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妻如伴虎》 序 关于这篇故事的灵感,源自于本人对「女扮男装」这种身分设定异常执着的偏爱,总觉得处在这种身分之中,所看到的世界,和所遇见的事物,会比纯粹只是个女性,或者男性,要来得有更多可能性。 然而就一般女扮男装来说,女主角外表上虽然是一身男性的打扮,但因为从小到大所被灌输的观念,和所受到的教育,所以无论她们如何努力想乔装成为一个男人,但在内心和动作上,应该还是或多或少地会透露出女性的柔媚……这样写起来似乎又不太痛快,总觉得难得启用了「女扮男装」这种金光闪闪的设定,就应该来点稍微不一样的,所以没事总爱胡思乱想的我就想了—— 那不如就来个不但服装打扮、行为举止像个男的,就是连内心、思想上也完全没有女性自觉的女主角,那么这样的故事发展起来,肯定会有很多意想不到的惊奇。 于是乎,我便开始凭着印象,总归起「男人」的人格特质起来…… 粗鲁、莽撞,大剌剌、不拘小节、狂妄、自大,还有点白目和欠扁……怪了?怎么好像都是缺点啊? 但……如果将这些特质套用在女主角身上,似乎……会挺有趣的! 况且如此一来,对于这么个极富「男人味」的欠扁女主角,男主角也就能够毫不「怜香惜玉」重口味的给她「整」下去,那岂不过瘾! 什么?说我只是单纯的有虐待狂? 唉!怎么会?我也不过只是想多增添点男女主角的生活情趣而已啦!绝对不是为了要满足个人的虐待欲!别想太多啊!嘿嘿! 话又说回来,既然这位女士角对于男人身上的特质总是好的不学,尽学些坏的,那么一般来说,男人在感情上,总是比女人要来得迟钝,甚至是发现到自己的感情后,也会因为别扭而说不出口的这项恶习,她当然也是会发挥得淋漓尽致啰! 所以就在女主角没有太多细腻的心思去发现自己的感情,而一路迟钝到底的情况下,男主角也只有衰一点,几乎是一直苦等到最后,女主角才有了爱上男主角的自觉…… 「她到最后真的有爱上我吗?」衰鬼男主角突然恶狠狠的跑出来逼问。 「哈、哈、当然有啊!这可是言情小说欸!女主角怎么可能没爱上男主角嘛……」作者心虚干笑中。 「在哪?在第几页?」 「在……就是在……哎呀!你不会自己去翻书啊!」 糟糕!男主角开始在磨刀了! 看来,为了我的长命百岁的美好将来着想,这类迟钝到几乎是「白目」的女主角,以后还是少碰为妙,以免被男主角们联手追杀…… 总而言之,虽然花了很长一段时间在跟男女主角缠斗,却是让我写得非常过瘾的一本书,希望,也能让各位看得非常过瘾啰! 这本书的字数已经有点太超过了,我就不再多唠叨,接下来就请各位在男女主角的带领下,进入这个有「一丁点」不一样的爱情故事里吧! 那就下次再见啰!掰伊~~ 楔子 现曦谷 日见山庄 「嗯啊!真舒服!」 石阶上一名身着紫蓝长袍的青年在日光的沐浴下,用力地伸了个懒腰,随后侧身取了一片桂花糕,惬意的享用起来。 「师父,镜泱师姑是要你到这儿来当侍卫的,可瞧你这副德行,有哪个人看到会怕呀?」身后一名站得笔直的男孩喃念道。 不说还好,一想到她那冷冰冰的师妹,她就有一肚子鸟气。 「呿!你镜泱师姑在想啥我还会不清楚啊?要我们到这儿来,美其名是说庄内人手不足,要我们来充当侍卫,挡一些来历不明的人或刺客,实际上咧!根本就是嫌我们碍眼,把我们踢出来当看门狗罢了!」她愤恨的咬了一口桂花糕。 碍眼的只有你一人吧!我们还不是被你拖下水的。男孩在心里嘀咕。 「去她的侍卫!现曦谷这种鸟不生蛋、鸡不拉屎的地方会有谁来?」她越说心里越气,「这几年别说是访客了,连个鬼影子都没瞧见过!我还刺客咧!」 说着,又用力的咬一口糕饼。 「哼!亏她还叫我一声师姊,结果师父才闭关没多久,就全反啦!这天底下哪有做师妹的把自个儿的师姊给踢出门的道理呀?反了!反了!反了!」积了满肚子的怨气蓄势待发,索性大叫起来。 那还不是因为你自个儿真的很没用! 男孩再次在心里咕哝,但没敢说出口,他可不想跟自己过不去呀! 「师父,你别气了,等太师父出关后,再叫他派份好工作给你嘛!生气伤身欸!」一个面孔和男孩一模一样的小女孩天真地道。 听见小女孩天真的言语,她不禁红了眼眶,「你太师父出关最少也要一年,想到有一年的时间都要受你镜泱师姑的『歧视』,我就……」悲从中来呀! 说着,便戏剧性的拧出一滴泪来。 「师父,你别哭呀!你一哭,流水也想哭了。」 小女孩上前抱住自己的师父,「哇」的一声放声大哭起来。 「呜~~还是流水好,只有你会真正关心我,呜~~」一大一小就这样抱着哭成一团。 男孩,也就是流水的孪生哥哥行云,受不了的站在一旁观看着这出每天不知道要上演多少次的戏码。 「你们别这样,很难看的。」行云从衣袖掏出一条帕子,原本是想帮那个哭得惨兮兮的妹妹拭泪,没想到一把就被自家师父给抢了去,用力擤了一大泡鼻涕后,才又递还给他。 行云看着手上这条又是鼻涕又是眼泪的帕子,忍不住叹口气,改以衣袖帮流水拭泪,无奈的道:「要是镜泱师姑回来瞧见你们这副德行,到时候说不定连看门的侍卫都不让你们当了,直接一脚把你们踹出现曦谷。」 闻言,原本已将眼泪拭干的任飘飖,又开始爆泪。 「呜啊~~我苦命啦!才刚刚被踢出门,现在又要被踢出谷去,我怎么那么可怜啊!爹、娘!你们怎们走得那么早,留下孩儿一人在人间受人歧视凌辱呀!」 说着,又拉过行云另一边的袖子,用力擤了个鼻涕。 然后预料中的,流水又跟着哭起来。 看着这一大一小分别拉着他两边袖子大哭的情形,行云实在也想哭了。 拜托!就饶了我吧! 「等等!」任飘飖像是想起什么,立即止住眼泪。 「你刚刚说,等你镜泱师姑『回来』……那就表示镜泱妹子现在不在现曦谷啰?」任飘飖眼神犀利的盯住行云。 糟!不小心说溜了嘴!镜泱师姑离开前曾再三交代,为了防止师父趁她不在时胡作非为,绝对不要让师父知道她不在谷里的事呀! 行云现下实在是很想咬掉自己多嘴的舌头。 「嘿……」行云试图以笑容蒙混过去。 「嗯?」任飘飖挑眉。 瞧他一副大难临头的样子,其中一定有鬼! 「这……」行云面有难色。 「说!」任飘飖恶狠狠的瞪住他。 呜……看情况是逃不掉了,行云垂下小脑袋,最后还是一五一十的将事实陈述出,「镜泱师姑三天前到灵山找药引去了,两天后才会回来。」 「灵山?」任飘飖沉吟片刻,努力将一切情况归纳出个结果,「这么说的话……师父闭关了,鬼婆婆般的镜泱妹子也不在现曦谷内,成护卫又到周家堡去授艺去了,意思也就是……」 家里没大人啦! 瞬间,任飘飖的世界迸出五彩缤纷的火花。 哦!世界多么美好、空气多么新鲜! 天赐良机!天赐良机!老天爷,我真是太爱祢啦! 事不宜迟! 想着,她起身就往山庄里快步走去。 「行云、流水!快去收拾细软。」 「细软?师父,你要上哪儿去?」 看着自家师父眼神中因过度兴奋而绽发的光彩,他心底不由毛了起来。 只见任飘飖回头丢给他一个极为灿烂的笑容,乐道── 「闯荡江湖啰!」 第一章 京城 锣鼓喧嚣,热闹非凡,处处可见沿街叫卖的小贩,人来人往中,更显现出京城的繁荣。 拥挤的人群中,就见一名面貌出众的男子手持折扇,惬意地四处闲逛。 然而,头才一转,便瞧见后方跟着的累赘,他忍不住蹙起眉。 「欸,我说阿福啊!你怎么老跟着我呀?」 跟在男子身后、年约六旬的仆役,闻言后委屈的道:「小的也是千百个不愿意呀!是老爷交代小的一定要看好少爷您的……」 要不是老爷交代,他又岂会拿自个儿的生命开玩笑? 唉!老天爷啊!他的时日也不多了,怎么就不让他多过些好日子?如果能,他也不想跟着眼前这个混世魔王啊! 每次跟着府里这小魔王出去,不是被他整去半条命,就是要帮忙收拾一堆烂摊子……阿弥陀佛,只希望今天能够平安度过。 「我都这么大个人了,逛个街还要人跟着,怕我走丢了不成?」云千寻依旧专注于眼前的事物,愉悦的神情压根儿没因身边多了个累赘而受影响。 「少爷上次也是跟老爷说只是去逛逛,可一逛就逛了大半年,最后还是动员整个云府上下和借助官方之力才在离京城好几百里外的一个小镇将您给押回来……」阿福埋怨的嘀咕。 云千寻挑眉,瞥了阿福一眼,却没多做其他反应,语气依旧轻松的道:「男儿志在四方嘛!逛街当然也不为时间、空间所限制啰!做人如果眼界太窄、逛街只在自家附近逛,是难成大事的。」 莫名其妙被训了一顿,阿福扁嘴看着主子。 什么歪理嘛!逛街怎会和做大事有关? 所幸,到目前为止他家主子的心情都还不错,今天应该不会恶整他了吧?正这么想着,云千寻就像是发现什么有趣的事物般,快步走向不远处的一个摊子。 首饰?随后跟至的阿福不解的看着眼前琳琅满目的姑娘家的饰物。 「阿福,你说这支簪子好不好看?」他兴致勃勃的审视手中的簪子。 少爷要买簪子?是要送给哪家姑娘吗?「挺别致的。」阿福诚实回答。 「是吗?你喜欢就好,那簪上!」 「嗄?」见阿福一脸错愕,云千寻像是早有预料,不着痕迹的牵动唇角。 「来!别跟我客气,就当少爷我送给你的礼物,快簪上。」 「可……这是姑娘家的东西啊!」阿福面有难色。 「这簪子上有写着『姑娘用』吗?谁规定只有姑娘能用簪子?」 「是没有……可这不太好吧!」阿福委屈的看向云千寻,期待他能良心发现,放他老人家一马。 云千寻像是没看到,自顾自地又讲了起来。 「这簪子一样适合男人用,不信咱们问问小贩。」说着,他就将头转向小贩,「你倒是说说,男人就不能用簪子吗?」 知道他是故意寻眼前那名不断冒着冷汗的老人家开心,小贩努力忍住笑意,正色道:「男人当然也可以用簪子。」只是一般正常男人都不会想用! 「看吧!连小贩都这么说了,你就别推辞了,快簪上!」 压根儿不给阿福辩驳的机会,他拿起簪子便往他发上插。 「果然好看!啊──这支金钗也不错,来,也簪上。」 又迅速在阿福发上插了一只金钗。 「这支也不错!」我插! 「那支的造型新颖!」再插! 「这支的颜色更好!」插插插插!才一晃眼的时间,阿福头上就插满各式各样、五颜六色的簪子,一旁好奇围观的路人也越来越多。 「瞧你多美啊!连路人都不禁为你的美而驻足!」他状似诚恳地赞叹。 路、路人是来看我笑话的吧!面皮薄的阿福已经窘困到不知该做何反应。 然而此时,云千寻像是突然发现到什么,收起一脸愉悦的神情,语气凝重地道:「等等,你这样子美是美,但好像就是有那么一点不对劲。」他抚着下巴,仔细审视着。 哦!感谢老天爷,混世魔王终于良心发现,要放过他老人家了吗? 「小的也觉得自己不适合这些簪子。」阿福喜极而泣的开口。 「……到底是哪儿不对呢?」他自顾自的苦恼沉吟,完全没把阿福的话听进耳里,「啊!对了!就是这个!」拍了一下脑袋,紧接着将注意力放回摊子上,从中搜寻了一会儿后,便取来一只精致的小盒。 「少爷?」才要松一口气,一瞧见云千寻兴奋的举动,阿福立刻暗叫不妙。 只见云千寻给了他一个极为灿烂的笑容。 「我刚刚就一直觉得你的脸色太苍白了,来扑个胭脂,保证让你脸色红润气色佳!」 胭脂?老天爷啊!您就别玩我了! 「我不……」话还没说完,云千寻就俐落地将胭脂往他脸上搽。 然后就见……仙人降世! 见阿福被云千寻「精心打扮」过后的滑稽模样,贩子早已忍不住的笑倒在地,「哈哈哈!这位客倌,您要不要干脆再买件肚兜给这位老大哥穿上,保证成了名副其实的三太子哪吒呀!」 听到小贩的狂笑声,再看看一旁的路人各个眼神暧昧的瞧着他,几个矜持的姑娘家也纷纷掩面窃笑,阿福终于忍不住爆泪。 「呜啊~~我不要活啦!」说完,便哭着一路狂奔而去。 「欸!等等啊!」 唉!也不会先将簪子和粉卸了再跑,一路上岂不是让更多人看笑话咩! 阿福啊!阿福!别怪我狠心啊!我这么做也是为了磨炼你的心智,让你成为一个更有用的人哪!相信过了今天,你会发现自己又成长了不少。 云千寻作势欣慰的吸了吸鼻子之后,而后又伸了伸懒腰。 没有累赘的感觉真好! 「咕噜噜……」一阵不雅的腹鸣自肚皮传出。 啧啧!经过刚才那番折腾着实也饿了,不如就先上客栈填饱肚子,之后再想想要去哪儿逛吧! 想着,他便朝附近一家客栈走去,然而就在接近客栈之际,远远的便看见一群人围在客栈门口看热闹。 「哟!运气不错嘛!」这么快就让他遇着有趣的事啦! 究竟是发生什么事呢?他倒是要好好的瞧瞧了。 ***bbs.***bbs.***bbs.*** 「小子,你刚刚说什么?有胆给我再说一次!」 一名光头大汉面目狰狞的瞪着身高不及他胸前的任飘飖。 任飘飖无惧于大汉纠结的肌肉,依旧不怕死的道:「我说,你说大话前也不先掂掂自己有几两重,瞧你这副德行,不过就是徒手拽倒一只牛嘛!也能得意成那样。」 她冷哼一声,神色极为不屑的将刚刚说过的话重述一次。 「臭小子,你不想活啦?!也不去打听打听,我可是江湖上人人闻之丧胆的『江南大铁锤』,岂容你这无名小卒随便侮辱!」说完,便一掌将桌子劈成两半。 见状,围观的人们皆倒抽一口气,现场气氛紧张。 「哟!这种雕虫小技也敢拿出来献丑,『江南大铁锤』是吧!我乃江东、江西、江南、江北、天上天下、任我飘飖的任飘飖是也!我呢!别说是拽倒一只牛了,只要用一根小指就能轻轻松松地扳倒一头象。」 脸不红气不喘地说完一串话,她微微倾向身边的流水,「怎样?师父的名号响不响亮?」 「嗯!很威风的样子!」流水点头如捣蒜,虽然听不太懂师父那一大串是在念什么咒。 见她如此嚣张,又完全不把自己放在眼里,壮汉额爆青筋,咬牙切齿,全身筋骨因蓄势待发而喀喀作响。 「臭小子,看不出来你个儿小小,口气倒是挺嚣张的啊!」 只见任飘飖伸手摇了摇食指,对他的发言非常不认同。 「『嚣张』这词儿是用在那些没实力又爱说大话的人身上,像我这般有实力的人,无论怎么说也只是在『陈述事实』罢了。」 默默驻守在后方的行云,此时终于忍不住将目光瞟向他家那个大话说得面不改色的师父。如果没实力的人说大话叫「嚣张」,师父方才那番话已不是「嚣张」两字所能形容,根本就已经到达「异想天开」的境界了! 「死小子!少在那儿给我说什么鬼屁浑话,谁有实力,出招干一场就明白了!」说着就拿起一只奇重无比的大铁锤,在空中晃了几圈,准备向她出招。 「等等!」任飘飖不慌不忙的伸手制止他的动作。 「小子!你该不会是怕了吧?」 「啧啧,你怎么做事这么鲁莽哪!都跟你说了我的武功很高强,要是真在这儿发功,肯定会伤及无辜,到时坏了我的名声可不好。」 闻言,一旁围观的群众很有默契的同时后退一大步。 「不如这样吧!咱们既是以谁的力气大为争端,不如就来比腕力吧!如此一来又不会伤及无辜,如何?」 「腕力?」壮汉的表情十分不屑。 「怎么?连这么一点小比画都怕赢不了我啊?」任飘飖挑眉。 「谁怕谁?要比就来比!」说着,壮汉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了下来,摆好手势,就等着任飘飖来应招。 「等等!如果只是比画的话没意思,不如加点赌注吧!」 「怎么个赌法?」他江南大铁锤岂有畏惧的道理? 「这样吧!如果你赢了,我任凭你处置,外加奉上我身上所有财物;如果你输了,你就要奉上身上所有的财物。」 行云立刻扯了扯任飘飖的袖子,低声道:「师父,我们身上根本没什么『财物』啊!」他可没忘记他们从谷里带出的盘缠,早就因为师父这几日来的大肆挥霍而全数散尽了。 「哎呀!师父我现在不就是在想办法攒钱了吗?」任飘飖不耐地挥手要行云别多管闲事,行云也只有乖乖退下。 「没问题!那就开始吧!」壮汉爽快的答应,一脸的跃跃欲试。 「等等!」任飘飖再次喊停。 「又怎么啦?」再三的等待,壮汉的耐性已快被消磨殆尽。 「是这样的,我门下有个规矩,要跟我比画嘛!可以!但必须要先赢了我的徒弟再说!如果连我徒弟都赢不了的话,你也别想赢我了。」 「好好好!快叫你徒弟上来。」真麻烦!连比画都要这样婆婆妈妈的。 任飘飖转身向一旁的流水,温柔一笑,「流水,你上。」 「是!师父!」流水依言上前。 没料到来者竟是个稚气未脱的女娃儿,壮汉顿时气结,忍不住发飙,「妈的!你玩我啊!」这分明就是在侮辱他! 他一个箭步朝任飘飖扑去,欲赏她一拳以泄心中之恨,没料到还没碰着她,就被行云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给挡下。 被行云的气势给逼退一大步,壮汉错愕的瞪着眼前这名瘦小的男孩。 「嘿嘿!见识到了吧!咱们门下各个是精英,我的徒弟自然也不可能是泛泛之辈,当然,也包括那位女娃儿啰!」任飘飖的态度依旧狂妄,完全没因为刚才的突击而乱了脚步。 错愕中的壮汉缓缓的将目光移向那名身形娇小到不行的女娃儿,有些疑惑这么小的娃儿真能使出什么威力来? 「怎样?怕的话就赶紧认输,我也不会为难你。」屡试不爽的激将法。 「我比!」堂堂江南大铁锤岂能让人看扁了?回到桌边,他还是十分怀疑的看着眼前的小女娃。那手腕细到他用两根指头就能捏碎,她能有什么本事? 半信半疑的,壮汉伸手与流水交掌,准备开始比画。 就在电光石火的一瞬间,所有人都还来不及反应之际,只听见「砰」的一声巨响,壮汉不知何时已被扳倒在地,桌子也碎了好大一块。 见状,旁人全瞪大了眼,下巴差点没掉到地上去。 「耶!师父我赢了!」流水开心的跳起来欢呼。 「流水好棒啊!」师徒俩就这么手拉着手、旁若无人的手舞足蹈起来。 「妖术!你一定是使了妖术!」壮汉狼狈的从地上爬起,老羞成怒的拾起大铁锤,眼看就要往任飘飖身上砸去。 行云迅速一个飞踢,就将身形比他大上数倍的壮汉踹飞到好几尺之外。 众人看了嘴张得更大了。 任飘飖则是一派悠闲的步向倒在地上的壮汉,「哎呀!行云呀!看看你,出手怎么那么重哪?打死人啰!」任飘飖佯装不大茍同的看了行云一眼。 行云差点没气到吐血,「太师父不准我们杀人,他死不了的。」 「妖怪……我不会……放过……你的……」原本躺在地上一动也不动的壮汉突然咳了几声,吐了几口血水。 「啧啧!都吐血吐成这样了竟然还有力气啰唆!行云!过来再补他一脚。」 行云翻了翻白眼。都跟你说了不能杀人了,你是听不懂喔? 「啊──等等!先别死,把赌注交出来再说。」好险!差点忘了这最重要的事。 然而,像是要和她唱反调似的,就在任飘飖说完话后,壮汉立即昏了过去。 「喂!先别死啊!」任飘飖踢了踢他,可没反应,「算了,我自个儿拿。」伸手开始在壮汉身上翻找。 「金手镯!不错!夜明珠!感谢老天!还有什么呢……有银子!快数数有多少……哇~~一百两耶!哇哈哈哈哈!咱们发了!」 任飘飖因为大丰收而乐不可支,费了一番工夫将财物收妥,再稍稍整理一下仪容,便领着行云和流水大摇大摆的走出客栈。 围观人群中,就见一名男子露出满是兴味的笑意。 有趣!真是太有趣了!难得遇到这么个有趣的人,要是不好好把握机会认识一下,可是会遭天谴的! 云千寻正想跟上去,一群衙役突然自四面八方团团围住了他。 现在是什么情况?云千寻被困得莫名其妙。 不一会儿,就见一名黑衣男子自后方缓缓朝他走来。 一见到来者,云千寻又恢复平时吊儿郎当的态度,啐道:「哟!这不是咱们大名鼎鼎的林大捕头吗?出动这么大个阵仗来抓我,敢问在下是犯了什么法呀?」 林捕头勾了勾嘴角,不疾不徐地缓道:「我想,阁下犯下的应该是──家法。」 第儿二章 京城郊外,风光明媚,捱过一季寒冬的冷冽之后,在春风柔情的吹抚下,草木逐渐复苏,渐露欣欣向荣之姿。 在这美丽的景色之中,就见三个不明物体呈大字型的趴在一大片草地上,一动也不动的,乍看之下不免让人怀疑是哪儿来的人被弃尸荒野。 「师父,流水好饿喔!」饿得发昏的流水嗫嚅道。 一旁,体力几乎快用尽的任飘飖,费了好大的劲才将头偏向流水,有气没力的道:「乖!快点睡,睡着就不会饿了……」饿啊!好想吃东西呀…… 趴在任飘飖另一侧的行云这时终于爬起。 「师父,再这样下去我们都会死的!」这一切都要怪师父太不知节制!上次从「江南大铁锤」身上赢来的财物,竟然在短短不到三天的时间内,就被她全数挥霍散尽,到最后连饿了都没钱吃饭,天知道从昨天开始他们就滴水未进! 可怜他和流水年纪小小,就要跟着师父喝西北风。 「那你要我怎么办呢?」任飘飖趴在地上,只剩一张嘴有气无力的在动。 还问他要怎么办?!他怎么会跟了这么个没担当的师父啊? 「不然我们再去找几个冤大头来赌。」视线好像越来越模糊了。 「师父,你能不能想点正经事来做啊!老是用这种旁门左道骗人,你不觉得丢脸吗?」呜~~太师父、镜泱师姑!我好想你们喔! 「正经事啊……好……我想想……我想想……」任飘飖努力绞着脑汁,正经事……正经事……我要做正经事…… 突然,一个强烈的念头自她脑中闪过。 「有了!」她倏地起身,瞬间恢复以往的神采奕奕,完全不复方才要死不活的样子,「就说我果然是个做大事的人吧!」她忍不住赞美自己的聪明才智。 完全沉浸在美好想像中的任飘飖,喃喃自语的赞叹着自己惊人的智慧,没想到一回头,就见到行云正对着自己投以不信任的眼光。 「你这是什么表情呀?」她老大不爽的用力拉扯行云的小脸蛋,「你师父我接下来要做的,绝对是非常了不起的大事,不久后你们一定会因为有我这个师父而感到万分骄傲!」放开行云的脸蛋,她昂首迎着风,任清风吹抚过她的面颊,顿时显露一种天地男儿的苍茫感。 然而一旁正痛抚着脸颊的行云心里还是非常怀疑。 师父真的做得出什么正经事吗? 他怎么就是有种不祥的预感? ***bbs.***bbs.***bbs.*** 夜里,京城里某户大宅的屋顶上出现三条身影。 「师父,我们真的要这么做吗?」听从师命,正乖乖趴在砖瓦上的行云,对于自己目前的处境有很大的怀疑,尤其是看到任飘飖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他就越觉得此事绝不可为。 「啰唆,我们现在要做的事可是义举,义举耶!」 任飘飖依旧专注于勘察地形,压根儿没心情理会行云的担忧。 「但……这样做真的算是正经事吗?」 「那还用问,劫富济贫耶!你自个儿想想,以前做过劫富济贫这事的,哪个没被当作英雄看待?这当然是正经事啦!」 劫富济贫——没错!就是这个自盘古开天辟地以来,被平民百姓吟咏不绝、一唱三叹的伟大义举!现下她任飘飖就要进行这个伟大的任务。 「可是劫富济贫的目的不是要帮助贫苦人家吗?咱们现在目的只是要填饱自己的肚子,充其量也只能说是偷,不算劫富济贫吧!」行云忍不住发出疑问。 任飘飖立刻赏了行云一记爆栗。 「师父,你怎么打人哪?被我说中了,老羞成怒喔!」行云痛抚着脑袋。 她翻了翻白眼,再度伸手拉扯行云漂亮的脸皮。 「我问你,肚子饿不饿?」 「饿。」行云老实的回答。 「那有没有钱买吃的?」 「没有。」 「饿了又没钱买东西吃,这不叫贫穷叫什么?」 「这……」行云被问得哑口无言,「照师父你的意思,咱们现在是要……劫富『济自己』?」 她愉悦的拍拍行云的头,「没错,真是聪明的孩子。」 这……根本就是强词夺理嘛!劫富济贫怎么会济到自己身上来?行云还是无法被说服。 此时,一直默默打探屋内状况的流水突然开口道:「师父,宅子里的灯都熄了!」 任飘飖眼睛四处梭巡,果真见宅里灯火尽灭,人声俱静。 她兴奋一笑,「行云流水!行动了!」 「是!」虽然行云心里还是有疑惑,但在师父一声令下,还是乖乖跟着行动,三人往灶房的方向而去。 一潜进灶房,饭菜香就这么扑鼻而来,仔细一瞧,才发现桌上竟然摆了满满一大桌丰盛的菜肴。 「哇!这些有钱人果真是暴殄天物,竟然剩下这么多饭菜。」任飘飖惊异的看着眼前的佳肴。 哇塞!全鸡全鸭外加一整只大猪公耶! 「老天有眼哪!」任飘飖喜孜孜的道。 她立刻指示行云流水开始进行打包作业。 手中抓着一条鱼正要往包袱里塞的行云,突然觉得有那么一点不对劲,「师父,咱们现在拿的是人家吃剩的东西吗?」 说这些完整无缺的食物是剩菜也太说不过去了吧! 「现下是大半夜,不是剩菜剩饭是什么?这府里上下都去睡了,就算是夜消,也总要有人醒着才能吃呀!」任飘飖焦头烂额地忙着搜括美食。 「好像也是喔!」不是听说有钱人家都拿鱼翅漱口的吗?剩菜剩饭里有全鸡全鸭,应该也是有可能的。得到满意的结论,行云再度着手打包的工作。 不一会儿工夫,满桌食物便被搜括殆尽。 「呼!终于打包好了。」擦了擦额上的汗水,任飘飖满意地看着努力的成果。 「师父,这条大猪公怎么办哪?」经流水的提醒,她才想起一旁的大猪公。 「对喔!还有这只大猪公,瞧我差点忘了,啧啧!真大一只,看来得费一番工夫才扛得走了。」她抚着下巴,努力想着该如何将这只几乎快比她大的大猪公带走。 「师父,不如就别搬了,反正我们手上的食物也够我们吃上好几天了。」 「这怎么行!凡事都要有始有终!既然咱们决定搬了,当然就要搬个彻底,这叫英雄的原则!」 什么英雄的原则,根本就是你自己贪吃吧!行云忍不住咕哝。 「我看天也快亮了,一起行动的话容易引人注意,不如这样吧!你们先将其他食物带走,我留下来找找看有没有绳子来绑这只猪,到时再去老地方跟你们会合。」对于这只诱人的大猪公,她任飘飖是势在必得! 「可是师父,你一个人行吗?」行云不太放心,他可没忘记师父的功夫可是比三脚猫还瘪脚。 「啰唆!我行的,你们快去!」她不耐烦的挥挥手。 「哦!」行云流水虽然还是有些放心不下,但见师父如此坚持,也只能听令行事,带着满满的食物离开大宅。 在前往郊外的路上,行云流水心里没来由的窜出一股不安,却又一直说不上为什么,直到约定的地点,他们才稍稍放下心上的不安。 饥饿难耐的两人等不及任飘飖的到来,打开包袱就开始大快朵颐起来。 「嗯!真好吃!」 「对啊!太好吃了!」 就在他们满足的大啖一只鸡时,一段可怕的回忆同时涌上他们的脑海…… 两人缓缓的转头互看,大喊道—— 「糟了!」 ***bbs.***bbs.***bbs.*** 再度看到眼前这棵再熟悉不过的大榕树,积了满肚子鸟气的任飘飖终于忍不住发飙。 娘的!鬼打墙了不成,这棵树她少说都看过十次了,怎么就是走不出这宅院? 找到了绳子,将大猪公绑妥在背上,原本带着兴奋愉悦的心情准备离去,没想到竟然在这大宅院里绕了近一个时辰! 气恼的踹向这棵阴魂不散的大榕树,但想当然耳,大榕树根本是不痛不痒外加麻木不仁,倒是她自个儿踹疼了脚,哀叫了声,抱着脚跳了一会儿后,最后颓然倒坐在地。 「唉!刚才真不该让行云流水先走的……」 没错!她任飘飖天不怕地不怕,只有一个致命的死穴,那就是—— 她彻彻底底、实实在在的是个大路痴呀!还是属于天字号的超级大路痴。 打她自娘胎出来开始,就完完全全不懂「方向」两字,连自己日生夜长、朝夕相处的日见山庄,她也是每天不厌其烦的上演苦儿迷路记。直到后来,有行云流水跟在身边后,情况才大幅改善,也因此,才让她压根忘了自己其实是个路痴的事实,以致铸成今日的大错呀! 眼看天色就快亮了,再不赶紧想法子离开这儿的话,到时被逮着可就真的难看了! 不管了!既然用走的走不出去,她翻墙总行了吧!就不信她直直的一路翻过去,还会离不开这个鬼地方! 振作起精神,她重新站起,朝围墙一跃而上…… ***bbs.***bbs.***bbs.*** 云千寻死瞪着眼前堆得几乎和自己一般高的帐本,有股想直接伸手将自己掐死的冲动。 该死的,他究竟是中了什么邪?竟然会决定乖乖留下来处理这堆帐本! 前些天被衙门的人押回云府之后,才知道受到极大创伤的阿福一回府就哭嚷着要悬梁自尽,最后还是动员了大批人马才把他给拦下,也因此,他这伟大——不!是罪过的罪魁祸首,这次总算将他家老爹彻底给惹毛了。 盛怒的云老爷终于撂下狠话,要他在管理家业和被送回师父那儿磨练之间做抉择。他本是想,不过就是看个帐本嘛!有啥大不了的,再怎样也不可能比被送回师父那儿可怕,经过几番思索,他决定先顺着父亲大人的意,乖乖待在府内翻翻帐本、做做样子,等哪天他爹松懈了,再找机会溜出府去…… 但没想到,光是他爹口中那个「小小的」兰心堂药房,帐本就多成这样,更遑论是明天就要交到他手上的云集镖局了。 唉!都怪他爹,没事干啥把事业做得那么大呀!真是遗祸子孙喔! 哀怨归哀怨,要是明儿个没让他爹看到成果,定会被送回师父那儿荼毒啊! 思及此,他不由打了个冷颤,赶紧提笔继续解决眼前那堆没完没了的帐本。 瞧瞧窗外天色将明未明,清风多舒畅,在这等美好的景致之下,不是该设个宴,品酒吟诗,体验一下诗人们的风流雅兴吗?怎么他就得一个人待在书房里跟帐本周旋? 可怜呀! 他正要为自己乖舛的命运拧出一滴泪时,屋脊上突然传来一阵巨大的声响,像是有重物砸下,而后掉落屋外的草地上,还夹杂着一声不小的闷哼。 很显然的,有「东西」从屋顶上掉下来了! 云千寻眉一挑,原本乌云罩顶的心情顿时好上许多。 老天爷果然还是待他不薄,怕他看帐太无聊,就从天上扔下个礼物来陪他解闷,可真有心不是? 那他得赶快去会会这礼物,让人家久等可就失礼啦! 他带着愉悦的心情步出房门,果然见到门前的草丛有一阵骚动,他的唇角不由自主的勾勒出一道弧度。 「咦?刚刚那是什么声音呀?」他对着草丛发出疑问,并刻意将声量放大。 糟!被发现了!翻墙时失足从屋顶上摔下,当了背上猪公的垫背,此时被压得全身发酸的任飘飖趴在草丛里暗叫不妙。 「汪!汪!」 云千寻听着这很明显是出自人类口中的狗叫声,忍不住挑高了眉。 怎么这家伙不但身手差,还是个白痴呀? 「真是怪了!怎么这狗会从屋顶上掉下来呢?」 「喵~~」 这下云千寻开始有想揍人的冲动了。 好样的!原来这家伙不是白痴,而是把他云千寻当白痴了! 「原来是小喵喵呀!大哥哥我最喜欢猫了,来来来,让大哥哥我好好来瞧瞧你呀!」 躲在草丛里的任飘飖立刻想溜,无奈压在她背上的大猪公压得她动弹不得。 「小喵喵!大哥哥来啰!」 别—— 任飘飖还没来得及为自己的死期哀悼,挡在前方遮蔽的草丛就被拨开了。 就见云千寻好整以暇的站在她身前,一脸的兴味。 「哈……」呜呼哀哉!任飘飖已可以预见自己是怎么死的了。 云千寻看看任飘飖,再看看压在她身上的大猪公,露出会心的微笑,柔声开口道:「哟!兄弟,谈恋爱呀?」 第三章 「哈哈……」 被绳子扎扎实实的给绑在书房椅子上动弹不得的任飘飖,虽然想哭,但仍旧是极尽所能地对着眼前的云千寻露出无害的笑容,希望他别一时糊涂想歪了,把这么天真可爱的她,跟那些闯空门的江洋大盗联想在一起,那她可就真是冤枉了! 相较于她现下狼狈的模样,前方的云千寻从头到尾都是噙着一股笑意,满是玩兴味的打量她。 这下可好,瞧他逮着了什么了?稀有动物三脚猫一只哪! 然而看着看着突然想到了什么,他冷不防就将脸凑近任飘飖,眯眼瞪着她。怪怪!这人怎么越看越眼熟呢?「他」不就是…… 那天在酒楼里和一名大汉过招,让他看得忘乎所以,害他一时不察而被林捕头给逮个正着,最后落得现在这副凄惨的下场的人吗? 「啊~~原来是你啊!」果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一想到自己今天会这么落魄,全都是拜眼前的家伙所赐,他的笑容就越是扩大,不自觉地摩拳擦掌起来。 「哈、哈!原来这位兄台认识我啊?」怎么这人越笑越开心,手脚的动作却是越来越血腥啊? 「呵呵!岂只是认识呢!还受了您不少照顾呀!」他的嘴角几乎快要裂到耳后,指关节亦不断发出响亮的喀喀声。 「哈哈!真的呀!我都不知道自己这么热心助人呢!」任飘飖越看云千寻的笑脸心里就越毛,明明说是照顾,怎么这家伙一脸的想报复啊?「不过没关系,小事别放在心上啊!」说完不忘再继续干笑。 「是啊!小事当然别放在心上!那咱们来谈谈大事,敢问阁下半夜私闯『豪』宅,究竟是有哪桩大事要干哪?」 任飘飖的笑容先是明显僵了一下,立刻像是想掩饰什么般,夸张的大笑开来,「啊哈哈哈……这哪里有什么大事呢!没事、没事的。」还豪宅咧!有没有人那么不要脸的啊?「在下不过是在路上闲逛,一不小心迷了路才误闯贵宅,哎呀!瞧我可真糊涂对吧?哈哈哈……」越笑越心虚,久久笑声终于消失。 「哦?是这样吗?」 「呵!当然、当然!」 此时,门外传来一阵凌乱的脚步声。 「少爷!大事不好啦!」外头的人开始焦急的敲起门。 糟……任飘飖的身子一僵,一副大难临头的模样。 「哦?有大事发生呀……会是什么样的大事呢?」云千寻若有所思的看了她心虚的表情一眼,唇角牵起一道弧度,而后转身朝门口走去。 此时天方露白,门一开,瞧见的就是一群家丁聚在门外,个个均是一脸的焦急。 「一大清早的究竟是在大声嚷嚷些什么呀?」大略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云千寻仍是一贯的懒散闲适。 「少爷,大事不好啦!今早准备祭祀用的祭品全都不见啦!」 「哦?祭品全不见了啊?」他刻意放大声量,好让里头的任飘飖听个清楚。 「是啊!这可怎么办才好?」 家丁说得焦急,云千寻却仍是漫不经心地大声问道:「那些祭品里是不是有一头肥到不行的猪公啊?」 「对对对!没错!」 「哦咿?!怪了!那条猪公怎么会在这儿啊?」 一名家丁眼尖的在草丛里发现大猪公的踪迹,冲了去,其他家丁们一听,也纷纷跟着围上去,啧啧称奇地瞧着猪公意外的现身。 云千寻跟着凑上去,「对啊!真是怪了,怎么这猪公会在这儿呢?」他刻意做出一脸费解的模样,抚了抚下巴,一会儿像是灵光一闪般叫道:「啊!肯定是猪公显灵了!」 「嗄?猪公显灵?」家丁们同声惊呼。 「是啊!肯定是这只猪公把其他祭品吃光后再偷跑出来散步!」 「嗄?」一行人的嘴同时大张,被云千寻的话唬得一愣一愣。 「这……怎么可能!」一名年纪较长的家丁摆明了不信。 「欸!这世上无奇不有!」云千寻作势无奈的摇了摇头,继续滔滔不绝道:「咱们做人呢!心胸就是要放宽广点,学着接受新事物,别太固执而被内心的成见所囿呀!」语毕不忘鼓励性的拍拍年长家丁的肩膀。 「可这……」怎么可能嘛! 还想再辩驳,但立刻就被云千寻给打断,「别再可是啦!趁时间还早,赶紧派人到市集里去买些新的祭品回来,误了时辰可就不好了!」 虽然还想再说些什么,但当务之急是赶紧再去采买祭品,于是年长的家丁领着其他家丁准备离去。 「对了!昨晚负责东厢夜巡的是谁啊?」云千寻唤住一名家丁。 「唔……好像是常宽。」 「常宽啊……」他沉吟了一会儿,的确是个不错的对象不是? 一想到乐趣又要再添一桩,云千寻脸上不由露出兴奋的笑。 「少爷找他有事吗?」怎么少爷笑得这么诡异啊?家丁看得有些发毛。 「也没什么,不过想问问为啥这么大头猪公在园子里散步会没有人发现呢?好了,这儿没你的事了,下去忙吧!」 「是,少爷。」家丁便退了下去。 一回到书房内,就瞧见被五花大绑在椅子上的任飘飖一脸的愁云惨雾,宛如立刻要被雷劈的样子,见此状,更是让他心情大好。 「原来阁下犯的不仅是私闯豪宅,还要再加上一条窃盗罪啊!」他揶揄。 几乎快笑不出来的任飘飖,依旧努力挤出难看的笑脸,继续装傻道:「哈哈!怎么会?我也只不过是带着你家猪公出来散散步而已,现下不是还给你了吗?」摆明打死不承认。 还想拗啊?他噙着笑,丝毫未因任飘飖的嘴硬而坏了好心情。 「那除了猪公以外的其他祭品呢?」 「呵!这就不干我的事了,无凭无据的,你可别乱栽赃呀!」光是一头猪公就让她这么惨了,要是再扯上其他那些鸡鸭鱼肉的,就真的不知道这条小命够不够赔哩! 「哦?」他挑高眉尾,「我看是被你吃干抹净了吧!真看不出来你瘦小归瘦小,食量却这么大呀!」 吃?!一说到这个,任飘飖的火气全都上来了。 「谁说的!我可是打好几天前就没吃过东西了!明明就是行云流水先带走的!哪里是我吃干抹净的啦!」可恶啊!行云流水现在一定已经吃饱喝足后在呼呼大睡了!怎么她就要一个人被绑在这里跟一个莫名其妙的家伙周旋啊? 「行云流水?原来还有同党啊?」 「啊!糟……」才意识到自己方才说了什么,一抬眼就见云千寻一脸得意的模样,她实在很想将自己的舌头咬掉,「嘿嘿……」只好继续嘿笑,但她怎么隐约觉得自己的笑容已经开始带泪了。 「现在再加上一条结党行盗罪……我看你牢饭是吃定了。」 「哎呀!别这样,咱们有话好商量嘛!」可以确定,她现在的表情绝对是比哭还难看。 「商量啊?」云千寻眼睛一亮,「你可找对人了,我这人的确最好商量了。」 「真的?真是太感谢大爷了!」她只差没痛哭流涕、磕头跪拜了。 「好吧!不如这样,不送官府,你就赔钱了事吧!」 「赔钱,好——」是好,但她哪来的钱啊?原本喜悦的表情瞬间又垮了下来。 云千寻拿起算盘算得不亦乐乎,「该赔多少呢?我算算啊……鸡鸭鱼肉……再加上猪公一只……好了!就这些!便宜算给你了!」 一瞧见帐目,她眼睛差点没凸出来,「一千两?!你坑鬼啊!」 不就坑你这只衰鬼啰!「怎样?赔是不赔?不赔送官府喔!」云千寻依旧保持和蔼可亲的笑容。 一听见「官府」二字,她硬是将满腹怒气硬生生的吞回,重新挤出笑容,「赔~~我赔!」她是很想赔,但哪来的钱?只好低声下气道:「但能不能缓一缓啊?小弟我最近实在没啥钱可以赔你啊!」 语毕,云千寻狡黠的黑眸绽出极为兴奋的光芒。 「没钱?欸!早说嘛!」还真怕你有钱可还咧! 他拿出一张纸,执笔沾了沾墨后,就开始在纸上写了起来。 半晌,他终于停下手上的动作,起身解开绑在任飘飖身上的绳子,将纸递给她,然后迫不及待的盯着她瞧。 「什么东西?」终于解脱的任飘飖狐疑的接过纸张,在看清楚内容之后,又是一声惊呼—— 「卖身契?!」 「咦?不错嘛!你识字!」他亲切的笑着点点头。真好、太好了!真是越来越合他的意了!「我这人就是好心,看你没钱还,就给你一个工作机会,让你在云府里当长工,不但有薪俸可拿,还包吃包住,你说是不是挺划算的?」 这一看就是有诈嘛!「能不能不签啊?」她敢肯定签了准没好事! 「当然可以~~」云千寻开明的道。 「呼!」 「不签就立刻还钱,不还就送官府啰!」 「……」任飘飖连忙拿起笔,迅速在卖身契上签下大名,「签签签、我签!」 「你叫任飘飖啊!好,那从今天起你就是我云府里的长工啦!以后大少爷我说一你绝不准说二、叫你往东你就不准往西、要你上刀山你就不准下油锅!听清楚了吗?」卖身契才一拿到,就立刻大剌剌的坐回椅子上,跷起二郎腿,不客气的摆出一副老大的模样。 那么快就露出真面目啦?任飘飖直觉自己接下来的日子真的难过了…… 「那薪俸怎么算啊?」就算日子难过,也要看薪俸合不合理呀! 「啊!说到这你可就真的赚到了!我对下人一向慷慨,包准你听了以后连作梦都会笑,哪!一天一文钱,怎样?会不会太多?」 「一文钱?!」她忍不住扬高音调,「你这分明就是压榨劳力!当心我到官府去告你啊!」这算哪门子薪俸?一天一文钱?连个包子都买不起! 云千寻耸了耸肩,一脸的无所谓,「那顺便帮我问问私闯豪宅、结党行盗再加上毁约……这罪要怎么算啊?」 「哇!好优渥的薪俸啊!我好开心啊!大少爷您人真是太慷慨了!」她作势开心的手舞足蹈起来。 「是吗?开心就好,我就说我这人最慷慨了。」 慷……慷慨个头咧!任飘飖在心底暗咒。 「好啦!既然卖身契都签了,为了不让你因怠慢工作,而让人家误会你坐领干薪,我这负责任的主子现下就交代个好差事给你。」 「嗄?现在?」这一大清早的,该不会要叫她去打扫庭院吧? 只见云千寻对她露出极为亲切的笑容,随后伸手指向桌案上的一叠簿子。 「这工作很简单,你识字嘛!你就帮我对对帐本。」 「对帐?」她打量了下桌上大约十来本的帐簿,「桌上那些?」虽然量是多了点,但速度快点大概在两、三个时辰内就能够对完,应该不算困难。 没料到这时,云千寻原本指向桌案的食指,突然立起来摇了摇,紧接着再指向桌案右侧不远处的柱子。 就见柱子旁,没完没了的堆了一大叠帐本。 「还要再加上那些喔!」他热心的补充。 目光顺着云千寻手指的方向移转,这一看,下巴差点没掉到地上去,她语气有些不确定的道:「禀报少爷……它……和我一样高耶!」 「那就恭喜你了,可见你俩多有缘不是?」云千寻诚心祝贺。 这、这……有啥好恭喜的啊?任飘飖垮下一张脸,直想哭啊! 那么多本真要对完的话,小命也去掉半条了。 「哎呀!花了那么多时间在照顾你,少爷我还真是好累呀!」说着就伸了伸懒腰外加打了个大呵欠,然后朝不远处的床榻走去,「那这些帐本就交给你了,记得,务必在明午以前把它看完啊!」语毕,便拉起软被躺妥,准备睡去。 「明午?!」她惊呼,才要向云千寻投以惊惧的眼神,没料到这一回头,却看到云千寻已经沉沉睡到不知第几殿去了。 她僵硬转回头,对着那堆和她一样高的帐本干瞪眼。 然后这下真的忍不住拧出泪来了。 呜~~行云流水,快来救人哪! ***bbs.***bbs.***bbs.*** 「公子、公子。」 连续看了一天一夜的帐本之后,任飘飖终于阵亡睡死在桌案上,但才刚睡下没多久,耳际就隐隐约约传来一阵空灵飘邈的呼唤声。 「公子,你醒醒啊!」 感觉身体被摇了摇,清梦被扰的任飘飖有些不悦地摆了摆手。 「哎呀!别吵别吵,再让我睡一会儿!」咕哝完,又沉沉睡去。 「公子、公子。」来者不死心的再次伸手摇了摇她。 三番两次被吵,任飘飖火气全上来了,「你这人怎么这么不识相啊!都跟你说了别吵还啰唆!你是猪——」抬头,正打算破口大骂,不料正眼一瞧,三魂七魄全都给吓醒了。 赫!还真的是猪头咧! 她张大眼,死盯着眼前这个似曾相识的「猪头」猛瞧。 糟!难道是昨天她背着走了一晚的大猪公显灵来找她讨命了?! 任飘飖心一惊,急急忙忙的就往桌子底下躲,闭上眼,双手合十,一边发抖一边祈求神明的保佑。 「阿弥陀佛、观音菩萨,我的祖奶奶、老天保佑、老天保佑啊!」 「任公子,你做啥躲到桌子底下呀?」 「哈……下、下面空气比较好……」呜呜~~竟然还知道她姓任!等会儿会不会被勾走魂魄啊? 「是吗?下面空气真有那么好啊?那我也来试试。」说着,就挤进桌案内蹲在任飘飖身边,「嗯!空气还真挺不错的。」 感觉到猪公的逼近,任飘飖终于按捺不住心中的恐惧,抖着嗓子开始忏悔道:「呜……猪大哥、猪大爷,我也只不过是背你走了一下,运动有益身体健康嘛!宰了你的又不是我,你何苦来这找我讨命呢?」她还那么年轻,不想那么早走啊! 更何况就算真要她归西,至少也派只鹤来载她吧!哪有人骑猪公归西的啦! 她可不要连归西都归得那么丢脸啊! 「什么讨命?任公子,你究竟在说些什么?又做啥害怕成这样啊?」 「不讨命!那一定是要来凌迟我的……好残忍哪!呜……」身子抖得更严重了。 来者被任飘飖的反应弄得一头雾水,「公子,你究竟在怕些什么呀?谁要凌迟你来着?大少爷交代过我要好好照料你,要是有人想欺负你的话,只要跟我常宽说一声,我绝不会让人动你半根寒毛的。」 大少爷?常宽?难道不是昨天那只猪公来找她讨命?任飘飖缓缓睁开眼,鼓起勇气仔细瞥了一眼,又开始鬼叫,「你骗人!你明明就一脸的猪头样,一定是昨天那只猪公显灵啦!呜啊!我完蛋了啦!」她都死到临头了,这猪公还想骗她,怎么这年头连猪公都这么没良心啊! 常宽恍然大悟,总算明白她的恐惧何来,他有些不好意思地搔搔头,尴尬的道:「呃……公子,其实在下并不是天生就长成这副猪头样,只是因为某些原因,所以脸『暂时』得维持这个样子,绝对不是什么猪公显灵,所以公子你别害怕呀!」 「真的不是?」任飘飖小心翼翼的睁开眼打量眼前这名猪头,嗯……手脚还挺修长的,除了头大了点外,全身上下都算瘦的了,的确和昨儿个那头全身肥到深处无怨尤的猪公不大一样。 「那你的脸怎会变成这副德行啊?」 常宽干笑几声,说来可还真是丢人啦!「这……只是不小心出了点『小小』的意外……」欸!一切只能怪自己太糊涂了。 原本前晚该是轮到他夜巡的,却因为白天和朋友喝了酒而睡过头没去夜巡。好死不死的,府里就偏偏在那夜出现了贼人,把厨房里要祭祀的祭品全给搬得一干二净。 他一觉醒来之后,开门就见他家大少爷对他笑得灿烂,原本他还傻傻的以为怎么大少爷突然对他那么好,敢情是自己要出运了?没想到就在同一天晚上,他才刚躺上床准备睡下,就发现自己的脸痒了起来,一探之下才知道,这枕头上竟然被撒了奇痒粉……在他奋力地抓搔止痒下,脸就肿成猪头啦! 「所以说,你绝对不是什么猪公显灵了?」原来只是只脸肿的衰鬼! 「是啊!在下是云府的总护卫,名叫常宽,叫我阿宽就行了。」 去除心中的恐惧之后,任飘飖伸手用力的往常宽的猪额头上用力一拍,「那没事做啥扮猪公吓人哪?要不是我胆子大,你去吓看看外头那些长工丫鬟的,不被你吓到屁滚尿流、哭爹喊娘的才怪!」 「哦!」常宽痛抚着额头,不解这位公子怎么翻脸比翻书还要快啊?但打从他今早变成猪头到现在,所有人瞧见他都乐得寻他开心,被吓成这样的只有这位公子一个人啊! 「常宽是吧!找我做啥?」她终于钻出桌底,一站直就十分不雅的伸了个懒腰。 「大少爷要我带你到客房歇息。」 歇息!可真是个好字眼不是?「那还不快带路!」一想到即将有张软绵绵的床可好好睡上一觉,任飘飖整个心情都愉悦了起来。 「是,这就带你去。」常宽看着任飘飖迫不及待往门口走去的身影,突然想起了什么,「啊!对了!大少爷还交代我要告诉你一件事。」 一心只想赶紧奔向温暖的被窝的任飘飖闻言,有些不耐的止住脚步。 「有事就快说,别拖延我作好梦的时间啊!」 「哦!好!」常宽侧身指了指不知何时被摆在窗枱上的一大叠册子,道:「这些是大少爷要我送来给你的『新进度』,大少爷说希望你能在明晚将新进度赶完,交给他。」 「嗄?」她顿时看傻了眼,一张口张得死大。 这些帐册……少说也有三尺高吧! 突然感到天在转、地在动,实在是很想直接来个腿软,然后不小心额头撞地就这样给他昏到天荒地老。 呜~~猪公大爷!请您显灵吧!小的现在很乐意同您归西去了! ***bbs.***bbs.***bbs.*** 「啊啊啊!不看了!」连续看了几天几夜的帐本之后,忍耐力已达极限的任飘飖终于忍不住摔掉手中的帐册,从桌案边弹跳而起。 「有没有搞错啊!一天才一文钱,就要我累得跟条狗似的,真当我是白痴不成?我要是再乖乖做下去才真是见鬼了!不干了!不干了!」 她迈步朝门口的方向走了去,打算悠哉的来浪费时间浪费个爽。 突然闻到一股甜腻的香味,转头就见一名丫鬟手里捧着一盘香味四溢的糕点,正从凉亭边经过,美食当前,她没有多想便冲上前去拦住丫鬟。 「姑娘,请留步!」 完全没防备的丫鬟,被任飘飖突然的现身给吓了一跳。 她连忙嘿笑,「唐突了佳人真是不好意思,在下方才一见姑娘,立即惊为天人(指糕点),忍不住就冲了出来,还请姑娘见谅。」 见任飘飖这样毫无遮掩地表明欣赏之意,丫鬟不由红了脸。 「敢问姑娘要去哪儿?」她死盯着那盘看似十分美味的糕点猛咽口水。 「奴婢本想将糕点送去给大少爷,可大少爷不在房内,现下正准备折回厨房。」对于任飘飖肆无忌惮的眼光,丫鬟的一张脸已经红到耳根子去了。 「咕……」一阵不雅的腹鸣从肚皮传出,她连忙笑了下,「让姑娘见笑了,瞧我这肚子真是不争气,不过就是没吃早点嘛!怎么这会儿就叫成这样。」将目光对向丫鬟,暗示的意味十分明显。 丫鬟羞赧的垂低了头,「如果公子不嫌弃的话,请先享用这些糕点果腹吧!」 中!目标达成,任飘飖就急忙拉着丫鬟到一旁的凉亭里,开心的享用起糕点。 「美味!真是人间美味!难得姑娘人长得美,手艺更是绝佳!往后肯定能够觅得如意郎君。」秉持着爱屋及乌的心理,任飘飖由衷地赞叹。 「公子过奖了。」丫鬟嗔笑,被任飘飖的甜言蜜语捧得心花怒放,忍不住打量起任飘飖的身段来。 好清秀的公子啊!一张脸白白净净的,虽然没有一般男人的粗犷,却也不至于柔弱,大致说来这公子的相貌比一般男人柔和,却又比女人刚毅,同时揉合了男人与女人的特点,却一点也不突兀,反倒是予人一种很舒服的协调感,尤其是他恰到好处的嗓音,更是让人如沐春风。 抬眼就见丫鬟正盯着自己瞧,任飘飖唇角一扬递了个微笑过去。 见状,丫鬟又是不好意思的垂低头,脸颊发烫。「奴婢从未见过公子,请问公子是少爷的朋友吗?」 任飘飖愣了下,一道灵光自她脑中闪过。 嘿嘿!逮着机会了吧!云千寻,看我这会儿怎么整你! 「唉!」她语气哀怨地道:「其实我并不是什么公子,我只是一个命运乖舛的长工罢了。」 「长工?可是公子的气质不像啊!」丫鬟不可置信。 她又叹了更深更长的一口气,「不瞒你说,其实我本来也出身名门,无奈家道中落,到最后连我爹过世时,家中连一点能够替他老人家办后事的银两都筹不出来,实在是让我这做儿子的自责不已;就在这时,我遇到了你家大少爷,他说要无条件的帮助我度过难关,那时只想赶紧让爹入土为安的我也没多想,就怀着感恩的心接受了云大少爷的帮助,没想到……」她开始作势哽咽。 「然后呢?发生了什么事?」对任飘飖的遭遇感到十分同情的丫鬟急着问。 任飘飖吸了吸鼻子,再道:「唉!都怪我生了这一副面皮……你也知道的,像我这种不男不女的长相,最容易让那些有特殊『癖好』的人心生歹念了……就在我刚办完我爹后事没多久,云大少爷就拿着借据来,一脸淫笑的要我立刻签了卖身契,要不就还钱,否则就要告到官府去。」 「我那时哪有钱可还哪!最后在不得已的情形下,我只有抛弃尊严,签下那纸卖身契,但没想到一进云府,大少爷成天直找机会对我上下其手,任我如何抗拒都没有用,甚至还直接拿了绳子将我绑起来,然后……然后就对我……呜啊~~」说到这儿,任飘飖已是声泪俱下。 听完任飘飖整个悲惨的遭遇之后,丫鬟也忍不住红了眼眶。 「公子好可怜哪!但你一定要勇敢地活下去,千万不能放弃希望呀!」 任飘飖十分满意丫鬟的反应,作势掩面而泣,实则暗地偷笑。 云千寻哪、云千寻!你作梦也没想到会有栽在我手上的一天吧! 敛起笑意,她继续变本加厉的哭道:「其实我一个人受凌辱就罢了,就怕到时更多无辜的人受害……」 丫鬟拭了拭眼泪,「公子你放心,奴婢一定会将此事呈报给老爷知道,以免更多人再遭受魔爪。」 两人完全沉浸在悲愤的情境中,殊不知一道人影正缓缓的向他们走近。 「不过还真看不出来大少爷竟是这种人哪!」 「哪一种人?」赫然出现的男声震慑住在场的两人。 吓!云千寻!怎么说人人到!任飘飖下意识地想溜,可还没来得及动作,颈后突然一麻,随后整个人动弹不得。 糟!被暗算了! 就见云千寻神色自若的朝任飘飖的方向走近,随后一手横抱起方才被他以石子弹中定身穴的任飘飖,大刺刺的坐了下来。 「你这小淘气!昨晚不过是说你几句,你就气成这样,还整天躲着我,害我找你找得好辛苦哪!」 云千寻搂着任飘飖,样子说有多亲密就有多亲密,看得一旁的丫鬟目瞪口呆。 任飘飖睁大眼死瞪着不知道又在打什么鬼主意的云千寻。 「哎呀!你就别气了嘛!我认错好不好?你都不知道我今天一整天没看见你,心里可想你呢!」想该怎么整你! 他看着任飘飖的眸光充满浓情蜜意,语气里满是藏不住的宠溺,此一发现,又是让丫鬟吓飞好几缕魂魄。 再度暗中出手推了任飘飖一掌,就见原本横躺在他臂弯中的任飘飖倏地起身,靠在他的颈窝,这一幕,在不知情的旁人眼中看来,任飘飖就像个羞涩的小娘子股,娇嗔的靠在情郎耳边低语。 「嗯……哎呀!这种事怎能在外人面前做呢?你乖啊!等咱们回了房,想怎么做我都依你啊!」随即给了前方看傻了眼的丫鬟一个暧昧的微笑。 见云千寻如此明显的暗示,丫鬟顿时涨红脸。 原来……少爷和这位面貌清秀的公子真的有「非比寻常」的关系呀?那方才这位公子讲的也只是小俩口吵架的气话啰?心中虽然还是有些许怀疑,但照他们亲密的举动看来,要人不相信他俩是一对也难呀! 「呃……少爷,奴婢这就退下,你们……爱做什么就做什么。」语毕,立刻想走人,毕竟这等「可怕」的画面看久了伤眼哪! 但她还没来得及跨出一步,就被云千寻强力的手劲给拉了回来。 云千寻对她漾出一个百万黄金般灿亮的笑容,意有所指的道:「老爷年纪也大了,经不起任何刺激的……」 丫鬟对他突来的「提醒」不甚了解的愣了愣。 少爷说得平淡,态度也不失客气,怎么她就是有种被威胁的错觉? 一阵可怕的回忆蹦入丫鬟的脑袋。 不是错觉! 她怎么就忘了少爷「混世魔王」的恶名呀! 听说阿福前阵子还被少爷侮辱到差点去上吊……糟糕!现下她知道了少爷的丑事,少爷该不会想杀她灭口吧?思及此,她全身开始发抖,双脚都快软了。 「那些多嘴的人最可恶了,我看你长得这么的可人,绝对不会是个多嘴的人吧?嗯?」云千寻再漾一笑。 「奴婢、奴婢方才什么也没看见!什么也不会说!请少爷高抬贵手,放了奴婢一马吧!」呜呜……她这么年轻,还不想死啊! 云千寻满意的看着自己制造出来的效果,虽然吓坏了没胆的小姑娘,但为了自己往后美好的日子着想,也只有委屈她了。 「那就麻烦妹妹您了。」他缓缓松手,「待会儿走路时小心看路。」 话都还没说完,丫鬟便头也不回地向前方奔去,活像逃命似的。 满意的送走丫鬟之后,他将注意力转回任飘飖身上。 「小淘气,到你了,你把哥哥我『污蔑』得那么惨,有话要对哥哥说没有?」 闻言,任飘飖本想不屑地啐他个几声,无奈自己被定了身,连一个字也吐不出来,只能对他翻翻白眼。 「哎呀呀!不说话呀!这就是你的不对啰!」明知她不能说话是有原因的,他却恶意选择遗忘,「你把哥哥我说成那样,本来哥哥还想说要是你乖乖道歉的话,就不跟你计较了,没想到你这么不识相呀!看来也只好给你个『小小』的惩罚,好让你知错能改啰!」 说着便从袖口翻出几只小盒,迫不及待的一个个将它们打开。 胭脂?这家伙想干啥?她不解地看着云千寻零零散散放在桌上的胭脂盒。 「要惩罚你,哥哥我也是千百个不愿意呀!」云千寻嘴上说得苦恼,手上的动作却没停过,「你也别太担心,哥哥我呢!一向是秉持爱的教育,不会动手对你体罚的。」只不过想让你的心灵受到一点小小的创伤而已。 接着,便兴致勃勃地拿起沾好厚厚一层粉的粉扑,开始往她脸蛋涂去。 「来来来!先扑个粉,再涂腮红,然后是胭脂,啊!眉也要画……」 哈!要惩罚一个男人何需动刀拿枪的?几盒胭脂就够他生不如死了! 「好了!大功告成了!来来来,让哥哥好好的瞧瞧你啊!嘿嘿!要是『好看』的话,等等定帮你好好宣传,要全府的人都来见识一下你美丽的风采啊!」 才想好好瞧瞧自己伟大的「杰作」和任飘飖生不如死的表情,没想到正眼仔细一瞧,心跳顿时漏跳了一拍,他惊异的看着任飘飖上完妆后判若两人的脸孔,心跳不由自主的加速、再加速。怎么…… 这家伙怎会这么美呀? 上完妆的任飘飖美得不可方物,在胭脂的衬托下,一双灵动的眸宛如秋日翦水的碧潭,粉嫩的双颊更是令人想要一亲芳泽,而那性感至极的朱唇更完完全全是诱人犯罪的根源。 「吓啊!」迅速出手赏了任飘飖额头一记铁掌,彷佛是要打散诱惑他的幻觉般,天知道他是费了多少力气才将自己飞散的魂魄给拉回来! 哦!做啥打人哪?任飘飖睁着一双水灵大眼,埋怨的看向云千寻。 殊不知这哀怨的眼神,更是为她增添几分楚楚可怜的动人风情。 「吓啊!」云千寻再赏铁掌一记! 哦!还打!是怎样啦? 他连忙将头偏向一边,努力平复心跳,就怕再看下去真的不得了了! 「有了!」像是想到什么,他伸手翻了翻衣袖,取出一只毛笔,将方才不正常的反应抛诸脑后,「嘿嘿!这下看你还敢不敢再作怪!」 他提笔在任飘飖的眼窝涂上两个大大的黑轮、额上写了个「王」字、鼻下再画一道八字胡、左脸画只乌龟、右脸签上「云千寻到此一游」……于是,一幅精采绝伦的「水墨画」就这么完成。 「哈!这样顺眼多了。」爽快!方才心理的异样反应总算烟消云散。 瞬间松懈下来后的云千寻,顿时感到有些困意。 今儿个被老爹叫去训话折腾了一整天,再经过方才的惊吓,他还真的有点累了。 打了个呵欠,他索性靠在任飘飖身上闭目养神。 一阵淡香自任飘飖身上缓缓的飘入他鼻间,舒缓了他的疲惫。 嗯~~好香……这个味道他喜欢…… 喜欢?! 他赫然睁大眼,抱着任飘飖自石椅上弹眺起身。 他竟会喜欢一个男人?!不可能!一定是错觉! 想着,他下意识的松了手,「砰」的一声,硬生生将任飘飖摔落在地。 哎哟喂呀!我的祖奶奶呀!天杀的云千寻!这么没天良的事你都干得出来! 幸亏她是侧脸着地,要是正脸着地的话,以方才的力道,撞断鼻梁事小,破相吓坏路人可就真的罪过了! 「对对对!肯定是我太累了,得赶紧去睡下才行。」跨过瘫在地上的任飘飖,他自言自语地走开,「赶紧睡下、赶紧睡下!」 喂!等等,要睡也先帮我解穴啊! 因脸侧向一旁而看不见云千寻离去的身影,但听脚步声也知道他已经走远了。 云千寻!你给我回来呀! 喂…… 呜…… 第四章 明月高悬,凉风轻送,几枝柳条在清风的抚弄下在湖畔翩然起舞。 云千寻懒散的靠在湖中凉亭的墙缘,手持醇酒一壶,惬意地欣赏着眼前如画的夜色,与坐在凉亭中央,正被眼前帐本弄得焦头烂额的任飘飖形成强烈对比。 任飘飖头偏向左,极为不爽的以眼角余光睨着桌上的帐本,脸上还残留着一大片黑色墨痕,脸色说有多难看就有多难看。 回头就见任飘飖顶着一张黑脸,正以着不自然的姿势看着帐目,兴味的笑意浮上云千寻的嘴角。 「哟!兄弟!害臊呀?头做啥偏那么过去呀?脸黑没关系,做人最要紧的是行得正、坐得正、抬头挺胸向前看啊!」 闻言,任飘飖积了满腹的怒火终于炸开,用力摔上帐本,开始对云千寻发飙。 「这是落枕!落枕!害我落枕成这副德行的也是你!你少在那边给我说风凉话!」向前看?你来给我试试被人扔在地上十二个时辰,然后一直维持头偏向左的姿势看看!到时如果还有办法向前看的话,我叫你一声爷爷! 就见云千寻摇了摇头,一副不大苟同的样子。 「不不不!这怎么会是落枕呢?是『跌股』才对。」见任飘飖不懂的神情,他开口补充,「不懂哪?就是丢脸!」 「你说什么?」任飘飖咬牙。 「不就是字面上的意思啰!不过是被点中了定身穴嘛!又不是什么要命的死穴,武功高强者一时半刻即能自解,再不能力差点的一般习武者,最迟在五个时辰之内也绝对能够自行冲开穴道,怎么你竟然要花上十二个时辰!这不是丢脸是啥?」云千寻将身子转回,继续欣赏美好的月色。 被云千寻一席话训得挂不住颜面的任飘飖,不甘示弱的反驳道:「学术有专精,我的专长不在此!」听得出来声音是从牙缝挤出来的。 「呵!我看你是不学无术吧!」 任飘飖额上再爆青筋,恶狠狠的瞪向云千寻的背影。 此仇不报非君子!被人侮辱成这样还不吭声,她任飘飖名字就倒着写! 她缓缓的自桌案边起身,蹑手蹑脚地朝云千寻移近。 月色很美是吧? 大爷我现在就送你下水捞月去! 她抬高腿,正想一脚踹云千寻下水,没料到脚才刚踢出,都还没勾着云千寻的衣角,就被他以一招「空手夺白腿」给擒了下来。 「哟!兄弟!好兴致啊!怕我赏月太无聊,特地跳舞来帮我助兴是吗?」他死抱着任飘飖的腿不放,开始东拉西扯,只剩一只脚落在地上的任飘飖因重心不稳,只能身不由己地随着云千寻拉扯的方向东跳眺、西跳跳,模样好不狼狈。 「你这小人!给我放手!放手!」 「是放脚才对。」云千寻继续使劲的扯着任飘飖的脚,俨然玩上瘾了,「欸!你要更使劲点儿跳,这样舞才会好看。」 「你、你、你……你这小人!」被逼急了的任飘飖随即以着被云千寻擒住的右脚为轴心,猛然旋身一跃,企图以未受禁锢的左脚踢烂云千寻的笑脸,可云千寻的速度更快,一出手便擒下她出师未捷身先死的左脚。 「你给我放脚!放脚!」两脚分别岔开在云千寻两侧,裤裆就这么一览无遗的呈现在他面前,任飘飖此时的模样说有多窘就有多窘。 「真要放?这可是你说的,别后悔呀!」 才意识到云千寻接下来要做什么,正要开口制止,他便已使劲放手往前一扔! 然后……她可爱的侧脸,便再次和那不甘寂寞的地面亲热去了。 「哎哟喂呀!我的姑奶奶喂……」适逢落枕,又受此重创,她的颈子已经疼到让她连哀哀叫都有气没力的。「天杀的云千寻……给我记着……总有一天我会要你好看的……」 「都摔成这样了还这么聒噪,某种程度上来说你也算是强的了。」 云千寻没辙的摇摇头,伸手欲将任飘飖从地上拉起,殊不知在不远处,不知何时出现两道身影,正将云千寻「欺侮弱小」的画面尽收眼底。 「师父!咱们来救你了!」 才刚听到声音,云千寻还没来得及反应,来者便已迅速向他出手,让他有些措手不及。 小孩? 见来者竟然是体型还不及他身高一半的娃儿,云千寻着实有些惊讶。 然而让他更料想不到的是,眼前的男孩看似娇弱,出手却十分凌厉,招招精辟,更显现出男孩非凡的功夫底子。 「师父,我好想你喔!」另一边,流水一股脑儿的投进任飘飖怀里。 方才疼得差点没魂飞魄散的任飘飖,好不容易找回魂魄,定眼一瞧才发现在自个儿怀里的不就是她朝思暮想、魂牵梦萦的流水吗?再向前一看,行云那小小的身影也正奋力对付她早就想找他们帮她痛扁一顿的云千寻…… 哦!多么美好的画面哪!这画面已经在她梦中出现过千百次了,每每总是让她开心到被自己的笑声吵醒。难道现在又是在作梦吗?赶紧用力揑了一下自己的脸庞,「哦!」会痛!不是梦!云千寻现在真的已经等着被痛扁了?! 果真是老天有眼哪!她忍不住流下欣喜感恩的两行清泪。 眼泪滴落在流水的小脸上,她抬头看向自家师父,就见她亲爱的师父此时脸上又是鼻涕又是眼泪的,哭得完全不计形象。 见状,流水神色担忧的道:「师父,你是不是哪儿受伤了?很疼吗?」 「呜~~」感受到流水温柔的关怀,任飘飖哽咽的几乎说不出话来。 哦!这么可爱的脸庞,果然是流水,果然是她家那武功高强的流水! 云千寻这下真的注定要被打扁啦! 虽然真的很想立刻开心的给他大笑三声,但为了让行云流水能够更为「愤」力的将云千寻那死小子彻彻底底的打扁,她也只有强忍住满腔欢乐的笑意,故作哀怜的道:「师父、师父被那坏人欺负得可惨了……呜~~」不忘再添几滴清泪。 「真的吗?那人那么可恶竟敢欺负师父?」单纯的流水已是全然相信,脸上也开始生起忿忿不平之意。 「是啊!师父好可怜啊!」 「师父你放心,流水这就去帮你将那恶人拿下!」流水生气的瞪向师父口中所说的「恶人」,接着起身,迅速向云千寻的方向奔去。 就在流水奔离她的那一瞬间,她再也克制不住满腔澎湃的笑意,乐得笑倒在地上打滚。 哇哈哈哈!云千寻,我看你这次怎么死!哈哈哈哈! 在流水加入战局之后,战况也明显的有了改变。原本仗着身形上的优势,还能够勉强应付行云攻势的云千寻,在行云流水配合得天衣无缝、无懈可击的攻势下,顿时备感吃力。 这两个娃儿真的是任飘飖的徒弟? 连续接下几招几乎要击中他要害的攻击,云千寻不可置信的对付着眼前这两名功夫不可小觑的娃儿。那家伙的武功明明就蹩脚到家,就凭他,怎么可能教出武艺这么惊人的徒弟? 他回头望向任飘飖,想从中探出一些端倪来,没料到这一回头便瞧见任飘飖正不可开支的窃笑着。 果然有鬼!他费力和行云流水拉开一小段距离后,立刻朝着任飘飖的方向奔去,欲详细问个究竟。 见状,任飘飖立刻要跑,才跑没两步,颈子的后方又是一麻…… 欸!同样的把戏玩不腻呀?动弹不得的任飘飖没辙的定在原地,再次受到暗算,她非但不见恼色,反倒是神色泰然的带着笑意。 哼!能看到云千寻被打惨的狼狈样,就算要她再被定个一天两夜她都痛快。 「快叫他们两个住手!」才奔至她身旁,就赶着应付紧接而来的行云流水,云千寻有些应接不暇的低吼。 任飘飖唯一能动的一双眼不屑地瞟向他。 意识到自己忘了什么,在费神闪躲行云流水的招式当中,云千寻出手解了任飘飖的哑穴,「叫他们住手,快!」 任飘飖首先灿烂的朝他笑了笑,开口的第一句话就是—— 「我、不、要!」嘴脸极为欠扁。 见她一脸幸灾乐祸,云千寻顿时气煞。 好你个任飘飖!既然你先对我不仁,就别怪我对你不义! 再度欺近她身侧,出手又在她身上点了穴。很好笑是吧!这就让你笑个够! 瞬间,就见原本还一脸得意的任飘飖突然不可抑止的爆笑开来。 「哈哈哈哈!好、哈哈!我好、哈哈哈!好痒啊!哈哈哈哈……」 被点中痒穴,她现下全身奇痒无比,想伸手抓搔止痒,无奈被点中定身穴,有痒搔不得,难过极了。 「快叫他们住手!」行云流水的攻势愈显凌厉,让他几乎招架不住,再这样下去,他随时都有败下的可能。 「你——哈哈哈!这……哈!小人!哇哈哈哈!我快笑死了!」她已痒到忍不住爆泪,整个颜面也笑到快要抽筋,痛苦的程度自然不在话下。 「那还不快叫他们住手!」云千寻几乎要招架不住了。 不行!再这样下去,她绝对会笑到七孔流血、暴毙身亡的!虽然真的很想看云千寻那死小子被打惨的蠢样,但为了小命着想,她也只有先妥协了,「行,哈!行云流水!哈哈哈!快、快住手!哈哈哈哈哈!」 在收到任飘飖的命令之后,行云流水瞬间便止住攻势,且连带的将一身的杀气收得干干净净,完全不复方才凌厉的气势。 不再出手攻击的两人,就和一般普通的孩子没两样,这样的转变让方才差一步就险些败下阵的云千寻看傻了眼,很怀疑方才让自己陷入苦战的真的就是眼前这两个看似弱不禁风的小娃儿吗? 「哇哈哈哈哈!云、云千寻!哈哈!还不快来——哈!帮我解穴!」任飘飖的魂魄此时已经快要被她笑到再次出窍。 云千寻这才缓缓回头。对喔!差点忘了还有这家伙! 他恢复以往吊儿郎当的态度,哼笑一声,懒懒散散地慢步走向任飘飖。 「哟!你方才不是乐得很?怎么不再多笑点以抒发你心中的喜悦呢?」 云千寻彷若无事的站在任飘飖前方,一副见死不救的模样。 「哈哈哈哈!呜~~我、哈!已经哈哈……笑够了哈哈哈哈……」呜~~脸好酸、肚子好疼……再笑下去她准会升天的! 想向一旁的行云流水求救,却瞧见他俩爱莫能助的看着她。 就说她家师父和师妹没脑袋了!有时间教他们一些难得要死的功夫,这么重要的解穴竟然不教! 「这样就笑够啦?你真是太客气了!」云千寻刻意放慢说话的速度,「来来来,再多笑点啊!暗爽憋久了可是会得内伤的!」他现在就暗爽到快内伤了。 「啊哈哈哈哈……」不行了!她真的不行了!感觉到已有几条魂魄很不够义气的先弃「壳」逃逸,再笑下去准会魂飞魄散的,「哈!救、救命哪!哈哈……」 瞧任飘飖一副随时都可能笑出人命的样子,虽然心里觉得可惜,但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剩下的就留待日后再慢慢跟她讨就是,他可不希望往后的日子少了一桩乐趣。 就见他不干不脆的伸出食指,在任飘飖面前晃来晃去大半天后,才一脸惋惜的在她身上解穴。 任飘飖在解穴的瞬间,开始朝着泥地的方向倒去,随后「砰」的一声,以着大字型的姿势昏死在地。 ***bbs.***bbs.***bbs.*** 右脚立地,左脚向后悬空,右手朝天上扬,左手优美的摆于身侧,在云千寻精心的塑造下,任飘飖就这么将「嫦娥奔月图」揣摩的栩栩如生。 「原来你们是自现曦谷来的呀!」云千寻一手抓着肉串在火堆上烤着,一边心情愉悦的哼着歌。 「嗯。」行云流水一人一手各持着一只刚烤熟的鸡腿,大快朵颐地享用。 「喂!做人甘愿点,快帮我解穴呀!」嗯~~好香的烤鸡啊! 「那就是自日见山庄来的了?」 「对啊!」行云大口的咬了一口鸡腿。 「喂!别不理人哪!」她死瞪着行云流水手上的鸡腿,猛咽口水。 哦!又肥又大,肯定鲜嫩多汁! 「日见山庄?不就是随阳子老前辈隐居的地方?那你们必定与随阳子老前辈有关啰?」 「嗯!他是我们的太师父。」 「哟呵!我在这里喔!」该死的行云!竟然吃得那么开心,没关系!她还有流水,「呜……流水,师父好可怜哪……」任飘飖将目标转向最为单纯的流水,试图上演一段苦肉计,以博取同情,然而流水不知何时已经吃饱喝足,现正安稳的躺在地上,早就不知道睡到第几殿去了。 瞥了一眼任飘飖失志的模样,云千寻实在是很难忍住心中的愉悦,真是个美好的一夜不是?「刚刚说到哪儿啦?啊!随阳子老前辈!你们和他有关吗?」刚刚一心都放在任飘飖愚蠢的样子身上,一时没注意行云的回答。 「他是我们太师父呀!」 「太师父?」云千寻狐疑的朝任飘飖的方向看一眼,随后对行云指了指任飘飖,「那……那家伙是你们的师父?」他的语气不太肯定。 「是啊!」行云据实点头。 「那随阳子老前辈不就是他师父了?」不是吧?「这么说,那家伙的武功是随阳子老前辈教的?」实在是不像啊!瞧他那身功夫,蹩脚成那副德行,说不定连三脚猫看了都会笑到从屋顶上摔下来跌死,怎么可能是那个曾经扬威武林的随阳子老前辈教的?! 「是太师父教的没错。」行云边啃着肉块,边认真的回应,「但是太师父说,师父是百年难得一见的奇才。」 「奇才?」云千寻忍不住再看了看现正以着极为可笑的姿态被定住不动的任飘飖,随即露出十分不屑的眼神,「这叫哪门子奇才?」 「稀奇到几乎要绝种的蠢材啊!」行云语气认真道。太师父是这样说的没错吧!还说教到师父是他一生最大的败笔,也就是因此才引发他归隐山林的念头。 「噗!哈哈哈哈!说得好!真是说得太好了!」听见行云绝妙的答案,云千寻忍不住爆笑开来。 一旁的任飘飖这时气红了一张脸,老羞成怒的大叫道:「任行云,你好大的胆子啊!当着你师父的面前把胳臂往外弯,你不要命啦?」好啊!这死小子!看见自己师父被恶整成这样不出乎帮忙也就算了,竟然还在敌人面前泄她的底,逗敌人开心,让她颜面挂不住! 但这些都还是其次,行云这死小子最最最可恶的是—— 竟然有鸡腿吃也不会拿来分她几口!真是可恶啊! 耳根子再三被任飘飖疯狗似的狂吠骚扰,云千寻掏掏耳根,讥道:「行了行了!别吠了,有时间教训徒弟,倒不如先想办法自解吧!也不想想自己现在是什么蠢样。」 云千寻的一席话正中她下怀,她的脸色再次涨红。 「我教训自个儿徒弟,你啰唆个什么劲啊?」 云千寻只是挑眉,「是是是!我啰唆!我啰唆!」说着就起身灭了火,抱起一旁熟睡的流水,对着行云柔声道:「折腾了一整天,我看你也累了吧!走,我带你们进房休息去。」 「好。」行云乐得应允。 「休息?!」任飘飖哇哇大叫,「你们去休息,那我怎么办哪?」把她一个人丢在这儿?不会那么没良心吧?! 云千寻只是懒散的回头,抬头看了眼天上渐趋圆满的明月,再看向她,缓道: 「我看中秋也快到了,不如你就这样站到中秋,应应景啰!」语毕,便领着行云流水朝厢房的方向走去,不再回头。 「别走啊!你们这几个没良心的——」但无论她如何吼叫,都唤不回离人去意坚决的脚步。 她欲哭无泪的看着他们离去的身影,哀道:「要走,也留只鸡腿给我啊……」 第五章 「吓啊!」费了近十二个时辰之后,任飘飖总算靠身上那些几乎完全没有任何库存的内力将穴道冲开。 「哎哟!疼啊!」一冲开之后,便因全身酸痛而倒在地上。 呜~~她的胳膊、她的脖子、她的背、她的腰、她的腿……全都疼到让她想直接全砍了! 真没料到昨天晚上,她就真的那样被一群没天良的家伙给丢在园子里不闻不问……可恶啊!这个仇她一定要跟云千寻讨回来!但现在全身上下疼得紧,还是先回房里好好休息,以后再好好跟他算吧! 困难的从地上爬起身准备离去,然而在回房的途中,她发现云府正厅那儿似乎有一阵骚动,吵杂得很。 她好奇的走过去,只见为数可观的围观人潮从正厅门前一路延伸到大门外,绵延不尽,尤其是靠近大厅前的人群之中,许多人的背上还堆着人,各个挤破头的想一窥究竟,仿佛正厅里来了什么三头六臂的大佛大神般。 这回儿她总算是体会到什么叫人山人海、人声鼎沸、人满为患、人烟稠密、人人人人!全都是人! 「大家究竟是在看些什么啊?」她问向一旁的围观者。 「看大人物啊!」 「大人物?」这倒是引起她的兴趣了,接着便跟着往里头挤,也想一探究竟,然而因为身高不如人,还是什么也瞧不到。 她往上跳了跳,终于隐约瞧见正厅里的情况。 「欸?云千寻也在啊!」 只见云千寻坐在正厅的左侧,一脸笑意地对着前方的人谈笑风生。 和他讲话的人肯定就是那位大人物了! 她再奋力跳了跳,却因角度的关系,只瞧得见那人背后一袭如瀑的黑亮长发。 「原来是个女的啊!」再看看、再看看!她又跳了跳。 突然瞥见两个熟悉至极的小脸蛋,「怪了?怎么连行云流水都在里头?」还偎在那位大人物的身边,一副好生亲近的样子? 这倒是让她对那位大人物越来越有兴趣了。她亟欲探其真面目,但从这个角度无论她怎么跳,就是看不见来者的面容。 往上跳看下到,那往下钻总行了吧!她蹲了下来,开始在那些踩死人不偿命的长脚短腿之中求生存。她钻呀钻,再钻呀钻,最后奋力一挤,总算从人群中给挤出头。 她连忙抬头将目光锁定在大人物身上,一张清丽的侧脸立即映入她眼帘…… 啧啧!这皮肤可真白皙,仿佛吹弹可破;那鼻子又挺又精致,可真谓巧夺天工;而那唇则是娇艳而红嫩,让人直想一亲芳泽……可这就怪了,怎么这一切的一切都让她觉得—— 好熟悉啊! 吓!不是吧?! 任飘飖急急忙忙的就要掉头再往人群里钻,就在此时,原本正优雅的啜着茶的大人物突然放下茶杯,动作轻柔的从柳袖里翻出一支发亮的银器,俐落的往人群的方向射去。 只见飞刀不偏不倚的射中想要逃跑的任飘飖的鞋底。 任飘飖骤然被定住脚步,煞车不稳的晃了晃,而后直直的朝地面栽去,正面着地,俨然一副撞断鼻梁也要吃狗屎的蠢样! 在场的所有看倌们瞧见了,皆僵着一张脸,将目光定在任飘飖阵亡在地的躯体上,不约而同的倒吸一口气,真想帮她喊疼了。 其状之悲惨,真是叫见者伤心,听者流泪呀! 就在全场陷入一片哀凄之际,大人物终于起身。 那优美的身段,再次夺回众人的目光,教人看得如痴如醉。 只见她那曼妙的身躯款摆着,迈着不疾不徐的脚步走到任飘飖身边蹲下,随后以惊艳全场的笑容柔声道—— 「好久不见了,二师『兄』。」 ***bbs.***bbs.***bbs.*** 「原来这位就是随阳子老前辈传闻中的二弟子啊!真是……」呃……该奉承些什么好呢?「真是……」云老爷顶着一张客气的笑脸,看向眼前鼻子肿得跟莲雾一样大的任飘飖,在经历她方才惊人的出场方式后,他挤破了脑袋也想不出有什么适当的字眼能够奉承任飘飖。 「百闻不如一见。」云千寻帮腔。 「对对对!百闻不如一见、百闻不如一见!老夫久仰大名了!」云老爷连忙大笑以化解尴尬。 「哈哈哈……」任飘飖鼻音颇重的跟着干笑。 虽然自己那红得发紫的鼻子正疼得紧,让她实在很想直接趴在地上大哭一场,但为了小命着想,她仍是正襟危坐的僵坐着,动都不敢乱动,深怕身旁的镜泱妹子一个不爽,会做出什么令自己后悔终生的事情来。 没想到行云流水那两个小子竟然背叛她! 原来他俩早在夜闯云府的那夜就遇着了镜泱妹子,之后也因为跟镜泱妹子去办点事,迟了些天才回来找她;而镜泱妹子也是打一开始就知道她在云府里,等的就是今天来活逮她……糟糕!从她这些日子以来的「行为举止」看来,这次镜泱妹子肯定不会轻易放过她的!怎么办? 相较于任飘飖的紧绷,一旁的商镜泱则是维持一贯的优雅,神色泰然的品啜甘醇顺口的茗茶。倾城倾国的容貌,加上一身高雅出众的气质,商镜泱举手投足间流露的净是风情万种的美态。 云老爷眼见这对师兄妹一个落落大方宛若仙女降世、一个缩头缩尾仿佛做了坏事被逮个正着……如此强烈的对比着实让他看傻了眼。 「爹。」云千寻出声轻唤,云老爷这才将游离的神志给拉了回来。 他赶紧回神道:「咳!两位这次特此前来,想必是有要事要和老夫商量吧?」 现下厅里仅剩寥寥几人,在云老爷的命令下,方才挤了一屋子看热闹的人全被赶了出去,除了云家父子外,厅里只剩任飘飖和远道来访的商镜泱。 「云老爷果然英明,不瞒你说,镜泱这次前来的确有事相求。」 「商姑娘不妨直说。」 「是这样的,镜泱想请云集镖局帮日见山庄保一趟镖。」 「保镖?」云老爷对这请求的用意有些不明白,「能否请商姑娘说详细些?」 「当然。」她不疾不徐的接着道:「下月初三乃湖南严家庄严老爷的七十大寿,家师曾在三十年前和严老爷约定,在严老爷七十大寿这天送上一份贺礼,但因家师日前尚在闭关之中,无法亲自送上贺礼,便交代镜泱代为奉上。无奈镜泱现下有要务在身,无暇亲自前往湖南,故今日特地前来,望云集镖局能代为将贺礼送上。」 「原来是这样啊!」云老爷捋了捋须,沉吟了一会儿,「看商姑娘如此慎重,想必这礼物是非比寻常了?」 商镜泱微微一笑,「云老爷英明。」便自衣袖内取出一只精致的小盒,置于众人眼前,只见里头放了一只色泽温润、宛如黄玉般的丸状物。 「这是……」三人惊异的看着这颗色泽变化万千的珍宝。 「黄玉麒麟丸。」商镜泱语气平缓,却教在场的任飘飖和云老爷大吃了一惊。 「黄玉麒麟丸?!这不正是随阳子前辈特制的奇药吗?传说服用者可增进二十年的内力,前武林盟主即是获赠此药才完成他称霸武林的霸业。」没想到这辈子竟然有幸能够亲眼瞧见此奇药! 「这不是早就没了吗?」也听过自家师父提过此物的任飘飖十分纳闷。 传说制造黄玉麒麟丸所需的药引十分稀贵,百年才出产一次,她师父在三十年前所觅得的药引只够制成两颗,一颗献给了前武林盟王,另一颗则在江湖人士的争夺之中灭失,之后风波才逐渐平息,没想到竟然还有第三颗? 「事实上,师父所制的黄玉麒麟丸共有三颗,其中这一颗是师父在炼成之前,便已允诺严老爷要在他七十大寿之时赠与他,所以在炼成之后,便将其藏在现曦谷,一直不为外人所知。」 「啧啧!原来师父还留了这一手啊!真是只老狐狸!」就说他家那一向热爱兴风作浪的师父怎么可能沉寂这么久都没动作。 云老爷沉吟了一会儿,随后态度诚恳的向商镜泱道:「既然老夫已经详知整件事,必会全力达成商姑娘的托付。」 「但有件事必须先提醒云老爷。」商镜泱正色道:「镜泱将黄玉麒麟丸带出现曦谷的几日以来,屡遭受贼人突袭,显然有人已经知道黄玉麒麟丸尚有留存,而欲将其夺走。若云集镖局接下这趟镖,过程必定颇为艰难,因事关安危,所以希望云老爷再三考虑过后再答覆是否愿接下这趟镖。」 听完商镜泱的一席话,云老爷并未因而动摇,仍是一贯的坚定。 「这点商姑娘大可放心,能够为日见山庄效力是云集镖局的荣幸,定全力以赴。」 「那么镜泱就先谢过云老爷了。」见云老爷如此诚挚的允诺,商镜泱面露微笑地答谢,接着又道:「镜泱还有一个不情之请。」 「哦?商姑娘不妨说来听听,只要老夫做得到的定全力配合。」 「多谢云老爷。是这样的,既是日见山庄送礼祝寿,若不派个代表前去恐怕有失礼数,因此镜泱希望能让师『兄』一同参加这次的保镖。」 「我?!」任飘飖倏地跃起。这一听就知道有多危险了,她才不要! 才要发作,但一瞧见商镜泱朝她射来的眸光,到嘴的话又让她硬生生的给吞回肚里。 将这对师兄妹的明来暗去尽收眼底,云老爷又是愣了愣。 「呃……有任公子的加入,这次的保镖行动肯定如虎添翼,这要求当然是没问题。」但怎么……这任公子看起来满脸的不愿意啊? 将任飘飖一切反应看在眼里的云千寻暗笑了下。 能不能如虎添翼是不晓得,雪上加霜肯定是会的。 「爹,不如就由孩儿来担当这次的镖头,负责保这趟镖,顺便当个学习的经验,爹意下如何?」稀世珍药黄玉麒麟丸再加上个任飘飖……这趟镖肯定有趣! 「你?」云老爷讶异的看向云千寻,对于儿子突来的提议是又惊又喜,连忙乐道:「好好好!这当然好了!」难得他家这不长进的孩子竟然主动开口要帮忙,这可真是天大的好事啊!他日思夜盼的不就是这么一天! 相较于云老爷的莫大欢喜,一旁的任飘飖则是垮着一张脸。 哪里好啦?任飘飖在心底暗吼。 你没事凑什么热闹啊?任飘飖对云千寻使眼色,边咬牙低语。 云千寻佯装没听到没瞧见,自顾自的又向云老爷建议,「爹,事不宜迟,不如咱们今晚就找来镖师好好商讨这次的保镖计画,尽快在这一两日出发。」 「这当然是好啊!」难得向来只知玩乐的儿子对工作这么积极,云老爷喜形于色,笑得合不拢嘴。「商姑娘你放心,云某以人格作为担保,云集镖局定会完成你的托付。」 「那就有劳云老爷了。」商镜泱满意的答谢,一会儿便和云家父子俩热络地谈笑起来,场面一下变得十分欢愉。 只有满头乌云笼罩的任飘飖正为着自己无亮的前途感到悲哀…… 第六章 那日,商镜泱在托付送礼之事后便匆匆离去,而云老爷则是不负所托的,立刻在当晚编了一支阵容坚强的镖队和拟定一套严谨的保镖行程。 隔天一大清早,便在云千寻领队下,朝着湖南严家庄出发。 一路上果真屡受贼人突击,然而在数名杰出镖师沉着的应对下,每每总是有惊无险。 今日,他们恰巧进了个小镇,云千寻便决定当晚投宿客栈,让大伙儿好好养精蓄锐一番,隔天一早再继续赶路。 方才净过身,洗去这几日来的风尘仆仆和一身疲累之后,云千寻正打算睡下,忽闻屋顶传来一阵脚步声,全身瞬时又警戒起来。 但这脚步声听来沉重而又毫无防备,不似贼人偷袭,那么会在这大半夜睡不着而上屋顶纳凉的,大概也只有一人了,云千寻轻扯笑。 他开窗,随着那人的脚步上了屋顶。 果真见到任飘飖惬意的躺在屋瓦上,跷着二郎腿,还不雅的抖着,身边置了几颗绿澄澄的柚子,而她手里正抱着一颗,剥着往嘴里塞,好不畅快。 「兴致这么好,赏月啊?」 她连头都懒得转,光听声音就知道是哪个吃饱撑着的家伙又来扰她清闲了。 「哼!」还肯花力气哼他一声,他该偷笑了。 对于任飘飖不爱搭理的态度,他早有预料,但他仍旧维持一贯的态度,没因为碰了钉子而坏了好心情。 自从那日被商镜泱赶鸭子上架一同前来走这趟镖后,任飘飖的心情就没好过,加上这一路上行程克难,既没美食可吃,又常常在夜晚正好眠时,被半路杀出的贼人给打断清梦,让一向嗜吃又重眠的任飘飖积了满肚的鸟气,脸色更是一天比一天难看。 「想家了?」她一双眼依旧投射在明月圆满的轮廓上。 他迳自走到她身边坐下,随手拿了一颗柚子,拨开便跟着一边享用,一边观赏明月。 「我离开现曦谷也才快一个月,有啥好想的啊?」二郎腿晃呀晃,对于云千寻的问题颇为不屑。 再次踢了铁板,云千寻并不以为意,笑了笑,再问:「那你家父母呢?中秋不回乡,他们不唠叨吗?」 任飘飖目光依旧朝向明月,持续动手剥着柚子放入口中,对于云千寻的疑问仿佛没听见似的,没特别动静,只是那原本晃个不停的腿不再晃了。 沉默了一会儿,云千寻才要开口再说些其他的,就听她缓缓说道:「我打一出生就被人给丢在一座鸟不生蛋、鸡不拉屎的深山里。」 再塞了几片柚子入嘴,任飘飖面色依旧,让人瞧不出她现在真正的心情。 「这人家丢婴儿呢!父母不是都该在襁褓中放个信物什么的?信物的线索多点,说不定孩子长大之后还能循着蛛丝马迹查出自己的身世;再不然线索少点,至少也报个名字让他清楚自个儿叫什么。但我,却是光溜溜的被丢在林子里,身上连一片蔽体的布帛都没有,彷佛真的从石头里蹦出来似的!要不是我师父没事老爱往怪地方跑,发现了我,说不定不用等豺狼啃,我就先给冷死了!」 她说得惬意,却教云千寻敛起脸色。 「所以是随阳子老前辈将你带回现曦谷抚养成人的?」 那带笑的语气虽然和平时没两样,但此刻他的目光却是认真的搁在任飘飖的脸上,仔细的观察她神色的变化。 任飘飖仍是一贯的无事样,「是啊!所以就没得选择的跟了个怪师父。我这师父生性古怪得很,捡了我也不帮我取个名字什么的,就一直『娃儿』、『娃儿』的叫到我懂事为止,等到我识了字,读了些书之后,他才让我给自己取名字,天知道连姓都是我自个儿找的!」她不在意的道,仿佛事不关己。 「任飘飖吗?你为自己取了这名字有啥含义在?」 「我从小无父无母嘛!自然是无牵无挂了,既是无牵无挂,这天上天下当然就任我自在飘飖啰!」 自在飘飖吗?「的确是个适合你的名宇。」 她给人的感觉的确如此,天马行空的想法、总是出人意表的行为,和那些无厘头的作风,永远都是那么自在无拘,仿佛从不为任何事所囿,就像风中飘飖不定的一片叶。 「那行云流水呢?他们同你一般姓任,是巧合,还是别有一番渊源?」 只见她像是回想到什么,突然轻笑了几声,「这说来就妙啦!这捡到小孩像是会传染似的!我十岁那年在山谷里玩耍的时候,发现他俩被丢在一棵老树下。我那时傻,还以为他们是那棵老树生的,就兴匆匆的抱着他们回去告诉师父这件事,师父听了却大笑了好一会儿,后来我才知道,原来他们同我一样是没父没母的孩子。」 「后来师父说了,自己带回来的东西自己养,从此以后,我便开始养起小孩来。你不知道啊!他们小时候还真长得一模一样,就像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呢!虽然是一男一女,但穿着衣服时还真认不出来谁是谁,所以了,哭声大点的流水就常常被喂了两次,而行云就衰了点,常等到我发现时,已经饿到差点没气了。」回想到此,她又忍不住笑了下。 「他们就这样被我养大,虽然中间偶有惊险状况,但总算是没什么大碍,像我,虽然跟了个怪师父,还不是好好的长到这么大。」她遥望明月,「但他们还是幸运些,有我给了他们个姓,帮他们取了名字,等他们有记忆时,已经知道自己是谁了。」她说得淡然,他却隐隐约约的感觉到,在她那听似漫不经心的语气中,带着几分怅然的情绪。 就算她不说出口,他仍知道,对于自己无亲无故的,她仍是感到有些遗憾。 「无论如何,现在的你都是任飘飖了,对于那些无法改变的事毋须在意。」 无论她的父母是谁、无论她的名字是谁取的,她总是任飘飖,不会因这些事而改变她的存在。 「是啊!是毋须在意。」 她望着明月笑了下,随后坐起身,用力伸了个懒腰振了振精神,转头,却发现自己方才抱来的一堆柚子已经少了一大半。 「喂喂喂!谁准你偷吃我的柚子了!快给我还来!」 看云千寻正抱着一颗准备剥开,她连忙向前欲将之抢下。 云千寻闪过身,将柚子送入口中。 任飘飖再度出手抢夺,两人在月光下展开一场柚子争夺战。 入秋清风徐拂,风中不时传来他俩的过招和笑骂声。 明月,正圆。 ***bbs.***bbs.***bbs.*** 风萧萧兮,泪水寒,壮士鼻涕兮,流不完! 任飘飖坐在车厢外,双手拉着缰绳驾马,被迎面而来的寒风吹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全身上下不停打着寒颤,顿时呈现出一种历尽风霜的凄凉感。 「怎样?现在清醒点了没呀?」云千寻懒散的嗓音自车厢内传来,怡然自得的声调和她的处境呈现强烈对比。 她费了好一番工夫才有办法让那已经打牙颤打到快天人合一的唇齿开口说话,「清、清醒了……」只不过这回又快被寒风冻成傻子了。 为了掩敌人耳目,大半夜的就被云千寻从美梦中叫起来赶路,她本想上了车后就倒头呼呼大睡,没想到云千寻一上车就派她驾车,而自己却待在暖烘烘的车厢内和行云流水谈天说笑。她好冷啊…… 忽然,一道银光从她眼角闪过,削落了她几根头发,「咚」的一声插在她后头的车厢上。 飞镖?! 她愣了一愣,睁大眼,转头直瞪着稳稳妥妥插在车厢上的一枚飞镖猛瞧。 就差那么一点!就差那么一点她的脑袋就要开花了! 「云千寻,又有人要暗算咱们啦!」好危险哪!她哇哇大叫。 「哦?是吗?也该是要来的时候了。」他的语调意外的平静。 「什么叫作『也该是要来的时候了』?!你不是说半夜出发能够掩人耳目?你诓我啊?!」她再次扬声大叫。 云千寻掏了掏耳,懒散的对一旁的行云流水道:「你们先到外头掩护你们师父去,省得他继续在那儿鬼吼鬼叫的。」 「是!」行云流水依言出了车厢,一会儿,四面八方突然射来大量飞刀,行云流水迅捷俐落的将飞刀挡下,但其数量之多,还是教行云流水有些应接不暇。 「再让马跑快点!」云千寻总算探出车厢,态度依旧沉着,只是将目光转往后头,巡视了一下后方的情况。 只见马车后方出现约十来个黑衣蒙面人,正急速朝他们逼近,而原本紧接在后的镖队已和他们拉出一大段距离,不见踪影。 从后方不断传来的刀械相交声听来,镖队已经与敌方战得不可开交。 他略带戏谑的笑了笑,「没想到他们还真的在这冷不拉叽的鬼地方埋伏了一整个晚上,可真有毅力不是?」相较于正被不断射来的飞刀给吓个半死的任飘飖,他的态度是过分的轻松惬意。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笑得出来!以他们这种穷追不舍的情况看来,再一会儿工夫就会被赶上了,你就不怕到时东西被抢啊?」 「放心吧!东西我已经要常宽从山的另一条小路先带走了。」随后自信一笑。 「什么?」现在是什么情况?「等等等等!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我怎么全都有听没有懂?」 谅你那副笨脑袋也想不透! 见任飘飖一副完全在状况外的模样,他没辙的摇了摇头,解释道:「意思就是咱们现在这行镖队里,根本就没有所谓的黄玉麒瞵丸,真正的黄玉麒麟丸我已交给常宽带走了。我们这行镖队的主要目的就是掩护常宽他们的行动,不让他们被敌人发现,也就是所谓的障眼法、声东击西,你了是不了?」 此段山路,为这次保镖行动的最大危机之处,尤其又是在敌暗我明的情势下,只要稍加不注意,就有可能落入敌军的陷阱之中。 所以为了保全黄玉麒麟丸,他在稍早之前就叫一路以来一直暗中跟着他们的常宽和三名顶尖镖师先将东西带走,镖队则按原路线行进,引诱敌人现身,如此一来可掩护常宽等人的行动,也可与敌方放手一搏。 「也就是说,我们这么早行动根本就不是为了要『掩人耳目』,而是为了要『引人耳目』啰?」任飘飖总归了一下结论,「然后那些贼人们也笨笨的上了当,以为东西就在我们这辆马车上?」 「咦?不错嘛!真是个聪明的孩子!」云千寻不吝夸奖。 …… 「马的!云千寻,你拿我当饵啊?!」总算明白自己现在所扮演的角色有多么惊险刺激了,她更是快马加鞭,死命往前逃命。 然而后方那些蒙面人的速度却是出乎意料的快,双方的距离非但没有因此而拉开,敌方反倒逐渐逼近。 「啧啧!这些人还真是穷追不舍,看来咱们似乎有点太小看他们了。」 云千寻总算稍稍皱起眉头,但唇角上那抹惬意的笑容却未曾消失过,「好吧!」他突然一跃而上车顶。 「你没事爬这么高做啥啊?快下来,很容易被射中的!」这云千寻瞎了还是脑袋装泥巴来着?没瞧见那些人像飞镖不用钱一样的在狂射吗? 任飘飖担心的警告,虽然声音还是一样的杂念刺耳,却令他的嘴角不由得扬起一道弧度。 观察后方的情势一会儿后,他依旧轻松泰然的道:「我先去将他们挡下,你尽量让马跑快点,记住千万别让敌方发现东西不在我们身上。」转头再看了眼任飘飖,「自个儿小心点,别受伤了;行云流水,保护好你们师父。」说完,便纵身跃下,试图阻挡后头的敌方。 「喂喂!哪有人这样说走就走的啦!」 糟糕!只剩下她和行云流水三人了,他们人单势薄的,要是贼人追了上来,那可怎么办啊? 然而,就像是要和她内心所想相呼应似的,在云千寻跃下马车没多久后,后方的树林里突然又窜出一群蒙面人,开始以着惊人的速度追赶而来,追赶之余,亦不断向他们投射大量的飞镖。 「哇!怎么还有啊!」她拼死拼活的驾马,欲拉开距离。 就在此时,一枚飞刀正中缰绳。 「不是吧!」不一会儿工夫,缰绳便完全断裂,而脱了缰的马儿在失去束缚之后,更为迅速的向前奔去,「回来呀!」她欲哭无泪的遥望早已奔远的马儿,「别那么没义气嘛……」 马车在一棵大树旁停住。 「师父,现在咱们该怎么办啊?」 「还能怎么办?当然只能靠自己的脚跑啦!」 「那也要看看你有没有那个命跑!」一道陌生阴鸷的声音突然插了进来。 贼人不知何时跟了上来,团团包围住他们三人。 「怎么跑那么快?」 也不给任飘飖哀悼的机会,一名蒙面人立刻向他们出招,就在这千钧一发的一刻,行云流水俐落的合力使出一招借力使力,将来者击发的内力全数奉还。 蒙面人因反射回来的强大内力,被逼退好几步,险些倒卧在地。 一行贼人见状大为震惊,开始打量起眼前那两名看似瘦弱,实则深藏不露的小孩,丝毫不敢大意。 两个小的都这么厉害了,那这个大的一定更是高深莫测了!有了这样的认知,贼人更加顾忌,索性按兵不动,双方就这么陷入凝重的对峙之中。 眼看暂时牵制住敌方的行动,任飘飖稍稍喘了口气,但总不能这样一直僵到天荒地老吧?她想着,一边注意敌方的动静,一边向身边的行云流水低语道—— 「依你们看来,这些人实力如何?」 流水依方才过招的情形,据实答道:「这些人少说都有二十年以上的功力,实力不可小觑!」 「哈……是吗……」各个都武功高强啊!她僵着一张笑脸。 一、二、三、四、五、六、七、八——哈……还一次来八个呢! 「那……有没有胜算啊?」 另一侧的行云,一边全神贯注的与敌人对峙,一边估量整个局势。 「我和流水联手的话,勉强能打个五、六个,但在应敌的当中就无暇照顾师父了。」 「呵呵!这样啊……」也就是说无论行云流水打或不打,她都会被打惨的意思啰? 哪那么惨啊!但……没办法了!「看样子是要逼我使出『那一招』了!」 那一招?哪一招啊?行云流水不解的看向自家师父,就见原本已吓得要死不活的任飘飖,突然换上满脸的自信,目光还熠熠发亮,一副大有把握的样子,让行云顿了顿。 一向是怕死到极点的师父,竟然会变得那么有自信? 难道……师父还真的是深藏不露!等到危急时刻才会发挥她的能力? 有可能喔!毕竟师父也是那么厉害的太师父的徒弟,说不定还真的暗藏了些了不得的功夫呢!行云连忙问道:「师父,是哪一招啊?」 「咱们任家祖传的独门秘技——『疾风追月术』!」 「疾风追月术?」哇!好响亮的名字啊!说不定真的是很了不得的绝技耶! 但……任家祖传? 怪了!他们这家姓任的,传到他和流水身上不过也才第二代,哪来的祖传啊?行云才要再问,任飘飖立即向流水问道:「你太师父的『雾里绽花』,还有没有剩啊?」 「有。」流水迅速从系在腰际的囊袋里翻出几颗球状物,交到任飘飖手中。 「听好了,这『疾风追月术』的要诀就是必须让自己的脚程达到像疾风一样的迅速。」只见行云流水专注的聆听,「等等我一将『雾里绽花』丢出,你们就立刻上树,然后以疾风的速度向月亮奔去,记清楚了吗?」 行云将任飘飖的指示谨记在心,上树、以疾风的速度奔向月亮……咦?等等!这不就是—— 「砰」的一声,任飘飖已将「雾里绽花」向前扔出,行云没再多想,就和流水立刻跟着任飘飖跃上树枝,朝着月亮的方向奔去。 贼人一时之间只见眼前突然浓烟密布,在听到几声爆裂的巨响之后,就见浓雾中绽开好几朵刺眼至极的强烈火光,照得他们无法睁开眼,也就无从探看究竟发生了何事,等雾和火光散去后才发现,任飘飖一行人已消失无踪。 呿!还说什么「疾风追月术」,根本就只是逃命吧! 还是跟鼬鼠放屁同一等级的逃命方式! 遵照自家师父的指示,正以着惊人的脚步朝月亮奔去的行云,在想清楚这「疾风追月术」的真面目后,虽然很不想,但也实在是没有办法不吐师父的槽。 没事还取个那么响亮的名字,最后还不就是那些烂伎俩!亏他刚刚还真有那么一瞬间的错觉,觉得师父很可靠…… 「咦?行云,师父要上哪儿去啊?」流水傻愣愣的看着师父异样的举动。 顺着流水的目光看去,行云一见正往着和月亮反方向奔去的自家师尊,连忙大吼—— 「师父!月亮在这个方向,你要上哪儿去啊?」不是吧?都什么时候了!师父还在耍她要命的方向白痴! 眼看任飘飖奔离得越来越远,行云流水连忙掉头,希望能以最快的速度奔回她家师父身边。 飞奔得浑然忘我的任飘飖,回头一看,才发现自个儿已经离行云流水好远了。 欸!这两个死小孩!她不都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说了,是要朝着月亮的方向奔去,怎么跑到那儿去了?都这时候了还玩! 但……她一个人在这儿好危险哪!还是赶紧回到行云流水身边安全些! 才要掉头,方才那群贼人早已跟上,迅速挡在行云流水前方,切断他们联系的机会。八名贼人在挡下行云流水之后,其中四名出手和行云流水交战了开来,而其余四人则在她还未反应过来的时候将她团团围住。 追上来的贼人对任飘飖还是有所顾忌,没人敢贸然出手,见状,任飘飖乘机向他们虚晃一招后,立刻趁着贼人惊慌失措的同时,拔腿飞奔而去。 「是只软脚虾!」发现她的出招完全不具攻击性,贼人连忙再追上去。 任飘飖一树越过一树的死命狂奔,就在她准备再跃向另一棵树之际,突然瞥见前方已没了树,眼下竟是一片险峻的残壁断崖,她紧急止住脚步才没掉下去。 呼呼!好险!万一掉下去肯定连个回音都传不上来! 她一回头,瞧见的就是贼人团团围住自己的场面。 「这下真的玩完了!」她欲哭无泪的被困在树上,进退不得。 前方是会杀得你尸骨无存的汪洋大盗,后方是会摔得粉身碎骨的断崖,怎么无论是进是退都这么惊险刺激啊? 「哼!这下看你是要自己跳下去,还是乖乖的将东西交出。」贼人淫声笑了下,「奉劝你选后者,把东西交出来,到时说不准咱们兄弟心情一好,废了你一手一腿后就饶你不死!」 那还真是感恩哪……呜~~她还能不能有第三个选择?怎么这两个选择听起来……都那么血腥暴力啊? 「啪滋」,突然间,她脚下踩着的树枝传来一声脆响,不一会儿便感觉到树枝下沉了些。不是吧?连树枝都要玩她? 「啪滋啪滋……」树枝断裂声响接二连三响起——哈!她这下选都不用选了!树枝应声断裂,脱离了主干,就带着踩在其上的任飘飖朝着那深不见底的断崖坠去。 云千寻赶到后瞧见的就是这惊心动魄的一幕。 「不——」 一见任飘飖即将坠入断崖的身影,他的心脏几乎停止跳动。 就在这千钧一发的一刻,一道黑影在月光的照映下一闪而过,只见任飘飖原本下坠的身躯瞬间消失不见,一会儿,才见那道黑影不知何时已擒下她的身子,正稳稳的停在另一端的树枝上。 他……没死? 云千寻渴切想确认那黑影怀中所抱着的究竟是不是任飘飖。 等看清楚那清秀的面容和那一身她惯穿的紫蓝长袍之后,全身紧绷的情绪才在一瞬间松懈下来,随后一股脑儿的跌坐在地。 这才发现,自己竟是一身冷汗…… 他抚着胸口,方才心跳差点就停了,现在回想起任飘飖坠下的那一幕,这心,还是隐隐压得他喘不过气。 贼人改向黑影人发动攻势,黑影人则是一边将任飘飖抱在怀里极尽小心地呵护着,一边凌厉的出招应付敌人,在招招精辟俐落的武式下,贼人的攻势愈来愈弱。 半晌,已经解决完其他四名贼人的行云流水赶了上来,立刻加入战局。在三人天衣无缝的配合之下,过不了多久,贼人便已全数败逃而去。 黑影人这才抱着任飘飖回到地面,低头就见怀中的任飘飖依然是死闭着一双眼,皱紧一张脸,俨然一副等着坠地身亡的样子。 「二小姐,没事了,你别怕。」黑影人不禁莞尔一笑。 声音好熟悉啊!任飘飖这才稍稍睁开一只眼,就瞧见一张相貌端正的熟悉脸孔,正温柔的对她笑着。 「成护卫!」任飘飖两只眼立刻睁得死大,朝周遭巡视了一下,也见着行云流水好好站在一旁,连忙摸了一下自己的脸……哦!会痛!「我没死啊!」 看她那稚气的动作,他忍不住又笑了笑,「是啊!二小姐你当然没死。」 「真是太好了!」感谢天!感谢地!感谢路上的叔叔伯伯阿猫阿狗! 「咦?但成护卫,你怎会在这儿啊?」 「我乃奉三小姐之命,特来接济这次的保镖行动。」 接济?成护卫要来接济?「那真好!」任飘飖高兴的对他又抱又叫的。 早习惯了任飘飖不拘小节的性子,对于她无视男女之别的举动,他也没太多的见怪,只是噙着一抹温和的微笑任着她抱。 「两个大男人抱成这样,成何体统!」 云千寻不知何时走至他们身边,正黑着一张脸死盯着他们瞧。 缠抱在一起的两个人才意识到自己的举动的确挺不合宜的,成刚便动作轻柔的将任飘飖放下,只是没想到她的脚才一着地,竟马上就给软了下去,多亏成刚及时拉她一把,她才没给跌个吃狗屎。 欸!肯定是刚刚惊吓过度,这脚的魂魄还没归位。 成刚一手还扶在任飘飖身上,看得云千寻极为刺眼。 「这人打哪来的?」口气不甚友善。 成刚丝毫不在意云千寻毫不掩饰的敌意,口气依旧客气的道:「在下乃日见山庄总护卫,成刚。」 「是啊!不是我夸海口,咱们家成护卫武功可是一等一的好,有他加入,这次的保镖行动绝对是会圆满达成的!」任飘飖乐道。 「哼!是吗?」还「咱们家」咧!有必要亲热成这样?都不嫌肉麻! 他再次瞪向成刚,被瞪的成刚仍是一贯的含笑。 「走了,杵着做啥?还要赶着跟阿宽碰头呢!」 「哦!」任飘飖依言迈步前去,但走没几步,那双腿又给软了下去。 这次,抢在成刚之前,云千寻一把将任飘飖横抱起,接着不顾其他人惊异的眼光,抱着任飘飖自顾自的走向马儿。 哇!这云千寻竟然会帮她,真见鬼了不是!但仔细一瞧,却又发现云千寻一张脸臭得紧。「喂!你不用勉强帮我啦!有成护卫帮我就行了。」看他心情不好成这样,说不准等会儿又将她往地上扔了。 「闭嘴啦!」云千寻吼了她一声,却似乎完全没要放她下来的意思。 她瑟缩了一下,被吼得莫名其妙。「你很怪耶!」不想抱就别抱咩! 「闭嘴!」还用你说! 不用人说,他也知道,今晚的自己—— 的确是怪得紧! ***bbs.***bbs.***bbs.*** 「我这一个飞踢,那贼人就被我给踹飞到另一个山头去了,剩下的几名贼人也被我发功的内力给震得四处乱窜!真可惜你没亲眼瞧见,不然你就会知道我当时有多英勇了!」任飘飖夸大地向成刚「陈述」昨晚遭贼人突袭时的情景,成刚亦不时微笑回应。 而一边吃着饭,一边津津有味地仔细聆听他们对话内容的常宽,则是被任飘飖夸张的叙述给唬得一愣一愣的。 哇!原来任公子这么厉害啊!他以后得对他尊敬点才行! 就真是可惜了他当时不在场……不知道少爷是不是也有看到?快问问! 才要转头询问云千寻,一瞧眼,就发现云千寻正眯着一双眼,咬牙切齿地死瞪着前方的任飘飖和成刚。 「哇!少爷!原来你这么讨厌吃鱼啊?」 只见云千寻一边瞪着前方相谈甚欢的两人,一边拿着筷子用力地戳着搁在他前方的糖醋鱼,瞧那条鱼被戳得支离破碎、面目全非,常宽忍不住咽了咽口水。实在是太残忍了! 「吃鱼好啊!」 「吃鱼好?那为什么少爷要把鱼戳成这样?」 常宽还在纳闷,下一刻,就见云千寻伸出左手抓住任飘飖所坐的椅子,冷不防的将之移到自己的旁边。 「哇——」没料到他突来的举动,任飘飖差点因重心不稳而向后跌去。「你做啥啊?」 云千寻破天荒的对她露出极为温柔的一笑,轻道:「来,吃鱼,这家店最有名的就是糖醋鱼了,你快吃吃看好不好吃?」 「鱼?」难得瞧见云千寻的亲切笑脸,她顿时失神,「哦……好,吃鱼。」 任飘飖准备夹起鱼肉,突然感觉臀下的椅子又被一道外力给用力向左扯了过去,「哇——」她又回到原位。 正眼一瞧就是成刚无害的微笑,「那鱼都冷了不好吃,来,这东坡肉才刚端上,热腾腾的最好吃了。」 「东、东坡肉?」任飘飖还是一头雾水,但东坡肉也不错吃,就执起筷子准备去夹,然而,在她筷子都还没勾着肉块之际,臀下的椅子又有动静。 「哇——」 「肥肉吃多了不好,还是吃鱼营养些!」椅子又被移到云千寻这边。 随后又立刻—— 「这鱼腥味太重,肯定不新鲜,不如试试这麻婆豆腐,保证清淡爽口。」椅子再次被移回成刚这边。 「没味道的东西吃它做啥?还是吃这红烧狮子头好,保证够味!」 才想再出手把任飘飖移回自己这边,但这次,他还没来得及使力将她的椅子拉回,成刚便迅速跟着拉住另一边的椅脚,让他无法得逞。 「我家少爷一向怕辣,这红烧狮子头恐怕不合我家少爷胃口。」 动作受阻,云千寻有些不悦的瞪向成刚,成刚仍旧是一张笑脸,无惧地回视云千寻。在两人势均力敌的力道相抗衡下,任飘飖的椅子虽然暂时维持留在原地,却也因两人强劲的内力,而使得椅子正不停微微震动。 见此紧张的气氛,任飘飖连忙尴尬的笑了几声,试图打圆场。 「都好都好,其实我都喜欢吃的!」 剑拔弩张的两人僵持了好一会儿,下一刻,突然同时站了起来,连带把任飘飖臀下被他俩各抓住一脚的椅子给提了起来。 「啊呀!你们做啥把我抬这么高啊?」 隐忍成刚多时的云千寻,终于按捺不住心底的怒气,以空着的右手向成刚出招;成刚不慌不忙的接下后,礼尚往来的回敬一招,两人就这样打了起来。 「喂喂喂!你们两个怎么突然打起来啦?」被搁在半空中摇摆不定的任飘飖吓得哇哇大叫,「要打也先放我下来呀!」 两人打得如火如荼,攻势越发猛烈,一会儿,突然同时向上一跃,使出了轻功在空中交战开来。 「你们怎么将我越抬越高啊!」随着他们的打斗在空中晃来晃去,她已是双腿发软,冷汗直流。 这时,两人赫然以着强劲的内力交掌,其后座力之强劲,让两人猛然向后弹去,连带任飘飖臀下的椅子也一并扯断。 「哇!没有人这样玩的啦!」失了椅子的依靠,任飘飖眼看就要向下坠去。 见此,云千寻连忙朝她身边跃回,欲将她揽下,成刚却快他一步伸手往她腰身一揽,便把她扎扎实实的给抱进怀里,安稳落地。 一声巨响之下,只见椅子的残体碎裂了一地。 这场比试胜负未晓,却因争夺的主体碎裂而暂告终结。 见任飘飖被稳妥的给抱在成刚怀中,云千寻莫名的怒火中烧。「这下好了!都不用吃了!」说完便愤然的甩袖离去。 「哇……这家伙吃炸药啦?怎么火气大成这样?」惊魂未定的任飘飖痴呆的望着他离去的背影,「椅子没了,我站着吃不就得了。」有必要气成这样吗? 而从头到尾都是一张笑脸的成刚,这会儿唇角的弧度更是扩得越大。 第七章 「欢迎!欢迎!老夫恭候大驾多时了!」 一进厅堂,就见一名精神抖擞的白髯老人热烈的上前迎接。 历经一个月艰辛的保镖行动,云集镖局一行人总算在今日抵达严家庄。 富丽堂皇的厅堂里,处处摆设奇岩怪石和色泽奇异之上等玉器,其罕见奇异的程度教众人看得啧啧称奇。 「严大老爷您客气了,能为鼎鼎大名的严大老爷效劳,是我云集镖局莫大的荣幸。」云千寻恭敬地拱手一揖。 严大老爷大笑几声,十分赏识的看着云千寻,「这位肯定就是云公子了,果然是虎父无犬子,大有青出于蓝之势啊!」 「云老爷过奖了。」一番寒喧之后,云千寻示意要常宽将东西呈上。 就见,在瞧见黄玉麒麟丸的一瞬间,严大老爷表情大为震撼,双手颤抖地将之接过,激动的情绪久久不能平复。 过了约莫一刻钟,才见严大老爷力图平稳的赞叹道:「对于黄玉麒麟丸奇特的色泽,老夫早有所闻,没想到今日亲眼一见,才真正的体会出其色泽变化竟是如此的绝妙!」严大老爷审视黄玉麒麟丸好些时候,神色大为愉悦。「好!好!真是太好了!没想到在老夫有生之年,竟有幸亲眼目睹黄玉麒麟丸的丰采!老夫今天真是太高兴啦!哈哈哈哈!」 严大老爷豪迈大笑了好些时候,才将黄玉麒麟丸合上,交给一旁的仆役,接着热络的向云千寻道:「明日为老夫七十寿辰,将在画舫上设宴游览洞庭湖,请云公子和各位务必赏光与老夫同庆!」 「多谢严大老爷,云某就恭敬不如从命了。」云千寻不卑不亢的答谢。 就在场面一片和乐融融之际,突然出现一道阴沉的男声,打破了场面的和谐。 「哼!爷爷啊!您眼睛可要睁大点,别被这群人给骗了!我看哪!这云集镖局倒也没什么了不起的!」 只见一名吨位不小的男子,下巴抬得极高,态度狂妄的自后廊走了进来。 「重儿!不得无理!」严大老爷斥喝孙儿的失言。 「唉!爷爷啊!我说的可是实话!」被严大老爷称之为重儿的肥胖男子,不屑地睥睨云集镖局所有人。「不过就是从京城到湖南嘛!行动快者,半个月即可到达,怎么这云集镖局竟要花上一个月的时间?我看这云集镖局的名号根本就是浪得虚名!」 闻言,几名镖师欲爆发,却被云千寻伸手给挡下,他仍旧是一张笑脸,丝毫未因严重的一番话而动了怒。 「重儿!」对于自个儿孙儿的失礼,严大老爷连忙致歉,云千寻却是一脸的不要紧,接着恭敬问道:「敢问这位是?」 「我乃堂堂湖南严家庄大少爷严重是也!」 严重自傲的报上名讳,不忘以鼻孔哼了几声。 「原来是严大少爷呀!在下真是有眼不识泰山,失敬失敬!」云千寻恭敬的作揖,实则暗笑了下。他家父母可真是有先见之明不是?竟然打他一出生就料到这家伙会肥到这么「严重」的地步!真是佩服、佩服! 严重却以为云千寻恭敬的态度是因为怕了他的气势,更是变本加厉的将苗头指向任飘飖。 「哼!连这种娘儿们般的人也用!我看你们云集镖局根本就是没人才了!」 「你!」莫名其妙被人当成靶子,任飘飖怒火中烧,急欲上前去赏这骄傲到不可一世的胖子两脚,却同样被云千寻给挡了下来。 「多谢严公子指教,云某一定好好反省。」 反省个屁!任飘飖对于严重眼睛长到头顶上的态度气到快炸开,实在是不懂这云千寻今儿个究竟是吃错什么药,竟然会这么忍气吞声的? 「那就好!」达到下马威的目的之后,严重以鼻孔哼了一声就准备离去。 这时,已隐忍不住的任飘飖终于有了动作。 哼!这口气你吞得下去不怕消化不良是你家的事!我任飘飖可不是任人欺负的!趁着严重迈开脚步的一瞬间,她伸出一只脚挡在他脚前。 只见严重十分配合的被绊了一脚,「哎呀」的叫了一声之后,便直直栽到地上发出惊天动地的一阵巨响,接着还在地上滚了三圈,最后终于撞到一旁的柱子而昏了过去。 没料到自己这么显而易见的「暗算」,竟然能够达到如此惊人的功效,任飘飖顿时一愣,而在场的其他人更是看傻了眼。 要是他们记得没错的话……这严家庄不是以严家拳闻名的武林世家吗? 怎么这严家少爷,会跌得这么难看啊? ***bbs.***bbs.***bbs.*** 是夜,云集镖局一行人就在严大老爷的安排下在严家庄里住下。 一阵轻柔的叩门声响起,任飘飖一开门,瞧见的就是成刚温文的笑脸。 「二小姐。」 「成护卫是你啊!快进来、快进来!」她立刻热络的招呼。 任飘飖提壶为他倒了杯茶后,就拉着他在圆桌旁坐了下来。 「咱们明儿个要搭船游湖了呢!我长这么大都没搭过船,现在兴奋得睡不着!成护卫,你也是因为这样才睡不着来找我聊天的吗?」 对于她稚气单纯的想法,成刚忍不住莞尔。 「二小姐,其实我这次来是要向你辞行的。」 「辞行?」她怔忡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怎么这么快?」 「三小姐现在不在庄内,庄主又正在闭关中,庄里不能没有人管事的。」 他此次前来只是为了帮助云集镖局完成保镖行动,现下既然都已经将黄玉麒麟丸安全送达,他也没再继续留下的必要了。 任飘飖忍不住皱眉,「说的也是,但你要走了我真的好舍不得啊!」 毕竟她现在的靠山就只有他了,他一走,就不知道自己又要在云千寻的淫威之下过着什么样水深火热的日子。她拉着他的手,脸上净是不舍。 对于她不自觉流露出的亲昵,虽然明知那是她无心的动作,但他还是克制不住爱怜的欲望,伸手宠溺的揉了揉她的发。 一向自律甚严的他,也唯有在她面前,才会泄露出难得一见的真情真意。 「想见我,我随时都在庄里,庄里的大门也随时为二小姐你而开。」 只是,或许就算她回到现曦谷,回到他伸手可及的地方,但他们之间再也回不去往日那般单纯无嫌猜的日子了。他知道,这些不在她身边的日子里,她的人生已起了变化,有种她从前所不知的情感正一点一滴的萌发着。 想着,仍是有些怅然。 「说得也是,只不过这之前,还得先想办法摆平云千寻这难缠的家伙……唉!看来我要回去,这难度还挺高的。」毕竟还欠他那么多钱没还,成护卫走后,她往后要怎么应付这家伙才好?她不由陷入苦恼,脑中充斥的全是与云千寻有关之事。 成刚见她一下心思全跑到另一个人身上,忍不住苦笑, 曾几何时,这个总是像男孩儿般的二小姐,眼里已经映着某个人影了? 「对于云公子的事,二小姐你是该好好想想了。」他一语双关,当然一心还搁在云千寻身上的任飘飖没能够听出来。 「二小姐,时间不早了,我也该告辞了。」 成刚起身,瞥了一眼窗外的夜色,脸上突然浮现一笑。 「真的要走了?」 「是啊!再不离开就真要迟了。」也怕某人会按捺不住而直接杀了进来。 她长叹,「那你一路上就多保重了,希望你一路顺风,我就不多送了。」 「我会的,二小姐你也保重,在下告辞了,再会。」 成刚在任飘飖的目送之下走出厢房,一道藏在夜色里多时的身影,这时也不出所料的现身,挡住了他的去路。 对于来者的出现,成刚并不诧异。 「哼!大半夜的不睡,两个大男人共处一室,偷偷摸摸的不知在做些什么,简直荒唐!」挡在他前方的云千寻臭着一张脸,口气不善,打瞧见成刚走进任飘飖房里开始,心情就一直烦躁到现在。 「会吗?」成刚丝毫不因云千寻的明讥暗讽而变了颜色,只是缓道:「不知云公子可曾牵挂过某个人?心里有了牵挂之后,想见她,想待在她身边,那是再自然不过的事了。对于这般想和心所牵挂之人相知相守的心意,怎么会是荒唐呢?」 没料到成刚竟会这么干脆的承认,又如此露骨的表白,云千寻错愕之际,心底也没来由的生起不安。 「所以你承认……你对他有所意图?」虽然不明白心头的异样从何而来,只是一直有着一股即将落人之后的不安感回荡不去。 「意图?」成刚喃喃道,「或许真的是有也说不定。」和任飘飖相处的时间太久了,久到连他都不知道,自己对于她的感情究竟是什么。 只是他发现在任飘飖出谷后的这些日子,她的心已受到除了他以外的人深深牵动着,所以现在,就算他对她真的有些什么,也注定是要无疾而终了。思及此,成刚不禁惋惜一笑。 「但看来对她有所意图的不只我一个。」他意有所指的看向云千寻。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云千寻因成刚的眼神而浑身不自在。 「云公子你说呢?」成刚暗示的意味已十分明显。 只见云千寻赫然铁青了一张脸,厉声道:「不可能!他是个男人!我再怎么样也不可能对个男人有所意图!」 「是吗?」对于云千寻极力否认的态度,成刚深觉有趣。 「那云公子又为何大半夜不睡的出现在此呢?」 「我——」云千寻想反驳,却发现自己竟然说不出半句话来。 对呀……他为什么会跑到任飘飖的厢房前来? 看着云千寻对于自己异样的行径百思不解的模样,成刚暗笑道:「因为你喜欢她。」 这番话像是晴天霹雳般,让云千寻有一瞬间的恍惚。 「不可能!」云千寻极力否认。 但那些与任飘飖相处的片段,刹那间有如排山倒海般出现在他脑中。 待他意识到之际,才发现自己的脑海中充斥的净是任飘飖的身影。 见自己的一席话引起了如此卓着的效果,成刚趁胜追击接着道:「有很多时候,处在当中的人总是看不清真相,反而是在一旁看的人,能够一针见血的道出症结所在,任公子,您说是不是?」 云千寻失神的将目光投向成刚,像是想说什么,却又全然无话可说。 成刚看看色泽已逐渐转淡的夜空,经过这几番折腾,时间真的是不早了,「其实方才在下不过是去辞行,在下原本就预定要在今天启程回现曦谷,现在天都快亮了,也该启程赶路了。至于云公子你心里的疑问,若有时间的话,不妨好好仔细想想。」要让两个同样迟钝的人发现自己动情的事实,他这从中循循诱导者是当得辛苦了。 但毕竟说的是感情的事,往后的造化如何,还是要看这两个人的缘分了,他这无关紧要的人到此就不再多事了。 「在下先行告辞。」说着,便跃上屋瓦,随后以着超然的轻功,静稳无声的迅速飞奔而去,不扬起一粒风沙。 留下被搅乱一池春水的云千寻,失魂的站在原地,喃喃自语道—— 「我喜欢任飘飖?」 看了一眼任飘飖厢房的方向,内心没来由的又灼热起来。 怎么可能! ***bbs.***bbs.***bbs.*** 洞庭湖上,精致华丽的画舫悠然畅游。 画舫上歌舞升平,宾主尽欢,尤其严大老爷适逢寿旦之喜,又获赠黄玉麒麟丸此一至宝,心情更是大悦,四处逢人就拉着畅饮个痛快,场面十分热闹。 然而,在欢笑声包围的筵席中,却隐约地听见一丝无奈的叹息声,自不远处的船舷边传来。 「唉~~」只见任飘飖忧郁的叹了一口长气后,拿起搁在一旁的糕点,有气没力的吃了起来。 「师父,你怎么一个人在这儿啊?那边有好多好吃的东西呢!」 「唉!流水你乖,但师父我现在没胃口。」说完,又将另一片糕点塞进嘴里。 「师父为什么没胃口呢?是不是病了?」流水忧心道。 「没事,师父没病……」现在暂时是没病,只不过接下来会不会被人给整到发病就很难说了,缓缓将目光移向另一边的船舷,这一看,又让她长叹了一口气。 那头,就见云千寻正眯紧一双眼死盯着她瞧。 天知道这家伙也不知道哪根筋不对,打今儿个一早就直盯着她看,越看脸色越难看。 对于他的举动,她想来想去,唯一想得到合理的解释就是,这云千寻肯定是又在策画什么惨不忍睹的整人计画了!唉!没想到成护卫刚走,这小人立刻就开始想着要怎么整她了,她好命苦啊! 「流水啊!这糕点没了,你再去拿些过来。」唉!难得那么多山珍海味在,她却完全提不起食欲。 「哦!好。」 就在此时,船身突然剧烈的撼动了一下。 「啊!」在场的宾客一时间惊慌失措,但不一会儿,船身便再度恢复平静。 本以为只是波流不稳,没什么大碍,才要继续欢闹下去,不料四面八方被扔上许多带勾的绳子,待绳子勾上船身,一批批蒙面贼人便拉着绳索攀上船。 「把黄玉麒麟丸交出来!」 没料到竟然会遇此突击,船上所有人乱成一团。所幸,在场的宾客以武林人士为多,除了少数不谙武术的夫人小姐们,和已醉得不省人事的严大老爷立刻被送往船舱里避难外,其他习武之人皆全力予以还击。 就在云千寻应付贼人应付得焦头烂额之际,却赫然瞥见任飘飖正被一个拿着大刀的贼人在后头追着跑。 「任飘飖!你不快点进船舱里面躲!还在那儿玩什么!」 听云千寻的大吼,被人拿大刀追了好些时候的任飘飖直想哭了。 「呜~~要是能躲,我也想躲啊!」但这家伙紧追着她不放,她有什么办法啊! 这时,后方的贼人突然挥刀朝她砍了一记,她迅速右闪,让对方砍了个空,贼人再度挥刀,她再闪,她的双脚就像抹了油似的,无论来者如何追杀,她总能灵巧的闪过,对方也因为落空了好几次而明显的肝火大动。 「师父小心!」在帮忙对付贼人的行云流水出声警告。 后方不知何时又多了个大汉,正拿着刀准备向她砍来。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她迅速向上一跃,惊险地躲过大汉的突击。 「嘿嘿!想砍我?没那么容易!」她持续跃升着,神情得意的看着下头的大汉。呵!没想到她任飘飖打人的功夫不行,躲人的功夫倒是挺不赖的呀! 「师父!」行云的警告声再度凄切的响起。 哎呀呀!没看见你师父刚才漂亮的躲过一击吗?还叫得那么惨兮兮的做啥?现在该来点掌声才对!「咦?怪了?怎么感觉船……变远了……哦咿?!」向下一看,才赫然发现自己不知何时竟已飞离船身,底下无垠无涯的湖面正热情的向她招手,等着她落入它的怀抱。 「我的娘亲喂……」她开始冒汗,感觉自己的身子已停止跃升……「救人哪——」随即迅速下坠,不一会儿,便扑通一声落入湖中,激起高高的浪花。 「师父!」 「咳!救、咳!救命哪!」任飘飖呛了几口水,载浮载沉的在水中挣扎着。 「云大哥!师父落水了!」行云流水着急的捱在船弦呼救。 一旁的云千寻正在对付不断拥上的贼人,一回头便瞥见不知何时落了水的任飘飖,立刻有种想直接将她掐死的冲动,「那还不快下水救人!」他已被这群如蝼蚁般打都打不完的贼人惹得火气全开。 「可是我们不会泅水啊!」自小生长在深谷里,何时见过这种大湖大水的,深谷里别说是湖了,就连溪水都只有到他们脚踝的深。 「娘的!」左方来一个、右方再来一个、前后又各有两个,现在再加上一只落水狗,真要玩死他不成? 大刀再次穷追不舍的迎面劈来,「麻烦!」救人心切的云千寻一脚踢飞来者,找着机会从战局中脱身后,便纵身跃入水中,准备救人。 入水后,即在不远处找着任飘飖的身影,但已在水中挣扎了一会儿的她,早失了气力,开始逐渐向下沉。 「任飘飖!」他加紧了速度,奋力向她游近。 「咳……咳……」 一会儿,云千寻总算游到她身边,一把将她从水中捞起。 「醒醒哪!」全然失了气又被湖水呛得七荤八素的任飘飖,在抓着浮木之后便晕了过去。 「先别晕!」云千寻拍了拍任飘飖的脸,但天知道人早就昏到第几殿去了。 「啧!该死的!」 他一手揽着任飘飖,一边奋力往岸边游。 在游上岸前,他心里不断呐喊—— 究竟是哪个王八羔子放任飘飖出谷的! ***bbs.***bbs.***bbs.*** 得儿隆咚! 夜里,严家庄西厢客房内不断传出陶碗清脆的声响。 「哈!庄家通杀!」 「哦!见鬼了不成!这样也让你通杀!」连输好几把,几名守卫开始哀叫。 「哈哈!这叫运气、运气!你们别气馁!再接再厉啊!」 听命留守在严家庄的常宽,边收钱边安慰着失意的同好们,笑得阖不拢嘴。 云千寻踢开门后瞧见的就是这和乐融融的一幕。 「少、少爷……」 「很好玩的样子啊?怎么没找我来插一脚呢?」声音和蔼可亲到让坐在地上的一席人头皮发麻。 「哈……是少爷啊……」背对着房门的阿宽,尴尬的看着守卫们的反应,就算不回头,他也料想得到他家主子的脸色有多难看了。 常宽认命的转身,本想就任由他家少爷宰割了,没想到一转身—— 吓!真是不看不知道,一看不得了啊!谁那么大胆敢整他家少爷来着啦?! 常宽眼见云千寻横抱着任飘飖,一身湿漉,加上沾了满头的落叶树枝,和一脸的烂泥,样子真是难看到家了! 何时他家那一向秉持整死人不偿命的少爷,也会有被整成这副德行的一天了?「少爷……您没事吧?」 云千寻瞪他一眼,「我看起来像没事吗?」可恶啊!瞧阿宽那一副见鬼的表情,就知道现下自己的模样有多可笑了!「少啰唆!快去帮我准备两套干净的衣服!」不再理会他那群跟班一脸的错愕,一把将任飘飖给放上床。 「哦……」常宽依旧傻愣愣的盯着云千寻惊为天人的模样,毕竟这百年难得一见的景象,不趁现在多看一点,下次要再看到就不知道下辈子等不等得着了。 「嗯?」云千寻咬牙道:「很好看是不是?要不要干脆亲身体验一下呀?」 见自家少爷明显的动怒,常宽这才回过神,「哈!不必了、不必了!你们还不快跟我走!」赶紧领着大伙火速撤出房间。 天杀的!他最近究竟在走啥衰运?怎么这天底下的混帐东西全让他给遇上了?极为不爽的瞟向瘫死在床榻上的「混帐之最」,突然瞥见昏睡中的任飘飖正不停打着颤,再瞧瞧她一身湿透的衣物,心里觉得不甚妥当,便不再等阿宽将换穿的衣服拿来,先动手将任飘飖身上的衣物脱下。 今儿个船上的遇袭事件,在众多武林人士合力的对抗之下,算是有惊无险,船上的宾客除了受点皮肉之伤外,并无严重的伤亡。 唯独他,因眼前的任飘飖而被弄得难看到家,颜面尽失! 「混帐家伙!不会武功乖乖在旁边瞧就是,学人家凑什么热闹啊?」脱完一件又一件,「现在好啦!当了落水狗,连带我也要陪着一块儿狼狈!」这家伙真是欠扁,穿个衣服都要找麻烦!没事穿那么多做啥?天气究竟有没有那么冷啊? 他耐着性子,一件一件地脱着任飘飖身上多得惊人的衣服,怒气越燃越旺。 眼看终于脱到剩下最后一件单衣,才要松一口气,一敞开,却发现里头还穿着一件不寻常的衣物。 肚兜? 云千寻额上爆了几条青筋。 这家伙有病啊?!怎么无聊成这样!都什么时候了还在开这种玩笑引?! 一个大男人没事学女人家穿啥肚兜? 才想扯掉肚兜,不料微微一拉,立即瞥见其内两团呼之欲出的浑圆。 顿时,他如遭五雷轰顶,脑袋被炸得一片空白,完全无法思考,他死瞪着那两团雪白的浑圆,双眼差点没瞪凸。 女的? 女的…… 女的?! 他、他、他、他、「他」怎么会是女的?! 云千寻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的光景,一时之间还不知该做何反应。 任飘飖不可能会是女的啊!别说是女人家的矜持了,就是连半点人格、羞耻心都没有,一张脸皮厚到几乎可以媲美铜墙铁壁,怎么可能会是女的?! 但瞧瞧那胸…… 云千寻再次对着那对完美的浑圆看傻了眼。 「少爷!衣服帮您送来啦!」常宽取了衣服匆匆前来,没料到门才一开—— 「出去!」 脚还没来得及跨入房门半步,就被云千寻一声斥喝给吓得退回门外。 「吓!少爷火气怎么大成这样?」常宽心有余悸的抚着胸口。 但真是怪了!刚刚开门时…… 明明就瞥见少爷一脸笑得跟捡到黄金一样啊? 莫非少爷因为被整,受到太大的打击,所以弄得颜面神经失调了? 有可能喔!他家少爷真是可怜哪…… 现下的情况还是先让少爷自个儿静一静,下回再安慰他好了。 常宽欲转身走人,就又被屋内传来云千寻的「怒」吼给喝住脚步。 「去叫行云——不!不要行云!叫流水过来帮她师父换衣服!」 ***bbs.***bbs.***bbs.*** 这家伙绝对是捡到黄金了! 坐在桌前享用热粥的任飘飖,头一抬,瞧见的就是一旁的云千寻正不断地对着自己傻笑的蠢样,食欲顿时减了不少。 「你……捡到黄金啦?」她开口试探,实在不懂这小子究竟在乐个啥劲?打她一个时辰前醒来就一直傻笑到现在。 瞧他那副乐到天人合一的样子,说不准随时都有可能直接含笑升天咧! 「呵呵!」没料到她才一开口,云千寻又傻笑了起来。 小傻蛋!捡到黄金这等小事怎么有办法完完全全形容出哥哥我内心的喜悦啊!现下就算是要哥哥我丢黄金给人家捡,我都愿意了! 他本来还已经做好心理准备,打算承认自己爱上个男人,断袖就断袖吧!大不了以后都穿无袖衫过日子就是,没想到任飘飖竟然是个女的! 思及此,忍不住又满心喜悦的傻笑了一会儿。 她怪异的看他一眼,最后决定还是喝她热腾腾的粥先,便不再理会。 「拿汤匙手会不会酸哪?要不要我喂你呢?」云千寻满脸殷勤。 「噗……」一口粥差点没给喷出来。 还问她拿汤匙手会不会酸咧!这家伙是不是被她气傻啦? 「哎哟哟!是不是粥太烫,伤着舌头啦?来,我帮你吹吹呀!」云千寻一脸的心疼,说着,就从任飘飖手中接过热粥,温柔至极的帮她吹冷热粥。 任飘飖再度因他诡异的举动而目瞪口呆。 「来,粥我吹冷了,嘴巴张开,啊~~」他像哄小孩般柔声道。 甩了甩头,她好一会儿才回过神,「呃,不用了,我自个儿来就行了。」 「不要我喂啊……」他一脸可惜,突然想到什么,立刻兴奋的柔声开口,「哎呀!这椅子这么硬,坐起来一定不舒服啊!来来来!坐到哥哥大腿上来,包你舒适得爱不释手哟!」 「噗!」终于忍不住将热粥喷出——谁来告诉她,这家伙究竟中了什么邪啊?怎么突然恶心巴拉成这副德行? 抬眼,又见云千寻一脸深情款款的看着自己,方才下肚的粥差点没呕了出来。 别理他!别理他!一切都是幻觉、一切都是幻觉!她赶紧低头努力扒粥,强迫自己将注意力锁定在喝粥上,目光不敢再在他身上多做驻留,只想赶紧喝完粥好脱离这可怕的状况。一会儿,终于将粥喝个见底。 她正想起身离去,突然一手被云千寻给拉回去。 「做、做啥啊?」他神色认真地直盯着她的脸猛瞧,瞧得她浑身不自在。 「你脸上沾了饭粒呢!」 饭、饭粒?「哦好。」她回过神,手脚有些慌乱的在脸上摸索,却迟迟找不着米粒究竟沾在何处。 难得见她手足无措,云千寻不禁莞尔,「在这儿呢!」语毕,低下脸,以舌尖舔去她唇角的米粒。 任飘飖被云千寻突来的动作给吓飞了三魂七魄,脑子一片空白,只能无助的睁着一双水亮的大眼,不知该做何反应。那样毫无防备的眼神,就这么直直的撞入云千寻的心房,让他原本平稳的心跳漏跳了好几拍。 「别这样看我,会想吃东西的。」 「什、什么?」吃、吃什么东西?一双眼,再次毫无防备的直勾着云千寻瞧。 云千寻没辙的摇摇头,叹了一气,「都跟你说了别这样看我的……」 低头,这次不偏不倚的攫住他魂牵梦萦已久的樱唇。 ***bbs.***bbs.***bbs.*** 「流水啊!今天早上的太阳是打西边出来的吗?」 看着眼前这不可思议的一幕,行云用力的揉揉眼睛,实在是很怀疑是不是自个儿的眼睛出了毛病。 流水歪头努力回想早上的情形,认真道:「没呀!还是一样打东边出来的。」 「是吗……」太阳没打西边出来……那这反常的现象该做何解释啊? 他师父竟然在沉思!沉思耶! 打今早到现在,他师父不发一语的在凉亭里坐了好几个时辰,一脸苦恼样,竟然还不是在打盹儿呢!何时他家那个成天游手好闲、不务正业的师父也懂沉思这种有深度的行为来着? 对于任飘飖这反常的举动,不知该如何解释的行云,虽然是满肚子的疑问,但也不敢轻举妄动,只有小心翼翼的在一旁观察。 任飘飖倏地从椅子上站起,一旁观察得胆战心惊的行云吓了一大跳,一个重心不稳就往地上跌去。 「再这么下去也不是办法!」云千寻这小子这回又不知道在打啥主意了,若不赶紧想个法子对付,说不定哪天她会连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不行!绝不能就这样任人宰割!下定决心,头一转,见到的就是行云跌坐在地的模样。 「你坐在地上做啥?」她古怪的看他。 「没……地上凉快。」 「凉快?」天冷成这样还要凉快?这小子真是越来越怪了!「行云,快教我几招防身术。」 「嗄?」行云张大了口,傻愣在地。他……方才听到什么了? 「我说,快教我几招防身术!」 「嗄?」他嘴又张得更大了。他有没有听错?还是他连耳朵都出了问题? 「欸!瞧你一脸的蠢样!嘴张那么大,想抓苍蝇吃啊?」一把将行云从地上拉起,帮他拍了拍灰尘,正眼一瞧,却发现行云仍是一副魂魄还没归位的痴呆相。 「你今天是怎么了?别告诉我你连防身术都忘了呀!」怪哉!这小子不是一向都精明到欠打的地步,怎么就偏偏在现在这个紧要关头突然变傻子了? 「是没忘啊……」但他家师父竟然会想学武功了?!这根本就完完全全的不合常理、还违背天理啊! 要是他记得没错,师父一向都是秉持着「先生有事,弟子服其劳」,只要能够奴役徒弟代劳的事,是绝对不可能自己动手的,也就是因为这样,他和流水才会在她的淫威之下练就一身的好武艺。 一向好逸恶劳到天人合一境界的师父,怎么可能想学武功了?! 「没忘还不赶快来教我!」 见他还是一副傻愣愣的模样,任飘飖拳头一挥,就往他头上赏了一拳。 「哦!」会痛!不是在作梦? 「清醒了就赶快过来教,我先去热身啊!」说着,就前往凉亭外的草坪去,神色认真的开始扎起马步。 这又是自盘古开天辟地来最不可思议的奇景。 他家师父竟然自动自发乖乖的在扎马步?! 见如此可怕的景象,行云一下又进入神游太虚的境界。 「太阳真的没打西边出来吗……」 一旁的流水再认真的想了想,「没有啊!还是从东边出来的呀!」 「这样啊……」 那……准是天要下红雨了! ***bbs.***bbs.***bbs.*** 睁开眼,只见四周一片漆黑,任飘飖顿时面露疑惑。 她怎么会睡在这儿?开始用昏涨的脑子回想,好像……她一个人在严家庄的园子里练了一天的防身术,然而因为平时疏于劳动,身子一下适应不来,就累瘫在地上沉沉睡到现在,这一回想,才让她感觉全身筋骨酸疼得紧。 起身活络了下筋骨,才准备回房好好休息,眼角忽然瞥见一熟悉的庞然身影,鬼鬼祟祟地从她身侧滑过。 「严重?」她狐疑的将目光锁向那行动迟缓的巨大身影,只见,严重蹑手蹑脚的前进,还在鼻口处包了条黑布,但从黑布旁那些被挤压出来的横肉和因被压迫而涨红的肉色看来,看得出来是很勉强才绑上去的。 哇!这严重做啥这样荼毒自己的脸啊?布太短不会换条长点的? 但要她说,他想让人认不出来,包脸根本没用呀!看看那圈肥油的肚子,这严家上下有谁会像他一样肥成这样?明明就好认得很! 她好奇的跟了上去,打算一探究竟。 不久,严重便在一座库房附近的树丛停了下来,她亦跟着藏身在距离库房不远处的草丛内观察他的动作。 只见他从衣袖内翻出一包粉状物打开,然后朝着库房前守卫的方向吹去。 「迷香?!」白色烟雾弥漫空中,她赶紧捂住口鼻,不一会儿工夫,库房前的三名守卫陆续倒下,而躲在一旁的严重,在确定守卫全都不省人事之后,四处张望了下,而后小心翼翼的开门进了库房。 「这严重做啥把那些守卫迷昏啊?」这不是他家吗?想进库房他这大少爷跟那些守卫说一声不就得了,何必费那么大工夫? 「不就是想偷东西啰!」 「吓!」转头见到云千寻极度放大的脸孔,她吓了一大跳,猛然跌坐在地。这家伙什么时候出现的?! 「你怎么会在这儿?」对他昨晚的举动还心有余悸,她下意识就想倒退逃开。 「想你啰!」他跟着逼近,伸手就要将她往怀里抱。 情急之下,她连忙出手阻挡,防身术、防身术,快想想今天练习的那些防身术!便一把抓住云千寻伸来的手,提臂、折腕、反身压制……但也不知是哪里出了错,她一个提臂,竟然就将他的手转过来环住自己,将自己送往他的怀里。 「没想到你这么主动啊!我真是太感动了!」他顺势开心地偎了上去。 「你放手,放手!」她死命挣扎,然而云千寻却是牢牢紧紧的黏在她身上,甩都甩不开。就在他玩得不亦乐乎之际,突然瞥见前方库房终于又有了动静,任飘飖连忙提醒道:「出来了!出来了!人出来了!」 这一抬眼,果真见到严重那庞大的身躯再度出现在夜色之中。 「唉!这严家胖子难道不知道破坏人家恋情会被马踢死吗?」 恋情?什么恋情?她才在纳闷,他却已放开她,迎上前去挡住严重的去路。 「我说,这严家胖子啊!你想运动减肥,挑这个时候会不会也太早了点?」 完成目的,正准备逃逸而去的严重,因云千寻突然的冒出而大吃一惊,赶紧将方才从库房里取出的盒子往身后塞。 「别藏了,哥哥我都看到了,黄玉麒麟丸是吧?」 黄玉麒麟丸?纳闷之下,任飘飖也自草丛间现了身。 「严重,你偷黄玉麒麟丸要做啥啊?」 没料到除了云千寻之外又多了个任飘飖,严重顿时黑了一张脸。 「那当然是因为这半个月以来三番两次派人突袭咱们,害咱们吃不饱、睡不暖的主谋者,就是这位了不起的严家大少爷啰!」云千寻代为解答。 「什么?是你?!」任飘飖不可置信。 严重因行迹败露心凉了半截,眉心间的汗珠更是如雨般地淌下。 「你怎么会知道?」他的计画十分小心周详,就连他收买的那几批人马,都是尽量找毫不相关的人,为的就是怕被人循着他们的关联性而找出他这个主谋者,没想到他都如此大费周章了,竟然还是被人给发现。 「严家胖子啊!不知你还记不记得,在下一行人在初抵严家庄的那天,你十分不屑的说了『不过就是从京城到湖南嘛!行动快者,半个月即可到达,怎么这云集镖局,竟然要花上一个月的时间』。」 「在下就觉得怪了,这趟保镖行动极为保密,就连出发的日子都从未对外透露过。也就是说,除了咱们云集镖局的人之外,还会清楚这趟镖出发时点的人,大概就只剩一路不断攻击我们的贼人了。既然严家胖子你并非咱们云集镖局的人,又是如何知道咱们是花了一个月的时间才抵达严家庄的呢?」语罢,云千寻面露一笑。 严重因被一语道破,顿时哑口无言。 「原来真的是你啊!我说严家胖子,你这么做也实在太不应该了!竟然连自己爷爷的东西都想偷,会被雷公劈的!」 「没错没错!这么做真是太不应该了,你说是不是啊?严重的胖子。」 被云千寻和任飘飖东一句胖子、西一句胖子给数落了一会儿之后,严重终于按捺不住心中的不满,爆发道—— 「不要再叫我胖子啦——」他大吼,「从小到大,每个人都因为我胖而瞧不起我,就连我爷爷也是,竟然想将严家拳掌门的地位传给我那瘦得跟猴子一样的弟弟,让我颜面扫地!好歹我也是严家的大少爷!这口气教我怎么吞得下去!」 对于严重的满腹委屈,任飘飖投予同情的眼神。但……你爷爷不把掌门传给你,应该不是因为你胖吧! 瞧那日在正厅里,他竟然会被她那「显而易见」的一只脚给暗算得跌在地上吃狗屎,就足见严大老爷不把位置传给他……应该是另有原因的。 「哼!所以我现在就要把这颗能够增进二十年功力的黄玉麒麟丸给吃下,等我变成天下无敌之后,就要称霸武林!让你们这些瞧不起我的人付出代价!」说着,便立刻打开盒子,欲将黄玉麒麟丸拿出。 云千寻想要上前将东西夺下,却突然被任飘飖伸手给挡了下来,他不解,却见她脸上挂着兴奋的笑意。 「严小胖啊!要我是你,是绝对不会把那东西吃下的。」 闻言,正张大了嘴,准备将黄玉麒麟丸放入口中的严重,突然定住了动作,略有顾忌的问道:「为什么?」 「为什么啊……」她作势抚了抚下巴,却是一脸的心不在焉。「嗯……大概是因为颜色的关系吧……对耶!你有没有听过,这蛇的斑纹要是越花俏,毒性就越强;你瞧,这黄玉麒麟丸的颜色这么复杂,肯定是有毒的。」任飘飖捶了一下掌心。欸!这么完美的理论她也想得出来,就说她天资聪颖吧! 「什么?」严重听得一头雾水,云千寻更是对她那明显的胡说八道甚感困惑。 她又想做什么了?怎么她的所作所为都让他觉得……她挺希望严家胖子将黄玉麒麟丸吃下? 只见严重突然像是恍然大悟般,得意的笑了起来。 「我知道了!你们想骗我,以为这样我就不敢吃了?」他再嘿笑了几声,「哼!告诉你!你们那些烂伎俩是骗不了我的!我又不是傻子!」说着,便不再犹豫,一口将黄玉麒麟丸送入口中。 任飘飖平静的看着他吃下黄玉麒麟丸,脸上不见半点惊慌之色,「是不是傻子待会儿就知道了。」她兴味盎然的自语。 「哇哈哈哈!从今天起,我就是武林高手啦!我要称霸武林!一统江湖!哇哈哈哈!」将黄玉麒麟丸吞下后,严重开始卖力地抖弄身上的肥肉,满心期待的等待黄玉麒麟丸发挥效力。 他等了一会儿,又等了一会儿,过了好大一会儿之后,却仍然什么变化也没有发生。 「咦?怪了?怎么还没有变化?」他狐疑的拨弄着手臂上依旧是肥滋滋、松垮垮的五花肥肉,但那肥的还是肥、油的还是油,丝毫没有半点进化的迹象。 「快了、快了,再等会儿就有了。」任飘飖依旧泰然自若,脸上的兴味更是随着时间的进展越来越浓厚。 就在此时,严重的脸赫然扭曲,全身开始猛烈盗汗,脸色由红到白、由白到绿、由绿到黑,全身上下不停强烈的颤抖着,然后—— 开始在地上打滚! 「啊~~我的肚子好疼啊!快疼死我啦~~」严重痛苦地抱着肚子在地上滚了好几圈,眼角还不停飙着泪,杀猪般的哀叫声更是响彻整片宅院。 对此一戏剧化的大转变,在一旁有看没有懂的云千寻,虽然不是很了解情况到底是如何演变到这个地步,但仍是忍不住露出一脸的惊喜。 像是早预料会有这样结果的任飘飖,则是一派悠闲的走到严重身边。 「不就跟你说了不要吃吗?」她拍了拍他弹性十足的肥脸颊,一脸的同情。 四周的厢房因严重惊天动地的哀叫声,纷纷亮起了光,不一会儿,一群家丁便打着灯,急急忙忙的找来。 「究竟发生什么事?!」尾随在家丁之后的,还包括被骚动吵醒的严大老爷。 云千寻和任飘飖很有默契的相看了一眼,忍不住哼笑一声后,便将头转向严大老爷,同声道:「严大少爷把黄玉麒麟丸给吃了!」落井下石这事儿,无论试几次都是那么过瘾! 「什么?!你把黄玉麒麟丸给吃了?!」 严大老爷大为震惊,恶狠狠的瞪向在地上滚到欲罢不能的自家孙子。 「爷爷!我肚子好疼啊……快、快救我!」 「你、你这死小子!」看着自家孙子在地上哀叫的模样,云老爷非但没半点心疼,火气反倒是越升越旺,抬手就拿起拄杖往严重身上打去,「你这死小子!平时贪吃就算了,现在连我等了三十年才等到的黄玉麒麟丸都被你给吃了!看我打死你!打死你!」说着又多打了好几下。 「哎哟!爷爷!别打我啊!」一边在地上打滚的同时,还要边躲严大老爷的拄杖攻击,这大概是打他出娘胎以来,运动量最大的一次了。 家丁连忙上前阻止,就怕真要出人命了,最后,直到严大老爷终于打到上气不接下气,才气恼的将拄杖摔在地上,愤然转身离去。 几个家丁使出吃奶的力气,面红耳赤的将严重搬走后,云千寻还是有些恋恋不舍的望着他们离去的背影,毕竟已经好些时候没遇到这么有趣的事了。 「你怎么知道他吃了黄玉麒麟丸以后会有这样的结果?」 任飘飖不以为然的嗤笑了声。 「你以为这放了三十年的东西还能吃吗?」 她一开始就在怀疑了,她家师父送礼就送礼,为啥还要让人家等上三十年才肯将礼物交出?以她家师父老狐狸的性格,会这么做肯定有他的目的。后来再想想,既然是要人家等上三十年,那必定是跟这黄玉麒麟丸的「有效期限」有关了。再者,以初抵严家庄那日,见到厅堂里摆满各式各样的奇岩怪石看来,严大老爷似乎是对搜集石头情有独钟,由此观之,对于黄玉麒麟丸,严大老爷应该是意在收藏,不在服用。 听完任飘飖简洁明了的解释,云千寻顿时豁然开朗,直想拍案叫绝。 「真没想到阁下竟是如此聪颖过人,让在下心生仰慕。」 他笑着看她,下意识的便朝她身边贴近,自昨夜发现她是女儿身的事实之后,他就很难克制住想待在她身边的欲望。 他这一个靠近,任飘飖才恍然发现,整个偌大的庭院里只剩下他俩。糟!其他人咧?怎么都不见了? 「哈!阁下真是客气了!能识破这主谋者就是严小胖,云大少爷您才真是聪明绝顶、独具慧眼、有眼识泰山、慧眼识胖子,才真是叫小弟我佩服、佩服!」她一边嬉皮笑脸的转移云千寻的注意,一边不着痕迹地拉开两人的距离。 小「弟」?他轻笑了声。 好吧!既然她还想继续玩女扮男装的游戏,他也只好将就点陪她玩了。 她要想装个男的,他是不会介意扮个断袖癖,毕竟,这么玩还挺有趣的。 「说得也是,我可真是聪明不是。」 「是、是、是!真是太聪明了!」个屁!她持续悄悄的拉开他俩的距离,就怕再不走快点,等会儿又要陷入他魔爪的荼毒了。 然而,早发现她那显而易见的意图,云千寻不疾不徐地又跟上,伸手紧揽住她。 「欸!无论如何,这公事总算被咱们给解决了。」他一边揽着她,一边伸了个懒腰,一副神清气爽的样子,随后满是期待的看向任飘飖。「既然这公事都解决了,接下来是不是该轮到咱们的私事了?嗯?」 她心一惊,被云千寻暧昧的眼神看得头皮阵阵发麻。 「哪、哪有什么私事呢?咱们之间没有私事,肯定是大少爷你记错了!」 「没有吗?」他一脸可惜。 「对对对!没有私事!绝对没有!」使劲地试图将云千寻巴在她身上不放的手拔开,但无论她怎么出力,他的手就是毫无半点要离开的迹象,让她动弹不得。 「好吧!」他惋惜的叹了一口气,揽住她的手劲却加得更重。 「既然没有的话,只好从现在开始制造啰!」随后对她灿烂一笑。 什、什么?「制造什么?」她心底的恐惧越飙越高。 「不就是咱们的『私事』啰!」说着,就将她紧紧揽进怀里,一张俊脸也开始朝她逐渐逼近。 「不要啊——」 一声凄厉的哀鸣声再度划破宁静的夜空。 严家庄的夜晚,似乎还很难平静。 翌日,云集镖局一行人便在云老爷隆重的欢送下离开了湖南,随后一路顺风的回到京城。 这趟保镖行动在历经一番波折后,终于算是圆满完成。 第八章 西风携枫。 入秋之后,「携枫园」里成片转红的枫叶,在西风的抚弄下翻飞流转于青空之下,呈现出一片动人的美景。云夫人趁这美丽的时节,领着几名丫鬟端了一些糕点、茗茶,成群结队的前来赏枫。 「看看这景致多美!」看着眼前教人如痴如醉的美景,她忍不住赞叹。 和丫鬟们愉快的谈笑了一会儿,才要回头唤宝贝儿子一同来观赏眼前的美景,却瞧见他皱紧眉头,一副百思不得其解的苦恼模样。 「空儿啊!瞧你眉头都快打结缠在一块儿了,是在想些什么呢?」 只见一名长相和云千寻极相似的男孩,正歪头苦思着,最后还是忍不住将今早看到的异象向他娘亲道出,「娘,为什么一个人会咬住另一个人的嘴呢?」 咬住人的嘴?云夫人对这没头没脑的问题先是一愣,等意会宝贝儿子所问为何后,便绽出娇媚的笑颜。 「呵呵!没想到咱们的小袭空也到了这年纪了呀!」伸手轻柔的揉了揉云袭空的小脑袋,「我的傻空儿啊!娘同你说,那不叫『咬』,那叫作『亲』。」 「亲?」云袭空不甚了解。 「是呀!当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抑或是一个女人对一个男人产生喜欢的感觉之后,就会自然而然的想亲对方啰!」 「是吗?」好像有点懂了,但……男人和女人? 「来来来!快告诉娘,你是亲了哪家的小姑娘了?还是被哪家的小姑娘给亲啦?」云夫人柔声的询问中,带着显而易见的兴致。 他对于自家娘亲愉悦的反应有些不解。「不是我,是大哥。」 「大哥?你说千寻?!」云夫人更是大喜,立刻兴奋地从椅子上蹦了起来。 「快告诉娘!你大哥亲的是哪家姑娘呀?」亲爱的老天爷啊!总算是给她等到这一天啦!千寻终于要娶媳妇了!她要抱孙子啦! 相较于云夫人藏不住的喜悦,一旁的云袭空仍旧是一头雾水的看着自家娘亲欣喜若狂的反应。怪怪?娘怎么这么高兴啊?还说什么姑娘的…… 「是任公子。」 那位任公子他之前遇过一次,但那次也不知为什么,任公子一见着他的脸,就立即往他头上打了一拳,还用力狂打他的脸好一会儿,到现在他还是不知道自己是哪里得罪到他了。 「任公子啊?!好好好!」该找哪天去提亲呢?聘礼该送些什么呢?哎哟!这千寻可真猴急不是?都亲了人家了呢!呵呵!让人家姑娘久等可就不好了…… 咦?!慢着!「等等等等!你刚刚说……任『公子』?!」 「是啊!大哥是亲了任公子啊!」云袭空确定的点点头。 「你是说……男的那个『公子』?」云夫人的语气带着不确定。 「是啊!」娘好奇怪哪!公子当然是男的啦! 「哦!我的老天爷啊!」云夫人抚着额,当场就要昏过去。 千寻亲了个男人?! 「夫人,您没事吧!」身边的丫鬟连忙搀扶她到一旁的石椅坐下。 她努力平复满腔的激动,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厘清这荒谬的一切。不不不!不可能!千寻不可能亲了个男人,绝对是空儿弄错了! 云夫人因自己所下的定论稍稍缓和了一下心情,抬头突然瞥见常宽自凉亭前走过,连忙出声唤他,「阿宽、阿宽,你过来!」 转头就见前方的亭子笼罩着一股诡谲的气氛,常宽虽然不解这亭子里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但还是立刻折了回来。 「夫人您找我?」 云夫人重新振作精神,开口问:「你成天跟在你家大少爷身边,你倒是说说看,你家大少爷和那个什么任公子的有没有什么不寻常的暧昧呀?」 「暧昧?和任公子?」常宽一脸的古怪,用力皱着眉头努力回想,一会儿才道:「不会啊!我瞧大少爷挺讨厌任公子的呀?」 「真的?」云夫人喜形于色。就说吧!千寻怎么可能会对男人有兴趣呢! 才要宽心,又听见常宽说道—— 「对呀!夫人您就不知道这大少爷有多讨厌这任公子了,大少爷常常没事就把任公子给压在地上欺负,还直啃他的脖子哩!」自从上次自湖南保镖回来,他就经常瞧见大少爷趁着任公子练功不注意的时候,把任公子扑倒在地。 「是吗?那就好……什么?!千寻啃他脖子?!」云夫人面色发白,双唇微颤,一颗心差点都没被吓得跳出来,「你、你、你该不会又要告诉我,千寻还想剥他衣服吧?」 「有有有!夫人您好厉害啊!一猜就中!」没错!大少爷就是常常将任公子扑倒后,就一边啃他脖子一边剥起他的衣服来了。这大少爷实在有够过分的,天这么冷,竟然连衣服也不让人好好穿! 「我的老天爷啊……」云夫人顿觉一片昏天暗地、天旋地转。 没想到她的千寻真和个男人有暧昧?! 还有这个常宽是怎么回事?!都活到了这个年纪,竟然连他们在做什么都不懂?!哦!她要昏了、她要昏了! 不一会儿,云夫人便两眼一翻,直直的向后倒了下去。 「夫人!」 「娘!」 一瞧见云夫人昏下的惊险场面,丫鬟们和云袭空连忙凑上前去,七手八脚的搀扶着云夫人,就怕一个不小心让他们娇贵的夫人和亲爱的娘给摔伤了,场面顿时陷入一片混乱。 只有常宽在一旁不解的搔搔头,纳闷的看着眼前莫名其妙的一切。 怪怪!大少爷爱欺负人又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怎么夫人的反应会大成这样啊? ***bbs.***bbs.***bbs.*** 「哈啾!」 坐在圆桌前享用糕点的任飘飖用力打了个喷嚏,突然感觉一股寒意自脚底板凉了上来,忍不住开始全身发颤。 「呼!怎么这么冷啊?」放下咬了一半的糕点,摩挲了一会儿手臂后,任飘飖起身走向搁在不远处的炉火,拿着薪柴就往炉里加。 眼看炉里终于燃起熊熊烈火,她满意的回到座位上准备继续享用她的糕点,突然听见一声巨响,门就给撞开了。 「吓!哪来这么大的风啊!」 然而这一眼瞧见的,是一大群不知何时登堂入室的女人,正来势汹汹、怒气冲冲地瞪着她猛看。她一愣,定格在张大口准备将糕点放大口中的动作上,和来者对看了起来。 哇~~怎么来了这么大阵仗?还是一群娘子军呢……不是来劫色的吧? 两方人马僵持对看了好;一阵子,对方之中一位面貌出众的美妇首先开口打破沉默,「你就是任飘飖?」 还真的是冲着她来的!「呃,要说是也可以啦……」对方杀气腾腾的态度让她实在有点不想承认这是她的名字。 「你和我们家千寻是什么关系啊?」云夫人眼神凌厉的问道。 「你们家千寻?敢问您是云公子的……」 「我是他娘亲。」 「娘亲?原来您是云公子的娘亲啊!在下真是有眼不识泰山,多有得罪之处还请伯母多多包含……只不过伯母瞧起来是如此的年轻貌美,实在看不出竟然有这么大个儿子了!」任飘飖连忙巴结,希望藉此缓和一下气氛,虽然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但这群娘子军的杀气实在是让她好害怕呀! 然而她话一说完,一旁的丫鬟们像是从任飘飖身上瞧出什么不寻常之处,立刻瞪大了眼,接着拉了拉云夫人的衣袖,低喊道:「夫人、夫人!」 「怎么了?」转头一见就是丫鬟们惊吓的表情,云夫人有些不解。 「您看!您看他的脖子!」只见一名丫鬟抖着食指,指向任飘飖的颈间。 「脖子?」云夫人这才缓缓的将目光投向丫鬟所指的地方。 就见任飘飖的脖子上烙下几个颜色深深浅浅、大小不一的紫红色淤痕,根据淤痕的颜色看来,这些淤痕的「制造日期」应是好几天前了。 「这是……」云夫人一时间还反应不过来,但在意识到这些淤痕出现的位置十分不寻常,和丫鬟们惊吓的表情之后,真相瞬间在她的脑中炸开。 「这是千寻啃的?!」云夫人惊声尖叫。 「啊?啃?啃什么东西啊?」任飘飖不解的看着云夫人见鬼似的态度,和那一班丫鬟嫌恶的表情,才发现…… 糟! 她立刻拉紧衣领遮住脖子,「哈哈……」再一脸心虚的试图以笑容瞒混过去。 但似乎没什么效果……就见云夫人突然奔到圆桌旁的椅子坐下,随后开始呼天抢地的嚎啕大哭起来。 「呜哇~~真是造孽啊!」 丫鬟们赶紧上前安抚云夫人的情绪,同时也不忘抽空瞪着罪魁祸首任飘飖;其投射过来的目光之凌厉,让任飘飖顿时产生一种正被千刀万剐的错觉,全身上下开始阵阵发麻。 这死没天良的云千寻!我究竟是做了什么,你要这样整我啊?不孝就算了,平日作恶多端,现在屁股还要我帮你擦!但这不是重点!重点是—— 「呜啊~~」云夫人继续哭哭啼啼。 眼见云夫人已经捶胸顿足到快要把自己打死的地步,再这样下去准会出人命的!得快点想个法子呼拢过去才行,但要想什么法子好呢…… 「呜啊~~我不要活啦!」 唉!怎么那么快就不要活啦!有点耐性好咩!我不都在想法子了吗? 然而眼前一行人压根感受不到她内心煎熬的挣扎,混乱的情况更是变本加厉,使得她一颗头顿时涨成两个大。 「呃……伯母啊!其实您也别这么伤心难过啦!」她尽其所能的想法子让自己挤出的笑容不要那么尴尬,藉以缓和在场哀鸿遍野的气氛。 「呜啊~~儿子都得了断袖癖了,我为什么不能伤心难过啊!呜啊~~」 「你问这是为什么啊……」对呀!究竟是为什么呢?她脑浆在翻腾,智力在激荡,但就是想不出半个答案来,「这……这当然是因为……」 「呜啊~~我歹命啦!」云夫人哭声再次放大,一旁瞪着她瞧的丫鬟们已经开始目露凶光了。 见此可怕的画面,她情急之下再管不了三七二十一,开口就道:「这……这当然是因为云公子的病症只是暂时性的!」 任飘飖话一出口,全场立刻噤声,众人一致将目光对向她,方才的混乱、哭号声在此时已全然不复见。 「真的!此话怎说?」一行人中以云夫人变脸最快,此刻她脸上完全不见半点泪痕,仿佛方才哭得撕心裂肺、肝肠寸断的模样只是幻象。 虽然任飘飖十分惊异于在场一行娘子军惊人的变脸功夫,但现在问题又来了,此话究竟要怎么说呢?「这……」 突然,一个念头自脑中闪过,「有了、有了!」呜~~总算让她想到了!「我说伯母啊!你想想,这几个月来云公子每天都待在房里和帐本周旋,鲜少有机会出门去和外面的姑娘们接触;要再不,即使有机会出门,也都是和云老爷出门谈生意,身边接触的净是些大男人,生活极为苦闷,所以云公子才会一时想不开,以致误入歧途啊!」老天有保佑!终于让她给讲完了! 「真的是这样?」云夫人的目光瞬间绽放希望的光彩。 「是啊!所以伯母你千万别担心,我想这云大少爷的『病症』应该是很快就能够治好的。」 「真的?」云夫人大喜,「那你倒是说说要怎么治才好?」 「怎么治啊……有了!」她想到一个绝佳的好法子! 「那还不快说来听听!」 清了清喉咙,她将自己的想法娓娓道来,「我想,不如就赶紧于近期内选个日子,在云府里设个秋夜宴吧!」 「秋夜宴?」 「是啊!设个秋夜宴,美其名是庆祝云府事业在这一年里的大丰收,实际上呢!则是意在邀请京城里尚未出阁的大家闺秀前来赴宴,让云公子多和姑娘们接触,到时他的病症绝对能够不药而愈;再者,也能藉这场秋夜宴和京城各个商埠多交流,如此岂不是一举两得?」 「对呀!这可真是个好方法不是?」云夫人喜出望外,对于她的建议十分满意,便感激的紧握住她的手,满面谢意地道:「任公子,真多亏了你的建议,不然我还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哪里、哪里,是伯母您不嫌弃。」她同样愉悦地回以一笑。 现下又转变为化敌为友,化干戈为玉帛的温馨情境。 呵呵!秋夜宴耶!一听就知道会有多么多的美食佳肴、山珍海味了! 再加上又可以摆脱云千寻莫名其妙的骚扰…… 虽然还是和往年一样的冷,但此刻,她却开始期待起今年秋天的发展了。 ***bbs.***bbs.***bbs.*** 携枫园里,处处红烛高挂,在轻风的抚弄之下,烛光摇曳,明灭不定,形成一股暧昧的气氛,再加上萦绕着优美动人的丝竹之乐,和漫天翩然落下的枫叶,让人不禁觉得此情此景实在是—— 有够碍眼! 被四名不知名的大家闺秀团团围住的云千寻,忍不住在心里低咒。 谁来告诉他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被他爹派去外地谈生意而奔波了五日的他,今儿个一回府,就接到他家老头的命令,要他立刻到携枫园参加秋夜宴。 他一抵达,便立刻察觉在场气氛有些诡异,随后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爹娘和这群女人的爹娘开始一个个消失不见,等他发现后……就是现在这般莫名其妙的场面了! 「云公子,这是我亲手做的糕点,你快尝尝看味道如何?」 一名闺秀端出一盘精致的糕点,卖力地向他献宝。 「不好意思,我怕胖。」虽然积了一肚子鸟气,云千寻表面上仍是不动声色的对着她们露出迷人的微笑。 另一名闺秀立刻巴了上来,「那听听我弹琵琶吧!我的琴艺可是连皇上都赞誉有加呢!」才说着,她手上已拿着一把琵琶,摆好架势,跃跃欲试的看着他。 哇!从哪儿变出那么大一把琵琶来着? 敢情她的另一项才艺是变戏法啊?「抱歉,我最近耳屎有点多,听不太清楚。」 「那瞧瞧我的字画!」又一名闺秀急道。 「我跳舞给你看!」最后一名也抢着道。 不过一眨眼工夫,其中一名闺秀不知何时已经搬来桌椅,拿妥了笔,正准备动工;而另一名闺秀也丝毫不落人后,倏忽之间已换好舞衣,还不知道从哪儿找来乐队在一旁待命。 哇!动作怎么快成这样?还有那些道具衣服哪来的? 「哎呀!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我的眼睛突然看不清楚了!」 「咦?云公子你眼睛不舒服呀?我来帮你瞧瞧!」四名闺秀开始争先恐后的巴在云千寻身上,八只玉手更是毫不避讳地对着他上下其手,摸得好不开心! 云千寻的笑容这会儿终于僵在脸上了。 原来这群女人不但脸皮特厚,还听不懂人话啊? 被困在这群有如八爪鱼般甩都甩不掉的女人堆中,他实在有些恼了,但碍于他家老头的脸色,还是努力维持笑容。 但平白无故的,他家老头怎么会突然想到要找这些女人来和他相亲呢?其中肯定有人在搞鬼! 那就别让他查出是谁陷他于「不义」,不然他定会加倍奉还到他家祖宗儿孙、阿狗阿猫、亲朋好友、远亲近邻身上! 就在他被这群女人弄得一个头两个大之际,突然瞥见方才设宴的亭子里出现一道熟悉的身影,正压低身子,迅速地将桌上的食物往怀里塞。 他这会儿总算又回复以往的笑脸。 看来陷他于不义的主谋者是谁,已经非常清楚了。 「各位姑娘,不好意思,在下还有事,请容许在下先失陪了。」 「是什么事呢?人家也要去!」四名闺秀再度你推我挤的围在他面前。 「我想拉屎。」这毫无遮拦的话让在场四名闺秀顿时一愣,等意会到他所言为何后,各个皆涨红了脸。 「讨厌啦!云公子你真死相,这样寻人家开心,人家不来了!」 「我是认真的,哎呀!糟糕!真的快拉出来了!」云千寻作势抚着屁股,「真的不行了!在下失陪了!」 说着就匆匆忙忙夹紧屁股向前冲去,留下错愕的四名大家闺秀傻愣在原地。 任飘飖啊!任飘飖!既然是你先陷我于不义,就别怪哥哥我…… 对你太过「有」情了! ***bbs.***bbs.***bbs.*** 来到隐蔽的桥下后,任飘飖便将方才搜括而来的美食倾倒而出。 「哇!有酥皮烤鸡呢!」她故作开心的看着满地的战利品,但才没一会儿,就突然像是泄了气,有些没力的坐了下来,对这些美食再也提不起劲。 她长长叹了一口气,就不知道自己是哪里不对劲了。照理说,这么多的美食当前,她应当会因此而心情大好才对,却不知怎么的,心里总觉得有哪里不太舒畅,像是被什么给压着般。 心里的异样感觉持续在滋生着,她却怎样也找不出原因。 不管了!还是吃她的美食先!才一晈,脑海中突然浮出几个画面—— 「云千寻那家伙没事对那群姑娘笑得那么开心做啥?牙齿白啊!」 唔……没味道,再用力咬了一口,「还粘得那么紧!都不嫌热啊!」 还是没味道。 咬咬咬咬!她再用力咬了好几口,仍然是没味道。 怪了!怎么今天这鸡腿吃起来都没味道啊?难道是她舌头出了问题? 方才云千寻与那一群大家闺秀相谈甚欢的情景再度浮现,她心里的不快益加壮大。 烦躁的搔了搔头,她忍不住大喊:「死云千寻!快给我滚出去!」 「就真这么讨厌我啊?真是太教我伤心了。」 「赫!」一瞧见来者是谁,她才要开溜,他的动作比她更快,手一伸,便结结实实的将她往怀里带。 「瞧你一脸心虚,敢情是又做了什么坏事了?」他嘴在笑、眼在笑,但那传出口的声音却是着实令人感到不寒而栗。 「我、我……」意识到云千寻这次真的发火了,她头皮阵阵发麻,心想得赶紧找个理由瞒混过去,伹她挤破了脑袋,就是想不出有什么好法子。 「你乖啊!最好是一五一十的将详情说给哥哥我听,不然这么久没看见你,我真不知道自己会不会因为太想你而做出什么事来呢!」他说得轻柔,却教她听得寒毛直竖。 「是、是你娘说你有断袖癖的!我也不过好心的想要帮忙改掉你的癖好而已啊……」她越说越心虚,就怕他一个不爽就把她扔到湖里喂鱼。 「哦?」他眉一挑,满腔怒气顿时消了大半,再瞧见她满脸的不自在和微微泛红的脸蛋,忍不住露出满是兴味的笑意。 「既然你都知道我有断袖癖了,想必也很清楚引发我这症状的病源是谁啰?」本以为迟钝如她,肯定至今还未发现自己对她的意图,没想到她竟然已心知肚明。 那会是什么时候开始发现到的呢?无论如何,既然都知道自己对她的情意了,却还是成天装傻让他一人在那儿干着急,她是该打呀! 「你、你才没有什么断袖癖呢!」 「哦?此话怎说?」终于肯向他从实招来了?他满是期待的看着她。 只见她皱紧眉头,一脸的不满,「瞧你方才和那群姑娘们聊得挺乐的!哪里像是有断袖癖的人啦!」声中净是连她自个儿都没发觉的浓浓醋意。 闻言,他先是一愣,不一会儿便突然大笑开来,随后紧紧的抱住任飘飖,脸上净是藏不住的愉悦。 任飘飖则是一头雾水,一时间还意会不过来他究竟是为了什么而心情大好。 「怪怪,是不是有人跑到厨房偷喝醋啦?怎么我隐约闻到一股酸味?」 他持续在笑,被他拥在怀里的任飘飖能够明显的感受到他的胸腔因笑而发出震动。 「醋这种东西哪能直接喝啊!谁那么笨?」虽然这样被他抱着,感觉上还是挺别扭的,但不知为什么,现在她却不想打破他那明显的喜悦。 「不就是你这个傻子啰!」 「我?我才没有!」她一向最怕酸了,哪可能直接喝醋啊! 「是吗?那我尝尝。」接着,便低头封住这些日子以来令他魂牵梦萦的小口,深深的缠绵其中。 思念真的是一种很可怕的东西,才几日不见,对她的渴望就已经暴涨到几乎要决堤的地步。她的滋味,远比他想像中的还要美好;她的气味,也远比他梦里要来得令他眷恋。 他只能深深的吻着她,仿佛想将这几日来无处倾诉的情感,狠狠的释放到她身上;他只能够沉久的吻着她,再久都嫌不够,想将她揉进自己的怀里,与自己融为一体,然后,再不用承受那些想念却见不到面的相思之苦。 察觉到怀里的人儿已经好些时候没喘息了,虽然很舍不得放开她,但为了避免任飘飖因而断气,他还是费了极大的意志力,才迫使自己暂时离开她的唇。 一抬眼,就见她傻愣愣的睁着一双眼,他忍不住轻笑出声。 「你还是学不会闭眼啊!」亲了亲她的额头,再次紧揽住她,随后将下颚抵在她的颈窝,享受被她气息包围的满足感。 只有她能够令他牵挂至此;也只有她,能令他如此满足。 意识到原来自己对她已放下如此深的情感,可眼前这女人,似乎还是依然迟钝故我,丝毫感受不到,他有些无奈的轻叹一声。 那就再等一会儿吧! 如果她仍然坚持不肯向他坦白,还要继续再装个男人玩下去,那么只要能够将她留在自己身边,他愿意多陪她玩一会儿。 只不过,该是给她个提示的时候了。 「有断袖癖也好,没断袖癖也好。」再将她揽紧了些,语气温柔到让她心底隐隐产生一股疼痛感,「无论你是男是女,我云千寻这一生,就只要任飘飖一个人。」 他要她知道,对她的心意,不会因她的性别而有任何改变,即便到头来她仍旧坚持一身男装示人,他也会毫不保留的疼她、爱她。 她脑袋还是昏昏涨涨的,对于他所说的话,一句都理解不过来。 但不知道为什么,她隐约感觉到自己渐渐湿了眼眶,好像有什么她想藏却藏不住的东西就要从心底溢出。 西风将一地黄叶扫过,扬起漫天风沙。 她的泪,终于不自主的滑下。 她再分不清落泪的原因究竟是为沙?还是为他? ***bbs.***bbs.***bbs.*** 傍晚夕阳的余晖照得一室暧昧不明,身在其中的她亦摸不清自己心里的感受。 那晚他对她说的话,她好像听清楚了,却又好像什么都没听进去。话中的含义是什么,她一句也无法理解,只不过当她想起当日的情景之时,她总会感觉到心隐隐约约的被揪紧,这种感觉究竟是什么,她也说不上来。 这几日,她就在这样莫名其妙的情绪中浮浮沉沉,却始终找不出任何有关引发这些情绪的端倪。 忽然,只听见一道声响,而原本关得紧紧的房门被人给「弄」开了。 是怎样?这年头大家都不知道正确的开门方法呀?接二连三的被破门而入,她开始怀疑这房间的风水是不是不太好。 接着瞧见前方朝她迎面而来的人,她的三魂七魄差点没吓飞。 「师、师妹?」眼见她这天字第一号克星又出现,她的头皮又开始发麻。怎么又突然出现了?该不会是要跟她算前阵子的帐吧? 然而出乎意料的,商镜泱这次非但没摆脸色给她看,竟然还对她和颜悦色的笑了,一副好生亲切的模样,让她忍不住自心底毛了起来。 「好久不见了,近来可好?」 还问她好不好?这镜泱妹子……是不是吃错药啦? 「还、还好……」 只见商镜泱又神色愉悦的打量了一下四周,笑道:「这儿环境不错,看来你在这儿的日子倒是过得挺惬意的。」 语毕,又是引来任飘飖大大一愣。这、这……她现下是在作梦不成?什么时候她那铁面师妹也会那么好心来关心她过得好不好了? 总觉得这阴谋味挺重的……她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惬意倒是说不上,但总比在现曦谷里受人歧视、天天被踢出去当看门狗的日子好过多了。」虽然心底怕得要命,但为了观察商镜泱的反应,她还是不要命的冒死讽刺。 商镜泱却彷若无事的微微一笑,柔声道:「不喜欢侍卫的工作那以后就别做了,再分配其他工作给你就是。」 看见商镜泱一反常态的反应,她这会儿眼睛瞪得死大。 有鬼!绝对有鬼!平日跟鬼婆婆一般的镜泱妹子,在她那么明显的嘲讽下,非但没有发飙,竟然还和颜悦色的说要派给她新工作?这天要塌了不成? 就在任飘飖差点吓出一裤子尿时,只听见商镜泱接着再道—— 「其实这次我来找你是有事要请你帮忙。」 「帮忙?」要她帮忙? 原来是有事要相求啊!她这才松懈了姿势,大剌剌的侧躺下来,取了一片糕点塞进嘴里,完全不复方才的谨慎模样。 「缩吧!省魔术要偶帮?」她咀嚼着糕点,一副吊儿郎当的态度。 「我要你立刻回现曦谷和我成亲。」 「噗!」她满嘴的糕点全喷了出来,商镜泱则是泰然自若的躲过飞喷糕点的突击,像是对她的反应早有意料。 成亲!她和她镜泱妹子?「咳咳!我没听错吧?你刚刚是说成亲?」 「是。」 「我和你?」任飘飖不可置信的看着她。 「是。」 「欸……我说镜泱妹子呀!虽然『师姊』我总是一身男装,动作也总是大刺刺的像个男人,但你总该不会忘了,你还要叫我一声『师姊』吧?」任飘飖委婉的提醒,试图唤起她的脑子正常运作。 「是没忘。」 「那你怎么……」等等!难不成……「唉!师姊我都明白了,原来妹子你一直有这种难言之隐呀!可就算你的性向如此,师姊我也……爱莫能助呀!」 唉唉!可惜呀!可惜!真没想到镜泱妹子这样一个趋近于完美的女人,竟然有这样的癖好……要是让人知道了,真不晓得会有多少男人心碎而死呢! 说不定她到时还会被人挟怨追杀哩!思及此,任飘飖没来由的打了个冷颤。 「说到哪儿去了。」商镜泱叹了一气,「我只不过是要你帮我演一场戏。」对于任飘飖惊人的想像力,她着实感到有些没力,真不晓得她脑袋里究竟都装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演戏?」只是演戏?「你没那方面的癖好?」 「没。」商镜泱捺着性子道。 「呼!好佳在!」总算松了一口气。幸好镜泱妹子没这方面的癖好,要不依她强势的个性,真要对自个儿有意思的话,她不被生吞活剥才怪! 「为啥要演成亲的戏码呀?」还是怪!镜泱妹子一向刚正不阿、诚实守信,伤风败俗的事是见一件斩一件,怎么现在突然转性要来演戏骗人了? 「你知道,我也不小了,这些日子以来,前来求亲的名门望族总是络绎不绝,但目前我并无成婚之意,若是直接予以拒绝又恐难服众,最好的方法就是制造我已完婚的事实。」 说得好像是……也不是!任飘飖搔了搔头,总觉得还有哪个地方不对劲。 镜泱妹子的性格她太了解了,就算有天大的麻烦出现,她也会因自己的一身傲骨,而不容许自己求助旁门左道。现下不过是多了点人来求亲,能解决的方法那么多,就不信她那冰雪聪明的师妹会想不着。 要她一起演这场戏,未免太过刻意,仿佛……这场戏码是硬要演给谁看的! 无论怎么想,就是觉得此事绝不像镜泱妹子所说的那么单纯,为了自己的美好将来着想,还是谨慎点好! 「唉!我说妹子呀!咱们做人呢!最要紧的就是诚实守信、童叟无欺,那些骗人啦、演戏作假的事是最要不得的!所以呢!为了维护社会的安宁、缔造家国更美好的未来,师姊我还是觉得咱们做人哪!就该牺牲自己小小的利益,来促进这世界大大的利益,你说是不是?」 任飘飖大言不惭地讲述那些她从来没遵守过半条的伟大原则。 「那你的意思是……不帮我这个忙了?」商镜泱柳眉微挑。 「嘿嘿!不帮!」死都不帮!只要和镜泱妹子扯上关系的,准没好事! 「那……后果可要自行负责了。」商镜泱意有所指的道。 哟哟哟!现在可是在威胁她?她任飘飖可不是被吓大的! 「不知道如果师父一出关,就发现他的爱徒擅自从帐房里拿走一百两银子逃逸,又在三天内将银两全数散尽,走投无路到跑到别人家偷东西吃,却因为学艺不精当场被逮个正着,最后落得在人家家里当长工抵债的下场……你说,对于这徒弟所干下的丰功伟业,师父会不会因为太过欣慰,而好好奖励她一番呢?」 唉!果真是世风日下、人心不古。 曾几何时,她那冰雪聪明、刚正不阿的镜泱妹子,竟然也开始学人家用起威胁恫吓这种下三滥的蠢手段来着了? 我的傻妹子呀!你觉得这么做,就能够让这么有原则的师姊我乖乖就范吗? 任飘飖对着商镜泱露出一副「真是受不了你」的笑脸,道—— 「就请让小的我,为您做牛做马吧!」 ***bbs.***bbs.***bbs.*** 晨曦乍现,鸟鸣清脆宛啭,庭院里鸡啼了晓。 「呵啊~~」常宽面对窗外的晨曦,用力的伸了个懒腰,在历经一夜好眠之后,现下整个人精神饱满、神清气爽。 打理好一身的衣装,掂掂离用早膳还有一些时间,便决定先到园子里活动活动筋骨,没料到门才一开,迎面瞧见的便是他家那消失了几日的大少爷。 云千寻笑眯了一双眼,其光耀夺目的笑颜,绝对足以和现下挂在天上的日头比灿烂。 「少爷?怎么这么早?要去晨练吗?」怪了!明明就是个晴朗的好天气,可他怎么隐约瞧见他家大少爷头上好像笼罩着一朵乌云啊? 「晨练?的确是个不错的建议。」云千寻持续在笑,但他顶上的乌云却有越加壮大的趋势。 「那少爷要同我到园子里晨练吗?」 「好,当然好。」云千寻哼笑几声,「但在晨练之前,你是不是该先向我报告一下我交代你的事呢?」 「嗄?交代的事?少爷您交代过我什么啦?」 啪兹……啪兹……云千寻顶上那朵乌云开始闪着银光。 「我好像交代过你……在我不在的这几天,要帮我好好盯着任飘飖对吧?」 「哦~~对耶!」原来是这件事啊!想起来了!「我有遵照少爷的交代好好盯着任公子呀!」少爷说的话他哪敢当耳边风啊!又不是活腻了! 「是吗?那人呢?」 「人?」 对喔!那人咧?这几天的确都没瞧见任公子呢!常宽搔着脑袋,努力回想这几天的情形…… 「啊!有了!」他想起来了!「前天任公子说他要成亲了,就跟着商姑娘回现曦谷去了。」原来是这么一回事啊!难怪这几天都没瞧见任公子! 「成、亲?」 轰!隆隆隆隆隆隆! 云千寻顶上那朵乌云赫然下了好大一个霹雳,直直的打在云千寻身上,只见云千寻在雷击的笼罩下,全身上下绽露阵阵骇人的铁灰色光芒,脸上的笑容却依旧未变。 哇!被那么大个雷打到都还笑得出来!他家少爷果然不是等闲之辈! 但哪来的雷啊?他揉了揉眼,再仔细看向顶上的天空。 「对啊!任公子是要回去成亲了啦!」怪怪!明明是晴空万里呀!哪来的雷啊?难道是错觉?「如果我记得没错的话,日子好像是这月十七。」 「三天后?」云千寻语气温柔到让人阵阵酥麻。 「今天是十四……」他屈指算了算,「对耶!就是三天后,大少爷您的算数真行!」 「很好,那还不快去备马。」 「备马?少爷您要去哪儿?」 「你方才不是说要晨练?」 「要去晨练啊?那少爷您想到哪儿晨练?」 「山西,现曦谷。」 「山西啊!好……嗄?山西?」常宽不太确定自己听到的,「这……会不会跑太远了点?」 「你说呢?」云千寻和蔼一笑,「要是三天之内到不了现曦谷,我就把马给放了,要你下去拖车回来,你说这是不是个好提议?」 「嗄?要我拖车?」常宽愣了愣。 「没错,就是这样。」云千寻拍了拍他,示意要他好好努力,随后就转身准备回房收拾细软。 一会儿,只听见还待在原地的常宽朝着他大喊道—— 「可是少爷!我的脸又没有马那么长,那缰绳要绑哪儿呀?」 第九章 现曦谷·日见山庄 处处张灯结彩,锣鼓喧嚣,一向幽静鲜少有人烟的日见山庄,今儿个不同以往的,呈现出前所未有的热闹盛况。 「成护卫!恭喜、恭喜啊!」 「欢迎、欢迎!快里面请!」 现曦谷现下门庭若市,前来祝贺的宾客络绎不绝,站在大门前接待宾客的成刚有些应接不暇。 在繁忙的接待招呼宾客时,成刚的目光亦不停的搜寻着远方,现下,宾客已都差不多到场了,但他所搜寻的目标,却到现在都还没见到个影子。 怎么还没到呢?他困扰的笑了下,要是主角没出现,今天的婚礼可要怎么进行下去才好?就在他陷入苦恼之际,他期盼已久的人终于踏着急忙的脚步,怒气冲冲地出现在他的视线之中。 「少爷!等等我呀!」搀着大包小包的常宽气喘如牛的努力跟在云千寻后方,然而云千寻却完全无视于他的呼唤,脚步迅速的朝成刚的方向而来。 一到成刚的面前,他立刻动作粗鲁的抓起成刚的前衿,咬牙切齿道:「趁人不备,算什么英雄好汉?」 被勒住的成刚只是笑了笑,「敢问在下究竟是哪里冒犯到云公子,让云公子如此盛怒?」对于云千寻的怒意,他故作不解。 「你少给我装蒜!趁我不在时偷把任飘飖拐回来成亲,这究竟是什么意思?」 成刚露出一副无辜表情,苦笑道:「你瞧我这身打扮像是要做新郎的样子吗?」 听他这么一说,云千寻才终于正眼仔细打量起成刚来……嗯,一身黑衣黑裤,的确是不像要做新郎的人,这才松手放开他。「那新郎是谁?」 「云公子何不亲眼去瞧瞧?」 「你——」眼见成刚摆明了想看好戏的态度,云千寻虽然为之气结,但掂掂婚礼差不多快要开始了,就先将满腹的鸟气吞下,给了成刚一个「你给我记着,咱们下次走着瞧」的眼神后,便转身朝大厅的方向前去。 「云公子,贸然行动是会坏了好事的。」 云千寻因成刚的话顿时止住了脚步。「这话什么意思?」 成刚依旧是平常那副无害的笑脸,不疾不徐的缓道:「今日前来参加婚礼的宾客,各个都是在武林中极具分量的名门高手,若云公子贸然闯入抢亲,我想,失败的机率应该会达到八、九成的。」 听成刚这一分析,云千寻沉吟了一会儿。 的确有道理,如果里面的宾客全是武林高手的话,他确实很有可能直的进去、横着出来……那究竟该怎么办才好? 「云公子何不暗中埋伏,伺机行动,攻其个措手不及?」 暗中埋伏?他击了一下掌心。对呀!这的确是个好方法。 「大厅的屋顶上有个天窗,若能经由天窗跃入厅里的梁柱,那会是个埋伏的好地方。」 他这时总算抬头狐疑地看向成刚。怪了,这家伙怎么突然热心了起来? 他怎么觉得要他暗中埋伏这招,成刚已经计画多时了? 「云公子,你再不行动的话,婚礼恐怕就要开始了。」 这一个提醒让云千寻心一惊,这才回过神来,再观察了一下礼堂的方向之后,便不再逗留,迅速飞奔而去。 留在原地看着他离去的身影,成刚脸上露出极具兴味的笑意。 真不知道「他」在发现自己还有个新加入的同伴之后,会有怎么样的反应? 自己也得赶紧进去准备了。 毕竟,要是错过了今天,要再等下次有这么个精采刺激的婚礼出现,就真不知道要到哪辈子才等得着了。 ***bbs.***bbs.***bbs.*** 没想到这年头脑袋有毛病的人这么多! 他承认自己是因为眼睛被蛤蛎肉给黏到才会莫名其妙爱上任飘飖也就罢了! 没想到除了他这眼睛看不清的人之外,竟然还有人脑袋出了问题,会爱上任飘飖而跑来抢婚?!云千寻恶狠很的瞪着前方埋伏在另一根横梁上的蒙面人。 而那蒙面人亦是不甘示弱的回瞪着云千寻,而从云千寻由天窗跃下梁后,两人就一直互瞪到现在,为的就是要以气势让对方打消念头离去。 互瞪了好些时候,两人虽然很想开口叫嚣,无奈现在的处境不宜打草惊蛇,便开始以眼神传递起内心的讯息。 哼!像个娘儿们似的蒙啥脸啊!没脸见人就别学人家抢亲! 云千寻向他投以鄙视的目光。 接收之后,蒙面人亦回以不屑的秋波。 凡事有先来后到,你这晚到的才该乖乖回家睡觉去,迟到还坏人家好事,小心被雷劈啊! 云千寻不甘示弱的再回传—— 晚到表示我计画周详!你这人一看就是没脑袋的鲁莽行事,还是赶紧回去,不然到时被活逮可就难看了! 蒙面人亦再传—— 我早先您老兄好些时候就在这埋伏了,足证明我诚意比你够,你这没诚意的还是先回去,下次有机会再通知你啊! 「一拜天地——」就在两人你瞪我、我瞪你,互相瞪得不可开交的时候,下方突然传来了宣礼声。 两人一惊,仔细向下一瞧,才发现新人不知何时已登堂了。 糟!快来不及了! 两人立刻跃下梁,就在众人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之际,云千寻和蒙面人已将新郎推开,随后各拉住新娘的一只手,开始你拉我扯的争夺起来。 「给我放手!」 「你才给我放手!」 就在两人抢得你死我活的同时,方才被他们推倒在地的任飘飖总算爬了起来,痛抚着自己摔疼的臀部,哀怨道:「真没良心啊!抢我的新娘子就算了,干嘛还暗算我!」呜~~屁股好痛!她早说过只要跟镜泱妹子扯上关系绝对没好事了吧! 怪了,这新郎的声音好熟悉啊!云千寻回头,瞧见的就是任飘飖哀怨的脸,瞬间,还没反应过来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便下意识的放开原本紧抓住不放的新娘的手,改将一身新郎装的任飘飖揽进怀里。 对于云千寻赫然的放手,蒙面人一愣,再看到云千寻紧抱着新郎不放,像是深怕被人抢走的模样,终于别有深意的向云千寻投以暧味的眼神。 哦~~原来老兄你有这等癖好啊! 心知他的想法,云千寻本想反驳些什么,但仔细看向怀中的人,的确是他要抢的任飘飖没错,就只有默默的将心里的不快吞下,算是认栽了。 「你们在做什么!」原本错愕的群众中,终于有人回过神来。 见情况不妙,云千寻和蒙面人相视一眼后,分别搂着新郎和新娘朝门外飞奔而去,只剩下一群看傻眼的宾客留在新郎新娘尽失的厅堂之中。 站在高堂随阳子身旁的昆仑派长老,更是因方才的情况而目瞪口呆。 「随、随老啊……怎么这年头,连新郎都有人要抢啊?」 只见为了参加自己徒儿的婚礼而提前出关的随阳子额冒青筋,努力维持着一张笑脸道:「那有什么!我也是到刚才才知道,原来我养了二十多年的徒儿,竟然是个男的!」 ***bbs.***bbs.***bbs.*** 「喂!你要带我去哪啊?」 一路上被云千寻扛着跑,任飘飖满腹的莫名其妙。 直至日见山庄不远处的树林里她才终于被放下,然而才刚落地,云千寻便立即又气又恼的在她唇上咬了一口,随后将她紧抱在怀里。 「哦!做啥咬人啊?」她痛呼。 就听他咬牙道:「我这几日来为了你坐立难安、茶饭不思,而你居然跑来当人家的新郎,是真想折磨死我吗?」 听他这么一说,她才稍稍将他推离了些,好让自己仔细端详已经好几日不见的他,除了体肉有些消瘦之外,神色亦憔悴不少,见他如此,说她内心完全不受牵动,那是假的。 突然瞥见自己所穿的一身红衣,这才回想起她今日所扮演的角色。 她有些没辙地喃道:「以前就觉得你这人有病,但没想到你还真变态成这样,竟然连人家当新郎的都要抢。」 云千寻只是再度将她揽回怀中,以慰这几日来的疲惫。 「想和自己所爱的人在一起,怎么会是变态?」 在严家庄那夜,成刚所说的那番话,现在想想是有道理的。 那日误以为她要嫁作他人妇时,他的心跳几欲停滞,整个人差点崩溃;而在赶路到现曦谷的路上,精神与体肉上更是一直处于紧绷的状态下,丝毫不得放松。 然而,今儿个却发现新娘竟然不是她,新郎才是!这才知道自己又被摆了一道! 回想起连日来不眠不休的煎熬,为的竟是来抢人家新郎,真是让他有些哭笑不得。一直以为他云千寻整遍了天下无敌手,没料到,一直以来被整的,其实都是他自己。 被云千寻露骨的告白弄得浑身不自在,她不安分的在他怀里动了动,想要挣脱。 「你就不怕被人说闲话啊?!一个大男人抱着人家新郎到处跑,都不嫌难看!」 他只是笑,「要说就让他们去说吧!谁教我爱上的人就偏爱当人家新郎呢!」 况且自从认识她以来,他做过的荒唐事就没完没了,不差这一项。 「……原来你还真的有断袖癖啊?」这问题可就大了,若他真的有此等癖好,无论如何她就真的爱莫能助了,毕竟再怎么样,她也不可能成为他断袖癖的「对象」啊!她还想挣脱,他却将手缩得更紧。 「有也好,没也好,我说过,无论如何我云千寻这一生就只要任飘飖一个人了。」 「但我可没!」也不可能有! 这人怎么这么霸道!自己有病就算了,做啥还非得拖她下水不可? 他这会儿总算松了手,似笑非笑地看着眼前仍旧坚持故我的任飘飖。 可该拿她怎么办才好呢?「你的确是不可能有啊!」 都到这地步了,还不乖乖招认?但他可没办法再像从前那样,按兵不动的陪她玩下去了。对于她,他已经开始贪得无餍,想要更多。 「什么意思?」她古怪的看他一眼,怎么感觉他好像话中有话? 「你说呢?」 「哪有什么好说的啊!」 他忍不住叹气,怎么到这地步了,这家伙欠打的个性还是没变?都给了她多个坦白从宽的机会了,还是不见棺材不掉泪吗? 那就别怪他收起糖蜜,改下猛药了。 「好!既然你这么坚持的话,不如咱们现在就脱光在这睡一晚,看看十个月之后能不能闹出条人命来!」说着就准备欺身过去。 「哇!这么不要脸的事也敢说得这么大声?」她满脸惊惧的退避三舍,却瞧见云千寻一副等着看好戏的模样,她这才狐疑道:「你……知道了?」 云千寻只是亲切一笑,不置可否。 她张大了口,半晌说不出话来。原来这家伙早就知道她是女儿身的事实了! 顿时盖恼了一张脸,「你、你、你——」她不停晃着食指指他,「既然都已经对我的事了若指掌了,还、还敢对我做出那么多逾矩的事情来!」 小人!不要脸!没节操!禽兽不如! 更别说他还一直都装作没事一样,把她当猴子般耍得团团转! 「呵!何止是了若指掌……」还看得清清楚楚呢! 况且就是知道了她是女儿身,才更要这么大胆的去「玷污」她,好让她非自己莫属呀!不过也难说……就算当初不知情的话,他恐怕还是会克制不住欲望的去染指她,毕竟,对于她的渴望,是连他自己都感到不可思议的惊人浓厚。 「既然咱们现下是一男一女了,那关于咱们的事,你是不是也该有什么打算了?」 「管你什么一男一女!我才——」才要噼哩啪啦的继续吠下去,还没来得及出口的话却被他的唇舌给吞了下去。 他热切的吻着她,让她来不及反应,便已坠入他所设下的柔情陷阱中,无法思考。知道她总是一气恼就会喋喋不休说个没完,这个吻的目的原本只是意在浇熄她的怒意,但吻着吻着,他发现受这个吻所摆布的并不只她一个,他亦深陷其中,不可自拔;也发现到,仅只是一个吻,已经无法满足他连日来魂牵梦萦的渴望。 最后费了好大一番工夫,他才有办法让自己离开她诱人的樱唇。 他持续将吻细细碎碎地落在她的额、她的眼、她的双颊,最后来到她的耳边,嗓音极富磁性地对她诱道:「和我成亲。」 此番话,让原本尚处于迷蒙状态中的任飘飖瞬间惊醒。 「成亲?!」她一脸惶恐,「不成不成!我、我还有梦想要实现!所以、所以暂时不谈儿女私情!」她打断他的亲昵,下意识就想逃,却又无处可躲。 对于男女之间的事,她仍旧懵懵懂懂的处于幼儿阶段。 连她都还弄不清楚自己想要的究竟是什么了,现下就要她立刻和一个人成亲,然后相守一生——她想到就觉得可怕! 「哦?是什么样的梦想?我倒是挺有兴趣听听。」看着她避之唯恐不及的反应,他有些无奈。虽然也清楚的了解,她究竟所惧为何,但他知道,他现在只要稍一放手,她就会退逃到他永远抓不到的地方,再也无处可寻了。 她就像空中随风飘荡的一片叶,要飞往哪,要落在哪,都不是他能掌握得了的,所以,他只能趁着现在她还在身边的时候,紧紧抓住,绝不放手! 「就……就……」一向生平无大志,成天只知混吃等死,一下要她想出个什么理想愿望的,可真有点要命。 「就什么?」他懒散地道,压根没把她的话当作一回事。 「就……称霸武林!」 「哈哈哈……很好,你已经把我逗笑了。」 说着,就要再欺身过去,继续方才的温存。 她赶紧推却,「我、我可是认真的!不是在开玩笑啊!」 什么态度!只要努力点,她也是有可能称霸武林的好咩!嗯……应该啦! 「就凭你?」他哼笑了声,神色极尽不屑,「连偷个东西都会因为迷路而被活逮,想称霸武林,下辈子看看有没有可能吧!」 她脸色瞬间爆红,「你、你可别看不起我喔!现在的我已经不是以前的任飘飖了!」好歹她也学会了几套防身术,只是,能不能有效应付敌人的攻击还是个大问题…… 「哦?是吗?」他挑眉,怎么他无论怎么看,就是觉得牛牵到北京还是牛呢? 「当然!」她自傲的用鼻孔哼气。 突然想到了什么,云千寻兴趣盎然的坐正身子,热切的提议,「好!那咱们不如来赌一把。」 「赌?赌什么?」 只见他眼露精光,像是在计画着什么。 「就赌你能不能光靠自己一个人的力量,从现曦谷回到京城去。要是你赢了,我便不再阻碍你实现梦想,外加赞助你一千两银子,当然,你以前所欠我的那些也都一笔勾销。」 哇!这么好康啊!她听得心动至极。 「那要是我输了呢?先说好,我可没银子给你啊!」 他耸了耸肩,一脸无所谓,「你说如何就如何吧!」 这么好心?「我说啊……嗯……好!要我输了!我任飘飖的名字就倒着写!怎么样?牺牲够大了吧!」 怕云千寻不满意,她刻意装出一副大为牺牲的模样。 然而,云千寻脸上的笑容更是扩大,眼中的光芒也越加晶亮。 「既然牺牲那么大,那倒着写就不必了,不如你跟我姓了?」 「跟你姓?」任飘飖狐疑,怎么觉得好像有哪儿怪怪的? 「怎么?不敢啊?」 早摸透了任飘飖一被激就急着跳脚的习性,果然—— 「谁说我不敢的!」她想都不想就立刻应允。 但要她说啊!她的姓本来就是自己挑的,就算真的改了,半夜也不会有什么祖宗十八代的魂魄来掐着她的脖子骂她不孝,这对她来说根本就不痛不痒嘛! 这么亏本的赌注他也要,云千寻这家伙真是傻了! 「好!那从现曦谷到京城快者大约三天即可到达,我给你七天的时间,只要你能够在七天内到达京城,这场赌局就算你赢了!」 「行!没问题!」 任飘飖豪迈的答允,随即耐不住的转头掩面低笑。 呼呼!一千两耶!京城就在现曦谷的正东方,她只要直直的走去,还怕到不了吗?白痴都知道她的胜算比较大! 殊不知,云千寻亦是隐隐的露着奸笑。 ***bbs.***bbs.***bbs.*** 七天后,云府建州别业 「好、冷、啊……」 窗外大雪纷飞,任飘飖身上包着好几层厚实的棉被,紧偎在燃烧得旺盛的炉火边不停颤抖。 云千寻进门后瞧见的就是这一幕,笑着叹口气后,没辙的摇了摇头。 「这样也想称霸武林?」他将热汤端到她面前,「要不是我暗中一路跟着你,说不定你早就不知道冻死在哪个荒郊野外中了。」等她接过后,就又拿了些薪柴往炉里加,希望能尽量将屋子里的温度升高,减轻她这要命的畏寒症状。 那日任飘飖自现曦谷出发后,他便一路暗中尾随。 没料到任飘飖的方向痴真的那么严重,明明跟她说了京城是在现曦谷的正东方,她竟然一路执迷不悟地偏往东北方直奔而去,要不是他暗中跟着她,说不定她早已冻死在哪个山林里了! 「方向感有问题的是那匹马,没事把我带到这冷不拉叽的地方来,我才倒楣咧!」她一边喝着热汤,一边咕哝。 「哼!竟然还有脸怪马,我看你也别称霸什么武林了,不如试看看有没有办法把那张脸练到厚成刀枪不入的境界。」见炉内已燃起熊熊大火,他拍掉手上的灰,在她身边坐下。「好啦!愿赌服输,现在你输了,是不是该实现你的诺言了?」他一脸期待。 任飘飖扁了扁嘴,一脸的不情愿。 要承认自己输了,心里的确是挺不痛快的,但她可不想让他抓到把柄说她是个说话不算话的人,最后还是故作洒脱的说道:「改姓就改姓,没什么大不了的。」 云飘飖就云飘飖咩!嗯,念久了还挺诗情画意的。 「很好!那咱们现在就出发!」 他兴奋的拉起她的手,立刻就要往门外走去。 「出发?去哪儿啊?」被他突来的反应给弄得莫名其妙。 外头冷成那样还要出去?要卧冰求鲤她可不干啊! 「回云府成亲啰!」他开心道。 「成亲?谁要成亲?」 「不就是咱俩啰!」 「咱俩?成亲?!」任飘飖心一惊,赶紧收回自己的手,向后退了好几步,「成什么亲?我啥时答应和你成亲来着?」 对于她的反应,云千寻像是早有意料,一脸的神色泰然,「你不是说输了就跟我姓?」 「是啊!」那又怎样? 「那就没错啦!」 「怎么会没错!根本就是大错特错!我改姓云和跟你成亲有啥关系?」 这家伙想诋她?没那么容易!她的脑子可不是生来装饰用的! 他只是摇头缓缓笑了笑,不疾不徐的向她解释,「这世上,一个女人会跟一个男人姓的状况只有两种:一呢!是这男人是这女人的父亲,子女跟着父亲姓;另一种情形呢!就是这男人是这女人的丈夫,妻子跟着丈夫姓。而你既然不是我生的,我也不是你的父亲,那你要跟我姓的理由就只有第二种了——就是你要嫁我为妻!」解释完毕,他不忘对她露出无害的一笑。 「嗄?!」任飘飖顿时傻了一张脸。 这、这、这……怎么会这样?! 对于情况究竟是怎么演变到这么不得了的地步,她仍然是一头雾水。 再看到云千寻一脸得逞的样子,她终于恍然大悟—— 「你设计我!」 她就知道事情没那么容易!什么输了只要跟他姓就好,根本就是早挖好了陷阱等她往下跳嘛!她原本还以为只是改个姓而已,哪里想得到竟然会有这样的含义在啊? 「怎么会?当初可是你自己亲口答应的,难道你忘了?我亲爱的小娘子。」说着,便一把将她拉向自己,亲昵的紧揽在怀里。 「娘、娘你个头啦!」被困在他怀中的任飘飖死命挣扎,但以她那不济事的力气根本发挥不了作用。 最后她恼了,索性猛然向前一推,没想到这一个动作非但没将云千寻推开,反倒自己因为重心不稳,就跟着他往地上栽去,扎扎实实的跌撞到地上去。 她摔得眼冒金星,抬头正要破口大骂,但这一瞧,映入眼帘的却是云千寻几近深情望着她的眼神。满腹蓄势待发的怒气顿时梗在喉咙里,一个字也发不出来,她因他眼里流露出的似水柔情而移不开目光,渐渐的,她忘了怒气、忘了方才的情况、忘了她所坚持的一切,深深的被吸引其中。 无言的情愫在他们之间流转了一会儿,他终于忍不住低头在她的额上烙下一吻,然后有些困难的在她耳边低语道:「如果你要亲人,有我在,我就会是你最亲密的依靠,伴着你哭、伴着你笑,你的喜怒哀乐,总有我在一旁陪伴。」 「如果你要游山玩水、云游四海,有我在,就会帮你铲除一路的荆棘,帮你阻挡迎面而来的风风雨雨。再大的风浪都有我帮你挡着,你可以在我为你敞开的世界里,自在飘飖。」 他的告白是如此的诚挚而令人感到心疼,终于,她忍不住红了眼眶。 她吸了吸鼻子,阻止鼻涕流下,却阻止不了盈眶的热泪流下。 怎么办?好像有点感动耶!虽然一直不愿意承认,但她始终明白的知道,对于他,她的确有着许多自己解释不出的情愫存在。 见着他时,虽然有大半时间都在与他吵嘴,她却总是热力十足;见不着他时,虽然她嘴上说是乐得清闲,但心里怅然若失的感觉,却不知从何而来? 对于自己这般反应,即便还不能确切的道出那样的情感究竟是什么?是否就是所谓的爱了?她还是知道,若她任飘飖这一生,注定是要和谁迈入礼堂、拜过天地,那么那个执着她手的人,也必定非云千寻莫属了。但—— 「还是不好。」 她推开他,擦了擦遍布满脸的泪水,态度突然大转变,傲然的睥睨他。 当然不好!想当初她还被他整成那样,现在如果马上答应他,岂不是就太便宜了这家伙?她绝对要再想些什么来刁难他,不然就太对不起自己了! 而在听了她的宣告之后,云千寻蹙紧眉,神色明显有些受伤。 「为什么不好?」 见自己的话造成如此显着的效果,她在心底暗笑,表面上却不动声色。 「你也知道的啊!前些天我才刚和我家镜泱妹子办了场婚礼,虽然亲是没结成,但到场祝贺的宾客那么多,各个也都看到了我是新郎,认为我是个男人,如果我现在马上突然嫁了人,岂不就是在昭告天下,咱们日见山庄是在做假骗人?这要我师父的面子往哪儿摆呀?所以啦!为了顾及我师父的颜面和日见山庄的声誉,我和你近期内这亲是结不得的。」 这下总该知难而退了吧!要成亲?看你就慢慢等吧!最好再拖上个三五年的,更少也要等到她报复够了再说! 「那还不简单,新郎由你当不就得了。」 「对!最好再等个三五年……嗄?你刚刚说啥?」 方才一度失落的云千寻又重拾神采奕奕的模样,轻松愉悦的说道:「我说,既然每个人都认为你是男人,那咱们的婚礼就由你来当新郎不就得了!」 「嗄?」任飘飖的口张得更大了,脑袋顿时陷入混沌之中。 事情怎么又变成这样了?「新郎由我当?那你……」不是吧!这可一点都不有趣!「不会是我想的那样吧?」 云千寻耸了耸肩,不置可否。 「不、不可能!你绝对不敢这么做!」她满脸惊惧的看着他。 「是吗?那你就太小看我云千寻了。」云千寻不以为然的露出自信一笑。 不敢? 也不想想他云千寻是号什么样的人物! 尾声 日见山庄再次呈现张灯结彩、锣鼓喧嚣的场面,此次热闹依旧不减,前来祝贺的宾客亦是高朋满座。 「现在请新人进场!」 主婚人洪亮的声音在厅堂中响起,原本鼓噪的大厅一下安静下来,宾客们皆满心期待的等着新人的到来。 然而,就在新人一踏进门时,在场的宾客们皆瞪大了眼、张大了口,全都看傻眼。 就见,短短一个月之内当了第二次新郎的任飘飖铁青着一张脸,不甘不愿的牵着新娘……不,仔细一看竟然是被新娘架着进场! 而那稳稳妥妥地「强押」新郎上场的新娘,虽然是一身华丽的凤冠霞帔,但那个头足足比新郎高上一个头,顿时呈现出一幅滑稽的画面。 「随老啊!您这媳妇儿……体格可真不错啊……」 第二次前来祝贺,站在随阳子身旁的昆仑派长老看得有些失神。 随阳子则是额冒青筋,不发一语地努力维持微笑,但那挂在嘴角的笑容,看得出来正不断抽搐着。 另一旁的成刚,虽然早有预料会是这样的状况,但真正亲眼瞧见,还是忍不住暗笑。 然而,画面古怪归古怪、看起来伤眼归伤眼,但婚礼还是得继续下去。 只见新娘突然出脚踢了也跟着傻眼好一会儿的主婚人,主婚人在错愕之余总算回过神来,再次开始宣礼。 「一拜天地——」 新娘子架着似乎十分不情愿的新郎,以蛮力压制「他」跟「她」一起拜了天地。 「二拜高堂——」 新娘子死拖活拉的将新郎架到高堂面前。 「夫妻交拜——」 这会儿新郎总算开始挣扎了,但最后还是不敌新娘子的蛮力,在新娘强力的压制下,新郎最后还是被迫弯了身子和「她」交拜。 「送入洞房——」 主婚人一宣完礼,大厅中央的新娘子立刻扯下霞帔,兴奋至极的大叫一声—— 「哟呵!洞房啰!」 下一瞬,那高大的新娘便迅速俐落的一个动作抱起新郎,往新房的方向狂奔而去,留下满屋子错愕的宾客。 这会儿,成刚终于忍俊不住地笑了起来。 而从刚才就一直处于傻眼状态的昆仑派长老,这嘴又张得更大了。 「随、随老啊……您这媳妇儿……不但体格不错,身体也挺强壮的啊……」 应该……很能生吧? 随阳子额上的青筋已经涨到几乎要爆裂,最后咬牙切齿的向成刚说道:「告诉阿飖,下次如果她还要再娶媳妇儿,高堂别找我当!」 要赶紧再找个日子再去闭关清静一下了,这次闭关的时间得久一点,不然再多来几次这种婚礼,他就不敢保证自己最后的死因会不会是因为吐血身亡了。 「是。」成刚力图镇定的答道。 之后,终于还是忍不住大笑开来。 就这样,有情人总算是终成眷属。 云千寻和任飘飖这对欢喜冤家,最后也有了个美满的结局……? 天知道!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