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摆平逃夫》 楔子 悠闲惬意的深秋午后,一道清脆流畅的手机铃声蓦然响起,客厅沙发上慵懒斜卧的小女人旋即辨别出这是特别设定专属于某人的旋律,登时倏然弹起,跳下沙发,直奔搁置手机的卧房。 她等呀等、盼啊盼,心心念念了一个多月,终于等到了这通电话! 「喂,斐然吗?」还没喘口气就赶紧按下接听键,生怕迟了一秒就会漏掉这通重要电话。 「答对了,有奖。」朗朗笑意自纪斐然口吻中流泄。 「你在哪里?回台湾了吗?」莫昭吟迭声追问,心中升起更强烈的期待。 「是啊,星期二回来的。」他如实回答。 「星期二就回来怎么没先告诉我?」她软声抱怨。 天知道她有多想念他,他若是能早点通知她,那她至少就可以少被相思折磨几天。 「你假日才有充裕的时间啊!而且我这几天都在调整时差。」事实上,他不习惯事事向人报告,因为来去都随兴,所以不愿有羁绊束缚的感觉,真有空出的时间自然就会安排给她。 也对,她在一间德国进口卫浴设备公司上班,担任的是展示店面的销售人员,平时工作的时间是十点至六点半,回到家都七点多了,有时必须应客户要求去测量浴室的格局和坪数,回来还得帮忙做空间设计,的确没有足够的时间再和他出去约会。 「那你今天有空了吗?」她期期艾艾地问。 虽然他们已经相识一年多,但每一次要约会,她心里还是会感到相当兴奋雀跃。 「怎么,想我了吗?」他促狭的探问。 莫昭吟芳心一悸。 心之所钟,思念是无庸置疑的,但是,怎么能够承认呢?才不能让他太过得意哩! 「你呢?你有想我吗?」她不答反问,语气娇羞。 「妳说呢?」他又把问号转给她,逗弄的吊她胃口。「不然妳以为我为什么打这通电话?」 「当然是……怕我登报寻找失踪人口啊!」纵使知道了答案,她还是故意打趣的和他抬杠。 「那妳得全球刊登才行。」哂然一笑。他流浪的地点可是世界各国,行踪随心情而定,如果他有心隐匿,想要找他可不容易。 也因此,能够让他一回来就主动联系,代表了她在他心中占有非比寻常的一席之地。 「要这么大费周章才找得到人,那我就不要你了。」她在电话这头皱皱鼻,努努嘴。 其实她心里明白这段恋情的维系,他才是主导者,所以她慧黠的不施加压力,免得关不住像风一般的他,却反而困住了自己。 「哈哈哈……看来我这个男朋友再不尽尽义务,就快要没地位了。」纪斐然笑得豪迈。「出来吧,我们快两个月没见面了。」 「那四点,老地方见。」心中暗喜,她很快的约好时间地点。 自从和他交往后,她除了上班以外,净空自己所有的闲暇时间,手机二十四小时待命,只为了配合他不定时流浪失联、又不定期现身邀约的怪习惯。 尽管表面上还能状似潇洒的和他抬杠,但心里对他的重视及在意,总是会在不经意间展露无遗啊! 「ok。」他立即同意。 挂了电话,莫昭吟迅速奔进浴室梳洗,把自己从头到脚洗得干干净净、香喷喷。睽违一个多月了,要见心上人,当然要以最佳状态赴约。 第一章 「昭昭,快来,妈包了好吃的给妳。」许静玫一下班回到家里就嚷着女儿的小名。 「妈,我在房间里。」莫昭吟透过门板扬声回嚷。 许静玫手脚利落的把带回来的东西装盘,再端到女儿闺房。 「喏,我今天偷偷帮妳带了吉士蛋糕和蓝莓派。」脸上漾着慈爱笑容,与相依为命的女儿感情深厚,时时刻刻都记挂着这唯一的宝贝。 许静玫在饭店的点心房工作已近七年,经常会被派去饭店附设的自助餐厅收送点心,偶尔有机会就可以偷渡一些回家,正好小女生都爱吃甜点,昭吟自然也不例外。 「哇,好棒!谢谢妈。」莫昭吟立刻自梳妆台前起身接手,撒娇的在母亲脸颊印上一记亲吻。 「呦,化妆哩,要出去吗?」许静玫发现女儿脸上比平时上班更为精致的彩妆。 「嗯,临时约的。」吃下一匙蛋糕,有些口齿不清,幸好还没上唇彩,不然一吃就掉了。 「这么用心打扮,是跟谁出去呀?」她好奇探问。 许静玫了解自己女儿温婉娴雅,是属于居家型的女孩子,不像时下一般年轻人活动多多,除非有特别的原因,否则不上班的时间大多窝在家里,出门的次数寥寥可数。 「纪斐然。」清秀脸庞浮上赧红娇羞的神韵,连口里念出他的名字都会怦然心动。 「哦~~他呀!」许静玫了然的点点头,可久闻大名,却不见其人。「你们来往好像有一年多了?我记得妳说他大妳五岁,那现在应该是二十九、三十了吧?有没有定下来的打算?」 被这么一问,莫昭吟差点噎着。赶紧拍拍胸口,咽下去。 「他那种个性,哪可能这么快就定下来啊?」她干笑了笑,借着吃蛋糕掩饰对这话题的逃避。 纪斐然那男人根本就还没定性,才会这样四处趴趴走,她虽然很爱他,但目前为止一点都不敢奢想他会定下来,为她而停留,只要他能在心中为她保留一席之地就够了,至于以后的事,就顺其自然吧! 「那妳可得睁大眼看清楚哪,别选上一个不负责任的男人唷!」许静玫听女儿的回答,不禁担心的叮咛。 「妈,妳放心,他不是不负责任的人啦,只是生性漂泊,向往自由。」就怕坏了妈妈的印象,莫昭吟又赶紧帮男朋友说话。 许静玫蹙起眉,质疑的睨了睨她。 生性漂泊、向往自由?听起来跟不负责任好像满相近的耶!至少在她观念里,两者几乎划上等号了! 「我看妳还是找个时间叫他来家里让妈妈认识认识。」还是不能放心,许静玫吩咐道。 莫昭吟又是一愣。 登门拜访对方父母这种事,对纪斐然而言应该是具有特殊意义,也象征对彼此关系的认定,和未来定下来的可能性…… 他会接受吗?他会不会认为她在施加压力,想绑住他? 就是有这些假设性的顾忌,她才会到现在都没跟他提过关于认识彼此亲人的事情。 「嗯,我会跟他说。」风卷残云的解决盘子里剩下的甜点,莫昭吟含糊回答。 不过说归说,她实在不敢保证纪斐然会欣然同意。 「好啦,我就不吵妳,让妳好好打扮得美美的去约会。」拍拍女儿柔嫩的脸颊,举止神情尽是打从心底涌现的疼宠。「天气冷,不要为了爱漂亮穿太少哦,记得要穿保暖一点。」 「知道了。」撒娇的皱皱鼻子。「妳也是,晚上下班骑车很冷,别只会说我,自己却懒得多穿。」莫昭吟亲密的环住母亲的腰,心疼她这个月轮到两段式的班别,早上十点到下午两点,然后才休息三个小时的空档,又要再去上五点到九点的班,比起一般连上八个半小时的班还要辛苦。 许静玫顺了顺她的发,感动女儿贴心的叨念。 「小管家婆。」轻啐一句,她带着笑容走出房门。 即使母亲的身影已消失在关起的门板之后,莫昭吟脸上幸福的笑容仍未卸下。 虽然在她十岁的时候,父亲就因病过世,只剩她们母女俩相依为命,但妈妈给她的爱从来都没少过,仍疼她疼得像宝贝。 其实,她不急着定下来,除了年纪还轻以外,大部分原因也是因为有妈妈在,要真结了婚,留妈妈一个人多孤单啊! 所以对于纪斐然不愿受约束的性格,她愿意用平常心包容看待,并耐心等待他慢慢改变。 他总有一天会改变的……吧 ***凤鸣轩独家制作***bbs.*** 纪斐然和莫昭吟的老地方是一家茶坊,气氛幽静,装潢古色古香,半开放式的包厢舒适又不失隐密,原木垫高再加上软垫的座位,搭配矮茶几,盘腿坐着,随兴自然,很符合纪斐然那不拘小节的作风。 莫昭吟由服务生领着前往座位,远远就瞧见纪斐然兀自泡着茶,那些茶具在身形伟岸的他手里,就像是小玩具似的,看起来格外有趣。 现在是冬天,而且寒流来袭,他却只穿一件米色套头的五分袖羊毛衫,那薄软的衣料掩不住他健朗挺拔的体魄,阳光下曝晒成的麦色皮肤、阳刚利落的五分头,性格俊朗的五官,组成他个性型男的卓越风采。 没有表情时,看起来冷酷骄傲难亲近,可一笑起来,那一排洁白整齐的牙齿、微微瞇起的双眼,和左边脸颊绽现的酒窝,让人顿时为之吸引,整颗心都要融化陷落…… 「嗨,昭吟!」就是这个表情,热络的朝她招手,彷佛一个多月的睽违都不存在。 莫昭吟心跳快了快,嘴角噙起甜甜笑意落坐,她的手马上落入纪斐然厚实的大掌里,待服务生一离开,她才欲朝他开口,后脑勺便被他给扣住,眼前登时一黑,红唇立即被牢牢封住。 他像团火焰,霸气的拉着她一起燃烧,火辣辣的热吻将他带有茶香的气息渗透进她的呼吸里,他下巴的胡渣亲昵的刺着她,舌尖煽情的在她口中翻搅,追逐着她无处闪避的粉舌…… 握在她纤细颈间的大掌,带着炽人的温度熨烫着她,粗砺的指节摩挲着她细嫩的肌肤,传来一阵阵奇异的触感。不过,那大掌的主人似乎不满足只有这些范围的触碰,渐渐神不知、鬼不觉的往下游移…… 莫昭吟惊诧。他未免也太大胆了吧!虽然这里是半包厢形式,但服务生偶尔还是会出现的。 「唔……」柔荑抡拳微微推拒,可着迷于甜美滋味、滑嫩触感的男人依然不动如山。 「唔唔……」努力捉住理智,她再次抗议,使劲拉开距离,满脸红晕、气息不稳的嗔睇了他一眼。「别这样,会被人看见。」 「看见就看见,我们高兴就好。」纪斐然伸手以拇指轻拭她被吻得红肿的唇瓣,眸底暗藏着欲望。 昭吟的五官不是那种绝顶艳丽的美女,却有一分温婉的气质,眉目如画,长发飘逸,柔美笑容令人如沐春风,和她相处就像是清新的空气与泉水,舒服得令人心旷神怡。 「哼,你就是这样,我行我素的。」莫昭吟拉下他的大掌握住,以免他用那些小动作继续挑逗诱惑她。「你是男人当然无所谓,我可是女人耶,别人看了会怎么想我?」 「没办法,我已经『吃素』一个多月了,超级想妳。」他倾身覆在她耳边,话中有话的亲密低诉。 她挑眉斜睨着他。「真的有这么乖?」听他「守身如玉」,心里还想着她,莫昭吟心里甜滋滋,脸上笑咪咪。 「当然。」他也学她的表情,旋即倒了杯茶给她,又暧昧地说:「我们晚一点去『秘密基地』。」 因为双方都各与家人同住,所以要是想恩爱亲密,就要另找地方,而秘密基地就是他们俩之间才知道的暗语。 莫昭吟再度脸红心跳。 这男人还真敢说,毫不掩饰他的欲望,想什么就说什么,可奇怪的是,反而让人没有犹豫的余地,怔怔的任他牵着鼻子走。 不过这一次,她不得不让他失望了。 「跟你说个『好』消息。」她俏皮的强调。 「什么?」他好奇瞠眼。 「……」她在他耳边说了句。 「呃啊——」纪斐然立刻捧心倒了下来。 她端起茶杯,一边微笑,一边吹凉金黄色的茶汤。 「妳、妳、妳的大姨妈还真会挑时间,居然这时候来」他躺在一旁哀叹呻吟,一脸怨夫相。 见他那副模样,莫昭吟忍不住莞尔失笑。 「这要怪你自己呀,谁教你一消失就一、两个月,我大姨妈当然要来陪我啦!」她还故意打趣的继续拟人化。 「我人在国外,可心在妳这儿啊!」他又咚地弹坐起身,虽然不懂和人虚与委蛇,但讨女友欢心还难不倒他。 「呵,我可看不出来。」她替他斟茶,小小的抱怨抬杠,但并不至于施以太多的压力。 「喏,这是证明。」他从一旁拿出了一个沉沉的纸袋,再把里头的东西翻出来献宝。「我这趟去的是希腊,那里的橄榄油肥皂、沐浴海绵、复古雕刻拆信刀……都是必买的纪念品,我看了就想到妳,不知不觉就买了这么多了。」 他可是真心待她,只不过没信心朝朝暮暮,才会不想安定下来罢了。 莫昭吟斜睇了他一眼,嘴角微勾起一弯笑。 早知道他是她无法掌控的男人,只要他心里有她,她就心满意足了。 「这些补偿品我受之无愧了。」她把玩着两把雕工精美的拆信刀,佯装骄傲姿态地说。 纪斐然耸耸肩,嘻皮笑脸的展臂搭在她肩上。 「他们橄榄油的质量很好,冬天皮肤干燥,正好多滋润滋润,摸起来才会滑溜滑溜。」他故意戏谑的以指节摩挲她柔嫩的脸颊。 「看你那脸欲求不满的表情,少不正经了。」她赏他一记卫生眼,再拍掉那只作怪的手,朝他伸出掌心。「这趟旅行的照片你洗出来了吗?有没有带来?我想看耶!」 没办法与他同行,所以她喜欢藉由照片去观想他去过的各个地点,想象他所处的气氛、所感受的心情……感觉和他也能更加贴近。 「当然有。」纪斐然也立刻兴致勃勃的拿出另一个提袋,搬出一大本厚重的相簿与她分享一个多月来拍摄的成果。 他四处旅行除了因为喜欢自由自在、无拘无束的感觉,和每个地方所带来的新鲜感以外,另一个主要的因素是他热爱摄影,他渴望捕捉这世上每一幕美丽的风景、每一隅特别的角落。 虽然他目前在业界已是个小有知名度的导演,但在摄影的领域也有相当不错的成绩。 「哇,这张拍得好美哦!」摊开第一面,莫昭吟马上惊喜的低呼。 放大的影像是一张居于高处拍摄的照片,下方三分之一是希腊的传统建筑,三分之二则是蔚蓝的天空,美得令人不可思议。 「哈哈……美吧?这张就是特别美,所以我放大了。」他豪迈大笑。 她不论是看着他或是观赏他作品时,所散发出来的专注和独特光芒,真令他充满了优越感和成就感。 「你再这样继续拍,我看以后相簿可以摆满你家的每一面墙了吧?」她笑望了他一眼。 「有可能,还可以迭成大床睡。」他挑眉附和她的想象。 听他说得比自己还夸张,她忍不住横睇他一眼,不再跟他乱哈啦,专心欣赏相片。 「现在已经十一月了,我们选几张最漂亮的相片做成月历好不好?」她眸光熠亮,才看了几面就已是爱不释手,她相信纪斐然如果不当导演去当摄影师,一样会有卓越的成绩。 「当然好,我跟妳说……」他开始滔滔不绝的解说每张照片的拍摄感想,和当下经历了什么。 莫昭吟津津有味的听着,不时的发问或凝神欣赏,偶尔目光中还流出对心爱人儿的崇拜和羡慕。 她最爱看他那副神采飞扬的模样,有时跩得二五八万,有时痞得像个大男孩,而这些都是他的自信使然。不过,不管是哪种面貌,她就是喜欢他,一年来,愈渐深浓。 也因为这份在心中扎根的爱,所以她甘愿跟随着他的步调。倘若他是在大海中航行的船支,她便愿意成为他停泊的港湾;倘若他是在天空中翱翔的鹏鸟,那她愿成为他休养憩息的巢。 她深信,只要她温柔的包容守候,总有一天他累了、倦了,不想再漂泊时,就会选择在她身旁停留的。 ***凤鸣轩独家制作***bbs.*** 晚上九点一刻,久别重逢的情侣少了恩爱的活动可以做,时间的耗费上就减少许多,纪斐然和莫昭吟吃饭聊天逛街之后,因为莫昭吟生理期的不适,于是他们提早结束约会。 在纪斐然载送她返家的路上,她一直思索着该怎么向他开口妈妈下午跟她说的事。 虽然她可以安慰自己、说服自己接受纪斐然不安定的性格,但是母亲对她交往对象的关心,她还是得想办法去解决。 纪斐然从来没提过任何关于承诺的事,也完全没有表达过想安定下来的只字词组,从他平时的言行,她很清楚束缚、限制之类的事物全被他视为畏途。 所以她担心要是坦白说她妈妈想见他,他会不会想要逃避?说不定还会因此而疏远她…… 眼见就快到家了,她却连稍微的试探都还没有问,不禁有些懊恼。 「怎么都不说话?还很不舒服吗?」纪斐然分神看了看旁座一语不发的她,关心问道。 莫昭吟立即回神,扬起微笑。「没有,现在好多了。」 「那就好。」他放心一笑。 「到了,妳好好休息,我再打电话给妳。」抵达目的地,他怜惜的轻拍了两下她的脸颊,微笑告别。 莫昭吟欲言又止,衡量该不该在这分别的最后时刻提出来。 或许,她可以制造个让他不会觉得太刻意的「巧合」,让他和妈妈在自然的情况下见面,这样他就不会联想到什么特殊意义,以为她预备要绑住他了。 对,就这么决定!择日不如撞日吧! 「你……要不要上来坐坐?」她表现得依依不舍,提出邀请。今天回家得早,不舍是理所当然。 「现在?」纪斐然微诧,直觉地问:「妳妈不在吗?」 「你不敢跟我妈碰面吗?」她注视着他,试探地问。 「不是,没有什么不敢……」否认得太快,反而显得欲盖弥彰。「只是如果长辈在,就难免会觉得有些不自在。」他挠挠腮,微窘的解释。 她瘪嘴横了他一眼。 她没猜错,他果然会下意识的抗拒,幸好她没有直接说出原意。 不过即使他的反应在意料之中,但听他亲口说出来,她还是觉得有些失望,这代表他依然没想过和她安定下来的问题。 「我妈上晚班,没那么快回来,最快也要十点半。」原谅她为了母亲的要求不得不撒个小谎,毕竟每个母亲都会关心孩子交往对象是什么样的人,而母亲不过是想见个面认识一下罢了,所以她这是善意的谎言。 事实上,虽然点心房晚班的下班时间是十点半,但两段班的最后下班时间是九点,所以这个月轮两段班的母亲差不多待会儿就会回家了,到时候碰上了面,她再向纪斐然解释是她搞错就行了! 「这样啊……」他踌躇了下。 「来嘛!」她软着嗓音,摇晃着他的手臂游说。 纪斐然吃软不吃硬,最禁不起撒娇和眼泪的攻势,因此没再多加犹豫。 「好吧,但只坐一下,十点多就走哦!」他最怕长辈的叨问了,再加上自知耐性不足,要是遇上昭吟的妈妈对他来个身家大调查,或者提到终身大事去,他可没把握能够好声好气的熬完全程,到时就尴尬了。 成功!莫昭吟咧开甜甜的笑。 第二章 十分钟后,他们回到了家中,莫昭吟藉着要换家居服的理由,回房间打算偷偷打手机通知母亲,家有稀客。 这可是交往一年多以来,纪斐然第一次来她家哩! 她侧头夹着手机,一边迅速更衣,可彼端一直传来「无法接通」的讯息。 大概是正骑车,所以没听到吧?她想。 不能再把纪斐然晾在客厅,她放弃打手机,反正妈妈应该马上就会到家了。 「要不要喝点什么?」走出房间,她扬声问着站在电视柜前,观赏摆饰品的男人。 「不用。」纪斐然噙着笑容回头,身上那帅气的飞行夹克衬得他高大的体格更加英挺豪迈。「有些东西我买过都忘了,现在看到才记得。」他指着柜上饰品继续说道。 「是啊,我都保存得很好,而且放在最显眼的地方呢!」她扬眉浅笑。 瑞士的钟、日本的人形娃娃……他每次回来就会替她带几样纪念品,而她都集中在摆放电视的那面墙,经常看得见,经常念着他。 「这是一定要的。」他走过来捏了捏她的鼻尖。「才不会枉费我扛着这么重的东西飘洋过海拿回来。」 「嫌辛苦啊?」她嗔瞪他,眼底隐含笑意,抬高手学他捏他的鼻尖。「是你说……」 话说到一半,电话铃声忽然响起,莫昭吟把话打住,转身步向茶几接听。 「喂,请问找谁?」她嗓音轻快,脸上的笑容还没卸下。 「这是许静玫的家吗?」彼端传来严肃的男性嗓音。 这是找她妈妈的电话,可指名道姓的感觉真奇怪!莫昭吟觉得陌生,不禁敛起笑容,感到纳闷之余,也升起了些许防备。 「是,你是哪一位要找?」 「我这里是警察局,请问你是许静玫的家属吗?」 警员平板无波的音调莫名产生一种威严,让想要怀疑是否为诈骗电话的莫昭吟,不由得怔怔的回应他的问题。 「我是她女儿,有什么事吗?」她的防备更深,口气也更冷硬了。 「许静玫在xx路口发生车祸,目前正在医院急救。」警员说明道。 莫昭吟的心口蓦然揪紧,整个人像被雷击中那样愣住,脑袋有一瞬间是完全空白的,可下一秒,她反应过来,立刻拉下脸、皱紧眉头。 现在诈骗电话太泛滥,坏心眼的人太猖獗,不能轻易就被骗了! 「先生,你是诈骗集团吗?用这种理由很缺德哦!」她粉拳紧握,愤怒的向对方低吼。 「怎么了?」不曾见过她发脾气的纪斐然察觉不对劲,不禁靠上前来关问。 「这个人说我妈发生车祸在医院急救,一定是诈骗集团的,真是混蛋!」她气得眼眶发红,毫不避讳的拉开嗓门,刻意也让对方听见她的斥骂。 「我来听。」纪斐然接过话筒,沉着应对。「有什么事跟我说。」 「先生,我不是诈骗集团,我是警察。」警员沉声强调,或许现在接电话的这位男士会比较冷静理性。 「好,警察先生,请你给我你的姓名和编号。」杞斐然要求查证。而莫昭吟也在同时奔进卧房拿出手机,并马上重拨妈妈的手机号码。 警员实在哭笑不得,不知该赞许他们有危机意识是对的,还是该责怪他们误把警察当歹徒,甚至不相信他的重要通知。 「我是编号……」他只好报上资料,以示证明,接着再次说明道:「许静玫女士刚刚发生了车祸,现在正在xx医院急救,情况不太乐观,你们来—趟医院就知道是真是假了。」 挂上了电话,纪斐然心情倒是有些沉重,毕竟对方资料都留了,也没有说出什么怪异的要求或联络方式,所以他判断应该是事实。 「我妈的手机一直不通。」重拨几次依然和方才一样无法接通,她不由得有些慌了。「怎么样?刚刚那个人又讲了什么?」她急急追问。 「就算是诈骗集团也不怕,我陪你一起去医院。」他安抚的拍拍她,暗忖这小女人待会儿可能要面临不小的冲击。 「好,现在就去。」她不安极了,匆匆拿了件外套和皮包,刻不容缓的拉着纪斐然出发。 妈妈骑车一点都不快,而且非常小心,还相当遵守交通规则,所以一定不会有事的! 她第一次希望自己接到的是诈骗电话,她方才听到的都是可笑的谎言…… 可为什么,她的心像是被一双无形的大掌牢牢握住,郁闷沉重,浓浓的不安愈来愈扩大? ***凤鸣轩独家制作***bbs.*** 当莫昭吟在纪斐然的陪同下抵达医院,向医护人员问到了的确有一名叫做许静玫的急救病患,而且已紧急送进开刀房救治,顿时她如跌冰窖,浑身沁寒,整个人恍惚失神。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她茫然失措的喃念,觉得恐惧又无助。 「别慌,镇定一点,我们先去问清楚情况。」纪斐然稳稳握住她的肩膀,给予她安定勇敢的力量。 他们在医护人员的指引下找到了警察,经过了解,才知道肇事者酒后驾车,急速转弯时拦腰撞上了许静玫的机车,另外还有两名机车骑士也受到波及,但都只是较轻的伤,唯有许静玫因为撞击力道大,连车带人被撞飞,伤势特别严重。 警员为了体恤受害者家属的心情,一同来到手术室外对他们进行—些基本资料的问话和记录。 莫昭吟心如刀割,想像母亲承受巨大的痛楚,在手术室面临生死交关,与死神抵抗拔河,她不禁怯懦恐惧得连站都站不稳,说话时更不由自主的颤抖。 好不容易警员走了,莫昭吟便陷入失魂落魄的沉默状态,眼泪开始不听使唤的掉个不停。 「……说不定待会儿人就平安送出手术室了,你不要哭,接下来还要好好看顾你嫣嫣,所以你要坚强一点……」她不说话,但一旁的纪斐然仍不断的低声安慰她,大掌始终牵握着她冰凉的柔荑。 莫昭吟死命盯着架设在手术室门口的电视机,萤幕里是患者名单,标示着准备中、手术中、恢愎中……等等进度,暗暗祈祷母亲平安度过这次劫难,并发愿母亲若能大难不死,她要为母亲长年茹素。 一个小时在急切焦心的等待下变得加倍漫长,等候区的长椅,三三两两的坐着病患家属,气氛十分凝重,她的眼泪湿了又干、干了又湿,心情反覆煎熬。 终于,手术室的大门往两侧滑开,一名护士走了出来,莫昭吟的心霎时提上了喉头,才想上前询问,就听见护士开口扬声问—— 「这里有没有许静玫女士的家属?」 恍如触动跳跃开关般,莫昭吟瞠大眼,倏地冲上前。「我就是、我就是。」 「现在情况怎么样了?」纪斐然也跟上前。 「请进来,医生要跟你们说明。」护士冷冷的音调透过口罩传了出来。 莫昭吟惴惴不安的跟进,而纪斐然关心的随行在侧,不忍让她一个人孤孤单单的面以残酷现实。 走进手术室之后,原来还有一处宽敞的护理站,再往里头望去,则还有好多间开刀房,医护人员来来往往的,弥漫着严肃紧绷的气氛。 妈妈……她不知在哪一间! 莫昭吟的心,好像被一种无形的力量紧揪着,跳得又快又用力,就连呼吸都觉得很不顺畅。 护士将他们带到一名医生面前。「王医师,他们就是许静玫的家属。」得到医生的颔首示意后,便迳自去做其他事情。 王医师拉下原先遮住半张脸的口罩,那面无表情的脸色,无须开口就令人心情紧绷。「许女士因为受到大力撞击,断掉的肋骨插进肺部,肝脏破裂,造成严重内出血……」 听到这里,莫昭吟脸色已经彻底刷白,呆若木鸡,身形不自觉一晃,纪斐然连忙展臂揽住她的肩。 「医生,拜托、拜托你,一定要救救我妈……」她的声音细如蚊蚋,抖得不像话。 医生却摇了摇头。「很抱歉,我们已经尽力了,但她实在是失血过多,就在刚刚十一点四十七分急救无效,宣告不治。」 纪斐然眉心拧紧,感觉臂弯里的重量顿时增加数倍,莫昭吟已然浑身瘫软,要不是他事先支撑着,她可能已经软倒在地。 她没有大哭大嚷,仅是睁着一双布满血丝的空洞眼眸,神情茫然震愕,却让人感受到她深切的哀伤。 「昭吟!」纪斐然忧心低唤,手里的力道紧了紧。 「请节哀。」王医师轻叹。「待会儿会有人协助你们办理后续事宜。」颔首后步离。 所有事情发生得太过突然,稍早她才和男友快乐相聚,期待母亲返家与男友见面,可没想到却在这一夜之间与母亲天人永隔。 莫昭吟承受太大的冲击,像是吓傻了,失魂落魄的不发一语。 纪斐然几乎是半扶半抱的带着她离开手术室,并一肩承担下所有繁琐的后事,义不容辞的为心上人儿尽力。 ***凤鸣轩独家制作***bbs.*** 失去至亲所承受的是穿心刺骨的痛,多数人的—般反应是哀恸哭泣,可莫昭吟却反常的一滴眼泪都没有掉,沉默得教人担心。 而且她们母女向来相依为命,亲戚不多也很少往来,现在母亲一走,家里只剩她一人独居,在心情如此纷乱又伤痛的现在,纪斐然实在无法放心,因此在她家留宿,就怕她受不了这个打击而做出什么傻事。 幸好,许静玫过世第七天,莫昭吟终于有了不一样的反应,否则他真烦恼她哪天会突然想不开去寻短见。 这些天,莫昭吟都睡在母亲的房间里,他则睡在莫昭吟的房间。这天深夜,他自房里步出,打算到厨房去喝杯水,隐约听见莫昭吟睡的房里传出声音,不禁走进察看。 「妈,你要去哪里?不要……你不要走……别丢下我一个人,妈……」带着浓重鼻音的呓语伴随着啜泣,间歇的自大床上那睡不安眠的人儿口中逸出。 纪斐然皱起眉,捻亮夜灯,室内黄晕乍现,他来到床畔落坐,瞧见莫昭吟那削尖的脸颊上满布的泪痕,紧闭的眼帘不断淌出滂沱的泪水,倾泄着心头的悲楚与哀凄。 悄然喟叹,他怜惜的凝视着她,伸手拭去蜿蜒的眼泪。 那悲伤哀痛的眼泪,灼烫了他的手:那无助凄凉的呼唤,撕扯着他的心。 从她的呓语中,他判断得出她梦到了什么,他并不急着扰醒她,只是牢牢的握着她的手,静静的陪伴着她,轻轻的拭干她的眼泪,让她好好的释放一会儿。 这是她七天以来第一次落泪,虽然泪水泛滥,但他却觉得放心许多,毕竟之前失魂落魄的沉默明显是种压抑或反常,泪水能够释出悲伤的重量,唯有发泄出来,才能减轻郁积在心头的悲恸。 「哭吧,我就在身边陪着你……」眸底浮现连自己也陌生的温柔,对她的感觉在这无常世事中莫名发酵,变得不再只是单纯的喜欢,甚至还酝酿着更深浓的情感。 短短几日,她形容憔悴,整个人消瘦了一大圈,让他心疼不已,想要付出安慰与关心,她却沉默以对。 他帮她向工作的卫浴公司请了半个月的假,自己也排开了所有事务,全心全意的陪伴着她,帮她处理丧葬事宜。 但是,他可以为她扛下所有事,却没办法分担她心里的忧伤,除非她自己愿意走出来、愿意倾吐发泄,否则没有人能帮得了她! 现在好了,能够哭出来是件好事……不过,通常的发泄可以,要是沉浸在哀伤梦境中太久,不知会不会造成反效果?尤其,那低声的啜泣已成了嚎啕大哭。 「昭吟!昭吟快醒醒!」温暖大掌覆住她单薄的肩头,轻轻的晃动,轻轻的叫唤。 莫昭吟缓缓醒来,睁开了红肿的双眼,一时分不清身在何时何地,却已先对上了一双蕴含了忧虑的温柔眸子。 冷夜深沉,前所未有的孤寂感涌了上来,她的眼泪仍不由自主的淌流,茫然的望着眼前的男人,随着聚焦能力的恢复,漂浮惶恐的心也才渐渐的找到了依靠,不至于被淹没。 「斐然……」她嗄哑低唤,撑坐起身。 「作了什么梦?哭得眼睛都肿了?」他明知故问,为的是想和她多聊聊心底话,以免她又将泉涌般的伤感抑塞在心头。 「我梦到我妈了,她说她要去很远的地方,不能再陪着我了,她要我好好照顾自己,她才能走得安心……」泪水肆意奔流,她揪住他的手,哽咽说道。 「今天是民俗中所说的头七,你妈妈一定是知道你过度伤心,才会特地来叮咛你,要你别让她挂念,她才能好好的走。」他同时给予安抚与鼓励。 「不要!」她瞠大眼,忽然激动起来。「我不要妈妈走!我如果让她挂念着,她就不会离开我了!」 「你不能这么想,我听老一辈的人说,人过世后若魂魄因挂念而滞留人间,是要吃苦受罪的,你忍心让你妈妈无法安息吗?」他动之以情,努力的要改变她偏激的想法,就怕她一旦植入了折磨自己可以挽留母亲的错误观念,就会一直沉溺在悲伤的漩涡里,不可自拔。 果然,听他这样讲,莫昭吟又不舍的捂面涕零。 她不想妈妈离开,又不想妈妈因为留恋徘徊而受到任何苦难折磨……她矛盾又为难,两种抉择都像利刃般凌迟着她的心。 她单薄的肩膀、无助的模样以及压抑的哭泣,处处牵动了纪斐然的每一根心弦。 这样为一个女人强烈心疼是前所未有的感觉,胸臆间涨满了一股浓浓的保护欲,提醒着要好好呵护照顾她,不能再让她惶然无依。 「你有多伤心,她都是知道的,所以你要放手、要想开,她才能解脱,心无挂碍的去另一个世界。」纪斐然继续劝慰,将她轻轻拥进自己的怀里,提供肩膀让她依靠。 莫昭吟沉默不语,片刻,他感到整片衣襟都被泪水给染湿,渐渐的,她从低声啜泣到痛哭失声,愈哭愈厉害,像是要把心底最深处的哀伤给释放出来。 「尽情的哭吧,哭完了,就要坚强起来,勇敢面对现实。」他心疼的吻着她的发旋和额,像诱哄孩子般,一下下轻轻的拍抚她的背脊。 「妈妈是我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她走了,就只剩下我孤孤单单一个人了……我再也听不到她、看不到她,再也没有人会像妈妈那样爱我、疼我……」 她哭诉出心中最脆弱的一面,可怕的孤寂感几乎将她淹没,令她不由得环住他腰际,紧紧攀附。 她话里的凄凉,让他五脏六腑都揪扯了起来,心里有一股莫名的冲动要涌出喉间,他咬牙隐忍,粗犷的俊脸上表情变得有点复杂,刚硬的下巴绷得好紧。 「我妈很疼我的你知道吗?可是……她辛苦了这么久,我都还没有能力让她过过清闲日子、还没有机会孝顺她,她就这样走了……」说到这里,她又遗憾的悲从中来,泣不成声。 纪斐然忍不住动容鼻酸,完全体会到她内心的伤感,可他不知道到底该怎么做,才能让她比较好过。 「……看开一点,生老病死是免不了的。」他挤出一句安慰,明白这话疗伤效果不大。 莫昭吟却摇了摇头。她知道生老病死免不了,但是关系到自己,要看开实在很难。 「斐然,我好怕好怕,以后我只能一个人过日子了,每天回到冷清的家中,没有人可以说话……」愈想愈害怕,她松开了他,曲起双膝,环抱住自己,蜷缩成一团。 见她彷佛要封闭起自己,纪斐然眉心拧得更紧,心慌意乱的连忙揪住她,不允许她连他也推开。 「你不要这么悲观,你还有我呀!」他强迫她抬起头看着他。 迷朦泪眼看不清眼前的俊酷脸孔,就如同她看不清两人的未来。 虽然她爱他,但从来不敢奢望,他会是她最终的依靠…… 再摇头,眼眶里的泪花飞坠而下,她扬起一抹苦涩的笑,意味深长。 那抹笑,让他心中蠢动的那股冲动倾巢而出。 他还不至于糟到让她一点都不能信赖吧? 「你要对我有信心,我会一直陪着你的,你永远不会只有一个人。」他深情认真地说。 「一直?永远?」她捕捉到从来不曾从他嘴里说出的字眼,怔怔的重复。她……没听错吗? 「是,永远。」他目光笃定,口吻笃定,勾起了温柔的笑。 他的笃定反而震住了她,一时之间,眼泪忘了流,思绪也忘了动。 「我们可以是情人,也可以是亲人,如果你愿意,还可以把我的家人当成是你的家人……」他捧住她的脸,轻轻摩挲,厚实的大掌暖着她的脸,同时也暖着她的心。 「什么意思?」她愣愣地问。 他诚恳真挚的开口:「意思是你嫁给我,让我当爱你、疼你的家人,好吗?」 浸在一层水光里的眸子更显清雅晶亮,莫昭吟深深的望着他。 是天上的妈妈放心不下她吗?所以让从不许下承诺的斐然愿意把最在乎的自由抛到脑后,担起照顾她、疼爱她的责任? 姑且不论他是否真能安于婚姻关系,但他有这份心,真的很令她感动。 勾起唇角,她偎近他胸膛,以行动回答了他的问题。 他搂紧她,欣慰的笑容跃上嘴角。 他会给她一个家的! 被悲凄凉意笼罩的心,在他的拥抱中渐渐让温暖给包围,体内仿佛灌入了一股力量,衍生出面对事实的勇气。 第三章 纪斐然和莫昭吟在许静玫过世后的百日内结婚,因为还在服丧期间,所以他们并没有铺张,仅是去法院公证,再在饭店设了五桌筵席宴请较亲近的亲友,省掉许多繁文缛节,十分低调。 在纪家,女主人蔚青规定未结婚前一律要住在家里,因此身为纪家老三的杞斐然,纵使向往自由自在的生活,还是一直很痛苦的遵守这项规矩,而和莫昭吟结婚,正好让他如愿以偿,可以名正言顺的另筑一个窝。 日子在风平浪静中度过,在母亲过世后的这五个多月里,莫昭吟一直调适着对母亲的悼念心情,而纪斐然也如他当初所言的,给了她一个安稳的家,他的家人们也对她十分疼惜照顾。 她把纪斐然当成了心里最最重要的人,把他的兄弟姊妹当成是自己手足,把他的父母当成自己的父母,真心真意的对他们好。 然而,世事的无常已在她心底形成了阴影,唯一亲人过世的打击也将她潜在的一些性格激发出来。 仿佛是要弥补失去母亲的遗憾,她变得非常在乎她现在的「亲人」!害怕失去,害怕会有什么意外发生,任何的不对劲都有可能令她焦虑浮躁,尤其是最亲近的纪斐然。 对纪斐然率性而为的作风,她在两人交往时还能看得开,可在历经母丧之后,她对担忧的承受度愈来愈低,稍稍联络不着,她就会胡思乱想、寝食难安。 相较于之前都是被动等待纪斐然联络,现在的她是每天都要打数通电话,就为了随时掌握他的行踪、确定他的安全,她才能安心。 「斐然,你今天会忙到什么时候?」莫昭吟在下班前又拨了今天的第五通电话,给人在苗栗山区拍摄广告的纪斐然。 「不知道,今天山里的天气不太好,我怕晚上取不到好的景,而且可能会下雨。」纪斐然眺望着不甚清朗的天空,担心进度会拖延。 「那要是拍不到怎么办?」她蹙眉问。 「拍不到就只好多留一天了。」这次公司承接了一家钻石厂商的案子,提出的广告企划中有一幕是满天星星的山林夜空。要满天星可不容易,得看老天爷赏不赏脸了! 「嘎~~你今天不回家了吗?」莫昭吟忍不住哀嚎。 三个多月的婚姻生活中,他没有再出国趴趴走,甚至连外宿的次数都寥寥可数,她也习惯了有他作伴的日子。 「要看情况吧,还不一定。」他自己也没把握,所以不怎么肯定。「你不要特地等我。」 要是搞得太晚,整组工作人员就得在山中民宿住下,不过这是迫不得已才会这么做,否则他也不希望增加公司的额外支出。 况且,他虽然热爱大自然,但加上工作感觉就是不一样,多留一天就代表多被工作绑住一天。 「哦。」她讪讪的应声,不放心的叮咛。「在山路开车很危险,你要特别注意,人在外头也要多加小心哦!」 他莞尔勾唇。这是莫昭吟经常挂在嘴边的话,除非他整天都在她视线范围里,否则他一天至少要听见一、两次。 大概是因为她被母亲的意外身亡吓到了,所以产生了后遗症吧! 「我知道,你不要担心……」纪斐然安抚的拖长了尾音,又再聊了一会儿才收线。「……我要去做事了,就这样,拜。」 才结束通话,一转身就迎上一双双窥探的眼睛,他不禁愣了愣。 「干嘛?看什么看?都不用做事啊?」一反应过来,他就没好气的冲着那些人低喝。 「等你啊!」同样的回答此起彼落,还挟带着戏谑的目光。 要做事也得等他这个导演下指令吧? 语塞,纪斐然困窘的撇撇嘴,晃到摄影机位置东摸摸、西摸摸。 「纪导,之前你突然结婚大家就已经觉得够讶异了,没想到你婚后会跟老婆黏这么紧,每次出外景还老是抱着电话。」一道调侃又从他身后传来。 摄影师阿强因为比纪斐然年长又常和他配合,有时甚至还是彼此的酒伴,所以混得比较熟,讲起话来也比较没有顾忌。 「怎样?」纪斐然转过身来,见是阿强,随即长臂一搭,吊儿郎当的哈啦起来。「新婚嘛!我老婆舍不得和我分开啊!羡慕吧?」 「哈,才不羡慕咧!」阿强嗤笑了声。「我过来人啦!顶多两年,你们不但不会再黏,还会相看两相厌。」他和老婆现在就已经相敬如「冰」了。 纪斐然没好气的横了他一眼,却莫名的无法立即理直气壮的反驳。 坦白讲,他至今仍不太适应婚姻生活,虽然能够了解这是她失去亲人之后的转变,但他偶尔也难免会对昭吟的过度依赖和密集电话感到不耐,日积月累成了压力,想要透透气的念头也随之衍生。 但,相看两相厌?! 不会的,昭吟这么爱他,他也爱着昭吟,怎么可能会到相看两相厌的地步? 「呿!少乌鸦嘴!」他啐了声,抡拳击向阿强肩窝。 力道有拿捏,阿强不痛不痒的哈哈笑。 「唉,纪导,不要老是和老婆黏在一起,冷落了我们这些伙伴,我们好久没一起喝一杯了,哪天有时间约出来聚聚吧?」阿强兴致勃勃的提议。 「那有什么问题?」纪斐然阿莎力的答应。「只要没工作的时间都ok啦!你负责约,看哪天再跟我讲。」 「好,就这么说定了,到时候你可别爽约。」阿强乐得拊掌。 「好啦,爽约的是猪头!」纪斐然加强承诺,随即拍了拍他的肩交代,「快准备好,等着拍夕阳。」 「yessir!」想到可以痛痛快快的喝一场,阿强精神大振,连忙回头调整摄影镜头,还一边吹起口哨。 瞧他这么来劲,纪斐然不禁莞尔失笑。 这阿强是压抑多久了?听到要去喝一杯就这么兴奋? 不过话说回来,他不也挺期待和哥儿们把酒言欢的? 仔细算算,打从昭吟妈妈离开到现在五个多月,别说他没再出国旅游,就连自己那一票哥儿们都不曾好好相聚了。 当然,一方面是为了陪伴昭吟,抚慰她心情;另一方面,她也着实对他的行踪掌握得太紧了,让他不得不压抑自己奔放的性格、牺牲自己的兴趣喜好。 唉,真怀念之前那些自由快意、没有束缚的日子啊! 或许,他也该好好解放一下才行了。 ***凤鸣轩独家制作***bbs.*** 老天还算赏脸,晚上不但没下雨,九点半左右,罩着薄云的天空突然清朗了起来,夜幕中的星星像是成袋的钻石,洒落在深蓝色的天鹅绒上。纪斐然成功拍摄到想要取的景。 透过再一次的手机联络,知道他们今晚不会住在山区,可以赶回台北,莫昭吟就放心了一半。 之前是不确定取不取得到景,不知道何时回家,所以要她别特地等门,不过现在确定他们取到了景,已经启程下山北返,所以她下意识开始等待。 为了不白白浪费等待的时间,她翻出前天去超市采买的食材,利用药膳料理包炖出了一锅人参鸡汤,好让纪斐然回来时有宵夜可以垫垫肚子。 她估算着时间,十点开车下山,再上高速公路,抵达台北应该不会超过凌晨一点。 眼看时间差不多,她忍不住拨打纪斐然的手机,想知道他现在到了哪里?是否已经快要到家? 音乐响过一声后停止,莫昭吟立刻等不及的开口。「喂,斐然……」 话筒传来的是制式回应:「您拨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请稍后再拨。」 她的声音忽地停止,纳闷的再拨,可重拨再重拨,还是一样打不通。 「怎么都不通呢?」她担心的低喃,体内开始窜出了一只兽,缓缓的啃啮着她的每一根神经。 半个小时又半个小时过去,莫昭吟坐立难安、焦虑不已,脑袋瓜不由自主的胡思乱想,已经无法再想尽理由的自我安慰。 「都已经凌晨两点了,为什么还没回来?」看过了无数次的时间,不禁又烦恼的嘀咕。 她没忘记妈妈出事的那个晚上,就是过了该回家的时间没到家,而且电话也突然不通…… 难道,纪斐然也发生什么事了?! 否则为何电话之前是通的,后来却又不通了呢? 想到这一点,她焦急得跑到门外去看大楼的电梯有没有动静?一见电梯移动就眼巴巴的看着是否会来到他们所居住的楼层? 可惜电梯不是没到就是过头,没有一趟是正好停在她面前的。 一种莫名的恐惧渐渐将她包围,侵袭她的四肢百骸,令她忍不住眼眶泛红,颤抖了起来。 她现在的所有重心都放在纪斐然身上,她不能再承受一次失去亲人的痛,她完全无法想像自己会变成什么样! 忧惧如藤蔓攀附在心底,那一晚的深刻恐慌仿佛再度重现,她颓然的滑坐在门口的鞋柜旁,惶然的望着电梯,眼泪扑簌簌的滚落双颊…… ***凤鸣轩独家制作***bbs.*** 不知道过了多久,电梯终于在这—楼层停了下来,门板向两边滑开。 三更半夜,才踏出电梯的纪斐然毫无预警的瞧见人影,先是吓了一跳,旋即辨认出是自己的老婆,不禁错愕讶然的低呼出声。 「昭吟?」他连忙向前将她扶起。「你待在这里做什么?」仔细一看,才发现她已哭得像是泪人儿,更加惊愕。 「斐然!」瞧见是他,莫昭吟眼睛一亮,双手激动的揪住他双臂,整颗紧绷的心顿时松懈下来。「你终于回来了!」 才刚回来就遇到这情形,纪斐然有些手忙脚乱的把老婆带回家里,困惑纳闷地问:「你为什么哭?这么晚了不睡觉,待在门口做什么?」 「我在等你呀!」莫昭吟被他安置在沙发上,柔荑仍揪着他的衣摆。 「我不是早就说了要你别等我吗?」纪斐然不禁皱起了浓眉,就是因为如此,他才没有赶在第一时间回家。 「我想你们十点从山上离开,差不多凌晨一点就会回来了,我又还没很想睡,所以就熬了鸡汤等着你……」她嗫嚅着,完全是一片好意。 知道她的心意,纪斐然纵有责备也不忍说出口。 「同事们提议去吃宵夜,而我之前又有跟你说过不要等我,所以想说你应该已经睡了,就跟大伙儿一起去了。」他解释。 他向来习惯独来独往,不喜欢事事要报备解释的感觉,可结了婚是两个人生活,实在没办法像以往那样,这点让他实在不太适应。 本来他认识的昭吟,独立慧黠又温柔,他才会认为娶她当老婆、给她一个稳定的家,是可以做到的事;可是现在的她不但软弱,还非常依赖,根本没有任何独立自主可言,令他感到绑手绑脚,做任何事都觉得顾忌。 也许是失去亲人后的这渡时期吧,现在只能期望她尽快恢复原来的自己,不要再老是这样没有安全感。 「那你电话为什么不通呢?我打了好多次都不通,还以为发生什么事,担心死了……」她忍不住瘪起嘴抱怨。 要是通过电话,知道他的行踪,她也不至于担心受怕成这样了呀! 「不通?奇怪了,怎么会呢?」他纳闷的拿出手机,瞧过后才知道原因。「没电了!」 「嗄~~」了解真相,莫昭吟懊恼的垮下双肩,像泄气的气球。 都是手机惹的祸!害她白白忧郁了整个晚上。 她的反应逗笑了纪斐然,心中隐升的烦躁顿时消散。「难怪我觉得今晚的手机特别安静,还以为一定是你先睡了,原来是手机没电了呀!哈哈……」 「欸,你还笑?人家是真的担心耶!」她忍不住嗔怒抗议,小嘴嘟得更高了。 「谁教你要这么大惊小怪,自己吓自己。」拍拍她脸颊,他轻啄了下她噘起的嘴唇。 莫昭吟窘赧得红了脸,不否认自己反应过度。 「这都是因为我太在乎你了嘛。」她反身抱住了他,以撒娇的行动掩饰她的困窘。 温言软语,融化男人心,纪斐然没辙的叹了口气,展臂回拥着她。 「昭吟,别让自己太紧绷了,我是个大人,我会好好照顾自己,你不要过度担心,也别把所有重心都摆在我身上,多找些事情转移注意力。」他柔声劝慰,客观建议。 这么对她说,不单是因为他感到压力,最主要目的也是为了她自己好,毕竟这样过日子真的很辛苦。 她心惊,心跳陡然乱了节拍。拉开距离,双臂仍勾在他的颈肩上,两潭澄澈宛如秋水的眸子定定的瞅看他。 她知道自己现在变得很容易紧张惶恐,需要不断确认他平安,她才能安心,也很清楚这样并不好,不但让自己过得精神紧绷,也会让别人觉得有压力,可是……她没有办法,她就是会不由自主的感到恐慌。 幸好斐然还愿意体谅她,这一点,她是真的很感谢。 她了解他的个性,知道他喜欢恋情的甜蜜,却讨厌麻烦的束缚,所以明白他这将近半年的守候陪伴,有多么的压抑和包容。 可他现在这些话……难道时效过了? 「你以我感到压烦了吗?」她启动了危机意认,暗暗检讨起自己。 纪斐然微怔,旋即勾起淡淡笑容。「你想太多了。」他用额头细叩她的额头。 「你没有正面回答我的问题。」她半撒娇半质问的压制在他身上,可一点威胁性都没有,反而勾起他的遐思。 「因为我打算用行动来证明。」他倏地将她身子拉下,热烫的嘴封住了她愕然微敢的唇,狂野的吮吻着她。 莫昭吟被他一丝空隙也不留的紧紧禁锢,后颈被牢牢按住,唇舌和他亲密纠缠着,脑袋只能放空,理智暂时消失。 他炽热的手掌探进她的睡衣衣摆里,在细嫩的背部像滑冰般恣意游走,由上到下,反复徘徊,撩拨起一阵阵的酥麻。 纪斐然巧妙的翻身,让她仰躺在沙发上,性感的唇轻咬她的耳垂,舌尖在她的耳廓缓缓舔弄,长指一颗颗的挑开她睡衣的纽扣,褪去她所有遮蔽的衣料。 「斐然……」红唇逸出一声声蚊蚋般娇吟,她双手紧扣着他结实的背部肌肉,沉浸在令人迷乱的感官刺激里。 「别急,慢慢来……」满是高涨欲火的邃黯双眸望着迷醉的她,低沉的嗓音像魔咒般爱抚着她耳膜,感受她陷在柔软沙发里与他的身体完美的嵌合,整个人敏感的随着他的撩拨燃烧融化。 他的唇舌取代了逗弄的指掌,热情的舔吮,嬉戏的轻啮勾旋,惹得她情不自禁的拱起身子,呻吟出声。 邪佞的指掌一寸寸的造访着曼妙的曲线,让她忍不住敞开自己,为他而绽放。 静默的空间里,回荡着两人浓重的呼息与低吟轻叹,浪漫缠绵交织成迷幻般的梦境。 当两人终于合而为一,那美妙的感触勾惹出忘情的喟叹! 他们默契十足的开始律动着原始的节奏,她微向后仰,凌乱的发丝随之晃动,性感得像一张黑色的网,魅惑着他的目光、他的心。 「昭吟,我是爱你的。」看着她美丽的模样,他心醉神迷。 这句爱语撼动心弦,莫昭吟掀开眼帘,望进他真切的眼瞳里,一朵娇美笑靥在唇边绽放,柔荑捧住那张深爱的俊脸,红唇主动的深吻住他。 驱退了不安,勇气缓缓浮现,她打定主意,为了能让他们的婚姻长长久久、为了能让他也过得开心,她要慢慢恢复回原来的自己。 这夜将尽,但往后的路还很长,他们的热情还要继续燃烧…… 第四章 要想改变深刻打击所造成的心理影响没有那么简单,更不是一朝一夕可以达成的事情。 虽然纪斐然并没有明讲,但莫昭吟可以从一些对话中,捕捉到他对她的些许困扰,所以她知道自己不能等到他表现出不耐,届时再省悟就有些迟了。 可是,就算她有意调整,还是无法时时刻刻都谨记在心,索命连环call的情况并没有多大的改善。 如她所预料的,纪斐然的确快要失去耐心了,她的紧迫盯人在他心里累积成压力,渐渐感到烦躁,也下意识的产生一些怨言。 或许是因为自己太久没有出国的关系吧,总之,最近他实在觉得自己像是关在笼子里的鸟,渴望着外头的天空,却受到束缚箍制。 不过,他的家人倒是十分乐见这情形,他们都以为他已经转性,还认为是昭吟驭夫有术呢! 广告界知名的「新世代」公司,是由纪家的大家长纪境纶与全球广告集团共同创立,纪家五个兄弟姊妹中除了老四,全都在这间公司里分担不同的职务,这一年股份的掌握更是增加到了七成之多。 纪斐然是隶属于新世代的广告导演,公司里的案子有百分之四十由他负责,不过他接触的范围不仅止于电视广告,还囊括了歌手的歌曲mv、单元剧的拍摄……但最主要的,还是自家公司的广告生意为大宗。 这天,公司召开例行月会,纪斐然再不喜欢这种气氛严肃的正式场合,也不得不乖乖的准时报到。 好不容易,熬完了两个小时又十五分,他赶紧离开让他浑身不对劲的会议室。 「嘿,跑那么快干嘛?我还没夸你呢!」 担任总经理的老大纪鸿然迎头赶上,叫住了纪斐然,对他被指派了三个广告拍摄却没有推卸,感到满意极了。 「夸我?」纪斐然缓下脚步,质疑的睇向大哥。「怎么?大嫂答应嫁给你了?不然怎么心情这么好,还夸我?」 自从和大嫂旧情复炽后,大哥就不再像之前那样严肃冷硬、死气沉沉,变得开朗温暖许多,而他现在唯一的希望,就是大嫂能再嫁给他,好重建一个圆满家庭,让孩子能认祖归宗。 「夸你是你值得夸,跟你大嫂有什么关系?」纪鸿然赏他一记卫生眼,与他并肩同行。 「好吧,我做了什么事值得夸?」心情不甚开朗,纪斐然连笑都提不起劲。 「夸你结了婚果然变得不一样,真的安分多了。」之前是四处趴趴走,三不五时就出国搞失踪,回来像捡到的,有时去一些落后国家,还会弄得不修边幅,活像荒野大镖客,一点都不定性。 纪斐然没好气的横了大哥一眼,倒觉得这话有点幸灾乐祸的成分。 「变得不一样的不是我,是昭吟。」他不是变,而是自制压抑,反倒是昭吟,从贴心小女人变成唠叨管家婆。 纪鸿然瞥去一眼,发觉向来率性而为的三弟似乎被心事困扰着,不禁拍了拍他的肩。 「到我办公室聊聊吧。」他勾起笑容,友善邀请。 纪斐然没有拒绝,因为他的确郁闷烦躁,需要有人一起聊聊,而成熟稳健的大哥无疑是最好的人选,他无须像面对一般朋友,还得因为面子嘴硬。 「你的口气听起来好像对昭吟有抱怨?」回到办公室,交代秘书冲泡咖啡后,纪鸿然接着打开话题。「不过爸妈都很喜欢昭吟,就连我们一家大小都觉得她很不错。」 「她是不错,我从来也不觉得她不好,只是……」纪斐然一屁股坐上为公桌沿,为自己点燃了一根烟,拿着打火机把玩着。 「既然如此,那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纪鸿然摊摊手,身子往椅子一靠,质疑的斜睇着他。 要坦承之前,纪斐然重重的叹息,铿的合上打火机盖。 「我们交往的时候她不会盯着我的行踪,不会一天到晚问东问西,跟她在一起,我觉得很轻松、没有一点压力,可是婚后她就转性了。」轻吐白烟,他在袅袅上升的烟雾中,黯下了目光。 纪鸿然困惑地问:「转性?」 「对。从独立变依赖,原本的温柔体贴也变成了紧迫盯人,只要稍稍联络不到我,就会恐惧慌张,我都被她搞得神经紧张了。」他烦躁的连吸了两口烟。 还没见三弟这么困扰过,纪鸿然不禁也认真了起来。 「这样的确觉得有压力。」他点了点头,客观的评断。「不过,这会不会只是昭吟还没走出来的过渡时期?」所以还是情有可原,必须体谅? 「我本来也是这么想,但都已经半年了,她却没有改善,反而养成了习惯。」 他站了起身,走到落地窗前看着外头的街景。 纪鸿然似笑非笑的看了看他。「如果说是养成习惯,那么也不能全只怪她一个人。」 「难不成还怪我啊?」纪斐然瞠目怪叫。 「是你纵容昭吟养成依赖的习惯啊。」他理所当然地讲。 纪斐然顿时哑口无言。大哥说的没错,是他纵容她的,可是,不让着她,难道要让她难过? 但是,由着她,他却愈来愈无法忍受了……他知道自己的性子,倘若压抑太久,一定会爆发的。 其实他也不止一次告诉过昭吟,要她别把重心全放在他身上,可说归说,她做不到有什么办法? 秘书送来咖啡又退了出去,纪鸿然主动端至窗前给陷入沉思的他。 「你啊,婚姻是要长长久久的,也别把自己逼得太紧了,免得适得其反。」纪鸿然以过来人的心态劝告弟弟。 他最清楚当一个人承受太多压力后会有多大的反弹,他孩子的妈就是这样毅然离开,导致两人白白浪费了多年光阴,他不希望弟弟重蹈覆辙。 尤其,他又是最重视自由与空间的那种人! 纪斐然啜饮一口冰凉的咖啡,冷却在心头滚沸的烦躁。 昭吟不是任性无理的女人,这从婚前的交往就可以知道,只不过是受到刺激才会改变。 所以她如果知道他想保有一些自我,应该是能够理解与体谅的吧? 只是要怎么开口……他得好好想想才行。 ***凤鸣轩独家制作***bbs.*** 纪斐然还来不及细思如何和莫昭吟好好沟通,就因一次醉酒而坏了事。 那日在山区应允阿强要出来喝两杯之后,阿强就很积极的邀约,几个朋友排出时同,敲定这场聚会。 因为一票都是男的,所以纪斐然单独赴约。大伙儿吃着热炒配生啤酒,聊着男人之间的话题,这在以往也是常有的事情,不过却是婚后的第一次,因为他除了工作以外的时间几乎都和昭吟在一起。 可听见是要喝酒,莫昭吟又开始担心了。 怕他喝得过量,以身体不好,又怕他喝醉了,安全堪虞,所以不但出门前再三叮咛,出门后也不断打手机重复提醒,活像是个不放心孩子出门的妈妈。 平常时候,纪斐然可以压下不悦,好声好气的安抚她,但几杯黄汤下肚后,醉意袭来、思绪混沌,理智也不太能派得上用场,再加上日积月累的不满,以及身边友人的戏谑调侃,面对像定时闹钟似的手机来电,他失去了耐性。 将近凌晨十二点,醉醺醺的纪斐然悻悻然的返家,累积已久的不悦在甫踏入家门看见妻子正拿着话筒拨打、而他的手机同时又响起之际,陡然爆发。 「欸?你回来啦?我正要打给你呢!」莫昭吟扬起笑容,立刻挂回话筒,起身迎上前去,纪斐然的手机铃声也随之停止。 纪斐然皱起浓眉,一边弯身脱鞋,一边烦躁地说:「又打?我出去四个多小时,你就打了几通?」 动作一顿,笑容僵凝在嘴角,欢迎他归来的欣喜倏地被泼了一盆冷水。 他在生气? 她迟疑的睇看着他,发现他步伐不稳,眼神涣散,脸色不豫,很明显是喝了不少。打从他们认识到现在,她还没见他这么醉过。 「你喝醉了,我去泡杯热茶给你解解酒。」她转移话题,也转了个方向,打算先去厨房泡茶。 「不用泡什么热茶了。」他却一个箭步拉住她,随即又松手,就近找了张沙发,大力躺进去。「醉了也好,太清醒反而心烦。」 跟在他身后的莫昭吟听他这么说,还以为他遇上了什么困扰,心里有事才会喝得这么醉。 「心烦什么,告诉我好吗?」她在他身边蹲下,柔荑复上他的手臂,轻声询问着,想要分担他的心事。 闻言,纪斐然双眼骤睁,侧头用那双泛着红丝的眸子定定的睨着她。 她迎视他的目光,等着他倾吐。 他叹了口气。「就是你啊!」 莫昭吟怔愣住,心跳漏了一拍。 让他心烦的人是她?为什么? 没看见她一脸茫然错愕,酒精的作用让纪斐然说起话来不但没有顾忌,还把不满一股脑的全倒出来。 「我烦透了,每次出门就活像被拴上一条链子,活动的状况和范围要被随时掌控。」他拿出手机,嫌恶的抛在茶几上。 莫昭吟恍然大悟——他的话和动作,都在指控她以手机控制他的行踪和活动, 果然,她缺乏安全感的毛病已经使他感到厌烦了! 可她嘘寒问暖也都是因为关心他呀,没想到却惹得他讨厌……想到这一点,她的心口不禁闷闷的揪紧,柔荑悄悄的从他臂上移开,坐上另一张沙发椅。 「斐然,你现在是我唯一能依靠的人了,所以我是因为关心你的安危……」她低声说着。 「关心?」他惊地弹坐起身。 她吓了一跳,瞠目结舌,话梗在喉咙。 「你知不知道你的依赖跟关心已经让我快喘不过气?为了你,我不再能去我想去的地方,做我想做的事。为了你,我连工作都不能安心,和同事吃顿宵夜、和朋友喝点小酒,就算已经报备过了,手机还是会一直响……」他颓然的驼着背,烦躁的扒着头发,像是受够了。 「我以为搬出来以后,没有父母的叨念限制,就可以自由自在、轻松率性的过日子,没想到束缚反而更多,压力反而更大……」他顿住话,侧头看了她一眼。「我妈都没有这样紧迫盯人!」 他的责难听在她耳里,就像是一根根的剌往心上扎,教她难受得脸色转白,不知该怎么为自己辩驳。 她以为,他这半年来会守在她身边,没有像以往四处跑,是心甘情愿、自动自发,原来,其实是积怨已久、苦苦压抑。若不是这回喝醉了,恐怕他还是表面容忍体谅,心里却充斥着不满。 她眼眶泛红,歉然地说:「斐然,我不是故意的。」 「唉!」纪斐然重重的吐了口气,又往后仰倒,躺上沙发。「昭吟,你以前不是这样的……我喜欢的就是你的体贴和恬淡,为什么婚后要变呢?」 「对不起,这都是因为妈妈的事让我变得没有安全感……」她沮丧的摇头,可他却闭着眼睛,没瞧见她的惶恐。 「我不知道这样的日子再继续下去,我什么时候会受不了!」他也摇着头,手背覆额,感觉眼皮愈来愈沉重。 「不会的,我会改进!我会控制自己不要老是神经紧张。」望着紧闭双眸的他,莫昭吟急切的为自己保证。「你想出国旅游你去,你喜欢摄影你去,除非你心甘情愿改变,否则我不希望你和我结婚有勉强和牺牲的感觉。你不在,我会安排自己的时同,你不用为我担心……」 她滔滔不绝的表述,在听见一阵奇怪声响后缓缓的停了下来,她仔细聆听,定睛察看。 「呼……」沙发上那个男人竟在打呼吹气,不知在何时已睡沉了。 莫昭吟一怔。 真的是醉到一个程度了,才会这样说睡就睡! 叹口气,起身走进卧室搬来一条棉被,为他轻轻盖上,自己则蜷起身子窝在另一张沙发,怔忡出神的凝睇着他,隐忍的眼泪不自觉的掉了下来。 两道斜飞的眉、挺直的鼻梁、厚薄适中的好看嘴唇、性格有型的下颚……这令她眷恋的男人啊! 他向来就是自由翱翔的风,怎么压抑得住奔放的天性呢? 谁都知道把所有重心放在一个将流浪当享受的男人身上,无疑是自讨苦吃。都怪她想得太简单、太美好,才会以为他愿意为她修正性格,还沾沾自喜的觉得幸福温馨,结果他心里根本觉得很厌烦! 瞧他呼呼大睡,仿佛方才没说过那些话,可她的心湖里却像是被投下了一颗大石,掀起了翻涌的波涛。 其实她也不是故意要那么烦人的,真的是心里有一股不安全感在作祟。 之前她不是没想过要改掉这个新产生的缺点,但仗着他一直能够体谅,所以也没有很认真的付诸实行,这会儿果然惹得他失去耐性了。 既然他已经开始反弹,她就必须尽快改变,否则她若再继续绑住他,只会让两人的关系陷入胶着,爱侣到最后就变成怨侣了! 至于她的心情该怎么调适…… 她对自己有信心。 ***凤鸣轩独家制作***bbs.*** 翌日,纪斐然对于自己在沙发上醒来感到纳闷不已,不禁怔怔的坐着发呆。 他为什么会睡在沙发、没有回卧房呢?连身上的衣服都是昨天出去时穿的那一套! 脑袋沉重,宿醉正在发挥威力,他捏捏眉心,甩了甩头。 昨晚,他有喝得这么醉吗? 除了一开始在啤酒屋还有印象之外,后续的记忆都很模糊。 他回家的时候到底几点了?又是怎么回家的? 昭吟呢?这么想的同时,他已起身动作,循着空气中飘散的清甜粥香味走向厨房,找到了佳人身影。 他没有出声叫唤,只是慵懒的倚着门框,静静凝视着她烹饪时的温柔神情和熟练俐落的动作。 不能否认,她是一个好女人,温柔贤淑又不失慧黠,自从娶了她之后,事事都张罗周到,连他的家人都对她赞不绝口。 唯一令他伤脑筋的,就是她对他关心过了头,已经压得他喘不过气。 如果这个缺点不存在,昭吟还是以前的昭吟,那就太完美了! 叹息声不知不觉的逸出唇瓣,惊扰了站在瓦斯炉前的莫昭吟。 「欸?起床啦!我在熬粥,待会儿就好,你先去刷牙洗脸吧。」看了他一眼,旋即敛回目光,将视线放在炉上的砂锅,红唇勾起浅浅微笑。 见她神情没有改变,纪斐然迟疑的开口。「呃……昭吟,我昨天很晚才回来吗?」 提到昨晚,她心口一窒,那刻意噙着的微笑僵了下。「还好。」 「我喝挂了,后半段的记忆几乎是空白的。」他搔了搔头坦言。 「小酌怡情,喝太多对身体不好。」美眸朝他—瞥,虽然忍不住劝谏,但心里对于表达关心已经感到无法畅所欲言。 「我吐了吗?」他直觉联想。 「没有。」她摇摇头。 「那我有没有……」敏锐察觉她的态度有些说不出来的微妙转变,他不禁怀疑自己是否有不当的言行攀止。「胡言乱语或是发酒疯什么的?」 「没有。」她再摇头,安抚地说:「放心,你酒品还不差,回来说没几句话倒头就睡了。」 「真的吗?」他蹙眉质疑。 「真的。」她关起火,随即撑起一抹笑,抬头转向他。「快去,粥熬好了。」 「哦。」确定没闯祸,他这才放心去梳洗。 纪斐然一离开,莫昭吟的神情便黯淡下来。 他完全不知道昨天跟她说了些什么……可酒后吐真言,那才是他平常压在心里的真实感受啊! 为了那些话,她彻夜无眠,反复伤感思索,那些翻腾的情绪在一整晚的整理之后已然沉淀,所以她现在才能若无其事的面对他。 她想通了,妈妈离开所带给她心灵的创伤,他已经陪她走过最辛苦的那一段,接下来,她不能再紧绑住他不放,她必须努力主创伤痊愈,做回原本独立自主的自己,好让他们的婚姻能有呼吸的空间。 第五章 相较于往常,今天家里的气氛虽然依旧温馨宁静,没有太大的改变,纪斐然却隐隐感到有一种微妙的不同,可真要他说,却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餐桌上,昭吟仍然为他盛粥、挟菜,柔声交谈,浅浅微笑。 「我记得你今天好像有支广告要拍?」 「嗯,十点半。」纪斐然看了看墙上的钟,才九点,时间还很充裕。 「那也该准备出门了,不要太赶。」她下意识叮咛。行车安全最重要,一旦为了赶时间,酿成危险的机率就会增加。 「我知道。」 莫昭吟没再开口,仅是一小口一小口的吃着粥,思索着该怎么把话题切到她想谈的范围里,而不让他察觉太多异样。 纪斐然见她吃得很慢,又没配什么菜,似乎胃口不太好,他不禁连挟了两样菜进她的碗里。 「要不要我顺道先载你去上班?」接着开口提议。 她还是在卫浴设备公司工作,上班时间是上午十点至晚上六点半,正好避开一般人上下班的尖峰时段,方便许多。 「嗄?」她一愣,随即才反应过来。「好啊。」 对于他的体贴,莫昭吟现在不由得感到有些心酸;他的表现令她下意识产生依赖,可却又不敢完全依赖,就怕让他再有压力,心里觉得更加厌烦。 「今天是在摄影棚拍,如果时间可以,我就去接你下班。」大概是昨天喝醉了觉得心虚愧疚,他特别殷勤,好抹去那隐约的不对劲。 「不用了,今天有客户预约要丈量新屋浴室,下班时间比较不确定。」他们的公司有附送帮顾客规划浴室空间的服务,她从事这份工作近三年,接受了公司不少的基本训练课程,也培养出对空间规划的兴趣。 「好吧。」纪斐然耸了耸肩,继续把碗里的粥吃光。 她暗忖着可以顺着这个话题表达自己的决定。 「对了,我打算最近利用下班时间或假日去学室内设计。」 他讶然抬眸,直觉地问:「怎么突然有这想法?」 「不是突然,我对空间设计本来就满有兴趣的,光只是规划浴室空间已经不能满足我,所以想趁年轻多学点东西,看看以后能不能走设计的路。」她自然的扬起笑容解释。 「说的也对。」他认同的点了点头。 或许是因为她的生活圈子不大、朋友不多,所以重心才会放在他身上,可现在她愿意拨出部分心思去拓展接触新的领域,学习新的事物,而且还是朝自己的兴趣发展,注意力应该会自然转移。 这是好现象,毕竟结婚并不代表就要牺牲自己的空间,也不是要压缩对方的空间。 希望这是意味着昭吟的这渡期即将结束,而他也不需再接受紧迫盯人的限制束缚。 ***凤鸣轩独家制作***bbs.*** 一旦下定了决心,莫昭吟的动作很快,她透过一位经常到公司帮业主选购卫浴设备的室内设计师张亚力,找到了一间口碑很好的补习班,而且恰巧正要开新班授课。 她刻意将自己所有的注意力放在目前所学的新事物上,一方面又因自己有兴趣,所以在课堂上的吸收反而效果加倍。 相对的,纪斐然外出时接到的电话渐渐少了,昭吟上课的日子手机更是静悄悄,他可以更无顾忌的接受朋友的邀约,只需打通电话或传个简讯交代—声。 虽然他对「交代」还是不太习惯,有时甚至会忘记,但他并不否认「交代」的必要性,毕竟他再怎么率性而为,也还是有已婚的自觉的。 在莫昭吟上课一个月后,纪斐然拍完之前接手的广告,他的出国流浪瘾已经再也压抑不住。 因为旅行对他来讲,等于是灵魂的维他命,而他实在缺乏养份很久了! 晚餐之后的空闲时间,纪斐然拿着两颗洗好的枣子在书房里找着了莫昭吟。 他先敲了敲虚掩的门板,然后才走了进去。「在忙什么?」 「在帮客户画浴室空间设计图。」画下最后一笔暂停,她旋过座椅,朝他扬起一抹微笑。 纪斐然走近,递给她一颗翠绿的枣子,自己则啃了一口,再倾身欣赏她的设计图。 「上过课果然不同,感觉上比之前专业。」 「真的吗?」他的称赞令她开心得眼睛一亮。「老师和亚力大哥也说我很有天份,而且浴室空间的规划虽然比较小,但至少可以让我有不少练习的机会。」 「亚力大哥?」浓眉因这陌生的名字而蹙了一蹙。 「哦,就是介绍我到补习班上课的设计师呀,将近四十岁了,所以称他一声大哥。」她这才想起的介绍。 纪斐然不以为意的点了点头。「原来如此。」 「等我学得更属害的时候,我们把家里重新装潢一遍好不好?」她兴致勃勃的提议。 「当然好啊!」他爽快答应,还拖其它地方下水。「你还可以动老家和大哥、二哥家的脑筋。」 「真的可以吗?」她惊喜地问。 「可以,他们都那么喜欢你,只要说是你要试验的,一定都会点头接受的。」家人们个个都对她特别疼惜,她在他家可是比他还受宠哩! 莫昭吟笑瞥他—眼,咬了口脆甜的枣子,文雅的咀嚼着。 她很幸运,有对疼爱她的公婆,虽然他们住在外面,但婆婆三天两头就会打通电话嘘寒问暖,令她倍感温馨。 「这星期我们回家走走,住个几天好不好?」想起慈蔼的公婆,她心血来潮的提议。 「呃……」他顿了顿;他是想走走,但不是回家走走。「昭吟,我想趁这阵子没什么case,出国走走。」他看了她一眼,见她怔了怔,他旋即急着解释:「我已经半年多没出去了,所以……」 「好啊,你当乖宝宝那么久了,是该出去透透气了。」她却截断他的解释,刻意表现出欣然同意的样子。 他果然是压抑很久了,所以一确定她可以不再依赖,就恢复那热爱四处漂泊的兴趣。 不过也好啦,谁都不要勉强做太大的改变,他既没有完全牺牲兴趣,她也能趁此调整自己这阵子的失常,找回原本独立自主的本性,慢慢磨合出适合彼此的相处方式。 「可是……你一个人可以吗?」没想到她答应得这么爽快,纪斐然反而犹豫起来。 「有何不可?我又不是小孩子。」她失笑的摊手耸肩。 她的回答令纪斐然一愣,不过听她这么说,他着实放心许多,更庆幸她已经走出来,不再那么严重的缺乏安全感,时时刻刻非掌握他的行踪不可。 「说的也是。」他颔首,旋即谈起早在脑中成形的安排。「这次我想去尼泊尔,预计三个星期……」 莫昭吟听着他以雀跃兴奋的口吻叙述着旅行计划,眉飞色舞的形容对尼泊尔的印象,心情却好不起来。 他完全不知道,在他以为她心理上所受的影响已痊愈的同时,其实她是不断用自制力命令自己不许被过多的不安所掌控,并不是真的恢复。 不过这—个月以来,她自认表现得很好,效果也很不错,相信面对他近期的旅程,她也能调整适应的。 ***凤鸣轩独家制作***bbs.*** 一旦得到了应允,纪斐然的速度也不遑多让,很快就订好机票,恶补当地风俗民情、旅游须知,背起行囊出游去。 一开始,莫昭吟心里实在觉得惶然空虚,毕竟待在同一个城市,就算不打电话探明,也知道对方距离很近;可现在远在海外,陌生的国度、未知的景况,教她很难不牵挂。 平时上班、上课的时间还好,可只要遇到空档,脑中就浮现纪斐然,想他在尼泊尔平不平安?吃的东西卫不卫生?现在在做什么……却又得压抑自己拿起话筒的欲望。 每每家里电话或手机响起,她就像百米短跑选手,发挥瞬间爆发力,生怕迟了一秒接听就会断线,遗漏他的来电,可结果每次接起电话,发现不是他时又觉得大失所望。 纪斐然离开的第七天,挂念程度累积到最高点,心神不宁的结果,是连上课都打混神游,老师说了什么,她都一片模糊。 晚上十点,讲师准时宣布下课,莫昭吟懒洋洋的收拾桌上用品,背起包包,无精打采的踱出教室,浑然不觉有双眼睛正兴味盎然的睇着她瞧。 「我好像发现某人上课有点心不在焉哦!」戏谑调侃自身后传来,拉住了她的步伐。 「欸?亚力大哥,你怎么来了?」认出来人,她漾出笑容,讶然扬声。 「来找朋友,顺便瞧瞧你的上课情形。」一身的牛仔装扮,双手插在裤袋里,年近四十的张亚力看起来仍帅气十足。 「真不好意思,你难得才来一次,结果却被你捉到我不专心。」昭吟窘赧的皱皱鼻,继续移动脚步。 「是有什么搞不懂的地方吗?我可以教你。」他尾随而上,对于颇有好感又极有天分的莫昭吟,不吝倾囊相授。 「不是这个啦……」她难为情的摇了摇头。 「那是?」张亚力继续试探地问,想多知道一些她的事情,好让两人的朋友关系更加升级。 人与人之间存在着一种奇妙的缘份,有时不须经过很多相处,就会莫名喜欢一个人,想多多接近对方,他对莫昭吟的感觉就是这样。 莫昭吟曾欠张亚力人情——这补习班是由他介绍,而且费用还因他得到折扣,所以面对他的探问,不太好意思拒谈。 「是因为我老公啦!」她开口了,脸上不自觉浮上淡淡的嫣红,见他好奇挑眉,她接着说:「他去尼泊尔自助旅行,所以我在担心他。」 「自助旅行?真不简单!」他佩服地讲。「你为什么没一起去?」 「呃……」突然被问得哑口无言,莫昭吟怔了怔。 对呀,她为什么没有一起去? 不管是婚前还是婚后,斐然要出国,从没问她想不想一起去! 不过她如果跟着去,恐怕他的旅行方式就得改变,而且地点若是在那些偏远地带、落后国家,她可能没办法像他那么入境随俗、随遇而安,反而两个人都会觉得痛苦吧? 「他喜欢一个人自助旅行,随外可落脚,有一点流浪的感觉,如果带着我就不能那么随兴了。」她不单是解释给他听,也是说给自己听。 张亚力了解的点点头。看来,昭吟的老公应该是那种豪迈爽快、率性而为的浪人。 不过说也奇怪,他有点难以想像温驯柔弱的昭吟,怎会挑上有漂泊性格的男人当老公?她需要的,应该是稳重成熟,能够守护她、照顾她的男人才对呀! 或许,这就是造成她目前困扰的主因吧! 「如果他经常自助旅行,那他已经是经验丰富,你也就不用太担心了,」旋即安慰她。 「嗯,你说的有道理。」她豁然开朗的笑开,心中空虚又窒闷的感觉减少了许多。 「心情比较好了吧?」他的心因她灿亮的笑容而受到牵动,看她的目光增添了些许柔情。 「谢谢你,好多了。」眉中忧愁逸去,她神情变得活泼。 「不赶着回家吧?我请你吃宵夜?」走出了户外,来到骑楼,他很自然的提出邀请。 突如其来的邀约令莫昭吟意外的顿了一顿,抬眸看向他,见他态度大方,乍升的防备又全部卸下。 张亚力亲和健谈,平易近人,感觉上是个可以交往的朋友。 「好吧,那就让你破费喽!」她大方的欣然接受。 反正她回家闲着也是胡思乱想,不是痴痴等着斐然来电,就是苦苦压抑打给他的念头,和朋友吃个宵夜反而可以打发一些时间,转移注意力是避免钻牛角尖的有效方法。 况且,她的生活实在太封闭了,既然她无法阻止斐然去追求他的兴趣,就要想办法培养自己的兴趣,和拓展自己的生活圈,不能总是把全副心力放在斐然身上才对。 ***凤鸣轩独家制作***bbs.*** 虽然莫昭吟已经渐渐能够做到在纪斐然出游的时候,不再心心念念的惦挂着他,可他一要回来,她就又整颗心飞到他身上了。 「今天看起来心情不错哦,眉开眼笑的。」挑选完几套卫浴之后,张亚力调侃着陪在一旁的莫昭吟。 一般家具行和建材类公司都会给设计师优惠的折扣,如果配合得好,就可以成为长期客户,所以张亚力经常在她上班的地方出入。 「是吗?我表现得这么明显?」莫昭吟拍拍自己的脸颊,掩不住笑容。 这半个月以来,她和张亚力往来的次数颇为密集,偶尔吃吃宵夜,有时吃吃晚餐,就算没有一块出去吃东西,也会看见他来补习班或店里哈啦闲聊,所以她对他也更加熟稔了起来。 「我不就看出来了?」他笑睇着迳自往一楼走的她。「怎么?中乐透了要讲哦!」 「怎么可能,真中了就不会在这里看到我了。」她失笑的回应。 「那是什么事这么开心?」张亚力好奇地问,随即又突然拊掌接着说:「啊,我知道了,是不是预知今天我要请你吃好料?」 不可否认的,经过最近频繁的相处,他对她愈来愈喜欢了,也下意识的想常常来接近她。今天特地挑在她下班的时间来,就是想找她一起去吃晚餐,反正她老公不在,她不可能回家再煮饭,肯定也是一个人在外头吃吃,而他也单身,干脆就找她—块,两个人比较有伴。 「今天不行耶!」她蹙起秀气的眉。 「为什和?你有事?」 「我老公今天晚上就回来了,我待会儿下班要先去超市买菜,煮好饭等他回来。」脸上洋溢的幸福甜蜜怎么也掩不住。 「原来是你老公回来了。」张亚力抑下失望情绪,撑起一抹蕴含了落寞的浅淡笑容。 「嗯,所以很抱歉,我不能和你一起吃晚餐了。」来到一楼的柜台,她回身歉然的瞅看他。 之前多亏有张亚力陪着消磨不少时间,可现在斐然一回来,她就拒绝他,莫昭吟觉得有点愧疚。 她的表情令他莞尔一笑,不禁拍拍她的肩,让她安心。 「有什么好抱歉的,我老公旅行这么久才回来,本来就是要以老公为主。安啦,不用觉得对我不好意思,当朋友就是需要时跳出来挺身相陪,不需要时就默默守候祝福的啊,更何况你还叫我一声大哥哩。」他很开朗的表达友情的重要及温暖。 点点头,莫昭吟放心的笑了。他这番话奠定了他在她心中的地位,认真的把他当成了大哥、好友。 「有你这个大哥真好。」在柜台落坐后,她不禁说道。 她眼中和话里单纯的信任,令张亚力觉得既温暖又酸涩,不知该感到高兴还是难过。 都怪他刚认识莫昭吟时不够积极,等到她闪电结了婚,好感才迅速突飞猛进,这下子,在她是已婚的状态下,也只能以好朋友、大哥哥的关系接近她,而她的信任,对他来讲反而成了桎梏,将他对她的情意阻隔在限定的距离之外,不敢有丝毫逾越。 「记住这一句话。」他对她眨了眨眼。「以后不论有什么事,你随时都可以来找我。」退而求其次,他要当她最重要的好朋友。 「嗯,记住了。」她指了指自己的脑袋,回以一记倩笑,随即在电脑上key下张亚力方才所选购的订单。 张亚力在一旁等候她处理订单,一边悄悄凝视着专注工作的她,眸底蕴含着内敛的情意。 君子有成人之美,更何况她是有夫之妇,看见她甜美的笑容就能满足他心里产生的空虚落寞。 他决定了,只要她婚姻幸福,日子过得愉快,他便以好朋友的身份守护着她就够了。 第六章 纪斐然觉得自己真是幸福的男人。 温柔娇妻为了欢迎他归来,煮了一桌子他爱吃的菜给他洗尘,让他感受到家的舒适与温暖。 「哇噻,昭吟你的这锅三杯鸡煮得真够味。」纪斐然大快朵颐,对每样菜都赞不绝口。 「就我们两个人,你吃慢一点,又没人跟你抢。」见他狼吞虎咽的吃相,莫昭吟不禁莞尔失笑。 虽然很高兴他对她的手艺这么捧场,但吃得像是饿了三天三夜,也未免太夸张了。 「你不知道,尼泊尔的东西难吃死了……」想想不对,又马上改种说法。「应该是说不合我的口味啦!总之这三个星期,我吃只是为了止饿,根本没有美味可言,天知道我多想念台湾的食物,多想念你煮的东西。」 他不停的说,也不停的吃,嘴动不停,手也动不停,忙得不得了。 「好啦,那这几天让你点菜,想吃什么我做给你吃。」她双肘靠在桌面,手托着腮,巧笑倩兮的凝睇着他。 「这是一定要的。」他立即点头如捣蒜,望着她,心中一阵心满意足。「有老婆的男人真幸福!」 他蓦地勾住她脖子,倾身在她嘴唇印下一吻。 「欸!好恶心耶!」她连忙推开他,用手背抹着嘴。 「哇,我不过才离开三个星期,你就已经开始嫌弃我了哦?」他瞠大眼,夸张怪叫。 「还说,满嘴油还亲我!」美眸怨怪的横瞪他。 他再倾身靠近,故意轻佻的朝她挑挑眉,意有所指地说:「那等我洗干净了再亲。」 「快吃吧你。」柔荑一把将不正经的他给隔开。 小别的确胜新婚,先前因为朝夕相处而感到的黏腻窒闷,全都因这三周的分离而消失不见,甚至有说不完的话、分享不完的事,两人也说说笑笑的度过了愉快的晚餐时间。 ***凤鸣轩独家制作***bbs.*** 稍晚,莫昭吟收拾好饭后残局,顺手洗了水果,又转到卧房里开始忙。 地板上搁了纪斐然的行李,三个星期的行程只带了一个中型的名牌旅行袋和登山背包,软趴趴的材质和跋山涉水的经历,让它们看起来十分老旧,摆在这温馨舒适的卧房里还真是有点格格不入。 莫昭吟坐在床边,将行李里的肮脏衣物一件件拿出来,发现有些衣服根本绉得不像话。 「哇,你这是在腌梅干菜吗?」一见纪斐然进到房里,她就忍不住把不断浮上脑海的字眼怪叫出来。 「你别弄这些,我自己整理就好了。」他连忙阻止,从前都是他自己打理行李的。 「我整理有什么关系?」她没有缓下动作。 看着堆得像垃圾山的衣物,他窘赧得连颧骨都泛起了可疑的红晕。「很邋遢嘛!」 「知道邋遢还不快去洗澡?」她抬起头横睇他,朝他臀部啪地打了一下。「我已经在放水了。」 纪斐然皮粗肉厚,根本不痛不痒,只是笑嘻嘻。 「你确定要整理?」 「我都整理一半了还怀疑啊?快点去洗澡啦,难不成你还要把自己交给我整理啊?」她开玩笑的催促着。 「欸,这个提议不错。」他一个弹指,双眸乍亮。 「想得美啦!」她嗔啐,这回是改踢他一脚。 他反应敏捷的闪开,赶紧往浴室方向跑,然后在开门前看了看忙着清理行李的莫昭吟,心里涌现暖意。 「那行李就都交给你喽!」他扬声说了句客套话,才乖乖洗澡。 呵呵,这语调听起来好像有过分愉悦的嫌疑。纪斐然在浴室里欣喜的偷笑。 虽然他喜欢出国旅行,但返家后要清理行李可是他最伤脑筋的一件事,每次总是搁了好几天,真是没办法了才拿出来清理。 可现在有了老婆就不一样了,不但一回国就有一桌热腾腾的好料等着他,最困扰的行李问题也有老婆代劳,真是太幸福了。 这一趟,昭吟不像过去半年来那样黏人,反而全是他主动打电话报平安,看来昭吟心灵上所受的创伤应该已经逐渐平复,过度的不安全感和依赖都已抛开,原本的独立自主也找回来了。 而这也代表着,他终于能够真正松口气,慢慢恢复他从前的生活方式和习惯,让差点就要变黯淡的人生重现光彩。 ***凤鸣轩独家制作***bbs.*** 不安分的人连洗澡也不安分,隔着一片门板哇哇大嚷,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发生什么大事。 「昭吟——昭吟——」中气十足,嗓门宏亮。 「欸,什么事?」莫昭吟正抱着肮脏衣物,把可以水洗的放在洗衣篮里,需要送洗衣店干洗的,则装进纸袋里。 「快来、快来!」迭声催促,好像很紧急。 害她连忙加快速度,快步跑到浴室门口,旋开门把,探头询问。「叫得这么急,是怎么了?」 只见方才嚷个不停的男人这会儿竟悠哉悠哉的靠在浴缸里,冲着她咧出一口白牙。 「帮我刷背。」 还以为是什么急事哩!结果居然是要奴役她?! 那无赖的表情和口气,令莫昭吟不禁瞪眼。「你还真的想要把自己交给我清理啊!」 「来啦老婆,我刷不到背后。」 见一个大男人撒起娇来,她完全没辙,只能没好气的笑睇着他,走进热气氤氲的浴室里。 纪斐然在她伸手拿沐浴手套时又突然说:「先洗头好了。」 莫昭吟手—顿,怔看向他,接着才反应过来。 「喂,得寸进尺的家伙!」纤指戳了下他的脑袋,嗔啐了声,但柔荑却转向改拿了洗发精。 「顺便嘛!」他努努嘴,很习惯的把头枕靠在浴缸边缘等待。 「还真是『顺便』哦!」她撇嘴强调,可脸上却洋溢着宠溺的微笑。 她喜欢他偶尔赖着她的感觉,那让她觉得自己以他而言是独一无二、不可取代的。 如果她把家里打点得舒适妥当,能让他眷恋家的温暖、妻子的温柔,那么他或许就不会老是想在外头漂泊流浪了吧? 「连洗头都懒,那你一个人在国外的时候怎么办?」她叨念着。 「那不一样,现在有老婆在嘛!」他闭着眼睛,享受她用指腹温柔按摩头皮的通体舒适感。 莫昭吟抿嘴一笑。这话不是什么甜言蜜语,但却满动听的。 「我还以为有人代劳哩!」她故意意有所指地说。 「有人?!什么人?我纯洁的身体才不是随便什么人都可以碰的!」他陡地护住身体,一副正经八百、守身如玉的模样,以示清白。 「少来了!」她忍不住赏他一记爆栗。 「是真的。」他扬声强调,激动的想起身,却被她压制下来。「因为我知道家里有个漂亮温柔的老婆在等我,所以眼里根本看不见其他女人。」还是多解释几句证明自己的忠诚。 「知道我在等你,还去那么久?」她嘟起嘴抱怨。 如果是结婚以前,纪斐然会当她纯粹为了抱怨而抱怨,但现在……他不由得睁眼抬头仰看了下她的表情。 他认为她已经过了那个这渡时期,不再那么强烈缺乏安全感,他才放心出国的,而且这次在国外,她也没有急切的想联络他呀! 「告诉我,这三个星期你都做些什么?」他不禁问道,一双长臂挂在浴缸外,来回的抚摸着她匀称细滑的小腿。 「还不就是上班、上课啊,然后假日回家里走走。」她一面帮他冲掉头上的泡沫,一面细数着单调的生活。 「就这样啊?」好像太乏味了,换成是他,恐怕要闷死了! 「哦,对了,还有跟亚力大哥吃了几次宵夜,你看,我都胖了呢!」她坦承不讳地讲。 吃宵夜?! 俊眸陡地瞠大,他霍然起身,还未冲浮的泡沫水随即流进他的眼睛里。 「哦!」他哀叫,连忙闭起眼,泼泼清水。 「你干么突然起来啦?看吧,泡泡都流进眼睛了。」她轻斥,赶紧拧条毛巾让他擦拭。 他捂着一边眼睛质问道:「你跟男人吃宵夜?」有没有搞错? 可别告诉他,昭吟会这么放心他出国,没有一直打电话关问,是因为有那个叫亚力的男人经常陪着她。 「我跟你提过亚力大哥啊!就是介绍我去这家补习班的室内设计师,记得吗?」她单纯的解释着。 「我记得,可是他没事干嘛找你吃宵夜?」没事献殷勤,这人有问题! 他眉宇凝霜,一脸不悦的舀水将头顶泡沫冲净。 「他恰巧去补习班找朋友,就顺道约我呀!」莫昭吟不疑有他的转述了张亚力的讲法。 他挑眉睨她,摆明了不相信这种说词,她倒是坦荡荡的迎视他质疑的目光,一点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对。 分明是想乘虚而入,还讲得那么好听,嗤! 纪斐然咬牙切齿的撇嘴道:「最好是那么『恰巧』又『顺便』啦!」闷闷爬出浴缸,背对她坐在边缘等着刷背。 她觉得奇怪的反问:「不然咧?」戴上沐浴手套,挤了沐浴乳,抹上他的背。 气氛有点诡异,两个人都不再说话,不过半晌之后,莫昭吟才后知后觉的开始闻到了淡淡的醋酸味,顿时恍然大悟—— 她突然侧身,目光含笑的盯着他瞧,单刀直入地问:「斐然,你该不是在吃醋吧?」 她放大的脸忽地占据视线,纪斐然怔住。 吃醋?这辈子还没尝试过什麽么吃醋哩!如果这种不是滋味的酸涩感觉就是的话……好吧,他承认。 「对啦!就是吃醋,怎样?」他出其不意的搅住侧着身子的她,身上的水珠沾湿了她的衣服。 「啊!别闹,我衣服都湿了!」被他的兴动吓一大跳,她惊慌的抵着他的胸膛推拒。 「那个叫亚力的,是不是想追你?」他低头俯视,灼热的气息随着质问拂过她细嫩的肌肤。 「你想到哪里去了?」望着眼前放大的性格脸庞,虽然偶尔有些孩子气,但敛起笑容时还真是酷傲慑人,电得她芳心乱颤。「亚力大哥都快四十岁了,比你大哥年纪还大耶!」 「现在老少配多得是,只差十来岁根本不算什么。」他还在呕,只要想到可能有人在觊觎他甜美可人的老婆,心中就醋海翻腾。 「拜托~~我们只是好朋友,他把我当妹妹,我把他当大哥,单纯得很。」她笑着解释,对他的在意感到心甜,原来偶尔让对方吃吃醋的感觉还不赖。 「真的?」他挑眉。 「再真不过了。」她保证,美眸娇俏的瞅睇着他。「我心里、眼里,只有我老公一个人,无可取代的。」 坦率爱语和柔媚神态撩拨起潜藏的欲望,纪斐然眼神一黯。 「好吧,相信你。」他故意用无罪开释的口吻回答。 吃味只是一时的情绪,他当然知道昭吟对他有多死心塌地。 她瘪嘴抗议:「相信我还不把我放开?」这姿势维持太久,腰好酸呢! 「你确定要我放开?」他狡猾的确认。 「当然啊!」她没有多想地答。 「好吧,这可是你说的哦!」他露出奸笑,手放开。 扑通—— 水花四溅伴随着惊呼声,莫昭吟直接落入浴缸里,还喝了一口水。 撑坐起身,她抹着脸,嗔怒大喊:「纪、斐、然!」 「哈哈哈……」看着她变成落汤鸡,恶作剧的快感让罪魁祸首顿时化身为顽皮小男孩,张狂的捧腹大笑。 「我衣服全湿了啦~~你好可恶!」她薄嗔的掬水拨他。 「是你自己叫我把我放开的啊!」他振振有词的曲解她的话,也一起坐进浴缸里。 「我是叫你……」想反驳却语塞。没错,她的确是叫他放开,但是要让她站稳了再放开,又不是直接放开手!「你故意欺负我!」 她挣扎着要跨出浴缸,却又再度被拉回水里。 「答对了,就是打算欺负你。」他星眸熠熠,绽出欲望火花,一个翻身,让她仰靠着浴缸。 看出他眼底释出的讯息,莫昭吟顿时脸红耳热,心跳加速,下意识抵在他胸膛的柔荑,忽然觉得触着的是热烫的烙铁。 他挑开她衣襟上的扣子,嗓音低哑地说:「我现在知道你当初为什么说浴缸要买大一点的了。」 「为什么?」她怔怔地问。 他的举动让她的毛细孔全都舒展开来,阵阵哆嗦在体内流窜。 「要鸳鸯戏水比较方便啊!」嘴角勾起邪佞的笑,大掌褪去黏覆在她身上的衣料。 「才不是这样呢!」她急急否认,解释的嗓音随着他的挑逗渐渐娇软。「当初我要买大浴缸,是因为有员工价,而且泡起澡来比较舒服,才没有想到是为了那档子事呢!」 「那档子事是什么事?」他坏坏的明知故问,邪魅的眼眸直视着她泛着情欲红晕的如花娇颜,指掌沿着曼妙的曲线诱惑的游移。 莫昭吟才想要抗议他的逗弄,欲出口的话却因胸脯落入炽热的掌握中而转为娇媚呻吟。「啊……」 纪斐然勾唇一笑,滚烫的欲望在血液间流窜,他将那悦耳娇吟吞没,主宰她的呼吸,扰乱她的心跳。 她娇喘吁吁地说:「我发现……你叫我进来的目的不是要刷背……」根本是早有诡计嘛! 「你现在才发现,已经太晚了。」他轻笑回应,火热的吻逐渐转往耳廓、颈项与锁骨之间。 微启的颤口忍不住逸出动情的吟哦声,藕臂攀附在他健硕的背脊,葱白长指藏入他的发间,另一手情不自禁的抚上他结实的胸膛。 他勾起她莹白的大腿,身子一沉,与她合而为一。 浴池里的水随之剧烈晃动,一波又一波的溢出池外,水声、喘息与呻吟交织出魅惑的旋律。 月儿在窗外静静展现它的美,而男人与女人的胴体也在温热的水中摆荡出最动人的旖旎春色…… 第七章 食髓知味是人的劣根性,纪斐然也不例外。 在感情上,从交往之初纪斐然就明白她专情的优点,至于生活上,婚后那半年的依赖只是受到打击后的暂时现象,后来就逐渐改善,因此他对莫昭吟是非常的放心。 能够恢复随时想出国就出游的习惯,他就像是被放出笼子的鹏鸟,流浪一段时间还能返回温暖的巢,享受妻子全心全意的照料对待,这可是比婚前还要逍遥,何乐不为? 而莫昭吟则是在纪斐然出国时,练习独立自主,不再急迫掌握行踪;一等到他回来,就事事以他为主,期望他能因此留恋家庭温暖,降低远行的频率。 于是,接下来一年多的时间里,他们就在这样的模式中度过。 不过几个季节的递嬗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夫妻俩在这段期间也都有所成长。 纪斐然接受了一家出版社出旅游写真书的邀请,正好符合他的兴趣,后半年都在密集筹划着,所以也持续的往外跑。 努力往室内设计之路迈进的莫昭吟,不但完成了补习班里的各种课程,后来还考取了乙级技术士证照及专业技术人员执照,毅然辞去卫浴公司的工作,加入了张亚力的设计团队。 她成功改掉了过度缺乏安全感的毛病,并把部分心思寄托在工作上,也在工作中找到了快乐与成就感,逐渐接受夫妻俩各自拥有空间的婚姻生活。 然而,她终归是个弱质女子,某些时候,还是需要有个肩膀可以依靠的…… 「亚力大哥,这个业主的要求这么多,我看不太好做哦!」搭乘着张亚力的座车,莫昭吟借着街边路灯翻看着方才与客户沟通时所做的记录,一边说道。 「其实能够在施工前讲得愈清楚愈好,最怕的是有些人一开始说得好听,要尊重设计师的专业,该讲的时候不讲,施工到一半才嫌东嫌西,甚至等完工了才觉得不满意,那才是最伤脑筋的。」张亚力经验丰富,刚刚客户的要求对他来讲根本是小意思。 「说的也是。」她认同的点了点头。 虽然她已经考到了证照,但并没有实务经验,跟在前辈身边所学到的,比在课堂上的更加实际,也多亏了张亚力愿意这样带着她,让她从旁观察学习,有机会尝试。 「想不想试试这个case?」趁着停红绿灯,张亚力转头看她。 「我?!」她毫异的指着自己,随即反应过来,头摇得如搏浪鼓。「我不行啦,这种还要注重风水的case我不行。」 「怕什么,我当你的顾问。」他阿莎力的挺她。 她还是摇头。「我看我好象还要再去上几堂基本的风水课。」 「也可以啊,只要和室内设计装潢相关的,都可以多多充实。」他很赞赏上进好学的她,不禁也由衷的建议。对了,其实你有时候也可以跟你老公出去走走,多游览各国当地的传统建筑装潢风格,像巴厘岛、日本、希腊、法国……这几个国家都是业主常指名要仿造的风格,偶尔也可以带一些比较有异国风情的家具饰品回来。」 「他最近去的国家都不太适合……」不知为什么,说起纪斐然,她原本平静的心情就有些微的影响。 绿灯亮起,张亚力踩下油门,好奇地问:「欸,他这次又去了哪里?」 「他说要去西藏、蒙古那一带。」 旅游写真书的筹划已经接近最后阶段,纪斐然求好心切,希望能拍出更多有特色和感觉的漂亮照片让出版社挑选。 她原以为只要在他回家时全心全意的以待,他就会渐渐改变四处漂泊的习惯,没想到却反而让他更加无后顾之忧。 无奈,她也只好努力、用力的调整自己,否则日子要怎么过下去? 「这么偏远啊?」纪斐然所去的地点经常让张亚力感到讶异。 「是啊。」她摇头一笑。「他说环游世界是他的梦想,以后说不定还会去北极、非洲呢!」 「真佩服他。」张亚力也笑了,却语带双关。他佩服纪斐然能够云游四海,也佩服他让这样一位如花娇妻死心塌地的爱着他。 因此这一、两年来,他很明白莫昭吟对纪斐然的忠诚与情感,才始终默默的守候,将爱意深深隐藏在心底,只要没听见她的怨言,他就永远不会泄露分毫。 「我也是。」莫昭吟耸了耸肩。「我的体力没办法让我这样趴趴走,像这样上班一整天,我就有点吃不消了。」说着,忍不住转转脖子、捏捏肩膀。 助理设计师就这样累,以后要独挡—面肯定会更忙的。 「累了?那我直接送你回家吧!你不要再回公司骑机车了,明天坐捷运上班就好。」他立即体贴的帮她想好。 早上九点就上班,今天客户又刚好约在晚上七点半,谈到现在已经九点半了,超时工作,累是正常的。 「也好,那就麻烦你了。」想了想,的确懒得再骑机车,而且从这里回家很快就到了,莫昭吟扬起笑,俏皮的弯身鞠躬。 「还装客气。」他曲起指节敲了下她的脑袋,从举动中透露了两人的熟稔与好交情。 五分钟后,莫昭吟抵达住家的一楼大门,张亚力看着她进入大楼才驱车离开。 ***凤鸣轩独家制作***bbs.*** 纪斐然和莫昭吟的住处是一栋屋龄十年左右的十二层大楼,建筑体呈l形,每层只有两到三户,住户都满单纯的,—楼中庭规模不大,大厅也很迷你,但设有管理室,日夜都有—名年近六旬的管理员在看管,出入还算安全。 一如以往,莫昭吟回来后会先在管理室旁的信箱察看有无信件,然后再搭电梯上楼,找出钥匙,插入锁孔,朝左转三圈…… 「奇怪?我今天没锁门吗?」钥匙转不到一圈就到底,令莫昭吟不禁狐疑的嘀咕出声。「不可能呀,我明明有锁的……」 怀着满心的纳闷,她按下锁把,没想到大门还真的应声而开,她讶异极了。 难道是斐然突然跑回来了? 可是……没道理啊!他才出发五天,又是去那么远的西藏,不待上十天半个月的,哪可能回来? 但如果不是斐然,她又肯定有锁门,那……心底隐隐掠过一丝不好的预感,她连忙迈步跨进屋内,熟悉的摸到墙边电灯开关。 「斐然?」在开灯的同时,她扬声叫唤,眼前光明乍现,却赫然见到一屋子翻箱倒柜的凌乱。 她当场呆愣如石像,目瞪口呆的望着乱七八糟的客厅。 「怎、怎么会这样?」未几,脑袋才缓慢运作,她迟疑的移动脚步往里走,卧室、书房……无一幸免。 再仔细看,摆在抽屉里两万多块钱、金饰、笔电……小件的贵重物品全都不翼而飞。 遭小偷了! 一股强烈的恐惧感自心底泉涌而出,瞬间淹没了她,一阵恶寒从脚底窜流全身,使得她不由自主的颤抖了起来。 拖着莫名虚软的双腿,她走到客厅角落,找到掉落在地上的电话,拿向耳朵听了听,确定没坏,她强自镇定的抖着手,打电话报警。 通知警方之后,她马上又拿起手机,想打给纪斐然,可是根本无法接通。 呆坐在沙发的一隅空位里,莫昭吟沮丧掩面,重重叹息,恐慌无肋的感觉重新攫住了她。 在这种时候,如果他能在她身边,或许她就不会那么害怕了。可现在,他不在身边就算了,他还不在这个城市! 整间屋子被翻得乱七八糟,一想到有歹徒可以擅自闯进家中,而她却经常一人独住,她就浑身发毛。 她忍不住觉得鼻酸…… 为什么她想要有个人可以依靠的时候,老公却连联络都联络不到? 此时此刻,她实在没有足够的勇气一个人面对这些啊! 就在她不知可找谁来陪伴时,脑袋里蓦然浮现张亚力的脸孔,她心中燃起希望火光。 他刚刚才送她回来,时间相隔没多久,他应该还没离开太远才对,这么想的同时,双手已自有主张的拨出电话给张亚力。 「昭吟,什么事?」彼端很快的接通,且显然已看到来电显示,知道是她。 「亚力大哥,你、你可不可以再绕回来我家这里?」她抖着嗓音求助,听起来可怜兮兮。 「怎么了?」他敏锐的察觉她声调有异。 「我家遭小偷了,我好怕……」她的眼泪在透露出脆弱时夺眶而出。 「你不要伯,我马上赶过去。」张亚力二话不说,方向盘一转,立即折回来时路。 紧紧握着收了线的手机,复杂情绪在胸臆间汹涌翻腾,莫昭吟抱起双腿,埋在膝间,哭得像个泪人儿。 ***凤鸣轩独家制作***bbs.*** 一个多小时之后,警察已到莫昭吟家中做完笔录及搜证,等人都离开后,要面临的就是收拾残局的大工程。 张亚力拍拍她颓然垮下的双肩,口吻安慰地说:「我陪你整理吧!」 累了—整天,再环顾这—屋子像被机关枪扫射的凌乱,虽然没有了睡意,莫昭吟还是觉得欲振乏力,她摇摇头,叹了口气。「现在很晚了,我没有力气再整理,也不想再待在这里。」 「那……」他迅速想了想,能够了解她不想独处的心理,于是提议道:「我家还有空房间,你要不要暂时先来住一晚,明天再回来这里整理?」 莫昭吟对他的提议怔了怔,思索后觉得不妥当。 虽然她和张亚力交情很好,但毕竟还是男女有别,她一个有夫之妇和丈夫以外的男人在同个屋檐下共度一夜,就算是清白的,还是有招人非议的顾虑,她必须避免。 「我想去我大哥大嫂那儿。」她说出心中想法。 他是明白人情世故的人,自然也知道她没有同意的原因,他淡淡扬唇。「好,我送你过去。」 「嗯,亚力大哥,谢谢你。」她由衷道谢。他的成熟稳重令她慌乱的心稳定多了。「我去收拾几件衣服。」 张亚力望着莫昭吟落寞纤弱的身影,胸口扯出了一抹疼。 夫妻俩结了婚就要互相照顾,纪斐然实在不应该为了对自由的迷思,老是留下妻子一个人生活。 像今天遇到这种事,要是昭吟回到家时窃匪还没离开,或是窃匪来时昭吟独自在家,那会发生多可怕的状况? 爱一个女人,不光是娶她进门,而是要好好保护她、疼惜她才对呀! 纪斐然……就算要维护自己的兴趣喜好,也该先把昭吟放在第一位啊! 都已经有他张亚力出现了,纪斐然还不觉得有危机意识? 倘若昭吟再继续没受到最好的对待,他可没办法保证哪一天会挺身争取光明正大爱她、照顾她的机会! ***凤鸣轩独家制作***bbs.*** 近午夜,莫昭吟赶到纪家老大纪鸿然的家中了。 因为出发前已电话知会过,所以纪鸿然夫妇马上把客房整理好,等着莫昭吟到来。 只不过,在看见送她来的张亚力时,夫妻俩心里都打了个突,但还是亲切招待,张亚力甚至坐了十来分钟才离开。 安置好昭吟之后,纪鸿然夫妻俩忍不住在房间里说了几句悄悄话—— 「欸,斐然这样很糟糕哦,该在的时候不在,别的男人很容易乘虚而入。」秦知倩盘腿坐在床上,看着正在尝试联络三弟的丈夫。 「我看昭吟很爱斐然,应该还不至于啦!」一直无法接通,纪鸿然放弃继续拨打。「不过他的确很糟糕,出国就算了,还经常失联。怪不得妈妈以前老说他人出去就像丢掉了,回来就像捡到的。」 算一算,斐然也有三十一岁了吧?可是却还像长不大的男孩似的,一点都不定性。 「我是女人,我最能够了解女人的心态,就算再怎么爱,女人还是会下意识寻求稳定的安全感,对方如果一直无法依赖,久而久之……唉!」一声忧心叹息作为总结。 纪鸿然不否认她的分析,甚至认同的颔首。 「斐然在婚后那半年觉得束缚、有压力,我还劝过他不要把自己逼得太紧,也不能继续养成昭吟的依赖。」他回想着当初跟三弟在办公室的一番说话。「可没想到……这叫矫枉过正吗?我的本意是劝他稍微恢复原来的习惯,但不是叫他完全像婚前那样一点牵挂都没有,毕竟结了婚就该收敛些的。」 「哼,男人啊,都是软土深掘,得寸进尺。」秦知倩轻啐,忍不住朝他皱了皱鼻子。 「别看我,我现在可是新好男人代表。」他连忙撇清。 她抿着笑瞥了瞥他,倒是没有否决他复合以来的表现。 「你们斐然太糟糕了,我们妯娌间要互相团结帮助才行。」坐而言不如起而行,她说着说着已经下床穿拖鞋。 「你要做什么?」他不解地问。 「我要去找昭吟聊天。」 纪鸿然关心叮咛地说:「欸,你还在坐月子,可别熬夜了。」他们第三个爱的结晶已经在上个月诞生,目前知倩的月子才坐了一半。 「哎唷,整天吃吃睡睡,闷死了。」她嫌恶的努着嘴。「对了,你不准来哦,这是woman''stalk。」出房门前,她旋过身指着他告戒。 基于女人应该同一阵线,而且又是妯娌,她这个做大嫂的,可得好好帮弟妹一把才行。 ***凤鸣轩独家制作***bbs.*** 「大嫂,真不好意思,你在坐月子我还来打扰你。」刚洗完澡的莫昭吟,瞧见秦知倩进门,扬起笑招呼。 「自家人讲什么打扰。」秦知倩笑睇了她一眼,递出一杯温热的杏仁茶,在床畔落坐。「这给你喝。」 「谢谢。」莫昭吟接过手,热呼呼的温度瞬间让她的手心暖了起来。「我本来是想回家里住的,但我怕这么晚了会吵醒爸妈,而且若是让他们知道家里遭小偷又联络不到斐然,他们一定会骂他的。」 纪家两老对老三爱趴趴走的习惯也很头痛,所以很疼惜她这个媳妇,有什么事也比较会站在她的立场来想。 「这时候你还维护他?」秦知倩摇头失笑。「其实来我这儿也好,跟我作作伴,我坐月子好闷啊。」 莫昭吟扬起笑。「明天我要看baby。」 「待会儿他就会醒来喝奶了。」说起孩子,她脸上浮现慈爱的光采。「这两天我叫菲佣陪着你回家整理,记得锁要马上换掉,最好再加装一道铁门,这几天要是不敢一个人住,就住我们这儿。」 秦知倩很有大嫂风范,对弟妹们十分照顾,虽然她和大哥没有再结婚,但孩子已经生了三个,纪家上下都将她视为—份子。 那关注的口吻令莫昭吟心底淌过一阵暖流,莫名鼻酸。 「大嫂,谢谢你。」她勾起微笑道谢,却令秦知倩没来由的觉得心怜。 「再这么客气,我可要生气喽!」她假装板起脸,随即又扬起嘴角拍了拍莫昭吟的肩膀。「别说我们是妯娌了,我就当你是我的妹妹一样。」 莫昭吟感动的点了点头。 她没有姊妹,也没有知心手帕交,能够有秦知倩这样一个像姊姊般亲切的妯娌,感觉真的很好。「对了,斐然什么时候回来?」 「他这次去西藏,说是至少半个月,但没有告诉我确定的日期。」 闻言,秦知倩不禁撇嘴摇头。 这是什么鬼丈夫?有跟没有一样! 不,是有了更麻烦,还得为他牵挂担忧! 「要当斐然的老婆,很不容易哦?」她不禁有感而发。 莫昭吟哂然一笑,点了点头。毕竟大嫂比她还早加入纪家,对斐然自然有一定程度的了解,没什么好隐瞒的。 「他唯一的缺点就是太爱四处跑,好像都成瘾了。」她坦承不讳。 「婚前这样还说得过去,但都有老婆了,还老是把你一个人丢在家里就不应该!起码要收敛一点,出去的次数别那么频繁。」秦知倩义愤填膺。 「是啊,但没办法。」她的神情透着无奈,也泄漏了对纪斐然的在意。「我怕束缚了他,让他感到压力,会影响到我们的感情和婚姻。」 「所以你就委屈自己去纵容他?」秦知倩不认同的微扬嗓音。 莫昭吟被问得哑口无言。 不纵容又能如何呢?难道要跟他吵、跟他闹,还是将他束缚得忍无可忍,对她反弹? 秦知倩打抱不平的继续讲:「这样不对,夫妻之同是互相的,你退一步,他只能进—步,可他却得寸进尺了,要是长久下去可不行啊!」 是啊,当初斐然愿意为了体谅她而停留,可她却得寸进尺的紧迫盯人,这会儿又颠倒过来,她愿意包容他想要自由的心,可他却得寸进尺的恣意来去……夫妻之间的互动要怎么拿捏得当,的确是一门不容易的课题。 见她沉思,秦知倩又继续说:「你想想,他累了倦了,需要休息的时候就回家来,有老婆给他温暖的家,但你呢?你需要依靠时,谁来给你安慰?」 这话说进了她心坎,莫昭吟不禁眼眶一红。 「那该怎么做呢?」她茫然地问。 她当然希望能有所改善,但想改变一个人多年来的习性谈何容易啊! 眼珠子一转,秦知倩有了想法。「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什么意思?」莫昭吟还是不解。 「我光用想的,就知道他每次在家的时候,你一定是百分之百以他为主,日常生活都帮他打点张罗好对不对?」秦知倩化身为铁口直断算命仙。 「对。」莫昭吟讶然的瞠目结舌。「大嫂,你好厉害哦!你怎么知道?」完全臆测正确,她不禁对她的话完全信服。 「看你的个性就知道。」她笑睇了她一眼。「你让斐然太放心,他才会这样毫无顾忌的想离开就离开,所以我们现在要让他不能放心。你不要老是帮他张罗饮食起居,去做你自己爱做的事,让他尝尝另一半一天到晚不在身边,而且想找还找不到人的滋味!这样他才会了解你的感觉,检讨自己。」这会儿又变成狗头军师大出主意。 莫昭吟沉吟了会儿,不禁觉得她说的话颇有道理。 她并不是要斐然完全放弃兴趣,只是希望他稍微收敛,一年顶多出去个两、三次就够,像前一年高达六次就有点夸张了! 只是……她怀疑斐然会不会检讨自己? 但不管如何,如果依照大嫂所说的去做,有可能让斐然有所改变,那她愿意尝试。 她握住秦知倩的手。「大嫂,你说的对,我要试试你说的方法。」 「这才对。」秦知倩露出了孺子可教的满意笑容。「男人不能宠,否则他永远学不会当一个称职的丈夫。想要你全心全意的对待,就必须调整自己,没道理他我行我素,你还把他当大老爷伺候。」 莫昭吟频频点头,愈来愈认同她的论调。 她拍拍她手背,大力支持。「如果有需要,我们都会帮你。」 「嗯,那就从这一次开始吧!」莫昭吟下定决心,已经等不及要看他会不会改变了。 第八章 不对劲。 非常不对劲! 他已经整整三天联络不到昭吟,这是从未有过的情况,为什么会这样? 白天时,拨去室内设计公司,说是外出办公;晚上打家里电话,没人接;就连手机也没有回应。 纪斐然隐隐觉得不安,躺在民宿里的床铺上,心神不宁的翻来覆去,始终无法合眼。 不管是交往时或是婚后,他从不曾无法联络到她,他想她时,总是能听到她的声音,确定她无恙,但这几天实在反常。 找不到人,他又身处异地,惊慌阵阵在胸口蔓延,束手无策的感觉真的很难熬。 「对了,大哥!」纪斐然灵机一动,翻身而起,拿起一旁充电中的手机,拨打给纪鸿然。 「喂,请问找谁?」彼端传来清亮的嗓音。 「大嫂,我是斐然,请问大哥在吗?」认出是秦知倩的声音,纪斐然先招呼了声才问道。 「他在洗澡,有什么事可以先跟我说。」 「呃……」不知为何,要跟大嫂开口找老婆,觉得有丝难为情,但没办法,他真的心急。「我想问昭吟最近有没有跟你们联络?」 闻言,秦知倩忍不住窃笑。 奏效了!他终于知道要紧张了! 「没有耶,怎么了吗?你人在哪里?」她佯装不知地问。 打从上星期遭窃、她和昭吟深谈出计划之后,大伙儿都套好招了,纪家人全都站在昭吟的阵线,要刁一刁纪斐然,看看能不能让他有点已婚的自觉。 「我还在西藏拉萨,这三天打电话给昭吟都找不到人,实在很担心。」他担忧的蹙着眉头。 「三天哪?会不会是发生什么事?」秦知倩故意夸张的惊嚷,加深他心里的不安。 被她这么一讲,纪斐然一颗心更是七上八下、焦虑不已。 会不会是距离太远,他的手机漫游有问题? 「大嫂,拜托你马上帮我打个电话好吗?」他低声恳求,现在也只能请亲友帮忙了。 「打给昭吟吗?好,我现在就另外用手机打,你先别挂。」她很热心地讲,但心里想的却是:打个头,就是故意让你找不到,想找人就回家来找! 片刻,秦知倩再度扬声—— 「家里、手机都不通耶。」她忍住笑,一副紧张的口吻。 事实上,她根本连打都没有打,还打算待会儿就把情报告诉昭吟。 「怎麽搞的?」他心浮气躁,猛扒头发,叼着香烟在床边走来走去,从来没有担忧到这种程度过。 心里很想要开口请大嫂叫大哥去他家瞧瞧,可又已经那么晚了,不好意思麻烦他…… 「你白天有没有打到她公司问过?」她刻意表现关心。 虽说故意要刁难他,但还是有点不忍,所以她引导他冷静思考,起码能够确定一丁点行踪。 「有,但同事说外出洽公。」怪的是,哪有那么巧,连着三天他打去的时候都正好外出洽公?! 「有正常去上班就不用太担心啦,说不定现在是睡得太沉才没接电话。」她比他先一步找了合理的原因。 「不可能睡这么沉,电话就在床边……」他直觉的推翻。 「既然这么担心,你就回来嘛!」她忽然没好气的打断他的话。「老是一出去就半个月、一个月的,昭吟真要有什么事也找不到你的人啊!」 冷不防被大声斥责,纪斐然怔住,张口结舌,叼在嘴边的香烟也跟着掉了下来。 不敢再叨扰大嫂,草草说了几句后挂断,三天后,他改变要转往另一个地区的计划,提早回台。 ***凤鸣轩独家制作***bbs.*** 纪斐然风尘仆仆的返家,却在抵达家门时惊愕的呆住,不禁看了看电梯显示的楼层,怀疑自己是不是跑错了? 「没错啊……」他纳闷嘀咕。 楼层对,门牌也对,但大门却不是他记忆中的那一扇,他尝试用手里的钥匙去开门,可根本插不进锁孔里。 「见鬼了!这是怎么回事?」他狐疑的瞪着大门,脑中闪过各种莫名其妙的想法。 这是他家吗? 会不会他按下电铃,里头出来的是不认识的人? 还是昭吟迳自换了门? 可为什么换呢?而且换了也不跟他说一声? 看看时间,六点了,他拿出手机,拨到室内设计公司询问,对方说昭吟今天五点半准时下班了。 重新背起行囊,再坐电梯下楼,进不了家门,他只能在一楼等候,起码还有椅子可坐。 可没想到这一等,足足等了两个多小时,连日来所累积的火气在看见昭吟从—辆由男人驾驶的车子步下时,涨到最高点。 他认出男人就是张亚力,他们碰过几次面,但因为对他没什么好感,所以碰面时只是客套打打招呼,从来没讲超过五句话。 瞧她言笑晏晏,与张亚力相谈甚欢,之前他并不非常介意,但此时此刻,莫名的觉得刺眼兼不爽。 两道浓眉竖起,像剑一样锋利,他在一楼大厅里冷眼看着他们都已经抵达住处,还依依不舍的在车旁聊天,不禁起身走去。 「……你一个人在家,要注意门户安全。」打从遭窃后,张亚力每天都不忘叮咛。 莫昭吟巧笑倩兮地答:「放心啦,你找的这扇防盗门很坚固,安全得很,你不用天天叮咛。」 多亏他认识许多建材厂商,替她选了一扇好门,还找了动作迅速的师傅把门换上。也因为这次的事件,张亚力随call随到,还协助她处理后续的事,她心里对他的感谢和信任是更攀上一层。 「说的也是。」他挑眉笑了笑。 「你要不要上来喝杯饮料再走?」她亲切大方的提出邀请,完全不把他当外人看。 「好哇……」同意声在望见自大楼走出的伟岸身影时戛然而止,拉抬的嘴角也瞬间僵凝,但张亚力旋即就反应过来。「呃,我看还是改天好了,你今天应该没时间招呼我。」 循着他的视线,莫昭吟往后瞧,不期然的看见了纪斐然。 「斐然?你回来了?」她诧异扬声。 「好几天联络不到我,我当然赶回来了。」纪斐然没好气地应,瞥向一旁张亚力,酷傲的朝他颔首致意。 他脾气并不好,直率干脆惯了,喜怒皆形于色,看到不喜欢的人更是不给人家好脸色看,对没好感的张亚力,能够颔首回应他,已经很勉强了。 「联络不到?大概是凑巧没接到吧!」她佯装讶异,其实是故意不接。「可是你怎么这么大惊小怪?几天联络不到也没有什么关系呀,我也经常一整个星期联络不到你,难道我还飞到你去的国家千里寻夫啊?」 她刻意以轻快的口吻掩饰着讽剌的尖锐,但最最真实的心情,其实是很高兴他会因为担心挂念她而特地赶回来。看来,大嫂的方法果然有效。 纪斐然脸绿掉,哑口无言。 她说的没错,以往出游的时候只有他主动联络,别人要找他是难上加难。既然他自己就有这样的毛病,又怎能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呢? 意念一转,他忽然体验到昭吟平时所感受的心情,原来也是这样提心吊胆的煎熬,想要责备抱怨的话顿时只能塞回肚子里。 气氛很冷,张亚力尴尬的出声。「那我就不打扰你们,先走了。」 「好,亚力大哥再见。」莫昭吟扬笑挥手,与纪斐然站在原地目送张亚力的车子离开。 她转过头看了看纪斐然,好奇地问:「你什么时候到的?」 「六点。」他臭着一张脸,也转过头冷睨着她,凛声质问:「我为什么现在才回来?」 「去吃饭啊!」 「又是跟张亚力一起?」他不止口气酸,连表情都很酸。 那像伙真的很奇怪,明明知道昭吟有老公了,还对她这么殷勤,到底是在打什么主意? 「对啊,我们在同一个地方工作,吃饭时间一起吃是很平常的事呀。」她答得理所当然,一脸有什么好奇怪的神情。「走吧,回家再说。」 她微微的挽着他,举步往回走,两人一同搭上电梯。 「对了,我们家的门为什么换了?」纪斐然这才想起地问。「你为什么没跟我说—声,害我被关在外头进不了家门?」 她侧头,仅是淡淡的瞥看他—眼,却让他清楚感受到那—记目光里隐含了许多情绪。 「门换掉是因为家里遭小偷,我一个人住需要更牢固安全的门。」她的口吻理智冷静,像在叙述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最初的慌乱在平复之后已然沉淀为更独立的坚强。「没跟你说,是因为事情发生时联络不到你,所以我就自己作主了。」 抵达楼层,电梯门开,莫昭吟立即走出,纪斐然一个人惊讶错愕的愣在电梯里好几秒。 遭小偷?! 他以为住在大楼里,有管理室看管出入就会比较安全,没想到还是会发生这种事! 而昭吟竟一个人面对这些? 她一定很害怕、很惶恐吧?事后还得继续独居在家中,难怪她会选择把整扇门换掉。 揣测她当时的心情,纪斐然不禁有点懊恼自己当时为何不在,心中涌起无限的愧疚怜惜,他回神,连忙赶上她。 「那你没怎么样吧?」事情既然过去了,再说什么都于事无补,但不知该说什么的他,即使知道这样问很蠢,还是问了。 「只是受到惊吓而已,没什么。」低头开着门,她的嘴角牵起一抹几不可察的浅浅笑容。 可简单一句话,却字字敲进纪斐然心坎。 受到惊吓还没什么? 见她似乎没打算多谈,他忽然意识到自己好像就要被她排除在重要的生活片段之外,不仅错失了过程,还错失了她转变的心情。 在这时候,他不禁觉得自己是个不够称职的丈夫,高兴就陪她一阵子,不高兴就把她扔下,一走十天半个月,甚至更久。 「如果早知道会发生这种事,我就不会让你一个人……」他恳切的想表达歉疚之意。 「这种事哪有早知道的?」随着铁门敞开的声音,她走进家里,边走边截断他的话。「你待在我身边和不在我身边的比例各半,所以我遇到事情得自己处理的机率很高,还是得习惯独立点。」 虽然她说话的口吻很平和,但他听得出跟以往完全的包容体贴不一样,反而蕴含了真实的心底话。 「昭吟,你是不是在生我的气?」随后进入屋内,反手关上大门,他忍不住问道。 「生气?」她一脸疑惑不解的转过身来,还失笑反问:「我的样子看起来像生气吗?」 他怔住,回答不出来。 如果有笑容就不是生气,那她的确没有生气,可直觉告诉他,一定有问题,尤其那番话,抱怨成分很大。 「不是生气,是认知罢了。」莫昭吟又幽幽的补了一句,随后转过身去做自己的事。 纪斐然怔忡的看着她的背影,竟有一种惆怅又孤单的错觉。 那认知,听起来好无奈…… 这些日子以来,风平浪静、安定温馨,她为他守着一个舒适幸福的家,他可以无后顾之忧的尽情去做自己喜欢的事情,累了倦了,就可以回到她身边,汲取她的温暖与甜蜜。 他以为她是能够接受的,毕竟她这一年半表现出来的就是如此,出游时她没有反对,返家时又开心的迎他回来。 没想到,原来她是这么无可奈何的认命! 其实,他不是那种不负责任的恶质男人,只是爱好自由多了些,可他也爱她呀,如果两者相冲突,他也是愿意调整心中的那座天秤的。 ***凤鸣轩独家制作***bbs.*** 昭吟说她没生气? 才怪! 刚回家的那一晚,她说话就有些奇怪,后来事实更加证明,她根本在生他的气!虽然表面上她还是有说有笑,但从一些小地方就可以看出,她已经开始将不满表露出来。 放洗澡水,没有。 整理行李,想得美。 一桌好菜,别作梦了。 想要恩爱,更是阻凝重重。 他几乎回归到婚前那段自己打理一切的日子,不,婚前住老家还有妈妈、佣人加减照料,现在他却得完全自立自强。 以往昭吟对他的照顾和福利,已不知不觉的消失,温言软语的关心电话也都全部不见,她不再问东问西,反而是他得主动找她,互报彼此的行踪。 有时找不到她时,他还会感到焦躁、坐立难安,搞得自己像个怨妇……等等,怨妇? 他赫然发现,自己现在的状况,似乎就是昭吟以前的处境…… 他明明是爱她的,跟她结婚也是为了要就近照顾她,可是为什么他会让自己心爱的老婆变得像怨妇? 几日来的差别对待,让纪斐然感触良多,因此也下意认的想多多讨好莫昭吟,扭转两人间有些凝滞的关系。 「昭吟,你在忙吗?」纪斐然来到书房里,找到正利用电脑工作的她。 「有点忙,没关系,有什么事你讲。」正专注的计算工程估价单,她头也没回地讲。 不被重视的感觉让他的心被重重—扯。以前的昭吟事事以他为主,何时像这样冷落忽视他了? 唉!今非昔比。 「我想后天周休,我们俩很久没有一起到郊外走走,可以考虑去苏澳、花莲那一带。」他看着她的后脑勺提议。 「后天?」她一顿,这才转过来抬头面对他。「后天不行耶!」这可是真的,不是为了刁难他而故意掰的哦! 「为什么?」他瞠目。 「因为后天要下台中,有个旧客户介绍了两个case给我们公司,其中一户因为坪数不大,所以亚力大哥把这个case父给我独自负责,这次去要顺便做丈量工作。」 莫昭吟在说话的同时,眼底因充满了雀跃而灿亮如星,室内设计这条路她是愈走愈有兴趣。 「还做到台中去哦?」他搬来椅子坐下,诧异他们设计公司还承接外县市的生意。 「当然呀,有生意就接啊!就算是南部也得去。」她笑睇了他一眼。「要去郊外的事改天再看看吧。」 「那你是一个人去吗?我可以当司机送你哦!」他拍拍胸脯,自告奋勇的殷勤提议道。 回来好几天了,他和她真正相处的机会并不多,她似乎变得好忙,他也只能从她的忙碌中争取零碎时间。 「不用了,这是公事,亚力大哥会开车去。」莫昭吟婉拒他的好意。 她心中谨记着大嫂说的计策,要让他尝尝失去重视和关心的滋味,这次的出差是刚刚好。 纪斐然的脸有些垮了下来。 亚力大哥长、臣力大哥短的,听了真剌耳! —开始他就对张亚力没好感,现在证明他的直觉果然是对的,张亚力已经渐渐威胁到他在昭吟心中的地位了。 他绷着嗓音问:「当天来回吗?」 「应该要待两天。」她如实答。 「两天?」他忘了掩饰的拔高嗓音。 她竟要跟张亚力那企图不良的家伙在外头过夜? 莫昭吟困惑的反问:「怎么?」有什么好讶异的? 「一天不能搞定吗?一定要两天?」他迭声质疑。 「因为有两户,而且在台中,为了节省往来的次数,特别要仔细谈、仔细量,一天是不可能完成的。」她认真的解释着。 纪斐然拧紧了眉。「那为了这个case,岂不是要经常往台中跑?」 「当然啊。」她纳闷的瞅着他。「这是出差呀,你的脸色干嘛这么难看?」 一句出差堵死了他所有想说的话,脸色乍青忽白。 是啊,她认为是出差,可张亚力呢?会不会借出差之名,行诱拐之实? 当然,也有可能是他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啦!虽然最早之前昭吟曾向他保证过,但人心是会变的,而且最近昭吟对他实在太冷淡了,所以他之前对张亚力所压抑的敌意,不禁从内心深处窜了出来。 他不由得要怀疑是不是因为张亚力的关系,才导致昭吟对他的改变。 然而想归想,这种猜疑不能宣之于口,只能闷在心头,否则如果真没什么,反而会让昭吟觉得他嫉妒心太重。 「只是觉得很突然,有点意外罢了。」他勉强牵起笑容,掩饰自己不好看的脸色。 「那就好。」她抿起一弯笑容点点头。 「我们改天再排时间出去好了,你继续忙吧,我不吵你了。」他起身拍拍她的肩离开书房,免得再讲下去,火气上扬。 在他身后,莫昭吟笑容敛去,正若有所思的望着他。 坦白讲,要刁难他,她也不好受,甚至有时候会不争气的兴起放弃的念头,毕竟之前她会在他返家时体贴照料,是因为她认为相聚的时间很珍贵,但现在她却要用来冷落他,真觉得可惜。 斐然应该已经感受到她刻意的疏忽冷落了吧? 他会体认到她平时的感觉吗?会因此而改变吗? 出游的提议是否就是他转变的征兆? 这会儿,她却担心这些方法会有反效果,反而将他推得更远…… 但既然开始了,就没有突然喊停的道理,一定要继续下去,看看有没有对他造成影响。 其实她要的并不多,只是希望夫妻俩的脚步能够一致些,才能够走得稳健长远啊! 第九章 出差,十分名正言顺、光明正大的理由,一个让人即使有怀疑,也会暗斥自己疑心病重的理由。 尽管如此,纪斐然一到了晚上,脑袋瓜还是不受控制的胡思乱想。 洽公是白天的事,晚上就闲了吧?如果没那么早就寝,昭吟和那家伙又会怎么度过呢? 照理说,工作整天也该累了,就算没就寝,也会待在饭店房间里,懒得再出门才对。 现在才八点半,他坐在客厅沙发里,电视频道转啊转,没一个能攫住他的视线,心情也浮躁难平。 他想再拨电话,又怕昭吟觉得烦,可倘若不打,他会坐立难安…… 唉~~这是不是叫做风水轮流转?他彷佛又感受到之前昭吟对他紧迫盯人时的心意和感觉了! 不管了,再拨一通电话吧——即使这是今天的第六通电话。 他一开始先拨手机,没想到居然不能接通,于是想起稍早时昭吟曾告诉他下榻的饭店和房号,查询后再拨。 「麻烦帮我接五二五房的莫昭吟小姐。」他对着饭店总机讲。 「请稍等。」总机确定五二五房登记的房客名字无误,立即转接。 「喂~~」异口同声的「喂」之后,是一阵诡异的沉默。 男的!纪斐然脸色骤变,心情瞬间荡到谷底。 「喂?找谁?」张亚力率先再开口。 「这不是昭吟的房间吗?为什么是你接电话?」他不想再装风度,开门见山的质问。 「你是斐然啊?这是昭吟的房间没错,我在等她一起去吃晚餐,她现在在洗手间,所以我帮她接电话。」张亚力坦荡荡的解释。 「现在几点了才要吃饭?」他怀疑他的说词。人一旦起了疑心,对任何事都会开始猜忌。 「因为带昭吟去认识了几家建材、家具厂商,才会搞到现在。」张亚力还是不卑不亢的说明。 他知道纪斐然对他有敌意,也听得出他口气不好,若不是怕昭吟为难,他根本也不用对他客气。 「男女有别,昭吟是有老公的女人,麻烦你不要在她房间出入,避免不必要的困扰。」纪斐然冷肃地说着,已经非常不客气。 「纪先生,我跟昭吟只是好朋友,而且也是工作伙伴,出门在外互相照顾合情合理,也请你不要疑心病太重,这样对昭吟是一种污辱。」他也不高兴了,愠恼的回应。 「怎么会有电话?是谁打的?」莫昭吟从洗手间赶着出来,正好稍降了一触即发的火药味。 她临出门才想上洗手间,因此便要来敲门的张亚力稍等一下,恰巧又听见房里有电话,她没法马上出来接听,才会麻烦张亚力先接一下,然后自己加快速度,赶着出来接听。 「是你老公。」他绷着一张脸回答,伸长手把话筒递出去,人也走了开。 她同时纳闷于张亚力的反应,和纪斐然的来电。 「斐然?」她接过话筒,奇怪的扬声,对于他打饭店电话进来有些讶异。「你怎么打这里的电话?」 「你手机不通,我记得你说的饭店和房号就直接打到房间了。」他微微按捺着被张亚力挑起的怒意,但嗓音在低沉中还是饱含着极度不悦。 「哦,我手机正在充电。」她想今天已经和他通过那么多次电话了,手机暂时离身应该没什么关系。 「你们又要出去?」酸意正腐蚀着他的理智。 「对啊,晚餐到现在还没吃。」她好声好气地答。 「张亚力住你隔壁房吗?」猜忌在他心底作祟。 「嗯。」他们同行而来,当然是住得近,才好互相照应。 「你什么时候会回到饭店?」想到今晚张亚力和昭吟只隔着一面墙睡觉,他就莫名的不安。 「不一定耶。」她不是一个人出去,有时得顺应友人的意愿。 「给我一个大概的时间,我再打来。」他不禁霸道地讲。需要掌握她的行踪、确定她有回房睡,他才能安心。 「回来不知道是几点了,你不要特地等我,这样我在外面会有压力。」她忽然想起了婚后那半年的自己,觉得有点讽刺。 现在立场对调过来了,斐然紧迫盯人的打电话方式就和她以前没两样,明知是外出工作,还是照打不误,难怪他那时会觉得压力大、受不了,因为她现在也感觉不太愉快。 「为什么不知道时间?难道你不回房间睡吗?」听她那样说,纪斐然心火烧旺,牛脾气再也压抑不住。「十一点、十二点还是一点?吃个饭给你们三、四个小时够了吧?」 「你是怎么回事?要不要我干脆把行程都交给你排?」莫昭吟恼怒的压低嗓音。 「是你怎么回事?跟那个见鬼的张亚力交情好到不用避嫌?让他待在你的房间里做什么?」他咄咄逼人的尖锐质疑。 莫昭吟顿时张口结舌,他明明很清楚她和张亚力的关系,现在又是在吃哪门子的飞醋? 碍于有张亚力在场,有许多话不便明说,她把陡升的怒火给克制住。 「我要去吃饭了,不想跟你吵!」她喀地一声挂上电话,结束这场莫名其妙的争执。 纪斐然瞪着被挂断的电话,混乱的情绪在五脏六腑中横冲直撞,胸腔剧烈起伏,无法平静。 这通电话不打还好,打了之后他的心情更是恶劣到不行。 昭吟居然为了张亚力挂他的电话?! 他闻到暧昧的气息,他严重怀疑张亚力利用他不在家的时间乘虚而入,所以昭吟对他的冷落是即将要变心的征兆! 意识到这一点,他的心,像是瞬间被掏空般,难受得无以复加。 在一起的这段日子以来,不只是她依赖着他,他同样也依赖着她呀! 她的存在对他而言,已经像是空气、像是水了,是绝对不可或缺的。 不行,昭吟是他心里唯一深爱的女子,他不能眼睁睁看着她被别人抢走,他要杜绝一切可能,守住她身边的位置…… 即使,牺牲他热爱的自由。 ***凤鸣轩独家制作***bbs.*** 纪斐然的那通电话完全破坏了莫昭吟的心情,她的食欲大受影响,本来和张亚力打算要听业主介绍,去一家小有名气的土鸡料理店用餐,结果变成去夜市吃炒面,草草解决。 返回饭店后,他们各自回房。 她盘腿坐在大床上,一边整理下午所记录的资料,一边听着电视里的新闻播报声。 不知过了多久,一句「新闻快报」莫名地吸引了她的注意力。她手一顿,抬眸看向电视萤幕,凝神聆听报导。 「……国道高速公路南下xxx公里处发生游览车、大货车与小客车追撞的事故,这场车祸造成此路段严重堵塞长达七公里,目前得知死亡人数三人,二十九名乘客分别轻重伤——」 新闻主播开始唱名,她感慨的摇摇头,敛回视线,继续手边动作。 天灾人祸实在可怕,总是猝不及防的说发生就发生,随时会夺走宝贵的生命,为了避免遗憾,还是要多多珍惜身边的人才是。 想到这儿,纪斐然的形影浮上她心海……她既然知道要珍惜身边的人,当然就要珍惜他呀! 不该吵架的,明知道他现在就像之前的她,那么她更该明白他需要的是耐心的安抚和保证;况且勾起他的重视与在意,改变他对她的过度放心,不也是这次计划的目的吗? 现在看见成效了,她该感到欣慰高兴才对,怎么反而跟他闹得不愉快呢? 他人吃醋、猜疑,这就代表了他爱她,也证明她对他而言,不止是个可有可无的妻子;他们的家,不是他想寻求温暖就停留、想追逐自由就弃置的巢穴。 「……李大同、纪斐然、王小明……」 思褚乍停,莫昭吟怔住。「欸?刚才好像听见斐然的名字……」 才正想到他,就听见他名字,难不成是幻觉? 她连忙抬起头,困惑的看向萤幕,伤亡名单正好显示在上头。虽然觉得是自己听错了,她还是下意识的一个名字、一个名字瞧。 可怎么也没想到,她居然在名单上看到熟到不能再熟的三个大字—— 纪、斐、然。 她的心跳咚地漏了一拍,杏眸圆睁,一时间组合不起这三个字。 是不是搞错了?怎么会出现斐然的名字呢?他在家呀! 她难以相信,只好赶紧转台。现在的新闻节目都大同小异,这种重大事故肯定每一家新闻台都会播送。 可所转到的每一个新闻频道,只要报到这一个新闻,伤者名单上都列有纪斐然的名字。 「怎么会这样?」她困惑、震惊又担忧,六神无主的喃喃出声。「斐然不是在家吗?怎么突然跑到高速公路上呢?」 到底是不是他? 有没有可能这么凑巧,只是同名同姓? 莫昭吟快被满脑子的问号敲昏,她忙不迭起身到梳妆台拿正在充电的手机,拨打电话回家,可是响了半天却没人接听;她又继续再打纪斐然的手机,铃声响了好久,她的心惴惴不安,终于彼端有人接起,在那瞬间,她紧绷的神经整个松缓下来。 「喂,斐然,你在哪里?」她劈头就问,差点被吓死。 「我这里是国道警察局,请问你打的这支电话是什么人所拥有?」彼端传来了陌生的男音。 失去母亲那晚的记忆伴随着深刻的恐慌,刹那间如排山倒海般席卷而来,她的双腿因这短短的询问而瘫软无力,头皮发麻,全身冰寒。 并不是同名同姓,真的是斐然出意外! 「这是纪斐然的电话,我是他的妻子。」她抑制着颤抖的唇,强自镇定的回答对方,还提出疑问。「请问纪斐然人在哪里?手机为什么没在身边?」 「刚刚高速公路上发生追撞车祸,全部伤者都送往新竹医院,这手机是我们在事故现场捡到的。」 事故现场十分凌乱,警方和救护人员一到,全都以运送伤患为优先,所以因猛力撞击而散落的物品有一大堆,根本不知是谁的,警方和搜救人员会在事后帮忙捡拾,再集中起来供当事者认领,现在有莫昭吟这通电话,警方就可以标示拥有人的姓名。 「那你知不知道纪斐然伤势怎样?」莫昭吟紧握着手机追问,眼眶盛满了忧虑的泪水。 「不清楚,不过死者分别是游览车司机和货车上的两人,其余的人则是轻重伤,既然你是伤患家属,可以现在前往新竹医院照顾伤者。」 「好,谢谢。」她连忙道谢收线,刻不容缓的收拾行李,再向隔壁的张亚力筒单说明,便匆匆忙忙地赶着搭车前往医院找纪斐然。 他一定是吵架之后想下台中来找她,才会开车上高速公路的。 早知道,她多安抚他就好,不要吵架! 她好后悔,不该刁难他、不该想要勉强他改变、不该跟他吵架。 她情愿他生龙活虎的四处趴趴走,只要他平平安安、健健康康,就算永远维持流浪的兴趣也没关系了! ***凤鸣轩独家制作***bbs.*** 莫昭吟风尘仆仆的赶到了新竹医院,急诊室里,感觉像是经厉一场战争之后的零落混乱。 伤势较轻的人大都离开了,只剩下情况比较严重或是需要观察的伤者还留在医院里。 她一路祷告着,希望纪斐然的伤势不要太严重,最好她现在赶到能够扑空,因为这代表着他伤势轻,已经自行离开。 然而,她还是在服务台问到了纪斐然的名字—— 「纪斐然已经转往六楼六0六病房。」 她急匆匆的搭电梯上楼,循着门号找到了纪斐然的病房,忐忑不安的推门而入。 光线不甚明亮,空调传送着冷气,整间单人病房显得十分清冷,而躺卧在病床上的男人,看起来也特别孤单寂寞。 他似乎睡得很沉,连有人进来都不知道,甚至她走近他,也没有丝毫反应。 莫昭吟悬得老高的心终于落下,可随之而来的,是强烈的心疼与不舍。 刚刚在护理站先询问过他的状况了,额角缝了八针,有脑震荡、手肘骨折,其余则是一些轻微的擦撞伤。 她弯身俯视,目光巡视他全身上下,头上的纱布、颧骨上的瘀青、手臂缠的绷带……她想摸摸他,又怕碰痛了他,柔荑伸在半空中,犹豫不决,眼泪却不受控制的率先滴落。 脸颊的湿意令纪斐然幽幽转醒,不期然见到了牵系于心的人儿,他目光陡然一亮,完全清醒。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 她将一旁的椅子拉过来落坐,收起心疼的眼泪,朝他扬起一抹微笑。「心电感应啊!」 他勾起了唇瓣,懒懒的漾出笑容,横睇着她。 「最好是心电感应啦,那为什么你感应不到我对张亚力的醋劲有多大?」懒得再掩饰,他坦承不讳。 「早就跟你解释过、表明过的事,你还要拿来作文章?」她瞅他一眼,故意问:「你没事开车要去哪儿?」 「兜风啊!」他还能抬杠,遭到她的白眼才坦白讲:「……要去台中找你啦!」 「那么晚了跑来找我做啥?吵不够,要继续吵吗?还是要来监视我?」她环着胸,没好气的撇着嘴。 「要驻守领土,以免敌军入侵。」他打趣的形容,用健全的那只手握住了她的。 「要不是你这么无聊,这次的意外根本不会发生。」她忍不住怪他。「你看,全身是伤,还好不是很严重,不然你叫我怎么办?」 「不能怪我,是你最近在反常,我才会疑神疑鬼。」他捏了捏她的手心。 「当然要怪你,反常也是因为你啊!」她咕哝着,嗔瞪了他一眼,旋即笑问:「想不想知道我为什么反常?」 经过这次事件的刺激,她决定要跟他摊牌,彻底沟通。毕竟像他这样大剌剌的男人,似乎不适合用那种引导反省的迂回方式,还是开门见山比较干脆,才不会引发莫名其妙的奇怪状况。 「当然想,我可是受害者耶!」他一副非常委屈的模样。 「夸张。」她嗔啐。她顶多不太搭理他罢了,哪里称得上受害?「会反常是因为我已经无法再忍受你三不五时就离开,想回来就回来的坏习惯。你从来没有想过,当你不在的时候,我需要人关心、照顾的时候怎么办? 「我去学室内设计,是想填补时间,我想转移注意、恢复独立,不要太依赖你,好让你可以偶尔去透透气,免得让你失去自由,感到太多压力,然后开始讨厌我。可是你却反而变本加厉,不但拉长出去的时间,还增加出去的频率,真的一点为人丈夫的自觉都没有。 「所以我想,既然你没为我着想,没道理你回家时还那么用心的替你张罗一切,不如就以你的态度来对待你,联络不到人,想出门就出门……看看你会不会有所感触,反省自己。」 她一股脑的全说了,不管他会不会改,说出来的感觉还满痛快的。 她不能因为怕失去他,一味的忍受、纵容,说出来,才能找到适合彼此的生活方式,谁都不要有勉强和委屈。 听完她所说的,纪斐然这才恍然大悟! 原来这些天来的一切,都是她刻意这么做的。不禁也意识到自己有许多想法都太自以为是了。 「昭吟,我会毫无顾忌的四处跑,是因为你从来没有认真指责过我,而且你一直表现得很ok,我才会以为你能够接受。」他将她的手拉到胸口紧握,继续解释:「没想到原来你是抱持着包容的心态,才记我恣意的来来去去。」 莫昭吟微怔。这一点,大嫂也说对了,是她的纵容,才会让他为所欲为呀! 「其实我表现得ok是因为我很怕哪天你爱自由胜过我,就会选择摆脱我这个枷锁。」她垂首,落寞低语。 「什么枷锁?」他不认同的蹙眉。「在我心目中,你是最终要停泊的港湾,心灵的寄托,就算我喜欢四处流浪,但心底总牢记着有你替我守着一个温暖的家,所以才会毫无后顾之忧啊!」 「可是我一个人守着家,也是会寂寞的。」她嘟着唇抱怨。「明明有老公,发生事情的时候却得跟别人求助,不是很奇怪吗?」 「的确很怪,而且还很危险。」他点了点头,想起了张亚力。 她愣了下。「为什么很危险?」 「张亚力啊!」他意有所指地说。 「欸,不要老调重弹,我以前跟你解释过了,现在也还是一样。」她责怪的戳了下他的胸膛。 「哦!」他佯装吃痛呻吟,引来她的惊慌心疼。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这里也有伤?很痛吗?」她急着要拉开他的衣服检视。 「哈哈……骗你的啦!」他握住她的手,脸上扬着恶作剧的笑容。 「哼,幼稚!」被捉弄的莫昭吟羞恼的甩开他的手,正好甩向他受伤的那只手臂。 「嘶噢……」这次是真的痛得哀叫,—张俊脸都皱成了肉包子。 「放羊的孩子,我才不上当哩!」她无动于衷的瞥看他的演技,可看了一会儿觉得不太对劲,好像煞有其事,于是慌起来了。「真的痛啊?有没有怎样?要不要叫护士?」 「不用了啦!」她紧张的反应反而令他失笑,未几,他再度与她十指交扣,表情变得专注又认真。「我承认是我太自私了,只顾着自己的兴趣,却忽略了你的感受。不过不要紧,现在还来得及!我们一切归零,重新开始,我会学着当一个更优质的好老公。」 他愿意为心爱的女人改变,毕竟她才是要陪他走一生的人,善待她是理所当然的。 听见他承认自己的不是,还愿意改变,莫昭吟感动得眼眶泛红。 「当好老公是一定要的,下过我才不要一切归零,重新开始。」她噙着笑意说道。 「为什么?」他不解地问。 她娇俏反问:「我们互相磨合了两、三年,好不容易才磨合出现在的成效,怎么可以归零?」 「说的也对哦!」他同意她的说法,漾开欣悦的笑容。 「其实我并不是要你完全戒除旅行的兴趣,只是希望你稍微收敛一点,想出去的话,一年大概……」她顿了顿,思索着适当的次数,却见纪斐然眼巴巴的等着答案,不禁莞尔失笑,故意吊他胃口。「这么紧张啊?」 「当然紧张啊,这攸关我往后的福利耶!」他夸张地嚷。 「那好吧,我也不会让你太委屈,就一年……」灿亮的眼珠子转了转。「一次。」 「嗄?!」他太错愕,激动的要坐起身,立刻晃动到脑袋,赶紧乖乖躺回床上。「噢,我头晕!」 「你脑震荡耶,动作别那么大!」她轻斥。「好啦,不然一年两次吧!」一副通融的口气。 「噢,我想吐:」他皱眉皱鼻,活像苦瓜。 她抿起笑,知道他是故意逗她的。「一年三次,够了吧?」 「噢,我手痛!」他抚着受伤的手臂哀。 她不说话了,只是危险的眯着眼,睨着他瞧。 纪斐然被她瞧了半天,不敢再乱哀了。 「呵呵……就三次,达成协议。」他干笑,朝她伸出手。「但你要还我那个温柔可人、体贴贤慧的好老婆哦!」 她咧出笑容,握上他的手。「放心,给我一个好老公,我一定给你一个好老婆。」 「许诺的时候应该要盖印章才对。」他努了努噘起的唇。 她睨了他一眼,嘴角噙起笑意,依言倾身向他靠近,亲密的吻在一起,吻出幸福与甜蜜。 尾声 结婚五周年纪念日,纪斐然很难得的记住了。 一方面是这一次正好人在家里,另一方面是他开始慢慢转性,毕竟每个人在每一个阶段会有不同的想法和心情吧。 「欸,好难得,你记住了我们的结婚纪念日。」满足的用完餐,莫昭吟笑容甜美的凝望着对座的老公,对于他今天所做的安排相当开心感动。 「别这样嘛,之前都恰巧在外或是要工作啊,从现在开始,我们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说到底,都是自己不够细心体贴,纪斐然很怕亲亲老婆翻旧恨,连忙举起香槟杯敬她。 玻璃杯敲叩出清脆的声响,她轻啜充满果香味的香槟酒,红唇再度扬起更深的笑容。 「要守信用哦!」她神情娇俏的要求。 「当然,你看我之前答应你一年只出游三趟的事,不是都做到了吗?」他举出实例保证。他现在可乖了,别说家人们个个夸他安分成熟,连他都忍不住要赞赞自己。 「嗯,也是,那就相信你喽。」从难以捉摸掌控的纪斐然,到细心稳重的纪斐然,他不断转变,她也不断有收获。 「我准备了纪念的礼物给你。」他从口袋里掏出了一个包装精美的小盒子。 「是什么?」她开心得双眼熠亮如星,接过礼物后,一边拆卸,一边好奇猜测。「项链?戒指?」 「你自己看。」他宠溺的目光凝视在她柔美的脸庞上。 「哇,是手链。」她立即挂上手腕,让他为自己戴上,喜爱得一直反覆欣赏着。 「喜欢吗?」光是看着她的笑容,他就莫名有着心满意足的感觉。 莫昭吟主动倾身啄吻了下他的脸颊,甜滋滋地说:「只要是你送的,什么都喜欢。」 「厚,甜点还没吃,嘴巴就这么甜哦?」他轻点了下她的鼻尖。 其实他已经渐渐不再那么迷恋流浪漂泊了,和心爱的老婆窝在一起,也是一种难以言喻的幸福与温馨。 「嘴巴甜不算什么,我也有惊喜要给你。」她神秘兮兮地说着,从皮包里拿出了一个淡雅的信封,推到他面前。 「情书?」他莞尔挑眉,从包装猜测。 她抿着笑摇头,等着要看他惊喜的表情。 纪斐然打开封口,抽出内容物,讶然发现竟是机票,他瞠目结舌的拿着机票望向她,只见她笑得像春风般暖人心扉。 「看在你这两年多来这么乖,今天又表现得这么好的份上,今年多给你一次旅游的福利,这可是用我的私房钱买的哦!」莫昭吟眉眼含笑,看他开心,她也觉得开心。 他伸长手握住她的柔荑,她的用心让他很感动。 「再多买一张机票吧,我们一起去。」很荒谬,这是除了蜜月旅行之外,他第一次对她提出邀请。 「一起?你要带着我?!你确定?」她迭声问,显然是受宠若惊了。 「确定,我可以带你到处玩,我可以当最称职的导游。」他肯定的给她答案。 「可是……你不是喜欢一个人享受自由自在的感觉吗?而且你现在出游的次数少了,更是要把握能够自由无拘束的机会,怎么这会儿还突然想到要带我一起呢?」她诧异极了,疑惑的不断发问。 「大概是觉得流浪够本了吧,我渐渐发觉—个人没有两个人好,有伴的温馨比孤罩的自由来得珍贵,有你在身边的满足感才是我未来想要保有珍藏的。」他深情款款的坦承内心想法,和以往有了全然不同的逆转。 这段话让美眸顿时盈满了感动的泪水,闪烁着光采。 「真高兴听你这么说。」她又哭又笑,倾过身给他一个紧紧的拥抱。 他回应着她,疼宠地顺着她的背。「如果知道能让你这么高兴,我早就该开窍了。」 「现在开窍也不迟,毕竟我们的路还很长很久啊!」她在他耳边欣喜低诉。 「说的也是。」他笑着同意。 即使结婚已经五年,磨合期间或许有争吵、有阻碍,但也无损于他们对彼此的爱意,因为他们记取了教训,从缺点中成长,在婚姻的道路上走出一致的步调,更相信只要两心相依,未来的每一步就能稳健踏实,直到永远…… 【全书完】 编注: 关于纪家老二纪墨然与管爵如的爱情故事,请看——橘子说541《纯情总监》。 关于纪家老大纪鸿然与秦知倩的爱情故事,请看【婚姻告急】之一——采花636《整治前夫》。 关于纪家老四纪睦然与连亚葳的爱情故事,敬请期待采花系列——【婚姻告急】之三,《调教闲妻》。 关于纪家老幺纪庭然与屈劭泽的爱情故事,敬靖期待采花系列——【婚姻告急】之四,《不婚千金》。 后记 各个方面的磨合,是婚姻里必经的过程,即使有些结缡多年的夫妻,依旧还在摸索可以同时适合彼此的生活方式,甚至概念、想法……这是乐思在【婚姻告急】,系列里所要描写表达的。 前一本《整治前夫》,男主角无法体谅接受女主角的工作,继而产生争执,到最终走上离婚一途,经过岁月的厉练,彼此都成熟了,懂得珍惜与反省,再在孩子的牵系下,有了延续的机会。 而这一本《摆平逃夫》,比较大的问题出在男主角无法安定的性格,纵使曾因为爱而改变一段时间,但在女主角因受到打击变得过度依赖的压力下,愈来愈无法呼吸。而这书里的女主角因为爱得专注,害怕失去,所以懂得检视自己的缺点,可不断退让包容的结果,却造成对方忽略了应该节制…… 有时想想,人与人之间似乎也都是这样的,否则怎会有「得寸进尺」、「软土深掘」这些成语的存在? 退得太多时,会觉得委屈;逼得太紧时,又会让对方觉得有压力,而该进或退要怎么拿捏,若是不注意留神,很容易破坏了平衡。 而怎么找到平衡点的过程,就是所谓的磨合期喽! 接下来的《调教闲妻》,应该会较偏向于轻松逗趣的风格,我想利用生活习惯的差异制造一些趣味点。 说到生活习惯,乐思实在汗颜,不知作者这个职业是不是可以当作我作息混乱、迷糊懒散的好借口? 有时得卯起来写稿,我可以三天两夜只睡五小时,虽然还没破电视广告那一天只睡—小时的纪录啦,但还是必须说——姊姊有练过,小朋友不可以学哦! 熬夜,而且是这种pro级的熬夜方式,对身体真的很伤,最快的影响就是反映在脸上。以往从不长痘的乐思,每每到了将近完稿的阶段,下意识就会觉得有压力,然后两边太阳穴和额头就会冒出痘痘,屡试不爽。 等到可以松懈时,再花上好几天的时间把睡眠补回来,加上密集的敷脸保养,才能够出门见人。 其实打从走上写作这条不归路后,我的作息就没有稳定过,通常都是累了就睡,睡醒就开着电脑,陆陆续续的打稿。 朋友说,熬夜很伤,或许现在年龄还没到,但若是老了,毛病就会很快跑出来了。 我想,腰酸背痛、新陈代谢差是肯定的吧!以后的状况因为还没有发生,所以没心思去想太多,倒是发胖的问题就很令我伤脑筋了。 乐思这半年来,胖了六公斤啦!请容我大哭三声,呜呜呜~~ 作家=坐家,一天到晚坐坐坐,屁屁愈坐愈大,小腹也不叫小腹,叫大腹才贴切。 「有心」去慢跑,但每次都会为自己找借口,因为一运动就很累,累了就没有精神打稿,不打稿又早早去睡,浪费了一整天。 这样恶性循环下去,我的体重该不会和出书的本数成正比吧? 幸好现在是冬天,乐思的脸蛋小,今年又流行长版上衣、娃娃装,缺点全掩饰住了,看起来没有差太多。不过今年冬天似乎很短,二月已经像春天,我再想遮掩身材也遮掩不了多久了。 所以还是得想办法改善一下才行,不能再放任自己肥下去了! 姊妹们,要是有什么减肥的好办法,别忘了写信来跟乐思分享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