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爱不可理喻》 楔子 当那不寻常的声响再度响起时,蓝晨星全身绷紧,拉长耳朵在昏黄的灯光下等待着,确定那细微的脚步声正缓慢、谨慎地往上传来,她立刻跳起,按熄黄灯泡,将桌上的作业和晚餐——一个过期的波萝面包——一把抓起,迅速地搬动床侧木板躲入床底下,再轻轻地移动木板堵住窄小的入口。 其实这根本不是真的床,而是一个废弃的衣柜,几年前四楼的房客搬离时不要的,后来还好心地帮她搬上来。她动手稍微修改一下,平常当成床来睡,遇到危急时,床底下就是避难所,所有重要的家当都藏在这儿。 只要一有风吹草动,她就躲到里面,等待危险过去再出来。自从三年前妈妈过世,她能依靠的就只有自己而已。这样简单的自保措施,她早习以为常并越来越精练,对危险的警觉心比平常的十二岁孩子要高得多。 独自求生了三年,她不但比一般小孩早熟,更比许多大人懂事、独立、机警且坚强。这三年来,她瞒着学校的老师、同学,独自一人生活,没有人知道她相依为命的母亲早已过世。 白天她依然到学校上课,下了课,就回到母亲过世前租赁的公寓楼顶的违章建筑里。母亲才刚火化,已三个月没收到房租的房东再也无法让她住下去,却又不知如何安排她。她骗房东先生说她的亲戚要过一阵子才来接她,于是房东才暂时同意她窝在楼顶。但后来房东移民到加拿大,原来的房子租给一对父子后,全然忘了她还住在楼顶。 这算是好消息,她可以继续正大光明地窝在楼顶,只要那对父子别再骚扰她就更棒了。自从那对朱姓父子租下房子搬进来后,就发现她的存在,幸好当初房东告知他们同意她暂时住在楼顶,不然她早就被朱老爸赶出去。 不过那个朱小子也没让她好过,三不五时就登门来大小声,心情不好就找她出气。几个月前,她如往常放学回家,在楼梯间和他碰个正着,他那双恶狠狠的眼睛忽然闪过一抹怪异的神色,猛盯着她裙子底下的双腿瞧,让蓝晨星全身发冷、头皮发麻。她隐约猜得出那诡异的眼神代表什么样的危险,心里的警钟狂猛地响着。 果然,当晚朱小子半夜摸黑偷偷潜上楼顶,浅眠的她立刻惊醒。朱先德藉着夜的黑闇,涎着一脸兽欲轻悄悄地打开生锈、已坏了锁的铁门,他粗喘的气息夹杂着浓浓的酒意,双眼露出青芒紧紧盯着床板。 开门的轻微声响让蓝晨星的心跳在瞬间停止,她抬手捂着紧抿的嘴,阻止自己尖叫出声,屏气凝神地望着前方的一片黑暗,感觉着那阴影逐渐笼上床板。 他倏地猛力往床上一扑,重重地撞在硬硬的床板上,突来的重量压得被拿来充当床的橱柜一阵吱嘎响。蓝晨星在黑暗中紧抱着棉被压住自己,不准发出任何声音,就连细小的颤抖都不行。 “哇靠~~他马的!痛死我了!”扑了个空的朱先德气急败坏地惊声痛呼。“那女人咧?那贱女人死哪去了?”他四下一摸,才发现自己坐在空荡荡的床板上。 简陋的室内只有他浓重粗喘的呼吸和楼下远远的、偶尔呼啸而过的车声。图谋不轨却出手失利的挫败,让他失去理智地大发脾气,将原本就四壁萧然的斗室砸得一片狼藉,所有稍微值钱的东西都被砸烂了。 蓝晨星虽然生气却不敢出声,依旧抓着被子动也不动地躲在床底下,心中害怕他何时会发现她其实就躲在床底下。 好在朱先德发了一顿脾气后就走了。但那一夜,蓝晨星并没有因威胁消失而离开避难所。她依旧躲在窄小的空间里,默默流泪,不断自我安慰直到天亮。 从那之后,她舍弃所有女孩子的穿着,不顾学校老师的警告教训,依然故我地一身长袖长裤上课,还自己动手把头发剪短,乍看之下还被误认为男孩子,引来老师一顿斥骂。但蓝晨星只是坚定地回了一句:“下礼拜的演讲稿我拟好了,您要看看吗?” 老师的双眼先是瞪得像鱼丸一样大,嘴巴像离了水的金鱼般一张一合,最后清了清喉咙、噘了噘嘴说:“你有参考我给你的资料了吗?” 这世界就是这样,虽然大人定下了许多复杂的规定和律法,但“成者为王、败者为寇”的道理古今中外皆通,只要有本领、有实力,就有筹码谈条件。 蓝晨星早认清这个事实,也很清楚知道自己的筹码就在她的脑袋,所以她努力地加强她的筹码,然后毫不客气地运用。 这也是她能独自一人存活至今的原因之一。 铁门砰地一声被打开,唤回蓝晨星的注意力。来人应该不是朱家父子,因为朱小子若想再次偷袭她,绝不会这么明目张胆;至于朱老父,人还没到就会大吼大叫地宣告。 蓝晨星皱起眉头。若不是他们又会是谁? 而且来人不只一个。她侧耳细听,其中有拐杖拄地的敲击声。这时,室内唯一的照明被打开了,黄色的光线穿过隙缝映在晨星的脸上。 “夫人,请小心。”一个恭谨、冷静的男声透过木板显得有些不真实。 “嗯。人呢?” 蓝晨星微微一惊。听这声音好像是个老太太,一个老太太到她家来干什么? “呃……我之前跟着她,她放学后就直接回家,便没再出去过。我很确定她就在这屋里。”另一个男子恭敬地回答。 蓝晨星更感惊讶。他们为什么要跟踪她?他们到底是谁? “那么人呢?”老妇简短有力的询问,让男子哑口无言。 之前那个恭谨的声音又再出现。“既然老周确定她没出去,就表示她一定还在这儿,或许是躲起来了。” 接着,一阵翻箱倒柜的声音响起,不一会儿,老周说:“这儿就这么一点儿大,能躲到哪儿去?她该不会是爬墙出去了吧?” “这里是五楼顶,能爬去哪儿?”许是找不到人让那恭谨冷静的声音显露一丝挫败。 老妇沉吟半晌。“出来吧!” 蓝晨星吓一跳。不会吧?她这么神?猜到她就躲在床底下? “蓝晨星,你不好奇我是谁吗?” 真的是冲着她来的。听到她喊出自己的名字,蓝晨星更惊讶了。她努力搜索记忆,却怎么也猜不出这老妇是何人,又为何派人跟踪她,登门入室来找她? “我知道你就躲在这儿,你放心,我不会伤害你的,出来吧!你不出来,我是不会走的,你打算窝在那儿一夜吗?” 考虑了一会儿,蓝晨星咬着牙挪动了木板,两个男人全都惊讶地后退了一步,看着一个短发瘦削的身影俐落地从窄小的床底下钻出来。 若不是早已知道他们的目标是个女生,根本不会把眼前这个酷似男孩的少年当作目标。 她约有一百六十公分,以同龄的小孩来说算高的;骨架细瘦匀称,皮肤略微白皙,巴掌般的脸镶嵌一双如黑钻石般的眼睛,直挺的鼻子使她看起来英气不凡。此时她脸上的表情也不该是她这年龄应有的。 面对陌生人的突然造访,她脸上没有一丝恐惧,仅有警戒和冰冷的怒意。 “说吧,你是谁?怎么知道我?为什么找我?” “不许没礼貌——” 那位恭谨冷静的先生的斥责被老妇人抬手阻止了。他敛眉退后,微一弯腰恢复他原来恭敬的模样。 老妇人布满皱纹的双眸炯炯有神地盯着她,端详了好一会儿。 蓝晨星只是冷冷地回视,下巴倔强地微昂。她咬着牙不许自己退缩,直挺挺地伫立原地和老妇人睥睨相对。 终于,老妇人微勾起唇角,眼底隐隐透着欣赏。 “你很直接,我也就不拐弯抹角了。我是你的——外祖母。” 第一章 阳光洒在纯白色调的宽敞卧室内,清柔的钢琴乐音伴随着从浴室传来的流水声,她缓缓张眼,呼吸中还残留着那男人专属的气味——独特、迷人而强烈,霸道地宣告着他又再次成功地占领与征服。 早在找上他为新居设计装潢时,就已清楚他是个善于征服的男人,是危险与刺激的代言人。而两人见面后,她就知道他们迟早会走到这一步——上床。 想起昨晚狂野猛烈的激情,她忍不住心跳加速,许久不曾脸红的她竟觉双颊发热。 不过,她并没有因此而昏了头,以为这是他们恋情的起始。一旦和他上了床,就等于宣告这次的征服已经结束。 她对他已失去了挑战的新鲜与意义,她静下心想寻找一丝心痛、不甘或生气的感觉,等了五秒,却什么也没有。她笑了笑。或许真的在台北待太久了,玩多了这种男欢女爱的速食爱情,已让她的心麻痹了。 男人拉着白色浴巾俐落地擦着身体,发梢的水滴不时落在他精壮的肩膀和胸膛,她着迷地看着,纯粹地欣赏他壮实、高大的身材。他很高,近一百八十五公分的他,有着结实的肌肉,虽然身材高壮魁梧,行动中却有一股浑然天成的王者之姿及优雅。 不需言语或任何哗众取宠的动作,仅只是出现,就有强烈的存在感,令人无法忽视。 更别提他那传奇般的过往,以及令人又羡又嫉的才华,尤其他从英国进修回来创办“muse”之后,他的人生更加精采辉煌。“劲代”杂志除了大幅地报导他及“muse”旗下优秀的设计师外,更为他封了“宙斯”的称号。 每位设计师皆是能独树一帜的设计大师……若说“muse”是个由众神组成的设计圣殿,那么“muse”的总经理就是这圣殿的宙斯…… 想起钟文绮的报导,她忍不住由衷赞同。尽管并不怎么欣赏那个花痴般的记者,但这回她倒是形容得贴切极了。 “你醒了?”巩敬翔甩开浴巾,开始着衣,完全不在意自己的裸露,自信地仿佛待在自己的领土般从容。 她默默地看着他充满野性的躯体,一点一点被文明的衣物掩盖。即使是文明的衣着,仍无法完全遮掩那狂猛的野性。 那充满力量的胴体不但令女人为之疯狂,就连男人也会震慑着迷。想起那些传言,曾有男人为了他争风吃醋,本来还觉得夸张,如今,她开始有些相信那传言或许不假。他的确有那种致命的吸引力。 “这是终点站吧?”她说。 他望着她,扣袖扣的手一顿,眸中缓缓流泄一丝笑意。“你爱上我啦?” 她一笑。“我很想,也差一点。可惜我始终太冷感。” “你并不冷感啊,昨夜已经证明这一点。”他说,唇角噙着一丝男性的满足与骄傲。 “谢谢你的赞赏,改天帮我开个证明书吧!我着实厌烦了‘冰山美人’的封号了。” 对于女人的玩笑话,巩敬翔欣赏地笑出声。“好啊,就由我当你正牌的护花使者吧!” 女人想了想,耸耸肩。“听来不错。如此一来,我就不愁没人陪我参加应酬晚宴了。” “不过,我不保证每场必到。”他套上西装外套,言明道。 “没关系,只要和你一同出现个几次,媒体就会自动把我编入你的群芳录里了。” “你说得太夸张了。” “我没有。”事实上,那些媒体夸张的能力是有过之无不及,巩敬翔太低估了自己在媒体眼中的价值。 巩敬翔无所谓地耸了耸肩。这种八卦问题,向来占不了他的记忆体两秒钟。“这房子住起来如何,有没有需要加强的地方?” “怎么?对自己的设计没信心?” 他爽朗一笑。“不是,是小生提醒我要做后续服务调查。” “原来这就是你昨晚约我的原因。”女人喃喃道。 虽然不怎么在乎他并不是真的对她动情,但听到促使他约她的原因竟然是公事,不免有些伤了她身为女人的自尊心。 看穿了她脸上一闪而逝的表情,他勾起唇角,说:“那只是借口。我用心勾引了你那么久,总该是时候收线了吧!再说,如果每个客户我都得这么‘交际’,我何必那么辛苦搞设计?直接开牛郎店就好了。” 她没有傻到听不出他的安慰,但对他想安慰的心意已感到满足。而且他所言非假,虽然他风流韵事一堆,也有不少名媛淑女藉着工作想和他攀上关系,但不是每个人都能受到他的青睐。她扬起一抹微笑。 “好吧,多谢你挽救了我的自尊心。告诉炎生,我很满意,余款的请款单我已签给会计,最慢后天就能收到支票了。” “谢啦!”他露出招牌笑容,淘气地举手碰碰眉尾致意,举步往玻璃大门走去。 步出以纯白色创造出的减压住宅空间,他掏出手机按下快速键,不一会儿,周炎生清新干净的声音响起:“‘muse’设计,你好。” “小生,是我。睡莲的案子可以结了,尾款这两天进来。评价a等。” 当初创办“muse”时,他是以产品设计起家,站稳脚步后,他的野心跨入了空间设计。和一般的室内设计不同,他接的case大多是商业空间,像是百货专柜、pub、展场等等。 至于住宅设计则看缘分,因为厌恶一成不变和制式的设计,所以他的设计较为前卫、极具个人色彩,与一般客户所想的设计不尽相同。 于是,在接下住宅设计前,他都会再三评估,观察客户是否真的能百分之百放手让他发挥。若不,他宁可放弃,也不愿做到一半被客户嫌得半死,他也赌烂到不行。 “好。” “关于‘riti’新餐厅的计划先不要发出去,那设计图我要再看一下。” “我知道了。”周炎生在那头匆匆用笔写下备忘录,似乎对老板这样突然撤回计划的举动已司空见惯,也预料接下来会有一番折腾。 唉,看来今天要准时下班,是不可能的了。 若要问“muse”成功的因素为何?除了拥有一群顶尖优秀、极具个人魅力的设计师之外,还得归功巩敬翔那无人能敌、超级神准的直觉。 好几次设计案明明都差不多快定案了,可是,只要巩敬翔一个感觉不对,他会毫不手软地打翻全盘的努力,然后,提出另一个更令人赞叹、更贴近目标的设计。 当然,其他人偶尔也会有异议,于是,一场争吵是在所难免。奇特的是,最后大家几乎都被他说服了,而每回结果出来,也都证明他的直觉是对的,令人不得不折服于他的直觉。 巩敬翔又和他讨论了几件正在进行的设计案。确认没有其他事情后,周炎生忽然问:“你还要窝在那儿多久?” 按下电梯键,他顿了一下。敏锐的炎生似乎已察觉到他昨晚的风流韵事了。“有什么事吗?” 周炎生在那头叹了口气。“你昨天才发的飙不会这么快就忘记了吧?鸟a昨晚被你‘拉正’完后,窝在公司连夜赶工,你不是限他今天‘午时三刻’要把新的版做好,不然就提头见你。现在时间快到了,你不回来解决一下吗?” “我没忘。他居然没被吓跑,看来孺子可教也。” “你啊!别整新人整过头了,到时请不到人,可别哭喔!” 他爆出一阵笑声。“这不用担心,以‘muse’目前的名声,不愁找不到吧!小生你当初不也被刁得很惨,现在也成了独当一面的优秀人才,所以我这不叫整,是在锻炼人才!” “哼,别说得那么好听。什么锻炼?根本是惨无人道的折磨。”只要一想起刚进公司时,被这群夭寿鬼整得惨兮兮的景况,周炎生就忍不住一把火燃上心头。 “别跟我说设计我去陪女客户吃饭唱歌,是为了训练我的公关能力;半夜三点叫我去排队买滨崎步的唱片,是为了磨练我的办事能力;把身无分文又没手机的我丢在深山别墅,是为了考验我的应变能力。”周炎生越说越气。“那把我推入有恋童癖的变态怀抱,又是为了训练什么?” “呵呵~~”巩敬翔干笑两声。“没办法,本来想叫小优或庆文去,可惜他们都太高大,看来看去就只有你最符合客人的喜好。而且,只是喝个酒也没怎么样啊!” “什么没怎样我可是拚命阻挡才没被摸光的——” 他心里暗叫糟糕,怎么话题会转到这颗地雷来?虽然这些惨烈事迹已年代久远,但每次只要勾起炎生的惨痛回忆,他就会有几天难过的日子。 电梯正好在此时安静无声地滑开,他急忙踏入电梯。“电梯来了,我不能讲了,我等会儿就到,帮我订午餐吧!掰!” 合上电话,巩敬翔松了口气。 唉,何时开始,当初生嫩可爱又好欺负的小生弟弟变成如今这个精明干练、办事效率超高的优质秘书?他在心中叹气。 只希望回去后,小生弟弟的气已经消了。看来这两天他要小心点,别再踩到地雷了。 走出设计新颖时髦的lobby,巩敬翔在路人欣羡的目光中按下爱车的遥控锁。一坐入宝蓝色的bmwm3舒适的驾驶座,一股骄傲、满足混合着喜悦在胸口油然而生。 他启动车子,听着引擎有力、滑顺地低鸣着,缓缓抚过米色皮质座椅和同色调内装面板,轻巧地调好车内温度,又左顾右盼地看看后视镜及车内每一处细节后,才流畅地驶离众人钦羡的眼光。 ***bbs.***bbs.***bbs.*** 阳光肆无忌惮地透过大面的气密窗,洒落在纯白的大床上,一只裸露在白色被上的手臂显得粉嫩诱人。被那玉臂压在底下的隆起,微微翻动,挣扎了一会儿,终于露出一颗乌黑短发的头。 蓝晨星狠狠地吸了口新鲜的空气,脑袋才缓缓苏醒。她皱着眉,看着没有拉上窗帘的窗,忍不住暗咒一声。 是谁把她的窗帘拉开的? 感觉胸口又闷又重,拉回视线,她看了看隔着棉被压在胸前的手臂。那微皱的眉头拧得更紧,想起了昨夜近凌晨时被躺在身侧的这个女人折腾的一切。 她粗鲁地把那条手臂拨开,掀起棉被,往浴室走去。 许是被她的动作吵醒,躺在另一侧的女人翻了个身,呻吟地抗议:“啊……是谁那么残忍把窗帘拉开的?” 还在浴室的蓝晨星懒得答话。不一会儿,哗啦啦的流水声传来,沐浴精的香味霎时充满早晨的空气。 十多分钟后,蓝晨星一身清爽地走出浴室。俐落地套上衣物后,她瞥了眼还赖在床上、动也不动的棉被堆,不爽地抓起棉被,瞬间女子赤裸、曼妙的身材一览无遗、尽呈眼前。 “啊!你干什么啦?人家还要睡耶!” “黎雪湖,你如果想赖床就不要半夜三更跑来我家闹,还累得我整晚无法成眠。快给我起来!你这醉鬼!” “哎呀,没办法啊,昨天玩得太high,喝‘茫’了,给错卡片,计程车司机才会送错地方咩,歹势啦!”一丝不挂的雪湖并没因为全身赤裸感到害羞,像是早习惯在她面前裸身般,自在地打着呵欠。 “哼,亏你还算聪明,要是被小桐看到你又喝成这样,不把你念到臭头才怪。” 黎雪湖淘气地笑了笑。“谢谢你收留我啦!这小桐也真奇怪,人家谈恋爱不都会变得温柔点吗?她却还是跟从前一样严厉。幸好有你这儿可以躲,不然光是被小桐训话,我就算没疯,耳朵也要长茧了。” 蓝晨星摇摇头,把棉被折好后放到一旁。“你也别怪小桐这么爱念你,她只是担心你。” “我知道。自从我妈过世后,她就像被哆啦a梦的时光巾包过一样,瞬间变成大人。这次看她谈恋爱,我比自己谈恋爱还开心。”她起身走到衣柜前拉出一条浴巾走进浴室,解决完生理需求后,又晃回来。 看着蓝晨星已着好装,一头短发也以发蜡整理好,精神抖擞地对着镜子仔细检查自己的打扮。 “你啊——还要穿着这身男装多久啊?”雪湖看着看着,忽然开口说。 蓝晨星拉袖子的手一顿,淡淡地瞥了她一眼,却不答话。 两人从高中就相识至今,雪湖哪会不知她那一瞥其中隐含的警告? 但或许是昨夜真的喝多了,钝化了她的脑袋、也壮大了她的胆子,她不放弃地又说:“都过了那么久了,你还担心会有哪个混蛋侵害你吗?就算真的有人这么不长眼胆敢惹你,凭你柔道二段的身手,不把对方摔得七死八活的?” “我习惯了,也没什么好改,这样穿也省事多了。” “什么省事多了,你知不知道因为你的中性打扮,害别人老是摸不清你的真实性别,以为你是男的就算了,居然还传我是你的女朋友。” 淡漠的她交往亲密的只有“artemis”的几位资深员工,其中又以和黎雪湖交情最好。本来还有人觉得她和雪湖是同性恋,但因为雪湖花名在外,所以开始有人相信她是男儿身。 虽然蓝晨星的性别扑朔迷离,个性也冷冷淡淡的,但她俊美不凡的外表常招来一堆爱慕者,男的、女的皆有,且因为她处事低调,平添一丝神秘感,更加深了所有人的好奇心。 “是吗?那为何还有一堆无聊人士整天来烦我?” 蓝晨星指的是最近老是缠着她的一男一女。男的是“法国电讯”的公关经理杜康培,女的是“极致电子”的董事千金、也是业务副理尤丽玫。两人皆是慕名而来,一见到蓝晨星惊为天人,自此成为死忠的粉丝,有事没事就跑来找她吃饭聊天喝咖啡,两人还会彼此吃醋较劲,搞得蓝晨星一个头两个大。 “呵呵,对不起,那两个天兵我没辙。”雪湖很没种地直接投降。 “哼!”晨星冷冷地睐她一眼。“就出一张嘴。” “哎呀,谁教你这么有魅力,男的、女的都煞到你。不如就试试看嘛!不论你是选杜康培这超帅的中法混血儿,还是尊贵娇美的尤丽玫,我和其他姊妹都绝对支持你的。不用怕社会舆论,现在异国恋正流行,同性恋也日渐开放,你就放胆去爱,别再裹足不前了!” 蓝晨星冷不防地拿起墙角的鞋拔子,往雪湖的头上一敲。 “哎哟!会痛耶,老大。”雪湖可怜兮兮地捂着头。敢这么打她的,除了蓝晨星之外,没有第二个人了。 “不会痛干么打?就会幸灾乐祸,看来你工作太少,我叫夏桐别再帮你接工作,让你多些事做怎样?” “哼,每次恼羞成怒就拿工作压我,当初让夏桐接下工作也是你想多加训练她,而且该我做的也没少过,可不可以换别招?” 敢这么顶撞她的,也只有雪湖而已。两人从高中结识至今,什么架没吵过?什么面貌没见过?不论在别人眼中她们是怎样冷漠、怎样骄傲,只有在彼此单独相处时,那些面具统统可以丢到一旁,展现最真实的那一面。 蓝晨星静默地盯着她几秒。“你最近为什么常到台中出差?你是要从实招来?还是要我自个儿去打听?” 原本一副“你奈我何”的模样瞬间消失无踪,雪湖俐落地跳下床,往浴室冲去。“我要去洗澡了,不然来不及上班了。” 蓝晨星望着她匆忙的背影,嘴角微微上扬。 到底是最亲密的朋友,彼此的弱点在哪儿,都一清二楚。 望着镜中的自己,她不由得发起呆来。当初为了躲避朱先德的觊觎,舍弃了女孩的打扮,被外祖母认领后,为了武装自己,她持续中性的装扮。 她强势、冷硬的作风和犀利的言词,也常让人摸不清她是男是女。 这样的伪装成了她的标志和面具,让她有安全感,对于别人谣传她的性向不正常,或恶意中伤她、毁谤她,她都可以置之不理、无动于衷。 岂料,这样特立独行的作风,居然吸引了一堆人,不但对她更加好奇,还深深被她冷静、淡漠的气质吸引。她皱着眉,不悦地想着。 不只一次,她希望外祖母的希望成真。 “要是你是男的就好了。”外祖母常望着她叹息道,眼里和声音透露着浓浓的失望。 那股失望常刺痛她的心,但她不曾表现出来。她只是比从前更加坚强,表现得更好,希望能符合外祖母的期望。 直到大学毕业后,有一天,她忽然醒悟。 不管她有多努力,她永远无法满足外祖母的期待。她既不可能变成男人,也无法成为她期望中的继承人。于是,她第一次违背外祖母的命令,离开那个冰冷却也是让她脱离孤苦无依、得以长大成人的家。 是啊!要是我是男的就好了。晨星在心里苦笑。 可惜她不是,也不愿去做变性手术,她只想当她自己,只想过自己的生活,却不免在某些时候,她会怀疑原来的自己是什么模样。或许在那个冰冷的家待太久,受的浸染太深,她已忘了原来的她是什么模样了。 但对目前的自己,她还满喜欢的。 脱离外祖母的掌控后,她渐渐寻找出自己的喜好。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都可以大声说,可以自由选择。 能够这样活着,已经不错了。 她望向整间卧室内除了床之外,唯一的一件家具,那是张柔软、舒适的躺椅。覆着奶白色麂皮的躺椅没有一般的椅背和扶手,它像是一块被拗成弯曲的铁板,简单、流畅的线条在这空荡荡的卧房里,融合得浑然天成。 蓝晨星第一眼就爱上它。尽管是非卖品,她开出了六位数的高价,终于说服店老板把躺椅卖给她。 或许,从前躲在床底下的日子酿成了阴影,当自己可以自由决定她的住处时,除了床和衣柜之外,她什么都不要。二十多坪的套房,空荡荡的,铺着海岛型木地板的客厅没有任何家具,薄薄的液晶电视挂在墙上,仅有一张白色长毛地毯上散落着几只方形大枕。 她喜欢这样宽阔、没有压力的空间,可以自由地呼吸空气。不管“artemis”的其他成员如何抱怨她家连张椅子都没得坐,她都不为所动。 唉……如果能少了那些莫名其妙纠缠不休的家伙,她的生活就完美无缺了。 第二章 明明还是白天,宽敞明亮的办公室却弥漫着低迷疏懒的气氛。大大的球场寂静地占据办公室的中央,“muse”所有成员无人缺席,可是整个办公室却静悄悄的,只有球场左侧偶尔传来摩擦声和两个男人工作时交谈的低喃。 球场的右侧有小型吧台和沙发,是“muse”的娱乐区,之后则是小小的浴室、置衣柜和档案室。 至于球场的左侧则是工作区。一跨入工作区,首先就是一张超大的会议桌,桌上散乱地堆着文件、退了冰的啤酒、几个未完成的模型及两个叠在一起的披萨空盒,还有两台笔记型电脑静静地待在桌子的一角,闪烁着丰富多变的几何图型。 至于笔电的主人,竹内优和盛洵良分别占据窗边的矮柜和太空椅。盛洵良粗犷的脸本来就蓄着短胡,如今整个下巴包括鬓角都是乌黑一片。他双手交抱胸前,极性格的单眼皮眼睛正闭着,窝在太空椅上睡着了。 竹内优则大剌剌地躺在矮柜上,左手枕在脑后、右手则搭在胸前,那优美的身体曲线在矮柜上尽情地伸展,修长的双腿轻松地在脚踝处交叠。 另外五个助理和实习生有的趴在活动圆桌、有的躲卧在会议桌下,还有人呈大字地躺在地上,全都呼呼大睡。 整个公司只剩巩敬翔和凌庆文还醒着。 他们正围着大会议桌的另一侧忙着完成设计模型。两人极有默契、安静而迅速地完成手上的工作,偶尔低声交谈,询问彼此的意见,或是请求对方传递工具。 因为临时变更设计,“muse”的所有成员已连续忙了两天,就为了在今天下午把设计图和模型交给客户。 这两天来,所有人都窝在公司加班赶工,累了就在沙发或角落小憩,饿了就叫外卖、披萨,熬了一天一夜,工作终于进入尾声。 周炎生刚冲好澡,一身清爽地踏人工作区。“我准备好了。” “我们也差不多了。”凌庆文直起身说。 巩敬翔屏气凝神地将手上的小树贴在模型屋里,轻轻地放手后,他吐出了憋在胸膛的气,然后沈默不语地审视—夜的工作成果。 在他付度凝视的时候,凌庆文和周炎生不自觉地全身僵硬,他们屏息以待地望 着巩敬翔那冷漠得近乎冷酷的侧脸,深怕他又一个感觉不对,举手将好不容易做好的模型捣毁。 有一刹那,他们都以为这个模型铁定过不了巩敬翔的超高标准时,他严肃的脸突然软化,宽阔性感的嘴唇不容错辨地弯成微笑。 “可以了。” 凌庆文和周炎生同时松了口气,交换默契的一眼。周炎生立刻唤醒两名实习菜鸟,要他们把完成的模型搬上车,其他人也陆续醒来,有的帮忙整理present的资料,有的开始收拾杂乱的工作区。 “你先去冲澡吧!”凌庆文对疲惫地揉脸的巩敬翔说。“待会儿还得向邓总简报呢!” “嗯,我马上好。辛苦了。”巩敬翔拍了拍他的背说。 一个小时后,所有人都冲过澡换上干净衣裳,由炎生开车载着他们前往“riti”。 在车上稍作休息后,巩敬翔稍稍恢复一些精神。 他穿着剪裁时尚的armani墨黑色西装,跨着大步走下车,天生的王者气度,令人望而生畏。 和他形成对比的是一身雪白的凌庆文,两人身高差不多,五宫却同样完美得令人目眩神迷。 随后下车的竹内优举止优雅洒脱,合身的暗蓝色西装突显他略带忧郁的气质。 浑身散发着粗犷、刚毅气质的盛洵良戴着墨镜,让棱角分明的五官显得帅气逼人,虽然同样西装笔挺,却有另一种不同的原始男性魅力。 将钥匙交给门房人员,确认所有资料模型都有工作人员搬移后,周炎生从容地加入他们的行列。不同于其他成员冷着一张酷脸,周炎生脸上始终噙着一丝微笑,使得原就姿容俊美的他更令人如沐春风。 平常光是其中一人出现就够引人注目了,遑论所有“muse”成员一起现身,教在场的所有人都禁不住伫足欣赏眼前难得一见的型男秀。 真是美妙动人的画面。所有人莫不由衷赞叹造物主的神奇。 周炎生快步地赶到前头,和接待他们的秘书打招呼。两位负责招待导引的女秘书早被眼前的美景震慑住了,呆若木鸡地直盯苦他们看,以至于对周炎生有礼的询问没来得及反应。 察觉到女秘书的迟钝反应,站在周炎生身后的四人,不约而同地瞪了女秘书—眼,吓得两个秘书花容失色,连忙低头、转身就走,不到两秒又察觉自己的失礼,立刻慌张得又回头连忙弯腰道歉。 周炎生亲切有礼地安抚受惊的女秘书,待秘书转身继续带路后,才回头瞪了四人一眼。 “拜托你们给点笑容好不好?一副要杀人的模样,我们是来preseet不是来寻仇的耶!” “小生弟弟,大家已经两天没合眼了,能一副人样出现在这儿已是极限,别要求太多了。”竹内优扯着嘴角说。 “别叫我小生弟弟!”周炎生嘶声警告。 “为什么?你明明就是小生弟弟,就别害羞了咩!”一看到周炎生板起脸抗议,让盛洵良忍不住也开口逗他。 知道这样斗嘴是他们打起精神的方式,但因为他们即将步入电梯,巩敬翔回头淡淡瞥一眼。“够了,还有工作要做。” 简短的一句话,让所有人都乖乖闭嘴,收敛嘻笑的心情,准备面对接下来的工作。 接见他们的是“riti”台湾的总经理邓羽平,一个年约四十的中年男子。他简单地介绍今天将一同加入评审的副总经理及其他部门经理。 在等待夥伴们准备简报资料、布置模型时,巩敬翔和邓羽平笑着闲聊,才得知这次新餐厅开幕,“riti”的全球执行长范原彻将来台赴宴。巩敬翔并不认识这位执行长,但对青年才俊的范原彻略有耳闻。 一等模型、投影机都就定位,白布上显现盛洵良精心制作的powerpoint,邓羽平率领四位属下入座后,他开始简单扼要地说明他这回设计新餐厅的主题,以及为了迎合“riti”设定的风格和方向所采用的元素。 巩敬翔的举手投足间在在散发苦冷静与自信,极有条理和深具逻辑性的解说,让听者明白巩敬翔的设计理念,配合讲解时而挑眉、时而耸肩,身体的动作完美和谐。 所有人都专注而投入,不约而同地被巩敬翔的魅力征服,每个人眼中都流露出欣赏且满意的神色。 不到三十分钟,“muse”的提案就赢得邓羽平和其他经理的认同,双方也很快地签下台约。敲好工期后,周炎生即刻联系合作的工程团队到现场。 因为这回的工程期限很短,所以一敲定合约,就得抢时间完成。 安排好工作后,所有人都轻松地笑逐颜开。突然,巩敬翔开口—— “今天就别回办公室,大家到“北沢”去庆功吧!小生,你打电话叫那群菜鸟出来一起庆祝!” 听完,其他几人非但不兴奋,反而哀叫连连。 “不会吧!我现在只想回去和我可爱的‘安室’睡上三天三夜。”盛洵良口中的“安室”是他的爱猫。 “你这个精力旺盛的恐怖分子,你是铁打的吗?你不累啊?”竹内优惊愕地瞪着他。 凌庆文微笑地看着面色如土的众人,耸耸肩说:“我无所谓。好像累过头了,现在肾上腺素还没退,可以再撑一下。不过接下来的两天别来吵我。” 听到异父异母的哥哥居然赞同,周炎生知道自己若再不表示意见,巩敬翔就真的会拖着所有人彻底狂欢。 若是平常,说列狂欢大家欢迎之圣,更别说是公司出钱买单。可是,在经过没 日没夜、不眠不休的加班赶工后,狂欢庆祝犹如地狱。 周炎生嘴角抽搐地说:“大王,你的一番盛情小的心领了。可是,我想大家真的没那个体力去庆祝狂欢了。” 巩敬翔闻言,冷冷的目光向他扫射而来,周炎生感觉一丝冷汗沿着背脊滑下。 他直挺挺地回视巩敬翔如雷射光的注视。 忽然,巩敬翔一把勾住周炎生的脖子,像拎小鸡般地往门口拖。 “我不管,今天我一定要庆功,你们这些没种的家伙一个也不准逃。” 不顾周炎生的哀嚎,巩敬翔意志坚决地打电话到“北沢”订位。竹内优和盛洵良不约而同地摇头叹气,凌庆文则笑吟吟地殿后,看着好友一脸无奈的模样。 他们太低占巩敬翔的意志力了。 一旦他说出口的事,没有不执行到底的。和他相处久了,自然明白他的个性是说到做到,若有人胆敢唱反调,反而加强他执意做到底的决心。 唉,这些人究竟要到何时才会明白这道理?凌庆文笑着心想。 ***bbs.***bbs.***bbs.*** 熟练地驾着爱车在午后的台北市街头穿梭,巩敬翔轻松惬意地按下快速拨号键,贴附右耳的耳机随即传来拨接铃声,不一会儿,周炎生的声音响起。 “你终于接电话了。我还以为这回真的得冲到会计事务所去拯救你呢!”巩敬翔充满磁性的声音此时满溢着嘲弄笑意。 会计事务所的女主管迷恋周炎生是众所皆知,偏偏他一个月至少要去事务所见这女主管两、三次。 “哼!少假惺惺了。” 巩敬翔闻言哈哈大笑。“怎么了?这次老巫婆得逞了吗?” 周炎生闷声不响了好一会儿,才没好气回道:“如果得逞了,我还能在这接你电话吗?唉,要不是看在这家会计事务所愿意免费帮忙处理额外的财税问题,我真想换一家事务所算了。” 周炎生的抱怨让巩敬翔扬起大大的微笑。虽然炎生年纪很轻,但他的办事能力让人完全忘了他的年纪。令巩敬翔和其他人欣赏、信任的是他对“muse”的忠诚度,尽管嘴上当抱怨受到不平等待遇,但凡是只要为了公司好,再不喜欢他还是会把工作完成。 当初,他倔强地伫立在他面前,请求他让他进“muse”工作时,巩敬翔并不怎么看好。 但知道他是凌庆文姻亲关系的弟弟时,对周炎生没有企图攀亲带故进入公司的举动,改变了他的决定。 现在想想,当初改变初衷录用炎生真是最正确的决定。 如今,炎生已成为他不可或缺的左右手了。 “好啊,听说另一家事务所一直跟你接洽,希望能为你‘服务’不是吗?” 其实,以炎生俊秀的外表,不管换了哪家事务昕,一样会引来爱慕纠缠。 周炎生也知道他提的是同一栋办公大楼的事务所,一想到那热情的招揽攻势,不由得打冷颤。 那家事务所更恐怖,从上至下全是女人,因为地缘关系,常无可避免地打照面。 每次见到周炎生,她们就像苍蝇见到肉一样蜂拥而上,不但藉机乱摸,还常说些瞹昧的话。 最令炎生受不了的是,这群女人是忠实的bl迷。 自从得知“mcse”里帅哥成群后,自然将俊俏的周炎生想成备受“宠爱”的受君,不断幻想他和其他人香艳刺激的情节画面。 有一回,他因为帮忙布置展场搞得腰酸背痛,恰好被事务所的两个女职员看见。 她们居然用同情的眼光看着他说:“哎呀,年轻真好,不过小心纵欲过多会伤身呐……他们一定搞到天亮才让你下床吧?”当场害他有杀人的冲动。 尤其当时巩敬翔正好出现,他非但没有帮忙澄清,还火上加油地揽住他的肩头,对那两个bl女放电,惹来尖叫连连。 此后,他再也无法洗刷被贴上零号的标签了。 “你还敢说!拜你之赐,我现在只要看到那个事务所的女人在电梯里就立刻落跑,害我常常得爬八层楼梯上班。” 巩敬翔又不客气地爆出一阵笑声。 周炎生没好气地打断他的快乐。“你打电话来就只为了重温我的恶梦好取悦你吗?” 他停下笑声,把思绪转回真正目的。“当然不是,这只是你附带的娱乐效果。你真的忘了吗?” “什么?” “我在‘riti’和工头讨论施工细节时,你来电要我回电话给你的啊!你忘啦?” 耳机里传来周炎生的轻咒。 “如果没事的话,我想先回家,今晚我得陪睡莲出席一个时尚派对,总不能一身狼狈地出现吧!”巩敬翔说。 “等等,你还不能回去。” 巩敬翔挑起眉。“为什么?” 周炎生叹口气。“‘华生电脑’对滑鼠的设计有些意见,他们的丁经理要我们明天就提出另一款设计图。” 这下轮到巩敬翔出声诅咒。“马的,郡他前天收到设计图的时候为何没马上反应?” 周炎生在另一头没回话、现在说什么都是多余,徒增他火气罢了。 “好吧!我现在就回公司去。”巩敬翔叹气道,流畅地打方向灯、运转方向盘掉头往办公室驶去、“你今晚代我陪睡莲出席派对吧!” 也只能如此了。周炎生立刻答应。巩敬翔约略说明派对时间及地点后就挂电话,然后,趁着等红灯拨电话给柳睡莲,说明状况并道歉。 好在柳睡莲是个极明理的女子,既没有大发娇嗔也不会故作姿态讨人情。简短地道别后,耳机传来挂电话的轻响。 巩敬翔微笑地想着,柳睡莲的确是个特别的女子。她在各方面都很完美,简直是男人的梦中情人,成熟又世故、独立又自主也不扭捏作态,完全符合他理想情人的条件。 更别提两人在床上的契合,让巩敬翔几乎无可挑剔。 如果两人成为情侣的话,应该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可是,为什么他却没有那股冲动呢? 或许真如柳睡莲所说的,他天性善于征服、喜爱挑战,可是一旦完成征服,就失去新鲜感。 真的是这样吗?他皱着眉头深思,心却一片空白。他耸耸肩。或许吧! 他热爱挑战,厌烦一成不变,更害怕被束缚,需要许多不同的刺激、追求新奇的事物,来满足他源源不绝的好奇心和多变的性格。 虽然柳睡莲已是这么多年来最接近他理想情人的标准了,但是,却始终仍差了那么一点。 至于差的那一点是什么?巩敬翔已无暇深思。 因为他的全副心神已被工作占去,脑袋里不断浮现许多不同的灵感。 不一会儿,办公大楼已近在眼前,只要一个转弯就能进人大楼的地下停车场入口。 巩敬翔习惯性地打方向灯,将方向盘往右一带,岂料一辆银色bmw赫然挡在眼前—— 虽然在第一时间踩下煞车,但对方正好倒车,于是无可避免的撞击让巩敬翔的 心瞬间停止。 幸好对方的速度不快,而且在撞击后立刻停住。 巩敬翔有惊无险地愣在驾驶座上足足一分钟,茫无头绪地瞪着前方,直到他看清挡在前方的车,才意识到他发生车祸了。 一思识到发生什么事,他立刻跳下车,检查爱车损伤的程度。 看着爱车宝蓝色的保险杆不偏不倚、亲密万分地紧贴着银色车子的后端,美丽 的板金上擦出了一道长长的银白色痕迹,一把火缓缓地在胸膛燃起。 可恶!这台爱车是他的骄傲,平常光是好友摸个两把就让他念上一顿,现在居然被刮出一道又长又丑的疤,这实在教他难以冷静接受。 他冷冷地瞪着银色轿车的驾驶座车门、这混蛋撞了他的车居然还没种下车道歉?! 巩敬翔危险地眯了眯眼。他告诉自己先别急着冲去把人家抓下车,给人家一点时间消化车祸的震撼。 毕竟没有人喜欢出车祸,不是吗? 他在心中从一数到十,那银色车门始终没有动静。 喔!太棒了,他遇到一个懦夫。 虽然爱车受到擦伤让他非常不爽,但开车上路,小擦小撞难免,他本想若对方马上、立刻诚心诚意地向他道歉,也就算了。 可是,随着时间—分—秒过去,对方连下车查看一下都没有,让巩敬翔仅有的仁慈和耐心逐渐消失。 这懦夫必须付出惨痛的代价。他心想。 紧瞪着车门,他迈开大步缓缓往银色轿车走去。 ***bbs.***bbs.***bbs.*** 蓝晨星不过想倒车来纠正她的小错误,结果竟倒楣地撞上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车子。 这个下午,她本来应该舒服地待在办公室里,等着“北辰”的研发之光藤井徤三的回覆电话。 为了这个案子,她已布局三个多月,更别说她为了取得藤井健三的信任,两度 前往日本亲自拜访,展现她高度的诚意,希望他能答应台湾“耀汉电子”的邀聘。 若这案子能成交,不但可为“artemis”赚进六位数的仲介佣金,更可为“artemis”的丰功伟业再添一笔, 岂料,最近饱受变态骚扰的雨夜必须外出洽公,偏偏其他人都各自有事,无法抽身。为了雨夜的安全,蓝晨星只好毅然决定由她护航陪同。 她们才刚抵达目的地不久,为了赶赴与客户约定的时间,她让雨夜先行上楼,打算将车子停在大楼旁的停车场。 谁知道那是条死巷,而巷口标示的停车场是大楼的地下停车场,且不开放外停车辆。 她无奈地想倒车出去时,抬头看后视镜,才发现一辆宝蓝色的跑车就正好跟在她车后。 “该死!” 虽然本能反应踩住煞车,但两台车已撞在一起。 愣了几秒,意识到车祸已发生,脑袋开始运转,搜寻如何处理眼前状况的应变措施。想起上回雪湖在台中出车祸后,回来便一直谆谆告诫,若发生车祸,无论大小一定要先告知保险公司出面。 因为她们的车辆都统一由公司投保车险,除了一般的强制险之外还有第三责任险,若出了事就不用劳心费力地和对方周旋,也可避免被乱敲竹杠。 蓝晨星拿起手机拨给保险公司。 亲切的服务小姐极有效串地取得车祸地点及她的资料后,还细心地提醒她处理车祸应注意的事项。 “我们公司的车祸处理专员已出发前往事故现场,等会儿报警后千万记得不要随便承诺对方会理赔多少金额,所有理赔事项,我们公司的专员会全权为您处理。” “好,我知道了。”挂上电话后,蓝晨星即刻遵照保险公司客服小姐的指示报警处理。 她冷静地向值勤员警说明事故地点,当值勤员警问及需不需要救护车时,蓝晨星瞥了一眼后视镜,正好看见一个高大、“健康”的身影下车。 她随即回答:“不需要。” 对方回报约十分钟后就会有警察到场处理,请她耐心等待。 所有应变措施都做好之后,蓝晨星稍稍放心。等她想起似乎还没下车查看车子的损毁程度时,一抬眼,就看见一个高大的身影伫立在窗边。 应该就是刚才瞥见的那个人吧! 隔着暗褐色的车窗,蓝晨星缓缓地抬头对上那双布满怒火的眼睛。 该不会遇上个火爆易怒的家伙吧?看他凶神恶煞的摸样,不会是黑社会吧? 蓝晨星不动声色地和那双如墨般的黑瞳对峙着,不自觉地皱起眉头。哼,管他 是不是黑社会,反正她已经报警,保险人员也已在路上,就算他狮子大开口也不能占到什么便宜。 突然,他抬手敲敲车窗。 “先生,你撞到我了,你不知道吗?”浑厚的声音隔着玻璃传来,但仍旧能感受到声音中的愤怒及力量。 对于男人错误的称呼,习以为常的蓝晨星也懒得计较。 她低头按下自动键,车窗缓缓降下。 巩敬翔伸出右手压在她的车顶上,瞪着那头乌黑短发,对这人发生车祸却能一副慢条斯理感到讶异。 但一揣想他可能害怕得不敢面对,不屑和气恼就浮上胸口。 “躲在车里是解决不了事情的,你至少该下来关心一下撞击的程度吧?” 少了暗色车窗的隔离,那对炯炯有神的瞳眸所进射的怒意毫不留情地灼烧着她。 还有他魁梧的身材。即使隔着车门,蓝晨星依旧能感觉他浑厚浓烈的雄性气息,霸道地将她包围。 感觉到无形的威胁,蓝晨星忍不住想往后退,避开他的势力范围。可一挪动身体,才意识到自己的行为有多可笑。 她僵住不动,强迫自己抬起头面对他的怒火。 一看见那白皙、秀逸的脸,巩敬翔有瞬间愣住了。从不曾见过有人长得这般俊俏完美。 那脸蛋、红唇明明纤细柔美得犹如女子,但偏偏斜扬有型的浓眉和直挺的鼻子都有股男人的英气。 那恍若妖精般的美,无法完全归类为男性或女性的美。 他是男的还是女的? 在社会上打滚那么久了,尤其还曾在英国住了几年,他不是没有见过雌雄难辨的人,但那些似男亦女的人类,通常只会引来或多或少的反感。 他喜欢绝对女性化的女人和绝对男性化的男人,对这种性别瞹昧不明的族群,他通常是退避三舍。 可是,眼前这位……(他不知该称呼仁兄还是小姐)巩敬翔的目光紧紧随着对方下车的动作而移动。 他习惯性地以挑剔的目光上上下下打量——却意外地令他惊艳。 身为设计师,对美,巩敬翔有着敏锐的感觉,毕竟他的工作就是以美为一切。 当一项物品、一栋建筑、一幅画、一个人在他面前时,他只有两种判别:美或不美。 酷爱美的人事物的他,对任何形式的美丽,都难以抗拒。 因为这该死的“爱美天性”,让他有一瞬间忘了,眼前这个人就是撞伤他爱车的元凶。 不过,这个迷咒,因为蓝晨星说的一句话而打破—— “你看够了没?我已经报警了,所以别想乱敲竹杠!” 第三章 这男人真的很没礼貌,猛盯着她看就算了,还一副像老太太上街挑萝卜似地从头到脚打量她。 蓝晨星的双手不自觉地垂在身侧紧握成拳,下巴微微地昂扬,不甘示弱地瞪回去。这是她的备战姿势。 接收到她无言的宣战,巩敬翔危险地眯起眼,下颚绷紧。方才被她独特的美震慑的瞬间已消失无踪。 这会儿,他决定严格追究到底。管他是男是女、是美是丑。 “谁想乱敲竹杠?!如果不是你犯错在先,又迟迟没有下来道歉,我压根儿没想到要‘敲’竹杠。” 他的声音冰冷、坚硬,犹如北极的冰山。蓝晨星蹙起眉,清楚明白她遇上一个难缠的人。 这家伙不单只是长得高大而已,他全身散发一股权威和力量。 蓝晨星非常了解那代表什么。 在那如丛林般的“家”挣扎生存那么久,她一下子就能嗅出这个人的危险气质。那是一种强而有力的自信,配上收放自如的自制力,形成无可匹敌的力量。 她本能地明白,若胆敢公然与他对抗,下场绝对会很惨。 蓝晨星抬头对上他,才发现自己一百七十五公分的身高,在他身边却硬是矮上一截。 还有他健美的体格,也让晨星不自主地意识到彼此的差异。 一直以来,她始终扮演姊妹淘的“护花使者”,当初是她提议创办“artemis”,于是,蓝晨星对其他人向来有种讳莫如深的责任感。 长期的中性装扮,使得她也错觉自己像男人一样坚强、有力,是朋友依靠的对象,是大家的保护者。 可是,一站在这男人旁边短短两秒,蓝晨星就发现体内那纯然女性的一面倏地涌现。 她心慌意乱地后退,紧紧地靠在车门边,却仍是佯装自然地懒懒抬眼回视。 “我并不是故意不道歉,我只是先采取必要的处理措施。” “必要的处理措施?”他冷冷地开口。  . 语气中的嘲弄连空气中都闻得到。蓝晨星禁不住感到懊恼。这男人一定要这样说话吗?好像她是没大脑的低等动物似的。 “什么样的处理措施会比一句‘对不起’来得重要又诚恳?”他挑眉问她。 蓝晨星刻意用淡漠的神情瞥他一眼。“我报警了,也已通知我的保险公司前来处理。” 巩敬翔嗤之以鼻地扯扯嘴角。 漠视他不屑一顾的态度,她继续说:“你放心,我的保险公司会全权处理接下来的理赔。不管你有任何损伤或理赔要求,直接跟我的保险公司商谈,该我负责的,我不会逃避。” 巩敬翔真是忍无可忍了。 这个人从撞到他至今不但没有道歉,连一丝悔意也感觉不到,只是一味地跟他提到报警、保险公司和那该死的理赔责任。 他在意的才不是什么鸟屁理赔,而是他的一句道歉。 还有他那副冷漠无情、高高在上的模样,好像很不愿意跟他说话,甚至连和他呼吸同样的空气都今他难以忍受似的。 让他看了就很不爽! 巩敬翔作了个深呼吸,才正想开口好好教训她一顿时,一阵激昂的探戈音乐响起—— 蓝晨星马上探入车内抓起电话。该不会是藤井健三吧? 才这么想时,话筒的另一端就传来她的秘书奕璇紧张的通知。“晨星?藤井先生回电给你,你可以接吗?” 她抬眼看了那愤怒魁梧的男人一眼,轻叹口气,回答:“接过来吧!” 趁着转接的几秒钟空档,蓝晨星捣着话筒,对他说:“不好意思,我先接个电话。” 巩敬翔还没答应,她立刻将话筒贴上耳朵。 这让他尚未消褪的怒火飙得更高。 “你别拿接电话当藉口——” “摩西、摩西,藤井桑,很高兴接到你的电话——” 蓝晨星尽力忽略他的大吼大叫,试图用日文和藤井健三沟通。无奈旁边这个大块头完全不如她所愿。 “你以为藉故讲电话就可以逃避你所犯的错吗?” “嗨、嗨,哇答西哇红哆呢——” “哼!讲日文就了不起吗?演得跟真的一样。与其浪费力气演戏,不如好好面对自己的过错,来得实在一些——” 这大块头的嗓门真是超级大,即使一手捣着耳朵,也听不清楚藤井健三在另一头讲了什么?蓝晨星努力试着在他的干扰下,好好和藤井健三通话。 忽然,一阵咔擦声响,话筒变得寂静。 “呃……摩西摩西?” “别再摩西了,演不下去了吧?快放下电话,跟我道歉,我就——” 晨星啪地一声合上电话。 太好了!这个案子毁了,这三个月来的辛苦全白费了。 不单损失了大笔佣金,还得赔上“artemis”的声誉。 她气到全身微微发抖,倏地转身瞪向那个大块头。 巩敬翔被她突来的气势吓一跳,那眉宇间原本淡漠如冰的气质瞬间蒸融,取而代之的是火辣辣、灼烫烫的怒焰。 “就怎样?你是生番仔吗?都跟你说我报了警,通知保险公司了,你还要怎样?” 她向来不易被激怒,经过那个家的训练,她已能将情绪控制自如,唯有正好友面前,才会卸下面具显露真实感情;也只有好友,才能勾惹出她心底最深层的情绪。 但眼前这个陌生男人着实惹恼她了。 她一步一步地往前进逼,昂扬的下巴露出雪白细致的颈项,妖精般的大眼因为怒火而燃亮,绝美的脸蛋散发着一股令他头晕目眩的特质。 越是气恼,晨星的声音语气反而越加轻柔,一股冰冷的火焰在猫眼般的瞳眸燃烧。 “我有说我不负责吗?我有说我要逃吗?就跟你说先让我接个电话,我又没跑掉不赔,你急嚷嚷个什么劲啊?!” 巩敬翔被她散发的冰冷绝美震慑住了,一瞬间被她抢白得无言以对。想了想,才觉得不对。 做错事的又不是他,他干么乖乖站在这儿让她骂? “谁希罕你的保险理赔啊?我说过,只要你一句道歉。撞了人、犯了错,难道连句‘对不起’都不用说吗?” “难道说—句‘对不超’就什么都不用赔了吗?如果‘对不起’这么好用,这世界上就不需要保险公司了。” 蓝晨星从来也没说她不道歉,可是,他不断苦苦相逼,还坏了她努力已久的案子,教她一时间也难以说出任何道歉的话。 “你这人怎么这般不讲理,我只是要求一句‘对不起’、一个公道,你却连一丝歉疚都没有,你的公民与道德上到哪儿去啦?” “不讲理的人是你吧?只为了没说‘对不起’让你爽,你就可以任意地毁了我三个月的辛苦努力吗?” “喂!你这人讲话怎么这么粗鲁,‘对不起’是讲来让人爽的吗?你真是——” “我怎样?!” 就在两人吵得不可开交的时候,不知何时从哪儿冒出来的一群人已将他们俩团 团围住。 终于,看不下去的员警开口了—— “你们两个停一停。我是警察,有什么纠纷,我都会处理。可是,你们能不能冷静一下,让我先做个笔录?” 看到围观的群众,两人都暗自吓了一跳。 这些人是什么时候冒出来的?难不成刚刚两人火线对峙全被众人当戏看? 巩敬翔和蓝晨星对看一眼,很有默契地闭上嘴、掉开视线。 在警察的要求下,两人乖乖地拿出身分证,让员警做笔录。蓝晨星约略地说明了事情发生的状况。 但同样地,巩敬翔也自有他的说词和立场。 此时,蓝晨星的车险理赔专员正好赶到,不一会儿就掌握了车祸的大致情况,并微笑地要蓝晨星安心,接下来的理赔事宜将由保险公司全权处理,不管对方提出什么要求,都不用蓝晨星出面。 听到这样的保证让她安了心。抬起手一看,才惊觉时间已晚,这样随便耗耗都快耗掉一个小时。 想起还在陌生客户办公室的雨夜,怕她出事的蓝晨星急着要离开。理赔专员笑着说没问题,向员警说明后,警察看了看差不多完成的笔录,再加上又有人替蓝晨星出面处理,也同意放人。 唯独巩敬翔有意见。 “等等!你别想跑!” 可是担心雨夜安全的她,听而不闻、视若无睹地离开现场。 徒留巩敬翔面对还黏在一起的两台车、一个忙着画线测量的警察、一名不断夸耀自己多有处理车祸经验的理赔专员…… 以及他无处宣泄的满腔鸟气。 ***bbs.***bbs.***bbs.*** 从接下“riti”餐厅的设计案开始,连续认真工作三个月了,案子一个接着一个,让“muse”所有员工的神经绷到极限。 可是,精力像妖精般旺盛的巩敬翔似乎毫无所觉。 身为他特别助理的周炎生在一旁实在看不下去了。他看了看手中的邀请函,细细思量,下定决心地起身。 没有敲门——因为也没门可敲——周炎生直接进入巩敬翔的办公室。约五坪大 的办公室装潢简约又时尚,仅以大面强化玻璃隔间,不用进入便可一览室内落地窗 外的台北街景。 就连巩敬翔的办公桌也是一体成形的玻璃制成,与之成套的是一张高背的旋转皮椅,与办公桌相对的则是一组与旋转椅同色的真皮沙发。 办公室内全是出自巩敬翔的设计,其中有许多是得奖作品,小小的办公室就是巩敬翔的作品展场。 此刻,巩敬翔正舒适地坐在旋转皮椅上,斜侧面对办公桌右手边的落地窗。 身着黑色衬衫及同色长裤的巩敬翔,颀长健壮的身材是天生的衣架子,尤其他散发的权威和气势,不论穿什么都难掩那由内而外散发的魅力。 超级爱“美”的他,对“美”的执着与迷恋,常令周遭的人叹为观止。 他对穿着的品味、对居住的品味、对生活的品味,都有其一套标准。 恐怖的是,他的这套标准不单只限定他自己,还包括与他一同工作的夥伴。 “muse”并没有一般公司的工作准则,上班时间很弹性,没有打卡,因为设计工作需要灵感,有时窝在办公室是没用的。 所以,只要没开会,设计师常会外出寻找灵感。 此外,因为常常加班,有时住在公司两、三天,算是稀松平常的事。 但并不是所有人都和他们一样日夜颠倒,有些杂事就得趁白天处理,像跑银行,上邮局等等。 所以,公司也不会严格规定员工上班不可以处理私事或接听私人电话。 不过,有一条规定,巩敬翔特别严格要求,而且,无论是资深设计师或是来实习的菜鸟助理,都得绝对遵守。 那就是——正常的上班时间的穿着。 不见得一定要西装笔挺,但是,绝对要有型、有品味,不能邋遢。 公司设有置物柜和小型淋浴间,目的就是为了让员工时常保持清爽,干净的外表。 巩敬翔相信,真正爱自己的人就会注重自己的外表,透过穿着打扮展现个人的自信和个性。 唯有重视美,才有好的生活品质;唯有重视生活品质,才能设计出美的作品。 设计,是对生活品质和美的追求。 一开始,周炎生不了解巩敬翔的想法,只是因为老板的要求,所以虚应了事。不过,一段时间后,他发现自己的品味和敏锐度提升了,对生活、对事物有了不同的观念看法。 他才明白,如果不在乎自己外表如何,又怎能体会设计的真义? 同样是杯子、叉子,只要能喝水、能吃菜就好,何必费尽心思去设计它?但不管再平凡的物品,只要加点巧思设计,就能赋子物品完全不同的意义。 不但使用起来更顺手,也更赏心悦目,进而使人感到开心与满足。 这就是巩敬翔对设计的执着与热情的主因及动力。 “翔。”他的叫唤让巩敬翔旋下椅子面对他。 在“muse”他们从不下用职衔称呼,而是直呼名字。 “这是‘擎天科技’送来的发表会邀请函。”周炎生将一张以手机照片制成的邀请函放在玻璃桌上。 巩敬翔瞥了一眼。“我知道。这张邀请函是小良设计的,我看过了。很棒的idea,以新手机的照片作为邀请函,依手机外型裁切,让人一眼就明了这是为新手机举办的发表会。” “这张不一样。是‘擎天科技’的罗青彦经理寄来的。” 巩敬翔闻言又挑了挑眉。没想到这位罗青彦礼数这么周到。 “那又怎样?反正不管有没有邀请函,我都会去啊!” 周炎生叹了口气。“我知道,你的行程是由我安排的。我拿这邀请函来的目的不单是提醒你要准时参加,另外还有个请求。” “什么请求?带你一起去吗?” 周炎生白了他一眼。“不用了,我对这种应酬敬谢不敏。再说,人家邀请的是你——‘muse’的负责人,以及阿文——新手机的设计师,不需要闲杂人等去凑热闹。” “那你有什么请求?” “放假。” “啊?” “发表会是今天下午。明明是周末,可是为了赶案子,大家今天还是来加班了。这样不正常的加班已连续快三个月了,为了做好工作,大家都没说什么,但看得出来他们都累坏了。” 周炎生的话让巩敬翔沈思。仔细一想,最近因为年关将近,案子接踵而来,大家的确没有好好松口气的时间。 “好吧,你告诉他们先回去好好休息吧!这两天谁也不准偷偷跑回来加班。还有,交代楼下警卫,一个也不许他们进来。” 周炎生露出一抹微笑。他知道巩敬翔虽然对下属很严厉、对工作要求严格,但其实很体恤员工。 这也是为什么大家用心尽力做事,心甘情愿加班的原因之一。 “另外,你记得提醒阿文。我觉得他这两天怪怪的,老是魂不守舍。或许去参加发表会,看到作品发表的成就感会让他开心点。” “好,我知道了。” 周炎生迅速地定出办公室,通知所有人这项消息。 为了出席发表会,巩敬翔和凌庆文先各自回家梳洗、打扮,约在“riti”的门口会台后,再一齐进入会场。 “擎天科技”举办的发表会比他们预期的还盛大,所有的媒体记者似乎全都到齐了,现场镁光灯闪个不停。 偌大的会场动线规划良好,发出的新闻稿及平面广告精美又详尽,整个会场处处可见新手机的海报,伸展台上还有大萤幕不断播放新手机的广告。 当代言明星柯董熙一踏人会场,立刻吸引所有人目光,镁光灯瞬间齐发,如闪电般照亮整个会场。 他所到之处,皆引起一阵骚动。在保母和公关人员的保护下,他面带微笑,一身帅气的白衣白裤,快步地走向后台,为待会儿的发表会做准备。 “看来这回‘擎天科技’请到很强的公关公司举办这场发表会。”巩敬翔环顾整个会场说。 “而且下足了成本。”巩敬翔又说。“不过这一切都值得啦!今早炎生和他们确认发表会的行程时,回报说手机的预购大大超出了他们公司的预期。” 但凌庆文仅是站在一旁没有答话。 巩敬翔瞥他一眼。好友心不在焉的反应实在很反常,难道这几个月繁重的工作让他产生了倦怠?还是另有原因? 该不会是上次在“riti”碰到的那个像小动物的可爱女生? 两人各怀心思在会场穿梭,不时碰到认识的人点头打招呼,后来,公关人员找到他们,领着他们前去和“擎天科技”的董事长黄瑞谷及rd部门经理罗青彦会面。 简短的一番寒喧后,发表会也差不多要开始了。公关公司将他们安排在第二排,刚好就在黄瑞谷及罗青彦的后方。 或许因为和“擎天科技”高层坐得靠近,引起记者们的注意,曾采访过“muse”的杂志记者钟文绮一见到他们,立刻领着一小群记者冲过来。 记者噼哩啪啦连珠炮似的发问和照相,把原本心情就不大好的凌庆文惹恼了。看着好友紧皱的眉头,巩敬翔连忙挡在他身前,简短地回答记者的提问,当然,对于一些八卦问题则巧妙避过。 没多久,发表会开始了。可是,凌庆文却不对劲地直盯着一个男人瞧,还说了些莫名其妙的话,把巩敬翔弄得一头雾水。 最后,是凌庆文点明那男人的身分,才真正唤起他的注意。原来那个人就是最近企图挖角凌庆文的人力仲介公司的总经理。 他不由得定睛仔细瞧瞧这个人,越是仔细打量,心里就不断浮现一股熟悉感,且越来越浓厚。 不讳言,他是很想知道企图挖他公司员工的头头到底是什么三头六臂的人物。 只是,这个男人未免太娘娘腔了。巩敬翔蹙眉心想。那身影虽然有着男人的帅气,但举手投足、眉宇间却有股冷静优雅的柔美。 他是不是在哪见过这个人? 可是一时之间,他却怎么也想不起来,这个人是何方神圣?又在哪儿见过? 不一会儿,热闹的音乐和模特儿充满活力的表演,吸引了他的目光及注意力。在代言人柯董熙上台秀出手机时,镁光灯如同巨大的闪电再次照亮整个会场。 约莫一个小时,发表会圆满结束,但活动还没完,紧接着是“擎天科技”的庆功宴。 两人一下子就被一小群人围住,交换时尚圈的新闻和辛辣的八卦。巩敬翔才转身想和凌庆文说两句话,他却已不见踪影。 服务人员端着香槟在宾客之间游走,巩敬翔将空杯交给服务生后,又接了杯冰 凉的香槟在整个会场穿梭,想寻找凌庆文的身影,问清楚他究竟为了什么事突然不说一声地闪人? 可是,不断碰到相熟的人,停下来寒暄、微笑,拖缓了他寻找的脚步。偶尔还有记者不死心地跑来问他和柳睡莲的八卦。 就在巩敬翔一贯打着太极拳回应记者时,柳睡莲出现了。 一身火红的她看起来明艳动人,立刻攫取了不少相机的记忆体空间。 巩敬翔暗自叹气,看来想找凌庆文的事要往后延了。他露出招牌笑容,亲热地迎上前,和柳睡莲吻颊致意。闪光灯又是咔嚓咔嚓一阵乱响。 在记者面前作足了戏,满足了众家媒体之后,巩敬翔轻轻搭扶柳睡莲的腰后,巧妙地从记者群中脱身。 穿着制服的侍者端着满盘的香槟经过,巩敬翔为两人取来香槟,清脆的敲响后,两人浅呷一口。 “你最近怎么都不见人影?”柳睡莲等冰凉的香槟滑下喉咙后才说。 巩敬翔惯性地挑眉望着她,眉宇间的戏谑让他看起来狂放不羁,那眸中一闪而逝的邪恶光芒,轻易地挑动柳睡莲的情欲反应。 “就这么想我吗?” 他唇角噙着一丝邪笑,那笑容中洞悉一切的自信让柳睡莲又爱又恨。 她咬着唇,眼神魅惑地睐他一眼,涂着完美蔻丹的手若有意似无心地滑过他胸膛。 “你就这么不想我吗?”声音中听似玩笑,又略带那么点认真的试探。 巩敬翔嘴角的笑容扩大。“你今晚有事吗?” 或许是柳睡莲眼神中的媚妍,还颇吸引他;又或许连续工作的他想好好纵欲一番,他提出了邀请的暗示。 尽管柳睡莲极力克制下露出开心的微笑,仍掩不住眸中的得意。 她垂下眼,若无其事地说:“应该没有,不过,我昨天发现浴室的灯有些问题。” “我可以顺道绕去看一下。” “一言为定。” 抛下风情万种的一瞥,柳睡莲纤腰款摆地走开。 看着柳睡莲的背影,方才调情时的刺激消失了。他皱起眉头。难道他真的已被速食情爱喂养成贪婪、不知满足的野兽吗? 刚刚答应和柳睡莲共度一夜时,他明明还挺乐意的,可是,才一说定,那股热情不见了,只剩厌烦和疲倦。 那种缺少什么的感觉又再度浮上心头。 他甩甩头,继续之前被打断的寻觅。至于心底的那抹厌倦,他耸耸肩,将之压入心里的最底层。 绕过伸展台后,他远远瞥见凌庆文高大的身影,正想上前叫他时,才看见他正在说话的对象。 那不正是人力仲介公司的总经理吗? 围在一旁的还有罗青彦,以及那名从头到尾陪在他身旁的美女。 看凌庆文和那人越说越气愤,让巩敬翔微感诧异。 他们究竟在谈什么?居然会让凌庆文露出愤懑又急切的表情? 他加快脚步,但下一秒,凌庆文已快他一步离开了。就算要追也来不及了,巩敬翔判断地想。 看来想要知道他们谈话内容,就只能会一会这个蓝晨星了。 他几个大步来到他们附近,那名美女清脆的声音正对着蓝晨星提出疑问,内容他没听得明白,但最后一句却清楚地传入耳朵—— “……你的葫芦里到底在卖什么药?” 巩敬翔抢先一步插入对话,佣懒地挑衅道:“我也很想知道,你究竟在搞什么把戏?想将我的员工偷走?” 他们三人同时抬头。 那一瞬间,巩敬翔恍然大悟他在何时何处看过他了。 他就是撞了他的爱车,然后拍拍屁股走人的那个家伙! 第四章 巩敬翔简短地和罗青彦打招呼,也有礼地向他的女友黎夏桐致意,但他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面前的蓝晨星。 终于,他逮到空档直视那双犀利、冷静的瞳眸。 “至于你,就是大名鼎鼎的‘artemis’总经理蓝晨星喽!” 他直捣黄龙的点明蓝晨星的身分,让她大吃一惊。 看着蓝晨星瞪大的眼、吃惊的模样,巩敬翔兴起一丝快意。 “咦?你怎么好面熟?啊,我想起来了,你就是那个笨手笨脚,倒车撞到我的家伙嘛!多谢你的‘爱护’,我的爱车多了一条丑陋的疤。” 他嘲讽的语气让晨星不由得气得牙痒痒的。 “不过是轻轻擦一下,别像个娘儿们一样唉唉叫的。我说过了,我不是故意的,是你自己转弯不注意,才被我擦撞到;我当时已经表明会负责了,你却还是夸张地大呼小叫。” 他不提还好,一说就让她想起他差点毁了她一番心血。 “最可恶的是,你竟然害我毁了一桩重要的案子,这笔帐我还没跟你算呢!” “哼,谁要你负责?我不屑你的钱,我要的是一句道歉!你做错了事,却连一句对不起都没说,这是我最火大的一点。” “彼此彼此,我那时已请你先暂停让我接电话,可是,你还是像狗一样乱吠,若要说道歉,你也欠我一个道歉,咱们扯平了。” 他说什么?巩敬翔张口结舌地瞪着他。 “谁和你扯平了?你先是毁了我的爱车在先,现在又打算偷定我公司的员工,这笔帐怎么算,都是你理亏在先又不义在后,该道歉的人是你才对。” 又是道歉,这个人怎么这么卢啊?蓝晨星的眉越揽越深。 “怎么?你这么怕自己的员工被我们挖走?如果不是你的公司太烂,对员工太差,又怎会害怕我们的挖角?” “你嫌我的公司烂?哼!很好,我跟你杠上了,蓝晨星!” “有种放马过来啊!大猩猩!” 他竟然敢叫他大猩猩?巩敬翔瞠目结舌地瞪着蓝晨星,似乎不太相信居然有人胆敢这样叫他。 没想到他们两人才碰面没多久就杠上了,两人你来我往的,让在一旁做壁上观的罗青彦和黎夏桐看傻了眼。 “他们不是才第一次见面吗?”罗青彦小声地附在夏桐耳旁问。 夏桐露出极其无辜的表情,摇头表示她也搞不懂才第一次见面的人,为何会像仇人般吵得不可开交,而且还让一向不轻易动怒、不在人前表现情绪的蓝晨星,不顾场合地和眼前这个高大健壮、英俊非凡的男人杠上。 恼羞成怒的巩敬翔搜索枯肠,终于回击—— “你这个娘娘腔!有本事就别把自己捅的楼子丢给保险公司,像个男人一样站出来面对自己犯的错。” 巩敬翔此话一出,教在场的三人顿时目瞪口呆地瞪苦他。 他看见三人的表情,下悦地拧起了眉。“你们干么一齐瞪着我看?我说错什么了吗?” “不会吧!你不——” 蓝晨星拉住夏桐的手时,制止了她之后的话。 “你这只瞎了眼的大猩猩!别一天到晚把一点小擦撞说成滔天大罪似的,这么爱计较,我看你才像个娘儿们。” “你说什么?”巩敬翔挑起一道浓眉。 一个一百八十几公分的大男人居然被怀疑成女人,明知道蓝晨星是故意气他,巩敬翔就是无法一笑置之。 眼见两人吵得益发不可收拾,罗青彦终于跳出来缓颊。 “你们先别斗了,先消消气,这里还有记者,被他们撞见了,明天一定上报。拜托、拜托,这个发表会对我们公司很重要,要是被抢了风采、失了焦,我对公司很难交代。” 罗青彦的话让两人同时冷静下来,他们不甘示弱地又用眼神交战了一会儿,最后蓝晨星事先休兵。 “懒得跟你这只白目猩猩计较。” 她帅气地转身离开,教晚了一步的巩敬翔忍不住一把火又上来了。 “你这个娘娘腔,我才懒得跟你计较!” 说完,他也大步离去。 留下罗青彦和黎夏桐面面相觑,还是搞不清他们两人到底有何过节?竟能吵得像世仇般水火不容。 更离谱的是,巩敬翔居然还误以为晨星是男人?是她故意误导?还是巩敬翔看走了眼? ***bbs.***bbs.***bbs.*** 和蓝晨星不愉快的龃龉让巩敬翔紧绷着下颚、眼神冰冷,冷酷严峻犹如恶魔,所到之处凡是挡路的人莫不主动让路给他先行。 那跨着大步、虎视鹰瞵的模样,霸气十足,看得饭店门房赶紧替他拉开厚重的大门,丝毫不敢怠慢。 跨出“riti”的大门,一阵冷风迎面而来,巩敬翔套上驼色猎装外套。泊车人员立刻上前要为他前去取车。 他接过钥匙,摇头表示不必,大步地往室外停车场走去。 那家伙以后最好不要再让他遇到,不然的话—— 他才在心里咒骂那人,那人就正好在他心爱的跑车前鬼鬼祟祟。 好啊!和他吵架吵不赢,打算使小人步数了吗? 巩敬翔冷哼一声,眼神中闪过掠食动物的幽光,不动声色地靠近。只要那人敢动他的爱车一下,他就冲上去赏他一顿拳头。 ***bbs.***bbs.***bbs.*** 原本就心情不佳的蓝晨星,本来想藉着出席发表会来排解心情的,谁知竟会遇到那只大猩猩。 现在,搞得她更是一肚子火。 最近,一连串事件接踵而来,好不容易在大捏捏的破坏后,经过她的努力又赢得藤井健三的信任,终于决定要签约到台湾任职了。 可是,曾经纠缠过好友杜雨夜的那个变态在沈寂一段时间后,竟又突然出现,搞得雨夜惊惶不已,大家为了保护雨夜不再受到伤害,即使牺牲休息时间也要轮流接送她上下班,唯恐一个疏失,让那变态有机可乘。 除此之外,为了一劳永逸解决这个麻烦,蓝晨星迫不得已只好向那个家的家人求助。 尽管,她求助的对象——她的表哥郭晨昱——是那个家唯一对她好的人,但晨星仍是百般不愿意。 当初毅然决然离开那个家,独立创办“artemis”,就是希望能和那个家切断所有关系。她下想让外祖母抓到把柄,说她再怎么强,终究脱离不了郭家的庇护。 可是,为了保护雨夜,她还是向表哥开了口。而郭晨昱也二话不说地答应,只是表哥答应时说的一句话,让她感到不对劲。 “这或许是我能为你做的最后一件事。” 这句话中隐含的不祥意味如此浓厚,教蓝晨星耿耿于怀,怎么也无法释怀。 更令她心烦的,还有她今早接到的一通电话。她的徵信社好友回报,已有她父亲的下落了。 在那男人狠心抛弃她和母亲十多年后,再听到他的消息,让蓝晨星平静已久的心掀起了狂涛巨浪。 好友将资料电邮给她,可是,她始终没有勇气打开它。 不知第几次,她自问为何要在事隔多年后,还浪费心力追查尘封的往事? 因为父亲的不告而别,迫使娇生惯养的母亲必须到餐厅工作。粗重的工作加上被背叛的打击,让娇弱的母亲积劳成疾,最后撒手人寰。 她对父亲应该只有恨、只有怨,既然如此,又何必重寻往事,徒惹伤心? 唉,这么多教人心烦意乱的事,全挤在一起发生。 结果,好死不死她又和巩敬翔冤家路窄地碰在一块,世上怎会有这么巧的事?他居然就是她倒车擦撞的人! 他们两人一定是八字犯冲,再不然就是上辈子结下深仇,这一世再续前“缘”,继续吵个够。 不然,她怎么会一走进停车场就看到那大猩猩的车?蓝晨星停下脚步,看着那辆漂亮、耀眼的宝蓝色跑车。 她上前看了看之前被她擦撞的地方,那道长长的疤痕已消失不见。由此看来那家伙真的很爱惜车子。 她伫立在宝蓝色的8mwm3车头前,冷然白皙的脸毫无表情地紧盯着车子看。 远远看到的人还以为她行径怪异,干么没事盯着车子直瞧?难道她意图不轨?但只要凑得近些,便可看见她眼底欣羡恋慕的光采。 哼,这只大猩猩眼光还挺好的,bmwm3,跑起来一定很够力,而且还是她最爱的宝蓝色。 虽然她开的也是bmw的车,可是,看到心仪的跑车还是忍不住羡慕。况且,因为她是公司的负责人,为了不让客户怀疑她的专业度,所以,当初买车时只好忍痛选了次爱的银色。 不过,她最爱的还是宝蓝色,如果配上米色皮质内装就棒呆了。 她凑上前看了一眼。真的是米色内装。哼,这大猩猩虽然又白目又小心眼爱计较,但品味还真不错,总算不枉他这名设计师的称号。 啊……好想开开看,要是能开上阳金公路兜上—圈—定过瘾极了。 咦?那是什么? 他站在那儿干么? 巩敬翔百思不解地站在树丛后观察蓝晨星的一举一动。 原本还以为蓝晨星想拿他的爱车出气,可是,一分钟过去了,三分钟过去了。蓝晨星什么都没做,只是盯着车子瞧,神魂却不知飞到哪儿去了。 这让在一旁偷窥的巩敬翔完全摸不着头绪。 突然,他动了。 巩敬翔赶紧伏低身子,还以为他发现自己了。 只见蓝晨星掏出手帕,忽然伏在引擎盖上——擦起玻璃。 他有没有看错?蓝晨星居然在帮他擦车?这太诡异了吧?他究竟在想什么啊? 像是确定擦掉污渍后,蓝晨星直起身,往后一步,审视自己努力的成果, 华灯初上,停车场上方的水银灯照射在他身上,点亮了他白皙的脸蛋。许是因为刚才擦车及风吹的关系,他梳理整齐的头发乱了,刘海也掉下来覆在额前。 微微的红晕使他白皙的脸看起来柔美娇艳,那微冷犀利的猫眼也变得温柔,犹如发光的黑曜石。 更令巩敬翔惊讶的是他唇边的那抹笑容。 他的心跳在那瞬间静止,一股热流从头顶窜过全身直通脚底,心脏再度跳动,重重地敲击胸腔。 那仿佛精灵才有的容貌因为那朵微笑突然亮了起来,犹如芙蓉出水。 水银灯在他身上形成淡淡的光晕,令他看起来如梦似幻,好像一阵风吹来,他就会消失不见。 他屏气凝神地盯着眼前的蓝晨星,就怕一个动作会惊动了他,打破了这神奇的一刻。 不知过了多久,蓝晨星爱怜地拍了拍车子,随后大步离开。 巩敬翔的眼始终没离开他。看着他走到距离不远处,解开车锁的声响传来,蓝晨星俐落地跨入车内。 不久,bmw独特的引擎声低低地呜鸣着,蓝晨星打开大灯,缓缓地驾车离去。 他靠近车子,一抹清新的柑橘混合强烈的豆蔻麝香,飘忽地钻入鼻尖。一阵风吹来淡化了那香味,却怎么也吹不散那罩在他心上的深沈气息与渴望。 一股莫名的失落驱使巩敬翔追不及待地跨入车内,迅速发动引擎,循着蓝晨星离去的方向驶去。 他不知道自己为何要这么做,只是顺从心底的直觉,那股冲动驱策他紧跟着蓝晨星银色的车影前进。 他不懂刚刚那一刻是怎么了,像是有什么发生了,有某种东西飞入他的心,引发了他前所未有的热情。 他的心怦怦直跳,怎么也安静不下来,脑海里不断浮现那罩在银光中的容颜。 那一秒,他美得不像真的,美得让巩敬翔完全忘了他的性别,忘了两人之间的争执。 他不知道跟着蓝晨星要干么,只是,他很想再看一眼那绝美的笑颜。 ***bbs.***bbs.***bbs.*** 晨星熟练地驾着车穿梭在台北街道,周杰伦的最新单曲在车内呐喊,那充满力量的节奏透过重低音喇叭,震动了整个车内的空气。 她最喜欢在开车时听摇滚乐或舞曲,握着方向盘,感觉车子的力量在手下,脚下蓄势待发,操控这么有力量的机械,令蓝晨星情不自禁地着迷且深深上瘾。 瞥了一眼仪表板上的数字钟,八点多了。这时候去跑跑也好,好久没上山飙一下,她好怀念高速的快感。 主意一定,她往士林方向开,兴奋感在血液里奔流,嘴角下自觉地绽开一朵微笑。 他到底要开到哪儿去? 随着蓝晨星的车尾驾驶的巩敬翔心头冒出疑问。经过往上林的车阵后,蓝晨星 忽然打着方向灯靠边停下。巩敬翔差点反应不过来,幸好后面的车挺有风度,没因他强行切换车道而按他喇叭。 停在银色轿车前,巩敬翔抬头正好看见蓝晨星已下车迈入便利商店。透过便利商店的玻璃窗,他观察蓝晨星随意在饮料柜前挑选的模样。 就在他漫不经心地挑饮料的同时,经过他身边的人,不论男女,全都不约而同地紧盯着他瞧。那表情里的惊艳,让巩敬翔有股奇异的冲动,想下车遮住那些人的眼,不许他们多瞧蓝晨星一眼。 像被自己的念头吓到,巩敬翔蹙眉地问着自己:“我是怎么了?” 不知何时,蓝晨星已结好帐出来,回到车里了,他应该没有发现巩敬翔的车就停在他前面不远,直接经过他往仰德大道开去。 不会吧?这么晚了他去阳明山干么?赏花?现在才十二月,花季都还没开始,要赏什么花? 不过,随着两旁的路灯越来越稀少,蓝晨星的车速越来越快时,巩敬翔才恍然大悟。 他在飙车。 脑袋才刚闪过这念头,开在前头的银色车子突然加速往前冲。巩敬翔大吃一惊。 天啊,太不可思议了,看似娘娘腔的懦夫,居然喜欢高速狂鳜? 巩敬翔惊讶地盯着那几乎快甩掉他,消失不见的车尾灯,恢复神智后,他先是缓缓微笑,然后哈哈大笑。 太有意思了! 他握紧方向盘,加重脚力,引擎咆哮,宝蓝色的车在婉蜒的山路急起直追。不一会儿,他已可瞥见蓝晨星一闪而逝的尾灯。 他再加足马力,轻巧地绕过几个弯后,已经可以看见银色的后车厢了。 好久没有这样放速狂飙的感觉,兴奋和快感同时在身体里流窜。按下开关,谬 思合唱团的强烈的节奏和独特的曲风,霸占他的耳朵,也鼓噪着他的心。 他露出微笑,游刃有余地缩短彼此的距离。 有人追她的车! 在绕过几个弯后,台北市的尘嚣已被远远抛在身后,漆黑的山路仅有零星的路灯孤单地亮着,偶尔因为她的大灯划破了山林的闇夜。 可是,就在她全身因极速带来的兴奋而感到压力消除时,一抹强光在后视镜一闪而逝,引起她的注意。 之后的几分钟,她越来越确定,后面的那台车是针对她而来。 她加重脚力,银色车体如闪电般在暗夜急驰。 令蓝晨星心惊的是,不论她加足多少马力,后头的车随即跟进。 她紧皱着眉,双手稳稳地抓着方向盘,放开油门,迎向一个右弯。这个出弯后路面变得颠簸,若没有做好准备,很容易打滑出事。 她心想,或许可以藉这个弯来摆脱后面的车。 岂料,颠簸的路面似乎不影响对方,那辆车仍紧追在后。 接下来的直线道路,两轿车都直踩油门,引擎声在寂静的山林里咆哮着互不相让。 眼看着就要进入这条公路最着名的第一个急弯时,原本紧追在后的车突然在一阵引擎高鸣中从蓝晨星的左侧冲出来,先她一步进入弯道。 她被超前了。 蓝晨星定睛一看。宝蓝色的bmwm3? 不会吧?和她飙车的人会是巩敬翔?他怎么可能出现在这里?还是她想太多了?开同款跑车的人又不只他一人,这是巧合吗? 紧跟着人弯,让蓝晨星无暇细想。她熟练且巧妙地过弯,可是,刚才一闪神,已让宝蓝跑车超前许多。 她定下心,告诉自己要冷静。不管对方是不是巩敬翔,她都会奉陪到底。 又过了两、三个弯后,是稍短的直线,蓝晨星趁此机会,拉近两车的距离,准备在下一段连续急弯中找机会领先。 但对方似乎洞悉她的想法,总是抢先一步堵住她的路径,教晨星一阵气馁。 不过蓝晨星仍不放弃,她紧贴着对方挤过了两个弯后,终于在第三个弯道抓到一个缝隙,从那宝蓝色车身的右侧切入,两台车以极小的差距一齐过弯,稍一闪失,很可能就失控撞在一起。 就在弯道变直的那一秒,蓝晨星脚踩油门,银色车影摆脱宝蓝车身的紧贴,冲向前去。 狂野奔放的节奏和着她的心跳,在胸前沈重敲击,胜利的快感迅速冲击她的四肢百骸,一股近似高潮的感觉令她不自觉地兴奋难耐。 就是这样的感觉,让她爱上极速的飙车,以及各种能产生快感的运动。 “哇呜!”她狂呼一声,然后开心地大笑。 超high的情绪,让她抛开所有禁锢,不顾一切地往前,加速、再加速…… 该死!他在干什么? 巩敬翔瞄了眼仪表板,速度指针已超过两百,他这样不要命地飙,令他不由得替蓝晨星捏了把冷汗。 可恶!他不会是疯了吧?有什么办法可以阻止他再飙下去? 若不在下一波弯道前制止他,以他这样的速度,不直接冲下山谷才怪。而且那波弯道的路况并不如之前的好。 主意一定,他踩紧油门跟着它银色车影,不断地闪着黄灯,希望蓝晨星能会意,减缓速度。 可惜蓝晨星毫不领情,速度不减地在婉蜒的山路上灵巧地驰骋。 看来他不出重招不行了。 旋下远灯钮,一阵强光穿透银色车身,照亮前方的山路。 可恶!这人居然用远光灯照她。 晨星眯着眼,想看清前方的路,但在强光之下简直不可能,地本能地放松油门。 巩敬翔趁此机会超至前头,然后轻踩煞车,迫使蓝晨星不得不跟着减慢速度。 终于,两台车在公路旁的一处空地停下,煞车声在静谧的黑夜里更显得刺耳。 完全静止后,只剩五月天的“轧车”还热闹地在车内摇滚、蓝晨星顺从冲动开门下车,往那辆刺眼的宝蓝跑车走去。 她举手敲了敲车窗。当那近乎墨色的车窗缓缓降下,露出巩敬翔狂野不羁的侧脸,那斜飞的浓眉、直挺的鼻梁、宽阔的嘴及刚毅的下颚,让蓝晨星的心跳在那瞬 间突然停止,然后又狠狠地抽跳。 “你在干么?你知不知道这样很危险?”她压下鼓动的心跳,板起脸冷冷道。 “你还知道什么叫危险?” 他抬头斜睨着她,教蓝晨星的心又不受控制地狂跳。关掉音响,整个山林的寂静倏地将他们包围。 他跨下车,如神只般矗立在她面前,再次让蓝晨星意识到两人身高的差距。她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了一步。 “你刚刚那样狂飙是不想活了吗?” 巩敬翔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事,一想到蓝晨星刚才一副不要命地横冲直撞,就让他头皮发麻。 “要不是你突然追我的车,还超车向我下战帖,我干么没事自己一人轧起车来?” 她的话让巩敬翔蹙眉,极力勒住心中的气恼和火爆的脾气。 蓝晨星身上有某种特质,着实令他难以招架。 他不知该拿他怎么办,他很想狠狠地抓住他猛摇一番,又想将他扛上肩丢到无人岛上,好图个清静。 他勾惹出他最原始、最狂猛的情绪,却得残忍地苦苦压抑,无法爆发出来。 “你干么这么不服输?偶尔输个一次会怎样?”他大吼,因为他的不顾危险令他的心史无前例地揪紧,紧得发痛。 “那你呢?为什么也不服输?你不也讨厌输的感觉,所以拚命求胜吗?”她说。 他沈默不语。 “这世界就是这样,不是赢就是输。赢了才有生存下去的权力,输了就沦为别人的阶梯。不做第一,就是废物;二流就是不入流。” 蓝晨星的话让他深受震撼,这一番话是如此该死地切中他的心。还有他话里强烈的孤寂,及他那逞强的眼、倔强的下巴,都让巩敬翔没来由的想将他紧紧地搂进怀里。 他的双颊不知是否因为方才的激动,粉嫩嫣红得让人想咬上一口;那双猫眼此时晶莹剔透,其中闪烁的怒火与活力犹如春药令他全身兴奋不已,更别提他红润的唇,在苍白的车灯中显得那么诱惑迷人。 要命的是他的味道是如此该死地好闻,那飘忽的香味一再勾引他,让他忍不住想再靠近一点,想深深呼吸,仔细探究那诱人的味道,又怕一个轻举妄动,那味道就消失不见。 他感到小腹兴起一阵骚动,掌心因为渴望而剌痒着,双唇则因为急需一亲芳泽 而发干。 他站在那儿,不发一语地盯着他看。事实上,他也不知道能说什么、该说什么,他被自己的念头吓到了。 他居然对蓝晨星——一个男人——感到兴奋? 巩敬翔犹如五雷轰顶地伫立原地,被自己体内迫切且真实的蠢动吓得不能动弹。 他究竟是怎么了?蓝晨星满脸疑惑地望着他。 他的脸一半隐在黑暗中,紧绷的下颚和冰冷严酷的眼神,似乎正极力控制着什么。 最后,他怏怏不乐地上车,扬长而去。 回到车内,五月天的<温柔>浅浅低诉。蓝晨星也被自己刚刚的话吓到了,她干么对巩敬翔透露这么深层的自我?他们不是对立的关系吗? 为何他紧张她的安危时,心里会有一丝甜意?为何会不由自主地对他剖析自己,说出她的观点? 在说出口的刹那,她突然明白,她说中了他的心声,也明白两人在某方面是如 此相像。 求胜的意志、不愿妥协的坚持、异于常人的冷静,还有不凡的胆识。 在四目交会的瞬间,蓝晨星察觉了两人对彼此的另眼相看,某种变化已经产生,且将两人推向不可知的未来。 第五章 在认识巩敬翔之前,蓝晨星从不曾深刻了解什么叫“冤家路窄”。 两人像是互相排斥的磁铁,但冥冥中却有股力量,让他们不断地遇上。 这世界是怎么了?不认识之前,彼此都相安无事地活在各自的世界,不过是一次不小心的擦撞,才发现两人竟生活在同一个圈子里。 蓝晨星最常去的“cheers”也是巩敬翔的活动地点,巩敬翔最爱逛的大叶高屋,正好在晨星家附近;他们还是同一家健身俱乐部的会员。 和朋友去喝酒狂欢遇到他,去百货公司采买日用品遇到他,就连去健身放松, 也好死不死地被安排在相邻的跑步机,害蓝晨星快得妄想症,是不是有恶魔就隐身在附近,故意把两人兜在一块,好让他们互相残杀,看他们出尽洋相。 每次碰面,两人都没给对方好脸色。 在“cheers”,蓝晨星一身俐落军装,令人惊艳地和雪湖在舞池里,随着音乐款摆舞动。同行的还有缠着她不放、却互看不顺眼的杜康培和尤丽玫。 他们俩一左一右地紧挨着蓝晨星,同样被蓝晨星散发的魅力迷得神魂颠倒。 巩敬翔就是在这时插进来,跟在他身旁的是两个身材曼妙、打扮火辣的女人, 一进舞池就一前一后贴着巩敬翔狂摇掹扭。 小小的舞池本来就不大,一不小心,两人就面对面碰个正着。 他们先是用目光上上下下地打量彼此,以及身旁的“舞伴”,然后,以肢体语言向对方呛声。 蓝晨星舞得更起劲,也不排斥杜康培偶尔的贴近,以及尤丽玫拿她当钢管跳。 而巩敬翔身边的两位曼妙女郎也使出浑身解数,来赢得他的注意与欣赏的目光。 他们不约而同撞进彼此的视线里,巩敬翔眼里尽是嘲讽与得意。 终于,在洗手间前的洗手台前,他们无可避免地正面交锋。 巩敬翔才一开口,蓝晨星就想上前好好咬他一顿。 “看不出来,你还挺有魅力的,男女通吃啊?厉害!” 蓝晨星淡淡微笑,猫眸慵懒地睇他一眼。 “巩大设计师才教人惊讶,我以为你应该成年了,怎么到现在还没戒掉吃奶的习惯?小心别噎到了!” 看着巩敬翔倏地拉下脸,蓝晨星不待他反击,踏着优雅的步伐离去。 没两天,蓝晨星下班后到大叶高岛屋去买她最爱的有机冬片茶,这茶是十二月冬至左右采收,产量稀少且制作不易,可是茶汤蜜绿、有特殊香气,入口滑润甘甜,每年她就等这茶上市尝鲜。 一踏入茶叶展售点,就看见架上只剩一罐冬片茶,蓝晨星欣喜地走上前去,里直呼幸运。 不料,当她正准备从柜子拿下茶罐结帐时,一只大掌同时覆住茶罐。 抬头一看,巩敬翔英俊不凡的脸就近在咫尺,和她同样不敢相信地睁大眼睛。 “又是你!” “蓝总经理,幸会啊!”他皮笑肉下笑地打着招呼。“没想到竟然会在这儿遇到你,是我们太有缘吗?还是……” 蓝晨星谨慎地望着他,不论他的尾音拖得多长都不搭腔。虽然才交手几回,但她对他的个性也摸熟了七、八分。 果然巩敬翔见她不答话,自顾自地又说:“你跟踪我,不然怎么我到哪里都遇到你?” “哼,谁跟踪谁还不知道。我家就住附近,散步过来买我最爱的茶叶,哪来那么多闲功夫跟踪你?你少自大了。” “喔?这么巧?这家百货正好是我最常逛的百货公司,我也是来买茶叶的,麻烦你放手,我好去结帐离你远一点,免得被人指着鼻子说自大。” “你才放手。这罐茶是我先看到的。” “先看到就一定先赢吗?麻烦你看清楚,是我的手先碰到茶罐的。” 她的掌心叠着他宽大的手背,谁都不肯松手。 “你——” “怎样?” 巩敬翔仗着身高得意地睨着她,蓝晨星在心里骂翻天,表情仍维持一贯的平和。忽然,那猫眸里幽光一闪。 “巩大设计师何时不吃奶改喝茶?是不是被乳牛撞得头昏,吃不消了?” 要不是两人处于对战状态,他很可能会因蓝晨星的有趣比喻而笑出来。可惜他没那么好风度。 还有,和蓝晨星靠得那么近,之前那似有若无的香味突然间变得清晰而浓烈,像无言的勾引,不断地挑战他的意志。 他的手好软!奇怪,一个男人为什么有这么柔嫩的手?巩敬翔透过浓密的睫毛望着他想。 尤其今天在明亮的日光灯下,他白皙的脸、明亮的大眼和红润的唇,怎么看都不像男人。 若下是一开始就知道他的性别,他搞不好会以为蓝晨星是女的。如果他是女人,那么这几日来那不断纠缠着他的春梦就得以实现…… 该死!他在想什么?怎么就在大庭广众下对一个男人想人非非!他牙一咬,嘶笑出声。 “那你呢?又喝奶又喝豆浆,不是比我更吃不消?” 蓝晨星先是惊愕地僵在当场,好一会儿,才会意巩敬翔的性比喻,在暗讽她男女通吃。 蓝晨星怒不可遏地抬手就住他的胸口一拐,巩敬翔痛呼一声,没料到他会来这么一记。 “这茶你留着喝吧!希望它能冼干净你肮脏的心,以及你那蒙到烂泥的眼睛。” 最后,巩敬翔赢得了那罐茶叶,却一点也没有胜利的兴奋。 上周日,健身教练指着那台正好空下来的跑步机时,蓝晨星一眼就认出,紧邻的跑步机上挥汗如雨,健步如飞的不是别人,正是鼎鼎大名的巩大设计师。 蓝晨星立刻退出健身房,往壁球区走去。她在心里告诉自己,这不是懦弱,她只是不想再和那只有眼无珠的大猩猩“勾勾缠”罢了。 不过在那之后,蓝晨星不再去那家健身俱乐部。可是,一向爱好运动的她,以前几乎两、三天就上一次健身俱乐部,在强忍了近一个礼拜后,蓝晨星决定到已经好久没去的道馆,找个人练练也好。 此刻,蓝晨星换好道服,踏入道馆里,一边和教练打招呼,一边寻找可以和她对打的学员。 忽然,一个熟悉的高壮身影以迅雷不及掩耳的动作使出了过肩摔,蓝晨星定睛一看,尽管心里惊讶不已,但表情依旧平静。 不会吧?她怎么这么倒楣?他们俩是不是上辈子结下了什么孽缘,到哪里都碰上他! 巩敬翔似乎已来了—阵子,那头丰厚的黑发已被汗水濡湿,身上的道服也因为 对打被充分地拉扯址,露山山大片的胸膛。 观看巩敬翔在场上施展柔道是相当特别的经验。蓝晨星知道他本来就是个强势、权威的人,他一贯的作风就是跨着大步走来,旁若无人地取得主导权。 但在道场上,那权威感和气势更是肆无忌惮,光是冷酷的目光和不怒自威的气魄,就足以令对手丧胆,遑论与之对决了。 更别说他的技法纯熟、变化灵巧,动静之间一气呵成,令人猝不及防。 时间一到,对手随即认输地鞠躬,巩敬翔亦恭谨回礼。 就在蓝晨星从精采的对打中回神,想调开视线回避时已来不及,两人的目光在空中相遇。 巩敬翔先是挑眉,墨色眸中闪过一抹不敢置信,随即燃起浓烈的兴味。 蓝晨星咬着下唇,有些后悔今天干么跑来道馆,什么人不好遇,偏偏遇到这只 大猩猩。 他几个大步来到她面前,脸上的笑容像要竞选的政客般刺眼。 “原来这就是你那一拐的秘密。”巩敬翔没头没脑的一句话让蓝晨星摸下着头绪。 她半眯着眼望他。 “你也练柔道,难怪你使拐子会那么顺手。” “那又怎样?” “要不要比试一下?”他突然开口挑战,让蓝晨星暗吃一惊。“就当作一次把我们的恩怨解决。” 蓝晨星考虑了一下。她虽然已达到二段,可是刚刚在旁观战,她知道巩敬翔的身手不弱,如果真打起来,她不见得能占到什么便宜。 “怎么?不敢?” 她昂起下巴。“没什么不敢,就怕你到时被我摔得七荤八素、分不清东南西北。” 他毫下客气地大笑。“这句话是我要对你说的。来吧!” 他们在道场的一角找到一块空地,整个道场并没有因为他们的对打而静默,大家各自练习,此起彼落的吼叫和身体被摔在垫上的声音充斥整个道场。 蓝晨星和巩敬翔站定,简单地行礼后,双方随即上前,身体同样微微躬着,眼睛眨也不眨地紧盯着对方的一举一动。 他们先是小心地试探,企图先抢对方的手,好占得先机。但几次拉扯下来,谁也没占到便宜。 后来,巩敬翔先伸手抓到她的左手,蓝晨星也不甘示弱地拽紧他耳下的衣襟,左手同时曲起,抓住另一边的衣襟,往侧边滑步后,整个身子往下坠,同时右脚抬起抵住巩敬翔的腹部,顺势旋转往横抛摔。 被摔在地上的巩敬翔先是眨眨眼,而后才意识到自己被突袭成功了,心里虽然气愤,但也不由得兴起一丝敬佩。 没想到蓝晨星看来弱不禁风的样子,其实挺有两下子的。这下激起他求胜的心。 他迅速翻转起身,不让对方有机会施展压制技。蓝晨星则已靠上前,准备下一波攻击。 这回巩敬翔多了分戒心,两人抢手很快就抓住对方的衣袖及领口,在一阵推拉之际,巩敬翔趁她反推的力量,双手一提,将她拉高后使出右丢体,将蓝晨星摔倒在地。 他顺势扑到蓝晨星身上,准备施展压制技,可是就在他紧贴着蓝晨星的胸前时,一股怪异的感觉让他愣住了。 他的手肘仍制住蓝晨星的颈部,身体密不可分地压在她身上,然后伸手覆上她的胸前,好确认自己的怀疑。 倏地,他抬起头,近乎惊吓地瞪着她—— “你是女的?!” 虽然她的上围不怎么丰满,但那柔软的触感,的确与男人不同。 被他沈实的体重压倒在地,蓝晨星即使用尽所有力气也撼动不了他半分,更无法阻止他袭上胸前乱摸的手。 屈辱胀红了脸,她只能用力地瞪住他。 “没错,现在你可以离开我身上了吗?” 巩敬翔危险地皱起眉头。“你最好老实地跟我解释一下,为何骗我你是男人?”” 蓝晨星又扭动了几下,巩敬翔也跟着加重力道,最后她放弃。再反抗下去,只是徒增痛苦罢了。 她强迫身体放松,没好气地说:“我没骗你,是你自己老眼昏花,把我误认成男人。我何时对你说过我是男人了?” 他想了想也对,从头至尾,蓝晨星不曾说明自己的性别,是他先入为主的观念,加上她的穿着、她的胆识和行为,误导了他的判断。 这当中有几次他不也怀疑过?可是,因为对她的情欲模糊了他的理智,才会一 错再错。 如今揭开事实真相,他才恍然大悟,为何她刚才明明有机会压制他取得胜利, 却白白放弃。为何一开始他提议比赛时,她会犹豫,想必她也料到对打中,施展压制技巧是无可避免的,届时,她的性别就无所遁形了。 “可恶!你到底还要压多久,我快被你压扁了!” 看见她满脸胀得通红,巩敬翔赶紧松开手,从她身上爬起来。 重获自由的蓝晨星,立刻起身。她脸红地望了望四周,已有些人停下动作,盯着他们两人看,其中以教练犀利的眼神最教蓝晨星难堪。 她二话不说地离开道场,不顾巩敬翔就追在她身后。 蓝晨星以最快的速度换好衣服,冲出道馆后,直奔她的车。 但巩敬翔已经靠在她的车门前恭候大驾。 “为什么不纠正我?明明有好几次机会,当我误会时,你可以开口纠正我的,为什么故意让我误解?你存心看我出糗,好在背后嘲笑我吗?” 他隐在黑暗中的脸,冷酷英俊,仿佛出猎的恶魔,犀利的黑眸令人望之生畏。 蓝晨星极力压下涌上心头的畏惧,她提醒自己,我是蓝晨星,没什么能吓得到我。 她视若无睹,听若未闻地继续往前,直到她的脚尖几乎碰到他的,才抬眸望进他的眼中。 “我为什么要费事指点一个睁眼瞎子?我才要反问你,我又没有刻意隐瞒,只要你想,随时可以查到,为什么硬是让偏见蒙蔽你的双眼?” 她说的一点都没错。 在下意识里,他一直刻意忽略这昭然若揭的事实。至于自己为何会故意漠视不断冒出的疑问,或许在心底,他不愿承认一个女人居然同时集合所有他欣赏的优点于一身。 也许把她当成男人,就可以将那些对她产生的不合理情绪全都抹除。不管外界怎么谣传,他自己很清楚他是个彻底的异性恋,不可能对同性产生情感。 除了她。 算了,他还要自欺叹人多久,即使把她误以为男人的时候,他的身体依旧对她有强烈的反应。 他就像发情的公狗一样,只要一闻到她的味道就兴奋难耐、全身活力充沛,眼里只看得到她的存在。 要不是极力控制,他就会像死缠烂打的公狗一样跟着她到处跑。 “至于在背后嘲笑你,这句指控本身就是个笑话。你当着我朋友的面错认我的性别,还出言暗讽我男女通吃,真正受到侮辱的人是我吧?拜你之赐,有关我的话柄再添一桩,我再度成为别人茶余饭后的八卦话题,这样你满意了吗?” 后面这项指控纯粹是想勾起巩敬翔的罪恶感,虽然她怀疑他根本没有罪恶感这种情绪,但把自己说得可怜一点也不为过。 尽管那些闲言冷语伤不到她,但不代表她就得无辜承受。 “无话可说了吗?巩大设计师。可以借过吗?你挡着我上车了。” 巩敬翔迟疑地挪开一步,他居高临下地望着她的侧脸,她伸手在黑色运动提袋里摸索,却怎么也遍寻不着那把该死的钥匙。 “别企图挑起我的罪恶感,我泛的错有一半责任要归咎于你。你也是共犯,蓝晨星。” 第一次以正确的性别称呼她,让巩敬翔心底划过一抹异样的感觉、他是如此迅速接受她性别的转换。 即使还不知道她是女儿身,就已无法提供有力的防卫,阻止他想对她为所欲为、做出许多邪恶疯狂事情的念头,何况,如今知道她是道道地地的女人,一直被压抑的荷尔蒙正在他体内四处冲撞。 脑海里的警钟不断响起。 蓝晨星不同以往他认识的女人,不是玩玩就可以抛在一旁的,她太聪明、太冷静,独立又狂野,一旦沾上了,他不可能全身而退。 她不像柳睡莲那样识趣,韵事结束后就有默契地离开,她会像母狮般撕裂胆敢玩弄她的人。 他应该立刻离她远远的,而不是一直盯着她粉嫩的脸和红唇。 可是,他无法移动。他一点也不想拔腿狂奔,他想的净是这些日子来,纠缠他不放的绮丽春梦,他渴望一一实现所有的梦境…… 终于在一团衣服中摸到冰冷的金属,蓝晨星抓出钥匙按下遥控锁,开锁的声响传来,让她犹如吃了定心丸般冷静下来。 她淡漠地瞥他一眼。“是吗?那又怎样?” 他夺走她手中的钥匙,上前一步,将她困在车子与他之间。 “你必须为你所把的那一半错误付出代价……”他低语。 他雄性的气息伴随着高温的体热袭来,混合她身上dolce&gabbana的香水味,形成一道亲密的墙,将他们圈住。 他的身体靠得好近,几乎快贴上她,勾起不久之前被他压在身下的记忆。那片刻,她心慌意乱、全身着火似的,到处有火星在血管里跳跃。 眼前的情形比起刚刚有过之而无不及。 先前是因为对打,她是被摔倒然后压制在地,一连串的动作使她无暇感受巩敬翔原始的男性魅力。 现在,他黑曜石的瞳眸燃着火焰,紧锁住她的视线,无言地传达他的欲望,用眼神将她融化。 他魁梧的体格贴得太近,她似乎可以感受到衣服下隆起的肌肉。之前他和别人对打时,虽然仅仅惊鸿一瞥,但她看见了,他赤裸的胸膛肌肉匀称、皮肤古褐光滑。 单单一眼,就足以令女人喉咙发干、神魂颠倒。 蓝晨星的脑海深处有个声音发出警告,叫她应该要后退、要逃跑,再被他迷惑下去,就会有危险…… 他轻巧地往前一靠,将蓝晨星定在车门上。下一秒,他低下头,斜斜地封吻住她的唇,占领他渴望已久的领地。 火花在瞬间猛烈爆发。 她察觉到他温暖坚定的唇压着她的,他的唇意外地柔软,传来一波波危险的美妙感觉。 她心跳加速地注意到他紧贴着她的坚硬身躯,一如她所见、所想,他是如此地高大魁梧,结实徤壮的肌肉抵着她柔软的身体,带来更多温热美好的感受。 他拥有令人迷失的力量,仅仅一吻,就征服了她冰冷坚硬的武装。在那危险的 片刻,蓝晨星一度想就这么沈沦,沈溺在他的力量、他的怀抱,和那令人意乱情迷的男性气息中。 但从道馆传来一阵嘻笑声,惊醒了她。 下一瞬,她猛力往前一撞,击中他的鼻子—— “天啊!”巩敬翔捣着鼻子,不敢相信地瞪着她。 鼻骨传来的剧痛还在脑门回绕,那今他一见倾心的绝美容颜,此时闪现着冰冷的恼怒。 “别把对付其他愚蠢女人的那一套用在我身上,你以为对我略施点魅力,我就会臣眼在你脚下了吗?”晨星冷哼道。 “省省你的魅力吧!那对我不管用的。” 她一把夺回钥匙,迅速地上车,启动车子扬长而去。 瞪着那银色车影消失在巷底,受伤的鼻子让他的满腔怒火烧得更旺。 那个不可理喻的女人,竟然诬蔑他对她施展魅力?方才的亲吻,她明明也很陶醉的。要不是她用那双迷蒙的猫眼,若有所盼地回望着他,他也不会—时冲动亲吻她。 如果她不喜欢,大可一把推开他,何必像对付色狼般用头搥攻击他脆弱的鼻子。 难道她以为他真的那么饥下择食,会在路边强暴她吗? 哼,他巩敬翔何需对女人施展魅力,只要眼神一勾,就有一拖拉库女人抢着上 他的床,谁稀罕那个又干又扁的男人婆?! 第六章 约莫半小时后,巩敬翔顶着红肿的鼻子出现在“muse”。除了盛洵良和竹内优已经回家之外,所有还留在办公室的人,看见一脸阴郁的巩敬翔及他受伤的鼻子,全都吓傻了。 下顾众人诧异的眼光,他迳自穿过球场住自己的办公室走去。 凌庆文首先恢复过来,他开口要周炎生去拿急救箱,迈着轻松的步伐尾随在巩敬翔之后进入办公室。 巩敬翔跌坐入舒适的高背皮椅里,身体因为感到舒服而放松,不禁吁了口气。 “到底怎么回事?你的鼻子是谁的杰作?” 巩敬翔冰冷地瞪他一眼。 普通人没有那个胆量问他这个问题,但凌庆文不是普通人,他不但是他的好友,也是他工作上重要的夥伴。 看着紧抿双唇却不发一语,只是恶狠狠地瞪眼的巩敬翔,凌庆文露齿一笑。 “别跟我说你是不小心撞到,那种连三岁小孩都骗不倒的话,说出来是污辱你的智慧,你不是去柔道馆放松一下吗?怎么?遇到对手了?” 巩敬翔叹气。在好友面前他几乎无所遁形,再说,他满腔的怒火若不找人发泄一下,搞不好会郁闷而死。 “的确是遇到对手了,但我是被偷袭的。”他说。“长眼睛没见过这种人,真是快把我气死了!” “那么棒的对手?你应该很高兴才对啊!生什么气?” “哪里棒?像那种不男不女,没胸部又不温柔,撞了人又不道歉,明明企图染指我的员工还死不承认,还四处放电招摇的男人婆,哪一点棒?” 周炎生捧着急救箱进来。他仔细审视他的伤势,问了一句:“他是怎么偷袭你的?” 这一问,让巩敬翔僵在椅子上。“偷袭就偷袭,哪有怎么偷袭?我要是知道她要偷袭我,还会让她得逞吗?” 周炎生和凌庆文相视一眼。“你是说,你连对方怎么攻击你的都不知道?” 开玩笑,巩敬翔不但精通柔道和跆拳道,也懂自由搏击,别说一般人不是他的对手,就算是国手和他对打也不见得能轻易取胜。 居然有人能偷袭成功,而且他连怎么被偷袭都不知道?这太离奇了。 “我是说我没预料到会被偷袭,不代表我不清楚对方的攻击方式。你到底有没有认真在听我说话啊?” 到底是谁没有认真?明明就是巩敬翔自己前言不对后语,竟还反过来指责他们没有认真聆听。 “老大,你是不是被打傻啦?”周炎生谨慎地看着他,考虑着是不是该送医院治疗,也许有脑震荡,要照x光才知道。 “你才傻了。我只是被人用头撞了一下,还没严重到变笨的地步。” “那你干么说话颠三倒四的?”周炎生反驳。 “我哪有颠三倒四的?我头脑清楚、口条清晰得很。” 周炎生受不了地瞪他一眼,拿起消炎药膏挤了一坨在那红肿的鼻梁上,然后毫不客气地用拇指推了一下。 巩敬翔吃痛地缩缩脖子。“小生,你故意的!” “耶,脑子真的没坏耶!” 周炎生的风凉话换来巩敬翔凶恶的一瞥,凌庆文在一旁看了好笑。 “小生别闹了。”凌庆文开口打圆场。“到底是何方神圣?竟然能偷袭得了你?” “我不是说了吗?一个脾气火爆的男人婆。”他没好气地说。 抬起下巴,让周炎生在他鼻梁上贴ok绷。 “男人婆?”凌庆文惊讶道:“是个女人?” “你是不是做了什么?”周炎生闻言立即问。 巩敬翔拿起镜子端详自己受伤的鼻子。 “没什么,我只不过亲了她,她居然感动到用头搥攻击我。” 听完,两人面面相觑,然后不约而同地哈哈大笑。 巩敬翔瞪着笑到不支倒地的两人,沈着脸说:“有这么好笑吗?” 周炎生努力止住笑,但成效不彰,他一边喘笑一边说:“该不会是你吻技太差,所以招来抗议吧?” “我的吻技至今还没有女人抗议过。” “是喔,那她干么攻击你?” 周炎生的问题换来巩敬翔的沈默。 凌庆文若有所思地望着他。“没想到对女人一向无往不利的你,居然也会踢到铁板,看来这女人不简单,一定是长得美若天仙,改天带来给大夥儿看看。” “不要。她长得丑死了,说身材没身材,脾气倒是挺大的,不但飙车飙得凶,摔起人来毫不留情。像这种男人婆会是我的铁板?别说笑了。” “那你干么吻她?闲着无聊?”周炎生一点情面也不留地吐槽。 巩敬翔警告地瞥他一眼,但还是回答了。“我只是想稍稍教训她,顺便索回一点代价罢了。” “结果换来一记头搥,和一个红鼻子,到底是谁付了代价?”周炎生将药膏丢进急救箱里,察觉他杀人的眼光,赶紧抱着急救箱跑走。 凌庆文笑着摇头,在墙边的椅子坐下。 “小生越来越不怕我了。” “他只是掌握到跟你沟通的技巧,而且,你只是严了点,又不是魔鬼,为什么要怕你?” “唉~~以前那个怕我的小生比较好玩,随便一逗就当真,现在要拐到他越来越难了。”巩敬翔叹息道。 凌庆文知道他是故意岔开话题,但他才不让他称心如意。“你到底说不说那个女人是谁?干么神秘兮兮的?怕我们跟你抢啊?” 他当然知道凌庆文只是说笑,事实上,他若没有猜错,凌庆文从很早以前就心有所属,对象就是最近跑来挖角他的杜雨夜。上回在“riti”有过一面之缘,他只不过逗了她两句,就引来凌庆文杀人般的眼神。 他沈思半晌。“你认识‘artemis’的总经理蓝晨星吗?” 凌庆文挑了挑眉,意外他竟会提起这号人物。 “见过几次。她是个很特别的人。” “怎么说?” “听说‘artemis’是她一手创办的,在短短的几年间,就能在业界闯出名号,表示她确实有一套。传闻没有‘artemis’猎下到的人才,很多大企业和公司都委托他们猎聘专业人才。不过,在我看来,蓝晨星最特别的地方不是她的工作能力。” 听凌庆文这么一说,引起他最高的兴趣。“喔?那是什么?” “而是她对‘artemis’里的每个成员都很照顾,更正确的说法是,她就像母狮般将每个人保护得滴水不漏,她将此视为她的责任。” “责任?” 凌庆文将最近雨夜遇到变态的事约略说了—遍,也将蓝晨星所提供的帮助和盘托出。 “我不知道她是用了什么方法,但她的确替雨夜解决了一个大麻烦。” 没想到看似冷漠无情的她,居然会为了朋友做到这地步,一丝欣赏与骄傲同时在心田蔓延。 “你一开始就知道蓝晨星其实是女人吗?”他突然问。 凌庆文侧头想了想。“第一眼看到她,我也以为她是男的,还误会她是小夜的男友。”他自己笑了笑。“后来,我仔细观察才发觉她应该是女儿身。她行事向来低调,外界对她的性别也有诸多揣测。听小夜说,她的追求者有男有女,使得她更是雌雄莫辨。” 所以,他不是第一个错认她性别的人喽?那她干么那么生气? 看着沈默不语的巩敬翔,一个揣测逐渐在凌庆文脑海成形。 “你亲的那个人该不会是蓝晨星吧?” 巩敬翔没有回答,但他的沈默等同默认。凌庆文的嘴角缓缓上扬,那洞悉一切的笑容在巩敬翔沈着脸时逐渐扩大。 “你干么笑得那么讨人厌?”巩敬翔超级不爽地说。 “你终于也碰到你的真命天女了。” 他闻言愣了一秒,随即放声大笑。 “你的想像力太丰富了。我亲她只是想给她一个教训,和你罗曼蒂克的想法差得可远了。” 他摇了摇头,轻松地往后一靠,看了好友一眼。“不要因为你正陷入热恋,就急着到处散布那无可救药的浪漫因子。” “是吗?”凌庆文挑着眉,一脸不信。“那你干么那种表情?” “什么表情?” “认真的表情。” “我哪里认真了?你的想像力太丰富了吧!我和她完全不对盘,今天又被她敲了这一记,我们的冤仇是越结越深。你等着看,我绝对会要她付出代价的。” 巩敬翔转身打开电脑。尽管他表现得很轻松,但从他紧绷的肩膀和抿紧的嘴角,凌庆文看得出他只是试图武装罢了。 “你的表情很危险喔,我还是第一次见到……不管是什么原因,我想一定都是精采可期,我静候佳音。” 凌庆文笑着退出办公室,留下满脸抑郁的巩敬翔兀自装模作样地瞪着电脑萤幕。 巩敬翔很想对好友说慢慢等吧,因为他和蓝晨星就像平行的两条线——而且还是电线——就算偶有交集,也只会爆出灾难的火花。 到时,不是烧了她就是毁了他。 可是为什么,他的眼前一再浮现那微冷的猫眸因为意乱情迷而显得氤氲,还有那软嫩得不可思议的嘴唇,尝起来是如此甜美纯真。 如果她那时没赏他头搥,现在的他会不会已经在她的床上,怀中依偎着她软玉温香的娇躯—— 停!他在干么?! 他一直对自己的喜好相当清楚,他偏爱温柔、妩媚、全身充满女性荷尔蒙的女人,也不排斥精明干练的女人,最重要的是要有美丽的外夫,火辣的身材。 但蓝晨星完全超乎他的预期。 她的作风像个男人,却有独特的细腻和感性,她的外表中性,一头短发和俐落的打扮乍看之下像个俊美的男子。 她又瘦又高、胸部又平,简直可以用洗衣仮来形容,却该死地挑起他前所未有的渴望。 她固执、聪明、冷静,而且该死地有胆识,这些特质若是个男人,他会非常欣赏,且一定会成为非常好的朋友。 但是,这些特质出现在一个女人身上,他完全不知道拿她怎么办。 他一方面激赏她的勇气,折服于她的胆识,另一方面又为之懊恼、生气。 如果她真的是男人就好了,他自暴自弃地想。若她是男人,不管再怎么受她吸引,他都会强力控制自己,不可能对她做出什么逾规矩的事。 可是,这禁令才一解除,他就迫不及待地扑上去亲了她,完全忘了她不是他中意的型,所有的争执也被抛到九霄云外。 只剩下急迫的渴望。 即使理智警告他不该渴望他不可能拥有的事物,仍无法阻止他在脑海一再重温她的唇、她的吻。 ***bbs.***bbs.***bbs.*** 蓝晨星依约踏入与“fashionnana”杂志约定好的地点。那是一家尚未开幕的 loungebar“midnight”。 杂志社此回以海蒂族做盛大的专题报导,而蓝晨星正好就是受访者之一。 “heidls”海蒂族,是英国“未来实验室”所提山山的报告中出现的新名词,代表了高学历(higheducated)、经济独立(highpendent)、专业学位或证(de- gree-carrying)的独立自主(individu)新都会女性族群。 这类新都会女性的年龄约在二十五至四十岁,和以往标榜的新女性不尽相同,这些女人高学历又富有,工作能力超强、懂品味且乐在生活,最重要的是,超爱自己。 不同一般的报导方式,杂志社这回结合了人物访问、时装与设计,使内容更丰富多元,具可看性,也特别情商受访者当模特儿,为杂志拍摄封面。 这样大规模的串联,对所有人都有好处。 时装公司和设计公司可以得到免费宣传,增加新产品曝光机会,受访者得到名气,杂志社不用花太多成本就可以做出平面报导,获得销售量,大家皆大欢喜。 对这样三赢的合作方式,蓝晨星并没什么异议,但是要她拍照,就觉得别扭极了。 没想到,统筹编辑又对她提出另一项要求。“为了让读者更了解海蒂族的生活方式,所以我们希望能采访你家。” 蓝晨星立刻提出质疑。“一定要把个人的隐私当成采访内容吗?” 后来经过协商,统筹编辑妥协,同意不去蓝晨星的家拍照采访,不过她得提供几张照片,例如她最喜爱的角落或最喜欢的家具之类的。 蓝晨星也不再坚持,同意当一天的模特儿,拍摄一系列时装照。 今天就是约好拍摄的日子。 当蓝晨星推开由不锈钢与玻璃组合而成的大门,刚装潢好的松香味扑鼻而来,现场一片狼藉,为了此次拍摄工作的电线、脚架及大大小小的箱子,被随意散置一地。 一群人来来往往,没有人注意到现场多了一个人,大家都埋首于自己的工作,有人架起灯光、有人在弄电线,还有一小群人聚在一起,似乎在讨论该怎么拍摄。 蓝晨星小心地绕过地上的电线,走入拍摄现场,和她接洽的统筹编辑林香琴此时抬头发现了她,赶紧朝她跑来。 “谢谢你准时过来,这是化妆师小留,他会负责所有的妆容,另外助理会给你指定的眼装,更换之后只要听从摄影师摆出自然的姿势就可以了,等一下文字记者会趁空档时做采访……” 林香琴噼哩啪啦地说着,蓝晨星沈默地任由她摆布。早在她答应此次拍摄,就已做好心理准备了。 要不是这次杂志社指名要采访她,说是她的外型很符合这一季的中性潮流,再加上雪湖说这次专访可再为“artemis”增添知名度,强力要她接受采访,不然以她低调的个性,她不可能答应像这样被摊在相机前面。 就在化妆师为她拍上化妆水、做妆前保养时,林香琴连珠炮的话中出现了一个她熟悉的名字,她整个人直起身,抓着林香琴的手。 “你刚刚说谁?” “嗄?另一个受访者柳睡莲?” “不是,那个什么设计师的?” “喔,你说巩敬翔吗?这次借的场地和一些精品就是由‘muse’设计提供的啊!我没告诉你吗?”林香琴显然一点也不觉得那是个问题,她又自顾自地说: “多亏透过我的好友钟文绮,才能和‘muse’搭上关系,我可是拜托了好久才让他答应借我们场地和精品,尤其是这家loungebar,听说是某明星开的,还没开幕哩,就先借给我们拍喔!” 林香琴之后的话,蓝晨星根本没听进去,她的心跳因为那个不该出现在这儿的名字而怦怦乱跳。 一阵娇笑伴随着一个熟悉、低沈的声音传入耳中。蓝晨星僵在椅子上,化妆师已为她上了乳液,正弯腰准备其他用品时,她抬起眼,不期然地撞进巩敬翔风趣迷人的黑眸里。 她的表情没有泄漏心底的惊慌,甚至在与他视线相遇时,也没有任何动作显示两人认识。 她冷淡地看他一眼,然后视线落在他身旁的女子。他们显然有非比寻常的关系,虽然那女人并没有挂在他身上,但从她的肢体语言、说话的神态及不时露出亲密的微笑看来,她很可能是他的女友之一。 经过简单的调查,她知道巩敬翔是出了名的花花公子,以他出众的外表、洋溢的才华及多金的条件,的确很吸引人,是许多女人趋之若骛的对象。 就像肥肉之于苍蝇那样。晨星心想。 绯闻对巩敬翔来说已是家常便饭,任何接近他的雌性动物,莫不对他的魅力倾心。他让她联想到007里的庞德,事实上,他简直是现实世界里的詹姆士庞德,和他有过绯闻且据说关系匪浅的女人,几乎可以组一支足球队了。 不过,那与她无关,她对自己说。她之所以调查他,纯粹是为了知己知彼。对于敌人,她向来会先摸清对方的底,才知道如何应付。 绝对与他的亲吻无关。 反正那个吻对他而言根本不算什么,对巩敬翔这个邪恶放荡的浪子而言,一个小小的吻根本不值一哂。 瞧,此刻他和那名女子谈笑风生、风流快活的模样,一定把那恶作剧似的亲吻忘得一干二净了。 只有你这笨蛋还一直记在心里。蓝晨星紧握着拳头,指甲深深地刺入掌心。 化妆师开始在她的脸上涂涂抹抹,搞得蓝晨星心浮气躁。随着化妆师一笔一笔的描绘,她的脸越拉越长。 该死!他们还要在大庭广众下调情到什么程度,这么迫不及待,干脆去开房间算了。 她撇过头看了看其他人,大家虽然极力装得若无其事,但其实都拉长耳朵、不断偷瞄着巩敬翔和那女人调情。 终于,蓝晨星化好妆,助理把服装递给她,让她到洗手间更换。等她穿好走出来,方才和巩敬翔调情的女子已坐在她刚刚的位子上,让化妆师化妆了。 蓝晨星穿着灰色针织开襟外套及奶油白的皮革烟管裤,一见到她出来,助理立刻在她腰上扣上一条金色锁扣的宽版腰带,然后给她一双长靴。 就在她依照摄影师指示站在一面金色墙面前,紧张地准备拍照时,一道灼热的视线像是要烧穿她般地定在她身上。 不用抬头看,她也知道那视线的主人就是巩敬翔。 闪光灯开始咔嚓咔嚓地响,蓝晨星的胃开始不断翻搅。不是因为强大的苹果灯照得她几乎睁不开眼,也不是曝露在相机前让她紧张,而是巩敬翔那如影随形,火热坚定的凝视,让她越来越意识到自己正毫无遮掩地暴露在他面前。 他还要盯着她看多久?他为何不像刚才那样和柳睡莲调情? 每次不经意抬头,她的目光就无可避免地和他接触,害她好几次都听不清楚摄影师的指示,调整了几次才摆出摄影师要的姿势。 “好,换下一套衣服。” 一接到摄影师的指示,助理立刻拿出下一套衣眼,推着她进洗手间。更衣时,轮到柳睡莲拍照,巩敬翔却不再站在一旁观看。 他交叉双臂站在化妆台旁边,挑着眉看她走出洗手间,上下打量她的装扮。 “原来你也能穿裙子。” 他醇厚的嗓音在旁人耳中或许很迷人,但听在蓝晨星耳里只觉无边讽刺。 她默然不语,低头打量身上的套装——西式黑色外套,内搭白色衬衫,这和她平常的装扮很像,可是下半身配的是今年重新流行的迷你裙,就完全不是她平时的风格。 助理将衬衫的一角拉出,再套上—条金属腰链,配上黑色皮靴,帅气的男儿风不失女人的妩媚。 尽管穿着不曾尝试的迷你裙令她感到别扭,但蓝晨星仍尽力维持一贯的面无表情,说什么也不能在这只大猩猩面前出糗。 她抬高下巴,漠视迷你裙让她露出修长、白皙的大腿,冷若冰霜的猫眸状似不经意地与他对视。 “这有什么好惊讶的?如果你想穿,我可以让贤,只怕你可能塞不下。” 一直在他们身旁忙着为她打扮的化妆师和助理,不约而同地嗤笑出声。巩敬翔冷冷狠狠地瞪了一眼,他们立刻装忙地离开。 “敬谢不敏。要是你常穿裙子,我就不会把你错认成男人了。” “是吗?我想就算真的穿着裙子在你面前经过,你只会质问我一个大男人为何穿着裙子吧?” 巩敬翔双眉紧蹙,那黑曜石般冰冷的目光,让蓝晨星后悔自己是不是撩拨得太过分了。 他扯了扯嘴角,声音注满嘲讽。“的确,你穿起裙子来也不见得像个女人。” 蓝晨星深吸口气,努力不让那句话伤害她。 “多谢恭维。你穿着裤子也不见得多文明,大猩捏!” 说完,蓝晨星朝开口叫唤她的摄影师走去,极有效率的团队已将灯光、脚架全移到一张红色长沙发前了。 她的言下之意是指他是未进化的原始人!会意过来的巩敬翔来不及反驳,只能懊恼地瞪着她优雅的背影。 他恼怒的目光立刻黏在那双修长、曼妙的长腿上,并立即变得火热贪婪。一直包裹在长裤里,没想到她的腿纤细、白皙,移动间,自然流露的优雅体态,赏心悦目地让所有工作人员几乎忘了手中的工作,不自觉地盯着她瞧。 他有股冲动,想脱下外套将那双腿遮起来。一意识到这荒谬的念头,他立刻暗斥自己在要白痴。 “翔?”柳睡莲皱着眉看他失神的模样。“你怎么了?” 他如大梦初醒般回头看她,柳睡莲一袭金色蕾丝长礼服,将她前凸后翘的身材完美地勾勒出来。 但巩敬翔心里想着的还是那双美腿,幻想那长腿勾住自己时,会是怎样的光景 ……他摇摇头,甩去那不切实际的妄想。 “没什么。”他的声音冷酷,遥远。 柳睡莲—点也不相信他的话。她抬头看着正躺在沙发上拍照的蓝晨星,隐约察觉巩敬翔和这俊美帅气的女子有着微妙、不寻常的关系。 一股异样的妒火燃烧她的胃。 她伸手搭上他宽阔的臂膀。“你上回怎么食言了呢?一点都不像你。” 柳睡莲不愠不火的娇嗔,力道掌握得恰到好处,但巩敬翔已失去与之周旋的兴趣,却也不好显露真实情绪。 他皮笑肉不笑地赔不是,可是没再多加解释或提出另一个邀约。 “你该不会有了新欢就不要旧爱了吧?” 他嗤地一笑。“你想太多了。”他看了看站在身后不远处的化妆师及助理。 “你不是该去换下一套衣服了吗?” 熟悉男女游戏的柳睡莲自然听得懂他话中的弦外之音。 她冷下脸,不再多说什么,转身离去。 巩敬翔更加靠近闪光灯集中的地方,厉眸紧盯着那串性、潇洒的身影,完全不察身后有另一双眼,也同样紧盯着他不放。 第七章 折腾了一整天,到了六点,所有的拍摄工作终于完成,同时也完成了采访。这实在是不容易的事,幸好后来巩敬翔有事离开,她才有办法一边换衣拍摄、一边接受访问。 林香琴跑来跟蓝晨星道谢又道谢,还说摄影师很满意这次的照片。她将一盒粉红色的包裹交给她。 “这是公司特别挑选的礼物,真的很感谢你百忙之中还抽空接受访问及拍照,等一下一起吃饭吧!” 全身又酸又累的蓝晨星实在没力气交际应酬了,她微笑婉拒,林香琴也不再勉强。 蓝晨星低头继续收拾东西,一抹宜人的花香飘来。她抬头看见柳睡莲风情万种地朝她走来,她不动声色地望着脸上始终挂着完美笑容的柳睡莲,心底却暗自狐疑她突然靠近的用意。 两人虽然一同拍照了一下午,但除了刚开始简短的寒喧之外,根本没有交集。 而且在巩敬翔走后,她可以感觉到柳睡莲浅浅的敌意。那种微妙的感觉,她无法形容,但肯定存在。 “你好。这一整天折腾下来辛苦了。” 柳睡莲进退得宜的谈话、礼貌亲切的态度,完美得令人无法挑剔。 蓝晨星轻轻颔首,冷淡有礼地回应。“你也辛苦了,柳小姐。” 她轻轻娇笑。“哎,别叫得那么见外,毕竟大家都有共同的朋友,也不算陌生,不是吗?” 蓝晨星谨慎地看她一眼,却不答话。 “我说的是翔、我看得出来你们认识。” “还好,只是有几面之缘,谈不上朋友。” 对蓝晨星冷淡的态度,柳睡莲也不恼。 “是吗?不过我看得出翔对你很有兴趣。他就是这样,凡是他看上的都逃不过他的掌心,可是,—旦得手就觉得索然无味了,总是喜新厌旧,只有三分钟热度,真是教人伤脑筋的个性。” 她亲密的责备在蓝晨星听起来,既刺耳又无趣。疲惫加上头痛,让蓝晨星开始觉得烦躁,她强自压抑不耐,告诉自己不要随柳睡莲起舞。 但她语气里的挑战意味浓厚,教蓝晨星想忽视也难。 “听起来柳小姐有切身之痛,我会极力避免和你有相同命运的。” 蓝晨星犀利的回话让柳睡莲的笑容僵住。她的唇角抖了抖,又扬起完美的角度。 “看来我们将成为竞争对手喽?” “竞争对手?”蓝晨星眯起眼,她记得两人的工作并不相同,柳睡莲经营一家服饰公司,自己怎么会是她的竞争对手? “明人不说暗话,别跟我说你听不懂。我指的是翔。” “喔。”晨星轻呼一声,看不出任何情绪。 “本来我不太确定自己的感觉,直到你的出现,我发现自己对翔还是放不下。你放心,我不是来示威的,只是希望在这场爱情战争里公平竞争。” 讲白一点,柳睡莲本来已经觉得和巩敬翔的爱情游戏索然无味,可是一看到可能的敌人出现,又激起她的好胜心了。蓝晨星在心里将她的话翻译了一遍。 看着柳睡莲伸出的手,蓝晨星觉得好笑。柳睡莲大概在这类情场游戏混很久了,讲起话来油腔滑调的,听起来处处圆滑,实际上句句带刺。 她若不来主动招惹,蓝晨星才懒得理她。偏偏她自以为是地跑来罗哩叭嗦了一堆,把又累又烦的蓝晨星惹得发毛。 一股恶作剧兴起,她邪恶地浅笑,猫眸里尽是挑衅。 “我从来不和人竞争,狩猎才是我的专长。只要是我蓝晨星相中的猎物,别说竞争,就连一点渣滓我也不屑和人分享。” 柳睡莲先是不敢相信地瞪着她,明眸里瞬间燃起怒火。向来世故熟练、操弄成人爱情游戏的她,却踢到不按牌理出牌的蓝晨星这个大铁板,让她从前累积的经验完全无用武之地。 僵了几秒,柳睡莲踩着高跟鞋悻悻然地走了。 蓝晨星的脸上难得浮现得意的胜利笑容,但才维持下到一秒,一个低沈莞尔的声音就冒出来破坏它。 “真是精采啊!我第一次看到有人做这么霸道又大胆的求爱宣言。”巩敬翔笑盈盈地从被拿来权充化妆台的中式边桌后走出来。 “真是罗曼蒂克,我感动得快晕倒了。” 蓝晨星冷若冰霜地瞪着他,“请你倒远一点,我是不会帮你叫救护车的。” “耶,刚才不是还热情如火地说连—点点都不会和人分享,怎么—下子就变得这么冷淡?女人心真像海底针。” 巩敬翔虽然叹了气,但声音注满浓浓的得意与揶揄,让蓝晨星好想跩他一脚。 她一收拾好东西,立刻转身走人。 “我开始期待你的狩猎了,蓝小姐。你打算怎么猎取我?” 她僵住。看来刚才和柳睡莲那番无聊的谈话,全被这只大猩猩听到了。他不是 有事离开了吗?怎么又踅回来了呢? 她转身斜睐着他。 “你?对付你最直接的方法就是把你打昏拖回巢穴。不过,你不是我要的,所以,又何必白费心思呢?” 他爆出一阵爽朗的笑声,声音里的愉悦让蓝晨星的心底跟着颤栗。她紧蹙眉头,掩饰他的笑声带来的异样感觉。 只见他越笑越开心,蓝晨星的脸却是越拉越长。 “有这么好笑吗?” 他好不容易止住笑。“我忍不住。你的方法好原始,不过我喜欢。” “是吗?真是谢谢你的赏识,可惜想要敲昏你恐怕没那么容易,所以还是算了。再见。” “等一下。” 蓝晨星压抑不耐。她抿着嘴狠狠地瞪着他,“巩大设计师又有何指教?” “指教不敢当。这是‘midnight’的开幕邀请函,后天——也就是周六晚上八点,请务必赏光。” 她瞥了眼他手上黑色烫金的邀请函,直视他黑黝黝的眼回绝。“多谢你的邀请,不过,我那天刚好有事,很抱歉。这邀请函就请直接回收吧!别浪费了。” 他的唇掀露出性感、淘气的微笑。 “你误会了,这邀请函是给‘artemis’的,是阿文发出的邀请,我只是代为转交而已。” 一股热潮窜上双颊,她咬着唇抽走他手上的邀请卡。“那我就‘代表’收下了,请替我向凌庆文道谢。” “对了,你那天不来没关系,我会替你好好‘照顾’你的员工的,请放心吧!” 哼,交给这大色狼照顾,简直是送羊入虎口。蓝晨星杏眼圆睁地与他对峙足足 一分钟,才昂起下巴。 “就不劳巩大设计师费心了。我自己的员工,我自己照顾,您还是去照顾别人吧!” 看着她优雅率性的背影,巩敬翔露出无比得意的笑容。 “要不要派车去接你们啊?不会迷路吧?” 蓝晨星强迫自己深呼吸了之后,才回头撂下一句:“有本事就派辆马车过来, 本小姐恭候大驾。” 马车?!巩敬翔瞠目结舌地瞪着她的背影,她每一步都踩得那么用力,彷佛脚下是敌人的头,非得狠狠踩上几脚才能泄恨。 她发脾气的模样真是可爱!他一边摇头一边笑。她还真定变化莫测,每回和她交手总有新奇的发现。 每当他以为自己摸清她的把戏时,她就有新面貌出现,他越是想看清她,就越受她吸引。 她就像复杂美丽的万花筒,只要一眼,就深陷其中不可自拔…… ***bbs.***bbs.***bbs.*** 当蓝晨星说派辆马车过来时,她只是随口说说,故意刁难巩敬翔罢了。 但她低估了巩敬翔的能耐,也忽略了他那大胆又疯狂的个性。 所以,当一辆马车真的停在她家大楼前,她除了张口结舌之外什么都不能做。 “哇,是一辆马车耶!真的马耶!”夏桐满脸惊喜,不敢置信地瞪着那辆白色马车。 挺拔骏美的白马温驯安静地立在天母的巷道,完全不因身处繁华市区而显得不安,骏马之后的白色马车,彷佛从电影定出来一般梦幻不真实。 “难怪庆文要我们来老大家等,还说会有一个大惊喜。我看这简直惊喜过头了。”雨夜也被眼前的马车吓呆了。 “这凌庆文还真是大手笔。”筱芙站在晨星身后,摇着头说。“可惜雪湖不在,不然她一定爱死了这罗曼蒂克的场面。” “呃……这好像下是庆文的主意。”雨夜看着蓝晨星又说:“他说是他老板派来的。” “巩敬翔?!”筱芙和夏桐不约而同地喊。 因为雨夜和凌庆文交往的关系,她们曾对“muse”做了一番调查,所以对其成员并不陌生。 只是,为何“muse”的老板要特别出这么大的手笔,就无从得知了。 “他为何要这么做呢?”夏桐问。 可是没有人回答她。 “这个疯子。叫我坐这种玩意在台北丢人现眼,我才不要。”蓝晨星转身往回走,决定开自己的车去。 就在这时,她的手机铃声响了。 “喂?” “如你所愿,我派了马车来接你了,你可不能不坐喔!”巩敬翔的声音出现在话筒的另一端。 蓝晨星疑神疑鬼地四处张望。那疯子该不会就躲在哪里偷看吧?否则他怎么知道自己不坐马车? “你疯啦!谁要坐那种玩意儿?” 一阵笑声敲震她的耳膜,把她的心也敲得怦怦直跳。 “是你钦点要我派马车过去接你的,不是吗?你该不会是怕丢脸,不敢坐吧?” “谁说的?不过是坐马车,有什么丢脸的。坐就坐,谁怕谁!你最好在那儿等着。”等着她去剥他的皮! 说完,她啪地合上手机,转身气呼呼地上了马车。其他三人面面相觑了好一会儿,也跟着上车。 乘着马车,在车水马龙的台北街头绕,的确是相当特别的经验。 看着平常的街景,以特有的节奏及不同的速度在眼前飞掠,还有路人见到时莫不瞪大眼睛、惊呼出声,都让人感到兴奋而与众不同。 坐在马车上,听着马蹄声规律的踢哒,女生们开心地四处张望,不时交头接耳地指出平常不曾注意的街景,清脆的笑声不时从马车上逸出。 除了蓝晨星。 她一脸阴郁地坐在最左侧,居高临下地看着过往的车子,心里则不断浮现巩敬翔那可恶又迷人的笑脸。 他到底想怎样?蓝晨星试图分析他的心态与想法,可是没有任何头绪。她和男人交手的经验大多限于公事,她能轻易洞悉猎物的心态,知道他们想要的是更多的报酬还是故意拿乔。 至于感情方面,虽然不乏追求者,但那些人——不管男人,女人——之所以接近她,受她吸引,在蓝晨星看来都是怪异极了。 他们根本不了解蓝晨星是怎样的人,只单凭外表和刻板印象,就陷入情网了。蓝晨星怀疑,他们爱上的其实不是她,而是她外表营造的假象。 女人容易被她帅气的五官和率性而为的行为迷惑,男人则因她的独立自信及冷漠而深受吸引。 但这些都不代表真实的她。 尽管不曾真正陷入恋爱之中,但蓝晨星知道自己也渴望爱情。她是女人,是个有血有肉的女人,她也曾幻想白马王子和白雪公主的情节,不过她知道自己和传统的白雪公主不太相同。 她独立自主、勇敢大胆,如果被困在高塔上,绝不可能无助地等待白马王子来救她。雪湖还常笑说,如果她真是白雪公主,搞不好会一剑杀了女巫王后,而且不用等王子来救她,她去救王子还差不多。 她知道自己总有一天会谈恋爱,只是还没碰到让她心动的男人罢了。 可为什么偏偏是那只大捏猩? 从第一眼见到他,她就发现自己越来越不对劲。 他太高大,每次他一靠近,她就觉得自己像娇弱的娃娃。刚开始,她还以为是自己的错觉,可是,随着见面次数增加,她越来越难以忽略每回见到他时,体内涌起的强烈反应。 她不断注意到他挺直的鼻子、瘦削有力的下颚,宽阔的嘴时常性感地勾着,还有他墨黑如夜的眼睛,像是能将人吸入的黑洞,让人无法招架。 只是幻想和这样深具魅力的男人在一起,就足够让她全身火热了,更别说她曾亲身体验过那如魔鬼般诱人沈沦的亲吻。 他的唇炙热,柔软,当它们浅浅压着她时,她几乎可以听见心跳在耳膜里鼓噪,还有火热的情欲在血管里奔流的声音。 那一刻,她再也无法否认。 她渴望他。 她的身体强烈地渴望着他。他的碰触、他的亲吻,甚至他只要深深地凝视她,就足以让她双膝发软了。 她讨厌自己受他影响,这股迷恋来得太突然而且不可理喻,她还没做好心理准备。 事实上,对巩敬翔这样疯狂大胆的人,任何准备都不够。 冗长的半小时之后,她们抵达“midnight”的门口。现场除了络绎不绝的宾客之外,还有一批记者。 当白色马车翩然抵达,立刻引来一阵镁光灯闪烁,众人惊讶的呼声、欣喜羡慕和记者推来挤去对着马车及坐在马车上的她们猛按快门,让蓝晨星的心情跌落到谷底。 冷着脸不睬记者的采访,一袭黑色薄丝衫、五分裤,搭配金色宽腰带的蓝晨星如女王般尊贵优雅地踏入“midnight”。 由于“midnight”是明星投资开设的loungebar,所以到场参加开幕酒会的,不是明星艺人、名媛女模就是政商名流。 以黑、红色调为主的空间,偶尔以金色点缀,使整个loungebar呈现复古、低调奢华的风格。 没有实体隔问,仅只是运用长长的金属帘幕和灯光,便巧妙地将空间区隔开来,这就是“muse”的风格。 蓝晨星一行人自在地穿梭在衣香鬓影、冠盖云集的loungebar里,一边欣赏华丽时尚的装潢,一边对往来的明星评头论足。 眼尖的凌庆文一见到她们,立刻上前招呼。他自然地搂着雨夜,带领她们来到曲线圆弧的吧台,亲切有礼的bartender立刻为她们斟上一杯杯香槟。 而后他们在吧台不远处的沙发坐下,呢绒的沙发呈门字形,中间的玻璃茶几很低,几乎在膝盖以下。 啜饮着香槟,蓝晨星尽量不让搜寻的目光显得太张扬,但紧绷的神经,似乎等着随时在一转眼遇到那骄傲自信的身影。 她告诉自己,她是打算找那只大猩捏算帐,而不是期待看到他。 “muse”其他成员陆续出现,并加入他们围起的小圈子,大家互相自我介绍,或许是磁场相同,很快地就打成一片。 后来凌庆文还将“midnight”的主人——目前最红的偶像明星柯堇熙——介绍给他们。看着帅气英俊的当红偶像谦虚有礼地向他们问候,立刻赢得所有人的尊敬与喜爱。 没多久,柯董熙礼貌地说了些“请大家玩得开心”之类的话便离开,继续招呼其他宾客。 依然没见到那只大捏猩。蓝晨星皱着眉压下不耐,勉强自己聆听“muse”的一个新进助理述说他的菜鸟趣闻。 菜鸟说到最近装潢“riti”的案子,巩敬翔如何在即将执行的前两天,紧急喊卡,重新推出另—个设计,把所有人累到人仰马翻时,所有人都开怀大笑。 菜鸟越说越高兴、越说越得意,开始皱着鼻子说起巩敬翔喜怒无常的个性,让人摸不着头绪,他用尽苦心作出的模型,只要不合意就当场砸毁,最仁慈的就是丢到垃圾桶里。 就在凌庆文皱着眉,觉得该适可而止时,蓝晨星却开口了。 “那是因为他求好心切吧!设计工作和一般职业不同,不是交差了事就可以了。作品的好坏端赖设计师心中的一把尺,如果不用严格的标准要求自己,就等着被市场淘汰,一旦对自己妥协,结果就是向下沈沦,除了摧毁,没有妥协的空间。你应该庆幸,还有人肯要求你往前进步,因为一旦站在最高点,能要求你的就只有自己了。” 她的话让众人鸦雀无声。 凌庆文若有所思地望着她,眼底出现一丝玩味。 “你说话的口气和翔还真像!”一直默不作声的盛洵良突然开口。“翔最近老是对着我嚷嚷:“‘不做第一,就是废物,二流就是不入流’之类的。” 听到巩敬翔不但记住她说过的话,还转述给别人听,让蓝晨星一阵脸红。察觉自己说了太多不该说的话,她放下酒杯,以上洗手间为藉口想起身离开。 才一站直,巩敬翔就矗立在他们面前。 他威严地扫视众人一眼,简短有礼地跟“artemis”三位成员点头致意,双眸随即落在晨星脸上。 刚刚那席话该不会又被他听到了吧?蓝晨星皱了皱眉,努力抬头挺胸,装出若无其事的模样。 他缓缓靠近,瞥了眼她面前空空如也的酒杯。“你没有香槟了。” 然后,不顾众人讶异的目光,拉着她往吧台走去。 嘴角扬起淘气的笑,倾身在她耳边说:“马车还舒适吗?” 瞪着他过分愉悦的笑容,她郁郁地开口:“还可以、不过下次请别玩这么无聊的把戏。” “无聊?我只是遵照你的意思去做,还是你向来都是这么反覆无常?” “反覆无常似乎才是你的注册商标。除此之外,你还热爱惊天动地且戏剧性的行为,好像没有成为焦点,你就浑身不舒服。” “你观察得真仔细,这该不会是你狩猎的前奏吧?先观察摸清我的一切再下手。你观察完了吗?何时下手啊?别让我等太久。” 她气呼呼地瞪着他向bartender要香槟,一接过冰凉的酒杯后,立即澄清:“我说过了我对你不感兴趣,你也不是我的目标,要说几次你才听得进去?”” 黑眸懒懒地向下,缓慢地在她的嘴唇流连,火样的凝视让蓝晨星感觉双唇干涩,喉咙紧缩。 “是吗?可是……”他垂下睫毛,倾身靠近,灼热的呼吸拂过她的唇。“我对你很感兴趣耶,如果你不狩猎我,就换我来猎捕你喽!” 蓝晨星全身窜过一阵颤抖,他轻哝软呢的语气让他的挑战更显得危险。 她强力佯装镇定,熟练地用冷淡的眼神和口气武装自己。 “有本事的话就来啊!” 他注意到她吞咽口水的动作和颈边急剧跳动的脉搏,看穿她并不若表面平静,他缓缓露出猎食动物出袭前的自信笑容。 “你在颤抖了。”他平铺直述地说出她的身体反应。“我亲吻你的时候,你也像这样颤抖。那时为什么突然把我推开?你在害怕什么?” 她的眼睛突然张大。又羞又气的蓝晨星一时忘了置身于公众场合,她提高嗓门:“害怕?我怕你什么?我当时是气得发抖,你这个瞎子!” 他轻声浅笑。“是吗?要不要来打赌?” “赌什么?” “赌你其实并不是气得发抖,而是愉悦得发抖。你渴望我,如同我渴望你一样强烈。” 蓝晨星很想对他大笑反驳,可是她说不出话来,闹烘烘的脑子里闪过一声警铃,可是她置若罔闻。 “你这头自大的大猩捏。”她气愤地低喃。“我要是答应这种无聊的打赌,岂不是笨得可笑?” “你果然在害怕。因为我只要一碰你,你就会融化在我手里。” 蓝晨星被气到说不出话来,只能用目光凌迟他那骄傲自大得可恶的脸。 她扬起下巴。“好,怎么个赌法?” 巩敬翔露出猎物上钩的得意笑容。但蓝晨星被怒火蒙蔽双眼,把那笑容误认为挑衅的嘲笑。 “只要跟我独处五分钟。如果五分钟后你还能冷静地离开,就算我输了。” “五分钟是吗?没问题,你输定了。” 第八章 蓝晨星不确定她是在玩火,还是根本就是傻得飞蛾扑火。 她怎么会以为自己可以和他单独相处,而不被他迷倒?他还不需要碰到她,光是用眼神就足以让她融化了。 还是干脆逃定算了? 不可以这么没志气。她暗自为自己打气。反正不管到时候他使出什么招数,不管多么意乱情迷,时间一到,她只要站起来,冷静、世故地走出去就赢了。 一切都操之在己。她对自己说。 虽说如此,但当她随他踏人他的住处时,她的心跳已开始不受控制地狂飙。 他自在地移动,关门,开灯,将钥匙放在玄关桌上,然后恶魔般邪恶的眼神紧盯着她。 “想投降了吗?” “你说你吗?” 他似笑非笑,蕴含了三分性感、三分邪气、三分的挑衅,还有一丝欣赏。 他脱下手上的表,按了几下,然后给她看一下。“五分钟。时间到了就会铃响——开始。” 他随手将表放在最靠近的小型吧台上,开始慢条斯理地解开扣子,一点一点地露出精壮的胸膛。 她贪婪地盯着他的一举一动,眼神随着他的动作吞噬他古铜色的皮肤。她不知道自己正露出陶醉的神情,直到看见他脸上嘲弄的得意笑容,才掉开视线。 “你以为脱个衣服就能让我融化?我看就算待个十分钟我也无动于哀。” 他低沈沙哑的笑声性感地在她耳膜震动。 “你担心我输吗?” “是啊,而且输得很难看,会伤到你的自尊,我可不负责。”她笑着说。 巩敬翔的脸上始终挂着自信的笑。他抬起手。“过来。” 蓝晨星笑不出来了。她盯着他宽厚的手掌,内心开始挣扎。 理智叫她不可以听从恶魔的诱惑,情感却尖叫地要她赶快上前奔入他的怀抱。 最后理智不敌情感。 她缓缓地靠近,白皙柔嫩的手迟疑地伸出。当冰凉的手指一触到他火热的掌,一股电流从指尖窜入体内。 就在她吓一跳想缩手时,他已快她一步圈住她的手,用力一带,她柔软的身躯猛然撞上他坚硬如石的躯体。 蓝晨星感觉空气在一瞬间被挤出肺部,她心跳如擂地看着他黑眸里的戏谑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浓烈、炙热、危险得令人颤抖的欲望。 狂野的雄性气息弥漫鼻尖,霸占她的呼吸。 “从我见到你的那瞬间,我就被你的美征服。”他诱惑地在她耳边低喃? 她气息不稳地感觉他圈着她的铁臂,坚定又温暖。当他轻轻地用鼻尖磨蹭她的耳后,她困难地想站直,却无法命令已开始发软的膝盖。 “即使当时以为我是男人?”声音沙哑、呼吸浅促。 “没错,槽就糟在这一点。” 他伸出舌舔了舔她柔软的耳垂,蓝晨星全身下由自主地窜过一阵颤抖。 “你要是男的就好了。”他无奈地叹气。 这是外祖母常对她说的话,没想到他竟然也对她说同样的话,她身体一僵,努力漠视心里涌现的苦涩。 “很遗憾我的性别不能满足你的性癖好。”她倔强地昂起下巴。 “喔不,正好相反。”他紧锁着她的眼说。“你的性别正好该死地符合我的性倾向。” 他开始低声轻诉那些关于她的春梦,一边亲吻她的眉、她的眼、她的颊,却始终不碰她最饥渴的唇。 “我每夜都梦见你,用每种姿势和你做爱,而你总是热烈地回应我……我不断想起你的吻……你让我疯狂……” 他抬起手揉过她微张的红唇,然后低下头,非常缓慢地、像故意令她疯狂地碰触她干渴已久的嘴唇…… 白热的火花在眼前炸开,快感一波波地从两人结合的地方迅速涌现、将她吞没。 黑暗铺天盖地袭来,她逐渐失去意识。 当她再度勉强地睁开眼睛时,眼前严肃的黑眸有一丝关切。 她发现他侧躺在她旁边,强壮有力、结实瘦削的身体紧贴着她,温暖的体温熨暖了她。 他专心地看着她,像在研究外星生物那般认真,一抹红潮悄悄袭上她的脸。 她刚刚做错什么了吗?他不是才压着她?什么时候结束的?她只感到一股强烈的欢愉席卷而至,然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天啊,她该不会是昏倒了吧? 不可能,她从来不昏倒的。她强壮得很,昏倒那种事是娇滴滴的小女生才做的事。 “呃……我……是不是……”她实在难以启口。 “你晕过去了。”他平铺直达道。“把我吓了一跳,你突然闭上眼就毫无动静,我差点要叫救护车。” 蓝晨星觉得丢脸死了。她难堪地捣着脸。 巩敬翔看了觉得好笑极了。她不好意思的表情可爱极了,他好想一直这么逗弄她。 “呃……这样是不是不正常。”她小声地问。 “嗯,就我所知,女生第一次通常很难达到高潮,更别说昏过去。你算是奇葩。”他耸肩道。“不过对男人而言,倒是挺值得骄傲的。” 奇葩?他居然说她是奇葩?蓝晨星杏眼圆睁地瞪着他。 “别讨了便宜还卖乖。”她拿起枕头往他那嚣张得讨厌的脸打下去。 “哈哈~~”他反应迅速地接住。 蓝晨星一骨禄坐了起来,拾起被扔在地上的黑丝衫,已成了一块碎布。她回头又瞪他一眼。 “果然是大猩猩。” 他看着她的表情,又看看她手中的黑丝衫,坏坏地笑了起来。 “你刚刚可不是这表情的,而且你也撕毁了我的啊!” 他探身从床的另一侧捞出一样破碎的衬衫。 蓝晨星不敢相信地瞪着他手上的破布。喔,那不会真的是她的杰作吧? 看见她尴尬不已的表情,逗得巩敬翔不由得哈哈大笑。 他热情的小女巫其实是个害羞纯情的小女生啊! “我要走了。” 她试着将裂开的丝衫套上,虽然扣子全掉光了,但有东西遮着总比没有好,她红着脸从床下拉出短裤,看见完全绉得不成形的衣物,心底不由得哀叹。 没想到她是豪放女,要是雪湖知道,一定笑死了。她一边胡思乱想,一边寻找。 突然,他的表情一变,浓眉皱在一起,彷佛遇到重大难题一般。 “有件事我还是搞不太懂。” 他苦恼的模样让她完全失去戒心,静静地坐在他面前不知该怎么办。 “什么事?” 他抬起头,认真地看了她好一会儿。 “你为什么还是处女?” 红潮轰地一声在她脸上爆开,她恼羞成怒,死命瞪着他那恬不知耻,嘻皮笑脸的脸,脸色拉沈,眉丰间尽是风雨欲来的恐怖宁静。 “巩、敬、翔!” 她扑上去,毫下客气地使出压制绝技—— 巩敬翔开怀大笑地举起手接招。 另一场暧昧十足的柔道比赛,在笑声中展开。没多久,笑声消失,取而代之是轻浅的呼吸声夹杂着粗重的喘息。 至于谁胜谁负,后来也没人在乎了。 很久很久以后,所有急促的、粗重的喘息渐渐归于平静之后。 她侧躺着,他则贴在她身后,淡淡的倦意让两人安静地躺着,享受这难得的静谧时光。 “为什么是我?” 巩敬翔低沈的声音在性爱后显得满足而沙哑。 持续的沈默让人以为蓝晨星就这么睡着了,但他知道还没有。 因为他感觉到她的脚正无意识地晃动。那似乎是她的习惯动作,她自己也没察觉。 就目前与她相处的浅薄经验看来,她似乎在感觉自在时才会不自觉地晃动她的脚。 他觉得有趣极了。这小小的发现让他的心情变得很好很好。 就在他开始怀疑自己的揣测是否有误时,蓝晨星柔醇的中音幽幽远远地吐露遥远的从前。 一开始,巩敬翔听得迷迷糊糊。他不懂她的问题和猪老爸、猪八戒有什么关系?下一会儿,他恍然大悟。 她在叙述她从前的事。对她愿意和他分享过往,其中意义重大,他虽还不太清楚为什么,但他就是觉得开心。 “那天,我的警觉心又救了我一次。要不是我的第六感让我不安,要不是我在之前就准备好避难所,我很可能就逃不过他的魔掌了。” 听到她曾经经历过可怕、残酷的命运,让他全身绷紧。他感到怒不可遏,眼前仿佛可以看见一个清瘦的女孩躲在狭小、阴暗的柜子里惊惶害怕的模样。一想到此,他的心就紧缩成一团。 他真希望当时他就在她身边保护她,可是那是不可能的,他现在能做的只是加深他的拥抱,轻轻地在她的短发印上一吻。 蓝晨星似乎没有察觉他情绪的起伏,她仍沈浸在阴霾的回忆里,并试着剖析自己。 “尽管后来我的打扮很男孩子气,可是很奇怪,居然也有一些男人不明所以地追求我,找还不时收到女孩子的情书,真是莫名其妙。” 巩敬翔很能了解为什么、在尚未知道她是女儿身时,就被她冷艳的外表吸引,还有她冷静自信的神情,都耀眼得让人难以移开视线,无法不被她吸引。 但她似乎对自己的魅力毫无所觉,这点不知是幸或不幸,他在心里苦笑。 “我也曾经遇到觉得不错的男生,感觉也相当不错……” 他屏气凝神、全身紧绷地僵在她身后、“然后呢?” 她叹气地住他身上贴近,完全不察自己的动作透露的讯息有多亲昵。 “可不知道为什么,他们一碰到我,我就只想给他们过肩摔。” 他在黑暗中露出一个特大号的笑容。 就连背对着他的蓝晨星也像感觉到似地回头,看见他在夜色中闪耀的白牙。 “你在笑什么?” “没有。”他把鼻子埋进她柔软的颈后。“那你怎么没有给我过肩摔?” 她忽然察觉自己在无意间吐露了什么,连忙说:“我摔过了,你忘了吗?” “喔,那今晚呢?为什么不想把我过肩摔?” 他无辜的口吻听起来很欠揍。 “我不知道。”她拉起棉被,蒙着头,企图就这么蒙混过去。 他才不可能轻易放过她。 “因为你喜欢我的碰触对吧?我就知道,我赌赢了——” 在棉被下,她的手时往后一拐。 闷哼声取代了胜利的欢呼,他的得意并没有持续很久。 对于蓝晨星这样意志坚定、绝不服输的个性,胜利通常也不会持续太久。 第九章 巩敬翔不知自己该怎么办。他已经心情不好一个礼拜了,公司里的每个人都拉警报,尽量离他远远的。 他告诉自己这只是无聊的压力,只要去健身房跑跑,或到道馆去摔摔人就没事 可是就算跑到快吐了,他的沮丧依旧没有消失:每次从道馆回来,他非但没有摔人后的舒畅快感,反而异常落寞。 最后他不得不承认,他阴阳怪气的情绪,全是那个邪恶女巫引起的。 他想冲去找她理论,或许再好好打那女人一顿屁股,因为—— 她居然逃跑了! 他茫茫然地看着窗外,脑海里浮现那天早上,他在凌乱的床铺上醒来,空气里还有激烈性爱后的气味,枕上还残存她独特而强烈的香味。 可是,她已消失得无影无踪。 只留下一张字条,说是既然他撕破了她的衣服,自然有义务给她一套运动服穿回家。 这女人!他当下气得揉烂那张字条,丢到地上,可是等他刚好牙、洗好脸后,他又把那张字条捡起、摊平。 他的视线从窗外移到桌上,望着字条上那秀逸的字迹发呆。 和女人发生风流韵事以来,一向都是他迫不及待在完事后离开,而女方总是希望他能多留一会儿。 这是第一次,情况恰好完全相反。 她走得那样潇洒,奸像完全不把他放在心上,不由得教他又气馁又沮丧。 周炎生敲了敲玻璃门,快步走到他的办公桌前,将必须签呈的文件放在他桌上,开始唠叨今天的行程。 巩敬翔心不在焉地听着,一边翻着那堆文件,最后,周炎生将一本时尚杂志放到他面前。 “这是什么?拿开,我现在没心情看杂志。”他嫌恶地瞪着那本杂志。 “这就是最近向我们商借场地与精晶拍摄的杂志,你不是交代杂志一出版就立刻给你看?” 周炎生皱眉看着巩敬翔,老板这一个礼拜以来莫名的恶劣情绪,搞得大家人心惶惶的。原本他以为老板可能在设计上遇到想不透的盲点,所以情绪欠佳,但像这样心不在焉,让他直觉事情或许不如他的想像。 察觉到自己口气太冲,巩敬翔点头道谢。周炎生出去后,他懒懒地翻开杂志,略过柳睡莲的专访,他的手在看到蓝晨星绝美冷艳的身影时停住。 她坐在黑绒高背椅上,冷若冰霜的凝视,她侧躺在红色长沙发,玲珑长腿引人 遐思,她的手擦腰、下巴微昂睥睨镜头的骄傲姿态…… 时而犀利冷静、时而佣懒神秘,摄影师透过镜头精准地捕捉她独特的个性及魅力。 看着照片中斜睨的眼神,他的脑海浮现那夜在他身下,猫眸不再冷漠疏远,而是沈醉迷蒙,微张的红唇吐露销魂的喘息…… 他紧闭眼睛,感觉体内热烈汹涌的骚动,努力压抑的情感在看见她的照片的刹那倾巢而出。 他情不自禁地开始细读她的专访内容。她对记者说小时候住的房子很窄,又曾不小心被关进衣柜,所以喜欢宽阔的空间,不爱紧复的装潢、对家具也力求实用简洁,唯一钟爱的就只有那张奶油白的麂皮躺椅—— 巩敬翔的心突地一跳。他往后一翻,在杂志的一角找到蓝晨星钟爱的那张躺椅的照片。 惊讶地瞪着照片,他仔细端详足足十分钟。下一刻,他抓着那本杂志夺门而出。 ***bbs.***bbs.***bbs.*** 黎雪湖踩着优雅的步伐来敲门时,蓝晨星就有不好的预感。她的直觉强烈,甚少出错。 果然,好友一坐下就开门见山地说:“你真的和巩敬翔搅和在一起?” 她就知道那夜和巩敬翔一起消失的事,下可能瞒着雪湖太久。 蓝晨星不动声色,敲键盘的手没停下,继续回信给国外委托者,脑袋里其实思索着要如何向好友解释。 “蓝晨星!” 雪谢难得对她板起脸,尤其像这样连名带姓地喊出她的全名,次数更是少之又少。企图逃避的通常是雪湖,蓝晨星才是板着脸质问的那个人。 能让蓝晨星想逃避的问题和状况不多,因为她对自我要求比别人高,所以不曾让别人看见她脆弱的一面。 公司里只有雪湖清楚,蓝晨星并非完全没有弱点。她的身世、那个冰冷的家、母亲的死以及父亲的抛弃,都是蓝晨星心中的痛。 蓝晨星长长地叹口气。再怎么躲也下可能躲得过好友的质询,尤其是最了解她的黎雪湖。她停下敲键盘的手,像赴刑场般地面对好友。 “是,没错。我不但和他搅和在一起,还跟他上了床,破了处女之身,而且还发现自己原来是荡妇。还有不明白之处吗?” 黎雪湖的嘴张成0字形,久久无法合上。 “你真的和那个花花公子……上床了?” 黎雪湖吃惊的表情,和试探的口吻都让蓝晨星感到好笑。那个pub界的皇后、牛郎杀手、夜店女神的黎雪湖,提到上床两个字时居然会顿了一下?说出去绝对没人相信。 “嗯。”她淡淡地点头,很讶异自己居然没脸红。 或许她已经接受被巩敬翔迷惑的事实,所以能坦然面对自己对他强烈又不可理喻的渴望。 虽然面对巩敬翔时还是会不好意思,但在雪湖面前,她不需装模作样隐藏她的真实情绪。 震惊良久的黎雪湖终于恢复过来,她坐在办公桌前的椅子,专注认真地打量蓝晨星。 一抹淡淡的红晕渐渐染上蓝晨星的脸及耳朵。 黎雪湖叹了口气。“我是叫你勇敢跨出去,放胆去爱。不过,你这胆子也未免大得离谱,什么人不去搞,偏偏搞上杀手级的巩敬翔?你知道光是和他闹绯闻的女人有多少吗?” “足够组一支足球队了,说不定连候补球员也能凑足人数下场练习了。” 对巩敬翔的花名在外,不用好友提醒,她了解得一清二楚。 “你明明知道还搅和进去?” 她无奈地瞥一眼黎雪湖。“你以为我愿意吗?我已经尽量躲着他了。可是,我们好像磁铁一样常常不期而遇,每次见面则像点燃引信的火药一触即发,一发不可收拾。” 黎雪湖露出了解的眼神。“令人无法招架的肉体吸引力很容易使人沉沦。” 蓝晨星的脸又变得更红,她端起茶杯喝了口茶,润润喉之后才敢开口。“我本以为只要和他上了床,这种吸引力就会消失,我对他所有荒谬、不理智的感觉就会跟着烟消云散。可是……” “可是什么?”黎雪湖惊叫。“你该不会是爱上他了吧?” 蓝晨星愣了好一会儿,才气恼地瞪着好友。 “不可能,我明明和他就不对盘,我和他只是单纯的性吸引力。” “是吗?”黎雪湖拉长声音,像是要看透她的心那般地看着她,让蓝晨星感到手足无措。 她紧蹙双眉,抬头挺胸。“当然。我只是还没做好调适,这毕竟是我的第一次,不可能说放就放,不过,我已经和他毫无瓜葛了。 这一个礼拜,她极力克制自己不许回想那荒唐的一夜,也不揣测他为何自从那夜之后没再与她联系。她告诉自己这样最好,他们两人就到此为止。 所有可笑的,荒唐的戏码全都落幕了。 她微昂着下巴,声音淡漠,完全掩饰心底的隐隐作痛。 “等到这恼人的性张力退去后,我们两个就可以恢复从前的生活。他继续风流快活,我则重拾原来平静的日子。” 黎雪湖冷笑地望着她。“你想得美。你摸着良心想想看,你有办法冷静地看着巩敬翔搂着其他女人吗?” 脑海浮起巩敬翔和柳睡莲谈笑风生的画面,一股嫉妒之火倏地吞噬她,想冲上前去拔光柳睡莲头发的冲动让她吓了一大眺。 看穿她惊惶表情所代表的意义,黎雪湖叹了口气,“不行吧?你陷得比你想像的还深。” 她走到蓝晨星面前,鼻子碰鼻子,笃定地说:“你爱上他了!” “怎么可能?这没道理,我明明就讨厌他的……”她失神地喃喃自语。 看着蓝晨星大受打击的模样,黎雪湖脸上露出无可奈何又洞悉一切的夫情。 “爱就是这么不可理喻。”她说。“总是来得让人毫无防备、教人措手不及。” 蓝晨星默然不语,视若无睹地看着前方,她失魂落魄的模样教雪湖心疼。 “既然爱都爱了,就放手一搏吧!就算到时弄得遍体鳞伤,至少还有我陪你。” 淘气地对她眨眨眼,黎雪湖潇洒地挥了挥手,优雅地消失在门后。 雪湖对爱情的豁达让她好生羡慕。她多希望能像雪说的那样勇敢去爱,哪怕受到伤害也要忠于自我、任性地爱一回。 从前,她一直以为自己对爱情可以很豁达,很洒脱,直到遇见巩敬翔,才明白从前自以为是的豁达与洒脱,实在太天真。 电话突然响起,打断她的沈思。一接起电话,她就听到总机小梅大吼大叫:“喂?总经理,有位访客——嘿!你不可以擅自进去——先生你不行——对不起,总经理,我来不及阻止他——” 巩敬翔旋风般地出现。当小梅在电话那头失控地问要叫警卫还是直接报警时,他已经冲进她的办公室,朝她大步走来。 “我看到他了。不用——不用报警,也不必请警卫上来,我可以应付得来,” 蓝晨星安抚完惊慌失措的总机小姐后挂好电话,抬头冷冷迎睇如恶魔般降临的巩敬翔。 “自大的女巫小姐,你真的可以应付得了我?” “你吓到我的员工了。”她颤左右而言他地坐下。“请何贵事?” 他冷酷严厉的目光仿佛要将她吃掉一样,就在她以为他就要扑上来吞噬她时,从他的牙缝间进出一个问题。 “你怎么会有那张椅子?” 巩敬翔没头没尾的问题让蓝晨星摸不着头绪。 “什么椅子?” 他将一直捏在手中、刚出炉的杂志放在她面前,正是她前些天帮忙拍照、接受专访的报导。她在专访中提到她最喜欢的家具,巩敬翔手指头压着的,就是那张放在卧室的白色麂皮躺椅。 她抬头望他。“买来的。” 他没好气地瞪她一眼。“我当然知道是买来的,难下成去抢?我的意思是你为什么有这张椅子?” 这个问题和上一个问题有何不同?蓝晨星皱着眉想,巩敬翔问话的逻辑会让人抓狂。 照理说他经常面对客户做简报,逻辑应该不错才是,为什么今天说话颠三倒四的? 她压下不耐,猜想或许是因为太激动的缘故。突然见到他让她的神经紧绷,胃已开始泛疼,她无暇揣测他的心思。 不过这张椅子和他有什么关系?她试着从另一个角度回答他的问题。 “你喜欢?”他的眼睛为之一亮。 “是啊。”不懂为何他听到她喜欢那张椅子,会如此欣喜若狂。她继续说:“第一眼看到这张椅子,就被它独特的曲线吸引。看着它,我能想像自己躺在上面,悠闲地度过午后时光。为了买下它,即使花了我两个月的薪水也——” “我跟你买。” 巩敬翔忽然开口,让她瞠目结舌。两人对视两秒后—— “不卖。” “不管你当初花多少钱,我加一倍给你。” 蓝晨星先是深呼吸,忍着怒火和不耐。 “不管你加多少倍,不卖就是不卖。” “你——”巩敬翔横眉竖眼地瞪着她,奸一会儿都说不出话来。 他咬牙忍耐,克制自己不要气急败坏,不要大呼小叫,可是蓝晨星让他的努力变得非常困难。 阔别一个礼拜再见到她,他以为应该早巳消失的欲望和无以名状的情绪,在刹那间排山倒海而来。 他急忙用愤怒压抑那些不合理的感觉,提醒自己专注在此行的目标上。尽管知 道蓝晨星绝不会轻易放手让他好过,但她的断然拒绝还是让他不由自主地火冒三丈。 巩敬翔试着缓和情绪,退一步说:“带去看。” “什么?” “带我去看那张椅子。” 想到要让他踏进她私密的城堡,让蓝晨星一阵恐慌。不行,这太冒险,她对自己说。她极重视隐私,只有最亲密的好友才获准进入她的城堡。 一旦让他进入她的家,等于承认他在她心底占了一席之地。 “不行。” “为什么不行?”他危险地眯起眼,声音里隐伏怒意。 “就是不行。”她旋转椅子,从另一侧绕过桌子,打开门作势送客。“你请回吧!” 巩敬翔踱步上前,他撑着门一步步向她逼近,蓝晨星只能节节败退,直到门砰地一声关上。 他抬起另一只手压在门框上,将她困在怀中。 尽管他的逼近让她无力招架,心跳狂飙,呼吸急促,但她依然拾起头直视他灼热的眼神,强迫自己面无表情。 可是她不知道她的眼睛早已背叛她,望着他朝思暮想的猫眸,巩敬翔察觉所有的感官全都苏醒过来。 他炙热的鼻息混合浓厚男性气味,轻浅地喷在她的唇瓣,的嘴不由自主地微张着。 一阵如雷般的敲门声在他们耳边响起,震醒了被情欲迷昏的两人。 蓝晨星猝然推开他,紧捣着嘴巴。 “天啊!你对我做了什么?” 他想拉住她,想试着挽回什么,但她用力地搥他的胸膛,一向冷静的表情消失无踪,只剩下慌乱和懊恼。 “你这该死的大猩猩,滚出去!” 门在此时被打开,雪湖和其他员工惊愕的脸出现在他们眼前。 ***bbs.***bbs.***bbs.*** 拖着受挫的自尊,巩敬翔浑浑噩噩地回到办公室。面对凌庆文和其他人的询问关切,他统统不理不睬。。 凌庆文不死心地跟进他的办公室,还没开口,就被巩敬翔打回票。 “别问我,我现在什么都不想说。” 凌庆文看着好友旋转椅子背对他,刚好瞥见他一进门就丢在桌上的杂志,心领神会地猜到他恶劣的心情从何而来了。 “你那天和蓝晨星神秘消失,是不是——” 巩敬翔倏地转过来,瞠目切齿地瞪着他。“我说过别问了,别逼我用拳头打消你的好奇心。” 他站起身,绕过好友走出办公室,大声宣布今晚要到“cheers”狂欢,立刻引来一阵嚎叫式的欢呼。 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向pub进攻。 不顾凌庆文不赞同的皱眉,巩敬翔极其开心地放纵自己,和每个认识的、不认识的人干杯。 他玩得比以往都来得high,好几个辣妹一晃到他们玩得开心,自动地靠过来一起狂欢。 只要有谁讲笑话,他第一个开怀大笑,玩起游戏,他比任何人都敢,不断地找人划拳喝酒,最后所有人几乎都挂了,只剩下他还醒着。 凌庆文费了一番功夫才将所有人打点好,还稍有意识的,就替他们叫计程车、 付钱,至于那些完全喝挂的,就拜托周炎生陪他们坐计程车回去。 最后才拉起巩敬翔,拍了拍他的肩膀,说:“好了,回家吧。” 沈默不语的巩敬翔回到寂静的家,刚才藉着狂欢驱走的孤寂感瞬间回笼。 走进卧室,看着偌大的床,他靠着墙坐在冰冷的地上,脑海里尽是蓝晨星的身影。 他知道今晚的狂欢只是暂时的麻痹。不论喝再多的酒,和再多人狂欢作乐,也驱不走她的影子。 想起今天怒气冲冲地跑去找她,虽然说是为了那张躺椅,其实他只是想见她。那张躺椅刚好是个完美的藉口。 他在心底冷笑,曾几何时,他巩敬翔想与女人见面需要藉口了?他一向是霸道地予取予求,想找便找、不想见面就拉倒,可面对蓝晨星,所有潇洒都不见了。 从不曾为女人失意、借酒浇愁的他,如今也破了例。种种不寻常的迹象显示,他在乎蓝晨星,比对曾拥有过的任何女人都要来得在乎。 他喜欢她。 他吐出憋在胸口的气。他终于对自己承认了。 所以他才如此失常,所有,所有的一切,只要牵连到蓝晨星的,他就无法以平常心看待,就连好友的关心也拒于门外。 不知是不是参透自己感情,松了口气,让他感到疲惫,还是酒精终于发挥作用,使他的脑袋变得昏沈沈的。 靠着墙的背逐渐下滑,没多久,他整个人贴在冰冷的地上呼呼大睡。 直到隔天下午三点,他缓缓苏醒,头痛欲裂加上全身酸痛还冷得要命,他撑起身体,好一会儿才看清楚,原来他睡在地板上。 以极其轻缓的动作,他慢慢爬上床。趴在柔软舒适的大床,他吁了口气,呼吸间隐约闻到淡淡的柑橘麝香。 那究竟是他的错觉,还是真的? 他已对她的香味产生了制约反应,只要一闻到她的香味,心底就涌起骚动。 电话铃响,他怔愣了一下,心跳忽然加快。他期待地抓起手机,看了看,泄气地按下通话键。 “喂?什么事?” “口气好冲,喝了一夜酒还不能消气吗?”凌庆文调侃的语气从话筒传来。 “有屁快放!”他现在没心情跟好友哈啦。 “今晚我和雨夜要去吃麻辣火锅,要不要去?” “你们约会找我去凑什么热闹?不去!” “这样啊……我有四张券,雨夜说要找蓝晨星作陪,要我再找一个人。本来想找你,既然你不想去,我只好问问小良他们了。” “等一下!”他大吼。“什么时候?” “晚上七点,在‘巴蜀京华’。” “好,我知道了。” 不等好友回答或出言调侃,巩敬翔迳自把电话挂掉。 突然之间,他的心情好转。所有要死不活的情绪、头痛欲裂的宿醉统统不见。 放下电话,他走进浴室,开始冲澡。 第十章 “你和凌庆文约会找我当什么电灯泡?” 蓝晨星坐在杜雨夜对面,皱着眉环顾闹烘烘的餐厅,第一百零一次后悔太过冲动答应邀约。 心情愁闷的她只想窝在家里看电视,却被雨夜突如其来的邀约拉出她的城堡。 她当时是着了什么魔,竟然会被雨夜说服?说来说去,都怪她太心软,雨夜只要低声下气地拜托,再铁石心肠的人也会软化答应。 “没有啦!就庆文说有四张券,我想吃麻辣锅人多一点才好哇,所以,才想找你作陪嘛……” 蓝晨星冷冷地看着杜雨夜,她越说越心虚的模样让她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 “啊!他们来了。”雨夜望着门口如释重负道。 他们?除了凌庆文之外还有谁来?蓝晨星猛地回头,立刻溺入两潭无底的黑色湖水。 巩敬翔一派轻松自信地跨着大步走来。一阵恐慌袭来,她直觉想逃跑,可是为时已晚。 她只能直挺挺地坐在原处,努力佯装冷静,漠视那几乎快跳出喉咙的心。 就在她狠狠地瞪了雨夜一眼时,巩敬翔和凌庆文已来到她们旁边。 凌庆文理所当然地坐到雨夜身边,巩敬翔自然在蓝晨星右侧的空位坐下。 空气突然变得稀薄,她不动声色地挪了挪臀部,希望能拉开一些距离,但根本徒劳无功。 座位太狭窄,窄到蓝晨星不论怎么挪,巩敬翔的腿都能贴着她的。 奇怪,他们还没开始吃啊,怎么已经开始觉得热起来了? 她不知所以地听着雨夜和凌庆文讨论要吃什么,眼睛看着菜单,却什么也没看到。 “又见面了。”他的声音忽然响起。 “嗯。”她竖起菜单,试图挡去和他对视的机会。 巩敬翔一把夺过菜单,逼得她不得不瞪他,面对他。 “不是才自大地宣称能应付得了我吗?怎么一副怕见到我的模样?连招呼都不敢打?” “巩大设计师你好。”她冷淡地开口。“我可以点菜了吗?” “好啊,一起点吧!”他故意贴近她,甚至伸手搂住她肩膀。 她惊慌地挣扎,又怕引起杜雨夜和凌庆文的注意,只能微微扭动肩膀企图甩掉那如橡皮糖的手。 “把手放开。你到底想做什么?”她嘶声道。 “谁教你不把椅子卖给我,连看都不准。” “所以你存心报复吗?” “不完全是。搂着你的感觉好好,我舍不得放手。”他半开玩笑地吐露心声。 蓝晨星心跳耳热地避开他炽烈的注视。“我不想听你说无聊话。” “无聊?”他的眼半眯。“好,那就来讨论别的。你那天早上为什么不叫我就跑掉了?” 蓝晨星吓一跳地瞥了眼还在热烈讨论的两人,然后冷若冰霜地对他耳语:“你一定要在这里讨论吗?” 不理她紧张的低吼,他自顾自地说下去。“你一早就不见人影,我觉得自己好 像被利用了一样。” “什么利用?我不是有留字条吗?”她皱着眉小声地说。 他冷哼一声。“说什么我有义务借你衣服算哪门子的鬼字条?” “你——” 蓝晨星忽然住口,因为雨夜和凌庆文正张大眼睛看着他们。她拿起菜单佯装镇定,说:“要吃什么好?” “你刚刚不是说想吃牛蛙吗?”巩敬翔忽然插嘴。 蓝晨星知道他是故意闹她的。 “我哪有?” “还有鳗鱼——” “喂,我什么时候——” “和猪脑,都各来一份!” “巩敬翔!”她嘶叫。 “什么事?” “你不要太过分!” “我只是体恤你,等一下多吃一点哦!星~~” 巩敬翔像豁出去似地大搞暧昧,还故意拖长尾音。 蓝晨星气得转身坐直不理他,她对杜雨夜和凌庆文说:“刚刚他点的全部是他要吃的,与我无关。” 她低头故意忽略雨夜和凌庆文眼底闪烁的笑意与惊讶,随便点了几样菜后,趁凌庆文向服务员点菜时,拾起右手,悄悄地往巩敬翔的胸部瞄准—— 巩敬翔在她攻击的瞬间接住她的手肘,然后大胆地抓住她的手,还张开手掌与她十指交扣。 “你!” 他对她露出迷人的笑容。“这招不管用喽!下次想牵我的手,直接说就好,我 一定成全你的。” 说完,还挑衅地对她眨眨眼。 蓝晨星尽量不动声色地想抽回手,无奈巩敬翔的蛮力过人,不论她怎么使劲也抽不出手来。 她只能用眼睛无声地表达她的愤怒,但巩敬翔视而不见地和凌庆文聊起天来,最后还过分地拉着她的手放在他的大腿上。 不知所措的晨星只能尽量维持平静的表情,还故意抬头研究店里的装潢,尽力 漠视掌心贴着掌心传来的热辣感。 幸好,服务员很快就把麻辣锅端上来,他也无法一直握着她的手。 可惜这样平和的情况维持不了多久,巩敬翔的左手在神不知鬼不觉中落在她的大腿上。 蓝晨星微微一僵,若无其事地想拨开那只咸猪手。巩敬翔狡猾地往上一滑,直接溜进她两腿之间—— 她像被雷劈中一样全身动弹不得,突然,她再也忍不住地奋力站起来。 “你这只大猩猩到底想怎样?!” 他也站起身来,慢条斯理地打量着她。 蓝晨星下巴微仰,一副挑衅的模样,他只觉得全身骨头都快酥了。 他对还坐在原位的凌庆文及雨夜淡淡地说:“不好意思,我们吃饱了,谢谢你的邀请,我们先走了。” 说完,他不待蓝晨星抗议,拉着她就走。 还没反应过来的雨夜看着一向冷静镇定的蓝晨星,居然像小鸡一样被拎着走,嘴巴不由自主地张大。 “现在他们在演哪一出啊?” 凌庆文的嘴角勾起洞悉明白的微笑。 “冷面女巫大战风流猩猩啊!” “你不能就这样把我拖走!我是人,又不是包裹!” 被强力塞进巩敬翔的车里让蓝晨星非常火大,她七窍生烟地瞪着面无表情的巩敬翔,他俐落地倒车入档,下一会儿,宝蓝色的mp3立刻融入车流,奔驰在台北街道上。 巩敬翔一脸阴霾地紧抿着嘴,像是极力克制着怒火。蓝晨星则撇开头不看他,两人就这么僵持好一阵子。 “谁教你逼我的。”他终于郁郁地开口。 “谁逼你?是你一直在别人面前对我动手动脚的,好吗?你故意在朋友面前让我丢脸。” 她冷淡地反驳,一想起居然在雨夜面前大吼大叫,还被这只大猩猩强行拖走,她就觉得丢脸到家。 他凶狠阴郁地瞥她一眼。“谁教你那么不可爱!自从遇见你之后,每件事都令人火大,先是被你撞——” “我都说我不是故意的,你到底要记恨到什么时候?” 她也不甘示弱地瞪回去。 “然后又被你骗得团团转——” “我没有骗你,是你自己误会的……” “对!”他大吼。“再加上你故意误导还有故意不解释。” 这项指控完全属实让她无从反驳。她咬着唇、撇开视线。 “还有乱飙车——”他继续细数她的“罪行”。 “还不是你追我,我才——” “把我像布袋一样摔倒在地——” “是你自己说要比的,说什么所有恩怨一笔勾销——” “最可恶的是,你老是拿那双水汪汪的眼睛勾引我,嘟着嘴巴的模样好像等我亲你——” “我哪有?你乱讲——”蓝晨星的脸瞬间胀红。 “我没有乱讲,每次只要你用那种又跩又挑衅的眼神看我,就让我全身火热,立刻硬起来——” 说完,他还拉起她的手贴上他的鼠蹊部,以兹“证明”。蓝晨星惊讶地感觉到手掌下已然勃起的硬挺,散发着一波波灼热的温度。 她像被烫到般地缩手。 “你是公狗啊?一下就发情——” 她的抗议引来他激动的反应,用力扭着方向盘、急急地踩下煞车。不知何时,他们已来到第一次飙车的那条公路上。 他火冒三丈地直瞪着她,墨色瞳孔里也反映着她气得通红的脸。 “对!我是公狗、是大猩猩,那你呢?那晚在我怀里的时候明明一副欲仙欲死的模样,早上不说一声就走,一见到面却好像陌生人,连招呼也不打,看都不看我一眼,一副急欲撇清的模样。你到底在跟我玩什么欲擒故纵的游戏?你想把我折磨到什么地步才甘心?” 蓝晨星咬着唇,直视他的眼,又气又委屈让她的眼开始湿润。从未见过她掉泪的巩敬翔刹那间慌了手脚,他急忙伸出手想安慰她。 她—把将它拍掉。 “折磨人的是你吧?老是挡在我面前一再地挑衅,一下子比这个一下子比那个,我才不知道你在玩什么游戏!还有那个可笑又无聊的打赌,你不过想证明我被你迷得晕头转向,完全在你股掌之间,这样还不够?难道要我像个花痴死缠烂打地巴在你身边,才能满足你骄傲又自大的心吗?” 他们两个都太像了,一样聪明、一样冷静、一样自信、一样骄傲,谁也不肯先低头,却又互相渴望。 强烈的渴望逼得双方一见面就火花不断,仿佛只有藉着口角,才能逼对方承认他们心底的在乎。 “该死!你的嘴里难道就不能像其他女人一样说些可爱又撒娇的话吗?” “如果要听可爱又撒娇的话,你不会去找其他女人啊!” 她的声音里有一丝即将崩溃的情绪,她慌张地伸手想打开车门,但门已被中央控制锁锁住了。 “可恶!我真的会被你气死!” 他一把抓住她,用力箍紧她纤细的腰,力道之猛让蓝晨星完全没有挣脱反击的余地。 为了不让那可爱的红唇吐出更多气死人的话,巩敬翔毫不啰嗦地用吻堵住她的嘴。 她被困在胸前的双手使劲地推着他的胸膛,但那丝毫无法撼动他。她紧闭双唇不让他攻入,他则改变策略地以舌刷过她柔软的唇瓣。 不理会窜起的颤抖,她更用力地推他,甚至在有限的空间里试着打他,但那都没用,他继续好整以暇地用舌和吻逗弄她,诱引她张开嘴,让他邪恶的吻加深。 他的征服是坚定不移,她的臣服则是性感而缓慢。当她无力地任由他舔吻她敏感的耳后时,那甜美的颤栗融化了两人的倔强。 他抓住她紧握拳头的手,将之固定在脑后,炙热的嘴从粉颈一路攻上已经胀红的耳朵。 “星……”他性感、沙哑地在她耳边软语恳求。“张开嘴,让我吻你……我渴望得快发疯了……” 不知道是他低声下气的语气,还是那不断侵袭她耳朵的热气,蓝晨星陶醉地微张开口,似是无力抵抗他迷人的诱惑。 他毫不留情地占领她柔嫩芬芳的嘴,邪恶的舌探入她口中,甜蜜地缠着她的,邀它与之共舞。 她最后的一丝抗拒,随着热吻加深而烟消云散。他的箝制逐渐放松力道,渴望驱使他的手搂紧她的纤腰,拉扯她的套头针织衫。 粗糙的手一碰到她柔滑的肌肤,紧缩的喉咙随即吐出一声低吟。 蓝晨星同时在心里叹息。她的手也不安分地攀附在他强壮的肩膀上,然后开始漫游。 只能来回碰触他的上背和肩颈的肌肉已不能满足她,纤弱的手滑下,来到他精壮的胸膛,爱恋地抚摸探索。她急切地伸进衬衫领口,一触及那光滑的皮肤及结实的肌肉时,她的心强烈地颤动。 当他一遍又一遍舔吻,吸吮她时,她的喉咙里也不由自主地发出呻吟。 他的手往下游移,毫不犹豫地解开她的皮带和牛仔裤,但颤抖令他无法只手完成工作。 他停下亲吻,双手并用地攻击她的牛仔裤,并喃喃诅咒:“为什么穿这么难脱的衣服?” 她红着脸,呻吟似地低喃:“我怎么知道今天会见到你?” 他好一会儿才消化她话中的涵义,一手撑在她耳边,盘旋在她身上,惊讶的黑眸灼热地盯着她。 “难道那晚你故意穿短裤赴宴?”他的声音既性感又带着一丝嘲弄。 蓝晨星尴尬地瞪他一眼。“啰嗦!” 他露出魔鬼般邪恶十足的笑容。“原来你也同样对我充满期待。我的坏女巫。” 他倾身给她一个霸道、侵略的吻,像是宣示主权般地强势。蓝晨星同样不甘示弱地回吻,两人的热情都旗鼓相当,势均力敌。 他们臣服在彼此怀里,谁也不让步…… 她舒服地枕着他的心跳,全身懒洋洋的,丝毫都不想移动。 听着两人的呼吸、心跳从急剧渐渐归于平静,温柔的感觉从心井中汩汩流出,她轻轻叹息。 多希望时光能永远停留在这一刻。 他仰躺着,顶上的天窗打开,点点星光在黑丝绒的夜里闪烁。 她温驯地趴在他胸前,仿佛完全顺从他,但他知道这只是假象,稍一不留神,她就会悄悄溜走,无影无踪。 一思及此,他的肌肉紧绷。克制想噑叫的冲动,他知道她与过去发生风流韵事的女人不同,精通“韵事默契”,懂得进退。 他必须用更直接清楚且文明有效的方法将她留在身边。 最后,说—— “不准再漠视我,好像跟我没什么关系的模样。不要再从我身边溜走,不论天涯海角,我都会追上去、抓到你。” 抓到我?蓝晨星浑身一僵,想跳起来发作,可是他口气里的那抹紧张透露不寻常的气息。她静止不动,仔细咀嚼他的话,品尝那话里的情绪所隐藏的真义。 不一会儿,她放松下来,下意识地叹气。 唉……这大概是这只大猩猩最接近甜言蜜语的宣告了吧! 虽然还不满意,但尚可接受。 她淡淡地在他胸前开口。“有本事就放马过来啊!大猩猩。” 微笑同时在两人唇边绽放。 终曲 看着那张椅子,巩敬翔久久说不出话来。他仿佛进入自己的世界一般,旁若无人地研究椅子的每个细节,最后几乎是敬畏、欣喜地坐到躺椅上。 蓝晨星始终静默地在一旁观察。她感觉得出来这张椅子似乎对他意义重大。 从公路送她回到家时,她忽然开口问他要不要进来看那张躺椅。 巩敬翔立刻点头,跟着她进入她的城堡。 当他贪婪、谨慎地打量宽阔的家居空间时,蓝晨星焦躁不安地站在玄关,看他从容自在地在她的领土上移动。 随着他精锐的视线,她也再次审视她私密的堡垒,白色的墙和天花板,全部打通的开放空间,没有一般大型,累赘的家具,感觉就像干净、明亮的仓库。她想起雨夜的形容词。 不知道他是如何看待她的家?她试着揣摩他的心态,但他只是挑挑眉未置一词,她无从分析。 她干么这样紧张?不过是看看房子,为何她的心会怦怦直跳?她就是她,这是她的领地,她爱怎么布置是她家的事,干么在乎这只大猩猩怎么想? 可是这些安慰抚平不了她纠结的胃。她咬着唇,制止自己不要开口问。 她已经将她最隐密的部分摊在他面前,不需要再给他另一项武器来宰割自己。 参观完毕,他伫立在僵挺着肩膀的蓝晨星面前。从他踏入她家开始,她就化成一尊雕像。 处理过许多人的家,巩敬翔比任何人都明白,家是个人性格的延伸。对某些人来说,家不但是私密生活的地方,同时也是他们心房的实体化。 蓝晨星或许就是其中之一。他心想。从她紧绷的身体,他看出她的紧张与不安,也了解到让他进入她的堡垒,对她而言或许正代表她已接纳他走人她的心房。 “真像邪恶女巫的栖息处,可惜我没看到调制灵药的大釜,你藏到哪儿去了?” 他的幽默化解了她的不安。 她唇角微扬地瞪他—眼。“再要嘴皮子,就直接把你踢出去,椅子也甭看了。” 巩敬翔立刻抱住她。“不行,你答应要给我看的,不准赖皮。” 然后他贴着她不放,两人像连体婴似地走向卧室。 一看见那张躺椅,巩敬翔就呆住了。 他叹息地张开眼睛。“我找它找很久了。” “当初老板跟我说这张椅子是手工制的,独一无二。”所以她不解他为何会说自己一直在寻找这张椅子? “没错,独一无二。”他露出骄傲的微笑。“这张椅子是我设计的。” 蓝晨星微微惊讶地瞠眼。 他继续说:“当时我已决定要去英国,可是费用不够。我朋友想帮我,于是跟我要这张椅子当抵押品借钱给我。后来我的朋友生病住院,尽管贴着非卖品,但替他顾店的人以为那只是为了抬高价钱的噱头而已,不明就里地把椅子卖了。” 他突然噗哧一笑。“我朋友后来还捧着卖出的钱,分毫不差地来向我谢罪。那傻瓜……明明是我向他借钱,他却跟我道歉,这种家伙居然还能在社会上存活,你说奇不奇迹?” 她也跟着微笑。巩敬翔怔愣地望着她好一会儿,才悠悠地说:“没想到这张椅子会被你买走。” 是啊,这是怎样的缘分,仿佛一切冥冥之中就注定了似的。 蓝晨星感觉有条无形的线,将两人隐隐约约地连系在一起,他们之间的牵连,早在他们相撞之前就种下了。 他们在沈默中凝望彼此,他的黑眸逐渐变得灼热浓烈,她的心跳加速,觉得自己快融化在他炙热的眼神中。 他对她伸出手。“过来。” 蓝晨星挣扎不到半秒就屈服了。她告诉自己,那是因为他刚才提起的往事让她心软,绝不是其他浪漫的理由。 他握住她的手,牵引她在身边坐下,熟悉的柑橘麝香立刻扑进鼻尖,他深呼吸让那香味进入肺部,蚀刻在记忆里。 蓝晨星舒适地偎在他的胸前,听着他强而有力的心跳,呼吸他迷人的雄性气息。 他低头在她的头顶印下一吻,低沈邪恶的声音诱惑地从胸腔传来。 “要不要和我一同创造这张椅子的回忆?” 他的手顺着她的背部曲线慢慢下滑,稍稍在她的纤腰停留,而后继续向下,捧着她又翘又挺的臀部好色地揉搓。 一抹似有若无的微笑勾着她的唇角,她的呼吸已开始急促,但仍冷静,状似漫不经心地开口。 “什么回忆?” 他的嘴距离她的唇只容得下一张纸。 扬起邪恶的微笑,他用诱惑夏娃咬下苹果的口吻低喃—— “狂野、邪恶又放荡,属于我俩的回忆……” 在一声叹息中,他的唇贴上她的。 【全书完】 编注:关于“artemis”其他成员的故事,请见—— ※『猎爱密码之一』采花583《热情如火如荼》。 ※『猎爱密码之二』采花610《心动不可思议》。 ※『猎爱密码之三』采花635《求爱不怀好意》。 就爱爱不完 斯琴 当初对蓝晨星这样冷酷帅气的女主角一点把握也没有,虽然男主角也出现了,可是对于他们之间的故事,我的脑袋定一片空白。 但随着『猎爱密码』系列一本本的完成,蓝晨星和巩敬翔之间的角力对决越来越清晰。 这本书,老实说写得很过瘾,尽管搜集资料很辛苦,但也因此发现更多美好事物。 我不会赛车,不过,自从学会开车之俊,我发现世界变得更宽广了。当我坐上驾驶座,那种世界就在我手中运转的感觉真是棒极了。 我觉得所有独立或想要获得独立的女性,都应该学会开车。 不要企图依赖男友或家人,一旦有依赖的心,就不会长进。 我很喜欢老爷常说的一个观念:你可以不做,但不能不会。 因为如果不会就得受副于人,仰人鼻息、舌人脸色。 眼尖的读者或许发现《就爱不可理喻》里,对蓝晨星的第三人称前后不一,有时是“她”,有时却成了“他”。 那是因为在一开始,巩敬翔还不知道她是女儿身,所以在巩敬翔的内心世界里一直以“他”来代称。 而蓝晨星的内心戏,则一律以“她”代称。 直到后来,巩敬翔知道真相,白此之后,他对蓝晨星的第三人称也从“他”变成“她”。 利用第三人称的不同,来呈现巩敬翔的内心转折,希望读者不会搞得头昏眼花才好。 这样玩弄文字正是作者最大的乐趣之一。 如同我在《热情如火如荼》中提过的,在我的心中,所有的故事仍各自进行着。书已完结,但故事中的男女主角依旧在我心中活着。 这种感觉在《就爱不可理喻》尤其强烈。 蓝晨星的个性淡漠,以各种面具、城墙捍卫自己的心,每次触及感情就闹别扭;而巩敬翔在女人堆中向来无往不利,不曾碰过像蓝晨星这样不坦白又难搞的对手,偏偏她又激起他前所未有的感觉,两人情逢敌手、旗鼓相当、谁也不让。 所以就演变出一段又一段失控、爆笑的戏码。 在和小编讨论故事剧情时,小编甚至开始昵称蓝晨星为阿蓝,两人为阿蓝在书里的穿着媚儿来媚儿去,讨论哪件衬衫要配哪件裤子?系什么腰带?穿什么鞋子?讨论得不亦乐乎,认真得好像是我们自己要穿似的。 谈到阿蓝和大猩猩的结局时,小编一针兄血地说:“他们俩大概会一直这样下去吧?” 我听了在电话这端点头如捣蒜,和小编英雌所见略同。 “就像《城市猎人》里的阿撩和阿香那样,对不对?”我大喊。 唉~~这样别扭又骄傲的两个人注定无法成为一般罗曼史的男女主角。 我设定的巩敬翔本来是很man的男主角,蓝晨星应该是集帅气、绝美、冷艳于一身的女主角。 可是写着写着,小编居然说巩敬翔常为了小事小题大作,诙谐得令人捧腹,而蓝晨星冷冷地吐槽,像极了冷面笑匠。 呜呜~~我精心设计的男女主角成了“谐星”与“冷面笑匠”的大对决。 欲哭无泪中…… 不知道这样怪异的罗曼史读者们能不能接受? “唉~~算了,反正你是个超级任性的作者,就算不能接受,写都写了,不然怎么样?” 我家老爷在一旁冷冷吐槽,我立刻使出如来神掌将他推出房间。 “啊~~好厉害的掌气,谋杀亲夫啊、啊、啊……” 我砰地一声把门关上,立即回到电脑前装可怜。 呜鸣~~希望大家喜欢我的故事。 这样斯小琴才有动力继续写下去。(努力挤出两滴眼泪来。滴滴……) 要继续支持我喔! (虽然不知道有没有人支持,但斯小琴依旧努力对想像中的读者喊话。) 唉~~不要白痴了,我要去睡了。祝各位身体健康、长命百岁…… “马麻,为什么要祝人家长命百岁?读完你的小说就能长命百岁吗?” 我家老大忽然立在我身边问。 呃……对厚?我已经语无伦次了。 嗯,算了,下次再见,斯小琴下台一鞠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