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念情深》


 楔子

    话说杨家与袁家两府，地理位置遥远，简直就是南辕北辙，照理说，要嫁女儿、要娶媳妇，都不应该说亲说得那么远，殊不知，两府双老可是有苦衷的。


    那一日，杨、袁两府的老爷夫人，恰巧齐聚在地理位置居中的，城中城的好野人俱乐部中的麻将馆打麻将，素未谋面的两对夫妇，刚好同坐一桌，岂知，正当打到北风最后一圈时，杨夫人忽然对著赌桌叹了一口气。


    「哎……二饼。」杨夫人顺手将手上的牌打出去。


    这一声轻轻的叹息，深深吸住了袁夫人的注意力，于是便开口问杨夫人。


    「杨夫人，你为何叹息呢？今天手气不是顺得不得了，不但赢了好几把，现在还连庄七把，只要能顺利下庄，你可说是今天的最大赢家呢！」


    「哎……袁夫人，你不知道，我是忽然想起我那不成才的儿子啊……」


    「你儿子？你儿子怎么了？让你这么烦心？」说著，袁夫人丢出一张牌。


    「说起我那不孝儿子，真是气死人了！」杨老爷接话，摸进一张牌。


    「喔，可以说来听听吗？」袁老爷问，丢出一张牌。


    「哎……我儿子啊，可说是相貌堂堂、事业有成，就是娶不到妻子！」说著，杨夫人打出一张牌去。


    「咦，条件听起来这么好，怎么会娶不到妻子呢？」袁夫人疑惑道，又吃进一张牌。


    「哎……条件好有什么用，花名远播的花蝴蝶，有哪家清白姑娘愿意嫁？再说了，现在世道好，人人不愁吃穿，下重金招亲都没用啊！」杨老爷续话，丢出一张牌。


    「这样啊，请问杨夫人，你府上在哪啊？」袁老爷问道，丢出一张牌。


    「北风城。」杨夫人答。


    一听，袁老爷与袁夫人忽然有道一同、有默契的对视一眼，最后，决定由袁夫人来开口，她说：


    「其实，我们家也有一个到了适婚年龄，却怎么也嫁不出去的女儿。」


    「喔！」杨家双老齐齐应声。


    「说起我们家小女，长得可标致了，就是……粗鲁了点，名声听来不太好，条件开得再高，说遍了附近城县，也没半个男人愿意娶小女为妻。」


    在说到了『粗鲁了点』这句话时，袁夫人说得很是心虚，因为，她女儿的粗暴，根本不是『一点』可以形容得过去的。


    「是啊，那……袁夫人你府上在哪啊？」杨老爷问，吃进一张牌。


    「南风城。」袁老爷答。


    一听，杨老爷与杨夫人也是心有灵犀的相视一看，心领神会，转过头来，霎时，四人八目，两两相望。


    「哈哈哈……杨老爷，咱们两府的住所可说是远得不得了啊！」袁老爷抢先笑道。


    「可不是吗？谣言要传也传不到那么远啊！哈哈哈……」杨老爷也笑了。


    「袁夫人啊，既然你女儿嫁不出去，我儿子也娶不到妻子，正所谓选日不如撞日，依你看……」杨夫人说著说著；便将含有深意的眼光飘向袁夫人。


    「好啊好啊！不如咱们现在就将婚事订下，回去后马上办婚事！」袁夫人大笑著应下婚约，而后摸进一张牌。


    「那好，从现在起，咱们就是亲家了！哈哈哈……」袁老爷开心韵做下总结。


    「啊——」


    忽闻袁夫人尖声一叫，众人便齐刷刷的看向她，满脸问号。


    「我自摸了，杠上开花、对对胡、大四喜，杨夫人，多谢啊！」


    「耶？」


    原来，杨夫人一时谈婚事谈得太开心了，一不小心竟打错了牌，这连七庄这么一拉……


    「唉唷，我看哪，难得今天这么开心，咱们就别算了，一起去吃饭吧！亲家！」袁夫人好不热络的拉起杨夫人的手，亲切笑道。


    就这样，杨、袁两夫妇开心的一起离开了好野人俱乐部，将自己儿子、女儿的婚事在麻将桌上给订了下来。

 第一章

    三月初八，宜嫁娶、出行、开市、祭祀……这一天，正是杨袁两府联姻的良辰吉日、大好日子，整个杨府上下正是一片喜气洋洋、热闹非凡。


    杨府新房——


    被布置得喜气一片的新房内，新嫁娘——袁念慈，正乖乖的坐在喜床一角，娇小的身子一抖一抖的，应该是因为害羞而紧张得在发抖，只是，她好像抖得有点厉害，简直就像是在冰天雪地一般，抖到一个不能自己。


    与此同时，新房外忽然传来一阵脚步声，当下立刻吓得新嫁娘一阵惊慌，差点没掉下床来，接著，门被打开了，走进来的人正是准新郎——杨逸。


    其实啊，杨逸压根一点都不想娶袁念慈为妻，只是被杨家双老先斩后奏、要死要活的大闹一场，闹得全北风城人尽皆知，要是他这次再硬脖子不答应，怕就得要做千古罪人了，于是，他只好无奈应下这门婚事。


    身穿喜服，面对满屋子的大小喜字，杨逸决定先在桌边坐下，然后在接下来的时间里，杨逸无言，袁念慈也无语。


    良久，当杨逸在不经意间瞄了袁念慈一眼之后，霎时他好奇心顿起，开始拿依然盖著红头盖的袁念慈认真观察，不禁冒出满头问号。


    这个袁念慈是怎么了？房里很冷吗？干嘛一直抖个不停？而且，好像还有越抖越厉害的倾向……


    基于好奇心作祟，杨逸决定起身一探究竟，但见他越靠近袁念慈，袁念慈就抖得越厉害，直到杨逸已然站在袁念慈面前一步之距的位置，袁念慈整个人已经缩在了喜床的角落里，抖得活像是一个饱受虐待的小媳妇。


    「你……」


    还没等杨逸将疑问问出口，缩在角落里的袁念慈忽然像是见鬼般，开始大声喊叫起来。


    「我是、我是……不对、不对！我不是、我不是……呃！我是、我是……」


    一句话被袁念慈说得是颠三倒四、没头没尾，害杨逸忍不住开始怀疑他所听到的是火星话，于是他便大喝一声道：


    「停！慢、慢、说，好吗？」


    顿时，新房之内一片鸦雀无声、静悄悄的，同时，袁念慈原本不断抖动的身体，也不再颤抖不已，整个人像是呆掉了一样，一动也不动，见状，杨逸不禁开始好奇起，那张在红头盖之下的脸蛋，究竟是生成何种模样？跟著，杨逸想也不想的便一把掀起一直遮挡住视线的红头盖。


    瞬间，新房里的一对新人，对于彼此的第一类接触，双双大吃一惊，瞪大双眼，两两相望，久久不能言语……


    杨逸很吃惊、非常的吃惊，因为出现在他眼前的那张小脸蛋，简直就与他心目中的梦中情人无异，除了那双非常水灵灵的漂亮眼眸外，眼前人所散发出来的气质，几乎与之雷同，一时不察，杨逸看著看著，竟看呆了。


    袁念慈也很吃惊，不，与其说她很吃惊，不如说她很害怕、非常害怕，因为，她根本就不是袁念慈本人，现在出现在杨逸面前的人，其实是袁念慈的双胞哥哥——袁念祖。


    至于为什么袁念祖要身穿喜服，代替袁念慈出现在杨府的新房里呢？哎……一切都是眼泪惹的祸……


    时逢袁念慈要出嫁的前一天，因为婚礼办得十分仓促，所以袁念慈一直到要出嫁的前一晚才知道她明天要嫁人了。


    对此，完全不想听爹娘之命乖乖成婚的袁念慈，在得知出嫁的消息之后，当下决定先按兵不动、将计就计，打算给她亲爱的爹娘来个狸猫换太子，而那只狸猫，自然就指向了向来对她疼爱有加的双胞好哥哥啰！


    当晚，平日待人态度强悍的袁念慈，一反平时的鸭霸作风，把自己哭成了个泪人儿，对著袁念祖胡天胡地的哭诉一通，并且为了让这出戏看起来很逼真，袁念慈还一直猛捏自己大腿的嫩肉，痛得她眼泪数度狂飙，直把袁念祖的一颗心哭得烦乱，一口答应愿意配合欺瞒众人，去扮那只被人替换的狸猫，代替妹妹袁念慈一路远嫁杨家，以假乱真。


    说起袁念祖的个性，真的是滥好人一个，除此之外，他的胆子还有点小，所以，现在身在杨府的他，非常非常害怕真相被揭穿的那一刻，因为，他已经在脑海中设想过千百种真相被发现之后，他的下场会如何如何……所以，在他的眼中，杨逸俨然化身成骇人的鬼夜叉，一见他到或是听到杨逸，他就会变成一只受到惊吓而惶惶不安的小白兔，方寸大乱。


    顷刻——


    两行清泪缓缓由袁念祖被装扮得粉嫩嫩的脸颊滑落……


    呜呜呜……我好害怕啊！杨逸为什么要这样一直瞪著我看？莫非他已经发现我是假冒的？不要啦，我好怕啊……念慈，你在哪啊？念慈……


    想不到杨逸深情痴迷的动人眼神，一到了袁念祖神经错乱的大脑里，马上被分析为不友善的表现。


    「你……你怎么哭了？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好不容易从神游中被袁念祖的泪水给唤醒的杨逸，一看到佳人无端双泪垂，便关心的想伸手去安慰安慰，岂知，他善意的关心，到了心绪不定的袁念祖眼中，又被曲解成是暴力的表现，当下，袁念祖以为杨逸想毒打他一顿，便开始胡乱挣扎、鬼叫一通！


    「呀！你走开！你不要过来！不要打我！不要……」


    「哎呀！好痛……哎，你冷静一点，我不会……」


    随著袁念祖的死命挣扎，杨逸被猛力一推，跪倒在地，『碰』的一声，一头撞上坚硬的实心桌面，当场昏死过去……见状，袁念祖瞬间停下动作，看著躺在地上一动也不动的杨逸，以为他已经死了，心里顿时又是一惊，方寸乱得更加厉害，急得在原地团团转，活像一只发了疯的小仓鼠。


    「糟糕，我把杨逸害死了！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才好？」


    「拜托，他还没有死，只是昏过去而已。」


    正在此时，从袁念祖身后传来了一阵熟悉的女性嗓音，转过身来一看，那声音的主人赫然就他的亲亲妹子袁念慈，乍见袁念慈的出现，袁念祖心下半是惊来半是喜。


    「念慈，你终于来了，你可知我等得好心急啊！」


    「人家这不是赶来了吗？哎唷……好痛……」


    「念慈，你怎么了？哪里痛？让哥哥看看！」


    袁念祖眼见爱妹无端直喊疼，便立刻冲过去扶袁念慈安坐在椅子上，对昏倒在地的杨逸完全视若无睹。


    「哎呦……就说杨家会带衰我袁念慈，果然没错！围墙做那么高干嘛？又不是皇宫，怕人家不知道家里很有钱啊！哎哎……对了，哥，你一切安好，没被发现吧？」


    好不容易碎碎念完一通的袁念慈，终于有空搭理一直在一旁关心她的袁念祖。


    「目前一切安好，不过……我担心再晚一点，恐怕就再也瞒不住了。」袁念祖满心担忧的说著。


    闻言，袁念慈立马放声大笑，胸有成竹的说：


    「哈哈哈……这个你放心，小妹我已经想好对策了！」


    「真的吗？」袁念祖不太有信心的发问。


    「保证万无一失！」


    语毕，袁念慈扬了扬她弧线完美的下巴，给了袁念祖一个十足『一切看我的』的痞子表情。


    ****


    杨府最高的屋顶上面，此时正蹲著两个人，一个神态自若、一个吓得半死，没错，这两个人就是袁家兄妹。


    自幼偏好习武的袁念慈与偏爱文章的哥哥个性迥然不同，常常飞天遁地的她，哪能体会此刻被惧高症吓得直发抖的袁念祖的心情，兀自神态自若的说著她口中所谓的完美计划。


    「哥，我跟你说，我已经事先设想过了，你如果不见了，杨家必定会派人到处找你，不过你别担心，为了避免你会被他们找到，我特地挑了这个全杨府最高的屋顶，你看，天色这么黑，他们一定没办法在短时间之内找到你的！」


    「念慈……」袁念祖轻轻拍了拍爱妹的肩膀。


    「喔，还有，等到他们都找累了、睡了，你就可以趁机找机会偷溜了！」


    「念慈……」袁念祖再次轻轻拍了拍爱妹的肩膀。


    「哪，我很聪明对吧！对不对？对不对？」袁念慈的语气中充满了喜不自胜的骄傲。


    「念慈，你听……」


    「好啦，就这样子，我要闯荡江湖去了，哥，不要太想我唷！」


    语毕，袁念慈不但抛了一个媚眼，还免费附赠一个甜死人不偿命的心型飞吻。就这样，完全藐视袁念祖说话的人权，袁念慈自顾自的说完自己想说的话，随即潇洒的离开可怜无助的袁念祖。


    「哎！我话还没说完啊！念慈、念慈，你别走啊！你、你、你走了……我该怎么办……啊……我、我、我不会下去，也不敢下去啊！念慈——」


    今夜，咻咻的风声伴随著听不太清楚的悲鸣声，环绕在杨家大宅屋顶上头，久久徘徊不去……


    ****


    听说，杨家在杨逸新婚当夜闹得是一团乱，首先是路过新房的丫鬟小梅，发现新房大门门户洞开著，待她好奇的走近一看，便看见杨家大少爷头部遭受撞击，昏厥在地，而准新娘则是不见人影，于是，小梅就开始掐尖嗓门大叫：


    「有刺客……嗯？不对，抢劫啊……嗯？怪怪的，啊！有强盗啊！不好啦！快来人啊！大少爷被人打晕啦！少夫人不见啦……」


    随著小梅的声声呼唤，立刻有大批人马向新房奔来，一见屋内凌乱不堪，杨家老爷夫人当场吓了一大跳，马上叫人将杨逸扶到床上安置，接著杨老爷问：


    「小梅，少夫人呢？」


    「没看见，我进来时只看见大少爷一个人昏倒在地，窗户和门都大开著。」


    「陈总管，赶快派人去找少夫人，清查可疑人士，一定要将人找回来！」


    「是。」陈总管听命下去办事。


    「小梅，你先留在这里照顾大少爷。」杨老爷温言对著小梅说。


    「喔……」小梅似是不太愿意的回答。


    接下来，经过一夜的彻夜搜查，在杨家众人本想放弃的时候，一线曙光伴著天边淡淡的鱼肚白猛然乍现，照顾了杨逸一整夜，出来准备提水的小梅，在偶然间抬头时，瞄见了杨家最高的屋顶上有一抹可疑的大红颜色，于是，小梅叫来了众人，爬上屋顶一看，想不到准新娘的人就在屋顶上面，而且，被发现时一脸呆滞，眼睛呈现无神的小白圈圈，足见走神已久。


    之后，众人好不容易才将准新娘从屋顶上平安带下来，结束了一场莫名其妙的闹剧。


    杨府大厅——


    「蒋大夫，不知我儿媳妇的病现在情况如何，要不要紧？」


    这个开口之人，正是忧心忡忡的杨家夫人，袁念慈的婆婆。


    「嗯……」


    「难道病情还是很严重吗？蒋大夫？」杨老爷紧接著问。


    「嗯……」


    「老爷，你说这到底该如何是好啊？」杨夫人紧张的问著自家丈夫。


    「这……」


    不知所措的杨家二老急得犹如热锅上的蚂蚁，不过，这也是当然的，因为这个媳妇可是好不容易才讨来的，没想到一进杨家大门就莫名失踪，最后虽然是在屋顶上找到了人，可是从一找到人之后就一直卧病在床，整整一星期未出过房门，要是再继续病下去，这可怎生了得啊！


    「蒋大夫，你倒是说说看，有无什么良药配方可以医治我儿媳妇？不管要花多少银两，我都会全数奉上。」


    「嗯……？杨老爷，你方才说什么来著？」蒋大夫终于给了点像人的反应。


    「我是在说我儿媳妇的病。」


    「没事了。」


    「嗯？」自以为是听错了，杨老爷再次询问蒋大夫，


    「你是说我儿媳妇的病……」


    「没事了，还好得不得了！」蒋大夫露出一副事不关己、没事人的样子，轻松愉快的回答。


    「那你方才一开始为什么表现的好像我儿媳妇得的是万年不治的绝症啊？」


    「嗯……有吗？老夫不记得刚才有与杨老爷你对过话。」


    「你——」


    听完蒋大夫的说辞，杨老爷霎时两眼布满血丝，一副抓狂几欲杀人的样子，冲向前去就准备要痛扁蒋大夫一顿，所幸被杨夫人给及早制止了。


    「老爷，你忘了吗！当初要请大夫时，你坚持一定要请城里医术最高明的，那时我就告诉过你了，这个蒋大夫的医术虽高，可是性情古怪很难应付。反正，现在念慈病都已经痊愈了，你也就别和他一般见识。」


    「对了……杨老爷……」蒋大夫欲再言。


    「陈总管，送客！」


    「杨老爷，我有话……」


    「送客！」


    眼见杨老爷无意再相谈，蒋大夫只得识趣的转身离开，离去时还回首看了杨家大门一眼，口中喃喃道：


    「不听就算了，我本来好心想告诉杨老爷，说他的儿媳妇是个男的。既然他不想听就算了，搞不好本来就是要娶个男的也不一定，啊……原来是这样子啊，害我刚才还很认真的考虑要不要说出来哩？看来可以省下来了，免得丢脸。」


    语毕，蒋大夫很宽心的迈步离去。


    「陈总管，大少爷人呢？」杨老杨问。


    「大少爷在蒋大夫离开前刚刚回府。」


    「现在人在哪里？」


    「正回房探望少夫人。」


    「好小子，有了娇妻，连爹娘的安都可以不必来请了，不过，这也不失为是一个好的现象！」


    「陈总管，吩咐下去，不准任何人去打扰大少爷和少夫人独处，知道吗？」


    「是。」


    ****


    在经历过一场长达七天六夜生不如死，根本与废人无异的磨人病痛后，袁念祖恍惚间觉得……


    我还活著吗？


    「呜呜呜……我好想去死喔……」


    袁念祖一边哀怨的哭叫，一边轻轻捶打著床铺，忽然，一个袁念祖绝对不想听到的声音，从门外飘了进来。


    「念慈，你醒了吗？」


    「来了来了……来了来了……」袁念祖抱头碎碎念著，「那个天杀的来了……」


    现在的袁念祖啊，正可谓处于惊弓之鸟、神经过敏的状态。


    「咿……」


    在门被打开的同时.伴随而至的是袁念祖的惊慌大叫，「来了！来了！」而后紧紧的抓住棉被盖住头。


    说起大病初愈的袁念祖啊，每每一听见到杨逸的名字或是看见杨逸本人，总免不了要因为心虚而大惊小怪、大呼小叫一番，被吓上个几次，杨逸便已习惯袁念祖的神经过敏，非但不在意，还很温柔的安慰起大病初愈的妻子。


    「念慈，你还好吧？你在说什么来了啊？」


    在耳边轻轻响起的温柔声调，令袁念祖不由得放松心防，慢慢地从棉被中探出头来，「就是……」一抬眼，这才发现对方正是他所畏惧的人，「杨逸！」


    「是。」杨逸乖乖的应音。


    先前的经验已经清楚的告诉杨逸，他的妻子很容易歇斯底里，所以他决定要耐心、体贴、温柔以对，好让对方能够慢慢对他敞开心扉。


    「念慈、念慈……」


    轻唤几声，不见对方有所回应，杨逸便轻轻的摇晃起袁念祖的身子，大叫道：


    「念慈！」


    「啊！」好不易回过神来，袁念祖却满口胡言乱语：「你叫谁呀？」


    「念慈，你怎么连自己的名字都不记得了？」


    这时，袁念祖方才想起他现在是妹妹袁念慈的替身，于是连忙改口，说：


    「哦！啊！我想起来了，我想起来了！对，我的名字叫念慈、念慈……嗯……你也知道，我卧病在床有一个礼拜之久，之间又谢绝会客，所以……你知道的……」


    为了掩饰自己一时无心的缺失，袁念祖有意无意间流露出一种只有在撒娇时才会浮现的独特语调，恰巧，这样的表现刚好正中杨逸下怀。


    「我知道、我知道，你是因为长期卧病在床，脑子难免有一些混沌，没关系，我会让你慢慢习惯的。」


    「谢谢杨公子。」


    「哎，怎么还叫杨公子，我们已经拜过堂、成了亲，该改口叫相公。」


    闻言，袁念祖差点没当场反胃吐出来！


    「相、相公！我叫你相公？你要我叫你相公？」


    别说笑啦，我都还没被人叫过相公，如今却要先叫别人相公，哪有这种事呀！


    「我们虽然已经成过亲，但是却未……圆房，我想，我还是叫你杨公子贴切一点。」


    「圆房？没问题，只要你愿意，我可以马上和娘子你圆房！」


    「呃！」一听，袁念祖马上惨白一张小脸。


    「开玩笑的，逗逗你罢了，瞧你，还真吓白了这张可爱小脸。」


    说著，杨逸伸手摸上袁念祖粉嫩嫩的脸颊，细细揉捏起来，面对此一突如其来的举动，袁念祖一时之间也不知该如何是好，只能任由杨逸随意动作，也就是在这一思一念之间，杨逸的身躯正在慢慢地贴近袁念祖，直到他的唇就要吻上袁念祖的唇时，袁念祖才开口问：


    「你要做什么？」


    一双清澄明澈的眼眸直直地望著杨逸，看得杨逸突然怪不好意思起来。


    「做……做夫妻之间会做的事。」


    「什么事？」


    袁念祖心想，反正以后应该会用得到，问一问又不吃亏。


    「什么事啊？表示两人之间很恩爱、感情很好的事。」


    「做这些事，夫妻感情就会很好吗？」


    「应该吧！」我想。


    「那要怎么做呢？」


    「啊？」


    「请你教教我，我也想学学能让夫妻感情恩爱的方法。」


    瞬间，袁念祖忘却惊恐，对杨逸投以完全信任的真挚眼光。

 第二章

    相信，在看见有人对自己投以这样惹人怜爱的眼神之后，应该很难有人还能把持得住的，于是，杨逸二话不说，一只手轻轻抚过袁念祖的脸颊，拨弄起对方柔软如蚕丝的秀发，享受著从指尖传来的快感，然后，温柔地亲吻著袁念祖触感极佳的小嘴。


    总而言之，男人是一种食髓知味的生物，除了会得寸进尺之外，还会软土深掘。在发现袁念祖没有进一步的抵抗之后，杨逸的手开始不安份的由肩慢慢往下探去，在他想要解去对方身上的衣带时，袁念祖忽然马上使劲推开杨逸。


    「你为什么要脱我的衣服？」


    「哎！好痛……」杨逸没想到对方看起来柔柔弱弱的，力气还挺大的，「你是真的不知道？还是故意装傻？」


    「这、这……如果一定要宽衣解带才行的话，我、我不学了！」


    「你不学了，不想学就算了，反正总有『做』的一天。」


    「你说什么？」


    「没什么。」


    正当杨逸独自陷入美好的遐思之时，耳畔忽传袁念祖哀叫的痛呼声，跟著，他立刻收回心神，紧张的跑到袁念祖身边探视。


    「念慈，你怎么了？哪儿不舒服？哪里痛？」


    「我、我的头还有一点痛，我想一个人休息一会儿，杨公子，你不会介意吧？」


    「怎么会呢？说起来还是我的不是，你大病才初愈没多久，我就前来打扰你静养，我才该对你说声抱歉呢，那你好好休息，我先走了。」


    「嗯，不送了。」


    「喔，对了。」杨逸忽然回过头来，说：「念慈，如果不想叫我相公，那就叫我逸好了，好吗？」


    「喔……好吧，逸，再见。」


    为了避免杨逸继续逗留，袁念祖便先随口应下，接著，等杨逸依依不舍的后脚一跨出，他马上就活蹦乱跳的从床弹跳而下，冲上前去将门用力的紧紧闩上，亲眼证实杨逸已经走远后，这才安下一颗从刚刚就一直疾跳不已的心，镇定的深吸一口气，然后慢慢的呼出来。


    「呼……还好，还没被发现，但是，想再用装病瞒下去也不是办法，总有被拆穿的一天。怎么办？该怎么办才好……」袁念祖急得在房内不停地来回跺步，忽然，「锵！有了！」


    经过一番脑力激荡，袁念祖终于决定要在今晚夜半无人时潜逃出杨府。计划已然敲定，一旦安下心来便松懈是袁念祖的特色之一，于是乎……


    「啊……离半夜还有好几个时辰。」袁念祖开始伸懒腰，「先睡一觉，补一补刚刚被杨逸吓跑的精神和精力……」说著说著，袁念祖随手从床上抓过一个抱枕梦周公去了。


    ****


    在与杨家人一起用过晚膳后，袁念祖便假借身体违和，先行回房歇息，开始实行绕跑之实的准备。


    「呼……差不多了，反正也没什么东西是需要带走的。」


    东看看、西瞧瞧这个也住了十多天之久的房间，袁念祖似心有不舍的随房绕了一圈，然后一脸满意的表情坐了下来。


    「哈……太棒了，这个房间还是和我刚来的时候一模一样，没有一丁点的改变，真是太好了！」


    原来袁念祖方才之所以会急著回房，是为了整理整理、打扫打扫这个他住过的房间，心想，人都要走了，当然要把他借用的东西打理完好，这才能安心还给别人。


    终于，心动等待已久的时刻到来了，袁念祖预定三更离开杨府。


    于是，在漆黑暗夜中，隐约可见偌大的杨府有一黑影蹑手蹑脚的在杨府大宅东钻西窜、来回穿梭，好似不得其门而入，不一会儿，行动开始慌乱起来，活像一只迷路的小蜜蜂，胡乱飞行、到处撞壁。


    「这里……厨房；这里……书斋；这里……柴房；那……这里……杨老爷和杨夫人的卧室！那这里是……藏经阁……那么这里应该是……杨逸的书房！离远一点、离远一点……最后这里是……」袁念祖无力地望著眼前熟悉的房门，「是我原来的住所……」


    小蜜蜂受不了了，决定休息先，随地找了一个角落便坐了下去。


    「呼……」袁念祖执起一袖，拭去额头、脸颊上的点点汗珠，「想不到杨府之大跟我家还当真是有得比评，除占地之宽广外，格局的安排上也有过人之处，从方才我走过的路仔细分析，此一格局很有可能是依五行八卦阵来布置。唉……虽然已知此道，却可惜我对这一门仅略知皮毛，看来我今天是出不去了，呜……亏我还很认真的计划今夜的绕跑计划。」


    啊，管他的！决定再试他一试，给自己最后一次机会，如果说不是找不到杨家大门的话，那就干脆在杨家长住下来算了！


    此时的袁念祖，已经濒临崩溃、自暴自弃的危险边缘。


    「好！就决定朝这个方向前进！」起身，随便用手指向天空某一颗星星的方位，袁念祖告诉自己，「朝著希望之星向前冲吧，袁念祖！」眼中还不忘闪耀著希望的光芒。


    快速飞奔向路的尽头，然后向右手边转个弯，袁念祖心想，希望就在这里啦！


    「这里是……花园……」


    禁不住如此晴天霹雳的打击，袁念祖瘫软的跌坐在草地上，一付欲哭无泪的惨白表情，随后双眼含泪的怒瞪向遥远天际的那一颗不知名的星星。


    「都是你不好，扫把星！扫把星！」


    明明是自己太笨了，还硬要将所有的过错都怪罪于一颗毫无关系的星星，看来袁念祖真的是无能为力了，既无可飞越高墙的轻功，又没有可解奇门遁甲的知识，真是难为他一介文弱书生啊！


    也许是伤心过度，也可能是一不小心气过了头，骂著骂著，袁念祖竟就地在花园里昏昏沉睡，和著明暗混淆不清的天色，迎著晨曦造梦而去。


    等睡美人自动醒来时，已经是好几个时辰以后的事了。


    ****


    当袁念祖在一片鸟叫虫鸣声中醒来的时候，他的面前霎时映出一张放得超大的脸孔，吓得他马上一咕噜坐起身来。


    「你是谁啊？」


    「少夫人，你问我啊？我不就是你的贴身丫鬟小梅啰！你忘了，你生病的时候都是我在照顾的啊！」


    丫鬟小梅甜甜一笑，露出令人安心的笑容，两条垂在肩上的长长麻花辫，让她看起来像邻家少女一样亲切。


    「少夫人啊，虽然你穿男装也很好看，不过，小梅比较喜欢看你穿女装耶！」


    闻言，袁念祖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男装。


    「嗯……小梅，我是……」


    正当袁念祖在思索著该如何辩解的时候，小梅却将他的话尾给抢走了，「少夫人，我知道啦，女装穿久了，难免会想换换新口味，改穿男装试试看，放心好了，我不会跟大少爷说的。」说著，小梅朝著袁念祖眨了一个飞眼。


    「喔……谢谢。」


    袁念祖根本搞不清小梅这丫鬟，到底是怎样的一个思考逻辑，只是一听她说不会向杨逸告状，顿时便对她亲切等级往上升一格。


    「好啦，少夫人，早膳已经好了，小梅帮你梳洗完后再带你去用餐吧！」


    「喔……」


    于是，袁念祖开始了他在杨家前途未卜的日子。


    ****


    拿起一张人像画，杨逸在他的书房内细细观看，神色专注。


    其实，杨逸已经在这间书房住上好些日子了，因为袁念祖死活不肯与之同房，杨逸无奈，又不想闹到人尽皆知，所以便对外借口妻子大病初愈，需要静养，而他又有商务在身，很是理所当然的搬到书房去住。


    说真的，杨逸真的不想娶袁念慈为妻，更正确的说来，他是不想与没有感情基础的对象成亲，所以他才会故意买通人手，造谣他是一个花花公子、喜爱留连花丛，而事实上却是……


    「唉……」


    杨逸再次看了一眼手中的画像，对著画像轻叹一口气，似有无限酸楚。


    究竟这幅图上画的人是谁，竟会让向来处事意气风发的杨逸像个失意人般的沮丧？


    「你……到底是谁？」


    对著画像喃喃自语，杨逸的目光不由飘向窗外，恰巧此时小梅正跟著袁念祖从远处路过，望著她们离去的背影，他低低的念出一句：


    「袁念慈……你是袁念慈吗？」


    原来，那张图画上的人儿的模样，竟与杨逸眼前的袁念慈无二，唯一的差别是一个在画中睡若天仙，一个在现实中活蹦乱跳，似是伊人又非伊人。


    那幅图是杨逸在一个巧缘机遇下『偷买』来的。因为此画标明了不卖，仅供观赏，又偏偏那日馆主不在，禁不住杨逸一再加价，一个把持不住，代为管理的人便将画偷偷卖给了杨逸，也就是从那一天起，那画中人便成了杨逸的梦中情人，又因几番打听都查不出佳人身在何方，徒惹得失落的杨逸只能日日望画兴叹、相思成灾。


    「不对啊，听人说那袁念慈自幼任性骄纵、行为粗暴，绝不会有如此神仙气质。」杨逸走近窗边，垂首，「而且，眼前的袁念慈也与传说不符，既文弱又胆小，嗯……」陷入沉思，「莫不是生病将脑子给烧坏了、转了性？」语毕，杨逸摇了摇头，笑日：「不可能，正所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我一定要好好查一查她到底是在玩什么把戏，并且借此机会查出她与画中人究竟有何渊源！」


    主意已定，杨逸一改之前愁云惨雾的悲情模样，玩心大起的他，露出了潜藏在表面之下、意味深沉的狡猾笑容。


    ****


    在杨家偌大的花园里，有两条小小的身影在其中不停的穿梭，或忙播土，或忙浇水，总之就是忙得不亦乐乎，两条人影在繁花盛开的花园之中，看起来就像是花仙子一样的飘然。


    「少夫人，你好厉害呀！花园里的花经过你一整治，变得比以前还要整齐漂亮耶！」看著职满苑争奇斗艳的花朵，小梅开心的叫了起来，不过，随之她又撒娇的说：「少夫人……那我们可以休息了吗？嗯……」还故意语带娇音。


    看了看四周，再看一看正在撒娇的小梅，袁念祖不由会心一笑，「好啊，也整理的差不多了。」


    「耶！少夫人，你先去前面的凉亭休息，我去给你拿吃的、喝的。」


    「好啊，你去吧！」


    待小梅开心的离开后，袁念祖漫步走进凉亭，在长形石桥上坐下，接著拿出一本诗集出来观看，完全没注意到不远处，正有一双锐利的眼睛正在盯著他看。


    打从杨逸要探究袁念祖底细的主意一定，他便开始派人打听袁家的一些消息，并派人监视念祖的一举一动，回报消息的人说：


    「报告大少爷，袁家二老在少夫人顺利出嫁之后，因为太开心了，双老便一同外出旅游，而少夫人的双胞哥哥袁念祖，听说也出远门去了，并未与其父母同行，目前下落不明。」


    「哥哥下落不明？自己的亲哥哥下落不明，难道做妹妹的一点都不会担心吗？」杨逸一边质疑，一边看向不远处看似没什么神经的俏佳人，「怎么她就一副没要没紧的样子，莫非还不知道消息吗？阿风，她平常可有什么奇怪的举动？」


    「报告大少爷，少夫人平常都由小梅陪著，并无异常举动，还有，少夫人很喜欢去藏经阁看书，一看就是一天。」


    「喔……」


    「大少爷，依奴才看来，少夫人其实很贤慧，待下人也很亲切，实在不像是有心机的女人，如果硬要说少夫人有什么非常怪异的地方，大概……大概……」


    话到嘴边，阿风不自觉的支吾起来，好似深怕会得罪杨逸一样。


    「说啊，大少爷我待下人也是很亲切的，啊——」


    杨逸突然坏坏的咧嘴一笑，吓得阿风的一颗心差点从嘴巴跳出来，却又深知现在如果不实话实说的话，下场恐怕也好不到哪去。


    「依、依奴才的观察，少夫人好像非常怕大少爷，唯独对大少爷避之唯恐不及。」


    好不容易，阿风终于在心跳狂跳下说完这段话。


    「嗯，这一点我也有注意到，莫非……她有什么秘密是不能让我一个人知道的？」


    嘻，有趣！


    「好了，阿风，你的任务就到此为止，少夫人的事你就不要再管了，还有，老爷夫人要是问起我和少夫人的关系，你知道该怎么做吧？」


    「是、是，奴才知道，奴才告退。」


    望著不远处两个相处融洽的小人儿，杨逸决定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当晚，杨逸一个人在月隐星现的夜空下，独自来回踱步于花园中，似是在计划著什么阴谋诡计，然后一转身，他便可望见不远处袁念祖的睡房之内依旧灯火通明。


    真奇怪？从四天前开始，那间房间就一直夜夜灯火明亮，也不知里面的人到底是在做些什么？


    接下来，杨逸开始在心里暗自盘算起，该用什么借口好混进去一探究竟，结果，眼角刚好扫瞄到花园里的盆。


    「耶，这里怎么会有三棵茶花树的盆栽？是新来的吧，开得还挺漂亮的，好，决定了，拿你们借花献佛！」


    ****


    「少夫人，可以了吧……你看，我已经写了这么多了耶！拜托嘛……」


    房内传来小梅讨饶的哀号声。


    「不行，一定要写满五大张才可以休息。」


    面对小梅低声下气的可怜讨饶，袁念祖回以的是不假辞色的严肃命令。


    「啊！叫我背起来还快一些，写，只怕这天都亮了，我还没写完一半……」小梅垮下一张小脸蛋抱怨著


    「有时间抱怨，还不如多写几个字，而且，这可是你自己主动提议说想学诗词的。」


    「对呀，人家是说想、念……」


    「那就对了，看不懂字怎么念啊？」


    「那会看就行了嘛，少夫人……」小梅再次进行哀兵政策。


    「小梅乖，听我说，好好习字准不会错，对你只有好处，绝无坏处。」


    「啊……」


    正当小梅心灰意冷、弃械投降，认命的重重提起笔杆，准备开始写字的时候，门外忽然传来的敲门声，对小梅而言犹如救命的神圣钟声，一发动作就要去开门，可早知小梅所思的袁念祖却是一语先发制人。


    「坐下，我来。」


    「哦……」小梅失望的乖乖应声。


    一开门，只见杨逸脸上堆满亲切动人的笑容站在门口。


    「念慈，晚安。」


    不等袁念祖回话说请，杨逸便兀自向袁念祖逼进，一路走进屋里。


    「杨……逸！这么晚你、你有什么事吗？」


    因为杨逸来得太过突然，害袁念祖一下子舌头打结，口齿不清。


    「喔，是这样的……」


    说著说著，杨逸的眼神立时锐利的射向小梅，示意要她走人，而小梅当丫鬟也不是一天、两天，主子的暗示她岂会看不懂，能在这时得此讯息，小梅不知有多高兴啊，简直就像是久旱逢甘霖的小草一般。


    「少夫人、大少爷，你们有事你们慢慢聊，小梅先行告退。」


    话毕，小梅早巳消失不见踪影，并且在临离去之时撇见杨逸身后之物后，露出了诡诈看好戏的表情。


    「唉？小梅、小梅！」


    眼见小梅迅速离去，袁念祖心想，不是吧，小梅，你就这样留下我一个人，我好怕啊！


    是啊，天知道袁念祖有多怕杨逸在知道他是冒牌货后会恼羞成怒，一时错手将他打死。


    「别叫了，那丫头已经不知跑哪去鬼混了，别管她。」


    「那、那你这么晚来造访，究竟所为何事？」


    说著，袁念祖不自觉的拿小动物那种惹人怜爱的眼神盯著杨逸瞧，直瞧得杨逸一时之间竟恍起神来。


    片刻，袁念祖发现杨逸非但没回答问题，还一直用一种堪称痴迷的眼神直直望著他，再加之杨逸本就长得很英俊不凡，害他瞬间不知为何开始心律不整，非常艰难的口吃著问：


    「杨、杨、杨……逸！你找我有什么事！」


    话至末尾，袁念祖不由自主的将声音放大，这才将杨逸从幻境中震醒。


    「呃！」


    杨逸回神后先是低头看了袁念祖一眼，而后马上恢复成平日的正常模样。


    「坐下来再谈吧！」


    语毕，杨逸很自然的伸出一只手去牵袁念祖的手，体贴的将他牵至椅子边坐下，由于杨逸的动作太过自然了，所以袁念祖一时也没能意会出两人方才的动作有多亲密，要是看在旁人眼里，该会认为他们两人一定非常恩爱吧！


    待袁念祖坐定后，杨逸立刻献宝似的将藏在身后的礼物拿出来取悦佳人。


    「你看，喜欢吗？送给你！」


    一见到乍现在眼前的美丽鲜花，恍惚间，袁念祖仿佛看呆了，双目呆呆的直视前方的花朵，跟著，杨逸笑容满面的开口问：


    「不喜欢吗？」


    没回答，袁念祖只是一个劲的猛点头。


    「那是喜欢啰？」


    忽然，还没等杨逸在脑中理出一个头绪来，就见袁念祖猛的一把抱住摆在他面前的鲜花，抱得很是死紧，霎时，害杨逸犹如陷入五里迷雾一般，完全抓不到头绪。


    「念慈，你到底是……」


    无预警的，杨逸的问话在袁念祖的一阵泪眼婆娑中被迫终断。


    「啊！你怎么哭了？」


    被眼前的景象搞得丈二金刚摸不著头脑，杨逸还在心中猜想，莫不是太感动了吧？可结果却让他很后悔他的自作聪明。


    「这花是我种的……呜呜……」


    袁念祖一边很伤心的落泪，一边很痛的说出事实，惹得杨逸不住在心中暗叫一声糟糕！


    「你说在花园里的那三棵没见过的茶花是你亲手种的？可是，昨天还没见到啊？」


    杨逸一边说一边在心中祈祷一切都是误会才好，不知为何，他就是觉得眼前人的眼泪很是让他心疼。


    「那是今天才刚派人从我家搬过来的……哇哇……」


    语毕，袁念祖开始嚎啕大哭起来，要知道，那花他可是照顾很久很久了，从没舍得摘下来，想不到今日竟被人辣手摧花，心里暗叫一个痛啊！


    「我……我不是故意的，我真的不知道那些花是你种的！」看著眼前的小人儿越哭越凶，杨逸竟第一次慌得六神无主、心慌不已，只得频频劝曰：「不管如何，念慈，你先别哭好不好？」


    然后，在很自然的情况下，杨逸很怜惜的将哭得梨花带泪的袁念温柔的拥入怀中，不意，如此贴心的对待，反而气起了袁念祖想家的念头，泪水，竟有越飙越厉害的趋势……


    无奈，杨逸轻轻拍了拍佳人颤抖不止的细肩后。将人拉离开他的怀抱，与之面对面的两两相望。


    「别哭了……不要哭……别哭了……」说著，杨逸赶紧用双手柔柔地捧起那张与自己日思夜念的脸蛋无异的带泪小脸，用大拇指轻轻地摩娑在因哭泣而红通通的脸颗，「这样好了，我明天派人去买三株一模一样的茶花赔给你，这样可以吗？」


    说著说著，杨逸慢慢将脸贴近对方，温柔的吻去袁念祖还挂在眼角的晶莹泪珠，动作轻柔得一如他在梦中对面中人的所思所想，并将之化为现实。

 第三章

    结果，就在杨逸动作的同时，袁念祖的啜泣声瞬间止住，不哭了。眨一眨眼睛，呼出一口长气，他说：


    「哈……没事了，我刚刚只是太吃惊了，才会哭到停不下来，现在好了，没事了，逸，谢谢你！」


    完全没发现自己被人吃了豆腐，袁念祖还对对方露出一抹纯真笑容，害得杨逸忽然又内疚起来，担心的问：


    「真的没事了？」


    「真的，你也不必太在意，花再种就好了，只是会有点舍不得而已。」一边说，袁念祖一边将花细心的插在一个精致的花瓶里，注入一些水保鲜，忽而问曰：「对了，你找我还有其他的事吗？」


    一直专注地看著袁念祖的杨逸，一不小心又恍神了，赶紧收敛心神之后，他便开始执行起此行的目的。


    「念慈，因为你前段日子一直都在静养，所以我想，你应该不知道令兄目前已经下落不明的消息吧？」


    闻言，袁念祖拿著水壶的手立刻像是神经失律的抖个不停。


    「我、我哥哥下、下落不明？」


    「是啊，念慈，你知道他会去哪里吗？」杨逸试探性的发问。


    「哪、哪里？」


    不就在这里啰！但是袁念祖又不能这么回答，只得赶快转移话题。


    「你、你找我哥哥有什么事吗？」


    「也没什么，只是听说你们兄妹长得一模一样，好奇罢了。」


    「喔……」呼，还好，还没被发现。


    拍拍胸口，袁念祖提高的心跳这才缓和下来，岂知，杨逸的下一个问题却又问得他莫名其妙。


    「对了，你们家族中还有没有和你们兄妹长得很像的亲戚？」边说，杨逸边随意拿起小梅写的鬼画符字帖玩耍。


    认真想一想之后，袁念祖诚实答道：


    「嗯……没有，你为什么这样问？」


    难道……逸在外面见过念慈了？这不太可能吧，从成亲那天起，他好像还没出过远门。


    「没事，这个……」杨逸指著小梅的鬼画符问：「你这几天都在教小梅写字，是吗？」


    「对啊！」


    哎，小梅人长得不怎样就算了，连字也丑，不知道念慈写出来的字又会是怎样的一种风貌？


    灵机一动，杨逸将袁念祖叫过来身边。


    「念慈，你可以写一帖字帖给我看看吗？」


    「可以啊，你也喜欢写字帖吗？」


    「偶尔。」


    接下来，袁念祖就这样一边与杨逸闲话家常，一边写著字帖，不一会儿，一副字体端正的字帖便飘然出现眼前，放下笔，袁念祖将字帖递与坐在一旁的杨逸。


    「献丑了。」


    「你太客气了。」


    拿起字帖，杨逸很是认真的细细端详。


    嗯，这字体说是女体太过刚硬，说是男体又嫌霸气不足，反倒像是刚柔并济的综合体，咦？这……


    忽然，杨逸的心思、视线全部都落在了字帖的左下方，看看字帖，再看看一脸无害的袁念祖，杨逸顿时心下有谱了。


    「念慈，这字帖可否送给我？」


    闻言，袁念祖瞧一瞧杨逸，再瞧一瞧字帖，自认为并没有露出马脚，于是欣然答应。


    「你喜欢就送给你吧！」


    「多谢。」


    将字帖收下，杨逸也不恋栈，随便闲聊几句话后，他就借口要袁念祖早点休息，顺势离去。


    ****


    「少夫人……」


    小梅呐呐的声音再度在袁念祖的房中响起。


    「小梅，我叫你将花搬到别处去，你为什么没照做？」


    心疼爱花的袁念祖，难得地用质问的语气对待小梅。


    「呃……少夫人，你生气了？啊……对不起嘛！人家以后不会忘记了，原谅我好不好？再也不犯了、再也不会犯了！少夫人……」面对难得变脸的主子，小梅开始撒娇式的讨饶。


    「你唷，我没有生气，只是心疼这些花罢了……」


    「小梅就知道少夫人最好了，一定不会真的怪罪小梅，小梅能有少夫人这样的主子，真是上辈子修来的福气，这辈子做梦也梦不到的好运气！」


    原来，小梅根本没怕过袁念祖这个软柿子，刚才只是在做做样子，什么叫做『吃人够够』？这就是了吧！


    ****


    每日的清晨，袁念祖都会提前在鸡公啼叫前起床，并且在享用早餐的前完成巡视整座花园的工作。


    今天，他依旧早起准备每日必做之事，只是今天的花园看起来好像不太一样，细看之下才发现，原来已经有人抢先将灌溉的这活儿给做好了。


    「咦？有人比我先来巡视花园，而且还将花都浇好了，会是谁呢？」


    袁念祖开始思考起可能的人选，可是这整个杨家，他会去接触到的人实在不多，思来想去的，唯一能想到的人选就只有一个。


    「啊，一定是小梅！她一定是因为内疚昨晚的事，所以特地放弃她最重视的宝贵睡眠时间，过来帮我将花浇给好！嘻，真是没白疼她。」


    「早……」


    猛的，从袁念祖的背后传来了一句半死不活的声音。


    「哇！谁？咦？」


    因为对方的面容实在是太过于憔悴，以致于执袁念祖一时间竟无法辨明对方是谁，但是在经过一番仔细的查看后，他终于认出对方是谁了。


    「小梅？你是小梅！」


    「可不是我吗……少夫人，你早……」


    「你是怎么了？为什么两只眼睛黑得像熊猫似的？难道是为了要帮我浇花，所以没睡饱的关系吗？小梅，真是辛苦你了，你快去睡吧，今天放你一天假！」说著，袁念祖乱感动一把的紧紧抱住小梅。


    「什么……花园？浇花？我不知道啦……少夫人，你看……」将彼此分开一些距离，小梅递给了对方厚厚一叠的纸。


    「这是什么？咦……这是……」


    「这些字……是我牺牲一整夜的睡眠时间……写好的。除了少夫人你原本交代的，我还多写了好几张……到底是几张呢？几张呢……几张呢……」小梅已然神智不清。


    「小梅。我真是太感动了，虽然你的字还是很丑。」


    语毕，袁念祖再次乱感动一把的紧紧抱住小梅。


    「你就别太挑剔了……会写已经很不错了……还有，你再不放手，我就要被你勒毙了……」


    「哎，抱歉！」


    「没关系……」让我马上睡觉就行了！


    「小梅，你说花不是你浇的，那会是谁？」袁念祖露出很不能理解的表情问道。


    「搞不好刚下过雨哩！」很明显的，小梅并不想动脑筋去思考任何问题。


    「不可能，我没有听到下雨声，而且，其他的地方都没有潮湿的痕迹……」


    正当袁念祖还在百思不得其解之际，小梅那仅能睁开一条缝的熊猫眼，似乎有了新发现。


    「嘿、嘿，少夫人，你看，凉亭那儿有人影在晃动耶！」


    「哪里？没看见啊！」


    「真的有啦，我真的有看见啦！虽然只有一下子。」


    「好吧，过去看看。」


    「嗯！」


    待两人一靠过去。


    「逸！」


    「大少爷！」


    「你怎么会在这里？」两人齐声发问。


    「啊……」被发现了，杨逸只好尴尬一笑，「你们早……」


    「大少爷，你这么早在花园里做什么坏事呀？」


    对杨逸向来就没好态度的小梅，一见机不可失，立刻抢先发难。


    「小梅，你给我说清楚，为什么你家少爷我做的事就一定是坏事！」


    就像是水与火，杨逸一对上小梅，什么做主子的样子全失，等级马上下降到与小梅一样的水平。


    杨逸与小梅两人，认真说起来呢，这其实是一段孽缘啊！


    因为杨家双老膝下无女，而刚人杨府的小梅长得又得人缘，杨家双老一见就爱，待她宛若女儿一般，尽让她陪在身边、陪著谈心，在杨府的地位可说是仅次于主人家。


    至于她和杨逸为什么会那么不合？大概是八字的关系吧！又或者是因为杨家双老太过疼爱小梅，每次两人一拌嘴，杨家双老就会偏袒身为女孩子的小梅，老是要杨逸让她。


    结果，每次吵著吵著就不了了之，久了，杨家双老也懒得再管。于是，吵架便慢慢变成杨逸和小梅之间另类的沟通的方式。


    「那也总不会是赏花这么简单吧？啊！」小梅被杨逸顺手泼了一脸水。


    「你管那么多做什么？去、去！」


    「人家又不是小狗，什么去、去……哦……说不出来了，你果然是在做坏事！哼！」抹一抹脸，小梅很不服气的回话。


    「你很烦耶！」


    「逸，难道……你真的做了什么见不得人、不能明说的坏事？」


    因为杨逸不断闪躲小梅的问话，所以袁念祖便先入为主的以为小梅说的都是真的。


    「你千万别听小梅这丫头在那边瞎胡诌！」


    「我才没有胡诌呢！」


    「你……」


    「那你究竟是在做什么？」


    说著，袁念祖又用他那双楚楚动人的无辜眼神看著杨逸，而杨逸本来就不是在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又被那样的眼神一看，很快就老实招供。


    「我是来……来赔不是的。」


    「咦？是因为昨晚的事吗？」袁念祖问。


    「你还在为昨夜的事伤心吗？我真的是无心的！为表心意，我这才来帮你巡视花园、浇浇花。」


    「真有那么好的事？」小梅拿她那仅能睁开一条缝的熊猫眼盯著杨逸直瞧，「大少爷，你会那么好心无条件帮忙？我看你是黄鼠狼给鸡拜年，别有居心吧！」


    「小梅，你的嘴巴很大嘛……」坏坏一笑。杨逸开始语带威胁的警告小梅。


    「呀！少夫人，你看、你看，大少爷果然有问题！」偏偏小梅就是不买杨逸的帐，硬是不肯住口。


    「你再说！」


    「我偏要说，你是想利用这个机会好接近少夫人，想趁机一亲芳泽对不对？」


    全杨府，就只有小梅知道眼前这对是有名无实的夫妻，杨逸的未得手，在小梅的眼中看来，正是她可以拿来打击杨逸的把柄，所以，她一连到机会就不放过杨逸。


    「小梅，你在胡说什么啊？」


    跟见小梅越说越口无遮拦，袁念祖终于忍不住开口制止，而小梅的猜测是否全然不对，也不尽然，至少在杨逸的心中，他确实无法完全反驳小梅的说法，因为，经过昨夜一会，袁念祖不设防的在他面前哭得惹人怜惜，那张哭得红通通的小脸蛋，怎么样也无法从他的脑海里移除，于是，杨逸做了他生平从没做过的事——反省。


    第一次学会反省的杨逸，为表诚意的结果，竟被小梅这个小丫头给恶意抹黑，而且，他抹黑的内容他还真不能否认，所以，他是绝对不会那么简单放过小梅的。


    「我看你这张小嘴是越来——越——可爱了——啊——」


    杨逸用双手死命的捏住小梅多肉的脸颊，丝毫不肯放松。


    「噫——噫噫——」


    被死死捏住脸颊的小梅，无论如何都挣脱不开杨逸的钳制，于是改向站在一旁，不知如何是好的袁念祖讨救兵。


    「少夫人……救……命啊！好……痛唷……」小梅很是困难的挤出这几句话。


    「杨逸，你快住手吧！小梅的脸都被你捏得变形了！」不忍见小梅受苦，一收到求救讯号，袁念祖立刻出手相助。


    「好吧，看在念慈的面子上，我这回先放过你！」


    「啊！好痛、好痛唷！呜……少夫人……」


    终于脱离苦海，小梅不甘心的故意埋首在袁念祖的胸口，用斜眼瞄著杨逸。


    哼，让你看得到吃不到！


    「小梅，来，我看看有没有怎么样？头抬起来。」在一番仔细查看过后，袁念祖很不忍心的说：「啊……好可怜……脸颊都肿起来了，还好红呢！」


    「啊！那一定很丑！人家不要啦！」一听，小梅立马不依的叫道。


    「本来就很丑，没差吧？」杨逸乐得在一旁说风凉话。


    「哼！噗！」小梅朝著杨逸吐了一个舌头。


    「放心吧，等会儿拿冰敷一敷就……」


    忽然，袁念祖的话尾消失在半空中，于是小梅便不解的问：


    「怎么了？少夫人？」


    「嗯……我……」顿了顿，袁念祖似是有口难言的样子。


    「……嘻……嘻嘻……啊哈哈哈……啊哈哈哈……」


    这时，小梅的身旁传来了杨逸爆笑出来的笑声。


    「大少爷，你在笑什么笑得那么开心啊？说来听听嘛！」


    「我？我是在笑你啊！哈哈哈……你的样子真有趣！」


    「我的样子？」


    小梅伸手摸一摸自己的脸，右转过头去看著袁念祖，希望能得到一个合理的答案。


    「少夫人，我的脸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真的变得很好笑吗？你说嘛！」


    「嗯……我……我……嘻……」


    面对著小梅在面前放大的肿肿脸，袁念祖终于忍不住笑出声来。


    「喔！连你也笑我！那我的脸一定变得非常非常难看了！啊——我不要啦！」此时的小梅不禁急得直跳脚。


    「小梅，相信我，你的脸一点都不难看！」


    袁念祖很是认真的在安慰小梅，可是他接下来的话，却让小梅宛如从天堂掉到地狱去。


    「只是、只是……很好笑！」


    「好笑！我的脸很好笑？」完全不能接受事实，小梅接著问：「少夫人，你说我的脸怎么个好笑了？快说！」


    「真的要说？」


    「当然，你快点说！」


    「好吧，可是你听了不要太伤心喔！」


    「嗯！」


    「你的脸被逸捏得又红又肿，活像是只被打肿了的……猴子……」


    「猴子！」


    晴天霹雳一声雷，瞬间打得小梅灵魂出窍！


    「再加上你彻夜未睡所造成的黑服圈，看起来更像……更像……」


    「更像是只红脸熊猫，而且是被打肿脸的黑眼熊猫对不对？」没等袁念祖说完，小梅已经兀自将话接下去说啰。


    「我是没这么说啦……」


    语毕，袁念祖很不好意思转过头去，因为他也是这么想的。


    「算你还蛮有自知之明！」杨逸语带嘲讽的插话。


    「哼，还不都是你害的！臭大少爷！」


    「打我呀、打我呀！」


    「你别以为我不敢打你！」


    「来啊！」


    「哼，我要去睡觉了！」


    「胆小鬼。」


    「哼！」


    等到一段没营养的对话终于结束，袁念祖这才有机会开口说话，他关心的对著小梅说：


    「小梅，已经是早点时间，你累了一晚，吃完饭再去休息吧！」


    「不要！」


    「小梅……」


    「别管我，我现在很丑！呜……呜呜……」


    说著说著，败下阵来的小梅，自尊心受伤的用双手掩面奔跑而去。


    「逸，你何必这样对小梅？」


    「你放心，她习惯了，睡一觉起来就会好的。你不必太担心，我们吃饭去吧！」


    动作自然的牵起袁念祖的手，杨逸压根不在乎小梅那颗受伤深重的心，因为他压根想不到，小梅那颗受伤深重的心，会在他的情路上制造什么坎坷！并且，此时自然而然接受杨逸的体贴的袁念祖，在很久很久以后才知道，他在杨逸的心中，从一开始就是特别的。


    ****


    小梅依然在自尊心受伤中熟睡，担忧的袁念祖忍不住前来探望，悄悄的，尽量以不吵醒小梅的方式偷偷溜进小梅的房间。


    毫不知情的小梅，以她一贯自然的睡姿睡觉，整个身体侧卧著，双手双脚死命扒著不知陪她度过多少夜晚，已经有些许褪色的绵软粉蓝色被子，活脱脱像是一只趴抓在棉被上的纯白色无尾熊。


    再一步走近，袁念祖试图在床沿畔努力找一小处空位静静坐下，这才发现小梅竟然是紧抿著嘴角入睡的，而且她一双总是如弯月般笑著的眉，此时眉头却是向上微微紧蹙，眼角也挂著一滴泪珠，原本被杨逸捏红的双颊，如今已退肿恢复为往常的粉红粉红，从整张脸看下来，这张肿脸的表情之中，充满著不甘、倔强、逞能和伤心。


    看得袁念祖心疼的为小梅轻柔抚平一双细眉，拭去泪痕，然后帮她调整好睡姿，再为她将被子盖至腰间，以免她太热或著凉了。


    而后，袁念祖便悄然离去，殊不知这一切，全让无声躲在门外的杨逸一览无遗。


    「原以为她的温柔体贴、喜读诗书和爱花惜花全是为掩人耳目所装出来的，没想到她是真的。这样一来，她岂不与传闻之人出入差异甚大，此种现象太怪也太不合理，根本就可以说不是同一个人！难道袁念慈有双重人格！不、不，说不定是多重人格！」


    摇了摇头，杨逸又转念一想。


    「不、不对，一定还有什么关键是我没有想到的，被我给忽略了，嗯……让我再仔细用脑思考思考，一定可以想出什么……让我再想想……再想一想……」


    面对所有收集而来的情报，杨逸开始在脑中整理资讯，企图找出真相，一解相思之苦，如此一来，袁念祖的处境就会越来越危险啰！

 第四章

    为了一个困在脑海中回旋不去的疑惑，杨逸一夜辗转难眠。


    从昨日袁念祖离开小梅的寝室后，杨逸便一直静静观察著袁念祖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他发现，在他眼中的袁念慈是一个标准的千金小姐、名门闺秀，知书达礼进退得体，实在是一点都不像外传的一般，是个粗暴无礼的刁蛮千金，为此，杨逸失眠了，除了解不开为何眼前人会与传闻大不相同之外，在杨逸的脑海中，还会不时被袁念祖一张可爱的笑脸和画中人的丽容所盘踞。


    既然睡也睡不著，加上天色也已泛白，杨逸索性离开滚了一夜的床，慢步来到会有伊人出现的花园。


    当杨逸才正在心中如此热烈的想像著，一望眼，便看到袁念祖伫立在花园的凉亭里，尽管距离有些远，杨逸直觉还是告诉他，那个人就是他心中所想的人，于是，杨逸加快脚步向前飞奔而去。


    「念慈，早。」


    「逸，早。嗯，怎么你满头大汗呢？我这儿有手巾，你拿去用吧！」


    经过之前的一段相处，袁念祖已经不再向之前那么害怕杨逸了，甚至还觉得他是一个好人，好感指数上升数格。


    「谢谢，嗯……什么味道？从哪来的？」接过手巾，杨逸忽闻一阵芳香，疑惑的问。


    「怎么？你不喜欢手巾上的香味吗？」袁念祖一听杨逸提出疑惑，主动解惑。


    「是手巾？！」杨逸拿起手巾嗅了嗅，说：「不对，这味道更淡雅、更馨香，是从……你身上传来的。」


    语毕，杨逸将眼光投向袁念祖。


    「我？」这下子不解的人换成了袁念祖。


    「是呀！」说著，杨逸主动凑上前去，在袁念祖的颈脖处嗅闻著，「为什么你的身上会有这么自然的花香味？」


    「只有花香味而已吗？」袁念祖打趣的问。


    「嗯……还有一点点、一点点的……药草味！对不对？」杨逸像是在玩猜谜一般，欣喜的将谜底揭晓。


    「答对了，你更聪明！」


    「你身上为什么会有这些味道？」


    「想知道吗？」


    「什么意思？」杨逸不解的问。


    「有空再聊吧，我要先帮花儿们洒水。」


    「我来帮忙！」杨逸主动献殷勤。


    「好呀！」


    等两人洒完水之后，杨逸这才发现一件事。


    「小梅人呢？」杨逸问。


    「应该起床了吧！」


    「她还在睡呀？」杨逸露出一脸的不可思议。


    「是啊！」


    「这丫头，我非要好好骂骂她不可！」


    「别骂她，是我让她多睡一会儿的。」


    「那怎么行？主人都醒了，她怎么可以还在睡。」


    「不急，她大概就快来了。」


    面对杨逸的微怒，袁念祖不自觉的以甜美的笑容将之化解。小梅就说人人到的打断杨逸得之不易的两人世界。


    「少夫人，可以吃早点了！咦？大少爷，你怎么又来了？」小梅很不客气的对杨逸质问。


    「不能来吗？」


    「不……没有……」糟了，我晚起的事被发现了！


    自知理亏的小梅，看著杨逸那充满威严的眼神，立刻捂住双颊，深怕之前的惨事再度重演。


    「好了，一起走吧！」


    犹不知觉杨逸与小梅之间的暗斗，袁念祖好心情的提议，只见小梅一听，马上躲到袁念祖的右手边，想避开杨逸的魔爪，而杨逸也不打算在这里和小梅算帐，他很自然的牵起袁念祖的左手，把袁念祖拉离开小梅，见状，小梅一惊，立马紧紧拉住袁念祖的右手，死也不放。


    于是，三个人就行成你拉我扯的一副怪异模样，向著餐厅的方向前进。


    ****


    这日，一过正午，杨逸便暂时停下尚未处理完的资料，迫不及待的往袁念祖的房间跑，可是一进房，却不见伊人踪影。


    「不在？」


    「当然不在。」


    转过头去，杨逸在身后的门口看见了小梅，立刻开心的问：


    「小梅！你在这，太好了，快告诉我念慈人在哪里？」


    「为什么我一定要告诉你？」小梅口气很差的回答。


    一向水火不容的两个人，很快的又要杠上了。


    「你不告诉我是吗……？」


    不打算将时间浪费在小梅身上的杨逸，马上做出一副要掐人的动作来威吓小梅。


    「啊！好啦、好啦！我说、我说！不要捏人家的脸……」一想起之前的惨状，小梅的气势顿时被削弱一半。


    「说，人在哪？」


    「在荷花池啦！」扁著嘴，小梅很不甘心的答出正解。


    ****


    独自一人靠坐在荷花池畔的一棵大树下阅读诗书，袁念祖享受徐徐微风所带来的清凉，眼前是满池盛开著色泽不一的清丽荷花，感觉十分舒爽惬意。


    「看书啊？」


    忽然，一阵好听的嗓声打破了和谐的宁静。


    「嗯？逸，你怎么会来这里？一起坐下吧！」袁念祖亲切笑道。


    「好。」顺势坐下来，杨逸看著袁念祖手上的书，问：「好看吗？」


    「啊……是旧书，最近有点记不得内容，所以又拿出来重新温习。」


    「是吗？」


    「对了，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你忘了吗？」说著，杨逸将身体向前一倾，在袁念祖的颈脖间嗅著，「你说过有空要告诉我，为何你的身上会有混著药草的花香味？」


    「耶？」


    杨逸用极为认真的眼神，紧紧盯著袁念祖一双漂亮有神的眼睛，直盯得袁念祖不觉双颊飞红，闪躲起杨逸的涵义不明的眼神，心慌慌的说：


    「我、我以为你只是随口问问而已，你是真的想知道吗？」


    「是啊，你可以现在就告诉我原因吗？我实在是太好奇了！你快说吧！」没有发现自己语气上的异样，杨逸兴奋的追问。


    「瞧你，说得好像这是一件非常不得了的大事似的，太夸张了吧！」


    杨逸不自觉的真情流露，在袁念祖的眼里看起来很是孩子气，忍不住在心里暗笑，原来杨逸也有这么可爱的一面。


    「那你还不快说？」


    顺势而为，杨逸事当真用撒娇的语气说起话来，一边还不忘用手轻轻去扯袁念祖的衣袖，十足的讨好模样。


    「好好好，我说、我说。」


    虽然觉得孩子气的杨逸很可爱，但是，袁念祖还是希望杨逸继续保持正常的样子，要不然，他觉得他的心脏，很有可能会因为心跳太快而产生休克，至于心跳为什么会变快这一点，袁念祖倒是没有去深思。


    「等一下，小梅我也要插一脚！」


    这时，煞风景的小梅竟无预警的，从气氛正好的两人面前出现，换来了杨逸不满的一瞪和袁念祖不知为何的松了一口气，当然，小梅自然不会忘记要回敬一个白眼给杨逸。


    「你来做什么？」杨逸没好气的问小梅。


    「人家我可是来献供品的，看，绿豆粉圆凉汤！」


    小梅献宝似的将三碗绿豆粉圆凉汤往前一推，杨逸一看怎么有三碗，便责怪的说：


    「我们两个主子吃还有话说，为什么你一个丫鬟也有一份？」


    「哼，谁说这三碗有你的份了？」小梅不客气的回答。


    「你这么说是什么意思？」杨逸不解的问。


    「大少爷，既然你都不耻下问了，小梅我就大发慈悲的告诉你，这三碗里面呢，有一碗是少夫人的，至于另外两碗嘛……都是我的！没你的份！」


    语毕，小梅还免费送给杨逸一个鬼脸。


    「小梅，你……」


    杨逸的话都还没说完，小梅立刻就装出极度委屈的声音对著袁念祖说：


    「少夫人……你看，大少爷又要虐待下人了……」


    「这……」袁念祖看看装委屈的小梅，再瞧瞧被小梅激得脸色不太好看的杨逸，尴尬的干笑著打圆场，「小梅是说笑的，一人一碗，人人有份！」


    「哼！」杨逸不屑的一甩头。


    「咧……」小梅做出你能耐我何的鬼脸。


    好不容易平息战火，袁念祖忽然觉得，原来有两个孩子的娘都是这么累啊！瞬间，猛的升起回家后一定要好好孝顺双亲的念头。


    ****


    原来，袁念祖打小身子就比双胞妹妹袁念慈来得较弱，幼儿时期常常生病，虽然都不是什么会致命的大病，但是抵抗力明显比其他同龄的小孩子差很多，再加上一起成长的妹妹袁念慈简直健康得不像话，鲜少生病就算了，还常常将同年龄甚至是比她大的小孩打成重伤，相信任谁看见袁家妹妹这么生龙活虎、精神奕奕，自然都会觉袁家哥哥实在是太过体弱多病、弱不经风。


    于是，袁家夫妇便请教了一些资深、权威的大夫，请他们帮帮忙，看有无什么良方妙药可以根治袁念祖的体质。


    不久，在一位名医的指点之下，袁家得到了一张难得的处方笺，那处方笺内的配方全是稀有的罕见药材，只要将各种药草一起放入煮沸的热水缸中浸泡，等过些时候，药水的温度不那么热了，再入缸泡上半个时辰即可，长期浸泡药澡的结果，果然让袁念祖的体质大大改善，不再容易染上疾病。


    之后，本来天天必泡的药澡，随著袁念祖的身体状况越来越稳定、越来越健康，自然而然的改为定期或是偶尔泡之即可。


    「原来是这样啊……可是，少夫人，为什么你的身上还会有那么香的花香味呢？」小梅装可爱的偏头问道。


    「喔，那是因为娘亲觉得药草味太过呛鼻，而且，一个小孩子身上有这么浓的药草味残留，不就是摆明告诉别人这个孩子体弱多病，所以就叫我连同一大篮刚摘采下的新鲜花瓣一起浸泡，好让浓郁的花香味可以遮盖住太重的药草味。」


    「哇，好羡慕唷！不用洒香露就能有好闻的花香味！」小梅双手互握，做出像发花痴似的模样说话。


    「是吗？可是我很困扰耶，这个味道让我觉得自己一点男子气概都没有……」


    此话一出，袁念祖立刻发现眼前的一男一女都在用很诡异的眼神看著他，心中暗叫不好。


    「念慈，你刚刚说……」


    语未毕，杨逸的话尾忽然被小梅给劫走。


    「哎呀，少夫人，你是千金之躯，要什么男子气概？更何况，就算是生而为男人，也不见得就一定会有男子气概啊！」


    小梅的话虽然是对著袁念祖在讲，可是眼神却是死死瞄著杨逸，明显意指杨逸没有男子气概，殊不知，她这句话同时也很无心的刺伤了没什么男子气概的袁念祖，害他暗自伤神。


    呜呜……反正我就是一个没男子气概的男人……


    「不过，念慈，今天早上你身上的香味很浓烈喔！」不理会小梅的挑衅，杨逸兀自将目标放在袁念祖身上。


    「嗯……听大少爷这么一说，我也觉得我一直都有闻到一股好香好香的香味呢！」小梅恍然大悟道。


    「那是因为我昨晚又泡过药澡的关系，你们不用担心，过几天这味道就会自然淡掉了。」


    袁念祖忽然心有愧疚的说道，结果，杨逸和小梅又同时露出不解的眼神。


    「为什么我们需要担心呢？」杨逸问。


    「是啊！」小梅附和杨逸。


    「你们不是很介意我身上的味道吗？」这下子换袁念祖不解的提问。


    「怎么会？少夫人，我羡慕你都来不及呢！怎么会介意？你误会我们的意思了，对不对？大少爷。」


    小梅将话转丢给杨逸，而杨逸也很有默契的将话接下去，说：


    「没错，相反的，我还很中意你这一身香味，感觉上更能衬托出你大家闺秀的气质。」杨逸望著袁念祖不知在看著谁，满眼陶醉。


    是吗？你很中意？大家闺秀？


    从小因为和念慈长得一模一样，一副秀气可爱、标准的女娃儿脸蛋，偏偏自己的身体又不争气，老是病魔缠身，之后更加悲惨的，就是身上这一股怎么洗也去不掉的花香味，害得我变得一点也不喜欢外出游玩，每次和念慈走在一起，不认识的人都说我们是姊妹……


    天哪，我身上穿的可是道地的男装啊！更可恶的是，某天家里来了一位不知哪来的男孩，竟当著所有大人的面问我，我为什么女扮男装？真是可恶、太令人生气了！越想越气！


    看著袁念祖兀自陷入难忘的不幸沉思当中，神色越发凝重，表情越发可怕，惹得杨逸和小梅两人不禁面面相觑，都犹豫著该不该开口点醒他……


    过了几分钟……


    「耶？你们怎么了？为什么表情都这么严肃的看著我？」


    袁念祖回过神后，只见面前有两双惊异的眼睛正在盯著他看，看得他满脑子问号。


    「啊……没、没有啊……是吧？大少爷！」小梅用手肘撞了一下杨逸。


    「是啊……没事、没事！」


    原来一向笑脸迎人的少夫人也有这么可怕的一面！


    原来一向温和有礼的念慈也有这么可怕的一面啊！


    杨逸和小梅在心中不约而同的，第一次有了共识。


    ****


    杨家老爷安坐在大厅之上，一脸严肃，站在他面前的是杨逸的贴身仆人阿风，此刻，阿风正胆战心惊的在一旁「震抖抖」杨老爷问话。


    片刻，杨老爷终于开尊口说话了。


    「阿风。」


    「是，老爷。」


    「咳！」杨老爷似有难言之隐，顿了一下才又续言：「我问你，大少爷和少夫人……还是分房睡吗？」


    「回老爷，是的。」


    一听，杨老爷不禁双眉皱紧。


    「那你说说看，大少爷和少夫人……感情好吗？」杨老爷的问话里充满了难掩的期待和兴奋。


    「呃……」


    阿风先是露出为难的表情，而后又像是在思考著什么厉害得失，支吾其词的说：


    「这个……这个……」


    「阿风！」


    杨老爷不耐烦的大喝一声，吓得阿风立刻将吐出话来，很正经的说：


    「还不错！」


    「那……依你看，老爷我……抱孙的希望，高吗？」杨老爷又用写满期待的眼神看著阿风问。


    「呃……」


    阿风先是露出为难的表情，而后又像是在思考著什么厉害得失，支吾其词的说：


    「这个……这个……」


    「阿风！」


    杨老爷又不耐烦的大喝一声，吓得阿风立刻将吐出话来，很认真的说：


    「高、高！很高！」


    「是吗？我也这么觉得，哈哈哈……」


    问完、听完自己想听的话，杨老爷随即开怀大笑著离去，徒留下冷汗流满背的可怜阿风。


    刚刚杨老爷所问的话，无疑是在玩阿风的命，他要是一不小心回错了话，只怕杨逸就算不辞了他，也会让他的日子很难过，所以，阿风是宁愿欺骗杨老爷，也绝对不愿得罪杨逸一分一毫。


    某日午后——


    这日，杨老爷将杨逸和袁念祖一起叫到大厅来，说是要办家庭下午茶，联络联络家人之间的感情。


    「念慈啊，近来与逸儿相处得可好？他要是什么地方亏待了你，尽管跟爹说，爹一定帮你出气！」


    杨老爷一开口就是直探年轻小俩口之间的互动，害得袁念祖平静已久的神经过敏再度发作，心底霎时惶惶不安起来，却兀自强做镇定。


    「很、很好，逸待我很好、很好……」


    冷静、冷静，我一定要冷静，千万不能被看穿！


    「那就好，既然如此，念慈啊……」坐在袁念祖左手边的杨夫人，边说边牵起他的手，说：「你的身体也养得差不多了，是不是……该让逸儿搬回去和你同住啊？」


    这虽然是一句问话，可杨夫人的眼中却有著是让人拒绝不了的企盼，害袁念祖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做答。


    「我……我……」我生不出来啊！


    于是，袁念祖开始讨救兵，抬头看去，只见小梅的眼睛一直在盯著桌子上的美食，一副口水都快流出来的馋样，根本就已经神游九天之外，最后，袁念祖只能将希望寄托在杨逸身上，岂知他一转头，只见杨逸正在用一种很……难形容的怪异眼神看著他，唇边还挂著一抹爱昧的笑容，直看得他无端端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心跳陡然加速！


    「爹，你的意思孩儿明白，孩儿今晚就搬回去和念慈一起住。」


    杨逸的笑容在杨家二老眼中看起来宛如一道曙光，可对袁念祖来说，却刺眼得不得了，而乍听杨逸要搬回去住，小梅也回过神来。


    「大少爷要搬回来啊！」小梅大叫道。


    「是啊，小梅，你也替我们双老开心，对吧？」


    平常对小梅好比女儿一般疼爱的杨老爷，笑得一脸灿烂，害得小梅一时语塞，一双灵活的眼睛，上看看、下看看，最后才挤出一句：


    「老爷、夫人开心就好……」


    哎唷，人家一点都不想『顺便』服侍大少爷啦！哼！


    「哪，念慈，你可要争气一点，帮我们杨家多生几个白白胖胖的男丁，我们杨家男丁少，现在，就指望你了！」


    用自己的手覆住袁念祖的，杨夫人说得是语重心长，可袁念祖却听得头昏眼花、方寸大乱，怎料，杨逸竟也来凑上一脚。


    「娘，你放心，孩儿一定会和念慈生很多孙子，让你抱到手软。」


    杨逸此话一出，杨家二老立刻笑得合不拢嘴，与袁念祖的担忧脸色、小梅的不爽表情，还有杨逸不知在计划什么的得意神色，形成了鲜明的奇特对比。

 第五章

    打从下午的家庭茶一结束，杨逸就吩咐阿风和小梅去整理书房，并将一些东西搬回房间去，而眼见大势已去，连想逃都没有路的袁念祖，只能无奈的静静等待审判的时间慢慢到来。


    是夜，在杨逸和袁念祖和房间里——


    「小梅。」


    「是，大少爷。」


    「这里没你的事了，你可以下去休息了。」杨逸很清楚的下逐客令。


    「不要。」


    「出去。」


    「不要！」


    「出去！」


    「哎唷……不是人家不要，是少夫人不让人家走嘛！」


    小梅很委屈的诉说自己目前的情况。现在，袁念祖正很没志气的坐在床边抓紧小梅的袖子，不让她离开，而坐在床的另一头的杨逸，则是一个劲的要小梅快快离去。


    「念慈，时间已晚，该让小梅回去休息了。」杨逸开始柔声劝说。


    「不要。」


    「少夫人，我知道你舍不得离开小梅，可是人家睡美容觉的时间到了，你就让人家去休息嘛！」


    如果把现在的时间换到白天，小梅一定挺袁念祖到底，可小梅到底是女孩子，爱美是女人的天性，所以，小梅决定很没义气的抛弃袁念祖！


    「小梅……」


    「少夫人……」


    此时，袁念祖正用著他那双漂亮有神的眼睛，楚楚动人的望著小梅，而小梅也回以袁念祖一个主仆情深的凝眸深望，两双手紧紧的握在彼此的胸前，直看得在一旁的杨逸很不是滋味，完全被严重忽略。


    念慈干嘛用那么深情的眼神看著小梅！那眼神要是用来看著我，不是很好吗？


    忽然，杨逸的沉思被袁念祖的一声尖叫声给惊醒了！


    「啊！小梅！」


    但见小梅已经挣脱袁念祖的牵制，顺利逃脱到门口，喘著气对著屋里的两个人笑说：


    「大少爷、少夫人晚安！明天见！」


    语毕，小梅早已不见踪影，并很尽职的将门关个严严实实。「小梅，你别走啊！小梅……啊！」


    一见袁念祖还想起身挣扎，杨逸立刻眼明手快的一拦腰将袁念祖揽进自己怀里锁住。


    天，好细的腰，似乎再用力一点就能将它折断一样！


    杨逸被袁念祖天生纤细的骨架所吸引，那手感好得一时爱不释手，瞬间忘记礼教的存在，不停在袁念祖感的身上摸来摸去，东摸摸、西摸摸，活像是得到新礼物的小孩子，新奇的想在新礼物上找出令人心动的惊喜。


    相对于杨逸的好心情，袁念祖这边可就没那么好过了，只见袁念祖拼命的用他那双不太能提重物的手，试图阻止杨逸魔手的侵犯，却不知，他的举动反而更加激励杨逸的兴致，于是乎，杨逸的手便肆无忌惮的一路往袁念祖的胸口上摸去……


    「呀！你要做什么？别乱摸呀！」


    袁念祖在杨逸的双手摸上他的胸部时，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整个脑子沸腾到完全不能好好思考。


    完蛋、完蛋了，身份已经瞒不下去了！


    没有去理会袁念祖的惊呼和慌张，杨逸依然继续著他手上的摸索，摸著摸著，他的手竟停留在袁念祖平坦的胸部上，轻轻的揉捏起来。


    「嗯……念慈，你的发育不太好耶……以后孩子可能会没母奶可以喝喔！」


    不觉有异，杨逸兀自说出自己的心里话，一听，袁念祖原本眼角挂著泪滴的漂亮眼睛猛然睁大，又因为他是被对著杨逸，所以杨逸没能看见他松下一口气的逗趣表情。


    只是，杨逸也没让袁念祖好过太久，他之前一直在袁念祖胸口揉捏的大手，忽然改为集中攻击镶在单薄胸口上的两颗小凸点，惹来袁念祖情不自禁吐出口的低吟……


    「啊……逸，放手、放开手……」


    「哪，念慈，你说……我们生几个孩子好呢？」


    杨逸一边暧昧的在袁念祖的耳边说著甜蜜的私房话，一边还不忘故意加重手上的力道，再度顺利引来袁念祖的喘息声。


    「哓！哈啊……讨厌……放手啦……」


    不开杨逸一动也不动的大手，袁念祖只好改成用力拍打那双不安分的大手，希望可以让杨逸多少松开一些禁梏，哪知，反而适得其反。


    「哪，念慈，你说啊，我们生几个孩子好呢？」


    觉得袁念祖的反应非常可爱的杨逸，不退反进的手口并用，继续挑逗著身前可爱的小人儿。


    「不要……不要……啊……你快放手！」


    急得满脸飞红的袁念祖，已然听不进外界传进来的声音，只能一味的反抗挣扎，希望杨逸可以放过他，到了最后，他连同双脚也一起加入战局，整个人很没气质孩子似的踢蹬著，搞得杨逸终于忍不住破功，哈哈大笑起来。


    「哈哈哈……」


    被杨逸一阵突如其来的笑声给笑懵了，袁念祖一时之间忘了要继续挣扎，转过头，用一双写满问号的漂亮眼睛直直盯著杨逸看……


    也就是在这一瞬之间，两双眼睛的视线紧紧胶著在一起，说句实话，这是袁念祖第一次正式看清楚杨逸脸部的轮廓，也是就是这一次，袁念祖第一次发现，原来杨逸近距离看起来还满顺眼的，不禁在脑中浮出一个念头：杨逸的女人缘应该很好吧！


    本来还眼含笑意的杨逸，忽然被袁念祖用那么认真的眼神直直盯著看，当场便收起笑意，与之对望片刻，之后，杨逸更加认定袁念祖有一双非常动人的眼睛，陡然在心里暗想，若能和这双眼睛的主人一辈子风雨同路，那该是多么幸福的一件事……


    正当杨逸如此一想，一张他日思夜念的脸庞，猛然闪进他的脑海，惊醒了他的绮思。


    接下来，无预警的，杨逸顺势把还没回过神来的袁念祖，往旁边的床上放倒，将他的双手压在头的两侧困住，此举，不禁吓了袁念祖一大跳，原本泛著淡淡粉红的脸蛋，忽的刷白，神色慌张不定。


    「逸……你要做什么……」袁念祖抖著音问。


    「圆房啊！」杨逸一反平常的正经，邪笑道。


    被杨逸的语气再次吓了一跳，袁念祖开始讲话不经大脑、口不择言。


    「我、我、我不能和你圆房！」


    「为什么？」


    「因为……因为……」


    随著杨逸那张顺眼的脸蛋越来越靠近袁念祖，袁念祖口吃的越厉害，一双漂亮的眼睛开始转起蚊香圈圈来。


    「念慈，你如果说不出为什么？那我就要亲你啰！」


    语毕，杨逸露出一个坏坏的笑，看得袁念祖头皮直发麻。


    呀，杨逸说要亲我的意思，是要非礼我吗？可是我是男的，这样的非礼可以成立吗？呀，不对，我现在该思考的好像不是这件事……


    眼见杨逸好看的嘴唇就要印下来了，袁念祖当下便决定把心一横。


    死就死吧！


    「我、我说、我说，你快住嘴啊！」


    就在杨逸的唇快要压上袁念祖的那瞬间，袁念祖不知打哪来的蛮力，竞挣脱了杨逸的牵制，用双手将杨逸的下巴狠狠往上用力一推，一个反应不及，杨逸的后脑就硬生生撞上了床柱，在后脑杓上撞出一个大包包。


    「哎唷……好痛啊……」


    「啊！你没事吧？我不是故意的，你的头还好吧？」


    袁念祖关心的想过去查看杨逸的伤势，可是又怕他一说出真相，会被杨逸当场给宰了，于是他只好一边慰问，一边将身体缩到床角边。


    「喔……撞得还不轻哩……」


    杨逸一面揉著伤处，一面还不忘盯著袁念祖的一举一动，眼见人都快缩到床角了，杨逸才猛的一把抓住袁念祖堪称纤细的脚踝，将人拖回来紧抱在怀里。


    「呀，你快放开我！」袁念祖又开始鸡猫子怪叫。


    「等你说完为什么不能和我圆房之后，我才要放人。」杨逸用食指轻轻的挑起袁念祖小巧的下巴，「说吧，我等著听呢！」


    「我……我……」我是男的！


    「什么？我听不到。」杨逸将嘴贴在袁念祖的耳边说道。


    「我……我……」我不是袁念慈！


    「什么？我听不清楚啊！」


    「呀！」


    随著说话声的结束，杨逸故意坏心地朝袁念祖敏感的脖子吹出一口热气，惹得袁念祖忍不住鸡猫子怪叫，急忙捂住脖子，窘困的转头看著杨逸，只见杨逸正用一脸得意的表情在看著他。


    被杨逸的怪异表现所困，等袁念祖好不容易一冷静过几番思索之后，他终于发现事有蹊跷，鼓起勇气问：


    「你……你……是不是……」知道我不是袁念慈？


    但见袁念祖话都还没问完，杨逸已然接口：


    「是。」


    「你已经知道我是假扮的，不是真正的袁念慈？」


    「是的。」


    杨逸语气肯定的回答，对现在的袁念祖来说，无异于睛天霹雳一声雷。


    「那……那你打算……将我怎么处理……」袁念祖对于他的处境很是担忧，胆战心惊的问。


    「很简单。」


    「很简单？」


    莫非杨逸想将我直接杀人灭口，好来个死无对证？我不要啊！我还年轻、我还没娶妻呢！天啊，我会被念慈给害死唷！


    将袁念祖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的逗趣表情全部尽收眼底，杨逸虽然还想再逗一逗眼前人，不过一想到事有轻重缓急，便开口说出他的想法。


    「袁念祖，我要你配合我演一出戏，而且不准拒绝，否则……」稍一停顿，杨逸看了一眼心神不定的袁念祖，接口：「我就去告官，告你袁家骗婚！」


    「啊，别……你千万别去告官啊！只要你不说破我的身份，我什么条件都答应你！」心下一急，袁念祖想都没想的就吐出这句话来。


    「那好，我有一件事想先向你求证，你等我一下。」


    说著，杨逸走到柜子前面，从柜子里取出一幅画，走回袁念祖身边，打开画，问：


    「你认得这幅画里的人是谁吗？」


    将自己视若珍宝的、天仙睡颜图。拿出来给袁念祖看看，希望对画中人的行踪能得出一些蛛丝马迹。


    咦？这个人是我吗？


    乍见图画的那瞬间，袁念祖以为画中人是他自己，可再仔细一看，画中人穿著一身高雅女装、上有淡淡粉妆，而他根本就不曾碰过那些女儿家的东西，所以便将目标指向妹妹袁念慈，只是，以画中人的气质，似乎也不太像是袁念慈的样子，于是，袁念祖懵了。


    「这幅画你是从哪得来的？」袁念祖满脸疑惑的转头去问杨逸。


    「这幅画是我在西风城的一间画馆上买的。」


    「画馆？这……」


    「如何，你知道这画里的人是谁吗？」


    「我唯一能肯定的是，这画里的人绝对不是我，至于是不是念慈嘛……我也不太肯定，有点像又不太像……」至少气质一点都不像！


    「那你们亲戚当中可有长相与你们相似的女孩子？」


    「嗯……好像没有耶……」袁念祖很是努力的思索，


    依然想不出什么头绪。


    「这样啊……」


    一听完袁念祖的回答，杨逸难掩满脸的失望，看得袁念祖心里忽然一阵抽痛。


    「她是谁啊？你为什么一定非找到她不可？」


    「我一直推拒所有的亲事，就是为了她，当我在画馆中见到这幅画时，我当下就决定非她不娶，没想到，怎么样也查不到她的任何下落。」


    「原来是这样啊……你先别难过，说不定这画里的人就是念慈呢！所以，你那边可以请人暗地里去打听念慈的消息，我这边则可以请人去打听我们袁家的亲戚，看看能不能查出些什么线索，你觉得呢？」


    看见袁念祖将自己的事情看得那么重、那么热心，杨逸忽然一阵感动在心里。


    老实说，当袁念祖说出他不是画中人的时候，杨逸竟不自觉的在心底生出一股浓浓的失望，现在又看到袁念祖很义气、很主动的说要帮他寻人，让他更是对其好感指数立即升高，心想，只要有袁念祖在，就算是找不到画中人，似乎也没关系！


    「好，这件事就决定这么办，还有，以后私下只有我们两个人的时候，我就称呼你为念祖，可好？」


    「这个主意不错，老是被叫念慈，我自己听起来也怪怪的。」憨憨的抓一抓头，袁念祖突然不安的问：


    「那……我们以后都同睡一张床吗？」


    杨逸点头。


    「那……你不会再像刚才那样……乱、乱摸……」


    这次，杨逸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而是直接微笑著将嘴巴张成『喔』字形的袁念祖一把拐上床去，一夜好眠。


    经过『圆房惊魂夜』之后，杨逸和袁念祖协议，只要袁念祖能帮他找到天仙睡颜图里的正主儿，事成之后他就会放袁念祖自由，并不追究骗婚事宜，但是，在事情尚未圆满之前，袁念祖必须配合杨逸扮演一对人人称羡的小夫妻，来欺骗杨家二老，借此粉饰太平。


    很快的，两个月过去了，在杨逸和袁念祖双管齐下的搜查，依然苦无袁念慈的任何行踪，以及有关画中人的丝毫消息，这样的结果，不无教各怀心事的两人沮丧不已。


    ****


    已经准备好要休息的杨逸，一直等不到袁念祖回房来，便信步走到书房来找人，结果却扑了个空，书房灯火已熄，正当失望之际，前方的长廊上竟传来了一阵轻盈的脚步声，于是杨亦立刻快步上前一探，岂知来人不是他心之所思，而是刚好要回房补眠的死对头小梅。


    「怎么是你？」样逸说得一脸不屑。


    「为什么不能是我？你这是什么态度啊……」小梅不悦的抱怨道。


    「只有你一个人在？」杨逸边说边心不在焉的往小梅身边东看看、西看看，「念慈去哪了？快告诉我。」


    「嘿，真好笑啊，我为什么一定要告诉你？」


    「不说是吗？嗯……」见小梅又不听话，杨逸立刻伸出双手做出威胁状。


    「啊！大少爷最不要脸了，每次都来这招，不公平、不公平！」小梅赶紧捂住双颊出声抗议。


    「哦……那你倒是说说看，要怎么样才公平？」


    「每次都是你捏我，这次换我捏你！」小梅不怕死的大胆发言。


    「就这样？」


    「还没，如果你被我捏到喊一声痛，我就不告诉你少夫人在哪里！」


    看著小梅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杨逸量她也耍不出什么新花招，便欣然接受小梅的提议。


    「可以，来吧！」


    「嘿嘿嘿……」


    杨逸不知道，为了等待复仇日的到来，小梅可是特意将她的指甲修得又尖又长，等的就是为了有一天可以借机捏上杨逸的脸，而面对眼前这个得来不易的机会，小梅告诉自己，绝对不能心软，所以，她毫不留情的重重使尽全身的力气于双手指尖上的那一点，用力一掐……


    「哎呀呀呀好、好……」痛！


    忽然，『痛』字消失在杨逸的喉间。


    「啊？大少爷，你说好、好什么？我没听清楚，你再说一遍啊！」要知道，能够看见杨逸眼角泛泪的机会可不多，这下子啊，小梅可以在心里暗暗爽上好几天啰！


    「好啰，你够了没？」杨逸难忍的出口警告。


    「还没。」


    「你放不放手？」从声音来判断，杨逸已然快翻脸了。


    「哎呀……算了、算了，你都不喊痛，不好玩，不玩了，害我两只手握得好酸唷！」


    轻轻甩一甩一双发酸的小手，小梅很识趣的在杨逸的瞪视下说出杨逸想听的答案。


    「少夫人在花园里的凉亭，说是要赏月的样子。」


    「最好是真的，不然回头我一定撕裂你那张爱说话的小嘴！」


    「什么嘛，好心被雷亲，早知道就让你痛死也不告诉你答案。哼！」对著杨逸匆匆离去的背影，小梅不满的碎碎念：「算了，还是快点回去睡大头觉吧！难得少夫人今天肯放假。不用练字帖，要是平常啊，说破嘴都不肯放弃哩！」


    说著，小梅的背影也消失在空无一人的长廊尽头……

 第六章

    十五夜，月圆夜，似乎是与双生妹妹心有灵犀一点通，袁念祖忽然心血来潮，放小梅一天读书假，让她可以早点就寝休息，而他自己则可以在就寝前多一点时间独处，静静享受一下月辉下的清新。


    「唉……不知道念慈现在人在何处？不知过得好不好？居然半点音讯也不捎来，好教我这做哥哥的安心……唉……」


    「好感性的叹息声啊！」


    一道好听的嗓音打破了袁念祖的沉思，将视线从皎洁的月亮上移开，袁念祖看到了白色长衫飘逸的杨逸迎面走来，在月光的陪衬下，宛如仙风道骨的仙人下凡一样，一时之间竟看痴了，久久不能言语，然而，痴迷之人岂只有袁是念祖。


    在月辉的映照下，淡黄色的月光，将袁念祖线条柔和的脸蛋像扑粉似的画上一层淡妆，煞那间，杨逸几乎都要以为眼前人就是画中天仙飘然现身，一时真假难辨。


    此时，正是无声胜有声……


    忽然，一阵风吹树影动的沙沙声，划破了这片刻的宁静，袁念祖率先回过神来，说：


    「逸，你找我有事吗？」


    「我？我没事，倒是你，怎么满怀心事的样子？又在烦恼念慈的事吗？」


    「嗯，她一个女孩子家在外游荡，这么久都没有消息，实在是令人不得不担忧啊……」


    「我已经加派人手下去找了，相信很快就会有消息的，而且，大家不是都说，没消息就是好消息，至少目前我们还没接到什么不好的消息，不是吗？放宽心吧！」


    欣然收下杨逸好心劝慰的话，袁念祖露出一抹了描的微笑，跟著又像是想起了什么，对著杨逸问：


    「逸，我想问你……咦？你的脸……」袁念祖的眼光忽然被杨逸脸上的抓痕给吸引住。


    「喔……」杨逸摸一摸他被小梅捏出痕迹的脸颊，尴尬笑道：「被一只野猫抓的。」


    「是吗？可是我觉得……」


    「对了，念祖，你刚刚不是有话要问我吗？是什么事啊？」杨逸赶紧转移话题。


    「对喔，我是想问你，如果确定画中人就是念慈的话，你有什么打算？如果不是念慈的话，你又有什么想法？」


    这个问题说犀利不犀利，可是说不犀利又很犀利，老实说，这个问题杨逸自己在心中也曾设想过不下百次。只是总没个结果，现在被袁念祖当面一问，可真是问得杨逸霎时，不知该如何做答才恰当，在避开袁念祖一双认真眼睛的直视后，杨逸这才开口回答问题。


    「如果确定画中人就是袁念慈的话，我想……我还是会娶她为为妻，然后两人长相厮守。」


    「那如果不是呢？」就连袁念祖本人都搞不清楚，他为什么会这么关心杨逸的回答，很是急躁的发问。


    「如果不是……我……」


    这个问题的答案，杨逸曾经在心里确定很多次，看著个袁念祖那双此时看来分外水灵灵的漂亮眼眸，杨逸几乎就快要情不自禁的，将他心中真正的答案脱口而出，可是他脑中的理性却告诉他，不可以说……不可以说……说出来一切就都会毁了……


    于是，杨逸马上口是心非的改口。


    「我想，我还是会继续派人去找寻画里的人，毕竟她才是更正令我动心的人。」


    杨逸虽然是笑著将这句话说完，可他的心却不知何故的在抽痛著，让他脸上的笑容看起来很牵强，而这一切袁念祖全都看在眼里，尽管他的心在听到杨逸的回答时很是难受，但是还是在心中暗暗祈祷，希望画中人就是妹妹袁念慈。


    「你这么痴心，我相信老天爷一定会让你美梦成真的！」袁念祖满面笑意的说。


    「但愿如此。」


    说不出是什么感觉，袁念祖置身事外的回答，让杨逸一瞬间很是受伤，之后便提议想先行离去，不忍再看袁念祖那清澈明亮的眼睛，那会让他觉得他心里的某一个遐想很龌龊。


    就在杨逸离去不久，一个人兀自陷入深层思考的袁念祖，冷不防的被人从身后捂住嘴！强行拖至花园阴暗无光的一角。


    「呜！呜呜……呜……」袁念祖不住的死命挣扎。


    「嘘……嘘……是我啦、我啦！」


    乍一听见熟悉的声音，袁念祖马上便放松挣扎，而对方也在同时还于他自由。


    「哥，好久不见！」


    扯下面罩，身著一袭夜行衣的袁念慈，猛然嘻皮笑脸的出现在袁念祖面前。


    「念慈，你跑哪去了？哥哥怎么派人也找不到你？」


    袁念祖一见到失踪许久的顽皮妹妹，立刻摆出做哥哥的架子说道。


    「呃……」


    不知是想到了什么，袁念慈难得的羞红了脸，油嘴滑舌的说：「所以啰，妹妹我，这不是来探望哥哥你了吗？」


    「是吗？我看你是又有事有求于我，才会回来杨府来找我吧！」


    真是知妹莫若兄，袁念慈都还没开口，袁念祖就已经知道她脑子里在想些什么。


    「耶……我怎么会是这种人呢！哥，人家是真的很想念你啊！」说著，袁念慈立刻亲密的圈住袁念祖的手。


    「说吧，有什么事是你歹命的哥哥我帮得上忙的？」


    「讨厌！不过这件事真的只有哥哥你能帮我了，因为我们是从小就……」


    ****


    「总之，事情的经过就是这样。」


    袁念祖为两人的话题做下总结。


    「真的？」袁念慈还有些迟疑的问。


    「哥哥何时骗过你了？」


    「嗯……也是，哥哥连婚都肯替我嫁了，都知道哥哥对我最好了！」


    一把亲密的抱住袁念祖，袁念慈姿意的在哥哥的怀中磨蹭，好不幸福。


    「对了，念慈，哥哥问你一件事，你一定要老实回答。」将妹妹与自己分开一些距离，袁念祖很严肃的看著袁念慈说道。


    「好啊！你问啊！」


    袁念慈表面上虽然笑得很无害，可是她自己做过多少坏事，她自己心里很清楚，所以已经做好绕跑的准备。


    「你曾经让谁画过你的画像，对不对？」


    「画像？」


    乍听此一问，袁念慈的表情很是茫然，明显是贵人多忘事。


    「就是一张上有淡妆、闭眸假寐的人物画像，有印象了吗？」


    「有淡妆？还假寐？有吗……嗯……」


    忽然，袁念慈脑中灵光一闪，面露难色，袁念祖一看便知自家小妹心中有鬼，于是赶紧追问：「念慈，你说，有还是没有？」


    「我……我……」


    被袁念祖难得的压迫感给吓到，向来有说直说的袁念慈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转念将问题踢回给袁念祖。


    「哥，你问这个做什么啊？」


    「你只要回答画里的人是不是你就好了。」


    「哥……你问的……该不会是一幅名叫天仙睡颜图的画吧？」袁念慈很少一句话会说得战战兢兢。


    「念慈，那画里的人果然是你！」


    「我？我？怎么……」会是我！


    后半句话袁念慈没敢说出口，当初她因为一时好玩，伙同两人的好友一起把袁念祖下药迷晕，帮袁念祖画上淡妆、穿上女人的衣服，画下了这幅天仙睡颜图，又友人答应此画只会在西风城只展不卖，所以打著袁念祖不喜出远门的如意算盘，袁念慈便很安心的把自家哥哥给卖了，却不知，鸭蛋再密也有缝。


    「怎么？那个人不是你吗？」


    见袁念慈半天没有动静，袁念祖便出声询问，被他吓了一跳的袁念慈，当下眼见事情就快要东窗事发，又怕会被责难外加说教，于是她把心一横，决定信口胡谄到底。


    「对！」


    「那个人不是你！」袁念祖一听，立刻紧张的追问。


    「不对！那个人就是我！」袁念慈回答得志得意满。


    「真的？」不死心的，袁念祖继续追问。


    「没错，那个人绝对是我！」


    「那你……」


    「啊！哥，我不能再陪你了，因为我还要赶路！那我先走啰！保重！」


    语毕，袁念慈来无影、去无踪的从袁念祖面前消失，不让他有再继续发问的机会。


    「唉……真是一点长进也没有，还是那么冲动。」


    说罢，袁念祖转身欲离去，不料眼前竟无端端出现一个人，那个人正是刚刚应该已经离开的杨逸。


    杨逸的凭空出现，著实教袁念祖大吃一惊，随即又兀自镇定问：「逸，你还没睡啊？」


    「刚刚那个人黑衣人是谁？」


    「……」


    「从音质听来，她是个女的，而且是个年轻女孩。」


    「呃……她……她是……」


    「对了，她叫你哥哥，所以，她应该就是袁念慈，是吧？」


    「是的，刚刚那黑衣人就是念慈没错。」袁念祖索性直接实话实说。


    「那你有问她画中人可是她？」


    「逸，你先冷静一下，听我说，念慈确实已经向我亲口证实她就是画中人，但是，她如今已经有了私定终身的意中人，所以，就算画中人是她，她也无法嫁给你。」


    语毕，袁念祖马上认命的抬起头、闭上双眼、抿紧嘴唇，很有觉悟的等待著杨逸愤怒的一拳挥过来，打算替自己的妹妹赎罪，而杨逸则是被袁念祖不明所以的举动，搞得丈二和尚摸不著头脑，只能全神灌注在袁念祖那紧紧抿著的诱人粉唇，猛吞口水。


    久等不见有拳头挥下来，于是袁念祖便眼微睁，一看，刚刚好瞄见杨逸全神灌注的这一幕，霎时眼露不解目光，而被袁念祖一双无知眼神给看懵了的杨逸，一回神，马上全身无力的蹲在袁念祖的脚边，无奈的轻叹一口气。


    「唉……」


    「逸？你怎么了？」


    见状，袁念祖想也不想的马上跟著蹲下去，压根忘记前一秒的惊慌，转为真切的关怀，对于他态度转换之快，杨逸是又好气又好笑，让他脸上呈现不自然的扭曲表情。


    「你是哪里不舒服？为什么表情这么奇怪？」袁念祖伸出一手要摸上对方的额头，却顺势被对方握入掌中，


    「逸？」袁念祖一脸的疑问对上了杨逸一双写满感情的眼神，一瞬间，袁念祖感觉到他的心跳慢了一拍。


    「你呢？」杨逸问。


    「我？什么事？」


    「唉……」又是一声叹息，不同的是，这次杨逸的声音中夹带了一丝笑意，「我杨逸真是败给你了，别人在说话你都在听嘛！」


    「抱歉，我不是故意的。」


    「没关系，我再问一遍，这次你可要仔细听好，知道吗？」


    「嗯！」袁念祖好似听话的孩童，认真的用力一点头，惹得杨逸一阵暗笑。


    「你说念慈已有意中人了，那你呢？」


    「我？」


    「可已有婚配？」


    「没有。」


    「那可有意中人？」


    当杨逸一问到意中人的时候，袁念祖的脑海里不自觉的就浮现出杨逸在月光下飘逸的模样，忍不住脸一红轻轻摇一摇头，想把这个想法甩出脑海，怎知，杨逸却曲解了他的意思。


    「啊……太好了！」舒出一口气，杨逸轻抚胸膛笑道。


    「你在高兴什么？」


    「没、没有。」杨逸很心虚的回道。


    「逸，你还在生气吗？我知道你现在心里一定很生气，说不气是骗人的，但是你放心，我早就有觉悟了，我会心甘情愿的接受你的怒气，所以，你打吧！」


    说罢，袁念祖马上又摆出一副慷慨就义的模样，让杨逸再次傻眼。


    念祖的小脑袋到底是装著什么东西啊？我从头到尾都没说出一句要打他的话，为何他老是一口咬定我一定会打他？而且，他以为打人一顿就真的能将所有的事情都解决吗？真是单纯呀！再说，他一而再，再而三的自动送上门来，他难道不知道他拥有一副引人犯罪的天仙模样吗？哎，真想一口吃了他！


    对于自己无意识闪过的念头，杨逸的心猛的一阵乱跳，差点乱了全部的思绪，之后，强忍下心中的念头的他柔声的说：


    「算了，一切自有定数，我不强求。」


    「你不生气了吗？」


    「夜深了，我们还是早点歇息，免得明天让小梅有话可说。」


    说著，杨逸从容的牵起袁念祖的手向睡房走去，而似乎还有话留要说的袁念祖，也只能乖乖跟著亦步亦趋。


    此刻的杨逸在袁念祖的心中，身份俨然已经成为一个弃夫！他深深的相信，这个打击对杨逸来说一定很大，直觉杨逸很可怜的他，觉得自己需要负一些道义上的责任，于是，在一股使命感的催化下，袁念祖在他单纯的心里下了一个重大的决定，他决定要代替袁念慈好好的帮杨逸寻找佳人！


    ****


    在留客小栈二楼的包厢里，不断地传出唉声叹气的声音。


    「唉……唉……唉……」


    这个声音的主人，正是杨家大少爷杨逸，而坐在他对面静静的听著他唉声叹气的人，是他的好朋友，东风城『牡丹楼』的楼主，牡丹楼是一间卖艺不卖身的艺技楼，对外，大家都称呼楼主为『老板』。


    「杨逸、杨大大少爷，十万火急叫我出来，就是为了叫我出来听你叹气的吗？」


    一听，杨逸有气无力的抬头看了一眼老板。


    「这么久不见了，你说话的口气依旧没变，还是这么会挖苦人，看见好友这么烦恼的样子也不会安慰一下，真没良心。」


    「如果你约我出来只是为了要听我说几句安慰、动听的话，那请节哀顺便，我可以走了吧……」


    不管交情好与否，老板说话的口气一向一视同仁，总是淡淡的、冷冷的，一话句好似永远都没说完的感觉。


    「别这么绝情嘛，好歹也认识那么久了，说几句好话安慰安慰我有什么关系？节哀顺便？这算是哪门子安慰的话。」杨逸忍不住抱怨。


    一听，老板便露出一副『不然你想怎么样？』的眼神来看著状似无骨趴在桌上的杨逸。


    「算了、算了，我认了。找你出来商量事情是我的一大失策，我忘了你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你说是不说？」老板的语气大有不说拉倒的意味。


    「事情是这样子的，你也知道，我一直在找一个人。」


    「你是说那个画中仙吗？」老板一语道破。


    「对。」


    「听你这么一提，莫不是找到人了吧？」


    「唉……人找是找到了，但是……」杨逸欲言又止。


    「有话就直说。」


    「唉……好吧，我就直话直说，人呢，是找到了，可是却和我想像中的不太一样。」


    「怎么个不一样法？」


    「原来，我的新娘就是我一直在找的人。」


    「那很好啊，得来全不费工夫。」老板好整以暇的惬笑曰。


    「可是，新娘不但逃婚、找双胞哥哥替嫁，而且还已经有了意中人！」


    「那你打算怎么做？告官府？」


    「那倒是没想过，只是……」


    「快说。」


    「我……我爱上了她的双胞哥哥！」语毕，杨逸忽然做出娇羞状，双手掩面说道。


    「这样子啊……」


    老板一听完杨逸惊人的告白后，并没有露出丝毫惊讶，只是意味深长的吐出一句无关痛痒的话。


    「所以，我才想找你出来帮我，想想看有什么好办法可以解决问题？你一向是最冷静沉着的，帮帮我吧！」杨逸露出求救般的眼神看著老板。


    「你何不将计就计，吃了他，到时木已成舟、生米煮成熟饭……」


    老板的话还没说完，话尾便被杨逸给截走。


    「你脑筋坏掉了是不是？他是男的，怎么生米煮成熟饭啊！」


    「用甜言蜜语拐得女孩子开心不是你最拿手的吗？」


    「那是逢场作戏嘛！」


    「男人也行得通啊……」老板说得不痛不痒。


    「你在胡说些什么？我可没有……喂……喂！喂……你做什么呀？你的手在摸哪里啊！」


    言教不如身教，老板干脆主动起身示范，一只手撑在杨逸的身侧，另一只手则是在杨逸敏感的腰间摸索，吓得杨逸脸色一阵青来一阵白。


    「第一次见面就把我压倒的人，没资格说这句话吧……还是让我来教教你正确的示范……」老板调笑道。


    「那是一个误会，你的好意，我心领了！」说著，杨逸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


    「真的……不用吗……」老板故意压低嗓音，媚惑的说道。


    「真的！」杨逸回答的很坚定。


    「好吧……那就算了……」说罢，老板无所谓的退离开杨逸。


    呼……好里加在，小屁屁的贞操差点不保！


    杨逸暗暗在心中松出一口气，接著，忽然说：「看来，你的心情似乎也不是很稳。」


    「这也让你看出来了……」老板露出难得的苦笑。


    「说来听听，别老是只有我一个人在抱怨，说说你的吧！」杨逸满脸兴致勃勃的表情。


    「我只能说同是天涯沦落人……」


    「耶……难道你也是为情所困！」杨逸的两颗眼珠，瞪得好似快掉出来一样的吃惊。


    「你那是什么高兴表情？绝不是因为有人作伴这么简单吧……」


    「真是什么都瞒不过你。」杨逸嘿嘿一笑日：「能让你意志动摇本身就是一件很稀奇的事，毕竟你是一个感情起伏不大的人，况且，你还为此苦恼不已，就更是不得了了！」


    「你很乐嘛……」


    「嘻嘻……别这么说，莫非……莫非你已经等到『那个人』了？」


    「还不确定……」


    「是就是，不是就不是，怎么还会有不确定？」杨逸大惑不解的问。


    「面是见了，也相处过一段时间，但是那个人似乎不记得当年初识之时的事……」


    「是吗？说真的，这还是我第一次看见你这么没有主张，为什么你不干脆告诉那个人你是谁？就算是一时忘记，她也一定会想起来的。」


    「那个人说过一定会记得我……」老板语气黯然的说道。


    「唉……想不到你也是一个会钻牛角尖人。」


    「先解决你自己的事吧……」


    「我可是很认真的在为你担心耶！」


    「废话少说，你的问题其实很单纯，不就只是想知道对方对你到底有没有感觉？根本无关性别，别混淆方向，赶快回去……」似乎并不想再和杨逸闲话家常，老板微微不耐的说道。


    「回去？回哪去？」杨逸还在搞不清楚状况。


    「回去有你朝思暮想的人的地方……」


    「回家。」


    「对……」


    「为什么？」


    「回去不就知道了……」


    语毕，老板起身便做离去状。


    「耶，你要去哪？我还没……」


    「你说什么……」老板的话语仿佛寒冰般的冻人。


    「没有、没有！」


    不知道为什么，杨逸一遇上老板，个性中爱撒娇的基因就会被触动，在老板的面前，他的等级永远低一阶，主导权也永远不会在他身上，在家中向来要风得风的他，在老板眼中，杨逸的身份应该同等小梅之于杨逸吧！

 第七章

    「唉……唷……」


    「小梅，你从刚刚就一直在唉声叹气，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看不得小梅一直在旁边唉唉叫，正在浇花的袁念祖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


    「少夫人，我要是再不开口的话，那些花花草草，可能不是被淹死，就是咱们花园要淹大水啦！」


    「此话怎讲？既没下雨又没大水灾，怎么会发生这些事？」


    「我又没说是做水灾，我是说啊，这些花草要是死了，一定是少夫人你的杰作。」小梅指著袁念祖的鼻尖说道。


    「耶？」


    「还耶呢，你已经一连好几天，天天都是一大桶、一大桶的水不停的往花园里洒，一开始，我还以为是土地太干燥了哩！不过，照你的回答，应该不是吧？少夫人，你是不是有心事啊？说给小梅听听，让我来替你想想法子！」像是发现了什么有趣的新游戏一般，小梅笑得一脸贼兮兮的。


    「没有啊，我没有什么心事，只是……最近做事有一些心不在焉……」


    「喔……有心事喔！哪，少夫人，说来听听嘛，让小梅我可以帮你出点子！说嘛，好不好？好不好……」


    过了一会儿，拗不过小梅的再三纠缠，袁念祖只好将自己的心事说全盘托出。


    「我最近常常动不动就会想起逸。」


    「大少爷？为什么？」


    「我也不知道，只要脑子一放空，他的脸就会很自然的浮现在脑海里，害我都不能思考其他的事情。」


    咦，少夫人的症状怎么那么像是……嗯，应该不会吧？大少爷那猪头也配得上少夫人！不过……


    「少夫人啊，你想起大少爷的时候，是什么感觉啊？」小梅问得很是小心翼翼。


    「你是问感觉吗？嗯……心里有时候很开心、有时候胸口又闷闷的……你看，就像是现在，一讲起逸，我的心就会忽然怦怦乱跳，小梅，你说，我是怎么了？」


    袁念祖不疑有他的对小梅全盘托出，并不自觉的用楚楚动人的表情看著小梅求救，害小梅一时把持不住，脸红心跳了起来。


    哇啊，少夫人真是魅力不凡，连小梅我都快把持不住，也难怪大少爷会对少夫人另眼相待！不过，就这样成全大少爷，也太便宜他了，嗯……


    「小梅？」


    看小梅久久没有反应，袁念祖便出声叫唤，霎时，但见小梅做出宛如大夫诊断症状的模样，语气肯定的说：「少夫人，你这是俗称的『恋爱症候群』。」


    「恋爱症候群？」袁念祖听得一头雾水。


    「没错，少夫人，你恋爱了！」


    「恋爱？我爱谁啊？」


    「耶，当然是那个你一想起他就会心儿怦怦跳的那个人啊！」


    「你是说逸？」


    「没错，就是这样！」


    「是吗？原来我恋爱了，那我应该怎么做才好呢？」


    「嘿嘿，少夫人，这个你就要听我的，这次大少爷从外面回来的时候，只要大少爷一和你说话，你就要骂他，而且是狠狠的骂；如果大少爷想摸你，你就要打他，而且是……」


    「狠狠的打？」袁念祖将小梅的话尾接过去问。


    「对！」


    「为什么？」


    袁念祖真的是搞不懂小梅的脑子里在想些什么？


    「这个少夫人你就不懂了，正所谓打是情、骂是爱，你越打大少爷，越骂大少爷，就表示你越爱大少爷、对大少爷的感情越深，相信我，大少爷最喜欢别人这样向他告白了！骂久了，少夫人，你们就会有情人终成眷属！」


    「小悔，你说的都是真的吗？」怎么听起来怪怪的？


    「哎呀，听我的准没错啦！」


    说著，小梅很豪气的从背后用力拍了袁念祖一掌，差点把袁念祖拍得背过气去。


    「呃……」


    于是，在小梅乱七八糟的搅和之下，杨逸的情路，可谓艰难……


    ****


    一如往常的，袁念祖来到了无人的大树下乘凉阅读，前几天没由来的思绪飘忽，再加上小梅的胡乱灌输，总让袁念祖在夜里不能好好入眠，于是，大树便成了他补眠的最佳圣地。


    果然，书没翻几页，袁念祖便在朦朦胧胧间昏昏睡去……


    过了好—会儿，熟睡中的袁念祖便隐约感觉有人在抚摸著他的脸颊，用著一种从来没有过的方式，很轻，很柔，似怜又爱的来回抚触著，不知不觉，人就沉溺在这种好像被人细心怜惜的感觉之中……


    正当袁念祖全心全意的沉溺于感官的享受时，那只手温柔的大手却无情的想抽回，凭空惹来袁念祖不悦的嘤咛。


    「嗯……」


    突然失去令人好不舒适的感觉，袁念祖除了发出不满的抗议声之外，还不由伸出手想去抓住这教人不爱也难的好触感，刚巧，在半空之中他真的抓住了那想抽退的大手，把手轻贴在自己的脸庞……忽然，这只大手的触感好真实，好实在，于是，袁念祖便毫无预警的睁开双眼，想看一看那只手的主人究竟是谁？


    「逸！」


    杨逸的脸忽然乍见眼前，害得袁念祖一下子乱了心跳，不禁双颊泛红。


    「你醒了啊……」杨逸尴尬一笑，错过了袁念祖双颊飞红的一瞬。


    「你回来了……」


    忽然，袁念祖想起了小梅之前说过的话，于是语气一改，勉强自己凶巴巴的说：


    「你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咦？」


    被袁念祖骤然一变的态度给吓到，杨逸以为是自己听错了，不禁面露不解。


    「念祖，你人不舒服吗？」


    说著，杨逸伸出手想去探一探袁念祖的额温，结果，不但手被袁念祖一掌拍掉，还被破口大骂。


    「关你什么事？不要碰我！」


    这下子，杨逸可被袁念祖吓得不轻，不过，袁念祖自己也不好过，向来恭谦有礼的他，哪里会什么刁难别人的话，所以，那些话都是小梅教的，说是骂得越凶，效果越好，可是……


    为什么我觉得，逸的脸色好像只有越来越难看，一点都没有高兴的样子？而且，我的心好像也不太舒服……算了，别管那么多，我还是先照小梅说的去做。


    「念祖，你说，我不在的这几天是发生了什么事？」


    「什么事也没有！」态度超差。


    「不可能，不然你对我的态度怎么会差这么多？」


    「你很烦耶！就跟你说没事，你是耳聋啊！」态度依然很差。


    「可是……」


    袁念祖的态度骤变，让杨逸一时心慌意乱，正待问明真相之际，小梅的呼喊却打坏了他的计划。


    「少夫人！」小梅走近一看，发现杨逸也在现场，「大少爷，你也在啊！真巧，一起去……吃，吃……好痛啊！」用力甩开杨逸捏住脸颊的手，小梅生气的叫道：「为什么要捏我啊？我又没有说你什么！」


    「你做了什么你清楚！」


    「耶？我做了什么我清楚？」为什么我觉得我一点也不清楚？


    也不管刚刚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小梅只管向袁念祖告状，哭诉道：


    「少夫人，你看，大少爷又在欺负我了！」


    「你这丫鬟！」杨逸真想直接掐死小梅。


    「啊！少夫人，你看、你看！」


    最后，小梅干脆埋首在袁念祖的胸口，打算气死杨逸。


    「啧！算了，一起走吧！」


    语毕，杨逸像平常一样想牵起袁念祖的手，不料，却被对方无情的一把拍掉，在错愕之际，杨逸看见小梅眼露贼光，当下心知又是小梅在搞鬼，只是苦无证据，便暂时隐忍下来，打算以后再和小梅清总账。


    ****


    自从杨逸从留客小栈回来之后，袁念祖就彻底实行小梅所说的话，骂杨逸、打杨逸，偏偏袁念祖都已经做到很不给面子的份上，杨逸还是依然不屈不饶、一有空就去找袁念祖攀谈，试图化解误会，又，每每当他才刚说没几句话，袁念祖便不是打、就是骂，压根不给杨逸开口辩解的机会，尽管杨逸也想找小梅理清头绪，可是小梅硬是黏袁念祖黏得紧，不容易找到空隙。


    如此几番下来，双方人马几乎都快累瘫了，但是，谁也都不想先投降，所以，只好一直硬撑下去，把局面僵在那里。


    最后，幸好杨府来了一位不速之客，幸得有他，杨府的僵局才得以化解，成就一段美事。


    这日，杨逸和袁念祖又在花园里僵持不下……


    「念祖，你到底是怎么了？为什么都不理我？」杨逸心急如焚的问。


    「我说过了，我没有！你好烦哪！」


    天，逸，你快走吧！我实在是骂不下去了，你怎么还那么热衷，每天都来讨骂啊？你知道吗？最近越骂你，我就越心痛，请你快走吧！我真的不想骂你啊！


    「除非你告诉我，你为什么会突然那么讨厌我，不然，我是不会走的！」


    这几天，杨逸的耐性已经撑到了极点，再也无法忍受袁念祖的忽视和怒骂，杨逸决定今天得不到答案，绝不罢休！


    「我没有讨厌你！我……我……」


    看著杨逸认真的双眼，袁念祖几乎快要破功，因为经过这几天的吵闹，袁念祖发现他很怀念两人之前和谐的相处，像现在这样吵个不停，根本就一点都不像他，他也不喜欢和杨逸吵架，每次一吵架，他的心就会像是被人揪住一样，好痛、好痛……


    「你怎么样？你快说啊！」


    在袁念祖的眼中看到一丝依恋的杨逸，立刻快马加鞭，希望袁念祖能说出能印证和他心之所思的话。


    念祖，你也是喜欢我、对我有意思吧！要不然，你不会这样看著我，对不对？


    「我……我……」


    我该说吗？我对杨逸其实是……


    「逸……」


    「嗯！」杨逸满怀期待的看著袁念祖。


    「我……喜……」


    正当袁念祖要说出真正的爱的告白的时候，小梅那个很杀风景的声音再次破空传来，棒打鸳鸯两分飞。


    「少夫人！」


    「小——梅——！」杨逸咬牙切齿的将话逼出口。


    「呀！大少爷，你吃错药啦！那么凶！」杨逸阴狠的一瞪，差点把小梅的三魂七魄吓飞光光。


    「算你狠！哼！」


    气到极点，杨逸懒得再和小梅做无谓的争吵，转过头去不理会有些一头雾水的小梅。


    大少爷是怎么了？以前再怎么闹，也没见过大少爷这么可怕的眼神，难道真的是因为……


    小梅边想边把眼光移向在一旁脸红心跳的袁念祖，忽然恻隐之心一动。


    唉……难道我真的太过分了？


    被小梅含有深意的眼光一扫射，让袁念祖极不自在，便开口打破沉默。


    「小梅，你找我有什么事？」


    「喔……对了，有一位蒋公子说要找你，人现在正在大厅等著呢！」


    「蒋公子？难道会是……」袁念祖心念一转，转忧为喜，笑曰：「小梅，快带我去见蒋公子！」


    「好啊！」


    说著，两人便匆匆赶往大厅，徒留下满脸不爽的杨逸待在原地，目光深远的望著两个人的背影……


    ****


    一个浑身充满艺术气息的斯文男子，此刻正坐在杨家的大厅里悠悠哉哉的品著茗，一副无限惬意的悠闲模样。


    忽然，有人破门而入……


    「天生！」


    『噗』的一声，袁念祖一句话喊得蒋天生嘴里一口清茶，喷飞出口。


    「咦，你是……」蒋天生满脸错愕的看著眼前的杨家少夫人。


    一看蒋天生的表情，袁念祖便知端倪，立刻转身对小梅说：


    「小梅，你先下休息，我要和蒋公子叙叙旧。」


    「喔！」


    临离去之前，小梅还特意多看蒋天生一眼，心里臆测纷纷。


    不会是旧情人前来叙旧吧？呀，那可就不好了！这几天大少爷看起来都很憔悴，和他吵起架来都不过瘾，嗯……该怎么办才好呢？


    待小梅离去之后，大厅里的袁念祖这才放下一颗心，走到蒋天生旁边的位子坐下，开口问：「天生，你怎么会过来这里？」


    「你是念祖吧？你怎么会假扮成念慈呢？念慈啊？」


    「唉……说来话长……」


    连日以来的苦水，袁念祖一下子全部倒给了同是青梅竹马的至交好友蒋天生，听得蒋天生不禁拍案叫绝，连连叫妙！


    「念慈真有她的，这种事也做得出来！哈哈哈……」


    听完袁念祖凄惨的遭遇，蒋天生非但没有给予袁念祖一丝一毫的安慰，反而开口大笑，害得袁念祖丧气不已。


    「别笑了，你来找念慈到底是有什么事？」


    「咳，是这样子的，我想在这里借住几天，可以吗？」蒋天生摆出一副有所求的表情说道。


    「借住？为什么？你家不是在这附近吗？」


    「别说了，我现在在躲债。」蒋天生故意压低音量说道。


    「躲债？」袁念祖上下仔细的打量了一下蒋天生，说：「你不像是会恶意欠债的人，要不，我拿钱给你去还债吧。」


    「不用、不用，只要让我在这里躲上几天就行了！」蒋天生仿佛很怕和债主见面一样。


    「真的不要我拿钱给你去还债？」


    「不用！」


    「那好吧，我去和杨家的人说一声，请他们让你住下来。」


    「耶，念祖，还是你人最好，要是念慈的话，不知又要敲我多少竹杠？」


    「朋友一场，说什么啊……」


    「碰碰！」


    忽然，大厅外有人在敲门，不待屋里的人前去，门外的人就自动将门打开，走了进来，来人正是刚刚在门外偷听已久的杨逸。


    「逸，你来得正好，我有事情要和你说。」


    一看来人是杨逸，袁念祖立刻迎了上去，但见杨逸好似心情很好的笑了笑，问曰：


    「你不先介绍一下这位朋友给我认识吗？」


    「喔，对喔，我来帮你们介绍。」拉过蒋天生，袁念祖对蒋天生说：「天生，这位是杨家大少爷，也是……」袁念祖尴尬的一顿，笑曰：「念慈无缘的丈夫，杨逸。」


    「喔，念慈无缘的丈夫，你好！」蒋天生很白目的大刺刺举起右手笑著打招呼。


    「你好。」


    相对于蒋天生无害模样，杨逸则是皮笑肉不笑。


    「逸，这位是蒋天生，他是我和念慈从小到大的好朋友，也是蒋大夫的儿子，他希望可以在这里借住几天，可以吧？」没有察觉到杨逸的异样，袁念祖诚恳的问道。


    「可以，当然可以，欢迎欢迎！」


    「呃……」


    被杨逸太过开朗的笑容给吓到，蒋天生当场头皮发麻，可是又推拒不得，这可是他目前唯一想得到的优良避风港。


    就这样，蒋天生在杨逸的安排下，住进了杨家的客房当起房客。

 第八章

    是夜，正当蒋天生换上睡衣，准备滚进舒服的棉被补眠的时候，一阵突如其来的敲门声却打扰了他补眠的美好时光。


    『碰碰！』


    「谁？」


    「是我，杨逸。」


    「喔，是杨大少爷啊，请进。」


    但见杨逸进门后，还很小心的将门锁上，搞得蒋天生不禁暗吞一口口水。


    这杨大少爷为何要特地将门锁好，他想做什么啊？


    「杨大少爷，不知深夜造访，有何要事？」蒋天生问得是小心翼翼。


    「蒋公子，先坐下再说。」


    「喔！」


    待双方都已坐定，杨逸这才开口说：


    「蒋公子，你……」


    「耶，叫我天生就好了，别公子来、公子去的，怪别扭的。」


    「好吧，那你也叫我逸好了。」


    「没问题！」


    「天生，我问你，你是不是只消一眼，就能分辨出念祖和念慈的不同？」


    「你是要问这个啊，没错，我的确是可以分辨出他们两人的不同，怎么，有什么问题吗？」


    「是这样子的……」暂停下谈话，杨逸从衣袖里拿出一幅画，将画一摊开，正是天仙睡颜图，把画献到蒋天生面前，杨逸急问：「天生，你能看出这幅画里的人是谁吗？」


    岂知，一见到画，蒋天生原本轻松的表情，马上严肃起来，正经问道：


    「这幅画你是从哪里得来的？」


    察觉到蒋天生的异样，杨逸不动声色的说：


    「这幅画是我在画馆里买来的。」


    「是哪里的画馆？」


    「西风城的西风画馆。」杨逸如实回答。


    一听，蒋天生脸色再度骤变，愤而拍案起身，指著杨逸怒道：


    「你就是那个趁馆主不在，趁机高价将画硬是买走的家伙！」


    被蒋天生的言词所震，杨逸先是一愣，而后便豁然开朗。


    「你是……那个无论如何都不肯卖画的画者，巧手状元——蒋挥文！」


    「没错！」


    「那我问你，这画里的人是念祖，对不对？」


    被杨逸宛如恶人先告状、做贼的喊捉贼的气魄给吓到，原本是苦主儿的蒋天生，忽然气势弱了一半，嗫嚅说道：


    「现在……是我在质问你耶，你怎么比我还凶啊？」


    「这画里的人就是念祖，对吧？你只要回答我这个问题，你要我怎么道歉都可以！」


    说真的，蒋天生本来是打死也不想承认那画里的人是袁念祖，但是，杨逸的表情是那么的严肃、那么的可怕，只怕就算他说不是，也会被杨逸的气势逼到招供，所以，慑于杨逸的威严，蒋天生决定自首从宽。


    「是啦，那画里的人的确是念祖没错啦，不过，你要答应我，千万不能跟念祖说喔！要是让念祖知道的话，他一定不会原谅我的，要不然，至少在我离开这里之前先不要告诉念祖，好不好？」


    一听真相与自己的推测完全一模一样，杨逸那个开心啊，哪里还管蒋天生在旁边说些什么，兀自心花怒放的回房去，把蒋天生晾到一边凉快去。


    「喂、喂？杨逸、杨逸！呜呼！」


    眼看杨逸已然走远，蒋天生不禁垂头丧气。


    「这个人是怎样啊？他会不会跟念祖说真话啊？要真是这样，那我明天不就完了！」再转念一想，蒋天生趴在床上说：「管他的，明天的事明天再说好了，睡觉！」


    ****


    就在杨逸待在蒋天生的房间里追查真相的时候，小梅也没闲著，自觉欺负杨逸似乎太过了的她，决定将功补过。


    首先，小梅先从她自己的床下拿出今天白天从杨老爷房里偷偷偷出来的瓶子，将瓶子拿在手里，一路往杨逸和袁念祖的房间走去。


    嘿嘿嘿……有了这个，大少爷和少夫人的感情一定会变好！因为老爷每次一和夫人小吵架，都会拿出瓶子里的丸子，偷偷和著茶水让两个人一起喝下，然后隔天啊？保证两个人的感情立刻就重修旧好，所以我想啊，这个一定是可以让人增进情感的仙丹妙药！


    嘿嘿嘿……等我等一下让少夫人将这个丸子和著茶水喝下去，然后少夫人再和大少爷一起安安稳稳的睡上美美的一觉，隔天啊，他们一定会和好如初的！


    这样子，我就不用因为内疚而睡不著觉，真是太好了！我真聪明！嘻嘻嘻……


    打著自以为天衣无缝的计划，小梅摆出一脸谄媚笑容，笑著进去房间和袁念祖打招呼。


    「少夫人，我帮你送安神茶来了！」


    「放著就好了。」袁念祖心不在焉的说道。


    「耶，那怎么行！茶呀，一定要趁好喝的时候赶快喝！」


    说著，小梅二话不说，立刻自动自发的替袁念祖倒了一杯茶，将茶嘟到袁念祖面前，用眼神暗示袁念祖一定要把茶喝下去。


    「小梅，你先放著，我一会儿就喝。」


    「不要，你现在就喝！」


    「小梅……」


    「喔，少夫人，你都不疼小梅了！」小梅故做委屈状，用苦命的音调说话。


    「我没有啊……」


    「那你就把茶喝下去嘛！」


    「我……」


    「嗯……喝嘛！」


    拗不过小梅的撒娇功，袁念祖只得乖乖在小梅面前将茶一口饮尽。


    「哪，这样可以了吧？」


    「就知道少夫人最疼我了！少夫人，小梅不会骗你的，小梅知道你最近因为和大少爷谈『恋爱』谈得很累，不过没关系，小梅跟你保证，经过今晚，你一定可以和大少爷顺利突破恋爱症候群的考验，最后有情人终成眷属！」


    「是啊，早知道谈恋爱这么累，又要打、又要骂的，我宁愿不识情滋味。」


    「哎呀，谈恋爱嘛，谈恋爱的本分就是要为情伤风、为爱感冒，那样谈起恋爱才会浪漫啊！」


    可别瞧小梅说得是天花乱坠、头头是道，那些压根是她道听途说听来的，没个准。


    「好了，少夫人，小梅要下去休息了，祝你和大少爷早点和好如初唷！」


    语毕，小梅一溜烟就不见人影，徒留下被他搅乱一池春水的袁念祖还满脸大惑不解，呆呆的在等杨逸回房，试图与杨逸和解。


    结果，等著等著，一阵昏昏欲睡的感觉忽然袭来，在恍惚之间，袁念祖不知不觉就倒在床上睡了过去……


    当满心欢喜、脚步轻飘飘的杨逸雀跃的回到他和袁念祖的睡房时，一眼就看见昏睡在床上、睡得东倒西歪的袁念祖，不觉心下一惊，赶紧跑到床边探视袁念祖，走近一看，这才发现原来袁念祖是睡著了。


    「呼……原来是睡著了。」


    在放下一颗担忧的心之后，杨逸便起身走到桌边，顺手倒了一杯茶想喝，结果，就在茶水即将入口之际，杨逸忽然闻到一股熟悉的香味……


    「嗯……怎么这茶的味道这么熟？」


    打开茶壶，杨逸再次认真的闻一闻茶香。


    「咦，这不是我送给爹的……怎么会被放在这壶茶里？」杨逸再转念一想，「念祖该不会已经喝了这茶壶里的茶吧……？」


    转身用大事不好的表情看著昏睡在床上的袁念祖，杨逸不禁快步走近，坐在床沿边，担心的轻轻拍著袁念祖的脸，想将他叫醒。


    「念祖、念祖……」


    「嗯……」


    「念祖……」


    没反应就是没反应，于是杨逸便作罢，不再吵袁念祖的清梦。


    看念祖睡得这么熟，应该是药效没起到作用吧！


    也顾不上那么些许多，杨逸将体温微高的袁念祖抱往床的内里，让自己睡在床的外侧，很快的也进入梦乡。


    睡到了半夜，睡梦正甜的杨逸，忽然觉得有人在对他的身体上下其手，本来贪睡的他一开始并不以为意，可是，一次、两次……最后，不堪其扰的杨逸终于被逼得不得不睁开眼睛去点灯，好看清枕边人到底想做什么？


    待灯一点好，走回床边，杨逸便睡眼惺忪的问：


    「念祖，怎么了？睡不著吗？」


    「嗯……逸……好热……好热……」


    「好热？不会啊，房间很凉……」


    跟著，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一样，杨逸猛然一惊，神志立刻清醒过来。


    「念祖，你说你很热是真的么？」


    「嗯……好热……真的好热……刚刚我睡到一半，身体忽然变得好热、好热喔……」


    「让我看看！」


    仔细一看，杨逸这才注意到发生在袁念祖身上的异样，此刻，袁念祖原本粉嫩嫩的脸颊正面泛诱人桃红，一双漂亮的眼睛被水气熏得是朦朦胧胧，格外引得本就心存爱意的杨逸更加心慌意乱，不禁暗吞好几口口水。


    「念、念祖，你除了会热之外，还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吗？」收回差点跑掉的心神，杨逸镇定的关心道。


    「嗯……我不知道，就是好热、好热……」


    不意对上杨逸热情关注的眼神，袁念祖本来还堪称很迷糊的思绪，霎时忽然清晰起来，粉嫩嫩的脸颊更加飞红一片，一双漂亮的眼睛一直定定的盯著杨逸的眼神，那神情是认真而专注，害得杨逸一时心魂全都飞了。


    两人唇对著唇，就在唇与唇几乎要相贴在一起的时候，袁念祖忽然一下子用他还在微微发烫的双手搂住杨逸的脖子，然后将头温柔地依偎在杨逸的肩头，轻轻地摩挲起来……


    与此同时，禁不起这般挑逗的杨逸更是受宠若惊，不知该做何反应，双手只能举起、放下，举起、放下，不停的反覆重复著同一个动作……


    唉，我到底该怎么做才好？在还没向念祖表白心迹之前，我一定要撑住！


    就在杨逸心思百转之时，袁念祖突然松开了搂紧杨逸的手，和杨逸分开适当的距离。


    「那个……逸，我想向你道歉……」袁念祖用带点亏欠的语气，红著脸说。


    「咦？你为什么要向我道歉？」袁念祖的话，杨逸听得是一头雾水。


    「……其实我一点都不想打你、骂你，虽然小梅说打是情、骂是爱，越打、越骂，感情就会越好，可是……可是……我一点都不想和你谈这样的恋爱……呜呜呜……」


    说著说著，不知不觉，袁念祖的泪水就飙了下来，猛的又吓了杨逸一大跳，不过，最让杨逸吓一跳的是袁念祖毫不知觉的真情告白，听得杨逸当场傻在那里，一颗心欣喜若狂的狂跳著，而他深怕是自己一时耳背，听错了，便决定要详细的再次确认袁念祖真正的心意。


    「念祖，你刚刚所说的话的意思是说……你很喜欢我，对不对？」


    杨逸问得是小心翼翼，很怕袁念祖刚才所说的话都只是玩笑。


    「嗯……如果可以，我希望可以跳过又打又骂的告白过程，直接和你谈平淡却令人觉得幸福的恋爱……」停下哭泣，袁念祖用带著哭音的声音说道。


    「慢著，念祖，你说你是听小梅说打是情、骂是爱，所以才会突然对我又打又骂？」


    「嗯……」


    「意思就是说，你之所以会打我、骂我，是因为喜欢我，想向我传达你的感情给我知道，是吗？」


    「嗯！」用力点了一下头，「因为小梅说你最喜欢别人这样向你告白。」袁念祖很认真的说道。


    「什么！」一听，杨逸立刻无力的一手轻抚额头。


    可恶的臭小梅，看我以后怎么整治你！


    「念祖，你被小梅骗了。」


    「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说，我又不是有被虐狂，怎么会喜欢被人用又打又骂的方式告白。」


    「咦？」


    闻言，袁念祖马上吃惊的抬头去看杨逸，在再三确定杨逸确实没有说谎之后，袁念祖的头上不禁滑下三条黑线……


    呜，好丢脸、好丢脸喔！我该怎么办？我现在该怎么办才好？


    也不知是太紧张还是怎么了，袁念祖原本就微烫的体温当场飙高，整个人开始神魂不定，再加上他已然泛红的脸颊和不停互相扭搅的双手，让他看起来更像是一个刚过门的可爱小媳妇，于是，杨逸便伸出手想去摸摸袁念祖的头，谁知，袁念祖居然一下子抬高头来，害杨逸的手无端扑了个空，直接扑上袁念祖粉嫩嫩的脸。


    「呀！」


    「啊！」


    房里的两人同时各自发出一声惊呼，唯一不同的是，一个的叫声是充满惊讶，而另一个的则是充满煽情……


    「念祖，你的体温好像比刚才还要高，你要不要紧？」杨逸一边紧张的问，一边关心的去确认袁念祖的体温。


    「呀……你、你……你不要再碰我了！嗯……不要……」袁念祖一面不停的闪躲杨逸关心的大手，一面近乎求饶的说道。


    「傻瓜，我又不是要打你，我只是要确认你是不是在发高烧，你躲什么？」


    「呀……啊……逸，我是说真的，你不要再碰我了……我、我……我的身体又开始热起来了……嗯……好难过唷……全身都好敏感……啊………不行了，我快意识不清了，嗯……逸的手，好舒服……舒服……凉凉的……」


    猛的，袁念祖忽然往前用力扑向杨逸的怀抱，结果，因为一时用力过猛，『碰』的一声，杨逸的后脑应声撞上床柱，并且在还来不及吃痛的当下，很快的他就又感觉到另外一股与痛感迥然不同的异样感。


    原来啊，袁念祖的一双小手，此刻正在杨逸的胸前不停的上下摩挲，整个人都贴在了杨逸的身上，而真正让杨逸吃惊的就是，他很确实、很真实的感受到他那条被袁念祖双腿横跨著的大腿上，有一种被硬物硬生生抵住的……尴尬！


    原来，小梅下的那药不是没效，而是袁念祖的反应比较迟钝，兴许是和他从小吃药、泡药浴有关也不一定。


    这、这种感觉该不会是……不，我肯定这种感觉一定是……天啊！我要冷静！我要冷静！嗯……？


    「念祖，你在做什么？」


    「我好热，我要脱衣服……」


    「不行，你不能脱！」


    「好吧，那脱你的好了……」


    「好，脱我的……」大吃一惊，杨逸赶紧抓住袁念祖已然伸向他的魔手，「不行、不行，念祖，你冷静一点！」


    「喔，你都欺负我……这也不行、那也不行……呜呜呜……」


    说著说著，也不知是否是因为药效的关系，袁念祖总是很孩子气的想以哭来宣泄情绪，顿时哭得一枝梨花春带雨，直把杨逸急得脑内一片团团转，不知该怎么办是好？


    呜……我也好想哭，我又没抱过男人，不过倒是听别人说过……不，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念祖现在明显就是发情状态，要是我现在抱了他，他明天不知道会怎么样？天，我真是连想都不敢想啊！


    正在杨逸思想间，平日向来形象庄重的袁念祖，胸前已然衣衫大开，青丝撩乱的披散在肩头，下半身的裤子不知何时也不翼而飞的挂在床角，露出一双宛如白玉般的修长双腿，俨然是一幅春光乍现的美图，看得是杨逸两眼直发直，恍惚间，他以为这是上天听到了他的诚心祈祷，让天外飞仙入梦来一偿相思、了却情缘。


    忽然，老板说过的话在杨逸的脑海里灵光一闪……


    『你何不将计就计，吃了他，到时木已成舟，生米煮成熟饭……』


    于是，鬼使神差的，杨逸不再犹豫，选择抛弃理性，忠于自我本能，他扳过袁念祖热得发红的脸庞，深情的眼神望进了袁念祖带点迷蒙水气的漂亮眼睛，深情的说：


    「念祖，你说过你喜欢我，愿意和我谈平淡却令人觉得幸福的恋爱，对不对？」


    「嗯！」


    「好，我现在就答应你，我愿意和你谈一辈子平淡却令人觉得幸福的恋爱，你说，好不好？」


    「好……」


    听完杨逸真诚的告白，袁念祖整个人就像是一只小猫咪一样，温顺的靠入杨逸的怀抱，用很甜腻、很幸福的嗓音回答。


    「那么，请你放心的将自己交给我，我会很温柔的……」


    就在说话间，杨逸已经温柔的吻住袁念祖触感粉嫩嫩的唇瓣，当场，袁念祖宛如触电一般的轻轻发出一声嘤咛，随后，杨逸便趁机更加深入的吻住那张诱人的嘴，灵活的舌头不停地在爱人的口中巡回、探访。


    「嗯嗯……嗯……」


    止不住的爱意像是难以抑制的呻吟，不断的自袁念祖的喉咙深处溢出来，化作银丝牵在一对相爱的小情人中间，见证两人之间的亲密。


    「哈啊……哈啊……」


    因为缺氧和过于激动的关系，这对小情人都不停地喘著气，可杨逸却是等不及让呼吸平复下来，便将袁念祖轻轻推倒在两人日夜共眠的双人床上，一沾上舒服的大床，袁念祖立刻放松的闭上双眼，将自己的一切全部交给杨逸，意外的，这一幕与杨逸日思夜念的伊人，终于在杨逸的眼前双双重叠、化二为一。


    「原来……由始至终，你一直都是我唯一的选择，念祖……」


    一听，袁念祖没有睁开眼睛，只是伸出他的双手，轻轻地将杨逸纳入胸前，而杨逸则顺势用他的唇、他的双手膜拜起眼前这副爱人全心托付与他的躯体……

 第九章

    被袁念祖从未有过的迷人风情所吸引，杨逸不禁看痴了，而在杨逸如此目不转睛的注视下，袁念祖忽然懒懒地睁开眼睛，跟著，一眼他就看见杨逸正在用一双痴迷的眼神看著他，害他一下子『轰』的，忽然又羞红了脸，随手抓过一旁被脱下的衣服，急忙遮住脸部。


    「啊！不要看……不要看我……」


    猛然乍醒，杨逸一回过神来，见到的就是袁念祖赤裸著下半身，双手抓住衣服，紧紧的遮住羞红了的脸，惹得杨逸不禁莞尔一笑。


    「念祖、念祖……」


    「嗯……嗯……」


    不理会杨逸的呼唤，袁念祖就著遮住脸的样子，轻轻摇动身子，声音透过衣服传递出来……


    说话间，缠绵已是不需言语，互相纠缠、激情拥抱的火热身躯，在诉说了情爱的热度有多高、有多烫人，两人之间已容不下其他，只许两心相许，永不说别离。


    ****


    次日，一向贪睡的小梅，特地起了一个大大的早，天色都还没蒙蒙亮，她就贼头贼脑的往杨逸和袁念祖的睡房走去，边走还边暗自窃笑。


    嘿嘿嘿……经过昨夜小梅我的一番用心良苦，大少爷和少夫人现在应该已经合好到如胶似漆、甜蜜蜜的，嘻嘻……赶快过去偷看！


    跟著，小梅蹑手蹑脚的来到杨逸和袁念祖的睡房门口，从衣袖内神秘的拿出一个小小的竹片，小心地将房门的木栓打开，悄悄的把门打开、推开，像做贼似的往睡床的位置慢慢摸过去。


    只是，当小梅接近目标物、看清眼前的一切的时候，两只眼珠子差点没从眼眶里掉出来。


    本来嘛，小梅本就是未出嫁的黄花大闺女，哪里见过眼前这等阵仗，床上的一对小情人，此刻正赤裸著上身相拥入睡，俨然一幅鸳鸯交颈、羡煞旁人的美图，又因为袁念祖是正对著床内的方向而睡，所以小梅便看见了他裸露在外的雪白后背。


    正当小梅还在神游太虚的时候，不觉，杨逸已然悄悄转醒，顺便顺手将棉被拉高盖住袁念祖被小梅免费看去的雪背，然后正色看著小梅，挥了挥手，示意要小梅出去，别再煞风景了，而小梅也自知眼前的两人世界的确是容不下她，所以便摸摸鼻子，知情识趣的默默离开。


    呜……真好，人家也要两人世界、人家也想谈浪漫的恋爱啦！


    待小梅走后，房内的一对小情人依然继续他们的两人世界，完全不知道小梅那颗纯纯的待嫁少女心，正因为他们的浓情蜜意而深受刺激。


    当天早晨，杨家早餐的餐桌上明显少了两个人。


    「小梅啊，大少爷和少夫人今天怎么没来用早餐？」杨老爷首先开口发问。


    「是啊，客人都已经来了，他们怎么还没到？真是失礼。」杨夫人附仪。


    听完杨家二老的问话，只见小梅用衣袖偷偷掩面而笑，笑得宛如是一只偷了腥的猫，直把正在把食物往嘴里放的众人，笑得食物差点从口里掉出来。


    「小梅，你有话就说吧，别只顾笑，你一直笑，我们怎么知道你在笑什么？」杨老爷看不过去的说道。


    「嘻嘻……小梅要恭喜老爷、贺喜夫人，你们就快要有孙子可以抱了！」


    小梅的一句话，说得是杨家二老还没来得及开心，蒋天生便将刚送入口中的一口清粥，硬生生全数喷还给放在桌子中央的粥锅里，一口气呛得脸色直涨红，不停的咳嗽。


    「咳！咳咳……咳……」


    「蒋公子，你没事吧？」杨老爷问。


    「蒋公子，你还好吧？」杨夫人问。


    「哎呀，蒋公子，你把整锅粥都弄脏了啦！人家还没吃耶！」小梅愤愤不平的抱怨。


    「小梅！」杨家二老一起同声喝叱小梅。


    「喔……」自认倒楣，小梅自动乖乖闭嘴。


    「咳……嗯……小梅，你刚才说『就快要有孙子可以抱了』，是什么意思啊？」顺好一口气，蒋天生颤巍巍的发问。


    「是啊是啊，小梅，你这话可别乱说，我们双老可受不得刺激啊！」杨老爷关心的说。


    「人家才没有乱说，人家是『亲眼』看见的。」说著，小梅还故意加重『亲眼』两个字的语气。


    「你说你是亲眼看见的，你亲眼看见什么了？」蒋天生急急问道。


    「是啊是啊！」杨家二老附议。


    「人家今天去请大少爷和少夫人起来用早餐的时候，人家亲眼看见他们两个人在床上……」


    这段话，小梅故意用很慢很慢的语调，一字一顿的说著，坏心的想急死一旁满心期待的众人。


    「他们到底是在床上做了什么？你倒是快说啊！」蒋天生频频催促道。


    「就是就是！」杨家二老继续附议。


    真是人急无智，不管别人是在床上盖棉被纯聊天，还是盖棉被纯喝茶，或是在床上做一些不足为外人道的事情，总之，都不应该被别人拿在嘴上说嘴吧！这群人真是急疯了！


    「人家啊……亲眼看见他们两人赤裸著上半身，很甜蜜的相拥而眠呢！」


    一听，『咚』的一声，蒋天生因为刺激太大，直接昏倒在地；接著，又『咚、咚』的两声，杨家二老因为太开心了，也一起昏厥过去，顿时，整个餐厅只剩下小梅一个『放送头』依然清醒的站在餐厅里。


    「喔，真是一群没路用的『好野人。』这么点八卦都抵挡不住。」说著，小梅瞄了餐桌一眼，「嗯……这锅粥就别吃了，拿去喂狗好了，嗯……这些配菜还剩这么多，能吃就别浪费，我通包了！」


    完全不理会昏倒在地的三人，小梅自顾自的开心大开朵颐、饱餐一顿。


    ****


    下午，袁念祖依然熟睡不醒，于是杨逸便独自一人前去向杨家二老请安。


    一进大厅，杨逸一眼就看见六道直逼杀人光束一般热切的眼光直直向他逼射过来，忽然吓得他心下一惊、眼皮直跳，一股不祥的预感油然而生。


    「爹、娘，孩儿来给您讲安了，请爹娘原谅孩儿来晚了。」


    杨逸首先先向杨家二老照惯例请安，而后看向发出杀人光束中的其中一人——蒋天生。


    「天生，住得还习惯吗？」杨逸笑问道。


    「我……」


    未待蒋天生开口回话，杨家老爷便抢白道：「逸儿，你应该有更重要的事要和爹娘说吧！」


    「更重要的事？」猜不透杨老爷所问何事，杨逸坦白回问：「爹，孩儿不懂你的意思？」


    「就是我们上次提起的那件事啊，逸儿你自己还曾亲口允诺的！」杨夫人提醒道。


    「上次……」


    认真思索起杨家二老所说的话，不意间，杨逸看到了正站在一边暗暗窃笑的小梅，脑中忽然灵光一现，转头再看向杨家二老似曾相似的期盼表情，杨逸终于恍然大悟。


    「爹娘指的可是抱孙子的事？」


    「对、对！」杨家二老笑逐颜开的回答。


    「是谁这么多嘴的？孩儿本想等确定是否真的有了，才想告知爹娘，不想让爹娘空欢喜一场。」


    「哎，逸儿，你就别怪小梅了，她也是一番好意，想让我们双老开心开心。」


    不消杨老爷说，杨逸也知道那个多嘴的犯人一定是小梅，如今现在人证、物证俱在，小梅事后想赖也赖不掉。


    「逸儿，爹看你和念慈感情一直这么好。应该很快就会有好消息了，对不对？」杨老爷满心期盼的问。


    话说为什么杨家二老会认为杨逸和袁念祖的感情一直都很好呢？难道他们之前闹不合的事情他们完全不知道吗？是的，不管是这件事还是其他什么的，杨家二老都是被蒙在鼓里的，因为不管他们问什么，阿风都会回答：『很好、很好、非常好！』所以，杨家二老自然就会认为一切都非——常——好！


    「这个自然，孩儿一定会给爹娘一个很好的交代。」


    「呵呵呵……听你这么说，爹就放心了，呵呵呵……夫人，你说是吧？」


    「当然、当然！呵呵……」


    如此，杨逸顺利的打发扬家二老，接下来，他便与一直脸色怪异、满腹疑问的蒋天生移至无人的书房会谈。


    一入书房，蒋天生便迫不及待的开口询问杨逸，他问：


    「我问你，小梅说的都是真的吗？」


    「你是指什么？」杨逸故意装傻。


    「就是……那个你和念祖赤、赤……」


    兴许蒋天生不是当花花公子的料，或者，他根本还就是个处男，一触及比较敏感的话题，他的脸立刻就红了起来，连一句话也说不完整。


    最后，蒋天生为了一证友人的清白，决心抛却羞耻，直接将话脱口而出。


    「你、你真的把念祖吃干抹净了吗？」


    一听，杨逸先是一呆，而后低头暗笑起来，因为，在讲完这句话之后，蒋天生的脸俨然变成了一只煮熟了的螃蟹；红得可以，于是，看在蒋天生这么纯情，杨逸也不和他打哑谜，有什么就说什么。


    「我对念祖是认真的。」杨逸语气坚定的说。


    「可是……你们都是男的耶！」


    蒋天生不避讳的将自己的想法直接说出口。


    「念祖对我也是认真的。」


    「……」


    一听杨逸没有要回答或讨论的意思，蒋天生不禁脑袋打结，拿著杨逸『金金看』，想不透杨逸想暗示什么？


    「你……是不是在暗示我什么？」蒋天生有点『惊惊』的问。


    「我的意思是，你如果不小心坏了我和念祖的好事，我就把那幅天仙睡颜图的故事说给念祖听，看他以后还理不理理你？」


    「呜……」


    一句话正中红心，蒋天生当场哑口无言。


    良久——


    「好吧，我相信你，但是，你总不能让念祖一直假冒念慈吧！那对他不公平，而且，你刚才还答应要给杨老爷和杨夫人抱孙子……」蒋天生语重心长的说道。


    「我是说会给他们一个交代。」


    转念一想，蒋天生恍然大悟道：


    「喔，我知道你的意思了，可是，我还是不知道你打算做什么来圆这句话？」


    闻言，杨逸但笑不语，让蒋天生怀抱著满天问号离去。


    ****


    自从那热情如火的一夜过后，袁念祖终于和杨逸结束了又打又骂的恋爱过度期，堂堂迈向热恋期，如今，很难一个人独处的他，正坐在凉亭里的长椅上，凭栏而靠，本该眉开眼笑、容光焕发的脸上，竟写满了令人心疼的忧愁，为他自己本身凭添了一股美丽与哀愁融为一体的忧郁美。


    此时，一个不请自来的客人忽然闯入袁念祖的视野，将他失神的思绪给拉了回来。


    「是你啊，天生，请坐。」


    「念祖，你怎么闷闷不乐的？是不是和逸之间又发生了事？」蒋天生基于朋友情谊，关心问道。


    「嗯……」


    再三思索过后，袁念祖心想，与其一个人在这里胡思乱想，不如找个人商量商量，于是便将自己的心事说与蒋天生这个好友听。


    「是这样子的，你也知道我和逸是怎么相识的，老实说，现在虽然已经和逸两情相悦，但是，我还是很介意一件事……」


    「是什么事啊？」蒋天生好奇的问。


    「就是……」


    「他不让你到处乱跑？」


    「不是。」


    「他最近工作太忙，没空陪你？」


    「不是。」


    「那你……你该不会是……」


    仔细思考了一下，尽管害羞，蒋天生还是决定粉红著双颊将疑问说出口。


    「念祖，你该不会是……欲求不满吧？」


    语毕，说话的和听话的，全都『轰』的，一下子脸红成一片。


    「天生，你胡说些什么？才不是那种问题！」袁念祖羞红著脸回答。


    「喔……那我就放心了……」


    真不知蒋天生到底是在担心什么，又放心个什么意思？


    「天生，逸对天仙睡颜图里的美人是一见钟情，而那画里的美人就是念慈，所以说，逸所钟情的人应该是念慈，可念慈已经有意中人了，是不可能和逸在一起的……」


    话至此，袁念祖顿了一下，气氛一下子沉重了起来。


    「然后呢？」蒋天生问。


    「我和念慈是双胞兄妹，长得一模一样，我在想，逸对我的感情会不会只是一时的移情作用，说不定时间拖长了，他就会醒悟，而且……之后他还是很细心的将那幅画收藏起来……」


    终于听懂袁念祖想说的是什么，蒋天生忽然哈哈一笑，笑得袁念祖一头雾水。


    「哈哈哈……」


    原来念祖是在担心这个啊，真是的，害我都白担心了，自己和自己的画像吃醋？真有趣！不过，我又不敢现在就将真相告诉他，说画是我画的，那个人是他不是念慈，哎，真是伤脑筋啊！


    「天生，你在笑什么啊？我很认真耶！」袁念祖忍不住小小抱怨一下。


    「我不是在笑你，我是在笑原来谈恋爱会让人欢喜让人忧、让人变笨，原来是真的！」


    「什么意思啊？」


    「哎唷……好好笑唷，肚子都笑疼了！」


    把双手搭在袁念祖的肩膀上，蒋天生很正经的对袁念祖说：「你尽管放一百二十颗心好了，我帮逸打包票，他对你，绝对是真心诚意的！」忽然，蒋天生话锋一转，「如果他敢辜负你啊，那你就干脆直接变心，改投入我的怀抱，我一定会好好疼你的！」


    语毕，蒋天生顽皮的把袁念祖抱住自己的怀抱嬉闹起来，殊不知，远处有一双眼神，正阴狠的将视线锁在他那张笑得超欠揍的笑脸上。

 第十章

    醉过方知酒浓，爱过方知心痛。


    初识情滋味的人总是比较死心眼、看不开。尽管蒋天生信誓旦旦的，向袁念祖再三保证杨逸的真心诚意，可是袁念祖还是将天仙睡颜图画中的美人，视为一根心上刺，总会三不五时在他的心上刺痛著，让他怎么也放不开心。


    今天和蒋天生刚谈过心事之后，袁念祖便又回房，把杨逸细心珍藏起来的天仙睡颜图拿出来观看，每看一眼就叹一口气……


    「唉……」


    「你再叹下去，幸福就要被你叹光光了。」


    不知站在门外多久的杨逸，终于忍不住出声打断爱人的哀声叹气，走进来开解开解。


    「逸，你回来了！」


    一看见多日未见一面的爱人，袁念祖立刻化哀愁于无形，笑逐颜开。


    「你唷，你难道没听别人说过，每叹一口气，就会叹掉一个幸福的吗？」说著，刮了一下袁念祖的鼻尖后，杨逸顺势做出数数的动作、脸上装出玩味的表情，说道：「嗯……我算算看，你刚刚总共叹了五、六、七……」


    「你乱说，我才没有叹那么多声！」


    听出了杨逸是在调侃自己之后，袁念祖忍不住出声阻止。


    「呵呵……开玩笑的。」


    宠溺的将爱人圈入怀中，让他安坐在自己的腿上，杨逸笑著把天仙睡颜图摊在两人面前，眼光温柔地看著画问：「你怎么会忽然想将画拿出来看呢？你也很喜欢吗？」


    「那个……」


    一抬眼，对上杨逸温柔深情的目光，袁念祖才刚想说出口的话，不知何故，竟莫名梗在喉咙，怎么也说不出口，于是，心有灵犀的，杨逸很体贴的自己将话接了下去。


    「你在吃醋？」


    袁念祖并没有没回应杨逸的第一个问话。


    「你在嫉妒？」


    这次，袁念祖先是身体轻轻一震，还是没有回话。


    「你在吃画里的念慈的醋，并且嫉妒我对这幅画依然爱不释手，对不对？」


    语毕，袁念祖就是有心想回话也不行了，因为，他已经哽咽到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晶莹的眼泪迷蒙了他的视线，画里的美人，在他的眼前糊成一团，就像他此刻的心境，模糊不清……


    由身前人所传过来的震动，让杨逸知道自己过分了，没错，因为他吃醋、嫉妒袁念祖竟然只肯将心事说与蒋天生那个、第三者听。却不愿意直接和他这个当事人吐苦水，要不是蒋天生自己内疚，主动跑去同杨逸告密，要不然，杨逸短时间之内，还是弄不懂让爱人烦恼的主因，到底是什么。


    杨逸小心翼翼的把画放在一边的桌子上，然后用他比袁念祖更强壮的手臂，用力的拥紧袁念祖，接著，像哄小孩子那样轻轻晃动两人的身体，在对方的耳畔细语说道：


    「念祖啊，你知道你为我吃醋的这件事，能让我有多兴奋吗？」


    一听，袁念祖这才稍稍停下哽咽，认真的听杨逸继续说下去。


    「可是你的眼泪，却让我好心疼，觉得你好傻。」


    说著，杨逸用手轻扳过袁念祖被眼泪泪湿了的脸庞，不需多想，一低头，杨逸一一吻去尚挂在袁念祖脸上的泪珠，最后在对方粉嫩嫩的唇办上轻啄一下做为休止符。


    抬起头，对上袁念祖小迷糊般的眼神，杨逸不禁莞尔失笑。


    「嘻……念祖，你教我如何能不为你痴迷？你真是太可爱了！」


    用力拥紧一头雾水的袁念祖之后，杨逸又用力在对方的脸上使劲『啵』了几个响吻，把袁念祖更往五里迷雾中推去，满头问号乱飞。


    「哈哈哈……不闹你了，我就好心的告诉你好了，那幅画里的人其实就是你自己！」


    「我？」


    待杨逸将天仙睡颜图的真相说给袁念祖听完之后，袁念祖虽然还是满头问号乱飞，但至少已经证明画里的美人不是袁念慈，而是他自己，那……


    那我不是一直都在忌妒我自己？


    忽然，『轰』的一下，袁念祖的脸立刻红得像是煮熟了的虾子，红通通的，根本没空去想要去责怪蒋天生和袁念慈，这两个可恶的始作俑者。


    呀，好丢脸、好丢脸！我竟然在吃自己的醋！天，我现在该拿什么脸去面对逸？呜……羞死人了！


    猛的，在这种时刻，袁念祖恍然想起小梅向他说过的一件事，于是马上抛却羞耻，正色问道：


    「对了，逸，我之前听小梅说，你已经亲口答应要让爹娘抱孙子，这是真的吗？」


    「是啊！我答应会给他们一个很好的交代。」杨逸回答的很干脆。


    「所以……」


    听完杨逸很干脆的回答，袁念祖的一颗心不禁又往下逸沈。


    逸……不会是想纳小妾吧？


    完全看穿袁念祖此刻的想法，杨逸了然的笑笑安抚说：「念祖，你放心，我一定会给你和爹娘一个很好的交代。」


    「你打算……」


    未待袁念祖把话说完，杨逸无预警的一把将袁念祖打横抱起，猛的吓了袁念祖一大跳，满脸疑惑的问：


    「逸，你要做什么？」


    「做爱做的事！」杨逸坏坏的笑著说。


    一听，袁念祖无端端又羞红了脸，「可是……」说著，转过头去看窗外，继续嗫嚅道：「天还那么亮……」


    「你也知道爹娘有多么想抱孙子，所以……你是不是应该多多照顾我下面的这根子孙根呢！」


    「那个、那个……」


    又羞又惊的袁念祖被杨逸一句话，说得是不知该如何做反应，只能一直那个、那个的说个不停，最后乖乖的在床上任人宰割，房内一片春情无限。


    正可谓这个房内、房外两样情啊，刚才因为关心外加好奇，所以蒋天生便一路尾随杨逸来到房门外偷听，结果却听到一段可以让他吐上三天三夜的恶心的闺房情话，忍不住鸡皮疙瘩掉满地，一边念道一边离去。


    「恶……真是恶心，连这么恶心的话都说得出来，原来爱情的魔力真的可以使人变成禽兽啊！恶……真不知道我还要吐多久才会停止？恶恶……」


    看样子，杨家有好几天都会一直听到一阵呕吐声啰！


    ****


    很快的，杨逸要给『交代』的那一天，很快就到来了，这个月的七号是杨老爷的六十大寿，杨家会在自家的府邸摆流水席宴请宾客，当天杨家的情况必然是盛况空前、空前绝后的热闹！


    『咻』的一下，七号很快的来临了，杨家好几天前就一直忙碌到七号当天，好不容易一切准备事项都已备妥，只差宾客全都来齐了就可以正式举行寿宴，而且，最巧的是，这些宾客有八成以上都是杨逸婚宴当天的贵宾。


    「大家请坐、请坐，宴会马上就要开始了！」


    杨老爷很开心的笑著招呼往来的客人，忽然，他看到了一个他不太想看到的人，于是便脸色不佳的对著身旁的杨夫人问：「是谁放帖子给蒋大夫的？」


    「这宴客的事项都是逸儿负责的，应该是他发的。」


    「你没告诉他我和蒋大夫八字不合吗？」杨老爷不悦的说道。


    「哎呀，这宴客是喜事，你就别再计较上次的看诊的事情了。」


    杨夫人正在好心劝慰杨老爷的时候，蒋大夫刚好已经来在他们面前，很和气的说：「杨老爷、杨夫人，恭喜啊！」


    「哼！」杨老爷撇转过头，不愿搭理蒋大夫。


    「啊……蒋大夫，谢谢啊，里面请坐、请坐！」杨夫人赶忙打圆场。


    「那老夫打扰了。」


    等蒋大夫一离开，一位让杨家二老喜出望外的人物，忽然乍现会场，直教杨家二老高兴得差点说不出话来。


    「爹、娘，孩儿回来了。」


    「聪儿！」


    杨夫人先是惊叫一声，而后冲上前去紧紧的抱住离家远赴外地求学多年的杨家小少爷——杨聪。


    「天哪，聪儿，你是什么时候回来的？想死娘了！」


    「还有爹，爹也很想你啊！」


    「孩儿是回来讨债的。」


    「讨债？你改从商啦？」杨夫人天真的问道。


    「哎唷，孩子的娘，那些等一下再问，先进去再说，客人也差不多都到齐了。」


    在杨老爷的催促下，宴会按照定好的时辰准时开始，然后，在开心的谈话间，主桌上有三个人一直用很奇怪的眼光打量著袁念祖，因为，今天他身上穿的是一袭素雅男装，重新穿回男装的他，依然是风采满点的斯文书生。


    话说杨聪之所以会一直打量袁念祖，是因为他这是第一次看见自己的大嫂，上次的婚礼实在是办得太过仓促，导致他根本来不及回来参加，而杨家二老之所以会一直打量袁念祖，就非常情有可原了，因为他们不懂，难道媳妇是没衣服可穿吗？怎么会穿个男装出来参加宴会？


    于是，在百思不得其解之余，杨老爷决定主动打破沉默，他问：


    「念慈啊，你今天怎么穿个男装出来啊？」


    「我……」


    不打算让袁念祖开口的杨逸立刻拦话道：「爹，你又叫错了，他是念祖啊！」


    「念祖？」杨家二老相视而言。


    「是啊，是念祖，不是念慈。」


    「啊？你的意思是说念慈改名叫念祖是吗？」杨老爷问。


    「爹，你又错了，我们家从一开始就只有念祖，没有念慈。」


    「可是……那、那……他是男的，总不会又错了吧？」杨老爷语气有点不太确定的问。


    「这个倒没错，念祖的确是男的。」


    「那我的媳妇到哪去了？」


    「一直都在这里啊，就是念祖。」


    「胡说，我的媳妇是女的，怎么会是他？」


    「是啊，逸儿，你到底在说些什么啊？」杨夫人在一旁也是听得一头雾水。


    「爹、娘，念祖就是你们一开始帮我讨回来的好媳妇啊！这一点，在场的宾客都可以做证的，不信，你们看著。」


    说著，杨逸握住袁念祖的手，牵著他一起站起身来，对著眼前的众多宾客大声说道：「各位街访、贵宾，大家好！」


    「杨大少爷好！」众人很热情的回应著杨逸。


    「今天非常谢谢大家前来参加我爹六十大寿的寿宴，相信在座的各位，一定有不少贵客都曾经参加过我杨逸和袁念祖的婚礼！」


    「是啊是啊，这可真是本城的创举啊！」宾客一号兴奋的插话。


    「就是就是，也只有杨老爷和杨夫人这么开明的长辈，才会答应让儿子光明正大的娶男媳妇啊！真是有雅量！」宾客二号附议。


    「可不是吗？杨老爷和杨夫人真是心胸开阔！」


    「我们应该跟他们多多学学才对！你们说是不是……」


    宾客三号、四、五六七号……开始七嘴八舌的夸赞杨家二老的异举，搞得他们夫妻一下子不上不下的，连生气都忘了，只能尴尬的不停陪笑。


    「各位，我杨逸在此谢过各位为我见证了一段好姻缘，谢谢，大家请继续慢用！」


    语毕，杨逸对著眼前的几桌宾客使了一个『谢了』的眼色，而后牵著袁念祖满脸得意的坐下，但见杨家二老面如菜色，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他们明显被自己的大儿子在众人面前大大的摆了一道。


    为了顾全面子，只得无奈认下当初不小心错娶男媳妇的乌龙事件，并且看在杨逸和袁念祖很孝顺又很恩爱的份上，杨家二老也不想去阻止他们，毕竟只有家和才能万事兴，只是他们那个抱孙子的愿望……于是，他们将期盼的目光扫向刚回家门、椅子都还没坐热的小儿子杨聪。


    强烈的感受到四道杀人光束的视线，杨聪心下一阵心虚，不敢抬头去看自己满怀期待的双亲。


    「对了，聪儿，你也不小了，可有意中人啊？」杨夫人语带打探的问。


    「呃……」


    面对娘亲的殷切询问、杨聪的眼神左瞟瞟、右瞟瞟，就是不敢看向自己许久未见面的爹娘。


    忽然，本来不打算参加宴会的蒋天生，因为受不了美食的诱惑，便讪讪的来到大厅，远远的看见袁念祖旁边空著一个位子，一走近就很顺势的坐了下去，然后头也不抬的开始大吃特吃，而在座的众人也不跟他计较，继续未完的话题。


    「聪儿啊，你刚才有说你回来是为了讨债的，可以说给娘听听吗？」


    「可以啊！」


    杨聪不怀好意的眼光，从蒋天生一入座就一直锁在蒋天生身上，就连现在在和长辈说话的时候也是一样，依然目不转睛的盯著蒋天生狼吞虎咽的模样。


    「有一个人欠了我好久的债，因为不肯履行还债义务，所以现在到处在跑给我追。」


    「那他是欠你多少钱啊？」杨夫人问。


    「他欠的不是钱。」


    「那是什么啊？」杨夫人又问。


    「问他啊！」


    语毕，杨聪一把从蒋天生的后颈揪住了想偷偷绕跑的蒋天生的衣服，像是在抓偷腥的猫儿一样。


    「你还想跑！」


    「呃……嘿嘿嘿……还是被你抓到了。」蒋天生打算装孝维。


    「小弟，原来你和天生认识啊！」杨逸有点诧异的问。


    「何只是认识这么简单！」杨聪很生气的说道。


    「天生，你上次提到的欠债的债权人就是杨聪啊！」袁念祖恍然大悟的说。


    「是、是啦……」


    「那你到底是对他做了什么？他怎么那么生气啊？」袁念祖继续发问。


    「什么我对他做了什么！是他对我、对我……」


    话说到一半，一直在挣扎的蒋天生忽然语塞，双颊微微飘红，但是，在场只有杨聪看得出来。


    「喔！我就说声音怎么那么熟，原来就是你啊！」说著说著，生气的蒋大夫立刻一把揪住蒋天生的耳朵继续骂道：「天生，你这个兔崽子啊，回到家也不先来给你爹我请安，是想气死我是不是？」


    「没、没有啊！我没有啊！爹，你放手啊！好痛！」


    蒋天生一边吃痛的大声求饶，一边耐心的等蒋大夫主动放开手，在蒋大夫和杨聪都闪神的瞬间，立马以迅雷不及掩耳的动作往杨家大门冲出去，也就是在这一瞬间，杨聪立刻尾随蒋天生冲出杨家大门，徒留现场一片哗然，每个人都搞不清楚刚刚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


    「老爷。」杨夫人首先回过神来。


    「夫人，怎么了？」


    「蒋公子一定欠了聪儿很多东西，对不对？」


    「我想应该是，这还是我第一次看到聪儿跑得那么快。蒋大夫，你以为呢？」杨老爷将眼神锁在杨家大门对著蒋大夫问道。


    「子债父还对我是行不通的，不过，我倒是很好奇我儿子到底是欠了你儿子什么东西？」蒋大夫也顺著杨老杨的目光看向杨家大门。


    「是吗？我也是耶！」杨夫人附议。


    「那我们一起研究研究吧！」


    于是，三个老人家便自顾自的在一旁开起秘密小组会议，完全将娶了男媳妇和没孙子可抱的遗憾丢到九霄云外去，看得原本以为可能闯不过关的袁念祖几乎傻眼。


    「逸，我们过关了耶，我们很轻易就过关了！」袁念祖的语气里充满了不可思议。


    「我就说不用担心嘛，爹娘想抱孙子只是因为太闲了，现在可好了，终于有事情可以让他们去伤脑筋。他们哪里还会来管我们。」


    「那……」


    「放心吧！从这一刻起，你袁念祖就是我杨逸名正言顺要共度一生的人。」紧紧的握住袁念祖的手，杨逸信誓旦旦的说道。


    「真可惜，不能和小梅一起庆祝。」袁念祖有点遗憾的说。


    「等那丫鬟放完大假回来，一定会吓到连眼珠子都掉下来的，哈哈哈……」

 尾声

    话说小梅那丫鬟放完大假回来后，的确是吓了一大跳，原来她心目中的少夫人居然是男的，不过，说又说回来，真正让人吓到连眼珠子都掉下来的人是小梅才对，因为她这次回来的主要目的是来炫耀她要嫁人了，对方是她家乡一个卖伞的小富商，姓单名心，说是被小梅的泼辣给煞到了，非小梅不娶，又因为婚礼在近期之内就要举办，所以小梅很快就又要回家乡去筹办婚礼，很是忙碌。


    「少夫人，小梅不能再照顾你了，你自己要好好保重唷！」


    「小梅，叫我念祖就好了，而且，我现在都穿回男装了，别再叫我少夫人，听起来怪怪的。」


    「人家不管，人家的少夫人只有一个，那就是你！少夫人！」


    都快要嫁人了，小梅还故意借撒娇之便，贴近袁念祖给杨逸看，想在嫁人之前再气一气杨逸。


    「咳，小梅，你都快嫁人了，跟丈夫以外的男人搂搂抱抱，不太好吧！」杨逸看不下去的出声干扰。


    「大少爷，你忌妒我跟少夫人感情好啊？要知道，那一晚要不是我……呜！呜！」


    小梅未完的话，全部被捂在杨逸的大手里。


    「臭小梅，你不说话没人会当你是哑巴！」杨逸把小梅强行拖到一旁低声说道。


    「哼，大少爷，你和少夫人的那一夜，可说是我小梅亲手促成的一段好事，所以，你要是敢对不起少夫人，我一定会让你好看！就算是我嫁人了也一样！」小梅俨然是一副忠心护主的模样在警告杨逸。


    「那你放心好了，你永远都没机会再回来了！」


    「这么臭屁？哼！」


    不再理会杨逸，小梅转移目标去转袁念祖。


    「少夫人，小梅真的要走了，不能再耽搁了，有机会我一定会再回来看你的！」小梅依依不舍的说道。


    「我知道，嫁了人以后，不比在自己家里，你要好好照顾自己，知道吗？」


    「嗯，少夫人的话，小梅会记住的！」


    待送走小梅这个傻丫鬟之后，袁念祖不由开始细想起从他嫁进杨家以后的种种，忍不住惊叹起命运的巧妙安排，竟让向来不喜外出的他，意外代妹嫁得命中注定的另外一半，不禁莞尔笑出声来。


    「呵呵……」


    「念祖，你在笑什么？嗯？」


    「没什么，只是忽然觉得……有你真好！」


    「我也是，念祖，有你真好！」


    在这个令人昏昏欲睡的舒适午后，除了一对小情人在花园的凉亭里相拥而眠之外。还有三个很认真在研究不知什么的老人，和三五个因为闲聊八卦而笑著穿梭在走廊上的丫鬟们……

 番外篇 念慈龙卷风

    某日，袁念祖那对外出远游的爹娘终于肯回家了，在得知消息之后，袁念祖便和杨逸一起回家去探望好久不见的双亲。


    等袁念祖和杨逸将『嫁错人』的前因后果，好好的解说一遍给袁家双老听完之后，也不知他们双老是年纪大了，还是耳背什么的，听完话之后，不但不生气儿女们的胡搞瞎搞，反而摆出一脸歉疚、内疚不已的表情来。


    「念祖，是爹对不起你……」袁老爷用很是压抑的伤心语调说道。


    「是啊，念祖，娘也对不起你……呜呜……」说著，袁夫人不禁情绪激动的声泪俱下、痛哭不已。


    面对两位老人家堪称『怪异』的举动，袁念祖和杨逸两人都忍不住面面相觑，想不通眼前的两位老人家是在演哪一出戏？


    「爹、娘，你们是怎么了？」袁念祖关心的问。


    「是啊，你们为什么突然这么难过呢？」杨逸接著提出问题。


    「唉……念祖……」袁夫人边说边擦著泪，「娘知道你是孝顺，不想让我们双老难过，其实……娘和爹都已经知道一切了……」


    知道一切？知道什么一切啊？


    袁念祖和杨逸的头顶双双冒出无数个问号。


    「是啊，念祖，爹和娘都知道你是孝顺……但是……」说著，袁老爷调整一下情绪，顿了一会儿，「我们不能那么自私，为了自己好，就让你背黑锅啊……」


    背黑锅？背什么黑锅啊？


    袁念祖和杨逸的头顶再度冒出无数个问号。


    「爹、娘，孩儿听不懂你们在说些什么，可以再说清楚一点吗？」袁念祖真是越听越糊涂了。


    「念祖啊，爹娘真是没白疼你，只是……只是我们怎么会这么糊涂呢？喔，老伴。」话说到一半，袁夫人将水球丢给了袁老爷。


    「是啊，我们……我们居然把你和念慈给搞错了，误把你嫁给了杨逸！唉……真是的……」


    这乍一听，袁念祖和杨逸总算是听明白了，原来袁家双老把事情给搞错了，以为是他们误将袁念祖当作袁念慈给嫁了出去，这才这么自责不已。


    「爹、娘，事情不是你们想的那样，事实上是……」


    正当袁念祖欲再将事情从新解说一遍的时候，一道突兀的声线忽然从天外插了进来，硬生生打断了袁念祖解释的机会。


    「我回来啦！」


    许久不见的罪魁祸首袁念慈，很是开心的大笑著登场，把在场的众人活活吓了一大跳。


    「喔，爹娘好啊！唷，哥，你也在呀！我回来了！」


    也许是袁念慈的出现真的是太突然了，袁家的人，基本上都没了反应，而被袁念慈所忽视的杨逸，这时却注意到出现在袁念慈身后的一抹高大身影，那身影，杨逸绝对不陌生。


    「老板？你怎么会和念慈一起出现？」


    闻言，老板但笑不语，霎时，聪明如杨逸，马上就想通一切来龙去脉，了然的笑说：「喔……『那个人』就是『她』啊！」


    原来老板和袁念慈、袁念祖在小时候曾经在一起玩过一阵子，后来老板搬家了，而袁念慈在她人生唯一一次的高烧中，把她在六岁之前的记忆全都给忘了，连带的也忘了和老板之间的约定，上次，她之所以会二探杨府，就是为了向袁念祖求证两人之间曾经发生过的事情。


    跟著，袁家的人终于也注意到老板的存在，纷纷将视线投向老板，见状，袁念慈很是没女孩子家的矜持，大刺刺的介绍道：「爹、娘、哥，我男人！」


    说著，袁念慈还很豪迈的用手背一拍老板的肩部。结果，『咚』、『咚』很响的两声，袁家双老双双厥了过去，直挺挺的倒在大厅里，而袁念祖则是瞪大一双水灵灵的漂亮眼眸，非常的惊诧，至于杨逸嘛……


    「哈哈哈……有趣、太有趣了！真是无巧不成书啊！」杨逸笑得很是开怀。


    「喂！你笑什么啊？我告诉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将错就错，把我的好哥哥给吃干抹净了！」袁念慈很粗野的对著笑得很开怀的杨逸破口大骂道。


    一听到袁念慈口无遮拦的话，袁念祖当场回魂，飞红了双颊。


    「念慈，你、你胡说什么啊你……」话到尾声，袁念祖的话是越说越小声，越说越没底气。


    「喏，念慈妹妹，这一切可都是拜你所赐，你怎么反而怪起我来了？」杨逸故意挑衅的说。


    「我又没叫你吃了我哥！」


    「哎、哎，念慈，你别再满嘴吃不吃的说了！」


    实在是听不下去了，袁念祖赶紧出来打圆场。


    「喔，哥，你听不出来他是在欺负我吗？你要帮我啊！」


    气不过杨逸春风得意的模样，袁念慈开始搬起救兵，将矛头转向凉在一边的老板，说：「还有你，你怎么都不帮我说话？喔，我想起来了，你和杨逸是好朋友，而且我听说杨逸曾经吃过你的豆腐，说，你们是不是有一腿啊！啊？」


    闻言，在场除了袁念慈和昏倒在地的袁家双老以外，其余三人全都吃了一惊，尤其是袁念祖，他惊异非常的把目光移向有点心虚的杨逸。


    「逸……念慈说的都是真的吗？」


    「这……这是误会，我可以解释的！」杨逸急辩道。


    「你不否认，那……就是真的有啰！」


    「不、不是这样的，其实是……」


    见状，本来还怒气冲天的袁念慈，原本坏坏的心情忽然间豁然开朗，看见杨逸吃鳖的她，那个满心欢喜啊！勾起老板的手之后，又顺势牵起有点小伤心的袁念祖，很高兴的边走边说：「哥，我跟你讲，我早就知道杨逸是个浑蛋了，所以我才不嫁给他，哪，老板对我可好了……」


    「喂，你们等等我啊！喂……」


    不停兀自碎碎念的袁念慈，压根不理会在身后追赶、喊道的杨逸和昏倒在地的袁家双老，左勾右牵的享著齐人之福。


    还记得俗语说：『尖嘴小姑难伺候！』


    如此看来，杨逸遇上的是全世界最难伺候的尖嘴小姨子，为了他和袁念祖以后的美好生活，他可真的非得好好巴结巴结袁念慈这个难缠小姨子，再不然，就是离她远一点，最好老死不相往来，不过，这有可能吗？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