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拒当良母》 序言 【序言 「咳」还是太爱我 绿光】 大家好,我是绿光。欢迎在豆豆小说阅读网阅读我的作品。 咳~~ 多想把我这几日来的心情化为文字写出来,但若真要写的话,可能一个「咳」字就得以说明。 唉,又再咳了,烦死人了! 咳得日月无光,天地不容,它还是要咳。 药也吃了,该注意的都注意了,但它一咳就是近三个星期,咳得快要让人抓狂! 为了治咳,吃药吃到胃发炎兼心律不整,躺在床上运用拉梅兹(好像是生孩子用的)来控制太过剧烈的呼吸,咳,却还是死缠不放(病毒!可不可以不要这么爱我?!:) 于是乎,我决定了,给他置之死地而后生,来个最健康的大自然疗法,拉着阿娘骑着りメりメ,来到距家车程约三分钟的一片花海,欣赏遍野向日葵和波斯菊纷红绿浪卷黄,耳里听着慵懒的蓝调和激昂的爵士乐,闻着掺杂咖啡香的柚子花香,闭上眼,真不是唬烂,突然觉得自己神清气爽了起来。 站在花海里,心静了下来,就连咳嗽频率都大幅降低,冷灰带沉的气候让花田少了分活力但却添了分特别的雅致,我爱死了这种一望无际的冷调美感。 但是,回家之后,「咳」还是太爱我,有种打算与我生死相许的倾向,我也只能含泪默祈来世再相见,今生放过我吧,不要再缠着我了,哭~~ 算了,不提那些。 女人当家的压轴,希望看倌们喜欢。 咱们,下个系列再见。 楔子 【楔子】 饭店地下三楼,热闹滚滚。 今晚是裕合集团旗下服装设计师林与彤首度发表的成果展,后台里,造型师和设计师却一人一句吵得正凶。 「我要的不是这种感觉,而是更接近波西米亚风的发型。」林与彤抱头吼着。 「问题是你先前不是这样说的,而且时间已经差不多了,我哪有办法临时再改变风格?」造型师压根不退让。 「我没要你改变风格,而是希望她的发型能够更飘逸一点。」就只是这样子而已,到底要地说几次啦?! 「还不够飘逸?」造型师也抱头喊。「大姊,你干脆直接告诉我,你要的飘逸是什么样子啦!」 「厚,就是这样这样啦……」她拿起搁在一旁的纸笔,快速地画出草图。「懂了没?」 造型师看了一眼。「原来是这样啊~~我懂了!」话落,立即动工。 林与彤闻言,总算安下心。 今晚,是决定她人生重大改变的夜晚,她绝不允许任何一个细节出纰漏,继而成为发表会的败笔。 所以,所有配件和服装,她事前已多次演练,和秀导精准地数出节奏,要求模特儿踏准拍子,甚至要更衣助理加快速度,宁可多出时间也绝对不让舞台有任何空白。 天晓得她为了这一晚,有多少天寝食难安,精神紧绷到最极限,甚至怀疑自己快要歇斯底里了。 好在,一切都要在今夜结束,过了今晚,她就可以好好地吃一顿饭,好好地睡一觉了。 不过,得要先捱过眼前这一关。 「大姊,这样的妆,你觉得可以吗?」彩妆师准备完毕。 林与彤一一审视过后,极为满意地点头。「对,就是这个样子。」她要的只有集中在眼部和唇部的彩妆而已。 波西米亚细卷长发和大烟熏电眼,配上她今晚以军装为主轴的服饰,突兀地强调其逆差风格。 一切就快要准备就绪,秀导也于此时跑到后台,告知距离发表时间只剩下十五分钟。 该死,她的胃又痛了! 看了一眼后台,她想要偷点时间,回休息室吃胃药,但是—— 「彤姊,外头有人要找你。」场地助理找到她。 「嗄?!」是哪个不长眼的敢在这个时候找她?是艾娃还是亚米?除了这两个最亲近的姊妹淘,她可想不出来还有谁胆子这么大,敢在她情绪绷最紧的时候来惹她。 抱着微微发痛的腹部,出了后台,就瞧见一抹长长的影子拖曳在饭店红色地毯上,她走近一瞧,身形僵住。 站在长廊另一头的男子听见脚步声,回头,喊:「与彤。」 她的眉头重重地拧起,感觉胃更痛了。「有事?」她淡漠而生疏地看着他。 他又老了些,双鬓发白,脸上憔悴许多……她不懂,他为什么有脸来找她,在那么无情地利用她,又绝情地赶她走之后,怎么还天真的以为她会原谅他? 「知道你今天办成果展,所以过来恭喜你。」林育昶走向前,将手中的花束递出。「预祝你成功!」 「……谢谢。」她犹豫了下,还是接下了那束缀满满天星的香水百合。「后台正忙,我没时间招呼你,抱歉。」 「与彤,找个时间回家一趟吧!」 她闻言笑了,眼眸很冷。「我天天都回家啊。」回自己的家。 「与彤,还怪我?」他脸一沉。 「岂敢。」她戏谵笑着,默默感谢他平抚了她紧张的情绪。「林先生,你直说吧,你找我到底有什么事?」 他,是她的父亲,但她从没叫过他一声爸爸,而她出生至今二十八个年头,见到他的次数也屈指可数,他亲自召见的截至目前为止只有两次,一次是母亲去世,一次是他要她帮忙挽救公司的危机。 这一次呢?他还敢奢望她替他做什么? 「我是想,也许你可以把你旗下的产品交由极广总代理。」林育昶信心满满。「你知道极广贸易代理项目繁多,绝对可以把你成功的推展到全世界。」 林与彤闻言,顿了下,一会,她垂眼捣着嘴,低切地逸出笑声,缓缓转为放声大笑,笑得捧腹快掉泪! 唉,她的胃真的好痛。 「你在笑什么?」他微恼。 「林先生,你说的很棒,可惜现实是严苛的。」她敛笑,凛容。「你太天真了.怎会傻得以为我会跟你合作呢?不好意思,正忙,不方便招呼你,你自便。」 话落,她潇洒离开,走到转角处,把花丢进垃圾桶里。 成果发表会圆满落幕,现场响起震天价响的掌声,林与彤和模特儿相拥,激动得快要落泪,即使回到后台,依旧止不住那全身发颤的浓烈喜悦。 「大设计师,接下来请移驾到地下一楼,参加今天的庆功宴。」裕合集团总经理席斯柔依旧一派斯文儒雅。 「是啊,与彤,今天我们不醉不归,呜呜……」偎在席斯柔身边的舒亚米边说边哭。「太感动了,真的是太感动了~~」 「哭什么啊?」另一好友艾娃往她头上敲下一记。「今晚这种日子,给我笑!用力地笑!」 舒亚米回头瞪她。「你也在哭啊,还叫我笑?!」很过分哦。 「好了、好了,走吧!」艾娃的老公敖定杰搂着快要哭成泪人儿的老婆先行离开。 林与彤在后,看着他们两对爱侣,心里有很多戚激。 她只是一个苦学的傻瓜,但却有两个好友看重她的天分,笨笨地和她组成「雅阁」,藉由艾娃的老公将商品铺到网路商城引起回响,再经由舒亚米的男友给予机会彻底栽培,要不是他们,她不会有今天。 然而,才转出长廊,她又被人叫住。 「彤姊,不好意思,有人找你。」又是场地助理。 「叫他回去。」她想也不想地道,没想到老爸竟然可以苦等到现在。 「可是,他说他要找妈妈耶!」场地助理一脸为难。 「嗄?!」妈妈? 「是一个小孩子。」 「说要找我?!」她没什么朋友,艾娃和亚米根本还没产出爱的结晶,哪里来的小孩找她要妈妈?「他在哪里?」 「就在外头。」 她跟着助理走,拐过长廊,瞧见一抹影子,背脊挺直,双眼正视前方,是个孩子,但却有一张相当吸引人的脸。 「就是他?」林与彤见场地助理停下脚步,不禁有点疑惑。「我不认识他啊。」她喃喃自语着。 但,那孩子眨也不眨地看着她,笑了。 「你就是林与彤?」他开口了,语调里带着奇怪的腔调,让人听不出口音。 「我是,你是……」 「我来找你。」 「找我?」不是要找妈妈吗?她胸口忽地一窒。 惊慌和错愕同时闪过她的脸。今晚的她,有太多惊喜,太多太多教她无法承载的冲突,令她难以招架。 她直瞅着眼前的孩子,他看起来很大了,身高已经到她的胸口,年纪应该不只七岁,但他的眼睛像是掉落在河底的绿宝石,墨绿绽光,和那个男人一模一样,相像得教她眼前发黑。 「我的名宇叫做端正,爹地说,我的妈妈是林与彤。」一一「啊!」她难以置信地尖叫出声,瞪着眼前笑得很礼貌的孩子。「端正?!」 要是生儿子,就叫端正…… 不会吧?真的是当年被她遗弃的那个孩子?! 才七岁,怎么会长得这么大了? 第一章 【第一章】 八年前 天空覆上如泼墨般晕染开的浓密云层,隐约可见银亮闪电在云层里窜飞着,空气闷到像是随手便能拧得出水,而她的手心摊开,汗水薄噙。 是的,她很紧张。 已经有三年没找过她的爸爸,今天竟然特地打电话到学校找她,要她下课之后非尽快他公司一趟不可。 她,林与彤,是个私生女。 但她并不是父亲婚外情生下的孩子,而是父亲在婚前生的,原本该和母亲结婚的父亲,抛弃了母亲,改和富家千金结婚,成就了他少奋斗三十年的美梦,也就是俗称的「麻雀变凤凰」。 一直到母亲快要过世前,她才知道原来父亲并没死,还是一家贸易公司的老板。 在母亲临死前,她第一次看到他。 没有父女重逢的感动和激动,看见他,跟看见路人甲没什么两样,但是她却记清楚了他的脸。 母亲去世后,父亲成为她的监护人,却没将她带回家,而是给了她一笔钱,让她在外生活,然而每月所给的家用总是不够,几天前,她故意来公司向他追讨不足的款项,实际上,她只是想找机会问他,为什么不要她? 庆幸的是,这句蠢话她始终没问出口,才没教自己更难堪,因为他连公司都不肯让她踏进,只是鬼祟地将她推到公司大楼外,像是怕被谁撞见。 没想到今天会蒙他钦点,他终于能踏入大楼内且被指定到他的办公室。 她,突生期待。 下了计程车,抓紧包包,她第一次踏进极广贸易公司大楼,一路来到他的办公室,路上无人拦阻,恍若他们早已知道她要来,也早已知道她的身分。 她,满心喜悦。 推开办公室的铜门,林育昶抬眼,焦急的脸上露出一丝喜悦。 「不是要你马上过来吗?为什么这么久才到?」看了一眼时间,都已经四点多了,等得他心力交瘁。 「不好意思,在赶缝制,一时走不开——」没料到他会说出这么有温度的话,让她放下了向来乖张的个性,温顺地回答。 「没关系。」林育昶打住她的话,抓着她的肩,一双精烁的眼直对着她.「与彤,爸爸有一件事只能求你帮忙了,你帮不帮我?」 爸爸?林与彤僵住。这是他第一次在她面前自称爸爸,令她涌出感动。 「什么事?」她怯怯问着。 虽不懂父亲的改变为何如此之大,但这一刻,她感觉到被重视,她喜欢这种有归属感的滋味。 「爸爸的公司出现资金短缺的问题,希望能够得到银行的帮忙,所以,爸爸希望你可以帮我去说服一个人,让她可以资助爸爸的公司。」他简短地说明原委。 「我?」她虽沐浴在狂喜之中,可不代表已经昏头。「我能有什么帮助?对方又怎么可能由我说服?」 她不懂商,要她去执行这个任务,听起来,掺杂了阴谋。 「她——」林育昶欲言又止. 「爸?」 他托着额。「这么说吧!她希望爸爸可以答应她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 「借腹生子。」 「嗄?!」她怀疑自己听错。 「旭阳金控的总经理端颜,需要一个女人替她的表弟生孩子。」他脸颓垂,不敢看她,后头又补了一句。「是她指定说一定要我的女儿,我没有办法,才……」 林与彤怔愣地看着刚才首次自称是她爸爸的男人,所有的期待,喜悦和感动在瞬间被他一席话给吞没。 原来,只是想利用她而已。 呵呵,她真是自作多情呢! 「与彤,别走,你要帮爸爸啊!」见她要走,他急忙扣住她。 「你不是还有一个女儿吗?」她回头,目光冷厉。 「婉妤今年才十七岁,她怎能替人生孩子?她还有……」触及她冰冷的视线,他意识到自己说得过头。 「那么,我就是命贱,才二十岁,就得准备替一个素未谋面的人生孩子?天底下哪有这种道理?!」不需要她的时候,把她踢到一边,对她不闻不问,需要她的时候,就以亲情紧急召回,这算什么? 「你是我的女儿,我也不愿意你这么做,但是……我是真的不得已,求你帮帮我吧!」说着,他突地跪下。 她十分震愣,瞬间傻了眼。 看来,公司的状况已经危急到他无所不用其极的地步了。 多可悲,居然跪着求她…… 为了己身的荣华富贵,他可以抛妻弃女,这样的男人,居然是她的父亲,而他现在竟为了挽救公司而求她。 太可笑了! 她在他面前蹲下,冷漠地开口,「我可以得到什么好处?」 「你开出条件,我全都答应你!」听出她有意愿答应,林育昶高兴得整张脸都亮了起来。 「不要把话说得太满,到时候要是做不到呢?」他有个强势的太座,她很怀疑他在家的地位到底有多高? 「不会的,再怎么说,你也是我的女儿,厚着脸要你去做这件事,我已经是愧疚得不知道该说什么了,给你想要的,本来就是我该做的,是我不好,一直没能够给你更好的生活……」 林与彤闭上眼,好气自己竟会因为他这一席话而感动,其实她知道他说谎的成分颇高,但哪怕是谎言,她也想听。 「我要回家。」她突道。 林育昶不解拾眼。 「我要一个家。」她要的只有这一点,很简单,可她知道,他不一定能做得到。 他没有犹豫。「好。」 她动容,因为他一个谎言。 「好,那么……」 「她人就在隔壁的会客室里。」 见她点头,像是怕她再反悔似的,他立即将她推到通往隔壁的那一扇门。 「是吗……」这么巧?事情发展得太过迅速,让她心底闪过不安。 门推开,只见一个女子站在窗边,回头,目光慵懒地打量着她,「林董,她是婉妤吗?」眉间微皱。 轰隆一声,如遭雷击,林与彤张大眼,感觉一口气梗在胸口,还来不及反应,便听见身旁的父亲回答了。 「是啊!」 「可是,怎么觉得不太像?」端颜眯起眼,更加仔细地上下打量她。 旭阳金控和极广贸易一直有往来,对于林育昶家中的成员,她多少有个底。 「女孩子变得快,况且你已经一两年没见到她了。」 林育昶哈哈笑着,而林与彤只能双眼木然地瞪着脚下的大理石地板。 原来,他是要她代替林婉妤…… 对方指名要的是婉妤,但他为了保护婉妤,所以要她这个私生女成为替代品,来个鱼目混珠?!太不公乎了,太自私了!她应该要立即转身就走,别管他的公司是否会周转不灵,但是…… 恍若早猜到她会有什么反应,林育昶大手早早就抚上她的肩头,指上传来的力道像在警告她不得临阵脱逃。 太过分了,他怎能这样待她? 一样都是他的女儿,为何他却爱林婉妤而不爱她?! 她在他的心里一点重量都没有,就算她摆烂堕落到死,他的眉头也不会皱一下,只有在还具利用价值的时候,他才会找上她,要她冒充林婉妤! 第二章 这是最后一次了,就当是报答他出了一笔教育基金,让她念大学…… 端颜上下打量着,精致的眉蹙起,道:「那么,她的签证还没过期吧?」 闻言,她再次瞪大眼。 要签证做什么? 「一切都准备好了。」林育昶笑嘻嘻的,像是卖了女儿换得金银珠宝般地阖不拢嘴。 「那好,明天出发,十点的班机,我会派人到这里送她过去,就这样。」丢下话,端颜又仔细看了她一眼,摇了摇头,走了。 唉,她还是觉得她不太像是林婉妤啊,不过正值青春期,正所谓「女大十八变」,应该是这样吧? 况且,林育昶确实只有一个女儿嘛,不是吗? 端颜一走,会客室里立即阗静得像是真空空间,让林育昶急促的呼吸声更显得仓皇而慌乱。 「与彤,其实——」 林与彤突地笑了,仰天大笑,笑得快要不能呼吸,好一会,那纤薄的肩头才停住了震动。 「真亏你想得出来啊,林先生。」抬眼,她笑得冷绝。「不过幸好,我跟你家女儿长得有几分像,否则这出戏很难演下去。」 他无言以对,想了下,有些畏缩地问:「你……反悔了?」 「不,我不想象某人一样老是背信忘义,我林与彤说得出口就做得到!」她豁出去了,但这件事过后,她和他再无干系! 她的心冻结在沉厚的冰层下,下了马可波罗机场,搭车前往拖切罗岛港口,下车时迎接她的是一片浓绿海色,还有迎面刮骨的冷风,但她并不觉得冷,只因她的心更冷。 天色阴霾,恍若整个天色都暗沉了下来,林与彤穿着单薄的灰蓝色风衣,搭了件刷白牛仔裤,配了双黑色马靴,肩上只背了简易行李,看起来像是出外旅游,而地点是旅游圣地威尼斯。 长发随着张狂的风而凌乱飞舞着,她却没打算伸手将发拢平,只是呆滞得近乎无神地眺望着海平线,直到有一只手抓住她一绺企图飞翔的发,她微恼地抬眼瞪去,瞬间—— 心像是被人掐住般,无法动弹。 眼前的男人有张揉合东西方精华的脸,立体的五官、厚薄适中的唇,挺直而有若雕像般俊美的鼻和浓密的眉,而教人屏气观之的是,那一双墨绿瞳眸的深邃大眼。 那是一张相当有个性的睑,带着拉丁民族的热情和野性,然而眉眼间却又流露出贵族式颓废又慵懒的气质,是一种带着强烈冲突的突兀组合,可在他身上却延伸最极致的美感。 既高贵又野蛮的血统,带着侵略性的危险气息,在他注视之下,她像是要失去了自我。 他让人转不开眼,心头发热。 「爱上我了?」 她看见他慢慢地掀开好看的唇,而后,低沉得像是包裹着磁性的嗓音,带着笑意在她耳边炸开,蔓延。 慢慢的,热度融化了心里的冰层,她的知觉回来,感觉有点冷了,一会,她的喜怒哀乐也回来了,而害羞咻的一声,飞得最快,迅速回体。 粉颜烧透,绯红似火. 「你在胡说什么?」她羞恼地退后一步,想要远离那张魔性的脸,却怎么也转不开眼。 他的眼他的笑,带着教人无法抗拒的侵略性,像魔鬼一样。 「欢迎你来。」他对她伸出了手。 「嗄?!」她不解. 「我就是需要你帮我生孩子的男人。」端懿笑了,绿眸噙笑魔魅摄魂。「我是端懿。」 「嗄?!」她再度惊诧。 这么年轻?他看起来不过大她几岁而已吧!想了下,也对,他是端颜的表弟,年纪当然不可能太大,是她被其他烦事牵住,才会忘了这层关系。 「上船吧!」 「嗄?」上床?!才刚见面而已,就要马上履行契约了吗? 瞧她脸色惶恐,他搔了搔浓眉,有些尴尬,问:「我是不是发音不太标准?我是说,上、船。」说完,不忘指着后面的游艇。 林与彤缓缓地看向他身后那一艘只能用华丽两字形容的游艇,慌张这才褪去,然而接着浮现心头的却是浓得散不开的恐惧。 该死,她会晕船! 「来吧,我知道你最喜欢船,所以我特地差人开游艇来迎接你,开心吧?」他没发觉她的异状,热情地牵着她的手准备上游艇。 「我?!」妈的,是哪个混蛋说的? 「不是吗?婉妤。」他回头,笑得俊颜发亮。 她看傻了眼,然而刚才躁动的心跳如今却沉稳了几分。 又差点忘了,她现在的身分不是林与彤,而是林婉妤,要是没猜错,他得到的情报,全都是关于婉妤的喜好,而不是她的。 妈的,她最讨厌船、最讨厌水,她来到这个世界上最讨厌的地方了! 上了游艇,船缓缓驶入大运河,看来是打算沿着运河小游威尼斯一圈。 端懿要她坐在甲板上的舒服马毛沙发椅上,欣赏两岸的美景,眼前的长桌铺着精致手工蕾丝桌巾,一盘盘色彩鲜艳的佳肴不断上桌。 但是,她一点食欲都没有,连看一眼的欲望都没有。 她头很晕,喉头不断地紧缩,胃底一阵骚动,眼看着就快要涌出关口…… 她要下船! 管他刚才到底跟她介绍了什么圣杰烈米广场、什么里奥多市场、里奥多桥,什么旅游圣地,观光景点来着,她只想下船! 林与彤脸色苍白,五官扭成一团,唇抿成一直线,强忍着欲呕的冲动,不意突地感觉有抹温热自肩上落下。 她抬眼——灵魂像是要摄入他的眸底般。她突生顿悟,他极有可能是她这辈子唯一无法克服且漠视的存在。 「冷吗?」他的声音低柔悦耳。 「……还好。」噢,shit,她在干么?像个花痴一样盯着他看! 这才发觉,他不知道上哪生出了一条羊毛披肩给她,质地柔软细致,披在肩上遮去几许风势,添了几分暖意。 他是怎么发现她冷的? 「先吃点东西吧!」端懿在她身旁坐下。「这些是我特地为你准备的,你应该会喜欢。」 林与彤垂眼看着,想吐的冲动又多了几分。 该死的海鲜拼盘、该死的龙虾、该死的蟹,该死的……她不吃海鲜啦!是谁说她会喜欢的? 「婉妤?」他注意到她更加发白的脸色。 她皮笑肉不笑地虚应一声,喉头艰涩地咽下不断分泌出来的口水。 妈的,这些都是婉妤喜欢的吧? 林婉妤喜欢海、喜欢船、喜欢威尼斯、喜欢海鲜……但这些全都是她最讨厌的! 她怕水,会晕船,吃海鲜会过敏,眼前的一切又都是她最讨厌的~~天啊,救救她吧,她快要死了。 「你不舒服?」 闭眼暗自哀嚎时,暖暖的大手抚上她的额,教她张眼便差点被那双盛满温柔波光的海漾瞳眸给吸入,心停住,灵魂激颤着,像是要脱离肉体的桎梏。 救命啊~~这个男人的眼睛会杀人! 她转不开眼,呼吸不上来,觉得脸红心跳,觉得口干舌燥,她快要死掉了! 「婉妤?」温热的气息从额拂下颊,瞬间,婉妤两个字像是催眠的关键字,让她猛然清醒了过来。 第三章 林与彤身子往后稍退,闪过他的碰触。「没、没事,吃饭吧,我肚子饿了!」她呵呵笑着,笑里却只有她自己才懂的自我厌恶。 她在搞什么?她现在是林婉妤,他把她当成林婉妤,她只要把这个角色扮演好就好,去想些有的没的做什么?只是,她真的很不喜欢吃海鲜。 瞪着满桌佳肴,她迟迟难以下手。 端懿慵懒地斜躺在沙发上,支手枕额地观察着她,弹了下手指,身旁的人随即送上一份文件。 「婉妤,先签下我们的合约。」 她看他一眼,接下文件,只见上头写着密密麻麻的字,却没有一个宇是看得懂的,她的英文已经够破了,能讲得出口的没几串,更遑论这一整页的义大利文. 算了,端颜有跟她提过大概,反正期限就是一年嘛,在双方身体无碍的状态之下,计算生理周期在一年内产下一个小孩就对了,签了就对啦! 拿起笔,她潇洒地在文件下方的格子里挥写自己的名字。 「这样子吗?」她把纸笔交回,努力地回头寻找有哪一样东西是她可以吃的,遂没瞧见他绿眸闪过狡黠的笑痕。 「上头怎会是写着雅各?」龙飞凤舞的英文字体,看起来像是练了很久。 她一愣,才蓦地想起,她把契约当成设计画签名了。「抱歉,要不要再签一份?」应该要签林婉妤的,该死,没当过替身,一时转换不了身分。 「没关系。」 为免露出破绽,她补充一句,「如果可以的话,你可以叫我雅各就好。」 她很怕他要是一直婉妤、婉妤叫个没完没了,她会忍不住翻桌走人。 「嗯哼,不过,以防万一,麻烦盖一下指印。」身旁的人递来印泥,林与彤心里虽然不太痛快,但还是乖乖捺下。 端懿看了一眼,微笑着将面纸递给她擦手,收妥契约。 「吃点龙虾吧,很甜的。」话落,他立即动手帮她剥除龙虾壳。 「不用、不用。」她不吃虾的。 「放心,很鲜美的。」他剥完之后,随即递给她。 她想要接过手,他却不肯,很坚持要喂她。 原来,这个温柔皮相底下,也有强势的一面啊!唉,看来不吃是不行了。 她咬了咬牙,迎上前,如壮士断腕般张口咬了一口。 「如何?」他将其余的喂进自己的嘴里。 「很鲜。」盯着他的动作,薄薄的脸皮微烫,但还是由衷赞道,可遗憾的是船在海面上行驶,已够让她觉得头晕想吐,如今吃下东西,更觉得反胃。 槽,她真的想吐! 「怎么了?」见她蹙眉捣着嘴的模样,他有些慌张。 「我没事,我只是……」啊,不行了,她忍不住了! 她快步离席,沿着栏杆跑了一圈,却怎么也找不到垃圾桶,只能趴在栏边努力地闭息调气,忍住呕感。 「婉妤?」有力的劲道带着热气从她后方袭来,她吓得一时没站稳,整个人翻过栏边,噗通一声落入河水里。 不会吧?她暗叫着,湿冷的海水侵入她的四肢百骸,灌入她的口鼻,什么头晕想吐在这瞬间都消失了……她快挂了! 当她逐渐下沉的瞬间,竟看见一个男人如鱼般矫健地朝她游来,墨绿色的眸瞳在湛绿河水中熠熠生亮,像是颗沉进海底的绿宝石,美得教她无法移开视线,下一刻,有力的臂膀挽住她,带着她往水平面冲。 是怎么回到艇上的?她脑袋一片混乱,只知道自己一直依靠在一抹温热的体温上,直到游艇停在一处豪宅前。 端懿抱着她下游艇,尽管冷风吹得她鸡皮疙瘩猛起,但她还是忍不住多看眼前气势宏伟的建筑物两眼. 三层楼的巴洛克风格建筑,冷色调的大理石外墙镶上两扇大型的拱形大门,二楼以上以梁柱分隔了窗户,而所见的柱头门楣上皆浮雕金银两色花草神兽,一角墙身还浮雕天使像,而另一端则挑衅地雕上恶魔像,大胆且繁复的装饰,让她几乎怀疑自己来到了美术馆。 如此的惊吓还嫌不够,等到端懿抱着她走进屋里,她才真正见识到碧丽辉煌是何等境界。 才踏进玄关大厅,迎面而来的是整面墙的鲜艳湿壁画,画里彩缀着威尼斯扑朔迷离的浪漫风情,而挑高大厅天花板上,是彩色琉璃围成花簇,底下一盏晶亮的水晶吊灯令人咋舌。 走上右手边开放式楼梯,来到二楼,在铺着红地毯的长廊尽头转了弯,继续再上三楼,她突然发觉这房子像是迷宫一样,红地毯像没有尽头似的朝四面八方蔓延,她只负责靠在他的怀里,看着这一幢带着魔性且令人入迷的建筑物。 「你先泡澡。」 低沉醇厚的嗓音从胸膛震开,她抬眼,才发觉在恍神之际,他已经抱着她走进房里,站在一扇门前。 林与彤急忙跳下来,打开眼前的门,随即被眼前的景象给吓到。 ……这是浴室吗? 格局方正,看似约几十坪大小的空间里,左手边有扇门,而眼前是洗脸台,拉开相隔的雾面帘子,后方是个像澡堂般的浴池,底部是马赛克拼凑的彩图,而池面还飘着热气,氤氲了整个空间,比起外头温暖许多。 好大啊,她可以来回游泳吧? 还在震撼中,却听见窸窣的脱衣声,侧眼看去,他竟脱下了湿透的外套,拉开黑色衬衫,露出看似训练有素的完美体魄,教她突地倒退数步。 端懿侧眼看着她,停下了动作,大手爬过仍在滴水的发。 「快点脱掉,进去泡澡,不然你会感冒。」他的嗓音低哑。 「可是……」才刚见面就要一起共浴,她的心脏不够强,受不了这种冲击。 不等她再继续可是下去,他已经动手脱去她的外套,拉扯着她的棉t,但她很坚持地抗拒着。 「不要这样子,你先洗好了,等你洗好我再洗。」如果只有一间浴室的话,他先她后,这样总可以了吧? 他闻言,微恼地眯起眼,林与彤则是神态畏缩。 这男人看似无害而慵懒,怎会在这当头露出如此霸道又蛮横的眼神? 他收回视线,用力地叹了口气,拉着她,两人着衣浸入浴池里,她喊烫想要起身,却被他揪住不放。 「泡到脖子以下。」他把她搂在怀里。 林与彤背对着他,尽管身上还穿着衣物,但他的心跳却穿透薄弱的衣料传递到她心头,害得她的心跳也随之起伏。 他的手交握在她的小腹上,感觉他缓缓地垂下脸,湿冷的发搔过她的颈项,她心头猛地一震,感觉颈部的血管急债。 想甩开他,拉出些许距离,却发觉他像是一堵铜墙铁壁,怎么也挣不开他占有性的束缚。 「你,讨厌我吗?」 他突道,她颤了下,想了想,摇摇头。 「我可以吻你吗?」他又问。 她僵住,心头颤跳得快要冲出胸口,还来不及表态,他已将她转过身,落下吻,霸道的舌撬开贝齿,堂而皇之地长驱直入,吻得狂野而激情,炽热如火,像是要将她融化一般,教她不知所措。 「我要你。」他又道,口气强势,但语调却是掺杂了些许的央求。 第四章 林与彤看着他带着邪味的魔魅绿瞳,想拒绝却发不出声音,全身的毛细孔都因他的触碰而张开,任由他近乎粗鲁地褪去衣衫,在赤裸身躯贴覆的瞬间,她的身体如火烧烫,灵魂像是要无法自持地震出体外。 原来被需要是这样的震撼人心,原来人的体温可以如此地炙烫令人发狂,教她不由得贪恋起被需要的渴求。 她的纵容不啻为最佳催情媚药,鼓舞着他恣纵。 …… *本书内容略有删减,请谅解* 【第二章】 早上八点,矗立在大运河旁的豪宅里传来阵阵声响,宅子的主人端懿慵懒地坐在厨房里,注视着室内里的一举一动。 略长的刘海带着层次掠过他好看的脸,他支手托腮,看似闲懒等待,实则严厉监督。 不带笑意的眸显得深沉而晦暗,像是蛰伏在暗处等待狩猎的豹子,浑身带着不可亲近的冷冽气息,尊贵傲岸。 总管阿利尼一早起来看见主子这等阵仗,吓得赶忙上前。 「少爷,你怎么会在这里?」不过三十岁的脸庞,却因成天伺候少爷而产生极大压力,导致黑发中掺杂些许的银丝。 「等早餐。」他懒懒回答。 阿利尼闻言,立即回头痛斥,「你们在搞什么鬼?!竟然要少爷坐在这里等早餐?」现在是怎样,没有家规了?! 「总管,不是这样的,是我们做出来的早餐,少爷都不满意。」其中一位厨子无奈道。 阿利尼看向摆在料理桌上的十几道佳肴,狐疑地回头望着主子。 「婉妤不喜欢。」这就是他为何一早起来监督的主要原因。 一连十几天,端进房的餐点她总是剩下大半,让他开始怀疑家中厨子的手艺严重退步,才会让喜好欧式料理的婉妤再三退货。 根据资料,她喜欢海鲜,所以他餐餐送上最鲜甜的各式虾蟹鱼贝,但她却蹙眉拒吃;根据资料,她喜欢威尼斯,渴望能够到此地一游,但来到此地她却足不出户,不管他怎么邀约都不肯出门。 又根据资料,她喜欢浪漫可爱风格的衣服,但他为她购置了塞满一整间更衣室的服装,却没见她穿过一件,身上穿的永远是一看就觉得廉价的服饰。 并不是嫌弃她的穿着不合宜,可她明明是极广贸易董事长千金,为何穿着会恁地随性?随性倒也没什么不好,他只是不懂到底是哪里出了错,为什么他极尽所能地讨好她,她却不如预期的惊喜而高兴? 唯一如预期的,是他能够天天和她同床共枕。 到底是哪个环节出问题了?! 看见主子如此烦恼,阿利尼也努力地绞尽脑汁献计,「该不会是来到这里有些水上不服,让她想要吃点家乡菜?」 闻言,端懿绿眸发亮。「有道理!」 「可不是吗?再怎么喜欢海鲜,餐餐都见海鲜,早晚也会腻,咱们倒不如来点不一样的。」见主子勾起笑意,戾气少了几分,他的冷汗终于遏止住了。 「帮她弄点中式料理。」 「这有什么问题!」他赶紧回头和厨师沟通,然而讲没两句脸又颓丧起来,回头报告,「少爷……没有中式食材。」 「出去买。」 「威尼斯没有。」这里是观光胜地,卖的都是道地料理,哪来的中式食材,况且……「厨师们也不会煮。」 「那就去帮我找会煮的厨子.」绿眸微抬,冷凛地进出危险气息。「我给你到午餐前的时间,不管你怎么搞都好,反正给我做出中式料理。」 阿利尼见状,冷汗再起,但懂主子如他,知道辩解无用,于是再次进言道:「少爷,不如这样吧,带她出去走走,今天天气稳定多了,比较没那么冷,请小姐到外头逛逛,她应该会喜欢的。」 「她不去。」眸色更沉,脸色也黑了,阿利尼的脸色也白了。 早在她到访的隔天,他就邀她出门,但她却怎么也不肯再离开,问她原因也不说,唉!她让他好挫败。 特地要端颜查些她的资料,好教他可以投其所好,顺利地夺取美人心,岂料资料全都与事实不符,等会非打通电话臭骂表姊一顿不可! 「但是,少爷说过了,她老是穿那几套衣服……不如以买衣服为由,邀她外出,她应该会答应。」总管再次献计。 「她的衣服只有几套,要是真想添购,早就开口要求了。」这个方法,他不是没想过。 「那就把剩下的几套给……」阿利尼做了个手势。「她就没衣服可换了,不是吗?」总会有办法的,是不? 「那就交给你处理了。」唇角的笑意戏谑而蓄意。「但把这件事搞定之前,先给我变出中式料理。」他可没因此忘了先前的要来。 阿利尼闻言,无奈叹口气,抓起电话讨救兵。 第一次看见她时,她也是这样的眼神。 端懿将早点搁在起居室的桌上,倚在门边凝视着。 趴在窗台上的林与彤置若罔闻。注视着窗外的景致,刘海滑落腮边,长睫微敛,掩去眸底大片水波光痕,眉间微皱,像是在忍遏着无法承载的悲伤,那双眼有着超乎年纪的世故和沧桑,那模样,令他很心疼。 他渴望知道她心里到底在想什么,想知道她眸底的那抹悲伤是如何成形的?想要紧紧地将她搂进怀里,化解她的伤痛。 「婉妤。」他端懿走进房内,轻喊着。 她依旧未动,只是静静地趴在窗边。 直到他走到她身旁,发现窗台上搁着本素描本,伸手想碰触时,才惊动了正神游的她。 「你要干么?」她吓了一大跳,猫眼般的大眼直瞅着他。 哇咧,他是什么时候进来的?! 在这层楼里,除了卧房还有书房、起居室、视听室、小酒吧,皆以有框无门的通道相通,他从卧房走过来,长毛地毯吸去了足音,很难发觉身边多了一个人。 「吃早餐了。」他凝笑。 「哦。」又要吃早餐了? 她被软禁了,在这间屋子里头不断地重复吃喝拉撒睡! 收起素描本,跟着他走回起居室,看了一眼早餐,忍不住又叹气了。 啊啊~~她想要吃粥啦!想吃香喷喷的白米饭,她不要再喝espresso配可颂了! 瞧她脸色发白,他不动声色地将她一把拉下坐在身旁。「不合你的胃口?」语调柔软。 「不……会。」这些八成都是婉妤喜欢吃的,她能说讨厌吗? 「先吃点吧,午餐我已经派人准备中式料理,到时候,你可以好好享用,要是有什么不妥的地方,还请你多加指点。」说着,将咖啡递给她。 「真的?!」啊啊!这个人好贴心,竟然发现她思念家乡的菜肴,只是这咖啡……恶~~她不喜欢浓缩咖啡。「tte吗?」 浓眉微挑。「有。」他起身,对着对讲机吩咐了下。「先吃点可颂,要是再不喜欢的话,我们等一下上街,找些你喜欢的,好吗?」 「……不用了。」他坐下之后,大手理所当然地自她腰后揽过,很天经地义地搁在她的腰际,令她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声。 第五章 虽说和他的关系早已胜过许多冷战的夫妻,但实际上,她还是很不习惯这么亲密的举动,总让她心跳过度加快,有点晕眩。 「你瘦了!」他叹道。 「有吗?」呵呵,她都没感觉了,他是从哪里发现的? 「我每晚抱着你睡,当然知道。」热气轻轻地吹拂着她敏感的耳际。 她闻言,粉颜烧红,胸口暖烘烘。「你你你……吃早餐啦!」昨晚才缠绵到不能呼吸的地步,要是再靠这么近,一个不小心天雷勾动地火……心思细腻运转,她快手抓起一枚可颂,喂进他的嘴里。 用食物转开他的注意力就对了! 端懿享受地张口咬了可颂,笑得眼都眯了,而她,又入迷了。 天,为什么当他笑起来时,会恁地迷人而令人心动? 少有女人能够抵挡他的魅力吧?可年轻俊美如他,为何会需要一个女人替他生孩子?只要他肯,随手一招都有一票,何必非要林婉妤不可? 她真的不懂。 看着他满足的笑脸,她也笑了,但心情却是沉重的。 「少爷。」门边传来阿利尼的声音,只见精美托盘上有只白瓷雕花咖啡杆。 「午餐搞定了没有?」端懿问,取tte。 「没问题。」他已经打了电话,要照顾少爷长大的赛尔赶快过来支援。 他满意地点头,tte交给她。 林与彤拿起一看,狐疑地尝了一口。「这不是牛奶吗?」唬她啊? 「是牛奶啊。」 「可是我说要tte耶!」她只是不想一早就喝味道很浓的咖啡,不需要给她牛奶吧?她又不是小孩子。 「在义大利tte就是牛奶的意思。」他笑着。「如果要喝真正的拿铁,你就要跟我说cafftte。」 「是这样子啊!」她赧然地笑着,吐了吐舌头,露出孩子般的俏皮笑靥。 她又不是义大利人,哪会知道这些麻烦的细节?正忖着,忽地感觉眼前黑影覆下,在她抬眼的瞬间,唇办已被他攫住。 他吻得猛烈,吻得恣纵予求,像是要一路吻到灵魂深处般,深深地撼动她的灵魂。 这男人怎会如此激情?老是动不动就偷袭她、亲吻她,要是不阻止,随便任何一个地方都可能被他轻易辟成战场。 想早点生孩子,也不需要这么急的,是不?这跟端颜说的不同,她说只要算准生理周期就好,可是他却不是那么一回事……她也不对,不该放纵他予取予求才对。 「我饿了……」在吻的缝隙中,她挣扎地踩下煞车。 端懿粗喘着气息,在她唇上重重地印了下,才深呼吸了一口气。「好,我们一起吃早餐。」他表面上不受影响,可实际上几乎快煞不住车。 天啊!事到如今,要他怎么转移注意力? 视线绕了屋内一圈,最后停留在她烧红的脸,突觉心弦骚动,忙转开眼,瞥见搁在旁边的素描本,越过她,他拿起一翻—— 「别看!」她制止着,却已见他翻开数页。 「你喜欢画画?」他眸底绽出光彩。 「……嗯。」她怯怯地点点头。 「跟资料不符呢!」这一句像是在喃喃自语。根据资料,她较喜欢户外活动,不过,这也无妨。「你擅长人物画吗?」 画本里什么都有,有服装画、人物侧写,也有风景画……他转过身,看着窗外,对照手上的昼本,发觉这一页正是她从窗内看出去的一方景致,她画得很写实,里头充满她的心境。 有天有云,有楼有鸽,就是没有海水…… 「还好。」她比较擅长的是服装画。 「待会,我们来对画。」 「咦?!」 她没想到事情会突地转变成这个样子。 吃过早餐之后,两人各占锦织仿古欧精致沙发一隅,各拿画本,画着对面的模特儿,一坐就是几个钟头。 他也喜欢画画吗? 看着专注到近乎犀利的要深入她灵魂般的目光,林与彤感觉自己像是一丝不挂地被深情注视着,又像是整个人被掏空,藏在心间的情绪在他面前赤裸坦露。 这个男人很危险,很有感染性,也带着令人无法抗拒的魅力。 「你还不画吗?」他低柔的嗓音就像丝绒般柔润好听。 「有,我在画了。」她拿着笔在画本上勾勒出线条。 他的五官很明显,很好下笔,但她要画的,不只是人物素描,她还想要帮他画上衣服,像是笔挺的皮质西装可以衬托出他宽广的肩头,敞开的西装下是件贴身的衬衫,勾勒出他刚毅的曲线,而皮裤包裹着他强健的长腿,看似无害,却在姿态上显露令人难以漠视的野性……天,真是近乎完美的人! 真不敢相信世界上竟会有这么完美到不可思议的男人,他外型没得挑剔,身段更是高大迷人,而个性……尽管他脸上偶生慵懒傲睨的神色,但对应之间却又不失温柔多情。 他简直是所有女人梦想中的理想情人嘛!这样的男人,会想要找人帮忙生个孩子?是哪里有问题? 「呃,你……为什么要我帮你生个孩子?」想着,疑问不觉脱口而出,然后有股冲动想要咬断自己的舌头,恼自己干么没事插手他的私事。 端懿顿了顿,笑柔了眼。「因为我父亲急病,希望能够看见我的孩子。」哦,懂得会询问他一些事了,这应该是个好现象,是不? 他要她,但不只是肉体,他向来贪心,要的很多,一旦决定了.就非得得到全部不可。 「哦,是这样子啊。」那为何要选婉妤? 「我喜欢台湾人,我母亲也是台湾人。」像是猜出她的疑问,他直接给了答案。「你应该知道的,端颜是我的表姊,我姓端,只是从母姓而已。」 「原来如此。」她点点头。「只是,你现在不用工作或读书吗?」 「我已经大学毕业了,原本想再攻读硕士,但我父亲要我接下他的事业,我现在还在考虑。」只要她想知道的,他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哦哦~~」还真的很年轻耶,才大她两岁。 「爱上我了吗?」他突道,噙着笑。 喝!林与彤瞪大眼,想要大声反驳,但是脸蛋却很不中用地烧烫起来,舌头严重打结。 见她没有办法回答,他低笑着很得意,那神情竟有些孩子气,教她看傻了眼。 是谁爱上了谁?是他吧? 「怎么了?」他享受着她的凝视。 「没、没……」她近乎狼狈地躲回画本里头,总觉得自己深陷在一张绵密的网之中,愈是挣扎,愈是被纠缠得无法动弹。 「真的?」他挪近她,噙着狩猎的气息,以闲懒的步调威胁逼近。 抬眼,瞧他近在眼前,她倒抽口气,想逃却被他强压住。「那个、那个画还没画完……」这个理由说服得了他吗? 「我们可以晚点再画。」他们有很长很长的时间可以画。 「可是、可是……」 他张口封住了她的抗议,舌尖漾火般地席卷她的理智,烧得她浑身发烫。 完蛋了、完蛋了!她愈来愈无法抗拒,甚至爱上他的霸道和吻得快要无法呼吸的狂野。 第六章 太危险、太危险了! 倏地——门边传来一阵因差点跌倒而发出的声响,端懿瞬间停住了动作,回头探去,目冷如箭。 「阿利尼,你很不识相。」他声薄如刀。 「少爷……抱歉,我本来是想下楼的,但是……」看得太出神,以至于去踢到门边的雕花矮柜。 「过来。」把她的衣服整好,拉她坐起身,端懿臭着脸收起两本素描本。 「是。」阿利尼端着午餐走来。「这是中式的牛肉炒饭,赛尔说,这道炒饭是夫人生前的最爱。」 「你可以下去了。」他看了一眼,舀了一口在嘴边吹着,随即往她嘴里送。 「我可以自己吃。」不要当她是残废好吗?但面对他的霸道,她无奈叹口气,张嘴、咀嚼,接着双眼发亮。 「好吃吗?」看见她透着光彩的小脸,他也跟着喜悦。 「嗯嗯。好好吃哦!」她快要哭了。 呜呜,好香的白米啊,好嫩的牛肉,好脆的青椒,她好饿啊!终于可以别再吃那些有的没的怪东西了。 「这么好吃?」他笑得摇头,跟着一起享用。「这道炒饭是我妈的最爱,是她教管家怎么煮的,我也很喜欢。」 「告诉你,我炒的会更好吃。」拜托,只要给她材料,随手搅拌都是极品。 毕竟她是跟着老妈一起长大的,厨艺可是得老妈的真传,尝过而没上瘾者,定是无味觉之人。 「真的?!」他惊诧之余还疑惑了起来。「很少千金小姐会喜欢进厨房的。」 林与彤闻言,为之一愣。「呃,那是我的……兴趣。」差点不小心把自己的状况给说出口了,好险、好险! 「是吗?下决定要让我尝尝。」端懿态度认真。「不过,待会我们到外头走走。」 吃饭的喜悦突地降低大半.她咬着汤匙付了下,问:「要搭船吗?」 「你想搭船吗?」 「不不不!」她死命地摇头摇到晕。 「那就不用,咱们走巷道,几分钟就到了。」 「哦,那就好。」只要别再搭船就好。「我们要出去干么?」 「四处走走,我看我替你准备的衣服你一点都不喜欢,所以,我们到里奥多桥旁去找些你喜欢的。」 他要宠她,想要宠她,只要是她想要的,他愿意全数搜刮奉献在她面前,只为了求得她露出没有伤悲、全然喜悦的笑容。 在煦阳微洒的天空下,端懿大手紧扣着她,两人在恍若迷宫般的巷弄里闲走着,来到人群聚集的街上。 「走。」他爱怜地拉起她有点发冷的手,凑在唇上亲吻了下。 她的脸立即红艳得像颗苹果。她真的很拿他没辙耶! 跟着他走进一家店里,明显的品牌logo就在墙面上,再不济,看装潢她也知道这是一间高档的名牌精品店。 惊讶,还有更多。 端懿走进店里,随即有许多人迎接出来,一个个又是拥抱又是热吻,看得她眼角都快要抽搐。 到底有完没完啊? 「各位,千万别搞错了,今天的主角可是我的爱人。」他以义大利语告诉那群前仆后继的专柜小姐. 林与彤听不懂,却发觉众人的眼睛瞬间都盯着她不放,炽烈如日,她快要被烧出窟窿了。 她走向前,抓着他的手摇头,「我不喜欢这里。」这里空间灿亮,摆饰分明,但里头透着火药味,她很怕一个不小心被炸得粉身碎骨。 「你都还没看。」 「我大略看过了,我不喜欢这种风格。」她环顾店里一圈,衣料质地光是用看的就知道绝对是上品,但是设计不得她青睐。 她最受不了蕾丝加身的衣服,更受不了公主线剪裁,也没办法接受那种又柔又媚的粉色服饰。 「你喜欢就说,千万别为我省钱。」怕她有所顾忌,端懿连忙提醒。 林与彤不由得笑了。「我是真的不喜欢。」开玩笑,她现在扮演的是挥金如土的婉妤大千金耶,哪能穷酸作态?她可不希望因为穷酸而被他发觉有异。 「那你喜欢哪一种?」怪了,表姊给他的资料全都不适用,到底是怎么搞的?原以为这一切应该可以逗她开心的。 「我喜欢剪裁简单,但是设计有重点的衣服,最主要的是,我喜欢中性一点的服装,带点冷灰调的……那种鲜艳的颜色,我光看到就觉得头很痛。」她受不了那种走起路来轻飘飘的衣服和裙子,而是喜欢贴身又有个性的品味。 「我知道了。」他忖了下,拉着她走出店门,穿过了隔壁街道,再将她拉进一家店里。「请!」 林与彤见状,双眼为之一亮。「对了、对了,就是这种感觉。」架上摆设的服饰大抵是灰蓝、灰绿带着冷调色系,让她看得很开心,情不自禁地用手触碰,哇!质地超好,柔软又绵密。 看她嘴角上扬,大眼透亮,他甚至比她还要开心百倍。「我们到vip室去,看着目录挑选比较快。」 「不用了,我喜欢用手触碰,可以感觉到衣料的生命。」她走着看着,停在一件有型的军式大衣面前。「唉,这件大衣要是能够小一号就好,要是我,就再做个环扣提点腰身,再把下摆改短一点,穿起来会更感觉精神抖擞。」 「你听起来好像对服装很有研究?」他仔细地听着她说的每一句话。 「呃……兴趣。」她干笑着,企图粉饰太平. 「你兴趣不少。」他笑着,开始帮她选购衣物,没两三下,两人已经选定四五袋的战利品,要店家替他送回家中。 两人双手空空,继续闲逛,却在路上撞见不少穿着小丑装的人,教她不由得好奇。 「不到一个月就是嘉年华会了,到时候再带你来参加。」他牵着她的手,就怕她被人潮冲散。「到时候会有很多街头艺人,本地的居民和观光客都会为了嘉年华精心打扮,各式鲜艳的色彩会缤纷整个威尼斯。」 「真的?!」她双眼发亮,像个孩子般惊奇,光是想象就让她好期待。 他见状,宠腻地揉了揉她的发。「走,帮你挑件礼服去。」 「还有礼服?」 「还有面具。」 「哇~~好期待哦!」她雀跃的模样像个孩子。 「傻瓜,威尼斯一年四季都有活动,到处都是美丽景点,你跟我在这里住上一年,我要让你彻底解放……」然后把那抹好似嵌在骨子里的悲伤彻底抹去。 【第三章】 这段日子以来,他们的足迹踏遍了威尼斯。 到凤凰歌剧院听了场音乐会,在每家美术馆留下他们的倩影,去安康圣母教堂欣赏提香的画作,爬钟楼俯瞰威尼斯的海岸线,流连斯拉夫人河岸大道欣赏斑烂醉人的夕日彩霞,在圣马可广场观赏早已涌入威尼斯的街头艺人表演,走进威尼斯小馆小酌一杯,到弗罗里安咖啡馆喝一杯正统的caffette…… 自然也不会放过最负盛名的手工艺品店。 「哇~~」 踏进jesurum,林与彤的眼闪闪发亮,还夹带着忘形喊出的惊叹声,让身旁的端懿笑得阖不拢嘴。 第七章 「你看、你看!」她在陈列着各式丝绸和刺绣艺品的架子间穿梭着,各色鲜艳的丝绸在她头上颈上绕成一团,看在他的眼里,就像是个闯入人间的精灵,在千变万化的色彩中恣意来去。 而她脸上打从心底表露出的喜悦更让他心底泛痒,发狠地将她搂进怀里。 「喂、喂……我不能呼吸了啦!」他的拥抱向来是如此的热情和激烈,老是教她呼吸困难。 「谁要你勾引我的?」端懿假意埋怨,在她唇上亲了下。 他想要的更多,但可惜的是地点不对。 「不要这样啦,这里人很多耶!」她粉颜涨红,羞得想挖地洞自埋。 厚~~这个人真的是有够随性的,想亲就亲、想搂就搂,也不看一下时间地点,还说她勾引他,呋! 「那就别在别人面前笑得这么诱人。」他目光灼灼,语调轻松慵懒,口吻却透着强势,在在显示这不是在开玩笑。 被那双湛绿的眸子瞧得心烦意乱,林与彤转身随便抓了块刺绣转移话题。「嘿,这一块不错。」虽然是随手抓的,但上头的绣工确实相当精致。 纯白的丝上以金银线绣着花叶团簇,再延伸到四个角落,各自绣上栩栩如生的圣兽,是带着相当浓厚威尼斯气息的绣饰。 「嘿,这一块丝可以用来做面具上的缀饰呢!」她像是挖到宝般,回头跟他献宝。 端懿深沉地睇着她,语调粗哑。「跟你说过不要勾引我。」 「谁勾引你了?」厚~~很难伺候哦!果然是大少爷出身。「我是说这块丝很配我的嘉年华礼服。」 仿古欧大礼服是他挑选的,马甲为壳,裙摆虽是单层,内里有骨架撑起,质地精美,花纹瑰丽,除了以金银丝镶绣外,蓝绿色的花纹搭上威尼斯的楼宇图腾让她一看就好喜欢,不过,尺寸不合,袖子部分也不甚满意,所以她加以改造修饰后,如今还在店家那做最后的缝制。 「不过,我已经请人在你的面具下方缀上流苏,再配丝绣可能太繁复了。」收回心神,他集中精神和她讨论起这个话题。 「这样子啊……」有点失望,但她又突地想起,「可以做你的领巾。」 「好啊!」 看着她鲜活的表情,端懿心里很充实,也许她没发现,但是这几天下来,她的紧绷消失,不安灭迹了,取而代之的是她的热情和行动力,还有那毫不吝惜的笑容,他想,他真的爱惨她了。 买了丝绣,两人离开了jesurum,又逛了其他的手工艺品店,买了蜡封印,在彼此心中印下对方的名字,又买了大理石书签,夹进她的素描本里,记忆她此生唯一一次的放纵。 威尼斯每一处街道都留下了他们的嬉闹笑声,和紧紧相拥的情愫流动,每日每夜在大街小巷里走动着,寻找更多的不可思议,直到倦了累了才归巢。 「端先生,好了没有?」 林与彤半趴在那张位于厨房,向来属于端懿王座的金红双色缇花布椅上,张口催促着正与锅铲厮杀的他。 时值半夜两点,屋内的闲杂人等早已入睡,就只有他们两个睡意未浓,倒是饿感强烈,于是溜下楼自力救济。 端懿头也没回,嚷着,「就快好了!」 于是,她又懒懒地窝回椅子上,但不过一会,又拉开喉咙嚷嚷,「端先生,到底好了没有?」厚~~等很久了喔,不过是一盘炒饭而已,为什么要让她等这么久? 看来这徒弟是孺子不可教也,没半点天分可言,亏她还那么用心地教他。 「林小姐,可以请你先上楼吗?你害我分神了。」他回头佯怒的瞪着她。 她倒也不怕,笑得很皮。「好,不让你分神,小的我乖乖上楼,可以了吧?」随即起身,回楼上等好料。 回到灯火通明的卧房,看着挂在更衣间里已准备完毕的嘉年华礼服,瞥见镜子中的自己笑得像是个幸福小女人,她俨然忘了她到威尼斯的任务到底是什么,每天都被新鲜的玩意儿给逗得快要忘了自己到底是谁。 不知道是她有病,还是这是人的通病,往往在幸福的时候,内心的不安和恐惧也是倍速激增着。 他对她太好,把所有的心力和精神都花在讨好她,要她怎么能够无动于衷? 他,喜欢她吧?爱她吧?一年的契约到期后,会不会要她留下来? 想着,雀跃的心情瞬间荡到谷底,走离卧室,穿过门经过起居室,来到书房,习惯性地靠在窗台,倚在缇花躺椅背上,月光如水银般轻柔地透过窗,撒在她的脸上。 她想,这辈子再也不可能像这段时间这么快乐了吧? 他总是迂回地透露他的身世背景,让她知道,他是半个义大利人,在伦敦出生,却在米兰长大,他是家中独子,母亲早逝,而父亲卧病在床,但从她到威尼斯至今,他从没去探病过。 这代表他重视她更甚于父亲吗?唉,她竟觉得有点开心。 唇角微掀,她起身,瞥见他的书桌上搁了素描本,突地想到,那天画好之后的成品他也没让她看过,不知道他的画功到底如何? 走近书桌,轻轻地翻开素描本,第一页,是他那日画她的简易素描,线条很简单,却点出神韵,抓住她的眼神……这是她的表情吗?这是她的眼神吗?防备、沧桑又疲惫……这是她吗? 她完全没有料到自己竟会露出这种表情,而他却精准地抓下瞬间神情,把她的灵魂画进画纸上。 有种被看透而无处躲藏的困窘,教她赶忙翻到下一页,映入眼帘的是一张造型特殊,风格奇特的……应该是婚纱吧? 看起来不太像是服设画,可是—— 「不准看!」闷吼声带着不悦兜头落下。 还来不及反应,素描本已经阖上,而后被他抽走。 林与彤僵住,像是化石般定在书桌前,身体的动能像是瞬间被抽离,光是要撑住身躯就已经要费尽她所有气力。 时间凝滞不动,空气冻结了起来,她呼吸不上来,眼前一片黑暗。 习惯了他的宠爱,她像是养在温室的花朵,一时之间无法忍受他突来的冲击……像是被重击了下,痛得她无法回应。 但她不懂他为何会这么生气,不懂他在闷吼之后为何不理她,突然发觉,原来他也是有脾气的,关于隐私部分未经他的允许,她是没有资格触碰的。 她只是颗棋子,以子宫为筹码交换利益,她不该恃宠而骄,忘了自己是谁。 更可怕的是,她比想象中还要在乎他,教她突然发现,她渴望被爱,害怕被他讨厌。 一秒拉长得像是一个钟头般,她居然没有勇气回头,更不知道该拿哪种表情面对,心里挣扎着,忽地感觉背后温暖的热气环上,有力的臂膀将她团团包围,安抚着受惊的心情。 「对不起。」他叹了口气,温热气息喷洒在她雪白的颈项。 该死,说得太急,语气很差,肯定是吓到她了吧? 林与彤双手握拳搁在书桌上,努力地露出笑容,回头打趣,「有什么好对不起的?除非是你把炒饭给炒焦了。」她没有露出破绽吧?有将自己武装得不露伤痕吧? 第八章 看着她的笑脸,端懿浓眉微蹙。 她又回复到原点了,这是她刚到威尼斯时露出的防备又客套的笑脸,他不喜欢这种虚应的笑,好似在划开两人的关系。 「端先生,我饿了。」她俏皮提醒,试着让自己看起来跟平常一样,却没发觉他早已看出破绽。 没事的,只要她不逾矩,往后两人还是能相安无事,只要她不要愚蠢得以为他会爱上她就好,把刚萌生的情愫撵去,她的日子才会好过。 「好。」他没多说什么,拉着她走回房间。「尝尝看。」 两人回到房间,坐在长桌前,配着外头沉静的夜海,品尝起小学徒才刚出炉的成品。 「牛肉老了。」吃了一口,她有些嫌弃道。 「老了?」他的中文不如她,有时会不懂她的意思。 「炒过头,纤维都硬了。」唉,改天再试范一次给他看看。 「我明天再挑战。」 「不用了。」她摇摇头。 「一定要。」他很坚持。 「不用。」她笑着,但眉眼很坚定。 叹了口气,端懿放下汤匙。「你在生我的气?」 「没有。」她大口吃着牛肉炒饭,突觉胸口很苦涩,嚼在嘴中的米饭怎么也无法吞咽,酸意不断逆冲,让她觉得眼眶发热。 「对不起,我不是在凶你。」他很无奈地道歉,牵起她的手。「婉妤,你知道吗?其实我这个人嘴很坏,但并没有恶意,求你不要介意,好吗?」 林与彤低垂着脸。「可以叫我雅各吗?」不要在这当口冒出第三者的名字,会让她觉得很不舒服。 「你可以不生气了吗?」他的脸几乎要趴在桌上看着她。 「我没有生气。」微恼张眼,对上他扮丑的鬼脸,她不由噗哧笑出声,也挤出了泪水,滑落在他额上。 「雅各……」他柔柔唤着,起身,将她纤瘦的身躯完全纳入怀抱之中。「对不起、对不起……」 他温柔地哄着,吻去她的泪,反倒让她的眼泪掉得更凶。 没被宠爱过,她完全不知道自己是恁地脆弱易伤。 没有人宠爱过她,没有人期待过她,她有亲人,却只拥有自己,没有人爱她,就连她也不爱自己,否则也不会带着自暴自弃的心情来到这里了,是不? 可……老天啊,她从没如此地感激过,让她遇到这么好的人,如此费尽心神的讨好她、取悦她,要是没有走这一遭,她永远也不会知道,原来被爱是这么温暖,原来她也享有被爱的权利。 「雅各,你怎么突然哭得这么激动了?我不知道该怎么安抚你呢!」 低柔的语调恍若轻暖月光滑过她的心间,还带了丝怅然的叹息,让她的眼泪掉得更是无以复加。 「嘘,别再哭了!明天可是热闹的嘉年华会,要是哭肿了眼,会很丑的……」 「我这样会不会很奇怪?」林与彤皱着眉。 「不会。」 「真的?」她老觉得众人的目光锁在她身上,让她浑身不自在。 一袭大礼服并没有什么了不起,然而坏就坏在,她还戴了顶缀满宝石的头冠,宝蓝色和金色的蕾丝则从头冠倾泄到背部,遮去了背后的裸肩,也挡去了冷风,她觉得很暖,但总觉得打扮得太过头,引人注目。 所幸,她的面具改造过,半张金色面具下方缀上整排银色流苏,完美地遮去她的五官,就算再丢脸,也没人认得出她是谁。 她压根没从服装上读出端懿的私心,头冠上的蕾丝垂落,是不希冀她的任何一寸雪肌露在其他男人面前,而遮去整张面容和胸前雪肤凝脂的面具,则是因为他不让其他男人得以目睹她的美。 「很美。」端懿由衷赞美,很想把她拖回房里,囚禁在房内。 「是吗?」她努了努嘴,打量着紧牵住她手的男人。 一身十六世纪贵族服装,和她是完全同色系的搭配,外搭一件贴身的宝蓝色绣金线长外褂,领口系着她为他挑选的丝巾,而底下则是银白短裤配上可笑的长袜和皮鞋,脸上戴着黑色为底、银色为纹的半边面具,头上是一顶银灰色假发配上黑色大礼帽。 明明应该是很可笑的打扮,可为何她却觉得他举手投足之间,像是个慵懒而又带着邪气的颓废贵族,如银柔月光般让她转不开眼? 他身上有阳光的味道,也带着月亮的气质,他到底是如何让如此两极的特质同时出现? 「走吧,我的女王。」他牵着她朝热闹的圣马可广场而去。 广场上缤纷的色彩让这座陷入冷调冬季的城市苏活过来,到处都是盛装打扮的人群,人声鼎沸,群众拥挤,有种时光交错的恍惚感,仿佛陷入了中古世纪的纸醉金迷中。 「来,吃一点。」端懿带着她到小摊上买了fritelle面包。 「好像双胞胎哦!」她惊奇地喊着。 「什么东西?」双胞胎? 「台湾的一种甜点零食,不过上头没有糖霜。」 「吃一口看看。」 「怎么吃?」面具流苏长过她的下巴,要吃东西得先挽起流苏,那感觉很诡异的。 「就这样吃。」他咬了一口,撩起流苏,把口中的面包送到她的嘴里。 面具遮去了她脸上红晕,却无法遮盖她雪白颈项上的片片绯彩。 厚~~这个人真的是说不听耶!不过算了,这里人多,没有人会注意到他们在做什么。 林与彤嚼了几下,眼睛发亮。「这里头有包馅耶!」她很惊奇地喊着。 这是什么味道? 「那是莱姆酒。」他呵呵笑。「你可以尝尝你的是什么馅。」 「好特别。」她像个玩心极重的孩子,嘴里啃着面包,大眼忙碌地看着四周,有不少街头艺人身着小丑装正在卖力演出。 「别放开我的手。」他叮嘱着。 「嗯。」她用力点头,在人群之中穿梭,被绚丽色彩给勾住视线,被嘉年华会的浪漫氛围给迷乱了心神,等到她回过神时,才发觉手中已是空空如也。 「端懿?!」她喊着,发觉眼前的颜色太过缤纷,让她找不到属于他的色彩,而人潮汹涌接踵像是一堵一堵的墙,挡住她的去路,瞬间,恐惧浮上心头,阴影铺天盖地落下。 她觉得头晕想吐,浑身酸软无力,只能用力地推开人群,往人少的地方走。 突地,有人接近,她抬眼,一脸欣喜,岂料竟是几个陌生的外籍面孔,操着她听不懂的语言,甚至还动手拉她。 「不要,走开!」她只能用蹩脚英文赶人,但不知道对方是听不懂还是故意找碴,硬是拉扯不放。「救命!」 她放声喊着,但微薄的声量被广场上震天价响的音量吞噬,没有人听得见她的呼救,她只能死命地挣扎抗拒,直到—— 「她是我的女伴,你们想做什么?」 熟悉的声音说着她听不懂的语言,她抬眼望去,便瞧见端懿好看的唇紧抿着,和找碴的男人们对谈了几句,那些人立即离开了。 「你在干什么?不是要你好好跟着我,牵着我的手别放的吗?」 她看见面具底下那双墨绿色的眸子闪烁着火光,来不及解释,黑影突袭而上,随即软倒在他的怀里。 第九章 「婉妤?!」他惊喊着,随即将她打横抱起。 醒来时,天色早已暗下来了。 一张眼,眼前便迎一张欣喜欲狂的俊脸,和她昏迷之前浑身燃着张狂火焰的脸孔截然不同。 「饿了吗?想吃点东西吗?」端懿问着,眉眼带笑。 「不……」林与彤虚弱道,不懂自己怎会浑身不舒服。「我怎么了?」 「告诉你一个天大的好消息。」 「嗯?」她眉微皱。 她觉得自己虚脱无力,还能有什么天大的好消息? 「你怀孕了。」话落,他在她唇上印了下。「现在是不是觉得很无力?医生说这是正常现象,因为你刚怀孕。」 林与彤闻言,怔愣不已。 怀孕了?这么快就怀孕了?可不是吗,她来到威尼斯月余,几乎夜夜和他缠绵到天亮,这期间生理期没有造访过……她早该知道的。 但,这是否意味着他们即将分离? 他要的不过是孩子,不是吗?要是生下孩子之后,他还会要她吗? 「怎么了,你不开心?」感觉到她的失落,端懿轻轻将她拥入怀里。 「不是。」她勾起艰涩的笑。 「不然呢?」 「没事。」闭上眼,把脸枕在他的胸膛上,均匀的心跳强而有力,可以安抚她不安的灵魂。 「婉妤。」他低柔喊着。「要是生儿子的话,就取名为端正,你觉得如何?」 她没有回答。 通常,当他这样喊她时,不管说了什么,她只会用静默抗议他的呼喊。 「婉妤,你还是很累吗?」他敛眼看着她。 她依旧缄默。 「怎么了,身体很不舒服?」医生说过,怀孕之后生理会影响心情,容易造成大起大落的情绪,但他没料到状况会来得这么早。 「我没事。」 「才怪。」一个多月的时间,已经够让他摸清她的个性。「告诉我,到底是怎么了?你不说,我怎么猜得到?」 「我……」张口欲言,却又硬生咽下。「我想喝茶。」 「好,等我一下。」他起身到起居室帮她倒回一杯矿泉水。 她坐起身,他立即拿枕头垫在她背后,长指将她的发一一收拢在耳后,端详她稍嫌苍白的脸。 「看来,这下子,我不能让赛尔离开了,他得要帮我好好地照顾你。」她不习惯义式口味,唯有中式料理能够让她多吃一点。 「是啊,顶多再九个月而已,他应该会答应留下。」她笑得口是心非。 端懿闻言,笑得促狭,揉了揉她粉嫩的脸。「你在胡思乱想什么?难道你不想永远待在这里吗?不然,等你稳定一点,我们到米兰定居,你觉得如何?」 「嗄?!」定居? 瞧她眸光微绽,他不禁更加怜惜地将她搂进怀里。「你想离开我吗?」 林与彤没有回答,但是心在狂震,震得她灵魂快要离体。 这是真的吗?他想要留下她? 「其实你之前曾经问过我,为什么要找个人借腹生子,但我没有老实回答……」怀里的人没太大反应,他又继续道:「其实,我父亲并没有病危,还很生龙活虎地待在米兰。」 「那么,你——」 「借腹生子,只是为了得到你的借口。」瞧她微愣,他笑了笑。「端颜并不欣赏你父亲,认为会把女儿推出来当棋子的男人绝对不是好东西,所以,我这个提议的人更是罪大恶极。」 他曾经想过要直接提出婚约,却被端颜阻止,因她不想跟林育昶当亲家,更怕林育昶会贪得无厌地缠上旭阳金控,所以他才退而求其次。 当初,提出借腹生子的夸张方法,也是想要试探林育昶的底限,想他若是拒绝,便乐意和他结亲,可惜的是,他答应得太快。 但如今,她怀孕了,他该要上门正式提亲的,不是吗? 「……我不懂。」他的话有些支离破碎,让她听得很费神。 「我对你一见钟情啊,婉妤。」他只好承认了。「因为我爱你,所以迫不及待地想要占有你,我找了个说词,要你父亲把你送到我身边,虽说手段有点低劣,但请相信我这么做全都是为了想得到你,是因为爱你……借腹生子,契约一年,只是为了让你对我日久生情罢了。」 把她当成利益交换的棋子,并不是他乐见的,可他爱之若狂,只能想出这个卑劣的法子将她拐到身边。 怕她会轻视自己,所以他不轻易说出口,但如今,她已经有了他的孩子,告诉她应该无妨,是不?就算她还未爱上他,不过为了孩子,她一定会留下,未来还有许多漫长的岁月,还怕她不会爱上他? 林与彤震愕地瞪着他,胸口像是遭受重击般,说不出话。 一见钟情……他是对婉妤一见钟情?!原来他指定要婉妤的,可为何他没有看出端倪?她和婉妤并没有相似到这种程度,一见钟情的他怎么会分辨不出? 「婉妤?」见她脸色转青,端懿正打算要轻抚她的脸,却被她无情拍开。 「你的眼光真差。」她咬牙道。 林婉妤是她见过最刁蛮最任性的女人,为什么他会爱上那种蛮横无理的千金小姐,还一见钟情?!妈的,他是瞎了眼吗? 天底下好女人随手抓都一大把,为何他偏对林婉妤一见钟情?! 那只是第一印象,那是虚假的,他为何会爱上她?真是教人不敢相信! 「婉妤,我不懂你为何要这么说?」他浓眉攒紧,不懂她为何妄自菲薄。 「我讨厌你!」她吼着,浑身抖颤得无法控制。 他的眼柔软生波,漾出了网,没有保留地包容她、宠溺她,谁都看得出那是一双坠入情网的迷离瞳眸,只有她笨得到现在才发觉!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她懂了,她明白了,难怪他会恁地讨好她、取悦她,只因为他将她错认为一见钟情的对象! 他爱的是婉妤,宠的是婉妤,他眼中看到的不是她,她只不过是个替代品罢了! 端懿怔愣,而后沙哑道:「你在说谎。」不可能的,就算她不爱他,也肯定对他有好感。 「我讨厌你,我不爱你,你这个卑鄙下流的男人!」她将手中的水杯丢出,水和杯子在他身上染出一身狼狈。 很想跳起来大声跟他说,她不是林婉妤,她是林与彤……看着她,看着她,她是林与彤,不要再叫她婉妤! 但她不能,她不能让事情在这当口告吹。 该死的她不能在这一刻说出事实的真相,不能告诉他,替他怀了孩子的人是她林与彤而不是林婉妤! 「别用那种字眼形容我!」他抹去脸上的水,脸色铁青地低吼着。 「踩中你的痛处了?」她哼笑。 痛?不,他的痛无法和她的痛比拟! 她爱他!她在他告白的瞬间才发现自己是如此爱他! 但是,他却说他爱的是林婉妤,那么她算什么?这段时间里相处堆积出的情感又算什么? 她的爱情算什么?! 「婉妤,你冷静一点。」端懿深吸口气,缓和自己的情绪,想让双方都平静下来。「我感觉到你对我的好感,也相信你不讨厌我,所以,别在这个时候用那么伤人的字眼伤我,我只是爱你而已,再怎么罪该万死,也只是因为我想爱你!」 第十章 他承认自己也不爱玩那种手段,然而爱情是那么无预警地降临在他心里,他爱得太狂,要得太烈,恨不得能够立刻将她搂进怀里,这也错了?! 「别把爱冠上冠冕堂皇的借口!你不过是利用家里的财势设下陷阱罢了,别污蠛了爱情……你不配说爱。」 讨厌她,对,讨厌她,讨厌她这个假冒的林婉妤! 她被嫉妒的丑陋火焰烧得快要面目全非,要她如何平心静气地面对这一切? 一样都是林育昶的女儿,为什么两个人的命运却相差十万八千?她恨过也怨过,但她也明白,就算她摆烂到死,作践到死,林家大宅还是上演和乐融融的天伦之乐,而在那个画面里永远不会有她的身影。 所以,她自愿接下这个任务,希望爸爸能够正视她,能够给她一个家,但她还是什么都没有,爸爸疼惜婉妤,所以要她假扮婉妤,而端懿也说,他爱的是婉妤,那她呢?没有人爱她,幸福只是她梦中的假想…… 为什么不爱她,却还要生下她? 在这茫茫人海中,若是没有人需要她,又何必有她? 「婉妤!」端懿低沉喝斥。 他爱她,不代表能够忍受她近乎无理取闹的指控。 「你走!」林与彤歇斯底里地吼着,泪水放肆落下,像是要宣泄这二十年来被遗弃的孤独和不安。 母亲不爱她、父亲遗弃她,没有人爱她,那么,打一开始就不要让她尝到被爱的滋味,在她情生意动之后才告诉她,这只是一场误会……她没有那么坚强,她没有办法接受! 「婉妤、婉妤!」端懿将她紧搂在怀里,轻啄她脸上的泪痕,用最温柔的语调安抚着她。「都是我不好、都是我不好,你不要激动,但请你相信我,在我的心里,你已经是我的妻子了,我会疼爱宠你一辈子。」 听见他的承诺,她的泪水无声无息滑落,滴落在被划出伤痕的心口,激起阵阵抽痛。 他的温柔、他的爱情、他的承诺,都不是给她的,既然不是给她的,就不要对她这么好! 想推开他,她却又该死地眷恋起他的温柔,贪恋着他绵密如细雨般的吻,如网般将她轻托着,摇摇晃晃地荡出令她心安的弧度……可这一切都是假象、是谎言,她不能自欺欺人! 「我已经怀孕了。」她冷声突道,强迫自己戴上最冷峻的面具。 他怔住,不解地看着她。 「依照契约,你不能再碰我。」先不管他如何说,契约上写的是以怀孕为目的,不是吗? 端懿倏地眯起瞳眸,迸出慑人光痕。 「还是你打算另外付费?」她笑得凄迷却又挑衅。 她很懂得怎么伤人的,因为她总是这样伤着自己。 俊美的五官微微扭曲,他松开了怀抱中的人。 林与彤背对着他侧躺着,以为他会离开,岂料却听闻窸窣的脱衣声,微回头,见他已经褪去衣裤。 「你要做什么?!」她挣扎着不让他靠近。 「另外付费是吧?!」火焰般的身躯贴向她,动手撕扯着她轻柔的睡衣。「开个价,绝对满足你!」 「你放开我!」湿热的吻带着惩罚性地啃咬着她敏感的身躯,让她不受控制地发出颤栗。 「想当妓女?!我可以成全你!」他恼声咆哮。 她闻言,泪如雨下,双手握拳捶着他的肩头。「你混蛋、你可恶,你怎么可以这样伤我,你怎么可以?!」居然用那么难听的字眼骂她! 肉体贴覆的瞬间,他毫无预警地沉入她的体内,无视她的哭泣和痛吟,一次又一次猛烈冲击着,近乎粗暴地直抵最深处,夹带着粗声喘息,在闷哼声中迸裂出火花。 他粗重喘息着退出她体外,起身坐在床沿,拉开矮柜抽屉,抽出一张空白支票,签名完毕便丢给她,随即离开。 看着那张落在身上的支票,林与彤抓起狠狠地撕得粉碎,也把自己初恋的心给一并撕碎! 其实,他也是受害者,是不? 因为送上门的是冒牌的林婉妤,他拥抱的是个冒牌货而不自知,说到底,他比她还可怜,对不? 她咯咯笑得苦涩,抓起滑软的丝被蒙着脸,掩去笑声,掩去泪水不断滑落的心碎声响。 【第四章】 「进来吧!」 「谢谢。」 看着端正多礼到令她发噱的规矩模样,教她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不过,她真的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这孩子。 第一步,也只能先把他带回家了。 「你在客厅先坐一下,我换一下衣服。」林与彤柔声说着,语调之轻,怕是这辈子空前绝后的一次. 走进房里,换下身上的套装,穿上轻松的家居服,将一头长发随兴束成马尾,这才卸去脸上的妆。 那个孩子……会恨她吗? 她是个不尽责的母亲,就连自己生下的孩子性别都不知道,只因她那时急着要逃,一生下他,连看一眼都没有就走了,就怕看过之后她会放不下,所以几乎是马不停蹄地逃回台湾。 而台湾,万家灯火里依旧没有她容身之处,在林家大宅外,她哭得不能自己。 就算她做再多,人家根本不痛不痒,不会感激不会接受,她又何苦再糟蹋自己的人生? 不干了!在那当下,她告诉自己,剩下的日子,要好好地为自己活。 她努力工作赚钱,隔年再复学,半工半读或者休学赚钱,赚足了再复学,前后花了七年的时间才将四年的大学学分修完。 看着镜中的自己,她不禁又叹口气。 孩子的父亲到底在想什么?为什么要孩子来找她? 知道自己怀孕的那一夜过后,她几乎没再见过他,只是静静地待在威尼斯待产,待过了威尼斯的四季,然而每天都像极了冷冬,像一场永远也走不过的冬季,逼得她的心进入了漫长的冬眠。 而今,端正的出现,让她的心骚动着。 接下来,该怎么做? 她不擅长和小孩子相处.不知道要怎么和他对话,可是他的出现带来许多疑点,不找他问清楚也不行。 烦呐~~今天是她的发表会耶!应该是她最开心的时候,为什么要搞得她这么心烦意乱?糟,没参加庆功宴,不知道会不会被骂。 重叹口气,无奈起身走到客厅,瞧他正襟危坐着,双眼目视正前方,要是不仔细看,还以为他是一尊大型的娃娃。 林与彤不由得笑了。 「饿不饿?要不要吃点东西?」 「我不饿。」 「那,渴吗?要喝什么?」她问着,随即转进厨房。 tte,谢谢。」他的嗓音还有着孩子软软的细音。 站在流理台前的林与彤顿了下,替他泡了杯牛奶,自己则倒了杯白兰地,才走回客厅。 「不知道合不合你的口味,将就一下吧!」把牛奶递给他,她坐在距离最远的位子上打量着。 在这明亮的地方仔细观察,她才发觉这孩子竟然完全融合了两人的面貌,教她不由得想起一首歌,好像是那样唱的:眉毛像你、眼睛像我、鼻子像你、嘴巴像我……该死,眉毛像她、眼睛像他、鼻子像她、嘴巴像他!shit! 第十一章 「谢谢!」端正谦恭有礼地接过杯子,浅啜一口,勾笑,「很香,我喜欢。」 瞬间,她的心震了下,是因为他的嘴和眼都像父亲的关系吗?要不,为何她会觉得他的笑和他父亲像极了? 尤其是那一双墨绿色的眸,总是噙着慵懒笑意的眸。 面对他的笑,她好像透过他看见了端懿,让她的心很浮躁不安。 「你……」开口欲言,顿了下,她吸口气,问:「你……」啊啊~~她不知道要怎么开口啦! 救命! 「妈咪!」 暍!林与彤双眼暴瞪着,难以置信他嘴里吐出的话。妈咪?!叫她?啊,她的心好虚。 「不要紧张,有话慢慢说。」 她看着眼前的孩子,唇角抽搐,发觉他根本像是个贵族小公子,语调不疾不徐,举手投足之间莫不弥漫着贵族气息……他,真的是她儿子吗? 心被撞击得很突兀,突然跑出一个这么大的儿子喊她妈咪,真的让她浑身不对劲透顶,可是,他的确是她儿子,尽管她没有善尽母亲之职照顾他,但他确实是她的孩子啊! 只是,他太过沉稳内敛,才会让她难以应对。七岁的孩子,不是应该再任性幼稚一点吗? 很多话想问,不过想了下,她还是决定先打开电视,制造一点声响再继续谈话。 太静了,会让她的思考当机。 「你……为什么来找我?」打开电视,有了些许声响,她才清清喉咙发问。 「爹地要我来找你。」答案依旧。 「可是……」他怎么可能知道她的下落? 正想问,却突见他的注意力被电视画面吸引,她也回头看着电视,突地瞧见新闻上正在播放义大利名牌so的首席设计师和总裁走出海关的画面。 「哇!」她捣嘴低喊着。「不会吧?!」 天,这一两个月来,她一直忙着自己的成果发表会,根本就不知道so的设计师和总裁要来台湾,呜呜,这品牌从不在亚洲举办发表会的,这一次竟破例而来。 天啊、天啊,她的最爱!多想到机场举牌摇旗助阵啊! 端正又圆又亮的眸子直瞅着她瞬间醉迷的脸孔,不由笑了。「妈咪,你喜欢这个品脾吗?」 「嗯嗯!」她用力地点点头。 so的设计师萨法诺向来低调,每回在服装发表会上,总是戴着面具出席,虽说这一两年来,萨法诺已经荣任总裁一职,新生代的设计师也不断堀起,但她还是喜欢so的风格,不过,最爱的还是萨法诺。 「妈咪,你喜欢的是萨法诺、宾塞斯,还是索隆?」 「当然是萨法诺,第一代的设计师!」林与彤兴匆匆地回答,却突地发觉异状。「嘿,你怎么会懂得这么多?」 他说的这三个,都是so里头最着名的服装设计师耶! 「爹地!」端正双眼发亮,指着电视。 她蓦地回头,然而画面上镁光灯闪烁,光影交错,她看不出哪一个是端懿。「你爹地也到台湾了?!」她的心被无形的压力揪得好紧。 「嗯,爹地是——」 话未说完,她的手机响起,她接起,还没答话,那头已经劈头吼起来。 「与彤,你在搞什么鬼?!等你一个小时,你到底是死到哪里去了?你该不会忘了你才是今天的主角吧?!」艾娃劈哩咱啦地骂了一串。 她乏力地颓下肩头。「娃,我有事,晚一点再跟你说,麻烦你先帮我跟他们道歉,好吗?」 「你现在在哪?!」 「我在——」门铃响起。她瞪着门板,不会吧,找上门来了?起身走向玄关,开了门,「娃,我——」 瞬间,话被吞噬了,手机滑落,她也浑然不觉,双眼像是被下了咒,只能直挺挺地瞪着眼前的男人。 一头乌黑得像是深巧克力的发头长,层次分明的刘海扫过有型的浓眉,有些凌乱地垂散在轮廓分明的腮边,尽管脸上戴着大大的墨镜,但光是那张嘴,便已足够让她认出他是谁。 他为什么会在这里? 是幻觉,还是实体?他的出现,恍若将她遗落在威尼斯的心也给一并带回了,眼眶热了,鼻头酸了,心跳乱了……她张口却无法言语。 没想过会再见到他,她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面对他。 「不请我进去吗?」端懿取下眼镜,深邃得有如汪洋般的墨绿眸子噙着浓烈深情眨也不眨地盯着她,像是要将她吸摄入他的体内。 「我、我……」她的思绪乱成一团,没办法应付眼前的突发状况。 今天是个值得庆贺的日子,是她正式出道的日子,是她首次发表会的日子、是她遇见儿子的日子、是她与他重逢的日子……啊,太多惊喜,她没有办法承受,感觉眼前的一切都还是梦,时光飞速倒转着,这七年来的努力似乎都是幻梦,事实上,她还是当年那个一无所有的女孩。 她不由得恍惚起来。 「雅各。」他低柔的呢喃像是丝绒般在她的心间滑落,教她一颤,清醒过来。 抬眼看着他,他还是他,但是没了当年那份偶生的狂妄和教人心动的柔笑,取而代之的是更加让人沉沦的深敛魔魅气息。 她猜不出他来找她的用意,更不知道他到底是怎么找到她的,也不知道该不该让他踏进她的生活里。 但是,他叫她雅各,不是叫她婉妤,这意味着什么? 「爹地!」端正在里头喊着。 端懿别开眼,拎着行李和公事包,堂而皇之地踏进她固守的堡垒。 回神,林与彤快步跟上,想赶他出去,但又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她不知道该怎么面对生命中突然出现的,可以命名为「亲人」的家人。 「爹地,你刚才还在电视上呢!」端正扑进他的怀里。 端懿看着电视。「那是稍早画面,我早就逃出来了。」 「爹地,我们这一次可以在台湾待多久?」他撒娇地环上他的颈项。 「要看你妈咪怎么做喽!」他把问题抛给愣在一旁呆若木鸡的女人。 「等等,你们到底在说什么?」她抚头呻吟着,感觉自己好像外星人,完全听不懂父子间的对话。 「你希望我在孩子面前侵犯你吗?」他突道。 「嗄?!」她错愕。 「别发出那种诱人的声音。」嗓音低哑,带着警告。 她忙捣住嘴,禁止这张嘴再发出可能会害她遭遇不幸的声音,脸颊泛红,极恼地瞪着他,却瞧见他唇角玩兴的笑意。 不知为何,她松了口气,只因他笑了。 两人没有再重逢后的热情拥抱,但她发现矗立在两人之间的那面高墙,似乎消失了。 可她不懂,他为何像没事人般地来找她?他不是气她吗?毕竟最后一次见面的状况是那般的差劲,他……忘了吗? 「过来吧!谈谈我们的合作。」把端正放下,揉了揉他的头。「你去看电视,爹地和妈咪有事要谈。」 端正听话地闪到角落,很努力的专注在电视上头,只用余光偷觑两人的互动。 「过来。」瞧她依旧僵在原地,端懿长臂一伸,将她抓到身旁的位于坐下,随即从公事包里取出一本资料夹。 第十二章 「我们之间有什么好合作的?」林与彤不着痕迹地把手抽开,自嘲道:「难不成还打算要我再帮你生一个?」 他闻言,浓眉微挑。「这个主意不错,我会考虑。」唇角上勾,显示他心情很好. 「你!」本来是想要讥讽他的,岂料却被他反将一军。 「好了,先看一下这东西吧!」大手又温柔地贴覆上她的手,轻轻地将她拽进他怀里.「我相信你应该会答应。」 她忙着想抽回手,却突地发觉,他全身上下,甚至是旅行袋和公事包全都是so的产品,包括他翻开的资料夹里头…… 「你是谁;:」她惊诧地捣住嘴,天啊,那是一张张的服装画,而且是so首席设计师索隆的服装画! 端懿皱起眉看向儿子。「你没跟妈咪说吗?」 「我刚要说,你就来了。」端正一脸好无辜。 他点头,了解,直瞅着她。「你想,能够拿到这些东西的人,会有谁?」 「当然是设计师本人!」他是吗?她只知道他的中文名字。 他摇摇头,卖着关子。 「不然……」还会有谁?忖了下,一道灵光滑过脑际,她双眼发直。「你是萨法诺?」 他笑了。「答对了,给你奖赏。」 惊奇僵住了她的脸,来不及反应,他的吻已经送上,无视她的挣扎,无视端正在旁,他噙着想要将她完全吞没的渴望,深深地纠缠,吻得狂野激情,像是要摄去她灵魂般地强悍,像是要填补几年来的空虚,他吻得欲罢不能。 「等等、等等……」她在喘息缝隙间阻止他泛滥的深情。 这个人怎么一点都没变?儿子就在旁边耶! 「我想你。」他浓厚的气息晕染着她,唇还在纠缠着。 林与彤顿时怔住,难以置信他竟会说出这种话。想她?!他搞清楚她是谁了吗? 「谁准你跑了?」他粗嘎低咆着,轻啮着她柔嫩的唇办。 他还有正事要办,不该在这当头跟她缱绻不休,他也以为自己可以控制大局,但是却太高估自己的能力,忘了被思念折磨得有多苦。 一沾染上属于她的气息,他都快醉了。 该死,终于找到她了,终于能够像这样将她紧拥在怀里了!他浑身透着薄颤,全身血管债张,血液好似逆流般,他有瞬间的迷眩和满足。 「喂、喂,我不能呼吸了!」 耳边听见她难受的声响,他才意识到自己搂得太紧,略微松开了力道,却还是不舍放开她,就怕一不注意,她又逃了。 「你真的是萨法诺?」喘了口气,她才找到自己的声音。 他真的是so的第一代设计师,那个将so品牌推到全世界的男人? 天啊,他居然是她的偶像,她孩子的爹地,而刚才,他又将她吻得晕头转向?!她好乱,她乱到快要崩溃了! 「想看我的护照吗?还是看我的设计图?」他翻开资料夹最底层,上头是一张张泛黄的服设画。 她发颤地接过手,忍不住低吟出声,逸出难以遏止的喜悦。 啊,至宝啊!萨法诺的亲手画~~她死而无憾、死而无憾了! 端懿看着她激动的表情,啼笑皆非。「一张纸会比一个人好吗?」既然崇拜他,倒不如直接亲近他,贴着画看做什么?画能满足她吗? 「你真的是萨法诺?」她依旧盯着画作,脑海中翻飞过当年偷阅他画本的情景,那画中的笔触和这张画作上的线条,几乎是一模一样。 「萨法诺欧斯多。」这是他的全名。「so是用我的名字缩写命名的,而我找你,是希望你能够加入这一次的发表会,我相信这个机会对于你这个新人来说,会是最大的宣传效果,如果你愿意,我会将雅阁纳入so的副牌。」 趁着这当头先将他的来意说清楚,免得他满脑子只想将她扑倒在地。 林与彤垂着眼,不管她怎么想,还是觉得自己的脑袋里头像是装了一坨浆糊,理不出头绪,只能傻傻地看着他。 「由不得你说不,副牌的事可以先不管,但发表会非你不可,我已经跟裕合谈过了,席斯柔已经答应我。」端懿拾起她一缯发丝把玩,凑在鼻间嗅闻,属于她的气味让他觉得眼前的她很真实,不再只是梦境里的幽魂. 「我……」不行,要当机了。「你知道我是谁吗?」 太突然,太无预警,她完全消化不了他说的话。 他垂下限睫,「那么,你又知道我是谁吗?」懒懒的口吻透着不悦。 她重拧起眉,总觉得自己变得很笨,连话都听不懂。 「我是你的丈夫,不是吗?」叹了口气,他低柔喃着,透着怜惜。 「你?!」 「不是吗?」他凛容。 「你知道我是谁吗?」她抱着头又问了一次。 她不是林婉妤!既然他已经跟席斯柔接洽过,那就代表他应该知道她真实的身分,不是吗? 端懿深吸一口气,贴在她的耳边暴咆着,「你是雅各,你是林与彤,是雅阁的设计师、是我的妻子、是我孩子的妈咪,也是我最爱的女人,够不够清楚?!我会不知道你是谁吗?我会连我爱的人都搞错吗?!」 混帐东西,到底是把他当成什么了?! 当初不告而别,他责怪她了吗?他放下被遗弃的怨,为了见她一面,风尘仆仆而来,她没面露感激也罢,遗敢问他她是谁?! 他会搞不清楚状况? 唯一一个搞不清楚状况的人,是她! 「可是,你说你一见钟情的是婉妤。」她虚弱回应。 那句话就像是一句魔咒,把她的心绑得死死的,让她无法动弹。 「那是……」说来话长,改天再聊行不行?「先别管那些,倒是你,从明天开始,你要从旁协助我,知不知道?」 林与彤的眸色黯淡下来,像是沉进威尼斯冰冷的海底。 他不解释,是因为他一见钟情的对象依旧是林婉妤,当年会对她那么好,是因为他把她错认为婉妤,就算现在真爱上她了,但如果有天他遇到婉妤呢?来到台湾,他没去找她吗? 好烦,爱人太伤神,她只想冲刺自己的事业,只想爱自己,不想再牵扯过去,过去就应该让它过去,别再说也别再提。 「与彤?」 她蓦然抬眼,只因这是他第一次叫她的名宇,而他的眸底有着毫不掩饰的深情,有着被思念折磨过的痕迹,那复杂而高深莫测的眸瞳,是一片曾经温柔包裹她的热情海洋,但她不能再爱他了。 她没有自信忍受第二次的痛。 「我们明天再谈,我累了。」为了准备发表会,她根本没好好睡过觉,再加上今天这么繁忙的前置作业,让她只想早点爬上床。 「好,明天再谈。」 她起身要送客,却见他们父子各据一地,根本没有离开的打算。 「你早点睡,我们还有时差要调整,待会再睡。」端懿说得理所当然,如同打一开始,他就是这屋子的主人一般. 「可是,你们——」 「当然是住在这边喽。」他招着手,儿子立刻很识相地靠过来。「端正,你想要跟妈咪一起住,对不对?」 「对!」 第十三章 「就这样了,孩子的妈。」他眨眨眼,笑得很柔,就像初见面的第一眼。 她的心至此全然乱成一团,没力气收拾,只能留待明天再说。 【第五章】 「阿利尼,她人呢?!」端懿像一阵风般地从米兰回到威尼斯,开口的第一句话,问的便是她的下落。 站在辉煌大厅里的总管手中抱了个孩子,努力的挤出笑脸.「少爷,这是小少爷,很像你。」 「我在问你婉妤的下落!」端懿暴喝,整个人狼狈不堪。 他的发丝凌乱,眸里布满血丝,下巴满是粗黑的胡髭,身上只穿着简单的衬衫,完全没了他平时的优雅和从容。 受不了她的淡漠和指控,所以他给她时间独处,以为生下孩子之后,她会有所改变,岂料,总管却联络他说,她在医院失踪了! 「她不见了。」阿利尼小小声地回答着。 「去哪?」语调透着戾气。 「不知道……」声音更小了。 「你不知道?!我把人交给你,你告诉我不知道?!」端懿发狂似的踹倒了大厅里的古董沙发。 阿利尼抱着的孩子被巨响惊醒,哇哇地放声大哭。 「嘘嘘,小少爷乖,不哭,不哭!」呜呜,别哭!再哭,他就要陪着一起哭了。 端懿烦躁地吼着。「叫他闭嘴!」如果不是这小子提早来到这世上,她不会在他没有防备之下逃离他的视线。 「少爷,别这样,小少爷还是个娃儿,根本什么都不懂,凶他也没用啊!」阿利尼叹了口气。「而且,小少爷很可怜,出生时听说夫人连看他一眼都不愿意,而你也不看他一眼,他甚至连名字都还没取……唉!」 她连看儿子一眼都不愿意?端懿闻言,心头像是被殒雷击中,痛得他脚步踉跄,跌坐在一旁的沙发上。 她真的不爱他,连儿子也不看一眼?她的心怎么会这么狠? 他知道他的做法不对,不该用强迫的方式逼她交出真心,但他不信她对他没有半点动情,他们明明曾经很享受生活的,不是吗? 在那一个多月里,他们很快乐的,不是吗? 可是,她却离开他,遗弃了儿子也同时遗弃了他…… 「少爷,你怎么了?」阿利尼走到他身旁关心的问道。 他捣着脸不语,余光却瞥见一只握拳的小手挥舞着,他抬眼望去,看见了出生没几日的儿子。 「阿利尼,给我!」 「少爷?!」情绪这么不稳定,要是把小少爷交给他,这…… 「他是我儿子,难道我会伤他吗?」他低吼。 阿利尼犹豫了下,还是将小少爷交给他。 端懿端详着儿子的五官,喉头紧缩,逸出负伤野兽般的低鸣。 这孩子像他也像她啊,是他跟她的结晶,是他们的宝贝……他还这么小,她怎么能够丢下他不管?! 为何她的心可以狠到这种地步?她可以不爱他,但她怎能不爱儿子? 他恨她,平生第一次感受到恨意如此剧烈地在体内成形,像个黑洞,吞噬他所有的爱情,只剩下无止境的恨。 七年后,米兰so精品大楼总裁办公室 叩叩两声,坐在办公桌前,盯着萤幕的男人淡漠开口,「进来。」 门板开启,踏进房里头的是so的服装总监索隆,手里拿着刚出炉的服设画和暂缝的样品服。 「萨法诺,几款修正的服装已经完成初步缝制,你要看一下吗?」 端懿微抬眼,大略审视。「可以了。」 「还有,这一份资料是台湾的飞迅电信公司传过来的邀约简章,全球性的网路商城构思已经有不少品牌加入,他想问我们有没有意愿?」索隆走近他,把简章往桌面一搁,而另一只手则覆在他的肩上。 「拒绝。」句句惜字如金,他有若死海般的眸隐晦无光,整张脸线条紧绷出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淡漠。 so品牌堀起的速度之快,让不少精品集团备受威胁,然而,即使现在早已在欧美站稳脚步,却依旧没打算将品牌打进亚洲市场,尤其是台湾。 所以,台湾的公司邀约,自然不在他的考量之中。 「看一下吧!我倒觉得挺有趣的。」索隆抢过他的滑鼠,点入网路,打开了飞迅网路商城的网页,里头有多国语言系统,分类清楚,搜寻系统完善,想找什么有什么。 找到关于服装品牌的网页,网页上将所有加入网路商城的服装厂商各设视窗,一一展现,便于浏览。 端懿凛容,目光冷峻。「你愈来愈放肆了。」 「我不懂你为什么要舍弃亚洲这一块大饼?」他直言道。 如此辛勤地工作,努力行销这个品牌,却刻意打住前进亚洲的脚步,这个举动很耐人寻味的,是不? 「这不是你的分内工作。」意指,他才是真正的总决策者,只有他才有权力决定集团未来的方向。 「那倒是。不过,既然你不考虑亚洲市场,也已经站稳了欧美地位,是否应该轻松一下,好好享受人生?」索隆闻言,笑笑微俯下身子,深蓝色的眸直瞅着他,愈靠愈近,愈靠愈近…… 「索隆,我不碰女人,并不代可以接受男人。」无情地推开他,端懿依旧将视线绕在电脑萤幕上。 「抱歉,你的身边没有女人出现,所以我误会了。」他依旧笑得痞痞的。 「出去!」他不耐道。 索隆耸了耸肩,拍拍屁股走人。 端懿以掌心轻揉着眉间。他不是在为谁守身如玉,而是厌倦了男欢女爱。 那个女人走了,也像把他的热情一并带走,从此他无心欢爱,开始仇恨骄阳,愤恨这个世界,痛恨着她。 因为恨,他不愿让品牌打进亚洲,但可笑的是,他却和台湾的裕合纺织合作,只因为裕合能够织造出她最爱的柔软布料。 该死,他到底在做什么? 他设计的服装风格是她的最爱,即使他退居幕后,也要求旗下设计师必须谨守着这份风格。 抹不去,七年的时间依旧让他无法将她淡忘,相反的,她的面孔更加鲜明地在他脑海中恣肆走动,迷乱他的心智,在恨与不恨之间,在爱与不爱之间,他挣扎得遍体鳞伤。 无法否认的是,他真的爱她。 而这份爱会纠缠他到什么时候,恐怕谁也无从得知。 擞唇冷笑着。他抬眼想要关掉网路视窗,余光却瞥见在视窗右下角有个小区块,里面的一件衣裳图案很眼熟。 几乎是毫不犹豫的,他点下滑鼠,在他眼前立即显现一件美丽的裙装——贝状打折的礼服襟口以银丝绣上圣兽图腾,贴身的立体剪裁,腰线开放式自然落下的曳地裙摆,露出内层膝盖处以下的多层蕾丝,自然黄晕的蚕丝衣料,以金线绣着桂冠花纹,没有断层地衔接起整件礼服的边缘…… 这是他设计的婚纱,是他亲自为她设计,绝无仅有的一件!为什么会出现在这网页上头?! 「混蛋,竟然有人抄袭?!」但怎么可能,根本没有公开过的东西,至今还锁在威尼斯宅子的书房里,谁偷得着? 可眼前的画面,却又是不争的事实。 第十四章 忖着,他突地想到,那张画,除他以外,只有一个人看过……思及此,心在狂颤不休,嘴里说恨她,然而只有自己知道,他好想她。 思念铺天盖地而来,在他周身撒下密网,紧箍着形单影只的他。 端懿浓眉拢起,深吸口气,寻找着服装品牌名称,却瞧见上方横幅打出「雅阁」两个字,教他心头像是被人猛撞了一下,险些无法呼吸。 雅阁?雅各?! 是她吗?手有些微颤地移动着滑鼠,搜寻负责人的名字,却见上头写着设计师林与彤。 林与彤……谁啊? 一样都是姓林,难道会是她的姊妹?不对,林育昶不是只有一个女儿吗? 他苦恼地低吟,突地拿起电话,拨出了组号码。「喂,端颜?帮我一个忙,调查林与彤……我等你消息。」 他不是要找她,只是想知道林与彤是谁,为何她会知道这一张图。 放下电话之后,他双手交握在唇前,垂眸压下狂躁的思绪,缓缓拉开身旁的抽屉,从里头取出一份资料夹翻开,最底层是张被撕得极碎后又完美拼好的画像。 是她的画像,他唯一帮她画下的一张。 那年他气疯了,将画像撕得粉碎,撒在两人共度一个多月的卧房,锁上之后不准任何人进入,而后又从卧房的每一个角落里找出张碎片,哭着把她的画像拼好,再发狂地又将拼好的画撕得更碎。 过一阵子,再回到这间卧房,躺在床上流着泪思念她,哭着寻找碎片,拼好后再撒落……就这样周而复始,连他也不记得到底重复了几次。 直到一年前,为免自己老是跑回威尼斯,他才决定再将画来拼好黏好,带在身边,封在资料夹里,假装他已将她尘封,却又时时拿出这张画像思念。 不埋入工作之中,只要脑袋清醒,他便觉自己快疯了,所以不断地让自己更忙碌,忙碌到没有时间去理睬她残留在记忆深处的影子,然而,夜寂梦回时,她的身影老是张牙舞爪地迸出,折磨着他,像是要逼他承认他在思念她。 他恨她怨她,却又爱她念她,多想抛下一切前去找她,再见她一面,哪怕她会端出最残酷的脸孔,说出最绝情的话…… 七年,时间冲刷不了他的爱恨情仇,反倒是酿出魂牵梦萦的思念。 所以,他来了。 查清所有的事后,端懿搁下其他杂事,立即狂奔而来。 他躺在林与彤房内的床上,侧躺托腮地看着她的睡脸,她的黑发如云浪般盘落在纯白的枕头上,粉颜透着红晕,唇角微微上弯,长睫轻轻颤动,让他好想好想一亲芳泽,想要狠狠地占有她. 长指刷过她如记忆里一样的柔嫩唇办,一开始只是想逗她,但他却发觉自己要得更多。 唇似风掠过,可不够,于是贴覆加深了,摩挲更强烈了,啮着啃着,如果可以,他真想把她吃下肚,永远和她合为一体。 好似反射般,半梦半醒间,她本能地回吻,张口轻咬着他。 倏地,吻一发不可收拾。 他吻得狂烈激扬,像要一路吻进她灵魂深处般,气息紊乱,血液债流。 被吻得太蛮横,半梦半醒的她蓦地醒转,眼睫轻眨,端懿放大的俊颜在眼前特写着,那双深澈如海又夜夜搅乱她心思的绿色眸瞳,正噙着浓烈深情直勾勾地望着她,带着哀求的情愫,教她心头为之一震。 「你醒了。」他粗嘎低喃,不舍地轻吮被他洗礼得润亮嫣红的唇。 林与彤怔愣地垂下眼,脑袋依旧在当机中,过了好一会,蓦地清醒——「你怎么会在这里?!」 哇!不是梦,他是真切地出现在她眼前。 「我昨晚就在这里了。」他回得理直气壮,坐起调整气息,不让欲念暴走。 「我说的是……你怎会在我房里?」她明明有上锁的! 「门一打就开啦。」他撇撇嘴,一脸无辜。「先别管那些,我帮你泡了杯拿铁,喝一点吧!让你的脑袋更清醒,咱们待会要谈正事。」 她瞪着他,见他将咖啡杯挪近,逼得不得不张口喝了一小口。 「味道如何?」 「……不知道。」熟悉的气味沿着舌根滑落胃,瞬间淹没血液,全身的细胞都因这气味而鼓噪不休。 端懿微挑眉。「没关系,起来梳洗一下,我跟端正都饿了,等着你准备午餐给我们吃呢。」 「你们不会自己去买……午餐?!」她惊跳起来,看着时间,难以置信竟快要十二点了。 天啊,她已经有多久没有睡得这么香甜而不自觉了? 「快点,你也希望让端正尝尝妈咪的手艺吧?」这就是他为什么要儿子打头阵的用意了。 有儿子在,她再不悦,也会看在儿子的面子上,对他好一点,对不? 林与彤微抿起嘴,下床走到门外,瞧端正还是正襟危坐在沙发上,双眼直盯着不知道看得懂还是看不懂的电视节目。 「妈咪,你醒了?」听见声响,他回头,脸上笑得很幸福。 她见状,有些生硬地别开脸,随意虚应了声,便拐进浴室里。 老天,她刚才的态度会不会伤到他了?她应该要好好的回答,应该要正眼对着他,而不是……可是,她没有真实感,不知道该拿什么态度面对他。 在心里哀嚎了下,快速梳洗后,走到客厅,见他还是乖乖坐着不动,倒是他爹已经大摇大摆走来,很自然地从背后搂住她。 「你在干什么?端先生。」她垂下脸,不去嗅闻他身上熟悉的气味。 「等你做午餐啊,端太太。」端懿嘻皮笑脸的。 心很暖,但她无法接受,所以凛容冷声,「谁是端太太?」 「你啊!」他压根没受挫,搂着她走向厨房流理台前。「老婆,我帮你把牛肉拿出来退冰,还把材料都准备好了。」口气很撒娇,像在讨糖吃。 林与彤瞪着眼前早已准备好的各种材料,他一声老婆喊得她眼眶发热,不知道该拿他如何是好,为什么要等到现在才来找她? 她从没想过他会来,却私心地希望他会来,但一等就是七年,在她几乎认定他已经把她遗忘时,他竟来了。 「你准备那么多,以为有几个人要吃啊?」她吸了吸气,让自己的语气听来和往常一样,不想让他发现她的激动。「把我的冰箱都给挖空了。」 「我不知道你要用哪些菜,所以就把所有的材料都拿出来了。」好可怜的语调,他忍不住要夸自己是能屈能伸的大丈夫。 反正只要能把老婆要回来,要他做什么都可以。 「这里很窄,你出去吧,我要做菜了。」回头想将他推出去,却发觉端正就站在门口,表情很复杂,感觉很像想做某件事,却又碍于某些原因而不敢行动。「端正,你怎么了?」她轻问着。 「我……」他咬着下唇,不敢回答,因为爹地的目光闪烁着警告。 「怎么了?」推开端懿,她蹲到他面前。 「不可以,到外面看电视。」抢在小孩发言之前,当爹的已经冷冷地开口。 「你知道他要做什么?」她回头问。 「不知道,但不管要做什么都不可以。」 第十五章 才怪!林与彤在心里咕哝,然而才站起身,端正便扑了上来,搂着她的腰,把脸埋在她的腹部上,吓得她瞪大眼。 「端正!」端懿二话不说将他拉开。「去看电视。」 小孩扁起嘴,一脸委屈. 「你在干么?」她不悦地再将他推开,轻轻地把儿子搂在怀里。「他只是想要抱抱而已,你干么把他推开?」 「你不是吓一跳吗?」 「但不代表我不能接受啊!」再怎么说,都是她的儿子,她怀胎十月生下的。「我才想问你,你到底是怎么教他的?为什么七岁大的孩子,脸上会有不属于他这个年纪的世故?」 「天晓得,也许你应该去问阿利尼。」他微挑眉。 「嗄?!」她微愣,而后意会。「你把他丢给阿利尼照顾?」 「我忙,老婆又不在身边,能怪我吗?」他正色,墨绿的眸底噙满他不愿说出口的埋怨。 忙,是真的,但他刻意不看孩子也是真的,只因儿子也像她,一看到他,就会让他更加思念她。 林与彤闻言,愧疚地垂下脸,搂着儿子的力道又紧了几分。 这个打从出生,她就没能正眼瞧过、没抱过的儿子,没有她在身边,他竟是被管家给带大的。 难怪总觉得这孩子透着几分古怪,只因他的礼貌是被强迫加诸的。 「你可以回来帮我照顾他吗?」看着他俩母子情深,端懿语气不禁有点酸,气恼自己要拐她回家,竟还得要利用儿子。 「我……」她的事业刚要起步,每天忙得晕头转向,要不是发表会刚结束,她根本不可能在这个时间还站在厨房。 「去去去,妈咪要做菜了。」他眼红的赶儿子离开,然后霸道地从背后扣住她的腰。 林与彤啼笑皆非。「你这样我怎么做菜?」 「可以的。」 她无奈,也不想跟他抗议,因为在他面前,很多事是抗议无效的。 于是,在有他碍手碍脚的情况下,她神奇的炒了牛肉炒饭,还煮出五道菜,炖了她最拿手的红烧牛肉汤。 「端正,吃慢点。」她看着儿子狼吞虎咽的吃相,不禁笑了。 「妈咪,好好吃!」端正笑咧了嘴。 她也笑眯了眼,让坐在一旁的端懿有点小闷,不过,看在这小毛头能够逗笑她、也让她下厨的份上,他忍下这口气了。 吃了两口,他双眼发亮,撒娇道:「老婆,好好吃哦!」 她闻言,横眼瞪去。「恶心!」撑着、撑着,绝对不能在他面前笑出来。 「哪有差这么多的?」他哀怨地抱怨。 儿子说,她就笑,他说,她就瞪,还骂他恶心?! 「吃饭。」她摆出冷脸。 「真的很好吃,你当初没骗我。」端懿依旧不以为意,笑提当年。 林与彤垂眸,不睬他。没事提当年做什么? 「明天换我做给你吃。」 「不要。」 「好啦!」 她不理他,余光瞥见他递了本资料夹给她。 「还记得我昨晚跟你提的事吗?」 她闭眼沉吟了下,接过手,随意翻着。「记得,不过,我必须要先跟席斯柔谈过再说。」她尽量保持恒温,冷调处理。「只是你为什么要找上我?」 找她合作,是因为她是故人,还是看中她的能力?若不是对她的能力有兴趣,她宁可不接。 「是你希望我来找你的吧?否则品牌名称不会取为雅阁。」端懿扒了口饭,优雅如贵公子般地抽起面纸轻拭唇角。「是吧?雅各。」 「那是巧合,取名雅阁,只是因为我想要一个家!」一个不需要碧丽辉煌的地方,只属于她和家人共享的家。 「所以我来了,这就是我们的家。」他指着还在努力扒饭的儿子、自己跟她。 看着两个正在享用她煮的午餐的大小男人,林与彤突然发觉,这情景还真像是一家人,让她觉得鼻头很酸,但她却努力地保持冷淡,寒声问:「你不觉得这里很小?小庙装不进你这尊大佛的。」 「我不知道小庙大佛是什么意思,我只知道有你在的地方就是家,房子大小不是问题,但一定要有你,不然就无法称为家。」他由衷道,大手柔柔覆上。「老婆,跟我回家,好不好?」 心紧悬着,她几乎要答应了,但终究还是忍住。「说到哪里去了!」真是的,差点忘了这男人像魔鬼,很会斗垮她的意志力。 不能被他打动,也许他根本还没有搞清楚状况,也许他只是为了要补偿才来找她,也许他是想替儿子寻回母亲,也许……是为了报复而来。 林与彤的目光落在资料夹最底层的那张画像,它曾被撕得极粉碎,复被完美地拼凑起来,但是上头的笔触软了,颜色掉了…… 他撕的吧?他恨她吧? 看到这一张画,她的心紧揪着,表面上不动声色,内心却是大受震撼,浑身麻麻的,头昏沉了。 端懿没发觉她的异状。「算我自作多情好了,但你在雅阁网页上放的那张婚纱照呢?」那是她仿照他的画画的,他很肯定。「我可以告你侵权。」 她重拧起眉。「告啊!」他来,是为了要报复她的,是不? 否则,为何绝口不提婉妤?资料夹里被撕碎的画,可以证明一切,对不? 他抬眼,突觉她脸色发青,像是在隐忍着什么。「我怎么舍得告你,你是我的老婆耶!」到底是怎么了,脸色怎么又变了,刚才不是还笑着的吗? 她怒瞪着他。「端先生,我不是林婉妤,不是你当年一见钟情的人。」摊牌吧!把事情说清楚,她不要再这样暧昧不清,把自己搞得惶惑无法度日。 「你是我一见钟情的人。」他很肯定,这世界上再没有第二个人比他还要肯定,但他不要在这当口就把所有的事都说开,以小小惩戒她的遗弃。 「你!」这人怎么说都说不听啊?正想要把话讲清楚,门铃却像是催魂似的响起,她不得已起身开门,却意外见到两位好友。 靠~~怎么说来就来,都没事先通知她?! 【第六章】 「与彤,你在干么?」艾娃和舒亚米不解地看着好友双手抵在玄关的墙上,挡着去路。 「我口渴,我们去喝茶吧!」林与彤呵呵笑着,额上冷汗直冒。 闻言,两人不约而同地挑眉眯眼,上下左右地打量着她。 「有鬼。」舒亚米道。 「没错。」艾娃附议。 「地上有两双鞋!」 「是啊,小方头的鳄鱼皮皮鞋跟一双儿童鞋。」 「不要再看了!」林与彤慌忙蹲下想将两双鞋藏起,两人却趁隙绕过她,直往客厅前进。「娃,亚米!」 她狂奔阻止,却已来不及。 两位好友眨了眨眼,看着屋里一大一小的男人和小孩,对看了一眼,搔了搔发,回头。「与彤,买大送小吗?j不约而同的问着。 「去你个买大送小!」噢,可恶,为什么今天来找她?! 「不然呢?」舒亚米抓着她摇。「与彤,虽说你年纪不小,但是买大送小太委屈你了。」 「不见得哦!」艾娃拍了拍她。「大的长得很帅很有型,小的很有味道,可以想见他长大之后会有多迷人,不过,光源氏计划太迟了,你不可以选小的,等他长大你都老了,他会逃的。」 第十六章 「你在胡说什么?!他是我儿子耶!」去她的光源氏计划! 「儿子?!」两人惊呼出声。「与彤,你什么时候有这么大的儿子?」 「难道那个大的是孩子的爹?」 两个女人像麻雀一样在她耳边吱吱喳喳个没完没了,她好后悔去开门,好后悔自己不小心说出他们的身分. 「你们好,一起吃午饭吧!」端懿站起身,唇角勾起灿阳笑容。 「阿姨,一起吃饭。」端正也站起身,笑得和他爹如出一辙。 两个女人顿时脚步飘浮,飘啊飘地飘到客厅茶几旁,四只眼睛不断来回梭视着这对父子。 「哇,仔细一看,你们有外国血统哦!」舒亚米目光很痴迷。 「我是二分之一,我儿子是四分之一。」端懿起身替她们拿碗,动作优雅,如行云流水。 「与彤,你是什么时候结婚的?为什么都没有跟我们提起?」艾娃很气。 「我没结婚!」谁会跟这么恶劣的男人结婚! 「意思一样啊,儿子都有了,不可能是逢场作戏吧,你也不是那种人啊!」 「对呀,你要是肯逢场作戏的话,就不会拖到去年才成立雅阁,也不会直到今年才出人头地。」 「她很洁身自爱的,对不?」端懿暗暗赞美她的坚持,却不免要询问她们事实的真相。 「那当然,与彤长得不差,又不是没人要,可就没看她对谁有意思过,就算人家有意思追她,甚至可以提供她更好的工作机会还是什么的,她都一律拒绝,不愿出卖自己。」舒亚米最欣赏她的就是这一点了,只是——「她会利用我们就是了。」 「喂!」林与彤冷声斥喝。 可不可以别再泄她的底了?她才不是为他守身如玉,而是因为把心思都放在梦想里,所以没时间多看别的男人一眼! 「真的,与彤啊,从学姊变成我们的同学,又变成我们的学妹,我都修完硕士了,她大学还没毕业,期间有教授想要她以身体换取学分,结果你猜怎样?锅贴两记,所以她大学才会念了七年。」想起那一段历史,艾娃就忍不住更欣赏她。 「一个教授就能害得她七年才毕业?」他问出兴味了,想要多问一些调查报告上没提到的。 「闭嘴!」林与彤冲过去,捣住好友的嘴。 「不,是因为与彤没钱,念服装系又很花钱,所以她休学工作,存够了再复学,就这样反复,念了七年。」舒亚米的嘴可是松得很,有问必答。 「舒亚米!」她吼着,目光射出要置好姊妹于死地的冷光。 「我说的都是真的啊!」对方一脸无辜,打量着端懿。「你看起来很有钱,为什么不资助与彤念大学?」 「我——」因为他根本不知道这些事。 「你再讲话,我就把你毒成哑巴!」八卦女主角目光凶狠地凑近,把她的嘴也捣起。 「不对,我想了想……这个孩子大概六七岁了吧?那个时候与彤应该才二十岁左右……」艾娃轻而易举的拉开好友的手垂眸沉思。「要是我没记错,她在大二的寒假前办了休学,过了两年才复学的。」 「艾娃!」厚~~不要再说了啦! 捣这个,那个就说,捣那个,这个就说,啊啊,是想把她气死吗? 「妈咪,我肚子痛痛。」端正小小的声音在两个长舌妇停顿的瞬间冒出。 林与彤抬眼,眸底满是疼惜。「刚才不是叫你别吃太快吗?」 「痛痛~~」他扁起嘴。 「妈咪带你到房间里躺一下,好不好?」 「好。」他伸出手,眼角对着爹地偷眨一下,狡猾的爹地垂眸收到。 没发现的林与彤苦笑着将他抱起,走进房间。这公寓原本是和舒亚米母女一起分租的,但是后来干妈嫁人,亚米也跟着一起嫁过去,所以多了两间空房。 客厅里,只余长舌妇两个和城府深沉的端懿。 「我很想听你们多说一些关于她以前的事,不过在那之前,可以帮我一个忙吗?」 「什么忙?」 他自公事包里再取出一本资料夹,翻开,里头是一张婚纱设计图,两人双眼同时亮起。 「这是与彤的画!」 「不对,这是我的画,我在八年前为她设计的,可惜我们因为一些误会而分开,如今我想要把她带回身边,希望你们可以帮我。」他由衷道,俊脸很真诚。 「我帮你!」舒亚米率先答应,只因她也曾是「误会」的受害者。 「怎么帮?」倒是艾娃冷静,想先搞清楚状况。 「这个嘛……」端懿说着,笑了。 在他到台湾之前,已经查清雅阁成员的底细,所以这件事,非得要她们鼎力帮忙不可。 夜深沉。 开心地和与彤的姊妹淘聊了一个下午,一起享用过晚餐之后,她们两人一道离开,然而他的老婆再次漠视他,当着他的面,抱着儿子回到房间睡觉。 他只能孤家寡人、形单影只地躺在她的床上,嗅着她的气味满足思念。 大约六坪大的房间里,一张床、一张书桌,再加上一座简易衣橱,墙壁斑驳,壁纸破烂,他好心疼。 这个固执又倔强的女人,实在是让他不舍。 她就这样闷不吭声地回到台湾,没回林家,靠着自己半工半读完成学业,实在是令他好气自己。 如果当时他不要一直沉陷在自己的情绪里,现在会变得不一样吧? 她不会是裕合签约的服装设计师,而该是由他一手栽培,扬名全世界的服装界巨星,但他却因为一份错误的资料,因为一个错综复杂的误会,而让那个机会从手中溜走,直到现在还是觉得遗憾。 有不少痕迹透露破绽,但当年深陷在爱情中的他浑然不觉,真是可恨。 起身看着塞满书桌上的服装杂志、设计书籍和随手草图,书桌下和地上满是一张张的草图和碎布,可见她的用心。 他捡起草图审视,看到最后,索性坐在地板上翻出一张又一张,从地上捡到书桌下,才瞧见掩覆在草图底下的数大本素描簿,随手抽起一看,却如遭雷击般怔庄。 再翻回封面仔细端详,这是她带去威尼斯的那一本,里头还画着他们的对画。 他忘了,自己从没看过她的素描本,却没想到她将他画得如此英挺高大,身上穿的是剪裁合身的改良式燕尾服和双排扣大荷叶领衬衫,下搭和外衣同款花纹的长裤……这看起来像极了结婚礼服,是她无心之作,还是她心有期盼? 为什么他会忘了那么多细节?那些细节堆积起来的,不就是代表着她的爱情?一个无人疼爱、恍若孤儿的女孩,她又怎会懂得如何爱人? 怕水的她,陪着他逛遍了威尼斯的每个角落,用她的方式告知已经爱上他,用她的肢体语言,用她诚挚不矫作的神态,明明白白地告诉他,她已经爱上他了,他却没有心领意会。 抚着画本,纸上还依稀可见的泪痕晕开了线条,他更加痛恨起自己。 可恶!他竟是如此可恶的男人,当年还选择了最伤人的字眼伤她。 他简直是混蛋,也难怪她会逃也似的不告而别,是他咎由自取,他却现在才发现。 第十七章 混蛋,他真的好混蛋! 「你在那里干么?」 端懿抬眼,深邃的眸滑落一滴泪。 林与彤僵在门口,难以置信地看着他哀伤欲绝的神色,心被他揪痛,眼眶发热,忘了要骂他为何不经允许踏进她的房,甚至翻出她的画册。 「老婆。」他低柔喊着,嗓音透着鼻音,对她伸出了手。 她犹豫了下,关了门走向他,伸手想拉他一把,却反被他拉进怀里,扎实地撞进他厚实的胸膛,撞进了她熟悉的气味之中,撞进了那年威尼斯的寒冬里,想起每回出门,他总是搂着她抱着她,将她的手埋进他外衣的口袋里紧紧交握…… 他哭什么?她才是那个真正想哭的人。 「不要这样叫我,我不是你的老婆.」她无法再保持恒温,体内的寒意被他驱散,心底冰冻的爱意暖成洪流,在心间恣淌着。 「你是,你是!没有你,我都不知道要怎么活下去了。」他埋在她的肩上,轻啄微啮着依旧滑腻的颈项。 「这么多年,你不是都活过来了吗?」她不信。 那张画被他撕得粉碎,表示他肯定是恨极她了,不是吗? 她知道,当年的事他也是个受害者,她没有拿乔的权利,可是他骂的字眼太伤人,伤得她至今还治不好心底的痛。 不能怪她不告而别。 「活得很辛苦、很痛苦,很行尸走肉,很魂不守舍……」这些都是实话。 「是吗?那你为什么直到现在才来找我?」如果真是那么痛苦的话,早在她离开时,他就应该要立即追上的,不是吗? 如果他有心要找,有机会的,不是吗?别告诉她,他是透过和裕合集团的合作才发现她。 「我……」他语塞。 「放开我!」她冷声低喊。 端懿依言松开,她不由感到些许失落,但立即振作起来。「请你出去吧!若是你打算要在这里住下,麻烦回去你的房间,否则就请你离开这间公寓。」 「不要。」抹去泪水,他耍赖。 「端先生?」她沉声。 「不要。」他早她一步大刺刺地跳上床,拍了拍旁边的位子。 林与彤眯眼瞪着他,发现他变脸的速度很快。 刚才不是还掉泪的吗……还是她看错了?难道是他偷滴了眼药水? 「再不过来,我就要去抓你了。」他语调带着玩笑意味,然而眼神却很坚定,大有她可以试试的挑衅。 她不理会,打算把房间让给他,然而,连门把都还没有摸到,她便已经被他拖上床,在还没搞清楚状况之前,他帮她挪好位置,盖好被子,准备睡觉。 就这样?她有点意外。 他们在床上不是这样的,在那段岁月,在爱情还未降临之前,他们是先熟悉彼此的身体,知道如何挑诱彼此,如何让对方得到满足,不在床上头滚过几回合,他是不可能罢休的,而如今,他竟只是搂着她准备睡觉? 可恶,她竟然觉得失落,竟觉得……该死,她在想什么?! 「嘘,别发出声音。」他粗嘎道。 林与彤不解,抬眼看他,却在他的眼中看见了浓烈情欲。 「别在这当头逼我,我会变成野兽的。」一旦让他克制不了……他可是很怕自己会伤到她。 「……我不懂。」不懂他为何面对她时却还要这般艰难地忍住欲望。 「我们的想法有差距,你似乎不懂得承诺的意思。」他低哑呢喃的嗓音在她耳边侵袭,像是一记催发的春药。 「什么意思?」这跟他不要她又什么关联? 「我承诺过你,我说过,你已是我的妻子,我当然会为你守身。」尽管她无情的遗弃他,但他还是坚守着承诺,不是蓄意,而是一旦沾染上其他女子,他的心底就会萌生出快要将他逼死的罪恶感。 他无法碰触其他女子,所以她要是胆敢在这当头挑衅,他绝对会让她尝到何谓欲仙欲死的畅意。 她听得一愣一愣。「你是说真的?!」天底下有这种事吗? 她只听过女子守身如玉,还没听过男人会替女人守身的。 对他而言,很伤很不健康吧?毕竟他很……该死,她在跟人家脸红个屁啊?又不是清纯的小女孩了,有什么好羞的? 横竖他的意思是说,他禁欲很久了,要是现在……会一发不可收拾吗? 「你可以试试看是不是真的。」 「嗄?」 再抬眼,唇被彻底封住,他的吻很放纵很激情,像是要攫住彼此呼吸般,像是要同生共死的毁灭感,让她浑身止不住地狂颤。 「与彤,我要你。」端懿粗哑喃着,那双向来柔和的眸此刻有如野兽般狂野。 她被震慑住了,就像他第一次要她,而她无法拒绝。 他狂烈地纠缠着,共享着彼此紊乱的呼吸,身体彼此紧贴,教她不自觉地发出吁吁浅吟。 她的身体记得这个男人,当身体相拥,情感便流泄而出。 他们都有颗高傲却被彼此伤到极限的心,然而只要能碰触到对方的内心深处,时间便没有极限,空间便没有距离,恍如时光交错,回到最初开始的威尼斯,两人都愿意为爱沉沦。 「妈咪——」 软软的声音伴随着门被推开,床上两个耳鬓厮磨的人顿时停住了动作,气息粗重,一致地瞪向那个不识相的小鬼。 「妈咪?」端正不解地偏着头,看着房里衣衫不整的两个人。 端懿暗咒了数声,想要起身赶人,但身下的女人却早他一步跳下床。 「怎么了?」她粉颜红透,虽已经将身上充当睡衣的及膝大罩衫拉好,但还是觉得很羞赧。 不过,她忍不住感谢儿子,要不是他适时打扰,真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事来,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刚才的反应。 「我一觉醒来没看到妈咪,以为妈咪又不见了,以为遇见妈咪是我在作梦,我……」说着说着,他双手环住她的肩,很撒娇地在她的颈间蹭着。 林与彤闻言,更加自责了。「乖乖,妈咪陪你睡,好不好?」 「不好!」端懿就像鬼魅般无声无息来到两人身后,俊脸铁青,目光冷鸷寒彻,眯起的眸迸出杀人光痕。「端正,回去!」 臭小子,他是故意的吧? 端正见状,委屈地再度扁起嘴,低声啜泣。 「你那么大声干什么?」林与彤不悦地回头瞪他。「你才应该出去,我今天要跟儿子一起睡。」 「喂!」端懿不满的暴吼,难以置信她竟然要儿子不要他。 他的身体痛得快要逼出一肚子脏话,而她竟无视他的痛苦,带着程咬金上床? 眼睁睁地看着儿子被她抱上床,他咬了咬牙认命,关上门顺便关了灯,也跟着爬上那张单人床。 「你下去啦,这样很挤耶!」她不悦地低斥。 她让儿子睡在贴墙的那头,他要是硬挤上床,就准备夹成三明治了。 「没道理你陪儿子睡却不陪我睡吧?」他偏要跟他们一道挤,床小小的,三个人窝在一块才温暖嘛! 「可是你……」话到一半,她突地打住,很识相地开口不语。 第十八章 隔着薄料衣衫,他厚实的胸膛贴在她的背上,有力的长臂横过她的腰际,强健的长腿带着占有欲地横过她的脚……他的身体像是正烧红的烙铁,熨烫着她的,让她如同触电般地激超轻颤。 他,方兴未艾,肯定是很不舒服吧。 所以,她乖乖的别动别说话,假装睡着好了。 过了不久,她怀里的端正传来轻轻的鼾声,身后的男人也开始蠢蠢欲动。 横过她腰际的手,隔着宽松的大罩衫偷袭她酥软的陶。 「喂,别闹了。」她咬唇低斥,想揪开他的手,却丝毫动不了他半分。 「你才别闹了。」端懿粗哑的嗓音带着浓浓不悦。「我已经等到他睡着了,你还有什么不满的?」 他忍不住要佩服自己耐力一流。 「你说那是什么话?!刚才不过是一时的意乱情迷而已,我又没有允许你……」回头要骂他,唇却被他张口覆上,深吮着唇办,霸道的舌深入交缠着,吻得她心智迷散。 这男人怎么一吻起来就让人无法呼吸,心跳得像是要昏厥,仿佛要将他浓烈的爱全都倾倒给她,压根不管她是否能够负荷。 抱怨还在心里,却发觉及膝的罩衫不知何时被拉到腰际。 「只是一时的意乱情迷?」她轻哼,窨哑嗓音饱含被欲念折腾的痛楚。「我就让你更加欲罢不能!」 他就不信她一点感觉都没有,就不信她只是一时的意乱情迷。 毫无预警的,他侧着身埋进她软润的身体。 林与彤眉头紧蹙起,忍遏不住地逸出呻吟。 「嘘,别发出声音……」他喉头挤出闷吼,像是在忍耐着难以克制的痛楚。「你会害我失控!」 他扭曲着俊颜,墨绿的眸瞳痛苦地眯起。 她浑身烧烫,雪白的肌肤上烙下玫瑰色的红晕,和他一样痛苦的眸子荡出亮光。 应该要拒绝他的,但她不能,他比她还要熟悉她的身体,知道该要怎么做才能带给她无法抗拒的折磨。 但是,相对的,她的身体也给了他同样的感受。 听着他低切的喘息,刻意放轻每个姿态,让每个冲击在彼此的体内撞击出最无法匆视的火花,教她忍遏不了地发出低浅喘息,又怕惊醒身旁的儿子,只好咬在他的腕上。 「该死!」她的咬劲是另一剂强劲的媚药,端懿低咒了声,再也无法忍受这细火慢炖的火候,一把将她揪到地板上。 「你要干什么?」她躺在微凉的地板上,不悦他的粗鲁,却见他脱去衣衫,露出他比当年更加令人心荡神驰的性感身躯。 「你说呢?」他在她的耳边呢喃着情人爱语,轻啮她小巧的耳垂,她没听清楚他模糊的声音,却突地感觉到他近乎粗暴的沉入,强悍有力地冲击着,教她痛苦地倒抽口气。 他恍若狂风暴雨般地在她身上斜打出濒临临界点的灭顶煎熬,狂野激愤得像是暗礁旁的漩涡要抓着她一起坠落,像是没有极限的骤雨不断滋润着她枯萎的心灵,痛楚和喜悦轮番上阵地凌迟着她的神智,逼得她不得不紧咬着他的肩膀,强忍着快要逸出口的呻吟,然而尽管咬出了渗血的痕迹,却也依旧难抚狂躁的灵魂。 【第七章】 她像是在海面上漂流,又像是躺在摇篮里头摇啊晃的,让她安稳入睡,直到听见极细微的锅铲碰撞声。 是亚米吗? 半梦半醒,她暗自猜测着。 不一会,又突地听见男人好听的声音,「不准去吵妈咪,让妈咪多睡一点。」 妈咪?林与彤攒起眉想了下,突地跳坐起身,然一坐起来,随即发出痛苦的低吟。 「啊啊~~」痛死她了,她的腰、她的背、她的……顿了下,惺忪的眼突地张大,昨晚一切的一切记忆尽数回笼,挤爆了她小容量的脑袋硬碟,呆若木鸡地垂坐在床边,表情呆滞。 天啊!真是教人不敢相信。 那个男人需索无度,折腾了她一夜,整整一夜……不,是到天亮,就在端正要醒来之前,而后来……她一点印象都没有。 垂眸看着自己身上依旧穿着大罩衫,不过里面的贴身衣物全都不翼而飞,她的脸更是烧烫得快要爆出火来,没有勇气离开房间到浴室沐浴。 真是教人不敢相信,她居然由着他入魔般地再三渴求,途中似乎失去知觉数次,然而,他那双眼,那双墨绿色的眸在她眼前蔓延出一片大海,让她摇荡在赤裸的深情里头无以自拔。 好糟,虽然说她并不觉得讨厌,而且还陪着他一起忘我沉沦。 糟糟糟,糟透了! 「你醒了?」 端懿一开门,便瞧她抱着头,口中念念有词。 她抬眼,对上他漾着润亮光彩的眸,不由得又抱头低吟。 为什么她全身骨头像是快要散了一般,他却像是没事人一样,甚至还神采奕奕地站在她面前,笑得风情万种? 「饿了吗?」他走近她,弯下身搂着她,落下亲吻。 「不要亲我啦!」林与彤闪避着他的吻,有些不知所措。 她没有办法一下子就接受他的亲密动作。 「不然呢?」 「什么东西不然呢?」她自我厌恶地低吼。 明知道他接近她是带着企图和阴谋,甚至是报复,然而她气归气,却还是慑服在他的费洛蒙之下,让她觉得自己很可耻很没用。 「不让我亲这里,那么,你愿意让我亲其他地方?」 听出他嗓音里头不寻常的情愫,她防备地瞪着他,却见他的视线在她身上飘啊飞的。 「把你的眼睛闭上!」她咬牙喊着,赶紧把身体缩得很小很小。 「不能。」他笑得很邪气。 「你欲求不满啊你!」一大早就调戏她,很好玩吗? 「没错。」他潇洒坦承。「昨天晚上,不过是先跟你要一点甜头而已。」 「甜头?!」她快速的往墙边退,怕他一时兽性大发,会不分时间地点再次将她扑倒在地。「你到底想做什么啦?难不成真是把我当成妓女了?!」 再欲求不满,他也不能发泄在她身上! 端懿闻言,笑意收敛,眸色深沉,俊脸紧绷。「不准你再拿那种字眼形容自己。」语气里透着不容置喙的命令。 那是他这辈子犯下的最大错误,他不该用那种该死的字眼谩骂他最爱的女人。 「好笑,那不是你跟我说的吗?」她冷哼。「我不知道你到底打算做什么,只能跟你说,你找错人了,我不是你的老婆。」 那两个字像是烙在心上,午夜梦回时,常常隐隐作痛。 「总是我儿子的妈吧?」他撇了撇唇,真不知道该拿她如何是好。 这女人异常的顽固,明明爱着他,昨晚明明在他的臂弯里哭着诉衷情,然而一觉醒来,什么都忘了。 「是端正的妈,但不代表是你的老婆。」这一点,她很坚持。「我喜欢眼前的生活,不希望你的出现而破坏。」 唯有把自己保护在滴水不漏的状态下,才能够迎击他任何的报复,她才不会因此而觉得受伤。 「你为什么这么顽固?」他无奈叹道,双手环胸,居高临下地瞪着她。「你忙着事业,忙着把品脾打进欧洲、打进美洲、打进全世界!好,就算你现在拥有一切了,然后呢?」 第十九章 「什么然后?」 「然后,你还想做什么?你的手里到底拥有了什么?」端懿大步走向她。「我跟你保证,你会跟我一样感到空虚和失落。」 当年,因为她,他放弃接下父亲的事业,转而投身精品业,打造自己的品牌,用忙碌的生活填补失去她的难捱,以为可以用工作将她淡忘,以为工作是唯一不会背叛、会一路随行的心灵支柱,但他后来发现,工作根本无法满足他。 心底就是缺了个空,那个角落不是任何东西都能够填补的。 唯有她,才能够让他的人生扎实满足,而这一点在来到台湾之后,他非常肯定。 「我……」林与彤舔了舔干涩的唇,无言以对,也不知道还能对他说什么。 幸运的是,端正的出现让她松了口气。 「爹地,你的电话。」 端懿看着垂眸不语的她,淡道:「起来吃饭吧!我已经把炒饭准备好了。」随即走出门外。 儿子把手机交给他,赶紧溜进房内,搂着妈妈。 「妈咪,你跟爹地吵架了吗?」 「没有。」她紧拥着他,感觉身上的血液在他体内延续。 她的儿子啊!她依旧没有真实感,可她喜欢他的拥抱,那让她感觉被需要。 「妈咪,我们去吃饭吧,我已经很饿了。」他撒娇地拉着她走出房外。 林与彤看着坐在客厅里,正翻开文件与电话那头认真讨论的男人,先将端正牵到沙发上坐下,不经意瞥见桌上被炒得很难看的炒饭。 「不准嫌弃。」端懿捣着手机威胁。 她想先到浴室梳洗.却被他揪住手,不一会,他便结束对话。 「过来,吃饭。」他微使劲,将她拽进怀里。 「我刚睡醒,不饿。」她为难地看着他迎来的汤匙。 「才怪,现在都下午三点了,你还不饿?」 「嗄?!」三点?她瞪着挂在墙上的时钟,难以置信自己竟然睡到这个时间。 端懿见她的唇微启,硬是把一口炒饭喂进她的嘴里,逼得她不得不嚼个两下,而后微蹙起眉。 「太老了。」忍不住嫌弃。 「又太老了?」他有些沮丧,开始怀疑自己没有料理天分。 「要大火快炒,不要炒太久,炒之前最好先沾太白粉,懂不懂?」 「明天再试试。」 「别再试了。」 「你又生我的气?」他突道。 「没有。」 「那好,待会跟我一起去裕合。」他又偷偷地喂了她一口。 「裕合?」 「嗯,布料方面出了点问题,我要过去确认一下,你也得先跟我一起看过会场,然后给我一点服装上的指点。」 「我不够格吧?」她失笑。 他可是so的第一任设计师耶,那个将品牌推广到全世界的男人,哪里会需要她的帮忙? 不过想想,真觉得命运是这世界上最没道理的试炼。 裕合纺织在一年前透过端颜接下so的布料织造,而她则透过亚米和裕合集团总经理席斯柔的关系,得知裕合和so的合作,又因为仰慕,进而在裕合的栽培之下成了服装设计新人。 没有裕合为媒介,她想,她跟他这辈子是不可有机会合作的,是不? 作梦也没想到,他竟会是so精品集团总裁,还是她最喜欢的那个设计师。 「你错了,我并没有你的天分。」他喜欢画画,甚至是服装设计,但他纵横时尚界,凭的是一股热情,跟她浑然天成的才能是截然不同的。「难道你没发现so的风格,全都是你的最爱?」 林与彤闻言,有些受宠若惊。他说的一点都没错,so刚创立时,她便被so简约的风格和大方的线条给吸引,最重要的是,每一款衣物都带着修饰的功能,却也带着强烈的热情丰采。 「so可以说是为了你创立的,当初不接我父亲的事业,还被他狠骂了一顿呢!」端懿笑了,眸底藏着太多他不愿说出口的酸涩。 「为什么不接你父亲的事业?」 「因为我不喜欢女性内衣。」 「嗄?!」 「‘欧斯多’这个品牌你没听过吗?各式内衣、塑身衣,尤其是以手工订作马甲最闻名,是不少大牌明星的最爱,也常在演唱会看见。」 「是这样子啊……」所以他从小就在这个行业打滚了,难怪so的窜起如此迅速,毕竟他的背景帮了不少忙,若是当年在正常的状况下和他相遇,那么今天的情形会是……想着,她不禁笑了,想到哪去了?她又不是他一见钟情的对象。 「怎么了?」 「没事,先让我准备一下吧,否则待会怎么出门?」老是这样动不动搂啊亲的,她早晚会被他搞得崩溃。 「应该不用吧?」他贴近她的耳朵说:「早上,我帮你擦得很干净。」 林与彤闻言粉脸爆红,羞得想掐死他,却见他哈哈大笑,笑声震动着他厚实的胸膛,声音悦耳爽朗,不由得教她看傻了眼。 唉,如此带着魔性魅力的男人,她要如何戒得了? 「快点,好像要下雨了!」 端懿差助理开车过来接送,一到裕合集团的大楼前,他便立即带着老婆儿子下车。 然而走到人行道上,他却停下了脚步。 「往这边。」林与彤牵着儿子向前走,却没听见他跟上的脚步声,回头就看见他透过墨镜看着离大楼几公尺远的一个摊子上头。「你在看什么?」 「那个上头是不是写着『双胞胎’?」 她也看过去。「你看得懂中文字啊?」她一直以为他只会说而已。 「你也把我瞧得太扁了吧,再怎么说我也是半个台湾人.」尽管他的容貌比较偏西方人。 「好,怎样都好,先上楼吧!」 「我想吃吃看。」他突道,且身体力行地前进。 「喂!」她不解他怎会想吃,但也只好牵着儿子跟上。 他买了三个,一人一个,三个人就在摊子旁吃了起来。 「口感确实跟fritelle很像,不过这个比较硬一点,里头没包馅。」他咬了一大口,说出看法。「不过,还不错。」 林与彤听得一愣一愣,突地想起那年的嘉年华会上,自己不经意说过的话,心底闪过很多复杂的情绪。 「你还记得我说过的话?」唉,如果一开始,他们的相遇不是在那样充满交易的气息之下,如今是不是会有所不同?不过,若不是在那种情况之下,她又怎么可能遇得到他? 所以说,这大概是命中注定的一段孽缘。 「我清楚记得你说过的每一句话。」端懿看着她,笑得意气风发。 「太太,你很好命耶,老公对你很好哦!」卖双胞胎的老板突然开口了。 「我不是他——」 她来不及解释,端懿已先一步开口,「老板,包二十个。」说话中听,他喜欢。 「马上好。」老板喜孜孜地加快动作。 她斜眼瞪着笑得满面春风的男人,又气又甜蜜,觉得自己快要被心底的矛盾给折磨到发疯。 拎着二十个双胞胎,三人来到席斯柔办公室,才刚走进房里,舒亚米便上下左右地打量着他们,笑得很诡异。 第二十章 「干么呀?」林与彤没好气地把双胞胎往她脸上招呼过去。「吃东西吧你,馋鬼!」 反正把亚米那张嘴堵住就对了,省得又掀她底脾。 「多像一家人啊,呵呵呵!」舒亚米抱着双胞眙又啃又咬,但嘴巴还是没打算饶过她。「尤其他就是你最爱的so集团总裁,又是你最喜欢的萨法诺,呵呵呵~~」 林与彤眯紧眸子,很努力地射出杀人目光,可惜对方压根无惧。 她舒亚米有什么好怕的?认识这么久了,还有什么事是她不知道的? 不过,这个结局实在是令人始料未及啊,实在是太幸福、太幸福了!拉炮、撒纸花…… 「花痴!」林与彤瞧她迳自想得出神,嫌恶地掀唇骂她。 「喂,你说谁花痴?」 「你!」 两人在办公室里追着跑,最后连端正都加入战局,恍若三个人是同样的年纪,席斯柔已经很习惯眼前的状况,反倒是端懿有些意外。 原来她也有这么天真像孩子般的表情。 「喝咖啡吧。」席斯柔要秘书送了咖啡进来,递了杯给他,顺便将布料的目录送上。 「谢谢。」他接过,眉眼带笑,视线不离那个笑得很开心的女子。 「这世界上确实是无奇不有,」席斯柔也跟着他的视线看过去。「我作梦也没想到与彤竟会是你的妻子。」 大约在一年前,因为端颜牵线,才让他认识端懿,接下so的布料委托织造,如今才知道端懿和林与彤之间有过那么一段错综复杂的爱怨情仇。 「我也没想到你居然会栽培她。」他知道她喜欢画画,知道她对服装颇有看法,却没想到她跟自己会是同行。他笑着,在目录上头再三看过之后,挑勾了其中两种布料,再从公事包里抽出一张画交给他。「这样,你应该懂吧?」 「懂,我们又不是头一次合作,绝对不会让你失望。」席斯柔将画纸夹在目录中往桌上一搁,准备要亚米可以停止嬉闹了,却瞧见门板自动打开。 嗯,他知道是谁来了,就只有她可以不经秘书通知入内。 「哎呀,怎么这么热闹?」端颜看着办公室里,嬉戏声突地静了下来,她大眼溜了一圈,瞥见端正。「小端正,到表姑这里来。」 「姑姑!」端正快步冲进她的怀里。 「好久不见,你怎么长这么大了?」端颜用力揉着他的头,搓着他的脸,抬眼看着表弟,也瞧见了一旁神色很复杂的林与彤。「你也来了?我要是早知道你跟裕合有关系的话,事情就不需要拖这么久了。」 她闻言.无言以对,她也不知道原来端颜就在离她那么近的地方,更是当初造成席斯柔和亚米误会的关键人物。 「不过,你来了,刚好。」端颜揉了揉表侄子的头后,将他牵着,往前走了几步,让她身后的两个人得已入内。「我跟他们在楼下碰见的,说是要来拜访斯柔。」 她一闪身,就见林家父女走进来,瞬间,办公室的氛围变得凝滞。 林与彤瞪大眼,而端懿则是一脸厌恶,林育昶一脸讨好,林婉妤一副不知天高地厚的模样。 林与彤不自觉地打起冷颤,她没有料到会再跟他们见面。 如此一来,他就会发现她是个赝品。 他,会怎么看待她? 她好怕。 「爸,你要我来这里做什么啊?」林婉妤嘟起嘴,精雕玉琢的脸布满不耐。 林育昶没料到眼前会出现这么多人,原本带着女儿前来,是打算要让她学习如何与人洽商、如何取得雅阁的总代理权,岂料竟遇见了他从未承认过的另一个女儿。 「你别跟我说,你要拿那个杂种的代理权,那种东西我宁可不要!」林婉妤一瞧见异母姊妹,大抵也猜得到父亲在想什么。 「你说谁杂种?!」在众人尚未有反应之前,端懿已经率先开口,冷峻的眸直视着口无遮拦的她。 一旁的林与彤不解地瞅着他反常的态度。 这不该是他的反应才对,他的爱人就在眼前,他怎能如此心平气和?不,他的口吻透着不形于外的火气,像快要发火了。 林婉妤看着他,突地粉颜微红,高涨的气焰消减了几分,伸出纤手。「你好,我是极广贸易的业务经理林婉妤,请问该怎么称呼?」啊啊!好有味道的男人,完美地融合东西方的精华。 端懿垂眸看着她伸在半空中的手,似乎没意愿回握。「你就是林婉妤?」 「是啊,你认识我?」她一派天真。 「岂只是认识?」他冷哼,视线转向一头雾水的林育昶。「你只有一个女儿?」 「嗄?!」林育昶尽管不懂他的意思,却在他的注视之下,感到冷汗涔涔。 「是我的错!我没有把事情打听好,误以为林育昶只有一个女儿。」端颜无奈叹道。 择日不如撞日,既然大家这么有缘的聚在一块,要不趁现在把话说清楚,岂不可惜? 林育昶闻言,突然明白—— 「他就是当年想要借腹生子的男人?」该死!与彤也在场,岂不是代表着当年的事已经穿帮了? 当初,他认定一个只想要小孩的男人是无法托付终身的,所以不愿意让婉妤去,继而要求与彤冒名顶替,岂料那个男人竟是如此气宇不凡?只是,事情都过去这么久了,现在突然出现,有什么用意? 忖着,余光瞥见始终局促不安的林与彤。 当年的事最后究竟如何,他根本不知道,因为她再也不曾找过他,他也没有问过她的下落。 难道是发生什么事了? 该不会是在多年之后东窗事发,两个人打算私下协议什么?或者是预备对他做出什么报复手段? 「如果她是林婉妤,那么……」端懿目光深沉地注视着林育昶,长指指向林与彤。「她又是谁?」 「她……」他语塞,感觉到对方强烈的不满,撇了撇唇反驳,「当初都是她搞的鬼!明明说好要婉妤去的,但她却硬说她要去,所以我不得已才让她冒名顶替……那是她的个人行为,不关我的事。」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不能怪他只求自保。 林育昶话一出口,林与彤喉头像是梗了口气,咳不出来,吞不下去,不上不下地像是要逼得她无法呼吸。 他怎能这样指责她? 明明是他说好说歹,软硬兼施要她去的,事到如今,他竟然反过头说是她搞的鬼?他真的是她父亲吗?真的是她父亲吗?! 踉跄了下,她觉得自己快要虚脱。 「与彤?」舒亚米忙将她搀住。 「我没事、没事。」推开她的手,她快步往外走。 「与彤!」端懿起身,追了几步,回头怒道:「端颜,从今天开始,断绝极广贸易的所有融资。」话落,随即追到门外。 「ok。」她向来是没意见的。 「这是怎么一回事?」林育昶不懂他为何突然这么说。「端总经理,你不可能因为他随口说说就决定吧?」 「怎会是随口说说呢?」端颜哼笑,遗憾他还搞不清楚状况。「端懿是我的表弟,他继承我姑姑的旭阳金控股权,再怎么说,也是我公司的大股东,你说,他有没有资格说这些话?」 第二十一章 他闻言如遭雷击,错愕得说不出话。 「爸,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林婉妤不悦地瞅着他。 林育昶无言以对,办公室里的气氛瞬间降到了冰点。 【第八章】 「站住!我叫你站住!」 端懿迈开长腿,直到冲出大楼外才将人抓下,气呼呼地把她搂进怀里,却又被使劲推开。 「走开!去找真正的林婉妤!」林与彤暴吼着,俨然忘了自己正站在车潮穿梭的马路边。「去啊,那个让你魂牵梦萦的人就在楼上,你不去找她,找我做什么?!你要的人又不是我!」 父亲的一席话说得她心乱如麻,整个人乱了分寸,她以为她已经可以不为所动,但是亲身再经历这一回,她才明白自己依旧是当年那个没用又渴望父爱的女孩。 她为自己感到不齿、感到悲哀,却又无能为力改变。 她气、她恨,光是要安抚自己就要花费大半气力,哪有精神再应付他? 给她一个空间冷静一点,行不行? 「我要的是你,我说过了!」端懿高分贝地吼回来。「从八年前的威尼斯到现在,我什么时候说过要的不是你?」 阴霾的天空绽出一道足以引起大地震撼的闪电,银光斜映在他寒鸷的怒颜上。 「我不知道!我不想听!」她不想再去想那些事情,让她冷静一点,不要理她,可不可以? 雷声巨响轰隆隆地像是要毁天灭地般从天落下。 「那种人不配当你的父亲,你又何必因为他的一句话把自己搞得这么狼狈?」他抓着她的肩,心疼她强忍泪水的哀伤。 「我没有!」 「你有!」 「没有!你混蛋,你走开,不要烦我!」她想推开他,却发觉自己被揪得死紧.「你以为你是谁?你凭什么管我?!」 「凭我是你的丈夫,我为什么不能管你?我爱你、心疼你,我要宠你保护你,不让任何人欺负你、伤害你,告诉我,我这么做有什么不对?」他拢紧浓眉,俊颜布满痛苦。「我只是想要爱你!」 她怔愣地看着他,说不出话。 端懿注视她,见她倔强而直挺地站着,没发出半点声响,泪水却不断滑落,更是心疼得要死。 「傻瓜,你要依靠我啊!」别连哭泣的时候都这么不吵不闹。 不舍地将她搂进怀里,登时大滴的雨水若小石般落下,瞬间变成倾盆大雨,路上的人潮纷纷走避。 「走,上车。」他拉着她坐上路旁等候的座车。 林与彤任他搂着,趴在他的胸膛上无声落泪。 等她清醒些时,才发觉自己身在豪华游艇上。 「我要下船!」站在甲板上,林与彤挣扎着要下船。 「开船。」端懿对船长吩咐。 「我要下去!」她抓着栏杆,大有随时往下跳的打算.「你信不信我会跳水?」 游艇缓缓驶离岸边,恍若早已在港口等待许久。 「信。」他目光灼热地瞅着她。「你可以跳,但你跳了,我也会跟你一起跳,大不了再把你捞上船,这种事我又不是没做过。」 原本就打算到裕合一趟后便要带她到游艇一游的,遗憾的是,她似乎依旧怕船。 「喜欢船的不是我!」她恼火吼着。 别再老是搞错方式讨好她,他要讨好的人不在这里! 「我知道!」老早就查清状况了。「但这艘游艇是我为你在几年前订下的,如今造好了,你再讨厌也要陪我,更何况,这艘船是我发表会的场地,你答应要帮我的,还记得吧?」 林与彤被他的话给搞得一愣一愣,端懿见状,二话不说地将她拽离危险的栏杆,不给半点抗拒的机会,直拖着她下舱房,走到附设的浴室里,放满一池温水,随即回头先扯掉她的鞋子,准备脱去她的衣物。 「你在做什么?我要回去!」她闪避着,却被他钳制得更紧,想开口骂他,所有的委屈却被他封住吞下。 唇舌恣纵交缠,安抚着她找不到出口的悲伤。 「泡澡,不然你会感冒的。」他轻抚着她的唇,气息有些紊乱,解开她的衬衫扣子,动作蛮横,不容置喙。 她知道他这一点霸道的,由不得她不从。 「……我自己脱。」她揪紧襟口走进浴室里,背对着他,却听见房门关上的声音,回头竟瞧他也在脱着衣服。「你要干么?!」 时光交错,两人好像又回到最甜蜜的威尼斯,最美的那个时刻。 「你不怕我感冒啊?」他有些哀怨地反问。 看着他褪去被雨水打湿的外套,脱掉里头的细织背心,那刀凿般的精美体魄展现在她面前,她赶快转开眼。 「我讨厌船。」她突道。 「我知道。」但是游艇都已经造好了,不搭白不搭吧! 这艘豪华游艇是当年他为她订下的,在三年前完工,却直到一个月前为了发表会才举行下水仪式。 「你应该知道我不是林婉妤了吧?」她视线垂落在浴缸里滚动飞射的水。 「你以为你跟她长得很像吗?」他从她的背后搂住,快手帮她解下裙扣,飞快地将她脱个精光,一起躺进按摩浴缸里,发出满足的低吟。 然而,她却无法像他那般惬意,想要掩住春光,又忍不住想要追问。「你说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拜托,你跟她并不像好吗?你怎么会笨到以为我会对她一见钟情?」那种女人,街上随便抓都一大把,一点都不珍贵,再加上那口无遮拦的口吻,他要是跟她共处一室肯定被她气死。 「你……」她还是不懂。回头看着他。 端懿撇嘴苦笑。「如果我一见钟情的人真是她,你想,八年前你来到威尼斯时,我怎么可能不识破?」 「你的意思是……」她不敢置信。 这一点,她也曾经想过,但总以为他是看走眼了。 「我说过了,你才是我一见钟情的对象,为什么你就是不信呢?」他无奈叹口气,扳过她的身子,好让她可以舒服地贴在他的胸膛上。 「那年,我回台湾,顺路送表姊到极广贸易,在楼下等她时却看见你来,不一会,你爸下来,不知道在你耳边说了什么又旋回,而你只是站着不动,就像刚刚一样,倔强又固执地掉着泪,那一幕一直烙印在我的心底,所以我就跟表姊问了你的事,她说,你爸只有一个女儿……」所以他才会认定林婉妤就是她的名字。 林与彤听得一愣一愣,听到后头,泪水再次盈眶。 「表姊说,他的女儿叫林婉妤,喜欢船、喜欢海鲜,喜欢四处走动,喜欢交朋友,更喜欢参加派对……唉,阴错阳差啊!我拿到的资料全都是错的,直到两个月前,我才知道你不能吃海鲜,你会过敏。」他揉了揉她半湿的发,大手轻滑下她丝般的背。 都怪他,明知道她的心底有不少伤痕,他却还恶意地想要将积欠七年的思念小小报复在她身上。 早该跟她把一切都说清楚的,不该让她如此不安。 林与彤双手轻攀住他的肩,听着他在她耳边呢喃,却突地听见他闷哼一声,抬眼看才猛然发现他的肩头满是渗血的咬痕。 「没关系,我不介意,只是下次要换地方咬。」端懿轻眨着眼。 第二十二章 她挤不出半句话,粉颜严重爆红。 「与彤,你有我、有端正,你是我的家人,我是你的家人,你可以别理会其他人说的混蛋话,知道吗?」他将她湿淋淋的刘海拨到耳后,亲吻着她饱满的额。 他后来请端颜调查的资料里,清楚戴明林育昶是如何可恶地抛弃糟糠妻和女儿,为了少奋斗三十年而改娶富家干金,甚至为了利益,还要这个从未照顾过的女儿帮他,简直卑劣到令人唾弃。 她知道他指的是谁。「不是我抢着要去,是他求我的,他真的太过分了,我也是他的女儿,为什么偏要这样对我呢?」说着,泪水滑落。 端懿紧紧地将她搂着,安抚她快要失控的情绪。「我知道他很混蛋,但是我感谢他把你送来我身边,却也恨他没有公开你的身分,使得我误以为你痛恨我卑鄙的手法,让我伤了你,又无端分别七年,要不是在两个月前看见了飞迅的网路商城,我不会发现这一切。」 所以是命中注定的吧?他始终认定,她和他的相遇相恋,一定是命运。 「我一直以为你一见钟情的人是婉妤。」林与彤贴上他的颊,沉溺在耳鬓厮磨的调情里。 「所以当年你才会说我眼光真差,对不?」他逸笑。 她抬眼。「你怎么还记得我说过的话?」那时,彼此都在盛怒之中,不是吗? 「因为我爱你,想讨好你,希望你爱上我,所以会把你喜欢的、讨厌的事物都记得一清二楚。」 「真的?!」不要骗她。 「我都可以为你守身了,你还不信?」 「我又不知道是真是假。」 「……要不要试试?」墨绿色的眸瞳浅噙氤氲欲念,嗓音哑了。 林与彤死命地摇着头。 「这么讨厌?」他有点受创。「我表现得不好吗?」 她粉颜烧得通红。「跟那没关系,你的肩都快要被我咬烂,没地方咬了。」 「端正那小子又不在,你不需要压抑。」话落,他啃咬着她滑腻的颈项,轻啮着形状漂亮的锁骨,轻含着令她意志动摇的敏感。 「啊,你这个混蛋……」 感觉身体被撑开,满满地承载着他向来不吝于给予的热情,感受他的饱满、他的脉动。 姿态依旧狂野,像只永远无祛餍足的野兽,但她却感动得好想哭。 和昨晚缠绵一夜的滋味不同,这次还带着太多她原本认为不可能拥有的幸福。 只因这个男人真的爱她,打从威尼斯遇见他时,他所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真实的,都是给予她的,都是属于她的。 他蛮横地打开她狭窄的世界,让她看到新的视野,有种获得重生的满足。 「我爱你……」她贴在他的耳边呢喃。 他粗喘着气息,微怔了下,唇角斜勾,在她耳边说着,「我早就知道了。」再次深深地埋进滞腻的底处。 他说,要她检查甲板动线是否恰当,但她想那应该是秀导的工作;他说,要她注意会场流程是否完整,但她想那应该是场地助理的工作;他说,要她审视所有服装和配件,但她想那应该是设计师索隆的工作;他说,要她看看菜单是否喜欢,但她想……发表会是不需要菜单的! 他给了好多工作,却都不是该给她的,像只是给她一个名目而已,她想,她应该是在度假,而且一度就是二十来天。 二十天几下来,林与彤才发现这艘游艇有多豪华,有高尔夫球练习场,有停机坪,底下还有六间高级舱房,还有交谊厅、酒吧、ktv、spa中心、游泳池……这根本就是把豪宅给搬到海上了嘛! 也难怪端懿说这艘游艇从下订单到交货,整整花了五年的时间,真是不为过。 但最教人不敢相信的是,她居然没晕船,一刻都没有。 不知道他是不是刻意要对付她的晕船,所以每天都差人送上大把大把的香水百合,摆在任何她会逗留的地方,在花香包围之下,她也没再晕船过了。 每晚,乐手们在甲板上奏出交响乐,他们在星光之下共进晚餐,伴着海风和美食,浪漫铺陈到最极限,让她迷乱得快要忘了自己到底是谁。 尽管只是游艇上,但这里包裹着太多惊奇,藏着他细腻的贴心和浪漫,让她很彻底地坠入他编织出的爱情里,无悔的融进他没有保留的热情中,心甘情愿地跟他一起沉沦到死。 「是吗?」 只是,她也发现了,当他有些事不想让她知道时,会故意以义大利语交谈,就如同现在。 坐在充当书房的舱房里,端懿叽哩呱啦的讲电话,她闭眼聆听。 最后,他叹了口气。「好,就今天晚上。」挂上电话。 「怎么了,有事要跟人讨论吗?」没听见他的声响后,她缓缓地张开眼。 「……嗯,」他点点头。「发表会只剩十几天,前置作业不少,每个细节都马虎不得。」 林与彤嘟起嘴。「可是,工作团队不是几乎都已经上船彩排了吗?」活动制作、so设计制作团队,甚至连模特儿经纪公司也都再三确认过状况,这几天热闹到不行。 「还是得要再小心一点。」他笑着,长臂一探,将她搂进怀里。「今天要不要跟我一起下游艇,顺便回去看看儿子?」 「好啊!」把端正寄放在端颜那里已经二十天了,她很内疚。 于是两人下了游艇,端懿把车停在端颜家门口后,随即扬长而去。 林与彤站在端颜家门口,忖了下,没进入门,反倒站在路口招了辆计程车,即使来不及跟踪他也无所谓,因为她知道他要去哪里。 从威尼斯回来以后,她便努力加强自己的语文能力,不管是英文还是义大利语都进步到足以和人沟通交谈的程度,所以她知道他接了谁的电话,要去哪里。 计程车依吩咐停在街角等候,她下了车,轻步走到那幢她一直很憧憬、很渴望能够进入的建筑物旁。 她很清楚站在哪个角度,可以一睹客厅里的所有动态,因为这个举动她以前常做。 幸运的是,今晚,客厅最角落的那扇窗竟是微启的,让她得以听见屋里的对话。 「非常谢谢你今晚愿意走这一趟。」林育昶热络地招呼。「吃过晚饭了吗?」 「有话快说吧!」端懿不耐道. 要不是端颜抱怨她已经快要被林育昶给烦死了,他根本就不想见他。 「先喝杯茶吧!」林婉妤换上一袭珍珠白雪纺纱贴身小洋装,裙摆短短,胸口低低,挑逗意味浓厚。 他看也不看她一眼。「我不喝茶。」 「我去帮你换咖啡。」她难得抛下千金矜持,低声下气。 「不用,别浪费我的时间。」浓眉微拢,显示他的耐性已濒极限。 林育昶见状,抹了抹手,干笑道:「其实,我们也算是亲家,对不?若不是当初阴错阳差,你现在说不定已经娶了婉妤,说实在的,你也应该叫我一声……」 「嗄?」端懿支手托腮,慵懒地偎在沙发椅把上,啼笑皆非。 原以为他是要利用与彤跟他套关系,想不到林育昶却绝口不提与彤,甚至想为他的宝贝千金制造机会,这样的男人,就算与彤原谅他,他也无法原谅! 第二十三章 「呃,我的意思是说……」林育昶咳了两声。「其实,我听端总经理说过了,当初与彤生下孩子后就搞失踪,听说……你很生气,也说过会恨她一辈子,再也不要见她,对不?」 一样都是他的女儿,两人又有几分相似,没道理端懿看得上与彤,却无法接受婉妤,是不? 既然端懿曾经那么恨过与彤,那么,婉妤绝对能够成为他的妻子,不能怪他这个当父亲的太偏心,该怪与彤自己不懂得好好把握。 端懿冷眼看穿他的算计,撇唇冷笑。「是,我承认,我确实相当恨她。」 话一出口的瞬间,屋内的林育昶握拳窃喜,而屋外的林与彤则踉跄了几步,贴在墙边,浑身不自觉地颤抖。 他说他恨她、他恨她,既然是恨她,为什么又要接近她? 脑海中突地闪过那张被撕碎的画像,她呆滞地遥望远方,突地想起,自己曾猜想过他回来找她的用意是为了报复,但她后来却忘了……这就是忘记的代价? 再回头,看着屋内神情冷峻的他、眉飞色舞的父亲、含羞带怯的婉妤……啊啊,谎言、谎言!全都是假的!他的温柔情深全都是假的,他只是为了报复她而来,他真正爱的人还是婉妤! 可不是吗?若他真的爱她,就不会等到七年后才来找她! 这份认知像是一把尖锐长刀横刺进她的胸膛,痛得她无法言语,入夜的冷风窜进她的呼吸之间,扎痛了每个被温柔疼爱过的细胞。 他怎么能够这样伤她? 不想让她知道,所以才刻意用外语和端颜交谈……他在瞒她,也幸好她来了,看到事实的真相,明白自己的可悲。 她脸上布满凄怆,唇角却倔强地勾起。 无所谓,就算失去一切,她至少还拥有自己。 她快步离开,尽管步伐有点凌乱,但腰杆是挺直的,坐进计程车里,她拒绝听进更多伤人的话。 然而屋里的人像是心电感应般,端懿突地回头看向那扇窗。是错觉吗?为什么他好像听见了与彤哭泣的声音? 林育昶压根没察觉他的心思。「那么,依我看,我家婉妤——」 「如果不爱她,又怎会恨她?」他厌恶至极地打断对方。「林先生,如果你认定只有林婉妤是你女儿,当年为何要与彤顶替?既然你不认为与彤是你的女儿,那么我们之间也没什么好说的,也感谢你不要她这个女儿,这么一来,我才不会勉强自己还要叫你一声岳父。」 话落,他随即起身。 「请你等一下!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希望旭阳能够再和极广恢复资金往来,我不会阻止与彤跟你交往……」 端懿回头,笑得冷冽。「太可笑了,你凭什么阻止?一个你从未养育过、疼爱过的女儿,甚至一有危难便要她帮忙的女儿,你凭什么阻止她的未来?我警告你,不要再接近与彤,更别想再从她的身上得到任何好处,否则我绝对会让你身败名裂,一无所有。」他沉声告诫,俊容冷凛。 说完,他走得决绝。今天来,纯粹只是为了要跟林育昶把话说清楚,省得他老是烦端颜,也避免到时候他又把念头算计到与彤身上。 如今,解决这桩烦事,他和与彤才能够平稳地走完一辈子,现在,他只想赶紧回去,紧紧地将她搂进怀里,永远不分离。 然而才踏出林家大宅,身上的手机随即响起。「喂?」他发动车子,准备离开。 「喂,不是说了要送与彤过来,怎么到现在还没见到人?」电话那头,端颜抱怨。「端正一直吵着要他妈咪耶!」 端懿不禁怔愣。他明明送她到端颜家门外,难道她没进去吗? 难不成……下意识地看向刚才感觉有异的角落,他将手机丢开,踩下油门扬长而去。 【第九章】 「还是没跟你联络吗?」 「没有。」 「该死!」 端懿无力地捣着脸,难以置信她竟这样人间蒸发了。 一夜,整整一夜,他在他记得的地方来回寻找,不管是端颜家,还是舒亚米家,抑或者是艾娃家里,甚至还回游艇一趟,再拐到她的住所……但结果是,她失踪了! 天都亮了,还是没有她的下落。 「嘿,到底是怎么一回事,麻烦你说清楚好吗?」舒亚米不悦地瞪着他,在自家客厅里来回绕走。「你三更半夜跑来敲门说要找与彤,害得我们一夜都无法安心入眠,一直守在电话边,你倒是跟我们说,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 舒亚米从亲亲老公那边得知了一些关于他和与彤的复杂情事,认为他确实是爱极了好友,所以她和艾娃无怨无悔地接受礼服缝制的工作,想要给与彤一个惊喜,但如今,她却失踪了,那礼服还要不要做啊? 「快说!」黑着眼圈的艾娃也铁青着脸威胁。 她也是昨晚的受害者,被端懿骇人的急叫声给惊醒,换好衣服随即飞车赶到亚米家,一起等电话。 「不要急,冷静一点。」在旁的席斯柔看不过去,出面声援。 端懿抬起埋在掌心的脸,疲倦又焦虑。「我也不知道……」 「什么叫做你不知道?」艾娃声音拔高,一脸像是要杀人的狠样。 「昨天下午,我接到端颜的电话,她告诉我,林育昶让她不胜其扰,要我去跟他们把话说清楚,而这件事我不想让与彤知道,所以我送她到端颜家门口,要她进去陪端正,然后独自前往林家,哪知道我才刚要离开,端颜便来电问,与彤为何还没到……」他不断地回想着昨晚的每个环节,筛除每个让她失踪的可能性,甚至心急得想要报警处理。 「为什么你不让与彤跟?」那天在裕合办公大楼里,舒亚米已经知道了林育昶是个多么卑劣的混蛋。「让与彤去跟他们划清界线不是比较好吗?不然那家伙改天又装可怜来烦她该怎么办?」 「我怕她伤心。」他疲惫地叹了口气。「那天离开裕合大楼,她哭得很伤心,站在我的角度,我保护她,天经地义的,不是吗?」 「八成是她听到你的电话,误会你有事瞒她,所以就静静离开了。」艾娃推断事情的可能性。 「不可能,我全程都是以义大利文和端颜交谈。」就是怕两人之间再产生不必要的芥蒂,所以他才会保密到家的。 「可是与彤听得懂义大利文啊!」舒亚米吼起来。 「嗄?!」 「她旁修义大利文和英文,说也许往后用得着,所以很努力的学。」艾娃也跟着应声。「但是我猜,她是下意识里为了你学的吧?」 端懿闻言,难以置信自己的愚蠢。 八年前,她初到威尼斯,听不懂义语,八年后,他竟以为她依旧不懂。 「天啊,要是如此的话,她一定知道我要去林家,一定是在我离开之后,就尾随到林家。」他抱头痛吟。 「就算是这样子,也没必要搞失踪吧?」舒亚米还是不懂。「你只是要跟林育昶把事情说清楚而已,与彤应该会开心才对啊。」 「我怕她没把话听完,」他烦躁地踢踹着眼前的茶几。「为什么不把话听完?我念着她七年,想她想得快要发狂了,为什么她一点也感觉不到我是如此疯狂的恋着她?!」 第二十四章 为什么老是动不动就要离开他?! 她感觉不到他为她所做的一切吗?感觉不到他的爱吗?难道她始终没有把他的话给听进去? 到底要他怎么做、怎么说,她才能发现,没有她,他会活得很挣扎? 众人无声看着,无人能再怪为情深困的他。 他们都知道端懿和与彤这段错综复杂的恋情,知道他们为何而聚又为何而分,如今,好不容易透过管道捕捉到她的消息,得知当年的内幕导致两人分手,他立即为她飞奔而来。 端懿的深情令他们动容。 昨晚,他奔波整夜,在这不熟悉的城市里寻找着她的下落,他的憔悴与焦急,他们是看在眼里的,实在无法再苛责他。 「去把端正带来这里。」开口的是席斯柔。 端懿缓缓抬眼看着他,不懂他的用意。 「与彤很疼他,但她要是知道他在端颜那里,是绝对不会去看他的,把他带来这里,与彤迟早会跟亚米或艾娃联络,到时候让她听端正的声音,把她诱到这里。」虽然是最近才见面的母子,但那天与彤疼爱儿子的神情溢于言表,谁都看得出来。 「有用吗?」端懿沙哑问着。 「这也是你当初带儿子来台湾的主要用意,不是吗?」唉,一样都是深陷情网的男人,能有哪些手段和想法?不会差太多。「否则,你光只是痛苦的想念,一点用处都没有,不是吗?」 端懿忖度,心乱如麻,与其坐着空想,倒不如依他说的做.点了点头,他起身往外走。 「那个……端先生,对不起,我刚才的语气可能有点不太好,希望你别介意.」舒亚米也跟着走出来。 他不以为意地摇头。「我的语气也不怎么好,请多包涵。」他坐上车,准备发动。 「还有,我想告诉你,老天引领着你们相遇而相恋,即使因为一些因素而分离,但能在事隔七年之后再相遇,绝非偶然,一定是老天要圆满你们的爱情。」她笃定地说。 他闻言,笑了。「谢谢你。」 是啊、是啊,在他万念俱灰,在他觉得日子快要活不下去时,索隆送来网路商城的资料,帮他打开了网页,连结起空白七年的讯息,也多亏她有那些好友,能够如此合作无间地将她的资料刊登在网路商城上…… 这么多个齿轮同时运转着,要是少了一个齿轮的滚动,就不可能有眼前的重逢,这若不是命运的引导,会是什么? 是命运要他们再次相恋而重逢的,他相信。 当手机铃声扬起时,舒亚米几乎是在第一时间便接起。 「喂?」她努力压抑自己太过激动的情绪。 「亚米。」电话那头是林与彤很虚弱却佯装有朝气的声音。 「与彤,你是跑到哪里去了?!」她喊着,对着在场的所有人比出ok的动作。 端懿悬高的心总算是安稳落下了。 第三天了,她再不来电,他真的打算要去报警了. 「没啊,到处走走。」她假装心情很好地说着。「看看海啊!天气很好。」 「少屁了,你最讨厌去海边的。」拜托,以为她们认识只有一天两天吗?「说,你到底是跑去哪了?大伙找你都快要找翻天了。」 「大伙?」会有谁找她?当她失踪时,大概也只有她和艾娃会为她担心吧! 「我啊、娃啊、柔柔,还有你老公和你儿子!」舒亚米火大地吼着,打出手势,要他们赶紧把端正推过来。「你就不知道你儿子天天哭着要找妈咪,那模样有多揪心呢!」 「端正?!他怎么会在你那里?」 「因为大伙都没空照顾他啊,他姑姑忙,他老爸忙着找你又要忙发表会,只有我最闲了,当然是我照顾他。」舒亚米说到一半,比出手势,要端正赶紧哭。 端正收到命令,用力地闭了闭眼,挑战十秒落泪,在舒亚米旁边哭喊起来。「妈咪~~你在哪里?呜呜……」 「亚米,你让端正听一下。」林与彤一听见他的哭声,哪怕是铁石心肠都软了。 舒亚米把电话交给小孩,一群大人开始在旁边写大字报和动作指导。 「妈咪!」果然不负众望,端正一声妈咪喊得椎心泣血。 「端正!」她心疼死了。 「妈咪,你在哪里?我好想你,你回来看我,好不好?」小鬼头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堪称当代第一爱哭鬼。 「……你爹地在不在那里?」她很犹豫。 端正看着大字报。「不在,爹地在忙发表会,在船上……」 众人莫不给予他赞赏的眼光,端懿更是紧紧地抱着他给他一个亲吻,第一次觉得儿子超有用。 「那,我——」 「妈咪,我在姨家,你来看我,赶快来看我~~」他再次看向大字报。 其实不用他们教,他也知道该怎么说,因为他真的好想妈咪。 「我……」她在天人交战,总觉得这是个陷阱。 「妈咪,要是再看不到你,我会觉得我有妈咪是个梦,其实我只是在作梦,我根本就没有妈咪~~」哇的一声,他放声痛哭,吓得众人傻眼,一致认为他往后应该要朝大萤幕发展才对。 林与彤闻言更加心碎,忙不迭地答应,「妈咪马上过去,你等我!」 「好。」端正乖乖答好,然后挂上电话,比出胜利手势。「妈咪说她要马上过来。」 「儿子,你好棒!」端懿高兴的把他抱起转了几个圈圈。 「那么,大伙各就各位,准备抓人了。」艾娃跃跃欲试,摩拳擦掌等候。 大队人马严阵以待,约莫半个钟头之后,有辆计程车停在席家花园外,舒亚米立即前去迎接。 「与彤!」她挥着手。 林与彤戒备地左顾右盼。 「只有我在啦!」舒亚米没好气地啐她一口,拉着她走进客厅里。「你儿子哭个不停,你赶紧去安慰他吧……」 一踏进大厅,端正立即飞扑而来,将她扑倒在地。 「妈咪、妈咪~~」他迭声喊着,小手紧搂着她的腰。 「端正!」她看见儿子,立即红了眼眶。「对不起,我真的不是个好母亲。」 她愧对孩子,总觉得自己跟父亲好相像,生了小孩却不要他。 「妈咪、妈咪,你不要我了吗?」端正闻言,小手拽得更紧,像怕她跑了。 「我……」她不知道,她想了几天,依旧没有结论。 她渴望被爱,却不懂得如何爱人,因为没人教她如何爱,母亲憎恨她的存在捆绑了她的一生,父亲矢口否认和她的父女关系,而她最爱的男人亲口说出他恨她……她的心碎了,碎成粉末,无法拼回。 但是,她的儿子要她!可是她却不知道该怎么面对。 况且,他的父亲也不会允许小孩跟着她吧? 「与彤,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坐在一旁,看得鼻头发酸的舒亚米递了张面纸给她和端正。「别哭得好像要生离死别一样好不好?很受不了耶!」搞得她都想哭了。 林与彤接过面纸擦着端正的泪,没有答腔。 「你不说,我也知道是怎么一回事。」舒亚米火大道:「你也太见外了吧,什么都不跟我们说,我们到底是不是你的好姊妹啊?」 第二十五章 「说了又有什么用?」她苦笑。 「说那是什么屁话?我难过的时候、我伤心的时候,不就是你帮我的吗?不就是你千方百计想要从我的嘴里套出话的吗?反倒是你自己有事的时候都不说,你当我是死人,瞧不起我,认为我帮不上忙吗?」她气极了。 「可是,你真的帮不上忙啊.」林与彤笑得很苦涩,鼻头红通通的。 「可是,我可以听你说啊,可以让你心里好过一点啊!」舒亚米真的被气哭了。「你一声不响的走了,有没有想过人家会担心啊?打你手机也不接,这三天到底是死到哪里去了?」 「我只是心情不好,想出去走走而已。」 「为什么心情不好?哪个混蛋欺负你?你告诉我,我要艾娃去帮你报仇!」她说得义愤填膺。 她破涕为笑。「说得那么好听,结果还不是要艾娃出马。」 「因为艾娃是搏击高手啊!」不让她去岂不是太浪费了?见她笑了,舒亚米也觉得心里舒服了点。 「好,如果真有那么一个人,我会告诉你。」 「是端懿?」 林与彤抬眼,摇摇头。「不关他的事。」 「骗谁?」舒亚米哼着。「你有没有照镜子,知不知道你很憔悴?看起来很狼狈?你们两个到底是在干么?比赛谁比较惨吗?」 一个发丝凌乱也不修不整,胡髭爬满下巴,一个是眼皮浮肿魂不守舍,眼眸布满血丝。 「你有遇见他?」 「岂只是遇见,你失踪那一晚他就冲到我家来了,不只如此,还三更半夜跑到艾娃家去讨人咧!」她绝对没有夸大。 林与彤听得一愣一愣,倔强地哼了声。「太过分了,他怎么可以这样打扰你们?」 狠话都说尽了,还想再演哪一出?还是认为他迷得她不够深,伤她不够重,非要将她打回原形,无心无魂,他才会觉得甘愿,才能消除他心中的仇恨? 「太过分的人是你,怎么可以无缘无故离开?」舒亚米忍不住要替端懿说句公道话。「你知道吗,端懿整晚没睡,在街上不断寻找你的身影,跑了好几个地方,急得像是热锅上的蚂蚁,还说要报警处理耶!」 「那又怎样?又不是我要他这么做的。」林与彤不悦地蹙紧眉。「反倒是你……我不敢相信连你也被收买了。」 「说收买我也不否认,因为我是被他的深情给收买了。」那男人深情的程度可是不亚于她老公的。 「你根本不知道状况!」她也动气了。 「你才不知道状况!你知道吗?他要我跟艾娃一起帮他——」 「亚米!」舒亚米话未说完,艾娃已经从楼梯口跳下来。「你说那么多干什么?」 猪头,差点就把惊喜给说出口了,现在说的话,还有什么搞头啊? 「娃,你怎么会在这里?!」林与彤惊诧地看着她,猛然防备的环顾四周,余光瞥见端懿从后头的房内走出来。「你!」 她被出卖了! 咬了咬牙,她起身要走,但端正死命地抓着她,艾娃则是挡在大门前,而舒亚米站在落地窗前守着。 「你们到底是不是我的姊妹?」竟然帮着外人,这像话吗? 「就因为是你的姊妹,才要拉你一把啊!」艾娃双手环胸挡在大门口。 「对啊,端懿那么爱你,你就别再跑了。」舒亚米也声援。 「他根本不爱我!」她恼极吼着,想起身,却又不忍心推开儿子的手,深陷在他们精心设下的网内无法动弹。 「我爱你,你为什么不相信我的话?!」端懿自她的身后圈抱住她。 林与彤蓦地回头甩了他一个耳光,让在场所有人都震愕住。 「你说谎!」她咬牙切齿地道。 「我没有!」他也火大的暴咆。 「你有!那天晚上,我亲耳听到你说……你恨我!」她吼出口的瞬间,泪水一道宣泄而出。 她话一出口,艾娃随即拧下眉。 「与彤,你说的是真的吗?」她扳动指节,声响令人悚然。 「听我解释!」端懿乏力地抱着头。 一切如他所料,她果然是把他的话给断章取义了。 「还有什么好解释的?」林与彤倔强地抹去泪水。「你要是真爱我的话,就不会等到七年后才来找我了,对不对?」 「那是因为——」 「你恨我!」她截断他的话.「因为你不想看到我,发誓要恨我一辈子……既然如此,你又何必来找我?想报复我吗?那么,你已经成功了,我已经爱上你了,你满意了?可以抛弃我了吧!」 这是他的用意吧?如果只是想用这种方式降服她,那么她投降了,别再玩她了,她输不起。 「我只是爱你而已,爱得这么纯粹,爱得快要发狂,为什么你却一点也感觉不到?!」端懿重声怒吼。 他报复她做什么?伤了她不等于伤了自己吗?! 「如果真的爱,你就不会用妓女这个字眼伤我了。」殷红的眼眸像是要流下血泪般令人难过。 她话一出口,艾娃已经冲到端懿的面前,一把揪住他的衣领。「你用那种字眼骂与彤?!」 「不是的,你听我解释,那是——」 「算我求你了,放过我吧,不要再打扰我的生活,八年的错都到此为止吧!」林与彤哭喊着,拉开端正的手,往大门的方向跑。 端正跟着追,却在奔出大门时跌了一跤,扑在地上嚎啕大哭。 她闻声回头看他一眼。 「妈咪~~好痛~~」 她犹豫着要不要回头。 走,可她放不下儿于,不走,她会很痛苦。 端懿像是栖息在她体内的魔鬼,老是在她心底深处挑拨着她的思绪,偶尔以锐器伤她剐她,她的心底已是千疮百孔,痛不欲生。 【第十章】 「你现在要是走了的话,跟你父亲又有什么差别?!」端懿推开艾娃,跑到大门边,瞳眸和她一样殷红而痛楚。 「我不是他!」别拿他跟她相比! 「可你的行为和他有什么两样?你不要你的儿子,你不要我!」他暴吼着,以泪眼和她对望。 「那是因为你不爱我!」 她不是林先生,不像那混蛋一般恶劣,因为她懂得爱,她爱他,但是他恨她,是他不要她! 「谁说我不爱你?我一知道你的下落,就马上来找你了!」 「你要找我,轻而易举,为什么等到七年后才来?如果你真的爱我,就应该在我离开之后马上来找我,不是吗?这代表什么,你在说谎!」不要把罪都推到她身上,他心里在想什么,没有第二个人比他还要清楚。 「那是因为……」他语塞。 「因为你恨我,你不想见到我,不是吗?」这逻辑很易懂的,不是吗?何苦要她再三说出口? 「我——」 「你无法回答,对不对?」听他真的反驳不了,她的心像是被人狠狠揪住,残忍的扯出体外。「我看到了,你撕碎了我的画像,撕得很碎很碎,就像是撕碎了我的心。」 他不爱她,为什么还要对她说那么多令人着迷的情话? 「你这个混蛋!」艾娃从后头拎住端懿的衣领。 第二十六章 林与彤见状。「娃,不要!」 但阻止已不及,艾娃身形回转,轻轻松松地将他拽起,只见他的身体微扬呈抛物线般飞出,而后落在不远处的绿草皮上。 「啊!」林与彤拔尖喊着,看着他动也不动地倒在草皮上。 没有犹豫,她快步跑到他身旁,焦急地拨开他的发,看着他双眼紧闭,脸色发青。 「端懿、端懿!」她轻拍着他的颊。 「不要理他,早知道他是这种混蛋,我跟亚米就不该帮他,把你引到这里来。」艾娃扯着她要走。 「娃,你下手太重了。」林与彤甩开她的手,轻轻拍打他毫无血色的脸。「端懿,你醒醒!」 「他都这么对你了,你还管他死活?」艾娃没好气地发难。 「就算是这样,我也不想伤他。」她急得掉泪。 仔细看,才发觉他的脸色很不好,胡髭在下巴画成一圈黑青,发乱了,衣服也皱了脏了。 「话不能这样讲,他这样对待你,我怎能放过他?亏我还被他骗了,现在才知道他夜夜不眠、不吃不喝,全都是在博取我的同情而已,简直是混蛋透顶!」她忍不住又踹了他一脚。 「娃!」林与彤气急败坏地瞪着她,用身子护着他。 「说什么他被你伤得很重,所以不理你,谁知道你在生下孩子后失踪了,他伤心欲绝,又爱又恨……说什么他像是发狂似的撕碎了你的画像,再哭着把画像拼好,再发狂地撒在卧室,再哭着拼好,这些话,根本只是要博取我们的同情而已。」 艾娃满嘴轻蔑,然而字句却敲在她的心间。 「是他告诉你的?」她紧抓住好友的手追问。 「是他跟我们说的!说的那么深情,结果居然都是谎言。」艾娃撇了撇唇,又道:「还说什么他这七年来为了将你遗忘而投入工作,过着生不如死、行尸走肉般的生活,说得他多悲情啊,结果竟然都是骗人的!」 「不是谎言!」林与彤喊着,泪水夺眶。「不是,他不是那种人,你别这样说他!」 是啊、是啊,他是受害者,那时,他根本不知道她真正的身分,她的态度自然会惹恼他,所以当她不告而别之后,他当然会恨啊! 她的画像被撕得极碎,但却拼凑得一角未缺,他又是用什么心情撕碎画像,再拼好它的? 他是那样热情的人啊,他的爱情没有保留地倾倒在她身上,用语言用肢体动作让她很清楚地感受到,这样的爱情,怎可能虚假? 她错怪他了,错怪他了! 「你说他还骂你是妓女耶,这样还要原谅他吗?」 「那是我逼他骂的,是我激他的。」 这时林与彤身旁扮演尸体的家伙微微移动,大手缓缓爬上她的腰,她却浑然未觉。 「他亲口说恨你耶。」艾娃再加把劲。 「他说的应该是我不告而别的事,不是现在,这件事要等他醒来,听他解释才能搞清楚。」 话刚说完,一股力道拉扯得她失去平衡地跌在端懿身上,她惊愕地对上他噙笑的绿眸。 「早说嘛,我就不用扮坏人了。」艾娃摇了摇头。 呋,她是正义之士耶,这一回竟然要她扮黑脸,很不习惯。 还在傻愣中,却见亚米和席斯柔都走出来了,就连端正也早就破涕为笑地站在一旁。 「你们设计我?!」林与彤总算明白了。「从我踏进屋子里,就已经一脚栽进你们的圈套里了?」 难怪,娃根本就不是那么刻薄又暴力的人,她只要静心一想就会发现,但她……她不由得含怨瞪着身下的人。 「请说我们用心良苦,再赞美我的搏命配合。」端懿低声笑着,发觉胸口异常疼痛,不禁在心里埋怨起艾娃的粗暴。 不过话说回来,若是一个过肩摔可以换得美人回头,虽窝囊,但值得。 这也证明,他在与彤的心里比儿子还要重要,真是令人开心啊! 「你是傻子啊?娃的武术是练真的,不是花拳绣腿,她还曾经空手制伏两个带刀的银行抢匪咧!」遗敢跟她配合演出,根本就是不要命。 是吗?端懿脸色发青透白,难怪他觉得好痛。 不过,重要的事还是得要先解释清楚较妥当。 「与彤,那晚我是说,我确实是恨你的,但我后头还说,若不是爱得深,又怎会有恨?麻烦你下次把话听完,好吗?不要再断章取义了……」他双手交扣在她的腰后,满足地发出低吟,可是背和胸口都好痛。「好痛啊~~艾娃,你好狠的心啊!」 「没办法,亚米说要狠一点,看起来才不像造假。」艾娃很无奈,她只是依令行事罢了。「我已经尽力把你摔在草皮上,减少冲击了。」 「你们很坏!」林与彤气得捶他的胸膛。 等他发出痛苦的闷哼,她才发觉有异。「很痛吗?」 「很痛……」 经过医生诊断,确定端懿的肋骨有三处明显断裂,需住院观察治疗。 「拜托,不过是才摔过去而已,怎么会这么严重?你提早骨质疏松啊?」艾娃到医院探视被害者,忍不住抱怨他是金玉在外,败絮内藏,中看不中用。 「艾小姐,为什么是你来?」他躺在病床上,一脸心酸。 他躺在病房里已经五天了,除了表姊和儿子、席斯柔和飞迅董事长来看过他之外,截至目前为止,就只有她和舒亚米踏进过。 「问得好。」艾娃拉了把椅子在他身旁坐下。「亚米,把礼服拿过来。」 「来了。」舒亚米从大提袋里头取出一件男性礼服。「试穿吧!」 端懿横眼看着他亲亲老婆的两位姊妹淘,若不是伤得太重,他真想大吼一声,把两个人都给臭骂出去。 没看见他受伤吗?没发现他脸色很差吗? 很痛很痛耶!在这种情况底下,竟然还要他起来试穿礼服,到底有没有人性? 尤其那个出手的始作俑者,还一脸置身事外的样子。 「需要帮忙吗?」艾娃活动着筋骨,准备扶他起身。 他脸色刷白,很无力地问:「与彤呢?」照道理说,通常这个时候,爱妻都应该陪伴在侧的,不是吗? 更遑论他是为她而伤的耶! 「你不是要她帮你代理艺术总监一职?」舒亚米忙着将配件放好,垂眸看着他。 「so?」 「很忙耶!」艾娃忍不住摇头。 「会吗?」每一季的发表会都是由他亲自统筹,并没有很忙啊,哪可能会忙到她连来医院探视他的时间都没有? 该不会又陷入迷障里,打算展开另一波的逃亡计划? 「不要忘了,她有语言隔阂。」艾娃叹了口气。「她三天两头就打电话间我语文方面的问题。」 「是吗?」他松了口气,确定她没落跑就好。 「所以,她现在忙得晕头转向,身边还跟了个小端正,你说,她抽得开身吗?」舒亚米也叹了口气,准备动手扶他。 「不用,我自己来。」他阻止这两人接近,自力救济。 然而,起身之后,他才发觉痛处似乎不如他想象的那般疼痛了。这几天始终怕太大的动作让伤势加重,无法参与发表会,所以他都很认命的躺在床上。 第二十七章 「还好嘛!」艾娃见他的动作还不算缓慢,随即动手要解开他的病人服。 「嘿!我里头没穿。」端懿想挣扎但又怕动作太大,所以只能小心翼翼地护着自己的贞操。 「是哦!」闻言,两人同时后退数步,脸颊同时发红。 他见状,不禁失声笑了。这两个女人强悍得跟什么一样,想不到才说没穿衣服就羞得像个小女人一般。 「介意我在这里换吗?」他得意了,语气嚣张。 「我们出去等。」 两个女人争先恐后地逃出病房,留他在里头哈哈大笑,然后又痛得龇牙咧嘴。 过了一会,试穿完毕,检视所有细节结束,舒亚米和艾娃两人准备离开。 「你们要走了?」 「不然呢?」舒亚米回头。 「那个呢?」他比着动作。 舒亚米愣了下,笑开脸。「我差点忘记了。」拍了拍头,赶忙再拉起提袋,从袋中取出一样东西。 端懿接过手,仔细看过之后,笑得很满足。「亚米,你的手真的很巧。」 「多谢夸奖。」 「真想把你网罗到so。」这不是恭维。 「那我呢?」艾娃一脸不善地看着他。「礼服制作我也参了一脚,难道我的打版功夫上不了枱面?」 「……你老公愿意放人吗?」端懿凉声反问,把东西递回给舒亚米。 「那倒是。」艾娃还算颇认同他的说法,回头帮好友抓了一只提袋。「走,我们先把东西交到与彤那里去。」 「嘿,你们现在就放到她那里,那就没有惊喜了。」 「不然呢?」 端懿想了下。「你们去帮我办理出院,我跟你们一起回去。」五天不见爱妻,他思之欲狂啊! 「二十号呢?」 「坎咪拉。」 「……换装时间只能缩短在一分钟内,再多找一个换衣助理准备吧!」 「好。」 当端懿抱着满腔思念来到游艇甲板上时,看见的就是这一幕——他的亲亲老婆竟然和他的设计师索隆头并头地细声交谈,不时有笑声逸出,她笑得很迷人,看起来一点都不忙。 「你们在做什么?!」他火大吼出口,又痛得差点趴下。 气死了,她居然在跟索隆打情骂俏,当他死啦? 「端懿?!」林与彤侧眼看到他,快步跑来,轻轻拥着他。「你可以出院了?不痛了吗?」 粉颊在他胸膛上磨啊蹭的,满腔怒火瞬间消弭。 「不痛了。」他很逞强地道,又很委屈的控诉。「你都没来看我。」 「对不起,发表会近了,细碎的琐事好多,好多的专用语词我都不太懂,所以花了一点时间跟索隆沟通……」她一脸愧疚。 端懿瞧了,觉得心情大好,但依旧有些不快。「你干么跟他靠那么近?搞外遇啊?」他可没忘了,她个人也是很欣赏索隆的设计风格。 「你在胡说什么?」她略微不悦地敲了下他的胸膛,见他吃痛的皱起眉,又赶忙轻抚着。「对不起啦,很痛吗?」 「我跟你说,他是gay,不喜欢女人的。」将她拉近,贴在耳朵说着,不忘以视线逼退索隆,对方很识相地接过舒亚米递来的东西后笑着离开。 林与彤听着,摇头失笑。「既然他是gay,那你还有什么好担心的?」 端懿一愣,才察觉自己的失态。「不管,反正你不可以跟我以外的男人太过接近。」 「端正呢?」 「他只是个小孩。」而且是自己的儿子,吃他的醋总觉得很可笑。 「那么,我们三个今晚可以一起共餐了?」 「还可以一起共眠。」 「是啊、是啊,夫妻情深嘛!」艾娃冷哂着。 林与彤这才惊觉自己的姊妹淘也在甲板上。「娃、亚米,对不起~~」 「老婆?」 「嘘!」 「很紧张吗?」端懿轻笑。 「……你、很、烦、耶!」林与彤咬着牙低吼。 她当然紧张,没看到她的手心在冒汗发冷吗?第一次和他一起主持这么大型的发表会,怎么可能不紧张? 她已经很想吐了,不是因为晕船,而是压力让胃很不舒服。 「冷静一点,很快就过去了。」一场秀下来,顶多是一两个钟头罢了。 「我知道,我都知道,但我就是紧张啊!」想那时她筹办自己的发表会时,也一直是在濒临崩溃边缘的。 端懿闻言,微俯下身,封住她的嘴,浅尝轻吮着,只是意图让她冷静,而不是让自己失控。 「好点了没?」他粗哑笑着。 「你很坏哦!」甲板上人很多,大部分的vip都已经就座,媒体也就位了,而后台亦准备就绪,就等着活动开始。 他笑着,余光瞥见索隆走来。「时间差不多了。」 「叫他们开船,照申请路线走一趟。」端懿拉着她回到后台。 没多久,锚收起,船身包括整个甲板走道上的数万颗led灯同时亮起,宝蓝色和纯白色相间,深绿和金黄色交错。 音乐响起,重低音喇叭嘶声呐喊,环绕着整艘游艇的每个角落。 发表会正式开场,而后台已经是一片战场。 换衣助理高分贝喊着,一见模特儿走下后台,立即冲上前扒光衣服,再迅速套上,加上换鞋和配件,顶多不超过一分钟半。 就这样不断循环着,端懿和林与彤则是守在后台旁的小房间里看着小萤幕,确定发表会的进行。 「萨法诺!」突地,索隆打开房门喊了声。 端懿闻言,立即明白.「与彤,我出去看一下。」 「好。」 就在他走出门的同时,艾娃和舒亚米也冲进小房间里,一人将她架起,另一人则是动作飞快地脱着她的衣服。 「喂,你们在干什么?!」她吓得高分贝惊喊。 「等一下你就知道了。」扒光她的衣服之后,艾娃立即将礼服套上她的身。 着装完毕之后,门外待命的造型师也冲进来,忙着上妆和处理发型。 就这样,在一阵兵荒马乱之后,林与彤身穿婚纱,站在小房间的穿衣镜前,傻愣地瞪着自己。 这套婚纱,不就是她陈列在网站上当封面的那一套? 「走喽!」艾娃拖着她要走。 「去哪?」她满脸不解. 「去了就知道。」舒亚米也推着她。 就这样被推上了甲板,镁光灯四起,闪烁得令她张不开眼,只瞧见眼前有一只温柔的手,而手上还拿着—— 「领巾?」纯白的丝布上以金银线绣以花叶团簇,再延伸到四个角落,各自绣上栩栩如生的圣兽,是带着相当浓厚威尼斯气息的绣饰。 「对,但今天它是你的头纱,是亚米亲手帮你缝制的。」 端懿将垂挂式的头纱往她发髻上一夹,后头是长及腰际的白纱,而前方是白水晶和银片串起的流苏。 林与彤从摇摆的流苏间看见了他,今天他将过长的刘海一并梳到脑后,露出他绝美俊逸的脸庞,而他身上穿的是—— 「那是我设计的礼服,你怎么会、这个、你……」她语无伦次起来。 第二十八章 「是从你的素描本偷出来的,这些礼服都要感谢艾娃的打版、亚米的缝制。」端懿笑得满足,长指轻抚过她的眼下。「不可以哭哦,你是最幸福的新娘。」 「厚~~你们厚!」她回头看着自己的姊妹淘,激动得快要落泪。 太过分了,什么时候开始私下行动的,居然都没有通知她一声? 这礼服的制作过程很繁复琐碎的,若是纯手工打造,至少要一个多月的时间,她们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进行的? 照时间推算,从他一到台湾,就已经开始积极筹备这一切了,对不? 难怪他身体不适还是坚持一定要回到岗位,都是为了这一刻,是不? 「妈咪,还有我。」端正从端懿身后跳出来,身上穿的是和老爹同样花纹衣料的礼服。 「宝贝!」她弯下身紧搂着他。 「喂,你的手要给我,端正,你去后头。」端懿推着儿子,蛮横地将老婆的手给抢过来。 「走喽!」他牵起她的手。 「去哪?」 「你说呢?」结婚进行曲响起,坐在甲板上的人开始拉炮,还有玫瑰花办从天而降,走到船头,纸花闪亮地从空中盘旋而下。「今天是我们的结婚典礼,虽说是补办的,但拖了八年,也实在是拖得太久了,所以我就安排在秀的最后。」 「嗄?!」她不解地看着他,却见他从怀里取出一张纸,她接过一看,发现上头竟有她的签名和指印,这分明是她当初签下的契约书,但如今懂义大利语的她仔细一读,才发现这竟然是一张结婚证书。「你!」 「嗯?」他咧嘴笑着。 「你心机好重!」居然在八年前,初到威尼斯时就让她签下结婚证书,这根本就是诈欺!「你又没跟我求婚!」 他闻言,煞有介事地点点头,然后单脚跪下,现场响起阵阵抽氟声和欢呼声,镁光灯闪烁得更刺眼了,像是要将他们淹没。 「老婆,我说过,我还要炒饭给你吃,你意下如何?」话一出口,现场愕然,不解他难懂的求婚词。 林与彤又笑又哭。「不要。」 现场又响起了惋惜声,端懿的脸也愣了下。「为什么?」 「因为你炒的牛肉炒饭不好吃。」 「我会再加油,只要你教我。」 「还是不要。」 现场又响起了懊恼声,恍若极为他不平。 「我炒给你吃不好吗?」她笑着,泪水滑落。「我要为你和端正做菜,我要看你们抢着吃我做的菜,你不愿意吗?」 端懿笑着,墨绿的眸激迸出幸福光痕。「我愿意。」 船上,音乐再次响起,伴着欢声雷动的掌声和祝福声,烟花冲上了天际,绽放出串串金团银流,永不抹灭的璀璨光辉。 当爱情降临的瞬间 「车子停这里就好。」 「遵命。」 端懿把车子往路旁的停车格一停,目送表姊端颜走上旁边这幢大楼,无聊地闭目养神。 大学刚毕业,在未来出路尚未决定之前,他决定给自己放一次长假,所以从米兰飞回台湾,想好好休息,却被表姊抓来充当司机。 算了,反正他也没什么事。 闲着也是闲着,开车到处走走也算是兜风。 只是,才闭目没多久,便听见外头有着极为沉重又不断来回绕走的脚步声,逼得他不得不张开眼看去。 那抹纤瘦的影子背对着他,一头柔顺的长直发柔滑垂落,穿着一件灰蓝色的薄大衣,搭了件深蓝的牛仔裤和尖头小马靴。 风吹拂着她,拂过了大衣飘动的衣角,拂过她一头潇洒自然的发。 很纯粹的一幕,只是再平易不过的街角一景,但不知为何,他偏是停住了目光,忍不住多看她两眼,总觉得她的背影写满了孤独。 他看得出神,瞧她拿出手机讲了几句话,而后又紧盯着大楼。 不一会,里头有个男人走出来,他见过这人,要是没记错,这个男人应该是表姊上楼洽商的对象,怎么现在反倒下楼了? 她跟这个男人到底是什么关系?正忖着,却听见那女孩开口了。 「爸!」那女孩走向他。 音量变得很小,女孩始终垂着脸,那男人则是一脸不耐,没多久便走回楼上了,女孩微抬眼,始终面对着大楼,直到那个男人消失在大楼里,她才垂下头好一会,突地抬头挺胸,腰杆打得老直,蓦地回头。 就在那瞬间,他的心感染到她的悲伤。 她的五官精致,但眼神倔强,眸底满是自嘲的悲哀,眼泪噙在眸底,却是固执得不肯落下。 这一幕,让他的心沦陷了。 他的眼移不开这一幕,烬管她早已经走了,依旧深深地镌镂在他的心版上,有阵声音从心底冒出,不断地细声回荡着。 「你在干么?」端颜奇怪的看他一脸傻样,竟连她坐上车都没发觉。 「端颜,刚才你去洽商的那个人是不是有下楼?」他回神问着。 「你怎么知道?」 「我刚才看到他下楼跟他的女儿交谈了下。」 「哦。」 「你知道他有几个女儿?」 「一个。」 「真的?」 「你问这个做什么?」她侧眼看着表弟异常发亮的俊脸。 「我想跟他女儿交往。」语气是执着的。 「嗄?!」 「不计任何代价。」他知道这么说有点疯狂,可老天啊,他就想这么做,因为他知道,自己已经坠入情网。 「阿利尼,几点了?」 「少爷,你刚才问过了。」 「到底是几点?」端懿没好气的硬要得到答案。 「三点十一分了,少爷,不要一分钟问一次。」阿利尼叹气。 「应该快到了。」他站在游艇栏杆边,墨绿色的眸眨也不眨地直瞅着远处,突地瞧见熟悉的车缓缓驶近,他随即跳下。 他看见了,她下了车,果真是她! 天啊,心头颤动的感觉未减反增,猛力地撞击着,告诉他,他要的真的是她! 若要他说,他会觉得两人之间的相遇是命运的牵引。 是命运引领着他们在茫茫人海中相遇,而后即将相恋。 她穿着单薄的灰蓝色风衣,下头搭了件刷白牛仔裤,配了双黑色马靴,肩上只背了袋简易行李,神情犹若那一日,更带了点无法言喻的绝望。 她,令他觉得不舍,很心疼。 多想要紧紧地将她拥入怀里,抹去她眸底的悲伤。 狂风旋刮着,吹乱了她的发丝,她伫立在旁,目眺远方,整个人好似失神得严重,待她回过神时,他的手已攫住了她一绺飞舞的发丝了。 她怔愕地看着他,眸底出现了悲伤以外的情愫,他的心更加雀跃欲狂。 「爱上我了?」 看着她粉颊红透,他跟着笑了。 他想,这一定是命运。 【全书完】 注:相关书籍推荐: 1、女人当家之一《拒当贤妻》; 2、女人当家之二《拒当小妹》; 3、女人当家之三《拒当良母》。 【豆豆提醒本书已经连载完成,豆豆小说阅读网(http://.ddshu)】 【豆豆小说阅读网电脑站:.ddshu;手机站:m.ddsh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