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小不无猜》 楔子 校园一个隐密的角落里,新植的南洋杉下,一个女孩揉着眼睛,委屈万分地质问站在对面那个始终冷着一张脸的男孩。 “你骗我!你明明就喜欢我!公演前你还、你还偷亲人家,怎么现在又说不喜欢了?” 男孩叹了口气,无奈地翻了翻白眼,今天是除夕前两个礼拜,也是他的耳朵将受到极度损害的开始。 光要应付他的那些喜欢在除夕前打电话骚扰他的家人就已经很累了,没想到这丫头竟然也来凑一脚,测试他耳膜的耐震度。 怎么?是嫌他的耳朵碍眼吗?非要把它吼掉不可吗? “不要来烦我行不行啊?我说过了,妳不是我喜欢的类型!” “那你还亲人家!那是我的初吻耶!呜……我不管啦,你怎么可以这样?”女孩抽动着肩膀,哭了起来。 “那、那是因为我本来以为妳是……”话还没讲完,男还就恼羞成怒,语锋一转,推卸起责任来:“还不都是妳,没事要装什么气质美女?”所以才会害他傻傻地误认兼错爱,说来说去都是她的错。 “你自己不长眼睛,随便以为我有气质,怎么可以怪我?”女孩继续哭着说。 “妳!”明明知道女孩说得没错,但他就是不想承认自己的错误。 明明是那天她站在公车站牌前,用她那明亮忧郁的眼睛仰望着天空,那眼神是多么地悠远…… 那时一阵微风轻轻吹过,她的长发微微飘动,她抬手将发丝拨到耳后,那模样就跟他理想中的对象一模一样…… 于是他爱上了她。 然而这段看似美妙的恋情,却在他得知她的真面目的那一瞬间,碎裂得不成样子。 这样的错爱还不算悲惨,更悲惨的是:即使知道她并不是他理想中的类型,可他却还是无法自制地想着她…… 真是太可悲了。 可悲到他每每想起,都要自我厌恶一番。 “你到底要不要我嘛?”女孩切入主题,直截了当地问了。 “不、要!”男孩给出更为直接的答复。 女孩嘴巴一瘪,哭得更厉害了。 “你不要我,那我就去跟赵定雨在一起!” 男孩闻言,心头一震! 赵定雨?那个自诩浪漫才子的大少爷?他们家敌人的儿子?她要跟那种人在一起?还拿这种事情来威胁他? 开什么玩笑啊!他单远是何许人也?能被这样威胁吗?她难道不知道士可杀、不可辱的道理? 男孩认为自身被强烈侮辱地瞪向她,语气很冲地回答:“妳要去就去,干我什么事?” 女孩的话踢到了铁板,只能又生气、又伤心地大声嚷道:“好,这是你说的,你可不要后悔!” “鬼才会后悔!”他冷冷抛下一句。 然而,当他望着女孩负气跑远的身影,就立刻—— 后悔了。 第一章 风在吹,云在飘,春天多美妙…… “呜哇啊啊啊啊啊啊啊——” 温室里,一男三女悠闲地坐在藤椅中翻着书、喝着茶,惬意极了,他们的四周围绕着花花草草,与外界的春天气息相互晖映…… “呜哇啊啊啊啊啊啊啊——”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药草香,轻柔缓诉的古筝弦音,更是将一切衬托得宛如仙境一般令人软酥酥、醉茫茫…… “呜哇啊啊啊啊啊啊啊——” 一切皆是如此美好,除了——那个一直很破坏气氛的豪放哭声。 这道毫无形象可言的哭声,伴随着一个女孩的身影快速地奔进了后花园,穿过假山、越过小溪,像台阿里山小火车一样冲进温室中。 然后,女孩带着她的眼泪,直接扑进了最靠近门的男人怀里,再然后,女孩惊天地泣鬼神地大哭起来。 “咦?”男子温和的脸上有一丝惊讶,椅边几株杂生的含羞草也因为他的情绪瞬间合了起来。 另外三名女子惊讶地瞪大眼睛,随后也站起身靠了过来,带着不可置信、疑惑又心疼的表情,看着男子怀中那个小了他们好几岁的小妹——言子宁。 她是他们四个人同父异母的宝贝妹妹,从小就被身边的人呵疼着,从来没有受过什么委屈,加上她本身活泼乐观的性子,所以几乎没看她伤心过,更别说哭成这副模样了。 “怎么啦,小宁儿?”男子轩眉微微皱起,伸手温和地抚着小妹柔软的细发,轻声地问道:“怎么哭成这样呢?” “宁儿,谁欺负妳了?告诉二姊!”她身后的女子不等她回答,竖起眉,扬声跋扈地问道。 “二姊,别动怒!”另一名女子连忙提醒,心疼地捧起最靠近二姊,首当其冲被怒气波及的木芍药,望着垂死的花苞叹息。 “宁儿乖,四姊抱抱。”排行第四的女子扶起言子宁小小的个头,搂进怀里‘秀秀’,安慰着:“好啦,再哭就当不成美人了。” 这句话只是老四单纯哄骗眼前的小妹罢了,并不是每个女孩哭了以后都一定会变丑。 瞧眼前这女孩儿,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闪着泪光,俏挺的鼻尖因为哭泣而泛红,玫瑰似的唇瓣紧抿着,看起来多么无辜、多么楚楚可怜,再怎么样都还是只有‘可爱’可以形容她吶! 唉,这样的娃儿有谁欺负得下手?光被那水汪汪的眸子一看,心都酥了,哪有什么事会不依她呢? 好不容易,言子宁渐渐停止了哭泣,抽抽噎噎地开口:“大哥,姊姊……他、他说他不要我……” 呜……她还伤心喔!她好沮丧喔!她好可怜喔! 她本来以为那个看起来帅帅的、讲话酷酷的学长的心意跟她一样,她以为他也喜欢她的,当他偷亲她的时候,她简直要冲到校园中央大放鞭炮了,谁知道他竟然说是“错爱”。 太过分了啦…… “谁?”四个兄姊齐声问道。 “就那个戏剧系的学长嘛……呜,我失恋了啦……” 三个姊姊对觑了一眼,有些无奈。 话说他们的这个小妹,从小就很喜欢装扮成不同个性的人物,自闭的啦、闷骚的啦、过动的啦……独自一人没事做的时候,演戏便成了她打发时间的兴趣。 而随着年纪的增长,她的演技便日益精湛,也越来越自然…… 事情就发生在几个月前,那天,言子宁正在等公交车,因为车一直不来,所以她一时无聊又玩起了‘变身游戏’,这次她扮演的人物,是有着一头飘逸长发、眸子里略带忧愁的神秘少女,场景设定则是少女倚着公车站牌,像是要望向世界尽头那般远眺着天空…… 演得正起兴时,突然有个人走到她面前。 “请问妳是r大的吗?”来者酷酷地摘下墨镜,打量着她,霸气的眸子紧锁着她,有些放肆,却不会让人反感。 因为变身游戏持续进行着,所以子宁即使被帅哥煞到了,还是装出镇定冷淡的样子,望着他,微微点头。 “我是戏剧系的,叫单远,我们学期末有一场公演,现在还缺一个女配角,妳愿意参加吗?” 哇!演戏耶!演戏耶! 子宁的内心在尖叫狂呼,但还是过了半晌,才冷冷地回应着:“那是怎样的角色?” “那是一个文静、神秘、充满灵气的女配角。”他回答着,滑出一丝温和的笑容。“妳不必担心演技的问题,妳只要把妳平常的样子表现出来就好了。” 耶!好开心!好开心! 子宁几乎要跳起来了,硬是保持镇定,‘考虑’了一下才道:“好吧。” 总之,就是个被子宁蒙骗的学长邀她参与演出嘛。 本以为公演以后就没事了,不会多复杂的,谁知道子宁竟然会喜欢上那个学长呢?! “唉,宁儿妳才十九岁,日子还长得很,凭妳的姿色,就算叫男人把自己像香肠一样一串串吊起来让妳挑,他们也会甘愿的。听二姊一句劝,千万别轻易为男人掉眼泪,不值得的。” “可是、可是……”言子宁呜呜咽咽地说:“人家不甘心嘛……” 而且,二姊这是哪门子的烂形容啊?害她现在满脑子都是学长挂在猪肉摊的模样了啦,呜…… “宁儿,人家也有选择的权力啊。”大哥好声好气地劝着,说了句很理性的公道话。 “可是他又不是不喜欢我,而是因为我的个性跟他理想中的类型相差太远,他就不要我……” “什么?!”脾气较冲的二姊、三姊闻言,齐声叫了出来,也顾不得附近的几株夹竹桃被吓得瞬间谢去,杏眼圆睁地抓住小妹。 “他竟然是这种莫名其妙的臭男人?饶不得他!” “宁儿,妳一定没有善用妳的本钱对不对?妳只要撒个娇、嗲几声,男人就会全身酥软,随妳处置了。” “什、什么是嗲?”吸着鼻子,言子宁问道。 其实她连撒娇是什么都不太知道,从小她就很少跟人家说‘我要抱抱’,大家就会自己抢着要抱她,甚至还会为此大打出手。 她也很少说‘我要这个,买给我嘛’,因为只要一个眼神,家人就会主动掏钱包了。 从小到现在,身边的人都宠着她、让着她,没有让她不顺心过。 对他们而言,疼她都来不及了,又怎么会欺负她? 所以,这个骗走她的初吻,还压根儿不把她当一回事的学长,是言子宁第一次踢到的铁板。 “宁儿妳别怕。”二姊马上开口了。“下个月妳跟我回英国住,我把当初对付妳二姊夫的法子都教给妳,给他好看!” 其它姊姊们也点头赞成,三姊、四姊也承诺偶尔到英国看看小妹,当二姊的助手,顺便做点‘课外补充’,而大哥虽然觉得这样子有‘残害’国家少男的嫌疑,但仍没有提出反对意见。 反正从以前到现在,他一直是任由妹妹们胡来惯了。 这时言子宁终于破涕为笑。 她就知道哥哥姊姊们一定会帮她的,太好了,她这些姊姊们个个都身怀驭男绝技吶,早就该教教她了。 哼,言子宁在心中暗暗发誓,等到她‘学成归来’衣锦还乡之日,她一定会让那个冷着一张脸装酷的男人爱她爱到死去活来! ***bbs.***bbs.***bbs.*** 五年后 太阳正大。 ‘lune’剧团外头,一台深蓝色的跑车快速飙进剧团的停车场,速度之快,让轮胎与柏油路面发出了难听的磨擦声。 这台车以非常高超的甩尾技巧旋转了半圈,精准的停在停车格内,下一秒,车主开门下车。 砰的一声将车门甩上,车子的主人缓缓吐了口气,半倚着车身,抽掉鼻梁上的墨镜,俊脸上尽是不耐。 ‘lune’剧团外头,太阳很大,人的火气……更大。 男人抿了抿唇,平日放荡不羁的潇洒模样,被这几天的烦心事给消磨得只剩下憔悴,常常抿在嘴角的勾人淡笑,如今也不见踪影。 “鬼天气。” 单远嘴中嘀咕着,抹去颊侧的汗,随意往牛仔裤上一擦,一手半插着口袋,一手将背包潇洒地甩在肩头,走进前方的大楼中。 立春是过了没错,但是那也只表示可以高唱‘春天来了’。 夏天还没到好吗? 二十八度!这是哪门子的初春? 过年不是要穿新衣、戴新帽吗? 也不瞧瞧红包袋上画的两个放鞭炮的小娃儿穿得多厚重啊!可是依这种气温,没有打赤膊就不错了…… 不行! 一个突来的警告让他停止了对老天爷的牢骚,更让他满脸惊悚地停下了脚步。 他怎么可以这样反复地唠叨着呢?自己什么时候也这般碎碎念起来了?该不会是受他那些可悲的家人影响过深了吧?还是说这种家族的不良遗传悲惨地落到他身上了? 他不要啊! 单远满脸愁容地对着天空摇头,学习古人只要无语就问苍天的优良传统,唉叹着自身的凄凉。 记得五年前的冬天也是这样不象话地热,不过那时候的烦躁可比现在又多上好几倍啊。 五年前,他误把一个活泼聒噪的女孩当成自己一直想找到的忧郁梦中女神。 然而,当他发现事实不是如此时,却已经无法将她从脑海中轻易地抹去,他的心没有办法遗忘她轻快的身影以及活泼甜美的笑容,明明这样的女孩不是他的理想对象啊…… 就连现在,他都无法强迫自己不去想她,真是凄惨,她明明已经是别人的女朋友了…… “欸!导演!你来得正好!” 一进门,他的右手边,七点五四公尺处,有人大声地嚷道。 “嗯?” 单远用低沉的声音懒洋洋地应着,没有回头,径自将手中的东西放下,心中的叹息没有断过,一副筋疲力竭到快要死翘翘的模样。 “你的电话!刚打过来的,还热腾腾的唷!” 听到这番话的单远,手中拿着的蓝色资料夹,忽然以十分戏剧化的姿态从他的手中滑落掉到地上。 然后,单远那瞬间转为铁青色,有如泡过福尔马林的脸,缓缓地转向那个高举听筒,正发出元气十足声音的团员甲。 “你……说什么?” 从牙缝中挤出来的字挟着杀气,以万马奔腾、千军拥沓之势直逼向团员甲。 霎时风起云涌、天昏地暗,世界末日降临啦! 团员甲惊恐地瞪着眼睛,一手紧抓着电话筒,一手捂着嘴,全身僵硬地呆立在原地,冷汗哗啦哗啦地从头壳流到脚底,像是头顶三尺有莲蓬头似的。 对厚!导演有交代过的,说这两个星期凡是要找他的电话,都要回答说他人不在…… 糟糕,他怎么忘记了呢? 惨了惨了……完了完了……死了死了…… 好、好冷,导演的寒冰眼波好可怕啊……喀啦——他听到自己快要变成棒棒冰的声音了…… 对!昏倒!他假装昏倒好了,假装昏倒单远就没有办法找他算帐了。 好主意! “唷厚!导演!导演导演——” 就在团员甲思考着要以怎样角度昏倒,比较不会脑震荡的时候,团员乙很三八地一蹦一跳过来了。 团员乙在团员甲身旁落脚站定后,抬起手朝着单远用力挥动,也以同样元气满满的大嗓门对他喊道: “刚才你二姊有打电话还唷,我跟她说你晚一点才会来——唉唷!” 话还没说完,团员乙的脑门就挨了一下拳头,两眼一翻,直接往后倒去。 “啊哈……”团员甲收回挥出去的神拳,不住地干笑。心中暗忖着。(细明)自己揍昏这个蠢蛋,帮单远省了事,应该可以将功折罪一下了吧? 但为什么导演脸上的冰霜好像变厚了呢?呜……怎么办啦?早知道就不要打昏脚边的这个笨蛋,有人能跟他抱在一起发抖也好嘛…… “我记得我说过——”单远咬牙切齿地开口,缓步走向团员甲,一直走到很近很近,几乎要压扁团员甲鼻子的距离。 一把抢过电话,恶狠狠地瞪着他,像是要把他千刀万剐似的。 “我记得、我记得,我想起来了……” 团员甲顿时膝盖一软,也管不着什么膝下有黄金之类的鬼话,直接跪地求饶。 老天爷啊,救他这一回吧,他发誓吃饭的时候再也不把青椒挑掉了! 可能真是老天爷显灵吧,单远只是抡起拳头,作势要将他海扁一顿兼丢到外面臭水沟的模样,并没有真的动手,将抢来的电话往耳边一搁,便转身离去了。 团员甲手支着地,危机已远,让方才全员戒备的身体瞬间虚脱。 好累好累…… 单远将累积多日的怒气稍稍发泄一下后,虽然还得应付耳边这个接下来的大麻烦,不过至少精神已经好了些。 “喂?”他冷冷地道,已经有心理准备即将听到的抱怨声。 果然—— “远!你做什么去了?怎么让我等那么久?噢,如果连你也这样对我,那我该怎么办?”另一头那可以说是甜美轻柔的声音质问道。 “午安啊,二姊。”他无力地打招呼。 唯一庆幸的是二姊的声音很好听,即使大吼大叫也不太会伤害到耳膜。 “安?安什么!你知道你姊夫有多过分吗?” 能回答不想知道吗?单远翻了一下白眼,十分配合地问道:“姊夫他做什么事情惹您姑奶奶生气了?” “他实在有够过分,他竟然跟我说除夕夜不用忙,用个小火锅就好!” “哦?” 需要为了这种事情就打电话来烦他吗?不会跟当事人反应啊? 即使知道二姊抱怨的事情往往和常人不太一样,且非常令人无言,但他还是忍住把电话挂掉的冲动,耐性十足地听她说下去。 “火锅!他有没有搞错,除夕夜耶!怎么可以只吃火锅?除夕夜应该至少要摆上十二道菜,外加汤和甜点,怎么可以随便用个火锅了事?” 滑倒! 单远抵住一旁的桌子支撑住自己差点滑落的身体。 正常人不是都会抱怨事情很多做不完吗?只有他这几个变态姊姊才会有兴趣把自己搞得像是劳碌命似的。 “你知道我绝对不允许别人看轻我的能耐!我勇得像牛一样,又不是那些吹到风就头晕的娇贵千金大小姐!我跟赵家那几个体弱多病的女儿不同好吗?”电话那头清脆的声音越来越激动,似乎恨不得能够将电话线吼断。 唉,抱怨就抱怨,损人家赵家小姐做什么呢? 话说……这赵家从不知道几代以前和他们单家就是世仇,但也用不着这样吧。 虽然自己也因为‘某些因素’,恨赵家那个艺术家独生子恨得牙痒痒的,可是他多有风度呀,不会动不动就开口损人家。 单远叹了口气,无奈地拉张椅子坐下来,托着腮帮子,盯着眼前的小时钟,听自家胞姊滔滔不绝地埋怨着。 不止是听而已,还得平均每三分钟给她‘嗯’一声,表示自己没有恍神,每五分钟还要说一句‘怎么这样’来同仇敌忾一下。 多么吃力不讨好的工作啊…… 正忙着挥去一把悲情泪,没想到另一头的手机也响了起来。 他伸手拿起,眼皮抽搐地望着上头的来电显示,突然兴起了想自杀的冲动。 要不是说‘噎死’是他个人最排斥的死法前五名,他一定马上把手机给吞进肚子里,死给这些疯子看。 但要打断二姊的话可不是普通的困难啊,她肺活量大,尤其是在议论这种让她兴奋的话题,她常常可以讲一大串都不换气,即使要换气也是在极短的时间内就完成,害他完全没有时机可以插嘴。 等啊等的,好不容易,他抓准了二姊的换气空档,急忙开口—— “呃,二姊……我不是不听妳说啦,只是,我有电话来了,是大哥。” “耶?他也找你啊,你真忙。”另一头传来惊讶的声音。 妳还知道我忙?啊? 还有,这有啥好惊讶的?你们哪一年这个时候不是这样荼毒我的耳朵? 单远嘴角抽动着,在心底狂飙脏话。 “喔,那顺便帮我问好唷。”二姊的声音听起来既轻快又活泼,似乎是倒完那些她心中自以为是郁闷的垃圾心事以后,心情舒爽多了。 “我会的。”单远强压住心中的不耐望着手中第三度响起的手机。 大哥不愧是一代杰出青年啊,毅力恒心十足,连打三通还不死心。 结束了与二姊的电话,他立刻接起手机,这次连“喂”都还没说,他大哥便没头没脑地开口,用他那温和如春风般的声音,非常心急、心痛、心酸地开口道。 “远,我问你,我是那种没良心的男人吗?我是像赵家那个花花公子赵定雨那样糟糕的男人吗?” “呃?” 怎么又扯到赵家去了,连他这个一向厚道的大哥现在也有了这个毛病! 虽然大哥对赵定雨的形容都是事实,可也不必一天到晚挂在嘴边,跟自己对照来突显自己的专情嘛! “你大嫂她竟然问我,初二能不能在她娘家新竹过个夜再回来!她竟然这样问我!她怎么可以这样问呢?这种事情还需要问吗?需要用那种『征询』的态度问我吗?我哪有可能跟她说不呢?我是那么的疼她、宠她、爱她、宝贝她……” 有病! 单远压着额头,无声地哀号着。 随着农历年的接近,他很清楚地感受到,自己的生活将会越来越难过,然而却想不出可以避祸的方法。 某一年的年前两周,他将手机关机,将住处的电话线拔掉,打算断了所有人能联系他的途径。 没想到,他的兄姊们竟一起杀到他家按门铃!这可以称得上是他活了二十几年来,遇过最悲惨的事情! 他一向过得挺自得其乐,生命中几乎没有什么特别烦恼的事,最大的痛苦,除了来自父母的唠叨以外,就是他那些聒噪的兄姊——两个哥哥、两个姊姊。 每年!自从他娘意识到‘儿子长大了,可以跟他说一些成年人的痛苦’后,每到这个时间,他都得承受这样的抱怨折磨,更可怕的是兄姊们发现他有成为优良垃圾桶的潜力,竟也学他娘一般,每到年前就打电话给他,向他倾吐这一年来心中的垃圾。 他的耳朵有比别人大吗?他的脸长得像垃圾桶吗?还是他的额头一到过年就会写着“喔!我好喜欢听人家说废话,快来说给我听”? 为什么他的家人都以为他是个非常好的听众呢?为什么什么事情都要找他呢? 他的‘安静听讲’,只是因为在家排行最小而敢怒不敢言好吗! 基本上,他兄姊们的家庭,不用对照外头那些天天争吵,甚至动手动脚的家庭也能够明了——他们真是幸福到不能再幸福、美满到不能再美满! 到底有什么好怨的?他实在不明白。 然而,他们却会因为很多很多在别人眼里可以说是幸福的事情而心情郁闷,然后来找他倾诉。 可是他们却坚持对另一半极度包容,他们不会拿这种事跟另一半起争执,而会偷偷藏在心底,等到了除夕的前一个礼拜左右,再来一个年终大结算,全部让他听个痛快。 苦啊!悲啊!那欸阿呢?这样的凄惨谁能体会? 难道他这个没妻小的单身汉就活该受罪,得被这些太过幸福的人折磨吗? ‘哀怨’恰如杂草,更行更远还生啊! 唉,爹娘那边到目前为止都还没有什么动静…… 这实在不太妙,该不会是想要把所有的事情囤积到除夕那天,再一起年终大清仓吧?过年期间他的日子铁定难过了…… 他怎么这么歹命啊? 第二章 “欸,小姐!我们先来的耶!” 机场的免税商店里,结帐的长长队伍中,两个少年仔插着手,站了个三七步,脚跺呀跺,面露狰狞,很不悦地瞪着前面插队的小不点。 呿!这么矮还敢插队,是不怕被骂是不是?没看过不良少年打人吗?没看过古惑仔也应该看过无间道嘛! “咦?” 小不点怯怯转身,满脸抱歉地望着身后那两个凶神恶煞、满头红发,脸上还穿了一堆洞、戴了一堆环的少年仔,轻声地道: “啊,对不起喔,我以为你们没有在排队……” 而两个少年仔的火气和霸道蛮横,在看到女孩的一瞬间,竟消失得干干净净,不见一丝影儿。 只见两人四眼圆睁,张大了嘴,一口气差点提不上来,只能抓着对方的胳膊互相支撑着以免腿软摔倒。他们目不转瞬地盯着眼前这个穿着吊带裤,一副学生妹扮相的女孩。 好、好……好可爱啊! “真的很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细细软软的甜美声音,从那小巧半启的两片粉红唇瓣中冒出,水亮的大眼传达着无辜的讯息。 喔!道歉的诚意给她一百分啦! “不、不要紧……”少年仔硬挤出这句话,揪着胸前的夹克,捂着几乎要流血的鼻头,用力地摇头表示完全不在意。 言子宁小手卷着帽子旁的假辫子,半抿着唇,很识相地从队伍退出,要走到队伍的最后面。 “不!没关系,妳排这里就好。”两个少年仔拦住她,但只敢抓住她的米色小背包,不敢碰到她身体的任何一处,深怕碰到她那看起来幼绵绵的肌肤,会忍不住把她拉进怀里紧紧抱住秀一秀。 “这样不好啦。”言子宁摇头,有些羞赧的情绪浮上脸颊,留下淡淡的粉红。 天、天啊!真是太可爱啦! 两个少年倒退两步,伸手抵住额头、半遮住眼睛,彷佛眼前的小可爱正发出令人无法直视的金光似的。但也没忘记继续齐声说道: “不,没关系的,给妳排!” 喔——这世上怎么有这么可爱的女孩子?可不可以把她带回家养? 还有还有,他们一定要跟她要电话、要地址、要msn啦! 少年仔一边望着前方削着短发的小不点,开始咬起耳朵谈论把妹计划。 “你们不会想要跟我要数据的啦。”言子宁在店员刷条形码的时候,转头很认真地对他们说:“我太老了。” 呵,她的听力很好唷! “胡说!我们想要极了!而且妳大概才高中而已吧?我们已经二十了耶!”少年仔握紧拳头,斗志十足地说道。 “我二十四。”她亮出四只手指头。 “骗人!”少年仔瞬间成了画家孟克那幅‘吶喊’中人物的模样,两手紧压脸颊,面孔扭曲地嚷着。 言子宁很大方地亮出护照,遮住其它部分,只露出她的照片和出生年份给他们观赏。 “我没有骗人唷。”然后她将护照收回,对着两个下巴吓到脱臼的少年仔挥挥手,提着女店员笑瞇瞇地递给她的东西,走人也。 才刚出免税店,口袋里的手机便响了起来。 “哈啰,定雨。”她瞄了一下来电显示,用甜甜的声音接起电话。 一个低沉的声音透着笑意,问道:“宁儿,到台湾了?” “对啊,刚到机场,很平安地降落了。这班飞机的空姐竟然还送我玩具耶。” 那头的笑声有些无奈。“那就好。对了,肩上的伤好些了没有?” 甜美的小脸瞬间一垮,小嘴一瘪,看起来可怜兮兮的。“好一些了,可是那个瘀青还好大片,碰到还是好痛喔……” “谁叫妳要跟三只猫在书房里面追逐,撞到书柜还不知道要闪,只有百科全书掉下来而不是整个书柜倒下,已经算妳幸运了。”赵定雨的声音听起来很无言。 “好嘛,我知道了啦。”言子拧低嚷着。“对了,定雨。” “嗯?” “你知不知道‘十二个猎人’这个故事?”她回想起那天跟着百科全书一起掉下来的格林童话。 “我对这个名字没印象,妳说说看内容,我或许知道。” “你明明知道我不会讲故事的……”她怨了声。“总之,大致上就是说一个王子和公主甲私定终生,但后来王子的父亲病危,在临死前要他答应娶另一国的公主乙,然后公主甲便和她的侍女们女扮男装扮成猎人,到了王子身边当他的手下,取得他的信任……” “然后把他杀掉?” “欸?没有啊,他们成为他忠心的手下。” “既然取得信任了,为什么不把他杀掉?他是负心汉啊。”赵定雨疑惑道,他一向没有办法理解童话故事的思维。 “我、我也不知道耶……哎呀,反正我只是突然觉得我和那个公主甲好像。一样要带着秘密到人家身边。” “妳是娇贵的公主没错啊,但单家那小子绝对不可能是什么白马王子。” “哎呀,你别这样嘛。” 沉默了一会,赵定雨无奈地叹了口气。“一想到要把妳交给单家那个自以为是的臭小子,我就觉得很心疼啊,真是太暴殄天物了。不过既然妳喜欢他,我也没办法,只好跟着妳姊姊们帮妳计划、筹备。” 言子宁不在意对方语气里的不甘愿,嘻嘻笑着。 “定雨,你要帮我加油喔。” “是是是……亲爱的言小姐,妳就好好地玩吧。” 好好地……大闹一场吧。 ***bbs.***bbs.***bbs.*** 单远独自坐在夜店里最靠近门的位置,摇晃着手中半满的酒杯,没什么兴致地望着店里的人群。 今天是大年初六。 昨天当他终于从可怕的抱怨声中解脱,摇摇晃晃地从老家的大门走出来时,实在忍不住想要找面镜子照照自己头顶,看看是不是正烧焦冒着黑烟。 他整整被疲劳轰炸了六天,能够活着出来实在是上帝眷顾。 六天耶,从除夕一路轰到初五! 他爹娘,如他所料的,抓着他霹雳啪啦、比手画脚地说了一箩筐有关隔壁那些“杀千刀的赵家人”的卑劣事迹。 整整讲了六天,其中没有任何一件事情是重复的,够厉害吧? 瞧那份量,应该是把赵家人一整年所作的“坏事”都说给他听了吧?多到可以去拍影集了! 他们单纯道人长短就算了,一边说一边骂外加嘲讽一番,还不时地拿对方跟自己相比较一下,突显自己的品味有多好、道德有多崇高,真是幼稚极了。 到底这两家的纷争什么时候才会结束呢? 记得从他懂事以来,老爸、老妈就不只一次地对他耳提面命: “住在隔壁的赵家人,没一个好东西,千万要离他们远一点!” 但单远很快就发现,他们两家之所以结怨结了一百多年,就是因为这些长辈们始终没有离对方远一点。 这一百多年来,单、赵两家始终是邻居——即使搬家搬了十几次依然是邻居。 就这个事实来看,不难知道他们其实有多乐意见到两家之间不断产生的摩擦及火花。 互相比较似乎是他们不可或缺的娱乐,什么都要比,只要是说得出来的东西都可以比较!从孩子的多寡、事业的成就到住家前面那块草坪长得如何都可以比。 因为有这样的竞争,所以两家的事业规模越作越大,置产越来越多,简直像在玩大富翁一样的夸张。 互相争夺也似乎是他们无法舍弃的游戏,只要是看得到的东西都要争夺! 所以自古以来,抢夺房地产,男女朋友、未婚妻、未婚夫的事件不断,几乎到了习以为常的地步。 对于两家这样愚蠢的对立关系,单远本来一直都是嗤之以鼻,完全不想要介入的。 原因很简单,他还没有参与这两家之间的斗争游戏,就已经累成现在这副德行了,万一他也和家人们一起疯,那恐怕不出三天,就直接进棺材、每年欢度清明节了。 他对赵家人的所作所为没有任何感觉,更不认为他们的事情有什么好批判议论的。他喜欢八卦、喜欢坐看天下大乱,但他从不觉得赵家有什么事情可以引起他的兴趣。 赵家少爷拥有一座“现代后宫”又如何?他身体罩得住就成了啊! 赵家两个千金羸弱多病,随时都是一副虚弱的模样,还随身携带一堆药品又如何,人家爱吃药不行吗? 管他们做什么?呿! 但这样豁达潇洒的观点并没有撑多久—— 五年前,他二十二岁的那年,当他知道初恋对象在除夕前一天,也就是他正忙着当家人们的馊水桶时,她却选择接受赵定雨的“册封”,成为那座现代后宫的一员。 表面上他虽然不动声色,但背地里却第一次拿着赵家族谱,在心底狠狠地、彻底地问候了赵家上下数遍,无一遗漏。 虽说初恋对象之所以会离开,他得负大半的责任,不过他宁可逃避现实地说:“那是宿命。” 这件事他始终隐瞒着,不敢在家人面前提上半字,否则他那些好斗的血亲们一定会抓紧这个冠冕堂皇的名目,跟赵家人拼死拼活。 唉,五年了哪…… 他不愿想起的,但却始终无法将那个威胁他不成便投向他人怀抱的女孩,从脑海中剔除啊。 从他对她无法忘怀这点来看,就知道她有多可怕了。 于是,为了避免这个可怕的回忆继续荼毒他的脑袋,于是他选择坐在夜店里找些乐子。 他该开始寻找新恋情了……或是适当的转移对象。 只是他好像喝得有点多了,总觉得过去和现实有些朦朦胧胧地重迭了。 单远在心底微微一叹,由上衣口袋掏出烟盒,敲了一根咬上,就要点着时…… “先生,这里是禁烟区喔!” 他前方有个充满着磁性的声音轻轻地提醒道。 那声音很好听,虽然以女性的声音而论,略低了些,但却萦绕在他耳边回荡,始终无法散去。 “喔,抱歉,我没注意到。”他淡笑了一声,抬头看向她。 是名长发的陌生女子,有一对幽然的翦水双瞳……他梦想中的模样。 “在想什么呢?”她问着。 “不想回忆的回忆。”他淡嘲着回答。 “如果现实比回忆更吸引人,那么回忆就没有意义了,是不是?”她笑着,别有深意地看着他。 单远微微一笑,他当然识得这种挑逗的眼神。“那就看看现实能不能让我忘却回忆了。” 而这女子也挺大方,直接勾过他的后颈,吻上他。 ***bbs.***bbs.***bbs.*** 喀擦—— 分针准确地来到十二的位置。 单远从饭店白色柔软的枕头里缓缓地抬起,留下一个凹下去的印子。 半睁开眼,黑发散乱在单远的额前,有些放荡不羁的潇洒。 眨了下眼睛,尚有些迷迷糊糊的他,将手从白底绿色花纹的被子里抽了出来,瞇着眼,瞄了下时间——早上五点。 单远轻啧了声,翻了翻白眼。 神经了,竟然在这种时间醒来,他昨天明明作了很耗体力的“运动”哪…… 将视线转向那背对他躺着、露出一片白皙背脊的身影,完美的曲线让人心醉,他还记得那肌肤滑嫩的触感…… 鲜少有女子会让他在一夜风流以后还这般“回味无穷”,也鲜少会有女子会让他觉得彼此可以有后续发展。 或许,是因为她带给他一丝熟悉与想念的感觉吧? 单远持续望着她,嘴角不自觉扬起一抹弧度,目光向上移,望着她那挂在身后增添属于成熟女子韵味的深褐色长发…… 但是——‘挂’?! 单远皱起眉,是他刚睡醒头还有些昏沉吗?不然他怎么会觉得她这头长发的位置好像“生”得不太对劲,好像有点……脱离? 半瞇着不太确定的眼睛,他伸手探向她的头发,然后…… “哇!”他不禁往后缩了下,睡虫也顿时被赶跑了大半。 他呆望着如今换挂在他手中的假发,惊愕地再望向背对着自己的女子,那头削得利落的短发,不知为何,觉得胃有些不适。 他突然有一种非常诡异的不安,一种很似曾相识的忐忑,他好像曾有很类似的经验啊…… 他尚存的昨夜记忆开始慢慢复苏—— 这女孩是他昨天在夜店遇上的,是难得一见的尤物,有着他一直很哈、很爱的气质——飘缈、美丽、神秘。最重要的是,她拥有一双如夜空中灿星般明亮又充满灵气的眼睛。 他还记得昨夜她迷人的风采…… 但会不会,她也像自己手中的这顶长假发一样,只是个昨夜那个昏暗空间中所产生的……错觉? 会不会,其实昨夜他误以为的冷艳玫瑰,其实只是个化妆技巧了得,能够化腐朽为神奇的圆仔花? 正在不确定又不安地想着,眼前的女子咿唔了声,翻过身来,将小手探进枕头下,细致无暇的脸蛋半埋入枕头中,嘴角扬起满足的甜美笑容。 有着难得一见的完美五官,长长的睫毛覆盖着大眼,彷佛没沾染过一丝污浊的纯真,最重要的是,她几乎只有上淡妆,保证货真价实、童叟无欺,是百分之百的天然纯正美女。 照理来说,这样的女孩,对喜欢搜集美女的单远而言,应该也是一个不错的“收藏品”,然而,看清她长相的单远,面对眼前熟睡的天使,却像是遇见了长了羊角的恶魔降临一般,惊恐地张大嘴,无声地惨叫着,只差没有吓得摔下床,让美男子的形象毁于一旦。 他觉得耳边有雷在轰轰的响着、脚边有地震、头顶还有即将要爆发的火山……所有的灾难似乎正以排山倒海之势朝他涌来! 错觉!这一定是错觉! 该死的怎么会有这种错觉! ‘冷艳玫瑰’个鬼!这种错误他五年前就很可耻地犯过一次,怎么五年后他又会再度犯同样的错误?为什么他这么蠢? 被骗了!他竟然“又”被她骗了! 为什么是她?为什么和他同床共枕的人会是她? 为什么是他的初恋对象会突然出现在他面前,而且竟然是以这种方式出现?他竟然跟她共度一夜?!老天爷啊…… 他昨天怎么会没有看清楚就轻易地跟她上了同一张床? 为什么?为、什、么、啊? 他的一连串的问号都来自一个答案—— 他喝醉了。 而喝醉的人,根据小说电影里的标准下场,就是会做出一些第二天早上醒来,会后悔莫及的事情。 ***bbs.***bbs.***bbs.*** 缘分,这两个字担负起天下人的怨怼。 爱得死去活来,却不能在一起,最后只能扑坟吐血、化作蝴蝶双双飞去,这种缘分就被称作“无缘”。 互看不顺眼却老是碰在一起,连出门倒个垃圾都会遇上的,这就被称为是害人不浅的“孽缘”。 然而,还有一种比较特殊的,是以上两者综合的突变产物,一方面觉得对方极为顺自己的眼,也希望长相厮守,但另一方面却又希望绝对不要再见。 这样凄惨的矛盾心态对单远而言,并不特殊,因为这么一个矛盾的个体就是他自己。 经过将近一个钟头的时间,单远终于让自己的心情稍微获得平复,呼吸渐渐顺畅,心跳也比较平稳了一些,终于可以将自己受惊吓的情绪,转为对他们之间发生过的事情的哀叹。 对他而言,言子宁这个可爱……不,可恨的女子就是一向豁达的他,踟蹰、犹豫、彷徨、不知如何是好的唯一原因。 她打乱了他‘潇洒走一回’的人生计划,轻易毁掉了他“无事一身轻”的崇高理想。对他而言,‘言子宁’这三个字代表的是:惊吓、头痛,还有……无止尽的麻烦! 她两次的气质美女扮相都把他骗得团团转,而在知道实情的时候,他第一次是被自己的愚蠢和眼瞎给吓到,第二次是被自己的再度愚蠢和再度眼瞎吓到。 他实在不愿意相信自己竟然是这么可悲的人物。 而头痛,这更不需要批注了,当以前她还只是个丫头片子的时候,就老是用那水汪汪的大眼睛博取四周人们的同情,让他被外界一致认为是一个“欺骗纯洁、善良、无辜少女心的混帐沙猪”。 以上,是她的所作所为带给他的感受。 至于麻烦,则是她的所作所为带来的整体后果。 总之,认识她就是个麻烦的开始,爱上她更是个天大的麻烦。当年把她气走,是给自己找麻烦,如今以这种方式再度和她重逢,只能说这是麻烦的延续。 更别提她的身分——赵定雨的情人,老天!这根本是个灾难好吗? 但…… 单远望着眼前这个还在睡梦中玩乐,笑得甜美可爱的小女人,他知道自己完全移不开眼睛…… 他其实是很常想起她的,虽然总带着一丝咬牙切齿的恼怒,但思念的浓度却从没有减弱过。 这么多年了哪…… 他下意识地伸出手,轻轻拨开她额前的发丝,触碰她细致的脸颊,心底冰封的角落悄悄地融化了。 这个小麻烦……他完全拿她没辄啊。 二十二岁以前,他从不觉得自己有爱上这种‘可爱小甜甜’的可能,那时的他一直是憧憬着谈吐高雅、气质出众、飘缈美丽、带着些许忧郁气息,宛如出尘仙女般的美女才对,那是他二十几年来的理想、梦想和幻想啊,他可没想过要跟她这类型的女孩子在一起! 但也因为他的脑海中有这样美丽的憧憬,五年前,他遇上了她,误以为她就是他的梦中女神,才会一股脑儿地爱上了她…… 然后,即使知道真相,他还是忘不掉她,于是接下来的发展,就成了一连串的错误…… 忆起不堪回首的过往,单远那好不容易浮现的温柔在一瞬间垮去,有些恼羞成怒地瞪着这个小骗子。 她昨晚竟然又装成那副成熟空灵美女的模样,戴了假发、刻意打扮成熟,还故意压低了声音诓他…… 真可恨! “喂喂!起床了!”他收起所有的温柔,抓起抵在自己身后的枕头,粗鲁地直接往她脸上盖去!“起床了,言子宁——” “嗯?”睡梦中的人儿迷迷糊糊地应了一声。 她抬起小手拿开脸上的枕头,微微睁开眼睛,冲着眼前脸色发青得像是中毒一样的男子,露出甜甜一笑。 因为她可爱的笑容,单远的心像是被敲了一百零八下的钟一样,猛然地狂震了起来…… 但他很快就搬出理智来与之抗衡!他深深吸了一口气,把脸更臭了几分,将他自认最具威严的模样展现出来。 他已经很可耻地被她骗过一遍,这次绝对不能再重蹈覆辙,绝对不可以! 第三章 “我们得谈谈。” 他沉着声音,像日剧古装片里的那些专制堡主一样,充满威严。 言子宁抬头瞧了下单远,脸上绽开一朵笑靥,完全不将他的臭脸当一回事。 昨天虽然是她主动上前搭讪,‘场地’也是她打听来的,可是接下来的发展可都是他一手促成的唷! 昨晚一进房间就无比霸道、狂野地压着她的可是他哪!呵呵呵。 所以啦,如果他又打算像以前那样,没有风度地对她大吼大叫的话,是完全没有立场的。 “好,我们谈谈。”她温顺地应着,半瞇着仍有些惺忪的眼睛,挪动身子,千娇百媚地抬手搭上他的肩,像个病美人似地自动将软玉温香的身子靠过去,枕在他宽阔的胸膛上。“说吧,我在听。” 单远惊恐、恼怒地狠狠倒抽了一口气,但却无法忽视自己突然加速的心跳。强迫自己拿出极大的意志力将她推开后,他冷着声音命令道:“坐好!” 可恶!昨夜的情景竟然在他脑海里倒带,提醒着他昨夜对她的索求…… 他咬住牙,挥去那些令人亢奋的记忆,不去在意现下挂在她脸上那副无辜、可爱到不行的委屈样,努力催眠自己,那是骗人的——骗、人、的! 只要他狠得下心,像以前一样对她凶,她就不敢乱来了……对,就是这样! 他一边这样跟自己说着,一边却又不禁担心。 如果他又像以前那样对待她,她会不会再一次离开他? 叹了口气,埋怨起自己的矛盾,他决定先把眼前的事情解决。 “妳……什么时候回来的?” “前两天。”她哀怨地瞧他,嘟着嘴回答,将柔软的羽毛被抱在怀里,曲着腿坐在他对面。 “昨天妳是故意装扮成那副模样来接近我,对吧?” 言子宁嘻嘻一笑,身子像个节拍器一样左摇右晃,完全不在意他戳破自己的阴谋,甚至可以说是很得意自己的阴谋得逞。 她伸手勾回一旁的假发拨弄着。“你喜欢长发女郎,不是吗?” 唉,她如果一开始就用正常模样出现在他前面,他不吓死才怪哩。她当然是要先装个他最喜欢的扮相来勾引他啊。 虽然她也希望他比较喜欢真正的她,不过现在的真的和昨晚的假的都是她本人嘛,她不在意的。 “妳!”单远被她吓得傻眼,完全不知道要怎么反应,这女人果然是故意来耍他的!满腹的疑问驱使他换个话题。“妳……为什么回来?” “我想你。”言子宁对他伸出手,细致柔嫩的掌心贴住他的脸颊,含情脉脉地望着他。 单远拉开她的手,不愿承认方才他不的心脏又狂猛地加快起来。 她打哪学来这些恶心叭啦的撒娇招数?他记得以前的她可爱归可爱,却是十分直来直往的大小姐脾气,不像现在这般柔声柔气的。 “别跟我来这套!”他抖了抖一身的疙瘩,对她吼道。 言子宁明亮的大眼眨动着,依然是一副无辜的模样。“我很认真的啊。” 哼,这个男人完全没有进步,脸皮还是那么薄,其实他明明就很高兴吧!真是不老实,唉,男人喔…… 单远看着言子宁脸上挂着的纯真笑容,猛然警觉到这五年来,她似乎改变了不少,好像更坚强,更有魅力了! 五年前,每当她耍脾气,缠着他不放时,只要他对她大声吼一吼,不去在意她的假哭,甚至狠一点的对她说:“妳不是我喜欢的类型!”她就会知难而退。 但现在,他的不友善已经吓不了她了,瞧她那眨着眼睛的模样,彷佛天塌下来都与她无关,他心底的警示钟不禁“喔咿喔咿”地响了起来。 单远微微皱起眉,换了一个他一直想问的问题。 “这次……就妳一个人回来而已吗?” “嗯,只有我。”她乖乖地点头,一副老实样。 “那……”他硬装出不在意。“赵定雨呢?” 他现在才意识到。(细明)这女人不是应该属于那个杀千刀的赵家少爷吗?怎么会突然跑回来,而且混夜店,还跟他温存一夜? 根据他家两老提供的可靠消息,身为画家、常在国内外画图的赵定雨现在人应该还在英国度假兼寻找灵感,那他的“心上人”应该要在那儿陪伴他才对啊,怎么会独自回来呢? 外传,虽然赵定雨拥有一座现代后宫,但他的心里却始终只有一人。至于那人是谁,外界一致认为是跟他一起住在英国,“后宫旗舰店”的第一情人,言家小千金——言子宁。 原因很简单,只有她曾多次和赵定雨出现在赵家私人宴会上,也只有她才是赵家长辈们唯一认可的交往对象。 据说赵定雨的父母非常中意她,一来是因为她纯洁可爱的个性和长相;二来则是因为言家在政商界皆占有一席之地,简直就是黄金打造的完美媳妇儿啊。 “他……”言子宁听他提起赵定雨,小巧的唇瓣抿了起来,水亮的大眼睛也泛红了,像只受了委屈的小白兔一样抬眼瞧他。 “他怎样?”他欺负她?! 单远强压下心中熊熊燃烧的怒火和焦虑,佯装漫不经心的模样。 别多事!是她自己要和赵定雨那个花花公子在一起的,受了什么委屈也是她自找的,他还为她心疼做什么? “我……我跟他起了争执,他好生气……”言子宁的声音微微带着哭腔,像是受了惊吓一般。 唉,她的哭功越来越精湛了。 子宁不禁佩服起自己的‘受暴妇女’扮相之出神入化! 单远注意到她下意识捂住了右肩,警觉地一伸手,将她猛然拉近自己,用力掰开她欲遮掩的手。 当看清了那细致的白皙肩上,有一大片又红又紫的瘀青时,不禁抓狂地大声嚷出:“他打妳?” 这王八羔子!竟然对女人动手!连子宁他都打得下手! 真是……真是……乱棒打死算了! 他一定要怂恿三哥去烧了那混帐东西的画廊! 言子宁因为他突然的大吼而畏缩了下,但马上急切地摇头,蹙着眉,握住他的手,凄楚地解释:“不是的,是、是我自己……” 是我自己跟猫完躲猫猫,撞到柜子,两本百科全书掉下来…… 她在心里笑着解释。 “妳还帮他辩解!他都这样对妳了?”他益发火大,吼声又再度提高。“还有吗?妳身上还有别的伤吗?” 说着不等她的回答,拉开被子,检查她背上、手上、腿上有无其它伤口瘀青。 “呀!”言子宁因为他的举止而俏脸红透,急忙遮掩自己裸露的身子。“没、没有了……”这男人怎么这么乱来! “他为什么打妳?”单远咬紧牙,半瞇着眼睛,心疼地抚着她的脸颊,恨不得现在就杀去英国把赵定雨那杂碎揉烂。 “我……”子宁像个小媳妇一样垂下头,声如蚊吟。“我说了不该说的话。” 单远的火气更旺了,满腹嫉妒和愤怒。 “喔对,都是妳的错就是了,妳还在帮他说话,妳就这么爱他?!” 如果没有记错,这位小姐以前可是很喜欢自己的…… “我……” “妳说!妳到底说了什么话,会让这位号称超级绅士的赵大公子对妳动粗?” 她嗫嚅地开口,有些迟疑。“我、我跟他说,我想要回来……我说,我还是忘不了你……” 什么? 单远震惊地望着她,顿时所有的气愤恼怒全化为一片空白。 他说不出话来,只能愣愣地盯着她,酸楚逐渐在他心头激荡着。 她竟然……她……怎么这么傻呢? 都是他,这一切都是他造成的啊,当初要不是他不承认自己对她动了心,还把她气走,今天也不会演变成这样。 她和赵定雨在一起,就是因为想要逼他诚实面对她的感情啊,但他却不领情,当她是无理取闹…… 她是这样的娇弱,怎么禁得起一个大男人的暴力相向? “远……别生气嘛。”子宁伸出手指戳了戳单远的手臂,轻声说道。 她从来没看过他这副心急的模样,撞出这一大片瘀青虽然很痛,可是能换来他这样心疼,真是太值得了! 赵大哥当初就建议她为这个伤编些感人肺腑的故事,这个点子果然没错,嘻! 不过还真有点对不起赵大哥,让他本来就不太好的名声又更糟了些…… “那现在……”子宁露出满脸的彷徨与无助。“现在我该怎么办呢?我知道不能一直待在饭店,唉!我一定很快就会被找到的……” 单远望着她,没说话。 即使她方才一副悠哉的模样,其实她还是很害怕的吧?这是他第一次感受到她的恐惧和不知所措…… 瞥了眼身处的地点。瞧这典雅的装潢和那显眼的标志,这里是泰尔斯饭店没错吧?他深深吸了口气。“搬到我那边吧,楼下刚好要出租。” 他这可不是在跟赵定雨抢人!是那臭小子动手打女人,自己不过是……不过是帮她寻找一个安身之处罢了,没有其它的念头,绝对没有! “可以吗?”她的眼睛闪着不可置信的光芒,隐忍住跳起来欢呼的冲动。 她要搬到他家楼下了耶!这样子离她的终极目标——同居,只剩一咪咪的距离了耶!哇塞,好棒喔! 而且他这次竟然这么主动地邀请她成为他的邻居,想必这五年来他对自己也不是完全没放在心上。 啊,太好了,真的太顺利了! “嗯。”他点头肯定道。“我不帮妳也不行啊,毕竟妳被打的原因,听起来像是我害的。” 啊?言子宁闻言,雀跃的心瞬间冷却。 他的意思是说,他是被情势所逼才帮她的啰?不是因为想要藉这个机会与她重修旧好,而是因为一切都是迫不得已? 唉,这男人怎么还是这么别扭啊?坦率一点不是很好吗? 算了,他这副别扭样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否则她又何须花五年的时间来学习如何让他爱上她。 亲爱的单先生,咱就慢慢玩吧,反正我言大小姐是要定你了! ***bbs.***bbs.***bbs.*** 单远实在不太确定自己当时没多思考所做的决定,到底正不正确。 毕竟言子宁在社交圈算是众所皆知的赵家内定媳妇,这次她从英国落跑回台湾的事,搞不好已经造成不小的骚动。如今竟然还被他‘藏’在同一栋公寓里,这件事要是让赵家人的知道,不知道到会闹到什么地步。 还有,如果自家人知道了,又不知道会怎么处置他…… 前者赵家那方面就算了,后者……唉,光想就头皮发麻啊。 还有那个毫无生活技能,现在正住他楼下的言子宁小姐该怎么料理,也是麻烦一件,总不能把她带回家,然后就丢着让她自生自灭吧? 好歹、好歹她也是回来找他的吧? 他不是对她放心不下喔!绝对不是!只是……他是个负责任、有担当的男人,既然承诺要让她住到自家楼下,总得尽点“邻居”的义务。 何况她是那么地缺乏求生技能。 昨天中午他带她到百货公司去添购一些必需品—— “到三楼。”他这样跟电梯小姐说。 她拉了拉他的袖子。“为什么要到三楼?我们不是要去买衣服吗?” 他皱眉。“那些锅碗瓢盆什么的生活必需品应该比较重要吧?” “锅子?”她的眉头比他皱得还要紧,完全无法理解的模样。“为什么要买锅子?” “啊?”完全愣住。 那时,他才意识到:不是每个人都有办法离家出走的。 人家可是娇滴滴、从小被宠到大的千金小姐哪,可能连锅铲长什么样都不知道吧?相较于他那同样可以算是千金小姐,却勇猛得活像万能媳妇的二姊和四姊,言子宁这样应该比较像正常有钱人家的小姐吧? 不过不知道是不是千金小姐的神经都特别粗,她表现得一点也不像是被迫离家出走的人啊!他不过是带她去采购一些日常用品,她却无比地亢奋。 她那对周遭事物永远抱持新鲜感的模样,让他觉得生活有趣多了,当她兴奋地拉着他看东看西,竟不可思议地使他的心情轻快了起来。 她究竟是怎么办到的?轻易地就将他的心绪抓住。 五年前是如此,现在也是如此,她就是有办法让他沉迷于她的笑声中;让他为她淘气的举止吸引;让他被她有时机伶有时笨拙的反应感动…… 他那天一时冲动把她带回来,到底代表着什么?是想要跟她再续前缘吗? 他承认这五年来,自己其实是常常想起她的,但如今她突然出现在面前,却又让他不知道该怎么办,好像做什么都很尴尬。 他竟像是从来没有交过女朋友的毛头小子一般。 唉,或许是因为她实在太可爱了吧…… 她没事长得那么引人犯罪做什么啊?尤其她老是发射可怜讯息的眼波攻势,让他实在没有办法贯彻拒她于千里之外的原则。 怎么办?他又矛盾起来了。 单远压着额头,觉得脑容量一下子没有办法负荷那么大量的问题。 他瞄了一下时间。总之,先下去看看她还缺些什么,再做决定吧,反正她应该会待上一段日子,所以也不急着把感情的事情一次解决,让她的生活先安定下来应该是最重要的。 才正盘算着,他的门铃就响了起来。 是她吗?他猜测着,三步并成两步地往门的方向走去,快速地将里头的木门拉开,没有注意到自己的动作有些过度急切,心跳也有些激烈。 “唷厚!导演!”铁门外,一群人朝他热情地挥手。 单远的脸瞬间垮下,脸上的表情渐渐降温、结霜、冷冻…… 铁门外那群“活泼可爱”的团员也感受到这个万年大冰山的寒意,终于安静了下来。 “干嘛?”单远一开口就丢出两个像冰块一样的字。 “天、天气变冷了,所以我们买了火锅料!厨房借我们,饭厅也借我们!”团员们纷纷将手抬高亮给他看,果真人手一袋。 “不会自己回家煮啊?”他火大地准备把门甩上。 “喂!等等、等等,团长,不要这样啦!我们又不是不分给你吃!”团员们纷纷大声哀号起来。 一脸寒霜的单远冷笑一声。“我并不想吃你们煮的东西。” “你不让我们进去,待会邻居会来抗议喔!说你的客人缺乏教养,很吵喔!”有人开始威胁了。 “对嘛对嘛,而且你身为团长,应该是团员们之间感情联络的桥梁,应该要大方慷慨地提供场地啊!”有人正义凛然地说道。 “嘿啊,亏我们平常都那么听你的话,结果你待我们却这么刻薄,连门都不让我们进去。”有人哭功了得地挤出两行心酸泪。 “我们连锅子都自己准备了,我们……我们真是看错你了,原来你是这么绝情的人,啊——知人知面不知心唷……”有人扶着铁门,任由身子滑落,凄楚地哀号着。 单远瞪着这些爱演又碍眼的家伙,眼皮不断地抽搐着。 再让他们这样继续闹,楼上的住户就真要叫警察了,尤其最近搬来的那户人家特别神经质,一点点吵闹都受不了。 不得已,单远只好不悦地开了门,然后拿最先进来的倒霉团员开刀,一掌打在他头壳上泄愤。 “耶!”一群人涌入,直接往餐厅冲去,完全不受单远铁掌攻击的影响。 难道……团员们都被虐待惯了吗?单远站在门边,不禁傻眼地看着他们的背影发愣,连门都忘了关。 “快!把热汤倒进去,唉呀,先不要放虾子啦!” “鱼饺!鱼饺!先放鱼饺!” “我要吃冻豆腐啦!” 一群人像是饿坏了似的拿着筷子或站或坐,还有跪在椅子上的,七手八脚地将火锅料一股脑往锅里倒,然后瞪着桌子中间的火锅叫嚣:“快点滚啊!快滚!” 插头没插啦……一群白痴。 单远瞄了眼在桌沿晃动的插头,有些幸灾乐祸地暗自冷笑。 “怎么还不滚!”一群人齐声大吼。 “好、好嘛……我走人就是了。”一个受到惊吓的细小声音从门边传出。 单远心一震,很快地回头,反应快速地抓住正要开溜的人儿的手,拉了回来。 “来了怎么不出声?”虽然有些可惜,但他还是很快地将她又细又软的小手放开。不过,郁闷的心情倒是顿时散去了。 啊?只牵一下下喔?真不够意思,言子宁嘟起嘴,暗自咕哝着。 她踮起脚尖,好奇地从单远的肩膀上偷偷望过去,有些讶异地看着在餐桌边吼叫,完全没有注意到她的野人们。 “里面好像很可怕。”她有些傻眼地道。“你约朋友一起吃饭?” “他们是不请自来的,莫名其妙跑到我家来煮火锅。没办法,我们剧团里的成员都是一些疯子。”他摇头叹息。 剧团? 言子宁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体内的表演细胞像喝了蛮牛一样精力充沛。她可是很有表演欲的!想当初刚入学的她便满心期待能有上台的机会,结果上天竟然就把大她三届的单远,送到她的面前,邀请她饰演他剧中的一角。 那时候她真的好开心,毫不考虑地答应演出。排戏期间,她唯恐演神秘女子演得不够逼真,于是才会戏里戏外都维持神秘感,让自己更入戏。 谁知道他就这样被她的演技骗了……唉,亏他还是她第一个喜欢上的人耶,竟然这么容易爱上剧中人。 那时刚进剧团,她很快就迷上帅气的单远,看着他工作中的敬业模样,她常瞧着瞧着就偷偷地脸红了。 那时她就觉得单远很有男子气概,总是能镇定地化解危机,不像那些表面好像很神气,遇到事情却只懂得逃避责任的软脚虾,他是真的很man,让她不自觉地想要依赖他。 唉,但她也知道,这样子的男人啊,遇到感情是很爱面子、很别扭的。 既然他觉得将她错认为气质美女的事,是他脑海中不可抹灭的耻辱纪录,他应该不会再想找她演戏了吧? 不过……现在他剧团的团员都在耶,嘿嘿,这可是个大好机会啊! 二姊说了,对付单远这种男人,就是要鼓动旁人的力量,以多击少,用舆论逼他就范,呵呵。 “妳吃了吗?”单远有些疑惑地望着她变化多端的表情,摸不清楚这丫头在胡思乱想些什么,希望不是什么让人头痛的事情。 “还没……不知道要吃什么。”子宁马上收起满肚子的饥饿和满心的兴奋,摆出端庄的大家闺秀模样。 不成,二姊有交代过的,这次回来,摆平单远的事情要摆在第一,千万不可以因为贪玩而误了正事,所以虽然有点可惜,但剧团的事情先摆旁边吧,改天再好好逼他让自己加入。 单远稍扬眉,没有注意到她恍惚的神志,只是不太能够了解为什么她不知道要吃什么的。 “这附近有面摊,还满好吃的,在前面巷子左转,不然再过去一点也有卖蒸饺的……怎么了?” 见她微嘟着嘴,一副不甘愿的模样。 “嫌不卫生?”他有些嘲弄地问道。不是吧?她有娇贵到这种地步吗?他记得以前他们排完戏,她也常常跟着大伙到学校附近吃豆花啊,很平民化的。 “不是啦……” 她抓住他的衬衫下襬,瞥了瞥屋内仍然一片混乱的厮杀场面,对他露出恳求的表情。“你陪我去好不好?” “啊?为什么?”难道她是路痴?不然他画张地图让她带在身边,这样就不怕迷路了吧? “陪我去嘛,还是……你想要跟他们一起吃火锅?”子宁小心翼翼地问着。“如果你有其它事情的话就不勉强,我、我不过是想要你陪我去而已……” 单远一手撑在门框上,始终皱着眉,低头看着小媳妇模样的言子宁,突然觉得自己如果拒绝她,就像拒绝一个纯真的天使一样,是充满罪恶的。 可恶,他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没有原则了? 他不甘愿地一抿唇,说:“算了,我跟妳去啦,免得妳这个人呆头呆脑的,吃完就忘记付钱。” 也好,万一让屋内那些疯子看到她,一定会联合起来要她加入剧团,到时候,可就不是鸡飞狗跳可以形容的了。 还是把她带走好了,最近他一直非常努力的在贯彻这种‘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的伟大情操。 第四章 “老板,两碗牛肉面——” 单远一边在门口点菜,一边瞥眼看着子宁挑了店里最角落的位置坐下来,她端坐着,从随身小包包里面抽出一张面纸,用三根手指捏着,洁癖似的开始一寸寸擦起桌子。 桌上就有便宜的面纸啊,这个千金大小姐也真是的…… 他暗自嘀咕着,又点了几样小菜。 子宁确定桌子已经擦干净了后,才拿出自备的餐具放好,然后将手放在膝上,抬眼望向他的方向。 咦?他也在看她吗?! 她甜甜地看着点完菜走到身边坐下来的单远。 “基于良心建议,我觉得你还是不要太常出门比较好。”单远明白这丫头在开心什么,不过并没打算道破,只是这样对她说。 这句话在上次跟她一起出门时,他就想说了。 更精确的说法是,她真的,还是别走在大马路上比较好。 从家里到面摊差不多有三百公尺的距离,一路上,他发现她实在不是普通的引人注目。 光说她那张可爱到不行的脸,已经够容易引人犯罪了,现在又加上她那副挽着他边走边跳的单纯模样,简直就显眼过了头,教人不往这看也难,刚刚一路上几乎没有人的目光不是盯在她身上的。 于是乎,撞树的撞树、摔跤的摔跤,更可怕的是那些明明已经走很远,甚至过马路过到一半的人们,都还在边走过回头看个不停,真是苦了那些急踩煞车的可怜车主们。 方才看着路上的哀鸿遍野,他实在很想拿个黑色大塑胶袋把她打包扛走,不让他以外的人为她的美丽发狂,不过言子宁本身似乎完全没有发现,自己造成不小的骚动,还是喜孜孜的拉着他,满脸幸福小女人的依偎模样。 “为什么?”她仰起头,一脸无害地问。 单远是为刚刚一路上那些不要命的路人着想吧? 她怎么可能不知道路上每个人都在盯着她看呢?从小到大,不论她到哪都是这样,这情况又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 不过他好像也没有很排斥她勾着他的手,或许,因为众人欣羡的目光让他的自尊被镀了金,有难以言喻的骄傲吧?! “我这里虽然满偏僻的,但以赵定雨的能耐,还是有可能找到你。”他平淡地回答道。 这是个冠冕堂皇的理由,但最主要还是为了这附近居民的人身安全着想。 “这样啊……”她点了点头,像是觉得他的话很有道理的模样,其实在心底暗自吐了吐舌头。 嘻,才怪咧,她的家人和赵定雨根本就不会来找她,他们都知道她这次回来的目的是什么,也无条件的支持,又怎么可能会坏了她的计划呢? 呃,不过如果是赵定雨的爸妈,就不知道会有怎样举动和反应了。算了,定雨他说过会处理一切的。 “是的,你乖乖待在家里比较好。”他看着老板娘端上桌的牛肉面,抽出一旁的筷子。“不要出来吓人。” 子宁偷偷翻了下白眼。 哼,又来了,这个嘴巴坏的男人老是爱讲些心口不一的话。 “可是……”她圆圆亮亮的眼睛眨呀眨,落难千金的凄楚模样又出现了。“可是我总要吃饭啊,不出门怎么行呢?我又不会煮,你也知道的,我的生活技能很差。” 四姊说过,男人啊,自尊心比什么都还要重要,喜欢头上被戴大光环的感觉;而女人,只要假装傻一点、笨一点,当个负责问‘啊?那怎么办?’和‘哇,你好厉害喔!’的小女人就好。 只要满足男人们的成就感,就能够以退为进、以柔克刚喽! “吃饭的事你不用担心,我会买回去。” “啊?这样会不会很麻烦?”她摆出愧疚的模样以掩饰心底停不下来的狂笑。 呵呵,四姊的话果然没错啊! “还好啦,不然还能怎么办?你又不会煮。” 单远一边说着,一边强力说服自己:一切都是无可奈何,他并不是趁机要把她关在屋里,不让人看到,绝对不是! “对不起……”言子宁像是内疚感泛滥地低下头,遮住无法自制上扬的嘴角。 “你的家人都在国外吗?”吃了几口面以后,单远问道。 “几乎都在英国和瑞士,只有大哥、大嫂在台湾。”子宁抬头。 单远望着她的脸不禁失笑,一抹好看的弧度瞬间滑上了他的脸颊,没有急着回应她,反而伸手抽了张面纸擦掉她嘴角不小心沾上的葱屑。 上天真是不公平啊!即使她现在满嘴油腻、一脸狼狈,看起来还是那么可爱。 子宁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随即开心得绽开满脸笑意。这个男人越来越主动了耶!有进步唷! 这表示她对他还是有吸引力的,对吧? 他不是只喜欢她装出来的那个‘隐藏版’气质美女,对吧? “你真的不考虑……跟家人说一声吗?”单远收起笑容问道。 一听到他这么说,只见她本来满脸的春天气息瞬间刮起了秋风,一片萧飒兼凄凉取代了灿烂笑容,唇一瘪,又要哭了。 “你……你后悔把我带回来了,对不对?” “不,我不是!”单远一愣,马上想解释。 没想到她那么会胡思乱想,是啦,后悔是难免有一点的嘛,不过他说这话的意思不是想要摆脱她啊。 “你觉得我是累赘,你觉得把一无是处的我拎在身边是件苦差事……” 看到自己的哭功对单远起了作用,言子宁起紧再接再厉,继续呜呜咽咽地掩面低泣,非得逼他说出安慰的甜言蜜语。 “不,我只是……”看她哭成这样,单速罕见地乱了阵脚,虽然他也不太清楚自己为什么会这么慌乱。 他的团员明明经常假哭给他看,他应该要对哭声免疫才对啊。 或许……或许是因为她说中了他的部分心事,所以他有些心虚了吧?她的确一无是处,也的确是个累赘…… “你就承认吧,承认你很希望我大哥把我带回去,然后让他动我回到赵定雨身边,对不对?” 再加点油,言子宁!你快要成功了! 言子宁一边擦眼泪一边在心中替自己打气,还不忘偷偷瞥了瞥单远那渐渐崩解的意志力。 “我……”单远欲解释的嘴突然顿住,抓住她又要抽面纸擦眼泪的手。“你刚刚说什么?你大哥劝你回到赵定雨身边?” 她像是说漏嘴一般地愣住,红着眼望向他,几秒钟后才老实又无辜地点头。 然后看着他铁青火大的脸,再一次为自己精湛的演技感到得意不已。 “赵定雨可是会打你的人啊!” 他不可置信地抓紧她的手,没办法理解为什么一向很有自我主张的言家会宁可看着自己人被欺负,也不放弃跟赵家攀关系的机会。 “我、我不知道,我的家人和定雨他们家,好像很早就有了共识,我是非嫁给他不可了——” “哪有那种非嫁不可的事?胡扯!”他愤怒的眼睛冒着火,扬声问道。 “远,你、你先别生气嘛。”她轻压住他抓着她的手,不安地望着四周咬着面条、对他们投以好奇目光的其他客人。“这也不一定是定局,或许还可以改变、或许我的家人们只是还不够了解状况。” 单远吐了好大一口气,表情稍缓和了些。 “希望如此,你应该要跟他们解释清楚,告诉他们你的处境和心态。” “立刻告诉他们?”她怯怯地问道。 他该不会那么积极,现在就要她面对现实吧? 虽然她知道他终究会帮自己‘摆脱’赵定雨的‘束缚’,但他难道不想利用这段她在‘逃亡’的日子,增进彼此的了解吗?她可是很想耶! “这……”单远望着她,实在不太确定自己到底想要什么。 他很清楚,一旦言、赵雨家找到子宁,不论嫁不嫁赵定雨,都将会造成一场混战,暂时维持现在的安宁与快乐不是很好吗?既然麻烦还没自己找上门,自己又何必去找麻烦呢? “还是你真的那么嫌弃我?”抬眸瞧他,言子宁将眼波攻击力又提升百分之二。 “嫌弃是不至于啦,我这个人度量很大的。”他斜睨了她一眼。“所以啦,让你待在身边虽然真的很麻烦,不过我也认了。” “你是说——你不会赶我走喽?”她的眼睛瞬间变闪亮。 单远瞥了瞥她那容易取悦的关心模样,心底不禁有点好笑,却还是强装出酷酷的模样。 “吃面吧,汤都要被吸干了。”他冷冷地说着,低头继续吃面。 唉呀,这个男人真狡猾,竟然不正面答复她的问题,也不讲点好听的让她开心一下。哼!算了算了,至少他现在已经上钩,是她的囊中之物了,接下来就等着被她用爱好好的蹂躏啦! ***凤鸣轩独家制作***bbs.*** 单远从小就是一个明白自己‘要’什么的人,也就是所谓很有自我主张的聪明小孩。 在他国小五年级第一次交了小女朋友时,就立下了一个如金刚石般坚不可摧的伟大原则,他绝对不会让女人比自己强势,更不会让河东狮吼现代版发生在他身上。 他喜欢聪明的女人,但强势?喔不,谢谢,他敬而远之。 他的身边已经有太多强势的女人,他娘强势,他娘生的两个女儿也很强势。如果他交往的对象又是个强势的女人,那么这四个强势的女人凑在一起打麻将的时候会怎样?会不会突然意见不合,翻桌打架啊? 这是个光想就让他觉得头痛的问题。 他并不是觉得强势或有主见的女人不好,只是……太累人。 他每天够忙碌的了,没必要再找个一天到晚插着腰问他‘为什么’,然后在听到他的答案后又说‘哦?是吗?我不这么认为’的女人来让自己更加疲累。 会不会正是因为他对身边这些女强人倒尽了胃口,所以对于像言子宁这种爱撒娇、一副需要男人强健臂膀依靠的小女人,才会轻易地产生了好感? 单远瞥了眼坚持要煮东西给他吃的言子宁,无奈地摇摇头,还是搞不懂自己到底在想些什么。 “单远,你现在还喜欢那种不食人间烟火的女孩子吗?” 厨房里,抽油烟机轰隆隆地响,言子宁一边将香肠放进锅子里煎,一边大声地问着坐在客厅发呆的单远。 单远手一滑,厚厚一叠剧本险些掉到地上。 “问这个干吗?”他的语气有点差,白了她一眼。 当然还是喜欢啊,那一直是他的理想、梦想兼幻想,不过这么多年来,他发现那种“非怎样的人不爱”的主张,其实是很愚蠢的。 随着年岁增长,吃过几次亏后,他也慢慢看开了,喜不喜欢,看对眼就好,计较那么多做什么? “应该还是吧?不然那天在夜店不会拐了我就跑。”厨房里的她见他不愿意正面回应自己的问题,就帮他回答了。 提起那天晚上,他更不悦了。“谁拐谁啊?” 唉,还害羞啊。 言子宁为眼前这个不老实的男人摇了摇头。“那我换个方式来问好了,你现在还排斥像我这种可爱型的女孩子吗?” “你问这些到底要做什么?”尴尬的他,语气听起来种为别扭。 拜托,他虽然一直都在女人堆里混来混去,可从来就是女人自己贴上来,他很少费心追求的。那种恶心叭啦的话,可不是轻易就能从他嘴里出来的好吗? “我只是想要知道你什么时候才要承认你喜欢我,如果你太害羞,我可以帮你啊……呀——”讲一半时,言子宁突然惊叫一声。 “怎么了?”听到她不寻常的叫声,单远快速地冲进厨房。 “油溅起来了。”她嘟起水嫩粉唇,哀戚地盯着自己的手,然后将有些红肿的手指亮给他看。“喏,好痛喔。” 单远突然觉得头有点昏。“小姐,国小老师没有教过烫伤要怎么做吗?” “冲、脱、泡、盖、送!”市张奖毕业的好学生很得意,将手举得高高的,大声回答,等着领赏。 算了,还是不要多费口舌好了。 他叹着气,将她的手拉到水槽,转开水龙头。“不准动啊。” “喔……”他好无情,态度竟然这么差…… 单远打开抽屉拿出烫伤药膏,摆在一旁,露出假笑,把她当作低能儿教导。 “再过半分钟后,把水关掉,知道要怎么关吧?就是按旁边那个圆圆的东西,然后挤一点点药膏途上去抹匀,涂药膏的手手不可以碰到眼睛,也不可以放进嘴巴里面喔!” 明白他嘲弄的意思,子宁的嘴巴嘟得更高了,哼一声抬高下巴。 “好啦,我没有你聪明。” “知道就好。”他走到锅子前面,把一个个半焦香肠夹出来放在盘子上。“煎香肠前先用牙签把它戳一戳,油就不会溅起来了。” “你好坏,竟然现在才教我!”她大声抗议。 “小姐!”再度叹气。“光一个‘关火’我就得花上十分钟教你,你想我还有精力去讲那些细节吗?” “人家……”她一脸委屈的模样。“人家是初学者嘛,你不教我烫个青菜就好,偏偏要教人家这种高难度的……” 唉,要装笨好难受喔,她从小就开始伺候哥哥、姊姊们那几张挑剔的嘴,厨艺好的咧!怎么可能连小小的香肠都处理不好?不过香肠要先戳过倒是第一次听到—— “可是我今天晚餐并不想要吃烫青菜。”他熄火,忍不住摇摇头,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你一定很幸灾乐祸对不对?”没有忘记此刻自己还在演戏,子宁吸着鼻子指控,用力地将水关掉,抓起一旁的药膏开始哀号。“我好可怜……” “好啦。”他笑着走近她,抽掉她手中的药膏,抓起她烫伤的手指凑到唇边轻吻。“怎样?有没有比较不痛了?” 子宁因为他突然的举动,心儿砰砰砰地乱了序,却还是不甘心地将嘴巴噘得高高的。“你的嘴好烫,我可能要再冲一下水。” “哦?”不相信有人得了便宜还卖乖,他把她拉近自己,嘴边扬起一抹邪笑。“很烫是吧?” “你要做什么?厨房很热,不要靠那么近啦!”她抬起手一副推拒他的模样,但身体即又偷偷再靠近他一些。 “我们……本来不是在谈论一个很深奥的问题吗?”他的问句中带着笑意。 他的声音好低、好沉、好好听,在她耳边回荡着,震得她脸缸心跳,只能别开头不看他。 三姊说过,男人喜欢的,是对侵略仿佛不是很有警觉性的女孩,所以一定要欲拒还迎,而且不可以太明显,要好像知道又好像不知道。 “什么问题?”基于三姊教她的策略,她一脸单纯地反问。 但他没有回答,只是低下头,带着一抹勾起弧度的唇往她探过去,在她嘟着的唇瓣上呼气。 要亲就快亲嘛!在蘑菇什么?真是……咦? 子宁才正翻了翻白眼,暗自嘀咕着,突然惊了一下,捂着被‘啾’的脸颊,有些错愕地望着始终带着邪笑的他。 就、就只有脸颊吗?! 这男人是怎縻回事?他以为她鲜嫩欲滴、待人探撷的水嫩小嘴是长在腮帮子上吗?亲她的小脸蛋儿有比亲小嘴过瘾吗? “怎么,不够吗?”他勾着坏坏的笑容,问道。 “呿。”她抬手将刚刚被他轻薄的地方用力地抹了抹。“我们刚刚在讲正经事耶,你却这样胡来,算了,不跟你说话了。” 大小姐头一甩,背对他拿出砧板菜刀,将香肠切片。 “你是说,我的举动侵犯你了?”他在她身后的声音依旧笑着。 “那是你自己说的。”子宁将下巴抬得老高,摆明了就是表示他说得没错。“所以你看,我每天都在晚上九点以前回家,才不会被你这个色情狂……唔!” 剩下的指控被他毫不留情的‘侵犯’消了音。 “唔唔……咿咿唔咿……”在完全没有危机意识下就被强转过身、猛拉进健壮的胸怀里,然后被强吻的子宁胡乱挥动着双手。 在意识尚存的最后一刻,她不甘居于劣势的闪过一个邪恶念头,大方地搂住他的肩膀。 十指大张,在他背上来回‘抚擦’着。 她的回应,让本来对这个吻还有一些保留的单远在心底低嚷了声,将她抵在一旁的柜子上,反复啃吻着,手也开始不安分起来。 他的啮咬来到她的耳后,深具磁性的声音在她耳边低语:“这样,才叫做‘侵犯’,明白吗?” “就说你是色情狂。”她微喘的声音继续指控,手依然环在他身后,手指紧抓着他的衬衫。 “我只是喜欢出其不意,还有啊……”他笑着,炙热的大掌在她冰凉的腰间来回滑动着。 “强吻的感觉比较刺激,不是吗?” 子宁没有回答,只是对着他傻笑。 而她的笑即让他的防御系统敲起了警钟。“笑什么?” 她还是没有回答,但偷偷收回了小手,挑逗十足地轻咬食指,挂着笑容。 “你……”他的视线被她的手指勾了去,然而,在他看清楚她动作中代表的涵义时,不禁脸色大变。 他这时才想起,当他进行猎唇行动时,她的手正在切香肠…… “你把又脏又油的手在我的衬衫上抹?!这是新的欸!” “也没有很脏啊。”她瞬间变脸,无辜的模样再度显现。 他嘴一撇,本来还想开口骂她个几句,但对上她的眼,却只能无奈地摇摇头。 “邪恶的女人。”他轻咬了下她的鼻尖,低低地笑了。 虽然他本来就只有一点点生气,但看到她这副我见犹怜的模样后,就真的连那一点气都烟消云散了。 他一向不主张把女人宠坏,这是第一次——感觉好极了。 第五章 半个月平安地过去了,而单远心中的疑惑,也已经从‘是否应该把言子宁这个麻烦带回来’成功演变为‘是否应该纵容言子宁这个小麻烦腻在自己身边’。 奇怪,他有一个剧团要经营、有一堆神经病团员要顾着,他明明就该是一个忙到不行的人才对,但为什么他还是觉得她二十四小时都待在自己身旁呢? 在白天,因为他要帮她料理吃的,所以他们会见许多次面,但时间并不是。在晚上,她会在七点到他家等他,然后在九点准时离开。 估算一下,他们平均每天在一起的时间甚至不到三小时,可是他就是觉得她已经占满他的生活。 单远戳了下挂在工作室门上的布娃娃,不禁猜想她亲手做的这个娃娃会不会被下了蛊?或其实这是她的分身? 他盯着布娃娃穿着的裤装,上头还有绣功精糊的可爱图案,不禁有些赞叹。 这女人真是特别的生物! 她给他的感觉总是那么矛盾,看起来傻傻的,有时却又很机伶,总是知道他在想些什么;看起来不擅长家事、又笨手笨脚,但做起女红却又一点也不含糊……他完全没有办法用筒单而不相矛盾的形容词来描述她。 他老觉得她在装傻,可目前为止他还没过见过装傻能装得这么真,真到让他不愿去探究她真正在想什么的人。 问题到底出在哪?是她的演技太好,还是他纵容她这样矛盾? 他这么纵容她,是因为喜欢她吗? 是啊,他是喜欢她的。喜欢她的孩子气、她的可爱…… 他是真的喜欢她,喜欢好久了。 “嗳,单远……”编剧田佑雯探头进来,捕捉到他呆望着布娃娃的视线,嘿嘿地贼笑起来。“思春啦,老弟?” “找我做什吗?”他白了表姊一眼,不打算回应这种低级的问题,径自坐了下来,点起一根烟。 “咦,我还以为你戒掉了咧,最近很少看到你抽烟。”田佑雯一脸稀奇地看着他说。 单远淡笑着。“是有点想要戒了。” 他脑中突然想起了子宁第一次看到他抽烟时…… “抽烟不好喔。” “嗯,我知道,我还曾经得过禁烟宣导作文的第一名。”他跷着腿,继续吞云吐雾,潇洒至极。 “我不喜欢烟味。”她捏着鼻子,小手掮啊掮的,嘟起唇抗议。 “是吗?”他将站在身边的她拉下,用满是烟味的嘴吻她。 “你你你……你怎么可以这样!好臭!缺德、没品、脏死了你,呜……” 在她抗议过几次无效以后,这天晚上,正在厨房的他突然听到碎裂声,匆忙走进客厅一瞧,眼前的景象是—— 一个惊惶失措的小女人站得直挺挺地,瞪着眼、捂着嘴,像是吓坏了的模样,心神未定地盯着脚边碎成一块块的烟灰缸,还有看起来像是陪葬品的花瓶碎片。 她是故意的,绝对是! 这是他的第一个反应。 但她看起来却是那么不小心啊……就算她真的是故意的,他也不知道怎么责备一个脸上写满无辜的女孩。 从那时候单远就开始思考,自己是不是太宠她了? “你最近怪怪的。”佑雯盯着他那诡异的笑容,忍不住说道。 “我们剧团里面的成员哪个正常过了?”他反问。 “不一定啊,我觉得韵涵挺正常的。” 佑雯提及他们之前的台柱,连韵涵。 单远淡笑了下。“是啊,她的确是挺正常的,所以她待不久啊!没有多久就闪人了。” “说实话,她是lune成立到现在,最好的一个女主角。” “是啊。”这点他承认。 “自她回家当她的董娘以后,我们很久没有演爱情戏了,要找到那种演技好,又不恃宠而骄的大美人实在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单远没有回答,事实上,他脑袋里很快就浮现了一个人选…… 不行!他不能将子宁带到这里,这里有一大票的单身汉,她会让他们没办法专心在练习上。 而且光想到会有一群眼神呆滞的人围在她身边献殷勤,他的心就泛起一阵强烈的不悦。 他压根不想要让她上台,更别提议她和别的男人对戏,想都别想! 他太清楚佑雯的个性了,如果让她看到子宁,她一定会想尽办法帮子宁量身订做一个戏份超多的角色,或许还会包括刺激票房——吻戏。 绝对不行! 这个念头一闪过,单远不禁诧异,奇怪!他是在……吃醋吗? “怎么了,单远?你有想到什么人选了吗?我们这里阴盛阳衰耶,快点想想办法吧。” “再说吧。”他熄了烟。“剧本呢?” “不急吗……”佑雯学着他的语气,痞痞地笑了笑,“你先生出一个女主角给我,再来谈剧本吧。” 接着她将几个企划案放在桌上后,趁单远还没回神,快速地闪人了。 ***bbs.***bbs.***bbs.*** “如何,小宁儿?进展得怎么样啊?”电脑萤幕上,三个女人挤在小小的视讯框框里面,急着想知道小妹的近况。 “当然好啦,也不看看谁是我的老师。”子宁抬高下巴,一副得意的模样。 三个女人被这样一捧,可乐了。“哎唷,宁儿越来越会说话了。” “可是他平常都好冷淡,嘴巴又毒,到现在都还没有说过一次喜欢我。”子宁嘟着唇,不太满意地说着。“真失望。” “宁儿是在嘴硬吧?瞧你刚刚那种幸福小女人的模样。”二姊嘲笑着。 “就是啊,很多女人都像你适样,明明就甜蜜得不得了,却还要损自己男朋友几句。”三姊附和。 “对对对,然后期待人家说‘唉唷,你还挑什么,我男朋友哪比得上你的’之类的话来满足自己的虚荣心,呵呵。”四姊加以补充。 “我哪有……” 三个女人不理会她的辩解,兴奋地道:“欸欸欸,他长得怎样?那么久了,我们都不知道呢。” “对啊,传张照片来看看。” “我们这三个姊姊也真是够了,竟然连人长得是圆是扁都不知道,就把你丢去给他。你最好要保证他长得够帅,否则我马上把你带回来。” 子宁笑着,将电脑里面前几天偷拍下来的照片,上传给姊姊们看。 “欸?长得不错嘛。” “宁儿眼光还真是不错,这种男人应该很多人抢着要吧。” “嗯嗯,就外貌来讲,我给他九十分。” 子宁托着腮帮子,望着萤幕上他的照片,幽幽一叹。 “可是,姊姊啊,我实在不知道他到底在想什么,总觉得他不绚喜欢我,我就像他的宠物一样,偶尔搂过来抱一抱、亲一亲、捉弄一下,仅此而已。” 三个女人皱眉的模样如出一辙。“可是他挺照顾你的不是吗?” “是啊、是啊,像照顾狗狗一样。”子宁凉凉地回应。 “唉,你们每天晚上都在做什么啊?” 子宁想着,伸出手指头点算着。“嗯……吃饭、看电视……没做什么。” “啊?”三个姊姊齐声大嚷,像是吓坏的模样。“就这样?没事不会抓着他去床上滚一下吗?” 子宁眉头皱了起来。“我不是只要装出很会撒娇、其他什么都不会的千金大小姐样子就好了吗?又不是性感辣妹。” “你……你就算只是个乖乖女,也可以不着痕迹地勾引他啊!” “宁儿我告诉你,男人都是下半身思考的动物,感情是在床上培养的!尤其像单远那种几乎不会表达什么的男人更是如此!” “是啊、是啊,但要记得唷,要顾及他的面子,一定要让他抓紧主控权。” “喔……”子宁受教地点头。“可是,我觉得我们的生活太安宁,没有什么重大的事情刺激一下。” “哈,你早说嘛。”三个姊姊笑着对望一眼。 “这种事情包在我们身上就好,我们还怕周围事情太多,会阻碍你们两个谈恋爱咧。” “你都不知道赵定雨要帮你瞒着他爸妈有多困难,他们两个已经起疑心了。” 子宁瞪大眼睛看着姊姊们兴奋的表情。“咦,真的吗?” 唉,她这三个姊姊啊,竟然高兴成这样,一副巴不得天下大乱的样子。 不过还真为难赵大哥了,他另外有真正喜欢的人,却为了帮她,陪她出入各大聚会,装作打算娶她的模样,让八卦可以传到单远耳中。要隔着赵家的长辈们,这真是件不容易的事情哪。 “听说赵家的长辈们最近打算跟单家炫耀你的存在。” “嗯,台词大概是这样的——单家三个媳妇也敌不过赵家的一个媳妇,何况现在只有两个。” “毕竟这么多年来,他们一直把你当作媳妇看待,如果让他们知道你被他们死对头的儿子给抢走了,一定会气炸的。” “那到最后要怎么收拾?”她还是有些担心。 “宁儿安啦,这种事情船到桥头就会自然直了。” 喔?是这样吗? 好像也是,一想当单远听到她说家人坚持要把她嫁给赵定雨的时候,那气愤的模样,每次想起来心都甜甜的。 相处一段时间后,她开始知道单远平常虽然看起来吊儿郎当、什么都不在乎,其实他只是嘴硬,不好意思承认自己很介意。 就是因为他的嘴硬,她才会这么失落啊!谁知道他在外头有没有其他真正喜欢的女人? 说不定他来者不拒咧,唉…… 如果他能够明确表现出想念她、喜欢她、不能没有她,那该有多好啊…… ***凤鸣轩独家制作***bbs.*** 子宁端了一盘炸年糕出来,放在单远面前。 “这什么?”单远收回搁在桌上的脚,抬头看了她一眼,拿了一块端详。 “年糕啊!” “怎么变成这样?”他轻咬一口,皱了下眉。“你不是沾面粉蛋汁下去炸?” “我用前几天剩下的馄饨皮把它包起来,这样炸起来有一点咸咸的,比较不会太甜。” 不过不是每个人都喜欢就是了,像三姊夫就只喜欢吃刚作好的年糕。 这几天她实在闷得慌,就开始做起点心,但因为不能让单远起疑心,所以她只能挑选一些即使是厨房白痴也会做的简单料理,比如烤吐司啦、包馄饨之类的。 可是这样很没有成就感耶,她会煮的东西很多,但碍于自己的天真扮相,都不能好好发挥一下。 “真聪明。”他说着,又拿了一个送进嘴里。 “小心烫喔。”被夸赞的她开心地坐了下来,也拿了一个,瞥眼看到他腿上的资料,问道:“你在看什么?” “以前搁置的剧本。”他直接探头过去咬她手中的年糕。 子宁停格,对于他亲昵的动作,小脸不禁烧烫了起来,不过脸上还是露出恶心的表情,将沾了他口水的手擦在他身上。 单远看了看自己的衣服,没说什么,只是微微一笑。 “脏鬼。”她娇斥了声,注意力再度回到那一叠剧本上,随便从中抽出几张翻看,惊呼了一声。“好多童话改编剧唷。” “是啊,这样的剧本还挺吸引人的,也很好打广告。舞台剧不像电影,还有精采的预告片,所以只能靠平面广告和广播。” “喔……”她继续看着。“不过啊,我觉得有些童话实在太不合理了,还有,有的主角实在太蠢,蠢到我觉得他们的悲惨实在是活该。” “蠢?”他故作惊讶地瞪大眼睛。“哇,被言子宁小姐这种智商不太高的人说蠢,啧啧,那一定是蠢到不行了。” “你说什么!”子宁坐直身,瞪着他。 他笑着,将她搂进怀里,摸摸她的头。“我没有恶意啊,我只是说你在这方面的评断很有权威。” 她哼地一声转过身。“对啦,我就笨,所以才会被你拐走。” “我拐你?欸,说话要凭良心,那天晚上是谁先勾引我的?” 每每想到这件事,他就不太相信她像表面上看起来那样单纯,他相信她没有太多的心机,不过应该也不像她表现出来的那么不解世事。 但他并不介意她装无辜,反正她眨着大眼睛的模样很可爱,百看不厌。 “我、我哪有勾引你?” “我没有说是你啊,是你对号入座喔。” “那、那是谁一进房间,就将我压在门上,然后说你已经等不及了的?”她不甘示弱地回嘴。 单远露出赞赏的表情。“哟,嘴巴越来越厉害了。” “我只是在陈述事实。”唉,她的嘴巴的确越来越坏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跟他相处久了被影响。 “我当时真的说等不及了吗?”他将她的脸扳回来,坏坏地笑着,一副不打算要承认的模样。“那一定是大小姐妹当初订的房间太大,门离床太远。” “你就承认我很有吸引力是会怎样?”她为他的不老实叹了口气。 “哦?”单远扬了扬眉,将她抱到腿上。“你又打算勾引我了是不是?” “是有人‘又’等不及了。”子宁硬是稳住了声音。“哼,姊姊所的没错,男人的脑子都不是用来思考的。” 奇怪,她没有特别做什么啊,怎么他就开始毛手毛脚了? 虽然没有享受到勾引他的乐趣有点可惜,但是算了,目的有达到就好,希望他不要突然罢手。 “原来她们是这样形容男人的啊。”单远勾起一边唇,不太在意被这样诋毁。 “对啊,所以我觉得灰姑娘的神仙教母实在太笨了,她只要教仙度瑞拉怎么在晚上十二点前把王子拐上床,到时候就算衣服鞋子全毁了又有什么关系,反正她已经被王子脱光光啦。” 单远瞄了一下桌上的那叠剧本,抬头看着她,勾唇一笑。 “还真是挺有道理的哪。” “是啊。”她骄傲地俯视他。“活该她被继母和姊姊欺负,如果我是她啊,早就从家里偷些东西闪人了,为什么要甘愿当她们的仆人呢?真怪。” “可惜啊,伟大的言小姐,我们剧团目前不缺编剧。”他一边说着,一边轻抚她的背。 “我、我可以演戏啊。”她趁机提出已经藏在心底很久的话。 单远的手突然顿住,但很快地给了答复:“不行。” “为什么?!”她不依地嚷着。“你明明知道我……唔唔唔!” 单远直接对了她的唇,省得她白费力气。 其实,他回来的一路上,一直在想着佑雯跟他说的话。 叫他生个女主角出来?事情哪有这么简单,他目前觉得完美的人选只有一个,但他偏偏根本不想让她上台。 虽然子宁完全符合他的标准,也曾经将他笔下的角色诠释得几乎十全十美,但他是绝对不会把子宁带去的。 他实在怕她演戏演久了,会入戏太深、走火入魔。更别提她到了lune会引起的骚动了,他连想都不敢想。 “没有为什么,不行就是不行。”他反复吻着她的唇,低声说道。 “霸道,坏男人!” “你不是最喜欢我这样吗?”他笑着,一边吻她,手已经俐落地将她的衬衫扣子解开几颗。 这这这……这个男人动作会不会太快了点? 而她到现在才发现,自己坐在他腿上的姿势很暧昧耶,教她动也不是,不动也不是。 “怎么不回嘴了?词穷,还是不好意思承认?”他贴着她的唇问道,瞄了眼她不服气的表情,又是一笑,将手从她身上收回,向后倒去。“你说我霸道是吧?那我现在任凭你处置,够体贴了吧?” 子宁呆愣地坐在他身上,望着他那欠打的表情,脑袋轰隆隆地响。 啊?怎么办?这么高难度的‘互动’,连她最劲爆、最离经叛道的二姊也没有教她耶!现在打电话也来不及了吧? “还是……要我教你怎么霸道?”她身下的‘待宰羔羊’好心地问。 “你、你如果想要这样继续僵持下去,没关系啊,我可以陪你。”子宁瞪了他一眼,坚持不当‘宰羊’的那个。 “所以意思是说,你欢迎我继续霸道喽?”他善解人意地将她的话加以解读分析。“那我就不客气了。” 说着一把拉下她,狂烈地吻住她的唇。 “等等等……喂,你你你……”她挣扎着要从他身上起来。“你还没说你喜不喜欢我哪,不可以这样乱来!” 单远的动作一顿,皱着眉看她,然后像是服了她的孩子气般笑了起来,轻轻吻了一下她的眉心,低声劝告道:“宁儿……千万别在这个时候问男人爱不爱你,这个时候说出口的承诺,再怎么好听,都是假的。” 子宁愣了下。 呿,他竟然连假的都不愿意承诺?唉,好吧,看在他好像挺诚实的份上,不跟他计较了。 “好嘛,下次我遇过到别的男人的时候,会记住的。”她无奈地叹了一声。 “有我这么好的情人,你会得去找别人?”他扬眉,不在意地笑着。 反倒是她有些震惊。“我们是情人吗?” 他又皱起眉。“不然你以你是什么?我养的宠物吗?” 他做人真的有这么失败吗?他承认自己不是会哄女人开心的男人,不过至少他有顾及到她的居家安全,时时替她着想啊! “我一直以为你是这样想的,所以觉得自己好可怜。”她凄楚地伸冤。 单远有点傻眼。 她真的认为他是那么失败的男人?! 他任她闹、任她撒娇,只要她高兴,他都很宽宏大量地纵容她。他可不是天生就很有耐性的人哪,但是自从她住进来以后,他就一直包容着她呢。 “喂,你怎么不说话?”子宁依在他身上,戳着他下巴的胡碴。 该不会是理亏,现在在忏悔吧? 单远沉吟了一会,低下头看她。“我觉得我对你很好啊。” “喔,是吗?”她对上他的视线,惊讶的眸子背后不是不以为然,而是淡淡的高兴。 其实,她也不是觉得他对她不好,只是希望他是真的在意她。 她需要一点承诺,需要一点甜言蜜语嘛! “那……那你觉得你对我已经‘够’好了,还是说你有时时替我着想?” “有差别吗?”他觉得自己好像越来越不能了解女人的思维。 “当然有喽,前者表示你觉得我应该知足了,而后者代表你很喜欢我,很在意我。” 怎么问题又绕回来了? 单远有点无奈,也觉得自己含蓄的表白有些被侮辱。 他拒绝回答她的问题,伸出手勾住她的后颈,继续刚刚中断的吻。 “你、你怎么又在逃避问题了!”她在他的吻中挣扎。 “你知道我心底是怎么想就好了,问那么多做什么?”他不耐烦地低喃。 她什么时候也变得那么啰嗦了? “可是我不知道啊!” 他的意思是说,她可以任意为这个问题做解答喽?那好—— 单远喜欢言子宁,单远喜欢言子宁…… 她一边对着单远大声强辩着,一边暗自窃笑,在心底像念咒一般嘀嘀咕咕。 “不知道就算了,关灯啦。”他继续忙碌着,还不忘叫她将一旁的电灯开关压下。 “喔……”子宁伸长了手,按下的那一瞬间—— 铃—— 他俩吓得分了开来—— “是谁?又来闹事!” “单远,你家开关的声音怎么那么像电话铃声?” 然后,他愤怒的目光和她疑惑的目光一起看向一旁矮桌上,正大声作响的电话。 第六章 没有人喜欢在忙碌的时候被打扰。 尤其是在气氛正好、‘性’致正高的时候…… 单远弓起手肘,半撑起身,转过头冷冷地将视线瞪向响个不停的电话。 他很不想接,因为会打室内电话来的,就只有他那些舌头过度发达的家人们,而他们会找他的理由,基本上也只有一个——抱怨。 该死,他原以为年节过去,他们会收敛一点,没想到这些娇生惯养的家伙抗压性越来越低,也越来越嚣张了。 “为什么不接电话?” 虽然讲电话不需要用到眼睛,但子宁还是帮他开了灯,然后不明所以地来回看着持续作响的电话,以及单远越来越难看的脸。 “我还在考虑要不要接。”他有些火大地眯起眼睛。 他现在唯一想做的,就是把电话线拔掉,继续刚才的美好气氛。 身为导演的他,一向只有‘卡’别人的份,哪知道被喊‘卡’的感觉原来是这么的不爽。 “为什么不想接……喔,我知道了!”她眼睛一转,突然想到一个可能,于是瞪大了眼睛。“是女人对不对?” 他凭着直觉与事实回应:“男女机率各半。” 如果是父亲或哥哥,那还好,万一是他娘、他二姊或是四姊的话,情况可就糟了。 “什么?”子宁看起来十分惊恐,从他怀中挣扎出来。“你你你……你养其他女人就算了,连男人也要!你也赶这种流行啊?” 单远一愣,这才明白她到底在想什么,忍不住捏了捏她的脸颊。“拜托,你想到哪里去了?会打电话来的就只有我的家人。” “喔,原来是这样。”她有些安心地趴回他胸口。“那为什么不接呢?你跟家人吵架了?” “很想,但是还没有吵。”他叹了口气,还是将电话接起。 除了接起来以外,也没有别的办法了。 他很清楚,万一电话那头,那个急着要找他诉苦或是讲八卦的人找不到他这个最佳听众,恐怕会直接跑来他家按门铃——那更糟! “喂?”他语气不太好地回应,一面示意子宁不要出声。 “单远,我问你,你给我老实回答!” 是老爸,语气听起来好像比他还不好。 “你问。”他闭上眼睛,觉得五臌六腑都在叹气。 “你现在有没有交往的对象?”父亲非常直截了当地问,口气仍是非常地冲,像是他做错什么似的。 单远一愣,手拿开额头,觉得头脑有点失绪。“啊?问这个做什么?咱家又不缺我传宗接代,而且你跟妈也一向随我……” “你就回答有或是没有,就好了!”那头似乎很急着想要知道答案,不想跟他啰嗦。 单远望向子宁,后者正像小猫一样趴在他身上,抿着唇,圆圆的眼睛可爱地眨呀眨,如他交代的,不敢发出一点声音。 她……是他的交往对象吧? “有。”他据实以报,但内心突然有些忐忑,不知道父亲在打什么主意。 “那你是认真的吗?有想把她娶回家的念头吗?”电话那头还是不放松地问。 单远始终望着子宁。 娶回家?他真的没有想到这么多,不过当这个问句摆在他面前,他竟也没有感到特别排斥,这个认知让他感到讶异。 跟子宁共度一生?可能吗,他是这么随性的人…… “有。”不知道为什么,他还是这样回答。 并不是畏惧父亲近乎逼供般地问句,而是他突然觉得,想象他跟子宁结婚的样子,竟是一件挺快乐的事情。 “那就好。”父亲的声音听起来宽心许多了。“这样我跟你妈就放心了。” “您问这些到底是为了什么?”单远疑惑地发问。 但父亲似乎并不想回答。 “没什么,担心你当一辈子的啰汉脚,好了,不吵你,你继续忙吧,记得改天把女朋友带来给我和你妈瞧瞧啊,就这样,拜!”然后完全不给他插话的机会,直接挂了电话。 “喂?喂喂?” 单远咬牙低咒了声,用力挂了电话。 “谁?”子宁盯着他恼怒的表情,觉得有些好玩。 她已经好一阵子没有看到这个脾气不太好的男人生气了,这次回来,他在面对她时的表情原多是哭笑不得,从没有对她发过脾气。 “我爸。”他用一种仿佛讲到某个‘老番癫’的表情说着那个‘爸’字。 “他问了些什么?” 他望着她,勾起一边的嘴角,看起来没有那么不高兴了。“问我有没有交女朋友,问我有没有想要把女朋友娶回家的意愿。” “哦?那你怎么回答?”子宁眼睛闪闪发亮。 咦,她刚刚好像有听到他回答‘有’,对不对? 他的笑意更深了。“我跟他说我最近‘有’考虑要找个女朋友。” “啊?就这样喔。”她好失望。 “不然你以为呢?”他笑笑的,看着她失望的模样,觉得很可爱,忍不住又吻起她来。 为了避免她的小脑袋瓜子又开始想东想西,冒出一些莫名其妙的话打断他,他一个翻身,将灯关掉,加强攻势,让她每一段思绪中都充满着他…… ***bbs.***bbs.***bbs.*** 单远开始发觉事情有些不对劲。 自从父亲打了那通摸不着头绪的电话以后,哥哥、姊姊们的电话在后来几天也纷纷到来。 这次,大家都非常一致地没有抱怨自己那些根本不值得抱怨的事情,完全把焦点放在他的身上。他们都是带着一丝不安,拐弯抹角地想从他嘴里探出有关他传说中女朋友的事情。 开什么玩笑,他自认是全家最有大脑的一个,凭他那些脑袋结构单纯的家人也想要套出他的话? 就算他交往的对象是别人,他都不愿意告诉他们任何细节了,更别提现在的对象是子宁这样一个‘背景复杂’的女人,就算只是问她的肤色,他都不愿意回答。 他不确定当父母知道他和赵家未来媳妇有一腿,会是兴奋还是震怒,不过他很确定的是,那绝对会演变成一团混乱。 即使他已经做好心理准备,他那些手段拙劣的家人会如何想办法逼问自己,但每四个小时一通电话还是让他不胜其扰。 铃—— 才正恼着,电话又来了。 ‘喀擦’一声,单远手中的铅笔应声断裂,而他额际的青筋也开始随着电话铃声的频率跳动。 子宁今天提早回到楼下,没有赏心悦目的可爱面孔可以看,也没有软绵绵的身子可抱,于是他的火气比平常旺上许多倍。 “你们到底想要做什么!”一拿起电话,他就这样大吼。 “远……”电话那头传来被吓到的无辜声音。 他一愣,满肚子的怒火化为飞烟,慢慢飘走了。 “宁儿……你怎么打我家电话?”、 “你的手机可能没电了。”她的声音小小的,恐怕刚刚被他吓得不轻。 他咦了声。“怎么了?有事直接过来找我不就好了!” “远,我跟你说。”声音压得很小。“刚刚房东带着一个太太来我这里按门铃唷,那个太太穿得好漂亮,看起来不像要租房子的样子。我不敢开门,只好假装不在家,还把电灯都关掉了。我怕他们还在外头,也怕他们随时会回来,所以也不敢去找你……” 他皱起眉。“那个太太大概几岁?” “嗯……差不多五十岁吧?我没有看得很清楚,只知道她身材维持得很好,但个子不是很高,喔,我还听到房东跟那位太太描述我的长相耶,好奇怪喔。” 单远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幸好那时候他机伶,找了朋友代替子宁租房,否则万一那个八卦的房东告诉那位‘听起来很像他妈妈’的太太租户的名字,一切就糟了。 他们到底在打什么主意?觉得他把女朋友藏在楼下? 这样的猜测是很正确啦,但是有必要这样吗? 这样的行为会不会太不尊重个人隐私了? “怎么办?我好像还听到那个太太在打听其他有关于我的事情耶……好险那个房东八卦归八卦,对我也不是很了解,一问三不知。” “他们走了吗?” “应该走了。”子宁小心翼翼地拨开窗帘,看到刚才房东还在跟那位太太长舌的地方,已经空无一人。“怎么办啦,单远!万一她待会又来这边怎么办?”而且那个太太看起来好精明喔……她到底是为什么而来的啊? “应该不会吧。”单远也陷入烦恼,只能这样回应着。 “那如果明天她又来这边怎么办?万一房东被她收买,拿备用钥匙开门怎么办呢?呜,你来陪我啦,我会怕。” “那你干脆来我这边住算了。” 话一出口,连单远自己都有点吓到,这个诱人的点子,他一开始怎么没想到? 子宁花了几秒的时间才从兴奋中回过神。“啊?可、可以吗?” “宪法并没有规定男女不能同居啊。” 听他这么一说,言子宁的眼睛瞬间变大。 同、同居?好刺激的字眼喔! 讨厌啦,说避难、借住、打地铺之类的克难字眼就好了,干嘛说得这么让人脸红心跳…… “你的意思是……愿意让我住在你那啊?” “没什么大不了的啊,前几天晚上你不就在这里过夜了,嗯?”他刻意压低了声音,增加其暧昧性。 “你很无聊耶,现在讲这个做什么!” 哇,说得好像真是她诱拐他似的,也不想想那天晚上她想要回楼下,是谁用手压着她,不让她起来的! “你要来就快点,不然我要睡觉了。简单的东西拿一拿就可以过来了,不用把床带着走。” “我……”她突然有点犹豫,他们俩那么亲密固然是很好啦,但她不希望他们之间演变成他还没爱上她,却天天跟她睡在一起的关系啊…… “快一点啦,说不定待会那个太太又回头来找你了。” “呜……你不要吓我!”子宁在原地跺脚。 “世事难料喔,言小姐。”单远悠闲地说着。想到往后的日子,都可以抱着她睡觉,心情就好极了。 子宁咬了咬唇,心一横。“好、好啦!我待会就过去。” “记得走楼梯啊,还有,动作要快。” “知道了啦!” 单远挂了电话,走进卧室,在柜子里腾出一个比较隐密的空间给她。女孩子的东西比较杂,需要比较多空间吧? 他一边整理着,一边不禁扬起浅浅的笑容。 同居啊,他这个厌恶麻烦、又不喜欢别人‘进驻’他居住空间的人,竟然会主动要她搬过来,虽然是权宜之计,但他知道自己是高兴的。 这种像是小孩子才会有的期待心情,已经多久没有过了呢? ***凤鸣轩独家制作***bbs.*** 不知道为什么,原本吵杂的电话声自从子宁搬进来以后就消了音,已经整整两个星期没听到电话声了。 “这是磁场的关系。”子宁高傲地说道:“我住进来以后改变了磁场,所以就没有人来骚扰你了。” “会不得搬回去就说一声,又没有人赶你。”单远从报纸后探出头,瞥了她一眼。 “我哪有!”她才没像他,满脑子想的都是‘那件事’。 她本来打算要打地铺的,但当她一跟他说,他那污秽的思想马上启动了—— 嗯?原来你比较喜欢在地板啊?我是不介意唷! 真是够了。 不过,在她住进来这些日子,到目前为止单远的表现都还算‘君子’,没有天天上演饿虎扑羊的戏码。 但毕竟两人睡同一张床,感情快速地亲密了许多…… “你家人平常找你都说些什么?”她继续问道,不太喜欢他拿报纸对着她。 他将报纸放下,咬了口面包。“大多抱怨一些婚姻上莫名其妙的摩擦、诡异的委屈,还有单、赵两家最近发生的冲突,或是赵家又做了什么能够让他们批评嘲弄的事情。” “赵家?赵定雨他们家?” “对,你知道我们两家是世仇吗?” 子宁假装不知道的摇了摇头。 唉,不装个傻,这个话题就无法继续下去啊! 她怎么可能不知道这两家的关系烂到不行?当初她在寻找一个可以当做幌子让他嫉妒的人选时,就是因为得知单、赵两家是世仇,所以才会找上赵定雨。 一开始的目的只是要让他呕死,但没想到后来会发展得这么精采。 “一开始怎么结怨的我也不是很清楚,好像是赵家某一代当家的祖先性向比较特别,十几岁时就偷偷养了一些男宠,结果据说我们的祖先去跟他父亲告密,害他被打得死去活来,然后就结怨了。” “啊,真的啊?” 跟定雨说的不太一样耶。 在定雨的版本里,单家的女人从以前就是很可怕的一群,她们很爱找赵家天生体质羸弱的女眷麻烦,知道她们有了心仪的对象,就会想尽办法把人家拐过来当老公。 “我也不是很确定,这么多年下来,最初的原因难免有些扭曲了,光我爸那代听过的版本就不下十种。但基本上都是为了争夺土地、女人、钱财之类的东西而引起争执。至于谁对谁错这我就不敢论定了,我想两家应该都说是对方的错吧。” “都这么多年了耶。”她惊叹道。 “是啊,真够无聊的,一堆幼稚的人。”他冷哼。 她一边在半片吐司上抹草莓酱,一边问道:“那你呢?你讨厌赵家的人吗?” 单远瞥了子宁一眼,语气很差地道:“我讨厌赵定雨,其他的是连带讨厌。” 子宁知道他在气什么,所以偷偷吐了吐舌头,知道自己说错话了。 但单远似乎不想转移话题,将报纸放下后,伸手压住她刚将果酱放下的手,脸色有些难看,沉着声音问道:“告诉我,为什么当初要选择赵定雨?” 这件事情,他每每想起,胸中就仿佛有一把大火在燃着。 子宁愣愣地看着他的反应。“我……” 这叫她怎么回答? 要跟他说这是因为赵、言两家关系一直不错?还是要跟他说因为赵定雨也觉得这件事挺好玩,加上他没告诉她的一些私人理由,所以他答应陪她作戏? 喔,真的这么办,单远不气炸才有鬼! “你当初难道不知道他风流成性?” “我……不知道,只觉得他对我挺好。”她实在不知道怎么回答,又不想要诋毁定雨,只好随意地回答。 “对你挺好?!”单远的声音从他紧咬的牙缝中挤出。“言子宁,你的眼光还真好。” 他的怒气引出了言子宁的委屈,她的声音不禁也大了起来。 “不好,我的眼光一点也不好,所以才会在五年前就喜欢上你,被你这样伤害后还是一直很喜欢你,像我这样傻的女人这个世界已经要绝种了!” 好,单远,这可是你自找的,咱们就把当年的情帐搬出来算! “伤害?我有像他那样动粗吗?” 他只不过是情不自禁偷走她的初吻,然后……在知道她真正的性格以后,死都不承认喜欢她而已嘛!比起赵定雨那家伙的所作所为,他这算什么? “伤害就是伤害,哪有人用比较的?”她开始抽抽噎噎地哀怨起来。“都是你啦,人家那时候好喜欢你,也是你自己主动亲人家的,对啦,我就不是那种气质美女嘛……” “我……嗳,你现在这样、这样也很好啊。”单远有些坐立难安地看着她的情绪说变就变,心里也慌了起来。 他是怎么了?以前他最受不了人家哭的,对于哭泣,他常常是不听、不看、不理会,怎度现在看到她哭,反而手足无措起来? “什么‘也很好’?”不满意他的敷衍,言子宁继续哭着。 “好好好……我很喜欢你现在这个样子,你明知道我很喜欢你的,你知道我脸皮薄,情话说多了就不稀奇了,不是吗?” 说着将花生酱递给她。“早餐时间不说这种没营养的事情了,来,祢不是习惯在另外半片吐司抹上花生酱的吗?快点吃,我带你去剧团玩。” 听他这么说,子宁眼睛中的泪水瞬间蒸发掉,一双眸子像是镶上钻石一样,一闪一闪亮晶晶地看着他。“真的吗?你肯带我去剧团?” “嗯。”看她不哭了,他又别扭起来,轻咳一声,拿起报纸继续看。 “远——”她的声音变得好甜了,拖得好长好长。 “做什么?快点吃啦,我可是待会就要走了,你来不及就看家吧。” “哎唷,我知道啦,你把报纸先拿开嘛。”她继续‘塞乃’。 “做什么……”他无奈地将报纸放下,没想到她的吻马上迎面而来,降落在他唇边。 “谢谢你!”谢过以后,她从桌上爬下来,坐回原位,大口大口地吃起她的草莓花生吐司。 单远从呆愣中回神后,啼笑皆非地摇摇头,继续看报。 现实鬼,这种时候才知道要谢他,而且还谢得这么没有诚意,没有以身相许就算了,至少来个火辣辣的法式热吻吧?竟然只吻在唇边,呿! 算了,早就知道她是这种小孩心性,他也不知不觉中喜欢上这样子的她。 他对她的感觉,已经不是喜欢‘怎样个性’的女孩子,而是‘他喜欢她’,所以不管她变成什么样的个性,只要是跟她有关的一切,他都喜欢。 第七章 “欸,单远单先生,你越来越大牌了喔,迟到这么久!” 单远带着四处张望的子宁,才刚踏进剧团大门,就有人好酸、好酸地大声嘲弄道。 这个人就是编剧兼表姊,田佑雯。除了她以外,谁有那个胆子? “唉,没办法。”佑雯一边摇着头、一边摊着手走到他的面前。“谁叫我们只是跑跑龙套的小角色呢?不像单大人您这样伟大啊,您迟到是应该,我们早到是活该。不过啊,单大人您不在,很多事情没有办法决定哪……” “好了啦。”单远无奈地笑了,视线越过她,看向她身后的跟班男友,不可置信地问道:“你确定要娶她吗?她可能很会生孩子,不过其他方面一无是处。” “单远你给我小心一点……咦?”佑雯本打算瞪他一眼,转身就要走的,却被单远身后的娇小身影吸引了目光。 子宁睁着大眼睛,新奇地看着剧团四周的摆设。 哇,这里的硬体设备比以前学校的还要棒耶!这个剧团的背后,一定有雄厚的财团在资助吧? 她兴奋地东看西看,只顾着要抓紧单远的衣角,压根儿没发现她面前已经围了一大群盯着她瞧的人们。 “宁儿,跟大家打声招呼吧。”单远担心她的颈椎会因为张望过度而扭伤,晃了晃她的肩膀说道。 “咦?”子宁回过神,转过脸面对众人,十分爽快地打招呼:“哈啰。” 四周立刻传来整齐划一地抽气声,不一会儿大伙就开始兴奋地哇啦哇啦尖叫起来—— “她是谁、她是谁?!”有人靠了过来,手放在子宁的脸颊两边,一副想摸下去的样子。“我可不可以抱抱她,可不可以?喔!她好可爱喔!” “单远你跟她是什么关系?厚——我知道了,你该不会勾引人家小妹妹吧?”有人化身为正义使者,打抱不平了起来。 “一定是这样,小妹妹不懂事才会跟着你走,你真是太不要脸了!” “唉,你们别怪他,看小妹妹一副无邪的天使模样,任谁都会想要把她拐回家养,更别说咱这里的变态之最——单远。” 单远的青筋又浮出额面,开始跳起森巴舞。他大掌一伸,打掉那些企图摸子宁的手,顺势地将子宁揽到自己的身边。 “啊?你做什么?”一群目睹他的‘暴行’,大声嚷了起来。 “她——”单远不理会他们,径自介绍道:“她叫言子宁,是来这里参观的,不是来给你们玩的。还有,她今年已经二十四岁了。” “骗人!”听到最后一句,一群人完全不给面子大嚷了起来。 “不信就算了。”他不理他们,往自己的工作室走去。 “欸,单远,她会不会演戏?可不可以补我们女主角的缺?”佑雯在后头大声问道。 其他团员好像也突然意识到这个可能,大大的惊呼了一声,然后也跟着起哄:“对啊对啊,就算不会演戏,上台亮个相也好!票房包准会像以前韶涵在的时候那样大卖特卖!” 单远瞄了眼子宁闪亮亮的期待目光,冷冷地对身后道:“不行!” 他的回答又再度引起大伙的哀号。 佑雯对他们使了个眼色,快步上前拉住子宁,和婉地问道:“子宁,我带你到附近晃一晃好不好?单远他待会有很多事情要处理,没有时间陪你。” 子宁抬头看着单远的冷脸,再度发动闪亮亮祈求光波。“可以吗?” 单远脸一沉,但还是点了头,放子宁跟着佑雯走。 剧团这里很安全,因为他的家人再怎么难缠,也知道不能来这里找他。他曾经郑重警告过他们,不准在方圆百里出现,而他们也习惯在电话里抱怨,倒也没有那个精力特地跑来这边对他哭诉。 现在他唯一的不安是——他那些邪恶的团员们,不知道会用怎样的方法从子宁嘴里套出他们之间的关系。 ***bbs.***bbs.***bbs.*** 不出单远所料,子宁一走出他的视线范围,大伙问的第一件事就是—— “欸欸欸,子宁,你和单远是什么关系?” “耶?”子宁坐在舞台上,手中拿着团员刚买回来的饮料,身后的造型负责人在帮她编头发,一旁还有几个团员拿个从服装负责人那边拿来的戏服在她身上比来比去。 一群人‘玩’她玩得不亦乐乎。 “你们是男女朋友吗?”还没等她回答,就有人这样兴奋地问道。 “呃……”子宁看着四周这些额头上写着发亮的‘八卦’二字的团员们,又想到单远方才那恼火的模样,突然觉得想要闹闹他。 她眨着无辜的大眼睛,装单纯地道:“我不知道耶,这要问单远。他都不告诉我……”好哀怨的声音。 一群人捂着胸口,没有办法直视这么可爱,完全没有一点世俗污染的女孩。 唔!心好痛啊,为什么她碰到的是单远? 他们现在脑中浮现的都是单远那个变态‘欺凌’他们无邪小子宁的模样。 为什么所有的好康都是单远拿去?真不公平…… 而且抢走就算了,还不好好疼惜人家,让人家这么委屈,好可怜啊…… “单远他是不是对你不好?”有的人马上提出‘妹妹不要怕,哥哥保护你喔’的架式。 “他对我很好啊,他会亲亲我、抱抱我喔。”子宁一脸天真的模样。 但在场的所有团员却露出狰狞的表情。 什么?!单远果然是个变态,想要的时候就侵犯人家,不想要的时候就丢到一旁去,可恶的坏男人! 他们现在极度怀疑,单远已经把子宁拐到他家了。 一定是的,凭他那狡诈邪恶的脑袋,怎么可能有绅士风范、君子举止? 他们之中有些人以前很崇拜像单远那样,在女人堆中游刃有余的男人,但现在不了,居然敢欺负小子宁—— 子宁望着这些被她三言两语撩拨得义愤填膺的人们,觉得好玩极了。嗯,她要更小心一点,不可以露出邪恶的模样,要继续维持这种天使的模样,不然就破功了。 不过说起邪恶,她才比不上单远那个大魔头咧。 “子宁,你有没有演过戏?对演戏有没有兴趣?”佑雯始终没有忘记把单远支开的最大目的。 “我演过单远在大四那年自编自导的戏唷!虽然只是一个配角,但也是有些戏份。”她得意地说道。 “咦?”有几个当初参与演出的团员不禁大声嚷了出来。“真的吗?” 他们记得,那是一倜很娇小的气质美人啊,演技令人惊艳。 单远当年宝贝她宝贝得要命,不准他们靠近,连她的名字都不告诉他们,有够小气的。 子宁笑嘻嘻地指着自己。“是啊,就是我。” “难怪觉得有点眼熟,不过完全联想不起!” “我那时候因为戏份不多,所以跟大家在一起的机会也不是很多,加上我又换了发型。”她以前头发留得很长,不过因为整理不方便就剪掉了。 “演完戏以后就没再看过你,是不是单远把你藏了起来?”团员这样猜测。反正所有的事情都怪到单远头上去就对了啦! “我这几年都待在英国。” 佑雯在一旁听着他们的对话,问道:“所以子宁的演技是获得大家肯定的就是了?” 刚才那批团员随即转向佑雯。“佑雯姊,你一定要想办法叫单远让子宁留下,她真的很棒。” “对啊,而且咱们剧团的阳刚气太重了,好多女团员都只从事幕后工作。” 佑雯想了一下,又问子宁:“那你想要演戏吗?” “我想,可是单远……” “唉,别管那老古板了,就说你想不想上台就好。” “想。”她回答道,眼睛闪着期待的光芒。 “那就好,其他的事情我来安排。”佑雯握紧拳头,一副势在必得、老娘跟他拼了的模样。 “耶——”其他的团员举手欢呼道。 耶,子宁在心里举手欢呼道。 ***凤鸣轩独家制作***bbs.*** 中午吃饭时间,单远终于找到最佳借口把子事从那堆流着口水的‘豺狼虎豹’中救出来,带到自己的工作室吃饭。 “怎样,好玩吗?”单远瞥了眼坐在他面前,两脚并拢、一脸端庄的子牢。 “好玩!”她用力点头着。“这里的人都很有趣,跟你不一样。” “哦?”听到她最后加上去的那句,单远挟菜的手一顿,笑笑地望向她,声音很温柔地说:“是这样啊?” “是啊……你跟他们比,好像自闭儿喔。”她无奈地摇摇头。 单远手肘撑在椅背上,脸上仍是笑笑的,但却笑得很危险。 “才一个上午而已,胆子就变大了吗。”他的那些混帐团员果然不是盖的,专门挑拨离间。 “呵呵,你吃醋啦?”她笑着,声音一转,唉叹了起来。“没办法啊,谁叫你是大导演,日理万机,好忙好忙的,所以不能跟我们一起玩。” 千错万错都是导演的错,他们剧团的招牌论调,她也学会了! “我这个忙到不行的大导演……平常在这个时候还要顶着大太阳帮大小姐您送便当呢。”他提醒眼前这个不知感恩的小女人。 他为了她还要特地去找些比较卫生的店,就怕她那么娇贵,无法像他平常那样乱吃。 “可是你也很高兴能在中午看到我啊。”她得意地说。 她可没有忘记,他常常一开门就吻她,有的时候就干脆“陪”她睡个午觉才走咧! 单远眯了眯眼,放下自己的便当,筷子迅速一伸,挟走了她便当盒里的炸虾,大嘴一张,将炸虾一口吞下。 子宁倒抽了一口气,一双眼睛瞪大,抓着筷子指着他,不敢置信自己的虾子竟然被暗算。 “你、你怎么可以这样?那是人家留着最后要吃的,你很奇怪耶,还来啦,还来啦,呜……” 幼稚的男人!幼稚! “要我还是吧?”他笑着露出一截虾子尾,口齿不清地说道。然后,不等她回答,他一手拿走她的便当盒,另一手将她一把拉进怀中。 “哇啊——”子宁反应不及,重心不稳地往他倒去。 “你干嘛啦!”她捂着撞到他下巴的鼻子,哭丧着一张脸,一副可怜兮兮地模样瞪着他闷笑的表情。 他搁下手中的东西,拿掉那截虾子尾,将她密密地圈在怀里,恶意得逞地看着她嘟起嘴的模样,亲了一下她的鼻尖,看到她露出满脸惊恐,才满意的笑了笑。 “你很恶心耶!”她抹着沾了口水与油的鼻尖,叫嚷着。 “自己人了,计较那些做什么?”他的声音离她好近好近,近似低喃地说着。 “谁是你的自己人,呿。” 他又将她搂得更紧了些。“跟我那些疯子团员在一起才几个小时而已,嘴坏的功夫就越来越厉害了,嗯?” “你度量不够就说嘛,干嘛对我的虾子下手?它是无辜的。”子宁泪汪汪地嘟囔。 他被她可爱的、有趣的模样逗笑了,正想探向佳人芳唇—— 砰!这时门突然被用力推开。 “单远——”来人推门闯入,但面对眼前的景象,原本慌张的脸马上拉下,完全不理会单远的一张脸已经臭到要命,指着他的眉心大声嚷嚷: “你!你你你!单远!你怎么可以做出这么无耻、下流、肮脏兼龌龊的事!他们在诋毁你的时候我还在心里面偷偷帮你说话,认为你一定不会这么过分,结果你真的侵犯了小子宁!你你你——” “你到底要做什么?”单远放开子宁,起身走到那个团员前面,以瞬间燃起的杀气笼罩对方。 团员被吓得气势马上呈现锐减,然后装傻地笑了几声。“呃,啊哈哈,就是那个啊……” “哪个?”单远一手抵在门框,插着腰,用一种‘你死定了’的表情瞪着他。 “啊,就是……外头有可疑的女人在这附近绕来绕去,看起来好像是你四姊的样子,佑雯姊出去堵人了,要我来通报一下。” 单远闻言,只差没有直接把门板拔下来,将火气直接发泄在眼前的团员身上:“你就不会早点说吗?” 可恶,他们竟然敢来这里!他明明就严重警告过! 当初他唯恐他的家人把这里当做是可以找他聊天、泡茶的地方,所以一开始就把丑话说前头,只要是来这里找他的人,他一定会不客气地叫人把他轰出去,绝对不留情面。 为了避免万一,他还把爹娘兄姊正面、侧面总共十二张照片,像通辑犯相片一样发给每个团员,要他们看仔细,如果有看到他们之中有人企图进入剧团,一定要马上来通报他,并准备好扫把方便赶人。 “我我我……”团员被他的怒火波及,吓得颤抖。“单远大人,我知错了,您快点过去吧,我会帮你照顾子宁的……唔!没有没有,当我没说!” 单远转头对子宁道:“待在这里别出来。”然后就快速往大门的方向去了。 ***bbs.***bbs.***bbs.*** 待他到大门口的时候,那里早就挤了一堆探头探脑的人,而他四姊正在外头的停车场跟佑雯说话。 “喔,你来啦?”佑雯看到他走近了,笑着说道。 他看了佑雯一眼,然后瞪向自家姊姊。“你来做什么?我不是说过不准来这边找我吗?” “我不是来找你的。”四姊高傲地抬高下巴。“我是来找佑雯的,怎么,我找自己的表妹也不行吗?” 鬼才信,单远翻了翻白眼。 “你不信啊?”四姊不在乎地笑笑。“我只是在跟表妹讲说我们这次战赢赵家人的事情。” “对啊。”佑雯对他露出莫测高深的笑容,“很精采呢,不过我想你不会有兴趣知道的。” “是吗?”单远看向自家姊姊。“但我想四姊不会想要放弃第一个告知我赵家糗事的机会。” “这倒是。”四姊老实地点头,然后便露出单家人讲八卦时的招牌表情,一副得意神秘地开口:“你知道为什么爸妈之前对于你有没有交女朋友的事情一直很急吗?” “嗯哼。”他用鼻音应着,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差不多在一个月前,赵家来向我们家示威,说他们准备要让他们家那个爱人多到遍布世界各地的花心儿子赵定雨娶老婆了。” 单远皱起眉。 娶老婆?那个内定媳妇还窝在他家耶,哪来的人可以娶? “那有什么了不起,大哥他们都娶妻生子了,赵家娶个媳妇算什么?”虽然疑惑,他还是摆出平常那副不在意的模样。 “哎呀,你不要插嘴嘛!当他们呛声的时候,爸妈刚开始也是这样回他们的,可是你也知道的,咱家那几个嫂嫂都是以贤淑闻名的,娘家也都只是小康家庭,可是你知道吗!他们内定的媳妇言家最小的女儿——‘言子宁’耶!” “嗯,那不是很早就知道的事了吗?你们现在才惊惶会不会太晚了些?”他冷哼了一声。 “哎唷!我们本来以为言子宁不会那么没有眼光看上赵定雨,你又不是不知道言家姊妹的品味在社交界可是出了名的高,总而言之,我们一直觉得这段姻缘不会有什么结果,毕竟言家也一直没有表态。” “然后呢?”他突然有点后悔让讲话都不讲重点的四姊开口。 “没想到他们突然跑来说,再过一个月就要宣布赵、言两家的好消息了,听到这消息,爸妈简直吓坏了,言家耶!光是他们家的资产就很可观了,加上他们的四个亲家在商业界、学术界都占有……” “姊,讲重点。” “好啦好啦,总之我们恐慌了一阵子,拼命想找出能跟他们抗衡的媳妇人选,结果你知道吗?不知道哪里传出的小道消息,说言子宁已经失踪好一阵子了,这是非常非常机密的消息唷,很少有人知道的!至于言家那边也完全没有对这个消息表示什么,你也知道他们一向非常神秘的,我看大概没有人知道她在哪吧?!” 单远又翻了翻白眼。亲爱的姊姊,站在你面前的我,还知道言子宇今天内衣穿什么颜色呢。 “那你们是怎么确定这个消息是正确的?” 四姊看起来更得意了。“哈哈,我们刚开始当然很怀疑啰,但过了两个星期,赵家完全不敢再提雨家的婚事,这一定是因为言子宁不见了嘛,哈哈,之前还炫耀个不停哪……欸,单远,你怎么看起来一点都不兴奋?” 唉,这个弟弟还真是一个不懂得跟人家分享快乐的家伙。 “你们因为这种鸟事,就跑来搅乱我的生活,我还兴奋个什么劲?”他冷冷地道。 “哎唷,妈那时候是急坏了嘛,才会想说你是不是把女朋友藏在楼下。” 单远又白了她一眼。 不打自招了吧?真笨! “不过阿远啊,我们对你的女朋友还是很充满期待唷,改天要记得带回来给大家看看,唉呀,时间不早了,我先走一步啰。”一边走还一边转头对佑雯说着:“表妹啊,咱俩改天也聚一聚吧,一起出去喝喝茶、吃点高热量食物之类的。” “好。”佑雯点头,笑着同单远对望了一眼,而那笑容充满了诡谲。 目送着四姊离开后,佑雯转向单远,脸上可怕的笑意更深了。 “亲爱的单远先生。”她笑嘻嘻地说:“我真是低估你了,你还真行啊。” “你说什么啊你。”他瞥了她一眼,不理她,径自往剧团内走。 “等等。”佑雯赶了几步,挡在他前面,与全世界都在急巴巴地找言小姐,而她竟然就在你单五爷的身边,你还真行啊!” 单远冷冷地望着她不说话。 “你不应该装出这样的表情,我是知道重大秘密的人,你应该要低声下气一点唷,拿不出对口费至少态度要好,或是拿出一点实质的东西来商量嘛。” “你想要什么?”他脸色郁闷地沉声问着,虽然他知道他的死人脸对表姊一点作用也没有。 “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只要让子宁加入我们,而且要让她上台演出,不一定是主角,但一定要是重要的角色。” “不可能。”他很干脆地回绝。 “哦?”佑雯直视着他的脸。“你现在有资格跟我说这种话吗?我只要一通电话就可以请表姊们来鉴定定里头那个可爱的‘小子宁’,是不是大家在找的言子宁了喔……” “你!”他瞪向她。 佑雯把玩着手机,笑得乐不可支,她压根儿也没想到事情竟然这么顺利啊。 “怎么样啊,单远?只是让她上台而已,没有那么难吧?你可以保有你的小秘密,我也可以帮她量身打造一个很不错的角色,让我们下一次的公演更成功,怎么看都是双赢的结局吧?” “不行!”他恼怒地转向她。“你爱讲就去讲,反正这件事情大家早晚都会知道,也瞒不久的。” “好啦好啦。”佑雯再度让步。“那至少你答应每天都把她带来!反正她也闲闲的,来这里帮帮忙、偶尔串场一下总可以了吧,她不是也很喜欢演戏吗?” 单远沉默了会,又瞪她一眼才走进剧团里。 佑雯知道他答应了,立刻得意地笑了开来。 虽然子宁依然没有获准成为他们的团员,但至少可以常常看到她赏心悦目的可爱容貌,这样就很足够了。 呵,跟其他团员报喜去啰! 第八章 单远早就知道他这个热闹过头的剧团,会因为子宁的加入而变得更加疯狂,因为担心哪天所有的团员都被带进神经病院加以治疗,因此他和田佑雯强力管制着,终于使得团员们稍稍知道收敛,不敢太嚣张。 但他没有料到的,是那些‘八卦’的传播威力—— “子宁子宁,你喜不喜欢兔子啊?”一个团员这么问道。 “兔子!”子宁眼睛瞪得好大好大,用力地点点头。“喜欢!” 哎……子宁真的好可爱唷。 那个团员露出心醉的表情,摸了摸子宁的头,温柔地对她说道: “我家的兔子前些日子生了好几只小兔子,现在他们断奶了,我想要送几只给别人,你想要养瞩?” “想!”子宁再度大力的点头,但却好像又突然想到什么而顿住,小脸一垮。“可是……” “可是什么?养兔子不需要太大的空间啦。” “不是这个原因啦。”她一边说着,一边左顾右盼地找着什么。 “那是什么原因?” “是……喔,找到了!”她踮起脚尖,对着速方的单远大声嚷嚷:“远!我可不可以养兔子?” “什么!”还不待单速回答,其他人就一起惊声大叫。“原来……原来你们住在一起啊?!” 众人一起瞪向单速那个‘诱拐小妹妹’的变态。 而单远,只能站在原地,极度无奈地在将叹息埋人心底。 像这样的事件层出不穷,子宁常常会有‘不小心说溜嘴’的事情发生,让身边的人知道她和单远亲密的程度。 算了,就随他们去吧!单远摇头叹息。反正这个剧团本来就是这样吵吵闹闹的。 不过这种吵闹竟也有例外的时候—— 单远站在剧团门口,不敢相信他只是中午出去办个事情,回来却发现剧团里面一片静悄悄的,一点儿声音也没有。 害他又倒退回门口看个详细,确定自己没有走错地方,不是进了殡仪馆。 只见团员之间说话都压低了声音,大多用手势代替嘴巴,跟平常那过动的模样完全不同。 突然,一个团员兴奋地从外头跑进来,用力地晃着手中那个便利商店的赠品,像是要炫耀什么似的,也没注意到里头的宁静,就这么大声喊道:“噢咿!小刘,我跟你说——” 他还没说完,马上一只鞋就往他的鼻子飞了过去,正中他那大大的莲雾鼻。 然后他口中的那个小刘很快地跑到他面前,捂住他抗议的嘴,在他耳边以最小的声音低斥:“你这白痴!子宁在睡午觉你吵什么吵?” 那个被砸的团员一听,立刻不生气了,乖乖地点点头,然后也镊手蹑脚地回到自己的岗位上去。 单远总算明白了他们如此安静的原因,万条黑线不禁从头顶落下。他真是服了言子宁,竟然能够让这些过动儿一个个瞬间变成自闭儿。 因为不能大声吵闹,团员们看起来都很痛苦的模样,但又一脸甘之如饴。 唉,这个女人的可爱还真是罪恶。 他走到舞台前,看着躺在舞台上,微张着小嘴在睡午觉的子宁,浅叹了一声。 这副模样就像一个玩疯了的小孩突然精力告罄,玩着玩着就睡着了一般。 他伸手将她抱了下来,往自个儿的工作室走去。 “唔……”子牢在他怀里揉了揉眼睛,勾紧了他的后颈。“你、你回来啦?” 单远瞄了她一眼,没什么表情地以脚将门带上,直接抱着她坐了下来。 子牢依然勾着他的脖子偎着他,挪了挪身,找了个舒适的姿势后,唇又嘟了起来。“你心情不好啊?” “有吗?”他拨弄着她的短发,对上她睁得圆圆亮亮的眼睛,微微勾了一下唇角。 “哎呀,我知道你不喜欢我进剧团……可是我又没有演戏,你还气什么呢?”子宁的声音有些无辜。 这个男人自尊心是很强的,让她演戏会勾起他那件不堪回首、丢脸到不行的往事吧? 不过那个佑雯姊姊还真是厉害,三两下就把他这个老顽固给摆平了,虽然没办法演戏,但已经让他愿意天天拎着她上剧团了呢! 改天要跟她请教请教,看看她到底是用了什么方法。 他又瞥了她一眼。“你以为你不进lune,天下就会太平吗?” 他不是在指责或嘲弄,只是很无奈地陈述事实。 “这我不知道耶,不过啊……”子宁甜甜地笑着,偎紧他。“我觉得只要有你在,天下就太平了。” “言小姐太瞧得起在下了。”单远摇摇头,不想承认自己竟然就这样被她的三言两语给哄得开开心心了。 子宁笑嘻嘻地说:“还有更瞧得起的——单先生,我言小姐看上你很久了,要不要入赘到我们言家啊?” “得寸进尺啊!”他笑了,拧了拧她的脸蛋。“依你这种个性,我如果带你私奔,你会比较兴奋一点吧?” “欸?”她的眼睛瞬间变得好闪亮。“好哇,快带我走。” “你还真的咧,别闹了。”他再度无言。“说正经的……你也知道不可能再一直这样躲下去吧?” “嗯。”她很明事理地点头。 “那你有没有打算跟家人联络,还是你有想到什么主意没有?” “没有耶。”她很老实地摇头。 “单、赵两家的事情已经够烦了,现在又加上一个权大势大的言家。”他抵着额际。“事情实在不是普通的棘手。” 子宁半翘着唇,一副严肃地点头。“是啊。” “可是我看你好像一点也不担心啊!”他白了她一眼。 当事人把逃家当成了出门度假,从头到尾都是这副闲适的无辜样,还把所有的事情都丢给他来担。让他既生气又无奈,不过更惨的是,这所有的责任,都是他自愿承担的。 “一切有你嘛。”她回答得很顺口。 她是真的一点也不担心,因为也没什么好担心的嘛,他那么值得信任,而且大哥说过,一个好男人最重要的就是要照顾好自己的女人。 这是沙猪的最高精神啊,牺牲自己来照顾妻小!如果连这一点气魄都拿不出来的男人,没资格当沙猪。 唉,不过看着他为了那些根本不需要操心的事情烦恼,她实在有点过意不去。 如果他知道这一切根本都是骗局的话,一定会气得把自己的牙齿咬断、把她的耳膜吼破,还可能会把她吊起来鞭打吧? 好可怕喔……算了算了,她还是到死都不要提这件事好了。 “你就这么笃定我不会为了省麻烦,把你扔在路边?” 她哀怨地望着他,大眼中泪光闪啊闪的。 “啊?你要这么做啊?你……你终于承认嫌弃我了?那、那我去找个温柔体贴的男人好了,要像我大哥那样的。” “你有恋兄情节?”他轩眉微扬,不肯承认自己有点不是滋味。温柔体贴、有如白马王子的男人就一定好吗?说不定很孬哪。 男人就是要态度有点冷淡、有点酷、有点坏,然后有担当、负责任,绝对不问女人该‘怎么办’。总而言之,就是像他这样的男人啦! “只可惜我大哥年杞跟我差距太大了,而且人家有老婆了,我又很喜欢大嫂,所以不能跟她抢。”她可怜兮兮地摇头,有些无奈地望着他。 单远眼皮跳啊跳的,不知道该怎么反应。 “导演!”门又砰一声被打开,但来人这次学乖了,虽然看到两人依偎的模样依然瞪大眼睛想要谴责一下,但还是觉得正事要紧。 “那个、那个……”知道正事要紧的团员却因为太紧张而结巴起来。 单远因为谈情说爱被打扰已经感到很抓狂了,又看到他这副吞吞吐吐的模样,手不禁握紧了桌上的笔筒。 “佑雯、佑雯说……”团员惊恐地望着快要飞过来的笔筒,好不容易多挤出一点讯息。 而就在笔筒脱离单远手中的那一瞬间,外头传来一个非常爽朗的声音:“唷!五弟啊!” 听到声音的单远马上脸色一变,以十分惊人的速度直接将子宁从身上‘拔’下来,‘塞’进桌子底下,然后恼怒地瞪向那个在下一秒钟走进门的男人。 “我说过不要来找我!”他吼道。“你们当这里是观光景点啊?” 可恶,田佑雯竟然没有帮他拦着他的家人! “欸,阿远,你这么说就不对了,三哥我只是听说佑雯表妹要嫁人了,所以特地来看看她,至于你嘛,只是顺便看看的。”单家老三悠闲地说道。 “还真是谢谢你啊。”单远的声音夹针带刺地说:“但我并不需要你‘顺便’来看我!” “阿远,做人要随和一点,我猜赵定雨那个臭小子八成就是不够随和,才会让那块大金砖给跑了。” “大金砖?你……在说谁?”单远的声音很轻,轻到那些粗线条的人听不出来他的火气正在凝聚。 “就是那个言子宁啊。”单家老三果然没听出单远的怒意,傻傻地回答道: “我对于那些用金钱堆砌出来的大小姐是没啥兴趣啦,不过像是赵定雨那种人和他家的长辈应该会很喜欢吧?” 单远没有回话,只是用脚示意要子宁再往里面移一些。 而站在门边,本来打算要看戏的团员实在太了解单远现在的情绪,马上脚底抹油开溜去也,深怕遭到池鱼之殃。 “唉,不过据我所知啊,妈好像还真的挺希望能够找到那个言小姐,然后怂恿 她和你在一起,你想想,凭咱们单家最帅的你,一定可以很轻易地把她骗到手,到时候我们就能绚把赵家的气势压倒……咦!” 说得口水直喷的单家老三,终于发现有个非常阴沉的目光一直盯着自己不放。 他突然觉得四周好像变成了坟场,仿佛有鬼火在飘动似地那么可怕…… “三哥……”单远瞥了他一眼以后,便将目光转移到自个儿桌上,不再看他。 “我建议你最好不要在我面前再提起这件事情,赵家人要怎样那是他们的事情,你们要去跟他们怎么闹、怎么玩也是你们的事情,我偶尔听听也就算了,但如果你以为我会这样跟着你们起哄,那你就搞错了。金钱和地位一向不是我选择女朋友的条件,你们最好记住这点。” “我、我知道啦,我只是随口说说而已……”被训了一顿的单家老三低着头,露出忏悔的模样。 “希望我不会再听到你们把这种论调用在我身上。” “好啦……呃、呃,我还有点事情,那我就先走了。”吓得要命的单家老三,边说边往外挪动身子,一下子就不见人影,化作远方的一个小黑点。 “走了啊?”桌子底下传来细细的声音,然后一双小手搭上他的膝盖。 单远起身将门锁上,才又回到位子上,将子宁‘拖’出来。 “委屈你了。” “还好啦。” 她拍拍腿上的灰尘,突然想到什么地看着他,满脸的不可置信。 “单远,我们家的万贯家财一点也不吸引你喔?” “我要那么多钱做什么?” “啊?你不想要喔?”她嘟起嘴。 “除非你希望我拿这些钱去包养其他女人。” “你包养我就够了啦,钱多是我最大的优势耶,你竟然看不上,那你到底看上我什么?” 他将她拉入怀,托着她的脸,额头抵上她的,像是在承诺什么地说道:“我跟你在一起,绝对不是因为你有钱,而是因为我喜欢你。” “喔……”她沉醉在他感情丰沛的双目中。 他说他喜欢她耶,他说了耶…… “想到那些用肤浅观点来评论别人的家伙,我就很火大。”他轻啄了一下她的唇,柔声说着。 “别气了。”她笑着亲吻他送上来的唇,心头好甜好甜,这个男人的表白比什么都珍贵哪。 慢慢的,工作室里面的火气被甜蜜的气氛取代,言子宁才又提出自己一直以来的疑问:“欸……单远,你说喜欢我……是喜欢我的身体还是其他?” 单远脑子蓦地一呆,脸色一沉,种度无言地起身,不想再理会这个良心被狗吃了的女人。 “说嘛说嘛,我到底哪里吸引你啊?”她跟在他身后,继续不死心地追问着。“快说快说,我想听!” “闭嘴。”他低嚷,拉开工作室的门走出去。 “说嘛!” 她拉着他的衣服,一张泛着甜美笑意的脸蛋看起来好可爱,但是单远现在什么都不想看。 “闭嘴。”他又说道,心底百般地无奈。 刚才三哥来的时候,应该把子宁交给他来处理才对。 唉,谁教他就是会不得呢! ***凤鸣轩独家制作***bbs.*** 单远坐在床上,心里其实很清楚,不论他怎样设防,麻烦却总是如影随形,从四面八方而来,无孔不入的程度,简直就像是过滤性病毒似的。 他知道自己终究不可能把子宁藏一辈子,但…… “喀……喀……呵呵……” 他望了眼一旁边睡觉边磨牙的子宁,有些纵容地摇摇头。 如果他的家人知道子宁跟他在一起,不知道会有多高兴。可偏偏他就是不想要被人家冠上‘抢走赵家大金块’的臭名,他不希望被人以为是为了钱才与子宁在一起。 上次吓走三哥后,家人有稍微收敛了一些。但他很确定,这样的假象是维持不了多久的。 他应该要把她‘公诸于世’,这才是治本的方法啊。 然而不那么做的原因就出在他的自私和不肯面对现实吧?他想将她偷偷藏着,不想因为那些烦人琐事而破坏现在与子宁共有的快乐。 “你还真是个麻烦啊。”他用指头轻轻地戳了戳她的额头。“让人又爱又恨的小麻烦。” 而这个小麻烦似乎在梦中‘感应’到枕边人的唠叨,手臂一举,在空中摸呀摸的,摸到他宽阔的胸膛上,拍一拍,然后自个儿就靠了过来,挨着这人肉枕头继续磨牙。 “该起床了。”单远拍拍她的脸蛋。 “喀喀……嗯?”子宁皱了皱眉,睁开一只左眼仰视他。 他实在服了这个一醒来就可以跟他玩闹的女人。“言小姐,烦请您将另一只眼睛也睁开。” “你可以叫我单太太,没有关系。” 她一个翻身趴到他身上,满嘴甜蜜地说道。 他愣了老半天,才冒出一声:“你说什么?” “我梦见我们结婚了耶。”她的声音伴着笑意,依然好甜,像在蜂蜜罐里面浸上好几天似的。 “是‘嫁’给我还是‘娶’我啊?”他问道。 “呵呵,我忘记了。”她装傻耍赖。“对了,单远。” “嗯?” 子宁换了个姿势,露出严肃地表情问道:“你知不知道‘十二个猎人’这个故事?” “那是什么东西?”他皱眉。 “唉呀!怎么大家都不知道?那明明就是很普通的童话故事啊,从前从前有一个王子,他和甲国的公主私定终生,后来王子的父亲生病,在临死前要他答应娶乙国的公主,然后甲公主便和她的侍女们女扮男装,假扮成猎人到了王子身边当他的手下,取得他的信任……” “喔,我有印象了。”他打断她,替她接下去说:“然后有一天王子与甲公主出外打猎时,使者传来乙公主来访的消息,甲公主听完大受打击,从马背上摔了下来,王子扶她到树下休息,拿下她的手套,看见自己送她的戒指才‘想起’她就是与自己有婚约的甲公主,所以王子拒绝了乙公主,娶了甲公主……” “远,你说故事的能力比我还烂。”子宁眯着眼睛抱怨道。 “你很烦耶……”他瞪了她一眼。“这个故事实在没有好好讲的价值,那么怪的故事,完全不合乎逻辑。” “喔?我觉得女扮男装很酷耶。” “重点不是这个吧。”他有些无言。“如果有人在没有受到任何巫术控制、车祸失忆之类的情况下,会‘忘记’自己有未婚妻,那样的男人也没有托付终身的价值。” “男人不会忘记自己喜欢过的女人吗?”子宁一副天真的模样望着他。 “当然不会了。” “那你这五年来有想过我吗?”她继续一脸天真的模样,顺水推舟地将这个话题加以延伸。 “啊?这、这……”他被她的问句吓到,一时招架不住,结巴了起来。“我、我当然有想祢啊,开什么玩笑!” “真的?” “当然是真的!谁像你这么没良心,我可是常常想起你,想起你那时在公演完后跑来跑去、乐呵呵的模样。” “不是想我气质美女的扮相吗?” “那又不是真正的你,我干嘛要想?” “耶——”她真的好开心,她没想到他常常想起的会是真正的她耶。 “满意了吧?”单远笑瞪了她一眼,伸手将自己的衣服抓过来,一边套上一边揉乱了她的头发,引来她如银铃般的笑声。 叮咚! 早晨的宁静消失得很快,在子率也穿好衣服准备下床的时候,门铃响了。 单远脸色微变,转向子宁交代着。“你先躲一下。” 难怪今天一早起来他的眼皮就一直跳个不停,来者八成又是他的家人。 “躲、躲哪里?”她站在原地发愣。 “都好,衣橱……不,躲在床底下!”他一边说着,一边将房间、客厅能发觉有女人待过的东西在最短的时间收好,然后故作从容地去开门。 “谁啊?”他还打了个哈欠,边走边大声问着。 “你娘!” 听到这像是脏话般的自我介绍,单远暗自叫苦,这会儿她这个单家史上第一能媳亲自出马,不知道又有什么大事要发生了。 他打开门,接过母亲帮他拿的一些信件。“早啊,妈。” “阿远,我告诉你,事情不妙了。”母亲用一副单家要破产了的表情,一边说一边往他的房间走去。 “就算老爸在外面包二奶,也麻烦您在客厅坐下好吗?” 他无奈地说着,但母亲似乎只顾着紧张,仍是进了他的房间,他只能紧跟在她身后,坐在床上。 “阿远,我们本来以为言、赵两家这次铁定结不成亲家了。”母亲拖了张椅子到他面前坐下。 “嗯……然后呢?” “结果你知道吗?昨天晚上赵家人竟然来按门铃呛声,说他家的宝贝儿子下星期要娶媳妇儿了。” 单远皱眉。“娶谁?” 唉,一大早就要听这种不营养的事情,这些情报不够灵通的像伙不知道又从哪边听来的消息,真是够了。 “当然是言子宁啊,你这蠢蛋。” “她人不是还没有找到吗?”单远再度皱眉,不了解这些意气用事的家伙们在打些什么主意,赵家人难道就不怕泄了底吗?“他们是唬你们的吧?” “阿远,不怕一万只怕万一,说不定他们真的找到言子宁了。” 单远翻了翻白眼,又不能很直接地告诉母亲‘不可能’。 而窝在床底下的子宁似乎有点无聊,轻弹了弹单远的后脚跟,抿着嘴闷笑。 “啧!”单远挪了挪脚。 死丫头,他待会一定要把她的脸皮扭转个八十度。 “我想,他们是算准了言子宁一定会回家看她父亲,才会这么笃定。”母亲猜想着。 “看她父亲?” 母亲也皱起眉头。“阿远,从你国小开始,妈就一再提醒你,新闻不可不看,那是天下八卦的来源啊!你竟然连言董事长中风的事情都不知道,都已经报导好几天了呢!” “中风?”他轻咳了声掩盖床底下传来的抽气声。 他突然觉得脑筋一片空白。 中风?那子宁怎么办? “是啊,七十二岁的人了,有时候就是……” “妈,说点吉利的行不行啊?”他阻止母亲再说下去,深怕她会脱口说出什么‘唉呀,人生就是这么无常’之类的话。唉,子宁现在一定…… “好好好,不说了,只是阿远啊,说句实话,就算不为咱两家的争斗,我还是觉得你要是能有本事把言子宁娶进门是再好不过了。子宁我是见过的,又可爱、又讨喜,嫁给赵定雨那没良心的实在是太可惜了……” 单远没说话,他现在哪有心思想这些呢? 他现在满脑子都是床底下、那个八成正掩着脸哭泣的女孩…… 第九章 待母亲一走,单远马上蹲下身,撩起遮掩的被单,心疼地望着满脸泪痕,眼睛鼻头都红成一片的子宁。他小心翼翼地将她拉出来,伸手抹去她脸上止不住的泪水,多希望也能藉由这个动作抹去她的惊惶。 “单远……”她搭上他的手臂。“怎么办,怎么办?一定是我的错,一定是我让爸爸担心……” “不会的……”他安慰着,扶她坐下。 “不行,我得给大哥打个电话……”子宁一边抹着眼泪,一边拿起床头柜上的电话,颤抖着手指开始拨号。 “你要回去?”他紧皱着眉问道。 “我能不回去吗?”她用力擦着眼泪。 单远从床上站起身,来回踱步。 都到这种时候了,他当然不可能还为了自己的一点私情而希望她留下,但他对她的家人一无所知啊! 万一她的家人硬是要让她嫁给赵定雨,那该怎么办? “喂?”电话接通了,她又抹了抹眼泪,急忙问着:“二姊,你回来了?爸的情况怎么样了?” 单远站在子宁面前,看着她一边哭一边道歉,又委屈又愧疚的模样,心里实在复杂种了。 他在她身旁坐下,握住她紧抓着被单的手。 “嗯……我知道了,我知道,我马上回去,对不起、对不起,一切都是因为我太任性了……等我回去再谈好吗?” “等一下,”单远将电话接了过来,看了子宁一眼。“喂,你好。” “您是?”言家次女沉稳干练的声音礼貌而冷淡地传来。 “我叫做单远,子宁离家的这几天都是跟我在一起。” “子宁给您添麻烦了,请问还有什么事情吗?子宁赶着回家,莫非您是想要阻止她?” “不,我不是想阻止子宁回去……或许我现在说这些不恰当,但我想说的是关于子宁和赵家的事。” “原则上,如果我父亲的情况好转,我们会尽快将他们的婚礼完成。” 单远的眼睛闪过一丝愤怒。“子宁与赵定雨之间的事情,我想你们可能不够明白,就我所知,子宁并不愿意嫁给他……” “单先生您会不会管太多了?”言家次女冷淡一笑。“子宁爱玩,也有些小孩心性,偶尔闹闹情绪是在所难免的,她和定雨之间或许有小争执,但我们并不觉得这是多严重的事情。” “就因为赵家在政商界占有一席之地?”他有些冲地问道。 “单先生搞错了吧?”她冷笑一声,音量也因为不悦而提高了些—— “我们言家业没有需要攀附赵家的必要,我们只是在帮最心爱的小妹寻找一个能够托付终身的男人。定雨和子宁认识很久了,彼此也有感情,只是近来有些摩擦。我们不需要由着一个什么都不是的‘外人’来教我们该怎么做!” “言小姐,我并不是企图要改变什么,我只是……”单远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顿了顿,以十分慎重、谦卑的态度道:“我只是希望你们能够重新、慎重地考虑这件事。子宁是我非常珍惜的人,我不愿意看到她受伤害。如果嫁给赵定雨她会幸福快乐,那我绝对不会阻止她。”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我知道你是真的为子宁着想,我答应你,言家不会随便把她嫁掉,我们会慎重考虑。” 单远的表情和缓下来。“谢谢你。” 子宁看着单远挂了电话,静了一会儿后才说道:“我……打算现在就走。我逃家以后,事情变得一团乱,不回去不行……姊姊们也都从国外回来了,等一下四姊会来载我。” 他在她身旁坐了下来。“要我陪你吗?” “不。”她摇头。“我们之间的事情,晚一点我会再跟家人谈,现在最重要的是确定我爸一切平安……” “好吧,那你快点回去。”他开始帮她收拾一些简单的衣物,边收拾边觉得心情越来越沉重,有股酸涩充斥在心中。 对未来,谁能有把握呢? “差不多就这些吧?”单远说着,将提袋的拉练拉上。“你大哥家应该什么都不缺。” “远……”子宁接过他手中的东西放下,不会地看着他。 “别怕,不会有事的。”他搂住她,轻声说道。 子宁眼眶又红了,哽咽着:“我……我一定会回来的……” “别担心,有我在,我知道言家门禁森严,但过一段时间,我还是会设法去找你大哥,跟他谈……”他安抚着,突然笑了。“我们这样还真是像‘美女与野兽’里面的情节啊……不过我绝对不是那个头上长角的怪兽。” “你现在还有办法开玩笑……”她又哭又笑地瞪他。 “绝对不会有事的。”单远淡淡笑着,牵起她的手,将她带到门口。 “那我走了……”她站在门口和他道别,离情依依。 “等等!”他将她拉回来,深深、深深地吻住她。 第一次觉得吻竟是这么的苦涩。 第一次觉得——放手,是那么的难。 ***bbs.***bbs.***bbs.*** 言家客厅桌上,摆满了五颜六色的中式、西式、日式点心,每样都精致得不得了,让人看了口水直流。 而这些琳琅满目的昂贵点心,全都是为了讨好一个人。 可是那个被讨好的小不点,却在众人不知所措、慌乱无比的围绕之下,持续做着同一件事情,哭,用力地哭。 “你们怎么可以这样骗我……” 当四姊载着她离开单远家,把真相都告诉她的时候,子宁便‘哇’的一声大哭起来。 然后一路哭回家,任凭哥哥、姊姊们搬出所有吸引人的东西,她就是不理,只是全神贯注地一直哭。 “唉呀,宁儿,不然你说这要怎么收场才好?”大哥慌了。 “可是、可是……”子宁面纸一张接着一张抽着。“我让单远那么担心我,我骗他好多事情,已经很愧疚了……” “呃……不过我们总要让单远那小子尝到一些苦头嘛,你说是不是?”二姊也慌了。 “你们不相信他?他是真的很喜欢我啊,二姊你在电话中难道听不出来吗?”夹着鼻音的哭声控诉着。 “我们相信、我们相信,只是不能让他觉得,轻轻松松就可以娶到咱言家的宝贝千金啊。”三姊跟着一起慌乱的说。 “你们很无聊耶……”子宁一边擤鼻涕一边抱怨。 “宁儿,我们不骗你,怎么能够激发出你演戏的潜力呢?”四姊一边安慰,一边决定干脆把老爸也拖下水:“安心啦,反正老爸这几天演中风也演得很快乐,只要我们不讲,单远就永远不会知道咱们骗他喽!” 子宁微微一顿,看向四个慌乱的兄姊。 “真的吗?”稍稍止住了哭泣,子宁吸着鼻子问道。 “真的真的!”四个兄姊一看到她停止哭泣,马上用力点头向她保证。 子宁又盯着他们看了半晌,好像终于被哄住了,默默地拿起桌上的和果子,咬了一口,才又问道:“那、那我现在要做什么?” 大哥坐了下来。“这个嘛……宁儿,咱们就边吃边聊啊!” “你们是不是在打什么坏主意?”子宁皱起眉。 二姊笑着回答:“也不是啦,只是,反正大家已经帮你抓到单远了,他跑也跑不掉了,那你是不是也该帮定雨抓住他喜欢的人呢?你也知道赵家长辈已经决定这几天要娶媳妇了,定雨决定趁这个机会来个偷天换日,将他心爱的人娶回家,这可需要你的帮忙。” “呃?所以、所以你们其实骗我回来,只是因为要帮定雨?”子宁一愣,眼睛睁得老大。 “不是不是!”三姊四姊一起摇着手。“绝对不是!” “一定是啦!”子宁嘴巴一瘪,又开始哭了起来…… “宁儿,帮个忙吧!”一个低沉好听,还带着一点笑意的声音在门边响起。 “定雨!”子宁大嚷了声。 赵定雨走了过来,摸了摸子宁的头,有点无奈地看她哭得一脸梨花带泪。 “怎么?当我的新娘这么令你难过啊?”他笑着问。 “你……你说什么?!” “新娘啊。” “谁?谁的新娘?”她仍是在状况外。 “我,赵定雨的新娘,婚期已经大致抵定,一切就绪,就等着你点头了。” “啊?”子宁傻傻地愣在原地,还是不明白。 他从口袋拿出一只绒布盒子打开,将闪闪发光的超大钻戒往她无名指上一套。“好啦,这是你的了,从今天开始,你是我的未婚妻。” 赵定雨微微一笑,把她震惊的反应当做她答应了。 他需要借助子宁的身分,来迎娶自己心中一直朝思暮想的女人。这次,他不会再让她受任何委屈! ***凤鸣轩独家制作***bbs.*** 这几天,lune剧团的成员几乎每个人都能拿到一个‘乖宝宝奖章’,不但不吵不闹,连偷偷议论人家是非的习惯也全改了。 简直就成了一个模范剧团。 大伙儿的心情都很沮丧,剧团中少了一个可爱活泼的小不点,哪还有什么乐趣可言呢? 都怪单远,为什么要让子宁回家呢?唉! 但说实在的,就算这件事是单远的错,他们也没有办法去责备他什么,因为只要看到他从‘剧团第一美男子’变成现在这副垂头丧气、萎靡不振的活死人样,再多抱怨的话也说不出口了…… “单远。” 佑雯推开工作室的门走进来,看着低头沉思的单远,无奈地抿了抿唇。 “还是没有办法联络到言家吗?” “我试过所有的方法,但连子宁那支新办的手机也打不通。” “会不会是被关起来了,有可能吗?” 单远脸色一凝。“我不这么认为,言家很疼她,不可能会这样做……” “你去过他们家了吗?”佑雯也坐了下来。 “他们家门禁森严是出了名的,管家跟我说子宁不在那里,我在外头等了很久都没见到任何人。” “说不定是住到她三姊或是四姊家了呢?” 单远哀怨地叹了一声。“我根本不知道她们住在哪啊,言家人一向都神神秘秘的……” “说不定阿姨会知道呢!”佑雯提醒他。“你妈最近不是因为赵家和言家要联姻的事情,打听了很多与言家有关的事?” 单远有些错愕地望着她。 去跟妈要,不就等于是把一切都供出来了? “我觉得都到这个时候了,你就别管面子的问题,就算让阿姨和表哥、表姊们知道你和子宁在一起的事,也无所谓了吧!” 单远紧抿着唇思索着。 眼睛略微眯了一下,他拿起电话打回家。 “喂,妈?” “啊!”对方似乎受到强烈地惊吓,电话没拿稳,直接落地。 乒乒乓乓、各种撞击声响了好久,终于有了回应:“阿远!你发什么神经啊?竟然会打电话回家,你是那种宁愿饿死也不要回家拿半毛钱的死小孩……难道!阿远你、你得了绝症,快不行了,所以想起亲情的温暖?”电话那头开始传出凄厉的哭声。“不要啊,阿远,你是妈的心肝啊……” 单远的表情被一层层寒霜覆盖。“我要挂电话了。” “不要啦、不要啦!”母亲妥协,马上恢复正常。“好,你想说什么?我安静听就是了,会很安静,不发出一点声音。” 单远又唉叹了一声,才问道:“您知道言家那几个千金的住处吗?” 母亲那方沉默了一会,然后又大嚷出声:“阿远,你终于想通了,要去追言子宁了是不是?” 单远觉得很无力、很无奈也很无言。 这个容易具想天开的母亲,竟然也会有猜到的时候啊…… “怎样?是不是、是不是嘛?”母亲的声音听起来无比的兴奋。 “您不知道就算了。”说完一副又要挂电话的样子。 母亲大笑三声。“阿远啊,你对你阿母用激将法也没有用啦!”语调一转,单母哀怨了起来:“不过你如果真的是想要追言子宁的话,现在也太晚了,我听说言子宁这次回来,马上就跟赵定雨公证结婚了,今天晚上宴客。死赵家人还得意地不得了咧,送了红帖子过来,我头壳坏了才会去参加……” “宴客,在哪?”单远花了两秒钟的时间呆愣,随即大嚷出声。 他很快地瞄了一下时间——五点五十。 婚宴大多在六点半开始…… “阿远!你这个死小孩,不要这样突然大吼啦,婚宴当然是在泰尔斯饭店啊,怎样,阿远?要不要去绑架新娘啊?阿母我百分之两百支持你喔!” 正等着儿子无奈的叹息声再度从话筒那头传来,却一直等不到,单母不禁喊了几声:“喂?阿远?阿远?” “你好,阿姨。”电话被另一个人接了起来,礼貌地打招呼。 “欸?佑雯啊?你表弟咧?” “去绑老婆了吧?”田佑雯踮起脚尖,望着单远以那简直可以勇夺奥运金牌的速度冲出去—— ***bbs.***bbs.***bbs.*** 六点,泰尔斯皈店的宴会厅已经非常熟闹了,像言、赵两家这种大企业联姻,一定是席开百桌的。 泰尔斯常常赞助lune的活动,单远来过这里许多次,因此还算熟悉,他很快地跑到新娘准备室门前,在门口顺了顺呼吸,让自己平静下来。 万一子宁不在里头,他才不会落到丢脸又失礼的下场。 叩叩—— “请进!” 他听到房里传来轻快明亮、爽朗活泼、心情很好的——子宁的声音?! 单远的险开始沉下,杀气开始凝聚,火气随时准备引燃,他压下门把,缓缓将门推开。 房间里头有不少人,其中坐在梳妆台前,身着美丽白纱的新娘,正用疑惑的表情望着他,而那张面孔,是陌生的。 单远的视线立刻环视房间一圈,看到了一样是盛装打扮,却一点也不像新娘模样的子宁,她也正瞪大眼睛看着他。 “远!”子宁开心地大嚷,在下一秒钟冲向他。 单远面无表情地挪动身体,不让她碰到他些许,险些直直撞到后面墙壁。 “哇哇!”子宁紧急煞车,好不容易才停住了脚步,然后嘟着唇,转向他。“你很奇怪耶!” “我奇怪?”单远火爆地转向她。“你给我解释一下,现在是什么情况?” “欸……”子宁望了望房间里的人,包括自己的三个姊姊,突然觉得场面有一点尴尬,因为看到他太高兴而不知道要怎么解释,琢磨了好久才抬头,然后, “嘿嘿。” “你、你嘿什么嘿啊!” 他对她吼道,花了好大的气力才忍住抬手往她头‘巴’下去的衙动,单远觉得自己快要气炸了。“到底要嫁给赵定雨的人是谁?” 众人的目光全都聚焦到新娘身上,新娘也乖乖地举手。“是我。” “那你咧?”他又对着眼前这个面露无辜的小不点大吼。 “我要嫁给你啊。”子宁瘪着嘴巴轻颤着,开始吸起鼻子。那副无辜到不能再无辜、可怜到不能再可怜的模样,简直就是小绵羊碰上大野狼。 单远发现自己心中的一把火,在看到她可怜兮兮的样子后,快速地熄灭了,他完全不知道该拿她怎么辨才好,只能像只喷火能一样用鼻子大大地喷了几口气,大掌一伸,抓了她就走。 “欸?”房里的人们全都愣了一下,等意识到子宁被人抓走,要追也已经来不及了。 ***凤鸣轩独家制作***bbs.*** 单远把子宁拖到饭店外头才停下脚步,转头瞪她,邻只兄她傻兮兮的甜笑着。 “你还笑?祢知道我有多担心吗?” “对不起嘛,我本来今天晚上就打算要把东西款一款,回你那边去了。”她抓着他的衬衫下摆撒娇着。 “为什么不早一点跟我说?”他很无力地将火气摆在一旁,因为知道对她发火也没什么用。 “因为我知道你一定不会让我当定雨的幌子未婚妻。”好善解人意的模样。 “我当然不会答应!为什么我要让自己的女人去假装别人的未婚妻!”他十分不悦。 “可是他给我这个耶,我好喜欢,就答应了。”她抬高手指秀给他看。 单远火大地倒抽一口气。“什么鬼东西?你想要,我买给你就好了,你真以为我们单家不比赵家有钱啊?” “可是不拿白不拿嘛。”她无辜地看着闪亮亮的钻戒。 “贪小便宜的女人!” 子宁不再演无辜,趁他没有防备,直接伸手抱住他。 “好嘛好嘛,你别生气了,反正定雨要娶的是别人,这样不就好了喝?等到你要娶我的时候,就有现成的戒指,这不是很好吗?” “你以为我会做这种事情吗?”被她抱住,他一点怒火也发不起来。 唉,这个女人一定是他的天敌。 “能省则省嘛。”子宁一副动俭持家的模样,踮起脚尖吻他。 “啧!”单远被她的啄吻撩掇得心浮气躁,干脆将她抱紧,深深吻住! 这可恶、没良心、欠打、欠骂、欠管教……却偏偏又让他放不下心、爱得要命的小东西! “走!”他离开她的唇,有些微喘地道。 “去哪?”她任他像拉行李一样地把她拖走。 反正去哪都一样,她知道她是永远离不开他了! “去买戒指,我知道除非有新的,否则你绝对不可能乖乖把赵定雨给你的那只拿掉!” “对!没错!”她点头。“那……单远,你决定要娶我啰?是不是呀?” “我不娶你,还等着你去祸害别人啊?明天我们就去公证,然后就可以出国去玩了!” 省得他那些家人开心到一个个送急诊。 “不会啦,我只会嫁给你。”她安慰他。 万岁,她要嫁给他了耶! 但……之前骗他的那些事情,要不要说啊? 他要是知道真相一定含气死的……唉,不讲可是为了他好喔…… 单远回头瞄了她一眼,看着她又不知道在思索着什么事情,微微叹了一声,缓下脚步让她跟上。 他真是把一生都赔在这个难以捉摸的女人身上了,算了,谁要自己深深地爱上她呢! 一手环住她的腰,单远觉得这样的走法真是太幸福了。 就——这么走一辈子吧! 番外篇—初恋,错误 后台的小房间里,有别于外头简直要把屋顶掀了的喧闹,显得十分清静。 一对男女对坐着,没有言语。 男孩手中拿着粉饼,小心翼翼地帮女孩上粉底,然后是绘眉型、画眼线……每个动作都十分轻柔、仔细,像是在打理自己珍爱的宝贝一般。 “会紧张吗?”他低声问着,富有磁性的声音迥荡在四周。 女孩摇头,睁开眼睛幽幽地望着他。 他给了她一个眷宠的笑容,手也没停下的在她双颊刷上腮红。 她是他的梦中女神,她有着他所爱的一切特质——文静、美丽、聪明、充满着神秘与飘渺的气质。 他在自己导的剧中创造了自己这么一个角色,却没想到能够在现实生活中也过上这样完美的人儿。 一个月前,在公车站牌下,他看到了她, 她望向蓝天的大眼里写满了渴望,她就这么静静地凝望着远方,仿佛四周的嘈杂都与她无关,她只活在自己建筑的世界里,就像得不到自由的笼中鸟一般。 那种淡淡的忧郁气息,让他再也移不开眼。 那一瞬间,他知道自己的心已经被彻底攻陷,他要她,而且要她爱上他…… 回过神,他拿起一旁的唇膏,轻轻抬起她的下颚,在那支唇膏就要触及她的唇瓣之前,抢先一步,轻柔地吻住了她。 女孩双烦浮出的红晕被原本的妆所掩盖住,但明亮的大眼所传达出来的意外和惊讶却没减少半分。 男孩没说话,只是勾起唇角,继续帮她上妆。 心里暗忖着,等公演一结束,他便要正式跟她告白…… “导演!要开始了,那个学妹准备好了吗?”外头传来团员的疑问。 “就好了。”他替她上好唇膏,满意地笑了笑。“好了,我们走吧。” 然后牵着她,走出房间。 两个小时后 欢呼声、掌声、叫好声此起彼落地在小剧场里面响着,台下的观众对这次的公演种为满意,台上出来谢幕的演员们个个顶着大花脸,笑得合不拢嘴,开心地接过同学们献上的花束,忙着跟其他人一起照相。 男孩坐在台下,他的视线始终集中在那个女孩的身上,看着她如何几近完美地诠释他所创造的角色。 他的手中握着一枝玫瑰,准备送给她…… 而就在他站起身的一瞬间,女孩的视线似乎被台下的人物给吸引过去,她原本忧郁又哀伤气息骤转,开心地咧开嘴,大声嚷着:“大哥,你怎么来了?” 说着,就直接跳下台,扑进那人的怀里,笑着、叫着、大声欢呼着。 然后似乎又看到远方其他来看她演出的同学,她跑来跑去,抓住这人的手、跳上那人的背,跟一群女同学吱吱喳地讨论演出的事情,不时爆出笑声。 没几分钟又跟男生们玩起跺脚的游戏。 这一切,完全跟‘文静’二字牵不上任何关系,更别提什么神秘、飘渺…… 他呆愣在原地,不知该作何反应。 他飘渺神秘的女神、他的心、他的梦、他的初恋……… 碎了。 【全书完】 让男人化妆 佟月 高二的时侯,佟小月参加了梦寐以求的戏剧社。 上学期,我们作了—些基本训练,不怎么好玩,比较有印象的是—个叫做‘柳丁汁’的活动—— 两人—组,对话之间要提到两次‘柳丁汁’和两次‘你好’。 佟小月学鹦鹉的声音来重复主人说的‘柳丁汁’和‘你好’……现在回想起来,觉得那是一个伤喉咙的角色。 不过佟小月从小就很爱模仿各种不同的声音来自娱娱人,像是小熊维尼、蜡笔小新、猪太郎,还有部分比较有特色的女老师。 下学期就比较精彩了,五月底是戏剧社的公演,虽然有些不太道德,但公演基本上是被高二同学完全把持,谁叫我们是学姊呢?嘿嘿嘿。 我们演的剧码是—部剧中剧,就是饰演‘一群在演戏的人们’。 佟小月的角色是—个脾气火爆的导演,这个角色我超喜欢,因为佟小月本身就是个暴躁的大魔头,完全不需要揣摩,把自己真赏地表逵出来就好,能够在台上大吼大叫,实在很愉快。 而且也因为时空是在现代,所以不用租戏服,也不用在背景上花太多心思布置,大家专心排戏就好。 而到了公演那—天,实在有够混乱,佟小月—整天请公假,在学校外头跑来跑去,买了好多东西。 不过那是佟小月第—次看到布置会场用的灯光音效耶,一个个大黑盒子运进小小的礼堂(修女们号称为豪华大礼堂),看了就觉得很兴奋。 好不容易忙到下午,所有的事情差不多完成了,学姊来当大家化妆。 佟小月因为还得回家拿个东西,所以回来晚些,学姊都走光了,于是便拜托戏剧社的老师帮我化妆。 基本上,佟小月非常讨厌化妆,尤其是口红这种东西,总觉得嘴唇快要裂开了,不过为了公演,再怎么难受也要死撑。 但……让男人化妆耶! 虽然我们的指导老师不怎么帅,但感觉还是挺新鲜的。 “欸?嘿嘿,会紧张吗?”老师—在我对面坐下来就这样问。 “呃……不会。”事实上,我觉得老师比我还紧张。 指导老师开始帮我上专业的舞台妆,但他才画到一半,后头的学妹们就纷纷摇头,咿咿嗄嗄地叫了起来:“这样好像在演歌仔戏喔!” 于是,却妆,重新再来。 “啊,你演的是比较火爆的角色嘛,而且又是男人,眉毛画粗一点好了。” 可是他才涂了半边的眉毛,后头的学妹们又哇哇叫了:“不要啦!好丑!” 于是,擦掉…… 从头到尾佟小月可是都没有表达什么意见唷,只是在心里面盘算,戏剧耶!好耶好耶,我—定要来写个这样的小说,然后写个男主角带女主角上妆的剧情。 这样的心愿,终于完成了! ‘颠覆童话’最后—本结束了耶!有—种……空虚的感觉。 前几天朋友在msn问起有关单远的事情。 乍看到‘单远’两个字,佟小月像是看到刚分手男朋友的名字—样,有—种莫名的心惊。 可能是因为佟小月没有让咱单大爷像前两本一样跟女主角在那边藕断丝连,只是一直无奈、无言、无力……(单大爷,原谅我啊。) 总之,结束是件令人兴奋的事情,希望大家喜欢这次的故事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