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没有对错》 第一章 你认为,这个世界上,还会有人比我更爱你吗? 长相俊美、头脑极好、运动不俗、家境富裕…… 这些都是拿来形容我的,这样备受神特别宠爱的我,理应没任何心烦的事。 是的,我理应没有。 但事实上,我是有的。 “哥!” 一道沉厚的男声在邵音纪身后响起。 邵音纪缓缓回过头。 “你上学为什么不等我?”来者是一个一百八十三公分的高大男子,邵音纪一百七十二公分的身高在他跟前立即相形见拙。 男子紧皱着眉头,眼睛直盯着玄关,正打算出门上学去的邵音纪。 “又是不是小学生,不用一起上学。”邵音纪没将身旁男子的怒气放在心上,他蹲下身,想穿上鞋。 “我帮你。”男子旋即低下头,邵音纪没男子手脚快,他的鞋已经在男人手里。 男子用很轻柔的力度帮邵音纪穿上鞋子,穿好后,男子朝邵音纪一笑。 邵音纪对这样的情况已是见怪不怪了,每天早上都会发生的事,他不会感到丝毫惊讶。 这个男子,就是邵音纪的弟弟——邵克彰。 同时,这个名为邵克彰的男子也是邵音纪唯一的烦恼来源。 “我去拿书包,你等我。”邵克彰丢下这句话,便又跑上二楼的房间去拿他因刚才太匆忙,以致没空拿下来的书包。 邵音纪只好等他的弟弟了,除非他想被邵克彰烦上一整天。 过了十五秒,邵克彰便来到邵音纪的跟前,这么快的时间,连邵音纪都不得不佩服他这个弟弟发达不已的运动神经。 在诺大的大宅里,居然能这么快回到玄关。 “走吧!”邵音纪看了看手表。 “哥,书包。”邵克彰向邵音纪伸出手,示意他把书包放在他手上。 “不用。我自己拿。”邵音纪暗地皱了一下眉。 他不明白,这个弟弟为什么净爱做他的仆人? 他都高三了,还让弟弟帮忙拿书包,成何体统?书包又不重,自己拿又有什么关系? “哥。”邵克彰稍微提高语调,手依旧伸向邵音纪。 邵音纪看着邵克彰,无声地叹了一声气,认命地交过他那和邵克彰一式一款的书包。 邵克彰这才露出一抹开心的笑容。 “走吧!再不上学,就要迟到了。”邵音纪对邵克彰道。 “好。”邵克彰应到。 “大少爷,二少爷早安!” 两人甫踏出家门,邵家的专用司机——王伯便对邵氏兄弟礼貌地一笑。 “王伯早安!”邵音纪报以一记微笑。“今天我也麻烦你了。” “哪儿的话,能送少爷们上学是我的荣幸才是。”王伯替邵音纪打开车门。 “大少爷,请上车。” “谢谢。”邵音纪兀自上了车。 “二少爷,请上车。”王伯对邵克彰道。 邵克彰没回话,只是默言地上了车,坐在邵音纪的身旁。 王伯关上车门,坐上驾驶座,发动车子,往邵氏兄弟就读的名校——澎湖高中出发。 “你别坐那么近。”邵音纪面无表情地对邵克彰道。 “为什么?”整个人差不多贴上邵音纪的邵克彰反问。 “车子那么大,需要坐得那么近吗?” “我喜欢贴着你来坐。” “但我不喜欢。”邵音纪看着邵克彰。 “会习惯的。”邵克彰还是不愿坐离邵音纪。 “克彰。”邵音纪语调变重。 “好。”邵克彰最后还是退让,稍稍和邵音纪分开了一点。 每次邵音纪沉声叫邵克彰,后者都会乖乖听话。 黑色的高级房车飞快地在路上行驶,很快便抵达学校。 “少爷,到了。”王伯把车子停到安全的地方,然后下车帮他的少爷们开车门。 “谢谢。”邵音纪对王伯道。 “少爷,我放学时再来接你们。” “好。”邵音纪道。 “少爷慢走。”直至邵氏兄弟进了校门,王伯才安心驾车离去。 “邵学长,早安。”一名女生经过邵音纪身边,向他漾出一抹如花般的笑容。 “早。”邵音纪淡笑。 “邵学长,早啊!”之后又有一群女生们走来跟邵音纪打招呼。 落在邵音纪身后三步之遥的邵克彰,心中的不悦益发明显。 “哥!”邵克彰大叫一声。 其叫声之宏亮,让那些犹如苍蝇般的女生们吓了一大跳。 “今天我要值日。”邵克彰加快脚步来到邵音纪的身边。来到邵音纪身旁的目的,自是想不着痕迹地把那些黏着邵音纪不放的女生隔离开。 “那是你的事。”邵音纪没反应。 自小开始,邵音纪就是那副冷淡的个性,和他无关的事他一概不理,就算有关他这个弟弟的事亦然。 这是天生的个性,纵然邵音纪也知道这种个性有一点麻烦。 太冷淡的性子会让人觉得有疏离感,继而不敢靠近。 然而,在澎湖高中里,邵音纪却没有这个烦恼。因为邵氏家族乃兴建这所学校的大功臣,邵氏名声之响亮、家财之雄厚、势力之巨大,在澎湖高中就读的,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而邵氏企业在台湾的知名度也是一样响亮,以操控地产业而闻名的邵氏企业,近年不断地扩充其势力范围,影响力日大的同时,名声亦随之而高涨。 正因邵音纪乃邵氏家族的大少爷,故前来攀附之辈可谓多不胜数,纵然他的个性是这般地冷。 想巴结邵家的人,只有两个选择,一是接近冰冷的邵音纪,一是接近他那个阴晴不定的弟弟——邵克彰。 人们绝大部份都宁可接近邵音纪,冰是冰了点,但总比接近一团不知名的高温热火为好。 邵克彰脾气之火爆,在这所高中已不是新闻,是众所周知的事。 你不惹到他还好,一旦惹到他,你就倒大霉了。 打架能手的他,至今还没输过一场架。 据闻邵克彰曾把一个不良帮派的头目打至重伤,需留院三个月方能下床走动。 这个传言一出,哪还有人敢接近邵克彰?除非那个人是铁造的。 然而,虽说邵克彰性情暴躁,但当他面对他唯一的哥哥——邵音纪时,火爆的表情和个性都会倏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温驯得不像他的性格。 这般奇特的事,起初也让澎湖高中的其他学生为之侧目,但久而久之,大家也就习以为常。 总之,你不想惹到的邵克彰,就绝不要惹邵音纪不高兴,因为大家都知道,邵克彰眼中最重要的人,就是他那个哥哥。 “你陪我。”邵克彰拉起邵音纪的手。 “不要。”邵音纪挥开邵克彰。 “陪我。”邵克彰不放弃,再次拉住邵音纪的手。 “我说不要。”什么年纪了,还有人一起相伴去值日? 邵克彰这次不说话了,干脆拉起邵音纪的手就走。 “克彰!”邵音纪挣脱不开蛮力极大的邵克彰,只得任由其弟拉着他走。 绝大部分时间,邵克彰都会听邵音纪的话,但唯独一些“特殊”的情况例外。 “特殊”的情况多是邵音纪被邵克彰眼中的无谓人纠缠着的时候。 “克彰!” 被硬拉到教室的邵音纪,不满地盯着不听他话的邵克彰。 “我都说不要了。”邵音纪气愤地拿掉邵克彰抓住他手的大手,邵克彰这次很干脆地放开。 “陪我一下又不会死。”邵克彰撇撇嘴。“再说,你被那群花痴围住,我是帮你解围而已。” “不用你帮我解围!”邵音纪一点也不领邵克彰的情。 他这个兹就是这样,有时候听话得不得了,但又有时候却怎样也不肯听他的话。 真是!邵音纪拿邵克彰就是没办法。 “反正都来到教室,你就陪我一下嘛!”邵克彰陪笑脸。 邵音纪看了眼邵克彰,然后打开教室的门,走了进去。 邵克彰知道他哥是肯陪他了,便开心一笑。 由于时间很早的关系,教室里一个人影也没有,只有邵音纪和邵克彰两人。 邵克彰拿出日志,做值日的工作。而邵音纪则从书包里拿出一本书,静静地看起来。 时间,就在这样静寂的情况下慢慢流逝。 “干什么?” 感到有人正盯着他看的邵音纪,抬起头,迎上看着他的人的目光。 这个人,自是邵克彰了。 “没什么,只是想看看你而已。”邵克彰笑道。 “无聊。”邵音纪抛下这句话,便把视线重新回到书本上。 邵克彰一点也不介意被骂,他还是乐此不疲地继续盯着邵音纪雪白的侧脸。 “你看够没有?”邵音纪抵不过邵克彰灼人的目光,他放下书本。 “没有。”邵克彰道。 “有什么好看的?”邵音纪真不明白他这个弟弟在想些什么。 他和他是兄弟,平日在家里难道还看不够吗? 虽说邵音纪和邵克彰不是双生儿,但毕竟是亲兄弟,眉宇之间总带点相似之处。 然而,若不仔细察看,是不会发现两人的共通之处。 邵克彰天生皮肤古铜色,身形健硕,而其兄邵音纪则拥有一身雪白的肌肤,又高又瘦的身形,让不少女生含泪生恨。 虽然邵音纪的运动不弱,但若和邵克彰相比,他的运动细胞便不及邵克彰了,每年举行的运动会,全场总冠军一定是邵克彰的囊中物;而邵音纪在读书方面则比邵克彰好,自入读澎湖高中以来,全学年第一名的荣衔邵音纪也不曾失去过。 “什么都好看。” “你是笨蛋?”邵音纪好看的眉皱成一团。 平日的他不常有情绪上的波动,但唯独在面对他这个弟弟时,总能轻易让他心绪不宁。 “如果能一直看着你,当笨蛋也无所谓。”邵克彰深情地目光一直没从邵音纪脸上移开。 “你真是一个不折不扣的笨蛋。”邵音纪不想再理这个弟弟了,再理下去,难保自己不会吐血。 “有人跟你说,你很漂亮吗?哥。”邵克彰把脸稍微凑近坐在他对面的邵音纪。 “我不认为你是在赞美我。”邵音纪最讨厌的莫过于被人称赞“漂亮”。 他是男的,漂不漂亮并不重要。 他不想当一只徒具外形的美丽花瓶。 “但你真的很漂亮。”邵克彰的眼底升上一抹邵音纪看不懂的情欲。 漂亮到差点让我控制不住自己…… “住口。”邵音纪不想再听到“漂亮”一词。 “哥——”邵克彰还想再说什么。 “从现在这分这秒开始,我不要再听到你说半句话。”邵音纪打断他,重新拿起书本。 邵克彰也不想惹他哥生气,乖乖闭了嘴。 上课的时间渐渐迫近,学生开始如贯进入教室。 第三者的介入,结束了邵克彰和邵音纪独处的时光,邵克彰不由自主地绷紧着一张阳刚的脸。 “呃……对不起……”一阵如蚊蚋叫声地声音在他心情不太好的邵克彰耳边响声。 邵克彰盯着来人。 “对不起,你坐着的这……这个位子……好像……好像是我的位子……”一名个子小的男同学走到邵克彰身旁。 “是吗?”邵克彰邪笑。“原来是你的位子啊。” “对……” 才刚来到澎湖高中就读没多久的男同学,不知邵克彰的个性。如果他知道和他对话的人有多恐怖,想必他不会在邵克彰面前出现,宁可任由他坐在自家的位子上。 “你的位子,我就不可以坐吗?”邵克彰冰冷的目光令男同学打了一个哆嗦。 “但……” “换位子了,你以后就坐我的位子。”邵克彰掷下这句话。 “但老师……” “你有什么意见吗?”邵克彰斜睨着男同学。 “没有……”过了良久,男同学才挤出这句话来。 “非常好。”邵克彰满意地笑。 男同学逃也似地跑到邵克彰原来的位子上坐下来,低垂着头,深怕会迎上邵克彰的可怕目光。 “被发现我可不管。”坐在邵克彰隔壁的邵音纪道。 昨天班上调过位子,邵克彰不幸抽到一个和邵音纪相距甚远的位子,不悦了一天的他,昨晚就决定今天要自行调位子。 邵克彰当然是因为要靠近邵音纪才调位子,上学这么无聊,没他老哥相伴怎能撑到放学时分的到来。 “不会被发现的。”邵克彰给邵音纪一个安心的笑容。“放心。” 邵音纪冷看他一眼,然后撇过头。 虽然邵音纪常没给邵克彰好脸色看,但他就是喜欢黏着他哥,黏贴的程度可媲美口香糖。 另一厢被强迫换位子的男同学犹自在发抖,他真的不明白自己做了什么,才会招致刚才的杀人目光。 “你没事吧?”坐在男同学前面的一个女同学转过身。 男同学虚弱地一笑。 “你以后可别再惹邵克彰了。”女同学知道男同学是初来乍到,不晓世事,便好心提醒一番。“总之他叫你走向东,你就走向东,不要不听他的话,不然下场可是很惨的耶。” “他是……黑道的人吗?”男同学联想到这个。 “不是,只是他是姓邵的,这所学校就是由邵氏家族出钱盖的哦。” “啊……” “坐在邵克彰身旁的是大他一岁的哥哥,名叫邵音纪,这个人很冷,但不会伤害人,放心。”女同学续道。 “哥哥?”男同学不明白。“为什么弟弟会和哥哥同一个班级?” “听说是因为邵克彰在小时候因为成绩超优而被荐升一级,不过这只是传言,我们都很怀疑。” “为什么怀疑?” “因为邵克彰的学年成绩常是倒数十名以内啊,而他的哥哥邵音纪则是学年第一,这个可是澎湖高中的奇景之一耶。” “这样……” “总之你以后要小心。”女同学本想再多说一点,但碍于老师已踏进教室,她只好转回身准备听课。 第二章 午饭的时候到来,邵克彰自是打算一如以往和他的哥哥邵音纪一起吃。 “今天我要和老朋友吃饭。”但邵音纪却说了这么一句,便径自走出教室。 言下之意是今天邵克彰要自己吃中饭了。 “老朋友?”闻言的邵克彰立时冷着一张脸。“什么老朋友?” “老朋友就是老朋友。”邵音纪无意向邵克彰解释什么。 “我认识的吗?”邵克彰紧张地追问。 “不认识。” “那我一道去。”邵克彰才不放心邵音纪和那个什么“老朋友”一起吃饭。 “我都说你不认识了,干嘛还一起去?”邵音纪脸上露出不悦的神色来。 对邵克彰的贴身跟随,邵音纪不明白之余,还多了一分不谅解。 他们都高三了,十多岁人了,干嘛还要一整天都黏在一起呢? 邵音纪有自信即便邵克彰不在他身边也绝无问题,反之邵克彰亦然。 他们没理由终日都贴在一块。 一起上学、一起吃饭、一起回家……邵音纪对这个千篇一律的模式开始感到厌烦。 “我不可以去?”邵克彰的脸色沉了下来。 “是。”邵音纪直言,他的确不想邵克彰一起去。 “为什么?” “因为你不认识我的朋友。” “你介绍我就认识了。”邵克彰不死心。 “我不会介绍给你认识。”邵音纪气了。 “为什么?” “别一直问为什么!”邵音纪忍受不了邵克彰的连番追问,他的声音开始高扬起来,尚待在教室,还没出去吃午饭的同学们都对这兄弟投以好奇的目光。 “你们看什么?”邵克彰满脸怒气,但他不会向邵音纪发泄,改为对那些挺无辜的观众发泄。 被邵克彰这么一喝,班中的同学们立即上演鸟兽散,顷刻间,教室中只余下邵音纪和邵克彰。 “我要迟到了。”邵音纪没打算和邵克彰继续周旋下去,他太了解这个弟弟的缠功,他再不离开,恐怕就没机会离开。 “我要去。”邵克彰拉住邵音纪的手。 “我不准。”邵音纪挥开他的手。 “我还是要去。”邵克彰这次没再抓住邵音纪的手。 “我还是不准。”邵音纪不会让步。 之前邵音纪也曾和老朋友吃过几次饭,每次邵克彰都会如影随形地跟着他,邵音纪起初还不甚在意,反正只是餐桌上多出一个人而已,但是,邵音纪后来发现,跟着他去聚餐的邵克彰不是全程不发一言,弄得餐桌的气氛骤然僵冷起来,就是对他的老朋友说些难听的话,使邵音纪的脸色也跟着难看起来。 有过几次经难的邵音纪,这次绝不会再让邵克彰破坏他好久才一次的聚餐。 “我要去。”邵克彰重复。 邵音纪不语,他决定不理会邵克彰的无理取闹。 他径自走出教室,邵克彰虽孩子气,但还没试过阻止他去赴约。 邵克彰抿着唇,紧紧跟在邵音纪身后。 邵音纪以正常的速度走向目的地——学校不远处的一间义大利餐厅。 当他踏进餐厅,服务生便走过来。 “我约了人。”邵音纪说完便在餐厅搜寻他的朋友。 有只手举了起来,吸引了邵音纪的注意。 “你迟到了。”李彬对走近他的邵音纪道。 “对不起。”邵音纪陪笑脸。 李彬是他国中时的同学,两人都喜欢钢琴,因此兴趣相仿的两人很快便混熟起来,纵然两人投考不同的高中,但还时有联络。 李彬生性热情,喜与以打交道,和冷淡总摆出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模样的邵音纪是截然不同的人,但这样的两人却深交起来。 朋友,就是这么不可思议。 “该不会你弟弟又缠住你了吧!”李彬既和邵音纪同一所国中,自是知道邵克彰的存在。 邵克彰自从被荐跳级以后,便和邵音纪一直同班,换言之,认识邵音纪的人一定会连带认识犹如连体婴的邵克彰。 邵音纪不说话,不置可否。 “看来是了。”李彬笑了。 “这并不好笑。”邵音纪一脸正色。 “但我觉得好笑耶。” “李彬。”邵音纪直视笑个不停的李彬,眼中的不悦让李彬顿时止住笑意。 “好了嘛,不笑了,你还是老样子。”李彬已有差不多半年没见到邵音纪了。 “有可能变吗?”邵音纪当然知道自己个性上的缺点,但他都那么大了,个性早已定型,想改变也改变不了。 “冰山美人之称,你着实当之无愧。”李彬打趣道。 “别用那烂名字叫我。”邵音纪双眉纠结起来。 “冰山美人”的称谓始于国中一年级,不知是谁为外形俊美,但性格却冰得足以冷死人的邵音纪起的,邵音也也曾为这个名字不高兴了好一阵子。 直至邵克彰发出威吓宣言,扬言谁敢再提“冰山美人”这个称谓,谁就准备躺医院,至此才没人敢再高侃邵音纪。 邵音纪不是不感激弟弟的帮忙,但他认为流言和这些烂称谓只是一时半刻的东西,很快就会被忘掉,所以邵音纪认为邵克彰压根就不用小题大作。 “这个名字起得那么绝,怎能不用它叫你呢!”李彬喜欢这个玩笑,尤其是对着邵音纪时。 “你再说我就走。”邵音纪也是认真的。 “好啦。”李彬见玩笑也玩得差不多,便收起嘻皮笑脸。“对了,我还没叫东西吃呢?” “我以为你都笑饱了。”邵音纪语带嘲讽。 “哎唷,笑可是填不饱肚子的,如果笑能填饱肚子,那满街的餐厅不就是关门大吉了吗?”李彬不介意邵音纪的嘲弄。 “叫东西吃吧!”邵音纪招来服务生。 “好啊。”李彬接过服务生的餐牌,占了一客义大利面和一份沙拉。 邵音纪则点了一客饭和一个饭后甜品。 “你有感觉到吗?”服务生走后,李彬低声道。 “感觉什么?”心里明白李彬想说什么,但邵音纪不点破。 “两道杀人的目光正往我这边直冲过来啊。”李彬笑道。 “有吗?我感觉不到。”邵音纪又是不是感觉迟钝的人,他当然知道身后那道灼热的视线一直都没消失过。 “哎唷,你的感觉变钝了耶。” 邵音纪不搭腔。 “就这样不管他吗?”李彬脸上的笑容益发扩大,他从国中开始就觉得邵克彰和邵音纪这对兄弟很特别,特别的东西通常都意味着好玩。 “管他干嘛?”邵音纪露出“各家自扫门前雪”的表情来。 “说不定他待会儿会冲过来杀了与你共餐的我。” “那是你的事。”邵音纪依旧冷淡回应。 “没见你半年而已,你就不管我的死活了?很无情耶。” “吃饭吧!”这时服务生奉上餐点,邵音纪拿起餐具。 李彬暗地一笑。他在猜,坐在邵音纪身后的那个冷面修罗还能按捺多久。 “你的咖哩好象蛮好吃的。”李彬用叉子叉过邵音纪盘上的食物。 “别人的饭特别好吃吗?”邵音纪淡笑。 “应该是吧!”李彬把咖哩送到嘴里,“嗯,好吃耶。你也尝尝我的义大利面吧!这里可是义大利餐厅,最好吃的莫过于我跟前的这一盘东西了。” “好吃于否其实很主观的。”邵音纪不以为然。 “你吃看看嘛。”李彬用叉子卷起义大利面,把叉子送到邵音纪嘴前。 “别恶心了。”邵音纪才不会吃李彬叉子上的义大利面。 “你不吃我就不放下手喔。”李彬的眼底闪过一抹捉弄之色。 “那你就一辈子都维持这个姿势好了。”邵音纪才不吃李彬威胁这一套。 “哎唷,你那个亲爱的暴力弟弟居然无故打人耶!” “什么?”邵音纪有一刻的愕然。 “bingo!”李彬趁着邵音纪微张嘴巴时,赶紧把义大利面塞进他嘴里。 “你!”这才意识到他被玩弄了的邵音纪愤怒地瞪着李彬。 “好吃对吧!”李彬虽然是跟邵音纪说着话,但他心中却在计时。 一、二—— “你干什么?”邵音纪的手忽然被突地走过来的邵克彰抓住。 连三秒也忍不住,可见邵克彰的忍耐力是比从前更差了!李彬笑在心底。 “跟我走!” 一直跟在邵音纪身后的邵克彰再也控制不住自己。 这个浑蛋居然敢在他面前喂他哥吃东西?他真是不要命了! “我为什么要跟你走?” 邵音纪实在受不了他弟的蛮横个性。 他有他的社交圈子,有他的朋友,虽然他们是兄弟,但也不该受他管辖吧。 邵克彰不和邵音纪理论,他拉起他就想走。 这次邵音纪是吃了秤坨铁了心了,他不会重蹈今早在校门的覆辙,他要邵克彰明白,他和他是两个独立的个体,他有他的自由! “李彬,帮个忙!”邵音纪自知他的气力比不上这个野蛮弟弟。 “我很乐意。”李彬站起来。 “你试试看!”邵克彰瞪着李彬,用目光把他拆吃入腹。 他还没跟李彬算刚才那笔帐,这家伙居然敢来坏他的事? “啊!你弟好凶啊!音纪,我不敢帮你罗。”李彬也是打架的能手,力气很大,但若和邵克彰打起来,在一时半刻也很难分出胜负,所以邵音纪才找他帮忙。 “你见死不救?”邵音纪死命扯住餐桌的一角。 他知道现在自己和邵克彰的姿势有多难看,餐厅的人都在看着他们,但他宁可难看这一次,也不要顺了邵克彰的意! “我不是见死不救,我只是不想自找麻烦。”李彬装出很无辜的样子来。“你也知道你弟的打架技巧有多好,下个星期我要参加一场钢琴比赛,万一你弟他不小心弄伤我的手,我就不能参赛了。” “你就不肯帮我这一次?”眼看自己就快要抵不过邵克彰的蛮力。 “音纪,你会感谢我今天不出手相助的。”李彬话中有话,但邵音没听出来。 “哥!跟我走!”邵克彰用力一扯,邵音纪的手便脱离餐桌,整个人被邵克彰拉离餐厅。 “这对兄弟真麻烦。”餐厅回归平静,李彬坐下来,闲闲道。 邵克彰他还要忍到什么时候?他不跟音纪明说,音纪是不会明白的。 音纪在课业上是很聪明,但一旦扯到感情那些非理性的东西上,他的感觉就变得迟钝多了。 “邵克彰还真可怜哩。”李彬拿起水喝了一口。 以音纪的顽固个性,就算邵克彰向他表白,他一定会拒绝!还是狠狠地回绝! 自己的亲弟弟向自己告白,身为兄长的都不会接受吧! 不但是同性恋,还是近亲相好,以音纪的古老思想,一定会觉得这是滔天大罪吧! 若要音纪接受邵克彰,邵克彰定要下许多功夫。 爱上邵音纪,邵克彰注定是要痛苦。 “祝你好运吧!”李彬微笑,但笑容中有着挥之不去的隐约苦涩。 邵音纪被硬拖出餐厅后,邵克彰招来一部计程车,把冷着一张俊脸的邵音纪塞进车里。 邵克彰吩咐司机驶回家。 “我要回去上下午的课。”邵音纪冷冷道。 “我们回家。”邵克彰脸上的冰冷不比邵音纪少。 “你耳背了吗?我要上学。”邵音纪眼中满是愤怒。 “你干嘛说谎?”邵克彰愈想愈气。 邵音纪居然跟他说谎?李彬他怎会不认识!国中三年他都跟他哥在一起,他哥的朋友他全认识! “我为什么要跟你解释?”邵音纪觉得他之所以会在餐厅出丑,全都是因为邵克彰不顾他的意愿硬拉他离开造成的,在大庭广众这般出丑他还是第一次。 邵音纪现在生气也是可以理解的。 “因为你跟我说谎。”邵克彰直盯着邵音纪。 “说谎就说谎,有什么大不了的。”邵音纪整张脸上只有冰寒。“你没说过谎吗?” 邵音纪之所以选择骗邵克彰,因为他不想邵克彰跟他去赴约。他知道邵克彰向来对和自己走得近的李彬没啥好感,一旦他老实跟邵克彰说他今天的午餐对象是李彬,邵克彰是铁定会跟去的。 不过,结果是,无论邵音纪怎么产,邵克彰还是一意孤行。 “你可以对任何人说谎,但不可以对我!” “你是谁呀?为什么我唯独对你不可以说谎?”邵克彰的无理专制让邵音纪失去平日平和的语调。“你只是我弟弟!” 闻言的邵克彰敛去所有表情,他看着邵音纪的眼中只有无尽的无奈和苦痛。 “对,我只是你弟弟。”呆板且毫无抑扬顿挫的声调,有异于平日的邵克彰。 察觉到邵克彰异样的邵音纪,刚才满腔的怒意都在顷刻间消失不见。 “停车!”邵克彰唤司机。 司机依言在路边停下车,邵克彰立即下车。 邵音纪只能目送邵克彰高壮的身影在他视线里失去踪影。 一阵凄然,倏然袭上邵音纪的心湖…… 邵克彰下车后,邵音纪本想叫计程车司机送他回学校上课,但他在瞬间又没了上课的兴趣,便干脆叫司机送他回家。 反正他上不上课都一定能考到全学年第一名。 回到家后的他,回到自己的房间洗了个澡,然后便百无聊赖地坐在沙发上沉思。 他干嘛露出那副受伤至深的表情来? 邵克彰下车前那张隐藏在没有表情面具下的创伤神色,邵音纪却感受得到。 自小邵克彰就很黏着自己,他走到哪,他就跟到哪,开始时邵音纪还不觉得有什么问题,他们是兄弟,弟弟黏着哥哥的也没什么异样,只会让别人觉得他们兄弟情深罢了。 然而,随着年纪的增长,邵克彰的行为却日益偏离身为“弟弟”的身分。 不但二十四小时跟着他,还管制他的交友。 记得有次,一位小学的朋友上门来找他,那个人只不过是碰了自己的手臂一下子,邵克彰就二话不说赏了对方一拳。 邵音没有长时间和朋友通电话的兴趣,但有一次他为了要在电话中交代一些事,用电话用了大半个小时,邵克彰竟然在他还没讲完时便自行挂了他的电话。 如果邵克彰不是他的弟弟,邵音纪一定会把他归类成变态跟踪狂和管制狂。 烦死了!邵音纪双眉紧皱。 为什么他就不可以有个“弟弟”的模样? 算起来,克彰他都十六岁了。如果交个女朋友,人示会让他的心稍微安定一下? 这个年纪的男生都应该交一、两个女朋友。 说不定克彰他是缺乏女性温柔的滋润才会那么暴燥。 再说,若克彰交了女朋友,那他的视线就不会再全落在我身上了。 邵音纪在心底如是想。 在心里下了这个决定的邵音纪,心情放松了不少,他觉得有点累,便上床打算小睡一下。 原只是想小睡片刻的邵音纪,在晚上六点多才转醒过来。 邵音纪看了看钟,原来已经这么晚了。 邵音纪下了楼,管家正在煮晚饭。 “大少爷,需要煮二少爷那一份吗?”管家问。 “煮吧!”邵音纪不知道邵克彰会不会回家吃晚饭,但还是煮的好,有备无患。 八点整,邵音纪自己一个人吃饭。 邵氏夫妇因要开拓美国的新市场,故两夫妇近年鲜少留在台湾,因此他们兄弟已十分习惯没有父母在家的日子。 反正有没有父母,对他们来说都没差的。 吃完饭的他看了一会儿财经新闻,然后便去二楼书房准备看昨天还未看完的小说。 第三章 书迷的他一看书就不知时间,直到他抬起头看钟时,已是凌晨一点多。 看了那么久,邵音纪起来打了一个小小的呵欠。 一阵吵闹声在一楼响起,邵音纪心想必定是邵克彰回来了。 这个时候才回家!邵音纪轻皱着眉头地想。 他下了楼,便看见邵克彰喝得醉醺醺的样子。 邵音纪皱着的眉蹙紧。 邵克彰看到邵音纪,身上尽是酒气的他,慢慢靠近邵音纪。 “去喝酒啦?”邵音纪用平静冰冷的语调问。 “你说呢?”邵克彰邪笑一下。 邵音纪轻叹一声。“跟我过来。”他拉过邵克彰。 “去哪?” 邵音纪拉邵克彰来到厨房,佣人早已下去休息,邵音纪替邵克彰倒了一杯解酒茶。 “喝下。”邵音纪递过茶。 邵克彰看着邵音纪良久,心中突地一暖的他接过茶。 “我不反对你喝酒,反正你将来在商场打滚也是要喝酒应酬,不过下次别喝得那么醉。”邵音纪虽是说教,但他尽量不摆出说教者的高傲姿势。 “嗯……”邵克彰一口喝尽解酒茶,应了声。 “上楼洗个澡,早点睡,不然明天爬不起来。”邵音纪放柔声音。 只有对特别的人,他才会卸掉语调中的冰冷。 这个邵克彰当然知道。 “嗯……对了,哥,今天中午……” “算了。”邵音纪打断他。“以后不要这样就好了。李彬是我的朋友,我只是跟他吃顿饭而已。” “对不起。”邵克彰承认今天中午他是让邵音纪出了丑,但他就是无法按捺住自己。 “不用道歉了。” “那你是不生气了?”邵克彰看着邵音纪。 “谁有空生你的无聊气?”邵音纪扯出一抹浅笑。 邵克彰这才真正开怀起来。回家之前他还怕邵音纪会记恨中午的事。 “你不生气就好了。” 惹最心爱的人生气,是邵克彰最不愿看到的事。 偏偏他超强的独占欲却常惹邵音纪不高兴。 每次让邵音纪不悦以后,邵克彰都有反省,但反省归反省,他还是改不了他的独占行为,他无法看着邵音纪和别人亲近。 “克彰,你今年十六岁了吧!” “怎么了?干嘛提这个?” “十六岁的男生都不会找个女生当女朋友什么的吗?” “女朋友?”过了一会儿,邵克彰才意识到邵音纪话中之意。“你是说我该交个女朋友吗?” 邵克彰紧握拳头,努力控制自己。 “你也该有点人生经验,谈恋爱是人生必经的阶段,避免不了。” “我不需要女朋友!”邵克彰拍案而起,面容扭曲。 “克彰……”他怎么了?为什么突然激动起来? “为什么你不明白?”邵克彰脸上净是痛苦。 我的全身上下都在大喊着“我爱你”,为什么你还是不明白? “克彰,你冷静点。” “冷静?你居然叫我冷静?”邵克彰失笑。 最爱的人叫自己去交个情人,他还可以冷静下来吗? “你现在情绪不稳,去睡个觉平复一下,我们下次再谈。”邵音纪的直觉告诉他,他再不离开厨房,他就离开不了。 邵音纪这才站起来,邵克彰就紧抓住他的雪白的手臂。 “克彰,我要去睡了。”邵音纪下意识想拍开邵克彰的手。 “你什么都不知道……都不知道每夜我是怎么度过……都不知道我是用怎样的心情看着你!”邵克彰再也控制不住自己,他把邵音纪压倒在厨房的地上。 “克彰!”邵音纪大叫。 邵克彰身上满是危险的味道,那种味道让邵音纪害怕。 “我喜欢你。” 邵音纪听罢有一瞬间的呆滞。 “从很小的时候开始,我就喜欢着你。”邵克彰本不想现在就告白,但情势迫使他说出埋藏在心底十多年的秘密。 “我也喜欢你啊……”邵音纪回过神。“你是我唯一的弟弟,我也很喜欢你——” “我不是那种意思!”邵克彰大吼。 为什么你就是不明白我对你浓烈的爱意? “克彰……”邵克彰的气势完全令邵音纪无力抵抗。 “我的喜欢不是兄弟之间的亲情……” “什么?”邵音纪觉得脑海一片空白,根本无法运作去思考邵克彰这番话的意思。 “我爱你……我爱你……爱你爱到心痛的地步!”邵克彰再也不隐藏他对邵音纪的真正心意。 邵音纪所有的反应彻底离他而去,他只能呆呆地盯着邵克彰。 “这么多年来,你多少应该感受得到吧?这个没半点温暖的家,若不是有你的存在,我早就离家出走了!那么讨厌读书的我,为什么在小学二年级的时候会突然奋力读书?为的就是和不同班组的你在同一个班组!你比我大一岁,我要和你同班就只能跳级,偏偏我最讨厌的就是读书!我下了多少功夫才能获得班主任的荐升!这一切都是为了你!为了和你一起读书!难道你就一点也感受不到吗?” 邵音纪不但失去反应的能力,甚而连说话的能力也被邵克彰的强势夺去。 “这些年来,我做的每一件事都是为了你,就算你感觉不到我爱你,至少你也该感觉到我很在乎你,在乎的程度已远远超出一个弟弟对哥哥的在乎!别的人我一点也不在乎,除了你之外!我只需要你一个人,其他的人我一个也不需要! 近几年那对名为我们父母的人为了自己的事业而去了美国,这是我第一次感谢他们,没有他们在,我就自由多了,就算和你再亲近点也不会惹人怀疑。你知道吗? 我每晚都会潜进你的房间,以往那两个人在家,我都要小心翼翼,但现在就好多了,佣人休息以后我就可以为所欲为,你知道我潜进你房间做什么吗?” “住口。”邵音纪不想知道邵克彰潜进他房间意欲何为,他现在只想掩着耳朵,逃离厨房。 “我潜进你房间想吻你,每晚我都要吻过你才睡得着——” “住口!”邵音纪再也不想听到邵克彰的声音。 “有好几次,我都差点忍不住想侵犯在床上睡着的你,那时的你说有多诱人就有多诱人。若不是不想吓到你,我早就侵犯你无数次了。” “不要再说了!”拜托!不要说了! “在现实中我强忍着对你产生的情欲,但在梦中,我早就侵犯你无数次了。梦中的你,对我的爱抚作出热烈的回应,为我自动展开身体,作爱时,你总是把双腿缠上我的腰,当我把分身插进你那润湿的密穴时,你会叫出令我疯狂的呻吟声——” “你给我住口!”若再听下去,他难保不会当场发疯。 他的亲弟弟居然说爱他?还说对他有情欲,在梦中侵犯他。 邵音纪想都没想过邵克彰是这样看他! 他一直当他是弟弟啊! “我嫉妒每一个接近你的人!你是属于我的,别人没资格从我手上抢走你!你只可以和我一个人说话!接近你的人都是罪无可恕的!曾经有一段时间,我兴起杀光你身边的所有人,那就没人接近你,我就可安心独占你了!” “你疯了?” “愈听愈心寒的邵音纪,声音不自觉抖了起来。 ”对!我疯了!因为你!”邵克彰露出痛苦不堪的神色来。“从我知道什么叫做爱情开始,我就爱着你了,在我还没发觉我对你的情感是有异于别人前,我以为我只是较喜欢亲近你这个哥哥,但久而久之,我开始讨厌接近你的人,就连父母也一样!我讨厌他们跟你说话,擅自碰触你!那时,我才蓦然惊醒,你在我的心中,不只是一个哥哥那么简单,你在不知不觉间变成了主宰我情绪的神。 你还记得吗?小学五年级时,我不小心弄破了你最喜欢的杯子,你整整三天没理睬我,那几天我生不如死,无论我怎么逗你、哄你,你都是一副看不到我的样子,你知道那几天旬怎么渡过的吗?我还在想如果你以后也不理我,我干脆去死好了。与其痛苦地面对你的刻意漠视,我宁可选择自毁的方式来结束这痛苦的一生。” “我不要听……”邵音纪闭上眼,撇过头,如果他的双手不是被邵克彰按在地上的话,他老早就掩着双耳。 邵克彰的话让邵音纪有窒息的感觉。 他那份激烈得犹如烈火般的情感,令邵音纪不知所措。 为什么我的弟弟要跟我说这些话?为什么我的弟弟居然说因为我漠视他就兴起自杀的念头。 这些都不是正常的啊! 我不要再听! “我这么爱你,然而,被我用生命爱着的你居然叫我去爱别人!”邵克彰的情绪起伏得厉害。“你有替我想过吗?你有想过我的感受吗?为什么你不多替我想想?” “住口!住口!住口!”邵音纪眼角溢出泪水,他不知该怎么做!他只想离邵克彰远远的! “哥哥……”邵克彰的声音倏然软了下来,并语带哽咽。 邵音纪被邵克彰的变化吓了一大跳,他不由自主地睁开眼。 克彰在哭? 邵音纪吃惊得说不上半句话来,脑海中的逃走意念也在一瞬间失去踪影。 邵音纪从没见过邵克彰哭,小时候无论跌伤或是撞伤,不管伤势有多严重,伤口有多大,流了多少血,邵克彰都没流过半滴眼泪。 邵克彰是个自尊心奇高的人,所以认为哭泣是懦弱的表现。 除却出生时和婴孩时期外,邵克彰从没哭过。 邵音纪的吃惊是情有可原的。 “克彰……”邵音纪被这个突发的情景吓得目瞪口呆。 “我只是爱上你而已……有什么不对?”邵克彰哭得益发厉害,泪水不断从他的眼眶滑出来,然后滴在他身下的邵音纪脸上和身上。 邵音纪觉得滴落在他脸上的泪灼痛了他…… 好热……好痛…… 克彰的眼泪一如他的感情一样,令音纪的心觉得异常痛楚…… “爱一个人……是错的吗?”邵克彰泪眼问。 邵音纪不懂得回答,他的目光紧紧锁在邵克彰的泪容上。 “我可以为你做任何事,你要我做什么就做什么?甚至你叫我去死都可以。”邵音纪像是感染了邵克彰的眼泪,他的眼睛也蒙上一片水气,水气在一刹那间幻化成晶莹的泪珠。 邵音纪不知自己在哭什么,他只知道,他的心情被不知名的东西塞得满满的,再不找个渠道来发泄内心过剩的情感,恐怕他会受不了。 “我真的好爱你……哥……”邵克彰说得真诚,说得真挚,说得令人痛苦。 “我一直不敢跟你表白,因为我太了解你,你的道德观念很重,你不可能接受身为你弟弟的我做你的情人,更不能接受弟弟的亲吻。这些我知道,我都知道……但我无法抑制对你的爱意!每过一天,我就发现我更爱你,我根本无从切断对你的思念。我好痛苦……你来教我该怎么办?哥……” 语毕,邵克彰抓住邵音纪双手的大手忽然放松了,他把头低下,埋在邵音纪柔软发丝与肩膀之间。 双手恢复自由的邵音纪原可推开邵克彰,逃离他一直极欲逃离的厨房,但他没有。 原因,他也不知道。 邵音纪缓缓地把左手搭上邵克彰广阔的肩上,右手则抚上邵克彰的头,轻柔地来回抚摸,像在哄一个泣不成声的小孩一样。 邵克彰感受到邵音纪对他的温柔,哭声由压抑的低声转化为高声痛哭。 “不要哭了……”邵音纪轻道。 邵克彰的哭声仿佛可以直达邵音纪的内心深处,震痛他的心灵…… 为什么……为什么我们会变成这样呢? 为什么我们不可以当一对最普通的兄弟…… 隔天早上,邵音纪一如往常地坐在长长的餐桌上吃早餐,有阅报习惯的他,今早却连报纸也不想掀开一页。 原因他很明白。 而一向和邵音纪共进早餐的邵克彰却迟迟不见身影。 佣人们都在细声谈论,究竟他们的大少爷和二少爷发生什么事了。 有个佣人昨夜一点多路经厨房,听到厨房里传来阵阵哭声,吓得他以为这个屋子闹鬼了。 一夜之间,鬼哭神号之说便在邵家大宅内传了开来。 邵音纪不是没听见佣人们的窃窃私语,只是他现在根本没心力去理会那些荒诞的鬼神流言。 他整个思绪都系在邵克彰的身上。 “我只是爱上你而已……有什么不对?” “爱一个人……是错的吗? 每过一天,我就发现我更爱你,我根本无从切断对你的思念。我好痛苦…… 你来教我该怎么办?哥……” 邵克彰的话一直盘旋在邵音纪的脑海中,挥之不去。 我该怎么办?哥……” 邵克彰的话一直盘旋在邵音纪的脑海,挥之不去。 我该怎么办? 整颗心乱成一团的邵音纪,平日的冷静才智全弃他而去。 我该怎么办,才能让克彰明白,我和他只能是兄弟? 和邵克彰相恋,以情人的模式相处,和他亲吻……一切一切,邵音纪想都没想过。 在他眼中的邵克彰,只是他弟弟。 这是不会改变的!邵音纪闭上眼。 “大少爷。”王伯露出惯有的笑容。“早啊!” “早。”邵音纪只道了声早,脸上一点笑容也没有。 “咦?二少爷呢?”王伯这才发现邵音纪身后不见平日那道修长的身影。 “他不舒服。”邵音纪胡乱带过。“今天只有我上学。”语毕便上了房车。 王伯见邵音纪满脸凝思,而邵克彰又离奇不上学,他便猜到一定发生了什么事。 他在邵家工作那么久,从没见过邵克彰不和邵音纪上学,他记得有一次,身体一向很健壮的邵克彰尽管他有多不舒服,他还是硬撑起来,想跟邵音纪一道上学。 邵音纪拗不过他,只好和邵克彰一样请假一天,留在家里,好让邵克彰能安心躺在床上休息。 如今邵克彰连人影也不见,可见事态是真的很严重了。不过,王伯是个聪明人,主人不说,他是不会问的。 来到澎湖高中的邵音纪,对身边冲着他而来的“早安”声音充耳不闻,活像关闭了对外的通道。 魂迫游走当中的他,本想走去教室,但回心一想,去教室也没用,他这副样子根本不可能听进老师在说什么。 干脆去一处没人又安静的地方坐下来,细心想想他该如何处理克彰的感情好了。 邵音纪来到音乐室,现在没人上果,里头自是没人,他推开门,走了进去。 他随便选了个位子坐下来。 昨晚的事,如果是一场梦的话,那该有多好? 邵音纪苦笑一声。 如果让爸妈知道,他们的幺子居然喜欢上自己的大哥,他们一定会当场昏倒吧! 邵音纪虽对只顾着事业,而置家庭于不顾的父母没太多好感和感情,但毕竟那是生他们出来,养育他们成人的亲生父母,邵音纪始终不想他们因克彰不该的感情而难过…… 尽是烦恼的目光不经意地扫过音乐室中间的黑色钢琴。 邵音纪站起来,走到钢琴那儿。 从小他一有不如意的事,都会以弹奏钢琴的方式来打发不快的情绪。 他修长的手指在黑白纵横的琴键上飞扬,悦耳的琴声于是响起。 邵音纪习惯奏琴时闭上眼眸,故此他毫不察觉有人进入了音乐室。 一曲终了,拍掌声响起。 邵音纪吓了一跳。 “弹得很好。”来人笑道。 不是他…… 邵音纪暗地里吁了一口气。 他不想现在碰见邵克彰,经过昨晚的事后,他压根儿不知道该如何和克彰相处。今早克彰没下来吃早餐,邵音纪由衷地感到松口气。 “你弹得真棒。”来人正是音乐科的老师。“虽然早有耳闻你很会弹琴,但没想到居然弹得如何出神入化。” 本来音乐老师只是想来准备一下待会的音乐课而已,没想到竟然让他听到犹如天籁般的乐声。 “谢谢。”邵音纪这刻只想一个人静一静,并不需要多余的赞美。 “你是邵音纪对吧?” “是。” “你的音乐天份很高,何不向这方面发展?” “发展?”邵音纪听不明白。 “我看得出你很喜欢音乐,既然如此,为什么不在高中毕业后到国外的著名音乐学院深造?相信归国后,你的音乐领域必定更为广阔。” 国外? 邵音纪有提醐灌顶的感觉。 “对不起,我只是说出自己的感觉。我知道身为邵氏企业继承人的你未必能往音乐方面发展。”音乐老师见邵音纪忽然沉默下来,以为他是认为自己在说废话。 “不。老师的话很有道理,我会仔细考虑。谢谢老师。”邵音纪朝老师一笑。 “我还有事,要先走了。” 第四章 邵音纪这天很晚才回到家,他甫抵家门,便看见邵克彰站在大门前。 “克彰?” 邵音纪下了计程车。 “你回来啦?” 邵克彰走向前。 “你干嘛站在这?” 邵音纪问。 “你这么晚也没回来……我很担心。” 我还以为你不会回来,因为昨晚我对你表白过…… “对不起!害你担心了。” “你没去上课吗?” 邵克彰中午起来时发现邵音纪已不在家,他连忙赶到学校没想到一心以为在学校的邵音纪居然没上课,不知所踪。 邵克彰的心吊得老高,他害怕自己会从此见不到邵音纪。 在学校找不到邵音纪,邵克彰便急忙回家,希翼音纪已回家。 然而,等着他的只是失望。 完全不知邵音纪会去哪的邵克彰,在家中坐立不安,最后他决定站在大门前,静候邵音纪的出现。 等到晚上十一时多,邵克彰才终于见到他魂牵梦系的人。 “学校是去过,但没心情上课,所以便跷课出去了。”邵音纪如实道。 “因为……我吗?” 你没心情上课,是因为我吗?他多想问出口。 “这里风大,我们回家去吧!” 邵音纪刻意回避邵克彰的提问。 邵克彰点头。 “哥,你吃过饭了吗?” 邵克彰问走在他前头的邵音纪。 “还没。” 自走出学校后,邵音纪一直在找往国外深造留学的资料,都忘了要吃饭这回事。 “我也没有,一起吃吧!”邵克彰唤来佣人。 没多久,长形餐桌上便摆出七、八道佳肴。 “这些都是你爱吃的。”邵克彰微笑。 “嗯……” 邵克彰的细心反而让邵音纪觉得不舒服。 “酸排骨,你的至爱。” 邵克彰挟起一块酸排骨,想把它挟到邵音纪的碗里。 然而,邵音纪却拿开碗。 邵克彰挟着酸排骨的筷子顿时僵在空中。 “对不起,我不太饿,你慢慢吃吧!”难耐的尴尬气氛在两人之间迅速地蔓延,邵音纪再也受不了,他放下碗筷,站起来。“我累了,先去休息,晚安。” 邵音纪说完就小跑步跑上二楼。 邵克彰那挟着酸排骨的手,久久也没放下…… 邵音纪回到房间后,不是不后悔刚才的行为。 他清楚地看到克彰的脸上写着受伤。 他是下意识不想和邵克彰有关连,所以才会拿开碗。 他和他,恐怕无法再回到从前什么也不知晓的相处时光…… 至少,目前不能。 我不该伤害他的……无论怎么说,他都是我唯一的弟弟。 邵音纪不由自主地叹气。 今天他都不知道叹了多少口气了。 “丢洗澡吧!” 邵音纪不想胡思乱想,决定用热水澡让自己放松下一下紧绷的神经。 洗完澡的邵音纪精神好了一点,但当他踏出浴室,他的神经再度绷紧起来。 “克彰……” 邵克彰坐在沙发上,直盯着只穿着白色浴袍的邵音纪。 “我敲过门,但你可能在洗澡,听不见。”邵克彰缓缓道。 “是吗?” 水珠自润湿的发丝滑下来,脸颊因热水澡而呈现绯红一片,身上又只有一件松垮垮的浴袍,现在的邵音纪可谓诱人非常。 “有好几次,我都差点忍不住想侵犯在床上熟睡着的你,那时的你看上去说有多诱人就有多诱人。” “在现实中我强忍着对你产生的情欲,但在梦中,我早就侵犯你无限次了。梦中的你,对我的爱抚作出热烈的回应,为我自动展开身体,作爱时,你总是把双腿缠上我的腰,当我把分身插进你那润湿的密穴时,你会叫出令我疯狂的呻吟声。” 邵音纪突然忆起邵克彰昨夜令他脸红的话语,他下意识地退后一步。 “你怕我吗,哥?” 邵克彰不比邵音纪愚蠢,只是他不喜欢读书,邵音纪对自己的害怕,他全看在眼中。 不要再说你爱我!我和你是兄弟!一辈子都是兄弟!这是不会改变的! 你说这句话,也改变不了我和你之间一生下来就有的血缘关系。 “我知道你不喜欢听到我说‘我爱你’,但我还是要说,因为除了这句话,我想不到其他更可以表达我内心情感的句子。” “你说完的话,就出去吧!我要休息了。”邵音纪好不容易才平复了一点的情绪又给邵克彰弄得乱七八糟。 “今晚来找你,只是想跟你说,我是认真的。”邵克彰不想再惹邵音纪不高兴,决定就这样离去。 “我不打扰你了,晚安。” 邵音纪正以为可以松一口气,不料邵克彰却在离去时,目光不经意地看到桌子上散落了一堆厚厚的纸张。 纸张上的字句,无情地嵌进邵克彰的眼中。 邵音纪久久也没听到理应响起的关门之声,他纳闷地看往门口,只见邵克彰站在大门不远处,脸上一点表情也没有。 “克彰?”邵克彰的异样勾起邵音纪对他的注意。 “你要去留学?” 邵克彰抬起头,对上邵音纪的黑色眼珠。 邵音纪全身抖了一抖,这才惊觉他居然不小心把今天得来的留学资料散放在桌子上。 “你要去留学?” 邵克彰重复。 “是。我打算去维也纳深造钢琴。”纸包不了火,早晚也要给他知道。 “为什么?”邵克彰感到心正一片片地碎裂。 “没有为什么。” 何必追问?原因你再清楚不过。 我们分开居住是最好的方法,时间和距离绝对可以治疗你受创的心,以及冲淡你对我那不该萌芽的爱意。 “你是想避开我,对不对?”邵克彰的声音时尽是悲痛。 “克彰……” “为什么?”邵克彰激动起来。 为什么你要离开我?我不可以没有你! “克彰,我去国外留学对你对我都好。”邵音纪试图加以解释。“你想想,我一直留在这个家,你日夜都见到我,你怎能忘掉那不该发生的感情?常人说:时间和距离是治疗爱情的最佳良药。我深信,只要我去了国外,你见不到我,几年过后,你就会淡忘你曾对我产生的那份悸动,到时候,我们就可做回一对普通的兄弟了。” “普通兄弟?”邵克彰失笑。“我和你根本不可能做回普通兄弟!这个你很清楚,别自欺欺人了!” “你又没试过,怎么知道不行?” “我是没试过,但我却知道,纵然几年过去,我还是不会忘掉你,以及对你的那份爱恋。” “别对自己的感情太有自信。”邵音纪向来不相信“天长地久”、“永远”等字眼,他认为感情总会变。“你看不到我,听不见我的声音,久而久之我就不会再出现在你的脑海。” “这只是你一厢情愿的想法,就算我风到你,我还是会一样爱着你。” “算了,我们再这样谈下去都不会有交集。”邵音纪撇过头,他和邵克彰的个性有一点很相像,那就是——固执己见。“总之,维也纳我是去定了,今天回家前我打过电话给父母,他们没反对我去。” “我呢?你有问过我的意见吗?” 难道我在你心中就这么不重要吗?只有我重视你,你一点也不重视我吗? “我问你的话,你一定是反对的。” “所以,你就干脆连问都不问了!你是不是打算到上了收音机到维也纳才打电话回台湾,告诉我你已身在维也纳,让我连反对、阻止你上收音机的机会也没有?” 邵克彰扯开嗓门大吼。 要不是他发现了这个残酷的事实,他都不知道会在什么时候才得到最爱的人已离他而去。 “克彰,我已经决定了。”分开对你对我都只有好处。 “是吗?你决定了。”邵克彰和邵音纪共同相处十多年,岂会不知邵音纪决定了的事鲜少改变,这次,当然也不例外。 “那么,我也来下决定吧!”邵克彰一笑。 邵音纪迷糊了。 克彰下什么决定?他有不祥的预感。 邵克彰拿起桌子水果盘上的水果刀,毫不犹豫地往手上的动脉狠狠割下去! 一旁的邵音纪被此情此景吓得不知如何反应。 “克……”过了良久,邵音纪才能找回自己遗失好久的声音。“克彰,你在做什么?” 做出自毁行动的邵克彰像是嫌一刀不够致命,他在血如泉涌的伤口处再加上一刀,令伤口益发加深。 “住手!” 邵音纪冲过去,用手大力按住邵克彰血流个不停,犹自惊心的伤口。 “你疯了啊?” 邵音纪急死了,他想找毛巾之类的东西来替邵克彰止血,但愈急就愈是找不到,他又不放心离开邵克彰的身边,万一他又加上一刀,到时候可能真的回天乏术了 急中生智的邵音纪,看到自己浴袍上的白色腰带,他连忙把腰间的白色腰带抽出来,充当临时纱布替邵克彰包扎伤口。 幸而在邵音纪的包扎下,没再涌出大量鲜血,邵音纪这才敢放下心。 不过,邵音纪还是担心邵克彰的伤口会随时恶化,所以他打内线电话,叫佣人找他们家的家庭医生来。 “立即通知陈医生来!现在!” 掷下电话的邵音纪,慌忙回到邵克彰的身边,唯恐少看他一眼又会出事。 “坐在沙发上。”邵音纪对神志像不太清醒的邵克彰道。 邵克彰看了看邵音纪,依言坐了下来。 不久,医生便来了,经医生急治,邵克明的伤口虽深,但只要细心保养受创的左手手腕,伤愈后应只会留下一道疤痕,对手的功能应没影响。 “谢谢你,陈医生。”邵音纪道。 “不要紧,我先走了。”陈医生虽好奇为何邵克彰会“不小心”伤到左手的动脉,但他是聪明人,当然了解这种问题不能问。 送走了医生,邵音纪回到半躺在床上的邵克彰身边。 “你们都退下吧!”邵音纪挥了挥手,示意在房内的两、三名佣人出去。 “是。”佣人收拾好刚才医生治疗留下的染血纱布和其他东西便离开了。 “你这是在做什么?”邵音纪按捺不住满心的怒火。 邵克彰居然在他面前割脉自杀! “做什么?你认为呢?”邵克彰露出一副没事人的样子,一点也不像才刚企图自杀的人。 “啪”一声清脆声音,邵克彰吃了邵音纪一记火辣辣的巴掌。 “你知道你没法劝我放弃去维也纳,所以就用自杀来威胁我?”邵音纪气得两手发抖。 “不管你相不相信,我割下去时,脑子不是想这个。”邵克彰直视邵音纪氤氲着怒气的美丽眼眸。 “你要去维也纳,这意谓着你会离开我,可能你会一辈子都不会回来台湾,以求避开我,我一想到可能这辈子再也见不到你,心里便涌上自毁的念头,与其活着白受罪,忍受终生都不能见到你的苦苦煎熬,倒不如干脆死掉,从此获得解脱算了。 那时,我并没想到威胁你。” 闻言邵音纪都不晓得他还该不该生气,他了解邵克彰现在没有说谎。 他……真的爱着我这个哥哥…… 为什么你要这样呢?这样自毁身体…… 为了一段不会再有回应的感情…… “你……不准再伤害自己,听到没有?”邵音纪说。 “我不能答应,因为我根本不知道能否控制自己,你一旦走了,我一定会崩溃,失去理智的我什么事也会做出来。” “那你即是说,如果我坚持要去维也纳,你就会再自杀?” “我不知道,不过这个可能性很高。” 至此,邵音纪除了苦笑,还能做什么? “哥,你还要去维也纳吗?” “我还可以去吗?”邵音纪反问。除非我已不管你的死活…… “你是不去了?”邵克彰有一丝期待。 “这不是你的愿望吗?” “你不去,我真的很高兴。”邵克彰露出会心的笑容。“就算你不接受我,只要你在我的身边,我就很满足了。” “这又何苦?” 邵音纪感到心脏一阵灼痛。 “我也不想,但没办法。”邵克彰敛去那抹笑容。“我知道我爱上你只是增添你的困扰,但……对不起!我没办法不爱你。对不起,真的对不起……哥……” “算了。”邵音纪觉得眼眶火热一片,他连忙别过头,不想快要夺眶而去的眼泪让邵克彰看到。“你好好休息。” 邵音纪冲出自己的房间,热泪在他出门的那一刻落了下来。 为什么我们会变成这样? 现在的情况,克彰痛苦,我也痛苦…… 如果时光可以倒流,回到什么也不懂,只知快乐的孩提时代,那该有多好? 邵克彰在家里休息了三天,邵音纪不放心留他一个人在家,便向学校也请假了三天。 这三天里,邵音纪都伴着邵克彰,虽然两人没什么交谈,但邵克彰已觉得很高兴了。 只要邵音纪在他身边,尽管没有言语,对他来说也没所谓。 今晚,邵音纪和邵克彰坐在大厅里看电视,其实两人对电视都没多大的兴趣,但偌大的大厅没半点声音,双方又好像没什么好说的,只好打开电视,让比噪音好一点的电视声音充斥整个大厅。 电视上播放着勾不起邵音纪半点兴趣的节目,但他还是直盯着电视看。 与其不知把目光放在哪里,倒不如看着电视好了。 这样的日子,到底要过多久。 邵音纪自知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他总不能因害怕邵克彰做出什么伤害举动而整天都伴着他,长此下去,邵克彰会更有恃无恐,以自己的身体安危来威胁他。 但是,邵音纪又没别的办法,他真的不想再看到邵克彰伤害自己。 “gino为庆祝二十周年纪念,特别推出特别版精装紫矿石手表,手表以紫矿石点缀,简约的设计加上高贵且神秘气息浓厚的紫矿石,绝对是你送给至爱的佳品,全球限量二百只。台湾的gino专柜将会在明天十时正开始发售,估计此限量版手表势必引起喜爱收藏手表人士的争购……” 电视节目间断中出现的一则广告突地引起邵音纪的注意,他微微倾身向前,仔细聆听电视的声音。 一旁的邵克彰一直都看着邵音纪,自知邵音纪对这则广告产生了兴趣。 手表…… 邵克彰看了看电视,再看了看全神贯注的邵音纪,邵克彰知道邵音纪一向对手表都有一种热爱,虽然算不上疯狂的手表收藏家,但邵音纪房里也有过百只已经绝版,不再出产的手表。 “晚了,该睡了。”邵音纪的声音唤回邵克彰的神志。“明天要上学,还是早点睡的好。” “嗯。”邵克彰点了点头。“晚安,哥。” “什么?”坐在餐桌的邵音纪微睁开眼睛。 “今天我还是不上学,我有点不舒服。”邵克彰道。 “不舒服?”邵音纪觉得怪怪的,昨天邵克彰还像没事人的样子。 “嗯,在家休息一天就会好了。” “要不要叫陈医生来?”该不会是手又痛了吧?邵音纪禁不住担心起来。 “不用了。”邵克彰笑着摇头。“你帮我多请一天假吧!哥。” 要不要我陪你?”邵音纪还是不放心。 “我睡觉你陪我也没用啊,哥,你还是去上学吧!” 邵音纪觉得邵克彰真的怪怪的,以往他说要陪他,克彰总是连声说好,恨不得他一整天都陪着他,然而今天他去想出门…… 他发生什么事了? 我不是应该高兴吗?他不用我陪,我可以藉此难得的机会喘一口气,在他身边,我的神经都绷得老紧。 对啊…… 明知应该高兴,但邵音纪却高兴不起来,满心都是不知名的闷闷不乐! “那我去上学了!你好好在家休息。”邵音纪离开餐桌。 第五章 “二少爷不在家?”邵音纪上了半天课,心绪极度不宁的他,整颗心都挂在邵克彰身上,根本没法静下心上课,结果,他在午休时便折返家。 然而,理应在家休息的邵克彰却不知所踪,佣人都说邵克彰很早便出了门。 “他去了哪里?”邵音纪无法控制自己快要发怒的声浪。 “回大少爷,我不知道……”佣人被一向语调都很平和,但如今却有点歇斯底里的邵音纪吓了一跳。 “不知道?”邵音纪也了解在这里大吼大叫是没法找到邵克彰,但他就是压不下想叫的冲动。 克彰,你去了哪里? 今早他果然是有古怪。 我不该去上学的! 万一,他又钻牛角尖,兴起自毁的念头…… 不要啊! 邵音纪被自己的胡思乱想吓得脸无血色。 克彰!你不要有事! 在家等到心急如焚的邵音纪,浑身低气压让佣人们都不敢靠近。 寒着一张俊脸的邵音纪,每隔一分钟便看一次钟,每看一次钟,他的心情便更糟糕一点。 十点多了!克彰居然还没回来! 根据佣人所说,克彰在他出门上学没多久便出去了,那不是已经十多个小时了吗? 十多个小时,他去了哪里? “铃铃……” 电话响起的声音,让邵音纪的不由自主地猛跳起来。 在等候邵克彰的期间,每逢电话一响,他就心跳个没停。 他怕……怕会接到关于克彰遇到什么事故的电话…… 电话的刺耳铃声持续响着,邵音纪终于鼓起勇气拿起话筒。 “喂。” “音纪?”是李彬。 “李彬……”邵音纪松了一口气。 “怎么了?声音怪怪的。”李彬不愧是了解邵音纪的人,邵音纪只是声音变调,他就猜到他有点不妥。 “没事。”邵音纪扯出一道没笑意的笑容。“你找我有事吗?” “其实也没什么啦,上次你不是跟我说想要维也纳约翰音乐学院的入学资料吗?我终于查到了。” “维也纳……不用了,我不打算去留学了。”近来邵音纪被邵克彰的事烦得团团转,都忘了要告诉李彬不用再查留学的资料。 “又不去啦?”李彬觉得邵音纪是有事发生了。当他告诉他要去留学时,他就感到不对劲。 “因为某些原因……”邵音纪不能告诉李彬,他弟因他而自杀,以致他去不成维也纳。 邵音纪不知道,其实敏感的李彬早已得知邵克彰对他的心意。 “因为邵克彰?”李彬虽是用疑问句,但却十分肯定。 能令邵音纪放弃决定了的事,有此能耐的人,应该只有邵克彰了。 邵音纪讶然。 李彬怎会第一时间就猜到他是因为克彰才不去维也纳? “不说话就是我猜对罗。”李彬笑了声。 “李彬……我觉得很烦恼……”邵音纪好想找一个人倾诉,但没几个知心朋友的他,根本无从倾诉。 本来他是没打算跟李彬说这件事的,但他忽然觉得,李彬可能早猜到克彰对他的特殊感情…… “邵克彰他对你做了什么?或是说了什么?”那家伙终于按捺不住了? “李彬,你知道些什么?” “知道什么嘛……我也不知道耶,不过,你弟的事,我倒是知道一点。” “他告诉你?” “怎么可能?”李彬失笑。“你忘了吗?他可是讨厌我的,国中时,每当我找你时,他总是露出厌恶的表情来,他怎可能告诉我啊?除非你弟撞到头了。” “那你为什么知道他对我……” “直觉。”李彬道。“我自小就对那些情情爱爱的事很敏感,而且,你弟对你的态度早已超越一个弟弟对哥哥的感情,这是一目了然的事。” “一目了然?”如果诚如李彬所说,旁人早已看出克彰对我的特殊,为什么当事人的我却看不出来? “旁观者清。你根本没想过弟弟的邵克彰会对你产生那种情感。” “那……我们身边的人不是都知道……”邵音纪白了一张脸。 这种事,怎能宣扬出去? “音纪,你不用太担心,不太了解邵克彰的人是不会察觉到他对你的异样,只会以为他有点恋兄情结而已。” “真的?”邵音纪还是很担心。万一邵克彰喜欢他的消息传到他父母的耳中……后果就不堪设想了。 “别操无谓的心,现在你该想的是,该怎样和邵克彰相处吧!” “这根本想不出答案……”无论他怎么想,还是想不到一个妥善的答案来。 “音纪,别太强迫自己,也别在自己身上加上不必要的枷锁,能遇到一个那么爱你的人,可是很不容易的。”李彬话中有话。 “什么意思?”觉得李彬想传递什么特别意思的邵音纪追问。 “我这个人向来是快乐主义至上,人生匆匆一世,几十个年头,能在茫茫人海中找到心爱的人,是一种可遇不可求的缘分,有些人活了一生,也找不到一个可以托付真心的人。” 邵音纪不是笨瓜,他听得出李彬在说什么。 “他是我弟弟……”邵音纪强调。 “这个我很明白,他不会是你妹妹。”李彬打趣道。 “我是很认真地和你讨论这件事。”邵音纪皱起眉,明显不欣赏李彬不适当时候出现的幽默。 “我语调不认真,不代表我是在胡闹,两者没什么关系。同一道理,爱你的人和你有什么关系,在爱情的领域上不是重点,重点是:你到底爱不爱这个人。双方的关系和爱不爱是完全独立的个体。” “……我无法像你这么想……” 他是我亲弟弟,这是无法改变的事。 我怎能扭曲伦常,和同父同母的弟弟相恋,继而肆意拥吻? “音纪,你就是这样,虽然你很聪明,但有些时候,你总是把一些事本末倒置。你面对你弟的事,第一时间不是想自己对这个弟弟有什么感觉?而是立即就想到这是不应该发生的。结果,你连自己的心情都没弄清楚,也不给自己机会和时间弄清楚,便已把你弟的感情封锁起来。” “我这么想有错吗?” “对错一事,是很主观的。我不能乱下结论,只是根据我对你和邵克彰的了解说一点个人感想而已,你可以当没听过。” “听过怎能当没听过……” 听罢李彬一番言论,邵音纪非但没得到丝毫帮助,反而心更乱了。 “音纪,尝试静下心,细心想一想你对邵克彰的感觉吧!这对你会有帮助的。 其实爱情是很简单的一件事,别把它复杂化,我也不打扰你了,有空再聊吧。”李彬点到即止,剩下的只能让当事人的邵音纪去想,毕竟第三者说什么也只是辅助性质。 和李彬通完电话后,邵音纪只觉更心烦。 我做错了吗?面对克彰的感情,我的处理方法错了吗? 是不是我做错了,所以才会导致克彰做出自毁的行为? 我该怎么办?谁来告诉我? “二少爷,你回来了?”佣人的话传进邵音纪混乱不堪的脑海。 他猛一抬头。 克彰回来了! “哥……”没想到会在大厅碰见邵音纪的邵克彰微愣了一下。“你怎……” “啪!”一声,邵克彰还不知道发生什么事,就已吃了一记巴掌。 “哥?”邵克彰捂着脸,一脸不解。 “你去了哪儿?”邵音纪劈头就问。 “去了哪儿……”邵克彰吞吞吐吐。 “回答我!”邵音纪只差没在原地暴跳起来。 这个人难道不知道突然不见踪影只会惹我担心吗? “这个……”邵克彰像是有点难以启齿。 “你说不说?”邵音纪的脸色顿时黑得难看。 “哥,你不要生气。”感觉到邵音纪正怒火中烧的邵克彰连忙安抚。 “你要不我生气就不要突然失踪!” “对不起。”邵克彰低下头。 “去了哪里?告诉我。”邵音纪试图平复心情。 邵克彰没回话,他从口袋里拿出一样东西,递到邵音纪眼前。 “什么?”邵音纪愣了一下。“给我的?” “嗯。”邵克彰点头。 邵音纪呆呆地接过那份包装得漂亮精致的小盒子。 “这是什么?”邵音纪下意识地问。 “打开来看看。”邵克彰扬起一抹笑容。 邵音纪不知道邵克彰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还是好奇地打开盒子。 在看清盒子里的东西后,邵音纪突然无法言语。 他一大早出门,就是为了这个吗? “你不是一向都很喜欢手表吗?” “你去排队?”邵音纪脸上尽是惊讶。 “嗯,你也知道,gino公司以不卖帐闻名,无论是谁要买他们公司的限量版手表,都得亲自去排队购买,我一大早去排,以为没多少人,结果却出乎我意料之外,gino这次还规定一个小时只卖三只手表。只卖十二个小时,许多人计算过买不到就不排了,幸好我在最后一个小时买到表,你这只手表可是全台湾最后一只gino手表啊!我买到时,不知多少人对我投以又羡又妒的表情……哥?你怎么了?” 说到后来,邵克彰说不下去,因为他看到邵音纪竟然在落泪。 这个笨蛋居然为了买这只手表,在街上排了十二个小时的队,这种事叫人去办不就好了吗?干嘛自己去那么笨? 这个笨蛋铁定是没吃中饭和晚饭,一心一意在排队…… 为什么这家伙有时候会笨成这个样子? 心里一边想着的邵音纪,眼角的泪一边如断线珍珠般滑下雪白的脸庞。 “我说错什么了吗?”邵克彰急了,他手足无措地看着无故哭泣的邵音纪。 “你是笨蛋!”邵音纪的眼泪滴到设计精美的紫矿石手表的表面上。 “我是什么也好,你不要哭了。”邵克彰最不会哄了,所以他都尽量不惹怒邵音纪。 “下次不准再这么做。”邵音纪止住泪水。 “我下次不会了。”邵克彰以为邵音纪不喜欢他送礼物给他,脸色黯然下来。无论我做什么,他都不会觉得高兴…… 我只是想你开心而已……哥…… 邵音纪盯着邵克彰神伤的脸,心中突地涌起一股莫名的冲动。 邵音纪来不及想这么做会有什么后果,倏然吻上邵克彰的脸颊。 “哥?” 被邵音纪举动吓了一跳的邵克彰,睁大眼睛看着邵音纪。 在他的记忆中,向来冷淡的邵音纪从没吻过他。连在孩提时期也没有。 “谢谢你的手表。”邵音纪有一点脸红,他觉得自己的脸在发热。 为什么我会这么做? 邵音纪自己也不知道。 他纯粹在那一刻想吻邵克彰。 这一厢的邵克彰久久也回不过神。 这不是梦吧!邵克彰只差没用手捏自己一把,以确认他不是在一场美丽不真实的梦幻当中。 “你一定还没吃午饭和晚饭吧!我叫佣人替你张罗。”邵音纪低下头,像是不敢迎上邵克彰的目光。 “啊……”魂游太虚当中的邵克彰应了声。 邵音纪也不记得他是怎样回到自己房中,他只记得,他的脸一直在发烫。 烫得他的心一整夜都在“怦怦”猛跳…… 亲吻一事后,邵音纪更不懂得和邵克彰相处。 他真后悔当时一时冲动吻了邵克彰。 本来情况已很糟糕,再在更是乱得不能再乱。 我真是帮倒忙的高手。邵音纪不禁自嘲一番。 邵克彰的手已无大碍,自然是复学去了。 表面上邵音纪和邵克彰在人前都没什么不同,一如以往,但只有当事人的他们知道,他们不可能再回到从前。 “你们觉得邵氏兄弟有什么不同吗?”班上较注意邵克彰和邵音纪的同学们围在一堆私语。 “有吗?还不是和从前一样。” “不对,我总觉得有点不同了。” “哪里不同?” “你想想,从前邵克彰跟着邵音纪时,邵音纪总会露出烦恼的表情来,有时还会因邵克彰的纠缠而争吵起来,但现在这种情况却不复见了。邵音纪都没再反对邵克彰跟着他。” “或许只是他们兄弟感情变好了吧!” “突然变好?” “有钱人家的兄弟,是比较奇怪一点。”某些同学不以为然。 班上同学们的低语,邵克彰和邵音纪当然不知道。 他们现在眼中,除了对方以外,挤不下其他无谓的人。 “邵克彰,你下课来找我一下。好吗?”下课之前,班主任对邵克彰道。 “好。”邵克彰应了声。 放学钟声响起,同学位便鱼贯地走出教室。 “都叫你勤奋点读书了。”邵音纪自然知道班主任叫邵克彰去是干什么了。 “编班考试我考得好就成了。” 澎湖高中每年都会有一个编班考试,学生们下年度编在哪一班,全凭那个考试来决定,每次邵克彰在编班考试都会名列前茅,然而其他考试和小测验则一律考砸了。 这般奇景只会在邵克彰的身上出现,老师都很头痛,邵克彰明明是读书的料,但偏偏不喜欢读,老师们全拿邵克彰没办法。 今年邵克彰都高三了,要考大学,老师们都希望能劝服邵克彰成绩平稳一点,好替澎湖高中考上国立名门大学,为学校扬威,故近来老师们便不断找邵克彰私谈,希望动之以情,勾起他读书的兴趣。 “他们真是乐此不疲。”邵克彰被老师烦死了。 “你肯考好一点,就不用被他们烦了。” “读书那么无聊,我才不要。若不是为了和你编在同一班,多点时间相处,我连编班试也懒得去考。” 邵音纪这次没回话。 邵克彰自从告白过后,在邵音纪跟前都很坦白道出他的心底话,每每让邵音纪不懂回应。 “哥,你在教职员室外等我,好吗?”邵克彰问。 “我在图书馆等你。站在教职员室外,好像罚站。”邵音纪道。 “你是高材生,怎可能被罚站嘛!”邵克彰笑。 看到邵克彰如阳光般的灿烂笑容,邵音纪的心漏跳了一拍。 从前邵音纪不会对邵克彰有心跳的感觉,但近来这种情况却不断发生…… 这种微妙的改变,不是不让邵音纪感到害怕的。 “整个澎湖高中的人都被罚站,都不会罚到你的。”邵克彰脸上的笑容益发扩大。 邵音纪控制不了自己的不规律心跳,他慌忙撇过头。 “你再不去找老师,我就不等你了。” “我这就去。”邵克彰急忙跑出教室,“你在图书馆等我啊!我很快就来。” 离开教室的邵音纪,缓步走到图书馆,澎湖高中的学生都不喜欢使用图书馆,所以平时的图书馆是非常安静的。 邵音纪随便挑了个座位坐下来,思绪开始飞到老远。 近来的我,到底是怎么啦? 邵音记的小脸扭作一团。 我不是只当克彰是弟弟吗? 是啊,我一直都视他为我的弟弟……这应该是不会改变的…… 但…… 为什么近日我的心会被克彰弄成这样? “爱你的人和你有什么关系,在爱情的领域上不是一个重点,重点是:你到底爱不爱这个人。双方的关系和爱不爱是完全独立的个体。” 李彬的话掠过邵音纪混乱的心头。 李彬的话,是对的吗? “你面对你弟的事,第一时间不是想你自己对这个弟弟有什么感觉?而是立即就想到这是不应该发生的。结果连自己的心情都没弄清楚,也不给自己机会和时间弄清楚,便已把你弟的感情封锁起来。” 我的做法,真的本末倒置了吗? 整个人陷在自己沉思当中的邵音纪,浑然不觉一道黑色的身影正朝他的方向靠近…… 第六章 “哥?” 好不容易才被老师烦完的邵克彰,快步来到图书馆,然而,等着他的只有一片不建党的寂静。 “哥!” 邵克彰找遍了整个图书馆,但学是找不到他要找的人,他觉得有点不对劲。 他的直觉告诉他,邵音纪不会无缘无故不等他。 哥,你不会发生什么事了吧? 在邵克彰还在思考邵音纪到底去了哪时,他的手机突然响起来。 邵克彰立即接听。 “喂!哥,你去了哪?” “放心,你哥还好得很。” 经过变声器处理的怪异声音从话筒的另一边传进邵克彰的耳中。 “不过,再晚一点我就不知道了。” “你是谁?” 邵克彰已了解发生了什么事。 他强压下溢满他心头的怒火。 “你不知道吗?我还以为你会一直记挂我。” “少在我跟前打哑谜!本少爷没空和你瞎扯。”邵克彰恨不得杀了正和他通电的那个人。 “你客气点会不会好一点?毕竟你亲爱的哥哥正在我手上哩。” “你敢动他半分我就杀了你,我保证!” 邵克彰咬牙切齿地道。 “你会杀我的,至少,目前不会。” 变调了的声音在笑。 “我哥在哪?”邵克彰大吼。 “你想知道?好,先汇一千万进我指定的帐户!” “一千万?”这天杀的家伙居然还敢跟他要钱? “这对你们邵家来说,只不过是九牛一毛而已,何必吝啬?你哥的命该不会连区区的一千万也不值吧!” “好,我给你一千万。” 邵克彰叫自己必须忍耐。 “非常好,谢谢你的合作。” “废话少好!帐号是多少?” 那个人说了一个帐号。 “半个小时内,我要见到户头有一千万,没有的话,后果是什么,我也不敢保证。”说完就挂了电话。 “可恶!” 邵克彰气愤难平地大力掷下手机。 “嗯……” 邵音纪缓缓从混沌的脑海中清醒过来。 “哎唷!咱们的贵客醒过来了呢。”一道男声在邵音纪跟前响起。 谁? 邵音纪慢慢地张开眼。 “欢迎,邵家的大少爷。” 一个左脸有一道刀疤的男人,邪笑地看着被绑在一张残旧椅子上的邵音纪。 是谁?邵音纪不认识这个男人。 在这个男人身后,还站着数个小混混。 邵音纪估计他在某个已丢弃不用的旧货仓里,四周只有零星的垃圾。 “你是谁?” 邵音纪觉得脑袋还是昏沉沉的,许是哥罗芳的效力还没退。 “你不认识我,我这种小人物,你不会认识的。” “那你干嘛绑架我?” 邵音纪的直觉告诉他,这个男人不是普通的劫匪。 “因为我需要钱。” 男人直接道。“你看,我的脚。”男人把他的右脚伸到邵音纪跟前,让他看个清楚。 邵音纪看不出有什么问题。 “抱歉,我忘了拉高裤管。” 男人拉起他的裤子。 一道触目惊心的长长疤痕使跃入邵音纪的眼眸深处。 “有了这道疤痕以后,我的脚在走路时便一拐一拐的。你知道我是做什么的吗?我本是帮派的头目,不过自从添了这道疤痕以后,我再也不是冰目了。”男人说得愈是平静,邵音纪就听得愈是心惊。 “你知道这道疤痕是谁赐予我的吗?” 男人直盯着邵音纪。 “不知道。”邵音纪道。 “你不知道吗?那个人你也认识的”男人一笑。 “要说就说,少拐弯抹角。” “不愧是邵家的大少爷,说话真有气派。” 男人隐去笑容。“这道疤痕是你那位亲密的弟弟——邵克彰的杰作。” 邵音纪早有心理准备,便不怎么惊讶。 无缘无故被一堆不认识的人抓了,邵音纪就想,可能和克彰有关。 克彰脾气不好,容易和别人起冲突,开罪了人而招来别人的怨恨和报仇也不是什么令邵音纪吃惊的事。 “你弟弟给了这道疤痕以后,我就再也不能在黑道立足。”男人扭曲了一张脸。 “你说,这笔帐该怎么和你弟弟算呢?” “原来又是一只丧家狗来报仇。”邵音纪也不怕死,极为挑衅地说,“你不够资格跟克彰打,被他打到重伤,打断狗腿也是活该,谁都知道克彰打架从没输过,你敢跟他打架就该有被打死的心理准备。现在只不过是右腿走路时一拐一拐的,不是已经便宜你了吗?” “你这个混小子说什么?” 男人身后的小混混插嘴。 男人扬手示意他们住口。 “真不愧是邵克彰的哥哥,脾气果然不是一般的硬。” “好说。” “不过,识时务者为俊杰,你现在在我手里,不是客气一点比较好吗?” “抱歉,自小我便不懂得何谓客气。” “如果你是女人,我一定会被你迷倒。”男人笑了一下。 “幸好我不是女人。” “你不是女人真可惜,不过,我对男人也不抗拒就是了。” 邵音纪脸色倏然一变。 “不知道上你的感觉是怎么样的?”男人慢慢接近被绑在椅子上,动弹不得的邵音纪。 “一定很爽吧!” “你敢碰我看看!”邵音纪收起他的苍白脸色,他可不能让敌人知道他现在的心理状态。 “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男人的大手朝邵音纪伸过来。眼看他的手快要接触到邵音纪的雪脸。 克彰! “老大!他来了!”站在门口把风的小混混此时大叫。 男人快要碰到邵音纪的手收了回来。 货仓的门打开,刺眼的光线射进来。 来人正是邵克彰。 “欢迎。”男人咧嘴一笑。“邵家的二少爷,还真一个人来啊!” 男人把货仓的地址告诉邵克彰,条件之一是他要自己一个人去,当然,也不准报警。 “废话少说。”邵克彰甫进入货仓就用目光找寻邵音纪的所在,见他到虽然被绑在椅子上,雪白的脖子还被小混混用刀抵着,但目前还算是安全,邵克彰才能安下心来。 “还真是快人快语啊。”男人嘲讽地说。 “钱你收下了,还不放人?”邵克彰狠狠地瞪着男人。 “那一千万只是告诉你这个货仓的费用。我可没说收到钱就放你的哥哥走啊。” 男人笑。 邵克彰眼中的杀意更浓。 “邵克彰,自从上次和你一别后,我每一天都很想你,想到想杀死你的地步。” 男人凶狠的眼神并不比邵克彰少。“上次你让我躺了整个三个月的医院,然后物理治疗又让我花了差不多一年的时间。在这段时间之内,我的头目之位不但没了,还沦为黑道上的一个笑话。” “那又怎样?”邵克彰说得像和他没半点关系似的。 “那又怎样?你害我右腿拐了,让我变成一个众所周知的笑话,然后你跟我说:那又怎样?邵克彰,你还真说得出口。”男人怒瞪着邵克彰。 “当初是你的饭桶手下看我不顺眼,想教训我,最后被我打得鼻青脸肿,是你来替他们强出头,结果被我打到重伤也是自找的,这又怨得了谁?” “看来你这个人是不会后悔的。”男人脸上的肌肉被邵克彰的话气到抽搐。 “不过,如果事情牵扯到你哥的身上,不知情况是否会改变呢?” “你不准动他一根汗毛。”邵克彰的脸色沉了下去。 “原来传言是真的,邵克彰最紧张的人是他的哥哥!”男人狂妄地笑。“我还真没抓错人。” “你现在放开我哥,我还可以当什么事都没发生,那一千万我也不追究。” “你以为我这次抓你哥来,纯粹只是想要钱吗?我要你今天进得来,出不去!” 男人眼中迸射出杀人的狠劲。 “你想对我怎样都可以,不过,不可以伤害我哥。”邵克彰这次依男人之言单独前来,就预料到他不可能安然无恙回家。 “你都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了,还着急你的哥哥。我还真佩服你呢!” “要怎样修理我都行,但要先放我哥走!” “克彰,不行!”邵音纪大叫。 这些人不会放过你! “你没权利和我讨价还价。”男人阴冷地笑。他由小混混手里拿过一把泛着寒光,一看就知道是一把锋利无比的刀。 男人把刀抛在地上。 “拿起它。” 邵克彰有点不明白,但还是拿起了刀。 这个男人想干什么,居然主动把武器给克彰……邵音纪和邵克彰一样都不明白。 “用刀狠狠地刺进你的肺部。”男人慢慢地吐出语句。 邵音纪闻言立即刷白了一张脸。 什么? “刺进肺部?”邵克彰冷笑。“你要我死,干脆要我刺进心脏不是更好。” “当初我也是这样想的,不过,刺进心脏你不就立即死了吗?那就太便宜你了。”男人的残酷表露无遗。 邵音纪懂了,男人选择要克彰刺进肺部,是要他慢慢地死。 肺部被刺穿,心肺就不能扩张,首先人会先感到呼吸困难,然后会觉得头脑不清,视线模糊,大约十至十二分钟以后,那个人就会因窒息而死,然而,在那十来分钟里,肺部穿了的人会经历非常人能理解的痛苦,一刀刺进心脏,人很快就会死去,感受到痛苦的时间不会太长,但刺穿肺部就完全不是那么一回事。 这个男人好毒。 “克彰,不要!”会死的!不要! “你们两兄弟还真是有兄弟爱呢!”男人一笑。 “克彰,不要!就算你照他说的做了,他还是不会放过我!”邵音纪急了,他不能眼看邵克彰死在他面前。 “得罪你的人是我,让你沦为笑话的人也是我。和哥无关!你肯放过他,你要我做什么就做什么。” “好。”男人过了片刻道。“只要你听我的话,我就放过你哥。” “不要信他,他骗你!”邵音纪才不相信男人的话。“克彰!” “就算他是骗我,我也经赌一赌。我不能看到你受苦。”邵克彰深情地看着邵音纪。“让你受伤,是我最不愿看到的事,这件事,本来就不关你的事,对不起,哥,牵连你进来。我只想你记得,我早前跟你说过的每句话都是发自肺腑,都是认真的。” “克彰……”邵音纪感到眼眶没来由一阵湿热。 “说够废话没有?”男人不耐烦起来。“要刺就快刺!” “克彰,不要!” 邵克彰对邵音纪的话置若罔闻,他握紧刀,毫不犹豫地往自己的肺部刺去。 鲜红色的血液顿时从邵克彰的胸口喷射出来,量之多,让邵音纪完全失却反应。 “哈哈哈……”男人高声大笑。“邵克彰!你也有今天!哈哈哈……” 邵克彰下手不轻,过了一会,他再也不能站住,他开始倒下去。 男人止住笑声,他拿起早预备好的粗大木棒,握在里,然后朝半蹲在地上的邵克彰猛然挥去! “啊!”邵克彰惨叫。 他的头霎时多出一道血痕。 男人猛击一下还嫌不够,他再度挥出一记。 根本失去抵抗能力的邵克彰,只能任由男人宰割。 目睹这一切的邵音纪呆在当场,眼看唯一的弟弟濒临死亡的边缘,他却什么也做不了。 克彰…… “警察!全部别动!” 突然,货仓的门被打开,一大批警察出现。 男人和小混混被这种情景吓呆了。 “放下武口器,立刻!”警察道。 男人和小混混都放下手中的武器,除非他们想吃子弹。 “克彰……克彰……”邵音纪回复神志,他想过去邵克彰那儿,但无奈他被绑在椅子上,他不停地动,祈求绳子能被他挣脱开。 邵音纪在椅子上动得太厉害,他一个不平衡,连人带椅倒在满是尘埃的地上。 “克彰……” 倒在地上的他,奋力往邵克彰倒卧的方向蠕动过去,但身体还绑在椅子上的他,蠕动的速度相当慢。 邵音纪的脸早已满布泪痕。 “克彰!”邵音纪语带泪音,呼唤里尽是哀戚。 医院—— 邵音纪本需跟随警察回警察局,细说被绑架的经过,好让警察们有更详尽的资料去起诉那些匪徒。 然而,此刻的邵音纪哪能忆述被绑的经过,现在的他满脑子都是他和邵克彰过去的回忆,其他的,根本塞不下去。 而且,邵音纪极度渴望陪同邵克彰前往医院,基于邵音纪的强烈要求,警察便允许邵音纪先行去医院。 邵克彰来到医院,即被送到急诊室,急诊室门外的那红色的灯旋即亮起,那红色的光仿佛刺痛了邵音纪的眼部神经,坐在急诊室门外长椅上的邵音纪不住地落泪。 “大少爷!”邵家的管家伴着邵音纪。 邵音纪的泛滥泪水让管家失措,他在邵家工作那么久,都没看过冷若冰霜的邵音纪会哭得那么厉害,管家差点认不出这人就是他家的大少爷。 其实,那些及时赶到的警察是管家叫来的,邵克彰在知道邵音纪被绑,匪徒要一千万后,便立刻着管家调动家里的现金,一千万虽对邵家来说不是大数目,但管家还是尽职地问了邵克彰几句,那些钱是用来做什么。 没有意外,邵克彰没说,只是叫管家立即准备好那笔钱,然后汇入他指定的帐户。 管家觉得事情不妥,能让他们家的二少爷急成这副模样,在他的认知范围里,只有大少爷有这般的能耐。 管家推测大少爷邵音纪出了事,而邵克彰则想去营救,邵克彰之所以不说明那些钱是用来干什么的,是不想管家多管闲事,危害到邵音纪的安全。 管家担心两位少爷的安全,便报了警,还命人悄悄地跟着邵克彰的车子。 偏偏警察的效率却低得离奇,大批警察来到货仓时,邵克彰已经昏迷不醒,而邵音纪虽毫发未伤,但却哭成泪人。 在管家伴同下的邵音纪,一边落泪,一边等候邵克彰从急诊室出来。 他会没事出来的……我知道…… 他一向身体都很强健,无论多大的伤,他都能熬过来的…… 想是这么想的邵音纪,眼泪却掉得更多。 但他流了好多血!他的肺部又穿了…… 邵音纪没忘,在救护车还没来到医院时,车上的邵克彰曾停止呼吸,那时,邵音纪吓得失去理智,不住地高声呐喊,要救护人员强压着他,他才得镇静下来。 经过救护人员的急救,邵克彰回复了微弱的呼吸,但情况还是极为危险。 被送入急诊室的邵克彰,脸色一如死人。 克彰…… 你不要死! “呜……”邵音纪尽情地大哭。 “音纪……”李彬的声音在邵音纪身边响起。 邵音纪微微抬起头。 “音纪,你没事吧!”李彬一脸凝重。 “李彬……” “我打电话去你家找你,你家的佣人知道是我,告诉我你在医院。” “李彬……克彰他……”邵音纪语不成声,泣不成句。 “我知道……我知道。”李彬伸出强健的双臂,把邵音纪轻拥入怀,让邵音纪在他的肩膀上痛哭。 “克彰……他会死吗?”邵音纪抖着声音问。 “不会。”李彬肯定地道。 “真的?” “不会,他不会抛下你的。”李彬柔声道。“他怎么舍得抛下你。” “但他流了好多血……呼吸也一度停过……”邵音纪脸无血色地说。 “他是铁人,不会有事的。” 邵克彰,你千万不要有事,你若出了什么事,下一个出事就是你最重要的哥哥了。 邵音纪看似十分坚强,但李彬深知,当邵音纪面对重要的人时,则会变得脆弱。 这时,急诊室的门突地打开,邵音纪立即冲上前。 “克彰呢?克彰呢?”邵音纪濒临失控的边缘,他猛地抓住护士的白色衣领,不住地追问。 “音纪。”李彬想上前拉开音纪,但邵音纪死抓不放。 “先生,请你不要阻着我。我要去血库拿血。”护士被邵音纪吓了一大跳。 “血库?”邵音纪呆呆地重复。 “病人要输血,先生,请放手。” “音纪,你想邵克彰死吗?”李彬附在邵音纪耳边道。“不要的话就放手,立即。” 邵音纪立刻放开抓住护士衣领的手。 护士直奔而去。 “音纪,你冷静点。”李彬领邵音纪回长椅上坐下来。 “克彰……”邵音纪仿如和现实世界完全隔离般,他目光呆滞地看着白色的墙壁,口中喃喃自语。 李彬轻叹摇头。 不久,刚才那名护士折返急诊室,但他手中却无血包。 李彬暗觉奇怪,但他不敢出声,以免好不容易才稍微平复下来的邵音纪再次发疯。 李彬和站在一旁的管家打了一个眼色,管家了然于心,立即去打听是不是邵克彰的手术出了问题。 管家走开去,不一会,便白着一张脸回来。 李彬不用管家说,已知事情出了状况。 不会吧!李彬皱着眉头。 急诊室的门再度打开,邵音纪有了反应。 “请问这里有病人的家属吗?”护士问。 “我是!”邵音纪跑上前。 “病人失血过多,需要输血,但病人的血型属罕见的负ab,血库里不够血。” “我输给他!我和克彰是一样的血型!”邵音纪立即卷起衣 “你没问题吗?先生,你脸色好苍白。”输血救人是好,但若输血者本身都快昏倒,那就绝不适宜输血了。护士见邵音纪一副风大点也能吹走的模样,不禁担心起来。 “不要紧!我不要紧!快输血!”邵音纪只要邵克彰没事就好,倒不倒下来,他一点也不在乎。 “这……”护士有点犹豫。 “护士小姐,真的不要紧,他只是脸色比较苍白,身体机能正常。”李彬深知不让邵音纪输血,他一定会当场发疯。 “这好吧!”护士带领邵音纪到输血室去。 邵克彰,你千万要撑着。 李彬在心里不下一次这么想。 第七章 输了血回来的邵音纪,脸上更形苍白,仿如透明的肌肤,一点血色也没有。 “音纪,你脸色很差,不如休息一下。”猜邵音纪多半不听他话的李彬,还是这么说了。 邵音纪坐在急诊室门外的长椅上,不发一言。 李彬也住了口, 不说无谓的话语。 现在的邵音纪就算昏倒,也绝对要倒在急诊室门外。 等候的时间特别缓慢,一分一稍都像是一个世纪那般漫长。 李彬也不知等了多久,急诊室的门终于再度被打开。 一直都僵坐在长椅上的邵音纪,第一时间冲上前。 “克彰呢?” “你是病患的家属吗?”医生略呈疲态地问。 “是!克彰怎样了?”邵音纪紧张地追问。 “病人的手术很成功。” 邵音纪闻言展露出一抹欢颜。 “不过……”然而,医生的话却没道完。 “不过?”心再度被吊起的邵音纪追问。 不过什么? “病人的肺部功能严重受损,日后可能会有后遗症。还有,病人的头部曾遭受两次的重击,脑部的功能暂时不知道会有什么影响,需要病人苏醒过来后,才能作进一步的检验。” “我可以去见克彰吗?”泪眼的邵音纪问。 “暂时不可以。病人需待在深切治疗部,接受特别的看护,暂时不可以探访。” 邵音纪听罢双腿一软,李彬眼尖,及时把他拉住。 “音纪。”李彬扶起邵音纪。 “克彰……克彰……” 邵音纪觉得眼前的景物在不断飘,模糊,不久他便被拉进黑暗的深渊。 邵音纪醒过来,已是一天后的事。 李彬叫医生替邵音纪注射安眠药的药剂,好让精神极度疲惫的他得以在床上好好休息。 李彬在邵音纪昏睡期间,一直陪伴在侧。 “克彰……”邵音纪口中溢出低声的呢喃。 “音纪……”坐在床边的李彬俯下身。“你醒了吗?” 邵音纪缓缓张开眼眸。 “李彬?”邵音纪脑袋还是迷糊一片。 “是我。”李彬帮邵音纪从床上坐起来。“觉得怎样?身体好点了吗?”邵音纪的脸色比昨天好多了,李彬这才放下心来。 “克彰呢?”邵音纪头脑一恢复清醒,劈头就问。根本没听进李彬的话。 “他还没醒过来。”李彬不想骗邵音纪,他早晚会知道。 “我去看他。”邵音纪想下床,但李彬制止。 “医生还不允许探访。” “我隔着玻璃看看而已,这也不可以吗?”邵音纪眼眶的泪再度夺眶而出。 “……我陪你去。” 本不想邵音纪在精神状况不稳定时去见邵克彰,但李彬还是抵不过邵音纪的眼泪。 在李彬的陪同下,邵音纪来到深切治疗部,隔着厚重的玻璃,邵音纪看到躺在病床上,身上插满无数管子,脸如白纸的邵克彰。 “克彰……”邵音纪的眼泪不受控制地滑下来。 李彬看着邵音纪的眼泪,心中有说不出的难过,他认识邵音纪那么久,这是他第一次看到邵音纪落泪,他这般脆弱的模样,李彬也是首次见到。 邵克彰,你快醒过来吧!音纪快要承受不住了。 “为什么……为什么他不报警?”邵音纪呜咽地说。 他报警的话,就不用躺在这里,要死不活了…… “你不明白吗?”李彬反问。 邵音纪把目光转到李彬脸上。 “他是应该报警,但他没有。为什么?绑匪一定是言明不可报警,还要邵克彰一个人去约定的地方,邵克彰当然明白他不报警的危险性,也明白一个人去那个地方有多冒险,绑匪一知道,可能会对你不利,虽然绑匪知道他报警的可能性不高,但他还是不想冒险,你受伤的可能性再低,只要不是等于零,他都不会去赌,宁可冒着自己性命有损的可能性去救你。” 邵音纪的泪掉得更厉害,“他是笨蛋……他是一个大笨蛋!” “在我看来,他的确是一个笨蛋。一个被爱情冲昏了头脑的大笨蛋。”李彬道。“不过,另一方面,我又很佩服他,能这样置生死于度外去救心爱的人,不是每一个人都做得到。人家说夫妻本是同命鸟,大难临头各自悄。在这点上,我由衷地佩服克彰的勇气。” 克彰…… 邵音纪蹲下身,痛哭起来。 “他真的很爱你。”李彬也蹲下来,低声道。“爱的程度早已超越他的性命。” 克彰…… “他会没事的,他这么爱你,不会就这样抛下你不管。”李彬轻拍邵音纪的肩膀。“放心。” 一星期后,医生终于允许邵音纪探访邵克彰,而邵克彰也搬离深切治疗部。 “病人的情况转趋稳定,但能否醒过来,尚是未知之数。”医生道。 “他的头……”邵音纪问。 “还需作精密的检查才能得知有没有受损。” 邵音纪黯然了下来。 医生替邵克彰例行检查后,便走出头等病房。 邵音纪一直留在病房里,得到医生特别允许的他,可以在医院过夜。 这个星期以来,邵音纪不分昼夜地伴在邵克彰。 虽然管家有定时送营养丰富的饭菜来医院给邵音纪吃,但邵音纪都没吃几口,原本身形已是纤弱的邵音纪,经过这个星期的折腾,身形更是单薄。管家劝不了他的大少爷,只好寄望邵音纪的好友——李彬能劝服得了他。 “音纪。”李彬来了。 “李彬。”邵音纪扯出一抹虚弱的笑容。 每天,李彬都会来医院一趟,说他是来看邵克彰,倒不如说他是来看邵音纪。 他相信邵克彰会没事,毫无理由,他就是相信。但邵音纪他就不敢断言了。 万一邵音纪哪天突地想不开,做出什么来的话,李彬是不会感到惊讶,因为他早已有心理准备。 每天来看邵音纪,都是为了确保他还安然无恙而已。 “今天怎样?”李彬递过鲜花。 “老样子。”邵音纪木无表情地接过花。“还是没醒过来。” 克彰,你要睡到什么时候? “我是说你。” “什么?”邵音纪回不过神。 “你今天精神怎么样?” “还好,没事。” “你这副样子,还恨跟我说你没事?”李彬才不信。 “别多管闲事。”邵音纪撇过头,他这个星期都没照镜子,反正他变成怎样他都不在乎。 “照顾病人的人怎可先倒下来?” “我说过,我没事。”邵音纪倔强地道。 “音纪,你知道吗?你最大的一个缺点,就是喜欢说谎。”李彬一语双关。 邵音纪看着李彬,他知道李彬有话想说。 “你不但喜欢说谎,还喜欢自己骗自己。” “我没有。”邵音纪道。 “你有。我了解你,忘了?” “少自以为很了解我。”邵音纪才不承认李彬了解他。 “我们常以为自己是最了解自己的人,其实不然。当局者迷。” “我没空听你说废话。”邵音纪走回邵克彰床边。“我要照顾克彰。” “你那么细心照顾他,都是想他早点醒过来。但你有没有想过,邵克彰醒过来后,你要怎样面对他?” 邵音纪被李彬这番话弄得身体一抖。 “他为了你才躺在病床上,醒过来后都不知道会不会有什么后遗症,他这样家你,你打算怎样回应他?” “我不想讨论这个话题。”邵音纪的声音益发冷硬起来。 “你不是不想讨论,你是害怕讨论。”李彬点破他。“其实邵克彰出事后,你那完全失常,不属于你的反应早就告诉你自己,你不是只当他是弟弟,你对邵克彰有弟弟以外的特殊情感。” “住口。”邵音纪不想听。 “你有试过哭到差点目不能视,声嘶力竭吗?你没有!但前些日子,你一天到晚都以泪洗脸,为了谁?因为你弟弟——邵克彰。”李彬不放过邵音纪,现在不强迫邵音纪正视他内心的情感,到邵克彰醒过来,他又会戴起他过去那副完美的哥哥面具。 “我叫你住口!”邵音纪拿起头等病房里沙发上的软垫,朝李彬掷去,李彬没躲开。 “音纪,别欺骗自己了,你这样不但令克彰痛苦,你自己也痛苦,何必呢?” 李彬苦口婆心劝道。 他希望邵音纪从他的面具走出来,坦承他对邵克彰的感情。 “他是我弟弟,他出了事,在死亡边缘挣扎,我这个哥哥当然会担心他。为他哭泣是再正常不过的!”邵音纪反驳。 “没错,你是他哥哥,为他哭是正常的,你对他并没有哥哥对弟弟的额外情感。你可以这样跟自己的心说,可以继续自己骗自己,我没办法阻止你,但最后痛苦的仍是你。”李彬沉静道。“你想你和邵克彰这一辈子都在苦恋中度过余生,就继续欺骗自己吧!” “你出去。”邵音纪咬咬牙。 李彬的话令他的心乱成一团,他不喜欢。 “你可以叫我出去,赶我离开,但你赶不走你心中的那份悸动。要你承认爱上邵克彰,是那么困难的事吗?” “出去!你出去!”邵音纪再也不想听了,他掩着双耳。 李彬这次很顺从地离开病房。 “不要说了……不要说了……”邵音纪双腿没办,跌坐在地上,他猛摇头,像是要摇去脑海中李彬的说话。 我不想去想……不要说了…… 他是我弟弟…… 如雨般的泪,早已夺眶而出。 隔天,李彬照常来医院,但这次他再没说昨天的话,只是沉默地坐在沙发上。 邵音纪则坐在床沿,两人没交谈。 这时,医生走了进来。 “请你们出去,我要替病人检查。”医生道。 邵音纪和李彬出了病房。 才出去没多久,病房里头的护士就打开门跑了出来。 邵音纪吓了一跳,想走进去一看究意,然而李彬阻止了他。 李彬摇头,示意不要妨碍医生的工作,静静地等候,这才是帮助邵克彰。 护士很快就回来,她身后还跟着几名医生。 邵音纪脸色倏然发白。 难道邵克彰的病情恶化了? 邵音纪觉得指尖开始变冷,冰寒的感觉迅速蔓延至全身。 “他没事的。”李彬柔声道。 邵音纪点头。 对,他会没事的……一定会…… 过了良久,病房的门开了。 “邵先生,请跟我过来。”邵克彰的主治医生从病房出来,对邵音纪道。 “克彰他出什么事了?”邵音纪边走边问。 主治医生带邵音纪到他的办公室。“邵先生,有一个好消息想告诉你,你弟弟已经苏醒过来。” “真的?”邵音纪有一刻的不置信。 “是,刚才替你弟弟检查时,他对光线有特别的反应,手指头也在蠕动,现在脑科的顶尖医生都在替他进行精密准确的检验。” “太好了!”邵音纪喜极而泣,克彰他终于醒过来了! 这些日子以来胸口的郁结都在这个消息下化解无形。 克彰! “怎样?”站在医生办公室以外的李彬,甫见邵音纪出来,便问。 “克彰醒过来了!”邵音纪拭去眼角的泪。 “那太好了。”李彬笑。 “我现在就去看他。” “待会才去吧!现在他应该正在接受检查,你去也未必见得到他。倒不如先通知你美国的父母吧!”心思细密的李彬道。 “也对。”邵音纪点头。“我去打电话。” 邵克彰终于醒过来,他和音纪会变成怎样? 李彬也预料不了。 邵音纪怀着高兴的心情踏进邵克彰的病房。 邵克彰半坐在床上,刚检查完的他,目光落在床边的落地玻璃窗外,他像是听到有人进来,缓缓回头。 邵克彰看着邵音纪,脸上有一点茫然。 “克彰。”邵音纪轻声道。“你觉得怎样?”他走近他。 邵克彰不说话,只是直盯着邵音纪。 “医生怎么说你?脑子有事吗?”邵克彰头上,一层又一层厚厚纱布让邵音纪心一揪。 邵克彰还是不语,目光紧锁在邵音纪身上。 “克彰?”邵音纪察觉到邵克彰的不妥。 他为什么一直都不说话?该不会……脑子被重击后,他的说话能力受损了吧! 邵音纪脸上溢出担忧之情。 “你……”邵克彰终于启口,声音虽沙哑,但至少他能说话。 幸好! 邵音纪放下心头大石。 “你认识我吗?”邵克彰的熟悉声调,传进邵音纪的耳中。 什么? 邵音纪前一刻还挂在脸上的笑容立时僵住了。 “克彰?”邵音纪无法自制,声音不停地发抖。 “你是谁?” 邵克彰这句话,把邵音纪从天堂无情的踹下,顷刻间,他重重地跌在地狱的深处。 克彰说了什么?他…… 邵音纪不能相信他所听到的话。 “克彰是谁?”邵克彰续道。“你为什么一直喊着这个名字?” 邵音纪张大嘴巴,无法成言。 克彰失了忆? “病患的头部曾两度被重击,脑中的瘀血虽已被抽出,但病患的记忆系统可能在那两次的重击中受到严重的损害,所以导致现在他的情况。”医生道。 “有办法复原吗?”邵音纪无法接受这个突如其来的噩耗。 邵音纪想都没想过,克彰会忘了他的存在。 “你是谁?” 邵音纪失笑。 克彰居然用迷茫且陌生的眼神看着我…… 犹如在注视一个毫不相干的陌生人一般。 “这个……”医生面露难色。“失去记忆的病例早前有很多,但每一个病例的情况都不同,有些病患很快便想起从前的事,但有些则不然。” “会一辈子想不起来吗?” “很难说。”医生保守地道。“不过,在家人的帮助下,病患会较容易想起遗忘了的事。” 邵音纪至此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好了。 本以为克彰醒过来,一切就雨过天晴,然而,现实却不是这样。 他居然忘了我! 邵音纪无法原谅忘了他的邵克彰 第八章 “失忆?” 李彬站在邵克彰的病房外,微张着口。 “是。” 邵音纪对来医院探病的李彬道。 “所以你进去,他都不会记得你。” 李彬眼珠转了转,像在思考什么。 “我已经聘请了国内最好的失忆专家来。” “是吗?”李彬闲闲应道。 “我一定要让克明回复记忆!”邵音纪愈想愈火,他不能忍受邵克彰用陌生的眼神看他! 邵克彰谁都可以忘记,可以忘记亲生父母,可以忘记一切的朋友、过去的一切,唯独不可以忘记他这个哥哥! 口口声声说家我,爱到连生命都可以不要,但现在竟然跟我说:你是谁? 邵克彰!你现在就立即给我想过来! “为什么?” 李彬问。 “什么?” 邵音纪看着李彬。 “为什么要邵克彰回复记忆?” “为什么……当然是要他记起所有的事!”邵音纪不明白为何李彬在这个时刻居然问这种无聊的问题,这一点也不像他。 “我知道你想他记起所有的事,但为什么你要这么做?” “李彬,你想说什么?” 邵音纪察觉到李彬话中有话。 “他记不起来,不是更好吗?” 李彬道。 邵音纪还是听不懂李彬的话。 “他现在失去记忆,完全忘了你这个哥哥,连带也忘了他曾经死心塌地爱过你的事。他不记得这一切,如果他一直想不起来,又没人跟他说的话,他就不会知道,他曾经爱过他的亲哥哥。换言之,一直被他激烈感情困扰着的你,就可从苦海中抽身,如你所愿的,你和他可以当一对最普通不过的兄弟。”李彬特别压低声音说这一番话,虽然现在没闲人在身边,但隔墙有耳。 李彬的话如当头棒喝,邵音纪霎时间说不上话来。 对啊!克彰他不记得过去的事,我就可以和他做一对真正的兄弟…… 这是我一直以来的愿望。 “但你现在居然跟我说,你要邵克彰回复记忆。所以我才问你为什么?” “我……” 邵音纪语塞。 “你真想他回复记忆吗?” 邵音纪混乱了,李彬还没说那番话之前,他是真的一心一意想克彰想起遗忘了的事,但现在…… 他不记得不是对我更好吗? 我以后也不用因为不知该如何拒绝他而感到烦恼这样就好了,他不记得一切,所有的问题就可迎刃而解,我也不用苦恼。 我是应该很高兴的…… 但是,为什么我却高兴不起来? 邵音纪感到有东西滑出眼眶。 我哭什么? 他只是不记得我而已,有什么关系?我该大笑才对,才不是哭…… 这么想的邵音纪,感觉到脸皮冰凉一片。 邵克彰在忘了一切的情况下出院,身体的伤他都差不多痊愈了,除却他头上的“那个伤”。 医生认为要邵克彰快点想起过去的事,最好不是回到熟悉的家,说不定会勾起什么记忆。 总不能一直放邵克彰在医院,邵音纪便把他接回家。 “这里是我家?” 邵克彰微讶地看着大宅。 “对。” 邵克彰的惊讶让邵音纪莫名地烦心起来。 “好大。” 邵克彰在大厅里来回地走着。 “你回房休息吧!” 邵音纪觉得累,全身的骨头都快要散开似的。 面对忘却一切的邵克彰,邵音纪觉得累以及不悦。 “我不累。” 邵克彰坐软软的高级沙发上,“在医院还休息不够吗?好不容易才出院,我想疯一下,好抒发一下闷气。” “疯?”邵音纪被邵克彰的话弄得愣住。“你说什么?” “我想出去走一走。” “不准。” 邵音纪沉下脸。 “为什么?” 邵克彰问得理所当然。 “因为你是病人。” “我不是,我能出院就代表我不是病人,再说,我不是忘了过去的事吗?我困在家里也不会突然想起来,出去走走说不定会想起什么。” “我没记错的话,你叫邵音纪,你是我哥,对吧!”邵克彰阳刚好看的脸扬起一抹笑容。 邵音纪猜不透邵克彰想说什么。 “你是我哥,不是我的神,我要做什么是我的自由。”邵克彰脸上笑容不减,但话锋却一点也不客气。 “你在我的心中,不只是一个哥哥那么简单,你在不知不觉间变成了主宰我情绪的神。” 邵音纪忽地忆起邵克彰之前跟他告白时说过的话。 那些告白说词……都是骗人的。 我就知道,这个世界哪有什么永远,他从前爱我,不等于他将来永远都会爱我,现在就是最好的证明。 “你要出去,就出去吧!” 邵音纪冷着一张俊脸,“你要去哪?我也不会管。” 邵音纪决定,以后邵克彰的事,他都不会管,因为他只是“哥哥”。 邵音纪掷下这些话,便头也不回地走上二楼。 邵克彰犹如变了一个人,自出院后,他夜夜笙歌,回家睡觉的次数不断减少,虽说他身体的伤都已康复,但毕竟他是个失忆的人,纵容他每晚都在外面流连不返,好像有点不妥。 管家看不过眼,想跟邵音纪反应,但邵音纪只是冷淡地回应:“他有脚,要去哪就去哪,我只是他哥,管不了那么多。” 邵音纪对邵克彰采取完全放任的政策,他要回家就回家,不回就不回,绝不罗唆半句。 邵家大宅里的气氛温度降到零度以下,虽然以往也不是很温暖,但至少两位少爷总是形影不离,相处还算得上融洽,然而现在的糟糕情况,佣人们都害怕不已。 邵克彰钟情游玩,对上学这种沉闷东西自是不感兴趣,想当然,每天早上只有邵音纪一人上学。 澎湖高中的同学们对这奇景也私语了好长一段时间,但时间过去,他们也就不再谈论了。 表面上,邵音纪完全没事,每天都准时上学,闲时弹弹琴,有空就看看书,生活倒是平静,和喜爱夜生活的邵克彰截然不同。 这样的日子,过了一个月。 今晚,邵音纪吃完晚饭,打算上书房看书,此时,大门却打开了。 原来是已一个星期没回家的邵克彰回家了。 邵音纪原已踏上铺了红色厚厚地毯的脚步停了下来。 邵克彰明显喝了不少酒,他脚步浮浮地走进大厅,邵音纪不由自主皱起眉头。 “二少爷,你喝醉了?” 管家连忙走过来扶着邵克彰。 “你走开!”邵克彰推开管家,跌坐在沙发上。 邵音纪告诉自己上楼,别管邵克彰,反正他想兄弟的关系已经差得不能再差。 然而,他就是无法踏开脚步。 “哎唷,哥!你还没睡呀!”邵克彰发现了邵音纪的存在。他站起来,走向邵音纪。 “我们好像好久没见了!”邵克彰用满是酒臭味的嘴巴说。 “走开。”邵音纪冷冷道。 这样的邵克彰,不是他的弟弟! “你真冷淡!”邵克彰不但没走开,还缠上邵音纪,他把手搭上邵音纪的肩膀,“我们不是兄弟吗?” 邵音纪不想再搭理醉醺醺的邵克彰,他拿开邵克彰不请自来的手,想就此上楼去。 “对久没见面的弟弟,不是该说点窝心的话吗?我亲爱的哥哥?”邵克彰像是对邵音纪很有兴趣,他拉着他的手。 “放手。”邵音纪冷眼盯着邵克彰。 “我的情报错了吗?有人跟我说,我和你过去感情不错,常一起行动什么的。” 邵音纪霎时一呆。 过去和邵克彰一起的事,好像已是很久很久之前的事了…… 既然他都忘了,我也该学他一样,忘了之前的所有的事! 忘了的话,他就不会痛苦了。 “但现在看来,一点也不像。” “放手!”邵音纪欲挥开他的手。 “我不回家这么久,你都不担心我吗?”邵克彰死命抓住不放。 “你哪需要我的担心,你过得不知多好,没有我这个烦人的哥哥管着,你应该乐得很!”邵音纪声音里尽是满满的不悦及怒火。 你还是会生气嘛!”邵克彰一笑。 “别抓住我!放开!”邵音纪感觉到他被邵克彰紧抓住的手正在发烫。 烫得他心口发痛! 这个月以来的平静心湖,给邵克彰这么一抓全弄乱了! “弟弟喝醉酒,觉得不舒服,做哥哥的不是该细心照顾吗?” 邵音纪气了,他用尽全身的力一手推开邵克彰,也不管他们俩现在站在楼梯上,这么一推会有什么后果。 邵克彰没料到邵音纪会有那么大的反应,他差点连站也站不稳。 重获自由的邵音纪像逃也似的跑上二楼,冲进书房,然后迅速锁上门。 他一点也不想和邵克彰有任何接触,一旦和他相处,邵音纪就觉得整个人都变得不对劲…… 这种异样的不对劲,令邵音纪害怕…… “大少爷,你回来啦。”管家见邵音纪回来,即迎上去。“要吃晚饭吗?” “不用,我吃过了。”今天邵音纪因校庆的事留在学校留晚了,回到家已是九点多。 邵音纪想上楼回房休息。 “大少爷,至少喝碗汤嘛。今天厨师煮了你最爱喝的汤。”管家脸色有异地站在邵音纪跟前,让他上不了楼。 “什么事?”邵音纪从管家脸上解读出有事发生了。 “没事!”管家答得太快,反而显得此地无银三百两。 “走开。”邵音纪决定上楼自己去看,二楼有什么事了? “大少爷!”管家连忙跟在邵音纪后头。 邵音纪甫来到二楼,就听到一阵震耳欲聋的音乐声。 刚才他站在楼梯还听不清楚,但来到二楼,他就听得一清二楚。 噪音充斥整个二楼,令邵音纪双眉紧皱。 他走向音乐的来源。 走了一会,他停下来,因为他已找到音乐是从哪个房间传出来。 邵音纪铁青着脸,站在邵克彰的房间前。 “大少爷。”管家想说什么。 邵音纪扭动门把,推门而进。 跃入他黑色眼眸的是,数名穿着暴露衣服的女生和男生在地上扭作一团的情况。 邵音纪感到脸上的肌肉在不住抽搐。 克彰呢? 他的视线找寻那道高大身影,或许,他找不到更好。 一道又一道淫秽的叫床声无情地传进邵音纪的耳中。 邵音纪刷白了一张脸。 他看到的克彰竟然在床上和一个片缕未穿的女生拥在一起,两人的亲昵举动,在在显示他们已经进入**的状况。 邵音纪脑海一片空白。 邵克彰像是注意到有人进了来,他看过去。 “哥?你回来啦?” 这声叫唤勾回邵音纪的神志。 “出去。”邵音纪沉声地道。 “什么?”那些在地上玩得不亦乐乎的男生和女生因高分贝的音乐而听不到邵音纪的说话。 “我叫你们都给我滚出去!” 邵音纪尖叫。 房间内的人都被邵音纪的歇斯底里吓了一跳,除却一个人外。 “你们都走吧!”邵克彰撇撇嘴,下逐客令。 邵克彰带回来的“朋友”都很识相地离开,那个前一刻还和邵克彰有肢体交缠的女生却恋恋不舍。 “我也要走吗?”女生娇滴滴地问。 邵克彰不说话,但吻了女生的红唇一下。“乖,我迟点找你。” “好。记住啦!”女生这才离开,在她走出房门前,她迎上一道杀人的目光。 她只差没给那道视线当场吓死。 这个帅哥是怎么回事?干嘛这样看着我? 女生不明白何以邵音纪会这样狠狠瞪着她,但她还是连滚带爬地逃离,以免再遭受到杀人目光的招呼。 “你满意了吧!”邵克彰摊摊手。“我的朋友都给你赶走了。” 邵音纪没说话,邵克彰满以为他哥会连珠炮发地骂他一顿。 “其实在邵克彰出事后,你那完全失常,不属于你的反应早就告诉你自己;你不只当他是弟弟,你对邵克彰有弟弟以外的特殊情感。” “要你承认爱上邵克彰,是那么困难的事吗?” 李彬,果然是你比较了解我…… 如果我只当他是我弟弟,我不会那么生气,只因他和别的女人上床…… 邵音纪不知晓自己的眼角已滑出泪水。 不过,现在发现已经太迟了。 当我好不容易才发现自己的感情,他已忘了曾经爱过我…… 这是神的安排…… 这样也好,他和他;永远都会是兄弟…… 邵音纪一言不发,只是落泪的情景让邵克彰瞠目结舌。 “打扰了。”邵音纪终于开口,不过,他只说了那么一句,然后就离去了。 被留下来的邵克彰,心脏莫名地刺痛起来。 他居然哭了…… 邵克彰无法漠视邵音纪没来由的眼泪。 那些眼泪,仿佛落在他心上,灼痛了他整个心窝…… 三天后,邵音纪要去维也纳留学的消息便传遍了整个邵府。 自然,在家的邵克彰也知道这个消息。 他要去维也纳?那么突然? 邵克彰坐在大厅的沙发上,脸上净是烦躁不安。 这么晚还没回来?十点多了。 邵克彰也不知是第几次看钟了。 邵克彰忽听到汽车引导擎停顿的声音,他立刻站起来,跑到大门口。 打开门的他,看到两个人从车上下来。 一个是他的哥哥,一个则是他不认识的男人。 “谢谢你送我回来。”邵音纪对李彬道。 “少跟我客气了,反正送你的机会也不多了!”李彬笑道。 “晚安。”只有在李彬面前,邵音纪才会觉得没那么心痛。 “晚安,早点睡。”李彬在邵音纪脸皮轻吻一记,蜻蜓点水的吻,一如外国人打招呼的吻一样。 然而,把一切尽收眼底的邵克彰就不是这么想了。 他的眼底满是盛载不下的怒意。 李彬有时会这样亲吻邵音纪,李彬在国外逗留过一段时间,这个习惯便是在那时染上的,邵音纪也不讨厌李彬的亲吻,所以,这处打招呼的吻便一直持续着,这便是为休以往的邵克彰那么讨厌李彬的主要原因之一。 邵音纪回过头,才发现邵克彰顶着一张夜叉脸站在大门前。 邵音纪只有一秒的愕然,之后,他又戴上冷然的面具,缓步经过邵克彰的身边,对他采取完全视而不见的态度。 他的漠视令邵克彰更火。 李彬自然也发现了邵克彰的存在。 邵音纪踏进家后,邵克彰把目光投射在李彬身上。 “有事?”李彬问。 “你再不走,我会杀了你。”邵克彰用认真非常的语气道。 “杀我?”李彬扬一扬眉。“我干了什么该被杀的事吗?怎么我不知道?” “你真的想死?”邵克彰眼中尽是浓浓的杀意,一点也不像开玩笑。 李彬虽已接触过不少邵克彰这样的杀人目光,但这次他打从心底抖了起来。 “我现在就走。”不和失去理智的人相处,是李彬的座右铭。 他们兄弟的事,就留给他们去办吧,第三者插不了手。 事实上,也没他插手的余地,李彬眼底闪过一道黯然的光。 第九章 李彬走后,邵克彰重重地关上大门。 “哥呢?”邵克彰抓住管家,低气压地问。 “大少爷在房间……”管家被邵克彰非常难看的脸色吓得差点没了半条老命。 邵克彰跑上去,门也不叩便大步踏进去。 在房内收拾去维也纳行李的邵音纪有一点惊讶,但他旋即回复过来。 他没理睬邵克彰,兀自收拾他的行李。 “我进来了!”邵音纪一而再、再而三的刻意漠视让邵克彰心头的怒火更盛,他大声地对邵音纪喊。 “我看到了。”邵音纪背对着他,继续收拾东西。 “你看到吗?我还以为你看不到。”邵克彰毫不掩饰他的愤怒。 “有事快说,我没空。”邵音纪走到衣柜,拿出里头的大衣。 “我在跟你说话!”邵克彰再也不要邵音纪用背对着他,他走近他,硬把他扳过来。 “我没话要跟你说。”邵音纪直视邵克彰。 “你没有,我有!你要去维也纳?” “整个大宅的人都知道,你会不知道?” “为什么要去维也纳?” “和你无关。”邵音纪想挣脱邵克彰搭在他双肩上的手臂,但邵克彰不许。 “当然和我有关!”邵克彰说得理所当然。 “有关?我不觉得。” 今后我和你再没有关系,除却兄弟的关系以外。 邵音纪已打算在维也纳留学完毕以后,在当地谋一份教音乐的差事,他不想回台湾,父母的邵氏企业就留给邵克彰继承好了,反正邵音纪从小到大都不觉得自己适合在商场上打滚。 只要父母首肯,他就可能一辈子都不回台湾,从此之后,他也不会见到邵克彰。 其实,邵音纪不怕父母会反对,他太了解他的父母是什么人,他们心里只有事业,小孩对他们来说只是他们企业的继承人,只要邵克彰肯继承,他的父母绝对不会为难想留在维也纳的他。 邵克彰在台湾几陷于死亡边缘时,他们的父母还是在美国开会谈生意,一点都不在乎孩子的生命,因为他们知道,就算邵克彰有什么事,他们还有一个邵音纪作继承人,他们当初决定生两个小孩,就是以防其中一个小孩有什么意外,当然,多生几个是更保险,不过邵氏父母认为养育孩子的成本不便宜,两个小孩就足够了。 他和邵克彰根本只是为了延续父母的事业而出生。 这一点,很久以前,邵音纪和邵克彰就了解到了,所以他们对父母的态度也很冷淡。 “我是你弟弟,你去维也纳这么大的事,不该跟我说一声吗?”邵克彰大吼。 “你只是我弟,不是我的神。”邵音纪原话退回邵克彰。“再说,你不是已经知道这个消息了吗?我和不和你说也没有太大关系了。” “当然,有!你还没问我同不同意你去!”邵克彰被邵音纪犹如报仇的话气得铁青着脸。 “我去维也纳,不需要你的同意。”邵音纪冷道。 “什么?”邵克明搭在邵音纪肩上的手不自觉加重了力度。 “你弄痛我了。”邵音纪轻皱着眉头。 “我不准你去维也纳。” “你凭什么不准?”邵音纪不想再搭理无理取闹的邵克彰,他奋力想挣开邵克彰的大手。 “就凭这个!” 邵克彰冷不防地吻上邵音纪微张的唇,后者因太愕然而失去反应。 邵克明深深地吻着邵音纪,他的一双铁臂牢牢地抓住他,使邵音纪没有丝毫逃走的机会。 邵克彰把他灵活的舌头探进邵音纪温热的口腔当中,贪婪地吸吮他里头的花蜜,在邵克彰的挑逗下,邵音纪作出无意识地回应。 一记深吻结束后,邵克彰旋即把整个身体都呈软瘫状态的邵音纪打横抱起。 邵音纪还没能作出反应,已被邵克彰抛到他身后的大工业床去。 身体接触到软软的床,邵克彰的阳刚的男性气息和他靠得老近,邵音纪这才蓦然醒觉他现在身处在一个多么尴尬和危险的情况。 “克彰!你做什么?”邵音纪一边大叫,一边把整个身体往床的后方移去。 “你认为呢?”邵克彰不让邵音纪有太多说话的时间和空间,再度占据邵音纪粉嫩的唇瓣。 “不……” 这次邵音纪不再任由强势的邵克彰摆布,他大力地推开邵克彰。 “住手!” 你在干什么? 邵音纪不明白为何邵克彰会突然拥吻他,还把他推倒在大床上…… 现时失去记忆的邵克彰不该对他做出这种事,他已经忘了他曾喜欢过他这个哥哥的事…… 他不应该把他推倒…… “我不会让你去维也纳!”邵克彰像是听不见邵音纪的拒绝,他兀自大吼大叫,大手还伸向邵音纪胸前的白色上衣。 “嘶”一声,邵音纪的上衣便被邵克彰撕个粉碎。 邵音纪脸上的血色在顷刻全褪去。 邵克彰眼中的情欲和认真,令邵音纪觉得无处可逃。 “不要……克彰……” 邵克彰压根儿没听进邵音纪的话,他欺上来,把邵音纪整个人都压住。 “克彰……不……”邵音纪清楚感觉到他的声音在抖,邵克彰一手将邵音纪不断挣扎的双手固定在他的头上,另一手则一把拉下邵音纪的长裤。 下体忽地感觉到空气的冰冷的邵音纪,反抗更为激烈。 “你做什么?放开我!” “我不会让你去维也纳!不会!”邵克彰不断重复这些话,他愈说愈疯狂,已濒临失控的边缘…… 邵克彰大口喘着气,情事完毕的他,情绪开始一点一滴地平复,随之而来的是理智的复苏,他看着已昏过去的邵音纪,心中百感交杂。 邵音纪不知昏睡多久,他醒来时,已是凌晨三时多。 他缓缓张开沉重的眼帘,一室的黑暗令他有置身恶梦深渊的感觉。他想动,岂料只是一个轻微的翻身,他便痛得咬牙切齿。 “好痛” 邵音纪扭曲着一张雪白的小脸。 对了,我被克彰…… 记忆慢慢回归脑袋的邵音纪,记起他全身的痛楚是由谁赐予。 “你醒了?” 突然,邵克彰独特嗓音由黑暗的一角传来,在床上的邵音纪吓了一跳。 “你睡很久。” 邵音纪本想张嘴说话,但没想到只是牵动嘴角也会令他感觉到锥心泣血的痛。 邵音纪压根儿没想到失了忆的邵克彰会对他霸王硬上弓,理应忘了爱过他的事的邵克彰,居然强暴了他…… 为什么?为什么要强暴我? 现在的你根本就不爱我! 不爱我就不要碰我…… “我一直很纳闷,我左手手腕上的疤痕,应该是近来才添加上去的,虽然我不记得过去的事,但我可以肯定,过去的我不是一个随便就喊生要死的人,但为什么这样的我会割腕自杀?我没有记忆,但不知为何,我就觉得是因为你。” 闻言,邵音纪全身颤抖了一下。 “我知道这么想很奇怪,没人会因为哥哥而跑去自杀,这样根本不合情理…… 但,在抱过你以后,我心中这个莫名的想法就更加坚定,我很混乱,我不知道为什么从前的我要为你自杀,更不知道为什么刚才要硬抱你,你是我哥哥,我也不是同性恋,我不该对你有生理上的情欲,然而,事实却发生了……” 邵音纪除了静静聆听邵克彰说话以外,没别的选择。 “你昏过去后,我想了很久,最后,总结出一个结论。” 结论?邵音纪的心不由自主地怦怦猛跳。 “我之所以不冷你去维也纳,不顾你的意愿强暴了你,全是因为我喜欢你。” 邵音纪睁大了眼睛。 克彰说了什么?他说……他喜欢我? “正确来说,应该是我爱你。在我眼中,你不只是一个哥哥,你是一个没人比得上的特殊存在,为什么我会对你有这种感觉?我自己也不知晓。” 克彰居然说“他爱我”? 他现在什么也不记得,过去的事他都忘了,但这样的他竟然跟我表白…… 再一次…… “可恶!我又不是变态!为什么我会喜欢上自己的哥哥?”邵克彰声音里尽是痛苦。“我明明是喜欢女人的!” “太多东西不能解释,只有一个可能性,才能把种种不合理的事都合理化。如果在我失忆之前,我已经爱上了你,那就可解释,为什么失却了记忆的我会爱上自己的亲生哥哥。我的细胞早已烙印上你的记号,无论我有没有过去的记忆,就算将来我会再度失忆,忘掉今天我爱过你,我还是会再一次爱上你!” 邵音纪闻言,眼角不自觉地滑出透明的液体。 “过去的我,一定很爱你。”邵克彰没任何凭证,但他就是知道。 邵音纪泣不成声。 为什么你要说这些话?为什么你要在我正要放弃对你的感情时,再次把我的心紧紧抓住? 我是想放弃你的…… “不过,现在的我,一定比从前的我更爱你。”邵克彰的声音渐渐接近邵音纪。 邵音纪感觉到,邵克彰的男性气味益发靠近他。 “我爱你。”邵克彰坐在床上,把邵音纪拥入怀中。 邵音纪无法压抑自己的泪水,他抓住邵克彰胸前的衣服,尽情地哭泣。 “我爱你……”邵克彰在邵音纪耳垂不断重复爱的告白。 就像摇篮曲一般,在邵克彰轻柔的爱语下,邵音纪含着泪的眼眸缓缓合上。 隔天,邵音纪醒来时,已是中午时分。 意外地,邵克彰不在他身边。 昨晚的……是梦吗? 克彰强暴我,然后对我再次告白…… “痛!” 邵音纪只不过想下床,身体立时传来非笔墨所能形容的痛。 昨晚的不是梦……是真的! 克彰真的对他作了第二次的告白! 纵然他失了忆,他还是…… 那个傻瓜…… 邵音纪强忍泪水,他不想哭,自从确认爱上邵克彰以后,他就哭个不停。 他不应是这么爱哭的。 “哥?你在做什么?” 邵克彰在邵音纪没发觉之际已进了房间。 “你为什么不躺在床上?”邵克彰把半趴在床边的邵音纪抱回床上。 正午的阳光映照在邵克彰的脸上,益发彰显他的男性魅力。 “你是不是肚子饿了?”邵克彰问。 “不……”正想说“不是”的邵音纪,肚子却雷鸣大作。 “我差佣人熬了你最爱吃的皮蛋瘦肉粥,很快就可以吃了。”邵克彰笑。 听罢的邵音纪觉得奇怪。“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吃皮蛋瘦肉粥?有人告诉你吗?” 克彰现在应该不知道的。 邵克彰露出迷茫的神情来。“没人告诉我,但我就是知道……” 今天起来,邵克彰就命佣人往市场买新鲜的瘦肉和上等的皮蛋回来,为的就是希望一觉醒来的邵音纪能吃到美味的粥点。 我应该不知道的……邵克彰也想不明白。 难道,我在不知不觉中,一点一滴地回复了失去了的记忆? 就在昨晚的肌肤之亲之后…… “二少爷,粥已经端来了。”此时,门外传来佣人的声音。 邵克彰开门,接过热气腾腾的粥。 “好像很好吃。”邵克彰扬起笑容,“来,试吃看看。”他舀了一小口粥,然后递到邵音纪的跟前。 “好吃吗?”邵克明问。 “嗯。”邵音纪点头。 “那就多吃点。”邵克彰再舀了一小口粥。 其实邵音纪可以自己拿着调羹吃,但眼看邵克彰那么热衷于喂食的工作,他便顺从地一口一口吃下邵克彰递过来的粥。 终于,整碗粥都给邵音纪吃掉,邵克彰满意地一笑。 “哥,我想跟你说一件事。”突然,邵克彰隐去脸上的笑容。 邵音纪以眼示意,叫他说下去。 “我替你取消了去维也纳的机票。”邵克彰慢慢道。 邵音纪听罢没有反应,邵克彰满心以为他会挨顿骂,毕竟他自作主张替邵音纪取消了机票。 “哥?” “算了,反正也去不成一次了,一次和两次也没什么不同。”邵音纪隔了好一会才说。 邵音纪之所以决定去维也纳,是因为待在什么也不知道的邵克彰身边,他觉得痛苦,眼看过去只爱他一个的邵克彰居然左拥右抱,邵音纪根本不能忍受,尤其重要的是,邵克彰忘了爱过他。 种种因素之下,邵音纪决定远走他乡,以切断他对邵克彰的感情。 然而,邵克彰竟在他下定决心再次爱上他,这突然的事让邵音纪的决心动摇了。 现在的自己,还能完全放弃克彰,远赴维也纳吗? 邵音纪不知道答案,不过,对于邵克彰擅自取消了机票,他倒是一点也不生气。 至此,答案已不重要了。 “你意思是不走了?”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邵音纪觉得不好意思,他躲进被窝里,不想脸上的红晕让邵克彰看到。 邵克彰不太相信他的耳朵,他还特意捏了自己的脸颊一把。 “好痛—”不是梦。 他哥真的不去维也纳了,为了他…… “哥……”邵克彰隔着被子紧搂着邵音纪。“你爱我吗?” 在被窝里的邵音纪早已顶着一张猪肝脸,心脏还差点因猛烈的不规律跳动而跳了出来。 “哥,你爱我吗?”邵克彰没因得不到回应而放弃,他再接再励。 “别一直问!”邵音纪感到双颊发烫。“笨蛋!” 邵克彰脸上漾出由衷的笑容。 “我不会放你走,你一辈子都得待在我的身边。因为你已被我的情网抓住了。”邵克彰缓缓掀开盖着邵音纪的被子。 “我现在好想吻你耶。”邵克彰凑近邵音纪的脸。“可以吗?” “笨蛋!”邵音纪主动送上粉唇,在邵克彰的薄唇上轻轻掠过。 感觉很轻很轻,但这个吻却足以震撼邵克彰的每一条神经。 “刚才只是你吻我,但我还没吻你。”邵克彰温柔地笑,薄江的性感唇瓣不偏不倚地印上邵音纪的嫩唇。 邵音纪徐徐闭上眼。 第十章 “听说你不去维也纳了?”过了几天,李彬到访邵宅。 “是。”邵音纪招呼李彬到他的书房。 “为什么?”李彬明知故故问。他这么聪明,就算不问也可以猜到邵音纪一而再,再而三不去维也纳是因为谁了。 “你欠揍?”邵音纪瞪他一眼。 “平常的你不会这么说话的,难道真的是近墨者黑吗?”李彬玩得不亦乐乎。 “你——”邵凌晨纪想骂李彬,但他还没能说出口,接下来话语已经没入一道薄唇中。 对这突如其来的亲吻,邵音纪完全不懂反应。直至偷吻他的人终于满足,才把他的唇撤离。 “好亲热耶!”一旁的李彬吹了一记口哨。 “你想再看的话,再亲热,再限制级的都有。”不知什么时候进了书房,且偷亲了邵音纪的邵克彰扬一扬眉。 “克彰!” 邵音纪整张雪脸都红了。 他在胡说什么? 虽然邵音纪知道李彬知悉他们的情事,事实上也是李彬帮他发现自己压抑良久的真正心情,但邵音纪还是无法在人前和自己的弟弟亲热。 “这是事实。”邵克彰双手圈上邵音纪的颈项,显露他对邵音纪的独占和所有。 “这个事实也挺冲击的耶。”李彬笑。 “哥以后永永远远都是我的,你日后若再敢吻他?我就打烂你的嘴巴,再找人杀了你,连你的尸体也不放过。”邵克彰勾起一道魅惑人心的笑容,然而,躲藏在这道魅力笑容后的却是冷冷的威胁。 “克彰!” 邵音纪想出言制止邵克彰的无礼,毕竟李彬是他的朋友,再说,他们终能走在一起,李彬也有功劳。 “我终于明白什么叫做过河拆桥了。”李彬一点也没因邵克彰的认真威胁而露出心惊的模样,他还有心情打趣。“以后我帮人时,绝对要看清楚对方的另一半是什么人种,如果再遇上杀人狂魔,或是吃醋狂的话,那我的小命就铁定不保了。” “我是什么也好,总之你不准再吻我哥,脸颊也不准。”邵克彰续道。 “克彰!”别再说了!丢脸死了。邵音纪只差没当场挖个洞躲下去。 “是。”邵克彰低下头,“你叫我?嗯?” “别靠那么近!”邵音纪对邵克彰的嘻皮笑脸和撒娇感情以不满。 “你好凶啊!哥……”邵克彰连忙装出可怜的样子来。 “少废话!走开!不要黏着我!”邵音纪太了解邵克彰,才不会上他的当。 在李彬的到访下,书房内的和平温暖气氛慢慢伸延。 李彬就这样在邵宅逗留了整整一个下午。 “我也该走了。”李彬看了看手上的表,“不打扰你们两位新婚的人的亲密生活了。” “知道就好。”邵克彰哼了一声。 现在邵克彰虽然表面还是用以往的方式和李彬相处,但他已没把冰寒得令人战栗的语调加插在言语间,算是一个不错的进步,至少,他没再那么敌视李彬。 深知邵音纪是爱他以后,邵克彰对李彬自是少了一份嫉妒。 “我送你出去吧!”邵音纪心尽地主之谊地道。 “不用了,每次都是你送我,有点沉闷耶,倒不如,这次换点新鲜的,让咱们亲爱的邵克彰小弟弟送我吧!”李彬笑道。 邵音纪和邵克彰都睁大眼睛,不相信地瞪着李彬。 “不愿意?”李彬看着邵克彰。“我又不会吃人。” “送就送。”邵克彰打开书房的门。“怕你不成?” “那我走罗!音纪。”李彬挥挥手,跟邵克彰下楼去了。 “有什么事?” 当邵克彰和李彬来到大门前时,邵克彰问。 李彬有话想跟他说,他当然感觉到。 “我在美国经商的叔叔说,你父母快要回来台湾,好像是要处理总公司的事务。”李彬收起玩笑的神色,一脸凝重。“他们那么久没回来,应该会回来看一看你们两兄弟。” “是吗?”邵克彰有一刻的动容,但很快回复扑克脸。“你的消息真灵通。” 居然比我这个儿子还要快知道。 “音纪的事,我一向都很留意。”李彬一语双关。“任何伤害到他的事,我都不希望发生。你会保护他吧?” “当然!”邵克彰笃定地道。“作战计画早已拟定好。不过,我只是没想到父母会在这个时候回来台湾。”看来,那个计划要早点进行了。 “有你这个保证,我放心了。”李彬一笑。“我该走了。” “你为什么不跟他说?”李彬一脚踏上车时,邵克彰忽然道。 李彬停下所有动作,目光缓缓对上邵克彰。 从很久之前开始,邵克彰就敏感的感觉到,李彬看着邵音纪的眼神和他相似,这便是为什么邵克彰那么讨厌李彬的主要原因。 “明知会被拒绝,还要告白的话,不是太笨了点吗?”李彬过了片刻,扬起一道掺杂着苦涩的笑容。“再说,他早心有所属。” 李彬不是没计算过他的胜算,但明显地,和邵克彰比,优胜劣败,立竿见影。 至少,相处的时候他已输给邵克彰。 而且,最重要的是,邵音纪心系的,只有邵克彰一个。 与其破坏既有的友情,又换不到想要的爱情,不如维持现况好了。 “若你对音纪不好,我可是会改变初衷,来抢走音纪的。”李彬半认真半开玩笑地道。 “你没有这个机会,我保证。”邵克彰淡笑。 李彬真心希望所爱的人能幸福,所以他才在邵音纪身边不时提点,望音纪早点发现他那埋藏在面具底下的真正情感。 在这一点上,邵克彰很佩服李彬。 诚如李彬所言,他们的父母一星期后就回到台湾。 邵音纪在得知这个消息后,一直坐立不安。 “放心。”邵克彰目睹邵音纪的焦躁,他柔声地安抚。“一切都会没事的。” 邵音纪没邵克彰那般乐观,虽然父母重回台湾不代表他们知悉了儿子们之间的禁忌情事,但面对他们,邵音纪始终有一份罪恶感。 毕竟,他决定和克彰在一起会令父母伤心难过。虽然亲情在邵宅一直都不浓厚,但说到底,那两个人始终都是他和克彰的父母。 伤父母的心,邵音纪觉得内疚。 终于,久违了的邵氏夫妇抵达邵宅。 “这里好像改变得蛮大的。”邵父道。 “是吗?”邵母没细心留意四周的装潢,她一心一意记挂着明天的会议。 “爸、妈。”邵音纪早在大厅恭候。 “音纪?”邵父走近他,“都差点认不出你来了。”邵父给了邵音纪一个外国人式的拥抱。 “当然,你们也三年没回台湾了。”一旁邵克彰有点冷言冷语。 “克彰。”邵音纪国斥。 “这是克彰吗?长高了好多呢!”邵父一笑,许是长途的飞机让他没了敏感的神经,他没注意到邵克彰语中的嘲讽。 “在爸妈留在美国的三年里,我真的长高了不少。”邵克彰道。 “我好累,要上楼休息了。”邵母由始自终都没正眼看过她的两个儿子,只撂下这句话,就想上楼休息。 邵母的工作热诚比邵父有过之而无不及,若她信为自己是工作狂第二名,相信全台湾没人敢在她跟前承认自己是工作狂第一名。 “妈,我有话想跟你和爸说,请留步一下。”邵克彰唤停邵母的脚步。 “什么?”邵母这才直视邵克彰。 “我和哥,有点事想跟你们说。” “克彰!”邵音纪脸都白了,他从没想过要自动招认他和克彰相恋一事。 他根本没心理准备……“哥,放心,全交给我。”邵克彰给了邵音纪一个安心的笑容。 “什么事?”邵母不耐烦地纠结起眉头。 “我们去书房才谈吧!这里不是高谈阔论的好地方。”邵克彰拉起邵音纪的手,先行往书房进发。 “说吧!”邵母坐在书房的沙发中催促。 “有两个消息要跟你们说,一个是好的,一个是坏的。你们想听哪一个?” 邵克彰问。 “坏的。”邵母随便挑了一个,反正儿子们的事不会有多严重,顶多是令某个女生怀孕了,或是打伤了什么人,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她只想快快听完。 “坏的消息其实有两个,”邵克彰故作神秘地一笑。“第一个是:咱们邵氏企业贿赂政客的证据被人从主电脑里下载了。” “什么?”邵母反应极大。 多半成功的企业背后都有见不得光的交易和贿赂,邵氏企业也不例外。 万一这种事被人揭发了,不但邵氏企业的股价会大跌,还要吃官司,更甚者可能要坐牢。 邵母脸都白了,是理所当然的事。 “不会的!主电脑有重重的防卫!”邵母有点不置信。 “妈,请冷静一点,我还有第二个坏消息,你这么激动,恐怕听不下去哩。” 邵克彰犹自十分冷静。 邵音纪觉得很奇怪,他不知道邵克彰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第二个坏消息就是:邵氏企业不会成功争取到史密根集团的开发石油计划。” “你……你说什么?”邵父邵母的反应如出一辙,他们面无血色地看着邵克彰。“你怎知道我们一定不会成功?” 这件事还在商谈阶段,虽然现在史密根集团的主席连见他们都不肯,但未到最后一放慢,他们都还有胜算。 “你们一定不会成功,因为约翰?史密根答应了我,不会把那个开发石油计划授予邵氏企业。”邵克彰不急不徐地道。 “答应了你?”邵母完全不明白。“为什么约翰?史密根会答应你?还有,为什么你会说——” “约翰?史密根之所以会答应我,是因为这张照片。”邵克彰打断母亲的话,由口袋里拿出一张照片。 照片里是一个外国男人亲昵地拥抱着一个几近没穿什么衣料的未成年美少年。 “你们想必不知道约翰?史密根是个不折不扣的同性恋者吧。”邵克彰微笑。 邵母张大嘴巴。“史密根不是以和他妻子恩爱而闻名的吗?” “他们恩不恩爱我不知道,我只知道,约翰?史密根也不想他是同性恋者这件事宣扬出去,当然,他更不希望他的老婆和儿女知道这件事。”邵克彰道。 “你怎会有这张照片?”久未出声的邵音纪问。 “哥,你忘了我失忆了一段时间吗?在那段时间里,我过着颓废的生活,每逢入夜,我就会到pub打发时间,有一次,我不知被哪个在街上认识的猪朋狗友带到一间同性恋酒吧里,基于好奇,我在那里逗留了一段短时间,就在那时,我见到约翰?史密根与一个未成年的美少年从贵宾包厢里出来,当时我当然不知道他是谁,但其后当我渐渐回复记忆,又知道邵错企业正和史密根集团洽谈开发石油计划,我便灵机一动,再到那间同性恋酒吧去,看看有什么可以加以利用的,许是踏足陌生的土地让史密根疏于防范,也令他放下了戒备,当晚喝得醉醺醺的他居然在那间pub里照了相,我威迫利诱那间店的店长,终于拿到了这张照片的底片。” 邵克彰强暴邵音纪后,他失去的记忆恢复得越来越快,到得知邵氏企业和史密根集团在洽谈石油计划时,他的记忆已十之八九回复到意外前的水平。 邵氏夫妇突地决定来台,其中一个原因便是他们知道史密根秘密来了台湾渡假,他们欲乘此机会劝服史密根把那个石油计划授予他们开发。 “你利用这张照片威胁史密根?”邵父问。 “没错,他只要答应我一个要求,我就把底片还给他,且绝口不提他是同性恋一事。” “你是邵氏企业的继承人,竟然倒戈相向?”邵母指着邵克彰,不能原谅他的儿子居然对付她们公司。 “妈,请勿动怒,我刚才不是说有好消息吗?你听完好消息后,再对我发怒也不迟。” 邵母暂且闭上嘴,看看邵克彰想说什么。 “好消息就是:你们的儿子,亦即我和哥,在不久前开始了情人的交往。”邵克彰缓缓道,脸上难掩他的愉悦。 “什么?”邵父惊愕得睁大眼睛。 这个消息对他来说比刚才那两个坏消息更震憾他。 他的两个儿子居然搞在一起? “克彰!这并不好笑!”邵母气得青筋暴现。 “你觉得我是在说笑吗?”邵克彰正色地反问。 “你们……真的……”邵母突地双腿一软,跌坐在地上。 “克彰……”邵音纪目睹父母的脸容和神情,心中不一绞。 邵克彰握住邵音纪的手,像是在对他说不用担心。 “这是好消息?”邵父不能置信地盯着两个儿子。 “对你们来说,是的。只要你们答应不反对我和哥交往,刚才你们听到的两个坏消息都可立即迎刃而解。”邵克彰道。 “难道,那个从主电脑下载贿赂政客证据的人……”邵母突地灵光一闪。 “没错。”邵克彰微笑。 “竟然是你?”邵母怒不哥遏地站起来。 “妈,你应不用感到讶异才对,你刚才也说过,主电脑有重重防卫,理应外人不易下载到犯罪的证据,但这只限于外人。” 邵克彰是邵氏企业的继承人之一,要到邵错企业去,接触到主电脑,是易如反掌的事。 邵克彰好不容易和邵音纪相恋后,每天都在想该如何令父母认可他们的特殊关系,他是不在乎他们承认与否,不过,他知道邵音纪希望得到谅解和认可,只要是邵音纪的希望,邵克彰都会尽量去做。 要让顽固至极的父母点头首肯,一定得下重药。 邵氏企业,就是最好的谈判筹码。 早前邵克彰跟李彬说的计划,就是指下载邵氏企业犯罪罪证的事。 史密根的事,只是一个意外,不过,在这个意外之下,邵克彰的谈判筹码就更形坚固,胜算亦更高。 “你……”邵母气得手指不住地发抖,“邵氏企业若因那些罪证倒闭了,受害的还不是你?” “除了哥以外,我不在乎失去任何东西。再说,以我的能力,自己开创一番事业也不难,你们的余荫,对我来说,可有可无。” 邵母至此无话可说。 “只要你们两位肯承认我和哥的情人关系,我愿意立即交回我下载的东西,当然,那个石油开发计划也会由邵氏企业得到。而我,也愿意继承邵氏企业。” “你威胁我们?”邵母刷白了一张脸。 “是。”邵克彰直认不讳。“我认为这个谈判父母大人你们没有选择的余地,除非你们想邵氏企业在你们手里毁于一旦。” 谁也不晓得那些贿赂的罪证公诸于世后,邵氏企业会有什么样的下场。 “只要你们一点头,不但可即时化解掉公司面临的重大危机,还可得到一个各大公司都想得到的石油开发计划。我相信,邵氏企业在获得这个计划后,势力及股价必定会上升几倍。”邵克彰娓娓陈述厉害。 邵氏夫妇对看一眼,虽表面不动声色,但心底里不得不认同邵克彰的分析。 “再说,我肯继承邵氏企业,对你们不是一个天大的喜讯吗?我虽然不喜欢营商,但若我要做,我一定会做得比任何人都好。商场上的肮脏手段,我运用自如,相信父母大们们都已经领教过了。我继承邵氏后,你们定可安枕无忧。” 邵母和邵父再交换一个眼色,的确,邵克彰是一个商业人才,从他有计划一步一步地拿取致命筹码跟他们谈判就可见一般。 诚然,他们应该答应邵克彰的要求,除非他们真想跑到牢里坐一坐。 然而,要答应他们兄弟相恋,邵氏夫妇又有一定的犹豫…… “你们的事,万一给别人知道,那咱们邵家岂不是没脸见人了?”邵母道。 “不会有那个万一。我保证,我和哥的事会绝对保密,在外人面前,我和哥不会有任何超出兄弟关系的行为。所以,邵家的声誉不会有一丝一毫的损害。”邵克彰笃定道。 其实他才不介意他和邵音纪的事被别人知道,他恨不得全世界都知道他的哥是他一个人的,但邵克彰知道,邵音纪虽已接受了他,但对他和他这个弟弟相爱一事,邵音纪还是有一点芥蒂。为了免除外界的异样目光带给邵音纪的不舒服感觉,邵克彰愿意把他们的亲密关系保密。 再说,为了堵住父母的嘴巴和免去他们面子的忧虑,邵克彰也只好选择保密了。 不过,从另一方面来看,只要他确定邵音纪是他的就好了,别人知不知道也没有太大关系。 邵母沉默。要绝对保密一件事有一定的难度,若是别人跟她这么保证,她未必会相信,但若作出这个保证的人是邵克彰,她却觉得可信性甚高。 许是邵克彰浑然天成,天生的王者霸气和强势让邵母觉得他的话可信吧! “邵氏有你继承,但下一代呢?你们不可能生出继承人!”邵母道出她最大的顾虑。 邵克彰的固执和专一个性她很清楚,要劝他放弃邵音纪,恐怕比登天还难,儿子相恋的事她都不相管了,也无法管,她现在最担心的莫过于在邵克彰之后,谁来继承邵氏企业。 “妈,你还是先搞定这一代的继承问题吧!若你不答应我的要求,恐怕邵氏企业在这一代就完蛋了,哪还有下一代的继承问题。”邵克彰虽语带嘲笑,但他心里其实对下一代的继承问题早有了一个应对的方案。 邵母被邵克彰吃得死死的,她根本没能力和邵克彰对抗,刻下的情况邵克彰拥有几近全盘的胜算。 “这个问题我想父母大人你们要好好想一想,三天的时间应该够了吧!我和哥会在外面住三天,三天后,我们会回来家里听你们的答复。”邵克彰说完,便径自拉起邵音纪的手,缓步走出书房。 “克彰,我们去哪?”邵音纪直至被拉上跑车才发问。 “去酒店。”邵克彰笑着开车。“我已在全台北最好的五星级酒店订了总统套房,我听别人说那里的风景很美,你不是一直都很吱夜里观星吗?那里视野很好,你一定会喜欢。” “你早就打算谈判后去住酒店?”邵音纪有点讶然,他没想过邵克彰是那么有计划。 “谈判后最好还是留点空间给他们好好想一想,让他们做出最正确又不会令他们日后感到后悔的决定。我们在家,可能会不太方便。” 其实最重要的是,若这三天他们住在家,邵克彰便不能和邵音纪亲热,邵凌晨纪一定会以父母还没回复为由拒绝任何形式的亲密行为。 他实在太了解邵音纪的个性,十六年的相处可不是假的。 事实上,邵克彰很有自信他那对紧张事业多过家庭,甚而儿女的父母一定会答应他的要求,因为他们根本没有选择。 不过,为了让邵音纪觉得父母是经过深思熟虑,才认同他们的禁忌恋情,邵克彰这才给了父母三天的考虑时间。 邵克彰认为,三个小时的考虑时间也太多了。 “你想得还真周到。”邵音纪不知道邵克彰在这三天住酒店的真正动机是什么,他称赞道。 的确,他和克彰待在家里,可能会影响到父母的决定。 “到了。”邵克彰停下跑车,他下车,快步走到车的另一边,替邵音纪拉开车门。 “不用了。”邵音纪觉得有点不好意思。他是男的,不需要别人拉车门。 “下车吧,我的王子。”邵克彰笑容满面,坚持替邵音纪开车门。 邵音纪拿他没办法,只好妥协。 不一会,邵克彰便带邵音纪来到顶楼的总统套房。 “好漂亮。”邵音纪走到阳台,往下俯视,车水马龙的景象立时跃进他眼底。 “晚上的夜景才是卖点唷。”邵克彰从后搂抱住邵音纪的细腰。 “克彰……”邵音纪依进邵克彰的怀里,轻声道。 “嗯?”邵克彰把脸靠近。 “你为什么要主动继承邵氏企业?你不是不喜欢成天都困在办公室的生活吗?” “我不继承,难道你想继承?”邵音纪比他更讨厌营商,邵克彰岂会不知?他们之间,总得有一个人来继承。“这样的苦差,还是留给我吧!成天困在办公室真的很可怜,不过,有你相伴就另当别论,只要有你在,再恶劣的环境或是地狱都会在一瞬间变成天堂。” “你的甜言蜜语还真不少。”邵音纪虽听得很窝心,但还是忍不住揶揄邵克彰。 “只对你而已。” “克彰,你喜欢我什么?”邵音纪一直很好奇,邵克彰条件那么好,理应有很多女生自动投怀送抱,他又何需追同性的他追得那么辛苦? “什么都喜欢。”邵克彰把脸紧贴上邵音纪白滑的脸颊。“哥的一切,我都十分十分喜欢。” “你什么时候喜欢上我?” “我不记得了,大概,从我懂得心悸开始,我就喜欢上你了。” “你是笨蛋啊!”喜欢我那么久,也不跟我告白,一直把那份强烈得会把我的手心都烫伤的感情压抑在心底。 强压下自己的感情,那种感觉一定很不好受吧! “能够得到哥,我愿意当一辈子的笨蛋。” “有一个问题,我一直都很想问你,为什么你都叫我‘哥’,不叫我‘音纪’”相爱的人,不是都以名字相称吗? “这个答案很简单,因为‘哥’这个称呼和叫法只有我邵克彰一个人才能叫。 别人和你熟一点,也都能叫你‘音纪’,但‘哥’这个特别的称呼,却只有我才能叫。这个天下无双的称呼,仿佛在无声地宣示你是我一个人的。” “你真是个大笨蛋。”邵音纪感到鼻子一酸。 “不要哭。”邵克彰敏感地感觉到怀中人儿的微妙变化。“我会难过的,今后如果你要哭,一定要在我的怀里,我可不许你在我看不见的地方偷偷哭泣。” 邵音纪转过身,化被动为主动,紧紧地用双手搂住邵克彰的颈项,把整个人都贴上去。 “你知道吗?”邵音纪将头靠在邵克彰宽阔的肩上。“我现在觉得,能够和你是兄弟真好。” 邵克彰惊讶地睁大眼,他没想到重视伦理观念的邵音纪会说出这些话。 “别的情人一旦分开了,他们就没半点关系,变成陌生人,可能到死也不会再来往见面。然而,我和你不同,你们纵然日后分了手,我们还是兄弟,我们是兄弟关系是脱也脱不了的,即使我将来不再喜欢我,厌倦了我,要和我分手,但你无法和我完全切断关系,因为我到死都是兄弟。”邵音纪慢慢道。 “哥,你别奢望了,厌倦你那一天,永远都不会发生的。你还是乖乖就范,作好被我缚着一辈子的心理准备吧!” 邵克彰温柔地把邵音纪的脸扳到他面前。 “这个世界上,不会有人比我更爱你,过去,现在,或将来,都不会有。” 邵音纪没回话,因为他的唇瓣已然覆盖上邵克彰的唇。 肢体语言,比听得见的语言更适合现在这一刻…… 尾声 时间,在人们不经意间慢慢地流逝…… 大学毕业五年后的邵克彰,正式继承邵氏企业。 每天虽然他都忙得不可开交,但他从没一句怨言,因为最爱的人随时都伴在他身边。 邵音纪和邵克彰形影不离,是众所周知的事。 然而,这种情况却在邵克彰三十二岁时产生改变。 “你这臭小子!”邵克彰扯开嗓门大叫。 “你叫谁臭小子?没礼貌!”被喝骂的十二岁少年心有不甘地顶回去。 “当然是你!”“你敢欺负我,我跟音纪说!”少年扬起好看的眉,一副吃定了邵克彰模样。 “你少拿哥来压我!”邵克彰真的火了。“你们又在吵什么?”邵音纪此时推开总裁室的门,眉一皱。 “音纪,他欺负我!”少年立即换上“受害者”的脸孔,冲去邵音纪那儿。 “克彰。”邵音纪一边轻轻拥住少年,一边瞪着臭着一张脸的邵克彰。 邵克彰多想当场撕破少年的假面具,但他知道音纪不会相信,只好一声不吭,硬吞下满腔的怒火。“是我不对好了。”邵克彰心不甘情不愿地吐出这么一句。若不是为了不惹怒邵音纪,邵克彰死也不会这么说。 邵音纪这才松开皱着的眉,专心地安抚少年。 少年趁邵音纪看不到,对邵克彰作了个鬼脸。 这个臭小子!早知道他是这副鬼样子,一年前死也不会收养他! 邵克彰过了三十岁以后,觉得是时候培养一个继承人,所以他便收养了眼前处处跟他作对的少年。 然而,他作梦也没想到的是,这个当初看上去蛮顺眼,个性也蛮温顺,脑子挺灵光的少年,居然在来到邵家以后,完全变了个样。 不过,那只限于在他跟前,在邵音纪面前,少年可是一个乖宝宝。 如果只是跟他作对,邵克彰都可以勉强忍受,但最不可原谅的是,少年竟然喜欢上俊美如昔的邵音纪,成天都黏着他,这无异是跟邵克彰在抢邵音纪。 以往邵音纪总会伴在邵克彰身边,让邵克彰觉得无比的幸福。 可是,在少年来了以后,邵克彰和邵音纪相处的时间减少了许多少年总会找到各式各样的籍口把邵音纪拐了去,让邵克彰只能站在原地干瞪眼。 妨碍他和邵音纪恩爱这条死罪,足以让邵克彰扫少年出门,然而,现实永远不如人意,邵音纪和少年一见如故,这种情况下,邵克彰哪敢直扫少年出去,除非他不想要项上人头。 真是一收养成千古恨!可恶!邵克彰默默地忍受少年的“恶行”,他早已决定,当他四十岁时,他就会退位让贤,把邵氏企业的总裁之位让出来,当然,那么重要的位子不可能没人坐,这般好康的事,邵克彰当然会找他“最亲爱的”少年补上罗。 邵克彰虽恨不得立即掐死少年,但他却绝对信任少年的管理和营商能力,看少年年纪轻轻就深懂抓住人性弱点来攻击,就知道他是天生的营商人才了。 再过几年,他就可脱离苦海,和音纪把臂同游这个世界,尽情享受人生了! 呵呵呵…… 最后的胜利和音纪还是属于他的!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