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子要休灰姑娘》 第一章 那是心动的感觉, 我们在即将发生的爱里,闻到微妙香气, 爱或不爱,不过是瞬间的抉择…… 好累! 偶尔,蒋纬茵会突然希望有人能让她依靠,现在就是那个‘偶尔’。 不过坦白说,自从跟汪家尉分手后,这两年来,‘偶尔’出现的频率少之又少,今天实在是因为状况特殊。 医生说她高烧到40.5度,深夜陪她来急诊的,是她的编辑兼好友菁菁,她很过意不去。 两人走出急诊处时,已经快一点了。“纬茵,你在这儿等我好了,我去把车开过来。”方菁菁对这个认识不满一年的好友蒋纬茵,是既心疼、又佩服。 蒋纬茵从一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千金小姐,变成了如今的忙碌工作者,白天是ol,晚上则兼职英文小说翻译与家教老师,可她却不曾听纬茵喊过辛苦,因此对她当然是佩服不已。 很多千金小姐在家道中落后,仍是一点苦都吃不得的,但蒋纬茵却不是那样的人。她不仅一句怨言也没有地扛起了家计,甚至还努力在帮父亲偿还千万负债。方菁菁最常听见纬茵说的话,是——真希望我一天有48小时可以用,这样就有更多的时间工作,还更多的钱,我爸妈就能少辛苦一点了。 “我可以一起走,没关系。”蒋纬茵不好意思地说,但其实她头昏脑胀的,觉得自己好像快昏过去了。 “不要逞强了啦!停车场就在前面,我去开车过来就好。”方菁菁笑笑,快步走往停车场。 此时,一辆救护车驶入急诊大门外的车道上,纬茵见状,忙往后退。 医护人员迅速将车内的患者抬出救护车,接着,一个西装笔挺的男人也从救护车上下来。 男人的表情带着点烦躁,望着医护人员将患者送进急诊处,石斛不打算跟进去。 没多久,一辆黑色轿车紧接着驶来,一男一女匆忙下了车。 “对不起,sam,我不知道事情会变成这样……”刚下车的男子向他道歉。他妹妹爱sam很多年了,但再怎么爱都不该以死要胁sam娶她。 “没关系,你们赶快进去。我该回去了。”男人语气淡漠。 若不是多年好友的妹妹,依他的做法,即使对方要胁他不上救护车就不去医院,他也不会心软的。 “我送你回pub开车。” “不用,我做计程车就好。” “那好吧。nina,我去停车,你先进去帮小妹填资料。sam,真的很对不起,改天请你吃饭,就我跟你!”男人特别强调,然后将车驶离急诊处外的车道。 一旁的纬茵调开视线,心里想着菁菁应该快来了,因此往前走了几步。 她跟那个穿西装、正要离开的男人本可安全错身而过的,岂料她头太晕眩、脚步不稳,有些晃的身子不小心碰到了他。 男人本能地伸手扶了她一把,碰触到她隔着薄外套仍透出异常热烫的双臂时,不禁微皱了下眉头。 方才他一下救护车,就注意到站在一旁的她了。他觉得她苍白却又泛着异样红润的脸,有那么一点面熟,但一时却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她。 入秋了,晚上有点凉,她的外套实在过于单薄。 “还好吗?”他没立刻收手,还扶着她。 “谢谢。我还好。”纬茵不明所以地紧张了起来。这男人的嗓音,像一杯醇厚的美酒,发散着吸引女人细细聆听的味道。 “你在发烧?” “嗯,刚看过医生。我在等我朋友开车过来,她、她应该快到了。”蒋纬茵更紧张了,这会儿强烈意识到男人的高大,那高大的身躯给了她一种压迫感,她很想抽身,却觉得他扶着自己的手有种她难以拒绝的坚定力量。 “你穿太少了。”他语气淡淡的,松开她,动手脱下西装外套,罩在她身上。 她有一头直长发,看起来黑亮柔软;一双眼大而亮,像夜里闪亮的星子,发出吸引人的光;少了些血色的唇,看起来依旧漂亮。 她很美,美得像朵脆弱的花。或许是发烧让她看起来十分脆弱,以至于他觉得无法就这样走开,把她丢在急诊处的大门口不管,任由她一个人等朋友……当然,他不否认他也有些被她吸引了。 “我、我朋友很快就来了……”她尴尬地重复着,发现自己竟不知该怎么拒绝他覆盖在她身上的外套。他明明是个陌生男人啊! “我知道,你刚刚说过了。我不赶时间,陪你等一下。” 他的语气不是询问,而是决定,她根本不知道该怎么拒绝。 时间明明是一秒一秒地过,她却觉得每一秒都像是一分种那么长,因为身边的陌生男人真的让她很紧张,老天,从没有男人让她如此紧张过…… 好几分钟的时间就这么在沉默中流去,终于,一辆红色的金龟车驶上急诊大门外的车道,纬茵顿时有种松了口气的感觉。 “我朋友来了。”她说。 “嗯。”男人点点头。 等车子停妥后,他先她一步向前,替她开了驾驶座右边的车门,纬茵愣了愣。 “上车吧,赶紧回去休息。”男人又说。 “喔。”纬茵伸手想取下覆在身上的外套,却被他制止。 “我衣服很多,不差这件,你穿着。”他说,轻手将她推进车子里,替她关了车门,然后迈步朝停在外头排班的计程车走去。 上车后的纬茵愣愣地想着,这男人……真好心啊! “对不起,刚才在讲电话,让你等了一下。以德问我们看完医生没?他还问你要不要吃些什么?他买过去你那里。他刚离开公司,最近忙着专案,他天天都在加班。” “喔,不用了,我不觉得饿。”纬茵回过神来。远远地,那男人已坐上一辆计程车。 方菁菁笑了笑,看纬茵傻傻的样子,显然还在回味她刚刚的‘艳遇’。老实说,那个男人还真不是普通的养眼耶!养眼到让她这个有了男朋友的人,都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开了车,菁菁促狭地说:“艳遇喔!” “哪有什么艳遇。” “那男人做什么的?”菁菁追问。 “什么做什么的?” “他做什么工作啊?” “我不知道。” “不知道?他没给名片喔?” “没。”陪着她等菁菁的那段时间,他什么话都没说。 “那他总有告诉你名字吧?” “没有。” “没有?!” “该不会也没留电话给你吧?”菁菁一脸不相信的表情。 “也没有。” “那——” “他也没问我名字、电话。”纬茵索性一次说清楚。 “啊?”菁菁错愕了几秒。 “他只是单纯好心地陪我等你而已。我刚才有点头晕,不小心碰到他,他可能担心我昏倒吧。” “担心到把外套脱下来送你?”不会吧?菁菁真的不太相信会有如此好心的人。 “应该是。” “对了,说不定他外套的口袋里有名片喔!”菁菁说。 “就算有,我也不会打电话给他。”对男人主动,实在不是她的强项。 “你真的不把外套还给人家啊?” “他说他衣服很多,不差这件。” “这种话你也信?那件西装看来不便宜耶!你找找看嘛,说不定可以找到名片啊!” 说着说着,纬茵也好奇了,开始一个口袋、一个口袋地翻找。 “没有。什么都没有。”纬茵作出结论。 “真的什么都没有?” “真的。不过这件西装确实不便宜,亚曼尼的。” “看样子,他说不定真的有钱到不缺这件衣服。唉,真可惜,他看起来挺优的呢!” “挺优的、又不缺这种名牌衣服的有钱男人,通常见多识广,这种男人还是少碰为妙。”纬茵的语气带着罕见的讽刺味,因为她的前男友汪家尉就是最好的例子。 “经验谈?”菁菁扬眉,用的是疑问的语气。 “经验谈。”纬茵闭上双眼,语气再肯定不过,但心里却隐隐觉得有点可惜,因为能让她紧张的男人很稀罕,稀罕到还不曾出现过,那个陌生男人是第一个。 有时候,跟紧张十分接近的感觉,是心动……纬茵默默想着。 ***凤鸣轩独家制作***bbs.*** 蒋纬茵一整夜都感觉到自己时烧时退,刚刚量了下体温,还有38度。她头昏脑胀,挣扎了一会儿才有气无力地伸手把鞋柜上的高跟鞋拿下来穿。 “如果可以不要上班多好……”蒋纬茵喃喃自语,额头微微冒汗。 临出门前,她照了照挂在门边的长镜,确定自己衣着恰当后,拉开套房大门正要出门,手机就响了。 “哈罗,我是纬茵。” “你好点没?”听纬茵的声音不像还在睡觉,这个病女人该不会还想去上班吧?她昨天才挂急诊耶! 蒋纬茵一听就知道是方菁菁,有气无力地答道:“好一点了。” “好一点了?我听你的声音活像是被大象踩过似的,你确定你真的好一点了?” “确定。我现在赶着去上班,今天早上有一个重要会议要开。” “什么会议重要到不能请一天假?你昨晚才挂急诊耶!” “我们老董三个月前对外宣布儿子学成归国,前阵子新闻、商业周刊都有介绍过那位第二代的少东,他将在几年内接手‘中昱集团’,今天先正式接任我们‘中经创设’的总经理一职,所以今天的会议真的很重要,课长级以上的主管都要到场,我不能请假。更何况,我缺钱,不能不领全勤奖金。就因为昨晚挂急诊,今天才更要去上班。对了,你找我什么事?” “我真没见过你这么拼命的女人耶!急诊才多少钱——” “七百六十块钱,对我来说很多,够我一个星期的饭钱了。你不要罗嗦了嘛,我头好晕,到底找我什么事啦?”纬茵打断她的话,直接问重点。 “我是想叫你多休息,毕竟健康比财富重要,这道理你——” “方菁菁!你不要逼我生气喔!我现在生病、又赶着要去上班,eq已经荡到最低点了,你不要再说教了啦!” “好、好,不说教,反正病人最大。对了,昨天我忘了说,有一套书总编指定要你翻译,可是时间很赶,你可以吗?” “一套是几本?” “四本。安列儿的《间谍情缘》。” “截稿时间还多久?” “一个半月而已,很赶吧?你不是全职的翻译,白天还要上班,我怕你——” “我可以接。你把原稿档案传到我的信箱。” “你确定?平均一个半星期就要译完一本书耶!” “没关系,我从没让你开过天窗吧?” “是没错啦……那好吧,我再把原稿mail给你。”方菁菁话锋一转,好奇地探问:“对了,你刚刚说的第二代少东,是那个最近红得发紫的梁维诺先生吗?” “应该是。怎么,你最近也开始看起商业周刊了?”怪了,她记得菁菁从不看商业类的周刊啊! “商业周刊?你别白目了,我听到的是八卦!据说他很帅,而且身价百亿以上喔!不过,有身价的帅哥多半都很花心,他常和不同的女人约会,最近的八卦周刊都是他的绯闻,你要小心点,别被他吃了。” “你会不会想太多?我对那种abc没兴趣。” 想起他曾交往过的那位abc汪家尉,她就浑身不舒服。因为不感兴趣,所以偶尔看见有关粱维诺的新闻播报,她也不会太仔细去看他的长相,因此并不清楚他是不是真像传闻中所说的那样帅? “你该不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草绳吧?别这么灰心嘛,这世上一定有那种多金又深情的帅哥的!” “而我相信,那种帅哥绝不会是那位粱维诺先生。”纬茵语气嘲讽。最近粱维诺是挺常占新闻版面的,不过蒋纬茵看到、读到的新闻,都是写浮面报导,大多是将接手‘中昱集团’的第二代少东,决定花几年时间在集团旗下的子公司磨练管理能力等等。至于梁维诺先生的花边新闻……她不爱看八卦周刊,所以实在不很清楚。 “这倒也是。好啦,话说回来,你真的不请假吗?请一天假休息比较好吧?”菁菁劝说。 “不用请,我真的没事。我得赶快出门了,就这样,掰。” 蒋纬茵将手机收线,叹口气后,认命地出门。 ***bbs.***bbs.***bbs.*** 离九点的上班时间还有半个小时的空档,总是第一个到办公室的纬茵,先开了空调、广播,然后安静地坐在自己的办公桌,整理一天的工作大纲。 她先用memo纸画下田字图,将今天重要又紧急的事,写在左上方的田字方格里;再将重要但不紧急的事,写在右上方的方格;接着将不重要但紧急的待办事项,写进左下方格;最后将不重要也不紧急的事项,写在右下方格。 “根据瑞士洛桑学院研究显示,台湾人平均一年的工作时数是2282小时,排名全球第一……” 广播节目正报导着今日的新闻,听见这则新闻报导,蒋纬茵不禁摇头又叹气,原来台湾人这么命苦,无奈她也是其中的一个苦命人。 花十分钟分类完工作大纲后,她开始整理早上要用的会议资料。 八点四十五分,蒋纬茵犹豫了一会儿后,还是拿出粉饼盒,起身到茶水间去。 她浑身发热头有晕,因此用咖啡机泡了杯咖啡,想提振一下精神。在等待咖啡的时间,她听见有人进公司的声响,应该是早到的同事吧,蒋纬茵想着。打开粉饼盒,决定上点淡妆以遮掩苍白脸色的她,没察觉茶水间的入口站了个男人。 男人看了一会儿蒋纬茵后,旋即安静地走进自己的办公室,关上门,放下能看见外头整个办公区窗子的百叶帘,再将百叶帘的角度调整至微开。 如此,他大致能看见外头的情况,而外头的人却不易察觉他。 难怪昨晚他就觉得她有些面熟,因为他先前曾看过她的人事资料。她的名字是蒋纬茵,‘中经创投’的财会部副理。 她资料上的照片看起来气色明亮许多,有一朵甜甜的笑挂在嘴畔。 现在的她看起来病恹恹的,没一点朝气,苍白的脸上挂了一对黑眼圈,就算用掉一整盒的粉妆,恐怕也盖不掉吧。 他昨晚一夜没睡好,翻来覆去也不知怎么的,总会想到她那张看起来很脆弱的脸。到半夜时,他才有些后悔陪她等车的时候,没跟她要电话。 多不可思议的巧合!就在他觉得后悔没留她的电话时,她不单是出现在他面前,更巧的是,他们还将在同一家公司工作。 她今天怎么不请假呢?因为他这个新上司上任,所以不好意思告假吗?男人对着百叶窗拧眉。 九点十分,安静的公司逐渐活络起来,职员三三两两地进来。有人嬉笑、有人互相道早、有人大声讨论着十点的主管会议。 九点半,姗姗来迟的总经理秘书,没发现总经理办公室多了个人,还在办公室外头的秘书办公桌跟某男同事不知死活地嬉笑怒骂。 十点十分,搞不清楚状况、以为新任总经理还没来公司的各部门主管,这才缓慢零散地走进大会议室。 公关部副理花筱舒小姐扬着她软绵绵又甜腻腻的嗓音,对着人事部里号称黄金单身汉的严磬璋说:“严经理,你说我们的小老板今天会不会来公司了啊?” 花筱舒风情万种地拨了拨肩膀上妩媚得不能再妩媚的波浪卷发,笑得好甜。 严磬璋完全不买花筱舒的媚帐,视若无睹、冷漠地说:“他来不来我不关心,我只需做好我的事就好。这世界上可不是每个人都有本事甜蜜蜜地开口说出几句话,就能安稳地坐上副理宝座。” 对严磬璋的酸言酸语,花筱舒完全当作没听见,她想再说些什么,但这时末完全紧闭的会议室门,却被打开了。 一个大家都陌生的男人走了进来,后头跟着戟戟兢兢、一脸是汗的总经理秘书。看秘书一脸恐惧的模样,不用特意介绍,大家就都明白了,男人应该就是他们的‘小老板’。 所有人都站起来,并且紧张地站直了身,唯一站不直的人是蒋纬茵,事实上,她得用手撑着会议桌面,才能勉强克服强袭而来的晕眩。 她还来不及抬头看‘新上司’的脸,就先听见了他的声音—— “我是梁维诺,你们口中的‘小老板。’ 是他?她还没看见人,就几乎能确定他们的新上司,是昨晚那个男人! 蒋纬茵双手撑着桌面,一股紧张感瞬间冒了上来,教她不敢抬头。真是他吗? 有没有可能是她听错声音了?真会那么恰巧吗? 梁维诺走向正中间的位置,坐下,特意朝蒋纬茵望了一眼,然后开口。“大家都坐下吧。”他的表情很淡,旁人看不出他的想法,接着他又说:“我九点不到就到办公室了,从我的办公室,可以……毫无困难地看见外面的情况。” 闻言,所有人都沉默了,会议室安静得像是大家都停止了呼吸,因为梁维诺的话无异是一记震撼弹,把大夥儿都炸得鸦雀无声。有人表情慌张、有人恐惧到冒大汗,多半都是害怕会掉饭碗。 “接新职位的第一天,我并不想大吹人事风。”梁维诺的语气平静无波,目光巡了一圈椭圆形会议桌,观察每个人的表情—— 严磬璋看起来十分沉稳,一如他看过人事资料后的结论,是个可用之才。花筱舒够美,放在公关部,确实是……很适合。财会部的陈经理老是混水摸鱼的,这个职位恐怕不太适合她。 至于蒋纬茵……勤奋的病美人一个,应该要强迫她好好休息的,她看起来很紧张呵。 梁维诺的表情平静,不怒不喜,教其他人都害怕得不敢开口说话。 感受到气氛的紧绷,梁维诺再度开口。“大家不用太紧强,我保证一个月内,不会有任何人事异动,至于一个月之后会不会有,就全看各位的表现了。在会议正式开始前,蒋副理,请你将你准备的资料交给陈经理,这个会议你不用参加——” 他站起来,走向她,打算扶她一把,她的脸自得不像话,一副快昏过去的样子,想勉强熬过这个势必会很冗长的会议,他认为非常困难。 “为什么?”梁维诺还没讲完话,蒋纬茵就着急地抬起头,打断他的话。 她看见他走了过来,也看清了他的脸,心顿时跳得紊乱且狂。果然是他!看他越走越近,本能地,她也站了起来,想进一步询问——她做错了什么?为什么不让她开会? “我——”由于站起来的动作过急,再加上发烧的缘故,蒋纬茵才说了一个字,就因为一阵晕眩而失去了意识。 “该死!”梁维诺害怕没接到人,低咒一声,向前疾冲两步,幸好赶在她落地前接到了人。就知道她撑不下去,果然晕过去了。 唉,他没想到她会是个爱逞强的女人。 会议室近二十个课长以上的主管,一时间看得瞠目结舌。他们的新上司跟财会部副理,现在是演哪一出大戏啊?一个昏倒、一个脸色焦急,虽然那焦急之色没有持续多久,但旁人可全看清楚了。 梁维诺在心底微微叹气,他没想在到职的第一天过得这么精彩的。这女人,怎么不请假在家休息呢?伤脑筋。 瞥了眼怀里面色惨白的女人,他的心隐隐升起一股近似疼惜的感觉,他又一次想保护她了,真是伤脑筋啊! “先休息十分钟,十分钟后会议再继续。”话说完,梁维诺抱着人回自己的办公室去,留下一群主管面面相觑。 ***凤鸣轩独家制作***bbs.*** 五点半了,梁维诺还留在办公室里,没办法下班,因为蒋纬茵还没醒。 他觉得蒋纬茵不只是因为生病才睡上一天,她看起来似乎很疲倦,像是已经累上几天几夜了,真不晓得她是怎么把自己搞得又累又病的? 下午他曾到蒋纬茵的办公桌看了一下,本只是想找找她有没有带药来?然而却意外发现,她的办公桌让他印象深刻—— 电脑荧幕边的便利贴画了田字图,一一条列待办事项,其中准备会议资料这一项被归类在重要又紧急的方格里,并且已经打勾,应该表示完成了。另外,她办公桌上的东西归类得十分整齐,另有一叠文件按重要顺序由上而下排列着,显然蒋纬茵是个做事井井有条的人,而且看她划分工作重点的习惯,表示她不只是工作认真的人,还非常讲求效率。 后来,他拿起放在角落的药袋离开,对蒋纬茵的异样感觉不禁呈倍数增生。 美丽的女人他看得很多,然而能引发他心动感觉的,却是少之又少。蒋纬茵吸引他的,一开始是她的美,而看过她的办公桌后,他还被她的认真给吸引了。 此时此刻,望着那张正在沈睡的美丽面容,梁维诺有点管不住自己的心……不,其实并不是有点而已,他觉得她简直要命地吸引他! 蒋纬茵觉得头昏昏沉沉的,眨了眨眼皮后,终于睁开眼,一时间却搞不清楚东西南北。接着她坐起来,发现自己身上盖着一件男人的西装外套,不禁满心疑惑。 一会儿后她才缓缓地抬眼,看见安坐在办公椅上的男人时,瞬间瞪大眼睛,想起她在会议室里昏过去的事! 喔,真该死,新上司到任的第一天、开的第一场会议,她居然无预警地晕倒了, “老天!让我死了吧……”蒋纬茵转瞬间低下头,低吟。 “有这么难过吗?” 梁维诺觉得她的反应有些好笑,她好像很自责、很担心。 蒋纬茵被他的问句吓了一跳,她还以为自己的声音很小,小到那个有点距离的男人不会听见,没想到对方却听得一清二楚。抬头想看他,不料又是一阵惊吓,因为他竟然在转眼间就站到她面前了!他会飞吗? 受惊过度的她,只能呆愣地张着嘴,发不出声音。眼睁睁看着新上司蹲下来,伸出大掌摸上自己的前额。 “已经没发烧了。”探过她额头的温度后,梁维诺笑笑地说。 “你、你……”蒋纬茵觉得脑子乱糟糟的,而且呼吸有点困难。 “不要你参加会议,只是想让你好好休息,没其他意思。”他解释早上的事,不希望她以为她做错了什么。 纬茵呆呆地眨眨眼,一下子反应不过来,好片刻才完全理解他在说什么。 她抬手看了眼腕表,心头更慌了,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天!我居然……居然……”她竟然睡了一整天,而且还是睡在他的办公室! 老天啊,昏倒已经很糟了,她居然还昏睡了一整天! “居然睡了一整天吗?没关系,至少你没睡到天荒地老。饿吗?走,我请你吃饭。等会儿吃过饭后,再吃药。” 她眨眨眼,不明白他怎能看透她的想法? “不、不用了……我……”她想拒绝他的邀请。 “你中餐没吃东西,一定要吃晚餐。”他晓得她可能不想跟他这个上司一道用餐,但他却有种非要跟她吃舨的强烈执念啊! “我想我不——”实在不想跟他一起吃饭啊,因为他会让她觉得好紧张。 “不管你有什么话要说,都等吃饱了再说。走吧。”他不再多话,直接将她从沙发上拉起来后,转身走至办公桌拿车钥匙。 见她不动,他笑问:“走不动?要我抱你吗?”他非常乐意抱着她走。 “不、不用!我、我去拿皮包!”她赶忙说。 “在你去拿皮包之前,我能不能问你一个问题?” “好……”她答,语气像待宰的羔羊,有点无辜。 “你很怕我吗?” “……我没有。”蒋纬茵低声答。他并不让人觉得害怕,至少她不觉得,但他让她很紧张啊! 梁维诺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语气轻松地说:“不怕就好。”他可不希望她对自己有职员害怕上司的感觉。 她的视线对上他的,在这么近的距离看着他,竟让她觉得……心跳失速! 菁菁听来的八卦一点儿也没错,他真的长得很好看,简直好看到无法无天的程度了。 “去拿皮包吧。你睡了一整天,也一整天都没吃东西了,我想赶快喂饱你。” 他温柔的语气,让蒋纬茵无法招架,也接不上话,只能心慌意乱地跑出他的办公室。 梁维诺拿起桌上的药包,跟在她后头离开。 看着蒋纬茵的背影,他若有所思,再次觉得她真的很吸引他,让他好心动…… 第二章 梁维诺挑的餐厅,可说是灯光美、气氛佳,然而蒋纬茵却望着刚上桌的美食,一点胃口也没。 眼前的餐叫什么来着?蒋纬茵偏头想着刚刚梁维诺帮她点的餐名,好像是……迷迭香海鲜粥吧。他说她生病,应该吃些清爽的东西。 老天爷!要是事先有人告诉她,今天她会过得这样‘惊心动魄’,她绝对愿意牺牲全勤奖金,请假一天的! 可惜没人告诉她,没什么大罗神仙降临,警告她会在新上司的办公室昏睡一整天,然后被小老板拖来这家高级餐厅吃清爽的晚餐! “怎么了?从出公司到现在,你一句话都不说,还很不舒服吗?”梁维诺想,她该不会打算一整晚都不开口说话吧? 离开公司后,问她想去哪儿吃,她摇头不说话。他挑了家餐厅,进来后问她想吃什么,她又摇头,还是不说话,他只好替她点餐;现在餐送上来了,她却连头都不摇了,他不禁要想,一起吃顿饭对她来说很痛苦吗? “或是不想吃粥?”梁维诺又问。 蒋纬茵的视线对上他的,眨了眨一双大眼,表情像是探究,又带了点犹豫迟疑,一会儿后,她呐呐地开了口。“你真是个怪人……” “嗯,不错,终于开口了。还有没有其他想评论的?要不要一次说完?然后,好好把你的粥吃完,接着吃药。”梁维诺不怒不火,浅笑地说。 “我……唉,搞什么鬼!我到底在发什么神经啊?”刚才话一出口,她就后悔了。尽管她心里真认为他是个怪人,也不该毫不修饰地说出口啊! “对不起,我没有骂你的意思,我是真觉得你很怪——唉,我到底在说什么啊!”一切都不对劲极了!她生平第一次有种无地自容的羞愧感,也第一次发现,原来说话很困难。 蒋纬茵叹了口气,缓了缓心里的急切,再度尝试说明自己的感觉。 “其实我想说的是,我在你办公室睡了一整天,你是老板,应该会很不高兴才对,可是你不仅没有,还带我来吃晚餐,甚至表现出一副……呃……很关心我的样子,这样真的很奇怪。” “不然,你认为我应该怎么表现才算正常、不奇怪?”梁维诺觉得她手足无措,慌乱又急切地想解释自己真正想法的表情……很动人。 “你……你应该很生气、很想开除我才正常吧?” “因为你昏过去而生气?还是要为了你在我办公室睡一整天而生气?不管是为了哪个原因而生气,我都会觉得自己很没风度。”他温温地说。 “呃……”她一时间真不知该说什么。 “好吧,若真要说,你应该庆幸昨晚我们在急诊处遇到,所以今天我知道你病了,而对于生病的员工,我一向不太苛求的。”梁维诺脸上有着淡淡的笑。 “昨天晚上,你的朋友……还好吗?” “还好。”梁维诺不想细谈这件事。好朋友的妹妹为了他,在pub借酒装疯,摔了杯子拿碎玻璃割腕,逼他娶她,这种事,他说不出口。 昨晚他很气恼,不过现在他倒很庆幸。若不是昨晚的巧遇,今晚他就无法跟她共进晚餐了。 纬茵忽然想起今天早上他直接喊她‘蒋副理’,也想到他昨晚大方送她西装外套的事,该不会……他昨晚就知道她是谁了吧? “昨天晚上你就知道我是你底下的职员了?” 梁维诺轻笑,说:“那时候我还不知道。虽然我之前看过你的人事资料,但还没厉害到能把病得弱不禁风的你,跟照片上神采奕奕的你联想在一起。我是今天早上到公司看见你时,才明白为何昨晚看到你会觉得眼熟。” “喔。”纬茵应了声。所以,昨晚他是真的没想要进一步认识她,是真的不想知道她的名字、电话。 想到道里,蒋纬茵突然觉得胸口有股说不出来的闷。即便理智上她认定眼前的男人不适合她,但她还是……很矛盾地感觉闷。 “先吃点东西吧,粥快凉了。或者你不喜欢?要不要我另外再帮你点别的?” “我没有不喜欢,只是……”只是,很闷。 这男人为什么不能平凡一点呢?为什么要是个‘身家百亿’、‘见多识广’的有钱男人呢?好闷啊…… “只是依然觉得我是个怪人?” 蒋纬茵一脸尴尬,答不上话。 见状,梁维诺要笑不笑地,突然说起早上的心情。 “早上,我八点四十五到公司,找到自己的新办公室,九点十分才看见员工陆续进公司上班,而我的秘书,九点半才来,并且在外头跟业务部的专员打情骂俏,没发现她的新上司已经在办公室里头了。等到十点该开会的时间到了,大家却拖到十点十分才有动静。” 梁维诺停顿半晌,叹了口气又说:“过了上班时间才姗姗来迟的员工、开会时间超过十分钟,才散漫地走进会议室的干部、讲话甜腻腻,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公关部副理……我一整天都在想,该怎么整顿这家连续三个月亏损的公司。你有没有什么好建议?” 建议?他问她?会不会太抬举她了? “我……呃……前任总经理alex在的时候,大家就是这样了。只要业绩达到,alex不太过问上下班时间的。”蒋纬茵忍不住替大家说话。建议她实在说不出口,总不能直接点名要他开除哪几个混饭吃的人吧!生活辛苦,她很能体会,所以她不想当坏人。 “问题是……业绩达到了吗?”梁维诺问得含蓄。 “呃……这三个月都没有。”这是不能否认的事实,‘中经创投’已经连续三个月都是亏损了。 “我父亲给我的功课是——两个月之内让‘中经’赚钱。真难啊!” “难?”纬茵讶异地望着他。 “当然。你该不会以为我有魔法,随便一挥手,两个月后‘中经’就能赚钱了?”她讶异的表情,让梁维诺发笑。 “我当然不会以为你有魔法,不过你看起来像是那种做什么事都很容易的人。”她轻笑,因为他近乎说笑的态度,让她放松了心情。 “谢谢你的恭维,希望我不会让你失望。快吃东西吧。” 不知该怎么回应他的话,她只好微笑,低头吃了两口粥。 她吃东西的样子很秀气,很像大家闺秀。 梁维诺也吃了点东西,转变话题说:“说起来,我算是你的学长,我们都是从耶鲁毕业的。” “你也读耶鲁?”她没想到她跟他竟然曾经同校。 “嗯。” 刚刚他说他看过人事资料,纬茵却觉得他不只是看过,而是很厉害地记住了细节。 “公司职员的资料我都看过,看你的资料时,觉得特别亲切,大概是因为我们读过同一所学校吧。可惜我比你早四年毕业,要不我们应该早就认识了。” 这么说来,她进耶鲁的第一年,他就已经拿到学位毕业了,所以他们才不曾见过面。华裔留学生的圈子其实不算大,若是他们在学校的时间曾经重叠的话,他们确实有机会认识。 “耶鲁毕业后,我去了英国……”梁维诺陆陆续续地述说自己的情形,说他后来花了四年时间去英国牛津拿硕士及博土学位,直到两年前拿到博士学位后,回台湾工作,由基层做起。 是的,‘中经’的总经理并不是他在台湾的第一份工作。 三个月前他父亲对外宣布他学成归国,将接下父亲的位置,不过事实并非如此,他早就回国了。这两年来他一直在‘中昱集团’旗下的子公司历练,做不同的小职务。 他说了些这两年在另两家子公司的所见所学,关于‘人性’是他在两年之中,学得最多的功课。那些人在知道他身分前后的态度,截然不同。有人之前对他很好,但知道他的身分后,却变得很冷淡,彷佛他带了病毒;有些人之前对他很坏,但在得知他的身分后,对他却极好。 总之,人情的冷暖变化让他感触良深。他这才明白对他好的人,不一定是真的对他好;而对他坏的人,也不一定会永远坏下去,这两年学得的人性,他一辈子都受用无穷。 蒋纬茵在听见他那番话后,对他彻底改观,觉得他跟一般的富家公子哥似乎很不一样。 而且,她跟他有着相同的感触,虽然他们的际遇并不相同,但感触却很相似。 两年前,她的父亲生意失败,她被迫放弃继续深造,回台湾忍受那些冷嘲热讽。先前对她好、几乎把她捧上天的叔伯阿姨们,在父亲破产后,个个把她当细菌看待,避之唯恐不及。 人情冷暖,这两年来她尝得比他还彻底! “刚刚都是我在说话,现在该你说了。”看她吃得差不多了,他笑笑地说。 “我……其实我没什么好说的。耶鲁毕业后,我就回台湾工作了,第一份工作就是现在的工作。” “先吃药吧。”他忽然想起她该吃药,拿出收在口袋里的药,拆了一包递给她。 蒋纬茵看着他自然流畅的动作,心里隐隐有些什么在窜动。他的举动,给她一种错觉,好像他们已经是很亲密、很熟悉彼此的朋友,可是……他们明明才认识不久啊! “有什么不对吗?”见她迟迟不把药接过去,他问。 “没有。”她回神,接过药,喝了水,把药吞下。 此时,服务生过来上甜点,离开后,梁维诺表情嫌恶地看着冰淇淋,对她说:我实在不喜欢吃冰淇淋,反倒比较喜欢吃路边摊的八宝冰。” “我也是耶!”蒋纬茵有些惊喜。 “真的吗?那改天一起去吃。”他笑着说。 “呃……”她一时接不上话。说‘好’,似乎不太恰当;说‘不好’,似乎也怪。 “你喜欢听古典音乐吗?” “没什么兴趣,我比较喜欢轻音乐。”她率直地回答。 梁维诺欣赏她的坦白,也真巧,他跟她一样。 一顿饭吃了两个半小时,蒋纬茵发现他跟她的前男友汪家尉是完全不一样的两个人,也发现他跟她有着相同的兴趣—— 他喜欢吃刨冰,讨厌吃甜甜黏黏的冰淇淋,她也是。 他喜欢听轻音乐,讨厌听古典音乐,她也是。 他喜欢溜冰,却厌恶滑雪,她也是。 他喜欢独处,甚过参加派对,她也是。 他喜欢爬山,却非常不喜欢露管,她也是啊! 她也是、她也是、她也是……当她从他身上发现了那么多、算不清楚的‘她也是’之后,她对梁维诺的感觉就不一样了,像是看见了另一个自己似的,有点好奇、有点……心动。 心动到甚至不介意,用完餐后居然是她买单! 谁猜得到,颠覆她蒋纬茵的世界,竟然只需要一顿饭的时间呢。 ***bbs.***bbs.***bbs.*** 3680元。梁维诺在回程的路上不停地强调一定会连本带利地将餐费还给她,她却丝毫不放在心上,甚至不想拿这件事取笑他。 她只是好奇地、安静地、带着微笑地打量他、研究他,然后发现…… 其实这个abc挺好看的,高挺的鼻、微厚的唇、明亮有力的眼神。当他表情严肃时,看起来很酷;当他拉开笑容,却又如阳光般给人温暖的感觉。其实,他真的挺不赖的! 所以,现在她站在自家门口,不知所措,甚至决定不了该用什么态度跟他说‘再见’。 “你在生气吗?一路上都不太说话。”梁维诺觉得自己这辈子不会再像今天这样丢脸了。请女孩子吃饭,最后竟要人家掏钱买单,才得以离开餐厅! “我没生气。”蒋纬茵笑了笑。 “我一定会把钱还你的,真的很抱歉。” “你已经说了不下二十次了。刷卡机坏掉不是你的过错,我相信你会还钱的。” 蒋纬茵开玩笑地说:“你丢不起这个脸吧?敢不还我钱,我就去公司贴公告!” 晚餐结束后发生的小插曲算是精彩,看他在柜台结帐,发现身上只有一千块现金,而餐厅的刷卡机却故障的窘样,她就觉得好笑。 “唉,真是流年不利,只是吃个饭,机器都要找我麻烦。” 他的话又引出她的笑,她这会儿终于知道男人有多介意面子问题了。 梁维诺一直到送她回到家门口,仍是一脸的抱歉,她只好再次向他说:“真的没关系啦,你不要这么介意钱的事。晚了,我应该进去了,明天还要上班。” 蒋纬茵低头往皮包里翻找钥匙,没发现梁维诺看她的眼神有多特别,直到她的眼睛再次迎上他的视线,才发现他正低头,神情认真地望着自己。 他好喜欢她的眼睛,因为那双眼睛,现在充满了精神与活力,闪闪发光。 一顿饭的时间,就一顿饭的时间而已。 梁维诺发现,蒋纬茵只用了一顿饭的时间,就让他陷进无法自拔的流沙。 他产生了一种对她全身上下无一不爱的微妙感觉,那种喜欢仿佛是……即使让他知道蒋纬茵有天大的缺点,他也愿意无条件包容。 在蒋纬茵之前,他认识过不少女人,以往当他问对方喜不喜欢古典乐时,对方总会暗自揣测他是喜欢古典乐的人,进而假装自己也喜欢。 但蒋纬茵没有,她很坦率地说——没什么兴趣。 他好欣赏她的坦白、不做作,不会明明不喜欢古典乐,却为了讨他欢心而说谎。当他说自己喜欢溜冰,讨厌滑雪时,她用一双盈盈发亮又充满惊喜的眼睛看着他说‘我也是!”,那一刹,他真觉得他们是注定要相逢的知己。 他喜欢她,很明朗、很确切地喜欢着她,喜欢着这个早上病恹恹地昏去,现在却用一双璨亮明眸迎视他的女人。 他好喜欢,喜欢到不禁脱口说出内心蠢动的想法—— “你的眼睛非常、非常的漂亮。我知道现在该放你进去,也许等一个星期之后再私下打电话约你,甚至可以摆点高姿态,让你觉得我对你并没有那么迫不及待。可是,我管不住我的心,管不住想吻你的嘴。我不想只说再见就放你进去,我想要一个晚安吻,想现在就约好下次见面的时间,我——” 梁维诺的声音充满感情,低低沉沉的,蒋纬茵一路上试图压抑那强烈翻涌的心动感觉,因为他毕竟是她的上司,办公室感情实在不合时宜。偏偏他用那充满情感的语气撩拨着她,教她禁不住顺从了心底的声音,不再顾忌合不合宜,仰头踮足,给了他一个晚安吻。 他的声音被吞没,吞没在蒋纬茵主动给他的吻里头。 蒋纬茵的吻既热情又奔放,跟他想像的一样,火热且美妙。 品尝她唇舌的滋味,就像搭乘直达天堂的极速特快车般刺激,他多想永远持续这个吻,多想将手探进她的衣衫内,感受她身体的柔软…… “嗯……” 若不是她逸出的轻吟,他的吻八成停不了,他的手绝对无法克制想攻陷城池的欲望。理智提醒他,他实在应该放慢脚步。 “明天中午一起吃饭好吗?”梁维诺好不容易才放开她,声音沙哑地询问道。 “你不忙吗?”她的声音也好不到哪里去。 “很忙。但我可以把‘见你’排入必要行程。” 蒋纬茵显笑出声。“你的秘书很辛苦,得看你的心情排行程。” “跑那些行程的人是我,所以我才是真正辛苦的人。明天一起吃中饭?” “嗯。记得带钱还我喔。” “一定不会忘。3680,连本带利还一万给你。进去吧,我看你进去,等你锁门后再走。” “嗯,掰掰。” 他好困难才能放她走,强忍着才能不开口说他想进屋喝杯茶…… ***凤鸣轩独家制作***bbs.*** 梁维诺跟蒋纬茵雨个人开始约会了,但出于蒋纬茵的要求,两人的约会像做坏事一样,总是偷偷来,保密到家。 这是因为梁维诺刚接下总经理的位置,蒋纬茵不想在这个关头把事情复杂化。 梁维诺顺从了纬茵的要求,与她秘密地偷空约会,只不过一个多月下来,他们的约会时间已经从午餐改成宵夜,因为两人都太忙,没办法天天排出时间一起吃午餐或晚餐,最后只能挤出宵夜时间。 尽管宵夜时间的约会总是太短,不过每次约会,对他来说都是一天当中最大的享受。 生平第一回,他光是听着、看着一个女人,就有‘享受’的感觉。 他喜欢听她说话,从她的话里头,他发现两人有很多相似点。 他喜欢她生动、丰富的表情变化,看着她的表情,他觉得像是看见了美丽的月光、灿烂的星辰。 他喜欢她,是一种发自心底最真诚的喜欢。 今天下了班后,他回家换过一套轻松的衣服,准备出门与她见面,却在客厅遇到难得在家的母亲大人。 “诺!这么晚了还要出去?”梁母坐在沙发上,视线从手上的‘一周刊’挪向他。 老天!别又来了!梁维诺在心里唉叹。 “嗯。”他朝母亲应了声,点点头。 “可不可以拜托你,别尽找些在荧幕上卖弄风情的假女人?” 拜托!真的说不烦耶! 他们母子住在同一间屋子里,可是一个月能碰面的机会却不满十次,应该说,他们全家人都是这样。不管是他跟母亲、父亲或小妹。 在这栋百坪大的屋子里,彼此见面机会最多的,大概是人跟狗。 小妹养的黄金猎犬stephane跟他家人相处的时间,比他还多得多。 而他的母亲,或者连父亲也该算在内,在每月不满十次的见面机会中,至少有七次都是在跟他抗议他的交往对象。 他简直无法不痛恨水果报、数字周刊! 几个月前,他父亲擅自对外公布消息,说学成归国的他,将在一年内接手‘中昱集团’,得知他原来就是‘中昱’二代少主的媒体记者们,把他的私生活搞得像在演不售票就能进场观看的生鲜舞台剧似的。 “可不可以不要再说这个话题了?”梁维诺有些无奈。 “等你愿意找个良家妇女交往,我跟你爸就不会再烦你了。” 梁维诺有点火了。良家妇女?那些在荧光幕前走动的良家妇女也不算少呀,而他,也不是真跟她们全都有什么,有时只是一起吃个饭而已就被传得满城风雨了。 老实说,这几个月来跟他传出绯闻的女主角还真不少,十只手指头都数不完。 但事实是——他跟她们真的没什么! 不过幸好,蒋纬茵从不看八卦周刊,不清楚他被人胡乱夸大的精彩糜烂私生活。 “你要不要干脆跟我说明良家妇女的定义?” “要乖乖的,不可以穿着暴露、要能应对得体——” “最好还是某家的千金小姐!”梁维诺冷讽,打断母亲的话。 “能这样当然是最好的,就怕你——” “哼!”梁维诺由鼻子哼出气,想打断母亲大人的话,可惜没能成功。 “你也知道,门不当户不对,会很困难的。” “再困难也不会比你们对我的要求来得困难!妈,我不要什么良家妇女、贵气千金!我只要一个能让我产生‘喜欢’这种感觉的女人。这是我最后一次跟你或父亲讨论我的选择,以后你们再提,我都会当作没听到。你们必须学习尊重、接受我所选择的生活,以及接受未来我会选择的人生伴侣可能不是富家千金,也可能不是你们所希望的良家妇女。” “诺!我跟你爸从来没有不尊重你!”梁母的口气充满责备。 “那好。我们的讨论到此为止,我赶着出门。”他快来不及了,他可不想让璋茵等太久。 “你最近到底在忙什么?” 梁维诺前脚已经跨出大门了,听见母亲的问话,他犹豫了一刹,而后转向母亲,脸色再认真不过地说:“最近我认识了一个女孩子,可以算是千金小姐,耶鲁毕业的,不曾在荧幕前卖弄过风情。她原有百分之七十符合你的良家妇女标准,可惜她父亲两年前破产了。我要告诉你的坏消息是,我很喜欢她,她是第一个让我想安定下来的女人。我现在出门,就是赶着跟她约会。先告诉你这些,希望你跟爸能做好心理准备。” 他一口气把话说完,然后抛下彻底瞠目结舌的母亲,离开家。 第三章 吃过宵夜后,梁维诺送她到家门口。今天的他特别不想离开她,脑子接连冒出一个又一个,想留在她身边的理由。 理由之一,他父母今晚八成会坐在客厅等他回家,想逼问出蒋纬茵的祖宗八代,而他完全不想面对无聊的审问。 理由之二,蒋纬茵的住处,离公司只有十分钟远,他明天可以不必赶着出门。 理由之三,他今天约会迟到十分钟,他不想这么快就说掰掰。 理由之四……事实上,真要他说的话,马上找出一百个理由都不成问题,但所有理由的背后,只有一种意思——他不想离开她。 “谢谢你送我回来。”蒋纬茵站在家门口,准备跟他说再见。 “……”他望住蒋纬茵,沉默了好久。 他的心此刻分成了两边,恶魔与天使正打得难分难舍、不可开交。 恶魔说:讲理由,进屋喝杯茶。 天使说:说再见,回家冲冷水。 到底该选恶魔还是天使?问题让人太头痛,他被搞得很沉默。 “你还好吧?”蒋纬茵感觉他面色凝重,像是为了什么在困扰。 “你……能不能请我进去喝杯饮料?”看来,今晚恶魔的力量较强大。 蒋纬茵愣了好几秒后,才反应过来。 “你确定?”她反问。 “……很确定。” “我还是处女喔。”她以半开玩笑的语气说。 这下换成梁维诺发愣了,他开口又闭口,好一会儿都吐不出只字片语来,心里不知该欢喜还是发愁,良久才找出少许的幽默感回应。 “我可以跟你保证,你不会是世上最后一个二十五岁的处女。” “所以你还是要进我屋里……喝饮料?”她虽然是个二十五岁的处女,但不表示这样的她,就听不懂男女间的暧昧暗语,她没天真到相信他真的只想喝饮料。 “对。如果你没拒绝我,我还是想进去。不过有但书。” 难不成是事后不准以此要胁他负责?蒋纬茵想。 “你说说看。”她说。 “明天下午两点请你准备好身分证、印章,我也会准备好我的,外加两位证人,我们地方法院见。” “做什么?”太夸张了吧,还要白纸黑字写合同吗?他实在想太多了,她不是那种会用一片处女膜来要胁男人的女人。 “公证结婚啊!还能做什么?如果不是明天早上的行程不能挪,我比较希望地方法院的大门一开,就拉着你冲进去。” 梁维诺对着她笑,发现‘跟她结婚’的念头像幸福的泡泡般,在他的血液里冒个不停。 真希望地方法院像7-11,二十四小时不打烊! 蒋纬茵僵住,本以为他是为了保护自己,夸张到要写不准要胁他的白纸黑字合同书,没想到他的夸张程度根本超出她的想像! 他有必要为了吃米,把整片田买回家吗? 如果‘发生性关系’就要结婚,他这辈子打算结几次啊? “你开玩笑的吧?”她惊吓过度,低声问。 “我从没这么认真过。”梁维诺笑开。 蒋纬茵没办法继续与那双显得好认真的眼睛对视,她低头往包包里找钥匙,顺便整理一下思绪。 她得想想,要怎么跟此刻显然只用‘下半身’思考的男人对话。 一个人不清醒已经够糟了,她可不希望两个人都发疯了。 不过,也许上过床之后,他的大脑会重新运作。 她拖了点时间,才从包包里抽出钥匙。把门打开后,她靠着门框,表情万分严肃又认真地说:“维诺,我没有嫁给你的念头,可是想跟你上床。你的但书,我没办法接受,对不起。我是处女没错,但那片薄膜的存在,不是我用来逼迫男人娶我的筹码。我不过是还没找到觉得可以跟他上床的男人,只是这样而已。” 她试图用最理性、镇定的态度来讲这件事,但她发现还真是困难。“婚姻关系应该用更慎重的态度来看待,而不是想上车就买票。我不是车子,结婚更不是上车坐一段路这么简单。我给你一分钟的时间好好想想。” 梁维诺没想过,真的没想过竟有女人会拒绝嫁给他! 他的视线定在她身上,有几分挫折感,因为蒋纬茵不懂他的认真。他的认真可不是源自于一片处女膜,临出门前跟母亲所说的那些话,就足以证明他对她的认真了。 但现在说这些非但没有用,更是毫无意义。 蒋纬茵不会相信他真对母亲说过那些话的……他其实也不奢望她的相信。 她现在八成认定了,他是惯用下半身思考的动物。但天可明鉴,他绝对不是个随便对处女许下终身承诺的男人!他若真是这样的人,早结婚十数次,而且光是赔瞻养费,他大概就破产,沦落到在街上乞讨的可悲境地了。 蒋纬茵绝对是第一个让他萌生结婚意念的女人。 他很清楚,他对她的喜欢已濒临爱的程度,他深深地喜欢着她,喜欢到觉得跟她结婚没什么不好,甚至觉得能一辈子跟她在一起是件很棒的事。 “我不需要一分钟的时间思考,现在就可以作决定了。你进去吧。等你握好门后,我就离开。晚安。”他俯首在她的唇印下一个吻。 “你——” 他的唇离开她的,用拇指轻抵住,阻止她说话。 “嘘,什么都别说。如果我现在进去,只证明了我想跟你结婚是为了要跟你上床而已,但事实并不是这样。跟你上床、跟你结婚,我看待这两件事的态度,同等慎重。我很难跟你解释为什么想跟你结婚,不过我可以保证绝对不是因为那片处女膜。进去吧,时间很晚了。” 梁维诺轻轻将她推进门。没想到他内心的天使,会在这种关卡打了胜仗,唉。 她看着他,没再说话,缓缓把门关上。 外头的他等了片刻后,才听见她的门被锁上的声音。 他转身走了几步后又停下,迟疑半晌,转回头看着那扇已经落锁的门。 站在门外,他开始想着她的好,想着这一个多月来的每天,他过得像在天堂般。 男人与女人之间,也许就是两条路—— 一是互相吸引、上床取暖,也许有机会互相了解,再有幸厮守一生。 二是上床后,慢慢地失去了新鲜感,撑到不行后,壮士断腕地说分手。 梁维诺打从心底不希望,他们是后者。 他对蒋纬茵的感觉很强烈,他们相识的这些日子以来,她不曾提过她的家庭状况,关于她的一切,全是他背着她探问来的。 她没提过她的‘惨况’,但他知道她生活压力大、知道她情况并不好,可是在他面前,她看起来还是好快乐,像是没烦恼般。 他真的好喜欢这样坚强的蒋纬茵,可惜她不明白。 想着他们的未来,梁维诺知道,他需要的不是一分钟,他其实需要一整个夜晚好好地想想。 这一夜,他在上了锁的门外站着,直至天色透亮…… ***bbs.***bbs.***bbs.*** 蒋纬茵好不容易才将门锁上。梁维诺言、……他可知道,其实她跟他一样渴望。 电话骤响,她冲向茶几拿起话筒,以为是梁维诺打来靛说后悔,说他想进来。 “哈罗!”蒋纬茵先开口说话。 “茵茵,我是爸爸。” “爸!你还没睡?”已经十一点五十分了。 “嗯……茵茵,你能不能再办一次贷款?你二阿姨她……” “爸……能办的贷款我都办了,信用卡、现金卡、代偿,我没办法再办了。况且每个月要还的款,已经差不多是我的月薪了,我必须兼差做翻译才能赚到生活费。爸,对不起……” 蒋纬茵噗气,挨着小沙发,觉得自己很没用。 “是爸爸对不起你。要不是你二阿姨……” “爸,二阿姨的日子没那么难过,前几天我才看见她在百货公司逛lv的专柜。” “可是你姨丈他……” “爸,你听我的,先别理他们。事情有轻重缓急,过两年,我一些贷款还清了,马上再贷一笔款项,把钱还他们。明天我会打电话给二阿姨,好不好?” “茵茵,爸爸真是没用,爸爸对不起你跟妈妈,让你们跟着我受苦……”电话那头,父亲的声音明显哽咽。 这头的蒋纬茵也红了眼眶。其实,她的父亲算是很有担当了。 从高处跌下的男人,有太多是一蹶不振、借酒浇愁的。可是她的父亲在宣告破产后,立刻就找了份大楼管理员的工作,月薪不到三万。一个曾经随便经手就是几千、几百万生意的男人,现在却肯如此屈就,她觉得自己的父亲非常了不起! “爸,我不觉得我跟妈在受苦,况且你给过我们很富裕的生活啊!你不要想太多,好好照顾自己的身体。将来我把债务还清后,还要买一楝大房子,孝顺你跟妈妈呢!”蒋纬茵在电话这头泪眼带笑。 “茵茵,你真是个好孩子,爸爸这样害你,你非但不恨我,还——” “爸!我怎么会恨你?我爱你都来不及了,你把我养这么大耶!好爸爸,你不要想那么多。对了,我跟你说,我最近认识一个很不错的男人喔,他……” 为了转移父亲的注意力,蒋纬茵开始说起她所认识的梁维诺。 这晚,她跟父亲聊了许多,聊至深更半夜。 ***凤鸣轩独家制作***bbs.*** 昨晚,蒋纬茵几乎没合眼,跟父亲讲完电话后,她哭了好一阵子。 躺在床上的她,怎么样都睡不着,索性起床熬夜翻译稿子,直至天蒙蒙亮、她累到不行,才趴在桌上睡了一会儿。 一早闹钟,她懒懒地睁开眼,进浴室梳洗,一点儿也不惊讶看见镜子里那个小丑似的女人,双眼像塞了两颗小笼包般,脸色白得像雪。 呵,今天可以不必打粉底了!她自我解嘲地对着镜子做鬼脸。 不过,那两颗小笼包挂在眼皮底下,可真是很伤脑筋呢!得想办法遮羞一下。 换上套装,打点了包包里该放的东西后,她准备出门。 她开门,才跨了一步,立刻被靠在门旁的男人吓一大跳。 “维诺?!”她大声惊呼。 梁维诺似笑非笑地望着她,注意到她双眼不寻常的红肿,虽然她试图用妆盖过,看起来还是很明显。 “你怎么了?昨晚没我陪,哭了一整夜吗?”他打趣问道。 “你……为什么一早就在这里?”她没回他话,径自问出内心的疑惑。 “我整夜没回去。”他轻轻笑着。 “你……”她不知道该说什么。 “走吧,我请你吃早餐。”他将她拉出来,拿走她手上的钥匙,替她把门锁好。 “你……”她觉得自己该说些什么,毕竟有个男人在自己家门口站了一夜,她应该要说些话的。可是到底该说什么呢?她的心头乱乱的,想不出来。 “别一直你呀你的,有个男人在你家门口站了一夜耶,你应该可以说些其他的吧?像是你很感动之类的话啊!” “你又不是第一个在我家门口站了一夜的男人。”这是真话。 “你是在告诉我,你的行情很好吗?”梁维诺挑了挑眉,故意摆出‘不相信她的行情有那么好’的表情。 “那当然!我在耶鲁可是出了名的难搞冰山美女耶!”她笑得挺得意的。当年那些肖想她又得不到她的老外们,给了她这么一个封号。 “难搞冰山美女?难搞我相信,冰山我也相信,但是美女嘛……我觉得你还差了几分喔!” “可恶!”她轻槌他的胸膛一下。“一大清早就欠揍!” 他们已经走到电梯门前,梁维诺伸手握住她的拳头,轻轻摊开她的掌心,按向自己的胸口,让她感受他看见她之后就变得狂野的心跳,好一会儿才开口说话。 “你可以感觉到我的紧强吗?我的心,跳得很快,因为紧强。有时候,紧张是一种诚意,我现在飞快的心跳,就是对你的诚意。” 电梯来了,门打开又关上,他们还在门的外头,谁也没移动脚步。 梁维诺放开她的手,摸了摸她的脸颊,接着说:“纬茵,我现在还没办法告诉你,我爱上你了,但我知道我对你的感觉跟在乎,已经远远超过了‘喜欢’。虽然我们才认识一个多月,可是跟你多相处一天,我就发现自己更喜欢你一些。这么多的喜欢,我觉得已经很接近人们口中的‘爱’了。我对你很渴望,不管是生理上或情感上,我都渴望着你。人的一辈子能遇到几个可以同时产生情感与生理渴望的对象呢?我觉得不是太多。我希望我们对这段感情都是认真的,你愿不愿意以结婚为前提跟我交往呢?” 他看着她,那眼神仿佛她对他来说是世上唯一重要的。 蒋纬茵好震撼,她没想到,他会那么认真。她也好着迷,因为他的话带着世上最美味的甜蜜,是女人都会被他感动。 她花了好一会儿的时间,才能平复激荡的心绪,找到力气开口说话。 “我们的背景差很多喔!你是有钱的总经理,我只是个贫穷的小副理。” “我喜欢你。”每多说一次喜欢,他对她的感觉就会自动加深一分。 “我不会煮好吃的东西。”要她下厨,最后一定会演边成一场灾难。 “没关系,我会煮。而且我还是很喜欢你。”他不介意进厨房。 “我讨厌有沙文主义的大男人。” “我太喜欢你了,所以可以一点儿都不大男人。” “你——” “不管你要说什么,我对你就是强烈的喜欢。”他打断她的话。 “我是要问,你晚上要不要住我家啦!”她白他一眼。 梁维诺笑开来,捏了捏她的脸,说:“当然好。你知道电梯来了又走了吗?” “知道。” “那要不要再按一次电梯?还是我们就继续站在这里说情话?” “恶心!按电梯啦,我快饿死了!”蒋纬茵扮了一个大鬼脸。 梁维诺按了电梯键,转头盯着她的眼睛,摸了摸她浮肿的眼,问:“跟我一样整夜没睡吗?” 她的精神一下子委靡了几分,显得有些无力,刚刚的好气氛瞬间淡去一些。 “嗯。” 电梯来了,道回他们一起进了电梯。再不走别说吃早餐了,两个人可能都会迟到。 “要不要告诉我你在烦恼什么?” “也没什么,只是一些小事情,不要紧的。”她刻意说得轻松。 梁维诺沉吟半晌后,也换上轻松的表情。“是小事情就没关系了。晚上我九点半过来找你可以吗?” “可以。” 他揽着她的肩,看着电梯内的数字面板灯号跳到一楼,在门开之前,他淡淡地说:“如果有什么困难的话,记得你已腔有我这个男朋友了,我是个可以让你依靠的人。” 蒋纬茵望了他一眼,没再说什么。 两人走出电梯,开始新的一天,也开始一段很正式的‘新关系’。 男女朋友呵……蒋纬茵的心,真觉得好甜。 ***bbs.***bbs.***bbs.*** 梁维诺在蒋纬茵的小套房里,已经住了三天。 第四个夜晚,他善心大发,决定帮她翻译一章外文小说,因为纬茵告诉他,他连续三天的‘性骚扰’,害她的翻译进度严重落后。 只是,他的翻译工作做得非常不尽职,边翻译还念念有词—— “‘他抚摸她丝绒般的肌肤,火热的欲望像大火,将他吞噬……’哇!真是刺激又精彩耶!我们等一下应该照这脚本大战一回合试试。‘她的秘谷溢出芬芳的蜜液,是……’” “梁维诺!你可不可以闭嘴?”蒋纬茵受不了他恶作剧似的朗读,对他大吼。 “可以啊,我的小茵茵。如果你答应我,翻完这一章后,跟我照着这个脚本大战一回……不、不,我要两回合,如果你答应我这个卑微的要求,我就立刻闭嘴!”梁维诺坏坏地笑着。 “没力气啦!”蒋纬茵白了他一眼,低头工作,不打算理会白目的他。 “你没力气没关系啊,我有力气就好了。你只要乖乖地躺着,偶尔负责发出快乐的呼喊,这样就可以喽!”梁维诺忍不住靠过去,像头饥饿的狼般,舔了一下蒋纬茵的脸。 “我连呼喊的力气都、没、有!”她又白了他一眼。 梁维诺笑了笑,神情由嬉闹转为严肃,一只大掌覆住她那双飞快敲打键盘的纤细小手,止住她的动作,另一手将她的脸转向自己,再认真不过地问:“茵,你当我是你的男朋友吗?” 蒋纬茵被他突来的认真严肃弄得不禁也严肃了起来,反问:“为什么这样问?” “我是你的男朋友吗?”他没回答她的问题,温柔又坚定地问了一次。 “是啊。”他的神情有种魔力,她像被催眠了般,乖乖地回答。 “能不能不要把自己弄得那么辛苦?” “……什么意思?”她有些明白他想说的,但不是十分确定。 “我说过,我是个可以让你依靠的男人,我愿意让你依靠。” “意思是,你要给我钱吗?”蒋纬茵叹气。他们终究要谈到这个话题,她只是没料到会这么快。一旦收了他的钱,不就等于他花钱买她吗?买她的时间,方便他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如果你要这样说也可以。但我比较倾向于‘我的钱就是你的钱’这个说法,而你,随时可以把你的钱拿去用。我不想看你这么辛苦。” 梁维诺尽量说得委婉,他明白她是个自尊心强的女人。 “是不想看我这么辛苦,还是希望我随时有空,方便你想上床就上床?” 蒋纬茵也不知自己是怎么搞的,一开口语气就变得这么尖锐。 梁维诺变了脸色,沉默许久后,沉声说:“你以为呢?”他气她说出这样的话,她竟是如此看待他的心意。 如果只是为了方便自己满足欲望,他不需要这么委婉地说话! 如果不是重视她到了某种连他自己都说不出口、说不明白的程度,他不会对她说出‘我的钱就是你的钱’的话!这种近似承诺的话,他没对任何女人说过。 蒋纬茵不接受他的心意也就罢了,竟然还拿那种话来气他。 她是在践踏自己,还是在践踏他?当她说出那种暗示他是想用钱买她身体的话时,难道不明白她侮辱了他们对彼此的感觉? 梁维诺很生气,气得不想再说话,怕盛怒下说出口的话会伤了她,于是起身,抄起挂在椅背上的外套、桌上的钥匙,头也不回地离开。 蒋纬茵愣住,看着他怒气冲冲地甩门离开,她震惊得有片刻无法相信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由震惊中清醒过来后,蒋纬茵不禁对自己感到生气。她明明知道他是好意的,为什么不好好地跟他说呢? 他已经试着委婉地表明他的想法了,她为什么遗要回那么尖锐的话? 梁维诺不是她那些叔伯阿姨,不是那些曾经伤害她、嘲笑她的人,她不该对他防卫心这么重。 这两年来,她经历了太多,对人也失去了大半的信心。她学会保护自己,因此当维诺开口要她依赖他时,她明明知道他是好意,偏偏又止不住负面的想法,止不住去想——有没有可能梁维诺是想花钱买她? 唉…… 蒋纬茵低头,看着刚刚梁维诺替她翻译的部分稿子—— 他抚摸她丝绒般的肌肤,火热的欲望像大火,将他吞噬……我喜欢纬茵……她的秘谷溢出芬芳的蜜液,是……我喜欢小茵茵……他被她的轻吟迷住,还想得到更多……我可爱的小茵茵…… 热辣的感觉瞬间冲进她的眼眶。他帮她工作,还把对她的喜欢写了进去。 他用幽默的方式表达对她的喜欢,用温柔的话语试图说服她接受他提供的帮助,而她呢?她回报了他什么?只有拒绝和剌耳的话! 她真的很后悔,只是……这一刻,她没有勇气拨电话给他,向他说声对不起。 蒋纬茵敲着键盘,继续工作,试图藉此忘记她跟梁维诺的第一次小争吵。 ***bbs.***bbs.***bbs.*** 一小时后,蒋纬茵的门铃突然响了。 她惊跳起来,街去开门,看见梁维诺一脸无奈地站在门口。 “你真打算把我气死吗?”他无奈地问。 一个小时了,他开着车在街上乱晃,等她打电话来求和,但手机该死的就是不响! 于是,胡乱地开着车,平息了怒气后,他不争气地又转回她的住处,有种自己好没用的感觉。 “对不起、!”蒋纬茵说,立刻紧紧地抱住他。 梁维诺的脸上终于有了点笑,觉得自己很不man的挫折感也少了一点。 “这个拥抱表示你有乖乖反省一个小时,终于良心发现,觉得你对我很过分了吗?” “嗯……你觉得是就是了。”她有些支吾其词。 梁维诺翻翻白眼,神情很受不了地询问:“蒋纬茵,你该不这一个小时都很认真在翻译,完全不在乎我的死活吧?” “我……我没有不在乎你的死活。”她选择回答安全的问题。 “但是你这一个小时都在翻译?”他就是非要讨到答案不可! “我……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你那么生气,我想……你应该需要冷静一下,所以……所以……” “所以你就很没良心地继续做你的翻译工作,弃我于不顾?!”他眯眼,声量放大。 “维诺……我们不要再吵架了好不好?”她可怜兮兮地小声问着。 “你、你……我真是上辈子欠你的!好,我告诉你下回你再惹我生气时该怎么办!你可以先反省一分钟,然后打我的手机,劝我息怒,赶快回来跟你和好!最起码,你也该接通电话,关心我有没有气疯了,在大街上乱飙车吧?” “你刚刚去飙车了?” “当然!我的心意被一个笨女人践踏得乱七八糟的,我都快气死了!” “对不起。”她抱着他的手臂再收紧了一些。 唉……这三个字让梁维诺的心立刻软了。她真是他的剋星,只要主从给他一个拥抱,再轻声软语地说声对不起,他的气就全消了。 碰上她,他真是一点男子气概都没有,一点都不man! “我没有花钱买你的意思。”粱维诺把话说白了。 “我……知道。”她不甚肯定地回答。 那回答让梁维诺皱起眉头,心想,这女人该不会真不太明白他的心意吧? “你很确定、很肯定你知道?”他问。 “我……百分之八十知道,百分之二十……不是很确定。”蒋纬茵将头闷在他怀里,诚实地回答了。 唉……她原来也不怎么聪明嘛!梁维诺不禁叹气了。 “我以为你很聪明的。”他低声抱怨,伸手搂住她。 “人一旦碰上了自己在乎的人事物,往往会聪明不来嘛!”她嘟囔。 “这么说,我是你在乎的人唼?”他打心底发出微笑。 “你以为呢?”她把梁维诺一个多小时前甩门而出前所说的话,还给他。 “你真懂得报复要及时的道理啊!”他可没忘记那是他先前说过的话。 “我没有报复的意思。对不起。” “算了,我原谅你。” “诺,我真的觉得很对不起。” “我希望你能相信我。对我来说你很特别,也很重要。虽然以时间而论,我们认识才一个多月,但是你在我心里,已经是很重要的人了。我很难做到看你辛苦却不帮你,你懂吗?” “谢谢你。”她说,然后就沉默了。 “谢谢你?就这样?你没别的可以说了?像是‘好,请你把钱拿出来,帮我解决问题’之类的话?”这女人,真让人头痛啊! “我不能接受。维诺,如果你真的喜欢我,就请你接受我原本的样子。我不想以后看轻自己,我的问题我可以自己解决。” “你真是……我该拿你怎么办才好?”她的坚持,真让梁维诺有种无能为力的挫败感。 “你只要事心喜欢我就好了。”她低声说。 “算了,总有一天,我会想到办法说服你的。眼前还有另一件让人头痛的事,我想你得先有心理准备。” “什么事?” “你看不看数字周刊?” “数字周刊?”她一脸茫然。 “既然你不看,那你应该不太介意下周可能成为周刊的对面人物吧?” 刚刚从纬茵的住处出去时,他感觉到附近有闪光灯闪了几下。这几天他都住纬茵这里,隐约就感觉到有人跟着他们了,今天他则十分确定有人在拍照。依他的‘过往经验’,新闻大概下星期会‘上市’吧! “啊?你@#$%&*……”蒋纬茵震惊得说了一堆乱七八糟的话,最后被粱维诺的一个吻给打断。 这件事到此为止。只是暂时的。 第四章 爱,是这样—— 我们歌诵爱情、沉迷于爱情,然后慢慢忘记爱情的滋味。 我跟你啊,终究没能幸免于这样的循环。 封面人物? 蒋纬茵看着桌上那本‘二周刊’,头都痛了。 那个……那个该死的梁维诺! 今天上午十点,他拿着这本周刊进她的办公室。现在看着周刊上刺眼的对面,她真的、真的有股杀人的冲动! 他们怎么会在大街上拥吻呢? 蒋纬茵看着对面照片,却怎么努力都想不起来,那天他们到底为什么会在大街上亲吻彼此,而她居然还抱他抱得那么紧! 天呐,她还要不要做人?这下子,她该怎么出去面对底下的人? 梁维诺接管公司一个月后做了人事异动,最大的变动就是严磬璋升上副总经理,而她则升为财会部经理。这位置她一直坐得心安理得,毕竟比起先前的陈经理,她自认她为工作尽的心力更多。 可是现在……看着周刊对面,她再怎么心安理得都不免有些心虚了! 想必外头已经传得乱七八糟了吧!蒋纬茵几乎可以猜到别人会怎么说她了,不外乎是靠美色、靠关系。 唉、唉、唉,可恶的梁维诺,这下真把她害惨了! 桌上的电话响起,她按下扩音键接听。 “我是蒋纬茵。” “纬茵!周刊报导的都是真的吗?” 是她父亲的声音。老天,连她父亲都看了周刊?! “爸,我——” “我只问你,是不是真的?你们同居了?”蒋父打断她的话,固执地问。 “我们……我们不是同居。”蒋纬茵着急得慌,没发现有人进了她的办公室。 “不是同居?那他为什么在你那里过夜?你还没嫁人,居然搞成这样!” “爸,你听我说,我——” “说什么?都这种时候了,你还要我听什么?你二阿姨早上打电话来,你知道她说了些什么吗?她告诉我,就算欠她钱还不出来,也不用叫女儿去卖!你、你打算气死我是不是?” “爸……”蒋纬茵听见父亲转述的话后,心扭成一团,痛得难堪。她父亲何尝受过这种侮辱?父亲还风光的时候,要风是风、要雨是雨,现在却落得让人说‘他叫女儿去卖’的地步,她明白,父亲禁受不住这种侮辱的。可是这一刻,她真的不知该跟父亲说些什么。 梁维诺跟她天差地别,她很清楚。如果今天梁维诺不是‘中昱集团’的第二代接班人,如果梁维诺能平凡一点儿,那她就可以大声地告诉她父亲——他们只是交往中的男女朋友! 但,梁维诺不是平凡人;而她,摆明了是个家道中落的过气千金。任谁都会认 为是她高攀了梁维诺,她是贪图着梁维诺的身家财产! 电话两端的人都沉默了下来,不同的是,电话这头的蒋纬茵已经委屈得热泪盈眶了。泪,还没落出眼眶,纯粹只是她倔强不服输的个性在死撑着罢了。 她无法开口,只能努力说服自己不要被那些落井下石的小人打败了。 这一切,刚走进办公室的梁维诺全看进眼里。 “跟他分手!”另一头的蒋父开口了。 “爸!” “你不跟他分手,难道真的想叫他帮我们还债吗?我是这样教你的吗?” “爸,我没有要他帮我还债的意思……” “那就跟他分手!茵茵,爸爸就算要去乞讨,也不愿意把女儿卖掉!你跟那种男人在一起,会有什么幸福?他家的人能接受你吗?他们会怎么看你?说你是飞上枝头的凤凰?还是贪他家产的麻雀?茵茵,你醒醒!” “爸,我只是……只是喜欢他……没有要嫁他的意思……”纬茵闭上眼,强忍的泪水终于滴落。 这番话听进门边的梁维诺耳里,真是又高兴……又震撼! 她对着盛怒的父亲承认她喜欢他,却说没有要嫁他的意思?唉,他真想把她抓起来打一顿。嫁他有这么恐怖吗? “你……你要气死我才甘心吗?” “爸……” “伯父。”梁维诺走向前,拿起话筒,中断了扩音。 蒋纬茵吓了一大跳,她根本不晓得梁维诺是什么时候进来的!这一吓,让她连基本反应都没了,只能呆呆地看梁维诺拿着话筒,与另一端的父亲对话。 “你是谁?” “我是梁维诺。伯父,我真心诚意地请求您将纬茵嫁给我,我发誓会好好地疼爱她、给她幸福。” “你见鬼的可以给我的宝贝女儿幸福!”蒋父在另一头大吼。 “我可以。” “你凭什么说大话?” “凭我真心爱她。”梁维诺对蒋父说话,眼睛却盯着呆坐在办公椅上的蒋纬茵,看她诧异地瞪大了眼睛,似乎是被他的‘爱’给吓到了。 梁维诺笑笑,温柔地摸摸她的头,继续讲电话。 “爱?爱是随便说说就算数的吗?没有行动力,算什么爱!”蒋父狂吼。 “伯父希望我有什么行动?” “你、你——”蒋父气得一时之间说不上话,这个语气笃定的小伙子真要气死他了!“我不准你拿钱出来帮我们还债!我不要我的女儿被人看轻!” 梁维诺笑出声,终于知道蒋纬茵的倔强与骨气遗传自谁了。 “你笑什么笑?”蒋父听见他的笑声,更火大了。 “我终于明白纬茵的强悍遗传自谁了,纬茵果然是您的女儿。其实不用您特别要求,纬茵本来就不接受我的帮助,虽然我很想帮她。” “哼!”知道女儿没让他失望,蒋父稍稍熄了怒火。“你真想娶我女儿?”蒋父又问。女儿都跟人同居了,而这个小子又说爱、又说要娶的,他其实也没什么立场反对。 “是。”梁维诺的需气很坚定。 “我们不要聘金!” 意思是……同意把女儿嫁给他了吗?梁维诺的笑容转深了。 “好。” “也没有嫁妆可以给!” “好。” “结婚后,你必须跟纬茵住外面,我不要我的宝贝女儿被公婆欺负!”果然是见多了大风大浪的人,这么早就料到他的父母会……欺负纬茵。 “没问题。”梁维诺答应得非常干脆,因为他也是这么打算的。 “婚礼不要铺张,宴请亲近的亲友就好!” “好。” “一个月之内给我办好婚礼!” “好。这个星期六日,我会带纬茵回南部拜访爸妈。”梁维诺立刻改了称呼。 这一叫,倒让电话另一头的蒋父气焰顿失。人家都喊他爸了,他还能怎样? “你……随便你们了!” 蒋父连再见也没说,语气很尴尬,直接挂了他电话,大概是害羞了吧。 放下电话后,梁维诺似笑非笑地望着蒋纬茵。 “傻瓜!”一会儿后,他用拇指抹掉她脸上残存的泪。 “你……跟我爸说了什么?” 她后来只听见梁维诺不断地说好,根本不明白他们究竟说了些什么。 “不是你爸,是我们的爸爸。也不太对,应该说,是你的爸爸,我的岳父大人。我们没说太多,就是谈一些结婚事宜而已。” “岳父大人?结婚?” “是啊。爸要我在一个月之内娶你,我跟爸说这个星期六日会跟你回南部看他们。” “爸?你……l她完全反应不过来,她并没说要嫁啊! “我怎么了?” “我没打算要嫁你啊!”终于说出来了。 “我知道。可是我打算要娶你。”梁维诺笑,将她从椅子上拉起来。 “可是……” “没有可是。大家都知道我几乎每天都跟你睡在一起,除了我,谁还敢娶你?你只能够嫁给我了。走吧,今天我放你一天假,我们去订婚纱、选喜饼。一个月之内要把婚礼办好,有点赶呢,不能再浪费时间了。” “梁维诺!”蒋纬茵气愤他自导自演得很愉快,忍不住大吼。 “有!我亲爱的老婆,有什么交代吗?” “我不是你老婆!” “就快是了。” “你——” “我爱你。不管你信不信,我爱你,而且一定要娶你。”说完,他吻住她,不让她再说话。 把她吻得晕头转向之后,梁维诺这才拉着有点意识不清的蒋纬茵离开公司。 订婚纱、选喜饼去了! ***凤鸣轩独家制作***bbs.*** 三天后。 就在梁维诺对公司上下宣布他们即将结婚的喜讯后的第二天上午,有个美丽但神情骄傲的女人,没敲门就闯进蒋纬茵的办公室。 蒋纬茵正用电话在交代财会课长整理年度预算的重要文件时,却突然闯进了一个陌生女子,她不晓得为什么外头的秘书没通报就放人进来,仍是继续将电话说完,并注意到对方上上下下地打量了她好几回,接着秘书进门,一脸为难抱歉的表情。 交代完后,蒋纬茵一放下电话,秘书立刻就开口了。 “对不起,经理,这位小姐没等我——” “你出去吧,这里没你的事。”陌生女子对秘书说。 秘书的神情好为难,看着已经皱起眉头的经理,不知道该怎么办? “没关系,你先出去吧。”纬茵对秘书说。 陌生女子哼了声,高傲地朝沙发走去,不待纬茵招呼就径自坐下。 蒋纬茵沉默着,一点儿都没有先开口的打算。 沙发上的女人有点惊讶蒋纬茵竟沉得住气,没马上问她是谁? “我是梁纤媛。昨天我哥跟家里人说,他要和你结婚。”未来的大嫂看起来美丽又聪明呢! 蒋纬茵继续保持沈默,没回应她的话。 “我们全家都不赞成!”梁纤媛故意用刻薄的语气,想试试她的反应。如果连她这个小小的难关都过不了,未来的大嫂要想在梁家生存下来,恐怕有点难度啊! 蒋纬茵看了她一眼,接着低头看她的文件。 “你没什么话要说吗?”梁纤媛故意将音量放得更大,但看着纬茵的双眼却是充满好奇与欣赏的。 “没有。”纬茵的语气淡淡的。 “我们全家都不赞成我哥娶你!”她这个未来的大嫂,似乎不怎么想理会她呢! “刚刚那句简洁的话,我听得懂,不需要你再次详细说明。”蒋纬茵冷淡地说,继续翻阅手上的文件,不看她。 “你很奇怪耶!”梁纤媛瞪大眼睛。这种时候她不会想说些什么吗?真是沉得住气,让人佩服啊! “不会有你奇怪。” “我哪里奇怪了?我是来告诉你,我们家不欢迎你这个落难千金的!” “这些话,你不必对我说。”蒋纬茵压根儿不想抬头了。 “不对你说,要对谁说?” “去对那个发了疯想娶我的男人说。” “对他说有什么用?”梁纤媛差点笑场。 她今天来只是想看看未过门的大嫂是不是真配得上她哥?但现在她却觉得好有趣,没想到大哥会被形容成发了疯的男人啊! “对我说又有什么用?”纬茵冷冷地反问。 “阻止你嫁他啊!”梁纤媛一双大眼骨碌碌地转,有些调皮、有些算计。 “你以为我爱嫁他吗?!”蒋纬茵终于抬头,视线对上梁纤媛的。 “你不想嫁?”梁纤媛错愕极了。 “是不想。” “可是……我以为……” “以为我巴不得嫁进梁家当少奶奶?” “不是吗?” “不是。我想,我们现在应该已经彼此了解了,所以请你去找你哥,说服他不要娶我,我也乐得不必嫁。” “为什么你不直接拒绝他就好?” “我为什么要为了你们这些不赞成的人拒绝他?”蒋纬茵的语气无辜,看着梁纤媛的眼神更无辜。 “你不是不想嫁吗?”纤媛反问。 “我是不想,但不想嫁跟要我开口拒绝嫁他是两回事。我不想,是因为我知道,所有人都觉得我是爱他的家产才嫁他。可是,我不必为所有人的感觉负责吧?没道理我要为了你们的不赞成而拒绝他。我喜欢他,如果他要娶我,我就嫁。至于你们这些不希望我们结婚的人,该去说服的人是他,不是我。结不结婚我没差,有差的人是他。” “你、你简直不可理喻!”真是伶牙俐齿啊!赞!我喜欢!梁纤媛嘴上说的与心里想的,完全是两码子事。 “不可理喻的人是你。对你未来的嫂嫂讲话没大没小的,而且没敲门就闯进别人的办公室,一点礼貌都不懂。找时间,我曾建议你哥送你去修礼仪课的。” “你太过分了!我要跟我哥说你欺负我!”说不过她,干脆耍点小脾气好了! “我无所谓。你请便,慢走,不送。” 梁纤媛模样气呼呼地离开蒋纬茵的办公室,嘴角却偷偷噙着笑。 未来的大嫂啊……似乎是个可敬的对手呢! 下次一定要再找机会跟她斗嘴,而且……一定要赢!梁纤媛边走边想、边偷笑。看来,她老妈想欺负未来的大嫂,恐怕很困难啦!不错、不错! 大嫂跟大哥……还挺配的呢! ***bbs.***bbs.***bbs.*** 仲夏夜晚的大度山很凉爽,晚风亲吻上每个欣赏夜景的游客脸上,成对的情侣四散在看得见台中盆地璨亮霓虹灯的山路旁。 “你不觉得从台北大老远地跑来台中看夜景很累人吗?”蒋纬茵的心情颇轻松,美丽的夜景总给人浪漫的感觉。 梁维诺沾在拨开她脸颊上的发,轻轻印了一个吻在她的眼角,低声说:“跟你在一起,再远都不会感觉累。” “呵……”纬茵轻声笑了,她没想过梁维诺会是个爱说情话的男人,他简直可以去当情圣了,情话居然可以说得像山泉般源源不绝。 “何况明天要回南部,今天就当作是顺道经过台中玩喽!” “真是顺啊!你好像忘了你的父亲大人只给你两个月时间振兴‘中经创投’喔!最近你的假会不会放得太多了点啊?总经理大人!” 这星期梁维诺待在办公室的时间根本少得可怜,她也是,被他拖着去挑礼服、拍婚纱,还去看房子,真是挺累人的。 “没办法啊,未来的总经理夫人,这是过渡期。娶妻是人生大事,其他的小事都该被搁下。而且我根本不必担心,有个严磬璋在公司,很够用了。” 说真的,他很庆幸自己看对人,严磬璋确确实实是个人才!万幸、万幸。 “你还是很想娶我吗?”蒋纬茵忽然问。 “婚纱照拍了、新屋买了、喜帖印了、饭店订了、喜饼也预备要送了,你现在还问这个问题,会不会太多余了?”梁维诺扬着眉,一脸好笑的模样。 想起来真有作梦的感觉,她现在仍不太能相信这个礼拜居然做了这么多事! 蒋纬茵对着他微笑,然后敛起笑容,正色说:“那些都是花钱就可以解决的简单事,真正的麻烦,是花钱解决不了的。” “你是指……我的家人吗?” “嗯。”她轻应。 “纤媛确实该去上上礼仪课了。”梁维诺淡淡地说,语气是开玩笑的。其实他一直在等她主动告诉他纤媛到公司找过她这件事,但等了几天她却提都不提。 “看来她真的找你告状了。” “你呢?” “我什么?” “你怎么不找你未来的老公告状?” “不需要。我可以保护我自己。” 梁维诺轻叹了一声,揉揉她的头,表情很莫可奈何。 有个这么‘坚强’的老婆,他的男子气概到底哪时才派得上用场呢?头痛呐! “偶尔让我享受一下大男人的威风,很难吗?” “跟你告状,你就觉得威风了?” “你啊!真是个大傻瓜。”梁维诺被打败了,他决定暂时改变话题。“你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吗?” “什么日子?”蒋纬茵想了一会儿仍是想不出来,直接问了。 “七夕啊!” “我没有准备礼物喔!”蒋纬茵先声夺人。 “有时候,我真觉得你很傻。情人节,是专给男人表现的节日,你不需要准备礼物,我有准备就好。” “你准备了礼物?” “当然。眼前这片灿烂的夜景,不就是最美的礼物吗?” “说到底,你也没准备嘛!”纬茵笑着。其实有没有礼物她不是那么介意,反正她也不知道今天是七夕。 “你人事资料上填的英文名字是misty,对吧?” “嗯,不过回台湾后很少用了。” “你知道我的英文名字吗?” 纬茵摇摇头,不晓得他在卖什么关子。 “ok,我正式地向你介绍一次。myenglishnameissam.s-a-m.记住了吗?” “是,记住了,sam。” “现在请你闭上眼睛。” “为什么?” “听话,你乖乖闭上眼睛就是了。” 纬茵闭上眼睛,一会儿后听见他打开车门又关上的声音,接着又听见打火机的声音。 “openyoureyes,sweetie!”梁维诺隔了一段距离,对蒋纬茵喊。 睁开眼的刹那,她听见烟火冲向天际的声音,视线本能地追随声音的方向,然后,她看见无尽的夜幕有几道璀璨的光,光散开,亮成一排文字—— samlovesmisty! 那字幕烟火高高地悬在夜空中有三秒之久,她跟梁维诺的英文名字,竟在黑夜里绽放成烟花! 蒋纬茵惊喜得无法成言,还没反应过来,梁维诺已朝她走来,对着她,大声唱起了情歌—— “andiloveyouso(我是如此爱你) thepeopleaskmehow(有人问我) howi''velivedtillnow(我是怎么活到现在的) itellthemidon''tknow二手o(我说,我也不晓得) iguesstheyunderstand(我想他们应该明了)... andyoulovemetoo(你也爱恋着我) yourthoughtsarejustforme(你的思绪里全都是我) yousetmyspiritsfree(你释放了我的灵魂) i''mhappythatyoudo(我很高兴你所做的一切) thebookoflifeisbrief(生命之书是简短的) andonceapageisread(书页一旦被翻阅) allbutloveisdead(除了爱,一切都不复存在) thatismybelief……(那是我所深信的)” 他唱的是donmclean的‘andiloveyouso’,唱了一回又一回。 蒋纬茵听着他唱,听得热泪盈眶。她从不曾想像过这样的情景,从不知道一个男人可以让一个女人感动到这样的……手足无措。 “茵茵,我选这首歌当我们的歌,请你嫁给我。”唱完,他单膝跪在她面前,从身后拿出一把包装精美的百合花,对着她又说:“花店的小姐告诉我,百合的花语是忠实。茵茵,请你嫁给我,我的新,会一辈子都对你忠实,只爱你一个。” “梁先生,我们的顺序是不是有点颠倒了?别人都是先求婚,才拍婚纱照的。”她有些好笑地说。 “顺序不是重点,重点是该给你的。现在补求婚,以后你就可以对我们的孩子说,我曾经多么疯狂地向你示爱。” “呵……”蒋纬茵又哭又笑地收下了花,拉他起来。“看在你这么有诚意的分上,我答应你的求婚。” “你对我真好。”梁维诺抱住她,亲吻。 “你怎么买得到那种有名字的烟火?”亲吻结束后,纬茵好奇地问。 “我特地请日本的烟火师傅做好,空运过来的,台湾买不到。” “谢谢你的礼物。”他肯花这些心思,她真的很感动。 “我比较想听你说,你爱我。” “我……爱你。”她说,说得有些羞涩。 “茵茵,请你相信,我一定会让你幸福的。虽然你很坚强,但我想我佳人的反对,一定会让你有受伤的感觉,我代他们向你道歉。我愿意用我未来十年、二十年、五十年……直到我死,我打算用这么长的时间向你证明,我有多爱你。我们一定会很幸福的。” “你为什么能这么肯定你爱我?”蒋纬茵好怀疑,他为什么能这么笃定?她自己都无法如此肯定。 “有人说,爱是一瞬间完成的默契,若没在那独特的一瞬间完成,之后花上一辈子的时间都没用。我相信这句话,更相信我对你的爱是在你昏倒、在我碰触到你的那一瞬间就完成了。你知不知道‘凯萨饭店’二十一楼有座空中花园?” 有时候,她会觉得自己追不上梁维诺的思考速度,现在就是这种时候。 一十年后,我要在那里办我们的结婚纪念日party,让所有反对我们结婚的人知道,他们错得多离谱。我们一定会是最幸福的夫妻,我相信我们会,因为我好爱你,而你也会因为我对你的爱而变得更爱我。” 若说蒋纬茵心底原本还有些什么疑虑,也全都在这一刻烟消云散了。她不再犹豫,那些反对的声音,再也影响不了她一分一毫了,因为梁维诺这么爱她啊! 很多人都说:真爱无敌。这一刻,蒋纬茵也相信了。真爱无敌,爱可以打败所有人的反对。 “我们结婚吧!”纬茵全心全意地、再无一丝怀疑地,同意结婚。 “说得好,我们结婚吧!” “其实,你现在就很有大男人的威风。” “是吗?我觉得还不够威风。如果有一天,你能主劲开口向我求援,那才是真的威风。我很期待那一天,因为我终于可以大展身手保护我的女人。” “如果我会开口向你求援,那一定是发生了很严重的事,我不希望有那一天。 这样表示我们两个人都过得快快乐乐、平平安安的,什么坏事也没发生。” “难怪纤媛说你伶牙俐齿,你果真很会说话呢。” “你是今天才认识我吗?” “可以的话,我希望你一出生我就认识你了。” “油嘴滑舌的男人!” “我保证,我是认识你之后才发现自己有油嘴滑舌的天分。” “你也很伶牙俐齿啊!” “承让、承让,不这样,怎么有资格成为你老公呢!” “讨厌!”她笑打了他一下。 “我听说女人的讨厌就是喜欢耶!对了,我决定请在美国的好朋友austin当伴郎,你会喜欢他的,他是我在美国求学时最要好的朋友。你有合适的伴娘人选吗?” “还没想到耶,可能请出版社的编辑菁菁吧。菁菁是个好女孩,你也一定会喜欢她的。” “才不要!我已经心有所属,我只要喜欢你一个就够了。” “你喔,果然很有油嘴滑舌的天分!你这么喜欢我,那我问你一个问题,如果我跟你妈同时溺水了,你要救谁?” 梁维诺沉默了好一下子,然后说:“谁都不救,因为我不会游泳。” “明天我就帮你报名游泳课!” “好。” “等你学会游泳后,就会有答案吗?” “应该会有。” “你就不能先假设一下如果你会游泳吗?” “不能。” “可恶!还敢说你很爱我!” “我不会游泳跟我爱你又不抵触……”他笑得好无辜。 这一夜,两人望着大度山的夜景说说笑笑,似乎决定这样甜蜜地斗嘴直到天亮。事实上,属于情人的话语,说都说不完呢! 第五章 今天是梁维诺父亲的生日,也是纬茵在婚后第一次参加公公的寿宴。听维诺说,往年都会大宴宾客的,今年只有自家人一块儿在大宅吃顿晚餐。 婚后,他们并未与公婆同住,关于这点,梁维诺的父母一直很不谅解。然而在梁维诺的坚持下,他们也莫可奈何。 在大宅前停妥车后,维诺转头给纬茵一个微笑,打趣说:“准备好上战场了吗?” 纬茵笑了笑,其实维诺的形容也不算夸强,婚后每回来大宅,她都感觉像是上了一次战场。 “我表现得这么明显吗?” “傻瓜!表现得明显的是我爸妈。”他很清楚自己的父母,他们总觉得纬茵嫁他是高攀了,因此从没给过纬茵好脸色。 “结婚这么久了,他们还是不能接衲我…诺,你真的不考虑搬回来住吗?我觉得住在一起,日子久了他们也许就会习惯我、接纳我了。” “不行!除非他们完全接纳你,我才会考虑搬回家住。我不要你每天看他们的脸色过日子。” “诺——” “别再说了。光是吃顿饭,感觉就像上一次战场了,我怎么可能让你长期深陷战场中呢?我办不到。这件事别再讨论了。下车吧,亲爱的老婆。” 维诺终止话题,开门下车,迈开步伐打算绕过牵头替纬茵开门时,一阵晕眩却让他暂停了脚步。 车内的纬茵见状,赶忙下车,来到他身边问:“怎么了?”他看起来似乎有些不舒服。 梁维诺甩甩头,想甩开昏眩,一会儿后他才说:“没事。大概是最近太忙了,昨天又睡得晚,所以头有些昏。走吧。”他朝纬茵展露了一个安抚的笑容,牵起她的手,走向大屋。 进了大宅后,他们来到餐厅,除了他们两人之外,其他人都坐在餐桌前了。 “爸,生日快乐!妈。”维诺先开口,向父母打了招呼。 “爸——”纬茵才开口喊了一个字,就被梁母打断。 “吃饭吧,我们等很久了。”梁母望向维诺,瞧都不瞧纬茵一眼,表现得像是没有纬茵这个人似的。 纬茵轻叹口气,也不想再继续被打断的招呼了。 维诺握了握纬茵的手,对她笑了笑,然后亲昵地将她推向餐桌边,替她拉出餐桌椅。 纬茵坐下后,他才拉开她身旁的椅子坐下。 梁维诺压根儿就不管其他人还没动筷子,径自拿起筷子挟了块纬茵爱吃的糖醋排骨,说:“快吃,你一定饿了。” 他的举动,梁父、梁母看着,觉得好碍眼。 梁维诺也给自己挟了块排骨,并吃了第一口饭。 “今年你帮爸爸准备了什么礼物?”梁母虽然生气,但也没办法,因为是儿子先吃了第一口饭,她总不能叫他别吃吧! 梁维诺没看母亲,仅淡淡地说:“我没准备。纬茵准备了,不过既然你们大家 当作没她这个人,我想那份礼物也就没拿出来的必要了。”他再挟了份青菜到纬茵碗里,语气转为亲昵,朝纬茵说:“快吃呀,小傻瓜,发什么呆?” “这是你对你妈讲话该有的态度吗!”梁父动怒了。 “我的态度没有不好,讲的也都是事实。如果惹你们不高兴,这顿饭可以不要吃。”梁维诺也生气了,他将碗筷轻轻放下,直视父亲。 “你!为了一个女人顶撞父母,你这样对吗?”梁父喝问。 梁维诺起身,同时拉起纬茵,冷冷地说:“我不认为我顶撞了什么。而且非常不巧,你口中所说的女人不是别人,正是我最爱的老婆。你们不能接纳她,我没办法视而不见。” “维诺!你不要再说了。”纬茵出声打断他的话,她不喜欢争吵。她认为时间会证明一切,而且有些事不是说几句话就能改变的。 “我只是说实话,没事。”他握了握纬茵的手,安抚她,转头望向父母。 梁维诺不想再这么忍下去,索性继续挑明了说:“她并没做错什么,只差在家世背景不符合你们的期望而已。现在是怎样?‘中昱集团’赚的钱太少,非要我娶个富婆,你们才开心吗?” 好安静,现场除了梁维诺外,都没人说话了。 “今年我接手‘中昱集团’,交给纬茵管理半年多的‘中经’也赚了不少钱, 你们到底还想要求什么?我觉得纬茵已经够好了。你们拒绝接受她,其实也等于拒绝我,我想这顿饭,我跟纬茵就不继续吃了,你们慢用。”说完,梁维诺拉着纬茵,快步离开大宅。 出了屋后,纬茵叹气说:“你真的不需要为了我惹他们不高兴。” “我不单是为你,也是为我自己。他们若能好好地对待你,我也会比较轻松。那些话,我早就想说了。我们结婚快一年了,他们却还不能接受你,刚刚就算我什么都不说,以后的情况也不会更好。” 来到车子旁,维诺替纬茵打开驾驶座旁的车门,又觉得一阵昏眩袭来,心想真的是太累了,看来今天回去得早点休息。 坐进车子里,他启动引擎,心有所感地说:“我觉得很抱歉,没办法给你很完美的幸福。” “诺,我觉得自己已经很幸福了!爸妈接不接受我,并不是我觉得幸不幸福的关键。我的幸福只来自于你。” 维诺笑了,眼底有着浓浓的爱。结婚后,他发现自己一天比一天爱她,他相信,他们会相爱一辈子的。 “我爱你……一生一世。”他轻声说,给了她一个深吻。 这个夜晚发生的小小不愉快,随即被深深的吻、浓浓的爱给淹没了…… 初冬。 进入婚姻生活两年多的蒋玮茵,曾经以为她跟梁维诺的婚姻会有着童话般的结局,王子与公主从此会过着幸福快乐的生活。 呵,多么可惜,真实的婚姻生活,不会是永远幸福快乐的。 深夜一点多,她躺在床上,终于听见晚归的丈夫将、车子驶入车库的声音,然后听见梁维诺将一串钥匙摇得叮叮铛铛响,开了家门进屋。 他们的卧室在二楼,她睁着眼睛盯着天花板,心底暗暗数算时间。 黑暗中,她听见他蹑手蹑脚进卧室,打开更衣室找换洗衣服,然后又蹑手蹑脚地离开,往一楼走去。 他是在一楼洗的澡。 接着,她又听见他开酒柜、拿杯子。 夜,那样安静,静得像是一根细发沾着地的声音都听得见。 她静静地听,听着他喝酒、听着他打开电视、听着她跟他的心,在时间的流逝里,越离越远…… 过了一个小时后,她起床下楼。 这是梁维诺第四天晚归,都是她第一次决定下楼。 距离上一次梁维开口的说爱她,已经一个月又六天了。 她在楼梯最后两阶的地方停住,看着沙发上的梁维诺,轻轻开口。“你还不想睡吗?” “对不起,我吵醒你了。”他懒洋洋地将定在电视萤光幕上的视线,向她发声的位置移去。 蒋玮茵没说,她其实是一直都没睡。 “我口渴才醒过来的,你没吵到我。最近公司很忙吗?” “唔。”他喝了一口酒,点点头算是回应她后,又将视线转回荧光幕上。 “你……”蒋玮茵忽然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晚归是最近才开始的,他们结婚两年多来,他一直对她很好,每天下了班,一定准时回家,每逢生日、纪念日、情人节,他更是会提早回家。 这两年多来,他一直是标准的好情人、好丈夫,几乎每天都把‘我爱你’挂在嘴边。她真的几乎要相信,他们的日子会像童话故事中美丽的结局一样持续一辈子——从此王子与公主过着幸福快乐的日子。 几乎。 “你先去睡好吗?我还不困,想把这场球赛看完。”梁维诺扫了她一眼,转头又专心盯着荧幕看。 “好吧。你不要太晚睡了。” “嗯。”这回,他连看都没看她。 蒋玮茵转身缓步上楼,默默数着一阶一阶的楼梯,想不清楚是哪里错了?想不清楚,他们的关系究竟是从哪一分、哪一秒开始变质的? 她知道,他们之间有什么不对了。却不知道,该从哪里改善? 梁维诺对她,虽说少了一个月之前的甜蜜,但也不至于坏到哪里去。 他们之同,少了热情、少了甜蜜,他‘冰冰’有礼地对待她,让她连吵架的可、借口都没有。如果能吵吵架,说不定还有机会挽救…… 挽救?! 刚闪过脑海的念头,教她简直不敢相信!她跟他才持续了两年四个月的婚姻关系,就已经走到必须挽救的地步了? 她很清楚,再不做些什么,她会失去这段婚姻。这是女人的直觉。 今晚,蒋玮茵依旧是一个人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等待超过夜晚十二点还没回家的梁维诺。 这已经是他第五天超过夜晚十—一点还没回家了,而且连一通电话也没打。 蒋玮茵躺在床上,感觉时间分分秒秒地流过,她回想着昨晚的情形,决定今天晚上要好好地跟梁维诺谈谈。 突然,电话响了。铃声在深夜里,显得特别刺耳。 她抓起话筒。“哈啰。” “茵茵啊。” “妈?这么晚了还没睡?发生什么事了吗?”蒋玮茵看了眼床头柜上的小闹钟,已经十二点四十了。 “没、没事。你已经睡了吗?” “还没。” “你……你跟维诺还好吗?” “我们很好啊。”蒋玮茵语气轻快。 “他睡了吗?。” “呃……他今天有应酬,还没回来。” “还没回来——” “茵茵!他最近都那么晚回家吗?” 话筒突然转到父亲手上,蒋玮茵吓了一跳,因为父亲的语气比起母亲像是不知该怎么说的样子,多了几分审问与不满。 “他最近公司的事比较多——” “多久了?”父亲打断她的话。 “什么多久了?”她装傻。 “他晚回家的情况有多久了?” “这几天而已。爸,我跟他没事,你不要担心。”她说。 “不要担心?那个什么周刊都写得那么白了,你还叫我不要担心?!” 父亲的声音简直要震破她的耳膜,但怎么也比不过她心里的震撼。 什么周刊?周刊写了什么? “都叫你好好说了,你干吗大呼小叫的?” “我大呼小叫?我已经很忍耐了!当初我就希望茵茵跟那个臭小子分手,你看、你看吧!结婚才两年多,他就在外面光明正大地偷吃!他——” 她听见父母在电话那头争执,听得心好慌。 “茵茵!趁你们还没孩子,赶快离婚!”父亲拿着话筒下达命令。 “别听你爸爸乱说!”话筒又转到母亲手上。“茵茵,有什么问题好好说,如果问题不能解决,那再想想要不要离婚。” “什么想想?我说赶快离一离!”父亲在电话那头吼着。 她的心酸酸痛痛的,觉得自己很不孝,让父母深更半夜睡不着,为了她的事起争吵。 “茵茵……”母亲喊她,似乎想说什么。 她忍住已经在眼眶打转的泪,语气更轻快了。“妈,你也知道周刊很多都是乱写的,维诺真的只是最近比较忙而已,我们没什么。你跟爸说,要他放心,维诺是个很好的丈夫。不然这样吧,下星期六我要他跟我回台南,我让他跟你们好好解释一下,好不好?” “好啊。你们回来,我们也比较放心。中午会到吧?” “嗯。中午在家吃饭。你跟爸都不要担心了,我们真的没事。” “没事就好。你早点休息,明天还要上班。” “好。你跟爸也快去睡。” 挂了电话后,她从床上跳起来,换下睡衣,抄起钥匙和钱包,迅速冲出门,朝离家最近的二十四小时便利商店奔去,买回最新一期的‘二周刊’。 对面上那张照片刺痛了她的眼,她颤抖着手结帐。 这世界上,很多事都是眼见为实的。 梁维诺的手紧搂着一位女名模,他的唇亲密地贴在名模的唇上。 那张醒目的照片,是宣告她婚姻出错的实据。 她的眼泪,在步出便利商店自动门的那一秒,滑出眼眶。 捧着周刊回到家后,她在床上一字一字地读着那堆文字、看着那些对她而言好狰狞的照片。她的心,很缓慢地,碎成了一片片。 她等着晚归的梁维诺,想听听他怎么解释,等着等着,天亮了。 这天,是他第一次彻夜末归。 蒋玮茵隐隐约约明白了,他们的婚姻,似乎即将走向尽头。 梁维诺应该非常了解,她不是个可以睁只眼、闭只眼的传统妻子…… 晨光挪进一间装潢典雅的二十坪大套房。 房内的沙发上躺了个只是合着眼,并未真正入睡的男人。 手机闹铃乍响,男人迅速按掉,怕吵醒床上好梦正甜的美丽佳人。 但,束不及了。床上的人儿听见响声了动了动,掀开被子,睡眼惺忪地瞧向他。 “对不起,吵醒你了。”他坐起来,给了她一个充满歉意的笑容。 “要去公司了吗?” “嗯。”他点点头,开始着装。 “维诺,你……真的喜欢我吗?”床上的女人虽然刚睡醒,但脑子还算清楚。 一个男人在她身上砸下了大笔钞票,还带着她在公开场合出双入对,昨晚甚至第一次留在她的住处,但却没碰她,这,让她开始怀疑起他的动机。 “当然喜欢了。”梁维诺已经穿好衣服,给了她一个称得上温柔的笑,然后走进浴室梳洗。 五分钟后,他步出浴室,朝床上穿着半透明睡缕的‘现任女友’走去,就着床沿坐下,搂住女子,亲昵地在她的额头印下吻,吻着吻着,吻至她的唇、她纤细的颈,掌心轻轻触握着女人胸前那对柔软。 一分钟后,他挪开自己游荡在女人身上的唇,说:“昨晚我喝醉了,有些力不从心,而且我习惯一个人睡,只是这样。你不要多想了,我当然喜欢你。中午到我公司来,我带你去吃饭。” “到你公司?这样好吗?” “怕什么?我不是告诉过你,我准备跟我妻子离婚了吗?别担心,她是个理性的人,就算知道你,也不会找你麻烦的。” “真的吗?”女人咬咬唇,犹豫地问。。 当第三者的经验,她说不上很丰富,但也不算太少,可就从没遇过像梁维诺这样的男人。他完全不介意被他妻子知道他外遇,甚至表现得像是恨不得他妻子能早点知道似的。 梁维诺是她遇过最优质的男人,家世背景好不说,人长得俊帅,对女人更是体贴。因此,她实在有点不敢相信,这样的男人愿意为了她跟妻子离婚。 他不怕他老婆要求天价赡养费吗? 或者……他觉得为了她,就算给他老婆天价赡养费也值得? 想到这里,一股女性的虚荣感让她觉得飘飘欲仙。能让梁维诺这种男人心悦诚服,是女人都会感到骄傲的。即便梁维诺不够俊帅、体贴,光是他丰厚的身价,就足够她骄傲了。 他的家族企业跨足银行、寿险、饭店、鼋子产业,他一个人的身价少说也有百亿,这样的男人简直是让所有人嫉妒的天之骄子啊!况且,她是真心喜欢他的。 梁维诺见她安静不语,有点没耐性了。 早上他还有个重要会议,没多少时间能耽搁,因此索性用半命令的语气说:“乖,听话,中午到公司来找我。我要司机十一点二十过来接你,好吗?” “好吧。”她点头,不再坚持什么。 “那中午见。”梁维诺露出满意的笑,起身。 一阵昏眩突然朝他袭击而来,他一下子支撑不住,又跌坐回床上。 “怎么了?你不舒服吗?”女人关心地询问。 他安静地坐了好一会儿,在内心苦笑了下,等待晕眩过去后,甩甩头,淡淡地对她说:“没事。昨天真的喝多了,宿醉还在作怪。” “喔。”她应了声,相信了。昨天他确实喝多了些,半瓶威士忌呢,换成她早醉昏了! “中午见。穿漂亮些。”他在她颊边轻吻,再次叮咛。然后不顾残存的晕眩,以及慢慢加剧的头痛,离开她的套房。 蒋玮茵握笔敲着桌面,发出规律的叩叩声。 她整夜未合眼,半个小时后有个重要的外资法人代表会到公司来,资料已经全在她的办公桌上了,可是她却心不在焉,完全无法静下心来看。 更糟糕的是,她觉得半个小时后,她依然会像此刻般心不在焉。 这次,她的任务是将“中昱集团”详尽地介绍给外资法人,说服他们‘中昱’是值得投资的集团,进而购买“中昱”的股票。 可是现在她的私人情绪泛滥成灾,她根本没力气去说服那个外资法人代表。她甚至坏心地想,最好今天股市开盘后,‘中昱’的股票就跌停板! 疯了!她真的快疯了!目前‘中昱集团’的负责人是梁维诺,她的顶头大老板,更是她的老公,可是她……此时此刻,她恨死他了! 桌上的内线电话突然响起,她吓了好大一跳,差点从椅子上摔下来。甩掉笔,她气愤地接起电话大吼:“我不是说过,这半个小时内不要打扰我,不管是火灾、地震,还是他妈的超极大飓风来,都不要打扰我!这么简单的命令很难懂吗?” “……可是总经理……那、那个法人代表已经来了……”秘书l颤抖着说。 她第一次听到蒋玮茵骂脏话,因此很不知所措。 自从梁维诺接手‘中经创投’后,蒋玮茵就一路从副理升上经理,到后来梁维诺接手了‘中昱集团’,她则接下他原先的总经理位置,因此目前她算是这家子公司的最高负责人了。 以往蒋玮茵对待公司内所有职员都是客客气气的,除非是她要求的营养目标达不到,而且是差很远,她才会罕见地发飙。但就算她再怎么发飙,也从不曾吐出不文雅的字句来。所以l不知道今天究竟是发生了什么可怕的事,竟让蒋玮茵的火气这么大! 来了?蒋玮茵愣住,望着桌上成叠的资料,然后挫败地吐了口大气。她连半个小时调整心情的时间都没有! “对不起,我今天心情不太好。麻烦你先带他到贵宾室,我等会儿就过去。” “好的。” 拿起资料,虽然知道自己一点会客的心情都没有,但该见的人还是要见,至于说服……她明白根本不可能成功。 走至贵宾室,推开门,她摇械式地向坐在椅子上的男人笑了笑,递上名片。“ 您好。谢谢您百忙之中拨空过来,这是我的名片。” 男人愣愣地看着她,连忙接过名片瞧了瞧上面的名字,接着惊呼道:“真的是你!你变了好多!” 蒋玮茵没想到对方会是她认识的人,这才将焦距集中在他脸上,仔细看了看对 方后,她错愕极了! “是你?”汪家尉,那个曾经深深伤她心的abc! 世界果然是小的! 她真是倒了八辈子楣,居然在心情最糟的情况下,重遇旧情人。 “我还以为你忘记我了。你刚刚看着我时,好像我是个陌生人似的。”她真希望他是! “我刚刚没仔细看,太紧张了。”她说得客套,也笑得客套。“你怎么变成外资法人代表了?”她记得汪家尉的身家至少也有百亿。 “我是临时代打的。‘美联集团’的总裁william前年成为我的姊夫,他以创投起家——” “我知道‘美联’的背景,但不知道为什么是你来?”她声音淡淡地打断他的话,面对旧情人没有多余的热情。 她没想到‘美联集团’的总裁会成为汪家尉的姊夫,目前‘美联集团’旗下的创投公司已经排名北美前十大,大多是寻找体质佳的大型跨国企业为投资标的。 汪家尉并不在乎被打断话,甚至连被她冷淡对待也不生气,毕竟他欠蒋玮茵太多了,当年他伤她太深,如今遭到这种对待,是他应得的报应。 他微笑,解释说:“今天本来是william的首席特助要来,但对方却出了车祸,无法前来。由于william很有兴趣投资,‘中昱集团’,因此便打电话问我能不能过来帮他了解一下情况?我是台湾人,刚好又回台湾来度假,再加上过去我专心到北美发展前,曾在台湾成立过创投公司,他相信依我的经历,应该能给他一些不错的建议。我反正也没什么事,所以就过来帮他看看了。” “喔。”她不知道要接什么话。现在的她没心情进入正题,也没心情跟旧情人叙旧。 气氛突然一阵僵,但她意与阑珊,浑身榨不出一点改变气氛的力量。 既然大家都是‘熟朋友’了,在这种状况下,她也懒得花脑筋交际应酬了。 手上抱着的那叠资料,干脆一鼓作气地塞进汪家尉手里。 “资料全在这里,你带回去慢慢研究!” 这动作毫不意外地换来了汪家尉的满脸惊讶。 望着眼前变得更美、更有女人味的蒋玮茵,他笑道:“这就是你对待外资法人代表的态度?” “不。这是我对待熟朋友的态。”的音量不上不下的,平板得活像对欠了她几万块台币,而她一点儿也不想追讨。 “既然这样,你介不介意今晚跟我这个熟朋友共享重逢的烛光晚餐?” 蒋玮茵抬头,正眼看着这个男人。烛光晚餐?真亏他说得出口! 他也不想想,当初是怎么伤她心的! 可耻又可恶的男人!他到底是记忆库储存了太多绯闻女友爆炸了,还是他压根儿没有半点羞耻心? “我结婚了。”她将无名指上那颗剌目的大钻戒晃到他面前,冷冷地说。 谁知汪家尉居然抓住她的手,仔细研究起那颗五克拉大的钻石,一会儿后才开口说:“车工很棒、净度够干净、颜色也白。这戒指不便宜,买得起这枚戒指,你先生应该是个非常有成就的男人。” 蒋玮茵抽回自己的手,孩子气地搓了搓,彷佛汪家尉的手有细菌似的。 “不好意思,我先生刚好是‘中昱’的负责人!”她咬牙切齿,恨恨地说。 “梁维诺?”汪家尉有些错愕。 “宾果!” 汪家尉安静了两秒后,才又小心翼翼地开口。“你……幸福吗?” 很好、很好!还有比这更好的吗?这种试探的口气、怜悯的表情! 全世界都知道梁维诺有外遇,显然连恰巧在台湾的汪家尉也知道了!她蒋玮茵彻头彻尾地成了个全天下最后知道老公有外遇的悲惨笨女人! 梁维诺!她、她……她绝对要报仇! “不幸福!你满意了吧?要笑赶快笑,笑完了就滚!” 汪家尉站在原处不动,脸上没有丝毫笑意,语气极为想诚恳地说:“我笑不出来,毕竟你是我唯一爱过的女人。” 男人!他可以跟其他千百个女人上床,然后说他只爱一个个女人! 虽然一刹那间,她有万分之零点几的感动,但最大的反应仍是想吐。 “真是不敢当!”她语气讪讪地说。 “晚上有空一起吃饭吗?”他再问一次。对喜欢的女人,他一向不会轻言放弃。不否认,眼前更有女人味的玮茵,比以前还要吸引他。 “没——”她直觉就要拒绝,但一想到梁维诺,她忽然又不想拒绝了。“几点?你来公司接我。我六点可以离开公司。”她一连串地说。 “好,六点,我准时过来接你。” “先说好,只是纯吃饭,我对你没意思!”蒋玮茵补充说明。 “放心,我明白。”他笑。 抱着资料,汪家尉潇洒地离开贵兵室,蒋玮茵望着他的背影,心瞬间陷入谷底。 她真要这样吗?因为维诺让她生气,所以她就找另外一个男人来气他? 真要这样吗?她又一次自问。 有没有可能是她误会了梁维诺?至少她还没听他亲口证实,不是吗?也许她应该给他一个解释的机会,就算真要气他,也该等梁维诺亲口承认了再说。 虽然昨晚他一夜未归,伤了她的心。虽然那几乎可以证明,梁维诺是真的背叛了他们的婚姻。但她……还是想听他亲口说,这样她才能彻底死心。她必须跟他谈,而且就是今天。 瞄了眼腕表,她决定今天中午就去总公司找梁维诺。 第六章 梁维诺对着办公室内的一大片落地窗,猛吐烟雾。 他很久没抽烟了,印象中好像在认识玮茵之前,他就戒了烟。 这个坏习惯,最近又回来拜访他了。 办公桌上那堆烟屁股,是他从早上进办公室后直到现在的战果,一包多有了吧? 他转身捻熄烟,感觉烟灰缸里那堆烟蒂像是在狠狠嘲笑他的人生般。 叹了口气,他又转回身面向那片窗。 办公室好安静,静得教他连电脑都不想开。 以后……不久的以后,他的生活会像现在这样安静,他应该提早适应…… “哥!” 有人没敲门就闯进他的办公室,是他妹妹。 他懒得回头,倒是进门的人开始大呼小叫了起来。 “干么啊?刚失火了吗?怎么乌烟瘴气的?你迟早会被呛死!” 脚步声逼近,看来已经走到他办公桌前了。 “老天!你抽那么多菸啊?难怪里头一片白茫茫!” “有事吗?”他还是望着窗外,没意思转过身。 “哥,你不是很久不抽菸了?心情不好吗?” “你来找我什么事?”他不再看窗外,转过来坐上办公椅,打开电脑。 “不也没什么超极大事啦。哥,妈说你跟大嫂一个多月没回家了,你们……是不是要离婚啊?” “是。” “是?那妈要乐死了——”梁纤媛以为她的亲亲大哥在开玩笑,也半开玩笑地接话,可是一望向脸上一咪咪笑容都没有的大哥,她不禁止住没说完的玩笑话,小心翼翼地问道:“哥,你刚刚在开玩笑的吧?” “很可惜,不是。你回家后可以告诉妈,今天晚上她可以开香槟沁祝了。” “shit!杂志报导都是真的?”梁纤媛先是咒骂,然后脸色转成不以为然。 “嗯。”梁维诺模糊地雁了声。 “嗯什么嗯?你怎么可以这样对大嫂?!” “你们不是都不喜欢她吗?”粱维诺开始埋首公文中,看都不看妹妹一眼。 “我哪有不喜欢她!我……我只是喜欢跟她斗嘴而已嘛!你想想看喔,你们那么相爱又那么适合彼此,而且你跟她又都事业有成,是标准的金童玉女、郎才女貌,简直就是一对幸运又幸福的家伙,如果再连一点点阻力都没有的话,所有人都会嫉妒你们的,然后那些嫉妒就会飘、飘、飘地飘到天上,接着上帝就会听见,并且连他都会开始嫉妒你们,最后你们之中八成有人要先蒙主宠召!所以说,我来捣蛋,总比上帝来捣蛋好吧?其实我不是真的讨厌大嫂啦,不过爸跟妈……大概是真的不喜欢。” 梁纤媛噼哩啪啦地说,根本没注意到梁维诺忽然抬头,神色怔怔地凝视着她。 “哥,你怎么可以这样?大嫂真的不错,你不知道跟她斗嘴多有趣,真的很难找得到像她这样让人痛快的吵架对象了。况且你们才结婚两年多耶,你这样太没良心了啦……” 梁维诺罕见地还在发怔,没听见妹妹一连串的指责。 “哥,你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说话?” 他被梁纤媛的大吼声给震回神,没头没脑地说:“你捣蛋得不够用力。” “什么意思?”梁纤媛一时间抓不到重点。 “没什么。我已经不爱纬茵了。”他语气淡淡地说。 “你不要问了啦,那个名模有什么好?我看她连大嫂的一半好都没有,你清醒一点好不好?” “你到公司来不可能只是要说这些事吧?有什么事你赶快说,快中午了,我等一下还有约会。” “跟那个名模?” “这不关你的事。你再不说,我要请你离开了。” “你——”梁纤媛很生气。“好,就跟你说我来干么!我是来告诉你,我很满意我现在的工作,我一点都下想换到总公司来上班!哥,你真要这样伤害大嫂的话,我可以跟你保证,总有一天你会后悔的!你不可能再找到像大嫂这么好的女人了!” 说完,梁纤媛马上掉头,怒气冲冲地走出梁维诺的办公室。 失神地看着被妹妹用力关上的门,片刻后,他又点了一根菸,闷闷地抽着。 抽完一根菸后,他拨打内线电话给秘书,交代道:“林秘书,如果中午夫人来访,不管我办公室里是不是有其他人,直接让夫人进来,不用通报。” “好。” “不管你以为里面正在发生什么事,都不用通报。”他不放心,又叮咛了一次。 林秘书有点困惑,沉默了片刻。 “有问题吗?”梁维诺问。 “……没有。我知道您的意思了。” 梁维诺挂掉电话后,又开始抽起菸。 离中午还有半小时。 ***凤鸣轩独家制作***bbs.*** 蒋纬茵提前离开公司,想在十二点之前赶到总公司去,因为她不晓得梁维诺中午时会不会跟其他人有约了。 十一点五十分,她站在梁维诺秘书的办公桌前,询问:“总经理在吗?” “呃……总经理他……”林秘书看见总经理夫人,表情十分恐慌,比见到鬼还难看。 她想起了二十分钟前,总经理那通怪异的交代电话。但……真要直接放行吗? 那个名模洪小姐进总经理瓣公室十分钟有了吧? 蒋纬茵脑筋动得飞快,立即猜测到办公室里头是不是正在进行着什么事? 正当蒋纬茵打算直接进去,不经过林秘书通报时,天人交站了一分钟之久的林秘书突然开口了。 “请夫人直接进办公室,总经理在里面。” 这话反倒让蒋纬茵认为是自己多心了。 她对林秘书笑了笑,走向办公室那扇门,推开,完全没预期到入眼的会是那么震撼人心、活色……生香的画面。 那女人已经半裸,整个上身未着寸缕。她白皙美丽的胸乳,一边被男人含在嘴里,一边则被揉握在男人厚实的大掌里。 女人坐在男人的大腿上,仰头向上,双眼迷漾微合,口中吐着低吟。 蒋纬茵整个人瞬间成了化石,她失去了反应的能力,连往前走或向后退的简单决定都作不出来,只能怔怔地定在原地,看着那对深陷在淫靡氛围中的男女。 她甚至不晓得,她的眼眶已自动蓄满泪,并且受不了地心引力的呼唤,一颗颗地往下堕落。 她什么感觉都没有了,什么感觉都没有了…… 站在蒋纬茵后头的林秘书看不下去,咳了咳,发出足以让那对在情欲世界疯狂的男女回过神来的声音,提醒他们,限制级表演已经多了观众加入。 梁维诺放开洪希芸,抬头看了眼门前的两个女人,眼中闪过复杂的情绪。转回视线,他慢条斯理地替洪希芸穿回衣衫,动作是那样的温柔、仔细。 两分钟后,他拍拍洪希芸的脸,留恋似地在她唇上印下深吻,低声说:“今天中午没办法带你去吃饭了,不要生气,好吗?等我把事情解决后,我们会有一辈子的时间。我让司机送你回去,或者看你想去哪里吃饭,跟司机说,让他送你去。你先离开,晚上我会过去你那儿。” 他的声音低但很清楚,一字一句,分毫不差地全进了蒋纬茵的耳朵。 地心引力真的够大,蒋纬茵眼眶里的泪水像是自动给水的水龙头般,从一颗颗地掉到成串成串地掉,最后爱成不间断的两条泪水线。 她无声地掉着眼泪,眼睛睁得大大的,看着那位高瘦的知名模特儿经过她身边,离开。 “林秘书,麻烦你把门关上。”梁维诺连起身都不想。 林秘书好犹豫。夫人就站在门边,把门关上是要先把夫人带出去?还是将夫人推进办公室里呢?夫人看起来好脆弱,好像连反应的能力都没有,只是眼泪不停不停地掉。 一会儿后,林秘书决定轻轻将夫人推进门,再将门关上。她想,这对夫妻需要好好谈谈。 好安静。 梁维诺没看她,低着头像在想什么。 蒋纬茵慢慢恢复了感觉,发现自己的脸颊热热湿湿的。 她瞧着那个曾经在教堂的圣坛前许诺要守护她一生的男人,发现她再也不认识他了。 “你打算怎么解决我?希望我签字离婚吗?” 梁维诺终于抬起头来,离开位子走到她面前。他手上拿了两张从桌上的面纸盒里抽出的面纸,为她擦拭泪水,动作很轻,可是下一秒,口中吐出的却是非常淡漠冰冷的话—— “只要你同意签字离婚,要多少钱我都可以给你。” “在你眼里,我跟那些女人没两样,都是可以用钱买、用钱打发的,是吗?” “我不会那样看待你。我只是……不爱你了,希望我们可以好聚好散。” “你很过分!” “我知道。但感情的事就是这样,我……不爱你了,无法再勉强自己。” “你很爱她?” 他沉默,没回答。 她当梁维诺是默认了,过了一会儿,她下定决心地说:“给我一个月的时间,一个月后,我会签字,你不用给我半毛钱。” “为什么要等一个月?”他不解。 “你以为只有你能闹绯闻吗?以为我就这么没有人要,只能当个可怜兮兮的下堂妻吗?就算要离婚,我们也要立场相同、旗鼓相当地离婚!也许不用一个月,说不定只要一、两个星期就够了。汪家尉人在台湾,我们约好今天晚上一起吃饭。既然你今天不回家,我想我也不会回去了。” 她丢下话,转身要走,却被梁维诺拉住。 他记得汪家尉,纬茵说过他当年是如何地追求她,也说过他竟然在她的生日派对上,跟两个女孩子在另一个房间秘密举行性爱派对,所以她后来才会对有钱的abc没有好感。 “纬茵,你何必这样?用这种方式报复我,你会好过吗?这样不值得。你别忘了,当初他是怎么对你的!你——” “我也不会忘记,你今天是怎么对我的!梁维诺,你没资格批评汪家尉,因为跟他比,你并没有高尚到哪里去,还有,你别往自己脸上贴金。来这里之前,我跟汪家尉的约会就定下了,你没伟大到值得我花脑筋报复!” 她用力拨开他的手,挺直腰杆,昂头走出他的办公室。 ***bbs.***bbs.***bbs.*** 在显得空荡沉寂的办公室里,梁维诺有股想出去追纬茵的强烈欲望。 可是追她做什么呢?他已经深深地伤害她了。 认识两年多,即便父亲经商失败,嫁给自己的她,也不曾跟他开口要求任何帮忙。 这几年来,她独力帮着父亲几乎快还清了千万的负债。 纬茵一直很坚强,不管遇见多大的困难与挫折,他都没见过她像今天这样安静地哭泣。 在梁维诺心里,纬茵确确实实是个珍贵又难得的好女人。 她幽默俏皮,反应聪颖敏捷,也懂得默默地体贴别人。 有时候她很温柔,但多半时候是强悍、不喜欢认输的。 她是男人梦想的完美女人,至少对梁维诺来说,蒋纬茵是完美的,他…… 铃~~ 梁维诺被突来的电话铃声给打断了思绪,他有气无力地接起电话。 “哈罗。我是梁维诺。” “sam!你还不准备过来吗?”对方一开口就急问。 “我暂时没办法过去。” “不能再拖了!” “我必须把这边的事情交代清楚。” “你最快什么时候可以过来?我好帮你安排一下。” 梁维诺想着蒋纬茵刚刚所说的话,沉吟半晌后,对着电话那颈的人说:“也许需要一个月。” “一个月?!上帝耶稣!你确实不想要你的命了吗?” “我没办法。”梁维诺叹气。 “没办法?什么叫没办法?人要是死了,才真是什么法都没得办了!这道理还要我教你吗?……sam,你不会还没告诉你家人吧?我不相信他们知道后,还会让你留在那里玩命!” “这件事我想跟你谈谈,我不打算告诉任何人,包括我家人。” “你老婆也不说?怎么可能!”电话那头的人,急得快要跳脚了。 “我跟她正打算要办离婚,很快地,她就不是我老婆了。” “你……”那头的人只说了一个‘你’字,然后就安静了下来。 “austin,请你帮我这个忙,别告诉我家人这件事。” “你不应该这样……你晓得你很可能、很可能会……” “我知道。”对方说不出口的事,梁维诺心里很明白。 “既然你知道,就更应该明白你必须告诉他们。我不能帮你……” “austin,你必须帮我。” “你不觉得样对待你的家人很残忍吗?” “让他们知道真相更残忍。” “你——” “austin,请你帮我。” 电话那头,沉默得更久了。 “你确定你都想明白了?万一……你真的会走,在最后一刻,你家人、你爱的人都不在你身边,你确定你不会有任何遗憾?到时你人在美国,他们在台湾,那可不是打通电话、半小时就能抵达的短距离。”austin试着跟他讲道理。 “我都想过了。我知道我在做什么,而现在,我诚恳地请求你帮忙我。” “你让我很为难。” “对不起。请你答应我,我需要你帮我这个忙。不然,我现在所做的事,就都没有意义了。” “你这家伙,真让人伤脑筋!你父母、老婆,我都认识耶!” “就因为这样,我才需要你的帮忙。” “我会被你害死!”austin真怕到时候被台湾那群人追杀,他参加过他们的婚礼耶! “他们不会知道的。等我离开台湾后,所有的人都会恨我,不会想打听我的消息。” “再大的恨,也强不过血缘,总有一天恨会消逝,到那时候怎么办?” “那也已经是很久之后的事了。到那个时候,伤痛会很快地降到最低。” “看来你都想好了。” “嗯。就差你帮我忙。” “我还有其他的选择吗?算我误交损友,认识你十几年,只好站在你这边了! 你最好赶快想办法,尽早过来吧!” “austin,谢谢你。” “谢什么谢!快过来才是真的!sam,拖越久,你的希望就越小。”austin严肃地说。 “我知道。先这样,我再跟你联络。bye!” ***凤鸣轩独家制作***bbs.*** 梁维诺坐在黑暗的客厅里,屋子里唯一的光点来自于他手上的菸,忽明忽暗的,玻璃窗透进了些许花园步道的昏黄色灯光。 屋子内静悄悄的,偶有蟋蟀的唧唧鸣声由花园传入屋内。 夜,很深了。 他不该在家的,更不该像个吃醋的丈夫般,等着已跟他说明今夜也并不归的妻子。 他该照他中午说的,去找洪希芸。 他……应该放手,一旦他不在了,什么去他的在乎都不再有意义。 明明知道的,眼前的状况,明明就是他希望的。 但……天杀的,这一刻他却坐在自家的客厅里! 嫉妒像发狂的虫子般,不断地啃噬着他的心、他的脑,教他什么事都做不了! 他有些恐惧今晚她若回家,他会控制不了自己…… 梁维诺想着与蒋纬茵相识这几年的美好时光,他们曾在这屋子的每个角落做爱。 有一回,在厨房的流理台上,茵茵曾因为激情,扫落了她最钟爱的餐具,瓷玻璃碎了一地。 他们在回复理性后,又笑又闹地收拾着一地的碗盘。隔天,他买了一套一模一样的餐具组,送她。 另外一回,他们在餐桌上欢爱,本以为那大理石制成的桌子已经非常坚固了,没想到还是经不起他们一个多小时的摧残。 餐桌没全坏,但四只桌脚的其中一只松动了。 现在只要稍稍摇晃,就会发出喀吱的声响。 他们难得在家吃饭,偶尔吃饭时,他会故意摇摇桌子,暧昧地看向她,而她总会对他吐舌,露出一脸淘气又微微害羞的表情。 他很喜欢,真的很喜欢纬茵那时候的表情。 他们的客厅当初在重新装潢时,做了个壁炉,只要按键就可以自动点火。寒流来袭时,他们会点炉,就着火取暖。 木材燃烧的香气你漫在寒冷的空气里,一室的冷,不消多久就会被驱散,变得暖烘烘的。 有时他们会在熄火前玩蜜月西洋棋,输一局的人脱一件衣服,他总是习惯先输后赢。 每回输到剩一候内裤时,他就会开始全力反攻,让茵茵一局一局地输到全身光裸,然后……他会在壁炉前吃掉她。 有时他会激狂地爱她,有时他会一寸一寸、温柔地爱她。 这屋子,有着太多太多关于他跟她的回忆,他真的是深深、深深地爱恋着她。 他甚至可以说,这辈子他不会再这样爱着一个女人了…… 汽车声由远至近,他听见花园外的遥控自动门被打开的声音,听见车门关上的声音,听见两个人的说话声,听见脚步声从花园步道那端走向屋子的门。 “……你忘了他吧。再深的爱,都会变淡,没味道了就要懂得放手。” 是男人的声音。 屋内的梁维诺捏紧了指间的菸,忍着想冲出家门的念头。他不停地催眠自己,他就快不是茵茵的丈夫了,他没有资格、没有权利干涉她。 “这些不用你告诉我。” “misty,再给我一次机会吧。” “再给你一次机会背叛?我像是那么笨的人吗?” “我不会再背叛你了,你相信我。我发誓,我会一辈子忠于你的。” “哼,男人的话!梁维诺也说过会一辈子爱我,他在上帝面前发过誓的,可是你看现在又怎样?男人的誓言若是可以相信,所有人死后都可以直接上天堂了,根本不需要地狱!” “我错过一次,不会再错第二次了。misty,给我一个机会吧。”汪家尉只能这样说。 他对蒋纬茵是真心的,可是谁教他曾经受不住诱惑,他不能怪谁。当初失去她后,他难过了好一阵子。而今,他幸运地又有了第二次的机会,说什么他都要坚持到底。 一次的拒绝算什么?他知道蒋纬茵的好,所以就算接下来要面对十次、百次、千次的拒绝,他都不在乎,只要他能重新得到她。 “我不能。” “你可以的,你只是需要时间来忘记他。你要相信你可以,今天晚上我们不就——” “请你不要再提今天晚上的事了,我只是一时……失去控制。”她迅速打断他的话。 屋内的梁维诺感觉心头有把大火在烧,烧得他浑身痛苦难受。他想着,门外那两个人,今晚到底有多失控…… 他的想像力像光一样快速奔驰,疼痛也像光一样在他全身上下迅速漫开。 “好,我不提,也不逼你。明天再一起吃饭好吗?” “我……”她很想拒陷,但想到她答应梁维诺一个月内签字离婚,便又更改了说词。“好。” “一样六点去接你吗?” “嗯。” “给我一个晚安吻,我才让你进屋子。” 梁维诺看不见外头的景象,他只能想像,她吻了他吗?是吻了吧?外头好安静一秒、两秒……五秒……十秒……二十一秒……他数着流掉的时间,数得快要发狂了。终于,一分三十七秒过后,他听见茵茵开口说话。 “我要进去了。” “晚安,明天见。” 蒋纬茵推开屋子的门,一室的黑暗,扯痛了她的心。 梁维诺显然不在家,他该是在洪希芸那里吧。 她转身关门,手举至电灯的开关处,还没触碰到开关,忽然听见一道声音传来。 “你们……上床了?” 在黑暗里,梁维诺的声音听来好低沉。 蒋纬茵吓了一跳,僵住,没开灯。 她的心跳得好快好快,她没料到梁维诺在家,也没料到他竟会坐在一室的阴暗中。他在等她吗? 他的语气,是在乎吗?蒋纬茵想着,没注意到梁维诺已走到她身后了,直到他几乎贴着她。 “他碰过你了?” 梁维诺的理智叫嚣着,要他停止这一切,在黑暗里这样贴着她,太过危险。可是他的欲望却像头发狂、不受控管的野兽,来不及制止,他的手已经伸了出去,指尖以羽毛般的重量触碰蒋纬茵的颈子,唇,在她敏感的耳后方吐着热气。 “像这样吗?他也能让你这样颤抖得像片叶子吗?” 蒋纬茵头昏脑胀,他的触碰确实让她颤抖,她对他的反应还是那么强烈。 光是梁维诺的热气呼吐在她耳后的颈项上,就足以让她双脚虚软、浑身如着火般难受。 “是又怎么样?”她气自己对这男人还有反应,因此咬着牙,挑衅地说。 “你这该死的女人!”梁维诺所有的理智在瞬间断线。 只要想像她被汪家尉这样碰触着,他就发狂地想毁坏什么,真难堪……蒋纬茵苦涩地想。 这男人早就背叛她了,可她的身体竟还是想要他、想回应他。 她试图用说话来转移对他的生理反应,转移想要他的念头。 在他这样充满情欲的触碰下,蒋纬茵不知道自己还能忍多久? 她索性转身面对他,不想再被他这样紧贴着。 仰起头,她咬牙切齿地说:“不会有你该死!你到底想证明什么?” 话说完后,她才发现转过来面对他,是更错误的决定。 他们脸对脸,仅剩一寸的间隙。外头花园步道上的微微灯光透了进来,她清楚看见梁维诺的双眼中燃烧着两簇危险的火焰。 “我什么都不想证明,我只想要你!” 梁维诺觉得他快发疯了,怎么都管不住自己。 他的唇压下,不给蒋纬茵说话的时间,像头野兽般掠夺她的唇。 他的手一把扯开她的衬衫,衣衫布帛的撕裂声在黑暗里响起,跟着,几颗扣子跌落地面。 他的掌爬上她的颈子,那样用力、急切。 他像发疯般,想占有她每寸肌肤,想用他的触摸擦去别的男人刚才留在她身子上的痕迹。 下一秒,他伸手扯掉她的胸罩,揉抚着原本属于他一个人的柔软。 他低下头,吮吻另一边的高峰,用着她喜欢的力道,品尝她身体的敏感处。 蒋纬茵根本没有反应的时间,连一秒钟也没。她马上就被一圈火焰困住,并且陷溺其中,找不到逃脱的方法,甚至连挣扎都来不及! 她要他、她要他!在激情里,蒋纬茵悲伤地想着。 即使梁维诺那样对她,此时此刻她还是连一丝抵抗力也没有,疯狂地想要他。 片刻后,梁维诺扯掉自己的衣服,进入她体内。 在她的身体里,他感觉占有以及被占有,她潮湿温暖的身体,毫无困难地包容着他。 梁维诺真觉得自己发疯了,在理智与现实、情感与欲望的大纲里,他挣扎得好辛苦,却绝望地找不到出路。 在蒋纬茵湿暖身体里的这一刻,他只能凭着本能,用疯狂的欲望燃烧她。 梁维诺以狂肆的速度占有她,他听见她呻吟,感觉到她抓着自己的背。 这一刻不该有言语的,可是嫉妒却让他管不了自己出口的话—— “汪家尉也能这样让你呻吟,让你忘情得抓伤他的背吗?他能像我这样,让你舒服吗?告诉我,我要听你说!说!” 他说了世界上最残忍的话。蒋纬茵从不晓得,原来世上会有这种既快乐、又伤心的时刻,直到此时。 她的身体无可抵抗地在欲望里纵情快乐!但她的心却有如走在刀山上,承受着极大的痛苦。 她真的不懂,梁维诺如此用力地占有她时,怎么还说得出这般伤人的话? 蒋纬茵痛苦不已,只能抓住仅剩的理智,赌气地嘶喊:“可以、可以、可以! 别的男人也可以这样满足我!你满意了吧?” 粱维诺气极,更加疯狂地霸占她的身体,想激出她高昂的回应。 “不准你这样说!我不准、不准、不准——” 在梁维诺越来越狂暴的速度下,她终于彻底失神、臣服了,给出他要的回应。 “……啊……诺……” 她嘴里吐出他的名,一瞬间,他像是听见天籁般。 梁维诺忽然放慢了速度,手温柔地抚着她的黑发,觉得心好痛。 即将失去蒋纬茵的他,其实有什么资格这样拥有她? 可是……老天,他疯狂地想要她! 他心痛地低喊着:“茵茵、我的茵茵……” “诺……” “对不起、对不起……”梁维诺在情欲的风暴里,喃喃地低诉心底无法解释的歉意。 此时的他管不了这么多了,只能选择向欲望投诚。“给我全部的你,茵茵……给我,我要全部的你……” “给你、都给你……” 蒋纬茵什么都分不清了,她攀住他宽阔的肩,随着他带领的节奏飞翔。 在他的力量下,她也只能跟着他、只能臣服地把自己全部交给他。 至于后悔……她明白欲望之后,她会后悔的。 但那些,都等这短暂的欢愉结束后,再说吧…… 第七章 他们裸身躺在地板上,蒋纬茵枕着梁维诺的臂弯,静静听着他的心跳,粱维诺没有移动。 激情过后的片刻里,两个人安静着,听着彼此的喘息逐渐暖和,最后连浅浅的呼吸声都快听不见。 空气越来越冰冷了,梁维诺移动身体,小心地抽出手臂,坐起来捡拾散落在地板上的衣服。 接着,他拉起蒋纬茵,安静地为她穿回整套内衣,再将刚才被他扯坏的衬衫披在她身上,最后替她穿上短裙。 帮蒋纬茵穿妥衣服后,他才开始穿回自己的衣服。 客厅的灯,仍没开。屋子还是暗着,两个人对望无言。 一分钟、两分钟……五分钟……过了许久许久,梁维诺摸摸蒋纬茵的脸,他的心充满歉意,开口却很冷漠,像是方才的亲密激情不曾发生过似的。 “去洗个澡吧,早点休息。我等会儿还要出去。” 理智都回来了,已经到了她该面对后悔的时刻了。 蒋纬茵觉得好难受,更觉得她没有想像中坚强,梗住的一口气像是永远上不来般,眼泪就快要泛滥了。 她努力眨眼,忍住心痛,不想哭,不想在梁维诺面前示弱。 他可以在要了她后,若无其事地出门赴另一个人的约,她为什么要为这样的一个男人哭? 有什么值得哭的?没有,她才不要这样子浪费眼泪! “你把我当成什么了?”她的语气好平淡,像在问‘现在室温几度?’似的。 “对不起。我是正常的男人,我们还没雕婚,知道你跟别的男人亲热,我会有感觉。这只是……过渡期。” “所以你刚才不过是想宣示,你对我还有所有权?” 她全身的血,是不是都往脚底流了?为什么她觉得身体好冰冷? 蒋纬茵的声音很平静,却流露出哀伤的语气。 梁维诺好心疼,他宁可她嘶吼指责,骂他无耻、烂人、王八蛋,或是踹他、打他、揍扁他,那些都要比这样平静的哀伤来得好。 他真的重重地伤了她,这也是他想要的结果。 可是这个结果,却让他的心好疼痛,连再停留一分钟的力气都没有。 他没回答,是没力气回答了。越过蒋纬茵,他打算尽快走出家门。 “我跟汪家尉……”蒋纬茵深呼吸,告诉自己说出实话后,就要逼自己慢慢杀死给了梁维诺的爱。 梁维诺背对着纬茵,停住脚步,等待她没说完全的话。 “……我跟他只有亲吻。我以为我可以跟他发生什么的,可是当我主动吻他时,我却骗不了自己,目前在我心里,没有任何男人可以代替你,而他不是你。很悲哀,对不对?你这样对我,我却不能马上把你在我心里的位置换给别人。可是,这就是爱情。在爱情里头,总有一方要屈居下风。这次,我只能说,很可惜是我处在下风的位置。用汪家尉气你,我不觉得光荣。即使你气到失去理智地占有我,我却连一丝丝的胜利感也没有,只觉得很悲哀,自己竟然要用这种三流手段,才能让你跟我亲热……你一个多月没碰我,也没跟我说爱我时,我就应该清醒了。男人若不是变心了,怎么可能突然爱得这么冰冷……” 蒋纬茵庆幸这一室的黑暗,庆幸他们两人是背对着背。粱维诺听得见她承认失败,但总听不见她流泪的声音吧! 她至少有这件事是厉害的,她可以流着眼泪说话,但却听不出哽咽。 梁维诺握紧双拳,如果可以,他真想毒打老天爷一顿! 他很想转过身,紧紧地抱住她,跟她说上几百、几千遍‘对不起’。 但他不能,他必须狠下心。 “你放心,我会尽快了断我对你的自作多情。我相信很快的,我就能把你换下来了。到时候,我不需要勉强自己,就能跟你以外的男人……发生关系。” 蒋纬茵移动脚步,往二楼走去。 梁维诺也举步,打开门。 踩上十个楼阶后,她听见门被用力地,关上。 她泪流不止,开始接受事实了。 事实是,还没签字,她的婚姻已确定在这一刻宣告破灭。 蒋纬茵缓慢地走上二楼,进入浴室,脱掉梁维诺替她穿上的所有衣服,走到莲蓬头底下,将水龙头的水开至最大。 冰冷的水冲刷下来,她开始放声痛哭。 为她的婚姻、为她的爱情,她哭得好大声…… ***bbs.***bbs.***bbs.*** 最近,蒋纬茵天天跟汪家尉‘约会’。 昨天他们到北投吃饭、洗温泉,前天是星期天,汪家尉开着他的莲花跑车,载她去乌来。 这阵子,她跟汪家尉探访北部各大名汤,四、五天有了。她觉得皮肤越来越好,可是,她的心却像已经盛开过头的花,日渐枯萎。 不过她倒是发现了,汪家尉跟以前不太一样,少了轻浮,多了稳重。 今天他说,泡过各大名汤后,该换点新的。 于是,他带她上阳明山先看了夜景,再一路开往猫空喝茶去。他带了今年的冠军茶,听说一斤要几万块。 茶叶,她不懂。但看汪家尉坐在她对面泡茶的样子,从醒茶到闻香,每道手续皆颇为流利顺畅,她讶异他好像很懂茶。 “你变了很多。”看他将热茶送到她面前,她忍不住说出这几日相处下来的心得。 “我还以为你没注意我呢。”汪家尉就着闻香杯,品茶香,若无其事地说。 “怎么可能没注意?这阵子我们天天见面耶!” “对。所以我天天听到梁维诺的名字,听得耳朵都快发炎了。” “我没有天天提到他!”蒋纬茵直觉地否认。 “没有?要不要我提醒你?昨天你说了你们的初识经过,你说他把西装外套脱下,给了完全不认识的你,因为怕你太冷。” “因为昨天你做了同样的劲作,才会让我想起他。”纬茵叹气。 “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你昨天提到他。” “那不能证明我天天提到他。我不可能天天提他,哪有那么多事好提!” “前天,你说他本来不会游泳——” “那是因为你刚好说了你去年拿到长泳冠军啊!”蒋纬茵辩解。 “大前天,你说他在你们共度的第一个七夕,特地请日本制作烟火的师傅,做了一个‘samlovesmisty’的烟火,把对你的爱写在黑色的天空。” 汪家尉从鼻子哼出气,他实在不愿意承认,可是梁维诺真的够浪漫。 她没告诉汪家尉,当时梁维诺还大声对她唱着情歌,唱的是donmclean的‘andiloveyouso’。 他唱了一遍又一遍,然后说,他送这首歌当他们的歌…… 蒋纬茵连忙驱赶回忆,又辩解道:“那是因为你问我下个月的七夕情人节要怎么过,所以我才——” “大大前天,你问我洪希芸真的比你还有魅力吗?为什么梁维诺选择她?” “拜托!我身受重伤,总要一、两天时间恢复吧!”她第四次辩解。 “只有大大大前天,你三更半夜打电话找我出来,二话不说就哭得惊天动地,边哭边说你从来没有那么爱一个男人过,为什么他要这样伤害你?” 那天晚上,老实,汪家尉真的被吓到了。在他记忆里的蒋纬茵,不是个会那样哭泣的女人。她扑在他胸前放声哭,哭得像个脆弱的孩子。 那一刻,他真嫉妒死了梁维诺,因为梁维诺是真正得到了蒋纬茵的爱。这也证明了,他汪家尉从未真正让蒋纬茵爱上他。真是让他心痛的领悟啊! 但也是因着那一刻,他更加确定他要定了蒋纬茵。那一刻,他对她很心动。 说不上来为什么,也许是保护欲作祟吧,那个脆弱的蒋纬茵,让他兴起了保护她的念头,也或许是好胜心作怪,他不想输给梁维诺。 汪家尉说的没错,他们在一起五天,她居然真的天天都提到梁维诺! 蒋纬茵沉默了,这次她没再辩解。 “……至少,我今天没讲到他。”最后,她挣扎地说。 “今天我们在一起的时间还没结束,你还有机会提他。” “我不会再提到他!”与其说她是在对汪家尉保证,倒不如说她是在向自己保证。 汪家尉似笑非笑,看着她的眼神有点怪异,一会儿后,他说:“我们现在,不就是在提他吗?” 蒋纬茵愣了愣,张嘴大喊:“那是你先提的耶!” “是!算我错,谁叫我被你茶毒了五天,也染上一种叫做‘梁维诺’的病毒,而且短时间内很难痊愈了。你一定不知道,我很嫉妒他。” “你不需要嫉妒他,慢慢地,我就能不爱他了。”她有些忧伤地说。 “然后呢?等你不爱他了,就能爱我吗?”汪家尉扬眉。 “我……也许我们有机会当情人。”蒋纬茵尴尬地看着汪家尉。坦白说,这几天相处下来,她真觉得他变成了一个很不错的男人。如果早几年,她应该能够爱上他。但现在不是对的时机,她不准备跳入另一段感情。 汪家尉望了她一眼,深思着,然后神色认真地开了口。“纬茵,我跟以前不一样了。以前年轻不懂事,只想玩,明明知道你已经够好了,却还是……总之,以前我错了,不该那样伤害你。现在的我,不想只当你的情人,我想安定下来、我想你当我的妻子、我想你像爱梁维诺那样爱我。” “我……” 蒋纬茵说不出话来,她一直以为汪家尉只是在台湾太无聊,想找个‘临时伴游’,或者是谈一段露水姻缘般的短暂恋爱罢了。 她没想到,汪家尉居然想娶她!他脑子怀了吗? 纬茵忽然想起汪家尉的父母,当初他们在国外念书时,他的父母知道他们正在交往,曾单独找她‘深谈’过。 她记得他们是这样说的:我们家尉现在只是玩玩而已,你要做好避孕措施,别想搞未婚生子这一套,以为我们迫于无奈就会答应你嫁进汪家…… 叭啦叭啦的,反正都是说些他们汪家有多高贵的废话!而现在,他竟然想跟她结婚? 汪家尉不可能不知道,他那对眼睛长在头顶上的父母绝不会答应的。 当初他们都还是学生,而她父亲也还没破产,那时她都那么被他父母看不起了,现在他们自然更不可能同意的。 纬茵想了许久后,终于说:“我们不可能结婚。一来,是我不想;二来,你父母也不可能同意你娶个离过婚的女人。” “我父母没有权利干涉我的婚姻,他们赞不赞成不重要。” 汪家尉这时候的强硬态度,让她想起了梁维诺。 当初,梁维诺也像他这样,不顾一切地想娶她。 男人都是这样的吗?要的时候,天塌下来都可以顶着;不要了,转身就走开。 “当初,梁维诺也像你这样……”话一说出口,她才惊觉自己又提起了他。说过不提的人,只要碰上一个触发点,还是会想到。她叹气,连忙接说:“对不起,我说过不提的,却又提起他。” “你不必道歉。你是真的爱他,我可以理解。我们的事,以后再说。眼前我的责任,是让你尽快忘记梁维诺这个人!” 蒋纬茵苦涩地笑了笑,说:“救救我吧,我也想忘记。” “我会尽最大的努力。”汪家尉笑咪咪地替她将已经冷了的茶倒掉,换过一杯刚冲好的热茶。 他状若无事地看了四周一圈,然后对着她,低声说:“你知道一直有人跟着我们吗?” “嗯。没关系,让他们跟。我希望全世界的人都知道,我跟你在一起。你会介意吗?” “不介意。能成为你花边新闻里的男主角,我很荣幸。” “是我很荣幸,居然能跟财富排名在世界前百大的男人一起制造花边新闻。” 说完,她吐舌又眨眼的,一点都不像是个正在伤心中的女人。 汪家尉见状,大笑出声。他喜欢,真的好喜欢蒋纬茵俏皮的反应。 她,是他不管醒着或作梦,都想得到的女人。 ***凤鸣轩独家制作***bbs.*** “……你愿意帮我吗?多少钱我都愿意给你。” 梁维诺在二十坪大的套房里吞云吐雾,看着洪希芸。 以男人看女人的眼光,洪希芸实在美得无可挑剔。 他觉得她不像外面传闻的那样虚荣,他知道,她不过是想找个好男人安定下来罢了。 洪希芸呆住,无法相信她刚才听到的话。 乐观的话,也许还剩一年可活?他?梁维诺?在她面前看来那样健康的梁维诺?!她真的没办法相信,他只剩下不到一年的生命! 可是,他说话的表情,没有开玩笑的成分。 “你很爱你的家人、你的妻子,可是你自己呢?你怎么办?”洪希芸觉得自己的声音像是来自于外太空般,不很真实。 刚刚梁维诺告诉了她整件事情的真相—— 上上个月他到l.a.出差时,曾经短暂昏迷。他在l.a.执业的医生好友帮他做了检查,这才发现他得了脑瘤,而且是恶性肿瘤。 如果不尽快动手术,就只能接受化学治疗,有75%的十年存活率。而动手术虽然有机会痊愈,但手术的成功机率也只有65%。对他来说,这两种结果听起来都是死路一条。 他剩下的时间,有多少他不确定,但肯定不多。 梁维诺靛不想看他妻子伤心,不想妻子面对他可能即将死亡的事实,所以他要先分手。他怕自己……没有机会活到老。 洪希芸听完他说的,才知道原来自始至终,她只是被他选上陪着演一场戏的配角。她还天真地以为,梁维诺真看上她、真爱上她了! 她忽然好心疼这个男人,并且忍不住嫉妒起那个被他深深爱着的妻子。 为什么她没那么幸运,可以认识这样一个对感情执着的男人? 梁维诺轻描淡写地回应洪希芸的问题。“不用担心,我还有个认识十几年的医生好友。” “你真要这样做?你可能会孤独地死掉啊!” “我无所谓。只要我爱的人能减少痛苦,我什么都无所谓。”梁维诺淡淡地说。 “……好,我帮你!我要三千万,另外,请你答应让我陪你,直到手术结束。如果你不答应,就算你给我三千万,我也不帮你。” “为什么要这样?你知道我其实不爱你,你不需要陪我的。” “你爱不爱我,跟我想陪你,这是两码子事。”她顿了顿,说:“如果你最后会死的话,我不想让你孤单地死去。” “人最后都会死的。”梁维诺的语气有点嘲讽。 “你知道我的意思。每个人最后都会死,但像你这样的男人,不该落得孤单死去的下场。”洪希芸的眼带着悲伤的神情看他,真诚地说:“我认识不少男人,却从没认识过像你这样的男人。我希望能陪着你,不想你孤单一个人去面对人生中最重大的事,这是我对你的心意。” 洪希芸有点想哭,她悲伤着自己从前总是遇人不淑,悲伤着自己遇不到像梁维诺这样真诚的男人。 或者正确的说法是,她已经遇到了,可是梁维诺爱的不是她。 梁维诺望着她,不可否人,他有些感动,在这种时刻,她所提供的温情,比三千万珍贵多了。 “你要陪就随你吧。谢谢你帮我这个忙。” “不用客气。毕竟你答应给我三千万。” “三千万就够了吗?你必须暂时退出演艺圈——” “够了。” 事实上,答应陪梁维诺演出这场戏,三千万的代价确实少了些。她必须宣布暂时退出演艺圈,毕竟他们将要‘私奔’到美国,一旦私奔,她又怎么可能继续从事表演?而她光是一年下来接走秀、告广的收入,就不止三干万了! 可是说也奇怪,能帮他这个‘大忙’,她觉得三千万,很足够了。 或许是看他如此深爱他身边的人、深爱他的妻于,那份深爱打动了她吧。 “这阵子,我可能都得借你的沙发睡。” “我无所谓,沙发也觉得无所谓。” 梁维诺笑了笑,他发现洪希芸也有些幽默。 “我不太懂,你为什么不一开始就告诉我实情?还在你的办公室……” 他笑开,神情却有些难过,解释道:“一开始就告诉你,万一你不同意呢?我的时间不多了,austin说我的情况会越来越糟,头痛会更严重不说,视力也可能会减退。我有感觉,最近看东西开始有点模糊了。我不确定我有足够的时间再去找另一个女人,所以只好假装追求你了。只要先演到在办公室的那一段,事情就解决一半了。” “但……你怎知道那天你妻子会去呢?你要她去的吗?”洪希芸实在想不透。 “特意要她去很奇怪吧?我只是猜她会去,因为那天的前一晚,我睡在你这儿。我们结婚两年四个月又二十五天,除了出差之外,我不曾在外面过夜。我预料一旦我整夜没回家,照她的个性,她应该会在隔天中午到办公室去找我。” “你很了解你的妻子。” “因为我爱她,爱得比谁都深。” 梁维诺的语气淡淡的,但那话听在洪希芸耳里,却很有重量。 看着他拿起另一根菸,洪希芸深深被他的话感动着。 偌大的空间里,没人再开口。 ***bbs.***bbs.***bbs.*** 汪家尉将车停在路旁,再转个小弯,他们就可以开上饭店正门的车道了。 这是一家五星级饭店,他刚刚拨电话订了总统套房。 因为蒋纬茵说,今天她不回去了。她说,从他们第一次吃饭那天起,梁维诺就没在家里睡过,这情况已经十天了。 汪家尉看着坐在驾驶座旁的蒋纬茵,她的双手不自觉地绞握,这显示她很紧张。她一双眼睛看向车窗外,就是不看他。 “你确定要这么做?”汪家尉问。他不希望她赌气,虽然他想要她。 蒋纬茵终于转头看他,叹气说:“十天够了。我的心已经彻底死了。没什么理由,再跟他耗下去。” “没理由再耗下去,不见得要跟我上床。” “……十天前,我跟他说,等我把他在我心里的位置换给别人后,就能跟他以外的男人……发生关系。我想证明,他已经不在我心里。” 汪家尉忽然觉得他需要一根菸、或者一杯酒。说穿了,他只是蒋纬茵用来证明什么的媒介,而他非常不喜欢这种感觉! “你让我进退两难。”手边既没有菸,更没有酒,他只能不甘愿地说。 “……你不想要我?” “就因为想要才进退两难。我想要,但不是这种要法。我希望你是因为我而跟我上床,不是该死地为了证明某个男人已经不在你心里!这种上床理由很烂,你侮辱了我对你的心意!” “我……对不起。”听着他激动的语气,蒋纬茵接不上话,只好道歉。 那句‘对不起’,真让汪家尉莫可奈何。 算了!他打方向盘、踩油门,车子顺利开上车道,转眼就停在饭店门口。 他下车,将车子交给饭店人员泊车,接着走到另一边,将还坐在车内的蒋纬茵牵出车外,然后很突然地,就在大庭广众下,狠狠地吻上她的唇。 他的吻很深,充满了需索,根本不管周遭有许多进出饭店的人,都停下脚步注视他们,像是故意要表演给大家看似的。 蒋纬茵立刻回应他,甚至将双手环上他的颈项。 好片刻过去,他终于放开她。车子已经让人开走也停妥了,帮他泊车的小弟,拿着钥匙回到饭店正门。 他挽着她,走进饭店,在她耳边说:“既然要演,就演得彻底些。那些跟了好几天的记者大人们,刚刚应该拍到了不少好照片。接下来我们再这样手挽着手进饭店,就很够他们写出一篇精彩的报导了。” “我……其实希望这不只是演戏。” “那得要进了房间才知道结果,但我很怀疑会是我想要的结果。”依他的直觉猜测,蒋纬茵今天要真能跟他发生什么……那才真是见鬼了! 这十天来,她没有一天不谈梁维诺的。他真是……败给她了! 半个小时后—— 唉!汪家尉真想对自己为‘先知’。 他离蒋纬茵有几步远,看着她坐在大床上,将衬衫扣子解开了两颗,然后手就放在第三颗衣扣处,僵硬了不再动。她维持这姿势,已有十几分之久了。 他很有耐心地站着,等待她自己想通。两个人像在比谁有耐性似的,完全没有动作。 汪家尉一直安静地等着,没想到最后竟等出了她的眼泪。 看见她的眼泪,他就没辙了。汪家尉走上前,在她旁边坐下,拉下她的手,将两颗解开的扣子重新扣上。 “你做不来,何必这样勉强自己?”他拍拍她的脸,有点心疼。看来,她是真的爱惨了梁维诺。 “哇……”蒋纬茵一下子放声大哭。她好生气、好伤心,气自己软弱,赶不走霸占她心头重要位置的梁维诺,像个傻瓜般还爱着已经不爱她的男人!可虽然她好生气,却气到只能用哭来发泄。 她哭得不计形象,一边哭还一边骂道:“为什么这么不公平!为什么他可以,我却做不到?为什么……为什么我要道么爱他?不公平、一点都不公平!梁维诺这个王八蛋,不爱我干么不早说?浑蛋、坏男人……” 汪家尉将她揽进胸膛,决定让她哭个够,也骂个痛快。 “用力哭、用力骂,等你哭完、骂完后,我带你下楼吃大餐。” 汪家尉轻轻吻她的发,无奈之外,还有点想笑。 他爱蒋纬茵、蒋纬茵爱梁维诺、梁维诺爱洪希芸……要是洪希芸能爱上汪家尉,这关系不就可以建成正四边形了? 真可惜,他不认识洪希芸,没机会让洪希芸爱上他,不然,现在他可能不只是有点想笑而已,八成会纵声大笑。 爱情,为何老这样莫名其妙,让人摸不着头绪呢?真伤脑筋啊! 第八章 触控式柜灯,一碰就亮。 爱情为什么不能像它? 寂寞时,一点就亮…… 梁维诺碰一下沙发边的触碰式落地灯,灯一下子就亮了,但不一会儿,他再碰了一次,整个客厅又归回黑暗。 他无意识地重复着触碰、离开、再触碰、再离开的动作。在一明一暗间,他看着茶几上那本最近期的杂志对面照片忽隐忽现。 汪家尉与蒋纬茵的花边新闻,杂志以最醒目的手法处理,并将照片放在对面上。 梁维诺颐昏昏痛痛地想着:他们进饭店了,在饭店的大门前,他们就迫不及待地热吻了起来,然后才手挽着手进饭店…… 本以为人生没什么事能比死亡再大、再可怕的了。 可是这一刻,他发现自己错得离谱。 眼睁睁地看着蒋纬茵变成其他男人的女人,那种痛苦与恐惧,是死亡所远远不及的。 他失去了她,是真正彻底地失去了她。 今天他回家来,等待着不确定会不会回来的蒋纬茵。 他想问问她,汪家尉对她可好?如果真的好,他痛苦的心至少可以得到一些安慰。 深夜一点多了,她还没回来。她……会是在汪家尉的床上吗?梁维诺叹了口大气,打算到酒柜拿瓶酒,却在这时候听见门被打开的声音。 他站在沙发边,看着刚进门的蒋纬茵,几乎要没办法呼吸了。 她瘦了,半个多月没兄面,她似乎瘦了不少。 汪家尉是不是没有好好待她?是不是没要她多吃一些? 他想开口问她,有好多好多话想问,可是纬茵却先说话了。 蒋纬茵进门看见梁维诺时吓了一跳,他盯着自己的眼神,像是即将发作的狂风暴雨,蒋纬茵的眼角余光捕到茶几上的杂志后,顿时有些了然了。 “明天我们去把手续办一办。你应该有时间吧?”她边说边往二楼的方向走,离他有段距离后,停下来等待他的答覆,眼睛没再看他。 “汪家尉对你好不好?”他的声音充满压抑。 “好不好是我的事,与你无关。”蒋纬茵用冰冷的语气回答。 “……我是真心希望他能对你好。”梁维诺有些无奈地说。 这话却惹恼了蒋纬茵,她转身,视线对上他的,怒火奔腾地说:“你是怎么样?你想去照顾别的女人,所以要别的男人好好接替你的位置,这样你就能心安理得地背叛我们的婚姻了,是这样吗?要不要干脆我们开个离婚派对,你找你的新欢洪希芸,我找我的新欢汪家尉,一起昭告我们的亲朋好友,说我们各自找到了新的幸福,这样你会不会离婚离得更安心、更理直气壮一些?!” “这真是个不错的建议。”梁维诺以开玩笑的语气回话,表情却显得忧伤。 发怒中的蒋纬茵已经气到看不清梁维诺脸上的表情了,她的心被折磨得很苦, 想把爱收回,却力有未逮。 她真的好恨,为何爱得深的人,就注定要被伤害?! 蒋纬茵气炸了,赌气大吼:“好啊!那就这个星期六啊:你去订‘凯萨’二十一楼,那个地点不是很棒吗?” 人生真是讽刺,梁维诺求婚那年曾对着她说:十年后要在‘凯萨’的屋顶花园开派对,邀全所有亲朋好友,让那些反对他们结婚的人,知道他们反对错了。他说,一定要让大家知道他们有多幸福! 哼,幸福?幸福多短啊,根本撑不过十年! 两年多前还想着要庆祝结婚十周年,可是现在,他们连婚后的第三个周年纪念日都过不去,就已经确定要离婚了! 既然他说‘开派对’真不错,那就来开啊!难道她会怕吗?一个连爱都收不回来的人,还有什么好怕的?结婚十周年纪念日到不了,那就来个离婚纪念好了! “好,我去订,就这个星期六晚上,你记得把汪家尉带来。”梁维诺的笑,带着难以察觉的苦涩。 他明白纬茵对他的情感,他这么做肯定会伤她伤得更彻底了吧?他只希望这绝情的做法,能让纬茵对他彻底死心…… 他真的太过分了! “梁维诺!你简直太欺负人了!我真是瞎了眼才会嫁给你!”蒋纬茵放声吼,眼眶中有泪光闪烁。 她又气又恨,觉得没办法再跟他相处在同一个空间,哪怕是短短的几秒钟都没办法! 吼完后,她立刻回头朝大门跑,想离开这个家。 梁维诺却追上她,抓住她的手,说:“时间晚了,你眼睛又瞎了,这样跑出去很危险。” 这算哪门子的幽默感?她被拉住,只能转头瞪着他,连话都说不出,眼泪直接掉了下来。 “你不要哭,我以为这样说能逗你笑。”梁维诺叹气。最近,他已惹出她太多眼泪了。 他的拇指贴上她的脸,擦去她温热的泪,声音放轻了。“不然我换另一个方式说,是我瞎了眼才会娶你,所以你这样跑出去很危险,因为我眼瞎,没有办法去追你。” 蒋纬茵笑不出来,觉得心好痛好痛,想挣脱他却挣不开,只好哭喊:“梁维诺!你为什么要这样欺负我?为什么——” 他索性将她扯入怀,紧紧拥抱住,试图安抚她激动的情绪,低语:“茵茵,我们不要像对怨偶般恶言相向,我们可不可以好聚好散?再怎么说,我们曾经相爱过,不应该不爱了就互相伤害。我真心希望你过得好,不是为了换得自己的心安理得。你相信我,好吗?” 蒋纬茵靠着他,心情逐渐缓和了下来。真讽刺,他的拥抱,依然有安定她的力量。 她抹去还在奔流的泪,吸吸气,退出他的怀抱,抬头,给他一抹伤心的微笑,挫败地说:“就好聚好散!星期六晚上,我会带汪家尉过去,也会请我爸妈过去,我们彻底做个了断,然后你跟我,从此各过各的人生!” 这话,有一半的成分是因为赌气。离婚派对?哼,有谁希望把离婚搞得轰轰烈烈的? 然而她也明白,梁维诺说得没错。再怎么说,他们都曾经相爱过,没必要恶言相向。感情走不下去了,好聚好散是让彼此不难看的唯一办法。 梁维诺这么对她,她真的该死心了…… 她也希望真能跟他好聚好散,就算此时此刻她无法完全做到,但……她总会做到的。 “你……要好好照顾自己。办好离婚手循后,我计划跟希芸移居美国,我决定提早退休,跟希芸过着简单的两人生活。” “你打算放下你爸的公司?!”蒋纬茵颇为吃惊,不敢相信他居然会作出这种决定。 他真放得下?他的父母不可能会答应吧?蒋纬茵既觉得吃惊,也觉得自己很失败。 “嗯,太累了。我不想一辈子都这么辛苦,没办法多点时间陪心爱的人。” “你……算了,反正那已经不关我的事了。” 该怎么说她心里的感觉呢?是沮丧、是痛苦、还是疲惫?也许,全都有。 原来洪希芸在梁维诺心里,竟是那么重要。粱维诺对自己,就从没动过这种‘只要美人、不要江山’的念头…… 这一瞬,她已经沮丧到连嫉妒洪希芸的力气都没了。 “往后我不在台湾,你要照顾好自己。”梁维诺说,心里好舍不得她。 她望了他一眼,有一刹那,她彷佛在梁维诺眼里看见了不舍。 他会舍不得吗?实在不可能。为了洪希芸,他可以什么都不要,正深爱着别人的他,怎么可能会舍不得她呢?是她多想了、妄想了。 “我好累了,星期六晚上见。”她疲倦地说,这一次头也不回地,直直朝二楼 走去。她是真的疲倦了,也完全没有力气了。她的心,已经彻彻底底被掏空了。 梁维诺一直看着蒋纬茵上楼的背影,直到再也看不见她为止。 然后,他转身,离开家,热泪盈眶。 泪水伴随着他的脚步,一滴接着一滴,像音符,唱着梁维诺心底最强烈的悲伤。 残酷的生离与死别,他,全都要面对…… ***凤鸣轩独家制作***bbs.*** 离婚派对?想来会是场灾难。 蒋纬茵原可准时到的,却故意晚了十分钟,才挽着汪家尉的手走进屋顶花园。 她不晓得梁维诺请了多少宾客,但一入会场放眼望去,百来个肯定少不了。 “紧张吗?”汪家尉俯首在她耳边低问。 “还好。你要有心理准备,等一下我父母可能不会给你好脸色看。” “我心脏超强壮的,你放心,不会有事的。”汪家尉笑得温柔,轻拍她的手。 他们亲密对话的这幕,梁维诺远远地瞧得非常清楚。 迎面向蒋纬茵走过来的,是她的父母。 纬茵的父亲蒋德良的脸色很难看,母亲方惠惠也好不到哪里去。 他们的视线,集中在蒋纬茵与汪家尉交挽的手上。 “你们夫妻俩到底在干么?不回家也不打电话来说一声,现在又叫我们来参加这个鬼派对!那个当人丈夫的,挽着另一个女人来;你这个当人妻子的,也牵着另一个男人来!你们现在究竟在唱哪出大戏?!”蒋德良气急败坏地质问。 “茵茵,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方惠惠问得比较温和。 “爸、妈,我跟维诺已经在星期二办好离婚手续了。这位是我的新男友,他叫汪——” 啪!蒋纬茵还没讲完话,一个巴掌就打了下来,在场所有人全安静了下来。 蒋德良像只狮子般怒吼:“我叫你离婚,没叫你这么快就巴上别的男人!你跟那个混帐小子比烂吗?你自己说,这样像话吗?我是这样教你的,教你当个随便的女人吗?” 汪家尉没来得及反应,替她挡下那个巴掌,但一巴掌打下后,他立刻站到纬茵 前头护着她,以防她父亲再有下一波激烈的反应。 梁维诺看见纬茵挨了一巴掌,心痛死了,赶紧穿过人群,来到他们旁边,拉住正往前逼近纬茵的蒋父,劝说:“爸,你不要激动。” 蒋德良甩开梁维诺的手,气恼地狠瞪他。“你不要叫我爸!跟茵茵婚都离了,我已经不是你岳父了!惠惠,我们赶快离开这个烂地方,免得被这些人活活气死!” 蒋德良扯着妻子的手,就要离开。 蒋纬茵快步跟上,拉住母亲,说:“爸、妈:对不起,是我错了。” “茵茵,找时间回家再好好说。你爸爸现在正在气头上,听不道你的话。”方惠惠轻声说,很是心疼女儿挨了一巴掌。 蒋德良看都不看纬茵,也当作没听见女儿的话。 蒋纬茵望了父亲一眼后,难过地对母亲点点头。看着父母走出花园的背影,她强忍着不让眼泪掉下来。 梁维诺兜转到她面前,摸摸她挨打的脸,语气心疼地说:“很痛吧?我去拿点冰块让你冰敷。” 粱维诺才刚举步,纬茵就阻止了他。 “不必麻烦了,我没事。我们把该解决的事赶紧解决掉吧,我想早点回去。” 梁维诺望了她片刻,欲言又止地,最后什么也没说,直接往会场上布置好的讲台走,宣布今天这场宴会的‘目的’—— “各位嘉宾,谢谢你们拨空来参加这个派对。我跟璋菌——我的前妻,彼此达成共识,已经在这个星期二办妥了离婚手续。为了避免日后造成彼此的困扰,所以我们办了这个派对,在此通知众亲朋好友,让大家知道我们已经离婚,也都各自到新的伴侣了……” 梁维诺不停地说话,蒋纬茵只觉得耳朵嗡嗡鸣响,不晓得是因为父亲的一巴掌,还是他正式对外宣布他们离婚的消息引起的。慢慢地,她已听不清楚梁维诺接下来所说的话。 不过,她看见了梁维诺的父母笑得比谁都开心,他们甚至还举杯庆祝。 蒋纬茵觉得好悲哀,她竟是如此失败的媳妇。眼睛,更加刺痛了。 “不要难过,你现在要是哭,就输了喔。”汪家尉捧着她的脸,知道她快哭了,想也没多想地,直接就吻了她。 蒋纬茵反射性地立刻伸出双手圈上汪家尉的颈项。这一刻,她觉得好孤单,觉得自己被所有人遗弃了。 她的丈夫不要她、她的父母气恼她、她的公公婆婆厌恶她…… 此刻,疼她、站在她身边陪她的,只有这个当初曾经背叛过她的汪家尉。 人生还有什么比这更荒谬可笑的?蒋纬茵率先结束这个吻,将脸埋进汪家尉的胸膛,让难过的情绪慢慢过去。 沉淀情绪后,她才慢慢发现会场又安静了下来。她猜,大概是在看她跟汪家尉的表演吧。 她拉开跟汪家尉的距离,抬头,望见梁维诺正朝着她这边看。 两人遥远相视,梁维诺对她扯开一个浅笑,接着又对着麦克风说话,拉回众人的注意力。 “另外,我订了明天一早的班机,我跟希芸决定移居美国。” 安静的会场,更安静了,但这却是暴风雨前的寂静。没几秒,狂风骤起,她看见梁维诺的父母大怒,开口质问,然后漫骂,一切在瞬间陷入了疯狂的混乱中。 梁维诺的母亲指着洪希芸,骂她是狐狸精;梁维诺的父亲则跳上高了一阶的讲台,抢下麦克风,宣布宴会结束。 蒋纬茵注意到梁维诺的妹妹朝她走来,她不想继续参与这场混乱,更不想再面对梁维诺的任何一个家人,毕竟他们不曾喜欢过她。 她拉了拉汪家尉,说:“我想走了。” “是差不多该走了。我订了一家不错的餐厅,去吃大餐吧。” 汪家尉笑着,紧握住她的手,两人像在逃难般,奔出那美丽的屋顶花园,将一切混乱抛诸身后。 这一天,对梁家来说,算是个‘先喜后悲’的夜晚。 但对死了心的蒋纬茵来说,那些都不关她的事了…… ***bbs.***bbs.***bbs.*** 半夜时分,蒋纬茵一个人躺在大床上。 星期二办离婚手续时,梁维诺坚持把这栋房子给她,她原意是想搬出去的,毕竟这屋子里有着太多的回忆。 但在梁维诺的坚持下,她不得不接收这栋房子。那天他表现得像是她不要房子的话,他就不肯签字似的。 蒋纬茵在床上翻来覆去,不停地想着宴会时,梁维诺在讲台上看她的眼神。他的笑显得有些悲伤…… 明天他就要离开台湾了,日后要再见面就不容易了…… 敌不过想再跟梁维诺说说话的念头,她放弃挣扎,投降了,盘坐起来,扭亮床柜上的小灯。两点多了,这时候打扰他好吗? 蒋纬茵又挣扎了起来,好半晌后,她深呼吸,决定拨打梁维诺的手机。 通话铃才响一声,她就想挂断了,不料电话却立刻被接通,并且有了回应—— “茵茵?”梁维诺问得很不确定,来电显示是家里的号码。 蒋纬茵的心跳得好快,出不了声。 “茵茵吗?”梁维诺又问一次,有点着急了。 “是我。”蒋纬茵应了声。 “怎么了?还没睡?”听见回答,梁维诺松了口气,好怕她怎么了。接着才觉得惊讶,没想到她竟会主动打电话给他。 他刚刚也一直拿着手机,有股冲动想打电话给她,想跟她说说话,因为这也许是他们最后一次讲电话了。。 “我……睡不太着。你行李整理好了吗?” “嗯,都弄好了。” 两个人很有默契地,沉默了好些时候。 蒋纬茵拿着话筒,觉得自己其实有千言万语想说,却不知该挑哪一句?赌气过后,她清醒了许多。 回归内心最真实的意念,她躺在床上,最想的人还是那个已经跟她离了婚的梁维诺。 “你明天搭几点的飞机?我……可不可以去送你?” 蒋纬茵不想再逃避,也不想再赌气了,决定顺从心底的想望。她想送他,想平心静气地祝他幸福。 梁维诺沉默不语,握着手摇的指节都泛白了。 “不方便吗?”蒋纬茵问得很小心,也许他是真的不方便吧。 “……汪家尉也会陪你来吗?” “没。我想一个人去送你们。晚上我躺在床上,想你说过的话——好聚好散。我想了又想,觉得最近发生的一切根本像出闹剧。我们……其实不算真的好聚好散。让我去送你们,能够带着微笑送你们,是我能给你们的祝福,好吗?”蒋纬茵真心诚意地说。这一刻,她不恼梁维诺,所有赌气的情绪,也都沉淀了。 “明天我们八点半会到机场。长荣航空。我在柜台等你。” “……维诺,你从什么时候开始不爱我的?” “茵茵,我们不要谈这个好不好?我没办法回答你这个问题。” “好。现在问这个,其实也没什么意义。不爱就是不爱了。” “对不起。”梁维诺这句抱歉,涵盖了他对纬茵的所有歉意。 “你睡吧,我不打扰你了,明天你还要早起。” “茵茵……我刚刚也一直在想要不要打电话给你?” “想跟我说什么吗?” “……没什么,只是想再听听你的声音。” 他话里的温柔,让蒋纬茵的心蓦地又发疼,悄悄地流下眼泪。那种与爱割离的痛,真的让她好难受。 蒋纬茵没说话,话筒又传来粱维诺低沉的声音。 “汪家尉看起来对你很好。茵茵,我希望你能得到幸福。” 眼泪在奔流,她却用轻快的音调掩饰,说:“嗯,他是真心对我好,也改变了很多,跟以前完全不一样了。我想,这次我应该真的可以得到幸福。” “……那就好。” “我也希望你能幸福。”爱已至此,不能相聚,就祝福吧。 “谢谢。” “不跟你多说了,晚安。” “haveasweetdream,dear.(祝好梦,亲爱的)” “bye.” ***凤鸣轩独家制作***bbs.*** 桃园国际机场 蒋纬茵跳下计程车,直奔长荣柜台。 昨晚她几乎整夜没睡,直到清晨才合眼。她原只想稍稍睡一下的,没想到竟睡沉了。 即使用了最快的速度起来机场,也已经八点五十了。 梁维诺会不会不等她就入关了?由入口到长荣柜台,还有一段距离,她飞快地跑着,很喘。终于冲到柜台,却没看到人。 她绕着柜台转了一大圈,还是没看到人。 也许他已经划完位、将行李托寄,进海关了…… 蒋纬茵站定不动,心好慌乱。 “我以为你后悔,不来了。” 是梁维诺!那声音从蒋纬茵背后传来,她惊喜地转过身去,一把抱住他,兴奋地说:“我以为你们进关了!对不起,我不小心睡着了!”她笑,然后松开拥抱,问:“划好位、寄行李了吗?” “都好了。一直在等你,以为你不会来了,所以刚刚去了趟洗手间。”粱维诺忍着像触电般的激动感觉。她突然的拥抱,让他震撼。 他的心弦震荡、心神飞驰,表情却那样自然,彷佛那只是个朋友对朋友的美式拥抱。 难怪转一大圈都找不到人!蒋纬茵终于从见到他的惊喜中恢复过来,想到现实,她收敛了几分笑意,也意识到方才的拥抱不甚恰当。 这时她才明白,习惯是多可怕的约束。人总在不知不觉间,依循习惯动作。 以往,她总是一遇到快乐的事就会拥抱他,这已经是累积了两年多的习惯。 而她刚刚竟完全忘记现实,在乍见他的快乐中,冲动地抱了他。 “洪小姐呢?”她问。 “我让她先入关了。你吃早餐了吗?” 蒋纬茵摇摇头,问他:“你什么时候要进海关?” “还早。我请你吃早餐好吗?” “会不会让洪小姐等太久?” “不会。她要去逛免税商店,买些化妆品。” “喔。”蒋纬茵挣扎着要不要答应他? “走吧。”梁维诺明白她在挣扎,不给她考虑的时间,半强迫地拉着她的手离开柜台。“过四十分钟再进海关也还来得及登机,你若不陪我吃早餐,我不知道要怎么打发时间。” 蒋纬茵的视线胶着在他牵着她的手上,两人朝一家咖啡口bar走去,一时间百感交集。 这两年多来,他们出国十数次,每回托寄行李、划完位后,他总会握着她的手,来这家咖啡bar喝咖啡、等登机。 这次,同样的地点、同样是他牵着她的手,不同的是,她是来送行的,而他将跟另外一个女人远走高飞、共度余生…… 梁维诺找了位置要她坐,然后跟服务生点餐。 “总汇三明治一份,再两杯热咖啡。” 蒋纬茵看着他脸上自然的笑容,跟着注意到他的脸颊瘦削许多。她很久没这样仔细看梁维诺了。 等服务生离开桌边后,蒋纬茵说:“你好像瘦了。” “大概吧。”梁维诺满不在乎地说。 沉默延续片刻,直到服务生送来餐点后,蒋纬茵才又开口说话。“你们打算到美园哪里?” “l.a.。” 她咬了一大口三明治,慢慢咀吗,一口一口地将早餐吃完、咖啡喝完。 时间,在沉默中缓缓流逝。 “有吃饱吗?l梁维诺问。 “饱了。” “食量变这么小,想减肥吗?你又不胖。” 蒋纬茵没回答,也不知道要怎么回答。 她原本食量确实不小,梁维诺也很清楚。可是她怎么可能告诉他,自从他……变心后,她就常常食不下咽。 “谢谢你来送我。”他没打算跟她说什么,只想这样看看她、这样一起再吃顿早餐,像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般,将她最后的温柔存进回忆里。 “时间差不多了吧?”她问。 “嗯。我该要入关了。” “我陪你走过去。”蒋纬茵站起来。 梁维诺走到她身边,朝她伸出手,开口问:“我可不可以……最后一次牵你的手?” 蒋纬茵突然又想哭了,但还能勉强忍住。望着伸向她的大掌,她将手往上叠。 梁维诺对着她笑,手掌卷起,将她的手紧紧圈握住。 他们一步一步走向海关,谁都没再开口。 通关前,梁维诺拿出登机证、护照,缓缓放开她的手,说:“我知道你可以照顾自己,可是……我还是有些不放心。以后你若是遇到解决不了的困难,去找我妹,她其实不讨厌你。你能不能答应我这件事?”梁维诺不舍地摸摸她的脸颊。 蒋纬茵笑了笑,梁维诺不是要她找他,而是找他的妹妹。他对她究竟是无情? 还是有心?她真的分不清楚。 “好。”其实她知道自己不会去找他妹妹,这不过是礼貌性的回答。 梁维诺了然地笑了笑,没揭穿她的敷衍。 “我该进去了,自己保重。” “你也保重。” 她看着他转身步向海关、看着他往前通过海关、看着他一步步走远。 望着梁维诺的背影,这一刻,她终于愿意对自己承认,无论发生什么事,给了梁维诺的爱,不会更改,也不会减少。 蒋纬茵哭了,隔着玻璃、隔着遥远的距离,知道已走远的梁维诺绝对听不见她最真的心意,她低声说:“梁维诺,我爱你……不管发生过什么事、不管你现在爱的是谁,我都爱你、我爱你……”说完,蒋纬茵举步转身,离开机场。 梁维诺突然回过头,望着已转身远去的纬茵。他像是听见了她的声音,但其实他什么也没听见,只觉得心头有些什么在激动着。 也许,这就是人们所说的心电感应吧…… 第九章 半个月后桃园国际机场 蒋纬茵在西北航空的柜台前,等着汪家尉划好位。 “该弄的都弄好了吗?”她笑逐颜开,望着汪家尉。 他拍拍手上的护照跟机票,眨眼轻笑。“该弄的都弄好了,但想要的却还是得不到。” 蒋纬茵赏了他一个白眼,不打算理会他的明白‘暗示’。她踮脚,一把抱住汪家尉,给了他一个百分之百、朋友对朋友的拥抱。 “保重,我的好朋友,希望你一路顺风。” 汪家尉紧紧地回抱,松开后,在她脸颊还留下一个道别吻。 “傻瓜笨女人,不要忘记我的话,我等你一年。这一年里,不管哪个白天黑夜、哪一个小时、哪一秒,只要你想通了,觉得可以忘掉那位梁先生了,给我一通电话,天涯海角我都会尽快飞来你身边,把你娶回家的。” “呵呵~~”蒋纬茵笑声萦绕,汪家尉的承诺满足了她的女性虚荣,可惜他替代不了她心里的那个男人。 半个月前在同一个机场送走梁维诺时,她就清楚了,也许十年、二十年,也许一辈子这么长的时间,粱维诺都会是她唯一能爱的人。 汪家尉已经一再延后回美国的时间,为的就是想说服她跟他一起回去,但蒋纬茵无法答应他。她不能欺骗他,更不想因为身边没人,就随便抓个伴。 汪家尉变成了好男人,而她一点都不想耽误这个很好的男人。 “谢谢你这阵子的帮忙,我真的很感谢你。” “不客气,傻瓜笨女人!”他揉揉她的头,心中很是怜惜。 “好啦,你差不多该入关了。” “别赶我,再抱我一次。”汪家尉张开手臂。 蒋纬茵又笑,但没拒绝他的要求,又抱了他一次。 这些日子,她夜里睡不着时,都是汪家尉陪着她四处乱晃的。阳明山的夜景、市区各大有名的loungebar,都是他们常去杀时间的地方。 她知道汪家尉去美国后,她会十分想念他,想念他这个好朋友的。 “抱够了没?”蒋纬茵笑问。 “没。我可以这样抱着你到天荒地老。” “少恶心了!”她轻笑,推开他。 “我的直觉告诉我,这是我们的最后一个拥抱,而我的直觉通常很准!笨女人,你要照顾自己。不爱我,就不用太想我了。我该走了,你再背一次我的电话号码。” 蒋纬茵大笑。真受不了他! 汪家尉说电话号码记在哪里都有风险,写在纸上,纸会不见;记在手机里,恐怕手机有一天会掉。 最万无一失的办法,就是背起来存在脑袋瓜子里。 他强迫她背那一串号码,而且这几天动不动就会考问她,她怕自己这辈子都忘不掉这串号码了。除非哪天她失去了记忆,否则这真是个万无一失的好办法呢。 “1623xxxxx…:”她流利地说出号码。 “非常好。”他点头,满意极了。 蒋纬茵推着他,往海关走。 送走汪家尉后,蒋纬茵走出机场,正打算招辆计程车时,却被人叫住。 “……蒋纬茵小姐?” 对方的语气似乎不太确定是她。 她转头,没想到看见的竟是——洪希芸! 蒋纬茵呆住,她不是应该在美国吗? “真的是你?刚刚看你的背影时还不太确定,没想到真被我猜中了,这算不算命中注定?” 洪希芸对着她笑,说了些蒋纬茵摸不着头绪的话。 “你……什么时候回台湾的?”蒋纬茵不晓得还能问些什么。 “我刚下飞机,一出来就看见你。真不敢相信,我连打电话给你都不必。” “你……要找我?”蒋纬茵困惑地看着她。 “我怕电话里说不清楚,所以就直接回来找你了。你现在有空吗?我们能不能进去找个地方坐,我有事一定要跟你谈谈,可以吗?” 洪希芸的样子很着急,蒋纬茵考虑了一下子,反正今天是周末,她也没什么事。 于是,两个女人又回到机场,找了家咖啡吧,坐下来说话。 ***bbs.***bbs.***bbs.*** 几万尺的高空上,蒋纬茵泪流满面,手还在颤抖。 飞机已经飞了两个多小时,距离洪希芸找上她,也已经过了十五小时了。 幸好她有美国的多次签,匆匆回家拿了护照,订了最近一班飞往l.a.的机位后,她现在已经在飞机上了。 自从在咖啡吧打破一个咖啡杯后,蒋纬茵颤抖的双手就没停过、眼泪也没停过。 她甚至觉得不是梁维诺快要死了,快要死掉的人,应该是她啊! 洪希芸哭泣的模样,她还记得;洪希芸说过的话,每一字都像千万支针般,扎得她疼痛难当。 她说,因为肿瘤压迫到视神经,他已经完全看不见了。 由于肿瘤太大,必须配合放射线、化疗,再开刀。他瘦了好多,明明看不到, 每天还是对着窗,反覆播放着同一首歌——donmclean的‘andiloveyouso’。 他是个十分配合医生的病人,但看起来却没多少求生意志。 洪希芸还说,梁维诺从来没有背叛过她,从头到尾他都爱着她。 因为洪希芸不忍心让梁维诺这样的人孤单地死去——他很可能会死,也有可能 死在手术台上——而三天之后,他就要上手术台了,所以洪希芸瞒着梁维诺回来,就是想问问她,愿不愿意去看梁维诺? 本来想再跟她一起回美国的,但想了想,她决定不再当‘第三者’。不管手术的结果如何,她觉得那些时间都该让他们夫妻俩好好相处。 说了好多、好多……而蒋纬茵的心却愈听愈觉得乱。 三天,只剩三天啊!扣掉坐飞机的十三个多小时,以及她跟说话到搭飞机的这十五个小时,再见到他后,他们只剩下不到两天的时间! 老天,他竟要一个人悄悄地离开这个世界?! 蒋纬茵一直哭,她想把眼泪都哭干,这样等她见到梁维诺后,就不会再哭了。她不要在他面前掉泪、不要他为她心疼什么…… 因为她不停地哭,因此空中小姐过来询问她是不是需要帮助? “需要什么东西吗?是不是身体不舒服?”空姐问。 蒋纬茵摇头,哽咽地说:“我会这样一直哭到美国,不用送餐给我,只要给我水,其他的我都不需要。”说完,她撇开头看着机舱窗,继续哭。 austin一推开病房门,音乐声就流泻出来—— andiloveyouso(我是如此爱你) thepeopleaskmehow(有人问我) howi''velivedtillnow(我是怎么活到现在的) itellthemidon''tknow(我说,我也不晓得) iguesstheyunderstand(我想他们应该明了)…… andyoulovemetoo(你也爱恋着我) yourthoughtsarejustforme(你的思绪里全都是我) yousetmyspiritsfree(你释放了我的灵魂) i''mhappythatyoudo(我很高兴你所做的一切) thebookoflifeisbrief(生命之书是简短的) andonceapageisread(书页一旦被翻阅) allbutloveisdead(除了爱,一切都不复存在) thatismybelief(那是我所深信的) 蒋纬茵以为已经流尽的泪,又盈满目眶。歌唱完一次又反覆一次,她的眼泪不断滴落,无法控制。 她看见梁维诺变得苍白消瘦,望着窗子的方向,嘴唇动着,跟着旋律哼唱,表情有些忧伤,不晓得在想些什么。 蒋纬茵跟在austin后面,安静地走入病房。austin是梁维诺的主治医生,在美国,他已经是很权威的脑科医师了。 austin走到音响旁关掉音乐,状若无事地说:“我的老天爷!你都听不烦的啊?天天听,这首歌到底哪里吸引你了?” “我没告诉过你吗?这是我跟茵茵的歌。” 梁维诺虽然看不见了,但脸还是转至austin发声的方向。“我对茵茵的爱,就像这首歌。” austin走到梁维诺旁边,拉了张椅子坐下。 “今天觉得怎么样?” “老样子。该死的药让我想吐,你要不要干脆现在就送我进开刀房,要死要活给我一个痛快?”梁维诺似笑非笑地说。 “你真的想活下去吗?”austin问,有时候他很怀疑梁维诺是否真想活下去。 站在角落的蒋纬茵想放声大哭、想冲上去紧紧地抱着他。她没看过梁维诺这么瘦削的模样,他的两颊凹陷、脸色苍白,头发也稀疏了…… 她好心疼、好痛苦,恨不得那些病痛是找上自己。 “想。”梁维诺神色严肃地说:“我想好起来。也许还有机会跟茵茵——” 梁维诺没再说下去,忽然安静下来,一会儿后,困惑地问:“有其他人在房里吗?我好像闻到了香水味。”而且是他很熟悉的香水。 austin没说话,看向蒋纬茵,她对austin摇摇头。现在的她根本没办法说话,她还需要一点时间来整理情绪。 “你为什么不说话?”梁维诺问。 austin叹气,转回头看向病床上的他,说:“你既然这么爱她,就不应该瞒着她。” “你没回答我,房里还有其他人吗?”他很确定闻到了香水味,是christiandiorpurepoison,纬茵惯用的香水。 蒋纬茵不想让austin为难,于是放轻脚步,走出病房。现在的她真的没办法对病床上的梁维诺说话,连一个字都没办法。 austin回头看着蒋纬茵离开的背影,有些为她难过。 纬茵的心情他能体会,梁维诺费尽千辛万苦,将她推给别的男人,为的就是不让她面对今天这样的难过场面。 他明白蒋纬茵在维诺面前表现出坚强的一面,可惜人在这种状况下,要坚强不掉泪,实在太难。 “为什么你觉得房里还有其他人?”austin反问。 梁维诺皱眉,香水味变淡了,难道知识他的错觉吗?是他……太过想念她吗? “我闻到熟悉的香水味。”香水味完全消失了,梁维诺的神情染上浅浅的忧伤。他也许是真的太过思念她了。 梁维诺将脸转向玻璃窗。上个星期他还看得见窗外的树,但这星期已经看不到了。这星期他还活着,也许……下星期他就死去了。 他想,幸好他做了一个很正确的决定。 如果没跟纬茵离婚,现在的她不知会有多痛苦! 汪家尉会好好地对待她吧?他的脸对着窗,想像着自己还看得见时的窗外景色、想像着他记忆中美丽的misty,正甜甜地笑望着自己。 “sam...你对自己、对爱你的人,都太残忍了。”austin说。 “太残忍?我不觉得。你帮我放音乐好吗?我想休息一会儿。” 梁维诺不想再多聊什么,索性就将眼睛闭上。反正,不管他张着眼皮或闭着眼皮,都是无尽的黑暗。 austin也没反对,为他做了些例行性的检查后,走到音响前为他按下播放键才离开。 关上病房门后,austin看见长廊另一头的蒋纬茵,正对着玻璃窗站着。 他来到她身边,问:“你还好吗?” “一点都不好。”纬茵摇头。 “他的状况还不错,开刀的成功机率不低。” “有多高?百分之九十吗?”纬茵看着窗外,就是不看austin。 “……65%。”austin先是沉默了几秒,接着才面有难色地开口。 “65%可以算高吗?” “misty...” “你怎么可以帮着他瞒我?你是我们的伴郎,见证了我跟他的婚礼,你怎么可以?!”纬茵忍不住气愤地质问。 “对不起。”austin道歉,接着叹气。 “我知道诺很有说服力,可你是医生,你怎么可以让他……他很可能就这么孤单地死掉啊!”想到这儿,蒋纬茵的心全绞在一起,疼得不像话。 “我只想让他尽快过来接受治疗,对不起。”austin又道歉。 “你一定要让他活着,熬遇这次手术,这是你欠我的!” “……”austin没说话。 “如果手术成功,他就可以痊愈了吗?” “misty,手术若不能彻底切除肿瘤,预后十年的存活率有75%。” “什么意思?” “意思是,手术若无法完全切除肿瘤,他能再活十年的机率只有75%。” “你是说……他的病即使动了手术也可能好不了?” “很有可能是这样,因为肿瘤不一定能完全切除。不过就算肿瘤切除不完全, 也不是全然没希望的,说不定他对化疗的反应良好,那也有可能会痊愈。我从不低估人的生命力。” 蒋纬茵望着窗子,不知在想些什么,然后她迎上austin的视线,说:“无论如何,这次的手术你一定要成功,不然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的!” austin听着蒋纬茵的威胁,忽然想起从前的往事。 对austin而言,sam是比亲兄弟还亲的兄弟。当年他们在l.a.时都还是学生,他的父母因为飞机失事而骤然辞世,他痛苦得什么事都没办法做,甚至差点无法完成学业。 那阵子,是sam帮他熬过去的。他的课,sam帮他去上,做笔记、印讲义,三餐也常是sam帮他张罗的。如果不是sam的话,他一定会休学的。 这一回,换他帮sam了。 austin不怕纬茵的威胁,他笑了笑,轻声说:“你能来,我的心就安了一半。这样吧,我负责拿出最棒的看家本领,完成手术;你则负责走进那扇病房门,激起他最强烈的求生意志。我答应你,我一定尽全力让这个手衔成功,要不然,就算你做鬼后放过我,我也没办法放过我自己的。” 他拍拍她的肩,将她带到病房前,叮咛道:“记住,不要哭了。”他开门,将她推进病房后,轻手将门关上。 ***凤鸣轩独家制作***bbs.*** 纬茵站在病房里,听着那首‘andiloveyouso’。 她想起在桃园国际机场那天,梁维诺对她说‘我可不可以最后一次牵你的手?’,当时的他,心里在想些什么呢? 这个时候,她对梁维诺的爱没有一丝怀疑,她只是没想到,梁维诺竟用着比她所能想像的、更深刻的爱在爱着自己。 她没想过,一个男人可以这样爱着一个女人。而被他爱着的自己,感觉是那么的幸福,又那么酸楚。 她又想起,那天晚上他们吵架,她说自己是瞎了眼才会嫁给他,而他后来却说……是他瞎了眼才会娶她。那时的他,一定已经知道他终会失明吧? austin说,他早告诉过维诺,再拖下去的话,肿瘤会压迫到视神经,导致失明。 他竟为了要她甘心离婚而延后治疗……梁维诺真是世界超级大傻瓜! 不过,没关系! 幸好梁维诺这个世界超极大傻瓜,娶了她这个汪家尉口中的傻瓜笨女人。 他们一起傻、一起笨,他跟她都是傻到极点的大笨蛋,才能这样爱得好深好深,爱到心都痛了的地步。 梁维诺蒋向门的方向,他又闻到熟悉的香水味了。 “有谁在吗?” 蒋纬茵深深地做了个呼吸后,脚步坚定地朝他接近,来到病床边。 香水味更浓了,他已经非常确定不远处有人,这个人离他很近。 “到底是谁?” 纬茵拉着刚才austin坐过的椅子,坐下来,然后伸出手,握住梁维诺的手。 “你看不见了。” 梁维诺瞬间僵硬了,不晓得该怎么反应。 “那天晚上我们吵架,我说我真是瞎了眼才会嫁给你,但我怎么都想不到,原来眼睛瞎的人是你。你需不需要什么呢?要不要喝一杯水?你看起来很需要喝口水的样子。” 蒋纬茵摸摸他的脸,不晓得怎么回事,她不需要刻意忍耐,眼泪就是不掉了。 她可以坚强,因为梁维诺会希望她坚强。她晓得这时候只要梁维诺开口,不管他想要什么,她都会找来给他。天上的星星、南极的冰雪,不管他要什么,再困难她都会为他找来!更何况,现在的梁维诺需要的只是她的坚强,坚强多简单! “茵茵……你……你怎么……你……” 梁维诺词穷,完全不晓得该说什么。 他魂牵梦萦的人就在面前,可是他不要她在面前,他不要她痛苦、不要她为他哭泣啊! 老天,到底是谁乱了他的计划? “我怎么会来?你想问这个吗?你记不记得,到桃园机场送你那天,你问我可不可以最后一次牵我的手?后来我回去,一直想、一直想,已经爱上新欢的男人,怎么可能还对旧爱这么温柔,像是眷恋不已、舍不得放手的样子?” 蒋纬茵语气轻快,像在讲笑话。 梁维诺却听得脸色阴郁,无言以对。 纬茵看着他的脸,感觉心真的好痛好痛!她的声音更轻了,继续说:“我开始怀疑,你会不会骗了我什么?好比你得了绝症啊什么的。那天你进海关后,等你走 远了,我对着你的背影说‘梁维诺,我爱你……不管发生过什么事、不管你现在爱的是谁,我都爱你、我爱你……’。我想,如果你骗了我什么事,而我还这么爱你,那我们没在一起不是太傻了吗?没想到,竟然真被我猜中耶!”说完,她停顿了半晌。 “你想,我有这么聪明吗?”蒋纬茵见他不说话,又开口。 粱维诺还是不说话。 “我骗你的。其实我真的以为你不要我了。可是你进海关后,我对着你的背影说爱你的话,是真的。我真的爱你,不管你发生什么事,我都爱你。梁维诺,你这个大笨蛋。生病算什么?绝症又怎么样?” 纬茵伸手摸摸他消瘦的脸,很心疼,叹了口气,又说:“你不一定会死啊!如果换作是我病了——” “不要诅咒自己!”梁维诺喝斥。 “好。”蒋纬茵立刻顺从。 梁维诺愣了半晌,又不知该怎么回应了。 “我送汪家尉去机场,他要回美国——”蒋纬茵继续说话。 “你跟他还顺利吧?”梁维诺打断她的话,问。 “我跟他其实没发生过关系,那只是演戏……应该算是吧。你把我气坏了,我想你可以跟别的女人,那我也可以跟别的男人,但我终究做不到。我的心很明确地知道,除了你,其他男人我都不要。” “茵茵……你何必呢?” “我们两个傻瓜,各自找了一男一女来陪我们演戏,以为这样就能把爱推得远 远的。这笔帐,我们就算扯平好了。” 蒋纬茵轻轻笑着,脸上充满笑,双眼却盛满伤悲。 “对不起,茵茵……”梁维诺叹息。除此之外,他还能说什么?什么都不能了。 “别跟我说对不起,你没对不起我什么。该说对不起的是下长眼的老天爷,不过幸好不长眼的老天爷还有点良心。对了,我还没说我是怎么找到你的,你想知道吗?” 梁维诺叹气,伸手想触摸蒋纬茵,却不能立即找到她。 见状,蒋纬茵的心抽痛了一下,立即自动将脸挪到他手边,握他的掌贴紧她的脸颊。 “你看,我连你都碰不到……”他苦笑。“茵茵,我已经瞎了,而且很可能就要死了,不要在我身上浪费时间了,不值得。” 他抽出手,转过头对着窗,不再向着她。 “你不要我诅咒自己,可是我真的想知道,如果今天是我躺在这张床上,你会觉得陪我是浪费时间吗?” 她希望他能回答,却等不到他的答案。 “我猜你的想法会跟我一样,觉得时间是我们彼此之间所仅剩的、最珍贵的宝贝,只想把握住我们能在一起的一分一秒。你活着也好,死了也好,都不会改变我爱你的事实。如果你看不清楚,我可以帮你看清楚。” 梁维诺看不见的双眼,流下眼泪,无法开口回应她。 “诺,就算你真的会死,我顶多大哭几天,然后我会好好地活下去,而且说不定过一阵子,我就可以爱上别人了,所以你真的不必担心我。austin说,他不会低估人的生命力,你也不该低估了你的生命力。” 蒋纬茵把头靠上梁维诺的胸膛,听着他的心跳声。接下来的话,是说给他听, 也是说给自己听的。“你可能会痊愈,不是吗?让我陪你,请不要拒绝我。” 病房内安静下来,没有人再说话。 梁维诺的神情挣扎,蒋纬茵却相当的安详。 他就在她身边,这一刻蒋纬茵觉得自己什么都不怕,甚至连死亡都不能她让恐惧了。 梁维诺再也无法克制自己,他将手掌覆上她的头,温柔地发出声音。“茵茵,我很爱你……” “我知道。那天我送汪家尉去机场,希芸刚下飞机,她问我,这算不算命中注定?后来我跟她找了家咖啡吧,她将你的状况一五一十地告诉我,我当场摔破一只咖啡杯,在来美国的飞机上,也拼了命地在哭……” 纬茵忍住想落下的泪,拼命告诉自己不要哭。好一会儿后,她才能再开口。“ 我把所有的眼泪都哭干了,才敢来见你,才有勇气来见你。在飞机上,我一边哭、一边想,觉得我们一定是命中注定要在一起的,要不然我不会那么刚巧,在机场就碰到希芸,更没办法在最短的时间内来到你面前。” 光是想到也许有见不到他的可能,她就浑身哆嗦,好害怕。 “若不能在最短的时间内来到这里,我恐怕就不能像现在这样靠着你、听着你的心跳,告诉你我爱你了。为了这点,我还挺感谢不长眼的老天爷。这场病是有可能夺走你的生命,但却让我更进一步地了解到爱究竟可以多深。” 她停顿了片刻,才又说:“诺,这世上所有的事都是一体两面的,我们终究都要失去。但失去了没关系,我只要在失去前,好好地爱你就够了。” “直到今天,我才真的感谢上天让我认识这个坚强的你。”梁维诺低头,轻轻地吻着她的发,接着说:“我爱你,一直爱得很矛盾。这些年你独自扛起家里的负债,不让我帮忙,有时我会很生气,气自己虽然是你的丈夫,却无法让你甘心依靠。但大部分时候,我又好爱你的坚强,因为你的坚强让我安心。不管有没有我,你都能好好地活着。” 梁维诺紧紧地将她圈在怀里,感觉既心疼、又怜惜。 “既然知道我可以坚强,为什么还要利用希芸把我推开?” “傻瓜。知道你坚强是一回事,但要我狠心让你面对这种痛苦,又是另一回事。如果我狠得下心,就是我太自私了。我爱你,不让你面对我可能死去的残酷结局,是我对你的心意,这也是我最后能帮你做的了。对不起……” “别再说对不起了,你只要好好爱我。” “我一直都爱你,一直都只爱你。”蒋纬茵紧靠着他,如果他的温柔没办法陪伴她—辈子,她就把他存进记忆里,音乐播放的依旧是那首‘andiloveyouso’,他们的爱也像那首歌一样——allbutloveisdead(除了爱,一切都不复存在)……生或死,什么都不重要,一旦有了爱,什么都可以超越…… 第十章 这个早晨天气清朗,蒋纬茵打开窗子,让微风吹进来。 再过半个小时,梁维诺就要进开刀房了。再半个小时…… 蒋纬茵看着窗外,强迫自己要往好的方面想。他不会有事的,手术一定会顺利的,他绝对会安然度过这次手术的。 他必须熬过这次手术,因为,她还没准备好失去他…… “茵茵。”梁维诺唤她,感觉得出她的紧张。 “怎么了吗?”她转头,以为他需要什么东西。 “过来。”他朝她出声的方向伸手。 蒋纬茵立刻走过去,紧紧握住他的手。 梁维诺微微使力,将她拉往病床,她不得不坐下。 “你上来,我想抱你。”梁维诺又说。 她笑笑,躺上床,窝进他怀里。 “不要害怕。我答应你,一定熬过手术。austin是个好医生,我相信他。” “嗯,我不怕。”她放轻声音说。 两个人忽然变得好沉默,只是紧紧地拥抱住彼此。他们都不想承认,这或许是最后的拥抱,心底却同时有这样的默契。 “其实……我从小就会游泳。”梁维诺突然开口,打破沉默。 “啊?”蒋纬茵很惊讶。 “你问我的那个问题——如果你跟我妈同时溺水了,我要救谁?你还记不记得?” “嗯。”她点头,靠着他。 “我说谁都不救,因为我不会游泳。那是骗你的。其实我会游泳,而且还没上小学就会游泳了。”梁维诺笑开,摸摸她的头、她的发。 “所以你其实有答案了,只是不想告诉我?” “当然。” 蒋纬茵也笑,等着他即将说出的答案。 不晓得他会救谁?现在这种时候,也许他的答案会是选择救她吧。 她等了很久,梁维诺却在说了‘当然’之后,就再也没有声音了。 “你不告诉我答案吗?”她追问。 “我会告诉你,但不是现在。等我手术后清醒过来,我会马上告诉你的。” “你不可以食言喔!”蒋纬茵的眼睛刺痛,很想掉眼泪。说不害怕,是假的。 她其实很害怕,伯种了遇完今天,就再也听不到他说话了…… “我绝对不食言。别忘了,我父亲为我取了一个好名字——维诺。我活着,就必须维护遵守我许下的诺言。所以,亲爱的,你不要害怕,就算我会死,也不会是今天,这是我对你的承诺。我知道现在的你,还没准备好失去我。宝贝,请你相信,为了你,我会撑过手术,然后醒过来告诉你,那个欠了你许久的答案。你不要怕。” 蒋纬茵终于忍不住哭出声,她一边哭、一边道歉。“对不起!我刚刚其实也是骗你的!我好怕、好害怕,怕你今天就要离开我……梁维诺,你要记得你对我的承诺,你要撑过手术,醒过来告诉我,那个你欠了我好几年的答案!你不要骗我,我还不想失去你!你不要惹我伤心……” 蒋纬茵好伤心地哭着,这两天一直压抑着的情绪,一股脑儿地全哭出来了。 梁维诺抱着她,尽管心疼,却放任她哭。 “傻瓜,你这个大傻瓜。你原本可以不用面对这些的……对不起,茵茵,对不起……” “我不要听你道歉,我只要你好好的!” “为了你,我会好好的。老天,我真的好爱你、好爱你,宝贝……” “我——”她才要开口回应他的爱,病房门却在这时候被推开,austin的声音传来。 “我的老天!你们两个也太黏了吧?去去去,别在我面前搞亲密,我这个没亲密爱人的王老五会很嫉妒的!austin笑着走进来,看见床上的两个人抱紧了,像交缠着、解都解不开的麻花卷般。 蒋纬茵连忙离开梁维诺的怀抱,抹着脸上的泪。 待在美国多年的austin很有美国人的幽默,看见了蒋纬茵的眼泪后,不但没换上严肃的表情,反而还语带消遣地说:“拜托喔!亲爱的misty,你是看不起我的医术,还是太黏sam,黏到连二十四小时都分不开呢?居然哭得梨花带雨的!如果你是看不起我,那该哭的人是我才对。但如果是太黏sam的话,拜托,赶快来个法式销魂吻,我想应该可以撑上二十四小时。” 蒋纬茵尴尬地笑了笑,没想到梁维诺竟将她拉往他面前,唇毫无预警地贴上她的! 梁维诺吻的好深,他用唇舌索求她的反应。她的舌忍不住那样的挑逗,回应了他,也探进他的齿间。 两人火热交缠,吻得难分难舍。一分钟过去、两分钟过去……直到austin吹起口哨,他们才缓缓分开。 “老天爷!这是我看过最精彩的法式热吻了,感谢、感谢!”austin调侃道。 “乖乖等我。”梁维诺在蒋纬茵耳边低语。 “嗯,我等你。” ***bbs.***bbs.***bbs.*** 梁维诺进入开刀房后,纬茵忽然想起了梁维诺的家人,觉得应该打通电话给他们,因为他们跟她一样,有权利知道维诺的状况。她找了公用电话,拨了号码。 “hello……”接电话的梁纤媛謦音很沙哑,听起来像是还在睡。 该死!蒋纬茵在心里骂自己,她竟忘了美国与台湾的时差。昨晚她就该想到要打电话了,这时候台湾的时间正是三更半夜。 “纤媛……” “大嫂?!”听见蒋纬茵的謦音,梁纤媛整个人都清醒了。她看了看时间,是四点二十六分,天都还没亮呢!“怎么了?你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 “我……”蒋纬茵受到太大的惊吓,停顿了好几秒。 老实说,她被纤媛那声‘大嫂’给惊骇住了。纤媛从不承人她是她的大嫂,每次见着她,总爱找她麻烦,不是跟她斗嘴,就是摆脸色给她看。因此她实在没想到,竟会在跟维诺离婚后,听到梁纤媛喊的这声大嫂。 “大嫂,你是不是怎么了?你从没主动拨电话给我过,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纤媛,我……”蒋纬茵说话吞吐又迟疑,想着该怎么说比较好。 “你慢慢说,我在听。”向来急性子的梁纤媛,这会儿竟挺有耐性的。 “我人在美国l.a.。” “你不会是打来告诉我,你要跟那个汪大头结婚了吧?” 梁纤媛压低声音,语气听起来有点不高兴。 “汪大头?”蒋纬茵很迷惘,一时没能反应过来。 “就是那个汪家尉啊,你不觉得他头很大吗?难看死了!”梁纤媛皱了皱眉头。 这话,惹得蒋纬茵笑了。梁辙媛就是直性子的人,总是想到什么就说什么。 “不是。我没要跟汪大头结婚。” “你也同意他头很大喔!”梁纤媛的语气有点得意。 “嗯,他的头确实不小。” “对了,大嫂,你为什么天还没亮就打电话给我?” “我跟维诺在l.a.,他现在在开刀房里动手术。如果手术失败的话,你们就再也看不到他了。我觉得你们跟我一样,有权利知道他的情况,所以我……” 想及维诺的状况,纬茵强忍哽咽,话已说不完全了。 “大嫂!今天是几月几号?” “七月十号。怎么了吗?” “你确定不是愚人节?”” 另一端的纤媛本以为她是在说笑,但认真想了想后,知道她的大嫂不是会开这种玩笑的人。于是,纤媛的语气里多了些恐慌与害怕,但心里依旧抱着一丝希望,希望她大嫂真是在说笑。 “我不是恶作剧。我比你还希望这一切只是恶作剧。纤媛,你能不能带爸妈过 来?不管手术结果如何,我想你们都应该过来一趟。” “大嫂,你不要吓我……”梁纤媛这下子被吓哭了。 “维诺患的恶性脑瘤。你还记得在‘xx医院’工作的austin吧?他现在是维诺的主治医生,你应该知道这家医院。纤媛,我希望你们过来一趟,拜托——” 电话很突然地被挂断,蒋纬茵望着话筒,呆住了。 他们究竟来或不来呢?她实在不知道。但她不想再打一次电话了,毕竟,她跟梁维诺的家人,从来就没能好好相处过。无论如何,她已经尽了通知的义务。 蒋纬茵将话筒挂上,走回手术室外,继续漫长的等待。 ***凤鸣轩独家制作***bbs.*** 梁维诺进开刀房已经超过十四小时了,这期间,没人出来告诉她手术是不是顺利? austin说这场手术可能得持续进行十五个小时以上,如果顺利的话,会在十五个小时之内结束。 蒋纬茵在开刀房外来回踱步,越接近十五个小时,她的心情就越着急,怕手术室的门打开后,出来的austin带给她的会是坏消息。 手术超过十五个小时了,在十六个小时之后,手术室的自动门才打开。 austin疲累地走出来,一看见蒋纬茵,他二话不说,立即走上前,紧紧抱住她,语气哽咽地开口。“misty!老天,我真是……” 蒋纬茵整个人都僵硬了,她不敢相信、不敢相信手衔竟然会失败! 手术时间超过、austin又是这种悲伤的反应,她……她不想继续听他还没出口的宣判!她没办法听! “你答应过我,会议手术顺利的!你答应过的!”她大吼。 austin愣住,放开她,呆呆地说:“手术很顺利啊……” “啊?!”蒋纬茵瞬间从地狱飞进天堂,没办法彻底消化这个消息。 “你听见没?手术很顺利、非常顺利!”austin看她脸色苍白,很怕她晕过去。他现在累得很,可不想再照顾另一个病人。 “那你干么……干么一出来就抱着我,一副像是快要哭了的表情?!” “我是喜极而泣!你这个笨蛋:男人也有权利喜极而泣吧?” “你早说啊!我差点就被你吓死了!” “那重来。” 蒋纬茵还没来得及想清楚austin说要重来的意思,转眼又被这个高大的男人给抱了个满怀。 “misty!老天,我真是太佩服我自己了!老天,这真的太棒了!手术很顺利,维诺没事、没事了!”austin重来一次,把刚刚要说却没说完的话一次说完,然后真的掉出眼泪。 纬茵也跟着他掉眼泪,她想,austin的压力比她大多了,他对维诺的关心,一点都不比她少。 “谢谢你、谢谢你!austin……”她喜极而泣地说,也回抱他。 austin松开她,说道:“你也要谢谢你自己。手术中有一度他心跳停了,我以为救不回来,可是他回来了,我觉得那是奇迹,我相信他是为了你才回来的。谢谢你来l.a.!” 当医生这么多年,他没碰过像sam这种求生意志这么强的病人。手术中,他真的以为会失去sam,因为sam停止心跳有一分钟之久。austin不觉得手术能顺利,全是他的功劳。他相信那一分钟,是sam独自在努力,他更相信,sam完全是为了蒋纬茵在努力。 自从纬茵到l.a.后,sam就变得非常不一样,整个人很有生气。现在如果有人 告诉他,爱能克服万难,他绝对会毫不犹豫地相信。 austin接着又说:“他必须在加护病房住一个星期,所以这星期你看到他的时间会很少。” “没关系。” “还有,他的视力会恢复,压迫视神经的肿瘤已经顺利切除了。” “真的吗?!”蒋纬茵有些不敢相信。 “当然是真的。手术真的很顺利,肿瘤切除的过程不但没有影响到重要神经,而且清除得十分干净。不过因为是脑部手衔,所以虽然没动到重要神经,恐怕还是会有些影响,日后他右半身的活动可能会不太灵活,需要做复健,但我相信他可以完全痊愈的。”austin欣喜地说。 “真的?”蒋纬茵不太敢相信。 “真的!这星期你暂时去住我家吧,他在加护病房,每天只能探视两次,每次半小时。我住的地方离医院只有十多分肿的路程,你来医院很方便。” “谢谢你。” “misty,好好照顾自己。等sam清醒后,会需要你的。”austin拍拍她的肩膀,给她打气。 “嗯!我就知道我们这么多人爱他,他一定会好起来,他一定会好的!” 蒋纬茵看着austin,表情是满满的感激。 梁维诺已经转进加护病房。 探视的时间结束了,纬茵摸摸维诺的脸,很舍不得地离开加护病房。 才踏出自动门,就有人冲上前,紧紧地搂住她,搂得她快喘不过气来。 对方嚎啕大哭,边哭边问:“大嫂!我们在护理站问到大哥手术结束了,目前在加护病房。大哥会不会好?他会不会醒不过来?会不会变成植物人?”是梁纤媛的声音。 蒋纬茵拍着她的背,心安了。 他们来了!虽然她跟这家人始终处不好,但他们终究是维诺的家人,有他们在,她相信维诺会康复得更快的。 “你们来了,真好。”蒋纬茵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看到纤媛后面站着的公公、婆婆。 “大嫂,我们已经用最快的速度赶来了。暑假机位都满了,幸好我们有候补到位子。”纤媛哭着解释道。 “纬茵……维诺还好吧?”梁母看着她,问话的表情有点尴尬。 她确实是从没真正喜欢过这个媳妇,但真要她说,她也不是这么讨厌蒋纬茵,只是觉得自己的儿子可以娶个更好的女人。 “手街很顺利。austin说他应该这一、两天就会醒过来了。” “会完全康复吗?”一向甚少说话的梁父开口了。 “我请austin跟你们解释,由他来说明会比较清楚。” “你们不是离婚了吗?怎么他会跑来美国开刀,然后变成你打电话通知我们?”梁母问得直接。 “妈!”梁纤媛大喊,瞪着她母亲,像是在责怪她说了很不应该的话。离婚这回事在这种节骨眼上,可以不要提了吧! “干么?我不能问啊?谁叫他们先是搞离婚,结果两个人又都跑来美国!” “妈,我们找个地方坐,我再慢慢向你们解释。我找austin跟我们一起去,让他跟你们解释维诺的病。好吗?” 蒋纬茵对梁母说,她喊的那声‘妈’,似乎让梁母很尴尬。 梁母很不自在地看了蒋纬茵一眼,然后说:“……好吧。” 这天,他们一家人找了医院附近的咖啡馆一起喝咖啡。 在蒋纬茵说完事情的经过后,每个人都哭了。 她的婆婆、她不苟言笑的公公、梁纤媛,还有她自己,全都哭着,唯一没哭的是austin,不过austin虽然没哭,却也眼眶泛红。 离开咖啡馆后,他们真正地变成了一家人。 梁母对她说:“我儿子那么爱你,你也爱我儿子,我也应该爱你。” 梁父则说:“等维诺出院后,一家人住一起吧。” 她点点头,同意了。 也许人都要面临失去,才会好好珍惜。维诺的一场病,紧紧地连结了他们一家人。 ***bbs.***bbs.***bbs.*** 梁维诺住进加护病房已经六天了,前四天austin都用药让他沉睡。 austin说这样对他的恢复比较好,因为刚动完脑部手术,他的脑部活动不能过度活跃。 所以那几天,蒋纬茵进加护病房时,只能安安静静地看着梁维诺。 但,光是能这样安安静静地看着他,她就觉得很幸福了,因为他还活着。为此,蒋纬茵深深感谢着老天爷。 前天austin停药了,还说接着就看维诺什么时候会醒,等他醒来,再观察一天,若没事的话就可以转出加护病房了。 梁维诺昨天醒来了,微张开眼,意识并不清楚。今天austin将维诺转出加护病房,回他原先的单人房。 这两天梁维诺一直睡睡醒醒,睡的时间多,醒的时间少。即使醒过来,也只是偶尔张开眼,连说话都没,就又睡去了,并不是有意识的清醒。 austin说这很正常,他睡得越多,恢复就越快。但再过两天如果还是这样睡,就不太好了。 蒋纬茵推开窗子,让外头的新鲜空气流进来。 这阵子他们全都住在austin的家,他一个单身汉住四楼高的别墅,多他们几个人住,空间也不显拥挤。 公公婆婆出去张罗吃的,纤媛则还在austin家睡,她昨天通宵打线上游戏。 昨天晚上他们一家人一起吃饭,虽然缺了梁维诺,但气氛很好,大家相处得很愉快。她发现,纤媛其实很会搞笑。 她想,等他们回台湾,一家人也能这样快粱乐地生活,她的幸福就真的能称得上圆满了。 病房里只有她跟安静睡着了的梁维诺,这一刻,蒋纬茵的心情很平静。 梁维诺的感觉像是死了又活过来,当他睁开眼睛,竟看见她站在窗前,光筛在她身上,晕成七彩的光圈,他有点不敢相信,自己居然又能看得见了。 他心情激动,望着她的背影许久。她好像在想什么,在这一刻他觉得全世界只剩下她跟他。她的背影,美得像幅画,又像一首诗。 自己还好好地活在世上,为此,他眼睛红了,流下感恩的眼泪,虽然他根本不知道该感激哪位神祗。 能这样活着、能重新看见她,他觉得心被一种强烈的满足感给填得再没有空隙了。许久,他平复激昂的心情后,出声唤她。 “茵……”梁维诺粗哑的声音划破静谧的空气。 望着窗外深思的蒋纬茵受到惊吓,连忙转回头,看向病床——维诺睁着一双眼,很清醒地对着她笑。 “你醒了!”她也对他笑,快步奔向他。 “我会救你,然后一辈子带着内疚活着。你问我那个问题的时候,我就知道我没办法失去你。那时候不告诉你,是因为连我自己都有些害怕那种强烈的情感。我一直努力想醒来,想告诉你这个答案。” “谢谢你这么爱我。”蒋纬茵靠着他,嘴角是幸福的笑。 “谢谢你陪在我身边。”他抱着她,顺着她的发,感觉很满足。“我又看得见了。” “嗯。austin说肿瘤已经完全切除了。”蒋纬茵抬头,想亲吻他,病房门却被人推开。 公公、婆婆两人还没进来,婆婆的声音就先到了—— “纬茵,我炖了鸡汤,你爸给你买了三宝饭。我们问了好几个人,都推荐这家中国餐馆,你赶快来吃吃看!” 梁维诺吓了一跳,他没想到父母会来,更没想到他们……好像对茵茵很好。他困惑地看着纬茵,纬茵却只是对他笑。 公公、婆婆进了病房后,才发现维诺已经醒来了。 “你睡饱啦?”梁母看着维诺,眼眶泛红,但语气很轻松。 “妈、爸。”梁维诺喊人。 “还知道我们是你爸妈,不错。等你好了,我再跟你算这笔帐。”梁母又说。 “纬茵,快来吃饭,汤凉了就不好喝了。” 梁维诺觉得像在作梦,不,这简直比作梦还要不可思议。他母亲竟如此温柔地对待纬茵,他真难想像。 “我们去买鱼吧。维诺醒了,喝些鱼汤不错。”梁父开口。 “对啊!我怎么都没想到呢!走吧、走吧,去买鱼!我们去问问austin,哪里买得到新鲜活鱼?纬茵,记得赶快吃中饭喔!”粱母匆匆拉着梁父离开。 “这怎么回事?我爸妈好像变了。”梁维诺很震惊,身体觉得有些累。 “你躺好,我弄点鸡汤给你喝。”蒋纬茵注意到他的疲倦,离开病床端来鸡汤。 “我打过电话给纤媛,我觉得他们应该要知道你的状况。前几天他们一起来美国,我把所有的事都告诉他们了。纤媛昨天通宵玩线上游戏,现在还在睡,晚一点应该就会来医院了。” 蒋纬茵将床摇成半坐卧,再细心将汤吹凉,送到维诺面前。 梁维诺喝了口汤,没说什么。 “你会生我的气吗?”纬茵问。 梁维诺笑,有些虚弱地说:“不会。只是不想你们替我担心。” “傻瓜,家人的功用不就是这样吗?替彼此担忧、互相扶持。” 维诺对着她笑,觉得幸福满溢。 蒋纬茵也笑,一口一口喂梁维诺喝汤。 “印象中,好像没让你喂过东西。”梁维诺说。 纬茵偏头想了想,微笑更深。 “是啊,我的确没喂过你。” “所以古人说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就是这个意思了。” “如果你喜欢,我可以常喂你吃东西、喝东西。” “还是不要。如果常这样,我会觉得自己很没用。我希望能赶快恢复健康,希望能成为你的依靠,而不是我依靠你。” 蒋纬茵放下汤匙,摸着梁维诺的脸,幸福地笑道:“你不知道吗?不管生病或是健康,你一直都是我的依靠。” “可是我总觉得无法让你全心全意地依靠我,你家里的困难我就不曾帮过。” “为什么你会这样觉得呢?这几年如果不是你,你以为我能还掉家里大半的债务吗?我的薪水全让我拿去还债了,我们在一起生活时,我的花费全是你负责的,你对我的帮助有多大,你不可能不晓得。” “但我可以做得更多。”梁维诺说。 “我知道,可是我父母不要我这么做,我不想违背他们的意思,怕他们担心我。我是真的全心全意在依靠你,这几年来我吃的、用的,全仰赖你呢!” “真拿你没办法。”梁维诺摸摸她的头,眼里有着满满的宠爱。 austin说肿瘤已经完全切除了,接下来就是复健。因为是脑部手术,所以虽然没动到重要神经,但你的右半身有可能会变得比较不灵活。” “我明白了。” “复健应该不轻松。”蒋纬茵很心疼。 “别担心,曾经失去你的痛苦我都熬得过,我想,没什么痛苦会比那还难的。 况且,你们全都在美国,为了你们这群家人,复健再辛苦我都会撑过去的。” “爸说,等我们回台湾后,一家人就住一起。” “你觉得好吗?” “以前是没安法让他们接受我,现在他们对我都很好。妈说了一句让我很感动的话,她说‘我儿子那么爱你,你也爱我儿子,我也应该爱你’。我想,我们应该住在一起。” “那就住一起吧。看来,我这场病是个奇迹呢。”梁维诺很高兴,他的母亲终于看见他对纬茵的爱,也看见纬茵对他的爱了。 “是啊。”纬茵满足地笑了。 “我爱你,茵茵。” “我也爱你。你还有半碗鸡汤,喝完后再睡一下。” 他笑笑地,乖乖喝完汤。 外头的阳光很温柔,像病房里的温柔气氛。 这一刻,他们的爱货真价实,半点也不假。疾病再可怕,也都被爱打败了,因为真爱无敌啊…… 【全书完】 后记 眼睛动了小手术,手术虽小,但非常之不舒服。偏偏在这种不舒服的时候要交后记,所以……在万分不得已的情况下,找来平日写下的两篇手记当后记,各位请多包涵啊! <青梅竹马> 小时候,曾有个青梅竹马的玩伴,他也许大我一、两岁,我记不太清楚了。记忆中,我会走路、会说话时,我们就玩在一块儿了。他会找我打弹珠、打纸牌,我会找他玩扮家家酒。 由于上同一所幼稚园,所以从一早睁开眼到晚上睡觉为止,我们几乎定形影不离地腻在一起。 大概是我上小学的时候,我们家因为某些原因要搬家了,搬家前几天,我跟他依依不舍地话别,约定要保持联络,像是给彼此写信之类的。那时我还是个幼稚园大班的孩子,并不懂得该怎么写信、寄信。但我们还是信誓旦旦地许下了承诺。 搬家那天,我非常舍不得,望着他,不知怎么地,心里就是隐约明白,其实我们大概再也不会见面了。 长大后,完全失去青梅竹马的消息,直至现在我也已经忘记他的名字、他的容貌了。 我时常想起那个从未实现过的约定,后来的我们一封信也没有寄给彼此过。 夜深人静时,我偶尔会想起儿时在家院前,我们或蹲或趴在地上打弹珠的情景,想起他曾拉着我的手,躺在地上看天空中老旧的载货机轰轰地飞来飞去的景象。儿时的青梅竹马,如今已成为我记忆里不可抹灭的一项珍贵收藏。尽管我再也想不起他的容貌、名字,但这个青梅竹马将永远是我记忆里明亮的存在。 <分手时刻> 那天跟亲爱的在肯德基,我们点了一盒葡式蛋塔。我正在吃第二个蛋塔时,你忽然说到分手。 你说:“总有一天我们会分手,那一天一定是我们老了,老公或老婆要离开这个世界,然后老公或老婆躺在床上,拉着对方的手说:我们分手吧。” 你笑嘻嘻地说着,我刚大咬一口蛋塔,却因为你的话忽然红了眼眶,食物还没吞下去,就忙着骂你。 “你干么说这个啦!光想就觉得很难过、很想哭耶!” 你大笑,取笑我的红眼眶,说:…迫样就受不了喔:那以后怎么办?” 我看着你不断地大笑,也看见你大笑的同时,眼眶隐约地泛红。 当时的我,又咬了一口甜滋滋的蛋塔,然后说:“现在分手好了,这样以后我就不必面对那种痛苦。” 你大喊:“不行!” 然后还是一脸的笑,眼眶的泛红已不复见。 后来我们又说了什么,此刻我已经不记得了。但最近,我老是想着那天的对话。 亲爱的,死亡是唯一不可逆的分离。不管有多大的权势、多少财富,终有一天,我们都要面对这不可逆、不可避免的分离。那不像一般情侣吵架,说分手、说好彼此不再见面,却有可能在未来的某一天、某一个街头转角,忽然又遇见,又或者复合。 死亡带来的分离,是今生今世不可能再相见的分离。想到要面对这种分离,我 觉得害怕,我甚至真的觉得,不如现在就分手,这样未来就不需承受那不可逆的分离苦痛。 现在分手,你未来是好是怀,我通通不会晓得。我可以假想你过得很幸福、很美好、很健康。即使未来的某一天你离开这个世界了,我也不会为你的死亡掉一滴眼泪。 这事让我想起大学修系主任的课时,系主任在某堂课出了一个随堂考题——无知是不是种幸福? 我忘了当初我如何回答那个问题的详细内容,但大抵我是站在yes的那方。当初的回答,让我拿到全班最高分,没想到多年后的今天,我依然同意自己当初的想法——无知确实是种幸福。 在某些时刻,无知要比知道,幸福得多。如果我能不知道你的死亡,我就不会掉眼泪,不必面对那不可逆的分手时刻…… 以上就是辛小颖的两篇杂记。很高兴认识大家,谢谢,辛小颖暂时下台一鞠躬喽! 喔、喔~~还有、还有,希望大家喜欢我的小说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