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闷骚大侠》 楔子 甚么时候窗外的风也有丝丝凉意了? 那株红枫的叶子也渐渐转红,封夜站在厢房的廊檐下轻叹口气,左手紧握了一下掌心的那粒小东西。 随即转身进屋取了早就准备好的行李,就要向外走。 「五哥!你要到哪里去?刚才庄里来了位贵客,指名说要找你的!」君昕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喘着粗气。「这次我可比六哥快了!」 封夜拍了拍君昕的脑袋,对他眨了下眼睛,表示自己马上要出去。 「六哥,你快来!五哥他不去见客,要走了!」君昕紧紧地跟着封夜,对着不远处的一棵大树喊着:「甚么时候了,你还隐甚么身呀!」 「喔!」寒月这才从大树后走过来。「昕,你怎么看到我的呢?」 「废话,当然是五哥告诉我的,我看他的目光就知道你的位置。」君昕得意地摇着脑袋。 「五哥一定『看』到你心里的话,他才看着你那边的。」 封夜皱着眉头,暗自将手心那东西放进贴身的衣服里。正想摆脱这两个老是斗嘴的弟弟,不料身后却传来一声呼喊...... 「夜哥哥!」 那熟悉的声音彷佛来自天边,封夜似被那声呼喊狠狠地击中心脏,呆立着迈不动步子。 不可能的,这是不可能的!珍珠早就消失不见了,他早已经失去她了,谁又会这样叫他?! 夜哥哥,你把我忘了么? 这声,不是从嘴里喊出来的,却是那么真实,是真的! 封夜闭上双眼,慢慢地转过身去,他还是怕,怕这只是他的幻觉。直到有人从后面用双小手环住了他── 「是我!我!我真的回来了!而且我要告诉你一个秘密。」 「我爱你!」 第一章 雨淅淅沥沥地下了一整夜,润湿了整个京城。 天还没有大亮,雾蒙蒙的天空偶尔掠过几只飞鸟。湿滑的青石街道,缓缓过来一辆水车,随着石板路上下颠簸,一路洒下点点清泉水来。 推车的老者一路走来,汗水已将粗布的衣裳湿了大半,有粒小石子不知怎么将车轮硌了一下,老者步履踉跄,几乎抓不住车把,眼看水车就要倒下,吓得老者脸色刷白。 就在这时候,从老者的身后闪出一个黑影,手轻轻地落在车把上,将车子的重心稳住。 等老者回过神来,那影子的主人却早将车子停稳当,正仔细地查看着车轮。 「多谢小兄弟了,还未请教?」老人家擦着汗看向眼前的这个年轻人。 晨光在他背后徘徊不前,逆着光,老者揉了下眼睛才看清他。 大约二十岁的光景,穿着一袭黑色衣衫,英武地站着,剑眉下是乌黑的眸子,彷佛能看穿一切。 不过此时,他正紧抿着薄唇一言不发。 「方才真是感激不尽,要知道这泉水是我从十里外的山泉中取来的,正准备送去恩泽山庄。要不是小兄弟帮忙,我这泉水早洒了,就白忙活了喔!」老者见他一言未发就自己说了起来。 其实封夜早就知道老者的意图,那与生俱来的本能,想不知道根本是说笑。他轻拍着车上的木桶,表示可以帮助老者一起送水。 昨夜三更他就出了山庄夜游,本以为这雨下一会儿就停的,哪知道人算不如天算,老天就是和他过不去,下了整夜的雨,弄得浑身湿漉漉。正打算快点回山庄,就发现这老人有困难,索性出手相帮了。 「你要帮我送水?」 封夜微微点了下头,转身将停着的车子抬起,迈开大步走了起来。 这一点泉水他还不看在眼里,练武之人走路一向比平常人快,再加上他的好轻功,推着车子简直就像飞着走。 可累惨了跟着的老者,心想:这年轻人一定不是一般人,竟然走得这么快!他口干舌燥,要是能歇会儿就好了! 老者才转念一想,前面的封夜就停下来,还用竹筒盛了点泉水递过来。 「多谢多谢!」顾不得许多,老者也不多加推辞就喝起水来,过了好一会儿才缓过劲来。 「小兄弟你是恩泽山庄的人?我的眼光应该不差的,没猜错吧?」 听着老者的问话和猜测,封夜没有摇头也没有点头,他只是拍了下车上的木桶,继续推。 大哥有交代,助人可以,不过不能太过显露自己的武功,刚才差点就…… 想到这儿,封夜也就放慢了脚步,尽量和老者保持一定的距离。 「小兄弟你怎么不回答我,难道是我猜错了?」老者一个劲嘀咕:「呵呵,不过小兄弟这样热心一定是好人。我这山泉水就是要送给恩泽山庄的三公子的,他上次施药救了我的小孙女,我身无长物只好送水聊表心意了。」 封夜转头笑笑,他知道三哥是救过一个小女孩,没想到今天让他碰上了。 有阵轻微的呻吟声从远处传来,断断续续不是很真。平常人难以察觉,但是怎么可能逃得过封夜的耳朵,虽然他不能开口讲话,但老天另给了他一种特殊的能力,更何况他是练武之人。 「来人呀!救命……啊……」 封夜停下车子倾听,闻到风带过来一股极淡的血腥味。 有人受伤了,还是在这清晨去山庄的路途中,难道是要去山庄的?再仔细查看附近的泥土,发现有丝极淡的血迹。 「小兄弟怎么了,有甚么事情吗?」老者发现他站着不动,赶紧走了上来。 封夜摆了摆手示意老者在原地等着,自己朝声音的方向走去,果然不出他所料! 一位身穿灰色衣衫的中年人斜靠着一方石壁,紧闭双目气若游丝,脸色苍白似乎受了很重的伤,但看他的衣衫却是穿戴整齐,看不出伤在何处。 中年人好像也感觉到有人在身旁,微微睁了下眼,张了张口想说话却甚么也说不出来。 封夜蹲下来,手搭上中年人的脉,脉象紊乱,可能命不久矣。 中年人费力地睁开眼睛,在封夜的脸上扫着,面露痛苦之色。 他知道自己活不了,不知道眼前这个年轻人能不能帮他? 封夜看着他,知道他还有未尽之言,凝神静气倾听起那微弱的心绪。那人动了动手指,指着自己的腰带,封夜会意,从他的腰带里摸出两粒珍珠来。 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这不是一般的货色,珍珠有鸽蛋大小,光滑圆润,闪耀着不一般的色泽。 封夜将珍珠托至那人眼前,眨着眼睛看向那人。 那人安静下来,过了好一会儿才又无声地张了张嘴。 原本他想将这对夜明珠送去恩泽山庄,想请他们当家帮忙送至关外大漠的白家。江湖传闻恩泽山庄没有保不了的东西…… 但此时此刻,单靠他已无法将珍宝送达。 未曾料到,还没到山庄就遭人暗算,他家小姐,此刻不知道流落何处,眼前这年轻人若能明白他的意思将这宝物送至山庄,那该…… 中年人努力的睁着眼睛,一口鲜血忽然从嘴里涌了出来。 封夜朝他点了点头,用眼神告诉他不要担心。 他迅速从怀里掏出一个白玉小瓷瓶,倒了三粒褐色药丸出来,想缓一下这人的痛苦,等回山庄好让三哥医治。 小哥不必费心,我知道命不久矣!你若能帮到我,在下就感激不尽了! 封夜惊异于这中年人的思绪,他像知道他能听出他的心声,心里说的话全是封夜疑惑的问题。 但是将如此重要的东西托付给他…… 他还想一探究竟,哪知那人的思绪一下子断了,再探鼻息,已经没气了。 「小兄弟到底怎么回事?怎么这人就丢了性命?要不要报官呢?」 方才那老者见等不到封夜回去,便也跟了过来,见着刚断气的中年人就惊恐地问了起来。 封夜站起来,收起那一对夜明珠,朝老者摇了下头。 这年头官府也是形同虚设,光天化日之下,在恩泽山庄附近竟还会发生这样的暗算抢劫,报官还有甚么用处? 他微皱着剑眉,示意要将那人的遗体运回恩泽山庄。 山庄偌大的花园曲径上,正慢条斯理的走过来一个人,他身着月白色衣衫,一边走一边将手中的东西举起观看,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早已爬上了他俊美的脸庞。 「三哥!你看甚么东西呀,我也要看!」 一阵风从潇雨的身边闪过,想夺取他手中的东西,但潇雨怎么可能将手里的东西白白送人? 身形往后一仰,那阵风就从他的面上绕了过去,他脚尖轻点一旁的假山,来了个漂亮的鹞子翻身。 「月,你想看的话,功夫还要再多练几年呢!这是我给五弟医治哑疾要用的草药,你看了也不懂的!」 「三哥,你怎么知道是我的?为甚么你们谁都能看到我?!」寒月只得停下来噘着嘴问道。 「连不会武功的二哥也能看到我,一定是哪里出了差错!」 「哈哈,是你太『聪明』了,没有其它的原因!」潇雨笑着,加重了聪明两字的语气。 「我只能告诉你这些,其它的你自己去领悟吧!」 「喔。」寒月懊恼地要走。 「对了,月,你见着五弟没有?」潇雨整了整衣衫。 「没有,五哥好像还没有回来吧!要不三哥我们去找五哥好了!」寒月一下子又来了精神。 「不用了,你等会儿见着他就让他来找我,我正赶着去配其它的草药!」潇雨又看着手上那株刚从后山采到的铁线莲。 「那好,我也再研究研究我的隐身术!」 另一边,封夜回庄一向不走正门,因他总是爱出外夜游,清早回来也不想扰人清梦,免得大哥不让他出去。 但今天是个特例,他上前轻敲了下朱漆的大门。 「谁呀?这么早!」有家丁在门里应着,来开了门。 「啊!是五公子,小的不知道!」家丁赶紧将大门打开,目光却越过封夜的肩膀好奇地向他身后看去。 封夜斜了家丁一眼,径自跨进了门,向后挥了挥手。 家丁知道他的意思,便指挥其它人和那老者将中年人的遗体暂放在山庄一侧的小屋里。 「敢问那小兄弟是你们山庄的甚么人呀?」老者抹了把汗。 「您还不知道么,他是我们山庄的五公子呀。」 「喔!」老者惊喜的张大着嘴。「就说这小兄弟是好人,我这老眼还没花!」 「这是怎么讲的?」 「今天早上……」 啸龙堂一角的窗户被初升的太阳光染了点金色,穆柯正坐在他的位置翻看着账本。 「昕,我看大哥和大嫂一时半会儿也不会回来,我们的生意可不能放松喔!要不过几天我们去下面的绸缎庄看看?」 「嗯,一切听二哥的好了!」君昕忽然放低了声音。「也要让六哥去,让他背点绸缎回来,让他出出汗!」 「那是当然,我怎么可能忘了他!」穆柯看着门旁会意地提高了声调。 「我才不去呢!」寒月一步步往后退着,冷不防肩膀给人拍了一下。「哎呀!是五哥呀!」 「对了,五哥,刚才三哥找你,说是让你到药房找他!」寒月皱着眉抓着后脑说道。 封夜点了点头,表示自己一会儿就去。 他拿出刚才那中年人留下的那对夜明珠放到桌上,夜明珠兀自溜溜地转了几转,似乎有生命似的靠在了一起。 「五弟,这是哪里来的?」穆柯站了起来,看着珍珠询问封夜。 「是呀!好漂亮的珍珠,五哥你是从哪里得来的?」寒月也好奇地靠了过来,还用嘴想把珍珠给吹开。 「六哥你就别吹气了,你那点内力还没到火候呢!」君昕捧着肚子大笑,一下子跳了过来。 「世上果然有这种东西,今天我可开了眼了!」 「昕,你说甚么呀,我听不明白!告诉我们!」寒月一脸茫然的看着君昕。 君昕却不搭理他,看向封夜。「五哥,这珍珠不会是你买的,是有人请你保的吗?你是不是决定接这桩生意?」 封夜点了点头,顺手将那对珍珠包起来放进衣服里。他向穆柯也点了下头,告诉他自己的决定。 「五弟,既然你决定接这桩生意,那一路上要小心!」七啸龙有不成文的规矩,谁决定接的生意,其它人不会加以阻拦,故穆柯有此一说。 「五哥,那你要去哪里?」寒月『回魂』过来,眼看封夜就要走出啸龙堂,急急地问道。 「六哥,你还问甚么?五哥一定懒得回答你了!」君昕继续笑寒月。「你不是想知道那是甚么东西么,想不想我告诉你?」 「当然想呀,不过我知道你不肯说的,要不我们来交换吧!」寒月灵机一动。 「我告诉你,我好玩的东西可多了!」 「那一言为定!我就先告诉你,那对珍珠又称『鲛珠』,是鲛人眼泪所化……」君昕说了那对珍珠的名字,又卖起了关子。 「你倒是快说呀!」寒月直催着君昕。 「嘿嘿,那你好玩的东西又在哪里呢?」君昕双手一伸就向寒月要。 「好好好!我给你取去……」寒月无奈地走出啸龙堂,谁教他要听珍珠的来由呢! 封夜收拾好简单的行李,大步的向潇雨的药房走去。 不知三哥找他甚么事,一定又是试药,他也正好要去告诉他自已要去大漠了,药就等他回来再试了! 兄弟七人,封夜对大哥二哥总抱着些敬畏之情,但是他和三哥潇雨的感情却很不一般。 生性善良的潇雨从小就下决心要医治好他的哑疾,虽然一直没有成效,但潇雨一直都没有放弃。 轻轻推开那虚掩着的药房门,鼻子里立刻充满了药香味。 潇雨的药房不像一般的药房堆满了东西,几乎看不到甚么瓶罐,也不知道那药香是从哪里传出来的。 「是五弟吗?等我一下马上好,我今天又给你配了新药喔!」潇雨正弯着腰在摆弄着甚么。 封夜无声的笑了,走过去轻拍了下他,做了个要出远门的手势,表示自己是来告别的。 「唔,你要出去喔!那我的药……」潇雨皱了下眉,拍了下手。「那只好等你回来再试了,出门要当心!」 他也不是小孩子了,自然会注意的,封夜拍了拍自己的胸口,给了潇雨一个大大的笑容。 「对了,这是我前些天刚研制出来的药,叫『止渴丸』!吃了可以好几日不口渴,可惜他们都不肯帮我试,要不我给你几颗,你帮我试试?」 封夜点头表示同意,接过潇雨递来的瓷瓶收好后,抱了抱拳转身离开了。 人说天子脚下定是歌舞升平,但此时京城大街上却没有几个人,因为南边蛮夷暴乱,这几天到处抓壮丁,大家都人心惶惶,只有少数苦于生计的百姓做着小生意。 一人赶路脚程自然很快,才一袋烟的工夫,封夜就来到了城门,出了城就是关外了,这里比起城内相对热闹了点。 往来进出关的商队,交换货物各种语言的吆喝声,骆驼马匹的铃声,交杂着一阵阵传进封夜的耳朵。 他找了处茶楼坐下来,准备置办一些上路的干粮,再买匹马,一会儿就可以出关。 这时茶楼下却有人敲起了锣,并且大声的吆喝:「各位看倌请看过来,小的这儿有件保证大家从来没见过的稀罕事……」 「喂,你倒是说说甚么稀罕事!」一位茶客探出头去问。 「嘿嘿,您下楼来小的就告诉您。」那人还很会吊人胃口。 「你不会是蒙我们吧,想骗点小钱花花?告诉你我们可不上当的!」另一位马上接着说话。 「这位公子瞧您说的,小的是想混口饭吃,但是绝对不敢蒙您啊!」那吆喝的人皱着眉头红着脸回答。 「我说你到底有甚么稀罕事不能说出来嘛!如果我们大家看着是真的,或许还能赏你两个小钱。」 「好吧,我有位奇人小兄弟,他能在水里待上五个时辰,并且不换气!」他话音刚落,众人大笑起来。 「哪有这样的事,一看就是蒙人的!」就几个人轻声交换着看法。 封夜喝着茶也侧头看了一下,因为听到『五个时辰』几个字,想到三哥水性也算上乘,但也不会在水里五个时辰也不换气。 他看了下那说话的人,发现那人还真没讲假话,就是有些闪烁其词。但他对这个可没兴趣,向小二要了些干粮,准备去牲口场看看…… 哗…… 珍珠偷偷地从水缸里探出头来,灵活的黑眼睛瞧向周围。她甩了甩黏在额头的湿发,见着四周无人便想爬出水缸。 当她刚把手搭上水缸边,便暗暗低叫了一下。 「这坏人,你以为能困住我?哼,今天我可是和这水缸后会无期了,不过水里还真是很舒服啊!不知道离开了这里我还能不能撑下去?」 多想无益,她低头看了看手腕,在两手腕之上有一指宽的生牛筋系着,早已将她的手腕勒出两道红痕。 她低头用牙使劲的咬了两下,牙都快掉了,那牛筋却丝毫不断。 算了,看来她的牙还不像老虎那么厉害。 要知道那生牛筋浸了水,愈挣扎就会变得愈紧,只能等干了才能解下。刚才珍珠动了几动就收得更紧了,简直就勒进了肉里。 但是手给系着,脚还是灵活的,她站了起来,脚上微微使劲,一下子跳出了水缸。 才走几步便听见有脚步声传来,只好猫着腰躲到了干柴后。 「大哥,我就说你刚才那么喊是没有作用的,你看到了吧!甚么也没捞到!」一个尖尖的男声由远及近传来。 「都怪我嘴快了点,想着多说一些时辰,相信的人一定很多。没想到起了反作用,没一个人相信。那你看怎么办呢?」 「怎么办?少说点时辰啰,还能怎么办?还有别弄死他,不然我们就少了棵摇钱树了!」 「我知道,这不就是给他送吃的嘛!」 珍珠在暗处听到,心想:对不住了,我今天可要闪了!摇钱树,是甚么东西?她看着那两个抓自己的人经过身边,蹑手蹑脚地转了出来,溜了! 「不好,他跑了,大哥你快看!」 声音尖细的男人首先叫了出来,在他们眼前的水缸,里面的清水微微轻晃,地上却多了好些有水迹的脚印。 「跑了?!一定是趁我们出去的时候跑的,我说不要一起出去,你偏要跟我一起说是壮胆,看吧!」 「这……这……这如何是好!」他擦着从额上淌下的汗。「他是怎么逃的?」 这两个人还在着急的时候,珍珠早已跑上了街。 可是衣裳是湿的,滴答滴答随着她的跑动不住地往下滴水,风一吹还真有点冷。 街上的行人用诧异的目光看着她,她想将系着的双手先藏进衣裳里,但是衣裳黏在身体上,根本不可能藏住。她在街角一处空地停了下来,喘着气,又打量起周围来。 左前方不知是哪个商队的临时营地,正在烤肉,香味一阵阵地传过来。再过去能听到马匹骆驼的嘶鸣声,可能是牲口买卖的地方。 右边有几个关外的小孩正在热闹地玩捉迷藏,珍珠大口的吸着气,甩着脑袋,几乎要朝着那香味去,因为肚子已经不争气的开始叫了。 先找件衣服再找吃的,看看能不能离开这里!珍珠盘算着,她的目光瞄到自己的手腕。 对了还有她的手,好痛呀!看着手上牛筋又陷得深了,紧紧地勒着她细白的手腕,有个地方还磨破了皮渗了点血出来。 她咬了咬牙深吸了口气,瞧见临时营地的栅栏有个小缺口。 没办法了,就只能从这里进去了! 她顺手弄了点灰摸在自己的脸上,因为她那白皙的脸怎么看也不像是北方人,关外的人应该比较黑吧?这样就看不出来了! 珍珠弓着身子钻了进去,她进去的这个帐篷很大,靠里的箱子上胡乱散着几件衣服,不远的小几上还有一盘食物,正腾腾地冒着热气。 帐篷壁上还挂着好几把不同样式的刀剑,不过帐篷的主人正斜靠在小几上,一动不动像是睡着了。 珍珠看着那人的背影,脚步慢慢地移动。眼观六路耳听八方,抓了两件衣服套在头上。 可是她忘了自己的手还给系着,怎么办?那位大叔好像真的睡着了!那她……正想着,发现那小几上有把很不起眼的小刀。 小刀套在皮质的刀鞘中,木头的刀柄看不出有甚么不一样,不过那刀柄的颜色有些奇怪,可能是光线的缘故,呈现出淡淡的紫色。 珍珠轻轻地从小几上拿起了小刀,退到了角落里。 那小刀是珍珠从未见过的。柳叶似的刀身在昏暗的光线下,闪着不可思议的寒光,薄薄的好像透明。 再仔细地观看,刀身上似乎有着浅浅的花纹,像极了夏蝉翅膀的纹路。 她就试试,看能不能把她手上的东西给解开! 珍珠将刀柄用膝盖夹着,将双手凑近刀锋,果然,牛筋好像碰到了克星,一丝丝一段段立刻分解开来。 手上的束缚这么快就解开了,珍珠还有点不敢相信。 这时候那睡着的人动了两动,好像就要醒来的样子。她吓得将身子紧贴在帐篷壁上,生怕给那人发现,这里躲又没处躲。 过了好一会儿也没有动静,珍珠大着胆子跨了一大步,又跨了一步。想放下刀子,刚伸手又缩了回来。 这小刀这么稀罕,要不她就留着防身好了!她不会白拿的!她拿起原先的湿衣服,在里面掏了两下摸出一粒珍珠来。 「这位大叔,我拿这个和你交换,小女子看您也是做买卖的商人,所以您不会介意将此刀给小女子的喔?我这颗珍珠也是很珍贵的,可以说是百里挑一,那在下就先告辞了!」 珍珠对着那人轻声嘀咕了这么一段话来,笑了笑便大摇大摆地走出了他的帐篷。 留下那淡粉色的珍珠在小几上…… 第二章 封夜在牲口场转了好些圈了,没有一个人来招呼他,那些商人有一眼没一眼的瞧他,就像封夜是不存在的。 他知道他的样子不像大哥和四哥长得威威武武,也不像二哥和三哥那样成熟,他看起来让人感觉年纪很小,所以那些人很可能当他是来牲口场看热闹的。 「喂!你让开点!」有人毫不客气地将封夜推了一下。「没事站在路中间做甚么!」 封夜微微欠了下身让到了一边,瞧见马群里有一匹「灰」马便走了过去。 这匹马在马群里不是身形最大的,不过封夜看它双耳直立微微向后,不像其它马喘气的声音很大,四蹄轻盈,见到有人来也不惊,还很自然地站着,不过毛色就差了点,他拍了拍马脖子,才发现这马经过了些『修饰』。 「这位公子您是不是要买马?您随便看看!」 封夜朝那人点了点头,把马拉出来用水在马身上刷了几刷,原本灰灰的颜色立刻消失了,全身黑得发亮。 「喔,公子您看中这匹了呀,好眼力!它可是小的从大宛买来的,脚程极快,是匹良驹呢!既然公子赏识,小的就卖给公子你了!」买家见有人赏识他的马,高兴又可以赚钱了。 封夜见一旁方桌上有纸笔,便提笔写了几个字,拿到那人眼前。 「公子出价合理,小的没话说!」 「慢着,这匹宝马我买了!你也不看看这里谁最厉害,竟敢将好马卖给一个穷小子!」 突然旁边传来一道一听就是不务正业之人的声音,封夜头也没抬,依旧拍着马的脖子。 「可是这位公子先看中的呀,也要有个先来后到吧!」买家心直口快将话说了出来。 「我看你是不想在这里做买卖了,给你银子替我把这马拉走!」那人指挥手下牵马。 「这点银子不行啦!我不卖!」卖家看了一眼手里的碎银立即喊道:「银子还你,我已将这匹马卖给这位公子了!」他指了指封夜。 「你卖给这小子,他出得起银子么?」 那人举起手想要挥向封夜,可是眼前一花差点跌了个跟头,再看眼前的这个小子,却站到了另一边。 封夜看这身穿绫罗绸缎的家伙,恼羞成怒地向那卖家打去。 既然这人这么想找别人麻烦,那他就成全他好了! 他不动声色地抬脚将地上的一堆泥巴踢了出去,泥巴带着劲力向着那人的面门飞去。 『啪!』 「哈哈!哈哈!」顿时所有人都大笑起来。 「不许笑!不许笑!」那人气急败坏地大叫。原来那堆泥巴正中他的脸,还一滴滴地往下滴泥。 「是谁扔的?给我出来!」 「我说你还是快走吧,谁也没有扔,我看见是那泥巴自己飞起来的!」那卖家捧着肚子。 「要不就是这里的马踢的,连马也瞧着公子你烦了,哈哈!」 那人见再也要不出威风来,便狠狠地撂下话:「你给我等着!走!」 等那群人走了,那卖家便牵着马将缰绳放到封夜手中。 「少侠,这马我交给你了,要好好待它呀!」然后向封夜抱了抱拳。 「刚才小的瞧见少侠你的功夫了,正好杀杀那厮的气焰,成天来强抢良驹,我才将这『乌龙』刷上泥!多谢少侠了!」 封夜却耸了下肩膀,轻摇了下头。 刚才他是踢了点泥土,但是绝对没有那么多,而且也没有那么潮湿,一定是哪个人看不过去,与他一同将泥巴丢出,正巧同时落到了那人脸上! 那卖家见封夜没有开口,便认定是他相助,一个劲儿的说着感激的话。 原来这黑马的名字叫『乌龙』,封夜暗自高兴,那他就带着它一起去大漠吧! 那马用双大眼睛看着封夜,前蹄刨了下地打着响鼻,晃了晃脑袋。 它是答应了么? 封夜从小就不会讲话,虽然有天生的读心术,能看到他人的心声,和兄弟们的交流也不成问题,但是他似乎跟动物也能说上话。 封夜朝那卖家微微颔首,跨上『乌龙』出关去…… 从一匹花斑马的肚子底下钻出个娇小的人影,她用力的拍了拍手。 真是好臭喔! 牲口待的地方就是与众不同,那人可以回家好好的洗洗了。不过这味道一定要洗上好些日子! 现在的她穿着宽大的袍子,带着顶兽皮的帽子,帽檐压得很低,挡住了那双会说话的眼睛,完全看不出姑娘家的样子。不过伸出的一双手却还是细白柔嫩。 「天色不早了,我也要找个商队出关去,免得被那两个坏人找到!」想着她装成男人的样子,跨着大步走了出去。 刚才的卖家瞧着眼前走过的这一位『公子』,只觉得他太瘦了,没一点男子气概,像是风一吹就要倒。 他奇怪的敲了敲前额,怎么今天见的公子全是乍看不起眼的样子,一定是深藏不露! 「公子,您慢走!」 珍珠偷笑着,又一本正经的挺起胸向后摆了摆手…… ***bbs.***bbs.***bbs.*** 入夜了,关外的天空缀着点点繁星,封夜坐在沙地上,嘴巴里咬着棵青草。 这夜色还真美呢,以前每次夜游大哥都不让他出城,想不到关外的景色……嗯,这青草的味道却不怎么样,涩涩的,真不知道乌龙怎么吃得这样欢快? 他看向一边的乌龙,马儿正悠闲的嚼着嫩草甩着尾巴,还不时『呜呜』叫上几声。 封夜站起来朝空中打了个响指,那马儿像听懂了似的跑了过来,等封夜跃上马背立刻飞奔起来。 风在耳边呼啸着,吹着衣衫猎猎作响。 啊!封夜也张大了嘴,那驰骋的感觉是无与伦比的。 他轻拍了下乌龙的头,马儿立刻就放慢了速度。 封夜坐在马背上,拿出他的兵器在空气中轻挥了一下,顿时周围的空气凝结了丝丝凉意,迎面吹来。 如果是不会武功的平常百姓,肯定要打冷颤了,但是封夜却不觉得,刚才的奔跑让他的额头上泛出细密的汗珠来,正好用这冷空气缓解一下。 乌龙,这样是不是很舒服呀! 他又轻拍了下跨下马儿的脖子,今晚找间客栈住下,明早再赶路好了,以乌龙的脚程,到大汉白家后再回庄,看来只要一个月的时间。 乌龙也乖巧的左右摇晃着脖子。 封夜找了间客栈安顿下来,和衣躺在床上,练武之人在外行走,睡觉一向是半清醒状态,故到了后半夜三更时分,他隐约听见有人在哀求和争吵。 「求求这位大爷了,您就带上我得了!」 「不行!谁知道你是哪里来的密探,带上你我不是找罪受嘛!走走走!」 「我不是甚么密探,真的,」 「那也不是甚么好人,连个脸我也看不清!」 之后就是有人摔倒的声音。 「哎!你怎么推人呀?」 「我推你怎么了?瞧你那瘦样儿!再不走我还会打人呢!」 「您行行好!我可以帮你干活……」 这两个人的对话由小至大,又由大至小,最终没有了动静。封夜也没有起来,当作是一般的住客斗嘴,也不想多管闲事。 不过这样他也不困了,索性坐到桌前将那两粒珍珠拿了出来。房间里没有点灯,但是那夜明珠却很不一般,在囊中就隐约透着微光。 封夜只听说夜明珠可以做灯来使用,原先也见过几次,但今日所见着实让他很吃惊。 才放至掌心,那光便由内及外源源不断地透出,满室流光,盈盈的柔光将房间的摆设照得光亮,照得他满眼光影。 他赶紧将夜明珠收了起来,贴身放好。 怪不得那中年人会遭暗算,这夜明珠不像他原先见过的,如此了得,可算得上一宝,看来他这一路上须更为小心谨慎! ***bbs.***bbs.***bbs.*** 三更时分,若是一位姑娘站在水井边,见了的人一定会认为她有甚么事情想不开要投井。 不过『他』可看不出是她,珍珠正对着井水在做鬼脸。 刚才她哀求了老半天,那商队的头就是不愿意带她到大汉去,说了一大堆的话,无非是嫌她麻烦又身分不明,还有就是商人一贯的如意算盘,没银子甚么也别想,气得她干脆到井边透口气。 「银子银子,看得那么重要!可是我还真没有。」她摸了摸腰带又看了看袖子。「怎么这衣服里就不藏点银两呢?」 低头看向井中,月亮的清辉正好斜斜的照着,那井水也十分明亮。 「要不我就试一下?」她问自己。「要是成功了还可以卖几两,那样我就能去大漠了,就能回家了!」 想到回家她立刻捋了捋袖子,紧了紧腰带,把放在井边取水的木桶放了下去,不一会儿便拉上一桶水来,咕噜咕噜喝了几口。 味道还算甘甜就不知道好用不好用? 连续取了好几桶井水,将这些水全数倒进了水缸,珍珠又探头看了下四周,确定没人后才脱衣服,将里面小衣的袖子也卷高,就着月光看着水面,绕了好几圈,然后定了定神,取下头发里一根簪子,轻轻的在水面上划了两划。 珍珠看着水面一动不动,又用手搅了下水,那水面上才起了奇怪的变化。 仿佛给重新组合了,刚才月光照着的水成了银色,在暗处的水则成了蓝色,银色为经蓝色为纬,这两种颜色紧密地交织着,剎那间纺作一幅无形的轻绢。 珍珠用手指将轻绢举了起来,只见那轻绢维妙维肖,犹如采撷无数梦幻之花所就。 「太好了,老天还是眷顾我的,娘的本事我学了少许,这次竞成功了!这样我就有银子可以回家了!」 她擦了擦手上的水珠,细细地将轻绢收好,穿上衣服回了房。 不一会儿她又跑了出来,这满缸的水就这么放着多可惜呀,反正此刻无人,还不如自己享受呢,等明天要是她能去大漠,就没有这样的水了! 珍珠脱了衣服一下子跳进水缸里,慢慢地沉入水里,直至没过头顶…… 封夜在珍珠沉入水的那刻也信步出了房,见着夜晚无人便不动声色地运了运气,原本打算打些水来洗洗,但见另一旁的水缸水甚满,似溢非溢的样子,就伸手捞了些水泼到脸上,觉着清凉醒脑,索性将两条手臂都伸进了水缸…… 这手臂惊醒了快在缸里睡着的珍珠,只见两条手臂搅动着水,快要碰着自己的身子。 她可急了,脑袋嗡的一声炸了开来。 这夜深人静的时候怎会有人?还偏偏惹到自己藏身的水缸里来,到底还让不让人活了? 念头一上来,珍珠『腾』地钻出来。 封夜只觉得眼前一花,但见一个着小衣的女子忽然从水缸里冒出来,衣物紧贴着曲线浮凸的身子,一双白玉似的小腿还没在水中,在月光下显出一种空灵的美。 他立刻警觉地运功护体退开,还未来得及细想,肩上却是挨了一下,虽然力道不大,但是能击中他便可见那女子也非一般人。 「好个登徒浪子,你……你……」珍珠本想大骂,低头一看身子,刚才那一股恼怒之气立刻化为羞愧,脚下不稳扑通一下跌入缸底。 封夜知是自己冒犯,低下头抱了抱拳迅速地没入暗处。 「娘呀!我不小心让男人看光了啦,怎么办怎么办?」 珍珠趴在缸沿上自言自语,她没有想到刚才她是站在水中,并未站于缸底,若发现了不知道会多高兴呢。 封夜脑中也一直有那女子的身影,特别是那双没在水中的白玉小腿。 很明显她是站在水中的,但又异于轻功的高手,自己觉得那女子并没有武功,可是击中自己又怎么解释呢? 这一夜便在珍珠的长吁短叹和封夜的似醒非醒间过去了…… 天刚亮,封夜起身正要牵着乌龙走,珍珠也揣着轻绢要给那商队领头换银子,一个低着头只顾走路,一个正看着自己的行李,就这样衣角轻碰了一下。 就是他!就是他!哎,换了衣服就认不得她了吗?算了,换银子要紧!珍珠今日还是那件大大的衣裳,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关外的小子。 封夜也看着从自己身边经过的这人,瘦瘦小小的,只能说是个娃娃!封夜笑了笑,怪自己太敏感了。 「你看这个!你拿这个去卖就有银子了,就可以带上我了吧!」 珍珠极有气势地将轻绢从怀里掏出来,在商队领头的眼前晃了晃,放在了桌子上。 「这是甚么?能卖几个钱?」那人狐疑的看着。 「你这笨蛋,要不是看在你的商队要到大汉去,我才懒得给你呢!」 珍珠气不打一处来。 「这是绢,你拿到京城最大的绸缎庄去,定能换到好些银子!看你一脸精明的样子,怎么如此愚蠢?」 「你……你……」那人怒气冲冲正待发作,却有一只手将他安抚下来。 「这位小哥?不必出言不逊!屋子里光线不好,我家当家的可能眼力不胜,让在下瞧一瞧便是!若真的值钱,那一定带上小哥!」说话的人鹰钩鼻、尖下巴,眼中透着股阴狠。 珍珠见了此人,虽心生厌恶,但又为了去大漠不敢再发作,便微微欠了欠身点了点头。 「那我就看看,我只听说过绫、罗、绢、丝,还真的未见过绢。」那人举起轻绢对着光。 看似轻盈的绢在阳光下又是另一番光景,光线并不直接透过轻绢照过来,似乎转了好几个弯才透过,明暗之间光组合成奇怪的图案,投射在白墙上,其景让人顿生迷离之感。 「这东西好漂亮,你从哪里找到的?」 「你们要就快去换银两,问那么多干嘛!」珍珠走了几步挡在阳光前,硬着头皮装着不高兴的样子。 「好好!我们当家的决定带你一起走了!」他瞇着眼睛,极力藏起眼里的得意。 「是不是呀,当家的?」 「这……对,我答应了!」那当家的看了看绢,又看了看师爷模样的人,结结巴巴点头答应着。 「还请小兄弟回去等等,我们还差些货物,备齐全了就谴人知会你上路,请!」 「那,那好吧!我等着。」珍珠心里暗喜着出了门,他们的古怪神情她也没当回事。 才一会儿她又低头默默长叹了口气:该不该把那轻绢拿出来呢? 如果遇见知道这秘密的人,自己一定又有危险。 刚才差点让那师爷看穿了,阳光透过轻绢反射出来的图案,确实不一般,刚才自己也吓了一跳,若是娘在的话,一定会骂的! 不过为了能回去,就是再危险也要试一试,珍珠又有了精神。 还有李叔,也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 可能……老天爷一定得让大家都平平安安的! 珍珠对着天空望了两望,迎着风闭上了眼睛,仿佛那风就是家乡的风,带着咸咸的腥味。 ***凤鸣轩独家制作***bbs.*** 「啪!」刚才商队老大的房里传出一声脆响。 「我说老三,平日里看你还算机灵,怎么这次就看着眼浊了?」 「这,我……」被唤作老三的人,刚才的神气样早不见了,正一手捂脸唯唯诺诺的点着头。 「哼,你差点坏了我的大事!要是人被你吓跑了,我看你还保不保得住你的脑袋!」 「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想来那日,夜明珠我们未得手,已经是棋差一招,现在你快派人将这东西先送去辽王府,定要亲手交与王爷,确定是刚才那丫头说的绢,不过我们千万不能打草惊蛇!」 鹰钩鼻压低了嗓子。「我先出去了!」 「是!刚才的……丫头?!」老三惊异地睁大了眼睛。 「嗯!快去!」 ***bbs.***bbs.***bbs.*** 封夜骑着乌龙停在一处沙丘之上,日头正当空却也是灰蒙蒙的。 此处放眼望去一片荒凉,风肆无忌惮地吹着,不远处矮矮的几棵沙柳正顽强地随风摇摆,只听遥远的驼铃声声,却看不到甚么。 走了一日还行不到百里,今日的天气似乎会有大变化! 封夜示意乌龙下沙丘,随即伸手扬了把黄沙,那沙立刻被风吹散了,消失无影。 封夜没有大哥的本事会观星相,也不会二哥的排兵布阵,不过看天气这小小的伎俩他还略懂「三。 风吹得杂乱无章才能将沙一下子吹散,表示定会有变化,还有迷蒙的天空预示着天气将大变。 看来他要先找个地方,免得不知道甚么时候给吹跑了!封夜下了马牵着缰绳慢慢行走,可是乌龙却不愿抬脚,站着一动不动. 怎么了?是渴了?还是饿了? 封夜轻皱了下眉,从马背上取下皮囊,倒了点水在掌心放在乌龙嘴下。乌龙低着头闻了一下便扭过头去,还是不肯走。 这是怎么回事?封夜拍了拍乌龙的背,百思不得其解。 又一阵狂风吹过来,带来了一层细沙,空气中也有股特殊的味道,天空也愈来愈灰,刚才的太阳也看不清楚了,似乎一下子躲了起来。 看样于是要起风沙了,原来乌龙早就知道了!那他就在原处等这风沙过去,再赶路好了! 封夜将行李从马上卸下,背着风坐了下来。 转眼之间狂风呼啸,天上乌云滚滚,地上飞沙走石。 远远的只见一条条黄龙旋转着直冲上云霄,飞快地由远处无目的的乱撞着,少数被袭击的植物被连根拔起,又迅速被黄沙淹没。 狂风带着沙迅速地移动着,里面蕴涵着无穷无尽地力量,一瞬间就搬动了几个巨大的沙丘。 人和马变成了静止的景物,沙丘剎时成了有生命的生物。 封夜紧闭着双眼,只用双耳倾听着外界的响动,沙的流动声在身边源源不断,也不知道甚么时候才停。 乌龙不安地甩着尾巴,低低地嘶鸣了一声。 封夜微微睁开眼睛,可是甚么也看不清。 沙子打在面罩上,皮肤感到火辣辣地痛,鼻腔里也灌进了少许的细沙,浮沙已将他的脚淹没。 他才弄明白乌龙为甚么不肯走,在这一刻他紧紧握着手中的刀…… 第三章 辽王府。 正是仲春时节,王府后花园里的各色花卉开得正艳。突然一个行色匆匆的人影踏碎了带苞的花枝,向着一条阴暗的后廊奔去。 才跑了一盏茶的光景,脚步就生生地停住了。 「王爷,有消息了!」 「喔,是么?说说看这次给了甚么没用的消息?」说话的正是身材微胖的辽王慕容肃,他阴沉着脸幽幽地开口问道。 「是莫老大派人来,说是得了件稀罕的东西,还说……还说王爷见了一定高兴!」 前来通报的人暗暗吞了下口水,辽王冷冷的目光停在某处。 辽王平日里总是一副温和的样子,可现在却变了个模样,弄得自己感觉芒刺在背,生怕说错了话! 难到是因为身处在这阴暗后廊的关系? 「呈上来!」 「这……东西不在小的这里,来人说要亲自交给王爷!」刚说完话他便觉得冷汗顺着脑门往下滑。 「好吧,把那人带去偏厅问话!」 「是!」那人迅速退了下去…… 烛光下的绢看上去与一般丝绸无异,手感柔若无骨,举起来看也无任何不同的妙处。 「这就是他要你带给本王的?是绢?是鲛人所织的绢?你们想欺瞒本王到甚么时候!」一连串的问题震得那送东西的人只得跪着发抖。 「是……莫老大是这样吩咐小的,其余小人一概不知呀,还望王爷饶命!」 「哼!他就未曾再交代你别的甚么?」 「喔,有……小人差点忘了,说是要看甚么光线!对了是阳光!」 「哈哈哈哈!」慕容肃忽然大笑起来,又拿起那绢看了看。 「可惜,手法像是像,但是终究不是她!不过……」他怱地收了笑容。 「传信回去,务必将这东西的主人带回,若是带不回的话,便给我杀了!」 「是!」 「那你可以下去了!」慕容肃将绢纳入怀中,转身进了内室。 「是!」 ***凤鸣轩独家制作***bbs.*** 「这么久才来知会人家,我还以为我的绢不值钱呢!唉!」珍珠躲在自己的屋子里,紧了紧衣裳,正了正帽子,准备上路的行李。 刚才总算是有人来她这里,说是午时过后就上路,惹得她东摸西碰,心里突突跳个不停。 「吸气,呼气!回家我紧张甚么?爹娘一定会等着我回家的!对了,必须多带些水,我差点忘了!」 珍珠找了只在队伍中看似顺眼的骆驼,坐到它背上后喝了口水,正准备好好地欣赏下大漠的风光。 那个她一心想回的家,其实她自己也没有去过。 她抹了下嘴,这次幸亏有娘传授她织绢的本事,才能这么轻松的回去。正想着后脑上忽然挨了重重一击,在她意识模糊前听到几句话。 「这下我真的发财了!快把这个小子绑起来,等我们到了目的地要卖个好价钱!」 「这小子好在哪里?如何能买个好价钱?」 「你懂甚么,快干活!平白无故领头的会带着这小子,就一定不一般,笨!」 「甚么不一般呢,我们又不是真去做生意,卖给谁呢?」 「……听我的怎么能有错,别说了!」 后脑一阵疼痛,不一会儿珍珠就醒来了。 这时候她又身陷囫囵了,躺在一个筐里,比上次更惨,连双脚也给捆了起来,简直当她是个肉粽子。 珍珠欲哭无泪,她好恨自己太大意,怎么就不懂得人心险恶。 「喂,你去看看那小子醒了没有?」突然听见有人说话。 「你自己不会去看,偏要我看?」 「他要是一命呜呼看我怎么收拾你!」 说着就有人将盖在珍珠身上的毯子掀开看了一下。「怎么还没醒?要不我们给他点水?」 「不要浪费水了,等下我们自己也不够!」 「大家原地停下,有风沙来了!大家原地停下,有风沙来了!」几个声音同时在叫着。 「怎么这阵子风沙特别多?」 珍珠感到骆驼和商队都停了下来,接着便听到了呼呼的风声,沙尘的味道也扑了过来,时间仿佛静止了。 她不甘心地动了动,手脚被捆得很结实,暗想:糟了!还想趁着混乱离开的,这样子怎么动呢? 她卷曲着身体,又立即弹开,感觉脚碰到了筐的边缘。又用力的动了一下,可能绑住筐的绳子没有系牢,连带着筐摇了几摇。 珍珠又连续的动了动,终于翻出了那个筐! 『噗』的一声摔在沙里,她悄悄地呼了口气,刚才一直盖着毯子,外面的情况听不真切,现在可让她长了见识。 沙子没头没脸地朝她盖过来,弄得眼睛根本无法看清东西,商队全静谧在风沙中似乎变成了雕像,自然也没有人看到她。 珍珠很努力地爬着,但是徒劳无功,试想全给捆着的人又怎么爬呢?反正也全是沙了,她不妨顺着风『滚』吧! 也不管甚么方向了,借着风势就开始了滚动:心里想着远一些再远一些,千万不要给发现了。 也不知道『滚』了多久,她实在是没有力气动了,便面朝下躺着,任由沙掩盖住她的身子…… 风沙来得快去得快,才一会儿工夫就忽然停了。天空又恢复了明亮,太阳也钻了出来,剩下的只是改变了的风景。 封夜抖了抖头拍了拍肩膀上的沙,一下子站了起来,活动了下筋骨运了运气,重新整理好行李,拍拍乌龙准备继续上路。 连着两日都遇见了大风沙,直觉告诉他,极有可能迷失了方向,或在原地绕了几个圈子。 是自己要单人独骑来大汉的,怎么也要走出去才行。 他和乌龙一人一马又开始了旅行,才走了一会儿乌龙又打着响鼻不肯走了。他还要趁日落前找个地方过夜!可是马使劲地刨着地,还向封夜点着头。 怎么了,难道下面有甚么东西?他知道马的嗅觉比人来得灵敏,所以仔细查看起这片沙地来。 这片沙好像是刚才的风沙所造成的,颜色和远处的比起来淡了一些,而且不是很平整,有块地方鼓了一些。 难道真有甚么?封夜走向那片沙地,运功防卫,手也放在刀把上,生怕里面有甚么古怪的东西。 他先用脚踢了踢上面的浮沙,见没有甚么动静才又蹲下,将沙又扫开许多,才一会儿就露出片衣角来。 有人! 看这衣服的质地和颜色,似乎是那些经常行商大漠的商人所穿,又怎么会埋在此处呢? 那人忽然微微动了一下,封夜见到便快速地将其余的沙扒开,这下他才看清,原来是个给绑着脸朝下的男子。 他赶紧将这人翻了过来,知道他还有一丝气息,立刻给他松开了所有的绳子,轻轻地摇着他的肩膀。 珍珠快给憋昏过去了! 只觉得沙在身上愈来愈重,最后也麻木得感觉不出来了。鼻子根本不能呼吸,老天,她不要死! 封夜见着此人虽有一丝气息,但可能是沙进了口鼻,呼吸极为不畅。救人要紧,他也顾不了那么多,一双手掌立刻按上那人胸膛。 得把他腹中的浊气压出来!这人看起来瘦小可胸膛怎么如此有肉? 封夜心里疑惑,但仍然继续按了几下,一心救人也就管不了那么多。 可是珍珠却只是咳了几下依旧没有清醒。 怎么还没有醒? 封夜伏耳倾听他的呼吸,只听得他喉咙里『吭吭』两声,似乎有甚么给卡住一样。 他伸出两指按着此人的气门,运功要将他嘴里的沙逼出来,然后捏紧了他的牙关将嘴凑上去,他只是想知道沙是不是出来了。 从珍珠的嘴里吐出几口沙来,但是封夜也闻了种异香。这香气可能是这人天生的,要不然一名男子怎么能香成这样? 阳光忽然照得眼前一片红色,新鲜的空气也毫无阻碍的吸入了肺部,珍珠才知道自己没死。 「水!我要喝水!」强烈想要喝水的念头闪入脑中,就喊了出来。 封夜听他说要喝水,就连忙拿过水囊,朝着他的嘴里倒了少许。 珍珠闻到了水的味道,张着嘴巴享受着,还没喝够水就停止了,气得她一下子睁开了眼睛。 「你是谁?」她朝眼前这个黑衣男子大声质问着,又咳了几口沙出来。 「……」 「你不要过来喔!」见没有回答她的问题,珍珠着实有点慌了。「我可甚么也没有!」 「……」 见那人还是沉默不语,珍珠也不客气,一把抓过那个装水的皮囊,她瞧着封夜盯着自己的脸,心虚地将头上的帽子往下拉了拉。 「我渴得很,再让我喝些水!」 封夜看着眼前的这个『少年』,只看到他的心绪很乱,竟然没有一句完整的话,全是不成段的字,表示此人可能是受惊过度,所以也没有理会,任由珍珠抱着水喝个痛快。 「刚才多谢恩公搭救!小女子……」 话刚出口珍珠就知道错了,生生地打住,又换了语气说话。「多谢这位少侠相救,在下感激不尽!不知如何称呼?」她抱了抱拳。 封夜笑了笑还了下礼,收拾了水囊就要走。 珍珠见他还是没有反应,就又说道:「在下姓邬,不知兄台高姓大名?」 此人是不是还在神智不清?怎么说的话和他想的不同?会不会有所企图? 封夜早就知道了珍珠的想法,明明不姓邬偏要说姓邬,不过想他也耍不出甚么花招! 他拉了下乌龙的缰绳,催马前行。 「你怎么不理会我?我诚心道谢,你怎么这样?」 珍珠摇摇晃晃想追上封夜,无奈手脚才放开,气血不顺,脚下虚浮,才走了两步便重重地跌倒了。 「哎!」珍珠哀声叫着。 封夜听到他的叫声转头过来,漆黑的眼睛看着珍珠。 此人一副男子打扮,但娇叫的声音却分明是女子的!他回身一把拉起了『他』。 虽然此人未真正表明身分,但若是将他一人丢在这里,也不是君子所为,就带上他好了! 珍珠将眼泪含在眼眶里刚要落下,忽然发现这个男子正用神采奕奕的眼睛看着自己,似乎很了解自己的想法,而且在他的身上,一定有某种物品和自己有关系。 她吓了一跳赶紧收回了眼泪。 「这位少侠,烦请你带上小弟我吧!这大漠荒凉,路上有人做伴也可少些寂寞!」珍珠为了让封夜带上自己,胡乱编着各种理由。 她原本想直接询问这人身上到底有甚么,转念一想不能这样。 前两次就是因为轻信了他人,才总是身陷囹圃,好不容易才逃脱了虎口,这次再也不能轻信他人了,就算是救命恩人也不行! 主意打定后便看着封夜的双眼,等着他的答复。 「救人救到底,小弟定把恩公奉若神明!」珍珠说完后也奇怪自己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弄得全身汗毛都竖了起来,但是脸上还是笑瞇瞇的。 这人怎么这样说话?他本就准备将『他』带上,倒要看看这是甚么人。 封夜轻点了下头算是同意,留了个背影给珍珠。 见他已然同意,珍珠也不管甚么姑娘家的矜持,跟着这男子就走,不过在他的背后仔细打量着。 「路上两人无话,其实也就是珍珠没有开口,她盘算着怎样才能知道封夜身上到底有甚么。 看这人一身劲装身携兵器,又孤身一人独闯大汉一定身手了得,看来想趁他清醒时偷看他的包裹是不可能的事,那就只能等他不清醒的时候了! 封夜抬头看天,走了几个时辰日头已经西斜,看来得速速找个地方歇脚,要不然夜幕降临,这茫茫大漠还不知道藏了多少危险,也极可能又迷失方向,他牵着乌龙稍稍加快了脚步。 「喂!你走慢些呀,我跟不上!」珍珠见他加快了脚步急忙喊道,她以为封夜想甩掉她。 封夜转过来看着珍珠,给了她一个安定的眼神,又指了下前方意为要到前面找个地方。 也不知道这人懂不懂他的意思?要是能懂就最好了,这里也没有纸笔可以书写。 那让人安心的眼神珍珠看明白了,她长呼了口气。 这样的眼神好像爹的眼神,好像爹为了让娘安心时的眼神喔!有这样眼神的人一定会像爹那样深情。 呀!她怎么胡思乱想起来了,笨珍珠想甚么呀! 她俏悄吐了下香舌掩嘴笑着,跟上封夜的脚步。 两人下了沙丘,找了个平坦些的低地,等封夜找了些枯枝干草刚生起篝火,夜就降临了。 今日天气还算不错,一弯明月挂上半空。大汉里空气干燥所以火也燃烧得特别旺,『劈啪』之声不绝于耳。 火光也映红了珍珠的脸。 「好热!」 她将帽子往上推了推,她对温度特别敏感,干燥的空气已经让她浑身难受,肌肤有几处地方已有些微微发红,再加上这火的热力,她只觉得受不了了! 珍珠无意地翘起兰花指,抹了下额头,放下手才发现自己又做了个女子的动作,皱着眉头偷着看向封夜。 封夜一转眼就将她的动作看在眼里,不过他也装着没看见,自顾自地拿着枯枝在沙地上写字。 这人怎么如此娘娘腔?白日里『他』的那声痛呼,和『他』的胸前,看样子一定是女子! 瞬间封夜也觉得脸发烫,转了头去。 珍珠还在暗想他刚才没有发现甚么吧?水神保佑没给他瞧见,她一定得多加小心才是! 「喂,今天都走了一天了,兄台你怎么一句话也没有说?是不是一人行路很累啊!」 老闷着气氛就愈来愈尴尬,珍珠索性先开了口。 封夜看了她一下摇了摇头,朝珍珠扔了点干粮和水。 这人也奇怪,平常人求的是上天各路神仙,而她却是求水神! 「小弟是不是哪里得罪了兄台?为甚么兄台老是不回答小弟的话呢?」珍珠啃着干粮又抱了抱拳。 怎么回事?他该不是不会说话吧?还是真的深藏不露?看上去又有武功,而且他的双眼好像知晓她的心事似的! 封夜知道了她的心绪,肯定了她是个女子,微微一笑后站起身,给乌龙喂些粮草。 这女子倒也可爱,可能是在外行走才假扮成男的,要不是他有读心术还真的看不出来呢! 不过她怎么会被全身捆绑着埋在沙下?难道遇见了抢匪?还是有人将她做饵设下的圈套? 珍珠见他还是不说话,赌气地又喝了几大口水,坐在一边玩起沙子来。 待封夜喂好乌龙走回来时,见她早就闭着眼睛,蜷缩着靠着小丘似乎睡着了。 他走近,看了看她胡乱画的东西,竟然是各种各样的鱼类,有些他从来没有见过,也就当她是信手乱画的。 最后给火又加了些许干柴,他便也枕着包裹睡下。 ***bbs.***bbs.***bbs.*** 珍珠并没有睡着,原因有几个:一是在这茫茫大漠,她只身一人,只有个陌生人陪伴,又不知道是善是恶,不免心中害怕。 二是她想趁封夜熟睡之后,偷偷看下他的包裹,想知道自己的感觉正不正确。因为预感告诉她这男子身上带的可能是她家的宝物。 珍珠轻闭着双眼,一动不动等着夜深。 封夜看着她侧卧的背影,小小的身子好像挡不住大风的样子。 这个女子看上去才刚及笄,怎么会到大漠来呢?这表里不一,也许是为了保护自己。一个弱女子在外行走也是胆量过人了。 不过她的心绪自己却有些看不清楚,难道她会闭心术? 封夜行了这两日也是有些疲倦,没有多想也就昏昏沉沉地睡着了。 甚么声音都没有,夜是那么的寂静。 珍珠倏地睁开了双眼,一转身盯着那堆只剩下点点火星的火堆,看了半天,又侧耳倾听,那男子正发出轻微的呼吸声。 她坐起来动了一下,微微伸伸手站了起来,摇晃着脚步一步、两步走向封夜。 打从娘胎里出来就没做过这样的事,微凉的夜风吹来,手心却渗着汗水。 悄悄地站在他的面前,扭转头她大口的呼吸了几下,拍了下胸口。 镇定,她就只是看一下!自己点了下头,水神保佑她呀! 憋着气她蹲了下来,紧张得要命。第一次站在他的身边看着他的脸,而且还有不良的企图。 重要的东西一定是藏得好好的,他身上绝对是不能碰的,就看看那包裹! 封夜醒了,闭着眼睛也知道她想做甚么,他有些气愤。不过他要等她有所行动才点明,于是装着熟睡一动不动,而且还加大了呼吸声。 珍珠后移了一点,歪着头观察着封夜,好看明白那包裹是不是能拿出来。 这人长得还真好看,一双剑眉斜飞入鬓,眼里有种能让人安定的眼神,薄唇紧抿着老是不说话。珍珠吐了下舌头。 这时候乌龙却不安地开始喷着气,用力的抬了下头好像要躲避甚么。 珍珠惊慌地看了乌龙一眼,不知道它怎么了。马上又转过来看封夜,他还是在睡着。 看来她得动作快一些,要不然他就要惊醒了! 封夜也听见乌龙发出的声音,料想可能有甚么惊到了马。便开始暗暗运气,以便有突发状况自己来得及应变。 珍珠伸手轻碰了下那被封夜枕着的黑袋子,又紧张地看着他的脸,还好他只是皱了下眉。 不过那袋子纹丝不动,想要看根本是不可能的。 但是珍珠的手指却明显地感觉到丝丝寒意,使得她冷得手指有些僵硬。 「好冷呀!」 乌龙动得比先前更厉害了,摇晃着脑袋想要挣脱缰绳的束缚,步伐凑乱,好几次抬起了前蹄。 珍珠却还是不想放弃,想从另一边再努力一下。再一会儿就好,好马儿小声点嘛! 封夜趁珍珠走神的时候微睁了下眼睛,看着乌龙的方向。马匹如此惊慌,可能有甚么毒物靠近! 珍珠这时又行动了,她憋着气越过封夜的脸。 她太大意了,想出这样的办法,完全当封夜是个平常人,有几丝头发还从帽子里落了出来,轻拂着封夜的脸。 一股少女的发香钻入封夜的口鼻,使得他的鼻子痒痒的。 他强忍着,故意大幅度转动了下身体,这可把珍珠吓着了,她僵着手脚,身体成了桥的样子。 好辛苦,还是不要看了!正要收回手,不想手脚一软,正好跌入了封夜的怀抱。 说时迟那时快,他一跃而起,就地打了个滚,一手抱着珍珠将她摔出一边,全神凝视着他的正前方。 耳边『嘶嘶』之声大响,有东西隐蔽在夜色中。 珍珠有些呆愣,刚才封夜的动作太快,她怎么会想到他一下子就醒了过来,大气也不敢喘就那样坐在地上。 练武之人目力比一般人好,他看清了眼前这个让乌龙惊慌的『东西』,原来是条正发着『嘶嘶』之声半仰着头张着大嘴的大蛇。 那是大汉常见的毒物,长约三尺,淡褐身体上黑色菱形六角的大小斑点,深浅不一地遍布全身,奇特的尾巴正发出『嘶嘶』声,三角形的脑袋正张大着嘴一动不动的看着封夜。 忽然那大蛇以无比快的速度向着封夜冲来,刚才盘着的身体一下子伸长了。 封夜也随之往一边躲闪,见已躲不过,他一手抽出了『寒冰刀』,运功转身就朝着地上一挥,『噗』的一声便没有了动静。 过了好久,封夜才点亮了火折瞧着地上,只见刚才刀风过处,那条有小孩手臂粗的大蛇冻僵了直挺挺地一动不动。 刚才他就听见自己耳边除了她的呼吸声,还有其它细微的响动,加上乌龙的不安,便断定有这样的东西爬来。 此蛇巨毒无比,被它咬上一口定是性命不保,所以在紧要关头只能先保性命,也顾不得甚么礼节。 他的『寒冰刀』取自百年寒潭之底的玄铁所制,刀身自然散发着寒气,所以只稍稍地运功借着寒气便把那大蛇冻僵,取了其性命。 「啊!」珍珠瞧见地上那一只长虫大声叫着。 「那……那是甚么?」 虽然见着珍珠吓得花容失色,封夜却不由心生厌恶。 她刚才竞做了宵小鼠辈所为之事,虽未得手,现在却还要装着害怕的样子!看她也非善类,真是错看了她! 收起了『寒冰刀』,冷冷地扫了珍珠一眼,他铁青着脸走向那硬邦邦的大蛇,一脚将它踢得老远。 那是甚么神情?看得珍珠心里直发毛。 他的眼神冰冷得吓人,把自己看了个透,好像那冰冷传进了自己的心里,原本就给大蛇吓得发抖,现在整个人又呆住了。 「我……我……」她张了张口想说些甚么,但是见着封夜的脸又甚么也说不出来了。 尴尬的气氛一直维持到天明,珍珠不时的偷瞧封夜,紧咬着双唇一句话也说不出。 她知道自己做错了事,想解释只觉会愈描愈黑,自己毕竟是想要『偷』看来着,那可是爹和娘最痛恨的事情。 封夜生平最讨厌不正大光明的人,不管她到底要看甚么,这样的所作所为他十分不屑。 于是他依旧冷着脸,神色漠然地踢散了烧剩下的柴火,狠狠地拽着乌龙的缰绳。 他甚至有点吃惊自己竟这样生气,完全不像平时。 也许是在大汉难得见到一位同路人,却是…… 有些失落吧! 「你……等等我!」 珍珠轻声地呼唤,紧跑了两步跟着,她不想被丢下,又不敢跟得太近,扶着刚才摔地时异常疼痛的手臂,只好离封夜一定的距离。 第四章 两个人就这样耗着,你快我快,你慢我慢,谁也没有要超出那范围的意思。很快太阳升起来了,热力丝毫不减,炙烤着沙漠。 珍珠看着天空舔着双唇,头有些晕,不知怎的,昨夜摔痛的手臂正火辣辣地,而且还有些许麻木。 可能是太干燥的缘故,她适合在水里,偏偏爹娘要搬到这大汉中居住。 她强忍着身体的不适,亦步亦趋地跟着封夜。 看来她还是要说明白,他听也好不听也好,还是希望他能理解她做的事情! 珍珠感到脚下轻飘飘的,封夜和乌龙在眼前幻化成好多的影子,重重迭迭,似乎愈走愈远了…… 「你……等我……」 身后一直有脚步声,没有太近也没有太远。封夜也不理会,知道她还是跟着自己。 想着这大汉里她若是一人行走,性命堪忧。姑且就带着她,若要让她靠近自己那是免谈。 但是走了好一会儿,后面的脚步声愈来愈小,开始他以为是她自知羞愧所以走得缓慢,但后来根本就是听不到声音,乌龙在身边也是立着耳朵看向封夜。 连乌龙也没有听到吗? 乌龙『呜呜』叫了几下,待封夜向后看去时,甚么人影也没有,却有个黑影倒在远处。 不好,她一定是晕了! 在大汉中是不能晕的,再累也要走下去,要不然……他不再想下去,不能让生命在自己的眼中消失。 封夜赶忙赶过去,使劲地摇着她的肩膀。 「醒醒呀!千万不能睡着!」 珍珠却毫无动静。 怎么嘴唇发灰?若是缺水不可能出现这样的症状! 封夜继续摇着珍珠,手在她的脸上重重拍了两下。 「嗯……」珍珠终于醒了。「你拍人家的脸做甚么?」 没事就好! 封夜放开珍珠,目光向下落在她的手指上。 珍珠咽了下口水,也顺着封夜的目光看下,艰难地问:「怎么了,有何不妥?」 封夜拧紧了眉头,她的手指隐隐泛着黑气,似乎给甚么东西咬了。这丫头中了毒还不自知,恐怕这毒也有些时辰了! 他立刻撸起她的袖子,珍珠却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缩了回去。 「不要!」 怎么不要?她可能中毒了! 封夜用漆黑的眼睛看向珍珠,告诉她自己只是想看看她的手。 又是这个眼神,这次里面多了些担心。珍珠着了魔似的放松了警惕,伸手给封夜。 卷起她的袖子,细细的手腕上有些红肿破皮,好像是让甚么东西用力地捆了很久。白白的皮肤在阳光下泛着光,可是有处地方显出乌青。 这是怎么回事?他用眼神询问着。 「你说这里吗?就……昨晚……摔的!」珍珠不敢看他的眼睛,她怕他又不理会她。 拉着她的手臂细细查看,手指轻压了下那处青黑,封夜发现中间有个极细的小孔,冒出些黑色的液体。 是沙蝎所为!  . 他没时间细想立刻飞奔过去拿了『寒冰刀』过来。 「你要……做甚么?」珍珠惊得直往后退,扬起一片沙尘。 「我昨天甚么也没瞧见的,刚才你似乎原谅了我,怎会一转眼就怒气冲冲地拿着刀过来,是不是要杀我?啊!」 封夜见她害怕心里也觉得好笑。这丫头,除非是他的杀父仇人,不然他还懒得理她呢!现在是要为她疗伤! 但他还是板着脸,举起『寒冰刀』就向珍珠挥去! 「不要不要!少侠……」 珍珠早就没了力气,直直的躺在沙地上任由封夜举着『寒冰刀』向她砍来。 却没有感到撕心裂肺的疼痛,手臂上传来冰凉的感觉,原先火辣辣麻木的手臂也不怎么痛了,好舒服! 只见通体漆黑的『寒冰刀』正贴在自己手臂上,那凉意就是从刀上传来。 不会是要把她的手臂像那大蛇一样冻僵才砍吧? 封夜没好气地看了珍珠一眼,将内力缓缓借着『寒冰刀』渡进她的手臂,借此逼出毒素。 他要她的手来干甚么?这沙蝎之毒所幸走得不快,才在手臂上,若是流入心肺他看她还会这样好过吗! 才一盏茶的工夫,从珍珠的手臂上就流出好些黑血,封夜见差不多了就收功收刀,掏出随身的药瓶,倒了粒黄色小丸要给珍珠服下。 「这是甚么呀?我不要吃!」珍珠见到药就怕,因为第一次给人抓着就是吃了不知名的东西,更何况这是药丸! 怎么如此之笨!封夜给了珍珠一个『妳再下吃的话,可别怪我杀了妳』的眼神,趁她不注意捏着牙关就丢了进去。 「呜,我不要死,我要回家!」 珍珠吞下了药丸吐又吐不出来,又惊又怕吓得大哭起来,并且不安地扭动着身体,一颗颗泪珠直流而下。 封夜从来没见过女子在面前哭泣,家里全是兄弟,连大嫂也是不轻易落泪的,他顿时没了主张,只得闷声坐在一旁等着。 「哇……我要回家,我不要死……」珍珠反复说着这句话,哭得稀里哗啦。 谁说不让她回家了?谁让她死了?封夜站起来作势要走,他知道走可能是她最怕的,她不是嚷着要回家嘛! 「别走别走!我很渴,能给些水喝吗?」 珍珠倏地收了眼泪,红着眼睛不好意思的叫着封夜,他要是走掉了自己在大漠怎么活? 吃了封夜的药,珍珠感觉神清气爽,浑身有劲,兴奋地挥舞着手臂。 「喂!你给我吃的是甚么药呀?现在我觉得浑身舒服呢!」她笑得甜甜的,开心地拍着封夜的肩膀。 封夜转头看着她,给了她一个恶狠狠的眼神。随便拍他她不要命了么! 他还没有原谅她,救她只是顺手! 「这……」刚才还兴奋异常的小脸立刻垮了。 「是喔,我还没有解释!那你要不要听我的解释?我真的不是要『偷』东西,我不是……我不是……」珍珠急着摇手,脸也涨红了。 一会儿笑一会儿又像要哭的样子,不听她的可以吗?千万别再哭了!封夜看到她这些表情便头皮发麻,只好朝她点了下头。 「咦?我怎么感觉你好像在说话?不会是你给我吃那药的缘故吧?我不会再哭的啦!」珍珠眼睛睁得圆圆的,奇怪地看着封夜的侧脸。 「那我可就说了!」 其实并不是她吃了甚么药才听见封夜的话,而是她自己的某些特质经过刺激给敷发出来了。 她原本就是鲛人和人类的孩子,鲛人落泪化珠,水能织绢的特殊本事她是知道,不过她的眼泪还没有变成过珍珠,织绢也只学到了些皮毛,但是她不知道鲛人在水下传递讯息的方法,就是类似封夜的读心术。 经过这几日的折腾,那暗藏在身体里的能力自然给解放了,可她这个小笨蛋还以为是封夜的药造成。 「妳能听到我的想法?!不可能的,不会又让太阳烤昏头了吧?」封夜当然不信珍珠说的话,不过听见她说不会哭也就安心了。 「我有种强烈的感觉,在你的身上有些东西好像是我家的,所以我很好奇,想趁你睡着时看一看,因为我想要是正大光明向你要,你不会答应的!我知道错了,真的不是要偷你的东西,我保证一定不再那样做了!」 珍珠一口气说完,低着头瞄着封夜。 「喔?有这样的事?」封夜盯着珍珠的眼睛,见她一脸真诚不像是在说慌,便又移开了目光低头走路。 他能信她么?大哥也有预知的能力,她这样的感觉似乎也说得通。 见封夜犹豫,珍珠又急了。「你倒是说话呀!」话出口又傻了。她忘了他是不说话的! 「你不要不理我嘛!」珍珠的眼眶又充满了眼泪,转呀转的,她一下子扑进封夜的怀中。 「你一定要相信我!」 快走吧,他信就是了!这丫头到底是从哪里冒出来的,怎么如此大胆?不知道男女授受不亲吗? 封夜不自然地拍了拍她的肩膀,想把她推远一些。她却死抱着不放,嘴里还一个劲儿的念叨。 「我信就是了!」无奈之下只得狠狠地瞪她几下。 珍珠这次却『听』不到封夜的说话了。 「你这眼神表示甚么?」 她转着眼珠咬着唇,憋着气好一会儿。 「好,你要是不相信的话,你看!要是这样你还是不信我的话,那我也无话可说!」 封夜原来还很奇怪她要自己看些甚么,一副豁出去的口气。等看清眼前人他才笑着,原来就是看这个,他早就知道了! 珍珠刚才见他没反应,想着在大汉中就只有他们两个,如果还存在着猜疑和不信任,倒不如自己表明身分,不然就不要跟着他走了。 她摘下那顶蛮大的帽子,散开了长发,虽然衣衫还是宽大的男装,但那一副小女儿的娇态立刻显了出来。 乌黑的长发闪着丝绒般的光泽,肌肤胜雪唇不点而红,那双弯弯秀眉下的大眼睛却是特别的灵动,乌溜溜地看向封夜。 「我告诉你,其实我是女的,我叫珍珠,是个在外行走不得不……这样你可要信我了喔!」 「我没有不信,况且我是知道的!」 「你信的,真的?!」珍珠纳闷自己好像又能『听』到他『讲话』了,也顾不得怀疑便又笑开了。 接下来的几日两人行走极快,不过封夜的耳朵可受了不少的折磨。 由于都说开了,珍珠也就毫无顾忌,原先想着要防封夜的念头早就丢到九霄云外去了,怎么说他都救自己三次了,她自然是安心又安心。 「你要到哪里去呀?一直都没『说』给我知道呢,告诉我吧?」珍珠抱着水囊喝着水。 封夜牵着马,微微看了一下珍珠。 虽然她似乎已对自己极其信任,但是他在江湖上行走不得不提防着,那一丝的戒心是不曾放下的。 「不肯回答么?那就告诉我你身上有甚么东西好了!」珍珠伸手拉拉乌龙的鬃毛。 封夜还是没有回答。 这个珍珠老是绕着这些问题问,是不是她在做戏?还是另有目的?哪有保镖之人随便告诉他人自己保的是甚么东西的! 咕噜咕噜她又喝了几口水,撩起袖子看了看,手臂内侧的红又严重了些,隐约有些圆圆的片状皮肤凸显出来。看来还是要喝很多水! 「那就告诉我你喜欢乌龙么?」 这些天她知道了马的名字,也知道封夜很喜欢乌龙,故意找了这个问题。 「乌龙是匹好马,我怎么会不喜欢!」 封夜没办法,这个问题多如牛毛的姑娘若是再不回答她,一定有更多的问题,今日就别想安静了! 珍珠那能『听』的能力是时有时无,这次倒又『听』了个明白。 「那你喜欢我吗?」 这问题一出口两个人都呆住了,只剎那绝妙的气氛随风飘荡…… 且说那原本要带着珍珠回辽王府领赏的莫老大一行人,正打着如意算盘,想着如何不动声色的将人带回去,哪里料到有两个手下竟然自己打起了贩卖人口的小算盘,接着又遇上大风沙,把人给丢了! 「来人,把那两个不中用的给我杀了!」老三在鹰钩鼻的示意下,向手下发号施令。 「饶命……饶命……饶……」 未等话说完,立即有人手起刀落,两人连哼都来不及哼便一命呜呼。 「给我把人找出来,若有单人或双人的旅人一律杀!找不到的话,你们也别想活着回去!」 「这……兄弟们也是不易!」 「老三,不能有妇人之仁!我们东西送给了辽王,他怎会善罢干休?他是甚么人物,你不会不知道吧!」 「这……」老三略一思量,只听说辽王一向温和,却有收集奇珍异宝的癖好,近年来连各处进贡的贡品也总得多预备一份给他,可见他的势力不容小觑。 特别是这次,找甚么夜明珠也这么兴师动众,可见那丫头一定很重要。 「上路了!」驼铃声又开始缓缓响起,带入大汉一片杀戮。 ***bbs.***bbs.***bbs.*** 水剩得不多了! 原本封夜只是一人上路,到那白家是绰绰有余,但现在多了一人,又老是抱着水囊不放。 他也不能不许她喝水,对姑娘家也不好说那样的话,可事实摆在眼前,一定得尽快找到水源才行,要不然会回不去的。 封夜晃了晃好些个空空的水囊,抓了把脚下的沙放在鼻子下闻了闻。干燥得很,完全没有潮湿的味道,这说明附近根本没有水源。 看来明日得走快些了!他摸了摸腰带那两颗珍珠,还好端端地放着。 自从珍珠说明白那天她为甚么要那样做,这些日子都是开开心心老老实实的,除了偶而问些怪问题,还真的再没有乱打这东西的主意了。 「喂!你在想甚么呀,呆头呆脑地好好笑!」珍珠咬了口干粮,嘴巴里鼓鼓的连说话也不是很清楚。 「妳好好吃吧,别噎着了!还有心思笑我?」封夜拿了一小袋水递给她,随便给了她一记白眼。 「喔,那我吃完了再笑你!嘻嘻……」她努力的咽着东西。 她就是这样的人,如果熟了就甚么心眼也没有,甚么都会说,甚么也藏不住。连笑封夜也拿来说,若是其它姑娘和一男子单独在外,害羞都来不及哪会有这么多的话? 封夜也算好脾气的,点了点头就去照料乌龙。 「你就给我这些水吗?我不够呀!」珍珠才喝了几口水就没有了,她夸张地向封夜大喊。 「我们要省着点喝了,快没有了!」封夜过来有些忧郁地看向珍珠,目光在她的脸上流转. 「水快没了吗?都怪我,我老喝很多水!可是……」她愈说愈小声,最后泄气地看着自己的脚尖。 「我们甚么时候才到呢?」 「没关系的,我们可以找到水源的!别担心了,不能怪妳!」封夜给了珍珠一个宽心的笑容,亮晶晶的眼睛闪着坚定的光。 忽然刮过来一阵强风,吹得衣衫怱怱作响,还飘过来一大片的乌云。 「是要下雨了吗?那不就有水了?」珍珠欣喜地仰望着天空,使劲地抽着小鼻子。 封夜正奇怪她的动作,哪知道她却一下子丢了水囊,用力眨着眼睛看向封夜,扁着小嘴。 「不会下雨了!没有水了!」 「妳如何得知的?」封夜有些疑惑,她看天象也太过神了吧,这样的风和云都不会下雨? 哪知还真是这样,风吹了一会儿就渐渐停息了,没有滴下一滴雨水来…… 「看吧,我说的吧,你该信了!」珍珠最怕别人不相信她的话,马上就开口说了。 封夜低头去整理行李,他知道这个姑娘一定还有甚么秘密没有说出来,并非自己想要知道,只是从种种迹象看来,她确实不像一般人! 最大的不一般就是她似乎也有读心术,有时候简直太明白他心里的想法了,才一起行了几日,就比十几年的手足更了解自己的想法。 而她对水的需要,一下子能喝完两天的水。还有就是那天细看她的手臂,上面有…… 「喂!你看那是甚么?」珍珠大声叫喊,打断了封夜的思绪。 「看那里,不会又是甚么大蛇吧?」因为刚才看见乌龙又在原地踏步。 「没有甚么的,放心!」 「喔!」 ***凤鸣轩独家制作***bbs.***  :  懿 选择在清晨的时候赶路,那时太阳还没有完全升起,空气还没有那么灼热,赶起路能事半功倍,也能减少珍珠喝水。 现在她正迷迷糊糊地坐在乌龙的背上,半闭着眼睛随着马的脚步摇晃着。只见她的头垂得愈来愈低,似乎快要摔下马背,封夜只得轻推了一下。 「怎么了?有甚么事情?」 感到自己的腰上被人扶了一下,珍珠清醒了些,没有聚焦的目光胡乱地扫着。「喔,没有事就好!」她又恢复成原先的状态。 封夜牵着马深吸了口气,她自己出了这个主意,说是清早赶路精神很好也走得快,哪知道她却是这副样子,都一个时辰了还没有清醒,乌龙也重重地喷着气,好像不情愿驮珍珠。 「乌龙不许摔了她,知道吗?」封夜拍着乌龙的脖子。 就这样又走了几个时辰,都快正午了珍珠才悠悠转醒。 「喂!我们这是走到何处了?」 自己不知道看,还不就是在大漠中!封夜紧闭双唇也不看她,往珍珠的方向丢了一小袋水。 「还是一片黄茫茫,哪里才有绿洲呢?马儿马儿你说是不是?」珍珠见封夜不理自己便找乌龙说起话来。 乌龙才不会回答珍珠,嚼着封夜给它的干草甩着尾巴。 「喔,你也不理我?」珍珠噘着小嘴生起闷气来。 远处的大沙丘上有个小得像蚂蚁的东西在移动,珍珠定睛一看,好像是个人。 那人似乎没有甚么力气,刚爬起来才走了两三步,就又狠狠地摔倒了,然后过了好一会儿再爬起来,然后又摔倒,这样反复了几次,便再也没有爬起来。 「喂!你快来看,快来看呀!」珍珠急着去拉封夜的衣袖。「那里,那里有个人,好像快死了!」 封夜顺着她的目光看去,甚么也没有。他斜了珍珠一眼,怪她乱说话,根本就没有『快要死的人』嘛。 「真的有,你歇会儿再看!」 这次封夜确实是看到了,本不想多理,不是他心肠硬,是他难以判断那人是敌是友,倘若有个闪失自己是无所顾忌,但若是留下珍珠一人,她定是走不出这大漠的! 不知道怎么了,封夜想事情的时候总要想着珍珠。 不过珍珠的想法就简单了许多,她一个劲儿的强烈哀求着封夜,要他过去看看,要不她就哭给他看。 实在没有办法,封夜只好策马去看看,可是珍珠还偏要跟过去。 「喂!喂!」她不知道封夜的名字,便老是用『喂』来叫他。 「我也要去看看!」 「妳不要去了,乖乖在这里等着,我去去就来!」封夜见她下定决心要去,便给了她一个『温柔』的眼神好让她听话。 「喔。」 珍珠跌进他的眼神里,只会默然的点着头。那一剎那她只觉得自己快要融化了,如果他老是用这样的眼神和自己说话,那她一辈子都愿意听他的。 封夜见珍珠微张着小嘴点着头,以为她是明白了自己,刚跨上乌龙拉过马头,却见那双细白的手抱上了自己的腰,无奈之下也只得带上她策马向那人的方向飞奔而去。 那人掩面仰躺在沙地上,微弱地呼吸着,衣裳褴褛而且还血迹斑斑。 封夜正要仔细地查看一番,珍珠却一把抓住他的后襟不让他动,她死死地躲在他身后。 封夜感觉到她正在微微发抖,便也任由她抓着。 「这位老兄?」珍珠在封夜身后开了口。 她不是很害怕么,怎么还要说话?封夜不解,想看看珍珠到底在搞甚么。 「你千万不要动,这个人我好像认识!」珍珠知道封夜一定会有所行动,就轻声在他背后说着。 「你怎么了,遇着强盗了?」珍珠装着大嗓子又说话了。 封夜同时也丢了些水给那人,那人费力的动了动. 「我原是做买卖的商人,前些日子莫名少了一把上好的匕首,但同时也得了颗名贵的珍珠,我料定是甚么人跟我做了交换,看那珍珠也是上品,也就没有报官。哪里知道遇见了杀人不眨眼的强盗!」 「强盗?有多少人?」珍珠脑中嗡的一下,抓紧了封夜的衣服。 封夜也略略明白了,这人的匕首一定是珍珠给交换的,那珍珠也必定是她交换匕首所用。 怪不得她不敢露面,这分明是『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原本不让她跟着,这下便要看她怎么说了! 「大概……有十几人,他们似乎在找甚么人……见了单身行走的便杀,亏得我被吓昏了才保住一命。」 「这样好了,我把我们的水和食物分些给你,因我还有要事不能带上老兄你了!」珍珠发着抖,拉着封夜就往后退。 她也不管自己还要不要喝水,一股脑儿将水囊食物丢给那人,要不是封夜拉得快,她准会悉数丢出! 珍珠催促着封夜快快离开,她的心扑扑乱跳,只怪她心里内疚,要是再待上一会儿,定会让封夜也带上那人的。 为免自己多嘴,她还是选择了『跑路』! 救命的两件东西原本就不多,现在更是所剩无几,封夜没有责怪珍珠,他在知道她的想法后也觉合理,既然送了出去,那等待着他们的就只有残酷和煎熬了。 封夜一直观察着珍珠的举动,她很热了,在大力地喘气:她很渴了,在舔着干燥的双唇:她很饿了,正捂着咕咕叫的肚子。 他摊开羊皮的地图,想看看从哪里到水源比较近,若是再乱走的话,不但送不成东西,丢了性命事小,毁了恩泽山庄的声誉事大。 不过,封夜也不怎么相信这地图上所标注的,一是不甚详细,二是路程写得也不准确。 「你在看甚么?」珍珠凑过来。 「就是这个,我们要尽快找到水,好继续赶路!」封夜点了点地图指给她看。 「就是那里吗?」珍珠指着地图上标绘得像个巴掌形状的绿湖,还好奇地用手在上面比划。 「怎么像个巴掌?」 「这有甚么奇怪的,大千世界无奇不有!我还觉得妳不一般呢!」封夜用含着笑意的双眼看向珍珠。 顿时珍珠又明白了他的意思,『腾』的下从脸上红到脖子根。 封夜定好路线便催着珍珠又上了路…… 第五章 二人一刻也未停留,风略略小了,珍珠也显得特别的安静,紧闭着双唇,眼神茫然,她低着头默默的走着:心中总觉得不安。『强盗』这词一直在她的脑中盘旋,连封夜停在身边也未发觉。 封夜知道她有心事,也不打搅她,看着她在自己的身边走过,傻傻地抓着乌龙的鬃毛。 这丫头,还真是单纯,虽然那件事和她有些关系,但也不必这么难过吧! 封夜怎么会知道她心中的害怕,有时他也不愿过多的运用『读心术』,过多的知道他人的想法,对自己也是种负累。 或许这日两人都安静得过了头,或许是都累得紧了,入夜时各自吃了点东西便睡了。 珍珠带着不安迷迷糊糊睡得极不安稳,封夜也感应似的难以入睡,模糊中觉得有很多黑影在周围随意走动,但是那一刻起他甚么力气也没有,一贯清醒的脑袋也不愿醒来,只觉有只温柔的手扶上他的脸,像儿时娘亲的那只手…… 漫漫黄沙看不到边,绵延不断的山壁上有着各种大小不一的石窟,神佛们虽然神情各异,但总有一双看透世事的眼。 「娘!妳能不能不要走,不要丢下我呀!」一个黑瘦的孩子用一双哀求的眼睛看着自己的娘亲。「我会很听娘的话,我会很乖的!」 他想要拉着娘亲的手,那手在自己的头上停了下,又立刻不着痕迹地缩了回去。 「你这孩子这么不听话,娘是让你先在这里等着,娘一会儿就回来!」一位美艳的妇人皱着眉正要发怒,转念一想,马上又换了另一副嘴脸来。 「那为甚么娘却是走掉不想回来的样子?」他苦着脸想再拉住娘亲的手,哪怕是一会儿也好。 「这样好了,你看这后面山壁中有那么多的菩萨,等你数清了娘就回来了!」那美妇换了说法,抽身躲开了那伸过来的小手。 「真的么?等夜儿数完菩萨娘就回来了?」他不死心地拽上了美妇的衣角,大大的咧着嘴巴。 「是!是!是!你数慢些。」待孩子转身开始数,那美妇扳开孩子的手指头。 夜儿,不是娘不要你,只怪你太奇怪了。一生下来便不会开口讲话,却很明白他人心中所想,大家都说我生了个怪物,连村长也要将我逐出村中! 她拉开他骤然冷了的小手。 怪只怪我生产之日是在这佛前,定是菩萨怪罪下来了!今日将你丢在菩萨面前,也算是将你还与此处,你倘若在此处丢了小命,也休怪娘狠心,千万不要怨恨我! 再次听见娘亲的心声,小封夜便不舍地缓缓松了小手,咬着下唇,认真地数着眼前数以千计的菩萨。 他小小的身子无声地抖动着,两行清泪滑出眼眶。  . 娘亲,今日真的会丢下夜儿么? 他不回头看,他不敢回头看!他等着娘亲回来接他时拍他的肩膀才回头,他知道……他知道娘会回来的,不会丢下夜儿的! 可是满眼的神佛没有帮到他,娘一去再也没有回来。 不过倒是有人拍了他的肩膀,那是一杆闪着寒光的银枪。封夜只让那银枪碰了一下,就再没给碰到。 「小兄弟,这方圆十里并无人家,你怎么一人在此?」 一人在此?一人在此!我在哪里? 封夜瞬间张开了双眼,原来自己梦见了娘亲,想来多少年没有这样过了。 日头升上当空,早已经是午时,但是身边只有乌龙粗重的呼气声。封夜心中一惊立刻坐了起来,珍珠她不见了! 探手再向怀中摸去,夜明珠不翼而飞!再环顾四周,沙地一如昨晚并无人迹。 风呼呼吹过,扬起一片沙尘。 终于发生了,只怪自己太大意,他动了下嘴角,想不到常在江湖上行走的自己这样容易相信了她,一路行来,她一直在欺骗他,但怎么能如此不着痕迹?! 封夜摇摇头,牵过乌龙,看了看衣裳:心中便已了然。 「放开我!放开我!放开……」 行了半个时辰左右,便有声音传过来,又急又气,伴随着阵阵驼铃声。若有若无的声音听得也不真切,封夜微微觉得那声音是珍珠的。 他心中一动,骑上乌龙向声音的方向跑了开去,再细听那声音却隐没在风声中了,连驼铃声也淡得消失了…… ***bbs.***bbs.***bbs.*** 珍珠知道自己现在的处境,昨晚睡着的时候,有很多『强盗』用下流的手段将她再一次绑架了。不过她知道封夜现在一定平安,最多是睡得多了一些,这让她内疚的心稍稍好过一点。 刚才趁他们不注意高声叫了几句,却立刻给封住了哑穴。不知道他能不能听到,听到的话千万别找过来,夜明珠自己无法帮他保住,以后定找更好的赔给他,如果他误会自己便误会好了。 想到这里,珍珠眼泪流满了脸,虽然封夜在月光下将自己看光了,虽然他一直不说话,对自己爱理不理,虽然他一定恨死自己了…… 「老大,那丫头可不好对付呢,刚才叫得我耳朵快聋了!」 「嗯!」 「我们真的要把她送去辽……」那人的嘴似乎给甚么捂住了,珍珠怎么努力也听不到说话。 过了好一会儿,那声音接着说:「不如我们一刀结果了她,不是一样领赏!」 「下去,你懂甚么?下那样重的软筋散,任甚么武林高手也是浑身无力,睡得死沉,但这丫头却是异常清醒,可见……」 莫岭山握了握拳,回想昨夜,要不是这丫头醒着,那男子早就没了性命,自己不知受了甚么蛊惑,竟然将他放了! 「让他们好生看着她,不许动她分毫,我们速速回程!还有,立刻飞鸽传书给王爷,说我们不辱使命,找到了他要的人!」 驼队一路的颠簸,珍珠一个劲地咬着舌尖,不让自己睡过去,她知道自己缺水缺得厉害,双眼已经模糊得看不见东西了,手臂的内侧痛得厉害,一定是那里的肌肤在悄悄地变化着。 刚才听强盗的对话,她意识到自己不只是落入强盗之手那么简单,要把自己带到何处呢? 奔跑中的乌龙忽然立了起来,随即僵直不动,任由封夜催促也不动分毫。 他知道乌龙不愿,但是能不理会吗?他也一直告诉自己心肠要硬,到头来……封夜拍拍乌龙的脖子,双脚夹了下马腹。 乌龙摇了摇脑袋,双蹄动了两动,带着封夜朝反方向奔去…… ***凤鸣轩独家制作***bbs.*** 「看,前面来了个人!」驼队负责瞭望的汉子粗声叫了起来。「快,亮家伙!」 「慌甚么,看看动静再说!好像是那小子?」 莫岭山手搭凉棚瞇着眼睛看向远处。「哈哈,自己送上门来的,可别怪莫某心狠手辣!」 「老大,真的是那小子?」老三也向远处看了看。「怎么,他找那丫头来了?」 「管他的,他怎么可能知道丫头在我们这里?我们下手极为小心,不可能露了马脚,等下随机应变!」 莫岭山也是混迹江湖的老手,遇事也是颇为镇定,但他怎么能料到这次他遇到的是个劲敌。 不一会儿就见那少年策马前来,漆黑的眼睛冷冷地扫着驼队中的每个人,他们不约而同从心里打了个冷战。 这是甚么眼神,像是直直的看到心里面,自己做过甚么好像那少年都能知道似的。 「喂,你看甚么看?快走!」 「对,快走,别防碍我们赶路!」 封夜看着他们,催着乌龙前行。耳边隐隐传来珍珠的呼气声,他心中又是一动:难道她就在附近?夜明珠就在附近! 大风,扬沙,静谧地呼吸。 「我说你这小娃娃,还在磨蹭甚么,不想走的话,可得把财物给我留下!」一位在驼背上刚睡醒的大胡子,忽然胡言乱语起来。 气氛立刻转变了,接着『哗啦』又一声异响,莫岭山用余光扫了下:心里咯登一下。 那丫头早不出来晚不出来,偏偏这时候摔出来,还好她正迷糊着,看来还有转机的。 「我说丫头呀,怎么这么着急,出来看热闹喔?」莫岭山打着哈哈,不动声色地将虚弱的珍珠暗暗制住。 封夜只觉得气血上涌,那几句话证明了她和他们是一伙的,她是诱饵!看着人群中脸色苍白的她,封夜退了一退。 为甚么他这样难过?目前最重要的是要回夜明珠,不过这样的阵势只能智取了! 珍珠艰难地抬着头,目光在人群中无目的地乱扫,现在她根本看不清,只能感觉到封夜的存在,舌头完全黏在上颚上,还觉得一阵阵的恶心,看来是严重的脱水。 若不是莫岭山抓着她的手臂,恐怕又倒下去了。 你在这里么?怎么找过来了,别来! 是么?这就是妳对我的报答? 「丫头,看清楚了喔,那小子好像要妳的命呢,他的眼里有火呢!哈哈,是不是你们两个有意思了?」 莫岭山又高声笑着说,他知道这小子也许会来抢人,便如此这般说着,让人明白他和珍珠的关系。 是么,妳一路上利用我! 没有,我没有! 珍珠现在是有口难辩,双脚软软地直往下坠。 妳能说没有取走我的东西?别信口开河了,你们根本就是一伙的! 封夜收回自己的目光,正准备催马离开,手才刚碰了下包裹中的兵器,便觉有道黑影向自己扑来,他身形闪了一闪。既然夺走了他的夜明珠,珍珠又是他们一伙的,看来还很重要的样子,自己何不如此这般。  、 他使出一招『擒龙手』迅速扣上来人的咽喉,这动作一气呵成,甚至那些人还没有完全明白是怎么回事,封夜已经几个转身拉着那黑影来到了莫岭山的身前。 莫岭山刚才还在打着哈哈,正想看这小子有甚么能耐,前来自寻死路。自己又用离间计摆了他一道,看来是不会要这个丫头了。 「好丫头,我们起程了!回去……」莫岭山这才发现自己制住的根本不是那丫头,而是刚才因为睡醒搞不清状况的大胡子。 原本他见大家都没有动静,一心求功直扑封夜,怎料是这样的结果。 封夜将珍珠强行放置在乌龙背上,飞奔出去。刚才为了把她弄过来,他将几年不用的点穴功夫使了出来,靠着七星步不着痕迹的来了个大变活人。 不过昨夜至今气力还未完全恢复,那些人的穴道只消一个时辰便会自解。 刚才强撑着运功使得自己又一阵气血乱涌,现只能任由着跨下乌龙马急速狂奔…… 「你怎么样?多谢……」珍珠脸朝下伏在马背上,觉得自己的五脏六腑都快要颠倒了,但还是强撑着要对封夜说话。 封夜只是按着她的脑袋不给她抬头的机会,不一会儿珍珠便失去了知觉。 直到跑了两个时辰,人倦马乏,乌云盖顶。 封夜再也支撑不住,顺势滚落在黄沙之上,雨点终于毫不留情地砸了下来,溅起点点小沙坑。两人一骑,任由大雨倾盆,毫无生气地静默在雨中。 雨势来得快去得也快,珍珠的手指动了动,终于有了点知觉,睁开眼睛便见着封夜站在自己面前。 「我……」 说了一个字再也说不出别的来,一副任由封夜处置的模样。 封夜正是气不打一处来,刚才珍珠未醒之时,自己差点就想把她摇醒,问问她为甚么要欺骗自己,现在见她这副模样,刷地亮出『寒冰刀』直抵她的咽喉。 冰冷的寒气让珍珠不自觉打了个寒颤,手脚僵直紧闭着眼睛,胸口火燎燎的痛,眼泪却在悄悄地滑落。 「你还是杀了我吧,即便我再如何解释,你也还是不会相信!不过请你把我的尸体从这里带走,我不想变鱼干!」 甚么鱼干?他杀了她也仍是失去了夜明珠,有甚么意义呢?更何况她是他们的人,看来也极重视她,他现在只能出此下策了! 封夜收了兵器,一把大力地拽起珍珠,丝毫没有怜香惜玉。 「你……你要做甚么……」 珍珠让他拉着,知道他的怒气,可是再也没有力气去为自己辩解,她知道自己的魂魄正在脱离躯体。 过了三日,封夜继续按照地图前行,可是大汉地形复杂,又不时有风沙作怪搬动沙丘。还需提防那随后的『强盗』,他带着珍珠走得极慢。 在他看来,再经过三五日也不一定能找到水源,水早就没有了,自己凭着一身的功夫还能熬,但珍珠好像熬不住了。 从那天带她走,她就不再清醒,伏在马背上一动不动,简直和那天判若两人。脸颊微微凹了,大眼睛也没了神采,双唇干裂,一手耷拉着一手还紧抱着空瘪的水囊。 封夜的眼神暗淡,看珍珠这样他也有种说不出的滋味,酸甜苦辣甚么都有又甚么都没有。一方面他觉得不能再心软了,自己是应承不让她变『鱼干』而带着她,另一方面却不知道自己的心全牵在这个丫头身上。 「不要睡着了,要不找到了水妳也看不见!」 珍珠『听』见封夜的话,缓缓抬起头来,牵强地扯了个笑容给封夜。「我……没睡着的,没有!」 她就是那么的让人心疼,都这样了还嘴硬。封夜怜惜地看着她,拉着乌龙慢慢向前行走。 才刚入夜又有些变天,封夜安顿好珍珠便静静地守着,不时倾听着她的呼吸是不是有变化。 上半夜,只有乌龙偶尔的踏地声,还有珍珠时而轻微时而浓重的呼吸声,应该没有甚么大碍,封夜也就放宽了心,自己也半闭上眼睛。 可到了下半夜,他的耳边却断断续续地钻进一些呻吟,但是他睁开双眼却见珍珠好好的睡着,他仔细地瞧了瞧,只见她表情怪异满脸汗珠。 怎么了,这是怎么回事?他伸过手去刚想摸她的额头,却又生生地停住了。 不可以,他只是带着她,她难受他大可不管的!但是…… 「好难受!我不会是快要死了吧?娘……」珍珠迷迷糊糊似醒非醒,脑子里只留下难受两字。 糟了,她不会是因为缺水才这样的吧?这该如何是好? 封夜再也顾不了那么多,一手按上珍珠的额头,她的额头上有很多汗,但却是热得烫手。 奇怪,病人出汗额头应该凉一些,怎么她的如此烫手? 封夜怎么会知道珍珠的特殊体质,原本就该生活在水边的人,现在却在干燥无比的大汉,而且还是没有水的情况下,如果她再不喝水,那接下来…… 「嗯……」珍珠发出了一声细微的嘤咛,不知怎么回事突然感觉舒服了点,眉头也舒展开来。 这几天晚上,她都小心的不发出声音,但是今天实在是熬不住了。那天的大雨只是稍稍减轻了她的痛苦,但只是微润了她的皮肤,难以解除身体的变化,手臂内侧的鳞状皮肤愈发的明显,有一小块就要脱离身体。 才睡了一小会儿就感觉身体里的热力源源不断的输出,似乎要分裂自己的身体,她害怕极了,紧咬着唇不让声音溢出,她知道他一定就在身边,吵醒他就不好了。 那可是平常人难以忍受的热力,热度从四肢蔓延到全身,烧得珍珠双手双脚发麻,胃里也是阵阵翻腾撕裂的疼痛,终于忍不住呻吟了出来。 「妳怎么了?是不是很难受呀?」 封夜关切地靠近她的脸,小脸不再是白里透红的样子,简直红得变了颜色。额头已经那样烫了,她这副模样,一定是难以忍受吧。 「我……我没事!」珍珠见着封夜明亮的眼睛,立刻清醒了些并且否认着。 「怎么会?很烫!」封夜拿出汗巾替她擦了擦汗。「我去看看还有没有水?」 他刚要站起,却让珍珠一手拽着,她用尽了力气才说出话。 「你不要走,不要丢下我……」珍珠死死地拉着封夜的手。「不要丢下我……虽然我对不起你,但是……」 「怎么会?妳未曾对不起我,我不会丢下妳的!」封夜感觉她的手心微微鼓起,惊得再次看向珍珠。 珍珠呼吸微弱,手还抓着封夜,人却陷入了昏迷。「不要走……不要丢下……我!」在她的心里还在重复这几句话。  . 有股莫名的情绪袭上封夜的心头,多么熟悉的感觉啊,在那一瞬间他忽然发现自己这几天对珍珠的反感烟消云散了! 往事历历在目,就像发生在昨天,他没有丢开珍珠的手,一下子坐回原地,拉着她的手靠向自己的脸…… 珍珠的手指动了一动,将封夜拉回到现实,他定了定神又摸了摸她的额头,还是那么的烫手。 不行!一定得再去找水,这样的话恐怕大罗神仙也救不了她的!可是珍珠却死死地拉着封夜的手。 既然如此他也管不了那么多了,索性将她背上了背,一手牵着乌龙连夜起程,怎么样难走也得带着她! 月亮钻出了云层,悄悄地跟在他们身后,给他们照路…… 第六章 在大汉行走的旅人常有句话会挂在嘴边:老天会眷顾好心人,奇迹总会发生! 说来也怪,封夜连夜带着珍珠上路,长夜漫漫他心中焦急,已全无了方向,完全凭着自己的感觉走路。 待到日头高升却闻到了湿润的气味,他知道水源就在附近了,便准备放下珍珠就近歇息一下,看看她的情况也好继续赶路。 珍珠依旧浑身发烫,紧咬着双唇忍耐。 封夜瞧着她连嘴唇也咬破了,日头又高挂她一定受不了,他一抬眼见着了一直默默无声的乌龙…… 听说商人们在实在无水喝的情况下,会杀了牲口取它们的血来活命,不知道可不可行? 但是……想到此处,封夜就拍了拍乌龙的脖子,他极喜爱这马,若是要伤害它真的不舍。 乌龙也甚是乖巧地将长脸伸了过来,紧紧地贴着封夜的脸。它的大眼睛也仿佛湿润着,像知晓主人的心思。 「乌龙!我就取一些血,很快保证不痛!」 封夜看着它的眼睛抱着它的头,从怀里掏出一支银质空心管来,那东西乍看之下像是支短短的羌笛,但一头却做成斜斜的尖口。 封夜摸着乌龙脖子上暴出的血管,快速地斜插了进去…… 血一下子喷了出来,乌龙吃痛嘶鸣着,奋力想要挣脱封夜的双手,但是封夜怎么能让它挣脱呢?他运功拉着乌龙好让它动弹不得,等他取够了血拔出了银管,才一下子封了乌龙的穴道,愧疚地拍了下它的脖子。 热呼呼的血灌在水囊中,封夜小心地将珍珠抱在怀中,托着她的头强灌了口血进去。 他哪里知道珍珠最碰不得的就是这种东西。 珍珠只觉得有液体进了嘴里,带着一股浓重的膻味,弄得她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她『哇』的一声将一口鲜血全吐了出来,虚弱地喘着气睁了睁眼睛。 这下封夜可急了,看来血她是喝不下去了,那如何是好呢? 「不要紧,我们还是走吧!」珍珠见封夜紧皱双眉,面呈焦急之色,便开口安慰。 「妳真的没关系?」 虽然知道她不可能没关系,但是封夜还是放松了些眉头,以免让珍珠为自己担心。他整了整刚被她拉皱的衣衫,却从中掉了个小瓷瓶出来…… 对了,这好像是三哥在他临走时要他试的药,叫『止渴丸』!他怎么忘了?这个也许可以让她再熬上一会儿! 他倒了一颗在手中,那药丸呈淡淡的绿色,顿时有股清香传来。闻着这药香能让入神清气爽,封夜觉得这药一定有些作用,便马上给珍珠服下。 此药确实非一般药丸,刚到珍珠嘴里黏了少许她的唾液便立刻化开,顺着她的咽喉缓缓流入,入喉甘甜而且还齿颊生津,确有止渴的功效。 「你又给我吃了甚么?我觉得很甘甜!」珍珠吃了药又醒了过来。 封夜举了举那小瓷瓶,表示『妳就是吃了我这个药才感觉好的』,他也是很开心,继续背着珍珠翻越下个沙丘。 空气中继续送过来一些湿润,平时不觉得它的好,现在可不一样了,那代表着希望。 封夜背着珍珠,感受着她在耳边的呼吸,轻轻柔柔地吹过他鬓发,他一步步走得平稳。 珍珠伏在封夜的背上,他的背比泰山还要稳固,比大海还要温柔,那就是一方属于自己的世界。听着他强健有力的心跳,觉得那是最完美的声音,就算睡死在这乐音中也甘愿。 封夜终于站在这巨大沙丘的上面了,眼前的景象实在是让他难以置信,那地图上的一小片湖此时生生展现在他的眼前,他万万没有想到在这沙丘后,这湖竟完全没有大漠的痕迹。 以湖为界分开了大汉和绿地。 湖水碧绿,在阳光下无风也自动泛着点点涟漪,必有暗流流入湖中,那形状确实像个大大的巴掌。 四周围绕着高矮灌木,再远一些就是茂密的树林,还有露出些许屋顶和檐角的房舍,他不得不感叹大自然的鬼斧神工,这下珍珠可有救了。 珍珠也闻到了水的味道,艰难地抬起头来……这味道多像是海水的味道,难道是来到了水边? 她再仔细看了看,瞧见封夜的表情知道自己猜得不错,便撑着他的肩膀要下来。 「让我下来,让我到水里去!」 「妳乖乖不要下去了,我取些水给妳喝就好了!」封夜将她放下,按了按珍珠的肩头。 珍珠用力地摇着头。 「我不要在这里,我要下去!」 封夜还是拍了拍她的肩膀,给了她一个『妳生着病就不要去了』的眼神,拿了水囊就往下走,这沙丘截面陡立,封夜也只能侧着身体向下滑动,所以他不能让珍珠下去。 他加快了步子想让珍珠尽快喝到水,他才能放下心来。 珍珠哪里还能听他的话,到那水中才能保住自己的小命,这他怎么能知道呢! 她用尽了力气站起来,无奈连日来身体已太过虚弱,摇摇晃晃走了几步便不能控制自己的步伐,这沙丘不似山坡可以扶着山石树木藉以减缓速度,她只能顺着流动的沙下滑了。 封夜只觉得身后两丈距离处,沙子流动的速度甚快,开始还误以为是自己下来时带动的沙,那里想到一会儿便有个黑影越过自己飞快地向下而去。 他知道一定是珍珠,她任性起来真是没有办法! 封夜单脚重重点了下沙地,飞身跃起想去拉住珍珠,她若是按这速度滑下,非滚入湖中下可。 可是珍珠滑动的速度度实在太快,封夜一把没有抓着她只碰着了她的衣襟,他狠下心来猛得向珍珠扑去,一把搂过她的细腰,将她靠在自己身体上一道滑了下去…… 珍珠见控制不了速度,索性闭上眼睛也不怕了,反正她一心要进水里,也就毫不顾忌,但是怱又觉得一双手将自己搂了过去,紧紧地抱着,似乎抱着件易碎的瓷器。 她知道是他也不挣扎:心里轻声说了句:谢谢! 刚站好,封夜浚厉的眼神就过来了,珍珠不自觉地后退了几步,她知道封夜是为了自己好才不让她下沙丘的,便也不说话微垂螓首。 「妳是怎么回事?偏偏要下来?还用那样的方法,难不成未渴死却要淹死么?」封夜气极了,狠狠看着珍珠,他上前一步站在她的面前。 「看着我说话!」 珍珠干咳了几下,『听』见封夜的话才慢慢抬起头看着他。 「没有,没有!我知道错了,别生气了!」 听见珍珠咳嗽,封夜神情一滞,赶紧走去湖边取水。 「你能不能在湖边等我三日?我必须下湖去!」珍珠在封夜的身后说着。 封夜停下脚步,狐疑地看了她一眼:心中甚是奇怪。 「妳要下湖做甚么?」  . 「你能不能答应我?其它的甚么也不要问,好么?」见他有疑,她也不说明只是要他答应。 「好!我答应!」 见她明亮的眼睛,封夜也没多想便答应下来,才刚刚点了下头,就见珍珠猛地扎进湖水之中……湖水托着她的身体温柔地将她包裹,沉入了湖深处。 日头西斜,银兔升空。一转眼就过了一日,封夜守在湖边双眼盯着湖面,他不知道珍珠是不是会上岸来,她为甚么要到湖水中去呢? 想来这样的季节也不是暑热交加,虽然大汉干燥的温度比江南是高了许多,但也不至于下湖洗凉水澡呀? 况且她下了湖就再也没有浮出过水面换气,不会是不熟水性…… 他吓了一大跳,赶紧站了起来,目光向那湖面乱扫。可是湖面上还是平静如常,只是偶而泛着点点涟漪。 不会的!若不熟水性刚下湖时就会呼救,哪里还要等上这些时日?她一定精通水性!这么一想,他又开怀地坐了下去。 乌龙下到湖边,也一直伫立着,支立着双耳听着湖中的动静,它彷佛知道主人的心事,他喜欢的姑娘在湖水之中。 ***凤鸣轩独家制作***bbs.*** 今日是第二日了,她甚么时候才出来呢?想来他这趟镖所定时日也快到了,还未到那白家,夜明珠却给丢了! 还有那些抓着珍珠的人,似乎又和珍珠有莫大的关系,山庄里也不知道有无重要的事发生?他是不是还要等下去,会不会到了第三日她还不出现? 封夜见又是一日快要过去,依旧没有任何动静,便有些着急,怀疑是不是如她所说三日就出现。 又听乌龙呜呜一叫,好像有些动静了:湖面的波纹较昨日起了很大的变化,反复生出几个大大的漩涡,或大或小的旋转变化着。 无风不起浪,怎么会出现漩涡?封夜紧走几步踏入湖中,将『寒冰刀』护在胸前试探地靠近那些漩涡。 他听三哥潇雨说过,漩涡都有着神秘的力量,会将所有靠近的事物吸进去,不到万不得已不要靠近。 但他知道珍珠在湖中,怎么能不看呢?『寒冰刀』放至漩涡中,封夜非但没有感觉到吸引的力量,反而有种外推之力,而且看似汹涌实则平和。 他甚是奇怪,忽然珍珠像是从天而降般出现了。 她躺在水中微闭双眼,像是水中的芙蓉仙子,美丽而圣洁。 她好像就是水中之人,完全与水契合。额头的刘海乖乖地伏着,长发四散开荡在水面,脸上一颗颗晶莹的水珠,耀着可爱的金光,面色红润双唇透着淡淡的玫瑰红,任何人见了都会想一亲芳泽。 封夜也看得呆了,他收起『寒冰刀』,手指划向水面,却又收了回来。 珍珠离自己约有丈余,若要碰着她也是极容易的,但他想到今日还只是第二日,离三日之约尚余一日,见她无事也就打消了念头。 这一日清晨,下起了封夜许久未见的细雨,牛毛似的雨丝纷纷扬扬滋润着湖边的绿树。 封夜见珍珠还是躺在水中,便靠近水边看着她,无意中抬头却见太阳高挂,又见自己的影子好端端的在身后,奇怪地接住还下着的雨。 难道是太阳雨?怱听珍珠的嬉笑之声,一转眼她已站在水面上。 若昨日是那芙蓉仙子,今日便是浚波仙子了。 珍珠盈盈地站着,双手背在身后,昨日散开的长发早已辫成了辫子垂子胸前,脸色较昨日更加红润,肌肤吸饱了水似的吹弹可破,大眼睛水汪汪地瞧着封夜,小嘴故意噘着,憋着笑。 封夜此时却不敢直视她了,有股莫名的欣喜涌上心头。 她好了,真的好了么? 他不敢相信地看着眼前这丫头,真的是前几日发着高烧,缺水严重的她么?没吃一剂药在水里三日就完全好了? 「喂,你怎么了?不认识我了吗?」珍珠见封夜不动,小嘴噘得更高了。 「怎么会不认识!我只是奇怪妳怎么好得这样快?」 封夜仔细地将她看了个透,牢牢地将珍珠现在的样子映在脑中,他还有些怕这是个梦。 这下轮到珍珠害羞了,他那有神的双眼直盯着自己瞧,黑黑的眸子能看透一切,弄得珍珠浑身上下不自在,手也在身后放不住了,根本不知道往哪里放,捏着前面的辫子扭个不停。 脸也腾得红了,目光移呀移呀,从封夜的脸上移到了他的下巴上、脖子上,最后停在他的胸膛上。 「你别老瞧着人家呀!」珍珠的声音细得根本听不见。 「妳不是说我不认识妳了吗?我可要好好看看!」 封夜一时也玩心大起,见她娇羞的模样,忍不住摸着自己的下巴,摆出了欣赏的样子。 「嗯?喂!」 珍珠急得跺了跺脚,封夜冷不防被溅了一脸的水花。 「哈哈……哈哈……」 见着封夜一脸的水,珍珠又恢复了原样,笑得抱着肚子。 封夜脸面上有些挂不住,顺手抹了下水转身就走。 「喂!」她停住笑声叫着封夜。 「不要生气呀!」她鼓起勇气上前一步,一下子环上封夜的脖子,轻轻地用衣袖给他擦着水。 「对不住!还有……谢谢你!」她从来没有这样靠近过男子,还这样暧昧地圈着他的脖子。 「多谢你一路上带着我,多谢你没有,因为夜明珠的事不理我,其实那些人我真的不认识,我们不是一伙的,我也不知道他们为甚么要那样说,还有多谢……」珍珠委屈地噘着小嘴。 她身体的香味直往封夜的鼻子里钻,柔软的手臂还紧挨着他的皮肤,他立刻觉得血气上涌,浑身一下子热了起来,双手也自然地拥着她的腰。 「还要谢我甚么?」这么近看她的脸,那花瓣似的嘴唇离自己好近,封夜的眼神加深了,情不自禁地向那「花瓣」靠去。 珍珠的脑子一片空白,忘记了躲闪,呆呆地任由他向自己靠过来。 她的双唇好柔软,散发着诱人的甜味,像是清晨的露珠、沙漠中的清泉,封夜轻轻用唇碰了碰她的,便不可自拔陷入其中。 珍珠的双唇抿得紧紧的,封夜用舌描绘着她的唇形,挑逗着将她的双唇『吃』进口中,珍珠惊得微微张了张嘴,往后仰去,他趁着空隙立刻打开了她的贝齿…… 这是甚么感觉?两人身边的景色渐渐消失了,似乎身处天地之间,轻飘飘地飞了起来,只是我中有妳,妳中有我。 珍珠紧抓着封夜的衣裳,瘫软在他的怀里,任他带领着自己,觉得肺里的空气一点点给抽干了。 「呜……」 她拍着他的肩头,封夜这才恋恋不舍地离开她的双唇。墨黑的眸子看着她微微红肿的唇,又忍不住轻碰了一下…… 下一秒立刻烫着似的分开,这下谁也不敢再看谁了! 珍珠低着头由着封夜紧牵着自己的手往回走。 刚才他是在亲她么?应该是啰?她也常见爹像刚才那样抱着娘,然后就是……那她和他…… 封夜知道珍珠的小脑袋又在乱想了,倏地转身给了她一个『威胁』的笑容。 「妳是不是还想要……」 「不……不……」珍珠抬起头来急得直摇头。 封夜可不理会她的要求,弯腰再次吻上了她,但这次不是花办似的双唇,而是因为害羞而变红的小小耳垂! 「啊!你坏死了!」 珍珠红了小脸,『使劲』捶着封夜的肩头,一颗芳心早已暗许,根本就是摆摆样子。 封夜拍着乌龙的背要珍珠上马,他们必须赶紧上路。虽然夜明珠遗失了,但总得给主人家一个交代。  . 那些贼人这些天不知怎么并没有跟上来,难道他们舍弃了? 珍珠却想起甚么似的一口气跑回湖边,深吸了口气拔下发簪,挥动着手臂在湖面划了几下,像那次在月光下织了一张闪着金光的绡来。 她迎着阳光满意地点了头,跑到封夜的身边将东西塞进他的怀里。「这是我送你的,你可要好好藏着!」 「我会收好的,真的!」封夜将珍珠抱在怀里,在她的耳朵旁吹着气,冷不防又碰了碰她的脸颊。 「那我们快走吧!你要到哪里去?」她赶紧岔开话题,老这样下去可甚么地方也去不了,非得一辈子住在这里。 「我要去一户人家,东西送到就可以回家了!妳跟着我回恩泽山庄吗?」封夜将下巴搁在珍珠的头顶。 「嗯,你不要我跟我还不依呢!不过我要先回家去看看,这么辛苦的过大汉才能回的家。」 过了绿湖便是一片浓密树林,虽然太阳早就升上了天空,但是阳光却没有完全射进来,只是几缕金光挂在林间枝哑上。 林中的小鸟由于人的进入,扑簌扑簌惊得飞离了巢穴,偶然还能见着草丛里黑影一闪而过,也是留下『悉悉簌簌』的声音。 「喂!你看这里好神秘呀,我们不会迷路了吧?」珍珠指着眼前刚跑过的一个黑影,还是叫着封夜『喂』。 「喂!我可是有名字的,怎么让妳给我改了名字?我可不叫『喂』!」封夜轻敲了下珍珠的脑袋。 「喔?我怎么会知道你的名字?你又没有告诉我!」珍珠红了脸急急狡辩。「你也没有叫我名字呀!」 封夜将她转过身来,看着她的眼睛,他知道她能明白自己的意思。 「我的名字叫封夜!妳呢,可以叫我夜哥哥!但只许妳一个人这样叫喔!」 珍珠刚要张口叫他,封夜立刻用手指按上她的嘴,告诉她在心里叫,他要听珍珠在心中叫他。 珍珠明亮的双眼迎上封夜墨黑的眸子,紧紧闭上嘴巴掂起了脚尖。 封夜!夜哥哥! 珍珠发现自己好喜欢这样叫他,那是任何人都听不到的甜言蜜语,是只属于他们两个的交流方式。 「夜哥哥……夜哥哥……」珍珠高兴得在心里不断地叫着封夜,围着他打转。 「好了好了!妳再转的话,我可要狠狠地亲妳了喔!」他一下子捉着珍珠的手,板起脸皱起了眉头。 「你不要皱眉嘛,那样会老得快的!」珍珠伸出小手抚上他的眉毛。「娘就老让爹不要皱眉头的!」 「那好!妳还没有告诉我妳家在哪里,妳告诉我我就不皱眉!」他看着珍珠,认真的说:「不过我还是要亲妳的!」 「我家……我家可能就在林子外面,我记不得了!你不要亲……人家了!」她的脸要是再这样红下去,肯定又会发烧,那就要一直待湖水里了。 「连自己家也忘记在哪里了?好吧,我的小珍珠!走吧,我保证不再亲……妳了!」封夜闪电似的在珍珠唇边偷了个吻后,跑到三丈开外。 「你……你这个小人!」珍珠又羞又气也跑了上去…… 树林愈来愈暗了,迷蒙的雾色笼罩着四周,让人根本看不清东西,只觉得寒气阵阵。 珍珠拉紧了封夜的衣袖躲在他的身后。 「夜哥哥,这里为甚么变成这个样子?我很怕!」 封夜也是运功护体,抽出了『寒冰刀』在手。「有我在,不需害怕!」他一边走一边在树上暗暗做上记号。 封夜有些纳闷,为何绿湖之后的树林会如此阴森,还有这些树木的排列也似人为的特意安排,像极了二哥在山庄后花园布的阵法,不过却是自己从没遇见过的。 封夜按五行八卦的阵法想要走过树林,但好像一点用处也没有。两个人走了一个多时辰也没见着光明,连乌龙也烦躁起来,使劲地摇晃着脑袋。 珍珠拍了拍乌龙的脖子。「乌龙不要吵呀,当心夜哥哥不要你,把你留在这里!」 乌龙继续晃着脑袋打着响鼻,大脑袋还朝着珍珠凑了过去。珍珠惊得往后退了几步,双手一下子贴在一棵树上。 「呀!」 她叫了起来,因为树上黏黏乎乎凉飕飕的,还有一些腥味,珍珠摊开双手,好不容易才看清满手是血,而且还泛着黑! 「夜哥哥,好恶心的东西!」珍珠带着哭腔委屈地扁着嘴。 「怎么?是甚么?」封夜拉起她的手捏了一些闻了下。「是血!」 「啊!怎么这树上还有血?你看那是甚么?」珍珠见不远处有个闪光的东西,一半嵌在了地上,只露了一半在外头。 她刚要走过去就让封夜一把抓在身后。「妳别过去,我看看!」他走过去却发现那是半截埋在土里,透着荧光的玉笺。 用『寒冰刀』将玉笺挑了出来,封夜并没有马上将它拾起来,因为这东西发的光甚是古怪,可能是上了毒。 一般做玉笺的玉都是上好的和田玉,玉质柔和光泽温润,但是这块不像一般的,那光绿荧荧的,而且树上还有血,封夜不得不提高警惕。 他认出这玉笺好像是辽王府的专用腰牌,难道那伙人是辽王府的?那要夜明珠便可以解释,托珠之人也一定是他们所伤,可是他们抓珍珠做甚么?只是单纯的威胁他?还是另有目的? 「夜哥哥!夜哥哥!我看我们还是快走吧,这里说不定还会有其它奇怪的东西冒出来,那就不好了!」珍珠推了推封夜的手。 「好!我们走吧!」 ***凤鸣轩独家制作***bbs.*** 珍珠拉着封夜跟着他亦步亦趋,四周黑乎乎的,让她想起小时候在东海经常下海游玩,有一次跌进了黑海草的森林里。 海草一边缠着她的腿一边在她眼前造成种种错觉,让她根本钻不出去。 后来是娘投了颗明珠下来,才让她脱了困境。这里似乎也是那样的情形,因为光线照不进来,树林很暗,如果有光也许很快就能走出这里。 珍珠想着怎么才能亮起来,忽然灵光一闪…… 「夜哥哥,你能不能做个火把出来?那样我们就能看清楚了!」珍珠首先想到的就是火把,可是火把刚一点燃,下一秒就冒了阵轻烟灭了。 「喔!怎么点不着呢?是湿的吗?」 封夜朝珍珠笑了笑,便没有再点起火把,他知道这不是点不着,而是刚刚有股劲风袭来吹灭了火把,他不想告诉珍珠是不想让她害怕。 将珍珠搂近自己身边,他将她保护在怀里。 「不用点了,我们还是快走吧!」 「可是不行呀!这样走会看不清路,这样好了,我送你的那东西先给我!」珍珠一伸手就问封夜拿东西。 「甚么东西?妳要甚么?」封夜摇了摇头。 「就是我在湖边送你的那个呀!给我!」珍珠向封夜眨了眨眼睛。 「不行!妳送给我就是我的了,怎么能再给妳?」封夜依旧坚定地摇头,他拉紧了珍珠的手。 他的手掌不大不小正好将珍珠的手包在其中,此刻他拉着她不放,也不给珍珠要的东西,他的想法就是尽快出树林,才一会儿的工夫就发现很多的古怪,若是老不出去的话…… 「夜哥哥,我就用一下,要不我回去再送你一块更好的?」珍珠以为封夜不给是刚才他说的理由,也就哄着他要他拿出来。 「妳要来作甚么?这里这么黑妳还能看得见?」封夜很是奇怪。 「我当然是有用处的!你马上就知道了!」 珍珠知道封夜还不了解绢的奇妙用处,在他没注意时将他怀中的绢取了出来,挥手将它用力上抛…… 那金光闪闪的绢本就是珍珠用带着阳光的绿湖水所织,故比原先带着月光的绢光线来得更亮。 只见那绢飘飘悠悠地伸展开来,向他们的头顶飞去,慢慢地越过树梢,吸收了原本那些微弱的光芒,好一会儿才停住。接着绢上的金光四散开来,顿时整片树林被照得通亮。 正前方有一条弯弯曲曲的小路,从这棵树绕到另一棵树,然后又似乎跃向了另一端,乍看之下没有一点规律。 封夜抬头看着发生的一切,低头和珍珠对视了一下,想从她的眼睛里看到甚么。 「哇,真的很美!」 珍珠还沉浸在绢的美丽中,还没来得及看清眼前的小道,等她发现时封夜都快要靠到她的鼻子了,珍珠刷的红了脸。 「夜哥哥我们快走好了,这样明亮多了吧!」 「妳先告诉我妳送我的到底是甚么,怎么会发出如此耀眼的光芒?」封夜朝珍珠呼着气。 「这个……是绢!我们快走吧!」珍珠含糊其辞骨碌碌转动眼珠。「等下就会暗的!看,我们就走这小路。」她也发现了那小道。 「既然这样等出了这里再说!」封夜点了点头牵了乌龙就走。 「夜哥哥你没有生气吧?我一定会告诉你的!」珍珠见封夜紧绷着脸,也知道是自己不好,扭着衣襟。 封夜没有继续和珍珠『说话』,沿着这奇怪的小道走。 和他看到的一样,这条小道就像是小孩子玩捉迷藏,左边跑几步右边绕几圈,但他们却只能顺着走,似乎这小路有魔力,让他们走不到外面去。 「这是甚么?」封夜围着一棵树看向珍珠。 「没有甚么呀!我们走就是了!」珍珠却是笑意盈盈,因为只有她知道这是甚么,但是她又不敢马上和封夜说。 这小路她小时候不知道走过多少回,也不能完全说就是这条路,但是走法分明就是娘按照她的习惯弄的,只有在绢的光线下才显现得出来。 珍珠刚见这树林这样的神秘,就想起爹和娘离开自己之前说过,会在家的附沂种上常绿的树林。 绢的光芒果然就只有一盏茶的时间,慢慢转暗,但是他们也到了树林的尽头,外面的阳光一下子就冲向他们。 「夜哥哥,我们出来了!看啊,真的!那一定就是我家!」珍珠冲在前头指着一处白墙青瓦的房舍。 第七章 封夜顺着珍珠的手指看去,果然有一片白墙青瓦房舍,青灰的廊瓦雪白的墙壁,安静地仿佛在等待甚么人! 等待着甚么? 封夜皱了下眉,觉得气氛有些不对劲,再看那飞檐上有只鸽子『扑扑』一下子飞走了! 「那应该就是我家了,夜哥哥我们走啊!」珍珠见着房子就说是到家了,一脸的欣喜。 「『应该』是甚么意思?妳真的确定了?」封夜奇怪珍珠的话,再加上他刚才的疑问,难免觉得不可思议。 「可以说是的,夜哥哥!」珍珠收起了笑容放开封夜的手。 「我家原本住在东海,因为家中遭了变故,爹和娘才决定搬迁至大汉外,而我当时还小,过不了大漠,他们就将我留下,让我长大一些再回家!我不认识家,但能从一些事物上知道那就是我家呀!你能明白我的心情么?」 她转回身,目光在封夜脸上流动,那双眼睛却立即蒙上层雾气。 封夜没有想到珍珠一下子说了这么多而且…… 而且要命的是她又像要哭的样子。 他赶紧上前一步将她拥在怀里,轻抚着她的后背。 「我知道了!是我说得不对,我也是怕,妳不觉得这里太过安静了吗?还有刚才树林里的血,又暗示了甚么?」 珍珠使劲吸了吸鼻子,将脸埋在他的胸膛里。 「夜哥哥,下次你要是再冤枉人家,我可真哭喔!」她的手也环着封夜的腰,真不想离开他温暖的怀抱,他的味道比世上任何味道都好闻! 「夜哥哥,那我们回家可好?」 珍珠趁封夜还觉得很抱歉的时候,赶紧说出决定,免得他又不同意,封夜的小心她觉得多余了。 「这样好了,我们得换个装扮打探打探,再行定夺!」封夜还是很清醒的,他深知这种环境下的危险。 「嗯?对喔,我这样子回家一定会让娘笑的!」珍珠抬起头来,刚才雾蒙蒙的眼睛此刻又是亮晶晶的。 「但是我们要换甚么装扮呢?我的衣服就这件好像不怎么好看喔?」珍珠皱了下小脸。 封夜拉着她的衣服上下看了几眼,然后告诉她这件衣服没甚么不好,虽然旧了些也不是女子穿的,但是他就是觉得这样子很好! 「啊?这可以了?但是……」珍珠皱着小鼻子拉着衣领闻了闻。「但是我闻着这衣服有股怪味!我告诉你,这衣服不是我的,是我换来的!」 「我知道!」封夜忙着打开手中的包裹。 「你……你甚么时候知道的?」珍珠更奇怪了。「怎么可能,我没有告诉过你呀!」 「妳忘了我们是怎么交流的?妳可是在不知不觉中告诉我了!」封夜向珍珠狡黠地眨了下眼睛,继续手里的活动。 「那……你不是全知道了!我……那不等于全让你看光了!」 这话一出口,珍珠立刻捂住了自己的嘴巴,她想到了第一次见面的夜晚,羞死人了。 「你!你怎么变了?」 刚才还是个年轻小伙子,怎么一转眼就变成个老爷爷! 珍珠只能从他的眼睛里看出他还是自己喜欢的那个他,但是样子……样子却完全不一样。 花白稀疏的头发代替了原先浓密的黑发,光净的脸上变得斑斑点点生满了皱纹,还有几根稀疏的山羊胡子,反正就是一个『糟』老头的模样。背也一下子弯了,驼着背还咳嗽了几下,只有那双眼睛还是神采奕奕。 「你……你是夜哥哥么?」珍珠颤抖着声音询问。 「怎么不是,妳看清楚了!」封夜朝珍珠伸出手来。 「你的手也变了!怎么会这样?」珍珠从来没见过这种事,难免疑惑多多。「我能摸一下么?夜哥哥!」 看着封夜点了点头,她摸上封夜的手,这手还是那感觉,不大不小正好包着自己,很温暖,就是手背上的皮肤皱了许多。 「夜哥哥,如果有一天我们一起变成这样该有多好!不过不许你先变成这样喔,难看死了!」 「好,我马上就变妳!」封夜咧着嘴笑。 「甚么?我也要变成你这样的老头?不要,那样娘会认不出我!」珍珠将头摇得像个拨浪鼓。 「我保证将妳变得好看些,过来!」 「那我现在不好看么?还要怎么变?」珍珠不甘心的走了过去。「我可要变最漂亮的老婆婆!」 「嗯,把眼睛闭上,一会儿就好!」封夜在珍珠的脸上用甚么擦了擦,看着她皱成个小包子似的小脸笑了。 「快成包子了,妳不会想要我吃了妳吧?放松些!」 「好啦!好啦!你快些!」 珍珠闻到一种很香的味道在脸上散发开来,而且还很清凉的感觉,包含着很多草药的味道。 只『听』封夜叫她睁开眼睛,她才听话的睁开了眼睛。 「怎么样,不难看吧?」 「不难看的!妳自己摸下好了。」封夜摆了个一本正经的样子,给了珍珠个『欣赏』的眼神。 摸了下脸没有皱巴巴的皮肤,珍珠也就放心了。「夜哥哥,那我们这下可以去了吗?」 「可以了!」 封夜将他的『寒冰刀』用布包好斜挂在身,从边缘的树林边拾了树枝做成拐杖,一手扶着珍珠的肩,慢慢向着那房舍走去…… ***凤鸣轩独家制作***bbs.*** 封夜的顾虑是对的!在那房舍中是发生了一些事情。 莫岭山那双精光闪闪的眼睛正透过朱漆大门的门缝向外面窥视着…… 「老大!我们等了这么多天还要继续等吗?想来我们离开京城也有月余了,刚才辽王的飞鸽传书问咱们事办得怎么样了!」身着青灰团花绸缎衣衫的壮汉向门后的人说道。 「你嚷甚么嚷!等就是了!」莫岭山转过脸来,鹰钩鼻、尖下巴,一头乱发的他瞄了壮汉一眼,压低了声音呵斥着。 「一边待着去,若是坏了我的大事,我可饶不了你!」他转过去继续向外看着。 「是!」那壮汉碰了一鼻子灰也只得闭上嘴巴退到一边。 「这次我们是损失惨重,虽然得了夜明珠,但是丢了那丫头,要是再找不回人,回去就只有领死的份!现在我们剩了不到十人,还有那鬼树林!」莫岭山阴着脸低声说,又看向门缝。 「你们都给我精神些,我看有人来了,而且还是冲着这里来的,定和这白家有不寻常的关系!」 「是!」 几个声音同时响起,刷刷地各自隐去了身形,而他却不紧不慢地走向靠门的门房,躲入阴影里。 「夜哥哥你走快点嘛,怎么变得这么慢!」珍珠低声抱怨,以前快得自己跟都跟不上,现在可好,慢得像只老蜗牛。 「我现在可是老爷爷,怎么能走得快呢?」封夜板着脸将拐杖大力的敲着地面。 「咦,夜哥哥你是怎么了?」 珍珠脸面上有些挂不住,说是换个装扮回家,没想到变得不成样子,他还这样气自己,想到这里她又气得鼓起了腮帮子。 「再鼓就像青蛙了!等下若是见着人,妳可不能叫我夜哥哥,我们用『心』说话,妳听着我的再说,知道了么!」 封夜用手抚了抚珍珠的背,告诉她该注意的地方。 「喔……」珍珠不甘心的应了一声。现在两人正是心有灵犀一点通,再没有比这更契合的了。 封夜也不理她,继续搭着她的肩膀走着,在一户看上去中等之家的门前停下。 这户人家的大门,门前不像别家放置的是石狮等神兽,而是一对奇怪的鱼,那鱼身长约丈余,全身无鳞,嘴巴微张,额头上有奇怪的突起,一双圆眼睛上蒙了层灰。 封夜用手轻触了下它的眼睛,灰尘消失后只见那鱼眼竟是用黑玛瑙所制,再看门中间的扁额上书「白府」二字。 「夜哥哥,你瞧这就是我家了!你看这鲛鲨一定是了!」 珍珠一见到这对『怪』鱼就将封夜刚说的话丢到九霄云外,笑着转过头,见封夜的眼中有责怪之色,马上可爱的吐着舌头。 「夜哥哥我保证不说话了!」 「妳呀……」封夜没好气的点了下珍珠的额头。「再说话我回家后看要不要把妳弄哑了!」  . 封夜静下心来,弯着腰将这房舍周围看了个遍。 白府大门紧闭,可他感觉到其中有人,看那门上干净无尘,不过朱红的颜色在阳光下却是黯然无光,似乎刻意粉饰过。 「妳前去敲门,看看是否有人应门!」封夜递了个眼色给珍珠。 珍珠见封夜全身戒备的样子,也收起了笑容,跨了几步伸手轻叩了几下。 「有人么?」 四周空气暗自流动,风吹过来些灰尘。珍珠将耳朵贴在门上细听,甚么也听不到。 她看了封夜一眼,皱了下眉急着要他回答。 「稍安毋躁,再等等看!」封夜慢慢走近了一些,让珍珠继续敲门。 珍珠又急敲了几下,她很是焦急,经过这么长时间才到了家门,却不见有人来开门,也不知道爹娘现在怎么样了! 「谁呀?来了!」 好不容易从里面传来了声音,这声音表面听来饱含沧桑,实则清晰有力,听着像是练武之人,而且是那个人的声音!就是那一伙人中的。 「珍珠,妳当心不要说错话,一切听我动作!」封夜怕她又嘴快说漏了嘴。 「有人么?我们想讨口……」珍珠按照封夜的吩咐正准备开口,刚说了一半那门就『呀』的开了半边。 「你们找谁?」壮汉将门开了半扇,眼睛在珍珠和封夜身上停了一会儿又马上收敛。 他刚才见有人影往这边过来,没想到是两要饭的,还一个劲儿地敲门,索性就露面赶他们走。 「我家主人不在,恕不招待了!」 他盯着珍珠又看了几眼,总觉得眼前这个满脸麻子的小童好像在哪里见过,特别是…… 正在那人走神之际,封夜也走向了大门,将那树枝拐杖不动声色地放进了门里。 「告诉他我们要些水喝,顺便打听下此处住的何人!」 封夜『口诉』珍珠要怎么说,他将手摸上门的瞬间觉得有些潮湿,像是还未干透的样子,怎么会在这个时候粉饰大门呢? 「我和我爷爷千辛万苦才走到这里,请你给我们一口水喝吧!」珍珠向那人猛眨眼睛,还舔了下嘴唇拉着门不放。 「去,去!这里没有水喝!」那人暗暗加力要将门关上,却觉得有股劲力从门上传来,使得他不得不继续加力。 封夜只觉这人回答得不着边际,而且思绪混乱一心要把他和珍珠推出门外,分明是个练家子目光却不正,飘忽不定。 难道这里真的出了事! 「你开门啦,我要进去!」珍珠也知道封夜所想的,还是忍不住大声叫了出来。 那人目光加深,双掌推门,内力源源不断。但也觉外面那股劲不小,看这叫嚷的小童也不像武林高乎,但也不敢小看。 封夜见珍珠不听自己的,便只得收了内力静观其变。 两股内力本就旗鼓相当,现在封夜收了内力,一方转弱,那大门不堪重负裂了开来。 「你们到底是甚么人!」 那人阴着脸直往封夜脸上扫。 这个老头也一把年纪了,难道是他?若真是他那就是一位深藏不露的高手,看来他得尽快解决这两个人! 况且这小童怎么愈看愈像…… 「老头!你赶紧带了这小东西走人,不然可别怪我不客气了!」他摆出恶狠狠的架势。 「夜哥哥这下可怎么办呀?我从没见过此人,而且我家里怎么一个人也没有?是不是爹和娘他们……他们怎么还不出来?我已经到家了,他们不会不知道!早该出来的呀!怎么办?怎么办?」 珍珠躲在封夜身后缩着脖子,刚才叫嚷的气势早没有了。 「还有,这人的声音好像就是抓我的那个人!」 「不怕!他看不出妳的身分,妳忘了我给妳装扮过了么?」封夜安慰珍珠。「妳不要怕,说我刚告诉妳的那句话!」 「你这个人怎么如此小气?我和爷爷不就是要口水喝么,你把门推坏还想赖到我们头上?没有见过你这样的人!」珍珠壮着胆子叉着腰伸出手指,一直指向那人的脸,离鼻尖也就差了微毫。 那人怎么见得有人对自己这样无理,正想一掌拍过去,转念一想自己的事情还未办好怎么可以横生枝节,就让他们进来再解决不迟。 他呵呵一笑露出几颗金牙。「小人得罪老丈了,既然这样还是请进吧!」 封夜早料到他有此一说,也不让珍珠点穿,点着头便和珍珠一步跨进了门。 他怎么可能想得到这一进门,将要发生的事对他来说意味着甚么…… ***凤鸣轩独家制作***bbs.*** 「爷爷,您慢些走!」珍珠忽然机灵了起来,一把扶着封夜进了门。 「夜哥哥我这样做可对?马上就能知道我家到底怎么了!」 「对!但是妳还是要提高警惕,这里面实在是情况不明。」封夜低着头颤步走进大门。 「妳一定要靠在我身边,不许离我较远!」 「我懂了!夜哥哥你会保护我,我也会保护你的!」珍珠笑着看向封夜,还对背着他们的那人作了个鬼脸。 那人虽不知道封夜他们在身后做了甚么,但是他朝各处隐藏之人使了个眼色,要他们看指挥行事。 封夜细细观察房屋布置,白家虽算不上大富之家,但是布置也极为别致。 进门就是满眼翠绿,廊桥迂回,能听见潺潺流水之声从远处而来,镂空花窗之上的图案,也不像江南人家的各色花草图形,而是和那门前两怪鱼相似的各种鱼虾海草。 有一条幽径也弯曲着通向西边,可能住的是女眷,东边却是条宽阔大道,目力能及之处有议事厅之类的大堂,可能是日常招待客人所用。 那人带着封夜往东边行走,但是愈往前听得那水声愈响,按照这水声推断,似乎有很大的池塘。 果然不出所料,才跨进一处拱门就见一道银瀑直冲而下,溅得水花四散。 「夜哥哥这真是我家,你看这瀑布就是我娘最喜欢的!」 珍珠兴奋地用手指了指,嘴里却说着:「咦!这人家怎么弄了个瀑布在这里?我说你呀,带我们去哪里?」 「请老丈往这边走,到大厅稍歇片刻,我就去倒茶来。」那人转回头来,带了诡异的笑。 要喝水他就请两人喝个够! 「珍珠等下他若推我们下水,妳可要装着溺水的模样!」封夜一边走着一边用拐杖撩起绿柳观看动静。 「爷爷,我们不去甚么大厅了,就在此处歇息好吗?」 珍珠和封夜便停了下来,面对着瀑布装着浑然不知,那人见此情形也就露了本性,他捋了捋几根胡子发话了。 「天堂有路你们不走,下了地狱休得怪我!」 从他的身后站出来两人,挥掌就向封夜他们冲来。 「要喝水就到下面喝吧!」 「啊!」 珍珠也演得极逼真,还没见那人碰着她,她就像是让浚厉掌风扫到了,扑通一声跌进了水里。 「爷爷,救命!」开始呛了些水…… 封夜却是装着急得张大嘴,一下弯腰一下前冲,不动声色地避开眼前两人的掌法。 可是也不能总躲着,他暗自伸指点了两人的『风池』、『膻中』两穴,让他们行动不便。 莫岭山见那老头一直未曾开口,小童落水也没有着急惊慌,表面看他行动不便,实则却是深藏不露,特别是一双漆黑的眼睛时刻注意着水里的动静。 他看出来这老头对水里小童关切之深,又一招手唤了几名手下出来与之周旋,自己到水池边看了起来…… 珍珠刚下水时还没有甚么感觉,在装着喝了几口水之后,顿觉不对劲! 这水虽然哗哗流动,看似清冽,但是入口后立刻有血腥味传来,还带着极淡的红色。 珍珠暗叫不好,这水一定曾有很多的血流入过,这些让她吃惊地大叫起来。 「这水里有血,夜哥哥!」 莫岭山在水边看着小童上下挣扎,却不见她沉下水里,已经感到纳闷,又见她怱地大叫着和刚才不一样的名字,便知道这两个人有诈。 他拿了长剑就要向小童刺去,剑光一闪险险的擦过珍珠的头顶,珍珠一下扎进水里。 他还不死心,将长剑也伸入水里胡乱刺着…… 封夜也听见珍珠的叫声,挥掌挡开围攻自己的那几人,正好见珍珠没入水。他知道那些人未必能伤得了她,也就稍稍放宽了心,凝神对付眼前的对手。 不过他发现那个人就是在沙漠之中夺走夜明珠,抓着珍珠的一伙人的首领。 哪知道珍珠潜入水底后,发现了更加惊恐的事。 水底有一件东西,不是别的,正是娘常年不离身的玉镯,此时玉镯裂为两段,静躺在淤泥之中。 这是爹赠与娘的定情信物,她从记事起就见娘带在手腕上,从不离身的,怎么会在这淤泥之中?还有这带血的水,莫非爹和娘……他们…… 珍珠瞪大了眼睛,一下子又出了水面,她再也忍不住带着哭腔大叫着:「夜哥哥!我……我爹娘……他们可能遭遇不测了!」 她一下子跃出水面,踏水如平地,向封夜飞奔过去! 莫岭山吃了一惊,刚才还见水面没有动静,正以为那小童淹溺在水中了。怱又见他钻了出来,还把水面当作平地走。 再看珍珠脸上由于水的浸润,封夜给她变化的样子也渐渐消失,显出她原本的容貌,不就是他抓了又丢的丫头嘛! 「哈哈……真是天助我也!没想到妳跑了又落到我的手上,来呀,快将这丫头拿下,她可是值钱得很呀,抓住了活口我有重赏!」他双眼放光,挥剑反向封夜刺去。 封夜先听见珍珠的话,又听莫岭山的话,大略知道那时自己救下珍珠,是极对的! 但是他怎么会说珍珠很值钱呢?而且这些人怎么会躲藏在白府之内?难道早就知道珍珠会来?还有…… 未等封夜细想,那柄闪着寒光的剑已向他肋下袭来,封夜含胸收腹躲过这一剑,也将拐杖刺向那人下盘。 别看这拐杖是树枝所制,但在封夜手中也是舞得虎虎生风,将那莫岭山逼退了好几步。 封夜见珍珠四面受袭,自是要去救援,但是莫岭山怎么会让封夜走脱!当下便了个剑花又向封夜当胸刺来…… 在沙漠已经让珍珠逃了,好不容易探得这白家宅子,只等守株待兔抓获这丫头,好回去交差! 「啊!一定是你们杀了我爹我娘,我今天和你们拚了!」珍珠大喊大叫着在园子里跑来跑去,躲避向她挥舞过来的兵器。 那些人也不敢伤着她,她又灵活得像条鱼,所以只是险象环生。 封夜飞身跃起,想要越过莫岭山带珍珠尽早离开此地。这些人的目的绝非抓珍珠那么简单,后面一定有更大的阴谋。 哪曾料到莫岭山剑法也是了得,绕着封夜的脚踝而来,招招杀气十足。 封夜无奈使了个燕子三点水,依旧向着珍珠而去,他怎么能恋战?珍珠再灵活也是没有武功,一定要吃亏的! 「珍珠妳往西边厢房找个地方躲起来,我随后就到!」 封夜见莫岭山剑法凄厉,一心要置自己于死地,心中原不想开杀戒,见这情形也只得让珍珠躲起来,自己要静心对付此人。 「我们志在那个丫头,你若要活命就尽早离开!」莫岭山开口说。 「我看你也不是常人,练这一身本领也是不易,若要银子的话,我可以给你!」他以为封夜也是为了银钱的人。 谁要他的银子,他暗伏于此定是做了见不得人的事,珍珠所说的水中有血定然不假!封夜上下打量那人,瞧见那人的腰际由于打斗滑出半截玉牌来,那玉牌和他在林中所见一模一样。 看来那林中的血迹玉牌也是这伙人所留的! 「你这人到底想好了没有,要多少?」莫岭山见封夜不动,还以为他真是想要银子,也就开口问道。 封夜见他放松戒备,瞬间转身,用拐杖直点那人胸前。莫岭山见此情形急退了几步,哪知道封夜只是虚晃一招,实则还是要离开找回珍珠,见那人中计便丢了拐杖往西边奔去…… 第八章 珍珠跑得还算快,但和练武之人比还是差了一截。她边跑边想,要是这里全是水就好了,那她就不用跑得如此辛苦了。 看着那些人离自己愈来愈近,她也急得不知要往哪里跑!水神,夜哥哥快来救她呀! 忽然觉得身体一轻双脚离地,原来是她的夜哥哥来救她了。 「夜哥哥还是你来得及时,水神怎么都不理会我?以后我只求你好了,多谢你!」 那些追赶珍珠的人见她让那老头救走:心有不甘,眼看着到手的银子飞了,他们之中有一人气得大骂起来。 「老大还非要活口,看这快要到手的鸭子飞了!」 「我们可以让这鸭子飞不了的,看我的!」 说话的人声音细小,站在那些人中间并不起眼,但愈是这样的人,往往会做出令人难以预料的事…… 「夜哥哥你的轻功真厉害,怎么能飞得这样高呢?不过在水里你一定没有我潜得深!」 珍珠环着封夜的腰,见自己脱离了危险就有些得意,她哪里知道暗藏的危险正在靠近。 那细微的破空之声正以极快的速度向他们而来。 「夜哥哥你听见甚么怪声音没有?」珍珠往左右看了几下,甚么也没发现,于是询问着封夜。 封夜哪里可以分心听甚么声音,他只听见那些人好像在讲着甚么。 「没甚么,可能是那些人抓不到妳在叫嚷吧!」 「嗯,那就好!可是我家……我爹我娘……」珍珠还在为回不了家而难过,也不知道爹娘的生死,教她怎么能放开心怀。 忽然有支羽箭划过她的耳际,带着啸声直冲向前方,接着就有第二支飞过来。 那羽箭头不是普通的铁制,而是闪着金光的铜制,朝着封夜的心窝飞得又快又准。 「啊!夜哥哥有箭飞过来啦!」 珍珠伸出小手胡乱打了下那飞过来的黑影,倒也是巧了,箭『当』的一声掉落在地面。 但那人放的是连弩,箭发十支又快又狠,任封夜连连躲闪,还是一支支向他们飞来…… 「珍珠不要乱动,我背着妳走!」 封夜也没有多想,原本那些人不是他的对手,但是他不想出手杀人。这里是珍珠的家,再开杀戒是对她爹娘不敬。 他也料到刚才大门上重新粉饰就是为了掩去门上的血迹,因血迹干后渗入木板难以洗刷,所以才重新粉饰,却因阳光照过而显出血迹的暗色。 「那好,夜哥哥!嗯……」珍珠正要转身却又见弩箭射来,她怎么可以让她的夜哥哥受伤! 但是那些黑影似乎拍不掉,多得让人眼花缭乱,不过说甚么自己也要帮夜哥哥挡着!她会保护夜哥哥的! 珍珠奋力又挥了几次,弄得双手伤痕累累,实在无力眼见最后的黑影袭来,想也不想挺身迎了上去…… 她闷闷地轻叹了口气,身子一下子软了,顺势趴在封夜的背上。「夜哥哥……我们走吧……」 封夜只觉珍珠分量一轻,抓着自己肩头的手也没了力气。 「妳怎么了?珍珠!」 他背起她就跑,不知道她怎么了,但是他感觉很不好,珍珠从没有这样轻飘飘地说过话。 他背着她,觉得她的身子愈来愈重,沉得像铅似的,转过身抽出『寒冰刀』护着珍珠和自己,不断地退着,那些弩箭疯了似的向着他们飞去. 「珍珠!珍珠!」封夜叫她的名字,可是她没有响应。 「珍珠!珍珠!妳说话呀!」封夜急了,背着她退避到一个暗处。 「夜哥哥我没事,就是这里好痛!」珍珠躺在封夜的怀里,苍白着脸指了指自己的胸口。 「是吗?无大碍的,一会儿就不痛了,夜哥哥有办法的!」封夜安慰着珍珠,这个傻丫头怎么自己去挡弩箭呢? 「妳忍着些,我把这箭拔出来!」 他瞧这箭似乎射得不深,想帮珍珠拔出来,但刚要下手就见珍珠的血沿着箭快速地从伤口涌出,那箭头竟然带着锋利的倒钩。 「阴险小人!」封夜暗咒着。 「夜哥哥,不要骂了!珍珠不要紧的,我们还走得了么?」珍珠抬了抬手又无力地垂了下去。 「我的手好麻,没感觉了!」 听到她说没感觉,他倏地一惊!难道有毒!外面又传来那些人的叫嚷声,只是摸不清封夜的实力不敢贸然向前。 「珍珠我要把箭拔出来了!」封夜见血止不住便喂了她一颗『护心丹』。 「好!」珍珠紧晈着嘴唇。胸口剧烈地起伏着。 封夜凝神屏气单手抓住箭杆运力在手,闭了闭眼睛咬着牙一下子将箭拔了出来!那血一下子溅到了他的脸上。 血还在流着,没有丝毫凝固的迹象,再看金光闪闪的箭头上已然微微发黑。 「果然淬了巨毒,该死的!珍珠妳还有哪里不舒服?」 「没有……夜哥哥我好想睡觉……怎么有两个你了?」珍珠想努力睁开眼睛,无奈毒素侵入体内,连眼睛也花了。 「妳不要睡,快醒来我带妳走!」 封夜将一粒药丸嚼碎了敷在珍珠的伤口,想让血流得慢些,若还是止不住,就算没有中毒也会没命的! 「我不睡,夜哥哥你带我回家!」珍珠挤出笑轻声唤着封夜。「带我走!」 「我会带妳走,妳这个傻丫头,干嘛为我挡箭!妳知道我有多心疼么,妳这么特别,我怎么舍得丢下妳!」封夜眼眶湿润了,顾不得满手鲜血,轻轻地将珍珠抱起放在干净的地方。 「夜哥哥,你别去了。我说……说过要保护你的!」说完这一句话她头一歪失去了知觉。 「妳等会儿,等我解决了那些小人就带妳走!」 封夜放下珍珠,怒火燃烧,在兵器上下毒,这些卑鄙小人不能再留着他们害人! 他将一张黑色面巾蒙上脸提着『寒冰刀』冲了出去。 外面的人瞧见走出来一个人,正用一条黑色面巾蒙着脸,只露了一双漆黑的眼睛,眼里流出的熊熊怒火令人望而生畏!那面巾上是条张牙舞爪的黑龙! 「夜龙!是七啸龙中的夜龙!」 有人惊呼起来,虽然这里远离京城,可是他们万万没有料到,这白发苍苍的老头竟然是七啸龙中的夜龙。 「甚么?你说甚么!」莫岭山也是拉着那人急声询问。 「是……是七啸龙!」回答的人不住的往后退。 「那面巾就是他们的标记,他们是顶尖的高手,我们绝不是他的对手,大家快跑呀!」此话一出人人乱了阵脚。 「慢着!怎么可能单凭那面巾就判断是他?」莫岭山狐疑地盯着封夜。「给我上,谁敢走我先杀了谁!」 封夜欺身飞起挥出『寒冰刀』,他不能在此久留,珍珠现在是危在旦夕。『寒冰刀』乌黑的刀身带着阵阵寒气,似乎能冰冻阳光…… 「啊!」 那些人根本不是封夜的对手,一时间惨叫声连连,缺胳膊断腿的,可是地面却干干净净,血还未流出就让『寒冰刀』的寒气给冻住了。 「你真是七啸龙中的夜龙!」莫岭山也急了,将长剑直刺过来,他是见着封夜的刀才肯走了。 江湖上关于他们的传闻不少,夜龙尤其神秘,谁也没见过,但是他的刀却和传闻说得一模一样。 封夜不作声。 「哈哈,想不到!想不到……」莫岭山苦笑出声,他两次都栽在封夜手上,刚刚才恍然,原来眼前的封夜是易了容。 「可能你还不知道,那丫头的奇怪,我多言一句,大侠还是放弃她吧!或者……我回去还能美言几句……」他妄想说服封夜。 封夜呆了一呆,对此人的话也感到费解。 「我明说了吧,我是辽王派出来抓那丫头的。你可知道这丫头不是一般的人,辽王一向喜爱珍奇玩意,那丫头就是他指定要的东西,她会织一种叫绢的东西。」他一边说一边退向别处。 那又怎么样!封夜想起一些点滴,确实觉得珍珠不寻常,不过他的刀仍然紧逼着莫岭山。 「听说那缉只有一种远住在海中的『事物』才会织,而且还,还听说那『事物』专喝人精血,是一种怪物!」莫岭山脚步虚浮,满头大汗,且战且退。 封夜刀势愈见浚厉:心中升起怒火。 这人愈发胡说八道,珍珠怎么可能是那种『事物』!甚么不好编偏偏编出这样荒唐的说法,分明就是想要转移自己的注意。 无论莫岭山怎么说,他都不会信!珍珠还在等他!他看出莫岭山的一处破绽,想他也是骗自己,不然怎么步伐如此混乱? 「我们路经那小树林时就发现……古怪的事物了,大侠……」莫岭山见封夜没有丝毫停下的迹象,老大的气概早不知哪里去了,拚着最后一把力道,把手中的剑送了出去。 「中!」他还想作垂死挣扎,可是封夜早看出他的意图,身形一晃避过剑锋。 白费力气!他们杀了这里多少人,就用他们自己的血来还吧!还有对珍珠做的事! 封夜一步步向他走去,缓缓挥刀,莫岭山只觉得脖子一凉,便无力地倒了下去! 「珍珠我们可以走了,没有危险了!」 封夜稍稍清理了下自己,回到珍珠身边,她虚弱得像一张白纸,伤口的血还在流着,四周发黑,也不知是甚么毒,封夜敷上的药似乎作用不大。 「嗯……」珍珠『听』见封夜叫她,从昏迷中醒了过来。 「夜哥哥我要去……」话还未说完忽地吐出一口鲜血来。 「夜哥哥……为甚么我嘴巴里……甜甜的……是不是血?」 「是……是血,不过没关系,瘀血吐出来就好了!」 封夜怎么能告诉她,这血呈青黑色,吐出来表示毒素可能已经走遍经脉,就是三哥在此也下一定救得了! 封夜使劲吸了吸鼻子忍着眼泪。 「吃了这药丸,我带妳走……」 珍珠微张了嘴巴,可是已经咽不下东西了,那药丸躺在她的嘴里一动不动。 封夜再也忍不住了,他答应要带她回去的,可是现在还没走出去。他不能把她一个人留在这里,不能! 晚上若没有人陪她,她一定会害怕的,他要听她娇羞地叫他夜哥哥,可是…… 封夜含着泪,轻吻上那花办似的嘴唇,这他永远爱不完的唇怎么就变凉了? 「珍珠,把药丸吞下去,妳不吞我可要喂妳了喔?要一辈子喂妳吃东西喔!」 他加深了这个吻。 「珍珠,我们这就走!妳真不乖,回家我要好好打妳!」封夜的眼泪滚落在珍珠的脸颊上,她好像听到了他的话,嘴巴不经意地动了动。 封夜知道这是回光返照,便将她抱得更紧,耳朵凑近她。「妳要说甚么?珍珠,我是夜哥哥!」 「夜哥哥,对不起!我把送你的……绢……弄没了,我没有……别的给你……我要出去……」 「妳别多说话了,我们这就出去!」封夜抱着她站在了阳光里。「我们一会儿就到家的!」  . 「你要记得……珍珠……喜欢……夜哥哥!珍珠……要……做你的新娘……太阳下山了么,好冷……」 珍珠慢慢闭上了眼睛,有一滴眼泪滑出了她的眼眶,随着风落在封夜的掌中,柔光一闪奇迹般变成一颗泪滴形的珍珠。 「不要!不许妳睡着,我带妳到水里去,妳会好的!」封夜双目圆睁,抱了珍珠就飞奔出去。 「我知道妳在水里就会好的!」 ***bbs.***bbs.***bbs.*** 随着太阳西下,封夜的心也荡到了谷底,珍珠的手变得冰冷,那双差丽的眼睛也闭上了。 她的头靠在他的肩窝似乎睡着了,但是封夜知道她不可能醒过来了! 「珍珠,我答应妳的事……我会做到的!等我回家禀明大哥就回来接妳,妳先在这里等着我,好么?」  、 珍珠乖乖地躺在封夜的怀里,睡得那么香。 「妳不说话我就当妳答应了!妳和水有一定的渊源,我把妳放在这湖中妳会很高兴的!」 封夜取来湖水擦干净她的脸,她的脸那么小,只有自己巴掌那么大,他一开始怎么没有注意到? 她的鼻子也小巧可爱,圆圆翘翘的,还有她的嘴唇,封夜擦净珍珠嘴角的巾丝,跪伏在她的身边轻轻碰了碰。 封夜慢慢走近湖边,将珍珠放在水中。湖水托着她的身体打着转,起了无数个小涡流,带着封夜的爱一点点、一点点拉进水里。 封夜呆呆地站在水中,珍珠消失的那一瞬间他乡想拉着她,他不敢相信,就这么一刻,无时不在自己身边的珍珠就这样不见了…… 手心传来一阵疼痛,封夜回过神来,摊开手掌,那眼泪化成的珍珠,正不偏不倚地嵌进他的手心。 「妳没有弄丢给我的礼物,这就是妳留给我最好的礼物!珍珠……妳听到么?! 将珍珠与自己的手掌包在一起,他一步步往后退去…… 七天六夜,封夜坐在乌龙的背上一路狂奔。 他没有阖眼、没有喝水、没有……甚么都没有,他的脑子里全是珍珠的样子,一心要赶回山庄去。 手掌早就有鲜血渗出,染红了白布,可是他浑然不觉…… 乌龙的速度明显慢了很多,它的身体上全是汗水,却依旧奋力地奔跑着,主人的双腿始终夹紧着它的肚子,令它不敢放松。 它知道封夜的心情。 「乌龙快跑,到了山庄就放你自由!」封夜有些愧疚地拍了拍它的脖子。 他怕停下来就没有力气赶回去…… 第九章 第八天的傍晚,恩泽山庄门口。 「喂!六哥等我啦,我要跟你去玩!」君听刚跑几步,眼角余光瞥见一匹黑马正踏步而来! 此马风尘仆仆,步履缓慢,上面还趴着一人。从衣着上看,像是经过长途旅行的旅人,君昕也没在意继续追赶寒月。 但是那马和马背上的人却是站在原地不动,仿佛石雕似的。 君昕不得不停了下来,暗道:奇怪了,来山庄的一般就是保镖的,怎么站着不动呢? 再仔细一看惊的大叫:「啊?是五哥呢!大哥,二哥快来呀,是五哥回来了!」 他刚想去触碰缰绳,不料乌龙却直立起来,眼看双蹄就要落下…… 「畜生不得伤人!」一声呵斥从门内响起,乌龙立刻安静下来,只是呼呼地喘着粗气。 龙鑫跨出大门,打早上起就眼跳心跳:心里一直揪着,这下才知道有事发生。 「昕,你没有伤着吧?」龙鑫下了台阶,发现君昕脸上未见惊恐之色也就放下了心。 「我没甚么!大哥,是五哥回来了,我看他可能有事!」君昕指了指马背上的封夜。 「不用担心,你五哥一身好功夫,不会有事的!」说话的是穆柯,但是他嘴上安慰着君听:心里却担心,他也看出封夜有些不对劲。 封夜缓缓从马上抬起头来,看了大家一眼,几乎是滑下马,他的眼神复杂表情却那么的平静,仿佛下了甚么重大的决定!双膝一软就要跪下…… 「五弟一定是路途劳累:心浮气躁。我来扶你一下!」龙鑫不动声色地跨至封夜身边将他扶着。 「你们也不要都看着,去准备下!」 ***bbs.***bbs.***bbs.*** 封夜这几天昏昏噩噩、日夜颠倒,在几天之内赶回家,已用尽了他的气力,他没有说甚么,就是昏睡。 可现在躺在床上,微睁双眼,脑子里似乎甚么也没有。 记得大哥二哥也只是在他刚回来的那天进房看了他一下,得知他未将那对夜明珠送达也无责怪之意,安慰了几句便不了了之。 这样的结果反而让他无所适从,他的手心还『藏』着那粒珍珠,每次紧握都会有刺痛传来,提醒他那件残酷的事。他从床上一下子坐了起来,既然做了决定自己就要做到。 刚推开门,便听见寒月的声音。 「五哥,你出来了?唉……」他皱着脸,呼呼地倒抽着气。 「怎么了,你哪里痛?」封夜扳过寒月看了几下,并没有发现甚么。 「没关系,五哥,你要找大哥吗?」 「我得先找三哥,回来好像没有见着他,他在庄里么?」封夜指了下潇雨的药房。 「你要找三哥喔,他不在庄里呢!他和你一样出远门去了,好像是东海!」寒月将潇雨的去向对封夜说了。 封夜的心彻底的凉了,原本还有那么一点希望,他希望三哥能去绿湖看看他的珍珠,虽然珍珠是在自己怀里断的气,但是她和水有着很微妙的关系,让他觉得可能有救。可是……现在三哥不在家中,所有的希望都似泡沫破灭了。 他靠着墙眼睛一闭流下两行清泪…… 「五哥你怎么了?这是怎么了?」寒月就是再聪明,也猜不到封夜为甚么流泪。 「三哥不在也用不着哭啊!」 封夜收了眼泪进房拿着『寒冰刀』就朝后花园飞奔而去,又惹得寒月大叫起来。 「大哥、二哥快来,五哥发疯了!五哥发疯了!」 龙鑫正和穆柯在啸龙堂商量一些事,又觉一丝心悸,立刻就听见寒月在外面大叫。 「去看看!」穆柯微笑着说。 龙鑫听清了寒月大叫的内容,说:「夜那天回来的时候,我只觉得他会有甚么事要发生,看来是真的有事!」 后花园里,寒气一股股地从『寒冰刀』上散发出去,扫得封夜身旁的竹叶纷纷下落,一片沙沙之声。 他将『寒冰刀』舞到极限,他好后悔,后悔让珍珠替自己挡了那箭,眼前甚么都没有了,只有珍珠那小巧的身影,还有她最后的那几句话。 我喜欢夜哥哥,我要做夜哥哥的新娘! 「五弟快停下来!有甚么和大哥说!」龙鑫说道。 「五弟你这样甚么也不说,我们怎么帮你?」穆柯也好言相劝。 封夜终于停了下来,收了刀手里拿着个牌位步出了竹林,突然跪下。 「大哥!封夜别无所求,只求大哥答应我娶这位姑娘为妻!」封夜将那牌位举了一举,牌位上赫然写着:爱妻白珍珠之位。 「甚么!你告诉我,你……你要娶这牌位?」龙鑫也算见多识广,娶牌位这种事,也曾耳闻,但亲眼所见却从未有过! 封夜依旧跪着不动,大哥不答应他也不想起来。 他将牌位紧紧地抱着,就像抱着自己的珍珠。目光也不离开牌位,深情的凝望着那几个字。 「五弟,你要娶这牌位,也要告诉我们到底发生了甚么事?大哥和我必须知道后才能答应你啊!」 穆柯拍了拍龙鑫要他说句话,他知道封夜的脾气有时候拧得很,若龙鑫再不发话恐怕他会这样一直跪下去。 「是……是呀!五弟你先起来,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说清楚,我才好答应!」龙鑫伸出手去扶封夜。 封夜听见此话才抬了头来,脸露欣喜。 「多谢大哥!」 几天后 「大哥,你看这如何处理?有些棘手呢。」穆柯喝了口茶问道。 「虽然夜的故事有些离奇,但是我觉得不假!不过你能相信人在水里会治好伤?」龙鑫在房间里来回踱步。 「也说不准,这世上奇人异事我们哪能全遇见?」穆柯继续说着。 「当务之急是拖一拖时间再答应夜,说不定事情会有转机,我们总不能真让夜娶个牌位吧?」 「当然是不可以的!」龙鑫话还未说完,就见一个白色身影进了门…… 「大哥,二哥,你们在说甚么?听说夜回来了?」 进来的正是潇雨,他满脸的神秘之色,也顾不得放下包裹休息一下,便兴冲冲地来了。 「你们是不是在说夜?我还正想找他,你们可知道他接的这趟镖,那送镖人的身分?」潇雨擦了下额头上的汗,见龙鑫和穆柯脸上没有他预期的表情。 「怎么大哥二哥不想知道?」 「不是!我们正在为夜担心,哪有心思听你的见闻。」龙鑫为难地按了按自己的太阳穴。 「夜怎么了?他出了甚么事?我得去看看他!」潇雨听见这话也担心起来,马上起身就要去看封夜. 「等我回来再行商量!」 潇雨来到封夜的房前,轻叩了下房门,见房门紧闭,不像以往总是虚掩着。 「五弟,你不在么?是我,三哥回来了!我……」 那门一下子大开,封夜站在门内,这几日他又没有阖眼,一心一意等着龙鑫给他答复,整个人瘦了一大圈,那双乌黑的眼睛更显深邃了。见着潇雨回来好似又有了希望。 「三哥,你回来了!你找我?」封夜向里让了让,要潇雨进房坐。 「夜,你这是怎么弄的?这多不像你呀!」 潇雨一边进门一边责怪封夜,见着他这样,潇雨心里也是五味杂陈,哑疾还未医好又添新疾,还是大罗神仙也难治的那种! 「我正等着大哥给我答复,三哥你还未说找我甚么事呢!」封夜也在一旁落坐,随手递了杯水给潇雨。 潇雨的目光落在封夜的手上,那只手还裹着几层白布,最外面的那层似乎是新裹上去的,但他还是看出从里面隐约透出血的痕迹。 「夜,你的手?让三哥看看!」 一开始封夜还躲着不让潇雨看,可在潇雨强硬的态度下终于妥协。 「你为甚么不好好爱惜自己?」潇雨一边说话一边拆开白布。 「你是不是想废了这只手?就算我不在,大哥二哥或者丫鬟们也可以帮你清理,难道你一直没让他们知道你的手伤?」 封夜手心里有个伤口,那周围的血迹正微微凝结,可见这些日子一直未好,伤口上有粒泪滴形的珍珠,正发着柔润的光。 「这……这是鲛珠么?」潇雨吃惊地脱口而出。 「怎么,你……从哪里得到的?」 封夜急急地收回手掌,细细地看了看那珍珠,又将手包了起来。 这是珍珠唯一留给他的,甚么鲛珠他不管! 他将手放在了身后。 「别再包上了,夜,你真不知道这珍珠的来历?你口中的她是谁?告诉三哥。」潇雨放松了自己的表情,柔声说着。 封夜瞧了瞧潇雨,指了指一旁香案上的牌位。 「这就是她,珍珠是我的妻子!这颗珍珠就是她最后流的眼泪化成的,是她留给我的!」 「甚么?是眼泪化成的!你说的是真的?」 潇雨欣喜地站了起来,摇晃着封夜的肩膀。「那她在哪里?带我见见她!」他只听见眼泪化珍珠,完全没注意到封夜的表情。 「三哥,你不必见她了。珍珠……珍珠她死了!」封夜皱着眉头,将潇雨推出门外。 潇雨给关在房门外头,一下子他想起了甚么。 「夜,三哥也许能把她,你的珍珠救活!你听见没有,三哥不骗你!真的!」 「夜!你听见了么?我这次去东海就是去查你那送镖人的身分,你信三哥么?」潇雨在外面大声说着。 「我一回来就找你来了,因为那人不是……」 「三哥你说的是不是真的!」封夜终于打开门,他使劲地抓着潇雨手臂,目光扭灶。 他真的不敢相信,在他如此心灰意冷的时候竟然会有这样的消息,一定是老天怜他,派三哥来搭救他和珍珠! 「我是说也许,总是要试一下的,你说呢?我们不能放弃对不对?」潇雨点着头。 封夜紧抿着唇,坚定地点了点头。 是啊,不能放弃!小时候他没有放弃,等着娘回来接他,如果当时自己放弃,怎么能等到大哥? 三哥也一直没有放弃治疗自己的哑疾,总想治好自己,他相信总有一天自己会说话的!既然三哥说能救珍珠,自己便更不能放弃! 「三哥,我们这就上路去!」封夜抬脚就要走。 「呵,你也太急了!我们还需准备些东西,还有总要跟大哥二哥说明一下,然后处理好你的伤,再去不迟……」 才几个时辰,封夜便准备好了行装,此时大家也都能了解他的心情,有了一线生机,他甚么力气都回来了。 珍珠,妳可一定要等着!不管妳是不是平常人,我都不会放弃! 原来潇雨口中的发现,要从那鲛珠说起。 那天寒月追着君听要听那对夜明珠的由来,正巧给潇雨听了去。 鲛珠是鲛人的眼泪所化,但是鲛人一说也只是传闻,谁也没有见过。潇雨也是一笑了之。 不过他从封夜带回来的那中年人身上,发现了点不同,然后他就抽了些时间去了传说中有鲛人出没的东海,果然…… 「夜,你准备好了?」 进来的是龙鑫,他拍了拍封夜的肩膀。 「原本你身体还未复原,我和你二哥是不想让你去的,但看你爱珍珠之情深厚,不让你去我们也于心不忍。不过你要答应大哥,凡事需量力而行,一切要听你三哥的!」 「是!我答应大哥!」封夜漆黑的双眼闪过一点亮光。 「五哥,你要和三哥一起去把五嫂带回来喔!我五嫂长得甚么样子?比我怎么样?」寒月不知道甚么时候溜了进来。 「当然是比你漂亮了。」说话的是君昕。「你长得难看,哈哈!」 这一句话又惹得大家大笑不止,封夜也开心的笑了…… 第十章 又站在了绿湖湖畔,封夜深深吸了口气,周围还是一片葱葱绿树,不过在他眼里还是有些不同。 上次他坐了三日,把珍珠从水中等了出来,这次却是他将她放入水中的,不知道珍珠…… 「夜,在想些甚么呢?你就是把珍珠放在这湖里了?」 潇雨观察了一下周围的情形,掬了点湖水浅尝了一下。 「嗯,不是淡水喔!」 「三哥,有甚么玄机么?」封夜指了指湖水,焦急地看着潇雨。 「这个……我也不确定,等找着珍珠再说吧,我们得先下湖去把她捞上来。大家先准备在此住上几天!」潇雨吩咐了下去. 「还要等几天?」 「是呀,你知道这湖有多深?你的珍珠会停在哪里?总之你不要心急,好吗?」潇雨微笑着安慰封夜,他又怎会不了解夜的心情,不过也只能先这样了。 正午的时候,潇雨到湖中试潜了一下,结果一无所获。 那湖水冰凉得出奇,才下潜一段就甚么也看不见,怎么到达湖底寻找珍珠呢?他一身水淋淋地出了水面。 见潇雨出了水,封夜冲上去摇着他。「发现甚么了吗?」 「夜,别急!我得想些法子,湖里太暗了甚么也看不到!」 封夜别过头,越过潇雨踏进了水中,他怎么不着急?有了希望却找不到他的珍珠,怎么能不急? 他不怪三哥,只怪自己没有好水性,潜不进湖中! 珍珠,妳在哪里?我来了,夜哥哥来接妳回家了,妳告诉我妳在哪里! 「夜!回来……你可别下水!」 「珍珠,妳在哪里?」水漫过了他的腰,他暗自下了决心,怎么都要到湖中找一下。 夜深后趁着大家熟睡之际,封夜悄悄地起了身,瞧了瞧自己的掌心,他怕水弄跑了那粒泪形珍珠,也怕留在岸上找不到,便将它含在了嘴里。 夜晚的湖面,让星光月光照得格外的清冽,一波波荡漾开去。封夜轻轻地下了湖,深吸了口气便进了湖中…… 很冷!正午的时候湖水就冷了,更别说是夜晚。衣衫紧紧地贴着身体,封夜咬紧牙关忍着,为了珍珠自己是豁出去了。 甚么也看不清,月光只是浅浅地浮在水面,封夜将夜明珠取了出来,那光芒顿时照亮了眼前的一片水域。 封夜继续往下潜着,只觉得肺里的空气在一丝丝让湖水挤压出去,气泡正不受控制地从嘴里窜出去。 他不能就这样回到水面上,那样他怎么能找到珍珠,不能! 他非常想吸一口新鲜的空气,但还是紧闭着嘴巴,把那泪形珍珠好好的藏在臂里。 不能放弃!封夜用最大的勇气忍耐着,他心中只有一个信念。 说也怪了,这时候反而不觉得憋气,顺畅得就像在陆地呼吸一样,周围的湖水也没有开始那么冷了,封夜也顾不得多想,潜得更深…… 不知过了多久,封夜目力所及之处好像有甚么物体,他使劲划了几下。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珍珠?珍珠不怕,夜哥哥来了! 游近一看果然是他的珍珠,在这深深的湖底,珍珠静静地等待着。 封夜暗暗捏了自己一下,确定不是自己的幻觉!珍珠仍像他初见时,小脸也没有那样苍白,有些许的红润,衣衫也穿得好好的,淤泥没有弄脏她。 这真是太好了!封夜轻触了下她的小脸,还有弹性!看来把她放在水中是对的! 他一手托在她的颈后,一手托在她的腰侧,准备将珍珠带回岸上…… ***bbs.***bbs.***bbs.*** 此时岸上却是一片紧张! 「大家四处找找看,五弟不会走远的!」 潇雨清晨便不见封夜,正吩咐下人去周围寻他,他怎么会想到封夜独自去到湖中,还正把珍珠带上来! 「三少爷,这附近我们全找遍了,仍未见五少爷。要不要咱们再去远些的地方找找?」一个家丁气喘吁吁地跑过来回话。 「不用都去找了,我看夜不会走很远,他会回来的!我还得下水去……」潇雨想了一想。 「是!那我先下去了。」 「三少爷你看湖面上出现漩涡了!」 几个靠近湖边的家丁指着湖面大声报告着。 潇雨定神一看,以他的经验哪里是甚么漩涡,根本就是有甚么东西在水中往上升,所造成的水流。 封夜正以极快的速度托着珍珠向湖面上去,他憋着呼吸,刚才托着珍珠上来的时候,还出了些小差错,湖中一些水草不知怎么的缠绕着他的脚踝,怎么也挣脱不了。 他只得再次放下珍珠,弄妥了那些水草才又上得湖面。时间过得真快,从湖水中向上看有一点光线透进,未想到天已经大亮了。 难道他已经在水里待了一整夜了?怎么也不用换气? 珍珠在封夜的手中变得柔软无骨,封夜一鼓作气踩着水窜上了湖面,就听家丁们在惊呼:「是五少爷!五少爷原来在湖里!」 潇雨微微点了点头,这个五弟真是一刻也等不了,不通水性竟然敢一人下水找他的珍珠! 「夜,辛苦你了!快把她放在马车上,我等下就看看!」潇雨拍了拍封夜的肩膀,便招呼几个丫鬟将珍珠接了过去。 「三哥你一定要救活她!」封夜的目光随着珍珠移动。 「我知道!我知道,三哥还没怪你呢,怎么就一人下水了?你不通水性万一有个闪失,让我回去如何跟大哥交代?」 「我……」封夜自知有错,低了低头。 「哈,这下倒怕了?看你吓得,平安回来我也不多怪你了!你也换下衣服,我们带着你的珍珠也该回去了!」 就这样他们一行人带了不少的湖水回了恩泽山庄…… ***凤鸣轩独家制作***bbs.*** 经过潇雨的检查,发现珍珠确实不是普通人,但又不完全是鲛人。因为就他所知鲛人的一些特点,在珍珠身上看不出来,只有手肘的部分有些不同。 可是封夜的那粒珍珠是她的眼泪所化,而且她死去的身体在湖水中也不僵硬腐烂,还同生前一样有弹性,封夜告诉他她身上的箭伤也没有发现,这一些都太奇怪了! 这一日,潇雨正在屋子里查医书。 「三弟,不好了!珍珠姑娘……不……不见了!」二嫂芷筠冲了进来,近日她负责照顾珍珠。 「妳说甚么,珍珠不是一直在药房躺着!甚么不见了?」潇雨一下子站了起来,紧张的看着她。 「是真的!刚才我就出了药房一会儿,回去……回去就看不见珍珠了!」芷筠也是焦急得不知如何是好。「要不我们找人去?」 「妳没有告诉其它人么?我去看看!」潇雨略略沉思,好像料到了甚么。 「没有,没有!三弟,这可如何是好,五弟那里……」 「先不要声张,走!」 药房里那张床上果然是空空如也,珍珠真的消失不见了!只有几个装药的小罐倒在小几上,其余一点痕迹也没有留下。 「三弟,这……这……我不是故意的!」 「我们得先瞒着夜,说不定会有意外的消息!」 「真的?」芷筠满腹疑问。 封夜就像有感应似的,老想着去潇雨那里看珍珠,他希望看到珍珠活过来。 这样使得芷筠很为难,待龙鑫也知道珍珠消失不见后,便下令全庄不得在封夜面前提珍珠,并劝慰封夜养好病才能见珍珠! 「大哥,这样一直拖下去也不是办法!难不成等五哥病好了,我们找个假的给他么?」君昕一字一顿的说。 「就是,假的能瞒得过去么?」寒月也在一边答腔。 「我怎么不知道?我是想等夜好些再告诉他,瞒也瞒不了多久,大家要知道,我们只能旁敲侧击告诉他,不可再让他像上次一样了!」 「我同意大哥的!」穆柯点头附和。 「也只能这样了,都是我的疏忽!」潇雨自责地说着。「不过我有预感,珍珠会回来的!」 龙鑫揉了揉前额。「喔,那样就最好了!大家都注意点。」 「喔……」 日子过了一天又一天,谁也没有提珍珠的事。 但是封夜是何等聪明的人,他从大家的眼神里早已明了一切。他只怪自己没有陪在珍珠的身边,但是珍珠消失不见,或许暗示着她还会回来,他总是这样告诉自己。 平静的日子,会让人愈发的想念。 封夜也愈发沉默,他每天默默的接受着潇雨给自己治哑疾,默默的在竹林练功,默默的看着大家,默默的等待…… 「月!你看,五哥又在发呆呢!」君昕拉着寒月。 「别去了,我看五哥还没有恢复过来,别打搅他了。」寒月摆出哥哥的样子,一脸正经。 「喔,知道了!我们去前厅吧,看看大哥,二哥回来没有!」 甚么时候窗外的风也有丝丝凉意了?那棵红枫的叶子也渐渐转红,封夜站在厢房的廊檐下轻叹了口气,左手紧握了一下。随即转身进屋取了早就准备好的行李,向外走去。 「五哥!你要到哪里去?刚才庄里来了位贵客,指名说要找你的!」君昕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 封夜拍了拍君昕的脑袋,向他眨了下眼睛,表示自己马上要出去。 「六哥,你快来!五哥他不去见客,要走了!」君昕紧紧地跟着封夜,对不远处的一棵大树喊着。 封夜皱着眉头,暗自将手心那颗泪形珍珠放进贴身的衣服里。正想摆脱这两个老是斗嘴的弟弟,不料身后却传来一声呼喊…… 「夜哥哥!」 那熟悉的声音彷佛来自天边,封夜被那声呼喊狠狠地击中了心脏,呆立着迈不动步子。 不可能的,这是不可能的!珍珠早就消失不见了,他早已经失去她了,又有谁会这样叫他? 夜哥哥,你把我忘了吗? 是真的! 封夜闭上双眼慢慢地转过身来,他还是怕,怕这只是幻觉。 直到有人用双小手环住了自己。 「是我!我!我真的回来了!而且我要告诉你一个秘密。」 「我爱你!我要做夜哥哥的新娘!」 「珍……珍……珠……」 封夜只觉得喉头处一阵麻痒,欣喜的看着眼前活生生的她,是她!没有错,那巴掌大的小脸,那花办似的嘴唇,正是自己的珍珠。 他瞪着眼睛,努力想要把她装到自己的心里。 一滴温热的泪掉落在珍珠的脸上,她笑着伸出手拭去封夜的泪痕。 「夜哥哥,我回家了!我没有死,再也不要离开你了,你知道我有多想你!」 封夜紧紧的将她抱在怀里,生怕她会消失。 忽然他一把拉着珍珠的手,抬脚就往前厅跑去。是的,他再也不要珍珠离开自己,再也不要她消失,此刻他唯一想的就是告诉大哥,他要娶珍珠!珍珠在这里了! ***bbs.***bbs.***bbs.*** 「哈哈,好说好说!白夫人请坐。」前厅只听见龙鑫的大笑声,还有一位中年美妇。 封夜拉着珍珠在门边停下。 「听闻恩泽山庄大当家乃人中之龙,今日一见果然如此!想必其它弟弟们也很出色,我也就放心了!」 「哪里哪里,白夫人过奖了!哈哈!」龙鑫又是一阵大笑,这下他心中的石头也落了地! 「小女很是任性,也不知害羞,偏要自己找婆家。我这是没办法才自己找上门来,还望庄主多担待。这丫头又不知道跑哪里去了,怪我管教不严……」 门外。 「夜哥哥,我刚才好像听见你说话了,是不是真的?」珍珠牵着封夜的手,亲呢地靠着他。 「我说话了?」封夜也顿觉诧异。 「是的!是的,你叫我呀!」珍珠含羞颠起脚尖。「你再叫一次我的名字,好不好!」 「珍……」封夜的喉头极不舒服,忍不住咳嗽出声。 「你不要紧吧?」珍珠刷地白了脸,急了,拉着封夜就进了前厅。 「娘,快来!夜哥哥……他……」 「这就是……」 「嗯,娘!这就是我的夜哥哥。妳快过来看看他,快把海莲花给他吃,瞧他多难受!」 珍珠也不管甚么礼节,拉着封夜就往椅子上按,摸着他的脸。 白夫人微笑道:「傻丫头,海莲花对妳的夜哥哥没有太大的用处,不要急,他喝点水就好了。」说着端茶过去。 「是吗?那好嘛,夜哥哥,你先喝水!」珍珠端过水仔细地喂封夜喝。 两个人全当屋子里除了自己就没别人,龙鑫和白夫人只得相视一笑,正想悄悄退出去,封夜便拉着珍珠向龙鑫和白夫人跪了下去。 「这是怎么了,快快起来!」 「还望大哥和夫人成全!」 「还望大哥和娘成全!」珍珠知晓封夜的意思,也如是说着。 「哈哈,你们爱得这样深,我们怎么会不成全呢?快快起来,原本我们就是在商量这事!」 门外也随即传来一阵笑声…… 「这下可是皆大欢喜,这弟妹真是娇俏可爱,五弟可真会挑!」第一个进来的是龙鑫的妻子美媛。 「大嫂,妳甚么时候又学了句成语?还用对了地方,嘿嘿!」寒月扮着鬼脸。 「好喔,我又可以喝喜酒了!」 「你就知道吃,罚你打扫啸龙堂!」龙鑫暗自笑着,漫不经心地发号施令。 「啊!不去行不行呀?」 「不行!哈哈……」大家又是一阵哄笑。 ***凤鸣轩独家制作***bbs.*** 秋风吹过,红枫片片落下,庄里的人都在为又一桩喜事忙碌着,两个主角却偷跑了出来。 「珍珠……」封夜目前只会叫珍珠的名字。「妳怎么会消失呢?怎么出山庄的,还有……」 「夜哥哥,我只记得那天一醒来,看不到你,就看到满屋子的瓶瓶罐罐,那味道真不好闻呢!然后我就想去找你,走了好多路,后来不知怎么就遇到我娘了!我娘就把我带回家去了。」 珍珠靠着封夜的肩膀,数着他的手指头。 「原来我爹娘没死呢,我看到的全是假象.吃了海莲花后我就好了,但是娘一直不让我来找你,说要我养好伤,其实我的伤早在湖里就好了!」她把一双小脚放入河水里,溅出好些水花。 「珍珠……海……」 「你说海莲花喔,那是我们鲛人的疗伤圣药呢!其实啊,我只要有水就一切都好了。对了,我送朵海莲花给潇雨哥哥好了!」 「后来我不停地求娘,娘才让我来的。我现在知道了,我只算半个鲛人,但是我比娘都厉害,所以我一定会活得好好的,不会死掉的,我要好好的和你在一起。」 珍珠眨着眼睛盯着封夜。「你说好不好?」 「我只要妳和我在一起!」 封夜没再说话,漆黑的眼眸看上珍珠的,愈来愈近。 「你干嘛离我这么近?」珍珠脑袋轰的一下。「你……」 封夜低头轻轻吻住她那还未说出口的爱。 「别说话了!」 故事尚未停止,爱情还在继续…… 【全书完】 编注:欲知【江湖爱乱飞】其它精采故事,请看: 银尾戒001《红牌刺客》 银尾戒003《烈女吃瘪》 银尾戒004《相公晚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