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逍遥将军》 序 音乐大神,请赐给我灵感吧! 巫灵 就如同标题一样,这本《逍遥将军》的灵感来源,就是音乐。 到底是哪首音乐?哈哈,我想听过的人大概跟我一样,都是动画迷的一员,因为这首歌是日本动画“最后流亡”stexile)的片尾曲——overthesky。 歌词?当然是日文。词意?当然不懂(不过后来有去查中文翻译就是了)。本人有个很奇怪的习惯,就是不管歌词,只听旋律,所以就算是周董那种完全听不懂他在唱什么的歌曲,我都能照听不误,因为我根本不会去理他到底唱了些什么呀xd。 还有啊,个人特别偏爱日本动画的歌曲,不管是主题曲、片尾曲或是中间配乐,因为他们的歌曲都是搭配动画内容及意境量身订做的,所以让人听了很有感觉,也能知道他们的动漫产业是如何的发达,其他国家真的是很难比得上。 说起当我第一次听到这首片尾曲时,真的是一听就马上起鸡皮疙瘩,不是太可怕的原因,而是太好听了,主唱者清灵的声音马上震撼了我,让我彻底爱上它,然后有好长一段时间,电脑一直重复放著这首歌,放到我家娘亲大人都会哼了。 就在我重复不断放著这首歌的某一天,脑袋内突然莫名其妙闪过了一个影像——一个男子抱著一个像是睡著的女子在怀中,跪在冰天雪地里,顿时我真想马上跳起来大喊,就是这个光! 天哪,就是这个光、就是这个光!抓住了这一抹印象、这突然出现的灵感,我就开始动笔写起《逍遥将军》,然后以飞快的速度完成了稿子,简直就是如有神助,不过明明就是日本动画的歌,结果我写出来的却是古代稿,真是诡异呀。 现在回想起来,前一阵子被陈老大、徐姊、絮绢围起来“鞭”的时候,他们曾经问我是如何寻找灵感的,只记得当时的我答不太上来,只说了多看一些书这类的答案。 现在我又找到一种方法了,那就是听歌,说真的,某些特定歌曲真的会让我脑中闪出特殊画面,然后就因为那突然出现的灵感而写出一个故事,通常在这种状况下写稿的我会特别有动力,对里头的主角特别有爱,写起来也特别兴奋。 像最近又有两首歌让我出现这种“症状”了,一首是滨崎步的“partofme”,另一首是任贤齐的“诛仙恋”,但妙的地方在于,这两首歌是同一份稿子用的,明明就是不同语言的歌啊xd。 但是……这种情况不会经常出现的,所以我还是得继续去寻找我的灵感开发泉源(泪……)。 如果你们哪天看到电视又在重播这部动画时,可以注意一下它的片尾曲哦,真的很好听。 另外,在写这份序的时候,手上刚好拿到《樱桃官》热腾腾的新书,基本上我拿到新书都会先检查插图印出来的效果好不好,然后翻到最后头,看到这本书的专属回函问卷,马上让我胆战心惊的倒退好几步,因为里头的问题选项……真是太残酷啦,囧! 到底是怎样的残酷法?例如—— ◎关于本书中章节插画的编排及画风呈现,你觉得…… 口请继续保持下去!口用意不错,但画风不讨喜口不要再画了! 口有或没有都没差口其他 (不要再画了!不要再画了!不要再画了……天哪,好可怕,泪……) ◎未来是否还会继续看巫灵的书? 口是口否口不一定,看故事题材而定 (否否否……天哪,好可怕,泪……) 嗯咳咳,各位读者大人,如果有填这份回函的,麻烦就请多手下留情一些吧,但……等你们看到了这篇序,似乎也已经来不及了,是吧?囧囧囧…… 在看完新书之后,如果有什么问题,都欢迎来[emailprotected] 下一次我们再聊吧! 楔子 雪,一片又一片,一片又一片的落下,将药神山顶妆点成银白一片。 药神山上,灵芝苑也换上了雪白的衣裳,融入无边无际的白色世界里,就像是缥缈幻影一样。 灵芝苑门前,男子抱著一个被裘衣包裹住全身的女子跪在地上,静静等待著,没人知道他跪了多久,只见他全身多处积了白雪,嘴唇早已冻僵了。 倒在他怀中的女子像是睡著一样,一动也不动,男子不管自己身上的雪,只是小心的护著她,替她拍去所有雪片,一次又一次。 这里是他仅存的希望了,所以无论如何,他绝不会离开,死也不会! “咿……” 沉重的大门缓缓开启,他终于盼到有人从里头走了出来,只见小少年领著一位满头白发的老者出现,居高临下的冷睇他。 “你回去吧,我已经说过,不医就是不医。” 他打开冰冷的唇,低声恳求,“请您大发善心,就救这一次吧。” “大发善心?”白发老者冷哼了一声,“我可没这种闲情逸致。” “药神大人,我也已经表明了我的决心,灵芝苑不救人,我就不下山。” “嗯哼,你倒反过来威胁我?”白发老者挑了挑眉,“只要灵芝苑肯救人,你就离开?” “是。” “哈,算你有胆量。” 白发老者瞅了身旁的小少年一眼,突然一反常态爽快的回答,“就如你所愿,灵芝苑收下她,你走人。” 原本早已抱著必死决心的男子突然抬起了头,神情顿时振奋不少,“真的?” “当然是真的,不过你得答应咱们的条件。” “什么条件?” “人交给咱们之后,你立刻离开药神山,永远不准再踏入一步,然而未来她是生是死,你一概不准过问,也无权过问。” “什么?这……” “不答应?反正她注定是要死的,交给咱们或许还有一线生机,你不也是因为这个原因才来药神山碰碰机会?” 但白发老者表明了要他和她断绝所有关系,而且不论生死,这对他来说……比让他亲眼看见她死亡还要痛苦! 他不希望她离开他,更不希望她离开人世,这两难的抉择逼得他痛苦不已,抱著她的双手越缩越紧。 不放,就永远天人两隔,放了……或许从此无法相见…… 同样都见不到……再也见不到…… “如何,考虑得怎样?” 白雪无情的缓缓落下,又将覆在她身上的裘衣给沾湿,他痛心的再度替她拍下雪片,哽声开口—— “我走,只要有机会……我就不会放弃……” 第一章 绝世皇朝,一个隔绝于真实世界之外,自成一格的梦幻皇朝,似唐非唐,是一个繁荣兴盛的国家。 现任皇帝在位第二十一年,年号“神武”,已迈入四十的不惑之年,因为有著先皇打下的根基,他轻轻松松便将皇朝推入更加繁荣的境地,无人能及。 药神山位于皇朝版图的西南方,山脚下就是通往西边塞外的小型商业城镇,来来往往的人物非常复杂,有商旅、有逃犯、有各门各派人士,总而言之,什么样的人都有,各种麻烦也是层出不穷。 吵杂的客栈内,一位身穿儒衣、腰佩长剑的男子独自一人喝著水酒,不发一语,将身旁所有的热闹都隔绝在外,完全与他毫不相关。 喝完了一大壶的酒,他半眯著眼眸,微带醉意的扁起嘴,喃喃自语,“啧,这酒……到底灌了多少水呀……” 原本跑堂的店小二耳尖的听到他拎著酒杯低声碎念,顿时和善的笑容一变,抄出家伙就要拚了过去。 “你!”店小二将亮闪闪的大刀架在他脖子上,低狠著嗓音,“你对咱们客栈内的酒有什么不满?你是不要命了吗?” 店小二手指关节喀啦喀啦作响,想他们“黑歆”客栈在这里可是地头蛇,方圆五百里就他们这一家客栈垄断所有往来商旅的生意,如果这男子不想半夜睡在苍漠上,他就最好安份一点! 然而那男子只是慵懒的笑,根本不怕脖子上的大刀,反而将酒杯举向他,“这酒真的是淡得可以,你要不要亲自尝尝?” “你——” “不方便?我可以喂你。” 他的手一甩,立刻将水酒甩到店小二的脸上,气得店小二大开杀戒,对他挥下了大刀,但却被他轻轻一个弯身就躲过,继续悠闲的坐在长凳上。 店小二气得脸都红了,心想这个人到底是谁,他的功夫不浅呀!“老子今天不砍了你,这家店就不叫‘黑歆’!” 男子笑著左躲右闪,就像是在拿店小二玩耍一样,“黑心就黑心,不要取个文诌诌的字让这些大老粗看不懂,呆呆的走进你们的黑店里。” 大老粗?四周原本凉凉看好戏的各路好汉顿时全站起来,没想到这人敢骂他们大老粗,看来他是打算不要命了! “喂,讲话放干净点,你这个碍眼的家伙,如果不低头向咱们道歉,今天你别想活著走出这间店了!” 男子的眼神扫了店内所有人一圈,还是不顾后果的开口,“说实在话,我是真的很想死,如果你们有办法就来吧。” “可恶,真这么不怕死?” “大家上,别放过他!” 像杀猪一样的吆喝声一起,原本就已经很吵杂的客栈现在更是热闹了,刀光剑影在店内飞来飞去,简直精彩不已! 原本大家是有志一同的朝那男子攻击,但越打到后面,大家渐渐乱成一团,开始大大走调。 手肘不小心拐到身旁不认识的、刀风不小心划过对面的脸颊,大家早就已经忘了原先的目标到底是谁,身旁有人靠近就砍了起来,反正都不认识,砍死了只能算他倒楣。 “喂喂喂!” 原本站在一旁指挥大局的店小二突然开始流起冷汗。这一场混乱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别打自家人,看清楚目标呀!” “妈的,谁理你!” “去死,通通给我去死!” “哇哇哇……我的店呀……” 吵闹、混乱、桌椅被砸,连店小二也难以幸免的被卷入打斗当中,一时之间黑歆客栈已经变成生人勿近的可怕场所,想死的请进,不想死的快闪。 人来人往的街道上,另一位腰上佩剑的男子急急忙忙冲到客栈前,看到里头乱成一团,他的双眉顿时打起了大大的结来。 “这……怎么会……那人咧?” 燕津熙好不容易沿著线索才找到这个地方的,眼见里头如此混乱,他也不敢进去,烦恼著这下该怎么办才好? 根据探子来报,那个人现在就正在黑歆客栈里呀,他也只不过是迟来了一会,怎么……怎么就变成这种难以收拾的局面? 找人要紧,但是性命也得顾,燕津熙只好在门外担忧的频频踱步,忍不住烦躁了起来。 “要不要找人来帮忙?这样来回一趟人会不会就死在里头了?” “他的武功应该还没退步到这种地步吧?至少上次见到他时还没有。” “哎呀……这到底是怎么搞的?”燕津熙火大的朝著店内大喊,“贺青舟,如果你还没死的话就快点给我滚出来吧!” “一定要用滚的?我用走的不行吗?” 刚才被众人围攻的儒衣男子此刻潇洒的从客栈内走了出来,身上连半点伤痕都没有,里头的人打斗依旧、混乱依旧,根本就没发觉他早就轻松脱离战场了。 他拨了拨前额垂下的发丝,终于看到站在一旁的燕津熙,不由得瞬间板起了一张脸。 “大人!” 相较于贺青舟的臭脸,燕津熙根本是兴奋的紧抓住他,生怕又让他给跑了,“属下找你找得好辛苦,好不容易终于又见到你了。” “又来了……” 贺青舟无奈的叹口气,举起被他死拉住不放的手,暗示他赶紧放开,“津熙,你还真是阴魂不散,除了找我之外,你就没别的事可做吗?” 燕津熙虽然放开了他的手,却还是紧跟在他后头,“还有哪件事比找回你更重要的?皇上已经下令,只要大人肯回去,以前的事情就既往不咎。” 他受不了的大翻白眼,“可我不也告诉过你,我根本不打算回去?” 听到他再次拒绝,燕津熙瞬间垮下一张脸,“大人……” “够了,我早就不是你的大人了!” 他转过身狠瞪著燕津熙,刚才那股闲适的模样早已消失无踪,“燕津熙,你到底走是不走?” “不走!” 虽然他现在的气势非常可怕,但燕津熙还是硬生生和他杠上了! “嗯哼,不走?” 贺青舟活动活动双手,笑容可掬的抽出长剑,“那正好,里头那一群大老粗还不够格让我拔出剑疏通筋骨,今天就陪你玩玩好了。” “嗄?又玩?” 燕津熙害怕的瞬间倒退好几步,心想他每次都来这一招,而且完全不顾同僚的情谊呀。 一想起上次被他教训到半个月都下不了床的经验,燕津熙不由得吞了吞口水,他可没这么欠打,尤其对手又是眼前这个可怕的贺青舟。 “来吧,燕津熙,念在当年你我同僚的份上,我让你五招。” “才五招?太少了啦!” “敢讨价还价,那看来我还是收回好了。” “什么?啊……你还真来!” 剑光一现,燕津熙吓得赶紧连剑带鞘抵住那迅速挥来的利剑,贺青舟的手劲不小,马上震得他双手痛麻不已。 惨了惨了,燕津熙开始替自己哀悼起来,不知道这次回去又要躺多久才下得了床? 贺青舟笑得狂妄,那略带疯狂的模样简直让人害怕不已,“津熙,你的功夫一点长进都没有,真是太糟糕了。” 燕津熙好不容易才逮到机会抽出长剑和他交锋起来,冷汗止不住的狂流,“还不都是拜你所赐。” “喔,那我还真是荣幸呀。” 贺青舟更加努力“回报”燕津熙的“夸奖”,下手一次比一次重,燕津熙连连败退了好长一段距离,手上的剑“锵”的一声被硬生生给斩断,连断片都不知道飞到哪去了。 “等等,贺青舟——” “想投降?我还没活动够耶。” 贺青舟冷剑再次挥下,没想到这时却出现一个披著披风的人出来搅局,那人在千钧一发之际出剑替燕津熙挡下了这一击,还将他的剑给震了回去。 “咦?” 他瞧了这不速之客一眼,全身用披风包得密不透风,整张脸有一半都被盖住,但却还是认得出来,这个人是女的。 他微微勾起了嘴角,觉得有趣极了,没想到这个女人这么强,居然有办法承受他的剑招。 好不容易才从生死关头上又走了一圈回来,燕津熙毫不犹豫选择以退为进,先逃命再说。 “大人,我还会再来找你的,后会有期!” 燕津熙要逃就随他去,反正贺青舟此刻的兴致是放在这女人身上,也就无暇顾及其他。 “姑娘,我和你无冤无仇,为什么跑出来坏我的好事?” “无冤无仇?冤仇可大了!”女人毫不客气的大声咆哮,“我家那个师兄小鬼差点就被你砍下的断剑给穿肠破肚,你说咱们有没有冤仇?” 她在心中忍不住大骂莫名其妙,他们只不过是安安份份的走在路上而已,没想到竟过上这种飞来横祸,要不是她动作快一点拉了师兄小鬼一把,他现在已经下去见阎王了! “喔,那还真是非常不好意思呢。” 真是差劲的口气!“少给我耍嘴皮子!” 女人主动挥剑对他攻击了起来,她的身手简直让他佩服不已,他已经好久没遇到功夫这么好的人,尤其这是个女人。 女人?这倒让他想起了另一个身手也如此俐落的女人,原本笑闹的心情不由得微微酸涩起来。 三年……原来已经三年了,他不禁要问,这种浑浑噩噩的日子他还要过多久?他要到什么时候才有办法解脱呢? 是生,还是死?他不知道,也无从问起…… “你少漫不经心的!” 以为贺青舟这态度是看轻她,女人更是使尽了全力,“我要你彻底尝尝我的厉害!” 一股强劲剑气突然扫了过来,险些伤了他的肩,这让他赶紧回过神来,下意识以牙还牙也奉送上同样狠劲的招式。 女人没想到他的功力比刚才又更上一层,在躲避不及的情况下硬是两手握剑勉强挡下他这一剑,伴随著剑招而来的强劲风势吹起了她的披风,露出她气恼不已的神情。 他瞬间收回了剑气,突然对著她的容貌呆愣起来,这倾国的艳媚模样狠狠揪住了他的心,让他几乎无法呼吸。 是她! 原本尘封已久的激情在这一刻破土而出,满溢在贺青舟的心房里,他高兴得简直无法言语,这个容貌,正是他在药神山下苦守三年舍不得放手的原因呀! 他好想她,真的好想她,那种思念逼得他好几次几乎都要发狂,然后不计一切代价的飞奔到她身边去…… 他的手堂而皇之的抚上她的脸颊,那长满厚茧的粗糙感惹得她火上加火,内心的火山就快要爆发了。 这个该死的男人,不要以为她是女的就好欺负! “蝶……” “放手,你这个不要脸的禽兽——” 啪! 一记震天价响的耳光清脆的回荡在街道上,吓得路人纷纷逃离,赶紧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而向来无人能敌的贺青舟居然应声倒地,败得凄惨…… *** “痛……痛……真是痛死我了……” 坐在客栈里,阮蝶依拚命甩著自己的手,从昨天给了那个男人一巴掌之后就一直痛到现在,简直气死她了。 她气恼的想著,这一趟还真是出师不利,没想到才刚走下药神山,就遇到了一个讨厌至极的无赖。 坐在她身旁默默吃饭的少年瞧了她一眼,笑得有点幸灾乐祸,“我就叫你不要过去找人算帐,是你自己不听。” “司徒湛,你说这什么鬼话?” 她气不过的频频戳他太阳穴,“人家是书呆,而你是药呆,有东西飞过来连躲都不会躲,要不是我拉了你一把,你还会有命活到现在吗?” 司徒湛有些委屈的扁起嘴,“我又不像你,功夫可怕得吓人。” “那至少也把你的眼睛放亮一点吧?” “好啦好啦,下次我小心一点就是了。”他还是吃他的饭好了,省得又被她碎碎念。 “要是真有下次,我可绝对不帮你,就站在旁边等著帮你收尸。” 阮蝶依轻哼了一声,依旧甩著自己的手,“真不懂师父到底在想什么,我可虚长你好几岁,却还要我叫你师兄。” “你是该叫我师兄的。” “凭什么?” 司徒湛得意的轻扬嘴角,“凭我对你有恩呀。” “你……” 一提到这阮蝶依就没辙,只能任由他笑得像白痴一样,“别再笑了,这只会让我想到昨天那个欠扁的家伙而已。” “为什么?” “因为他发神经。” 阮蝶依不由得皱起了眉头,想她昨天甩了那男人一巴掌后,他狼狈的坐倒在地上,先是错愕,之后却开始捂著脸哈哈大笑,开心得不得了。 那时她只觉得这个人是不是脑袋有问题,赶紧抓了司徒湛就跑,也懒得理他后来到底怎么了。 不只他奇怪,她也变得有些奇怪,只觉得在见到他之后,她的内心似乎有某种不知名的情感在发酵,让她感到有些……心酸。 就像是某种早已遗忘的不甘和愤恨渐渐被引了出来,可是却又伴随著另一股不舍,让她矛盾至极。 为什么会这样?她不懂,她真的不懂…… 想著想著,她倒开始发呆起来,司徒湛也懒得理她到底怎么了,自顾自的喝茶,心想反正也不关他的事。 过没多久,一位儒衣男子不经他们的允许就在这一桌坐下,司徒湛吓得一口茶全都喷了出来,伴随著咳嗽不停的声音,瞬间让阮蝶依回过神来。 “怎么啦?连喝个茶也会呛到,你还真是……” 她的眼角余光突然发现这一桌多出了一个莫名其妙的人物,瞧著坐在她对面的那位不速之客,阮蝶依愣了一下,简直不敢相信。 她指著他,手忍不住错愕的颤抖,“你……你怎么……” 好不容易终于止住咳嗽,司徒湛倒是开始狂笑起来,他没想到阮蝶依这么狠,把人家的脸颊打到都瘀青了。 贺青舟笑容满面的瞧著她,贪看她脸上那错愕不已的神情,他一点都不在乎自己脸颊被打成怎么样,只要能够再见到她的面,他的另外半边脸也愿意让她打。 她瞬间眯起双眼狠瞪他,“你是来报仇的?” “不是。” “不是?那你跟来做什么?” “来找你。” “……”他真的有神经病。 “算了蝶依,我来和他讲好了。”司徒湛从随身带著的竹篓里拿出一包事先配好的药材,放到阮蝶依手上,“老规矩。” 看到这药包,她马上苦著一张脸,“还要喝?” “别在这种事上和我讨价还价。”一说到药,司徒湛可是非常坚持的。 阮蝶依又挣扎了一会,才认命的准备去向厨子借火煎药,贺青舟本也想跟过去的,不过却被司徒湛拦住。 “等等,我有话想单独对你讲。” 贺青舟终于正眼看向他,才发觉自己似乎见过这个少年,他想了一会才记起,就是当年扶著药神走出灵芝苑的那个他。 眼见佳人已走远,他只好勉强坐回长凳,看看司徒湛想卖什么药,“有什么事你就说吧。” 司徒湛瞬间板起了脸,口气甚是冷淡,“当年你不是向我师父承诺过,再也不会出现在药神山?” “是呀,所以这三年来我都只徘徊在山脚下,从没踏上山过。” “你这是何苦?” “何苦?”贺青舟苦笑了一声,“这你是不会懂的。” 不知生死,想见却又不能见,这种相思折磨没有经历过的人是不会了解的,那就像一点一滴慢慢将人的心给榨干一样,是种绵延不绝的苦刑。 每天每夜,他都望著药神山的山顶发愣,难以成眠,最后只好藉酒麻痹自己,让自己暂时忘了痛苦。 只不过当酒醒了之后,他反而更加痛苦,那种深深的绝望一天又一天压在他心头,让他无力振作,只能任凭自己沉沦下去。 然而能看到阮蝶依再度出现在他面前,他真的好高兴,感谢上天没有剥夺他最后一丝希望,怜悯的将她还给了他。 “算了,反正我也不想懂。”司徒湛继续说道:“我警告你,她已经失去以往所有的记忆了。” 这对贺青舟来说根本就不是问题,“我会想办法让她恢复记忆的。” 司徒湛冷笑了一声,“你想让她恢复记忆?你想让她想起为什么她会身受重伤,差点因此死亡?” 贺青舟的表情顿时沉了下来,像是没有顾虑到这个层面。正如司徒湛所说,他不能让她想起那件事,他不敢想像这对她来说会是多么大的打击。 阮蝶依那悔恨不甘的神情他永远都忘不了,如果真的让她想起,依她的个性,她绝对会恨他的。 看到他挣扎的表情,司徒湛冷笑著,只觉得他是自做自受,“不想是吧?那就快点离开她身边吧。” 要他再次离开她?他挣扎的摇头,只因这三年的痛苦他已经受够了! 看到她再次出现在他面前,他无法让自己放手,三年前他舍不得,三年后的现在他同样舍不得! 这两难的抉择又让他陷入痛苦当中,他试探性的询问:“她……恢复记忆的机会大吗?” “不知道,这种事情很难说,有些人没过多久就能恢复,有人一辈子都想不起来。” 所以说,阮蝶依有可能恢复记忆,却也可能永远想不起以往的恩恩怨怨。 看他似乎犹豫不决,不知该不该涉险,司徒湛冷声提醒,“请你想清楚,哪种情况对她来说才是最好的。” 哪种情况对她最好?贺青舟很清楚,可是他下不了这个决定,他无法承受再次失去她的悲痛,这种相见不相识的酸楚同样折磨人,会让他痛不欲生。 “怎么样,你打算决定怎么做?” 考虑了良久,他还是无法做出决定,他站起身,打算出去透透气,“你让我再想想。” “随你便,只要你不后悔就好。” 后悔?贺青舟自嘲的扬起嘴角,只因除了失去她之外,这世上再也没什么事能让他感到后悔了。 循著阮蝶依刚才离开的方向,他来到客栈后的小杂院里,只见她一个人坐在阶前,拿著蒲扇在炉上扇风煎药,边扇边瞧著天空发愣,不知道在想什么。 三年不见,她看起来依旧艳丽,却少了一股淡淡的邪魅,多了一份从不曾在她身上出现的纯真与清新。 然而这样的改变,依然深深吸引著他,让他著迷于她的一举一动,无法自拔。 就只是这样静静瞧著她而已,他发现自己根本就不想放她离开,只想死命的抓住她,用尽所有的办法。 就算到最后她会恨他……也是一样。 贺青舟知道自己很自私,因为就算她恨他,他也不会让她离开的。 原本发著愣的阮蝶依终于看到站在一旁默不作声的贺青舟,马上头痛的变脸,真不知道该拿这个死缠著人不放的家伙怎么办才好。 他淡笑出声,“知道吗,你连生起气来的样子都好吸引人。” 她认命的叹了口气,“看来我真的是不该去招惹你的。” “就算你不来招惹我,我也会去找你的。” “为什么?” “因为我一直在等你,等你回到我身边。” 她原本烦躁的心情突然变了调,开始心慌、无措,这赤裸裸的告白让她不知该怎么办才好,她根本不认识他呀。 “蝶依……” 这温柔的叫喊不禁让她心软了起来,她困惑的想著,他是不是以前就已经认识她?他们俩之间有什么特殊关系吗? 心口不由自主的微微发热,那是一种熟悉的悸动,但这却让她害怕起来,赶紧将注意力放回所煎的药上,不敢看他那蕴含无限深情的眼神。 “你别再烦我了,我真的……哎呀!”好痛! “蝶依!” 没想到她居然因恍神而被烫了一下,贺青舟见状,毫不犹豫的靠了过去,拉过她的手便来到井边打水,赶紧帮她止疼。 看著水里交握的两只手,阮蝶依的脸颊居然红了起来,他的动作很细心、很温柔,完全不像之前那半疯半癫的模样。 她不由得困扰的皱起眉。他真的喜欢她?这是为什么? 她失去了以往的所有记忆,现在的她只认识药神和司徒湛,然而这个突然闯进她世界里的鲁莽男子一开始就说喜欢她,是不是代表她可以从他身上找回过去的种种? 她越想,心中的滋味越是复杂,瞧著贺青舟,阮蝶依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利用他,“我对你没有任何印象。” “我知道。” “你从以前就认识我了?” “以前认不认识不重要,要紧的是现在。”他温柔的微笑,“蝶依,咱们重新开始吧。” 他不会告诉她过去的种种,也不会让她恢复记忆,但他会让她重新爱上他,就像以前一样。 他要赌,赌她永远无法恢复记忆,永远遗忘了那令人心碎的过往…… 第二章 “真这么不信邪?好呀,那就走著瞧,到时候咱们就来看看事情会发展到何种程度。” 走在林中小道的前头,司徒湛不怎么高兴的频频杂念,心想这世上就是有这种不知死活的家伙,一定要见到棺材才肯掉泪。 贺青舟给他的答案是——他不会离开阮蝶依,既然在这三年内她都没想起过以前的事,那往后的三年也不会,再往后的三年也不会。 “呿!” 司徒湛忍不住继续杂念,因为连他这个青出于蓝的药神传人都不敢这么肯定,贺青舟这个只会打架的莽夫又有什么本领能夸口? 更何况,阮蝶依醒来才两年而已,而且药神山上没有任何可以触动她回忆起过往的东西,这又哪里说得准呢? “司徒湛!” 阮蝶依两三步就冲上前抓住刻意躲远的司徒湛,口气可怕得吓人,“你说,你到底和他说了些什么?为什么他还是死黏著咱们不放呢?” “你要叫我师兄呀。” “死小鬼,回答我的问题!” 她已经快要受不了这种情况了,只因自从昨天遇到贺青舟开始,他就打定主意跟上他们……不对,是跟上了她,怎么甩都甩不掉! “蝶依,别这样欺负你的小师兄呀。”贺青舟很好心的走上前替司徒湛解围,“这一带土匪强盗众多,有我跟著你们会比较安全。” “这个小鬼头有我保护就够了!” 他说得理所当然,“你保护他,我保护你呀。” “你……” 阮蝶依真的有种想昏倒的冲动。这个人脑袋到底在想些什么?他真的是神经病呀! 就算以前他们俩真的认识,可她现在已经完全忘了他,把他当陌生人看,他根本没有立场这样接近她! 蝶依,咱们重新开始吧。 脑中突然响起了贺青舟昨日对她所说的话,这更让她怒不可遏,他们俩这样是要如何重新开始? 现在的她只想把他给撵走,最好一脚就把他给踢到天边去,让他再也不能来烦她! “讨厌的家伙,你纳命来吧!” 阮蝶依毫无预警的瞬间拔出剑,杀气惊人,贺青舟也不是个省油的灯,一见苗头不对马上后退三尺,防备心十足。 司徒湛愣愣的瞧著这一幕,听说他们俩以前也是不打不相识,没想到现在重新开始还是一个样,连半点进步都没有。 他边摇头边叹息,心想还是自己默默赶路算了,以免被卷进这一场混乱当中,白白受伤那可就非常不值得。 贺青舟没料到阮蝶依竟然会气到不惜和他刀剑相向,这倒让他有一丝的心痛,“蝶依,我……” “啰唆!” “蝶依?” “啊啊……真的打起来了……” 司徒湛无奈的继续摇头,只好捂住耳朵继续往前走,反正他的脚程也不快,他们俩打完再追上来也不会花多久的时间。 “真是的,早知道就和师父坚持不要蝶依护送我下山,现在也不会搞成这个样……哇啊啊!” 司徒湛脚一踩在布满落叶的地上,一张大网随即将他整个人吊到树上,紧接著林径两边冒出了好几个彪形大汉将他给迅速劫走,让他连喊救命的机会都没有! 远在一旁大打出手的阮蝶依和贺青舟发觉异样后便赶了过来,彪形大汉却在这时丢下迷烟一走了之,止住了他们的脚步。 “该死,师兄小鬼!” 好不容易迷烟散去,阮蝶依他们却再也看不到任何一个人的踪影,她著急得想盲目冲进林里,却在下一刻被贺青舟阻止了。 “蝶依,你这样做没用的,他们已经走远了。” 她早已气得失去理智,不管他说什么她都听不下去,“放开我的手,你要我任由他被人抓走,连管都不管?” “我不是这个意思……” “放开我——” “够了,你这个失去理智的蠢女人!” 他强将她压入自己怀中,要她暂时先冷静冷静,她先是奋力挣扎,却不敌他坚如磐石的拥抱,两人的距离越缩越近,近到她可以清楚感受到他的心跳,可以闻到他身上那股浑厚的男人气息。 一股熟悉的感觉让阮蝶依的心忍不住快速跳动著,呼吸变得有些紊乱,就连意识也变得有些恍然。 她不知道自己怎么了,被人这样轻薄她是该生气的,可没来由的她就是生不了气,挣扎越来越小,最后干脆放弃的任由他环住她,并在她耳边喃喃低语。 “蝶依,听我的话,你要冷静一点,别老是莽莽撞撞的。” 贺青舟苦笑了一声,没想到她这冲动的个性还是没变,一气起来什么都不管,他只好用以往的方法逼迫她冷静,还好这一招还是对她起了作用。 他庆幸的笑著,阮蝶依现在的记忆里虽然没有了他,但内心深处还是残留著对他的感觉,要不然此刻她也不会怒火渐息的依偎在他怀中,而不是使尽全力想办法让他受个内伤先。 知道她已经冷静下来了,他才柔声开口,“蝶依,就算要救你那个小师兄,也得先搞清楚是谁劫走他才行。” 阮蝶依羞赧的微皱起眉,口气柔和不少,“那……你有什么头绪吗?” “有,我对这个地方还满熟悉的,哪个山头有土匪窝我都一清二楚。” “真的?”她兴奋的马上抬起头,“那你还在这里磨蹭什么,咱们快走呀!” 她捶了贺青舟肩头一下,要他赶快放开一直环在她腰上的手,这不轻不重的力道就像在撒娇一样,让他心头不由得一荡漾,感到无比的幸福。 这就是他的翩翩彩蝶呀,他暗暗发誓,这一次他不会让别人有机会拆散他们,任何的阻碍都别想要他再次放手! 就算是生离死别也是一样…… *** 离这里最近的一个山头有座“虎狼寨”,听贺青舟说,依他们所离开的方向,司徒湛很有可能就是被虎狼寨的人给劫走的。 一听到这个寨名又虎又狼的,阮蝶依马上担心的要他带她上山,以免慢了一步司徒湛就被虎呀狼的给吞吃下腹了。 站在半山腰,她忍不住对后头那悠闲上山的身影咆哮,“贺青舟,你可不可以走快一点?这可是攸关性命的事情耶!” “不急不急。” 他依然悠闲的走著,“相信我,那山寨的人不敢对你的小师兄怎样,你放心吧。” “你怎么这么肯定?” “你想虎狼寨的人为什么要劫你的小师兄上山?就是为了要救人呀。” 药神山脚的边境城镇其实是个消息非常流通的地方,各式各样的小道消息都能在这里打听到,贺青舟就曾经听到一则流言,说虎狼寨寨主的亲人得了重病,上药神山求医不得其门而入,反而还被毫不留情的赶下山。 听他这么讲,阮蝶依顿时才想到,她不久前的确是把一堆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凶神恶煞给轰下山,原来那就是虎狼寨的人呀。 “听说你的小师兄小小年纪医术就非常了不得,他们那群人怎么可能放过这么好的机会,当然是趁机把他掳上山逼他救人,所以他们不可能会这么轻易伤害他的。” “就算真如你所说的,咱们还是得赶紧上山呀,要不然……” “蝶依,小心陷阱!” “咦?” 原来这条山路暗藏玄机,阮蝶依不知何时触动了陷阱机关,一根根尖细的翠竹从上头飞了下来,一不小心就会被刺成人肉串。 她左躲右闪的避著飞竹,但这飞竹却像是落不完似的。 而一样穿梭在竹雨中的贺青舟想靠近她,却总是拉不近彼此的距离。 这情况让他焦心不已,就怕她会有个什么万一。 “蝶依!” 她有些辛苦的微喘著气,躲避的脚步从未停下,“你别靠过来,快点趁机离开呀!” “那怎么行?我才不可能抛下你!” “你……” 原本穿梭在枝干上的阮蝶依一落地,地上的土块瞬间往下崩落,将她的身子一同向下拉,让她完全无法反应。 虎狼寨的山势本就陡峭,再加上大范围的斜坡崩塌,她正好就朝著山路旁的小斜谷坠了下去。 “啊!” “蝶依——” 贺青舟原本有机会躲过这些陷阱的,但他却选择跳下谷底,和她一起往下落,就算下坠的终点是地狱也在所不惜! 他在半空中抓住了她的手,看到她眸中的震惊与困惑,他只是淡淡一笑,因为就算这么做会让他失去自己的性命,他也心甘情愿。 这一次不会放手的……他如此决定著,无论生死。 *** 最后,他们俩都无法幸免的掉入山谷里。 然而不幸中的大幸是,他们俩都只受了小小的擦伤而已,如果是没有任何功夫底子的人,绝对是稳死无疑。 坐在山谷的最底端,瞧著头顶上那闪烁的星空,阮蝶依轻叹了口气,显然非常沮丧。 她不得不自责、怪自己莽撞,如果她能冷静一点,此时或许早就已经挑平了整座山寨,又怎么会在这谷底对著山头叹气呢? “唉……”这下该怎么办才好? 阮蝶依恍然失神的坐著发呆,贺青舟倒是老神在在的到处捡干枝,好不容易堆了个柴堆生起火,便朝她呼唤著,“蝶依,到了夜晚谷底会变冷,你还是赶紧到火边取暖吧。” “你……你不出声我倒还没想到你!” 阮蝶依气呼呼的双手叉腰,像只母老虎般开始对著他咆哮,“你明明就可以逃,为什么还要跟著我下来呢?” “我说过了,我要保护你。” 她气愤的心顿时被突如其来的感动给搅得一池春水泛涟漪,这让她想到他刚才抓住她掌心的举动,还有他那誓死如归的坚定神情。 她生,他就生;她死,他也不会苟活,这就是他眼神中蕴藏的深意。 她困惑的瞧著他,不明白这是为什么,她到底哪里好了,让他愿意为她做出这样的牺牲? “蝶依,我知道你很急,但是在晚上闯林只是死路一条而已,咱们只能等到早上才有办法行动。” 她知道他说得很正确,只好按捺下心底的著急,听话的坐在火堆旁取暖。 瞧著橘黄色的火光,她已经感到有些疲累,这一整天折腾下来,她连让自己休息的机会都没有。 一只粗糙的手在这时轻拂上她略微憔悴的脸颊,让她的心突然狂跳了一下,她慌乱的转过身,才发觉贺青舟不知何时已经来到她身旁。 他的眼神很温柔,语气也柔得直接渗透到她心里,“你累了?” 她是累了,可是在他温柔的目光下,她失神到说不出任何话来,只觉得自己的心越跳越快,脑袋一团混乱。 “累了就躺下休息,我会守著你的。” 贺青舟盘腿坐在地上,大方的让出大腿当她的枕头,还主动压下她的双肩,让她枕在他的腿上。 这一个又一个的动作,阮蝶依都没有拒绝,只是愣愣的让所有事情接连发生,心头的悸动让她红了双颊,整个人安静了下来。 难道她……瞬间就被他的柔情驯服,开始喜欢上他了?如果不是这样,她又该怎么解释自己这反常的举止,还有那茫然无措的心情? 这种感觉非常熟悉,她知道不是第一次发生,可是她却完全没有印象,只有身体贪恋著这久违的温柔,想抗拒也抗拒不了。 贺青舟的手遮住她的双眼,替她挡去耀眼的火光,“放松心情,该休息的时候就什么事情都不要想。” 阮蝶依苦笑一声,她怎么可能什么事情都不要想?他的存在感强烈到她完全无法忽略,就算双眼被他给遮住,她的脑中还是看到了他的手、他盘坐的姿势、他守护她的模样。 强忍著心中不知是羞怯还是喜悦的情感,她好不容易才有办法轻声开口,“你……真的很喜欢我?” “是呀。”他毫不犹豫的回答。 “从以前就开始?” “从以前就开始。” “那你可以告诉我以前的事吗?” 覆住她双眼的手微微僵了一下,很显然他是知道的。 “告诉我!”她瞬间坐起身,非常强势的说道:“把你所知道一切有关于我的事情,全都告诉我!” “这种事你怎么不问你的师父或是小师兄?” “他们都说不知道,他们只负责救人而已。” 当阮蝶依一醒来,就苦苦向药神和司徒湛询问她的过往,可他们俩始终不给她任何线索,只说她叫阮蝶依,是被人送来这求医的。 她不懂他们为什么不肯告诉她,她的过往到底有什么秘密,这两年来无时无刻不困扰著她。 “你一定知道是不是?既然知道就告诉我。” 贺青舟的确知道,但是他不会告诉她的,他只是吊儿郎当的笑了笑,开始顾左右而言他。 “唔……不知道这附近会不会有野狼出没?如果有就糟了。” 她死抓住他的臂膀,不想放过这难得的机会,“贺青舟,我要你回答我的问题!” “我为什么要回答你的问题?” “这……” “过去的事就过去了,何必再去想……” “如果你肯告诉我,不管你要我做什么我都答应!” 贺青舟原本漫不经心的态度因她这句话而收了回来,表情瞬间转沉,“你是认真的?” “是。” “那如果我要你吻我呢?” “呃?” 阮蝶依又羞又恼的紧咬下唇,没想到他会提出这么无赖的要求,她下意识伸出手甩了过去,却被他给一掌挡下来,这让她更是气恼。 “贺青舟,你——” “我怎么了?这可是你自己说的,只要我肯告诉你,要你做什么事你都会答应的。” 他的眼神在火光照耀下变得好深邃,像是压抑了许多情感,他情不自禁的在她掌心落下一吻,那灼热的触感让她再次陷入心慌意乱的境地,全身酥麻不已。 他的脸好烫、他的气息一再扑上她敏感的手掌,她紧张得差点就要昏过去,急促的心跳已经逼得她快要无法呼吸了。 思念的唇在她掌心徘徊许久,贺青舟才不舍的放开她,眼中有一丝苦楚,“做不来,是不是?” 阮蝶依努力了好久才有办法开口,“我……” “所以说,我不会告诉你的。” 他淡淡一笑,彻底断绝她想追根究柢的念头,那温柔却略显哀伤的模样,让她再也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这个秘密……就让他永远深埋在心底,由他一个人承受煎熬就够了…… *** 因为手心的这一个吻,阮蝶依发现自己已经无法平静的面对贺青舟,或者是对他破口大骂。 他将自己的深情寄托在那一个吻当中,透过她的掌心传入她心里,让她深深震撼著。 他从不隐藏自己对她的爱意,一开始阮蝶依只觉得可笑,但现在的她却感觉到……有种微微的心动。 面对这种一往情深的情感,有谁能够不心动?但之前的她只一味的想要排拒、抵抗,对贺青舟那赤裸裸的真心视而不见。 只不过,现在的她根本不敢让他知道这件事。 天一亮,他们就马上动身再次往山上走,这一路上她都出奇的冷静与安静,一点都不像平常的她。 昨晚在贺青舟拒绝告诉她有关于她的事情后,阮蝶依就赌气的坐离他老远,不再搭理他,一半是因为她真的在生气,另一半则是为了躲避他那深情的眼眸,避免自己的心无止境的沉沦下去。 瞧著这种沉默的情况,贺青舟苦笑一声,知道自己昨天的确是做得过份了点,只好乖乖跟在她后头,免得再惹她心烦。 轻摸著自己的唇,他感到有些失落,虽然自己的要求是卑鄙了一点,就是故意要刁难她,但她那气愤的表情还是让他有些受伤。 他知道现在的她根本不爱他,当然不可能吻他,但他的内心还是奢求她能给他一个吻,就算是有目的的吻也没关系。 就只是……想慰藉他的相思之苦而已…… “喂。” 他回过了神,才发现阮蝶依终于肯回头瞧他一眼,“怎么了?” “我已经看到山寨的大门了,你真的确定光凭你一个人就有办法挑平整座虎狼寨?” “你曾经和我交过手,应该知道我的能耐吧?” 贺青舟失笑,这个世界上也只有她敢看轻他,“寨里的人全权由我处置,你只要赶紧找出你的小师兄就好,懂吗?” 救人要紧,在这个节骨眼上她也懒得再和他争辩什么,“就依你的,你有什么三长两短,我可不负责。” “你放心,我可舍不得离开你呢。” 听到这刻意调戏的话语,阮蝶依的脸蛋瞬间飞红,赶紧转过身不再理他,还故意将口气装得非常气恼。 “无聊,你最好死一死不要再回来了!” “好好好,我会小心不让自己去见阎王的。” “哼,谁理你!” 作战开始,他们一潜入山寨内就由贺青舟引开众人的注意,阮蝶依则偷偷寻找司徒湛的下落。 顿时,耳旁开始传来了源源不绝的刀剑碰撞声,这让她很是担心,怕贺青舟会应付不过来。 想起刚才对他说出口的那些话,她开始懊恼了起来,暗暗期盼那些话都不要成真,她一点都不希望他死! “司徒湛,你这个浑小子到底被关在哪儿?快出点声音让我知道吧。” 阮蝶依知道自己必须赶紧救出司徒湛,才能去帮贺青舟,要不然时间拖得越久,他的性命就越是危险,她在山寨后头绕了一大圈才发现关人的地牢,两三下解决掉看门的守卫后便毫不犹豫的闯进去,果不其然,司徒湛就被关在这里。 一看见阮蝶依出现,司徒湛原本就沮丧的脸蛋更显得哀怨,“蝶依,你好慢呀,我都被这些没良心的土匪给饿一天了。” “啰唆,肯来救你就要偷笑了,你还嫌我来得太慢!” “哎呀!”痛! 她动手打了他一记脑袋,才将他拉出牢房逃命去,先消一下气再说。 司徒湛无奈的捂著头,疑惑的问道:“蝶依,你们为什么整整迟了一天才到虎狼寨呀?” “你还说,要不是因为要救你,我和贺青舟才不会一起摔下山谷。” “摔下山谷?那你有没有怎样啊?” “如果真有怎样,你就等著饿死在刚才的牢房吧!” “喔……”说的也是,还害他刚才白担心了一下,“那贺青舟人呢?” “他正在不要命的当饵!” “嗄?”这什么意思? 将司徒湛带到无人的地方后,阮蝶依命令他,“你赶紧到寨外找个地方躲起来,不要再笨到被他们抓起来了。” “那你呢?” “我得回去找贺青舟,我不能真的将他留在这个地方。” “他爱替你卖命就让他去呀,你那么在乎他做什么?” 她在乎他? 司徒湛的这一番话让她大大吓了一跳,到了这一刻她才惊觉,原来她从踏入这山寨后就无时无刻不在乎著他,生怕他会有什么万一! 她苦笑了一声,看来她真的被他给攻陷了,再也不能刻意忽略他,将他的所有给排拒在外。 “师兄小鬼,听我的话快躲起来,知不知道?” “既然出来了你就不要再进去涉险,咱们俩就趁机……喂,阮蝶依,你还真是不要命了呀?” 眼睁睁瞧著她抛下他再次冲入寨内,司徒湛叹了口气,还是赶紧跟上她的脚步,至少她要是受了伤,还有他这个药神传人可以治她。 不顾一切冲进寨内,阮蝶依惊讶的停在门前,只见地上一片血迹斑斑、横尸遍野,那景象真教人触目惊心。 她低头看了看那些人,发现他们身上虽有伤,却都还活著,看来贺青舟并没有真的赶尽杀绝。 听到大厅后还有些许的打斗声,她赶紧穿越倒地的人群来到大厅,只见贺青舟手握长剑,冷眼瞧著坐倒在地的狼狈大汉,身上惊人的气势让她也忍不住微微颤抖了起来。 没想到他认真起来是这么可怕,直到现在她才发现,她根本不认识眼前这个口口声声说爱她的人。 他到底是谁?他绝对不是什么普通人物! 看著抵在自己肩头的利剑,大汉不停的流著冷汗,不明白自己怎么会招惹到这么一个可怕的人物。 “你……你到底是谁?为什么有办法挑平整座虎狼寨?” “我?” 贺青舟冷笑了一声,他已经好久没有浴血奋战得这么过瘾了,“本人行不改名坐不改姓,就叫贺青舟。” “贺……贺青舟?” 大汉颤抖的手直指著他,“你……你难道就是江湖上相传消失已久的那位‘逍遥将军’?” 第三章 逍遥将军,这是当朝皇帝亲自封给贺青舟的名号。 他在战场上所向无敌,无人能及,然而他散漫不羁的态度却常惹得朝臣对他不满,频频向皇帝进言,要他收敛点。 他不懂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事,也不过就是不喜欢上早朝,闲来无事喜欢到处游荡,常常让别人找不著他而已。 然而皇帝并不因为这些原因而责备他,反而因为爱才而封了他一个逍遥将军的封号,让他可以大大方方的到处逍遥去。 不过这位逍遥将军,却在三年前失去了踪影,再也没有回到朝廷去。 “将军……” 对于这个名号,不知道为什么,阮蝶依居然有种莫名的厌恶感,“你……是个将军?” “蝶依?” 没想到她居然寻过来了,贺青舟马上卸下浓烈的杀气,笑著靠近,“找到你的小师兄了吗?” 她有些呆愣的望著他,问道:“你是个将军?” 他苦笑了一声,如果可以,他真不想让她知道这件事,“已经不是了。” “为什么?” “因为我不想当了。” “为什么不想当?” “因为你呀。” 为了阮蝶依,他放弃了将军的身份,只想将受伤的她送上药神山请药神医治,之后他也没打算再回朝廷去,因此燕津熙好几次跑来找他,都被他给狠狠的打了回去。 “你别把什么事都赖在我身上!” 阮蝶依有些气恼的打了他一下,“明明知道我什么都不记得的,你故意诬赖我我也不知道!” 贺青舟也就由著她耍脾气,很乐意接受她这像是打情骂俏的举动,“我怎么忍心诬赖你呢?我是真的为了你而不当将军的。” “怎么,你想让我当祸水红颜呀?” “你不是祸水红颜,而是我的红粉佳人。” “你……” 现在这个无赖简直和刚才那个战神判若两人,她简直都快被他给气死,“你敢在嘴皮子上占我便宜,小心我不饶你!” “好好好,不闹你了,不过你怎么会跑来呢?” “我回来找你呀!” “为什么?” “因为我担……” 她突然止住了嘴,只因看到他那期待兼兴奋不已的眼神。不行,她才不想让他那么得意! “我……我是好心回来想替你收尸的,只可惜你还没死!” “是这样?” “要不然你以为我回来是为了什么?” 贺青舟不由得轻叹了口气,他可以为了她不顾生死,难道这样做还无法让她心软吗? 好不容易才跟过来的司徒湛马上发现他们俩之间有种从未出现的暧昧……至少昨天之前还没有,不禁开始感到纳闷,他们俩掉到山谷里之后发生了什么事? “师兄小鬼,你来得正好!”阮蝶依拉住司徒湛,不服气的问:“你知不知道他是逍遥将军?” “知道呀。” “那他为什么不做将军了,你知道吗?” “不就为了你?” “真的?” 贺青舟暗暗叫了声糟,心想再让她这样问下去那还得了,因此他马上拉著司徒湛往外走。 “好啦好啦,既然人都救出来了,那咱们就下山吧,再晚就赶不到下一个城镇了。” “对呀,再不赶路咱们就得睡树林里了耶。”司徒湛不是故意要帮贺青舟,而是他真的不想睡在树林里。 “喂,你们两个!” 阮蝶依气呼呼的赶紧跟上,心想这两个人绝对是故意的,看她待会怎么来整治他们! 整座山寨里唯一还清醒著的大汉心惊胆颤的看著他们越走越远,脑中还在想著贺青舟方才所说的话—— 他说他是为了身旁那位女子而不做将军的,这样说来的话,她不就是传闻中的……  “修……修罗魅?原来她还活著……” *** 想装死,门都没有! 一到下一个城镇,司徒湛能躲就躲,贺青舟能藏就藏,就是不想和阮蝶依处在同一个屋檐下。 为什么?因为只要一被她抓到,她就会开始向他们逼问自己的过往,而且无所不用其极。 原本可以幸免于难的司徒湛也因为那一句“不就为了你”而被她抓出了破绽,认定他也知道她的过去。 唉,司徒湛忍不住要咳声叹气。早知道就别这么多嘴了…… “司徒湛,你给我站住!” 本想从客栈溜出去闲逛的司徒湛顿时僵在大门前,只因阮蝶依早已快手快脚的拎住他后领,让他哪儿也去不了。 司徒湛轻叹了口气,这是何苦来哉呢?“蝶依,你该叫我师兄的。” “少拿这个来压我!”阮蝶依恶狠狠的瞪著他,“司徒湛,别再骗我了,你一定知道些什么,是不是?” 司徒湛已经和师父约定,就算知道也不能说,所以只好装死装到底。 “我是真的不知道,咱们药神山就只管医人而已,才没时间理江湖上的恩恩怨怨。” “你这句话对我已经不管用了,快点老实招来!” “阮蝶依,你到底听不听得懂我说的话呀!” 司徒湛第一次被她给缠到大动肝火,口气瞬间冲了起来,“说不知道就不知道,你问再多遍我还是不知道、不知道!” “呃?” 她还真的是吓了一跳。原来司徒湛也会生气呀? “你和他的过往关我什么事,为什么我得苦苦被你追著逼问?要逼问你去找他呀,他要是真敢讲,早就告诉你了!” “他?” 她似乎从他的话中嗅出一丝不寻常,“你指的是贺青舟?” “除了他还有谁?所有的事情都因他而……呃?”糟了! 司徒湛赶紧捂起嘴巴,他刚才似乎气昏头不小心泄露了些什么,不知道她听出来了没? 很可惜的,聪明如她怎么可能会听不出他话中所透露出的玄机?“我的过往和贺青舟密切相关?” 他捂著嘴拚命摇头。没有,真的没有! “真的和他有关?” 阮蝶依已经自动把他心虚的摇头转为点头了,“那好,这次我一定要缠到他告诉我为止。” “嗄?啊……蝶依,蝶依!” 她转头就走,根本不理会司徒湛的苦苦呼唤,眼见楼子捅大了,想补也补不回来,他只能遗憾的叹口气,继续走出客栈逛街去。 反正会死的人也不是他,接下来可有一场好戏看了…… *** 夜深了,贺青舟才从外面偷偷回客栈。 “唉……” 现在的他真的有种悔不当初的感觉,早知道在山寨里就不要神气的自报名号了,没想到他的名声这么响亮,连那种偏远深山的土匪也听过他的名字。 这下可好了,阮蝶依显然对“逍遥将军”这四个字很感冒,只要一想到她那质问的口气,就让他回想起当初那令人痛心的过往—— 你是道遥将军?哈……该死的你居然隐瞒了你的身份! 既然你是皇朝的人,很遗憾的,咱们就是敌人了! 贺青舟苦笑一声,他隐瞒了自己的身份,她又何尝不是以同样的方式对待他?只不过他早一步知道了她的身份却还爱著她,而她……直到最后一刻才赫然惊觉。 就因为如此,她始终无法原谅他,而他,也做了足以让她恨他一辈子的事…… 所以这件事不能让她想起来,死也不能! 小心翼翼的打开房门,他几乎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但他才刚踏入自己的房里,桌上的油灯就被人给点亮,映出阮蝶依绝美的艳容。 他愣了一下随即转头又要走出去,她倒是先一步开口,“怎么,这么不想见到我?” 真是该死!他内心咒骂一声,本想作最后的挣扎,却还是认命的转回身面对她,走一步算一步。 来到桌旁坐下,他无奈的托著下巴,倒杯茶润喉,“美人深夜久候在此,不知有何要事?” 她脸上轻漾著笑,那柔美的笑容简直让他无法抗拒,“也没什么,只是在等你回来而已。” “噗——” 他冷不防被茶呛了一下。黄鼠狼给鸡拜年,不安好心呀。 她状似伤心的轻蹙眉头,“怎么,不高兴我等你回来?” 贺青舟赶紧笑著回应,“怎么会呢?我开心都快来不及了。” 真是糟糕,以前她使出这一招时,他每次都是必死无疑,就算现在她换了一个性子,他还是完全没有抵抗的能力呀。 阮蝶依知道自己的容貌足以迷惑所有的男人,只要她耐下性子甜甜一笑,没有几个人有办法抵挡她的魅力,当然包括他在内。 以前的她就很会利用自身的优势,现在就算失去了以前的记忆,她还是懂得用这种方法降服男人,以达到她的目的。 她刻意换个位置靠近他,替他再斟上一杯茶,“吃过饭了吗?要不要我请厨子帮你煮一些东西填填肚子?” 他的笑容显得越来越僵硬,“不需要麻烦了。” “真的?” 她的手轻抚上他脸颊,在他颊上留下热热麻麻的醉心触感,“可是我看你似乎瘦了。” 此刻的贺青舟真的很想哭,哭的是美人在侧他却还得想尽办法坐怀不乱,面对她这刻意的挑逗,他可不能乱了手脚,掉入她的陷阱当中。 说实在话,这比直接砍他一刀还要让他感到痛苦,他没有什么罩门,独独阮蝶依就是他最大的弱点! “青舟……” 这悦耳动听的嗓音让他瞬间皱起了眉头,他已经好久没听过她柔情似水的轻唤他名字,他的心防逐渐在崩溃,他真的快栽进温柔乡中害死自己了! 这就好像回到过去的时空当中一样,他们俩不知道彼此的真正身份,就这样陷入情网当中,无数条情丝将他们俩给紧紧缠住,谁也舍不得放开谁。 只可惜,现在的阮蝶依,已经不是从前的那一个了…… 她将另一只手也覆上他的脸颊,强迫他正视著她,“青舟,你怎么不看著我呢?” 答案很简单,因为再看下去,他就会被彻底迷惑住的! 他必须强迫自己冷静才有办法开口,“蝶依,有什么话就直说吧。” 她殷红的唇扬起漂亮的弧度,在灯光闪烁的照耀下很是诱人,“告诉我,我要知道过去的我。” “我已经说过,我不会告诉你的。” 阮蝶依原本甜美的笑容似乎微微变了样,“就算我求你也不行?” “是,就算你求我也不行。”喔喔……开始回复本性了。 她的眼神渐渐转冷,甜美的假象快要消失无踪了,“完全没得商量?” 温柔乡的威胁似乎逐渐解除,贺青舟终于可以肆无忌惮的笑著,“我说了,除非你吻……” 鲜红柔嫩的双唇在他还来不及反应时便覆上他的,让他错愕得完全不知道该如何反应,这蜻蜓点水的吻轻易勾起他们两人之间亲密的过往,让他怀念不已。 她甜美的唇、柔软的身躯、惑人的气息,在这一刻重新环绕住他,让他心醉神迷,几乎要无法自制。 在他唇上停留了一下之后阮蝶依随即退开来,羞怯的开口,“这样子你总该……唔?” 她退开,他前进,这次换贺青舟主导大局,将她紧拥入自己怀中,让她的唇再次覆上他的。 然而他无法满足于蜻蜓点水般的轻吻,这对思念她已久的他来说,根本就无法填满他的相思寂寞。 阮蝶依惊讶于他这像是著了魔似的举动,他绕在她腰上的手越缩越紧,让她紧贴著他炽热的胸膛。 他的吻强势、霸道,要她彻底的臣服,完全不留一丝喘息的空间给她,让她深陷于他布满思念的深吻当中。 阮蝶依越是想逃,他的吻就越是深沉绵密,让她几乎要迷失自己,这种几近狂乱的晕眩让她感到异常熟悉,却也异常的害怕。 游走在她背部的大掌带来一阵又一阵酥麻的快感,让她全身都热了起来,如果她无法阻止他继续迷乱下去,到最后连她也会沉沦的。 “蝶……” 贺青舟灼热的呼吸徘徊在她的肩、她的颈上,让她的肌肤异常敏感了起来,他将自己的思念转而向下,在她的香肩落下一记又一记殷红的烙印,要她重新归属于他。 她的理智逐渐崩溃,如果她再阻止不了这失序的一切,就只有任由他控制的份了! “等等……你……贺青舟!” 原本直落而下的烙印突然停在她胸前,他的脑袋瞬间清醒,瞧见她红肿的双唇、紊乱的呼吸、还有凌乱的衣领,他终于察觉到自己做出什么过份的事了。 “抱歉,我……出去冷静冷静。” 贺青舟几乎是逃了出去,生怕自己再多留在这里一刻,不知道还会做出什么疯狂的事情来! 他是很爱她没错,但现在的她……并不是他能随意碰的。 阮蝶依心慌意乱的瞧著他走出房门,直到他关起门的那一刻才大大松了口气,真是惊险,事情差点就一发不可收拾了。 身上被他抚摸过的部位依然灼热,那种意乱情迷的感觉就算她想忘也忘不了,这似乎不是第一次,早在好久之前,她就已经有过这种经历。 窗外吹来的风也无法降低她身上的热度,她羞涩的低皱起眉,只因……她并不讨厌他的靠近,反而有种非常怀念的感觉。 这种情况到底该怎么办?她似乎把自己丢入了感情的泥沼里,而且……越陷越深了。 宁静的夜,房内只剩下她仍然紊乱的呼吸气息,而贺青舟说要出去冷静一下,没想到一出去就是一整个晚上…… *** “呵……真是搞不懂,他们俩又怎么了?” 一大早就离开客栈继续赶路,司徒湛哈欠连连,走在他后头的那两个人又不知道在搞什么鬼,从一上路就开始斗了起来。 “贺青舟!”阮蝶依嫣红著双颊,手拿长剑不停对著贺青舟挥舞,但是力道显然没什么杀伤力。“你怎能不守信用?我要你纳命来!” “等等,蝶依,这一切都是个意外。”他好声好气的左躲右闪,“你原谅我好不好?绝对不会有下次了。” “你还敢有下次?这一次我就要你遵守诺言回答我的问题,回答完后就将你给碎尸万段!” “你真这么狠心?” 阮蝶依冷笑了一声,“不信你可以试试看!” “啊……蝶依,手下留情呀……” “真受不了。” 司徒湛轻叹了口气,根本就懒得回头看,他已经把他们俩这种行为自动解释成打情骂俏了。 眼见她砍他屡砍不著反而更生气时,贺青舟只好赶紧投降,“好啦,我说就是,你别再生气了。” “你真的肯说?” 他赶紧点头。再不说那还得了? “那好。”她终于将剑放回鞘中,尽量不再去想昨晚那令人害羞的事情,“现在你可以说了。” “这……”他很是困扰的低头沉思,之后突然灵机一动,笑得开朗。 “我记得第一次见到你时,咱们俩也是因为一点小事而大动干戈,还几乎把某家茶馆给拆了呢。” “嗯哼,然后呢?” “然后我就在那时对你一见钟情,一直持续到现在。” 阮蝶依冷眼瞪著他,他尽挑一些不重要的事情讲,存心就是要敷衍她,“接下来?” “没了。” “没了?” “是呀。”他笑得理所当然,但那笑容真的很欠扁,“我可没说你吻了我一次,我就把所有事情全都告诉你,世界上可没这么好的事情。” 这么说来,她是被耍了? 贺青舟屏息以待,等著她的反应,只见她原本可怕的冷脸突然漾起了笑,那甜美的笑容再次深深煎熬著他的心。 “青舟……”她柔若无骨的依偎在他怀中,吓得他动也不敢动,“只要你肯把我想知道的告诉我,我不介意再多吻你几次。” 她不介意,可是他介意呀!他赶紧后退了好几步,她果然是抓到他的弱点了! “姑娘,请……自重。” 哦,现在才来假正经?“青舟,你不喜欢我?” 现在已经不是喜不喜欢的问题了,贺青舟连忙逃到司徒湛身边,笑著打哈哈,“对了,司徒湛,跟你们跟这么久了,我还不知道你们打算上哪去耶?” “哦,南方的‘玥国’呀。” “玥国?” 他原本笑闹的表情一沉,马上将司徒湛拉离阮蝶依好长一段距离,冷声质问:“你要带她去玥国?” “不是我要带她去,是她要保护我去。” “这还不都一样!”他激动的抓住司徒湛,口气尽是威胁,“她不能去玥国!” “为什么?” “玥国和朝廷最近很有可能再掀战火,那个地方现在去不得!” “看来你还是很在意皇朝内的事嘛。”司徒湛笑得冷淡,“不过这只是个借口,你是怕蝶依回到玥国很有可能恢复记忆,是不是?” 贺青舟的心微微紧缩,被他的话给揪得有些刺痛。是,他就是怕她恢复记忆! 玥国,是阮蝶依出生和成长的故乡呀,而他……也是在那个地方遇见她的。 旧地重游,难保不会勾起她早已遗忘的点点滴滴,那里是她最熟悉的地方,任何一样景物都有可能让她回想起过往。 所以他不能让她回去,绝对不能! “怎么,你开始害怕了?” 司徒湛完全不同情他,“我是不在乎蝶依她到底会不会恢复记忆,我师父也不在意,之所以一直隐瞒她是因为要让她好好养伤,才不会因为仇恨而不顾伤势跑下药神山。” “既然如此,那现在呢?又为什么要让她跟著你下山?” “没办法,我需要到玥国采药,这一路上凶险未知,师父只好叫她跟著我一同前往,以免我的小命就这么没了。” 贺青舟又气又恼又担心,他能阻止阮蝶依到玥国吗?只要他一开口,她一定会知道事有蹊跷,反而更会坚持要到玥国去的! “对了,多告诉你一些也无妨,原本师父是不打算救她的,但你知道为什么后来改变主意了?” “为什么?” “因为我,他为了训练我,把一个将死的人交到我手中,看我有没有办法让这个人起死回生。” 听到司徒湛这么说,他的心顿时沉了下去,原来他们将阮蝶依当成试验的物品,死了也没关系? 他终于了解,难怪药神会不准他探问她的生死,原来他早就有这种冷血无情的打算! “我可是花了整整一年研究医书药经,试了一次又一次,才好不容易把她从鬼门关前救了回来,又花了一年的时间替她调养身子,直到第三年她才有办法下床走路。” 他的字字句句都像针一样刺向贺青舟,他的心好疼痛,他不舍阮蝶依受到这样的折磨,更恨自己做了那无法挽回的事情! 他忍不住自责起来,都是他的错,这一切都是他的错…… “你应该有注意到吧,每日我都会要蝶依按时服下一帖药,这是因为她的外伤虽然好了,内伤却迟迟医治不好,而不幸的是,其中一种草药已经用完,为了继续医治她,我必须下山去采药才行。” 贺青舟愤恨的瞪著他,内心悲痛不已,“别拐弯抹角的,你直说吧。” “很讽刺的,那种药只长在玥国境内。”司徒湛毫不畏惧的与他对望,“你不是要赌?那咱们就来赌赌看,到了玥国之后,蝶依会不会想起以往的事情。” 她要想个起来,贺青舟就赢了,她要真想起来,那……痛苦的人,不会只有贺青舟一个…… 第四章 越往南走,贺青舟的样子似乎就越奇怪,看得阮蝶依纳闷不已。 她一直在猜想,不知道他怎么了?他到底有什么心事没说出口? 原本的吊儿郎当收敛了不少,但贺青舟沉默异常的行径却让她很不习惯,有时关心的问他怎么了,他只是淡淡一笑,并没有回答。 过没多久,他们已经来到皇朝与玥国交界的地带,因为玥国以出产许多珍贵草药而闻名,所以这个地方商业贸易频繁,非常的热闹。 而一踏入这个地方,她就有一种异常熟悉且怀念的感觉,在决定好落脚的客栈之后,她便毫不犹豫的走出客栈,在大街上到处走著。 贺青舟看她走了出去,心情忐忑不安的赶紧跟上,不让她独自一人。 “蝶依。” “嗯,你怎么跟来了?” “怕你随便乱走迷了路,到时候就走不回来了。” 阮蝶依刻意捶了他一拳,但力道根本不怎么重,“神经,最好我是这么愚蠢的人。” 他笑著承受了她这一拳,完全不痛不痒,在她收回手时还趁机反握住她的手,让她原本假装气愤的表情染上了一丝娇羞的红霞。 两人相处的这段时间以来,他越来越不安份了,三不五时就用这种小动作占她便宜,而且还笑得这么开怀。 其实她真应该好好教训他一顿的,可是她最近对他心软了不少,也就不想太与他计较。 “说真的,我觉得自己好像来过这个地方一样。”她兴趣浓厚的往其中一条路走,“从这条路走过去,好像有……” “蝶依。” 贺青舟刚才趁机挽住她的手一直都没放开,此刻更是收紧掌心,趁此留下了她的脚步。 她疑惑的转过身,“你是怎么了?” 他的表情有著说不出的挣扎,挽住她的手越握越紧,“我……” “到底怎么了?”阮蝶依拍拍他紧绷的脸蛋,要他放松点,“真搞不懂你到底在想些什么,一路上怪里怪气的,来到玥国边境之后整个人更是怪到了极点。” 面对她的询问,他只能无奈的苦笑,因为她根本不知道重新踏入这个地方对他来说是多么痛苦的事,这里有他无法面对的过往,还有他与她共同拥有的点点滴滴。 所有的喜怒哀乐爱欲恨,他都遗留在这,只因为如果不抛弃这个过往,他会活得比现在还痛苦。 而这一切,都是因为她呀…… “你这是什么表情?” 她想让他放松点,他的眉心反倒纠得更紧,“该不会……这里是你的什么伤心地吧?” 看到他突然变得如此沉默,她真的好不习惯。 阮蝶依的手不由自主抚上他的眉心,想要化开那深沉的忧郁,然而他只是拉下她的手放在颊边,感受由她手心传过来的温暖。 “青舟?” “之所以伤心,都是因为你呀……” “你又来了。” “是呀,我又来了。” 贺青舟无法告诉她为什么,这痛苦的回忆只要他一个人承担就够了,他只希望她保持现在这一无所知的情况,这样就够了。 她真的不忍心看到他这么消沉的模样,“有事可以告诉我,你不要一个人……” “啊啊……大人,我终于又找到你了!” 原本消失已久的燕津熙突然挑在这个时候出现,打断了他们俩之间的亲密气氛,贺青舟错愕的看著他,只觉得大事不妙。 “大人,你有事没事怎么跑到这么远的地方来呢?” 燕津熙只注意到他找寻已久的将军大人,根本无暇看他身旁还有什么人,“我一路从药神山追来这里,很累人呢,这个地方局势混乱,又快要打仗了,你还是别待在这的好。” 贺青舟低叹了口气,“津熙,我爱到哪去你管得著吗?还有,这是我最后一次警告你,别再叫我大人了。” 他抓住阮蝶依想赶紧离开,生怕燕津熙会有什么惊人之语,然而燕津熙根本不懂他的心思,只是不死心的跟在他后头劝说,“大人,你就可怜可怜我,让我可以回京覆命去吧。” 他真的快受不了这个死缠不放的烦人家伙了,“我不答应和你回去,你一样可以回”乐覆命。” “那怎么行,皇上就是要我将你带回去呀。” “要带我回去?行,等我死的时候再说吧。” 没想到贺青舟再次毫不犹豫的拒绝他,燕津熙好无奈的呼唤,“大人……” “别再叫了,我不是你大人!” 瞧燕津熙那苦命到不行的悲惨模样,阮蝶依轻笑一声,柔声问道:“这是你过去的同僚?” 贺青舟真的很不想承认,他可以不承认吗? 直到阮蝶依开口,燕津熙才后知后觉的发现到她这个人,“你怎么……” 这时,他内心突然闪过一丝异样的熟悉感,心想这个人怎么看起来似乎有一些眼熟?他又看了她好几眼,才赫然惊觉,“你……你不是修……” “津熙!” 贺青舟猛的钳住他的肩膀,让他疼痛的闷哼了一声,那力道之大差点要掐碎他的肩胛骨,让他不由得流了一身冷汗。 他瞪视燕津熙的眼神冷淡得异常可怕,让燕津熙恐惧不已,他不带任何感情的开口,“津熙,离开这里。” “你是为了……她?” “别让我再见到你。” “又是为了她?”燕津熙了悟的轻笑了一声,“我懂了,原来这三年来你对皇朝不理不睬,都是为了这个女人。” “燕津熙!” “好,我走!” 燕津熙退开了一步,笑得有些不甘,“我只希望你不要后悔。” 望著燕津熙离去的背影,阮蝶依心中的疑惑越来越深了,贺青舟不肯把她的过往告诉她的原因到底是什么?她不懂,而且内心的困惑越来越扩大。 为了不让她有思考的机会,他挽著她朝与燕津熙相反的方向走,“我带你四处走走,这个地方我还满熟的。” “为什么?” 他又是那一抹隐藏无限深意的笑,“为了你呀……” *** “啊,原来大夫也会水土不服生病呀?” 坐在司徒湛的床旁,看他躺在床上病恹恹的模样,阮蝶依就觉得好笑。这个小鬼可终于吃苦头了吧! 司徒湛气虚的瞪了她一眼,“大夫也是人,当然也有生病的一天。” “好可怜哦,要不要我替你去叫大夫来?” “够了你,我的病我自己可以解决,你只要让我安静的休息个一两天就好,行吗?” 意思就是,要阮蝶依别来烦他、别来看好戏、别趁机落井下石。 和司徒湛相处了两年,阮蝶依当然知道他的意思,她也只是想在口头上欺负他一下,还没到那么没良心的地步。 “看在你是师兄小鬼的份上,我去街上买只鸡回来,好好替你补一补。” 司徒湛讶异的瞧了她一眼,“你行吗?” 她马上在他额际拍了一下,“别小看我。” “真是痛呀……”他赶紧捂著头翻身休息,生病就已经够倒楣了,没想到还要被人欺负。 “小鬼,好好休息,我待会就回来。” “……”她可以不要回来了。 离开了司徒湛的房间,阮蝶依只身一人走在街道上,她一心只想著要煮什么汤帮司徒湛补身子,身旁的纷扰都与她毫不相关,她也无心去理会。 买完了鸡,又买了一些需要的食材,她归心似箭的随即往回程的路上走,然而就在一间茶棚前,她停下了脚步,有些好奇的听著茶棚内说书人说的故事。 “来来来,今天要讲的是战场上的儿女情长,也就是三年前皇朝和玥国战争下产生的凄美爱情故事。” 她往棚内瞧了一下,发现坐在里头的人还不少呢,到底是什么凄美爱情故事这么吸引人?该不会是说书人自己编的吧? “大家都知道,玥国素来以产珍贵药材闻名,皇朝的皇帝一直觊觎著这块肥美的土地,因此三年前向玥国的露织女王提出了两国联姻的意见。” “露织……女王?” 阮蝶依若有所思的微低下头,她……好像记得这个名字。 “露织女王虽是女流之辈,但她怎肯受到这种委屈?因此她拒绝了联姻的要求,甚至不惜一战,因而引发了三年前那场大战。” 她的意识瞬间变得有些恍惚,脑中只听进了露织女王四个字,之后说书人到底在讲些什么,她像是有听进去,又像是没听进去。 “露织女王的拒婚刚好让皇朝有了出兵的借口,他们当然不能放过这一个大好机会,因此皇帝便派出了他手下最重要的一名大将——逍遥将军。” “逍遥将军?” 她的脑袋突然一阵刺痛,逍遥将军……这不是贺青舟吗? “说起逍遥将军,他可是一位狠角色,平时吊儿郎当,但一上了战场就宛如战神附身一样,可怕得吓人,就连……” 露织女王、逍遥将军、露织女王、逍遥将军……这两个名词一直在阮蝶依脑海中出现,让她困惑极了,她不懂这两者之间到底有什么样的关系? 接著脑中出现了一个模糊的女人身影,美丽又神圣,这女人到底是谁?为什么会出现在她的脑海里? 蝶依,我对不起你…… “对不起……我?” 一双大手在此时覆住了阮蝶依的双耳,她突然回过神往身后一望,只见贺青舟不知何时已经来到她身旁,笑得温柔。 “青舟?” “我还想你怎么出去买个东西买这么久,原来是逗留在这种地方。” 他接过她手中的东西,不著痕迹的将她带离茶棚,“你的小师兄还等著你替他补身呢,咱们快点回去吧。” “等等。”阮蝶依忍不住频频回头张望,“可那说书人在说你的故事耶。” “在说我的故事?你直接问我就好了呀,说书人讲故事都爱加油添醋的,一个故事里面有八成是假的。” 贺青舟带她离开的态度很坚决,这让她怀疑他是不是怕她听到什么,“耽搁一点时间,师兄小鬼也不会少一块肉,我就是想听听看那个说书人会不会把你说成一个拥有什么盖世神功的第一武将。” “说真的,没什么好听的。”他笑意全无的执意带她走。 不能让她知道,绝对不能让她知道!他脑中的警铃瞬间大起,这个地方太危险了,要不是司徒湛突然生了病,他们才不可能会逗留在这,他该尽快带她离开这里的! 贺青舟不让她听,那她就要他亲口回答,“你三年前来过这里?” “是。” “你来这做什么?” “打仗。” “和谁打?” “玥国。” 是玥国吗?不对,她隐隐觉得有什么不对劲,她内心深处要的不是这个答案。 “你到底在避什么?” 贺青舟不答话,只是毫不犹豫的往客栈的路上走,阮蝶依终于无法克制自己的怒火,瞬间爆发出来。 “够了,贺青舟!”她愤然甩开他的手,停在大街上不肯继续行走,“你到底在瞒我什么,到底有什么事情是你不想告诉我的?” 事情似乎越来越难掩盖了,他心慌意乱的开口,“蝶依,我……” “你到底不想让我知道什么事,还是你不敢让我知道什么事?你说呀!” 她的内心就像有一把火在烧,今天他不给她一个答覆,她是不会罢休的! “从来到这里之后你就一直在阻止我,阻止我上街、阻止我与人交谈、阻止我听故事,我已经受够了,你到底在怕什么?你说呀!” “我不能说。” “为什么?” “我是为你好。” “真是该死的一句为我好!” 她愤愤不平的转身离去,“我恨透了被蒙在鼓里的感觉,我更恨你这刻意欺瞒的举动!” 贺青舟害怕的赶紧抓住她,“蝶依!” “你不要碰我!” 阮蝶依霍然甩掉他的手,眼神充满著痛恨与愤怒,“我不想见到你,再也不想!” 她义无反顾的转身离去,没有半点迟疑,而他却无法迈开步伐追上前,只因他知道自己的确有愧于她。 他好怕自己赌输,只要一输,他就有可能永远失去阮蝶依,他承受不了这种后果,所以只能想尽办法逃避,窝囊的一逃再逃。 然而现在已经无路可逃了,贺青舟只能眼睁睁看著情势逐渐失控,逐渐脱离了他的掌控,然后……带走他最心爱的人…… 远方的茶棚说书声若隐若现,他根本无心理会,那悲痛的过往被说书人一再翻出来重述,只让狼狈的他更加遍体鳞伤,连躲藏的地方都没有。 “对了对了,介绍完皇朝那一边的人,当然得为各位介绍玥国的要角,说到玥国,咱们第一个要提的绝对是那一位美丽却又多刺,露织女王仰赖不已的修罗魅……” *** 不知不觉间,阮蝶依走到了一处偏远的角落。 这里没有城镇内的繁华,有的只是苍凉萧瑟,还有一望无际的褐色矮草。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走到这里来,她只是茫然若失的在大街上随处乱走,然后就来到了这里。 远方的夕阳好耀眼,让阮蝶依不由得微眯起眼,迎风摇曳的矮草带来了舒服的草浪声,却也传来了一个早已遗忘的记忆—— 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 这么消极?你为什么不说……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 你……再这么油嘴滑舌,小心我打烂你的嘴! “呵……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阮蝶依淡淡漾起了笑,甜甜的柔情蜜意滑入了心里。 这是她和他的记忆吗?如果真的是,那他为什么不肯告诉她呢? 发现此处似乎是个可以勾起她回忆的地方,阮蝶依又往前走了几步,让自己置身在草浪之中。 蝶,跟我离开吧。 跟你离开?为什么? 因为我……我不想失去你…… 记忆中那个声音好沉重呀,他到底是为了什么原因而要带她走?她还想再多知道一些。 原本单纯的草浪声此刻多了混乱且不怀好意的脚步,阮蝶依警觉的转过身,没想到会是昨天遇到的燕津熙。 他身后还带了好几名士兵,显然是来者不善,“修罗魅,终于让我等到你落单的时候了!” “修罗魅?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妖女,少给我装傻,如果不是你,大人他也不会离咱们而去的!” “你骂我妖女?” 她冷眯起双眼,身上微微散发出杀气,“不可理喻的家伙,我看你们是不想活了。” “只要能把你给除掉,大人就再也不会被你所迷惑了。”燕津熙下令,“大家上,不需要对她手下留情!” 七八个士兵一拥而上,马上将阮蝶依团团围住,她今天身上没带任何护身武器,所以只能闪躲,不过对这些功夫差劲的士兵来说,已经够了。 她哼笑了一声,“怎么,你们皇朝内的士兵都这样不济呀?” “可恶,你……” 她的玉腿一扫,马上就踢翻了好几名士兵,过没多久就见他们全部倒在草地上,完全没有反抗的余力。 “该死,我就不信我杀不死你!” 燕津熙抽出剑对她出招,招招狠毒,直想取她的命,只可惜她根本不看在眼里,一样轻轻松松就能躲过他的攻击,还游刃有余。 “喂,你只有这一点能耐而已?唉,真是让人好生失望呀。” “少啰唆,纳命来!” 燕津熙加快了他的动作及力道,这终于让她感到有趣起来,她一回身往后躲避剑招,却在此时感到腹部一阵疼痛而顿下了脚步。 真是糟糕,她的内伤居然挑在此刻发作! “有破绽,你死定了!” 一抓住她的破绽,燕津熙便毫不留情的剑剑想置她于死地,她忍著痛左躲右闪,每动一次,腹中的疼痛就加上一分。 阮蝶依轻哼了一声,她才不甘心死在这种人手上! 剑风一再往两旁扫过,她却只能想办法闪避,这时脚下一个大石块成了她后退的阻碍,让她闷哼一声跌下地,眼看著燕津熙手上的剑就要对她砍了下来—— “不要,津熙!” 就在那一瞬间,风停了、所有声音都消失了,她木然的看著一抹熟悉身影挡在她面前,弯下身将她给紧护在怀中。 她眼前突然出现断断续续的残象,夕阳、战争、两方厮杀、血溅苍原,那苍原之上,有贺青舟……还有她。 两个浴血奋战的人最终兵戎相见,长剑因夕阳而反射出的金光历历在目,她看到她手中的剑被震出,飞到好远好远的地方,然后腹部传来了难忍的痛楚,她困惑的低下头,只见鲜红的血液染湿了她的战袍,喉中溢出了腥热的液体。 她抬起了头,看到他流下悲恸欲绝的泪,然后她缓缓的阖上了眼,掉入了无止境的黑暗当中。 那是她死前最后一个印象,她……早该死的…… “蝶依!” 贺青舟焦急的拚命摇晃她的身体,因为现在的阮蝶依就像是没有魂魄的娃娃一样,眼神毫无焦距,脸色苍白得可怕。 “蝶依,是我,你回过神来看看我呀!” 她这毫无生气的反应让他害怕极了,他不能失去她,他无法承受再次失去她的打击呀! “蝶依,不准离开我,我要你回来!” 原本失去焦距的眼神逐渐抓回了视线,她苍白著脸瞧著他,脸上完全没有表情。 “蝶依,我是贺青舟,你看到了没?” 她无言的瞧了他许久,好不容易,终于哽咽出声,“你……杀了我……” 贺青舟忧心的表情一僵,她……想起来了? “你……亲手杀了我……” 不,他不要她想起来,绝对不要! 阮蝶依莫名的笑了起来,眼泪伴随而下,“你……好狠心……” 他心痛的想抹去她脸上的泪,“蝶依……” “啊——不要碰我——” 她像是发了狂一样,不顾一切的推开了他,尖叫著逃了开来。没想到她竟死在自己最爱的人剑下,她不相信、她不相信! “蝶依!” 贺青舟挣扎著起身想追上她,却又狼狈的蹲跪在地,只因他背后一条可怕的剑痕正大量的流出血液,削弱了他的力气,让他心有余而力不足。 燕津熙全身颤抖的倒退几步,看到手中长剑所染的鲜血,他害怕得几乎要握不住。他失手砍了贺青舟一剑,当时的他根本收不了手! “大……大人……” 对于燕津熙的呼唤,他充耳不闻,顾不得自己身上的伤,他只担心承受不了打击的阮蝶依会做出什么傻事。 “蝶依……” 第五章 三年前  玥国明镜城 皇宫内,阮蝶依陪著露织女王坐在花亭内喝茶,茶香四逸,然而她却有些心不在焉,捧著茶盏遥望远方发愣,像是失了魂一样。 “蝶依,蝶依?” 露织女王轻唤了她好几声,却依然没将她的魂给拉回来,露织女王不由得轻笑出声,这种情况还真是少见。 “蝶依,到底是谁那么大的本事,能将你的魂给勾走了?” “呃?” 好不容易回过神来,终于听到露织女王的调侃,阮蝶依脸上出现了一抹红潮,有些困窘,“主上,你在取笑我。” “我是实话实说。” 难得能见到阮蝶依这失神的模样,露织女王可好奇了,“最近……发生了些什么事吗?” 阮蝶依淡笑著,“是有些事。” 为了玥国与皇朝之间的战事,她最近到过边境一趟,本来是想打听皇朝这次带兵前来的将领的情况,可没想到,却让她在茶馆遇到了一个无赖。 那个无赖见她孤身一人,居然“好意”的来到她这桌,说什么两国交战在即,她一个人待在这太危险了,还是赶紧回家的好,如果不介意的话,他可以辛苦点,亲自将她完整无缺的护送回家。 当时她只是冷笑了一声,告诉他不必这么麻烦,谁知他硬是不肯放弃,那种行为真是十足的登陡子。 之后,她生气了,气他的啰唆、气他的多事、气他让她什么消息都无法打听,只知道带兵的是个叫“逍遥将军”的人,所以她正好拿他泄愤,赏他一顿闭门羹,让他知道她阮蝶依可不是好惹的。 一回想起那时两人大战的情况,她又轻笑出声,让露织女王更是纳闷。 “蝶依……”露织女王的视线在这时突然下移,来到阮蝶依手腕的地方,“你的手什么时候受伤的?严重吗?” 经露织女王一提起,阮蝶依才发现自己手上早已包扎好的伤口不小心从衣袖内露了出来,“没事,只是小伤而已,不碍事的。” “凭你的身手,谁能让你受伤?这倒稀奇了。” 是呀,连阮蝶依也觉得稀奇,因为那个无赖居然能和她打个不相上下,还让他在她手上划下一道口子。 然而看到她受伤,那无赖居然立刻收手,一副非常愧疚的模样,还赶紧撕了自己的袍子,替她将伤口给包扎起来。 当时阮蝶依除了错愕之外,内心一种从没有过的悸动也瞬间震荡开来,让她有些迟疑、有些困惑,有些……不知所措。 对于那样的他,她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所以她最后狼狈的逃开了,这是她有生以来第一次的落荒而逃。 他到底是谁?这个问题从那日之后就一直盘旋在阮蝶依心头,让她无法忘怀。 她想再见他一面,不为报仇、不为什么,就只是纯粹想再见他一面…… *** 回到了那一天两人相遇的茶馆,阮蝶依呆愣的站在门口,有一种非常……愧疚的感觉。 原本好好的茶馆,现在已经呈现半塌的状态,没有人敢进去,已然成为一个废墟了。 那天她只顾著和那个无赖比个高下,所以出手毫不留情,才会造成这种结果,现在想想,她似乎是太冲动了。 本来冀望可以在这里再见他一面,不过现在看来似乎不可能了,她轻叹了口气,有种说不出的遗憾。 算了,回去吧,再待下去也是没用的。 转过身,阮蝶依正想离开,没想到身后却出现了一个有些熟悉的叫喊,让她心头一惊。 “等等,姑娘!” 她转头一瞧,还真的是那天所见到的无赖,只见他一脸兴奋,快步冲到了她面前。 “姑娘,我已经在这里等你等了好几日,本以为你不会再出现的,还好还好,终于让我给等到你了。” “你……等我做什么?” “上次不小心伤到你了,你的伤好了没?应该没什么大碍吧?” 他在关心她?在关心她这个只见过一面的人? 这让阮蝶依有些慌乱无措,连说话都难得出现了羞意,“没什么,已经好了。” “那就好。” 一知道她没事了,那男子松一口气,脸上的笑容充满著阳光气息,深深感染著她,阮蝶依只觉得呼吸有些困难,不明白他这么关心她是为什么。 顺利见到了他,却又想从他面前逃开,她不懂自己为什么会有这种矛盾心情,下意识的赶紧转过身快步离开,又像上次一样想落荒而逃。 “呃?姑娘请等等,你怎么又要走了呢?姑娘……” 男子连忙追上她的脚步,这让她更是羞窘,“你跟过来做什么?我已经说了,我没事。” “我知道你没事了,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 “呃……”他尴尬的笑了一下,不知道心里在想些什么。 “无聊,你别再跟著我了!” 她又加快了脚步,然而那男子也不打算轻易放过她,他是真的有话想说,只是不知道该如何开口而已。 “姑娘……” “别烦我!” “姑娘……” “你滚!” “姑娘……” “再叫声姑娘你就别想活著离开这里!” 唰的一声,阮蝶依又抽出了宝剑,这次男子可学乖了,马上往后跳开一步。 “喂喂喂,请息怒,我可不想和你联手再毁了一间茶馆呀。” “你……” 她不甘不愿的收回剑,怒吼著,“你到底想怎么样?别吞吞吐吐、拖拖拉拉的,要说就说!” “你能保证你不会发火吗?” 真是啰唆!“我没事干么对你发火?” “你真的不会发火?” “快说!” “好好好,我这就说,这就说。”他连忙整整神色,诚恳的开口,“上次匆匆分别,我还来不及介绍我自己。” 他的笑容非常温和,让人见了舒服无比,“我叫贺青舟,姑娘你呢?” 原来他是想问她的名字,这让阮蝶依有些不自在的僵在原地,不知道该不该开口才好。 这算什么?果然是登徒子,明明就已经领教过她的狠劲,还是不怕死的继续向她搭讪! 等了好一阵,等不到她开口,贺青舟有些沮丧的耸耸肩,“如果姑娘不肯说也不要紧,就当我一人在自言自语算了,姑娘不必放在心上。” 他也没有死缠著不放的打算,既然人家姑娘不领情,那他也只好拍拍屁股转身走人,省得再惹人生厌。 没想到他真的转身就要走,她的心突然一阵慌乱,就这么开了口,“你等等。” “姑娘,还有什么事吗?” “我……”她暗暗咬住下唇,有些不自在,“……阮蝶依。” “嗯?”贺青舟愣了一下,他刚才……听到了什么? “你是听不懂吗?” 那是什么笨拙的模样,让她看了一肚子的火,“算了,你别再跟过来,要不然我绝对会打得你哭爹喊娘!” “啊,阮姑娘等等,请再等一下!”他赶紧来到阮蝶依面前,挡住了她的去路。 “快让开,你这个无赖!” “最后一句话,我只要说完最后一句话,马上让你走。” 她突然发现,他不只无赖、啰唆,还非常烦人!“有话快说!” “是是是。” 完全无视于她的怒气,贺青舟只是带著低沉惑人的嗓音柔声说道:“很美的名字,名字美,你也很美……” *** 玥国与皇朝之间的关系日渐恶化,然而阮蝶依却在这时,掉进了她预期之外的恋情当中。 她离宫的次数变多、时间变长了,而这一切露织女王都看在眼里,只不过此刻她无暇顾及阮蝶依的私事,她正为该派哪个人上场迎战逍遥将军而苦恼著。 听说逍遥将军战无不胜,武功可怕得很,玥国难有几个人能与他匹敌。 虽然阮蝶依知道露织女王正为战事所苦,而且玥国的处境也岌岌可危,但她还是克制不住自己的心,一次又一次的来到边境,来到那人的怀里。 他们俩互相爱著对方,却又对彼此隐瞒自己的真正身份,她只知道贺青舟是皇朝的人,但在这两国交界的中间地带,两国的人民互相混杂并不稀奇。 他们早晨相见,黄昏分离,这一日夕阳又落下了,她正打算离开,没想到贺青舟却一反常态的从后紧紧抱住她,像是在作什么挣扎。 “青舟,怎么了?” “蝶,跟我离开吧。” “跟你离开?为什么?” “因为我……我不想失去你……” 这种情况有些奇怪,因为他平常都嘻皮笑脸、油腔滑调的,难得出现这么严肃的神情,让阮蝶依不由得担心起来。 她想,他应该是在为最近两国越来越紧张的局势担心吧,只要两国一交战,两方的人绝对都会有死伤,而他们小小的一个玥国,或许……伤亡会比皇朝要惨重得多。 他一定是担心她会受到战火的波及吧?但他似乎忘记了,她有武功,而且还不比他低,足够在战火之中自保了。 除非……她被露织女王派出去参战,这样的话,那也许真的是凶多吉少了。 她听闻过逍遥将军的威名,也知道他的身手不凡,但没有真正交手之前,她并不认为自己打不过他,这一点自信她还是有的。 “你呀,何必担这种不必要的心呢?” 阮蝶依拉开了他的手,回过身对他笑著,“就算这里的局势再乱,你也不需要担心会失去我,我没那么柔弱。” “不,蝶,你不懂……” “就当我不懂好了,但我要你明白一点,为了你,我会好好活著,而我也希望你为我好好的活著。” 然而在这之中,有太多事无法对她开口,面对她的信任,贺青舟只有苦苦扬起笑容,许下她所希望听到的承诺,“会的,为了你,我会好好活著的。” “那就好。” “蝶,如果两国之间的战事能够平安落幕,我希望你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事?” “和我一起远走高飞,找个没有人认识咱们俩的地方隐居,让咱们做一对神仙眷侣,好吗?” 阮蝶依轻笑一声,“远走高飞?你用的词还真是奇怪,怎么像是要带著我逃跑似的?” 贺青舟是认真的,他坚定的说:“蝶,回答我。” 面对他没来由的认真,她有些错愕,然而错愕过后,她只是淡笑著,给了他一个模糊不清的答案。 “这个问题,等两国之间的战事真能平安落幕之后,再来说吧……” *** 皇朝的军队在边境驻扎下之后,就始终没有进一步的动作,没有人知道带兵的人在想些什么,这也引起了朝廷内对逍遥将军一阵强烈的质疑声浪。 眼见朝臣们对此次战役的非议越来越多,远在京城的皇帝突然下了一道圣旨,快马加鞭送来军营,要贺青舟在近日之内灭掉玥国,别再拖延下去。 贺青舟之所以这么久时间都没有任何动作,的确是为了拖延,只因他发现阮蝶依居然是玥国露织女王的守护使者“修罗魅”,只要一开战,就算她不带兵出战,也一定会被卷入这场战争当中。 他最不想见到的就是两人在战场上兵戎相见,因为结果不是你死我活,就是两败俱伤。 不管是哪一种结果,他都无法接受,他相信阮蝶依也是。 “大人,你别在营中到处走呀,其他人正在主帐中等你过去商讨攻下玥国的方法,你应该赶紧过去的。” “燕津熙,你别过来烦我,让我一个人冷静一下行吗?” 燕津熙依然跟在贺青舟后头,打死不肯离去,只因最近他常常会无缘无故的在营中消失,不知道跑去哪里,所以不看紧一点是不行的。 “大人,我真的不懂,玥国对你来说到底有什么好顾忌的,你就是迟迟不肯开战,逼得皇上不得不下圣旨来催促?” 这种情况从没在贺青舟身上出现过,他向来喜欢速战速决,最讨厌像现在这样拖拖拉拉的。 这种反常情况连燕津熙都开始担心,也难怪远在京城的皇上会急得连圣旨都下了。 “你少开口烦我,我想开战时就会开战,不想开战时你们谁来说都没用,就连皇上也是。” “难道大人你要抗旨?” “哪里来的圣旨?本将军没瞧见。” “大人……” 面对燕津熙的哀叫,贺青舟只当做没听见,在他还没想到个两全其美的办法保住阮蝶依之前,别想他会顺了皇帝的意思开战! “大人,你要想想,如果你再不遵从皇命,回去监军会怎样说大人你呢?就算你灭玥国有功,皇上也会对你有所猜忌,担心你是不是有什么二心呀。” 他冷瞪著燕津熙,突然扬起了一抹没有温度的笑,“既然你们那么希望开战,那你们就去送死呀,不过别想我会出手。” “大人……” 燕津熙真的不懂,到底贺青舟为什么会突然变成这个样子?原本的那个逍遥将军到底到哪里去了? 就在此时,原本安静的兵营内突然出现了莫名的骚动,一名身手俐落的女子打退众多士兵,如蝴蝶般优雅的落在他们面前。 看清了来人的面容,贺青舟内心狠震了一下,只觉得一切都完了! 燕津熙赶紧挡在贺青舟身前,随时准备抽出长剑应战,“你是谁?” “玥国……修罗魅。”阮蝶依冷冷的开口,眼神始终放在贺青舟身上,根本不屑看燕津熙一眼,那眼神中包含了数不清的爱恨情仇,还有撕心裂肺的挣扎与痛苦。 “你就是修罗魅?” 敌国的高手潜进营中了,燕津熙立刻打算拔剑杀了她,然而贺青舟却抵住他的手,不让他拔出剑来。 “津熙,不准动她!” “可是大人……” “我说了,不准你动她!” 贺青舟转而来到燕津熙身前,和阮蝶依对望著,看她的表情,大概已经知道他真正的身份了。 怎么办?贺青舟不得不担心,依她这样刚烈的性子会怎么想? 她会顾念彼此之间的情份而犹豫不决,就像他一样?还是抛下一切不管,彻彻底底将他当成仇人? “蝶……” “你就是……逍遥将军?” “蝶,我是贺青舟,你的贺青舟。” 他正在做垂死挣扎,他知道希望不大,因为他在她眼中看到无法谅解的怒火,但他还是不想放弃,不想与她反目成仇,不想伤了她。 阮蝶依……他最爱的人呀,不管是身或心,他都不想伤了她,不想害她心碎。 “然后呢?” 阮蝶依冷笑了一声,她明明知道答案会是什么,但她还是想从他口中听到否定的答案,只要他否认,她就愿意相信他,相信他并不是要来毁掉他们玥国的最大仇敌! 他说过希望两人能做一对神仙眷侣的,她等著两国战事平安落幕,她在等著他实现自己的诺言呀! 就算欺骗她也好,只要他说一句不是,一句就好,她不希望他是逍遥将军呀! “蝶……” “回答我的问题!” 面对著她的逼问,贺青舟心中陷入前所未有的挣扎当中,然而他还是不得不开口,说出了她最不想面对的残酷答案—— “我是贺青舟,也是皇朝此次派来毁灭玥国的大将……逍遥将军。” 他看见绝望的泪由她眼眶滑落,刺痛了他的心,那泪水就像在告诉他,他们俩不再是情人,而是敌人,是要互搏性命的敌人! 开战……就近在眼前了…… 第六章 “你说……蝶依消失了?” 拖著虚弱的身子,司徒湛走下床,气愤的揪住贺青舟,“你说她消失了,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她……想起了所有的事,然后就……逃开了……” 他心痛的紧闭双眼,只因阮蝶依那崩溃的嘶喊直到现在还深深印在他的脑海里,让他痛苦不已。 她到底跑到哪去了?拜托别去做傻事呀! “她想起所有事了?”司徒湛哼笑了一声,“看来最后是你赌输了,今天会有这样的结果,完全都是你咎由自取!” 贺青舟不平的反问:“要不是你带她到这个地方来,她又怎么会恢复记忆?” “我……”司徒湛有些心虚的放开手,心头也有些懊恼,“反正事已至此,咱们再吵下去也改变不了什么。” “不管如何,我都会找到她的,我绝对不会放著她不管。” 一说完,贺青舟就转身准备去找人,司徒湛见他背上那大片的暗红色血迹,不禁吓得赶紧拉住他。 “等等,你的背……” “已经没有时间管我的背了,最要紧的是蝶依,我要在她做出傻事之前先找到她。” 还有办法再挽回吗?不管有没有机会,贺青舟都一定要试试,他绝不让阮蝶依再次离开他…… *** 既然死了,又为什么要活回来? 既然遗忘了,又为什么拚了命的要想起? 浑浑噩噩、恍恍惚惚,这几天阮蝶依都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她的脑筋完全是空白一片,三魂掉了七魄。 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好痛苦,她真的好痛苦…… 当她稍微回过神来的时候,才发现自己又回到了这个边境城镇,景物依旧,而人事已非。 她一个人像游魂般无神的在街上到处飘荡,紧闭起自己的心灵,然后……她听到了那有些熟悉的说书声音。 “来呀来呀,接续上一次没讲完的故事,当皇朝的逍遥将军爱上了玥国露织女王的守护使者修罗魅,他们俩的未来到底会怎样呢?” 阮蝶依再次停在了茶棚前面,她黯淡的眼神瞄了棚内一眼,之后便安静的走进去,坐在茶棚最后方,低垂著头。 未来?她轻笑了一声。他们是不会有未来的…… “他们互相隐瞒自己的真实身份来往,直到深陷情网之后,逍遥将军才发现修罗魅是他的敌人,但那时早已来不及了,他已经放不开修罗魅,却也不敢将自己的真实身份说出。” 说书人的话从她左耳进,右耳出,他们的相逢根本就是个错误,如果没在茶馆内遇到他,那他们俩…… 她想起来了,原来那间茶馆已经变了样,被他们给拆了之后,就变成现在这个说书的茶棚了。 “国家大义和儿女情长到底哪个重要?逍遥将军无法果断的作出决定,只能一而再,再而三的隐瞒修罗魅,直到两方开战的前夕……” 你是逍遥将军?哈……该死的你居然隐瞒了你的身份! 既然你是皇朝的人,很遗憾的,咱们就是敌人了! 直到两方开战前夕,阮蝶依才在探查敌方军营的情况时发现贺青舟的身影,看他身穿战甲、威风凛凛的模样,她错愕的愣住,不敢相信自己眼前所见。 当时的她只想问,他在敌营干什么?他那一身的战袍到底是什么意思? 除了愤怒,更多的是痛心,她没想到自己深爱的人居然会是敌方将领,这是多么可笑的一件事! “皇朝的人原本就打算派逍遥将军指挥大局,而玥国却一直迟迟无法决定出战的人选,当露织女王知道修罗魅和逍遥将军的事之后,便毫不犹豫的指名修罗魅参战,与逍遥将军决一死战。” 当时的她是怎么想的?她是被愤怒给冲昏了头,所以就算知道露织女王这个要求非常残忍,她还是一口答应了下来。 她知道露织女王想要拿她来制衡贺青舟,但露织女王太小看他了,他并不是这种不知大局轻重的人,她很清楚。 “最后两个相爱的人在战场上相见,他们双方皆是毫不留情,国家大义与儿女私情他们都选择了前者,所以他们俩只能活一个,死在自己最爱的人的剑下,这是一件多么可悲的事情。” 腹内的伤似乎又隐隐作痛了,阮蝶依下意识抚著痛处,脸上出现了一丝痛苦挣扎,她还记得那一剑好痛,然而她的心更痛,几乎要碎了。 他的泪滴在她脸上,万般的不甘瞬间化为烟尘,她认命的闭上眼,永永远远离他而去…… 其实最狠心的是她,是她逼他对她刀剑相向的,他们俩之所以会决裂,也是因为她的坚决与不甘。 她……好恨……却也好后悔…… 听著听著,脸色还有些苍白的司徒湛默默来到她身旁,与她并肩而坐,“故事好听吗?” 她的眼神依旧迷离,并没有看他,“我不知道,我只想杀人。” “知道故事的结局是怎样吗?” “还不就是他杀了我。” 司徒湛先是沉默了一会,才又开口,“你知道三年前的战争结果吗?” 院蝶依没有回话,这对当时濒死的她来说,知不知道都没有任何差别, “最后皇朝退兵,原本败得凄惨的玥国得以继续苟延残喘,直到今年,他们又要再掀战火。” “……为什么?” 她有些讶异。有贺青舟的带领,皇朝的军队应该要大获全胜才是,为什么会弄到退兵的程度? “因为他们的逍遥将军在战争结束前就不知所踪,连濒死的修罗魅也在战场上一同消失,皇朝军队顿时陷入群龙无首的恐慌当中,只好暂时退兵,舍弃了可以得胜的机会。” 她困惑的抬起头,终于有了一些反应,“为什么?” “知道你为什么会来到药神山吗?知道是谁带你到药神山求医的吗?贺青舟为了你不惜擅离战场,抱著你跪在下雪的药神山顶几天几夜,就只为了求我师父救你一命。” 她错愕的瞪大双眼。贺青舟为了她,不惜犯下了会砍头的军令?“他杀就杀了,又何需多此一举呢?” “这你该去问他才是。” 原本以为早已流干的泪此刻又忍不住落下,阮蝶依突然间痛心不已。他就这样在山下守了三年,一步都没离开过? 这是何苦……他何苦折磨自己呢? “你消失了几天,他就找了你几天,根本不管背后替你挡下的那一道剑伤有多么恐怖,我只能逼迫他暂时做些紧急处理而已。” 她控制不住的呜咽起来,就算双手捂住了嘴,还是无法挡住那心碎的痛哭失声,她不懂,为什么上天要这样捉弄他们,为什么要让他们俩相互残杀呢? 死的人,一死百了,活著的人,可是会陷入永无止境的痛苦呀! 贺青舟这三年一定很不好过,亲手杀了自己心爱的人,这是一种最可怕的刑罚,因为它会日日夜夜折磨他,要他忘不了自己所犯的罪过! “蝶依,别再让他心力交瘁了,至少……出现在他面前,和他把话一次说清楚吧。” 阮蝶依只是一个劲的哭,根本讲不出话来,一股熟悉的腥甜气味瞬间由喉头溢出,染红了她的双手。 一旁的司徒湛微皱起眉头,忍不住叹了口气,他这两年来替她做的调养看来是白费了,一切都要重新开始。 泪水混合著血水,就这样一滴滴落到地上,然后溶在一起,这些她都视而不见,心中的悲痛已经掩盖掉所有知觉,包括身体里难耐的痛楚。 司徒湛伸出了手,温声开口,“乖乖和我回去吧,你已经好几天没吃药……旧伤复发了。” *** 急忙冲入阮蝶依所在的房间里,贺青舟拚命喘著气,脸色憔悴得可以。 他听司徒湛说她已经回来了,这是真的吗?该不会只是要骗他暂时休息的一个手段吧? 这几天以来,他没日没夜的寻找,生怕受不了打击的她会做出什么傻事来,如果事情真发展成这样,他会一辈子后悔不已! 他请药神救活她,并不是要让她再死一次,而是要她好好的活下去呀! 他拖著疲惫的脚步走到床边,看到阮蝶依脸色苍白的在床上睡著,顿时大大松了口气,她真的回来了,司徒湛并没有骗他。 太好了,只要她肯回来,一切都好说,回来了就好…… 他疲累的坐在床边,静静的看著她的容颜,他曾以为自己此生再也难以见到,和好她还没有狠心到再次离他而去。 就只是想这样静静的守护她而已…… “蝶……” 她变得憔悴了,这让贺青舟心疼不已,情不自禁的抚著她沉静的睡颜,只希望时间能永远停留在这一刻。 能这样守著她,他的此生已了无遗憾。 原本沉睡的容颜微微颤动起眉睫,阮蝶依缓缓睁开了双眼,瞧见就在身旁的贺青舟,一口怨气又提了上来,惹得她连声呛咳著。 “蝶依……” “你别碰我。” 她好不容易才止住胸中的痛苦,挣扎著坐起身,语气非常虚弱,“你认识的那个阮蝶依,已经死在你的剑下了。” 早就想过依她的脾气不可能轻易原谅他,他苦笑了一声,“我知道。” “既然知道,那你还靠近我做什么?” “因为就算你换了一个性子,我还是……放不下你。” 当年带她去药神山求医的路上,他早就已经决定不管将来她变成怎样,他都不会弃她于不顾,他会用自己的一生来照顾她。 只不过他没想到药神竟要他断绝两人之间的所有关联,更没想到她会忘了以前的所有事情。 “放不下?”她倔强的笑著,眼中却早已泛出阵阵泪光,“你这只是因为愧疚吧?” “不只愧疚,还有心痛、懊悔,但如果时光能倒回,让我们重来一次,我还是会选择一剑杀了你。” “为什么?” 贺青舟强扬起笑容,“杀了自己心爱的人,这种足以将人逼得彻底崩溃的痛苦,由我来承受……就够了。” 他无法想像如果是由她杀了他,她会发狂到什么程度,所以他宁愿亲自斩断彼此之间的情爱纠葛。 阮蝶依任由眼泪一颗一颗掉落,泪眼迷蒙的望著他,事情果真如她所预料的一样,他果然是个痴情到无药可救的家伙。 “我要你回答我一个问题。” “你问吧。” “既然杀了我,又为什么要救活我?” “在那个时候,不是你杀我就是我杀你,咱们两个都没得选择,况且儿女情长在战场上是不被允许的。” “但你最后还是抛弃了信任你的士兵们,你怎么说?” “因为我……最终还是放不下儿女情长,国家和你之间……我选择了你。” 那天在战场上,贺青舟的心始终处于矛盾的状态,他无法从皇命和阮蝶依之间做出取舍,直到她的血溅到他的胸口,才让他完全清醒,终于明白自己想要的到底是什么。 他不要功成名就、不要加官晋爵,他要的只有阮蝶依,一个错过了就不会再有、真心爱著他的女人! 当她怀著遗憾的闭上眼的那一刻,他瞬间失控了,抱著她的身体痛哭失声,早已不在乎外界的风风雨雨。 那一瞬间,他真想随她一同离去,可是他不能,因为怀中的她还剩最后一口气,那是一种微乎其微,几乎难以察觉的仅存气息。 所以他离开战场,带著阮蝶依一起,再也不顾战场上的死活,胜败对他来说已经没有任何意义,谁输谁赢他都不想理会。 他只求能救回阮蝶依,守住最后的一丝希望…… “不管你相不相信,我都要告诉你,我的心已经跟著你死了一次,直到你再次出现在我面前,我那死去已久的心才又活了过来。” 听他说出这深情不悔的话语,阮蝶依为之哽咽,心酸的泪越流越多,一发不可收拾。 “你……不后悔?” “后悔什么?” “为了我,舍弃了你所拥有的一切。” 贺青舟笑得凄凉,“没有你,我才是一无所有。” 内心的疑惑不安在这一瞬间化为乌有,她终于投入他的怀抱中感动落泪,她不要他再受苦了,这三年的折磨对他来说已经够了。 “蝶依……”他紧紧拥住她,再也控制不住的红了眼眶,哽声开口,“你终于肯原谅我了吗?” “你什么都别说了,别再说了……” 内心的情感终于得到了回应,他好珍惜这得来不易的深情相拥,几乎不敢放开她,生怕这只是一场梦而已。 “蝶依,我好想你,这三年来无特无刻都无法将你忘记。” “以后我不会再离开你了。”阮蝶依对他许下承诺,“未来不管发生什么事,我都要留在你身边,用我的一生陪伴你。” 能有她这一句承诺,他就已经感到心满意足了,“蝶依,等事情都告一段落后,咱们就隐居吧。” “好,你想去哪里隐居,我都跟著你。” 她努力止住泪水,漾起灿烂微笑,“咱们不要再介入两国之间的恩恩怨怨,你和我就只是单纯的贺青舟和阮蝶依,好不好?” 贺青舟也随她扬起了笑,替她擦拭掉两颊的泪水。 “修罗魅已经在三年前的战场上死了,而逍遥将军也在战场上消失,这世界上再也没有这两个人了。” “是呀,有的只是普通的两个人,与皇朝和玥国完全无关的两个人。” 从今以后,他们只为彼此而活,什么国家大义已经与他们毫不相关,平静的生活是他们唯一盼望的,他们要珍惜这得来不易的幸福,任谁都不准来破坏…… *** 好不容易,贺青舟等人终于再度上路,正式进入了玥国的境内。 为什么说终于? 先是司徒湛因为水土不服生病而耽搁了几日,后来阮蝶依因为恢复记忆大受打击而引起旧伤复发,伴随著贺青舟因为背上的剑伤而发高烧,害得司徒湛得拖著还没完全好的身体为这两人忙东忙西,只差没累死自己。 说真的,他这一趟下山来到底是何苦来哉?倒楣事、麻烦事接连不断,都快将他给烦死了! “蝶依,小心点慢慢走,牵著我的手吧。” “我没事,我可以自己走的。” “不行,你大病初愈,所以得听我的。” “大病初愈?你也病了一场,为什么就不是你听我的?” “又来了……” 始终走在前头的司徒湛终于忍不住回头大嚷,“你们两个给我收敛一点行不行?一路上就听你们浓情来蜜语去的,我都快受不了了!” 原本沉浸在两人世界的贺青舟和阮蝶依都被他突如其来的怒火给吓了一大跳,他们好不容易才冰释前嫌,寻回此生的真爱,终于可以相守在一起,亲密一点是在所难免的嘛。 “别给我摆那什么无辜的脸,你们两个不用争了,都听我的就对了!” 看来这家伙的火气是越来越大了,阮蝶依故意将手搭在贺青舟的臂上,显得非常小鸟依人。 “青舟,还是你扶著我走好了。” “是,亲亲娘子。” 贺青舟乐得随她一搭一唱,这举动简直气煞司徒湛。 “喂,她现在还是咱们药神山的门人,在我师父没点头答应以前,你们别指望能够成亲!” 拿药神那个死老头子来压她?阮蝶依终于变了脸,抛下贺青舟就来到司徒湛面前。 “小鬼,我从没主动说过要入你师父门下,你可要搞清楚。” “你要叫我师兄!” 谁理你!“还有,那个老头子哪里有资格管我的事?从头到尾他都把我丢给你,几乎是不闻不问!” “那是因为师父他老人家……” 原本寂静的林径里突然传来了规律的车轮转动声,阮蝶依和贺青舟瞬间警戒了起来,而司徒湛根本不知道他们在警戒个什么鬼。 贺青舟立刻来到阮蝶依身边,打横抱起她,跳到树上隐藏起来以策安全,独留司徒湛一个人在下头哇哇大叫。这两个人实在是太无情了呀! “喂,你们还有没有良心呀?亏我还那么帮你们……” 车轴的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靠近,不知道为什么,在这寂静的林间听起来特别令人感到害怕,只见远方的一个黑点越变越大,是一辆看起来不太起眼的小马车。 驾车的是一名表情冷淡的男子,他停在司徒湛身旁询问,“小兄弟,你只有一个人吗?” “呃……”他嘿笑了一声,“是、是呀。” 那男子微拧了下眉,“小兄弟,你在说谎,刚才明明还有其他人的声音。” “嗄?”司徒湛的心狠狠跳了一下,差点就从喉头蹦出来了,也难怪,他们刚才吵得那么大声,别人怎么可能会听不到? “你的同伴呢?他们为什么躲?又躲到哪去?” “我……这……那……”他怎么知道?他根本就是一头雾水呀。 躲藏在树干上,阮蝶依安稳的躺在贺青舟怀中,心中满溢著幸福,这得来不易的平静让她特别珍惜,因为她已经厌倦风风雨雨的日子,而他的胸膛则是她最温暖的依靠。 双手环上他的颈,她深深偎入他的怀中,而贺青舟也温柔的回应著她,宽厚的大掌搂住她肩头,将她稳稳的护著。 至于下面的……谁理他,有危险再说吧。 原本断断续续的谈话突然插入了一位女子柔美的声音,只见马车后的帘子被一双纤纤玉手给拨开,露出一张可比天仙的绝美容颜。 那女子对司徒湛漾著甜美的笑容,“小兄弟,不好意思打扰你,说实话,咱们其实是在找人。” “呃?”司徒湛傻愣愣的张大眼睛,连话都说不出来了,好漂亮的姊姊,看得他心儿卜通卜通跳呀。 “咱们好不容易打听出他们正打算往玥国来,所以才前来寻找,如果小兄弟在这附近看见了什么人,方便告诉我吗?” 司徒湛傻傻的直对著漂亮姊姊笑,完全臣服在她的魅力之下,“好呀,如果我知道的话我绝对……” 原本在贺青舟怀中安稳休息的阮蝶依突然睁开眼。那女子温温弱弱的声音是如此熟悉,该不会是…… “蝶依,怎么了?” 她离开贺青舟的胸膛,独自一人跳下树梢,在见到车内女子的面容后,她的情绪有些激动了起来。 “主……主上?” “蝶依!”露织女王开心的走下车,眼中泛著久别重逢的激动泪光,“太好了,原来你真的还活著,这真是太好了。” “主上,我……” “你什么都不用说,回来了就好。”露织女王亲密的挽住她的手,“我来接你了,咱们回宫吧。” “等等!” 贺青舟随后也从树上跳下,忙把阮蝶依从露织女王手中抢过来,“她不会和你回去的。” “你是……逍遥将军?” 对于他的出现,露织女王似乎很是困扰,“她不会和我回去,这话怎么说?” “我和蝶依已经决定了,咱们俩要一起隐居山林,再也不问世事。” 露织女王望向阮蝶依,就像是在询问她的答案一样。 只见她满足的微笑,语气非常坚决,“是的,我们已经说好,再也不过问两国之间的事情,此生要长伴左右。” 露织女王先是蹙起眉,看起来有些难过,接著忽然漾起了柔柔的笑,轻声恳求,“就算如此,你还是可以到宫里坐坐,就当是叙叙旧?” “这……” “只要一小段时间就好,我……不会勉强你们的。” 第七章 禁不住露织女王的请求,阮蝶依一行人来到玥国明镜城,准备在王宫内逗留几天,以客人的身份住下。 贺青舟原本很反对她再回到这里,但这里毕竟是她生长的地方,再加上露织女王的请求,万不得已,他只好随著她一道前来。 他的内心很不安,就算她已经和他许下相守一生的承诺,他仍害怕露织女王会从他身边抢走她。 来到王宫内,露织女王马上命人设宴款待他们,就在莲花池旁的亭子里闲话家常起来。 阮蝶依和露织女王有说有笑,司徒湛自顾自的吃著精致美食,贺青舟则有一口没一口的轻啜美酒,显得心不在焉。 瞧著阮蝶依那不时轻绽的微笑,比起以往那强悍的个性要柔和许多,露织女王不禁扬起笑容。 “蝶依,三年不见,你变了。” “不好吗?” “不,我很开心,不过你瘦了很多。” 阮蝶依无奈的笑了一下,“这没办法,因为我的身体已经不像以往那么好了。” 原本默默喝酒的贺青舟突然被呛了一下,连连咳嗽不停,他知道阮蝶依是无心的,但他还是因她的话而感到非常愧疚。 阮蝶依的手轻覆上他的,要他别想那么多。 可他怎么能不想?这是他这辈子永远无法释怀的事情,现在的他只能尽力的补偿她。 露织女王瞧了神色有些奇怪的贺青舟一眼,“贺将军怎么了?” 阮蝶依笑了笑,代他回答,“没什么,就只是呛到而已。” “没事。”贺青舟闷声道,他一直对露织女王没什么好感。 “对了,蝶依,你们打算到哪去隐居呢?” “这咱们倒是还没细想过。” “那你们已经成亲了吗?” “呃?”她愣了一下,才有些羞涩的开口,“这种事……咱们并没有考虑那么多,反正只要能够在一起,有没有那些仪式并不重要。” “那怎么行,我可见不得你这样随兴。”露织女王好心提议,“就由我帮你们办婚礼,我来当你们的主婚人。” 阮蝶依左右的两个男人都被这句话给呛得忍不住流出泪来,司徒湛还猛拍胸口,差点被饭给噎死。这露织女王是太闲了吗?玥国随时会和皇朝打仗耶,她这个主上还有心情替别人办婚礼? 露织女王微皱起眉头,“你们两位是怎么了?看起来很是讶异?” “没……没事。”司徒湛低下头猛扒他的饭。算了,他们俩的事他不想再管了,再管下去只是多替自己找麻烦而已。 贺青舟虽然不知道露织女王到底想玩什么把戏,但看到阮蝶依那有些期待的眼神,他也不忍心断然拒绝。 “蝶依,一切依你的意思吧。” “真的?” “当然。” “青舟,谢谢你。” 贺青舟紧握著她的手,两人十指交握。只要她想,要他替她出生入死他也愿意,更何况只是一个婚礼? 只要她开心就好,这是他唯一的期盼。 “既然如此,那咱们就说定了。”露织女王笑得非常灿烂,“我会尽快挑个日子让你们完婚的,蝶依是我很重视的人,所以我绝对要让她风光出嫁。” *** 他们俩的婚期,订在七日之后。 在这七天的筹备期里,整座王宫简直是热闹不已,贺青舟和阮蝶依什么事都不需要做,只要悠闲的等著当新郎官及新娘子就好。 因为露织女王的特别允许,他们一行人可以自由进出宫里,不受到任何限制,司徒湛正好逮到机会去山里寻找他所需要的药草,而且还偶然发现许多珍贵难寻的药材,因此一天到晚都往外跑。 而阮蝶依则是乖乖待在宫中,试穿宫女们拿来的大红嫁衣,那喜气洋洋的鲜艳颜色让她的笑容始终挂在脸上,开心不已。 跟随著嫁衣而来的,还有守护露织女王的另一个男子,微星。 “蝶依。” “微星,你来啦?” 两人是旧识,所以她也就不拘什么小节,“这件嫁衣好精致、好漂亮,真是麻烦主上费心了。” 看著她喜上眉梢的模样,微星只是默不作声,安静异常。 虽然平常他就少于言语,但他今天沉默的感觉不同以往,让她不得不开口询问:“微星,你怎么了?” “成完亲之后,你们还是尽快离开吧。” “为什么?” “这里即将成为一个是非之地,你们越早离开才能顺利脱身。” 他话中有话?她微微蹙起了眉,“说清楚点,到底怎么了?” 微星摇摇头,不愿再多说,“战争无情,你……应该很明白的”一 她该明白什么?她纳闷的看著他离去,始终想不透他最后一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然而她根本无暇仔细思考微星话中的含意,才一转眼,心思又被婚礼的事占据住,也就暂时忘了这件事。 又过了几天,终于到贺青舟和阮蝶依成婚的日子。 红色的喜灯挂满了整座王宫,大家都开心得不得了,一连串的迎婚仪式一直延续到傍晚才结束,虽然累坏了不少人,但也总算成就了一对天赐姻缘。 终于,到了两人的新婚之夜。 “哪……我说蝶依呀,你真的要嫁人了哦……”被王宫中的欢乐气氛所感染,司徒湛也学人家喝了点小酒,可是完全没喝过酒的他一下子就醉醺醺的,结果……他就发酒疯了。 新房之内,贺青舟和阮蝶依无言的瞧著满脸通红的司徒湛,有人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有人倒是很想一手掐死他。 “蝶依,不要啦……”没想到司徒湛发起酒疯来就是撒娇,“你嫁人之后我就会变得很孤单耶,我不想要一个人……” 阮蝶依轻叹了口气,只好耐著性子哄人,“你还有师父他老人家呀。” “师父又不能和我吵架,也不能让我摆架子呀。” “……”意思是说,对她就行喽? “蝶依……” “好啦好啦,这种事情改天再说好吗?” 她干脆自己动手将司徒湛给“请”了出去,如果不这样做的话,他们今晚的时间就要和他耗上了。 “小鬼,你该去睡觉了。” “啊……蝶依你不要赶我嘛……” “乖,去睡一觉就好了,明天见。” “蝶依……” 好不容易,在她的半推半哄下,司徒湛终于肯离开他们的新房了,关上房门后,她忍不住松了口气,直到今天才知道原来这个小鬼这么难缠。 她才刚松懈下来,身后一个宽厚的胸膛马上将她给紧抱在怀,这让她原本平静的心跳开始加速,身体也渐渐热了起来。 “蝶……”好不容易终于等到两人独处的时间,贺青舟终于可以毫无保留的倾泻对她的爱意,只要过了今晚,他们俩就是夫妻了,往后再也没人能拆散他们。 他等这一刻已经等了好久好久,曾经以为自己无法见到两人相守的这一刻,幸得上天眷顾,终于让他们有情人终成眷属。 只要一想起今晚是他们俩的新婚之夜,就算阮蝶依平常再强悍,此刻也柔得像水一样。 “青舟,咱们还没喝交杯酒呢。” “要喝交杯酒还不简单。” 贺青舟将她带到桌旁坐下,替他们俩都倒了一杯酒,可她都还没来得及伸手拿起,他就将自己的那杯一饮而尽,而且连她那一杯也抢了过去。 “青舟?那是我……” 他没让她有把话讲完的机会,在她还反应不过来时便覆上她的唇,亲自喂上两人的交杯酒。 淡淡的酒香充塞在口鼻之间,再加上绵密的吻的催化,让她没两下就微微的醉了,只不过那不是酒醉,而是心醉。 “蝶依,我爱你,好爱好爱你……”他的吻和他的体温一样火热,就像是想将她给融入自己身体里一样,她将他的热情完全接收,也主动的回应著。 他慢慢褪下她的衣裳,露出她雪白的肩颈,桌上摇曳的灯火被他一掌拍熄,隐藏住了无限春光。 娇柔的嘤咛增添了新房内的暧昧气氛,强烈的诱惑著、吸引著他们,将他们心底最深处的欲望全都引了出来。 两颗渴望彼此的心紧紧相合,再也不需要有任何顾忌,这个夜是属于他们的,没有任何人能够介入。 然而,远方僵持已久的战况,也在此时悄悄的点燃了战火…… *** 灿烂的骄阳照耀在一对互相依偎的恋人身上,显得明亮无比。 阮蝶依带著贺青舟来到明镜城外一处略微荒凉的林地,脸上始终有著羞涩的笑颜,那娇美的模样让人心动不已。 “蝶依,这是什么地方?” “你看前面。”她指著前方一对高大树木,它们的枝干互相缠绕,已经完全纠结在一块,就像是合而为一一样。 “好奇特的树,这是什么树?” “在天愿为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咱们都称它为连理树。” 连理树?好一个浪漫的名字。 “你知道吗,咱们这边有个习俗,如果两人想白头到老,都会来这连理树前做一件事。” “什么事?” 阮蝶依拿出预先准备好的小刀,截下自己一小段发丝,之后又截下贺青舟的一段头发,然后将两人的发缠绕在一起,将它埋在连理树的根部。 她跪在树根上,对著连理树诚心的轻声祈祷,“我阮蝶依与贺青舟结发为夫妻,两人将相生相守不离不弃,愿连理树保佑我俩白头到老,永不分离。” “这样真的有用吗?”贺青舟也跟著她跪了下来,诚心祈求,“我贺青舟与阮蝶依结发为夫妻,两人将相生相守不离不弃,愿连理树保佑我俩白头到老,永不分离。” 她深情的望著身旁的他,“是呀,永不分离。” 他将她拥在怀中,低声回应,“永不分离,就像这连理树一样。” “答应我,绝对不可以食言。” “你放心好了,我只怕你会先后悔而已。” 她轻笑了一声,“后悔?经你这么一说,我还真的开始后悔了。” “不准。”贺青舟将她搂得更紧,“来不及了,你已经是我的妻,王宫内许多人都当了咱们的见证,你怎么逃也逃不了。” “逃不了,那就只好认命了。” “你已经永远摆脱不了我了,我的娘子。” 他心满意足的微笑,舍不得放开温暖的她,“蝶依,等咱们找到了隐居之地,就来组织自己的家庭吧。” “你的意思是……” “孩子,我想要许多孩子,这样才热闹。” “孩子呀……”阮蝶依扬起了幸福的笑容,只要一想到那子孙满堂的热闹模样,她的心中就满溢著柔情。 “好呀,只要你喜欢,咱们就生好多个孩子,直到不能生为止。” “就这么说定了,你可不能反悔哦。” “为什么要反悔?我可是你的妻……” “嗯,咳咳咳……” 原本沉浸在未来美好愿景的两人被这非常生硬的咳嗽声给拉回了现实,他们瞧著不知何时开始便尴尬的站在一旁的司徒湛,这爱坏他们好事的家伙又出现了。 “我先说明,我真的没有意思要打扰你们,只不过我刚好去山里摘完药回来,不小心就遇到了,真的是不小心。” 他们俩颇有默契的瞪著司徒湛。不小心他可以默不作声的赶紧滚呀,又何必出声打扰他们? “蝶依,别理这个碍眼的小鬼,咱们来请连理树赐给咱们许多小孩吧。” 司徒湛再次打断他们,“不用拜了,不管你们跪多久都是没用的。” “为什么?”他们俩再次回头死瞪著他。别说这么触霉头的话呀! “不要认为我是在诅咒你们。”他轻叹了口气,“凭蝶依现在的身体状况,别说顺利产子了,连有没有办法怀孕都是个问题。” “这……” 的确,她现在的身体虚弱得可以,根本承受不起怀孕的种种辛苦,这对她来说是件危险无比的事。 原本满怀著的希望瞬间落空,这让阮蝶依很是沮丧。 贺青舟强打起精神安慰她,“不要紧,如果咱们无法自己生,那就养义子、义女,一样可以子孙满堂。” “但他们毕竟不是自己的骨肉。”她失落的说。 他微微的叹了口气,这都是他们自己要承担的因果呀。 司徒湛忍不住想跳脚,真是看不惯他们这种丧气的模样,“你们两个……别这么快就哀声叹气的,我刚才的意思又不是说你们绝对没办法拥有自己的骨肉。” “真的?”原本沮丧得快掉入谷底的两人瞬间又振作起来,“你有办法?” “有是有,但要试试才知道行不行。”司徒湛遥望著远方的彩霞,若有所思,“只不过咱们是不是要先离开这里?说实在话,咱们已经逗留够久了。” 他的药草已经采得差不多,足够用上好几年了,而边境的战火也已经越逼越近,如果他们要彻底避开两国之间的战事,绝对要趁早离开才行。 阮蝶依也知道他们在王宫的确是逗留太久了,她对贺青舟说道:“东西收一收,咱们明天就向主上辞行吧。” 他毫无异议的点头,“嗯。” *** 坐在寝宫里,看著从战场前方送回来的书信,露织女王的心情渐渐沉到了深谷底。 三年前的情况再度重演了,然而此刻的她依旧无力保护她的国家、保护她所深爱的人民。 “这一次……真的没有希望了吗?” “主上。”阮蝶依轻声的唤著露织女王,她一身简单的装扮走了进来,像是已经准备好要离开。 “蝶依,你们要走了?” “是呀,在这里打扰了好一段时间,也是该离开的时候了。” “是吗?”露织女王苦笑了一声,内心苦涩不已,“我请宫女拿些糕点水酒过来,就当做是饯行吧。” 她点了点头,并没有多加推拒。 最后一次和露织女王对桌而坐,她的心情有些复杂,见她眉头深锁,便柔声开口,“主上,你有心事?” “三年前逃避不了的事,三年后的现在,我又要重新再面对一次了。” 阮蝶依立刻了解露织女王的意思,“战况如何?” “皇朝的军队就算少了逍遥将军依旧剽悍,而咱们少了修罗魅后,就只有节节败退的份了。” 听她这么说,阮蝶依的心里非常难过,“主上,这一次恕蝶依无法再帮你了。” “你的心意很坚决。” “是的。” 露织女王只是微笑,亲自帮她倒了杯酒,“我敬你一杯。” 她接过之后就爽快喝下,而露织女王却只是瞧著自己手上的酒,眼神有些复杂,并没有喝下去。 “其实……你不帮我,我也会想办法的。” 她的眼神很奇怪,让阮蝶依有些不安,“主上,你还有什么办法?” 露织女王轻扯嘴角,“你不会想知道的。” “为什……唔……” 一种熟悉的腥热感又从阮蝶依的喉中窜出,让她难受至极,她连忙捂住嘴,但红艳的血液还是止不住的流下,滴在桌上和衣上。 她不懂,怎么会这样?司徒湛不是已经替她将内伤给稳住了吗? “蝶依,我对不起你……” 这一句话……好熟悉呀…… 她在酒中下毒!她强打起精神瞧著露织女王,不敢相信她居然会这么做。 “蝶依,你问我还有什么办法?”露织女王残酷的说:“你,就是我最后的办法。” “该……该死……”阮蝶依一把扫下桌上所有的东西,杯碗碎裂声吓到了在外头的所有人,她痛苦的跌在地上,想出去却连半点力气都没有,只能任由自己的意识逐渐消失,再也感觉不到外界的一切。 露织女王来到她身旁,弯下身将已经昏迷的她抱在怀中,眼神依旧哀伤无比。 “对不起,我又要利用你了……” 在外听到奇怪声响的贺青舟来到门前,看见阮蝶依嘴角渗出的鲜血,不禁心惊的大喊,“蝶依!” “不要让他过来!”露织女王一声令下,门旁的侍卫马上挡住了门,不让他进入。 “露织女王,你在做什么?!” “你别担心,她暂时还不会有生命危险。”她悲哀的扬起笑容,“不过时间拖久了的话,我就不敢向你保证了。” “你……” “你的新婚妻子现在在我手上,劝你最好不要轻举妄动。”她绝美的容颜此刻看起来份外阴沉,“如果你想抛弃自己的结发妻就此离去,我也不会阻止你。” 他绝不可能抛下阮蝶依,露织女王比任何人都明白这一点。 他气愤的开口,“你到底想做些什么?别再拐弯抹角了!” “只是想请你帮个忙而已。” “帮什么忙?” “代表玥国出兵,替我扭转乾坤,大败皇朝军队。” “什……什么?!”贺青舟错愕的愣了一下,简直不敢相信,要他这个曾经效忠于皇朝的逍遥将军反过来帮助敌国攻打自己的同伴,她到底还有没有人性? 他忽然干笑一声。是了,她当年既然狠得下心命令蝶依上战场和他厮杀,这又算得了什么?她根本不在乎利用的人是谁! 这个狠心的女人,他真是太大意了! “贺将军,你不答应我也不会勉强你的。”露织女王轻抚著阮蝶依越来越苍白的脸蛋,早有豁出去的打算,“就让蝶依生是玥国人,死是玥国魂吧,而我……也会一同陪葬的。” “够了,你别想拉她一同赴死!”贺青舟激愤难平,只想一剑杀了这该死的女人,“只要我答应帮你们打仗,你就会放过蝶依?” “当然,我也不希望她死得冤枉。” 他哼笑了一声,完全不相信露织女王所说的话。说得真是好听,果然当初他就不该让蝶依回来,这样根本就是害了她呀! “怎么,考虑得如何?” 他双手紧缩成拳,难掩内心的怒火,可是为了阮蝶依,他不得不低头,成为自己国家的敌人。 因为他已经发过誓,不会让她死的,绝对不会…… 第八章 痛苦的轻喘著气,阮蝶依终于从昏迷中醒了过来。 她一张开眼就发现自己躺在新房中,床旁坐著一脸凝重的司徒湛,更后面则站著微星。 她不顾痛苦的坐起身,虚弱的问:“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司徒湛无奈的轻叹一声,“你被露织女王下毒,我和你都成了人质,微星是被派来监视咱们的。” “那青舟呢?” 他迟疑了一下,还是开口,“他正准备动身上战场。” 阮蝶依不解的皱起眉,“为什么?” “因为露织女王拿你要胁他,如果他不替玥国打赢这场仗,你就只有死路一条。” “什……什么……”她已然不顾得身体的疼痛,立刻下床想去见贺青舟,却被微星一臂挡了下来,“蝶依,你还是乖乖的留在这吧。” “青舟就要上战场去了,你却连他的最后一面都不让我见?” 她好恨、好心痛,她真不敢相信露织女王会这样对待她,“露织女王已经彻底疯狂了,难道你也和她一样?” 三年前,露织女王让贺青舟亲手杀了自己最爱的人,三年后她又让他对昔日的同伴兵戎相见,这种残酷的事光用想的,就让她感到痛心不已呀! 她不要他再受到这种煎熬,她已经害得他好苦好苦了,“微星,我要见他,拜托你让我见见他!” “主上的命令是请你好好在这休息,不需过问外界所有的事情。” “我才不管这到底是谁的命令!”阮蝶依痛苦的声泪俱下,“青舟,我真是该死,是我害了你……” 她好恨,恨为什么上天要这样捉弄他们,在他们决定离开这纷扰的世局时又硬是将他们扯入,逼得他们遍体鳞伤! 为什么不放过他们,这到底是为了什么? 她颓丧的跪坐在地,体内的毒让她几欲呕吐,不舒服到了极点,司徒湛弯身扶起了她,心里也非常难过。 他瞧著微星,替她恳求起来,“好歹你们也相识一场,难道连这小小的请求你也不肯答应她?” 微星只是无言的撇过头,内心很挣扎。 “反正咱们俩也逃不了,你还担心些什么呢?大不了你陪咱们一道去,这样也不行吗?” “微星……” 她那虚弱的声音让他陷入两难,他也知道露织女王这么做的确很疯狂,但他却无力阻止。 轻叹了口气,他终于退到一旁,不再阻挡他们,“请你们长话短说。” “多谢。”她漾起了一丝笑容,起身向外走去。 多亏了司徒湛的帮助,阮蝶依才能拖著虚弱的身子找到即将出发的贺青舟,看到他再度穿上了战甲,她不由得泪湿了双颊,只恨造化弄人。 “青舟……” “蝶依?!”贺青舟激动的将她紧抱在怀,他还以为自己出发前无法再见她一面,“你怎么来了?你该好好躺在床上休息的。” 露织女王说过,她中的是玥国宫中密传的独门毒药,只有露织女王知道解毒方法,这种毒的毒性虽不能马上置人于死地,却会慢慢的折磨人,直到死亡为止。 司徒湛曾帮她把过脉,但是这种毒他也从没遇到过,要他在短时间内调制出解药根本是不可能的事。 所以为了她,贺青舟势必要速战速决,只要他有拖延的举动,最后还是会救不了她。 “不要……”阮蝶依紧紧的回抱住他,早已哽咽到声音沙哑,“青舟,你不要走……” “不行,为了你,我一定要走。” “不,我宁愿死也不要你再上战场了。” “我不准你说这种话,你不是亲自承诺过,未来不管发生什么事,你都要留在我身边,用你的一生陪伴我?” “但是……” “嘘,我不想听你说出任何毁坏承诺的话。” 她何尝不想遵守承诺?可是现实逼她不得不做出这样的抉择,只要能保住她心爱的人,要她死她也绝对不会有半句怨言! 可是他不准她死呀…… “蝶依,我会回来带你走的,我保证。” 他深情的在她额上落下一吻,“这段期间你要好好照顾自己,别让我担心,好吗?” “你好可恶……”她能说不吗? “为了你,任何可恶的事我都做得出来。”贺青舟原本温柔的表情变得凝重起来,“蝶依,有一件事我希望你能先有心理准备。” “什么?”阮蝶依拚命止住眼中的泪水,想趁这最后的机会将他的模样好好印在脑海中。 “虽然我答应替玥国出兵,但……我也会要露织女王付出代价。” 她一瞬间还无法理解他的意思,但在他坚决的眼神中,她看到了他暗藏的怒火,也大约猜出了他想做的事。 他的狠,她是亲身领教过的,三年前的露织女王因此而失去了修罗魅,三年后的现在,她又会失掉什么东西? 她努力扬起笑容,已经有所觉悟,“我懂,我不会阻止你的。” “蝶依,我一定会回来,所以不管发生什么事,你都要坚强的撑下去。” “我会的,我一定会等到你回来。” ***? 玥国边境  玥国军营 主帅营帐里,贺青舟独自一人在里头小憩,身旁只有一盏微弱的烛光相伴,显得异常孤寂。 宁静的夜,此刻他的心情极其沉重,要对以往的同伴刀剑相向,他绝对会成为千古罪人。 他冷哼了一声。现在的他早已顾不得什么了,三年前他已经背叛了皇朝一次,没想到三年后他又要重蹈覆辙。 反正他早就已经抛弃了逍遥将军的身份,现在替玥国出兵的是贺青舟,只是个受制于人的普通男子而已。 一阵细碎的脚步声在帐外响起,惊动了贺青舟,他好整以暇的等待来者出现,只见燕津熙一人现身,而且表情凝重。 “津熙,我就知道你不会放过我的。” 在边境城镇时,燕津熙为了杀阮蝶依而误砍了他一剑,对这件事一直非常的愧疚,也就暂时不再追著他跑,但贺青舟非常清楚,这并不表示他已经放弃了。 果不其然,在听说玥国主将换成贺青舟后,他便马上潜入了敌方阵营。 “大人,我真不敢相信你会出现在这种地方。” 原以为就算贺青舟深爱著阮蝶依,也不至于做出伤害皇朝的事情,但看现在的情形,他错了,而且错得离谱! 贺青舟苦笑了一声,“相信我,我也不想出现在这种地方。” “事实就摆在眼前,你还想狡辩什么?” “我并不想狡辩,但我还是得说,为了蝶依我不得不这么做。” “又是为了她?”燕津熙不屑的哼了一声,“果然是祸水。” “津熙,毕竟他曾经是你的上司,虽然他这么做的确不对,但你也不应该如此顶撞。”此时帐幕又被人从外掀开,出现了另一名仪表不凡的男子,“青舟兄,三年不见,近来可好?” “明弦?”贺青舟看见来人,难掩脸上的吃惊。 燕津熙恭敬的对那男子躬身,“监军大人。” 上官明弦淡扬起一抹笑,“津熙,我想和青舟兄私下谈几句话,你能去帐外帮忙把风吗?” 燕津熙虽然不想放过贺青舟,但还是点头道:“遵命。” 在燕津熙离开之后,贺青舟才讶异的说道:“明弦,我真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你,而且……你还当上了官?” “是呀,就在你从战场消失的那一年之后。”上官明弦迳自坐在他身旁,“你真是不够意思,一消失就是三年的时间,让我在朝堂之上一点乐趣都没有,要不是我奉命当此役的监军随行而来,还不知道有没有机会见到你呢。” 上官明弦和贺青舟从少年时就是旧识,本来约定要一起在朝廷内大展长才,谁知上官明弦都还没进到朝堂之中,贺青舟倒是先一步消失,让他失望透顶。 贺青舟淡笑一声,只因他非常清楚,上官明弦这只是纯粹在口头上埋怨而已,“凭你的能耐,短短几年之间应该往上爬了不少吧?” “马马虎虎,现在正卡在中书侍郎的位置。”他扬起了薄唇,完全不介意让贺青舟知道他的野心,“或许再过不了多久,中书令的位置就可以手到擒来了。” “真的?那我可是拭目以待。” “不过……你真的不打算再回来了?” “抱歉,要让你失望了。”贺青舟的笑容中带有淡淡的哀伤,而那正是为了阮蝶依,“我有想守护的人,为了她,我可以将一切都抛弃。” “啧,居然为了一个女人,连前途都不要了。”上官明弦显得非常不以为然,他的决定太令人失望了。 他本来还盼著贺青舟回来和他联手在朝堂上呼风唤雨,一文一武,所向披靡,将所有官员都踩在脚底下呢。 “你会这么不以为然,是因为你还没遇到命定的另一半。”贺青舟故意笑著调侃他,“我倒想瞧瞧,等你遇到心爱的女人时,还会认为我现在的决定是愚蠢不值得的吗?” 上官明弦微皱起眉头,虽然依然不能认同他所说的话,却也没有言语可以反驳。 “对了,皇上的情况……还好吗?” “不好,一连生了几场病,连太医都治不好,要不是这样,皇上也不会在三年后再次对玥国用兵,其实就是觊觎玥国王宫内收藏的珍贵灵药。” 贺青舟点了点头,“看来这场仗是非打不可了。” “话说回来,你真的要代替玥国和我们在战场上互相厮杀?” 上官明弦毕竟是皇朝派来的监军,虽然和他有著深厚的情谊,但还是不得不为自己的国家著想,贺青舟在战场上的可怕,他也是非常清楚的。 “我是逼不得已,但我也有自己的解决办法。”贺青舟终于正色瞧著上官明弦,“明弦,你肯相信我吗?” 当了这么久的朋友,上官明弦又怎会质疑他所说的话?“当然。” “谢谢你,可以告诉我,这次的前锋主将是谁吗?” “还有谁呢?”他指了指在帐外的燕津熙,“他大概跟玥国有什么深仇大恨吧,自愿当前锋。” 贺青舟苦笑了一声,没想到燕津熙这个家伙还真是死心眼,“既然是熟人,那就好办多了。” “哦?”上官明弦玩味的笑著,就等著看他想玩什么把戏,“津熙,进来吧。” 燕津熙闻声,马上就进到帐内,“监军大人。” “我谈完了,现在就换你和青舟谈谈吧。” “啊?” 贺青舟若有所思的瞧了燕津熙一眼,“津熙,直到现在,你还是希望我能够回去?” 燕津熙虽然气愤他这段时间的作为,却还是固执的不打算放弃,“都已经到了这个节骨眼上,你还肯吗?” “我之所以会来到这个战场,其实是被逼的,又怎么会不肯呢?”他难得有软化的迹象,“津熙,咱们来打个商量,怎样?” “商量?” “没错,只要你肯帮我,我会考虑和你回去。” “真的?”一听到他终于肯回去了,燕津熙毫不犹豫的问:“要我帮你什么忙?” “很简单。”贺青舟指了指自己,以非常平淡的口吻说道:“杀了我。” “杀……什么?要我杀了你?!” *** 两国战火再起,战况无比的激烈。 原本一路败退的玥国军队在贺青舟加入后便瞬间扭转了局势,与皇朝军队打得不相上下,眼看皇朝军队的气势逐渐被压制住,之前的胜算渐渐消失,大家的军心不禁开始有所动摇。 就在玥国的军队以为终于可以反败为胜之际,局势却又一瞬间倒向了皇朝那一边。贺青舟战死沙场,被对方的前锋将领一剑刺死,皇朝的军队士气大振,马上继续向玥国进攻,毫不留情,现在已经一步步逼近王宫了。 露织女王看完报告战况的书信后,脸色越来越苍白,心中犹有不甘。 “还是不行吗?都已经这么做了……” 她离开自己的寝宫,来到阮蝶依居住的别苑里,此刻司徒湛正在替她把脉,希望能找出方法解她身上的毒。 露织女王冷笑著,“怎么,找到解毒方法了吗?” 他气愤的瞪了她一眼,只恨自己医术不精,“你别太得意,我一定会找到办法的。” “真的?那我倒要拭目以待了。” 阮蝶依脸色憔悴的偏过头,从露织女王进来后就没看过她一眼。 露织女王将刚才收到的书信放在她面前,“你看看吧。” “有什么事情你直说就够了,还看什么?” “这种事情……我说不出来,还是你自己看吧。” 阮蝶依打开信沉默的看著,过没多久,一滴滴心酸的泪珠化开信上的墨迹,那哽咽的声音让人听了也不禁为之鼻酸。 司徒湛抢过她手中的信观看,不敢置信的瞪大双眼,“贺青舟他……他战死沙场?!” 他根本无法接受这个事实。这怎么可能?!那个只要一上战场就像是被战神给附身的贺青舟,竟然会战死沙场? “不可能,这绝对是不可能的事!” 露织女王不带感情的说:“你不相信我也没办法,事实就是如此。” 阮蝶依抹去脸上的泪痕,语气平静的开口,“你把这封信拿给我看,图的到底是什么?” “我只是想要告诉你一声,那个肯为你抛弃所有的男人,已经不在这个世界上了。”露织女王苦笑了一声,“然而他一死,我的计划……也彻底失败了。” 她唯一的希望,已经随著他的死而破灭了,这让露织女王好失望、好不甘心。 “你就是要我陪你一起痛苦,是不是?” “你在怪我?如果你不曾爱上他、不曾爱上一个敌国的人,事情就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露织女王说完,便转身默默离开。挣扎到这个地步,她已经再也没有办法保护她的子民们,这个国家就快完了。 “呵呵……该死的皇帝……至少你手下的大将也被我给害死了,要不然我绝对不甘心……” 司徒湛真觉得这个露织女王已经疯到无药可救的地步了,他担心的瞧著阮蝶依,怕她又会再度崩溃,却发现她的心情一如刚才般平静,眼中有种异常坚毅的神情。 “蝶依?” “我没事,你别担心。”她虚弱的扬起笑容,“青舟说过他会回来的,他从不违背诺言,所以他一定会回来。” 她不会被这一纸书信给打倒的,没看到尸体之前她绝对不相信,所以她会静静的等著贺青舟回来,等著他来接她离开…… *** 当皇朝军队即将攻入明镜城的消息传开后,所有的人都开始准备逃亡了。 明镜城内乱成一团,大家都争相逃出城去,而王宫内的人也纷纷趁乱逃离,顺便将能带的值钱东西都给带走。 对于这样的混乱,露织女王视而不见,任由整座王宫混乱起来。 “蝶依!”司徒湛急急忙忙冲进阮蝶依所住的房内,将一个瓷瓶交给她,“快点把这个喝下!” “这是什么?” “是解药,微星从露织女王那拿来的,他要我交给你,你喝完解药之后就赶紧收拾收拾,咱们一起逃出宫去。” 事实上,微星对露织女王下毒的举动也感到非常讶异,却无法阻止日渐疯狂的主上,只好暗地里偷偷帮助阮蝶依,让她别再受折磨。 “逃出宫?为什么?” “还问我为什么?!”司徒湛怀疑她是不是被毒傻了,“现在王宫内乱得可以,大家能逃的都逃了,咱们俩当然也得赶紧逃出,要不然等大军打进来就来不及了!” 她笑著摇摇头,“我不能逃,我要在这里等青舟回来。” “等他回来?他现在连是死是活都无法确定,你又怎么等他回来?” “就算他真的死了,我相信他的灵魂也会回来找我的,所以我不能离开,我一离开,他就会找不到我了。” 天哪!司徒湛忍不住想对天呐喊。阮蝶依这种莫名的执著,简直和露织女王的疯狂有得拚! 他不禁担心得哇哇大叫,“喂喂喂,现在的王宫真的很危险,你不要做傻事呀!” “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倒是你,自己先逃吧。”她将解药收下,接著便将司徒湛推出门,“你已经没必要留在这了,逃出玥国就赶紧回药神山吧。” “啊啊……你居然赶我走?!” “我自己一个人至少还有自保的能力,你则完全没有,留在这只是替我添麻烦而已。” “我添麻烦?我才不是那种人,我可以……” 阮蝶依笑著拍拍他的头,要他别这么任性,“乖,听我的话,你还有大好的未来,不需要把命葬送在这里。” “那你呢?你就可以把命葬送在这?” “你放心,我不会有事的。” 看她留下的意志坚决,任谁也劝服不了,司徒湛很气恼,却也无可奈何。 “蝶依,你真的不跟我走?” “嗯。” “真受不了你,等等我,我拿个东西给你。” 他跑了回去,过没多久又带了一堆东西过来,他将两个掌心大的陶罐交给她,开始叮咛了起来,“这是我帮你采的药,都已经晒干处理好了,这些份量绝对够你用上好几年。” 然后他又从怀中拿出了一张已经写好的药单,“这药单你留著,在药神山那么久,你总该会自己抓药吧,等我帮你抓好的药用完后,自己看著办吧。” 看著手中的药单和药罐,阮蝶依不由得又皱起了眉头。 司徒湛大声威胁,“别想给我偷懒不吃药,这是为了你的健康著想,如果让我知道你旧疾复发,看我怎么教训你!” “你要怎么教训我?” “我……”威胁就威胁,他哪里还想得了那么多嘛! “好啦,我听就是了。”她将所有东西收下,对司徒湛很是感激,“多谢你这几年来的照顾,师兄。” 这份救命恩情,她永远不会忘记,只要她还能活在这个世上,绝对会找机会回报他的。 只不过现在……容她自私点,当个痴痴等候的傻瓜吧。 司徒湛状似不屑的撇过脸,其实内心有些感动,“呿,都到了这个节骨眼才肯甘愿的叫我声师兄,会不会太没诚意了点?” “往后若有机会见面,只要你高兴,我可以多叫几声。” “真的?一言为定?” “嗯,一言为定。” 第九章 过没多久,皇朝军队来袭,正式攻入了明镜城。 现在城内只剩下少数顽强不肯离去的人民,原本保护露织女王的士兵也逃了一大半,剩下一部份依旧死守王宫,与皇朝军队展开了一场最后的厮杀。 点点星火开始在王宫内燃起,代表玥国即将灭亡,国破家亡正是玥国此刻的写照。 混乱的王宫内闯进了许多皇朝的士兵,一名小兵动作迅速的穿梭在王宫内,似乎对这里非常熟悉。 他来到一个安静的别苑前,毫不考虑就冲了进去,可没想到他才一踏入那间别苑,一把利剑就朝著他直刺过来,招式又快又狠。 “别靠近这里!” 月色昏黄,一名女子由阴暗处现身,她的身手非常好,这突如其来的攻击差点就让那名小兵招架不住。 “想要命的话就快滚,要不然我——” “蝶依!” 原本即将要抵上他咽喉的剑瞬间停了下来,阮蝶依有些期待却又不安的开口,“你……” “你连自己亲亲相公的声音都认不出来?”贺青舟拿下了头盔,显然有些沮丧,“说实话,你真的爱我吗?” “青舟!”她立即抛下剑紧紧拥抱住他,情绪激动不已,这宽大的胸膛、这温暖的体温,的确是她日思夜想的贺青舟呀。 “青舟,你终于回来了,你让我等得好苦呀……” 她喜极而泣,根本抵挡不住自己的泪水不争气的拚命流出,“我就知道你会回来,我才不相信你会狠心抛下我一个人先离开人世。” 他低头窝在她肩颈上,闻著她身上让他迷醉的气息,“那是当然,我怎么会舍得离开你呢?” 他什么都可以抛弃,就是独独阮蝶依不行,这段时间的分离不只她痛苦,他也难受至极,每天每夜都恨不得自己能立刻飞奔回她身边来。 好不容易他终于回来了,这次他再也不会让任何事情分开他们,两地相思这种折磨人的事,他不想再经历了。 只要待在他怀中,阮蝶依的心就安定了下来,她好奇的问:“为什么战场上会传来你死亡的消息?你又为什么会打扮成皇朝的士兵混进来?” “我只是耍了点小伎俩而已,为的是避开露织女王的耳目。” 贺青舟不愿和皇朝作战,又担心阮蝶依的安危,所以只好和燕津熙协议,在战场上演了一出戏让大家以为他死了,再趁乱转而偷偷埋伏在皇朝的军队里。 除了燕津熙和上官明弦几个知道内情的人以外,大家都以为贺青舟已死,所以就算他假扮小兵混在皇朝军队里也没人会发觉,他就这样领著燕津熙他们攻入明镜城、攻入王宫,彻底将玥国给毁了。 他曾经说过他会要露织女王付出代价,而这就是他所要取走的代价! 他不后悔灭了玥国,他只担心阮蝶依会伤心而已,不过看来她对玥国及露织女王已经完全死心,不再对这个地方有任何留恋。 “蝶依,等找到露织女王之后我马上逼她把解药交出来,我不会再让她折磨你了。” 她漾起幸福的笑,在他怀中摇摇头,“不用了,微星已经将解药交给我,我身上的毒已经解了。” “真的?!那真是太好了。”既然她的毒已解,这样他也就没有任何顾忌了,“此地不宜久留,快找回你的小师兄,咱们赶紧离开。” “司徒湛已经先走了。” “啊?”那个混蛋小子,居然敢抛下她先行离开? 她轻笑了一声,“青舟,听我说完,是我要他先走的,他没有必要陪我在这个危险的地方等一个不一定会回来的家伙。” “谁说我不一定会回来的?”贺青舟紧紧的搂著她,让她无法忽略他的存在,“我可是个非常守承诺的人,尤其是对你许下的承诺。” “是呀,我相信你,所以我等到你回来了。” “既然少了那个小子,咱们逃起命来也就容易多了。”他轻吻了阮蝶依一下,打算等顺利离开之后再来好好的慰藉相思之苦,“东西收一收,咱们马上就走。” “嗯。” “等一下!”露织女王提了盏灯突然出现在别苑,看到贺青舟还没死,她的表情顿时变得狰狞。 “你还没死?为什么……你怎么可能没死!” “很抱歉,让你失望了。”贺青舟无情的冷哼一声,“你的报应已经来了,再不快点躲起来,皇朝的将领就会找到你,将你带回京城的。” “不……不,我不甘心!”露织女王丢下灯冲了过来,捡起地上的剑便胡乱砍,“我要你们陪葬,你们别想走!” “主上……” “蝶依小心,别靠近她!” 露织女王疯狂的举动让阮蝶依吓了一大跳,她想阻止却靠近不了,要不是贺青舟赶紧拉她一把,她可能已被这乱剑给砍伤了。 “主上!” “蝶依,别管她了,咱们还是赶紧走吧!” “可是她……” “你们别想走!” 露织女王不顾一切的冲向前,却被随后追来的微星给阻止,“主上,冷静一点,请放过他们吧。” “微星,你放手,我要杀了他们!” “主上,你醒一醒吧,杀了他们也已经无济于事了,玥国终究已经灭亡,再也不存在了。” “够了!我不要听,我不要听……” 瞧著露织女王即将崩溃的模样,贺青舟只能无奈一叹,其实她只是以自己的办法在保护这个国家而已,只可惜还是难逃灭亡的命运。 他和她只是立场不同,但这就足以让彼此互相仇视、互相伤害了。 “蝶依,咱们走吧。” 阮蝶依又瞧了露织女王一眼,虽然有些不忍,但还是转回身,对他点点头,“嗯。” “站住,谁让你们走了!”露织女王突然狠狠推开微星,提起剑朝贺青舟的背后砍去,这突如其来的举动让人猝不及防,就算是身经百战的贺青舟也无法马上反应过来。 “不,青舟!” 唰的一声,一股温热的血液溅上露织女王的胸前,让她错愕的愣在当场,只见阮蝶依突然冲到贺青舟背后,替他挨了这一剑,手臂上一道血淋淋的伤口让人看了触目惊心,更是吓坏了露织女王。 “蝶……蝶依……” “蝶依?!”贺青舟赶紧抱住她,见到她臂上那几乎深可见骨的伤口,他马上撕下自己的衣裳,心惊的想止住她流不停的血。 “蝶依,你一定得撑著,我马上带你离开这,请大夫治疗你的伤口!” 阮蝶依没有阻止他替她包扎伤口的举动,却开口说道:“青舟,你让我再和主上说句话,好吗?” “她根本不值得你和她再多说什么……” “青舟,拜托。” 贺青舟非常不愿的紧咬下唇,但还是无法狠心拒绝她的请求,只有默默点了点头。 她慢慢来到露织女王面前,笑得有些痛心。 “主上,三年前我已经为玥国而死,而刚才这一剑……就算彻底斩断咱们之间的缘份了。” 露织女王双眼泛泪,突然感到非常懊悔,“蝶依……” “我为主上出生入死这么多年,也已经够了,现在……就请你放了我,放了青舟,让咱们自由吧。” 阮蝶依虽然非常痛心不舍,但她已经为玥国做了这么多牺牲,这也足以报答露织女王对她的恩情了。 接下来的日子,她只想为贺青舟、为她所爱的人而活,她不想再卷入国家仇恨当中,只想当个普通的女人,平平静静的度过下半辈子。 “蝶依……”露织女王终于放开了剑,跪坐在地上崩溃的痛哭,而微星只是默默的陪在一旁,与她一同面对国破家亡的事实。 “蝶依,你和贺将军赶紧离开吧。” “那你呢?” “我会守著主上,不管是生……是死。” 微星淡淡的扬起笑容,这是阮蝶依第一次看到他的笑,或许也是最后一次,这让她有种莫名的感伤。 分别之后,他们还有再见面的机会吗?应该是不会有了,他们的缘分……即将断在这纷乱的时刻。 再见了,这个她曾经深爱过的国家、她曾经敬爱过的人,她从出生以来的所有回忆。 不久之后,王宫彻底沦陷了,玥国正式纳入皇朝的版图当中,成为偏远边区的一个小郡…… *** 远方的王宫此刻正冒著熊熊大火,照亮了半边的夜空。 站在山坡之上,阮蝶依不由得流下了感伤的泪,贺青舟轻轻的抱著她,让她抒发心中的情感。 他柔声轻哄,“蝶依,以后我绝不会让你这样伤心的,我会让你天天笑口常开,忘记以往所有不快乐的事情。” “忘记以往所有不快乐的事?”她边哭边笑著,“那我是不是得把你一起遗忘了才行?” “不行,你什么人都可以忘,就是不能忘了我。”他这可不是说说而已,他是认真的,“你遗忘、我相思,我不想再重蹈这三年来的覆辙,这比要我死还让我痛苦。” 遗忘是最痛苦的刑罚,相思是最煎熬的等待,此时此刻,他不要任何事再将他们俩分开,再度陷入无止境的痛苦当中。 “蝶依,我要你想著我,时时刻刻都念著我,就像我从来没忘了你一样。” 她承诺著,“我知道,我不会忘了你的,再也不会。” “这是你说的,绝对不能食言哦。” “我是你的妻子、你最爱的人,只要你不放了我,我就绝不会忘了你,死也不会。” “蝶依……”有她的这句承诺,贺青舟安心了不少,就算她再度忘了他,他也会用尽办法让她想起来,此生此世,她再也摆脱不了他,他会和她纠缠到老,这辈子如果纠缠得不够,他们下辈子再继续。 看著远方深陷火海的王宫最后一眼,阮蝶依终于偏过头不再遥望,“青舟,咱们走吧。” “嗯。” “等一等!” 他们正打算动身离开,没想到后头的小路却跑出了一名不速之客,贺青舟瞧了他一眼,不由得暗暗皱起了眉,显得非常苦恼。 “大人,你又想跑?”燕津熙气喘吁吁,双眼冒火,“你不是答应过我,只要我帮你的忙,你就肯回皇朝来吗?” 如果不是这样,他又怎么肯帮他在战场上演那一出戏,让大家都以为贺青舟已死,让他好偷偷的潜回玥国救人? “津熙,我想你……似乎有什么误会。” “什么误会?哪里误会了?你说呀!” “当初我是怎么和你谈条件的?我是说,只要你能够帮我,我会‘考虑’和你回去。” “没错呀,哪里有什么误会?” “我会考虑和你回去,并不表示我一定会和你回去。” “嗄?”这么说……是他又被唬了? “况且大家都认为贺青舟已经死在战场上了,我想应该连皇帝都已经知道了,这样我又怎么可能会和你回去呢?” “什么?你……”没想到贺青舟会使出这种一石二鸟的奇招,而且燕津熙自己还成了帮凶,他气得怒不可遏,这简直是太可恶了,他不服呀! “津熙,这次离开之后我就再也不会出现了,所以你还是死心吧,不需要再来找我了。” “可是……” “没什么好可是的,我的心里除了蝶依之外已经再也容不下任何人了,往后的日子我只为她而活,除了她我谁都不理。” “你真的这么狠心,你有没有想过皇上是怎样待你的?” “皇上的确对我有恩,但是……当我为他亲手杀了蝶依的那一刻,咱们俩之间的恩情……就烟消云散了。” 一恩还一恩,既然他对皇帝的恩情已经还了,他也就没有任何留念,永远离开这纷乱的世局,往后不管皇朝发生了什么事,都与他没有任何关系。 为了皇朝,他已经失去阮蝶依一次,这样的后悔一次就够了。 国家大义与儿女情长他毕竟选择了后者,因为就算少了他,还是会有其他人卖命保护皇朝,但是舍弃了阮蝶依,他的心就会被掏空,宛如一个失去灵魂的行尸走肉。 只有他会用生命爱著她、保护她,也只有她能填补他内心的空虚,让他心甘情愿为了她放弃所有,只为了与她相守。 两人厮守一生,不离不弃,对现在的他来说,就是一件最幸福的事了…… *** 三年后  药神山山脚 踩著轻松的步伐,少年司徒湛此刻已经长成了非常俊秀的青年,而他的医术在经过这三年的磨练之后,已经更上一层,功力不同以往了。 江湖上开始流传著别人帮他取的名号,说药神山除了药神之外,现在又多了一位湛神医,医术与药神不相上下。 此刻的他正背著满篓的药材准备回灵芝苑去,谁知前方却出现了一个男子挡住他的去路,让他不由得大皱眉头。 “啊,小师兄,我正打算上药神山找你,没想到你倒是自己出现了,真是刚好,你快点跟我走。” 那男子也不管他愿不愿意,捉住他的手就往另一条岔路走去,这条路不是上药神山的呀。 “哎呀……你……贺青舟,你也给我走慢一点呀!” 三年前在玥国和阮蝶依分别后,司徒湛原以为自己不会再见到他们俩,没想到他们不但安然无恙的归来,还挑在药神山旁隐居,三不五时就出现在他面前,让他不知道是该惊喜还是该生气。 喜的是他又能见到他们,气的是他们只要一出现就准没好事,像现在,他被逼著离开药神山,而且连开口说不的机会都没有! “贺青舟,够了,到底什么事能让你急成这样,你也先说清楚嘛!” 贺青舟看起来似乎很是紧张,“我没时间向你说明,蝶依现在难受得很,你快去看看她。” “什么?!蝶依又怎么了?!” 来到深藏在山间的小别院,两个男人紧张兮兮的赶紧冲入大厅里,只见原来应该“难受得很”的阮蝶依此刻正神采奕奕的坐在椅子上,边吃梅子边无辜的瞧著他们。 “嗄?”司徒湛大大的一愣,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她疑惑的眨眨眼,“你们两个……怎么了?” “贺、青、舟!”司徒湛生气的转身对著他大声咆哮,“你别无缘无故吓我呀,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他也纳闷的皱起眉,“可是刚才蝶依真的很难过呀,连连想吐却又吐不出来,脸色好苍白。” “想吐?” 阮蝶依的脸蛋泛起了微微的红潮,要笑不笑的故意偏过脸,存心等著看好戏。 司徒湛先是深吸口气抚平情绪,才又开口询问:“你说她……刚才想吐却又吐不出来?” “是!”贺青舟非常认真的点头,这是很严重的事呀。 “我真受不了你,她这是害喜,害喜你懂不懂呀?” “害……害喜?” 原本忍著不出声的阮蝶依终于笑了出来,只因为贺青舟那震惊到呆愣的模样真的很好笑。 “害喜?你的意思是她……她终于怀孕了?”贺青舟大叫出声,赶紧来到妻子身旁,兴奋的抱住她,“蝶依,你真的怀孕了吗?” 她娇羞的笑著,任由他开心的将她越抱越紧,“人家湛神医都这么说了,你还不相信吗?” “不是,我只是太高兴了,盼了这么久,终于盼到咱们俩有自己的骨肉了。” 原本阮蝶依久伤不愈的虚弱身子根本无法怀有孩子,司徒湛不忍心看他们俩为此事失落伤心,因此只好多事的提议要帮她调养身子,直到她的身体能够怀孕为止。 经过了这么久的努力,她终于怀了她和贺青舟的骨肉,只不过刚才她在害喜时还来不及告诉他,他就已紧张的跑出门求救去,徒留她一个人在家里哭笑不得。 “蝶依……”贺青舟小心的摸著她尚未隆起的肚子,即将为人父的喜悦让他紧张得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蝶依,你要小心,不要乱动、不要提重的东西、不要随处跑跑跳跳的、不要再……” “好了好了,你干脆把我绑在床上让我下不了床算了。”阮蝶依赶紧捂住他喋喋不休的嘴,“你放心,我会好好保护咱们俩的骨肉的。” 他拉下她的手,在她掌心深深烙下一吻,“辛苦你了,孩子的娘。” “够了,孩子都还没生下来,哪里来的孩子的娘?”司徒湛没好气的推推贺青舟,刻意破坏两夫妻之间的恩爱气氛,“这位孩子的爹,可否先请你让让,好让我替这位娇弱的孕妇把把脉?” “当然当然,小师兄,你一定要好好照顾我家娘子,她能不能顺利生下孩子就全靠你了。” “我知道,我会努力的啦。” 阮蝶依主动伸出手让司徒湛把脉,看他被贺青舟烦得眉头不知道已经打了几层结就觉得有趣,果然他们搬到药神山旁隐居是正确的决定。 “师兄。” “欸?” “不管将来生下的小孩是男是女,我都要让他认你做干爹。” “什么?不要吧……” 贺青舟连忙接话,“不,为了答谢你的恩情,我和蝶依已经决定,绝对要让孩子认你做干爹。” “是呀,咱们的好意你可不能拒绝。”她甜甜的笑著,一副没得商量的模样。 “你们两个……”司徒湛已经有一种大难临头的感觉了,没想到他的未来除了这两个老是找他麻烦的家伙外,又要多一个烦人的小鬼,这……这简直就是逼他赶紧逃离药神山嘛! 阮蝶依对司徒湛那惨绿的脸色视而不见,依然笑著说:“孩子未来的干爹,我腹中的小生命就要请你多多照顾了,你应该不会让他胎死腹中吧?” “……阮蝶依,你好样的……” 番外篇 男娃?女娃? 自从确定阮蝶依怀孕以后,可徒湛就没有一天的好日子可过。 三不五时就被贺青舟抓去看看那位娇弱的孕妇又怎么了,他明明就告诉过他不下百次,女人怀孕有些不适是正常的,并不需要太大惊小怪。 不过他似乎是有听没有懂,每次一看到她似乎又不舒服了,就紧张兮兮的把司徒湛给架过去,逼得他已经大发雷霆暴走好几次。 不过他的暴走一点用也没有,弄到最后,他已经非常认命了,看到贺青舟又急急忙忙的出现,他只是无奈的叹了口气,就来到他们隐居的别院内报到。 “小师兄,胎儿的情况怎么样了?还稳定吗?” 司徒湛正在帮怀孕五个多月的阮蝶依做定期把脉的工作,就见贺青舟在一旁频频碎碎念,念得他都快觉得烦了。 “小师兄,你把脉把了这么久,情况到底如何呀?” “你可不可以暂时安静一下?” “可是……” 司徒湛狠瞪了他一眼,“闭嘴。” 真是糟糕,人家大夫又要开始发飙了,贺青舟只好暂时按捺住性子,打算等会再好好的逼问他。 每回把脉都会上演一次这种戏码,阮蝶依已经见怪不怪,真觉得他们俩凑在一起还真是一对活宝,让她连连闷笑不停。 又过了一会,司徒湛终于把完脉,夫妻俩立刻超有默契的开口询问:“怎样,情况好吗?” “情况不错,还满稳定的,你只要继续照我所说的调养下去,我保证你一定能足月生下胎儿,不必担心流产。” “真的?那就好。”她开心的抚著自己已经隆起的肚子,顿时之间放心不少。 然而贺青舟突然念头一起,又问道:“那小师兄,你有办法知道蝶依怀的这一胎是男是女吗?” “那还不简单,”司徒湛又对她伸出手,“再让我把一下脉。” “好。”阮蝶依听话的伸出了她的手,只见司徒湛又替她搭起脉来,凝神感受著其中的脉象。 “怎么样,是男是女?”他们俩期待的询问,早已等不及要知道胎儿性别了。 “嗯……”他拢起的眉越缩越紧,像是十分困惑。 “师兄,怎么样?” “吓!”司徒湛突然从椅子上跳了起来,表情惊恐,脸色惨淡,就像是遇到了什么可怕的事情一样。 “师兄,到底怎么了?” 司徒湛像是没听到阮蝶依的询问,迳自一个人喃喃自语,“天哪、天哪,怎么会这样?” “小师兄呀,到底是怎么样了?”贺青舟有些紧张的问。 “这简直就是造孽,我不要啊啊啊……” 话一说完,司徒湛就像见鬼了一样害怕的逃出别院,让阮蝶依和贺青舟一头雾水。 然而那一日之后,不管他们夫妻俩怎么询问,司徒湛死都不肯回答,只是告诉他们,等孩子生下来时就知道了。 等孩子生下来时就知道了?他们忍不住开始抱怨,就是想提早知道才会问他呀,他到底懂是不懂呀? *** 时间过得很快,再过不了多久,阮蝶依就快要足月生产了。 就在天朗气清的某一日,司徒湛主动出现在他们的别院中,同样是一脸凝重的模样。 他将贺青舟叫了出来,把早已事先准备好的药材放在竹篓内一次带来,并将手上一张张写满注意事项的纸张交给他。 “我告诉你,最近几日要特别注意一些,蝶依随时都有可能生产,只要她开始阵痛,你就赶紧下山去,山脚的镇上有个姓张的产婆,你应该知道吧?” “那小师兄你呢?你不亲自帮蝶依接生?” “我是大夫不是产婆!”司徒湛忍不住咆哮出声,这个家伙还以为他是万能的呀?“这种事情产婆比较有经验,当然是叫产婆来,叫我干什么?” “呃……说的也是。”贺青舟干笑了几声。最近小师兄的脾气似乎越来越糟糕了,可怕呀可怕…… “蝶依生产完之后,你就照著我给你的这张单子替她调养身子,药一定要逼她喝下去才行,懂不懂?” “喔,好。” “然后这一张,等她调养身子一个月之后就换这一帖药,这能让她更快将身体状况恢复到最好,也一定要逼她把药喝下,懂吗?” “知道啦。” “还有这一张,如果她生产后有什么异样,就用这一帖……” 司徒湛啰哩巴唆的嘱咐了一大堆,听得贺青舟头昏脑胀,一时之间根本记不了这么多。 直到他终于把该吩咐的事情都吩咐完了,贺青舟才纳闷的开口询问:“小师兄,你交代我这么多事,到底是为了什么?” “因为我等一会就要出远门了。” “为什么?” 当然是赶紧逃命去呀,不过他才不会说实话,“师父叫我下山去采药,师命难违,所以你们只好自己保重了。” 既然是师父的命令,贺青舟也就不好多说些什么,“那小师兄你一定要早去早回呀,别忘了咱们当初的约定,不管是男是女,都会让小娃儿认你当干爹的。” “……这件事等我回来再说吧,后会有期。” “嗄?小师兄,你都还没和蝶依说到话,等一等……” 还等?他早已等不及要逃下山了,哪里还肯等,贺青舟只能一头雾水的瞧著司徒湛快速离去,完全不明白他到底在想些什么。 不管了,此时此刻还是顾好阮蝶依要紧,司徒湛说了,她最近几天就会生产,所以还是把所有心神都放在她身上吧。 果不其然,三日之后,她在吃午饭的时候突然开始阵痛起来,贺青舟马上就下山把产婆给请了过来,生怕耽误了时间。 听著房内的痛叫声,在房外的贺青舟简直紧张到了极点,当初他在战场上浴血奋战时也没现在这样害怕,连连不安的来回走动,连一刻都停不下来。 这期间,产婆进进出出了好几回,每次都被他拦下询问情况,然而产婆只是笑了笑,这种情况她碰多了。 “你别紧张呀,还早得很,孩子没那么快出来。” “还早得很?她已经痛了一整个下午,还不行呀?” “这你就少见多怪了,出去外面绕一圈再回来吧,等你绕回来,孩子或许也就差不多该出来了。” “啊?这种时候我怎么可能会有心情……” 管他有没有心情,产婆拿了她该拿的东西后又回到房内继续顾著阮蝶依,而他依旧在房外急得想跳脚,有好几次都想自己冲进门守在床旁,不过都被产婆带来的助手给阻止了。 日落月升,直到快接近深夜时,她还是没有顺利产下孩子,正当贺青舟已经急得想冲去药神山随便搬个救兵时,一记了亮的哭声突然响彻云霄,深深震撼了他。 “生了……真的生了?!”他兴奋的狂叫出声,“太好了,终于生了,谢天谢地,真是谢天谢地……” 然而他都还没谢完,另一记了亮的哭喊又接著出现,这让在外等候的他突然一愣,怎么……像是有两个娃儿一起在哇哇啼哭一样? “……双生子?”他独自低头喃喃自语,在震惊过后,他不敢置信的笑出声,“没想到是双生子,上天一次就赐予咱们两个孩子,呵呵……真是太好了……” “恭喜呀恭喜。” 产婆终于笑嘻嘻的推开房门,恭喜这个刚升格当爹的家伙,“母子均安,两个娃儿都健康得很,真是可喜可贺。” “产婆,孩子是男是女?” “男娃女娃一起包,真是不简单呀,只生一次就都解决了。” “嗄?龙……龙凤胎?” 难怪司徒湛要逃了,他一定早就知道蝶依这一胎是龙凤胎,所以才错愕成那个样子,一次就出来两个准备叫他干爹的小麻烦鬼,难怪他会这样戒慎恐惧,担心害怕到了极点! 弄懂了他这阵子行为举止怪异的原因,贺青舟不禁狂笑出声,那个胆小的家伙,以为这样就能躲过当干爹的命运吗? “不要紧的,逃得了一时也逃不了一世,小师兄呀小师兄,记得回药神山时得带两份见面礼给咱们的娃儿呀,哈哈哈……” 远在天边的司徒湛突然打了一个好大的喷嚏,接著又打了一个大大的冷颤,这种感觉不好,非常很不好呀…… 如果可以,他真希望自己永远都不要回药神山…… 【全书完】 欲知卓尔不凡的上官明弦和卢樱采的爱恋情事,请参阅新月甜柠檬系列039《樱桃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