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锅老婆》 故事灵感 黎纤 原本是打算在进行下一个系列之前,来写个单行本的轻松小故事,不用去管系列之前写了什么,不用去排列事件时间上的顺序,实在是太棒了!于是,我抱着很愉快的心情来写这本稿。 想说应该难不倒我,哈哈哈哈哈! 但是我太小看了灵感这种东西,呜~什么鬼啊?为什么我要写这个!忍不住想殴打自己两拳。 灵感其实是来自电影“蝴蝶效应”。 艾希顿库奇好帅,故事节奏很快,是我很喜欢的一部片。 但是,我不禁想,老天爷真的会给人这么多“repeat”的机会吗?一次又一次回到过去,在重要的环节改变重要的事,改变过去的同时,也改变未来。 电影中没有着墨的,是回到过去的主角,带着多次时空跳脱而存的记忆,这是一定会有影响的嘛! 高中的时候念的是建筑科,有位老师跟我们这些建筑科的学生开玩笑说:“你们学建筑的人讲人定胜天,很恐怖溜……” 可其实想写这个故事,我自己也会回想,有时候我们会后悔,后悔说错话、做错了决定,想着如果早知道这样,当初我就不会说那句话、不会做那样的事情。 但是如果有机会可以重来,回到过去,我觉得我还是会泛同样的错,甚至可能更糟。就只是为了一这个很奇怪的想法,写了这个奇怪的故事。 但实在是写得我很内伤,我果然不适合走这种路线的,我要搞笑啦、我要恶搞啦! 黎纤信箱:100台北邮政33-376号信箱 楔子 “若两位对协议内容没有问题,请在最后一页签名。”中年律师将一式两份的协议书,摊在一对男女眼前。 “我没问题。”那一身白色套装的女孩,看也不看协议内容,直接翻到最后一页,平静的签下自己的姓名。 反观另个男人,睥睨不可一世的骄傲神态,英俊的脸庞冰冷僵硬,嘴唇抿紧,他傲慢的取过协议,歪斜的签名泄露了他的真实情绪。 他愤怒,他不满,因她如此平静而且快速的,在离婚协议书上签名,没有迟疑,没有反悔,没有任何的留恋,嘴角甚至还微扬! 怎么?离开他让她这么迫不及待?! 对心高气傲的姜圣伟来说,失败的婚姻是他人生中最大的污点,离婚是她提的,协议书也是她先签的,急切的想摆脱姜太太的身份。 他气得发抖,但高傲的自尊不容许他流露出真实情绪,他板着脸,表情冷硬无情,再也不愿转头看向他身旁的“前妻”。 “后续交给我处理就行了。”律师收回协议书,遗憾的看着这对登对的“前夫妻”。 姜圣伟闻言立刻起身,抬起腕表细看时间──结束一段婚姻竟然浪费他宝贵的十分钟?! 他不愿回头,更不愿回首往事,这是一个人生的污点、带进棺材的错误! “圣伟。”在律师事务所大门前,杜品洁喊住“前夫”。 姜圣伟傲慢的转过头,冰冷的眼不将她放在眼底。 杜品洁看着他英俊的脸孔,一脸的欲言又止,是百感交集,也是感叹,千言万语说不出,她尽可能扬起笑容,语重心长的对他说:“你保重。” 她怎能笑得出来? 姜圣伟难以接受。她竟能笑得如此开怀?曾经她的世界以他为中心绕转,她的喜怒哀乐全因他而起,如今,她竟为了了断彼此的婚姻而如此愉快! 他不愿回应,但不认输的他硬是不甘示弱回一句,“你也是。”但语气中的颤抖泄露了他的愤慲。“我走这边。”他指向右边,他的车停在那里。 杜品洁微笑指着左手边,没有说话,朝他挥挥手,走了。 他们曾经那么的相爱,但如今却各分东西…… 姜圣伟痛恨自己的挫败,更痛恨她离开他时,脸上那抹如释重负的笑,他逼自己不回头,逼迫自己不质问她为何如此坚持,笔直的走向停在路旁的车。 “吱──碰!” 刺耳的煞车声伴随着强烈撞击声,随之,是路人的尖叫。 “快叫救护车!快点报警,快──” 冥冥之中似乎是有股力量,将冷漠的姜圣伟驱向那车祸地点。 他不是个爱看热闹的人,可他心中有股不好的预感…… 他小跑步走向围观的人潮,只见── 仰躺在血泊中,睁眼凝视湛蓝天空的白衣女子,无焦聚的眼神泄露了她毫无生命迹象,如柱的鲜血从她胸口大洞涌出,被鲜血沾染的白衣白裙,格外怵目惊心。 姜圣伟此刻听不见四周的吵杂、尖叫,更听不见由远而近的救护车鸣笛声,眼中只见那不停涌出的鲜血将她吞没…… 那躺在地上垂死的女人,五分钟前才与他签下离婚协议,他的前妻──杜品洁。 第一章 她死了。 二十五岁的人生,断送在一场无预警的车祸意外,心脏破裂,当场死亡。 姜圣伟在公司里,神情专注的看着助理送来的文件,神情严肃正经,不因前妻的意外身亡而受影响。 “vince,你今天怎么还进办公室?”他的女助理可欣,意外在办公室看见他,露出惊讶的神情。“还这么早?” 姜圣伟抬头看了她一眼,脸上没有表情,假装没看见他向来打扮柔媚充满女人味的助理,特地在今天穿了一身素净黑衣,脸上的妆也不见平时的亮丽。 今天……是“她”的告别式,因公事无法出席的可欣,用了这个方式,送她最后一程。 “我无法出席下午的会议,先来处理这些企划。” “你……别迟到了。”可欣点点头,忍着欲泣的冲动,拿起自己桌上的马克杯,故作轻快地问∶“我要去泡杯咖啡,你要不要来一杯?” 姜圣伟无法不去注意她手上紧握的马克杯,他清楚的知道,那杯子底部有个小小的签名abj,品洁的洁…… “不了。”一时心脏紧缩,他眉头皱了下,失态的起身欲走,不料这一个动作,让他摆在桌面上的相框坠落地面。 玻璃碎裂的声音,重击他心房,他突然不敢去看地面上的狼藉,不愿看玻璃的裂痕在“她”脸上漾开。 “我赶时间,麻烦你收拾。”他脚步未曾停留,急忙欲走出令他感到窒息的氛围。 “vince。”可欣喊住他,语带哭腔地道:“帮我跟品洁说一声,抱歉……”抱歉她不能亲自到灵前为她点炷清香,不能送她最后一程。 姜圣伟僵硬的点了点头,头也不回的离去。 但他知道,他那得力助手正难过的跪在地上流泪,捡拾破碎相框。可欣泛白的手指握着前妻为她做的马克杯,是他离开办公室时,脑中不停回绕的画面。 驱车赶赴她的告别式,灵堂装饰着她生前最爱的香槟玫瑰,那祯挂在灵位前的,她的遗照──灿笑如花的杜品洁…… “你怎么现在才来?”语带责备口吻的,是姜圣伟的父亲姜城白。 “爸。”他轻轻唤了一声。在这种场合跟旅居世界各地的父亲碰面,他开心不起来。 姜城白早婚,只虚长了儿子二十岁,五十多岁的他不显老态,保养得宜而且懂得生活乐趣,让他散发出一股熟男气质,脸上的皱纹不过是岁月的痕迹,凭添他的出色,穿着暗色西装的他与姜圣伟站在一起,不像父子反而像兄弟。 “圣伟哥。”杜品翔,小杜品洁两岁的弟弟,故作坚强的来迎接前姊夫,到灵前为姊姊上香。“姊姊在这里。” 杜品洁的双亲早在后头哭得柔肠寸断,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悲伤,使他们无法亲至灵前,仅站在女儿棺木旁不停的哭泣。 旁人的耳语,不断飘进姜圣伟耳中。 “听说是离婚没多久,杜品洁就车祸死了。” “不对,是刚从律师事务所出来,就在十字路口被闯红灯的轿车撞死!” “而且姜圣伟也在场,亲眼看着杜品洁咽气。” “嗄──怎么这样啊?那不就好险他们离婚了? “唉,真可惜,杜品洁这么年轻,又这么漂亮……” “嘘、嘘,别说了,死者为大!” 闲言闲语、冷嘲热讽如潮水般向他涌来,他不想听,但声音却不断的涌进他耳中,字字敲在他心上。 不禁想,若他没答应她离婚,不是在那一天到律师事务所签离婚协议书,她就不会死了…… 站在人群最后,眼神复杂的看着告别式的进行,他婉拒品翔,不去瞻仰她的遗容,明知道这是见她最后一面的机会,他却……他知道旁人说什么,说他差劲无情,不顾夫妻情份,连最后一面也不愿见。 “圣伟。”姜城白与儿子并肩,看着进行中的告别式,眼眶泛红,心疼这对情人的天人永隔,他们仍是相爱的,却再也无法挽回了。 “别说了,爸。”姜圣伟语气平稳,情绪并未失控,表情严肃无波,在外人看来,他是没血没泪。 但姜城伯却了解自己的儿子,从小就心高气傲不认输,任何事情都要做到最好,好强也是他最大的弱点,可此刻的他,心里比任何人都不好受。 “人啊,或多或多少会犯错,总是到了事情发生后才会想,如果回到过去的当时,自己一定不会说错话、再犯同样的错……”姜城白突然说起这段语带玄机的话。 “爸。”姜圣伟闭上眼睛,压抑地道:“不可能回到过去的。”已经无法挽回了。 姜城白嘴角轻扬,拍拍儿子肩膀,神秘地说:“也许你真心祈求,时间就能够倒转,回到最初……” “圣伟、姜伯伯。”话说到一半即被打断。 一个年纪与杜品洁相仿,一身黑色洋装,戴着墨镜的女人,就站在父子俩面前。 姜圣伟一见这女人,眼神立即有了变化。 “品洁她……我真的没有想到,品洁会这样离开我们……”朱又珊捏着手帕,鼻尖通红,纤弱的身子微颤。“我真的好难过……她是我最好的朋友……”她压抑不住的呜咽出声,无法承受痛苦似的,顺势倒进姜城白的怀中。 她如小女人般啜泣,依偎在他父亲怀里。 姜圣伟的眼神变得有温度,有“生气”。 朱又珊,品洁的大学同学,一个能左右品洁想法的人,也是他的眼中钉、肉中刺。 身为品洁最好的朋友,在她告别式的今天,朱又珊脸上的妆却一点也不含糊,他还能闻到她身上浓厚的香水味。 如果,他婚姻里没有这个女人趁虚而入的空间,也许,品洁不会向他提离婚,而她也就不会死了。 如果时间能够重来,回到从前,他绝对不会让这个女人有机会破坏他的婚姻。 如果能够重来…… 姜圣伟待到告别式结束,大体火化,亲眼看着杜品翔捧着她的骨灰坛离开,他这才离开。 从头到尾,他没掉一滴泪。 独自一人驱车回住所,掏出钥匙后,他突然怔楞的看着掌心那半颗心的钥匙圈,脑中浮现新婚不久,他甫自公司回两人爱的小窝,她便快乐的捧着这个钥匙圈到他面前── 圣伟你回来了,你看,这是我做的,我们一人一个! 这么幼稚的东西──他嫌恶的皱眉撇嘴。 不管,把钥匙交出来! 她噘唇朝他伸手讨,拿她没辙的他,没好气的交出家门钥匙。 那个钥匙圈是粉红色的半颗心,材质特别,听品洁说过,是什么……马赛克? 当时他没仔细听,因为不把她这小小心意当一回事,直到她走了,才觉得后悔。 你为什么不好好听我说? 婚姻出现裂痕时,她面容哀戚痛苦,泪流不止。我不想一辈子依附别人生存,我找不到……人生的方向。” 你的爱让我好空虚……窒息…… 闭上眼,甩去占据脑海的她,他深吸口气,握着钥匙打开家门。 空荡荡,再也没有人为他点亮家里的灯。 伸手打开电源,房子顿时亮了起来,映入眼帘的是他和品洁的家。 她挑选的米色沙发,客厅的灯罩,矮桌上摆着相框,全是她亲手做的。好几个夜晚他结束工作回到家,就见她坐在客厅地板上,使用各式马赛克磁砖,制作各种物品。 家里的时钟、马克杯、相框、花瓶,甚至是玄关的动物摆设,全部,都是她亲手做的。 这叫做什么?他没放在心上,一直记不住。 “马赛克镶嵌艺术。”他总算想起来了,但她不在了,只留下一屋子她做的东西,俯拾即是。 她没带走的东西,就像盘据在他脑海的美好回忆,全数留在这里。 他眼前甚至出现她在厨房为他烹调晚餐的幻影……没有了,她不在了,这个厨房再也不会飘出他熟悉的饭菜香。 走到厨房,她的天地,在冰箱上头看见她留给他的字条。 圣伟: 过几天我会来搬我的东西,谢谢你体谅我。 什么也不能为你做,对不起。 看着这张字条,他全身颤抖着。 这些日子以来,他刻意住在饭店,不曾踏进家门一步,是怕看见了熟悉的景物,想起从前而懊悔。 她用心经营这个家,全心全意做一个好妻子,而他却因为得到得太容易,从不感激,忽视她的惶恐、茫然、自卑,将她的不安当成无理取闹。 脚步沉重的移向卧室,打开衣柜,她的衣服仍挂在原来的位置,仿佛她不曾离开,梳妆台上有她未用罄的保养品、化妆品。 但是这个房间的女主人,再也不会回来了,这才体会到天人永隔,他再也不能为她做什么了。 心像被刨了一个大洞,痛得他不能呼吸,在这时才卸下冷漠的面具。 为什么你结了婚就变了个人? 她曾带着受伤的神情对他说这句话。 我……令你难堪吗? 当时他回答她什么?他是如何重重伤了她的心,让她不顾一切的开口提离婚? “混蛋!”他双手握拳,崩溃的泪滑落眼睫。 他不得不承认,自己犯了无法挽回的错,放走了他此生最爱的女人,一但放手,竟是永远的失去! “我后悔了。”如果能重来,他一定会好好听她说。 “品洁……”如果能重来,他一定当会个好丈夫。“你回来……”他声音沙哑的低喊。 “你回来──我后悔了,我听你说,不再藉口工作忙,你想做什么,我都听,我发誓不再敷衍你,你回来──” 他涕泗纵横,在房间里呼喊着。 以前总觉得她烦、她吵,如今再也听不见她唠叨的声音,数落他东西乱丢、衣服没翻过来、一回家只会盯着电视看球赛不理人…… 突然觉得这个房子大得可怕,没有拥她入怀,他怎么睡得着? 他只想大醉一场,忘了这一切,逃避这令人痛苦的感受,心好疼,疼到不能呼吸了。 搜刮了酒柜里所有的洋酒,姜圣伟以瓶就口,毫不节制的牛饮。 “呕……”喝得太急太快,他冲进浴室抱着马桶大吐特吐。 不会再有人,心急的待在他身旁,轻拍他的背,不怕他呕出的秽物难闻,为他擦嘴洗脸,收拾残局。 “为什么……我醉不了?”他想醉,最好醉到忘了这一切,一了百了,但他越喝却越清醒,越喝越伤心。 趴在床上,将脸埋进枕间,深深吸气──她的味道,还残留在被褥间。 “品洁……”懊悔的眼泪,在双人枕头上晕染成一片苦涩。 没人看见他的脆弱,他毋需假装坚强冷漠,姜圣伟痛哭失声。 他后悔了,如果能够回到过去,他不会留下这样的遗憾,不会再让她伤心失望。 想回到从前……老天爷,再给我一次机会……求求你…… 如果再给他一次机会,他绝不负她。 沉浸在深沉的哀痛中,酒精的作用令他四肢发软,泪流不止直到倦极睡去。 未发现,以房间的床为中心点,一个扭曲的漩涡,将房间所有的景物袭卷,全数吸入…… 第二章 “圣伟……” 由远而近的声音正在呼唤他,是他熟悉的── 她的声音!他在作梦吗?她的声音仿佛在他耳畔,他甚至能感受到她温热的气息。 这是梦,他不想清醒的美梦,他的品洁在他身边!是宿醉吧?他喝太多了。 “起床了,圣伟,会来不及!”温柔喊他没用,耐性全失的她使出暴力手段拧他的脸。 姜圣伟是被痛醒的。“噢──”他痛叫一声,随即睁眼。 “总算醒了?”杜品洁好没气地张嘴咬他鼻子。“快点起床了,我们会赶不上飞机。” “品洁?!”他心脏紧缩,吓了好大一跳。她不是……死了吗?如今却又出现在他眼前,如他记忆中般清纯美丽。 这是梦,他在作梦,是吧?因为他的懊悔和牵挂,她才会入他梦中安慰他,品洁,他善体人意的品洁…… “怎么了?”她觉得奇怪,伸手触碰他的脸。 真实存在的触感?! 姜圣伟像是触电一般弹跳起身,连人带被摔下床。“噢,shit!”他痛得大骂出声。 “圣伟?!”杜品洁紧张的坐在床上,目瞪口呆的看着跌到床底下的新婚丈夫。 “你怎么了?” 会痛!跌坐在地上的他找回理智,抬头细看四周,不是他与品洁的家,似乎是饭店套房,房中沙发上摆了数件礼服…… “你还不习惯啊?”杜品洁跪坐在床上,好笑地道:“来不及喽,我已经是姜太太了。” “姜太太?!”他傻傻的重复,不解她这话的意思。 “你醉糊涂了,宿醉还没醒吗?才昨天的事情耶!”杜品洁俏丽的小脸布满了无奈。“你还在生我气?我昨天不是故意的,我真的喝不了那么多……” “我们昨天……结婚?”姜圣伟迟疑地问。怎么可能?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杜品洁皱眉看着奇怪的丈夫。“圣伟,你到底怎么了?要不要起床?我们会赶不上飞机的,你真的……生气要取消蜜月?” “飞机?”脑子一团乱的他,无法将事情连贯,犹如雾里看花。 “蜜月──夏、威、夷!”她噘唇瞪他。“你真的喝太多了。” 婚礼、饭店、蜜月、夏威夷…… 他想起他和品洁的蜜月地点,正是夏威夷,可那是一年前的事! 老天,他回到过去?!这种事情怎么可能发生! “等等。”他深吸呼,不敢相信这种事情竟发生在自己身上。“品洁,我们……昨天结婚了?” 杜品洁担心的看着他。“是啊,圣伟,我看你还是继续休息好了,你眼睛都红了,一脸没睡饱的样子,反正夏威夷以后有得是机会去。” “品洁、品洁……”听见她失望却又故作坚强的语气,他克制不住冲动,站起身将她拥进怀里,紧紧的抱住,生怕下一秒钟就会失去。 是她,他的品洁,什么事都为他着想,迁就他,以他的意见为意见……没错,她回来了! 他触碰得到她,是温热的、健康的,脑海中浮现她倒在血泊中的画面,令他不禁害怕的颤抖。 “圣伟……”丈夫的异常令她皱眉。“你怎么了?” 姜圣伟伸出颤抖的手,捧着她的小脸,拇指滑过她细致的脸颊,再三确定她是完整的,有生命迹象的。 她活着。 眼眶不禁湿润,失而复得的感受令他从地狱跃升到天堂。 “圣伟,你还好吧?”她大吃一惊,因为他眼眶泛红,看起来不舒服的样子──他不可能落泪的,以她对他的了解,她直觉排除这个可能。“不像平常的你。”他一定是病了。 “我……”他声音沙哑的开口。“作了一个恶梦……”一个他不想再经历一次的恶梦。 “恶梦?”她觉得困惑的眨了眨眼。“会让你这么失常,一定是很奇怪的梦境,你真的没事?” “我梦见我们最后……没能在一起。”他说不出口,她的“现在”是他“过去”。 她死过一回,就在他眼前。 但他的心境跟当时不同了,老天爷给他这次机会,他会好好珍惜她,绝不让她再次死在他眼前! “那一定是你抛弃我才会这样。”杜品洁挤眉弄眼。“老爷,我期待这个蜜月很久了,你到底要不要起床呀?” 不,受不了提分手的人,是你。 话梗在喉头,说不出口。 小心翼翼地捧着她的脸,微颤的唇覆住她的。 “唔?”一大早就这么热情?!她瞪大眼睛。“你没刷牙!” 姜圣伟瞪着她一脸怪异的神情,不禁笑出声来。“老天……”我真怀念你的少根筋。 “过去”他最受不了她的缺点,可现在在他眼中竟是可爱的!他怎么没发现她这么小女孩的一面? “洁,蜜月不取消,我答应你,给你一个难忘的蜜月。”他说到做到。 “你们真慢,都几点了?!”朱又珊在饭店大厅等了很久,好不容易才等到姗姗来迟的新婚夫妻,忍不住跟好友抱怨。 “又珊,对不起啦!”杜品洁双手合十,抱歉的对好友说,“睡过头了。” “你哦!”朱又珊没好气的用食指戳了下她的头。“看你回来怎么报答我,东西呢?” “我会去夏威夷帮你挑礼物,你就不要跟我计较嘛。”她把臭着一张脸的丈夫摆在一旁,迳自和好友在饭店大厅聊了起来。 姜圣伟双手插在裤袋里,锐利的眼盯着朱又珊这个女人,思绪翻飞── “昨天”的婚礼,她是品洁的伴娘,她答应品洁会替她把礼服还回婚纱公司,省去他们的时间,所以她才会来饭店与他们会合。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他父亲参加完婚宴后,也在这间饭店休息过夜,他们有碰面的机会。 “早。”姜城白神清气爽,完全没有宿醉的迹象,完全联想到他前一晚大肆狂饮,醉得一塌糊涂。 “爸。”姜圣伟眼神一闪,轻唤一声。 随即,他裤袋里的手机震动,他掏出手机走到一旁去。 “姜伯伯。”朱又珊白皙的脸庞浮上淡淡的绯红,大眼充满仰慕的望着姜城白。“你早,昨晚睡得好吗?” 这个场面似曾相识,连对话都一模一样,他正在经历自己曾经历过的──这个认知让姜圣伟心头一惊,他直觉,必须将失序的未来导回正轨。 “有事情就联络我爸,我放婚假。”他决定收线,不管工作了。 “vince?”电话那头的可欣,语气是完全不敢相信。 “你……说真的?”工作狂又爱掌控一切的姜圣伟,明明就交代了就算他不在公司,有任何小大事都得向他报告,而她还嘲笑他,哪个人蜜月跟工作分不开的! 他把手机递给父亲,让助理知道他有多认真。 姜城白略感意外的接过电话,奇怪的看了儿子一眼,和可欣讨论起公事。 “哇……这么多哦,我一个人拿不动。”朱又珊看着饭店侍者送来的三大箱礼服,娇滴滴的咬着下唇。“怎么办?” 事情就从这里开始变调的吧! 姜圣伟没有忽视朱又珊对他父亲露出的痴迷眼神──这女人,他没弄懂过她,到底为什么要破坏他的婚姻?为什么要从中作梗,耸恿品洁提离婚? 爱上他父亲,与他和品洁的婚姻关系,两者并不冲突。 “既然你一个人办不到,那我让助理过来处理。”他态度排拒防备,不友善的态度很明显。 “圣伟,你怎么这样跟又珊说话?”杜品洁对他的态度感到讶异。昨天不是还好好的吗?他还说她的伴娘很漂亮,感谢又珊昨天帮了她一整天,怎么今天态度这么恶劣? “不然呢?”光是想到这女人日后会在品洁耳旁说什么,他就无法给她好脸色看,“怎好意思麻烦别人?”笑着将她揽进怀里,重视的态度一见就明白。 “又珊又不是别人!”杜品洁皱眉,不喜欢他的语气。“爸,能不能麻烦你陪又珊帮我还礼服?” “当然可以,你们快赶去机场,时间要来不及了。”姜城白自然没有拒绝,这不过是小事一桩。 姜圣伟瞪眼,不敢相信这事情会演变成这样。 那句话,应该是他说的,当初是他请父亲陪同这女人一起去还婚纱,间接制造了朱又珊接近父亲的机会,才让她疯狂迷恋── 他以为自己极力避免,就可以阻止事情发生,想不到结果还是一样,只不过变成是品洁开的口,而他爸爸一样没有拒绝。 “谢谢爸。”杜品洁感激的给公公一个拥抱,拖着行李也拖着老公,走出饭店。 姜圣伟回头,厌恶的眼光带着警告意味瞪向朱又珊。 朱又珊不明白自己哪里得罪他,前一天他明明不是这样的。 那眼神……似乎在告诉她,她想做什么,他都知道,那洞犀一切神情,令她感到害怕。 姜城白也注意到儿子的异常,他那眼高于顶的独子,一向骄傲自大,要命的大男人主义,如今却十分呵护媳妇,方才来到饭店大厅时,他注意到他们是十指紧扣的,这不是儿子会做的事,他向来讨厌在人前表现亲密。 人的个性不会一夕之间改变,莫非…… 姜城白睿智的眼闪过一抹精光,他不动声色,提起一旁的婚纱,朝一脸惊惶未定的朱又珊道:“小姐,我们走吧。” 姜家在夏威夷胡欧岛有一栋别墅和私人海域。姜圣伟喜爱冲浪,一年总会来个两三次,便在此地置产。 白色的两层洋房,四周种了椰子树,充满热带岛屿的气氛,打开后门就可看见金黄色的沙岸,阳光、白云、海水。 人高的冲浪板被立在沙滩中,沙滩上有张躺椅、洋伞,日光浴的准备做得充足,却没有人。 海浪扑上沙滩,激起了白色浪花,海风吹拂过椰子树林,发出沙沙的声响。 别墅的二楼,有个面对海景的主卧室,白色四柱大床,罩着一层白色纱帐,半透明的纱帐无法掩饰,大床上一对赤裸男女的热情缱绻。 当极致的那一刻来临,品洁十指陷进他精壮的背脊,情难自禁的呻吟哭喊,咬住他的肩膀,克制自己的尖叫。 “洁,你还好吗?”悬宕在她上方,拂过她汗湿的面颊,姜圣伟的动作小温柔,啄吻她的唇安抚。 她在他怀里,在他身下,他有种活回来的感觉。 她气喘不己,说不出话来的她只能摇头,无法自刚才的激情中平静下来,伸出双臂环抱住他,小手轻轻在他背上游移,就像是在安抚他。 他好激烈……从来不曾这样,像是最后一次爱她般这么激狂,事后还体贴的问她好不好,抱着她、吻吻她,不像以往结束后就翻身下床,迳自进浴室清洗一身汗湿黏腻。 从来到夏威夷后他便如此,他怎么变得这么体贴? “累了?”姜圣伟翻身躺在床上,顺势将她拥进怀里,拉过丝被遮住两人赤裸的身躯。“睡一会儿。”轻柔的吻了吻她快阖上的眼皮。 点了点头后,缓缓枕在他健壮的臂上,她阖上眼睛,没力气说话的她声音含糊。 “圣伟,你手机真的不开吗?”下飞机后,工作狂的他没有马上打开手机和公司联络,这反常的现象让她大呼不可思议。“没关系吗?”却也担心他会不会事后生气抓狂? “你不睡?那我们一起去洗个澡吧。”他没好气地道。怎么她问题这么多? “噢,别──让我休息一下。”她忍不住求饶,现在的她一点也不想动。和他一起洗澡?她以前想也没敢想,就算是刚交往热恋之时,他也不曾邀她洗过鸳鸯浴。 “快睡。” “好啦,你陪我……” 她总算闭嘴不再追问,撒娇的四肢缠住他,抱着他的胸膛睡着。 看着她的睡颜,姜圣伟不敢移开视线。他没有安全感,怕她是不是就这么一睡就不会再醒来? 她就在自己怀中,在他伸手可及之处,呼吸规律,信任的赖着他。 这几日来的激情欢爱,是过于放纵了,但他无法克制自己想要她的欲望,占有她、得到她、不让她离开自己视线,不论到哪里,他坚持一定要有她的陪伴。 他自嘲的想,这算不算是一种强迫症? 耳边传来她均匀的呼吸,胸口规律的起伏,她安心的睡了,就在他怀里…… 杜品洁这个女人,十九岁就注定了与他纠缠不清。 他想起初见面时,她是个年轻清纯、涉世未深的千金大小姐,和父母一同出席一场慈善拍卖会,遇见他这个坏男人。 那一晚,在场所有未婚女孩,都将拍卖一次晚餐约会,将拍卖所得捐给慈善机构。 气质清新的杜品洁,是晚会上众所瞩目的焦点,引起所有未婚男士的注目。 “一百万!”他豪气的出价,赢得美人的晚餐约会。 他喜欢她被他凝望时害羞脸红的神情,喜欢她的自然不做作,当然,她的美貌是他倾心的最大因素。 他看上了她的外貌,进而处心积虑的接近她的父母,赢得她父母的信任,在生意上成为杜家不可或缺的伙伴,最后,将她纳入羽翼下,成为他的女人。 五年来,杜品洁是他身边的唯一,除了她,他没有别人。 他爱她,这一点毋庸置疑,但婚却是被逼着结的,在双方家长的催促下,被赶鸭子上架。 他气,他恼,觉得不受尊重。婚礼一切大小事,他完全不插手,让她一个人忙得团团转。 两人的分歧,也是从这时开始的吧…… “不离婚。”他拥紧怀中的杜品洁,暗暗立誓,“我绝对,不放手。” 若答应她离婚,意味的就是她的死亡,他不会让这种事发生,痛过一次就己足够,他不要再痛第二次。 “我还来得及挽回。”他告诉自己,“一切都还来得及。”她活着,他现在付出还不太迟,一定会让她明了。 他爱她,很爱很爱…… 必须改变才能挽回她,关机,是他做的第一步。 他没给她一个愉快的婚礼,起码要给她一个值得回忆的蜜月旅行,这是老天爷赐给他,一个导正错误的机会。 第三章 他真的给她一个难忘的蜜月,充满无尽的欢笑、关爱,没有占据他大半时间的公事来干扰,也没有扰人的电话,就只有他们两个人。 无拘无束的过着两人世界,甜蜜、火热。 白天睡到自然醒,吃着新鲜水果当早餐,之后到海滩上,他冲浪,她做日光浴,他会很有情趣的帮她擦防晒乳,擦着擦着难免擦枪走火…… 有天还领着不会游泳的她下水,说要教她游泳,结果她吓得哇哇叫,像八爪章鱼般抓住他不放,他没有生气骂她笨,反而还大笑吻她。 她原本以为这个蜜月会在他的不满和怒气中度过,毕竟他们的婚姻并不是自己主动促成的。 “来,张口。”姜圣伟将墨西哥薄饼送到她嘴边,有耐心的喂她吃东西。 “啊──”她傻傻的张口,任凭他哺喂食物。 两人坐在厨房的吧台吃外送晚餐,杜品洁套着他宽大的t恤,裸露长腿,坐在吧台上被服侍。 她一边咀嚼食物,一边奇怪的看着姜圣伟。 跟结婚当天他因为细节而怒骂她的情况来看,现在的他……会不会变脸变得太快一点? “圣伟,你怎么结了婚后就变了个人?” 这句话,他听过。 也是在蜜月期间,她语带指控的对他说…… 同样的地点,不同的情况,她怎么会说出同样的话来?他还能怎么做? “你不喜欢?”他面容一整,神情紧张。 “我没有不喜欢,只是落差太大,一时难以适应。” 认识他这么多年,什么时候见他这么有情调,喂她吃东西,还帮她按摩、擦防晒油,这种会“侮辱”他尊严的事情,他怎么可能做?! “是吗?”他松了口气。“那惨了,你得习惯才行。”语气变得轻快。 惊喜再也不能更多了,他甚至会耐心的听她说话、开小玩笑,没有不耐烦的说她浪费时间,就像刚交往的时候,他短暂的温柔呵护。 “圣伟,你好奇怪,你还是你,但又不像你了。”她说不上来哪里怪,明明是他,那目空一切的眼神,骄傲的姿态,甚至是说话的习惯,都还是她熟悉的那个姜圣伟。 可突然之间有了情趣和体贴这两样东西,她曾经希冀过,求老天爷打开他的脑子把这两样东西塞进去,当然──她最后放弃了。 “为什么你看着我的眼神……”像是怕失去。 这个蜜月大大出乎她的意料之外,玩得挺开心的,她原本以为会提前结束,想不到货真价实的玩了一个月。 不用跟工作争,完完全全属于她一个人的姜圣伟。 好几次夜深人静,她悠然转醒,会发现他睁眼看着她的睡颜,问他为何还不睡,他总一语带过。“我睡不着。” 然后紧紧的抱住她,全身颤抖不已,似乎在害怕什么。 害怕?这实在太好笑了,姜圣伟才不懂什么叫做害怕,更不可能有这么脆弱的一面! 但是这样的姜圣伟,让她牵挂放不了手,十九岁时爱上他给人的强悍形象,虽然大男人又坏脾气,但却是一个可靠的男人。 二十四岁的她重新爱上了这样的姜圣伟,把她捧在掌心呵护,当公主一般疼爱。 “怎么,我看你的眼神哪里不对?嗯?”他俊颜逼近,笑容邪气。“你是说像这样吗?还是……”伸手将她拉到腿上坐下。“这样呢?” 被发现了吗? 这世上最了解他的人,莫过于她了。 一个眼神,一个手势,不需要言语,她就知道他需要什么。 他的开心、不满、愤怒,她全部了若指掌,而他这么明显的改变,她怎么会不知情呢? 他怕,他真的怕──现在的他,和现在他所拥有的,全是一场梦,待梦醒时分,发现其实她早已不在身边。时空的错乱,造成他这种踩在云端般的不真实感。 他想把握和她相处的每一分每一秒,把她最美、最好的一切刻在心版上,把今天当成是世界末日般,用心度过。 看着他邪气逗弄的神情,杜品洁不禁摇头叹息,“你这个样子,我真想让可欣和小麦瞧瞧。”他们一定会吓掉下巴吧! 可欣和小麦,他的助理,一男一女,工作能力超强,他不在公司,就由他们两人坐镇。 他们跟了他很多年了,亲眼见证年轻清纯的品洁,成为他身旁的贵妇。 那种生活不适合她,他清楚的知道了,这是老天爷赐给他的第二机会,他不能再搞砸了,让她过她想要的生活──在他的保护之下。 “明天我们别窝在别墅里,上街去买些纪念品回去,嗯?” “好……” “我的眼睛一定是有问题,放在我桌面上的东西是什么?哎呀呀!是夏威夷果耶,哇哇哇,还有这么多东西,这条丝巾真好看……怎么一回事啊?谁买的?是谁送我的?拜托你再说一次,我听错了,对不对,小麦?!” 办公室里,可欣夸张的对着一桌的礼物大呼小叫。 另一个西装笔挺的年轻男人,也是对着自己桌上的礼物张口结舌。 “那是品洁送你们的小东西,收下吧。”姜圣伟好笑地道。 “vince,你陪品洁在商品街买这些东西噢?”可欣露出不敢相信的表情。“真的假的?”不相信他是会做这种事的人。 他讨厌陪女人逛冲出了名的,那些被他归类为浪费时间、浪费生命的事,打死他也不会做。 “奇怪吗?”姜圣伟不禁想,自己究竟有多差劲?“我陪品洁逛街,是一件很奇怪的事?” “vince你被邪灵附身了吗?”小麦冲口而出,发现自己失言后住嘴。 这个上司一向严肃正经,不苟言笑,脾气又坏得让人受不了,玩笑话是他和可欣两人私下讲讲,不然在这么紧张的环境工作,他们不疯了才怪。 今日一时失言,不知道老板会不会给他白眼狠瞪? 然而姜圣伟并没有生气,只是在思考他到底是怎样的一个人、别人都是怎么看他的。 工作狂?骄傲自大的混蛋? “也许。” 他的微笑回应,让助理们吓得眼睛都瞪出来了。 “我不在这段时间,有什么事吗?”他清清喉咙,助理们见鬼的表情,他当没看见。 一提起工作,可欣和小麦立刻收起玩笑态度,正经的向他报告。 “其美的代表对合约附件内容未达成共识,所以收购案不是很顺利,还有……” 听着助理报告的工作内容,姜圣伟眉头紧皱。 在他蜜月期中本就该完成的工作,一件件完成了,这没什么,本就是应该的,但他记得,那些工作“曾是”他在蜜月期中完成。 这代表什么? 时间不会因为他一人就停下脚步,会发生的事情、该有的进展,都会一直走下去。 那么他回到“过去”,又能改变什么? 他和品洁终究会离婚,他会失去她,她会……死? 不,他不容许这种事情发生,无论如何,他都会将错误导向正轨,不让悲剧发生。 “帮我接林董。”他眼神锐利,工作狂模式启动。“我亲自和他谈。” 是谈过一次的case,因此做起来得心应手,可一但投入工作中,他又忘了时间,回到家时已过晚餐时间。 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家,掏出钥匙打开门,穿着家居服的杜品洁就像只小粉蝶,快乐的迎上前,小脸亮了起来。 “圣伟你回来了,你看,这是我做的,我们一人一个!”她现宝似的亮出两个半心型的钥匙圈,带着期盼的眼神看着他。 啊……这个画面,好熟悉。 “这么幼稚的东西──”他口气带着宠溺和莫可奈何。 “不管,把钥匙交出来!”她噘唇朝他伸手讨。 “洁,你不会真的想把这东西给我用吧?”他口气怀疑,但心里却是愉快期待。 “当然是真的啊!”她表情认真,“不喜欢也得用,这是我的心意。”她哼了哼声,小霸王似的。 “你开心就好。”他无所谓,真的,只要她开心愉快。 杜品洁小脸漾着满足的笑,凝视他的双眼充满了爱意,闪闪发亮的,为了他这小小的妥协开心不已,小鸟依人的抱着他手臂。 “我以为你会骂我无聊,你以前不喜欢这种小东西的。” 他骂过,因为他不懂她这小小的举动是种幸福。 “圣伟,你累不累?要不要先洗个澡?我把菜热一热──你会不会饿?”她小心翼翼地问。 “都好。” “那你先去洗澡,我热个汤、炒两个菜就好了。”她替他脱下西装外套,提过公事包,扮演体贴的家庭主妇。 姜圣伟泡了个热水澡,随意穿了件浴袍走出浴室,踏进饭厅时,他闻到了熟悉的饭菜香,不禁站在那里,贪婪的多嗅了几下。 “圣伟?”她双手套着隔热手套,捧着热汤放在桌上,微笑对他说:“快来吃饭喽。” 他被她拉着坐在餐桌前,看着一桌他爱吃的菜,还热腾腾的冒着烟,扑鼻的菜香严重影响他的嗅觉。 杜品洁这个忙碌的小妻子,为他添饭,又为他盛汤,忙得不亦乐乎,伺侯他像伺侯皇帝。 “先喝汤,我炖了一整天,喝喝看够不够味。” 这是再普通不过的景象,但此刻他却感动得热泪盈眶,捧着那碗她熬了一整天的补汤,热气薰痛了他的眼,他喉头滚动,轻啜一口。 温热的汤汁滑入喉咙,温暖了他的胃,是品洁煮的汤,他以为这辈子再也喝不到了。 此刻,他才有了真实感,踏踏实实的,认定她活着。 “不好喝吗?”杜品洁担心地问。“味道跟你口味不合?”难喝得他都快哭了,天哪,她的厨艺有这么糟吗?看来她得再去报名烹饪班才行! “怎么会,好喝得我眼泪都要掉下来了。”他一口气喝了半碗热汤,才对她说:“你不坐下陪我一起吃?” “都十一点了,会胖。” “这么说来,你吃过晚餐了?”他锐利眼光扫向她。 “没。”在他锐利的视线下,她不敢说谎,很老实的招认。 “你一点都不胖,现在,坐下来陪我,乖。”他态度强硬。 “噢──”杜品洁顺从的坐在他身旁,接手他喝了一半的汤,被逼着一起进补。 在他记忆里,她很少坐下来跟他一起吃饭,往往是她做了一桌子好菜,还在厨房忙着整理善后,他大老爷就已经吃饱将碗往桌上一摆,拍拍屁股人,接着她会来收拾,不论婚前还是婚后,她都是如此。 以往他只管看着前方,迈开大步往前走,现在,他会不自禁放慢脚步,待她跟上来与他并行。 以往他看不见的事物,现在他看见了。 看见她的好、她的付出、她的可爱,以及……他拥有的幸福。 “这是什么东西?”他指着摆在桌面上的钥匙圈,抚着那光滑的特殊材质。“你做的?”问得很刻意。 “是啊,我用马赛克做的,很好玩哦。”她看着他的表情,神情有丝保留。 “马赛克镶嵌艺术,没错吧?”他记起来了,她喜欢的事物,这回他没忘,他放在心上了。 杜品洁眼神大亮。“你怎么知道?” “你说过不是吗?”他微笑,忍不住倾身吻了吻她因为惊讶微张的嘴。 “我以为你不会把这小事放在心上……”她呐呐地道,疑惑的看着他,“不喜欢我把心思浪费在这种小事。” “怎么会呢?”姜圣伟笑道。“我让人为你找来适合的工具,好不好?” “真的吗?”她更吃惊了,“你不会嫌我把家里弄乱?” “别玩到三餐不正常就好。”他没好气地道。 她开心,比任何事情都重要。 “好啦。” “还有件事得提醒你。” “唔?” 姜圣伟凝望着她,深情款款的说:“先做一对对杯,世上独一无二的,只属于我们两个人。”这个家,还没有摆上她做的小东西,他不习惯。 握着她放在桌上的小手,拉到嘴边亲吻。 真是太不可思议了,他竟然要对杯这种东西,他有这么浪漫吗?老天── “好,我知道了。” 姜圣伟看着她眉开眼笑的神情,放心了。 她有一点点自信了,他没有嘲笑她的兴趣是小朋友的美劳作品,没有嘴笨的摧毁她的信心。 他成功的改正了一个错误,他办到了! 他的幸福,不会毁在自己手中第二次── 第四章 姜家的主要事业是运输业,占有公司百分之三十的股份,董事会对姜圣伟拚命三郎的工作态度和每年的营利分红很满意,因此推举他为负责人。 他上头有看重利益的董事们盯着,下有上千名员工的生计得扛,所以面对重要的工作,他总是一丝不苟,绝对不妥协。 今天他正与法国客户开会,讨论远洋运输船的问题,同时,他有条船在马赛港正在举办下水典礼。 他聚精会神的听着客户的要求,偶尔看着腕表控制时间,当会议进行到一半,他朝助理点头示意。 在做会议记录的可欣把工作挪给小麦,脚步轻巧的来到姜圣伟身旁,弯腰聆听上司的指令。 “看样子这个会议一时半刻我抽不开身,品洁应该快到了,你帮我陪陪她。”他压低嗓音交代。 “嗄?”可欣怀疑自己听错了,若不是现在会议正在进行,她可能会马上跳起来指着他大叫,“你病了吗?” “快去。”他低声催促,将注意力投注到重要客户上。 直到走出办公室,可欣还是不敢相信。她那个工作狂上司,竟然在重要的会议中把她叫到跟前来,叫她放下工作去陪他老婆?! “有没有搞错——” 一回到办公室,她立刻通知一楼总机,如果总经理夫人到公司后立刻通知她,同时暗暗想着这是怎么回事。 姜圣伟怎会在工作时突然分神想女人?他不是个重感情的人啊…… 等候不到十分钟,就看见娇俏可人的杜品洁,领着弟弟扛着东西上楼来。 “可欣姊。”在国外念书的杜品翔,正逢暑假回台,就被亲爱的姊姊召唤来做苦力,扛着一个宽一米八,高度一米二的巨幅画框,笑容爽朗的对可欣笑道:“好久不见。” 她立刻回过神来,对这对姊弟露出灿烂的笑容。“品翔,你放假啦?品洁,什么风把你吹来?” “咦?圣伟不在?”杜品洁一来到丈夫公司,就急着找人,眼睛不停的四下张望。 “vince在开会——”可欣没好气地道,“特地叫我出来陪你,真难得他这么有心。”促挟的眼神瞟向脸红的杜品洁。 “喔。”她脸红干笑一声,撇开话题,“我要把这个放在圣伟的办公室。” “什么东西啊?”可欣好奇地问。 “秘密。”她神神秘秘地,指使弟弟把东西搬进丈夫的办公室,不是把东西挂在墙面上,而是微微倾斜直接靠在墙边。 姊弟两人联手撕开保护画框的厚纸板以及防尘纸,一个由马塞克磁砖拼贴而成的画作映入眼帘。 一整片很有日本浮世绘味道的海,由一公分见方的釉面马赛克磁砖拼贴而成,创作者的色彩感和线条感一定十分敏锐,才能拼贴出这一幅特别的画。 “品洁,这你做的啊?”她不禁想,这么精巧的东西到底怎么做出来的? “对啊,我做的,好看吗?摆在这里会不会很奇怪?”杜品洁紧张的问。“如果圣伟的客户看到了,会不会觉得他品味很差?” “姊,你很无聊耶。”杜品翔喷笑出声。“姊夫不是都叫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了,你还在龟毛什么啊!”女人家就是这么麻烦。 “你不懂啦。”她咬着唇,一脸的紧张不安。 不知道她这么做会不会引来他的怒气和白眼?虽说是他自己提的,要她做些东西摆在他办公室,可她没什么自信能做得好。 “唉……”她低着头,抱着一个纸箱放在姜圣伟的桌上,开始替换他桌上原有的东西。 笔筒、杯子、相框,全部都换上她亲手做的。 “咦?这也是你做的吗?”看着那些精巧可爱的马赛克作品,可欣脸上布满惊奇,爱不释手的伸手碰桌上的灯罩和笔筒。 “嗯。”杜品洁点点头,把原本的杯子收起来,摆上新的。 远看是黑色釉面不规则纹路,仔细一看发现是用不规则的黑色马赛克磁砖,拼贴成线条状的规律图形,是非常特别的一只杯子。 “送我!”可欣面目狰狞的向她索讨。“就你手上那个杯子,给我啦,品洁,我好喜欢……” 杜品洁一时间有点微楞,被肯定的喜悦浮上心口,她笑容害羞的回答,“既然可欣姊喜欢,好啊,这个给你——” “不行,那是我的。”姜圣伟及时夺回。“你想要?”掀掀唇,似笑非笑的看着可欣一脸扼腕。 “小气鬼!”见东西抢不成,她悻悻然地撇嘴。 “你不是在开会吗?”在大家面前被丈夫揽在怀里,杜品洁有些害羞。看见数名外国客户跟着进他办公室,她立刻变得惶恐。“你……有客户,我马上就走,不会打扰你。” 以前圣伟一向不喜欢她来公司找他,就算是送午餐也是来去匆匆,不想她的来到影响了他的工作,他太重视工作了,所以她才会战战兢兢,生怕自己造成他的不便,被他责备。 “我们正要外出吃午餐,你和品翔一起来吧。”姜圣伟没有露出不悦之色,反而落落大方的向客户介绍,“mywife。” 惊讶的人不只是杜品洁,连可欣和小麦都露出讶异的神情。 杜品洁毕竟是千金小姐,从小所受的礼仪训练也不少,很快就从错愕中回复过来,应对完美、年轻清新的气质受到客户们的证赏,尤其对她身后的巨幅创作更是赞不绝口。 “她就喜欢做这一些东西,很有艺术天份。”姜圣伟更在客户面前大力赞扬妻子。 顿时,所有的注目焦点都放在她身上,让她觉得受宠若惊。 尤其当那些外国人对她做的小东西产生高度兴趣时,他更是诰出惊人。 “老婆,客户喜欢你做的小东西,不介意的话,做些小礼物送他们,好吗?”姜圣伟语气温和,脸上甚至带着笑容,在重要的客户面前,一点也不掩饰他对妻子的深情。“在他们离开台湾之前,大约还有一周的时间,如果你没办法,那么也不勉强。” “时间绰绰有余,我可以。”杜品洁兴奋的点头答应,但又担心的频频追问:“圣伟,这样好吗?会不会太小家子气了?我做的东西耶,又不是什么名贵的礼物——” “你做得很好,我很喜欢,做这些东西一定很辛苦,累不累?”他不吝赞美,大方表示关心和在乎。 杜品洁双眼发亮,为他这体贴的举动动心不已,尤其是他把她当成“妻子”,而不是一个附属品,这一点让她很感动。 结了婚后,他开始懂得尊重她、疼爱她,让她感觉到婚前没有的自由,不需要战战兢兢看他脸色,不必担心自己的小小兴趣是不是会让他丢尽了脸。 他的赞美和鼓励——这对她很重要,让她的自信心一点一滴的累积,爱恋和依赖也逐渐加深。 这一对新婚夫妻胶着的视线旁若无人,眼中只有对方—— “咳咳!”可欣用力咳两下,提醒这两人还有别人在场,不要陷入粉红色氛围到浑然忘我。 杜品洁在可欣调侃的眼神下羞红了脸,不敢抬头看其他人脸上的表情,而且她还听见臭弟弟的闷笑声,直想找个地洞钻进去。 “可欣,联络餐厅我会多带两个人。”相较之下,姜圣伟沉稳多了,脸不红气不喘,一副天经地义的神情。 “是。”可欣维持超完美助理的表相,其实心底问号满天飞。 这是她那个把感情抛在最后,满心只有工作、工作、工作的boss? 婚后三个月,一个天气晴朗的午后。 杜品洁围着围裙,在厨房里熬煮晚餐要喝的浓汤,轻快的哼着歌。 “铃铃铃——” 客厅的电话响了起来,她将火转小,双手一边在围裙上擦了擦,一边走到客厅接电话。 “喂?” “老婆,是我。”是姜圣伟。 “怎么突然打回来?”她讶异,抬头看着墙上的时钟,时间是下午三点。他突然打电话回来做什么?好奇怪。 姜圣伟可以想像她此刻错愕的可爱表情,那双圆圆的眼睛一定眨个不停,光是想像,他就忍不住想笑。 “我今晚有应酬,不回家吃晚餐了,你别忙了,嗯?” 惊讶! “圣伟……你……你在跟我交代行踪?!”她一定是听错了,怎么可能? 她常常做了一桌子的好菜等他回来,结果他加班应酬到三更半夜,她一个下午的苦心就这么白费了。 可自从蜜月回来后,他的加班、应酬少了,每天回家吃晚饭,从不白费她辛苦一下午做出来的晚餐,让她很感动。 而现在竟然还体贴的打电话回来跟她说,他有应酬不回来吃晚饭,要她别白忙,更是令她高兴得说不出话来。 “今天陪日本客户去喝两杯,你早点睡,不要等我了,为我留盏小灯就好,不准在沙发等我等到睡着,听见没?”他唠叨的交代着。 他在关心她,他知道他没回来,她会一直等,等到他回来为止,他看见了她无声的守候。 眼眶热热的,这小小的幸福,让她好感动。 “好……不要暍太多,小心身体暍坏了,你胃不好,不要这样喝……” 姜圣伟在电话那头微笑。以前他只觉得她很吵,很啰唆,可现在听她唠叨,他竟然觉得是天籁! 多唠叨一点吧—— 但是黑心助理不断推到他桌上的文件,和不断丢进他信箱的mail,害他没办法听她继续爱的叮宁。 真可惜。 “品洁,等我回家随你怎么念,现在,我得去忙了。”他抬头,看着他后母般凶恶的女助理,伸手在脖子上一横,威胁要杀了他。 果然还是品洁温柔可爱,唉…… “好,你不要太晚回家哦,我……”我等你。 “嗯,bye——” 电话收线了,杜品洁抱着电话失神叹息。“唉——啊,我的汤。” 猛然想起她煮到一半的浓汤,立刻冲回厨房把火关掉,看着流理台上准备到一半的晚餐,她皱起了眉头。 “收一收吧。”老公不回家,她煮一桌子好菜给谁品尝? 当她正准备动手收拾,把食材冰回冰箱里的时候,电话又响了。 她没好气地冲过去接起。“又怎么了?”直觉是丈夫。 “我才想问你怎么了咧!杜品洁,你被禁足了吗?”电话那头传来好友朱又珊的声音。 “又珊?我以为是我老公打回来的。”她吐了吐舌。 “听起来很愉快,当家庭主妇很惬意啕——”朱又珊嘲笑好友。“结婚后都不联络,你这个女人,有老公就忘了朋友!没心肝。” “哎哟——对不起啦,人家……嗯……”不会逞口舌之快的杜品洁,不懂得为自己辩解,因为这是事实。 结婚后她的生活重心放在家庭,少跟朋友联络,不像结婚前,偶尔还会找朋友出来喝咖啡聊是非。现在她每天光想着做什么菜给老公吃,就可以忙一个下午,是个专职的家庭主妇。 “不然……请你吃饭嘛。” “当然要给你请,你现在是贵妇耶。”朱又珊大笑。“什么时候有空?” “圣伟今晚有应酬。” “也就是说,你只有今天有空。”她何其聪明,怎会不知道一个家庭主妇的心声?友情,唉——“我现在离开公司了,等会我云客户那里拜访一下,五点会到sogo。” “好,就大门口见。” 约好了时间地点,杜品洁加快动作收拾厨房,趁还有时间冲了个澡,化好妆,神清气爽的出门。 时间刚刚好,她到百货公司门口的时候,好友也刚到。 朱又珊见到她时,简直不敢相信。品洁似乎……更漂亮了,整个人神采飞扬,笑容灿烂,一点也不像个黄脸婆。跟婚前焦虑、惶恐、脆弱的样子截然不同,如今她双眼闪闪发亮,散发出一股自信。 自信?! “发生了什么好事?你怀孕啦?”朱又珊不禁这么猜想。人逢喜事精神爽,应该就是杜品洁的写照吧。 “是就好喽。”她横了好友一眼。她现在很期待小生命的到来,圣伟安慰她不勉强,一切随缘,暂且过两人世界。 “那一定是很幸福喽?”朱又珊暧昧的挤眉弄眼。“有异性没人性的女人,今天一定要吃垮你。” “好好好——”杜品洁好声好气的安抚好友,什么都说好。 蜜月归国后她便在家里不停的忙,在丈夫的鼓励下制作她喜欢的马赛克镶嵌艺术,偶尔应姜圣伟的要求,做些小东西送给他的客户,平时随心所欲的布置家里,整理、打扫、做菜,当一个全职的家庭主妇。 生活单调、一成不变,但是她做得很愉快,她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她心爱的人。 结婚后有了自己的家庭必须经营,少与朋友的联系是不得已的,现在她仅能这样,久久与好友见面一次。 “你到底有多忙?连蜜月回来都见不到人,礼物还用快递寄给我!” 稍微逛了一下,两人便到百货公司楼上,挑了一家日式火锅店用餐,一坐下朱又珊开始埋怨杜品洁的无情。 “就……结婚了嘛。”她将大包小包的东西摆在椅子上,无可奈何的叹息。“今天想吃什么,我请客!” 侍者送来菜单,正好打断了朱又珊到嘴边的追问,她看着杜品洁询问侍者菜单,不论是谈吐、气质,都给人一种家世良好的印象。 手里翻着菜单,但心思远飏,朱又珊不自觉瞟向杜品洁身旁的数个纸袋。她刚才半小时内所买的东西总值,自己两个月的薪水都不够付。 每次和品洁出门,她既羡慕又嫉妒,自己是单亲家庭,母亲独力抚养她长大,她求学过程辛苦,得拚命打工赚钱支付生活费和学费。 品洁和她相反,毋需为金钱烦恼,毋需为生活奔走,唯一的烦恼挣扎,只有男友,只有爱情。 品洁曾经说过羡慕她为自己而活,朝自己的方向迈开大步走,可品洁不知道,她多想成为她,过富贵太太的舒适日子,毋需看人脸色工作,被上司吃豆腐也不敢吭声。 “要吃什么?泡菜锅好不好?再加点一份松阪牛和草虾。” “嗯,好。”朱又珊从思绪中回过神来,随口应答。 侍者离去后,她抛开脑中约胡思乱想,认真的关心好友。“你今天没回家煮饭给你老公吃,没关系呀?” “没关系啦,圣伟今晚有应酬,跟我说了不会回来吃饭。” 朱又珊讶异地挑了挑眉。“他告诉你的?”好友点了点头,证实了她的想法,她不禁讶异。 她不能理解,是哪里出了问题,为什么现在的品洁会这么开心? 还以为她结了婚后会不快乐,日渐消瘦,哭哭啼啼的向她哭诉婚姻的挫败,可品洁没有,她快乐、幸福,流露小女人的娇态。 为什么会这样?!她压抑不了羡慕到极致产生的嫉妒,控制不了自己脱口而出—— “这么体贴?不像姜圣伟耶,是不是外面有女人啊?”不想看见品洁脸上的幸福笑容,她不想…… “才不是,他是真的工作忙。”杜品洁全心信任,一点也不受影响,把她说的话当成是开玩笑。 朱又珊错愕。怎么她没有露出愁容,这么的……自信满满?! “那可不一定哦,男人都把工作当藉口,用来敷衍老婆。姜圣伟条件好,应酬又多,你要小心一点,男人啊——” “是是是,我会注意盯紧他的。”杜品洁不觉得她的话剌耳,笑嘻嘻的回应,只当成是好友的忠告。又珊一直都这样心直口快,是为她好,没什么恶意的。 面对她那纯然无防备的脸,朱又珊到了嘴边的风凉话全数吞进肚子里。她不想 当个坏女人,但就是忍不住嫉妒又羡慕。 想成为品洁、拥有她不虞匮乏的生活……朱又珊渴切的想望。 如果可以,她愿意付出任何代价,嫁入豪门。 嫉妒的种子,在心中萌芽滋长—— 第五章 这是他要的生活。 男人能在工作上全力冲刺,正是因为家中有个能让他无后顾之忧的妻子,包容他、接纳他。姜圣伟从来不知道,原来宠个女人感觉会这么愉快,情不自禁想讨她欢心。 他工作忙,只不过晚归时,记得拨通电话告诉她;用餐时,夸她做的菜好吃;称赞她新买的衣服很好看很适合她;发现她为他们的家,做了新的摆设布置…… 都是一些小到不能再小的事情,她就满足了,不吵不闹,尽管他加班再晚,她也不致疑神疑鬼。 其实女人要的,就这么简单。他觉得自己幸运,世上有谁能像他这样,错过了的缘份能再重新开始? “你每天在家里做家事,会不会太无聊了?” 难得的假日,姜圣伟不必加班,舒服的睡到自然醒,夫妻两人享受难得相处时光。 “偶尔出去走一走没关系的,不一定每天都得准备晚餐。”坐在客厅沙发看着租来的dvd,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 “我喜欢做菜给你吃。”杜品洁朝他露出甜蜜的笑容,娇媚的依靠他的肩膀,晶亮的双眼流露她对他的爱意相温柔。 姜圣伟的心登时一暖,大车抚过她柔细的脸庞,抬起她精巧的下巴,低头吮住她带笑的唇办。 “我不想你太累了。”他额头抵着她的,语气温柔怜惜。 “煮个饭哪有多累?你想太多了,况且我也会找事情做,打发时问啊。” “是吗?”姜圣伟挑了挑眉。“又玩马赛克玩到忘了时间,在地上坐了一整个晚上,连饭也没吃,这就叫打发时间啊?” “呃——那个,就忘了嘛。”她干笑数声。 “再让我抓到一次,就不准你玩。”他霸道地警告。 深知道他说到做到的个性,她知道不能再为了兴趣而忘了正常作息,否则他会生气——因为心疼她,不是讨厌她做那些事。 她不知道是什么原故改变了圣伟,以往,他不会在乎这种小事的。 “圣伟,你真的变了好多。”她捧着他的脸细看,“你还是你,但又不像你,结婚当天,你还为了我的不胜酒力大发脾气……” 他责怪她让他在客户面前丢尽了脸,不给他面子,可她是真的没办法再喝了才拒绝的,他把婚礼的场面搞得那么难看,让她很难过,很受伤。 “但是到夏威夷度蜜月后,你却突然改变了。”变得会体贴她,会为她着想。 “你不喜欢吗?”他想转移这个话题。 “你中邪了吗?”她忍不住冲口而出。 这小妞,竟然这样曲解他的一片真心!姜圣伟瞪着她说不出话来,但看她一脸认真的神情,他不气反而笑了。 她怎么这么好玩? “我想开了。”日子过得太幸福,他不愿回想那些伤心往事——在另一个时空发生的悲剧。他怎舍得再次失去? “是——哦。”她摆明不相信的语气,“我十九岁就跟你在一起了,我还不了解你的个性?想诓我?”少小看女人的直觉。 “好吧,既然你这么想知道,我只好老实招认了。”他沉痛的闭上眼,“我跟你说过吧?我作了一个梦,一个很可怕的梦。” “哦?”她好奇的瞪大眼睛,神情紧张。 “我梦见你……每天压榨我、凌迟我,对我精神虐待,把我当成性奴隶夜夜春宵,用尽所有方式把我榨干,你永远都不满足……”他说得恐惧,像是真有这一回事。 杜品洁瞪大眼睛,整个人跳起来压在他身上。 “你乱讲!”她哪有这么饥渴啦! “那现在你的姿势……嗯哼,又该怎么说呢?”他促狭的笑看她,她整个人跨坐在他腰上,把他压倒在沙发,这还不像辣手催“草”吗? 轰!她迅速脸红,脑门像被炸开了,窘得不知如何是好。 “你、你乱说,不跟你说话了啦!”娇嗔的埋怨,挪动长腿离开,免得他又乱说话笑她。 “别动。”姜圣伟阻止她,压住她的长腿,眼神幽黯。“小心点——” 她感到,嗯……他动情的征状,吓得不敢动。“别——啊!” 一个翻身,她反被压制在沙发上动弹不得,下一秒钟,她连呼吸都被夺走,炽热的吻,交缠的四肢,越来越限制级的动作…… “呼、呼……”杜品洁娇喘着,低头看见他埋在她胸前的头,忍不住娇声埋怨,“到底是谁在榨干谁啊?” 姜圣伟伏在她胸口闷笑,双肩不停抖动。品洁的反应真是太可爱了,让他忍不住一逗再逗。 “笑什么笑?”她有点恼羞成怒的推打他的肩膀,欲拒还迎的。 他哪会浪费时间跟她解释,放肆的手拉扯她身上过大的t恤,露出香肩,他恋恋不舍的亲吻,另一手探进衣服底下—— “欸、欸!姜圣伟,你不要又来了!”她娇喘呻吟,“这这里是客厅,回、回房间啦!” 这人……真是随心所欲,她从来都不知道圣伟是这么冲动的人,好几次等不到回房,直接就在客厅、玄关、浴室…… “来不及了。”他痞痞的笑答,存心要闹她。 明知她会害羞,可他爱看她这模样。 “铃铃铃——”破坏情调的电话在这时候响起。 “电话。”杜品洁做势要起身,伸手探摸矮几上的无线电话。 “别管它。”姜圣伟拉回她的手,继续吻。 “不行,要是有重要事情怎办?”没被热情冲昏理智,她硬是推开他,从沙发爬起来接听电话。“喂?” 接起电话的同时,被姜圣伟拖进怀里,她回头瞪他,无声警告——不要闹了! “品洁?你在家呀,是我啦,响这么久没人接,以为你不在才要改拨你手机而已。”朱又珊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不会很忙吧?要不要去看电影?” 抱着杜品洁的姜圣伟,自然听见了她的声音,不自觉皱起眉头。这女人找他老婆做什么? “嗯……”杜品洁后悔了,她不应该接电话的,现在她好为难。“我……我老公在家耶……”意思就是她没办法出门,也不想出门。 这样是不是太重色轻友了点?又珊会不会生气啊?她不免担心。 转头,看见姜圣伟那眉头紧皱的不快神情,她更是下了决定,要陪老公。 “这么难得?大家一起出来吃饭啊。”朱又珊没听出她的为难挣扎,抑或是不愿体谅理解,理所当然道:“再去看场电影,最近有几部片子我满想看的。” “拒绝她。”姜圣伟在她耳边耳语,再张嘴咬她耳朵以示薄惩。 “啊呜——”杜品洁吃痛闷哼一声,用手肘拐他肚子报复。“又珊,我改天再约你好不好?今天真的没办法。”她家这头野兽,快要抓狂了吧! “为什么不行?”朱又珊有些天真——讲难听一点,可以说是白目了。“出来啦,很无聊耶,星期天待在家里做什么?!” 姜圣伟终于忍无可忍。这女人,态度也太嚣张了吧?她以为她是谁?她说了就算吗? 抢过电话,他语调平平的嘲讽她,“待在家里做什么?你没交过男朋友吗?朱又珊,不要当电灯泡了。” “啊?”意外他会接过电话,还这么明目张胆的暗示,她顿时想起刚才电话响了好久都没人接…… “圣伟,你闭嘴啦!电话还我!”杜品洁气急败坏的跟老公抢电话,脸红得都冒烟了。 朱又珊一阵错愕,心思百转千回,听着电话那头传来好友和她丈夫的嬉戏打闹声。 品洁没有骗她,姜圣伟跟她感情很好,她该为好友开心,但她高兴不起来。 嫉妒嫉妒嫉妒……她也想要有人疼,有人爱,有人宠,不想假日一个人孤零零的,找不到人陪。 品洁不费吹灰之力就得到她想要的一切,她哪里比不上她了?! 为什么……得到幸福的人不是她朱又珊?她明明这么努力啊…… “那……”呼吸急促,强烈的嫉妒影响她的心理、生理,她压下满心的不悦,故作无所谓的说:“哼,我也不是不识相的人,你们就好好过两人世界吧,不闹你们了,bye——”匆匆忙忙,挂上电话。 不是不识相的人?这句话有待商榷。姜圣伟沉吟半晌,将电话放回桌上。 “欸?又珊把电话挂了?”杜品洁有些头大的抓头发。“圣伟,你刚刚跟她说什么啊!”几乎尖叫。 “你都听见了不是吗?”他挑眉坏笑,将暴跳如雷的她揽进怀里,满意没人打扰他们的甜蜜时光。 “哎哟。”她捣脸哀嚎。“我一定会被又珊给嘲笑,都你害的!” “笑你什么?见色忘友吗?”他笑着捧起她的脸,在她噘起的唇上轻啄。“你一直都把我摆在朋友之前,她不是该习惯了吗?”他的态度比朱又珊更理直气壮,天经地义。 “唉——”她无法否认,所以只能哀叹两声。 姜圣伟表面上平静无波,但内心正盘算着。朱又珊那女人,态度实在诡异,有鉴于吃过她闷亏,他得防她防紧点,她对品洁的影响力太深,她说的话甚至能左右品洁的想法,既然这样……他就必须斩断这两个女人之间的联系。 “你常跟又珊出去吗?”他状似无心地询问。 “还好,有几次你应酬不回来吃饭,加上又珊有空约我,我们才会出去。结婚后我见她的机会少了,有时候还要陪你应酬,所以喽……” “你出门我都不知道,我以为你都待在家里。”姜圣伟逮到机会洗脑,双眼闪着精光,“怎不告诉我呢?我去哪都会告诉你一声,我以为我们之间有这种默契。我没有怪你,也没有阻止你出门,只是希望以后你出门别忘了跟我说一声,我会担心的,嗯?” “啊……噢。”杜品洁心虚的垂下头,“好,我以后会注意。” 造成不幸的因素,他会一个一个排除,朱又珊——这根刺,一定得拔了它。 “你很难约耶!杜品洁,你这有异性没人性的女人!”朱又珊忍不住在电话中咆哮。 “啊啊……对不起啦,真的不是故意的嘛,圣伟临时要我陪他去拜访客户,真的没办法跟你出去,又珊,请你体谅我。”杜品洁低声下气的向好友道歉,“改天好不好?” 早上圣伟出门前告诉她不回来吃晚餐,晚上有应酬,所以她约了又珊出去喝咖啡,可她出门前拨了电话给丈夫告知将出门,结果圣伟却为难的告诉她,希望她陪他去应酬。 因为客户带了女伴,男人谈公事总不能冷落了另一半,所以是她出马的时候,而且他已派了人来接她玄做造型。 她被夹在中间很为难,但心是偏向丈夫这一边的,她的生活本来就是以他为中心绕转,他需要她,她怎么可能拒绝? 事有轻重急缓,工作不能等,客户不能怠慢,但是朋友要聚可以再约。 “老是为了你的男人放我鸽子,杜品洁,你重色轻友可不可以有点分寸?”朱又珊咄咄逼人地质问。 如果今天爽她约的人不是品洁而是别人,她可以体谅,可以笑笑说没关系,女人总是要顾虑自己的家庭,可是对品洁的满腔妒火让她说不出体谅的话。 会跟品洁做朋友,算起来,也是为了自己的虚荣心,心想和个千金小姐成为朋友,她应该有些飞上枝头的机会。 “老是说,不为自己而活很无奈、很痛苦,可我看你把你老公摆第一位,当黄脸婆当得很愉快嘛!”又一次忍不住吐出夹杂酸意的讽刺。 品洁曾经向她诉苦,吐露自己一生都被安排的无奈,她台湾大学念完就会被送出国混张外国文凭,连想工作都不被允许,就像个养在深闰的洋娃娃—— 听了这番话,她只想大骂她身在福中不知福,一个没穷过、苦过的千金小姐,真是有够天真!她多想取代品洁,多想成为她! “又珊,你说这种话真的很伤人。”杜品洁受伤了,不能理解为什么好友不能体谅自己。“我结婚了,本来就该以家庭为重……” “少说得那么冠冕堂皇,明明就重色轻友。”朱又珊被嫉妒控制,嘴巴得理不饶人。 “那你要我怎么办?!”她觉得委屈难过,忍不住哽咽。“难道要我告诉圣伟,说我不跟他去应酬,我要跟你出去,闹到我们吵架,这样你就开心了吗?” 朱又珊被她这失控崩溃的哽咽惊醒了。 她在做什么? 耳旁传来品洁压抑的啜泣,是她逼的——她怎么搞的? 深呼吸,朱又珊冷静下来,没再让嫉妒控制她,理智告诉她,尽管她对杜品洁的友情变质,但她仍需要这个朋友,好让她利用。 “我话说得太重了,对不起。” 拉下自尊道歉,尽管她心不甘、情不愿。 “我担心你,你太重视姜圣伟,我怕你受委屈。”用好听的谎言来解释她的失控。“没错,你结婚了,你有自己的家庭必须经营,但是你总不能把重心都放在一个男人身上,婚姻要经营,朋友你也不能忘了啊!男人可以再找,真心的朋友有几个?” 听着朱又珊的话,杜品洁抽抽噎噎的掉泪,静静的听她训话,没敢回嘴。 她们之间一直都是这种相处模式,杜品洁羡慕朱又珊的精明能干,早出社会,懂很多她不懂的人情冷暖,所以朱又珊说的话,她一向奉为圭臬。 “我真的很担心你,你这么爱姜圣伟,他知道吗?他能理解吗?对女人来说,爱情、家庭、孩子,比什么都重要,但男人呢?我知道忠言逆耳,所以话我只说一次,品洁,你呀不能被男人牵着鼻子走,随时要有最坏的心理准备,姜圣伟他——唉,算了。”话说到一半就住嘴,不再多说。 她欲言又止,存心是想让品洁怀疑姜圣伟,这么做只因为她嫉妒,她不想只有品洁一个人得到幸福。她这么辛苦为生活、为自己拚命,而品洁呢?什么也没做,所以她不甘心。 “我知道。”杜品洁声音沙哑。 “不要哭了,姜圣伟要是知道还以为我欺负你。”虽然那是事实,“不是要去应酬?还不快点去准备?” “可我怕你生我的气。”杜品洁可怜兮兮的说。又珊是她少数的朋友,她很重视这段友情,所以份外的小心翼翼。 “请我吃晶华的下午茶就原谅你,这周末总有空吧?” “啊,这周末不行。” “又不行?”朱又珊皱眉,语气一下高八度,“你连跟姜圣伟请假两小时也不行吗?”忍不住又肝火冒上来。 “我公公这周五晚上回台湾,周六我要请我公公吃饭,我爸妈也会来,改天好不好?” 姜城白? 朱又珊心漏跳一拍。 姜圣伟的父亲,在他们婚礼上有段幽默致词,是个很绅士、很有男人味的熟男。 “既然是家庭聚会,那就没办法了,我只好去拜访客户,看能不能多抢一些订单。”朱又珊没有跟她吵闹,放她一马。 杜品洁松了口气。“谢谢你体谅,又珊,我会补偿你,真的!” “最好是!” 原本火药味十足的姊妹争吵,在朱又珊有心灭火,杜品洁的退让之下弭平,但这只是事情的开端。 不同的时空,相同的故事,正在进行中…… 第六章 “听起来好好玩,姜伯伯,您见识真广,真羡慕您能周游列国,体会不同的风俗民情,希望有一天我也能像您一样……” 坐在主位上的姜圣伟,皱眉看着朱又珊坐在他父亲身旁,像只聒噪的鸭子,呱呱呱的赞扬姜城白的游历。 这不是他预料中的家庭聚会,也不是他经历过的——是的,虽是不同的时空,但发生过相同的事。 他父亲归国,品洁做了一桌菜请双方父母小聚,两边的家人都来了,就连品洁的弟弟也一同赴会。 品洁的用意是想让父母看见嫁出去的女儿过得很好,很幸福,但他没买帐,那一午餐吃得很痛苦,岳父母对他的印象大打折扣。 因此,当品洁决意离婚时,杜家并未阻止。 他决定改正这个错误,打算在今次的饭局上好好表现,当个好丈夫、好主人,让岳父母安心。 但是一个不在预料中的人——朱又珊出现,打乱了他的计划。 “啊——你们家庭聚会是中午呀?我以为是晚餐,客户送了我两瓶红酒,想趁你们聚会之前送来,好让两家长辈嗜尝,不好意思,打扰了!” 时间抓得刚刚好,朱又珊上门拜访的时候,他们正准备开饭,杜品洁还在厨房陧忙,昕以门是姜圣伟的开。 他错愕,当下闪过脑子的想法是把门甩上,叫她滚出去。 “又珊姊,好久不见!”还在念书的杜品翔接过她递来的红酒,笑嘻嘻地道:“我妈才在念你耶,这么巧。” “是啊,又珊,我才跟品洁说呢,好久没看见你了,有空来我们家坐坐嘛。”杜母热络的上前,将她拉进门。 “我也好久没见阿姨了,最近还好吧?气色很好噢。”朱又珊顺势进门,可欲拒还迎。“我……改天再去看你和伯父,不打扰你们的家庭聚会。” “人都来了,就一起吃顿饭吧。”杜父也跟着留人。 “这……真的不好意思。”她很会做人,更会察言观色,嘴巴甜会说话,所以得到杜父杜母的喜爱。 “又珊?你怎么来了?”杜品洁将最后一道汤品放在餐桌上后,走出客厅唤大家吃饭,竟然看见好友,她意外又惊喜。“你不是说今天要去见客户吗?” “结束了嘛,客户送我两瓶红酒,我想你今天可以跟家人一起喝,就顺路过来喽。”朱又珊的表现满分。 任何一个长辈都会喜欢这种懂事又贴心的女孩,谈吐得宜又会为朋友设想,而不会想到,背地里她是怎么欺负老实的杜品洁。 在长辈们的热情慰留下,朱又珊“盛情难却”的留了下来,参与他们的家族聚会。 只见她抢尽了杜品洁的光彩,受到众人的赞赏和注目,听她高谈阔论,说着自己跑业务发生的趣事,又矫情的询问姜城白长期旅居国外的心情,还以带着崇拜倾慕的眼神看着他。 这场聚会的目的,不是看她朱又珊的个人秀好不好?! 姜圣伟脸色不太好看,吃着老婆煮的菜。 “圣伟。”杜品洁担心地问:“你心情不好吗?我……今天做的菜不合你的胃口?对不起,我想爸妈难得来,就做了他们爱吃的东西……” “不是的,我只是在想公事,你煮的菜都好吃。”他立刻回过神来,看着她微笑,当众赞美她。 他怎么又犯了致命的错误?不能在长辈面前给品洁难堪,这对她、对她的家人都是很大的伤痛。 男人出门在外,要在朋友、客户面前有面子;女人也一样,绝对不能当着她亲友面前教她难堪。 “这次放假回台湾,我觉得姊夫变了个人耶。”杜品翔就坐在姊姊身边,当然听见姊夫对姊姊的赞美,他还看见姊夫帮姊剥虾壳,简直把他吓傻了。“结了婚的男人都这么体贴吗?” 所有的视线突然从未又珊那转移到他们这来。 姜圣伟微微一笑,对小舅子道:“疼老婆是种乐趣,品翔,等你结婚后就会懂了。” 一时间焦点转移,所有人好奇的眼光瞟向了这对夫妻,只见姜圣伟亲自帮老婆倒酒、盛汤,催促她多吃点。 “汤、汤没了,我去盛。”突然成为长辈们“关注”的重点,杜品洁又羞又窘,藉故想躲进厨房。 “你坐下,我去就行了。”姜圣伟把她压在椅子上。“你忙了一早上,先吃饱吧。”然后拿着空了的大碗公,进厨房里盛汤。 见状,所有人下巴都要掉下来了。 深信“君子远庖厨”的他,竟然进厨房耶! 这种事情任何一个人做都不会引起意外的喧哗,但因为是姜圣伟,这个超级大男人、大沙猪,所以格外令人错愕。 “姊,你都给姊夫吃什么啊?”杜品翔忍不住问。 “饭啊,还能吃什么?”她难以招架爸妈和弟弟追问,转向公公求救。“爸,您这次回来打算待多久?听说您在纽约的摄影展受到好评,什么时候回台湾开个展呢?” 姜城白的错愕不下于亲家,但是他并未表现出来,只是意味深长的笑,看着儿媳妇,再看向正在厨房盛热汤的儿子,他开了口—— “品洁,你什么时候学了训兽术?” “哈哈哈哈哈——”众人大笑,这是姜城白对媳妇和儿子的挖苦。 “能把这头难训的恶犬调教得像猫一样乖巧。” 他沉吟思索,正好对上儿子捧着热汤出来,手里还套着隔热手套。这画面……实在令人百思不得其解。 “虎父无犬子啊!”姜圣伟掀唇反击,傲慢的褪下手套向父亲挑衅,“儿子怎么能输给老子?爸,你说没错吧?” 虽然已过半百,但保养得宜又懂生活乐趣的姜城白,女人缘可从没断过,还是个很懂得恋爱的男人。 “唉——别拆我的台。”姜城白举白旗投降,“给我留点颜面,儿子,亲家还在这呢。” “哈哈哈,来不及了,城白兄花名远播早有耳闻,我还一度想,圣伟这孩子跟父亲一点也不像,我女儿未来可能要辛苦了。”杜父语重心长地说。 婚礼的筹备让女儿奔波消瘦,婚礼当天两人还大吵,这让他们做父母的怎样都放不下心。 品洁是他们的千金、心肝宝贝,他们不禁思索着,为她安排这门亲事,是不是太一相情愿了? 如今他们终于放下了心中的大石头,不再为女儿担忧了。 “我以前不懂事,结了婚后才慢慢了解自己的缺点,以前让爸妈不开心,请你们原谅,还有品洁,以前让你受委屈了,对不起。”他握着妻子的手,语气真诚的道歉。杜品洁没想到他会当众说这些,她吓到了,但也感动得眼眶红润。 “圣伟……”气氛突然变得感人,这对夫妻被幸福的泡泡层层包围。 朱又珊也红了眼,但不是因为感动,而是嫉妒和不甘心。 她必须说点什么,把注意力都抢过来,尤其是姜城白,他好成熟,好迷人—— “那我们就等着看喽,姜圣伟,我警告你哦!品洁是我最要好的朋友,你要是敢对不起她,我铁定不饶你。”在一片沉默中,她率先开口。 “你不会有这个机会的。”姜圣伟掀唇,笑容不怎么真诚。 朱又珊说不饶他时,眼角却瞟向他父亲,以为他没看见吗? 这女人什么来历?看来他得好好问妻子,摸清她脑子里在想什么。 一顿饭,心思回异的男主角和女配角,暗中互相较劲。 朱又珊对男人很有办法,直觉也很敏锐,她清楚感觉到姜圣伟对她的不友善。这是很奇怪的事,她认识他也有三年了,他对她其实不坏,但也不会太好,起码不会有这么深的敌意。 怎么回事呢? 姜城白睿智的双眼扫了一圈,年轻稚嫩的杜品翔、爱女心切的杜家夫妇、眼中只有丈夫的媳妇杜品洁、热情大方又美艳动人的朱又珊,最后,是他的独子。 明明是他,却又不像他……脑中电光石火的闪过一个念头,姜城白微微笑,不作声。 饭后,众人移驾客厅聊天,杜品洁收拾善后,姜圣伟从旁协助。 “老婆,我都没问过你,怎么跟朱又珊成为朋友的?”他帮着她洗碗收拾,边采朱又珊底细。 “我不是跟你说过了,我们是大学同学吗?”她回眸一笑,一边洗碗一边想起当年。“又珊热情大方,又长得漂亮,好多人都想和她做朋友,是她主动跟我说话的。我觉得她好厉害哦,很年轻就开始工作,一边念书一边打工,社团活动也很精彩。她工作能力很强,还没毕业就找到工作了,我一直羡慕她为了目标往前冲的积极个性。” “嗯。”像朱又珊这种被众星拱月的女孩,会主动去跟人做朋友,实在可疑。 “又珊不太喜欢说自己家里的事,我只隐约听别人提起,她没有爸爸,是妈妈抚养长大的。”杜品洁压低音量说。 姜圣伟顿了顿。“她没告诉你?” “嗯,又珊不提,我不敢多问。”她老实的点头。 这算什么朋友?!他不能苟同。 品洁这个傻瓜,把朱又珊带给家人认识,让人家摸清她的家世背景,了解她的生活,结果自己却保密,一个字也不说。 她们认识了多久?大学四年,出社会快两年,五、六年的友情还不够让朱又珊吐露她家里的事?是她防心重,还是在家世傲人的品洁面前自惭形秽? 无论是哪个,都由此可知,朱又珊这女人确实有些城府。 “哈哈哈哈哈——真是太趣了。”客厅传来朱又珊银铃般的笑声。 她怎么还不走? “姜伯伯,您真幽默,我追您好不好?”她热情大胆地道,半是玩笑,半是认真。 露出真面目来了啊。 “又珊,我对你来说太老了,当你爸爸都绰绰有余。”姜城白自然把她的话当成玩笑。 “没关系,其实很多人都不知道,我有恋父情结。”她说得夸张搞笑,一旁的杜家夫妇和杜品翔则笑得阖不拢嘴。“我喜欢年纪大一点的,比较有安全感。” 没有人把她的话当真,除了她自己。 真是越说越夸张!姜圣伟陪妻子整理完善后,相偕走出厨房,到客厅里跟大家一起闲聊。 姜城白见儿子出来,脸色不太好看的瞪着朱又珊,那感觉……他似曾相识。 “圣伟,陪我抽根雪茄。”他藉故和儿子独处,想弄清一些疑虑。 “好。” “那去阳台抽吧。”杜品洁立刻挖出烟灰缸,递给姜圣伟。 “记得少抽点。” “好。”莫可奈何的应允,他和父亲一同到阳台,关上落地窗。 朱又珊表情顿时变得落寞、失望。 “品洁,你公公……好特别哦。” “是啊!”杜品洁笑着坐下来,没有防心的说起姜城白的丰功伟业。 原来姜家在集团中的股份高达百分之三十,许多产业仍在姜城白名下,只不过他不管事,把事业交给儿子,过着云游四海的生活。 摄影、雕塑、划船、钓鱼……样样精通的他很懂得生活乐趣,见识广博。 “原来啊……”搞了半天,原来所有的东西还在姜城白手上,充其量,姜圣伟不过是个代理人。 如果……她嫁给姜城白,为他生下孩子,那么,她是不是能得到比品洁更多、更多的幸福? 穷怕了的朱又珊,认为幸福的定义在于金钱和物质生活的充盈。 原本对姜城白的孺慕之情,是内心空虚的转移——如果她有爸爸,她的爸爸就会跟姜城白一样,这么成熟迷人吧! 她太祟拜他,不知不觉,原本的孺慕之情,转化为女人对男人的爱情。 她的爱情,她的幸福——朱又珊决定主动争取。 人的个性,不会一夕之间改变。 就算会,也绝对不会是他儿子!姜城白肯定这一点。 站在阳台,看着十八楼下的街景,抽着雪茄,父子两人谁都没有先开口。 看着挺拔的儿子,顺着他的视线看向屋内,他笑了。 “你怕失去她。”语气是肯定的。 姜圣伟身形一僵,没回话,低头抽了口雪茄。他无法对父亲说谎,他怕,他真的怕…… “人是一种很奇妙的动物,除非事情到了再也无法转圜的余地,才开始后悔,想着自己应该要改变。”姜城白一面说着,一面看着儿子的神情,确定了自己的猜想。 他们的现在,是圣伟的“过去”。 “我曾经拥有‘重新’开始的机会,我认为自己不会再搞砸,但结果——” “结果如何?”姜圣伟急问。 姜城白苦笑。“结果我仍没选择你母亲。” 姜圣伟的心被重重一击。他母亲是难产过世的,难道…… “或者该说,我没有选择的机会。”姜城白语重心长,“圣伟,没有人定胜天这种事。” 他的父亲,像他一样拥有回到过去的经验,但结果却是乏力回天,是吗? “我不懂。” “有些事情你是无法改变的。”姜城白因为回忆而眼眶湿润。 “是命定吧。”父亲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是在暗示他,他无法留住品洁,就算老天爷再给他一次机会,他仍得看着她死?! 为什么要让他再尝一次那种椎心之痛?为什么要这么残忍?! 在他重新爱上品洁之后,习惯了有她在身边的日子,他怎么能失去她? “我小心翼翼的,不再犯同样的错误,避免发生同样的结果,却想不到越是修正,发展越一发不可收拾。往往,越不愿见的结果,越容易发生……”姜城白一个暗示接着一个暗示。 父子俩有了默契,不将这个秘密说开,不过问对方经历过哪种痛苦,过什么样的人生。 “如果结局无法改变,那为何老天爷要让我重新走一遭呢?”姜圣伟痛苦的开了口,“爸,你曾说过,人生要是有重来的机会,绝不再犯同样的错……如今我能够重来,我绝不让那些‘错误’再次破坏我的幸福,我绝不向命运低头。” 人生不像游戏,gameover之后可以无限重来。 “圣伟。”姜城白叹息。“你……别操之过急。”他了解儿子的个性有多么好强,他不会向命运低头的。 他能理解那种失而复得的感动,更能理解失去两次的痛楚。 圣伟骄傲的自尊,能容许自己失败第二次吗?他能承受再次失去的打击吗? 姜城白担心儿子熬不过这个考验。 “爸,别为我担心。”姜圣伟看着屋内的杜品洁,她感觉到他的视线,回头与他四目相对,展露笑靥。 他回以妻子情深的微笑,但双手却握紧拳头,抑制他因害怕而生的颤抖。 “我会把错误导向正轨,没有人,可以从我的手中夺走我的东西。”他暗暗立誓。“就算我的对手是命运,我也不会输。” 她会死是因为与他离婚,在签完离婚协议书后,不到十分钟的时间,天人永隔的永远失去。 如果父亲说的是真的,他无法阻止命运之轮的运转,她会在离婚后马上车祸身亡,那么他将极力避免。 造成他婚姻破裂的人、事、物,他将一一排除,不择手段。 第七章 凌晨三点。 黑色丝绒大床上相拥而眠的一对夫妻熟睡着。 靠着姜圣伟臂膀的杜品洁,眉头紧皱着,不安的呓语、颤抖,胸口上下起伏,似是因为怒气。 最后,她突然一边大喊一边坐起身来,“什么东西啊?!” 醒了,睁开眼睛看着幽暗的房间,月光透过窗户洒进房里,她一时有点恍神。 “原来是梦呀……一定是又珊跟我说那些,才让我夜有所梦。”她稍稍冷静下来,但仍怒气满点。 转头看着身旁熟睡的姜圣伟,她皱眉。 她梦见有个挺着大肚子的女人找上门,哭哭啼啼的要她把“老公”还给她,一个接着一个来,差点把家门挤破,连电话也一直响,全部都是要跟她讨“老公”,她不禁抓狂吼着要姜圣伟的女人一次出来,她一并解决。 但让她最生气的,是她竟然还不是大老婆! 自己被恶梦吓醒,他却睡得跟猪一样,她实在不甘心。 “你给我起来!”杜品洁想也没想的摇醒他,“你起来,气死我了!” “嗯……老婆……”姜圣伟睡眼迷濛,痛苦的睁眼看着桌上的电子钟,凌晨三点。 “什么事?”才三点,还早痲,继续睡,呼…… “还睡?!你给我起来说清楚!”跟他杠上了,她摇醒他。 “唔,有什么事明早再说……”他的话都含在嘴里听不太清楚,人还是平躺在床上,爬不起来。 “不好!”他敷衍的态度让她的怒气涨到最高。“你最好给我解释清楚,你外面到底有几个女人?!可恶,我竟然还不是大老婆!什么鬼啊?” 听见杜品洁不满的怒吼,姜圣伟简直哭笑不得。 “你在说什么啊?”他哪有什么女人?! “我作了个梦,有好几个挺着大肚子的女人找上门来,要我把老公还给她们,气、死、我、了——”她又爱又恨的瞪着他那张好看的脸,忍无可忍的拧他的脸,质问:“说,到底谁是大老婆?” 面对这种无厘头的质询,他实在很无言。“只是个梦而已……”哀嚎。 “你说清楚,姜圣伟!”她语气高八度,几乎要尖叫了。 不过是个梦,她却这么在意,要他解释清楚…… 一道闪光劈进他脑中,告诉他得好好处理这个问题。 “好吧,我醒了。”姜圣伟揉了揉脸起床,跟她面对面跪坐在床上,解决她的问题。 “除了我之外,你外面有多少女人?”她的问法不是“有没有”的疑问句,而是肯定句。“到底会有几个女人挺着大肚子找我谈判?你说!” 这种指控让姜圣伟皱眉,觉得自己真是冤枉。 “我哪有什么女人?你在说什么东西啊?”他努力维持冷静,但口气不免不耐烦。 被老婆半夜挖起来已经够不爽了,还质问他一些子虚鸟有的事,他……好吧,忍耐,不发火,要当个理性的丈丈。 “你三更半夜把我叫醒就是为了说这个?!我连陪你的时间都不够了,哪那么多空闲讨别人欢心?”他语气高八度的喊着,“你脑袋在想什么?” 她被骂了。 但因为他喊出的那句“我连陪你的时间都不够了”顿时怒气消散,然后马上发现自己在半夜把他吵醒,只因为一个莫名其妙的梦,好像太超过了一点。 “噢……”杜品洁突然很愧疚,她低下头,小手扭着睡衣衣角,无言。 姜圣伟满意的点了点头,正打算倒下睡觉,却突然想起——事情绝不会空穴来风。 她半夜把他摇醒质问他,难道是他给她的信任和安全感还不够? “那……睡了吧。”她想粉饰太平的“睡遁”。 “既然都醒了,那我们聊聊。”姜圣伟不想让她藉此逃避,“最近压力太大了吗?还是……有什么人找你麻烦,向你挑衅?告诉我,我会帮你处理。” 他头一个想到的,就是他的爱慕者向她呛声撂话。这种事不是没发生过,在品洁念大学时就常常发生,那时候的他,不懂得安抚她的无助惶恐,认为那些无聊事情不去管就没事了。 他现在虽然结婚了,偶尔仍会有几个工作能力很强的女强人向他表示好感,他拒绝了,但不代表那些女人就会死心。 “我……没啦。”杜品洁很窘的抬头看他一眼,然后低头。“圣伟,你很受女孩子欢迎,结婚前我就一直很担心,也很没自信,我告诉自己必须信任你,我也一直要求自己……”不当个紧迫盯人的女人,下偷看他的手机简讯,不追问他应酬都去了哪里。 他婚后的表现让她的信任更加坚定不移,由她原本的小心翼翼、战战兢兢,转为彼此共同努力经营这段婚姻。这一年来,他们不曾争执,他不曾对她凶过,她也不再为他难过掉泪。 她更在乎他,更爱他,也许是因为太在乎、太害怕,所以……才很容易的就被影响了。 “又珊好心提醒我,要看紧你一点。”她将朱又珊说的话美化过后才转述。 她最近老觉得好友的话很刺耳,不是提她老公会外遇养小老婆,就是数落她,暗讽她的职业是清闲的家庭主妇。 虽然想发脾气表示不满,但她总会为好友找藉口,想那是又珊为她好。 “朱又珊?!”提起这个令他芒刺在背的名字,姜圣伟脸色一沉。 他想过要杜绝朱又珊破坏他婚姻的机会,也做到不落她口实,结果想不到她竟然用造谣、危言耸听这招。 “她跟你说我外面会有女人?”他眼睛眯起,忍不住肝火直升。 “她、她开玩笑的啦!”老公生气了,她连忙安抚。 “竟然对你开这种玩笑?这种玩笑可以随便开的吗?”他无法接受一个胡乱在别人耳边危言耸听的女人。 “又珊说话比较率直,她是……为我好。”杜品洁帮好友说话的时候,自己也不免心虚。 “品洁,我也是为你好。”姜圣伟握着她的肩膀,认真地道:“你要想想,会说这种话的人,是不是真心跟你做朋友?我希望你跟她保持距离。” 他语气轻柔,但态度透露了些许强硬。 “她是你的朋友,我不插手。”他话说得很好听,“你自己好好想一想,哪些话该说、不该说,她都这么大的人了,应该要有分寸。” 他只差没要她开口承诺跟又珊绝交了,哪不插手? “我……”杜品洁感受到好大的压力,但他的不开心她能理解。 被夹在中间的她,好为难……看出她的为难犹豫,姜圣伟心里不爽。 这有什么好为难的?听他的就对了啊!可又不能逼她太急,怕会有反效果。 “别多想了,睡吧,明天陪我去公司,嗯?”他摸摸她的头,微笑轻哄,但眼中闪过一抹锐利,心中暗想。 朱又珊,你是在挑战我的极限吗? 休想得逞! 姜圣伟缓慢的控制妻子的生活。 先是骗她到公司来陪他上班,藉口有客户喜欢她的作品——这当然是事实,让她习惯跟他在一起做事。 用一连串的事情绊住她,把她安置在他的私人休息室,为她搬来一整屋子的材料,让她尽情创作。在他眼皮底下,她不会有机会跟朱又珊碰头。 但这不是长远之计!边走路边思量,姜圣伟突发奇想。如果他们有孩子…… 有了孩子之后,她更不能出门了,更少有机会和朱又珊联系,这样不正中他下怀? “品洁,你也来上班啦?”可欣在这对夫妻同时踏进办公室后,似笑非笑的地道。“不是说今天不来了吗?”昨天品洁才偷偷告诉她,今天跟朱又珊约了暍下午茶,要她帮忙保密。 可欣见过朱又珊几次,说不上喜欢,也说不上讨厌。 她大学一毕业就在姜圣伟身边工作,一转眼八年了,在商场这些年,看尽各种人,多少有些识人之明。 不可讳言,朱又珊很漂亮,但她不喜欢她的市侩,不喜欢她对品洁说话时,那种把品洁看得很没用的语气。 “圣伟说,今天有客户会来,要送东西给人家,叫我亲自送比较有诚意。”杜品洁莫可奈何地叹息,然后趁着姜圣伟在交代小麦工作事项时,小小声跟可欣咬耳朵。“到时候麻烦可欣姊帮我溜走。” “我?”她指指自己,瞪大眼。“你疯了?”又不是向天借胆,她哪敢在老板眼皮底下做这种事? “拜托嘛。”杜品洁合掌乞求。“可欣姊——”她不是没感觉,圣伟对她的掌控欲越来越强。 他很忙,没有太多时间顾虑她,但却要她每天陪他到公司来,一起上下班,她常常在他的休息室里等到睡着,除非他有推不掉的应酬,才会先让她回去,这情况已经持续一个月。 她闷坏了,每天待在这里好无聊,她情愿回家打扫、煮饭,就算是拖地板也比待在这里好玩。 “看情况吧。”可欣不忍心拒绝她,为难的点头。 “谢谢你!”笑着向她道谢,然后被老公拎着进办公室。 时间在等待和忙碌中流逝,杜品洁不时的注意着手机,心急的等待朱又珊的电话。 姜圣伟虽然忙,没多少时间看照她,但从她鬼鬼祟祟的态度看来,他很清楚她在等某人的电话。 一定是在等朱又珊,可能又想背着他和她出去。 想得美! 随着午餐时间逼近,杜品洁心情越紧张,不时从休息室走出来,向可欣眨眼睛比暗号。 她不禁摇头叹息。这个品洁,也太明日张胆了吧? “我去泡杯咖啡。”可欣抓起桌上的马克杯——这只米白色的杯子,是她跟品洁“拗”来的,连同她桌上的相框、笔筒都是。 “我也跟你一起去。”杜品洁眼睛一亮,跟着她去茶水间,就这样把手机和皮包摆在休息室里,想着两个女人私下聊聊,应该不会太久。 而就这么刚好,她们前脚刚走,杜品洁的手机就响了起来。 姜圣伟正好经过,拿起她的手机一看,来电显示正是朱又珊,他挑了挑眉,讪笑着按下通话键。 “这么慢?!你在做什么啊?还不快点甩了你老公出来!”她劈头就是一连串咄咄逼人的话,让电话这一头的姜圣伟脸色阴沉三分。“我已经到了,快点快点,侵吞吞的!跟你老公十八相送啊?” “朱小姐,原来你私下对品洁的态度,跟在长辈面前差了十万八千里。”他皱紧了眉头。 朱又珊错愕,想不到竟然是姜圣伟接的电话。 “圣伟,怎么会是你?品洁呢?我今天跟她约了吃饭。你很小气耶,老婆借一下嘛。”她语气一百八十度大转变,刚刚的咄咄逼人消失了,语气温和,处处流露小女人的娇媚,是男人都会拜倒在她的软声软语之下。 “你说对了,我就是这么小气。”他哪会给她面子,“把话挑明了说吧!朱小姐,你脑子里想什么,我很清楚。” “你在说什么啊?圣伟。”她噗哧一笑。“今天又不是愚人节,别闹了你,品洁在忙的话,我晚点再打电话给她。” “你知道我父亲手上的财产总额多少吗?”姜圣伟打断她的娇笑装傻。 果然,一听他开口提到父亲,朱又珊沉默了。 “把女人当成公主养绝对不是问题,姜家的女人,不需要辛苦过日子。你想知道……我父亲现在人在哪吗?” 这一刻,朱又珊知道她的心思全被他看穿了,她应该要沉住气,不被影响,但是为姜城白疯狂的思绪,不受她控制。 “他在哪里?”每一次和品洁碰头,她并不想听好友诉说她的婚姻生活有多幸福、有多美满,她想知道的是姜城白这个人的一切,他的下落、他的过去和未来,才是她想知道、她想参与的! 她的沉不住气,让姜圣伟低低笑了。“你知道又如何呢?” “我、你……”朱又珊后悔了。她为什么沉不住气呢?而且为什么他会发现她的企图? “我父亲目前人在瑞士,你知道了又能怎样呢?追到瑞上去找他吗?你以为会从品洁口中知道什么?难道你想藉由她了解我父亲的一切,然后接近他,让他爱上你吗?”他语气讽刺,“就凭你?” 朱又珊被激怒了。“姜圣伟!你说话客气点!” “我错怪你了吗?朱又珊,你骗得了品洁,骗不了我!像你这种女人,我看多了。”他冷哼一声。 原本他对朱又珊无防备,认为品洁身旁有个精明的朋友也不错,若不是曾经失败过,他不会想到这个女人的心机有多深沉。 一个二十四、五岁的女人,大学毕业不过两年多,却能够年入百万,她凭的是什么?除了强烈的企图心之外,还有手段! “我父亲是什么样的人,怎可能看上你这肤浅的女人?别白费心机了。”他嗤笑。 沉住气,朱又珊,别被他激怒了!她深呼吸数次,平稳自己激动的情绪。 “你说的我都听不懂,姜圣伟,你会不会有被害妄想症?我不过是找品洁吃个饭,你不喜欢可以明讲,何必编派我的不是?怎么有你这么小气的男人啊!”做业务久了,她口条分明,就算生气也不会表现出来,仍然是娇媚可人的笑语。 “你在品洁的耳边帮我造的谣,我还没找你算帐呢。”提起这个,他就一肚子火。“我警告你,你想倒贴哪个男人都不关我的事,你离我老婆远一点!别让我知道你利用品洁达成你的目的。” 她藏得这么深、这么沉,他怎会发现?!朱又珊不禁心惊。就算是猜,也猜得太准了吧?他知道她的计划,就像是能预知…… “你太天真了。”姜圣伟控制不了自己对朱又珊的愤怒和怨恨。 就是这女人破坏他们夫妻的感情,让品洁对他提出离婚,所以她才会死! “就算你飞上枝头,也当不了凤凰,你怎么跟品洁比?你凭什么?”他冲动的在言词上辱没她。 “我不能跟杜品洁比?我比不上她?!”这番话彻底摧毁她的理智,“很好,那我们就打开天窗说亮话!你那蠢蛋老婆,她懂什么?她这辈子为争取什么东西努力过吗?她又凭什么得到我争取一辈子的东西?她只不过出生在一个有钱人家!杜品洁是什么东西?”嫉妒,令朱又珊美丽的脸孔扭曲。 姜圣伟冷笑。“你的真面目,真是丑陋。”听她这么失控的将品洁批评得一文不值,他更加确定,绝对不让品洁跟这个恶毒的女人碰头。 “有差别吗?既然你想阻止我,破坏我的计划,那好啊……”她冷笑,“我得不到的,你们也别想得到!” 这是威胁吗?他眯起眼,无语。 “姜圣伟,我们走着瞧,看看品洁对谁的信任多一些。”她声音甜美的撂出和语气不同的狠话。“抓得越紧,失去得越快,你小心喽,掰!” 结束通话,谈判破裂。 姜圣伟看着妻子的手机,皱眉想着刚才朱又珊所说的话,心中一凛。 删除她已接来电的纪录,他将杜品洁的手机摆回原位,走出休息室。 抓得越紧,失去得越快…… 这女人够狠,直指他最脆弱的一面,是无心,却杀伤力十足。 站在办公室里,看着品洁为他制作的巨幅马克赛作品,那幅浮世绘风格的海,他脸色阴郁,敛眉思索。 他曾经败在朱又珊的暗箭之下,如今她明日张胆的冲着他和品洁来,他……会不会又再次失去? “圣伟、圣伟!”杜品洁和可欣从茶水间出来,在休息室看见他发呆出神,“你在发呆啊?好难得!” 她小手在他眼前挥舞,笑得这么甜。 姜圣伟抑制不了心里的激动,将她纳入怀中,紧紧抱住,像是溺水的人见到浮木般,紧抓不放。 “圣伟?”她吓了一跳。“你怎么了?”他很内敛的,很少在公众场合和她姿态亲密,顶多是炽热到令人脸红心跳的眼神,不曾像今天这样,当着下属的面前抱住她。 捧着她的脸,他细细描绘她的五官。 没有人定胜天这种事。 往往,越不愿见的结果,越容易发生…… 父亲的忠告,一句句浮现在脑海中,他想起快要遗忘的“过去”和“曾经”。 他搞砸过一次,让她伤心失望的放弃他。 心高气傲的他,不肯接受失败,直到他们离婚,她死在他面前——离婚,就意味了她的死亡,不,他不允许!他不要离婚,不要她死!捧着她的小脸,不顾下属惊讶的目光,他俯首吻住她的唇。 “唔?”杜品洁瞪眼惊呼,无法反应过来。 他受了什么刺激?干么这样?! “你——”她小脸爆红,尴尬得不敢把视线转向,就怕看见可欣和小麦嘲弄的眼神。 “你吃错药啦?”脸埋在他胸前低声吼。 她在他怀中,有体温,她还活着,他没有失去她。 情绪平稳,姜圣伟回复镇定。“我客户到了,品洁,陪我和客户用餐。” “啊,可是……”杜品洁一脸犹豫。她还在等又珊的电话耶。 “嗯?怎么了吗?”他微笑低问,直视她的双眸一遍得不会说谎的她连连败退。 她低下头来,心虚的不敢违逆。“没,我们走吧。” 她只能句又珊说抱歉了,又一次爽约。 唉,圣伟怎么突然强势起来?真是诡异的男人。 第八章 从小妈妈就说她是个迟顿的小孩,很多事情都在状况外,跟弟弟不一样,弟弟从小就精明。也许是因为父母对她的疼爱有加和保护,常常发生了一些事,她都是最后一个知道的人。 爸妈怕她吃苦,所以帮她安排好了一切,就连弟弟也待她十分呵护,她不需要烦恼什么,唯一该做的事,就是快快乐乐的过日子。 正因为她生活没个重心,所以,爱情才是她的全部,认为圣伟就是她一辈子的依归,她最后的归宿。 结婚这一年来,圣伟变了个人,虽然还是一样忙碌,没法常常陪她,但他会在繁忙工作之时,拨空给她电话,告诉她他现在在做什么,大概几点可以回家。不像结婚前,一直让她等,傻傻的等他忙完了回来。 他会听她说话,尽管他下班回到家很忙,也会强打起精神听她唠叨一天做的小事,没有叫她闭嘴安静点。他会发现她为他们的家做了什么小变化,赞美她,给她笑容,然后拥抱她。这样就够了,她不会再多要求什么,起码他心里有她,她就满足了。但是现在,她却觉得自己——被严密监控了。 杜品洁望着她的手机,刚才姜圣伟才拨了电话回来,他去上海出差,为期一个星期。 她娘家正好有亲友从国外回来,她被召回娘家帮忙,所以他没有强迫她一定得跟随。 出差前,他对她的交代仅有—— “不要让我担心,想去哪就去哪,除了跟朱又珊接触。” 她就算再迟顿,也听懂了他的意思,他讨厌又珊,怎么会这样呢? “为什么?”她不禁问,他第一眼见到又珊的时候,对她的印象不错的,还夸她是个聪明的女人,怎么结婚后就变了呢? “你只要记住,少跟她接触就好了。”他没有解释,只是笑着轻触她的脸,给她临行前的吻别。“我不会害你的。” 之后,她每隔几小时就会接到他的越洋电话,每通不到两分钟,常常说了三十秒,他就必须在助理的催促下结束电话。 “哇——圣伟这么紧张你啊,三不五时就有电话查勤耶!”美国回来的姑姑大 笑挖苦。“圣伟不就很恨我这个大姑姑?偏挑这个时间回台湾,让我们家小品洁不能陪他出差?” “大姑姑,你说对了!姊夫真的很黏人,没看过这么黏老婆的人——”跟着姑姑一同回台度假省亲的杜品翔,笑嘻嘻的拆姊姊的台。 “你不要多嘴!”杜品洁回过神来,把手机收好,红着脸驳斥弟弟。 “我哪有说错啊?上次我放假回来去给姊姊请客,姊夫对姊姊可呵护了,简直就是新好男人啊!不信可以问又珊姊,她一定常常看他们两个你侬我侬。”矛头指向在一旁和他母亲喝茶聊天的朱又珊。 “我?”她优雅的捧着骨瓷茶杯,轻啜一口,美目透过杯沿颅了眼杜品洁,心思动得飞快。 要不是姜圣伟不在,她哪有可能被邀来杜家的家族聚会? 她不禁暗想,品洁还真是听话的好老婆,女人的友情?哼。 “我不清楚呢,除非姜圣伟出差,品洁才有时间找我出来。”她故意当着杜家人面前说。“当家庭主妇是很辛苦的。”她虽然微笑,但有股淡淡的挖苦嘲讽。 “又珊……”杜品洁皱眉看着好友,心想她是不是生气了,但她又笑容满面,看起来不像啊。 “欸,你紧张什么,我开你玩笑的啦,我又不是不识相的人。”朱又珊噗哧一声笑了出来。“况且,姜圣伟条件这么好,你本来就应该要抓紧一点才是。不过,我很意外耶,上海很多漂亮女孩子的,这回他出差你没有跟着去,我以为你会紧张说。” 这一番话听起来像是稀松平常的聊天,没什么恶意,但杜品洁听起来就是觉得不舒服。 又珊明明知道的,她们聚会少了,是因为圣伟的阻止,他因为不满又珊开的玩笑,老是语带暗示的说他外面会有女人,好像巴不得他真的养小老婆,他们婚姻关 系破裂似的,现在又拐个弯骂她爱黏着老公,又珊到底是怎么回事? “为什么要说这种话?”杜品洁忍不住问。“还当着我家人面前……你什么意思?” “品洁,你生气了?”朱又珊一脸无辜,“啊……对不起,我开玩笑的啦。” 玩笑是这样开的吗?!她很想对她吼,突然明白为什么圣伟会对她这么反感,反对自己跟她联系。 “哎呀,又珊又没恶意,你干什么反应这么大?”女儿突然发作的脾气让杜母吓了一跳。品洁从来不发脾气的,怎么会这样呢? “对啊,我挖苦你两句都不行哦!每次约你我都要看姜圣伟的脸色耶。朋友当到这样,要不是因为知道你们感情很好,我还会以为你老公做了亏心事,才会对你这么好呢!”朱又珊一个说完又接着一个,“我又不会把你抢走,不知道姜圣伟在紧张什么!” 她状似开玩笑的态度让人以为她没有恶意,但是杜品洁听了却很不舒服,像有块石头压在胸口,郁闷。 她无法再帮好友找藉口,说她是无心的,是为她好,没有恶意。 只有她们两人相处时,又珊想说什么都可以,但在她家人面前说这些,是存心要给她难堪吗? 而她的家人不明白她结了婚后的生活,跟着又珊一起瞎起哄。 让她觉得自己像站在孤岛上,感觉无助,老公的不信任与监控、朋友的不谅解和挖苦,她的委屈能向谁说? 现在才发现,她除了圣伟,就只有又珊一个朋友,当她对这个朋友无法再说心事时,她感到好痛苦,她没有别的地方可以倾吐,更不可能回娘家哭诉,让父母担心,她办不到! “哎呀,对了对了,我回台湾前在纽约看了亲家公的摄影展呢。”大姑姑见疼爱的侄女脸色不太好看,笑着圆场转移话题。 “可惜我跟圣伟没空去纽约,姑姑,你有见到我公公吗?”姑姑的转移话题,让她心生感激。 是姜城白!朱又珊手指一颤,差点握不住杯子,故作镇静的拿起一颗酒酿巧克力放进嘴里。 “有,他问起你呢,说你送他的东西引起他一些艺术家朋友的好评,想找你有机会到纽约去,见见那些人。” “噢——我是有听圣伟跟我提起。”杜品洁想起了有这一回事,“我公公一个明友的办公室重新装潢,想请我在他们办公室墙面创作一些东西,说是随我发挥,我很感兴趣,只是要跟圣伟商量,让我去纽约住个十天半个月。” 是要你装潢浴室吧?朱又珊差点冲口而出。她实在不能苟同品洁的小兴趣,那种小磁砖有什么好玩的?浪费时间! “姊,如果你能来纽约,你的机票钱我出。”杜品翔笑嘻嘻地道。“反正姊夫一定不肯放你来,哈哈哈哈。” “口气这么大,你的钱还不是爸妈出的!”她好气又好笑的拧弟弟的耳朵。 “哪有?我又不是你!”他大喊冤枉,“我的生活费一开学妈就汇给我了,不够的要自己想办法,哪像你过得多舒服!姊,爸妈偏心啦,你去英国游学三个月花的钱,是我在美国一年半的生活费和学费。” “嗄?是哦?”杜品洁吃惊。以他们的家境来说,弟弟在国外求学的生活,应该会很轻松,想不到父母给他们的资源不同。 “男孩子嘛,要磨练。”杜母笑咪咪的回答,“钱不够用就去赚啊!你姊又不像你老是乱花钱。” “我哪有?!”杜品翔为自己辩白。 杜母斜睨一眼。“你交女朋友不用花钱?请吃饭、看电影、买礼物?” “呃——”他一窒,无法反驳。 “哼。”杜母冷哼,“想讨好女朋友,就靠自己的双手赚钱!” “是!”他咳声叹气。 虽然父母明显的偏心,但杜品翔对姊姊却没有埋怨,反而很保护、疼惜,杜品洁名义上是姊姊,但受呵护的情况其实比较像妹妹。 朱又珊每回到杜家玩,都会又爱又恨的,羡慕她三千宠爱集一身,嫉妒她在这么好的家庭生长,多想能取代她,成为幸福的千金小姐…… “哎呀,我话还没说完!亲家公还是这么英俊潇洒。”大姑姑提起姜城白,不禁眉飞色舞。“不说还真不相信他五十多岁了呢,保养得真好。” “姑姑,你口水流下来了!”杜品翔大笑,“姑丈知道会吃醋哦!” “他啊,现在跟亲家公一样迷上摄影了,成天跑得不见人影,不过也好啦,退休后有个生活重心也不错,不然他窝在家里我老是跟他吵架。品洁啊,你那公公有没有兴趣找个伴啊?”大姑姑想当媒人婆,所以向侄女探听消息。 杜品洁愕然的看着大姑姑,老人家一脸兴味盎然,她却很为难,不知道该不该说出公公的私事。 “这个嘛……”依她对姑姑的了解,不说清楚她不会死心,也只好对公公说抱歉了,“就是……我公公他不缺女伴。” “不缺女伴?!”反应最大的,自然是对姜城白倾慕的朱又珊,她瞪大眼睛,仔细聆听心上人的事。 “爸他很低调,不太爱说自己的事,其实他已经有个志同道合的女伴,一样享受生活,喜欢冒险,喜欢周游列国,虽然他们相聚的时间不多,但感情很稳固。 朱又珊没料到,姜城白已有感情归属,她觉得心隐隐作痛,但随之而来的是怒气。 “没想到要再婚吗?”她沉不住气的问。 “爸跟曼莲女士说,他们已经过了想结婚的年纪,现在的生活是他们要的,况且,爸认定他的妻子只有圣伟他妈妈一个人——别看爸很时髦,其实还满顽固的,所以我眼圣伟都没有劝他们。” “姜伯伯喜欢的人,一定是很特别的人吧?”朱又珊想不到自己竟然还笑得出来,她明明气得快疯了,想大吼大叫。 “是啊!”杜品洁点头大表同意。 爸看中的对象,确实是与众不同的。 但她对姜城白女伴的推崇,让朱又珊更是气红了眼。 那个女人跟她比呢?她不够美、不够年轻,配不上姜城白吗? 姜圣伟对她的嘲笑,此刻又在脑子里响起。 原来他从一开始就知道她没机会,却故意看她闹笑话,背地里嘲笑她的天真!而她竟然白费工夫,什么好处都没捞到!既然她得不到,那么杜品洁也休想过她的幸福日子—— 气疯了的朱又珊,暗暗立誓。绝对要破坏到底! 上海浦东陆家嘴香格里拉大酒店 姜圣伟领着两名助手一同到上海来,除了开不完的会和饭局得忙之外,他给了第一助手一个额外的工作。 “帮我抽出时间拨电话给品洁,等电梯的时间也好,让我跟她联络上。” 如此紧迫盯人的监控,让可欣大皱其眉。“vince,你两个小时前才跟品洁通过电话,她在娘家,她很好。” “照做就是。”姜圣伟冷傲的命令。 难怪品洁会想透透气,要她帮忙开溜,vince也逼得太紧了吧!不想逃的都会想逃了! 但她知道老板不是个会听进别人劝告的人,她只能闭嘴,看着他的脾气随着会议不顺利,回台湾的日期一延再延而暴躁,再加上,品洁越来越难找到人,他的情绪处在爆炸边缘。 只要品洁不接电话,vince脸色就会阴沉下来,直到跟她联络上为止。 他对品洁说话的口气,从一开始的温柔,到后来的质询,让自己这个旁观者都觉得,以前那个vince又回来了。 那个总是想掌控一切,坏脾气又没耐性的vince回来了。不是说他不在乎品洁,把品洁当作是理所当然的存在,而是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vince,你……”会吓到品洁的。这话,可欣一直想对他说,到了嘴边却开不了口,因为姜圣伟不会让人插手他的事,就算事关杜品洁。 “嗯?”他在饭店会议室里,一边拉扯领带,一边审视刚才签下的合约。“机票订了?”心思早飞回台湾,想见老婆。 这个案子,他“曾经”接过,但这次他被困在上海近一个月,却跟他的经历不符。 记得当时他很顺利的签了约,比预定时间还要早回台湾,但在事后对合约的附议不满,认为他可以拿得更多,所以,当他有机会重来,他决定修正当时的判断错误。 想不到事情却大大出乎他意料之外,他迟迟无法签定这份合约,利润谈不拢,双方僵持不下,一度以为他要失去这个案子了,但对方几度回头,与他合作的意愿很高。 到了最后,他还是拿了下这份合约,但合约条例仍是他“过去”所定的。 “搞什么……”看着合约的条例,姜圣伟忍不住暗骂。 他绕了一大圈,事情又回到原点,无法改变他认定的错误。“可欣、小麦,你们相信人定胜天这句话吗?” “难说。”小麦收拾会议桌上的文件,一边分神说:“没有拚拚看,怎晓得敌不过?不拚啊,是一定胜不了老天爷的!” “是吗?”姜圣伟双手颤抖,不禁想:他拚了命的结果,仍无法将利润提升,绕了一大圈,还是用了当初他们一同讨论出来的草约——这些时间都白费了! 会不会,他和品洁……他这么拚命的不再犯错,但结果还是一样,她会对他失望,她要离婚,然后,她会死在他面前! 工作的挫败,和现实的不可抗力,让姜圣伟心力交瘁,害怕得全身颤抖。他无法和命运作对,已注定的未来他无法扭转,他会失去她…… “我们什么时候回台湾?” “机票订好了,明天早上九点的飞机。”可欣看着姜圣伟,皱眉想着。vince好奇怪? “明天早上……”他等不了这么久,他想见她、抱抱她,确定她安好的在他怀里。 “vince,你要不要先回房休息?这里交给我跟小麦就行了,你看起来……”不太对劲。 可欣敏感的发现,似乎正有什么烦恼困扰着他。那个困扰……会是品洁吗? 他究竟在怕什么?! “那这里就交给你和小麦,我现在去机场等后补回台湾。”他无法等到明天早上,他要现在回台湾。 “嗄?现在?!”可欣第一个反应是抬手看腕表。下午三点,他现在赶去机场,是有可能补到后补机位,但是——有必要吗? 他向来很从容、临危不乱,怎么…… 姜圣伟急惊风似的离开饭店会议室,匆忙回房胡乱收拾行李,电话交代可欣他们可以明天再回台湾后,便搭上计程车赶往机场。 “有需要这么急吗?!”可欣目瞪口呆,连阻止他都来不及。 历经后补、转机,姜圣伟回到台湾的家中时,天空泛着鱼肚白,已是清晨五点了。 他风尘仆仆,眼白因疲惫而泛着血丝,下巴有新生未刮的胡碴,他站在家门前掏出钥匙,看着掌心那颗粉红色的半颗心钥匙圈。 “品洁……”他声音沙哑,颤抖的手将钥匙插进钥匙孔,扭开。 客厅留着一盏晕黄的小灯,是为他留的,他出差末归,她仍保留这个习惯。 玄关的柴犬瓷偶,窗外的绿色盆栽,餐桌上的花瓶,厨房冰箱上的随意黏……处处都是她的影子。 直接将行李丢在门边,脚步一旋走向主卧室,轻轻扭开门把。 她就睡在他们的床上,宁静的熟睡,抱着他的枕头,纯洁的睡脸就像个天使。 颤抖的指尖,轻轻滑过她的脸庞。 “嗯……”感觉到有人,杜品洁悠然转醒,睁开迷濛的双眼,将他的影像看进眼底。 “圣伟,你回来了。”她坐起身揉着眼睛。“不是早上的飞机吗?你——” 下一秒钟,她被他拥进怀里,紧紧抱住。 他在发抖,他在害怕什么吗? 她浑沌的脑子逐渐清晰,轻拍他的背,安抚道:“怎么了?你很累的样子。” “我……”声音梗在喉头,他的心情……难以形容。“我想你,不能等,所以昨天先回来了。” 杜品洁闻言笑了,因为心满意足而笑。“这样啊。你身上都是汗味,我帮你放洗澡水,你洗个澡,然后睡个觉,好不好?” 第九章 “你陪我。” “好……”她的心都要化了,看他急忙赶回来,就为了想念她,想见她,她有一种说不出的虚荣。 但是心中不免疑惑,他看着她的眼神,似乎多了点情绪,一种……她说不上来的感觉。 他真的好奇怪。 “圣伟。” “嗯?” “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杜品洁忍不住问了。 姜圣伟一连串失常的举动,让她不得不这么猜测。 他管她,管得更紧了,越来越没自由,尤其总会发现,他以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她,拥抱她时身躯不时的颤抖着,似是在害怕。 甚至几次她半夜醒来,都会发现他睁着眼看着她的睡容,久久不语。 “我怎么会有事情瞒着你?”姜圣伟笑容僵硬勉强,“你多心了。” “是噢……”杜品洁半信半疑。“圣伟,我们能不能聊聊?”她实在受不了,每天每天,她跟着他上班、下班,陪在他身边,她唯一的用处就是他想见到她时,她就得在他眼前,让他安心。 那她呢?她的意见呢? 姜圣伟看了看进度还可以,便放下手边的工作,牵着她的手坐到办公室的沙发上。 “怎么了?”轻柔的将她的发丝勾到耳后,显出她清新的小脸。 “你最近很焦虑,有事情困扰你吗?” 他微笑不语,双眼凝视着她,鼓励她继续说。 “你有事瞒着我,圣伟,你老实告诉我,你不喜欢又珊,对不对?” “没错。”他飞快的承认,“我不想看见她,也不希望你跟她再做朋友。”态度强硬。 她有一种受伤的感觉。“为什么?你不喜欢我朋友也要给我个理由吧!难道你监控我、限制我的行动,都只是不想我跟又珊碰面?” 他的在乎之于她,是监控的手段?!为什么她要曲解他的好意?! “品洁,朱又珊这个女人,你要小心提防她!”他按捺住火气,好声好气的诱哄。“她不适合深交,交朋友要慎重点。” “你当我三岁吗?!”杜品洁忍不住肝火上升。“我连交个朋友的自由都没有?还得经过你同意?!” “品洁,我是怕你被骗了,我——”他苦口婆心地解释。 “你把我当成什么?没大脑吗?我会这么容易就被骗?!” 太看不起人了吧!把她当成笨蛋吗?她很好骗吗? “品洁,你要相信我。”姜圣伟说不出口。她曾经被牵着鼻子走,听信那个女人的话,向他提出离婚说要过自己的生活…… 然后就这么死了。 她不会相信的,她没有另一个时空的记忆,而他也无法将自己失败的原因告诉她,因为那时的他是一个混蛋。 “那你做让我相信的事啊!告诉我,你到底在怕什么?!”杜品洁忍无可忍的吼问,“有什么事情不能告诉我的?” 我怕失去你,我怕你死——可他开不了口。 “相信我,求求你,不要再跟朱又珊碰面了,她说的话都不要相信。”他只能这么告诉她,希望她全盘信任。 他努力想遗忘那段“过去”的,但这几日以来,他不断梦见她创在血泊里的模样,没有生命迹象,没有呼吸,胸口不断的涌出鲜血,染红了她一身。 闭上眼睛,他都会看见令他心碎的画面,她的灵堂,她的遗照…… “你不能永远绑着我。又珊是我唯一的朋友,你不能……试着接受她吗?” “绝对不可能!”提到朱又珊,他理智全失的握着她肩膀,俊颜扭曲。“不许你跟她有任何接触,我不许她来破坏——”话说到一半,姜圣伟住嘴。 差一点就说溜嘴,差一点点。 “破坏什么?”杜品洁追问:“圣伟,你有事瞒着我?” “什么都没有。”他不说,怕说了会变成真的,他和品洁又会被那女人破坏一次。“你别多心,听我这一次,好吗?” “我很想相信你。”她看着他的眼神,充满了陌生。“我很想,真的。”但他明显瞒着她很多事,让她无法相信。 以前的圣伟,不是现在这个样子,但同样让她的信任一点一点的消逝。 “为什么你结了婚后,就变了个人……”她好无力,“我以为我们可以好好沟通,你会听我说了,可是你尊重我了吗?”眼眶含泪,她努力眨回泪意。“结果我还是得听你的话……” “品洁……” “我不想跟你谈了,你一点都没有变。”她难过的起身走出他的办公室。 “你要去哪?回来!”姜圣伟心神大乱,“要去跟朱又珊碰面?不准!” 又来了,又是这种命令的语气,不准这、不准那,就算她想见又珊,只不过是见个朋友,又不是跟男人约会! “你让我静一静,我现在不想看见你。”受不了他所带给她的压迫,她转身离开。 “杜品洁,你给我——”姜圣伟不能接受她的反抗,他慌了、乱了,脾气也跟着上来,对着她的背影吼着。 “好了,vince。”可欣忍不住插手管他们夫妻的事,“你管得太多了,给品洁一点空间和隐私,让她去吧,你还有工作呢。” 他瞪着助理,想大吼叫她滚,然后去把品洁追回来,但不行,他的工作不能丢下,他更不能让旁人看见他的挫败,这是男人的面子问题。 所以他继续待在公司里工作,期间他有空便拨电话给品洁,但她都未接电话,也没有回他简讯。 低落的情绪连带影响了他的工作效率,他不能专心,频频看表、看手机,想着她会去哪里? “算了,我放弃你了!”可欣被他气得快吐血。“明天早上请你准时上班,否则我会杀了你!”从来没看他这么失常过,搞什么鬼?! 牢头一声令下,姜圣伟立刻冲出办公室,直接回家。品洁能去的地方不多,她的个性不可能回娘家哭诉,一定是回他们的家了。 马不停蹄的赶回家,一开门,便闻到熟悉的饭菜香,没错,她回来了。 急急忙忙的进家门,没有在客厅、厨房看见她,只见餐桌上摆了几道菜,已经凉了,有一张品洁留下的字条,叫他自己饿了自己热菜来吃,她睡了,要他别叫醒她。 他脚步一旋,立刻走向房间,轻巧走进,站在床前,静静的看着她的睡颜,良久,薄唇泄出一声轻叹,在她额上印下一吻。 “不要恨我,品洁……”他声音很轻,轻得几乎要听不见,“我不想失去你,真的不想,请你相信我,只相信我一人,我真的爱你。”温热的唇覆在她脸、额,轻轻的。 再三流连许久,他走出房门,不吵醒她。 房门被带上的一刹那,本是阖眼熟睡的杜品洁,一颗泪自眼角滑落,没入枕间。眼皮微微掀开,尽是难过不信的眼泪,含在眼眶。 那话是什么意思?不想失去她、要她相信他? 他做了什么会让她恨他的事? 怀疑的种子,在心中扎根发芽,日渐茁壮。 杜品洁没有办法控制自己,渐渐的疏离姜圣伟。 他不解释,只管要她听话,她受不了当个乖乖听话的妻子,她不要这样! “我不太舒服,今天不跟你进公司。”一早她就头晕,全身不舒服。“低血糖又犯了,我要去一趟医院。” “我陪你去。”姜圣伟见她脸色苍白的坐在床上,不禁心疼的捧着她的睑。 “不用了。”她推开他的手,不想让他接近。“老毛病,我很快就回来,你去公司吧。” 她的排拒他不是没感觉,而是想当作没这一回事。 尽可能的顺着她、哄着她,但每当她问起他在怕什么、为什么要阻止她和朱又珊碰面,他就抿紧唇,一语不发。 没料到他越是不解释,越是表现对朱又珊的厌恶,就让品洁越是怀疑他。 “好吧,那你看完医生拨电话给我,嗯?”抬起她下颚,亲吻她微凉的唇。 “好。”杜品洁僵笑回答,目送他出房门,没有亲自送他到大门口。 丈夫前脚刚出门,她后脚就拿起床头柜上的手机,拨了通电话。“又珊,是我,今天有空吗……嗯,好,到时候见。” 姜圣伟对杜品洁还算放心,相信她不会做他讨厌的事情,便放心的到公司去,接着一连串的忙,直到中午时间才有空拨电话给她,询问她状况如何。 “是不是有了?”他不禁希冀着,希望他们的孩子赶快出生。 “什么?原来没啊,医生怎么说?”他语气有丝失落,听着妻子报告诊断结果。“那得好好补一补才行喽?晚上别忙了,我们出吃饭……什么?!” 他语气突然剧变,脸色阴沉。 “不准去,给我回来!听见没有?!不要让我说第二次!” 姜圣伟的暴怒让他身旁的两名助理吓到,很久没听他用这种口气说话了,而且还是对杜品洁。 “shit!”他突然将电话往桌上一去,破口大骂,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气。“竟然挂我电话,还关机!”搞什么鬼?! “发生了什么事?!”可欣小心地问。“vince。” “品洁……不顾我的警告,和朱又珊碰面!”如果他没打这通电话关心她,她是不是就决定这样瞒着他?! 为了那个女人,她挂他电话,还关机! “就只是……跟朋友出去而已,还是个女的,有必要生这么大的气吗?”可欣觉得他太夸张了。“vince,你对品洁……不要这样强势。” “住口,你不懂——”没有人懂他的恐惧、他的害怕,品洁会死啊! “我是不懂。”她凉凉地道。“我只从品洁脸上看见她的痛苦,这一切都拜你所赐!” 闻言,姜圣伟一楞,久久不语。难道他做错了吗? “生气啦?”朱又珊口气有些幸灾乐祸,“真是小气的男人,我又不会把你吃了,是在担心什么啊?你小心回去姜圣伟会跟你算帐哦。” 杜品洁看着被她关机的手机,回想他兴奋的语气问她是不是有了,得知她只是有点贫血后,那失落的语气,让她不禁有些恍神。 他……很期待他们的孩子出生,她也是。 他很重视她,这个他表现得很明显,她不应该怀疑。 但她担心的,是他隐瞒她的秘密,和他半夜的呓语,及每回提到又珊时的欲言又止——乍现的念头令她心一紧。 “又珊,你喜欢圣伟吗?” “谁要喜欢他啊?”朱又珊的反应是立即的,明显充满排拒和仇恨——不是因爱生恨那一种。“我眼光很高的好吗?” 压在心中的那一块大石头,突地落下,她觉得自己这些日子以来的担心害怕,真是蠢。 圣伟和又珊的话不时在她耳边响起,两个人都说得断断续续的,她只能胡乱拼凑,还以为圣伟和又珊之间有过什么,所以他才排斥她跟又珊碰面,她以为自己同时被丈夫和好友背叛了。 “原来如此。”杜品洁松了口气。“他最近怪怪的,我觉得……圣伟他……” “噢——”朱又珊随口应声,有一搭没一搭听她说和她老公的事,眼睛却在打量她全身上下的行头。 ci的墨镜、卡地亚的钻石项链和戒指、喀什米尔毛衣、burberry的米色大衣、爱玛仕手提包、ck的牛仔裤、prada高跟鞋。 都是新的,看都没看过。 “你衣服真好看,哪买的?”她根本没在听好友诉苦,比较想知道的是她这身行头花了多少钱。 真是令人嫉妒。 “不知道,圣伟送的。”杜品洁随口回答。 “是——噢。”朱又珊语气酸溜溜地道:“男人无事献慇勤,一定有鬼!”一边爱不释手的摸着那个爱玛仕包包。 “嗄?”她怔楞住,想不到好友听她诉苦到一半,竟然开始研究起她的衣服品牌。 这让她皱眉,突然之间不知道该不该继续说下去。 早在又珊在她娘家的聚会上,拿她的婚姻状况出来开玩笑,她就不敢再跟又珊说心事,也很清楚其实今天不该找又珊出来。 但她忍不住,想找个人听她说话,对像不是老公、亲人,而是可以信任并帮她保密的朋友。 “不是吗?刚你不也说姜圣伟怪怪的。”羡慕不已的眼神再三停留在那名牌包包上,最后才转到好友身上,“他一定是做了对不起你的事,才会管东管西的,我就跟你说吧?就叫你要小心,你不听。” 这……她真是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她的好朋友,怎么会这样说话? 她不禁想,如果有天又珊也向她诉苦,倾吐感情上的痛苦和挣扎,对男友的怀疑和猜忌,她会在没有任何证据的情况下,就认定一定是出轨,是背叛?! “太奇怪了……”她觉得可怕,看见又珊嘴角有一抹淡淡的笑意,不禁背脊发凉。 “没什么好奇怪的吧,姜圣伟女人缘本来就不错,不太需要主动追求,就连你也是啊,订个约会就跟他在一起了。” 好刺耳!为什么又珊说的话会这么刺耳?! 有时候朋友会为了你好,说一些很黥耳、残忍的话,但会是用这种……看不起的语气吗? “像他们这种身份地位的男人,会出轨是常态,你要小心喽,说不定会有女人挺个大肚子上门来要他负责,你还没有小孩,地位恐怕……不过也没关系啦,你还年轻,机会多得是,我会陪着你的,你不用担——” “你很开心是吗?”杜品洁忍不住怒问,“又珊,看我痛苦,你很快乐,对不对?” 朱又珊顿时一楞,想不到她会这样反击。“我哪有?” “没有吗?你的口气很像啊。”她忍无可忍了,这些日子以来,她被夹在两个人中间。一个是好朋友,一个是她爱的人,她选哪边都不对,选哪一边都里外不是人! 她以为好朋友会体谅她结了婚的难处。 她以为结了婚老公也会给她私人空间。 没有,这两个人都没有,只有她不断的两边讨好,讨他们欢心,结果她得到什么? 说风凉话的好朋友;只会管她、限制她的丈夫,什么东西?! “你真是……杜品洁,我真是好心没好报,我不去见客户,跑来听你抱怨你老公,你还要怪我?我都没抱怨你老是放我鸽子,有异性没人性了。”朱又珊理直气壮的,一副被污蠛的嘴脸。 看着她,想听她说些道歉的话,但她没有,杜品洁失望了。 “又珊,我一直很羡慕你能为自己而活,你能做到我不能做到的,可以说我很崇拜你、想成为你,可我的环境不允许。我也知道,其实你一直都很看不起我,可是你是我最好的朋友,我什么都愿意跟你分享,我不介意你对我态度高傲,甚至是在言词上羞辱我,因为你是朱又珊,我不想跟你计较。 “我会想,就算你嘴巴再坏,对我这个朋友,你应该是希望我幸福的,但是这一年来,我感受不到你对我的祝福,只有落井下石,你是不是真的想看我被背叛,看我哭得死去活来,你才开心?” 她不是没发现,只是不愿去想又珊真正的心意,不想去面对——其实又珊跟她做朋友,根本就不是真心的! “我、我哪有?我只是说话比较直!”朱又珊什么都不怕,就连姜圣伟威胁她也没放在眼底,不曾怕过,但是面对杜品洁那双眼神,她却畏惧了,心虚了。 “说话直不等于你可以乱说话!圣伟就是讨厌你在我面前说这个,才会阻止我跟你碰面。听我诉苦,很难吗?既然这么浪费时间,你为什么要跟我做朋友?”虽然不想跟好友扯破脸,但看这情况,她是不可能跟又珊继续做朋友了。“我早就知道你在利用我了,算了,我受够了!” 杜品洁无心再跟朱又珊继续聊,拿起包包起身,走出饭店餐厅,任凭她在身后呼喊,也不回头。 站在饭店门口,抬头仰望天空,她突然觉得空虚。 她的生活好狭隘,除了丈夫之外,她没有别的生活重心,甚至除了又珊之外地没有一个可以说贴心话的朋友。 “我要这样……过一辈子吗?”她无语问苍天,望着天空的眼神透露了想破茧 而出的冲动。“谁来……告诉我……” 该怎么办? 第十章 晚上十一点,她还没有回来。 手机不开机,也没回娘家,姜圣伟担心,还拨了电话向朱又珊讨人。 “她……下午对我发了一顿脾气,人就走了。”她心虚的告诉他,原本嚣张的气焰都消失了,竟害怕起杜品洁那坚毅的眼神。“我也联络不上她……” 就算后悔也不来及了,她对品洁的伤害已经造成。 “我就说……”他在客厅焦虑的走动,随着时间飞逝,他的担心越是高涨。 告诫她多少次?要她别跟朱又珊碰面,她就是不听他的劝。他会害她吗?为什么不相信他、听他的话?! “朱又珊那女人……跟品洁说了什么?为什么她这么晚还不回来?该死!”就在姜圣伟快要崩溃时,他听见玄关传来声响,是大门被开欧的声音。 他三步并作两步,冲到门口直接扭开门,看见一脸诧异的杜品洁。 “你……回来了?”她抬头看他脸色铁青阴郁,突然不敢进门,就这么站在门口。 姜圣伟抿紧唇,呼吸急促,握着她的手将她扯进家门。 他一开口就是破口大骂,“我是不是告诉过你,去哪里都要跟我说一声?你竟然不听我的话!我不准你跟朱又珊那女人碰面,你一定要跟我唱反调?!还在外头待到这么晚才回来,你不知道我会担心吗?还挂我电话!杜品洁,你——” “你饿了吧?我回来晚了,我煮点东西给你吃。”她被吓坏了,他好凶,没看他这么凶过,涨红着脸朝她吼,她想逃,没有心情应付他的坏脾气。 “你脑子里只有吃的吗?过来!把话说清楚,我会害你吗?为什么不听话?我会害你是不是?!” 她一心往朱又珊那里跑,他急,他慌,他失控的发火,明明想安慰她的,但高悬的心一旦松懈下来,他的坏脾气立刻倾巢而出,握着她的肩膀用力摇晃。 她觉得……好累。 “我不听话,你就不爱我了吗?我不能有自己的时间吗?我连交个朋友都不可以吗?”她不知道自己哪来的勇气,口气变得咄咄逼人。 “任何人都可以,就是朱又珊不行!”她的反抗语气挑起了他的怒气,“她会破坏我们,你没得到教训?!” 杜品洁觉得不可思议。“你当我是什么?别人三言两语我就相信?你是我老公耶!我们之间如果有问题,绝对不是因为别人,而是我们两个人造成的!” 就算又珊想破坏他们,在她耳边扬风点火制造乱象,也只有他的态度才能左右她的想法。 “你到底在怕什么?什么事情困扰着你,让你半夜睡不着?你不能告诉我吗?有什么问题不能解决?你不能……给我一点自由吗?”她觉得好痛苦,“我二十五岁了。”不需要什么事情都报备,征求他同意,“我不是小孩子,不要绑着我!” 但是在气头上的姜圣伟,没有留意她的心正在动摇,用一连串的咒骂和难听言词,逼迫她、强迫她。 因为害怕失去,所以用了最笨的方法想将她留在身边,却忽略了当初她会选择离开,就是因为他的坏脾气。 “你还有什么不满?知不知道有多少人羡慕你的生活?乖乖在我身边待着很困难吗?朱又珊比我重要?你要为了那个女人一次又一次违抗我,背着我跟她联络,你说啊!她比我重要是不是?!” 他吼,她颤抖的掩耳蹲地,害伯的泪水落下。 “你没有……你一点都没有变……”她难过的哭泣,“我……令你感到难堪吗?”她委屈带泪的对他说。 这句话熟悉又陌生,将盛怒的姜圣伟打醒。 不,老天,为什么这样…… 看着品洁蹲在玄关,掩着耳朵哭泣,吓得全身发抖,他才明白自己的坏脾气令她害怕。 她怕他,她哭了。 “品洁,我……”他爬了爬脸,蹲在她面前,伸手捧起她的睑。 多久没见她哭了?自从结婚后,就不见她以泪洗面,他以为他成功了,不会再搞砸了。 “我爱你,对不起。我是为了你好,听我的,好不好?” “我这一辈子,都在听话。”杜品洁泪流不止,想着自己太过顺遂的一生。 听从父母的安排,一路念到大学,她没出过社会,在父母身边待到结婚为止,每个人都交代她要听话,要乖巧得人疼,听话成为姜圣伟的完美娇妻。 “没有人问我要不要……”要不要过这种“无忧无虑”的生活?“其实我不想……我不想一辈子依附别人生存,我找不到……人生的方向。” “不要说了,品洁,不要说了!”他心慌的抱着她,阻止她再说下去,他全身颤抖着,怕她说出那句话来。“我爱你,我做的一切都是因为爱你,尽管我有错,求你不要……”他卑微的乞求、认错,请她回心转意,不要说下去了,他知道这样下去,她会提—— “我不在乎又珊对我说什么,不在乎她伤害我,她毁不了我们的婚姻,我还是很喜欢你,很喜欢,但是我没办法再相信你了……”杜品洁哭着说。 “你想知道什么?我全都告诉你。”他紧张,他害怕,他知道错了,她想知道的,他全部都会说,包括他先前说不出口的,他们的“曾经”。 他的顾虑,竟然还是伤害到她了。 “我已经不想知道了。”她抹去脸上的泪水,对他说:“我一直很羡慕又珊,想像她一样独立,就算会跌得满头包,我想试试看自己办不办得到,我想为自己而活,圣伟……” 她今天一整天都在思考这个问题,在路边看着行色匆匆的路人,想着他们为什么而忙,是为了自己,还是为了家人呢? “我知道你爱我,可是你的爱让我痛苦、空虚……”被夹在朋友和丈夫之间太久了,她累了,不想再讨好别人,“我想一个人,请你跟我离婚,求求你……”她哭着说出这令她痛苦的请求,“我不快乐……” 最后,她还是对他说了那两个字。 离婚。 姜圣伟觉得自己被击败了,溃不成军。 “你……不再相信我了吗?”他声音干涩,眼眶带着泪。 他花了一年的时间建立她的自信,以及对他的信任,结果……竟然这么简单就被击溃了。 命运为什么这么残酷?让他再次失去,或者说,他又搞砸了一次? “我……”他必须拒绝她,这不是因为他高傲的自尊不允许,而是他不想见她死。 “求求你,让我自由。” 但杜品洁哭着对他拜托。 她的眼泪落在他手背上,热烫得让他无法匆视,心,越来越痛。 是心疼她的眼泪?还是痛苦他们走向末路的婚姻?最后他还是没能守住她…… “不要哭了。”他捧着她的脸,以指抹去她下断掉落的泪水,“我让你自由,不要哭了……” 他想将她拥入怀里,紧紧的抱住她,但她挡在他胸膛阻止他进犯的小手,让他了解,他连最后拥抱她的资格,都没了。 可欣要去茶水间泡咖啡的时候,经过老板的办公室,看见她那该出门“办事”的老板,还在办公室里杵着发呆。 虽然不忍心,她还是轻敲门两下提醒,“vince,你该出发了。” 看着倚靠着墙面的那幅马赛克画作失神,直到助理的提醒,他才回神。 “嗯——”一回头就看见她捧着一只熟悉的马克杯。 他不用想也知道,那马克杯的底座有个j字,品洁的洁。 “嗯……你今天不进公司没关系。”可欣同情的对他说。“去走走吧。” 可怜的家伙,自从品洁跟他提离婚之后,他就失魂落魄的,连家也不敢回,说是怕触景伤情。 但是,她也觉得奇怪,他明明这么舍不得,为什么还要答应品洁离婚?真是奇怪。 “不必了。”他断然拒绝,因为如果没有工作,他会忍不住责怪自己,胡思乱想。 看了看腕表,他忍不住握举,咬牙想着再过不久,品洁就会…… 伸手拿过摆在他办公桌上的相框,照片中的杜品洁巧笑倩兮,因为掌镜的人是他。 “vince?”可欣不禁催促,“你要迟到了。” “能不去该有多好?”他苦笑。 命运真是捉弄人,给了他一次机会,他非但没有好好把握,还搞砸了! 将相框放回桌面,他转身欲走,结果差一点让相框掉在地上,他急时接住,顿时松了口气。 “可欣,帮我收好这相框。”姜圣伟句助理交代,“放在我找不到的地方,拜托你。”相框会坏,玻璃会在她照片上裂开,他不想看。 在助理们的同情目光下,他离开了办公室,一个人温温吞吞的开车到律师事务所,连停车位都跟“过去”一样,没有偏移。 站在律师事务所门口,抬头看着这座大楼,再看看四周川流不息的人潮,一切依旧。 “为什么?”他仰头问苍天,“既然我无力改变,为什么让我再经历一次?祢为什么要这么残忍?” 不想面对,不想离婚,不想向命运低头,但他怎么跟老天爷对抗呢?就算他可以,他也无法忽略品洁的感受。 爱她,就是要放手。 举步维艰的进入律师事务所,杜品洁早已在里头等待,穿着那套刺眼的白色套装。 他坐在她右手边,神情紧张严肃,心中不停的想着,希望时间在这一刻停止。 “若两位对协议内容没有问题,请在最后一页签名。”那律师很快的拿出一式两份的协议书,摊在他们俩面前。 姜圣伟皱眉,差一点就要破口大骂。你不劝劝我们?动作这么快做什么? “我没问题。”杜品洁神情轻松,不像是开心,反而像是……平静。 她拿过笔,在协议书上签名,动作很快,没有停留。 不要签得这么快,看仔细点,刁难他,向他漫天开价,向他索取高额赡养费,不要这么轻易放过他啊! 偷觑身旁的她,姜圣伟想开口,求她再给他一次机会,但是递到他面前的协议书和笔,加上律师催促的眼神,逼他马上签字。 握着钢笔,颤抖的在离婚协议书上签名,字迹歪斜扭曲,但不是因为生气,而是因为害伯。 签完后,他不敢看杜品洁,怕会忍不住落泪。她会死,老天——就离开这里之后。 “后续交给我处理就行了。”律师收回协议书,再三审视内容,然后朝他们俩点头。 不多不少,正好是十分钟,姜圣伟又一次经历这种煎熬,他无法再待在这里,突然站起身离开,他快因为紧张而呕吐了。 “圣伟。”在律师事务所大门前,杜品洁喊住他。 他缓缓的回头,凝望着她的脸,努力让自己没有表情,怕不小心会泄露他的情绪,他会落泪。 杜品洁看着他的脸良久,最后微笑对他说:“你保重。” 啊,她的笑,不是解脱,而是抱歉和……不舍。 他现在才发现,其实她也很舍不得,她爱他,她对他还有感情,否则,哪一对离了婚的夫妻,会像她这样,签了字后还带着笑容呢? 她内心深处是想挽回的,但又害怕不敢开口,她在等他主动啊! 姜圣伟,你这个混蛋!快说点什么啊?! “你也是。”怎么会是这句?说点别的,快点挽回她啊,你这个大笨蛋! “我走这边。”他的手机械化的指向右边车道,他的车停在那里。 她微笑指着左手边,没有说话,朝他挥挥手,走了。 他来到了命运的十字路口,再一分钟,他就会看见她倒在血泊中,无力回天。 她说,她想为自己而活,想找寻自己的人生方向,不想耽误他,要他寻找更好的对象。 但除了品洁,还有谁这么了解他、忍耐他的坏脾气,一忍就是五、六年? 他重新再来过,得到的是什么?还是她的死讯? 她就站在路口,等待红绿灯,纤细的身影就在他十公尺之外,时间仅剩一分钟——他还站在这里做什么? 念头一闪而逝,他跑向杜品洁,伸手握住她手臂,将她拉回。 “品洁,等等!” “圣伟?”她意外的挑眉。“什么事?”依她对他的了解,她主动提离婚,还急着签协议书,爱面子的他,这辈子是不可能再跟她说话,他们的缘份……就这样结束了。 但是他却急急忙忙的追上来,将她带到路边,还气喘吁吁地。 “我……”不能看着你死。 “吱——碰!” 刺耳的煞车声伴随着强烈撞击声,随之,是路人的尖叫。 循着声音看过去,一辆失控的轿车撞上路旁的消防栓,水柱喷向天际,引起路人围观。 姜圣伟看着那辆车,心跳漏跳一拍,回头,看着在眼前的她。 “圣伟?”杜品洁一脸疑惑,小手覆上他阴沉的脸。“你怎么了?那边好像有车祸,好可怕……你吓到了吗?” 她没死!她还活着! 他突然间了解了命运为何要他经历两次,不是要他再次眼睁睁失去,而是让他再次尝到失而复得的喜悦。 谁说没有人定胜天这种事?他办到了! 离婚算什么?只要她活着,他就还有机会,不会懊悔痛苦,不像再尝到心被刨了一块的痛楚,如果再发生一次,他怕自己也不想活了。 “有没有空?我请你喝杯咖啡。”雨过天青,他笑得爽朗,对她提出约会的邀请。 “嗄?”杜品洁不敢相信的眨眼,怀疑自己听错了。“这是……” “你没事要去办,对吧?我们聊聊天,告诉我你喜欢什么,这样我才好重新追求你。”他笑着握着她的手,走向他停在路旁的车。 “咳、咳……”她被口水呛到了,傻傻跟着他走,仔细思考他所说的“追求”是她想的那个“追求”吗? 看着他回头的脸上挂着笑容,那笑容也太灿烂了吧?!她不禁怀疑,跟她离婚,他好像很开心? 可恶,亏她哭了好几天,刚才也差点哭着说反悔了,笑得超勉强的,而他冷静得可怕,现在却高兴得像中了什么大奖?! “什么东西啊……”她更不懂他了。 姜圣伟的车载着杜品洁,驶过那车祸地点,他只看了眼不停冲向天际的水柱,和被撞倒的消防栓,便回头,看着他第三次拥有的女人。 这次,他不能再猪头搞砸了。 解 答 一帧占据整面墙的黑白照片,拍的是玻璃瓶摔碎的一瞬间,这帧奇特的照片是摄影展的门面。 这是姜城白于纽约的摄影展,主题为“before”,探讨过去和现在,生与死,大多数的照片都以黑白手法呈现,拍摄地点是他位于夏威夷以及威尼斯的豪宅。 站在巨幅照片底下,看着父亲的摄影作品,姜圣伟不禁有感而发。 过去他看不懂父亲透过摄影镜头所看的世界,那些照片,他感受不出摄影师按下快门那一瞬间的感触。 现在,他开始懂了。 “我真意外,你会放下工作来纽约参观我的摄影展。”姜城白微笑定来,递过一怀香槟。 姜圣伟转过头,苦笑着接过父亲递来的香槟。 出色的父子两人,并肩站在照片前,无语。 “爸。”姜圣伟垂眸,看着杯中的金黄色液体,没有暍的欲望。“我经历了一次……不同的人生。” 姜城白眼眸闪了闪,微笑。“是吗?很好啊,能够拥有不同的人生体验,是祖宗的庇佑。” 他一点就通,明白了这种经验是家族遗传,但—— “爸,你说过,没有人定胜天这种事,我无法违抗命运——” “那阵子的你,就跟当时的我一模一样。”姜城白突然语重心长的说,“告诉自己绝对不再犯同样的错,再也不想尝到那种苦果,任何事情都握在掌心,焦虑、害怕,不愿向命运妥协,像个走在钢索上的人,小心翼翼,怕再犯同样的错。 “结果越小心,抓得越紧,而后失去得越快。那种痛楚,我不愿让我的独子同样承受,那种心情要花多少时间才能平复,你知道吗?”他眼眶泛泪。 “既然怕我承受不住再次失败的痛苦,为何……还要鼓劻我?告诉我如果我诚心祈求,也许能……”姜圣伟不禁觉得父亲的话前后矛盾。 既然认定他没可能改变命运,为何又要鼓励他呢?虽然他们的现在、此刻,已经不同,他仍忍不住想问。 “因为我想看你扭转未来,如果是你,或许真能改变什么吧。”姜城白苦笑的摇头,“后来又怕你失败,承受不住打击。圣伟,你从小就好强,骄傲不认输,如果一连输给命运两次,我怕你会跟你祖父一样。”分不清现在和过去,精神崩溃异常,“我输给命运两次,当我知道你正在经历我所经历过的,就不免想给你一点忠告。” 闻言,姜圣伟挑了挑眉。 “原来如此,不过,爸,失败一次可以藉口说是输给命运,可再犯同样的错,只能说是你输给你自己了。”举起水晶杯,仰头饮尽。 儿子脸上那自负的笑容,让他实在觉得有趣。 “怎么离了婚之后,没看你暴跳如雷?甚至——”姜城白举杯朝着前方,遥指那身穿金葱礼服、身材曼妙的女郎,“开开心心的带着前妻来纽约?不怕人嘲笑你倒追?” 感受到旁人的注视,正与新朋友聊天的杜品洁回头,看见姜氏父子,她微微一笑,扭过头继续跟新朋友聊天说笑。 姜城白看见儿子脸上那前所未有的温柔神情,突然恍然大悟。 “原来离婚不是最槽的啊!”忍不住想要酸儿子两句,“你怎会同意签字?”既然这么在乎,又怎么舍得放手? 因为她哭了,热烫的眼泪将他淹没溺毙。 姜圣伟叹息。“我想要她快乐。”她的不快乐来自他,除了放手让她开心,他还能如何呢?“爸。” “嗯?” “我没追求过女人,而且,还是追求知道我所有缺点的前妻,恐伯要请你倾囊相授追求密技。” 姜城白目瞪口呆,之后放声大笑,拍拍他肩膀直摇头,算是服了他。 当发现儿子的眼光追随着前媳妇跑,他真不知该怎么说才好,只能催促。“去吧!” 姜圣伟脚步没停,往杜品洁走去,握住她的手臂,轻轻一扯的带到身边。 她抬头朝他一笑,把手上的杯子往他手中一塞,小手扯住他领带,皱眉道:“你领带歪了。”然后轻柔的替他调整领带,拍拍肩膀调整肩线。 俨然是一对热恋中的情侣。 姜城白看着这一幕,安心的微笑,转身离开。 “好了。”她无奈的翻白眼。“你真不会照顾自己。” 姜圣伟没有回话,只是笑。 离婚后,品洁决定到纽约定居,这里有喜欢她作品的客户,她也想念点艺术的课程,便在一个月前动身到纽约。 他是这几天才到的,藉口来看父亲的摄影展,然后与她联络,邀她一起来。他没追求过女孩子,只能慢慢摸索,常常把她搞得哭笑不得。追求这种事,还挺深奥的! 手机的和弦铃声从杜品洁手腕上的手提包中传出来,她取出手机,看着上头的来电显示。 朱又珊。 就站在她身侧,高她一个头的姜圣伟自然也看到了,他没有说话,没有暴跳如雷,只是微笑陪伴在她身边。 “我来美国后,又珊常常跟我联络。”她看着响个不停的手机,叹息着,“不知道……是真心想跟我道歉,还是因为知道我在纽约跟你爸常在一起的消息?” 杜品洁知道了朱又珊对姜城白的心意。 又珊对她哭诉,哭着说对不起,要她原谅。又珊没有朋友可以说心事,没有可以相信的单纯朋友,所以希望她们能够重拾过去的友情。 她不知道该怎么做,还在考虑,心里头觉得有件事梗在那里,没有办法解决,也找不到解决之道。 “顺其自然吧……”姜圣伟淡淡地笑道,“日久见人心,毕竟,你们认识很多年了。” 没有再怒声喝斥管她的交友状况,他尊重她,给她自由的空间。 受伤的心,伤口该如何抚平?除了时间,还有诚意。 “日久见人心?”她挑了挑眉,挑衅的问:“比如你?你行不行啊?你这人没什么耐性。” “放心。”姜圣伟自信满满地笑答:“我有一辈子的时间。” “你不是一向工作至上?哪有心思花在女人身上?”这是她对他的了解。 “就算再忙,也有时间眼你说说话,暍杯咖啡。有空吗?我请你喝杯咖啡。” 她受不了的翻白眼。“又暍咖啡?你能不能有点创意?这里是纽约耶!”这人约女生的藉口真是烂透了! “哈哈哈,你说得对,那不然喝茶呢?”他从善如流的改口。 “姜圣伟,你真的想追我吗?”她怀疑他能做到什么程度,“我看,你有得等了。” “真的吗?”脸上未露诧异,他笑笑回答,“那,我就慢慢追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