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痴心为你错了吗》 第一章 “我说的话你到底有没有听进去?跟你说过多少次,这个提案根本不切实际,不符合市场需求,完全行不通!行、不、通,你听得懂吗?” 大门紧闭的总裁办公室里头,传来康兆谖如发狂猛狮般的怒吼。 “你给我听清楚了,在我的公司里,靠得不是长相,也不是学历,而是你的能力。这种狗屁不通的东西拿马上回去重做,做不好不要来见我!” 康兆谖瞠大厉眸瞪着那名被他吓得发抖不止的女职员,他作风强硬,向来以锐利的目光治理员工,在他麾下,几乎没有人不被他身上散发出来的气势所震慑。 就算不用跟他直接面对面,光是空间里那股冷飕飕的气息,已足够让人不寒而栗了。 孟依筠安静地站在总裁办公室一角,她清楚地感受到这股叫她鸡皮疙瘩掉满地的冷风。 此时,她手里抱着堆起来几乎有半人高的档案资料杵在一旁,一脸无辜,活像是舞台上被摆错地方的道具,突兀且十分尴尬地目睹大老板发飙经过…… 唉,新来的女同事又踩到地雷了——可怜哪! 孟依筠偷偷以同情的眼光觑了被老板臭骂的同事一眼,暗地里为她的不幸遭遇一再叹气。唉,怎么那么不小心呢! 她暗地里摇头、叹息,最后目送着女同事泪眼汪汪地奔出总裁办公室,看着那小女生委屈落泪的模样,让她不由得想起自己刚进公司时,也曾经不止一次上演这种剧情。 她的老板康兆谖是个出了名的工作狂,完美主义的个性加上急躁没耐心,对属下的要求相当严格,在他的认知里,每个人都“应该”和他一样为工作拼老命,不管是是负责哪个部门,只要是他的员工就没人能例外。 可以想见,当康兆谖的秘书,基本上就不是个人做的工作。 孟依筠曾听人说起,在她走马上任之前,已有三任顶着博士学位的美女秘书,因为受不了康兆谖的超苛刻要求而自动请辞。 想当初,她这个本土大学毕业的普通女孩,也曾一度认为一定高攀不上总裁秘书的高位。 谁想到在康大总裁“有人换到没人”的窘状之下,居然破格录取她。而她也以她的抗压性和高eq度过三个月有如地狱般可怕的试用期。 光这点,别说全公司上下几乎要掉下巴,就连康兆谖也讶异得不得了。 而在收到人事部门的正式录用通知时,孟依筠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呢! 自从踏进康兆谖的办公室第一天开始,她每天咬着牙硬撑,凭着绝佳的聪明悟性和天生刻苦耐劳的传统美德,这一年来,她任何机会也不放过地拼命学习,甚至还自动加班,无怨无悔。 渐渐地,只要康兆谖一个表情一个动作,孟依筠马上就能知道老板要什么。 “孟小姐、孟小姐……” 因为过度发火,整个人似乎快烧起来的康兆谖,才抬头,便看见自己的秘书傻傻站在一旁不知在发什么呆? “喂!你聋啦!我在叫你听见没有?”康兆谖失去耐性,扯着嗓子大喊:“孟依筠!我要的报表在哪里??” “喔喔。总裁——”孟依筠突然大梦初醒,小碎步快速跑到他面前,恭敬地把东西双手奉上。“都在这里。总裁,我能找到的全找来了。” “嗯。”康兆谖朝那堆半人高的档案瞟了眼,冷冷地交代道:“做事情专心一点,别再让我看到你呆滞的样子。” “是、是的。”孟依筠唯唯诺诺点头。 噢!真是糗大了,竟然被他抓到自己神游太虚的丑态。 “还有,明天早上我开会要用的各分处年度总表,你最好在下班之前整理好给我。” “是!”孟依筠答应着。 然而,康兆谖的眼神停留在他面前的电脑萤幕上,连正眼也没瞧她一眼,继续交代事情。“对了,待会出去,马上通知各部门经理,下午两点钟要开会,这有份文件……照开会人数影印,该涂掉的部分记得处理,不要再给我出纰漏。 另外,下个礼拜我要去香港拜访客户,机票、饭店赶快帮我订好。然后,公司要办成立十周年忘年会,找个适合宴客地点招待老客户,你挑几家口碑好的馆子给我参考……” 仿佛脑子装有万能电脑似的,康兆谖一口气交代了一大串事情,毫不紊乱。 而孟依筠则一点也不敢疏忽地拿着纸、笔拼命纪录,就怕漏了哪一个小细节,到时她的脑袋可能不保。 “总裁有偏好哪一方面的菜色吗?”孟依筠从笔记本里抬起头,认真问:“比方说,喜欢上海菜还是广东菜?还是喜欢日本料理?韩国料理?您给个大方向我比较好找资料。” “嗯……”康兆谖微皱起俊眉,以某种怀疑眼光瞄了她一下,好像她提的问题很愚蠢似的。 “台北知名的餐馆太多了,不知道您喜欢哪一类型,万一老客户们吃不惯不就白费您的好意了。”她淡淡说,为自己方才的提问更进一步解释。 康兆谖点点头,同意道:“你说的也对,那就日本料理吧,比较轻淡。” “好,没问题。”孟依筠在笔记本上注记。“还有其他的事吗?” 她推了推鼻梁上刻意戴上的黑框眼镜,她就是怕直接面对他严厉的目光才戴眼镜的。 有了这层遮挡,孟依筠觉得心里踏实得多。因为,她很怕在两人视线相对时,她的眼神会不小心流露出自己的“心事”,她必须守分际的做好秘书的角色。 “目前没有了。”康兆谖挥了挥手。“你先出去忙吧。” “是,我先出去了。”孟依筠微微一鞠躬,轻扶眼镜的时候,偷偷又多看了他几眼。 哎,这男人确实很凶,然而——他也确实很帅! 康兆谖凶到所有人都怕他,但孟依筠却非常欣赏他说话时充满魅力、自信和光彩的样子! 无庸置疑,康兆谖是女人心目中英俊的白马王子。两道挺拔剑眉,深邃有神的鹰眸,高挺俊美的鼻子和性感又有个性的嘴唇,简直让她深深着迷。 打从面试那天,康兆谖的帅气和事业辉煌的英雄形象已深烙在她心底,当她知道自己被他录取时,简直开心到要飞起来! 孟依筠从没想过要飞上枝头当凤凰,因为只要能有机会跟他朝夕相处,就已经让她非常满足了。所以她一直把这点“心事”小心翼翼藏在心底,努力地隐藏住,不让任何人知道,她要好好保护自己心中美好的幻想…… “孟小姐,等一等。” 在她要推门出去的时刻,康兆谖突然喊住她。 “还有事吗?总裁?” “孟小姐,我知道你工作很认真,但我个人不太喜欢员工太过度加班,如果你工作效率够好,没必要每天都留那么晚。” “喔。”孟依筠轻应了一声,却没弄清楚这话到底是啥用意? 是嫌弃?还是嘉奖? 康兆谖表情冷酷,从来也没人搞得懂他那张严峻脸皮底下到底在想什么? “我的意思是说,事情做完早点回家。”他低着头看文件,声音清朗。“女孩子太晚在外面总是不安全。” “是,我知道了,谢谢总裁。” 孟依筠鞠躬致意,她心里头忍不住涌上一阵小小甜蜜。 原来是担心她的人身安全哪,他竟然会关心一个小小秘书的安全耶! “咳!”康兆谖抬起眼,恰好看见她低头偷笑的样子,他牵牵嘴角,似笑非笑地补充道:“还有一件事,西装师傅约好了吗?” “约好了!约好了!”孟依筠急忙点头。“明天中午他会过来。” “嗯。”他没再说话,挥挥手,意思是她可以下去了。 孟依筠当然看得懂他的手势,这男人惜字如金,性子又急,常常话来不及讲都用比的,身为他的秘书,若是胆敢看不懂他的手势,那可真是皮痒了。 恭敬地退出总裁办公室,孟依筠心里依旧微微泛着甜意,就只因为康兆谖叫她早点回家、不要加班太晚的叮嘱。 啊!今天果然是美好的一天! 不茍言笑的总裁大人竟然懂得关心下属耶,太神奇了! 孟依筠走到自己的位子坐下,仿佛中了乐透般喜悦地打开电脑,开心地敲打着康兆谖每天都要看的行程表、备忘录。 她敲打键盘的双手像在弹奏钢琴,轻快的节奏,让单调闪动亮光的电脑萤幕似乎出现了缤纷悦耳的音符,一切的一切,只因为康兆谖不经意说出的关心。 她,的确中毒颇深。 恋上了遥不可及的总裁大人,康兆谖的一举一动,任一表情、每一句话都影响她高高低低的心情起伏。 ***bbs.***bbs.***bbs.*** 这天中午休息时间,孟依筠约了做西装的师傅到公司来帮康兆谖丈量尺寸,准备缝制几套欧洲最新款式的西装。 “康先生,您的身材保持得很好,尺寸都没有改变。这一季想要用什么花色?我带了样本来给您参考看看。”西装师傅道。 “嗯……”康兆谖沉吟半晌,铿然有力:“这点小事就交给我的秘书去决定就好了。” “好好!没问题,我直接把样本给孟小姐挑选。”西装师傅忙不迭点头。“康先生您真是好福气,找到孟小姐这么能干的帮手,她对时尚和服装搭配挺有概念,一点也不输给专业的服装造型师。” “师傅您太过奖了,我哪有那么厉害啊?是总裁信任我的眼光,我就尽量帮他搭配最好的款式。” 孟依筠矜持微笑,伸手接过师傅手上几大册的最新西服目录。 大约半年前,她曾经帮康兆谖决定过西装款式颜色,从此以后,他就把这项重责大任交到她手上。 在满脑子只有“拼工作、创业绩”的康兆谖眼中,西装领带这类琐事根本不配纳入他繁杂的思考当中。 然而,他眼中微不足道的小事却是孟依筠心中的大事,她喜欢这种备受信任的感觉。帮康兆谖挑选西装款式、颜色,再搭配领带、袖扣等配件,让她像是他亲密爱人般,不但熟知他身体尺寸,也熟悉他的喜好及穿衣习惯。 “对了,孟小姐,麻烦你顺便帮我挑几条领带。” “好的。”孟依筠点头:“您放心,我会帮您搭配好。” “ok!交给你了。”康兆谖匆匆转身,从办公桌拿起几份文件,交代道:“我急着出去开会,大概三点前会回来,下午要办的事情记得要整理出来,我一进来马上要看。” “是。”孟依筠迅速答话。 听见她的回答,康兆谖迈开步伐迅速离去,他知道,事情只要交代给孟依筠就没问题了。 一路快步来到地下停车场,康兆谖心中突有庆幸之感,几年来换个数不清的秘书,好不容易换到孟依筠才算安定下来。 虽然她平常反应有点慢半拍,但处理事情还算是细心缜密的,深知自己个性龟毛,能让他全然放心的助手几乎是凤毛麟角,可遇而不可求! 他庆幸自己终于可以不必再每天气得脸红脖子粗,跟那些笨得要死的花瓶大吼大叫。他的企业开始展翅高飞,用到一个好秘书省去烦恼琐事的时间心力,他更能专心带领集团创造更高的营收获利…… 毫无疑问地,康兆谖是个满脑子工作、一心想赚更多钱的野心份子,他脑中浮现充满光明的未来,他的嘴角不觉漾出自信的笑容。 ***bbs.***bbs.***bbs.*** 忙碌了一整个早上,过了午餐时间,孟依筠才勉强抽出时间匆忙吃下午茶兼午餐。 回到工作岗位上,孟依筠全身酸痛,她皱起眉头伸手猛捶自己酸痛的肩膀,而这时电脑上显示近下午三点钟,又到了该帮总裁大人准备黑咖啡的时间。 这是她一天中最重要的重头戏之一。 康兆谖对咖啡的龟毛挑剔、难搞程度堪称“黑带”级高手,如果没有相当的耐心和“慧根”,不可能通过他的严苛要求。 孟依筠丢下手边工作,打起精神来到茶水间,她知道这杯咖啡关系到今天下半个工作天能不能平安顺利度过,不管肩膀再酸、身体再累,她一定要想办法冲出一杯百分之百合乎顶头上司要求的好咖啡才行。 “总裁,您的咖啡。” 康兆谖头也不抬地冷冷点个头,算是道谢。 他正在讲电话,不知道对方出了什么难题,只见康兆谖脸色愈来愈难看,本来就酷寒的俊脸,缓缓结上一层霜,并且慢慢地加厚。 “嗯……我知道……这你不用管……”康兆谖紧抿双唇,久久才从薄唇中迸出几个简单短促的字句。 孟依筠放好咖啡,照理说老板在讲电话她该识相退下才是,但手拿托盘的她却被康兆谖异常诡谲的表情给吸引住了。 以女人精准的直觉判断,康兆谖一定是跟女人讲电话,而且,依他结霜冰冻的表情看来——这个女人显然狠狠把他惹毛了。 到底是谁啊?他的女朋友?是在吵架吗? 孟依筠慢慢移动脚步,拼命地拉长耳朵,用力再用力,想听清楚他究竟在说什么? 她刻意背对他,假装自己正忙着收拾散落会客茶几上的纸杯和烟灰缸。 “嗯——不能说我独裁,你既然答应在先,就该遵守诺言,怎能怪到我头上?嗯……那好,我知道了。嗯、就这样!” 喀! 康兆谖忿忿不平地挂上话筒,孟依筠被他夸张的动作吓到,一不小心手上的烟灰缸滚落地面,透明水晶材质的烟灰缸沿着地毯往前滚,一路滚到康兆谖脚下才停下来。 啊?糗了!怎么会这样? 这烟灰缸摆明是欺负她嘛!办公室这么大,什么地方不好滚,偏偏刚刚好滚到他裤脚下才停? 这……叫她怎么敢去捡呢? 孟依筠跪在地毯上,在原地愣了好久,不知该不该上前把烟灰缸捡回来? 偌大的办公室一点声响都没有,她仿佛听见自己的呼吸和心跳声……而另一个人也久久不吭气,安静空间里十分诡谲。 “你怎么还在这里?”好久,康兆谖终于开启尊口,冷冷问道:“还有什么事吗?” “没、没有。我……我、我正在整理茶几。”孟依筠抖颤嗫嚅道:“对不起,这个——我、我不小心把东西弄掉了,对不起——真不好意思……” 她狼狈地从地毯上爬起来,火速上前捡起烟灰缸,发抖的纤纤小手不经意碰到康兆谖的裤脚,顿时她心虚得满脸涨红。 她,当然没事,只是故意留下来偷听他讲电话而已—— 然而,这事实怎能让他知道啊?! “嗯。”康兆谖没有注意到她怪异的表情,拿起桌上还冒着热气的咖啡轻啜了一口,然后不带感情地吩咐道:“桌上有叠作废文件,麻烦你用碎纸机碎掉。” “好。”孟依筠回过神来,镇定地走到他面前拿起那叠盖好作废章的文件,确认再询问:“就这些吗?” “对,全部都在那里。”康兆谖处事谨慎,即便是作废文件这种小事也一定只交给信得过的人执行。 孟依筠大概三个月前才被赋予这神圣伟大的使命,之前负责公司机密文件作废工作的是会计部的张近兰,也正因为这神圣伟大“碎纸机使用权”的转移,造成她对孟依筠难以降低的敌意与妒意。 “今天咖啡好像变淡了。”康兆谖放下咖啡杯,微皱眉头。“孟小姐,下次请你注意,我不喜欢喝太淡的咖啡。” “啊?太淡?会吗?”一连三个问号,孟依筠小心谨慎地操作碎纸机,不自觉秀眉微蹙,暗忖道:昨天才说太浓、太苦,怎么今天又嫌太淡?这家伙的味觉是哪里失调啊? “确实是太淡了。”康兆谖将杯里残余的咖啡一饮而尽,一再摇头,并以鄙夷的口吻说道:“你太不用心,做我的秘书都这么久了,连杯简单的咖啡都没办法固定品质,该好好检讨——” “可是您昨天说……”孟依筠张开口试图辩驳,一转头,迎面射过来他凌厉尖锐眸光,吓得她把想说的话全吞了回去。 “交代你的事照做就对了,我不想听任何理由借口。”他厉言训斥。 “是,知道了。” 孟依筠垂下眼睫,闭紧嘴,专心把手上文件用碎纸机碎掉。 一定是那通电话惹的祸!她心底闷闷地揣测。 看他讲电话时板着一张臭脸,可想而知他的心情一定是超级不爽,若非情绪低落,怎么可能才一天口味就差了十万八千里? 哎,说到底就是前人造孽,害她这个倒楣的后人遭殃! 无辜地被骂了一顿,孟依筠微低头、嘟着嘴,心头的闷真不是一个“不爽”足以形容,她不情不愿地将一张张文件喂进机器里。 “孟小姐,我需要一份礼物,晚上八点以前要,请你到百货公司帮我选。” “多少钱?送给什么样的人?很多名牌精品店七点就关了,最好早一点让我知道送礼对象。” 孟依筠直接反射性地回问,这是她身为秘书该有的专业。 “一对日籍老夫妻,七十多岁吧!”康兆谖思索,提出重点要求。“日本人讲究好的品质,不要送太虚华不实的,最好能代表台湾特色,而且是日常生活能用的东西。” “好,我知道了。”孟依筠终于处理完所有作废文件,快速收妥碎纸机。“我现在马上去买,八点前没问题。” “嗯。”康兆谖早埋首在他的文件堆里,头连抬也没抬,低嗯一声就算回应。 时间紧迫,她认分快步奔向电梯,到自己位子上拿了包包,直赴离公司最近的精品购物商场“执行任务”。 想起桌子上堆了如小山一般待理的公事,孟依筠在路上暗自估算着: 这一趟过去百货公司,挑挑选选搞定礼物再杀回来,大概也近下班时间了,那么多公事仍然得做完才行啊! 换句话说,今天她又得加班了。唉…… 第二章 带着孟依筠精心挑选的礼物,康兆谖来到台北闹区某巷内一幢传统日式建筑。 超过一甲子的公家宿舍,位在台北房价最高的大安区,早年曾在台湾居住、做生意的直江夫妇不惜鉅资买下,做为往返台、日之间的停留居所。 他才刚按了电铃,高龄七十岁的直江夫人随即开门迎接客人。 “你来啦?欢迎,欢迎!快进来!” “您好,夫人。”康兆谖难得扬起温暖的微笑,以日本礼节深深一鞠躬。 这对夫妻长辈彷若他的再生父母,只要他们来台湾暂住,或者他出差去日本,他一定会拨出时间探望他们。 “阿谖,怎么只有你自己一个人来?”直江夫人狐疑地探了探门外,问道:“不是说有另一位贵客?” “呃,她……”康兆谖顿住了,本想继续微笑,但他的表情十分僵硬。“她,昨天临时飞到香港出差了。夫人,真是不好意思,让您失望了。” 又是一个九十度鞠躬,本来他答应了直江夫人要带刚准备交往的女孩一同来拜访,这行程老早就确定好,谁知道那女孩打电话通知康兆谖,说她必须赶到外地工作不能陪同赴约,为此他还在电话里和她大吵一架。 “呵呵呵,没关系,没关系。” 直江夫人了解地点头,她亲切地拍拍康兆谖的肩膀安抚他。 “其实啊,我们见到你已经够开心啰,女朋友下次再见也没关系,现在的女孩子都很重视工作,你要多体谅。” 直江太太领着因女伴失约而一脸愧意康兆谖进入屋内,客厅的榻榻米上坐着一位头发花白的长者,他已斟好热茶,眯起眼睛朝着康兆谖和煦一笑。 “进来坐啊,好久不见!阿谖。” “您好。”康兆谖对长者深深一鞠躬,规矩地坐上榻榻米。“直江先生,近来可好?” “呵,很好很好。”直江老先生欣赏的看着面前年轻人,点头道:“不错啊,你旗下的康谖集团愈来愈成功了。我在日本商界的朋友常提起你啊,大家都对你赞不绝口,你的魄力能力跟年轻时候的我很像啊。呵呵……喝茶喝茶。” “还过得去,托您的福。” 康兆谖拿起茶杯,小口品尝清芬四逸的日本绿茶。 这位老人家是康兆谖最尊敬的长辈。 十几年前,他办完因车祸身亡的双亲丧事,孤身一人去东京投靠舅舅,半年不到就被势利眼的舅妈给赶了出来。 无依无靠的他,在直江先生的连锁拉面店打工,因缘际会认识了亦父亦友的日本餐饮大老——直江原介。 在康兆谖心中,直江老先生算他的再生父亲,不仅提供拉面店的工作让他养活自己,撑完大学和研究所毕业;当年他从日本读完商学院回到台湾,直江先生还介绍他到日本最大商社在台分公司上班。 他从小小办事员一路爬到台北分社最高管理阶层,再出来自己创立事业,一步步踏稳商界脚步,他所有的成就全归功于直江原介一路的提携和必要时的金援。 可以说,直江先生是“康谖集团”重要推手,康兆谖是懂得知恩图报的人,不管他在生意场上多么叱咤风云,甚至被对手批评是“没血没泪、一心向钱”的冷面杀手,面对一路提携的恩人,康兆谖始终怀抱着感恩、谦卑的心,并且礼数周到。 “你啊,算算年纪也老大不小了,别光顾着赚钱、拼事业,该好好考虑自己的终身大事了。”直江原介以一个父亲的立场身分忠告。“一个完整成功的男人,身边少不了贴心懂事的好帮手——” 直江老先生顿了顿,温柔满足看向与自己牵手一生的知心伴侣。 “像我们家老太婆,平常啰啰唆唆的吵得要死,但若没有她在我耳边唠叨,恐怕我那些生意早也做不下去了。” “现在的女孩子不一样了。”听了他的话,康兆谖颇为感慨地叹了口气。“要找到像直江夫人这么聪敏能干、内外兼修的完美女人几乎不可能。” “什么不可能?根本是你没用心!”直江太太一面拆着他带来的礼物,嚷道:“你脾气太大了,该收敛收敛。要不然再好的女孩子都会被你气跑?你自己说,这半年来你换了几个秘书?大概有一打了吧?” “换秘书?”康兆谖很意外老太太记得他一直找不到合用秘书的事,忍俊不住笑了。“这点您就猜错了,我现在的秘书破纪录待了一年多,目前看起来应该还能再撑下去。” “哇!好漂亮的琉璃!”直江太太讶异瞠大眼,专注地凝视着手上一只晶透粉红的琉璃钵。“孩子,你这是哪里找来的?我一直想买这么剔透晶莹的琉璃,在台湾挑了好久都没找到。啊!太美了!真是太美了!” “我秘书去挑的,她的眼光与品味一向不错。” 见直江太太把琉璃钵当什么百年罕见宝物似瞧了又瞧,眼中满是喜悦之光,他这送礼的人也忍不住骄傲了起来。“这家专门做琉璃制品的公司,可是台湾之光,世界知名。” “啊!我猜她一定是个蕙质兰心的女孩子。”直江太太爱不释手地玩赏巧夺天工的琉璃钵,不住点头、赞赏不绝。 “能留在你身边做事,可见她智慧够高,eq也够好,像你脾气这么火爆的男人,柔情似水的女孩子最适合你,个性太强的一定不行,我老太婆有经验啦,不要好高骛远,眼前有好的,你要懂得珍惜把握。” 啊?什么跟什么? 不是在说琉璃吗?怎么又扯到女人上头了? 康兆谖不着痕迹地皱了皱眉,还是应和点头,直江老太太天外飞来这一笔,让自诩口才流利、反应快速的他顿时不知如何回答? “呵呵,老太婆说话又开始颠三倒四了。别理她!” 直江老先生笑着摇头,替康兆谖再添了热茶,化解尴尬地招呼他吃点心。 “来来,你尝尝老太婆做的‘雪娘团’,她说话是颠颠倒倒,但是做点心的手艺可不马虎,这里都是你爱吃的口味,草莓、红豆、奇异果……” “太好了!”康兆谖眼中露出热切星芒。“夫人做的‘雪娘团’是我吃过最好吃的,别说台湾的铺子找不到,到日本去也找不到。” 一颗颗雪白晶莹的日式麻糬整齐排列在漆黑平盘上,像极了准备起舞的美丽舞娘,这道点心是直江家的独门创造,也是康兆谖念念不忘的口味。 “尽量吃,我做了很多。”直江太太开心把琉璃装回纸盒,小心翼翼收回储藏柜里,眉开眼笑。“得到梦寐以求的宝贝,作梦都会笑了。” “既然夫人您这么喜欢,改天我带您到琉璃工厂参观好吗?顺便可以再挑挑您喜欢的作品。”老太太欣喜满足的笑靥感染了他,康兆谖脱口提议。 “不不,好东西可遇不可求。”直江太太意有所指地眨了眨眼睛。“好东西一个就够了,好的伴侣也是一样。刻意专程去找,不见得能找得到心中理想那个。” “阿谖,我看我家老太婆是中了那琉璃钵的蛊,不知多久没见她笑得这么满足啰,我送她现金也不见她这么快乐。哎,你该好好感谢挑选礼物的女孩子,她真的如老太婆说的蕙质兰心、眼光独具啊!” “嗯。” 嘴里忙着品尝直江老太太的绝门甜点,康兆谖心中有股淡淡的甜,不知道是点心的甜,还是因为一再被称赞的孟依筠? 他从来没有特别在意过这个女孩子,什么蕙质兰心的,他倒是没有感觉,单纯只认为她很“好用”罢了, 仔细回想她任职秘书的一年多来,从开始的什么都不对劲,到现在生活中一切琐事都交给她处理,她已然成他工作上不可或缺的左右手,公司、家里大小事全靠她一手搞定。 当他庆幸不必再三天两头换一次秘书,想不到竟惹来公司其他女同事眼红,比如说:他母亲的表侄女——会计部门的张近兰,这女人尤其喜欢找她麻烦。 康兆谖虽然看在眼里,却没有为她主持过正义,他一向公私分明,职场上的人事斗争算私人恩怨,不在他投注心力的范围。 或许他真的太不在意、太忽略孟依筠了。 康兆谖喝了茶,再叉起一块“雪娘团”吃进嘴里,他一面和直江夫妻开心闲话家常,心中不时想起老太太讲的,很有哲理的话…… ***bbs.***bbs.***bbs.*** 下班时间早就过了,玻璃帷幕外的天色已暗,孟依筠还在电脑前奋斗。 看看墙上时间已七点多,公司的人几乎走得差不多了,肚子有点饿,孟依筠先到公司附近的自助餐店买了两个咖哩猪排饭回来。 康兆谖是禁不起饿的,她深知他的习性,该吃饭的时间一定得帮他准备好便当才行。 端着热腾腾便当,孟依筠走到电梯前按了楼层,脑海里盘算着等下送完便当,得马上处理完他说了好几次急着要用的“全球经济评估报告”,那是明天早上的干部会议要用的重要资料—— 才想着,她眼前白色日光灯闪了两闪,接着眼前一片黑暗,陡然什么都看不见了。 天啊!怎么回事?停电?! “完了!我刚做到一半的资料……毁了毁了!我还没存档耶,唉哟……怎么会这样啊……”她哀号不已。 眼前漆黑一片,她端着便当站在原地,心慌了。 办公室没有其他同事在,完全的黑暗中,她连方向都辨别不出来,不知道这次停电会停多久,总不能一直站在原地吧? 孟依筠脑子很混乱,不知道楼上的康兆谖现在情况怎样—— 砰!突然一声巨响,结结实实地吓了她一大跳! “谁?是谁?” “孟秘书?是你吗?” 突然间,楼梯安全门被打开了,康兆谖手拿小型手电筒出现,一贯低沉平稳的嗓音让她慌乱的心顿时安定下来。 “你、你走楼梯下来?”好半晌,孟依筠终于问出这句话。“走了五层楼?” “不然呢?电梯又不能用。”康兆谖拿着手电筒忧心地看了看封闭的电梯门。“我怕有人困在里面,所以赶快下来看看。” “吓死人了!怎么会突然停电?这栋大厦才新落成不久啊!”孟依筠惊魂未定地嘟囔道:“租金收那么贵,竟然搞这种乌龙。” “先别管它了!你没事吧?”康兆谖接过她手中的便当,以手电筒的光亮引领她回到座位上。“肚子好饿,先吃饱再说。你吃过没?” “我也还没吃。”孟依筠指了指桌上的便当,说道:“本来是想先给您送过去再下来吃的。” “赶快吃吧!便当凉了就不好吃了。”康兆谖把手电筒直立,微弱灯光恰好让他们看清桌上便当盒里的菜色,和彼此受过惊吓后的面容。 “喔,好。”孟依筠一向听他的命令行事,就算“手电筒”灯光一点也不美,总裁大人拿着手电筒的气氛更是诡异—— 但是,瞧他一点儿也不以为意地吃得津津有味,她还能说什么呢?只能乖乖地跟着吃饭了。 “唉——该做的工作都还没做完。”挟起一块肉,孟依筠想起没存档的文件,她担心得食不下咽。 “先吃完再说。”康兆谖面不改色,专注享受他的晚餐。“反正电停都停了,再说什么也来不及,不如先好好填饱肚子。” 借着微弱的手电筒光线,孟依筠看到康兆谖脸上表情一派镇定。 真是被他打败了!这个时候,他还吃得像烛火晚餐似尽兴陶醉——厚,真是够了喔! “你刚说什么资料没弄完?”康兆谖平和语气问。 “一九九五年到二○○五年全球经济评估报告,就是……总裁明天要用的,万一档案真的不见了,怎么办?” “嗯。”康兆谖沉吟,回道:“着急也没用,现在什么事也不能做,等电来以后再说。” “是啊,我想总管理处那边会马上处理才对。”她一口一口地吃饭,康兆谖的冷静让她不安的心跟着平和下来。 “奇怪了,像我们这种智慧型大楼一遇到停电的状况,备用电应该会开始运作才是,怎么都过了几分钟,还没有动静?”康兆谖不悦地说:“如果大楼这边不能给租户一个合理解释,我考虑换办公室。” “是啊!竟然备用电都没有,太离谱了!”孟依筠也觉得不可思议摇头。 “不行!在这里干等不是办法,我去找管理处的人理论,实在太夸张了。”康兆谖合上便当盒,愤怒地起身。“我们每个月交那么多管理费,这种服务品质说不过去。” “等等。”孟依筠情急地拉住他的衣角。“总裁您要是把手电筒拿走,我、我我就看不见了啊。” “你坐在这里等我。”康兆谖挥了挥手,不耐烦道:“拜托,你都这么大的人了,又不是小女孩。” “可是——我、我怕黑。”孟依筠害怕得又抓住他衣角,像可怜的小猫。“您不能把手电筒拿走。我怕黑,很怕很怕……不要啦!” “不拿我怎么走路?”康兆谖讶异看她吓得哆嗦的样子——不会吧?停个电而已,又不是世界末日,有必要吓成那样子吗? 枉费直江老太太一再称赞她蕙质兰心,这会儿康兆谖看不出她哪里蕙质兰心?只觉得她胆小如鼠,麻烦至极! “我我、我不要一个人留在这里,好恐怖。”孟依筠拉紧他的衣角,紧张害怕得眼眶发红。 “你……”照理说,康兆谖该勃然大怒才对,但见到她红红的眼眶,满腔的怒火瞬间熄了,只剩无奈。“那怎么办?没手电筒我也走不到管理处去。” “我跟你一起去,可以吗?”孟依筠怯生生地问:“反正,不要留我一个人在黑漆漆的这里就好了。” “下去还要走好几层楼?你行吗?”康兆谖好气又好笑。 “没关系,我可以。”孟依筠一口答应,或许,这危急时刻要她做什么,她都会答应吧! “好吧,既然你坚持,那就走吧。”康兆谖没办法,只好让她跟着了。 “谢谢。”孟依筠感激点头称谢,手指紧捏他的衣袖死也不放开。 就这么一步步下楼梯,康兆谖人高腿长,跟在后面的孟依筠几乎要小跑步才追得上,像似跌落大海中的遇溺者,紧抓手中唯一稻草,死也不放开。 “啊!” 才下了两层楼,孟依筠脚步一个没踩稳,一阶楼梯踩空猛地往前倒,被她拉住的康兆谖也差点随着滚落楼梯。 还好,他的反应够快,一手握住扶手稳住身体,另一手则是快速捞住倾倒的孟依筠—— 于是,吓飞魂的孟依筠,她整个人倒进康兆谖结实的胸膛,他浓烈的气息冲进她鼻里,一种致命的费洛蒙迅速蔓延传导至所有神经,她不仅魂儿飞去,连基本的呼吸都困难…… “总裁!对、对不起!对不起——”僵在他怀中的孟依筠觉得自己糗毙了!巴不得撞死算了! “所以我才叫你不要跟来,你偏要!”康兆谖声音很冷,把她身子扶正后刻意保持一些距离。“你看,万一我们俩都滚下楼梯,不摔成肉饼才怪!” “对不起啦,我不是故意的。”孟依筠拼命鞠躬陪不是,她尴尬得不知如何是好,幸好现在停电,否则他一定会看到她的脸红得像烧透的虾。 “你还要继续跟吗?”康兆谖转过身子,正色望住她。 “我……”孟依筠没胆说出她不跟的话,现在身处阴暗的楼梯间,比起在办公室更可怕。“我不敢自己走,这里更黑,我怕黑。” “好吧!你跟好。”康兆谖耸耸肩,不由分说抓起她的手。“我牵着你走,刚刚差点把我衬衫给扯破,万一真扯破你可赔不起。” 她的手被他的大掌紧紧包覆,一股温暖安定的力量汩汩传达心头。 黑暗中,她不怕了。 取而代之是另一种慌张,心跳节拍紊乱,她没想到他会牵着她的手,即使她知道这可能只是他怕自己被连累摔死,或毁了一件名贵衬衫而不得不这么做的权宜之计,但他的的确确牵着她的手啊! 被牵着手的感觉好好喔,好温暖,好有安全感,他就像是温柔呵护着自己的贴心情人…… 她乖乖让他牵着走,微弱的手电筒灯光照射灰白阶梯,一阶阶向下降落,对此刻的孟依筠而言,倒像是奔往天堂之路,她的心一点一点的飞扬起来,内心渴望继续停电下去,最好电永远都不要来。 下楼的速度总是比上楼快,他们好不容易走到一楼,听见有人移近的脚步声。 “孟秘书,康总裁?你们——你们怎么走下来了?”保全领班看见两人从安全门走出来,讶异张大口。 一见有人,康罩谖马上松开紧握她的手,孟依筠像是卖火柴女孩熄灭了最后一根火柴,所有粉色绮丽的梦想消失不见。 难以言喻的怅然若失,她呆呆站在他身旁,面无表情。 “不走下来难道在楼上等死吗?”康兆谖一见管理处主管便发飙起来。 “你们是怎么搞的?这么新的大厦竟然没有备用电力?万一有人在电梯里怎么办?还敢收那么贵的管理费,有没有搞错,叫你们上头的人出来!” “康总裁,你别生气——”劈头被骂得狗血淋头,保全领班硬着头皮赔不是。“我们已经派人去查了,应该是管线出了问题。” “哼!现在才知道查?搞什么。”康兆谖气愤难消。“平常就该仔细注意,小事不注意也会出人命的,你知不知道?” “是是是,我一定会禀报上面改进。”保安领安一再鞠躬道歉。 当! 瞬间眼前一片刺眼光亮——电来了。 “啊!来了来了。”孟依筠高兴地跳起来。“终于有电了,谢天谢地。” “抱歉抱歉,让你们受惊吓了。”保全领班还是一个劲儿赔不是。“明天我一定告诉上头,请他们务必检查全栋大楼管线,一定不会再发生这种事。” “这种事最好是不要再发生,否则我第一个搬家。”康兆谖疾言厉色警告。 “是是是,我们会注意。”保全领班鞠躬鞠得腰都快折断了。 “孟秘书,现在电来了,赶快回去把事情做完。”康兆谖冷面下达命令。 “好,马上去。”她一样只有鞠躬听令的份。 电一来,眼前恢复光明,她跟他之间似有若无的“电”也全部消失无踪了。 孟依筠十分颓丧按下电梯,不敢抬头看他冷酷无情的俊脸。 现在的康兆谖绝对跟刚才牵她手的温柔男子不是同一个人,她可不想碰钉子,还是乖乖回办公室去干活去。 第三章 隔天,停电的意外不再被提起,孟依筠提着怦怦直跳,无法真正平缓的心跳来到办公室。 才进到公司,便听见一阵吱吱喳喳,原来大家都在讨论本年度的员工旅游——破天荒地,康兆谖竟然也要参加! 听闻消息,孟依筠愣了一会,到公司一年多了,康兆谖从来都不亲近员工的,怎么可能愿意放下身段参加员工旅游? “孟秘书,连你也不知道总裁这次要参加员工旅游吗?”会计部主任——张近兰以一种怀疑眼光瞅视她。 “我?我不知道啊!”孟依筠突然被张近兰瞪大的眼睛吓了一跳。 她早知道老大姐对她很有意见,如此简单问题也摆出严厉晚娘面孔,活像她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坏事。 “喔?你身为总裁秘书竟然不知道?”张近兰咄咄逼人,以讽刺的口吻道:“哼,你每天窝在公司里三更半夜不回家,也不知道是真忙还假忙?这么紧迫钉人,竟连总裁要参加员工旅游的事也不知道?” “总裁只是口头上说可以,又还没真正确认。”公司里最资深的业务部经理,胡悦晴冷然说道。 “是啊,总裁一直还没跟我确认。”孟依筠感激地看了胡悦晴一眼,接着说:“我今天会正式跟他确认这件事。” 全公司大概只有最资深的胡悦晴敢公开跟张近兰呛声,张近兰主管公司财务又仗着她是康兆谖的远房亲戚,常常对其他同事颐指气使,态度十分嚣张。 “他真的会去吗?” 一名新进的小助理睁大期盼的眼眸,怯怯地问。 “既然说了要去就会去吧。”大伙儿七嘴八舌地讨论起来。 “康谖国际集团”一年招待员工两次国内旅游,偶尔业绩破记录的话,康兆谖会适时加码国外旅游,在现下不景气的环境中,算是福利很好的公司了。 “以前康总裁几乎不参加公司的旅游,怎么会这次突然想去呢?好奇怪喔。”另一名也算资深的女员工开口道。 “以我看,总裁只是嘴巴说说啦,他那么忙怎么可能去啊?”另一名业务部女业务员接着说。 “是喔?总裁他不会去喔——”几个女同事语气中明显有着失望。 “到时候看他有没有出现就知道了嘛,讨论这个有什么意思?”胡悦晴下了结论,把眼光调向孟依筠。“这次去花莲赏鲸你会参加吧?” “我?”孟依筠愣了一下,她没想那么远,何况,万一康兆谖不去的话,或许她必须留下来支援他。“嗯……我到时候再看看啦,现在也还不确定。” “嘿,你千万不能缺席喔!”胡悦晴眯起眼,笑得好神秘:“业务部那几个新来的男同事多欣赏你啊,要是你不参加的话,他们大概也没劲儿了。” “哎呀!胡经理你别再取笑我了。”孟依筠急忙撇清。“我才没有那么大的魅力。” “有。只是你满脑子工作工作,眼睛里除了顶头上司没有别人,才会对周遭爱慕的眼光一点儿都没注意。”胡悦晴意有所指地道。 “就是嘛,孟秘书这么漂亮赶快去交个男朋友啦,要是有男朋友才不可能每天都加班到那么晚——哎呀,你太认真让我们压力好大喔。”一名女员工跟着说。 “没有啦?我尽本分工作而已。”孟依筠温柔浅笑,谦虚回答。 她无意再跟同事们闲聊下去,在康兆谖进办公室前,她得把一天的行程和工作备忘录准备好。 “说的比唱的好听,尽本分?哼!”张近兰不以为然撇撇嘴角,冷哼:“别的本事没有就会装忙,每天都最晚走,不知安什么心!” “……” 孟依筠不是没听到张近兰出言不逊,但她装作没听到埋首电脑萤幕中。 “晚下班就不安好心哦?”胡悦晴再度仗义执言。“你不也常常搞到三更半夜啊?那你又是什么居心?” “我是在忙年度的会计帐!”张近兰激动拉高嗓子,圆瞳瞪得好大。 “谁像她?有一次我手机放在公司忘了,打电话回来问,居然还有人接,那时快十二点了。十二点耶!你们谁会在公司加班到十二点啊?!当时谁会在公司?想也知道是康总裁……”张近兰顿了顿,眼光不怀好意瞟向孟依筠。 “十二点不算晚,当初总裁亲自带业务部的时候,为了联络欧美客户,到了半夜两、三点都还在工作,睡在办公室直到天亮常有的事。”胡悦晴以开国元老身分细说当年。 她欣赏孟依筠对工作的全力投注,看不惯张近兰没事爱嚼舌根搬弄是非,每回张近兰针对她的时候,胡悦晴一定义不容辞发言解围。 孟依筠自知人微言轻,她绝不会傻到跟张近兰正面冲突,眼前的战局交给精明干练的胡悦晴,她只管把顶头上司交代的事情办好最重要。 “半夜十二点哟,孤男寡女的……哼!”张近兰故意把这四个字说得极暧昧。 “孤男寡女又怎样?我以前也常跟总裁一起出差、住同家饭店,几天几夜一起吃睡作息,我跟他有怎样吗?呵呵,有些人喔,自己思想邪恶就把别人想得跟自己一样邪恶。” “胡经理,你说话客气点。”张近兰一向以皇亲国戚自居,没人敢对她如此不敬,她怒不可遏拍桌子:“不要以为我治不了你。” “一大早在吵什么!”张近兰才吼完,门外陡然响起严峻的声音。“看来公司是该考虑紧缩人力了,这么多闲人一大早没事做,公司发薪水可不是请你们来聊天的!” “总裁,我把上个月的业绩总表放在您桌上了。”胡悦晴面不改色走到康兆谖面前,落落大方地露齿一笑。“我现在马上要到‘炎华科技’敲下年度订单,一有好消息立刻向您报告。” “嗯。”康兆谖几乎冻结成冰的酷脸毫无表情,轻轻点了头。“赶快去。” 胡悦晴挑了挑眉,优雅转身对张近兰使了个得意的眼色,拎起那只价值三十万元的凯莉包出门抢订单去了。 一瞬间所有职员都回到自己位子,不管有事没事一律打开电脑、或打开档案装忙,唯有张近兰杵在原地很尴尬,她的办公室是在最里面的会计室。 “孟小姐,到我办公室一下。”康兆谖冷冷丢下一道命令,头也不回迈开大步走进电梯直上顶楼专属办公室。 “是,马上到。” 孟依筠全身细胞绷得死紧,立刻收拾该用的文件,连走带跑直奔总裁办公室。 至于那皇亲国戚张近兰,显然康兆谖连看也没看她一眼,仿佛是不存在的透明空气。 ***bbs.***bbs.***bbs.*** 康谖集团 总裁办公室 “先坐下,我有点事跟你说。”见秘书进门,康兆谖先招呼她坐在面前的木椅上。 “总裁?”孟依筠很少跟他近距离面对面,以往她只需低着头看行程表逐一报告就可以了。 坐在他面前,一呼吸就闻到属于他的阳刚气息,浓浓的古龙水混合男性费洛蒙味道,这样的气氛让她紧张,浑身不自在。 “下礼拜公司员工旅游到花莲赏鲸,我本人会亲自参与。”康兆谖慎重其事对她“宣布”:“我想很多同事都很关心这件事,再有人问起的话,你可以向他们确认我会亲自参加,也希望全公司同仁都尽量参与。” “好。知道了。”孟依筠认真在笔记本记下老板交代的话。 “还有,”康兆谖打开他桌前电脑,快速搜查想要的档案资料,表情严肃地说道:“花莲旅游总共四天,公司不能唱空城计。我必须与国内外客户保持联络,请你把可能用到的资料都带着,以备不时之需。” “啊?都带着?要我带电脑和资料去花莲旅游?这……”孟依筠抬起头,一脸愕然。 这太残酷了吧?! 孟依筠直觉不妥,大老板要表现亲和力,跟着员工去旅游,却要她小秘书背负那么大的压力,那她宁可留在公司加班算了,干嘛玩得那么痛苦! “怎么?有困难吗?”康兆谖眼中充满质疑。“你当我的秘书也有很长一段时间了,哪些重要资料该准备,照理讲你闭着眼睛也抓得到,这要求不算为难你。” “是,不为难,我可以准备。总裁您放心。” 康兆谖说的话如同圣旨,下面的人只有照办的份儿,孟依筠深知辩驳只会给自己带来更多麻烦。 “好。我相信你一定没问题。”康兆谖微微扯开嘴角,勉勉强强算是笑了。 不知为什么,他那般勉强的笑容看在孟依筠眼中反而压力重重,每回他要求属下做什么困难的任务时就会露出深意的笑颜,叫人不怕也难。 “对了!有件事也要顺便麻烦你——”康兆谖眼眸一亮,突然想到某件重要的事。“我没时间去买休闲服,家里那些骑马和打高尔夫球的运动服不够平民化,我想要轻松点,尽量跟同事们拉近距离。” 康兆谖挑了挑眉,继续说:“平常我的西装都是你帮我处理,所以,这几天下班有空的话,麻烦帮我到平价休闲服饰店挑几套适合的,你就随便买买,重点是我能穿就行了。” “啊?随便买买?可是,我不知道您喜欢什么款式……”再度张口结舌,孟依筠今天受足了他的震撼教育,再多个几次恐怕她心脏会停掉。 他订制的西装有专业师傅给意见,万一有什么不合他意的就推给师傅了事。 可是——他要她去挑运动服,还随便买买勒?问题是,谁真的敢‘随便’买买啊?开玩笑! “你不要有压力,不过就是几套衣服而已。”康兆谖说着又板起脸来。“就依你平常买东西的直觉去买就对了。” “好、好吧。”孟依筠乖乖在笔记本上记下这件事。 哎,随便买就随便买吧!万一不满意也随便他了。 “先这样。”康兆谖眼睛又回到电脑萤幕,随意挥了挥手。“没事了,你回办公室去。” “是,总裁。” 孟依筠恭恭敬敬起身,向他微微一鞠躬后退出总裁办公室。 走到门口,她不经意瞥见用来装杂物、食品的置物柜空了—— 噫?怎么吃这么快?不是上礼拜才把泡面、咖啡、饼干装得满满的吗?孟依筠不解地暗忖。 “哇!想不到总裁看起来瘦瘦的他竟然这么会吃?!吓死人了!下次得买更多来备用才行,万一哪天他加班肚子饿却找不到东西吃,我可倒大楣了。” ***bbs.***bbs.***bbs.*** 旅游前一天,孟依筠在赁居的小雅房里整理行李。 摊了一床铺的衣服杂物,一只打开了的行李箱,她把自己为数不多的家当都搬出来了,就不知该怎么装进需要的东西。 “去海边要穿什么?裤子?太拘束了!裙子?会不会走光啊?”孟依筠拿着衣服在小小镜子前比来比去,拿不定主意到底要穿什么才好。 “管他的!出去玩就是要舒适嘛!干脆四天都穿运动服,省事。” 把柜子里的衣服全穿过一遍之后,孟依筠最后决定带几套棉质的运动衣加普通球鞋。 休闲服是去帮康兆谖买衣服顺便一起买的,一次买多可打折又有折价券,当然要利用好机会帮自己买几套! 孟依筠把几套浅色休闲服全塞进行李箱里,她知道穿得太随便一定会被公司其他女职员取笑,但她管不了那么多,去度假嘛,怎么舒服就怎么穿啰! “天啊!资料这么多要怎么带?” 衣服问题解决,再来是最最恼人的资料。 “讨厌!为什么以前他都不参加,偏偏这次要去啊?唉哟,好烦!他要的东西多如牛毛,万一不小心漏了什么,说不定会被他扔进海里去……怎么办?” 她皱眉撇嘴,捶首又顿足地望着笔记电脑发呆,这真是个艰鉅又危险的任务,孟依筠左思右想不知该怎么处理才恰当,干脆再拿一个全空的行李箱,把可以装的档案文件全丢进去,最后再装进笔记型电脑。 “东西全在里面,我已经尽力了,再不满意的话,随便他啦。” 孟依筠装完行李,累得气喘吁吁,对着两只大行李箱碎碎念。 ***bbs.***bbs.***bbs.*** 这次“康谖集团”所举办的员工旅游堪称大手笔,为节省交通时间,康兆谖让全公司同仁搭飞机直达花莲机场,以免除长途跋涉的舟车劳顿。 星期五下班后立即出发,飞行不到一小时就到了花莲,大伙儿下榻东部海岸靠山面海的“云波饭店”。 由于天候已晚,进入饭店后并没有安排游览行程,许多公司同仁选择搭乘饭店的接驳车进花莲市区逛街,也有人自行到饭店外的海滩悠闲漫步。 孟依筠进到分配好的房间,首先便先是跳进按摩浴缸来个花瓣浴再说! 她既不想进市区、也没到海滩散步,难得能住到“好野人”才住得起的华丽套房,她宁可选择留在房间里享受五星级饭店的超豪华设备。 泡过澡,她穿上新买的休闲服,坐在落地窗前欣赏一望无际的壮阔海景,再冲上一壶热茶慢慢品赏。 对于成日劳累工作的她而言,再也没有什么比一个人静赏海上星辉更为享受的事了。 赏过海景、喝完茶,整理好行李,再把笔记电脑接上网路,到公司信箱浏览一遍讯息,该做的事情都做完了,时间还不晚,孟依筠拿起小包包打算到饭店的中庭四处晃晃。好好地参观一下这座号称东部最豪华的饭店,到底有多么与众不同。 她悠悠哉哉、漫无目的地走着,饭店的中庭飘着浓郁花香。 远远地,一阵悠扬琴声吸引她一步步趋近,那是一座设计精巧的玻璃屋酒吧,坐在里面除了聆赏现场演奏、演唱,还可抬头仰望东部不受光害污染的璀璨星空。 孟依筠毫不考虑就走了进去,既然出来玩,她决定给自己一个不一样的假期。 才坐下,不等服务生过来点东西,孟依筠便讶然地发觉康兆谖一个人坐在对面桌独自喝着啤酒,举着酒杯的他也恰好看见她坐下。 哎!怎么他也留在饭店里没出去?! 不会吧?连出来玩都逃不过他的视线,这算是幸运还是倒楣? “总裁。”孟依筠只能乖乖点头打招呼。 眼前这种状况,她根本没有任何可以脱逃的机会。 “过来一起坐。”康兆谖向她招招手。 “啊?我?这……”孟依筠坐着不敢动,低着头不知该如何是好? 虽然,在她梦中常有与他同桌共享佳肴、共饮美酒的虚幻片段,但现实中她哪来的胆子? 万一给公司那些碎嘴的女同事看到还得了?不把她围剿至死才怪! 康兆谖见她不动,干脆自己移到她这桌。 “孟小姐你想喝什么?喝酒吗?” “不!我不喝酒!” 孟依筠被他反常举动吓得惊跳起身,像做错事的小孩子低头站立。 “你先坐下。” 康兆谖轻拉她的衣袖,不甚了解她为什么紧张成这样子? “我——我还是去外面走走好了。” 孟依筠摇了摇手,很“俗仔”地想落跑。 她真的不敢跟他坐在一起喝东西,万一给同事撞见了可不得了啊! “既然来了,你就好好坐下来喝点东西再说。”康兆谖又拉了下她衣袖。“叫你坐下就坐下。想喝什么?鸡尾酒也不错,酒味比较淡。尽量点,我请客。” “请客?这怎么好意思?”孟依筠乖乖地依言坐下,客套回话。“我自己付就好了。” “叫你点就尽量点。”康兆谖不改平日命令口吻,他连请客都很权威。“我都说我要请了,你想喝什么?” “随、随便。” 被他这一凶,孟依筠本来就紧张的脑细胞全部当机。 “嗯,那就喝‘热带旋风’好了,果汁调酒,女生都喜欢喝。”康兆谖爽快地帮她决定。 嗄?女生都喜欢喝?这话是什么意思?孟依筠心中一震! 敢情他常上酒吧,还常点这种酒给女孩子喝啰? 而且机会还可能多到足够做小型市调,了解这款调酒对女孩子而言口碑一致不错哩! 哇咧!原来在公司凶得很什么一样的总裁大人,竟也是夜店王子呢! 孟依筠偷偷瘪了瘪嘴,她不太能想象凶巴巴的康兆谖在夜店里怎么讨女孩子开心? 不一会儿,“热带旋风”真如一阵旋风般快速送上来,澄黄鲜亮的酒汁搭配五颜六色的巧妙杯饰,这杯酒果然令人目眩神迷。 如同眼前这名俊帅耀眼,却常嘴巴不饶人的多金帅哥,孟依筠与他对坐无言,不知为何脑子昏昏晕晕,显然是他独特出众的魅力迷惑了她,而不是那杯酒…… “谢谢。”孟依筠微举起酒杯向他致谢。 “不客气。”一直表情冷酷的康兆谖终于有点笑意。“说真的,你平常为公司做那么多事,也帮我很多忙。请你喝杯一杯饮料不算什么,应该的。” 接下来,两个人没别的话可说了,静静地听音乐,偶尔抬头望望星辉满天的玻璃天幕,或低头啜饮饮料。 “今天收过email了吗?”好一阵子,现场演奏换班的空档,康兆谖突然打破沉默问道。 “收过了,刚出门前我看了一下,没什么特别信件,重要客户都知道这几天我们员工旅游。” 拜托!你嘛帮帮忙! 出来玩还一心想着公事?那还玩什么? 孟依筠表面很认真地回答,心里面一阵嘀咕。 康兆谖沉吟一下,缓缓道:“那……没事的话,一起到海滩上走走如何?” “嗄?”孟依筠吓了好大一跳! 猛一倾身差点儿把桌上那杯没喝完的“热带旋风”给推倒了。 “小心!”康兆谖眼明手快地稳住摇摇欲坠的玻璃杯。 “你是说,现在去沙滩?”孟依筠微偏着头,十分狐疑的表情。 “嗯,听说这家饭店的沙滩是私有的,东部海岸难得有白净绵延的沙滩,他们花了很多钱从别的地方运过来,我想去看看。” 不会吧?康兆谖竟然邀请自己跟他一起去沙滩散步? 孟依筠仰首望向天空满布的星光,心中自问: 怪哉,今天到底是什么日子啊? 第四章 饭店底层有一条专属的走道通往沙滩,孟依筠跟在康兆谖身后,一颗心狂跳不止。 “先生,小姐,今天沙滩上有活动喔,只要是情侣或夫妻都可以免费领一份饮料和烧烤。” 走道尽头的饭店服务人员热心地交给他们一人一袋食品。 “啊?情侣?我们…………”孟依筠急忙张口解释,这误会可大了。 “谢谢你。”一旁康兆谖随即以眼神阻止她再继续说,迳自伸手向前接过两袋食物。 “说你笨还真没冤枉你。”走上沙滩,康兆谖说话了。“人家给你东西就接过来就是了,说那么多干嘛?” “可是我们又不是……”孟依筠被念得很冤枉,五官纠结。 “你管他?又不重要。”康兆谖从袋子拿出一瓶啤酒递给她。“唉,我怎么会教出这么蠢的秘书?人家看我们穿同款式的运动服,当然以为我们是情侣。将错就错就有吃有喝的,有什么关系?” “啊!对耶!” 经他提醒,孟依筠才发现他们穿的是同款衣服,是她为了帮他买运动服一起买的。 天啊!蠢死了!孟依筠当下糗到满脸通红。 当初只顾贪图它的打折和折价券,竟没想到可能会出现穿“情侣装”的场面。要是被公司那群无聊的女同事发现,不知又要说得多难听了。 “对不起,总裁,我不是故意的,真的不是故意——”孟依筠以为他叨叨碎念是因为生气了,急忙低声下气道歉。 “又怎么了?没事道什么歉?”康兆谖斜睨她一眼,打开手中的啤酒,仰头猛灌。 “我不是故意跟您买同款式的运动服,是那天店员说多买两套可以满额送,所以我才一起买。对不起……” “你是哪根筋不对?”康兆谖不解睇着她。“我又没怪你这件事。我是说你反应太慢了,跟衣服什么关系?” “哦。”孟依筠怯怯地低下头,不敢正面迎视他的锐眸。 唉,他又用那种冷酷中带点鄙夷的眼光看她了,每回接触到他的眼神,孟依筠总是一阵心悸、心慌外加紧张过度。 她真的好崇拜他的酷帅以及他的聪颖干练,但又害怕他挑剔、不耐烦的眼神。 在他面前,孟依筠显得微不足道,他好像什么事都了若指掌,胜券在握,什么事都逃不过他那双比x光更厉害的眼睛。 “你不喝啤酒吗?”康兆谖瞄着她手中没动的啤酒,随即拿过去喝了起来。“给我喝好了,女生不要喝太多酒。” “总裁?您心情不好吗?”见他连灌两瓶啤酒,孟依筠感觉他有点不太对劲,鼓起勇气问。 “怎说?”康兆谖定住脚步,侧过身来对着她。“谁说喝酒就是心情不好?” “不是啦,我随便猜的。”她想自己一定又讲错话了,还是闭嘴安全些。 “这次,倒是被你说对了。”他继续踩着白色沙滩往前行,心想直江太太说她蕙质兰心倒是有点根据,她竟能轻易觉察他的情绪起伏。 “啊?” 难得被他说自己讲对了,孟依筠有点不太相信,抬起眼,对上他投向她的眸子。 “对了,我突然想到一个问题。”康兆谖把喝光的啤酒罐捏扁,停下脚步,认真瞅着她,缓缓张口问。“你们女人是不是都凭心情好坏做事?好像脑袋里没有安装理性机制。为什么女人今天答应的事情,隔天睡一觉起来完全不算数了?你们都这样的吗?” 啥?发生什么事了?啊他现在是在问什么? 孟依筠仰着头,表情困惑地呆望着伫立在月光下的他。 一向以强者自居的他遭受到什么打击?会找她逛沙滩已经很怪了,还拿着啤酒猛灌,更莫名其妙问起身为女人也难回答的事情…… “又被我吓到了?”温柔的月光融化了他冷酷脸庞,康兆谖牵起嘴角,对她扬起一抹迷人的微笑。 “算了,当我没说。难得这么好的海风、月色也不错,就不要煞风景了。” “总裁……” 他的笑容,令她看傻了眼。 她拂了拂被海风吹乱的发丝,康兆谖若有所思的表情令她迷惘。 绵延的沙滩,浪涛不断拍打海岸,明月在流云中忽隐忽现,两人聆听自然天籁,双双陷入沉默。 孟依筠就着月光看他,走在沙滩上的康兆谖怎么看都潇洒。 即使穿着简单休闲服,亦不减他外形的出色,一八○公分的球员身高加上在健身房里锻炼出来的结实身材,特别是那张足以当电影明星的脸孔,加上又是多金的企业家身分,让许多上流社会的名女人对他趋之若骛。 只要他勾勾手指头,想要什么样的女人都有,可是,他似乎从未把女人放在心上。 虽然外面经常谣传他有交往对象,但身为他的秘书,孟依筠却从来没见他承认哪个女人是他的正牌女友,传言永远只是传言。 以前,总是听他戏谑地对旁人说,女人对他而言,就像是廉价的“来一客”泡面,半夜饿到不行非填肚子不可才用得到。 他对女人、对爱情、对婚姻都嗤之以鼻,是什么原因让他走在花莲美丽的沙滩上,对平常正眼都没认真瞧上一眼的女秘书,提出这么难以理解的问题? “冷吗?”康兆谖打破沉默。 “还、还好。”她回答。 然而孟依筠双唇微颤,因为单薄的运动服抵挡不了寒冷海风。 “有点凉,愈晚海风愈强,我们不如回去吧。出来玩是寻开心的,万一感冒就麻烦了。” “嗯,好。”孟依筠点头应允。 其实,此刻她心中尽管希望可以继续陪着他走在洒满月光的浪漫沙滩上,但康兆谖开口说要回去,服从惯了的她只能听话照办。 回到房里后,康兆谖丝毫没有睡意。 两瓶啤酒并没有让他醉倒,酒精只稍微缓和了心情,泡在大型按摩浴缸里,康兆谖脑中浮现许多人、许多画面。 这是他第一次参加员工旅游,本来的用意是想好好跟员工打成一片。 但他发现其实并不容易,就连平常互动最频繁的贴身秘书,对他都还像在办公室一样唯命是从,其他人更不用说了。 再者,心里一直放着不愉快的事情,平常工作忙碌不太会想起;反而在休假时候不断萦绕心头。 所以,他才会在沙滩上提了那个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关于女人的情绪化和不可理喻,康兆谖算是彻底受够了。 才刚决定要交往的女孩子,爽了他的约,而且还不只一次,他相信这不单纯是情绪化的问题,而是对方根本不当自己是一回事…… 他望了一眼洗手台边的手机,没有未接的电话,安静无声。 “直江夫人说得对,太有个性主见的女人不适合我。” 打开水龙头,热烫水流洒落在他结实的躯体,康兆谖享受地闭上眼睛。 直江太太嘻笑和蔼面容再次跃上眼前—— 老夫人说,能跟在自己身边一年以上的秘书一定智慧高、eq好。 其实,他也觉得孟依筠个性温和,满好相处的,除了胆子太小、反应有点慢,其他都不错。 呿!想哪去了?! 康兆谖把身体整个浸入浴缸,甩了甩全湿的头发,努力将孟依筠恬静乖巧的模样甩出脑海。 别想太多,她只是个任劳任怨的秘书罢了。 ***bbs.***bbs.***bbs.*** 云波饭店咖啡厅 早上在欧式自助餐厅里,好些早起的人们忙碌的穿梭在多样化的起士、面包、麦片,和中式餐点中。 “噫?怎么没看到总裁啊?他还在睡吗?”张近兰端着一盘水果迳自在孟依筠身旁的空位坐下。 “没看到他,不清楚。”孟依筠低头搅动香味四溢的热咖啡,不打算认真回答她的问题。 “哦?你不是总裁最得意的贴身秘书吗?”张近兰语带嘲谑。“他没起床用早餐,你总该关心一下不是?” “要睡多晚是他的私事,我可管不着。” 孟依筠端起咖啡慢慢品尝,心想真够倒楣的,一大早就被这无聊女人破坏用餐心情。 “嗨!大家早啊!”胡悦晴这次员工旅游和孟依筠同一间房,她装扮美丽,巧笑倩兮地走过来。“难得休假耶,你们竟然这么早起?真是白白浪费了饭店超舒适的大床。” “一个人睡觉再舒服的床也没意思啊!”张近兰语气幽怨。“还不如早点起来大吃一顿捞本更划得来。” “哈哈,这么说也有道理啦!” 胡悦晴不改大姐大本色,拉过椅子才坐下,话匣子大开。 “依筠,昨晚印象中你很晚才进房间睡觉耶,怎么你也不多睡会儿?” 张近兰瞪大眼睛,目光如箭般冷冽地朝她扫射。 “噫?很晚睡?欸,你上哪去了?还是跟哪个野男人鬼混?” “我……我哪有?昨晚我没有很晚啊,不算晚睡啦。”无心一句话,让孟依筠结结巴巴,整个人紧张起来。 她很担心!担心昨晚和康兆谖在海边漫步闲聊被同事撞见,闲言闲语传出去不知有多难听? “呵呵,我随便说说而已,别当真。”胡悦晴拍拍她的肩膀。“出来玩就是要开心嘛,有人陪着混到三更半夜也是出来旅游的乐趣之一啊。 我呀,是找不到人一起疯,要不然也是整晚不睡。我以前年轻时候可会玩了,哪像某些人,出来旅游一样早早上床,多无趣!” 她明白在讽刺张近兰,当下气氛又僵凝了。 孟依筠连忙起身,热切地询问两人。“我再去拿些吃的,你们要不要吃水果?还是咖啡?我去拿!” “我跟你一起去!”胡悦晴跟着站起来,两人一起往食物台走去。 “‘她’真的好烦,老要跟我过不去。”孟依筠嘟起嘴,不悦地抱怨。 “别理她。”胡悦晴堆起神秘的笑脸,附在她耳边,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告诉你,昨晚……我都看到了。” “啊?你——”孟依筠瞠大盈眸。“悦晴姐……我、我跟他只是刚好在那里碰到,我们没什么。” “哈哈,你别紧张。”胡悦晴亲切挽着她。“我只是很讶异而已,总裁一向对员工保持距离,难得他愿意放下身段,可见你很让他放心。” “我——” 孟依筠不知该接什么话,事实上她并不觉得康兆谖对自己真的敞开胸怀。 他或许是多喝了点酒,藉微醺的酒意,把厚重、严峻的面具约略松开了一点罢了。 “放心,我绝对不会把它说出去的。”胡悦晴认真地眨眨眼。“相信我啦,我又不是没事干的三姑六婆。再说,本来这就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嗯。”孟依筠微笑点头。 她端着餐盘,绕了食物台一大圈,盘内盛上几种不同颜色的水果和小点心后才回到餐桌旁。 “咳!有件事,你们知不知道?” 张近兰见她们回到座位上,忍不住又要开始八卦了。 “什么事神秘兮兮?”胡悦晴边吃水果边问。 “咳咳!”张近兰四处张望了一番,小小声地道:“总裁最近好像跟女朋友闹得不太愉快。你们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该不会闹到分手了吧?” “啊?他有女朋友?”胡悦晴皱起眉来。“我没听说他有交女朋友。” “哪没有?不信你问孟秘书,之前是不是有个女孩子常打电话来找总裁?”张近兰言之凿凿。 “我每天都要接上百通电话,找总裁的女性很多,倒是不清楚里面有没有他的女朋友?”孟依筠淡然答道。 “所以我才说你们搞不清楚状况——” 张近兰抬起下巴,一副权威人士的笃定口吻。 “告诉你们吧,总裁真的交了个女朋友,听说是个事业有成的女强人,不过,他们最近有争执,好像满严重的。” “喔。”孟依筠不置可否地耸耸肩。“反正不关我们底下人的事。” 她低头继续吃水果,但脑海里却回到昨夜,康兆谖神情落寞地在海滩喝酒散步的情景…… 难道,他确实失恋了,心情太差,才会突发奇想找她一起去逛沙滩喝酒? 哎,世界上匪夷所思的事情何其多,为什么优秀顶尖的钻石单身汉也会被人抛弃? 真是令人难以想象啊!康兆谖英俊多金,是多少女人梦都不敢梦的偶像。能被他多看一眼已觉幸运之神特别眷顾了,舍得抛弃康兆谖的究竟是何方神圣?! 孟依筠反倒对神秘的女方产生强烈好奇心。 “总裁失恋了,这下子又有一堆乌鸦、麻雀开始幻想自己能飞上枝头啰。”张近兰不怀好意。“孟秘书,你可得多加把劲哟!” “关我什么事?” 没想到她又把话题扯到自己身上,孟依筠实在火大了,冷冷反击。 “不要把你心里想的事情推到别人身上。” 想不明白为什么张近兰就爱针对自己? 纵使她私下对康兆谖十分地欣赏爱慕,可她从来没有显露半点迹象,倒是张近兰对大老板的好感已然是全公司公开的秘密。 张近兰把公司里未婚女性全部当成假想敌,尤其是担任总裁秘书的孟依筠,绝对是她第一号敌人,巴不得将她速速除之而后快。 “就是嘛!”胡悦晴一向站在孟依筠这边。 “奇怪了!你又不是公司的总机小姐,怎么知道谁常打电话来找总裁?难不成你偷偷窃听总裁的专线?” “乱讲!我、我怎么可能做这种事!”张近兰脸色一阵青、一阵白,仿佛做了什么亏心事被识破了似的。 “呵呵呵,以你张近兰的本事,有什么事情做不出来?”胡悦晴拉起孟依筠的手。“我们走吧!出去呼吸一下花莲的新鲜空气。” “好啊!我们去外面花园拍照,这家饭店的园艺做得好漂亮呢。” 两个女人边走边笑来到饭店外的花园,错落有致的热带庭园造景给游客们仿佛来到东南亚度假小岛的悠然心情. “来!我帮你先拍几张。”胡悦晴拿起数位相机寻找最好的角度。“帮你拍得美美的,让你‘波’上网路相亲用。呵呵呵……” “哎呀,悦晴姐你别取笑我了!”孟依筠笑得不太自然。 她对任何相亲话题都很敏感,虽然现在她外表是单身,可是她心中早被某人占据,腾不出空间来容纳其他人。 “我说错话吗?”胡悦晴一面拍照,一边跟她聊天。 “我说你呀,平常花在公司的时间太多了,这样怎么交得到男朋友?!康兆谖那家伙有时候要求太过分,你要懂得拒绝啊,不要傻傻照单全收嘛。” “我、我现在是工作为重。” 孟依筠眼神不自主闪烁,就怕被人探出心中的秘密。 “是吗?”胡悦晴把相机交给她,在花园前摆出迷人姿势,笑得好灿烂。 “以前我也是以工作为重,打算嫁给工作算了,后来果然嫁给我顶头上司,你要学我吗?”她边说边搔首弄姿。 “悦晴姐——”孟依筠被她糗得满脸通红。 “好啦好啦!不闹你了。”胡悦晴笑着拍拍她布满霞彩的芙颊。“感情的事很难说,女人要懂得把握机会,见好就收,万一爱不对人绝不恋栈,你记住这原则就对了。” 说着,胡悦晴眼光盯住半空中某一点。 “你看,康兆谖在干什么?好像在跟人家吵架。” “在哪?”顺着她的目光往上寻,孟依筠看到正在房间阳台讲手机的康兆谖,他的表情看来很激动。 “看他讲电话的样子好像很生气,不知道是哪个客户出问题?完了!不知道跟我有没有关系?”孟依筠不由精神紧张,喃喃自语。 “也不一定是客户啦,说不定是私事。”胡悦晴意有所指。“他再怎么强,总是有血有泪有感情的男人,也会有男人该有的情绪。” “悦晴姐,你好像很了解他。”孟依筠忍了好久,终于说出埋藏内心许久的疑问。“听说,你们……以前曾经是一对?真的吗?” “哈哈哈……天啊,怎么可能!”胡悦晴笑弯了腰,摇头不止。“拜托,你哪里听来的?笑死我了。” “正确来源不可考,反正,你也知道‘有人’特别注意他——” “你说张近兰?”胡悦晴收敛笑容,认真道:“这号人物你不用对她太客气,公司里太多这种女人。尤其你现在是康兆谖最信任的秘书,大家都睁大眼睛看着你们俩的一举一动。” “说到她,我真的要谢谢你,每次都帮我解围。” “客气什么!我是看不惯她气焰嚣张罢了。”胡悦晴走到庭园中的木椅坐下,抬头看着孟依筠。“坦白说,康兆谖人真的不错,能力强,又长得帅,难怪女生都喜欢他,从以前大学时代就这样了。” “大学?你们是大学同学?”孟依筠诧异问道:“怎么都没听说过?” “没错,我们是同班同学。很奇妙吧?两个台湾人跑到东京去当同学。不过,这有什么好说的?”胡悦晴笑了笑。“让人家知道,还不是多嚼舌根而已。” “说的也是。公司里流言蜚语太多了。”孟依筠同意点头。“万一你老公误会就糟了。” “呵,真要传我也不怕啦!” 胡悦晴一派大姐大的豪爽。“我的家庭很幸福,不是随便两三句谣言可以破坏的。再说,打从以前康兆谖就不是我喜欢的型,我们注定一辈子是生意搭档的纯友谊。倒是你……呵呵呵……” “我?我怎么了?” 孟依筠不解胡悦晴笑容中的深意。 “你喔,我认为你跟康兆谖满速配的。” “唉,悦晴姐,你又来了。干嘛又说到我身上来?” 清丽芙容再度烧红,孟依筠娇嗔跺脚。 “我说真的。康兆谖平常个性是‘机车’了点,但他是外表刚强,内心柔软的男人。你呢,刚好是外表柔弱,内心很坚强,所以是绝配!”胡悦晴认真分析。 “好啦!别扯了!我要回房间整理行李。” 孟依筠不敢再聊这话题,深怕自己不断发热的身体当真会烧起来。 她转身往客房楼层走去,心头乱纷纷。 第五章 速配又如何? 就算胡悦晴说的都对,也要康兆谖对自己有感觉才成啊,不然光是她自己一厢情愿,一个人演独角戏不是很好笑吗?感情一定要双方面,否则再相配也是枉然。 “喂!孟秘书,胡经理!”走到一半,迎面跑来业务部的小张,吆喝着。“两位美女,要不要去赏鲸?我们这船还差两个人,大家一起去玩玩嘛。” “啥?死小张,原来你要我们去补人数喔!”胡悦晴佯装怒意问道。 “哎呀!胡经理您千万不要误会,当然不是!我早就为两位美女保留好位子了呢。”油嘴滑舌的小张立刻见风转舵。 “嗯,算你会说话。”胡悦晴满意点头。“小张,帮我们两个报名。” “不了,你们去玩就好,我坐船会晕怕扫大家的兴。”孟依筠淡淡拒绝。 经过这番对话,她突然心中闷闷的,好像有什么东西塞住了,整个人就是不清爽。 “没关系,可以先吃点晕船药!大家都要去呢,难得来一趟花莲,重头戏不就是赏鲸吗?不去太可惜了!”小张脸上难掩失望。 孟依筠是公司里单身王老五的梦中情人,好不容易才有机会近距离相处,几个男同事根本醉翁之意不在“鲸”,说不定有机会表演一下英雄救美咧,若她不去就真的太扫兴了。 “可是,我真的会晕船。”孟依筠很为难,老毛病自己很清楚。 晕起来真是要人命,到时晕到天旋地转,不知是她在赏鲸,还是晕船丑样被鲸鱼赏咧?! “既然都来了,是该去看一看。” 一道低沉、浑厚又磁性的男人嗓音扬起,康兆谖不知什么时候来到他们面前,只是他竟然拉着行李,准备打道回府的模样。 “总裁?”小张看见总裁大人出现,马上狗腿。“您要不要参加一份,我去‘乔’位子。” “不了,你们尽管去玩得开心点。”康兆谖淡淡眸光扫向孟依筠,像是刻意说给她听。“我台北有急事,现在马上要赶飞机回去。明天以后的行程我恐怕没办法陪大家玩了,其他人间起的话,帮我说一下。” “啊?您才来一天就要回去?”小张不解。 “对,有紧急的事情非回去不可。”康兆谖拉着行李,与众人道别。“车子在等了,我现在去机场。你们该赏鲸去赏鲸,不要被我影响。大家再见。” “ok,我们会好好玩的,总裁再见。一路顺风。”小张对康兆谖挥手。 孟依筠从头到尾没讲一个字,愣愣地望着他离去的背影,紧紧盯着,直到完全看不见了为止…… “这人是怎么回事啊?”胡悦晴皱起眉头,斥道:“说好了要陪员工一起旅游的,才一天就跑回台北?太没诚意了!” “可能真的有急事吧。”孟依筠幽幽道:“管他的,没他在,我们一样可以玩啊。走!去赏鲸吧!” “是啊是啊,我们玩我们的嘛。”小张兴高采烈。“走走走,再不快点来不及了。” 会晕船的孟依筠恍惚上了赏鲸船,果真晕到天旋地转、胡言乱语,别说连鲸鱼影子没瞧见,严重晕眩让她听到“鲸鱼”就害怕。 接下来的行程她都在晕船状态,迷离中她不断想起康兆谖和自己在沙滩上相处的点点滴滴,恰是支撑她玩完整个行程的重要力量。 那晚,沙滩上的月光,康兆谖不为人知的感性一面,是她花莲之行唯一收获。 ***bbs.***bbs.***bbs.*** 匆匆结束花莲旅游,康兆谖一个人搭飞机赶回台北,留下错愕的员工们继续原定的行程. 他突然神秘赶回来,是为了一通老朋友打来的紧急电话,若非事情真的严重,以康兆谖重承诺的个性,不可能一句话也没解释就丢下员工奔回台北。 依约出现在朋友指定的地点,那是一家重金属摇滚pub。 火热动感的舞曲挑动宾客们的神经,一首接一首的播放下,舞池里漾着兴奋神情的男女舞动着自己最满意的舞姿。 在全台北市最大、占地百坪的pub隐密的贵宾包厢内,康兆谖已经坐了好一会儿,此刻他正若有所思的摆弄手中的酒杯。 “这件事你打算怎么处理?”易毅皱拧眉头,忧心问道。 “你说呢?”细细品尝着麦卡伦十八年单麦威士忌的香醇,康兆谖对着好友莫测高深地挑了挑眉。 “拜托!这不能开玩笑!”易毅沉不住气给自己斟满酒杯,一口饮尽。 易毅和康兆谖是完全不同典型的男人。 虽然一样是高中篮球队员的高姚身材,却有一张白净俊美的小生脸,那时在篮球队里两人一上场就是全场女生们尖叫的对象。 “我没开玩笑。” 康兆谖一贯冷然淡漠表情,却把好友给急得一头冷汗。 “她闹到我上海公司去了。”易毅气急败坏摔了酒杯。“你知道她怎么说?她说如果不逼你出面的话,连我也有事!x的!这婆娘!” “冷静一点,我找你回台湾是要喝酒解闷,可不是要看你一副要死要活的死人脸。”康兆谖表情悻悻然。 “解闷?我快喊救命了!”易毅激动握拳。“当年是你惹下的祸,怎么这会儿连我都要遭殃?她是什么角色你我都清楚,绝不能放任她蛮干啊!出了大事你我都担不起!” “她到底想干什么?早几年不是听说她嫁人了吗?”康兆谖眯起眼,缓缓燃起香烟。“都十年前的事了,她还能闹什么?” “呵呵,老兄你问的问题正是我想问你的。”易毅跟着燃起香烟,慢慢地吐烟圈,一个、两个…… “呿!问你什么都不知道,搞不懂你莫名其妙在‘挫’什么?神经!”康兆谖啐道。 “有一件事,我很确定。”易毅吸了口烟,缓缓道:“我非常确定,方文艳已经回到台湾了。” “哦?是吗?”康兆谖一派平静,吐着烟,无关痛痒。“回来就回来,台湾是有法律的地方。” ***bbs.***bbs.***bbs.*** 几天后,结束员工旅游的孟依筠立刻收心,回到备战状态。 下午,又到了三点钟的咖啡时间。 她战战兢兢煮好符合康兆谖严苛标准的黑咖啡,分秒不差地送到他办公室里。 “总裁,您的咖啡。” “嗯。”一样头连抬也不抬,康兆谖埋首一堆数字之中。 她快速退下,直觉他心情不太好,面无表情的脸上五官肃凝紧绷,可能又有什么叫他伤脑筋的事情烦心—— 一年来无数次的碰钉子、踢铁板之后,孟依筠太了解他了,仅从他单调的一个“嗯”字便可判断他情绪高低。 当她觉察苗头不对,速速转身走出门口,准备将门带上那一刻,他出声了。 “今天晚上有空吗?” “啊?晚上?”孟依筠手拉着门把,摸不着头绪。“你说我?” 康兆谖说话不带主词,眼睛也不看人,即使屋里只有两个人,孟依筠也不认为他正和自己说话。 康兆谖没好气拾起头,鄙夷的神色,扬起下巴,冷冷道:“不是你是谁?难不成屋里还有别人吗?我是问你,今天晚上有没有空?” “喔。”孟依筠点点头,想了一下。 “我晚上……应该没有什么事。” “那好!”康兆谖语气铿然宣布。“今天晚上‘阿卡达集团’黄总裁在台北一○一宴会厅办私人派对,你来当我的女伴。” “啥?当你的女伴?”孟依筠微张小口,像是被天上突然砸下来的什么给打晕了似,眼神呆滞地望着他。“可是,我……我行吗?” 她作梦也想不到康兆谖会找她出任宴会女伴! 女人缘一级好的他随便找找,也有一打以上的女人愿意随传随到,那些所谓的“名媛”们打扮起来哪个不像选美小姐?干嘛要找她这种工作忙到披头散发、穿着呆板的粉领族? 她甚至连双像样的高跟鞋都没有哩,为了应付龟毛老板,一天楼上楼下不知道跑几趟,她怕脚趾受伤,只能选择气垫软鞋,虽然穿来舒适,但外形看起来活像欧巴桑上市场穿的大头鞋,“耸”毙了! 孟依筠搞不懂他究竟在想什么。晚上就要赴宴了,剩这么半天时间怎么够打点衣服化妆? “别杵在哪发呆!”仿佛懂得读心术似,康兆谖自动解答了她心中的疑问。“快去把手上的工作整理好,等下我叫司机载你去买衣服鞋子,最好找个人帮你盛装打扮一下。今晚的主人是台湾有名的‘中东大王’,受邀的人全是富可敌国的名贾,千万不能给我出什么岔子,总之,你能穿能戴的都不要省,务些让你自己上得了台面,知道吗?” “喔,知道了。”没有任何推辞的余地,孟依筠一向对他言听计从。 撇开自己没有像样的行头这件事,内心里她当然渴望能陪伴康兆谖出席重要宴会,那一直是她不能说出口的梦。但毕竟她的身分只是秘书,又不是什么关系紧密的女友,他旁边的位子怎么也轮不到她 孟依筠不知道康兆谖突然叫她充当女伴是什么原因?或许仅是临时充数罢了,然而,即使是充数她也“充”得满心欢喜啊! ***bbs.***bbs.***bbs.*** 临出发赴宴之前,康兆谖一个人在办公室里吃泡面。 自从某次空腹去应酬,结果喝太多酒导致肠胃发炎挂急诊之后,孟依筠开始记得在他必须应酬的当天傍晚,为他准备好方便又好吃的碗装泡面。 吃了面,可以避免空着胃喝烈酒,不容易喝醉也能保护脆弱的肠胃。 “以为她会忘记呢,没想到还记得。”康兆谖把面汤喝完,满意地微微一笑。 出发前的这碗泡面让他心里踏实和放心,不必担心又喝挂或得上医院吊点滴急诊,自从有过一次恐怖经验,他吓坏了,再也不敢铁齿。 其实,康兆谖不是喜欢喝酒应酬的男人,参加这类型的派对纯粹是为了拓展自己人际关系,也想此藉多认识一些人来开发更多生意机会。 但是,每回应酬总免不了遇上一些存心钓金龟婿的“淑女名媛”,想到又要应付一堆打扮花枝招展、猛献殷勤的女人们,委实叫他烦躁。 还好找了孟依筠当女伴,虽然她并不是什么见过大场面的狠角色,至少可以拿来当挡箭牌,若有任何花痴女接近,由她挡住真是再好不过了! 桌上手机响了,康兆谖很快接起来。 “孟秘书,你都准备好了吗?” “我都好了,您随时可以过来。” “好,我们有点迟到了,我现在马上过去。” 康兆谖收了线,心情愉快地下到地下室停车场拿车。 以前想到要应酬就头痛,今天有人陪着去,感觉心情轻松了许多。 ***bbs.***bbs.***bbs.*** 八点半,这里是信义区的某高级宴会厅。 这是一场极隐密的私人派对,受邀而来的贵宾无一不是极富身价的政商名流。而他们身旁的女伴们也全都使出浑身解数,把各名家当季最新流行服饰、提包、鞋子都穿在身上,外加价值不菲的贵重珠宝,唯恐彰显不出自己的卓越非凡。 偶尔几位单身赴宴的名媛淑女打扮更是花枝招展、穿金戴银不遑多让! 低胸、紧身、开到大腿的高衩……婀娜多姿、万种风情,足实让在场的男人们看得眼花撩乱,现场像极了世界选美大会般,十分赏心悦目。 “康总裁!您总算到了!”人称“中东大王”,阿卡达集团的总裁黄青焰一见到他,便热情迎向前来。“来来来,我刚开了一瓶一九七八年份的红酒,特地留给你的。” “谢谢,不好意思让您久等。”康兆谖礼貌接过主人递过来的高脚杯,道谢并介绍女伴。“这位是孟小姐,我的秘书。” “我还以为是哪位电影明星大驾光临,原来是秘书小姐。” 黄青焰热情的招呼着,也不忘称赞贵客带来的女伴。 “哎呀!漂亮小姐打扮起来真是不一样,要不是康总裁介绍,我怎么也想不到她只是办公室里的秘书呢!” “哪里,黄总裁过奖了。”难得自己的外表被如此夸赞,孟依筠觉得很不好意思。 “不不,我说真的。”黄青焰眼光一直停留在她身上。“刚刚远远看还以为康老弟带了哪位电影明星。” 孟依筠脸微微一红,礼貌点头。“谢谢黄董的赞美,不敢当。” 女人嘛,总是喜欢听到好听话,而黄青焰在政商界上几十年,相当懂得取悦女人,特别是年轻又漂亮的女人! 一旁康兆谖冷眼静观,见他色眯眯的,眼睛毫不掩饰地直盯她裸露的胸前,内心感觉十分不悦。 怎么说孟依筠是他的员工,他带着她一起出席,也算是黄焰青的贵客,但显然这色胚男根本把她当成有钱就可以予取予求的玩物。 “康老弟,你太不够意思了!这么漂亮的妞儿竟然自己藏在办公室里?”黄青焰不怀好意地笑笑。“多亏我平常那么照顾小老弟你,好东西也不知道拿出来跟大哥分享啊?” 这番话里,太明显的贬低和污辱,让孟依筠浑身不自在。 第一次参加上流社会的邀宴,劈头就来麻辣辣的震撼,菜鸟似的她,果真反应不过来,巴不得地上有洞钻进去。 “她真是我的秘书,平常都处理办公室内勤的事务多。” 似是看出她的困窘害怕,康兆谖轻轻搂住她的纤腰,掌心温度传达力量,减缓她的不安。 也在这时候,康兆谖才正式、仔细地看清楚她的穿著打扮。 孟依筠在专业造型师打点之下,穿了一袭丝绸浅蓝色低胸紧身小礼服,搭配简单样式、却闪耀夺目的钻石首饰,脸上彩妆强调晶莹灵活的大眼睛和丰富性感的双唇,整体装扮典雅带点小小的狂野,裁剪俐落的礼服更是衬托出她天生姣好、曲线玲珑的身段。 认识她这么久了,不仅是办公室里朝夕相处,甚至两人还一起在花莲海边的沙滩漫步过,破天荒第一次看到她的美。 康兆谖赫然发现,自己从未发现孟依筠竟是如此美丽的女人! 怪了,难道我以前眼睛是瞎了吗? 康兆谖不解自己的迟钝眼力,若非黄青焰色眯眯的眼神提醒,康兆谖可能永远不会发觉孟依筠有如此令男人倾倒的一面! “美人,该配上好酒啊。”黄青焰招来训练有素的服务生。 一身黑裤白衣的服务生推着酒车过来,姿态优雅地倒了六分满的红酒在三个红酒杯里。 “来,尝尝,康总裁有眼光!不知上哪找来这么漂亮的辣妹秘书。” 黄青焰嘻笑着将高脚杯递给孟依筠。 “听说孟秘书很得老板的信任啊?呵呵呵,我老黄坦白说,能在咱们康老弟身边工作超过一年可不容易啰!表示孟小姐不但人长得漂亮,工作能力也是一等一的精明干练喔!” “您过奖了,我只是尽我的本分。”孟依筠接过酒杯,恭谨点头。 “好!年轻人懂得谦虚,真好!康老弟,你有福气,请到这么好的员工。” 不知已经喝了多少酒而脸颊泛红的黄青焰摸着啤酒肚,呵呵笑个不停。 “谢谢黄大哥,我敬你。” 康兆谖举起酒杯,打从一见面就听黄青焰不断对自己的秘书舌粲莲花,好像他这个主客反而一点价值都没有了。 他觉得烦,早知道就不要来参加这劳什子宴会,想到此,不自觉竟将手中红酒一饮而尽。 “赞!赞!赞!康老弟真是奸酒量。今天我们就是要喝得痛快!”黄青焰指示服务生再倒酒,一边领着康兆谖和孟依筠到一旁布置舒适的大沙发坐下。“来,我介绍几个朋友给康老弟认识、认识。” 几张软沙发椅上坐了西装笔挺和打扮入时、正喝酒聊天的男女,黄青焰把他们一一介绍给康兆谖,果然每一位来头都不小。 “老公,你常提起的康兆谖就是这位帅哥吗?啧啧,真的好帅啊!跟你年轻的时候一样。哈哈哈……你好啊,我是黄太太。” 一位穿鲜红长袍佩带钻石项炼耳环,全身散发雍容华贵气息,年纪约莫五十岁到六十岁的的壮硕妇人自我介绍。 她是黄青焰的老婆,也是今天的女主人,接着大家一阵寒暄,把客套话轮番讲一遍。 “孟小姐长这么漂亮,一定有男朋友了吧?”黄夫人突然对孟依筠盈盈笑问。 “我?”孟依筠愣一下,她没想到在大庭广众之下被问这个问题。 “她工作很忙,没时间交男朋友。”康兆谖见她又呆掉了,赶忙帮她回答。 “呵呵,哎哟!康先生你是她老板,又不是她老公,怎么知道她有没有男朋友呢?嘻嘻嘻,让她自己说嘛。” “我真的没有。”孟依筠小心翼翼偷觑了康兆谖一眼,担心自己是不是又失态了。 “怎么可能?你们公司的男人眼睛都瞎了吗?”黄青焰差不多已喝醉,他不客气伸出手在孟依筠脸上搔刮。“唉哟,好可惜哪!” “喂喂!你想干什么?”黄夫人看出自己老公正对新鲜美丽的尤物猛流口水,不由分说一把拉着她。“来来,我们去别的地方,不要理这个老色鬼。” 第六章 “黄夫人,我——我不能走太远,总裁他……” 当黄夫人拉着她打算介绍年轻单身汉给她认识时,孟依筠却是一刻也没忘记身为秘书该尽的责任,一直担心万一康兆谖有什么事找她就糟了。 “哎呀,我的小姐,别管他了!我家老头会照应他的。” 黄夫人把她带到宴会厅的另一角,几个西装笔挺的帅哥正以流利英文交谈着。 “这几个都在外资银行工作,年薪都是几千万的。”黄夫人一点也不理会她的焦急不安。“好机会不是天天有,聪明人要懂得把握,知道吗?” “可是,我不是来交际,我是来工作啊。” 孟依筠表达她对康兆谖的忠心尽责。 “小姐,别傻了!现在正开派对,还想着工作干嘛?” 黄夫人积极地将她介绍给几个年轻有为的青年。 “ken,这位是康谖集团的孟小姐——” 那位称作ken的洋派帅哥,一见到孟依筠简直惊为天人,马上走向前来殷勤问候。 于是,短短十分钟不到,孟依筠完全脱离了康兆谖的视线,就在几位帅哥的簇拥下,她不停喝着酒,听他们轮番说笑话逗她笑到弯腰…… 渐渐地,孟依筠开始熟悉应酬场合的特殊文化,即便是刚认识不到三分钟的陌生人,她都可以马上与对方熟稔地有一搭没一搭闲聊乱扯。 “依筠?我可以叫你依筠吗?叫孟小姐太生疏了。”一个陌生男人眯起眼睛对她猛献殷勤。 “随便,我无所谓。” 孟依筠喝得有点茫,脸上始终维持迷人笑靥。 “太好了!我就喜欢长得漂亮、个性爽快的女孩子。” 男子笑呵呵,以为天外飞来艳福,有如此美女愿意与他攀谈,心里乐不可支。 “待会儿宴会结束有什么节目啊?”男子贴上前,附在她的耳边问。 他把孟依筠当成专门来攀附上流社会的虚荣女子,正打算努力灌醉她。 嘿嘿——今晚可卯死了。 “我?节目?哪有啊!我?我、要、回、家。”孟依筠没发现男人不轨企图,她嘟起红润双唇,歪头思考的模样很是魅惑迷人。 “难得出来玩得开心,回家多扫兴啊。”男子就怕到口的肥鹅飞掉,一不作二不休地揽着她的腰。“嘿嘿,我带你去玩,很有趣的地方哦。” “玩什么?我才不要!” 虽然有点醉,孟依筠还知道男人对她别有意图,一把打掉他不规矩的手。 “哎呀,我是一片好意。” 男子再度发动他的咸猪手,在她的背上乱摸一阵。 不远处,端着酒杯的康兆谖清楚看到这一幕,如鹰隼般锐利凶猛的眸瞳中正咻咻发散火光! 他一大口一大口喝酒,浓烈酒精喝入喉间化成呛辣酸汁,顺着喉咙几乎要将他五脏六腑融蚀。 “康老弟,你也看到了吧?我就说这妞够劲,够味儿!” 黄青焰直盯着花朵一般娇艳的孟依筠猛瞧,口水差点要滴进酒杯里。 黄青焰性好渔色众所皆知,想到自己只能用老婆大人指派的老欧巴桑秘书,看到孟依筠这种如蜜糖布丁般可口的美人,内心实在怨叹。 “不成体统!”康兆谖火大低啐。 皱起眉头,康兆谖愈来愈觉得,自己决定带她来这里根本是错误的决定,原本是想让孟依筠做他的挡箭牌,但眼前这番景况,她自顾且不暇,哪有余力管他这个老板发生什么事? 好几次,他亲眼看见不认识的男人对她做出不礼貌的举动,这傻猫竟也任由他们摸手、摸脸或搭腰…… 可恶,她到底有没有带着脑子出门啊? 再一次,那名色眯眯的男子又以咸猪手偷袭她白嫩胸前,康兆谖看不下去了! “你在干什么!”擒住男人的咸猪手,康兆谖恶狠用力向后折。“搞清楚!这里是黄总裁请客的地方,不是你常去的摸摸茶!” “噢!我的手——痛!好痛!康……康先生,对不起——我的手,快断了。”手臂几乎要被折断,男子痛得龇牙咧嘴。 “康……”酒醒了一大半,没见过康兆谖发狠逞凶的一面,孟依筠瞠大眼、嘴微张,整个人呆住了。 “你知不知道自己像什么样子?丢脸丢到家了!” 康兆谖用力将她轻轻摇晃的身子扯过来。 “走,你先回去!” “我——” 孟依筠被他怒张黑瞳、疾言厉色的斥骂吓傻了。 她是搭他的车来的,难道要她顶着一脸大浓妆、一身紧身礼服拦计程车? 被骂得哑口无言,大庭广众之下孟依筠红了眼眶,不知所措。 “没听见吗?我要你先离开!”康兆谖简直着火似地,扯开喉咙大骂。“我是要你来做事,不是来丢脸的。” “哎呀!老弟你喝的是炸药酒吗?干嘛发这么大脾气?算了算了!没事啦!”黄青焰见场面火爆,立刻出来圆场。“这样吧,看我面子,看我的面子,大家开心就好。来来,继续喝酒,我把家里的好酒都带出来了!” 孟依筠如木头人般呆呆站立,她被骂得连思考都不会了,最后是黄夫人来把她带到旁边去休息,才化解了一场尴尬。 闯了祸的男人一溜烟不见了,康兆谖深吸了一口气,方才的情绪失控让他有些懊恼,大庭广众之下为了小秘书发飙,实在有失他身为康谖集团总裁身分。 只是,他实在不能忍受来历不明、莫名其妙的男人对她不礼貌。 她可以傻呼呼什么都不懂,但他是她的雇主,既然带她过来就必须对员工负责任,总不能任她自生自灭…… 正当他端着红酒,一个人静立梳理混乱情绪,耳边传来一阵阵此起彼落的哗然嘘声,衣香鬓影的男男女女开始窸窣鼓噪,所有人的目光全都集中到一名刚到场就艳光四射,全身散发迷人魅力的成熟女人身上。 到底是谁?总不会是美艳港星挽着台湾首富到场了吧?康兆谖顺着众人目光探过去,猛地呼吸一窒—— 竟是她!方文艳!她真的出现了?! 人如其名,方文艳神态迷魅嫣然向大家微笑,中美混血儿明显亮丽的五官,傲人的双峰,细腰丰臀,那魔鬼身材是男人心目中性感女神的形象。 曾经,她是商界里大家都想攀上的社交名媛,却突然在台湾消失了好多年,谁也不知道她跑哪里去了,她的神秘背景、富裕身家、来去无踪的行迹让人无法窥知其真实。 也就是这样谜一般的神秘面纱,每次她一出现总引起众人窃窃私语讨论、争议不断…… 方文艳没跟宴会的主人先打招呼,而是直接朝康兆谖走过来。 她笑得好娇、奸柔、好魅,大大眼睛几乎要盈出水来。 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睁大眼睛看着接下来要上演什么样的戏码。 当然,方才被骂得狗血淋头的孟依筠也屏息以待,她太好奇这个长得像好莱坞明星的美丽女子是何方神圣,跟康兆谖又是什么样的关系? 她的好奇心以秒计快速膨胀增大,满满填涨胸口,梗得她几乎没办法呼吸。 “嗨!兆谖,好久不见。” 方文艳随手向侍者端来高脚红酒杯,婀娜多姿朝他走过来。 “怎么?几年不见的老朋友出现了,你——不来个温暖的拥抱吗?” “好久不见。”康兆谖冷冰冰睨了她一眼,语气寒冻。 “这些年过得好吗?”方文艳撩了撩波浪长发,性感慵懒地问。 那种调了糖浆般的甜腻语调,只要是男人,听了大概都要魂魄飞散。 “还好。”康兆谖始终面无表情,别说是拥抱,连个笑容也没有。 “干嘛啊?”方文艳见他始终冷淡,堆满的笑容垮了。“谁欠你几百万?干嘛摆那张脸?你就那么不想见到我?” “……”康兆谖无言,别过头,摆明不想理她。 “哎呀!是什么风把我们美丽的方小姐给吹来啦?”黄青焰一见美女来访,如苍蝇见了蜜,不顾一切飞迎向前,扎扎实实来个大拥抱。“我的美人儿,宝贝儿,这几年你躲哪儿去啦,真是让大哥想死你喽!” “青焰大哥,还是你对我最好了。”方文艳不禁娇叹地道:“这么久没见还记得我。” “我黄青焰是什么人?哪可能把大美女给忘记?呵呵!”黄青焰搂着方文艳亲亲抱抱,惹得一旁观看的黄夫人脾气火大。 “哼!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女人!换男人比换衣服还快,恶心死了!” 碍于自己身为女主人不该失态,黄夫人只能小声低啐。 “她……她好像跟总裁很熟的样子?”孟依筠也看傻了,呐呐问道:“啧,我们总裁原来也吃‘重咸’的喔。” 外表冶艳、作风超大胆的不速之客无预警上演这段骇人戏码,确实让孟依筠大开眼界,同时心中产生无数的疑问—— 难道,她是传说中那个交往又分手的女朋友?是那个让康兆谖心烦意乱得到沙滩上猛灌啤酒的女主角? “哎,他们的事情从来也没人搞清楚过……”黄夫人语气很不层。“你们家老板康兆谖遇到他,算是倒了八辈子楣。” “啊?为什么?” 孟依筠扯开耳朵准备好好听这段八卦,听黄夫人语气仿佛康兆谖是栽在那女人手里了。 可是,他不是超级精明又强悍的吗?从来只有别人栽在他手里啊! “有机会自己问你老板啰。”黄夫人戒慎道:“他那人个性龟毛,我可不敢乱讲。” “他们真的有在一起?”她忍不住再问。 没办法,八卦本性一起,孟依筠的心像有千万只蚂蚁在爬动,不弄清楚实在难过。 “是啊!满久的喔,不过,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黄夫人挑重点说。 “孟小姐!”还没八卦够本,康兆谖突然大声喊她。 “总裁,我在这儿。”孟依筠乖乖向前应答。 “时间不早,我们该走了。” 康兆谖脸色很难看,八成是那方文艳又说了什么他不爱听的。 “兆谖,你什么意思嘛。”方文艳挡在面前,双手轻搭他的肩膀,敌意的眼神扫向孟依筠。“人家话都没跟你说完呢,急急忙忙就要跟别的女人离开这?我哪里比不上她?不管!我话没说完,你不准走!” “什么女人?别胡说八道!”康兆谖嫌恶挥开她的手,严厉目光转向孟依筠。“你先到外面等我。” “不准!”方文艳恶狠狠瞪她一眼,跟他“卢”到底了。“要走你自己走!我跟兆谖还有事要谈。” “这……”孟依筠不知所措,到底是要走还不走啊! 康兆谖看起来像是拿这女人一点办法也没有。她凭什么不准他离开?她算是什么东西?有没有搞错啊?孟依筠心中嘀咕。 像是被人硬浸到醋缸里去似的,她莫名其妙感觉心底酸溜溜,总之就是看到女人八爪章鱼似,死扒住康兆谖不放就觉得超级碍眼,超级给它不爽就对了! “你等我一下,我谈事情,等会儿马上走。”康兆谖低声交代一句,然后拉着那个八爪女到旁边去“谈事情”去了。 什么嘛!孟依筠又闷又气,他不准秘书跟别的男客聊天喝酒,他自己就可以拉着女人躲到一旁悄悄话吗? 哼!孟依筠一肚子不高兴,正可谓“不爽在心口难开”,刚好旁边侍者端酒过来,她连看也没看双手各拿一杯,喝雪碧汽水似咕噜咕噜一口气干掉。 人家是老板他说了就算,人家叫她在旁边等他“谈完事情”,当秘书的她只能照办啊! 噫?奇怪?怎么头有点晕晕的?地震了吗?怎么地在摇咧?孟依筠皱起眉,暗暗思忖:这,难道是传说中的喝醉酒? “唉哟!孟小姐!你怎么连喝两杯威士忌?那很强耶。”黄夫人讶异看着双颊酡红的她。“这样会醉啦!” “会醉吗?”孟依筠晕恍恍地,连忙找张椅子坐下,迷茫眼神看着黄夫人。“好像……嗯……好像有一点耶。” 接着,几乎不用三十秒,她靠在椅子上不醒人事。 ***bbs.***bbs.***bbs.*** “那位美女——是女朋友吧?长得不错啊。”方文艳揶揄道。 “不是,她是我秘书。”康兆谖不想跟她闲话家常,直接开门见山。“你到底想怎么样?为什么要威胁易毅?他哪里犯到你?” “我没有威胁他。”方文艳丝毫不被他的凶恶所震慑,慢条斯理回答:“我只是‘请教’他。如不‘认真请教’他,我哪有机会跟你见上一面?” “你!”康兆谖气恼。“你见我做什么?我们之间还有什么话好说?” “呵,没话说是一回事。”方文艳盈亮大眼直直瞅住他。“你把我当瘟疫,不让我靠近你一步,这点我接受不了。” “接受不了是你家的事!”康兆谖不怕话说难听。“我就是不层跟你这种人来往!这样讲够明白吗?” “呵呵,真好!我就喜欢你火爆又直接,又呛又辣。”方文艳红唇勾起摄人微笑,纤手抚上他厚实胸膛。“你才是我心目中,永远的真男人。” “放开!”康兆谖气怒一把推开她的手。“你永远不仅得自重人重。哼,让人觉得轻贱。” “呵呵……”方文艳展唇笑了起来。 “没关系,你骂啊!尽管骂!我知道,当年我甩了你,看你的‘康谖公司’一连跳票,根本是扶不起的阿斗,所以我就把你当破鞋一样踢得远远的,这件事很伤害你的男人自尊心,我了解。” “够了!”康兆谖委实不明白这女人阴魂不散究竟想干什么? 分开近十年,他完全不想再见她,当中她曾经来要过钱,他也很义气的给了,现在她逼着易毅,非要见到自己不可,她又想干什么? “兆谖,我知道你恨我。”方文艳再次贴上他身体。“可是,难道你没听过一句话——有爱才有恨,你一定忘不了我,是吗?” “哼!”康兆谖冷哼推开她,撇开脸连回应都懒。“如果没有什么重要的事情我要走了,再见。” “兆谖……喂!”方文艳喊他名字,康兆谖当作没听到,加快脚步远离她。 然后,方文艳眼睁睁看他跟黄夫人说了几句话,接着抱起昏醉不醒的孟依筠,片刻不多停留地快速离开宴会。 她恨恨咬着唇,心头一盆熊熊大火狂烧。 什么秘书?骗鬼啊!他一副谨慎小心怕碰坏了她的样子,鬼才相信那丫头只是他的秘书。 哼!那丫头哪里好?跟当年风情万种的自己可差多了! 方文艳愈想愈恨,要不是当年鬼迷心窍,放着好好的康兆谖不要,嫌他不是做生意的料,非跟肥油满身的美国大叔跑,眼前坐拥百亿身价的优质壮男,怎会给那没胸没臀的死丫头片子给占了便宜?! 方文艳满脸恨意,看着康兆谖抱着孟依筠的身影渐行渐远。 她发誓要得回这曾经属于她的男人! 她方文艳没有要不到的男人,何况这男人当年被她抛弃过,既然她当初可以一脚踹开他,当她想要回来的时候,别人也别肖想跟她抢。 第七章 “该死!竟然醉得跟死人没两样!” 康兆谖开着车子,眼看沉睡的孟依筠丝毫没清醒的迹象,忍不住咒骂:“早交代她不要忘记自己职责所在,还搞成这副德性!不知道有没有长脑袋!” “唔……家……我、我家到了吗?”孟依筠紧闭眼睛,模糊说道:“你要送我回家喔,我妈说,她说……女孩子不能在外面过夜,一定要回家。” 康兆谖瞥了后照镜一眼,搞不清楚她到底是说真话,还是说醉话? “瞧你那副样子,怕是被坏蛋载去垃圾掩埋场埋掉也没人知道,还一定要回家呢?!”康兆谖有点烦噪的搜寻附近路标。 “哎!到底xx路在哪?绕好几圈了,怎么都没看到?早知道人醉成这德性,干脆直接把她丢回公司去算了。” “回家,我要回家。”仿佛听见他自言自语,孟依筠咕哝回应。“康兆谖,你一定要送我回家。” “好好好,我已经在找了,你不要吵。”竟敢直呼他名字咧?! 康兆谖不觉又转头看了她一下,发现她闭着眼吵闹的样子很像小孩要糖吃,无论如何坚持要吃到。 离开办公室,加上酒精催化,康兆谖发现孟依筠跟平常样子差很多,以前她总是一个口令一个动作,丝毫不敢有差错,但现在的她敢坚持自己主张,直接叫他全名,心里想什么就说什么。 倒比较像是跟他平起平坐的朋友。嗯,这感觉……满不错。 “找到了,前面就是xx路。”康兆谖兴奋得像发现新大陆,驾驶大轿车沿小马路往里开。“噫?你还没说住几楼?” “我、我家五楼。”孟依筠断断续续回答。“我住顶楼……” “五楼?你自己可以上去吗?”康兆谖可不想背着她沉重身子上五楼。 “唔。”孟依筠没再说话,仿佛又睡着了。 “喂!你家到了!”康兆谖摇摇她。“你醒醒啊,我可没办法背你上去,你自己醒过来,回家去再睡。” “嗯。”孟依筠点点头,起身下车,慢慢走到公寓大门前—— 咚!她竟然一屁股坐在大门口前的阶梯,蜷曲身子埋头继续睡。 “天啊!这女人!哎——” 康兆谖简直要发疯,看来今晚他非得背她上楼不可了! “算了!干脆我背你上去,你家住五楼是吗?”康兆谖一把扛起她。 “我住顶楼……顶楼的加盖。”孟依筠像小婴儿般靠在他肩上,迷迷糊糊道。 “啥?那不就六楼吗?”康兆谖光想到六楼,脚就不听使唤了。 “六楼上面的加盖——”孟依筠又朦胧补充了一句。 “那是……七楼啰?”他火了,吼叫。“到底是几楼啊?五楼?六楼?还是七楼?” “唔。”孟依筠靠着他的肩背安稳睡着,不再回答了。 “你!真是气死我了!” 康兆谖委实拿她没办法,干脆把她丢回车子里。 “回家……我要回家。” “你连自己住在哪一楼都讲不清楚,怎么回家?”康兆谖气恼。“现在由我决定了,先回我家再说。” 唯一可行的办法了,康兆谖没别的选择,再怎样他也绝不能把一个喝到烂醉的女人,而且还是他的员工,随意弃置路边吧! 顾及她的安全,只能先回他位在市区边陲河畔边的豪宅了。 ***bbs.***bbs.***bbs.*** “回家……到家了吗?” 孟依筠沉睡在他怀中,却仍吵着要回家。 “到了到了!你别吵了好不好?”好不容易将她抱到客房,康兆谖小心翼翼将她轻放在床褥上。 放下的那刻,孟依筠芳香柔软的发丝拂过他脸庞,莫名煽起他许久不曾苏醒的想望,尤其这一路她紧紧抱住他的脖颈不放,以至她女性美好柔软的身躯紧紧黏贴他胸膛。 短短一小段路程,对康兆谖而言无疑是最严酷的考验,他认识她那么久,今天才算初次了解这丫头原来是个十足的女人,是那种可以引动男人原始渴望的雌性动物。还好他定力够,意志坚定,绝不占喝醉酒的女人便宜,换作别的男人,孟依筠今晚的际遇就很难说了…… 思及此,康兆谖长长叹了口气,懊悔。 “早知道就不带她去了!出了事情可不是好玩的!” 他一方面气她不懂得小心谨慎言行,一方面也怪自己决策错误,怎么说她总是自己的员工,万一今晚发生任何差池,康兆谖绝对受不了良心的谴责。 康兆谖,你担心她被别的男人占便宜,只因身为雇主怕担负道义责任吗? 难道不是你真心在意她!她在你心里早占了特别的位子,所以才会受不了别的男人吃她豆腐? 坐在床边凝视她安静睡去的容颜,突然响起的贯耳声响窜入他脑内,康兆谖内心大大震慑,这是他心里真实的声音吗? 什么时候开始,她在他心里不仅是秘书而已? 怎么会?我不该再对谁心动……另一边脑子发出警讯。别给自己找麻烦了,之前你被女人整得还不惨吗? 几次不好的感情经验让他对爱情死了心,对女人,对爱情他一概嗤之以鼻,是孟依筠太贴近、太涉入他的工作生活才会培养出情愫来,或许日后该保持远一点的距离才恰当。 轻轻叹气,康兆谖内心交织着复杂的情绪,他忍不住再伸出手拂去掉落她脸颊的发丝,细细端详她睡得安稳如天使般的丽颜,好久好久。 康兆谖没有离开客房,就这么坐在床侧,关于他和她之间,该远该近? 他反反复覆、思量到深更。 ***bbs.***bbs.***bbs.*** 隔天,孟依筠在一阵难忍的饥肠辘辘中醒过来。 “好香啊!什么味道?唔……好饿喔。” 睁开眼,首先映入眼帘是落地窗外一片蓝天、白云、连绵青山及潺澈溪水。 “哇!这是哪里?这、这不是我家啊!” 她惊跳下床,慌张地东看西看,嘴里喊道:“天啊,这到底是什么地方?可恶的康兆谖,他怎么可以这样!叫他送我回家都不肯!什么老板、什么男人啊!” 孟依筠从装潢华丽、宽敞又舒适、仿佛是精美样品屋的卧室里冲出来,她最想搞清楚这里到底是哪里!该不是给陌生人带去什么见不得人的场所吧? 揣着一颗忐忑不安的心,孟依筠顶着一头乱发冲到餐厅,木质餐桌摆着一碟香味四溢的炒蛋、培根、火腿,以及热腾腾的香浓咖啡。 重点是,咖啡旁有张纸条,斗大字体写着: 不要慌,这是康兆谖的住家,昨天你醉到连住几楼都讲不清,我无处可送,只好送回我家。吃完早餐,请尽速回公司上班,以下无线计程车电话xxxxxxxx 拿着纸,孟依筠呆呆细看,一遍又一遍,那喝醉而丧失的记忆缓缓恢复…… 是的,她想起来了! 就是最后那两杯十二年威士忌让自己瞬间不醒人事,然后,她不记得自己怎么上了他的车,仿佛有印象他一直问自己住在几楼。 “我说了啊!哪里没说!顶楼加盖的加盖,就七楼咩。”孟依筠老实不客气拿起咖啡喝起来。“我怎么会没说?顶楼加盖再上去那层就是了嘛!根本就是他不想带我上去才赖我没说——哼!才几岁而已,大男人爬几个楼梯会死啊!” “嗯,好好吃喔。” 孟依筠一边碎念着,一边吃着炒得香喷喷的鲜蛋和火腿,一副极享受的表情。 “原来他真的会下厨呢,煮的咖啡也很好喝。怪不得!平常对我的咖啡这样挑剔。嗯嗯,真好吃!” 填补饥肠辘辘的肚子同时,孟依筠仔细看着这栋至少有一百五十坪以上的超级华丽宅邸。 他一个人住这么大的房子吗?会不会太浪费了啊!这么漂亮的房子,外面景观这么棒,应该有很多很多女孩子想当这里的女主人吧? “哎,要中几次连续杠龟的大乐透才买得起这间?”孟依筠放下咖啡杯,微皱起眉头。“中乐透那么难,不如嫁给屋主比较快……康兆谖还没娶,我也还没嫁,也不是不可以……” 想着,她摇头叹气不能止。 ”唉,哪有可能?在他眼中,我只是个秘书,说秘书是好听,根本跟下人没两样。” 孟依筠一点一点想起整个宴会的经过,想到他遇到任何人都不忘向对方一再介绍说她“只是秘书”,想到他高高在上的倨傲模样,孟依筠心好酸…… 为什么要暗恋那么遥不可及的人啊!孟依筠忍不住怨起自己了。 名作家写过: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是我站在你面前,你却不知道我爱你—— 孟依筠低低喃念这传世名句,突然地,眼眶湿了。 ***bbs.***bbs.***bbs.*** 匆忙搭了计程车飞奔回公司,孟依筠刚坐下就感受宿醉带来的头痛欲裂。 顶着欲裂的头勉强上班,不到中午,她脸上的妆已因油光糊成一团。 孟依筠从洗手间的镜子里看见憔悴的自己,赶忙吞下两颗头痛药,快速梳洗补妆后继续拼命。 中午时间,她送了文件和便当到总裁办公室,见到康兆谖也是一脸憔悴,孟依筠有些心疼——为了工作,为了扩展生意,他实在是太拼了。 哎,看在他全力为公司、为员工拼经济的份上,以前他怎么虐待自己的事情就别跟他计较了吧,谁不是为了讨生活呢。 孟依筠在心中告诉自己。 “总裁,您的午餐。”她把刚买来的便当放在茶几上。 “嗯。”一如往常,他头也不抬地,只轻轻嗯了一声。 “总裁……”她想开口跟他说说话,他的冷淡却叫人不知该从何开口。 “有事吗?”康兆谖不耐烦看了她一眼。 “我——我想跟您报告下午到晚上的行程。”他不耐的眼神让她很受伤。 只有他们俩的大办公室里,她清楚感受到心中疼痛——为什么他非要用这样的态度对她?她已为工作鞠躬尽瘁至此,究竟还欠了他什么? “行程?你不是已经整理成表格寄到我信箱了吗?”康兆谖挑眉,一样没温度的对话。 其实,孟依筠早该习惯他冷酷的表达方式,反正,打从她进公司到现在,他也鲜少正眼瞧过她。 康兆谖眼中最大就是工作而已,他们之间的距离并不会因为她在他家过了一晚而拉得更近。 “日本来的山下先生,他说——”孟依筠不管他的冷淡,继续把话说下去。“他说晚上想到林森北路小银姐开的钢琴酒廊。可是我们已经订好君悦了。” “别管他,照我们原先订的。”康兆谖挥挥手,命令道:“他问起的话,一律推给我,就说我说的。” “好,知道了。”孟依筠点头,无声退下。 “等一下。”差两步到门口,康兆谖又叫住她。 “总裁?” 孟依筠回过身,发现他两眼煚亮,端肃表情盯住自己。 “你昨天……好像玩得太开心了?” 他直勾勾地看着她,热烈的目光叫她浑身灼烫。 “我没有玩——”孟依筠急忙为自己辩解。“是黄太太拉着我要介绍朋友,她是女主人,我不好拒绝她。所以,只好应付应付。我……我不是刻意靠近他们,那只是礼貌。” “礼貌?”康兆谖重复她的话,表情奇怪地扭曲,笑得像是生气的样子。“呵呵,这真是我听过最好笑的笑话!你喝到神智不清,昏睡在我车子里,随便我往哪里载都搞不清楚,这叫礼貌?呵,可笑!” 想起昨晚她彷如花蝴蝶般满场飞舞的模样,康兆谖心中就是一个不舒服。 “我……”他的愤怒反诘让她无话可说,孟依筠低下头,以目前情势来看,“沉默、安静”是最好的反应。 “好了!你先下去工作。”康兆谖大手一挥,语气冷冽。“我是要告诉你,之所以要你当女伴陪同我出席宴会,不是带你去开同学会寻开心。你是我秘书,出席宴会也是工作项目之一,你要负责随时提点我疏忽的细节,甚至注意其他可能对我不利的人士。下次,最好千万记得自己身分,你是总裁秘书,可不是总裁夫人!” “是,我会记住。”孟依筠缓缓鞠了躬,快步退出办公室。 记住你是总裁秘书,可不是总裁夫人! 这句话,无疑像是一把锐利尖刀,狠狠刺进她已然脆弱的心脏。 下楼的电梯里,孟依筠再也无法克制地掉下眼泪…… 她哭得很惨,哭得很绝望,不知道自己要怎么样做才合他的意?康兆谖从来没看到自己努力付出的一面,却一再对她抱持怀疑! 他生气,因为他认为她得意志形,一心想攀上“总裁夫人”的高位。 他始终防小偷似防着她! 不管她表现多么尽善尽美,康兆谖永远不忘提醒她秘书身分,就怕她有一丝一毫的妄想。 原来,她在他心里只是好用的廉价劳工而已,其余一点价值也没有。 孟依筠终于明白了,如果自己甘愿当廉价劳工,不能怪别人不懂得尊重自己,她想通了—— 总裁秘书又怎样?! 不过一份工作罢了,既然得不到该有的尊重,她也不想再为了工作委屈奴役自己了。 ***bbs.***bbs.***bbs.*** 晚上,康兆谖单独赴君悦饭店,与日本客人山下先生餐晤。 一进入预定好的包厢,惊见山下先生身边坐着一个不速之客,那个打扮妖艳的女人是——方文艳。 “你怎么也在这里?”康兆谖顾不得客户也在,当场垮下脸,不客气地劈头就问。 “噫?怪了?这君悦饭店是你家吗?为什么我不能来?”方文艳理直气壮,灿笑回答。“再说,我跟山下先生是多年好友了,他邀请我来,当然要捧场啰。” “呵呵,总裁你别板着脸,大家都是好朋友嘛。”山下先生搂着方文艳纤细柔软的小蛮腰,一脸诡谲涎笑。“坐下坐下,我难得在台北享受道地日本好酒好菜,大家好朋友不要伤了和气。” “就是嘛,就算我们之前有什么不愉快,都过那么久了,你何必见到我像见到仇人似?”方文艳眼波娇俏、风情万种地瞟着康兆谖,葱白细嫩小手挟起一块生鱼片放在他碗里。“至少,我比别的女人多了解你些,知道你爱吃这个。你自己说,除了我方文艳,还有谁懂你的脾胃?” 康兆谖睁着满布疑问的鹰眸直勾看着她,想摸清这女人到底在玩什么把戏? “吃啊,干嘛呆呆看着我?我再美也不比生鱼片美味。咯咯……” “在我看来,文艳小姐可比黑鲔鱼生鱼片可口太多了。”山下先生不怀好意往方文艳丰满胸前捞了一把。“嘿嘿,晚上跟我去小银那儿开心一下吧?” “咳咳!我们先谈正事吧。”康兆谖故意发出声响,阻止这对男女再继续肉麻当有趣。 “谈什么正事?该谈的我们早就谈定了,不是吗?”山下先生眼睛完全不曾离开方文艳丰满胸前,吃吃笑道:“康先生你别那么古板啦,我们生意只剩最后一步签约了,还要谈什么?” “没正式签约前都不算数。”康兆谖焦急看了下腕表。“不好意思,麻烦山下先生等一下,正式合约正在路上,马上送到了。” 怎么还没到啊?半小时有这么久吗?康兆谖心里暗念。他一直相信孟依筠的工作能力,这回总不会就搞砸了?! “就跟你说别提那些扫兴的事了。”山下先生嘻嘻哈哈为大家斟了酒。“我来台湾是要happy的,这点文艳小姐最了解我了。来,美女陪我喝!” “你?你?”康兆谖敏锐的生意脑袋立即做了必要的连结。“你们雨个,什么时候这么熟了?” “咯咯咯……”方文艳笑得花枝乱颤,伸手捏了捏他的脸颊。“你现在才发现喔,反应会不会太慢了啊?我的帅哥总裁,你以为以‘康谖’十年的公司怎么跟山下他们做得成生意?若不是我从中牵线,再过十年也未必做得成啊?” “你!”康兆谖变了脸色。“你暗中干涉‘康谖’的生意往来?” “我是帮你。”勾魂眼眸盯住他。“要不是为了你,我干嘛吃饱撑着,有好生意不会自己做吗?” "你!”康兆谖气恼铁青脸色。“你为什么不离我远一点,为什么要这样阴魂不散!” “哟,现在是怎了?过了河就想拆桥吗?”方文艳敛起笑容,正色道:“生意归生意,我也不会白让你占好处,我既做了中间人,该当给我仲介费用。” “你想要佣金?”康兆谖音量提高。 “不过分啊,你们跟山下这笔生意可不小。”方文艳冷笑看看山下。“他对我可是言听计从喔,相不相信我可以现在叫他不要签约?” “你!”康兆谖气得拍桌子,他差不多快杀人了!怎么也想不到纵横商场这么久,竟要看一个交际花脸色。 “嘿嘿,和气生财,别生气嘛。”山下先生陪着笑脸,拉康兆谖坐下。“我只需负责把生意完成,其他事情我不管。呵呵呵,有钱大家赚,总裁不必这么在意,重要的是,我们以后有长长久久的生意,小小佣金不算什么。” “对嘛,你看山下先生多上道。”方文艳得意洋洋。 “你们两个慢慢乔,我跟小银约好了。你们谈好了,再来签约还来得及,呵呵,我先happy去了。再见,你们慢谈,别伤和气啊。” 山下先生坚持先离开,摆明只来负责“搓”他俩佣金的事。 “你啊,年纪又不是很轻,脾气那么暴躁干嘛?”方文艳温柔笑了,又为他在碗里布满各式佳肴。“凡事好好谈,你一脸杀气腾腾想吓谁?” 康兆谖一下子理不出头绪,他需要冷静,需要仔细思考山下和方文艳之间奥妙之处,如果这女人只想要钱,事情就好办多了。 “该死!送个文件送到北京去了吗!” 看着表,已经快一个钟头了,康兆谖被山下先生摆了一道,又迟迟等不到孟依筠的文件,他真的火了! “你在等谁?”方文艳好奇问。 “不关你的事!”康兆谖铁青脸,什么话也不想再说。 第八章 “可恶!我又不是他的奴隶,好不容易可以准时下班,干嘛要我跑这么一趟?!气死人了!”孟依筠气呼呼揣着一包牛皮纸袋站在路边拦计程车。 本来她打定主意不再为公事牺牲太多私人时间,不再任他随意把自己呼来喝去的。 所以,她特意把重要公事在上班时间内做完,终于有一天可以准时下班了。 岂料,人算果真不如天算! 就当她高高兴兴背起包包准备回家去的时候,桌上的电话响了。 “孟秘书,你现在马上帮我送资料过来君悦饭店。”康兆谖劈头就是军令般的指示。 “资料?什么东西?” 她手里拿着话筒,整个人泄了气的气球般,浑身没力气——美丽的下班时光啊,活生生又被毁了。 “今晚要跟山下先生谈合约,我把合约书忘在办公室里了,你现在赶快上去拿,东西全装在牛皮纸袋里,半小时之内送过来。” “啥?现在是下班时间到处都塞车。半小时……我恐怕——” 孟依筠五官皱得比蒸笼里的热包子还皱,当下实在很想“神勇”地告诉他:本姑娘我要下班了,你自己想办法吧! “日本客人大老远来台湾就为了签那个约,再怎么塞车你也得想办法给我飞过来!就这样!” 喀!电话断了。 不容她逞“神勇”的任何机会,康兆谖把严厉不容反驳的命令讲完便立刻挂上电话。 做康兆谖的秘书,领康兆谖的薪水,她还能怎样?就算再天大的不爽也不能跟钞票过不去吧。 于是,孟依筠只得揣着那只牛皮纸袋,加上一肚子心不甘情不愿、一路碎碎念地搭上计程车。 “小姐,现在路很塞喔,君悦饭店半小时绝对到不了啦。”计程车司机老大扯开嗓门喊。 “不管啦!你替我想想办法,飞也要飞到!”二话不说,孟依筠就照着康兆谖的命令直接“命令”司机。 “小姐,你是什么事情这么急啊?”司机老大见她脸色难看,关心问。 “哎,还不是为了生活,老板交代啊,自己东西忘记还叫人家用飞的,根本是土匪啦!”孟依筠火大咒骂。 “老板交代喔?那就没话说了。”司机老大了解地点点头。“现在工作难找捏,千万不要跟自己荷包过不去喔,我尽量帮你赶啰。” 说完,咻地一声车子往前狂冲,孟依筠吓得紧紧抓住上方拉杆,大叫。“慢点慢点!赚钱是很重要,但我还要命啊!” 康兆谖,万一我要是不幸为这只合约而命丧黄泉的话,做鬼我也不会放过你!她在心中狠咒道。 ***bbs.***bbs.***bbs.*** 下了计程车,孟依筠抓着重要的牛皮纸袋以跑百米的速度往君悦饭店里狂冲,她已经迟到很久,以康兆谖的个性,迟到超过半小时,已非他可容忍的范围,此刻说不定他已磨刀霍霍准备杀人了! 孟依筠一路从大厅往旋转楼梯往下跑,直跑到位于地下二楼的日式居酒屋才喘吁吁、上气不接下气站在门口张望寻找康兆谖身影。 “小姐,请问……你有事吗?”门口接待小姐见她狼狈模样,很努力忍住讶异和想笑的情绪,客气询问。 “我、我要找、那个……” 孟依筠还是喘不过气来,她知道自己现在样子一定糗毙了。 从门口接待小姐眼中透露的神情,她可以想象自己现在一头乱发、一脸汗湿糊掉的妆有多么滑稽。 唉,真不知前辈子是造了什么孽,怎么会做个小秘书弄到如此狼狈不堪。 “我找康先生,康兆谖先生。”喘了好久,孟依筠终于可以说话。 “康先生。”接待小姐看了看订位表。“这边,您请跟我来。” 生意颇好的居酒屋几乎座无虚席,一阵阵食物香气更引她奔波劳累之后饥肠辘辘。 经过一堆欢乐用餐的客人,就在她感觉快饿昏倒的边缘,眼前出现的人物情景让她立即从昏倒边缘清醒过来—— 她看到康兆谖和一个女人相依着用餐,那女人正是之前晚宴上遇到的方文艳,奇怪的是,原先说要等着她送合约来签的日本客户山下先生竟不见踪影? 孟依筠不可置信的摇头,她深觉自己被耍了! 康兆谖不是在电话里说很重要、不是说非要签到不可的合约吗?怎么会不见主角,却是个不相干的女人与他相依偎着共享美食呢? 她呆立在包厢外面,两腿不听使唤,眼中视线渐渐模糊—— 康兆谖你会不会太过分了?随便下个命令叫属下疲于奔命,差点儿心脏都急得跳出来,结果他没事人一样,闲闲恣意搂着美女啖美食!这算什么?欺负人嘛! “你终于来了!以为你送文件送到北京去了。”也不知站了多久,康兆谖终于发现她了。“噫?杵在那儿做啥?赶快进来啊!” “……”孟依筠说不出话来,眼眶里的热泪即将溃堤,他轻蔑且不当回事的态度无疑在火烧的心中浇上一盆油,她更加屈辱而气愤。 “文件呢?”康兆谖有点发现她不对了,表情狐疑,起身朝她走过去。“你到底是怎么了?奇怪。” “呵呵呵,你看不出来吗?”方文艳像看笑话似觑了她一眼,得意扬起眉,冷笑。“你家姑娘在生气啦。” “生气?”康兆谖站在她面前,微皱起俊眉,不解地望着她的泪眼汪汪。“你生什么气?迟到半个多小时,该生气的是我……” “你——”孟依筠紧握牛皮纸袋的纤手忍不住颤抖,太多愤怒、委屈、不平倾刻全部涌上,积满了咽喉。“你不是跟我说山下先生要签约,很重要,半小时要送到?” “没错。”康兆谖事先不知半路杀出方文艳,他也不是故意叫她白跑的啊。“他坐一下子就走了,我以为今天见面就是要签约。” “他走了?”孟依筠看了看在席上吃得不亦乐乎的方文艳,凄楚道:“你们在这里慢条斯理享受美食?你知不知道为了赶路,我刚刚差点发生车祸?!” “车祸?你怎么了?”康兆谖仔细把她上下打量,才发现她样子真的很狼狈。 红通通的脸上都是未干汗痕,她的眼睛浮肿带着迷雾,看起来十分疲倦。 “没怎么,差点儿撞上大卡车。”孟依筠吸了口气,努力压下胸臆间的怒火。 “我叫司机一定帮我赶时间,因为这份合约很重要。但显然目前看起来并非如此——” 啪! “东西送到了,我走了!” 孟依筠忿忿将牛皮纸袋用力往他身上拍下去,不等他反应,立刻转头走人。 “喂!你这是什么态度!喂!你……” 康兆谖被她不曾有过的举动震住了—— 他大声叫住她,声量大得几乎全部客人都听见,惟独她置若罔闻往前直奔。 自她成为秘书以来,这是第一次他连喊她三声却不见她停下脚步回头的! 习惯了她的顺从,习惯她逆来顺受,康兆谖以为孟依筠永远都不会抗拒他的指示,现在眼睁睁见她怎么也叫不住往外冲,他心里是生气,但更多难过,清楚知道自己似乎伤了她。 “哇!你这秘书脾气很大。”方文艳悠哉看戏。 “她不会是爱上你吧?呵呵,如果是就太自不量力了,一个小秘书而已,凭什么高攀身价亿计的黄金单身汉?切!也不去洒泡尿照照?” “闭嘴!你凭什么批评她?她是我的员工,轮不到外人批评。” 尖酸刻薄的言语听在康兆谖耳中无比刺耳,怒火攻心斥喝。“我们‘康谖’的事情不关你的事!” “你吼什么吼?”方文艳瞪大眼睛。“我随便说说罢了,一个小小秘书以为她是谁啊?值得大庭广众之下对你的‘客户’我吹胡子瞪眼?哼!有没有搞错?!” “我、再、说、一、次。”康兆谖鹰目喷出火焰,厉言警告。“不准你批评她!再者,她也不是什你口中什么小秘书而已,她——” “她怎样?她是谁?你说啊!”没见过他如此在意一个女人,方文艳对康兆谖异常态度讶异不已,咄咄逼问。 她是很重要的人! 她的重要像空气,看不见、摸不着但缺了她就是不行! 一道大得连自己都吓一大跳的声音在康兆谖脑海中响起,他没有说出口,但那却是内心真实的声音,那道声音仿佛热辣辣巴掌打在脸上,瞬间某种感觉在心底被敲开迸裂—— 不管他嘴上如何逞强不承认,对孟依筠的感情已悄悄深植在内心最深处,或许他有意忽略,也可能他不敢坦然面对,但就在方才她带着一身狼狈和伤心泪痕离去的时候,康兆谖的心确实被狠狠拉扯了一下,心痛的感觉已很久不曾有过,现在经由对孟依筠又回来了…… “怎么?干嘛不敢说?”方文艳得理不饶人,非要争输赢,挑衅语气。“康兆谖,如果你真爱上那个小秘书的话,哈哈哈!我告诉你,一定会被人家笑掉大牙,你是什么身分,她是什么‘咖’?别这么不挑好不好?” “哼!疯子!” 康兆谖没心思再跟她胡扯,满脑子只有孟依筠伤心落魄的样子。 他丢下叨念不止的方文艳,眼前他要先追到孟依筠,一定要确认她很安全。 冲出饭店大厅,康兆谖眼神紧张四处寻探,匆忙急促追逐她的身影,沿着路边公车站牌走下去,不多久果然找到失神倚在站牌边的孟依筠。 “你?你怎么跑出来?”发现他站在面前,孟依筠表情愕然。“你不是要陪‘客人’吃饭吗?” “我、我是来……” 来跟你解释——康兆谖怔愣,这话他讲不出口。 “你知道,你是追出来骂我的。”孟依筠委屈的火气依然没消。“没错,我迟到了,就算我差点被卡车撞,我饿肚子帮你送来,事实还是迟了半小时,就是犯了你总裁的大忌!所以你一定要好好把我教训一顿,让我知道事情严重性,对吧?” 她眼眶满是泪水,连珠炮似说下去。 “你真的很没人性!就算我做对一千件事,只要有半件事情错了就该杀头——可是你没想过我也是个人,也有情绪,也会累,也会生病……不能因为发一份薪水,就可以肆无忌惮糟蹋人!告诉你,我受够了,我不想再勉强做超完美秘书,反正你只会认为一切都是我应该做的。” “孟——”他试图想安慰她,却不知说什么好。 康兆谖没想到她堆积那么多的委屈,原来一直以来她把工作压力都藏在心里,她从来不肯透露丝毫,他在公司永远看见她温顺、服从、微笑的一面。 “我自己认错,你这顿骂可以省了。”孟依筠举起手阻止他说话。 “下次我会努力在半小时内穿越大半台北市,做不到就自我请辞,可以了吧?还有,我告诉你——这一年多来,我卯起来顺应你的需求,带着一卡车资料去员工旅游,还要被你挑剔咖啡太浓太淡,要顾你的食物柜不能空,跟着你去宴会也被你骂……之所以撑下来当你心目中的超完美秘书,绝非单纯想保住一份工作就能做得到。” 孟依筠顿了顿,前方一辆公车开过来,不知哪来的勇气,她看着表情复杂的康兆谖,温柔却清楚道:“若非特别感情投注,没有人做得到……车来了,我要上车了,再见!” “喂!孟依筠!我还没说完——” 康兆谖追上车,但公车司机把门狠狠关上后快速驶离。 他呆立在空无一人的站牌下,思索她的表情,她的话:特别感情投注?什么叫特别感情?难道,她一直偷偷爱恋自己? 一年多来他对她严苛要求,她一样一样做到了,无形中培养了彼此间的默契,无形中他们彼此付出了感情——是这样吗? 康兆谖一甩头,欠缺足够勇气深入思索这问题,很久以前他就对爱情嗤之以鼻,女人对他面言只是饿到不行用来止饥的“来一客”泡面而已,满足基本需求之外没有半点剩余价值。 他潜意识抗拒爱情,一时之间,迟迟接受不了自己再度跌落爱情陷阱的事实。 ***bbs.***bbs.***bbs.*** 假日,百货闹区附近的有名餐馆总是挤满了人,幸好孟依筠早预知会有这样的状况,先在“花草森林”咖啡馆订了位置。 这家的简餐精致丰富,这会儿许多人还在太阳底下擦着汗寻找有空位的餐厅,她和好朋友叶蕴如一派悠闲地坐着吹冷气。 “依筠,你有没有在听我说话啊?”叶蕴如伸手在她面前晃了晃。 叶蕴如常年在上海工作,每回返台总会约孟依筠吃饭,交换两岸生活心得。 “啊?什么?”孟依筠从恍神中醒来,茫然道:“你不是在说你新接到的大客户吗?什么‘一一’……我有听到啊。” “哎!你在说什么啊?”叶蕴如沉下脸,摇头。“是易毅,容易的易和毅力的毅。他叫易毅,不是什么一一,ok?我看你一副心不在焉的,到底在想什么啊?” “没、没有啦。肚子饿到失神咩,哪有在想什么——你继续说,我在听。”孟依筠低下头,微微烘热的双颊透露出她的不寻常。 “我告诉你喔,易毅算是我见过最棒的男人了!”叶蕴如眼眸发光。“事业做得好,人潇洒又大方,而且啊,对女生温柔体贴,简直无可挑剔的优秀啊!” “这次真的遇到白马王子了?”孟依筠瞧她笑得合不拢嘴,不禁打趣道:“你追了没啊?” “追?我是何等身分?当然等他来追啰。”叶蕴如边说边开怀大笑。 “这么有把握?预计什么时候可以到手啊?” 孟依筠佩服老友魅诱男人的功力,她自己可是半分也及不上。 “呵,快了。”叶蕴如神秘笑了笑。“到手之后,一定找你一起开庆功宴。” “好,就等你。”慢慢吃着商业午餐,孟依筠脸上难掩落寞。 对照叶蕴如在异性交游上得心应手,而自己痴心暗恋遥不可及的上司,到头来落得一场空,心中无限苦涩…… “对了,别净说我,你最近有没有好消息?”叶蕴如好奇问道:“之前你不是有个喜欢的人吗?现在怎么样了?” “唉……还能怎样?”孟依筠哀怨地叹了口气。“就这样啊。” “拜托!你都没有行动喔?”叶蕴如不可置信瞠大眼睛。“你不是说你们同公司吗?俗话说‘近水楼台先得月’,占到地利之便的你到底在干嘛?” “我……”孟依筠被她堵得无话可说,嗫嚅道:“别提了,还‘得月’咧!我看是‘得怨’还差不多。” 自跟他去参加“中东大王”的晚宴喝醉失态后,孟依筠俨然成了康兆谖眼中的“顾人怨”,他脾气变更怪,平常除了公事也不跟她说什么话,成天臭脸。 两人关系破裂的导火线,发生在那天帮他送合约去君悦饭店,没看到该签约的山下先生,却撞见他和方文艳开心大啖日本料理,孟依筠气翻了! 终于把多日来的愤怒委屈一股脑儿全发泄出来,她似炸开的火球般狂烧猛爆,什么该说不说的话全部呛出来,康兆谖脸都绿了。 吼完之后心里是爽快多了,问题是——往后该如何在办公室相见?孟依筠打算先请个几天假再说。 “怨?你哪里得罪他了?”叶蕴如以恋爱专家的口吻问道:“通常男人不喜欢女人太刻意讨好他们,你是不是表现太明显,结果把人家给吓跑了?” “不是啦!”想到康兆谖刻意保持冷淡又保持距离,她眼眸黯淡。 “到底是怎么样?难道你不够魅力?我就说你平常穿得太保守了嘛。”皱起细眉,叶蕴如嫌恶眼光打量她一身素色简单套装。 “算了,他有喜欢的人了。”孟依筠叹息摇了摇头,失落而无奈。 他一定喜欢像方文艳那种风情万种的女人,人家长得美、事业又做得好,康兆谖如此优秀的男人怎么可能看上平凡的自己? 可是,为什么就是放不下他呢? 每次被他气得要死,一次次发誓不再理会他无理的要求,但只要听他声音在耳边响起,往往又硬不下心肠,再说她是他的员工,除非不领他的薪水,要不然她真做不出仵逆上司的事来。 这次她顾不得老板有没有批准假就不去上班了,算是很大尺度的突破,孟依筠心想:架也吵过,若是康兆谖不满意要她滚蛋,她也看开了,不过是一份工作嘛,没了再找就是了! 可是……为什么每当她一想到离开“康谖集团”就看不到他时,心中就满布无法控制的虚空酸苦。 “既然他有意中人,你干嘛还死心眼,赶快寻找下一个目标才是正途。”叶蕴如热心提供点子。“要不要多请几天假,跟我回上海去,我认识很多在那边的台湾男人很优呢.” “不要,我不想离开台湾,更讨厌远距离恋爱。”孟依筠无精打采摇头。 “那,找机会帮你介绍‘在地的’男人好了!听易毅说,他有个认识很久的朋友很不错,不如找天大家出来吃吃饭,认识一下。”叶蕴如眼睛发射光亮。 “唉,再说吧。”孟依筠还是提不起劲儿。“我现在只想在家睡觉。” “振作振作!好不容易休假睡什么睡?你要积极一点嘛,幸福不会从天上掉下来!”叶蕴如摇了摇无精打采的孟依筠。“不管!在我回上海之前,一定要介绍一个男人给你。嗯,我看就安排礼拜天,不管怎样你非给我来不可!” “你很鸡婆耶。”孟依筠摇了摇头,敷衍道:“到时候再说吧”。 第九章 孟依筠请三天事假,没有事先向康兆谖报备,这是她就任总裁秘书以来最脱轨的演出。 经过那么多事情,一次又一次地,她觉得累了,心力交瘁又得不到上司尊重,若不停下来好好喘口气,她实在不敢想象万一再跟老板杠起来的话,不知会发生什么意想不到的事情来? 三天不上班,孟依筠原本计画给自己安排短期旅游,自从到康谖集团上班以后,她变成一只成天转不停的陀螺,在高压之下没有片刻休息的时候,既然给它“眼一闭心一横”地连请三天假,当然要好好去放松疲劳许久的身心才是。 上网到各大旅游网站搜寻半天,台湾的很多景点都不适合单身前往,一个人去住昂贵的温泉旅馆太浪费,一个人去清境农场数绵羊也显寂寥。 思来想去拿不定主意,第一天就过去了。 “唉,好无聊喔。” 孟依筠在赁居的小蜗牛房里叹气,抱着绒毛玩具在床上打滚。 “上班虽然累,但那家伙一定有事情让我忙,不会闷得慌啊。” 她低喃自语,看看桌上的小闹钟才中午不到,剩下大半个白天真不知怎么打发才好。 没人帮他准备中午便当,他该不会不吃饭吧?泡面应该还有……上次才买了六碗噫?好像吃完了耶,饼干不知道有没有剩……万一连饼干都没了,柜子里还有麦片,不知道他找不找得到? 不可思议,她竟然为康兆谖没着落的中餐担忧了起来—— 要不要打个电话给悦晴姐,请她帮忙买便当?嗯,她是业务应该不会进公司。真麻烦,下午的咖啡怎么办…… 孟依筠从床上猛地坐起身,转念又想:神经啊!管他要怎么吃、怎么喝?一年多前她没当他秘书前,他不是也活得好好的? 人就是把自己想得太重要了,其实你根本没那么重要。 孟依筠!你想太多了! 出门去做spa好了!她一骨碌跳下床。 为避免自己待在小屋子里胡思乱想,她决定速速出门,随便去哪里消磨时间都可以,就是不要让自己又想起关于康兆谖的一切。 ***bbs.***bbs.***bbs.*** 康谖集团总裁办公室 秘书突然请假,康兆谖一时措手不及,进了公司之后没片刻得闲,所有公事、往来文件、email,响不停的电话全搞在一起,别说早餐没得吃、咖啡没得喝,他连去厕所时间的都没有,整个早上只能用“一团混乱”来形容。 “使什么性子?太过分了!” 康兆谖一边努力浏览电脑里该处理的email,嘴里直嘀咕。 “有什么不满意也该来上班跟我说,难道她不知道公私要分明吗?不像话!” 桌上散乱的档案夹,各色各样的留言纸乱贴一通,每样都很急,每部门主管都告诉他最好赶快签准——天,怎么突然间所有事情全挤在一起?! 愈急,事情愈多,事情多就更急,更乱、更难理出个头绪…… 康兆谖看着电脑的双眼突然一阵雾茫,接着听见肚子咕噜咕噜叫声——中午吃饭时间到,没吃早餐的肠胃很诚实地唱起空城计。 揉揉因饥饿而昏花的双眼,他起身走到杂物柜搜索任何可以填饱肚子的食物。结果,空荡荡的橱柜叫人沮丧,他翻了老半天发现:泡面,饼干,各种小零嘴全都没了! 事情就那么巧,孟依筠无时无刻会把食物柜补满,但前两天康兆谖偷懒把很多食物搬回家去,他从不必担心办公室里会缺粮,却没考虑到补粮的人可能罢工——谁想得到任劳任怨的孟依筠会罢工?! 康兆谖总算体认她的重要,以前认为她有点傻劲,反应也迟缓,但是没有她在身边,日子真难过得紧啊! 叩叩叩…… 听到有人敲门,饿到想发脾气的康兆谖不耐烦大喊。“谁啊?” “怎么啦?脾气这么大?”胡悦晴带着热腾腾的便当和咖啡进来,笑问道:“瞧你凶神恶煞的模样像要烧房子似,怪吓人的。” “喔,是你。” 敛下眉睫,康兆谖从空无一物的柜子边站立,脸庞隐约浮现失望。 “什么态度啊?欸,你太不够意思哦。”胡悦晴把便当放在他桌上,意有所指眯起眼笑道:“看见出现在办公室的女人是我,似乎让你很失望?不然你是期望看到谁?” “说哪儿去了?我态度差是因为早上忙到快翻。”康兆谖闪避她已看透他心思的目光,欲盖弥彰。“桌上还有一堆急件没看,这节骨眼儿,拜托别来乱。” “谁在乱啊?”胡悦晴没好气。“我放下客户不管,特别回来帮你送便当,还有!你的‘安非他命’,我是一片好心,知道孟秘书不在你铁定要焦头烂额,结果你说我是来乱的?厚,哪有这种人?怪不得依筠被你气得不想干了!” “她自己说不想干了?”康兆谖抬起眼,认真而平和问她。 “你想呢?”把咖啡递给他,胡悦晴别有深意地道:“与其说黑咖啡是你的安非他命,一天不来个两三回没精神工作,我认为依筠比咖啡更重要,你自己看看,才不到半天,啧啧,乱成一团不说,最基本吃的喝的都没有,惨!” “肚子快饿死了,先祭祭我可怜的五脏庙再说。”康兆谖喝了口咖啡,再打开便当盒,饥渴眼光直盯丰富菜色。“眼前没什么比吃饭更重要的事。” “平常按时有热菜热饭吃,感觉不到依筠的重要性,现在人家不爽来上工了,你该知道她很重要了吧!” “现在是怎样?”康兆谖大啃鸡腿,在老同学面前大可不必顾形象。“你是她派来的谈判代表吗?告诉你,不想来做尽管别来,大把人想要这份工作。” 大嚼鸡腿,他摆出“大爷我就不吃你这套”的馈样子,事实摆在眼前——没有孟依筠打点的办公室确实成效不彰,争强好胜的他硬撑一派不痛不痒的潇洒泰然,别人或许被他假装的外表给蒙骗,胡悦晴认识他不是两三天,哪可能随便就唬弄过去? “谁说我是来替她说话的?你反应太敏感了。” 胡悦晴特意要找机会好好点他,这男人赚钱谈生意比鬼还精,一谈到感情简直是痴呆,永远搞不清楚谁才是真正适合自己的人。 “谢谢你发挥爱心帮我送便当过来,不过,此刻本人没有抬杠的闲情逸致。”他下意识逃避,埋头与可口的中餐奋战。 “我听说,方文艳跑回台湾了。” “咳咳……你——”康兆谖乍听方文艳三字,正专心吃饭的他呛得满脸红。 “你是怎么了?”胡悦晴连忙帮他倒水,皱起眉说道:“这个女人绝非善类,惹不得。” “我不惹她,她来惹我。”康兆谖喝水,无奈道。 “不管她打什么如意算盘,此人你该‘敬而远之’!”胡悦晴认真严肃表情。“我知道你和她过去的事情让你很难释怀,你不甘心被她踹开,才在前不久又认识了同样是女强人的她,事实证明——那样的女人不适合你!感情不能意气用事,你明白吗?” “嗯。”康兆谖点了点头。“我现在明白了,同样的石头被绊倒两次,再笨的人也该学乖。” “很好,绊倒两次之后你有想过谁才是适合你?”胡悦晴逼问。 “有吗?我、我倒没想过。”康兆谖合起吃完的饭盒,起身丢至垃圾桶。 “你很欠揍耶!”胡悦晴快被他气死,握紧拳头,一字字从齿间迸出。“你敢说对孟依筠没感觉?你敢说刚才心烦气躁不是因为没见到她的关系?” “……”康兆谖静默不语,她提的问题,他无法理直气壮反驳。 他无法否定,有她在身边一切都不一样,不仅是事情能有条不紊地效率进行,心情上也因她在旁辅助而稳定专注,更能全心放在工作上。 虽然习惯摆张酷脸,但他真的喜欢沉浸在有她的安稳状态中,从直江太太称赞她挑的礼物够品味,说她的蕙质兰心配得上他开始,寻常日子的点点滴滴已改变孟依筠在他心中的地位。 这点,是他再摆酷也抹煞不了的事实。 “当你是好朋友才鸡婆提醒你。”胡悦晴语重心长。“一生中遇到真正契合的另一半得看老天爷心情,机会不是常常有的。万一错过了,难说这辈子再没机会遇到这么好的,感情毕竟不是谈生意,不是‘这间没卖别间买’这么简单的,你禁不起再错过了,老友!” “嗯。”康兆谖感激眼光看了看十几年的老友,了悟点点头。 “我坦白说,依筠真的是老天爷特制送给你的,只有他治得了你的火爆。”胡悦晴再度强调。“你们在一起会很幸福,就像我跟我家胖子一样。” “嗯。”康兆谖又点头,这点他也不能否认。 “唉唷!你光在那里‘嗯嗯嗯’做啥?”胡悦晴急了,拿起他桌上专线电话。“光‘嗯’是不够的,要有行动!你现在马上打电话给她,直接告诉她,就说你没她不行——懂吗?快打!” “嗄?现在打?”康兆谖犹豫了。“一定要现在?我想晚一点再打。” “现在!‘晚一点’我怕你已经是发秃齿摇的老爷爷了。”胡悦晴就是要逼他。“我帮你拨号,你自己跟她说。” 说完,俐落按完一串号码,康兆谖听着话筒里嘟嘟嘟声响,心脏里仿佛多了几只乱蹦的小鹿,全部撞成一团,心跳急促而混乱。 ***bbs.***bbs.***bbs.*** 做完全身芳疗按摩,洗了舒服的花办浴,接着又躺了半小时通体舒畅的太空舱热烤箱,在充满精油香气、醉人水晶音乐声中,孟依筠彻底享受名媛贵妇级的尊荣spa。 “这才像是人过的生活嘛。”湿淋淋头发、身体都包上松软飘香的厚浴巾,孟依筠放松筋骨,躺在贵妃椅上享用花茶,内心感叹:真是太久没有好好犒赏自己了。 “平常被上司虐待,换来的苦命钱偶尔也要对自己好一点才行。”孟依筠自言自语。 逃出令人失望也窒息的工作环境,既花了钞票来享受芳疗按摩,当然不准多花一点心思担心康兆谖少了她怎么过的无聊事—— 来自英国的骨瓷茶杯,光看上面的美丽图案就叫人心旷神怡,孟依筠端起杯,先闭上眼睛品闻茶香,再一口一口啜饮花茶,此刻的她把康兆谖抛到九霄云外去,随着花香、茶香和音乐,沉醉在全然放松的气氛当中。 非假日的美容中心没什么人,偌大的休息室几乎是她一个人专属的空间,孟依筠裹着大毛巾,心想那上流贵妇生活也不过如此,以后要再被康兆谖逼到快发疯的话,这里倒不失为理想的疏压解劳避风港。 呸呸!都说不想他了!干嘛又想起这三个字啊!神经!孟依筠在心里骂。 翻了个身,用大毛巾把自己包紧,侧躺蜷睡在贵妃椅上,她努力挥去脑海里又突然浮现的康兆谖面容,就是不准自己再想! 正当她翻过身去的同时,休息室里传来尖锐、激动的女人正在讲手机的声音,安静空间恰好让孟依筠把她说的每字都听得清清楚楚。 “刚刚说的那些话,你可给我一字字听好。照我的话去做,包准没问题,就怕你们自作主张……” “那只合约是我亲自看的,条款我比谁都清楚,康谖方面已经签了约——” 康谖?听见这两字,孟依筠不自觉拉长耳朵——奇怪,谁会知道康谖内部的事情?而且这个女人的声音有点耳熟,仿佛在哪里听过? 扯下头上的浴巾遮住脸,孟依筠慢慢转过身子,透过浴巾掩护遮挡,小心翼翼窥探女人的真面貌——噢,原来是她,方文艳。 “……我说,康兆谖已经签约了,可见他没有发现合约里有大漏洞,你们照我的话去做,时间一到,看我的就是了……” 方文艳愈说愈激动.“就跟你说没问题了,你还在担心什么啊!气死我了!一堆笨蛋!” 到底是什么合约?最近签合约的不是日本的山下先生吗?方文艳不是康兆谖的旧情人?怎么会介入康谖的事情,而且好像对他不利。 诸多疑问浮起,孟依筠陷入深深疑惑,这女人的出现太奇怪了,似乎不是为了挽回旧爱,是为了掠夺利益而来啊! 继续拉长耳朵听,孟依筠从听到的对话里拼凑出可能的事实,愈听愈觉得事情不简单,方文艳谈话的对象不是山下,也不是供货商,搞不清是哪个单位,而且这单位似乎操纵了生杀大权! 放松的神经一瞬间全部绷紧,直觉告诉她:事情不对劲了!就算自己再恨康兆谖,也不能当作不知道这件事。 “方小姐,麻烦小声一点,休息室还有别的客人在休息呢。”终于,外面的美容师走进来阻止她大声喧哗。 “好了,我不讲了。” 孟依筠赶忙以毛巾盖脸装睡,方文艳心不甘情不愿瞥了贵妃椅上包满毛巾的她一眼,讪讪然关了手机。 憋了一会儿,好不容易等方文艳换了衣服出去,确定她短时间不再进来,孟依筠从贵妃椅跳下,以最快速度吹干头发、换好衣服结帐,飞快离开美容中心。 确定自己在安全地方,顾不得自己发过无数誓咒不理康兆谖,她从包包里拿出手机准备打给他,通知刚才不小心听来的情报。 熟料,才刚一开机,还来不及按下任何键,手机叮昤叮昤先响了起来。 “喂?你跑哪去了?休假也要开着手机啊,万一有重要事情联络怎么办?我打了半天电话都找不到人……”劈哩啪啦一大串问题,康兆谖急促的语气里明显透露了关心。 “你、你找我?有、有什么事吗?”孟依筠整个人无端烘热起来,为了暗合的默契,也为他焦躁语气里的关心。 原来,他也在意自己的,她不在他身边,一定也让他觉得很不方便的吧?思及此,孟依筠心中涌起暖暖的流泉。 这股流泉不仅源源不绝,还带着蜜糖的甘甜,之前再多的咒誓全都失效了,他在她的心里扎了根,斩不断也拔不去了。 “找你当然有事。”康兆谖公式化的口气,不习惯跟她以非属下的距离说话。 “哦,很急吗?是不是什么资料找不到?”孟依筠以为自己误了他的公事,心里面开始紧张。 “这……其实……”康兆谖说得吞吞吐吐。“也没什么重要的事,要问你到底休几天?” 啥?这人拼命打手机说有事找她,竟然只为了问她休几天假? “休三天。”孟依筠怯怯答他。 一时间很难了解他到底是什么意图?是追究她不假而别,还是公司需要她尽快销假回去帮忙?唉!他为什么不开门见山、直接了当说啊! “——办公室里很多东西都没了。”康兆谖努力挑出重点,说出口的却是最不重要的。 到这节骨眼,他仍无法剖白内心感情,说完这句不痛不痒的话,连自己都忍不住生气。 “好,我上班那天会买齐了带过去。”孟依筠懂他的意思,从来不打私人手机的他会持续找她,绝对不仅是为了几包泡面、饼干而已。 心里充溢暖暖温情,孟依筠感觉他说话态度改了,以前他不曾这样跟她讲话,康兆谖想说而没说的,她能了解。 “放假去哪儿玩?”慢慢地,康兆谖试图不用对属下的命令句跟她说:“记得买点名产回来。” “总裁,在我贡献旅游名产之前,有件事情很重要,现在一定要跟你说。” 压下内心难以控制的悸动,孟依筠条理清晰地向他转述从方文艳那边听来的奇怪对话。 在她仔细叙说,而康兆谖在另一头认真聆听纪录的过程中,孟依筠深刻感觉他们心灵相通,她的心系着他的心,在这个生死存亡的关头,他们站在同一边,是荣辱与共的共同体。 第十章 被硬拉着去吃相亲饭,孟依筠拗不过好友的热心,人都来到餐厅前了,心里仍是百般不愿意。 “哎呀!我都说不要去了!你干嘛非拉我来不可啊?”孟依筠气呼呼不想进餐厅。“就跟你说我现在没这心情嘛。” “来都来了,进去看一眼有啥关系?”叶蕴如非常坚持。“易毅也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他朋友找来,现在你使性子不见客,分明要我难做人——难道,你真想跟我断交?” “不是啦!”孟依筠被她激得不知该讲什么才好。 朋友一片好意,但她此刻心中唯一想着的男人仅有康兆谖,销假上班以后,他们之间的关系比过去更加亲近了,虽然不是公开亮在阳光下的情侣关系,她明显感受到康兆谖对她态度的转变。 万一给他知道自己跑去相亲,他会怎么想?说不定这段初露曙光的感情因此又无疾而终,那可亏大了。 “来都来了,至少进去打声招呼,如果真不对眼,我再找个借口帮你开溜,这样很够意思了吧?” “唉……好啦好啦。”孟依筠还能说什么?十几年感情,总不能真的跟她断交吧! “太好了!”叶蕴如开心拉起她的手。“快!我们得赶快进去,不要让人家等太久。” 才走进去,孟依筠马上感觉前方有个伟岸的男子背影十分面熟,她歪着头想了想!好熟哦,好像在哪里常见到,到底是谁啊? “易毅,不好意思,我们迟到了。”叶蕴如领着她,好巧不巧地,就是往那道熟悉的背影移去。 这时,被唤作易毅的男子和背影主人一起转过身,瞬间,孟依筠停止了呼吸。 是康兆谖!怪不得那么眼熟——天啊!怎么会是他? “嗨!你们来了啊!”易毅先开口,脸上笑容阳光般灿烂。“这位就是我说的好朋友,康先生。” “康先生你好啊!”叶蕴如没发现孟依筠脸色不对,堆起迷人笑容,拉着她在他们对面坐下,忙不迭介绍。“这位是我的好朋友,孟依筠小姐,请多指教。” “呵呵呵……这么巧!”康兆谖看孟依筠又羞又窘,完全不知所措的模样,忍不住笑了出来。“真有趣,我每天都要见到的秘书竟然是我的相亲对象!哈哈!” “啥?你的秘书?” 易毅和叶蕴如不约而同瞠大眼睛,满脸疑问。 “真的假的?” “总裁……我,我是硬被拉进来的。” 孟依筠低垂眼睫,她实在尴尬到不行,心里又担心被误解,开口第一句就撇清责任。 “哈哈,那不就跟我一样?”康兆谖凝情的深眸直勾勾瞅住她,柔声道:“易毅这小子威胁我,说我要是敢不来的话,他就要跟我断绝关系——唉,真是误交匪类。” “依筠,康先生真的是你的上司?那他不是你说的那个……” 叶蕴如还在震惊中,没想到事情真的那么巧,易毅口中的好男人竟就是好友的上司兼暗恋对象. “嗯。”孟依筠整个人就是一个“窘”字,她的脸红到脖子,眼睛都不敢正视对坐的康兆谖。 “太好了!”易毅看他们俩没说什么话却深情地眉来眼去,当下便搞清状况,抚掌大笑。“蕴如,我想我们做了件让康兆谖一辈子感激的事情。” “是吗?”叶蕴如勾起魅眼,换他俩眉目传情了。“还好我硬拉她进来——我就说,依筠的红线就是比人家短了一点,需要朋友帮她拉一把才成!呵呵呵,就拉这么一下就ok了!” “该拉的都拉了,那我们现在还坐在这里干什么?”易毅意有所指地挑挑眉。“嘿,我们‘灯泡二人组’可以滚了吧?” “你们坐下来慢慢吃,慢慢谈。”叶蕴如眯起眼,笑得很暧昧。“我跟易毅有更刺激的事情要做,先走了,掰掰。” 误打误撞把两人凑一起的霹雳情侣一阵风似溜走,康兆谖唤来侍者点了两份餐,神态轻松对孟依筠说:“难得不用在办公室相见,不如就好好享用一顿朋友间的晚餐,好吗?” “总裁,我……”孟依筠脱口而出,她的心很乱、很慌,在这种状况下相遇让她非常错愕,她想解释什么却又想不出合适的话语。 “你可以叫我名字,别再总裁、总裁的叫了。”康兆谖看着她笑了,伸出厚实掌心覆上她不知所措而微颤的小手。“从今天开始,撇开同事关系,我们更是无话不谈的知己,既然平起平坐,别叫得那么生疏。” “你——”她拾眼望住他,这突来的逆转叫她反应不及,纵使彼此早有默契,但她从不奢望他会放下身段说出心底话。 “直接叫‘兆谖’,并不难。”他微微加重了手的力量,握紧她的。“今天真的好奇妙,非常奇妙……” “怎么了?哪里奇妙?”她微咽,闪亮的瞳眸蒙上泪雾,困难地吐出字句。“我心脏不好,脑子也有点钝,你别戏弄我。” 意外相逢让他坦诚表白感情,毫无心理准备的孟依筠有点受宠若惊。 “你想想,今天我们会见面是叶小姐押着你来,我被易毅押着过来——”康兆谖吐出肺腑之言。“之前就有长辈提到你的个性适合我,胡悦晴也这么说,再加上易毅和叶小姐也卯起来把我们凑成堆,全世界的人都认为我们天造地设一对,惟独当事人的你我天天相处而不自觉。” 康兆谖牵起她的手,轻轻靠在唇边,深情微笑。“你想,若非这两个鸡婆朋友这么卢,我们要暧昧到什么时候?” 说完,他又深情看着她,看得她整张脸都红透。 孟依筠无法再多说什么,她对他痴心爱恋了许久,从来不曾妄想真有一天他也会爱上自己——此刻,她只觉得好像在梦中,一切都好不真实…… 当康兆谖伸出手握住她,仿佛伸手推倒一面挡在两人之间隐形的墙,去除阻挠已久的障碍,让两颗互相吸引的心真实靠近。 这天的晚餐十分愉快,用餐过后,康兆谖体贴载她四处兜风,不再仅是总裁与秘书的他们更能畅然倾吐心事,就像一般热恋中的情侣。 ***bbs.***bbs.***bbs.*** “方文艳的事情,现在怎么样了?” 车子行驶在弯弯曲曲的山路上,康兆谖熟练流畅的驾驶技巧让孟依筠可以安稳看欣赏窗外的璀璨夜景。 “今晚别谈公事。”康兆谖低沉说道,美丽的月夜下,孟依筠突来的问话有点煞风景。 “可是,我觉得很不放心。”孟依筠望向窗外的眼眸转黯。“一直想着不知道她到底出什么招,很担心你……” 话说一半,康兆谖握住她的手,温柔低语。“我知道你担心。但是,现在这时候,我——” “不方便说吗?”孟依筠以为事关商业机密,立刻改口。“不方便的话,就不要说了。” “不!不是.”康兆谖感激的目光投向她。“你我之间没什么不方便说的。我只是有很多感触……从你当我的秘书以来,为我担的心已经远超过秘书的本分。你所做的一切,真的让我感动……” “我、我只是做我该做的。” 他的凝眸充满深情,孟依筠有点承受不住,仿佛就要被他的视线给融化了。 过一会儿,康兆谖将车子停在一处欣赏夜景视野极佳的空地,cd唱盘播放着浪漫爵士音乐。 “那件事,我派人去查了。”他揽着她的肩,缓缓细说从头。“方文艳买通了公证行的验货员,合约里有规定,一旦验货没通过,山下有权退回全数货物,她已经赚了一笔佣金,万一货物不通过检验,逼得我方只得以极贱价转售第三人,到时她暗地承购再转卖给山下,你看从中可以获得多少利益?” “这女人,真是心机狡诈。” 不曾见识如此险恶女人,孟依筠讶然伸了伸舌头。 “还好你机警。”康兆谖亲吻她的脸颊。“如果没事先听到她讲电话内容,这次损失难以估计。” “是她心肠太坏,注定要败的。”孟依筠幽幽道:“要不然哪里这么巧?台北几百家美容中心,恰好就被我遇上。老天还是有眼睛的!” “是老天把你这个大福星送给我——”康兆谖俯首,热切地封缄她的嫩唇。 “我爱你,依筠。” “唔,总裁……”被紧紧吻住的她,愕然低喊。 “又来了,说过要叫我的名字。”康兆谖轻轻捧住她美丽姣好的脸庞,她身上淡淡的香味唤起他内心深层的想望。 “兆谖……” “嗯,这才对。”他再度攫夺她柔润、性感的嘴唇。 他们倾尽所有的情感激吻,伴随狂野的心跳,城市的灯光闪闪烁烁为他俩的爱情见证。 “兆谖、兆谖……” 孟依筠忘情呼唤,脑海里浮现许多和他相处的美好片段:停电的克难晚餐,花莲那夜的洁白沙滩,暍醉酒那晚的拥抱依偎…… 她已把真心奉献,一片痴心终于等到他将毕生真爱交给自己。 这一刻,无疑是孟依筠人生最美的时候。 ***bbs.***bbs.***bbs.*** 两星期后 “咖啡好了,还有你的早餐,杂粮三明治。”孟依筠把当日该处理的文件,连同早餐一起放在康兆谖桌上。 “嗯。”康兆谖专心盯着萤幕上跳动的股市行情,如同以往,他在工作时总是会忽略她的存在。 “你不现在吃吗?咖啡凉了不好喝。”孟依筠很鸡婆地提醒他。 虽然习惯了他的冷淡态度,但对如今“身分不同”的孟依筠来说,心中仍然很在意,她就不喜欢康兆谖这样,不惜冒着被嫌弃的风险还是碎碎念提醒他。 “嗯。知道了。”康兆谖一样没表情点点头,眼神直盯住电脑萤幕。 哼!每次都这样! 孟依筠低嚷,气得嘟起嘴,并且很用力地跺脚走到办公桌另一边整理前日已阅毕的公文。 “又在气什么?我哪里又惹到你了?”蓦地,一只强壮臂膀从后方揽住她的纤腰,稍稍用力便将她搂入怀中。 “看,你的脸皱得跟包子差不多。”康兆谖温润双唇附在她耳边,柔声道:“对我有什么意见尽管直说,老是闷在心里会闷坏的。” “哼!你最讨厌了。”孟依筠柔顺窝在他怀中,娇嗔。“每次跟你讲话都不理我,眼睛只会看电脑,电脑有比我好看吗?” “你说那什么话!电脑当然不能跟你比啰。”康兆谖轻笑,深情款款地在她颊边轻吻。“别挑我的毛病了,你当我的秘书那么久,应该清楚我工作时候很专注的。” “对啊,工作永远是你排名第一的情人。”孟依筠没奸气推开他的脸,柔漾双眸呈现哀怨和委屈。“难道你每天一直工作工作不烦吗?我一直配合你很累耶,偶尔跟我说说话也不行哦?” “上班要有上班的规矩。” 康兆谖捺着性子,温柔拥抱、安抚她。 “这里是总裁办公室,又不是我们家里的卧室,总不能太夸张,万一给其他同事看到成何体统?” 才说要有“上班的规矩”,康兆谖迅速在她嘴上吻一下,调皮笑道:“你看,就是不能把眼光放在你身上,现在的我禁不起诱惑,难保我会做出什么‘办公室不宜’的事情。” “哎,你别闹了!” 孟依筠羞怯脸红,紧张四周观看。 “神经啊,办公室耶。” “嘿嘿,知道怕了吧?!”康兆谖一脸得意的表情,逗弄取笑她。“不过,全公司上下无人不知我们的关系,其实也没什么好怕的,两情相悦之下男欢女爱也很正常。就看你敢不敢而已……” “讨厌啦!你说到哪儿去了?”孟依筠被他说得羞到不行,气嘟嘟转身要走。“不理你了!我去楼下收信。” “别走。”康兆谖霸道地拦在她面前,笑吟吟看着她。“再陪我一下下。” “又怎么了?”孟依筠无奈苦笑。“你自己说上班要有规矩。” “没办法,你已经破坏规矩了。” 情不自禁,他深情款款地搂她入怀中,俯首衔吻她微张的樱唇,深深地、深深地吻住,顾不得这里是总裁办公室,顾不了他一向铁血拼搏的商场枭雄形象,他不顾一切地陷落浓烈的爱情海,一吻再吻怀中挚爱的女人…… 孟依筠挣不开他的吻,她知道他的个性就这样,想做想要的谁也阻止不了,她满足闭上眼,紧偎在他宽阔强壮的胸怀,她甘心被他的热情烈爱所融化,只因她也深深爱着他。 “兆谖——”孟依筠红着脸蛋挣脱他的紧拥热吻,娇滴眸光看着他。“你想不想去花莲?上次你都没玩到就走了,这个周末我们再去花莲度假好不好?” “花莲?周末你不是想去看家俱准备布置新房子吗?”康兆谖打算买下另一间更近市区的豪宅做为两人一辈子的甜蜜窝。 “买家俱可以慢一点没关系啦。”孟依筠一想到云波饭店那片纯白的沙滩就充满幸福甜蜜,她想再跟心爱的他去享受一次无人干扰的净沙与月光…… 不等康兆谖表示同意,孟依筠兴高采烈把他面前正跳跃枯燥股市数字的电脑萤幕,快速切换到旅游网站,直接点进了花莲。 “喂,现在是什么情况?你很自动喔,到底你是老板,还是我是老板?”康兆谖无奈微笑,只能摇头——哎,谁叫他爱上她了,爱了她就只能宠着她了。 “好了好了!”孟依筠柔软身躯横在他胸前,霸住电脑快速打字,撒娇语气。“耽误一下下,两分钟借我订房间和飞机票,马上好。” “你真的要去?其实我们不一定要去花莲,可以出国去新加坡或香港,花莲已经去过了。”康兆谖见她毫不犹豫买了机票和住宿,看来他丝毫没有反对与抗拒的机会。 “去过又没好好玩,现在再去感觉不同啦!”孟依筠就是坚持要去。“ok,都订好了,记得周末别排其他的事情。” 噢,现在倒换成她来发号施令了! 康兆谖撇了撇唇,什么话也没说,心里直爽地认了——好吧,她发号施令就她发号施令,谁叫自己要爱她呢,怨不得人。 “兆谖,你看!头条新闻!”孟依筠结束网路订票,萤幕回到某大入口网站,打开映入眼中是一大排粗字、置顶的新闻头条令她瞠目,她专注边看边念: “重返台湾商界的社交名暖,方文艳涉嫌以重金引诱,并胁迫环球公证行之公证员xxx在行检验康谖集团出予日本之生技产品时作假报告,意图让该产品不能通过检验,此举将造成康谖集团商誉及财务上重大损失,方文艳与日方关系良好,本意藉此事故自行供货予日方牟得暴利……唯该计画疑在执行前走漏风声,公证员深怕触犯重法危及个人生涯,遂及时向上司坦诚,并在上司陪同向警方投案,交出与方文艳对谈之电话录音……警方依证人之证词逐一查证属实,昨日将方文艳以涉嫌恐吓罪名带回警局侦办——” 念完,孟依筠不解怀疑眼光望着他。“你不是说,把佣金要回来就算了?” 康兆谖本来是希望事情大事化小,小事化无,现在的新闻媒体乱糟糟,他也不希望康谖集团又上新闻,又被炒作惹来不必要麻烦。 “这种人不可以随便放过她。”康兆谖看了一下新闻内容,缓缓道:“本来我确实是想把佣金要回来就算了,但是那天易毅提醒我,他说我若这次轻易放过她,下次她一定还会再找康谖的麻烦。” “哦?我看是找你的麻烦吧?”嘟起嘴,孟依筠心中难免不是滋味,毕竟他们曾经有过一段过去,虽然已经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 仿佛看出她的在意,康兆谖宠溺轻捏了一下她的脸颊,笑笑道:“没错,就怕她会这样。所以,为了你,也为了我们不再被她影响,这次,我绝不能再做滥好人,一定要让事情有个了断。” “所以,你就报警把她‘了断’了吗?”孟依筠有点好奇,那件事只要他们不说,全世界大概没人会知道。 “与其日后尾大不掉,我宁可现在当坏人。”康兆谖态度坚决。“是我让易毅去找公证员,易毅那人充满浩然正气,让他去晓以大义最恰当不过了。” “呵呵……”听他这么一说,孟依筠忍不住笑出声来,附议。“没错没错,他适合。” “不好的事情都结束了。”康兆谖若有所思,手里滑鼠点了点将方才的新闻内容关闭。“以后我们过自己想过的生活,没有任何人可以防碍、阻挠——” “嗯。”孟依筠点点头,突然感到眼眶微热。 她被他真诚、负责而坦荡的态度感动,原来他一直隐瞒她这件事,自己暗中把麻烦解决,就是不希望她担心,把她保护得好好的。 “去花莲玩乐的事搞定了,现在可以安心工作了吧。”康兆谖坐正身子,不管再宠爱他的女人,还是不能太离谱。“赶快去把明天开会资料准备好,别又丢三落四。知道吗?” “是,总裁。我现在马上就去准备。”孟依筠规矩地站到他面前,像往常一样对他恭敬行礼。 弯下腰的时候,她偷偷笑了,当他的秘书那么久,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次弯身鞠躬这般欢乐愉快而心甘情愿! 爱一个人就是心甘情愿为他做任何事情,孟依筠领悟到爱的真谛。 高高兴兴离开心爱男人办公室,按下电梯那刻,她脸上又漾开甜蜜的笑—— 多么幸福啊! 不是每个女人都有机会真正得到自己暗恋的男人,更重要的是这男人把她当成世界的中心,凡事为她着想,以她的幸福快乐为最大依据。 老天果然对自己很厚爱呢! 孟依筠心中打算着:下周从花莲度假回来,一定马上拉着康兆谖去庙里拜拜,她要诚心感谢上苍赐福,感谢老天让她的一片痴心总算有了代价。 【全书完】 ◎编注: 1.崔岷浩和谷琉心的爱情故事,请看花裙子453《驯男任务之一》——“重新爱你很难吗”。 2.雷竞天和周伊靓的爱情故事,请看花裙子491《驯男任务之二》——“就要爱你不行吗”。 3.石冀扬和云织帆的爱情故事,请看花裙子512《驯男任务之三》——“偷偷想你可以吗”。 4.敬请期待衣沅《驯男任务》最终新作——“铁心要你怕了吗”。 后记 恒久的神志不清 衣沅 这是我很喜欢的日本女作家“江国香织”最新出版的作品。 闲逛到住家附近的金石堂,深紫偏蓝的封面第一眼就吸引住衣沅的目光,待仔细看清楚书名,顾不得身处公众场合,衣沅按捺不住当场狂笑不止。 哈哈哈……真是经典啊! 不愧是爱情小说天后,这本书写的是她幸福新婚生活,照理该用正面、缠绵悱恻到不行的书名才是。灵透聪慧的她竟选了这么个可爱、贴切到令人绝倒的名字——爱是恒久的神智不清。 谈过一场以上恋爱的人大概都会认同这句话吧! 既然“爱是恒久的神智不清”,有人把情人节称为“情人劫”也就不难理解了。每到情人节,各商家莫不磨拳擦掌、绞尽脑汁想办法捞钱。玫瑰花一定贵到不行;情人餐只是多摆几根蜡烛便要价不菲;汽车旅馆家家客满还得排队,诉求网住情人的xx密码饰品年年卖到手软…… 恋爱中的男女仿佛集体中蛊,全部在商家一声令下、心甘情愿“以爱为名”,让不肖商家大大方方地在二月十四日这天公然抢劫—— 当然,衣沅也被很多身陷恋爱甜蜜中的情侣严厉批评,指称我的这番说法根本是没有情人的酸葡萄心理,自己没有情人陪过节就说人家是集体中蛊,分明见不得别人好! 若有心爱的男人陪伴,再贵的玫瑰花、再贵的情人餐,再怎么没天良的公然抢劫,我也心甘情愿。总比孤单一人关在家里,哀怨地边看电视边骂好多了! 刚陷入热恋,今年准备过第一个情人节的好友,一脸甜蜜地对我这么说。 好吧,被抢劫的人都这么正面乐观了,旁人能说什么呢?只能诚心祝她幸福了。 今年的西洋情人节靠近农历过年,“抢劫”的气焰不若往年嚣张,淡漠冷清到几乎忘记这节日的存在。 眼朋友约了看电影,正好是情人节前一天,搭车到信义区华纳威秀影城,不经意抬头往上望——哇!好可爱!一颗超大的粉红心! 高耸的一○一大楼最上端,艳红灯光打出可爱的心型,配合灯光不断闪烁,台北天空顿时不一样了。变得好有日本偶像剧的气氛哪!空气里仿佛闻得到东京的气息,日剧才会出现的爱情剧氛围甜蜜蔓延整个商圈,当我昂首目不转睛看着闪动的红色心型,一瞬间似乎产生了类似恋爱的微甜心情。 站在连结几栋商厦的天桥上,观赏来来往往、逛街、看电影的都会男女,心情特别不一样的状态下,看起来人人都是帅哥美女呢! 原来,吵吵闹闹的台北市也有充满时尚及甜美爱恋氛氛的时候?乌烟瘴气的日子实在过太久了,吵吵闹闹、仇恨对立已让住在宝岛的人民失去做为人类最基本的快乐权利。近来有人喊出“乐活”的观念,个人认为想要“乐活”第一步应该先关掉电视,除去政客吵闹丑陋嘴脸,日子随便也可以很“乐活”啦! 情人节前夕,和朋友到华纳影城观赏新上映的“恋爱没有假期”。 真的很好看,很有深度的一部轻松爱情片,推荐大家有机会应该去看看,衣沅个人以为这部是近年来难得的好电影。它不是看过笑笑就算了的娱乐片,在巧妙紧凑、幽默的剧情发展中一再有发人深省的对话,萤幕上男女主角的故事,其实就发生在你我生活周遭,差别只在于我们都没听见自我内在真实的声音。 散场时候已近午夜,信义商圈仍然热闹如不夜城,我和朋友散步在红砖人行道上,聊起方才低回不已的电影片段,也谈起各自走过的人生路程,感叹果然是戏如人生呵! 过年特别晚的今年,春天气息来得很早,住家庭院前的那株樱花一夕间花阖灿烂,我站在树下看了好久,感觉有点怪——不是不久前才见它灿烂开放,怎么这么快又开了?时间过得实在太快了,一眨眼一年又过完,残酷地检视今年的创作成果,衣沅仍不满意,总觉可以再多生点故事,无奈脑子容量有限,每每就在绞脑汁绞到不知今夕是何夕的时候,一年又过完了。 感恩的是大家一路支持,从事写作并不是条轻松的路,衣沅不知不觉已爬了五、六个年头,虽然成日绞脑汁很辛苦,但却是我最喜欢、最投入的工作,未来无庸置疑一定要继续爬下去,呵呵——前提是各位也要继续捧场啦,不然光我自己想爬也没意思,不是吗? 《驯男任务》已接近尾声,最精彩的完结篇“铁心要你怕了吗”很快跟大家见面,之后的“大菜”,衣沅也开始着手准备,现在正磨刀霍霍中,期待今年的故事更精采,也祝福大家新年度平安健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