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说爱你》 第一章 夕阳余晖照射下,暖暖的夏日午后,正是放学的时刻。二年甲班班导还在讲台上叨叨絮絮的评比所有二年级的成绩,台下的学生却是个个懒洋洋的,一边抄着联络簿。 “于宛净,帮我抄联络簿。”一个男孩随手将联络簿丢到她桌上。 “顺便。”另一个男孩也丢了一本过来。 叫于宛净的女孩很认命的接下了他们的联络簿,就见她低着头、推着眼镜,脸上没有一丝不快。 “我也要。”又一个男孩丢来一本。 “喂喂喂!自己的联络簿自己不会抄哟。”身为班长的向怡然实在看不下了,这些人简直欺人太甚! “她字好看嘛。”男孩一脸的理所当然。 于宛净拉了拉向怡然的袖子,小小声的说:“没关系啦。” “宛净,你干嘛这么好说话!”向怡然看不惯这些人很久了,而且不止这些人,另外还有一帮人总是要好好小姐──于宛净──做白工,一不要她帮忙打扫擦窗户、扫地,一不要她“顺便”送本子到老师办公室,一下又要她帮忙抄联络簿;更过分的是,竟然有人要于宛净“特地”去帮他买早餐! 虽然她和绰号鱼丸的于宛净的交情并不深,但她就是看不惯她那逆来顺受的模样。她没脾气吗?难道不懂得什么叫拒绝? 于宛净羞涩一笑。“没关系啦。” “没关系、没关系,你就是这样,所以人家才会欺负你!”怡然翻翻白眼,既无奈又为她抱不平。若是宛净的态度能有一点推拒,她还能帮她出头,问题是,宛净总是一副没事的模样,反倒显得她多管闲事了。 于宛净又是一笑,推了推滑落的眼镜,头低低的抄着联络簿说:“没关系啦。” 向怡然无奈,只好由她。 向怡然是班长,天生会念书,从一年级到二年级,每学期都拿第一名。人长得漂亮不说,个性又开朗,浑身充满活力朝气,因此每个人都喜欢她;上至高中部,下至国中部,所有人都知道国中部二年甲班有一个功课好、个性四海,长得又漂亮的向怡然。 至于于宛净,“守本分乖巧”是她国小六年所有导师对她的评语,而她也确实是个守本分的女孩。照说,国中阶段应该是贪玩又爱打扮的年纪,而且学校明明没有发禁,其它女生总是竭尽所能的留长头发、变换发型,只有她老是剪一个耳下五公分的学生头,戴了一副金框眼镜,制服永远干干净净的;尤其是制服裙子,在大家都在互比谁比较短的情况下,只有她的永远停留在膝下五公分的长度。 再说她的学业成绩,也总是在中间的排名,不会太差,但也构不上好;在班上虽然不是抢眼人物,不过那一张“好人脸”,再加上来者不拒的偏软个性,致使她的国中生涯多出了许多杂务。 交友方面,以她的个性,自然不会有很多称得上“好朋友”的朋友;她不多话,不若一般十二、十三岁的女孩那样叽叽喳喳爱讲话,被动的个性,让她永远都是等着被问话。 终于捱到放学钟声响了,原本死气沉沉的学生马上变得活力十足,精神奕奕的冲出教室。 夕阳慵懒的斜照在篮球场上,一群高中部学生不断在高声欢呼,因为,高中部的篮球比赛要开始了。 于宛净面对着篮球场,神情专注,远远的,她看到高三乙班像是很开心似的,这让她轻轻地松了一口气。 篮球场边不时传来女孩的叫声:“零浚!零浚!零浚!” 零浚,高中部三年乙班的主将,更是得分王、队长、数理天才。 她愣愣的看着远方,心里想着:太阳,好耀眼;而他,比太阳更耀眼。 “宛净,要回家吗?一起走吧。”向怡然拍拍于宛净的肩膀说道。 于宛净总是一个人上学、回家,那样不无聊吗? “不了,我另外有事,而且也不同路。”于宛净笑着对向怡然说。 “喔,那好吧。”向怡然也不多想。本来她是想和宛净多聊聊的,常看她被欺负,让她实在看不过去。她天生爱交朋友,但看于宛净的表情好像有些勉强,也就作罢了。 于宛净微笑。“那,再见。” “拜拜。”向怡然挥挥手,和一群好朋友朝另一个方向走去。 于宛净独自走了一段路,穿过两条巷子,再经过一条大马路,终于来到一家泡沫红茶店,很快地换下制服,开始工作。 未满十六岁的学生是禁止打工的,好在这家泡沫红茶店离学校有些距离,但也不太远,还能吸引到一些学生客群。 每天下课后的这段时间是店里最忙的时候,常常会有一大群学生来买饮料,而珍珠奶茶是店里最热卖的。因为打工的关系,所以她份外珍惜下课后可以温习功课的时间;往往晚上回到家,剩余的体力只够应付学校的作业,连隔天要小考的内容都来不及看,幸好她平常上课时十分认真听讲。 这间店的老板是她姑姑,所以她才能来打工,时薪一百,从晚上六点到十点,星期一到星期日,全年无休。不过,全年无休是宛净自己要求的,因她总想多赚一点钱,否则……房租又要跟邻居借了。 “宛净呀,你不是要考试,怎么还来?姑姑不会给你扣钱的啦。”这孩子,就是这样让人心疼。 “段考考完了,我的成绩没有退步喔。”她微微一笑,熟稔的帮客人准备饮料。 她做的是后台工作,招呼客人通常是姑姑自己来,因为她的个性实在过于内向,连微笑招呼客人都觉得别扭,更不用说要和客户闲聊哈啦了。 这时,门外似乎来了一大批学生,是他们学校的高中部学生。 群英中学,可算是公立贵族学校。由于地段特别,附近住了许多政商名流,所以经常可以在群英中学走廊碰到某某政要的小孩,或是财经界某某大老板的儿女。 群英中学分成国中部和高中部;高中部是三年前才成立的,大抵是沾了国中部金光闪闪的光,所以高中部的录取分数并不低,甚至可以说,想进群英高中并不那么容易。 虽然国中部有不少企业第二代,但毕竟是公立国中,自然也就有许多像宛净这样的平民来就读。 一群高中男孩笑闹着走进“水之都”泡沫红茶店,他们身上穿着群英高中的运动服,加上那满头满身的汗水,想必是刚经历过一场激烈的运动。 “零浚,好险最后你挺身投篮得分,不然我们就要失掉高中最后一年的冠军了。”一个满脸青春痘的男孩说。 “对呀对呀,高三下就要封球了,我妈已经请了一打家教准备每天伺候我了。” “我也是。接下来不是去补习班上课就是留在学校读书了。” 他们是一群爱打篮球的男孩,以前总是一放学就往篮球场冲,更是高一高二时的校际篮球杯冠军队,因此都希望能在高中生涯的最后一年再次拿到冠军,今天,总算如愿以偿。 大伙开心得也不管晚自习了,一群人打打闹闹来到老地方水之都泡沫红茶店喝饮料聊天。 “小净,你先帮我招呼一下这群学生,我突然想起陈太太的会钱还没有给,你先帮我一下,我去去就回。”说完,子姑姑就脱下围裙,急急忙忙出门了。 于宛净还没来得及回答,姑姑就已经出门了。 怎么办?她对前台工作根本没有经验,虽然只是点点餐而已,但她就是做不来。 她红着脸,接受一群男孩点单。 “你们要什么?”一个男孩为首,问着其它同学要喝什么饮料,统计了一下。 “小姐,我们要七杯珍珠奶茶。” 宛净点点头,便动手开始制作,头始终低低的。 她在心中默念着步骤,但手就是不听使唤的直发抖。 最后一杯,她私心的多加了一点珍珠。明知这作法很笨,但她就是不由自主地什么都想给他多一点,奶茶多一点,珍珠多一点,最好最好是……她的心意能多传达一点。 但,那是不可能的,因为她是个胆小鬼。 她头低低的,脸红得发烫,依序递饮料给他们,仿佛上头有着记号般,最后一杯,她给了零浚。 “喂,为什么你那杯感觉起来比较多?” “有吗?还不是一样的价钱。” “明明我们的都是八分满,你的却满了出来,你瞎了哦?” “白痴。” “该不会、该不会是那个妹妹喜欢你吧?” 零浚翻翻白眼,懒得理会他们的胡闹。 “那个害羞的店员,好像是我们学校国中部的耶。”一个男孩说。 “像个小媳妇似的,从头到尾都没看到她长什么样子。” “对呀对呀,我来这么多次了,还不知道那个店员长什么样子耶。” “真是奇迹,这年代竟还有这种害羞的女生。” “嘘,小声一点啦,人家会听到的。”零浚及时制止他们的多嘴。只不过是奶茶多倒了一些罢了,有必要这样大惊小怪吗?搞不好是因为人家手抖,不小心多倒了,这样也能拿来当八卦。 “对了,零浚,你打算上哪所大学?”又有人问。 依零浚的成绩,上台大根本不是问题。况且他高二时曾代表台湾去参加国际奥林匹亚竞赛,且勇夺冠军,当时班导师还上电视接受访问,让他们及学校都沾光不少。 “应该是出国吧。”零浚把玩着吸管。嗯,杯里的珍珠还满多的,奶茶都喝完了,珍珠却还有一堆。 “有想要去哪个国家吗?”听说耶鲁和普林斯顿都跨海来抢人了。 “美国吧。学校正在申请中。” 说的也是。零浚好像是双重国籍,去美国念书算正常,而且他天生对数理有一套,去美国发展也是意料中的事。 零浚总给人一种距离感。他有着一张俊俏、充满贵气的脸庞,薄唇挺鼻,目光炯炯,表情却不多。 “去去去,别净说些无聊的话题,高三还不够无聊啊,说些别的吧。”一个男孩发声抗议。一聊起升学的事,就感觉肩膀上的压力更重了。现在是在庆功耶,谈这些干嘛! 一群人又嘻嘻哈哈聊起别的事了。 站在后台忙碌的宛净听到了他们的对话,心不觉漏跳了一拍。 他要出国了。也对,他这么优秀,是该接受更精英的培育才是。 宛净低着头,假装忙碌,心里却忍不住难过了起来。 暗恋的滋味,注定就是苦涩的。他是太阳,而她,只是一颗遥远又渺小的星星。 有太阳的地方,是看不到星星的。 所以,她只能静静的喜欢,静静的看着他,然后,静静的死心。 为什么会喜欢他呢?连她自己都不明白。可能是自己天生就少了亮眼的光芒,从来就是那种比一般人还要不起眼的小人物;对他,她应是一种追逐光芒的心态吧。 零浚天生就是一个发光体,喜欢上他是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而且,谁不爱俊帅男儿? 他是高中部的班联会主席,又是得奖常客,每每和高中部一起升旗时,她总是痴迷的看着他上台领奖,为他鼓掌。 算不上认识,更不曾接触过,她却喜欢了他两年。是肤浅吗?和大家一样,是看上零浚的外貌的挺拔,还是看上了他出类拔萃的才能?抑或是被他的领导能力所吸引? 这样的男生,受瞩目是必然的。 是肤浅也罢,她就是喜欢他,偷偷的喜欢,也许是少女情怀吧,只有她自己知道,这份喜欢将永远藏在她心底深处。 一直到那些高中生走了,她的头还是没有抬起来过。 ***凤鸣轩独家制作***bbs.*** “小净,下班后不要再一个人走回家了,姑姑载你。女孩子最好不要走夜路,很危险。”每天下班后,宛净总是坚持要走路回家,这让当姑姑的很担心。 “十点多而已,还有商店没关门呢。”说完,宛净便匆匆收拾了东西,一溜烟不见了。 从水之都走回家,大概只要三十分钟。路程不算太远,事实上,如果她是直接走回家的话,其实只要十五分钟,不过她总会多绕两条巷子,才会多出了十五分钟。 第一条巷子,是群英学生下课必经的路,也是参加晚自习的学生一定会走的一条路。 第二条巷子,是因为那是在“他”家附近。 事实上她根本不知道零浚的家在哪里,只不过是有一次她下班后,不经意间走过那条巷子,恰巧看到他经过,便猜想他家大概是住在那附近吧,于是便心甘情愿的每天多走十五分钟,为的是每天期待的不期而遇。 暗恋滋味果然很苦涩,唯一的动力就是“期待”,期待着两人的相遇和接触。 只是,她的期待终究是落空了。 于宛净升上国三那年,零浚高中毕业,然后出国。 而属于零浚的三年乙班,也从此不再具有意义。 一次,宛净被学艺股长“麻烦”去跑趟教务处,无意中,她在教务处的资源回收桶里发现已毕业的高中部名条。 她翻了翻,竟然还有高三乙班的名条! 她如获珍宝的拾起。 350725是他的学号;是他的座号。 那一天,她心情很好,因为又多了解他一点点。虽然这些数字对他来说已不再有任何意义。 但她还是有一股小小的满足。 果真是善有善报。虽然她不知道自己曾做过什么善事,或许,帮同学的忙也可以算是吧? 她从来就不曾奢求要得到什么,因此也就从不积极去追求,所以,只要能获得一点点,她就很满足了。 之后,她看到学校穿堂贴着一张上头写着狂贺的红色纸张── 本校之光零浚同学 申请上美国麻省理工学院 她为他感到高兴。那天,她心情好到整天笑呵呵,惹得于姑姑追问连连。 她默默的在心里祝福他,即使他永远不会知道有个人在默默祝福他。 第二章 “宛净,这些报表麻烦你帮我重打,记得要核对数字哟。”秘书小姐笑吟吟的将一叠报表放在业务助理桌上。 宛净推推眼镜,很自然的将报表挪到一旁,因为朱经理早上要她整理的资料她还没有汇整完。 过了一会,业务小陈走了过来。“宛净,有空吗?” 宛净从资料堆中抬起头,勉强挤出一丝笑容。“有事吗?” 明明是问人家有没有空,而且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她没空,而且很忙很忙,但小陈还是丢了一张a4大小的通讯录给她。“我等一不要去跑业务,这些是潜在客户,你有空帮我联络一下。” “喔……好。”她低头看了下通讯录,算了算,总共要打二十五通电话,要是一通电话讲个十分钟,那么一共要二百五十分钟,也就是要四个多小时……那她今天可能要到九点才能下班。 “麻烦你喽。”小陈甩甩额前的头发,潇洒地走了。 原本以为只要自己专心一点,大概八点就能下班,可惜天下从人愿。 “于助理,麻烦你过来一下,记得带会议记录簿。”资讯部洪主任从会议室出来,对她喊道。 宛净手忙脚乱的将会议记录簿拿出来,叹了口气,心想,今天可能要到九点半才能下班吧。 资讯部经理兼总经理——零浚,算是老板之一,他和副总——宋哲旭,两年前一起合伙开设皓宇资讯,结合社群平台和电子商务平台,以五十万元起家,由两人工作室到如今三百人的规模,成为各大媒体争相报导的新一代网路金童。 “……上次朱经理已经跟英和集团达成协议,对方决定再投资一亿元。今天会议的主要目的是讨论广告预算和添购硬体设备。”主席零浚开了头。 “朱经理,上次我请你联络的厂商是不是已经来公司做过简报了?我要看数据。” 朱经理猛擦汗。数据?什么数据?他只记得厂商为了巴结他而请他去酒店喝的酒是哪个年份的x0,还有坐台的小姐叫小莉和小咪…… 对了!他记得那时有叫宛净在旁边做记录的,还有……对对对!他有交代宛净比价。 朱经理立即换上一副讨好的表情,连忙转向正在做记录的宛净。“宛净,上次我叫你做的资料汇整,你整理出来了吗?” “啊?”本来埋头记录的宛净愕然抬头,一脸的不解。上次朱经理只给她三张dm,那就是比价了吗?可是……完全没有议价的动作,也没有讨论到任何后续安装和维修的事呀,那……那……今天就要讨论出结果吗? 发现自己的反应太过奇怪,于是她连忙说:“我现在去拿。” 她把比价厂商列出表格作的比较,一一拿给每个主管看。 “这是添购五百万硬体设备该有的态度?”零浚眯眼看着手上薄薄的一张纸,任谁都知道这只是台面上的价钱,根本作不得准。 朱经理紧张得满身大汗,突然大声骂道;“宛净,你在搞什么鬼……我明明给了你一堆资料,叫你联络比价的!这么大的事情,也没见厂商来作说明,你是在搞什么!简直不想混了!真是!怎么做事的……”紧接着是一长串谩骂。 啊……现在是什么情况?朱经理前天突然丢给她那三张目,就和对方厂商出去了,之后也没见他积极联络厂商,只知道他非常非常的忙,常常对方厂商一通电话就出门了。 今天真的就要做决定了吗?零总刚不是才说只是讨论?她又没有什么通天本领,知道要先通知厂商来作说明。 满腹的委屈只能往肚里吞,宛净一句话都不敢多说,头低低的任人骂。 零浚懒懒的喊了声“够了”。本来他还想看朱经理究竟可以混到什么程度的,不过那个无辜的助理看起来真的很可怜。 朱经理一脸讨好的说:“零总,我一定会严厉处罚她。”呼!好险有这倒霉鬼当替死鬼。 “我以为比价这种动作应该是经理级的工作,一个小小的助理会知道我们公司硬体设备需要的等级吗?” 朱经理又擦擦汗,一脸的尴尬。“是是是,零总说的是。” “这有,这件事本来就没有要在今天做决定。等宋副总回来,还要再开一次会,今天主要是讨论厂商的价钱和提供的服务。”他的目的只是要让朱经理知道——谁在打混他不是不知道。这只是小小的警告,希望他要懂得收敛。 “是是是,我知道。”朱经理脸上的肥肉不停抖动。 “还有,我记得这位小姐是业务助理,怎么资讯部开会的时候我看到她,业务部开会的时候也看到她,人事部开会又看到她?人事部到底在干嘛?不是应该有两个助理,怎么两个月了,还是一人当两人用?”看来公司体制真要大大检讨一番了。晚点他得和哲旭好好讨论一下,零浚心想。 人事部经理以为今天开的会应该没有他的事,他只是进来听听公司未来的方针,怎么突然变得他也有事了…… 顿时,他也像朱经理那样满身汗了。 本来他也是好意,因为于小姐满好用的,做事勤劳又任劳任怨,而他看她也做得满好的,而且该给的加班费一毛都没有少给……看来,他得赶快再补进一个助理。 “人事部会尽快补一个新助理进来。”这个零总年纪虽轻,脾气却不太好。 眼看今天的会议是不可能有什么进展了,零浚也不打算再浪费时间。“好了,今天会议就到这边,散会。” 所有部门经理无不松一口气,个个抢着出会议室。 这个老板虽然只有二十六岁,但其精明的程度,完全不输他们这些年过半百的人。 所有人都知道这次会议的目的是在杀鸡儆猴,因为朱经理的混是有目共睹的,不过基于他是老员工,零总只给了一点小教训,若再不改进,可能就不会那么轻易过关了。 宛净也松了一口气。会议终于结束了,等一下朱经理不知道会怎么修理她……她实在很担心。 果不其然,朱经理开始找她麻烦了。“宛净,我早上给你的资料咧?我现在要看。” “我……我还没弄好。”足足五百页的资料,要分类、要归档,如果她可以专心做这件工作的话,当然可以很快就弄好给他,问题是她有一堆杂事要处理,根本分身乏术。 “你看看你!能力这么差,这一点点小事都做不好,还想做什么大事!不过是整理个资料而已,也可以弄这么久!” “是的,我会改进。”宛净只能低着头让朱经理骂个过瘾。 “我说你们这一代真是糟糕,连这么一点小事都做不好……”朱经理愈骂愈过瘾,宛净则是头愈来愈低,看起来真像是一个做错事的小学生。 宋哲旭刚好从外面进来,经过他们时不觉停下脚步。“朱经理?”他脸上写着疑问,不解他为什么要把一个小助理骂成这样。 “宋副总,这个助理我早上交代她的事情,她弄到现在还没弄好,能力有够差,现在的年轻人真是……”朱经理立即一副讨好的嘴脸。 “喔,小事一桩,用不着这样骂吧?要是传了出去,人家还以为我们皓宇虐待员工呢。” “是是是。”换朱经理变成小学生了,头低低的,直喊是。 宋哲旭一边走向自己的办公室,一边说:“于助理,来我办公室一下,我有事情要交代。” “是。”宛净如获救星般,小跑步跟在宋副总身后。 走进办公室后,宋哲旭将公文包放到桌上,一边招呼宛净说;“坐呀。” 啊!坐在副总办公室的沙发上感觉好好喔,一向她都是被叫到各经理办公室罚站,听他们交代一堆该办的事。 她轻轻坐到沙发上,感觉很……不可思议,更有一种飘飘然的兴奋感。 不过……都已经过了三分钟了,怎么宋副总还是没有交代她要做什么啊? 本来坐在沙发上的笔直身躯,因为实在是等得太久了,不知不觉中竟放松了下来。 “宋副总?”看来他很忙呢,从进办公室后就一直盯着电脑萤幕,手上更是没闲着。 “嗯。” “请问……您叫我进来是要交代我什么事吗?” “喔……那帮我泡杯咖啡,不加糖,谢谢。” “好。”宛净连忙去泡咖啡。 之后,她端着咖啡,敲了敲办公室的门,再小心翼翼地将咖啡放在他桌上。 “谢谢。” “不会。”这是她应该做的,而且宋副总真的是一位好上司,赏罚分明,对人和善,又没什么架子。 “我是觉得朱经理那只猪实在太过分了。不过,公司草创时期他的确做了不少事,所以我也不好说什么。我知道你很委屈,辛苦你了,也谢谢你。公司有你这样的人是我和零浚的福气。”宋哲旭说得很诚恳。 宛净感激的望着宋哲旭,心想,宋副总真的是个好人,原来他把她叫进来是为了替她解围。 “你去忙你的吧,朱经理……嗯,你就当他是一只猪,别理他。我和零浚都在为要怎么处置他而伤脑筋。” “不会,朱经理是在教我工作的态度。” “你能这样想就好了。”宋哲旭对她鼓励一笑。 “宋副总,那我去忙了。” 走出宋哲旭的办公室,宛净犹如放出牢笼的小鸟,心情好得不得了。虽然工作上有很多的不愉快,虽然有时她也会有一点力不从心的感觉,但知道有人这样了解她,就足够了。 而且,零总今天也算是帮她出了一口气呢。 走过零总的办公室,她刻意放慢脚步,听到他边敲键盘边和客户讲电话的声音,她的嘴角不自觉地扬起,感觉心里有一股小小的幸福在扩散。 由于心情实在是太好了,因而使得工作效率提高不少,在八点前就完成了所有工作。 虽然今天被骂到臭头,但是,她的心情却很好。 等公车的时候,她看到零总接女朋友的身影。 心里有一点酸酸的,一点点而已,但就算只是一点点,她还是不肯承认;因为零总是太阳,是她内心里的唯一信仰。 那种心情就好比偶像崇拜。如果你心目中最崇拜的偶像有一天结婚了,你可能不会有什么不甘心的反应。但,和崇拜的偶像结婚?那种机率可比被雷打到还要低吧。那么,何妨祝福他。 而且零总的女朋友是支兰——那个公关界的女强人、大美女,配零总最适合,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远远的,她看到支兰上了零浚的车,看着看着,连公车过站了她都没发现。 猛一回神才发现,好不容易等到的公车已驶离了。 叹口气,也只好再等下一班了。 抬头看看早就漆黑的天空,感觉心里有一股沉重、有一点委屈,有些想哭……但只要想到自己暗恋的对象就近在咫尺,可以天天看到,顿时感觉天空就亮了起来,再多的负面情绪,也能在瞬间消失…… ***凤鸣轩独家制作***bbs.*** 回到家门前,宛净都还没有喘口气,就发现小弟正要出门的身影。 “龙龙,你要去哪?” “出去。”龙龙回了一句废话。 她挡在门口。“你才刚出院,又要出去?不要出去好不好?” “姐,我的病好了,而且我是真的有事。”于小弟穿好鞋子,敷衍一下姐姐,就出门了。 “早一点回来,不要太晚!”她对着小弟的背影喊。 “知道了。”于小弟挥挥手,头也不回地走了。 她实在拿小弟没辙。前两天他喝酒喝到胃出血,住院了两天,好不容易气色好了些,却又急着出门。 她打开大门,发现失业半年的大弟坐在客厅里看电视,随着综艺节目的笑点而哈哈大笑。 她无奈的问;“阿仁,今天是不是有约面试?” “嗯。”于大弟看着电视,敷衍的应了一声。 “那面试的结果怎么样?”大弟再这样混下去也不办法。 “我怎么知道。等通知呀,这半年来我都有在找工作啊,他们那些公司的官方说法都是叫我等通知,每次都嘛连个屁回应都没有。”于家大弟找工作向来是可有可无的,有工作就做,没工作就等,从来不曾积极过。 “爸呢?” “你说呢?一定是喝酒去了啦。” 宛净无奈的点点头,就回房间了。 这个家,根本不像个家。爸爸的工作时有时无,妈妈管不动爸爸,怕爸爸又喝多了,只好爸爸走到哪跟到哪;大弟找工作从来不认真,小弟则是混帮派。 她已经累得说不出话来了。关上房门,她只想一个人静一静。 她——于宛净,从国中到出社会,几乎都在为这个家付出;这些年来,她像陀螺般不停的转转转,从来没有一天停止为生活忙碌。 她的人生从来都是这样平凡。国中毕业后,她以中等成绩考上了中等高中,然后再以中等成绩度过了高中三年。最想不到的是,她竟以不太起眼的成绩考上了t大,被誉为是当年的黑马,学校还想请她回去演讲,演讲题目便是“如何成为一匹黑马”。 她当然不可能真的上台去演讲。光看到台下一堆人,她就快吓死了。而且,重点是,她要怎么讲?总不能叫学弟妹去烧香吧,拜托幸运之神降临自己身上。 大学毕业后,她以t大的学历应征上现在正火热的网路公司——皓宇资讯科技,担任业务助理。她的同学几乎都往金融业发展,要不就是找个薪水高的公司,只有她找的工作是小小业务助理——名为业务助理,实则是什么都要做的小妹工作。 她大学念的是企管,偏偏她对企业管理一点兴趣都没有。她从来不看商业资讯,对财经新闻也没有兴趣,电脑应用更是一窍不通,只会基本的文书处理和上网。 大学毕业后,她在报纸上的求职栏看到那斗大的标题写着: 网路金童——零浚,再创网路新气象。 当下,她就下定决心,她的第一志愿就是到皓宇资讯工作。但上网看了职缺,几乎都是工程师,勉强适合她的只有业务助理。 她被录取了。 她当然知道小时候的暗恋当然不可能持续到现在,就算再怎么恋着他,随着时间的过去,那份暗恋已转化成崇拜。 上班两个月,她比较常看到的是老板之一的宋哲旭,她知道他们是一起创业的好伙伴。她很少看到零浚,因为他总是很忙很忙,忙募资、忙招商。 小时候的暗恋延续至长大变成了崇拜,到所崇拜的人的公司上班,是很难得的机会。 其实她很清楚自己有多少能力。求学时乃至于出社会做事,她都不能归类为能力强的人,个性上更不喜欢强出头,默默不起眼的工作才是她想要的。 习惯远远的看着他,从小到大都是。她已经习惯了。 突然,砰的一声,是大门被打开又关起的声音。 听到声音,宛净立刻冲了出去. “小净,快来!”于妈妈吃力的扶着于爸爸。 “又喝醉了。”宛净吃力的扶着于爸爸,一边扯着嗓子叫大弟,“阿仁,快去拿垃圾桶!” “喔。”于大弟把垃圾桶推向于爸爸面前,嫌臭的站得远远的。 果然,不到一秒,于爸爸就吐了。好险这次姐姐英明,他垃圾桶送得快,不然老爸又要吐得满地都是了。于大弟心里庆幸的想着。 “妈,你去休息,我和阿仁来照顾爸就好。”宛净催促着妈妈,她知道妈妈陪爸爸陪了一天,又扶他回来,一定累坏了。 于妈妈笑着说:“最好你和阿仁有那个办法。”这老头还是要她陪在身边的。 虽然他们不是一对称职的父母,却是相当恩爱的夫妻。 “还说呢,你不是说只要你跟在爸身边,他就不会一直喝酒、乱请客?这个月爸还不是花一堆钱请人家喝酒。” “我有叫他少喝一点呀。”没办法,他就是一杯接着一杯,难不成要她拿绳子绑住他。 宛净只能摇摇头。妈妈要是管得动爸爸,她也就不用这么辛苦了。 于爸爸有一身木工好手艺,前些年确实是赚了不少钱,不过夫妻俩就是不会理财,于爸爸总是左手赚了钱,右手就请人家喝酒,所以这个家一直要靠宛净打工才勉强支撑起来。 于妈妈其实是一个好女人,但以夫为天惯了,加上不擅理财,更不会管教小孩,让小孩像杂草般自由生长,所以才会养出于大弟和于小弟这般随性没责任心的孩子,好在宛净算是杂草中比较懂得自律的一株。 从小就冷眼看着父母四处借钱,所以一等自己有能力,她便开始打工;她没有任性的权利,她是长女,一直习惯被当成依靠,也就养成了她任劳任怨的性格。 “小净,爸爸对不起你,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你呀,我知道我没有用,所以才让你辛苦了这么多年,对不起……”于爸爸每次喝醉就会跟宛净道歉,心里也知道自己不是个好爸爸,才会让长女年纪小小就要扛起一家子的重担。 “……”宛净只是一迳擦着父亲身上的秽物。 母女俩互递了一个眼色,并没有多说什么。 有时候她也很想抱怨。父母倚靠她,弟弟依赖她,她从来没有撒娇偷懒的机会,但每每看到父亲喝醉的模样,所有的怨就会自然消失。父亲从来就不是一个好榜样,只会在失败后一次次忏侮,为人子女的,她也只能接受和宽恕。 “嗯……” 这次垃圾桶没有接好,于爸爸又吐得一地都是了。 ***凤鸣轩独家制作***bbs.*** 又是一个忙碌的早晨。 同样分身乏术的一天。 “于小姐,麻烦将这份资料影印三十份,印完后放在我桌上,我早上要作会议记录,没空做这些杂事。”言下之意是宛净有空做这些杂事。 秘书小姐甜甜一笑、转身,空气中立刻充满了她的发香,远远的,还能听到她高跟鞋踩在地上叩叩叩的声响。 于是,宛净只得连忙的去影印;印好之后,坐下来没十分钟,旁边事务部的同事又凑过来了。 “宛净,帮我一个忙好不好?” “好。” 同事安琪特意挺出怀孕六个月的大肚子说:“我怀孕害喜不舒服,可不可以麻烦你帮我把这文件送到二十楼?” “二十楼?给谁?” “给零总。他和股东在开会。” “好。” “要快喔,零总在等。” “好。” 于是,宛净又连忙起身,准备把文件拿到二十楼给零浚。 一到电梯口,她才意会——为什么安琪已经怀孕六个月了还在害喜——原来电梯在维修中。 零总急着要的话,那……业务部在六楼,大型会客招待室在二十楼,她不就得爬十四层楼梯了? 天呀,十四楼! 但是,零总急着要。 想到这,她二话不说,十四楼,爬了! 而且还是很快速的爬。 七、八、九、十……终于爬到第二十层了。 她简直想要放鞭炮!她可是使尽吃奶力气在爬的。从小到大,她的体育成绩都是低空飞过,今天可说是她活了二十二年来,第一次感叹自己年少下运动,到这般年纪才会这么累。 一到二十楼,让她想吐血的事情发生了—— 电梯修好了。 她简直欲哭无泪。无奈,只得汗水擦一擦,零总要的文件比较重要啦。 敲了敲门,她准备把重要文件送进去,这才发现招待室里只有美丽的秘书小姐在收拾茶杯。 她气喘吁吁的说:“呼!呼!零……总呢?” “送股东们去坐电梯啦。” “……”她还是喘个不停。 “呼!呼!呼!那安琪……说的很重要的文件……”喘得她没办法完整说好一句话。 “喔,因为等太久了,所以零总用简报方式报告,那份文件只是辅助用,股东们也没说要看,所以就算了。” 呼!呼!呼!她还是喘个不停,脸红得像是跑完了全程马拉松一样。 很无奈的看着手上的文件,宛净在心里安慰自己,至少下楼时不用再走十四层楼梯了。 走到电梯口,她仍是在喘。没办法,她这个人从来不运动的,刚刚爬了十四楼,可以说得上是她一整年份的运动量了。 呼!呼!呼!电梯怎么这么久还没上来? “很喘?” 宛净靠着电梯口,头低低的,喘着说;“是……啊。” 咦!那声音,沉沉的、富有磁性的嗓音,好像是…… 她一抬头。“喝!零总。”一滴汗很可笑的刚好滴落。 “你爬了十四楼?”他看了下她手上的文件,记得她好像是六楼业务部的助理。 “是的。刚刚电梯还没有修好。”她勉强稳住了气息。 “这份文件,我记得我是交代安琪拿上来的。” “她是孕妇。” “我想跟她爱拖的个性有关。我昨天下午就交代要把东西准备好,照说昨天下午她就该交给秘书了,拖到了今天,才会刚好遇到电梯维修。” “唔……”宛净头低低的,不敢抬头。她……会不会害到安琪啊? 这时电梯门开了,零浚跟着宛净走进电梯。 oh,mygod!好近的距离喔,她都可以听到自己的心跳声了,却是分不出是刚刚剧烈运动的关系还是因为两人距离那么近的关系,总之,她感觉自己的脸烧红了起来。 “你是业务部的?”他记得她是新人。 天呀,零总在跟她说话! “嗯。”她脸红的低着头。 零浚点点头。“叫什么名字?” “于宛净。” “于宛净吗?好,我记住了。” 这时,六楼到了,他们又一起走出电梯。 第一次正式接触,那种暗恋的感觉又回来了,微酸中带点甜,总之,酸酸甜甜的,不错的滋味。 终于回到自己的座位上,一颗心却仍跳个不停。 “安琪……” “嗯?”安琪从事务堆里抬起头。 “怀孕不要做太剧烈的事。” “我知道。” “以后那种要走动的事情就尽量找我没关系。” “哈,宛净,你真是一个善体人意的好女孩,那中午帮我买便当好不好?” “……好。”那有什么问题呢,呵呵。 第三章 人事部果然火速补上了一个新助理。 新来的业务助理叫莉婷,小宛净一岁,长得还算不错,至少懂得打扮,每天都有不同风格的装扮,一下ol风,一下海军风,一下又走俏皮路线。 虽然不能算是顶级美女,也算不上时尚达人,但至少她知道什么衣服要搭配什么鞋子和项炼、什么穿着要搭什么包包,算是很用心装扮自己的女孩。 皓宇的员工在衣着上采开放态度,除了业务和高级主管要穿西装打领带外,其余员工从不限制,也就是爱穿什么就穿什么。 宛净向来是素净打扮,t恤加牛仔裤,外加一双洗得泛白的布鞋。和莉婷走在一起,看起来反倒让人觉得她这个先进人员有点像小跟班。 多了一个助理,宛净的工作量会减少一点吗?不尽然。 “于姐,这个单要怎么打啊?” “喔,首先要先汇整所有的费用,所有日期的费用都要交代清楚,然后再交给会计部就可以了。” “这简单,我会!”莉婷很开心的工作去了。 过了二十分钟。 宛净偷瞧一眼,不瞧还好,这一瞧,她简直快吐血! 就见莉婷用一指神功,慢慢的、一个一个字的敲打着键盘。 “嗯……莉婷,你可以再快一点吗?” “咦!我很快了耶。”她一脸甜笑又无辜。 “算了,我来打好了,你把柜子上的传真整理好就好。” “好。”莉婷很乖巧的应了。 接下的日子,看来乖巧又甜美的莉婷,所有的事情都需要再教一遍,教完之后,宛净还要再做一次。 她唯一的功用是—— “莉婷,陪我去厂商那边一下,记得带笔记型电脑唷。”朱经理说。 “好。”莉婷真的很乖巧,但笔记型电脑真的很重,看她拿得就快跌倒了。 “你看你,一点重都拿不了,以后怎么做大事嘛。”朱经理的口气可不像是在训话,甚至还有一点娇宠的从莉婷手中把电脑接了过去。 “人家不会嘛,所以才要跟经理你多学习。”莉婷又是一脸的乖巧和识大体。 离开之前,朱经理还不忘交代宛净:“宛净呀,记得下班前把所有之前业务的订单处理一下。” “好!”她点点头。 “对了,顺便把这份文件翻译一下。”朱经理把一份文件丢在宛净桌 宛净瞪大眼睛看着那份十张左右的英文文件。“嗯……好。” 所有认识她的人都知道,她的英文是三修才通过的,翻译?杀了她还比较快。 好在世界上有一种万能的帮手,叫线上及时翻译,再加上她还算可以的英文文法,总算在下班之前把所有工作完成。 正当她松了一口气,准备下班之际,会计部的阿美怯生生的走向她。 “宛净……” “嗯?”心情实在太好啦,她想趁朱经理还没有回来之前赶快下班,终于不用再加班啦! “刚刚保母打电话来说我儿子发高烧,我先生刚好出国了,我很担心我儿子。” “发高烧……这么严重!你赶快回家陪你儿子呀。” “但现在是月底了,我要结账,如果今天没弄好,我怕……我怕明天薪水可能会发不出来。” “那怎么办?发不出薪水可是很严重的事。” “可不可以麻烦你帮我结账?我知道这样真的很为难你,但全公司我最相信你了,我真的很担心我儿子。”阿美急得快哭出来了。 “嗯……”好不容易可以准时下班的,唉。“但会计这部分我不熟……” “没关系、没关系,这很简单的,一教就通。” 结果—— 结账的工作真的不难,只是比较复杂一点而已,而她也真的是一教就通了。 好吧,助人为快乐之本。 反正她又不是第一天加班,唉……本来想去夜市吃米粉汤的。 结果……唉,又泡汤了。 一直到所有人都走光了,她还在办公桌上努力不懈的结账。 八点。剩一点点了,再加点油吧。 九点。呜……会计真不是人干的,实在太复杂了啦,一堆数字。 所有的人都下班了,只剩下她,做的却不是自己的工作。 不过,她每天加班做的也几乎不是自己份内的事呀,都嘛是某部门的某小姐或某先生刚好有急事,而通常他们只要一脸哀怨,她就会心软的说;“好吧。” 从来没有拒绝过。 六楼业务部,就只剩她这一盏小灯了,所有的人部下班了。 叩、叩、叩。 是男用皮鞋的声音。 咦!保全不是已经帮她把门给锁了吗?怎么还会有人? 小偷?还是色狼? 宛净不敢回头,可脚步声却愈来愈近…… 要回头?不回头?万一真的是小偷,她看到了他的真面目,他会不会把她给怎样啊? 脑海里一时千头万绪,千百个念头在转—— “于助理?” 宛净一回头。“呼!零总,你吓了我一跳。”原来是零总,她突然发现,原来自己的想象力还满丰富的嘛,还小偷咧。 “这么晚了还不下班?” “我……弄点东西。” 他走近一看,竟是会计部的帐务。“我记得结账和算薪水是会计部的事情。” 她一脸的不安,连忙起身,慌张的捣着嘴,然后手脚不自然的扭动起来。“我……助人为快乐之本嘛,阿美她儿子发高烧……” 零浚的办公室在六楼的最边间,通常他一天至少工作十二个钟头,却总是看到于助理在加班。 “我知道你是一个好员工,但我希望公司的所有员工都是好员工,不应该把自己的工作转嫁给任何一个人,你懂吗?” 宛净不敢抬头,只轻轻点了点。 “而且你每天加班,男朋友不会生气吗?” “我没有男朋友。” “至少爸妈也会担心吧?” “呵,我爸妈都比我晚回家。” “我希望所有员工都可以善尽其职。你懂吧?心肠好也不是这种好法。” “零总,我知道。” “还有多少没完成?” “一点点。” “十点可以完成吗?” “可以。” “那十点我们一起下班。” “嗄?”一起下班?员工和老板一起下班,这这这……会不会太幸福了? “你一个女孩子,这么晚了很危险,一起搭电梯我比较放心。”说完,就转身回办公室了。 宛净再次印证了所谓的善有善报。呵呵。 然后,十点一到,零浚果真来找她一起下班。 其实她九点四十五分就把工作做完了,就一直在等零总。 善有善报……唉,只是时候未到。 零总后面还跟着支兰。 那张美丽的脸孔简直让她自惭形秽。支兰无疑的就是那种标准的美女,一六五的修长身形,大眼睛、挺鼻、小嘴巴,雪白的肌肤,会打扮,走在时尚尖端,懂得把自己最美好的一面展现出来,而且还是留美硕士,几乎找不到一丝缺点的超优质美女。 支兰对零浚说:“看你把员工操到这么晚。” 说完,还笑着对宛净说:“我会努力帮你争取加薪的。”俏皮的口吻、令人赏心悦目的脸庞,连她都要着迷了。 “没问题。老婆大人说的话,我怎么敢不听。” 支兰羞红了脸。“你怎么在员工面前说这种话啦。” 零浚像是得着了便宜般的笑呵呵,没再说什么。 很少见到零总笑,看来也只有支兰这样的女人配得上零总吧。 好在他们等的电梯一下子就到了。 三人一起走出大楼。 支兰巧笑倩兮,很有老板娘架式的说;“晚了,路上小心唷。”说完,挥一挥手,挽着零浚走了。 宛净挥着手,目送他们的背影离去。 上天似乎很有眼光,什么样的女人就配什么样的男人。 她看了看自己身上的穿著,心想,那……她是不是该配泰劳呢? 第一次,她真的很希望自己是出身富裕家庭,不用为钱烦恼,可以无忧无虑的念书,可以不用省吃俭用的尽情购买喜爱的衣服。 她当然也很想好好打扮自己,但她每个月要付房租,还有……完成梦想。 她只有五件t恤、三件牛仔裤在轮流搭配着穿,餐餐带便当,天天带水壶,她其实也会羡慕富足的生活、华丽的装扮。 因为那样才配得上零浚。他喜欢的女人,应该要家世好、有品味、学历高、外表佳,而这些,支兰都有了。 她却是一样都没有。 小时候是暗恋,长大后却连暗恋的勇气都没有了。 不相配的两人,就像两条平行线,永远不可能有交集。 ***凤鸣轩独家制作***bbs.*** 茶水间,三姑六婆聚集的地方。 “你听说了吗?”a女一副有大八卦要说的模样。 “听说什么?”b女被挑起了兴趣。 “听说有人想并购我们公司耶。”a女得意的说出自己听来的消息。 “咦!真的吗?有没有听说是哪家公司啊?”c女对这个比较有兴趣。 “不知道。听说是一间跨国公司。” “哇!太好了,零总卖不卖?”d女双眸中尽是期待。 “谁知道。这件事是秘书小姐偷偷跟我说的。”a女好不得意。 “如果是真的,那简直太棒了。公司体质不佳,如果能带进跨国国际公司的管理制度,以后我们的身价就会跟着水涨船高。” “就不知道零总和宋副总怎么想喽。” “对了,你们知不知道另一个大八卦?”a女再度展现八卦女王的通天本领。 “什么什么?”b女好奇死了。 “零总要结婚了。”a女一副洋洋得意貌。嘿,这件事全公司知道的人不超过五个呢。 “真的?”c女的表情似乎有一点点的……失望。 “千真万确。” “说的也是。他们爱情长跑了这么多年,零总刚创业的时候也是支兰小姐陪着的。”d女倒是真心祝福。 “两人真是郎才女貌。”b女带了点羡慕。 “唉……剩下一个了。”c女的口气显得无精打采。 “什么剩下一个了?”a女不解。 “谁不知道她喜欢零总啊。”d女一脸的笑。 “嘘……这不是我们之间的秘密吗?”c女语带紧张。 “白痴。你暗恋零总的事全公司的人大概都知道,恐怕连扫地的阿婆也知道。”八卦女王又发功了。 “……” “还有一个啦。”b女很三八的笑咧了嘴。 “什么还有一个?”a女还是下解。 “宋副总呀。听说宋副总没有女朋友,他也长得不错,斯斯文文的,或许把目标对准他还比较有机会。” 一群三姑六婆很没气质的大笑出声。 宛净本来只想进去泡杯热茶的,但听她们说个没完没了,也就不想进去了。聊八卦,还是要和熟一点的人聊比较安全,而她一向不擅与人交际,聊八卦的事自然是不会有她一份了,而且,她根本没兴趣。 不过,她还是听到了一些,尤其是—— 零总要结婚了。 这消息让她一整天魂不守舍。她当然知道自己有这种落寞的心情很没有道理,只是,那股低落的情绪她根本无法控制。虽然觉得自己会有这种心情很可笑,明明知道他从来就不是自己能攀得上的,为什么她还要作无望的奢想? 不该有落寞的情绪,不该作无望的奢想,不该不该! 而即使已这么严正的告诉自己,仍是免不了影响了工作。更令她不平的是,朱经理又丢给她一个企画案。 她知道自己在朱经理眼中只是个每天闲闲坐在办公室的助理,莉婷就辛苦多了,要跟他出去跑业务,所以有任何工作都会先丢给她。 下班时间。 “莉婷,今天跑了这么多点,累不累啊?” 莉婷笑容甜美的回答:“一点都不累。” 朱经理色迷迷的说:“下班下班,晚上经理请你吃饭。” “那怎么好意思。”莉婷推拒,不过口气上听来却是答应的。 朱经理的脸色马上一变,对着宛净说:“交给你的东西,明天给我。” “是。”宛净低着头回答,一手推着眼镜,一手忙着写企画案。 看着朱经理和莉婷离去的背影,她意外发现朱经理一点都不避讳的搂着莉婷的腰……而莉婷,居然还将头轻轻靠在朱经理肩膀上。 原来如此。她懂了。 又是一个加班的夜晚。 努力想着企画案的内容,因为那关系着明天朱经理要去提案的成败,无奈脑袋里却是混沌一片,根本榨不出任何东西。 泪,一滴一滴掉落。 “工作上遇委屈啦?” 宋哲旭走向她。老是看到她在加班,想来又是那只猪干的好事。 “宋副总。”宛净连忙擦干眼泪。“没有。只是突然想到难过的事情,加上企画案写不出来,觉得自己好笨。”她泪眼带笑的说。 “本来公司该成立一个企画部的,但当初我和零浚都没想那么多,才会造成你身兼数职,是我和零浚的错。我们都知道朱经理很混,只是公司最近比较忙,我和零浚都没有空去处理这件事,请你再忍耐一下吧。”宋哲旭很诚挚的对宛净说。 他和零浚是青年创业,年纪都比朱经理小很多,加上朱经理是他们从别的公司挖角过来的,如何拿捏惩处分寸,他们也很伤脑筋。 远远看来,这幅画画是一斯文男子在安慰梨花带泪的女子。 “哟哟哟,咱们宋先生开窍了。”口哨声传来,接着是那带娇的口气。 宋哲旭一回头,才发现支兰一脸兴味的看着他们,她身旁的零浚则要笑不笑的。 “胡说什么啊你。”虽然他大宛净没几岁,但至少他是老板好吗! “我哪有胡说。”仗着自己和宋哲旭多年的交情,支兰完全不怕他的严肃脸色。 宋哲旭懒得理会支兰,对宛净说:“你别理这个女人,她当公关久了,走火入魔了。”说完,耸了耸肩,回办公室去了。 “什么走火入魔,气死我了。”支兰走到宛净身边。 “又看到你在加班了,于助理。”她马上转了口气,笑着和宛净说话。 宛净只是微笑的点个头。 “后天我要出国两个礼拜,这两个礼拜就拜托你照顾‘零总’了。”说到零总两字,故意将尾音拉得长长的。 零浚淡淡的看了一眼支兰,带笑地进办公室去了,摆明着就是要让女友去发挥她公关的本事。 “支小姐要出国?” “对呀,我要去香港规画一场开幕典礼。零浚常常一忙就会忘记吃饭,而且他有咖啡瘾,只要我没来找他,他就会不停的喝咖啡,连公事、吃饭都忘了。这两个礼拜要麻烦你帮我买便当给他,还有,不要让他喝太多咖啡。”她一脸夸张的表情,加上俏皮的口吻,感觉得出来的确是一个很棒的公关人才,也看得出她和零总的感情真的很好。 “我会的。” “对了对了,给你试吃我的喜饼。”支兰献宝似的拿出一堆喜饼,一脸幸福的说:“零浚真的很忙,挑喜饼这些琐碎事几乎都是我在处理。你帮我试吃看看好不好?你就是皓宇的代表了,你说好吃的话,我就选这一家了。” 宛净拿了几块饼干,试吃了起来。 “这家不错,饼干满好吃的。”她说出自己的感觉。 “太好了!那我就选这家了。很多人还不知道我们要结婚呢,至少媒体都还不知道这消息。因为零浚觉得谈婚姻还太早,而且他说事业还没稳定,是我一直想结婚的。”支兰一脸的娇羞。 “你和零总真的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宛净真诚的说。 “真的吗?”支兰好开心,脸上充满着幸福的光彩,她握着宛净的手说:“其实我和零浚的员工不熟,我们要变成好朋友哟,以后我会把工作辞了,专心帮零浚。” “公司有你,一定如虎添翼。” 支兰嘟着嘴说:“哪有。他一直不让我帮他,他说公司还没有真正上轨道,不希望两人都这么累。” 似乎察觉到了这个助理不太会与人聊天,而且好像还有工作未完成,支兰马上漂亮的结束话题。“你忙吧,我去找零浚了。记得我出国的这段期间帮我照顾零浚哟。”话说完,就如翩翩飞舞的蝴蝶般飞离宛净的视线。 宛净的心在这一刻豁然开朗,心境有如蔚蓝天空般晴朗。 本来就不是她的呀,有什么好落寞的?她该为零总有这么好、这么能干的女人相伴感到高兴才对。 心情一好,手边的工作也就愈做愈顺。她的喜欢,向来很单纯,从来就不曾想拥有他的想法,所以才能马上释然。 真正喜欢一个人,是——看到他幸福,也会跟着感到幸福。就好像她喜欢张学友好多年了,当他娶了罗美薇之后,看到罗美薇不但是一个贤内助,还是一个好女人,她就会替张学友感到开心……就是这样的感觉吧。 工作愈做愈顺手,最后,她完成了明天的提案企画案。 下班之后,走在路上,她抬头,看到了满天星空。台北竞也能看到满天星星呢。尽管星芒微弱,但,还是好美呢。 坐上公车,她对着车窗外傻傻的笑,笑自己的傻。 ***凤鸣轩独家制作***bbs.*** 一早,朱经理就带着莉婷去提案了。 下午,朱经理带来了好消息,说她昨天加班写的企画案对方十分有兴趣,听说有九成九会和皓宇合作。 向来对自己的能力没什么信心,对事业也完全没有企图心,突然间自己写的企画案竟能帮公司赚钱,让她觉得很不可思议。 当然,功劳不可能归她,是朱经理去提案招商的;他混归混,但口才极好,多年累积的人脉更不容小觑,否则零浚当初也不会把他延揽到皓宇来。 业务会议中。 “这次的招商活动十分成功,这家公司同意把他们公司的八成网路广告预算花在皓宇架设的平台上。”零浚起了头。 各部门经理纷纷鼓掌,朱经理也一脸的骄傲。这案子,可是他去谈成的。 “这次业务部、资讯部的同仁都非常尽心尽力,我们才能获得这么大的接案。我和零总为了鼓励各位同仁,特别在职务上做了一点小更动,以感谢大家的辛苦。”宋哲旭接着说。 所有与会的人无不感到兴奋。这可意味着升官呢,会有谁呢? “皓宇从创办以来,靠的就是各位辛苦的投入才有今天,我和宋副总都十分感谢大家的付出;尤其是朱经理,身为业务部经理,更是格外辛苦。”零浚说。 朱经理脸上虽是一副谦虚样,但嘴角仍牵扯着得意笑痕,肥肥的下巴颤动着。 “所以,”零浚顿了一下,看了所有人一眼,才接着说:“为了感谢朱经理的付出,我和宋副总决定另辟一个客户服务部门,朱经理则升任为客户服务部的总监,邱秘书改调到客户服务部帮忙朱经理。” “大家为朱经理鼓掌吧。”宋哲旭接着说。 霎时,会议室内陷入一种诡异的气氛中,各部门主管很勉强的举手鼓掌。 朱经理下巴的肥肉不停地抖动,明显写着怒气。 这明升暗降的职位让各部门主管有如惊弓之鸟,人人自危。 不是招商成功吗?怎么老板反而来一个大开杀戒…… 虽然零总和宋副总的年纪都比在场的主管小,但处理起事情可一点也不比他们逊色。这明升暗降,果然是高招,高招呀。 不但给朱经理一个台阶下,还把秘书小姐调给他用,让他有当主管的感觉;却又在在的警告他,别再混下去了,他们可不是瞎子。 “另外,业务部于宛净助理调为我和宋副总的特别助理。”零浚一边说,一边整理手边的东西。“各部门主管,还有其它问题吗?” 每个人都摇头。 零浚转向宋哲旭。“哲旭,还有事情要交代吗?” “没有了。” “那今天的会议就到此为止。散会。”说完,零浚整理了下资料,便和宋哲旭匆匆离席。 大家当然也就跟着离开了。朱经理是第一个走的。 会议室里只剩下作会议记录的宛净和莉婷。 莉婷仍是那副单纯的表情。“于姐,你升官了耶。” “嗄……”她从来不觉得自己能力好呀,居然也有升官的一天;直到这一刻,她还是觉得很不可思议。 莉婷马上换了一种口气,像往常对朱经理撒娇那样对宛净说;“于姐,以后我不懂的事情,还要麻烦你多指导与提携哟。”表情仍是那么天真无邪。 宛净真的不知要说什么好,还是一脸的呆样,显然还处在震惊中。从小,她就不曾有什么特殊表现,只有在考大学时幸运蒙上t大,后来也莫名其妙的毕业了。现在,她居然升官了,而且还是总经理和副总经理的特助呢。 但,这到底是什么状况啊?她真的真的还没搞懂。 ***凤鸣轩独家制作***bbs.*** 宛净还是在老位置上班工作,并没有因为升官而变得有所不同,不过,加班的次数却更频繁了,工作量有增无减。 晚问,宛净仍在加班。上班三个月,担任零浚和宋哲旭的特别助理一个礼拜,她才真正搞懂了他们两人的角色和工作状况。 零浚是公司营运的决策者。 宋哲旭则是负责对外协商及面对投资人。 两人的工作压力自不在话下,青年创业成功的光环底下,是默默的耕耘和没日没夜的工作。 “零总,吃晚餐了。”顺便放一叠公文给他。 “嗯。”零浚顺手接过便当,也拿过公文。 之前零总嗯一声过后,通常会过了差不多四小时才会有反应,也才会意识到自己饿了,不过那时已是晚上十一点了,便当早冷掉了。 难怪支兰小姐会这么担心零总。 相对的,宋副总就没那么夸张了。他也常加班,不过他比较常跑外面,所以大部分时间都不在办公室,而且据说宋副总是美食爱好者,时间一到,他是不会虐待自己的胃的。 为了让零总能三餐正常,宛净想了个办法——在接近午、晚餐时,她会拿比较不那么重要的公文给零浚签,这样零浚就会不知不觉的边吃饭边看公文。 宛净正打算离开,零浚一边吃便当一边看着公文,头也下抬的叫:“于助理。” “是。” “谢谢。”他从公文堆中抬起头看了她一眼。 “不会。”宛净害羞的推推眼镜,脸红红的转身离开。 零浚是何等聪明之人,岂会不知道于助理的一番心思。他的心思都放在工作上,吃饭这种事只是生理需求,通常一忙起来,他根本不会有饥饿的感觉,因此支兰才会要他无论怎么忙都要陪她吃晚饭。 这个于助理,工作能力不算突出,似乎也没什么企图心,不过他知道只要是交给她的工作,她一定会尽力完成,而且绝对忠心。 能力,是可以培养的。他要的是绝对忠心的属下。知道自己还太年轻,很多事只凭一股冲劲,如果能有个忠心、能力又好的下属,无疑是最大的后盾。 他要让皓宇扬名国际,就必须要有这样的下属。 又吃了一口饭,他发现,宛净连他的口味都抓得很准;这样心思细腻的人才,不留在身边好好培养,岂不是太可惜了? 第四章 窗外,阳光普照。 只是,此刻室内的低气压眼看着就要成云致雨了。 会议室里,四男一女,气氛是对峙的;四个男人在谈判,一个女人在做记录。 气氛似乎有些紧张,四个男人,八只眼,一刻不放松的瞪着对方,任何人都不想低头;这就是谈判,赢了气势,就赢了一半。 担任记录的宛净,强烈感受到了那暴风雨将来的紧张气氛,她低着头,推了推戴了十几年的眼镜,小心翼翼地将他们的对话逐句逐字记录下来。 罗伯清清喉咙,用着他那下甚标准、怪腔怪调的中文说。“零先生,我们公司出的价已经很高了,依你们公司目前的负债状况,五千万已是底限了。” 原本罗伯的姿态很高,连个口译人员都不肯请,坚持和零浚用英文沟通。 零浚是麻省理工毕业的高材生,岂会听不懂英文,只是他的姿态更高、气势更傲,说什么都不肯跟罗伯用英文谈判。 罗伯最终还是妥协了,用他那破中文进行谈判,才会造成现在这样的局面,让当记录的宛净苦不堪言。 “我只有一句话,不卖。”零浚口气硬得很。 宋哲旭看了零浚一眼,口气缓了缓,以英文对罗伯说:“我是这家公司的一半负责人,他坚持不卖,不代表我也是。迟些日子,我们再给贵公司回复。” “年轻人,做事不要眼高手低,姿态摆这么高。”罗伯这次说的是中文。 说完,用眼神示意了下,一旁的助理立刻训练有素的递上资料。 “你考虑一下,零先生,再打电话给我。”罗伯墨绿色的瞳眸看了零浚一眼。 双方的姿态都很高,没谈出什么结果,就草草结束了。 这个会议,参与的只有公司最核心的人员和他们最信得过的员工,零浚、宋哲旭和宛净。 罗伯一走,宋哲旭马上开炮。 “阿浚,你知道公司现在是什么情况吗?不仅资金出现了大缺口,连营运都有问题了,你有必要摆这么高的姿态吗?” “皓宇是我们的心血,难道你真的舍得卖掉我们的心血?”零浚对他的反应简直不敢置信。 “阿浚,皓宇的重要性,等同于我的性命。但现在唯一能起死回生的办法就是合并,我们和擎天是合并,并不是卖掉公司。”他将手里的财务报表指给零浚看。 “你看,这是这三个月的财报,我们的资金都用在硬体上,实际上我们根本还没真正赚到钱,我们没有强而有力的筹码和人家谈判。” 零浚的情绪顿时爆发开来。“你以为我不知道吗?!皓宇是我们一手创办的,我会不知道它的情况……他出的价钱,连负债都填不满!” “擎天出的价钱虽然不是最好,也补不了所有的洞,但是不合并,皓宇就只有倒闭一途。你选哪一个?”宋哲旭点出事实。 两人怒瞪着彼此,僵持不下。最后,宋哲旭气愤的甩门离开。 零浚冷眸看着宋哲旭离开,烦躁的耙了耙头发,气急败坏的离开了。 只剩宛净一个人默默收拾桌上的资料。 公司出问题了,而且是很大的问题。 股市行情瞬息万变,她知道前阵子公司的股价涨势不错,只是好景不常,之后就一蹶不振。公司上个月做了裁员的动作,但仍无法挽回颓势。 裁员的事,做得很低调,就是希望能再护得股东们的资金挹注。 时间过得好快,她在皓宇也待了一年,担任他们的特助九个月。 其实公司半年前就出了问题,零浚和宋哲旭每天为了公司的负债开了无数会议,从并购到释股,眼见皓宇一步步走向衰败。 公司员工从三百人锐减到三十人。 公司内部一直处于低气压中,紧绷的情绪让每个人都在猜想;自己是不是下一波裁员的对象? 何时皓宇才能走出低气压、像窗外的阳光般灿烂呢? 她叹口气,心情也跟着郁闷起来。会撑过去的,她相信,她一直都相信零浚无所不能。哪家公司没有面临过困境呢?世界级的可口可乐公司也裁员过,最后下也度过难关了?而且仍是世界级的公司。 她相信零浚一定能力挽狂澜。 然而,皓宇最终还是没能走出经营危机。 自从公司出事后,零浚和宋哲旭在想法上就不曾达到共识过。三个月后,宋哲旭因着理念不合而离开皓宇。 三十人的办公室,顿时显得空荡荡的。 每天,零浚忙得焦头烂额,为的就是挹注最后一次的增资。 而,最后一次增资不成,变成了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皓宇成功的形象终于走向幻灭。 ***凤鸣轩独家制作***bbs.*** 不管媒体如何以棒打落水狗的心态批评、奚落、甚至钜细靡遗报导零浚从网路金童身分沦落到公司倒闭、转卖给他人的经过,零浚始终无动于衷。 他静静的坐在办公室中看着人去楼空的大厅。接下来他要做的事是放下自尊,公开承认决策错误,公司确实扩张得太快。但……若能再给他一次机会,他一定不会重蹈这样的错误。 每天,他忙着跟员工告别、向投资人道歉,将所有债权人一一列表,逐个沟通债务的清偿。然后他所做的一切,又被媒体用放大镜来检视。 打完最后一通电话,他已累得全身无力了。幸运的是,每个债权人都很明理,这无疑是上天对他最大的恩惠,甚至有些债权人还鼓励他,要他别丧气,一定可以东山再起。 零浚颓然坐在办公椅上,看着外头原本坐满员工的大厅如今只剩下空荡荡的一片虚无。 这一切,来得实在太快。二十五岁,他嗅得商机,和气味相投的宋哲旭凑得人生第一笔创业基金。 然后,绚烂一瞬即过。 他不甘心。这一生,他还不曾输过。从小到大一帆风顺,没想到他人生中第一次跌倒,竟会跌得这么惨、这么难堪。 他想得入神,想着到底是什么原因让他这样一败涂地。是他的自负?还是他的成功从来就是一场幻觉? 门外美丽的女子已站了好一会了。 他到底还要忽略她多久?她忍住鼻酸,强忍着翻腾的情绪。 支兰轻轻喊:“浚?”她像往常一样,带了晚餐给零浚。 最近他吃得很少,有时候连一口都没吃,像只烦躁的狮子,踱过来走过去,不再是那么自信又骄傲的模样了。见到他时,他总是一双布满血丝的双眼,不停的打电话,不停、不停的忙碌着。 零浚没有抬头看支兰,仍是低着头整理桌上的债权人名单。 “浚,你看看我好吗?我们好久没有讲话了,你甚至已好久没有看我一眼了。”支兰的眼泪像珍珠般一滴滴滑落,美丽脸孔上尽是凄楚。 他终于感觉到她的存在了。这一阵子,他是彻彻底底的麻木。每天要处理的事情实在太多,他甚至连睡觉都无法安稳。 以致于……忽略小兰了。 他走向支兰,轻轻拭去她的眼泪。“小兰,不要哭。多丑呀,和你一身的香奈儿很不相配喔。” 支兰终于破涕为笑。“浚,让我帮你。我可以帮你,不要一个人承受压力,我们还年轻,还可以站起来。” 零浚摇摇头,往日温柔的眼神如今只剩下疲惫。“小兰,现实就是现实,我无法给你承诺了。” “我们可以共患难!我可以帮你,我爸爸认识很多商界金融界的人,我的很多客户也是有钱人,不会没有希望的,我会陪你。” 从小娇生惯养的支兰是无法想象每天被钱追着跑的痛苦的。 何况,他出的糗还不够吗…… 他错了,彻彻底底的错了。当然,他还是会站起来的,只是,他要凭自己的力量,不倚靠任何人,这点傲气、勇气,他还是有的。 以往他对支兰做的承诺,都将随着这次的失败而毁弃。 “支兰,”他认真的看着眼前的女人,想起两人从相识到相恋的过程,眼中带着浓浓的不舍。“我们分手吧。” 支兰像被雷击中一般震惊不已。“分手……零浚,你疯了吗……我筹备将近半年的婚礼,因为你的关系一延再延,亲戚朋友都知道我要和你结婚了,你却说要和我分手?!” 她实在不明白,像她这样娇贵的千金小姐都愿意跟着他吃苦了,为什么他却反而提出分手…… 也就是说,她被甩了? 她歇斯底里的大叫,拼命槌打零浚。“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我!我不要!我这样为你付出,你却不要我……”她泪如雨下。 激动过后,支兰语气稍微缓了些。“浚,我知道你怕我吃不了苦,但是你怎么可以不相信我!我真的可以陪你吃苦。我爱你,真的好爱你,求你不要离开我。”她抱着零浚,想找回以往拥抱的温度和亲密。 零浚轻轻推开她。看她一身的娇贵,他怎么舍得让这样美丽的花儿在他手上枯萎。 “小兰,你留在我身边,会让我分心的,我没办法分神照顾你,你别任性了。” “我任性……我爱你的结果,是让你说我任性……我是你的绊脚石吗!我会让你分心?零浚,你太骄傲了!” 支兰不敢置信的看着这个她最爱的男人,看他如何把她的心意践踏在地,看他如何摧毁他们的爱! “你要分手,好,我成全你。”支兰整理好自己的情绪,她也是有自尊的,既然他那么狠心,那她也就没什么好说的了。 她要骄傲的离去,让他后侮一辈子。 一直到支兰离开,零浚才真正相信刚刚自己亲手毁了他的挚爱。 脑海里仍留存着支兰离去时的画面,那顾盼生姿的身影。 第一次,他想灌醉自己,彻彻底底麻痹自己。 ***凤鸣轩独家制作***bbs.*** 门外,空荡荡的大厅。 大厅角落,仍摆着一张办公桌,桌上微微的灯光照着成堆的公文。 宛净的位置还没有撤除,她不支薪的陪着零浚到最后。零浚确实押对了一张牌。或许她的工作能力不怎么好,但她绝对是那个坚持到最后、最忠心的部属。 他记得她是最后一批被资遣的员工。 最后一刻,她说;“零总,让我帮你吧。”然后无声的将资遣费放在他桌上。 此时无声胜有声,只见零浚感动的点点头。 宛净没有多说什么,只是静静的走回自己的座位,继续工作。 她冷眼看着零浚像发了疯似的吼叫、摔东西,就连公司被清算,零总的情绪都没有这么失控过,看来支兰小姐对零总真的很重要,而他却狠心将支兰推开。 她懂的。真正的爱是希望对方幸福快乐。支兰太单纯了,从小到大都被幸福包围;这份苦,是支兰无法想象的。零浚是在保护她,同时也在保护自己,不想让自己的最爱见到自己这么脆弱和无能为力的一面。 零总真的好可怜。她打从心底感到心疼。 如果她能帮他,她一定会尽全力、不求回报的帮他。 ***凤鸣轩独家制作***bbs.*** 假日的午后,舒适温暖的阳光,让人只想悠闲的坐在路边咖啡座品尝那迷人的香味。 宛净推着眼镜,看着落地长窗外的人来人往。 台北的假日怎么还是这么不得闲?人们怎么连假日都要来去匆匆呢? 看着路人发呆的宛净陷入自己的思绪中。 “喂,鱼丸。”一声清亮的叫声打断宛净的思绪。 清亮的嗓音的主人——向怡然,拍了一下宛净的肩。 个性四海的向怡然和内向得近似自闭的宛净,在国中毕业后居然变成了好朋友;从国中到出社会,两人一直都有联络。 不过,那是因为向怡然主动缠她、联络她,才不致让这段友谊失联。 “怡然。”好久没看到怡然了,她竟然有一点想念她。 宛净的朋友向来不多,但只要深交,就是一辈子的朋友。 “叫得那么恶心。怎样?很想念我吧。”怡然笑得得意极了。这女人很闷骚的。 宛净没回话,因为她是真的很想念怡然。 她的人生中,总需要像怡然这种个性开朗的人,才能平衡她这样近似自闭的个性。 “最近房子卖得怎么样?”宛净问。她知道怡然的能力好,不论是做生意或做任何工作都很有一套。 但怡然总是在换工作。换换换,不是因为做得不好,反而是做得太好了,所以每到一个高峰,她就会求去,然后再迎接一个新的挑战。 “还不错啦。只不过是上个月拿了大台北区第一名的业绩而已,没什么啦。”哈哈哈!果然是怡然的个性,一点也不懂得谦虚。 “离你的计画还有多久?”宛净问。 “再三年吧。” 怡然虽然有生意头脑,但她最大的心愿却是开一家温馨的小书店。 宛净和怡然的共同点并不多,其中最契合的就是——两人都是生平无大亡心。 怡然能力强,但她追求的是成功的快感,而非成功本身;她不想当女强人,也不想当锱铢必较的生意人,对金钱更是痛恨。有时候宛净觉得怡然真的是一个充满矛盾的人。成功和金钱的获得对她来说,都是易如反掌的事,但她却只想存笔钱、开一间小书店,当一个再平凡不过的人。 宛净生性恬淡,只求生活平安简单。从小她就知道其实自己可以考得更好,或者说,她可以做得更好,偏偏她就是保守的只想守在安全的范围。 她只想追求简单的幸福,对人生并没有太大的企图心,一如她的人、她的性格——与世无争。 “怡然,你之前帮我操作的股票现在获利多少了?” “安啦!我办事你放心。我只是不想去当投顾,不然现在我就是明星级的投顾老师了。”怡然自信一笑,她操作股票的手法可是高段班的。 “那现在本金带利有多少钱了?” “差不多……”怡然歪着头想了一下。“大概一百万吧。” 宛净倒抽一口气。“怡然,你真是天才。”本金四十万,怡然居然可以帮她赚那么多。 “呵呵,小意思。”怡然得意的笑。 “帮我卖掉,我现在要那笔钱。” “嗄?干嘛卖掉?计画生变了吗?”宛净存钱存好多年了,她一直有一个圆梦的计画,不过那是三十岁时的计画,今年她才二十四岁而已。 “没有啦,就是想提出来,有别的急用。” “该不会是你爸又怎么了吧?还是你弟……”宛净老是为家里的老小操心。 “我爸好得很,最近已经很少喝醉了。我小弟最近也比较少出去混了,还在涮涮锅打工。他们都很好。” “那你干嘛卖掉?我帮你买的那几支都是超级绩优股,以后配股加红利,搞不好再翻一倍,干嘛现在卖?” “我有急用。”宛净低着头,不知道要怎么说。 “什么急用?” 看来,若她今天不讲清楚的话,怡然是不会帮她卖掉了,于是她简略的说了钱的用途。 二十分钟后。 “于、宛、净,你疯了……我看你不只是鱼丸,还是一颗煮熟了还浮不起来的鱼丸!笨鱼丸!” “咦!”浮不起来的鱼丸?那是什么东西呀。 “意思就是你已经烂到没救了!” 路过的人都不免看了情绪正失控、在大吼大叫的美女,以及那个被她叨念不停、模样像高中生的女孩一眼。 看起来稚气未脱的女孩推着眼镜,不停的点头微笑称是。 “点头点头!就只会点头!你到底懂不懂呀?想清楚了没……”怡然还是很怀疑这女人的神智到底清下清楚。 仍是点头。 “鱼丸,我交的朋友可都是很聪明的,你可不要是最笨的那一个。” 宛净耸耸肩,傻笑。她从来没说过自己聪明呀。 ***凤鸣轩独家制作***bbs.*** 从公司拍卖清算到现在已过了两个月了。 零浚第一次约谈宛净,一对一的面谈。 “这是你的。”零浚将一包厚厚的薪水袋放到宛净面前。“很不好意思,我只剩这些了。” “零总,说好不支薪的,我是义务帮忙。” “我知道你的心意,我很感谢,但是该给的还是要给。这一年来你在公司比谁都辛苦,我却无法多给你一些,身为老板,我真的感到很抱歉。”零浚苦笑。 她第一次看到零总这样无奈又孤单的表情。和支兰小姐分手时,是痛苦的表情;现在在她面前的零总,是完完全全脆弱和示弱的表情。 骄傲的零总,从不示弱的,无论发生什么事,他都会坚强扛起所有责任,哪怕是受尽苦处。 他在她面前能真实呈现脆弱的一面,对她这样忠心的下属来说已足堪安慰。若连脆弱的一面都不能表现出来,未免也太可怜了。 宛净将薪水袋推回零浚面前。“零总,我知道我的能力并不算好,担任特助这段时间,我只能尽力完成你交代的事情,但我知道我做得不够好,是你给我机会;就像你说的,于特助是最忠心的下属,所以即使到了最后一秒,我仍是希望能当一个忠心的下属,和你一起度过公司的难关。” “公司?”零浚又是苦笑。“现在是别人的了。无论如何,请你收下这笔钱。我希望能留住尊严,付薪水给员工是我的责任。” 宛净低着头,把钱给收了。零总太骄傲了,若她坚持不收,是给他难堪。 “这笔钱我收了,因为我是你的员工、你的下属。” 接着,宛净拿出一张纸,推到零浚面前。“但请你收下这个。” 零浚仔细一看,是一百万的即期支票。 “这是什么意思?” “我现在以合伙人、股东的身分,请你收下这笔钱。” 零浚诧异的看着她。“宛净,我失败了,是彻底的失败,这笔钱,我将来未必能还你。” “我现在是投资人,投资本来就有风险,我赌你会赢,你一定要再站起来,把这一百万连本带利的还给我;我是吸血鬼,我要一笔大利息,比高利贷还可怕。”她言笑晏晏,第一次用着这么俏皮的口吻跟零总说话。 “为什么?”就算再忠诚的下属,也很难做到这一点。 “我从来就不认为我有什么能力,但我相信零总你有。你只是不小心走错一步而已,所以这个投资很值得。我相信你会成功,你要好好工作、努力工作,快点把钱还给我。”她眨眨眼。 当一个人失败时,身边一定会有很多人——不管是落井下石还是雪中送炭——每天听到的意见和虚情假意实在太多,益发显得宛净的这番话真实动人。 她那纯然的信任,就是对他最大的支持。 没有人会再相信他,当他跌倒、失败,没有人会选择再相信一个失败者。 只有她,依然相信。 “于股东,现在你有兴趣听我的偿债计画和东山再起的计画吗?” “嗄?”宛净一时间脑筋还转不过来。“喔……好呀好呀。”于股东,好奇怪的称呼哦。说不定有一天她的外号会从鱼丸变鱼骨头呢。 零浚把桌上的东西收一收,又回复往日的自信了。“走吧,我们去吃一顿,庆祝我们合伙。” “……”她眼带疑问,马上又理解的点点头。“喔……好好好。” “首先,我们要找一间小办公室。我已经有初步的计画了,然后我们再一起去拜访债权人,讨论怎么还债的事,再来……” “零总,你说慢一点啦,我来不及写。”宛净小碎步的跟上零浚,拿着随身笔记本,低着头,急急的写着。 “宛净,我们现在是合伙人,不要零总东、零总西的喊,叫我阿浚,或是帅哥浚都可以。”说完,还很buddy的揽着宛净的肩走。 宛净一个踉跄,差点跌倒!零总……不不不,是阿浚,帅哥浚的手好重呀。 原来零总也有这一面呀,还帅哥浚咧。 自负的神气又回到他身上了,呵呵,这才是零总啊,不不不……是帅哥浚。 第五章 两年后。 当你和一个人很熟很熟的时候,无论他做什么,你都不会感到讶异;不只不会讶异,还会慢慢培养出一种让人很难模仿的相似度,也会慢慢的对他的任何行为感到习以为常。 “宛净,我说一个冷笑话给你听好不好?” “……” 她盯着电脑上的报表,没打算回应他。 “冷、笑、话。”他一脸慎重的说。 她狐疑地抬头看了他一眼,又沉静地回到工作中。 “你没疑问吗?我只说了三个字,就是冷笑话,好不好笑?就是冷笑话。”看宛净没反应,他有一点无力,怎么宛净的情绪总是那么的……无动于衷呢? “……”无言。 “那我再说一个冷笑话给你听,是真的很冷的那种。” “……”她依然盯着电脑萤幕。 “鱼丸,你可以有一点反应吗?” “嗄……喔喔喔,那你说啊。”咦?参展时,有一个客户姓什么来着?忘了……公司名称是……什么庆的。 对了,名片!名片?名片咧? 她慌乱的找着名片。 “有一个传教士到附近社区做家庭访问兼传教。他按了门铃,有一个女士出来开门了,她一见是传教士,便说:‘我信佛。’传教士也开口了,他说;‘佛太太,你好,我可以进去坐吗?’”他又一脸慎重的说完。 冷笑语讲完了,四周仍是一片寂静。 宛净连假笑一下都没有。真不给面子。 “鱼丸,我讲完了。” “唔。”她蹲在地上,遍寻那张名片。 呼!终于在地上的角落找到了,是不小心被风吹到地上了,好险好险!这可是一个潜在客户呢。 零浚说完冷笑话,办公室又恢复了安静,很安静。 和零浚认识、相处久了,才发现他其实很平易近人。 零浚和她一样,都是朋友不多的人。 她是天性就不擅交际,口拙加上被动,所以她朋友不多,也不喜欢交朋友。 而零浚,从小就是一个发光体,带了点傲气和自负的神气,外表又长得贵气,让人不敢接近。 人人都以为他是天才,其实他大部分的时间都在k书、做研究,并且高度要求自己,以致人人都以为他是天才。 大家并没有看到他的努力,以为他是那种根本不需要努力就能成功的天才。 他的长相给人距离感,加上他大部分时间都致力于课业和工作,所以他的朋友真的不多。 以前当特助的时候,和他只有工作上的接触,而且他是老板,所以两人还是有很大的距离感,她连抬头看他都有压迫感。 而他似乎也不怎么喜欢接近人,更不是随和可亲的人,但只要和他熟了,或者是他认定亲近的人,他其实真的十分随和。 认识他深一点,相处久一点,就会发现,他其实不若外表那样的难以接近。他喜欢讲冷笑话,而且会用像谈公事时的口吻,一脸慎重的讲完。 他龟毛,做事超有原则,不合理的事,一步都不会退让;绝不占人家便宜,也不让自己受委屈。 他还有起床气,只要前一天没睡好,隔天脸就会超臭,至少要隔个一小时才会恢复正常。 他还有一个好习惯——绝不迁怒别人;气闷时,他只会静静做自己的事,不要去吵他就对了。 他是一个相当聪明的人,一点就通;以前她追随他的步伐总是追得很辛苦,而且她反应没有他快,思考没有他灵敏,想法也没有他前卫,资讯也总是慢他一步。 以前,她当助理的时候就觉得跟着他做事很吃力,只要他一蹙眉,她就会紧张到胃痛,常常会觉得自己辜负了零浚对她的提拔和期望,更怕他看不起她。 现在,她依然跟不上他的步伐,却已慢慢调整到适合自己的步伐,虽然依旧追赶得很辛苦。 却也发现他从来都没有催促她的意思。他总是快人一步,却极有耐心的等着她。看似冷漠的零浚,其实有一颗很柔软的心。 他是她从小认定的太阳。如果说要她形容一个白马王子的模样,那无疑就是零浚了。 但,经过相处后才发现,她心目中的白马王子其实也只是个人而已,放屁会臭,讲的冷笑话一点都不好笑,个性又龟毛……一点一滴的,让她重新认识了他。 小时候是暗恋着的那种喜欢,在皓宇担任特助时她甚至提不起勇气去喜欢他。 以前总以为他是完美的,现在,慢慢相处过后才发现,他也是有缺点、坏习惯的,和一般人一样,所以也就不再那么有距离感了。 然而愈清楚认识他就愈让她害怕,一点一点侵蚀她的意志,然后一不小心就……爱上了。不是喜欢,是“爱”,很深很深的喜欢。她怕自己万一抽不出身来要怎么办,她可没办法像之前那么快释怀。 她要自己小心,绝不能犯这种错。 “鱼丸,吃午餐了。”下午两点了,宛净只会提醒他吃东西,自己却常常只塞一个面包了事。 “嗯……”她依然盯着电脑萤幕,微微皱着眉。 “吃饭。” “好。”依然不动如山。 “吃饭吃饭吃饭。” “好好好。” 他和她顿时双双抬起了眼,互看了一眼,相视一笑。 “鱼丸,晚上要的东西,记得准备一下。”零浚提醒着。 “好。”她习惯性的推了推眼镜。 “对了,鱼丸,我们的财务报表呢?有准备吗?顺便一起带去好了。” “准备好了。”她低头整理公文包。晚上的会面,他们只能赢不能输啊。 突然想到什么的,宛净忽然抬头问;“你怎么那么喜欢叫我鱼丸?”该不会是认识怡然后,就跟着她叫了吧? “因为……”他突然语塞,怎么想叫她绰号呢? 因为,虽然他们之间很熟很熟了,每天工作时的相处,就算她话不多,在两人办公室,从整理负债到开新公司的短短两年间,她是他少数能放下所有骄傲、面子、形象对待的女生,和她在一起,自然舒服得像夏日微风轻拂人的脸颊般舒适。 她,熟悉、了解他的一切。 而他,却对她一点也不了解。虽然两人已经很熟了,她却还是喜欢保持距离,态度总是客客气气的。 叫她鱼丸,可能是希望能和向怡然一样,显示出他和她的交情不错。 她对他来说,以前是最忠诚的员工,现在则是一个最重要的朋友。 “因为好玩。”零浚随便扯了一个理由。 “好玩?”本来低头检查文件的她,抬头认真看了他一眼。 好玩?零浚会因为好玩而去做一件事?真不像他。 两年前,零浚成立了数位文化,资本额仅一百万的数位文化,在短短两年间业绩已成长数倍,虽然赚的钱绝大部分都拿去还债了,不过看着负债愈来愈少,就觉得宽心不少。 公司草创时期,他们搬到偏远又窄小的办公室,每天忙到只能睡五、六个小时,常常在公司打地铺。后来零浚干脆在办公室摆了一张床,就住在公司了,宛净也常常忙到睡在公司。 零浚一个人当三个人用,白天想破头找客户,晚上熬夜写程序。 常常两个人累到睡在同一张床上。对他们来说,已经没有男女之别或介不介意的问题了。因为当时已累到只想在床上躺平,哪有时间去想那些有的没有的,充其量不过是两具疲惫的躯体而已。 所以,他们真的已经很熟很熟了,熟到睡在同一张床上,两人之间却是清白得像张白纸一般。 这种关系,是旁人无法理解的情谊。患难之情,一生能有几次呢? 晚上,零浚开着车到宛净家楼下等她。 不一会,就见到宛净的身影。她打开车门,坐进副驾驶座。只见零浚并没有立即启动开车,反而上下打量着她。“干嘛?开车呀。” “你……只有这一套衣服吗?”他指了指她身上的衣服。 宛净上班从来不打扮的,永远素着一张脸,千篇一律的t恤、牛仔裤加上帆布鞋。 “咦……”她认真的看了一下自己的衣着。很干净呀,t恤和早上的不一样,鞋子还挑了一双比较白一点的来穿,这样……不行吗? “我的意思是,我们今天要去找资金,找人投资耶。”瞧她那一身装扮,实在很不适合。平常上班是无所谓,但今天他们是要去赴一个重要的宴会耶。 今天的宴会是一家上市软体公司所办的产品发表会,斥资上亿研发和行销,是年度重要盛事,媒体和股东都会去参加,其中当然有不少有钱有势的大老板。 接近那些人的目的除了业务上的接洽,最重要的是,也唯有这样的场合才能推销自己和公司的产品。他已经想了一个月要如何说服在场的几个大老板投资他的公司。 “我知道我们是要去找资金,那又怎么样?” “你可以穿得正式一点吗?像是套装裙子?” “干嘛穿得那么正式?我们是去找人投资,当然要穿得可怜一点,不然人家干嘛借钱给我们?”瞧瞧他一身西装领带的。 “就是因为我们要找人投资,才要穿得好一点,让人家觉得我们还得起啊。”他耐心解释。 “喔……但是,我没有别的衣服耶。”糟,她最正式的衣服是上次参加奶奶告别式时穿的,那样……适合吗? 她话一说完,他也没有再说什么,立刻开车往另一个地方去。 ***凤鸣轩独家制作***bbs.*** “零先生,好久不见了,前天我还见到支小姐呢。”店员热络的和他寒暄。 支兰是这里的老客户,当然,以前参加派对时,支兰总是拉着他陪她来这里选购衣服,自然店员也就认识他了。 提到支兰,这不是踩到零浚的痛处了吗?宛净偷偷看了零浚一眼,只见他仍是那般泰然自若,好像支兰从来就不重要似的。 “麻烦你帮我挑一件适合这位小姐的衣服。” 店员看了宛净一身“轻便”的服装,不禁小小皱了一下眉,随即马上绽开笑容说;“没问题。” 于是,就像麻雀变凤凰的剧情般,宛净换了一套又一套的高级女装,而零浚只管点头和摇头。 最后一套,终于让龟毛的零浚满意点头了。 是一件剪裁简单又不失高雅的小礼服。 水蓝色的小礼服衬出她雪白的水嫩肌肤。 小小的微露香肩,简单又大方。 宛净看着镜中的自己,简直不敢相信镜中的人真是她吗!果然是佛要金装、人要衣装啊。 “这位小姐的身材很好,应该多买几套,老是穿那么轻便,太浪费了不是?零先生,要不要多买几件给女朋友?”店员很会看脸色,再也不提支兰了。 女朋友?她哪是呀。宛净急急想解释。 只见零浚眉头皱也不皱的说:“之前那几件都包起来好了。” 店员立刻笑得合不拢嘴,还免费帮宛净做了造型。 然后,东看西看,就是觉得有一个地方怪怪的。 “对了,眼镜啦,是眼镜。于小姐,你戴眼镜和这身衣服不是很搭。”店员恍然大悟。 于是,他们又匆匆去配了一副隐形眼镜,才算大功告成。 “呼……累死了。”宛净坐在车上,一脸的不自然。还有,不用再推眼镜的感觉好奇怪,一切都让她觉得很不自在。 “很好看。”零浚专注的看着眼前的路况,忽然开口。 “嗄?” “我说,你穿这样很好看。” 其实,认真打扮后的宛净相当漂亮动人。仔细看,她的眼睛虽然说不上是水汪汪大眼,但是黑白分明,眼神清澈,十分清亮,总是带着眼镜,实在可惜了她明媚的双眼。 再看看她的头发。女人放下长发最能展现妩媚风情了;宛净有一头亮而黑的长发,却总是用橡皮筋随便一束,真的是太可惜了。 再说她一身雪白的肌肤,配上丰满的上围……嗯,真是秀色可餐到了极点。 原来宛净有这么好的身材,却从来不懂得展现,总是一件宽大的t恤掩盖了她美好的曲线。 虽然她没有如支兰的美貌,但也可以算是中等美女了,完全不输电视上的艺人。 宛净拉了拉小礼服,还是很不习惯。都露出乳沟了,真让人害羞…… “那个……钱我再还你。” “不用了。”他打了方面灯,车子转进一个路口,快到目的地了。 “不行,我一定要还你。” 车子利落的停进停车格,拉上手煞车,他看着她的眼说;“就当作是公关费吧,美丽的公关小姐。” 宛净瞬时怔愣住,像是被雷击中。 美丽……从小到大,美丽从来和她沾不上边。 平凡和普通才适合用来形容她吧?美丽?零浚一定只是在说客套话。 一到会场,宛净发现场内的人莫不是正式的打扮。她真的很感谢零浚强迫她换上这套小礼服,否则以她那身轻便的衣着,怕是连服务生都下如听。 找人投资,到这种地方找人投资? 一向迟钝的脑袋像是突然开通了。 “我们不是要去找人投资吗?这种地方谈这种事,适合吗?”她小小声的问他。 “再适合不过了。看我的。” 然后,零浚轻轻牵着她的手。“你跟着我就好,不用开口。”他神态自若,显然很习惯这种场合。 她则红着脸让他牵着。不熟悉的环境,她也只能跟着他了。 一进会场,马上就有服务人员递来红酒,宛净小心的拿着。 一开始,她只听到零浚说有一个大好机会可以募得资金,不过他并没有详细说明,大概是怕她不去参加,所以才不讲的吧。 零浚猜对了。 任何她不熟悉的地方,或是会让她感到不自在的地方,她都不想去、不想参加,因她向来讨厌交际应酬。 像现在,零浚远远的看到一群人,马上夸张的大声打招呼。 “吴董、吴董,好久不见!”零浚大步走向吴董。 吴董马上回以夸张的动作,双手握住零浚的手,大力摇晃。“这不是我们的青年才俊、网路金童吗!” “什么金童,我现在是尿童了。” “怎么那么讲!时局不好、时局不好啊。” 接着,两人还很兄弟的勾肩搭背谈话去了。 留下宛净一个人。 角落,她想要找个角落,慢慢的等零浚交际应酬完,然后,立刻回家。 她四处张望。一边张望,心里更紧张了!她一定是有社交不适应症,她开始有一点头晕想吐了。 然后她突然发现,为什么所有人会用那种似有若无的眼光看她呢?她感觉自己像被剥去了衣服般,赤裸裸的…… 一定是她哪里不对了或不妥了,否则为什么他们总是紧盯着她看呢? 她迫切需要一个隐密的角落躲藏起来。 只是,会场明明那么大,怎么四周好像都有人呢?终于,慌乱中,她找着了一处无人的地方,于是急急跨步走去。 “小姐……” 她置若罔闻,只想快步走到那处无人的后花园。 “小姐。”刘元康快步追上宛净,轻拍她肩头。 整个晚上,就见到她慌乱得有如小鹿斑比般,紧张、害羞、无助。 是哪家的名门小姐这么害羞呢?或是哪个社交名媛,气质这么的清新、动人,他怎么从来没看过呢?一整个晚上,他的视线就不曾离开过她,最后终于忍不住上前了。 宛净回头,一脸的惊吓。 “小姐,我是刘元康,元冠金控总经理。” “……”她困惑的抬眼看了他一眼,那……关她什么事?他应该去找零浚呀。 见佳人没有回话,他只好自我解嘲了。 “原来,我不只吓了人,人缘还很不好呢。”见她一脸的惊吓。 “……不是的,我是……不习惯参加这种场合,这里的人我都不认识,你千万不要多想。” 刘元康笑得更乐了。这女孩,不但年纪轻,个性似乎也很单纯,还真是可爱极了!这年头要找到像这样的女孩,真的不容易了。 他伸出手,递出名片。“这是我的名片,以后有什么钱方面的问题,都可以来找我,我很乐意效劳。” 宛净低头看着名片。金控总经理,感觉很了下起呢。 “我没有名片。” “请教小姐芳名?” “于宛净。” “很美的名字,很适合于小姐这样婉约纯净的人。” “……”怎么办?她超不会和人聊天的,接下来咧,要讲什么?婉约纯净?通常知道她的人都说她是自闭安静,想来这位先生很会说话呢。 “于小姐在哪高就?” “数位文化。” “我听过。执行长是零浚。” “咦……你知道?我们公司规模很小的。” “但却是很有潜力的公司。零浚是一个人才,皓宇只是扩张得太快,公司虽然转手给别人了,但这并不减损零浚的才华呀。” 这个人好好哦,和他说话一点压力也没有,不用找话题,而且他言之有物,态度又诚恳自然,慢慢的,她也就下再那么紧张了。 花前月下,是很适合聊天的场景呢。 ***凤鸣轩独家制作***bbs.*** 和吴董哈啦完,零浚急急找着宛净的身影。 终于,他在花园发现了她。 他眯眼一看,只见她笑得很开心,银铃般的笑声,是他从没听过的。 再仔细一看,和她说话的不正是元冠金控总经理——刘元康!那个被誉为金融界最年轻的总经理? “宛净。”他站在树下,看不清他的表情。 宛净从谈话中回头,发现是零浚。 “零浚,你谈完了吗?”她声音里充满了雀跃,可以回家了吗? 虽然刘元康很健谈,人也很nice。但她还是不喜欢和不熟的人聊天交际。 “嗯。”他走近他们。 两个男人经由宛净的介绍,互相交换了名片,也客气的互相恭维一番,之后,零浚就带着宛净离开了。 一上车,宛净就脱下高跟鞋,换回原来的帆布鞋,然后在后车箱拿了件大外套穿上。虽然还是穿着小礼服,但总算不会一低头就看到自己的乳沟,感觉好多了。 零浚专心开着车,一路上两人并不多话。 向来,他们最好的默契就是沉默。 “今天和刘先生聊了什么?” 奇怪?他从来不八卦的,怎么觉得若是不问清楚,就浑身不舒服? “唔……也没什么,就聊了一些银行的事而已。对了,你和吴董谈得怎么样了?” “成了。”因为吴董看好数位文化的前景,所以他根本不费吹灰之力就找到了需要资金。 “刘先生是金控总经理,我问过他了,他说我们找他融资没问题。” 原本专注开车的零浚突然深沉的看了她一眼。 “他是不是对你有意思?”不是他有疑心病,而是……只是在宴会上碰过面、说过话,那个刘元康就肯这么大方的伸出援手? “你有毛病呀,怎么可能!因为他说我给他的感觉很可靠,而且借钱给需要用钱的人是一种缘分,他也可以顺便积福报。” 零浚不说话了,盯着前方的路况。 “你有留电话给他吗?” “啊……我忘了。要不要回头?”这种机会很难得。 “不用了。这样很好。”嘴角轻微上扬。 “很好?”哪里好了? 宛净,不是最美的,但她给人一种很舒服的感觉,任何人都可以放心的跟她来往,永远不需担心她会反咬你一口,也不需担心两人间的谈话会变成最新八卦。 和宛净在一起,仿佛回到人间净土般,发现人生其实不需那么竞争、那么功利,也能得到快乐。 这样的宛净,原本他以为只有他懂得。 而忠诚的宛净,也会一直属于他的。 慢着!他的…… 什么时候,他对宛净有占有欲了? 什么时候……他也不知道。 那份占有欲是友情还是爱情?还是当他陷入泥淖时她伸出援手的患难之情?他根本摸不清。 但他扪心自问,若他有私心的想得到什么,那无疑就是宛净忠诚的陪伴。 ***凤鸣轩独家制作***bbs.*** 车子一转弯,来到河滨公园。 “下去走走好吗?”零浚问。 宛净安静的下了车,完全没有疑问。 他们一起坐在草地上。 静静的,两人并未说什么,偶尔,宛净会抬头看看天上繁星点点,或是盯着河面瞧。 “鱼丸?” “嗯?”她低头玩草。 “为什么会跟着我?” “我说过了呀。而且我才没有跟着你,我是股东ok!”怕零浚想太多,她特意强调自己是股东。 “宛净?” 微风轻拂,吹乱了她的发,细细的发丝,散乱的遮住她的视线。 她抬眼看他,眼中带笑。“怎么一下就改称呼了?私底下你不是最爱叫我鱼丸了?” 他轻轻将她的发往后拨,突然被她小巧安顺的脸蛋吸引住了。 不管是什么样的情意,他现在只想留住她的笑颜、品尝她的气息。 安顺的宛净,尝起来是否也像她的人一样,那样的恬淡? 他慢慢、慢慢的靠近她,鼻息呼出一阵属于他的温暖气息。 然后,俯身吻住她。 宛净呆呆的任他亲吻,他的唇、他的气息……仅仅是四瓣唇的接触,却像是撩起了她心中潜藏许久的……爱恋。 那是她的初吻。 与其说她忘了反应,不如说她是吓呆了,只能眼睛睁得大大的看着他。 时间似是停住了,等到她惊觉发生在两人间的事,瞬间清醒过来。 “你干什么啦!”用力推拒他。 她掉着泪,哀悼自己的初吻。他怎么可以这样! 她抗拒了那么久、压抑了那么久,他就这么轻易的将她心中筑起的围墙无声推倒。 再这样下去,她怕自己真的会爱上他。 “我刚刚在想,你是不是喜欢我。”他的瞳眸深不见底。 像是要看透她似。 “你有病哦?这种事怎么可以这样测试,你直接问我就可以了呀。我、不、喜、欢、你。”心,鼓动个不停。他……为什么要这样测试她? 咚一声,零浚感觉自己的心一沉,颤动了下,失落的情绪浓浓升起。 “那我现在很认真的问你,很认真的……” “嗯?”她清澈的眸子紧张的看着他。 “于宛净小姐,可不可以请你认真考虑喜欢我?” “为什么?”她傻傻的问。 “我希望你只属于我。”她的忠诚、她的无私、她专注的眼神,他都不容许别人夺走,所以,他只好先下手为强了。 “……我想一下。”她低下头,不知道要说什么才好。 零浚到底在干嘛?他真的知道自己说了什么吗? 零浚再度俯身,给她一个缠绵炽热的吻。 三分钟后。 “现在考虑得怎么样了?” “嗯……我不知道。” 黑暗中,只见他带着笑,似乎已知道答案了。 单纯的宛净,心软的宛净,忠心的宛净,无论如何,都不可能给他难堪的答案的。 对他有利的是——他们是天天在一起的伙伴,所以,他应该可以“近水楼台先得月”吧? 第六章 零浚若有所思的盯着宛净看,看不出是什么情绪,不过,若仔细看的话,可以看到他嘴角微微上扬,看起来有些不怀好意。 自从上次他吻了她之后,他们之间的关系是否起了一点化学变化呢? 答案是——一、点、也、没、有。 宛净脱下了华丽的礼服,恢复朴实的穿著,戴上了眼镜,仍习惯性的推着眼镜。 这样很好。他一点也不希望她改变。宛净的好,愈少人知道愈好。商场上也是这样,因为独占市场稳赚不赔。 两人仍是安安静静的各做各的事,就算偶有意见不合,也吵不起来。 宛净向来就是听他的,他怎么说,她就怎么做。 宛净察觉到了他的视线。 她微微红了脸,眼睛依然盯着电脑萤幕,专注在工作上。 幸好他听不到她的心跳声,所以他不知道她的心脏因他的注视而时时处于“心律不整”的状况。 她的手指不住地敲打着键盘,却止不住那颤抖。 他们之间的关系并没有什么改变,但两人相处时的气氛,像是倒开水时的小气泡似,感觉很微妙。 他喜欢看她脸红的样子。 他认识的女人中,很少有人像宛净这样容易脸红,纯净得让人心动。她像是一杯白开水,无色无味,却让人离不开她。 就算他对她的依恋是一种习惯而不是爱,他也愿意就这样和她绑在一起,不想和别人分享她。也许自私,也许卑鄙,但他就是不想放手。 宛净终于受不了了。他到底在看什么啦!那样的视线很惹人……会扰人分心耶. “你到底在看什么啦!”她疑问。 “没什么。”零浚耸耸肩。 “这是这个月的报表,你看一下。” 她将报表拿给他,让他不得不将注意力转移到报表上。在公事上,零浚向来是一丝不苟的,一提到公事,他马上抛开任何情绪,专心于工作上。 因为是两人公司,所以宛净被训练成连会计工作都会了。她身兼行政、会计、打扫,工作量大,但压力却小,因为决策者是零浚。 她能做的工作很琐碎,对这一点,她自己也觉得很无力,因为无法帮零浚分忧。她常常想,如果当初零浚不要赶走支兰,也许现在他就会比较轻松些;支兰聪明又能干,两人一定可以合作无间。 不像她,就算再怎么努力,也没办法真正帮到零浚。支兰就像是诸葛亮之于刘备,能真正辅佐零浚。 上次的那个吻,她就当作没有发生过,因为她不让自己相信,更不让自己有所期待。期待愈高,往往失望就愈大。 太接近太阳,是会被灼伤的,而她不想受到伤害:所以不去想、不去猜、维持现状最好。 那一夜,零浚的眼神很认真。 “于宛净小姐,可不可以请你认真考虑一下喜欢我?” 她其实很想对他说:“根本不用考虑。”因为她的心从来就在他身上。 只是,那颗深藏爱意的心啊,已被包得密不通风。因为害怕失去,更害怕受伤害,所以她选择将自己的情意小心隐藏。 头有一点晕,肚子有一点痛。每个月的“好朋友”一来,她都会很不舒服,常常要吃止痛药才能止住下腹部的疼痛。 想把恼人的思绪放一旁,她走到厕所想要洗把脸。 头一低下,马上觉得头晕目眩、眼前一阵模糊,四周像是颠倒过来了般,旋转、旋转、旋转……她只感到四肢无力、双脚无力,接下来! 砰的一声,她晕倒了。 在门外听到撞击声,零浚紧张的在门外大喊。 “宛净!宛净!你还好吗?怎么了?跌倒了吗……” 好一会后,她慢慢有了意识,感觉自己躺在冰冷的水泥地上。 “零浚,我没事,只是没走好,跌了一下。”她勉强的想站起来。 头昏沉得让她觉得全身仿佛被巨石压住。 但她不想让零浚担心,她再次勉强自己站起来。 然后又是一声砰地倒地。 这次头撞到了洗手台。 门外的零浚更紧张了。“宛净!你没事吧?你应个声,你没事吧……我把门撞开,你不要勉强!” 躺在地上,她的声音很虚弱。“不用了,你不要撞门,我没事。” 这次她小心的撑着旁边的马桶慢慢站起来,怕自己又跌倒了。 终于,她打开门,硬挤出一丝笑容。“我没事。” 她没有机会看到零浚的脸,因为她一说完那句话,就又昏倒了。 零浚及时抱住她。 而她的眉尾,因为撞到洗手台,正汩汩的涌出鲜血,流满脸颊。 ***凤鸣轩独家制作***bbs.*** 再次醒来,她已经躺在医院里了。眉尾缝了三针,打了三瓶点滴。 医生说她贫血,会昏倒是因为经痛的关系,以后要多加注意,避免日后再发生同样的事。 “这会痛吗?”零浚温热的手隔着衣服轻轻放在她肚子上。 她尴尬的、不着痕迹地将他的手挪开。“不会了。” 零浚不理会她的抗拒,再次将手放到她肚腹上,隔着衣服在她肚脐横开一指的地方轻轻推揉。 “听说这样可以减轻疼痛。”他低低陈述。 他的善意她不好意思再推拒,只好硬着头皮让他推揉。他的力道很温柔,让她有一种错觉……像是被他疼爱着的感觉,而且真的满舒服的。 她闷闷的说:“你怎么知道?” “以前,支兰也常肚子痛……”他的声音很低沉,她已经很久没听到他这么落寞的声音了。原来,支兰也曾经接受过这么温柔的对待。 她很羡慕支兰。而之前那一吻,究竟代表了什么?是他的寂寞吗? “谢谢,不痛了,你不用这样,我会不好意思的。”她轻轻推开他的手。她还是不习惯两人有肢体上的接触。 宛净看着其它地方,内心,感觉糗死了。 因为经痛而昏倒。 她甚至可以因为这个实在太丢脸的原因而再昏倒一次。 “要不要喝点热的东西?”零浚买了热豆浆和热牛奶。 她摇摇头,不看他,也不想理他。 “明天要不要请假?” 他到底要干嘛啦……她都快尴尬死了,他却还在那边问东问西的,烦死了! 气恼的,她将被子蒙在头上,说;“不用。” “你脸上有伤口,怎么可以把被子蒙在头上,万一碰到伤口怎么办?” 她把被子掀开,露出红红的脸。“你先回去好不好?” “不好。” 她只好老实说出自己的感觉:“你在这里,我觉得很尴尬。” “尴尬什么?”他一脸的受不了,但想到她生性害羞,便说:“那我帮你打电话,请你家人来载你回家。” “不用了……我自己打。” 她拿起手机,打了电话,叫弟弟来载她。 大弟现在大概在上班,只好打给小弟了。 半小时之后,出现一个穿着背心、手臂上有刺青的青年,脸上呈现不健康的黑。 她由小弟骑机车载回家。 临走前,他将豆浆和牛奶递给她,嘱咐:“回家热一热喝了,早点休息。” 她轻轻点头,拍拍小弟肩膀,示意他可以走了。 接着,机车就像火箭般快速驶走了。 零浚目送她离开,心里有一点担心。她脸上有伤口,这样乘坐机车吹风,适合吗?还有,她的身体还很虚,以她弟弟飞快的骑车速度,她受得了吗? ***凤鸣轩独家制作***bbs.*** 隔天,宛净进办公室,走到自己的位置,发现桌上有一大袋巧克力。 两人都没有再提起她昨天昏倒的事,依然照以往的步调工作。 她心里却有一丝暖流缓缓流过。 中午午饭时间,她照例会去帮零浚买便当,却发现他已早一步将午餐买好了,热腾腾的鸡肉饭和四物汤。 好难喝的四物汤!不晓得去哪买的,热气熏得她的眼镜都起雾了。她一向讨厌喝四物汤,今天却觉得四物汤一点都不难喝。 晚上,两人又忙到十一、二点,不过,这已经算是轻松很多了,之前他们甚至连觉都没能好好睡。 零浚仍旧在忙。 宛净将资料存档,对零浚说;“我先走了。” “嗯,慢走。”他头也没抬,继续忙他的。 宛净走到外面,发动机车。 秋夜吹来了一阵凉风,早上明明还是大太阳,没想到晚上的温度却这么低,她不禁打了个哆嗦。唉,又忘了带外套。 运气果然很背,机车又任性的罢工了。很无奈的,她只好把机车架起,奋力的踩。 一下、两下、三下,机车还是像老爷爷般,咳了几声后,又复归寂静。 她仍奋力的踩。 而他,站在夜幕之中,看着这女人到底要踩到何时。 “你不冷吗?”冷冷的声音在夜里显得特别的清冷。 她回头看他一眼。“不会呀。” 心虚的偷看了下自己手臂上的鸡皮疙瘩。 “你要骑机车回去?”这女人到底在想什么? “对呀。今天还不算太晚,可以回家就回家。” 她头上的伤口竟没有用纱布包起来。就算不怕破相,至少也要担心细菌感染吧?还有,她昨天才昏倒过,今天居然穿着单薄的短袖来上班,还要骑车回去…… 他不晓得原来他做人这么失败,宛净竟连最基本的求助都不考虑向他提出。 这女人很会照顾别人,却一点也不会照顾自己。 “我载你回家吧。”他无奈。纵有再多的担心和不满,他却不想一次说清楚。他倒要看看这女人能坚强到什么程度。还有,他在她心中到底有多少分量? “不用啦。”她急急拒绝。 这时,机车很识相的发动了。 “真的不用,机车发动了。” 他铁青着脸。“我说了算。我要载你回家。” 她张了张口,推了推眼镜,一脸的不知所措。 零浚到底怎么了?而她又怎么了?他干嘛这么凶呀? 车子终于到达宛净家楼下了。一路上,他脸上都没有表情,她连呼吸都不敢大声,就怕他又生气了。不过,对于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让他这么生气,她还是没搞清楚。 “我……我家到了。拜拜。”她急忙打开车门。 “明天,我来载你。” “不用啦。”她直觉地拒绝。 他瞥了她一眼。“我说了算。” 她扁了扁嘴,觉得莫名其妙。 好吧好吧,要载就让他载,在凶什么呀。 ***凤鸣轩独家制作***bbs.*** 从那以后,不知不觉问,竟变成零浚每天开车载她上下班。有时候实在忙到太晚,她就睡在公司,一切顺其自然,她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妥。 日子一样在忙碌中度过,他们仍是每天在为钱烦恼;不过已一步步向前进;心,也日渐踏实。 这天,一向安静的办公室来了一个不速之客。 贾文吉递上名片。“这是我的名片。” 零浚低头一看,是专业投资客,专做购买有潜力的小公司转手卖给更大的公司,赚取中间的价差。 贾文吉很市侩的说;“零先生,我调查过你这间公司了,虽然现在有广告商在支持,社群流量也大,但毕竟只是一个小社群网站。再者,我发现你之前似乎还有一些负债……”贾文吉话说得有所保留。 零浚点点头。“贾先生,你我都是生意人,有什么话就开门见山的说,不要拐弯抹角。” “爽快!我就喜欢这种做生意的态度。这样吧,我帮你处理掉之前的负债,再以两百万买你的数位文化。” 这么好的一个机会,不仅能把负债还清,还能赚两百万。之前,他就是考虑太多,才会导致皓宇惨败的下场。也许,这也是一个好办法。 不过,零浚还是有那么一点犹豫。数位文化的规模虽然小,现在也的确赚不了什么钱,但却是他的心血,他和宛净共同努力至今的成果。 贾文吉见零浚有所犹豫,便说了:“零先生,你这间公司我肯买,已经算是很给你面子了。这间公司值不值两百万你很清楚。再说,我还好心要帮你处理掉你之前的债务,这么好的机会如果你还不懂得把握,就太可惜了。” 这话真是一针见血。那……到底该不该卖呢? 宛净这时出声了,口气又急又气。 “贾先生,你请回吧,我们不卖!不管负债多少,我们总有还清的一天。既然你说这间公司值不了什么钱,那你请回吧。” “小妹妹,你不要想太多,现在网路事业的时机还算不错,所以我才肯买。难道你不怕日后网路又再度泡沫化?到时……”他轻笑。“你们可别又上报,宣布愧对投资人了。” “谢谢你的关心。我们公司目前没有任何募资的动作,而且营运也很正常,零先生很有才能,不需要你费心。”说完,还帮贾文吉把文件收好,用力递给他。 “贾先生,你日理万机,千万不要把时间浪费在我们这种小公司上。你请回吧,我们要忙了。” 说完,像赶狗似的把贾文吉送走。 临走前,贾文吉还是不死心的说:“再考虑一下吧,这可是难得的机会噢。” “谢谢,不用了,也不用再联络了,拜拜。”说完,宛净用力关上门。 办公室又回复到原来的安静,仿佛刚刚贾文吉从没有来过,不过宛净仍是气得发抖。 “刚刚……”零浚打破沉默。 “刚刚那个人是神经病,我们不卖公司!” 事实上,他也不想卖。只是,看宛净总是这么辛苦……他不怕累,也不怕辛苦,就怕辜负宛净。两百万可以拿来还给宛净,他也可以无债一身轻,以他的能力,要找份高薪的工作根本不成问题。 当他听到宛净拒绝卖掉公司,他确实松了一口气。忠心的宛净仍是站在他这一边,更知道他的想法,也帮他狠狠训了贾文吉那个财大气粗的投资客一顿。 “宛净……” “你不要讲话!不要提卖公司的事情,我不想听!如果你硬要提的话,我们绝交。” 连绝交这种话都说出口了。宛净真是可爱啊!从没看过她生气的模样,怎么连生起气来都这么的……没有杀伤力,还是温柔得像只小绵羊般。 “宛净……” 她突然火大的大叫:“不准你提!不卖不卖不卖!” 数位文化是他们两人的心血,她一直都相信零浚,相信数位文化将来一定会比皓宇的规模还要大,她一直对零浚有信心,也不准他泄气。 他走到她面前,认真的说;“我是说,中午了,我们一起去吃饭。” “嗄……”她红了脸说;“好。” “刚刚……”她突然想听听零浚的想法,希望他和她的想法是一致的。 “刚刚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这间公司是我们的,一直都会是。” 两人相视而笑,默契好得都没再说什么。两人一起走到常去的面店,点了最常吃的干面。 “老板,多来一碗鱼丸汤。” 宛净狐疑的抬起头。“现在你有喝汤的习惯?” “没有,想吃鱼丸而已。” “喔。” “你肯不肯给我吃?” 她低头看着报纸,抬头睨了他一眼。“都几岁了,还玩这种无聊的游戏。”说完,拿了双筷子,递给他,又低头看报纸。 他翻翻白眼。宛净仍是听不出他的弦外之音。到底要说到多明显,她才会明白他的心意? “宛净?” “嗯……”她看报纸看得入神。 “谢谢你!” 她从报纸上抬起头,认真的一个字一个字的说:“你无不无聊啊,今天都在讲无聊的事,可以让我安安静静吃面吗?” “你生起气来还满可爱的。”他嘴角噙着笑。 “白痴。”吞了一口面,她又低头看报纸,不敢让他发现她羞红的双颊。 晚上,他又送她回家。 “我到家了,谢谢。” “等等。” 宛净抬眼看了他一眼,他要干嘛啦? 他轻轻的在她唇边吻了一下。“晚安!” 她僵直了三秒。“晚安。” 下了车后,她在车边站了三秒,然后,以极速奔上楼。 他笑不可支。喜欢上宛净的感觉真好!每天看她的表情就是一种享受,虽然不知道她喜不喜欢他,不过……应该不讨厌吧,毕竟两人相处的时间也不算短了,而他长得还不错,头脑、人品也不赖,没道理追不到宛净吧。 很多女人,就算不明说,他也可以从她们的肢体和态度中看出她们是喜欢他的;很无奈的是,宛净的态度常常令他摸不着头绪——总是客气有礼,永远保持距离,看他的眼神再纯净不过了,但又对他好到让人觉得匪夷昕田心——无怨无悔的追随,还拿钱给他开公司,陪他一起分担负债。 这样的宛净,让他疑惑了。 而他是零浚,骄傲又自负的零浚,做任何事向来是势在必得的。无疑的,宛净是好老婆、好伙伴、好部属。 情感的追寻已不再那么重要了,他要的是一种稳定又忠诚的情感,这样的感情,宛净最适合不过了。 他喜欢宛净,至于有没有到“爱”的程度,他真的不知道。曾经狠狠的将一份挚爱抽离过,现在,他只想静静的喜欢她,一如她无私的对待他一样。 他抬头,透过窗户,看见宛净进房的身影,他的嘴角不觉漾起一抹疼惜的微笑。 按下手煞车,他缓缓的将车驶离。 ***凤鸣轩独家制作***bbs.*** 宛净一到家,才发现家里的气氛不大对。 爸爸哭丧着脸坐在沙发上。 妈妈哭红了眼陪坐在一旁。 大弟又换工作了,最近跑去便利商店打工值大夜班,小弟不晓得又去哪了。 “妈,怎么了?” “小净,我们完了。”于妈妈哭着说。 “又怎么了?” “你爸爸跟人家签赌,欠了一百万。”呜呜呜,于妈妈又哭了。 于爸爸则是坐在沙发上,不言不语的。 “一百万……”宛净喃念了这个数字,眼泪不知不觉掉了下来。 到底,她还要付出到什么程度,这个家才会正常起来? 这笔债,还是要她来扛吧,爸爸是没有能力还的,弟弟们又不争气。 于爸爸终于开口了;“那个……钱可以慢慢还,分期还,我跟他说好了。”于爸爸低着头。 “我们拿什么还?我一个月赚多少,弟弟他们一个月赚多少,你一个月又赚多少,我的薪水只够家用,哪里还有钱可以还债!” 于爸爸不语,他知道女儿终究会想出办法的。 宛净坐在沙发上,一迳的掉泪,不言不语。 她累了,不想再说话,脚步沉重的走回房间。她已经够累了,只想好好躺下,静静的想一些事情,虽然她知道一定又是个无眠的夜。 半夜,睡到一半,于妈妈敲了敲宛净的房门。 “妈?” 于妈妈哭着说;“小净,对不起,我没能把你爸爸管好,他又闯祸了。” “妈,你不要这样说,钱的事,我会想办法的。” “宛净,听我说。宛净,你走,你走吧,这个家就是因为有你可以靠,所以你爸从来不肯争气。你走吧,能走多远就多远,别让这个家拖累你。” 宛净哭着说;“妈,你别这么说,钱的事我会想办法的,我们是一家人……” “宛净,你离开吧。从来这个家就靠你,你爸靠你,你弟弟们靠你,甚至我也要靠你。你有没有想过,你爸爸的生意其实还不错,你弟弟们好手好脚的,都可以工作,我不希望一直靠你,你是女孩子,”于妈妈摸摸宛净的发丝,继续说:“女孩子总要多为自己想想,日后你出嫁了,这个家一点东西都不可能留给你,留给你的可能是一堆债务和责任。如果你继续待在家,我怕……你会被这个家给毁了。你一定得离开,这个家没有了你,他们才会懂得争气、学着长大和负责。” “妈……” “离开吧。钱的事,我会叫你爸自己想办法。我算过了,只要他不喝酒、少应酬,那些钱还还得了。你弟弟他们也多少该为这个家尽点责任了。”于妈妈轻抚宛净的脸。“走吧,你爸爸和弟弟,我会跟他们说的。” “身上有没有钱?你的薪水几乎都给家里了。自己存的钱,又拿去投资,身上还有没有钱?” “有的。” 于妈妈微笑。“那就走吧。别犹豫,明天一早就走,我怕你爸要是说了什么,你又要心软了。” 于是,隔天一早,宛净离开住了二十四年的家。 她带着简单的行李和一个睡袋,一早就来到办公室。 早上七点多,昨晚写程序写到半夜三点才睡下的零浚听到公司的门被开启,便起身看了一下。 “宛争,不是九点上班吗?” “我可以……这阵子先住公司一阵子吗?”她眼睛红肿,显然是一夜没睡好。 零浚睡眼惺忪的回答:“喔,可以啊。你还没睡饱是吧?至少我还没睡饱,我要继续补眠。” 说完,帮宛净把行李拿到卧室。“这边你睡过很多次了,很安全,我也不会把你怎么了,放心住下来吧。” 说完,移了移位置,睡到很里边去。“不招呼你了。” “……”她只是红着眼眶,没说什么。 一整晚几乎没睡,看到熟悉的枕头,宛净毫下犹豫的一倒下就睡着了。 两人起床后,零浚也没有多问什么,就照着平常的模式工作上班。 就这样,宛净在公司住了下来,每个月一样会汇钱回家,她仍是无法完全放下那个家。 空间已经够小的办公室是不可能再隔出一间房间给宛净的,原本宛净打算要去找房子的。 不过因为最近每天都忙到三、四点,别说没时间出去找房子了,恐怕连睡眠时间都嫌不足,更不用说会有什么孤男寡女共处一室的问题了。 他们就这样过了一个月。 第七章 “暧昧让人受尽委屈 找不到相爱的证据 何时该前进 何时该放弃 连拥抱都没有勇气……” 收音机里传来苦中带甜的女人嗓音。 向来对流行音乐没什么感觉的零浚,突然对这首歌超有感觉的。 是的,暧昧,他最不屑的手段,但现在他和宛净的情形似乎就有那么点暧昧。 不管他做出再怎么亲密的动作,不管他说了什么暗示性的话,那女人仍然不动如山。有时候,他甚至希望她反应激烈一点的呼他一巴掌,问他到底要干嘛。 但,她并不。 不说、不问,让他怀疑她其实一点感觉都没有。 她只会尴尬的做出推拒的动作,让他觉得自己活脱是个在办公室性骚扰女职员的老头,女职员不敢、也不能吭声,只好努力推拒。 搞得他觉得是自己自作多情。 平静一如往常的早晨。 “宛净,这是早上你跟我要的统计表。”零浚将资料递给宛净。 “嗯……”她头也没抬的伸手就拿。 他顺势一把握住她的手。 掌心传来的温热让她一触及就有如电流窜过一样!她惊觉地抬头看了他一眼,叱道:“无聊。”说完即抽回手,继续办公。 晚上睡觉的时候,零浚又工作到半夜三、四点。 她泡了一杯热茶,放到他桌上。 “谢谢。” “我……明天想要请半天假。” 他盯着电脑萤幕,毫不犹豫的答。“好。” 她支支吾吾的说:“我要去找房子。” 他终于从电脑萤幕移开眼。“为什么?” “觉得……这样下去不好。”又低下头。 “你不是还要寄钱回家?”在外租房子,房租自然又是一笔花费。 “还是觉得这样下去不好。”她又低头,讷讷的说:“今天……我想要打地铺。” “我以为我们的关系是连那层关系都不用顾虑的。你不相信我吗?”他喝了口热茶。 “而且,哪来的地铺好打?你要睡厕所吗?”空间小到连走路都要小心翼翼了,要能打地铺的话,他岂是会占她便宜的人,而且两人每天几乎累到见床就躺平。 “我知道。但我就是觉得不妥……这样常常麻烦你。”有一次零浚还因此而摔下床。 “我知道了。你明天去找房子吧。我今天睡办公室,不用打地铺了。” 她低着头,默默回房间去了。 和零浚合伙到现在,她鲜少有假日。两人通常平日忙,假日也忙,总之没有一刻是清闲的。 算一算,她住在公司也一个月了,感觉总是不太方便。以前因为太忙又太累,两人就将就着睡了,但若长期这样下去,真的不是办法。 而且,零浚的态度……愈来愈怪了。 看似充满情意的眼神、有意无意的举动,甚至那小小的亲密行为,都让她十分困惑。 有时候他会将她吃不完的便当吃完,笑说她的胃像小鸟一样。 还有上次她买了一种新口味的饮料,他居然也拿去试喝了一口,然后说很难喝,又递回给她。 之后,她盯着吸管——她喝过的,他却拿去喝,那……他岂不是吃到她的口水了? 还有,上次他不小心拿到她的牙刷,连续刷了一个礼拜……共享一把牙刷是多么亲密的事呀,虽然他是不小心的,被她发现时,明明看出她一脸的嫌恶,居然还用满嘴的牙膏泡亲她,亲……她的嘴。 事后他哈哈大笑,说是让她体会什么叫相濡以沫。 当时她满口的牙膏泡沫,困窘得不知如何是好。 这样的感觉,很像……恋人。但他们明明不是。不想让自己再有错误的联想,所以还是早早离开比较好,虽然,她很舍不得。 那些举动代表了什么,她不是笨蛋,心里多少有一点了解,但又不是那么确定。也许那是他信任人的一种方式吧,所以她也只能不断的装傻、逃避和猜测。 每每入睡后,两人中间的距离像是隔着太平洋一般的安全,但听着他平稳的呼吸声,常常让她有一种幸福的错觉。有时候他一翻身,会不小心跨过界,跨到她的“地盘”上,而且还会把腿跨到她身上。 即使再怎么疲惫,她还是会因此而惊醒,然后很小心的把他的腿抬回他的“地盘”。日日夜夜、朝朝夕夕的相处,这样的接触,已经超过她与人之间的安全距离了。她怕自己会错意,更怕自己会深陷。 她没有一样条件是配得上他的。他对她的心态,是习惯、是友情、还是他想填补寂寞? 不管他是什么心态,她都不可能会拒绝,她的那一颗心,早背叛了她。 她的自卑感太重了,无法相信自己能拥有他,更怕即使拥有了,最后还是会失去。因为太害怕失去,所以只好消极的去预防它发生。 那样,至少以后她不会太痛苦。 ***凤鸣轩独家制作***bbs.*** 于宛净看着眼前的街景发愣。 “鱼丸?”向怡然定向她,轻喊了一声。 “……”依然是愣愣的表情。 “于宛净。”向怡然伸手在宛净面前拍掌唤她。 “怡然,你来了呀。” “早来了。刚叫你,你发呆到出神呢。怎样?把我叫出来要干嘛?”她了解宛净工作的情形,平常忙得很,根本没时间出来喝下午茶,而且她那种讨厌的个性,除非必要,不然绝不麻烦人家;会在上班时间约她,大概是有很重要的事情吧,于是她特地跷了半天班出来赴约。 “嗯……没什么。”她低头。 “喔。”怡然也没打算追问下去,因为她知道宛净到最后还是会说出来,只不过现在正在整理情绪。这女人嘴巴有多拙,她是知道的。 两人静静喝了两壶茶,怡然不停接电话,一边喝茶,一边忙公事,宛净则是继续呈现痴呆状态,时而看街景,时而低头沉思。 “我问你喔……”她又停顿了下,感觉很难为情。 “呼!你终于要问了哦?我正想跟你说,如果你再不开口,我就要带人去看房子,才不要陪你在这边耗时间。” “那……那……你快点去忙吧,我没事。” “你有事。”她正色地换了口气说话。“而且我已经陪你耗了好多时间了。重点是,可别让我之前的时间浪费掉,有、话、快、讲。”这是她仅有的耐性了。 “我问你喔,我是说假设性的问题,如果……就是呀,如果有一个男人常常突然偷亲你,或是做一些很暧昧的小动作,那会是什么意思?”随后她立即补上一句。“这是我朋友的事啦。” 虽然心里大致明了其中所代表的意义,但还是觉得找个人倾诉比较好,也许……是她会错意了也说不定,总之就是她不知道要怎么处理啦。 “你被偷亲哦?”怡然开始感兴趣了,喝了一口茶,兴奋的问。 “不是、不是我啦。”她急急辩解。 这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吗!向怡然翻翻白眼。“有两个可能性。第一,就是他存心吃你豆腐;第二,就是他喜欢你。无论如何,如果那个女主角是天字第一号大白痴的话,连无故被亲都不懂得反抗,那也就算了。不过,如果他真的喜欢你,就该给你个身分,懂不懂?” “什么懂不懂!我不是说了,是如果,如果啦,那是我替我朋友问的。” 向怡然翻翻白眼,最好是鱼丸有这种朋友。 “那我朋友该怎么办?” “问清楚就好了啊,什么怎么办!” “可是我不敢,喔……我是说,‘她’不敢啦,我朋友不敢。”她惊觉到自己说漏嘴了。 怡然假装没听到她说了什么,反正这女人的智商本来就不怎么高,她又不是第一天才认识她。“那告诉你那位‘朋友’,请她不要继续当那种胆小鬼、笨蛋,连被性骚扰了都不敢举发,简直把女人的脸丢光了!”愈说愈狠。 嗄……有这么严重哦? “那如果她不觉得他的行为是性骚扰呢?我的意思是,她其实并不讨厌他的举动,也就是她……她其实有一点喜欢那个男生。” “那就在一起呀。难不成你要白白被亲亲、牵牵、抱抱,然后全垒打……爱爱吗?” “嗄……爱爱?”她还没想过这个问题耶。 “告诉你,我们是新时代女性,可以充分享有性自主。但重点是,要有名分ok?不要没名没分的被人家摸来摸去、亲来亲去,到头来,你们只是熟悉对方的身体而已。” “喔……”说到底,她还是不知道要怎么处理这种问题。太难了。 “懂不懂呀你……” “懂……”她低头沉思,忘了要撇清了。 这个笨女人!是那个零浚吧?她想也是。看来,零浚已经开始行动了,她就不信像宛净这么好的女人天天摆在身边他不会心动。 当初宛净要把钱借给他,她并没有太反对,也没有用计阻扰,是因为她看出了宛净对他的那份心。虽然宛净以为自己掩饰得很好,事实上她也的确掩饰得不错,不过,她向怡然是何等人物,岂会被她给蒙了。 “怡然,你不谈恋爱实在太可惜了。”怡然分析起任何事都很有条理,尤其对爱情有独到的见解,只是……怡然和她一样,活了二十四年了,连个初恋都没有。 她个性自闭又极度没有自信,长相也不怎么起眼,男人对她不会有兴趣是正常的,所以她没有谈过恋爱是可以理解的。 怡然就不同了。她个性大方又爱交朋友,外表更是亮眼出众,工作能力又强,实在找不到她交不到男朋友的理由。 “我也不想白白浪费青春呀。不过,那也是没办法的事。”谁想要一天到晚被问是不是因为眼光太高、还是受了什么影响而不交男朋友。 “宛净,你就是太没自信了。不去尝试看看,你怎么会知道结果是什么呢?就算以后失去了,至少曾经拥有过啊。”不在乎天长地久,只在乎曾经拥有嘛。 “咦!我刚刚不是说那是……我朋友的事。”一脸傻笑。 “你……到底是怎么考上t大的?还有,你怎么毕得了业!”这女人,怎么可以呆成这样! 宛净搔搔头,一脸腼腆。“我也不知道。就糊里糊涂考上了,又糊里糊涂毕业了。” 怡然一脸的受不了,心想,大概是傻人有傻福吧。从小看着宛净当“好人”被欺负到大,也许是好人有好报吧,不然宛净这么呆,怎么她骂归骂、念归念,还是好心疼、好珍惜这个朋友呢?这世上大概再难找到像宛净这么纯净的人了吧。嗯,果真是稀有动物,要好好保育。 “对了,我还有一件事要麻烦你。” 怡然抬眸。“还有?”一百件都没问题,只要够有趣。 ***凤鸣轩独家制作***bbs.*** “宛净,你确定了吗?”零浚再次向她确认。他提着宛净的小行李环视四周环境。 位在三楼的小套房,楼梯又脏又暗,一层楼隔成了三间房,走廊昏暗,唯一的电灯泡忽明匆灭的发出微弱的光。 “当然啦。这边很方便,而且很便宜。” 重点是便宜吧,零浚心忖。宛净拜托怡然帮她找出租套房,怡然找了一些很不错的,不过宛净最后却选择最便宜的这间。 零浚环顾四周。小套房又旧又脏不说,重点是附近治安并不是很好,虽然邻居都是正常的上班族,但附近却没什么商家,一到晚上,根本是治安死角。 “要不要多看几间?这里不太好吧?” “不会呀,你看,楼下有7-11耶。” 零浚翻翻白眼。台北地区什么地方没有7-11。“我是说,这边没什么商店,生活机能不好,你总不会三餐都在7-11解决吧。还有,隔壁住谁你知道吗?” “知道啊,上班族。” “只要是替人家工作的,都叫上班族。问题是,那个‘上班族’是做什么工作的你知道吗?”上楼来的时候,她甚至看到有人只穿着内衣,背上还刺龙刺凤的,一脸凶恶的走进这问公寓。 “厚!你怎么跟怡然一样啰嗦,我会小心的。”她将行李简单的安置好,门一关。“走吧。” “去哪?” “回公司工作呀,要不你想去哪?”他们还能去哪?不就是公司了。 就这样,花不到一个礼拜的时间,宛净就找到住处了。其实她根本没什么找,只找了房租最便宜、离公司又近的,就决定了。 这让怡然气得跳脚,念到她耳朵快长茧,说什么女孩子一个人住,要选择环境好一点的、单纯一点的。 她岂会不知道。只是,环境好一点的,租金当然也就比较“好”了。她的想法是,不过就是一个睡觉的地方而已,不用太在意,而且外面脏,她把自己的房间整理干净就好了呀。 回公司的路上,零浚的脸色很沉重。宛净不知道他又在不高兴什么,只好看着车窗外。 等遇到红灯时,零浚突然将车窗升起。 她一脸疑惑的望着他。 只见他粗声粗气的说:“自己身体不好还那么粗心,吹什么风!等一下不要又昏倒了。” 绿灯一亮,他继续专心开车。她看着他的侧脸,有一股很温暖的暖流流过她心房。 回到公司,两人又继续工作。 八点一到。 “好了,你回去吧。”口气不太好。 “我工作还没做完,而且我要帮你。”向来都是这样的不是吗? “不用了,我自己来就行。”零浚走向她的办公桌,拿走资料。 “为什么……”她觉得很委屈。 “我自己来弄比较快,你回去。” “……”到底怎么了?她忍住没说出口,猜测着是不是他终究还是觉得她帮不上他什么忙。 宛净默默收拾了东西。“那……我先回去了。” 临走前,她还不忘叮咛:“那个高先生的支票还没有整理好,网站上还有三十则问题没有回复,还有……上次做的活动,文宣部分我还没有打好,还有很多资料我还没有整理好……” “知道了。你快回去吧。” 和零浚合伙工作这么久了,还是第一次这么早下班。她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一股酸楚的委屈不晓得要向谁倾诉。 她不禁自嘲的想,能早点下班,她竟还敢嫌,她真的有病。 过了二十分钟。 小小身影又回办公室来了。 零浚的双手飞快的在键盘上飞舞。“又怎么了?我不是叫你回去吗?” 宛净不自在的推着眼镜。“我帮你买了晚餐,你要记得吃。” 说完,飞快地离开办公室。 当零浚打开热腾腾的汤面,一面还可以听见宛净的那辆十年二手车发出老公公般的咳嗽声。又发不动了。 他走出去,叹口气。“我载你回去吧。” “不用了啦,我就是特地挑离公司近的套房呀,才十分钟的路程,不用担心啦。”这时二手机车很争气的发动了。 她飞快跨上机车。“你去忙吧,我走了。”说完,一溜烟骑远了。 一路上,眼泪不停的狂飙。狂风带走了眼泪,她不知道自己究竟流了多少泪,十分钟的路程,到家了,泪也干了。 ***凤鸣轩独家制作***bbs.*** 凌晨两点,零浚烦躁的在办公室中走来走去,根本无心工作。 也许是因为他会不时想起之前她委屈又无辜的小脸,看得出来眼泪在眼眶中打转,但就是不肯掉下来。他知道她责任心重,怕是又多想了什么吧。 也许是习惯加班时有她陪伴;其实她能帮的忙真的不多,她不会写程序,又不擅言语,所以社群网站的维护和广告业务他都要一手包办。 但他知道她已经很努力的在学习了,常常边吃饭边看程序设计的书,一些简单的程试和系统维护她也学会了;面对客户的时候,常常看她紧张的写了一堆小抄在练习说话。 他已经不能没有她的陪伴了。 她说她想搬出去,他想,她想搬就搬吧。说实在的,他也搞不清楚自己是什么心态,他现在对感情其实没有什么特别的想法,不想交女朋友,也不想结婚。 但他喜欢上喜欢宛净的感觉——喜欢看她手足无措的样子、喜欢看她推着眼镜写着他交代的事的老实模样。 他也喜欢她无微不至的照顾他、喜欢看她低头沉思的模样、喜欢看她认真的模样、喜欢她的忠诚。是的,他已经很喜欢她了。 他真的没有什么特别的想法,就只是不想交女朋友,就只是喜欢她陪着他、无条件的挺他、毫不怀疑的相信他。 这么好的相处模式,他一点都不想改变。不用给什么承诺,就这么一直下去,如果她问起,他们就自然的在一起。他习惯她的陪伴了,也满喜欢她的陪伴。 如果她不问,那么就这样下去吧,反正他有自信宛净迟早会喜欢上他的。 只是……慢着!现在的情况好像有一点变了。 她不喜欢他吗?那么不想跟他在一起吗?那么急着搬出去吗? 从小到大,他从没被女生拒绝过,向来只有他“要”或“不要”,但现在看来,他似乎是被“不要”了。 心情很不好,不爽到极点。而且她宁愿搬到那间看起来像鬼屋的套房,也不想跟他挤一张床。 这点他真的很介意,而且是天杀的介意。 但,那又如何?反正他已经跌过那么一大跤了,根本不需要去介意这一点困难,偶尔吃吃苦头,也算是人生必经的吧。 好吧,既然她那么不喜欢他,他就努力的让她喜欢上他。 第二天、第三天,宛净都早早就被赶回去。 第四天,她终于忍不住了。 仍是用着那小媳妇般的口吻问:“请问……” 零浚抬眸。“是,有何贵干?”还请问咧,这女人到底在想什么啊。 “我有做错什么事吗?” “没有。” “那……那为什么我……我要那么早回去?”她哭丧着脸。 “早回去不好吗?”这女人大概是工作狂。 “不好,我不喜欢。我不喜欢工作没做完,害你又要更晚睡;我不喜欢我们明明是合伙人,但工作比重却那么不平衡,你那么丰苦,我却那么轻松。我知道我能力不好,但我该做的工作我都很努力……”眼泪无声的掉了下来。她忍了三天了。 这女人……他失笑,搂住她。“鱼丸小姐,我不知道我的一番好意会被你糟蹋成这样。我是觉得,你是女孩子,每天跟着我做到那么晚一定很累,我是子心不忍。一般女孩子不是都要睡美容觉的吗?你看你,黑眼圈那么明显。” 另一个原因是,他不想她太晚回家;她住的地方感觉起来不是很安全,太晚回去总是不好。不过,他已经懒得再提了,那女人对那间鬼屋可是满意得很,不停的跟他强调房租有多便宜、房间有多宽敞、离公司多么近……之类的废话。 “没有关系啦,我不在意有黑眼圈,我只想要好好工作。” “我在意的是你的身体,我早就觉得这样长期下去不是办法了。公司已经站稳了,我准备再请四、五个人来帮忙,可以让你轻松一点,我也可以好好追求你。” “追求……”她反复咀嚼这两个字的意思,再三思索过后,才反应过来。 “你怎么可以追求我……”她突然喊道。 她非但不漂亮,工作能力还不怎么好,还有,她的反应总是慢半拍,表达能力又差,他他他、真的喜欢她吗? 她的这句话显然让零浚会错意了,以为宛净是在拒绝他,但“不服输”是他的人生座右铭,他岂会轻易放弃。 “因为我喜欢你。这个理由够不够?” 见她还是一脸傻愣愣,零浚不禁感到些许挫折。一般女人听到男人要追求她,不都该会感到娇羞吗?怎么她的反应却是这样? “喔。”宛净还是一脸的怔愣。 “于宛净小姐,请问你愿意和我交往吗?”他握着她的手,放到自己的心脏处。 从幼稚围起、从小帅哥变成大帅哥,这句话他从来不曾说过,就算是支兰,他都没有用这样恳切的口吻问过她。 宛净低着头,不知该如何回答,脸上混合着困惑、犹豫以及娇羞种种复杂的表情。 他俯身,寻找她的唇,轻轻含住她的唇。 “不说话,我就当你答应了。”低沉的声音在她耳边轻轻诉说。 他抓起她的手,放到他腰上,围住他的腰。 她闭着眼,感受着他的吻。怡然说,不去尝试看看,怎么知道结果如何,就算失去,至少曾经拥有过。 虽然她知道最后她必然会失去,那么,就让她好好珍惜现在的拥有吧。 环绕的双手,使力一抱。 那么,她要好好感受这个拥有。 他抬眸,微露惊讶,加深了吻,唇舌交缠,尝尽她的甜美。 收拢她的身躯,疼惜的抚着她单薄的身体。 跟着他,让她瘦了。 之后,她十分不解风情的抬起晶亮的眸,清清喉咙,小小声的说:“那我可不……可以不要提早下班?” “……”这一刻,通常不是很浪漫的吗?男女认定彼此,激情拥吻,之后会是如何,该有很多可能性,但从来没有女人是这样反应的。 后来,他们真的继续认真工作,依着平常的步调。 她说,她是他女朋友,陪他是义务,所以她陪他工作到半夜三点,两人又呈现累摊的状态。 “今天睡公司就好了。” “不行啦,我已经预缴了半年的房租了,不住可惜。” “……”无言。 他知道她很节省,再不合用的东西,她也会用到坏掉才会买新的。她缴了半年房租,没住满半年,想来是不会甘心的吧。 “那我载你回家。” “不用啦,我自己回去就好,才十分钟的路程,你快去睡。”引擎依然发不动,她奋力的踩着。 机车再次识相的启动了,她再次用飞也似的速度骑走它。 ***凤鸣轩独家制作***bbs.*** 隔天,上班时间。 “宛净,你的眼镜呢?”一大早就发现她没戴眼镜,露出一双清亮的媚眼,敢情是为了庆祝他们成为男女朋友? “摔坏了。”她低着头,很心虚的说。 “摔坏了?怎么摔坏的?”宛净的心思一向细腻,做事井井有条,会摔坏东西? 她拿着一叠资料走到影印机前,刻意漫不经心的说:“昨天半夜在公寓门口被抢,然后我一紧张就把眼镜摔坏了,好险他们抢走皮包就跑了。”当然,她省略了很多画面,少提了她挣扎时不小心被刀子劫伤的事,也没提歹徒用刀子架着她脖子,逼她把钱交出来的事。 “于、宛、净,你被抢劫了……”他激动的走到影印机旁。 这女人到底在想什么……被抢了,还能一大早来上班! “你有没有怎么样……他们有没有对你怎么样¨”他紧张的看着她。 “没有啦。我说了,他们只是抢走我的皮包,好险我平常出门都只带一千元。”虽然心有余悸,但想到损失不多,她就不自觉的露出微笑。 “于宛净,你变傻了是不是……发生了那么大的事情,你竟没打电话给我!”他可没忘他们的关系已晋升为男女朋友,她怎么可以这么没事般的说出这么恐怖的事! “我想说你已经累了一天了,而且我人也没享,我报警了呀。” “于、宛、净,你很坚强嘛,你人没事,要是有事咧?有事怎么办?马上、立刻去把那间房子退租!”口气很凶。 “那样只能退一半的钱耶。”心疼。 他怎么会喜欢上这个女人¨思考逻辑和反应都与别人不一样,其它女人至少会呼天抢地大哭一场,而她,下仅冷静的自己去报警,还坚强得连求助电话都不肯打。 后来,他只好押着她去把套房给退了。 回程的路上,酷脸冷得就要下雪了。 “阿浚……你生气了哦?”她怯生生的拾眼问他。 “你说咧?我女朋友被抢,自己坚强得不得了,不会求救,我不晓得是她太坚强,还是我太不可靠了。” “不要这样嘛,以后我都会跟你讲。” “没有以后了。你,搬来跟我住。反正我们现在在交往,一起住很正常。” “……”噤口,不敢再说什么。 心里其实很感动,他那么担心她,但她实在不知道要如何表达自己心里的感觉。到底零浚是喜欢上她哪一点呢? 从小到大,都是她要担心别人,她要帮家人干嘛干嘛,自己的事永远摆在最后面;养成习惯之后,只要伤口不痛,只要人还活着,她都会坚强忍住,不去麻烦别人。第一次,她感觉自己能依靠一个人。 希望这不要是一场梦,希望可以拥有久一点。 她在心里祈求着。 第八章 她感觉她的幸福,像汽球般饱满。 每天每天,她都觉得自己生活在充满幸福的汽球里。 而她的幸福,像是充在汽球里,愈来愈大、愈来愈饱满。 是幸福,愈是怕汽球撑不住所有的幸福。 然后,爆开。 于是,幸福不再属于她。 这是一场空。 之后,零浚请了五个员工。原本位处偏远地区的小公司也搬到稍微大一点的办公室,住所则是另外找了一间公寓。公司和住所总算有了区分。 他是一个不说爱的男人。 而她是一个不会表达情感的女人,任何的爱意感觉都不用言语表达,只会用行动证明。傻傻的付出,傻傻的爱一个人。 清晨。 闹钟只响了一声。 宛净惊醒,赶紧将它按掉,深怕吵醒了枕边人。 不管忙到多晚,她坚持一定要起来做早餐,因为她说一日之计在于晨,所以每天早上都会早起榨最新鲜的精力汤。 为了一杯精力汤,她每天六点就得起床。更神奇的是,每天的早餐都不同,精力汤的种类也常常变换。 宛净娴熟的煎着培根,突然被人从身后一把抱住。 刚起床,零浚慵懒的靠着她的肩,胡渣扎得她频频闪躲,却还是顾着培根。 “阿浚……不要闹了,培根要焦了。” 后来他干脆将头放在她肩头,嗅闻着她身上的香味,闷闷地说:“小净,你会宠坏我的。” 她微微一笑,还是不太习惯这种亲密的关系。 利落的将培根捞起,轻轻拍打他的脸。 “吃早餐了。” 他环着她的腰,紧紧的跟着她的步伐。 “阿浚,你这样我怎么走路啦。” 他还是不依,依然抱着她的腰。“你不累吗?” 昨天陪着他到四点,六点又起来做早餐。 “不会。” 他用力吻了一下她的唇,故意在她嘴上留下一口口水,然后坐下,尽情享用他的早餐。 “噢……你好脏喔。”她一脸受不了的用手抹去他的口水。 只见他一脸开怀的吃着爱心早餐。“今天是什么精力汤?” 每天的名称都不一样。宛净榨果汁时还会想一堆稀奇古怪的精力汤名称。 昨天是“保证不会便秘的蔬果精力汤”。 前天是“喝了业绩满分的海藻精力汤”。 她言笑晏晏的说:“十足睡饱活力满分的蔬菜精力汤。” 他皱了皱眉,捏着鼻子,花了十秒的时间,瞬间把它喝完,然后起身着装准备上班。 “小净,今天你不要去上班了。” “为什么?”边收拾碗盘,她边问。 “生理假。”说完,放了一袋巧克力在桌上。 打好领带,他在她唇边吻了一下。“乖乖在家不要乱跑,不要又昏倒了。 “可是……” “老板不准你来上班。就这样了,不要让我在公司看到你。” 说完,门一关,就上班去了。 留下一脸怔愣的她。 宛净打开一颗巧克力,往嘴里送。 她向来讨厌吃甜的东西,一入口,果然太甜了,却是甜人心里。 是幸福的滋味。 ***凤鸣轩独家制作***bbs.*** 假日,零浚又去公司忙了。 他要她好好在家休息,不要老跟着他忙得团团转。 他说赚钱是男人的责任,公司已经请了员工了,老板娘可以在家享福。 呵,老板娘呢。 趁着假日,宛净回家一趟,又拿了一笔钱给父母。公司营运渐渐稳定,零浚给了她一笔钱,说是股东分红。 一回到家,她发现家里好好的,一切安好。 爸爸因为要还赌债,所以努力的工作,不再喝酒,也不再乱请客。 大弟找了一份不错的工作,交了一个大他三岁的女朋友,开始懂得负责任,每个月还会拿一笔钱贴补家用。 小弟还是很让她担心,不过听说他跟的大哥入狱了,混帮派的日子,总算告一段落;他现在白天工作,晚上回学校念书,已经回复正常的生活! 妈妈的决定是对的。一直以来,她习惯把责任一肩扛起,忘了她的家人们其实也有承担责任的能力。 妈妈要她把那笔钱收起来,免得他们又开始懒惰不工作了。 “人啊,总是要有一些压力,才有前进的动力。”于母感叹的说。 一家人和乐融融的聊了些事情。她感觉得出来家人其实很关心她,爸爸一开始聊天,兜了好大一圈,问了半天,原来只是要问她工作顺不顺利。 她的家人都不擅表达情感,各过各的生活。一直以来,她都觉得很孤单,也觉得撑得很辛苦,虽然同住一个屋檐下,言语交谈却是少之又少。 离开之后才渐渐体会,其实他们彼此之间都很关心对方,只是不会表达、也不善沟通。 离开之前,于爸爸欲言又止的,后来还是腼腆的说了;“我现在很少喝酒了,工作也顺了,你偶尔回来吃个饭。” 她点点头,没说什么,一家人的心意,她能了解。 爸爸想她了呢。意思是,他现在改掉很多坏习惯了,想家的话,随时可以回来。 迟了这么多年,她才有一份家的归属感,不再是面对着压力和无止境的担心。 握紧的拳头,要懂得放开,才能得到东西。这个道理,她现在懂了。 ***凤鸣轩独家制作***bbs.*** 晚上十点,盯着电视发呆,下意识的等门。依照惯例,他最早也要到十二点才会回来,晚的话,也许忙到天亮。 她已经没有放假的习惯了。忙碌惯了,连看电视都不知道要看什么。 新闻报导中充斥着令她想蒙头睡觉的政治议题:连续剧没连贯看下下去;综艺节目本来就不爱看,她也笑不出来。 总之,没有工作的日子,真的很无聊;应该说,少了他的日子,生活真的很无趣。 两人的关系转变为情侣,从公司搬出来、正式同居的日子,老实说,变化并不大。他们都忙,尤其是零浚,真的很忙,能充足的睡上一觉对他来说都很奢侈,更别说是认真的谈情说爱了。 她并不是一个会表达感情的人,除了日常生活细心照顾他、每天打理他的三餐、关注他的食衣住行外,陪着他打拚事业……都是默默的做,少有女人爱娇的一面。 正无聊的转着电视频道,却听到了开门声。 看到他进门,她有些惊讶。 “今天比较早?”才九点呢。 她走到门口迎接他,心里微甜,正想着他呢。 “嗯……怕你一个人在家无聊。” 她愣了一下,随即绽开娇羞的笑容。 然后去倒了一杯人参茶给他。 回到家,零浚依然不停忙碌。打开电脑,手指又开始飞舞了起来,时而皱眉,时而沉思。 “你剪头发了?”零浚眼睛稍离电脑萤幕,手指依然不停。 原本长及腰的发剪短了些,又打了层次,变化虽不多,但整个人感觉起来却利落多了。 她摸摸头发,这才突然想起。“是怡然带我去剪的,她说……”话说了一半,突然噤口,觉得不太适合说出来。 怡然说:“你现在交男朋友了,至少要换个发型,不要跟个老太婆似的,别说零浚了,连我看了都烦。” 于是就硬拉着她去剪头发。原本她不愿意的,因为她的个性原就温吞又讨厌改变。 剪完,怡然在发廊里大叫;“哟哟哟!剪个头发而已居然有这么大的差异。” 才下呢,她不喜欢,感觉很没有安全感,整个发型太利落太有型了,她不习惯这么突显自己。 “很好看。”他特地抬起头来,认真的赞美她。 听到这样的赞美,她下意识的想推眼镜,那是她惯有的动作之一。 手一推,才发现眼镜老早就摔坏了。因为近视度数并不是很深,加上之前配的隐形眼镜一直都没有戴,基于省钱的原则,她也就一直这样下去7,。 既然他说好看,那就……这样一直下去吧。 他在客厅忙碌的工作,而她依然没事可做,心里却觉得踏实,翻着旅游杂志,陪着他到半夜两点。 躺上床之后,两人仅是相拥而眠;他会将她揽靠在胸前,她则会缩卷成虾子状偎着他,或是手牵着手,感受彼此掌心的温度。 除此之外的男女之情,就没其它的了。 通常两人忙完一沾枕就睡了,也没那个体力可以做其它事。 “宛净?”呼吸中,都是宛净香甜的味道。 “……嗯。”宛净即使已入睡,却还是极力提起精神勉强应了一声。 零浚拢紧她,将她放到怀中。 宛净爱困的睁开眼,迷迷茫茫的,娇憨对他一笑,又陷入昏睡。 无奈的叹口气,零浚吻她的发、吻她的眉、再吻她的唇。 入睡后的她,娇甜可人,常把他当棉被般的搂住,大腿还很不客气的夹着他的腿,让他实实在在感受到女人的幽香、软绵、热呼呼。 一股热意在胸中和腹部流窜,唤起了被遗忘许久的欲望。 她娇软的身体贴着他,他体内原始的热意就快击溃他的意志力了。 “宛净?” “……嗯。”眯着眼,迷蒙的抬眸一眼,又陷入昏睡,拥得他更紧。 克制下了的欲望,让他伸手轻抚她睡衣底下的柔嫩,她的肌肤如丝绸般滑顺,大手抚着她的背……突然摸索到她内衣的后扣。 黑暗中,被窝里,他轻解她的内衣,轻吻她脖子以下的娇嫩。 热热热……那股热意像是想要冲破什么障碍似的,一古脑儿的冲向他。 “宛净、宛净、宛净。”絮语似低低唤着,一遍又一遍吻着她的眉。 她仍没有反应,低喃了一声,翻个身,蜷曲着身,寻找温暖,脸贴着他的胸,酣甜的又睡了。 他叹口气。“该拿你怎么办呢?” 将棉被卷起,替代他的怀抱,免得她失去温暖的依靠。 起身冲冷水澡去。 他是正常的男人,整天怀抱娇躯,不可能一点冲动都没有。 开始同居的那段日子,宛净一上床就紧张;他一靠近她,她就浑身僵硬,他知道她常常紧张得失眠。 但他还是坚持要每晚拥着她入眠,让她渐渐习惯他的体温、他的怀抱。 一直到她完全可以接受,甚至主动寻求他的温暖,半年也过去了。 他是正常的男人,不可能完全没有性欲……一开始是真的太忙又太累,所以无暇想太多;但,半年过去了,宛净该不会以为男女床笫间就只是这样——抱抱、亲亲吧? 实在不想勉强她;他当然知道如果他硬要,依宛净如水的个性,一定会默默接受。 唉……他就是该死的不忍看她有任何勉强的表情,他就是该死的想要宛净也要他,不要有一丝忍耐,完全是两情相悦的接受他。 该死的……冷水还真冷。 “阿浚,你……很热吗?”她睡眼惺忪的起身,看到他一身湿漉漉的走出浴室,摸着他冰凉的身体,有一点担心。 入秋了呢,真的有这么热吗?她心想。 “……睡不着,起来洗洗澡,醒醒脑。”他不自在的说。 “睡不着……醒脑?”都已经睡不着了,还要醒脑干嘛? “没事,睡觉。”依然搂着她,不让她察觉一丝怪异。 “等……等一下。”迟疑了一下,她发现自己的内衣后扣居然松了。 “好了。”手在后面东摸西摸的,终于弄好了,她微笑。 她搓着他冰冷的手,呵了两口热气,又将他冰冷的脚,夹在大腿中,帮他取暖。 她咕哝道:“睡不着,应该是喝热牛奶,洗冷水澡干嘛。” “……”无言。 鼻息中,尽是宛净清甜的味道,她拼命帮他取暖搓手又搓脚,慢慢的,他竟也无欲的睡着了。 ***凤鸣轩独家制作***bbs.*** 午后,初秋的阳光洒下,不刺眼,感觉十分的舒爽。她一向喜欢柔和阳光,不喜欢烈日,因为烈日太耀眼,又太灼人。 又望着街景发呆了。她喜欢发呆,无奈离开学校生活后,她就少有发呆的时间了。她喜欢脑袋空空的看着人来人往,什么也不做,就这样空空的偷闲。 叹口气,伸伸懒腰。以前能有发呆的时间,觉得是一种奢侈,总觉得要在脑袋里装很多东西才充实、才有安全感;现在,真正有了发呆的时间,却觉得有些忧郁。 “叹什么气,少奶奶?”向怡然拿了一堆公文研究着,听到好友在叹气,不禁从公文中抬起头来,看看这没事就悲秋伤春的女人。 “什么少奶奶?” “现在你们公司的营运不是都上轨道了?那天我还在电视新闻上看到有媒体在专访你们公司。而且零浚的负债不是还完了?还叹什么气?” 要说于宛净现在是贵妇一点也没错。公司站稳了,零浚也找到可靠的资金投入,业绩更是亮眼。本来公司只请了四个人,现在公司员工已有二十多人,扩张速度虽然有些慢,却很扎实;每一笔收支,都在零浚的掌控之中。 零浚说,她陪着他吃苦太久了,现在公司有了一点成绩,所以他要让她专心当贵妇。于是,本来夜夜加班的她,现在不但准时下班,有时还会没事做,倒真成了名副其实的贵妇。 她该松一口气才对。以前总是追赶得极辛苦,现在好不容易熬出头了,却觉得自己没有利用价值了——应该说,她找不到零浚为什么会喜欢她的理由了。从前她陪着他走过艰辛,现在熬出头了,零浚依然很忙,她却找不到自己的价值。 愈悠闲,愈发觉了自己的无能。为零浚高兴,他终于又站起来了,另一方面,却也觉得自己在他身旁像是多余的。 是的,她觉得自己多余。以前因为人手不足,为了节省开支,就算她能力不够好,还是勉勉强强可以帮上一点忙;但现在的她,完全是多余的。 有时候新进员工还以为她也是小员工,对她使唤来使唤去,而她也做得甘愿又开心,只要能帮得上忙。 后来有老员工暗暗提醒;“那是零总一路相扶持的女朋友,算是老板娘,你刚刚居然叫老板娘跑腿,不知死活了你……” “是哦?看不出来耶,她好像是邻家妹妹,谁知道她是老板娘……” 总之,她一点当老板娘的架式都没有,看起来不像零浚会喜欢的女人,有时候连她都会觉得自己是不是活在一场梦中。 多希望能回到刚创业的时候,虽然每天累得像条狗,至少心里是踏实的,不会觉得好像每一步都踩在云端,待有一天梦醒了,便从云端坠落,然后粉身碎骨,又回到一无所有。 看看怡然,一脸的精明干练,姣好的脸上总写着自信;再看看自己,依然是t恤、牛仔裤,看起来就像是个刚出社会的大学生,依然青涩又缺乏自信。 连她自己都不觉得自己像老板娘了,连她自己都怀疑零浚为什么会选择地…… “怡然,你觉不觉得……” “什么?”向怡然按着计算机,边推敲着这笔佣金有几分获利,一边又分神听着好友讲话的内容。 “觉不觉得……” “啊……按错一个数字!”她边等着宛净把话说完,边忙自己的事。反正这女人说话向来不干不脆,老是吞吞吐吐的。 “唉……” “又怎么了?” “那天有一个十八岁的工读生当着我的面对零浚抛媚眼。” “喔。”很正常呀。零浚事业有成,又长得人模人样,稍微有一点眼光心机的女生都懂得要及时把握。 “还有,新来的扫地阿姨以为我是工读生小妹。” “嗯。”也很正常呀。宛净脸蛋清秀,有股稚气和出尘的学生气质,上班时又穿得轻便,为人勤快又爱捡一些小琐事做,会被误认为是工读生也是很正常的事。 宛净不好意思说出某次有个工程师当着零浚的面约她吃晚餐,说话的口气还是那种挑逗小妹妹的轻佻。 最让她在意的是,当有客户开玩笑的说,零浚该请一个女公关了,老板娘朴素成这样,看起来像小妹妹,小心被来采访的媒体大肆报导。 零浚没说什么,笑着帮窘困的她解围。“她呀,好好当贵妇少奶奶就好,面对媒体的事就由我来应付就好。”然后便转了个话题,不让宛净继续尴尬。 “那我要改变一下吗?” “小姐,我早就在等你这句话了。”敲下最后一笔数字,怡然懒懒的抬起头来面对阳光,展现耀眼的美丽。 ***凤鸣轩独家制作***bbs.*** 于是—— 高级服装店门口。 “怡然,这样看起来真的有比较成熟吗?”这么紧身的上衣。 之前陪零浚去找人筹募资金时的小礼服,因为觉得以后再也用不上,所以老早就被她拿去奇摩拍卖网站卖掉了。 “对啦,要成熟就要穿这样。”向怡然承认她只是偷偷做了个小小的恶作剧而已,真的是小小的而已喔。 这两个人,明明都很喜欢对方,怎么感情却淡得像一杯白开水——无色无味的。也不是说感情不可以淡得像白开水啦,不过那至少也是七、八十岁时的事了,哪有人谈恋爱直接跳过热恋,平淡得像相处一辈子的老夫老麦。 “但是……但是我很不习惯。”她拉拉裙摆。表现成熟风韵真的要穿这么短、这么短的裙子吗?上衣也要这么紧吗? “小姐,男人的面子可是很重要很重要的。你自己不注重不打紧,但也要为你的男人着想,你现在是老板娘耶。” “不是啦,什么老板娘。”她极力否认。她只是想一直陪着阿浚,什么头衔并不重要,赚多少钱也不重要。 “就算你不喜欢这个头衔,以现在八卦杂志风行的程度,还有零浚公司的知名度那么高,已经成为人们茶余饭后的话题,你要小心哪天被偷拍到,到时候可不只让零浚没面子,你更会被比下去,一路惨败。” 其实怡然说得太夸张了。宛净只是气质像学生、穿着像学生,她恬静的脸庞其实很吸引人,就算八卦杂志要介绍她,也只会赞赏她一路相陪零浚到成功,还保持着那份赤子之心和朴素的外表,不因外界的影响而大肆购买名牌、参加派对,标榜自己的品味。 宛净拉了拉裙摆。:坦裙子这么窄,我怎么走路啊。” “厚!要练习!练习ok?为了你的男人,为了你男人的面子,忍耐点吧。喔,接下来你自己看着办。我晚上约了客人看房子,要先回公司一趟。你……没问题吧?” 宛净点点头,不敢再麻烦她。 “我先走啦,拜。”走到一半,突然回过头来叮咛:“嗯……要记得告诉我零浚看到你的改变后的反应喔。” “喔。”宛净愣愣的点了头。反正怡然什么都懂,应该不会害她才对。 拿了两袋衣眼,宛净很别扭的离开服饰店。 已走了一段距离的怡然,还特地回头看那个呆女人,嗯……走起路来还挺风姿绰约的嘛。她乐不可支地边走边跳。开玩笑!窄裙?杀了她吧,这辈子她是不可能穿上那种东西的,呵呵呵! ***凤鸣轩独家制作***bbs.*** 其实宛净很想搭计程车,但因为离家实在不远,基于省钱的原则,当然是能省则省。 真皮窄裙配上黑色丝绒上衣,勾勒出她姣好的曲线,胸是胸、臀是臀、腿是腿,再配上飘逸的长发,这身衣着打扮,确实让她摆脱青涩气息,进阶到脱俗知性的都会女郎。 “于……于宛净?”后方传来迟疑的叫声。 “宋先生!”宛净一转头,发现是许久未见的宋哲旭。 “天呀,好久不见了,你好吗?”看她的样子,应该是满好的,从小助理蜕变成大美人喽。 “好呀好呀!末先生,真的好久不见了!”巧遇宋哲旭,宛净好开心。还记得刚到皓宇担任助理时,宋先生帮了她不少忙,是一个很和善的主管。 虽然后来他和零浚拆伙,另组公司,且经营得有声有色,已是上市公司了,上次看商业周刊,还是前五百大企业呢。 “找个地方好好聊聊,我也很想见见阿浚。”当年拆伙,他心里有些遗憾,再怎么说都是好兄弟。 “嗯。”她用力点头。 找了一间附近的咖啡厅,两人谈得十分愉快。一直到暮色降临,才互道再见。 ***凤鸣轩独家制作***bbs.*** 一回到家,宛净立刻、马上换下那套麻烦的衣服,换上轻便居家服,炒了零浚最喜欢吃的菜,等他回家吃。 他说今天可以早点回来。蕃茄炒蛋、牛肉炒青椒、酱爆鸡丁、蒜炒空心菜,都是他的最爱。 四菜一汤,丰富的家常菜。零浚好像满喜欢吃家常菜的,他不喜欢外食,他说他看到排骨便当就作呕,简单的家常菜才是他的最爱。 厨艺虽不怎么样,他却很捧场,只要她煮了,他一定很给面子的吃个精光。 八点,也许快回来了,她无聊的转着电视。 九点,也许今天会比较晚一点。 十点,她望着一桌子的饭菜,一口都不敢吃,坚持等他回来。 十一点,她叹了口气,心想,也许他又忙得忘记了,忘了自己承诺今天要早点回来。 十二点,听到熟悉的开门声,一如往常,她到玄关迎接他,帮他拿公文包。 “今天……比较晚?” “嗯。” “在忙什么?” “硬盘坏了,搞了一个晚上。” “吃过了吗?” 他点点头,直直走回卧房,经过餐厅的时候,看了一眼满桌的饭菜。 沭浴完,他闷声倒在床上。 “今天很累哦?”零浚怪怪的。 “嗯。”他侧睡,背对着宛净,简单应答。 感觉他真的累坏了,她也就不再吵他,东西收一收,就跟着上床睡觉了。 半夜两点。 “宛净?”他硬是摇醒宛净。 宛净从昏沉中醒来。“怎么了吗?” “我肚子饿了。”被宛净宠惯了,饭来张口、茶来伸手,他无法忍受饥饿的感觉。 “喔,我帮你热一热饭菜。” 她起身帮他把饭菜热一热,见他吃得津津有味。“你不是说你吃过了。” 零浚受她的影响,吃饭的时间一到就要吃饭,而他向来只吃正餐,其余零食、消夜都不碰的。 他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只是埋头吃,吃完就回房间了。 直到两人又躺回床上,宛净才小心的问:“你怎么了?” 零浚无论碰到什么不顺的事都不会迁怒,遇到挫折,也不曾用这种爱理不理的态度对待她。 他一翻身,掠夺她的唇,这吻有如山洪爆发般,每亲吻一处,宛净就感觉自己被亲吻的地方像是被灼伤般,她的唇、她的耳、她的胸,一路下滑…… 零浚粗鲁的脱掉宛净保守的内衣,吻吮她每一吋的柔软。 她感觉自己就要被燃烧殆尽了,零浚的手不停的撩拨……撩拨了什么,她仍未解,只知道身体空虚得想要被充实、被疼爱。 “阿浚……”她是想呼救的,这样的情绪,她不知道要怎么控制。 她感觉自己保守的睡裤被脱至脚踝了,而他的手,像是在施展魔法般,一吋一吋的,烫着她每一吋肌肤。 “零浚……”太奇怪了,太羞人了,太失控了,接下来呢……怎么办? 他抵着她的额,汗水一滴滴滴在她脸上。“宛净,我不想再忍了。” “可以吗?”他喘息着问。 她也曾想过这个问题,但实在是太羞人了,所以每回想起,她都会尴尬的兀自脸红,于是只好逃避。 潮红的脸微点,于是他猛然又覆上那片红艳艳的唇,再也没有迟疑。 狂热的情欲犹如山洪暴发,他不甚温柔的占有了她。 看得出她的勉强和隐忍的疼痛,第二次,他刻意的温柔,一直到她舒眉,他才尽情的占有她。 夜,正浓。情,更浓。 ***凤鸣轩独家制作***bbs.*** 清晨,张开眼,还没见到太阳,就听到熟悉的煎蛋声。 他知道,昨晚他把她累坏了。原想要温柔的,但是一股不甘心,加上欲望来得太快又太急,连他自己都没办法控制。 心里大骂自己混蛋、下半身思考的动物。 信走到宛净身绖,又是一抱。 她僵了僵,心里有些尴尬,昨夜的转变太大了。 他闷在她肩头,低低诉说;“对不起。会不会痛?” 宛净更不自在了。说什么对不起嘛,她早想过这种事了,只是生性过于害羞,也就顺其自然的让它发生了。 酡颜说不出的娇艳,别有一番风情。 他环着她的腰,再问:“会不会痛?”听说女人的第一次都很痛。 “一大早的,不要闹了。”利落的盛起蛋,推开他的手,往餐厅走去,小小声的说:“已经不会痛了。”她知道再不回答的话,这男人会固执的问到她回答为止。 平静如往常的早晨,只有用早餐的声音,和零浚翻报纸的声音。 最后,他状似不经意的问:“昨天去买新衣服呀?” “喔,对呀,怡然说那样穿看起来会比较成熟。她说我老穿t恤、牛仟裤,会让你没面子。”顿了一下,接着说:“昨天我还碰到末先生呢,他居然说我变得很时髦。”她顺便提起。要是零浚反应不好,她就不再讲了。 “嗯。”他知道,只是不想点破。她想讲就会讲,他才不是那种小鼻子小眼睛、爱吃醋的男人呢。 他在回家途中看到了穿得火辣的她和宋哲旭有说有笑的相偕去喝咖啡,然后一股不甘心浓浓升起——不甘心她向来内向,居然可以和哲旭有说有笑的,不甘心以前他曾经想要撮合他们,不甘心他曾经和哲旭是生死之交,却因为理念不合而拆伙。 本来想早点回家陪宛净的,但胸中那一股发酸的情绪连带影响了行为,于是,他转身回到公司继续工作。 “宋先生很关心你呢。”她又倒了一杯精力汤给他,小心观察着他的表情变化。“他说他很抱歉当初的离开,虽然他现在还是觉得当初的离开是对的;但是道义上,他觉得亏欠你。” “我知道,我一直都知道。不谈什么道义,我很后悔当初没有听哲旭的话,我和他一辈子都会是好兄弟。”盯着报纸,吐出他一直以来的心声,也想着该找个时间和哲旭聚一聚。 呼!她松了一口气。总觉得零浚少了宋哲旭这个朋友非常可惜,因为当初的拆伙实在没有谁是绝对的对或错,只是理念不同而已,要是因此而毁了这段情谊,着实可惜。 吃完早餐,他出门前,慎重的告诉宛净;“我觉得那些衣服不适合你,我喜欢你原本的打扮。” “真的吗?那就好了。”她还在为以后要穿那些绑手绑脚的衣服而烦恼呢。 “我去上班了。今天不要到公司去了,在家休息。”他再次吻住她的唇,然后就出门了。 他还是想强调,他绝不是那种会左右女友、老婆穿着的大男人,他不是。 第九章 从来,他就是一个很骄傲的人,不肯输、不认输:对外,他永远圆滑又世故,不感情用事,找不到缺点;工作上、感情上他都爱面子。 标准工科出身的性格,实际又务实,却又具商人特色,任何事情,他一定会先衡量利弊,才会作下决定。 他有情又重情,却不爱表达;骨子里那大男人心理作祟,让他觉得任何情情爱爱都是多余又肤浅的。 挑选交往的对象,他当然一定会挑选他喜欢的女人,但那女人,一定要很爱很爱他,不会三心二意,不会朝秦暮楚,让他分心维护感情;而除了感情的忠诚外,最好还要能独立,不用他分神照顾。 决定了谁是人生伴侣,他就会忠实对待她、细心呵护,男人该做的,他都会做到。感情只是他人生的一部分,他讨厌浪费太多时间去追寻、安抚一段感情。 认真的谈一场感情,好好培养,然后就是一辈子了。 宛净也许不是从前他以为的人生伴侣,他向来不凡,而她,则太过平凡。一直以来,他交往的对象都和他一样有着优越的条件,相似度也高,都有主见,很聪明,很独立,也很有魅力。 宛净从来不是他意料中的人生伴侣,但看着她恬静的睡颜,他想,他看一辈子也不会腻。 假日的清晨,难得宛净会睡到没起来弄早餐。 昨夜,他甚至不曾让她好好合眼过,怕是真的累坏她了。 他决定让她睡一场好觉,也回馈给她一顿丰盛的早餐。 于是—— 早餐是两颗干干的煎蛋和一杯混浊的现榨果汁。 宛净很捧场的吃完了。 吃完早餐,她狐疑的看着此刻和她大眼瞪小眼的男人; “今天不用上班?”即使是假日,零浚通常还是会去上半天班,十足的劳碌命。 “今天是星期日,老板也要休假吧。” “喔。”宛净默默收拾着碗盘。两人相处了这么久,还不曾有过一整天都是空闲的呢。 “今天出去玩好了。” “去哪玩?” 他搭着她的肩。“去一些情侣都会去的地方呀。” 于是,他们去阳明山看闻名以久的牛奶湖,躺在有广阔草原的擎天岗,甚至和牛群合影。 晚上去夜市吃最爱的米粉汤和甜不辣。 回程坐在车上时,她满足的说:“你知道吗?我和怡然都很想试试被机车载的感觉。” “你之前不是一直骑机车?” “不一样。学生谈恋爱,哪有人是开车的。我们都很羡慕放了学后有男朋友在门口等、递安全帽的女同学。” “你们女人就是这样不知足。”有车坐还不好?是偶像剧看太多哦? 到家门口时,零浚放她下来。“你先上去,我去停车。” “不用啦。我们一起走回来,不然回来时你一个人,多无聊。” 他只好把体贴收起来,因为他的女朋友比他更体贴。 从停车场到家的那一小段路,他们娴静的牵着手,享受静静的两人世界。 路的一旁有一户小家庭,夫妻俩带着小女儿出门散步。 小女孩蹦蹦跳眺的跑着,离爸妈有一些距离,就听到小女孩的妈妈在后面叮咛:“婷婷呀,不要用跳的,等下跌倒了。” “才不会呢。”才说完,跳没两下,就跌倒了。 小女孩赖在地上大哭,宛净连忙把她扶起来。“痛不痛?不哭不哭。” 女孩的爸妈立即跑了过来,抱起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小女孩。“看看你,再跑呀、再跳呀,还哭哭,真羞羞脸。” “跟阿姨说谢谢。” “谢谢。”眼眶还含着泪,红扑扑的脸颊煞是惹人怜爱。 然后一家人又向宛净道了一次谢,直到走远了,却还可以听到女孩的妈妈碎碎念个不停及小女孩撒娇呼痛的声音。 “好可爱喔。”她羡慕着,她向来就喜欢小孩。 “哪有,皮死了。”零浚翻翻白眼。 “你不喜欢小孩?” “能避免尽量避免。”说完后立刻后悔。他看得出来宛净喜欢小孩,所以立即补上一句;“不过你生的例外。等我比较不忙了,我们再结婚。等我比较有时间了,我们再生小孩。”对着月亮,他许下承诺。宛净是能陪他一辈子的女人。 她低着头,为着他的承诺开心不已。 只是,他何时才会不忙、何时才有时间呢? 有得等了吧。 ***凤鸣轩独家制作***bbs.*** 吴特助敲了敲门后,进入零浚的办公室。 正好宛净也在办公室内,于是吴特助对着他们一并说了:“上次您要我找的行销经理,我找了两个。这两个在业界都非常有名,如果要安排面试,请零总再跟我说一下,我再安排面试事宜。” 零浚看着电脑萤幕。“好,谢谢。把他们的履历放在桌上就可以了,我等一下会看。” 宛净帮零浚看那两份履历,都有着洋洋洒洒的辉煌经历。然而第一份履历就让她震惊不已。 是支兰。 比对了两份履历之后,支兰很自然的脱颖而出,根本不用再作比较。支兰待过各大外商和本上公司,不但具有企画长才,其公关能力更是业界所推崇的;尤其她擅长品牌经营,这对数位文化来说,无疑是最最需要的能力。因为他们所要的,不仅是家喻户晓的网路品牌,还要成为一个具有国际竞争能力的强大品牌,如此才能长久经营。 支兰的条件那么好,要她委身一家刚起步的小公司着实是委屈了,但于公于私,任用她却是对公司最有利的。 “阿浚,我帮你看过了,就请这一个来面试就可以了。” 零浚头也不抬的说:“好啊,你看过就ok,就请他来面试。”然后从电脑萤幕上转头。“哪个人这么优秀,我看看。” 宛净递给他一份履历,然后从容的走回位子上。 过了三分钟。“你不介意吗?如果你有一点点的介意,我是不会考虑的。”虽然支兰是难能可贵的人才,现在聘请她对公司绝对是有利的。 当年没留住她,现在人、时、地、物都不一样了,他却没有一丝遗憾。现在他仅有的感想,就是她是一个具有企画行销长才的人而已,当然,还有一丝丝、一丝丝的怀念。 宛净盖下印章,回头认真的看着他。“我一点都不介意。如果你不用她,我才觉得有鬼,那代表你对她还没办法忘怀。” “我相信你。”但不相信自己,她在心里这么补充着。 “那跟吴特助说一声,就请支小姐明天来面试吧。” “嗯……”宛净应了一声,按了分机,交代吴特助这件事,办公室立即恢复忙碌和敲打键盘的声音。 ***凤鸣轩独家制作***bbs.*** 原本他以为面试支兰的时候,会很尴尬。旧情人变成主雇关系,而且当初分手时,并不是很平和,他依稀记得当时支兰的眼泪和她假装出坚强离开的背影。 但,一点也不。支兰仍维持着一贯的口条,自信又专业,像是第一次见到他的表情一样,眼中只有专注,没有其它情绪。 “支小姐,你可以接受加班吗?网路资讯业的工作很操劳,加班是家常便饭,如果不能兼顾感情怎么办?” “对我而言,工作比较重要。当然,感情也很重要,不过我很庆幸我现在没有感情的归属,所以这一点不是问题。当然,日后我若有幸找到适合的对象,自是希望他尊重我的工作,我希望双方都能配合,如果不能体谅,我想,这样的男人也不会适合我。” 很安全又完美的回答。 他找不到不用支兰的理由。. 面试完,他和支兰互相握手。 转身离开之际,支兰背对着零浚说:“如果过去的一切是造成我不被录用的原因,那么是你的损失,对我并没有影响。” 零浚眯着眼看着支兰美丽的背影。“支小姐,你多虑了。可以的话,后天来上班。” “谢谢你,零总经理。”说完,自信的离开,脚步像以往一样,坚定、毫不迟疑。 ***凤鸣轩独家制作***bbs.*** 支兰提出的主张十分具有见地。拥有稳固的客群、广大的知名度还是不够,他们要的是一个具有在国际市场竞争的强大品牌号召力。 首先必须壮大网站的功能,再来是一连串的行销活动。广告要舍得砸钱,要让大家一想到社群网站就想到数位文化,只有数位文化才是最好的。 然后扩大影响力。 这个想法,很好,却也很冒险:不是大失足,就是大成功。 但他相信支兰评估过后的决定,他们共同的特质就是不认输。经过支兰评估的事情,很少有错的。 一连串的行销活动,疲于奔命的开会、再开会,参加活动、盯进度,零浚连日来睡眠不足,劳心劳力。 而宛净是再也帮不上忙了,因为现在他有支兰了。 支兰的能力很好,人很聪明,她像是另一个零浚:水远不会有难倒她的事发生。 常常看他们两人在开会,意见下合是常有的事:看着他们互相不退让,争得脸红脖子粗,最后却又各退一步,取得共识。 常常,开会的时候,零浚都会叫宛净进来听,就怕忽略了她,更怕宛净误会了什么。 一两次,宛净陪着开会,之后就不再进去了;有的,只是送送便当、递递茶水。 她根本帮不上忙。进去听他们开会,她常常会无聊得想打瞌睡。若是他们真的旧情复燃,也就让他们去吧。她既帮不上零浚的忙,让有能力的人去帮他不是更好吗? 半夜两点半,零浚疲惫的回到家。 合上门,就见宛净睡眼惺忪的从卧房定出,依着习惯,帮他拿公事包。 “以后就好好的睡,不用出来接我,我又不是皇帝,我只想宠你。”他抱着宛净,抚着她柔烦的发。最近,他很少有时间好好陪她。 “嗯。”宛净温柔的答应。 入睡时,他依然细心的拥着她,怕忽略她,他想给她温暖。 吻着她,大手一路下滑,伸入她的绵质睡裤…… 情欲很快的就升起,她娇喘的:“你不是很累,没睡好……” “但是……我更想要你,更想你呀。”轻轻呵着气,吹入她耳中。 “不要啦,你最近都睡不好……啊……轻一点,阿浚。”她娇软的声音被覆住。 很快的,她就到达了幸福的顶点。她流着泪,这个男人,她一点也不后悔爱上他。 事后,他拥着她,甚至在她体内昏沉的睡着,她承受着他的重量,一夜无眠。被幸福压着,她无悔。 ***凤鸣轩独家制作***bbs.*** 晚上十点钟,零浚和支兰还在开会。 宛净坐在自己的位子上,一脸的无聊,上上网、整理公文,甚至扫扫地。 看着周围员工忙碌的身影,且常常是用跑步的;她则忙着煮咖啡慰劳大家。她没什么架子,员工都很喜欢她。 十一点,她烦闷的爬到顶楼,想吹吹风。 一到顶楼,就看到一个美丽的纤影占住了她平常爱坐的位置。这里的视野很好,整个台北的夜景都可以尽入眼底。 支兰听见声音,一回头,露出迷人的微笑。“老板娘。” “支小姐。”她露出当年小助理的腼腆表情。“我不是老板娘。” “一起聊聊天可以吗?”她知道宛净看到她,一定会离去。 “好。”她露出恬静的微笑应允。 支兰熟练的点了根烟,吞云吐雾的朦胧了她的美丽。 “介意吗?” 宛净摇摇头。“不会。” 支兰吸了一口烟。“我到零浚的公司上班,你不介意吗?” “不介意。你很有能力,能帮助他。” 支兰轻轻一笑。“你还真有度量,要是我……应该做不到。”随后又补上一句:“还是我这个旧情人,你完全不放在眼里?” “……”宛净语塞。要说什么才好呢?她不太会那套人与人之间的客套与言语的迂回。 “我开玩笑的,你不要放在心上。你还是好可爱,一点都没有改变。”神情中有一点落寞。 “说真的,我很羡慕你,也很……嫉妒你。” “怎么会?你那么美,又那么能干。”任谁都会嫉妒羡慕支兰的。 “我羡慕你拥有零浚,嫉妒你能陪在他身边,而当初,零浚却选择离开我。你放心,我来数位文化没有其它的企图,我只是……有一点不甘心。他当初甚至不肯给我机会,宁愿一个人苦撑。我不甘心,我要把数位文化搞起来,然后就离职。你知道的,我们这种人,非常讨厌失败的。”她轻笑,自我解嘲。 没说出口的是,她还想看看零浚。被零浚爱过之后,她始终没办法走出自我。婚礼的前一刻,她逃了,所有人无不哗然,她自己也说不出个所以然。 然后歉疚的说抱歉、离开年薪几百万、权力在握的主管位置,她来到数位文化。 她走不出那段感情,伤口从来下曾愈合过。那么,就让她再痛一次吧,唯一的办法就是让她重新再面对一次,不允许自己软弱。 支兰又吸了一口烟,那姿态异常撩人。“你很幸福,要好好把握。”说完,转身离去。“我回去卖命了,老板娘。” 第一次,看到支兰的步伐这么急,甚至有一点落荒而逃的感觉。 她看到了支兰倔强的眼泪,在她转身之际;她以为她没有看到。 她知道,她明白,如果失去零浚,自己也会一辈子没办法忘怀;更何况,支兰是那么骄傲又美好的女人。 轻轻吐了一口气。冬天来了,这会不会是她离开的季节? ***凤鸣轩独家制作***bbs.*** 零浚说,这一战,是长久战,一打可能要打一两年。 零浚说,他会很忙很忙,他要她好好照顾自己,等日后稳定了,他们立刻结婚。 零浚说,今天会很晚回来,早一点睡,不要等门。 零浚说…… 最近,她胃口不好,也睡不好,是不是太过寂寞了呢?是不是她的生命中有一种维生素叫零浚,一缺乏,她就会生病呢? 十二点,她躺在空空的床上,心也空空的。赖在他怀里的温暖,好像是两个月前的事了。 突然好想好想他,现在的他,应该是盯着电脑,也可能又在和支兰开会。 思绪混乱不已,她起身穿了外套,叫了计程车,只想看看他,即使只是递杯咖啡也好。 办公室里还有几个工程师在工作。 打开零浚办公室的门,却发现他不在。 那大概是在会议室吧。忘了敲门,一开门,视线胶凝了三秒,又关上门。 她看到了,零浚拍着支兰的背,表情十分温柔,而支兰则是梨花带泪,凄美得让人心疼。 宛净冷静的叫了计程车回到家。 只差了三分钟。她前脚才踏进屋里,零浚跟着就到了。 “小净,你听我说,我可以解释的。” 她侧躺在床上,语气很平静。“我知道,你不用解释,我都了解。” “我可以解释!不是你想的那样。” “我知道,我相信你,所以你不用解释。” “我和支兰怎么样,你都不想问我吗?” “不想” 他突然狂怒起来,猛烈的亲吻她,任意的掠夺她,不带一丝温柔。 难道他是那种三心二意的人……他不轻易许不承诺,为什么她不问、不怀疑、甚至不在意? 他在她心中到底是什么地位?一点女人该有的情绪她都没有,难道她从头到尾都只是勉强配合他? 他很累,很累很累,不单是为了自己,也为了她。想要快点把事业稳定,然后再结婚;事业不稳定,难道要让宛净再吃苦? 带着忿怒,他狂烈的进入她;她的泪,始终噙着。 他后悔了。弄痛了她,只会让自己更痛,所以又回复以往的节奏和温和。 缠绵过后,汗湿的他,贴着她,将她的手放在他的心窝处。 “你感觉到了吗?那是我的心跳,最诚实的。我不会背叛你,绝不会。” “我知道。所以我不问,因为相信你。” “支兰……有些情绪,我只是在安慰她而已。” “我知道。她的压力必然很大,你们以前是朋友,本来就应该安慰她呀。” “你的心胸真宽大。”他酸酸的说。要看宛净吃醋,简直比登天还难。 她只是微笑,没应答。 “你就只会笑。”她永远没什么脾气,只会温温的笑,任何苦,她都微笑以对。 ***凤鸣轩独家制作***bbs.*** 两个月后,毫无预警、毫无头绪的,宛净离开了。 在他忙得焦头烂额之际,她提出了分手。 “为什么?” “我想出国。这是我一直以来的梦想。” “出国?以后有的是机会,我陪你出国,等我有时间,你要去哪,我都能陪你。” “阿浚,放下我吧,让我自己去,我想自己去;这样,我会比较快乐。” “你不快乐?” “是的,我不快乐。” 他颓然得不知该说什么。既然她不快乐,那强留住她,又能如何?她为他吃够多苦了。她想走,他最大的疼爱,就是让她走。 他开了一张空白支票。“这张支票你带着,只要不超过八位数字,都能兑现。”他苦笑着。 而她收了下来。不拿的话,她是走不了的,她知道。 “你要去哪?”他想去看看她。 “不知道,也许是威尼斯吧。待个一年,看我能不能变得浪漫一点。”她笑。 “一年……”好久。 “支小姐还是很爱你。有可能的话,希望你们幸福。” 两手握拳隐忍着。她真是宽宏大量,女德修得很好嘛,到底……她有没有在乎过他?到底……她有没有爱过他?她走得潇洒,连回头都没有。不争气的,他走到窗前,目送她离去。是不是这一别就是永远了?她走得那么潇洒,是不是意味着解脱? 第十章 半年后。 数位文化在支兰的带领下果真日益壮大,成功的建立起品牌,内容丰富、搜寻好找、连结齐备。根据统计,百分之九十五的民众都浏览过数位文化。 最辛苦的一年,却也是丰收的一年。 媒体争相报导这个东山再起的网路金童,如何从失败再到成功的心路历程。 支兰在数位文化最风光的那一年,提出了辞呈。 “确定吗?” “得不到你的心,我留着干嘛?”她俏皮的说。 “小心不要被罗得听到。” 支兰吐吐舌头。“你可不要跟他说,他醋劲很大的。” “准了。记得我们是一辈子的朋友。” “知道我为什么要把你操死、也把自己操死,让罗得气得想烧掉你的公司吗?” 他抬眉。 “当然是要让你快去追回宛净呀,她心很软的。”这个男人,决定要做就会做到彻底,不可能临时抽腿,她太了解他了。 他苦笑。“她只是委屈的和我在一起。她不快乐。” “我不知道她为什么不快乐,但是她很爱你。” “是吗?”他陷入沉思。 “你是一个很好的情人,细心温柔又专情,没有女人抗拒得了你。” “包括你吗?”他打趣。 “当然不。我已经有罗得了。”支兰娇娇的笑了。曾经,她也以为自己无法走出那段情伤,但无论如何,她都回不去当初的感觉了,而这时,罗得刚好出现。 “我要和罗得回美国了,得去打包行李。你保重。” 偌大的办公室中只剩下他。他不知道自己这么努力是为了什么,他真的不知道了。他的成功,只想和一个人分享,也只有那个人了,宛净。 按了按手机电话薄,他拨打了一通电话。 骄傲如他,连分手的女人的朋友都不想联络。 现在,他只想放下骄傲、放下一切,只为了那个占据他所有心思的女人。他要不顾一切,用冲事业的决心,重新赢回她。 电话通了,传来熟悉的女声。 他不自在的清清喉咙说;“怡然,是我。” “喔……你是谁?”这个人在装什么熟啊? “我是零浚。” “有何贵干?” “我想问问宛净在哪。”半年没联络了。 “迟了半年才问?”反应慢半拍。 “嗯……你知道吗?她的下落。” “不想告诉你。” “……”忍着气说:“要怎样你才肯告诉我?” “见到那女人,替我打她一顿。” “啊……”他觉得自己像个白痴,始终搞不懂怡然的思考逻辑。 “我也是前天才有她的消息的。她打电话给我,居然是问我,她看到报纸,发现支兰离开了数位文化,她叫我去关心关心你。后来我问了将近两个小时,她才说出她的地址。” 他笑。宛净的思考逻辑和行为,本来就和一般女人不一样。 ***凤鸣轩独家制作***bbs.*** 南投,八卦镇。 零浚照着怡然给的地址,开了很久的车,来到南投;到了南投,又开了一段山路,来到八卦镇。 他是个都市孩子,从没去过台北以外的县市;照着地址,他沿路寻找,后来干脆将车子停在路边,下车来慢慢找。 路的两旁,是一大片田地。天很蓝,蓝到像水彩颜料一样的湛蓝。 他算了一下,平均三分钟才会有一辆车经过的大马路,笔直畅通,远远望过去,看不到尽头。 烈日照得他有一点目眩,走了半天,终于看到一个老公公扛着锄头,赤脚走在柏油路上。 “请问,十二号怎么走?” “啥?俚供啥?”老公公操着台语,似听不懂他说的话。 无奈的,他只好拿出地址,发挥肢体语言比来划去。 老公公看着地址,露出笑容,领着他穿越羊肠小路,来到一间平房前。 老公公指指那间平房,然后扯起嗓门用台语大喊:“阿净!唔郎找!” 很快的,平房里传来女声,是宛净那细细的嗓音:“我在后壁晒杉。” 老公公指着平房后面,又指了指外面,意思是,他要去忙啦。 心跳如擂鼓,零浚一步步走到后院,然后见着——见着一个背影,呃……是孕妇的背影,脚踩在凳子上晒衣服。 顿时,他有如五雷轰顶!他找到宛净了。 她根本不在威尼斯! 她不只不在威尼斯,而且还怀了孕!重点是,以她的吨位看来,应该是快临盆了,而她居然还踩在凳子上晒衣服! 他……他……第一次说不出话来,然后又想狠狠掐死这个思考逻辑和一般人不一样的女人。 宛净披好最后一件床单,一回头,脸上的血色顿时刷白,惊得差点从凳子上摔下来,幸好零浚即时接住了她。 “于、宛、净,我想,你欠我一个解释。”他眯着眼,看着怀里惊魂未定的女人。 而她,则回以不变的傻傻憨笑。 一进屋,就见素来冷静的零浚走过来又走过去。 “你……你怀孕了。” 宛净无辜的点点头。 “对,你怀孕了,我知道,还……他妈的该死的是我的孩子!” 她怯生生的说:“你冷静一点,要不要喝水?” “我……喝水?于宛净,你可不可以不要那么坚强……你很坚强嘛!你刚刚……踩的是什么……摔下来怎么办?怎、么、办……”他吼着。 “不会摔下来呀,我都是这样晒衣服,我又不够高,是、是你突然出现,害我吓一跳,脚踩空我才会这样,平常很安全的。” 他企图调整气息。反正这女人的逻辑就是和一般人不一样,他不是第一天才知道,要冷静!冷、静,胎教、胎教很重要。 “你、你……”他指着宛净。 宛净如临大敌,表情惶恐的说:“是。” “你以为你在演惊世媳妇吗……受了什么委屈,你要跑到这鸟不生蛋的地方!你、你……到底在想什么……” “没有呀。我在这边很快乐,真的很快乐。这间平房是跟人家租的,好大好大,有四十坪,一个月才五千,台北哪有这种价钱。还有呀,我种的木瓜很甜喔。这里的人都对我很好。我不委屈,我很快乐。” 其实她一点也不坚强。怀了孕、离开最爱,让她整整哭了一个月,也不敢告诉任何人,因为知道家人会担心她,怡然会押着她回到零浚身边。 问题是,她不想。她实在累了。每天,她都在怀疑,零浚是不是真的爱她?为什么会喜欢她呢? 每天,她也在害怕,会不会零浚有一天不爱她了、离开她了。 每天,她都不快乐。她相信零浚,却不相信自己。 身体不适,不敢告诉他,他那么忙,还要分神担心她,她不想。 检查一出来,知道自己怀孕了,她开心得当场流下眼泪。 她终于下了一个决定。与其害怕,不如离开。她拥有了与他共同制造的小生命,这已足够了;她不再害怕了,她有了小baby,这一生,她就满足了,她怀了她最爱最爱的人的小孩。 她不要他为难。孩子来得不是时候,他要是知道她怀孕,一定会和她结婚,然后陪她待产。只是,那不是他预期的,他只会更辛苦;她不要那样,他有他的理想,而她的理想,就是拥有他的小孩,平静过一生。 最完美的做法就是她离开。她以为这样是最好的。 她也以为,他和支兰,才是真正的一对;零浚是有情的,不可能背叛她,只有她离开,才能让他们圆满。 少了他的温柔,少了他的怀抱,她一点都不坚强,每天以泪洗面,但是一想到腹中的小孩,她就坚强了起来;为母则强,擦干眼泪,又有勇气面对一切。 “你有没有去产检?” “这里有产婆,她有三十多年接生的经验,很多婆婆都推荐她,因为下山不太方便,所以我都给产婆看。” “产婆?”都什么年代了,还有产婆…… “你跟我回台北,我们立刻结婚。” 她嗫嚅,小小声的反抗:“我不要。” “不要?你要让我们的小孩成为私生子?” “不是啦。我不想回台北,我想待在这。” “为什么?” “我在这里,真的很快乐。” “……”无言。谁拿来一把刀,把他砍了还比较快。 ***凤鸣轩独家制作***bbs.*** “你给她的安全感太少了。她常常问我,为什么你会喜欢她;她常常担心她帮不上你的忙,她常常不开心。这些,你都知道吗?” 不知道,不知道,宛净从来不曾表达这些情绪。 “她的心,很柔软,只会替别人着想,永远把自己的事摆在最后;她也最不爱麻烦别人,自卑感又重,她需要比一般人更多更多的安全感。她需要你花更多时间陪她;而你,却从来不肯花时间培养你们的感情。你以为你爱她、忠诚的对待她,就是爱她了吗?你未免也太骄傲了。 “她这个人,很死心眼的,是可以列入保育动物的那种。我不晓得你们在无聊什么,她陪你那么久,把她存了n年的私房钱、准备拿去欧洲发呆度假的钱,拿出来帮你开公司,这样的女人,你以为她真的是同情心泛滥吗?她爱你呀,你这个白痴! “还有,她很讨厌压力、很讨厌竞争,她这个人最大的特质就是与世无争。你一定不知道她的兴趣是发呆吧?如果你还想要宛净再配合你的步调,你就是一个混蛋。” 白痴!他真的是一个大白痴。 怡然在电话中狠狠的骂醒了他。 他以工作忙碌为由,实则是从不用心去培养他们之间的感情;他自私的以为可以利用宛净的忠心陪他一辈子,然后还自以为他给了她全世界最美好的幸福。 他从来没有好好给过她一份完整的爱,她会没有安全感也是正常的,因为他从来没有用心过。 “知道后悔还来得及。她那个人,很好哄的,把她哄回来吧。”怡然是这么说的。 “好吧,你不走,那我也不走,我陪你。” 然后,他就真的住了下来。 每个礼拜往返台北、南投,平常用电脑网路遥控公司,用视讯开会。 九个月,快临盆的宛净,大腹便便的,连走路都气喘吁吁。“这样好吗?你不用陪我啦,我很好。” 他假装没听到,依然故我,配合着她喜欢的乡下生活。 他在平房前的大空地上批公文,乡下的空气很好,伴着蝉声,人也心旷神恰起来。 她走到他身边,递给他一杯果汁。“喏,给你。” 久违的精力汤。他莞尔。“这次是什么汤?” “幸福满分一级棒的芹菜汁。” 他皱皱眉。芹菜汁……但是……名称是什么来着?幸福满分吗?呵呵呵,芹菜汁好像没那么难喝了。 过了一会,宛净又端出水果。“喏,吃水果。” “你可不可以停止走动一分钟?快临盆的人了,成天走来走去,一下跟人家去摘荔枝,一下又陪人家去还愿,一回到家,还走来走去的。” 她笑着。“不会啦,医生说我很健康,宝宝也很健康,而且多走动,生产时比较好生哟。” 说不动她,只好他能做的都他服其劳,家务他一手包办,三餐特地请了一个婆婆来帮忙,总之,就是不想她太操劳。 半夜,宛净叫醒零浚。 “阿浚,我好像要生了。” “啊……我立刻送你去医院!”他起身拿了一件外套。 “不用,来不及了,你帮我打电话给曾婆婆,快点。” 后来,曾婆婆用她三十年的接生经验顺利接生了一个白胖的带把小子。 帮宝宝洗完澡,零浚抱着宝宝给宛净看。 她笑着流泪。“宝宝真的好可爱、好可爱喔。” “是呀,你看,宝宝手上有什么?” 哭声宏亮的宝宝,哭得脸红脖子粗的,小小的手指上,套着过大的钻戒。 “嫁给我吧,宛净。” 呵!很不错的求婚仪式。宛净恬然一笑,然后点头。 尾声 零浩带着妹妹零沂探险似的悄悄接近那只蜥蜴。“一、二、三,快!抓!” 零沂大叫:“抓到了、抓到了!” 零浩大叫;“给我给我!” “不要,这是我先看到的。” 很没有兄妹之情的零浩硬抢了过来。“给我啦。” “哇!”胖胖的小腿奔跑回院子。“马麻,呜……哥哥抢人家的蜥蜴啦!” 出来的是爸爸,一把抱住妹妹。“那把拔带你去摘果果好不好?” “好。不要给哥哥。” “好,不给哥哥,但是借他吃几口。” 小小的零沂不太懂。“好,不要给他,借他吃几口。” 零浚带着妹妹去摘果果,回来时看见老婆人人在煮中餐。 零浩闷闷的扒着饭,不甘心的说:“爱告状。”哼,算什么英雄好汉。 “把拔,你看哥哥说我爱告状。” 一家子又闹烘烘的,上了最后一道菜,宛净喊:“吃饭,不准吵。” 两个孩子标准的怕妈妈,马上闭嘴,乖乖吃饭。 晚上,终于哄睡了两个小家伙。两人一直吵着要跟妈妈睡,虽然怕妈妈,但是最爱的还是妈妈了。 哄完他们,宛净终于有自己的时间了。 零浚在书房里处理公事。 这些年,他配合她,始终往返台北、南投两地,起初觉得还满辛苦的,不过现在公司的干部都培养起来了,他也就不用再往返得那么频繁。 清闲了不少,住在山上久了,有时候回台北,都还有一点不习惯呢,甚至爱上了住在山上的日子。一开始是他陪宛净,而现在的山居岁月,则改变了他的人生价值观。 人生其实不需要那么竞争,也可以得到快乐;幸福其实很简单,只要你放下一些世俗的价值观,人人都可以活得很幸福。 他依然不说爱,也没解释什么,只是用行动来表达一切。 她泡了一杯热茶,恬静的坐在他身边。 他忙他的,她看她的旅游杂志。 过了一会。“我们去散步好不好?”零浚提议。 “好呀。” 走在田间阡陌,她忽然笑了。 “那天妈帮我们把八字拿去合了呢。” “都结婚五年了才合八字。” “算命的说,我们是良缘,上辈子是夫妻,要在一起三世,这是第二世了。” 他冷哼。“迷信。” 是吗?她可是相信得很呢。她从来就只喜欢他——从国中开始,从第一眼见到他的那一刻起。 还有一世呢。如果是真的,那她很期待下辈子再和他在一起。 “老婆。” “嗯?” “你爱不爱我?”宛净从来不说爱,虽然他也不说;但是,他是男子汉,成天爱来爱去的,成何体统。 “都生了两个孩子了,还提这些。”宛净露出少女的羞赧。 月光下,他轻捧他这辈子最深爱的牵手,细细的轻吻她。如果真有下一辈子,他还真的很期待呢。那会是怎么样的宛净呢?他们又会如何相爱呢? “你爱不爱我?” “……”低头,装作没听到。 “你爱不爱我?” “爱啦爱啦。”宛净敷衍着。 “把拔,你们在干嘛?”小兄妹觉不好好睡,起床来打扰爸妈的好事。 “我们在相亲相爱。”零浚说。 “一点都不好玩,他们又不是去探险。常常看把拔和马麻在亲亲,你又不是第一次看到。”零浩比妹妹大上几岁,老成的说。 夫妻俩一人牵一个,幸福的身影拉得好长好长。 甚至连笑闹声中都是恬淡的幸福滋味。 【全书完】 后记 嗯……先谢谢你把这本书看完。感恩啦。 这本书算写得算快了,也写得很开心。写这个故事时,刚好碰到我最忙的时候,于是每天冒着爆肝的危险,完成啦! 我很喜欢宛净这个女主角,她的爱很无私,也很纯粹:我喜欢纯粹的人,而现实中也有所本。 她是我最好的朋友,家庭背景和个性,我差不多写了八成吧;她是那么内向的人,而我是那么外向的人,怎么会凑在一起呢? 想当初,我也曾小小欺负了她一下,叫她帮我去做一些有的没有的事,但是,我这个人超有良心的,一、两次后就良心发现了——发现这种人真的是稀有动物,要好好的保存起来;于是,就很卖力的追求她(我没有……那种倾向哦)。只是,和内向的人交朋友,一定要有一方是主动的,而我,就是那个主动的人啦。 她是一个很让人心疚、的女孩,很孝顺、很无私,当然,也很自闭。 希望佩同学能和我写的小说一样,快点找到一个像零浚这样优质的男人、呼。 写这个故事的时候,老实说,很挣扎,因为这故事、的节奏真的很慢。 我性子急,不喜欢铺陈太长的故事。 所以我很怕读者翻一翻就不理我了,但是又觉得我应该忠于主角的个性一——个那么内向的人,爱得又快又狂,那我不是在自打嘴巴吗? 想一想,还是决定照自己的意思写了,也写得很过瘾,因为女主角是自己的好朋友嘛。 希望,大家会喜欢。 没有意外的话,下一本应该会写那个向怡然小姐的故事吧。如果,我有那个体力,也有好灵感,应该会很快孵出来。再次感谢各位读者看完本书,你们的喜欢,是我三生修来的福气。哈哈!这么狗腿作者,还巴结读者呢。 故事中,我特意把一些我和她的习惯都写了进去。我们都是爱发呆的人,以发呆为兴趣。有时候觉得,人生其实有很多种过法,不一定人人都要功成名就,过得开心才重要是吧? 成功是什么?就是你认同自己。和别人比,永远比不完。 开心就好,是吧是吧? ok!狗腿作者现在要去睡觉了,因为已经半夜两点了,肝要顾…… 爱大家哟!八八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