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爱不冷场》 第一章 下午一点,神犬杂志社来了一位神秘访客,她先被带到贵宾室,接着又立刻被带进社长室,连同进去的,还有资深记者宋月洛。 社长室的百叶窗已经拉下,里头灯光黯淡,门前「请勿打扰」牌子高高挂上,杂志社的所有员工提升到一级战备状态,每个人都心知肚明,进到社长室的那个女人,绝非泛泛之辈,此番前来,所抖出的秘辛,绝对可以掀起滔天大浪。 社长薛纳瑞态度严谨,金边的方框眼镜,因不停出汗的关系,不停从鼻梁上滑下,短袖衬衫的两侧腋下,湿出两块椭圆汗渍,臃肿的大肚腩,因过度挤压而进开下襬钮扣,露出些许肚脐毛。 他神情严肃,一旁的宋月洛,同样的也不敢松懈大意。她体型纤长,有着一头及肩长发,发色略带酒红,利落地用金线扎成一束,有点小眼袋、小雀斑,嘴唇不够丰映,但衬在一起,就那么恰到好处,独具特色。 她的手不停来回在面纸盒与女访客之间,随着盒内面纸张数渐渐减少,及如同孝女白琴的哭声渐缓,大致的状况,两人似乎都已经能够掌握。 「真是标准的衣冠禽兽!」拿起摊在桌上,一张张与女明星勾肩搭背,搂搂抱抱的照片,宋月洛露出嫌恶的表情,就像是拎着一条恶心的抹布在手上。 「劈这么多腿,真令人不齿!顶著名中医师的头衔,竟专做这种禽兽不如的事,这种恶劣的行径要是不揭发,还不知会有多少女子受害。」 薛纳瑞同样不屑的与密告女子同仇敌忾,况且要是这件事一报导出来,杂志狂卖个十万本,应该不是问题。 照片中搂着女明星的男子,名叫蒋日出,正是目前游走于各大访谈性节目,相当走红的减肥医师,同时,也是中医师公会的理事长。他年纪轻轻、相貌俊挺,凭着高超的埋针疗法,及自制调配的青草药方,嘉惠了许多深受肥胖所苦的女性同胞,由于见证人的强力推荐,加上电视宣传不断,让他一时之间水涨船高,成为红透半边天的明星医师。 加上他不过三十出头,长得一张仿若粱朝伟的脸蛋,跟一般人对中医师的印象截然不同。他发鬓浓黑、轮廓深刻,一双眼睛深邃地像藏着秘密,浑然天成的优雅举止和沉稳的内敛气质,给人有种值得信赖的感觉。 只是,万万没想到,这张好看的皮相下,竟是这样丑陋不堪。 「要不是他做得太过份,我也不会跑去偷偷拍这些照片,他负了我,他始乱终弃,你们知不知道,就算是痛苦两字,也不足以形容我此刻的心情……呜呜……」说到伤心处,长相有如如花的女子,又开始飙出泪来。 帮帮忙行不行?蒋日出应该不是个瞎子才对啊,怎会对妳始乱终弃?就算蒋日出会出轨,会背着未婚妻偷腥,但宋月洛打死也不相信,他会这么不挑嘴,看上这个恐龙妹。 「石小姐,我认为这件事还是有必要求证过,才能决定该不该刊登,相信妳也很清楚,我们杂志社的宗旨,既然名为神犬,就是有别于一般的狗仔队,我们不希望刊物出去之后,还得面对当事人的指控,这将会影响到我们杂志社的声誉。」宋月洛拿出一贯方法安慰恐龙妹。「是他不懂得珍惜妳,妳别难过,到时候他一定会后悔的。」 「妳……该不会就是那个人称『灵犬莱西』的宋月洛吧?」石小姐止住哭声,看到宋月洛,就跟看到福尔摩斯一样震撼。 在神犬杂志社,每个人都有各自的封号,以她这种迅速找出线索,抖出内幕利落的做事方式,称为「灵犬莱西」,当之无愧。 其它的还有总编姚雪莉,取自卡通里的灵犬雪莉;专跑娱乐圈新闻的记者蔡尚忠--阿忠,取自龙龙与忠狗;专跑政治圈丑闻的黄进达--小黄,取自小英的故事;以及两位编辑,一位是珑珑,同样取自于龙龙与忠狗,另外一位则是来福取自小天使。 所有的卡通狗明星全员到齐,各司其职,他们都能在自己的岗位上,做到滴水不漏的境界。 不过,针对蒋日出这件事,宋月洛不敢太快下定论,对于他和石小姐之间的暧昧关系,她几乎可以确定,绝对是清清白白的,不若石小姐的指控,但照片的真伪,她仍心存疑虑。 照片拍来模糊,有点像是计算机合成,不过以她专业的角度看来,还是有其真实性。 她得要和薛纳瑞好好商量,这个蒋日出,可是目前当红的炸子鸡,绝对有其新闻价值,要是消息属实,嘿嘿…… 蒋日出你就该死了,非得要拆穿你的假面具不可。 宋月洛最痛恨劈腿族,更是厌恶道貌岸然、表里不一的社会败类,要是让她查出他真的背着未婚妻搞三捻四,她会让他成为断腿族,让他如日中天的事业,瞬间黯淡无光。 ***凤鸣轩独家制作***bbs.*** 夜晚,乌云遮蔽半张月亮的脸,星光黯淡,四周寂静。 位处于内湖三十九楼的高级豪宅,窗外月光溜进客厅,窗帘婆娑飘动,月影落在毯子上,一格一格,光影斑斓。 客厅四周,几支三脚烛架,座落主要方位,烛台上蜡烛燃烧着,光影交错,像是要穿越奇诡的时空隧道。 天花板顶棚,垂下密密重重的流苏,屋顶悬吊铜盘,盘里燃着蜡烛,铜盘微晃,烛光在两个穿着浓厚民族风衣饰的女人身边闪晃着。 光洁的方型玻璃桌上,排列整齐的塔罗牌,桌面两侧各坐一名女子,一名头绑头巾,两只金色大耳环叮叮当当的左右摇晃,淡紫色纺纱斗蓬,颇具波西米亚风;另一位则是留着一头中分长发,颈上、手指上,戴满稀奇古怪的银色饰品,枣红色披肩掩盖住她姣好身材,及地的荷叶长裙,让她看起来像是流浪各处的吉普赛女郎。 「梦娜!」杜小诗突然出声,让雷梦娜忐忑的心更为不安。 「什么事?」雷梦娜瞠着大眼,脖子上的天珠,也因她抬头的动作而剧烈晃动。 杜小诗看着翻开的第一张牌,说道:「女教皇,倒逆。」 「是……是什么意思?」雷梦娜聆听的专注模样,好比死刑犯在听候宣判。 「妳对日出要求过高,他无法忍受妳某些行径,两人关系渐冷。」杜小诗刻意把声音装得跟巫婆一样。 雷梦娜神情凝重。「哼,我就知道,他心里早就对我不满已久。」 接着,杜小诗又翻开第二张牌,脸色更加难看。 「是恶魔,正位。」 「那……那又是什么意思?」 「最近,日出哥有没有特别和谁走得比较近?」 「他说了,是从国外回来的一位女明星,因为不好意思来诊所减肥,所以……就到她家去……」 「她家?」 「有什么不对吗?难道说……日出他骗我不成?」 他总是跟她报告说那位女明星家里都有长辈在,而且她也和女明星的妈妈通过电话,基本上,应该没什么问题才对。 可是看好友的表情,又好像不是那么一回事。 「我不好说得太明,有些事呢……」杜小诗目光露出疑色。「妳自己凭判断,应该就能想得清楚,实在不用我说得太多。」 「妳的意思是……他跟那位女明星有染?」多疑的个性总是让她心浮气躁,不过她总告诉自己,要信任对方。「不会吧,我不相信。」 「可是正向的恶魔,是代表他外头有着诱惑、甜美的陷阱,会沉溺在肉体的纠葛中,我问妳,你们最近……炒饭的频率……」她一下比高,一下比低。「如何?」 这句话切中雷梦娜的要害,就是因为次数少得可怜,她才不好回答。这阵子,日出的名气打开,蜂拥而至的人潮,将诊所挤得水泄不通,每天都像是在办庙会般热闹,所以一回到家,他洗了澡便上床睡觉,别说炒饭了,就……就连热个锅子都没有。 「很……很少。」对方要不是她的好姊妹,她死都不会提这件事。 「少到什么程度?一个礼拜三次?」 雷梦娜苦着脸,摇头。 「一个礼拜……一次?」杜小诗竖起食指。 雷梦娜开始焦躁,很想发脾气要好友别问了。 「是……两个礼拜……一次。」她翻白眼,好像被扒光衣服,丢在西门町捷运站口那般羞窘。 杜小诗好像吃到过期的发霉面包,脸一垮。「那就对了,我就说嘛,我算的塔罗牌何时出错过了,你们还没结婚,炒饭的次数就这么屈指可数,等到结了婚,我看一年照三节临幸妳,妳就该偷笑了。」 「所以说……日出跟那女明星……有一腿喽?」她突然感到天崩地裂,生命之灯,随风黯灭。 杜小诗举起掌心对着她,要她稍安勿躁。「别急,还有最后一张。」 一翻两瞪眼,最后出现的牌,竟然是拿着镰刀的…… 「死神!」两人异口同声喊道。 这张死神是正面对着杜小诗,也就是说,是死神的正向。 她手心出汗,喉咙如枯井般干涸欲裂,头巾周沿,汗珠滚落,她不自觉地眨着眼睛,握牌的手,开始发抖。 「我……我还有事我先走了。」太可怕了,万一有一句话说得不婉转,就是自讨苦吃。 她起身想走,但尖锐的声音响起,像是炼条般,紧紧锁住她的双脚。 「解释完再走。」雷梦娜面色青笋笋,淡淡幽蓝之光浮现。 「解释什么?」说真话,她会害得对方婚约破裂;说假话,有损她的专业术养。 雷梦娜拿起死神牌。「就是它。」 杜小诗凝视着那张牌,上头的死神,似乎也在回瞪着她。 好吧,该说的话,她还是老实说的好,反正,到最后,她就把责任推到塔罗牌身上,就说……那、那都是它说的,不干她的事。 重新坐下,灌口水,脑袋瓜迅速一转。好,她要说了,她真的要说了。 「梦娜,结婚一事,我觉得妳还是要慎重考虑,否则,我怕日出哥很快就会发生外遇。」 「外遇?」 「没错。」杜小诗继续又道:「真的不是我爱八卦,我也不愿说长道短,我更不喜欢碎嘴,但是我还是忍不住想说一句,为了妳将来好,妳……妳最好趁早做决定。」 「做什么决定?」雷梦娜气虚神耗、目呆口拙,总之,她全身都不对劲了。 「恢复单身!」 「恢复单身?!」 「这是最明哲保身的方法,依我帮妳排出来的命牌看来,妳唯有恢复单身,才能再创幸福。」杜小诗俨然是大师级的命理师,表情认真地让人无法否定她的专业。 「哼,妳说什么啊,叫我恢复单……」她眼一翻,还不屑地哼一声。 「是啊,恢复单身有什么不好,妳就用不着成天提心吊胆,担心妳未婚夫在外头搞外遇,再说,我也帮好多女孩子从婚姻的枷锁逃出来,现在的男人啊,有几个的肩膀是可以靠的。」提到男人,杜小诗轻蔑地哼了一声。 「妳疯了妳,我的家世背景,可以让我随随便便,想跟一个男人在一起就在一起,想分开就分开吗?」她千金小姐的脾气一来,任谁都得退避三舍。 「长痛不如短痛啊,难道说,妳非得等到结了婚,才发现事态严重,到那时候就来不及了。」 「他绝对没那个胆子,当初他爸在周转不灵的时候,要不是我家及时伸出援手,他也不可能有今天的成就,依我对他的了解,他绝对不会做出背叛我的事的。」雷梦娜有信心,蒋日出是个懂得饮水思源的人,不会暗地里干些偷鸡摸狗的事。 杜小诗看她态度那么坚决,也不好多说什么,不过基于好朋友的立场,她还是不忘补上一句。「这年头啊,世事难料,尤其是男人,变心的时候,就像是下西北雨,让妳连拿个伞来防备的速度都来不及。」 「好了,妳别说了,说得我头都快疼死了。」雷梦娜故意避开这话题,不愿多谈。 「梦娜,妳要听得进去才行啊,是好朋友我才这么说的,与其拥有一个成天提心吊胆的婚姻,不如开心自在的当个单身贵族。妳晓得吗?现在女人不婚率的比例,逐年在提升,妳晓得为什么吗?大家都想过不受拘束的生活,那……」 说得正起劲时,一记清脆的开门声向起,钥匙卡让门里的红灯,瞬间转为绿灯。 「我回来了。」蒋日出的声音从玄关传进,手里还拎着一盒餐点。 「你今天怎么提早回来了?」雷梦娜看向墙上的时钟,比他平常回来的时间还早了三个钟头。 「这阵子医院较忙,都没空陪妳吃晚餐,今天我提早休诊,想跟妳好好吃顿饭。」他看到杜小诗,脸上并没有流露出喜悦之色。 基本上,有这女人在场,梦娜的脸就没有一次愉悦过。 趁蒋日出脱鞋之际,杜小诗赶紧将桌上的塔罗牌收起来,第一时间,湮灭证据。 「不会啊,工作要紧,我又没有怪你。」雷梦娜的声音平淡无波,没什么高低起伏。 每次听她说话,总是这样藏针带刺,他已司空见惯,忍耐是让他唯一好过的消极态度。接着,他把她最爱吃的东西,献在面前。「鼎泰丰的小笼包和蟹黄烧卖,妳最爱吃的。」 雷梦娜虚应地挤了个笑脸,受到杜小诗刚才话的影响,脸还是臭臭的。 小诗的塔罗牌,在她们这票姊妹当中奇准无比,好几个姊妹的男朋友出轨,都让她事先抓包,连是哪只狐狸精搞的鬼,都被她从狐狸窝里给揪出来。 准确率极高,她不能不信邪。 「怎么了,气氛有些怪怪的?」感觉灵敏的他,没多久,就瞧出气氛大大的不对。 望着那双疑惑的眼,杜小诗知道,用不了多久,他就会把她抓来询问,顿时她感到头晕目眩、四肢无力。她想落跑了! 「晚上我约了朋友吃饭,我先走了!」 「小诗小姐,请问妳们两位在我还没回来之前,在做什么呢?」他喊住她,知道这女人鬼灵精怪,标准的超级八婆。 「哪有什么,就……随便聊聊啊!」不对,台风似乎要扫到她,再不走,不死也半条命。 「是随便聊聊吗?」捡起地上掉落的死神牌,他信步来到她面前。「把妳吃饭的家伙收好,少了任何一张,都会影响妳的准确度。」 杜小诗脸上三条线,一只乌鸦飞过。 「谢谢,我……我有事,真的得先走了。」不走的是脑震荡的猪。 连滚带爬、连翻带跳,杜小诗一秒也待不下去,匆匆消失在豪宅里。 走了一个讨厌鬼,并不代表气氛会因此好转,就好像台风过后,引进旺盛的西南气流,才是真正灾难的开始。 他很清楚,他的梦娜耳根子软,又爱藉题发挥。 「如果我不是你的最爱,你可以不用这么痛苦,要你强颜欢笑娶我,说真的,我没那么伟大。」她走到他面前,丢个臭脸给他看。 又来了! 每隔一段时间,她就得发疯一次,与杜小诗来往得越频繁,疯得越彻底。 「是不是那个女人又在妳耳边嚼什么舌根?我说过这女人喜欢说长道短,喜欢挑拨离间,要妳少跟这种人相处,妳为什么偏偏不听?」他忍不住动怒,同样的争论不止一次,偏偏未婚妻就一个字也听不进去。 雷梦娜胳臂不但没有朝内弯,还怪起他来了。「你要是没做什么亏心事,怕人家讲什么?你现在虽然红了,但你不要忘了,在你们家最危急的时候,是谁拿钱出来帮你们的。」她爱他,相对地也怕失去他,因此,她不忘老调重弹,要他永远抱着感恩之心。 只是这句话听来格外刺耳,任由哪个男人听了,心情都不会好受到哪里。 「妳非得每次都提到这件事吗?妳说这些话,对我们的感情,有加分的作用吗?」他不免雷霆大怒,就因为曾经帮助过他们,就非得重复使用这些恩情,挂在嘴边,朗朗上口吗? 「日出,我没别的意思,我只是要提醒你,你不能做出对不起我的事。」她极力解释,并强调刚刚的话,绝没有别的意思。 只不过,这只是越描越黑,一点作用也没有。 「好了,我不想跟妳争这话题,晚餐妳自己吃吧,我想先休息了。」 「休息?才几点你就要休息,你有那么累吗?我问你,你究竟在累什么,你这不摆明了……你就是有问题吗?喂,我在跟你说话你听见了没……」她朝着房间方向大吼,看着对方没有响应,她更是气得直跳脚。 果真是被小诗给料中,他以前都不敢跟她顶嘴的,现在不但说没两句话就火冒三丈,而且还甩头就进房间,理都不理她。 老天啊,他真的是有外遇了,那……那个对象是谁呢?会是那个女明星许安佩吗?还是另有其人? 每天在他诊所内进进出出的女人那么多,总会有几个姿色不错的吧,他今天对她那么好,提早下班还带东西回来给她吃,这……这会不会想掩饰什么,对她那么好,是想松懈她的心防吧! 独自一个人坐在沙发上,想的尽是未婚夫偷腥,打野食的画面,她真的想不透,为何她对他这么好,还拿钱帮助过他家人,他还会做出对不起她的事来…… 男人,果真如杜小诗所言,真的没有一个可以值得信赖的。 第二章 周末夜晚,各大夜店疯狂涌人人潮。 许安佩包下一间包厢,一来庆祝她的生日,二来庆祝自己在蒋日出的调理下,成功瘦了五公斤,现在的她,一百七十公分的身高,配上四十五公斤的体重,她觉得自己好完美、好有自信。 原本,经纪人帮她接了一个偶像剧,导演试过镜后,觉得她的下半身还可以再瘦一点,经人介绍下,她认识蒋日出,说明原委后,却又害怕到诊所会被狗仔队跟拍,于是几番沟通下,才麻烦他到她家,帮她下针减肥。 两人的关系,是真正的好朋友,每回到许家,蒋日出也顺道帮许家全家人做基本健诊,许爷爷的痛风、许奶奶的筋骨酸痛,还有许小弟打篮球时扭伤脚,一并通通解决,他很快就与她们家人建立感情。 所以对蒋日出来说,梦娜的多疑简直是庸人自扰,要怪就怪那大八婆杜小诗,他已对她严重提出警告,下次再乱挑拨离间,就报警抓她,将这神棍给逮捕入狱。 「我今天……好快乐,接拍偶像剧,还当上女主角……身材又能瘦得这么好看、这么健康……我、我是全天下最幸福的人了。」 凌晨三点,微醺的许安佩,在蒋日出的搀扶下,步出夜店。 「妳糟了妳,叫妳别喝那么多妳偏要,等会送妳回家,我看……妳的耳朵有得忙了。」一家子七口人,长辈就包括四口,一人念上一句,轮流上场,看她怎么吃得消。 「有……有你帮我,我……我才不怕呢,我爷爷啊……最听你的话了,只要你说……都是为了感谢你帮我减得这么成功,才多贪了几杯,你说的……他一定相信。」摇摇晃晃的许安佩,一手搭在他的肩上,走在人行砖道上,疯言疯语着。 蒋日出一口回绝。「少拿我当挡箭牌,我有劝过妳,是妳自己不听的,现我不想替妳扛这个罪,许安佩小姐,妳听好,noway!」 「小气鬼,不要就不要……我啊……」她差点跌倒,若不是蒋日出扶得快,这玉女红星铁定摔个狗吃屎。 她整个人几乎要趴在他身上,害蒋日出七手八脚,差点忙不过来。 这时,他突然觉得右眼跳得厉害,左福右灾,照这么说,将有大难临头? 哇!他怎会有这种想法,自己都告诫梦娜不准迷信了,可自己呢?唉,说人容易说己难。 然而,他的直觉是正确的。 不远处的箱型车里,长镜头的单眼相机,正毫不客气地喀嚓喀嚓拍个不停,眼前道路宽畅,人潮来往稀落,在毫无屏障的情况下,张张照片都是精彩杰作,不论从哪个角度看,那触胸、摸臀、搂腰,贴脸,通通一览无遗,真要选一张当封面,还真是难以抉择啊! 执镜者,正是痛恨劈腿文化的大姊大宋月洛,她一直不相信,形象这么良好、品行如此端庄的男人,在脱下医师的白袍后,竟是这样人面兽心的模样。 呕,搅动的胃液让她涌出一股酸味,这种男人,让人见了就想吐。 亏他长得那么有型、出色,在第一眼见到他在电视上出现时,就很令她心动,他是能让女孩子第一眼就定住不动的人,姣好的外型,加上精湛的医术,要不是早有未婚妻,她非要插上一脚不可…… 慢着慢着,她在胡思乱想些什么,她在工作ㄟ,在拍一只披着羊皮的狼,她怎能对他有那……那一方面的想象。这种男人,她巴不得把他龌龊肮脏的画面拍下来,放大贴在人来人往的商业大楼墙面上,让路过的行人,瞧瞧他那副嘴脸,瞧瞧什么叫「杏林之光」啊! 「洛姊、洛姊……」同事阿忠张开手掌,在她面前摇晃。 宋月洛震了一下,相机差点掉在地上。「你猪头啊,讲话一定得靠那么近吗?」 「对、对不起,偶只是要……要提醒洛姊,他们都进到车子里去了,还……还要不要跟下企!」有台湾国语的阿忠,以必恭必敬的态度请示着。 「整卷底片都拍完,这些就够他死的了,等会儿回社里,叫大伙赶紧赶工,下星期我一定要准时出刊。」这一回,看那只雪纳瑞还加不加薪,对付这种男人,笔下绝对不用留情,她不需要口诛,只用笔伐,就能让那家伙死得很难看。 「洛姊,妳打算亲自执笔,负责这一篇啊!」小黄耽忧点兵点将点到他,昨晚通宵打麻将,只怕再叫他撰文,他的熊猫眼会更严重。 「你放心好了,写这种陈世美,我最在行了!」她拍拍前头驾驶座。「开车,回去赶工了。」 箱型车急速驶离东区,一下子就消失无踪。 ***凤鸣轩独家制作***bbs.*** 转眼间,到了神犬杂志社每星期出刊的日子。 蒋日出的诊所里,每位病患几乎都知道这项消息,耳语充斥,有些婆婆妈妈还很白目,直接拿着杂志到他面前,指着封面上,搂着许安佩的男子,问他究竟是不是他本人。 一看到自己被杂志乱报导,蒋日出简直快气炸了,不过他修养好,没有在病人面前发飙,还耐心解释说是报导错误,直到一些记者找上门来,扰乱整个医院的秩序,这才使得蒋日出不得不请护士将记者赶出去,并在外头贴上「休诊一天」的公告。 护士们倾巢而出,为了保护主子,不惜与这些恶鬼搏斗,她们将自己筑成一道挡土墙,硬是将这可怕的土石流,奋力抵在门外,不让他们进来。 终于,铁门拉了下来,护士们个个累毙的靠在椅子上,用力喘气。 其实,那本周刊她们都看过了,里头的每一个字,每一句话,都把蒋医师批斗得……太狠了吧,要斗死四人帮也不需要这样,蒋医师是公认的好人,现在还有哪位红牌医师,减肥门诊还享用劳健保,价钱公道,也不随便哄抬物价,这样的好人,还有人狠心把他说得如此不堪,这家杂志社,良心是被狗咬走了吗? 而另一方面,坐在诊疗室的蒋日出,看着杂志封面的斗大标题: 杏林现狼踪  知名医师劈腿,对女明星张牙舞爪 瞧瞧这标题,下得多狠、多伤人,每个字都像是一枝毒箭,直接射进心窝,这些从事狗仔文化的人,怎会做出这样卑劣的事,这社会是怎么了,怎能容许这样不负责任的行为。 几位小护士挤在看诊室外,探头探脑的,就怕蒋医师一时抓狂,做出毁灭性的举动,到时要怎么控制场面,可不是她们四个小护士能做得到的。 然而,就在诊所内短暂休兵后,蒋日出桌上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拿着杂志发呆的他,接起手机一听,一道比北风还冷的声音,从手机传进耳里。 「呜呜……日出,我们完了,你自己好自为之。」 「梦娜,妳听我说,这杂志写的全是……」 不等他说完话,雷梦娜当场关掉手机,半晌,蒋日出才把手机放了下来,他发现这一切就像是场梦,他的世界,彷佛在一瞬间全破灭了,他的事业、他的婚姻,在短短几秒钟,毁得一乾二净、无影无踪。 「小兰,麻烦妳进来一下。」他知道外头的小护士们关心他,在心情稍稍回稳后,叫了其中一人进来。 小兰慎重其事的走了进去,关心地问了一句,「蒋医师,你没事吧?」 他勉强挤出一点笑。「我还好,今天就放妳们一天假,至于明天要不要上班,我会再另外通知妳们。好了,没事了,妳们可以下班了。」 小兰看他还笑得出来,不禁问道:「蒋医师,你……你真的没事吗?」 「妳放心,我很好,我……我真的很好。」胸口起伏越来越大,他实在不想再强颜欢笑下去。 四个小护士在确定蒋日出真的没事后,这才从后门离开诊所,因为她们知道,前头那些记者们,肯定还把守在门外。唉,她们真替蒋医师抱屈,为他感到不平。 诊所内,重新恢复宁静,蒋日出翻开杂志内页,看到撰写那篇文章的特约记者,上头正写着「宋月洛」三个字。 宋月洛? 好,他倒要看看,这个叫宋月洛的女人,到底是怎样的一个人,他绝对要她说个清楚,给个交代,否则的话…… 哼,他绝对不会轻饶过她的。 ***凤鸣轩独家制作***bbs.*** 几天过后,出版社内有人正在欢喜庆功,还自掏腰包的买了蛋糕与香槟。 「干杯!」 神犬杂志社的员工休息室内,宋月洛举起酒杯,对着其它员工举杯同欢。 除了社长薛纳瑞勉强拿起酒杯外,其余的同事,个个脸色凝重、垂头丧气。 「月洛姊,今天是十三号星期五,加上外头打雷下雨的,好像……不适合庆祝吧?」小编辑珑珑,戴着四方黑框眼睛,平整的浏海下,是一张八字眉的苦瓜脸。 「是啊,月洛,我怎么觉得,今天庆祝总是怪怪的,好像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总编姚雪莉看着休息室上头的灯忽明忽灭,更加深了内心恐惧。 「姚姊,妳怎么跟其它人一样阴阳怪气的,咱们这期的周刊狂卖,比起之前的还要畅销,社长都买了蛋糕和香槟庆祝,怎么?书卖得太多,妳们反而不习惯了?」宋月洛在社里的地位崇高,说话颇具份量,全是因为她之前所揭发的丑闻,都是千真万确,这才造就了她如今的自信与在社里的地位。 不但社长薛纳瑞被她牵着鼻子走,就连总编,对她也敬畏三分。 只不过,这次所揭的疮疤,引起比以往还要强烈的反应,一整天下来,社里的电话不断,大多是打来抗议的,大部份的读者都不相信,一个形象端正、待人和善的医师,竟会做出这样低俗不堪的事,对于他的众多粉丝而言,一时之间,都难以接受。 「月洛,咱们这次的观察期,会不会太短了点,只花一个星期的时间,就刊出这篇报导,我觉得……这次好像会踢到铁板……」做事谨慎的资深编辑来福,抓着他头上那几缯几乎要光秃的稀发,忧心说道。 看着同事除了薛纳瑞还满挺她之外,其余的,一面倒向蒋日出与许安佩,这种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的行为,让她为之气结,原本的好心情,瞬间破灭。 「你们都怎么了,过去我报导的消息,哪一则不引起争议,哪一则不引起轩然大波,结果呢?正义还不是站在我这边,事实证明,我的判断是正确的,难道说……你们都不相信我?」双手撑在桌面,她一一扫视同仁,不懂这些家伙到底在害怕什么? 「是啊,月洛的实力,妳们怎能这样怀疑呢?她是我们社里的台柱,没有她过人的能力,你们以为,你们的薪水是怎么发得出来啊?」薛纳瑞全凭杂志的销量,来决定一个人的地位。 这句话堵得众人哑口无言。是啊,是没错,宋月洛眼光敏锐、办事牢靠,过去好几十则性丑闻或贪渎案件,都是在她锲而不舍的追踪下,让那些不知廉耻的败类,皆受到舆论的谴责与制裁。 「下午四点,许安佩要召开记者会,向大众解释一切,听说因为这次的事件,她被迫换角,对她的打击好像很大。」小黄看着墙上的钟,刚过四点。 「社长,我们打开电视看看,好不好?」珑珑问道。 薛纳瑞看了宋月洛一眼,此时此刻,完全没有人有心放在庆功宴上,她懊恼的只好顺归民意。 「好,我倒要看看,这女人演戏能演到什么时候?」她一说完,珑珑第一时间,将休息室里的电视打开。 一打开新闻台,映入眼帘的,是情绪激动、声泪俱下的许安佩,在经纪人的陪同下,召开记者会。 「我可以向各位保证,我……我和蒋医师绝对是清白的,我没有介入对方的感情,这本杂志所写的,全是不实的指控,他们根本就是胡说八道,恶意诬陷……呜呜……」许安佩两只眼睛哭得泡泡的,经纪人在一旁不停替她擦眼泪,镁光灯闪个不停,现场可说是挤满了各家媒体记者。 「演得还挺逼真的,你们说是吗?」宋月洛看了就想笑。真是老套。 窗外猛地一道闪电劈下,照得她的脸一闪一闪的,她只感到头皮一阵麻,但她还是觉得,到最后她的判断,终会获得肯定。 「蒋医师到我家,纯粹是替我针炙而已,每次他到我家,我家人都在,我们之间,一点暧昧关系都没有,之所以不到他诊所去……是因为人太多,我不想曝光,绝对不是这本狗杂志说的那样不堪……」许安佩一边说一边咳,她眼神涣散,整个妆糊成一片,几乎快到崩溃边缘。 一个玉女明星,在镜头前如此狼狈,就算作秀也不至于做到这种程度,若非悖离事实,相信她绝对不可能这样牺牲形象的。 「现在的七年级生,为了成名,连这种谎也撒得出来,光这个星期,我就发现蒋日出连续出现在她家四次,你们相信减个肥,需要一星期花四次的时间,这样的次数不会显得太频繁了吗?」宋月洛针对这点,早已备好说词。 「许安佩说,蒋日出每回到她家,她的家人都在,既然家人都在,他们想做什么,应该没那么容易吧?」姚雪莉基于专业角度,提出异议。 「雪莉姊,她说的话,妳能完全相信吗?上星期一,她爷爷奶奶跟进香团到大甲进行两天一夜的旅游,星期三,她爸妈到香港参加友人婚礼,住到星期五才回来,星期四,她两个弟弟跟朋友到垦丁玩,只有一个弟弟提前回来,但也是星期六的凌晨,这里头有多少时间可以挪用出来,还需要我解释的吗?」这分明就是障眼法,骗得了别人,却骗不过她。 这些消息,她可是有请人去打听,才敢这样笃定。 「月洛做事我一向放心,你们也真是的,就爱自己吓自己。」薛纳瑞叹口气,摇头说道。 「社长,谢谢你,你放心好了,这件事到最后,难看的还是他们自己。」宋月洛双手交叉胸前,一副胸有成竹样。 电视里的许安佩,不管说什么,宋月洛总有一套说词破解,以消弭大伙对她的疑虑,而她相信,事实胜于雄辩,就算闹到法院,她一样站得住脚。 看着电视里声泪俱下的许安佩,珑珑怎么看都觉得于心不忍,一向道德感强烈的她,不禁喃喃自语说道:「咱们这种行业做久了,会不会有报应啊?」 一道如利箭般的锐眸扫来,当场瞪得珑珑赶紧将嘴装上拉炼,不再多发一言。 「报应?我宋月洛做事一向秉持公平正义,哪里来的报应?」 ***凤鸣轩独家制作***bbs.*** 这句话说没几天,报应果然找上门来! 也不知怎么搞的,中午过后,宋月洛的肚子就剧烈疼痛,她想了想,该不会是中午吃到不新鲜的海鲜吧?她的肚子对不好的食材特别敏感,她发誓,下次再也不到巷子口那家小吃店去吃东西,绝对! 向来不怎么喜欢上医院的她,跟社长请了假后,干脆回去休息,她吃了上回从-泰国带回来的五塔散,想说好好睡一下,晚上好赴男友的约,谁知道,到了下午五点多,肚痛难耐,好像有千万只虫在她胃里啃噬,她终于忍受不了,忍着痛穿好衣服,打算到医院去给医生看,然而一打开门,却发现外头竟下着倾盆大雨。 「真是邪门,这阵子怎么老爱下这种莫名其妙的大雨?」望着阴沉沉的天空,乌云像是沉重的厚棉被,压得她胸口一阵窒闷。 她一撑开伞,一道劲风吹来,当场将她心爱的小花伞吹得开花,伞面外翻,雨水内打,反扑到自己脸上,当场溅得她一脸水花。 「这是什么怪风啊,我今天是招谁惹谁了?」忍着肚痛,她缩回门内,换一把新伞,再将自己的脸擦干,重新出发。 只见她走没两步,雨势却越来越大,好像故意跟她过下去,她慢慢地走,一手抚着肚子,一手握着伞柄,雨水渗湿了她心爱的鞋子,让她一双漂亮的脚丫感觉稠稠湿湿的,相当地下舒服。 这是什么鬼天气,就不能让她顺顺利利到医院去吗?妈呀!肚子越来越痛了,怎会这样呢? 一小步一小步朝巷子口迈进,她浑身发冷汗、头晕脑胀,呼吸开始下规律,视线也在密密麻麻的雨丝下,逐渐朦胧…… 天啊,越来越不舒服了,怎么办?她现在好痛苦,撕心裂肺的痛楚,让她的脚再也不听使唤,一步也跨不出去,她一手扶着电线杆,弯着腰,身子渐渐下沉…… 就在她整个人要瘫坐在地上时,一只温暖的手,及时将她拉住。 「这不是月洛吗?妳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快告诉王妈妈。」住在隔壁栋三楼的王妈妈,正好从外头回来,让她撞见这一幕。 已经痛得快要叫不出声的宋月洛,看到一张熟悉的脸孔,彷佛大海中看到一根浮木,希望之光乍现。 「是……是王妈妈,我也不知道怎么搞的,肚子突然好痛,我……我吃了五塔散,不过还是没有效……」在王妈妈搀扶下,她勉强站起身来。 「肚子不舒服怎么能乱吃药呢,要到医院给医师看才行啊!」现在的年轻人,就不懂得爱惜自己,有病就乱买药吃。 「我……我知道,不过……我现在就是走不动,好痛……」她痛苦地呻吟,额上汗珠滚滚落下。 看这情况,她恐怕是无法自行到医院就诊,一向就古道热肠的王妈妈,看到这样的情形,当然义不容辞的挺身相助。 「妳别紧张,刚刚王妈妈才从一位中医师那回来,他的医术好得不得了,我保证妳让他看了之后,马上药到病除,立刻见效。」她慢慢扶着她,准备走到大马路叫出租车。 「真……真的啊,真有这么厉……厉害的医师?」 「没错,他真的很厉害,每天诊所内都大排长龙,很多病人还特地从国外回来让他治疗。」 「大排……长龙,那我……不是还要等吗?」她一刻也等不及了。 「妳放心,王妈妈跟他熟得很,他一定会马上帮妳看的。」是啊,他帮她成功减肥之后,她还介绍了好多病患,能不熟吗? 一想到蒋医师对人和善的态度,她相信,他一定会看在她的面子上,赶紧帮月洛治病的。 这蒋医师什么病都能治,小小的肚子痛,肯定难不倒他。 在王妈妈再三保证下,宋月洛哪好再说什么,现在只要有医师能帮她把肚子痛治好,她就该谢天谢地,磕头谢恩了。 于是两人在上了出租车后,车子急速飞奔,朝着诊所而去。 ***凤鸣轩独家制作***bbs.*** 直到走进蒋日出的诊所,宋月洛还不知道,她正一步步将自己推向可怕的深渊。 她哪有那么多心思注意周遭环境,肚痛如绞的她,始终是头低低的,直到王妈妈替她挂好号,将她安排在候诊室外的塑料椅坐下,她都还不知道自己进到谁的诊所来。 「等个三分钟,医师说下一个就先帮妳看。」王妈妈运用关系,让宋月洛能够顺利插队。 「谢谢王……妈妈。」宋月洛弯着身子,视线一片模糊。 看着川流不息的人潮,王妈妈说得没错,这位医师还真是厉害,若是医术不高明,恐怕也没办法招来这样的人潮吧! 她于是耐心等待,想着三分钟过后,她的痛苦即将要结束,到时候,一切的苦难就可以解脱了…… 「宋月洛小姐,请进。」不一会儿,护士小姐就念到她的名字。 太好了,上帝的手终于眷顾到她了。 撑起驿弱的身子,在王妈妈的搀扶下,她徐徐走进诊疗室。 就在门一开启,她的视线正好扬起水平状态时,她发现,眼前这男人她好熟悉,熟悉到令她有点…… 发毛。 「是你?!」 她顿时瞳孔放大,毛孔收缩。 宋月洛的反应,同时也让蒋日出绷紧神经。 他对这名字特别敏感,几天以来,他饱受流言之苦,梦娜不接他电话,朋友也纷纷打电话关心此事,许多病患为了此事,问得他烦躁不安。 就连许安佩,也饱受其害,要不是他一直安慰她,要她想开点,这小女孩抗压性弱,早就寻短求死了。 原本,他想过几天等比较空一点,打算寻法律途径控告她,谁知道这女人自投罗网,主动找上门来,这样也好,是她自寻死路,也省得他麻烦。 「妳是不是……在神犬杂志社工作的宋月洛,宋小姐?」他表情冷漠,语气森寒。 「我不……」 「对啦对啦,她就是在杂志社工作。蒋医师,你认识月洛喔!」一向少看电视也少看报纸的王妈妈,当然不晓得两人目前正处于水火不容的关系,还很白目的替她回答。 「当然认识,她很有名的,王太太您不知道吗?」 「我只是她的邻居,不知道她这么有名耶!」王妈妈脸上流露出认识名人的那股兴奋。 「她文笔很好,写出来的文章都很犀利,妳没看过吗?」 「我……我很少在看书的。」王妈妈低下头,对于自己的孤陋寡闻感到惭愧。 「王太太,麻烦妳到外头去坐一下,我要好好替宋小姐看诊。」 「好,那我就出去了。」 王妈妈正准备离去,宋月洛突然抓住她的手。 「王妈妈,妳、妳不陪我啊?」 「妳这傻孩子,都这么大了还需要人陪,妳好好让蒋医师替妳看,他医术很棒的,妳一定马上就会好。」王妈妈笑笑地关上门,离她而去。 门一关上,整个诊疗室内,就只剩下他们俩。 「没想到……我没去找妳,妳倒自己找上门来了。」他躺进皮椅内,冷冷地看着她。 「你……自己做了什么事,还敢这样理直气壮啊?」他到底要不要替她看病啊,她快要疼死了。 「我问心无愧,当然理直气壮了!」他怒瞪她。 「好一个问心无愧啊,都死到临头还这样大言不惭,你一个星期往一个玉女明星家里头跑四次,你还敢说你问心无愧?」她忍着痛,与他对辩。 「我是去帮她针炙减重的。」他正声道。 宋月洛无法认同的又道:「好个冠冕堂皇的理由,一个星期针四次?她是几百公斤重,还是大神猪,需要扎得这么频繁吗?」 「我还帮她的家人调理身体。」修养、修养,好好跟她说,不能动怒。蒋日出不断告诫自己。 「她爷爷奶奶星期一参加进香团,爸爸妈妈到凌晨三点才回来,你是晚上九点到她家去的……」她不必再往下说了吧! 「那天,她舅妈在。」他当场补了一句。 「她舅妈在?」奇怪,她怎么不知道这件事。 「管理员可以作证,她舅妈跟她舅舅吵架,到她家住几天。」 「那星期三她爸爸妈妈到香港,爷爷奶奶晚上七点后,到猫空找友人,两个弟弟待在补习班直到十一点,你虽然是六点去她家,但是十点才离开,这点……」 「她舅妈一直没出门,躲着安佩的舅舅。」 又是舅妈? 「那星期四、五两天,她的两个弟弟到垦丁,爸爸妈妈及爷爷奶奶,都在社区参加住户大会,你趁这两个小时,和许安佩待在房子里,你不会也告诉我说,她舅妈还在吧?」看他这会要如何自圆其说。 「她舅妈是不在……」蒋日出接着说道:「那是因为她舅舅找上门来,一坐就是三小时,直到许安佩她全家人参加完住户大会,才联络上她舅妈,替他们调解。」 「你……说的是真的?」 「大楼有监视器,妳可以去调带子来看。」他一脸无惧。 「真的?」看他镇定成这样,她开始自乱阵脚。 「有带子可以调,我骗妳有意义吗?」 宋月洛很快调整情绪。「那么……你跟她上夜店,结束之后,在外头搂搂抱抱,这点,你无话可说了吧?」 「我问妳,妳喝醉过没?」他问道。 「谁没喝醉过!」 「妳喝醉之后,走得稳吗?」 「你在问废话。」 「很好,走不稳的话,需不需要人家扶妳?」 她点头,这也是废话。 「扶跟搂搂抱抱,这两者的意义,我问妳,一不一样?」 「当然不……」她马上改口。「你少挖陷阱让我往里面跳。」 「那天是她生日,也是成功减到理想体重的日子,于是她说要去庆祝,并好好谢谢我,但因为太开心多喝了,我看她醉了,便送她回家,车行时间不过二十分钟,到了她家,她爸爸出来接,还对我说很抱歉。为什么再平凡不过的一件事,在妳们眼中,就被曲解成这样,这难道就是妳们媒体工作者的精神吗?」他越说火气越大,很想往她脖子掐下去,好发泄心中不满的情绪。 「这点……还有待商榷,谁晓得……当时实际情况是怎样的。」她还是认为自己没有错。 「我都说到这样了,妳还不肯认错!」这女人,真是过份到了极点。 说真的,她哪敢随便认错,这个错一认下去,岂不自打耳光,再说单凭他的片面之词,怎足以证明,他所说的不是凭空捏造? 「蒋先生,你有你的立场,我也有向社会大众公开事实的责任,我坚持我是很客观地在报导这件事,如果你怕引起误会,当初就不该有这些暧昧的行为。」她说得理直气壮。 「妳这女人,妳……妳还有没有是非啊?我都说得这么明了,妳还这样冥顽不灵,我……」他气愤地对她咆哮。 「我……」 「妳什么妳啊,干么,我又没打妳,妳表情干么那样痛苦?」 「我……我肚子好痛喔!」她按着肚子,弯着腰,一脸痛极了的样子。 「少来给我这一套,妳赶紧承认妳错,我还会念在妳肯反省的情况下,不到法院去告妳,要不然,妳就准备接我的律师信吧!」她到底有没有在听啊,怎么他说了这么多,她还是一脸痛苦样,额头不停冒冷汗,全身还不停发抖。 「不、不骗你,我肚子真的好痛……」真要命,她再也忍不住了。 腹痛如绞,她更能笃定,是中午的那些海鲜作祟。 看她那样子,好像不是装的,从她进来到现在,他就发现她是一直按着肚子在跟他说话,现在看她好像忍不住的样子,应该不是在演戏。 「小兰,拿个软垫过来,让她垫在后脑,再把她的袖子卷高。」他唤来护士,同时也将自己的袖子卷高,替她把了脉后,拿出银针,将上头的护针管拔掉。 一切准备就绪,他又叫护士先出去,并且将门反锁带上。 「你……你要做什么?」宋月洛一手按着肚子,两眼露出惊恐。 蒋日出嘿嘿笑道:「妳说呢?」 她想大骂,从他可怕的眼神中,她知道这家伙打算要公报私仇,趁此机会整死她了。 可是才一张嘴,不争气的肚子,又开始痛了起来…… 天啊,她到底是造了什么孽,要她受到这样的荼害。 第三章 外头下着倾盆大雨,哗啦啦的雨势,半小时内仍不间断。 闪电如金斧般劈下,金光一闪,与蒋日出手中的银针相互辉映,再加上他那诡异的笑容,把宋月洛吓得魂都快飞了。 那种只有在日本鬼片出现的剧情,活生生在她的现实生活中上演,这家伙把所有人都叫了出去,心里在打什么鬼主意,别人不清楚,她宋月洛可不会不晓得。 在这大好时机下,他借故要替她治肚子痛,实际上,则是要进行他的复仇计划,看他拿针的样子,不是想让她一针毙命,就是要她半身不遂、终生残废。 「你到底想做什么,你……你直接说好了,少在那边装模作样。」士可杀,不可辱,她宁可痛死,也不愿被羞辱死。 「我当然是要治妳的肚子痛,妳安静点,万一我下针下偏了,后果妳自行负责。」银针在他手中,宛如凶器般令人生寒,从小就怕打针的宋月洛,看到这么长的一根针,脸色早已发白。 「你……麻烦你轻一点。」真要命,早知道王妈妈是要带她到这来,她就不来了。 蒋日出按住她的手臂,找出穴位后,目光专注,朝内手臂近手肘处,将银针就定位,一点也不客气的食指如打桩般一按,尖针笔直落下,一小截随即没人手臂之中。 「啊……」她放声大叫,在整个诊疗室内传开。宋月洛全身如遭电殛,肌肉缩紧,半边脸瞬间麻痹。 「妳别乱动,要是针歪了,伤到其它神经,不是嘴歪眼斜,就是大小便失禁,到时候,可别怪我没事先提醒妳。」他语出恐吓的拿出第二根银针,来到她的脚踝处。 「我……我是肚子痛,你……你扎我脚做什么?」她一脸无助,如俎上鱼肉,任人宰割。 「妳有点常识行不行,不是头痛医头、脚痛医脚,这叫昆仑穴,专治肚子痛的,特别是像妳这种急性的,更是有效。」真吵。蒋日出对准昆仑穴,指头一按,第二根针,又插入肉里头。 「好……好痛啊……」脚上这根,更是让她痛到全身抽筋,她很确定,这家伙根本就是黄鼠狼给鸡拜年,不安好心。 「从没看过像妳这样没胆的,躺好,别乱动。」 「还……还有吗?」她小嘴轻颤,双眼充满惊恐,平时的霸气,在这一刻,消失得无影无踪。 「至少还要四针。」他不疾不徐的抽针,掀衣。 「你……你要做什么?」看他掀开她的衣服,怕对方趁虚而入,想要非礼她。 「妳的肚子必须扎三针,不掀开,我怎么扎?」 「三……三针?!」不会吧!她眼前一黑,牙齿紧咬。 「妳最好把手拿开,要不然……」老话一句。「后果自行负责。」 呜呜……她是造了什么孽,要受到这样的待遇。算了,死马当活马医,她豁出去了。 之后的三分钟,宋月洛肚子上又多出了三根针,再加上最后膝盖旁的穴道,下多下少,正好七根。 每下一针,鬼叫声便从诊疗室内传了出来。王妈妈在外头听了,还以为里头发生了什么惨绝人寰的大事。 七根针同时扎在身上,宋月洛无法动弹,从针尖处传来的酸麻感,让她好像坐了电椅,身体总会不由自王地抽动起来。 「妳晓不晓得,妳现在这样子,只能任人摆布,任人宰割?」坐在宋月洛身边,越看她,蒋日出心里越气。 救人是医师的天职,虽然眼前这女人坏事做绝,又死不认错,但他还是不能见死不救,坐视不理。 「你想怎样?趁人之危不是英雄好汉的行为。」她四肢全部不能动,唯有那张嘴,还喋喋不休。 「妳这个女人,做了错事还死鸭子嘴硬,妳难道一点忏悔的心都没有吗?看看记者会上,许安佩哭得有多惨,好好一个玉女明星,前途就这样毁在妳手上,要是她想不开,出了什么事,告诉妳,我绝对唯妳是问!」他的脸一点一点逼近,然后捻动其中一根针,强大的酸麻感,顿时如电流般通进她的体内,让宋月洛麻得尖叫连连。 「你……你这在做什么,你故意的。」 「我要是故意,就放任妳痛死算了,捻针是希望穴位能受到更大的刺激,效果才会彰显出来,就跟电疗一样,妳懂不懂啊!」不懂就少在那边鸡猫子鬼叫的。 她半信半疑,瞠目直视着他。 「我警告妳,妳要再这样大吼小叫,下一针,我就扎进妳喉咙里,让妳一辈子变成哑巴,终生休想说出一句话来。」他啐道。 宋月洛咽了口口水,他……这句话不像是说说而已,她还是惦惦的,别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 「妳听好,我不是那种随随便便的男人,我相信,唯有一对一的真爱,才能替自己带来幸福,我本身对于那些劈腿的男人,打从心底痛恨,所以我懂得洁身自爱,我问妳,妳了解我多少,在完全不认识我的情况下,妳凭什么断章取义,写出这样狗屁不通的文章。」他拿起桌上的杂志,狠狠地摔在她面前。 显然,他非常激动,激动到不像是演出来的,他一下捶桌子,一下握拳又放下,但不管怎样,他都还保持君子风度,没动她一根寒毛。 莫非,真是她判断错误?不会吧,就以往的经验,她料事如神,神机妙算,被她点到名的名人,哪个不是灰头土脸,在镁光灯前吞吞吐吐、闪烁其词,唯有这男人义正词严的替自己辩驳,难道说…… 这回,她真出槌了! 但就算是出槌,她也不能公开道歉,这样只会让杂志社更难看。 「妳最好赶紧出面公开道歉,要不然,真闹到法院去,我求偿的金额,绝对会大到让妳们杂志社关门大吉。」他警告道。 「蒋先生,虽然你帮我治好肚子痛,但我还是要就事论事,我是依据你和许安佩之间过于频繁的往来,和过于亲密的行为撰写整个经过,我不能因为你的片面之词就公开道歉,这点,很抱歉,我做不到。」她坚持己见。 他看得出她眼中的倔强,知道就算打死这女人,她也不会承认自己的报导有误,即使他说破嘴,也不敢奢望能得到多正面的响应,而他只想当面发泄,让他们知道,这种狗仔文化,实在是相当要不得的败德产物。 「看来,我今天是白费唇舌了,妳们非得要我诉诸法律,才知道自己错了吗?」 「是不是我们错,是否还言之过早呢?」她要捍卫她的专业,还有杂志社的声望。 他听明白了,他实在太天真,以为只要好好跟她说明原委,就能让她知错悔改、公开道歉,没想到,她宁可让法院来仲裁,也不愿先行让步。 蒋日出不再多言,二十分钟后,将七根针取下。 他不会因为与对方正处敌对状态,而不尽力治好她的肚子痛,一码归一码,没必要混为一谈。 「待会儿多喝热水,休息一下,应该就没有问题了。」话不投机半句多。他知道多说无益,也不再多言。 诊疗室门一开,王妈妈立刻迎上前来,询问她是否好多了,见她点点头,王妈妈更是肯定蒋医师的医术高明,好的没有话说。 领了药,两人信步步出诊所,在宋月洛的心里,突然有种奇怪的感觉。 他的善念,反而让她有股不安的情绪,从脚底窜到脑皮,她越想越觉得心虚。 在刚刚那样剑拔弩张,烟硝味十足的气氛下,就一般人而言,不拿把菜刀砍死她就已经是修养到了家,更别说在她腹痛如绞的情况下,还愿意伸出援手,助上一臂之力,这需要何等的情操与胸襟啊? 像他这样的男人,要说他四处劈腿,搞三捻四,她自己也开始怀疑这可能性,要嘛,这家伙是个很高竿、很狡猾的老狐狸,要嘛,就是这个人很正直,不会公报私仇,还是秉持着医师的医德,做好他份内的工作。 从面相来看,他应该属于后者,他五官俊朗、相貌堂堂,一点都不像那些獐头鼠目的色胚,如果说……这件事真是她判断错误,那真是对不起人家了。 她双手不停抓头,突然变得毛躁起来。管不了那么多了,谁叫他自己不好好把守分际,尽做些容易让人误解的行为,就算她不爆料,别家也会这么做,要怪就怪他自己,瓜田李下,当然没人会相信啊! 替自己做好心理调适,也就觉得舒服多了。 「蒋医师真是好人,妳要是有办法,不要忘了,多帮他写一些好话,让多一点人都认识他。」王妈妈不忘叮咛一声。 「我……我知道了。」宋月洛有些不知所措,不知该如何回答王妈妈。她低头看了一下表,不免惊呼起来。「天啊,快八点了,我和我男朋友有约,我得先走了,王妈妈谢谢妳陪我去看病,真不好意思,要不要我替妳拦部出租车?」什么事都先抛在脑后,男友的生日最重要。 「不用不用,妳先走,我可以自己回去,去去去……」王妈妈摆摆手,要她先走,看她生龙活虎紧急拦出租车的样子,不禁再次佩服起蒋医师精湛的医术。 ***凤鸣轩独家制作***bbs.*** 虽然已过下班时间,但受到大雨影响,交通依旧混乱。宋月洛一会儿出租车、一会儿捷运,两种交通工具,换得不亦乐乎,就是期望能在最快的时间,到达与男友约定好的餐厅。 「这里是一百块钱,不用找了!」一百块新台币往司机手上一塞,她头也不回的,在慌乱中将伞撑起,火速冲出出租车外。 眼看餐厅就在马路正对面,却还得等个该死的红灯,宋月洛拿着伞,伫立在人群中,只见交通号志上的秒数,还有三十四秒。老天啊,她从不知道,短短的三十四秒,竟是这样难熬,彷佛三十四年般漫长。 只见往来车辆的绿灯,一转变成黄灯,宋月洛见没车,也不管变红灯了没,就冲了出去,一部急驶而来的轿车,看见突然有个人冲出,紧急踩住煞车,只听见「吱」的一声,保险杆轻轻刷过宋月洛的膝盖,但也让她吓得当场跌坐在地上。 「妳没事吧?」驾驶立刻下车探看究竟。 宋月洛整个屁股坐在湿答答的斑马线上,伞也开花的掉在一旁,包包浸在小水洼中。厚,是gi的ㄟ,实在心痛如刀割。 「我……我没事。」只有屁股有点痛,但没什么大碍。 她无法指着对方的鼻子,狠狠破口大骂,是自己犯错在先,怪不得别人, 「真的没事?」对方好心的问。 她点点头,对方确定她无大碍后,这才放心离去。 没想到,才过一个马路,就浑身湿透的一脸狼狈。她拿出面纸,躲在餐厅外的人行道把脸擦一擦,这才推门走进浪漫典雅的法国餐厅。 她这副德行,和餐厅里享用美食的客人,有着天壤之别。 男的衣冠楚楚,女的雍容华贵,唯有她,像刚从第三国家跑出来的难民,要跑进来避难似的。 面对一堆好奇的眼光,宋月洛尴尬万分,心想,待会见到伟鹏,他会是怎么想的,她知道他脾气一向很好,说话温柔,而且几乎不对她大吼小叫,但……唉,就是因为他个性温和,她才担心,会不会把一些话都放在心里,不说出来啊! 要是她这种不守时的观念再不改,就怕对方积压已久的情绪,突然间爆发出来,那后果可就不堪设想。 算了,不管怎样,反正只要笑笑地说声对不起,撒撒娇,嘴巴甜一点,想必,对方也就不会闹情绪,两人相处虽然只有两个月,但他的个性,她已经多少能够掌握。 拿着手中买的「乔治贾森」银饰手镯,她不晓得,为何一个大男生会喜欢这种东西,不过,既然对方喜欢,她就买给他,只要能让他开心就好。 「小姐,请问妳有订位吗?」站在入口处,一名服务生过来,礼貌问道。 「我找一位傅伟鹏先生,能不能麻烦妳带我去他的座位。」 「好,麻烦妳这边请。」服务生客气地替她带路。 傅伟鹏所订的位子,是在一处私密的包厢内,他一向重视隐密,行事低调,全是因为他父亲身为民意代表,使得他在外的一言一行,都必须受到约束。 与他相识的这两个月以来,他不敢在公开场合牵她的手,对她总是彬彬有礼,保持君子风度,对她不敢有丝毫踰炬的行为,他常说,这是尊重女孩子,在还未结婚前,他不会做出一些伤害女孩子的举动。 这些话,天底下有几个男人能做到啊,除了道别时的脸颊吻外,他就真的如他所言,不敢有进一步的亲密动作,像这种有身份,有地位的富家子,还能做到这般洁身自爱,真是十分难得。 她呀,可真是幸运,这种好男人,打着灯笼恐怕也找不到。 由于工作的关系,她经常加班到深夜,而他总是很体恤她,要是他不小心睡着,或无法前去,就必定请司机去接她回家;假日时,由于还要陪父亲到处应酬,没法陪她,他总是会表现出深深歉意。并解释他早晚要接他父亲衣钵,人际关系、应对进退,多少要在一旁学着点。 为了这件事,他一直耿耿于怀,说两人见面时间太少,不过,她都能明了他的用心,他总是说,要为将来着想,现在累一点都是值得的。 两人之所以会结识,是她到香港去密访一件摇头派对新闻时,在铜锣湾遇到他,就像电影情节一样,她向他问路,而他一眼认出她是宋月洛,就因为她曾在电视上,揭露几件政治人物的徘闻,而声名大噪。 他很欣赏她的作风,于是两人相聊甚欢,回台湾后,就一直保持联络,最后,在他的追求下,她才答应与他交往。 一直到现在,两人见面的次数虽然不多,但那种清清淡淡、甜而不腻的感觉,就像在酝酿着水果酒,在发酵中,等候爱情的滋长。 带着愉悦的心情,在服务生带领下,她走进了包厢里。 罗曼蒂克的烛光,照亮一室温馨,干净的桌布上,有着精美的珐琅磁盘,和擦得晶亮的银色刀叉,香醇的葡萄酒,已拔去软木塞,浓浓的酒香四处飘散,连空气中,都弥漫着一股甜甜的淡香。 只是,在这样美好的气氛下,她赫然发现,有一名唇红齿白、长相清秀、轮廓俊美的男子,正坐在她该坐的情人座位上。现场气氛诡异,密闭式的空间,一度让她呼吸困难,头晕目眩。 「伟……伟鹏,你……你也找朋友来庆祝啊?」不是说好是两人世界吗? 不等傅伟鹏开口,那看似清秀的男孩,却板着一张生冷的脸站起,傅伟鹏拉住他,两人眼神交换频繁,状甚亲密,好像不是普通朋友关系。 可他像是不打算理会劝阻,他瞪着她,双眸迸射出仇恨的目光。 「我再也受不了了,妳听好,他是我男友,从今以后,这个游戏结束了,不玩了!」 男友?! 宋月洛整个人呆掉了,她看着傅伟鹏,他只是低着头,不敢反驳。 这……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为什么她都看不懂、搞不明白。 天啊,今天是什么鬼日子,为何她的衰事连连,而究竟何时才有终止的一刻? 第四章 宋月洛觉得她的世界被毁灭、被瓦解了,只剩一堆废铁烂土,和满是烟硝的残破景致。 她作梦也想不到,平时那么温文有礼、体贴窝心的男友,竟然是个…… 同性恋! 「我跟他在一块已经有两年了,要不是他爸爸最近选上民意代表,连带地,使得他的一举一动都受到狗仔队的监视,我也不会受这么多委屈,好像见不得人似的,连他的生日我都不能参加。」美少年说得咬牙切齿,腮帮子气鼓鼓地胀着,两个眼睛好像要喷出火似的。 宋月洛听了简直快要晕了,她扶着椅子,气急败坏地看着傅伟鹏,「你、你既然是个gay,为什么还要来招惹我?」 傅伟鹏正要开口,那位言词犀利的美少年,当下抢了他的词来发言。 「因为妳就是狗仔啊,妳总不会去查自己男朋友的底细吧?妳难道不晓得,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跟妳做男女朋友,最大的好处就是在这里。」他又道,「哼,为了怕被媒体跟拍,我现在连他家也不能去了,种种行为都要受到限制,更令人生气的,是他竟然说妳很不错,跟妳聊天还能知道很多名人的八卦,跟妳在一块比跟我相处有趣多了!妈的,妳这女人,妳看不出来,他哪点像男人,我问妳,你们俩上过几次床,他有没有搞得妳欲仙欲死,两个月连碰都不碰妳,妳不觉得……」 「康绍宾,你有完没完!」傅伟鹏再也听不下去,立即出声制止。 「完?还早呢!当初要不是我在香港先看到这女人,然后要你上前搭讪她,说不定这女人早混进摇头派对里,把你的事给掀翻了,她在她们同行中,是数一数二抓人小辫子的高手,你这点道行,斗得过她吗?」康绍宾越说越激动,双手交叉在胸前,怒瞪两人。 她懂了,她全明白了,两个多月前,她得到小道消息,说有名人之子,到香港的一所豪宅内参加摇头派对,于是,她立刻动身前往。 就在要进行偷拍工作前,她一个人到置地广场买几件派对的衣服时,在一家百货公司前,遇到了傅伟鹏。 当时,她以为是飞来艳福,有这么帅的帅哥来搭讪,谁知道,这一切都是精心挖好的陷阱,等着让她跳下,成为别人利用的工具。 没想到,她聪明一世,却胡涂一时。 看到她沮丧、懊恼、失望、落寞的样子,康绍宾这才封住他那张伶牙俐齿,长长叹出一口气。 「要不是他说有要跟妳结婚的念头,我也不会那么生气,非把这关系破坏不可。」 结婚? 「你说……你要跟我结婚?」这猪头,他脑袋瓜里,到底在想什么啊? 傅伟鹏一脸惊慌,冷汗直淌而下。 「月洛,是这样的,我是希望妳能跟我结婚,婚后,我会给妳一笔很丰厚的钱,然后,我们各过各的生活,等过一阵子,再以个性不合为理由离婚……」 「少来了,你跟她结婚,根本就是要断绝与我的关系,傅伟鹏,别人不知道你在想什么,我会不清楚?」康绍宾大声怒斥。 「我没必要骗你,你为什么就是不相信我?」 「你打算跟kevin在一起,你以为我不知道吗?」 「你少在那边疑神疑鬼,我是爱你的……」 「shit,你爱我?这种谎话你也说得出来?」 「我干么要骗你,我……」 「够了!」宋月洛喊声的同时拿起水杯,朝傅伟鹏的脸泼去,再狠狠地赏了他一巴掌。「下贱的东西!」 说完,她头也不回,直接朝门口冲去。 傅伟鹏和康绍宾见状,马上追了上去。 三个人在大街上拉拉扯扯,场面可说是难看极了,只见宋月洛再次狠狠赏了傅伟鹏一个耳光后,这才得以脱险,摆脱两人的束缚。 而这所有的画面,全被一台摄影机给拍到,看来,宋月洛的噩运,短时间内,恐怕还没那么快就能结束。 ***凤鸣轩独家制作***bbs.*** 十点正。 今天到底是怎么了? 是老天爷在跟她开玩笑,还是……这是她在作梦?肯定是好几天没睡好觉,才会作这种可怕的恶梦吧! 夜雨绵密,路灯凄迷。淌落的雨,似千万支针,一根根扎在她的心上。 雨滴哀怨地沿着睫毛、发梢、指尖滴落,丝丝的细雨,染洗了整座台北城。 街道上,人车冷清,几只流浪狗,扒出路边的垃圾,翻找可以填饱肚子的食物。 商家的铁门,铿隆隆地拉了下来,霓虹招牌熄灭,夜班公车呼啸而过,扬起的水花,溅到她新买的鞋子上。 宋月洛低头看了下,一点也不在乎,反正,全身上下脏都脏了,还在乎那么一点点一污泥…… 她茫然若失地走着,一时之间也失去了方向感。冷风飕飕,刮痛皮肤,她双手紧抱自己,拖着脚步,她把自己搂得很紧,好像这样就可以阻止那不断从心中扩大的空虚。 唉,还是回去吧,洗个澡、睡个觉,把这不顺遂的一天抛开,不管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吧! 正当她要跨越马路,走到对面的捷运站口,包包里头的手机却响了起来,她踌躇了会,才懒懒地拉开拉炼,取了出来。 手机屏幕显示着外婆,她赶紧集中精神,将涣散的心志凝聚起来。 「喂,是外婆啊,这么晚了,妳怎么还没睡呢?」听到外婆的声音,宋月洛好想哭喔,她好想回到斗六老家,靠在外婆暖暖的身躯,抚慰此刻受创的心灵。 「月洛啊,事情不好了,妳弟弟真该死,去跟地下钱庄借钱,刚刚一群人拿着好长的棍子来外婆这里,说要找妳弟弟,我跟他们说他没来,结果他们把家里翻得一场胡涂,好在妳那警察表哥刚好回来,才把那群坏孩子赶走,妳记住啊,今晚就先别回去睡,喔,妳等等,我叫妳表哥跟妳说……」她外婆将手机交到孙子手上。 秦家军向来严肃,身为执法人员,说话更是一板一眼。「月洛,妳听表哥说,今晚妳先找个朋友家住一晚,我怕那些讨债的流氓会去找妳麻烦,妳一个女孩子家在外头我放心不下,这件事最快也只能明天处理,妳暂时先避一避,知道吗?」 「小……小弟他去跟地下钱庄借钱?」她感到一阵晕眩。 「将近一百万,不过妳别担心,这事我会处理,妳只要记住,今晚千万别住在家里,要是妳还没回到家,就先别回去了,明白吗?」 「我……我明白了。」结束通话前,她还不忘对表哥叮咛,「外婆一个人在家我不放心,今晚你先别回去,帮我照顾外婆,好吗?」 外婆习惯一人独居,有时住在市区的表哥表嫂两、三天会去看她一次,平常就靠街坊邻居来回走动关照,而她,至少两个月会回去一次。 「我会的,妳自己也要小心,知道吗?」 「我知道了……」表哥的关怀消失在手机彼端,她颓丧地将手机握在手心,忽然间,一个念头闪过,她好想去死喔! 不过,这个念头很快就一闪而逝。她不能死,她还要孝顺外婆,这个月,都还没寄钱回去给外婆,从小她和小弟就是给外婆带大的,她不能这样不负责任,让白发人送黑发人。 她心不在焉的想着,却不知自己在绿灯还未亮起时,就已经走向斑马线。冷漠的行人,没人发现她异常的举止,全都冷眼旁观,看着她一步步,往那险象环生的马路中央,缓慢走去…… ***凤鸣轩独家制作***bbs.*** 寂静的雨夜街道,行人稀少,商家冷清,霓虹招牌无精打采地亮着。 喜多郎的空谷灵音,环绕在整个车内,似水般潺潺幽泠,似山般巍巍苍劲,像是一双会按摩的巧手,平抚着他这一天来躁烦的思绪。 香槟色的凌志休旅车,平稳地奔驰着,下了班后的蒋日出,慢慢地开着车回家,车上,他想起梦娜,想到她所受的委屈,想到她看到杂志后的震撼,心里就感到歉疚。 把蓝芽装在耳朵上,从电话簿内,找出梦娜的手机号码拨出-- 对不起,您所拨的号码,无人响应,请稍后再拨,谢谢…… 从事发之后,她的手机就没再开过,人去了哪里,他毫无所悉。 平常,他也没跟她那票姊妹们来往,更别说要有她们的手机号码,他和梦娜之间,彼此相爱无庸置疑,但除此之外,两人之间好像没有共同的交集。 他融入不了梦娜那些姊妹淘们的八卦谈话,对于她们谈的那些风花雪月、命理玄学,也一点都不感兴趣。 而她也适应不了他们那票喜爱户外活动的哥儿们,她怕晒太阳,伯紫外线会让皮肤变黑,怕流汗,对于大自然兴趣缺缺,以往只要他陪朋友去潜水、冲浪,她就找女伴去喝下午茶、逛街,偶尔两方人马会凑在一块吃个饭,但这情况也是少之又少,一年相约不到几次。 他和梦娜的相恋过程,似乎没有激起过什么灿烂的火花,他们是上一代商业利益下所交换的产物,他的父亲生意失败,接受梦娜父亲的帮忙,才得以东山再起,为了一个可笑的报恩理由,他被迫与梦娜送作堆,几年下来,压抑自我去接受和自己个性难以融入的盲爱中。 正拿起一旁杯座里的咖啡就口时,视线回到正前方,眼前一名像在逛大街的女子,正摇摇晃晃穿越马路。他看着前方的交通号志,那不是绿灯吗?那……那女人存心想死不成吗? 时速六十,距离一百公尺,他迅速地将脚由右往左移,油门换成煞车,咖啡从杯中溅洒出来,只听见「吱」的一声,车身轻轻刷过女子肘边,女子像纸糊的人偶,被这样轻轻一碰,当场摔落在马路中央。 放下安全带,拉起手煞车,车门一开,急忙奔到女子身边,将她的头轻轻扶高,查看伤势。 「妳……」定睛一看,再仔细逼近一瞧,「怎会是妳?」 蒙眬中,她看到一张好看明朗的五官,让人有着安全且想要依赖的感觉,今天以来第二次,在她最脆弱时,这张脸再度出现在她面前。 他先是医治好了她的肚子痛,现在又在她孤苦无依时,伸手给予她温暖,在这瞬间,她发现人生的际遇,竟是这般奥妙且不可思议。 「妳没事吧?」当务之急,他立刻发挥专职,替她做重点检查。 「我……我没事。」奇怪?怎么觉得他好像是天使,在她有难的时候,总是会适时出来帮助她。 蒋日出在确定她真的没什么大碍之后,这才问道:「妳有没有办法站起来?」 「可以、可以,没问题。」她谢了他的好意,自己跌倒自己爬起。 刚刚那一撞,就像被人轻轻一推,没有什么了不起,但,就是很奇怪,腰杆始终挺不起来,她只觉得腰间微微痛,膝盖一点点擦撞,仅仅如此,应该站得起来才对,怎么? 她试了几次,脸上不时流露出吃力的表情,蒋日出一旁看着,忍不住再问一次。 「到底行不行?」真是皇帝不急,急死太监。 「可以,没问题的,又没什么……哎哟,我的腰……」想不到原本不觉疼的腰,在用力一挺之后,竟会产生撕裂般的疼痛。 一个不留神,脚步一滑,幸好一只健壮的手臂及时将她托住,才免得她重新跌回地上。 就知道她爬不起来,还要逞强。 蒋日出看得出来,她已经失去行走能力,当下伸手横托在她颈后,一手则弯至她的膝窝处,慢慢地、小心翼翼地,将她从地上抱了起来。 他发现她全身像掉进烂泥巴一样,被脏水溅得到处都是,小手上、小腿处,不时看到新生的疤痕与瘀青,她形色落寞、模样狼狈,跟离开医院时的样子,可说是判若两人。 他让她平稳地躺在后车座,并从后车厢中,拿出抱枕,分别放在她的后脑及脚踝处,让她避免因车身摇晃而产生不适。 他的细心与温柔,让身心受创的她,如寒冬之中感受到一阵春风。 清理完因咖啡溅出的污渍,蒋日出这才又发动引擎,开车上路。 车上空山灵雨的大师作品,声声传进她的耳里,洗涤着她受创的灵魂。溅在车里的咖啡香,给她一种平静安详的感觉。 舒适的车内,还有两个软软香香的抱枕,车子里一尘不染,一台小直升机在送风口处,转动着五彩螺旋桨,后视镜下方,有着漂亮的中国结,和妈祖庙求来的平安符,后视镜里,则映射出一张成熟稳重、干净好看的脸,此时此刻,是她这一整天来,最舒服的时候。 他先开到屈臣氏,买了一些药品,有双氧水、碘酒、纱布、ok棚,将她身上几处明显的伤口,在车子里头,先处理完毕。 不愧是当医师的料,手巧得让她感觉不出一丁点疼痛,每个小伤口都包得整齐、好看。她不时偷偷瞄看他专心的眼神,好几次都被他无心逮到,才赶紧转过头,尴尬地笑。 「妳家在什么地方,我送妳回去。」在开了一小段路后,他的声音从驾驶座传来。 家? 她记起表哥的叮咛,要她今晚先别回去,免得被讨债公司的人找上门。 「我……我肚子有点饿,我们先去吃东西,好不好?」这话也没错啦,她的肚子可替他作证。 那咕噜咕噜的声音,掺杂在喜多郎大师的音乐中,显得相当刺耳。 「晚餐没吃?」 「我那票朋友也真是的,聚餐竟然约在川菜馆,我又不吃辣,所以……」她苦笑,露出一个「剩下的你应该知道」的表情。 「那妳想吃什么?」 「我们去复兴南路吃稀饭好不好?我告诉你,那边有一家店,有独特的地瓜稀饭,相当合我胃口,每次去我都整锅吃光光。」一想到煮得黏稠稠的稀饭,和松绵绵的地瓜,她的口水就忍不住要流了下来。 瞧她说得兴高采烈,好像在跟几十年的老朋友讲话一样,完全没有距离。她好像忘了,两人应该没这种交情吧? 「看起来,妳还挺饿的嘛!」 「看在你今天替我治好肚子痛的份上,这一顿,我请客。」人家帮了她这么多忙,又把她从情绪的谷底拉出来,区区小钱,她岂能吝啬。 他看看表,已经快过午夜十二点,基本上,他生活规律,生理时钟固定,注重养生的他,几乎不在睡前吃东西,但今天为了不扫她的兴,看来他只好舍命陪「女」子。 「谁请客不重要,总之,吃完东西我就送妳回去,我不习惯晚睡,也请妳多多配合,不要打扰我的作息,ok?」天啊,他是慈济功德会的吗?没事那么好心做什么,蒋日出,你别忘了,这女人乱写八卦,是个害人精ㄟ! 「我……我知道,说真的,你看起来真像个好人。」 「患难中才看出别人对妳的真情,要是真需要用这样的方法,才能判别出人性的真伪,当初妳又为什么凭妳的主观意识,把我末审先判呢?」他语重心长说了句让她能真正去体会的话。 宋月洛被问的哑口无言,看着后视镜里头,那对英气昂扬的剑眉,和一双炯亮有神的眸子,她不禁开始怀疑,自己的判断真的出了问题,一个真正喜欢劈腿,喜欢搞风花雪月的男人,肯定是油腔滑调、寡情薄心,要不然就是一副花花公子的模样。 可是……从他身上,一点都嗅不出那样的味道,唉,真要是她错了,她也应该想想,该怎么还人家清白才好。 ***凤鸣轩独家制作***bbs.*** 要不是他亲眼所见,他绝对不敢相信,眼前这女人的胃口竟然好到这种程度。 他记得她才刚舀一碗粥,扒没两口,夹没两次菜,她就碗底朝天,继续向下一碗前进。 「配稀饭最好的,莫过于豆腐乳和花瓜,我记得,在我小学时候,每天早上我外婆都会准备地瓜稀饭,只要一碟豆腐乳和几片花瓜,就可以让我连吃三碗,我外要每次看我吃成那样子,都说:吃成这样,将来还想不想嫁人啊!」宋月洛吃得开心,彷佛回到国小时光。 她一边吃,一边开心地说着,那神采飞扬的模样,好像这一顿饭是多么珍贵,多么得来不易。 「我之所以会选这家,不单单是稀饭煮得黏稠适中,就连他们做的一些家常菜,也很合我胃口,你尝尝这道瓜仔肉,那味道做得跟我外婆一模一样,咸淡适中,配稀饭最好不过了。」她努力推荐,筷子与汤匙齐体开动,不停往蒋日出碗里堆,忙得不亦乐乎。 「你试试看,味道真是棒透了!」 她喜孜孜地抬起头,与他四目相接,一种前所未有的悸动在这一刻点燃,她发现,他的眼睛深得像一潭湖水,里头蕴藏着丰富的情感,以她阅人无数的经验,这男人很真,绝对没有一般世俗男人的泥臭味。 发现对方整个人定格了,蒋日出当然也回应她的凝视,不过他比她更快回魂,把视线拉回自己的碗。 「妳……到底要不要让我吃饭?」 「喔,对不起。」她羞得把还拿着汤匙盛肉在他碗里的手抽回,低头猛扒稀饭。 看她一下子手足无措的样子,蒋日出忍不住想笑。这女人,怎么白天看起来一副武则天的模样,让人看了是有些讨厌,到了晚上,却成了楚楚可怜的小流浪猫,反而勾起人性的恻隐之心。 她究竟出了什么事? 有那么几秒的时间,他想释出他的关心,问她今晚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要不然,怎么整个人看起来心神不宁的样子,好像受到什么天大的刺激,让她脸黑了、衣服湿了,就连身上也多了几道伤。 可他还是忍住了,他与她的关系,仅止于比一般朋友还淡的交情,他没必要鸡婆到这程度,他自己的事也是一个头两个大,才没那多余的心思揽别人的麻烦在身上。 席间,宋月洛不敢再多说话,但不时还是会抬起眼偷觑他,发现他很认真在低头扒饭,她心里很清楚,对方对于她,就仅仅是举手之劳,她不能痴心妄想,要求他给予更多的帮助。 她闭起嘴的乖乖地吃着饭,一下子,饭桌变得冷清。 幸好,这顿饭已近尾声,十分钟后,还是蒋日出买了单,两人回到车内。 「妳住哪?我送妳回去。」他回头,看了宋月洛一眼。 这句话,她很不想听到,她不愿回去,是怕看到那些杀人不眨眼的讨债鬼,虽然钱不是她欠的,但恐吓她、用粗话骂她,在所难免,她才不要回去搞得一身秽气。 「末小姐,能不能赶紧告诉我,妳家在哪里?」见她没响应,他语气飘高,显然已经快要不耐烦了。 「我家在……在xx南路……」她说得含含糊糊。 「什么南路?」他把耳朵凑过去。 「那个……xx南路嘛!」 「妳说清楚点行不行啊!」佛都有火,他的好脾气、好修养全没了。 「金山南路啦!」心情烦糟糟。厚,我今天很背ㄟ,你能不能对我客气点啊! 她在心里想着,却没有勇气说出来。 午夜时分,车辆稀少,用不到十分钟,车子就从复兴南路,来到金山南路。 「金山南路靠哪?」 「靠……靠安和路……」 从后视镜中,映出一张可怕愤怒的脸。 「金山南路哪里跟安和路有交集了?妳……妳耍我啊!」要不是他脾气够好,早就把这女人一脚踢下车去。 「不是啦,是你听错,我是说……金山……靠南边有条安河路,河水的河。」 「金山?!」车子一个大s型驶到路边,踩煞车、拉手煞车、下车、开后车门,一气呵成。「妳给我下车!」 「干么?」好可怕,一张脸青笋笋。 「叫妳下车妳就下车,我受够妳这女人了,我到底是哪里招惹妳,要妳这样来折磨我。」这下,他不再心软,对这女人好,不值得。 「可是我……」她看着自己受伤的双腿。 「我帮妳叫出租车,钱不够我可以借妳。」够仁至义尽了吧! 他说得很绝,表情很酷,双眼冷漠,看来,是没有转寰的余地了。 「下车就下车,有什么了不起。」 她吃力地跨出车门,脸上表情尽可能地表现出步履维艰的样子,但这招似乎太过老套,蒋日出还是一副扑克脸,不为所动。 「这里是一千块,应该够妳坐回金山了。」 他从皮夹掏出一千元,递过去,可宋月洛看都不看一眼。 「我自己有钱,希罕。」她背对他,一拐一拐离开,远离他。 「哼,真是太过份了,想整人也不是这样子。」坐上车子,关上车门,蒋日出油门一踩,一个大回转,加速前进。 车子一回转,马上碰上红灯,等待中,闲着也是闲着,他眼睛乱晃,无意间,他看到对面马路边,那个女人还站在那,即使许多出租车从她身边过去,也不见她拦车。 奇怪了,这女人究竟在搞什么鬼,他怎么都看不懂? 又过了几秒,她直接走到红砖道,坐在路边的椅子上,头低低的,还不时从包包里抽出面纸,像是在擦眼泪,又像在擤鼻涕,这一举一动,怎么看怎么怪。 在这样冷清的夜里,路灯慵懒,马路萧条,虽然雨已停歇,但蒸散出的水气,在夜晚时分,更显冰凉, 她不回家,坐在路边椅子上发呆,想必有什么难言之隐。 看她一身狼狈,脚上又擦伤破皮,而且还像个难民一样,完全不顾淑女形象的大吃特吃,种种迹象显示,几个钟头前,她一定出了什么事,要不然,白天所看到精明、干练、自信的她,为何通通不见消失? 正当他思索时,后头喇叭声响,绿灯亮,他赶紧踩下油门,到前头不远处,立刻来个九十度大回转,并且停在宋月洛所坐的位子前头。 他走下车,发现她真的在哭,而且哭得很惨,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至少,他无法袖手旁观、置之不理。 「走吧,有什么事,上车再谈。」 突然间,一句温暖的关怀传进耳里。宋月洛抬头,看到挡住路灯的高大身影,和一张让人看了很安心的脸庞,一时之间,她傻住了。 「是你?」她心里掠过一丝温暖,今晚,她应该不用流落街头了! 第五章 要不是亲眼目睹,蒋日出也不会相信,眼前这副景象还真的出现在他眼前。 大门上,被泼洒柏油;墙壁上,被写满欠债不还等字眼,一大堆冥纸像碎纸花般,落得满地,更恶心的,是一颗血淋淋的猪头,被丢在大门口脚踏垫的正前方。 清晨一点半,宋月洛驻足在自家门前,她脑袋一片空白,没有哭泣、没有惊慌,她只是呆愣愣地站着,从傍晚开始,她便衰事连连,倒霉事碰多了,她也麻痹了。 「呵呵,你看,不需要看新闻转播,就可以看到现场画面,是不是很逼真呀?」天啊,她竟然笑了。那种笑,是一种很凄凉,很无所谓的笑。 伫立在她身边的蒋日出,这下总算明白了,为什么她迟迟不肯回家,原来是发生这样的事,有家也归不得啊! 「……妳弟弟真不应该,欠了钱,就把责任全推给妳。」在这一刻,他开始同情宋月洛,看着她被夜风吹得凌乱不堪的头发,他很想把她抱在怀里,好好安慰。 「这也不能全怪他,从小,父母离异,爷爷奶奶气妈妈在外交男朋友,所以不愿养我们,幸好有外婆,要不然我们姊弟俩,可能还活不到这时候。」 她卸下心防,也不怕对方笑话,就这样敞开心胸,说着心里话。 她的心情急转直下,自责的道:「弟弟今天会变成这样,我难辞其咎,为了工作,我几乎没有花太多心思在他身上,才让他觉得没有温暖,走上歧途。」 「妳弟弟现在几岁?」蒋日出突然一问。 「二十。」 「那已经是成年了嘛,成年人做事本来就应该对自己负责,妳就是把他保护得太好,他才会这样为所欲为。」他拉起她的手,往回走。 「你要做什么?」 「去报警啊,还有,赶紧联络妳弟弟,要他自己出面解决,妳没必要替他承担这一切。」 他拉着她的手准备上车,不过,宋月洛的双脚却像被钉住,动也不动。 「要是他能解决得了,就用不着跑掉了。」她挂起微笑,对于他肯帮到这,已是心满意足。「今天真麻烦你了,改天我请你吃饭,你一定要赏光喔!i她的笑中带着泪水。 他看得出她是强颜欢笑,想必心里头一定痛苦死了。 望着她笑中带泪的样子,那该死的、要命的恻隐之心立刻涌上胸口。 她的手,悄悄从他掌心滑落,她拿起皮包,从里头拿出钥匙。 「妳想做什么?」 「回家啊!」不然她还能去哪? 「现在那班坏蛋知道妳住在这里,妳还敢回去?」这女人是被吓傻了,还是真不怕死。 「今天来过了,应该不会再来。」她把钥匙插进钥匙孔,笑说:「呵呵,你看,他们没在里头灌三秒胶,我还能进得去耶!」太好了,今天终于有件事称心如意了。 才一转动钥匙,拉起门把,一股强劲的力量,硬是将门按回去。 「妳不要命了啊,谁说他们今天来过,就不会再来,亏妳还是干记者的,连这点道理妳都不懂吗?」蒋日出不得不动怒,这女人是怎么了?连这样浅显易懂的道理也分辨不清。 他的声音在这样寂静的夜里,听来格外大声,不少夜归的民众,还以为是男女朋友吵架,不时探出头好奇地看了一眼。 此时,宋月洛再也忍无可忍,一想到自己悲惨的命运,还得要被人这样责骂,内心堤防溃决,整个情绪忍不住地爆发开来。 「我不住这里,我还能住哪里?现在这种时间,朋友都睡死了,我哪好意思打扰到人家,你是想看我流落街头,你才高兴是不是?!」她嘶吼,泪水更是流满双颊。 「谁说妳没地方住,我家就可以让妳住啊!」他反射性地脱口而出。 宋月洛两眼一亮,如同大海中漂来一根浮木。「真的?」 蒋日出知道,他答应她得面临多大的风险,梦娜万一哪根筋不对劲,突然间跑了回来,到时他跳到黄河也会洗不清。 但是,他又不能食言而肥,看着这女人身陷危机而袖手旁观,再说他自己都说出口了,又怎好出尔反尔。 虽说她把他伤得千疮百孔,但真相只有一个,总有一天她势必要还他清白,但如果现在他不理她,让她在危机四伏的环境中惊险求生,万一她有个意外,侥幸之神不站在她身边,到时他的良心岂不是一辈子不安宁。 所以,基于良知与道德,他不能见死不救。 「妳别高兴得太早,我只准妳住到星期一早上,星期二大早,妳就得乖乖离开,到时妳的死活一概与我无关。」 「别把话说得这么绝嘛,你对我的好,我铭记在心,该如何报答你,我心里有数。」唉,要是真的冤枉了他,她的确有这必要公开道歉。只怕此例一开,还真破了八卦杂志头一回纪录。 只怕这样,她不知要如何面对社长、面对舆论,将来他们的公正性,势必会受到大大的质疑。 「妳最好记住妳今晚说的话。」 「你等等,我进去拿一下换洗衣服。」说完,她开锁进门。 站在这条寂静的巷道里,他点上一根烟,身子靠着车身,等待宋月洛。 他今天是发了什么神经?本来他应该放任她肚子痛死,结果却还是尽全力医治好她。 就连在回家的路上,也让他撞见她的不幸,这女人的私生活,干他什么事啊?为何衰事像是瓜藤般,紧密地纠缠着他,而他竟然狠不下心来拒绝,还好心收留她? 他一定是病了,下星期一一到,一切就要恢复正常,他不想再跟这女人有任何瓜葛,她自己的事该自己解决,他没必要充当滥好人,他自己都已经一个头两个大了,没那空闲工夫,干这种悲天悯人的事。 然而,待她一走出来,为了避免刺激到她的自尊,他还得保持笑容,不让她认为他有半点是在同情,以为这是在施舍的不舒服感。 宋月洛一坐进副驾驶座,蒋日出赶紧坐上车,二话不说,车子一发,迅速往内湖的方向,疾驶而去。 ***凤鸣轩独家制作***bbs.*** 自从梦娜搬进来之后,他的屋子里就不曾有女子单独进入,更别说像过夜,诸如此类敏感的事件发生。 也因此,当宋月洛一进到屋子里,马上发现走在她身后的蒋日出,显得有些不自在。 「喂,这是你家,你怎么看起来好像比我还要陌生?」从他的表情透露,心中彷佛藏着许多心事一般。 蒋日出飞快回魂,灿烂的笑容赶紧爬上脸。「有吗?妳想太多了,我看是妳的职业病又犯了。」 最好是…… 宋月洛不免在自己的心头嘀咕,明明看起来就是一副很不自在的样子,还嘴硬地说没事,不过,从这点也可以看得出来,他绝对不像一些情场老手,在一关起门后,马上就露出见猎心喜的猪哥样,好像下一步就要把女人生吞活剥给吃掉。 他带她来到客房,简单介绍道:「这里头有浴室可以供妳梳洗,等会我会把盥洗用具拿来,今晚,妳就在这里休息吧!」 客房里有着一张豪华大床,舒适的空调呼呼地吹送着,床上是柔软的羽毛被,能在这么舒服的环境睡觉,实在出乎她的意料之外,她不禁想着,要不是碰到蒋日出,现在她还不知要流落到什么地方? 想到他的好,又想到自己竟是这样对待救命恩人,她的心里就涌起一股愧疚,觉得自己欠他好多好多。 「谢谢你让我住在你家,要不是你,我今晚真的不知该怎么办。」 「妳好好睡吧,明天醒来,赶紧把要紧的事处理好,妳知道我这里是不会让妳久住,妳自己要好自为之。」他替她带上门,就在要关上门之际,宋月洛倏地飞快地跑上前来,在他的脸颊处,轻轻给了他一个晚安吻。 「如果,我真的误会你了,下星期一上班,我会和社长商量,看怎样还你一个公道。」她有感而发的说。 「基本上,像你们这样的杂志社,是宁可ㄠ到最后打官司,也不可能公开道歉,不用我说妳也知道,而且妳主动承认错误,妳将会受到很大的压力,甚至被社长开除,这些后果,妳都想到了吗?」他提醒她。 「我当然想到了,可是,错就错了,硬ㄠ有什么意义,纵使我会身败名裂,我会失去我的工作,甚至于还得赔偿你和许安佩的名誉损失,我还是不会选择回避。」一切,都得跟良心做交代。 过去,她揭露的弊端或绯闻,都是一些作贼心虚的公众人物,所以每一回她都以胜利者的姿态,接受各方的赞扬。 然而,这一次她冲得太快,没有经过深思熟虑,就凭以往的经验,视这件事为理所当然,她觉得很对不起蒋日出,她的主观和过度膨胀的自信,害她做了错误的评断。 他感到诧异。「还没查个仔细,妳就认为妳错了?」 「虽然我们才相处几小时,但看得出来,你真的很善良,怎样都不像是个会劈腿的男人。」从他替她针炙的那一刻起,一直到他在路上与她不期而遇,所有的态度行为、说话语调,都让她无法将他和那种到处拈花惹草的男人划上等号。 「早知如此,又何必当初呢?妳应该很清楚,兹事体大,不是妳在这里忏悔,就能一了百了的。」他得让她明白一件事,有些事,不是道歉就能了,她要付出的代价,会让她刻骨铭心,一辈子也忘不了。 「这点我当然明白,不过不管怎么说,你今晚帮了我一个大忙,这份人情,我绝对绝对会还给你的。」 「妳现在都自身难保了,开这么大一张支票,能不能兑现,我看是遥遥无期。」他深吐一口气,轻松说道:「早点休息吧!」 「晚安。」她不禁颓丧。厚,这个男人也真够狠的,这样浇她冷水,灭她士气。 斜倚在门边,宋月洛心情低落、沮丧,她从没这样无助过,明天过后,她该何去何从,连她自己也都茫然若失。 ***凤鸣轩独家制作***bbs.*** 刚过两点,蒋日出就被一阵吵杂的骂人声音给吵醒过来。 一向浅眠的他,睡觉时还得戴眼罩,房间四周一丁点声响也不能有,甚至连闹钟的滴答声,都会将他吵醒过来。 所以当他听见房子里头,竟会出现激动的骂人声时,当然会抓狂,毕竟这叫他如何能睡得着。 气愤难耐的心情,让他就连穿个拖鞋也显仓促,他快步走出房门,气呼呼地朝客房方向而去。 这女人究竟想把他搞到什么样的地步才甘愿?! 他脑神经衰弱,太阳穴隐隐抽痛,要是等会她没办法为她这鸡猫子鬼叫找到一个好理由解释,他一定会狠下心,叫她去睡马路,绝不宽待! 「妳这女人,不知道现在已经几……」门一推开,话还骂不到一半,声音就停了下来。 他发现宋月洛好好地躺在床上,只是,身子和双手却不停地摆动。 她粉拳紧握,不停朝天花板挥去,一边挥还一边喊道:「外婆,妳不要怕,我来救妳……你们这些王八蛋,敢再靠近一步,我就揍扁你们……」 转亮小灯,他更能看得清楚些,只见她双眼紧闭,小手却不停地在半空挥舞,就怕一个不小心,还会被她天外飞来一「拳」给k到。 「家洛,你这个不长进的小子,你忘了是外婆把我们养大的吗?你不感恩也就算了,还让流氓找到家里来,你还是不是人啊,存心想把我气死是不是?」又一记左勾拳,幸好被蒋日出给闪了过去。 家洛? 想必,应该是她弟弟吧? 从她这些梦话中,不难听出,她挺担心她外婆的安危,怪下得会这样大吼小叫的。 看她叫得满头大汗,生怕她会因此而感冒,于是他把空调温度提升一些,然后到浴室拧了一条湿毛巾,小心翼翼地替她把额头上和两颊边的汗珠擦干。 素净淡雅的小脸上,眉头微微蹙动,显然她睡得不是很安稳,其实她弟弟发生那样的事,她最担心的还是她外婆,可见得这个女人还挺孝顺的,渐渐地,他竟然没有刚认识她时那样讨厌她,相反地,还有些欣赏她。这年头,会对长辈好的人,已经不太多了。 唉,本来想要好好骂骂她的,这下子,他连把她叫醒的冲动都没了,好吧,今晚就忍耐一下,看在她对她外婆那份心意上,不与她计较了。 在她额上留下一记晚安吻,他只希望她这场激烈的梦能快快结束,这样她能好睡,他也能有个宁静的夜晚。 ***凤鸣轩独家制作***bbs.*** 清晨,蒋日出好梦正酣,一阵阵轰嗡嗡的刺耳声,硬是将他从床上给吵醒。 从被窝中爬起的他,将床头柜上的闹钟抓下来一看,不过才八点十分。这女人有病是不是,才八点多就迫不及待扰人清梦! 难不成她还以为这是她家,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一向注重睡眠的他,怎能让这女人如此为所欲为。 「宋月洛!」他大吼,一路从卧房喊到客厅。 当他走到客厅,只见宋月洛正拿着吸尘器,头上绑着浅蓝色头巾,身上穿着一件绘有海豚跳跃的围裙,整体的打扮,就像个清纯,与世无争的小女孩。 「早!」她兴奋地跟他道声早安,继续她的工作。 「把吸尘器给我关掉。」他离她十步距离。 「你说什么?」她把手放在耳后方,表情看起来颇为吃力。 「我说……把吸尘器给我先关起来!」他拉高分贝,朝她走近两步。 「你大声点好不好?」 「我……」蒋日出干脆走到她身边,将开关关掉。「星期六早上,有必要搞得这么吵吗?妳不睡觉,我还要睡觉。」 「我……我睡不着,六点多就起床了,我看你客厅有点乱,所以帮你整理一下,我跟你说,我连早餐也替你准备好了。你有看生活智慧王对不对?知道要把吐司放在冷冻库,这样水份才不会流失掉,所以,我帮你做了培根三明治,还有火腿三明治,里头有苜蓿芽和西红柿切片,都是很养生的食材喔!」她颇为得意地秀出自己的丰功伟业,一心想要博得蒋日出的好感。 「妳哪来的培根和苜蓿芽?」他问道。 「去顶好wee买的呀,你家附近有二十四小时的,你不知道吗?」 「妳不睡觉,跑去买菜?」他继续问。「妳哪来的钥匙卡?」 她把目光投向入口处的鞋柜旁,有个类似古代和尚托钵的钵碗。 「昨天你带我回来时,我看你放在那边,所以就……」 「所以就擅自作主,想进我家就进我家,想出去就出去,是吗?」他板起脸,这女人也太我行我素了吧! 「我……我六点一醒过来后,就再也睡不着了,又不好意思去吵你,所以想说帮你打扫家里,再帮你准备早餐,结果,我看到冰箱里没什么东西,才想到外头去买些东西的。」她不想白吃白住,替他做点事,也是应该的。 「妳实在没必要这样子,妳这么做只会增加我的困扰,我向来浅眠,一旦被吵醒就很难再入眠,况且我对吃也不挑嘴,妳辛苦做这么多东西,说真的,意义并不大,妳知道吗?」他不了解,她做这些动作的动机究竟为何,如果只是为了要让他心里头好过一些的话,老实说,一点成效也没有。 这些话,说得很重,重到让宋月洛心灰意冷,几个小时下来所做的一切,在他眼中,根本就是个屁。 她瞪视着凉飕飕的地板,她的胃绷紧、她的心抽紧,感觉到自己好像是个笨蛋,做了些吃力不讨好的事,换来一顿责骂。 她看得出来,他会发这么大的火,大概是起床气的关系,她自己也真白目,明明知道吸尘器的声音很容易吵到人,还偏偏使用它发出这么大的声音,会引起他动怒、发火,本来就是可以预料到的结果。 「不要以为我让妳到我家,我就会改变原先的态度,这是两码子事,不要混为一谈。」他说完,转身,随即走回自己房间。 躺在床上,不到五分钟,蒋日出开始想着外头那女人,现在到底是怎样了。对他而言,他大可不用管那女人,被子一盖,蒙头呼呼大睡,可是,他却是怎样也睡不着。 换成她的角度想,她会睡不着觉,那是想当然耳,铸下那么大的错,弟弟又给她惹那么大的麻烦,还有……不用她说,他也猜得出来,感情铁定也不顺遂,所有的事林林总总加在一堆,换成是他,睡得着那才有鬼。 他该将心比心,不该落井下石。 从床上一跃而下,他重新回到客厅。 站在长廊底端,他看到阳光被染红的缇花窗帘挡住,间接染红了宋月洛的脸庞。 她侧身坐着,光影晕开她脸上闪闪的泪光,她没有哭出声,想必是怕不小心发出一丁点声响,又得遭受到他的严声斥骂吧! 「把眼泪擦一擦吧,别把昨天的不愉快,还带到今天来。」他把面纸递到她眼前,这回他口气和善,不再随便乱发脾气。 看到他又折返回来,还对她这么好的关心她、体谅她,她不禁自责,对他感到好抱歉,好抱歉…… 「都是我不好,要……要不是我,也不会害得你的未婚妻跑了,就连你的事业也受到影响。」这回,她是真的忏悔了,从以前到现在,她从没这么内疚过,唯独对蒋日出,她的良心正受着空前的谴责。 「做都做了,还说这些做什么?」 「听你的口气,你是原谅我喽?」她喜出望外,眼泪很快就收了回去。 「事情都已经发生了,再说,看妳的样子也有心悔过,妳……以后做事小心点,实事求是,别再那么粗心就是了。」看她可磷兮兮,像暴雨中的一朵小花,他哪忍心继续苛责。 「那……你不会告我和杂志社喽?」她的脸立刻出现阳光。 「嗯……」 「你还是要告嘛,哪是原谅,呜……」她继续哭给他看,不达目的,绝不停「哭」。 「我……这……」算了,要助人就干脆一点,少小鼻子、小眼睛的。「不告了不告了,记得,下次出刊时,把道歉启事弄大篇一点就行了。」 听到这句话,好像皇上赦免死罪一样,让她心头一个难解的结,总算得以打开。 「我就说嘛,你果然是好人,从我第一眼看到你的时候,左看右看都不觉得你是坏人,我真是太开心了。」一乐之下便忘本,她高兴地扑上前去,往他颈上一环,不料,蒋日出一个重心不稳,身形踉跄,整个人就朝后仰了过去,幸好后方有沙发在,要不然肯定摔个四脚朝天。 只见两人双双摔进沙发里,她跌在他身上,整个人趴得紧紧的,甚至于唇边一角,还不小心与蒋日出的下唇,轻轻擦过。 跌在他的身上,一种陌生却让人着迷的味道,瞬间扑进她的鼻内。 而蒋日出也感觉到一股软绵绵的触感压迫在他的胸口,这种压迫感不会让他感到不舒服,相反地,他竟贪婪地享受起这种感觉,昨晚遗留在身上的沐浴乳味道,伴着她身上散发的淡淡体香,揉合成一种令人迷醉的香气。 两人四目相接,气息在彼此鼻间交流,他不禁有种想吻她的冲动,只是这念头他很快便打住,以他目前和梦娜所保持的关系,还不宜节外生枝,做出违背良心的事。 「对了,妳早餐不是准备好了吗?我们可以开动了吗?我好饿喔,妳说妳做了培根三明治,是不是?」他很快将尴尬场面化开,并扶她站了起来。 看到他突然态度一百八十度转变,她也不好沉浸在自我的迷思中,旋及配合他的说词。 「是……是啊,我都准备好了,你一定要试试看我做的培根三明治,肯定会让你爱不释手。」她快速朝向厨房而去。 看她隐没在厨房的身影,他竟有股落寞的感觉,对于刚刚有机会一亲芳泽的,他竟错失了,难道亲吻她不是他想做的事吗?他一直律己甚严,没想到自己跟一般男人一样,都会容易冲动,但这冲动应该跟爱无关,而是和她是女人有关吧?她让他怦然心动,有种比跟梦娜在一起更大的快感席卷着他,然而,他却选择了压抑…… 他会爱上她吗?他安抚着自己说道,她不太像是他爱的型啊,可是他却对她的一举一动产生好感,她会做的事,都是梦娜做不到的,在她身上,他发现到一种他向往的感觉,她有家的概念、重视亲情,这些都是他渴望的另一半个性…… 别想太多,至少和梦娜的事还未结束前,什么奇奇怪怪的念头,都不许有啊! 第六章 蒋日出咬一口三明治之后,立刻就后悔了。 「这……培根怎么一点味道都没有,上头还包这么多生菜……」呕,他很想吐出来,但怕会伤了她的心,很快的喝了一口水,强迫自己吞下去。 「不会吧,我是用水煮的,这样可以避免不必要的油脂,应该很爽口才对。」现在健康概念风行,任何肉类只要用水烫,保证比煎得油腻腻地还要爽口。 「培……培根哪能只用水煮?!这味道……」他快要晕过去了,这种吃法好像用吐司夹烫过的猪肉,一点都不可口。 「我有洒盐巴啊,应该不至于一点味道都没有吧?」她还解说里头的内容。 想到吐司里的培根夹了洒上盐巴的生菜,又是洋葱、又是西红柿,又是烫过的猪肉,那味道让他一点也不敢恭维。 「妳……算了……」他不想再抱怨下去,直接拿起桌上煮好的咖啡,大口喝上一口。 只是一入口,他的表情就大变。 「妳煮的这是什么东西……」 「这不是煮的,这是用泡的,你不觉得这样比较方便吗?」她理直气壮说道。 「小姐,咖啡用煮的比较香醇、比较好喝,那种散装包的速溶咖啡,是在不得巳的情况下,才勉强泡来喝的。」他从来不喝那种三合一咖啡,他认为那种咖啡,少了原本咖啡应有的精髓,太甜,奶味也太重。 「喔,你很挑嘴耶,还不都是咖啡,像我们杂志社里的同仁,天天都是喝这个,还不是都没事。」 「是没错,虽说同样都是咖啡,但尝起来的口感还是会有很大的差距,喝咖啡要先把咖啡豆磨碎,然后再……」 「好,你把咖啡豆拿来给我,我煮给你喝,这总行了吧!」她不想听他碎碎念,一古脑儿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他看她在咖啡机前左晃头右晃脑,对于这现代科技产物,似乎有些迷惑。 他甚至看到她把磨碎的咖啡豆直接放进凹槽里,伸出食指就要朝开关按去。 这举动马上把他吓坏,一个箭步冲上前来制止。 「算了,我们出去吃吧,君悦饭店的早餐很不错,我请妳去吃。」 「怎么了,这样不能煮吗?」 「不是不能煮,我觉得还是去外头吃比较快,种类又多,以后妳要煮给我吃,还多得是机会。」没注意到自己脱口说了什么,他看着桌上那一大包的滤纸,不免摇头,摆得那么明显她都没看见,肯定是不知道要如何使用,他还期望什么呢? 要是不阻止她的话,恐怕他那台价值上万的咖啡机,很快就要寿终正寝,去废铁场报到了。 在半强迫之下,宋月洛还是乖乖跟着蒋日出出门,直到饭店前,她都还搞不懂,煮咖啡是很简单的一件事,为何他说什么也不肯让她试看看呢? ***凤鸣轩独家制作***bbs.*** 大饭店里的早餐,菜色果真丰富,虽然他的胃得到应有的照顾,不过,他的耳朵却受到极大的迫害。 「够了够了,你不觉得你咖啡喝得太多了吗?你已经连续喝三杯了,我去帮你换杯牛奶……」宋月洛将蒋日出刚端到桌上的咖啡拿起来,去替他换了一杯牛奶。 这突如其来的举动,让他一时之间脑筋转不过来,不知道喝咖啡这件事,怎会引起她这么大的反应。 她很快地端来一杯热牛奶,放在他面前。「亏你自己还是当医师的,你不知道一个成人平均摄取的咖啡量最好别超过三杯,最近的科学报导说,长期一天饮用四杯以上,会让人容易心悸,引发心血管方面的疾病,对你的健康会有很大的影响,而且还会造成骨骼疏松,你赶紧多喝牛奶,补充一点钙质才是……」 他一句话也没说,看她像个营养专家,不停地传授她保健之道,不仅如此,还建议他少吃点油脂类的食物,要他多吃点清淡的蔬果,只要她觉得高热量的食物吃太多,她就会适时地要他住「嘴」。 刚开始时,他对于她要他这不能多吃,那最好少吃的建议感到厌烦,不过,过没多久,他却觉得她对他的关心,远远超过雷梦娜。 他静静地看着她啐啐念,对于她满腹的健康概念感到有趣,她好像很注重养生之道,而她也同样把她这份专业用在他身上,好像也要他和她一样,拥有健康美丽的人生。 「好,我输妳了,从今以后,我一天一杯咖啡,然后少油少盐,多吃蔬菜水果,这样可以了吧?」这是他第一次觉得受到关心,是多么畅快的一件事。 过去和梦娜生活,都是他张罗她的饮食,她爱吃美食又挑嘴得要命,往往要伺候她那张嘴,他是挖空心思带她到高级餐馆,从来没有一次是她为他准备吃的,更别说注意他三餐的饮食都吃些什么东西了。 有了比较之后,他才晓得,受到关心是多么令人窝心的一件事。 正当两人吃得津津有味时,一个如背后灵般的身影,突然出现在两人桌前。 两人同时抬起眼来,一张怒气冲天的脸,当场映入两人眼里。 「吃得挺惬意的嘛,这么早起床吃早餐,是不是待会吃完,还要回上头去打个回笼炮啊?」雷梦娜口不择言,说话声音之大,连附近吃早餐的人,都忍不住转头过来看看。 雷梦娜之所以会知道两人在此,还真多亏了杜小诗,这女人前一晚帮一对约在饭店幽会的男女排解纷争,起因还不是因为她帮她的女性友人算塔罗牌,搞得那女子和她男朋友在做完爱做的事后,因细故而争吵,最后找来杜小诗排解,一直解释到早上,她才拖着疲惫的身躯离去。 谁知道,当她要踏出饭店大门时,赫然发现蒋日出带着一个女子走进餐饮部,基于她鸡婆又好多管闲事的个性,当然马上打电话给雷梦娜,让她亲自前来处理。 「梦娜,妳在胡说些什么,我不过跟一个女孩子吃个早餐,妳……妳就非得要想得那么龌龊吗?」蒋日出站起来,高大的身影怒不可遏地俯瞪着她。 「我想得龌龊?哼,你一会儿许安佩,一会儿又来个莫名其妙的女人,蒋日出,你背着我在外头搞三捻四,你还有脸说我?」雷梦娜的泼妇骂街,立即引来服务生的关切。 「这里有很多人,妳……妳可不可以不要那么大声说话?」蒋日出快被这泼妇气死了,这女人就是这样得理不饶人,他忍她已经快要忍到极限了。 「这位小姐,请妳不要这样,有话好好说,我跟蒋先生他……哎哟,妳怎么这么没水准,拿热茶泼我?」宋月洛话还没说完,身子就被突如其来的热茶溅了满身。 「我拿热茶泼妳,我还想拿硫酸泼妳呢!」雷梦娜口气冲的想要冲上前,却立刻被蒋日出制止。 他很快的拿了毛巾替宋月洛擦拭,这体贴入微的举动,全部看进雷梦娜眼里。 饭店的经理与服务生全都围了上来,场面可说是相当难看。 「妳闹够了没?」他怒瞪她,那眼神明白示意,他们之间的关系,已经不可能再有复合的机会。 「你做了这么多不要脸的事,还好意思说我。」她突然像疯妇一样,对着四周喊道:「你们知道吗?这个人就是蒋日出,他时常在外劈腿……」 忽然,一个响亮的巴掌赏在她脸上,出手者,竟是刚才被泼热茶的宋月洛。 「就算再有怎样的深仇大恨,也不需要把对方搞得这样身败名裂吧,况且他还是妳的未婚夫,妳怎么能做出这样的事,他劈腿?妳哪个眼睛看他劈的?要不要去查饭店的住宿登记,看有没有我们俩奸宿的证明?」 她看不惯这女人嚣张跋扈样,看蒋日出脾气好,就注定非把他吃得死死的不可,而她问心无愧,当然不怕雷梦娜的咄咄逼人。 「好,蒋日出,你不要后悔,我告诉你,我们之间,已经……完了!」她看着他竟然纵容一个女人打她。好,这笔帐她会记着的。 「这句话,何尝不是我想说的。」他也说得很绝,这是她逼他的。 雷梦娜无地自容,在众目睽睽之下,她羞愤得当场离去。 一切都尘埃落定,餐饮部内,重新恢复秩序,蒋日出看着上衣已经湿透的宋月洛,心里不免有着万般的歉疚。 「对不起,有没有烫着妳?」 「我没事,不过……我这样打她一巴掌,我也觉得很抱歉,可我实在看不惯她对你这样子……」她的脸上也写满歉意,在这样的公共场所动手打人的确不怎么好看。 「妳打得很好,我要不是男人,也会跟妳一样。」他要她千万别内疚,这种女人,本来就该打。 他真不知道他怎会忍受梦娜这么久,难道说,长期的忍气吞声,才是造成她变本加厉的原因吗? 这样的女人,还好早点看清,要不然,真结了婚后,往后的麻烦肯定是越来越多。 看他并没有怪罪她,她也松了口气,随后他说要带她去买件衣服,但她并不觉得衣服被溅湿对她而言有多么地不舒服,相反地,对他能得到解脱,还替他感到开心。 「无所谓啦,反正……都刚好摆脱一件非常不值得的爱情,你说……我们该不该庆祝?」 「妳也刚好失恋?」他不可思议的看着她。 到这节骨眼,也没什么好瞒的,干脆实话实说。 「你晓得我竟然跟一个男人交往一段时间后,才晓得他是gay,呵呵,这段期间,我还以为他很有君子风度,在还没娶我之前,都不会碰我呢,谁知道……」她苦笑说道,「我不过是他用来骗人的幌子,你说,这段感情是不是很好笑。」 「的确比我的还要惨,不过……现在我们都解脱了,不是吗?」 「所以一定要好好庆祝。」 「庆祝?好哇,我们去哪庆祝?」 看到窗外天气不错,宋月洛提议。「我们买酒到海边,拿手提音响放音乐,去发泄、去吶喊,去喊到喉咙破声!」 蒋日出诧异,看不出这女人对纡压还挺有一套的。 碍于身份地位,长久以来压抑在心里的情绪,从未有管道可以宣泄,现在恰好有个机会,他岂能错过。 「好,妳听好,我今天绝对要比妳疯狂。」 「没问题,尽管放马过来。」 两人越说越起劲,好像要一起远足的小朋友,兴奋到了极点。他们行动迅速,一分钟也不耽搁,将所有的必需品全准备好,朝海边杀去。 ***凤鸣轩独家制作***bbs.*** 假日的海边,人潮汹涌。 一望无际的绵密白色长滩,人群中,有两个人显得特别high,放着音乐,喝着啤酒,在海边载歌载舞。 旁人不知他们在开心什么,但却能分享到他们的喜悦。他们不在乎其它人的眼光,他们为失恋而欢唱,为摆脱一段错误的爱情而起舞。 他们时而在岸上唱歌,时而冲进海里戏水,他们像年轻人一样,互泼对方海水,让对方湿透,接着,又租一个橡皮艇,驶向远方,远离人群。 两人肩并肩相对靠着,仰望蓝天,耳朵俯贴艇底,听大海的声音。 他们朝天空吶喊,阳光刺眼,但他们越喊越过瘾。 「蒋日出,你是个滥好人,老天爷要惩罚你!」宋月洛喊道。 「宋月洛,妳这个胡涂蛋,上帝要教训妳!」蒋日出回她一枪。 「蒋日出,你的爱情学分不及格,要留级。」她再接再厉。 「宋月洛,妳的恋爱学分才考鸭蛋,要重修。」他一步也不让。 两人一来一往,像布袋戏里的打斗场面,斗得天昏地暗,日月无光。 等到喊哑了、亏累了,心里头的不愉悦,彷佛吃了特效药,悲伤病毒通通被杀光。 他们说着说着,就像解绳一样,烦恼很快就解开了,平静的心,像深海,他们闭眼,用心谛听。 天底下的事,其实想开了,就容易解决,徜徉在碧海蓝天,他们这才发现,人类多么渺小,你痛不欲生,白云依旧悠悠飘荡;你捶胸顿足,太阳依旧东升西落。人无欲,本无求,流言耳语,蜚短流长不过是在风中散播的声音,无形无色、无味无光,何需在意? 「我现在总算醒悟,妳写的那些文字本来就不属于我,我何必对号入座,因它而苦恼。」想起这两天,他气闷于胸。唉,不值得呀不值得。 「我也觉得自己够幼稚,写些对社会、对大众,没有启发性的文章。」搅在滚滚洪流中,看她的笔伤人,看被伤的人流泪,这一刻,她深深罪恶。 蒋日出侧看她,晶亮的瞳眸里,有着认真反省的光芒。他拉着她的手,紧紧握手。「妳会这样想,表示妳还算明理,知道是与非。」 她含蓄谦让。「那是因为有你,从你身上,我看到人性的光辉面,是你让我感动、让我了解,人间处处有温情,我不该在已经够黑暗的社会里,还加墨添炭。」 「很好,要是妳能公开道歉,还我和许安佩一个清白,我就……象征性地索赔一块钱,让这件事早早画下句点。」 「真的,我就知道你是个好人。」她好开心,至少有件事她能放下了。 橡皮艇随潮汐漂流,在浪高浪低问浮沉,心像泊海的船,情意荡漾。 这一刻,两人的心灵像刚贯通的隧道,一下子衔接起来,让原本见不到彼此的两地,有了新的体认。 太阳西沉,彤云漫天,像红的火在天空烧着。 他们迎着海风,开车到富基渔港,大啖海鲜,满满一整桌鱼,虾、蟹,他们尽情享用。他帮她剥虾壳,她替他去鱼刺,外人看在眼里,还以为两人是新婚夫妻,甜蜜成那样子。 带着疲惫的身躯踏返回途。玩饱吃饱的宋月洛,一坐上车,在海风如摇篮曲的伴随下,沉重的眼皮,诉说疲累。 「我看,妳就暂住在我那,两颗寂寞芳心也好有个照应。」他握着方向盘,目视前方,说出内心话。 他以为他这样的提示,聪明的宋月洛立刻能心领意会,没想到,响应他的却是她微微的鼾声。 她斜歪着头,靠向安全带勾架,规律的呼息,声声传进他耳里。 他偷偷捏她的脸,好嫩,看她像个小女娃,真是可爱极了,真没想到,一个鬼灵精怪的女人睡着时,竟能安详得像个天使。 他觉得,这一整天,她带给他的快乐,是与梦娜交往三年来,连十分之一都达不到的,他的笑声,就属今天最爽朗、最开怀。 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失去了梦娜,要是能换来月洛,铁定是更大的福气,他在心中想着,他的心,也在她梦里追逐。 ***凤鸣轩独家制作***bbs.*** 往后几天,两人互动良好,彼此间的默契,好像几十年的老友,很快就建立起来,而未说出口的心意,却在眼神交会,及亲昵的举止、体贴入微的关心之下渐渐明朗。 他们是那么样的契合,他爱干净,她偏偏爱打扫,宋月洛住进来后,家里焕然一新,许多不必要的摆饰品,都在她的巧手下,挤成真空包装一一收妥,厨房和浴室的瓶瓶罐罐,经过收纳盒的分门别类,全都整整齐齐地收进橱柜,整个家看起来更温馨,让在外工作的蒋日出,更急着要早点回家了。 这样的生活,跟和梦娜在一起时截然不同,他变得迫不及待想回家,因为她让他有家的感觉。 事件过后没多久,诊所内重新恢复平静,宋月洛也在隔期的杂志里头,以相当诚恳的笔法,说明此事件的疏失。 而许安佩在获得杂志社正面的响应后,怒意渐消,一些新的偶像剧,开始找她接洽,此次事件,也在双方极具诚意的调解下,以一块钱作为赔偿,让事件逐渐平息下来。 两星期下来,为了弥补她之前所做的过错,宋月洛放下身段,亲自向许安佩赔罪,还让报章媒体注销好大一篇篇幅,让她受尽舆论批判。 杂志社对她也颇有微词,嘴上虽然没有责备得很难听,但她在社里的地位,却明显因此而一落千丈。 蒋日出知道,要她承认过错,对她的事业肯定会有很大的影响,但她为了他,选择及早认错,这点让他好生感动。 这种态度是值得嘉许的,她不顾后果,让辛苦打下的江山受到动摇,所以,在这难得的星期假日,他要从早到晚,像女王般服侍她一整天,让她早点从低落的情绪中,赶紧跳脱出来。 厨房里,蒋日出从容下迫的细心准备丰盛的早餐,口中还愉悦的哼着不成曲调的歌。 事实上,昨晚的情况有些失了控,原本他只是打算清楚表明对她的情意,想要真心守护她,然而,却在得到她相同的响应后,再也忍不住的吻上那渴望许久的甜美唇瓣,而无法抵挡的热火将两人燃烧,随即蔓延至床上,展开另一波的爱恋,那一刻,他才明白,原来自己是如此热情之人,像要不够她似的,抱了她一整夜,真是累坏她了,呵! 为了不吵醒月洛,他关上双层隔音门,不让排油烟机的声音,传进卧室。 他知道她喜欢在稀饭里加入地瓜,还特地上网订购,请宅急便送来了竹山的红心甘藷。他先把所有的甘藷去皮洗干净,再将白米放进快锅里闷煮,动作利落,一气呵成。 接下来,他还准备瓜仔肉,他记得上回在复兴南路吃稀饭时,她最钟意这道菜,说这是她外婆最拿手的菜,而也幸好这道菜还算简单,并难不倒他。 除此之外,他还炒了山苏与过猫两道青菜,并且煎了两个漂亮的半熟荷包蛋。 他心满意足地看着自己的杰作,突然之间,他发现好像少了些什么,他冷静一想 ……喔,对了,豆腐乳和花瓜。 这两样可是她吃地瓜稀饭时不可或缺的,少了这两样,可就不完美了。 好佳在,这两样东西并不难找,便利商店都买得到。 于是趁着宋月洛还在熟睡之际,他赶紧下楼,将这最重要的两样东西备妥才是。 走进7-eleven,他很快在罐头区找到这两样东西,便满心欢喜地拿到柜台结帐,而见店员正在为前一位客人忙碌,他只好随便四处看看,拿起杂志架上的刊物,随手翻翻。 好死不死,他拿到一本星期天才出刊的八卦刊物--《亚洲最劲爆》,他发现到,封面上头那个和两位男生有肢体上拉扯动作的女人,不就是…… 月洛?! 知名资深媒体工作者宋月洛,与民代之子傅伟鹏,和平面小男模特儿,疑似传出三角恋情。 多耸动的标题啊,看着宋月洛三个铅字,醒目的印在封面上,尤其是「三角恋情」那四个字,可以引发别人多少遐想空间。他想着,万一让月洛看到,那一瞬间的震撼,绝不亚于当初自己那般。 可是,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一世,他总无法让月洛一辈子都不下楼吧?而且她的朋友看到,也会以最快的速度,打手机问她吧? 总之,他知道这件事瞒不了多久,要是让她知道,该怎么安抚她的心灵呢?杂志社那边,她又该做何交代? 她好不容易经历一场风暴,伤口才刚刚愈合,这下子,要再受到任何伤害,她有办法很快复元吗? 一想到她脸色苍白,濒临崩溃的表情,他就替她感到难过,在他已经把她当成是自己心头的一块肉时,一旦她再次受到重伤,他绝对不会好受。 看来,他得要想想办法,让这伤害尽量降到最低才行。 第七章 「哇,我好感动喔,你竟然偷偷早起为我准备早餐!」 蒋日出一进门,迎面而来的,就是宋月洛一个深情的大拥抱。 她起床上厕所,无意间闻到一股好香的味道,循着味道而去,才发现餐厅的桌面上,有着热腾腾的丰富早餐。 而早餐的内容,全是那天他们去吃宵夜时,所叫的菜,特别是看到快锅里的地瓜稀饭,更是让她感动得快要流下泪来。 她不吝啬地在他的脸颊上,送上一个大香吻,再看到他手上拿着她最爱的豆腐乳和花瓜时,她更是感动的无以复加,虽然这不过是两样微不足道的小东西,但却表示他对她的用心。 从小到大,除了外婆之外,还没有人对她这么好过,她只知道,她该学习怎么去照顾弟弟,怎么不让外婆担心,怎么独立坚强,扛起一肩责任。 她从不敢奢望能从谁身上得到关爱与照顾,也从没想过,会有一个温暖可靠的大肩膀可以让她依偎。 而现在,在他的羽翼呵护下,她渐渐感受到被爱是多么甜蜜,他不仅爱她,还轻易地宽恕她的过错,让她很快在跌倒之后,重新站起来,这点,更让她觉得自己受宠若惊,好像作梦一般。 平静的心像是被人投了石,泛起涟漪,她环着他的颈子,心想着,要是那天她没有碰到他,她该何去何从,也许她意志力要是薄弱些,早就去做傻事了。 「一大早的流什么眼泪,都几岁了,妳害不害羞啊?」他哄着她,抽起面纸,拭去她脸上的泪珠。 「都是你啦,一下子对我这么好,我如何承受,你……你不会慢慢来吗?」她再也忍不住的松懈心防,成了一个小女孩,越哄越哭。 「对对对,都是我的错,我不该一下子对妳好太快。」他依她,不与她辩,爱恋她的心却是一发不可收拾。 他把她带到餐桌旁,让她坐下,晨曦从半掩的窗帘照进屋内,映照在她雪嫩的脸庞,点点珠泪闪烁光芒,耀亮了她惺忪的晨容。 「还好事情都告一段落,新闻媒体也不再追着妳炒,我才放心,这也是因为妳知道错,我才可能会帮妳,人都难免会有错,知过必改才是最重要的。」他揽她入怀,心疼她的厄运一波接一波而来,这场风波平息,下一场,眼看就要来临,他心烦啊! 「是啊,一次的失误,让我整个人自信大减,就连作梦,也都梦到我整个人生毁了。你知道吗?当社会大众把矛头都指向我时,我惶恐不已,万一……我再出一点什么差错的话,我看,我恐怕再也站不起来了。」她余悸犹存,告诫自己以后做事千万要小心,失一次足,将成千古之恨。 这句话听在蒋日出的耳里,让他心情一下子荡到谷底。 「你怎么了,看起来闷闷不乐?」她替他舀了一碗粥,发现他若有所思,眉头老紧紧皱着。 「哪……哪有,妳想太多了,看看妳,瘦成这样,胃口变得奇差无比,我警告妳,要住我这边可以,但没把自己养胖前,我会整天摆臭脸给妳看,看妳受不受得了。」他口气变得十分严肃。 「臭脸?你所谓的臭脸,会有多臭啊?」她就爱逗他,看他又气又恼的样子。 「很臭,臭到妳受不了。」 「有多臭,摆给我看看。」她咬着筷子,趣意甚浓地看着他。 「就……就这样,妳说臭不臭?」他皱眉,把鼻孔撑大、扁嘴、瞳孔放大。 宋月洛看了忍不住笑出来。 眼前这男人,她真的好喜欢啊,心地善良不说,还让她住在这样安全、舒适的地方,伸出援手给她最好的避风港,让她渡过这次的低潮期,给了她重新站起来的力量。 「看,害怕了吧,所以妳最好赶紧恢复妳原来的样子,我可不希望我家里突然多了一只瘦皮猴。」他觑了她一眼道。 「你敢说我是猴子?」她起身,走到她身边,作势要打他。 他一把搂住她,将她托腰而起,两人边打边闹,辗转窝进沙发里。 他把她压在沙发上,两人之间的鼻息,浓烈地交换着,他的鼻尖几乎要触到她的眉心,他越看她越满意,笑容不自觉地洋溢开来。 「月洛,明天我想到帛琉渡假,妳陪我去,好不好?」他轻轻用手背刷着她柔嫩的脸颊。 「明天?有必要这么赶吗?」她的嘴,笑成一抹弯月。 「当然,我恨不得马上就跟妳一同去享受那片蓝天碧海。」越快越好,他心里头这么想着。到国外一段时间,等着这八卦新闻降了温再回来。 「怎么突然间想去?」她好爱看他高挺的鼻子,像希腊人一样好看。 「妳不觉得我们俩都需要出国好好放松吗?」 他真怕还没到帛琉,她就发现到那则不堪的新闻,所以,此事要越快越好。 她点点头。「说得也是,不过……需要这么快吗?再说,住宿的地方你都打点妥当了?」 他拍拍胸脯,一脸自信。「拜托,我是什么人,要住个饭店有那么困难吗?我在那里有认识的朋友,所以一通电话打过去就万事ok。」 她笑了笑,喜欢看他那张自信的脸。 「还有,我们这次出国都别带手机,彻底享受一个没有人干扰的假期。」带了手机,后果还不是一样。 「可是……我打算过几天去看我外婆耶,我弟现在下落不明,讨债公司不知道会不会再去找外婆的麻烦,我很担心。」一件事情缓了,另一件事又急了。 这个老是操烦不休的小女人,一下子烦弟弟,一下子烦外婆,真是天生的劳碌命。 「妳不是有个当警察的表哥吗?就请他多担待点,反正也不过是几天时间,没差那么一下子。」 想了下,她觉得他说得也有道理,当下欣然同意。 「好,就听你这一次,不过,今天……」她看向窗外。「天气好好喔,我们到户外走走,你觉得如何?」好久没享受这样悠闲的假日时光。 户外? 当然不好了。 「明天我们就要到国外去了,所以……今天我们一整天都待在家,不要出去,好不好?」他提议。 「一整天都待在家?」她狐疑地看着他。「那多无聊啊!」 「怎么会,我们……嗯,有很多事可以做啊!」 「举例听听?」不知道他在搞什么花样。 「就是……」他倏地露出邪邪一笑,嘴俯到她耳边轻声说:「我们可以不停地做爱,做完了休息,休息完再做。」 闻言,她羞得不知该如何回答他,只觉得靠在她身上的那股硬挺,磨蹭她的大腿内侧,让她的脸,又再次绯红。 「你……不会吧?」昨晚才给了她刻骨铭心的一夜,还以为他得休息很多天,怎知他还这样精神奕奕,完全看不出有疲累迹象。 他的双眼明亮有神,彷佛一头刚睡醒的猛狮,他整个人扑到她身上,不停吻着。即使昨晚两人已缠绵整晚,但蒋日出还是意犹未尽,谁叫她是这样迷人,叫他随时都兴趣浓烈。 他的吻急切但恰如其分,每个吻都落在她最敏感的粉颈间,微刺的青髭像电流般,透过血液,经过神经,窜到她的四肢百骸。 aa  她不得不承认,他的确有本事轻易的勾起她内心的渴望,在他将脸整个埋进她的酥胸时,她几乎快要窒息。 两个人陷入沙发里头,他的脸藏在她的衣服里,隆起的高丘状让月洛看不到他在里头做什么,只感觉到他很忙,忙着将他的吻,一个个落在雪乳上,用力地品尝她身躯所带来的美味。 「嘻嘻,妳好香,昨晚偷偷喝牛奶,滴到胸前?」他的声音从内衣里头传出来。 「胡说八道,我才没那坏习惯。」好痒,又好销魂,她吟哦着回答他的话。 他像个饥渴的小孩,永远贪婪无厌,他吻舔的路线慢慢下滑…… a0  他的举动,令宋月洛心中警铃大作,顿时清醒,「不行,我们不能太沉溺于肉欲之中。」 蒋日出没理会她,嘴角扬起一道坏男人才该有的笑。「没那道理,我年轻气盛,本钱够得很。」 他一把将她抱起,踅回房中。优雅舒适的卧房,柔软的床垫加上蚕丝床被,还有两个蓬松舒软的枕头,此时此刻两具完美的躯体陷在其中,享受着鱼水交融的欢乐。 房里传来两人规律的喘息声,就算在几个小时前,这样的场景就已经出现过,但他们依旧乐此不疲,他们是那样契合,在心灵上、在肉体上,都达到一种完美的结合。 贴着她再度湿透的发,蒋日出忍不住激动。 「我爱妳。」他贴在她耳边厮磨,「老天,我真爱妳……」欲望得到纡解,但是对她的强烈情感,却在高潮过后更益发清晰起来。 她闭着眼,小手游移在他的背上。虽然她没有用「我爱你」三个字来回应他,却幸福地红了眼眶。 「怎么了,我把妳弄痛了?」记得他每次都很温柔,分寸拿捏得当,但这回却见她眼眶湿润。 她摇头,鼻尖也红了。 他有些紧张,以为她发现了什么事,可他想了又想,应该不会才对。「到底怎么了?告诉我。」 宋月洛笑了,伸手抚上他的脸庞。她还是缄默不语,但流出的泪水,配上欢喜的笑容,心情是洋溢甜美的。 看着她这样满足的依偎在他怀中,他于是放心的也笑了,想来的确好笑,为了她,现在他总是莫名地紧张,不希望她在一次大风暴后,再次受到伤害,他凝视她,发现他所有的顾虑与担忧,全是为了她,这女人真是他的克星。 一阵激情过后,她斜偎在他臂上,外头的阳光悄悄溜进卧房,与室内水波灯相辉映,整个房间,看来就像在水族馆中。 她枕在他臂上,轻声开口,「因为有你,让我了解到,不该在已然够乱的社会,再制造乱象的因素。」她有感而发。 她想起过去种种,惊觉不该选择那样的行业,在这次事件后,她同时也下了重大决定。 「刚好我们明天要出国,回来之后,我想辞去现在的工作。」这是她再三考虑过后,做出的重大决定。 蒋日出惊讶的看着她。「妳要辞去现在的工作?」 仰望着他,心情有种平静的感觉。「过去,我自以为是正义的象征、公正的主宰,但其实,我做的那些事情,都是哗众取宠,不见得对社会有正面意义。」 他听了很开心,他怀中的小女人,真的会想了! 「我支持妳,妳会这样想,我真的很欣慰。」 「我已经跟一位过去的同事联络上,她现在在一家专门出版励志及儿童丛书的出版社上班,虽然薪水不多,但她做起来心情很愉悦,总觉得天天都在做好事。」说着说着,她脸上挂着淡淡的笑。 「其实妳不用上班也行,我养妳。」他说得斩钉截铁,这也没错,以他现在如日中天的声望,赚的钱多到让他没时间去估计究竟有多少,要让她过优渥、不愁吃穿的生活,对他来说是易如反掌。 不过,她可不会这么想。 「不行,我宋月洛可不是伸手跟男人要钱的女人,女人不能过得太安逸,要不然,很快就会跟社会脱节。」这是她的坚持。 「不论妳做什么决定,我都支持妳。」他当然要当她最稳健的靠山。 「你说的喔!」 他点点头。 「那么……下午陪我去诚品逛逛,我想看看市面上现在都出了些什么好书,好刺激我将来到了新的工作环境,能够提出很好的企划。」想开后,她更是充满了干劲,迫不及待想重新开始。 「下午去诚品?」他心里不免毛了起来,没想到温存过后,她还记得这档事,看来他的计划失败。「说好今天都要待在家里的,等出国回来后再说吧!」 「你今天怪怪的喔!干什么一直要窝在家里头?」 「要不我去租些vcd回来看,我们……」 「我不要!」她看他的表情,有些不解。「赶快起来穿衣服了,我可不想把大好光阴都浪费在这上头。」她先起来,拉开窗帘,还对着太阳伸个舒服的懒腰。 宋月洛一派轻松,可在蒋日出心中,忐忑的情绪正在波动,待会他可要见机行事,一有紧急状况,他得要随时懂得随机应变才行。 希望今天能平安无事才好。 ***凤鸣轩独家制作***bbs.*** 下午阳光正炽,行人三三两两,街道上呈现出一片悠闲景致,正是去书店好好陶冶心灵的最佳时光。 「我们挑几本好书,到咖啡厅消磨时光,我们俩面对面坐着,各自看着自己喜欢的书,这种感觉,我觉得真好。」坐在车里头,宋月洛看着窗外,嘴上如是说道。 她很喜欢那种精神上的契合,男女交往,本来就不该局限于一些没营养的风花雪月上,他们可以谈谈书、聊聊音乐,这样提升彼此的素养,正是她想要的。 然而,她说的话,一句也没进到蒋日出耳朵,他专心看着前方,好像随时都会跑出一个小孩,或是前头的车会紧急煞车似的,让他不得不绷紧神经。 「你到底怎么了?今天怪怪的喔!」是人都看得出他的不对劲。 「我……没有啊!」他力图镇静,想着待会儿是不是要如影随形的跟在她旁边,不让她走到杂志区。 「没有?哼,我不信,你一定有事瞒我,说,什么事?」 蒋日出回避她的视线,心跳加快。哇,她敏锐度还挺够的,很快就看出他心神不宁。「我……我是在想,把妳外婆也接来台北一起住,不晓得妳同不同意,我担心她一个人在南部,没人可以照应。」 哇,她好感动喔,他的心思这么细腻,连她外婆都想到了。 「其实我早就想过了,没想到你也会想到,这件事我会跟我外婆提提看,我想她会很乐意的。」她也会很高兴,能把外婆接在身边住,就近照顾她,是她这辈子最大的心愿。 唉,如今最让她操烦的,就是她那不争气的弟弟,一直没有跟她联络,也不知跑到哪里去了,真叫她挂心不已。 「我弟弟一直联络不上,这死小鬼,就只会让人伤脑筋。」她喃喃念道,原以为蒋日出会有所响应,谁知道,他一脸木然,神情还是像之前一样凝重。 她察觉有异状,静静地看着他,岂料,她一直很认真地看了他近一分钟,他还是无动于衷。 这样子还敢说没事?她心想。 「你究竟在想什么?」她忍不住扬高声量。 「我……」他还是一贯的笑容。「没事没事,好了,我们要进停车场了。」 「不!」她发火了。「少对我打马虎眼,你要是不跟我说实话,我就下车。」 「妳太多心了,没有什么事,妳要我跟妳说什么?」 「蒋日出,我认识你不是一天两天了,你说不说,不说,我下车。」她作势要开车门。 他选择缄默,这事烧滚滚地刚出炉,他真怕她在这节骨眼知道,刚平复的情绪,绝对陷入紊乱。 她看他不说,立刻将车门打开。 蒋日出一惊,忙将车驶往路边,正好在一处消防栓前停下。 她一开车门,马上走人,他弃车苦苦追赶,没两三下,就把她给追到,并抓起她的手,硬把她拉回。 「妳真是无理取闹,没什么事,妳要我说什么?」他紧揽住她,只差没把她抱起来。 「从早上开始,你就尽说些莫名其妙的话,一下子说要一整天待在家,一下子又要马上出国,现在跟你讲个话,你也心不在焉,我又不是瞎子,怎会看不出来。」 她被他拉着走,嘴里可把她所有疑虑,通通说了出来。 「我不想跟妳抬杠,妳别疑神疑鬼,不如这样吧,我们去shopping,妳想要买什么,我通通买给妳。」逛街应该比去书店好。蒋日出在心里想着。 「蒋日出,我不是三岁小女生,不要用那种白痴的话来哄我。」 「宋月洛,妳真的想太多了,赶紧跟我上车去。」 他拉着她走回车上,就在快要到达车子前面时,迎面而来的,正巧是同时认识他们两人的王妈妈。 两人同时看到王妈妈,而王妈妈的目光,也很顺理成章地落在她们身上。 只不过,一向热情的王妈妈,这回看到他们两人,脸上竟出现一片羞赧,她刻意不想遇到他们,可没想到来这附近喝个喜酒也会碰到。 「王妈妈真巧,好久不见了,最近好吗?」 「嗯,很好。」王妈妈打马虎眼回答。 她的目光,很刻意地在两人脸上移来移去,那表情让人很难不怀疑,她那鄙夷的目光跟他们没有关系。 「王太太,妳……妳怎么用那样的眼神看我,有什么不对吗?」 「月洛啊,妳自己做了什么事,妳还需要问王妈妈吗?」她摇摇头。唉,时代虽然进步,但年轻人也不应该这么随便,她的行径实在叫人难以苟同。 要不是今天早上去家里附近的理发厅洗头,老板娘拿那本杂志给她看,说是住附近在杂志社上班的宋小姐上了杂志封面,她也不会看到那篇报导,也不会知道这宋小姐是那种随便的女孩。 蒋日出嗅得出来,王妈妈彷佛已经看过那本杂志,要不然,怎么跟之前带月洛到他诊所时的态度,有着天壤之别。 「王妈妈,不好意思,我们有事要先走了,改天有空再聊。」他拉起宋月洛的手,打算将她直接拉进车子里。 谁知道,宋月洛对这句话相当反感,她做了什么事吗?怎么得看王妈妈这种脸色。 她才走没两步,立刻又走回王妈妈面前。「王妈妈,不好意思,刚刚那句话我的确听不太懂,妳能解释一下吗?」 王妈妈夸张地瞠大眼睛,一副「这种事妳还要问我」的样子。 「月洛,王妈妈是希望妳这阵子还是待在家里,好好反省反省,不要出来招摇,妳难道不怕路人看妳的眼光吗?」 蒋日出这下更笃定,王妈妈一定看到那本杂志了。 「月洛,走了啦,现在百货公司秋装要正式开卖,我们好好去买个几件,到国外去穿。」他拉着她,不过从她阴骛的眼神中,他知道事情已经快要纸包不住火,就要露馅了。 她怒气冲冲,明白他应该早就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就是故意不告诉她。她转过头,重新将目光放在王妈妈身上。 「王妈妈,我真的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而我也不晓得,我要看路人的什么眼光?」 她是真不知道,还是在装傻啊? 幸好她女儿刚好交代她帮她把那本杂志买起来,原本她也想要回去好好看看这外表清纯,还挺有礼貌的女孩子,私底下怎会专做些淫乱不堪的事,现在她要当场找难看,她也没必要替她留面子。 「上头的这个女孩子,是不是妳啊?」 当王妈妈拿出来杂志的那一刻,蒋日出在心里头,不禁喊了一句「惨了」! 而当宋月洛把那本杂志拿到面前翻看时,她整个人傻眼了,这……这也太扯了吧,这张照片什么时候被拍到的,天啊,她记起来了,就是那天……所有衰事一起上身的那天…… 看着上头附注的那些标题,她简直快要疯了,为什么所有不好的事,要一起通通发生在她身上,她真的不懂! 第八章 想当然耳,帛琉之行自然是成行不了。 那天过后,关怀的电话更是多了起来。 到了最后,她索性不解释,这种事只会越描越黑,对自己绝对没有好处,现在她终于可以体会蒋日出当时的感受,原来被误解的心情,是这般难受。 整整一个多星期,这件事闹得沸沸扬扬,谁叫傅伟鹏的老爸是民代,最近又有意进军立法院,像他老爸这么有新闻价值的人,他儿子当然更具卖点。 而她,就无端成了牺牲品,被这淌浑水搅得又脏又臭,她的人格,更是被践踏得可以了。 杂志社所有的同事都打电话来关怀,而她懒得解释,大伙也都还满能谅解这样的状况,八卦的东西本来就是捕风捉影,就像当初她写蒋日出时,也是看图说故事,没有实际上去深入了解。 反正,就是要这样社会才会乱,越乱才会越有读者,每天有新鲜的话题,这社会才不会那么无聊啊! 而外婆也无端受害,她知道外婆相信她,可外人的闲言闲语,她老人家不知道能不能受得了,最后她还是拜托表哥,把外婆接到他家去,暂时避免受到别人干扰,要不然像她年纪这么大了,听那些有的没的,只会更让她心里不舒服。 唉,要说受害最深的,就属蒋日出了,自从被媒体爆料她住在他这里之后,家里和诊所两边他都不得安宁,要不是他叮咛大楼管理员别让那些记者上楼,那些文化流氓肯定在她门外守着,随时间一些没有营养的话,就是为了要多扒些粪,制造新闻。 就这样,她整整闷在家里两个星期,这件事才渐渐平息,不过郁闷的心情并没有好转,只是她知道她要再这样不快乐,蒋日出也会受到影响,她不想连累到他,他是那么的体恤她、为她着想,事发当天尽可能的不让她在第一时间知道,还贴心地要带她出国去,一想到那天她对他那么凶,还误会他,心里更是对他有着大大的歉疚。 幸好,他的包容与耐性,陪她渡过最难熬的两个星期,这段期间,他除了到诊所外,就是马上回家,跟她聊些快乐的事,让她心里的那片乌云慢慢飘远。 下午五点,蒋日出提早休诊。 两星期来,他试着给予她最大的关怀,盼她很快能从此事的阴影中跳脱出来,然而,一些莫名其妙的骚扰电话,或是一些恶意的中伤,还是会间接将她平抚好的伤口重新撕裂,他看了更为心疼。 不想看她继续这样,所以早在几天前,他便拟定好计划,要给她一个惊喜。 他回到家,载她出来,车子一直往八里的方向而去。 一坐上车,宋月洛就忍不住问道:「我们要到哪去?」 蒋日出淡笑,简单回了一句。「带妳走一条时光隧道。」 他的笑容很耐人寻味,让她觉得很温暖、很可靠,彷佛只要听他的话,就会有好运、有好事发生。 她放心地把自己交给他,其实,这些日子以来,经历过如此多风风雨雨,他在她面前,总是一副很沉稳的状态,即使他自己是当事人,也不见他暴跳如雷过,他的eq控制得很好,倒是她,情绪起伏波动,老爱在他面前自怨自艾,或狂吼失序。 「笑一个,看妳的嘴巴,都可以吊三斤猪肉了!」 瞧着那炯炯有神的黑眸,她说道:「怎么笑得起来,这是我的报应,老天惩罚我没积阴德,这就是现世报。」 「又来了,我说过,这都不是妳的错,当初那是妳的工作,妳必须如此,再说妳现在很好哇,要去做一些有意义的书,给社会大众正面的教育,为何老是把自己说得如此不堪。」他严正警告。「以后不许再这样了,发生这样的事,是巧合,跟报应毫无相干。」 她听了好想张开双臂抱着他,依在他的怀中,就这样不愿离开。 「好奇怪,为什么你这么好,你未婚妻还不知要珍惜。」她以一种坚定的眼神,望着他说道:「将来要是她再回来,我绝对绝对不会把你还给她。」 他缄默,视线专心在前头。虽说,他和梦娜在一起时间较久,但他们的爱很薄弱,也唯有在刚认识时,享有一段甜蜜时光外,随着日子一长,才知道彼此间的话题少得可怜,能交集的喜好没几样。 一直到她认识杜小诗,情况更为恶化。她宁可相信上帝的安排,也不愿相信她的爱人,她中毒了,而且没有解药。 不像月洛,虽然两人一开始水火不容,但那一切都是误会,等所有事都澄清了,她走进他的世界,他才发现,她为他织就了一个叫做「家」的地方,让他很想回去,窝在软软的沙发,抱着软软的她,看电视、吃零食,随便打屁都是甜蜜,这让他在工作时:心里头总有个寄托。 「我不会的,一个只会把自己命运交由老天安排的人,不值得我用心。」大掌覆盖着她的,温温的热度从掌心透到她的手背,那是一个肯定的答案。 「别说得那么笃定,越会给承诺、越会拍胸脯保证的事,越做不到。」男人的誓言,跟卫生纸一样薄弱,一戳就破。 「好吧,那我换一个说法,嗯……那我就看目前这位小姐有多么爱我,要是她爱我爱得不够多,就勉强吃吃回头草喽!」 「蒋日出,这种话你也说得出来!」 「那妳教我说。」 「你可以说……」她想了想,还真不知该怎么教他。「反正,聪明的人都知道该怎么做,你要是笨到再回去找她,我就跟你谢谢再联络。」 「能当上医师的人,基本上都不笨吧!」他自傲说道。 「你倒是对自己很有信心。」 「这当然了,我爷爷帮我取了日出这名字,就是希望我像旭日东升的太阳,对人生永远充满乐观、进取的态度。」他语带趣味,「妳不觉得很巧吗?我叫日出,妳叫月洛,我们还真是天生一对。」 「我此洛非彼落,少攀关系。」 「那我姓蒋,妳姓宋,咱们中国历史上有对恩爱的夫妻,也是一个姓蒋、一个姓宋。」 「厚,你真是能掰。」 一语双关,还真有他的,果真把她逗笑了。 她的心,因为有他,逐渐开阔起来。 摇下车窗,夜风迎面拂来,凉凉的风舒展开她满心的郁结,好像熊熊的森林大火,突然间来了一场豪雨,让空气中的尘埃逐渐下沉,就像她的心,也随温度骤降,不再那样烧灼…… 沿着淡水河畔,车子蜿蜒行进着,天空晕红,路灯隐亮,彩霞满天,渔火点点,远眺宽广河面,一艘渡轮横切而过,迤逦的水纹,勾勒出一片美丽涟漪…… 身在此中,她觉得自己好幸福喔,人生至此,也不过这样。 那些纷纷扰扰、红尘俗事,现在看来似乎变得微不足道,她觉得自己很可笑,当时怎会那样庸人自扰呢? 她偷偷瞄看他,静静看着他开车的样子,车子平稳地开着,她的心也平稳地陪着他,他让她有一种安全的依赖感,她好想对他说-- 有你在身边,真好! 不多时,车子驶向河岸旁的一处停车场,两人走下车,眼前一条小林道,林道尽头,远远就看到一栋由许多七彩小灯泡盘旋的临河小木屋。 「现在开始,要定时光隧道喽!」他牵着她,走在鹅卵石道上,石道两旁,种满防风的木麻黄,风儿吹来,叶子沙沙响应,好像在欢迎两人到来。 还没踏上小木阶,耳边就传来由七○年代红星凤飞飞所唱的月夜愁,悠扬的曲风中,还能听到老唱片才有的杂音,观景台上的桌椅,带着斑驳刻痕,似乎在诉说它们的沧桑岁月。 「外公,我们来了!」拾阶而上,迎接他们的,是一位面色红润、体健如山的老爷爷,他一头如霜银发浓密服贴,双眼炯炯有神,瞳眸里的那股深情,跟蒋日出如出一辙。 马铁山脸上堆着笑,他的目光,一看到宋月洛,笑得更灿烂了。 「哎呀,哪家来的标致小丫头,日出,你该不会告诉我说是半路捡到的吧?」他伸出手,尽地主之谊。「我们家有个习俗,捡到就是我们的,是不准备归还的喔!」 宋月洛伸出手,与眼前这位慈祥幽默的老人家问好。「外公好!」 「外公,你不要一开始就闹人家,我可丑话说在前头,把人家吓跑,你得帮我追回来。」蒋日出跟外公讲话的态度,就像是相识已久的老朋友。 「吓跑?怎么会,漂亮的小丫头,这里会让妳很想落跑吗?」马铁山表情生动有趣,把她逗得忍不住笑了起来。 「外公,你叫我月洛就好,我已经不小了,不是小丫头。」 「是,妳当然是小丫头,在外公眼中,妳永远都是十八岁的小丫头。」马铁山笑笑说道,「来,我为你们准备好最棒的位子,今晚所有的客人都不许坐,只留给你们。」 这是一家位于淡水河畔的复古餐厅,整栋建筑全用原木搭建而成,地板上铺着缅甸花梨木,天花板上转动着四叶吊扇,几张泛黄的复古海报;,贴在周围墙上,中间还有老牌歌星的唱片封套,一台几乎快要作古的唱盘,用尽最后力气,吟唱着遥远悠扬的音符。 他们坐在一处没有别桌客人的阳台上,远眺江火点点。 桌上早就摆满许多家常小菜,全是马铁山一手亲自包办,自从日出他外婆过世后,他就一人独居于此,当年从大陆撤到台湾,因在军中担任伙房工作,所以也让他烧出一手道地家乡菜,他喜欢吃,所以也爱钻研食谱,几年下来,就连台湾菜也做得顶刮刮,许多客人来过一次之后,就成了老主顾,每到周末,这里经常是川流不息。 「月洛丫头,今晚妳千万别客气,可别跟爷爷说妳今天要减肥,妳尽量吃,吃完之后,我叫日出帮妳扎两针,没事的。」马铁山端出最后一道三杯小卷,浓浓的九层塔香,可让两人食指大动起来。 「外公,你话也说得太多,是不是该……」蒋日出朝他挤挤眉头,暗示着他。 马铁山覆额,自己也笑了起来。「这个嘛……月洛丫头,是这样的,我有一位住在南部的朋友,今天刚刚来台北,她说她的厨艺比我好,所以说她今天想小露两手,想请妳当评审,尝尝我们俩的手艺,看到底是谁比较好,妳觉得如何啊?」 「当然好,这没问题。」 「可是她……只有一样拿手的,这没关系吧?」 「当然没关系,请她别这么客气。」 「那就好、那就好,那我就请她把菜端出来了。」马铁山笑得诡异,宋月洛看在眼里,觉得怪,但又觉得好玩。 「我爷爷就喜欢这样搞神秘。」 蒋日出也笑得很不自在,总之,这对爷孙一定有问题。 「上菜喽!」从步道另一端,马铁山浑厚的嗓音喊着,他手里端着一个盘子,后头看得出来,隐隐约约跟着一个人。 等到步上木阶,灯光整个打在迎面而来的两人时,宋月洛手中的筷子,竟不自觉地掉落在桌面上。 「外……外婆?!」 「我只会做瓜仔肉,其它的古早味,外婆都忘光了,年纪大了,菜都不会做了。」秦婆婆神采奕奕,腼腆的笑,看得出是个性羞涩的人。 宋月洛不知该怎么形容自己现在的心情,自从发生一些大大小小的事情后,她就忙到没时间回去看外婆,可天知道她有多渴望看到她,然而她总为自己的无能为力找借口,想到自己种种的不应该,她难过地马上掉下泪来。 「外婆,我对不起妳,这两个月都没空回去看妳。」她扑在外婆怀中,哭得像是三岁小娃娃。 秦婆婆拍着她的背,口气祥和。「妳忙,外婆知道,妳不能来看外婆,外婆可以来看妳啊!」 她仰起头,外婆的笑容,让心里头的忧愁,像棉絮一样飘远,不再驻留。 是谁把外婆带来的,一定是日出,只有他,才知道外婆的出现能弥补她心灵上的缺口。 「你怎么知道我外婆住在哪里?」她讶异问道。 蒋日出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有一回妳和外婆通完电话,说妳一直没空下去看她而心生内疚,所以趁妳没留意时,我偷偷看了妳手机里的通讯簿,把外婆的电话给找出来。」 这样做虽然有些不道德,但他出发点是好的,相信月洛不会责怪他。 看他和马爷爷两人,好像做了善事般满意笑着,她就知道,这一切的一切,都是他精心安排的,因此,她并不会怪他。 「我这家店是给人带来欢乐的,任何人都不准在我店里哭,除非菜炒得太难吃。」马铁山对这对祖孙女,下了道禁哭令。 大伙一听,全都笑了。 蒋日出从头到尾,一句话也没有说,只是静静看着他精心安排的结果。他没有邀功,不夸耀自己的本事,他要让月洛自己体会,他所做的一切,都是只想让她开心,给她快乐。 香喷喷的瓜仔肉,再次呈现在她面前,小时候的一景一物,重新浮现。 能再次吃到外婆做的菜,她满心欢喜,围在她身边的,都是她最喜爱的人,这一刻,她的世界重新缤纷,爱情与亲情同时拥抱,她喜极而泣。 「月洛丫头,是哪道菜外公煮坏了,还是鱼烧得不够烂,吃到鱼刺了?」马铁山紧张兮兮,幸好她摆摆手直说没事,他才松了一口气。 「月洛,我有个想法,不知妳同不同意?」蒋日出放下筷子,态度慎重。 她发现两位长辈都笑了,只是她不晓得,这笑的涵义,跟他接下来要说的,有没有关联。 「好哇,你说说看。」她洗耳恭听。 「我想……与其让外婆一个人孤单地住在南部,不如让她搬到八里,跟我外公住,彼此也好有个照应,以后妳要看外婆也比较方便。」蒋日出这一番话,事先并没征询过外公,纯粹是一时兴起。 马铁山笑逐颜开,乐不可支,当场拍了大腿一下。「好,这太好了,人老了本来就该有伴,日出,你说得好,你这建议外公举双手赞成。」 「外公,你赞成有什么用,你要看看外婆愿不愿意跟妳一块住,还有月洛同不同意啊!」 把月洛的外婆和他外公凑在一起,这是蒋日出的伎俩,如此一来,他和月洛的关系,将会更紧紧贴密。 「不了不了,我在南部住习惯了,换环境没办法适应。」秦婆婆有些羞的摆摆手。真要命,都年纪一大把了还跟人家同居,这话要传了出去,她还要不要做人啊? 不过,宋月洛并不这么认为。 想到该死的小弟,惹了麻烦只会拖累家人,表哥又无法寸步不离地在外婆身边照顾,要是外婆能跟日出的外公做伴,一来在日常生活上,彼此有个照应;二来她要照顾外婆,就近也方便许多。 「外婆,可是我希望妳能到台北来住,妳年纪大了,我要好好孝顺妳,而不只是寄钱给妳,这种感觉不是我想要的。」过去那是不得已,如今有这样的机会,她怎能不好好把握。 她很喜欢有很多家人住在一起的感觉,屋子里天天充满笑声,更何况,能跟老人家住在一块,那是多么幸福的一件事啊!家有一老如有一宝,现在眼前有这两宝,她求之不得。 在众人的说服下,秦婆婆这才点了点头,不过宋月洛的心里头,还是挂念着一个人。 「外婆,最近家洛有没有去找妳?」 「他呀……」外婆的话,当场被蒋日出打断。 「菜都凉了,等会吃完,还有的是时间可以慢慢聊。」他看了秦婆婆一眼,秦婆婆这才想到,她答应过他的事。 秦婆婆补了句,「早就没看到他了!」 宋月洛觉得外婆怪怪的,可就是感觉不出到底怪在哪里。 ***凤鸣轩独家制作***bbs.*** 晚饭过后,两组人马分别带开。 蒋日出的外公,与月洛的外婆一见如故,两人特别投缘,他们坐在一处四脚的亭子里,外公拉着二胡,外婆跟着吟和,曲风是日本民谣,他们共同回忆着相似的岁月。 而宋月洛与蒋日出坐在马铁山自制的摇篮秋千,听着远方传来二胡的美妙弦音,同时,她也听到外婆许久不见的歌声,一首首日本老歌随着夜风传送,好像又回到那传统又保守的日本殖民年代。 而她斜靠着蒋日出,秋千摇啊摇,月亮露出脸来,木麻黄被温柔的晚风抚摸过后,愉悦地摇摆婆娑。 「心情有没有好很多了?」下巴靠在她的发,淡淡发香扑鼻。 「嗯。」她好满意,这一切都是这样美好。 「那……有没有变得很爱我?」他邀功。 宋月洛考虑了一下。「好像有。」 「不够,再回答一次。」他觉得必须物超所值。 「够了喔,给男人太多赞美,只会助长对方的骄傲。」 「那就别用说的,用行动表示也行。」他指指自己的嘴,要她主动一点。 「那还不是一样。」 「妳看,那边好像有飞碟。」他指着她后头不远处。 「哪里?」她转过去,不过却没有很快再转回来,她偷偷用余光瞄他,发现他嘟着嘴,准备让她掉进陷阱。「来这招。」 厚,真沮丧!她心情一好,就机灵起来,脑袋瓜也不像之前迟钝。 他有些失望,不过看她嘴角一直是上扬的,至少他心里就舒服些,知道她心里头的乌云渐渐消去,他感谢老天,一切苦心总算没有白费。 她斜倚着他,秋千轻轻摇摆,她把整个人的重量都交给他,眼皮开始不自觉地下垂。 这一、两个星期,她睡没睡好、吃没吃好,生理时钟乱得一场胡涂,日出要工作,她不敢带给他困扰,一直瞒着他说没事,要不是他看出异状,知道再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也不会试着带她到外公这世外桃源,还好,这里的气氛,还有外婆的出现,改变了她的人生观,豁达了她的生命。 「洛,我爱妳,有妳在我身边,我感到好充实。」他认真说着,这可是肺腑之言,有感而发啊! 只是,响应他的,是阵阵的微鼾声。 她睡着了! 很好,睡着总比失眠好,这阵子常看她张着眼睛到天亮,这回她这么快就睡着,看来是真的放松了! 蒋日出失笑,横抱起她,带她回小木屋专属的客房。 月光映照在她洁净的容颜,她睡得无辜,他笑得很开心。 他低头吻着她的额,看着她的脸,他满足地笑着。 在这万籁俱静时,口袋里的手机发出无声振动,他拿起来一听,竟是一阵惊慌的哭泣。 「你……你是蒋日出吗?」 「妳是谁?」声音很熟悉,却因哭泣而模糊。 「我是……杜小诗,你现在能不能到我家来一趟,梦娜喝得烂醉如泥,她一直说想自杀。」 为了怕吵醒好不容易才能好好睡上一觉的人儿,他走到外头。 「妳叫她好好睡,等清醒时,再想想该怎么办,这件事,我插不上手。」 「可是……她说她要是看不到你,就想去死,我……我现在好头痛,烦得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杜小诗哭声中带着恐惧,碰到这种事,她也慌了。 基于过去一段旧情,他不能见死不救,转头看着屋里熟睡中的宋月洛,他不打算吵醒她,只好交代外公,等她醒了再跟他说明去向。 「好,我现在就过去。」问完住址,他立即中断谈话。 对马铁山交代完几句,只见他驾着车,匆匆地朝台北方向疾驶而去。 第九章 隔天醒来,宋月洛发现床边一片空虚。 昨夜梦里,满脑子都是他的身影,他们在阳光下牵着手散步,蓝天为她们作见证。 梦中,他对她说了上万句「我爱妳」,她沉浸在幸福中,整个世界都为他们欢笑,她知道,她离不开他了。 早晨,当阳光亲吻她,唤醒她后,她感到室内一片冰冷,日出人呢?这么早他会去哪? 她走了出去,看到马铁山,一问之下,才知道昨晚蒋日出接到一通电话,说有朋友出事了,才急忙赶回台北。 朋友? 是什么样的朋友,会让他急成这样? 脑海中,隐隐浮出一个人影,她不愿证实是她。 她拿起手机,准备拨给蒋日出,却发现有一通简讯,是他留下来的-- 梦娜出事了,我去看她,白天给妳电话。 她的第六感再次准了一回,想也知道,除了雷梦娜,没有人能拿出旧情椎他的心,她晓得他念旧、心软,对方失意了,他绝对无法袖手旁观。 既然他说会回她电话,她就不要打去了,免得时机不对,让他处理起事情,变得更为麻烦。 她保持轻松愉快的心情,和两位长辈用早餐,她脸上带着笑,告诉两位老人家,说是日出的一位朋友和女朋友闹分手,他去当和事佬,排解纠纷。 两位老人家听了,这才放宽心。 她不颐让他们操心,这种事一旦跟他们说了,准是愁眉苦脸一整天,无端平添他们的烦恼。 九点正,手机没响。她陪着外婆到附近土地公庙上香,她问着土地公,能不能告诉她,现在日出在做什么,雷梦娜是不是躺在他怀里哭,不断说些后悔的话,打算让他回心转意。 十点正,手机没响。马外公教她和外婆练香功,马外公要她心静神聚,她闭上眼,不过却是心浮气躁,满脑子都在想着日出现在到底在做什么。 十一点正,手机没响。马外公拿出珍藏的绝版海报与黑胶唱片献宝,她心不在焉地看着,牛头不对马嘴地回话,两位老人家渐渐瞧出端倪,她的心已经不在了。 十二点正,手机没响。她食不下咽,看着满桌好菜她没胃口,开始心神不宁的不断问着自己。 他不是说白天要给她电话吗?现在白天都过了一半,打通电话给她有这么困难吗? 她还是不愿主动打给他,她觉得他要是有心,知道她焦急等待,早就打了,到底在忙些什么,忙到拨一通电话给她都没有时间? 秦婆婆看出她的焦虑,关心问道:「他到底帮朋友什么忙,妳要不要打个电话去问问看。」 她勾起一抹苦笑。「不用了,他应该在忙,别吵他了。」 「搞什么鬼啊,从昨晚就出去处理朋友的事,到现在都中午了,还处理不完,不行,我打个电话问问他。」马铁山起身,打算去打电话。 她当下拦截,说道:「不用了,我知道他在哪,我去找他。」她再也无法等下去。起身,叮咛外婆先留下来,她去处理完事情就回来。 「月洛,妳没事吧?」秦婆婆面露愁容。 「没事的,外婆,别担心。」她怕两老看穿她的心事,抛下一句便匆促离去。 两老错愕,望着她急促的身影,心跟着蒙上一层灰蒙。 ***凤鸣轩独家制作***bbs.*** 杜小诗家中,客厅晦暗,酒气浓烈。 散落一地的烈酒瓶,凌乱的书报杂志,还有蒋日出手臂上的一道深深抓痕。 一整夜下来,雷梦娜像只发疯的母狗,又哭又叫,蜡黄的脸憔悴,碎裂的心疲惫,不堪的身躯让她又吐又晕,离死彷佛不远了。 蒋日出远远地坐着,他并不想抱她、安慰她,他心中已经有了月洛,他不该做出背叛的举动。 雷梦娜后悔自己老是用父亲给予蒋家的一点恩情,来对蒋日出施压,让他以一种报恩的心态来爱她。她一直以为,以蒋日出的个性,绝对会乖乖地驯服,所以才会对他颐指气使,总以为这样他就会待在她身边,不会离开。 在经过一段时间后,她看到他的事业蒸蒸日上,又开始对自己没有自信,还相信杜小诗所言,认为他会在外头胡搞乱搞,然而,事实却好像跟她所想的截然不同。 所有从杜小诗口中听到的,她私底下找了人去求证,才得知这些谣言全是空穴来风,杜小诗之所以要挑拨她和蒋日出的感情,全是因为她自己被男人抛弃,才会衍生一种看不得别人好的心态,刻意破坏,加上又让她撞见蒋日出和宋月洛在饭店用早餐那一幕,更让她发挥搧风点火、极尽分化之能事。 然后当她知道这一切时,却已经太晚了。 她后悔了! 「日出,我错了,给我机会,让我们重新开始。」这是他前来至此,她所讲的第十次了。 他不想回答,同样的答案他说腻了。 「蒋大哥,我以后再也不敢随便帮梦娜算命,你……」 「妳闭嘴,不要让我打女人!」他恶狠狠的眼神,吓得杜小诗不敢多言。 雷梦娜看出他的坚持,是什么样的爱,练就了他的铁石心肠,她打听到了,是那个叫宋月洛的女人,她不懂,这女人曾害过他,还搞出负面绋闻,为什么他会为了她,而不愿与她重修旧好。 「日出,我跟了你三年,她才认识你多久?」她不在乎,在情感的路途上,她与他走得较长远。 「我们的爱,只在刚开始时,像烟火一样,一闪就没了,接下来,我跟妳之间,只能叫做在一起生活,我感受不到妳的爱。」他坦诚说道。 「妳说谎,要是我们之间没有爱,为什么你不愿提分手,还跟我订婚?」她慌了,他的眼神好陌生。 「这就是我失败的地方,我太容易被情感牵绑,还以为对妳百般容忍,总有一天,妳会有所醒悟,然而……我错了!」 见她又无神地坐着,他看看时间。糟了,竟然忘了打电话给月洛。 拿起手机,正准备拨出去,雷梦娜猜出他要打电话的对象是谁,突然间,全身发抖,像是痉挛般,抽搐起来。 蒋日出忘了她有癫痫的病史,她这毛病很久没犯了,什么时候不犯,偏偏选在此时…… 「快,去拿条毛巾来。」 杜小诗火速去拿了条毛巾,他把毛巾塞进雷梦娜的嘴里,一边对着杜小诗吼道:「还愣在那做什么,把所有的坐垫、软垫全拿过来。」 他让雷梦娜侧躺,头部稍微俯低,以便她口水流出。 「蒋……蒋大哥,要不要送去医院啊?」杜小诗吓死了,站在一旁不知所措。 以他的专业来看,这样的情况,不停翻着白眼,嘴边还不停吐出白沫,以防安全起见,蒋日出还是决定,将她送到医院较为妥当。 他点了点头,将雷梦娜抱起,自行开车送她到医院去。 ***凤鸣轩独家制作***bbs.*** 医师给雷梦娜做了检查,并且替她打了抗痫剂的药,她脸色苍白,蒋日出替她弄了间单人病房,他知道她爱面子,不希望有人看到她狼狈的样子。 「观察一日,没问题的话就可以出院。」目前诊断是「强直阵挛形发作」,是属于较为严重的症状,所以留院观察是必然的。 他自己身为医师,知道这种症状可大可小,但他还是不敢太轻忽,宁可谨慎一点的好。 雷梦娜虚弱地半睁开眼,他知道不能再说些刺激她的话,只能尽量安抚,不能再有太多刺激性的语言。 医师离开后,雷梦娜动动手指,逐渐转醒,看着床边坐着的男人。 「日出,你……你还在,我好高兴。」她欣慰的笑,笑中热泪盈眶。 「明明知道自己有这种毛病,还这样糟蹋自己。」他不敢再说太绝的话,他担心她,但仍不时低头看表,坐立不安。 「日出。」她楚楚可怜地望着他。 「怎么?」他趋前问道。 她伸出手,覆上床畔他的手并紧握,忽然淌下泪来。 这一举动,让蒋日出看得是又无奈又无助。「嗳,怎么了。」他拿起面纸为她擦泪。「别哭了,医师说妳不能太情绪化。」 不说还好,越说她哭得越厉害,她握紧的手,青筋浮现。 「别这样,妳越这样我越……」算了,别说了! 毕竟是曾经爱过的女人,她的眼泪把他的心哭拧了。 ***凤鸣轩独家制作***bbs.*** 华灯初上,捷运拥挤,川流不息的人潮,让宋月洛茫然。 从白昼到夜晚,她像个没有方向的候鸟,不知该飞向何方。 她一直等着,认为蒋日出会打电话给她,但一天过去了,除了外婆和马外公打来关怀的之外,丝毫没有他的音讯。 她对外婆撒了谎,说她已经和日出联络上,要外婆和马外公不要担心,因为他的朋友很卢,才会烦得日出没空和她联络。 她决定还是回到她的小窝,纵使随时会有讨债公司的人来找麻烦,她也不想回到蒋日出那里,她怕万一一进去,雷梦娜也在那,两人也许重修旧好,她的出现,只是徒增尴尬而已,她不想去冒这风险。 捷运车厢喧哗吵杂,几个高中生在讨论偶像明星的八卦新闻,一位中年上班族脸上挂着疲累,将头斜靠在一旁,不时打着盹。 宋月洛的手里,紧紧握着手机,她重新将简讯秀了出来,那一串简捷有力的交代,仍清清楚楚印在上头-- 梦娜出事了,我去看她,白天给妳电话! 她出事了,到底是出了什么事,让他一整天都忘了给她一通电话。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该死地在乎他要不要打来,以前没有他在,她也过得很自在,现在,好像因为太过依赖,让她这样六神无主:心神不宁,值得吗? 为何一没有他在身边,孤独与寂寞就来狂蚀她的心,她好恨,她不该这么爱他的。 昨晚,两人还在花前月下,她一直以为,她是深受上帝眷顾,谁知道,一夕之间,风云变色。 握在手上的手机响了起来,屏幕上显示着名字。是他,他终于打来了! 蒋日出一开口就是不断抱歉。「月洛,我真该死,梦娜烦得我都无法打电话给妳,喔,对了,妳现在人在哪里?」他听见捷运隆隆的声音。 「我要回我租的地方。」 「不行不行,妳不能回那里去,要嘛,就回我家,要嘛,就再回八里,我也比较安心。」他口气听来着急。 「我不想让你外公和我外婆担心,我跟他们说了没事,但我这样子,他们一定不相信。日出,你到现在才打这通电话给我,你是不是还打算继续待下去?」 「她有癫痫的毛病,加上她的亲人都在国外……」 「好了,你不用说了,你去忙吧!」 她根本就不想再听下去,他的心被雷梦娜绑死了,她解不开,而她也没那力气去做解绳这工作。 「月洛,妳不要误会,我跟梦娜是不可能的,妳不知道,癫痫的人发起病来,十分可怕,我至少要等她情绪稳定,让她慢慢接受我跟她已经不可能的事实,这才对呀!」他竭尽心力解释,但宋月洛却不这么想。 「情绪稳定?鬼知道她要等到民国几年才会情绪稳定,蒋日出,你什么都好,就是心太软,这种需要你当机立断的事,你也得做得这样拖泥带水吗?」她吼道,全车厢的人都目不转睛看着她。 雷梦娜就是知道他这种个性,看透他的脾气,只要她一天到晚,来个三场癫痫大赛,她的蒋日出就离不开她了。 她的如意算盘她都看得出来了,为何他就想不出个对策,只能按照她的剧本走呢? 「我不想说了!」她把手机切断后关机,看着外头月台。厚,坐过头了,都是他害的啦! 她急忙走出捷运站,夜幕低垂,霓虹耀眼,她拖着脚步,慢慢走回住所。 墙上那些肮脏污秽的话依旧清晰可见,一进屋没多久,家里的室内电话响起,她犹豫一会儿,倾身接听。 「是不是月洛啊?」是秦婆婆。「妳真的在家啊,妳这孩子,刚刚日出打电话来,问妳有没有打给我……妳不是告诉外婆,说妳和他在一起,怎么……」她的声音听起来焦急万分,一旁还有马铁山传来要她「慢慢讲,别急」的劝告。 「外婆……」她用手掩住口鼻,她好想哭,好想外婆。「我没事,我……很好,真的。」 「真的没事吗?可是日出他……」 「是有一点点误会,不过现在已经说开了,外婆,马外公那儿的环境,妳喜欢吗?」她赶紧转移话题,好分化外婆的不安。 「这里好山好水,又有人可以说话,当然好了,月洛啊,外婆觉得日出这孩子不错,就是他托人把外婆带到台北来的,他说一家人本来就不该相隔那么远,唉,想想也对,搬来台北,外婆能更常看到妳,心里就欢喜、踏实了。」从她的口气中,听得出对蒋日出的安排,颇为满意。 外婆的心情是很愉悦的,不等宋月洛答话,紧接着便往下继续说道:「从妳马外公口中,听得出日出是个很有上进心,又很有爱心的男孩子,我看你们相处得不错,要是彼此看中意就试着交往,外婆看他也是很喜欢妳的,妳呀,能够早点有个好归宿,外婆也比较能放心。」 外婆,现在日出在陪着他以前的未婚妻,我恐怕无法如妳所愿了!宋月洛在心中答道。 「外婆,我知道了。」她有些哽咽,而为了怕外婆听到她抽泣的语气而起疑,她不得不匆匆结束通话。「外婆,我还有事要忙,不跟妳多说了。」 「妳没事我就放心多了。」 挂上电话,秦婆婆的脸是微笑的,可宋月洛的表情是痛苦的。 放下电话,她嚎啕大哭,贴着冰冷的墙,室内一片黑暗。 不要等到已成定局,她才恍然大悟,毕竟他和雷梦娜有三年的深厚感情,而她呢?区区几个月,她如何能平起平坐,要求同等对待。 她的身子埋进沙发,想着下一步该要怎么做,这时,外头门铃大作。 她一度以为是讨债公司,开了门后,才知道站在门外的不是别人,正是蒋日出。 「妳为什么要把手机关掉,妳知道我有多着急吗?」他气喘如牛、脸色铁青,口气比平常凶十倍。 「你……不是在医院吗?」 蒋日出推开门,一个跨步率先走进客厅,他停下大喘了口气,双手扠在腰问,半晌,这才回头问了一句。「妳为什么要关机?」 他真搞不懂,她为何要在他一团混乱时,还要插上一脚。 过去相处的那段期间,她给他的感觉,总是很明理、很理智,为何这次她就连一点判断能力都没有,总觉得他和梦娜还藕断丝连,还是有那么一脚。 「我问妳话,妳怎么不说呢?」 他突然变得好凶,好像变成另外一个人。宋月洛缄默,她选择关机,是怕听到他说一些她不想听的,怕他说对梦娜种种的好,怕他一直把心惦记在梦娜身上,她会歇斯底里,她怕会控制不住自己。 「妳真的没话可说了吗?」他大大喘了一口气。「想关机就关机,想选择逃避就逃避,妳把我们这段时间所培养的感情,看成了什么?」他用力捶桌,小小茶几受不了他的拳力,桌脚几乎有些松动。 他看她还是直直站着,什么时候她开始选择缄默不语,是觉得没什么好说的了,还是心里有谱,认为这种事端看当事人的态度,她无从左右对方? 「好,这是妳给我的态度,那我走了,妳自己好自为之。」说完,他当场掉头走人,那行为举止潇洒得像个薄情郎,让宋月洛不禁看傻了。 这……这像是他的个性吗? 好歹,他也该低声下气解释,哄她两句逗她开心,怎知他这次简单交代个一、两句话,就耍起豪迈,拍拍屁股闪人。 看他还真的走出大门,她猝然心痛得揪了起来,脑袋缺氧,整个头晕眩得快要站不住脚。 站在冷寂的屋里,望着他离去的方向,她哽咽起来,眼泪更是落得满腮。她想叫他别走,可请求男人别离开,一向不是她的作风,可她真的好需要他,特别是在这时刻,他的所有好,全都浮上心头。 她极不愿相信他真走了,缓慢走到屋外,她打开门,望着冷冷长巷,地面还因先前的骤雨而干湿不明,路灯孤单,老狗蹒跚,她望不到他的身影,伫立的心,怅然若失。 低着头,落寞转身,蓦然,她看到前方不远处,月光洒落的地方,一个高大颀长的身影,就在前方。 而蒋日出看到她追出来,四处寻找他的慌张样,可开心极了。她在乎他,非常地需要他,让他觉得自己在她心中非常重要。 他逐步朝她而来,看她泪如雨下,好像迷路的小女孩,突然看到爸爸一样兴奋,她的眼红了、鼻子红了,看得他心碎,却又心喜。 「好了,不哭了,我就知道,妳要我,对不对?」温热的双手为她抹去泪,他笑的很得意,眼里满布深情。「妳真以为我走了?」 「你非要这样吓人才高兴吗?」她捶他,小粉拳像雨点般,落在他结实的胸膛。 「不吓妳,怎么把妳心里所想的逼出来?」他抱着她秀秀,而她却抱得更紧,紧得叫他意识到她多紧张他会离开。 他牵着她走回屋内,转亮灯,看她哭得眼泡泡,跟职场上那种拚命三娘模样,差得十万八千里。 「哇,哭得这么惨,一定爱死我了!」他好骄傲,乐得嘴角都飞起来了。 她气得往他脚背一踩,他虽疼,但也是笑笑说道:「踩得好,宋月洛小姐,妳可以再踩重一点。」 看她笑了,他的心也安了,不过他还是想把心里的话,认真为她说一遍。 「为什么刚刚都不跟我说话,真的有气我气到那种程度吗?是因为我说过要打电话给妳而忘了,妳就一直耿耿于怀?我知道,妳一定很担心我和梦娜会重修旧好而不要妳,对不对?唉,妳怎么就对我这么没信心,我会对她好,是因为她的病不好控制,需要有人在旁照料,姑且不论她是不是我的前未婚妻,就算是普通朋友,妳也会像我一样这么做的,这是人之常情,妳为什么就不能往好的方向去想,妳不是那种灰色思想的人啊?」他揉揉她的发,还捏捏她的小鼻子。「说了这么多,妳都听明白了吗?」 她点头。 「那妳喜欢我,很爱很爱我吗?」 她望进他的眼睛,点头。「嗯。」 「洛,听好,从现在起,不管今后发生什么事,我都希望妳当面问我,把事情厘清楚,妳什么都好,唯一一点就是一遇到事,就往坏的地方先想,这种想法很要不得,人往往会得忧郁症,都是从这地方开始的。」他搂她入怀,平抚她惶恐不安的心。 安定好她的情绪,他又开始担心了。 刚刚在医院厕所,跟月洛讲完电话之后,他回到病房,跟梦娜说他有事要离开一趟,而梦娜像是猜出他要回来找月洛,又开始哭哭啼啼拉着他的手不放,还一直说她很不舒服,全身冷得要命。 他只好骗她说是诊所里有事,出去一下下就好,这才让他有机会出来。 可在前来月洛家中的路上,他不停反复思考,这样下去,终究不是个办法,他得想出一个釜底抽薪的方法,要不然,他的生活,将会陷入空前的混乱。 「洛。」他轻轻在她耳边说道:「明天一早,陪我去医院,好不好?」 「我陪你去医院?」这样好吗?她在心里不停问着。 「我不放心梦娜,可是我想妳陪我。」他开怀地笑着,认为这一切都是很正确的做法。「跟梦娜说话很累人,她老爱在我面前哭哭啼啼装可怜,有妳在,她会收敛很多。」 「嗯,好啊!」宋月洛笑着,眼睛都发亮,她同时要让雷梦娜知道,他们之间已经完全信任彼此,她想抢回日出的念头,可以打消了。 第十章 隔天中午,他们相偕到医院探望雷梦娜。 准备要出院的雷梦娜,一看到蒋日出回来,马上装得虚弱无力,特别是在看到他身后多了一个她不愿意见到的人时,脸上表情可说是五味杂陈,心情乱透了。 「怎么……昨晚回诊所办事,今天又多带个人来了?」她看到宋月洛,觉得胸口一阵窒闷。 早晨的太阳淡入病房,他没回她的话,只是尽他的一份关怀问道:「没事了吧,我刚听护士说,等会妳就能出院,我替妳把手续办一办,再送妳回杜小诗那去。」 「可是我还是很不舒服,我不要出院。」只要一出院,他就不理她了,要再叫他陪她,机会可说是微乎其微。 她看着站在他身后的宋月洛,心情真是恶劣到极点。这女人来这干么,是在炫耀她得到日出,特地来看她这个失败者的吗? 哼,还没到最后关头,谁胜谁负还不知道呢! 「出,医院的早餐好难吃,你去帮我买一份好不好?」她娇声说道,「你知道我喜欢吃什么的,对不对?」 蒋日出愣了会,好像忘了。「妳有时候吃饭店的早餐,有时候睡到中午错过,没有一定要吃的东西啊!」 厚,真是丢脸,随便买就好了,还要在她面前说这种话。「吃三明治好了啦!」 蒋日出回头,问了坐在一旁,翻看杂志的宋月洛说道:「妳要吃什么吗?我一起买回来!」 「你知道的,对不对?」 她没说要吃什么,但蒋日出一听就听出来了。 「要不要有地瓜的?」 「好哇!」 「那妳跟梦娜聊聊,我待会就回来。」他知道宋月洛会好好处理,这才放心离去。 门轻轻地被掩上了,在蒋日出一出去后,雷梦娜的眼神突然变得犀利,完全是以一种极不友善的目光,瞪着她看。 「妳是宋月洛?」 「是啊!」 「妳很行嘛,搞出一条八卦,害得我误会日出,然后再趁虚而入,妳这女人心机真的很重ㄟ!」 嫉妒的火花让她口不择言,把宋月洛骂得是狗血淋头。 「不需要我搞出八卦,像妳这样的个性,早晚也会把日出给吓跑。」 「妳这女人嘴巴很利嘛,那我再问妳,妳跟一对同性恋乱搞关系,那又怎么说,妳的性关系怎么这么复杂?我不懂,日出是看上妳哪一点?」她欲罢不能,继续往下说:「妳的品德操守这么卑劣,妳凭什么跟日出在一起?妳别忘了,妳曾中伤过他,害得他感情和事业都很惨,喔,我晓得妳在图他什么了,妳一定是被杂志社开除,想找长期饭票,所以才借机接近他,对不对?妳这女人城府怎么这么深,妳不怕以后死了下地狱吗?」 厚,这女人说话也是比毒的,而且想象力一级丰富。 宋月洛真懒得回她话,这种事她只知其一、不知其二,辩这种无聊话题,一点意义也没有。 她索性再拿起杂志,坐在椅子上,等着蒋日出回来。 雷梦娜气不过的揪紧被单,对她吼,「妳听见我说的吗?」为什么毫无反应? 宋月洛表现得很镇定,一点也没有吃惊的表现。「听见了。」反正这些都不是她接近日出的态度,她毋需对号入座。 「那……那妳到底有听进去了吗?」她恼羞成怒,怎么这女人脸皮这么厚,她都把她说得这样不堪,她还可以自在地翻着杂志。「我真不敢相信,日出怎会看上妳的,妳一定用了什么下流的手段,喔……我知道了,妳叫降头师给日出下蛊对不对?妳这女人心肠也太恶毒了吧!」 她用着同情的目光看着她,摇摇头。可怜的女人,知道自己大势已去,开始胡言乱语起来。 「妳不要激动,好好躺下,妳让我安安静静看个杂志,可不可以?」 雷梦娜傻了,她怎能这样无动于衷。「妳……妳为什么都不生气,也不反驳我?」 「因为妳说的,都是妳胡思乱想之后才说出来的话,我爱日出,日出爱我,我们都是真心爱对方,既然如此,妳说的话我理妳干么?」说到此,她也不禁摇起头笑笑。「本来我还以为日出对妳还有一丝的眷恋,而我也差点放弃过,但,当他因为我关机而找不到我时,那急得焦头烂额的样子,我才觉悟,我真的是幸福的,是我误会他了……」 「不要再说了,我不想听,妳骗人,这全都是谎话!」雷梦娜摀住耳朵,不想听了。 「也好,反正我也只说到这。」从昨天起,她想通了一件事,要爱一个人,就该做到包容与信任。 雷梦娜再次傻眼。这女人……怎能这样镇定,不管她说什么,她都不会乱了脚步。 她懊恼、她气丧,正想再用什么话来刺激对方时,蒋日出就回来了。 看到宋月洛的第一眼,他是笑的。「这是妳的地瓜稀饭,妳要的配菜都在里头。」 连她要的配菜他都知道? 整个心情荡到谷底,雷梦娜反问自己,看这样的情况,再怎么力挽狂澜还有效吗? 「下午我想到八里去找外婆,你外公打算在餐厅后方给外婆腾出个房间,你要陪我去整理吗?」她说话的口气,好像是老婆跟自己老公说话。 「我也要去找外公,我好久没见到他了!」雷梦娜也想跟去。 蒋日出斜着眼看她,好像在说道:妳还好意思跟,妳有脸再去见外公吗? 两年半前,在和雷梦娜认识没多久,蒋日出就带她去见马铁山了,怎知第一回见面,她就一直批评那里蚊子太多,还抱怨他外公做菜的手没洗干净,谁晓得,说那话的时候,马铁山刚好站在她后头,当时,她糗得直道歉,但已经给马铁山留下不好的印象。 之后两年多,她也没提要再去见马铁山,即使两人订了婚,马铁山也推说有事没去参加,两人关系如此恶劣,雷梦娜要真跟他们去,场面不尴尬死才怪。 「出院手续我帮妳办好了,妳早餐吃完就自行出院吧!」他虽很不忍心,但还是得告诉她。「外公还很在意两年前的事,妳……还是别去好了。」 之后,他就陪着宋月洛吃早餐,两人说说笑笑,开心地聊着天。反观雷梦娜,一点食欲也没有,任由三明治冷掉,奶茶凉掉。 「那我们走了!」最后他揽着宋月洛离开,一点也不眷恋。 雷梦娜蒙住脸大哭,知道大势已去,就算她再怎么用苦肉计,想来也是没用了。 ***凤鸣轩独家制作***bbs.*** 下午时分,宋月洛帮着外婆打扫她要居住的房间。 她好开心,终于找到一个环境优美,又可以让外婆不寂寞的地方。想着有马外公可以陪着外婆,她心里头更是狂喜不已,老人家所要的,不就图个可以说说话、谈谈心的人,对他们而言,这也就够了。 她提着水桶,将外婆即将要住的小房间擦拭干净,好让外婆住起来能更加舒适,从房间推窗而出,就是一片水光碧波的河面,空气清新,这点,对老人家的健康颇有帮助。 然而,正当她用报纸擦玻璃时,突然感到身体不适,有种作呕的感觉。 她摀着嘴,体内一股胃酸翻搅,就在这时,一双长臂从她身后,将她腰际整个围起,热情地将她拥抱。 「亲爱的,妳在做什么?」 这一抱,让她更想吐了。 「呕……」 蒋日出看她脸色苍白,还以为是他吓到她了。「洛,妳没事吧?我轻轻地抱妳,没有很大力啊!」 连忙将她扶到床沿坐好,两人一对望,她才发现她的眼色,锐利又骇人。 「都是你啦!」她急得用手抓住床上的被单,哇哇的大叫起来。「这下完蛋了,我死了啦!」 蒋日出一头雾水,不过还是伸出关怀之手,将她搂进怀中。「告诉我,发生什么事了?」 「我……」真要命,她怎会那么疏忽,忘了叫他用保险……「我好像……」 「妳话说得没头没尾,洛,有事就直说,妳这样我反而很着急。」 她抬起头,眼中充满愤怒。「我好像有了啦!」先是月事迟了,现在又恶心想吐。惨了……她可能怀孕了,天啊,她要当妈妈了,可是……还有一件事她挂在心上,现在哪有那个心情谈别的事。 蒋日出一怔,双臂搭在她肩上,好好地将她看个清楚,他欣喜若狂,将她整个身子揽进怀中,好好疼惜。「太好了,那我们就赶紧结婚,如此一来,我可以先有个丈夫的头衔,没多久,又能有个爸爸的头衔,真是太好了!」 哇,头一次看到他像个白痴一样又笑又叫,那傻不隆咚的样子,害得她忍不住掩嘴窃笑起来。 「慢、慢,冷静点。」 「妳叫我怎么冷静得下来,我要当爸爸了,对了,我们得先结婚,我可不能让妳落个未婚生子的污名。」他亲她额头、又亲她脸颊、又亲她鼻子,让她几乎要喘不过气来。 「好了好了,别亲了!」宋月洛脸色一沉。「要真怀孕,我就完了!」 「胡说什么,这是喜事,难道说妳不爱我,不喜欢我们的结晶?」他瞪她,脸色不悦。 「你似乎还忘了一件事。」 他急得把她搂进怀里问道:「还有什么事,妳说啊,有什么事可以绊住我们俩,阻止我们在一起的?」 「家洛!」她弟弟现在还音讯全无,她哪有心情结婚。 虽说这个弟弟不成材、不争气,但毕竟血浓于水,再怎么说,他还是宋家的一份子,结婚典礼上没有他在场,她心情怎么开心得起来。 「妳是说,除非要找到妳弟弟,要不然结婚一事,免谈?」他郑重、慎重的问道。 「这是当然的了,我只有一个亲弟弟,再怎么坏、再怎么令我讨厌,我还是很在乎他呀!」唉,手足之情,怎割舍得了。 「可妳不是说,妳要是遇到他,就会打死他,要打不死他,起码也要断他两条腿,他就是听到妳这么说,他才吓得躲起来啊!」记得就是最后一通电话,当时他也在场,她对着家洛咆哮后,自此之后,家洛就再也没消息了。 「那是气话,你想想嘛,我怎么可能会打死他,这死小鬼就是这样没担当、没胆量,我随便一说,他就跟个乌龟一样躲起来不见我了。」 「照妳这么说,只要家洛一出现,妳就肯接受我的求婚,跟我结婚喽。」他偷偷窃喜,不过不敢太过夸张的喜形于色。 「话是这么说没错啦,不过,结……结婚还要烦一大堆事,我才刚进出版社,天啊,我要是怀孕,会不会马上被迫辞职啊?」她一个头两个大。 「辞职就辞职,我本来就不打算要妳再出去工作,妳就好好地当妳的先生娘,我让妳随便办信用卡,妳爱怎么刷我就怎么付,妳的日常生活食衣住行全都看我,安啦!」他拍胸脯保证。 她听了好感动,知道眼前这男人她不会看走眼,但,这个始终让人放心不下的弟弟,现在人究竟在什么地方? 「我知道你很急着结婚,不过……家洛他……」 「我有预感,这几天他一定能感受到他姊姊即将要嫁人的讯息,主动跟妳连系的。」 「你别安慰我了,这种事哪能你想怎样就怎样。」她觉得他只是让她穷开心。 「很多事情,冥冥之中就已注定,我想家洛会很快跟我们联络的。」他极有信心的说道。 ***凤鸣轩独家制作***bbs.*** 没想到,不过一星期,宋月洛就接到宋家洛的电话。 「是家洛?」看着手机屏幕上秀出弟弟的名字,这下,不禁令她瞠目,将脸更贴紧手机。 这死小鬼,失踪那么久,今天总算肯打电话给她,她天天提心吊胆,除了要处理她自己的事情外,还不时打电话问表哥,是否有弟弟的下落。 「你现在人在哪里?」先不骂他,更不兴师问罪,先知道他的安危要紧。 「老姊,妳一定要救救我,妳现在方不方便,先拿一百万给我挡一挡?」躲债的生活可不是人过的,四处碰壁,夜夜难眠。 「一百万?你以为我开银行啊,你也知道,我的钱大多都寄给外婆……」才说完,她就后悔了。「我警告你,你少动外婆的脑筋,你要敢这么做,我绝对不会原谅你的。」 「姊……我知道我错了,我不学好,不会帮妳分担家计,我真的很不应该,我现在好想妳和外婆,不过……我只怕我现在就算承认过错,我也无法浪子回头了。」 他的声音如泣如诉,彷佛已走到穷途末路,人生尽头。 闻言,宋月洛的心怎会好受,弟弟是她除了外婆之外,最亲的一个亲人,就算他再怎么坏,如今他已有心改过,再怎么说,她还是不能袖手旁观,这种事她绝对做不出来。 可是……这一百万不是小数目耶,她现在身边顶多只有三十多万的储蓄,又不想让外婆操心,那剩下的六十几万,该怎么筹得出来呢? 不管了,先知道他在哪里要紧,性命先顾好再说。 「宋家洛,你现在人在在什么地方?」 「老姊,妳肯替我先出这笔钱了?妳真好,我将来一定好好赚钱,孝顺妳到老的。」他知道装可怜绝对有效,他老姊肯定吃这一套。 这死小鬼,她有说要替他先出钱了吗?用这种招数,先斩后奏,说话还那么甜,要孝顺她?哼,没被他气死就已经够幸运了,还敢奢望他养她。 「少说废话,你现在到底在什么地方?」 「我……」他似乎难以启齿。「姊,妳能不能……先拿钱来啦,要不然……呜呜……我恐怕再也见不到妳了。」 「你到底在说什么啊?」她快被他逼疯了。 「姊,妳如果不在两小时内拿一百万来……我就再也看不到妳了!」这下他再也忍不住,哇呜一声,大哭起来。 这时,手机突然被身旁的一位恶煞抢了过去,对方口气凶悍,对着宋月洛发出严重警告。 「给妳两小时的时间,把一百万给我带到十八王公庙后方,核电厂出海口下方的废弃工寮,妳最好识相点,要是敢让我知道有警察,妳就到海里去给妳弟弟收尸吧!」说完,连一秒都不多给,当场断线。 手机另一头已经没了讯息,可这一头呢?却是焦虑与惶恐不安的开始。 只见宋月洛飞快跑进房间,她随便套上衣服,穿上裤子,慌乱中,还不小心踢到桌脚,疼得她咬紧下唇,但她仍强忍着痛,而几乎被忽视的蒋日出看不下去,看着她脚上的伤,连忙将她扶到床上坐好。 「月洛,不要急,妳这样解决不了事情的。」他抬起她的脚,说道:「我先拿药膏帮妳抹上,妳看看,脚指甲差点踢裂开来。」 「我怎么能不急呢?我弟弟他……」 「妳也得等我去领了一百万,要不然,妳就算到了现场也救不了妳弟弟啊!」他认真说道。 是啊,他说得一点也没错,她所有的财产,根本就不够赎金,怎么说,她还是得拜托他。 「日出,不好意思,将来这笔钱,我一定很快就还你。」 他替她上好药膏,笑笑说道:「不急,而且这笔钱我不要妳还,我会要他好好找份工作,还我这笔钱。」 「对,我也会帮你监督,绝不让他再这样懈怠下去。」 ***凤鸣轩独家制作***bbs.*** 时候终于到了! 时间,下午三点;地点,十八王公庙后方的废弃工寮。 黑色皮箱装着一笔巨款,车子飞驰在前往十八王公庙的路上。 宋月洛心急如焚,这可是她生平第一次和歹徒面对面接触,就像电影情节一样,她带着钱,准备交付赎金,交换家人。 这一路上,她脑海中所浮现的,都是一些角头兄弟拿枪架着弟弟,逼她交出钱财的画面,她忧心忡忡,生怕一个不小心,子弹擦枪走火,不管是伤到谁,都不是她乐见的。 蒋日出看出她的不安,紧紧抓住她的手,安抚道:「别紧张,家洛不会有事的,钱交给那些讨债公司的,什么事都解决了。」 瞧他说得一副轻松自在样,可她不知怎么搞的,就是轻松不起来。 「日出,会不会我们交了赎金,那些坏蛋还不肯放家洛啊?」她很怕对方不守信用。 「妳放心,他们只是要钱,不会伤到家洛的。」 「那他们不怕我们认出他们,然后去报警吗?」她的不安指数更加重了。「他们会不会杀人灭口,抢了我们的钱,再把我们丢到海里去?」 「这不至于吧,为了一百万杀三个人,他们头壳又不是坏掉了。」他对于她丰富的想象力,感到万分钦佩。 「说得也对……」双手放在黑色皮箱上,忐忑的心这下才稍稍平静下来。 车子很快就来到十八王公庙,今日阴雨绵绵,游客稀少,只有三三两两前来拜拜的民众,他们将车停妥,依照指示,来到人烟稀少的废弃工寮。 只见他们脚步沉重,就连推开那扇破烂的木门,也显得格外慎重。 当两人身影一进到工寮,里头立刻一阵骚动,只见一名大汉理着平头,一把抓起宋家洛,拿着枪就抵往他的下巴,身后三、四位小混混,穿着很台的丝质衬衫,也严阵以待,个个面目狰狞、目露凶光。 「姊姊!」 「家洛!」 姊弟俩一见面,情绪显得格外激动。 双方人马都绷紧神经,谁也不敢在这节骨眼上,发生什么重大失误。 「小六,到外头看看有没有条子跟来?」拿枪抵住宋家洛的男子,用下巴指挥手下。 名为小六的男子,像个猴子似的,飞快从另一侧的铁门钻了出去,没几分钟又跑了回来。 「老大,外头没人,他们没报警。」 「很好,妳们非常合作,这样才对嘛,何必搞得双方都不好看。」平头老大露出黑黑的槟榔牙,满意地点点头。 「我……我们钱都带来了,你……你们快放人啊!」宋月洛第一次碰到这样的场面,就连说话的声音都颤抖起来。 「钱呢?我要看到钱才肯放人。」 「是啊,姊,妳快给他钱啦,快救我啦!」宋家洛又在那里喊着。 「你闭嘴,没看到姊姊正在救你吗?」 当宋月洛提着黑色皮箱,要上前交换弟弟时,蒋日出却上前接过皮箱,「让我来吧,妳在一旁等着就是。」 「那你要小心点。」还是交给他来处理她比较放心。 提着皮箱,蒋日出一步步朝敌方前进,只见他走到中线处,那平头老大却厉声喝阻他。 「慢着,把皮箱打开,我要看看里头到底是不是钱?」他怕他耍诈。 只见蒋日出把皮箱缓缓打开,岂知,里头除了一些白纸外,就只有一个红布绒的盒子。 滚落一地的白纸和小盒子,让宋月洛看了当场傻眼。 「妈的,你耍我!」平头老大对着蒋日出指示,「把那红色小盒子捡起来,快点!」 宋月洛看得是一头雾水,这……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啊?! 蒋日出依令照做,他捡起小盒子,对着平头老大问:「那接下来,还要我怎么做?」 「拿着这小盒子里的戒指,去跟后面那位小姐求婚,要是她不答应的话,我就让这小鬼上天堂。」 求婚?这搞什么飞机啊,怎么她越看越不懂了。 蒋日出走到宋月洛前头,精致的盒子一开,呈现在她眼前的,是一枚闪闪动人,设计相当精美的钻戒。 「洛,妳听到了,妳要是不答应我的求婚,他们就要给家洛好看,妳说过的,只要家洛没事,妳就肯嫁给我。」他笑容里带着一抹诡异。 「是啊,姊,妳就快答应了吧,我的命就在妳手上了!」宋家洛还哭得相当逼真,逼真到让她一时之间,脑子都还转不过来。 「这……这到底是……」 此时,平头老大押着宋家洛过来,清清喉咙。「宋月洛小姐,妳愿意接受蒋日出先生的求婚吗?」 就在她还一脸错愕,一副惊骇过度之时,后头那几个小混混,突然拿出礼炮,伴随呼嚷…… 「surprise!」空中纸花飞窜,响炮轰炸,本来面目可憎的脸,全都变得笑容可掬。 「洛,嫁给我,我们结婚吧!」蒋日出连忙拿出钻戒,套在她的食指上。 平头老大放开宋家洛,说道:「月洛姊,快说好啊,我们都很期待喝妳的喜酒喔!」 宋月洛的思绪一团乱,瞪着蒋日出。「这是怎么回事?怎么搞的?」 大家哈哈笑,宋家洛解释道:「姊,一切都是姊夫策划的,他想给妳一个惊喜啊!」 所有人都冲着她笑。 宋月洛呆了一下下,这才稍稍意会。「所以说……你们根本就不是坏人?」 「姊,他们都是我的哥儿们,很台对不对,骗过妳了喔!」 「你不是欠一屁股债吗?还有心情笑成这样?」她抡起拳头,硬是在弟弟的胸口捶一拳。 「那些债……姊夫都先帮我还清了。」 「你帮他还清了?」她不解地看着他。 蒋日出要她平心静气,别紧张,听他慢慢说:「事情是这样的,在要人去接外婆来台北前,我事先去拜访了一次,而当时,家洛这小子刚好就在那里,他去找妳表哥求援,不过,妳表哥一时拿不出那么多钱替他还债,所以,我想了想,与其让他这样东躲西藏也不是办法,所以,就先替他还了这笔钱,让他免于躲债的恐慌。」 「姊,这姊夫乱正的,妳一定要嫁他啦!」有个有钱的姊夫真是好办事。 宋月洛气得往他的头巴下去。「死小鬼,这笔钱你最好给我找份工作,好好还掉,一毛钱也不准少给人家。」 「我晓得了啦!」一直巴他的头,变笨怎么赚钱啊! 「晓得,你要晓得为什么没事了还不打个电话给姊报平安,你不晓得我有多着急吗?」她都快要哭了。 宋家洛把眼光看向蒋日出,这一切都是姊夫的主意,又不是他。 「是我要他暂时别打电话给妳,不过……这件事外婆早就知道,唯独不让妳知道。」这也是他安排的计划之一。 「外婆都知道?」她回想着,怪不得上次她问外婆知不知道家洛的下落时,她支吾其词,原来连外婆都知道了。 「对啊!」 「那为什么不让我知道?」 蒋日出有些不好意思,却又不得不坦白招供。「那是因为,如果让妳知道家洛平安了,妳就会回到妳租的地方,不住我那里了。」 「厚,你这招很过份耶,为了要留住我,你都不晓得我心里承受的煎熬有多大,蒋日出,你真的很欠扁!」她卷起袖子,打算跟他索求精神赔偿。 他抓住她双手,一把将她搂进怀中。「还好啦,我看妳也吃得好、睡得好,要不是看妳因为要看到家洛平安才嫁给我,我……可能还想多玩一下下。」 「玩?」她杏眼圆瞠,不过再怎么气却也拿他没辙。「我跟你没完没了!」 两人打闹一阵,蒋日出亲吻她的眼睛。「洛,我爱妳。」说着又吻她的嘴。「跟我结婚吧!」 所有人看两人打得火热,纷纷退到工寮外头等着。 宋月洛头被吻得难分难舍、昏天眩地。「外面……他们……」 「让他们等。」 尾声 深秋时分,偶有阳光露脸,不过今日正逢黄道吉日,暖暖的秋意让人几乎忘了一年就将近尾声。 阳光爽朗,白云流浪,温暖的日光迤逦在一对新人身上,他们走在一处海边别墅的庭院里,两旁镁光灯闪个不停,许多八卦杂志闻讯,纷纷前来采访第一手报导。 「来,看这边,很好,再一张。」一名摄影记者拿起相机,一刻也不停歇,对着两人就是一阵猛拍。 「多照一点,要摆在封面知不知道,还有要清楚一点,不可以用成雾面。」宋月洛大方让前来的媒体拍照,今天是她和蒋日出的结婚典礼,当然要很开诚布公地让大家都知道。 「月洛,我好羡慕妳,报导错误还能跟当事人谱出恋情,妳实在厉害。」昔日杂志社的总编姚雪莉,带着小小嫉妒的口吻说道。 「雪莉,过去的事就别再提了,就是因为这样,才叫做缘份啊!」杂志社社长薛纳瑞,也持着祝福的态度,前来参加婚宴。 这回蒋日出别出心裁,选了一处相当优雅浪漫的海边别墅当成结婚场所。他请人搭上美轮美奂的欧洲宫廷式的白色棚子,所有的餐桌,全罩上高级时尚派对用的乳白色麻纱,院子里请来五星级饭店厨师办外烩,穿厨师服、戴高帽子,在院子中央临时搭起的火炉前烹调食物。 这次的婚礼,本来不想那么招摇,不过,婚礼的双方当事人,都曾经在报章杂志红过一阵子,因此,这样具有话题性的人物,当然吸引不少媒体争相采访。 然而,为了不想让大伙发现日渐隆起的肚子,宋月洛还特地挑了件较紧的婚纱,在婚礼告一段落,招呼也打得差不多时,蒋日出看出她有些辛苦,赶紧将爱妻带到主卧房去。 「好难受,都是你啦,害得人家都快要喘不过气来!」 蒋日出扣住她直往后头勾的小手,帮她将拉炼一路拉到底。 「拉开一点点就舒服多了。」 「喂,你拉太开了!」她唤道。 「有什么关系,这里只有我。」望着那片雪白的肌肤,他满意地欣赏着。 「这婚纱礼服快把我折腾死了……」要不是不想落得未婚生子的话柄,她还真的想再自由个几年。 「真辛苦妳了,不过……妳的后颈处,好美。」他忍不住从后头环抱住她,再将吻点在她的粉颈上。 「你……安份点,要是有人进来怎么办?」 「有什么关系,我们是夫妻嘛!」他的吻又麻又酥,让她从腹间不禁油然而起一股燥热。 她感到紧张,怕这样的亲密随时会被察觉,可是偶尔做做这种小坏事,却能带给他们生活上的情趣,何乐而不为? 在这小房间内,他们撇下客人,偷偷亲热。 从双方彼此认识到现在,所发生的每件事,皆像连续剧般,高潮迭起,一波接一波从不停歇,他们相爱的过程,没有半点冷场,幸好他们都够聪明、智慧足,才能化险为夷,逢凶化吉。 「我爱妳。」蒋日出在她耳边悄声说道。 宋月洛也高兴地抱着他,甜甜地在他耳边细腻说道:「我也是,我爱你。」 这句话,曾经她以为在经过傅伟鹏的鸟龙事件后,她就不会再跟其它男人说了,直到遇见了蒋日出。 她忍不住在他耳边喃喃再说一遍,「亲爱的,你听好,我很爱很爱你……」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