第四章 午后三点半,亮丽的阳光透过玻璃窗,迤逦而入弥漫著咖啡香气的卡尔维诺咖啡馆。 咖啡馆的一隅,坐著三名出色绝伦的男子,散发著比阳光更诱人的吸引力。 “为什么现在才轮到我出场?!” “七洋,你在跟谁说话?”郎世祺用怪异的眼神瞥他。 “没,我自言自语。”七洋没好气的说著,同时端起咖啡啜了一口,皱起眉,抱怨道:“为什么我们不约在lotus品酒,要像娘们一样约在咖啡厅喝下午茶?” “哦~~是这样的,”江皓熙亲切提醒:“因为上回你和唐人尧一言不合打了起来,把lotus顶级vip包厢砸成半毁,我们就被ken列为黑名单人物,六个月内不得踏入,记起来了吗?” 邢七洋面色不善地道:“我和尧不是也付了钜额赔偿金了吗?” 当他看见ken列出来的赔偿明细,他和唐人尧两人眼角抽搐几下。那笔钱几乎可以让整间lotus重新装修了! “对,拜你们爽快付帐之赐,所以我们不是被永远除名,而是被拒于门外六个月而已。”郎世祺补充说明。 七洋沉下俊脸,恨恨低咒,“那个死日本鬼子,架子倒是端得比我还高!哪天本少爷火大了,在他的lotus对面开一间更炫的夜店,让他的店关门——” 江皓熙打断他:“那你就一辈子也别想再喝到ken的调酒。” “妈的!”七洋不爽地拍桌,迁怒道:“唐人尧为什么还没来?” “对喔!为什么最近尧变得那么难找?”这句话倒是提醒了江皓熙,他转向郎世祺,“郎,你知道是怎么回事吗?” 郎世祺扬起含意深远的笑,“这个,你最好当面问他本人。” 众人一愣,下一秒,唐人尧英伟的身躯已出现在门口。 “抱歉,我来晚了,临时被客户绊住——怎么了?” 七洋率先收回目光,唇边扬起一抹顽童般的笑。 “我们刚刚还在说你越来越难找了,依我们对你的了解——绊住你的,应该不是只有公事吧?” “何以见得?”唐人尧扬起一抹笑弧,在唯一的空位上落坐,同时向侍者点了一杯蓝山咖啡。 “你不是一向以能够精准运用时间自豪?最近几次聚会找你,你都说抽不出空,怎么?你的时间表被打乱了吗?有什么重要的事占住了你?” 对于邢七洋有心的刺探,唐人尧完全不正面回应。 “真是精采的推理,七洋,你若能把这心思用在工作上,包准你家皇太后会感动得痛哭流涕。” “去你的!” 七洋笑骂著,抓起桌上核果射过去,唐人尧则轻闪避开。 江皓熙头痛的举起一手道:“好了好了,要打闹拜托适可而止,我实在厌烦了一再更换聚会地点,那让我很难拿捏溜班的时间。” 即使江皓熙身为医院小开,要跷班也不能太明目张胆。 “不然下次改到你家特等病房开轰趴你觉得怎样?”七洋笑得坏坏的,“我总觉得你们家的特等病房,有总统级套房的规格,杜比环绕音响尤其正点。” 江皓熙痞痞回敬,“喔,好啊!那有什么问题?我还可以提供福马林免费畅饮到饱。” “真够意思啊,皓熙!”讥刺。 “客气什么?这是一定要的啦!”暗讽。 向来置身事外的郎世祺,直接忽视两人的唇枪舌剑,转向始终做壁上观的唐人尧。 “尧,最近我常在报上看见你的新闻,不过不是在财经版,而是在娱乐版,见报率之高,我都要怀疑你是不是想炒作娱乐股了。” “没想到你也会花时间看那种没营养的版面?”唐人尧调侃道。 郎世祺气定神闲地道:“身为死党,总要花时间关切一下好友的花边新闻。” “那不过是于薇薇一个人在唱独角戏,反正观众看得正入迷,她也就乐得顺势演下去。” 和于薇薇认识一年多,唐人尧已经看腻女星炒作新闻的功力。尽管他是八卦星闻的当事人之一,却连回应都懒。 “你在她的剧本里,又扮演著什么角色?” “难道还不够明显?”唐人尧自嘲:“当然是负心汉,而且还是会劈腿的那种。” 郎世祺仰首而笑了。“啊!分派给你这种角色,还真是委屈你了,尧。” “我无所谓,她想怎么玩随她去,只要别牵连到——”唐人尧蓦地停住,警觉地瞥向一旁竖起耳朵的邢七洋与江皓熙。 “牵连谁?”七洋好奇地问,一双俊眼又开始笑得坏坏的了。 “是啊,你怕于薇薇牵连到谁?”江皓熙的耳朵可是竖得比谁都尖。 别看他俩忙著斗嘴,他们一心二用的功力,可是比间谍更顶尖。 “尧,我看你就坦白招了吧!”迂回引诱唐人尧露出马脚的郎世祺,竟笑得一脸无辜。 唐人尧抚额笑叹:“真是败给你们了!” 这三个人居然联合起来逼供,还串联得那么无迹可循,让他自己说溜嘴。 “快说吧!”七洋托著腮帮子,一副洗耳恭听貌。 唐人尧首度对好友们松口:“我的确是有喜欢的人了。” 接著唐人尧开始和他的死党谈论杨海宁,以及为了使她渐渐习惯他的陪伴,他排开晚餐时间所有的应酬,让那段时间成为她的专享。 听完唐人尧的叙述后,江皓熙吹了声短哨,笑道:“真是个幸运的女孩!她知不知道别人如果要占用你一小时听取投资建议,需要支付多少咨询费?” “她不知道,不然她不会每次都坚持要和我平均分摊晚餐的费用,好像深怕占了我的便宜。为了不让她花费太多,有时我不得不事先打电话知会餐厅经理,让他在价格上动些手脚。”害他觉得自己越来越像是专做暗帐的会计师。 想像著那画面,七洋笑得俊眼弯弯。“不错嘛!尧,我都不知道你把妹的招数,比我和皓熙更有创造力!” “我不是在‘把’她,我是认真的在追求她,少把我和你们这两个台北大玩咖混为一谈。”唐人尧更正道。 正在喝咖啡的江皓熙,冷不防被唐人尧的话呛了下,“咳咳……尧,你真不够意思!批评七洋也就算了,还顺便倒打我一耙!” 唐人尧耸肩,“我只是实话实说。” “我看你是谈恋爱谈到脑袋秀斗了!”江皓熙啐道。 唐人尧懒得理他,“像你这种花得没心少肺的家伙,跟你说再多,也是对牛弹琴。” “我只是觉得天下美女何其多,犯不著为了一朵花放弃整座花园。”江皓熙大言不惭地道。 “没关系,等你有一天为爱情著了魔,你就会知道你的‘花园理论’根本救不了你。” “放心吧,不会有那么一天的!”江皓熙铁齿的说。 “尧,于薇薇知道你爱上杨海宁的事吗?”七洋问。 “还不知道。怎么?” “或许是我多虑了,但是,我在想——要是让于薇薇知道,你是藉由她才认识杨海宁,不知道她会做何感想?” 唐人尧微蹙起眉,“七洋,你在暗示什么?” “希望是我想太多,不过从她最近操弄媒体的行为看来,她很可能会将事情闹大,毕竟失去了你这个靠山,她若想要保持第一名模的身价,不免要制造更多的新闻热潮,所以一旦被她知道你喜欢的人是杨海宁,她很可能会设法对付她。” 唐人尧垂眸看著面前由热转冷,始终没有动过的蓝山咖啡,目光也变得冷凝—— “她最好不要有那种念头,否则我会要她付出最大的代价!” ***bbs.***bbs.***bbs.*** 这天的晚餐时分,唐人尧与海宁两人不约而同提早结束工作,觑了个机会一同用餐。 唐人尧选了一间知名的西班牙风味餐馆,餐馆生意非常好,人声鼎沸。 上了主菜后,唐人尧注意到海宁吃得很慢,而且吃得很少,一盘西班牙辣味海鲜炒饭都凉掉了,她才吃了寥寥几口。 “怎么了?餐点不合胃口吗?” 听见唐人尧的问话,海宁抬起头,勉强挤出一丝笑容。 “当然不是。” “如果不喜欢可以换别的。”唐人尧伸手要唤服务生。 海宁连忙拉住他,“不用不用,真的,你推荐的这道餐点很好——” 海宁话没说完,唐人尧忽然反手握住她。“你的手心怎么这么烫?” “我……” 下一秒,唐人尧倾过身,用另一手探了探她的额头,浓眉紧蹙。 “难怪你食欲不振,原来你在发烧!”他丢开餐巾,招来侍者结帐,然后将自己的外套脱下来披在她肩上,将她从座位扶起,“走,我带你去看医生。” 海宁慌忙地摇手,“不用了,我已经事先吃了一颗药——” “你居然还乱吃成药?”唐人尧霎时风云变色,那模样简直可以吓倒一票大男人。“不行,你一定要去看医生!” 在唐人尧半坚持半强迫之下,海宁只能乖乖随他到附近诊所看诊。 看完诊,拿了药,再度回到车上时,唐人尧的表情只能用“难看”两字形容,仿彿是被谁倒了几千万。 他的表情令海宁好几次欲言又止,最后还是没有开口。 轿车平稳的驶在回海宁家的路上,当唐人尧因红灯而停下车时,他蓦地开口。 “为什么不说?” “什么?” “你身体不舒服,为什么不讲?” 海宁柔声试著替自己辩白:“其实没有像你想像的那么严重……” 唐人尧厉眸一眯,“都发烧了还不严重,那要到什么程度你才觉得严重?” 海宁顿时张口结舌,被他反问得哑口无言。 唐人尧忽地猛敲了一记方向盘,“该死!我居然还让你吃辣!” 海宁被他突如其来的暴力吓到,她缩起肩头,惊慌地眨著大眼,对眼前的情况不明所以。 她不过是没有告诉他她身体不舒服而已,为什么他要这么生气? 过去,唐人尧一直极有风度,和他在一起用餐闲聊感觉如沐春风,怎么忽然春风变暴风了? 接下来的车程里,气氛僵得近乎窒息,两人各自沉默,只有窗外车声隐隐流过。 不一会儿,唐人尧将车子驶到海宁住处的巷口旁停下。 “谢谢你送我回来。”海宁脱下身上的西服外套,双手奉还,“也谢谢你的外套。” 唐人尧接过外套,没有说话。 为了避免气氛继续尴尬下去,海宁连忙解开身上的安全带,说了声“再见”,推开车门下车。 “海宁!”蓦地身后传来唐人尧的低唤。 海宁停住脚步,看著他下车走向自己,将外套重新披在她肩上。 “还是披著吧!虽然只是一小段路,但秋天的晚上还是有点凉。”虽然他的口气依然僵冷,但他的动作却是轻柔的。 海宁垂眸看著身上的外套,心中莫名的流过一阵暖流。 沉默了一会儿,唐人尧忽然开口:“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 海宁不解地扬起睫毛望住他,这一望,她才发现,唐人尧注视她的眼眸里,彷彿藏著一把火炬,在深邃的黑瞳中炯炯发亮。 “为什么你明明身体不舒服,还要来赴约?” 他的问题让海宁莫名地慌乱起来,而他专注的凝视也使她微微地发晕。 “因为……我们说好了要一起吃晚饭的,不是吗?”她在回答他的同时,根本不敢正视他的目光。 “只是这样吗?没有别的理由了?”他目光逼人,继续追问。 为什么他要这么问? “我……”她不知不觉揪住外套的衣料,鼻端飘入衣服中他独特的气息,好似被他紧紧包围,海宁顿时觉得自己变得好无助。 他又往前一步,声如魔魅。 “海宁,看著我。” 海宁仿佛被催眠一般,怔忡地抬头望住他。 “我……只是想到,如果我不赴约,说不定……你就不吃晚饭了,我知道你不喜欢一个人吃饭,但是不吃饭对身体不好……我不希望你身体不好……” 天啊!她颠三倒四的在说什么呀?海宁蓦地胀红脸,觉得自己好蠢,简直无地自容。在既羞又窘的情形下,她唯一能做的就是从他面前逃走。 海宁才转过身,唐人尧已握住她的手,轻轻一使劲,将她拉入怀中,紧紧拥住。 “啊……” 她发出一声低呼,唐人尧的唇随即覆了下来,吻住了她。 当他含住她的唇瓣那一瞬,海宁感到自己双腿发软,意识昏蒙。 分不清是感冒药发生了效用,或是两人唇舌相亲的感觉太美好,海宁感觉自己心跳得好快,呼吸困难。 忽然,她神色惊慌地轻推开他。 “怎么了?”唐人尧蹙眉低问。 他的唇与她的相距不过吋许,近得两人连呼吸都是相融的。 海宁红著脸,低语:“不行……你会被我传染感冒。” 唐人尧笑了,黑眸闪闪发亮。他环住她的腰,再一次将她搂到身前。 “那我们就一起感冒吧!” 说完,他托起她的下巴,再度吻上她的晶灿红唇。 他的话推倒了海宁的藩篱,她不再抗拒,素手覆在他的胸膛上,柔顺地承受他的吻。 “唐人尧!” 忽然一股带著愤恨的声音在夜色中尖锐地响起,接著一抹黑影从暗处窜出,将海宁用力推开。 海宁还未意会过来,冷不妨脸颊一痛,她下意识摸向痛源,竟摸到一抹殷红。 “于薇薇,你这是干什么?”唐人尧见于薇薇还要再出手,立刻揪住她的双臂,怒不可遏:“你怎么能动手打人?”她是从哪冒出来的?莫非一直在跟踪他?! “就是她对不对?你是为了她才决定甩开我对不对?你怕她吃醋,怕她误会,所以才要和我画清界线,对不对?” 唐人尧忍无可忍地低吼:“于薇薇,这根本是两回事!” “我不相信!我们不是一直都合作得很愉快吗?你可以去和任何你喜欢的女人交往,我绝不会多说一句话,可是为什么你要做得那么绝?”蓦地,于薇薇扭头瞪住海宁,那眼神令人不寒而栗。“杨海宁,你真厉害,一面大赚我的钱,一面断我生路,我真傻!亏我还曾经把你当朋友看待!结果你竟这样对我!” “我……我没有……”海宁想辩解,但声音已哽咽。 “你说够了没有?”看见海宁苍白的脸色,唐人尧的怒气已经到了临界点。“如果你要继续使泼,就不要怪我对你不客气!” 于薇薇甩开他的钳制,对著唐人尧狂笑道:“你能对我怎么样?打我?来呀!你敢打我就告你!” “我不需要对你动手,但我会让你在模特儿圈待不下去。” 于薇薇的笑容顿时隐敛。 “唐人尧,你好狠的心!你怎么能这样对我?” “话别说得太早,你还没见识过什么叫真正的‘狠’。”唐人尧冷笑。 他的神情令于薇薇心中惊恐,她从没见过唐人尧露出这种表情。 她好嫉妒杨海宁,竟能让唐人尧这么护著她! “唐人尧,我恨你!” 在眼泪夺眶而出之前,于薇薇转身跑开,招来一部计程车扬长而去。 夜,再度恢复寂静。 “海宁,伤到哪了?我看看。”唐人尧要去碰海宁紧覆住伤处的手,却被她下意识的躲开。 这一躲,使唐人尧目光一沉。 “你不要在意她的话,我不会让她有机会伤害你。”唐人尧托起她的下巴,让她面对自己,“我会保护你,我要你知道,我比纪平远更懂得珍惜你!” 海宁瞠圆了眸子。这是……告白? 她该觉得讶异吗?或许在她的内心深处,她早就意识到这件事,只是不敢面对这个事实。 “海宁,我原本还想给你多一点时间,但是今天经过于薇薇这一闹,我也不想再隐瞒——我喜欢你,从我见到你的第一眼开始,我就知道我找到了此生的至爱。” 面对唐人尧的告白,措手不及的海宁只能怔怔地望著他,“太突然了!我……我不知道该说什么……” “我的告白使你觉得困扰吗?” 海宁慌忙摇头,“不,不是的……” 她紧张的神情使唐人尧笑了,“既然不是,我就放心了。抱歉,我不该选在这时候说这些,你今天也受够了,我送你上楼,你好好休息,有什么事我们明天再谈。” 海宁的确是累到无法思考了,只能接受他的主意,先回家休息。 没想到,一踏上二楼,她就看见美甲沙龙变得一片狼藉,大门半垮,玻璃都破了,里面的桌椅翻的翻,倒的倒,美甲用具更是被砸毁得不忍卒睹,简直像是遭遇抢劫一样。 天啊!海宁心脏一沉,忙奔进店里。 “啊,杨小姐,你可回来了!”房东一看见海宁踏进门,一脸气急败坏地迎上前。 “卢太太,这是怎么回事?我的店怎么会变成这样?”看见满地疮痍,海宁心好痛。店里的一切都是她的心血啊! “我也不知道哇!我是接到你室友又琪的电话,才知道你的店被砸了。不只是你的店,连楼上也不得幸免,门窗都被砸坏了,只有一楼的租书店没事。警察来问过笔录然后走了,又琪吓坏了,收拾一些东西先搬到同学家去暂住。”卢太太面露恐惧地说:“杨小姐,听说那些人是冲著你来的,你到底是惹到了什么牛鬼蛇神啊?那些人以后要是再来,我可禁不起损失啊!我们全家都赖这栋楼房的房租过日子,要是这种事一再发生,将来这里有谁敢住啊?” 海宁已经完全失去主张,脑中一片空白,还未从震惊中平复,根本无法回答房东的问题。 这时,唐人尧往前一步,挡在卢太太与海宁之间。 “卢太太,你放心,我会和警界的朋友联络,请他们在这个地区加强巡逻,以后这种事不会再发生了。至于你的损失,请你列一张单子给我,我可以负责到底。”唐人尧递出一张名片,“这是我的名片,你可以在这里找到我。” 听见唐人尧的话,海宁忙道:“不,这应该由我——” 唐人尧轻轻搭住她的肩,轻柔道:“海宁,别急著跟我争,先把问题解决,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好吗?” 海宁还能说什么呢?只能乏力的点点头,同意了暂时交给唐人尧处理——她现在唯一能做的,只有忍住满眶的泪水而已。 唐人尧又与卢太太说了些话,最后两人终于谈定,卢太太总算肯安心地回去了。 房东离去后,唐人尧对神情空白的海宁道:“已经很晚了,先去收拾一些简单的衣物,暂时到我那边住吧!” 海宁没有想到,她会在这种情况下,第一次踏进唐人尧的家。 唐人尧的家一如她所想的宽敞,百坪空间,全铺上米白地毯,家具看得出全是出自名家之手,却并不张扬,那一套纯白的羊皮沙发更是低调奢华的代表。 他的家,仿彿是一座样品屋,寂静、精美,却没有人气,好像这里只是暂住的旅馆,他随时随地准备离开。 进家门打开灯,唐人尧注意到海宁的脸色更糟了,简直白得像张纸。 “你先坐下,我去倒杯水给你吃药。”他把她的行李一放,直接走进开放式厨房。 “谢谢。”海宁接过他递来的水,服了药。 “想吃点什么吗?你晚餐几乎没吃几口。” 海宁虚弱地摇摇头,“我不饿,只觉得好困。” 唐人尧点点头,没有废话。“我带你去客房。” 海宁随著唐人尧来到客房。那是一间整理得非常舒适的房间,甚至还有独立的卫浴设备。 “房里有独立的卫浴,里面的东西你都可以用,你可以在那里盥洗。我的房间在那里,”唐人尧指了其中一扇门给她看,“有什么需要就敲我门,任何时候都可以。” “谢谢。”海宁挤出一抹虚弱的笑。 “别客气,好好睡。”他在她额上轻吻了下。“晚安。” 海宁用仅剩的力气冲了澡,换了衣服,疲惫地躺上床。 原本海宁以为自己会因为过多的烦恼而无法入眠,却没想到她才闭上眼,便沉入深深的梦乡中。 在极度虚弱中,她并不知道唐人尧怕她夜里发烧,每隔两小时就来探视她…… ***bbs.***bbs.***bbs.*** 为了重新整修,海宁不得不让“依莉艺术指甲沙龙”从隔天开始暂停营业。 趁著午休时间,唐人尧代海宁约了卢太太,到他的公司附近的咖啡馆讨论整修费用事宜。 当房东卢太太将损失的金额列成清单交给唐人尧过目时,海宁只看了一眼上面的总金额,心就先凉掉一半。 暂停营业的损失就不必谈了,加上损失与整修的费用,差不多也将她这两年存下的积蓄都赔光了。 “这单子上列的金额有问题,我想你一定是算错了,”唐人尧细看一次之后,将清单推回给卢太太,“麻烦你重新再算一次,列一张新的清单给我。” “唐先生,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觉得我在藉机灌水吗?”卢太太尖锐地道。 “我没有以为什么,我只是说上面列的金额有问题,想麻烦你重算一次而已,”唐人尧双手交握在桌上,神色不变,“或者,你希望我请专人来重新估算?” 卢太太听了,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咕哝著拿回清单,忿忿地走了。 “清单上究竟有什么问题?”海宁好奇的问。 “称不上是什么大问题,她只是巧立名目,把一些不该由你负担的整修费也一并列进去而已。”唐人尧淡然道。 “是吗?”海宁苦笑,“也许她那么做没有错,我是该偿付她一些精神损失费用。” “这是两回事,帐目应该清清楚楚,不能混为一谈。”唐人尧唤来侍者点了两份特餐后,又问:“你身体好些了吗?” “睡了一觉之后,我觉得好多了。”海宁双手放在膝上,因微微的不安而无意识地绞著衣料。“谢谢你让我暂住一晚,今早我借用你的电话和我以前的同学联络,她说我可以先搬到她那儿去住——” 正在喝冰咖啡的唐人尧手一顿,精锐的黑眸迅速扫向她,“为什么要搬走?” “我……我不能一直打扰你。” “我不觉得那是打扰。”唐人尧迅速接口,目光变得有些逼人。 “但是……”海宁不知道该怎么说,头都快低到桌上去了。 “你怕我吗?”唐人尧放下杯子,托起她的下巴面对他,“我喜欢你这件事让你觉得很困扰吗?” 海宁脸颊一红。她没想到他会这么直截了当地说喜欢她。 “我……不是怕你。”海宁深吸一口气,慢慢对他说出自己的感觉,“我仔细想过了,或许是我们一直很谈得来,又加上我现在有困难,所以你对我的感觉……可能有些混淆。” 若不是情况不允许,唐人尧真想大笑。 “相信我,我已经不是十几岁的小毛头,我不会把对你的感情和友谊或是同情混淆。” “可是……”海宁像是想说什么,却又说不出口。 唐人尧干脆替她开口,“我把话说在前头——我不接受你以于薇薇喜欢我为藉口拒绝我,就算你不能接受我的感情,我也不会因此就接受她。” “我不是这个意思!”海宁有些委屈地急嚷。 唐人尧强迫自己捺住性子,“那你究竟想说什么?” “我只想问你——你真的确定……你对我的感觉是爱吗?”海宁低头看著自己搁在裙褶里的手,“我只是一个美甲师,那么的普通,那么的平凡,连和我相识那么久的平远都——” “海宁,我要的就是你,你让我感觉温暖,在你的身边,我再也不需要防备,我想要的一切,除了你,谁也不能给。”他的大手抚上她脂粉不施的容颜,低低吐出:“海宁,和我交往吧!” 海宁的眼眶不争气的泛红了。 她从来没想过,竟会有一个人默默地守在她身后,只为了等待她的驻足回首。 如果不是纪平远甩了她,她不会发现,世上竟有一个人如此珍视她的一切。 面对这样的男人,她如何能不动容?但在海宁的心底,仍有小小的不安。 “你真的觉得我们适合吗?别人会不会觉得——” 唐人尧伸指轻点住她的唇,一双黑眸专注地凝视她。 “海宁,你知道吗?有一度我以为我这辈子会在一段又一段没有结果的恋情中虚掷人生,直到我遇见了你,我才知道原来我还有能力玄爱人。我不在乎别人的看法,我只知道——你是我等待已久的女人,我不要错过你。” 海宁轻抚他令人心悸的英挺容颜,低问:“你真的……不会后悔吗?” “这是什么问题?”唐人尧唇角微扬,“错过你,我才会后悔一辈子。” 语毕,他再度俯首吻住她,这回唐人尧不再只是轻尝浅啄,而是充满占有。 那是他们之间,第一个属于情人的吻。 第五章 会议室里,坐在首座的唐人尧脸色不耐,频频低头看表。 该死!会议应该在半小时前就结束的!唐人尧烦躁地用手指敲打椅子的扶手。 如果不是这个会议重要得足以左右明年度的投资决策,他早就当场走人!偏偏这个会议冗长得像是永远也开不完…… 唐人尧再度瞥了一眼腕表。六点零五分! 他蓦地起身,那狂猛的势子,让正在分析未来国际原油价格走势的高级干部顿时吓得噤声。 身为唐人尧得力左右手的元勋惊讶地眨眨眼,问:“怎么了?有什么不对吗?” 为什么唐人尧的表情看起来好像很不爽? “没有。”唐人尧冷声回答,拎起椅背上的西服外套,“这里交给你,我要先走。” 说完,唐人尧就在众目睽睽之下,绕过半个会议室,直接闪人。 元勋先是诧异,下一秒他追了出去,发现唐人尧居然已经站在专用电梯之前,脚步之快,简直令人匪夷所思! “你晚上有约吗?我不记得你今晚有饭局……” “叮”的一声,电梯门的开启打断了元勋的问话。 唐人尧走进电梯,按住open键,对他扬唇一笑—— “从今晚开始,我每晚都有饭局。” 这天,海宁见唐人尧竟早归了,不觉露出意外的表情。 “你今天下班得好早!” 因为两人工作时数都长,所以以往他们一起吃晚饭,不是约七点半就是八点,但今天他居然七点不到就下班了,怎不教海宁惊讶? “嗯,今天公司里刚好没什么事,我就提早下班了。” 唐人尧若无其事的将公事包往沙发上一摆,脱下外套放在椅背上,循著食物的香气走进厨房,笑问:“你在做晚饭吗?” “嗯,反正美甲沙龙整修的这段时间我很清闲,加上我也喜欢做菜,所以就借你的厨房做几道菜。记得你说过我的手艺还不错,所以……”海宁有些羞赧地道:“我没经过你的同意就使用你的厨房,希望你不会介意。” 唐人尧看著餐桌上几道仍冒著热气的菜肴,一种模糊的感动在心底扩散。 有多少年了?一踏进家门,迎接他的就只有冰冷与黑暗。没有家人,所谓的房子也不过就是一个经过装饰的水泥建筑而已。 如今,在他家的厨房里,有个温暖可人的女人穿著围裙为他洗手做羹汤,带著宁静的微笑等著他回家……这曾是他内心深处无法对人诉说的渴望,他一度以为这只是个梦想,但海宁的存在,却让梦境变为真实。 是她,原来他一直在等待的女子,就是她! 见唐人尧久久不语,海宁不安了,她伸手轻轻搭在他的臂上道:“对不起,你是不是不高兴了?我应该先征询过你的同意的——” 唐人尧猛然转了身子,握住她单薄的肩扯入自己怀里,并将面容埋进她柔细的颈窝中。 “唐、唐人尧?”突然地被他拥在怀里,海宁有些不知所措。“你怎么了?” “我今天在公司里一直没办法静下心来,下午的会议也是,其实我没待到会议结束就赶回来了。” 原来,这就是他早归的原因。 “为什么?” “因为,”唐人尧苦笑,“我怕我回来的时候,你已经搬走了。” 海宁一怔,没想到他居然会这样说。 “如果我要离开,绝不会不声不响的走掉,我向你保证。”她认真地问他:“你愿意相信我吗?” “我从不相信任何人,”唐人尧慢慢地说,“但如果是你,我愿意相信。” 海宁笑了。 那抹笑意太动人,唐人尧望著她纯然的笑意,心中一紧,希望自己能永远将这抹笑留在自己生命里。 “你煮了什么?”唐人尧望向桌子,那里已经有四道菜。 “鲜菇烩青江菜、凉笋沙拉、干贝高丽菜卷,还有糖醋排骨——” 海宁话还没说完,唐人尧竟伸手拿了一块糖醋凤梨吃。 “嗯……”他眯起眼睛,吃下那块凤梨。 “怎么样?”海宁见他久久不说话,以为自己做得不好吃。 “你尝过这道菜吗?” “还没有……” “你应该试试看。” 海宁还未反应过来,唐人尧一个侧首,猛然堵上她的唇。 那是一种会把人吞没的吻,贪婪而又需索。 海宁感觉背脊颤栗,好似通了电流,她的胸口紧缩,心跳快得不受控制,她觉得自己就快不能呼吸。 察觉她的紧张,唐人尧怜爱的放慢速度,不再是狂猛的需索,而是缠绵的深吻。 在唐人尧的口中,海宁尝到凤梨的香气混合著酱汁的滋味,一股酸甜在味蕾上暧昧地扩散开来。在这一刹那,她觉得自己像一艘小船,在南国的河流中驶著,水流和缓,气候暖热,船身摇曳,嗅著岸边飘来的异香,有种轻微的晕眩感。 海宁低喘,双腿虚软,不自觉地后退,靠在桌沿。 唐人尧往前一步,结实的体魄紧贴著她而立,像一堵困住她的墙,她无助地抓住他的衣襟,承受他的入侵。 即使隔著重重衣物,唐人尧也能感受到她的柔腻与温润,尤其她信任他,不再畏惧他的碰触与亲吻,这令他渴望卸除所有的屏障,将自己埋进她的身体中,用行动告诉她他有多爱她…… 但,唐人尧却深吸一口气,略略往后退开,痛苦的将翻腾的欲望压下。 他恋恋不舍地以手指抚弄她湿润嫣红的唇瓣,抬起眼,望住神色迷惘的海宁微笑。 “开饭吧!菜都要凉了。”说著,他拉开椅子坐下。 “噢。”海宁也拉了椅子在他对面坐下,默默用餐。 刚刚唐人尧放开她的时候,她心中掠过一抹失望。他……不喜欢?但同时她又为了这份失望感到羞愧。 天啊!她在胡思乱想什么? “海宁。”唐人尧低唤。 海宁拿著筷子的手僵了下,红著脸,鼓起勇气抬起头,深怕他看穿了什么。 “什么?”她小心翼翼地问。 “待会儿你有没有事?” 虽然海宁不明白他为什么这样问,仍然摇了摇头。 “那好,吃完晚餐,我们去看电影。” 黑漆漆的电影院里,只有萤幕上交错的光影在眼前跳动。 电影中的男主角不知道说了一句什么,惹得整个电影院的观众全爆笑了出来。 但海宁没有笑。 事实上,她连电影演到哪儿了都没注意。 打从她与唐人尧在电影院坐下以后,他们就不曾再交谈。两人虽然比邻而坐,但是彼此的视线没有交集——自从他坐下后,他没有再转向她过。 海宁感觉很不安,以前他们从没有这么疏远过,即使是还是朋友的时候,也有聊不完的话题,但是她才暂住进他家一天而已,他们就已经无话可说。 海宁当然知道这绝不会是偶然。 她注意到打从晚餐前,他们接吻过以后,唐人尧就有些改变了——特别是话变少了。 这该解释为——她做的菜太好吃,所以他顾不得和她谈天吗? 不可能。海宁马上推翻这个想法。唐人尧以前也不是没尝过她烧的菜,她确定他喜欢她的手艺,但绝没有到那种地步。 那……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问题?会是……接吻吗? 海宁蹙起眉心。没错,这绝对是最有可能的答案了!就算她不愿意承认,但唐人尧表现得太明显了,就算她想装作没发现都很难。 唐人尧不喜欢和她接吻。 这个事实好似一把大铁槌,重重地敲在她的心坎上,害她有些想哭。 海宁连忙掐了自己一下,用疼痛的感觉盖过想哭的感觉。要是她在播放喜剧的电影院里泪流满面,那唐人尧会有多尴尬? 她必须承认,她真的没有太多接吻的经验。 大学时,她曾和一个学长短暂交往过一学期,而那位学长也是她初吻的对象,不过后来那位学长在毕业派对上喝醉,并且与她的同学发生关系,两人的关系也就不了了之。后来毕业没多久,海宁便听说两人奉子成婚了。 或许对一个二十六岁的女子来说,接吻的经验真的太少了一些;也或许是因为如此,她的表现才会那么令人失望。 在经过一次不怎么成功的恋爱与暗恋之后,她确信自己对唐人尧的感觉不同,她是真的在乎唐人尧!她绝不要因为这种理由而失去他! 不过,这种事也不是自己一个人就可以练习的啊…… 天啊!她该怎么办才好? ***bbs.***bbs.***bbs.*** “哇哈哈哈~~我的天!你为了避免‘擦枪走火’,居然带她去看电影?而且还是看‘当我们ㄍˋㄟ在一起’?拜托,你干脆带她去看‘料理鼠王’算了!”江皓熙的超级大嗓门,引来咖啡馆里不少注目的眼光。 周四的下午三点,江皓熙被唐人尧一通电话找出去,两人在聚会常去的卡尔维诺义式咖啡馆碰面。 只是,江皓熙没想到一碰面,就听见了史上最好笑的笑话,害他笑得肚子好痛。 “你可以再大声一点没关系,最好让全世界都听见。”唐人尧不爽咬牙冷吟:“这有什么不对?在那种情况下,我必须避免看到沙发、地毯、床,甚至是避免独处,你懂我的意思吗?” “我不懂。”江皓熙老实地回答。 在他的想法中,只要是双方有意愿,气氛又不错,他想不出有什么理由要逼迫自己装圣人。 “尧,究竟你是哪根神经接错线?”江皓熙担心地问。 “没有。” “或者是你‘那里’出了问题?”江皓熙马上摆出专业的架势,“你知道,我们医院泌尿科医生名气很大,好多人抢著看性功能障碍,看在我们交情的份上,干脆这样吧!我可以趁职务之便帮你插个队——” “谁说我有性功能障碍?”唐人尧感觉自己的额角青筋暴凸。 江皓熙一愣,“难道不是吗?我以为这就是你急call我的原因。” 是怎样?皓熙一下怀疑他的男性雄风,一下怀疑他脑袋有问题,他以为他在问诊吗? “很遗憾,你以为错了。”唐人尧的口气冷得可以让淡水河冰冻三尺。 “不对,我确信你真的‘有问题’。”江皓熙振振有词地道:“正常男人在那种情况下,早就兴奋得不得了,就算是天塌下来也不能阻止他‘提枪上阵’,哪有人像你这样,在紧要关头临阵脱逃?” “我没有问题,所以你该死的可以停止问诊了!”唐人尧不由冒火。“江皓熙,别以为每个人都要像你一样无时无刻不在发情,才叫正常男人好吗?” “别把我讲得那么没节操行不行?”江皓熙露出受辱的表情叫道:“我只是不忍心女孩子失望,所以采取公平的对待方式——” 唐人尧打断他道:“简而言之,就是把上门的女生一个不漏的吃掉,对吧?” 这下,换江皓熙不爽地瞪住好友,“你非要讲得那么难听吗?” “我只是实话实说。” 江皓熙为之气结。 算了!看在老友为情所困的份上,这次他大人不计小人过。 “好吧,那么问题到底是出在哪里?” “因为还不是时候。” 江皓熙忽然“噗哧”一声,笑了出来,“别闹了!做这种事还要翻黄历选黄道吉日的吗?” “如果我在海宁搬来的第二天就要了她,海宁心里会怎么想?”她会不会质疑他的居心,认为他让她借住,是一开始就打算好的预谋?“在我好不容易才获得她的信任之后,我更不能轻易的破坏它——算了!我不奢望你懂。” “好吧,我是不懂。”江皓熙无奈地把双手一摊,“既然你当‘圣人’当得挺称职的,何不继续当下去?难道你打电话叫我出来,是因为我的私生活太糜烂,所以要向我宣导‘守身’的重要性?” 唐人尧闭眼调息三秒钟——如果他不这么做,他会很想掐死江皓熙。 他发现自己根本就找错人商量了!在误交江皓熙这个“匪类”多年以后,他怎么还能奢望自己从他口中听见任何有用的建议?他应该找郎世祺的! “算了,当我白问。”唐人尧当下就想走人。 “嗳,三八ㄟ!都是自己人,干嘛当真啦!”江皓熙忙陪笑,按住唐人尧的双肩,把他按回位子上。“我看你好像很烦心,开个玩笑而已嘛!” “我没心情跟你开玩笑。”唐人尧揉了揉眉心疲惫道。 是,江皓熙这痞子说对了!自从看完电影之后,他就感觉海宁的笑容少了,虽然她还是一样做饭等他回来吃晚餐,但她的话变少了,不再像以前那样健谈。再这样下去,海宁迟早会决定搬出去,以避免情况越来越尴尬。 不!他绝不会容许这种事发生。他不在乎要花上多久找出海宁逐渐沉默的原因,但他就是不能接受她用离去解决问题。 为了这件事,他已经连续几天睡不好觉,他身边几名比较亲近的高级干部——特别是元勋,都莫名其妙扫到台风尾,一个个战战兢兢。这情况要是再不改善,月底肯定会爆发一波离职潮! “你真的爱惨她了,对吧?不然你也不用那么烦恼了。”江皓熙肯定地说。 提起海宁,唐人尧眸色柔和了,“我第一眼看到她,就知道她是我这辈子最想要的女人。” 真是病得不轻啊!在江皓熙的眼中,独爱一个女人根本是匪夷所思的事。不过,害了“恋爱病”的是他的好兄弟,他岂能撒手不管? “好吧!让我想想法子……”江皓熙双手盘胸,很认真的动起脑筋来。过了好一会儿,他终于一拍双掌,眼中出现神采,“有了!” “怎样?”唐人尧不抱希望地问。 “这种事既然不好明问,那只有拐著弯来啰!” “拐著弯?”唐人尧锁拢眉峰,怀疑地问:“你不会想出什么三流的小人步数吧?” “拜托!我像是那种人吗?”江皓熙抗议地大叫。 是满像的…… 唐人尧的表情让江皓熙翻了个白眼,竖起三指发誓:“我保证我的手段绝对正大光明,ok?附耳过来!” 唐人尧半信半疑地靠过去,江皓熙一手搭著他肩膀,窸窸窣窣地对唐人尧咬起耳朵来…… ***bbs.***bbs.***bbs.*** 晚上九点钟,门锁转动的声音,惊醒了在餐桌旁不小心睡著的海宁。 “我回来了。” 听见唐人尧的声音,海宁忙从餐厅走出来。 “回来啦?吃过饭没——”话没说完,海宁感到一团毛绒绒的东西很快地从她的小腿擦过去,把她吓得倒抽一口气,猛眨眼,“刚刚那是什么?” 唐人尧笑了,“是只小狗。” “小狗?你带了一只小狗回来?”海宁惊讶地转头,搜寻那个一进屋就满地跑的蜂蜜色与白色相间的绒毛团。 那是一只好小好小的查理士王小猎犬,一双又圆又大的黑眼珠超级无辜,两片蜂蜜色毛绒绒的大耳朵随著奔跑而晃来晃去,简直可爱到不行。 “是啊!”唐人尧笑著放下公事包,拦住满屋乱跑的小毛球,抱到海宁面前,“来,小毛线球,向女主人打声招呼吧!” “汪!”很有精神地。 “真乖。”唐人尧夸赞著。 海宁傻眼,眨了好几下眼睛。她实在很难接受西装笔挺,日理万机的唐人尧怀中竟然抱著一团卡哇依的小毛球微笑!那景象说有多诡异,就有多诡异! “要不要抱抱它?” “哦!好啊……”看见这么可爱的小狗,谁还能够拒绝呢?海宁的心都融了。 她下意识的接过,狗狗马上就伸出粉红色的小舌头,细小的前脚搭在海宁胸前,免费奉送好几个黏踢踢、湿答答的热吻。 “啊!嗅!”海宁先是惊讶地叫了几声,接著笑了出来。“天啊!它好可爱!” “会吗?”他面色不善地瞪著她怀里的狗。他开始怀疑江皓熙是不是给他出了个馊主意?他怎么有种预感,这只狗即将变成他的情敌? “这是谁家的小狗?”海宁好奇地问。 “我们家的,”唐人尧不著痕迹地把手伸过去,挡在小狗的舌头和海宁的下巴之间,不让它逾越半分。“反正空间够大,隔音设备良好,如果你不反对,我打算在家理养它。” 海宁一怔,“这是你的家,你想养狗不需要经过我同意……” 唐人尧截断她道:“这也是你的家。” 海宁心头一跳,他……他为什么要这么说? 但海宁不敢多想,转过身,急急走进厨房,“它一定渴了,我弄些水给它喝。” “别忙,它才刚吃饱,现在八成只想玩。”唐人尧从海宁怀中拎走那团毛球,放它自由地四处去探险。 他瞥见餐桌上动也没动过的饭菜,知道为了等他,她到现在都还没吃晚餐。 “抱歉我这么晚回来,下回我若晚归你就先吃,别饿著肚子等我,好吗?” “好……”海宁有些疑惑。是她多心吗?她觉得今天的唐人尧……好像比较愿意和她说话。 海宁将冷掉的菜微波以后重新端上桌,两人一如以往的对坐吃饭。 用餐时,海宁问:“你怎么会忽然想养只狗?” “我想,你这阵子常一个人在家,我又经常超时工作,有只狗跟你好作伴。” 所以,他带回这只狗,是为了她? 海宁讶异得张口结舌,“但是……等住处和店里整修完工后,我就要搬回去了啊……” “这样小狗会很寂寞的。” “可是……” “它还那么小,你不会忍心离开一个那么稚弱的小生命吧?”他的口气,好像是在挽留一个执意离开孩子的妈。 “但——” 唐人尧忽然放下碗筷,专注地看著她。 “留下来,海宁,我不希望你搬走。” “你……希望我留下来?”海宁措手不及,怎么也没想到他会这样说。她还以为…… “当你走进我屋子的那一刻起,我就希望能把你永远留下来,这个念头自始至终不曾改变过。” 这是真的吗?她不是在作梦吧? 当海宁听见他这么说,紧绷了好几天的身心,忽然在一瞬间放松了。 他并没有厌倦这段关系,更没有厌倦她! 不知道为什么,这个认知使她眼眶蓦地发红,泪意在眼中打转。 “海宁?”该死!该不会连江皓熙献策的计谋都挽留不住她吧?! “我……”海宁抽了一张面纸拭去眼泪,破颜而笑,“我好高兴……我还以为我们就快要不行了……” 唐人尧坐到她的身边,将她拉到自己腿上,搂入怀中,轻抚她的秀发。“真傻,你怎么会这样想?” 要是她知道他对她的感情始于第一次见面,之后他处心积虑地接近她,她就会知道他对这段感情有多么执著。 “因为……”海宁涨红了俏颜,咬著下唇犹豫著,不知道该不该说。 “告诉我。”唐人尧低柔道。 海宁扬睫望了他半晌,终于道:“我以为……我让你失望了。” “失望?”这个完全超乎意料的答案令唐人尧一愕。 “就是……”海宁满面通红,近乎嗫嚅地说:“我以为你不喜欢我的吻。” 唐人尧的脑袋,有整整三秒的空白。 她以为他不喜欢她的吻? 她居然以为他不喜欢她的吻?! 在他设想过几百种可能性之后,她竟丢给他这么跌破眼镜的答案? “你怎么会这样以为?” “那天……你把我推开……然后、然后我们去看电影……你都不说话……我以为……我以为你不喜欢……”在紧张与窘迫交织之下,海宁连话都说得颠三倒四。 “说完了吗?” 海宁难过的垂下头,“说完了。” 她说得乱无章法,他一定听不懂她在说什么吧? “那好,也该轮到我了。”唐人尧蓦地托住她的后脑,用力地压在她柔润的粉唇上,给了她一个足以令她当场燃烧起来的吻。 一吻既罢,唐人尧以炯炯的目光紧锁住她,带笑的嗓音中,仍有著激情过后的痦哑,“现在,你还会觉得我不喜欢吻你吗?” 她一怔。天!这太疯狂了!海宁有些惊讶,又有些想笑。没想到他竟用这种方式来证明! “你怎么会以为我不喜欢你的吻?那天我若没把你推开,你知道我们会发生什么事吗?”唐人尧的目光爱抚似的在她晶灿红唇上流连,醇厚的男性气息在她的鼻端回旋,“我想要你,一直想要你,我只是不想让你觉得我是……趁虚而入,更不希望你以为我帮助你是别有所图,我想要把我们的第一次,留到你确认你对我的感觉是爱为止,我不希望你后悔。” 直到现在,海宁才清楚的意识到,唐人尧给她的爱不只是爱,他爱她爱到了不忍丝毫伤害,尊重她的感觉,也尊重这份感情,这是她过去从不曾感受到的! “我不后悔,”她泪盈于睫,唇边却绽著最绝美的微笑,她捧著他英挺的容颜,主动吻上他的唇,“好,我留下来,我不离开了。” 唐人尧环紧她的腰,扬著笑意接受了这幸福的吻。 小狗开心地在桌底钻来钻去,眨著骨碌禄的大眼,看著自己的男主人与女主人亲密地吻在一起,兴奋地汪汪叫。 不过,它马上被一件宽大的男性衬衫给兜头罩住—— “噢呜……”真可惜!接下来的画面可是儿童不宜,连它也没得看啦! 第六章 亮丽的日光从玻璃窗迤逦而入,照在床上隆起的“小山”上。 唐人尧被光线弄醒,他蹙眉看向床头的闹钟,上头显示的时间使他蓦地睁大眼。 “要命!”他马上跳下床,飞奔进浴室梳洗。 居然已经九点了!那个该死的闹钟为什么没有响?唐人尧心急地刮著胡子,动作之粗鲁,仿佛他是在刨树皮。 “嘶!”割伤了! 唐人尧的下巴冒出血丝,他吃痛的倒抽一口气,差点飙出脏话。什么烂刮胡刀,不是号称有超微钢丝防护网,居然还害得他割伤! 铁青著脸抽了张纸巾止血,不意瞥见他放在洗脸枱旁的机械手表,那只万年表上显示著今天的日期。 他终于知道为什么闹钟没响了,因为今天是周六!唐人尧顿时有种哭笑不得的感觉。 知道今天根本不用上班后,他缓下速度完成梳洗,然后连衣服也没换,直接穿著睡袍走出房间。 来到客厅,他闻到食物的香气,他走向厨房,看见一幅最动人的景象—— 一个穿著他衬衫的纤秀女子正背对著他在煎蛋,长长的秀发用鲨鱼夹随意的夹起,裸露出一小截白皙秀致的后颈。 他的衬衫对她来说太长了,但是以做为罩袍来说却刚好,衬衫盖住她浑圆的臀部,裸露出一双纤细诱人的腿,而在她的脚边,则有一只精力充沛的小狗在那里忙碌地绕来绕去,小尾巴摇得快要断掉,显然是被食物的香气诱得兴奋不已。 海宁正要拿盘子时,小腿被小狗撞了一下。她低呼了一声,“嘿!这里很危险,你不能待在这里。” “呜……”它趴下身子,狗脸贴著前足,毛绒绒的两片大耳垂地,一副好可怜好可怜的样子,那模样看得唐人尧都想笑。 “它大概肚子饿了。”唐人尧笑著走进厨房,代狗发声。 “早!”海宁微侧了下脸接受了唐人尧的早安吻,才道:“一小时前我才倒牛奶给它喝呢!” “它已经断奶了,那一点牛奶喂不饱它的,待会儿我们得去买点狗罐头给它才行。”说著,他弯腰搔了搔狗儿的小下巴,狗儿昂起头,舒服地眯起眼来。“对了,我们好像还没给它取名字。” “对呀,该叫什么好呢?” “叫小红好了,它的耳朵是红褐色的。” “真没创意,”海宁不甚满意的皱了下鼻子,“白色的狗叫小白,有对红褐色耳朵的狗就要叫小红吗?人家是女生,取个好听又可爱一点的名字嘛!” 沉默。 “……那叫焦糖好了。”够可爱了吧? “它没那么黑吧!”小声咕哝。 唐人尧又好气又好笑。女人!你永远也没办法搞懂她们的逻辑! “那你来想吧!” “嗯~~叫奶茶好了。”红茶色的耳朵,乳白色的身体,调和一下就成了奶茶。 唐人尧蹙眉,“唐奶茶,不太好听吧?” 正在将荷包蛋起锅的海宁一时脑筋没转过来,愣愣地问:“为什么要加一个‘唐’?” “孩子当然要从父姓,这是天经地义的吧?”说著,唐人尧又从海宁的唇上窃去一吻。 海宁当场舌头打结,涨红俏颜,“什什……什么孩子?什么从父姓?” “为什么你的味道闻起来那么好?我们用的是同一罐沐浴乳不是吗?”唐人尧答非所问的说著,鼻尖同时蹭著她的颈窝,带来一阵酥麻感。 “唐人尧……等一……”话未说完,尾音已在唇边消失不见。 结果,那一天他们用了一顿很晚很晚的早餐,才匆匆出门采购狗罐头。 周末的大卖场里,人潮川流不息。 杨海宁怀里抱著「奶茶”,和推著购物车的唐人尧并肩走在狗食区的货架旁。 “哇,没想到狗罐头有这么多种,还有干狗粮!”海宁被琳琅满目的罐头弄得眼花撩乱,“怎么办?该选哪一种比较好?” “选这个好了,份量多,看起来比较能吃饱。”唐人尧拿起一大罐牛肉罐头。 海宁提醒他,“可是那上面写是给成犬吃的,奶茶还那么小,不知道吃了会不会消化不良?” “那选这个好了。这个幼犬可以吃。”唐人尧改拿另一种罐头,又拿了几包干狗粮。 “要不要买一些狗饼干?也许它会喜欢吃零嘴,就像小孩子也喜欢吃点心。” “也对。”唐人尧顺手拿了几罐狗饼干,然后他看见一旁摆著色彩缤纷的洁牙骨,“这个要不要买?” “需要吗?它的牙好像还没有长全。” 唐人尧想了想,顺手拿了几包放进推车里,“反正它总会用到的。” 两人推著车经过宠物用品区,那里放了好多可爱的狗衣服。 “这个好可爱!”海宁惊呼地拿起一套“绵羊装”在奶茶身上比著,“你看,帽子上还做了两只卷起来的角,超卡哇依的!” “我觉得这件比较好看。”唐人尧拿起另一套“超人装”,“上面不但有s的标志,还附了一件红披风。” 海宁白他一眼,“奶茶是女生,内裤外穿多不成体统!” “有什么关系?内裤外穿总比裸奔好吧?” 两人边逛边选边瞎聊,他们的对话没有什么意义,有时候甚至有点无厘头,可是那种感觉却是那样自然,唐人尧忽然有点好奇——看在别人的眼里,他们走在一起的感觉像什么? “海宁。” “嗯?” “你知道现在我们看起来像什么吗?” “像什么?” “像一对夫妻。”唐人尧咧嘴而笑。 海宁脸红了红。 “如果奶茶是个婴儿,那就更像了。”他摸摸唐奶茶的头。 奶茶对自己的名字还不熟悉,但在有人摸它的时候都表现出十足的热情——此刻它正忙碌地舔著唐人尧的手。 真的吗?他们看起来……相配吗? 唐人尧外型出色不说,更是商场上的佼佼者,像他这样的男人,应该和更明媚动人的女子走在一起,而不是一个像她这样平凡的人…… 不期然的,海宁脑中浮现于薇薇的容貌。没错,也只有像于薇薇那样的绝色美女,走在唐人尧身边才能够相得益彰。 但是……唐人尧喜欢的却是她。 不是别人,而是她! 蓦地,一缕温暖如涓细的河流,从心房上缓缓流过。 和唐人尧在一起,她不必谨慎防备什么,不必隐藏她内心真实的情感,更不必猜测著工作与她哪一个在他的心里比较重要。 那种被重视的感动,过去她不曾经历过。她好喜欢这种感觉! 海宁的唇边,悄悄跃上一抹笑意。 结了帐,两人推了装满狗食的推车到停车场,然后将提袋里的全塞进后车厢,唐人尧唯独留了个东西带进车里。 “那是什么?”海宁马上就注意到了。 “飞盘。”唐人尧笑出一口白牙,“今天天气很好,我们带奶茶到公园去活动活动。” “你该不会是想……”海宁的视线在飞盘与奶茶之间来回。 “没错,就是你想的那样!” “可是,它还那么小,什么都还不会……” “所以更要调教它啊!以前我就想过,等我有了孩子,我要亲自教他们打棒球;若我有了一条属于自己的狗,我就要和它玩飞盘。现在是奶茶最活蹦乱跳的时候,学什么一定都很快。” 唐人尧心意坚持,海宁拗不过他,最后只好陪著一起到公园去。 结果,奶茶一看见整片绿地就乐坏了,冲啊~~它开始兴奋的拔足狂奔。 “奶茶,回来!”唐人尧忙追了过去。 谁知道,它以为唐人尧在和它赛跑,不由跑得更起劲,还边跑边回头汪汪叫,活像在叫阵,实在令人喷饭。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追上奶茶,唐人尧拿出飞盘,打算开始玩抛接。 “等一下我丢出去,你要把它捡回来给我,知道吗?” “汪!”尾巴狂摇。 摆好阵式,唐人尧丢出飞盘,然后命令小狗:“唐奶茶,快追!” 谁知道,奶茶竟等到飞盘落了地,才扑了上去,用那口还没长全的牙狠狠咬它、啃它、摔它、蹂躏它。 “天啊!”唐人尧拍了下额头,觉得又好气又好笑。 看见唐人尧满脸挫败,海宁不由满怀同情,递了瓶矿泉水给他,“看样子它不太喜欢抛接,比较喜欢……呃,自由搏击。” 唐人尧接过矿泉水,先狠狠灌下半瓶后才道:“真是孺子不可教也!” 海宁失笑,“它还小嘛,慢慢来,总有一天它一定可以陪你玩飞盘的。” “你会不会觉得,这个愿望比陪儿子打棒球更难实现?”唐人尧一语双关地问。 海宁白了他一眼,正想接腔,冷不防一阵手机的旋律从唐人尧口袋中传出。 手机萤幕上,显示著邢七洋的名字。 唐人尧按下通话键。“喂?” “尧,你现在人在哪?” “在公园。” “在公园?”邢七洋怪叫。“在那里干嘛?” “陪我家的狗玩飞盘。”唐人尧看了眼乖乖趴在海宁胸前小憩的奶茶,不由露出纵容的笑,“它叫唐奶茶,改天带它去给你们见见。” 邢七洋笑:“真悠闲哪!你什么时候养起狗来了,我居然不知道?” “我昨天才收养它的,所以你知道得还不晚。”唐人尧笑著转开话题,“对了,你找我有什么事?” “对,我差点忘记,我是来向你道喜的。”邢七洋道:“你记得纪平远吧?你的‘情敌’。” 听见纪平远的名字,唐人尧眉目间变得淡漠了,“当然,怎么?” “我刚收到消息,听说他在美国闪电结婚了!我想你对这消息一定感兴趣,所以就立刻打电话给你。”邢七洋笑,“恭喜啦!这下子他不会再成为你的心腹之患了。” 是吗?纪平远他……结婚了? “听说纪平远近期将返国补请酒席,说不定你还会在受邀之列呢!” “少说风凉话了!”唐人尧沉吟片刻,又问:“七洋,我问你,这消息来源可靠吗?” “当然啦,我可是透过管道求证过,绝对可靠!” 唐人尧缓缓勾起一抹笑,“谢了,七洋,你帮了我一个大忙。” “别客气!” 挂了电话,抬起头,唐人尧迎上海宁的目光。 “怎么了?是不是有什么好消息?你看起来挺开心的。” 面对海宁纯真的面容,唐人尧半垂下眸子,谨慎地敛去眼中的凌芒,“一直以来有个被我视为劲敌的对手,终于决定放手退出了,我成了最后的赢家。” “真的?那不是太好了吗?”海宁以为他指的是公事,真心地为他感到高兴。 “是啊!两虎相争必有一伤,我很感谢他的退让,让彼此免于两败俱伤。”唐人尧不著痕迹地调开话题,“不谈这个了,你饿不饿?我们找地方坐下来吃点东西。” 海宁全然没发现唐人尧话中有话,注意力马上就被引开。 “好啊!我记得这附近有一家宠物咖啡厅,评价很好,听说那里还推出特制的宠物蛋糕呢……” ***bbs.***bbs.***bbs.*** 半个月后,“依莉艺术指甲沙龙”重新开幕的前三天,海宁将套房退租,正式搬入唐人尧的公寓。 搬家当天,海宁慢慢地打包房内剩余不多的物品,将衣服装进行李箱中,将其他杂物用纸箱装起。 “海宁姊,这个柜子你还要吗?”与海宁分租一层公寓的又琪,指了指墙角的空书柜,有点不好意思地问道:“如果不要可以给我吗?” “好啊,你拿去吧!”海宁又道:“客厅的鞋柜我也不会带走,你需要的话我可以送你。” “真的?太好了,我正需要一个鞋柜呢!谢啦!”又琪乐得眉开眼笑。穷学生最喜欢的字眼除了“免费”,就属“赠品”了! “又琪,因为我的关系害你要避居朋友家,造成你的不便,我实在非常过意不去,真的很对不起。” 又琪忙摇手,“哎哟,事情过去就算啦!你男友还代我付了一个月的房租作为补偿,我才觉得不好意思呢!”又琪像是想到什么,跑到海宁的床边坐下,“上次找人来砸你的店的人,真的是那个名模于薇薇吗?” 海宁苦笑,“这……我也不知道。”没有亲眼目睹,她无法回答。 “那她对杂志爆料说她的美甲师抢走男友,海宁姊,她说的……该不会是你吧?” 海宁心一沉,没想到于薇薇居然连这都说了,只差没有指名道姓而已!抢她的“男朋友”……不知道这些话传开以后,别人会用什么眼光看她? 看见海宁有口难言的表情,又琪就知道自己猜得八九不离十。 “海宁姊,你可不要误会,认为我会凭八卦杂志的报导就来评断一个人喔!”又琪连忙声明:“我们好歹也同住在一个屋檐下一年有余,我知道你绝不是于薇薇说的那种人!” “谢谢。”海宁勉强挤出一抹笑。 “我是说真的!”又琪蹲到正在打包书的海宁身旁,用一双有神的大眼望住她,“别人说什么随他去,于薇薇想演苦肉计博取同情就让她去演,你只管好好去爱,爱得理直气壮,最好幸福到让于薇薇气得七窍生烟、肠胃打结!懂吗?” 海宁噗哧一声,笑了。“谢谢,又琪,我觉得好多了。” “你搬走之后,我会想你的。”说著,又琪给了海宁一个大大的拥抱。 海宁也不舍地回抱她,“又琪,虽然我不住这儿,但店就在楼下,有空去我那里坐坐,我泡咖啡请你喝。” “那有什么问题?一定去!” “伊莉艺术指甲沙龙”开门当天,记者与宾客将小小的美甲沙龙挤得水泄不通,连沙龙所在的巷口都被重重人墙堵住,引起邻近一阵小骚动,就连里长也跑来关心,以为发生了什么大事。 门庭若市当然是件好事,但来的都是娱乐版记者可就不好玩了。 海宁原本今天的预约早就满了,其他的美甲师也应接不暇,偏偏有记者不断进来表明要采访,让海宁不得不一再中断工作前去应付。 “杨小姐,方便做个采访吗?”记者一见到海宁,马上就把麦克风凑到她面前。 “抱歉,我现在不方便接受采访——”海宁委婉拒绝。 “你对于薇薇小姐的指控有没有什么话要说?” “抱歉,我现在有客人——” 眼见海宁阻止不了咄咄逼人的记者,凯珞终于忍无可忍,放下手边的工作冲过去。 “你们不要太过分,我们还要做生意!”说完,硬将记者推出去,然后把门关上。 “偶像!”美甲沙龙顿时恢复安静,小芮和霏儿眼中同时绽出崇拜的光辉。 “谢谢你,凯珞。”海宁露出有些无奈的笑。 “怪事,怎么会有记者知道我们今天重新开幕?”凯珞压低声音道:“一定是于薇薇!除了她,我想不出来还有谁会这么做。” 真是难以想像,像于薇薇那样的绝色美女,为了报复竟然可以唆使人来砸店,还放出一堆不实的风声抹黑海宁,同时替自己博取大众同情。 “我们没有证据,不能乱说。” 凯珞翻了个白眼,“还要什么证据啊?我们平常也不与人结怨,规规矩矩的工作,就在她指称你抢她男友之后忽然冒出一堆风波,不是她做的还会有谁?” “算了……大家再忍耐一阵子吧!等新闻热潮退烧以后就没事了。”海宁息事宁人地说。 “干嘛怕她?你又没有抢她男朋友,根本不必受她的气——” “我知道,我只是觉得……毕竟她失恋是事实,像她那样的美女在感情路上说不定从没有受挫过,所以这一跤才会跌得那么重,伤及她的自尊心。我失恋过好几次,那种滋味并不好,所以我能了解她此刻的感受。” 凯珞摇头叹气:“真服了你了!人家都欺负到你头上,你还能站在她的立场设想。要换作我,可没那么好的肚量!” 海宁开口还待说什么,蓦地电话响了起来,她忙跑去接听。 “喂?” “海宁,是我。”唐人尧带笑的低醇嗓音从电话那一头传了过来,“重返工作岗位的第一天,一切还顺利吗?” “嗯……当然,很顺利。”她可不敢告诉唐人尧记者跑来采访的事,怕他担心。 “真的?”摆明不信。 “为什么这么问?”海宁小心翼翼地问。 “因为今天我的公司楼下来了一堆记者,问我对因为失恋而爆瘦到剩下四十八公斤的于薇薇有什么话要说。” 海宁听了简直傻眼。“那……你怎么回答?” “不回答。于薇薇想炒新闻是她家的事,我没兴趣奉陪。”唐人尧将话筒换到另一边,然后问:“现在,告诉我实话——今天有没有八卦记者去骚扰你?” “……有,”海宁终于承认了,不过为了不让他担心,连忙又补了句:“不过他们没打听到什么,已经走了。” “那就好,”唐人尧将背脊靠入大皮椅中,“如果那些人再去骚扰你,打电话给我,我调两个警卫去你那边帮忙挡人。” “谢谢你。”海宁笑了,心头暖暖的。 “你今天几点下班?” 海宁望著墙上的钟,在心里估计一下时间,“我今天的预约很满,可能要到九点。” “我会去接你。”他低柔道。 “好。” 道了再见,两人各自依依不舍的挂了电话。 和海宁通完电话的唐人尧,挂了电话的第一件事就是打电话给他的公关部主任。 “andy,我要你替我处理一件事,”唐人尧压抑著怒气将记者跑去美甲沙龙的事说了一遍,然后道:“这件八卦已经炒太久了,我不要再看见有记者为了我和于薇薇的事跑去烦海宁,即使是电话访问也不行,你设法向报社施压,尽快让这场风波平息。” 得到andy承诺一定办妥后,唐人尧才挂掉电话。 正当唐人尧打开面前的企画书,准备投入工作中,门板上响起两声轻敲。 “进来。”他头也不抬地说。 进来的是他的秘书。 “唐先生,有一封来自美国的喜帖,发信人是一位纪平远先生,与我们公司没有业务上的往来,请问处理的方式和往常一样吗?” 听见纪平远的名字,唐人尧蓦地抬起头,“把喜帖给我,这张帖子我要亲自处理。” “是。”秘书放下喜帖后退出去了。 唐人尧打开喜帖,端详那张同时印有中英文的喜帖。 那不是订婚派对的邀请函,而是货真价实的结婚喜帖。 帖子上印著新人的名字,对唐人尧而言,只要新娘的名字不是杨海宁,他根本不在乎纪平远跟谁结婚。 他的视线转到日期上——纪平远结婚的日期就在一个月后,地点就在台北的某大饭店。 唐人尧的唇角浮起一抹笑。 再过一个月,他就再也不用视纪平远为威胁了,只要再一个月…… 唐人尧走向办公室一旁的酒柜,取出一瓶香槟与一只高脚杯,为自己倒了一杯酒。 他站在黑色的玻璃窗边,从玻璃窗的倒映中看著自己的面容。 他不知道纪平远在海宁心中是否还占有一席之地,但是今后,他将用一辈子的时间,完完全全占领海宁的心。 唐人尧对著窗中的倒影举杯,将那杯香槟一口仰尽。 第七章 傍晚五点钟,唐人尧的专属司机小赵准时将车停在公司门口,准备载老板回家。 通常唐人尧很少准时下班,有时他在车上等上一小时也是常有的事。不过今天五点半不到,老板高大的身影便从他专用的电梯中走出来。 哇,今天这么早? 小赵一见到唐人尧,马上关掉音响,下车给唐人尧开车门。 上车后,唐人尧吩咐道:“小赵,回去之前先载我到敦南sogo。” “是。”小赵一面驾驶车子,一面从后照镜偷觑老板。 老板……最近好像跟以前不太一样噢! 以前的老板感觉上比较冷漠,但最近不知怎地,表情好像变得可亲多了!而且最近老板也比较少加班,晚上也都不排应酬了…… 果然,老板恋爱了! 跟了唐人尧这么久,他当然知道老板是炙手可热的钻石单身汉,而他的女伴们也从没少过,可是就不曾见老板那么归心似箭过——以前就算是有约会,也会因为他要加班而取消掉。 老板是工作狂,这是众所周知的事,若不是真正爱上了,他怎么会有这么大的改变? 虽然还没有见过老板的现任女友,不过小赵已经在新闻上看过她的相貌,出乎意料的是,那并不是身高170以上,瘦得跟纸片没两样,艳光四射到让人眼睛发痛的超级美女!而是一个留著长直发,有张恬静容颜的温婉女子。 也许很多人不能明白,这样的女子怎么能打败美得冒泡的第一名模于薇薇,成为唐人尧的女友,但小赵却很能体会——美丽的女人常因自恃美貌而态度高傲、脾气骄纵,久了谁受得了?就是他也吃不消。 当然,并不是他和什么大美女交往过,而是老板过去的女伴总是对他颐指气使,有时还打电话叫他送她们去逛街!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他可是带著自尊出任“总裁专车驾驶”的工作,可不是随便开车陪大小姐逛街的! 所以当他知道老板与于薇薇的合作关系一刀两断之后,他高兴得直想放鞭炮庆祝!因为他再也不用忍受于薇薇的势利眼了! 到敦南sogo前停下车,唐人尧低嘱小赵:“在这里等我。” 说完,他独自下车走进一楼的珠宝店,十分钟后再出来,手上已经多了一只海蓝色绑著白色缎带的小方盒。 小赵会心一笑—— 呵~~看样子,老板的好事近了! ***bbs.***bbs.***bbs.*** 回家的路上,唐人尧一迳望著手上的小方盒沉思,想著该怎么开口向海宁求婚,完全没发现自己的司机一路透过后照镜,用贼贼的目光瞟他。 到了家,小赵下车来给唐人尧开门。 下车后,唐人尧拍拍他的肩道:“小赵,你可以下班了。” 小赵忽然开口:“唐先生……” 唐人尧回头,询问地扬眉。“什么事?” “那个……请加油!”说完,小赵一溜烟的把车开走了。 加油? 唐人尧愣了下,然后看了看手里的小方盒,蓦地笑了。看样子,连小赵都猜出他准备向海宁求婚。 将方盒放进公事包中,唐人尧刷了磁卡,推门进入大厦,乘电梯上顶楼。 片刻后,他跨出电梯,用同一张磁卡开了门。 不对劲! 唐人尧一打开门,就有预感出了什么事了。 太安静了! 他已经习惯一到家就听见奶茶兴奋的吠叫与热情的迎接,但是今天却安静得反常。 他低头看玄关,那里已经有一双女鞋,所以海宁是在家的。 “海宁!”唐人尧叫,“你在哪里?” 听见唐人尧的声音,海宁从浴室里跑出来,声音颤抖地唤:“尧……”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他发现她马尾松了,眼睛红肿,好像哭过了,胸口顿时紧绷起来。 “是奶茶……它一直拉肚子。喂它吃东西也不吃,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什么时候的事?” “今天下午它在我的店里就不太对劲了,可是因为下午店里很忙,我没有太注意它,直到我到家后才……我真粗心,居然没发现它这么不舒服……” “冷静点,”唐人尧按住海宁的双肩,道:“我去楼下开车,你把奶茶带下来,我们送它去看兽医。” “好。” 一小时后,他们带著奶茶去看诊,诊断结果——吃太多导致急性肠胃炎。 “吃太多?怎么会吃太多?”领了药,走出诊所后,唐人尧一脸不可思议地问:“我们不是一天只喂它两餐,而且照著每日建议摄取量喂它的吗?” “我想……大概是来店里的客人见它可爱,所以就喂它吃东西吧?” 其实不只是客人,就连小芮和霏儿她们也天天带零食来喂奶茶,而奶茶对食物向来没有抵抗力,有多少就吃多少,根本不知节制,才会闹肠胃炎。 海宁看著病奄奄、没了精力的奶茶,眼眶又红了。“都是我的错,早知道纵容它乱吃东西会有这种结果,我一定会更注意……” “海宁,别自责了,”唐人尧大手探到她颈后,安慰地低首吻了下她的额头,同时摸了摸她怀中可怜兮兮、不停呜呜低叫的奶茶,“我相信经过这次的教训,这小家伙一定不敢再这么贪嘴了。换个角度想,发生这种小意外也未尝不是件好事,那代表我们要更注意它的健康,不是吗?” 海宁破涕为笑了。“谢谢你。” “谢什么?” “你总有办法把我从沮丧中拯救出来,不管是现在……或是我被平远拒绝而情绪低落的时候。” 听见纪平远的名字,唐人尧的目光闪烁了下,但海宁没有注意到这微小的变化。 下一秒,海宁和奶茶一起被拥进一个宽阔的胸怀中,她听见唐人尧在她耳边低哑道:“只要能让你快乐,要我做什么我都愿意。” 海宁将脸深深地埋进他的胸口。直到现在她才终于明白,她有多么依赖这副胸怀,他让她明白,他会是她身后的一堵墙,在她脆弱的时候支持著她。 ***bbs.***bbs.***bbs.*** 半夜,海宁从噩梦中惊醒,从床上弹坐起来。 当她睁开眼,触目所及一片漆黑,她连忙地摸向床头灯的开关,捻亮小灯。床边的一点柔光终于使她放松下来,不再惧怕。 她刚刚梦见医生宣布奶茶没救了,她听了当场晕过去。还好,还好只是梦而已…… 担心灯光惊动唐人尧,海宁转过脸,望向床的另一边。 空的。 唐人尧不在床上。 她摸了摸身旁的床,发现上头没有一丝余温,显然唐人尧已经下床好一阵子了。 海宁瞥了一眼床头的电子钟——凌晨三点半。在这个时候,唐人尧不在床上会在哪里? 她掀被下床,没有穿地板鞋,走出卧室。 客厅的灯亮著,海宁很自然地走向客厅,然后,她看见唐人尧睡在沙发上,而奶茶则蜷在他的胸前,一人一狗“相拥而眠”。 眼前的景象让海宁的眼眶发热,感动得胸口发紧。 唐人尧一定是放心不下奶茶的情况,才趁她睡熟后独自到客厅陪它吧? 这个男人虽然鲜少对她说甜言蜜语,但是他用行动将他的感情表露无遗。 在过去,她从来没有意识到自己是这么深爱他,而今单是这样望著他,海宁就能感受到胸口涨满了对唐人尧的爱意。 海宁无声的走过去,将奶茶抱离唐人尧的胸口,然后将它放回小窝中。奶茶睁开眼,望了望海宁,轻轻地摇了摇尾巴,然后在软垫上寻到一个舒适的角度,再度沉沉睡去。 “奶茶乖,好好睡……”她摸摸奶茶的头低语。 “海宁?”尽管海宁已经放轻声音,还是惊动一向警觉的唐人尧,他从沙发上坐起,目光惺忪地望著她,“你怎么不去睡觉?” “你呢?又怎么不在房里睡觉?”海宁在唐人尧身旁坐下,笑著反问他。 “我担心奶茶,又怕走来走去吵醒你,所以干脆在这里睡。”唐人尧将海宁抱到腿上,鼻端嗅著她独特的幽香。“你呢?” “我刚醒来,发现你不在身边就来找你了……” “不习惯一个人?”他低笑著抚摸她的发,她的脸庞。 “是啊。”她有些羞涩地垂下羽睫。她无法不承认,因为他的关系,她已经开始不习惯独眠。 “对我来说,这倒是个好消息。”他低笑著,抵著她的额轻道:“离天亮还有好一会,我陪你回房再睡一下。” “好。” 唐人尧抱起海宁回房,将她放在床上后,转身去关房门。 当他回到床上,在海宁身边躺下,海宁投入他的怀中,鼓起勇气伸手捧住他英挺的脸,主动送上自己的唇。 “海宁……”唐人尧的眼色变深了。 不需要更多的言语,唐人尧翻身覆住海宁的柔躯。 两个激荡的灵魂在这一夜紧紧相拥,合而为一—— 过后,海宁疲惫地蜷在唐人尧怀中,听著他的心跳由激烈而慢慢平缓,在这一瞬,她感觉平静而幸福。 “海宁?”唐人尧忽然唤她。 “嗯?”她几不可闻的低应,抬起满是倦意的大眼。 “我有个东西要给你。” 海宁一怔,“现在吗?” “对,现在。”唐人尧放开她,下床从公事包取出一只方盒。 海宁从床上起身,看著唐人尧将那只系著缎带的盒子送到她面前,她隐约猜出里面是什么。 “尧,这该不会是……” “打开来看看。” 海宁颤抖地慢慢拉开漂亮的缎带,打开盒盖,盒子中是一枚闪动著璀璨光辉的六爪镶钻戒。 海宁倒抽了一口气,抬眼望住唐人尧,她的眼眶湿了。 他拉起她的手,将戒指套入她纤细的无名指中,然后放到唇边深吻。 望著他亲吻她的虔诚,海宁几乎泪盈于睫了。 他在什么时候悄悄准备了这个?他计画向她求婚多久了?她都不知情…… 望著那枚无瑕的戒指,海宁的胸口涨得满满。 “嫁给我,海宁,”他深深的望著她,“除了‘好’,我不接受其他的答案。” “那我还有什么好说的呢?”她忍著泪,微笑地点头再点头,“好,好!我愿意,我愿意……” “谢天谢地!”唐人尧松了一口气,闭上眼紧紧抱住怀中的娇躯,心情激越。 终于……他终于等到她,等到他这一生最渴望的伴侣! “我爱你,海宁,我将用我这辈子来爱你。”他吻著她的颊,同时郑重允诺著。 “我相信你。”她抱住他的颈项,终于放任喜悦的泪水落下。 ***bbs.***bbs.***bbs.*** “有没有搞错?你说你要结婚了?” 全新整修完成的lotusvip包厢里,江皓熙怪叫的声音硬是压过正在播放的蓝调摇滚。 不过,除了一脸惊恐的江皓熙以外,其他人都露出笑容。 “恭喜了,尧,婚礼订在哪一天?”邢七洋倒是没有太惊讶,早在唐人尧说他爱上杨海宁开始,他就料到会有这么一天。 “就在三周后,详细时间地点我会再寄帖子给你们。”唐人尧说。 “三周后?这么赶?而且还直接跳过订婚……我说,尧,这该不会是奉子成婚吧?”郎世祺挖苦道。 “如果海宁真的‘有了’,我三天内就会办妥结婚登记,根本不会给她三周的时间。”唐人尧神色自若的回答。 “三周……”邢七洋脸上的表情充满兴味,“三周啊……” 江皓熙好笑道:“七洋,你烦不烦啊?干嘛像九官鸟似的复诵个不停?” “我只是觉得……这时间订得很有意思。”说著,七洋淡瞟唐人尧一眼。 “哪里有意思?快讲!”江皓熙也被七洋的语气勾得好奇心大起。 “为什么不是一个月,而是三周?简直像在跟谁竞赛似的。”七洋笑得吊诡,“尧,你觉得我的推测正不正确?” 唐人尧但笑不语,英挺的面容隐藏在香烟的氤氲之后,看起来莫测高深。 江皓熙受不了地叫:“马的!你们到底在打什么哑谜?是男人就痛快点说出来!” “我猜,这应该跟杨海宁以前的暗恋对象脱不了关系吧?”郎世祺微蹙起眉揣测著:“尧,之前你说你的情敌出国去进修,该不会他准备提前返国吧?” “真不愧是郎,很接近了。”唐人尧拿来烟灰缸,敲落一节烟灰,“事实上,纪平远预计在一个月后回台湾补办婚礼,而我只是不想让他专美于前而已。” “你当结婚是赛马,谁先抵达终点谁就赢吗?”江皓熙一脸“有没有搞错”的表情,“我看你是谈恋爱谈到‘爬带’了,听我一句劝——婚姻是坟墓,没事别想不开!” 七洋拿起一颗花生米炮弹往江皓熙身上丢去,不爽道:“你说婚姻是坟墓,那你把本少爷当什么了?” “……活化石。”江皓熙不知死活地答。 眼见另一波战争又要开打,郎世祺忙插入两人之间。 “慢!别忘了这里是lotus,我可不想因为你们俩又被列为拒绝往来户!” 也对! 好不容易ken对他们四人的禁令终于解除,谁也不想失掉这个上好的聚会地点。 皓熙与七洋两人对看一眼,然后不爽的转开。 唉~~这对难兄难弟,简直幼稚得可以! “尧,你会决定将婚礼安排在纪平远之前,应该另有原因吧?”郎世祺目光锐利地看著好友:“或者……你在防范什么?” “还能防什么,不就是防新娘落跑吗?”皓熙干脆替唐人尧说出来,“唐人尧这家伙爱惨了杨海宁,上次为了博得美人心,不惜买宠物笼络她,现在又为了赶在纪平远婚礼举行之前,早一步下手为强,只为了杜绝任何突发状况,把杨海宁留在身旁。尧,我没说错吧?” “分析得很透澈,还真是谢谢你了,皓熙。”唐人尧略带嘲讽地说。 “有意思!我都不知道尧为了保住心爱的女人,居然可以做到滴水不漏的地步。”七洋啧啧称奇,“果然是真人不露相呀!” “尧,这么做真的好吗?难道你不信任杨海宁?”郎世祺问。 郎世祺的问题使唐人尧一震,一截烟灰落在桌面上。 然后,他若无其事的擦掉桌上的烟灰,再度猛吸一口烟,“我不是不信任她,只是我行事谨慎的个性改不了。” “你真的不是因为担心杨海宁得知纪平远就要回国,所以才这么做的吧?”郎世祺再度试探地问。 “有什么差别吗?”唐人尧烦躁地捻熄烟蒂。 “当然有,”郎世祺冷静地说:“如果你不能真正信任海宁,那么这桩婚事不结也罢。” “我当然信任她!”唐人尧一反常态,露出凌厉的眼神,“海宁早就对纪平远死心,她不可能会重新接受他!更何况纪平远早就在美国注册结婚了,这趟回来只是补办婚礼与请客,这代表他心里已没有海宁的存在,他们两人之间绝不会有任何可能性发生!” “尧……” “纪平远根本不配拥有海宁,他根本不明白海宁的好!如果他不懂得珍惜她,那就让我来!我会一生一世珍爱她!” 唐人尧激烈的反应,让所有人久久说不出话,同时也令他们深深动容。 “尧,抱歉惹得你不痛快,我用这杯酒向你赔罪,同时也预祝你们百年好合。”郎世祺朝唐人尧举杯,先干为敬。 唐人尧的脸上总算出现一抹笑意。 “谢谢。”唐人尧也回他一杯酒。 七洋笑叫:“喂,要喝酒怎么能够少我们俩呢?皓熙,把酒倒上!郎也是,我们今天要把这瓶威士忌干掉,不醉不归~~” ***bbs.***bbs.***bbs.*** 三周后—— 向来宁静、鲜少有生面孔的郊区某私人别墅前,忽然停了为数可观的进口房车。而从那些房车中走下来的男女,都穿著正式而昂贵的礼服,配戴著低调而熠熠生辉的珠宝。 若不是停在门口的那部系著鲜花与白纱的黑色加长型林肯说明了一切,旁人还以为是哪个珠宝厂商包下这幢别墅举办时尚秀。 时序已进入暮秋,但白天的气候依然清朗,温暖而没有闷热的暑气,是最适合结婚的季节。 今天是唐人尧与杨海宁的大喜之日。打从唐人尧见到海宁的第一眼开始,他已预期了今日的结局。 “尧!恭喜你了!”搂著娇妻韩堇而来的邢七洋,一踏进别墅马上就先送上贺礼一份。“喏,给你的。” 唐人尧看著那只红包袋,“不是说好不收礼的吗?” “这份礼不一样,是我和小堇的一点心意。” “是啊,快打开来看看。”韩堇也带著笑意催促。 唐人尧在盛情难却之下,打开红包袋,倒出里面的东西——两张船票。 “之前我就说了,只要你们几个结婚,都能收到邢氏海运的免费蜜月船票,”邢七洋笑得灿烂:“我知道你们暂时还抽不出空度蜜月,不过这两张船票永久有效,日期地点任你们选。” “谢谢了!”唐人尧拍拍七洋的肩,感谢之意尽在不言中。 “皓熙和郎呢?”七洋左顾右盼著。 “他们正在帮我招呼客人,不过……”唐人尧笑了起来,“我看皓熙根本是趁职务之便行把妹之实!” “那痞子真是色性不改!”七洋一脸好笑。“对了,离婚礼开始只剩十分钟了,怎么到的客人这么少?” “我和海宁决定只请比较亲近的人,至于那些八竿子打不著关系的政商大老能免则免。” 说到这儿,唐人尧看见了与海宁一同在美甲沙龙工作的同事们走进来,他扬唇颔首,做了个手势,对她们示意新娘休息室的方向。 “我也去看看海宁,你们慢聊!”这次海宁的新娘造型,韩堇可是提供了不少意见。 “别去太久。”七洋占有地吻了下韩堇的颊。 韩堇嗔他一眼,“知道了,大少爷!” 望著佳人翩然离去,唐人尧道:“以前我不太能明白你为什么和小堇这么难分难舍,直到我遇见了海宁,我才终于明白那种牵肠挂肚的感觉。” “呵呵,是啊!当你对一个人认真的时候,你就会发现你的眼中除了她,其他东西都看不进眼里。”七洋的视线瞥向正在与某个艳丽的送酒服务生打情骂俏的江皓熙,不由叹口气:“真希望某个不开窍的家伙能早点觉悟,好好谈场恋爱,不要再继续混脂粉堆了!” 语毕,两人相视而笑。 “进去吧,婚礼就要开始了。”唐人尧对七洋道。 七洋却忽然拉住他,压低声音:“尧,容我多嘴问一句——你今天有没有防著于薇薇来闹场?” 听见于薇薇的名字,唐人尧浓眉一轩,目光一冷,“当然!我怎么可能不防?今天是我此生最重要的一天,我绝不允许任何人来破坏。” “那就好!”七洋放心了。 片刻后,结婚典礼开始,所有的宾客都往花园移动。 当台北爱乐演奏出“费加洛婚礼”的旋律时,海宁穿著素雅的婚纱,微低著头,拿著捧花,缓缓地踏过铺在草地上的红毯,在众人惊艳的目光中,来到唐人尧的身边。 唐人尧注视著海宁的身影,胸口满溢著柔情。 多少日子以来,他盼的就是这一刻!而今天,海宁终于要成为他的妻子,与他共组温暖的小家庭! 当海宁的莲足在唐人尧的身旁停下,唐人尧不由伸手紧紧握住她,与她十指交缠。 “终于,终于等到你了。”唐人尧低语,深邃的眼眸中盈满了爱意。 白色蕾丝面纱下,海宁笑了,美得有如初绽的百合。 坐在新娘亲友席的小芮,将怀中的奶茶放下地,“奶茶,该你出场了,快去!” “汪!” 穿著小天使服装的奶茶飞奔到男女主人之间,它的背上除了一双小翅膀,还驮了一个缀著蕾丝的小绒垫,垫上是两人的誓约戒指。 今天,它可是肩负花童的重要角色呢! 唐人尧与海宁望著奶茶,不由再度相视而笑,两人的手又握得更紧了一些。 这时,神父开始了证婚仪式。 “各位挚爱的亲友,今天我们齐聚一堂,为唐人尧先生与杨海宁小姐两人的婚礼作见证……” 第八章 “依莉艺术指甲沙龙”因为之前屡上新闻版面,无形中知名度暴增,许多人趁著新闻热潮而来。 原本只是想打听一些八卦,或是一睹“抢走第一名模男友”的海宁的庐山真面目的新客,却没想到亲身体验过一次之后,十之八九都成了依莉美甲的固定客户。 甫新婚的海宁,原本预计休一星期的长假,却在凯珞、小芮、霏儿她们应接不暇之下,提早两天结束休假,返回美甲沙龙工作。 “新婚第四天就返回工作岗位,你老公不生气啊?”老客户ang一面看著海宁为自己的水晶指甲加上3d立体雕花,一面促狭的揶揄著她。 提起丈夫,海宁的笑容带了些许甜蜜。 “不会,他自己也是从昨天就开始正常上班了,他说公事多到他实在没办法丢著不管。” “那你们没打算度蜜月啊?”ang好奇道。 “想啊,可是老抽不出时间,我们的工作都忙,只能等到放年假了。”海宁取出水晶钻,为ang的指甲做最后的装饰。 “唉,真搞不懂你!明明已经是嫁进豪门的少奶奶了,事业心那么重干嘛?如果我有像唐人尧这么有钱的老公,我早就辞掉工作,不再为五斗米折腰了!” “我不是事业心重,我只是很喜欢我的工作。这个美甲沙龙是我从无到有,一点一滴建立起来的,这份工作带给我挑战与成就感绝不是用金钱能够衡量的……好了,完成啰!” “谢啦!”ang端详著修长美丽宛如艺术品的十指,赞道:“果然还是你的手艺最合我的穿衣风格,连我阿娜达也说在你这边做的水晶指甲看起来最有气质。” “谢谢,记得多多帮我介绍新客人喔!” “有折扣吗?”ang眨眨眼笑问。 “那有什么问题?只要说是你介绍的,都打八折。”海宁笑吟吟地说,给足了ang面子。 结了帐,ang如蝴蝶般翩然离去。 看了下时钟,还有半小时下一位客人才会来。海宁解下工作用的兜裙收进抽屉中,抱起奶茶,对凯珞她们道:“我带奶茶去走一走,顺便去便利商店缴电话费,你们要我买些什么回来吗?” “我要原味品客。” “我要草莓泡芙和每日c柳橙汁。” “我要稻禾寿司。” “知道了。” 拿了钱包,披上针织外套,海宁抱了兴奋猛摇尾巴的奶茶走出美甲沙龙。 没想到,在楼梯的转角处,海宁遇见了她以为再也不会见到的人——于薇薇。 海宁愣了下。 于薇薇脱下大墨镜,露出一张略显憔悴,但依然美得惊人的面孔,朝著海宁露齿一笑:“久违了,海宁。” 海宁下意识地抱紧手中的奶茶,过紧的手劲让奶茶抗议地叫了一声,海宁忙对奶茶道了声歉,安抚地拍拍它的头。 “于小姐,有事吗?”海宁有些防备地低问。 于薇薇直截了当地道:“想占用你二十分钟的时间,我有话对你说。” 她没有忘记于薇薇有多么仇视她,也不觉得她俩之间可以经过谈话尽释前嫌,但海宁认为有些事终究得有个了结。 面对于薇薇的提议,海宁只犹豫了一下便点点头。“附近有一家可以让宠物进入的咖啡厅,如果你不介意,我们可以在那边谈。” “好。” 片刻后,两人在咖啡厅里隐蔽的角落落坐,点了两杯咖啡后,于薇薇微眯起眼,打量起在她脚边吃宠物蛋糕的奶茶。 “什么时候养起狗了?” “最近两个月的事。” “唐人尧不会不高兴吗?” “奶茶是……他送我的。”海宁谨慎地说。 “是吗?真奇怪啊!”于薇薇美目一沉,嘲弄地道:“以前我也想养一只红贵宾,但他却说他对狗毛过敏,看样子他是骗我啰?” “请问……你找我有什么事吗?”海宁不相信于薇薇找上她是想谈狗经。 “你不必紧张,如今你和唐人尧婚都结了,不管我说什么也破坏不了你们的感情,不是吗?”于薇薇啜了一口咖啡后道:“再说,下个月我就要到东京参加时装周,接著要转往内地发展,至少有半年不会回台湾,你们终于可以摆脱我了,恭喜!” 虽然于薇薇表现得仿彿已经释怀,但是她语气中暗讽的意味仍旧浓厚,使海宁无法放下戒心。 “你说……你有事想跟我说,是什么事?” 千薇薇抬起长长的睫毛,唇边噙著一抹微笑,接著吐出令海宁失色的话—— “你知道纪平远回台湾了吗?” 乌云聚拢,天色暗下,晴朗的秋日,竟忽然下起大雨。 “哇!下雨了!”小芮喊著。 “好端端的怎么下起雨来了?今天的天气预报没有说会下雨啊!”厚~~气象预报越来越不准了喔! “真糟糕,海宁姊出去没带伞,不知道会不会淋到雨?” “奇怪,她也去了好一阵子了,算算时间也该回来了,她待会还有客人不是吗?” “她会不会被困在便利商店里?” 凯珞越想越不放心,从自己的储物柜中拿出伞,“我去便利商店找找看好了,说不定她在那里躲雨。” 咖啡厅里,略强的空调让海宁觉得有些冷,她低首望著面前那杯没有动过的咖啡,咖啡的氤氲逐渐变得稀薄,她感觉它正慢慢的变凉。 “你说……纪平远回台湾了?”海宁怔怔的复诵著于薇薇的话,心情复杂难解。 “没错,”于薇薇弯著红唇笑著,那胜利的姿态,仿彿是给予输家最后致命一击的拳击手。“你还记得纪平远吧?别告诉我你已经忘记了!我调查过,他可是你暗恋多年的人啊!你不会这么快就忘了吧?” 海宁仍处在震惊中,还无法消化这突如其来的讯息。 “平远他……回台湾了?他……他怎么会回来?他不是说至少会在美国待上一、两年,怎么……现在才过了四个月啊!” “失算了,是吗?”此时,于薇薇的笑容几乎是邪恶的,“你本以为他会在美国待上好一阵子,所以你不甘寂寞的勾搭上唐人尧,却没想到纪平远竟然会这么快回国……老天真是喜欢恶作剧呀!你说是不是?” 海宁不知道于薇薇怎么发现她暗恋纪平远的事,却被她恶意的嘲弄讥讽得无力还手。 海宁的沉默,加深了于薇薇的火气,她继续嘲弄道:“如果我是纪平远,知道你在跟我告白后没几个月就闪电结婚,我一定会认为你是个寂寞难耐的女人吧?” “我没有必要承受你的羞辱——” 于薇薇高声打断她,“哦,我懂了!因为他甩了你,你为了报复他,才将目标转向唐人尧的,对不对?” “不是这样——” 于薇薇蓦地一掌拍在桌上,力道之大,使得海宁面前的咖啡洒出杯缘,“杨海宁,你的那套鬼话骗不过我!我不会原谅你为了报复纪平远而抢走唐人尧,你把你的幸福建筑在我的痛苦之上!” 海宁错愕地望著于薇薇。她怎么能完全不听她的辩驳,就单方面地定了她的罪? “既然你已经认定全是我的错,那……我想我也没有什么好说的了。况且,我也无法为我根本没做的事情道歉。”海宁起身,低头对奶茶道:“奶茶,我们该回去了。” “汪!”我也吃饱了! 奶茶跟在海宁后头,海宁正要伸手推门,却有另一只手比她更快,扣住门把,不让她离开。 海宁压下一声叹息,问:“还有什么事吗?” “在你走之前,我再告诉你一个消息,我保证你一定会对这件事感兴趣——”身高一七六的于薇薇居高临下地俯望海宁,绝美的脸庞上隐含一丝恶意,“你知道纪平远为什么忽然回台湾吗?” 海宁摇摇头。 于薇薇幸灾乐祸地公布答案:“他是为了结婚而回来的!他与他的妻子在美国相识,两人才认识一个多月就决定结婚,这次回国只是为了补办婚礼,日期就订在两天后。说到底,你们俩琵琶别抱的速度可是谁也不输给谁!” 海宁怎么也想不到,纪平远回国竟是为了结婚……但,这与她已经没有关系了,不是吗? 她知道于薇薇告诉她这个消息,只是以为她或许还在意,想要伤害她、看她痛苦的表情,这样她就有了报复的快感。 闭了闭眼,海宁深吸一口气,道:“抱歉,我想我该回去了。谢谢你告诉我这件事,我由衷的祝福他。” 没能成功打击海宁,于薇薇脸色一凛。她不在乎?! “奶茶,回家了。”海宁推开门,让奶茶通过。 见海宁并没有被这消息击倒,一股怒气蓦地上冲,于薇薇竟伸腿去踢奶茶,拿它当出气筒! “不要!”海宁惊呼,情急之下不知哪来的力气,竟将于薇薇推倒在地。 惊叫、痛呼、狗吠在同一时间响起,咖啡厅顿时引发一阵不小的骚动。 “怎么了?” “好像有人跌倒了。” “该不会是在打架吧?” 看著白著脸跌坐在地的于薇薇,她惊慌得手都抖了起来。这辈子她从来没有与人动手过,这是她第一次推人,但是当她想起于薇薇竟然想拿奶茶出气,她就无法原谅她! “奶茶,我们走!”狠下心,海宁不理会于薇薇,弯身抱起奶茶奔进雨幕里—— ***bbs.***bbs.***bbs.*** 这一天,海宁回到家便走进书房,打开电脑,连上网际网路。 在入口网站的首页,海宁发呆良久,最后她想起下午于薇薇对她说的话,慢慢将双手放上键盘,key入关键字:纪平远。 按下enter键的那一刻,有关于纪中远的资料在液晶萤幕上瞬间涌现。 在国际间,纪平远或许还未成气候;然而在台湾,举办过数次个展与联展的纪平远却不乏知名度。他赴美进修的消息,在四个月前早已让文化记者大书特书一番,后来他在美国所发表的作品,也因风格更上层楼而引发摄影界高度瞩目,有关他的报导更不在少数。 海宁浏览著那些报导,关于纪平远那些熟悉与不熟悉的记忆,也在脑海中再度更新。 倏地,海宁的目光在某一则新闻上停住—— 那是一篇从知名摄影杂志中摘录下来的电子访问稿,也是纪平远回台湾之后首度接受的平面专访。 点开那则报导,一张风格强烈的黑白照片顿时映入眼帘,纪平远双手环胸,倚窗而立,双眼直视镜头,笑得像个大男孩。 虽然只是一帧照片,但毫无预警的和纪平远四目相接,却令海宁蓦地眼眶泛泪—— 他看起来很好,真的很好。虽然瘦了一点,但是眼睛里充满神采,那是追逐著梦想的人才有的眼神;他的笑容比记忆里的灿烂多了,至少她不曾见过他笑得这样开心,和他在一起的女子一定是能令他快乐的人,所以他才能展露这么率真的笑脸…… 海宁伸手抚上萤幕里纪平远的脸,过往的种种,一幕幕在脑中如走马灯般流转。那些她曾暗恋著他的心情,到如今早已淡去,只剩下遥远的回忆。 报导上还写著,纪平远三天后将在某大饭店举行婚礼。 “祝福你,平远……愿你幸福。”海宁含泪低语,是放下过去,也是向他道别。 他很幸福,而她也找到了属于自己的幸福,这样就够了!还有什么比这更重要? 海宁的心情,从乍见故人的激越,转为淡淡的祝福。 在这一刻,她终于可以在心中与往事和解,让自己从被纪平远拒绝的伤痛中释放出来,不再自伤自怜。 拭去眼角的泪,海宁转换心情,纯粹以一个读者的心情阅读这篇专访。然而,她却因为太专注于访谈的内容,没注意到静静伫立在门边的高大身影。 海宁没有发现,唐人尧已站在那里许久。 虽然从这个角度他无法看见萤幕上显示的资料,但有什么报导能让海宁在电脑前笑中带泪? 唐人尧眸色暗了,拳头数度捏紧又松开……最后,他深吸一口气,将所有的情绪压下,伸手敲了敲书房的门。 叩叩! 海宁吓了一跳,反射性地将萤幕关上。 “尧,你回来了?”海宁忙从书桌后站起来,“糟糕,我都忘了做饭……饿不饿?晚餐吃义大利面好不好?” 唐人尧按住她的肩,“别忙,我们到外头去吃。” “那……我去换个衣服。” 说著,海宁急忙由书房中走了出来,在经过房门时,因为唐人尧高大的身躯几乎埴《满整个门框,即使她侧著走也会与他擦身。 “尧……”海宁原想说“借过”,但话未说出口,唐人尧往前跨了一步,海宁避无可避地被困在他与门框之间。 海宁讶异地抬首望向他,却毫无预警地迎上唐人尧的侵略。 这个吻来得突然,激烈中带著些许残酷,爱恋中带著一点点憎恨。 那是个毫不怜惜的吻,他吻痛了她的唇,海宁微蹙起眉,发出低低的痛吟。察觉了她的不适,唐人尧才放轻力道,凶狠的吮吻转为缠绵的深入。 一吻既罢,海宁睁开迷蒙的双眼。 “你怎么了?”她轻抚唐人尧削瘦的俊颜,“发生什么事了?或者工作上有什么不顺心的事?” “没什么……只是莫名的烦躁。”他拉下她的柔荑,垂下长睫掩去了眼瞳,不教人窥见眼眸中的真实情感,“去换衣服吧,我到客厅等你。”说完,他往后退开一小步。 “好。” 待海宁进房去之后,唐人尧走向那部尚未关机的电脑,开启萤幕—— 一张纪平远的半身照顿时展现在他眼前。 照片里,纪平远双手环胸而笑的姿态,在唐人尧眼中看来就像是个睥睨一切的胜利者。 这就是海宁背著他,默默流泪的理由吗? 难道他对海宁付出的一切,到头来只是一场空? 海宁一定是知道纪平远回国的消息,莫非她是后悔没能贯彻对纪平远的爱直到最后,却选择和他结婚? “你不是这么想的吧,海宁?”电脑萤幕前,他支著额,痛苦闭眸,声音嘶哑。 坐拥整个唐氏集团的唐人尧,在无人看见的时候,终于流露出赤裸裸的脆弱。 ***bbs.***bbs.***bbs.*** 周五的傍晚,到哪里都车潮壅塞,往东区的路上更是堵得像条凝滞的血管。 唐人尧的手先是撑在车窗上,然后改搭住方向盘,长指烦躁地轻敲。 附近大概有什么明星在办签唱会,人潮与车潮重重叠叠,过去十分钟里,车速只有二十公里。 交通号志红了又绿,绿了又红。 不过是一条双线道,他们却始终过不去。 唐人尧终于沉不住气地道:“原本想带你去”apetitecuisine吃法国菜,但是堵车堵得太厉害,我们晚餐改到御膳房吃药膳粥好吗?” “好啊!”虽然海宁有些惊讶于唐人尧今晚的浮躁,却没有多问什么。 唐人尧转动方向盘,将车子掉头,往反方向驶去。 二十分钟后,他们来到以粥品闻名的“御膳房”。 唐人尧停了车后对海宁道:“你先进去等我,我到前面那家超商买包烟。” “好。” 海宁正要走进御膳房,不期然却瞥见对街一抹熟悉的身影。 “平远?”海宁想再看仔细点,却被往来的车辆遮蔽住视线。 她走到人行道上,总算看清了对街的身影——没错!真的是纪平远! 纪平远并没有注意到海宁,他正专心地听身旁女子说话,不时仰首大笑。 海宁想走过去,和他打声招呼,告诉他她知道他就要结婚了,她想当面祝福他,告诉他她现在也很幸福,她想告诉他当初他决定出国是对的……她有好多话想对他说,可是对街的小绿人却迟迟不亮。 眼看著纪平远越走越远,海宁看见号志上的读秒已进入倒数,这时街道两旁又没有来车,她决定冒一次险,闯一次红灯—— 就在她跨出脚步的那一瞬间,一只大手握住她的手臂,将她拉回人行道上。 海宁吓一跳,抬起头,她对上唐人尧阴沉的眸子。 “尧?”海宁低呼。 “你在做什么?现在是红灯,红灯不能过马路是常识吧?”唐人尧虽然语气轻松,但他的眼眸却好似结了万年寒冰,“御膳房不在对街,你过马路要去哪里?” 海宁低头回避唐人尧近乎咄咄逼人的视线,低语:“我没发现是红灯,我只是……看见了老朋友,想过去打声招呼。” “老朋友?”唐人尧的目光瞥向对街,“是什么朋友重要到让你等不及要闯红灯?我也想认识。” 海宁瞠眸,她没想到唐人尧竟会这样回答。她不知道唐人尧若发现她所说的人就是纪平远,会做何感想? 不,她不想造成唐人尧的误会。 在紧张之中,她无意识地绞紧了手,强笑道:“不过……仔细想想,我应该是认错人了。” “是吗?你确定?” “是,是,我确定,我一定是看错了。”为了掩饰不自然的笑意,海宁勾住他的手臂,拉著他往御膳房的方向走去,“我好饿,我们去吃饭了好吗?” “当然。”唐人尧扬唇而笑,与她一同步向餐厅。 但海宁没有发现,自始至终,那抹笑意都没有到达他的眼眸。 用过晚饭,回到家已将近九点半。 虽说海宁和唐人尧一起用餐的次数多得数不清,但从没有一次像今天这么沉默,这么无话可说。有一种无形的低气压笼罩著他们,让两人之间的气氛低迷到无以复加。 那种气氛像一块大石,压得她不能呼吸。 一进家门,海宁就想找个空间喘口气。 “明天我还要上班,浴室让我先用好吗?” 唐人尧没有回答,却拉住急急想往浴室钻的海宁,从背后紧抱住她,开始吮吻她的耳垂。 “尧……”海宁倒吸一口气,无措地低唤。 唐人尧没有回应,将她转过身,俯身堵住她的嘴,一手环住她的腰,一手探入她的衣服底下。 这个暗示已经很明显——就是现在,他想要她! “等等……”海宁低喊著,拉住他的手,俏颜上满布红潮。虽然他俩已是夫妻,屋里又没有别人,但是唐人尧从没有在客厅对她…… 唐人尧不理会她的制止,完全没有停手的意思。 他一把将她打横抱起,放在客厅那张所费不赀的羊皮沙发上,然后扯掉自己的领带、扔开衬衫,赤裸地覆上她柔腻的娇躯,并将她那件缀著蕾丝的无袖t恤从她头上褪去。 当唐人尧炙热而结实的肌肤熨贴著她时,海宁缩了缩。 “怎么了?”唐人尧撑起自己,锐利地注视身下的她。 “我……”她咬住唇瓣,长长的睫毛因紧张而颤动著,“我还没洗澡。” “很公平,因为我也还没。”他捧住她的脸,抵住她的额头,与她眼对眼地相视著,“你在担心什么?我喜欢你的味道,你无时无刻闻起来都好香。” 说完,他再度吻住她。 唐人尧的吻带著强大的需索,渴求著她的回应,逼迫她用相同的热情回吻他。 他的吻一向能瓦解海宁的理智。他太了解她的一切,他熟知她的每个反应,就算她再怎么试图抗拒,也会在他的抚触下融化。 但今天的唐人尧,却让海宁莫名的紧张。 他的每一个吻都像是在勒索她的回应,他的每一个抚触都像是要看见她的热情,他注视她的眼神炯亮得有如一把火炬,一把随时会烫伤她、将她焚烧殆尽的火炬—— 这不是平常的唐人尧! 此刻的唐人尧教她害怕! “不要……”海宁蒙住脸,颤抖的低唤出来。 下一秒,她感觉自己身子一轻,当她抬起头,看见唐人尧已背著她穿上衬衫。 他背对她,她看不见他的表情,但是她知道自己搞砸了。 她走到他身后,充满歉意的轻触他的肩。“尧……我……对不起!” 唐人尧没有回应,他甚至没有回头,也没有停下扣扣子的举动,他甚至弯腰捞起地上的车钥匙准备走出家门。 他要抛下她了!他要走了! 海宁慌了,这一瞬间,即将失去他的恐惧充满了心中。 “不要走!”情急之下,海宁抱住唐人尧的腰,将脸埋入他的宽背中,“对不起!我不知道自己怎么了……我不是有心的……我爱你!我爱你啊!” 唐人尧背脊一僵,蓦地转过身来。 海宁终于与他面对面了,但是……他的脸是那么痛苦,眼中盛满心碎。 他的神情震慑了海宁!那伤痛的眼神绝不是因为她的拒绝而造成,那里面隐藏了太多被她忽视的伤口。 当唐人尧带著那样的神情向她走来,海宁不自觉地后退,无措的低唤:“尧?” 唐人尧望著她,全然冷峻,全然死寂,那是一双痛到极处,没有泪的眼眸! “海宁,你知道吗?我一直在等你亲口说爱我,我一直相信有一天当你对我说这三个字的时候,我会成为世上最快乐的男人,”他抹了一把脸,深吸一口气,他必须咬紧牙关说话,才能阻止自己当场崩溃,“我一直在等你说……可是不是在你心里有别人,却还想留住我的时候!” 仿佛是一声平地的响雷,猛地震住了海宁。 “你怎么会这样想?”海宁声音破碎。没有什么比这种指责更教她难过! “还不够明显吗?”唐人尧自嘲地抬首望向天花板,眼眶因忍泪而通红,“我装聋作哑得还不够?你以为我可以忍受几次你背著我想他?你以为我可以承受几次你为他偷偷掉泪?你知不知道我看见你偷偷上网搜寻关于他的报导时,心里是什么滋味?你知不知道当我看见你为了追纪平远甚至打算闯红灯的时候,心里又有什么感觉?!” 海宁倒抽一口气。 当时……他看见了?他为什么不问? “我用全心来爱你,难道最终仍比不过你对纪平远的眷恋吗?” “不,不,不是这样的!尧,我可以解释的……”海宁哽咽著,急著去握他的手,但是他绝然地躲开。 “好,别说我不给你机会,我让你解释,”唐人尧狂暴地将车钥匙往茶几一扔,金属与强化玻璃的撞击声震得海宁惊跳。“不过你的解释最好够高明,高明到足以说服我!” 那一瞬,海宁感觉心上好似被凿了一个洞。 解释,他要听解释。 如果她无法解释,他就不会信任她。 可是如果彼此不能互相信任,这段感情要怎么继续下去? 看著海宁空茫的表情,唐人尧不耐地催促:“说啊,为什么不说?我在听。” 海宁忽然摇摇头,强忍泪道:“我没办法解释。” 闻言,唐人尧顿时沉下脸。 “我只能要你信任我。”海宁再说。 “信任你什么?”他语气冰冷。 “信任我对你的感情。” 唐人尧沉默地望住她许久,“如果我不能呢?” 海宁心里一痛,没有说话,默默走进房中。 片刻后再走出来,她换了一件t恤与牛仔裤,长发扎成一束马尾,手上则多了一只简单的旅行袋。 这时奶茶也从房里追出来,兴奋地汪汪叫著,它以为海宁要带它出去玩,不停地缠著海宁,海宁被它吵得没办法,只好将它抱起。 唐人尧凶狠地盯住她手上的旅行袋,眼睛眯了起来。 “你这是做什么?” 海宁对著他扬起一抹悲伤的笑容。 “尧,我们暂时分开一阵子吧!” 第九章 “老天!你就真的不向他解释,包袱款款就离家出走?你未免也太潇洒了吧?”又琪看著在她面前哭成泪人儿的杨海宁,感觉自己一个头两个大。 深夜十一点,她的老室友红著眼圈,提著行李,抱著一只饿到四肢无力,呜呜叫个不停的查理士王小猎犬站在家门口,那模样说有多可怜就有多可怜,又琪只能放一人一狗先进屋,然后赶紧张罗一些牛奶给奶茶止饥。 “不……不是我不想解释,我……我只是希望他能信任我,而不是要我提出说法来证明自己没有变心……”海宁哭到抽噎,连话都说不清楚了。 “天真!太天真了!你是火星来的人吗?世上哪有不需要解释的爱情?你是少女漫画看太多了喔?”眼看海宁用掉最后一张面纸,又琪认命的从抽屉中拿出一盒新的,开封后递给海宁。 “但爱情是彼此信任——” 又琪马上拍桌大嚷:“错错错!爱情是嫉妒!爱情是情人眼里容不下一粒砂,更何况是活跳跳的旧情人!” 海宁闻言,眼眶红了。“我不懂……我都已经嫁给他了,他怎么还会以为我心里还有别人?” 又琪翻了个白眼,叹气道:“你这个问题要是能有解答,离婚率或许就不会这么高了吧?” 听见“离婚”二字,更加触动海宁的泪腺,不由又哭了起来。 “我……我不要离婚!绝对不要!呜~~” “我刚刚是举例,没人要你离婚啦!”眼看著海宁大水发不停,又琪感觉自己的太阳穴抽痛得很厉害。“总、总之,现在已经很晚了,反正你之前的旧房间还没租出去,今晚你就先住下来,有什么事睡饱了再来想,ok?” 这一晚,海宁躺在以前的小床上,回想起和唐人尧认识的种种。 不知是否习惯了唐人尧的臂弯与怀抱,尽管疲惫得连一只手指都举不起来了,但她还是过了好久好久才能阖上眼,倦极入眠…… ***bbs.***bbs.***bbs.*** 天色终于大亮,唐人尧睁著酸涩的眼望向刺目的天光。 海宁离开后,他一直等在客厅,但是过了一夜,她却没有回来。 她还会回来吗? 或者她再也不回来了? 他好恨自己,恨自己为什么要对她说出那么决绝的话?明明他是那么在乎她,为什么要眼睁睁的看著她走?看著她离开的背影,他感觉自己的胸膛好似活生生被剜了一个洞! 唐人尧踉跄起身,从酒柜里拿出一瓶威士忌,给自己倒了一杯,不够,干脆整瓶拿起来灌。 为什么这么烈的酒还不能麻痹他的痛觉? 为什么他越喝越清醒,满脑子都是海宁? 蓦地,电铃响起,唐人尧浑身一震——会是海宁吗? 他放下酒瓶,慌乱中,酒瓶倒了,酒液在地毯上泼洒出一大片污渍,可是他不在乎,他奔过去拉开门—— “哈啰~~” 是眉开眼笑的江皓熙。 一见不是海宁,唐人尧眼色一沉,反手就要把门关起来。 江皓熙眼明手快地抵住门,不让他关上。 “喂!你干嘛?哪有人是这样待客的?”搞什么?唐人尧这小子婚后越来越没人性了!一看见他就给他一记闭门羹,江皓熙超不爽的! “滚!我现在没空跟你废话!” “发生什么事了?”江皓熙终于发现不对劲,他吸了吸鼻子,皱起眉,“恶~~你浑身都酒臭味,简直像是在酒桶里泡过!海宁呢?她不在吗?你这样喝她没意见吗?” “海宁”两字一入耳,唐人尧当场风云变色。 “不要跟我提到她的名字!”唐人尧不耐地看著江皓熙,“你到底有什么事?如果没事,门在那边,路在原地,不送了!” 说完,唐人尧又打开酒柜,取出另一瓶未开封的陈年威士忌。江皓熙见状,劈手夺过唐人尧手里的酒瓶。 “还我!”唐人尧一脸想杀人的表情。 “你想得美!你这样子要是让海宁看见,她会有多伤心?” 唐人尧沉默半晌,忽然狂笑起来,“她根本不会知道,因为她离开我了——她离开我了,你听懂了吗?” “离开?”江皓熙变了脸色,“这话是什么意思?” “纪平远……纪平远回来了……” “那又怎样?”江皓熙蹙起浓眉,有听没有懂。 唐人尧冷笑一声:“你还不懂吗?既然男主角都回来了,我这个男配角……自然只有下台一鞠躬的份!” “你在说什么啊?什么男主角男配角,你醉糊涂啦?喂……唐人尧!唐人尧!” 下一秒,唐人尧倒在地毯上,醉得不省人事。 “真糟糕!这下该怎么办?”江皓熙头痛的抚额,他从没看过唐人尧烂醉成这样,看他这模样,他心里也不好受。 “看吧!这就是为了一朵花放弃一座花园的下场!我早就告诉过你们,谁教你们老是听不进去!”江皓熙无奈地叹了一口气,自语道:“唉~~没辙了!还是打电话给郎和七洋,问问他们该怎么办吧!” ***bbs.***bbs.***bbs.*** 周日上午十点,海宁带著奶茶到外头消耗完过多的精力,顺便买了早餐,才缓步回到又琪的住处。 “老天!你去哪里了?”当又琪看见海宁回来后,露出松口气的表情。 “我带奶茶去散步,顺便买了早餐。对了!我还买了你最喜欢的熏鸡三明治和薏仁浆喔!”海宁笑著举了举袋子对她说。 “先、先别管早餐的事了!”又琪拿走她手上的袋子,将她推进房间,“快,你去换个衣服,陪我去一个地方。” “去哪里?”海宁一头雾水。 “你先别问,去了你就知道了!” “可是……你不说,我怎么知道要穿什么衣服?” 又琪一时语塞,“呃,那个……总之,你换件洋装就对了!” 海宁虽然满头问号,还是进房去换了件水蓝色洋装。 “穿这样可以吗?我没有带太多衣服出来……” 又琪打量海宁一会儿,然后忽然伸手把她的发束拿掉,让她一头乌黑的长发披散在肩上。 “嗯,这样就ok了!走吧!” 又琪拉著海宁走出家门,召来计程车,对著司机报出地址。 半小时后,计程车停在一家饭店前面。 “到了,就是这里。”又琪拉著海宁下车。 海宁愣了下,“为什么要到饭店来?” 如果她没记错,这饭店是唐人尧的好哥儿们,郎世祺所有。 “你等一下就知道了!”又琪像是深怕海宁跑掉似的拽紧了她,让海宁别无选择地和她一同走进饭店。 一步入饭店大厅,一名西装笔挺的中年男子即带著笑容迎上前,领她们到一部较隐蔽的箱型电梯旁,刷了磁卡启动电梯门。 “张小姐,杨小姐,这部电梯会自动停在郎先生办公室所在的楼层。” “谢谢。”又琪道。 门关上了,海宁张口结舌地望著又琪。 “你带我到这里,就是为了见郎世祺?”海宁完全不明白,“但是……为什么?” “海宁姊,这……这很难解释,我一时也说不清楚,等你见到那位郎先生,你再亲自问他吧!” “又琪……” 又琪猛地按住海宁的肩,“相信我,这样下去真的不行,我也觉得这样做对你最好!” 海宁满脸问号,“什么?什么对我最好?又琪——” 这时,门开了,两个拉拉扯扯的女生登时被站在电梯外恭候大驾的俊秀身影慑住。 “张小姐,谢谢你把海宁带过来。”郎世祺缓缓漾开一抹微笑,“海宁,请跟我来。” 海宁不安地看看又琪,又看看郎世祺。 “去吧!相信我,不会有事的。”又琪轻推海宁一把。 海宁只好步出电梯,在郎世祺的引领下走进他的办公室。 当她一踏进办公室,海宁就愣住了—— 唐人尧正一脸不耐地坐在会客区的沙发上,当他听见开门声响抬起头时,视线正好与海宁相遇。 在毫无心理准备下见面,两人一时愣住,相对无言。 见状,郎世祺笑了,“逃避不是解决问题的方法,今天卖我一个面子,你们两位就在这里好好把话谈开吧!” 说完,郎世祺把办公室留给他们两人,善解人意地退了出去。 办公室里,只剩下唐人尧与海宁四目相对。 与唐人尧两天不见,她注意到他的下巴冒出胡髭,眼眶下刻画著睡眠不足的暗影。看见自己深爱的男人变得憔悴,海宁心里如何能不难过、不自责?若不是仅存的理智压抑住冲动,她真想不顾一切的奔进他的怀中,紧紧抱住他。 可是她不敢。 当她想起那天他不信任的眼神,她的心就宛如被刀子割过。 终于……她强迫自己压下那股悸动,与他隔著一段距离默默相视著。 两人对望了好一会儿,唐人尧终于打破沉默。 “你……怎么会来?”唐人尧强迫自己望向别处,冷声问:“是因为知道今天纪平远选在这里举办婚宴吗?” 一听见这样的话,海宁感觉自己被击倒了,她眼中流露出受伤的神色,第一个反应就要转身离开。 “海宁!”唐人尧哑声低唤,一个箭步上前,挡在那扇门前。 唯一的出口被挡住,海宁别无选择的面对唐人尧,她再也无力隐藏自己的伤痛,生性柔顺的她终于爆发了—— “为什么?为什么你要这样伤害我?”海宁举起粉拳捶打他,她的声音破碎而哽咽,“你知不知道离家的这两天,我无时无刻不想著你?其实我好想回家,可是我不敢,因为我好怕又要和你吵架。我不明白呀!为什么我都这样爱你了,你却一心怀疑我还喜欢著纪平远……我都已经嫁给你,成为你的妻子了,你怎么会以为我还爱著他呢?你以为我是那种三心二意的女人吗?” “那是因为我亲眼看到了!”唐人尧猛地握住她乱打乱捶的双手,力道大得令海宁泪光隐隐,“我亲眼看到你背著我在网路上搜寻关于纪平远的报导,我亲眼看到你对著他的照片默默流泪!我亲眼看到你为了追上对街的纪平远,连红灯都视而不见,连自己的安全都不在乎!你知道我心里有什么感觉?” 海宁瞠大泪眸,不可置信地低语:“就因为这样,所以你认定我对他旧情难忘?” “不然我还能怎么想?”唐人尧咬牙低语:“你以为承认你不爱我的事实,对我来说很容易吗?” 海宁用力挣开他的钳握,痛哭失声:“如果你真的那样想,那我们不要在一起好了,省得两个人都那么痛苦!” 不知哪来的力气,她推开唐人尧,打开门,一个人从郎世祺的办公室离开。 看著海宁离去的背影,唐人尧觉得心好似被重击了一拳,他捏紧拳头,痛得几乎无法喘息。 这就是心碎的感觉吗?他觉得力气被抽干,他掩面,颓然在沙发坐下,想哭却没有眼泪。太久不曾哭过,他早遗忘如何落泪。 蓦地,一阵脚步声由远而近,唐人尧以为是海宁去而复返,他猛地抬头,看见的竟是郎世祺。 郎世祺双手环胸,垂眸望著唐人尧,神情有些无奈。 “枉费我和皓熙处心积虑安排你们见面,还以为这么做可以化解你们之间的僵局,没想到反而被你自己搞砸。” “不必费心了,经过刚才的争执,我和海宁之间已经完了。”唐人尧从沙发起身,他感觉自己沉重得像是铅块。“我要回去了。” “如果我是你,我会去追她。”郎世祺静静燃起一根烟:“自尊算什么东西,比起失去所爱,那根本一文不值。” 那一瞬,唐人尧几乎被说动,但是他的内心仍挣扎著。 郎世祺瞟他一眼,马上就明白唐人尧在顾忌什么。 “如果她不爱你,她跑出去的时候不会哭得那么伤心;如果她真如你所说的还爱著纪平远,她大可以趁此机会跑去找他哭诉的,不是吗?就算这些还不能说服你,刚刚她看著你,恨不得投进你怀里的神情,难道还不够证明吗?” 郎世祺果然不愧是唐人尧的死党,短短几句话就让唐人尧脸色大变地跳了起来,急如星火地追了出去。 弹了弹烟灰,郎世祺摇著头笑了。 唉!没想到情这一字,让最聪明的人也反被聪明误。看样子皓熙老挂在嘴边的名言——“不要为了一朵花放弃整座花园”,还颇有几分道理! ***bbs.***bbs.***bbs.*** 混帐!他真是个混帐! 离开郎氏饭店的唐人尧,开著车在街上搜寻海宁的身影,但是他在第一时间没追出来,此时他已失去她的身影。 她会往哪里去?他一点头绪也没有。 他戴上蓝芽耳机,拿出手机拨打海宁的号码,但她的手机没有回应。 拨到美甲沙龙,接电话的小芮说海宁刚打电话来说要请假。 “她刚刚打电话过去?她还说了什么吗?” “没有喔~~哦!又琪要和大老板说话。”小芮都叫唐人尧“大老板”。 又琪?唐人尧蹙了下眉,既而想起她是海宁以前的室友。 “喂,唐人尧吗?”声音很不爽。 “我是。” 下一秒,中气十足的咆哮从电话那头传来—— “你这个王八加三级!机车加五级!混蛋加八、不,加十级!”又琪噼哩啪啦的开骂:“海宁姊嫁给你真是倒楣透顶,像她这么好的女人你不懂得珍惜,亏我还曾经觉得你人不错,还支持海宁姊选择你……” “我现在在找海宁,你想怎么骂我等我找到她以后再骂。”说完,唐人尧准备挂电话。 “找什么找?她不会回来了啦!她已经被你伤透心,你要害死她了啦!” 唐人尧眼眸一眯,“什么意思?你知道她在哪里吗?” “她说她要去海边!这时候去海边能干嘛?当然是去寻死——” 海边? 他所能想到的海边,就是他曾带著海宁去过的那一个! 唐人尧蓦地摘下耳机,在繁忙的交通要道上俐落回转,往另一个方向全速奔驰而去。 海边。 这是唐人尧曾经带她来过的地方。 上回来的时候是夜晚,墨黑的海水在深夜里看起来像一面大镜子。然而这回再来却是正午时分,艳阳反射出海面的波光,闪耀得让人睁不开眼。 此时,海宁站在水泥防波堤上,景物相同,人事全非。 不知是否波光太刺眼,或者海砂吹进眼睛,海宁感觉自己无法遏止奔流的泪水,她不想哭,可是就是止不住。 蓦地,海风迎面吹来,带来一阵舒爽的凉意,海宁闭眼,这一瞬,好像有一抹遥远的声音伴随著风拂过她耳边—— “海风很舒服吧?造就是我带你来的理由之一。” “还有理由之二吗?” “当然!可以泄愤,这就是理由之二。” 睁开模糊的泪眼,她弯下身拾起防波堤上的一块石头,狠狠的对著大海丢掷出去,同时放声大喊著—— “唐人尧,大笨蛋!” 一颗不够,再一颗。 “为什么你就是不肯相信我?” 又一颗。 “我爱的是你,从你第一次带我来这里我就爱上你,为什么你还要怀疑?” 再一颗。 “你既然说爱我,又为什么要让我伤心?” 海宁一再地对著大海丢石头,喊得声音都嘶哑了,却仍是舒缓不了心里的创痛。 “好痛……”仔细一看,她的水晶指甲又折断了,可是这种痛比不上心里的痛,唐人尧对她的误解,才真的让她痛彻心扉。 海宁握著手,默默流泪。 忽然,她听见石头呼啸而过的声音。 “对!唐人尧是笨蛋!” 海宁讶异的转过头,看著那个朝大海投掷石块的男人——唐人尧。 “气度狭小!”又一颗,“善妒!”再一颗,“伤害了最爱的女人,不可饶恕!” 海宁就这样看著他一颗又一颗的丢著石头,一条一条的数落自己的罪状,海宁听著听著,不由再度泪眼蒙眬,她低下头,咬著下唇哭了出来。 “海宁!”唐人尧心疼的将她拉进怀里,贴著她泪湿的颊,轻抚她的发,那动作说不出有多怜惜,“不要哭……求你不要哭……” 他恳求的声音,却触动她心底最善感的一处,她没有办法遏止汹涌的泪意,放任自己哭得打颤,无法言语。 “海宁……对不起,”他吻著她的发心,想止住她的眼泪,却是徒劳,“原谅我这么善妒,我不该怀疑你,不该说那些浑帐话。” 海宁的哭声渐渐变小了,却仍在抽噎。 “原谅我……在认识你之前,我从来就不知道嫉妒是什么滋味,只因为我太爱你,所以当我察觉你心里也许还惦念著纪平远,我就无法保持冷静。”他抵著海宁的额,辗转地亲吻她,他的表情甚至比她更痛苦,“对不起,我从来就不想伤害你,我知道纪平远给了你很大的伤痛,所以我对自己发过誓绝不让你伤心,我想治好你的伤,我希望你的笑容里再也没有阴影……谁知道,我并没有比他好多少,我和他一样混蛋,一样惹你伤心。” “你怎么会以为……我还念著他呢?”海宁抚著他削瘦的俊容,眨去眼中的泪雾,一双明眸深深的望住他,“早在你第一次带我到这里,教我怎样发泄掉心里的伤痛,那时候我就爱上你了。” “真的?”唐人尧不敢相信自己所听见的。海宁坦承爱上他的时间,比他所以为的更早! “真的!”海宁肯定地对他点头,“如果不是你在我身边陪我,我绝对走不过纪平远抛下我离去的阴霾,是你让我挺了过去,是你让我明白被珍视、被在乎是什么感觉;以前暗恋纪平远的时候,我总觉得好寂寞,明明他就在我的面前,我却有种独自一人的孤单,可是和你在一起,我感觉安全、平静、温暖,是你让我感觉到被爱的美好。” “原谅我,如果不是被嫉妒冲昏了头,我不会说出那么残酷的话。当我亲眼看到你对著他的照片流泪,当我目睹你为了追上对街的纪平远连安全都不顾的时候,我……我以为我就要失去你了!”在她面前,唐人尧终于坦白了自己的脆弱。 “你好傻,尧,你怎么会这么傻?我都有了你,怎么还会对别人动心?”泪水再度滑下海宁的面颊,但她的唇边却噙著一抹笑,“我在街上看见纪平远,只是想当面对他说声恭喜而已!至于我会对著他的照片流泪,是因为我庆幸我们在分别后都能找到属于自己的幸福,我庆幸他选择出国深造,好让我们都遇见更适合自己的那个人。你真傻!女人的眼泪,并不只为伤心而流啊!” 唐人尧瞅著她,拇指拂过她的泪颜,“那么……你此刻的眼泪,又是为了什么而流?” “为了误会冰释,也为了……我们都没有失去彼此。” “你永远不会失去我,海宁。” 唐人尧俯下身,吻住她的唇。 他在两人相爱的原点上,再一次慎重的许诺永恒。 终曲 若干年后的某个周末早晨。 一部计程车停在一幢高级大厦前。 计程车后座的男乘客会了钞,跨出车子。他拎著一只硬壳行李箱,一身的风尘仆仆,然而他的眼中却闪动著暖意。 他回家了! 与警卫打了招呼,唐人尧走进大厦专属电梯,刷了磁卡,敲下顶楼键。片刻后,他已经站在家门前。 看了一眼腕表,现在是早晨六点半,屋里的人儿,应该还在睡梦中吧? 无声地打开门,走进客厅,将行李箱随手一放,环室一扫,他注意到纯白的羊皮沙发上躺著一只泰迪熊,而地毯上则散落著乐高积木,再过去一点,楚楚动人的美人鱼芭比与卡哇依的莉香娃娃则横七竖八地躺在落地窗边的实木地板上,旁边还散落著好几本儿童绘本。 这一切,却使得唐人尧唇角扬起。 在纽约的这两周,说真的,他挺怀念家里的这一团乱。 他不急著收拾客厅的混乱,脱去大衣,直接走进浴室冲了个热水澡,半晌后再出来,他已换上一袭深蓝色浴袍,黑发半湿。 唐人尧终于推开主卧室的门,那张kingsize的床上,隆起好几堆小山,让他看了不由失笑。 最小的那两堆,是奶茶和它的老公咖啡。是的,奶茶已经由一只小不隆咚的幼犬变成一只亭亭玉立的成犬,它的美貌马上就吸引了众多追求者,同为查理士王小猎犬的咖啡打败群雄,掳获芳心,并顺利“入赘”成为唐家的一份子。 尺寸比成犬稍大的那两堆,则是他的双胞胎女儿——可可与霜霜。这一对刚满两岁的双胞胎姊妹花可是唐人尧的骄傲,将来若是有不知死活的小鬼打他女儿的主意,势必要领受他惨无人道的刁难与考验。 唐人尧温柔地轻抚两个女儿酣睡的脸蛋,然后才将视线移向床上最高的那一座山——那自然就是他心爱的妻子,杨海宁了! 他来到海宁身边,俯身亲吻她的颊,低唤:“海宁?” 海宁动了动,由睡梦中苏醒,星眸半睁,看见了坐在床边望著她微笑的唐人尧。 “尧……你回来啦?” “是啊。家里一切都好吗?”唐人尧一面说著,一面躺上海宁努力挪出的空位,两人面对面地相拥著。 海宁轻笑著用鼻尖努了努他的,“都好,只是大家都很想你。” “我也想你们,所以我一把工作结束,什么礼物也没买就直奔机场了。” “没关系,你提早回来就是最好的礼物。” 两人相拥著躺了一会儿,品尝著久别重逢的甜蜜。 “你饿吗?我去做早餐给你吃?”说著,海宁坐起身。 “不用了,我已经在飞机上吃过。”唐人尧拉她躺回去,将她安置在最贴近心口的位置,“我现在什么都不要,只想和你们在这张床上多躺一会儿。” “好啊,那就躺久一点。”海宁笑了,顺从地偎在他怀里。 屋外,天色已亮,屋内,被窝正暖。 打了个呵欠,闭上眼,海宁又想睡了。 睡在这浓浓的幸福里。 【全书完】 编注:欲知邢七洋与韩堇的爱情故事,请看玫瑰吻299《恋爱达人也认栽》。 后记 【后记 乔轩】 夏天来过了,夏天也快要走了。 今年的夏天,真是热到让赶稿的轩子都快要泪流成河了呢!偏偏我又立志今夏为了环保绝不开冷气,结果因为连著中暑两次,不得已只好向冷气屈服了。 对不起,我真的尽力了…… 终于把唐人尧给出清了!(万岁万万岁!)这个家伙真是折磨人,除了有一点点难搞,而且醋劲惊人……但是我能怪谁呢?是我自作孽啊!是我自找的呀!呜呜呜~~ 在这里要特别感谢etamei,为了唐大牌,害你跟著我一起伤脑筋了,下次请你吃蛋糕喔! 另外要感谢我的好友巫雅惠,她特别送了我一张她用gc画的查理士王小猎犬q版插画,是不是很可爱呢?我看到这张图时,真是兴奋地又叫又跳呢! 原本故事里没打算让奶茶“成家”的,不过因为这张图的缘故,轩子大笔一挥,也让奶茶“好事成双”啰! 高中的时候,雅惠爱画画,我则喜爱涂写东西,当时总有好多人对我们冠以不切实际的大帽子,可是经过了那么久的时间,她已经成为插画家,而我也依然还在写作,我们就这样在不同的领域里各自奋战著,友情中了多了一味革命情感,也因此我格外的珍惜。 加油喔,摸摸茶,一起努力下去吧!毕竟,有梦的人生最美丽呀! ◎巫雅惠的部落格:http://blog.yam/mamorugogo ◎乔轩的e-mail:[emailprotected] 【豆豆提醒本书已经连载完成,豆豆小说阅读网(http://.ddshu)】 【豆豆小说阅读网电脑站:.ddshu;手机站:m.ddsh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