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亲男友》 第一章 高级饭店顶楼的总统套房被震耳欲聋的摇头电音笼罩,即使厚重的雕花房门紧阖,仍可感觉轰隆隆的节奏撼动门墙。 向允非站在门前,揿着门铃,细微的铃响完全无法与房内的喧嚣抗衡,无人应门。他抽出手机按了几个号码,铃响半晌,仍无人接听。 浪费生命!按掉手机,瞥了房门一眼,向允非倚墙而立,脱下西装外套勾在肩上,顺手将衬衫袖子卷起,原本卓越超群的气质顿时被潇洒不羁的从容取代,深邃的黑眸微眯,沉思的侧脸另有一股魅力。 “嗨,允非,怎么不进去?” 向允非抬头,一个穿着劲爆、身上满是数不清的洞和刺青的年轻男子,正拥着同样骇人打扮的辣妹走近。 认真沉思的表情瞬间敛起,向允非回以玩世不恭的笑,一耸肩,双手一摊。“没人理我。” “怎么可能?”辣妹瞪眼,上前按门铃。轰趴主办人——徐婧绫对向允非毫不掩饰的好感与追求,在他们这群朋友中可说是众所皆知,哪有可能将他关在门外? “走开啦,门铃哪听得到?”年轻男子啐道,冷不防举脚用力朝门板踹去,还连踹好几下,幸好总统套房的门板够坚固,不然门当场被他踹烂。 眼底闪过一抹不赞同的眼神,向允非没有出声阻止,只是冷眼旁观。 激烈的叫门方式总算引起里头的注意,音乐声转小,门拉开一条缝,一颗刺猬头探了出来,脸上的烟熏妆活像被人海k的熊猫。 “搞什么?还以为警察临检!”看清来人,那人又笑又骂。 年轻男子理也不理,一把推开,搂着辣妹对向允非招呼:“进去吧!” 向允非走进房里,混合酒味、烟味的糜烂气息让他微微皱眉。他向来不是拘谨过活的卫道人士,但这群仗恃有钱有权的千金少爷们的作为,实在让他无法苟同。 “允非!我还以为你不来了呢!”穿着紧身短裙的徐婧绫飞扑而来,亲热地挽住他的手臂,凹凸有致的曲线完全贴住他,半醉酡红的艳容满是掩饰不了的欣喜。 向允非淡淡微笑,藉由将手中礼物递过的动作不着痕迹地拉开两人距离。“恭喜你找到工作。” “你以为我想啊?”徐婧绫接过礼物,顺手丢到一旁桌上,翻了翻眼。“还不是我哥!不知道怎么跟我老头说的,硬把饭店新一季的宣传企划交给我,想到就累!”既然苦差事摆脱不掉,她乐得假公济私,先把朋友召集到总统套房开个轰趴,好好疯它一场再说。 “乘机学以致用也好,不然你到瑞士念饭店管理不就白念了?”向允非脸上仍带笑,眼底却闪过一抹冷冽。 多少人求之不得的职位与工作,却让被宠坏的她弃若敝屣,只因她幸运,有个肯拿名下产业让她挥霍的老爸。 “停、停、停——”徐婧绫举起手投降。她是喜欢向允非没错,人帅、家世背景又好,但可不代表她想听他说教!“及时行乐懂不懂?喝酒、跳舞,其它的事以后再说。”看到又有人来,她立刻撇下他,花蝴蝶般地迎了上去。“ted,你来啦……” 向允非讥诮地扬起唇角,走到吧台点杯饮料,而后退到窗边,望向房中布置成舞池的偌大空间,随着狂放的音乐,一群男女在里头放浪形骸地摆动,他举杯轻啜,俊眸微眯,犀冷的目光像是睥睨一切。 他和徐婧绫兄长徐承文为大学同学,在一次参加徐承文的生日宴会后,开始了他被徐婧绫纠缠的日子,骄傲自恃的她狂妄地宣告要“把”上他的决心。 面对她的热情追求,向允非完全不为所动,也懒得搭理,身为台湾生技界龙头——凌群生技的第二代,自幼就见多这种骄纵横行的富家千金,再怎么美艳的外表,一被那败絮其中的自大个性映衬,都成了让人敬谢不敏的原因。他宁可跟路上搭讪认识的美女交往,也不想和那些所谓的“名媛”有所牵扯。 之后,他大学毕业、服完兵役后到英国深造,渐渐和她断了关系,但这样平静的生活却在他回国后,接下徐家旗下饭店的设计案时宣告终止。 若只是敷衍她玩玩爱情游戏倒还无所谓,但偏偏徐大小姐把论及婚嫁的算盘打到他身上,一察觉她的意图,他就用尽各种不同拒绝方法跟她保持距离,然而过于自恃的她,却不断对外放话,在认识的朋友群中俨然以向家二少夫人自居。 看到舞池中舞得狂放的徐婧绫,向允非自嘲勾笑。是他太迷人还是怎样?生为次子的他向来低调,也没有兴趣继承家业,没想到这样竟还能让徐大小姐如此情有独钟。忙着拉开两人距离的他,压根儿就不想来参加这个完全缺乏实质意义的派对,但经过徐承文百般哀求,难得只会挥霍的千金大小姐终于愿意工作,虽说会付出多少心力仍有待商榷,还是希望他能出席给她一点鼓励。 即使承文的小开气息也让他愈渐疏远,但念在昔日同窗、加上徐世伯之前放心将总统套房交给他设计的分上,向允非只好耐着性子,勉强与宴,说服自己对这群富家子女的嚣张举止视而不见。 任务达成,对承文也算交代得过去。向允非将杯中调酒一饮而尽,把空杯放在吧台正准备走人,一阵轰闹尖锐的笑声引起他的注意。他闻声望去,看到另一端的沙发区围坐十来名男女,用骰盅玩真心话大冒险,正哄笑着要输家实践冒险。 “快!舌吻啊!不然就说出真心话!”旁人嬉闹,揪来一个男的,硬把他和女输家拉在一起。 “啊小米不敢啦,她胆子比米粒还小,怎么可能?”有人使出激将法。 “去你的!谁说我不敢?”输家小米火大,虎地站起,抓住被凑成对的男生,众人更是迭声叫嚣。 向允非目光一掠,正要敛回,却突然被一抹身影牢牢顿住,他的视线越过站起的主角,落在圆圈中面对他而坐的女子身上。 她就像原该梦游仙境却误闯西游记的爱丽丝,身旁的群魔乱舞没污染了她清丽的气质,长发扎成马尾,针织小外套和米色及膝裙的婉约打扮和周遭格格不入,水灵的眼睁得圆圆的,有点被吓到,又带着点好奇,目不转睛地看着那名叫做小米的女孩。 当输家小米用力吻住那个男生,舌战得难分难解,他看到她像是倒抽了一口气,水眸瞠得更圆了。 向允非唇畔挑笑,饶富兴味的目光紧锁着她。光是看人接吻就吓成这样,他可从没在徐婧绫的狐群狗党中见过这一类型的朋友。 怎么会这样?骆巧因看傻了,想到刚刚差点被她喊中数字,吓得心跳飞快。 大学学妹兼同事张瑞慈说有场联谊要带她一起参加,谁知道竟然是这种派对,他们行事大胆、作风开放,让她如坐针毡,只想早早结束回家。 “瑞慈……”她拉拉身旁张瑞慈的袖子,小小声开口。“该走了,明天还要上班……” “正好玩的时候走什么走?”张瑞慈瞪她,然后拿起骰盅热烈地喊:“快!继续啊,还有人没罚到呢!”她刚被罚舔别人脚趾头,说什么也要扳回一城。 输家小米成了庄家,接过骰盅猛晃,骰盅内有八颗骰子,她背过身相加摇出的数字,笑得诡谲。 “八、九、十,往这边!”她豪气一喊,游戏开始,气氛沸腾起来。摇出的数字只有庄家知道,大家依序喊数字,最少喊一个,最多喊三个,每人有一个机会可用回转将顺序倒回或用pass跳到下一个人,看谁喊中数字谁就是输家。 骆巧因无法,只好乖乖参与。喊过一轮,数字越加越高,众人更是胆颤心惊,pass、回转满场飞,很快又轮到骆巧因身上。 没那么倒霉吧?骆巧因思忖,怕免死金牌太早用,一咬牙,喊出:“二十一。” 庄家小米翻了个白眼,伸手揭盅,有气没力地喊:“中—— ”怎么会是这个无趣的闲杂人等中奖?那拘谨的模样一看就知道玩不起来! 看到骰子所摇出的数和自己喊的相符,骆巧因冒出一身冷汗。百无禁忌的大冒险她做不到,真心话的题目又都过于辛辣,她完了…… 热闹的气氛顿时冷却,大家我看你、你看我,都是一脸麻烦样。谁带来的朋友啊?快点出来自首好不好! “喏,要真心话还是大冒险?”感受到众人鄙夷的目光,张瑞慈只好开口。 骆巧因犹豫,下了决定。愿赌服输,她不能让带她来的瑞慈丢脸。“真心话。” 发问权在庄家,大家朝小米丢去目光。 唉,料想得到也问不出什么太劲爆的回答,随便问问继续游戏算了!小米撇嘴,问出最小儿科的问题:“说说你第一次的性经验吧,时间、过程、地点。” 有人轻哼,有人嗤笑,这种问题他们早就不屑问了,小米还真是手下留情。等了半晌没听到回答,所有人视线朝骆巧因射去,看到一张胀得通红的脸。 意识到自己成了目光焦点,骆巧因脸更红了,头低得几乎埋进胸前,尴尬得十指绞扭,轻轻摇了摇头。 小米不耐地瞪着张瑞慈。这么不上道?都问了这种无害的问题还不答? “快说啊!”张瑞慈急了,用肘顶骆巧因。早知道就不带她来了!本想带个土包子可以衬托自己,却反而扫兴,要是害她成了轰趴的拒绝往来户就糟了! 骆巧因连耳根子都红了。“没有……” 向允非远远将她的反应尽收眼底,在她冒出那两个字时,向允非挑起一眉,忍不住低笑出声。 天!他真不敢相信,这样清纯可人的小尤物居然能逃过男人的觊觎。 难不成爱丽丝清纯到不曾谈过恋爱吗?他原本想离开的念头已完全消失,反而兴味盎然地看着。 “敢玩就要甘愿受罚呀,你还不说!”没听出她的意思,张瑞慈气得翻脸。 “等一下!”小米惊喊,看着骆巧因,像发现什么奇珍异宝。“你是处女?” 她知道很丢脸,但可以别喊那么大声吗?骆巧因羞恼闭眼,胡乱点头,立刻引起周遭一阵哗然。 原来人家不是不说,而是根本没有性经验!一反刚才的索然,现在气氛完全被炒热了。 “怎么会、怎么会?你几岁?” “没交过男朋友吗?” 七嘴八舌的问题将她淹没,骆巧因吓得往后挪坐,没料到乏善可陈的自己竟会成为众人追问的对象。 “你怎么可能还是处女?”见注意力全在她身上,张瑞慈皱眉反驳。“你大学时不是和男朋友交往四年多,四年都没发生过关系,骗谁啊?” “真的没有……”骆巧因尴尬低道。“那时候还年轻,我不肯……”老天爷,谁来当场杀了她吧!从来就不觉得身为处女是什么骄傲的事,为什么还要她为了这个名声据理力争? “那个男的应该不行吧?不然怎么忍得住?”众人更是被挑起兴趣,左右端详,发现这拘谨的小土包虽然不是美艳型,但清秀的五官透着点水柔的韵味,没道理到口的肥羊不吃的。 “我技术很好,要破处可以找我。”有人自告奋勇。 “我能力才强,保证给你一个美好的回忆。”机会难得,又有人毛遂自荐。 搞什么鬼?没人要的老处女反倒奇货可居了张瑞慈翻白眼,没好气地吼:“她下个月就满三十,你们谁不怕被架去结婚就尽管下手!” 闻言,向允非笑意敛去,眼眸微眯。这女人是怎么回事?居然陷自己朋友于泥沼之中?见骆巧因无地自容的尴尬表情,有股难以察觉的情绪在心里一闪而过,他随即转身朝舞池另一端走去。 “嗄?”众人傻眼。那张清秀的五官会骗人,看起来顶多不超过二十五岁。二十出头的小处女惹人垂涎,三十岁的老处女就让人避之唯恐不及了! 四周一片静默,骆巧因更是羞窘得希望就此人间蒸发。 突然,有人打破这个僵局—— “玩什么骰子啊?无聊!”拿着酒杯的徐婧绫跌跌撞撞地闯进圈子,一脚把骰盅踢开,喝得醉醺醺的她已有些神志不清。“音乐开大声点,跳舞、跳舞!”她拉起其中一个男的,扭动水蛇腰跳起火辣的贴身舞。 众人鼓噪,口哨声、尖叫声不断,再没人记得那处女话题,随着节奏转移到舞池里狂放摇摆。 此时不走更待何时?骆巧因松了口气,摸到自己的包包,看张瑞慈已在舞池中舞到忘我,不想再节外生枝,贴着墙壁往门口移动,趁没人注意,悄悄退出门外,退出这片是非之地。 看到房门关阖,向允非俊薄的唇噙着浅笑。清纯的爱丽丝终于离开满是魑魅魍魉的西游记! “明明是你说要跳舞的,还自己一个人站在这里?”满身酒味的徐婧绫过来拉他。 “你跳,我喜欢看你跳舞。”向允非没让心头的想法显露出来,拉下环住他的手,送上迷人的微笑,轻推着她。刚刚看到爱丽丝陷入窘境,他鼓动徐婧绫前去搅局,替她解了围,现在麻烦落回他自己身上。 “是吗?”徐婧绫被捧得晕陶陶的,笑睨他一眼,扭腰摆臀往舞池舞去。 向允非挑眉,目光虽随着徐婧绫移转,但心思早已随那抹离去的身影游离。 这种无谓的游戏,没人会认真说出秘密,而她居然傻到把自己剖白?脑海中浮现那张窘迫嫣红的小脸,向允非斜倚墙双臂环胸,唇畔的笑更加浓郁。 “欸,昨天的联谊怎样?” 甫到公司的骆巧因才刚坐上座位,同事方玮立刻滑动椅子来到她身旁,兴致勃勃地问道。 “别提了。”骆巧因摇头。昨晚沾染的烟酒味花了她好长时间才弄掉。 “到底怎样嘛?”方玮锲而不舍地追问。 骆巧因轻叹口气,将昨晚的状况大略叙述。“就是这样,我老了,那种年轻人的聚会我实在融不进去。” “是你那个学妹太怪好不好?”听她贬低自己,方玮猛然站起,气得瞪眼。“用联谊的名义把你骗去,见你抢了锋头还急着拆你的底,她根本没安好心眼!妈的咧,下次就别让我看到她!” “胎教、胎教,”望着眼前那圆滚滚的肚子,骆巧因急忙拉她坐下,温声安抚。“别生气,瑞慈她只是心直口快了点,没你说的那么坏。”她心里暗自庆幸瑞慈待的公关部在别的楼层,方玮和她相遇的机会少之又少。 “对不起,妈咪说粗话。”方玮抚抚肚子,张牙舞爪的大姐头模样顿时被满腔母爱取代。忆起方才所闻,忍不住又开口:“以后尽量和那个张瑞慈保持距离,免得被人卖了还帮人数钞票!” “好。”骆巧因柔柔一笑,开启电脑准备工作。 突然,方玮没头没脑地冒出一句:“你……去不去?” 骆巧因愣了下,随即会意方玮问的是前几天收到的喜帖,笑容淡了下来。 喜帖的发送地址,她再清楚不过,四年多的交往,那地址已深镌脑海。他要结婚了,当年说不想被婚姻拘绑的自由男子,如今要结婚了。 见她怔忡出神,方玮眼中满是担虑,跟着沉默不语。那一天巧因失魂落魄的,要不是她追问,也不会知道她收到喜帖的消息。 “去做什么?”骆巧因往后靠着椅背,轻吁口气。“分手四年,我一事无成,仍停留原地,人家成家立业,幸福美满,哪有脸去?”不是想示威,但,她希望至少能表现出没有他,她仍能过得很好。 “靠!什么一事无成?那是你条件好,找不到配得上你的人,再这样贬低自己我就扁你!”方玮气得又忘了胎教。“你若介意,我老公借你!他打扮起来还挺人模人样的,让他陪你一起去,绝对会抢过新郎的风采!” “不用了。”那义愤填膺的模样逗笑了骆巧因。“我没那么在意。” “同事那么久,你连我也想瞒?”睨着她,方玮叹气。“若不在意,以往都说随缘的你,怎么会突然想报名婚友社,甚至连张瑞慈介绍的不入流联谊都答应了?” 骆巧因顿时无语,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方玮的话,让她再无所遁形。 收到喜帖,才突然惊觉自己快三十岁了,分手将近四年,别人有了携手共度的伴侣,而她,却还是孤独一人。原本自以为无拘自由的生活,在红纸烫金的映照下,顷刻间,突然颠覆成孤寂萧索。 她就像溺水的人,着急地想抓住一根浮木,以往不曾考虑的管道,却成了她赖以维生的攀附,她上网找寻婚友社的资料,筛选后的打印资料放在抽屉,她却踌躇了,唾弃这样的自己。 “缘分这东西很难说,”方玮轻拍她的手,给予安慰。“别只是因为一时冲动,就逼着自己往婚姻的坟墓里跳。” 不是巧因不够好,而是缘分这事真的难以捉摸。若她是男人,她绝对会爱上像巧因这样的女孩。温婉中带着自主,不像时下女孩过于呛辣,也不像没见过世面的小家碧玉那般含蓄闭塞,脸上总带着轻拂人心的笑容,清灵的气质让人整天盯着都不会觉得厌烦。 “以前不都是你催着要我参加联谊和婚友社,主动制造认识对象的机会吗?怎么现在又变成冲动了?”那时方玮积极牵线的程度,简直比老妈还热络。 “那不一样啦!”方玮反驳。“我希望你是自己想通,而不是被刺激才找上这条退路。” “都要三十岁了,还冀望在路上撞到一个白马王子吗?”骆巧因扬起唇角,有着淡淡的自嘲。她住中研院附近,方玮老爱叫她去中研院门口撞个金龟婿。“何况我只是要报名婚友社,又不是随便遇到对象就抓去结婚,你别那么担心。” “最好是!”她就怕巧因会这么做,人在受到刺激时很容易做出丧失理智的事。“如果婚友社帮你安排相亲,结果一定要第一个告诉我,知不知道?” “好——”骆巧因失笑,把她的椅子往一旁的座位推去。“上班了,再聊下去主任会骂人。” “谁管他!”方玮撇撇嘴,还是乖乖地滑动椅子回到自己的座位。 骆巧因无奈摇头,拉开抽屉,婚友社的资料映入眼帘,不由得低叹口气。 看来,报名是势在必行了。 一辆深绿色的四驱吉普车驶上坡道,在两层楼的独栋洋房前停下,驾驶的向允非下了车,摘下墨镜靠着车顶,打量眼前的房子。 位于中研院附近,这幢建筑已有点倚山而筑,坡道起始是管理室,隔绝出一个宁静的社区。 “就是这儿?”向允非问,环顾四周景象。 “是啊!”另一边有人开门下车,叼着烟的魁梧男子抽出大串钥匙,叮叮当当地找着。“别觉得这里偏远,托中研院的福,不管是上高速公路还是环外道路到市区都很快,懒得开车的话搭公车也很方便。” “再怎么样,都比我那位于阳明山的老家还便捷。”向允非挑眉,关上车门,走到后车厢开始搬行李。“阿协,谢啦!” 名唤阿协的男子抬头,一脸幸灾乐祸。“说真的,哪有人像你那么倒霉?先是因为你哥车祸受伤被叫回阳明山老家帮忙,住了两个月,好不容易他出院你可以回家时,房子又烧掉,落到要来我这种分租的小地方歇脚。” “犯太岁吧!”向允非一耸肩。“人没事就好,反正我本来就有打算想把房子重新设计装潢。” 可不是?虽然四十坪的单层公寓比起阳明山豪宅是小了点,但至少是他朝思暮想的私人天地,谁知道才重回怀抱第二天,因最近多雨开启的除湿机像是在谴责他的背弃,居然趁他外出时起火燃烧! 所幸周遭邻居发现得早,火势及时扑灭,但接获管理员通知赶回家的他看到那片惨况仍感哭笑不得,屋内乌黑一片、地上积着水洼、四周满是呛鼻的焦味,别说住人,连多待一秒都让人难以忍受。 “房租我也不收啦,记得下次要用到你时,设计图用心点画。”阿协找了半天,终于找到钥匙把门打开。 听到向允非的倒霉遭遇时他差点没笑岔了气,不是他没同情心,实在是自从工作结识,他可还从没见过向允非垮下脸过,难得狼狈,他不把握机会落井下石怎成? 身为室内设计师的向允非是业界争相聘雇的宝,设计独特、大方兼具实用机能,直中现代人脾胃,但他只接单案、从不受雇子任何一家企业,如此单打独斗竟也闯出一片名声,许多大型设计公司接了难缠案子转而请他代为捉刀的案例皆不在少数。 从事租屋中介的阿协为了将手中房子租出好价钱,有些房间需事先翻修整理,若有幸经过向允非的设计,即使价格再高,趋之若鹜的房客仍比比皆是。 偏向允非忙得紧,工作满档,捧着银子还排不到他的设计图,那时听到他要暂停工作,还让阿协百思不得其解,若非之前新闻炒得热了,他也不会知道向允非竟然和凌群生技有关,而且还当上代理总裁。 都怪向允非这小子从没提过家里的事,他的身上也丝毫看不出富家子弟的跋扈气焰,就算姓氏特殊,也只当是巧合而已,哪里想得到身旁的好友竟为接掌凌群生技总裁的第二人选? 冲着一直将他蒙在鼓里这点,不好好敲诈一笔怎成? “我哪次不用心画?”向允非嗤哼,把后车厢刚采买的平行仪绘图桌和一袋制图工具搬下。“你老爱搞员工宿舍那招,一次就来个十几间的小坪数房间,格局还全都不一样,为了善加利用空间,我要花多少心思?接你一件case抵得过别人十件。” “上班族经济充裕,员工宿舍炙手可热,不搞这个搞什么?欸,看在我才刚被人劈腿的分上,让我念念又会怎样?”阿协自知理亏,改采哀兵政策。 向允非睨他一眼。那张粗犷的脸太开朗,让他都忘了这件事。“还好吧?”听说阿协捉好在床,啧,那种感觉应该不太好受。 “旧的不去、新的不来。”阿协豪迈挥手,有着故作无谓的洒脱。“我早认了啦,连隔壁的国中生都可以是援交妹,我已经不奢望还能在这世界上找到清纯的女人。” “别那么绝望,我上礼拜才看过一个将近三十岁还未经人事的例子。”向允非安慰他,脑海中浮现那张混合清纯与水媚的容颜。不是他爱道人长短,实在是——这件事还挺让人印象深刻的。 “真的?”阿协眼睛亮了起来,随即嘴一撇。“那一定有问题啦,很丑厚?” “长得还不错。”向允非低笑,将制图工具提向他。“帮个忙吧,我可没办法一边搬绘图桌一边提这些。” 阿协接过,领他走进屋内。“来吧,先参观房子。停车场要再往上去,待会儿带你去看。” 向允非将后车厢关上,扛起绘图桌随他走进。 “楼上、楼下都各隔成两间套房,楼下目前住了一个在保险公司担任内勤行政的小姐,二楼住的先生在中研院工作,他们生活习惯都很好,看你要住楼上还是楼下都可以。没有公共空间,除了大门都是独立门户,所以不会干扰到彼此,这里什么家具都有,对你来说是再适合不过啦……” 第二章 把机车停进公共停车场,骆巧因提着包包,顺手拨弄因穿脱安全帽弄得散乱的及肩长发,沿着下坡往家门走去。 她习惯性地将钥匙握在手中,看着映在地上的孤寂身影,低叹口气。 日复一日地上班、下班,生活比学生时代还规律,想要有什么浪漫邂逅根本是天方夜谭,除了参加婚友社已没有别的选择。 总不能教她真像方玮说的,骑机车去中研院门口撞一个吧? 脑中浮现那荒谬的想法,她忍不住笑了出来。先别说撞不撞得到真命天子,光是肇事赔偿的责任就够让她吃不消了。 明天,去报名吧,免得拖着拖着,那股勇气又消散了。骆巧因暗暗下了决定,绕过弯,看到大门前站了个人,不禁脚步一顿。 那人身形挺拔,袖子随兴卷至手肘,精瘦结实的肌理线条在衬衫衣料下起伏,紧窄的腰际臀线包裹子笔挺的西裤之下,更显性感颐长。 在夕阳余晖映照下,那深刻的轮廓像凝聚了全世界的光芒,专注开锁的俊逸侧脸微布不耐,仍难掩他卓尔慑人的魅力。 哗,老天爷听见她的祈祷,送她一个新搬来的英俊邻居当三十岁的生日礼物吗?被这个念头引得发噱,骆巧因忍笑,强自镇定往家门走去。别傻了,骆巧因,早过了作白日梦的年龄,实际点吧! 搞什么?!瞪着手上的钥匙,向允非心里低咒了声。下午阿协带他来时也没见锁有多难开,怎么他只是去买个日常用品,再回来,门就说什么也打不开?难道他的坏运气还在继续? 要是在搬进来第一天就把这扇铝门踹坏,阿协会不会气得将他列为损友名单?当向允非开始认真思考这个举动的可行性,身后传来一抹轻柔的嗓音—— “这扇铝门是不上锁的,你刚刚应该是反而把它锁住,所以才打不开。”骆巧因开口,走近他身边才发现自己的身高只到他的肩膀。“不好意思,借过一下。” 向允非往旁一让,看她插入钥匙,轻易将困住他的锁给打开。 “原来如此。”他恍然笑道,朝她一颔首。“你好,我今天刚搬来二楼,向允非。” 这男人,笑起来真好看。纯粹欣赏的眼光,骆巧因暗自证叹。 “我是骆巧因,住一楼。”她换把钥匙,开启第二扇门。“我刚搬进来时也被这扇门困了好久,还把房东找来。” 他怎么觉得……好像见过她?向允非拧眉思付,思绪迅速翻转搜寻,脑中画面定格,停在派对那一晚。 “你生日下个月几号?”向允非突然开口。 “十四……”骆巧因顺口回答,猛然顿住,惊讶转头看他。他怎么知道?! 向允非低低笑了,爱丽丝回到现实,仍是这么没有防心,轻易就被套出话来。 没一眼认出,是因为她的装扮.她穿着公司制服,合身的衬衫、窄裙增添她的柔媚,那晚绑起的马尾此时垂散及肩,乌黑的发映着白皙的脸庞,细致的五官另有一抹惹人爱怜的娇妍。 “我们见过。”见那小巧的眉头越皱越紧,怕她想破小脑袋瓜,向允非直接解答。 “上礼拜你参加过一个party,记得吗?” “原来……”骆巧因恍然大悟,却在下一秒,表情瞬间僵凝。不对!既然都听到她下个月生日,那不表示他什么都听进去——包括她是三十岁老处女这件事? 俏脸倏地赧红,整个人往后退,几乎贴在墙上。老天!她还在庆幸那一晚除了瑞慈没人认识她,结果居然蹦出了个在场目击的新邻居?! 那激烈的反应逗得向允非忍俊不禁,连忙别过头,以轻咳掩饰笑意。 低抑的笑声更是让骆巧因气血“轰”地上涌,她深呼吸,妄想用若无其事的态度模糊新邻居的记忆。“我印象中没见到你在场,可能我们隔很远吧!”很远很远,所以他没听到!她像只鸵鸟催眠自己。 向允非莞尔,没有破坏她努力营造的镇定。“那种环境太吵杂,彼此都是匆匆一瞥,你对我没印象也是应该的。” “是啊、是啊!”骆巧因忙不迭附和,只觉全身羞得发烫。不行,要赶紧远离新邻居,免得勾起他更多回忆。她推门进屋,点亮玄关的灯,随即抽出钥匙打开自己的房门门锁。“如果有什么问题可以问我。欢迎搬来。” 向允非将大门带上,一转身,看到她手握在门把上,明显下起逐客令,好笑地挑起一眉。瞧她开自个儿房门的动作如此迅速,他真把爱丽丝吓着了。 “谢谢,再见。”不忍再对她加诸压力,他微一点头,迈步走上楼梯。 见他上楼,骆巧因吁了口气,才开门走进房里。 “蒋,我回来了,好想你哦……”压低的柔媚嗓音随着房门关阖消失。 声虽低,那亲昵的呼唤仍传入耳里。才走过楼梯转角,向允非顿下脚步,朝关上的房门投去一眼。 蒋?是男友吗?会待在房里等她,应是同居关系吧! 那时还嘲笑爱丽丝竟在游戏中说出真心话,其实可笑的应是把那些话当真的自己。早看多那种表里不一的人,衣着光鲜、打扮入时的名媛们,口口声声说爱,却可因名下资产减少而轻易另投他人怀抱。只能玩玩,永远别妄想得到一生一世的承诺。 没想到,原以为残存的最后一方净土,仍是表面所营造出的假相。 我已经不奢望能在这世界上找到清纯的女人。阿协的话掠过脑海,向允非讥诮一笑。 又不关自己的事,想那么多做什么?他一耸肩,继续迈步上楼。 ***凤鸣轩独家制作***bbs.*** 夜幕低垂,骆巧因停好机车,手中拿着资料袋,在社区路灯的映照下,缓缓走向家门。 方才一下班她就前往婚友社,才踏进去,立刻出现三名自称“结缘红娘”的员工将她包围,在里头待了半个小时,她对婚友社唯一的印象,是三张抹得红艳的嘴唇像金鱼般不住张合的画面。 呆呆地步出婚友社,脑中仍是空白一片,她还挣扎着想告诉自己没去过,但手上的合约将她拉回现实,不容她逃避——她报名了,第一次相亲就排在后天。 手中的资料袋顿时变得沉重,像要压沉她的心。忆起后天的相亲,骆巧因秀气的眉头轻蹙了起来,只觉得紧张,没有丝毫的期待。 两个各怀目的的陌生人相见,会是怎样的尴尬局面呢? 身后传来的轻微脚步声勾回她的心神,骆巧因全身防备竖起,紧握习惯性拿在手中的钥匙串,钥匙尖端从指缝探出。 是她多虑吧?没听说这社区发生过事情。她一边安抚自己,一边加快脚步,却发觉尾随的脚步声也跟着加快,心一凛,她将充当攻击武器的钥匙握得更紧,心里不断祈祷从杂志学来的简易防身招式永远都没有派上用场的一天。 低头看到地上自己的影子被后方跟上的影子重叠,骆巧因全身血液在瞬间冻结——那人就在她身后!跟这么近,要是没任何意图才有鬼! 骆巧因握紧拳头,化恐惧为力量,她陡然回头,手中钥匙用力朝后划去。 没预料有此变故,向允非甚至来不及出声,立即迅速后仰上身,脸惊险避开攻击,颈项却成了代罪羔羊,皮肤被划破的刺痛让他倒抽了口冷气。 他只是停好车,刚好看到她走在前方,想上前打个招呼,谁知道都还没开口,就得到这样的回应。 “你打招呼的方式会不会太热情了点?”向允非苦笑,抚着受伤的颈项,不用看,热辣的烧灼感已告诉他伤口有多惨烈。 本想再抓住皮包肩带当攻击武器甩去,看清来人,骆巧因吓得瞪大眼。 “怎么是你?”她惊白了脸,急忙上前拉下他的手,看到一条由下颔划至锁骨的血痕,惊惶更甚。“快点!”她不由分说扯住他,快步往家门奔去。 “等……”向允非想说自己没事,但她拉得又急又猛,他只好任由她摆布。 骆巧因手忙脚乱地打开大门,连玄关的灯都来不及开,立刻迅速打开她的房门,摸上房内墙壁大灯的开关,拉他进房。 “你先坐着。”骆巧因紧张得声音都颤了,指向沙发,随手将资料袋往床上一扔,立刻蹲在电视柜前翻找物品。 那十万火急的神态根本不容他插口,向允非只好踱到沙发坐好,打量她的私人天地。 在专业角度的审查下,这样的房间是不合格的。大小约莫十坪,没有装潢,比起他在楼上暂居房间的基本配备,只多了一些家具。 让人瞩目的,是置于双人床头柜上,一幅几乎有张开双臂宽的大型拼图,画面中眼神邪魅的猫拉着手风琴,快乐的动物在周遭欢舞,身后是一片奇幻世界的美丽俯景。 真有耐心!向允非无声吹了下口哨,抬眼一看,才发现电视上方的墙上也悬着一幅拼图,和方才那幅风格不同,尺寸大概只有一半,水彩的透明笔法细腻地表现出异国悠闲的街景一角。 翻找出鲜少使用的急救箱,骆巧因走到他面前。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黛眉担虑轻蹙,她咬唇,拿出双氧水和消毒棉,将他下颚挑高。“忍着点,会有一点痛哦。” 她的表情比他这个受害者还痛苦。向允非扬起笑,安慰她。“没关系,我……”不要紧!才怪!按上伤口的消毒棉让他将未竟的话全咽下肚,双氧水遇到伤口立刻化为猛窜的白色细沫,他不禁咬牙,用飘移视线来转开注意力。 视线一挪移,才发现坐着的他眼睛高度刚好在她胸前,她神情专注,浑然没发现微俯的姿势会让她的衬衫领口春光外泄。 她柔嫩的指腹轻托住他的下颚,随着上药的举动,不自觉地顺着颈动脉轻抚而下,那软馥的碰触撩动了某种感觉。 如此不设防的态度,是吓坏了,还是早已习以为常?忆起她同居的男友“蒋”,向允非眸光转深,别开眼神,将体内浮躁的火焰抑下。 “很痛哦?”见他沉默不语,骆巧因更感歉疚。“对不起,我不知道是你,我以为是……歹徒……” 消毒完,怕碘酒太刺激,她用紫草膏帮他抹上疗伤。 “我应该早点出声,吓到你是我不对。”向允非客套一笑,看到她拿出绷带和纱布,连忙出声阻止。“不用包扎,这种小伤上药就好。”他得赶紧离开,他可不想她那叫“蒋”的男友回来撞见,引起无谓的麻烦。 “可是伤口暴露在空气中很容易感染……”骆巧因担虑地看着那道伤口。 “皮外伤很快就会痊愈,真的没关系。”向允非起身准备告辞,脚边却传来异样感,他低头,一只褐黑斑纹的花猫正靠着他的脚磨蹭。 “你养猫?”他缩回脚,看到裤管已黏上猫毛,俊朗的眉宇有些拧。他不爱小动物,会破坏家具装潢的猫更是让他敬谢不敏。 “嗯。”骆巧因也看到了,赶紧弯身去抱猫,但好奇的它灵巧闪过,又朝他绕去。“neko酱,过来!”她出声喝止,伸手去捉,还是扑了个空。 向允非横移一步,猫却像认定他似的又缠上来,让他有些啼笑皆非。 看到他裤管上的猫毛越沾越多,骆巧因好抱歉,一心只想捉住罪魁祸首,怎奈它像故意作对,怎么捉都捉不到。主人的尊严荡然无存,她不禁懊恼恐吓:“酱!过来,不然罚你不能吃晚饭!” 恐吓无效,花猫依然朝向允非逼近,无路可退,他只好坐回沙发,它立刻不客气地跃上他的大腿,一屁股坐下,圆滚滚的琥珀色眼睛好奇地望着他,肥肥圆圆的前掌搭上他的胸膛,轻轻喵了声。 “酱,快点下来!”骆巧因惊喊。他的裤子彻底沦陷了!老天爷到底要她在这新邻居面前出多少次糗才甘心? “它叫酱?”托住前脚将它抱起,拉长的猫身挺出一颗圆滚滚的肚子,向允非不禁失笑。难不成她昨天温柔叫唤的是这只爱撒娇的胖猫? “neko酱,日文里的猫,生气时我就叫它酱。”骆巧因不好意思地伸手接过,拉开浴室将它关了进去。“抱歉,弄脏你的裤子。”她找出黏毛滚轮,蹲踞他面前帮忙除去沾黏裤子的猫毛。 还有温柔撒娇的时候也会叫酱。昨天那声亲昵呼唤的软媚嗓音,会让人有无限逦想。 “你自己住?”向允非问。他想确定,对她的第一印象到底有没有看走眼。 “嗯。”她忙着清理,直觉应道,没留意他的脸上闪过一丝几不可见的光芒。 骆巧因右手持着滚轮滚过他的大腿线条,左手按压便利清理,感觉他的体温透过布料染上掌心,一心忙着收拾宠物惹出祸端的她突然放缓了动作,俏脸蓦地染红。 原本寻常的气氛在意识到这样的举止过于亲密时,尴尬得让她几乎窒息。在想什么啊!她暗斥自己,加快沾黏的速度。 “好香。”温醇的低喃,让她心漏跳了一拍。 她……没听错吧?骆巧因抬头,望进一双带着笑意的好看眼眸,漏跳的心在瞬间激狂地鼓噪起来。 爱丽丝知道她脸红的无辜神情很容易引入犯罪吗?向允非知道她误会,低笑开口:“很香,你煮了什么?” 骆巧因愣愣的,好半晌才将他说的话听进耳里。原来说的不是她……天!她又出糗了! 强迫自己镇定,她指着墙边餐具柜上的电子锅。“我出门前设定炖的汤。” “什么汤?”向允非被挑起兴趣。以前家中总雇着厨子,三餐吃的是比外头餐馆还精致的菜肴,自己搬到外头后,理所当然成了外食族,这种家常口味,反倒成了他梦寐以求的想望。 “随便弄弄而已……”骆巧因不好意思低道,看他视线朝电子锅直瞄,起身上前掀开电子锅。“就竹笙、笋片炖鸡汤,很简单。” 锅盖一掀,清甜的香味立刻扑鼻而来,向允非探头,锅里黄澄的鸡汤浮着少许油花,白色的竹笙、笋片丰富其中,还有红色枸杞点缀,成了口腹之欲的最大诱惑。 “看起来就让人食指大动。”向允非赞叹,发觉还没吃晚餐的他,真的饿了。 呃……礼貌上,她好像不应该就这么把电子锅又盖回去。犹豫了下,骆巧因开口:“晚餐吃过了吗?不介意的话一起用吧!” 她是真心邀约,还是变相下着逐客令?向允非挑眉。他饿了,而且有爱丽丝一起聊天享用美食,比起得独自一人定下坡觅食更来得万分吸引人。 “真的吗?谢谢你了!”眼中掠过一抹愉悦的光,他坦然接受她的好意。 不会吧?她只是客套一下,他真答应了?!骆巧因抬头看他,那双因笑灿然的眸子直直地望进心坎,无法克制地,她觉得脸又开始红了起来。 上台北这么多年,有点被逼上梁山的,她第一次做出敦亲睦邻的举动。 ***凤鸣轩独家制作***bbs.*** 被关在浴室的neko酱扒着门,哀求的喵喵声不绝于耳。 向允非瞥了厨房一眼,她正在里头忙着,抽油烟机的声音轰隆作响,不想打断她的忙碌,他起身将浴室的门打开。 门才开了一条缝,那肥胖的身躯立刻钻出来,绕着他的脚哀怨轻喵,像在投诉它所遭受到的待遇。 好不容易清理干净的裤管又满是猫毛,向允非蹲下,好笑地看着它。“喂,我不是很喜欢猫,你别这么热情可不可以?” 不理会他的商量,neko酱反而横躺下来,脸颊在他穿着室内拖鞋的脚边磨蹭,眯着眼,一脸舒服样。 “neko酱!你怎么出来的?!”骆巧因惊喊。端着炒空心菜走出厨房却看见这一幕,她赶紧把盘子放在桌上,弯身就要去抱猫。 “我放出来的,因为我而把它关起来,太可怜了。”向允非阻止她。 “可是你的裤子又毁了……”她看着他惨不忍睹的裤子。“如果你真不喜欢,关一下下没关系。”她可以理解有人就是讨厌宠物,不会强硬把自己的喜好加诸他人身上。 “裤子洗洗就好了,我不介意。”向允非撑膝站起,走到桌旁,桌上有两片煎鲑鱼、一盘炒空心菜、一个柴鱼片凉拌豆腐,还有竹笙笋片鸡汤。“你别忙了,这些菜很够吃了。” “等一下,还有白饭。”骆巧因脱下围裙,打开微波炉取出三团用保鲜膜包裹的白色物体,放到桌上,她俯身将桌旁一掀,已被菜肴填满的桌面顿时又多出一片空间。“我去拿碗筷。”她走进厨房,顺便关了抽油烟机。 原来看起来比床边柜略高的移动桌是个折叠桌,在空间有限的套房里相当方便。 “我还以为你忘记煮饭了。”盯着那三团物体,向允非发现那是冒着热气的白饭。 二人份煮起来麻烦又不好吃,我都一次煮一锅,分装冷冻,要吃就拿下来微波,味道和现煮的没什么差别。”骆巧因拿来碗筷,将白饭拆入碗里递给他,和他并肩坐在沙发。“如果不合胃口,忍着点。” “谢谢。”向允非接过,等着她。 弄好自己的白饭,看到他没动,骆巧因有点不知所措。这还是她第一次邀请异性在自己的小套房里吃饭,意识到他的存在,原本宽广的房间顿时变得狭隘。 “吃啊。”她尴尬招呼。 “嗯,开动了。”相对于她的拘束,向允非却自在得像在自己的家里用餐,大方地吃了起来。 “……嗯,空心菜很嫩,汤很鲜,鲑鱼很下饭,凉拌豆腐很清爽。”他忙着吃,还不忘称赞,终于尝到的家常口味让他心满意足。 真的假的?这么简单的菜色也能吃成这样?那真诚无伪的态度满足了虚荣心,骆巧因难掩喜悦,再熟悉不过的味道好像突然变得可口。 “喵!”不甘被冷落,neko酱跳上沙发,用肥肥圆圆的掌拨动她的手。 “不行。”骆巧因手臂一动,将它挤下椅面。 “不喂它?有鱼呢。”那举动简直就像小孩在要东西。向允非看到它又锲而不舍跳上沙发,只不过这次改拨的是他的手。 “它只是好奇,不是真的想吃。”骆巧因喉头发出警告声,企图制止它的行动。neko酱怎么不给点面子?摆明了没家教嘛!“它嫌鱼太腥,讨厌鱼。” “猫会嫌鱼太腥?” “真的啦!”见他一脸好笑,骆巧因羞恼强调。“我试给你看。”为了加强说服力,她挟起一小块鲑鱼,抽了张面纸垫着放在地上。 向允非探头,看到neko酱立刻凑过去低头嗅闻,却是嗤了一声,头用力别开,还不断用前脚拨地,像是要把那块鲑鱼埋起来。 “真的!”要不是亲眼看到,他真不敢相信竟有讨厌吃鱼的猫。 “它是只有怪癖的猫。”骆巧因皱鼻轻哼。“别理它,我们赶快吃。” 开着电视,看着新闻台,在随口闲聊中,向允非幽默的谈吐总引她开心低笑,很快地,三菜一汤已全部吃了干净。 骆巧因收拾碗盘,用抹布擦拭桌面。“你坐一下。” “我去洗碗。”向允非端起碗盘,直接往厨房走去。 没料到他会有这个举动,骆巧因愣了下,赶紧追进厨房。“放着就好,我等一下……”看到他已拿起菜瓜布挤上洗碗精,她伸手阻止。“不用,我洗……” “客气什么?”向允非轻笑,闪过她抢夺的手,开始洗起碗盘。“承蒙招待,洗洗碗是应该的。” 看到他握着菜瓜布的大手抚过瓷制餐盘,看来居家的画面另有一股男性的魅力,让骆巧因心头没来由地撞了一下。 独居的她从来没想过,这间小厨房里,竟会出现一个卓尔男子在这里洗碗,而他又轻轻吹着口哨,像一切都再自然不过。 视线瞥过他脖子上的伤,胡思乱想的心绪瞬间回笼。“伤口还痛吗?”晚餐吃得太愉快,都忘了把他划伤的事。 “不痛,换来一餐美食,值得了。”浓眉一挑,向允非开始将碗盘用清水涤净。“你很喜欢拼图?”他突然问。刚在外头等她准备菜肴时,细数之后,发现墙上大大小小总共挂了七幅拼图,书柜里还有两个球形的立体拼图。 惨了,来不及收起来!正接过碗盘用布拭干的骆巧因动作一僵,懊恼咬唇,只好硬着头皮点头。 她实在不太想让人知道她有这个嗜好,因为只要一提到拼图,总会让人联想到孤僻自闭的刻板印象,而且她还拼了那么多幅,这不是明白宣告她总待在家里的无聊生活吗? 但她真的热爱拼图,并不是为了打发时间,每次完成图案的成就感是任何事都无可比拟,只要一动手她就废寝忘食,要不是墙壁已经挂不下,她拼的才不止那些。 一个只会用拼图杀时间又养猫相伴的三十岁老处女,这个新邻居不知道会怎么看她? “你还真有耐性。”向允非吹了声口哨。“老是自己一个人窝在家里拼图,不觉得无聊吗?” 就说吧!骆巧因低叹口气,对在他脑海已成的既定形象微微感到沮丧。“拼图很好玩,没碰过的人不会懂的。”她忍不住为自己的嗜好解释。 “我可能永远也不想懂。”向允非耸肩。要他耐着性子拼完那么大一幅?杀了他还比较干脆。“你那个交往四年多的男朋友呢?不会抗议你光顾着拼图不陪他?” 顿了下,骆巧因才微窘地开口:“我和他分手很久了。”可恶,那晚派对上发生的事他铁定看得一清二楚! “分手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再找下一个啊!没必要为他守身如玉。”碗盘洗完,向允非冲手,在水槽上甩着。“难不成你还真想留到新婚之夜?” 闻言,骆巧因脸整个涨红。他一定要提这个吗?虽是隐私的话题,但他轻松随兴的态度又丝毫不让人觉得被冒犯,只是……这个话题还是让她觉得尴尬。 “我……我只是想……保留……给最、最重要的人。”结巴说完,她已面红耳斥到几乎脑溢血。 看到她无地自容的表情,向允非不禁哑然失笑。他只是随口说说,没必要这么认真回答吧?爱丽丝怎么一点也不懂得设防?他算得上是个陌生人耶! “只是上床就要结婚,现在已经没人这么想了,你这样会让男人压力很大。”对她的观念不以为然,向允非坦白给予忠告。“观念放开点,假日多跟朋友出去,别老是拼图,这样可以多认识一些对象,别太死心眼。”要不是她这句话,他还想说住在这里的这段时间,可以和爱丽丝玩个小爱情游戏调剂一下生活的。 她何尝不知?分手后,她也已打定主意若下一个对象出现,就要把自己交给对方,谁晓得居然一空窗就四年都没人出现! “就……没有……”骆巧因尴尬地想解释,结果话堵在喉头,却说不出口。算了,他的条件足以在感情世界无往不利,解释再多也不会懂她的想法。“没事,我知道了。”她闷闷应道。 养猫的老处女、只会用拼图排遣寂寞、给男人压力、死心眼!好,她已经确定她在他脑海里的形象了。 “生什么气呀?”向允非逗她,那直率的反应让他觉得有趣极了。“不会因为这样,以后再也没有让你请吃晚饭的机会了吧?” 没料到他问得如此直接,骆巧因措手不及,只能慌乱解释:“我没有生气啦!只是……就……你知道的。”她词穷,只能无意义地耸肩,含糊带过。 知道什么?他什么也不知道。向允非笑得更开心了。“那我以后还可以来喽?” 他真那么喜欢待在她家,和她独处吗?心蓦地震了下,骆巧因强自镇定,脸仍难以抑止地微红。“欢迎,假如你不怕neko酱又弄脏你裤子的话。” “我认识的朋友很多,改天可以帮你介绍介绍,开拓你的交友圈。如果假日约不到朋友出去,也可以找我,我算是个不错的玩伴!”向允非抽了张纸巾边擦手边走出厨房。 虽然他不爱招惹这种有处女情结的女人,但当当朋友倒无妨。他还挺喜欢和爱丽丝相处的感觉,有种淡淡的、舒服的氛围,不像那些千金大小姐们唯我独尊的气势让人不敢领教。 骆巧因将碗盘摆进橱柜的动作顿了下,眼中的喜悦顿时变得黯淡。拓展交友圈?他把她当成多孤僻的独居分子?她刚刚竟还以为……他对她有一点点意思…… 俊逸绝伦如他,随便一个无意的言行举止都带有百万伏特的电力,诱超人的期待及幻想,这样的他在爱情战场上应是无往不利,又有多少被迷昏的女孩会深陷他的魅力之中?连她这种刚认识、毫不起眼的“老处女”都可以随口邀约,也难怪她的爱情观会让他觉得死心眼。 骆巧因,不是早有自知之明吗?还在发什么白日梦?她自嘲一笑,将心情调适得无谓。虽然彼此的观念有些差异,但她并不排斥和他相处的感觉,他个人独特的闲适气质,化解了陌生的尴尬,让人轻易地和他在愉悦闲聊之间就熟稔起来,即使……他刚刚的论调是有点小小地刺伤了她。 “好啊!”她微笑道,熄灯定出厨房。认真算起来,她还真没什么异性朋友,说不定以后聊天时可以问问他,找出为何自己找不到对象的原因。 才一出厨房,立刻就看到neko酱又朝他靠去,骆巧因赶紧弯身抱起它,一抬头,刚好看到他的视线从床上的资料袋上掠过,袋上斗大的婚友社名称再清楚不过。 这不好了,加入婚友社的三十岁老处女,她的形象又增添一笔,他应该会后悔刚刚提出假日可以找他一起出去的邀请。骆巧因在心里无声低叹。 向允非收回视线,抬头看墙上的钟。 “我该走了,谢谢你的晚餐。”和她谈笑时间过得飞快,为了以后还能有踏进来享用美食的机会,第一次他还是别待太晚,先告别较好。 看,新邻居已巴不得尽快和她撇清关系了。骆巧因忽视心头失落,微笑送他到门口。“晚安。”看他走上楼梯,她把门关上。 靠着门板,看到方才笑晏晏的房里如今只余冷清,抑不住的惆怅,漫上胸臆。 好啦,以后应该不会再和新邻居有所交集了。 “喵~~” neko酱来到她脚边,唤回她的思绪。 “你怎么那么爱缠人家呀?”骆巧因轻笑,宠溺地将它抱起。“人家很受欢迎的,帅、又幽默体贴,还陪我们那么久,可能是因为不好意思才会和我聊了这许多,你别上瘾,以后大概不会来了。”像告诉nbk。酱的话语,其实是说给自己听。 新邻居的好意,她绝对不会有非分之想的,还是把希望放在后天的相亲吧! 不知道后天的相亲之约,气氛是否也能像和新邻居相处时一样自然轻松? 走到沙发坐下,看到用磁铁吸黏在冰箱上的喜帖,水眸微黯,拥着neko酱的手收紧,方才聊天的好心情,仿佛随着向允非的离去,也一并带离。 第三章 “允非,下礼拜香港有个珠宝展,你陪我去嘛!”咖啡厅里,穿着火辣的徐婧绫无视他人投注的惊艳目光,噘着小嘴对坐在对面的人拼命撒娇。“人家于美伦的男朋友答应在那个珠宝展买一只三克拉的戒指给她呢!” 向允非看着桌上完全被人忽略的设计图稿,俊傲的脸上面无表情。 徐大小姐拟出重新整修总统套房当作饭店吸引报导的宣传手法,还硬要徐世伯打电话给他,用人情逼他临时接下这份工作,甚至约他到这间咖啡厅谈公事。 结果呢?坐了半小时,她不断东拉西扯,一下要他陪她参加某个时尚派对,一下要他答应陪她逛街玩乐,对摊在桌上的设计图稿自始至终没投去一眼。 “你也可以请‘男朋友’买给你,相信徐大小姐一开口,前仆后继的人选绝对多如过江之鲫。”在那三个字加重语气,向允非皮笑肉不笑,唰地抽起设计图卷起收进画筒中。徐世伯宠女儿,不代表他必须跟着搅和。“请转告徐世伯,这次的设计案我无能为力。” “等一下!”徐婧绫脸色一变,抢过画筒不让他走。“你什么意思?为什么你之前和沈静出双入对的,对我就用这种态度?我喜欢你欸!” 向允非翻眼,要不是她是女人,他还真想一拳把她打醒!她喜欢他又如何?天大的恩赐吗?他会对自己的家世如此深恶痛绝,厌恶到甚至不愿对朋友提起,全拜她和沈静所赐。 他们兄弟和沈静自幼为青梅竹马,沈静放肆嚣张的行径比起徐婧绫有过之而无不及,可怜的老哥与沈静订下婚约,沈静却在老哥车祸重伤时将目标转到他身上,只因他可能会接下凌群总裁的位子。 他早看透了,徐婧绫和沈静看上的都不是他这个人,而是他的家世身价和他的外表,凭什么跟他说喜欢?她们哪里懂得什么叫喜欢? “我也说过很多次,我对你没感觉。”明知是在对丰弹琴,向允非还是再次重申。“沈静那时是我未过门的大嫂,我只是代理我哥陪她出席社交场合。” “我哪里不好?”徐婧绫气得把画筒重重扔在桌上。“和你门当户对,又年轻貌美,难不成你真喜欢沈静那一型的?” 看到自己的心血被随意扔掷,向允非冷凝的眼底闪过愠火。 “我喜欢谁都与你无关。”他淡淡勾起唇角,俊魅的眼神直视着她,顿了下才又开口,轻缓的嗓音却透着让人窒息的气势。“帮我转告承文,如果以后再有这种假借公事之名的情况发生,别怪我之后和他形同陌路。” 徐婧绫被震慑住,一时间,不知该挫败大哭,还是怒声大吼,只能怔愣呆坐。 “要我送你回饭店吗?”向允非挑眉,绅士地提醒她还有工作。 “我才不想坐你的烂吉普车!”徐婧绫回神怒骂。“明明有跑车却放着不开,有病!之前看上你算我瞎了眼!”她怒气冲冲地起身,仰首像只骄傲的孔雀离去。 无视四周投来的好奇眼光,向允非好整以暇地端起咖啡轻啜一口,眼底满是笑意。黑色跑车是三年前老爸送他当作开设工作室的创业礼物,他嫌太招摇,一直丢在阳明山的家中,前一阵子为了匹配代理总裁的身分才又重出江湖,不然他压根儿不想碰它。 徐大小姐应该对他完全死心了吧?向允非愉悦地吹了声口哨,不意脑海中闪过一张温柔的丽容,他若有所思地微眯眼。 在徐婧绫之后想到爱丽丝,更显得她的独特清灵。但说真的,他只是想试试和居家型的好女孩谈起恋爱会是什么感觉,那是他之前交往的女友类型中鲜少出现的类型,却又怕已届适婚年龄的她会把他当结婚对象看待,这种束缚压力不是他现在所想承受的。 好不容易把徐婧绫摆脱掉,又自己招惹来麻烦吗?三思啊,向允非,犯不着为了爱丽丝的厨艺作这么大的牺牲。他自嘲一笑,拿起画筒正准备离开,此时推门而进的人影攫住他的注意—— 刚刚出现脑海的人影,正和一个小头锐面的半秃男人走进。 爱丽丝和那男人看起来就完全是不同世界的人,她想做什么?两人又是什么关系?向允非挑起一眉,好奇心一起,他坐下静静观望。 ***凤鸣轩独家制作***bbs.*** 好想走! 骆巧因脸上带笑,但若够细心,会发现其实她的笑很僵很僵。 咖啡厅里轻柔的音乐飘扬,却完全无法改变他们这一桌的气氛。 她一直告诉自己不要以貌取人,要试着给对方和自己机会,但当对方是个头顶半秃的瘦削男人,一笑起来就看到满嘴烟害的黄板牙,再加上话不投机的台湾国语,她想走,她真的想走! 而且,他放着对面的位子不坐,故意坐到她隔壁,桌下的大腿有意无意总抵着她的,让她的神经从头到尾都绷得死紧。 “之前婚友社都帮我安排一些丑八怪啦,还好偶之前有去翻桌子,不然厚也遇不到骆小姐,啊!那些人就素欠人凶啦!”放肆的音量如入无人之境,无视周遭投注的目光,男人倾身靠近她,笑眯眼的样子更是猥琐不已。 感觉他的大腿又贴了过来,骆巧因勉强扬笑,借着喝饮料的举动将距离拉开。 安排这次相亲的婚友社员工一等到双方人来,就把他们丢在这间咖啡厅里自个儿走掉,任由她在生不如死的尴尬气氛里自生自灭。 这是正常的流程吗?谁来告诉她相亲要待多久才不算失礼?她好怕眼前这个“热情”的李先生会逾矩握住她的手!骆巧因防备地将手置于桌下,一心盘算离开的时机。 “啊骆小姐怎么会想参加婚友社?”她退,他就跟进,手臂还搭上她椅子的扶手。 别再提婚友社三个字了,全世界都知道他们两个在相亲!骆巧因朝另一边硬挤,狭小的椅面已无路可退。 “就……多看看。”不用镜子照,她知道她现在的表情一定比哭还难看。 “偶算不错啦!”李先生非常得意,手居然揽上她的椅背。“怎么样?等一下去卡拉ok唱歌,偶唱起‘血中红’会迷死人!” 她怎么可能会跟他去?!骆巧因忍无可忍,正想找借口起身走人,突然对面座位有人入座,看清来人,她不禁怔愣——她的新邻居怎么会在这里出现? “你好。”向允非朝李先生温和一笑,微弯的黑眸里却毫无笑意,冷厉的视线直直盯着置于椅背的那只咸猪手,利得像要当场刺穿两个洞。 奇怪?怎么这男人笑笑的,却让他全身都起了鸡皮疙瘩?李先生心里发毛,干笑着,收回手,乖乖坐正。“你好。” “原来你就是巧因这次相亲的对象。”吩咐服务生将他的位子换过来,向允非微笑寒暄,看向骆巧因,眼底有抹光一闪而过。“巧因,这位先生感觉不错。” 他的突然出现,让骆巧因有点反应不过来,不懂他的意图,只能尴尬地扯了下唇角。 “素啊!”被人夸奖,李先生笑得开心,但也有点好奇他们两人的关系。“啊你素骆小姐的哥哥厚?” “不是。”向允非顿了下,温文的笑容有些狡诈。“对了,巧因,家里热水器的水好像不太热,要不要找人来看一下?” “可能是一起洗澡的关系吧,避开就没问题了。”她直觉回答。那是热水器的老毛病,若同时有两间房间一起用水就会有热水供应不足的情形。 “那以后还是分开洗好了。”向允非忍不住低笑。虽然早知爱丽丝很容易套话,但这么配合也未免太单纯了! 为什么他笑得那么诡谲?骆巧因微微蹙眉,在看到李先生瞬间怪异的表情时,突然意识到简单对话所造成的暧昧景象,全身血液直往头顶冲。 完了,她的名声全毁了!想要反驳,又怕这样会燃起李先生的希望,骆巧因张开的小嘴硬生生闭上,有苦难言。可恶的他,要帮她解围一定要用这种方式吗? 一起洗澡?李先生脸色非常难看。“啊……你素骆小姐的弟弟厚?”难得婚友社安排好看的小姐捏……他还在挣扎。 “我不姓骆。”向允非完全粉碎他的希望。 李先生死心,起身准备落跑。“啊……偶想到还有素先走了。” “咦,巧因,记得你说今晚有人请客的?”向允非故意说道。毛手毛脚还想将账单留给女方?门都没有! 她哪里说过?骆巧因瞪大眼,拼命摇头。那个李先生肯走她就已经谢天谢地,她不在乎这一点小钱。 “歹势,忘了、忘了……”李先生赶紧返回,拿起账单,到柜台结完帐后立刻头也不回地推门离开。 看到他消失门口,骆巧因如释重负,长吁口气,往后靠向椅背,绷紧的神经直至此时才得以放松,全身传来的疲累感直可和跑马拉松比拟。 向允非沉默地端起咖啡,喝了一口,看到她一副累垮的模样,不悦的情绪一直在心里发酵。要不是他刚好也在这问咖啡厅里,她要怎么脱困?就这么任那混账吃尽豆腐吗? 异常的气氛让好不容易放松的骆巧因心又悬了起来。他怎么都不说话?而且看起来好像在生气……但在他过来前,她甚至不知道他也在这家咖啡厅里,应该没做会让他生气的事啊! 骆巧因有点手足无措,顿了会儿,才开口轻道:“谢谢。” “嗯。”向允非应了声,还是没说话。虽然脸上仍噙着浅笑,但无形散发的气势却压得人喘不过气。 她又没招惹他,他气什么呢?骆巧因百思不得其解,只好继续找话聊。“你怎么也在这儿?” 看见她无辜的眼神,向允非心一软,表情才稍稍放霁。“和人约在这里谈公事。刚刚那个是婚友社介绍的对象?” “嗯。”虽然丢脸,骆巧因还是点头。反正他都看到资料袋,加上刚刚李先生的“放送”,已经没什么好瞒的。 想到她可能会遭遇的危险,向允非眉宇忍不住拧起。“第一次就独自约在外面碰面,在想什么啊你?” “那是婚友社安排的。”骆巧因委屈解释。她才是受害者,却得遭受责备。 “哪里找来的婚友社?”向允非实在很想上门踢馆。“通常婚友社会有自己的场所,第一次绝对不会让男女双方单独在外头见面,这样很危险。” “这样啊……”她筛选半天,找到的居然是这种黑心婚友社?骆巧因颓丧地垮下肩。 “有收会费吗?”见她点头,向允非又问。“多少?”听到数字,他不禁翻眼。服务比人差,收费倒是不落人后,专坑爱丽丝这种小绵羊。 他的表情,让骆巧因清楚知道自己被人当成了凯子削。 “这种婚友社你就放弃吧!太不负责任了。”向允非不懂,像她这样的女子,应该不乏追求者,为何需要找上婚友社?前天在她床上看到婚友社资料袋时,他以为只是拿来装资料,没想到竟是已经报名。 “可是……”骆巧因咬唇犹豫,摇摇头。“不行啊……” 难不成她还想让别的男人毛手毛脚引想起方才那李先生死皮赖脸接近她的景象,一把无名火直往上冒,他几乎要为她的无知破口大骂。突然意识到自己反应过度,向允非微怔,为这样的反常情绪感到不解。 “先离开再说。”他拿起画筒和自己的帐单,前去买单。 骆巧因提起皮包,跟在他身后离开了咖啡馆,放弃与否在心里不断拉扯,秀气的眉拧得好紧。所费不赀的入会费要就这么放弃吗?她好心疼,可她已鼓不起勇气再踏进第二家婚友社,再加上想到今天的局面会一再重演,她真的想打退堂鼓。 走过路边的小摊,卤味的香气传来,向允非发现自己饿了,而后想起一事。“你们刚刚怎么没用餐?” “李先生说他用过晚饭才来,所以……”她也就不好意思点餐,尽管饿得胃直泛酸还是忍着,努力用这样可以缩短相亲时间的理由来安抚自己。 闻言向允非不知该笑还是该怒。怎么有这种人?约这种时间相亲,却居然连晚餐的钱都想省?“这样还敢动手动脚?早知道连我的账单也一起让他付了!” 那义愤填膺的模样让骆巧因忍俊不禁地笑了起来,心里有种淡淡的感动。走到街角,她停下脚步。“你还有事吧?我坐公车,走这里,拜拜喽。” “你晚上打算吃什么?”停下看她,向允非没道别,反而丢出一个问题。 怎么突然问她这个?骆巧因愣了下,说出自己的打算。“我昨天熬了一锅牛肉咖哩。”咖哩和白饭用微波炉加热,很快就可以吃了。 “难怪昨晚一直闻到咖哩的香味。”向允非挑眉一笑,忆起前天那顿美味的家常菜,深湛的黑眸直直地看着她。“这么晚了,我好饿。”那味道,让他今天老想着要吃咖哩,还没机会如愿。 听出那明显的弦外之音,骆巧因眨眨眼,又眨眨眼。是她多心吗?那双黑得发亮的眼神,在前天她揭开竹笙笋片鸡汤时好像也见过…… 他喜欢吃她做的菜吗?一思及此,还来不及细想,邀约已脱口而出:“我熬了很多,要一起吃吗?”语音一落,骆巧因脸有些红,怕自己过于主动。 “太好了!”向允非开心笑道,直接握住她的手往前走。“回家吧!” “等一下、公车……”骆巧因回头看向另一边的站牌。 “我开车,当然是顺道载你回去。”见行人号志转绿,向允非带她穿越斑马线。“我饿坏了,可没耐性等你坐公车。” 既然饿坏了,就近找间餐馆解决不是更省事吗?他对她手艺的执着,让骆巧因觉得心里甜甜的,而且虽然他口中说得急切,脚步却体贴地为她放慢,还有那紧紧握住她的手,像是怕她被人群冲散…… 握住的手?! 直至此时,骆巧因才发现,她的手完全被他的大掌包覆,粉脸霎时红了起来。怎么办?要是她突然抽回,会不会反而显得刻意? 他……应该是无心的吧?温热的掌心熨贴她的手,骆巧因偷偷戏了他一眼,轻含下唇,踌躇了会儿,就这么静静地让他握着,往停车场定去。 身旁半晌没传来声音,向允非朝她看去,在看到她微窘的表情时,才发现急着回家的他,居然直接握住人家的手。 真是的,既然不愿意不会直接抽回去吗?向允非轻扬唇角,正要借故放手,突然一个窜过脑海的念头让他的眉宇蹙了起来——连他都无法出声拒绝的她,要怎么抵挡婚友社介绍的豺狼虎豹? 只身赴约又看似欲拒还迎,这不摆明了欢迎人吞了她吗?若有所思地看着她,思绪迅速在心头翻转,缓缓地,他勾起一抹浅笑。 “决定了。”向允非突然冒出一句。 骆巧因抬头看他,水眸轻眨,满是困惑的神色。决定什么?她刚刚又没说话。 “以后你相亲我都会陪着你,免得又遇上这种情况。”俊魅的笑容一脸无害,轻描淡写吐出的话却让她瞠目结舌。 哪、哪有人相亲还带着一个帅哥作陪的?何况除了邻居这层关系,她和他根本就八竿子打不着! 太过震惊,骆巧因一时哑然,好不容易才找到自己的声音。“这样……不好吧……” 何止不好?简直是怪到极点,爱丽丝说话真是太含蓄了。向允非依然是一脸迷死人的微笑。以为他吃饱撑着没事吗?要不是另有打算,他也不想当人家相亲的电灯泡。 “放心,我不会打扰到你相亲,我会坐在角落观察,看情况不对,才会插手。”见她开始犹豫,向允非又乘胜追击。“不然你要当会费丢了吗?还是要碰碰运气,看下一个安排的对象会不会安分一点?先提醒你,这种敢第一次就丢下会员独自相亲的婚友社,要是出了什么事,绝对会人去楼空、概不负责!” 脑海中浮现曾经看过的约会强暴新闻,骆巧因不禁背脊发凉。 “可是……这样会不会很麻烦你?”她开始觉得,有他陪着,是件好事。 成功了!向允非内心欢呼庆贺,表情却笑得很自然,只有眸中迅速闪过的光芒稍稍泄漏了诡计得逞的愉悦。“怎么会呢?不过,我有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骆巧因咽了口口水,小心翼翼地问。她不会上了贼船吧?她对这个新邻居的认识除了名字之外,其它的根本一无所知…… “陪你相亲完,那一天的晚餐就由你招待如何?”向允非忍不住想为自己的安排喝彩。既不用担心自己见死不救,还可以名正言顺地大啖她的手艺,用不着拿恋爱的自由来换,何乐而不为?想起昨晚闻到的咖哩香味,他的肚子更饿了。 骆巧因杏目圆瞠。他说的条件只是这样?她是无所谓,反正只是多一副碗筷,她反而不用烦恼一人份的食材难以准备,但……有必要因为这样就浪费时间陪她吗? “为什么?”疑问忍不住脱口而出。 为什么?向允非也暗自思忖,询问自己。想到她不肯放弃婚友社会籍,将依安排毫无戒心地一次次和别的男人约会,怒意就在他心里开始酝酿爆发。 可能是正义感使然吧!如果不在她旁边帮忙提意见,这个小笨蛋铁定没几次就被人糊里糊涂骗上床,难得认识像爱丽丝这么清纯的女孩子,就当他是为了保护稀有动物所尽的棉薄之力吧!向允非为自己的作为下了定义。 “我这阵子刚好有空,而且我也不希望你因为相亲出了什么事,是因为我没有出手帮忙而造成的。”向允非微笑,走到车旁,开启车门。“上车吧!” 虽然他说得名正言顺,骆巧因还是无法理解为什么事情会发展到这个地步。但想到以后有他护着,原本对相亲感到惶然的心,突然变得好踏实、好有安全戚。 不知道什么样的女孩子有幸能成为他的所爱,受他呵护?骆巧因轻叹口气,拉开车门上车。 ***凤鸣轩独家制作***bbs.*** 一辆吉普车停在办公大楼底下的停车格,看时间未到,驾驶座上向允非好整以暇地将双臂枕在脑后,寻思设计的灵感。 置于仪表板上的手机传来震动,瞥到来电显示,他伸手接起。“阿协,什么事?” “住了一个多礼拜,还好吧?”阿协吊儿郎当的声音传来。 “还可以。”向允非笑道,突然忆起。“对了,找时间来看看热水器,有点问题。” “是吗?没人跟我反应啊!” “没反应不代表没问题,好吗?”向允非笑骂。“只要同时有两间房间一起用水,水就不热。害我每天洗澡都得先和巧因约时间,很麻烦。” 麻烦倒不会,反而让他每天能和爱丽丝小聊两句,但怕哪天出意外倒是真的。另一个房客都很晚回来,所以遇不到这个困扰。 “巧因?”这熟稔的称呼让阿协不怀好意地笑了。“哟,动作很快嘛!” 不接受他的揶揄,向允非挑起一眉,专注原先的话题。“什么时候请人来修?” 避而不谈的态度反而撩起阿协的兴趣,脑中拼命搜寻对骆巧因的印象,对热水器的问题完全充耳不闻。“那你应该看过她家的猫喽?肥的咧!还有那些拼图,哗!让人叹为观止。而且骆小姐清纯可人,和你那次在派对见到的奇葩应该有得拚哦!” 很抱歉,就是同一人。听到好友也对她这么了解,向允非突然觉得心里有点泛酸,对这样的自己不禁纳闷。搞什么?他吃味个什么劲? “一个养猫又只会玩拼图的三十岁女人,别吧?”向允非嗤笑。“等你真的做好人生被绑住的打算,再去追吧。” “你还是那么排斥婚姻啊?”阿协啧声道。“你也老大不小了,至少也该以结婚为前提好好谈个恋爱吧?” 这小子虽称不上花花公子,但和女朋友交往的态度在朋友间可是有名的。黏人?分!问她重要还是朋友重要?分!吵着结婚?更是直接通往终点的捷径,分!毫不拖泥带水的分手方式让他不禁怀疑,这些女孩是否真的在他心中占有立足之地。 “谁叫现在适合结婚的对象越来越少了。”向允非一笑,淡淡带过,不想解释太多。 所有的朋友都认为他是个不婚族,用玩世不恭的态度游戏人间,却没人知道,其实他对婚姻和家庭的憧憬,比任何人还深。 自幼富裕的环境,父母没忽略给予关爱,但有些事物都被物质取代,在那栋阳明山的豪宅,围着小桌用餐、家人间的闲聊笑语成了种奢望。他渴望家人团聚的紧密情感,但越是憧憬,越是不敢轻易碰触,他不希望这个理想被轻言的允诺摧毁。 所以,他学会用放弃,来追求他所守护的想望。 “哪会啊?像骆小姐宜室宜家,又温温柔柔的,不就很适合吗?”阿协忍不住帮忙说话。 忆起那张总是微微赧红的小脸,向允非不自觉地勾起唇角,眼中闪过一抹连他也没有察觉的柔情。 是很适合。在那间小小套房里,有家常的口味,有温婉的笑语,他稍稍可以领略到他所憧憬的滋味。 这一个半礼拜来,陪她参加过三次相亲,这段时间的相处,他发现其实她温柔独立,并不像他所以为的那么没生存能力,只是有时她的反应会太过直接,让她带点诱人的小迷糊,会引人兴起保护的欲望。 可能是知道她的目标不在他吧,和她在一起,他的心情都很轻松愉悦,完全感受不到压力。 “再说吧,她已经加入婚友社,我才不想去趟浑水。” “婚友社?”阿协无法置信地重复。“骆小姐看起来不像那么没行情的人。” “谁晓得?”向允非一耸肩。 “还是不要好了,急着结婚的女人很恐怖。”阿协啧声摇头。“如果正好是个老处女,那就更恐怖啦!你会不会被缠上啊?那个叫徐什么绫的就够你烦了,要不要我再找个另外的空房让你换一下?” 不需要用到“恐怖”这个字眼吧?向允非拧眉,对这个评语有点感冒。“她不会。” “不会吧?真的还是处女?”阿协从他的回答嗅出异常,惊讶大喊。 该死的!他从不知道阿协的直觉这么准。向允非无声低咒。谈她养猫和拼图都无所谓,但谈这种私密事就过分了,太不尊重爱丽丝。 “你这么快就得手了?不然怎么知道?”手机那头,得不到回应的阿协连珠炮似地大喊。“说啊!向允非!信不信我把房间收回来不让你住?!” 转头看向车窗外,看到那抹四下张望的窈窕身影,向允非脸上表情不自觉转柔。 “我有事,下次再聊。”不顾手机传来哇啦啦的抗议声,向允非直接断线,下车朝她走去。 “找什么?在这儿。”他走近她身旁笑道。 温醇的笑语撞进耳膜,骆巧因转身回头,近在眼前的俊傲面容让她的心跳陡然漏跳了一拍,在夕阳的照射下,他的笑,是如此耀眼。 她说不清,和他的关系。 这段时间,婚友社很积极,包含今天已经安排四次相亲,原本骑机车上下班的她,只要遇到相亲的日子,会改搭公车上班,下班时间一到,他就开车来接她,共同赴约。 相亲中她只点饮料,结束相亲后,他会开车载着她,一路讨论相亲过程,回到她的房里品尝她的手艺,天南地北地聊着。 分不清是为了答谢他的作陪赴约,还是喜欢有他的相伴用餐,他坐在她房中沙发上吃得津津有味的模样,已变成既定的形象,顺理成章到没相亲的日子,少了他共享晚餐,她和neko酱都有点索然无味的孤单。 曾想过,为何他会对她这么好,最后,只有一个结论——他只是好心,怕她遇到魔爪。有时会忍不住怨他,他不自觉所散发的魅力会让多少人下由自主地爱上他。 “对不起,我下来晚了。”不敢奢望,骆巧因努力控制自己别滋生期待。 “我也刚到。”向允非微笑,带她往吉普车走去。 “我这样会不会打扰到你工作?”这个问题困扰了她好久。“如果来接我太麻烦,我们可以直接约在咖啡厅.” “我最近闲得很,一点也不麻烦。”向允非替她拉开车门。回归原本生活的他并不忙着接case,想先享受这得来不易的悠闲时光,白天专注在他那火灾重整的自家装潢工程,晚上除了翻阅专业书籍、上网浏览资讯,就是陪她相亲,日子可惬意。 坐进车里,骆巧因发觉,除了知道他的工作是室内设计师外,对他的身家背景了解几乎为零。 每次聊天都很开心契合,他表达想法,展露个性,话题广泛、言谈幽默,但他从不谈家人、不谈自己。 随后坐进驾驶座,向允非发动车子离开。 “怎么了?”察觉到她好像想着事,向允非笑睨她一眼。 骆巧因抑下漫然而生的落寞,微笑摇了摇头。她和他只是邻居,不跟她提这些也是应该的。“没有,只是想今天不知道会遇到什么样的人?” “你也真有勇气,居然百折不挠。”想起前几次安排的对象,婚友社的把关松散实在是让他叹为观止。 安排的对象千奇百怪,甚至不需要他言词挑剔,光看爱丽丝强自镇定的表情,就够让他暗笑好久。顶多算个十五分钟,坐在不远处的他就拿起手机拨打电话给她,让她有借口可以走人。要是他一开始没说要陪她,看她要怎么全身而退! “不然怎么办?没对象啊……”骆巧因轻叹口气。 “哪有那么惨?我也可以帮你介绍,不然把我列入考虑好了。”向允非说道。 骆巧因愣住。这句话的意思是……想和她交往?他是真心的吗? “别开玩笑了。”她只能干笑带过,不敢当真。 “不然看你这样,我觉得还满不忍心的。”他耸肩一笑。 不忍心……心口被狠狠刺了一下,骆巧因纤手悄悄握紧,没让被伤的痛楚表现出来。他无心的话,透露出对她的看法。她竟悲惨到需要他同情的地步,甚至还动了牺牲小我的念头。 看到她神色有些不对劲,向允非以为她是想到前几次的对象心有余悸。“别担心,有我在,不会让你遇到危险的。”他给予安慰。 就一个朋友而言,他对她够好了。骆巧因点头微笑,轻应了声。“嗯.” 有他在,反而有另一种担虑,每次看着相亲的对象,总忍不住和他做比较,她知道这样很不好,但就是控制不了。 一次一次的相亲,都曝露出她的狼狈。她不祈求和他一样优异,但至少,给个正常一点、顺眼一点的,这不苛求吧? 骆巧因默默祈祷,由衷希望今天的运气能好一些,让她遇到一个真命天子。 第四章 早上刚抵达公司,骆巧因将卡片刷过感应卡钟,正要进入办公室,却被方玮用怀胎六个月的肚子堵在门口,双手插腰、柳眉倒竖地看着她。 那兴师问罪的模样让骆巧因不解地眨着水眸。“怎么了?” “你还好意思问?”方玮怒哼一声,下再言语。 料定她藏不了话,骆巧因也不追问,只是柔柔笑着,站在门前和她对望。 “你很过分耶!”最后,方玮沉不住气,拉了她往茶水间走,门一关,里头只有她们两人。“这种事居然瞒着我?” “什么事?”面对她的指责,骆巧因还是摸不着头绪。 “还说相亲结果会第一个跟我说,结果咧?”气死了,要不是她昨天正好看到,还一直被蒙在鼓里。 “我有说啊!”骆巧因一脸困惑,每一次听到她的形容,方玮都笑到肚子疼,害她直替方玮担心会动到胎气。 第一个,会动手动脚的秃头台客,被直接吓跑。 第二个,男方比她还小家碧玉,视线最高只到桌上的杯子,“我是某某某”是整场相亲中唯一成句的话,在发现邻桌十二人座的人全是他的亲友应援团时,她赶紧跟向允非一使眼色,乘机开溜。 第三个,自备杯子、吸管,双手宁可悬空、打死不放桌上,在他为了一杯定价八十元的柳橙汁不是现榨的问题对着服务生大声吼叫时,向允非的电话来了,她借口家里有事脱身。 第四个昨晚才见过,她甚至还来不及说。 “有说才怪!”方玮气呼呼的。“昨天开车接你下班的人是谁?” 这个……她倒真的没提过。骆巧因哑然,不知道要怎么解释。不是刻意瞒方玮,而是根本没将向允非列入考虑的对象,他对她面言,是个遥不可及的奢望。 “我楼上新搬来的邻居。”骆巧因将两人关系简单带过。“他陪我相亲,我请他吃晚饭,就这样。” “陪?邻居?”方玮脸上的怒火瞬间消散,取而代之的是狐疑聚拢的眉头。“不是你兄弟耶,有没有搞错啊?”虽然只是远远打量,但那男人的外型气质极佳,要是拉他作陪,那些不入流的男主角可都要自己挖个地洞钻进去了。 “不是和我一起出席。”骆巧因解释。“因为第一次的情况刚好被他看到,他觉得不放心,所以相亲时会坐在别桌观察,看情况不对就帮我找借口离开。” 方玮越听眉头皱得越紧,灵活的大眼转了转,突然间,她格格窃笑,拍掌下了定论:“他在追你!” 骆巧因被她的话和掌声吓了一跳,反驳的话有些结巴:“没、没有,你想、想太多真一一要自己别胡思乱想已经够难了,别再勾起她无谓的希望好不好? “不然,没事干么浪费时间在你身上?”方玮嗤哼一声,拍拍她的肩,笑嘻嘻的。“他看起来不错,缘分到喽,不用再去参加那些不入流的相亲了!” “你真的想太多。”骆巧因摇摇头。“若想追我,更没有必要陪我相亲,不是吗?” “……也是哦!”方玮皱眉苦思,还是觉得没那么单纯,随即一扬眉,豪气干云地说道:“不然你追他啊,会陪你相亲,应该是不讨厌你,绝对手到擒来!” 面对好友的鼓励,骆巧因只能苦笑以对。连婚友社都参加的她,何尝没想过这个念头?但在几次的聊天中,她可以隐约察觉他对爱情的观感。 他是自由的、主控的,不想被任何人拘绑,也不想与人长伴终生,合则聚不合则散,游戏人间该是他的最佳写照,而他,也有足够的优势去为所欲为。 她不敢爱上他,她下够好,若不是知足停留在朋友的位置,她可能不会和他有那么多的交集,她宁可保持现状,鸵鸟似地感受那不会永远属于她的温柔及呵护。 此时刚好有人推门走进茶水间,让骆巧因得以回避这个问题。 “不说了,我还没开电脑呢!”她走出茶水间。 “改天有机会的话,记得把这个新邻居介绍给我认识认识。”方玮随后走出。昨天看到并肩而行的两人是如此登对,好姻缘可是稍纵即逝,她不帮着敲边鼓撮合怎戎? 非亲非故,凭什么对他开口说要介绍给朋友认识?骆巧因很清楚方玮只要一热衷起来,再怎么解释都没有用,她选择转移话题。“昨天那个,想听吗?” “要、要!”方玮眼睛都亮了起来。不是她落井下石,实在是巧因的运气差到匪夷所思,遇到的对象简直可以登录奇人排行榜。 “他是——灵骨塔的sales。开场白是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坐下第一件事,就是递名片。”接过那张名片时,她整个人都傻了。 “哈、哈、哈……”方玮很没气质地爆出大笑,笑得气都岔了。“咳、咳……怎么有这种人?天呐!然后咧?” 骆巧因微笑,很庆幸成功让方玮忘记新邻居的事。“然后,就开始要我未雨绸缪……” ***凤鸣轩独家制作***bbs.*** 第五次的相亲,被男方爽约。 “今天……取消!”接到婚友社的来电通知,骆巧因开心地打电话给向允非报告。 “你很高兴?”向允非调侃她,也觉得开心。每次看她和那些意有所图的男人相亲,他就觉得心里老大不爽。 “没有啦……”被发现了,骆巧因尴尬低道。她真的受够婚友社安排的那些对象,但想到今晚他就不会到她那里吃饭,突然感到有些落寞。“你今天不用来接我,我自己可以坐公车回去。” 闻言,向允非俊朗的眉宇聚起。怎么?没了陪她相亲这层关系,他就不能和她有所交集吗?这个发现,让他原本的好心情顿时被不悦取代。 和爱丽丝相处,有种连他也说不清楚的感觉。时间仿佛永远不够用,让他不想道别,就连平时脑海中都会不自觉地浮现她温柔的笑靥,更让他震惊的,是等到他突然意会不对劲时,他脸上竟也带着笑! 是她吗?要和他一起前往憧憬的人,是她吗?一思及此,向允非惊讶地发觉,他不像以往心里总升起防备抗拒的想法,反而是期待与甜蜜满溢心口。 向允非若有所思地眯起眼,而后勾起一抹笑。不管是或不是,都必须更进一步才能确定,他可无法满足子现今只有在相亲后才能见到她的相处模式。 他怎么都不说话?另一端的沉默让骆巧因惴惴不安。他不会是开始觉得陪她相亲很麻烦吧?“那……就这样喽?”怕听到她担虑的话,她想赶紧挂上电话。 “嘿,陪我去买拼图,好吗?我想挑战看看。”突然,向允非冒出一句。 “啊?”骆巧因愣了下,怕自己听错。“拼图?” “对,拼图,你在房间挂了一堆的那些东西。”向允非好笑地强调。有必要这么惊讶吗?多了这个借口,在没有相亲的日子,他仍可光明正大地赖在她家不走。 好,他承认他是有些心怀不轨,但不用这种不着痕迹的手法,他得花多少时间和清纯的她走到共享亲密的程度?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久了,还怕缩短不了距离吗? “你不是说那很无聊吗?”而且还说他可能永远不会想懂拼图的乐趣。骆巧因还是想不通。 “可是我发现,你喜欢的东西绝对有它的价值,不可能会无聊到哪里去,所以想尝试看看。”这算爱屋及乌吗?这些日子相处下来,原本不爱猫的他,每次一踏进门就被neko酱热情迎接,慢慢地,竟也开始觉得猫是种可爱的生物——不过,必须是在它没有把他大腿当猫抓板的前提下。 有次neko酱要跳上他大腿,距离没抓好,吓得它伸出爪子,勾挂在他大腿上,尖锐的爪子立刻穿透肌肤,那伤口,真是痛彻心肺。 爱丽丝急得差点剥下他的长裤审视伤势,他很坏心地没去阻止,可惜,她手才碰上皮带时就意识到不对,脸红得跟苹果似的,立刻跳得老远,他只好扼腕地自己躲进浴室里搽药。 他……是在称赞她吗?骆巧因有些窃喜,又不敢让自己想太多。“你真的想拼?” “不然呢?”向允非低笑。“晚上陪我去买拼图吧?我去接你。” 那若有所求的低醇嗓音撩拨心弦,骆巧因轻咬下唇。他对异性都是如此,你不是独特的。她不断做心理建设,要自己别因他随意一个小动作就悸动了心。 “好。” “那,可以在你那里拼吗?”向允非眼中闪过一丝诡谲的光,语音却似再自然不过。“不然我怕我一个人拼不起来。”脑海中浮现和她脑袋接近共同寻找拼图的画面,全身血液就因要她的欲望开始沸腾. 可恶!要花多久的时间才能抱得到她?他必须用最快速的方式扭转她要将第一次保留在新婚之夜的守旧观念,不然他绝对会因禁欲而爆炸身亡。 “好啊,如果你不介意neko酱搅局的话。”骆巧因没想太多,立刻答应,想到他会因此多了待在她家的时间,心里有点高兴。 她看不到,话筒另一头的向允非正因计谋成功笑得活像偷腥得逞的猫。 “那,下班见。” ***凤鸣轩独家制作***bbs.*** 下班后,他们来到sogo楼上的拼图专卖店。 “你想选什么样的图?”骆巧因带他走进店里,抽看柜上的拼图。 “介绍一下吧。”向允非环顾四周,看似狭小的柜位,实际上摆放了不少拼图,若要全部都抽出看过一遍可得费上好些时间。 “嗯……我最近喜欢的是藤城清治。”骆巧因抽出来其中一幅,拿到他面前。 向允非端详那幅拼图,绘者用剪影的手法表现瑰丽斑斓的色彩,交织大量的黑色元素,童趣之余,又带着成人世界的灿烂与黑暗。 “还有其它的图吗?”向允非弯身开始找寻。 “我看看。”骆巧因帮忙找。 最后,向允非挑中一幅一千片的直立图案,一个拿着钓竿的小小人儿面对橘光粼粼的日落海岸,海鸥飞翔,美丽的景色中透着伤感。 “这很难拼哦!”骆巧因给予经验谈。她也曾经看上这幅图,但不敢挑战,几乎是同色系的色块应该会找到发晕。 闻言,向允非露出魅惑的笑。“你会帮我,对吧?”越难拼越好,最好花上个把月的时间都拼不起来,让他有足够的时间和她相处。 “是、可是……”她怎么觉得他笑得别有居心呢? “就决定这幅!”向允非直接拿到柜台结账。 为什么她又有种踏上贼船的感觉?骆巧因困惑拧眉,懒得再想,挑了个尺寸相符的画框一并拿到柜台。“建议你直接在画板上拼,这样比较不怕搬运时撞散。” “感谢大师指点。”向允非笑道,结完帐,接过店员交来的提袋。准备离开。 “请问,你们有达洋之前那一款的九百六十片3d立体球形拼图吗?”临走前,骆巧因问店员。 店员摇头,骆巧因道谢,随后离开。 “帮我拿。”将提袋交给她,向允非把画框勾在左肩,右手握住她的手。不是他不体贴,而是他不想为了拿拼图放弃和她牵手的机会,还好拼图并不重。 走路时会牵她的手,指引方向时会轻托她腰际,由这些小举动可以察觉到,他有多习惯和女性相处了。这段时间相处下来,虽明白这是他的习惯,还是会忍不住小小的脸红心跳,她努力说服自己以平常心看待。 “你刚问店员什么?”在察觉到自己感情的同时,平时已握过多次的小手,软馥的触感突然变得让人心旌动摇。 “达洋的球形拼图,达洋就是我放在床头那幅拼图上的猫,我有小的和中的,大的那时我嫌贵没买,现在却绝版了,怎么找都找不到……”骆巧因突然顿了脚步。 感觉她的手瞬间变得冰冷,向允非转头看她。“怎么了?”她苍白的脸色让他拧眉,顺着她的视线看去,看到一对情侣和他们错身而过。 直至看清对方,发现自己认错,骆巧因才吁了口气,定下神后发觉背脊窜出冷汗,不禁懊恼苦笑。 “你认识?”向允非将她的手握得更紧,若不是怕吓到她,他很想将她紧拥入怀,替她拂去脸上的惊惶无助。 掌中传来的温度平抚了她的心,骆巧因微笑摇头。“我认错人了。” 向允非没说话,静静走了一会儿,才又开口:“谁?” “我……前男友。”一说出口,骆巧因急急补充:“我对他已经没感觉了,但以为突然遇见,还是有点措手不及,他都要结婚了。”她也不知自己在撇清什么,只是觉得不想被他误会。 若真无谓,怎么可能会瞬间变了脸色?他相信,她已不爱那个男人。但不爱,不代表没感觉。是因为这样,让她找上婚友社吗? 心疼她的故作洒脱,向允非眸色转深,却是不动声色地淡然问道:“婚礼在这个礼拜六?” “你怎么知道?”骆巧因很惊讶,见他好笑地挑起一眉,随即会意定是贴在冰箱上的喜帖泄漏了讯息,看似轻松随兴的他其实心细如发。“嗯。”反正也瞒不过他,她干脆点头承认。 向允非很庆幸那个浑小子不识货,放弃了骆巧因。“你要和谁去?”和她走进电梯,他低道。 “还……还没决定。”骆巧因有点心虚,其实她已经不打算去了,她不想找男性友人充场面,更不想独自赴宴,不去是最干脆的做法。 “那天我有空,可以自告奋勇吗?”向允非已看穿她,不让她逃避。有些事,必须去面对才能前进,否则将会一直被过往困住。 “你……跟我去?”骆巧因瞠大了眼。他知道通常一般异性是不会陪朋友参与喜宴的吗? “我那么带不出场吗?”向允非故意曲解她的意思,戏谑地睨她一眼。 “不是……”她双颊微红,拼命摇头,却不知该怎么解释,怕说多了反而会让他误会她自作多晴。 “那就这么说定了。”此时电梯抵达楼层,向允非拉着她走出。 又说定了?骆巧因有些哭笑不得。他总是在轻描淡写问就介入她的生活,可她,不仅气不起来,还有点高兴他的介入。 但若有一天,他不再想帮她这个邻居,她要如何适应没他相伴的日子呢? 突然间,提在手中的拼图变得沉重,骆巧因摇头,强迫自己抹去所有纷杂的心思,只专心一意地感受被他大掌包覆的温柔。 ***凤鸣轩独家制作***bbs.*** 星期六下午,时间还早,向允非就兴致勃勃地下来敲骆巧因的门,催促她准备,然后拉着她一起来到举办婚宴的饭店,让她完全无法逃避。 坐在宴会厅铺着锦缎的椅上,骆巧因非常坐立不安。 “我们回去好不好?我做寿喜烧给你吃。”她扯了下向允非的衣袖低声道,企图用美食诱他点头。上次她弄了寿喜烧,他吃得赞不绝口,锅底朝天。 “明天再吃寿喜烧。”向允非挟了块清蒸鱼到她碗里,回以一笑。味道偏甜的喜宴菜色实在不合他胃口,但为了她,还是得忍着点。“刚刚进来时没跟新郎碰到面,我等着他们敬酒呢。” 知道引诱无效,骆巧因很沮丧,把鱼肉塞到嘴里,食而无味。 刚刚抵达宴会厅外,正好摆放巨大结婚照的画框倒了,她趁着一片混乱赶紧丢下红包,拉了向允非进入会场,躲到角落一桌坐着,庆幸没和前男友打照面,但随着菜一道道上桌,也代表新人即将要开始绕场敬酒,她就愈加坐立不安。 “他对你做了什么?那么怕见他?”向允非剥了只虾放到她碗里。 本想戳起虾子狂咬泄闷,闻言骆巧因停下筷子,视线因回忆而变得迷离。 那一段感情,没有谁负谁,也没有第三者,只是交往四年之后,她想定下来,他不想,两人观念的差异开始浮现,终至分手,如此而已。 “还是气他眼光不好,没娶你吗?那我教你一招,让你报仇。”见她沉思出神,向允非笑道,把她杯中的红酒斟半满。“只要哭丧着脸去主桌对他敬酒,什么都不要说,然后再扭头跑开,包准今晚新娘不让他进房。” 想象那幅画面,骆巧因忍不住笑。“不要……”她摇头,笑得双肩颤抖。亏他想得出,什么话都不用说,却引起无尽联想。 “去嘛,错失这次就没机会喽!我还可以帮你点一首‘不如甭熟悉’,让你上台表演。”向允非用肩轻顶着她,甚至开始轻哼起那首台语歌:“若欸知影会变这欸,当初不如甭熟悉,如今新娘变成别人,叫阮怎忍耐,站在礼堂外愈想愈悲哀,你敢会冻了解,啊……祝你幸福,啊~~祝你快乐,目屎已经忍不住滴落来……” 那字不正腔不圆的台语唱法让骆巧因笑得肚子好痛,眼泪都流出来了。幸好这桌坐得松散,没人发现他们在说些什么。 “我才不要,等一下被人轰出会场。”抹去笑出的泪,骆巧因差点喘不过气来。 “你不是一直想离开?”向允非揶揄她,看到她眼中的落寞被欢愉取代,眼中盈满了爱怜。“那不是正合你意吗?” 他故意的!骆巧因轻咬下唇,嗔睨了他一眼。她知道,他不是真心想叫她去报复什么,而是见她不快乐,故意用这种开玩笑的方式,希望她能释然以对。 原来往死胡同里钻的念头,顿时豁然开朗,骆巧因突然觉得方才局促不安的自己好可笑。怕什么呢?早不爱那个人了,不是吗? 她喝口红酒,润了润笑得发哑的喉咙,回忆过去,而后轻轻笑道:“我和他从大四时开始交往,交往四年,观念不合,就分手了,到现在也快四年了。” “那四年,快乐吗?”察觉到她不再避而不谈,向允非知道她已能淡然看待。 骆巧因顿了下,而后嫣然一笑。“忘了,真的忘了。”曾笑过、怒过、哭过,但如今回想,画面都变得模糊,所有一切,都是过往。 “真的不要?你不敢去,我也可以代劳哦。”向允非拿着酒杯就要站起。 “等一下……”骆巧因赶紧拉住他,笑到直不起腰。“他没那种倾向,你不要自己帮他出柜啦!”要是他真这么做,主桌的双方家长怕不当场被吓昏。 见她笑得开心,向允非替她拂去落在颊畔的发,一别方才的戏谴神色,深似无庭的黑眸直视着她。 这几天,买了拼图和她相处的这些时问,他更加肯定了自己的想法,对她的感觉,已凌驾超越了喜欢。此时他甚至嫉妒起那个已不构成威胁的新郎倌,刚刚的报复手法虽是说笑,但有大半是他脑中动过要如何恶整对方的恶质念头。 原本牢牢守护心中的憧憬,开始变得想和她携手打造,从不曾有人引他动过这样的念头,让他更意识到她的与众不同. 她已对上一段感情释怀,是不是也代表她可以敞开心房接受新的感情?明白自己心意的他,不想见她从他面前溜走,更不想见她毫无戒心地任由一次次相亲为他树立接连的竞争者。虽然他对婚友社有信心,但还是会担心突然蹦出一个条件不错的敌手。 “说真的,今天该谢谢他。”向允非轻道,微扬的唇似笑非笑。他要用尽各种方式布下天罗地网,紧紧抓住爱丽丝的心! 轻拂过颊畔的手,像拂过她的心,那深视的目光,让骆巧因的心悬浮在半空中。她视线飘移,要自己不要乱想。 “为什么?”她端起酒杯一口口喝着,好像这样可以把攀升的杂念浇熄。他知道当他用压低的温醇嗓音说话,再衬上那双魅烁的眸子,会让人很难招架吗? “若不是他和你分手,我们会一起坐在这里吗?”向允非笑睇她,举起酒杯。“敬我们。” 他只是在敬友谊而已。骆巧因告诉自己,扯了个尴尬的笑,轻晃了下酒杯当作示意,又开始一口口啜着酒,努力浇熄愈渐纷杂的念头。 “对了,我刚有说吗?”向允非突然低头贴近她的耳旁喃道。 这次他靠得很近,温热的呼吸洒落在她的耳轮,引她颈项窜过一阵酥麻。骆巧因屏住呼吸,觉得心跳几乎停止。“说什么?”她紧张得喉头都哑了。 “你是今天喜宴里最美的一个。” 所有的自持全都徒劳无功,刚刚喝下的酒气伴随撩动人心的语调轰然上涌,瞬间绯红的丽容更显娇媚。 骆巧因双颊生晕,只差没将脸埋进杯里,手中用来掩饰心思的酒杯更放不下了。 见自己所造成的影响,向允非低低笑了,在这一刻,爱丽丝心里只有他的存在。他挟来虾子,体贴地替她剥着。 ***凤鸣轩独家制作***bbs.*** 从喜宴回来,虽然时间已晚,骆巧因仍兴冲冲地拉着向允非到她房里拼图。 他们把画板放在床上,两人都已换成居家的装束,向允非盘腿而坐,骆巧因趴卧,一手支着下颔,一手找着拼图。 neko酱坐在一旁,好奇地看着他们俩。 “不行哦……”骆巧因格格娇笑,将他要拼的一片拼图拦下,认真地伸出右手食指在他眼前晃动,喝醉的酡红脸蛋娇憨可人。“要循序渐进,先拼好外框再拼里面才不容易出错,知道吗?” “是——”向允非拖长音,伸手拿另一片拼图。 她清灵的水眸变得醺然氤氲,微眯着眼睨他的神态风情万种,他只想要了她、吞了她,哪管得到什么循序渐进?在已下定决心要开始展开攻势的他面前,她这模样根本就是一大折磨。他现在满脑子邪恶思想,怎么可能有心思拼图? 不看自滑落领口露出的白皙肩头,不看短裤下交叠的性感美腿,向允非捉住脱缰的思绪,强迫自己当柳下惠。 “不是那一片,要找同色系的啊!”这小小举动又引她笑不可抑,骆巧因翻身侧躺,娇笑声不绝于耳。 直到今天才知道,原来爱丽丝喝醉酒会变得爱笑。醉态可掬的她不停地笑,娇媚的笑声在耳边回绕,笑得他心神荡漾,难以把持。 “好——”他开始后悔刚刚为什么要在喜宴上逗她,害她为了掩饰不自在拼命喝酒,这不好了,惨的是他自己,他不希望和她的第一次接吻甚或是她的初夜,是在这种她神志不清的情况下完成! 笑了一阵,骆巧因摇摇晃晃地撑起身找适合的拼图,看到在他手边,立刻伸长手去捞,正好向允非伸手要拿盒面比对颜色,撞到她支撑的手,两人倒在床上。 距离在瞬间缩短为零,向允非双肘抵在她的身侧没压着她,但两人的肌理起伏却是紧密贴覆,让他完全感受到她玲珑的曲线对他造成的影响。 骆巧因朱唇微启,浓长的眼睫轻扇,像在发出无言的邀请,黑亮的发散在雪白的床单上,衬着她嫣红的小脸,有种说不出的性感。 天!他要她!抑不住的欲望在体内奔腾,向允非缓缓地俯下脸,情感的张力在几欲贴近的唇瓣间益发清晰! “嘻……”骆巧因突然噗哧一笑,抱着肚子在床上滚来滚去,笑得乐不可支。“我摔倒了,我居然在自己床上摔倒了……” 所有的浓情密意在霎时间全然烟消云散,向允非动作僵住,一时间,不知该怒该笑。抬起头,看到neko酱在前方偏头望着他,轻喵了一声。 连猫都同情他吗?向允非撑坐起身,挫败苦笑。要不是太了解她,知道反应直率的她没有足够的镇定装傻,他真会误以为她是不想和他更进一步才借酒装疯。 可恶!一个绝佳的机会就这么没了,他以后绝不让她喝酒了!向允非扒过额发,瞥了骆巧因一眼,躺着的她还在笑,他也不禁莞尔,知道今晚什么都做不了,只好把所有欲望全都抹去,继续拼图。 骆巧因混沌的脑袋不知道刚刚发生了什么事,只觉得心情好快乐好快乐,愉悦的情绪在心里直冒泡泡,让她一直想笑。 像稍早之前喜宴结束时,在会场门口,新人端着喜糖谢客,她看着那张曾经爱过的脸,所有的不安与芥蒂都已逝去,只有单纯的祝福,手中传来向允非紧握的温暖,让她能灿然微笑,由衷说出一声恭喜。 若不是他,这一晚,她没办法如此释怀以对。骆巧因迷蒙着眼看他,心里被幸福的感觉填得满满的,小脸扬满了笑。 时间已晚,加上酒力发作,不知不觉,她缓缓地闭上眼,听着他的呼吸声,进入梦乡。 当向允非发现时,她已沉沉睡去。她侧躺着,双膝微曲,蜷成一个美好的弧度,而neko酱不知何时跑到她身边,枕着她的手臂,将额头抵在她小巧的下颔,发出呼噜噜的打呼声,睡得一脸满足。 这自然契合的姿势,应是每天晚上都同床共枕才培养出来的吧!而他,到如今却还只是共进晚餐的程度。向允非轻叹口气,发现自己竟沦落到羡慕一只猫的地步。 将拼图拿到书柜上放置,不忍心破坏那美好的人猫共眠画面,向允非拿来枕头,轻柔地托住她的螓首,垫在底下,再为她覆上薄被。 仿佛在睡梦中感受到他的温柔,骆巧因脸上挂满甜美的微笑,睡得更沉了。 爱恋的眼神在她脸上流连,半晌,向允非才熄灯,为她按下门锁,走出房间将门带上。 第五章 “刚刚那栋公寓怎么样?”阿协掌控方向盘在路上行驶,转头看了坐在驾驶座旁的向允非一眼。“值不值得投资?给点意见吧!” 最近他看中一栋公寓,想买下重新整修,用饭店式管理当作号召,但金额太大,让他再三犹豫,约了向允非前来看屋评估。 “地利很好,虽然屋龄十五年,但维持得不错,我投赞成票。”方才在屋内绕了一圈,向允非的脑海里已有设计图出现。看到窗外有个招牌一闪而过,他突然大喊:“等一下、靠边停!” 阿协吓了一跳,看后方没车,赶紧把车切到路边。车都还没停妥,就见向允非弹开安全带,开门奔下车,奔进一间店,一间拼图专卖店。 阿协瞪大眼,用力揉了揉,再睁开,拼图店的招牌还是好好地挂在那儿。 没多久,向允非又回到车上,将安全带系好。“走吧!” 阿协没立刻踩油门,反而从头到脚、又从脚到头不停地来回打量他。 “怎么了?”向允非挑起一眉。阿协看他的眼神活像他突然多了三头六臂。 “你刚去干么?” “我在找一幅拼图。”向允非回答得很干脆,没有隐瞒。自从知道爱丽丝在找那个球形拼图,只要看到卖拼图的店都会进去询问。 “你什么时候沦落到要用礼物来讨好女孩子的地步?”阿协斜眼睨他,有些不敢置信. 前往他想买的公寓之前,他们先绕到向允非的房子那里看过,却见装潢了三个礼拜的房子仍是一副刚动工的样子,一问之下,才知道他老大把完工八成的装潢全部重来,只为了将原先简化的厨房扩大设计,看那设计图的规模,直可和五星级餐厅的厨房配备媲美。 见鬼了,一个不开伙的人突然在意起厨房,最近他生活周遭也只多了骆巧因这号人物,用膝盖想也知道铁定和骆巧因有关,再加上这个拼图,哈!罪证确凿! “说什么讨好?满脑子心机。”向允非将双手枕在脑后,微仰的脸噙着一抹笑。不是费心想去设计些什么感动人的桥段,而是纯粹想看她笑,想看她开心,想去满足她所有的愿望。 完了,那是一张沉入爱河的脸!阿协摇头,踩下油门切出车道。“连房子都当成新房装潢,你真认真啦?” 脑海浮现她的脸庞,向允非挑眉微笑,并不言语。 一直觉得结婚离自己很远,所以在设计自宅时从没考虑过家庭的元素,偌大的住家只划分成工作室、视听室和卧房,充满了黄金单身汉的自由时尚。 但在意识到对她的感情后,他开始渴望拥有一个家,就像她的小小套房里,飘着饭菜香,充满温柔笑语,还有一只肥嘟嘟的胖猫,像个爱撒娇的孩子在脚边绕,让他心念一动,整个工程重新翻修,加入许多温馨的设计,甚至考虑到猫的破坏力,做了不少防护措施。 “真是的!”又是那种一切尽在不言中的幸福鬼德行!阿协翻了个白眼,忍不住酸他:“你之前不是提倡不婚的吗?这么快就陷得这么深,不像你哦!” “那是还没遇到。”之前所遇到的对象,几乎让他对感情不抱持希望,只以游戏人间的方式对待。 “对了,她知道你是谁吧?”阿协突然想到。 “向允非啊!”向允非随口应道。 “我是说凌群!”阿协大吼。谁不知道他名字啊!“你不会到现在还没跟她说吧?”这小子不止朋友,居然连心上人都瞒?! “没这必要,我就是我,凌群已经还我老哥了,与我无关。”向允非耸肩,说得云淡风轻。难得爱丽丝不晓得他的家世,他也不想说,没必要将那些上流社会的尔虞我诈带入她清新的世界。 “你不把上亿家产放在眼里,不代表真的和你断了关系。”阿协拧眉,认真劝他。没有一个女人受得了不知道男友底细的。“你是怕她会见财起意吗?” “她不是那种人。”他不想说,是因为不想那种无谓的虚名横亘在两人之间。向允非低笑,睇他一眼。“别人谈恋爱,你啰嗉个什么劲啊?” 终于承认谈恋爱了厚!抓到证据,阿协笑得开心不已。“欸,骆小姐是个很好的房客,可别到时候吵架,弄得她搬走,那我可划不来!” “如果真这样,以后你的case我绝对第一优先。”对他的诅咒不以为忤,向允非反而大笑。要不是阿协,他和她也不会认识。 阿协也跟着仰头大笑。他很希望如果有一天骆巧因搬走,也是因为搬进向允非完工的家。 “你说的,记住哦!” ***凤鸣轩独家制作***bbs.*** 办公室里,键盘声不断,偶有电话和谈话声响,充满忙碌的气氛。 桌上分机响了,骆巧因移动鼠标将打到一半的档案存档,接起电话。“承保课您好。” “巧因,是我。” “姐。”听到大姐的声音,骆巧因声音里的客套立刻解除,轻松笑道:“怎么突然打来?” 骆家大姐早在十年前就已结婚生子,虽然姐妹感情仍然浓厚,但家庭的负累兼之骆巧因在外地工作,联络的机会总是少了许多。 “我想,妈应该没跟你说。” 那语气里的沉凝,让骆巧因脸上的笑顿住。“什么事?” 骆大姐叹了口气,才开口低道:“爸检查出肿瘤复发,侵犯到血管,后天要做栓塞。” 这突来的消息让骆巧因一时间无法反应,她捂住唇,半晌说不出话来。 一年前,父亲检查出肝有一点五公分大的肿瘤,之后利用栓塞及化疗控制,父亲也非常努力地调整饮食配合治疗,每个月的追踪检查都没有异样,怎么会突然恶化? “我马上赶回去!”唯一能有的反应,骆巧因立刻拉开抽屉准备整理包包。 “巧因,你别回来。”骆大姐赶紧阻止。“爸千叮咛万交代要我们别跟你说,所以妈才一直没打电话给你,要是爸知道我告诉你,一定会生气,反而让他病情恶化。” “可是……”担虑盈满了心,却又怕贸然回去反而坏事,骆巧因痛苦地以手抚额,忍不住哽咽。“怎么会……” “我也不晓得,明明上次检查都还好好的,结果这次肿瘤又突然冒出来。”骆大姐低道。“我知道你很担心,但爸的脾气你也知道,你别回来,栓塞是小手术,不要紧的,我只是想先让你知道状况。” “嗯……”骆巧因不知该说什么,眼眶泛红,只能点头轻应。 “巧因,你应该知道,爸最放不下心的是什么事。” 骆巧因沉默不语,觉得心里好沉重。怎么可能不清楚?大姐早已结婚生子,小自己两岁的小弟也在去年成家,只剩下她,仍孑然一身,没有对象。 疼她的父亲从来不说,甚至在母亲念她时还会帮着制止,但她知道,其实父亲是挂念最深的人。父亲怕自己定了,无法护着她。 顿了下,骆大姐又开口。“我也不想在这时候给你压力,但如果有不错的对象,就带回来给爸妈看看,这样爸心情也会好一点。” 她能怎么说?说她连加入婚友社都找不到对象吗?骆巧因紧紧咬唇,脑海中闪过向允非的身影,一直强忍着的泪,几欲夺眶而出,她狠狠将唇咬得更紧,将眼泪逼回。若她够好,或许他就会喜欢上她,但,她只是一个邻居,除此之外什么都不是。 “别太挑,再挑下去,只是会错失更多的机会。只要对方对你好,没不良嗜好,那就够了。”听她不语,骆大姐又续道。“像我,不也是恋爱结婚?结果呢,还不是被柴米油盐充满了整个生活,别说看电影,就连一起逛大卖场的闲情逸致都没了。” “我只是……希望至少能谈得来而已。”骆巧因低道,秀眉难过地紧蹙。 “婚姻不是你想的那个样子,别存有太多幻想。”骆大姐叹了口气。“当一个晚上说不了十句话,再怎么谈得来都没用。婚姻就是生活,实际点吧!” 骆巧因抚着蹙得发疼的眉头,心几乎被沉重的压力压得无法负荷。 “我不说了,你自己再想想。”不忍再加诸压力,骆大姐没再逼她。“记住,别回来,打电话回家也要装作若无其事,知道吗?”又叮咛了声,才挂断电话。 骆巧因拿着话筒,直至耳畔传来结束通话的嘟嘟声,才把电话挂回去。 婚友社安排的对象,有一、两个对她颇有好感,若她接受对方,其实,有对象不是一件难事。是她过于梦幻吗?妄想把和向允非相处的快乐,拿来当作找寻的标准。可偏偏,她拥有不了他。 她明白,却还贪恋地沉溺在自欺欺人的假象里。他只是因为同情她和爱吃她做的菜才会常陪着她,他不可能会喜欢上她的,若有一天他厌了、倦了,她在他心中根本不占有任何地位。 不能再这样下去,她要和他保持距离,否则她永远也无法说服自己选择其它人! “巧因,怎么了?”见她挂上电话,方玮立刻挪动椅子过来。从方才的对话,她听出巧因家里有事。 “我爸……肝肿瘤复发,后天要做栓塞。”骆巧因低语,心里很难过。 方玮不知道要怎么安慰,只能轻拍她的手。“伯父都有定期在做追踪,一定可以康复的。” 骆巧因也很想这样告诉自己,但她很清楚,癌细胞一旦缠身,能摆脱的奇迹几乎少之又少。 面对好友的关怀打气,骆巧因只能强打起精神,扬起微笑。“嗯。” ***凤鸣轩独家制作***bbs.*** 坐在咖啡厅一角,向允非端起咖啡喝着,目光紧锁着隔了两桌右前方的目标,俊容稍有愠色。 原本在他的强势进占下,他非但用尽理由没让她再安排相亲,还每晚都窝在她的小套房里,努力催化两人间的感情,若不是neko酱搅局,有一次他甚至几乎吻上她的唇。 但这几天,却不知道哪里出了差错,他觉得和爱丽丝之间仿佛挡了一堵无形的墙,她变得会拒绝他的造访,有时是加班,有时是和朋友有约,让他想念她的心完全得不到满足。 他不懂她在想什么,他对她的好感表达得还不够吗?就连阿协都看出来了,身为当事人她怎么可能不清楚?她却还安排了这次的相亲!难道她是想藉此表达她对他没意思,要他知难而退吗?这个念头让他整个情绪变得沉窒不已。 一个小时,爱丽丝和那个男人相亲已经一个小时了。他不懂,这个说起话来口沬横飞、手舞足蹈的男人有什么好的? 方才照往例拨电话给她制造离开的机会,却被她按掉。他愣住,以为她是不小心按错,又拨了一次,她却干脆把转为震动的手机放进皮包里。 听到那男人开心大笑,向允非低咒了声,把咖啡一饮而尽。好,他承认,比起前几个对象,这个男人算是比较上得了台面,人模人样,穿着也还得体,但第一次见面就不断吹嘘自己的丰功伟业,这种男人根本就不可取! 好不容易,看到那个男人终于要起身告别,一直被怒气填满的情绪好不容易才稍稍放松,却又被她下一个动作给激得瞪眼!她居然写下电话号码给他?! 这个画面让向允非有种想杀人的欲望,想一拳挥掉那男人脸上开心的笑。 直至对方走出店外再看不见人影,骆巧因才移坐到向允非面前,征询他的意见。“你觉得这个王先生如何?” 捺下满腔怒气,向允非立刻摇头。“半瓶水响叮当,他太吹捧自己,不好。” 骆巧因看着自己绞扭的双手,低头思忖。其实,早在对方滔滔不绝地说着高中、大学的丰功伟业时,她就很想走。但想起父亲的情况和大姐说的话,她逼迫自己坐着,含笑听他说在公司表现多么杰出、多受上司器重,活像在听他个人自传。 “可是,他看起来还不错,不是吗?”骆巧因说服自己,抬头看着向允非,希望能从他那里获得一些支持。“虽然健谈了些,但他在公事、朋友间好像都很游刃有余,人应该不坏。” 不会吧?她真喜欢那类型的?向允非气得很想狠狠吻住她,再向她大吼说在他面前不准称赞其它男人! “先走吧,我好饿。”向允非决定先避开这个话题,给自己一点冷静的时间。完了,只要一想她可能会被其它的男人拐跑,他就变得善妒易怒,这不是个好现象。 跟在他身后出了咖啡厅,骆巧因犹豫。 这个王先生和她真的那么不适合吗?但她很害怕下一个假如更差该怎么办?她可以用时间和机会来下赌注,但爸却没有那么多的时间和机会…… “他真的不好吗?”一咬唇,骆巧因从后拉住他的手。“我想跟他进一步交往试试看,好吗?” 望着那双盈满祈求的水灵瞳眸,向允非觉得心被揪扯住。这些日子的相处,她没爱上他,却反而想和一个大放厥词的王先生更进一步。 “你不是都把电话给他了吗?我现在说不好有什么用?”向允非轻笑,笑意却未达眼底。他凭什么反对?在她眼中,他只是一个邻居。 她惹他不高兴了吗?骆巧因不安地咬着下唇,感觉掌中握着的手,不似以往那般温暖热情,只是被动地让她握着。 这几天,她一直强迫自己和他保持距离,不断提醒自己和他是不可能的。但是……好困难,以往不觉空旷的房间,少了他的存在,突然变得大得吓人。她只能强抑打电话给他的念头,抱着neko酱蜷在沙发,独自面对蚀心的寂寞。 “对不起,我不该没问过你就给他电话。”骆巧因低道。她不喜欢这种感觉,仿佛和他连当朋友的希望都没有了。 向允非侧头,看到她可怜兮兮的表情,让他有种想将她紧拥入怀的冲动,但他有什么资格?她要的人不是他! 敛下情绪,向允非自嘲一笑。“说什么对不起?那是你的自由,你又没做错。” 闻言,骆巧因分不清弥漫心头是安心还是失落。原来,他是气她眼界太低,看上王先生那种人,她竟自作多情到以为他对她有一些在乎,不悦她随便给人电话。 即使王先生不是那么尽如人意又如何?她无从选择了,她也想能选一个像他一样优异的对象,但条件不佳的她根本就没有资格再去挑剔…… 抑下心头痛楚,骆巧因仰首看他。“如果他约我,你能陪我吗?像陪我相亲那样。” 向允非很想给她一个从容的和煦微笑,但他勾不动唇角。是他把好邻居的角色扮演得太贴切了吗?让她忘了他也是个男人,也是个会有七情六欲的男人。 她遇到了合适对象,他是不是该渐渐远离她?这个浮现脑海的念头,让他的心像被人揪拧了一样痛。好不容易遇到一个想与之共度一生的女子,她却不爱他。 没见过他这种表情,骆巧因心慌不已。他烦了吗?不想再浪费时间陪她了吗?少了他的陪伴,她根本无法说服自己和陌生男人独处。 “陪我好吗?”她摇晃他的手轻道。“我……会怕。”对一个想再更进一步的男人,她不应该会有这种感觉,但她,真的害怕。和他一起可以轻松相处的愉悦场景,她无法想象要怎么套用在王先生身上。 向允非望着她若有所求的侧脸,眼中的黯郁几乎深不见底。 直到她表示了她要的人不是他,他才发现自己对她的感情已放得如此之深。他喜欢品尝她的手艺,喜欢和她一起拼图的气氛,也喜欢看她和neko酱赌气笑闹的模样,但,以后享受这一切的都将另有其人。 “可是你们约好的时间,我不一定有空。”他勉强笑道,找理由推托。 “我可以配合你,以你的时间为主。”骆巧因忙不迭承诺。只要他肯答应,什么时间、地点都无所谓。 她若有所求的表情,让他无法拒绝。当护花使者的建议是他提出的,又怎能因控制不了的嫉妒而食言? “好。” 一听他允诺,骆巧因才发现,原来,她还隐隐有着冀望,即使微乎其微,她依然扮望他会说出他爱上吔,霸道地阻止她别赴约。 在他的应允下,还作着这种白日梦的自己,愚傻可笑到了极点! “谢谢你。”骆巧因僵硬扬笑,心却像被人撕扯。 见她扬起笑容,向允非也跟着微笑,心头却仍是沉窒。他是不是该斟酌收回自己放入的感情?他没有那种君子之德,在见到她投入别人怀抱时还能微笑以对。 向允非深吸一口气,将话题转开。“今晚吃什么?拖这么久,我饿惨了。” “我炖了红酒牛肉,热一下就可以吃了,很快。”感觉他似乎又恢复以往,骆巧因脸上的表情才变得自然。 “我们回去吧。”这次,向允非没握住她的手,只是伴在她身旁一起往停车的地方走去。 ***凤鸣轩独家制作***bbs.*** 这一天下了班,骆巧因没有立刻回家,也没有安排相亲,她来到东区街头闲晃。 她不是想逛街,只是漫无目的地走在街头,视线自一个个光鲜亮丽的橱窗掠过,最后,她看到映在玻璃橱窗上的自己,亭下却步。 空洞无神的眼,带着愁苦的面容,这就是她吗?这就是今天三十岁生日的她?骆巧因紧含下唇,转身逃开。 拥挤热闹的街头,却只有她如此孤单。 “欢迎光临!” 走进一间茶坊,服务生充满活力的声音立刻迎面而来。 她点了杯饮料,拿来一本杂志,随意翻动,却完全没将内容看进眼里。 这几天,王先生一直来电话,通话的时间并不长,但都让她觉得度秒如年。他只一迳地谈自己,她觉得无趣,却又插不上话,只能一味地点头虚应。 电话结束前,王先生都会问什么时候可以再约出来,很凑巧的,他说的时间向允非往往没空。虽然不应该,但其实她有些暗自庆幸,每一次电话结束,都愈让她对这个约会感到排斥。 “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邻桌的欢唱声传来,骆巧因循声看去,看到一群大学生正热闹庆生,寿星是一个女孩子,笑得开心不已。 那场景刺得她眼睛发痛,骆巧因调回视线,觉得心好沈。愉悦庆生的气氛已经离她好远,曾几何时,生日的到来成了一层层挣脱不开的枷锁? 下午向允非打电话来,问她今晚有没有事,刚拒绝方玮要为她庆生好意的她,说谎了,说她有约,他没多问,就把电话挂上,那时握在手中的手机重量,至今还压在心坎。 在今天,她不想见到他。她不想在这个日子,还只能用他的温柔来哄骗自己是被呵护的,他的笑容会让她的寂寞更无所遁形。 骆巧因往后靠着椅背,轻叹口气,觉得自己好可悲。 为什么?她要的并下多,只是要一双环住她的臂膀,可以陪她笑,可以听她倾诉,如此而已,一点也不梦幻啊!但这样的人出现了,出现在现实生活里,却只是朋友。 她三十岁了,还有多少时间能虚度?难道,真要选择王先生那样的人,才是面对实际吗?才是真实的人生吗? 骆巧因以手蒙眼,觉得心好痛。 思绪不停纷杂,她坐了很久,才把饮料喝完,离开茶坊。 一回到家,将灯点亮,没看到neko酱圆滚滚的身影,骆巧因不以为意。 可能窝在哪里睡着了,它老喜欢把自己塞进狭小的角落。她微微一笑,脱下鞋子,拿了换洗衣物,走进浴室卸妆洗澡,洗去一身疲惫。 “neko酱,出来喽,今天我生日呢!”洗完澡出来,她一边拍着化妆水,一边柔声轻唤。 仍然没得到回应,骆巧因拿乳液的手顿住,觉得不对劲。以往,不管neko酱睡得再怎么熟,最多是她洗完澡就在浴室门口等她了,不可能到这时候还不出来。 “neko酱你在哪?出来……”骆巧因开始找寻,厨房、浴室、被窝,最俊,在沙发底下看到它蜷伏在那里。“neko酱?”她叫唤,却见它动也不动,心一惊,连忙伸手将它拉出。 向来活力十足的neko酱却全身软绵绵地任由她拉扯,骆巧因惊惶更甚,一将它拖出来,看到它双眼半闭,嘴边还沾着呕吐物,骆巧因手都颤了。 “neko酱……别吓我……”将它抱起,看到它小小的脑袋毫无支撑力地偏到一边,急得慌了手脚。“我马上带你去看医生……” 她踉跄站起,抓起皮包就要往外冲,门一拉开,却见向允非站在那里。 正要举手敲门的向允非一愕,随即笑道:“你怎么知道我来了?” “neko酱……”看到他,骆巧因强忍的情绪溃堤,她紧抱住neko酱,声音哽咽颤抖。 看到她泫然欲泣的惨白小脸,再看到neko酱动也不动的身体,向允非立刻明白出了状况,他将手中的提袋往鞋柜上一放,伸手将她揽入怀中。 “别怕,有我。”向允非紧拥了她一下,随即放开。“我去开车,你加件外套再出来,知道吗?”他丢下话,急急开门冲出。 那个拥抱给了她力量,也安稳了她惊慌不安的心,骆巧因抽了件外套,还用浴巾将neko酱包住,才走出门外。 等了一会儿,向允非的吉普车立刻驶近门口,她赶紧上车。 向允非小心且保持快速朝最近的动物医院驶去,行驶中,他担心地看了她一眼,在昏暗的车里,只有莹然的水眸闪耀着光芒,她紧咬下唇,微微颤抖。 他没有说话,只是伸出右手握住她的,用坚定的握持温暖她冰冷的指尖。 赶到动物医院,挂了急诊,医生诊断目neko酱吞食异物,堵塞肠道需动手术取出,要他们在外面等候。 骆巧因坐在外头沙发,双手交握,因过度紧张指甲陷入肉里都不自觉。 不想见她折磨自己,向允非将她环抱入怀,轻柔地把她的手分开,完全纳入他宽厚的掌中。 背靠着他温暖的胸膛,稳恒的心跳传递过来,将她的心跳跟着同化,骆巧因闭上了眼。这一路上,他没有空口说些neko酱会没事的话,而是一直默默地给予她温暖,给予她支持的力量。 “neko酱是我在一个台风夜捡到的。”突然,骆巧因轻轻开口。“那时它好小,只有我整个手掌那么小,我还以为我养不活它.” “可是它却成了重达七公斤的庞然大物。”向允非低道,提醒她neko酱有多强壮。 “嗯,它没生过病的。”骆巧因微笑,却又不禁哽咽。“如果我早点回来,它就不会……”如果因为这样害它死去,她永远都不会原谅自己。 “别说这种话。”环住她的臂弯收得更紧,不让她沉入自责的深渊。“neko酱现在需要的是你的鼓励,而不是这些丧气的话。” 这些日子所背负的压力,父亲的病情、不顺的相亲、独自面对的孤寂,在他的温柔关怀抱下,让她终于忍不住泪水夺眶而出。 “它陪了我六年多,我不要它离开我……”骆巧因埋首他的胸前,低低啜泣。 “我知道,neko酱也知道……”向允非在她耳旁低道,抚慰她受创孤独的心。 第六章 回到家,点亮了灯,看着寂静的房间,骆巧因觉得心里好空。 “别担心,医生说手术很成功,不是吗?”向允非自后按上她的肩头,给予安慰。“只要住院一个礼拜neko酱就可以回来,很快的。” “嗯。”骆巧因点头,给他一个放心的微笑。在得知neko酱已没有生命危险后,情绪已稳定下来。 “差点忘了。”向允非轻笑,拿起稍早之前丢在鞋柜上的提袋,提到她面前。“生日快乐。” 骆巧因怔愣。“你怎么知道?” “你忘了?我刚搬来时你说过这个月十四生日。”见她不动,向允非执起她的手将提袋交到她手中。“应该没记错吧?” 今天,他打电话给她,原本想用烛光晚餐为她庆祝,却被她拒绝。 这种特殊日子,她和谁有约?朋友?同事?还是那个可恶的王先生有幸雀屏中选?他没有多问,因他没有立场问,只能自己闷闷地待在房里。 虽然坐在绘图桌前,手上拿着笔,他的心思,却完全飞离,他竖直耳朵,留意楼下大门是否有人开阖,心随着时钟指针一寸一寸挪移,愈渐绷紧。 他对她,只是个邻居,甚至无法分享她的生日。等待的同时,他已决定将礼物交给她后,今后将完全心死,他做不到看着她投入别人怀抱,还能微笑以对。 怎知一下楼,却见她仓皇无依的脸,完全紧揪住他的思绪。他无法把心从她身上抽离,第一次体会到这种滋味,他真爱惨了她,不愿见任何愁苦影响她一丝一毫。 骆巧因看着提袋,感动盈满胸臆。他记得,不过是随口一提,却记得她的生日。 “不打开看?”向允非希望这个礼物能让她开心。 骆巧因依言打开提袋,取出里头有着朴素包装的盒子,小心拆开包装纸,在看到里面的物事,她整个人傻住——是她找了好久却遁寻不着的达洋球形拼图。 “你……怎么找到的?”她努力抑着情绪,声音却随着激动的心而微微颤抖。 要自己别爱上他有多难,他知道吗?他只是一个不以为意的举动,就轻易粉碎了她禁锢感情的坚持。别对她这么好可以吗?这样她要怎么说服自己去接受王先生?要怎么克制自己别爱上他! 那咬唇强忍的表情,让他只想将她拥进怀中。向允非手在身侧悄悄握拳,制止自己不要逾矩。 “刚好看到网路上有人出售,就买下来了。”他将费心找寻的过程省略,说得轻松。“喜欢吗?” 骆巧因轻点下头,螓首低垂,让人看不到表情。 他做得太多,成了负担,让她害怕了吗?向允非苦笑,深吸口气,要自己看得无谓。算啦,爱丽丝的心另有所属,那就当朋友吧,何苦为难她呢? “时间不早,我该回去了,晚安。”他开口道别,转身握住门把正要开门时,却觉腰后一紧,一回头,却见她低着头,揪住他的衣服。 纷杂的念头在心中不住拉扯,骆巧因咬唇,抬头看他。 一直强迫自己抑压的情感,在这一刻完全崩溃决堤,她知道,她不该这样利用他的热心及同情,但就这一晚,即使他不可能爱上她,即使她无法选择自己所爱的人去嫁,但至少,让她能将自己的第一次交给他,交给她真正所爱的人,而非某个让她因为屈服现实的对象。 她只求放纵这一晚就好,让她可以不去面对现实,让她可以完全沉溺于梦幻中,躺在他的怀抱里,欺骗自己是被他宠爱着的。 “怎么了?”向允非哑声道。在那双莹润水眸的注视下,告诫自己死心远离的念头变得难以坚持。 “别走,好吗?”心跳激狂得像要冲破胸腔而出,她必须鼓起所有的勇气,才有办法说出这短短数字。 “你急着想把这个球形拼图拼起来吗?”向允非干笑,不敢让自己想歪。她不知道,要自己克制不去抱她是件多残酷的折磨。“时间很晚,改天好不好?” 骆巧因慌乱摇头,攒住衣角的手握得死紧,脸红得像熟透的苹果。她想要他,渴望被他紧紧拥抱的感觉…… “抱我……”她声若蚊蚋地说出这两个字,随即羞愧得闭上眼。要说到什么程度他才会明白?她不知道要怎么引诱人啊! 向允非愣住,怀疑自己听错。在他死心想要放弃时,上天却给了他一个绝佳的契机? “如果我留下来,所做的不只是‘抱’你而已,你知道吗?”他俯首在她耳畔低道,看到她小巧的耳轮整个红透,想要她的欲望在全身血液澎湃。 感觉他的呼吸在耳边拂掠,骆巧因不敢张眼看他,用力点了下头。 缓缓地,有人轻柔挑起她的下颔,她双眼紧闭,屏住呼吸,心颤得连跳动都几乎停止,却好久好久,对方都没有动静。 怎么了?她让他没有动手的欲望吗?他犹豫后悔了吗?骆巧因不安地睁开眼,却见他俊魅的面容近在眼前,她抽了口气,直觉想退,反被他的大掌扣住后脑,用最热切的吻覆上她的唇。 狂烈的汲取完全掠夺了她的气息,骆巧因只能揪住他胸前的衣襟,任他的吻点燃她体内的火苗。 贪恋地在她柔嫩的唇上流连,向允非无法自抑地想要更多,他的手顺着她的起伏蜿蜒而下,用亲昵的抚触诱引出她的沉沦,感受她醉人的轻颤,感受她撩人的喘息在耳边萦绕,几被要她的欲望蚀融了理智。 察觉他的手自衣下覆住她的胸前,骆巧因微微轻颤,丽容赧红,混合期待与不安的复杂情绪让她不知如何是好。 “关灯……我……我……”稍稍将他推开,她羞得几乎无法言语。 “等我。”向允非在她颊畔印上一吻,离开关灯。 他的环拥一远离,空虚的寂冷立刻泉涌而上。骆巧因不敢回头,伯自己会不知羞耻地紧抱住他,渴求他的贴近。 房内随着关上的灯变得黑暗,只能隐约见物的视线,将周遭染上暧昧撩情的氛围,只有呼吸声和心跳声是如此清晰。 看着她窈窕的背影,向允非的眸中盈满爱怜。他温柔将她的发丝拂到右侧,露出颈项及肩部的美好曲线,他自后环住她,用温热而缓慢的吻,在她耳畔及颈侧来回撤落爱意。 那吻,伴随他的呼息,窜人体内,酥软及快感接连而来,让骆巧因站不住脚,只能软倒往后靠在他身上,任他一颗颗解开衣上的钮扣,用他的唇,自肩头轻啮而下,烙下火热的痕迹。 向允非强忍己身的欲望,用最温柔、最缠绵的亲吻及触碰,化解她的僵硬,让她完全沉溺子因他而起的热情中。这是她的第一次,他不想让自己的急切毁了它。 随着游走的手,她身上的衣物已全然除去,等骆巧因意识到时,已被他打横抱起,置于床上,他,也是全身赤裸。 视线掠过他精实的胸膛,骆巧因尴尬地别过头,手足无措,却还来不及害羞,他已用薄被将两人覆住,轻柔将她的脸勾回,火热的视线直视着她。 向允非很想将她的每一寸完全敛入眼里,但顾虑到她的心情,只好将这个想望强抑而下,强迫自己用薄被覆住她的美丽。 昏暗的光线中,只有他灿然的目光紧锁着她,骆巧因挪不开视线,紧凝着他,看着他缓缓俯身吻住她的唇,热切地吻她,吻到她呼吸急促时,才往下挪移。 在薄被的遮掩下,地看不到他的动作,感官的抚触却反而加深,她紧咬下唇,怕自己会忍不住呻吟出声,感受他的唇和他的手所造成的一波波悸动。 她知道,他顾虑到这是她的第一次,所以耐心及温柔地让她为他准备。他为她做得够多了…… “我……要你……”揪住那挑弄她胸前的手指,骆巧因羞红了脸,不敢相信自己真的说得出口。 感觉被他覆于掌下的心跳变得紊乱,向允非低笑,将她紧紧拥住。清纯的爱丽丝得鼓起多大的勇气才说得出这句话? “别抢了我的台词。”他吻住她,用最火热的需求,带她领略欢爱的美好。 ***凤鸣轩独家制作***bbs.*** 沉睡中,颈侧传来的酥痒感让她瑟缩了下。 “嗯……neko酱不要……”骆巧因嘤咛了声,手轻拂开,想再沉入梦乡。 “还好你叫的不是别的男人的名字。” 耳畔传来的慵懒低笑,让她的神智瞬间清醒. 骆巧因僵住,乍醒的脑中空白一片。发生什么事?她的床上怎么有人?脑海努力运转,好半晌,脱离的记忆才一一回笼。 昨晚,在他的欢爱后,她累得沉沉睡去,完全没想到必须面临的尴尬场面。 老天!骆巧因羞窘地蒙住脸,无声呻吟。她竟然恬不知耻地勾引了向允非!这不好了,她以后要拿什么脸面对他? 察觉到她的僵硬,向允非轻笑,自后环住她,在她的颈肩撒下细吻,经过一夜休息,加上软玉温香抱满怀,让他再次升起想要她的欲望。 骆巧因这才想到,她和他都是全身赤裸的,加上他紧贴住她身后的姿势,让她清楚感受到他的变化,理智顿时散乱,慌了手脚。 “我、我……上班……来不及了……”她挣扎着,强逼自己脱离他暖人的怀抱,想要逃到浴室,脚才一踏到地,就被他打横抱起。 环抱的姿势让两人更加紧密相贴,骆巧因更加羞赧,又怕不小心会摔下去,一时间不知该推开他还是紧紧环住他。 “放我下来……” “好,放你下来。”向允非答应,却是直到浴室内才将她放下,还运用身形的优势将她困在墙和胸膛之中,让她无法逃脱。 点亮了灯的浴室,一切都无所遁形,察觉他渴切的视线在她身上游走,骆巧因心跳飞快,抵住她的火热欲望明显得让人无法忽视。 “我要……洗澡……还要上班……”她羞得连喉咙都哑了,推抵他的胸膛,近乎呢喃的拒绝反让人无法放手。 “我知道,我帮你。”向允非啮吮她的颈项,扭开热水,调到适合的水温,拿起莲蓬头在两人身上淋泄而下。 他用手将沐浴乳抚滑过她的身上,或轻或重的触碰让她体温节节升高,骆巧因攀住他的颈项,只能沉沦于他挑惹的情欲中,无法自拔。 “要紧吗?”向允非勾起她的腿环住腰际,托住她的臀部,想要她的念头快逼疯他了。他永远都要不够她! 明白他问的是什么,骆巧因耳根子都红了,心头不住挣扎要怎么说。若她拒绝,他一定会停手,但……接触到他灼然的视线,她的矜持全被击毁。 她双颊羞红,埋首他胸前,紧拥住他,轻轻摇头。 在他深深埋入她的体内时,她不禁娇吟出声,全心感受他对她所造成的影响。 ***凤鸣轩独家制作***bbs.*** 坐在n.y.bagles里,咖啡和炒蛋香味扑鼻,衬着翠绿的色拉,看来赏心悦目,但骆巧因拿着叉子拨弄着,完全没有食欲。 她昨晚是怎么了?! 骆巧因放下叉子,以手蒙脸。 早上,她借口上班匆匆逃离,但脑海一片紊乱的她哪有心情上班?用电话请了假,怕被他撞见又不敢待在家,出门后先去探望neko酱,看到昨晚奄奄一息的它今天已能用喵喵叫来抗议身上的疼痛,她安心了不少。 无处可去的她很想一直陪着neko酱,但又怕造成宠物医院里的不便,只好离开,骑着车漫无目的地到处乱晃,最后进了n.y.bagles点了份餐,消磨时间。 只不过是心情差了点,只不过是寂寞了点,需要把原本平衡的关系全都破坏吗?亏她之前还一直逼着自己远离他的! 脑海被浴室里的景象完全填满,骆巧因的脸在瞬间赧红,心虚地觉得几乎全店里的人都看穿她做了什么好事。 昨晚关了灯,她至少还能蒙骗自己,只记得感觉而下去细想过程,但早上在浴室,那幕场景混合感官的撩动,却是鲜明烙在脑中,完全无法抹灭,只要眼一闭,仿佛他的眸子就近在眼前,他的唇和他的手…… 停!不准再想下去了!骆巧因趴伏桌面,对如此轻易受到影响的自己感到烦恼不已。 此时,手机铃声自皮包传来,骆巧因猛地抬头,听出是向允非的来电铃声。 要接吗?她要用什么态度面对他?置于桌面的手握紧又放开,骆巧因咬唇,心里很挣扎,看到对桌的一位小姐瞪她,才想到铃声会吵到别人,赶紧掏出手机。 一按下通话钮,她就后悔了,因为她慌得根本不知道要说些什么。 “喂?”骆巧因捂住手机和唇,小小声地说。 “你在那里?” 温醇的嗓音透过话机传来,让她忆起他在她耳畔低喃造成的影响。骆巧因全身发烫,又羞又气。骆巧因,你这个色女,别再想了!心中的os不停大吼。 “在公司。”幸好慌乱间,她还记得早上她是用上班做为脱逃的借口。“我今天工作很忙,没办法多说,对不起,我要先挂电话了。”她再次利用工作,做为逃避的理由。 闻言,手机那端传来愉悦的低笑声。“那,培果好吃吗?” 骆巧因一僵,看着面前放置洋葱培果、炒蛋和色拉的瓷盘,半晌说不出话来。 “幸好我不是你老板,不然当场抓到你跷班。”原本透过手机的声音变得近在耳边,骆巧因抬头,看到满脸笑容的他坐到对面的位置。 “你怎么会在这儿?”用力把手机按掉,被逮个正着的骆巧因又窘又恼。台北市没那么小吧?!这样都遇得到! “你说呢?”向允非端起自己挪过来的咖啡喝了口,挑眉微笑,看到她赧红的双颊、气恼微嘟的唇,要不是顾虑到这是公共场合,他实在很想紧拥住她,狠狠地吻到她不能呼吸才肯罢休。 可恶,若不是担心她上班迟到,他早上会那么急就在浴室要了她吗? 他会放一缸温热的水,藉由精油泡澡和按摩让她舒缓放松,再用耳畔低语和肌肤相贴拂去她的青涩尴尬,然后再好好地、温柔地爱她,为她的第一次画下永生难忘的美好句点。 结果呢?毁了他完美计划的罪魁祸首,却被他逮到出现在宠物医院里。幸好出门前他想到先去探望一下neko酱,不然,他可能永远不会发现。 他没进去揭穿她,只是待在车上,透过玻璃橱窗,看着她温柔地抚着neko酱,那看似寻常的画面,却让他阵阵感动。是不是有一天,她也会用如此关爱的眼神看着他们共同拥有的孩子?原本以为那可能永远无法实现的场景,在经过了昨晚,突然变得好近。 待了一阵子,她离开,也不知在恍神什么,居然连他停在医院门口的吉普车都没发现,让他不费吹灰之力轻易跟着她到这间店。 “怎么都没吃?”看到桌上原封不动的餐点,向允非用叉子叉起色拉,递到她唇前,眼匠闪过一抹疼惜。接连的索求可是很耗费体力的,他怕她承受不了。 原想赌气说不饿,但他温柔的眼神,让她的心融化了,骆巧因张口咬下,经过他的体贴喂食,寻常的色拉都成了美味无比的珍馑。 知道她脸皮薄,向允非对昨晚的事绝口不提。她肯将自己交给他已够让他喜出望外,他没想到一直没表露心意的她,竟会突然用这么主动的态度来传递情感。 连之前那个男朋友都无法逾越的防线,却让他轻易迈进,这表示爱丽丝对他的感觉是他人无法比拟的吧? 是neko酱的事让她想通,知道他才是她该选择的人吗?虽然不该,但他真的很感激neko酱嘴馋吞了异物,让他得以和爱丽丝迅速进展成了情人的关系。 向允非伸指轻抹去她唇角的酱汁,送至嘴边吮掉。“这还是我们第一次在外面用餐。”他此刻的心情和昨晚等她回来时简直是天壤之别,心情之好,好得快要飞上天了! 那亲昵的举止让骆巧因心跳漏了一拍,偏他表现得像是再自然不过。 “嗯。”她轻应,又吃掉一口他送来的炒蛋,不知要如何接话。她很怕他会提到昨天的事,让她紧悬了心。 “难得的空闲时间,你打算做什么?”拿起切了一半的培果,向允非抹上酱,剥了一块吃着。 “不知道。”骆巧因摇头,觉得有些想笑。如果没遇到他,她脑海搞不好会充斥那些诱人的画面,又是脸红又是气恼地在n.ybagles里坐上一天。 “愿意陪我去看电影吗?”向允非剥了一块培果,喂到她嘴旁。为了庆祝成为男女朋友的第一天,就让他们来个正统的约会,好好地和之前护花使者的日子予以区隔。 “你……唔……”她想问,一张口立刻让培果富有咬劲的口感给堵了话,只得捣嘴用力咬碎咽下才又开口:“你不用工作吗?” “你都可以跷班了,我不能放自己一天假?”向允非吃着培果,笑睨她一眼。再怎么天大的事遇上她都可以置之不理,何况是那间已接近完工的小窝? “我哪有跷班?我是光明正大请特休的。”骆巧因不服,皱鼻抗议。 “那还说上班迟到?”他戏谑笑道。 “临时起意不行吗?”那抹笑,让她心慌意乱,骆巧因羞得叉起食物塞进他嘴里。 “当然可以。”向允非吃掉后轻笑,接过她手中的叉子,将炒蛋和色拉夹入另一半培果中,剥成两半,将其中一份递给她。 阳光自挑高的窗透入,他们合吃一份餐点,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这静谧的氛围,却让人很放松,甜蜜得让人沉溺无法自拔。 骆巧因突然发觉,他吃她煮的菜,不管再怎么家常普通,他都是一脸津津有味的模样,但此时的他,却吃得斯文优雅,像只是在进食,而不是享受。这个发现,让她小小窃喜了下。 “那,看电影喽?”吃掉最后一口培果,向允非拍掉手中的粉屑,站起身。“我去拿报纸,等我一下。” 望着他离开的挺拔背影,骆巧因唇畔浮现淡淡的笑意。这算约会吗?他们的顺序好奇怪,反而先上了床才开始约会看电影。 他应该是有一点点喜欢她,才会和她上床吧?这个念头才一闪过脑海,立刻被她压下。她不敢想,怕想得越深入,反而得到让自己无法接受的事实。 她这么做,应该吗?骆巧因咬唇,满腔的喜悦微微沉淀。那之前忍着不见他的行径不全都白费了吗?也或许是那段时间的压抑,让她在昨晚完全失控。 骆巧因轻叹口气,将所有杂念用力抹去。 就让她当作这是上天对她悲惨生日的补偿,让她忘掉一切,好好享受这个约会。 第七章 平常日下午的电影院,即使是强档大戏,也只有三二两两的观众,和假日大排长龙的景象大相迳庭。 他们选了部动作喜剧片,整出片让他们从头笑到尾,笑得旁边的人频频侧目. 不是片子太好笑,而是整个剧情荒诞可笑、没有逻辑到了极点,他们深信这部片在今年的金酸莓奖绝对榜上有名。 电影播完,直到灯全亮了,人都走了,他们还无法离席,因为,两个小时的片长让他们笑到没有力气起身。 “真高兴你喜欢这部片。”向允非抚着笑疼的肚子,揶揄道。 吁了口气,骆巧因拭去笑出眼角的泪。她好久没笑得这么开心了,而且,居然还是看一部烂片所得到的欢乐,她怎么想都想不到。 “天呐,其它人一定觉得我们两个疯了。”放映中全电影院里的笑声稀稀落落,只有她和他笑到不行。 “还有人提早离开呢!”向允非微笑,朝她伸出手,拉她起身,走出厅院。 反握住他的大掌,骆巧因不由得想,如果不是他在身边,她还会笑得这么快乐吗?是否她会为了自己看了部烂片在心里咒骂,也做出提早离开的决定? 她也不知道怎么了,明明电影一点也不好笑,欢乐的气氛却像只笼罩了他们两人似的,让他们笑不可抑。 从放映的厅院出来,是美食街。 “饿了吗?”向允非问。 “你想吃什么?”笑了两个小时,是有点饿了。 “吃章鱼烧好不好?”向允非指着前方的红色招牌。“日本来的,听说还不错。” “好啊!”骆巧因点头,和他一起到柜台点了餐。 “不好意思,要等二十分钟哦!”店员不好意思地歉笑。才刚倒了粉浆的铁板看不到圆润饱满的章鱼烧。 “没关系。”向允非微笑,执着她的手,站在玻璃窗前看师傅料理。“我们边看边等。” 骆巧因轻靠着他的肩,兴味盎然地看着一颗颗的章鱼烧逐渐成形。为什么只是等待,却让她觉得好幸福?和他在一起,即使是小事,都让她有不同的感受。 ***凤鸣轩独家制作***bbs.*** 吃着章鱼烧,喝着抹茶,聊到方才电影申无聊的情节,两人又是笑到东倒西歪。 等他们准备离开,夜幕已经低垂。 “这么晚了?”走出电影院,骆巧因不禁低呼。和他在一起太开心,完全忘了时间的流逝。 “刚好,我们上101。”托住她的腰,向允非往101大楼的方向走去。“到观景台,正好可以看夜景。” 101?骆巧因傻眼,拉住他。“你是外地上来台北工作的吗?”在台北随便抬头都看得到的高楼,应该只有观光客才会特地买票上去吧? “我是土生土长的台北人,外地上来的人是你吧?”向允非轻点了下她的鼻头。 “可是……”骆巧因还是错愕。“101不是每天都看得到吗?” “那你上去过?”他挑笑看她。 骆巧因哑然。每天可见的场景变得过于理所当然,让她忘了,这是一栋观光客造访台北的必经景点,甚至有人从国外慕名前来。 “有时候,事物过于近在眼前,反而会让人忘了它的美好与独特。”向允非笑睨她一眼,意有所指地说道,执起她的手,漫步往101的方向走去。 那他呢?看得到她的独特吗?骆巧因被他握着手走,在下班时刻人潮往来的信义区中,他的体温和气息是那么的清晰,环绕着她。 他们从101五楼的入口购票上去,电梯急速上升,不到一分钟的时间,已到达位于八十九楼的观景台。 观景台三百六十度的设计,让人可将整个台北市尽收眼底。璀璨的霓虹染成炫目的光芒,有如繁星点缀,在夜色为底的映衬下,织就出最美的景色。 向允非带她走到窗边,轻拥着她看向夜色。 “如果从不上来,就不会发现台北这么美丽的一面。” “嗯。”骆巧因点头,好奇往下张望,才赫然发现目前所站位置有多高!突然一阵晕眩,仿佛就要重重坠落地面,她赶紧伸手拉住他。 “我在你身后,别怕。”向允非自后将她紧拥,结实的胸膛完全贴伏她的背。 听着他的心跳,骆巧因发现,爱他的心,已无力拘绑。 炫目的灯火照亮她的心,让她的思绪再无法隐藏。她爱他,想丰牢留下这双稳恒的臂膀,永远地守在她身后。 但,他呢?对他而言,她除了邻居以外,还能拥有其它的地位吗?昨晚被她留下,是因为同情不忍丢下她,还是有那么一点点情愫在里头? 今天,他对她的态度仍一如以往,虽让她松了口气,不像初醒时看到他那么别扭,但,也让她不安。难道对他而言,这只是场无谓的一夜情吗? 想问他,但冲到喉头的话语,却没有勇气宣诸子口。如果他对她并无感觉怎么办?如果她的表白反让他远离怎么办? 骆巧因攀住他自后环拥住她的手臂,心头染上愁绪。愉快的一天接近尾声,将她逼临现实。 看完夜景,他们搭乘快速电梯不到五楼,然后改搭手扶梯一层一层慢慢往下。 经过四楼的餐厅区时,向允非问:“要不要吃完饭再回去?”想弥补她昨天虚度的生日,他不希望她回去还得为了晚餐忙碌。 “我……不饿。”骆巧因摇头,心里有些慌。她怕,若有朝一日,他不再喜欢她做的菜,是否她对他的独特性也就此消失? 感觉掌中握着的手微微冰冷,向允非紧紧握住,搭乘手扶梯继续向下,直到一楼才开口:“你在想什么?” 骆巧因一震,脸在瞬间涨红,咬唇低头,像做错事被抓个正着的孩子。被他看出她的奢望了吗?他想告诉她今天是他最后给予的同情,今后和她将不再有交集吗? 带她到角落,向允非挑起她的下颔,望进她的眼里。在观景台时,他就感觉她有些不对劲。像是原本和她熨然相贴的心,又被她悄悄推开。 她玩不来这种若即若离的把戏,是因为昨晚突来的无助褪去,让她后悔,发现他并不是她所要终生相守的对象,所以顿悟想远离他吗? 他不想再这样猜测,爱或不爱,他要一个肯定的结果! “昨晚为什么留下我?”问出这句,从不知紧张为何物的向允非初次体会到被凌迟的滋味。 告诉他,说你爱他!心音激烈喧嚣,骆巧因咬唇,心脏狂跳得几乎让她无法负荷,她深吸口气,又深吸口气,双手因紧张而微微轻颤,她必须鼓起所有的勇气才有办法将心里的话全数说出。 “因为……我……”才一启唇,突来的惊唤声打断了她—— “允非!” 骆巧因回头,看到三名女子站在那里,其中一个穿着艳丽的时髦女子朝他们疾步走来。 看见来人,向允非脸色沉下,微一侧身,不着痕迹地将骆巧因护在身后。 徐婧绫,他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她。 “允非,我好想你!”徐婧绫一走近,也不管旁边有没有人,手中血拼来的名牌提袋一扔,就直接飞扑进向允非怀里,紧紧拥住他。 向允非沉郁地拉下她的手,不让她靠近。千金大小姐的脑袋都记不住事是不是?那次在咖啡厅不是都明白拒绝过她了吗?! “这段时间你怎么都不跟我联络?我好寂寞,饭店的事弄得我好烦哦!”没发觉他的保持距离,徐婧绫仍一厢情愿地朝他靠去。 看到那双保养得宜的手环住他的手臂,骆巧因觉得自己像个多余的第三者,她悄悄地退了一步,胃突然开始不舒服地翻腾,让她晕眩想吐。 “别这样。”向允非再次拉下她的手。“我和你已经没有关系。” 徐婧绫脸色一变,双手插腰,蛮横姿态一览无还。瞥见后方的骆巧因,她冷笑道:“怎么?有了新欢就忘了旧爱啦?她是谁?”走到骆巧因面前,用放肆无礼的视线打量着。 骆巧因被逼得又退了步,紊乱的心头,缠绕的尽是眼前这个身材姣好的美女和他的关系。 向允非全身防备升起.若被她知道巧因对他的重要性,只有徒落她把柄的分,徐婧绫骄纵不讲理,天晓得她会采取什么行动! “朋友。”他简单带过,拽住徐婧绫的手臂,带往一旁。“我们之间的事,没有必要牵扯到外人。” 他虽然压低了声音,那词汇,仍清楚地听进耳里。心像在瞬间被人撕裂,骆巧因必须倚着墙,才有办法站立。 对他而言,她只是朋友、外人,她不是新欢,又怎敢奢望取代旧爱的位置? 想到刚才差点将对他的感情脱口而出,骆巧因痛苦地闭起了眼。她竟还痴心妄想,要对他表达爱意?! “沈静也就算了,你居然看上这种货色?”被拉到一旁,徐婧绫怒声道。“输给这种女人,你叫我脸往哪儿摆?” “徐婧绫,你我都很清楚,你只是因为无法让我俯首称臣所以咽不下这口气,你爱的不是我,而是看上足以和你匹配的向家名声与财富。”向允非低道,像在对一个顽劣孩童解释。“你情我愿的对象那么多,何必呢?别再在我的身上浪费时问了。” 被人说破心思,徐婧绫恼羞成怒。“对,没错,我是气你连看都不看我一眼!凭什么?向来只有我甩人,没有人甩我的分!” “世界不是只绕着你运转,人生不会永远一帆风顺。”不知人间疾苦的大小姐,狂妄到无法承受挫折。虽然对她的价值观无法认同。还是想拉她一把。“你何不藉此好好想清楚,是不是有些想法需要改变?” “少来这一套!我才不想听你说教!”徐婧绫不领情,恶狠狠地瞪着他。“我不管,世界就是绕着我转,怎么样?不喜欢上我,你也别想和别的女人好过!” 向允非头痛地皱起了眉。顽石难点,他已仁至义尽。 “劝你别再和我们向家打交道,沈静的事记得吗?我们能弄垮沈家,当然也有办法弄垮其它人——例如饭店业,你说是吗?”虽然雄厚的家世背景是他向来不愿提及的,但为了保护爱丽丝,他不惜破坏原则来阻止徐婧绫的妄动。 “你……威胁我?”徐婧绫脸色煞白。一直以为向允非温文没有脾气,到最后,才猛然发现,低调的他只是收敛了自己的气势,她根本拿他没辙! “我倒觉得是劝告。”向允非温和的笑容却透着不容挑战的坚决。 “好、好!”徐婧绫一脸愤恨,头也不回地离去,其余两名同伴赶紧抓起她之前丢下的提袋,立刻跟上。 看着那气愤离去的身影,向允非头痛地抚着额角。明明是她嚣张任性听不进劝,非得逼他撂下重话,却反又一脸委屈地指责他恐吓,有没有搞错?可恶!被徐靖绫这程咬金一捣乱,方才的气氛全被破坏了。 他轻叹口气,走回骆巧因身旁。 “对不起,刚刚丢下你。”他真怕徐婧绫那副跋扈的嘴脸,会吓坏温婉的她。 “徐婧绫是你朋友吗?”骆巧因尽量维持若无其事的语气。她知道她没资格问,但那亲昵的态度让她很在意。 “你认识徐婧绫?”不清楚她了解多少,向允非试探性反问,并没有直接回答。谈到徐婧绫就会扯出他的家世背景,他不想把她牵扯进这个丑恶的世界。 “见过而已,我参加过她主办的派对。”虽不认识,但对她仍有印象。 “只是朋友,别理她。”忆起两人初会的派对,向允非微笑,她并不知道他和凌群的关系,让他放下心。他恨透那些社交名声,他希望和她之间,只有纯粹的两人关系,不想让多余的事横亘。 那一言以蔽之的保留态度,让骆巧因很难过。直至上101前,才知道原来他是台北人,除此之外,她对他根本一点都不了解。 因为,她只是泛泛之交的外人,所以他什么都不想跟她多说吗? 这个体认让她的心好痛,骆巧因咬唇,抽回手。 向允非看向她。掌中顿失的软馥,让他觉得有异。 她误会了什么吗?心一拧,他想要解释:“徐婧绫和我……” “没关系,真的没关系。”骆巧因打断他。他没必要和她解释的,她只是个邻居,不是吗?“对了,我要跟你道歉。” “为什么?”她不想追问的态度,让向允非心瞬间下沉,她的话,更是让他有不好的预感。 “刚刚……你问我的问题……”骆巧因低下头,庆幸尴尬可以替她的心痛增添一些保护色。“其实……” 即使表面仍镇定如恒,但她那欲言又止的表情,已让向允非高悬了心. “其实怎样?”他屏着气,沉声问道。 “我觉得,三十岁还是……处女……”骆巧因绞扭着手,那两个字,她说得很小声。“是件很丢脸的事,所以利用了你,对不起,你不会怪我吧?”她刻意说得无谓,因为她只能用这种方式,让他以为她不在意,不然,她爱他的心该如何自处? 适合他的是徐婧绫那种年轻貌美的千金名媛,和那种美女交往过的他,又怎么可能会看上一无是处的她?她竞还傻到以为自己可以拥有他的爱,若不是亲眼目睹,残忍地逼她正视,她不会明白一厢情愿的自己是如此可笑! 悬浮的心着了地,却是被狠狠刺了一刀!向允非仰首,狂燃的怒火在体内澎湃。 利用了他?若昨晚在她身旁的刚好是那个王先生,是不是代表和她缱绻在床上的会另有其人?而他竟还为这样的进展沾沾自喜,以为两人已成了男女朋友? 结果他只是个替代品! 四周气氛随着沉默变得冷凝,骆巧因绞扭着手,悄悄觑了他一眼。她从不曾在他脸上看过这样的表情,读不出是喜是怒的俊傲面容让她心悬空中,惴惴不安。 “你生气了?”骆巧因难过低头,闭上眼,等着他说出决裂的话。若他因此生气与她绝交,她正好可以藉此戒了对他的依恋。即使已经做好心理准备,可当实际面临时,这样的可能性却仍痛得让她几乎无法呼吸 气?幸运赚到上床机会的他,凭什么生气?向允非怒极反笑。“没有,能获得你的首选是我的荣幸。” 骆巧因愕然抬头,却撞入他深谙的眸中。在那片犹如深泓的漆墨里,她见不到以往的温煦,只有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冰冷。 她搞砸了,早在昨晚留下他,她就将一切都搞砸了……骆巧因别开视线,紧咬下唇,强忍着不让泪掉下。 看到她低垂轻颤的眼睫,向允非沉痛闭眼。每次关于她的事,都会让他被嫉妒蒙蔽了心,控制不了自己。 不是早想通要放弃吗?只不过是被她点燃了希望,而后又被完全击溃罢了,不是早在之前就想通了吗? 但这个伤太痛,他真的做不到可以若无其事地微笑以对! 强忍心头难过,骆巧因直视他,要自己给他一个微笑。“我的机车停在新光三越附近,你先回去吧!” 她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避开他了吗?向允非深吸口气。此时的他无法再和她面对面,不然,他怕他会自私到不尊重她的决定,强硬地将她留在身边。 “那你自己小心。”语毕,他不再看她,转身迳自往出口走去。 目送他离去的方向,直到已不见踪影,骆巧因依然收不回目光.方才把手从他手中抽开,好像连同三魂七魄一起被抽空了般。 他的手,她已无法再握了吧?想起今天的愉快场景,明明只是一小时之前,却为何恍如隔世?骆巧因闭眼,泪无声地滑下。 第八章 中午休息时间,办公大楼周遭的餐馆挤满了外出觅食的上班族。 骆巧因和方玮在一家生意极好的拉面馆外等候,等了将近二十分钟,终于等到两个位子。 “呼!要不是这家东西好吃,让我等这么久不砸店才怪!”餐点一送上来,方玮立刻掰开卫生筷,边吃边抱怨。 “谁叫你老爱挑这家?”骆巧因拿起筷子进食。等得太久,怕午休时间不够用。 “怎么最近都没听你说婚友社的事?”突然,埋头苦干的方玮冒出一句。 骆巧因差点被面条呛到,赶紧喝了口水。 “嗯……”顺过气,她心虚找着借口。“这礼拜我家neko酱住院,没时间排约。” 实际上,从那位王先生之后,婚友社的排约都被她用“想和王先生交往看看”的理由拒绝,但和王先生的约会却一延再延。 “那你那个邻居呢?有没有后续发展?”反正婚友社介绍的也没什么好货色,关心那个帅邻居比较重要。 骆巧因闻言一愕,脸不禁尴尬微红,赶紧低头吃面掩饰,却又让随即漫然的情绪揪紧了心。 她要怎么跟方玮说,她把自己给了他,却又发现,自己在他心中只是个闲杂人等?。 这两天,他完全没有消息,即使明知他就在楼上,她却鼓不起勇气去敲他的门。何苦呢?他的态度已如此明白了,不是吗? 那幅拼到一半的拼图,就这么放在她的房间,提醒着她,对他而言,她只是一时兴起的消遣,就像拼图,热度退了,就完全勾不起他的注意。 “脸红个什么劲啊?有鬼哦!”方玮笑得诡谲,在桌下踢她一下。 “哪有?是辣椒加太多。”骆巧因端起水杯喝水,不敢直视她的目光,赶紧转移话题。“之前不是跟你说那个王先生不错吗?等neko酱出院,我就会开始和他约会了。” “那个老王啊!”方玮扁嘴,百无聊赖地用筷子在碗中捞着面条,一脸鄙夷。“不是我泼你冷水,可是我真的觉得老王和你不适合耶!” 或许是她过于先入为主,但那间烂婚友社介绍的对象她实在是不敢苟同,加上巧因形容的模样,怎么听就怎么不顺耳,当笑话听尚可,当交往对象?别吧! “不交往看看怎么知道呢?”虽然说想要尝试,却是一想到,心情就沉重得让人喘不过气来。骆巧因将面送入口中,鲜美的汤头顿时变得索然无味。 方玮放下筷子,倏地逼近她。“那你能想象和老王接吻、做爱吗?” “方玮!”骆巧因低喊,被她开门见山的问法弄得手足无措。 “怎样?能吗?”方玮挑眉,抬起下颔看她。 骆巧因被逼得无法回避,只好想象那画面,却是才念头一动,冷意立刻窜上背脊,她抚着手臂,感觉全身汗毛都竖了起来。 “少跟我说那种‘不交往怎么会知道’的屁话!”方玮嗤哼一声。“想知道有没有感觉,看你能不能和对方接吻是最简单迅速的方式!” “我……和……王先生还没到那种地步,现在言之过早。”骆巧因解释,努力找着退路。 “我看你连手都不会让他碰!”方玮早就看穿她的自欺欺人。“女人和男人不一样,男人可以有性无爱,女人却是无爱就免谈。” 骆巧因闻言一震,轻咬下唇。向允非对她,应该也是有性无爱吧!即使不爱她,依然可以抱她.她那时竟还天真地以为,自己是有那么一点点特殊的。 “巧因,你明明不喜欢老王,再固执下去会后悔的!”见她不语,方玮又劝。 “不喜欢又如何?适合就好,婚姻就是生活,别存有太多幻想。”骆巧因苦笑。她为方玮的婚姻幸福美满感到高兴,但已无从选择的她只能死心面对现实。“该回公司了。”她起身,掏钱到柜台付账。 方玮随后把自己那份的钱放在柜台,连忙走出跟上。 “什么叫适合就好?谁跟你说的?”那番悲观的言论听得方玮一肚子火。“如果婚姻要那么委屈,又何必结婚?结婚是为了让自己更快乐,而不是更悲惨好不好?!” 骆巧因不知该说些什么,她的心头好乱。她想接受大姐说的话,要自己毫无冀求地走入平凡婚姻,却又认同方玮的说法,如果一加一所得的效果还小于一,那又何必结婚?只为了世俗的眼光吗? “巧因……”方玮见她被说动,想再乘胜追击,此时,巧因的手机响了。 “喂?”骆巧因接起,听到对方声音,低声惊喊:“爸?你还好吗?不是……我是问家里有没有事……嗯……” 有机会再说吧!方玮叹了口气,留下让她独处的空间,自己先走回公司。 “欸,你今天生日,那个,生日快乐……”骆父略显尴尬的声音从手机另一端传来,向来寡言的严父形象对表达关爱感到棘手。“等一下,我把电话给你妈。” “爸,等一下……”骆巧因急喊,来不及阻止,母亲的声音已经传来。“妈,爸呢?我还没跟他讲完话啊!” “去厕所了啦,明明是他念着今天你生日要打电话给你,结果讲没几句就把电话丢给我……”骆母碎碎叨念. 骆巧因这才忆起,今天是她农历生日,心头一阵感动。不曾把爱挂在嘴边的父亲,其实一直都挂念着她。“爸身体还好吗?” “栓塞手术只要几天就出院,医生是说控制住了,但谁知道哪天会不会又复发?”骆母轻叹口气。“趁着你爸不在我才敢说,巧因,如果你有对象,有人可以照顾你,我和你爸放得下心,你要待哪里都无所谓。但你三十岁了,还自己一个人,回台中不好吗?” “妈……”母亲忧虑的声音让骆巧因的心好拧。 “亲戚朋友都在这里,大家听到你没男朋友,列出一堆人选要帮你介绍,里面有些对象真的很不错。”骆母继续劝说。“别说妈逼你,但你爸的状况……老天爷如果要带人走是不给时间的,至少也要让他走得安心。” 一直以为,父母会永远陪着自己,突然间,死亡却离得好近。骆巧因心头一酸,泪水滑落,她连忙伸手抹去,止不住的泪又汩汩漫上眼眶。 “如果台中有缺,看能不能请调回来。你在台北这些年玩得也够了,看的事也够了,你的缘分不在那里,回来吧,等着你相亲的人一堆,老师、医生、科技新贵随你选,不怕嫁不出去的……欸、欸!”骆母突然惊喊。“老头你干么……” “你又跟巧因说这些!”骆父不悦的声音隐约传来,话筒碰撞了几声,才又被接起:“别听你妈的话!你想待台北就待在台北,人生是你的,就算是我和你妈也没权利决定。别只是为了嫁人而结婚,不准回来,听到没有?”吼完,骆父立刻挂上电话。 握紧手机,父亲的话,让骆巧因更加热泪盈眶,她转身面对墙角,无声哭泣。 父亲生病时,还是挂念着她,要她快乐,要她做自己,而她,她回报了什么?她一直让父母担虑,让他们为了她的惶然无依,放不下心。 她甚至消极地躲避王先生的邀约,只逃避地沉溺在向允非的陪伴,却忘了自己该做的事。 该醒了,再下去不会有结果的,该醒了! 痛苦地闭上眼,骆巧因将泪拭去,下定决心,打开手机里的通讯录,找到那通一直抖不曾拨过的号吗,深吸口气,按下通话键—— “王先生吗?我是骆巧因,想问你明天晚上有没有空……” ***凤鸣轩独家制作***bbs.*** 傍晚时分,刚从装潢中公寓回来的向允非脸色沉凝,伸手打开玄关的灯。 整修的房子已近完工,只等最后的润饰即可大功告成。 离开前,看着装有崭新设备的宽广厨房,那满腔幸福期待的心情,此时已被愤怒及挫败取代。 因为他知道,爱丽丝穿着围裙站在那里为他洗手做羹汤的幸福画面,实现的机率微乎其微。让他几乎想将所有装潢毁去,再次重来。 但脑中浮现她的脸,这个决定却下不了。他呵护在心头那么久的憧憬,就这么毁了,被一个他根本不放在眼底的王先生毁了。 这两天,他一直在冷静自己,没去找她,因为在自己的情绪还没平稳之前,他怕自己会说出伤她的话。 他甚至做出他向来嗤之以鼻的傻事!他昨天居然跑去宠物医院陪neko酱玩,还傻傻地叮咛它,要它帮忙在主人面前说点好话。要是这事被认识他的朋友知道,铁定笑掉大牙。 他不知道,原来爱一个人,会让人完全变了样。向允非摇头苦笑,迈步上楼。 “允非。”轻声叫唤,顿住他的脚步。 向允非回头,看见骆巧因站在她的房门前,心,不受控制地开始激动。要怎样才能不爱她?光是看着她,他就已迷恋到无法自拔。 “什么事?”他要自己保持平静开口。她要的人不是他,他该有自知之明,别给她负担。 他淡然的表情,让骆巧因的心猛地抽紧。事实摆在眼前,自那日分手,互相没有音讯,在意的人只有她,他一点也不以为意,他们甚至连冷战都称不上,他只是烦了,不想理她而已。 深吸口气,骆巧因轻道:“你明晚有空吗?” 她本想独自赴约,却又怕没征询过他会太不尊重,毕竟,当初是她求他相陪,听以,只好厚着脸皮开口。 向允非眸子略微眯起。她的表情清楚告诉他,问他明晚有没有空绝对不会是为了想修补她和他之间的关系。 有抹怒焰,开始在心里燎烧。 “看什么事。”向允非抑着情绪,平板说道。 “我……和王先生约明晚吃饭,你可以来吗?” 即使表面仍镇定如恒,心却是瞬间下沉。她竟如此残忍?在和他共享亲密后,不仅说是因为利用他,更甚至要他实践他当日允下的承诺?! “我没空。”他承诺过,不该拒绝,但他没那么洒脱,可以为人作嫁却无动于衷! “没关系,那……我明天自己赴约。” 这句话,点燃了压制怒火的引信。原以为她会一如他之前拒绝后另行择期,没想到她竟宁愿独自前往也不愿延期!那王先生有多大的魅力,竟让她如此义无反顾想和他共度余生?! “有必要那么急吗?”向允非气极,忍不住口出讥道。“你真那么迫不及待想结婚?不管适不适合,任何一个人都好?” 心头的隐忧被狠狠揭露,骆巧因咬唇,不让痛楚表露脸上。 “我三十岁了,已经不是可以挑三拣四的年纪了。”她也不想那么急,但她已没有时间。她希望能让父亲看到她披上嫁纱,放下心头大石。 “我三十一岁了,但没遇到深爱的人我绝不妥协!”向允非听得火冒三丈。她选的人可以不是他,但她不能这样贬低自己!“加入婚友社也就算了,但为何要挑一个不适合你的人?我不懂,你究竟在想什么!” 骆巧因心好痛,虽然早已有自知之明,但当从他口中亲自说出,仍像是被人将心刨了开。至今他仍未遇到深爱的人,当然也包括她…… “你永远不会懂。”她苦涩地扬起唇角。三十岁是个分野,男人会增值,女人却只会贬值,优异绝伦的他怎么可能懂得她的无能为力?“我只是想结婚,想选一个对的人。”不是所爱又如何?至少,她可以让父母下再那么牵挂。 他是不懂,不懂她愿意把自己给了他却选择别人!“那你为何不把你宝贵的贞操留给那个对的人,反而利用了我?”向允非沉声道,冷着脸朝她逼近。 “我……”从没见过他这种慑人的气势,骆巧因后退,找不到自己的声音。 “你可以利用我,那是不是代表我有需求时也可以利用你?”向允非毫不留情地朝她逼近,将她逼回房里,勾起的邪魅笑容充满恶意,此时的他,愤怒已完全主宰了理智,让他口不择言。 骆巧因不断后退,背抵上了墙,红嫩的唇瓣欲言又止,却不知该说些什么,只能慌乱摇头。 倏地,向允非俯首吻住她的唇,霸道而又极具侵略地狠狠吻住她,将她抵在墙上,让她无法闪躲,厚实的胸膛压制着她,掌指惩罚性地在她身上游走,把这两天所承受的痛苦及压力完全发泄在她的娇躯上。 骆巧因被挤压得无法呼吸,鼻端尽是他张狂的男性气息,他粗鲁的动作和无情的话揉痛了她的心。她不要这样,她不要和他的关系陷入这种只有性和欲的地狱之 她用力朝他的唇咬落,用力到血腥味在舌尖泛开。他的动作顿住,让她得以将他推开。 揪住被扯得凌乱的襟口,骆巧因双手攒得死紧,被吻得红肿的唇瓣微微颤抖,强忍着不让盈眶的泪掉下。 唇上的痛,拉回向允非的理智。迎上她泫然欲泣的眼,里头的惊惶恐惧像在谴责他的举止,他伸手抹去嘴角的血丝,而后紧握成拳,为自己的失控感到懊悔不已。 “喵~~”neko酱的叫唤传来。 向允非低头,看到戴着头套的neko酱缓步在他脚边绕。她连neko酱都自己接回来,是表明了想把他摒除在生命之外吧? 不能有结果又如何?只要她快乐,得不到她又算什么?心如刀割又算什么?护着她,让她能拥有幸福,是他最后所能给予的祝福。 “明天下班我去接你,陪你赴约。”说完,他转身走出房门,快步上楼。 他答应了吗?骆巧因怔愣抬头,他的脚步声已消失楼梯口,传来房门关阖的声音。 她茫然地关上门,靠着门板。抚着被吻痛的唇,滑坐下来,痛苦地紧闭双眼。 “喵呜!喵!”戴着头套的neko酱来到门前,前掌扒着门缝,偏头看她,不停轻喵。它不懂,为何它喜欢的人才进房没多久就离开了? neko酱在怪她不该和他吵架吗?她倒宁愿能和他大吵一架,可她偏偏连跟他吵架的资格都没有,她只是邻居,什么也不是的邻居…… 骆巧因哽咽,双臂环膝,泪水潸然滑落。 ***凤鸣轩独家制作***bbs.*** 和王先生的第一次约会,约在一间气氛极佳的西餐厅。 “这家餐厅的水准不够,比起我在美国吃到的顶级牛排啊,真是没得比!”王先生大口吃肉,嘴里不停吹嘘。“对了,有跟你说过我被老板派到美国出差的事吧?要不是他说非我不可,一直求,甩都不想甩他!那一次,让我谈成了一千万的生意。” 骆巧因僵笑点头,咬在口中的美味食不知味。 要不是今天再次见面,她不会发现原来自己记不得王先生的样子。刚刚她先到,若非他走到她面前喊她,她根本认不出他。 对王先生唯有的印象,是赞扬己身的滔滔不绝话题。看着他不停张合的嘴,骆巧因没将那些话听进去,只觉被疲劳轰炸,直到他喝水停话,她才松了口气。 对一个想和他结婚的对象,她这样是不是太说不过去了? “不知道王先生的兴趣是什么?平常我都会看电影或是和朋友逛街。”意识到坐在右前方的人影,骆巧因只好强打精神,尝试表达自己。 今天下班,向允非依约来接她,却是表情冷淡,一言不发。抵达目的地,让她先进餐厅后,他随后进入挑了斜角的位置入座。 好几次,她偷偷朝他投去视线,都看到他翻阅杂志,头也不抬,不似之前陪她相亲那样,会和她交换眼神,或是会心的微笑。 “唉,哪有时间看电影?我每分每秒都是钱呐!”王先生闻言鄙夷撇嘴。“有时还真羡慕那些无所事事的人,可以吃喝玩乐,不像我,每个人都要找我帮忙,分身乏术哟!像之前啊……” 发言权又被抢回,没有开口余地的骆巧因只好陪笑,默默吃着眼前的餐点。别这样,往好的地方想,和这样的人结婚至少不会相对无语。她只能这样安慰自己。 看似漫不经心的向允非,其实所有的注意力全集中在他们那一桌。 那混蛋不知道他冷落了爱丽丝吗?不知道她很努力想找话聊吗?向允非必须用尽所有的克制力,才能阻止自己想要揪住他领口大喊闭嘴的冲动。 其实,他更想掐住那混账的脖子,大声咆哮为什么是他?向允非梳拂额发,发现看了那么久,杂志仍停在刚开始翻开的那一页。 他轻叹口气。说真的,从小到大,他从不觉得自己有什么不如人的地方,而她,却给了他很深的挫败感。 手机响了,王先生抱怨。“你看你看,连要好好吃个饭都没办法!”他拿起手机离开座位接听。 见他走远,骆巧因吁了口气,一直拿在手上的刀叉总算可以放下。其实,她根本吃不下,但接不上话的她只能用不停进食来掩饰自己的无事可做。 眼角瞥见向允非站起,她心一紧,以为他要过来跟她说些什么,他却直直往后头的洗手间走去,看也不看她一眼。 她想不透,为何昨天他会那样.是因为她太过分了,一再地利用他,所以让他气炸了吗?骆巧因往后靠向椅背,觉得好想哭.她是不是做错了?为什么这顿饭吃得这么难过? 进了男厕,向允非走到洗手台前,扭开水龙头洗手,一抬头,看到镜中映出的自己,眉宇拧起。 他一点也不想进厕所,却怕待在座位,看到她不快乐的脸,会忍不住上前将她带离。向允非轻啧了声,掬水洗脸,想洗去满腔的烦闷。 “乖,爸爸谈完生意就回去,不要吵。”有人走进厕所,旁若无人地大讲手机。“把电话给妈妈听,乖啦,不然爸爸要生气喽!” 这声音——向允非把水关掉,侧头看去,看到王先生一边用颈侧夹着手机一边上厕所,他表情瞬间阴暗,狂炙的烈焰在眼中耀然闪动。 “老婆……真的、真的,临时被老板捉去应酬,我也不想啊!我最爱你了,怎么可能花心?”上完厕所,王先生走到洗手台旁。“没时间陪你们也是应该的,不工作怎么会有钱呢?” 向允非往旁一让,紧凝着他,紧握成拳的手因用力过度,发出喀喀的指关节声。忙着揽镜自照的王先生丝毫没发现,说着甜言蜜语,一脸得意。 “好、好!礼拜天带你们去宜兰玩,可以了吧?回去再说了。”王先生挂掉电话,对着镜子拨弄头发要帅,不知大难即将临头。 “真幸福,”捺下怒气,向允非不动声色,微笑寒暄。“老婆小孩打来的?” “是啊,烦死人了,只会吵着要出去玩,一点都不懂得男人在外打拚的辛苦。”王先生啧声道,转身要走出厕所,却被揪住后领,还来不及反应,就被人往后一拖,重重撞上墙。 “既然已婚,为何还报名婚友社?”向允非钳住他的领口,手劲一收,语气森冷。 方才笑脸迎人的陌生人此时却表情冷冽,活像地狱来的玉面罗刹!王先生吓得全身冷汗直冒,矮了半个头的他必须踮着脚才踩得到地,拼命挣扎,却完全挣不脱他的钳制。 “不、不干你的事吧……”王先生想吼回去,但对上那双冷锐的眼,气势顿时弱了一半. 向允非强忍着,紧握的右拳才没朝他揍去。巧因是那么委屈自己想找一个结婚对象,却被这种只会用虚拟人生来满足自我的人渣给破坏。 “你走!别再到婚友社招摇撞骗。”向允非松开执握,转身离去,对方的可悲让他不屑动手。 王先生抚着被缚痛的喉头,见他背对毫无防备,抡起拳头朝他挥去。“妈的!老子泡妞……”话都还没说完,拳头就被硬生生截住,他一惊,顿时天旋地转,整个人往后飞去摔在地上。“啊!”他痛呼,下巴一动,更是痛得哇哇大叫,原来,他是被人一拳揍飞出去的。 向允非走到他面前,单膝蹲下,冷漠如冰的视线看着他,原本叫得呼天抢地的王先生立即噤声,大气都不敢喘。 “再敢出现在骆小姐面前,我会让你后悔加入婚友社。”向允非抑声道,无形散发的气势让人完全无法违背。 王先生哪还敢说下?点头如捣蒜,目送他出了厕所,才敢撑坐起身,抚着疼痛的下巴,狼狈离开。 可恶!太久没揍人都忘了握紧拳头!甩着瘀伤的手,向允非走回餐厅,看到背对而坐的那抹窈窕背影,压在胸口的沉凝比指关节的伤还痛。 怎么那么久?骆巧因思忖,拿起高脚杯喝了口水,意识到对座有人入座,扬笑抬头,却在看到来人的脸时,笑容僵在唇畔。 “他不会回来了。”不等她开口,向允非先说了。“用完餐,我送你回去。” “发生什么事?”即使她相信他会这么做一定有他的理由,但她想知道。 向允非拧眉衡量,最后,他吁了口长气。身为当事人的她,有权知道。“他已婚,刚刚是老婆小孩打来的电话。” 骆巧因低垂眼睫,不曾或动的丽容看不出反应。 “别气馁,可以再请婚友社安排。”她的模样让他很担心,向允非安慰她。 看到他置于桌面的大掌指关节红肿,她大约猜出发生了什么事。骆巧因闭上眼,难忍的悲楚泛上心头。他没有落井下石,也没有说他早看出王先生不是个好东西,只是安慰她,要她别气馁。 她要怎么一笑置之?在她已经试着敞开心房去接受对方时,却发现自己错得离谱? “你想笑对吧?想说谁叫我不听你的话,对吧?”对自己的厌恶,让她管不住口,化为讥诮脱口而出。“是我一意孤行,要不是你发现,说不定我会直到论及婚嫁都还被蒙在鼓里!” “我没这么想。”向允非眉宇拧起,心疼她的自我攻诘。他知道她只是受到打击,并不是有心说出那些话。 他的温柔,愈加映衬出她的不堪!“但我这么想,可以吗?你不会懂,你永远都不会懂!”骆巧因忍不住落下泪,恨自己的悲惨,更恨这样歇斯底里的自己。 “我是不懂!”她的推拒和她不知为何的执着,让向允非也火了。“我不懂为何你宁愿选择他,却不肯要我!我爱你,却被你视若无物!” 他真的不懂,要怎么做,他才能让她明白,不需再寻寻觅觅,不需再跌跌撞撞,他愿意倾尽所有心力去呵护她,与她共伴一生? 他爱她?骆巧因凄楚地笑了,觉得心好痛好痛。她有多狼狈不堪?竟让他同情到要用这句话来安抚她! “我不需要你!”她用力抹去泪,拿起皮包,踉跄走出餐厅。 我不需要你!这句话就像是一把匕首,将他刺得体无完肤。 为何不是他?为何她愿意携手白首的人不是他?向允非抚额,长长吐气,却吐不散胸中的郁闷。 买完单走出餐厅,望着满街的霓虹,仍然没有解答。 第九章 蜷缩在沙发上,骆巧因看着电视,心思却完全游离。 昨晚她整夜无眠,而今天一整天,她都没有心思上班。 是她的错,对吧?骆巧因低叹口气,侧身躺下,闷闷地将脸埋在抱枕。她不懂,为何自己要口出恶言?她向来不是会乱发脾气的人,说出那些话,让她自责好久,直到现在还无法原谅自己。 他一点错也没有,错的是她,因为病急乱投医,弄得如此狼狈。他不但温柔地安慰她,甚至说出他爱她来安慰她,她却用言词攻击回去。 骆巧因抱住头,懊恼不已。 “喵——” 抬起头,看到neko酱跃上沙发,用它肥肥的前掌轻轻拨弄她的头发。 “酱……”骆巧因轻喃,将它紧拥入怀。“我该怎么办?” 那天接到母亲电话后,回到公司,她上内部公告网页寻找,发现台中目前有一个行政职缺,若她提出申请,请调成功的机率很大。 她一直在犹豫,该不该回去。 父亲的身体状况,若她能就近在旁照顾,至少能在他有生之年多陪他一些时间。回去反倒好,长辈们筛选过的对象,姑且不论个性是否相合,至少在经济条件、家庭背景上,都无须担虑。 她告诉自己,还无法决定去留,是因为把希望放在王先生身上。但经过昨晚,对王先生的希望已完全破灭,她还是犹豫。才知道,不管找再多借口,原来自己还是放不开他。即使已不敢奢望,就算没有见面,她还是想保留和他仅有的交集。若回台中,和他的关联将完全断绝。 感觉怀中的neko酱竖起耳朵,想要挣脱她的怀抱,骆巧因松手撑坐起身,看它跑到门口等着,俯低身子,贴近门缝叫唤。 听到大门开启又关阖的声音,骆巧因站起,心跳因紧张而急速加快。该去道歉吗?他会在乎她的道歉吗?还是她的自以为是已让他不想理睬? “喵呜——”neko酱来到她身边,用黑漆圆滚的大眼看她。“喵……” 骆巧因咬唇,看着neko酱,深吸口气。“我该去道歉吗?” neko酱轻喵了声,或许不是在附和她,却给她打了一剂强心针。 “好吧,那我去喽!”又深深吸了口气,骆巧因鼓起勇气拉开门,出了房门后将门虚掩,正要举步上楼,却听到楼上传来对话声。 他有访客吗?骆巧因一怔,正要转身回房,却被他们的对话给顿住脚步。 “要我帮忙搬家是无所谓,反正你东西又不多。但你事情解决了吗?” “房子都弄好了,不搬留在这里做什么?” “早点走也好啦!你不是对结婚这档子事很排斥吗?就当玩玩吧!你以前交往的那些女人哪个不是比她美、身材比她好?” “是没错。” “而且你之前不是说,她是个养猫又只会玩拼图的三十岁女人,理她干么?你还是赶快搬走,省得被缠上。你老是遇到这种烦人的事!” “……是啊,养猫,又只会玩拼图,还一心只想结婚的三十岁女人,理她干么?” 像四周空气瞬间被人抽走,骆巧因无法呼吸,她惨白着脸,推门回房,一关上房门,虚软滑坐在地,被他的话,冻得不住颤抖。 原来,他对她的观感一直是如此,不曾改变过,一个养猫,迷拼图的自闭老处女,还成为他和朋友闲聊间的笑柄! 女人和男人不一样,男人可以有性无爱,女人却是无爱就免谈。方玮说过的话,回响耳际。 和那么多的美女交往过,甚至是徐婧绫那种美女,他还肯碰她,其实,只是好奇吧?他的生命中没接触过像她这样的人,所以他可以委屈自己和她上床,看是什么滋味! 懊恨的泪滚落,骆巧因狠狠咬唇,不让自己哭出声,溃堤的泪却奔得更急。 这些日子的相处,陪她相亲,只是有趣吗?他不曾体会这种感情不顺的悲惨,所以藉由她得以窥见吗? 他都要搬走了,却因为害怕被她缠着,所以他什么也不曾跟她提。在他眼中,她是如此不堪! 骆巧因埋首膝上,嘤嘤啜泣,任由心痛的感觉将她淹没。 约好去看向允非整修好的房子,阿协开车过来,想说顺道帮忙搬一些东西。 “绘图桌比较麻烦,塞了它我的车就塞不下其它行李,抱歉,还麻烦你过来载。”向允非将整理好的纸箱搬出交给阿协,而后扛出绘图桌。 “要我帮忙搬家是无所谓,反正你东西又不多。但你事情解决了吗?”阿协抱着纸箱,下巴朝下一努,意味他和骆巧因的事。 闻言,向允非淡淡扬笑,却是任谁都看得出他心情不好。“房子都弄好了,不搬留在这里做什么?”可笑的是,为她更动的设计,如今入住的却仍是他一人。而今,他已没有心思再重来。她的拒绝,将他心整个掏空,无法思考。 这要死不活的样子让人看了很难受耶!阿协搔搔头,大刺刺的他实在说下来安慰人的话。“早点走也好啦!你不是对结婚这档子事很排斥吗?就当玩玩吧!你以前交往的那些女人哪个不是比她美、身材比她好?” “是没错。”向允非低道。 “而且你之前不是说,她是个养猫又只会玩拼图的三十岁女人,理她干么?你还是赶快搬走,省得被缠上。你老是遇到这种烦人的事!” “……是啊,养猫,又只会玩拼图,还一心只想结婚的三十岁女人,理她干嘛?”向允非苦笑,放下绘图桌,坐上阶梯,视线远远地落在远处,须臾,才轻叹口气道:“但我却爱上这样的她。” 完了,连爱都说出口,谁都救不了他!阿协抚额,放下纸箱,在他身旁的阶梯坐下,点烟抽,不知该说什么。 “再美、身材再好,都不是她。我不懂,我真的不是个结婚的好对象吗?”拿过他的烟,向允非抽了口,微眯着眼,看灯光在烟雾中涣散。“她宁可选一个满口吹捧的骗子,也不愿意选择我。” “喂!”这小子竟心情差到抢他的烟抽?阿协瞪眼,将烟抢回,直接捻熄。“这不像你欸,我认识的向允非没那么孬!” “哪里孬?”向允非瞥他一眼,实在没什么心情和他唇枪舌剑。当她说她想结婚的对象另有其人,他还能沉得住气相陪,这种隐忍的勇气连他自己都意想不到。 “说你爱她,她若不接受,问原因,从此放开,这才是男人!”阿协站起,横眉竖目。 “我说了,她却说不需要我。”自嘲地扬起唇角,向允非脸上满是苦涩。 “那……”阿协搔搔头。“那就只能放开了。” “所以我要搬走了啊。”向允非起身抬起绘图桌 阿协搬起纸箱,跟在他身后下楼。“不再试试?”出了门口,忍不住开口。他不相信骆巧因会拒绝向允非,这说不过去嘛!如果是因为误会,那不是太可惜了? 面对好友的关怀,向允非回以一笑。他想过,要再做最后一次尝试,等房子完全弄好,他要带她到那里,说这是为了和她共度一生设计的天地。若这样都感动不了她,他会彻底放手。 “会的。”向允非低笑,拍拍他的肩膀。但不是现在,昨天才受到打击的她应该还没平复到可以接受这个“惊喜”。“我知道该怎么做,别担心。” “知道就好。”看他总算有点斗志,阿协咧了嘴笑。“希望你能说动骆小姐搬离这里,和你一起住。” 这家伙!向允非摇头轻笑,把后车厢打开,将绘图桌放进去。“走吧!” ***凤鸣轩独家制作***bbs.*** “巧因,早啊!”刚到公司的方玮放下皮包,朝隔壁座位的骆巧因打招呼。“不是都要秋天了吗?怎么还那么热啊?”她抽了张面纸压在脸上拭汗,不禁抱怨。 骆巧因没有回应,一迳地埋首萤幕前,专心处理公事。 “上班时间都还没到,在忙什么?急件吗?”方玮好奇探头,见她头也不抬,觉得不对,去拉骆巧因的手。“怎么了?要帮忙吗?”这几天,巧因看起来心情都不太好,虽然还是有说有笑的,但总给人一种强颜欢笑的感觉。 骆巧因摇头,轻轻避开她的手,仍旧迅速打着文件。 “巧因?”唤她不理,方玮干脆转动她的椅子和她面对面,那张毫无血色的憔悴容颜让她惊呼:“怎么了?你不舒服吗?” “没有。”骆巧因低应,转回椅子继续工作。 没有才怪!方玮被她闷不吭声的态度气炸,直接上前按掉萤幕开关。“有事就说,别闷在心里……”话还没说完,就被突然插入的女声截断—— “学姐,你搞什么啊?” 张瑞慈急惊风似地冲进来,不管她们正在谈话,直接劈头就对着骆巧因骂:“你贪慕虚荣也就算了,但我怎么办?你叫我在朋友面前怎么做人?” “喂,喂、喂,说话客气点。”向来对她没好感的方玮先开口了,意有所指地堵了回去。“贪慕虚荣的另有其人吧!” 张瑞慈瞪她一眼,不想理她,继续炮轰骆巧因。“我不管你是怎么搭上向允非的,就算他身价上亿,但他是徐婧绫的男朋友,你怎么能动手抢?” 向允非?这个名字,总算让骆巧因注意到她。“身价上亿?”她低道,蹙眉的丽容满足困惑与惊讶。“我不懂……” “还装?!”张瑞慈气得跳脚。“之前凌群的新闻炒成那样,你怎么可能不知道?就算现在主事者不是向允非,身为次子的他也是有一定的身价好不好?” “等一下,向允非和巧因有什么关系啊?”方玮听得一头雾水。凌群企业她听过,电视之前强力播放八卦新闻,她被逼着看了不少,但那种层次的人怎么会和巧因扯上关联? 他是凌群的小开?骆巧因震惊不已,无暇理会张瑞慈,她急急按下萤幕开关,上网搜寻相关新闻,一心只想找答案。 “要不是婧绫正好遇见,她连怎么被甩的都不知道!”张瑞慈义愤填膺地不停叫嚣。 徐婧绫打电话给她时,她说什么都不敢相信。黄金单身汉的向允非被一个老处女拐跑?有没有天理啊,能让那种人看上至少也得是她这种年轻貌美的辣妹啊! 偏徐婧绫把骆巧因的模样形容得一丝不差,还说她想了好久,才想到是那次派对见过,而人,是她带来的。可不是?骆巧因那一点都不出色的外表当然让人记不得,徐婧绫都想了那么久才想到,表示错不了。 “你到底怎么办到的?全部的朋友都怪我欸!叫婧绫以后怎么做人啊?”张瑞慈炮火连连。 “朋友?一丘之貉吧!”方玮冷笑。才不信张瑞慈是为了伸张正义,她会来,铁定是为了嫉妒巧因才来借题发挥。 “你!要不是看在你是大肚婆的分上,绝对给你好看!” “说不过人就用蛮力啊?来啊、来啊……” 身旁的对骂没听进耳里,骆巧因的注意力全集中在搜寻到的网路新闻上,每看一则,她的心,就被撕裂一分。 在看到一张被狗仔偷拍到他和另一个名媛沈静在车内拥吻的照片时,骆巧因全身一震,她的心及她的魂,在此刻,被完全粉碎,再无法拼凑。 他从不曾对她提及这些事,包括他的家人,他的家世。 这些新闻,之前闹得沸沸扬扬,她知道,但一直以为离她很远,所以没深刻留意,却怎么也没想到竟和她生活周遭的人事物有了牵连。 要她如何再去欺骗自己,昨晚听到的话是错觉?要她如何再去欺骗自己,只要别想太多,当不成情人至少还能当朋友? 在他的心中,她根本没有任何地位,他连自己是谁,都从不曾跟她坦言,他的选择恁多,有沈静,有徐婧绫,有数不清的名媛千金,她没有美艳的外表,也没有显赫的家世,怎吸引得了他?对他而言,她只是个邻居,只是一个不重要的外人! “你认识巧因多久,还不了解她吗?她怎么可能会抢人家男朋友!”另一边,战争还在继续,方玮怒声为骆巧因辩驳。若巧因真去抢,她只会放鞭炮大肆庆祝,这样巧因也不用再勉强自己去接受婚友社介绍的烂配对! “知人知面不知心!”张瑞慈不屑地骂。“她和向允非约会被徐婧绫撞见,还有什么话说?” “不可能!” “不然你去问她啊!”张瑞慈手指朝骆巧因一指,冷笑道。“她什么都没跟你说,这就是你所谓的朋友?哈!” 方玮一时语塞,转头看向骆巧因求证。“巧因,怎么回事?” 怎么回事?她能问谁?谁能给她解答?骆巧因茫然地看着萤幕,上头的文字化为巨大的黑色殡石,将她的世界击碎,成为一片空白。 徐婧绫根本无须担心的,不是吗?她只是富家小开用来打发时间的玩笑罢了,她怎么抢得了?怎么还敢奢望? “巧因?”方玮低喊,那沉默不语的表情让她好害怕。 “她默认了啦,自知理亏不敢说话!”噼哩啪啦讲了一堆,张瑞慈怨气吐了大半,一看表,上班时间到了。“懒得跟你说,警告你离开向允非,听到没有?”撂下话,张瑞慈转身离开。 “你真认识向允非?”方玮握住她的手臂,抑声低问。 松开鼠标,骆巧因看着摊开的手,颤抖泛冷的掌指再没有人会握持,热泪漫上眼眶,她将手紧握成拳,心痛得无法自已。 她认识的是谁?是他吗?一个总带笑、会握她手的温煦男子,真是他吗?还是一个虚假的梦幻? 她只是富家小开用来调剂生活的消还,他腻了,要回到自己原有的生活,他的世界只有贵妇名媛:水远不会有她的一席之地! “巧因……”得不到回应的方玮还要再问。 一直没有动静的骆巧因却突然趴伏桌上,声嘶力竭地放声大哭。“啊!” 凄厉的哭声像是要将伤痛完全宣泄而出,但流出的却只有泪,无法释出她遍体鳞伤的痛。 为什么?她只是想找一个人,她错了吗?所以上天罚她,给了她一个希望,蓦然回首,却发现原来是一个再残酷不过的现实! 方玮吓傻了,和其它投来眼光的同事面面相觑。认识巧因这么多年,她从没见巧因哭过,更别说是这种撕心裂肺的激烈哭法。 “巧因……”方玮慌了手脚,拥住她,轻声安慰。“不要哭了,发生什么事跟我说?别哭了……” 到底发生什么事?真和向允非有关吗?满腔的疑问问不出口,方玮无计可施,只能将她拥得更紧,轻拍她的肩,默默给予支持. 骆巧因无法言语,她只能一直哭、一直哭,让强烈的痛啃蚀了心。 她还在犹豫什么?早该回去了,她浪费了多少时间?蹉跎了多少父亲的生命?终于,骆巧因停止哭泣,她轻轻推开方玮,挪动鼠标,连上公司内部网页。 看到她叫出内部轮调表格,方玮脸色一变。“巧因!你干么?” 骆巧因咬唇,须臾,才抬头看她。“我要回台中。” “怎么这么突然?为什么?!”方玮惊喊,伸手要阻止她。 表格早在之前就已打好,骆巧因闪过她的手直接按下确认键,开始执行上传签呈的流程。 见来不及阻止,方玮直接冲到主任面前,用力拍桌。“不准把签呈送出去!” 从张瑞慈冲进办公室叫嚣就傻眼到现在的主任被她吓到,老花眼镜滑下鼻梁,眼角瞥见萤幕下方传来收到公文的讯息,再看看面前气势汹汹的孕妇,不知如何是好。 “如果不准我在最短的时间请调回台中,我会直接递辞呈。”骆巧因走到方玮身旁,对主任开口,淡然的语气透着难再转圜的绝对。“对不起,因为个人家庭的因素,造成公司的困扰。” “你真什么事都不跟我说?”方玮大受打击。就算家庭因素,也没必要走得这么急啊! “我会说的。”骆巧因低头,向主任一点头。“主任,麻烦您了。”她转身走回座位。 主任握住鼠标的手不敢动,为难地看着面前气呼呼的方玮。“签不签?”他低声问。不管签或不签,他的部门都确定会损失一名人才。 “随便你啦!”方玮一跺脚,气得往茶水间走去,用力甩上门。 整个办公室鸦雀无声,“砰”的用力关门声更显清晰,所有人的目光不约而同地朝骆巧因看去。 骆巧因深吸口气,要自己视若无睹,她专心工作,开始着手交接事务的后续。 第十章 站在骆巧因房门前,向允非想着该不该破门而入。 房子今早完工,他想做最后的努力,带她到那方天地。 今天他打手机给她,却转入语音信箱。他不死心,先是下班时间到她公司楼下等着,从人潮汹涌等到无人进出,仍没看到她身影,他只好回到这里,待在楼上的房间等她回来。 十二点了,不可能这么晚还不回来。难道是他没听到她回来的声音,其实人已经回来,而他还在楼上傻等? 从门缝看不到光线,向允非略一踌躇,而后举手敲门。 就算怪他孟浪也无所谓,他只希望她能给他一个机会,隐忍到房子完工的时间已够难熬,他不想再等到明天! 半晌,没有回应,向允非又敲。 开门,巧因,我想见你!他将额抵在门板,心里不住呐喊。 第三次敲门没有回音,向允非直接拿出手机,按下她的手机号码。 “这个电话号码暂停使用,请……”得到的是僵硬的机械女声。 向允非一怔,以为自己按错,再按了一次,仍是得到相同的回应。下午明明还转入语音信箱的,怎么会突然变成暂停使用? 不对,太安静了……neko酱呢?往往是他才开大门,neko酱热情的呼唤就已从门缝传来。向允非心一凛,突来的念头让他握住门把一压,原该紧锁的门,却应声而开。 室内的漆黑映在眼中,却成了深沉的梦魇。向允非屏住呼吸,缓缓伸手将门边的开关打开—— 明亮的灯火映照下,原本充满居家生活的房间,如今只余清冷的气息,个人的物事全都撤走,只剩家具被孤单地还留原位。 双人床上的物事攫住了他的视线,向允非无法挪开视线,他缓缓走近,双眼被刺得发痛!他看到那幅一起买的藤城清治和他送她的球形拼图,拼好了,放在那里。 他们要一起拼完的,不是吗?向允非拿起球形拼图,再看向那幅放在床中央的拼图,被橘红海岸笼罩的孤单人影,仿佛是他,被人遗留在此。 向允非握紧了拳。为什么?在他还没来得及做最后的努力,她却就此离开他的生命! 他拿出手机,按下阿协的号码。 响了好久,总算被接起。“几点了你知不知道啊?我两天没睡……”好梦正酣的阿协被吵醒,直接开骂。 “巧因呢?”向允非打断他的抱怨,直接问道。 “巧因?”刚醒的头脑有点反应不过来,阿协打了个呵欠。“她不是搬去跟你住了吗?怎会找我要人?” 什么意思?“阿协!”向允非低喝一声,强迫他清醒。“你知道巧因搬家?她去哪里了?” “你不晓得?”阿协总算察觉不对,连忙坐起。“她两天前打电话给我说要提前解约,我以为……”他以为他成功了,还为他高兴不已呢! “给我她所有的资料,快!”向允非手指扒过额发,焦躁地在房内来回踱步。 “我为什么没早点发现……”阿协很自责,赶紧起身找当初签订的租赁契约。那时他还“亏”她可以不用再缴房租了,她只笑笑没说话。他怎么那么笨?早该看出不对劲的!“啊!她把契约带走了!”突然想起,他拍额懊恼大叫。 “身分证呢?你不是都会留房客身分证复印件吗?”向允非急道。“给我她的户籍地址!” “交还钥匙时连契约一起让她带走了……”阿协很无力。一般他是不可能会做这种事的,但她不曾拖欠过房租,归还房间时也保持良好,加上看在向允非的面子上,他很阿莎力地没扣押金直接连同契约一并还给她。“你应该有她的手机吧?” “她连手机都停用了。”向允非挫败地坐在床沿,沉声低语。为何走得如此决绝?连一点资料都不留给他? “你不是知道她在哪里上班?”阿协帮他想办法。 “我不知道是哪个单位。”大型企业有成千上百的员工,要从何找起?他们也不可能会透露员工资料给他。 “朋友呢?同事呢?” 向允非摊躺床上,沉痛地闭起眼。一直以为,相处是两个人之间的事,直到此刻,他才发觉,他的想法有多岌岌可危!只要能找到她,这次他绝对会将她所有的亲戚朋友牢记在心,他发誓! “不会吧?!”阿协难以置信,肩整个垮下,倏地,他用力拍掌,惊喜大喊:“有了!” “怎么样?”向允非弹坐起身,急问。 “那时巧因说这个月水电费还没结,留给我她一个同事的号码,等一下!”阿协急忙找寻。他根本不想跟她计较这点小钱,她却很坚持,可能是不想欠他人情吧!“有了!”东翻西找,阿协好不容易从笔记本一角找到那串号码,报给他。 向允非掏出笔,直接写在左手手背。“谢了!”抄下最后一个号码,他立即准备挂电话。 “等一下!”阿协急忙阻止。“你现在打去对方肯告诉你才有鬼!你到底对人家做了什么,让她像逃难一样?” “我什么都没做。”向允非低叹。找到联络方式,心总算踏实了。 “女人团结的力量是很可怕的,你逼得人家姐妹落荒而逃,她不可能给你好脸色看的。”阿协给予经验谈。“你倒不如趁今晚好好想想你‘没做什么’。” 没做什么?直到电话挂上,向允非还在思考这个问题。 他看着那幅橘光粼粼的日落海岸,想着和她的一切,独坐直至天明。 ***凤鸣轩独家制作***bbs.*** 中午午休时间,方玮走进一间公司附近的咖啡简餐店,直接挑了个位子坐下,接过服务生递来的菜单,开始点菜。 “一个熏鲑鱼潜艇堡,一个滑蛋牛肉烩饭,雪莓奶酪,一杯去冰葡萄柚汁内用,等一下一杯珍珠奶茶带走。” 服务生差点跟不上她点餐的速度,填完单赶紧送到柜台。 “请问是方小姐吗?”原本坐在另一桌的向允非起身,来到她身旁。 方玮冷冷地瞥了他一眼,不置可否地闷哼一声。 向允非保持微笑,拉开她对面的椅子入座。看来,早上连挂他十通电话的行为应该只是牛刀小试了。 早上一拨通她的手机,才报出名字,先是得到一顿狂骂,而后随即挂断电话。幸好她没关机,经过他锲而不舍地拨打,她总算答应利用午休和他见面。 不形容自己的模样,来了也完全不找人,要不是她脸上风雨欲来的气势笃定了他的臆测,他很可能还会再加上一个爽约的罪名。 “冒昧约你出来,因为很急,我就直说了。请问你知道巧因去哪里吗?” 方玮闻一百冷笑,鄙夷的视线来回上下地打量他。“哟,向二少爷怎么有空问我们巧因的事啊?徐婧绫和凌群的事就够你忙了,不是吗?” “巧因是因为这件事离开的?”向允非拧眉。他一直没让她知道此事,没想到,依然成了阻碍。 “不然呢?”方玮气得一拍桌子,把送来牛肉烩饭的服务生吓了一跳,放下盘子赶紧落跑。“你想玩游戏、想打发时间,随便一喊都有一群笨女人过来,你大可从里面随便选一个,为什么是巧因?她是认真的,你怎么能这样伤害她?!” “我为什么要选别的女人?我只要巧因。”被丢下的人是他才对吧?向允非哭笑不得。“我也是认真的!” “认真?”方玮抓起汤匙挖了一大口牛肉烩饭送进嘴里,咬牙切齿,连同对他的愤恨一起咬落。“若是认真,会隐瞒自己的身分完全没提吗?” “因为那根本不重要。”向允非很纳闷。“感情是两个人的事,不是吗?我从没隐藏过自己。” “怎么不重要!”还说得理直气壮咧!方玮气结。“而且你还陪她去相亲,搞什么鬼呀?你只是在测试一个为了结婚急昏头的女人会笨到什么程度吧!” “别这样说巧因。”向允非不悦地纠正她的贬抑。他知道她有多好,是那些放弃她的人太笨。“因为我想保护她,所以顺着她的意去做,这样不对吗?” “顺她的意?所以你是把错都怪到巧因头上喽?”方玮虎地站起,端起牛肉烩饭,怒气冲冲地瞪着他。 “如果这样能让你消气,要砸没关系。”向允非直视着她,不躲不闪。“只要你愿意告诉我巧因在哪里,你爱做什么都无所谓。” 那不卑不亢的态度震慑了她,方玮端着瓷盘,一时之间竟砸不下去。 正好端来其它餐点的服务生见状额冒冷汗,不知该不该把东西放下。 “可恶!”方玮低啐一声,坐下继续埋头大啖牛肉烩饭,自个儿生着闷气。 服务生急忙把餐点一放,赶紧开溜,打死不敢再来。 “若只是打发时间,我没有必要送上门自取其辱。”向允非双手交握,诚恳地看着她。“方小姐,请你告诉我,我到底哪里错了?” 睨他一眼,方玮有些被说动,端起葡萄柚汁喝着,心头不住思忖。 最后,方玮被他真挚的眼神说服。“为什么不跟巧因说你的身分?”可恶!人长得帅天生就有装无辜的本钱。 “所谓的上流社会太过勾心斗角,我不想让她受到伤害,所以不让她知道。”向允非还是不懂。为什么一直执着他的身分,他出身富家就罪不可赦吗?“我就是我,凌群对我和她根本不会有影响。” 方玮睁大眼。哇靠,她总算懂了。他不想说,不是怕巧因巴上来,反而是怕吓跑巧因?他是真的没把上亿家产放在眼底! “若真的喜欢一个人,会想将对方完全融入自己的世界,但你什么都不说,这样会让巧因很没安全感。”方玮长吁了口气。男人大独断,永远不懂女人在想什么。“你是谁,并不会有太大影响,巧因怕的是,在你的世界她并无足轻重。” “我对她不够好,所以让她害怕?”向允非讶然。 “就是因为对她太好,她才害怕。”方玮苦笑。他甚至愿意陪巧因相亲,她不相信还有谁能比他做得更多。“巧因以为你对她只是同情,所以不敢爱上你。” 直到此时,向允非才恍然大悟,他早该想到爱丽丝在感情路上有多战战兢兢,却什么都没有明说,只一味地用自以为是的温柔,去加深她的恐惧及不安。他浓眉紧聚,眸中满是对自己的愤怒烈焰。 “给我机会,让我跟她说。”向允非痛苦低喃。让他有机会表达,他宁可是被她狠狠拒绝而心伤,也不要因为自己的愚笨蹉跎而失去她! “不要。”方玮摇头,看他脸色瞬间惨白,而后一笑,将潜艇堡推到他面前。“除非你把这个吃掉,不然你根本没体力撑到台中。” 看着那份潜艇堡,向允非先是一愕,随即扬起了唇。他能得知她的去向了? “为什么巧因会在台中?”他拿起潜艇堡吃着,从昨晚一直没有进食的胃,总算是燃起希望而有了食欲。 “她请调回家。”方玮把奶酪也推到他面前。“把她带回来,跟她说她的位置还留着,她不回来我不准主任补人。” “我会的,谢谢。”向允非感激一笑,三两下把餐点一扫而空。 看到服务生提着包装好的十杯珍珠奶茶走来,方玮尴尬干笑。刚刚乱点了一堆东西打算敲他竹杠,这下好了,得自己买单。 “小姐,你的珍珠奶茶。”服务生连同账单一起拿过来。 “吃饱了吗?”向允非问,见她点头,站起接过账单和珍奶。“我送你回公司。”他迳自走到柜台结账。 方玮好惭愧,走到他身边低声道:“为了表达我的感谢,再送你一句:别对女朋友以外的异性太好,知道吗?这是女人的大忌。” 爱丽丝的朋友真有趣!向允非低笑,低迷的心情总算好了些。“就算是她的好朋友也不行吗?” “那更惨!”方玮挑眉,然后咧了嘴笑。“不过孕妇不包含在内啦!快,到公司去,我把巧因的人事资料整个copy给你!” “谢谢。”向允非颔首笑道,跟在她身后走去。 ***凤鸣轩独家制作***bbs.*** 台中市的一角,被夜色笼罩的小巷,只有昏黄的路灯照耀,晚上八点多,即使已过用餐时间,仍隐约可闻左邻右舍残留的饭菜香,谈笑声间或电视声响起,偶尔还有教训小孩的叫骂声,却充满温馨的气息。 一辆白色轿车开到巷口靠边停下,里头的人点亮了灯。 “骆小姐,不好意思,挑了部难看的电影。”驾驶座上是一个戴着眼镜的斯文男子,不好意思地笑笑。 骆巧因摇摇头,唇角微扬,娟秀的脸庞却带着抹淡淡的哀愁。 “昨天,我妈在问和你的约会怎么样。”男子试探性地开口,偷偷观察她的反应。“我跟她说感觉还不错。” 骆巧因低头,轻轻开口:“你喜欢猫吗?” 怎么突然问这个?男子狐疑,却不敢乱答,只好笑着点头。“猫,不错啊!” 见她不语,他鼓起勇气握住她的手。骆巧因震了下,强忍着没将手抽回。 见她没有拒绝,男子很高兴。“骆小姐,我……很喜欢你。”他伸手将她拉近,俯身就要去吻她。 骆巧因却低头避开,将脸别向窗外。“对不起……” “没关系,是我太急,对不起。”男子以为她害羞,搔头干笑,为彼此找台阶下。“我送你到家门口。” “我自己走就可以了。”骆巧因开门下车,朝他一点头。“今天谢谢你,再见 男子挥挥手,踩下油门,驶离了巷口。 见车子离去,骆巧因静静站了一会儿,才转身往巷子走去,却没马上回家,反而走到巷底的社区小公园。 白天充满孩童欢笑的公园,随着夜晚的来临,是如此寂静,像她的心。 骆巧因走到秋千前坐下,轻轻晃动,铁链的声音在公园中回响,她看着前方,焦距却随着飘离的心思变得涣散。 从台北离开,她请了特休还没到台中分公司报到,回家才不过短短三天,长辈安排的相亲就已让她每天应接不暇。刚刚和她约会的是谁?吴医生?叶老师?还是孙先生?为什么已经和他出去过两次,她却一点也想不起来? 身在台中,她的心魂却整个还落在台北。 走在路上,她想的是曾有人总是紧紧握着她的手,一直握着。 看着电影,她想的是曾有人和她一起为了部烂片,笑得开怀不已。 当他们说只要她养的猫都很可爱时,她想的是曾有人直言他不喜欢猫,最后却陪她一起疼它。 那个人伤她如此深,她却好想他……骆巧因闭眼,将脸埋进掌中。 父亲自她回来后,一直板着脸,一句话都不跟她说,任母亲、大姐怎么劝都没用。他气她,轻易放弃了自己的生活。 她错了吗?到底哪里才是她的容身之处?骆巧因咬唇,强忍着不让泪掉下。不能哭,红肿的眼会让爸发现,他会担心。 深吸口气,她努力压抑激动的情绪。一抬头,见原本只有她影子的地上突然多了一道长影,她心一惊,全身防备瞬间升起,手悄悄伸到皮包内找寻钥匙。 “如果让你攻击,能让你把我带回家疗伤,要划几次都无所谓。”温醇的低喃自身后响起,她还来不及反应,一双炽热的臂膀已自后将她紧紧环住。 骆巧因不敢回头,她以为,这只是过度思念所产生的幻觉。就像她闭上眼,脑海就会浮现他的笑语、他的俊容一般…… “为什么走得这么突然?连句话也不留给我?”向允非额抵在她耳畔,喁喁低语的沉痛,让人闻之心酸。 强抑的泪再也忍不住,决堤而下。骆巧因狠狠咬唇,却仍止不住奔流的泪,她低下头,微微轻颤,任泪一滴又一滴落入泥上里。 为什么追来?她都认分离开了,不是吗? “我以为你知道。”向允非轻吻她的发,她的颤抖让他心疼不已。“我爱你,我最不想见的是你的眼泪,没想到,却是我让你哭。” 过于惊讶,骆巧因一时间忘了哭泣。他说……他爱她?是真的? “我和徐婧绫之间什么都没有。她太狡诈,我以为,不让她知道就不会伤害到你,却没想到,这么做反而伤你更深。”若他早将一切挑明而言,是不是她就不会如此难过?“陪你相亲,是因为我存有私心,想保护你,一方面也想断绝其它男人对你的觊觎。当你把电话给那个王先生,说想和他更进一步,你知道我受到的打击有多大?” 她从不知道,他的这些想法。骆巧因咬着下唇,想到自己无意间对他造成的伤害,止住的泪,又潸然而下。 “你知道你那时留我下来过夜,我有多开心?我以为我们终于开始交往,结果你却对我说,你想和别的男人约会。”向允非用鼻翼在她颈侧摩挲,想起她对他说过的话,仍感心痛。“我只是没说,以为我做的一切你会明白,结果你却用远离我来惩罚我。” “我以为,你会和我上床只是因为同情我……”骆巧因哽咽低道。 “你当我是精虫冲脑的色鬼吗?”向允非双手托住她的下颔往后仰,啼笑皆非。“我只想和我所爱的人上床!” 望着他灿然的黑眸,骆巧因怯怯地伸手,轻触他的下颚。“你……爱我?” “我说过,你却说不需要我。”握住她的手,送至唇边轻吻。 “我以为你那时候只是在安慰我……”指尖传来的酥麻触感让她想抽回手,他却紧紧握住,不让她收回。 “以为,我也不断地以为,这两个字害了我们多深?”向允非轻喃,缓缓低头,吻住他思念已久的唇。 后仰的姿势让她无法思考,骆巧因只能攀附住他的双臂,感受他温柔地啮吮她的唇瓣,诱哄她开启,霸道的舌掠夺她的每一寸,要她为他迷醉。 向允非得用尽所有的自制力,才能强迫自己暂离她的甜美。 “为什么不跟我说你父亲的事?”他迷恋地看着她,轻轻用指尖勾勒过她的轮廓。“如果不是方玮提到,我永远都想不透你急着结婚的原因。” 原来是方玮透露她的去向!“那是我家里的事,我不想……”话还没说完,又被他抬起下颔,直吻到她几近窒息才肯罢休。 “你家的事?”向允非挑眉,戏谴地看着她。“你自己都说得这么见外,还敢怪我没把身分跟你说?” “那不一样……”被吻得双颊嫣红,骆巧因低声抗议。“你不但不跟我说家里的事,而且,你还跟朋友把我当笑话讲……” “等一下,你见过我什么朋友?”向允非皱眉。他和她共同认识的人也只有阿协,而他很清楚阿协不会做这种挑拨离间的事。 “我不晓得,我听到你和他在楼梯口说话,说我是个养猫又只会玩拼图的三十岁老女人……”骆巧因越说越小声,想起听到的那些话,几乎无法呼吸。 “你怎么该听的都不听,就只听这段话?”向允非不知该笑该怒,不敢相信这种烂误解会发生在他身上。 “我还听到你要搬走……”骆巧因咬唇,心酸得好想掉泪。他没否认说过那些话…… “搬走,是因为我的房子弄好了,里头有为你量身订做的厨房,有为neko酱特地弄的防抓设计。”轻咬了下她的鼻头,向允非低喃道。“如果那时你听到最后,会知道我有多爱你,因爱你受了多少心理折磨。你却断章取义,直接离开我。” “你的房子?” “我们的房子。”向允非更正,将她的手敛入掌中。“跟我回去,好吗?如果没有你,那个厨房对我根本一点用也没有。我好想你做的菜……” 仰头看着他,骆巧因心里满满都是对他的爱。她什么都没对他表露,他却仍默默为她做了这么多。 她站起,转身紧拥住他,不停低喃:“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 他终于等到这句话!向允非将她紧拥入怀,激动得不能自已。“为什么之前不说?” “我怕,怕你对我只是同情,反而吓跑你,让你远离我……”骆巧因埋首他的陶前,气自己的多虑让彼此绕了好大一圈。 “不说我爱你是吗?”向允非勾起唇角,将她打横抱起。“没关系,我们之后还有好长的时间去说,去了解彼此的事。首先,要带我去见你的家人。” “等一下……”骆巧因羞红了脸,挣扎着要下来。“你现在要去我家?” “不然呢?”向允非放她下来,手臂却占有性地环住她的腰。“我可不想再有其它人帮你安排相亲了。”天晓得当他待在巷口等她相亲回来那段时间有多难熬?!那个混蛋居然还想吻她?可恶! “可是……你不是排斥结婚吗?” “因为对的人没出现,我只想和对的人——你,共组家庭。” 他真的想娶她?骆巧因感动地红了眼眶,轻靠着他的肩膀,忍不住哽咽。 “别哭,不然岳父岳母会以为我欺负你。”为她拭泪,向允非笑道。“等回台北,我先带你见我老哥,我爸妈在加拿大养老,有机会我再带你去见他们。” 骆巧因点头,看着他温雅的笑容,胸口盈满幸福。 爸会原谅她,愿意和她说话了吧?她找到自己的所爱,婚姻不仅是生活,也是甜蜜的梦幻。 在路灯的照映下,两人的手紧握走出公园,一同往家门走去,走向共谱的未来。 【全书完】 编注:关于向家老大向格非的爱情故事,请看花蝶1019《我不一样》。 后记 小席子承认,爱拼图的人是我。 接触到这项兴趣,是在三年前,拼了第一幅后,就再也无法自拔。从无到有,那种成就感,真是难以言喻。 每次都不断提醒自己要适可而止,但只要将拼图拆封,就像被附身了似的,拼到废寝忘食,都已经头昏脑胀、腰酸背痛,还舍下得放弃。 现在,很努力在戒这个嗜好,因为发现,这真是一条不归路。 第一,很贵。拼图是个需要用钱堆砌的兴趣,每个原版拼图都动辄上千元,再加上木框,呜~~心在淌血啊~~ 第二,碍事。拼的时候很快乐,但拼完后……惨了,每面墙都挂得满满,还能挂到哪儿去?虽然很赏心悦目,但总不能叫小席子把它们挂到走廊外头分大家欣赏吧? 第三,没时间。小席子要上班,要写稿,如果一拼起拼图,势必会用上整个周休和它奋战,要是不自制一些,小席子也没办法维持这么快的速度跟大家见面了。 现在,小席子柜子里还藏着好几盒拼图,每次看到它们,脑海都在呐喊,手都在痒,却一直不敢拆,真是痛苦的折磨。 书里提到的藤城清治,是小席子喜欢的画者之一,对它的感觉,就不再多说了。另提到的水彩画风,是内田新哉的作品,淡淡的,风光明媚,看了心情就很好. 接下来,就是池田晶子所创造的达洋啦!它为什么会那么帅呢?酷酷邪邪的,紧紧掳获小席子的芳心,让人不禁想为它尖叫,呀~~ 今年是暖冬,完全没有过年的气氛,直到前几天去了迪化街,被人潮挤来挤去的,才发现,春节真的来了。 看到书时,已经放完史上最长的年假,在这里跟大家拜个晚年,祝各位事事顺心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