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别逾期》 英雄豪杰何处寻呀 蔡小雀 想必,应该有不少人跟我一样,还是很向往以前充满英雄豪杰的那个年代吧? 大侠总是英俊潇洒、风流倜傥,穿着一身白衣,手持书生扇,例如:楚留香。 大侠总是豪迈粗犷,大杯酒、大块肉,快意恩仇,像我最爱的乔峰──呜呜,每次《天龙八部》看到阿朱死在他掌下,他抱着阿朱从天黑到日出,怎么都不肯放手,就算最后不得不为她下葬,怎样就是不肯把最后一捧泥土掩住她的娇容── 唉,哭得我眼泪鼻涕都跑出来了,就算没形象也要哭,也要心酸个两、三天至一个星期不等,直到我重新翻到他俩甜蜜相随的那几页,才能幻想他们的爱情永远停留在那一刻了,是连死亡和悲剧都不能拆散分离的。 每次看到这边,就会忍不住想大叫:啊!这年头拥有阳刚侠义性格的人士都跑哪里去啦? 女人要的就是男人多了那么一点顶天立地的肩膀和担当,就是这么简单而已,可是放眼望去,还是失望的居多。 所以,要怎么怪女孩子向往、追求的是爱情小说里的男主角形象呢,因为男人就要像男人,就算不必是英雄豪杰,起码也要懂得如何爱护女人吧? 耶?奇怪,为什么写着写着,突然变成了什么“女性情海挣扎求生启示录”之类的? 嗯咳,恢复正常。 总而言之,这个系列“风起云涌租书店”就是在这种心情下诞生的,且看咱们第一位被推上阵的男主角陆豪杰先生,怎么发挥男性阳刚的魅力把女主角迷得晕头转向吧! 这是一本写起来脸红心跳的书,可是写得很快乐、很开心、很女人……总之,可以保证的是,它绝绝对对不会在重要的时刻,场景变成“滚倒在大床上,窗外明月也羞红了脸”,然后就跳行,直接连到隔天天亮了。 嘻嘻嘻,小雀雀心中小鹿乱撞勇敢推荐! 第一章 台北市 下雨……下大雨……下很大很大的雨……下吓死人的超大超大的雨…… 张琦妙手上的阿嬷牌老式黑色雨伞,完全挡不住疯狂雨势,哗啦啦一下子就把她从头到脚打得湿透。 “现在是怎样啦?”她满脸分不清是泪水还是雨水,随着黑色的眼线蜿蜒出两道惨不忍睹的黑色小溪流,沮丧又愤慨地瞪着乌云滚滚的天空,“不用钱的也用不着倒这么多吧?啊?” 昨天也下,前天也下,大前天也下……她已经是有伞拿到没伞了,难道非得逼她穿上那件阿嬷牌的蓝色塑胶雨衣吗? 就不能让她沉闷无聊、枯燥乏味到要死的人生有一点阳光灿烂的感觉吗? 而且她发誓再听到任何一个人叫她“雨神”,她就要用手上重达五公斤的公事包狠狠k扁那个王八蛋。 “嘿,张雨神!没想到他们说你命中带雨又带赛的事是真的耶──噢!”新来的业务部同事没大脑兼本日楣星高照,兴高采烈的说完,下一瞬间便被重物击中不支倒地。 “不、要、叫、我、雨、神!”张琦妙咬牙切齿,毫不愧疚地怒视着仆地不起的新同事。 “我的鼻子、我的鼻子……痛痛痛……” 大雨再度在她踏入公司大门的那一刹那神奇的停止,云散天开,但是地上那个不长眼的家伙犹在眼冒金星,张琦妙那一身咖啡色衬衫加黑色及膝裙湿答答地随着灌满雨水的矮跟鞋,发出噪音地走向电梯。 三分钟后,电梯停在八楼打开门,她走出电梯,对着财务课所有忍俊不住的同事抛去一个警告的眼神。 不──要──惹──我── 财务课的员工们纷纷低下头发挥同事爱地……爆笑出声! “哇哈哈哈……” “哈哈哈……雨神不愧是雨神……” “天哪!我五分钟前到公司,都还没下雨呢!” “幸亏我今天不是跟妙妙同一班公车──” “妙妙,只要一到梅雨季,我看你简直比中央气象局人员还要神准,我可不可以通知tv8s来采访你啊?” 张琦妙湿淋淋的头顶几乎要冒烟了。 “你们可以再没人性一点。”她边打哆嗦边蹭到自己座位,颤抖着冰冷的手拉开抽屉。 只要梅雨季节一到,她必定会在里头摆着一套洁净干爽的衣物,因为梅雨跟她有深仇大恨,多年下来屡试不爽,所以她到目前为止被搞到有多不爽?已经是十国语言都无法形容了。 把沉甸甸的防水公事包放在桌脚边,她拿着干净衣物,最后一次警告那些笑得东倒西歪的浑球,才挺直腰走向化妆室。 “唉,你们也太过分了。”坐在最后头,穿西装打领带的课长突然站了起来,语重心长地对他们道:“再怎么说,妙妙也是我们财务课的人,我们应该要多多关爱她,而不是消遣她才对呀,你们说是不是?” “是是是。”众人登时对课长高贵的人格节操肃然起敬。 “我就知道我们财务课最团结了。”课长随即露出一抹无害的灿烂笑容,“啊,对了,我稍后会在我的部落格贴上一个最新投票主题,打赌妙妙接下来一个星期会再遇到大雨的机率是百分之十?百分之五十?还是百分之百?欢迎各位同仁热情参加踊跃投票,最后结果会在明天九点前公布──” “我投百分之百!” “我也是!我也是!” 一时之间,财务课重演七十年代全国疯迷“大家乐”的狂热精神,投注的、打赌的、激烈讨论的,闹烘烘成一团。 而此时在化妆室里正用擦手纸巾努力吸干一头湿发的张琦妙,闻声脸都绿了。 真是前世不修,今生才会遇到这票同事。 天哪!她痛恨这个鬼梅雨季节! 陆豪杰最喜欢梅雨季节了。 充满诗意的、浪漫的、迷离的淡淡忧伤,令人想起很多很多往事,包括在樱花树下那一场飞溅着花瓣和雨丝的刀光剑影…… “妈的!三本组的那个杀手有够呛。”他想起往事,脸上漾起欢欣愉快的笑意。“不过那一架打得实在很过瘾哪!” “老大,我要租这本书。”一个浑身纹满龙虎刺青,看起来煞气腾腾的剽悍汉子恭恭敬敬献上《哈利波特》。 陆豪杰正缅怀当年热血男儿的往事却被打断,恶狠狠地扫了剽悍汉子一眼,手上捧着《哈利波特》的铁汉登时缩了缩脖子。 “老大,是我该死!”他急忙伏首认罪。 “阿飞,说了几百次不要再叫我老大,我不当老大已经很久了。”陆豪杰只是略抬浓密的眉毛,有一丝无奈地笑笑,“我现在是租书店的老板,懂不懂?” 阿飞语气严肃地道:“一日是老大,您终生是我们的老大,阿飞这辈子永远不会忘。” 陆豪杰有些感动地望着昔日的左右手,如今阿飞已是江湖上人人敬畏的“狂云帮”老大,但是他的忠心耿耿和铁打的义气一直未曾改变过。 “好了、好了,ok的啦!”他伸手豪爽地拍拍阿飞的肩膀,笑嘻嘻地道:“其实你要有空来找我租租书、打打屁,我还是很欢迎的,只不过下次叫你小弟底下的小弟要来光顾的时候,记得别老是对着我店里的‘水叮当’流口水,那个是十八限,未满十八岁连翻都别想给我翻开看看,不过十八岁以上的倒是多多益善,要不要大哥我帮你代订个几箱分送亲友呀?” “大哥,一句话,您说了算!”阿飞慷慨激昂道。 “好,好兄弟,没话说!”他高兴的咧嘴笑着,“够义气!” 阿飞被真正大哥中的大哥称赞得几乎是喜极而泣,忍不住偷偷流下几滴男儿泪。 陆豪杰当年足可碎石裂豹的大手现在握着扫瞄器,虽然是怎么看怎么突兀不搭轧,但他仍旧快动作地扫瞄过《哈利波特》书后的条码,然后丢给阿飞。 “趁现在雨势小一点,快点回去陪弟妹吃饭吧。”他微挑眉,“江湖要走跳,老婆也要爱护,记得回家才是最安全的路,知不知道?” “老大,阿飞知道。”阿飞重重点头,崇敬地望着他。“对了,老大,我已经让人帮您准备了爱心便当,待会儿便会送过来,您一定要记得吃啊。” “自己兄弟,干什么搞这种娘娘腔──”他失笑。 “是丽春亲自做的。”阿飞连忙解释。 “噢。”既然是弟妹的一番心意,这下他就没话说了。 阿飞又再叮咛话别了好几句,这才依依不舍地一步一回首走出“风起云涌租书店”的大门。 门口几名神情精悍的黑衣男子敬畏地先对店里的陆豪杰弯腰鞠躬,然后再尊敬地叫:“阿飞老大!” 就在阿飞坐进黑色宾上后座的当儿,原本已是蒙蒙细雨话当年的梅雨忽然发神经地哗啦啦狂下起来。 “嗯,我们回去吧。”阿飞不无奇怪地瞥了眼外头发了疯似的雨势。 就在两辆宾士车低吼着驶过张琦妙身边时,本来只勉强够会车距离的巷道因为租书店旁停着的悍马车而更显拥挤,她要撑着雨伞又要闪躲宾士车,差点被挤贴在悍马车闪亮亮的烙钢车门上。 “搞什么?这么小的巷子宾士车过得去吗?”她忍不住火大。 可是那两辆宾士车技术高超地硬是飙出巷道,幸亏她这次聪明闪得太快,才没有被脏污的泥水溅中。 “呼!也许我背到底的运气总算要否极泰来了。”她的脸庞亮了起来,感觉到好久不见的阳光和好运气像是就要重新回到她的生命里。 抱持着这久违的自信和快乐,张琦妙高高兴兴地撑着快被大雨打散的黑伞,走进“风起云涌租书店”。 一如过去的经验,等她一踏进室内大雨就停了。 温暖清新又夹杂著书页纸香的气息扑面而来,她忍不住贪婪地深深吸了一口气。 啊!四肢百骸登时舒畅快活了起来。 她最喜欢的小说,最深爱的小说,她已经好久好久──至少有三个星期没有碰过任问一本言情小说了。 自从梅雨季开始,她就没有好过过一天,先是总公司因应亚太地区景气持续好转,去年公司大赚特赚,所以这季大手笔的为所有员工调升百分之五的薪水。 财务课工作本来就很忙,加上此次皇恩浩荡、慷慨遍洒雨露,所以更是忙翻了天,足足有两个星期她快要连自己的床都不认得了。 好不容易忙碌稍微告一段落,她怎么能不租上十几二十本言情小说来稿赏自己久旱干枯的心灵呢? 啊,想必她最喜欢的那些作者又出了不少新作品了吧? 张琦妙眉开眼笑地将伞收好放入伞桶里,然后打量这家在公司附近新开不久的租书店。 这还是她头一次来这家租书店……哇!在这种高级地段,就算是巷子里也是租金贵得吓死人,可是这里不但窗明几净,占地辽阔得像某些美式连锁餐厅,而且除了许许多多的大书柜外,就像同事小b说的一样,他们这儿的沙发看起来就像是义大利进口的高级沙发,而且还排列得跟咖啡馆一样雅致舒服。 “他们还有一整面落地窗都是原木台面和高脚椅,让客人可以边喝咖啡边吃东西边看书的哟!”小b偷偷跟她分享莫大福音。 她本来还以为小b是加班加过头产生幻觉,没想到还真有此事。 张琦妙抱着便当袋,望着后方的原木台,咧着嘴傻笑起来。 他已经观察她三分钟了。 陆豪杰锐利的眸光盯着杵在门口当微笑人形牌的小姐,多年来的江湖老经验嗅闻不出她身上有任何异状的杀气,但他也想不出她究竟站在那里傻笑个什么东西? 他左看右看,想来想去,怎么打量都觉得她的目光是落在自己身上。 难道…… 啧!又来了。 他略带懊恼地爬梳过浓密的短发,黝黑俊脸掠过一丝无可奈何。 就知道阿飞那家伙又让人送便当来,铁定没什么好事,上次是个身材惹火的辣妹,这次换成了个灰扑扑毫不起眼的小姐。 一定是他那次火大地把搔首弄姿的辣妹扔出店外的事,让阿飞误以为是送来的对象不符合他的胃口,所以这次才会叫这个……穿着阿嬷套装的老处女来。 妈的!早晚得找一天跟那个满脑子作媒念头的家伙好好“恳谈”一番才行。 “小姐。”他没好气地站起身,近一百九十公分的高大身材充满浓浓的威吓感,尤其当他微挑凶神恶煞般的粗大浓眉,居高临下地盯着人的时候。 张琦妙的傻笑顿时被突如其来的寒意侵袭,莫名感觉到自己像变成了猎物,正被丛林中某种凶狠灭猛的大型猛兽盯上了。 她的目光缓缓移动向那道令人不安的灼热来源── 哇塞! 这个男人好高……不对,不只是这样,他又高又壮硕,可是自胸膛到小腹间肌肉贲起的线条,丝毫没有给人一丝笨重的感觉,反而充满了令人屏息的力与美……著名的大卫雕像应该就是参考这一型猛男做出来的吧? 他粗犷坚毅的脸庞宛若大刀阔斧而成的豪迈艺术品,虽然右眼角那道淡淡的刀疤稍稍破坏了那份完美,可是却更增添他浑身浓厚的男人味……或是凶悍劲。 她吞了口口水,忽然意识到他虽然穿着简约的白色短袖罩衫,柜台完全遮挡不住下半身的蓝色牛仔裤,看起来好像很阳光男人的无害模样,但是他整个人散发着强烈的“挡我者死”的气势。 她毫不怀疑这个男人只要随随便便一出手,就能轻易拧断某人的脖子──以她这三个星期来的带赛程度,她衷心希望不是她的。 “小──姐。”他拉长音,语气有些不耐烦。 “是……是的。”张琦妙不假思索的立正站好,颈后寒毛直竖。 陆豪杰懒得理会她眼中的畏惧之色,只是大手摊到她面前,“便当拿来。” 她立刻大大松了口气,幸亏他要的只是她的便当而不是她的脑袋……便当?! “你手上的便当。”这下他的不耐已经明显到极点了。 阿飞为什么老是找这种脑袋空空的傻女?光有外表没有内在……话说回来,今天的这个更惨,连外表都没有。 “呃,呃、便当,好……”她乖乖地双手献上,完全不敢有任何意见。 虽说张琦妙的内心在哀号:有没有搞错啊?真的有必要倒楣到连来租个小说都能遇上黑社会老大开的黑店吗? 陆豪杰哼了哼,这才满意地拿过粉蓝色的便当袋,坐回舒适宽大的皮椅里,然后掏出记忆中熟悉又亲切的铁制便当盒。 哟!看来弟妹这次走的是五十年代怀旧路线喔。 他露出怀念又满足的微笑,在打开便当盒盖,嗅到扑鼻而来的饭菜香气时,脸上笑意更深了。 雪白晶莹的米饭上铺着一片金黄色的菜脯蛋,一块煎得微微焦香的酱油里肌肉片,加了蒜头和红辣椒一起炒的高丽菜,以及红烧芋头红萝卜……便当虽然不大,可是每一道都是传统美味的菜色。 他迫不及待地翻找出筷子,大口大口痛快地吃将起来。 唔,真是好吃到极点,比上次准备的龙虾沙拉加可乐饼更对他的胃。 她的便当……张琦妙呆站在原地,眼睁睁看着租书店老板,不对,是黑社会老大快乐地吞掉她的午餐。 她特地在公司微波好要拿来这里,一边看小说一边吃的午餐。 张琦妙敢怒不敢言,只得握紧拳头眼眶含泪气愤地瞪着他。 “很好吃。”他吃得一颗饭粒都不剩,最后心满意足地把便当盒放进袋子里,不忘抽了张面纸擦拭干净,然后再递还给她。“你可以拿回去了。” 她瞪着他,一口鸟气愤恨难平,幼稚的把双手背在背后,“不要!” 吃完就扔给她,当她是随侍的奴才啊? 他还没来得及剔牙,闻言抬头,浓眉一挑,“不要?” 糟糕,惹恼黑社会老大了! 张琦妙性格中懦弱怕事的一面又冒了出来,她吞了吞口水,赶紧陪笑脸。“没别的意思,就是……便当还合你的胃口吗?” 张琦妙,你这个瘪三! “很好吃。”他朝她绽开一个大大的笑容。 那雪白牙齿笑得好不灿烂,他微眯的眼角有一抹淡淡的笑纹──张琦妙的心头怦地一下重敲。 怎么回事?一个黑社会老大怎么会笑起来这么天杀的好看? 真是可惜,这样教人怦然心动的笑容怎么会出现在这么大只又粗勇的男人身上,要是个斯文俊秀的奶油小生就好了,这样她起码心里也比较敢对他有遐…… “吓!我到底在想什么?”她不敢相信自己居然一个迷人的笑容就对个穷凶极恶的烂人产生遐想?! 难道被去年年底那个在街上逮住她念了一大篇八字的算命先生说中了?她今年犯桃花,而且是最凶最恶最煞气千条的那一种?! “便当盒──”他结实的手臂肌肉因抬至半空中而显得更加贲起纠结。 妈呀! “送给你好了。”她飞也似地拔腿就逃。 陆豪杰一头雾水地望着她活像逃难般的背影,咻地一下子就消失在门口、巷弄的转角处。 奇怪了,这只不起眼小老鼠般的丫头到底是在演哪一出?他都还没有开始撵人,她怎么就跟见了鬼一样跑走? 他纳闷地看着手中的淡蓝色棉质便当袋,再望向那个来也没通知,去也没相辞的纤瘦身影,努力回想那个灰扑扑看起来就没什么特征的女人,究竟是长什么样?可是想了半天,他对她的印象还是只有她那一身丑得要命,又宽大到完全罩住她身材的套装。 她好像有一头长发,可是也简单无聊到教人记不住有什么特别的造型和长度。 他个人是喜欢波浪般慵懒妩媚的长发啦,就像── 眼前甫踏进租书店的窈窕美女一样。 眨着长长的睫毛,微嘟着果冻唇,鬈发流泻挡住了半边的脸蛋,嗯哼,这一型的才叫女人嘛。 就在他要展开成熟男人的性感笑容之际,目光无意中落在她手上挽着的眼熟便当袋。 他绝对不会认错那个粉红色凯蒂猫的便当袋,上次弟妹就是用它装了龙虾沙拉和可乐饼──这个才是要给他的便当?! 那……刚刚那个便当……那个女孩…… 昔年纵横江湖南北二路的超级大哥陆豪杰,今天难得地惊掉了素来坚固的下巴。 电视上,命理节目里的大师们个个讲得口沫横飞,从塔罗牌讲到紫微八卦,从星座运势扯到四柱论命。 刚洗完澡,用大毛巾包着一头湿发的张琦妙,窝在沙发里专心地看着电视做着笔记。 “哦,我这星期的太阳落到了双鱼,所以会遭逢意想不到的惊喜──”她一怔,皱眉道:“骗人!哪里有惊喜?应该是惊吓才对吧?” 真是的,她只不过想租几本小说恰情养性一番,没想到书没租成,反而还赔了个香喷喷的便当,唉。 “张琦妙,你的便当盒为什么没有带回来?”一个足以穿墙裂户的质问声震耳而来。 她下意识捂住双耳,可是脚已经不自觉要往逃生出口──窗户──爬去。 因为她家老妈发起飙来可比火山爆发更可怕,尤其是用这种声音的时候。 就在她勤坐办公室久没运动的腿才勉强跨到一半,大军已然压境! “张琦妙,跑哪里去?”张家辣妈穿着黑色体操紧身衣,手叉腰,美丽犹存的脸庞满面狰狞。 “……娘。”她腿登时软了。 张家辣妈柳眉一挑,“说!” “说、说什么?” “便当盒到哪里去了?” “便当盒?什么便当盒?”她立刻装傻。 可惜张家辣妈“千年老妖精”的外号不是随便叫叫的,只见她微微扬起嫣红唇瓣,笑意隐隐,杀气腾腾的开口。 “那个全台仅出两千一百个的限量版台湾铁路便当纪念盒,银铁色圆弧造型,双把手环扣,附赠青天白日好时光便当袋,标价三九九,网拍价三千九百九十九……记起来了吗?”张母电光扫视女儿心虚飙汗的小脸,皮笑肉不笑的问道。 “哦──”张琦妙连忙装出一脸恍然大悟。“那个啊……呃……我不知道。” 下一瞬间,蜡笔小新惨遭美蚜妈妈拳钻太阳穴的惨剧,活生生地在张琦妙卧房里重演。 “啊啊啊……痛痛痛……”她被老妈的夺命剪刀脚夹住,两鬓爆开阵阵刺痛。 天哪!她肯定不是老妈亲生的,不然怎么会三天两头就被肉体虐待啊? 张母发挥最近勤跳韵律舞和苦练瑜伽的良好体力,把女儿“电”得金光闪闪、惨叫连连。 “你!”张母这下可是新仇旧恨全都上来了。“三个星期就掉了十把雨伞、七个便当盒,害得你妈我出门买菜都得淋雨,你爸上班只能吃外面路边摊,你到底有没有带脑袋出去?不对,你脑袋怎么没忘记带回来?啊?” 张琦妙被骂到头都抬不起来,依稀记得有这款代志。 “妈,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她沉痛地忏悔。“只是最近雨下得太大了,害我整个人都变得不对劲。” “你会不会牵拖太远了?”张母冷哼道。不过心下也明白,人家是遇雨则发,她是遇雨眼就花。 只要梅雨季一到,只要是张琦妙出门时间,雨就像跟她有仇,不淋得她翻白眼不甘心似的。 “大人冤──枉啊!”她也有满腹辛酸委屈无从寄呀。 “好吧,别的我可以不计较,但是这个便当盒很贵,而且对我意义深重,你非给我找回来不可。”张母总算松开她,但还是不忘拧了拧她的鼻子。“听、到、没、有?” “有有有。”她摸著作疼的鼻尖,连声答应。 “记得啊,明天我就要看到我的宝贝便当盒完好无缺、干干净净地出现在酒柜里。”张母临出房门前不忘撂下一记狠眼色。 “会会会。”张琦妙必恭必敬的应道,在房门关上的那一刹那,大大吁了一口气,浑身虚软地趴倒在床上。 呜,她总算知道自己为什么会那么怕那个黑社会大哥了,因为她从小就被庙街一姊般的老妈训练成怕事小喽啰,只要老大发火,她就会不管三七二十一吓得跟龟孙子一样。 话说回来……便当盒……女魔头的便当盒却是在另外一个大魔王手里…… 她怎么会这么苦命啦?! 第二章 第二天早上,照例在张琦妙出门前的五分钟还只是细细的、充满诗人浪漫的沾衣不湿的雨势,在她打开大雨伞跨出门的那一瞬间,哗啦啦地狂下起来。 她已经认命,撑着雨伞在暴雨中走出家门,走向公车站牌。 现在有比大雨更让她伤神的事,就是怎么去那间“风起云涌租书店”把便当盒要回来。 “老妈真是有够狠心,逼着自己的女儿进火坑。”她嘀嘀咕咕,心情沉重。 到了公司,她根本无心理会同事们爆出的大笑和口哨声──杀千刀的,一定又是拿她打赌打赢了,但是更杀千刀的是自己,老是有怒不敢言。 唉…… 她现在一想到要去那间恐怖租书店,简直一个头两个大。 一整个上午的时间,张琦妙瞪着布满密密麻麻数字的电脑荧幕,却是一个字都没有看进去,满脑子都是中午该怎么去租书店要回便当盒。 最好是她去的时候刚好老板不在,员工站柜台,嘿嘿……不过以她最近的带赛程度,这种好事是不会发生的。 时间过得像是凌迟般缓慢,可是又像转眼问,快得令她措手不及,因为她还没想到最好的说辞,时钟就走到十二点整了。 “妙妙,要不要我顺便帮你拿便当去微波?”同事香佩也是爱心便当一族,手上拿着哆拉a梦便当盒经过她座位时,不忘问了一句。 “呃,啊,不用、不用。”张琦妙触电般地猛然摇头,也不知在心虚什么东西。“谢谢,我今天要去吃巷口的排骨面。” “咦,可是你不是说巷口的排骨面看起来很脏,而且那个老板还把大拇哥泡在汤里吗?” “喔,我说的不是我们这边巷口的排骨面,是南京东路那个巷口的排骨面。”她忍不住抹抹额上的汗。 “南京东路……很远吧?”这里是忠孝东路耶。 “对啊,很远,所以我得赶紧出发了。”也顾不得合不合理,张琦妙陪着笑脸,一步步往电梯方向蹭去。 冒着大雨走到位在巷在里的“风起云涌租书店”,今天在足足有三间店面大的门口停的不只是嚣张的悍马车,还有一辆骚包的积架和一辆帅气的法拉利。 “哗。”她眨眨眼睛,几疑看错。 这三辆车加一加身价起码五百万以上,居然就这样随随便便停在租书店门口,难道不怕有人眼红刮车吗? “黑道老大的店果然不一样,连停车都可以停得很跩。” 张琦妙站在原地羡慕了一会儿,然后才想起自己来这儿的目的──要回便当盒。 噢,她的胃又开始紧张到抽筋作痛了。 她的手揉着小腹,脸色发白地在落地窗外偷偷张望着店里。 一个绝不会错认的高大魁梧身影透过落地窗,也正直直地盯着鬼鬼祟祟的她。 是昨天那个被他嗑掉便当的小姐! 她今天穿着卡其色上衣和黑色短裙,长发也同样垂落在身后,一样的不起眼,但不知怎地,他却是一眼就认出了她。 她并没有发现他,所以他得以隔着剔透干净的玻璃仔细端详她的模样。 他这才看清楚,原来她有一双很黑、很亮、很好看的杏眼,还有张小小的,却细致无瑕的鹅蛋脸。 虽然和艳色半点边也搭不上,但是他发觉自己盯着她粉红色的柔软唇瓣,近乎着迷。 不知道她笑起来是什么样子?尤其是那粉色樱桃般诱人的双唇,吻起来一定很甜很甜…… 该死的!他居然……硬了。 陆豪杰猛然挺直腰杆,可是变得太紧的牛仔裤害他摩擦到了最敏感的部位,不舒服到了极点。 “真要命。”他咕哝,运用强大的自制力压下那股不该在此刻骚动的欲望。 他怎么会对一个第二次见面的女人激起如此巨大又强烈的渴望?尤其她根本就不是他会感兴趣的那一种──瞧她干扁四季豆的身材,苍白不起眼的外表,白皙粉嫩的颈项,小巧如透着粉红光晕的耳朵…… 他可以轻而易举想像自己舌尖舔弄着那小小的耳垂时,她浑身酥麻而起的颤抖……停停停!陆豪杰,你又想到哪里去了? 纵然理智狠狠挞伐,他还是忍不住露出傻笑。 张琦妙就在这时候看见他在看她,不禁吓了一大跳,差点连手上的伞都吓掉了。 他他他……站在那边多久了?她探头探脑的蠢样子都被他看光了吗? 她戒慎防备地盯着他,心情却在仓皇慌乱和莫名屏息间游移,因为这么近的距离看着他,他全身上下散发出的勃勃英气和无法掩饰的阳刚味强大地对着她辐射而来,让她有几秒钟无法呼吸,从来没有这么深刻地感觉到自己是个阴柔的女人,而站在面前的他是个纯然雄性到费洛蒙都可以滴出汁来的大男人。 她的小腹打结,胃部灼热,手心汗湿,心跳得好快好快好快…… 是、是中了什么邪了吗? 她突然觉得自己变得不是自己,而是个浑身感官敏感苏醒过来的女人。 他突然伸出一根手指,笑意性感勾人地对着她左胸心脏处,慢条斯理地划了个圈。 好、好暧昧啊! “你这个大色狼!”她脸颊涨红,急忙用双臂护胸。 陆豪杰还来不及警告她,雨伞已自她手中滑落地上,大雨毫不客气地淋了她一头一脸,赏她个一身痛快。 “啊……”张琦妙被冰冷的雨柱攻击,登时遍体湿透,尖叫了起来。 “怎么会有这么笨的女人?”他又好气又好笑,低咒一声迈出门外,伸出铁臂一把将她捞了进来。 “哈──啾!”她冻得浑身发抖,在陡然接触到温暖空调的当儿,不禁打了个大大的喷嚏。 他裹着强壮胸肌的衬衫上,登时被喷得点点水渍。 天哪,是她的鼻涕和口水。 张琦妙瞬间尴尬欲死,真想找个大水沟跳进去,这辈子再也不要出来见人了。 陆豪杰没有生气,也没有鄙视,只是缓缓低头看了看衬衫,再看了看她,表情有些奇异。 “对不起,我、我不是有意的。”她吞了一口口水,忽然惊觉到这个性感威猛到不行的大男人可不是普通人物。 他穿着白色短袖衬衫,结实的臂膀露出一片刺青,好像某种古老的图腾还是***什么的,但是她惊惶的视线在匆匆一瞥之下,就不敢再看了。 总之,他绝对是黑社会老大!她敢用她脖子上的这颗脑袋保证! 呜呜呜,她不要变成明天社会版的头条新闻呀! “我看得出来。”他点点头,十分同意。 因为认真要喷,也不至于有办法喷得那么神准。 “我、我可以跟你赔罪,看是要办桌请吃饭还是杀猪酬神,我、我都有诚意做到,拜、拜托不要把我扔进淡水河里灭尸……”她说得结结巴巴,越说越是悲从中来。“我还没有结婚,也还没有交过男朋友,如果就这样死了,我做鬼都不会甘心……” 陆豪杰瞪着她的表情变得越来越奇怪,浓眉也歪嘴角也微微抽搐,到最后终于再也忍不住地哈哈狂笑了起来。 “哇哈哈哈……”他笑到前俯后仰,高大的身躯犹如地震山摇。 张琦妙起先是惊骇,随即被他笑到火气大了起来。 “有什么好笑?”她怕黑社会杀人灭口是正常的反应,有什么可笑的? “当然好笑,你是怎么以为我会把你扔进淡水河的?”他笑到眼泪都快流出来了。“这里又不是黑帮。” 哈哈,还有,为什么他一点都不讶异这位小姐连男朋友都没交过呢? 张琦妙依然充满警戒地瞪着他,“我当然知道这里是租书店,但别以为用租书店这个幌子就可以轻易骗过我,我看起来有那么笨吗?” “你真的想听实话?”他笑声倏止,困惑地搔搔头。 不笨的人怎么会像傻瓜一样贴在人家窗户上探头探脑,最后还让自己淋得满身湿透? 啊,真可惜她穿的是卡其色上衣,质料又有些厚,就算被大雨淋个湿透仍旧泄漏不了半点春光。 不然……他满面深思地研究着她……嗯哼,想必颇有看头。 “你想怎么糟蹋自己的人生我是管不着啦,可是、可是你也不要以为我是白痴,以为我什么都不懂。”她战战兢兢地表达抗议。“总而言之……你要去哪里?我话还没有讲完耶!” 他自顾自地大步走进里间,她只能跟个笨蛋一样傻傻呆在当场,环抱着自己冷得拚命发抖。 幸亏现在店里一个租书的人都没有,不然她这副蠢样给第三人瞧见,她以后如何有颜面在社会上立足? 话说回来……都没人,连个鬼影子都没有,这样……万一他想要对她怎么样,那岂不是连个目击证人都没有了? 张琦妙脸色登时绿了,心跳狂乱如擂鼓,第一个直觉就是转身逃跑── 明天我就要看到我的宝贝便当盒完好无缺、干干净净地出现在酒柜里。 啊!可是阿娘的交代怎么办? 张琦妙内心还来不及交战挣扎拔河,一条厚厚的大毛巾已然落在她的头上。 柔软干爽的触感像温柔的拥抱般罩住自己,她呆呆地仰头望着他,看见他脸上漾着微笑,专注地替她擦拭着湿头发。 他的手掌那么厚实那么大,动作却轻柔得像手中拂拭着的是什么易碎的珍宝一样。 从来没有人这么温柔地替她擦头发…… 张琦妙胸口涌现某种甜甜酸酸的感觉,陌生却又奇异,感到莫名危险却又不禁令人耽溺……她没有发现自己正屏住呼吸,双眸怎么也无法自他阳刚性感的脸庞上转移开来。 “你还ok吗?”陆豪杰注意到她在发愣,傻傻地盯着他。“该不会被雨淋傻了吧?” 不是他对她有偏见,可是她怎么看起来有点钝钝的?好像反应不是很好的样子。 真可惜,浪费了这么细致如雪的肌肤和那样明亮乌黑的一双眼。 “雨?”张琦妙讷讷地重复,整个人还沉浸在强烈震撼的感动之中。 此时此刻的他,看起来还挺帅的,不再那么像个黑社会大哥了,呵呵呵。 “对啊,”他手上的动作突然一顿,“你不是阿飞的人。” “谁?” “阿飞。”他低头注视她仍然带着傻笑的表情,“反正你也不认识。对了,我很抱歉吃掉了你的便当。” “什么便当……”这话一出口,张琦妙猛然清醒过来,慌忙地抓住他的手。“便当!对,我今天就是为了便当而来的!” “我道过歉了。”他防备地盯着她,很怕她要他再说一遍。 “我有听到,但那个不是重点,重点是便当盒呢?我今天一定要把便当盒拿回来,不然我娘会砍了我当肥料。”她慌张道。 陆豪杰的视线向下移至她紧攀着他手腕的小手,有些好笑她干什么这么紧张。 “没有这么严重吧?”他不知事态严重,不在意地笑了起来。 “就是有这么严重。那是台铁铁路便当的限量纪念款,我妈足足排了十个小时才买到的,那是她的宝贝。” “既然是宝贝,应该供在柜子里还是放在保险箱里,怎么会拿来装饭菜?”他笑道,一个字都不信。 张琦妙心虚了起来。还不是她把一堆便当盒搞丢了,到最后临要出门才发现没东西装饭菜,只能千求万恳,哀求老妈出借那只台铁纪念便当盒。 但是认真要追究责任归属…… “喂,这位老大,如果不是你昨天抢我的便当吃,事情会变得这么复杂吗?”她忍不住恼火。“我还用得着再冒着风雨跑来你这家挂羊头卖狗肉的黑店要便当盒吗?” 啊!糟了,她说出来了! 张琦妙瑟缩地往后退,深怕被拆穿身份恼羞成怒的他会一记铁拳飞来,把她打得飞出租书店门外。 “挂羊头卖狗肉?”陆豪杰这下子是真的不高兴了,面色不豫地道:“搞清楚,小姐,我们租书店哪里挂羊头卖狗肉了?你没瞧见里头摆的全是书吗?哪里有狗肉?” “你身上有刺青。”她吞了吞口水,明知道应该闭嘴为妙,还是莫名冲出这一句。“明明就是混黑社会的。” “刺青犯法吗?”他不爽地双手抱臂,虎眸上上下下打量她。“中华民国哪一条法律这么规定的?你告诉我。” “呃……是没有明文规定。”她又后退了一步。 “还有,是谁告诉你身上有刺青就是混黑道的?”他冷哼。 他刺青还是金盆洗手以后的事,所以完全不能混为一谈。 “没、没有人说,可是事情本来就是这样的。”她有气无力地抗辩。“浑身刺龙刺虎就是黑道兄弟。” “电视上有些明星不是也在身体上刺青吗?那他们也全是混黑道的了?”他冷笑。 “呃……”她自觉理论有些站不住脚,声音越来越小了。“他们……应该不是吧?” “凭什么他们不是,我就是?”他浓眉质疑地挑高。 对喔,她也没有什么实际的证据…… 张琦妙的眼神越来越闪烁,表情也越发内疚。 “呃……我是觉得这不是重点,重点是我的便当盒。”她开始顾左右而言他,试图转移话题好逃过一劫。 “不见了。”陆豪杰不知怎地硬是吞不下这口气,故意瞎掰胡扯道。 “不见了?!怎么会不见?你昨天不是还拿在手上的吗?”张琦妙差点被吓得失心疯,脸色发白、嘴唇发抖。“不要跟我开玩笑了,赶紧把便当盒拿出来,然后我就可以回去上我的班,你也可以继续等你的客人──” “下雨天,没什么客人。”他好整以暇地坐在柜台上,裹着牛仔裤的修长双腿闲适地交错着,轻松抱臂,一脸纯真无害。 张琦妙拒绝被他猛烈的男性魅力打混过去。 “便当盒怎么可能不见?你可以找找看有没有放在柜台抽屉,还是不小心拿回家了?如果拿不回那个纪念便当盒,我一定会心脏病发的啦!”她气急败坏道。 “你有心脏病吗?” “没有。” “那就不用太担心了。”他笑得好不可恶。 “你!”她气得牙痒痒,如果不是天生爱好和平兼自知打不过他,不然她真的会扑上去海扁他一顿。 午休时间就快要结束了,她不能再浪费时间跟他在这里扯一些有的没的,而且她不敢想像要是没拿回纪念便当盒,今天晚上阿娘会怎么整治她。 “要不要租书?现在租书打八折哟,客人。”陆豪杰仿佛怕她还不够火大,笑吟吟地道:“你昨天上门来是为了要租书吧?” “租、租你个死人头啦!”她涨红小脸,难得口吐恶言。 “抱歉,老板卖笑不卖身,租书不租人。”他闲闲地回道。 厚!他露出雪白牙齿的笑容真的碍眼到不行! “算了!”她被一口浊气激出了满身骨气,倔强地抬高下巴。“反正不就是台铁纪念便当盒,又不是什么二十万纪念黄金主妇锅,我上网再标就有了,我才不会让你自以为扣着那个便当盒就可以把我当猴子耍!” 把她当猴耍?有吗?他应该不是这般恶劣的男人吧? 顶多只是喜欢逗逗她,看她气得蹦蹦跳时,白皙的脸蛋染上的那两抹酡红,像两点不经意滴落水面而晕染开来的朱砂,在水波流光中化成樱花般的绯红粉嫩。 原本灰扑扑单调的小姐,变成了个会说会骂会生气会发光的小人儿。 此刻,她闪动着气恼的眼珠亮晶晶得像黑曜石一样,虽然进射出的光芒像是想把他钉在墙壁上,但他还真他妈的喜欢啊! 陆豪杰的笑容更形愉悦灿烂了起来。 嘿,看样子他也挺适合去写爱情小说的,瞧他一身浪漫诗意的骨头。 张琦妙却被他的笑笑到背脊阵阵发凉,搞什么?明明她已经用力瞪他瞪到眼睛都快抽筋了,他为什么还一副很爽、很过瘾的样子? 这头大熊有病。 传说黑社会老大要干掉某人的时候都会先笑得很诡异、很恐怖,就像现在这种的吗? 她心头毛毛的,可是嘴上却还是不示弱,硬挤出狠话。“总之,那个烂便当盒你爱留就留着好了,我一点都不希罕,祝你用它装饭拉肚子,拉到有裤子换到没裤子,哼!” 他睁大双眼直愣愣地看着她。 “怕了吧?知道我不是好惹的吧?会怕就好。” 张琦妙自以为撂下最屌的狠话,紧绷着兴奋又颤抖的强烈情绪,昂着下巴高傲地扭头就走。 即使撑着雨伞还是被倾盆大雨淋得湿答答的,她心头仍涨满了得意和终于出了口恶气的痛快感。 张琦妙,你真是太跩了,太酷了,太了不起了!这下子那头黑社会大熊再也不敢小看你只是个弱质女流了吧? 就在她深深陶醉在自己宛若庙街一姊的凶狠气势中时,却没看到在“风起云涌租书店”里一个笑到不支倒在柜台上的大男人。 “哈哈哈哈……”好怕、好怕,他真的怕到发抖、怕到要命。“哇哈哈哈哈……” 当天晚上,可想而知没能顺利上缴纪念便当盒入“国库”的张琦妙被母亲修理得有多惨。 但就算在最黑暗的时刻,她心底深处有一角仍是得意洋洋,因为那个抢她便当盒的黑社会老大也不会太好过。 想必他此时此刻一定会深陷害怕拉肚子拉到满裤子的魔咒恐惧中吧?哈哈! 第三章 “妙妙,妙妙!”小b抱了一大叠漫画小跑步过来,满脸讨好地问:“你饿不饿?想不想吃香鸡排?口渴不渴?要不要喝珍珠奶茶?” “啊,我正好有点饿又有点渴了。”张琦妙感动地抬头望向一样在加班中的小b,“我真没想到原来你也有心思细腻体贴的时候,居然还会想到这个──” “那当然了,我可是很有同事爱的。”小b脸皮厚地大方承认。“来,这里是一百零五块,我要一份香鸡排小辣要切,还有一杯波霸珍珠奶茶半糖去冰,剩下的四十块我请你吃一份香鸡排,至于要不要辣、要不要切你随意,不用跟我谢谢没关系,反正像我这么心思细腻体贴的好男人,一向是施恩不望回报的。还有,帮我把这些漫画拿去巷口那家‘风起云涌租书店’还吧。” 长到二十四岁从未有前科的张琦妙,在这一刻还真的很想犯下砍人重罪。 有没有搞错啊?姓小名b的这位年轻人以为他是什么东西,竟然有那个脸叫她充当跑腿? 再怎么说他也是新进,而她可是前辈。 “谢谢你请我吃香鸡排,可是我能不能不要帮你还书?”气愤的抗议才到嘴边就变成了有气无力的客气,张琦妙真想把自己一拳打倒在地上。 “不行啦,你一定要帮我,那间‘风起云涌租书店’的书虽然又新又多又便宜,可是听说绝对不准逾期,不然会有很恐怖的后果。”小b只要一想起那位令人不自觉生起敬畏之意的大哥型老板,曾经唇角含笑眼带杀气所说过的话,就脖子一阵凉飕飕的,纵然有十颗胆子也不敢逾期未还来冒犯天威。 “有多恐怖?”会被黑社会吊起来毒打灌盐水吗? “反正就是很恐怖很恐怖。”小b为了加强语气,甚至夸大地恫喝道:“听说曾经有人逾期,第二天连人带书的消失在这个世上。” 张琦妙心头猛地一突,随即惊惶地狂跳起来。 “骗……骗人。”她想笑,却笑不太出来。 “我骗你干嘛?”那些漫画今天一定要还,所以小b说什么也要拗她帮他还。 他还有一大叠报表还没赶完,明天开会就要交了,他可不想浪费时间去买晚餐外加还书,害自己得加班到十二点才能回家。 “你既然怕的话,自己去还就好了。”她又没有那么蠢去当替死鬼。 幸好她没有在那里租书,不然难保那个黑社会大哥不会新仇旧恨一上来,故意诬赖她逾期,好乘机对她做出“很恐怖很恐怖”的事。 “可是我要加班。”小b一脸可怜。 “我也要加班哪。” “可是你动作快,不是就快要做完了吗?”小b可眼尖了。 “但是我……” “反正你快去买快去还,很快就回来了。”小b催促道。 张琦妙被他催到没办法,可是她自己也很怕啊,忍不住咕哝抱怨了起来。 “真搞不懂你既然那么怕,为什么还要去那间租书店租书?这附近又不是只有他们那家租书店。” “哎呀!你不知道啦,虽然这家痛恨客人逾期未还书,但是除了这个之外,可以说市福利多多,你知道只要加值五百块就可以看八百块,一千块可以看一千六吗?还有一次加值三千,不但能看五千块的书,还可以抽奖,大奖有‘盛世环球五星级连锁度假村’在全球二十六个国家,二十六个度假天堂,任选一家五天四夜免费住宿招待券两张,还有‘长袖善舞国际名模公司’提供的三天两夜免费米兰看秀之旅,还可以跟全世界最顶尖最有名的模特儿合照呢!” 小b讲到欢天喜地手舞足蹈,连口水都快流出来了。 张琦妙却是越听越觉得他可能是加班加到精神分裂了,不然怎么会异想天开到这么夸张的地步? “盛世环球五星级连锁度假村”是那种好莱坞或政商名流才住得起的高档享受,一般人根本消费不起。 “长袖善舞国际名模公司”就更不用说了,全球最大牌的名模都在这家公司里,不管是任何一位时尚品牌大师的秀,统统都指定要跟他们合作。 这两家事业版图庞大到吓死人的公司,怎么可能提供给一家小小──其实也不算太小──的租书店这么优厚的奖品? 那个黑社会老大如果不是钱太多没处花,不然就是随便写一写的,搞不好那些奖品都是冒牌伪造的壁纸,一点价值也没有。 “你不要不相信,上个月我们隔壁栋那间国际贸易公司的总机小妹就幸运抽中大奖,去夏威夷逍遥了五天四夜才回来,你都不知道她拍了好多好漂亮的照片,还一直炫耀在那里吃了多大只的龙虾,喝了多少椰子壳装的鸡尾酒。”小b真是羡慕又嫉妒得要死。 张琦妙听得傻眼,觉得这一切真像是小说里幻想的情节,天底下怎么会有那么好的事?那个小气到连她的便当盒都要拗的男人,居然会这么大手笔? “搞不好你讲的跟我去过的,是完全不同家的租书店。”最后,她只能下这个结论。 “不管啦,你帮我去还书嘛。”小b开始装死,“啊,我饿死了,我饿到都快要扁掉了,我没有力气了,报表做不完啊啊啊……” 厚,很吵耶! 不过话说回来,他的报表做不完,明天倒楣的还不是她这个组长吗? “好啦、好啦,我帮你拿去还就是了。”张琦妙被他吵到没办法,为求耳根清净只好豁出去了。 反正现在是晚上八点半,他总不会这时候还亲自顾店吧?她想起去过的两次都是在中午,说不定现在是别的员工在顾呢。 张琦妙已经忘记了几天前还沾沾自喜对人家撂狠话的得意劲,不知怎地,在抱起那一堆重得要命的漫画时,还是有种心惶惶、胃糟糟的感觉。 陆豪杰正在吃晚饭。 更正确的说法是,他把外卖的五星级饭店曰式鳗鱼便当整个倒扣进那只台铁纪念便当盒里,也不管容量有差,硬是把纪念便当盒装得满满满。 原本精心排列得像艺术品的鳗鱼便当变得惨不忍睹,黄色的日式煎蛋和橘色的鲑鱼卵结党结派,烤得香嫩入味的鳗鱼则和晶莹醋饭混成了你兄我弟,就连翠绿色的烫菠菜也和醋姜片暧昧不清地纠缠在一块,但是他仍然吃得好不愉快。 嘴里吃着美味,眼睛看着台铁便当盒,脑海里却不时浮现那个不起眼却勇气十足的小女人,气得红扑扑的小脸,拾得老高的下巴,还有煞有介事要狠的模样……真有趣,哈哈! “老板,我把地都拖好了,可以下班了吗?”一个轻柔的声音怯怯地响起。 陆豪杰的思绪登时中断,抬头咧嘴一笑,“好,早点回去休息吧,辛苦你了。” 纤细得像朵芙蓉花的年轻女孩,是这两天硬被塞到他这里来上班的员工,听说她家是在山上种高丽菜的,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会和“那家伙”扯上关系。 可怜喔,看人家俏生生一个清纯姑娘,没料到遇上那个血液是冰做的大恶魔……虽然那一只是他从小玩到大的死党,高中的时候甚至还替他捱了一刀,但是铁打的交情是一回事,帮着他欺负小女孩又是另一回事。 所以陆豪杰这两天都尽可能压抑豪爽本性,连讲话都不敢太大声,就怕吓到了她。 唉,两天下来,闷死他也。 但除此之外倒也没什么好抱怨的,因为她非但勤劳认真善良,对客人更是招呼得比他好上一百万倍,月薪三万请到这样的员工也算是很够本了。 “谢谢老板。”她恭恭敬敬地朝他弯腰鞠躬。 “呃,戴小姐,我是说……春梨,你可以不用那么拘束。”他抓了抓浓密的短发,有点不自在。 “应该的,老板。”戴春梨穿着半旧不新的小碎花洋装,淳朴可人得一如六十年代的女学生。 只要看着她,陆豪杰就想点起一根新乐园香烟,头上抹发油,身穿花衬衫外加宽口喇叭裤,跷起二郎腿,遥想自己老妈年轻时候的那抹旧时台湾风情。 戴春梨的身影缓缓消失在店门口,虽然在夜色朦胧中,可是陆豪杰敏锐的双耳轻易辨认出了那辆熟悉的法拉利低咆的引擎声,就在转弯不远处。 嗯哼,他就知道某个家伙不会那么放心让她自己走夜路回去,虽然那个家伙一副冷酷无情的死样子,好像稍微对人家假以辞色就会要了他的命似的。 “男人都是贱骨头啊!”他心有所感,摇了摇头,继续吃着他的特制鳗鱼便当。 张琦妙拎着沉甸甸的一袋书,懊恼地不知痛骂了自己几百回。 不应该答应小b的,不应该帮这个忙的,就连她站在香鸡排摊前等待老板炸鸡排的当儿,都还陷在理智和情感的拔河里。 去?不去?不去?去? 不知怎地,她内心深处隐隐明白自己很怕再看见他,可是又有点想要再见到他……老天,还真是见鬼了! 她怎么会想再看见那个高头大马的黑社会大哥?! 可是不管她怎么想,手上越来越重的十几本漫画提醒着她,还是得面对残酷的事实──还书。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撑着伞,硬着头皮大步走进巷子里。 在越下越大的雨势中,“风起云涌租书店”发亮的招牌就在不远的前方,透出了温暖的光芒。 还没关。 张琦妙没来由地松了一大口气,莫名雀跃地加快脚步往前冲,也许是冲得太急、太快了,她就这样一脚踩上门口被雨水淋湿的彩色欢迎砖,然后脚下一滑,整个人以溜冰皇后姿态俯冲进店里,砰地一声撞上柜台。 噢!她肺里的空气全被压榨一空,胸部痛得她顿时飙泪。 “好……痛……”她小巧坚挺的三十四b啊! 她捂着剧痛难禁的胸口哀哀叫,原本拎着的漫画甩出了老远,塑胶袋肚破书流,一片惨不忍睹。 陆豪杰筷子上夹着的半片鳗鱼尚未放进嘴里,惊愕地望着这个忽自门外乒乒乓乓撞进来的小女人。 哎哟!是他手中“赃货”的正牌主人。 他反应奇快,迅速将便当盒往抽屉里一塞,然后半点良心不安也没有地对着她关怀问:“你还好吗?” “我看起来……咳咳……像是还好吗?”张琦妙不无哀怨地恨恨瞪了他一眼,呜,胸部好痛。 他又是想笑又是不忍地扶起她,“可怜的孩子,你撞到哪里了?一定痛毙了吧?” “撞到胸部……”她不假思索的回答,话一出口才惊觉到──“关你什么事?” “撞到胸部?”陆豪杰眼睛倏然一亮,想也不想伸手探向她胸前,轻柔呵护地揉了揉。 啊,触手的柔软弹性几乎令他坠入销魂蚀骨的天堂仙境,只是还来不及感受到那满把的香软宁馨,脸颊已然着了火辣辣的一记巴掌。 “哇,为什么打我?”他抚着左颊,一脸无辜。 “你、你这个大色狼!谁准你摸我胸部的?”她小脸红成了熟透番茄,又羞又急又气,双臂死命护住胸前。 “我只是好意,怕你淤血。”他叹了口气,感慨道:“这年头,好人难做啊。” “听你在那边唬烂,你哪里是什么好意?”她又是羞窘又是恼怒,可依然剧痛的胸口为什么却隐隐跳着害羞的悸动? 虽然只是短短几秒钟,他宽厚大手温热的碰触却奇异地烙印在她的肌肤上,隔着薄薄棉质衬衫,深深渗透进心口。 她受惊,她恼怒,可是为什么她却一点也不讨厌? 跟在公车上遇到袭胸的变态狂不一样,他的触碰竟然令她感到一阵酥麻颤抖…… 张琦妙被他的动作和自己的感觉吓到了。 “女性的胸都是非常神圣伟大又脆弱的,一定要好好疼惜照顾才行。”他目光专注地凝视着她,“你现在还疼不疼?需不需要我送你去医院照x光?怎么不说话呢?糟了,是不是疼到说不出话了?” 她瞪着他,一时间被正经认真的他弄懵了,不知是该感动还是想笑。 他正经起来原来是这样的,少了几分浪拓的江湖味,却多了种令人凛然崇拜的英挺严肃。 卜通、卜通、卜通……她想也不想惊慌地压住左胸,不让那莫名突生的心跳感越来越失控。 “还是很痛吗?”他眼里的关切之色更深了。 “还……还好。”她讷讷道,不敢迎视他黑亮的眸光。 习惯了把他当成个高壮霸道的黑社会大哥,可是此刻面对他的温和关怀,她反而更加难以招架。 他伸手温柔地摸摸她的额头,“真的不要紧吗?” 她脸红害羞的模样好可爱,陆豪杰感觉到自己某种灼热的骚动又被唤醒了。 “比较不痛了……”因为有比撞痛还要更强烈的感觉像香槟泡泡般冒出来,让她脸红红、头晕晕,不知为何呼吸有点不顺。“谢谢你。” 他为什么突然靠得她这么近?粗犷性感的脸庞就距离她不到三公分,含笑勾人的眼神里燃着坏坏的火焰。 他微微下移的视线,是盯着她的嘴唇吗? 她屏住了呼吸,动也不敢动。 “不客气。”他露齿一笑,突然挺直腰杆,转移话题的问:“还书吗?” “还……”原来那股深深笼罩住她,教人脸红心跳的诱惑气息瞬间雾散,张琦妙眨了眨眼,突然有点不习惯地跌回现实,愣愣的问:“还什么?” “你不是来还书的吗?”他修长手指指向一旁散落一地的漫画书。“啧啧,小美女,你怎么可以趁我不在的时候来租书呢?我还以为我们这么熟了,你想租书应该会直接找上我的。” “谁跟你很熟?”她又窘又气,揣着不知名的失落感,懊恼地走过去把漫画收捡起来。 啊娘喂呀!她刚刚还以为他就要吻她了…… 大混蛋,既然没有要吻人为何要凑得那么近?把气氛搞得这么暧昧干嘛? 张琦妙忿忿然的,也不晓得自己究竟在气什么,是气他想吻她?还是气他没有吻她? 砰地一声,她把十几本漫画重重放在柜台上。 “还你。”她扭头就要走。 啊,果然又气得蹦蹦跳了,真好玩。陆豪杰掩不住满脸兴味盎然。 “‘今夜猎艳小亲亲’、‘火辣女郎爆乳传奇’……”他慢慢念出,满脸惊异。“哇!小美女,没想到你也喜欢看这类型的漫画啊。” 张琦妙把跨出去的脚收回来,又羞又恼地回头吼道:“谁喜欢看那种下流的漫画啊?那是我同事拜托我帮他还的,又不是我自己租的!” 要死了,她为什么在答应小b代还漫画之前没先看清楚他借的都是什么鬼东西?这下又被他逮着机会笑到掉大牙了吧? “我懂。”他满脸了解地看着她,点了点头。“记得我高中一年级走进录影带出租店租那卷‘饭岛爱的身体告白’的时候,也是我同学拜托我帮他租的,所以我完全明白。” 明白个鬼! 她连耳朵都气红了,他以为她听不出他话中消遣调侃的含意吗? 张琦妙自认从来不是一个脾气暴躁的女孩,可是为什么这个可恶的男人总是有本事让她暴怒成苏维埃火山? 就像现在,她就想要跳进柜台坐在他的身上,用力掐住他的脖子,然后扭动她的小屁股把他逼疯,最后狂野地吻住他── 吓?! “你的脸好红,该不会是想到什么暧昧的画面?例如要把我压倒在你身下狠狠蹂躏之类的……”他不怀好意地挑眉,语气有些兴致勃勃。 “怎么可能?”心思被人窥透,她慌忙否认。“像我这种洁身自好爱惜羽毛的社会菁英、国家栋梁,怎么可能会有那种污秽肮脏的念头?你、你不要以为这世上所有的人都跟你一样下流!” “拥有性冲动是人类生存在这世界上的一大福利,你用得着这么排斥吗?除非……”他恍然大悟,笑得好邪恶。“你还是处女。” “我是不是处女关你什么事?”被说中了,她登时面红耳赤。 “怎么不关我的事?”他的眼神暧昧诱惑了起来,“我不希望在我之前,有任何该死的臭男人品尝过你甜美的滋味。” 她的呼吸瞬间又停止。 又来了,又想要故意逗要她了吗? “这样吹弹可破的肌肤,除了我以外,不准再有任何脏手、脏嘴、脏器官大胆冒犯。”他以指尖轻轻勾起她的下巴,声音很冷,眼神很热。 张琦妙背脊窜过阵阵战栗,究竟是害怕还是兴奋,再也分不清。 他一定是故意捉弄她的!一定是在下一秒就放开她,然后哈哈大笑,对她讲一些气煞人的鬼话! 一定是的,他不可能真的要吻她,不可能…… 他真的给她吻下去?! 张琦妙睁大双眼,不敢置信地瞪着缠绵逗弄戏耍着她唇瓣的英挺脸庞,他浓浓粗粗的眉毛,性感好看的双眸诱惑地半闭着,挺直的鼻梁摩蹭着她的鼻尖,她骨头都酥了…… 他的气息灼热却不显粗喘,像是在玩一个最有意思的游戏,却又像是绵绵密密地在撒网,柔软的嘴唇啄吻着、吸吮着她的唇,舌尖模仿交欢般进出她甜蜜的嘴里,轻易哄开了她的贝齿,进而火辣辣的狂野侵犯。 多亏在这一瞬间,他的唇已经离开了她的耳垂,所以张琦妙终于清醒了一秒……虽只有一秒但已经足够了,她及时想起他们正在做什么,以及她刚刚说了什么。 “停!停停停!”她忍不住尖叫,小手死命抵住他结实的胸膛。“我们不可以这么做!” 真要命,他浑身紧绷坚硬得跟热铁一样,就算她再没有经验也知道这个男人即将喷火了。 虽然有那么一刹那,她很是为自己的女性魅力竟然能引起他浑身欲火而感到飘飘然,但是下一刻理智立刻接管了她的肉体,狠狠痛斥起她软弱投敌的身体。 张琦妙!你这个人白痴,你差点就跟一个你痛恨的黑社会老大在光天化日之下就搞起来了! 可是现在是月黑风高还下着雨的晚上,不是光天化日,而且他真的让她尝到了前所未有的…… 她体内有两个张琦妙正在进行世纪大辩论,激烈对杠得她头昏脑胀。 “停?”他全身渴望得发痛,尤其是下半身那位“小兄弟”更是迫不及待,但他陆豪杰是个铁铮铮的大男人,人家女孩子要是说“不”,他就算会被欲火焚身而亡也不能再进行下去。 唉,虽然历年来还没有任何一个女人在他面前喊停过,哪个不是被他挑弄得欲仙欲死?喘着气,哀求着还要还要的,可是这个小女人偏偏不一样,就算在被欲望烧昏了头的当儿,居然还有办法及时恢复理智喊停。 尽管浑身欲火烧痛难当,他心底还是不禁对她升起了一股深深的敬意和尊重。 她……真的很不一样。 他左边胸口充塞着热热的、涨涨的,有点喜悦又有点慌乱的悸动感,跟他以往所经历过的任何感觉都不一样。 不管怎么样,情况的确已经有些失控,他得先冷静下来再说。 陆豪杰轻柔地、小心翼翼地帮助双腿虚软的她站好,然后忍痛放开了她,深深吸一口气,大步后退一步。 “你说得对。”他承认。“这里不是最恰当的地方。” 她的身体还在欲望的余波荡漾中轻颤,可是恢复清明的神智已经羞惭到极点。 张琦妙,你到底是着了什么魔?怎么会这么大胆地跟一个只见过三面的男人纵情热吻?还差点吻到咿咿呀呀滚上床……呃,滚上柜台…… 一回想到几分钟前狂烧的热火,她嫣红的嘴唇不自觉地傻傻咧笑起来。 话说回来,刚刚那一幕像极了言情小说界热情有劲的“水叮当”系列里,那些令人血脉贲张、脸红心跳的热辣辣情节。 曾经以为,那些都只是作者美化男性雄风的华丽辞藻而已,现实生活里才没有那种hot到销魂的猛男,可是方才这个黑社会老大竟然活生生演练出小说里勇猛男主角的性感火辣来,还差一点就指数爆表……哇! 虽然他并没有实地进去,可光是用他的手和他的唇就差点让她高潮了,而他俩连衣服都还没脱耶! “我需要坐下来……”她发晕了起来,托着额头喘了口气。“我贫血。” “我同意。”陆豪杰同情地望着她,不是贫血,她看起来像是整个人都快变成煮熟冒烟的红番茄了。 第四章 “可乐。” “谢谢。”冰凉透心的高热量碳酸饮料正是她此刻最需要的,希望饱含大量糖分和咖啡因的可乐可以让她脑袋彻底清醒过来。 “这个是你的吗?”陆豪杰不知在门口捡了什么东西拎回来,浓眉高耸着,一脸询问之色。 张琦妙一见到被雨水泡得黏糊糊的两片鸡排和一杯封口破裂珍珠窜流的奶茶,为时已晚地想起了小b还在办公室里苦苦等候他的晚餐。 “糟了!”她一脸惊惶,连可乐也顾不得喝便跳了起来。“我得赶快回去,小b还在等我──”的鸡排。 看样子得再冒雨去买一份新的了,呜,她就知道自己每逢梅雨倍倒楣! 陆豪杰的脸色陡然一沉。 小b?谁?她男朋友吗? 张琦妙正要往店门口冲去,却被他横生的铁臂一把捞了回去。 “急什么?”他粗犷脸庞布满不悦。“可乐喝完再走。” “谢谢,但我还是得先……”她陷在他温暖宽大的怀抱里,呼吸又开始急促慌乱起来。 呜,他身上非香非麝却醇厚性感的味道能不能不要这么好闻哪? “不准。”他浑然未觉自己醋意浓重,不爽道:“我说过,从现在开始不准任何男人碰你。” 她呆了一呆。 他在讲什么东西?小b只是要她跑腿,又不是要摸她大腿,说什么碰不碰的。 “喂,你先放开我。”她在他怀里根本没有办法好好讲话。 “你男朋友有比我性感吗?”他俯下头凑近她耳边,声线低沉了三度,挑逗的问:“身材有我壮硕吗?还是调情的技巧有我好?他曾经带给你快感吗?” 麻酥酥的战栗感从被他吐气蛊惑的耳垂流窜过全身上下,她的脚趾几乎在咖啡色鞋尖里蜷缩了起来。 这样迷离的氛围,妖魅蛊惑的世界,她从未碰触过,也危险得教人难以承受。 张琦妙既兴奋狂喜又心惊肉跳,陷在他的怀里,那坚硬强壮的双臂是重密密的网,霸道地将她缠绕得无法动弹…… 他的舌头又慢条斯理地在她脖子上做什么了? 她可以感觉到自己的意识舒服得即将飘离身体,直到一个好整以暇的低沉男声啧啧啧响起,瞬间穿透了这一切── “老陆,要春色无边也记得先关门吧?” 张琦妙还来不及感到被撞破好事的羞窘惊慌,就已经被陆豪杰强壮结实的手臂紧紧圈压在他胸前,充满浓浓保护之意。 “滚开!”他低声咆哮,语气透着深深懊恼。 虽然他的怒气不是针对她而来,张琦妙却不禁惊跳了下,吓得心脏卜通卜通狂跳起来。 原来……他发起飘来真的很恐怖…… 可是不知怎地,虽然被他的吼声吓到,她还是感觉到一阵奇异的心安,内心深处隐约确认他是不会伤害她的。 “恼羞成怒可不成,我好歹也是‘风起云涌’的股东哟。”那个慵懒含笑的男声闲闲道。 哗,这男人的声音有够迷人的……古人说闻其声可辨其人,看样子他的长相应该不赖吧? 她虽然满心好奇,可是陆豪杰壮硕的胸膛实在太温暖太舒服了,所以她满足地趴在他胸口,倒也没有想离开的欲望。 “啰唆,当初要不是你跟行云坚持要参一脚,我这间灯光美、气氛佳的店哪里需要一堆有的没的股东?”陆豪杰很不爽,不只是当场被好友撞破好事,还有小腹下方的肿胀正灼烫疼痛着。 偏偏这个花花公子兼有名的大嘴巴还白目地杵着不走,这教他如何继续诱骗他可爱的小甜心? 陆豪杰口里不说,可是心底隐隐涌起莫名的恐惧和满满醋意。 阿尚是全球女性票选性幻想的国际男模第一名,那些女人瞎了眼认不清这只长舌公的真面目也还罢了,可是难保他怀里的小女人不会是其中之一。 “灯光美、气氛佳?老陆,我就说你不能把租书店当酒店经营。”尚诺翻了翻白眼。“难怪现在还不到十点,店里就没有半个客人,该不会是你这张黑社会老大脸吓得客人都不敢上门吧?” 陆豪杰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大手捂住怀里女人的双耳。“谁是黑社会老大?不要含血喷人!” “喔──”尚诺故作恍然大悟,指指被他禁锢在胸前,七手八脚挣扎着的女人。“我了,我了。” 张琦妙完全没有把他俩的对话听进去,因为她的脑子在听到“现在还不到十点”这几个字时,已经吓醒过来了。 妈呀!她还在这里跟他瞎搅和什么东西?已经快十点了,小b一定饿死在办公桌上,而该做的报表可能还没做完。 死了、死了,这样明天开会的时候,她一定会被上司k惨了! “放开我啦,我要回去了!”她不由分说挣开他的大手,边揉着被捂得发热的双耳,气急败坏地叫道:“厚!都是你啦,这下子我加班加不完了啦!” 小b每次都会丢一堆烂摊子给她收拾,今天晚上更是给他逮到机会了。 尚诺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因为威猛无匹的好友居然被这个身高还不满一百六十公分的小女人骂得连大气都不敢吐一声。 “你还在加班?”陆豪杰眨眨眼睛,随即心疼道:“是哪个不长眼的居然敢叫你一个小女人加班加到三更半夜?难道他不知道最近夜归妇女遭抢案件比牛身上的毛还多吗?你告诉我,是谁?谁故意整你的?妈的!我去打断他的肋骨──” 尚诺勉强吞下一声呻吟。唉,这个大老粗。 张琦妙满脑子只有做不完的报表和明天被骂不完的会,怒火滔天的吼道:“都是你啦!要不是你又是吻我又是摸我,把我搞得晕头转向,我又怎么会忘了加班的事?” “这个嘛……”他咧嘴一笑,“正所谓天雷勾动地火……” 尚诺不识相地发出一声窃笑,张琦妙狠狠白了他一眼。 “笑什么笑?不要以为超级大帅哥就不会被海扁!” 尚诺登时噤声。 陆豪杰在那儿鼓掌叫好。 “还有你,勾你个死人头啦!”她气呼呼地转头就走,在即将跨出店门的当儿,回头咬牙切齿道:“我警告你最好把今天晚上发生在我们身上的事统统忘掉!还有,以后路头巷尾遇到不准再跟我打招呼,听到没?” “太慢了,我已经为你神魂颠倒了。”陆豪杰开心道。 张琦妙脸上浮起羞涩的红霞,随即忿忿地白了他一眼,“反正我警告过你了!”然后就头也不回跑掉了。 租书店内两名高大男人你看我、我看你,最后是陆豪杰先放声大笑。 尚诺不敢置信地看着他。 老陆居然容许一个矮不隆咚的小女人对他呛声? “老陆,真没想到你会对这种外表平庸、脾气暴躁的老处女小姐有意思。”尚诺近一百九十公分的高挑身材,匀称的完美黄金倒三角比例,所到之处向来都能吸引众人痴醉的目光,可是此刻他懒得走台步,而是一屁股跌坐进皮椅上,潇洒不羁地跷起二郎腿。 “我喜欢有气质、有内涵的女人,不像你,老是跟一堆胸大无脑的艳星鬼混,虚度人生。”陆豪杰没好气地一把拎起他的后领,不客气地道:“滚一边,我才是这问店里的大老板。” “嗳嗳嗳……轻点,我全身上下都是昂贵的商品,碰坏一点点都会出入命的。”尚诺忍不住埋怨,但还是认分地坐到靠落地窗边的椅子上,挑眉道:“你该不会想跟我说,你对她是认真的吧?” 不是纯粹逗逗人家罢了? 陆豪杰摩挲着下巴,黑眸里闪动着浓厚兴味。“我从来没有见过像她这样的女孩子。” 尚诺挑眉,“你没有正面回答我的问题。” “因为我也不知道。”他咧嘴一笑,并不打算跟好友分享真正的感觉。 今晚的感觉就是……呃,他也说不清楚究竟是什么感觉,一切都发生得太快了。 唉,谁说男人没神经?其实他们也是拥有一个纤细敏感,害怕受伤害的灵魂啊。 不然当年梁山伯是怎么吐血死的? 尚诺上上下下打量着他,怎么看怎么奇怪,这家伙该不会真的思春了吧? 他的视线不经意瞥见柜台抽屉里的银色老式便当盒,忍不住伸手拿出来。 “台铁便当盒?!哇塞!我几百年没见过这个东西了,真是怀念──” 话还没说完,陡然一阵劲风扑面,眼前一花,他手上的便当盒已经被攫回陆豪杰手里了。 “不准碰我的台铁纪念便当盒。”他像保护幼兽的狂狮般龇牙咧嘴。 尚诺又好气又好笑。“喂!你今晚吃错药啦?竟然为了一个便当盒跟我发火?” “它对我而言是很重要的东西。”他低头看着椭圆形可爱的便当盒,“很有纪念性的。” “哦,关于什么的?” “我不确定。”他笑得好不愉快,“目前还不确定……” 尚诺俊美性感的脸庞满是错愕之色。 满面堆笑,浓眉抽筋,说话颠三倒四,老陆今晚肯定中邪了! “要你们评估出最符合成本的数字,结果给我写了一堆天马行空阿里不达的鬼东西,谁?这份报表是谁做的?” 财务课所有职员人人自危,战战兢兢地你看我、我看你,谁都不想出来当炮灰。 尤其是课长,面对直属上司的怒声咆哮,完全没了经营部落格时的眉飞色舞,而是瑟缩地越坐越往下滑,恨不得直接滑进办公桌底下躲起来。 小b哀怨地偷偷瞥了张琦妙一眼,对她挤眉弄眼示意。 干嘛? 她无辜地对他眨眼睛。 都是你害的,还不出来顶罪认错? 小b拚命对她使眼色。 她又不是嫌命活太长了,干嘛要自找死路?难得今天课长到现在还没想起要小b的学姊──也就是她──为自己所带的组员出纰负责。 而且昨天晚上为了帮小b还漫画,她还差点被头大野狼给吞吃入肚连渣都不剩呢! 想起昨晚的火辣辣,她忽然觉得会议室里的温度好像上升了十度。 终于,经理骂累了,也可能是觉得他们这群蠢如牛马的下属实在无可救药,这才甘心鸣金收兵,拂袖而去。 经理前脚才踏出会议室门,小b便已经埋怨起她来了。 “妙妙,都是你啦。” 她冷笑,“屁!” “哇,妙妙,你今天很不一样耶,居然愿意骂粗话?!”装死的课长这下子又活转过来了,睁大双眼兴致勃勃道:“你不是常说自己是有家教、懂礼貌的社会菁英、国家栋梁,不屑跟我们学骂三字经的吗?” “课长,你的三字经翻来覆去也只有‘去你的’、‘你他妈’,不要讲得自己好像混本土帮派的大哥一样。”咪咪忍不住吐槽,随即转向张琦妙,语气热切的说:“妙,我跟你说,你想学骂人找我就对了,我可是家学渊博,我阿公早在日据时代就是大稻埕有名的粗话王,我们家甚至有一本祖传干谯全书呢。” “你那个有什么啊?我爸去年返乡探亲,他还抄来了我祖爷爷当年的传家宝,正宗‘山东老粗骂人七十二式’,有空我拿来给大家观摩观摩。”专管大小杂支帐目,外号“卤鸡蛋”的美女鲁姬旦得意洋洋地炫耀。“让你们稍微领略一下中国文字的博大精深奥妙之处──” “厚!我实在是听不下去了,难怪这年头国文退步道德沦丧,统统都是被你们这一狗票人搞出来的!”财务课里年纪最大的花妈妈感触最深,因为她家里正有两名饱受“三只小猪”成语薰陶下的国中少年,最近跟长辈打招呼的方式都是:“哟!妈,你今天穿这样屌哦!”再不就是“嗨!man,你煮的东西实在太贱了啦!” 呜,她辛辛苦苦上班跟数字奋斗赚钱,难道就是要让儿子讲起话来跟鬼打墙一样吗? 花妈妈怒吼一出,全场谁与争锋? 从课长到最小角色的小b,统统鸦雀无声。 张琦妙眨了眨眼睛,突然愧疚心虚了起来。哎呀,全都是她那个“屁”惹出来的。 不过也亏得这样一闹,她接下来整个下午都没有再想起昨晚的事。 天空还是阴阴的,但是只要她没有踏出户外,就绝对没有下大雨的危险。 而此刻…… 张琦妙手里的报表才核对到一半,不知怎地忽然抬起头,怔怔地望着窗外厚重的灰色云朵,就这样沉沉地堆积在天际。 她的神魂飘呀飘,飘到了某个拥有一张可恶笑脸的男人身上,不知道便当盒在他手上,是不是会得到最好的照顾?也不知道他会不会故意虐待她的便当盒…… 别装了,张琦妙,你最想知道的才不是这种不相干的芝麻小事吧?就大大方方承认你就是在想他是会怎么样吗? 她心底的声音毫不客气戳破那层最脆弱的伪装和掩饰,张琦妙的脸庞瞬间红了起来,心慌地收回视线,努力专注在手头的报表上。 可是上头的数字仿佛也在嘲笑她的假正经,总是跳来跳去地不肯让她仔细瞧个清楚。 “唉!”她颓然地把报表放下,忍不住对自己生气。“张琦妙,够了吧?就说了不要再把那个男人跟你做过的当一回事,你究竟还要挂在心上到几时?” 可是她想骗谁?他浑厚的男性气息,他温暖的体温和炽热的吻已然重重烙印在她身上,让她深深记忆着,想忘也忘不了。 她甚至还不知道他的名字,只从他朋友的口中听见他姓陆,还是路?甚至是鹿? 对于一个陌生到连姓都搞得不明不白的男人,可是却又熟悉得她永远也忘不了他身上的味道、他肌肉的力量,还有当他笑起来的时候,那眼角微微漾开的细纹。 充满苍劲的男人味,感觉上就是身经百战历尽风霜,可是又洒脱得云淡风清,生命中的苦涩丝毫不见…… 天哪,还说她对人家一点感觉都没有?鬼都不信。 “哇,小b,快快快,有人送花给你耶!”同事的惊呼声四起。 张琦妙茫然地抬头……花?哇塞! 这年头是怎么了?女人收到花的比例越来越少,男人在外头花的机率越来越高,本来她们一票女同事凑在一起讨论这种事就已经够呕了,没想到现在居然还有人送花给小b? 还是这么大、这么美丽的一束……菊花?! “噗!”她控制不住地笑了出来。 “哇哈哈哈……”全财务课的职员纷纷指着脸都绿了的小b笑得人仰马翻。 偏偏那个送花的先生也在憋笑,“请问您就是毕绍球先生吗?” “我……是……”小b几乎落泪被迫承认。 “是这样的,花是指定要送给毕绍球先生的一位女同事,就是大前天帮您还书的那位小姐。”送花先生念出客户的特别叮咛。 笑得最大声的张琦妙突然没了声音,原因是呛到了。 “哈哈哈!原来菊花不是送给我的,妙妙,是送给你的啦!”小b迫不及待大呼小叫,把烫手菊花丢给她。 这下子换张琦妙脸都铁青了。 看着硬被塞到怀里的无辜小菊花,粉白嫣红娇怯得别有一番风情,严格来说它也算得上可爱,用淡绿色轻纱包装得也很美,但是菊花…… 她的眼角在抽筋。 “这是哥斯大黎加进口的小雏菊,是本店相当昂贵的一品花。”送花先生同情又好心地补了一句。 “‘真开心’我娱乐了大家。”她环视捧腹大笑的同事们,咬牙切齿的问:“请问送花的人是谁?” “呃,是‘风起云涌租书店’的陆先生……”送花先生还没讲完,登时被张琦妙恐怖的脸色吓到。“那、那我先走了,谢谢。” 是“风起云涌租书店”的陆先生吗?很好。 她不怒反笑,声音森冷危险到了极点,“课长!” “有!”课长连忙立正站好,忐忑不安。 其他人看着她阴沉沉的脸庞,也乖觉地闭紧嘴巴不敢再笑。 糟糕,妙妙发火了。 平常妙妙虽然善良老实,心地好又可爱,但是发起火来可是六亲不认啊! “我下午要请假。”她冷冷一笑,笑得所有人毛骨悚然。 “请请请……”课长战战兢兢的同意。 她把花束抱回自己桌上,把报表和待办事项全锁进抽屉里,再拎起公事包,把花束抱在左手臂弯处,然后一步一步地走了出去。 “有人完蛋了。”小b幸灾乐祸。 耶,不对啊,妙妙的对手是“风起云涌租书店”的铁面老大,那、那…… 他该不会拿出那种“很恐怖很恐怖”的手段对付妙妙学姊吧?那以后他搞砸报表谁帮他背黑锅呀? 第五章 张琦妙气疯了,所以当她踏出办公大楼的门口,被突然落下来的大雨淋得一头一脸也无动于衷。 送雏菊?他是故意的吗?不然是没有别种花好送了吗? 亏她还想了他好几天──她是个白痴──结果等来的却是一大束那个什么哥斯大黎加的小菊花? 真是……问候他全家! 张琦妙浑身的怒火几乎让落到她身上的雨水蒸发,以她愤怒火大的程度居然没有冒烟,也算是奇迹了。 她就这样大步冲进“风起云涌租书店”,里头满满的租书客人也不能打消她要拧断他喉咙的决心。 “嗨!”陆豪杰英俊的脸庞上堆着大大的笑容。 “嗨什么嗨?”张琦妙半眯着眼,努力抵御他灿烂笑容放射出的超强魅力,揣着满满的怒气大步向前。“这个花,还给你!” “不行,男人送给女人的花怎么能回收?”他还是笑得好开心。“不过你倒是可以换别的。” “换什么?”她冲口而出,随即涨红小脸,“我只是随口问问,其实我什么都不希罕。” 只要他不要再找她麻烦,让她一颗心像绑了火箭,一下子熊熊冲上云霄,随后义直直摔回地面;也不要在夜晚偷偷溜进她的梦里,对她做出各种不要脸的狂野热情举动…… 都是他啦,害她生平头一次作了那么逼真的春梦,惊醒之后还浑身灼热难当,差点得去冲冷水澡才冷静得下来。 总之……滚出她的生命! “噢,小亲亲,你伤害了我的心和尊严。”他做出中箭捧心的痛苦状。 明明知道不应该,但张琦妙还是被他装出的含悲带泣脸逗得喷笑。 “你送我菊花才是伤害了我的心和尊严。”她连忙重新收拾旧山河,努力板起面孔,冷哼道,“再附上三支香和一盘素果,你就可以直接祝我驾返瑶池了。” “我完全没有那个意思,你知道我是舍不得的。”他很诚恳地表现出琼瑶年代那最纯情小生的神情,“噢,我的小亲亲,我不许你这样说自己,我不许!” 看见她呆住的表情,陆豪杰忍不住在心底暗暗赞叹自己真是聪明过人,在强力追求她之前先恶补了几本琼瑶阿姨的小说,听尚诺说女孩子最吃这一套,所以他着卖下了一番苦功。 因为太高兴了,所以他乘胜追击,深情款款地握住她的小手。 “你的过去我来不及参与,但是你的未来一定要有我,如果说你是那云,我必是你的天,你的泪水在每一刻总能烫痛了我的灵魂,哦,我怎么舍得让你心痛?你明明知道我会为了你的心痛而更心痛你,你又怎忍心教这样心痛你的我为你更加心痛呢?”他一口气说完,最后不忘缠绵地轻唤了一声:“含烟……” “噗──”张琦妙的口水笑喷了出来,瞬间岔了气,“哈哈哈……咳咳咳……哈哈……” 好好笑,天哪,哈哈哈…… 陆豪杰被笑得莫名其妙,笑得自尊受损,最后他终于再也忍不住地大喝一声── “看什么看?你们统统给我把眼珠子塞进书里!不准看!”原来他吼的是那群竖尖耳朵、拚命伸长脖子看好戏的好奇客人。 但见陆老大一记雷吼声动九天,所有人登时吓得忙把脸埋回书里,再也没人敢冒着杀头的危险看热闹。 偏偏张琦妙完全不把他的雷公声当一回事,反正又不是在吼她,就算是吼她,她也不怕──她自顾自的抱着肚子狂笑,笑到肚子痛。 哇哈哈哈…… “你不要再笑了好不好?”他这百炼钢很没骨气地化为绕指柔,低声下气道:“你跟我说我是不是讲错话了?我究竟是哪一句讲错了?你不是应该很感动吗?怎么会笑成这样?” 唉,想他陆豪杰当年可是跺一下脚,黑白两道都得心惊胆战好几天,就算已金盆洗手退出江湖成功漂白,也仍然是雄狮猛虎一枚,只有人怕他,没有他怕人的。 可是为什么他就是对这个笑到前俯后仰、没气没质的小女人没辙呢? 陆豪杰心底隐隐有种“你完蛋了”的强烈预感,因为就连看她笑到粉红色牙龈都露出来的样子,他还是觉得心喜欢得都快融化了。 看来他这次真的麻烦大了! “妈呀,哈哈哈……”天哪,她真的好久好久没有笑得这么痛快过了。“我、我真的服了你了……你、你是去哪里学来这种台词的?还含烟咧,你以为你是霈文吗?现在是在演琼瑶阿姨的八点档吗?” 他被讲得哑口无言。“你不喜欢吗?” 可恶!那只花花孔雀长舌公居然还跟他说女孩子都吃这一套?现在害他在小亲亲面前颜面尽扫落地了。 “我?可是我比较习惯看秦汉和林青霞演这样的痴情对手戏耶。”张琦妙好不容易忍住笑,毫不客气地抓起他的袖子擦了擦笑到跑出来的眼泪。“不知道为什么,从你口中说出这种话,我就是觉得……很好笑……抱歉。” 他满眼爱怜地凝视着她,除了慷慨出借袖子外,大手还轻轻拭去她没擦着的一滴小水光。“不过不管怎么样,起码你笑了。” 虽然跟他当初的期待落差太大,但是看她这么开心,他也开心。 张琦妙一怔,心头不禁涌起一股暖流,深深悸动鼓荡,眸光不知不觉柔和了,痴痴地仰望着他。 其实他比威猛的外表温柔敏感多了,而且脾气好好,就算她刚刚很不礼貌地笑他笑成那个样子,他还是没生气,看着她的时候,眼神还是那么专注又温暖。 左胸好像有一小片什么喀地碎了开来,一阵强烈巨大的激情热浪瞬间冲卷了进去,她有点想哭,又很想笑,冲动地想要扑向他,紧紧环抱住他的脖子,深深吻上他的眼、他的脸、他的唇…… 但她最后没有这么做的原因,并不是因为有一整屋子的人在偷偷注意他们,也不是因为良好的家教和女性矜持,而是── 他干嘛突然转身跑去帮一个娇小的女客人拿放在书柜最顶端的小说? 原本鼓荡不绝的热情登时被泼了盆冰水,她牙痒痒地怒瞪着他低头对那个娇小甜美的女客人一笑,把小说交到人家手中时指尖还交触了一下。 这个可恶的男人,究竟有没有把她放在眼底,搁在心里? 还笑,还对人家小女生笑得那么邪恶、那么淫荡! 张琦妙气得眼冒金星,胸口怒火狂炽,顾不得分辨出其实那就是吃醋的感觉,她气冲冲地当下就要走人。 临走前还不忘狠狠地瞪了那束躺在柜台上,静静绽放的小雏菊……她的眼眶一热,随即扭头离去。 “春梨妹,以后我会警告他们不要把书乱摆,”陆豪杰还不知佳人已然气跑了,微笑地对戴春梨道:“以后你就不用担心没法好好排书了。” “老板,谢谢你。”戴春梨不好意思地道:“其实是我自己太矮了,给你添麻烦了。” “不打紧,我已经叫‘某人’今天晚上一定要买个踏脚的铁梯子来。”他笑吟吟地道,对她挤眉弄眼。“那个家伙呀,嘴上说干他屁事,可是我敢用我的头跟你打赌,他今天一定会叫人送过来的。” 戴春梨脸上掠过一抹绯红的失措,“老板,我、我去排书了。” “啊,你不跟我打赌吗?”他眨了眨眼睛。 “对不起。”她仓皇地跑走了。 “唉,一点都不好玩,春梨妹实在太古意了。”他叹了口气,这才想到张琦妙。 哎呀!人呢? 他故意用送小雏菊这一招激将,要让她气急败坏蹦蹦跳回他面前,然后才把柜台底下藏着的一大束藕色牡丹花捧出来换回小菊花,给她一个天大的惊喜,可是他全套的计划都还没派上用场,她怎么就不见了? 陆豪杰愕然地环顾四周,满屋不见她的身影,只有那些内阅外租的客人抛来同情怜悯的眼光,好不刺目。 啊是怎样? “……醒来吧,雷梦娜,雷梦娜!” 哀怨狂呼声中,张母扑倒在地上,有模有样演出这首老歌最为人熟知的最后一幕。 张琦妙叹了一口长长的气,睁着失眠的熊猫眼,无奈地看着一大早就在自家客厅里唱卡拉ok的阿娘。 “来宾请掌声鼓励!”演完了装死的雷梦娜后,张母立刻俐落爬起身,称职地扮演着dj主持人。 张琦妙没精打彩地拍了几下手,抱着嗑掉一半的大桶卡里卡里道:“妈,可不可以换我看探索频道了?” 今天白天会重播大自然界母蜘蛛是如何一口咬掉公蜘蛛的头,她昨晚忘记录下来了。 “不行,我等一下唱完要看日剧,木村拓哉好帅哟!”张母满脸向往崇拜。 “那个以后再去租回来看就好了。”她抗议道。 “要等很久耶,你怎么不去看小说?你以前不是最喜欢在放假日租一大堆小说回家看吗?最近怎么都没看到你租小说了?” 张母不知自己无心说出的每一个字都深深戳中女儿脆弱的心房,真是哪壶不提哪壶开……呃,是哪壶下不提哪壶……唉。 “我没有租书。”她现在只要一想起“租书店”这三个字,就有想翻桌的冲动。 张母把音响转小声后,总算听出了女儿不爽的心情。“怎么了?心情不好啊?” “没有。”她闷闷道,又塞了把卡里卡里进嘴里。 管它卡路里有多少,吃死算了。 谁说这年头女人太精明?还不是一个个跟笨蛋一样,只要人家若有似无地撩拨招惹一下,就忙不迭迎上去笑开了花,小心肝怦怦乱跳,一相情愿作起鸳鸯蝴蝶梦来。 其中尤以她为最新笨蛋代表。 还以为他是真的有点喜欢她,还以为生平首次动了心,便会有好结果…… 她胸口酸酸的,眼眶湿湿的。 “女儿啊,心情不好没关系,有妈妈在这里呀。”张母发挥母爱,关心地揽着她的肩头。“去把你爸酒柜里的那瓶‘リ一丫尬’拿来喝,妈妈支持你,一醉解千愁啦!” リ一丫尬?积架? “是vodka,伏特加吧?”她怀疑地瞅着母亲。 “哎呀!都一样啦,管它是什么酒,只要能喝得醉就是好酒。”张母挥了挥手,好生豪迈道。 问题一种是跑车,一种是俄国烈酒,哪有一样? 不过张琦妙还是很感动,没想到老妈其实也是很疼她的。 “妈,谢谢你。”她现在的确需要把自己灌醉,看能不能醉了就不会再想起他,也不会因为想起他就心痛难过。 我怎么舍得让你心痛?你明明知道我会为了你的心痛而更心痛你,你又怎忍心教这样心痛你的我为你更加心痛…… 去死啦,统统都是拿来骗小孩的。 张琦妙悲从中来,倏地站了起来,咚咚咚就跑到酒柜前,打开玻璃橱窗,拿出老爸珍藏多年的顶级伏特加。 晶莹剔透,流动着像水般的火焰,听说纯正的伏特加够劲极了,喝了容易醉,醉醒了又不会有宿醉头痛的痛苦。 就是它了! 她一把旋开盖子,咕噜咕噜地吞了一大口,却险险被入口醇厚却烧灼入喉管肺部的烈焰刺激得连鼻涕眼泪全呛了出来。 她咳嗽着,拚命眨眼睛,并以手挥扇着快喷出火的嘴巴,想开口跟老妈说点什么,却半个字也挤不出口。 如果她的食道和口腔没有被烧坏的话,应该……一百年后她就可以说得出话了。 “很够劲吧?”偏偏张母还在那里摇旗呐喊。“喝啊!杯底不可饲金鱼,俗话说没喝伤心有喝伤肝喝多出山……” 张琦妙气苦埋怨地瞪了母亲一眼,可是说也奇怪,本来自喉头一路点燃到小腹的火烧感渐渐变成了某种神奇的飘飘然感,这种像火又像水的热辣刺激感让她忍不住再灌了一口。 她再度被呛出泪来,可是越喝越顺口,越喝越陶陶然,开始边打酒嗝边对母亲咯咯傻笑了起来。 “好喝耶,妈,要不要……嗝!喝一口?”她眉开眼笑,又咕噜咕噜连灌了好几大口。 轰!胸口热浪翻腾,最后化成飘飘然茫茫然的酥麻感……过瘾啊! “女儿,想不到你的酒量真不错。”张母掩不住满脸惊讶敬佩之色。 妙妙从小就跟老姑婆一样怪里怪气又一板一眼的,没什么幽默感,人家给根针尖就当棒槌,正经八百无聊到连她这个妈都忍不住想打呵欠。 后来虽然在她的百般调教下有好一点点了,可是沉闷的个性二十几年来不变,有时候她还真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医院里抱错小孩了? 不过,今天妙妙总算让她见识到张氏一族特有的“飘撇豪爽”的气概了。 “来呀,来呀,再多喝一点,柜子里还有金牌苏格兰威上忌,今天妈妈一定要让你彻底解放啦!”张母兴奋殷勤得不得了,“啊,我顺道去炒两样小菜给你下酒好了……等一下喝喝喉咙开了,再陪妈妈唱卡拉ok,就这样说定了!” 她快乐地哼着“酒醉的恰恰”旋律,边扭腰摆臀跳进厨房去了。 张琦妙则是努力想要对准方向,抓住那桶不断在摇晃的卡里卡里。 对啊,喝醉好了,喝死算了,就这样沉浸在这恍恍惚惚、飘飘荡荡的晕船感里一辈子,不要想起他的脸,不要想起他究竟对她是真心还是假意,也不要去想起她到底是一相情愿还是根本就一时鬼迷心窍,更不要去想起他英俊粗犷的脸庞,对那个娇小女子笑得那么温柔的情景! 她狠狠灌了一大口伏特加,再度呛出了满满的涕泪。 就当作没有哭,一切都是酒精作祟。 她才没有喜欢上那个黑社会老大,更没有因为他对别的女人笑就心酸落泪…… “妈……我要吃客家小炒……威士忌在哪里?”她大喊大叫。 喝醉就不会想了,睡醒了也就会忘记了。 第六章 啥郎?到底是啥郎说喝伏特加不会宿醉的? 张琦妙趴在枕头上哀哀叫,脑袋里像有千军万马嘶喊冲杀来去。 谁会知道喝下去那么刺激舒畅的晕船感在隔了一夜之后会变得这么恐怖?她只是轻微移动一下身体,头就痛得像快掉下来了。 “妙妙!”砰地一声,随着张母知名的大嗓门,再度重重给予她的脑袋致命一击。 “妈……”她紧紧捂着快裂成两半的脑袋瓜,小小声道:“我宿醉……” “什么东西啊?”张母没听清楚。“宿什么?你讲话干嘛有气无力的?” 面对犹如在耳边大吼的声浪,张琦妙瑟缩了下,脸色又白又青,浑身没力还有呕吐想反胃的感觉。 “我宿醉呀。”她努力提高一点点音量。 “喔,宿醉啊。”张母完全没有要压低声音的意思,继续大声道:“星期天就不要再睡懒觉了,等一下跟我和外婆去爬七星山。” 直接拿条绳子把她勒死才是正经。 “我宿醉……头痛……想吐……”虽然很痛苦,她还是试图白了老妈一眼。 “所以呢?”张母看着她,摊摊手道:“年轻人不要这么懒惰,爬山有益身心,而且等爬完后还可以去吃温泉蛋,要不要去?” “不去。”呜,阿娘根本就没有在管人家的死活。 “啐,真是一点都不可爱。”张母没好气道:“还是喝醉酒的妙妙比较有意思,居然还愿意主动给我拍裸照──” 裸照?!谁?她? “我才不会做那种事!”张琦妙惊叫道,猛然抬起头,随即又痛缩成一团。“噢……” “那么紧张干嘛?我只是随便说说。”张母叹了口气,不无哀怨地瞅着她。“你一点都不像我亲生的,怎么会这么古板?简直跟你那个死去的阿嬷,也就是我那无缘的婆婆一模一样。” “干嘛把事情推到阿嬷身上?我又没有见过她。”她按压着太阳穴忍不住抗议。“而且我们这种人有什么不好?难道你不觉得这个社会已经有够三八了吗?就是要多一些像我们这么正经认真的人才是王道。” “王道我知道,就是那位高高帅帅的中年大叔嘛,小时候我看过他演的‘爱的进行式’,而且他演‘花系列’的时候我也非常的喜欢。”张母故作天真娇羞道。 “妈,你跟人家王道年纪差不多吧?还好意思说‘小时候’看过人家演戏。”她都快听不下去了。 再说她说的王道跟那个王道有什么关系?阿娘就是喜欢乱凑。 不是她小心眼,爱记恨,她国小三年级时因为长水痘,休息了两个星期没去上课,就是阿娘跟她说张飞、岳飞和草上飞是同母异父的兄弟,失散多年,最后在大桃园地区感人重逢,所以害她在国语月考“桃园三结义是哪三位?”这一题填错答案,最后被抠五分不说,还惨遭老师当着全班同学面前狂笑念出来。 真是丢脸死了,后来连校长都被惊动,还特地把她叫去校长室,送了她一本《三国演义》。 一想起这些事,真是新仇旧恨齐涌而上。 “妈,我到底是不是你亲生的?” “废话,不是我生的,难道是你爸下班路上随手捡回来的吗?”张母翻了翻白眼,有时真怀疑女儿的智商。 “可是你都没把我当亲生女儿看待,我从小到大反而比较像是你的玩具。” “早知道就不要灌你酒了,没想到你喝醉酒后变得阿沙力,宿醉的时候又变成会碎碎念的大婶。”张母真是懊悔不已。“我看还是我跟你外婆去就好了,免得你这个超级雨神跟我们出门,又害我们淋成落汤鸡,连山都爬不成。” “不要回避我的问题,妈,你一直把我当玩具对不对?”张琦妙的牛劲也上来了,跟在母亲屁股后头絮絮叨叨。“还是当年生我根本就是一个意外?” “无聊,我要跟你外婆去爬山了。”张母被女儿的碎碎念缠功缠得没法子,连忙开门就要跑。 “妈,是不是我真的不是你亲生的?” “对了,你爸跟同事去猫空泡茶了,午餐你自行解决。” “什么嘛,我果然不是你亲生的──”她拚命追问。“妈,事到如今你就承认吧,我不是你亲生的对不对?” 门砰地一声关上,隔着门板犹自传来张母受不了的哀叫:“厚!你真的很会念耶!” “看吧!我一定不是你亲生的──” 小b在pub里灌了两杯特调血腥玛丽,跟一名辣妹聊笑四十分钟后,本以为终于能够来个生平第一次的一夜情,突然有个男人挥拳揍了另一个男人一记,接着女人尖叫,男人鼓噪,开始满场拳飞脚踢,打起了一场莫名其妙却一点也不稀奇的群架。 一见情况不对,小b即刻逃出来,刚跑出大门冲入无人暗巷里,还来不及松口气,就被两个强壮的男人一把架住,不顾他的挣扎硬拖向墙角幽暗处。 “你!”其中一个人声音凶狠。 “求求你们放过我,我身上只有三百块和一张健保卡……”小b吓得险些屁滚尿流。 “哼!谁要你的三百块和健保卡?”另一个男人嗤笑,森冷道:“我们只是要间你一个问题。” “什、什么问题?”小b惊慌得几乎喘不过气来,深怕他们是要他新鲜的青春肉体……呜呜,他没有这种癖好啊! “就是……”那个男人凑近他耳边,声音低沉的说了几句话。 “我、我说,我说,我什么都说!”小b如获大赦,拚命点头。 夜色沉沉,冷月悬空,有抹雨云悄悄飘近,挡住了月光。 又要下雨了。 雨声哗啦啦地响起,张琦妙抱着抱枕盘褪窝在沙发里,百无聊赖地转着电视频道。 唉,夜来雨声分外凄凉啊,尤其家里静悄悄的只有她一个人。 爸妈丢下她,和外婆去北投洗温泉,也不管她一个人在家里会不会感到孤单寂寞。 最少也要想一下,她好歹是个二十多岁的妙龄女子,独自在家,万一引起歹徒的色心觊觎怎么办? “没义气。”她咕哝,“黑社会人士搞不好都比你们还有情有义……” 糟了! 她心一酸,随即深深痛恨起自己为什么又想起“黑社会”三个字?这样她就会忍不住想到那个状似黑社会老大的他…… 一想起他,敏感的女性再度苏醒悸动着,她不禁想起了他温暖粗糙的大手抚摸过她身上,所引起的阵阵灼热狂野刺痛感……他的嘴唇为什么能施放那么可怕又挑逗的魔法? 她的胃开始纠结成一团,某个私密的地方隐隐感觉到濡湿柔软起来……她悚然一惊,连忙夹紧双腿,吐了一口长气。 不应该是这样的,她可是个纯情女子,在交往到以结婚为前提的男友之前,不,是在订婚以前绝对不能想这些有的没的! 这是她身为女性应有的矜持才对。 “可是我想骗谁啊?”张琦妙颓然地揉了揉脸,忧郁地道:“他就是不一样,不管我承不承认,他对我而言就是有某种神奇的吸引力……” 为什么会为了他看别的女孩,对别的女孩温柔,就觉得胸闷,心痛? 怎么会有这种事?她甚至连他的全名都不知道,只知道他姓陆?还是路?是一家大型租书店的老板,气质豪迈得像很有质感的黑社会老大……有质感的黑社会老大?她到底在说什么啊? “我一定是昏头了。”她往沙发上一瘫,闭上双眼叹气。 但是更昏头的是,她竟然想要在这个雨天的夜晚,撑着雨伞,搭二十分钟摇摇晃晃的公车,然后再定五分钟的路,去“风起云涌租书店”外偷偷看他一眼。 只要一眼就好了,她不是因为想念他,只是……只是想去看一下。 至于为什么?原因她还没想到。 “张琦妙,你实在够失败了,连找借口欺骗自己都这么逊。”她懊恼地呻吟了起来。 突地,客厅窗户爆起一记清脆碎裂声。 她尖叫一声,惊跳了起来,骇然地瞪着破了一个大洞的窗户,显然就是肇事者的石块在地上翻滚了四、五圈,直到滚到沙发脚边才静止。 “谁?是谁干的好事?”她气冲冲地跳下沙发,但不忘穿着拖鞋,小心地踩过一地的玻璃碎片,探出窗外大吼。 一个熟悉高大的身形伫立在雨中,她的声音倏地消失在空气里……天哪! “嗨。”陆豪杰脸上布满做错事的歉然,心虚地对她挥了挥手。 虽然在暗暗的雨夜里,虽然撑着的黑色大伞挡住了一半的他,可是当他仰起头望向她时,她仍然感觉到一股灼热紧缩的悸动感,重重地自胸口敲击开来,震荡蔓延至全身。 颤抖、酥麻、战栗、惊喜与想哭的感觉在心头疯狂交错,她脑子还来不及有所回应,眼眶已然自动地湿了,鼻子酸酸热热得无法控制。 似曾相识的场景,好像某些小说里浪漫的情节──她正在想他时,他就正好出现在她家楼下,并且用石子敲击窗户,秘密宣告着情人的到来。 不同的是,他的手劲特别大,直接把她家窗户砸破了。 “你是来寻仇的啊?”她强忍住想跳窗下去,跳入他怀里的疯狂冲动,恢复了一点点理智。“我家窗户跟你有仇吗?” “对不起,小亲亲,我以为我动作很轻了。”他愧疚地缩了下脖子。 他真是个天杀的笨蛋!这么浪漫的举动,这么令人惊喜的戏码,居然会终结在他这天生神力的手臂上。 陆豪杰,现在不是跟王建民比臂力的时候,你现在是在追求心仪的女孩子,斯文点! 张琦妙瞪着他,她应该生气,而且冲着他那天和今天的表现就该生很大很大的气才对,可是她为什么……觉得自己就快笑出来了? 笑声奇异地在胸口逐渐震动出涟漪,糟糕,她就快忍不住了…… “你怎么知道我家在哪里?你又来干什么?”她总算挤出话来,顺便喘了口气,脑子里拚命想着会计守则、公司法,甚至九九乘法表。 就是不要去想他现在看起来有多么高大性感可爱……不能笑,不能心软,千万要绷紧你的脸皮啊张琦妙! 别忘了他那天话才跟你说到一半,就跑去对别的女人献殷勤。 “我来找你。”陆豪杰咧嘴一笑,故意漏掉她第一个问题。 “废话,我知道你是来找我的,我是问你来找我干什么?继续背一堆琼瑶八点档的台词来骗人吗?”说不定他那天也是那样对那个女孩,一想到这儿,她的胸口开始灼热,喉头莫名酸苦了起来。 “你那天为什么突然走掉了?”他仰着头,不管雨有越下越大的迹象,也不管牛仔裤已经被雨水溅湿了。“我准备好的礼物还没有送给你。” “我突然走掉?你不知道我为什么突然走掉?”她简直不敢相信,“你这个世纪大白……什么礼物?难道你除了送我菊花外,还真的准备了素果?” “当然不是!我准备了一大束牡丹花要送给你,你知道台北市百分之九十九的花店都没有卖牡丹花吗?还是有香味的那一种,虽然被那个长舌公敲了我五万块,可是我一点都不后悔──”他迫不及待哇啦哇啦解释。 她睁大双眼,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你要送我牡丹花?” 牡丹花?她没看过真的牡丹花,只看过国画里画的那一种。 天,张琦妙可以感觉到自己的心逐渐融化了。 不是很糟的菊花,也不是很俗的满天星配玫瑰花,他居然要送她牡丹花…… “对,因为牡丹花很特别,而且它让我想到你。”他目光敏锐极了,一下子就看透了她的态度软化还备受感动,连忙乘胜追击。“美丽、灿烂、国色天香,就像我手里的这一束。” 张琦妙几乎无法呼吸,因为他自身后拿出了一大把灿烂夺目的朱红色牡丹花,粉嫩花瓣层层叠叠,富贵缤纷动人。 是真的……他没有骗人…… 她刹那间感动到想飙泪。 “可是……你又不喜欢我。”她哽咽的开口,心绪又酸又甜又惊又喜又乱成了一团。 “我不喜欢你?!”陆豪杰先是愣住,随即苦笑。“如果我不喜欢你,怎么会每次看到你就莫名硬得跟石头一样?你知道我指的是哪个部位。” “变态,我又不是在跟你说那件事。”她含着眼泪,忍不住笑了出来,双颊酡红。“而且这样顶多证明你……对我有性冲动而已。” “我这辈子还没有对哪个女人有过这么强烈的性冲动,我的脑袋完全发挥不了作用,只有下半身能够思考。”他哀声叹气地承认。 虽然不是她最想听到的那种答案,但是……实在也够令她脸红心跳的了。 “你对我只有肉欲。”她还是不免幽怨地指控。 “如果单纯只是肉欲的话,我也不会觉得自己麻烦大了。”他还真的给她叹气叹得很大声。“我有预感,多年来随心所欲自由自在的日子要结束了,可诡异的是我竟然一点也不觉得排斥,还不知道在爽什么。” 张琦妙噗地一声,笑声差一点点就偷偷逸出,一颗心甜丝丝的。 “可是我还不知道你是谁,你也不知道我是谁,”她忽然想起这件事,有一些些气馁。“我们这样不是很奇怪吗?根本对对方一无所知,这算哪门子的恋爱?” 而且他们开始谈恋爱了吗?她怎么觉得连被预告一下都没有? 起码……爱情来的时候总有个正常的排列顺序吧?就像言情小说里写的,要先因为某件事相遇,然后因为某件事看对眼,然后又因为某件事就干柴遇上烈火,最后又因为某件事而误会分离,最后的最后还因为某件事而重新回到彼此身边,并且说出那神奇的三个字“我爱你”,然后才是end。 爱情一定有个公式吧? “我想要你,你也想要我吧?”陆豪杰把最复杂的事情用最大剌剌的方式简单处理。“这就表示我们俩互相吸引,顺利成章要在一起,就这样。” “就这样?”她怀疑地看着他。 “对啊,就这样。”他松了口气,笑得分外灿烂。 他就知道追求心仪的女孩没长舌公说的那么难啦!瞧,这下子不是搞定了吗? 张琦妙盯着他,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怪怪的,有哪里不对劲。 这不是她想听到的答案,亏他刚刚还说得那么动人。张琦妙承认知道自己是个很龟毛的女孩,而且还没胆,最缺乏的就是勇于尝试的勇气。 她是那种到咖啡馆点的永远是中杯热拿铁,到熟悉的火锅店吃的永远是海鲜泡菜锅,她学的是会计,数字一就是一,二就是二,永恒不变。 所以她害怕变动,不相信突然降临在头上的好事,如果她在路上捡到一百块,一定会拿到庙里捐掉,因为不属于自己的绝对不能拿,而且更怕霉运会接着好运后面来。 凝视着他高大性感的身材,英俊豪迈的脸庞,闪动着笑意的超强男性魅力双眼……她有做过什么超棒的好事吗?不然像这种有头脑又有幽默感的猛男怎么可能会被她吸引? 想到那天他对那个娇小女孩微笑的神情,她心中一痛。 天啊!好矛盾,她既想要这个男人深深为她疯狂,可是她又不希望他只是为她的身体疯狂,虽然她也不知道自己的身体有哪个地方会傲人到令他疯狂,但重点是,她没有信心,当他看着别的女孩,对别的女孩笑时,她就觉得这果然只是一场幻梦,她哪能值得他特别倾心相待? 男人是善变的,不是今天变,就是明天变,而她受得了吗? 她不想他连最后对她的一点点兴趣都失去,当他发现她其实足个无趣得连她妈都会打呵欠的女人以后。 醒醒吧,妙妙,你们之间是没有可能的。 “玻璃不用你赔了,晚安。”她强忍着鼻酸,一脸落寞地缩回头,消失在窗边。 陆豪杰瞬间傻眼,呆住了。 怎么……他又说错什么了吗?她刚刚不是还很高兴?怎么又突然离开了? “该死!早知道就不应该那么快松口气的。”他懊恼地低咒一声。“陆豪杰,这下好了吧,又惹她不开心了吧……” 唉,这下可怎么办?若是以他以前纵横江湖的脾性,一定会锲而不舍,勇往直前,就算是一0一大楼攀也要攀上去,硬是把目标物给揪下来,不达目的誓不罢休。可是他刚刚已经把人家的玻璃打破一块了,万一再扔一次,这次正好砸中她可怎么办? 所以,他踌躇,犹豫了。 雨,兀自下得不亦乐乎。 他该不会就傻傻站在那里,学着偶像剧里的男主角站到天亮,结果被雨淋成肺炎吧? 张琦妙静静躲在窗边,心下纠疼撕扯着,想要再探出头去,又害怕探出头去。 假如他还在站在那儿呢? 难道她就能够摒弃理智的警告,放纵奔放的情感冲下去找他? 一切来得太快、太快了,就算是一见钟情,他又怎么能确定自己的感觉是真的呢? 认真细算起来,她和他不过见了四次面,有过一次炽热到几乎融化身体的热吻,还有几个晚上莫名其妙情难自己的思念,这样就足以堆积出名叫作“爱情”的东西了吗? 她的脑子可以像电子计算机一样把现实排算清楚,可是她的心哪,偏偏翻腾不定,忐忑不明。 雨越下越大了,再这样下去,就算撑着伞也一定受不了的。 心疼他的意念穿越了层层理智城墙,张琦妙冲动地跑向玄关,随手抓了把雨伞就开门跑了下去。 三楼公寓,阶梯头到尾能有几十层?可是她却觉得像是几百几千阶,怎么冲都嫌太多、太慢…… 她气喘吁吁,胸口却升起了满满鼓荡的喜悦,推开公寓铁门── 在哗啦啦的雨丝中,公寓门前只有一片幽暗夜色,只有雨滴重重击落地面又轻弹而起的声音,暗暗在嗤笑她的痴傻行为。 他已经走了。 雨水冰寒刺骨,无情地朝着她满头满脸落下,她愣愣地站在大雨里,连伞也忘了撑…… 第七章 结果差点得肺炎的是张琦妙。 “哈啾!哈啾!” 办公室里,惊天动地的喷嚏声方歇,接着便是一阵剧烈的咳嗽声响起。 “咳咳咳……”张琦妙咳得喉咙痛、肺痛、胸口也痛,咳得就像快把血都呕出来了。 多情的人就是白痴,下场就是重感冒。 还在那儿心思缠绵个什么鬼啊?人家连多站三分钟都不愿意,她却因为这样足足发烧了一个晚上。 如果不是今天一定要开会,她真想直接挂在床上算了。 她的眼眶持续发热,一定又是喷嚏惹的祸。 “妙妙,你还好吧?”花妈妈关怀地问,“要不要去看医生?” “没关系……咳咳……我吃过退烧药了。”她勉强挤出一朵笑,泛着冷汗的脸色苍白还微微带青色,跟只鬼一样。 “不行,还是要去看过医生比较安心。”咪咪也凑过来,关心地道。 “对啊、对啊,你就不用挂心开会的事了,要是经理问起,有我顶着!”课长一拍胸膛,慷慨激昂地道。 张琦妙鼻塞的情况在瞬间变得更加严重,因为她好感动,感动得就快要哭出来了。 “谢谢你们。”原来同事们平时嘻嘻哈哈、打打闹闹之下,大家还是很有感情的,非常关怀彼此的。 她有些哽咽,深深庆幸自己有这么好的同事。 “妙妙,我跟你说,你咳得这么厉害除了看医生以外,还可以喝点热姜汤,会舒服很多喔!”小b更是跌破她的眼镜,突然殷勤得不得了。 “谢谢你,小b。”她双眸盛满感动。 “‘风起云涌租书店’最近开始提供免费热咖啡和姜汤、水果茶哟,你可以去那边喝,顺道帮我把书拿去还──” 小b话还没说完,张琦妙满眼的感动霎时已然化为杀气腾腾。 “免、谈!”她咬牙切齿的吐出两个字,就算眼前金星直冒,喉咙咳出火来,她死也不想再跟“风起云涌租书店”扯上任何一丁点关系。 从今以后,她要是再踏进那一间租书店,她就是猪! “可是……” 她阴森森地瞪了小b一眼,后者登时吓得噤口。 糟糕,这下怎么办?他已经答应那两个黑衣人,要想办法把妙妙骗去租书店的。 虽然他不知道那两个凶神恶煞的黑衣人为什么想知道妙妙家的地址,也不知道为什么当他们谈起妙妙时,口气就变得恭恭敬敬,他只知道那两个人看起来绝对不是好惹的。 “那个……”小b怯怯地看了看张琦妙铁青的脸色,“不用帮我还书,只要帮我借两本……” “想死啊?” 他悚然一惊,“呃,不、不想。” 呜,妙妙变得好凶,好恐怖啊! 勉强撑到六点下班,张琦妙自电梯走到大门口已经是头昏眼花,浑身又酸痛又无力。 她已经没有力气拎公事包了,只好把许久没用的背带拿出来扣好,斜背着公事包慢慢走出大门。 究竟梅雨季什么时候会过去? 感觉上,仿佛已经下了一个世纪的雨,怎么也不肯停,怎么也停不住。 “妙妙。”一个高大的阴影落在她脚边,伴随着低沉温柔的轻唤。 她胸口一紧,眼眶迅速湿热了起来,本想抬头,却又在最后一刻忍住,忿忿地绕过那个身影,脚步虚软却坚定地走向公车站牌的方向。 为什么又来招惹她?他是不是觉得这样很好玩?还是这根本就是个恶劣无聊的游戏? 城市的街灯逐渐亮了起来,可是她全身却仿佛陷入火烧又冰封的地狱里,一忽儿热,一忽儿冷,伴随着寒雨刺骨,她渐渐失去体温。 可是她该死的多想抬头哪,就算昨天他的匆匆走人太伤她的心,就算他害她发高烧,可是她还是矛盾着、挣扎着想要再看他一眼…… “妙妙,你还在生我的气吗?”陆豪杰心急地大步向前,大手一把攫住了她的手臂。 “放开我──”在怒斥过后,她眼前一阵晕眩,浑身的力气刹那间不知去向。 “妙妙!”他惊喘一声,及时揽住她昏厥坠落的身子,“怎么会这么烫?你生病了吗?妙妙?” 该死的!他怎么会迟钝到忽略了她不稳的脚步和过度绯红的脸蛋? 陆豪杰心急如焚,左手揽着她纤细的腰肢,右手迅速地褪下身上的黑色皮衣外套,小心翼翼地遮挡着她,唯恐她又被雨淋着了,然后轻而易举地将她一把抱起,快步奔回“风起云涌租书店”。 “老板?”戴春梨正在帮一位客人输入订书代号,突然看见老板抱着一个女孩如狂风般卷进来,不禁呆了呆。“发生什么事?” “春梨妹,打电话请罗医生马上过来!”他浑身上下被雨淋湿,然而脸上却熊熊燃烧着急切恼怒的火焰。 他在气自己笨得跟头熊一样,为什么没有早早注意到她的异状,还在那里站成三七步,装什么深情小生? 可恶! 从这一刻起,他决定要照着自己的脾性和方式来,谁都不准再给他出馊主意! “好,我马上打。”戴春梨也着急了起来,虽然只是匆匆一瞥,也足以察觉老板怀里的女孩正在发高烧。 “谢谢。”说完,陆豪杰抱着心上人大步冲上楼。 租书店里的客人们都看呆了,没想到平常看起来很凶很酷很像黑道大哥的老板,居然也有惊慌失措、气急败坏的时刻。 “这一定就是爱情吧。”一名手里抱着“珍爱小说”的女客人满脸向往,轻声叹息。 这栋二十几年屋龄三并的五层楼公寓自从被陆豪杰买下后,一楼是租书店,二楼当进书的仓库,三楼则是把三间打通成一间,当作他偶尔没有回天母别墅时的落脚处。 虽然他是个不折不扣的阳刚大男人,但并不是个会把喝光的啤酒罐和穿过的脏衣服乱扔的邋遢鬼,每个星期三会有清洁公司派人来打扫,但大部分时间他都维持得还算干净。 天蓝色和白色是这层楼的主要基调,白色地毯,蓝色大沙发,白色六乘六点二的大床,淡蓝色的墙壁,只有四十八吋液晶电视和衣柜是黑色。 陆豪杰温柔地将她放在大床上,大掌轻缓怜惜地替她量了量额头上的温度,触手的烧烫令他心头惊跳。 她虽然只淋到一点点雨,但他还是拿了条大毛巾帮她擦拭头发,并轻轻拭过她红热的脸蛋,无比心疼。 “妈的!为什么医生还没来?”他止不住胸口的灼热急切,恨恨低咒了一声。 再这样烧下去怎么行?她的身体一定受不了! 算了,他还是开车送她去医院── 房门响起两下轻敲,他连忙冲向门口一把拉开门。 “谢天谢地你终于……” “罗医生说他马上到。”戴春梨小跑步上来,微微喘气的向他报告。“他交代先拧条湿毛巾放在病人额头上,多少能帮助降低一些热度,这样病人会觉得舒服一点。还有,不要把病人包得太紧,如果有流汗一定要擦干,然后换上干爽的衣服。” “春梨妹,谢谢你。”陆豪杰松了一口气,浓眉却依旧紧皱未舒展。“如果罗医生到了,请他立刻上来。” “我知道。”戴春梨重重点头,“老板,你先去照顾她吧。” “我会的。”他发誓,这辈子绝对不会再让她受任何一丝伤害,就连感冒病毒都休想再碰她一根寒毛! 隐隐约约、模模糊糊间,有人在鬼吼鬼叫,她想睁开眼睛看是谁,但头又重又痛,浑身又冷又热,然后手臂像被蚊子重重叮了一下,她还来不及喊疼便迷迷糊糊睡着了。 等到她再次醒来的时候,浑身虚软乏力得像个被大卡车来回辗过三十遍的布娃娃,头还是很晕眩,但是那仿佛要把她吞烧一空的热浪已然消失了。 张琦妙睁开沉重的双眼,映入眼帘的是张英俊阳刚却憔悴得连胡碴都冒出来的熟悉脸庞。 “……咦?”她沙哑虚弱地吐出惊讶和疑惑,混沌的脑袋一时还不是很清醒。 他怎么会趴在她面前?难道他们终于“做”了吗? 啊,一定是这样,所以她才会浑身酸痛到像要报销了一样……不对,一定又是在作春梦,可是这个梦怎么会这么逼真?她甚至感觉得到他身上揉合淡淡烟草的味道…… 想念你的笑,想念你的外套,想念你白色袜子,和你身上的味道,我想念你的吻,和手指淡淡烟草味道……记忆中曾被爱的味道…… 多年前辛晓琪唱过的“味道”蓦地闯入她的脑海里,仿佛就是为此刻而谱出的动人旋律。 还是不对,她真是昏头了,“味道”这首歌唱出的是女孩深深思念已分手恋人的味道啊! 她和他之间都还没有真正开始,怎么可以就分手了呢? 老天,她的头又开始昏眩了起来,乱七八糟的情绪不断在脑袋里踩来踩去,踩得一团烟尘迷乱。 “妙妙,你醒了吗?”陆豪杰声音沙哑地问,紧绷担忧的心微微松了口气。“你现在觉得怎么样?浑身还热吗?” “头有点晕。”她开口,喉头像是塞满了一把沙子,有点干干、痛痛的。 “想不想喝水?我帮你倒一杯水……不对,你应该已经饿了,我叫他们送糯米鸡粥来好了,那个又香软又滋补,你一定会喜欢。” 他们?谁是他们? “我想先喝水,谢谢……”她勉强支撑着身子要坐起来,却差点吓得他魂飞魄散。 “不行!”他急忙一把扶住她,脸色看起来凶恶得惊人。“不准起来!” 她瑟缩了下,略微受伤地望着他。 陆豪杰这才意识到自己因惊惶担心而冷硬凶狠的语气,暗暗低咒自己一声,赶紧放柔了语气,“我的意思是,你的身体还很虚,要多躺着休息才好。” 他的柔声瞬间抚平了张琦妙受惊吓的心绪,她嗫嚅的开口,“可是我除了头晕以外,没什么地方很虚呀,你不要太担心了。” “我怎么能不担心?你六个小时又三十七分钟前发烧到三十九度半,整个人烫得像只刚煮熟的虾子红通通的……”他愣愣地看着她突然漾开的笑靥,“怎么了?” “你的说法一点都不浪漫。”她脸上的笑意不自觉漾得更深,又好笑又好气道:“还有,我哪里像虾子了?” 眼见她笑,他的心瞬间化成了一摊甜甜的蜂蜜水。 惊慌不见了,惶急也不见了,此时此刻唯有她嫣然畅快的笑容在他眼前不断放大,填满了他的双瞳、他的心坎、他的胸口…… 神魂颠倒一定就是这种滋味吧? 陆豪杰情不自禁咧嘴傻傻跟着笑了起来。 他笑起来真好看……本来脑袋就迷迷糊糊不太清醒的张琦妙,屏住呼吸地凝视着他,莫名深深感动了。 他温暖的身体贴靠着她,浑厚的男性气息沉沉地包围着她,在这一刻,她忽然觉得好安全好放心,心里有一种可以完完全全被他保护着、守护着的幸福感。 恍然间,像是连狂风暴雨都休想再侵袭她── 雨……大雨……昨夜那冰冷彻骨的雨,那寒透了心的记忆再度重新回到张琦妙的脑海中。 “你走掉了……”她酸热的眼眶蓦然充泪了,愤恨和伤心取代了方才悸动幸福的氛围。“你已经走掉了,连三分钟都不肯多等……” 他一怔,迷惑地望着她,“什么?” “三分钟!你连三分钟犹豫反悔的时间都不肯给我!”她又气苦又悲愤地握拳狠狠捶上他的胸膛,疯狂得完全顾不得那刚硬如铁的胸肌会震痛她的手掌。“你为什么不干脆滚出我的人生?为什么老是在我好不容易说服自己,这只是你玩的一个调情游戏以后,又忽然出现在我面前,一副深情款款的模样对我说着一遍又一遍美丽的谎言?” 他不怕痛,也不觉得痛,只是他心疼极了她眼底深深的伤痛,更怕她愤怒的大力捶打会弄伤了自己,连忙迅速抱住她,将她紧紧地搂在胸口,心痛地在她耳边急唤:“妙妙,我对你从来就不是游戏,更不是谎言……你先冷静下来好吗?我不要你把自己弄受伤──” “不要再骗人了!”她拚命挣扎,止不住的泪水濡湿了他胸前的布料,哽咽道:“你放过我吧,我很笨,我没有经验,从来就没有玩过那种男欢女爱的世故游戏,你不能这样对我……我会当真的,我一定会跟笨蛋一样当真的!” 更惨的是,她已经当真了…… 她还想要蒙住自己的双眼到几时? 陆豪杰瞪着她,猛然低下头狂猛深情地吻住了她。 她被吻得头晕目眩,心跳加速、呼吸困难,他的怒气和渴望重重地汲取、需索看她的甜美和柔软,仿佛不把她狠狠吻醒誓不罢休! “我对你是认真的!”就在她几乎喘不过气的当儿,他又松开了她的唇瓣,怒气冲天地大吼。“我也不知道这一切怎么可能会发生在我身上,可它就是发生了,你心底也明白的,对不对?别告诉我你感觉不到!” 没有甜言蜜语,没有海誓山盟,可是那掩不住真情与惶惑的雷声咆哮却莫名震醒了她深陷谷底的自怜和伤心,张琦妙呆了呆,忘了要喘气,也忘了该赏他一巴掌。 “不要再掉眼泪了。”他停止狮吼,深深地注视着她,大手温柔地擦去她颊上的泪痕。“你感觉得到的,是不是?我真的很喜欢、很喜欢你,我简直为你疯狂,你怎么可以不相信我?” 张琦妙被他低沉浑厚有力的嗓音催眠了,自认识他以来的悸动,心慌意乱……种种情绪纷涌上来。 是啊,她是感觉得到的,她只是害怕、惶恐、不安,因为从来就没有这种事情发生过,这些强烈到几乎令她心痛的情感是陌生的,她不相信他,其实是不相信自己的感受…… 从来没有遇到的东西,你怎么认得出来那是什么?又怎么相信它真实存在? 原来……这就是这些日子来一切纷纷扰扰混乱不已的答案。 “可是我们完全不认识对方……”她讷讷地道,吸了吸鼻于,此刻脆弱得像个无助的小女孩。“还跳得太快,跟小说写的都不一样,我、我甚至不知道你全名叫什么。” “陆,我姓陆,陆地的陆,”他目不转睛地凝视着她,微微一笑,轻摸她的脸颊。“陆豪杰,英雄豪杰的豪杰。” 她噗地笑了出来,眼泪也滚了下来。“你爸爸一定喜欢看武侠小说。” 陆豪杰,他叫陆豪杰,多么义薄云天、豪迈奔放的名字,就跟他的人一样。 她终于知道他的名字了! “对啊,你真聪明,我还有个哥哥叫陆英雄。”他怜惜欢喜地盯着她。“不过他嫌名字俗气,十八岁那年自己跑去改了名字,改叫陆少游,可是取这个名字也没有比较了不起,还不是十九岁就奉子结婚,现在是六个孩子的爸爸,上次我看见他的时候,他正趴在地上给三岁的儿子当马骑。” 张琦妙怔怔地看着他,本来很想笑,又以为他纯粹唬烂。 “是真的。”他的语气有一丝幸灾乐祸,“这下他就没那个闲工夫说我是个只懂得动手动脚的大老粗了。啊,话说回来,租书店开幕那天忘了寄帖子给他,要是他知道我现在是个文化人,一定吓得屁滚尿流,哈哈哈!” 哎哟喂呀!她的肚子憋笑得差点打结了。 “你不是又在唬我吧?”最后她嘴角因忍笑而抽搐,怀疑地问。 “我从来不唬烂我喜欢的人。”他突然一本正经的回答。 她的脸颊瞬间红透了,腼腆地低下头,不知怎地,这些天来纠结难解的酸甜苦涩全消失得不见踪影。 “对了,你怎么知道我的小名?”她突然想到这件事。“还有,你怎么知道我家住哪里?” “我有秘密管道。”他笑得好不神秘。 “你跟踪我?”她瞪了他一眼。 “不不下,那一招太下三滥了,而且一点也不浪漫,像我这么浪漫的男人,又怎么会用那种烂招呢?”他只不过是让阿飞底下的人去帮他“打”听了一下,嘿嘿。 张琦妙疑惑地瞅着他,不过他打定主意不肯泄漏天机。 “你该不会问小b的吧?”她猜测的问道。 “哎哟!”他忽然叫了好大一声,吓了她一跳。“你怎么一下子就猜中了?这样就一点都感觉不出我很厉害的样子了。” “干嘛没事吓人哪?”她虽然烧退了,现在还很虚耶。“厉不厉害又不需要用这种事情证明。” “对不起、对不起。”陆豪杰连忙道歉,有些紧张的问:“现在觉得怎么样?心跳得太快吗?要不要带你去收惊?我认识的一个兄弟,他手下其中一个堂口就在有名的算命街──” 张琦妙的心脏漏跳了一拍。“你果然是黑社会老大?!” “我不是!”他脸上闪过一丝心虚,而且否认得太快了。 “天,你真的是黑社会老大!”她都快晕了。 “我不是!”他急忙摇头。“真的不是!你误会我了,我不当大哥已经很久了。” “那就是你以前当过大哥了?”她睁圆了眼睛。 哇靠……呃,哇塞! “那个……说来话长。”他笑得好不尴尬。 第八章 午夜一点半,在吃着不知打哪儿弄来的热腾腾、香喷喷糯米鸡粥时,张琦妙这才想起自己“外宿”居然没有先跟老妈讲一声。 “糟糕,我的手机呢?”她慌得忙把吃到一半的碗搁在床头柜上,四处搜寻手机的踪影。“在公事包里,我的公事包呢?” “伯母打过电话来。”陆豪杰倒了一杯水,神情轻松,语气叮咛地道:“待会儿吃完粥,要记得再吃一包退烧药。” “你接了我妈的电话?!”她吓到。 要命了! “伯母人很好,声音也很好听。”他笑嘻嘻的说,“这家饭店的鸡粥好吃吗?他们的佛跳墙美味到连舌头都会吞下去,明天我叫他们再去买。” “现在还管什么佛跳墙?我都快跳墙了。”她惊慌失措,小脸布满焦急。“我妈知道我竟然外宿在一个男人家里,回去一定会把我剥皮塞粗糠的!” “你太容易紧张了,伯母听起来很慈祥很亲切很阿沙力,”他愉快地笑了。“我想她应该会喜欢我吧?我们聊得很开心。” “你开什么玩笑?我妈跟你聊得很开心?”她都还没跟阿娘聊得很开心过咧。 每次不是嫌她太古板、正经,就是说她太无聊、乏味。 “伯母还要你有空带我回去吃饭。”他越想越是飘飘然,笑得好高兴。 若不是那时候他深深沉浸在担心她病情的心绪中,他早就开心的拖着妙妙杀到她家去拜见伯父、伯母了。 “我妈要是知道你是黑社会老大,她绝对不敢要我带你回家吃饭的。”她忍不住咕哝。 “小亲亲,你这样说就太伤我的自尊心了。”他故作遭受打击,一脸震惊。“而且我真的不当大哥已经很久了。” “我哪知道你不是在骗我?要不是我真的肚子饿了,你以为随便一句‘说来话长’就可以打发我吗?”她冷哼一声。“搞不好开租书店只是幌子,说不定你在书柜后面藏了很多军火……” 不过知道他哄得老妈心花怒放,没有因此大发脾气,她也就安心了许多。 “小亲亲,在你眼中我像是那种人吗?”陆豪杰这下子真的受伤了。“而且就算在我当老大的最全盛时期,我也没有做过毒品和军火买卖,我可是个有道德良知的黑社会老大。” 不知怎地,明明知道他也有可能是骗她的,但张琦妙心底却十分清楚明白他的确不会是那种没人性的老大,他的双眸澄澈而干净,他的性情威猛却丝毫不残忍,就算他曾经是个黑社会老大,她也相信他真的是深富江湖道义,令人尊敬的那一种。 “对不起,我随便说说的,只是我从来没有遇过黑社会人士,我实在一时没办法接受。” “我已经金盆洗手,退出江湖很久了。”他紧张地赶紧解释。 她松了口气,虽然没有看不起在黑社会里走跳的人士,但是天性使然,她实在不敢想像自己有办法当黑社会老大的女人。 喂喂!人家跟你求婚了吗?你会不会想太远了呀? 脑海深处那个多管闲事的声音又跑出来捣乱,气得她猛甩了甩头。 “你退不退出江湖跟我有什么关系啊?”她闷闷道,很没胆地不敢承认其实自己松了一大口气。 说真的,她从小就怕痛、怕死、怕鬼跟怕坏人,所以实在很难想像假如自己变成了黑社会老大的女人,成为一堆古惑仔的阿嫂……耶,想想好像还满神气的? 张琦妙,你够了喔! “如果没有退出江湖,我又怎么安心对你许下承诺呢?来,啊──”陆豪杰深情款款地捧起她的小手,就在她感动地张大嘴巴时,迅速投入三颗小药丸。“乖。” 她一愣,喉咙已经出自反射神经咕嘟一声咽了下去。 “你给我吃什么药丸?摇头丸?fm2?那个迷奸药丸?”天哪!她都还没有心理准备说。 “感冒药丸。”他咬牙切齿,忍不住懊恼火大。 难道在她心目中,他像是那种会用药丸迷奸少女的王八蛋吗?他的层次有那么低劣不堪吗? 而且他陆某人想要的女人,还用得着被喂那种东西吗?他自己就身怀让女人欲仙欲死的神妙绝技,只要随便使出一滴滴功力来,保证她连骨头都酥了。 “噢,歹势。”她吐了吐舌,自知理亏。 她粉红色的丁香小舌轻吐的模样瞬间点燃了陆豪杰原本就苦苦压抑的情欲,宛如雷达侦测到木兰飞弹发射而来的强大诱惑火力,他下腹某个巨大的反击系统全面肿胀备战。 就算没经验,就算是处女,张琦妙也看得出来他眸色变深了,笑容慵懒了,全身气势由矫健的猛狮变成了性感诱惑的豹子,一点一点逼近,一点一点释放,一点一点蛊惑,一点一点地布下火热又令她无法逃脱的网…… 她的腿都软了,心跳卜通卜通得再也听不清楚自己说了什么,好像是“我感冒还没好”,或者是“我要你解放我”之类的。 他则是声音低沉沙哑并带着轻笑的回答了一句“我不介意”,还是“我很愿意 然后……然后她就因为紧张过度,昏倒了! 中午时分,陆豪杰顶着雨颗黑眼圈和明显是欲求不满的臭脸,在楼下吼完一堆白目又认不出死字怎么写的混蛋,居然还敢乍着胆子问他是不是纵欲过多?!妈的!要是他昨晚有得纵欲,今天的嘴巴早就咧笑到耳朵边了,还用得着一脸想杀人吗? 连这个都搞不清楚状况,幸亏不是在江湖上混的,不然早就挂点又重新投胎好几回了。 欲求不满的狮子是非常恐怖的,不过也不知道为什么,那堆熟客已经自动把自己当成了他的小弟,就算被吼得惊逃四散,过没几分钟又一脸崇拜地跑回来。 “老板,这就是你的魅力吧。”戴春梨小小声地说。 “说得也是,不过这可不是我在说,其实我还不想让以前跟着我的兄弟们知道我在开租书店,不然每天店门一开就挤爆了。”陆豪杰忍不住得意洋洋起自己的高人气。“我还特地交代阿飞,绝对不能再泄漏出去,我现在是很低调的,只想当个平平凡凡的租书店老板。” 唉,陆老板绝对一点都不平凡。戴春梨微微一笑,忽然想到教她又爱又恨的另一个老板,他又何尝是泛泛之辈呢? 一想到那个人,她的笑容又悄悄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眼底闪闪的泪光。 “那位小姐好一点了吗?”挥去萦绕在心头的苦涩,戴春梨关心地问道。 一提到张琦妙,陆豪杰的神情瞬间柔和了下来,双眼盛满了几乎要溢出的深情和笑意。 戴春梨真的好羡慕他,更羡慕那个可以被深深爱着的女子。 “她脸色变红润了,睡得跟一只小猪一样,还把我的被子踢到床下……”他顿了顿,再也忍不住笑得心花怒放。“真是可爱得不得了!” 戴春梨也不禁被他感染了心情,轻轻地笑了起来。 相爱真是件好事啊……能爱着一个也同样爱着自己的人,也许就是天底下最幸福的好事了。 陆老板是大好人,所以看他这么开心,她也替他开心。 “对了,待会儿店里就麻烦你多费心了,我……呃,去买点东西,我想她应该饿了。”他有一丝腼腆,心虚道:“因为感冒,所以我想她应该需要补一下……当然,也不是说没有感冒的人就不能补啦,总之……我去买东西,啊,对了,你想吃什么?我顺道帮你带回来。” 她微笑摇头,“老板,谢谢你,我有带便当。” “真的吗?确定不要我帮你买一些叉烧包、烧鸭什么的?你的便当里该不会又装满满都是高丽菜吧?” 她被看透了心思,不好意思地笑笑。“我喜欢高丽菜。” “喜欢也不能拿来当饭吃呀,”他忍不住咕哝,“真不知道那个家伙满脑子在想什么?装大便啊?也不懂得带你去吃一点好东西,像龙虾、燕窝、九头鲍……” “老板,你快去买午餐吧,不然待会儿妙妙小姐醒了,她如果要回家我可能挡不住喔。”她脸红红的催促。 “啊,对对对。”被她这么提醒,陆豪杰连忙抓了悍马车的钥匙就往外走。 戴春梨浅浅笑着,望着老板高大的身影飞快跑出大门,钻进悍马车里。 起码有人是幸福的,有人在爱情里是快乐的,就是因为有这样的人,所以让人还能对这世界是否有爱情的存在,多了一丝丝的信心吧? 而原来,爱情带来的不止是心痛和苦涩…… 张琦妙在好香好香的食物香气中苏醒过来。 “哇!这一觉睡得好爽……”她伸了个懒腰,然后才慢慢坐了起来。 睡醒就有东西吃,真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事情之一。 不过这种享受不能连续三天以上,不然胖到变形可就乐极生悲了。 “午安。” “吓!”她打了一半的呵欠硬生生被陆豪杰堆满笑容的熊猫眼惊到。“你怎么了?天啊!被以前的仇家找上了吗?他揍你的是不是?痛不痛?可恶!你不会跑给他追喔?干嘛傻傻地被打呀?赶快给我看,除了眼睛,还有哪里受伤了?” 她冲口而出的焦灼关切让他窝心到了极点,忍不住一把抱住了她。 “小亲亲,我就知道你对我最好了!”他乱感动好几把的,把她搂得好紧好紧。 咿……啊……她骨头快断掉了啦! 可是她又有些受宠若惊,脸红心跳,浑身燥热得说不出话来。 在他宽大温暖的怀里,其实什么话都不必说,因为她的心跳和他的心跳自有灵犀默契,渐渐跳成了相同的旋律拍子,卜通卜通卜通…… 万语千言,尽在不言中。 ──可是他的黑眼圈看起来还是很严重啊! 张琦妙猛然清醒过来,急忙推了推他,着急道:“现在不是抱来抱去的时候,你的眼睛还是去给医生看一下比较好。” “我没事,我只是欲求不满,没睡觉,才会有黑眼圈。”陆豪杰掩不住满心的哀怨,“昨天晚上你点了火,结果又自己睡自己的,所以我只好跟你没有知觉的身体做……” “做什么?”她脸都绿了。“做那件事吗?” 呜呜,他怎么可以趁她不省人事的时候下手啦,这样她都没有感觉,很亏耶! “我也很想,可是我舍不得。”他连忙安慰她。“而且我要你清醒地享受着发生在我们之间的每一寸热情,感受每一刻的神奇……” 看着她的小脸在听到他说的话时,宛如粉红色樱花逐渐变深成娇红色的桃花,美得令他目眩神迷。 “噢。”她先是放下心,随即尴尬地结巴解释,“那个……我的意思是,幸好你没有真的在我睡着的时候非礼我啦!” “唉,我顶多偷偷吻你而已。”他哀声叹气道。 “不然你还想怎样?”她心窝甜甜的,脸蛋红红的,忙顾左右而言他,“我好饿哦,你买了东西给我吃吗?” “对。”他顿了顿,忽然满脸严肃地道:“但是有一件事我想先澄清一下。” “什么?”她迷惑的看着他。 “从来就只有我揍人,没有人敢揍我。”他一脸自豪傲然的神情,“而且也没人动得了我一根寒毛,你完全可以不必为我担心。” 哗……她难掩敬仰之情,崇拜地望着他。 张琦妙,你在哗什么?你不是一向崇尚“暴力是解决不了问题”的吗? 他又不暴力,那个叫做“男性阳刚力量的纯粹展现”,而且以武止戈是何等的潇洒,何等的浪漫呀? 内心的小天使和小恶魔对话,最后小恶魔因为饱独诗书见多识广而成功拗赢了。 “来,吃鲍鱼粥,我特地要他们熬烂一点,这样你比较好消化,还有‘高记’的小笼包,尝尝。”他殷勤地端上满盘香味四溢的美食。 “哇,好幸福哦!”她真的好感动好感动。 原来,他真的是一个这么温柔体贴的好男人…… 她的胸口热热的,涨满了喜孜孜的滋味。 虽然那天忘了请病假,虽然每个月都领全勤奖金的张琦妙,这个月肯定是领不到了,但依旧无损她的快乐和浑身喜洋洋的气息。 “春天到了。”她满足地叹了一口气,支着下巴望着窗外的倾盆大雨。 “咦?”坐在她旁边的咪咪愕然地看了看窗外,再看了看她。 气象报告说今天是最后一波梅雨发威的时刻,也许是知道再相会要等明年了,所以今天下得特别大,排水沟都快满出来了。 而妙妙居然能够幽幽地吐出那四个字,她一时间真是不知道要佩服还是该惊骇奸。 “午餐时间快到了。”张琦妙快乐地转过头,对她笑得好甜。“我要去租书了,你要不要看什么书?” “租书……巷子里那一间吗?”咪咪避免在她面前提起“风起云涌”四个字,因为小b警告过大家,妙妙听到那四个字就会变成喷火龙,而且一旦爆发起来,全公司上下可是没有人能收伏得了她这只怒火狂烧的神奇宝贝呀! “对呀,我就是要去‘风起云涌租书店’。”她笑得可愉快了,“你想看什么书?小说?漫画?我顺道帮你租。” “呃,喔,好哇。”小b骗人嘛,妙妙说起那几个字可是喜上眉梢的模样。咪咪松了口气,“我想看珍爱系列的新书,还有禾马、水叮当也不错,红樱桃也很赞……哎呀!随便啦,你租什么我看什么。” “好,没问题。” 十一点五十九分,差一分才十二点整,全财务课的人就睁大双眼、下巴齐齐掉下来地望着张琦妙哼着歌翩翩然舞进电梯里。 难怪会变天,难怪雨下得这么大,原来是雨神出巡了。 张琦妙快乐地走近“风起云涌租书店”,手上撑着伞,欢天又喜地……咦?那辆很久没看到的法拉利又出现了,但是此刻引擎低低咆哮着,雨势很大,落在热热的引擎盖上冒出了丝丝白雾,车窗里隐约有人影晃动,但她连眼睛都还来不及眨,法拉利就咻地倒车,然后轰地低啸着飙射出去。 “哇塞,搞特技啊?”她看得目瞪口呆。 “小亲亲,你在门口发什么呆呀?”黑发平头雄狮子探出头来,原本紧蹙的浓眉在看到她之后,瞬间眉开眼笑。 “啊?我?”她这才回神,已经被一只铁臂勾进温暖干爽的室内。“等一下,我收个伞啦。” 把伞收好放进伞筒后,她忍不住好奇地问:“那辆法拉利是你朋友的吗?不然怎么有时候会停那里?” “对呀,不过我在三分钟前决定不把那个举世无双的大浑球当朋友了。”他冷哼一声,不过随后叹了口气。“但是兄弟还是兄弟,是一辈子的事,站在兄弟的立场,我只能祝他早日弄清楚自己到底想干嘛。” “发生了什么事?” “就是我那个员工春梨妹……唉,说来话长。”他摇摇头,苦笑着。“总之男人都是笨熊。” “你又跟他们不一样。”她愤慨地抗议。 “小亲亲,真的吗?你真的这么想?”他眸光亮了起来。 “那当然。”她这才发现店里好多客人,小脸登时飞红了。“不要叫我小亲亲啦,很肉麻耶,而且这里人太多了,会被笑。” 唉,真是情人眼里容不下一粒沙,爱情的眼睛是盲目的,所以她刚刚才会看都没有看到屋里起码或坐或站的二、三十人。 “你放心,没有人‘敢’笑我们的。”陆豪杰如电光般的目光环顾四周一遍,得到了纷纷点头如捣蒜的回应,不禁龙心大悦。“你们,今天内阅统统不用钱。” “老板万岁!”全场欢声雷动。 不过他们其实更想喊的是“老大万岁”吧? “你好阔气喔,”她忍不住笑了出来,“不怕赔钱吗?” “这个你可以安一百二十万个心,你男人我财势雄厚。”他露齿一笑,“而且别看我这副大老粗样,我生意做得可好的咧。” “这个我倒相信。”她公司里起码有三分之二的人都来这里租书,听说这整个商业区也有大半上班族都是这里的忠实客人。 明明知道这样想有点低级,但她就是忍不住有种与有荣焉的感觉,好像这家店她也有份似的。 “饿了吧?我已经叫人去买午餐,应该差不多快到了。”他话声甫落,就看到一辆黑色宾土车在门口停下,脸上不禁扬起一抹满意的微笑。 张琦妙瞪大眼睛看着两个彪形大汉迅速自宾士车上下来,然后小跑步进来,恭恭敬敬地对他们一弯腰── “大哥,嫂子。” 她的脸瞬间红成熟透的番茄。谁、谁是他们的嫂子呀,这样叫未免也太早了啦! 可是仍旧掩不住芳心窃喜,嘻嘻嘻…… “乖。”陆豪杰只是微微一笑,威猛英气自然流露,看得她莫名悸动。“有劳你们了。” “大哥,您客气了。”那两位看起来就知道不是什么好惹的人物一脸受宠若惊,随即奉上一只大沙锅和一个日式漆红食盒,“您和嫂子慢用,我们先退下了。” “小心开车。”他咧嘴笑道,豪爽地挥了挥手。 “谢谢大哥关心,大哥再见,嫂子再见。”他俩又是一个扎扎实实的弯腰九十度鞠躬。 “呃……谢谢你们,再见……”她傻掉了,结巴的回道。 “嫂子再见。”他们俩看起来很高兴的样子,随即转身小跑步上车,然后宾士车又轰然开走了。 半晌后,张琦妙跟作梦一样,一脸茫然地对他道:“他们……叫我嫂子耶。” “对呀,吃饭啰。”陆豪杰笑咪咪的牵起她的手,坐入皮椅里,大剌剌地将她拉坐在自己的腿上,愉快地哼起来。“嫂子卖饺子……实在好吃咧……” 什么呀这是? 她又好气又好笑地白了他一眼,不过还是高高兴兴地坐在他腿上──真的没人在偷看他们耶,吃饭啰! 嫂子卖饺子……实在好吃咧……皮薄馅多汤汁浓,实在好吃咧…… 第九章 陷入恋情,是多么美妙的一件事啊! 生活有了意义,连空气都是香的,花都是漂亮的,就连看起小说来,每一本都像是在描述他俩…… “呵呵呵……”张琦妙坐在沙发里,抱着一本言情小说傻笑了半个小时。 就连看韩剧看到眼泪鼻涕跑出来,只得拚命用脚蹭老公,要老公去拿新的面纸的张母,都忍不住被诡异傻笑的女儿吓到,视线离开了慧乔妹妹三秒钟。 “啊你是在笑什么东东?” “没什么呀。”她笑嘻嘻的回道。 “是吗?”张母接过老公进贡的面纸,忍不住对坐下来打开报纸副刊的老公说:“亲爱的,你觉不觉得妙妙这两天怪怪的?” 戴着老花眼镜的张父讶异抬头,很认真很努力地端详了女儿一会儿。“嗯,皮肤看起来油光水滑气色红润很多,不再像以前那么黯沉无光了,肯定是我最近拿回家的新产品发挥了神奇的效用,不需要瓶瓶罐罐,只要一瓶──” “得了,又不是要你打广告。”啐,迟钝。张母没好气地挥了挥手,“总之,一定有问题……啊!我怎么会把他给忘了呢?” “谁?”张父好奇地问。 张琦妙则是瞬间从傻笑状态惊醒过来,“阿娘请给我等一下──” 外宿的事千万不能给阿爹知道啊! 张母笑得好不暧昧,“原来是恋爱了哟……喂,那位陆先生勇不勇?猛不猛?” 听听!有做阿娘的会这样跟女儿讲话吗? “妈,我铁定不是你的小孩。” 长到二十几岁才发现亲生阿母不是面前这一个,天啊!难道那个菜桃稞瞳铃眼的剧情就这样活生生发生在她身上吗? “要什么白痴啊?”张母真是会被这个神经线失落了好几根的女儿给气死。“谁规定做妈妈的在女儿跟男人外宿……嘘什么嘘……一定要请出三纲五常或祖宗八代来狠狠教训女儿一番?就不能用平常心,以健康教育的精神来看待这件事吗?” “外宿?!”张父深受震撼,手里的报纸都掉了。 “爸,你先别误会……”张琦妙紧张地想解释。 阿娘对这事不会大惊小怪,她是心里已经有个底了,毕竟当年敢勇于带着阿爹私奔,在那个保守的乡村造成了如火山爆发般的强大震撼,阿娘可不是什么好吃的果子呢。 可是斯文俊秀的老爸可就不一样了,他怎么承受得了宝贝女儿即将被一个野男人抢走的事实? “妙妙,你外宿吗?跟男人吗?”张父一脸受伤。 “爸,其实事情没有你想的那么不堪,我只是……” “为什么这种事没有第一个告诉我?”张父看起来就快哭了,“我们家里阳衰阴盛太久,好不容易就快要有个女婿了,你怎么不先跟爸爸说呢?你知道爸爸盼这天盼好久了吗?我要跟他下棋,我要跟他泡茶,我还要跟他从人生哲学讨论到诗词歌赋──” 人生哲学?诗词歌赋? 显然不只她一个人张大嘴巴,傻在当场。 因为连张母都指着丈夫的脸,笑得花枝乱绽。 “哈哈哈……亲爱的,不是我要给你吐槽……哈哈哈……你几时会什么人生哲学?还什么诗词歌赋咧?” 张父被笑到脸色发绿,不服气道:“我起码会背三字经。” “我也会呀。”张母笑趴了,“哇哈哈哈……要不要我背给你听啊?我可是倒背如流,我还会六字轻、九字经……” “妈,爸爸讲的三字经不是你平常习惯在讲的那一种啦。”张琦妙突然觉得头很痛。 为什么会从她的外宿恋情扯到这边来? 她早该知道她的家人有多么与众不同,反应跟平常人大相迳庭,可是她是个平常人,她偶尔也希望有那种爸妈拍桌质问她为什么跟野男人鬼混的感觉啊! 唉,想想,好像变态的不只是爸妈,她也不遑多让。 星期六,张琦妙舒舒服服地窝在他位于三楼的大沙发里,看言情小说看得津津有味。 这是今天她一到,他就迫不及待双手奉上的礼物──最新出版的爱情小说,甚至还没登记进电脑里,就先成了她的精神大餐。 话说回来,她上上个星期跟他租的一垒言情小说又忘记拿来还了。 就算男朋友开的是租书店,她也得戒掉这种还书时间老是逾期的习惯,以及老是“习惯”了被他喂养的习惯。 他俩陷入热恋还不到一个月,她已经被他喂胖了两公斤,再这样下去,她总有一天会有资格去参加相扑大赛了。 张琦妙硬生生忍住了伸手去拿桌上摆着的起司饼干。 漂亮的手工花式饼干,散发出烘烤谷物和奶油香气,她一直很想问他这些究竟是谁做的,可是他的神态总是闪闪躲躲,不然就是叹口气说:“说来话长。” 她总觉得自己越来越不喜欢这四个字背后隐藏的意义了。 门喀地一声被推开。 “咦?你怎么跑上来了?”她讶然抬头看着他,“你不是说最近员工请假,所以连偷懒睡午觉的时间都没有吗?今天是星期六,客人更多……你是不是愿意让我帮你看店了?” “并不是。”陆豪杰步伐曼妙如在丛林里漫步的狮子,满面笑意地朝着她走来,迫不及待将她勾揽坐到自己大腿上。“今天的新书好看吗?” 他已经越来越习惯有她在怀里的宁馨温暖感,过去江湖风风雨雨的岁月逐渐褪色,成为被收藏在脑海深处的往日记忆,成为最平凡的人,感受最扎实热情的幸福……他情不自禁将她搂得更紧更紧。 “好看极了,我一下子就看完三本。”她依偎在他胸前,笑得好开心。“其中有一本古代的笑到我流眼泪……” “真的吗?写些什么?” “就是在很久很久以前的开封有一间药铺,名叫──”她忽然想到,“耶?你现在在这里,那店里谁顾?” “我叫了一个兄弟……呃,朋友来顾店。”他不敢跟她完全坦白。 “兄弟?”她大感兴趣。“真的吗?” 他警觉了起来,“朋友,就是朋友,普通的好朋友。” “我还没看过真正的兄弟……呃,你不算啦,那天那两位也不算。”她忍不住有些期待地问:“我可以跟他认识一下吗?” “不行。”陆豪杰想也不想摇头,满眼防备。 “为什么?”她心里有一丝被排拒在外的受伤感。 他不想把她介绍给他的朋友认识吗? 是觉得她长得既不美也不艳,完全不像男人会愿意带出场的辣妹,还是觉得她根本不适合跟他的朋友打交道? 可是她想要多了解他,也想要多多认识他的朋友,真正加入他的生活圈,甚至和他朋友聊聊,分享他过去那些她来不及参与的时光。 看着她仰望自己时,那微微受伤的落寞眼神,陆豪杰心里涌起了一阵深深的愧疚。 “妙妙,我的意思是,我不希望他们吓到你。虽然他们都是好人,但是毕竟身处江湖,谈吐举止都和你认识的人不同,我怕你会觉得不习惯。” 最重要的他没有说出口──他害怕当她知道他依旧跟旧日的兄弟们有所联系时,她会看不起他,也许还会逃离他远远的。 在陆豪杰威猛刚硬的强势外在底下,其实是有着一丝丝脆弱自卑的灵魂,比如说他没有读过大学,他混过黑道,他曾经过着刀口舔血的日子,他还有过一段非常浪荡的情史……尤其是后者,他死也不敢让她知道。 方才在楼下他就“严正”地警告过阿飞,千万不能说漏嘴。 他已经离那段过去很遥远,但是他并不后悔当年曾做过的每一件事,虽说有些是逼上梁山不得不为,有更多是出自满腔义气,只是最后他还是厌倦了喋血街头的人生,在地位最高峰的时刻选择金盆洗手,从此不问江湖事。 只是……他并不想让妙妙知道自己过去黑暗的一面,宁可继续让她对黑道保有电影“教父”式的美丽印象。 张琦妙凝视着他,“可是我想要习惯,我希望你的朋友也能变成我的朋友,我也想得到他们的认同。” 她知道男人之间的友情意义非比寻常,她也想要成为他们真正的一分子……呃,当然不是跟着加入黑道啦。 “以后再说吧。”他微笑,挺直的鼻梁缓缓凑近她的脖子,诱惑地摩蹭起她敏感的肌肤,坏坏地道:“你身上好香……是什么味道?” “喂!不要想转移我的注意力……”可是太晚了,她浑身的感官已然全面张开触网,在他灼热的触碰下,紧绷的渴望瞬间升高百万伏特……“不、不可以碰我那里……” “哪里?”他修长的大手在她柔软的酥胸下方,缓缓描绘着诱人的饱满曲线,笑声低沉。“这里?” “对……”她的喉头发出一个类似哽住的声音,呼吸急促紊乱,羞涩慌乱地想要推开他,可是在掌心触及他强壮结实的胸膛时,双手却自有意识地反而抓紧了他的衬衫。 她想狂野地扯开那层碍事的布料,听到钮扣进裂飞离的声音,小手跟着探入抚摸上他贲起发烫的强健肌肉,她的手指不经意抚挑到了一只微凸的坚硬,听到了原本稳控大局的他倒抽了一口气。 哦……原来如此。她芳心窃喜,暗暗高兴自己找到了令他失控的“弱点”,这场情欲拔河战她不是全然一面倒的失势局面。 “你确定要这么做吗?”这个小恶魔居然发动火力全面攻击他胸前的“弱点”,陆豪杰微微喘气,诱惑危险地欺近她的耳边低喃,“嗯?” 他的眼神变得更加深沉黝黑,张琦妙知道自己应该害怕,为即将发生的一切,可是她只感觉到兴奋如一波波大浪对着自己打了过来,并逐渐淹没她…… 她的小腹滚烫紧绷,她的腿酥软颤抖,如果不是坐在他腿上,她一定会软瘫在地上爬不起来的。 “你今天下午还有别的事吗?”她听见自己沙哑地、懒洋洋地开口。 “没事。”他邪邪地笑了起来,在她耳畔吐出的每个字都深深震颤了她的灵魂。“事实上,我明天、后天都没事……” 天哪! 她已经不知道应该要害怕还是兴奋了,但是此时此刻,她忍不住莫名庆幸起自己今天穿的不是小丸子内衣裤。 缠绵的、狂野的,弄得大汗淋漓的两天一夜,他们睡醒了做,做累了睡,饿了就由赤裸的他抱着仅裹一条薄被的她,边热吻边走到吧台边,自橱柜里找出任何可以马上补充热量的食物。 他们大口吞咽下能够迅速提升体力的可乐和饼干,陆豪杰甚至找到一大罐可以挤在冰淇淋圣代上的巧克力酱。 “啊……哦……巧克力酱不是拿来这样用的啦……”张琦妙娇喘呻吟,小小声尖叫起来。“不可以淋在里面……陆豪杰,你的舌头不能进去……啊啊……” “甜……”他低喘着,粗哑笑了。“好甜……” “陆……”她已经完全喘不过气来了。 她的身体核心绷紧到最高点,最后爆发出万丈光芒的烟火……她又哭又喘又笑,浑身虚软得像布娃娃般瘫成一团,但是可恶的他用舌头挑逗够了她之后,并没有就此放过她,他巨大的男性趁着她最没有防备的时候,深深进入── “天……”她就要被这极致销魂的快感折磨死了! 先是在地板,然后又在沙发,接着在浴室喷洒着的水柱底下,他从背后猛然进攻,最后又回到了凌乱的大床上,继续下一场惊心动魄的肉搏战。 每当她因为过度的狂欢高潮而晕厥后,又在不久后被他炽热地吻醒了,接着又是一场翻天覆地…… 呜,她一定会死掉啦! 可是这样的死法应该是世上最“性”福过瘾的吧? 最后,在星期天的深夜里,陆豪杰终于肯放过她,让她累极地偎在他怀里沉沉睡去,他一双铁臂紧紧拥着她赤裸的身体,这才安心地同入梦中。 星期一,张琦妙不得不请病假,因为她浑身骨头都快散了,某个不好意思说出口的部位更是红肿酸痛……总之,他果然是男人中的男人。 心满意足又幸福地窝在他的大床上,头舒服地陷入软软的大枕头里,她忽然想到了一件事。 虽然她无从比较,但也知道他的“技术”已臻顶尖大师级,那么在她之前他必定是身经百战,而她却毫无经验,他会不会觉得不够满足? 想到这里,张琦妙心底不禁掠过一阵不理性的恐慌。 而且她的身材又不是波涛胸涌,也不是腰肢不盈一握,更没有紧翘得可比珍妮佛。罗培兹,长相可能还要一百万光年才追得上林志玲。 反观他,英俊、粗犷、身材高大结实强壮,富有,幽默,还曾经是个黑社会老大……呃,后面这点她不知道该要加分还是减分,但总而言之,他会不会觉得她是根食之无味的鸡肋? 她的理智越深入探讨,她的情感越是节节败退,明明知道自己在庸人自扰,可她就是忍不住患得患失起来。 张琦妙勉强坐了起来,尽量不去动到某个很敏感、很灼热而且濡湿依旧的地方,用被子裹住自己,怔怔地环顾着四周。 有什么感觉怪怪的? 大沙发,干净的地板,光可鉴人的橱柜,摆放着一台咖啡机的吧台…… 她终于知道哪里不对劲了,这里属于他私人的物品好少、好少。 她强忍着双腿间的痛楚酸疼感,缓慢下床,赤足踏过地板,打开衣橱门。 里头只有两、三件白色衬衫和黑色t恤、牛仔裤,以及几套男性内裤……她脸红了起来,想起他“那里”的尺寸大到不行……慢着!这不是重点! 重点是这里根本不像一个家,一个长久居住的居家环境,好像只是暂时歇脚的地方而已。 她脸色微微苍白,登时心乱如麻起来。 不知道这代表什么,也有可能一点意义也没有,可是她就是觉得莫名心慌恐惧。 这种感觉隐隐约约,若有似无,却总是在她意志最薄弱的时刻猛然出现,攻击她的信心。 她不想这段爱情是建筑在不平稳的沙丘上,害怕只要一有个风吹草动就会崩塌四散。 他的笑容,他的味道,他强壮的双臂,他皱起浓眉的样子,已经成了她的世界,她不能想像失去这一切的日子该怎么过。 “天哪!”她突然觉得快要无法呼吸,“我爱上他了!” 他俩的邂逅缘起于梅雨绵绵时刻,而此时尚未到盛夏,短短的两个多月,她就迅速沦陷了。 她感觉自己像是被高速行驶的火车迎头撞上,整个人完全飞了出去,飘飘然、晕晕然,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然后砰地跌落回现实里。 现实就是──她爱上他了,不管是身体还是心灵…… 但是,虽然他们两心相契,可她觉得自己对他的所知还是好少好少,他甚至不愿意把她介绍给他的朋友,这点始终让她心里有个小小的遗憾和不安,好像他随时可以轻轻松松从她生命中离开、消失,而她连他的影子都来不及抓住。 她突然迫不及待想见到他,确定他就在她身边,没有消失,没有不见! 张琦妙猛然抓过衣服一一套上,飞快地冲向玄关,差点连凉鞋都忘记穿,顾不得身体的酸痛乏力,咚咚咚一口气跑下三层楼。 然后,她看见他了! 宽厚的肩臂,高大的身躯,顶天立地凛然生威的站姿,阳刚英俊的脸庞,浓眉微挑,嘴角弯弯……他在微笑。 她惊悸的一颗心瞬间回到原位,难以言喻的宽慰感冲刷过全身,不禁大大松了口气。 噢,她迟早得适应一见到他就芳心融化的习惯…… 张琦妙难掩心神激荡地走向前,自他身后紧紧环抱住他,小脸埋在他厚实温暖的背上。 陆豪杰对突如其来的碰触生起战斗反应,却在感觉到她柔软的小手和宁馨的香气时,绷紧的肌肉舒展松懈了下来,大手缓缓包覆住她的小手。 “嗨,睡得好吗?”他的声音低沉而深情,带着浅浅的笑意。 租书店里的女客人们听得为之心醉,唉!为什么老板这么快就名草有主了呀? “没有你在旁边,怎么睡都不安心。”她紧紧抱着他,深深嗅闻着他男性浑厚性感的味道,鼻头酸酸的,心窝却甜甜的。 他真的在这里,在她身边,被她紧搂着不放。 她抓住他了。 要像童话里彼得潘捕捉自己的影子,一抓到了就要赶紧钉在脚下,好让它永远不要再溜走。 陆豪杰闻言胸口一热,激动又感动地回过身搂住她,低下头给了她一个长长的、缠绵至极的吻。 租书店里的客人们全看得脸红心跳,又羡慕又嫉妒得要命。 “唉,要是我老公对我有十分之一这样的热情就够了。”深宫怨妇甲女艳羡不已地叹了一口气。 平平都是人,为何命运会差那么多呀? “老板这样算不算‘十八限’啊?”跷班上班族a男心头小鹿乱乱跳,心生嫉妒地问。 “在场的谁没满十八?”被太阳晒出可爱雀斑的年轻女考古学家顶了顶眼镜,白了他一眼。 厚!难得现在还有这么浪漫绝美的戏码可以看,到底懂不懂得欣赏啊?白痴! 不管怎么说,爱情,真是美好啊…… 第十章 就算深陷恋爱之中,备受疼爱的小女人,也是要懂得报答对方一片深情爱意的,所以张琦妙决定要发挥女人的特质,好好地表现出自己女人温柔婉约贤淑的一面。 有鉴于她煮的饭菜在猪食跟馊水间徘徊,勉强献丑只有破坏形象,所以她锁定了自己做得最好的工作── 洗、衣、服。 “了不起吧?”她在浴室里使劲搓揉着他的衬衫,满意地看着泡泡飞扬。“想不到我张琦妙除了对数字有独到的见解外,连洗衣服都大有天分呢!” 星期三的晚上八点半,她的男人在楼下顾店,她在楼上帮他洗衣服,越想越觉得是一幅恩爱小夫妻的画面啊,呵呵呵。 虽然她洗的是他放在衣橱里的干净衣服,因为屋里根本没有他换洗下来的脏衣服──见鬼了,她翻了大半天,甚至连床底下都找过了,就是不知他到底把脏衣服藏哪里。但是干净衣服还是脏衣服都无所谓,只要能够证明她是个贤慧妇女,就是好衣服。 “小亲亲,你在做什么?”好不容易熬到了阿飞的太太来帮忙顾店,陆豪杰立刻冲上三楼。 连续两个白天没能见到她的相思折磨,就在看见她蹲在浴室里搓洗着脸盆里的衣服时,登时化成了困惑与迷惘的泡泡,就跟她搓出的满地泡泡一样,满满地充斥在他胸臆间。 “帮你洗衣服。”她抬头,对他咧嘴一笑。 “谢谢,可是我记得今天洗衣店才派人来拿走我那两天穿过的脏衣服啊。”他一头雾水。“你现在洗的是?” 终于知道脏衣服去向何处了! “以后你就不用浪费那个钱了,衣服我帮你洗。”她热切地道:“我洗得很干净喔!” 他心里瞬间暖洋洋了起来,一股前所未有的幸福感流淌过四肢百骸。 从来只有女人主动投怀送抱要帮他暖床,从没有人愿意为他做这么辛苦的活儿。 在这刹那间,他觉得自己真是爱惨了这个小女人。 虽然他舍不得她辛苦地帮他洗衣、烧饭、做家事,他可是一个深爱着自己的女人的大男人。 “我不要你帮我洗衣服。”他轻轻地拉起她,将她揽进怀里,温柔地注视着她。“我很富有,可以请一百个佣人来做任何家事。总之你就负责看书,吃饭,开心的笑,我来负责送你书,喂你吃饭,哄你开心。” 张琦妙呆住了,鼻头泛起一抹酸热,满满的感动塞满了胸口,整个人头晕目眩了起来……老天,她这辈子从没有听过这么甜蜜的告白! 可是…… “你这么说,我真的真的非常感动,可是我也想对你付出啊!”她仰头凝视着他,热烈而深情地道:“我想要倚靠你,而你也可以放心倚靠我,我希望我们俩是彼此信任,紧密相连的。” “我们是啊。”他忍不住低头轻啄她的唇一记,眸底笑意荡漾。“你忘记我们有多么常常‘紧密相连’了?” 她的脸迅速红烫了起来,又害羞又着恼地道:“我又不是在跟你说那个啦!你正经一点。” “小亲亲,我不知道你究竟在担忧什么?”他紧紧地拥着她,毫不在意她湿答答沾满泡泡的小手弄湿了他的衬衫。“总之一切有我,什么都交给我就对了。” 她知道,她也想这么做,可是她除了希望自己是如此被他深深宠爱着、眷恋着之外,更希望能为他做点什么。 她不想要自己只是个被爱宠坏了的懒女人,或是只被惯得无法无天的宠物猫。 她也想分担他的喜悦,他的难过,他的一切一切。 爱上一个人,就是连月亮都想摘下来献给他的,不是吗? 她愿意为他做任何事,只是他得够信任她。 “听我说,我不想成为一个不懂得知足的笨蛋,但是我真的觉得我们这样不太好。”她顿了顿,有些困难地试图用有限的辞汇去描述出自己真正的想法。“如果一段感情是一本存折,那么我也想要常常存钱进去啊,我不希望都由你存进去,我却半点贡献也没有,这样我会提领得很心虚……” 陆豪杰注视着她,眼神有一丝迷惘。 好吧,对方听不懂,问题是出在自己身上,因为说得不够清楚,不够明白。 张琦妙深吸了一口气,诚挚地道:“我希望不只是被你宠爱着,我也要宠爱你,用一个又一个美好的记忆存进我们共同的回忆中,三年后、五年后,甚至是五十年后,当我们回头再看走过的每一步,我们所共同经历过的一切,还能够讨论得津津有味,兴高采烈极了。” 他迷惘的眼神逐渐清明绽亮了起来,温柔的笑意轻轻地跃上唇边和眼角眉梢。 好像有一点懂了。 但是她没有说出口的更深意义,他也懂了。 从这一刻起,他们俩不只是简单的喜欢,而是比喜欢更深刻、更浓重的情感,就跟他渴望的一样。 “好。”他深吸一口气,脸上笑意更深,“好,我们就来一起存美好的记忆,一起为对方付出,一起在老了之后,慢慢一件件回想起来,一起讨论得津津有味、兴高采烈。” 他真的懂! 狂喜宽慰的泪水瞬间冲入了眼眶,张琦妙又哭又笑,只能猛点头,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一起爱上对方,一起付出,一起品尝着每一丝的幸福,一起面对人生里的酸甜苦辣。 因为有他,所以她什么都不怕了! 老是杠上她的梅雨季节,轰隆隆的打雷声,经理凶恶发飙的嘴脸,在公车上没能抓稳吊环而摔了一大跤……这些有的没的,曾经被她认定成倒楣困扰的事,都不怕了! 因为有他,她可以跟他撒娇、抱怨、告状,甚至分享自己摔了一跤露出小裤裤时,会有多么地糗……这一切的一切都因为有了他,全部化成生命里点点滴滴有趣的小玩意。 相同的,她也可以安慰他,遇到“奥客”没关系,新书被搞丢也别发脾气,甚至他的兄弟好友有任何报税或财务上的问题,她都愿意无条件帮忙到底。 “打勾勾。”她眼里泪光与笑意同时闪动,还伸出小指,“盖印章,说好我们要永远在一起,不管对方胖了老了还是秃头了,都还要心连心。” “打勾勾,盖印章。”陆豪杰郑重地和她勾了手指、盖了印章,最后深深地在她唇瓣印上一吻。“永远心连心。” 张琦妙幸福地叹息,全心全意迎向他的需索火热狂焰。 终于,不再只是喜欢了,而是爱呀…… 经过沟通后,陆豪杰果然愿意让张琦妙偶尔帮他洗一两件衣服,偶尔请她泡一杯热茶,但也就只有这样而已。 不过已经算是有进步了,而且相处越久下来,张琦妙也发现他的大哥性格真的是根深柢固,对任何老弱妇孺都有种难以自拔的保护欲。 如果他骨子里刻着的名言是“天塌下来就是男人负责顶”,那么她一点也不会讶异。 早该知道,他从头到脚就是一个豪迈英伟的老大。 而她当初最深受他吸引的,不正是他无可比拟的英毅阳刚吗? 当然还有他钢铁般的外表下,那颗柔软温柔的心,还有还有,他威力强大的男性魅力…… 哎呀,不行了,现在可是上班时间,再想下去会喷鼻血的! 她的小脸红通通,娇艳得不可方物。 张琦妙自从沉浸在爱情里,整个人顿时美丽得像发光一般。 果然爱情最能滋润一个女人了。 “啧啧啧,我们的妙妙现在可出落成个美人胚子了。”课长忍不住啧啧称奇。 “有陆老板那种男人中的男人来‘滋润’,别说是妙妙了,假如对象是我,我一定也会变成超级大美女的。”咪咪在旁边吃醋吃得一塌糊涂。 不过说是这样说,她还是很祝福妙妙的啦! “认真说,他们的姻缘可是我促成的耶。”小b得意洋洋地邀功。“妙妙,你是不是应该给我‘莎必思’一下?比方说送我米兰看秀招待还是度假券什么的。” “对啦、对啦,以后你去租书就加三倍打八折啦!”张琦妙笑咪咪的,心情好得可以跟小b抬杠。 “什么?那我不是亏大了?”小b吐吐舌,“那不用了。” “真的吗?不要客气哟。”她还是笑得很开心,“还是需要我帮你还书什么的?” “不、不用了。”他还要不要命啊?敢叫“风起云涌”未来的老板娘帮他跑腿?又不是想被打断狗腿。 “反正我下班也要去啊,顺路。”她大方道。 “这样啊,那我……”小b突然想到──“不行、不行,我还是改天再还好了,反正还可以再看四天,我要等春梨妹回去上班的时候再还,唉,很久没有看到她温柔可爱的小脸了说。” “春梨妹?就是之前请的那位小姐吗?”她微蹙起眉,“奇怪,我怎么都没有见过啊?” 从来就只有闻名而未曾见面,只有豪杰模棱两可地叹了口气,说了什么“说来话长”之类,总觉得怪怪的。 “听说春梨妹最近身体不适,所以请假中。”小b哀声叹气。 “噢,生病吗?有人照顾她吗?真是的,他怎么都没有说呢?身为老板应该要多多关心员工吧?” 感觉起来好像不闻不问的样子,这实在不像她认识的陆豪杰。 咪咪忍不住插嘴,“那个春梨妹我有看过喔!长得好秀气,一副我见犹怜的样子,虽然不是美人,但假如我是男人,也会忍不住想保护她……喂,妙妙,你还真是伟人耶,都不会胡乱吃醋,怀疑帅哥男友跟清纯小妹妹之间有什么异样情愫。” 张琦妙心猛地一跳,“这是什么意思?你……呃,感觉到什么不对劲吗?” “没有啦。”小b拚命对咪咪使眼色,他可不想大嘴巴的咪咪乱讲话,搞砸了妙妙和陆老大之间的好事。“没事、没事。” 明明就像没事,可是张琦妙又被他们俩暧昧心虚的反应搞到心里忐忑不安起来。 他们俩看起来摆明了像是有事的样子,可是……不会的,豪杰不是那种见异思迁的男人。 “你们两个表情很不自然耶。”她暗暗吸了一口气,努力挤出一朵笑,决心见怪不怪,其怪自败。“我又不是那种每天疑神疑鬼的傻女人,安啦!” “呼……”小b和咪咪这口气吁得也未免太大了。“还好。” 张琦妙盯着他们,不知怎地心里慌慌的。 这股心慌的情绪一直持续到下班,她迫不及待打了卡,提起公事包就往“风起云涌租书店”方向冲。 根本什么事都没有嘛,爱一个人就是要对他有信心,不然岂不是亵渎了那份爱吗?而且对他一点都不公平…… 张琦妙拚命对自己打气,拚命把身为女人那不合理的嫉妒情绪推出体外。 “哈哈哈,根本没事啦!”她一冲进巷子,看见那熟悉的招牌,心里的恐惧和慌乱瞬间平复了大半,忍不住暗笑自己要白痴。“张阿妙,你以后绝对绝对不要看到黑影就乱开枪,很俗气耶!跟有些滥情小说情节一样,明明就爱得死去活来,结果看到心爱的男人抱着另一个女孩就……就……” 就心痛得恨不得马上死去…… 她僵立在当场,仿佛在看一幕老套又洒狗血的烂戏码出现在眼前,模糊的、崩离的、扭曲得可笑至极。 可是明明知道当他抱着一个有点眼熟的娇小女孩时,也许有一千个正当高贵的理由,一万种光明磊落的可能性,她还是觉得全身血液自脚底流光了,可怕的刺骨寒冷却直直窜上了四肢百骸,最后冻结了她的心跳、她的脑子。 她心爱的男人,温柔至极地抱着另一个女孩,那个女孩还眼熟得令她心惊。 几乎用不着想,两个月前令她吃飞醋吃得乱七八糟还藉酒浇愁的熟悉画面猛然跃现脑际── 他温柔地对“她”微笑,低头跟“她”说话,眼底盛满了疼惜……是同一个女孩?! 这不代表什么,这不代表什么,这天杀的根本不能够代表什么! 她狂跳的心拚命吼叫着,拚命挣扎着想要挣脱这种老旧的误会和妒意,可是她的眼睛好痛好痛,有什么热热的东西涌出来了。 可恨的双耳偏偏听得过分清楚── “我会好好照顾你的。”他郑重的对那女孩道,脸上有着无可错认的怜惜之色,“什么都交给我,你完全可以放心,知道吗?” 总之一切有我,什么都交给我就对了。 多么似曾相识的句子?多么残酷的巧合? 她不知道哪一种最伤人?是惨遭被背叛的痛苦?心爱的男人原来爱的不只是她?还是也许他根本从来就没有爱过她? 她终于知道了,小说里的女主角为什么永远没有办法冷静地去看待眼前的这一幕。 因为害怕看到的才是事实,因为恐惧自己所拥有的只是虚假的幻象,因为……心碎是有声音的,在看见深深爱着的男人搂抱着其他女人之后,心破碎成千千万万片的声响早已掩盖过了一切。 “妙妙?!”陆豪杰心情沉重地抬头,随即悚然大惊,猛然放开了怀里的戴春梨。“妙妙,你、你听我说,千万不要误会──” 戴春梨惊悸地回过头,在看到张琦妙惨白的脸色时,她也慌乱心急地叫道:“妙妙小姐,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张琦妙后退了一步,想挤出豁达洒脱又大方的场面话,可是她什么话都想不出来,什么字都说不出口…… 逃! 远远地逃离这心碎难堪、痛彻心扉的一幕! “妙妙──”他脸色瞬间大变,惶急惊恐地就要冲出去拉住她。 可是一个高大修长的身影恰好在此时怒吼着扑向他,一把抓住了他的领口── “该死的!我不准你再把她从我身边带走!” “妈的!是兄弟就放手,不要逼我揍你!”陆豪杰狂怒得像头疯掉的狮子,又气又急地咆哮。 “你以为你在做什──”高大男人的吼叫声也不遑多让。 戴春梨急得团团转,“她走了,她走了啦……可恶!你还不快放手?你究竟想害惨多少人才够?” 一团乱,一团乱哪…… 租书店里的客人们全看呆了。 终于摆脱了那个始终搞不清楚自忌意的笨蛋后,陆豪杰驾驶着悍马车狂飙过台北街头,目的地是张琦妙家。 王八蛋!怎么会刚好就在他安慰春梨妹的时候被妙妙撞见呢?他已经狠狠痛骂过自己一千遍一万遍,千不该万不该做那种看似暧昧的行为,就算他把春梨妹当妹妹看待,可是妙妙并不知道呀。 他心下猛然一雳。 老天!他终于知道她内心深处真正的感觉了。 被排除在外,不被信任,什么事都不知道……虽然他从来不是蓄意存心隐瞒她的,但他的确想过春梨妹的存在也许会遭到妙妙的误会,所以他故意让她们俩错开可能会碰面的时间,还刻意不去对她提起春梨妹和他好友之间的纠葛情愫。 他怎么能怪妙妙不信任他?因为是他先预设立场,在无意中将她推出了这个信任的圈子,只以为用满满的爱就可以满足她,却没想到他的隐瞒和防备对她的伤害有多大。 想到这里,他不禁冷汗涔涔,脸色褪白得一干二净。 妙妙曾经希望认识他的朋友,希望和他们有所接触,却被他婉言拒绝了,就连“风起云涌”的另外两个股东──他的生死之交,还有阿飞,他都没有打算介绍给她认识。 混蛋!陆豪杰,你根本是个不折不扣的混蛋,为了自己莫名的自卑和恐惧,甚至害怕妙妙见到比他更英俊又优雅的好友之后,也许会发现他不够好,所以干脆把她划割到另一个框框里。 他越想越心慌,越愧疚也越狂乱。 “该死的!”他猛然踩煞车,恨恨地低咒着自己,“陆豪杰,都是你的错!”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力图冷静。 一定要冷静,才能够解决问题,才能够挽回他的爱情。 在向妙妙解释清楚,求她原谅之前,他必须要先做几件事。 陆豪杰顾不得突然停车引起的交通大堵塞,对后方狂按的喇叭置若罔闻,迳自取出手机按下几个电话号码…… 他没有追来。 张琦妙眼睛哭得跟核桃般红肿疼痛,呆呆地伫立在窗边,看着夜色越来越深。 可恶的、无情的他,可怜的、可悲的自己……为什么还在期盼着他来? 白痴,既然想相信他,既然舍不得放开他,当时为什么要转身就逃?就算心已经碎了,就算听到的可能又是一个美丽的谎言。 真的很悲哀,是不是? 她的泪水又落了下来,滑到嘴边,咸咸的,苦涩得仿佛集结了整片大海的滋味。 就快要被这样的痛苦深深淹没了…… 幸好这两天妈妈跟爸爸去香港出差,否则看见她哭泣的模样,一定又是一阵追问。 想起她的家人,她忽然觉得心酸极了。 幸好他们不在,否则情何以堪?她又该如何向他们解释这一切? 她还是爱他,好爱好爱他,爱一个也许一直在欺骗她,还亲口说要照顾另外一个女孩的男人。 可是他的温柔体贴、深情款款犹历历在目,她又怎么可以全盘推翻一空? 混乱,一团酸甜苦涩纠结不清的混乱…… 忽地,一颗小石子击中窗户,敲得玻璃发出清脆声响。 张琦妙一惊,立刻抬起头,看见了站在路灯下,那个令她心折又心碎的高大伟岸身影。 他来了,他还是来了…… 可是妙妙,你愿意相信从他口中说出的一切吗? “亲爱的妙妙,我要跟你介绍几个人。”陆豪杰英挺的脸庞仿佛在短短几个小时内饱受折磨,足足沧桑了好几岁,可是深邃的双眸依然炽热深情地凝望着她,火焰狂燃不灭。 她哽咽了,想要掉头离开,却还是忍不住把窗户推开。 “走开!”她声线不稳地嚷道。 “嫂子,大哥知道他错了。”阿飞大步上前,对着她咧嘴一笑。“请你给他解释的机会。” 她透过泪雾迷蒙的双眼,放眼望去吓了一跳。 怎么突然多出了好几个人? 有英俊优雅却满脸冷淡不耐烦的,有曾经见过一面的俊美大帅哥,正一脸幸灾乐祸看好戏地对她挥了挥手,还有刚刚跟她讲话的高大粗勇男人……后面还有一大票人,跟古惑仔要出来火并场景很像,只不过他们个个穿西装打领带,气势很骇人,手上却拉着一颗红色的爱心气球。 “妙妙,阿飞是我以前的副手,也是生死至交,现在他是江湖上的一方霸王,上次来代班的就是他。”陆豪杰望着她泪痕斑斑的小脸,心疼得险些说不出话来,最后还是深深吸了一口气才得以继续。“只要你愿意,以后我可以让他跟弟妹和你聊聊天,还可以到他开的十五家温泉酒店泡泡汤,听听那卡西,但是你千万不要跟这家伙泡温泉就对了。” “老大,我怎么敢跟嫂子一起泡温泉?”阿飞听得头皮发麻,连忙喊冤。 张琦妙傻眼了,“呃……你好。” 什么跟什么啊?她怎么可能跟别的男人泡温泉?他那颗压克力脑袋到底在想什 不是来解释的吗?为什么跟她扯一些有的没的…… “还有这个家伙。”陆豪杰伸指戳了下那位全球知名男模,“我的好朋友之一,他叫尚诺,你应该听过他的名字,有名的花花公子兼长舌公,没事不要听他甜言蜜语,那些统统都是骗人的。” “喂!陆老大,我是来给你捧人场的,麻烦介绍词可不可华丽优雅一点?”尚诺大发牢骚,但仍然对张琦妙抛去了个媚眼。“这位妙妙美女,我同情你的眼光,选了这头大熊就得注定一辈子──” “好了,你可以去旁边休息了。”陆豪杰龇牙咧嘴地把他赶离一边,然后狠狠地瞪着站在那里脸色阴沉不爽的英俊优雅男人。“妙妙,刚刚那个长舌公不重要,重要的就是这一只,他就是害得我们俩差点劳燕分飞的罪魁祸首,他叫雷行云,我的好友之二。他没有好好对待我店里的员工春梨妹,还把善良纯情小女生欺负到沦落悲惨的境地──” “陆豪杰,想打架吗?”雷行云英俊的脸庞布满乌云,沉声开口,“如果不是你多事……” “啊,刚刚应该把春梨妹叫来的。”他没有发飙,只是闲闲地道。 雷行云脸色陡然一沉,最后还是抬头对看呆了的张琦妙道:“抱歉,造成误会,我欠你一个人情。” “不、不用这么说──”她讪讪的开口,也不知道要说什么。 “妙妙,刚刚我真的只是在安慰春梨小妹妹而已,你应该知道我心里只有你,从来就没有第二个人。”陆豪杰深情地唤道,完全不管自己老大的形象会不会毁于一旦。“可是我终于明白你的担心和不安全感,其实统统都是我造成的,所以我来了,还把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人都带来了,我在这里要非常骄傲地把你介绍给他们,也要很荣幸地把他们介绍给你认识。” 他……他记得她说过的话,这次……他真的懂了! 她脸上泪水狂奔,胸口涨满了热热暖暖快要爆炸开来的喜悦,所有的不安、忐忑和伤心全部在这一瞬间消失无踪了。 “以后,你可以不用再害怕了。”他大步走向前,仰着头看她,爱意深刻地在眼底发光。“我的世界就是你的世界,你的世界也会是我的世界,就像我们勾过小指头,盖过印章的……心连心,永远都要在一起。” 对:心连心,永远都要在一起…… 张琦妙哭得说不出话来,重重点头,不断不断地点头。“好……” “还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我一定要跟你说。”他心下狂喜,却还是努力压抑住,故作严肃地道。 “什么?”她心怦怦惊跳。 是“我爱你”吗? “你借的小说已经逾期了。”他一本正经地开口,“根据‘风起云涌租书店’的店内规章,你必须──” 见鬼了,害她这么感动又这么紧张,原来是要跟她讲这种微不足道的鸟事? “怎样?”她火大地吼出来。 “嫁给老板,以示负责。”他缓缓地咧嘴笑了起来。 她本来想找花瓶直接给他砸下去的动作猛然一停,心脏漏跳了好几拍。 “什么?” “请你嫁给老大吧,嫂子!”后面一大票人整齐划一地大喊。 她的小脸瞬间羞红得都快冒烟了。 天哪,喊这么大声,等一下邻居一定会抗议,说不定还会报警…… 糟糕,警察该不会以为是黑道撂人火并吧?待会儿大家统统被捉走怎么办? “应该是嫂子觉得太小声了,没听见,所以大家再喊──”偏偏陆豪杰还在那边推波助澜。 “好啦、好啦,嫁嫁嫁!”她情急之下脱口而出。 登时全场欢呼,手中的红心气球如爱情雨般纷纷飞上天空。 “嘘嘘,小声一点啦!”要命,她都快替他们吓出一身冷汗了。 “我的小亲亲,等我上去帮你戴上钻戒──”陆豪杰快乐地对她拚命挥手。 啊,古人说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果然是真的。 看来他开这间租书店果然是开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