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拒当代嫁新娘》 楔子 今天是纪宓凡大喜的日子,没有一般新嫁娘应有的喜悦,她细长的柳眉上,染着淡淡的哀愁。 独坐梳妆台前,她审视镜中的自己,身若露肩纯白新娘服,秀发往上绾起,白色的礼服衬托出雪白无瑕的肌肤,极具古典美的瓜子脸配上翦水双瞳,浓妆下的她陌生得连自己都快认不出来。 这样的她,新郎会满意吗? 正牌的新娘此刻正躺在医院的病床上昏迷不醒,新娘是她名义上的姐姐,在出嫁前一天发生车祸,至今仍未清醒,这桩婚事是当初两家父母交好时订下的。 原本以为只是戏言,谁知,新郎家中的事业飞黄腾达之后,新娘家的事业反而岌岌可危,新娘的父母为了挽救事业,厚颜提起这段联姻往事,任谁都看得出来这是一桩商业联姻,新郎并不是心甘情愿迎娶。 纪宓凡身为纪家的养女,纪家有难,她没有道理推拒,若不是家里急需一笔钱救急,她绝不会冒然顶替新娘,嫁给别人的丈夫。 她……只是一个代嫁新娘! 十三年前她见过他一面,当时他的身影就已深深烙印在她的心中,她对他有憧憬,却从未想过,自己有朝一日会成为他的新娘。 或许,他们的缘份就是起于十三年前的那场宴会上,她还记得,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她的心就急速沉沦,自此,再也无法将他从脑海中抹去…… 第一章 纪宅。 觥筹交错、衣香鬓影,此时的纪宅正在举办宴会,宴会的主角是纪家的掌上明珠──纪语荷。 纪家的大家长纪刚是正丰银行的董事长,前一阵子出资援助日罡银行免于倒闭的危机,两家因此结为知交,日罡银行的董事长严钧楷感念这份恩德,有意与纪家结为亲家。 这次宴会的目的,主要是安排两家子女见面,互相熟悉一下彼此未来的另一半。 这样的宴会,身为纪家的养女,纪宓凡本来是不需要出席的,但基于养父母的坚持,她不得不盛装出席。 一个月前,纪刚与老婆穆予欢到慈心育幼院领养纪宓凡,一来是为自己的女儿找个伴,二来是为了提升形象,身为金钱主义至上的银行界知名人士,纪刚在名与利兼得的情况下,还贪心地想再得到“慈善家”的名号。 原本以为进入人人称羡的纪家,从此可以过着衣食无忧的生活,孰知,纪宓凡在纪家的地位远不如女佣,除了每天有做不完的家事之外,还得随时听候纪语荷及穆予欢的差遣。 从小到大,身为孤儿的她,最渴望的就是拥有一个家,这件事对寻常人来说,本是稀松平常的事,但对她而言,却是上天赐子她的最大恩泽。 育幼院院长临行前的谆谆告诫:做人要饮水思源,且受人点滴,当泉涌以报,她一直谨记在心。 因为这些话,即使自己的处境艰困,她仍然紧咬牙忍过去,只因,她已经拥有梦寐以求的家。她有家人,也有家人的关怀,虽然她有时会看不出这些关怀是出于真心?亦或是假意? 不过,再怎么痛苦,再怎么不甘心,她也不会有任何怨言,因为她有一个家了,即使这个家不怎么温暖,却也是一个真实的家,她再也不是孤伶伶的一个人了。 百般无聊的她,原本想帮家里的佣人们张罗食物,但因穆予欢制止,她只能呆站在一旁,看着大人们开怀畅饮、把酒言欢,穆予欢会这么做并不是心疼她,而是怕纪刚会落个“虐待养女”的罪名,这将会大大影响到他的名声,她不允许这种事发生。 今晚,她对纪宓凡的态度慈祥又温柔,尽显慈母的模样,外人会以为纪刚夫妇真的如外界报导所言,是对充满爱心的慈善夫妇,事实上,只有纪宓凡知道,他们今晚的一切作为……全都是在演戏! “宓凡,你在哪里?”后花园里传来呼叫声,尖锐又刺耳,任何人都听得出来,声音的主人此刻心情很差。 纪宓凡知道,这是纪语荷在召唤她,她赶紧加快脚步跑到后花园,生怕耽搁一秒钟,她名义上的姐姐会生气。 她气喘吁吁地跑到后花园之后,看到纪语荷正在抢 “语荷,这是怎么一回事?”纪宓凡纳闷地问。 纪语荷的房间里已经摆满了各式各样的洋娃娃,纪宓凡实在不了解,她抢别人的娃娃用意为何? “你快来帮我教训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鬼,我只不过是想借她的娃娃玩玩而已,她竟然不知好歹地拒绝我!”她气鼓着双颊说道。 从小到大,从来没有任何人敢违逆她,就连她的父母都舍不得念她一句,因为家人的宠溺,养成她嚣张跋扈的个性。 “语荷,你快将娃娃还给人家,你这样做是不对的!”纪宓凡不但没有为虎作伥,反而替受欺负的小女孩仗义执言。 “你说什么?你是我的妹妹耶,怎么反倒帮起外人来了?”纪语荷杏眼圆瞠,愤怒地盯着纪宓凡,对她胳臂往外弯的行径极不谅解。 “快把娃娃还给我,否则我就去向纪伯伯告状!”被欺负的小女孩一见有人帮腔,胆子也跟着大了起来。 纪语荷下巴抬得高高的,讪笑一声,一脸高傲地对小女孩说道:“好,我会把娃娃还给你!” 话毕,她奋力将娃娃甩在地上,接着抬起右脚,重重地踩在娃娃身上,娃娃随即支离破碎,肮脏不堪,再也无法拼凑完整。 “你……你弄坏我的娃娃,你好坏!……我绝饶不了你!”小女孩一边哭,一边气愤地扑到纪语荷身上,对她又捶又打。 “你走开!你在发什么疯啊?一个烂娃娃有什么了不起!哭什么哭?笑死人了!”纪语荷看到小女孩激动的反应,不但没有给予安慰,反而讥笑她。 小女孩一再被激怒,使尽浑身力气朝纪语荷用力一推,纪语荷一时站不住脚,不断往后倒退,眼看就要跌个倒栽葱。 情急之下,纪宓凡直接扑到纪语荷身后抱住她,两个人一起跌倒在地,纪语荷不甘受辱,开始嚎啕大哭。 四周渐渐围上看热闹的大人小孩,连纪家及严家的父母都闻声而至。 人群中走出一位白净清秀的男孩,年纪约莫十六、七岁,他慢条斯理地走到跌倒在地的两人身边。 “你没事吧?”他蹲下身,朝纪宓凡伸出手,脸上带着友善的笑容。 “我……”突然间出现一位俊秀的大哥哥,她感到一丝赧然,不敢握住他伸出的手,只是低垂着头,看着已经擦破皮且缓缓流出鲜血的膝盖。 “我带你去擦药。”他看了一眼纪宓凡的膝盖,接着二话不说,一把抱起她。 男孩虽然年纪轻轻,身材却高大结实,轻而易举就抱起身子骨儿轻盈的纪宓凡。 正当男孩要跨步而出时,纪语荷停止哭泣,怒瞪着男孩问道:“你是谁啊?你没有看到还有一个受伤的人吗?你应该先扶我起来才对呀!”不甘被忽视,她扬高声调责骂男孩。 “有没有受伤你自己最清楚,再说,刚才你的所作所为根本就是不对的,我绝不会帮一个知错而不知悔改的人!”男孩转过头回视她,不疾不徐地回答。 纪语荷头一次被人亳不留情地数落,气愤难当地咬着下唇,睁着大眼,直勾勾瞪着男孩。“你还没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她想知道,胆敢当众教训她的人到底是何方神圣。 “我叫严磊。”男孩坦然告知自己的身份,一点都不在乎已经气得咬牙切齿的纪语荷会对他心怀怨恨。 纪语荷在听到他的名字后,眼中闪过一丝诧异的神色。 严磊?那不就是父母为她安排的未来夫婿吗?想不到两人,竟是在这种尴尬的情况之下见面! 严磊再次跨步而出,丝毫不理会她惊讶的神色,他才不管父母为他安排什么未婚妻,他将来的妻子,绝对要由自己寻找,而且,绝对不会是纪语荷! “等一下!”就在他走了两三步之后,纪语荷又喊住他。 “还有什么事?”他不耐烦地转过头,薄唇紧抿,静待纪语荷接话。 “你难道不知道我是谁吗?如果你现在回心转意扶我起来,我可以原谅你刚才的无礼行为!”眼前的男孩虽然心高气傲,外型却是很对她的味,只要他肯认错,她愿意委屈一点原谅他。 “很抱歉,我说过了,我不会帮你!”严磊断然拒绝。 “你……”纪语荷为之气结。 “严磊,你会后悔的,你会为今天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的!”留不住人,她完全不顾淑女形象,开始尖声咆哮。 “我不在乎!”严磊依旧挺直背脊,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纪语荷紧咬唇瓣,怒瞪着严磊的背影。 一旁的穆予欢赶忙上前扶起她,一脸担忧地问:“语荷,你没事吧,有没有哪里受伤?” 对于母亲的心急如焚,她视而不见,她甩开母亲的手。“我没事!……妈,我不喜欢这个严磊,我不要和他订下婚约!”从没被人当众羞辱过,这口气,她怎样也咽不下去! “这……”穆予欢看看纪刚,又看看严氏夫妇,一脸的不知所措。 “予欢,我看两家联姻这件事就先搁着吧!等他们长大后,再来讨论也不迟。”严钧楷见自己的儿子将场面弄拧了,赶紧出面打圆场。 “也好,就这么办吧!”纪刚点点头。为避免破坏两家的友好情谊,这事就只能搁着了。 纪家的花园凉亭里,严磊向纪家管家要来医药箱,蹲下身子,正在替纪宓凡消毒伤口。 见她蹙眉抿唇,他轻声开口:“若是觉得痛可以叫出来,没人会取笑你的。”眼前这个小女孩,明明看似柔弱,却硬是要逞强。 “不……不痛!”她咬紧牙关,不愿在人前表现出懦弱的样子。 尤其是,她对眼前这个对她伸出援手的男孩,有种说不出来的好感,她不想在他面前留下不好的印象。 严磊的嘴角微微上扬,擦伤口的动作明显轻柔许多。 他对这个女孩,除了怜惜之外,还多了一份欣赏。 “你叫什么名字?”他暂停手边的动作,漆黑的眸子望进她略显羞怯的秋水明眸。 “宓凡,我叫纪宓凡。”被他深邃的眼睛一望,她差点忘了该怎么呼吸。 刚才他的大手,无意中碰到她的肌肤,她僵直着身子连动都不敢动一下,甚至连呼吸都变得轻浅许多。 严磊继续帮她上药,并贴上纱布绷带之后,站起身,修长的身形,帮纪宓凡挡住了从叶缝中透出的阳光。 “宓凡,希望以后还有机会和你见面。”他用大手在她的头上轻摸了一下,提起医药箱,迈步离开后花园。 纪宓凡怔怔地望着他颐长的背影,忘了该向他道谢,心里直想着:可能吗?她还有机会能再见到他吗? 十岁那年,她初次见到严磊,也就此为两人的宿缘拉开序幕。 第二章 十三年后。 人无百日好,花无百日红,这句话,用在商场竞争上真是贴切极了。 昔日风光一时的正丰银行,在激烈的竞争下节节败退,一些流言蜚语造成民众、公司内部人心惶惶,投资人纷纷撤资,如果再不想办法,随时一有风吹单动,就可能造成民众挤兑,甚至被接收的命运。 反观日罡银行,自从一年前,严钧楷交棒给独子严磊之后,业绩急速飙升,稳坐银行界的笼头宝座。近来更传出,日罡财团将以外商之姿,进军马来西亚的银行界。 正当正丰银行的董事长纪刚在苦无良策解救事业之时,他蓦然想起自己在十三年前曾经帮助过日罡银行,为免毕生心血付诸东流,他硬着头皮打了通电话给严钧楷。 由于两人多年末见,他不好意思一开口就借钱,因此话题就绕着两家子女的婚事上打转。 严钧楷为人宅心仁厚,一想起当年纪刚的相助之恩,二话不说便替严磊答应了这桩婚事。他心想,儿子已届适婚年龄,既然有个多年前便已选定的媳妇,他就顺水推舟,让儿子尽早完成终身大事,以免他再继续虚掷青春下去。 纪刚因为急于用钱,于是选定一个最近的黄道吉日,便开始着手婚礼事宜。 谁知,婚礼前一晚,生性爱玩的纪语荷竟然还跟着一群狐群狗党到北部滨海公路飙车,车子失速撞上山壁,虽然保住了命,但因为头部受到重创,昏迷不醒。 纪刚夫妇及纪宓凡得知此不车的消息后,火速赶到医院探视纪语荷。 头部受到重创的纪语荷,在手术房开完刀后,被送到恢复室中休息。 穆予欢一见到爱女脸色苍白地躺在病床上,不禁悲从中来,眼泪在眼眶中打转。 “怎么会这样?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 “为什么三更半夜还要跟朋友出去飙车?”她趋近病床,紧紧握住女儿冰冷的双手。 “妈,姐姐不会有事的,你不要担心。”纪宓凡见母亲悲痛莫名,心中感到不舍,她将一手搭在母亲的肩上,试图安慰她。 “你滚开!都是你害的!你明知道明天是她的大喜之日,为什么没有劝你姐姐不要出门?我真是白养你了!”穆予欢拨开纪宓凡的手,失控地对她咆哮,悲伤无处发泄的她,将所有的怨气全都迁怒到纪宓凡的身上。 “有、我有!我有劝姐姐不要出门,可是她不听我的劝,你也知道,她的脾气很拗,我根本说服不了她!”纪宓凡情急地解释,不愿母亲误会她。 如果可以,她真的希望此刻躺在病床上的人是自己而不是姐姐,那么,母亲的悲痛或许就会减轻许多。 “住口!就算你劝不了她,你也应该跟她一起出去,你别忘了,当初纪家领养你的目的,就是为了替语荷找个伴,谁知道,你竟然这么没用,连这种小事都做不好!”穆予欢在六神无主之下开始口不择言,她就只有这么一个独生女,万一她有什么不测,她的后半辈子要靠谁才好! “好了予欢,事情既然都已经发生了,你现在怪宓凡有什么用呢?要怪就该怪我们自己的女儿,平日太骄纵,要玩乐也不会看时间,居然挑在大婚的前一天晚上!”纪刚个性稳重沉着,即使心中也是心急如焚,却不会胡乱迁怒不相干的人。 “你这个做父亲的,怎么能这样说自己的女儿!?”穆予欢不敢置信地望着丈夫,想不到自己的丈夫,居然是这样冷血的人,女儿躺在病床上昏迷不醒,他却连句安慰的话语都吝于说出口。 “我说的是事实,她是我的女儿,她的个性我比谁都清楚,若不是你平日太宠她,她今天也不会变成这个样子!”一向疼爱老婆、女儿的纪刚,一反常态地不吐不快。 若再继续放任自己的妻小任性妄为下去,难保不会再发生更悲惨的事。 “你……”正当穆予欢想要再反驳时,主治医师进来了。 穆予欢压下自己的怒气,赶忙上前询问医师女儿的病情。“医师,我女儿她怎么样?有没有危险?” 主治医师看了看纪语荷的病历表,沉声开口,“纪小姐目前是没有生命危险,但是,由于她的头部受到重创,可能伤到中枢神经,若是在两、三天之内没有苏醒过来,很有可能会变成植物人!”他轻叹了口气。 “什么?!植物人!”穆予欢脸色苍白,睁大眼,惊惶地直摇头。 她的宝贝女儿怎么可以变成植物人! 她冲动地拉住医师的手央求着:“医师,求求你,你一定要救她,一定要救她,她还年轻,怎么可以变成植物人,她还有美好的人生等着她啊!” “纪太太,你先别急,我们当然会尽全力抢救你的女儿,她的状况目前还不明确,她还是随时有可能会苏醒过来的!”医师给了纪氏夫妇一线希望。 纪刚看着妻子惊慌失措的样子,不舍之情油然而生,他揽住妻子的肩头,轻声地说着:“予欢,你放心,我们语荷福大命大,她会没事的。” 穆予欢默不作声地依偎在丈夫的怀里,她开始觉得丈夫的话不无道理,也许,真的是自己教养不当,才会酿成今日的不幸。 安静站在一旁的纪宓凡,看着眼前的景象,一样热泪盈眶,纪家对她有恩,她却没有能力帮上什么忙,这种无力感,真是教她坐困愁城,难受极了。 午夜时分,纪刚安抚完妻子,一个人独坐书房沉思。 睡不着觉的纪宓凡,悄悄推开书房的门,缓步走到父亲身边。 “爸,这么晚了,您还不睡吗?”她轻声问道。 纪刚抬头看了她一眼,轻叹口气。“我在想,明天要怎么跟严家交待!还有,公司的危机该怎么解除?” 他揉了揉紧拧许久的眉心,好不容易找到可以解救事业的办法,谁知人算不如天算,竟会发生这种措手不及的惨事。莫非,天要亡他?难道正丰银行的气数真的该尽了吗? 纪宓凡从没见过养父这般苦恼的样子,她急忙蹲下身,握住父亲的双手,“爸,我知道我的力量相当微薄,但是,只要有什么我能帮得上忙的地方,我都愿意去做!”她恳切地说。 纪刚爱怜地摸了摸她的头,苦笑道:“孩子,我就知道我没有白养你,你有这份心就足够了,所有的难题,爸自己会想办法解决。” 他这是在自欺欺人,若直一有解决的办法,他也不用半夜坐在书房苦恼了! “爸,我是说真的,我什么忙都愿意帮,您的养育之恩,我至今部还未报,现在纪家有困难,我是绝对不会袖手旁观的!”她激动地紧握住纪刚的手。 “我知道你有这份心,但这件事很棘手,连我都一筹莫展。”静坐几小时,他连个头绪都还没有理出来呢! “爸,不如这样,我替您到严家磕头谢罪,所有的过错都由我来承担!”她壮士断腕,决定承担所有的过错,她不怕被严家指责,只要能化解这场危机,就算严家要将她送进牢里,她也不会有怨言的! “傻孩子,这件事又不是你的错,怎么能将责任都推到你的身上呢?我们欠严家的是一个新娘,不是磕头谢罪就能解决的。”他边摇头边苦笑,却对纪宓凡的孝心感到动容。 “欠严家一个新娘?” “对,你姐姐目前正躺在医院昏迷不醒,我要到哪里去找另一个女儿赔给严家?”话毕,纪刚突然瞠大眼,直直地望着纪宓凡。 另一个女儿?眼前不就有一个现成的女儿可以赔给严家吗?他怎么会糊涂到忘了自己还有一个养女! 严家人至今都还没有机会见到纪语荷,严磊又长年待在国外进修,直到一年前才返国,只要他安排妥当,他们根本不会发现新娘到底是不是正牌的纪家女儿。 对!就这么办!只要让纪宓凡代嫁,一切的难题就都解决了,明天不仅不用取消婚礼,正丰银行的财务危机也有希望得到纡解! 他睁大眼,握住纪宓凡的肩头,正色地问:“宓凡,你愿不愿意帮爸一个忙?” “我愿意,不管什么忙,我都愿意帮!”她二话不说就答应了。 “好,那么你听着,我要你代替语荷,嫁进严家!” 第二章 因为父亲的一句话,纪宓凡此刻身穿白纱,挽着父亲的手,慢步的走在教堂的走道 今早,当纪刚将“代嫁计划”告诉穆予欢时,穆予欢本来是极力反对的,但听过丈夫的解释后,她不得不点头答应。 穆予欢会答应由纪宓凡代嫁,实在是迫于情势所逼,但她仍然私下告诫纪宓凡,不得对严磊动了真感情,不能爱上他,更不能失身于他,因为纪语荷随时都有可能苏醒过来。 一旦纪语荷清醒,纪宓凡就必须立刻让出日罡银行总裁夫人的位置,她只是一个养女,不配享有荣华富贵的后半生,只有真正的纪家女儿,才有资格过着锦衣玉食的生活。 纪宓凡听到母亲的这番话,虽然心中感到万分难过,却还是乖顺地点头同意。 她明白自己的身份,更明白这是报答纪家的唯一方法,但只要一想到,自己赔上的是后半辈子的幸福,她就感到唏嘘不已。 她对未来怀抱着美好的幢憬,她渴望拥有一个甜蜜的家庭,但她却未曾想过,自己有一天会成为严磊的新娘! 直到走上红毯的这刻,她仍旧感到茫茫然,仿佛置身梦境一般。 昨晚,纪刚急电友人,伪造了一张假身份证,并通知所有的亲朋好友,婚礼改在教堂举行,同时取消宴客。 早上还特地请婚纱公司将原本的短款头纱,改成长度及地的waltz 一切就绪之后,他总算舒展眉心,脸上稍微露出喜悦的神色。 他挽着纪宓凡的手臂,走在红毯上,心里除了忐忑之外,竟然也有嫁女儿的感伤,毕竟,收养纪宓凡十三年,他对她的感情不是三言两语就能带过。 走完漫长的红毯路,纪宓凡看到严磊伟岸的身影伫立在前方不远处,他侧着身微微伸出手,深邃的双眸直凝着她。 身着白色西装的严磊,早巳蜕去俊秀的面容,棱角分明的脸庞配上梳理整齐的有型短发,身材精壮结实,深刻的五官十分具有男人味。 这个男人,即将成为她的新郎! 她突然感到紧张不已,喉咙干涩,手心不断地冒出冷汗,虽然她在十三年前见过他一面,也间接从媒体上得知他的相关消息,但事实上,她完全不了解他。 她要嫁的人,实际上跟个陌生人没两样! 她有种想逃的冲动,往前迈进的步伐明显慢了下来,纪刚查觉出女儿的不对劲,他拉着女儿的手臂故意加重了力道,双眼直瞅着女儿瞧。 纪宓凡被手臂上的力道拉回了现实,她惶惑地看着父亲的眼睛,她明白,她不能在此刻退缩,父亲需要她,正丰银行的危机也需要她来帮忙解除,她没有逃走的权利,此时的她,只能前进,不能往后退。 就算前方迎接她的是深渊溪谷、是刀山油锅,她也必需义无反顾地走下去! 严磊僵直地站在前方,面无表情地等着迎接父亲为他钦点的新娘──纪语荷。 十三年前在纪家的宴会上,他见过她一面,他对她的第一印象糟透了! 他最讨厌她这种类型的女孩,目中无人又心胸狭小,他实在不明白,父亲为什么会答应这桩可笑的婚事! 若只是为了报恩,他大可出资援助,帮助正丰银行渡过财务危机,犯不着赔上他的终生幸福,他反抗过,却敌不过父亲的坚持及母亲的眼泪。 妈的!他又不是行情差到没人要了,有必要这么急着替他办婚事吗? 他根本就不想结婚,在国外留学多年,他的思想早就变了,他认为两个相爱的人并不需要一纸合约来捆绑住彼此,应该留给对方私密的空间才对! 他要的是自由,无拘无束的自由,若是结婚以后失去了个人的自由,那将会比杀了他还叫他难过! 他板着一张脸,不情不愿地站立在原地,即使女方家长将新娘的手交给他时,他仍然挺直着身子动也不动一下。 气氛僵凝了许久,众人屏气凝神,等待着新郎从他丈人手中牵过新娘的手,坐在最前排观礼的严钧楷,感觉儿子不太对劲,沉不住气地假咳了一声。 这声咳嗽声,唤起恍惚中的严磊,他蹙起眉头,神色相当不悦,沉思几秒后,才万分艰难地握住纪宓凡的手,并粗鲁地将她拉到自己的身旁。 纪宓凡可以感受到新郎举止之间隐隐透出的怒气,从头纱隐约露出的缝隙中,他看到一张带着薄怒的俊容。 虽然不清晰,但她却真切地感受到──新郎讨厌她! 其实,她可以体会新郎怏怏不乐的心情,平空冒出一个只有一面之缘的新娘,任谁都会无法接受。 就连自己,此时此刻也是惴惴不安,局促得不知该如何是好? 仪式在庄严肃穆的气氛下进行,身披神袍的牧师口里念着祝祷词,新郎新娘各怀心思地为彼此套上结婚钻戒,新郎隔着一层头纱轻啄新娘的脸颊,一场表面看似既圣洁又庄重的结婚典礼就此结束。 由于没有宴客的仪式,严磊在婚礼结束后,随即假借与朋友有约开溜,独留新娘独自面对严家众亲友。 从小便习惯侍候纪刚夫妇及纪语荷的她,不论在与长辈交谈或是相处上,都显得自然而得体,她勤快地对严家长辈们嘘寒问暖,落落大方的态度,使得严家长辈对她赞不绝口。 打发走爱凑热闹的长辈们,时间已近午夜,她简单梳洗过后,端坐在新房的沙发上等待新婚丈夫进门。 新房的陈设简单俐落,现代化的家具质感极优,暗沉的色调显示出房间主人沉稳内敛的性格。 梳妆台及床头柜上都张贴着大红的喜字,喜字成双,如今她却孤单一人,独守空闺。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纪宓凡等着等着,竟打起盹儿来,直到她听见转动门把的声音才蓦然惊醒过来。 严磊粗鲁地打开新房的门,门板碰到墙壁后引发极大的声响,在宁静的午夜显得突兀而刺耳。 “你回来了!”被开门声吓到,惊魂未定的纪宓凡,仍强装出笑脸,赶忙疟上前迎接夜归的丈夫。 走没两三步,她倏地停下脚步,惊疑地看着严磊。 他的身后竟然站着一个浓妆艳抹的女人?! 女人身穿烟一胸露背的连身短裙,浓郁刺鼻的香水味让人怀疑她的香水不是用喷的,而是用倒的。 严磊竟然在新婚之夜带着女人回家!这样的打击,实在叫她承受不住! “这位是?”她虽然吃惊,却还是故作镇定地开口询问。 “朋友。”他冷冷地回答,不打算解释太多,他思忖,即使再愚昧的人也看得出来那是他的女人吧! “既然是你的朋友,那就请她先坐一下,我去泡杯茶招待她。”她仍旧端着笑脸,将眼前的难堪当做是一件稀松平常的事。 “站住!”正当她转身欲走时,严磊一把抓住她的手肘,力道又猛又粗暴。 “我带她回来不是要喝茶的!”他又不是头壳坏掉,干嘛三更半夜带个女人回家喝茶?她分明就是故意装傻! “那……你的意思是?”她是真的不懂他为什么要在新婚之夜带女人回家,她知道他讨厌自己,也知道他故意要让她难堪,但她是真的不知道他到底意欲为何? “你,上床去!”他冷着一张脸,声音更是低沉得吓人。 纪宓凡在听到这道命令后,浑身僵直无法动弹。 上床?难道,他要在别的女人面前跟她圆房?这……这简直太骇人了,她完全没想到他对她的恨竟然已经到了深恶痛绝的地步。 “我叫你上床去,你听不懂吗?”见她呆立不动,他拉下脸,对她怒声咆哮。 “我……”不行,她做不到,她现在呼吸急促、四肢无力,脚更是像绑上铅条般沉重。 她没有办法遵照他的命令行事!这太强人所难了! 严磊看出她的踟蹰,冷然开口:“你放心,我不是要跟你圆房,要我碰你,你还没有那个资格!” 他蔑视着她,“我要你……替我们暖床!”字字森冷。 “暖床?”她睁大眼,惊疑不定地看着他。 “对,你的身份,充其量只能当个暖床妻,你不配当日罡财团的总裁夫人,不配当我严磊的妻子!”他朝她步步进逼,用着最恶毒又伤人的话语凌迟她。 这一切都是她自作自受,谁要她什么人不好嫁,偏要嫁给他!他不屑纪家用恩情对父亲施压,更不屑纪语荷欣然答应成婚,他厌恶纪家的人! 纪宓凡被他狰狞的面孔吓得直往后退,她不敢相信,十三年前那个温柔良善的严磊,竟会变成如今这般冷血无情? 到底是什么原因改变了他? “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对我?这不公平!”她的声音微微颤抖着,全身更是泛起一股冰冷的寒意。 她想不到,他对纪家及对她的恨竟然是如此根深蒂固! 严磊突然间捏住她的下颚并粗暴地将之掐紧。 “公平?你竟敢跟我谈公平这两个字?真是可笑!你怎么不想想,你们纪家对我难道就公平吗?不过是在十三年前对我们严家略施小惠,现在居然要求我付出终生的幸福,这样的作法你认为公平吗?” “这……”严磊悲愤交加的一席话,逼得纪宓凡哑口无言。 她知道这种商业联姻对两家都不好,表面上互利互惠,实际上,这跟卖女儿没什么两样,若不是纪家有恩于她,她绝对不会答应代姐出嫁的。 现下的情势,是纪家有愧于他,她是纪家的人,自然有义务替纪家弥补他,即使他所提出的要求太过份,她却仍然不得不遵从。 这是纪家欠他的,她就必需替纪家偿还! “好,我替你们暖床!”她咬紧下唇,艰难地点头答应。 反正,她在纪家的地位本来就很卑微,像这种替人暖床的小事,她根本就不在乎! 她举步维艰地走到床前,掀开棉被后直接躺卧下来,紧闭着眼睛并将头转向内侧,此刻的她实在很希望自己看不到也听不见,这么一来,她心里面的痛苦或许可以减少一些。 严磊见状,不再紧拧着眉心,他亲昵地揽着女人的肩膀,并肩坐到沙发上耳鬓厮磨。 强忍住忧愁苦闷的心情,她强迫自己对眼前的难堪视而不见,但严磊与那个女人的轻声情话,却还是字字清晰地钻进她的耳中。 女人的头枕靠在他的怀中,双手被他紧紧握着,两人的身子更是紧密贴合,没有一丝缝隙。 新婚之夜,丈夫的怀里抱着别的女人,这叫妻子情何以堪? 她不奢求能够得到他的爱怜,但至少,不要像现在这样,将她视为低贱之人,她的身份虽然低下,最起码,她的心志是高尚的。 “好了,起来吧!”平板而不带感情的声音冷冷地传出。 纪宓凡依言起身,却因为动作太快,在脚着地时感到一阵晕眩,她有轻微的贫血,又常年在纪家帮忙佣人做事,身子一直没有调养好。 “还不快让开,站在这里很碍眼耶!”女人走到床边,猖狂地推了她一下,气势跋扈又嚣张。 纪宓凡踉跄了一下,还好及时扶住梳妆台稳住身子。 严磊快速脱下身上的衣服,光裸着上身,只着一件长裤。 “你还杵在那里干什么?还不快滚出去!”他瞥了一眼纪宓凡,表情非常不屑。 纪宓凡哀怨地看了他一眼,泛着水雾的眼眸,盈满委屈与不平。 严磊被她的眼神震了一下,心里面某根心弦被隐隐地牵动,有一瞬间,他居然会感到不舍,她墨黑的眼瞳中波光荡漾,直叫他无法移开视线,记忆之中,那样的眼神好像似曾相识。 不!他不该对她产生怜悯之心,她是纪家的人,纪家的人都是狡滑又奸诈的! 严磊愤然地抓住她的手腕,厉声质问道:“你那是什么眼神,想责备我吗?我想你还没有那个资格!”说完便将她的手往下重重一甩。 “没有,我没有这个意思!”纪宓凡不着痕迹地轻抚着泛疼的手腕。 “那就快滚,否则我会做出让你更加痛不欲生的事情!”他不是随便说说而已,为了发泄心中的不平怒气,他不在乎做出更残忍的事,包括在她的面前与别的女人欢爱,当然,他更不介意让她来服侍他们! “好……我走,我马上走!”她被他话中的严厉语气吓到,更被他意有所指的话语吓到。 他怎么会完全变了一个人,十三年前那个好心帮她上药的男孩到哪里去了? 她仓皇地逃到隔壁房间,慌忙地关上门后,整个身子瘫软在门板上,眼泪更是无声无息地流下。 她捂住嘴巴,不让自己哭出声音来,怕会再度惹恼严磊,她怎么也想不到,自己的新婚夫婿竟是这样残酷无情的人! 此刻的她,虽然有股想逃的冲动,但理智告诉她不可以,她身上背负着正丰银行的存亡,她是纪家的养女,她必需继续扮演纪语荷的角色,这是她的命,她没有说不的权利! 夜,越来越深,而她心里面的痛苦也跟着越来越沉…… 第三章 归宁日,想当然耳,是纪宓凡自己回去。 严磊派了自己的司机小康,陪同纪宓凡回娘家。他这么做的目的,除了要表示自己对纪家的不满外,最主要还是希望有个心腹可以帮自己盯着纪宓凡。 纪宓凡一回到家就被穆予欢狠狠刮了一顿,她骂她没有尽到为人妻的责任,才会让严磊不愿陪同她回娘家。穆予欢担心会因此落人口实,说她教女无方,让自己颜面尽失。 而纪刚则是软言要求纪宓凡,必需尽快想办法让严磊自动拿出二亿元的资金,援助正丰眼行疫过难关。 纪宓凡不敢说出自己和严磊相处的情形,只能低垂着头,表示自己一定会在最短的时间内拿到钱。 天知道这么说的时候,她的压力有多大,严磊现在连多看她一眼,都会嫌弄脏了自己的眼睛,更别说要他拿出钱来。 心事重重的她回到严宅后,一进门便看到严磊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等她,茶几上的烟灰缸堆满了一截一截的烟蒂。 跟在严磊身边多年的私人司机小康在回来严宅之前,便已将纪宓凡在娘家的一言一行都如实禀报。 “我……回来了。”纪宓凡压根没有想到严磊会坐在客厅等她,口气显得有些惊讶。 “为什么没有向你的父母诉苦?”他站起身,厉声质问。 “诉苦?诉什么苦呢?”她不明白他所指为何。 “昨晚的事,你在娘家只字未提,你这么做是什么意思?”他朝纪宓凡步步进逼。 依照他的推算,她应该会向父母诉苦,甚至要求父母替她主持公道才对,他完全没有料到,她在娘家居然三缄其口,还表现出一副新嫁娘幸福的模样,真是让他觉得恶心极了! “这种小事,犯不着在我父母面前提起。”这么难堪的事,叫她如何说出口?说出来只会让自己更加伤心罢了! “小事?你的丈夫不愿意碰你,甚至是厌恶你,你认为这算是小事吗?”严磊的俊容扭成一团,眉头纠结成块。 这个女人,还真不是普通的厉害,逆来顺受的能耐着实惊人,看来,若要将事情闹大,甚至让她主动提出离婚,他得再加把劲才行。 “别人是怎么想的我不知道,但是,在我的眼中,你愿不愿意碰我,我觉得无所谓!”被严磊激起一丝薄怒,她要强地顶嘴,无畏他嗔怒的怒容。 “是吗?如果我碰你呢?”严磊的唇角勾起一抹讪笑,伟岸的身子不断朝前逼近她。 大多数的女人,对他的男性魅力都是无法抵抗的,他深信她也一样,而且,他实在很好奇,像她这么好强的女人,在男人的身下会是怎样的模样? “你、你说什么?”纪宓凡不自觉地往后退了一步,对他话中的涵义甚为不解。 他不是很讨厌她的吗?怎么会突然想要碰她? “你是我的妻子,碰你也是天经地义的事。” 话甫落,他一把扣住她的纤腰,将她紧揽在身前,大手扳住她的下颚,暗如子夜的双眸揉进深浓的情欲。 “不、不要,放开我!不要碰我!”纪宓凡死命地在严磊的怀中挣扎。 她气自己刚才的口不择言,她不该激怒他的,她一时忘了他早已不是十三年前那个温文儒雅的男孩了!他现在是个恐怖的男人! 他的大掌已经没入她的发间,薄唇更是粗鲁地肆虐着她的樱唇,又急又猛的舔吮,让她几乎站不住脚,她无法思考,只能本能地攀住他的健臂,寻求支撑。 他趁她迷乱之际,将灵舌窜进她的牙关,火热纠缠,撩起她无助的呻吟。 严磊因为她的呻吟声,体内的欲火加速焚烧,下腹开始躁动。他的手开始不安份地伸进她的上衣里,搓揉她的浑圆双峰。 纪宓凡想躲却躲不掉,只能虚软地瘫在他的怀中。 炙热的唇来到她小巧的耳垂,柔嫩的粉颈,他的唇所到之处,引起她阵阵的酥麻感,内心更是产生一股骚动,她知道自己应该推开他,可是身体却好像不是自己的一样,她只能呆立不动,任他予取予求。 严磊从来没有这么失控过,仿佛自己是个年少轻狂的毛头小伙子,他急躁地品尝她、感受她,而且越来越上瘾! 原本只是惩罚性的一吻,谁知吻了之后便一发不可收拾,她的身子好软,红唇好甜,他不想放开她,只想放任自己的欲念,让身体掌控一切。 他将大手往下移,寻找她软嫩的花蕾,他感受到她全身不断轻颤,仿佛一朵即将盛开的花朵,他看着她脸上迷醉的神情,知道她并不讨厌他的抚摸。 室内的温度不断升高,两人即将擦枪走火,严磊不打算放开她,而她也没有力气推开严磊,就在两人皆意乱情迷之际,门铃声尖然响起。 纪宓凡如遭电击般地弹跳开来,严磊更是恼怒地低咒一声。 这声门铃声,让两人的理智在瞬间恢复,严磊懊恼地耙梳着头发,痛恨自己刚才竟然会失去冷静,差点要了自己最讨厌的女人。 纪宓凡更是羞愧地不知如何是好?明明才说不在乎他的碰触,却不知羞耻地赖在他的怀中,这下,他更有理由轻视她了! 严磊板着一张脸慢步走到门口开门,恨不得杀了这个不识相的冒失鬼,竟敢破坏他的好事,但是,他怎么会迷恋上纪语荷的身体呢?真是太邪门了! 他用力转动门把开门,正想朝门外的人怒斥。“妈……”的还来不及说出口,便被他自动消音。 “妈,你怎么会来?” 站在门外的严母邵月芸,甫一进门便看见自己的儿子横眉竖目地瞪着她,柔美的脸庞登时染上一层寒霜。 “怎么了,又发脾气了?”她轻叹一口气,缓步走进客厅。 她这个儿子什么都好,就是脾气太暴躁,性子太刚烈。 纪宓凡一见到婆婆,赶忙走上前打招呼。“妈!” 幸好她的衣着已经整理好,心情也已经调适过来,只是脸上仍然残留着烧烫的感觉。 邵月芸见到媳妇,脸上马上绽开笑容。“语荷,我今天是特地过来看你的,我刚才拨过电话给予欢,她说你已经回来了。”她拉着媳妇的手往沙发落坐。 “看我?”纪宓凡有种受宠若惊的感觉。 从小到大,她饱尝人情冷暖,从来没有人这么看重她,这么惦记着她。 “是啊,磊儿脾气这么差,我怕他会欺负你。”说完,她朝严磊睨了一眼。 严磊的黑眸闪过一丝心虚的神色,知子莫若母,他的母亲真可以说是他从小到大的克星。 “欸,说到这个孩子,我不禁要摇头叹气,他小时候可是很黏我的,我说一他不敢说二,谁知道长大后却是处处与我唱反调,真是令我头痛极了!”她眉头轻蹙,神态哀戚。 只要一想到他极力抗拒婚事的坚决模样,她的心情就感到异常地沉重,强逼儿子步上礼堂不知到底是对是错,她真怕自己的决定会误了纪语荷的一生。 “妈,你可不可以少说两句!”严磊不悦地抗议。 心里头想的是,他的尊严都被母亲给破坏殆尽了。 “我在跟媳妇说话,你别插嘴!”她撇撇嘴又朝严磊睨了一眼。 “语荷,你快告诉妈,严磊有没有欺负你?”她和颜悦色地朝媳妇问话。 纪宓凡眼神闪烁,她偷瞧了严磊一眼,并看到严磊僵直着身子,紧抿着薄唇。 她神情笃定没有一丝迟疑地回道:“没有,他对我很好。” 严磊在听到她的回答后,眼中闪过一丝诧异。 他明明对她很无情,为什么不趁机向母亲诉苦?有母亲替她撑腰,就等于握有一张王牌,以后就可以有侍无恐,不必再担惊受怕,她为什么不这么做呢? “那就好,如果严磊欺负你,你一定要跟我说,知道吗?”邵月芸殷殷叮嘱,悬在心里的石头总算放下。 她实在想不到,十三年前那个只会耍大小姐脾气的小女孩,如今竟然变得这么大方得体、乖巧贴心,让她打从心眼里喜欢她。 “我知道,谢谢妈。”她顺从地点点头,嘴角始终挂着和善的笑容。 婆婆实在好到没话说,她真的很希望自己是她真正的媳妇,只可惜,她只是个“冒牌货”。 想与她成为一家人,可能要等下辈子了! 她强忍住心中悲伤的情绪,脸上带着笑容和严磊一起欢送婆婆离开。 一转身,她看到身旁的严磊正用一种打量的眼神直瞅着她瞧,看到那样的眼神,她不禁想起刚才自己赖在他怀中的窘态,脸颊没来由地染上酡红的色彩。 严磊直盯着纪宓凡瞧,她脸上的嫣红及欲语还羞的样子,让他不自觉地伸出右手,想要抚摸那白里透红的粉颊,但却在离她几公分时收了手。 可恶!她不是自己最痛恨的女人吗?怎么会越看越顺眼,甚至还想要摸她?他到底是怎么了!?一个恶意的吻,竟然让自己迷失了心志?连思绪都不受控制地远飏! 伸回来的右手被他紧握成举放在身侧,他拉下脸,沉默不语地转身离开。 再和她同处一室,他恐怕无法恶声恶气地对她讲话,更遑论无情地羞辱她,这样的情形并不在他的预料之中。 纪宓凡神情呆滞看着严磊的背影出神,不明白自己到底哪里惹他生气,她认为自己刚才的表现还算差强人意,为什么他会没说一句话就转身离去? 难道是因为刚才的那个吻,引起他的不悦?明明知道他很讨厌她,她却表现出一副乐在其中的模样,他现在一定是很鄙视她,更不屑和她待在同一个屋檐下吧? 轻叹一口气,她转身进屋,心想,今夜,肯定又是她孤单一人独眠了! 果然,连续好几个夜晚,严磊都在外面过夜。 纪宓凡除了自省之外,似乎找不到可以安慰自己的方法,她甚至觉得,一个丈夫折磨妻子的最佳方式,就是让妻子独守空闺! 虽然,她不是严磊的正牌妻子,但是看他流连在外不愿回家,心里面还是感到相当受挫。 在潜意识里,她或许已把自己当成严磊的妻子,否则她不会感到无比的心痛与自责。 就在她出神之际,司机小康的身影倏地进入她的眼帘。 “小康,你要去载先生了吗?”他喊住正在拿伞的小康,他的衣服跟脸上沾满了雨水。 “呃……是啊。”小康顿了一下,支支吾吾地回答,他真怕纪宓凡会问他什么不该问的事。 “外面下雨了?”她一脸若有所思的样子。 “是的。”小康皮笑肉不笑地扯了一下嘴角,看起来很敷衍。 此时的他只想赶紧出门载先生,然后赶回家陪预产期已届临的老婆。 “下雨天视线模糊,记得车子要开慢一点。”她轻声叮咛。 不管严磊今晚有没有打算回家过夜,她还是希望他的人能平平安安的。 “我会的,太太请放心。”小康仍旧扯着笑回答,只是这次的笑容显得真心诚意多了,因为纪宓凡并没有问什么不该问的事情,这让他松了一口气。 他迈步往大门走去,就在他的手即将碰到门把的时候,手机铃声蓦地响起。 “喂,老婆喔!”他悠闲地接起电话。 “什么?你要生了?!”他惊慌地大喊。 “好,我知道了,你撑着点!”交待完话,他俐落地合上手机盖。 “太太,我……我老婆即将临盆……”平常精明干练的小康,脸上难得露出惶惑不安的神色。 “我知道了,你赶快回去陪老婆吧!我会去载先生的,你别担心。”她语气温和,神情恬静地对他保证道。 “那先生那边……”他犹豫了一下,跟在严磊身边多年,他一向尽忠职守,从没因为私事而殆忽职责过。 “你放心,我会帮你解释的,快回去吧。”纪宓凡柔声劝慰,心里对小康的尽职态度感到动容。 “谢谢太太。”他朝纪宓凡鞠了个躬,才拿起便条纸写下严磊所在的地址。 小康走后,纪宓凡拿着一把伞,开着严家的另一台lexus 公寓的外表新颖独特,内部更是采大坪数设计,尤其是地点座落在市中心内,可想而知房价一定相当昂贵。 她向管理室的职员表明来意,职员便按下内线通知她要找的住户。 约莫过了五分钟,严磊揽着新婚之夜带回家中的女人出现在管理室。 两人一见到纪宓凡皆惊愕地睁大了眼,他们完全没有想到前来接人的会是纪宓凡。 严磊立刻摆出一张冷然的面孔。“怎么是你,小康人呢?” “他家中临时有急事,我让他先回去了。” “是吗?”他眉毛挑得老高,一副不信任纪宓凡的模样。 他朝身旁的女人话别,还在她的脸颊亲了一下,完全不在乎现场有管理员及纪宓凡在观看。 离开情妇的公寓大楼,他默不作声地急步往小巷子走去。 “等等,车子不是停在那边,还有,我带了伞!”纪宓凡快步跟在严磊的身后,还踮起脚尖,将雨伞罩住他,她自己则完全被大雨淋了一身湿。 “少在那边惺惺作态!”他愤怒地一甩手,拨开纪宓凡的伞。 “我没有!”纪宓凡赶忙蹲下身将雨伞捡起。 无情的大雨不断泼洒在她的身上,雨水虽然冰冷,却不及严磊对她的冷言冷语还来得令人难受。 “你还敢说没有,一定是你使计让小康没有办法前来载我,你说,你是不是故意要来捉奸的!”他粗暴地用手扣住她的下颚。 有哪个女人能忍受丈夫一直待在情妇家过夜?又有哪个女人能宽宏大量到亲自前来情妇家中接丈夫? 除了别有所图之外,他想不出更为合理的解释! “没有,我完全没有这个意思!”她努力地辩驳,被雨水淋得湿透的脸庞几乎失去了血色。 她万万没想到,好心好意前来接丈夫回家,竟会引起他的勃然大怒,她真的不明白自己到底哪里做错了? “我看你根本就是居心不良!”他愠怒地啐了她一声。 “我警告你,别再出现在这里,更别想找麻烦,否则,我会让你死得很难看!”他面目狰狞地撂话。 愤怒已然将他的理智淹没,他发狂似地在雨中咆哮。在他的观念里,只要是讨厌一个人,不管那个人做了什么事,都会引起他的反感。 “我知道了,你别生气,我发誓,我绝对不会再涉足这里一步!”纪宓凡惶恐地指天誓日,心里非常懊恼自己又引起他的不快。 “快点跟我进车子里去吧,你全身都淋湿了!”她拉起他的手,往停放车子的方向而行。 “不需要你的假好心,我自己会搭计程车回家!”严磊粗鲁地扬手,害她差点跌倒。 怒气当头,他根本没想到要斟酌力道。 看着纪宓凡伫立在雨中摇摇欲坠的纤弱身影,他有点懊悔自己刚才粗鲁的举止,眼前这个仿佛风一吹就会倒下去的女人,竟然只担心他会淋雨?完全不顾自己也置身在滂沱大雨中! “三更半夜又下大雨,很难招得到计程车的!”纪宓凡婉言相劝。 “不需要你瞎操心,我自己会想办法!”他硬是将头转开,避免自己对她产生不必要的怜悯心。 “那这样吧,车子给你开回去,我去搭计程车好了!”她虚弱地朝他挤出一张笑脸,内心却仿佛在淌血。 她想不到自己的丈夫,竟然连与她共乘一辆车都不愿意! “我说过了不需要!要我说几遍你才懂!”话毕,他头也不回地往前迈步直走。 “请你别这样,我求求你停下来!”纪宓凡跟在他的身后呼喊着。 严磊依旧充耳不闻迈步前行,他人高马人,走没几步路便与纪宓凡拉开距离,他快步走过一条马路,准备到马路的另一端拦车。 纪宓凡小跑步跟着他过马路,因为太过着急,再加上夜色昏暗大雨阻挡视线,没有察觉到一辆小卡车正向自己疾驶而来。 “啊──”小卡车从她的前方呼啸而过,她惊叫一声赶紧倒退回路肩,再差个几公分她就会被车子撞到了。 由于她倒退的速度太快,一不小心便踉跄跌倒,身子被溅起的脏水弄脏了,连脸上都污秽不已。 听到尖叫声的严磊,惊惶地转头,正巧看到小卡车从面前疾驶而过,他的心脏瞬间紧缩,冷汗从颊边滴落。 她怎么样了?她没事吧?原本的怒意被恐惧所取代,他虽然恨她,却没狠心到希望对方遭遇不测! 马路虽然不宽,却因为豪雨而阻碍了视线,他以最快的速度冲到马路的另一端,看到她跌坐在地的狼狈样,心里暗松了一门气。 “你没事吧?有没有受伤?”几乎想也不想地,严磊的关心之语已经脱口而出。 纪宓凡怔愕地抬眼看他,不敢相信前一秒还对自己恨之入骨的男人,下一秒钟竟然会担心起自己的安危? “我……”她感动到说不出话来。 “你别用那种眼神看我,我只是随口问问,并不代表我关心你!”他脸上摆出一副漠不关心的样子,实际上,他真的很庆幸她没事。 他瞥了她一眼,见她仍然呆坐在地不动,便口气不善地催促道:“既然没事就赶快起来,别一直坐在地上!” 纪宓凡赧然开口:“我……我真的站不起来。” 从未遇过这么心惊胆颤的事,那种生死一瞬间的感觉一直盘绕在心间,双脚也变得软弱无力。 “真是个麻烦的女人!”严磊不耐烦地啐了一句,接着便蹲下身,半跪在地上检视她的双脚是否有受伤。 “车钥匙给你,你先回去吧,不要管我了!”是自己不小心,怎么能连累他一直待在大雨中淋雨。 严磊虽然接下车钥匙,却没有离开。他拿起裤袋中的手帖,擦拭着纪宓凡的脸。 他的脸虽然面无表情,手中的动作却极其轻柔! 这个温柔的举动,勾起纪宓凡的遥远记忆,十三年前,他也是用同样温柔的态度帮自己擦药。 她静静地审视他的脸庞,岁月虽然将他淬炼成极具男性魅力的领导者,但在她的心中,他一直都是那个替她温柔擦药的男孩,即使他对她再坏、再严苛,她都心甘情愿承受,因为她相信,总有一天那个温柔的男孩会再度回到她的身边。 被纪宓凡看得浑身不自在,严磊刻意假咳了一声。“如果心情回复了,就试着站起来看看吧!”对一个惊吓过度的女人,他实在无法再对她恶言恶语。 “好,我试试看。”她将双手撑住地面,慢慢地移动双脚,却在即将站起来的时候身子又摇晃了一下,幸好严磊眼明手快迅速地站起来扶住她。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是因为脚软,请你相信我!”她挣扎着要离开他的怀抱,虽然这个怀抱很温暖,她却害怕他会再一次误会她心怀不轨、别有所图。 “不许动!”严磊低沉又不悦的嗓音响起。 这个女人是怎么一回事?明明已经使不出一了点力气,却硬是要逞强,难道是他的怀抱不够温暖,手臂不够有力,无法让她安心地栖息吗? 见严磊紧抿着薄唇,不发一语的严肃模样,她当下不敢再乱动,乖乖地躺在他的怀中。 他的胸口传来一波波的热流,瞬间温暖了她冰冷的身子,连惶惶不安的心情也跟着安稳下来。 严磊看着怀中的小女人已经不再胡乱挣扎,不自觉地加重了手臂的力道,因为他感觉到怀中的她,冰冷地像刚从冰窖中走出来似的! 是因为淋雨的关系,还是她的体质本来就很虚弱?若是她的体质本来就不佳,那他实在是该死地欠揍!竟然让她一直待在大雨中淋雨。 他迅捷地将她打横抱起,急声问道:“车子停在哪里?” “啊?”纪宓凡没有想到严磊会抱起自己,一时间无法反应过来。 “我问你,车子停在什么地方?”无视于她惊讶的反应,他又发问了一次。 “在……小巷子尽头的马路边。”她指着正确的方向,低垂着头不敢直视他的脸。 “嗯。”他应了一声,接着便大跨步朝停放车子的方向奔去。 他用尽全身的力气,在最短的时间内冲进自己的车内,紧抱住她的双手丝毫没有松动过,他真的不忍心再看到她多淋一点雨。 她苍白的面容、毫无血色的唇、孱弱冰冷的身子,在在让他的罪恶感加重。她楚楚可怜的模样打动了他钢铁般的心,他明白这是不该发生的事,但他就是无法控制自己的心,他冷漠的假面具已经瓦解了! 将她安放在副驾驶座后,他发动车子踩下油门,往家的方向疾驶而玄。 挡风玻璃上一片水雾迷濛,恰似他混浊不已的思绪,他到底该拿她怎么办才好?继续恨她,他不忍心,将她视为真正的妻子他又心有不甘,他已经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态度对待她了! 这是他有生以来第一次,碰到最难以解决的棘手问题! 纪宓凡静静地偷瞄着他脸上阴晴不定的表情,她瑟缩着身子,深怕他会再次发火。 她应该自动地离他远远的才对,纪家厚颜提起这段联姻往事,强逼他走上礼堂已经很对不起他了,他的确有正当的理由对她发脾气,所以不该再增添他的烦恼,但对于他的友善态度,她却完全不知道该如何反应! 她好怕自己会真的爱上他,因为爱上他只会将自己置于万劫不复的境地,但是,不爱上他又好难,他的一举一动,在在都牵引着她的心,不论他如何地羞辱她,她对他的好感始终不曾减少,反而日渐加深。 望着车窗外直泻而下的倾盆大雨,她的眉心不禁纠结了起来…… 第四章 将车子停进车库后,严磊不发一语地快步走进屋内,他面无表情又沉默不语的模样,让纪宓凡的心弦始终紧绷着,不敢松懈分毫。 进到新房后,严磊马上到浴室取出两条干毛巾,将其中一条抛到纪宓凡的头上。“快将头发擦干!” “喔──好!”她愣了一下,随即拿起毛巾缓慢地擦拭着湿发。她低垂着头,想不明白他何以会突然改变态度,对她这么友善? “快点将湿衣服换下来吧,否则会着凉的!”他边说话边脱下自己的西装外套及衬衫,露出赤裸的古铜色肌肤,结实的胸肌因为淋到雨而显得益发湿滑光亮,更添性感魅力。 纪宓凡见到他大剌剌地在她面前光裸着上身,赶紧转过身去不敢看他。 严磊不以为意,拿着毛巾迳自擦拭着身子。 “你不将湿衣服换下来吗?”他纳闷地问,实在不解她为什么一直站着不动,穿着湿衣服难道不难受吗? 他直盯着她的背部瞧,湿透了的衣服紧贴着她柔嫩的肌肤,这种画面虽然很养眼,但他却不希望她染上风寒。 “还是,你先去冲个澡,将一身的湿衣服换下来!”她的身子着实冰冷,即使在他的怀中也不见得有所改善,也许冲个热水澡会比较暖和一些。 “我没关系,还是你先去冲澡吧!”她已经习惯了处处先为别人着想,对于自己的事,她一向很马虎。 “快去洗!否则……我会直接抱你进去洗!”他不自觉地脱口而出。 天啊!原本应该是一句威胁的话,却被他说成了暧昧的话,他好后悔自己一时心急,竟然口不择言,先前辛辛苦苦伪装出来的冷漠外表,肯定要前功尽弃了! “好,我马上去洗!”纪宓凡因为这句话,惊吓地几乎要跳了起来,她没料到,一直冷口冷心的他竟然会对她说出这么暧昧的话! 严磊看到纪宓凡惊慌的反应,他立刻又拉下脸,摆出一副冷然的面孔,“我刚刚是一时失言,你别放在心上,我不会碰你的,现在是,以后也是!” 在进入浴室前听到这些话,她不自然地僵住身子,站在门边回道:“我知道了,我不会放在心上的。”说完便沮丧地关上浴室门。 他的一句话,可以轻易地左右她的喜怒哀乐,明明是早就已经知道的事实,从他的口中说出来,杀伤力简直大到让她无法承受! 对他的感情越深,受到的伤害就越大,她明白自己不是他真正的妻子,根本不敢奢望会跟他有夫妻之实,但基于从小到大对他的倾慕之情,她又无法控制自己不去爱他、关心他! 这样的感觉让她感到好痛苦,明知道不能爱,却又情不自禁地想去爱,这就好像深陷泥沼之中,上不去也下不来,只能无助地等待别人的救援! 严磊会救她吗?不,他不会!她深切地感受到,他恨不得马长摆脱她,她实在不应该再继续沉沦,继续追寻着永远无法实现的梦,唯有停止爱他才是跳脱痛苦深渊的唯一办法! 她打开莲蓬头,任由热水冲刷着身体,但她的心却依旧冰冷,或许只有严磊的爱,才能温热她早已冰封的心。 严磊在纪宓凡进入浴室后,颓丧地坐在床沿,他用力地擦拭着湿发,后悔自己今晚的口无遮拦,他从来就不是这么毛躁的人,为什么今晚的表现会这么失常?看到她绝望的神情,他有种心如刀割的感受! 他不是存心要伤害她,只是他的立场不允许自己对她太过友善,谁叫她生在纪家,又刚好是他商业联姻的对象!如果,她的身份不是纪家的女儿,他说不定会爱亡她,因为他渐渐觉得,她实在是个好女孩,温顺善良又体贴顺从。 他也渐渐觉得,自己不该再继续无情地伤害她,究竟该怎么对待她比较妥当?他暂时也理不出头绪来,唯一清楚的是,他对她的厌恶感,正在一点一滴地消逝中。 隔天清晨,严磊缓步从客房走出来,准备到楼下餐厅用餐。 餐桌上,不见纪宓凡的身影,他不禁觉得纳闷,四下张望了一会儿,正好看到管家刘嫂拿着报纸走进来。 “刘嫂,太太还没起来吗?” 刘嫂一见到主人,马上直起身子回道:“还没。” 见主人今早心情似乎不坏,还会关心起太太,她随口念道:“真是怪了,太太平常都很早起床,有时甚至比我还早,也会热心地帮我做早餐,害我都觉得不好意思哩!” 严磊在听到这些话后,微蹙着眉头,心里的疑问更深,他望了望二楼新房的方向,心里思忖着到底要不要上上一探究竟?直觉告诉他,事情不太对劲,昨晚她的脸色很差,实在令人担心! 担心?他怎么会突然开始担心她?他到底是怎么了?要是在以前,就算他好几天没见到她,也不会感到奇怪,因为,他恨不得她能从这个世界上消失,再也不要出现在他的面前! 但是,现在竟然开始注意起她的一举一动了? “应该没什么事吧!”刘嫂看到严磊而露忧色,震惊地睁大眼,担忧地说着。 严磊每次看到纪宓凡,总是一副见到仇人的样子,今天怎么会这么反常?难道昨晚真的出了什么事了吗? “我上去看看!”无视于刘嫂目瞪口呆的表情,他匆忙地往二楼走去。 刘嫂呆愣地看着严磊的背影,一时间心绪还无法恢复正常,脑子里则出现一个想法──严磊今天可能吃错药了! 严磊快步走向新房,连门都没敲就直接转动门把开门而人,由此可知,他的心里有多着急。 带着一丝惶惑的黑眸,走到床铺旁,他的脸色骤变,心跳也变得急促起来。 她的脸好红,呼吸极不稳定,额际布满汗水,红润的唇变得毫无血色。 “语荷,你怎么了?”他的大手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脸颊,试图唤醒她。 这一碰,让他惊慌地缩回手。 好烫!她的脸好烫?怎么会这样? 该死!她在发烧,一定是昨晚淋雨的缘故,必须尽快送她去医院。 他动作极轻极柔地抱起她,手臂却传来一阵温热的湿意。 她在盗汗! 她的衣服全都湿透了,则果不赶快换下来,肯定会更难受。 思考了几秒钟,他决定先替她换衣服!情况紧急,他根本无暇顾及太多,就算会冒犯她,也势在必行。 将她重新置放在床铺上,打开衣柜,拿出一套干净的衣服;当然,连内衣裤也拿了一套,便准备动手替她换衣服。 睡衣是普通两件式的样式,既不性感,也不抚媚,穿脱却挺方便的,接下来,就是替她脱下贴身衣物。 迟疑了两秒,他将她的头枕靠在自己的肩上,双手环过她的身后,替她解开内衣的扣子。 情况虽然紧急,他的脑子却在此刻想起了不该想的限制级画面,他知道这样很不合时宜,但就是忍不住。 雪白浑圆的双峰,一再地吸引着他的目光沉沦;柔嫩细致的雪肌,无声地发出邀请,他的手开始不安份地抚摸着她的美背,不知不觉中,手渐渐地往胸口的方向移动。 纪宓凡下意识地嘤咛一声,这声嘤咛,蓦地唤起他已经远飏的理智。 该死!他怎么能在这种紧急的时刻吃她的豆腐,他觉得这样的自己好龌龊、好卑鄙。 深吸一口气,他定定心神,开始脱下她的内裤。 这次,他不允许自己再做出任何无谓的逦想,他紧抿薄唇,拚命地想学古人,做到非礼勿视的境界,然而,真的好难!他是一个有血有肉的正常男人,怎么有可能做得到美女在怀,却心无欲念的地步! 好不容易忍住内心的挣扎将她的湿衣服全部脱下,却在开始准备替她换上干净的内衣时,纪宓凡突然睁开双眼,苏醒过来。 她悠悠转醒,神智蒙眬,视线模糊,她眨眨眼将视线定在前方,吃力地蠕动干涩的双唇,“严…磊……!” 他怎么会在新房?怎么会抱着她?她的眼中写满困惑,却全身无力,无法再开口。 紧接着,她感觉炙热的身体微微传来凉意,她下意识地低下头,瞧了瞧自己的身体。 这一瞧,魂魄差点给吓飞了! 她竟然全身一丝不挂?! 怎么会这样?她怎么会全身一丝不挂地躺在严磊的怀中? 她拚命地摇头,紧咬住毫无血色的下唇,惊恐中混杂着羞辱的泪水自眼角一颗颗滴落。 严磊见到她无助流泪的样子,紧绷的心弦开始不断拉扯,他的心竟一阵又一阵地抽痛起来。 “别哭!我不是故意要吃你的豆腐,占你的便宜,是因为你发烧了,衣服全部湿透,为了怕你难受,我才会自作主张帮你换衣服!”他虽然神色慌张,呼吸紊乱,但仍不忘用温柔的嗓音诱哄着她。 他严磊想脱女人的衣服,何时需要这么低声下气了?他浅叹一声,为自己此刻的窝囊行径感到无奈。 纪宓凡原本低垂的眼睫,在听到这声轻叹之后,轻扬了一下,她看着严磊充满懊悔与慌乱的神情,心里的羞愤顿时减轻许多。 他从不曾用这么轻柔的语气和她说话过,温和低醇的语调,宛如春风拂面,令她目眩心摇,她几乎无法分辨,现在是身处梦境?还是现实? 他是她的丈夫,原本就有权利看她的身子,根本不需要大惊小怪,更何况,他的出发点本是良善的,仔细一想,她实在是反应过度了! 见她羞红着脸,身子不再挣扎,严磊当她是默许了,他用最快的速度替她穿上衣眼。 看着她娇羞又带点局促的样子,令他的眼光无法移动分毫,连他的心神,似乎也无法控制地被她紧紧牵系着。 “好了,我们去医院吧!”失神了好半晌,他总算找回自己的声音。 纪宓凡点点头,表示应允。她现在脑子里昏沉沉的,完全无法思考,她知道自己不能太依赖他,不能造成他的负担,但全身无力加上头晕目眩,她只能依靠他,除了他,她不知道此刻该靠谁才好! 这样的念头,让她不由得感到心酸,她竟然连一个可以依靠的人都没有,眼角又再度淌下无声的泪痕。 再度见到她的眼泪,严磊稍稍松懈的心绪又开始紧绷起来,“怎么了,很难受吗?”他惊慌问道。 纪宓凡吸吸鼻子,摇摇头,泪水仍然不受控制地滑落。 他此刻为什么要对她这么好?好到让她心存幻想,认为他对她也是有感情的。她不希望他对自己好,因为她好怕,怕自己爱他太深,将来受到的伤害也越大! 她宁愿他像先前那样,残酷地对待她,这样心里或许会好过一些! 严磊蹙眉抿唇,为自己无法哄一个女人而感到苦恼。在他的印象中,她一直是独立坚强的,没想到,她竟然也有脆弱无助的一面。 他心里的冰山被她的热眼泪融化了,他低下头,吻去她眼角的泪水,泪水一滴滴从她的眼角滚落,顺势滑入他的心…… 严磊将纪宓凡火速载到医院就医,纪宓凡在急诊室打点滴的时候,神智已经恢复一大半,体力也在慢慢复原中。 她缓缓撑开有点疲累的眼睛,瞬间映入眼帘的是严磊布满忧色的俊容,他直勾勾地盯着自己,还用手帕温柔地帮她拭去额角的汗水。 她猛地坐起身,惊喊着:“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要拖累你,你赶快去上班吧,不用管我了,我没有事了!” 万一又被他误会,她是故意装病赖着他,她会难过到不知该如何是好。现在的她,精神很差,实在无力再为自己辩白。 “昨晚是我害你淋雨,我有责任留下来照顾你。”若不是他昨晚意气用事,执意要自己搭车回家,她也不至于会染上风寒,此刻更不需要躺在病床上吊点滴。 “不,不是你害的,是我自己不好,你真的不必感到内疚,我会照顾自己的,你还是赶紧去上班吧!”她撑起手肘,用没有打点滴的左手推着他的手臂。 严磊见状,神情不悦地命令道:“给我躺下!”不怒而威的面容显得霸气十足。 这个小女人,为什么要这么倔强,为什么不肯让他留在身边照顾她! 他承认,自己先前对她的态度是残酷了点,但这也是迫于无奈,谁叫他们纪家竟然利用重情重义的父亲及菩萨心肠的母亲,联手逼他答应婚事,这口怨气,他一时之间怎能咽得下去。 见严磊默不作声,只是用若有所思及不甚高兴的眼神直盯着自己,纪宓凡又吃力地直起身子,欲做困兽之斗。 严磊俯下身子,附在她的耳畔说道:“别再乱动,否则,我会在这张病床上吻你。”他不着痕迹地朝她的耳朵吹口气。 纪宓凡顿时脸红得像熟透了的红苹果,立刻安静地躺了下来,但还是慌张地左右张望,他怎么能在病患众多的医院里,对她说出这么暧昧的话! 严磊见到自己半威胁、半调戏的话,成效卓著,嘴角不自觉地扯出一抹淡笑。 他极其自然地替她拉好薄被,调整好病床的高度,检查着点滴的流速,然后,顺长的身子落坐在病床旁的铁椅上,交叠起修长的双腿。 纪宓凡明显地感觉到,急诊室里的护士突然多了起来,而且,每个护士的眼光都若有似无地往他的方向飘。 突然间,隔壁床的老太太声音低哑地说着:“有丈夫在身边照顾,真是令人羡慕啊!”似乎有感而发。 “婆婆,您的家人呢?”纪宓凡转过身,好奇地看了看老太太。 老太太的病床旁空无一人,身形更显孤单。 “我老伴走了,小孩又都忙着工作,只有一位看护陪着我……,想当初,我那口子也是对我非常体贴,只要我一生病,他一定会随侍在侧,可惜,世事难料,身体比我硬朗的他,竟会比我先走一步。自从他走后,我才知道,夫妻之间,能在一起白头偕老,实在是一件很不容易的事,而世界上有几十亿的人口,能找到相知相惜的人,更是不简单啊!”老婆婆长叹了一声,眼角则泛着泪光。 纪宓凡颇为同感地点点头,“是啊,夫妻之所以能成为夫妻,真的是缘份使然。”她相信,她与严磊有缘,所以才会代替纪语荷嫁给他。 老太太不再说话,似乎在缅怀过去,也似乎在思念着自己的老伴。 纪宓凡不敢打扰她,她将身子挪了一下,正好瞥见严磊漆黑如子夜的眸子,又盯着自己。 她不禁纳闷,此刻的他,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在听到老太太有感而发的一席话后,他的心里会做何感想呢?是嗤之以鼻?还是甚表赞同? 他幽黑的眼眸,面无表情的脸庞,让她猜不着他的心思! 罢了!就算他突然领悟到夫妻之间相处的真谛,那又如何?就算他突然开始珍惜她的感情了,那又如何? 说到底,她只是一个冒牌货,根本不配得到他的感情,她永远也无法与她白头偕老! 这个愿望,就只能深深地埋在心底,细细地珍藏。 其实此刻的严磊,激动地说不出一句话,老太太意味深长的话语,宛如一记闷棍,狠狠地敲醒他自以为聪明的脑袋瓜。 他的心里一直被恨意填得满满的,刚愎自用的个性,造成他眼高于顶,目空一切。 他从来没有想要珍惜纪语荷的意思,因为她是自己送上门来的。在他既有的观念里,自己送上门的,不要也罢!他甚至用尽心机羞辱她,只为了逼迫她离婚! 然而,他似乎忘了一件最重要的事,那就是,他与她的缘份。夫妻之间的缘份本来就是天注定的,即使他再怎么不愿意,也无法扭转这奇特的缘份! 他不想像老太太一样,临老再来悔恨、哀叹,他要改变自己的观念,不再一味地抗拒她、漠视她。 从现在开始,他要试着了解她,试着珍惜她,他要学习用一个丈夫的身份去对待她。 严磊浪费了一个早上的时间待在医院陪纪宓凡,若是在以前,他可能会暴跳如雷,顺便赏她一顿痛骂,但是现在,他居然心平气和地坐在床边,陪她吃饭。 纪宓凡看着摆在床上的丰盛大餐,却丝毫没有胃口。 餐盘上的菜肴,全是高蛋白质、高胆固醇的料理,十全大补汤、麻油炒腰子、人参鸡汤……,油腻的感觉让她直反胃。 “怎么了?这些菜肴都不合你的胃口吗?”严磊挑眉问道,声音却极其轻柔。 “不是!”她赶紧否认,因为她知道,这些菜肴都是他特地吩咐刘嫂做的。 “那为什么不吃?”他耐着性子问。 “我……我不习惯吃这么油腻的菜肴。”她并不是挑食,实在是,她在纪家一向吃惯了清淡的食物,一时间无法改变口味。 严磊不想勉强她,只是,稍早在医院的时候,医生曾经告诉过他,纪语荷的身体很虚,有轻微的贫血,因此他才会想要替她补补身子。 “既然吃不下,那就别勉强了,我叫刘嫂替你换一下菜色!”话毕,他端起她的餐盘,准备起身。 “不用了,我喝些汤好了。”纪宓凡急忙地唤住他。 既然是他的一番心意,她怎么忍心拒绝。 她拿起汤匙,舀了一口汤,正要往嘴里送,却被严磊唤住。 “让我来!”他接过她手中的汤匙,将汤吹凉了,才送进她的嘴里。 纪宓凡直盯着他温柔的脸庞,喝进嘴里的汤不仅暖了她的胃,也暖了她的心,前几天所受到的屈辱,仿佛正一点一滴地流逝,渐渐被她给淡忘了。 “我脸上有奇怪的东西吗?”他捧着碗问道。 “我……我不明白,你为什么会突然对我这么好?”她嗫嚅地问,声音细如蚊蚋,她真的好怕自己的疑问会再次激怒他。 一想起他发怒的样子,她仍然心有余悸。 严磊放下汤碗,轻轻地握住她的手,“我为我先前粗暴无理的态度道歉!” 纪宓凡惊愕了老半天,大眼眨也没眨一下,嘴巴更是忘了合上!高傲如他,竟然会放下身段,跟她道歉! 严磊看到她令人发噱的表情,嘴角不禁扬起一抹淡笑。 纪宓凡被他好看的笑容,瞬间迷去了心魂,从两人结婚之后,她还是第一次看见他的笑容,原来,他笑起来的样子这么好看,这么魅惑人心。 “你应该感受得到,之前我对这个婚姻,非常地排斥!” 纪宓凡无声地点点头。 “但是,自从看到你在滂沱大雨中,差点出意外之后,我对你娇小纤弱的身子,渐渐产生了怜悯之心。” 原来,他对她的好是出于同情,她低下头,失望地垂下肩膀。 严磊抬起她的下巴,接续说道:“除了怜悯之外,我还对你产生了一份难以言喻的悸动。”看到她发烧,他的心乱成一团,再也无法对她视而不见,对她冷漠绝情,他心里的热情,在那一瞬间猛烈地燃烧起来。 纪宓凡在听到这些真情告白之后,心里好感动,也好高兴,但是,耳边蓦然响起穆予欢先前对她的严厉告诫:“不能爱上严磊,更不能失身于他,因为语荷会苏醒过来。” “不!你根本不需要向我道歉!你可以粗暴地对我,我没有丝毫的怨言,真的!纪家亏欠你太多,我是纪家的人,理当承受你所有的怒气!”她突然激动起来。 严磊以为她还怀恨在心,因此急着指天誓日道:“不会了!我再也不会粗暴地待你,我会将你视为我的妻子,并用一个丈夫对待妻子的方式对待你,我发誓!” 他轻举起她的手,放在自己的胸口,有神的黑眸写满无尽的柔情。 纪宓凡仿佛就要掉进他柔情满溢的幽深黑瞳中。 明知不可深陷,她还是情不自禁地陷落了,越是想抵抗他,却陷得越深,到底该不该爱他,她实在没了主张…… 第五章 爱他好难,不爱他更难。 高烧痊愈后,严磊对纪宓凡的态度,有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除了宠溺之外,更多了一份眷恋。 看她的眼神不再毫无温度,而是充满狂情炽爱的眼神,有时候,光是一个眼神,就能让她全身火热,仿佛就要着火似的。 这样的转变太过突然,太过令人措手不及,她来不及接受,更不敢接受。 每当她不由自主地想要亲近他时,母亲的话就一直回绕在耳边,不时地提醒她,自己该恪守本份,不能逾矩。 她渴望爱情,却不能放手去爱;她顾及亲情,却管不住自己的心。 每天活在矛盾之中,让她的身心深受煎熬。她开始对他避不见面,冷然以对,她知道唯有这样,才能让双方都彻底死心,不再爱恋。 某天,天才濛濛亮,严磊的母亲邵月芸便再度登门造访。 习惯早起的纪宓凡与她一起坐在客厅的沙发上闲聊,邵月芸相当关心她与严磊的近况。 “语荷,磊儿这阵子对你好吗?有没有对你乱发脾气?”严磊的暴躁脾气,一直是她心头的隐忧。 有哪个女人,能够忍受性格变化无常,脾气又暴躁易怒的老公。 “他对我很好,您请放心。”纪宓凡不吝惜给她一个安心的笑容。 “真的吗?你没骗我?”她始终不相信,自己的儿子真能善待父母替他挑选的老婆。 他的倔脾气,她可是清楚得很! “妈,你怎么一大早就来捣乱啊?”严磊不甚高兴的声音,从楼梯上头传了下来。 天生的王者气息,让他刚毅有型的脸,看起来不怒而威,外人若是见到他这副尊容,肯定会吓得双腿发软,但身为他的母亲,邵月芸一点都不将他的威严看在眼里,反倒是很乐意挑战他的容忍底限。 “你说那什么鬼话?我今儿个来,可是专程来看语荷的,听说她前几天发高烧,我不太放心,特地过来探望她。”她担心儿子心思不够细腻,没能将老婆照顾好,万一留下病根可就麻烦了。 “她很好,我会留意她的身体状况。”严磊口气不耐,只想赶紧将母亲打发走,免得她一直泄他的底,存心搞破坏。 “好?哪里好?外表看起来好,不代表心里就没事,你们男人,总是粗枝大叶的,完全不懂得女人的心里在想些什么!”她趁机对儿子机会教育一番。 严磊的眼神闪了一下,他觉得母亲的话很有道理,这阵子,纪语荷表面上对他恭谨顺从,实际上却处处躲着他,每次谈话都谈不到几句,就藉机逃开,害他想多和她相处都没办法。 他知道她在逃避他,却又想不出来真正的原因是什么! 见儿子默不作声,她扯扯嘴角,继续说道:“其实,我今天来,是想找语荷出去走走,让她到外面透透气,呼吸一下新鲜的空气,免得一直待在家里闷出病来。” 严磊不置可否地耸耸肩,“这我没意见。” 母亲这次的提议,相当有建设性,所以只能深表赞同。 他虽然不喜欢她抛头露面,但却希望她健健康康、快快乐乐的。 “你想带她到哪里去逛逛?”他心想,女人能逛的地方不是白货公司就是大卖场,还能变出什么花样来吗? “日罡银行。” “日罡银行?您什么地方不好逛,偏要逛银行?那里除了看钱,其他什么都没有!”严磊不赞同地低咆。 “你先别火,我是想让语荷了解一下夫家的事业,顺便让银行的职员们,见见总裁夫人,满足一下他们的好奇心。”邵月芸委婉述说。 严磊拉长脸,缄默不语,他将目光转向纪宓凡,无声地征询她的意见。 “我很想去,请你让我去吧!”纪宓凡终于沉不住气,出声央求他。 “你……好吧!”严磊原本想开口说些什么,但看到她恳切的目光后,所有想说的话都自动消音了。 现在的他,只想满足她所有的需求,他希望她快乐、幸福,因为这是他欠她的! 自从她家人严家后,他就没有给过她好脸色看,现在他心中有悔意,想弥补她、疼宠她,只要她开门,不管他做得到,还是做不到,他都会尽全力去做。 邵月芸看着眼前这一幕,嘴角忍不住地往上扬,她心想,从今以后,除了她自己之外,又多了一个专克儿子的女人了。 日罡银行,是全台数一数二的知名银行之一,全省都设有分行。在严磊的领导下,每年营业额及获利均早直线成长,稳坐银行业界龙头老大的位置。 至于坐落在台北市精华地段的日罡银行台北总行,更是严磊每天运筹帷幄的基地。 纪宓凡及邵月芸一进入营业大厅,随即被现场忙碌吵杂的景象给吓到,连招呼都没打,就直奔二楼放款部门。 适巧邵月芸在二楼碰到熟识的人,不好意思冷落朋友,于是央求自己的外甥,也就是现任是银行总经理的冉辰洋招待纪宓凡。 两人相谈甚欢,冉辰洋还亲自带领纪宓凡参观日罡银行的各部门营运处,并将她一一介绍给各部门主管认识。 纪宓凡为人亲切随和,优雅的气质及不俗的谈吐,深受闩罡银行全体职员的喜爱,众人皆为总裁能娶得如此良妻而高兴不已。 另一方面,坐在总裁宰办公的严磊,稍早即接到母亲打来的电话,说她与媳妇已经到达,但他却迟迟未见到两人现身,心里虽然纳闷,碍于手边尚有急件待审,没办法离开,便一直等到一个钟头后,结束了手边的工作,他才起身到各部门找人。 他心里有点责怪母亲,她算是识途老马,应该不至于迷路才对,为什么不先带纪语荷过来见他? 他边走边四处张望,终于在总经理室看到纪宓凡,她正与冉辰洋有说有笑,那样自然的笑容,让他看了觉得很刺眼。 他不希望她的笑容给了别的男人! 他连敲门的礼仪都不顾,便迳自推开总经理室的大门,一进门更是摆出一张其臭无比的脸。 “严磊?”纪宓凡有点愕然地看着他。 “总裁?”冉辰洋则被他那张臭脸给吓到。 “既然已经到了,为什么不先到总裁室找我?”他质问着纪宓凡,寒眸却直射冉辰洋。 冉辰洋忍不住打了一个哆嗦。 “我……我怕你在忙,不敢去打扰。”纪宓凡不敢直视他的脸,他现在看起来好生气,让她有点不知所措。 来到日罡银行没先向他打招呼,难道真有那么罪大恶极吗? “老婆跟母亲大人亲自前来参观,就算再忙,我也会拨空招待。”他说得咬牙切齿,言下之意是,他把她们视为心目中的第一考量,而她们居然漠视他,连声招呼都没打,就跟其他无足轻重的阿猫阿狗先混熟了! “我想参观公司是小事,不应该劳动总裁亲自出面,所以请其他人代劳就可以了。”她不想为了这种小事,在别人面前跟他起争执。 严磊看到她这种不以为然的态度,心中顿时大为光火。 “你宁愿让不认识的臭男人带你参观,也不愿意麻烦自己的老公?”他忍不住满腔妒火,扬高声调怒声咆哮,右手食指直指着冉辰洋。 “臭男人?”冉辰洋一脸莫名其妙地指着自己,额头冒出三条黑线,他什么时候变成臭男人了? “请你冷静一点,这件事不关冉总的事,是妈要求他带我参观的。”她摆明为冉辰洋说话。 “你还帮他说话?”他简直快气炸了,眼中燃烧起愤怒的火苗,直射向冉辰洋,仿佛想用眼中的烈焰将他的身子烧穿一个洞。 他有什么好,值得她为他说话? “他没有错,所以我不是帮他说话,而是实话实说。”她冷静自持,丝毫不畏惧他的怒容。 她惹他生气了!她虽然感到后悔,却不想道歉,她希望他气自己,最好是恨得要死,跟以前一样,这样一来,她就不用害怕会用情更深了! 爱上他,注定要万劫不复,因此除了逃避他,惹他生气,她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眼看情形不对,冉辰洋噤若寒蝉地站在一旁,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他根本无意挑起表哥及表嫂的口舌之战,他完全是奉了阿姨的命令行事啊! 再者,自始至终,他都不清楚为什么表哥会一直瞪着他? 室内一片窒人的沉寂,似乎连空气都流动得特别缓慢,严磊及纪宓凡之间,谁都没有想要开口低头的意思,冉辰洋则呆站在一旁,连呼吸都不敢太用力。 突然间,邵月芸的喊叫声飘进三人的耳中,“语荷,原来你在总经理室啊!” 她急步入内,随即看到在场的三个人脸色不太对劲,尤其是自己的儿子,她察觉出事有蹊跷,便赶紧打圆场。 “辰洋不好意思,给你添麻烦了。”她将游移的视线转向自己的儿子,怕自己的自作主张替外甥惹来麻烦。 “哪里,应该的。”冉辰洋连忙说着客套话,心里非常庆幸阿姨能及时出现解围。 “哼!”严磊冷哼一声,意味深长地看了纪宓凡一眼后,甩头走开。 她的确没有骗他,确实是母亲要求表弟带她参观公司的,但她可以拒绝的,为什么她宁愿让案未谋面的表弟带她参观,也不愿意麻烦自己的老公呢?难道,他这个老公真的做得那么失败吗? 纪宓凡拧眉看着严磊愤然离去的身影,她有一股冲动,想要冲上前云跟他道歉,跟他解释清楚,她不是故意要让他没面子,她是身不由己不得不这么做,但她还是忍下了这股冲动。 就让他误会吧!这样一来,他一定会开始讨厌她,这是她的希望。 明知自己不得不这样做,为什么心中还是感到疼痛? 她是将他推远了没错,但,心却不由自主地想要朝他偎近…… 夜凉如水,一轮明月孤单地高悬于天际,纪宓凡倚窗而望,心绪翻腾紊乱,无心赏月。 今早,她无端惹怒严磊,至今仍然感到后悔不已。 她该不该向他道歉?为了这个问题,她几乎想破头,却仍未得到答案,就像该不该爱他一样,永远是个无解的难题。 突然,房间门砰地一声,毫无预警地被打开,接着又被重重关上,严磊迈开大步笔直朝地走来。 “你……你有什么事吗?”她神色慌张,戒慎地盯着他略显红润的俊颜,空气中隐隐飘散着一股酒味,直冲进她的鼻端。 “我今晚要睡新房!”他用命令的口吻说道。 接着,大剌剌往床上落坐。 纪宓凡呆愣了几秒,忽然开窍回道:“那换我去睡客房好了。” 她走没两步,严磊马上起身,用高大的身躯挡住她的去路,她的脸还差点撞上严磊的胸膛。 她张大眼,不明所以地看着他。“怎么了?有什么不对吗?” “我的意思是……今晚,我们两个要一起睡新房!”他弯下身,将嘴唇附在她的耳畔逐字逐句缓慢地说给她听。 纪宓凡顿时满脸通红,耳根发热,心脏狂跳不已。 他说什么?他说……今晚要跟她一起睡新房!这怎么可以,她又不是他真正的妻子,怎么能够跟他同床共枕? “去帮我放洗澡水!”他再次低下头,将嘴唇贴在她的耳畔沉声命令。 他的嗓音醇厚,充满魔力,诱使她不由自主往浴室走去。 直到浴缸里面的水满了出来,她才稍微回复心神。 “可、可以洗澡了!”她从浴室缓步而出,叫唤着已经褪下衬衫,露出黝黑肌肤的严磊。 “好。”他应了一声,起身往浴室走去。 纪宓凡低垂着头,快步从他身边走过,不料,严磊霍地拉住她的手肘,半强迫她停下脚步。 “你来帮我擦背!” “什么?”纪宓凡慌张地抬眼看他,眼中布满惊疑不定的神色。 “怎么,不愿意?”严磊挑眉质问。 “不、不是,我不是不愿意!”她赶紧回话,声音里明显掺杂着一丝抖瑟。 严磊放开她的手臂,转身朝浴室走去,嘴角往上扯出满意的弧度。 这个磨人的小女人,害他心情郁闷了一整天,直到现在都还无法消气,他要狠狠地惩罚她,让她尝到惹恼他的后果! 胆敢无视于他的存在,那么,他就不需再假装自己是个正人君子,他要她今天就履行夫妻之间应尽的义务! 纪宓凡悄悄跟在他的身后进入浴室,她之所以会这么顺从,完全是为了弥补今天惹他生气的过错,都怪她自己说话太冲动,才会在不知不觉之中伤了他! 正在冥想之际,严磊已经背对着她,将自己身上仅剩的西装裤及内裤全部脱掉,纪宓凡猛一抬眼,看到他宽阔的后背及毫无赘肉的臀部,她不自觉地咽了口口水。 她舀了一小瓢水,从他的宽肩往下倒去,接着倒了一些沐浴乳在手上,往他的俊背抹去,当手心碰到他光滑的肌肤时,她的全身仿佛被雷电击中,不断泛起酥麻的感觉。 接着,她拿起海绵,小心翼翼地帮他刷背。 浴室有点氤氲,空气有点滞闷,气氛有点暧昧,两人沉默了半晌。 “你洗澡了吗?若还没有就一起洗吧!”严磊率先打破沉默开口。 忙着刷背的手顿了一下,海绵差点滑出她的手中,她羞红着脸,直盯着他的背部猛瞧。“我洗好了,洗好了!” 他怎么能说出这种话,这不是表明了要跟她一起洗鸳鸯浴吗? 幸好他现在是背对着自己,否则,被他看见自己的脸红得像熟透了的蕃茄,一定会被他耻笑的! “好了,你先到外面等我!”严磊充满笑意的声音从前方飘了过来。 纪宓凡虽然没看到他的脸,但她明显地感受到,他在笑,而且,还是在取笑她! 她几乎用冲地跑出浴室,再多待一秒钟,她一定会因为羞愧而昏倒在浴室里,更糟的情况是,她会倒在他的怀中! 天啊!光是用想的都觉得丢脸极了! 在她还来不及中复情绪时,严磊已经洗好澡,从浴室从容地走出来。他身上的浴袍半敞,露出结实的胸肌,模样很是性感。 原有的酒味已经被隐隐飘散在空气中的沐浴乳香味取代。 纪宓凡赶紧将视线移开,不敢直视他,沐浴过后的他,好有男人味、好性感,害她一颗心不停地躁动着。 房内静谧无声,她好害怕自己慌乱的心跳声会被他听见。 严磊坐在床尾,与坐在床头的纪宓凡隔了一大段距离。 “过来。”他拍了拍床旁的位子,用着低沉轻柔的嗓音唤她。 纪宓凡心里踟蹰了一下,身子却不听使唤站起身朝他走去。她知道自己不该过去,但身体却好像着了魔般,完全不受控制。 她的怔忡完全落入严磊犀利的眸中,他将身子偎近纪宓凡,脸朝她靠得极近,近到可以感受到她急促浅短的呼吸。 “别怕我!我可是你的丈夫!”他的大手自然地抚上她的脸,诱哄似的低沉嗓音,缓缓飘荡在空气中。 他用长指轻拨起一小撮发丝放在鼻端嗅闻,眼睛则紧盯着她。 纪宓凡在那蓄满浓情的深邃黑眸注视下,眼睛眨都不敢眨一下,连呼吸都不敢太用力。 严磊轻扯一下嘴角,为她生涩紧张的表情莞尔一笑。 纪宓凡被他这个好看又迷人的笑容瞬间攫去心魂,她星眸半眯、樱唇半启,一动也不动地盯着他看,模样煞是可爱。 严磊再也克制不住内心翻腾不已的情欲,将薄唇贴上她娇嫩欲滴的红唇上。 他狂野地蹂躏着她的樱唇,痴迷地吻着她,灵活的舌,在她的丁香小舌中恣意游走,双唇更在她的粉颈及耳垂处,印下一片片属于自己的印记。 爱欲狂潮不断朝他袭卷而来,他紧紧抱着她,双手不安份地抚上她胸前的柔软,忘情地上下揉捏。 他的下腹开始鼓噪不安,肿胀难耐,他将大手伸进她的大腿内侧,光滑细致的肌肤,如丝缎般滑润的触感,令他舍不得将手移开。 纪宓凡沉迷在他柔情的深吻之中,她的全身火热,身子无力,只能瘫软在他温暖的怀中。他那粗糙厚实的大掌,在她的肌肤上遍洒无限魔力,让她几乎无法动弹。 但是当她感受到他的大手,正在探索她的禁地时,她猛然回过神来,用尽全身的力气将他推开。 犹在意乱情迷的严磊,被她突如其来的推拒给惹恼了。 “为什么要推开我?”他自认为自己的爱抚技巧很高超,从来没有女人能抵抗得了。 纪宓凡摇摇头,红肿的唇瓣一直紧抿着。 严磊犹不死心,再度将唇凑上去,她却将脸撇开,拒绝的用意非常明显。 这下,严磊是真的被惹火了,他的眉头皱得死紧,原本温柔带笑的脸庞也垮了下来。 “你到底是怎么了?”口气极为不善。 “我……我在想……你好像好几个晚上都没有出去了!”她缩着脖子小声地说,偷偷抬起眼睫,望了他一眼。 只见他红润的脸庞瞬间转为猪肝色,颉际青筋浮现,刚才轻柔抚摸她的手则紧握成拳放在身侧。 她知道自己惹怒他了! “你就这么希望我出去?”他咬牙切齿,隐忍着怒气质问。 “没有、没有,我完全没有这个意思,我只是随口问问!”她赶紧慌张地解释。 严磊紧闭着双眼,深吸了一口气,压抑住即将爆发的怒气。 随口问问!好一句随口问问!她的随口问问听在他的耳中,却成了另一种意思,她根本就是在赶他出去,要他去找他的情妇! 好!既然她希望他去找情妇,那么他就如她所愿,去找他的情妇温存! 他不说一句话即站起身来,恼怒地瞪了她一眼后,扬长而去! 纪宓凡呆愣在床上,错愕地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心里面悔恨交加,她不该在他释放出柔情密意的时候,狠心伤他的! 然而,不这么做又能怎么办?万一她真的成为他的妻子,她怎么对得起纪语荷?又该如何跟养父母交待? 她好想起身追上他,向他解释清楚一切,但一想起身上背负的沉重负担,她就倦累得无法动弹,只能任由无助的泪水奔流而下,让无声的泪水偿还她欠严磊的一句道歉。 第六章 是夜,严磊在情妇的住所与情妇激情缠绵过后,起身套上睡袍坐在床沿,他点起一根烟,默不作声地吞云吐雾。 一双涂满艳红蔻丹的青葱玉手,缓缓攀上他宽厚的肩头。 “怎么了?我今晚的表现你不满意吗?”娇嗲的嗓音蚀人心骨。 严磊没有回答她,迳自沉浸在自己的思绪当中。 “磊,你今晚对人家好冷淡喔!”女人嘴里说着抱怨的话,手却故意伸进他的睡袍里上下抚摸着。 严磊倏地站起身往落地窗走去,依然没有回过头来看女人一眼,只用僵直的背影面对她。 女人顿时觉得自尊心受损,她的情夫,从来没有对她如此冷淡过! “你今晚,该不会是良心发现,觉得对不起你那讨人厌的老婆吧?”女人撇撇嘴,故意冷嘲热讽,她就不相信以自己的能耐,无法引起他的注意力! “闭嘴!我不许你这样说她!”严磊转过身来怒斥女人,笼罩在黑暗之小的高大身躯自有一股慑人的气势。 “你……你怎么能这样凶人家,想当初,我还帮了你一个大忙,一起羞辱过她呢!”情妇心想,她这么尽职,理当更受宠爱才对,岂料,反倒被他冷漠相待。 “你应该知道,我讨厌多嘴的女人!”他冷然的声音让女人心有不甘。 “那个女人有什么好,值得你为她说话!”她自认为比她美上千万倍,比她还要讨人喜欢。 严磊怒瞪着她,满腔的怒火蓄势待发。 “你敢再说一句她的不是试试看!”他恶声恶气地威胁她,额上的青筋隐隐浮动。 这个愚蠢的女人,难道不知道他今晚的心情很差? “哎呀!别气嘛,人家又不是故意要惹你生气的,只是实话实说而已啊!”她放软身段,说出口的话却又带着嘲讽之意。 严磊不再出言恐吓,他深吸了口气,接着走到衣柜旁的衣架上拿起自己的西装外套。 “你、你生气啦?你要走了?”女人惊觉事态不妙,赶紧起身套上性感睡衣,急步走到他的面前。 “别生气了,我跟你道歉!”她着急地拉住他的手臂。 严磊则毫不留情地甩掉她的玉手。 他从西装外套的暗袋里掏出一本支票簿,写下金额之后撕下来丢给女人。 “我不会再来了,你自己好自为之!”他面无表情地睨了一眼情妇,冷绝的话语里不带一丝温度。 “磊,别这样!我知道我错了,我保谑下次绝不再犯!”她慌乱地抱住转身欲走的严磊。 “放手!”他再次怒瞪着她,铁青的脸色看起来很吓人。 女人惊吓地松开手,严磊瞥了她一眼后,换好衣服,头也不回地朝门外走去。 直到此刻他才明白,这个世界上所有的女人都无法再满足他,他空虚的心灵再也无法填满,唯有纪语荷的爱,才能抚中他内心失落的一角。 他没有想到,自己对她的恨,早晨已经转变为爱,而且,还是强烈又深浓的爱,他早已经无可自拔地爱上她了…… 日子在冷战中渡过,原本都深爱对方的两人,如今却都视对方为陌生人。 唯一和平相处的时刻,就只有邵月芸来访的时候,她虽然看得出儿子与媳妇之间的气氛不对,却又不知道该用什么方法替两人的感情加温。 “磊儿,听说下个星期,你要到马来西亚处理并购当地银行的事宜?”邵月芸每次到儿子的住所,总是第一个发言的人。 “是的,直接并购当地的银行,可以省去许多繁琐的法律、税务等问题。”严磊如实回答。 对于自己的事业与想法,他从不吝惜告知母亲,当然,他也不介意让自己的老婆知道。 “那被并购银行的股东对于你的做法,难道不会感到不服吗?” “对于所有股东,我提出了相当优渥的并购条件,而且还充分保障了原有员了的权益,应该不会造成他们的不满。” “嗯,你考虑得很周延。”邵月芸颇为赞许地点点头。 纪宓凡则是在心里暗暗地佩服他,她的老公,真的是个思虑很缜密的商人。 “磊儿,既然你计划到马来西亚待几天,不如带语荷一起去!”邵月芸说出心里的想法。 严磊没有说话,似乎在沉思着该不该答应。 “自从你们结婚后,因为你事业繁忙走不开身,连蜜月旅行都省了,这样对语荷很不公平。”她继续游说。 “不,不用了,我从来不在意有没有蜜月旅行!”纪宓凡急忙推却。 “好,我带她去!”他眉头皱也没皱一下,就爽快地答应了。 纪宓凡张大嘴,惊讶地看着他。 以他们现在“相敬如冰”的情况来看,她不认为他会答应带她出国渡假,他的回答,真的是让她始料未及。 “语荷是日罡银行的总裁夫人,的确需要了解日罡在海外的发展。”严磊编派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事实亡,他是希望藉由这次出国旅行,增进彼此之间的感情。 “好、好,我举双手赞成。”邵月芸眉开眼笑,拍了拍儿子的肩头。 她心里感到非常欣慰,因为儿子总算开窍了,知道他的母亲处心积虑地在为他制造机会。 纪宓凡看看婆婆,又看看严磊,不由得低叹一声,既然两人都希望她能出国一趟,她实在不好意思再持反对意见。 只是,她跟严磊之间的情况,会不会因为这次的出国而有所改变,她好怕!怕自己的爱意,总有一天会不小心暴露出来,到时候,她就再也无法伪装不爱他,再也无法对他冷漠无情了! 看着他那张俊美带笑的脸庞,她的心,竟无端地感到惶恐。 日罡银行与马来西亚当地富豪乔邑及乔邑的朋友合作,成功并购当地知名商业银行一事,在马来西亚被列为年度财经大事,媒体及报章杂志都争相报导此则消息。 庆祝酒会上冠盖云集,囊括商业界精英人士,连严磊在国外留学时的同学也特地前来祝贺,其中以乔邑及其三位结拜兄弟最受人瞩目。 酒会上,严磊手里端着一杯琥珀色的xo,与乔邑站在宴客大厅一角叙旧。 纪宓凡则站在离严磊几步远的地方,静静地喝着一杯特调的水果鸡尾酒。 “好小子,没想到我们几个人之中,你竟然是最早结婚的。”乔邑故意调侃着严磊。 “托大家的福,我才能找到自己心爱的另一半。”他啜了一口酒,心不在焉地摇晃着酒杯,视线却紧紧跟随着纪宓凡。 她今天身着一件鹅黄色露肩晚礼服,裙摆呈现鱼尾设计,走起路来婀娜多姿,合身的剪裁,更衬托出她惹火曼妙的身材,清丽的脸蛋薄施脂粉,粉颈戴上高雅的纯白珍珠坠炼,整体的装扮高贵而典雅,成为在场众多男士目光追逐的焦点。 “真令人羡慕!”看着严磊紧盯着新婚妻子不放,乔邑忍不住称羡了起来。 严磊但笑不语,再度啜了一口酒,他今天心情很愉快,除了事业发展顺利之外,老婆能得到好友们的认同,更是让他喜上眉梢。 “别羡慕我了,听说你也是好事将近了,不是吗?”严磊在高兴之余,不忘关心一下好友的终身大事。 他这四位出类拔翠的好友,是他在耶鲁大学求学时期结识的,五人志同道合又共修同一门科目,其他四人包括乔邑在内还曾经义结金兰,在校内称兄道弟,严磊因为年纪比较年长一点,并没有参与他们的结拜仪式。 “你的消息挺灵通的嘛!”乔邑扯唇神秘一笑,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 “记得结婚的时候一定要通知我!”严磊丝毫不以为意,仍然殷殷叮嘱。 乔邑比了一个0k的手势,眉宇之间显得神采飞扬。 “我去找其他三位兄弟叙叙旧。”他向严磊高举酒杯,示意他要离开一会儿。 “请便。”严磊也高举酒杯回礼。 乔邑走远后,隐身在人群中的一个瘦削男子,缓缓地朝严磊所在的方向前进。 他的个子不高,瘦小的身躯却穿着超大号的黑色西装,因为夸张的大西装里藏着一把锐利的刀子,他没有带枪,因为雇主交代,不用致对方于死地,只要给他一个永生难忘的教训! 他日露凶光,一步一步朝目标严磊逼近。 纪宓凡因为多喝了几杯鸡尾酒而感到头有点晕眩,原本想向严磊告知,她准备先行离开,回下榻的饭店休息,谁知,走没几步路便看到严磊的身侧出现一位目光凶狠的男子。 她看到男子将一手放进西装外套里,隐约可以看到西装外套里面闪动着亮白色的光芒。 她的脑中随即闪过一道不祥的预感,心中更是警钤大作,她加快脚步往前方奔去,想告知严磊赶紧离开此处,但男子却已经亮出预藏在西装外套里面的刀子,快速地向严磊的肩头挥去! 纪宓凡没有迟疑,她用尽全身的力气将严磊推开,瘦削男子来不及收刀,硬是朝纪宓凡的背后劈砍而下! 霎时,身旁的众人惊吓地四处逃窜尖叫,行凶的男子快速逃逸,现场一片混乱,原本是一场欢欢喜喜的庆祝酒会,想不到竟成为刀光血影的凶案现场! 严磊睁大眼,张大嘴,不敢置信地望着眼前的一切,他手里抱着倒在自己怀中的纪宓凡,手上及衣服上都沾满了她的鲜血! 他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直到警察人员高喊:“快捉住他,别让行凶的人跑了!”这时他才知道有人要行刺他! 他无助地看着纪宓凡气弱游丝,奄奄一息的痛苦模样,苍白的脸庞毫无血色,他惊慌地抱住她,用尽全身力气大喊:“叫救护车!快叫救护车!” 纪宓凡被救护车紧急送到吉隆坡当地一间知名的医院急救,她被推进手术室约莫一个多钟头后,才被送到恢复室中。 “语荷,你醒醒啊!你张开眼睛看看我好吗?”严磊紧握住她的子,焦急地唤着。 “先生,请你安静一点,病人刚动完手术,体力还很虚弱需要休息,请你不要惊扰她!”在一旁巡视的护士随即出声警告他。 “对不起!我知道了。”严磊赶紧松开手,低声下气地向护士赔不是。 这时的他,不是叱吒风云的金融大亨,而是一个满心焦虑的丈夫。 “护士小姐,请问一下,我的妻子她没事吧?”他压低音量,轻声询问。 “她没事了,只不过,待会儿麻醉药全退了之后,她的伤口会感到疼痛,如果她疼得受不了,请你务必要赶快通知医护人员。” 严磊听到护士小姐的话后,眉头马上打了好几个结。“你说,她待会儿醒来之后,伤口会很痛?” “你先别慌,医院方面已经有帮她注射术后的止痛针,因为有的人对疼痛的忍受力比较弱,所以我们才会有这层顾虑,一般来说,病人都可以熬得过去的!”护上小姐软言安抚。 严磊顿时松了一口气。“谢谢你,我会多加注意的。”他朝护士小姐点头致意。 等护士小姐疟开后,他一手轻轻握住纪宓凡的手,一手抚上她苍白的脸庞。此时,他脸上布满懊丧的神色,心里面痛苦难当。 他怎么可以因为太过得意忘形而松懈了警戒心!他怎么可以因为太志得意满而多喝了点烈酒,若是他的脑子还存有一点点的危机意识,也不致于会害惨了自己深爱的妻子。 是的,他深爱着她,直到她倒在他面前的那一刻,他才真正了解到自己爱她的程度有多深! 看到她为自己受了伤,虽然自责后悔,但再多的悔恨也无法弥补她所遭受到的伤害,他发誓,等她痊愈之后,他一定要加倍地爱她。 他两眼无神地紧盯着她苍白的面容,直到乔邑轻轻拍了拍他的肩头,他才回过神来。 “到外面说话。”乔邑压低音量,用手指比了比外面。 严磊拖着沉重的脚步与他步出恢复室。 “行凶主人已经被逮到了,是被我们并购银行负责人所买通的杀手。我们虽然提出优渥的条件,但他还是不甘毕生心血化为乌有,所以才会买通杀手,想给你一个教训。”乔邑咬牙切齿说道。 “嗯,我知道了,后续的事就交给你处理了,我现在必须将全副的心力都放在妻子的身上。”严磊有气无力地回答,现在只要心爱的妻子能安然无恙,其他的事他也不想计较太多。 “你放心,我会替嫂子讨回公道的!不过,你也要打起精神来喔!”乔邑拍拍他的肩头当做鼓励,乔邑完全能体会严磊现在的心情,因为他的身边,也有一个值得他拼了命去爱的女人。 严磊无声地点点头,憔悴的面容让人看了心疼。 乔邑不再多待,转身快步走出医院。 望着好友的背影,严磊的心里充满感激。 在严磊的细心照顾下,纪宓凡的伤口好得很快,已经开始结痂了。再过几天,就可以替她办理出院手续了。 宁静的午后,阳光透过窗纱,轻洒在白色病床上,驱散原属于病房的消毒水味,独留太阳光特有的清爽味道。 严磊倦累地趴在病床上休息,纪宓凡午睡后醒来,看到他疲惫的倦容,不忍心叫醒他,只是贪恋地看着他俊帅的侧脸。 严磊被亮白的阳光照得眼睛有点不舒服,他揉揉双眼,伸了个懒腰。 “怎么不叫醒我?”他唇边带笑直勾勾地望着纪宓凡。 “你睡得很香甜,我不忍心叫醒你。”纪宓凡也是眉眼带笑。 经过这次的事件,她的心里已经不再存有顾虑,历经生死交关的瞬间,她才更能看清楚自己的心。 她知道自己是深爱着严磊的,否则,她不会奋不顾身替他挡下一刀! 既然有勇气替他挡下一刀,又怎么会没有勇气承认自己爱他! “出院后我们就回台湾,我会再找时间,补你一个蜜月旅行。”他柔声地说着。 这次马来西亚之旅简直是一个梦魇,他觉得自己亏欠她太多。 纪宓凡摇摇头,拒绝他的美意。“只要能够待在你身边,我就觉得很幸福了,有没有蜜月旅行根本没差。”这是她的真心话。 “语荷,你真是个善解人意的好女人。”他紧握住她的双手,内心非常懊悔,为什么当初没有发现她的好,只是一味地抗拒她? 纪宓凡垂下眼帘,眉心紧拧,沉默了半晌。 严磊顿时紧张地抬起她的下巴问道:“怎么了,伤口痛吗?” 纪宓凡摇摇头,为了让他安心,硬扯出一个僵硬的笑容。 “如果有一天,你发现我……不是你心日中的那个好女人,你还会爱我吗?”她忧心地问着。 “傻瓜,我才不管什么好女人、坏女人,我只知道,你是我最爱的女人!”严磊对她的杞人忧天感到好笑。 纪宓凡仿佛被打了一剂强心针般,整个人顿时变得朝气蓬勃起来。假扮纪语荷的这个问题,就像一根鱼刺哽在喉咙般,下不去也上不来,无时无刻都在提醒她,自己欺骗了他!如今能够得到他的正面回覆,她感到心情轻松不少。 “现在你只要好好养伤,什么事都不要想,就算天要塌下来,也有我这个丈夫替你顶着。”今后,他绝对会当一个负责又尽职的老公,永远守候在她的身边。 “嗯。”纪宓凡用力地点点头。 不论她还能当他的妻子多久,她都决定要好好把握与他相处的珍贵时光。 回台湾的前一晚,严磊决定将自己的房间退掉,和纪宓凡同房。 纪宓凡知道他这个决定后,并没有激烈反对,她的应允,带给严磊莫大的鼓励与喜悦。 自从经历过生死交关的一瞬间后,两人的话题变多了,心结不再,话匣子一打开便聊个没完没了。 严磊坐在床沿,怀中抱着纪宓凡,两人一起看着窗外的满天星斗。 他突然用性感又低沉的嗓音说道:“语荷,让我看看你的背。” “什么?”纪宓凡瞪大眼,惊慌地看着他。 “别紧张,我是想看你的伤口。”他扯唇一笑,笑她惊慌失措的矬样。 “长长的一条疤,像娱蚣一样!有什么好看的。”她瘪瘪嘴,为自己的美背叫屈,她的背原本白皙光滑,是自己非常引以为傲的一个部位。 “胡说,现在的医学技术这么发达,怎么可能让你的背留下一条丑陋的疤痕!如果你的背上真的有一条像娱蚣一样的丑陋疤痕,我就替你去跟主治医师拚命!”严磊正经严肃的话语,逗笑了纪宓凡。 “你太夸张了吧?有必要为了这种小事去拚命吗?”她轻笑,心中却为了他的话感动不已。 “我是说真的,不是故意说好听话!”他正色地纠正她。 “好,我相信你就是了,其实,到现在为止,我都还不敢看自己的背!”她害怕自己的背,真的会留下一条丑陋的疤痕,这样一来,她的身体就有瑕疵了! 女人都是爱美的,当然连她也不例外! “放心,不会有丑陋的疤痕,只有一道你爱我的烙印。”他轻柔的话语,抚平她蠢动不安的心。 她不再说话,任由严磊将她身上的衣服脱掉,而后,她看到严磊漆黑的眼眸揉进万般不舍的缱绻柔情。 一时之间,她的双颊烧红似火。 严磊心疼地抚摸着纪宓凡背上那条又长又突起的疤痕,紧抿薄唇,默然无语,心痛全写在眼里。 “怎么了?疤痕很丑陋吗?”见他闷声不响,纪宓凡的心情变得忐忑不安。 她紧张地拿起床上的白色薄被,欲遮盖住自己的背部。 “不!别遮!”严磊赶紧出声阻止。 “你的疤痕很美,一点都不丑,真的!只是一条浅粉色的烙印,丝毫不会影响你的美背。”他轻柔诉说。 “你的背,比任何一个女人的背都还要来得美丽!”这是他的真心话。 “别净说些好听话哄我了,我知道疤痕一定很丑。”她曾经见过朋友手术后缝合的伤口,她明白那样的伤口所留下来的疤痕非常可怕。 “不!我是说真的,你的疤痕一点都不丑。”他柔声抚慰,在他的心日中,那条疤痕意义重大,没有那条疤痕,他就不会知道她的爱有多深。 他低下头,轻轻地在她的疤痕处印下一个吻,“这个疤痕,只属于我一个人,这美背,也是只属于我一个人,我会用一辈子的时间来珍惜它!” 纪宓凡在听到这么深情的话语后,脸颊倏地涨红,背部更冈为他的吻而颤栗不已。 她低头不语,任由淡淡的甜蜜感觉在心里不断发酵。 “为什么要奋不顾身替我挡下一刀?”严磊突然提出一个问题。 他侧身抱着她,脸贴在她的背上,光滑的肌肤如丝绸般滑嫩,令他不想将脸移开。 “我……”纪宓凡虽然已经在心中承认自己爱他不下千百次了,但碍于女性天生的矜持,她仍然无法轻易地将爱意说出口! “怎么不说话?”他用嘴唇在她的背上遍洒魔力,他的唇每经过一处,她的身子就更加火热一分。 “因为……我……爱你。”敌不过他充满无限魔力的嘴唇,她突破心防,将心底的爱意倾诉而出。 “你说什么?我听不清楚?”掩饰住狂喜的感觉,他装聋作哑,故意装作没听见她的表白。 其实,他现在高兴到全身的毛细孔都在紧缩。 “你……”纪宓凡又气又羞地将自己的脸埋进白色的薄被里。 他分明是故意要寻她开心,难道他感觉不到自己是鼓起了多大的勇气,才敢对他表明心迹的? “好了,不逗你了。”他将她的脸从薄被中扯了出来,轻托住她的下巴,深情款款地凝视着她。 纪宓凡抬起眼睫,屏住呼吸,神色专注地迎接他的眼神。 “你听好,这辈子我只对你说这句话,我爱你。”严磊定定地看着她,性感的薄唇吐出一句这辈子第一次说出口的情话。 他是一个不轻易将爱说出口的男人,然而,一旦他认定了一个人,他就会倾尽全部的心力去爱她。 纪宓凡鼻头一酸,感动地将脸埋进他的怀中,这句话她等好久了,足足有十三年之久,她何其有幸,能够得到他真正的爱。 严磊轻柔地抚摸着她的秀发,嘴唇在她的发上、额上轻啄,他小心翼翼地捧起她的小脸,看到脸颊旁闪烁着晶莹的泪珠,他心疼地将它抹去。 “傻瓜,这有什么好哭的!”他轻捏了一下她红通通的俏鼻。 “我太高兴了。”她这是喜极而泣。 他可能没办法了解,她是经过多少内心的挣扎,才决定诚实面对自己的感情。 严磊不再说话,因为此刻的他,内心也是狂喜不已,一直以来,他都将爱情视为可有可无的调剂品,没想到,爱上一个人的感觉,竟是这么地美妙。 他捧着她的粉脸,印上自己的薄唇,辗转摩挲,细细吮吻,他要她用心感受自己的爱,也要自己用心体会她的爱。 狂猛的欲望,像潮水一般袭来,他轻柔地吮吻她全身每一吋滑腻的肌肤,任由自己绵绵不绝的爱欲奔流。 他和她,紧紧贴着彼此火热的身躯,高涨的欲望让两人的意识逐渐游离,眼中只剩下彼此,严磊时而狂猛时而轻柔的吻,灵活地游走在她的耳垂、粉颈、性感的锁骨。 纪宓凡双眼迷濛地看着自己深爱的男人在自己的身上印下无数的烙印,她全身火热,身体布满细细的汗珠,肌肤泛起诱人的红潮,她紧咬着下唇,承受着既陌生又愉悦的感受,她不敢呻吟出声,只能蠕动着身子,双手攀住严磊结实壮硕的胸膛。 两人的衣服不知在何时褪尽,严磊吻上她的胸口,接着停留在她胸前的蓓蕾上,粉红色的蓓蕾因为承受欢爱而高耸,他灵巧的舌尖在蓓蕾上速迅舔咬,引发她无助地呻吟。 她娇柔宛如莺啼的娇吟,引起他体内的情欲极速爆发,他在确定她已经准备好接受他后,才小心翼翼地抬起她的纤腰,昂然进入。 对于他的挺进,纪宓凡忍不住嘤咛出声,双手紧紧攀住他的后背,指尖陷入他后背的肉里,刮出一道道细小的红痕。 严磊专注地看着她脸上细微的表情变化,直到她眉头不再紧锁,脸上出现欢愉的表情时,他加快冲刺的速度,在她的体内引发一波波热潮。 他想将体内的热力全数倾注,看着她在自己的身下不住喘息,双颊火红粉嫩,他忘情地驰骋,直到体内的一股热流瞬间窜进她的体内,他才停止冲撞。 他俯在她的身上喘息,轻吻着她身上的每一吋肌肤。 他将她抱在怀中,朝她的肩颈洒下绵密的细吻,欢爱过后的肌肤呈现玫瑰色般的光泽,特别魅惑动人。 这一夜,他倾尽全力爱她,两人沉沦在激情的漩涡当中,享受着一次高过一次的极致欢愉感受。 隔天,在马来西亚延宕多时的两人,搭机返回台湾。 两人才一回到家门口,就看到纪刚的身影。 “爸!您怎么来了?”纪宓凡睁大眼,惊讶加上欣喜,为她疲惫的面容增添一抹光彩。 自从她结婚后,娘家的父母几乎对她不闻不问,今天为何已经等在家门口!? “嗯,有点急事想找贤婿商量。”纪刚心里正为岌岌可危的事业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但为了一丝尊严,脸上却必需装出一副没什么大不了的表情,这让他脸上的线条显得生硬与不自然。 事实上,这也不能全然怪他,要怪就该怪随便散播正丰银行即将倒闭谣言的卑鄙小人,原本正丰银行的声誉还算不错,但经过这些人胡乱造谣,大户在这几天纷纷提领大额存款,造成人心惶惶的紧张气氛,他不得不拉下老脸,亲自前来借钱。 “爸,有什么事,请进来再说吧。”严磊用不疾不徐的声调恭请岳父入内商谈。 无事不登三宝殿,他深谙商人凡事重利轻义的习性,早猜到他会亲自登门拜访,必定有所求。 纪宓凡看看父亲,又看看严磊,深怕两人会因为之前的嫌隙而翻脸,她紧紧拉着严磊的手臂,全身的神经都上紧发条。 纪刚听到女婿突然愿意喊他一声爸,心里的震撼不可谓不大,他硬挤出一张笑脸,用阿谀奉承的巴结口吻说道:“贤婿先请。” 严磊朝他点点头,迳自揽着纪宓凡的肩头,跨步入内,若是在以前,他只要一看到纪刚便会摆出一脸嫌恶的表情,哪可能还会恭恭敬敬地喊他一声“爸”,今天是看到妻子一脸紧张的样子,才会耐住性子,对他以礼相待。 他不仅脾气改了,连待人处事也圆融许多,而这都是妻子的功劳,是她让自己了解什么才是真爱。 纪宓凡帮父亲及严磊倒了水,才在严磊的身旁坐下。 纪刚手足无措地看着严磊严肃的面容,心里面盘算着该怎么开口才好,他看了看养女,决定先从她下手。 “语荷,听说你在马来西亚受了伤,是真的吗?”这项消息,他还是从老婆那边听来的,而老婆也是从邵月芸的口中得知的。 “嗯,只是小伤,已经痊愈了。”纪宓凡故意将大事化小,不想让父亲替她担心,父亲今天愿意来看她,已经让她感动莫名了,不能再让他多操心。 “那就好。”纪刚缓缓吐出一口气。 他不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也着实不想了解,心里面只记挂着,他这个养女目前还有利用价值,要是受了伤,惹得夫家的人不高兴,那可就麻烦了。 严磊微眯着眼,沉静地看着丈人与妻子的对话,他看得出来丈人是虚情假意,并不是真的关心自己的女儿,但为免妻子伤心,他不想戳破他的假面具,他现在唯一的愿望,就是希望妻子能开开心心的。 “爸,您今天来,是有要事相求,对吧?”客套话说完了,该直接进入主题了,对于正丰银行即将倒闭的传言,他早有耳闻了。 “是、是啊!贤婿真聪明!哈、哈。”纪刚干笑几声,藉以掩饰自己略显尴尬的神色。 想他纪刚也曾经是银行界的风云人物,如今却沦落到必需对一个小辈低声下气借钱的地步,他是怎么想怎么窝囊,嘴巴一直支支吾吾地开不了口。 “爸,由我来说吧!”看出父亲的窘迫,纪宓凡大概也猜出他此行的目的。 既然父亲拉不下脸来求严磊,那么她不介意由她来代劳! 正当纪宓凡想开口时,严磊却先一步开了口。 “我知道爸的公司出现了财务困难,需要多少资助,请您尽管开口。”严磊面无表情的脸庞,让人看不出他此刻内心的波动。 纪刚听到严磊的这些话后,嘴巴很不文雅地张大,表情呆愣,说不出一句话来。 他的女婿,一向对他恨之入骨,如今怎么会主动提出要帮助他呢? “需要多少钱?”严磊不耐烦地再度开口,他都已经自动开口询问,替他免去尊严扫地的危机,他怎么还像个傻瓜一样,怔在当场一动也不动? “呃……二、不,我是说三亿!”纪刚总算找回自己的声音。 既然他愿意借钱,他就干脆借多一点,以免将来还要面临开口借钱的尴尬情形。 严磊眉头皱都不皱一下,从衬衫口袋中掏出一支金笔。 “把你的帐号给我,明天我叫秘书汇钱过去。”他将笔递给纪刚,顺便从茶几上拿了一张便条纸。 纪刚接过金笔,飞快写上自己的帐号,颤抖着手将便条纸交回给严磊。 “希望贤婿能言而有信。”他实在很害怕严磊只是故意说好听话谌骗他。 “放心,明天一大早你就能看到钱。” 对于纪刚的质疑,严磊并没有发怒的迹象,因为他了解纪刚,满身铜臭味,为了钱,他甚至可以做到六亲不认。 “实在太感谢贤婿的仗义相助,那我先告辞了。”既然借到钱了,纪刚也不想多待在严家,因此急忙起身,带着满脸的笑意向女儿及女婿辞别。 纪宓凡将父亲送到门边,心里仍然有些依依不舍。“爸,您慢走。” “嗯,你进去吧。”纪刚朝她挥挥手,接着便迈步前行。 不过,走没几步路,又忽然转头低声叫住纪宓凡。“宓凡!” “爸,还有事吗?”纪宓凡狐疑地望着他。 “你……”他有点欲言又止。 纪宓凡静静地等他接话,脸上的表情恬静而祥和。 “没什么,你自己要好好保重。”纪刚的眼中闪过一抹不安的神色,随即又悄然隐逝。 看到女儿一脸幸福的样子,他的心中虽然感到欣慰,但是,她毕竟不是自己的亲身女儿。 “我知道,您也是。”纪宓凡没有察觉出父亲的不对劲,笑笑地挥手跟他道别。 送走了父亲,了却一桩心事,她步履轻盈地踏入客厅。 一进入客厅,她看到严磊背靠在沙发椅上,正在闭目养神,她缓步走到他的身旁坐下。 “真抱歉、正丰银行的事让你费心了!”她敛了眼,声旨里充满浓浓的歉意,心里直想着纪家又给他添麻烦了。 “傻瓜,你的事就是我的事,说什么傻话。”他宠溺地敲了一下她的头。 “可是,三亿不是一笔小数目,我爸又没说什么时候可以还清。”她不喜欢欠人家人情,尤其是金钱债,偏偏自己又没有能力偿还这笔巨款。再者,父亲当初言明,正丰银行只需要二亿元的资助,如今又自动加了一亿,这样一来,岂不是越欠越多! “你是我的妻子,就算爸没有还钱,我也不会介意的。”严磊嘴角带笑,用大手轻轻抚平妻子紧皱的眉头。 “我该怎么报答你?”纪宓凡抓住严磊的大手,表情正经,语气诚恳地问道。 严磊假装凝神细思,沉默了一会儿之后,表情很严肃又很慎重其事地说:“那就用古人的老方法吧!” “只要能报答你,不论什么方法,我都愿意去做,你赶快告诉我。”纪宓凡认真地听着。 “以、身、相、许”严磊一字一顿地说着。 听到这样的回答,纪宓凡双颊顿时火红一片,红唇微张,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她没料到严磊竟然会说出这么露骨的话! “怎么了,后悔啦?”他故意为难她。 “呃……我……”她为难地不知该如何回答,说是也不对,说不是也不对,只能一直低垂着头,闷不吭声。 严磊见状不禁爆出爽朗的笑声,“傻瓜,我是逗你的,没想到你竟然当真了。” 虽然极爱她脸上娇羞的神情,但实在不忍心再继续戏弄她。 他用大手轻柔地托起她的下巴。“若真要以身相许,那个人也应该是我。”她奋不顾身地替他挡下一刀,这份情,他才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偿还。 纪宓凡听到他要以身相许的话后,原本酡红的双颊又更加深了几分,脸垂得更低,全身仿佛要冒火一般。 严磊的玩笑话,简直比情话还要叫人难为情! 严磊看到她这副惹人怜爱的模样,情不白禁地勾起她的下巴,印上自己的薄唇,将她的甜美尽数溶入口中,细细品尝。 爱意深浓,足以抵过任何质疑与不安,纪宓凡的忧虑,在严磊狂野的吮吻之下,全部消散无踪。 第七章 幸福的日子持续,严磊在两人回国后的某个周休二日,特地安排了一个甜蜜的双人之旅。 直到出发当天,严磊才向纪宓凡透露这个计划。 “什么?你说……我们要去清境农场旅游?”纪宓凡不敢置信地睁大眼,怀疑自己的耳朵有问题,听错了,忍不住再询问一次。 “对,清境农场,你不是一直想去那里吗?”严磊笃定地点点头。 “你怎么知道我一直很想去清境农场?”她语带兴奋地问他。 自从两人结婚之后,她从未提过自己想去清境。 “我问刘嫂的,她说你曾经提过。”以前的他太粗心又太冷漠,完全没注意到妻子的需求,现在,他要好好地弥补她。 “万岁!你真好!”纪宓凡兴奋地直拉着严磊的手又叫又跳。 能与心爱的人一起同游清境,是她一直梦寐以求的事,拥有“雾上桃花源”美誉的清境,一定能替两人留下美好的回忆。 严磊安静地凝视着纪宓凡潮红的脸蛋,心情随着她而起伏,此时他才发现,只要自己愿意,其实幸福是垂手可得的,而他的幸福,就牵系在纪宓凡的一颦一笑之间。 他也衷心希望,她的幸福,也牵系在自己的身上。 为表诚意,严磊自己驱车前往南投,一路上没听见他喊一声累,为了让妻子开心,就算要他开一整天的车,他也不会皱一下眉头。 开了几个钟头的山路,两人终于抵达目的地“彩虹山庄”。 “彩虹山庄”是一栋欧式庄园,外型仿欧式建筑,内部则是采木造建筑,每一间房间的陈设高雅舒适,是一间风评不错的渡假山庄。 庄园的正门架设一道人工的彩虹,四周种满各式花卉,庄园两旁还设有充满诗意的情人步道,情人步道两旁是木制的梁柱,上方种满百香果树,垂落而下的藤蔓及果实,不仅具有装饰作用,更增添了一份浪漫气息。 住宿在庄园的两人,在此世外桃源渡过了难忘的一晚后,隔天一早即迫不及待地在情人步道上散步。 清晨的清境,云雾迷濛,山岚婆娑,别具一番清新的景象,山里的空气干净、清爽,吸进肺里顿觉舒畅宜人,层层叠叠的山峦,在晨雾的笼罩下,自成一股蒙眬的美感,清境的一草一木,梦幻地宛如仙境。 “好美!”看着眼前的美景,纪宓凡不由得赞叹了一声。 她闲适地倚在严磊的怀中,两人坐在庄园旁的大石头上欣赏晨雾迷漫的苍翠远山。 严磊紧拥着她,下巴抵在她如云般的秀发上。“的确很美。”附和着纪宓凡的赞叹。 身为集团总裁,他平时忙于工作,根本没有闲暇时间游玩,就算有,也只挑离自家近的地方,太远的地方他压根连考虑都不会考虑一下,这次会破例安排假期出游,完全是因为爱妻的关系。 没有她,就算到天堂,他恐怕也会觉得索然无味吧! “等我们老的时候,搬来清境住好吗?”严磊突然感性地说道。 这个地方,实在是美得像仙境一样,连他这个习惯城市唁一嚣的都会人,都敌不过美景的诱惑,想在这里渡过下半生。 “老的时候?”纪宓凡猛然抬起头,为他话中的涵义而心情波动。 她能吗?她能和他一起白头到老吗?充其量她只是一个代嫁新娘,凭什么拥有幸福的人生! “怎么了,不愿意?”严磊看出她眼中的踌躇,心下以为,她对这个地方并没有如他想像中的满意。 纪宓凡仍旧低垂着头,不敢轻易应答,在她的心中,她当然愿意和他共度白首,只可惜,事与愿违,她只求当下能和他相守,至于未来……她真的不敢再奢求了。 严磊见她久久不答话,无奈地浅叹一声。 “算了,现在谈年老的事或许真的太早了。”他突然感到挫败,布满光采的脸庞显得有点颓丧。 他将视线调向远方,藉以掩饰眼中自然流露而出的滞闷。 纪宓凡紧紧盯着他紧绷着的侧脸,双手一直扭绞个不停。 怎么办?她一定是惹他不高兴了,美景当前,她却不识相地泼了他一桶冷水,她的沉默,肯定伤了他的心。 “我……我的确很喜欢这个地方。”事到如今,为了让他释怀,她不得不讲实话。 看到他抿嘴蹙眉,她的心不由得揪紧,这让她感到很难受。 严磊将落在远方的幽深双眸移到纪宓凡的身上,他不发一语,静待她接话。 “不过,只要和你在一起,任何地方都是天堂,都是仙境。”她彻底将心里的话给说出口,她不想再压抑自己的真心了。 严磊激动地将她一把抱入怀中,微哑着嗓子说:“你知道这些话对我来说,意义有多么重大吗?” 纪宓凡将头埋在他的胸膛里,听着他躁动不安的心跳声。 她轻轻摇头。 “你的话让我更加确定了一件事,我要和你相守一生一世。”曾经心思漂泊不定的他,竟然决定要安定下来,而这一切的转变,全都是因为她的关系。 一生一世?好沉重又好甜蜜的承诺,她没办法对他允诺相守一生,只能将自己最好的一面呈现给他,不求永远,但求当下。 她无言地紧抱着他,眼角偷偷淌下晶莹的泪珠,那是感动的泪水,她好希望时间能够就此停住,让她能够多拥着他几分钟。 能多待在他怀中一秒钟,她都会心怀感激,对老天爷的垂怜而感激涕零。 正当两人沉浸在感动的氛围时,纪宓凡的手机突然响起,打断两人相依相偎的美好气氛。 纪宓凡接起电话,原本红润的脸庞,倏地越变越死灰。 严磊看到她脸色不对劲,忧心忡忡地问道:“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纪宓凡张着惊恐的大眼,抖瑟地回道:“我……家里出了点事,必需现在赶回去。” “嗯,我知道了,我马上办理退房事宜。”严磊隐隐约约感到事态严重,但什么话都没问出口,只将满心的疑惑藏在心里。 不管发生天大的事,他都会待在她的身边,当她的靠山。 纪宓凡朝他虚弱地点点头,脚步虚浮,神情涣散地走进房里收拾东西。 她的脑子一片混乱,完全无法思考,不过唯一清楚的是──纪语荷醒了! 她的姐姐醒了! 这表示──她必需将严磊,还给姐姐了! 幸福,稍纵即逝。 纪宓凡赶到医院探视姐姐,看到她睁开明亮的大眼,直勾勾盯着她瞧,她的心中顿时感到五味杂陈。 一方面高兴姐姐醒了,另一方面却又开始担忧,她与严磊相处的日子不多了! 穆予欢走向前,兴奋地拉起她的手说道:“宓凡,你姐姐醒了,她真的醒了!”眼角还挂着一颗晶莹的泪珠。 “嗯,这真是太好了。”她反握住母亲的双手,露出真心的笑容。 再怎么说,纪家的人都对她有恩,她希望纪家的人永远都平安幸福,无灾无难。 “宓凡,既然语荷已经醒了,能不能请你……将严家少奶奶的位置,还给你姐姐。”穆予欢拉下老脸,软言向她恳求。 她一向高傲骄矜,从未对人低声下气过,但为了女儿的幸幅着想,她愿意抛开自尊,向养女低头。 “妈,您快别这么说,我只是代姐姐出嫁,现在她既然康复了,我理当将严磊还给她。”说出此话,她心里犹如刀割般难受。 她跟严磊已经订下白首之约,怎么可能轻易地说还就还! 但母亲软言哀求,她着实不忍心拒绝她,她到底该怎么办才好? “好,太好了,你不愧是妈的好女儿。”穆予欢高兴地用手拍拍她的脸颊,心里则盘算着,自己的女儿成为总裁夫人后,自己也能跟着呼风唤雨,一辈子享尽荣华富贵,那样的日子说有多风光就有多风光。 她的喜悦,全都显现在脸上。 纪宓凡看到母亲欣慰的笑容,嘴角也忍不住扬起一抹淡笑,只不过,母亲的笑容是纯粹的喜悦,而她的笑容却是苦涩的。 “妈,我有一个请求。” “你说。” “等姐姐正式入主严家后,请你一定要委婉地告诉严磊事情的真相,我不希望他恨我。” 这是她目前最担心的一件事,她可以忍受严磊震惊、失望、沮丧,或其他种种的情绪,但她就是没有办法忍受严磊恨她! 因为他是自己最爱的人! “没问题,我们会好好跟他解释的,这点你不用担心。”穆予欢拍胸保证道。 “嗯,谢谢妈。” “你先回严家吧!等语荷完全康复后,我会再通知你的。” “好。” 她乖顺地点点头,向母亲及姐姐道别,步履沉重地走出医院。 外面的蓝天白云依旧,灿亮的阳光依旧,然而她的世界,却陷入一片黑暗之中。 一个月后,纪宓凡失踪了。 她消失得无影无踪,没有留下只字片语,甚至连一点蛛丝马迹都没留下! 严磊在得知她不告而别之后,整个人陷入疯狂的状态,整天心神不宁,连正事都无法做,只是漫无目标地寻找她! 连找了两天,他毫无所获,在回到家后,他将自己埋入客厅的沙发中,低垂着头,连灯也不想开,只想让黑暗吞噬他。 没有了纪宓凡,他的生命顿时失去了光采,做什么事都提不起劲来,他不知道她到底是怎么了,为什么一声不响地离开他? 他问了纪家的人,纪家的人都推说不知道她的行踪,他们淡漠疏离的态度,让他怀疑,妻子真的是纪家的人吗? “少爷,怎么不开灯呢?”正在厨房忙碌的刘嫂,就着厨房的亮光,走到客厅之中将大灯打开。 严磊被突如其来的光亮刺得眯起了眼睛。 刘嫂看着颓废又迈还的严磊一眼,轻声叹了一口气,“少爷,先吃饭吧!瞧您整个人都瘦了一圈了。” 他的眼窝凹陷,眼睛下方出现明显的黑眼圈,胡疵布满下巴,和之前意气风发的样子判若两人。 “我吃不下,你先去休息吧!”他现在连说话都显得有气无力,无神的眼眸空洞又涣散。 唉!刘嫂又叹了一门气,心里对主子的境遇感到同情,却也无能为力,只能感叹,爱情真的会使人疯狂。 正当刘嫂想要上楼休息时,门铃声响起。 “这么晚了,会是谁啊?”刘嫂边走边嘟嚷。 一打开大门,眼前站着的是一位美妇及小姐。 “请问两位有什么事吗?”在她的印象中,她没见过这两个女人。 “我是严磊的丈母娘。”穆予欢开口表明身份。 “快请进来吧。”刘嫂向美妇颔首,恭请她入内。 严磊一见到穆予欢,原本瘫软在沙发上的身子,倏地跳了起来。 “妈,有语荷的消息了吗?”他无神的眼眸睁大,看起来有点吓人。 穆予欢假笑了一下,咽了口口水以镇定心神。“不,我不是带来语荷的消息,我是带真正的语荷来给你。” “真正的语荷?这是什么意思?”他空洞又涣散的眼眸写满疑惑。 “是这样的,当初语荷在出嫁的前一天发生车祸昏迷不醒,没办法和你结婚,宓凡就自作主张,表示愿意暂代语荷跟你结婚。”她小心翼翼地观察着严磊的反应。 “宓凡?”对于这个陌生的名字,他感到一头雾水。 “她是我的养女,就是和你一起走进礼堂,跟你结婚又帮你挨了一刀的女人。”穆予欢补充道。 严磊无法置信地瞪着穆予欢,模样看起来有点骇人。“胡说,你胡说,她是我的老婆,她叫纪语荷,不叫纪宓凡!” 他不断地摇头低咆,无法相信穆予欢所说的一切。 “是真的,她从十三年前就很喜欢你,一直暗恋着你,我出车祸之后,她就利用这个机会接近你,她这么做都是有目的的!”纪语荷为了保住自己的地位,不惜说谎,藉以博取严磊的同情。 “是啊,是啊!她之前一直苦苦哀求我们,坚持要嫁给你,还扬言如果我们不答应,她就要死给我们看,为了怕她做出傻事,我们只好答应她。”穆予欢顺着女儿的话加油添醋一番,反正纪宓凡已经失踪了,把一切的过错都推到她的头上准没错。 “不,我不相信!她不是那种人!”严磊不断摇头,一直往后退,最后倒在沙发上。 “她不是那种人!”他将脸埋入自己的手掌之中。 他和她相处的点点滴滴,仍旧清晰地宛州昨日,要他如何桐信他的妻子是个城府深,心机重的女人? 穆予欢向前一步,婉言劝道:“那种女人没什么好留恋的,你真正的妻子已经康复了,她终于回到你的身边了,你应该忘掉过去,好好珍惜眼前的人。” 她将女儿往前推了一大步。 严磊缓缓地将脸从手掌中抬超,他仔细审视眼前的女人,对她的感觉除了陌生之外,再无其他! “你说,她是我真正的老婆?”他用不带感情的眸光直视纪语荷。 “没错,没错,如假包换!”穆予欢以为严磊想通了,愿意接受女儿了,喜悦之情溢于言表。 严磊沉默了几秒钟,沉声开口:“我还是不相信你们的说词,除非找到纪宓凡,由她亲口证实你们所言不假,否则,我永远都不会承认她是我真正的妻子!”话毕,他站起身想赶人。 “等等!”纪语荷扬起下巴,脚步一挪,高傲地站在他的面前。 “我既然足你的妻子,你就没有权利赶我出去!”若她就这么轻易被扫地出门,岂不是跟只狗没两样! “对啊,对啊!你就让语荷住下吧!”穆予欢在一旁帮腔。 等女儿正式入住严家,还怕没有机会收服严磊的心吗? “随便你!”他冷冷地抛下一句话,转身往二楼走去。 此刻,他的心情很乱,无法将刚刚得到的消息完全消化,他怎么都无法相信,她的妻子竟然是个感情骗子,她不仅骗了他的人,也连带骗走了他的心! 难道,过往的真情挚爱,全都是假的? 他发誓,他一定要找到她,他一定要问清楚,她到底对他还有没有感情?他要她亲口对他说,这一切都不是真的,她依然爱他如昔! 第八章 严磊开始登报寻妻,寻人启事的篇幅占了整张报纸一半的版面,寻人内容真挚感人,词句真情流露,全国各地阅报之人对登报者的深情莫不感到动容。 纪宓凡隐身在日罡银行台北总行附近一间小面摊当助手,薪水虽然微薄,却足以让她三餐温饱,她认为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严磊再怎么精明,也绝不会猜到,她工作的地方离日罡银行隔没几条街! 然而,人算不如天算,她算得了严磊找不到她,却算不了自己竟会遭人出卖! 面摊的老板为人宅心仁厚,对纪宓凡照顾有加,然而面摊的老板娘却是个见钱眼开的势利鬼,当她看到报纸上寻人启事上的高额奖金之后,马上不动声色地向严磊通风报信。 严磊在获知消息后,马上放下手头上的工作,赶到小面摊逮人。 他心急如焚,恨不得身上有对翅膀,能马上飞到纪宓凡的身边,牢牢抓紧她,再也不让她从眼前消失! 待他一到达小面摊之后,他隐身在墙角处,偷偷看着正在忙碌了作的她。 纪宓凡身着轻便的休闲服,上身围着一条围裙,忙碌地穿梭在各餐桌之间,招呼着客人。 严磊看到她穿梭不停的身影,一颗心不由得揪紧了起来,她这么卖力地工作,让他着实心疼不已! 为什么她要这么拚命地工作?为什么她放着人人称羡的严家少奶奶不做,偏偏要离开他,跑到这里来当个小面摊助手?难道,他的爱就这么不值钱,让她这么不屑一顾! 待客人走得差不多的时候,他长腿一跨,走到正在洗碗的纪宓凡身边。 纪宓凡低垂的眼睫看到一双黑得发占冗的皮鞋,她以为是有客人光顾,赶忙抬起头招呼着:“您好,欢迎光临,请问要吃点什么……”接下来的话在她看清来人是谁之后,全部被吞入腹中。 严磊?怎么会是他?他是怎么找到这里来的? 她来不及细想便惊慌地转身,抬起沉重的步伐想逃,然而严磊的动作比她快了一倍,一把拉住她的手臂,轻松地将她拥入怀中! 他紧紧地将她抱在怀里,闻着她身上独有的清香,他不敢闭眼,生怕在下一秒钟她就会消失不见。 “为什么要逃?为什么要一声不响地离开我?”他迫不及待将心里所有的疑惑,一股脑儿问出口。 这些问题憋在他的心里好久好久了,今天,他非得找到答案不可! 纪宓凡没有说话,因为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只能紧紧圈抱着他,感受由他身上传来源源不绝的热力。 见她不答腔,严磊深吸了一口气后徐缓说道:“我知道你有不得已的苦衷,无法对我说,先跟我回家,我们好好商谈一下。你的姐姐现在也住在我们家,我们三个人刚好可以当面对质。” 他不相信她是纪语荷所说的那种人。 他坚信,她是个单纯又毫无心机的女人,冈为她的善良与顺从,让自己情不自禁地深深爱上她,即使她无情地不告而别,他仍然愿意相信她是迫于无奈,不是心心甘情愿地离开他! “姐姐现在住在你家,这么说,你已经知道事情真相了?”她倏地挣脱他的怀抱,抬起头惊恐地看着他。 他既然已经知道真相了,为什么还要来找她,这么一来,岂不是让她的处境更加尴尬。 “是,我已经知道真相了,但我不相信你姐姐的说词,我要听你亲口对我说出实情!跟我回家吧,宓凡。”他故意喊她的真名,希望能够打动她的心,让她心甘情愿地跟他回去。 纪宓凡在听到严磊喊她的真名时,忍不住轻轻抖瑟了一下,之前,她多么盼望能够听到他喊自己的真名,多么希望事情能够早点真相大白,然而,现在她宿愿得偿,却是在她不得不坦承一切的时候! 她感到唏嘘不已,好不容易听到他喊出自己的真名,却代表着,她必需永远离开他的时候到了! “好,我跟你回去!”她咬紧唇办,痛苦地点点头。 算了!该来的还是要来,该面对的,怎么也逃不了,倒不如勇敢面对,坦承一切,或许,将来她还能够在严磊的心目中,留下一点点美好的印象。 正当两人想要相偕离去时,面摊老板娘连跑带冲地拦住严磊的去路。 “想必您就是严大总裁吧!您的光临真是咱们的荣幸啊!恭喜您与夫人团圆,那个……”老板娘不好意思明说要讨钱,只用右手大姆指及食指,比了比数钞票的样子。 严磊是个聪明人,当下就了解她拦人的用意。 他拿出一本支票簿,用金笔写下一笔为数不小的金额,撕下支票交给老板娘。 老板娘喜出望外大喊:“谢谢严大总裁,您出手可真大方,是即期票耶,贪财了,嘿嘿!” 纪宓凡默默看着眼前的一切,无余地叹了口气。 心中百感交集,人心……真的是难测! 纪宓凡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与严磊回家,而早一步接到严磊电话的纪语荷,则已经准备好说词,坐在客厅沙发上等人。 她一点也没有心浮气躁的样子,反而闲适自在的很。她了解纪宓凡,知道她凡事忍耐顺从的个性,因此对于她的到来,她一点都不担心,她甚至笃定认为,她一定会将严磊还给她! 一听到开门声及脚步声,她马上站起来迎接严磊。 “你回来啦!”她矫揉造作地摆出一张甜美的笑脸,扭腰摆臀直接朝严磊身边走去,完全不把妹妹看在眼里。 纪宓凡一看到姐姐精神抖擞的样子,开心地喊了一声:“姐姐。” 纪语荷原本咧开的嘴巴,在听到这声喊叫声后,倏地合上并往下拉。“住嘴!你还有脸叫我?”不由分说赏了纪宓凡一巴掌。 纪宓凡抚着热辣的脸颊,不明所以地直望着纪语荷。 严磊见状,怒不可遏地斥道:“你在做什么?为什么不分清红皂白打人?”她这巴掌虽然打在纪宓凡的脸上,却是痛在他的心里。 他随即用高大的身躯挡在纪宓凡的身前,护着她。 纪语荷见到严磊偏坦她的模样,心中的怒火直往上窜。“是她抢了我的丈夫,我只是打了她一巴掌,算是便宜她了!”她瘪嘴道。 “我?我抢了严磊?”纪宓凡对于姐姐的指责,完全一头雾水。 明明是父亲因为银行急需资金救急,才央求她代为出嫁的,怎么这会儿她成了抢人丈夫的坏女人了? “对!就是因为你的私心作祟,觊觎我的丈夫,才会趁我昏迷不醒时威胁爸妈,要他们答应让你替我出嫁。我是你的姐姐,你心里在打什么如意算盘,我可是比谁都清楚!所幸老天有眼,让我清醒过来,也让你的奸计无法得逞。”纪语荷料定纪宓凡不敢违逆她,因此更加口不择言。 纪宓凡不断摇头,委屈的泪水已经被逼到了眼眶,但她却连一句反驳的话也说不出来! 这跟当初母亲应允她的说词完全不符,她想不到纪家竟然会将所有的过错都推到她的身上,这对她来说太不公平了! “语荷说的都是真的吗?”严磊冷眼旁观这一切,原本热切的脸庞,因为纪语荷的话而失了温度。 纪宓凡睁着惶恐的大眼,看看严磊,又看看纪语荷,她痛苦地咬住下唇,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她不能否认,她怕严磊会不接受姐姐,到时候,她会成为破坏姐姐终生幸福的罪人,更会成为忘恩负义的小人! 但她更不能承认,她怕严磊会恨她,再也不理她,甚至从此和她形同陌路! 她到底该怎么办?是告知他实情?还足默默承担所有的罪名? 沉默了半晌,衡量事情轻重之后,她痛苦地说道:“姐姐说的都是事实,我承认。” 严磊震惊到几乎站不稳脚步,他的厉眸则已狠绝地直射向纪宓凡。 “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要把我要得团团转?为什么要贱踏我的感情?”句句都是控诉! 纪宓凡看到严磊绝望的眼神,心痛地说不出一句话来,此刻,她的喉咙干涩,脸色苍白,脚步虚浮,全身肌肤更像是被抽光了血液般毫无血色。 严磊那双带着指责的幽黯双眸,瞧得她几乎无法呼吸! 见她不答腔,他忍住胸中不停翻腾的绝望情绪,抱着最后一丝希望诘问她:“你对我,到底还有没有感情存在?”他真的无法相信,两人过往的浓情蜜意,竟然全是假的! 纪宓凡紧咬着下唇,由于太过用力,唇上隐隐泛出血丝,她感受到唇上传来的刺痛感,决定藉由这个痛感逼迫自己不能说出卖情。 “没有,我从来没有对你动过真情,之前的一切全是在做戏,我是故意要试试自己的魅力,谁知道你居然信以为真!” 她豁出去了!既然已经被冠上夺人丈夫的罪名,不如就让他对自己恨得更彻底一点,免得将来心里还对他残存着一丝奢望。 “老公,她这么可恶,你把她赶出去好了,我现在一见到她就生气!”纪语荷拉住严磊的手臂,还自动改口称呼他为老公,俨然以严家女主人自居。 严磊不动声色移开自己的手臂,面无表情地盯着纪宓凡宣布:“不,我不会让她离开,我要她留下来……服侍我们!”字字森冷无情。 纪宓凡平静地接受严磊不近情理的命令,她心想,如果自己的留下,能让他心里的痛苦减轻一些,那么,她不在乎自己将如何被凌辱。 因为这是她欠他的!只要他的心里能感到快活,就算要她做牛做马,她也甘之如饴! 深夜,严磊躺在床上辗转难眠,以往有纪宓凡陪在身侧,他感到无限满足,现在,身边少了她的味道,他竟然无法安然入眠! 他起身,踱步到楼下想喝杯水,却见到厨房的灯还占冗着。 他走进厨房一探究竟,纪宓凡纤细的身影映入眼帘。 他板着一张脸,走到饮水机旁边倒了杯水,对她视而不见。 纪宓凡看到严磊出现,始终低垂着头,做着擦拭流理台的动作。 他偷瞄了她一眼,还是忍不住开口问道:“这么晚了,你在做什么?” “晚餐时,我不小心将汤洒在地板上,姐姐要我将整个厨房重新清理一遍!”她低垂着头,手边的动作没有停止。 严磊惊讶地张大眼,无法理解这是哪门子的处罚?只不过是不小心将汤洒到地板上,有必要刷洗整间厨房吗?纪语荷分明是在刁难她! “那为什么不早点做呢?” “姐姐规定我要过了午夜十二点以后才能清洗,她说这样才不会造成刘嫂的不便。”纪宓凡依然没有抬头。 什么?怎么会有心肠这么恶毒的人,居然故意挑午夜的时间惩罚人?这个纪语荷还真不是普通的刁钻! 然而,严磊虽然心中不舍,却又不想替她求情,只要一想起她口口声声说她对他已经没有感情了,他满腔的怒火便会控制不住地直往上冒! “动作快一点,赶快将语荷交待的工作做完!”他言不由衷道。 接着,他连看也不看她一眼,加快脚步往二楼走去。 此刻的他,怒火难熄,看到她被人凌虐的委屈模样,心中竟然产生一种报复后的快感,他在心中告诉自己,从今以后,他要将她当成陌生人看待,再也不会对她心存仁慈! 他走进自己的房间,将自己埋进被窝里。 然而,不论被窝多么温暖,他的心里却感到寒冷不已! 第九章 纪宓凡的日子,开始陷入水深火热之中。 纪语荷暂时辞退刘嫂,将所有的家事都指派纪宓凡去做,她要求她每天必需将严宅里里外外打扫地干干净净、一尘不染。 所有的衣服及被甲、床单,一律不准用洗女机洗,必需用手洗。 每天必需煮三餐,连假日也个能例外! 餐桌上的菜不能是隔夜菜,太咸或不咸都必需重煮,简直挑剔到不行。 这些苦差事,纪宓凡以前在纪家都做过,对她来说并没有什么闲难之处,唯一令她感到难受的是,严磊对她不理不睬的态度。 她可以忍受身体上的折磨,却无法忍受心理上的折磨。 严磊对她冷冰冰的态度,让她宛如置身炼狱之中,痛苦难当! 晚餐过后,忙完家事的纪宓凡被纪语荷叫进新房。 “姐,有什么吩咐吗?” 纪语荷坐在床沿,抬高下巴倨傲地命令:“这几天天气有点冷,我的手脚又开始冰冷了,你去替我准备一盆热水,让我泡泡脚。” “好,我马上去。”她顺从地进入浴室准备温水。 不一会儿,她端出一盆水,放在纪语荷的脚边,并小心地将纪语荷的纤足抬起,缓缓地放入温水中。 纪语荷的足尖一碰到温水,马上将脚抬出水盆,脸色涨红勃然大怒道:“你这是什么意思?端这么烫的水给我,你存心想烫死我吗?” 她不由分说将水盆踢翻,盆子里的水全数洒在了地板上。 “对不起!姐姐,我马上再去换一盆!”她匆忙端起水盆,快步走进浴室,再端出另一盆水出来。 这一次,纪语荷则将整盆水淋在纪宓凡身上,原因是水人凉了。 “算了,你滚吧!这点小事都办不好,你还能做什么?去去去,今晚不准睡在床上,去给我睡沙发!”纪语荷站起身怒斥道。 “对不起!姐姐。”纪宓凡低下头,水不断从颊边滴落。 她知道自己又惹姐姐生气了,她静静地将地板擦干,悄无声息地离开房间。 严磊听到新房传来骚动,打开客房门想一探究竟,没想到却看到纪宓凡全身狼狈不堪地走了出来。 “你怎么了?为什么全身都湿透了?是不是语荷搞得鬼?”他刻意压低嗓音,藉以掩饰话中的焦急语气。 “没什么,是我自己太笨了,不干姐姐的事。”她不想解释太多,以免让严磊误会姐姐。 严磊狐疑地看着她走进客房,换了衣服出来,手里还拿着一条棉被及一个枕头。 “你干什么?拿着棉被及枕头要去哪里?”他挡住她的去路。 “因为我做错事,姐姐罚我睡沙发。”她轻移脚步绕过他的身旁,笔直朝楼梯走去。 她觉得好累!从早到晚做家事,体力已经有点负荷不了,现在姐姐又罚她睡沙发,可以想见,明天一早她肯定会全身酸痛! “等……”严磊伸出手想叫住她,然而话到了嘴边,却又硬生生地给吞了下去。 他想做什么?不是已经决定要将她视为陌生人了吗?为什么心里还是对她产生了怜惜之情,看着从她发梢滴下来的水,他有股想拿毛巾帮她擦干的冲动! 不!不行!他不能再对她恋恋不舍。 她玩弄他的感情,贱踏他的真心,毫不留恋地离开他,他怎么能够再对她存有脊恋? 他闭上眼,将心里的那股冲动压下,他强迫自己要对她视而不见,他要看她痛苦,看她被凌辱,这样,他的心情才会感到快活。 他脚步沉重地走回客房,关上门,然而,心门虽然被自己锁住了,心却不听使唤地飞到了她的身边。 深夜,月光从客厅窗帘洒下,为一室的黑暗添加了些许昏黄的亮光。 纪宓凡躺在沙发上,翻来覆去,找不到一个比较舒适的睡姿,尽管身体疲惫不堪,双眼沉重不已,她在睡梦中仍然保留着一点意识,无法完全入眠。 蒙眬之中,她感觉到一阵脚步声,悄悄朝她而来,她无力睁开眼,任凭那沉重的脚步声由远而近传来。 终于,脚步声停了,她闻到一股熟悉的男性味道。 她不想睁开眼,疲累的倦意,让她连撑开眼皮都觉得痛苦。 严磊悄无声息地站在沙发旁,犹如一尊雕像般一动也不动。他屏住呼吸,静静地审视着纪宓凡睡得不甚安稳的睡容。 他怀疑自己此刻是在梦游,不然就是灵魂出了窍,否则为什么越是抗拒去关心她,心中越是对她放不下! 他全身僵在沙发旁,不知道自己到底要做什么?只是盯着她如天使般的睡容,就能让他感到安心。 躺在沙发上的身躯动了一下,薄被从她苗条的身躯上滑落。 严磊看着她曼妙的身材,喉间忍不住紧缩了一下。他蹲下身,将薄被拿起来,轻柔地盖在她的身上。 他盯着她柔美的脸蛋,昏暗的月光斜照在她的脸上,她美得令人屏息。 忽然间,他忘却心中对她的恨意,情潮波涛汹涌而来,几乎将他淹没,他再也忍不住每天看到她,却不能拥她人怀的冲动! 他低下头,吻上那两片日夜想望的红唇,绵密又柔情的触吻,为的是深怕吵醒睡梦中的她。 睡意蒙眬之间,纪宓凡感到自己的唇被温热的薄唇覆盖,那种熟悉的感觉,美好到让她不想离开那两片温热的唇,她嘤咛一声,直觉地伸出手,揽住停在她上方的颈项,贪婪地汲取这如梦似幻的吻。 感受到纪宓凡的热情回应,他加重力道,狂猛地舔吻着她,不想停止这美好的掠夺,直到纪宓凡张开那双带着迷醉的双眼,他才猛然放开她! “严……磊?”她惊讶地望着眼前那张再熟悉不过的脸庞,急促地喘息着。 严磊惊惶地站起身,调头就走,完全没有留下任何解释! 他可以说是落荒而逃! 他不知道该对她说什么!说他还爱着她吗?不,不行!他的男性自尊绝不容许他主动向她低头! 除非她先低头认错,否则,他永远都不会承认自己仍然爱着他! 纪宓凡看见严磊头也不回地直奔上楼,心里百感交集,他明明对她还存有情意,却不得不逼迫自己对她不理不睬,她知道他心里的痛苦不会比自己少,然而,她什么也不能做,只能眼睁睁看着两人痛苦! 她不知道这样的日子,究竟还要忍受多久? 厨房角落里,纪语荷冷眼看着眼前这一幕,心中的妒火被燃到了最高点! 她原本是想确定纪宓凡是否有遵照她的命令睡在沙发上,没想到,竟然让她看到严磊情不自禁亲吻她的画面! 她握紧双拳,想冲到纪宓凡的面前赏她几巴掌,以泄心头之恨!她凭什么拥有严磊的爱?凭什么拥有她丈夫的爱? 从小到大,纪宓凡的人缘比她好,功课成绩比她强,甚至连样貌跟身材都比她出色。 名义上她虽然是姐姐,却样样都矮她一截!她根本不缺妹妹,她一个人也可以顺利成长,为什么父母硬要塞个妹妹给她? 既然无法改变她是自己妹妹的事实,那她总可以凌虐她吧!只要看到她痛苦,她心里的不平衡才可以得到纾解! 其实她一点都不爱严磊,但只要一想到严磊深爱着纪宓凡,她就浑身不舒服,她得不到的男人,她也休想得到! 她要拆散他们,永永远远地拆散他们! 寂静的夜,万物皆休,唯有她此刻不平的心,宛如涛天巨浪般翻腾不已。 隔天,纪语荷居然破天荒地跟纪宓凡说:“你今天什么都不需要做,只要晚上打扫严磊所住的客房就可以了。” 她虽然心里纳闷为什么要选在晚上打扫严磊的房间,但她并没有问出口,只是依照纪语荷的命令行事。 她拿着打扫用具缓步走到严磊的房门外准备敲门,却发现严磊的房门半掩,她惊见纪语荷侧躺在严磊的身边,跟他说着悄悄话。 她听不见两人说了什么,只觉得浑身的血液都往上冲,一股酸涩的感觉蔓延在心间,这样的感觉让她几乎不想多待在这里一秒钟,直想逃离此处。 然而姐姐的命令她又不敢不遵从,就在她决定要硬着头皮敲门而入时,她瞥见姐姐的身躯不断朝严磊靠近,几乎将整个人都巴在他身上,接着还凑上自己的唇在严磊紧抿的薄唇上! 看到这预料之外的一幕,她全身窜起一股寒意,脑子里一片空白,不知该做何反应才好。 她知道姐姐才是严磊真正的妻子,但看到两人亲密拥吻的镜头,她仍然无法泰然自若地接受并当做没看见,她没有办法眼睁睁看着心爱的男人怀里拥着另一个女人! 她捂住嘴巴,痛心疾首地奔下楼! 严磊原本对纪语荷黏皮糖似的举动感到嫌恶不已,更无法接受她未经同意,就轻易上了他的床,他着实不明白这个嚣张跋扈的女人今天到底哪根筋不对了,竟然一直缠着他不放? 直到他由眼角余光瞥见门外那抹纤细的身影,他才顿时意会过来,纪语荷是故意要让纪宓凡撞见他们亲热的镜头,目的是为了要刺激她! 他原本想推开纪语荷,并将她赶出房间,然而,只要一想到纪宓凡对他的无情,心中就产生一股无名怒火,既然她无视于他的爱,那他就顺她的意,故意在她的面前亲吻另一个女人。 他认为这样做,也许能激起她潜藏在内心里对他残存的爱意,进而对他坦白自己的感情。 但一见到她痛苦地离去后,他就后悔了,他实在没有办法狠心地伤害她! 他厌恶地推开仍然巴在他身上的纪语荷,怒道:“滚!下次不准再进入我的房间,更不准上我的床!” 纪语荷悻悻然翻身下床,整了整身上的性感睡衣,“你凭什么命令我不能接近你,请你搞清楚,我才是你真正的妻子,我才是那个唯一能跟你上床的女人!” “你别作梦了!想当我严磊的妻子,等下辈子吧!我只认定宓凡是我的妻子,至于你……根本什么都不是!”严磊奚落道。 “你……”纪语荷咬牙切齿,浑身气怒地颤抖着。 十三年前被严磊羞辱的记忆再次清晰浮现。 “我不会让你好过的,更不会便宜了那个贱丫头!你想跟她在一起,也等下辈子吧!我告诉你,我不会离婚,我就是要当你严磊的妻子!”说完,她抬高下巴,骄傲地走出严磊的房闷。 屋外突然响起一声响雷,轰隆隆地划破寂静的夜,一闪而逝的白光映照在纪语荷的脸上,突显出她此刻狰狞的脸庞。 她故意抬高音量对着严磊的房门大吼道:“刚才那个贱丫头好像冲了出去,我会记得把大门锁上,不让她进来,让她记取这次的教训,下次才不会再犯错!” 她仰头大笑了一声,心情愉悦极了。 隔没几秒钟,她便看到严磊打开房门,急匆匆奔下楼,连看她一眼都没有,完全将她当成了空气。 “如果你现在出去找她,我一样会把大门锁上,不让你进来,我说到做到!”她朝他的背影怒吼着。 “随便你!”严磊不加思索地冷然回答,然后加快脚步往大门的方向奔去。 滂沱大雨中,纪宓凡瑟缩在严宅对面巷道中的墙角处,脸上湿答答的,不知是泪水?还是雨水? 严磊高大的身躯就直直地站在她的身前,他俯视着她,脸上的表情很复杂。 纪宓凡感觉到身旁有一道阴影,她抹了抹脸颊旁的泪水,抬头看他。“你怎么出来了?” 不愿让他看到自己的狼狈模样,她勉强挤出一丝笑容。 然而,她的笑容虽美,看在严磊的眼中,却觉得痛心不已。 即使被他伤透了心,她还是咬紧牙关,不愿意在他的面前表现出脆弱的一面,到底该说她坚强?还是该说她固执? “回去吧!你的身子不好,不能再继续待在这里淋雨!”他伸出手,欲扶她一把。 虽然他有冲上前抱住她的冲动,但碍于彼此的身份已经不同,他不能再像以前一样,对她呵护备至、体贴关怀。 纪宓凡看着他伸出友善的大手,却犹豫着自己该不该接受?他的贴心关怀让她深受感动,但过多的关心,只会让她一直沉溺在过往之中,永远无法跳脱她已经不是他妻子的事实! 她赌气地不想接受他的帮助,她扶着墙壁,缓慢站起身,或许是蹲了太久,也或许是淋了雨,当她一站直身子,强力的晕眩感立即袭来,她脚一软,身子往前倒去! “宓凡!”严磊适时地扶住了她的身子,惊慌大喊着。 她倒在他的怀中,全然失去了意识。 严磊急忙抱起她狂奔回到家中,准备载她到医院。 幸好,纪语荷并没有真的将大门锁上,他才能进屋拿取车钥匙。 听到大门被强行打开的声音,纪语荷奔下楼查看,当她看到严磊怀中抱着昏迷不醒的纪宓凡,马上醋劲大发。 “这是怎么一回事?你为什么要抱着宓凡?” 因为时间紧迫,严磊根本没空理她,他手脚俐落地拿起车钥匙转身欲走。 纪语荷却死命拉住他的手臂,不让他离开。“你要去哪里?这个贱丫头是故意装死,想要博取你的同情,你千万别被她给骗了!” “你放手!”严磊转头怒视着,锐利的眼神简直可以杀人于无形。 纪语荷惊吓地放开手,只能恶狠狠地瞪着他快速离去的背影诅咒。 “你走!你跟她都给我滚出去,最好永远都不要出现在我的面前!”她拿起茶几上的台灯,用力往地下摔,仿佛将台灯当成是纪宓凡一样。 愤怒淹没了她的理智,她颤抖着身躯,发狂似地奔回房间。 她发誓,她绝对不会再对他们两个人心软,她绝对不会让纪宓凡再踏进严家一步! 医院病房里,严磊神色凝重地听着医师的解说。 “严先生,纪小姐之所以会昏倒,除了长期劳累所致,最主要的原因是……她已经怀孕了!” “什么?你说……她怀孕了?”严磊神情激动地抓住医师的肩膀,深怕白己听错了。 “是的,我们帮她做了几项检查,证实她已经怀孕了。” “因为是怀孕初期,切记不能让她再做太劳累的工作,也不能让她再受到刺激,否则很容易造成流产,不仅胎儿会有危险,连孕妇都可能保不住。”医师殷殷嘱咐。 “我知道了,谢谢你。”他力持镇定,向医生颔首致谢。 待医生走后,他坐在病床旁的椅子上,悄然伸出手抚摸着纪宓凡苍白的脸颊,眼神充满无尽的怜惜。 “宓凡,我该怎么办?我们又该怎么办?”严磊喃喃自语着。 原本,他极力抗拒自己去关心她,更强迫自己该离她远一点。 然而,越是不想爱她,心中对她的爱根植得越深,因此他只能藉由伤害她来压制自己接近她的欲望! 现在,她的肚子里有了他的亲骨肉,他不能再对她视若无睹,他必需负起责任,照顾她及肚子里的孩子。 问题是,他们中间横阻着一个纪语荷,就算他想一辈子将她留在自己的身边,恐怕也很难如愿以偿,到底该怎么做,才能解决目前的难题? 瞬间陷入沉思的严磊,并没有发现纪刚已经来到病床旁,他朝严磊的肩头拍了一下。 “宓凡怎么了?她还好吧?” 严磊被纪刚这一唤,恍然回神,他转头看着纪刚,神情仍然激动。“宓凡她怀孕了。” 纪家的人向来视纪宓凡为佣仆,对于这点,他深感愤慨。 而纪刚是唯一对纪宓凡比较关心的人。 “她怀孕了?”纪刚深感震惊,一时间哑出无言。 他虽然对纪宓凡有感情,但纪语荷毕竟是自己的亲生女儿,两相比较之下,他对自己的女儿仍然是比较有私心的。 “你打算怎么办呢?”他询问严磊,想知道他的想法。 严磊低头不语,沉思着该怎么回答比较好。“我会想办法解决。”这是他目前所能想到的回答。 “严磊,其实宓凡她……”纪刚知道纪宓凡的处境艰难,他原本想告知严磊事情的真相,但一考虑到纪语荷将来的幸福,他就不得不止住了口。 “爸,请你先帮我照顾一下宓凡,我必需回家一趟。”为了他与纪宓凡的将来,他一定得跟纪语荷摊牌。 无论未来的路有多崎岖,他绝对要跟纪宓凡一起走下去,他下定决心,要为了两人的将来努力。 纪刚朝他点点头,“你放心,我会照顾她的。”再怎么说,她也算是自己的女儿,十三年的情感,他怎么也舍不得弃她于不顾。 “谢谢你,爸。”严磊勉强挤出一抹欣慰的笑容,向纪刚答谢。 送走了严磊,纪刚看着沉睡中的纪宓凡,轻叹了一声。 “都是爸不好,是我害了你。”在得知她有了严磊的小孩后,他心中的愧疚感愈发深重。 他拉起纪宓凡的手,轻声说道:“你要原谅爸,原谅语荷!” 纪家对她的亏欠,实在太多了! 然而他无力改变事实,也无力偿还她什么,只能眼睁睁看着她痛苦。 纪宓凡感觉到自己的手被一双大手握住,勉强撑开沉重的眼皮。 “爸!你怎么会在这里?” 她看了纪刚一眼,接着缓缓转头看看四周,映入眼帘的是一片片耀眼的白,她发现自己正躺在病床上。 “是严磊通知我来的,他有点事先回去了。” “喔。”纪宓凡落寞地垂下眼睫。 严磊走了,他抛下她回去了!她感到莫名的心痛。 “宓凡,你已经有了严磊的小孩了!”纪刚不忍心见她垂头丧气的模样,想用这项消息鼓舞她。 “什么?我有了严磊的小孩!”她不敢置信地尖叫出声,双手紧紧抓着盖在身上的薄被。 她怎么可以有严磊的小孩? 她已经不是他的妻子了,这个小孩一出生,就注定没有爸爸的疼爱,她怎么可以让自己的小孩承受这种痛苦? “爸,请你帮我办出院,我要离开这里!”她激动地掀开棉被,想翻身下床。 纪刚赶紧压住她的肩头,不让她做出冲动的举动。“你的身体还太虚弱,不可以下床!” 纪宓凡抓住纪刚的手臂央求道:“爸,我求求你,让我离开这里,我不能再待在严家了,我不能让严磊及姐姐为了这件事烦心!” 她好怕这件事会因此影响到严磊及姐姐的感情,她不想成为破坏姐姐幸福的凶手。 “你冷静一点,先不要激动,听爸讲好吗?” 纪宓凡深吸了一口气,顺从地躺回床上。 “爸决定,将事情的真相告诉严磊,并且劝语荷和严磊离婚!”纪刚紧握着纪宓凡的手,慎重说道。 第十章 严磊一回到家中,纪语荷已经坐在客厅沙发上等他,他尚未开口,她已经抢先一步先发制人。 “我刚接到爸的电话,他告诉我,宓凡怀孕了,还劝我跟你离婚。” 严磊挑眉,静待她接下来的话。 “你听好,我不仅不会跟你离婚,我还要跟你补办一次婚礼!”她挑衅道。 严磊在听到她无理的要求后,怒气在一瞬间爆发。 “你作梦,我不会补办婚礼,因为我已经跟宓凡举行过婚礼了!这辈子,我只认定宓凡是我的妻子。” “你……”她咬紧牙关,威胁恫吓道:“如果你不怕会永远失去宓凡,你就可以再激怒我一次试试看!” “我不会让她离开我的身边的。”他笃定地说,一点都不将她的威胁看在眼里。 “不可能!宓凡最听我的话,从小到大,我说一她不敢说二,我要她永远离开你,她就会永远离开你!”她微扯唇角,露出得意的笑容。 纪宓凡逆来顺受的个性,她比谁都清楚。 “我警告你,别太过份!”他努力压抑着不断往上窜起的怒火,如果不是看在她是宓凡姐姐的份上,他肯定会直接赏她一拳! “如果你执意要跟宓凡在一起,我就去告你们两个通奸,这个罪名可是会让她在牢里蹲上一年的,你忍心看到你未出世的小孩在监牢里出生吗?”她狠绝的话语,毫不留情地脱口而出, 她是被严磊逼急了,否则不会六亲不认到非置妹妹于死地不可。 “你敢?”严磊高大峋身躯朝她逼近,愤怒的话语出齿间迸出,脸色紧绷,双拳紧握在身侧。 此刻的他,有一股想勒住她脖子的冲动。 “我为什么不敢?我知道你不怕我的威胁,但是你真的忍心看宓凡为了你而受苦吗?”她脸上露出得意之笆,她知道纪宓凡是他的弱点,用他的弱点攻击他,绝对能收到成效! 严磊隐忍着对她动粗的冲动,他全身僵硬,怒气凝聚在眸中。 “好,你要一个婚礼,我就给你一个婚礼!”经过一番沉思,他妥协了。 思前想后,他决定不再和她硬碰硬,为了他与纪宓凡长远的将来打算,他绝对要忍住一时之气。 但是他发誓,他一定要跟纪宓凡在一起,无论用什么方法,他一定要让她名正言顺地待在他的身边! 纪宓凡又再次不告而别,只不过,这次她有将自己的行踪告知纪刚,她不希望纪家的人为她担心,再怎么说,纪家也养育了她十三年,这份恩情,她永世难忘。 她婉拒纪刚向严磊告知真相的美意,既然自己有意成全姐姐,干脆就让他误会到底好了,有没有解释都无关紧要了。 她回到慈心育幼院,经由院长的帮忙,她得到一个远渡重洋的机会,院长的姐姐在美国开餐馆,需要一位助手,她希望能够尽一己之力,帮忙院长的姐姐,也算报答院长的养育之恩。 出发当天,刚好是严磊和姐姐补办婚礼的口子,她没有办法当面向两人道贺,只能将祝贺的话语托付给送她到机场的纪刚。 人来人往的机场,充斥着一股离情依依的气氛。 “爸,谢谢你送我到机场,您还要忙婚礼的事,还是赶紧回去吧!”她原本苍白的脸蛋,经过几天的休养之后,已经红润多了,气色看起来还算不错。 “宓凡,你确定要离开台湾,到遥远的美国去吗?”纪刚神色担忧地问道。 对于她只身一人远渡重洋,他仍然不甚赞成,毕竟她现在的身子已经不比从前,她要怎么渡过孤单无依的海外生活呢? “爸,您不用担心,我会自己照顾自己的。” 为了肚子里的孩子,再怎么艰苦的日子,她也要咬牙撑下去! 纪刚深知自己无法改变她的心意,只能低叹一声,沉声叮嘱道:“到了美国,如果无法适应,就告诉爸一声,纪家的大门永远为你而开。” 这是他的真心话,以前,他视她为可有可无的养女,从来没有真正珍惜过她,直到她要离开了,他才感受到她的珍贵之处。 没有她的帮助,纪家可能因此而家道山落,风光不再。 “我知道了,谢谢爸。”她朝纪刚点点头并绽开笑容。 接着转身,缓步朝航空柜台走去。 纪刚望着她的背影,心中的罪恶感不断泛起,他惶惶然地叫住她。 “宓凡!” 她回过头来,满脸疑惑地看着父亲。 “原谅语荷好吗?”他知道自己的女儿一直任性妄为,让纪宓凡吃了好多苦头。 “我不会怪她,她永远都是我的姐姐。”纪宓凡恬静的面容始终未变,眼中没有一丝埋怨的神情。 听到这句话后的纪刚,心中感到释然,而原本犹豫不决的心,总算安定下来。 因为一己之私,他眼睁睁看着宓凡及严磊痛苦,因为一己之心,他冷眼看着严磊即将与深爱的女人分离! 纪宓凡的无私,唤醒他潜藏在内心的良知,他决定告诉严磊实情,他决定成全严磊与宓凡,牺牲一人的幸福,可以换到二个人的幸福、三个人的解脱,他何苦再执着于那微不足道的私心! 既已下定决心,他不再多做停留,快速驱车赶往教堂,想挽回自己所犯下的错误,他向上天祈祷,但愿一切都还来得及挽救! 幸好,严磊与纪语荷的婚礼就选在桃园郊区的一处教堂,原本庄严神圣的教堂,因为举办婚礼而变得热闹暄哗。 教堂里的一间小房间,严磊呆坐在椅子上,神情凝肃,一点儿也没有新郎官意气风发的模样。 恰巧到台湾洽公的乔邑,连忙在一旁哈啦:“你这是怎么了?别人一辈子才有一次婚礼,你这小子一连办了两次婚礼,居然还怏怏不乐,真不晓得你心里是怎么想的?” 严磊听到好友说出这样揶揄的话,一把火在心里头猛烈狂烧,他倏地站起身抓住他的衣领,恶声咆哮道:“妈的,你这小子竟然还有心情嘲讽我,你是看我被那个女人整得还不够惨,也想插一脚吗?” 乔邑赶紧端出笑脸,好声好气安抚道:“喂,你别这么认真嘛!我是看你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所以想逗你笑嘛!一个新郎官摆出一副臭脸,总是不吉利嘛!” 严磊忍住怒气,放开他的衣领,像一只斗败的公鸡般颓然坐下。“失去心爱女人的那种无奈痛苦,你不会懂;被人架上礼堂那种身不由己的痛苦,你也不会懂。” “我是不懂你的痛苦,但我知道,就算你摆出一张臭脸,事情也没有办法解决,倒不如轻松地面对这场婚礼。” 严磊不置可否,脸上的线条仍旧紧绷,眉头仍旧锁得死紧。 乔邑拍拍严磊的肩头,给他无言的鼓励,对于好友坎坷的爱情之路,他深感同情。 就在两个男人相对无言的时候,纪刚气喘吁吁地冲了进来。 “爸,您怎么了,什么事这么匆忙?”严磊疑惑地站起身,并察觉到纪刚的脸色不太对劲。 纪刚顺了口气,将双手搭在严磊的肩头上,急声道:“严磊,你听好,宓凡要去美国,你快点去阻止她搭飞机!” 严磊睁大眼,一把抓住纪刚的手臂,激动地问道:“你说什么?宓凡她不是待在育幼院吗?为什么突然要去美国?” “对不起!我骗了你,宓凡她决定要去美国,成全你跟语荷!”都到这个节骨眼了,他不想再隐瞒真相。 严磊痛苦地闭上眼,呼吸变得沉重起来。 纪刚稳住气息,开始坦白一切。“其实,宓凡会代替语荷嫁给你,是我逼的,因为正丰银行急需一笔钱救急,我才会出此下策。” “宓凡……”严磊仓皇茫然的眼神中,写满了心痛。 他就知道,她不是那种处心积虑欺骗他感情的女孩,他就知道,她不是故意要背弃他们的感情。 “爸,为了宓凡,我必需辜负语荷,这一点希望您能谅解。”他敛了敛心神,正色对纪刚说。 “我知道,该怎么做你就去做吧,不必再顾虑其他人的感受!”因为他的自私,害苦了纪宓凡,他希望自己的醒悟不算太晚。 严磊朝纪刚露出感激的一笑,接着他心生一计,挥手招来好友乔邑。 他将嘴巴附在他的耳旁,悄声说出自己的计策。 乔邑一听,原本黑而发亮的大眼更加明亮,浑身充满元气。 “这种事包在我身上,我绝对会帮你完成任务,达成你的心愿!”他豪气千云地拍了拍自己的胸膛。 严磊原本幽黯无神的双眼,此刻变得炯炯有神,他将视线定在远方,似乎在宣誓着,他绝对要追回纪宓凡的决心。 教堂奏起结婚进行曲,喧哗的人群在听到和谐的乐声后全部安静了下来。 众人一致将目光放在由教堂另一端缓缓走出来的新娘。 纪语荷勾住父亲的手臂,在众目睽睽之下,一步一步缓慢地走在红地毯上,她的嘴角上扬,涂在脸上的浓妆,凸显出新嫁娘的喜悦。 只要一想到,从今以后,她就是严磊名副其实的新娘,她的心情就好到仿佛要飞上天了。 正当她陶醉在幸福的喜悦中时,教堂的门被大力地踢开,一名戴着黑色口罩,身着黑衣的男子拿着一把刀朝她急冲过来。 在她还来不及反应,男子手里亮晃晃的刀锋已经架在她纤细的颈项上。 一见到男子快速跑过来的纪刚,识相地往旁边退了几步,他认得这个男人,他是严磊的朋友。 “爸,救我……”纪语荷用虚弱的声音向父亲求救,原本红润的脸庞因为惊吓而失去血色。 “……刀子无眼,我不敢靠近……”纪刚摆摆手,表示莫可奈何。 他决定配合严磊的计划,这是他欠他的! “严磊,救我……”纪语荷将求助的眼神转向严磊。 严磊面无表情,静静盯着纪语荷慌张无助的眼神。 他心想,她终于也有向他求助的时候了! 眼看着自己的丈夫一副无动于衷的样子,她顾不得刀子还架在脖子上,大声喊叫着:“你是我的丈夫耶!你怎么可以见死不救呢?” 用刀子押住她的男子突然出声道:“算你倒楣,当了严磊的妻子,你知不知道,他的仇人很多,连享誉国际的‘华青帮’他都敢得罪,当他的妻子,你就要有替他挨刀的准备!” 纪语荷听到这些话后,全身虚软得几乎站不住脚,她瑟缩着身体问身旁的男子:“你、你说……他得罪了帮派?” 一听到什么“华青帮”,她就吓得脑子几乎停下了运转。 男子干笑两声,低哑着嗓子,附在她的耳畔说道:“没错,不久前,她的女人才在马来西亚为他挨了一刀,而凶手就是‘华青帮’的人。” 这件事纪语荷曾经听父亲提过,她知道纪宓凡为了救严磊,替他挨了一刀,但她不知道,这件事竟然会扯上帮派? “这位大哥,有话好说,只要你不伤害我,我什么条件都答应你!”她抖着声哀求。 她虽然想当严磊的新娘,可她不想当一个短命的新娘。 “好,你听着,只要你自动跟严磊离婚,我就放了你,我要他一生一世孤独终老,娶不到老婆!”男子故意用着忿恨的语气说着。 “这……这是什么烂条件,我不答应!”她好不容易才争取到这次的婚礼,眼看着自己就快要成为严磊真正的新娘,她怎么能够在这节骨眼功亏一篑! “不答应?那我只好送你上西天了!”男子用凶狠的目光瞪着她。 这女人还真难缠,难怪严磊会被他害得凄惨无比! 乔邑被逼得只好将刀子贴近她洁白的颈项,做出要割喉的样子。 纪语荷清楚感受到由脖子上传来的痛楚,她害怕得几乎要掉下泪来,再次看了一眼始终冷漠以对的严磊,她无奈地大喊:“好,我答应离婚,我答应离婚就是了!” 虽然已经有过徘徊生死边缘的经验,但面对男子的威胁,纪语荷还是感到恐惧至极。 严磊暗暗低笑一声,从西装口袋中拿出一张离婚协议书,自从纪语荷入住严宅后,他就准备好这张离婚协议书,随时等着她签字。 纪语荷惊讶地看着严磊递给她,已经签好名的离婚协议书,心里头咬牙咒骂着,这个冷血无情的男人,竟然无时无刻都想和她离婚?对于这种男人,她还有什么好留恋的!更不需要当他的替死鬼,如果别的女人愿意为他云送死,她乐意将他拱手让人。 草草签下自己的名字,她气怒地流下不甘心的泪水,而同一时间,那把锋利的刀子也已经离开她的脖子。 男子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快速逃离现场,留下一群饱受惊吓的客人,面面相觑。 纪刚在这时走近纪语荷的身边安慰道:“语荷,算了吧!不是你的,再怎么强求也没用!” 纪语荷将纪刚的话听进去了,她泪流满腮,无言地靠在父亲的怀中哭泣,她知道,父亲的话很有道理,但她不甘心就这样失去了严磊,直到这时,她才发现她爱严磊爱得有多深! 她知道自己错了,她用错了方法,她失去了严磊,她不断流着泪,首次感受到失去心爱的人,那种椎心般的痛苦,她甚至了解到,宓凡心中的痛苦有多深。 至于严磊,他来不及收拾刚才由好友乔邑所引发的残局,快速驾车驶离教堂,准备到机场追回纪宓凡。 他以时速超过百公里的速度,一路急驰狂飙,尽管险象环生,他也无心害怕,因为失去纪宓凡才是真正让他害怕的事! 好不容易抵达机场,耳边却已传来催促乘客登机的播报,他惶惑不安的心,顿时迅速往下沉! 他来不及追回纪宓凡了,她就要和他分离了! 情急之下,他只好动用关系,使出非常手段了,希望来得及追回心爱的妻子与孩子。 尾声 正在排队等着登机的纪宓凡,突然听到身后一阵骚动,她好奇地转过身去,就看到两位海关人员笔直地朝她走来。 “请问你是纪宓凡小姐吗?” “我是,请问有什么事吗?”纪宓凡不解地回答着。 “纪小姐,由于你的丈夫提出指控,说你带着他的小孩准备和情夫一起逃往美国,而且他还怀疑你挪用公款,所以我们必须将你带走,请你配合。”一名海关人员礼貌地说着。 丈夫?情夫?挪用公款?听到这些荒唐无稽的指控,纪宓凡一头雾水。 她什么时候背着丈夫偷人了?又是从哪里冒出一个情夫出来?更何况她没有拿任何人一分一毫啊!对于这个故意污衊她清白,并且无中生有的人,她简直气怒地想揍他一举出气! 难得有人特地到机场捉奸,一大群正在等着登机的人,全都将眼光集中到纪宓凡的身上,大家直勾勾瞪着她,顺便瞪着她那微微隆起的腹部。 这下,纪宓凡羞愧到无地自容,只好放弃登机,随着海关人员,火速离开现场,准备去会会那个毁她清誉的人! 被海关人员莫名其妙地“请到”办公室,一进门就看到严磊翘着二郎腿坐在椅子上。 原来是他的杰作! 她转身想逃,却被眼尖又心急如焚的严磊唤住。 “为什么要污衊我?”纪宓凡知道自己逃不了,于是转过头来,气呼呼地鼓起双颊指着他的鼻子骂。 严磊没有回答,只是倾身向前,将她紧紧地拥入怀中。“宓凡,幸好追回了你,太好了!”完全对纪宓凡的辱骂置若罔闻。 纪宓凡不停地挣扎扭动,想挣脱他的怀抱,虽然躺在严磊的怀中让她感到安心,但她不习惯在众目睽睽之下与他上演亲热镜头。 但是,严磊可顾不了那么多,将她拥在怀里那种踏实的感觉,让他无法放手。 “如果不这么做,我怕你上了飞机后,会从此一去不回头!”他说出心中最深的恐惧,失去她,是让他最害怕的一件事。 纪宓凡闭上眼,感受这令人熟悉的体温与令人熟悉的味道。 随即,她的脑海中浮现出姐姐的脸,她倏地推开他。 “你不该出现在这里,你应该在教堂才对!” 她不断地摇头,身子不断往后退,她害怕严磊做出对不起姐姐的事,伤了姐姐的心! “我和她离婚了,爸也告诉了我事情的真相!” 他拉住她的手,将她再度带回自己的怀中。 “不行,你不能这么做,这样对姐姐不公平!”她仍旧奋力地挣扎,想离开严磊令人眷恋的怀抱。 “为什么不行?我如果娶了语荷,对你来说才是真正的不公平!”他用双手握住她的肩膀,望进她惶惑不安的眸子里。 纪宓凡垂下眼,紧咬住自己的下唇。 她不能自私地只顾自己幸福,罔顾纪家对她的恩情,她必需劝严磊回到教堂去,回到姐姐的身边。 “你快回去,姐姐还在等着你!” 严磊见劝说无效,干脆从西装口袋中掏出那张已经签好名字的离婚协议书。“你看,你姐姐已经愿意成全我们两人了,这是她签的字!” 虽然他的手段卑鄙了点,但与纪语荷歹毒的心肠相比,他显得仁慈多了! 纪宓凡在看到离婚协议书之后,震惊地直往后退,踉跄地几乎跌倒,若不是严磊仍然拉住她的手臂,她一定会虚弱地往后倒去。 “你怎么可以这么做,你怎么可以逼迫姐姐和你离婚?”她抡起自己的拳头,发狂似地往他的胸膛捶去。 严磊和姐姐离婚了,那她所有的努力不是都白费了,她仍旧对不起纪家! 严磊拉住她的小手,柔声哄道:“宓凡,你冷静点,不要那么激动好吗?” 纪宓凡停止了捶打,止不住的眼泪扑簌簌直往下掉。 “宓凡,就算你不为自己着想,你也要想想我们的小孩,你忍心让他一出生就没有父亲吗?”他温柔地拭去她脸上的泪水。 “跟我回去好吗?我们要给小孩一个温暖的家庭,有爸爸也有妈妈的家庭。”他循循善诱,希望固执的她能够回心转意。 纪宓凡默然不语,想到腹中的小孩,她的心中一片酸楚。 严磊看她脸上的表情柔和许多,他咚地一声,单膝朝她跪下。 “嫁给我,只有你才是我真正的新娘!”他举起她的手,真诚请求。 纪宓凡用另一只手捂住自己的嘴巴,心中感动到几乎哭出声音来。 她何德何能,竟能让叱吒风云的银行总裁向她下跪,能得到这样真心待她的丈夫,她还在执着什么呢? 她扶起严磊,对他露出嫣然一笑,笃定地回答他。 “好,我嫁给你!”痛苦的泪水顿时化为喜悦的泪水。 现场倏地爆出如雷的掌声,为这对夫妻喝采,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无限的祝福。 纪宓凡与严磊相视一笑,所有的话语尽在彼此的眼底流转。 谁说代嫁新娘没有办法得到幸福?她这个代嫁新娘最后还是变成真止的新娘,和心爱的丈夫相守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