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我远一点》 第一章 “纮邦科技”总部热闹异常,恭贺声此起彼落的响起,庆贺的花篮从一楼大厅一路排到七楼的业务部门口,业务经理室也被放了两只特别别致的花篮。 纮邦不过刚取得“盛鑫科技”的建厂专案,机伶的下游商一得知消息,马上准备鲜花素果抢着往纮邦总部送,祝贺的卡片一张大过一张,而且公司名称几乎占据整张卡片,仿佛深怕纮邦会没注意到他们有送礼。 不过,此案的大功臣郁致升却没有待在自己的业务经理室,而是把所有登门祝贺的厂商及道贺电话全部交给部门人员去处理,自己则躲到总经理哥哥郁致平的办公室避难。 不同于哥哥郁致平的沉稳持重,纮邦科技的二公子郁致升不但外型高大俊帅,个性也非常活跃,口才好、人缘佳,笑起来有种邪佞而慑人心魂的独特魅力;但是论起专业领域,他同样可以让客户满意,乖乖奉上高额订单给纮邦。 此时,郁致升正懒懒的瘫在沙发上。“总算尘埃落定,该排个休假了。” 依照惯例,在拿到新案子后,他都会安排一段假期出国旅游,犒赏自己一番,而哥哥通常也会体谅他谈生意的辛苦,几乎每次都核准他的休假。可是这次郁致平却一口回绝—— “恐怕没办法。”因为盛鑫已经指定要由郁致升亲自负责他们的新专案,客户就是老大,所以这次没办法让他休假。 “什么意思?”郁致升的声音听起来像被利刃划过一刀般高亢刺耳。 “盛鑫指定要你。”郁致平两手一摊,表示自己也很无奈。“反正除了盛鑫外,目前暂时也没有其它新案,偶尔到厂区逛逛也可以消磨点时间,省得整天闲闲没事做。” 郁致平本来是要安慰弟弟的,可是怎么听都觉得幸灾乐祸的成分居多。 “什么叫闲闲没事做?是谁三不五时就要到客户那里泡茶聊天、嘘寒问暖?常常还要像个酒家男一样陪客户吃饭喝酒?我——”郁致升满腹的委屈被哥哥打断。 “停。”郁致平抬手示意他闭嘴。“你应该比我还清楚光盛鑫一张订单就占了我们今年百分之四十五的营业额,等于是纮邦的衣食父母,既然他们这么赏识你,又指名要你负责,我们要如何拒绝人家?” “找个能力强的经理负责不是一样?”郁致升说得理所当然,他对自家公司的员工可是信心十足。 “是没错,但你总该挂个名,偶尔也得下去走走瞧瞧吧?” 郁致升只能沉默不语,算是认同他的说法。 “所以这个案子就由你负责啦!”郁致平拍一下大腿,表示定案。 “我是业务欸,怎么会要我负责工程的东西?是哪个白痴指定要我的?”郁致升指着自己,完全不敢相信对方会提出这样的要求。 郁致平必须努力克制才不让自己露出笑纹。“盛鑫的老董事长。” “shit!”郁致升第一次这么没形象的鬼吼。 如果是盛鑫的老董事长就没话说,因为打从一开始在冲这个案子时,他就是先从已经呈半退休状态的老董事长下手。 事实证明,他这步棋下对了,但也替自己揽了些“麻烦”——老董事长实在太欣赏他啦! “没想到你不但是女性杀手,连老男人都逃不过你的魅力呀!”郁致平调侃意味浓厚。 “喂~~信不信我有办法让老董事长改成指定由你去?”郁致升寒着脸道。 郁致平脸挂三条线,他知道比鬼还要精的弟弟确实有这个本事。 “相信相信,不过公司大大小小的决策都要我负责……还是你要跟我换?我去负责盛鑫,而你就负责留在公司做所有的决策?”三十几年的兄弟也不是当假的,不用等郁致升回答,他就已经知道答案。 “那好歹用轮流的吧?”郁致升不是笨蛋,当然不会笨笨的跳入哥哥的圈套,还在做垂死前的挣扎。 郁致平摇头否定。“盛鑫不行。” “为什么?”其它专案不也都是这样走过来的? “盛鑫规定很严格,必须‘亲自’到厂区上过工业安全教育训练才可进入厂区。”盛鑫是第一家规定这么严格的公司。 “哪那么严重?换贵宾证总可以吧?”郁致升极不以为然。 郁致平斩钉截铁地说:“不行,盛鑫没有贵宾证这种东西。” “太扯了!不能换贵宾证的话,那送货的跟快递还有邮差怎么办?难道要他们为了送一件货也去上半天课吗?”郁致升认为这项规定很不合理。 “快递或一般访客只会到办公大楼,你认为你有可能都不进入厂区吗?” “当然……不可能。”郁致升泄气道。 “所以这个案子只能麻烦你负责,总不能我们都放下公事去上半天课吧?”郁致平准备结束这个话题。 郁致升蹙紧眉头,一脸苦恼。 上课 他大概有八百年没上过课了。 突然有种被算计的感觉…… ***bbs.***bbs.***bbs.*** 今天是郁致升上工安课的日子,而且还是网路预约了很多天才排上的。 不过是上个课,却像预约挂号名医一样困难,让他心里颇有微词。 带着手提电脑来到盛鑫的训练教室后,他就选了个最后面靠角落的位置坐下,拿出电脑摆在桌上,打算让电脑陪他度过这漫长的下午。 由于教室没有装设网路线,让他的电脑无用武之地,所以很多公事都无法处理,他只好玩踩地雷来消磨时间。 随着上课时间的逼近,越来越多人进入教室,教室内也越来越吵杂,他前面的位置很快就被几名工人填满。这样的结果正合他意,不管是要打瞌睡还是玩电动都方便许多。 几名工人一坐定后就开始讨论今天负责上课的工安人员,从他们的谈话中不难听出今天负责上课的工安有多么出名——严厉的出名。 由于盛鑫特别严格的规定,让他们每次接到盛鑫新厂的案子时,都必须重新再上一次工安课程,还要通过考试才能申请到新厂的工作证,所以每一次进厂前的繁琐程序都让他们抱怨连连。 这已经是他们第三次碰到这名严厉的工安,可称得上是“旧识”。 但是,规矩就是规矩,再不喜欢还是得遵守。 没多久,教室前方就传来一阵骚动,原来是讲师来了。 郁致升很好奇他们口中的讲师到底是何方神圣,居然可以让他们在听到她进来后瞬间变脸?这些人可都是有点年纪的老师傅耶! 郁致升微微偏头,越过前面工人的后脑勺往台前看去。 进来的是一名面容清丽,皮肤白皙姣好,绑着简单马尾,穿着简单的t恤及牛仔裤的漂亮小姐,让他差点忍不住要吹口哨赞叹一番。 莫非时代变了,现在的工地流行漂亮小姐当家 不过这位漂亮的工安小姐赖霈洁,并没有给他多少时间乱遐想,她看了眼腕上的手表后,刻意压低声音说:“再等五分钟,时间到就锁门!”低沉的声音听起来会比较有威严。 五分钟过后,赖霈洁拿起麦克风,边走边说:“时间到,我把门都锁上,迟到的人请他们下次重新申请上课,所有的人都不准开这扇门。” 郁致升被她与清丽外表不符的严厉态度给吓了一跳。 锁好门后,赖霈洁走回前头。“上课之前要麻烦大家配合我几件事,第一,请大家先把电话关机或转为静音;第二,请大家专心上课,不准打瞌睡或直接趴着睡觉;第三…… “上课时有任何问题都可以发问,但是请不要‘私下讨论’,不然就请你们出去!现在开始上课。”好不容易把注意事项交代完毕。 郁致升举起右手。 赖霈洁微愣一下。“什么事?”这么久以来,这还是第一次有人真的举手发问,让她有点错愕,尤其对方还是西装笔挺、气质出众的“理想男”,让她忍不住多瞥对方两眼。 在她的定义里,所谓的理想男就是穿着整齐,长相白白净净,理想大过现实,永远不知民间疾苦,每天坐在办公室吹冷气的男人。 他们的工作内容通常只有两种——打电话和签名。 “可否请‘老师’先自我介绍?”赖霈洁的呛辣引起他的强烈兴趣,他很久没碰到这么呛的女人了。 所有的人都回头看他,表情全像被鬼瞬间吓到般的恐惧。 大家都想看看是哪个搞不清楚状况的笨蛋,竟然想在课堂上把全盛鑫最美却也最“恰”的工安小姐 郁致升不理会其它人的注意,直勾勾的看着赖霈洁。 第一次遇到这样“大胆”敢直视她的男人,反而让赖霈洁有些惊慌,想闪避他的目光。 “我姓赖,如果你们常进厂区的话就有机会遇到我。现在开始上课,你们越配合,课程进度就越顺利,否则拖到六、七点就只能请你们别怪我了。”意思就是要阻止他继续问无聊的问题。 郁致升撇撇嘴表示对她的答案并不满意,不过他也不想影响其它人,所以暂时放弃。 赖霈洁打开投影机开始上课,课程是施工时该小心注意的工安事项,因为都是些制式的工安条款,所以大家是听得呵欠连连,一点精神也没有,郁致升则不受影响的继续踩地雷。 本来课程确实进行得很顺利,不过赖霈洁的声音突然中止,让郁致升将目光从电脑移开,抬起头想看看状况。 不料,赖霈洁已经站在他面前,冷着脸“瞪”他。 “赖老师有事?”郁致升维持平常一贯的痞样。 “这么认真做笔记?和大家分享一下心得吧!”赖霈洁盯着他插满旗帜的精彩萤幕画面。 郁致升认真的对大家说:“工安课真的很重要,赖老师很专业,请大家认真上课。”他痞子般的态度成功激怒了赖霈洁。 “请你关掉电脑!”她懒得和这只自大的猪计较。 “为什么?刚刚老师只有说不可以打瞌睡,并没有说不可以打电脑啊!”他可是有认真听讲的咧! 郁致升的话让其它人笑出声音来。这是第一次有人敢这样公然挑战工安人员,看来这个人以后别想在盛鑫混了,一定会被工安给盯死。 赖霈洁瞪着郁致升,一时又找不到可以反击的话,只好以身分上的优势压制。“劝你如果想拿工作证的话,就马上把电脑关掉。” 她也知道这样做很没风度,但是这个男人一开始要她先自我介绍的态度就很轻浮,然后上课又这么不给面子的公然打电动,再加上他那种理应坐在办公室呼风唤雨的“高贵”气质,以及长得一副理当被包养的“俏”模样,通通都让她看不顺眼,所以她非得给这个自以为是的家伙一点颜色瞧瞧。 “这么严格?”郁致升情绪也有点被挑起来。 要不是为了老董事长的一句“指定”,他现在已经在夏威夷冲浪了,干么要来这里受苦? 浪费半天的时间来上课已经够委屈了,还被一个年纪比他小的讲师这样大小声威胁,要是传出去的话,绝对会被认识他的人笑死! “不想上课的话,我可以特别通融你,现在就可以离开。”赖霈洁脾气也上来了。 “哇~~好严厉的老师啊!我既没聊天也没打瞌睡,你这样针对我,我有绝对的理由可以怀疑你的动机。”郁致升将身体往后,双手环上胸前睨着她。 他的话引来在场人员的哄堂大笑,大家都往暧昧的方向想。 赖霈洁气到脸色一阵青一阵白。“你是哪家公司?” 旁边有人受不了的抢先插嘴。“老师,等下课再打情骂俏嘛!这样拖下去,是要上到晚上九点喔?” “你最好保佑待会儿可以通过考试。”赖霈洁瞪他一眼后走回台前。 郁致升回她一个极度自信的大笑容,然后——继续踩地雷。 赖霈洁提醒自己要专心上课,不要再去注意那个狂妄又自大的家伙,被自大的猪活活气死可一点也不值得。 这招果然奏效,课程提早一个小时结束,随即开始考试。 上课时赖霈洁已经提醒大家重点,所以只要有认真听课的人,应该都可以通过考试。 郁致升拿到考卷时大略浏览一遍题目,然后就开始作答。这些常规性的工安题型难不倒他,而且全部都是是非题,应该可以拿满分。 赖霈洁表面上严格监考,内心却是不断os,诅咒郁致升最好错误连连,然后无法拿到证件。 这种人就该让他多上几次课才会学乖。 ***bbs.***bbs.***bbs.*** 交出试卷后,郁致升走到教室外抽烟,心里不免嘀咕,要是再多参加几次这种课程,他一定会抓狂,然后罢课。 瞥瞥教室内,里头还有几个年纪比较大的工人正埋头努力写试卷,对他们来说,这样的考试如同大学联考般艰难,所以是步步为营、题题小心,非得考虑清楚才敢动笔写下答案。 “经理好。”一名穿着印有纮邦字样工作背心的年轻男子上前和他打招呼。 郁致升一眼就认出他是负责盛鑫这个专案的经理萧介天。“萧经理。” 萧介天是公司内最年轻的主管,也是公司非常倚重的员工,公司对他寄望很高。 “经理今天来上课?”萧介天走到他面前。 “嗯。”郁致升掏出烟请他。 萧介天摆手拒绝。“戒了。” “戒烟不简单。”郁致升将烟盒放回口袋。 “调到这里才戒的,工安太严了,厂区里面全面禁烟,连室外都不行,为免罚单一堆,所以干脆戒了。” 郁致升点头同意他的说法。“看得出来工安很严。” 两人相视,交换会心的一笑。 “我要回组合屋,要一起过来吗?”萧介天礼貌性的询问。 其实要不是出了厂区必须经过这里,又刚好看到郁致升在外面的话,他是不会主动上前打招呼的;再怎么说郁致升也算是他们的老板,在他面前总是会有些不自在。 “你先走吧,我还要等发工作证。”捻熄烟蒂丢到垃圾桶内。 “喔,那我先回去。” “嗯。” 萧介天离开后,正好其它人也都交卷了,所以郁致升走进教室,回到位置上打开笔电,改玩新接龙。 这个下午还真无聊哪! ***bbs.***bbs.***bbs.*** 赖霈洁拿着一叠工作证回到教室,进来时还特别赏了郁致升一个白眼,郁致升微笑接招。 赖霈洁拿起麦克风。“叫到名字的请到前面来领卡,还有,有两个人因为作弊的关系,所以不发卡,请下次再来上课。” 台下一片哗然,大家都没想到真的会有拿不到卡的情况。 “徐金雄、林国伟……”赖霈洁开始唱名。 当她开始唱名后,郁致升就将电脑关机收妥,准备领卡走人。 不过,眼看其它人陆续领卡离开,却始终没有念到他的名字,心中不免怀疑赖霈洁公报私仇不核卡给他? 一直到教室内只剩下他和另外两名工人,赖霈洁才咬牙开口:“最后一张卡,郁、致、升。”看得出她用力到差点把牙齿咬塌了。 她绝对会牢牢记住这么特别的姓、特别的名、特别的人!他最好别让她在厂区遇到,也最好别被她抓到违规,否则肯定让他接罚单接到跪地求饶。 郁致升笑着走上前去。“谢谢。” 赖霈洁寒着脸将卡递给他,因为他的道谢看在她眼里,却变成示威,所以她只是轻哼一声当作回应。 “我知道这张卡你给得很痛苦,但是我还是要让你知道一件事,上这堂课,我比你痛苦一百倍。”他维持一贯痞子般的笑容。 惹恼赖霈洁算是这个下午唯一有趣的事。 赖霈洁冷笑的睨着他。“是吗?那可要请你赶快习惯这种痛苦,因为我会随时注意你的。” “谢谢,请多多指教。”郁致升微微勾起嘴角瞅她一眼,两人眼中所迸出的火花和强力电流,简直足以供应盛鑫全厂的电力。 没领到卡的两名工人眼见气氛不对,深怕会受到波及,被责骂作弊的事,赶忙逃离现场。 郁致升将刚领到的工作证放入皮夹中,提着电脑准备离开教室,临走前不忘回头挑衅一下。 “喔,对了,给你一点建议,既然一定要上课,就多举些实际的例子,照本宣科的念讲义念一下午,又不准人家睡觉,实在是很不人道。如果你要要求大家不能打瞌睡,就应该改变上课的方法,而不是仗着职务之便硬性规定大家。”说完,赏她一个无敌大的笑容。 赖霈洁很想伸手将他咧开的大嘴给撕裂。“还有没有?需不需要发一张问卷给你填?” “如果有的话也是可以,俗语讲得好,互相漏气求进步,听听我们的意见,对你们也是比较好没错。”郁致升故意把她的话当真。 “我会跟公司建议,但现在你都已经拿到卡了,可以滚了吧?”赖霈洁再也无法伪装,直接轰人。 她越生气,郁致升就越高兴。“唉呀,当老师的还这么没风度啊?竟然要学生用滚的好狠啊~~”还做出一副中枪快倒地的姿势。 “幼稚!”赖霈洁斜睨着他无聊的动作。 她不懂,自己为什么还站在这里陪他玩这种小孩子才会玩的游戏,这样拌嘴根本一点意义也没有,只会浪费时间。 过去也有很多第一次到盛鑫上课的白目工人在课后找她搭讪,通常她都直接板起面孔拒绝,那些人看到她的晚娘面孔都会“倒缩”回去,就只有这个郁致升不怕死,不但没被吓跑,还不断挑战她的忍耐限度。 “也要有你的响应才幼稚得成啊!”他对她越来越有兴趣了。 他就像个青春期的冲动小子一样,喜欢以惹毛对方的方式来吸引异性的注意。 “请你从现在开始祈祷你能确实遵循厂内的工安规定,否则只要被我看到任何违规,就自求多福吧!”赏他最后一记白眼后,收拾好讲义及无线麦克风,然后转身离开。 都已经是三十岁的大男人还玩这种幼稚的游戏,真是够了! 第二章 “咦?今天怎么没去盛鑫?”郁致平经过业务部时,看见弟弟安坐在办公室内很讶异,特地进办公室了解一下情况。 郁致升敷衍的睐他一眼。“负责盛鑫就可以不用管其它客户吗?” 妈的,以往他只要负责搞定客户、拿到订单就好了,现在却还要定期到盛鑫露脸,心里当然很不爽。 “一大早火气这么大是怎样?太早起床了是吗?”他这个犹如夜行性动物的弟弟从没这么早出现过。 “原因可多了,盛鑫日夜赶卫,每天台南、台北往返的当空中飞人,一个月没碰女人,工地的工作人员看到我像看到鬼,每天哭丧着一张脸给我看,摆明不想见到我的模样……你火气会不会上来?” 他曾经是玉树临风、人见人爱的抢手货耶!现在却这么落魄,怎么会不心酸?! “赶工不过是过渡时期,三、四个月而已,况且当空中飞人还有机会交个空姐女友,可以工作兼谈情说爱,又能解决没碰女人的困扰,搞不好订机票还可以打折。而且工地的人从没遇过三天两头就有高阶主管出现的经验,他们不能适应也是正常的。”郁致平想办法缓和他不满的情绪。 “说的真简单,盛鑫有多难搞你知道吗?规矩一堆,巡逻的工安人员比施工人员还多,稍微一个不注意,罚单马上就来,简直比土匪更像土匪。”对于盛鑫严格的工安规范他有些抱怨。 以前这些事都是工程单位在处理,但这次他因为被盛鑫指定才接触到这些,这才知道工程施工并不是如他所想象的那样简单。 “你终于知道工程部的工作有多辛苦了吧!绝不是耍耍嘴皮子、喝喝酒就可以过的。”郁致平倒觉得这样很好,让弟弟体会一下工程单位的辛苦,这样以后才不会太“大方”,随随便便就给客户七折八折的优惠价格。 郁致升燃起一根烟,用力吸了一口,眯着眼看他。“看到没?盛鑫乱七八糟的规定让我都快得神经病,只敢在自己的‘地盘’里面抽烟。” 为了不让盛鑫的工安抓到把柄,他变得如惊弓之鸟般的神经质,不但在厂区内不敢抽烟,就连出了厂区要拿烟出来抽时,都还要犹豫很久。 “戒掉不就得了?正巧我也觉得你烟抽得太凶,正好藉这个机会戒掉吧。”郁致平提出建议。 “再说吧,今天我要到‘国巨’一趟,就不下去了,免得回来又很晚。”再用力吸一口烟。“让萧经理他们爽一天也好,不然都误以为我是下去盯他们的,过去建立的好形象都毁于一旦。” “干么不在南科附近租个房子?省得每天这样飞来飞去的。”他对国内线的小飞机没什么信心,所以不建议郁致升这样高频率搭机。 “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会认床,而且找房子也不是一时半刻的事,现在哪有空搞这些事?就像你说的,反正只是几个月的时间,忍忍也就过去了。” “认床?!”郁致平差点喷口水。“是啊是啊,只有‘睡觉’的时候会认床,‘办事’的时候随处都行。” 之前郁致升多采多姿的生活,荒唐到让他直想拖着他去验爱滋,幸好最近完全收敛了,所以让他忙碌一点的决定是正确的。 “喂!我是你弟耶!”有人会这样拆弟弟的台吗? 郁致平见好就收。“说笑而已,你忙吧!” 等他离开后,郁致升才捻熄烟,懒懒的收拾要带去国巨的简报资料。 自从接了盛鑫后,他就变得懒懒的,什么事都提不起劲,连客户主动打电话来要给他订单也是冷冷的回应对方,少了惯有的风趣幽默,还引起不少客户关心。 当然,还是有例外的时候—— 每次在盛鑫厂区遇到赖霈洁时,他快挂掉的细胞就全部复活,活力十足、干劲无限,非要和她唇枪舌战一番,惹得她气到“血脉贲张”才爽。 其实赖霈洁还满可爱的,尤其是被他气到满脸通红的时候特别可爱! 嗯,今天没能去盛鑫,见不到她,还真有点儿失望呢。 ***凤鸣轩独家制作***bbs.*** 接近中午时间,赖霈洁从厂房出来,准备回办公室吃午饭,却看到一抹高大熟悉的身影。 她的机会终于来了——郁致升在办公大楼外的门边大剌剌的抽着烟呢! 忍不住扬起得意的笑容,悄悄往他的身后移动。 “请把工作证给我。”她等这一刻很久、很久了。 郁致升循声转头,看到她得意的笑容时还反应不过来。“什么?” 赖霈洁摊开手掌。“厂区内全面禁烟,请把工作证给我。”她的表情就像是饿了很久的老鼠,意外得到一块香浓奶酪般愉快满足。 “呃!”郁致升错愕的看看她又看看手上的香烟,然后让懊恼与悔恨爬满原本帅气十足的脸上。 怎么会这么粗心?维持这么久的优良战绩,竟然在这个时候破功?! 都是因为刚刚和盛鑫的厂长开完会,对方提出提前一个月完工的不可能的任务,让他觉得很为难。原本工期就已经很短了,几乎都是牺牲周末假期加班,如果还要再提前一个月,岂不成了7-1l?! 这样的状况连“蛮牛”都帮不上忙。 不想让公司员工这么操,也不愿正面得罪客户,只好先答应对方会仔细评估看看可行性。 正因为陷入苦恼,所以他才会忘情的点起香烟。 “工作证,麻烦。”赖霈洁像是抓到交通违规的警察般严肃。 郁致升先弹熄香烟,丢到不远处的垃圾桶内,然后才拿出工作证。 经过的工人看到他们,通通都是先窃笑,然后再一脸同情的看着郁致升。 接过工作证,赖霈洁拿出工安罚单填写,而郁致升则是静静的站在一旁。 反正都被逮到了,还能说什么?最多罚个三五百,何必为了这一点点的罚款而失了自己的格。 “你的字和你的人一样漂亮。”他只能苦中作乐。 赖霈洁没回应,仍然低着头开单,这种话想必他天天对不同的人说,不需要太在意。 “二十天内到工安部缴清,如果没有缴清,贵公司会立即被勒令停工。”将工安罚单递给他,顺便提醒缴款期限。 接过罚单,随意瞥一眼,这一看可不得了!上头简单的写了几个字说明处罚项目,而罚金栏位一万元整的字样却让他几乎昏厥。 “一万元?!”郁致升眉毛、音调一起扬到最高点。 不是三百,也不是五百?其实就算要被罚一千元他也还可以接受,但现在却是一万?! 果真是土匪! “嗯。”此刻千万不能露出太得意的神情。 “一根烟一万元?!”到底是谁下的规矩? “是的。” 郁致升握紧拳头。“怎么不去抢比较快?” “用抢的怎么会比你点一根烟就有一万元来得快?抢劫还要坐牢呢!”她第一次占上风。 “在户外应该没那么严重吧?”一万元的罚款实在很夸张。 “公司规定只要在厂区抽烟就是一万元罚款。” “是公司规定还是你规定?”他怀疑她公报私仇。 身高的差距让赖霈洁微微仰头瞪他。“我没你那么小人,你可以去找你们公司的人员查工安罚则。” 南部的太阳是有名的毒辣,正午时分,没几个人能在太阳底下站十分钟以上,所以赖霈洁一点也不想陪他一起晒太阳。 “记得去缴钱。”说完就转身往工安办公室的方向移动。 郁致升追上前。“我真的觉得这张罚单很莫名其妙,厂区内严格没话说,厂区外也这么龟毛就太夸张了。” 他从不知道一间这么大的企业也可以靠工安罚款来致富。 “肤浅!”赖霈洁丝毫不打算停下脚步。 “这话什么意思?”一个人是不是肤浅,看外表就可略知一二,怎么看他都不可能是个肤浅的人。 “厂区内跟厂区外抽烟有什么不同?还不都是抽烟?还不都有可能引起火灾?所以公司会全面禁烟是当然的。”狠狠赏他一枚白眼。 “厂区外没那么严重吧?”室外这么空旷,不太可能引发火灾。 “是啊,通常没有安全观念的人都会这样说,所以只好祭出重罚来加强宣导。”从小就该听过“星星之火,足以燎原”这句话才对。 办公室到了,她以为他会放弃,没想到他的脸皮比想象中还厚,竟打算跟着她进办公室?! “你不可以进来。”进办公室前她转身提醒他。 郁致升微眯起眼,将目光移向办公室半透明的窗户。“是吗?可是我看很多厂商也在里面走动,而且罚款不是也在这边缴吗?如果不能进去的话,要如何缴罚款?从外面用钓竿递进去吗?” 这女人还真不是普通的排斥他。 “你!”当一个人气极的时候,常常会有想揍人的冲动,而赖霈洁现在就很想狠狠揍扁他。 “现在已经是休息时间,如果你是要来缴罚款的话,请下午一点半以后再过来。”坚持不让他进去。 郁致升也不愿离开。“我还是觉得一万元的罚金太夸张,我要申诉。” 她冷笑回应。“自己违规还敢提说要申诉?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像这种特别重的罚则,上工安课时可都有特别点出来提醒大家注意,你忙着踩地雷的同时应该没料到今天会踩到真正的地雷吧?” 复仇的滋味真是太甜美啦! “我没有不认账,而是一万元实在很离谱,盛鑫真这么需要钱?”他有听过教授为了赚外快而多当几个学生贴补家用,警察为了业绩用各种方法躲在暗处抓违规,却第一次遇到因为建新厂而大赚工安违规费的大企业。 “请不要耽误我吃饭,谢谢。”脱下安全帽准备进办公室。 郁致升也脱下安全帽。“哪里可以申诉?向谁申诉?”他一定要申诉。 交通罚单都还有申诉的管道,工安罚单就更应该要有。 此时办公室的门被打开,一群盛鑫的工安走出来,看到赖霈洁便开口邀她。“霈洁,我们要去‘王记’吃水饺,要不要一起去?” “好,等我。”索性不理郁致升,转身进办公室回位置上,将手中的资料及安全帽放到桌上。 她进去的同时,另一名女工安方莹秀认出郁致升。 应该说要想忽略全厂唯一的大帅哥是很难的,这次郁致升会常常亲自来工地的消息放出后,马上引起一片热烈的讨论,今天有机会亲眼见到大家口耳相传的白马王子,把握机会聊天是一定要的啦! “您是郁先生吗?”方莹秀的嗓音至少嫩了八度,完全没有工安平常所表现出来的严厉模样。 “是。”郁致升礼貌的向大家点头致意。 “来我们办公室有事吗?”又嫩了八度音,加起来总共十六度,都快比幼稚园的小朋友还更像娃娃音。 此时赖霈洁走出来。“别理他,他刚被开了罚单,正闹着不想缴罚款。”这种剧码天天上演,他们早已练就无动于衷的功力。 其它的工安马上露出同情的表情,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他们也无能为力了。 同情之余,方莹秀忍不住开口。“哪一项?” “抽烟。”赖霈洁态度冷淡。 “是在户外抽烟。”郁致升补充。 “喔,虽然在户外,不过还是算违规,罚金一万元可不轻耶!”方莹秀马上说出罚金,身为工安人员,这些条款罚则早印在脑子里了。 赖霈洁得意的仰起头看他,一副“你看,我没骗你”的模样。 郁致升自然的皱起眉头,还是对这样高额的罚款很有意见。 即使只是微蹙眉头,他的表情还是让那些女工安看得心花怒放。 帅气的男人无论任何动作、任何表情,怎么看就是帅气! “我个人觉得不该一次就开这么重的罚单,至少应该先有警告单这类的机制。”他认为直接开这么重的罚单很不近人情,以他的经济状况当然可以缴得起罚金,但是其它的工人呢? 方莹秀第一个抢先开口。“郁先生的建议很好,下次开会时我们会反映给主管,请公司考虑郁先生的建议。” “你们有设立申诉的管道吗?”他自己是做业务的,哪会不懂虚与委蛇这一套,还是自己提出申诉比较保险。 “是可以申诉没错,不过不是你来申诉,而是要由贵公司的工安代表提出。”看他一脸不认同的样子,方莹秀仿佛怕得罪他似的,赶紧再补充解释。 “其实公司会这样规定也是有公司的立场啦!通常被开单的人情绪都会比较激动,有的甚至很不讲理,采用一些威胁恐吓的手段,所以透过各公司的工安代表作为沟通窗口比较适当,起码你们的工安代表也领有专业证照,比较容易了解开罚单的必要性。” “唔。”他同意方莹秀的解释。 “不用跟他多说,还要不要吃水饺?再耗下去就要上班了。”赖霈洁催促大家离开。 经她提醒后,所有人才如大梦初醒般的往大门口移动。 郁致升伸手拉住殿后的赖霈洁。“赖小姐。” “你干么?放手!”真不敢相信他竟敢碰她?! 他赶紧松手。“抱歉,我只是想为我刚刚的态度道歉而已。”刚拿到罚单时,他确实很生气,所以说话冲了点。 “算了,每个人接到罚单时都是一副想把我千刀万剐的模样,我习惯了。”她双手交叉环胸,脸色非常难看。 她很生气,但跟罚单无关,而是气他无缘无故碰她,她自己又非常不争气,对他的碰触很有感觉的事。 被他拉过的乎到现在还感觉麻麻的,连脸和身子都跟着发麻,感觉像要中风一样,所以她只好将双手抱胸,外加怒目相视来掩饰自己的窘样。 “刚刚多有得罪,尚请见谅。”这时候他如果再拱手作揖的话,就是个百分百的古人啦! “说完了吗?我肚子很饿,可以走了吗?”截至目前为止,还是没正眼瞧过他一股。 “一点半的时候我再过来这边等你。”道歉归道歉,该申诉的还是要申诉。 “还来?!” 肚子饿得要死,又遇上这个无赖,赖霈洁濒临崩溃边缘。 “是啊,我还是觉得不应该一下子就开这么重的罚单,这样会造成不少民怨。”如果他是老板就绝对不会这样做,因为真这样搞的话,大家恐怕也不会为盛鑫尽心尽力。 赖霈洁无力的看他一眼,刚刚所涌出的报复喜悦都没了。“那就麻烦请你们的工安替你申诉吧!”越过他时不但给他一记卫生眼,还刻意用肩头撞他一下,表达满腔的愤怒。 她真希望自己现在化身为小太妹,就可以不顾一切的k他几拳。 郁致升跟上她。“一起吃饭吧!”就凭她刚刚那一撞,就足以让他改变主意,决定奉陪到底! “什么?!”转头瞠眼看他。 “走吧,别让你同事等太久。”换他率先走在前头。 赖霈洁瞪着他的背影,完全不相信自己遇到了无赖,而且还是个穿着西装的高级无赖。 看着他轻松的以三言两语就加入同事的队伍,她突然有点生气同事们竟这么随便就答应“陌生人”一起吃饭,真是一点都不矜持。 方莹秀笑眯眯转身对她招手,要她赶快跟上。 微叹一口气后,只好提起沉重的步伐。 途中,她始终和他们保持一公尺的距离来表达无言的抗议。 ***凤鸣轩独家制作***bbs.*** “是喔,我们还在奇怪说你怎么会常常出现在这里,原来是我们老董事长指定的啊!以前都只有在杂志上见过你,本人比杂志帅多了。”方莹秀开心到水饺只吃两颗就喊饱了,猛丢问题给坐在她对面的郁致升解答。 “谢谢,我也是来到这边才知道原来盛鑫的工安小姐都这么漂亮,气质又好,让人很难相信你们是长年在工地上班的女生。”郁致升客气回应。 赖霈洁嘟着幽啊,用筷子戳着盘子内的水饺,摆明对他的话不以为然。 经过郁致升的刻意安排,赖霈洁当然是坐在他身边的第一人选,另一边则坐了另一名工安,还因此惹得方莹秀不高兴咧! “郁先生好会说话喔。”方莹秀和其它女工安笑得极灿烂。 赖霈洁戳起已经不成饺样的水饺一口放入嘴里,含糊的低道:“虚伪。” “什么?”郁致升低下头靠近她的耳边,看起来很像在跟她说悄悄话。 超近的距离让赖霈洁浑身发毛,赶紧倾斜身体,拉开他们的距离。“你干么?” “你刚说什么我没听清楚。” 赖霈洁将口中的水饺吞咽下去。“没事。” 她拿起碗替自己盛一碗酸辣汤,还没盛满,另一个空碗就出现在眼前。 “顺便麻烦一下,谢谢。”郁致升的笑容看在她眼里,只有无赖两个字可以形容。 她放下汤匙。“我盛完了,换你。” “我帮你盛。”另一边的王安抢着拿起汤匙要为他服务。 郁致升接过汤匙。“还是我来吧!本来就应该由我替大家服务才对。”说完,他一一替大家盛汤,当然又惹得她们发出愉快的叫闹声。 赖霈洁默默喝完汤后,掏出一百五十元放桌上。“我吃饱了,这是我的午餐钱,先走了。” “时间还没到,再坐一会儿呀!”方莹秀开口留她。 “我想回去睡一下,掰掰。” 她的手又被郁致升抓住。“等等。” “干么啦!”她用力甩开,把他当瘟疫般逃避。 “既然要走,当然是大家一起走。还有,刚刚说好这餐我请,请你把钱收回去。”郁致升才不管现场有多少对眼睛盯着他们。 “我没答应让你请,也从不让人请吃饭,要是让你觉得困扰,我可以请老板分开算。” 从她进入盛鑫当工安的那一刻起,就严格要求自己绝不可以让任何人请吃饭,一方面是为了维持工安威严的形象,另一方面是避免万一将来被人发现她和董事长的关系,会有大家争相巴结她的乱象产生,即使是同事也一样。 没错,除了工安这个身分外,她的另一个身分就是盛鑫老董事长的外孙女,也就是现任董事长的外甥女。只是她不想靠关系,外公和舅舅也希望年轻人能从低层磨起,所以公司没人知道她的身分。 “没这么严重吧?不过是一餐再简单不过的水饺罢了,何必搞得这么僵?”几颗小小的水饺都这么计较,那要是他今天请的是鲍鱼鱼翅,岂不把他拖出去斩?! “就算只是一颗糖果也一样。”这是她个人的坚持。 其它工安也乖乖掏出属于自己的午餐钱,并非她们也有不给人家请的规矩,而是在郁致升面前大家都想维持形象,既然赖霈洁坚持要自付,她们当然要跟进,这样才能加深郁致升对她们的印象。 方莹秀将收集好的钱交给郁致升。 看到这样的情况,郁致升扒梳一下头发,无奈苦笑。“你们还真是清廉,采购都还没这么难缠。” “就算吃一百顿饭也不可能取消罚单,你别浪费时间在这上面。”赖霈洁毫不客气的挑明。 被她看得这么扁,郁致升有点火大。“吃饭和罚单一点关系都没有,别硬扯在一起。”他岂是格局这么小的人?! “那就不打扰你啦!”赖霈洁转身离开。 他们要起哄随他们去,她一刻也不想继续待下去。 心情越来越烦躁,尤其看到他对其它人这么“体贴温柔”,一股无名火不断从腹部窜起,不如眼不见为净。 “那就大家一起走。”郁致升跟着站起来。 付完钱后,他快步跟上她,和她并肩而行。 他就是喜欢惹她。 第三章 郁致升与赖霈洁一起回到工安办公室,其它工安人员则分别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小憩一下。 “要如何申诉?”他可没忘记要申诉这件事。 赖霈洁第n次翻白眼,再多翻几次,一定会被人当癫痫症发作处理。 “不是都说了要透过你们公司的工安申诉吗?听不懂国语啊?”果然是坐办公室的“米龟”,完全搞不清楚状况。 为了应付厂区繁琐的工安规定,盛鑫要求各家厂商必须“自备”一到两名的工安人员,来协助申请一些工作证或动火证之类的作业,所以只要关于工安方面的事,盛鑫泰半都是要求各家工安代表出面处理。 此时,盛鑫的工安经理拿着茶杯迎面而来,一眼就认出郁致升。 “郁先生?!你好你好。”他主动上前与郁致升握手。 郁致升被动的与对方握手。“你好,你是……” “许容豪,工安部经理,久仰郁先生大名。”握着的手可还没放呢。 郁致升以尴尬的笑容回应,他非常不习惯和男人“牵手”。 “郁先生亲临有什么需要我们帮忙的地方吗?”许容豪收回手,态度客气得很。 他之所以会这么客气的原因,还不就是因为郁致升是老董事长钦点进来的,再加上郁致升本身的丰功伟业,让他自然对他客气三分。 俗话说,“大家相遇得到”,谁知道以后他会不会有事要郁致升帮忙?和他保持良好关系对自己只有好处。 赖霈洁对于主管异于平日严肃的客气模样感到傻眼!平常许容豪对他们说话时可不是这副模样,能当上工安经理,当然要有黑山姥妖般令人不寒而栗的本事。 “说起来惭愧,早上在厂区内的行政大楼旁抽烟被开了一张罚单。”郁致升说得低调,但是表情却看不出有他所说的惭愧。 “喔?谁开的单?”许容豪已经决定出面替他解决。 “是我。”赖霈洁主动承认。 “郁先生应该只是一时没注意,况且又是在厂外,不需要直接开单,把单子送过来给我核销。”许容豪交代她。 “他违规是事实,罚则也是公司规定的,不应该轻易取消,这样对其它受罚的人很不公平。”赖霈洁态度强硬,不愿交出罚单。 当主管的最讨厌的就是下属挑战他的公权力,尤其还是在重要人物面前,更是罪不可赦。 “到底谁才是经理?罚单的事我说了算,你想做主,只能再等十年看看有没有机会。”意思就是赖霈洁想做主得等他退休后才行。 “如果您说了算的话,那公司又何必订这些条款?看你的心情来决定罚金不就好了?”赖霈洁中午吃的显然不是水饺,而是定时炸弹,才会在这个时候引爆。 郁致升惊诧的看着她。 该说她年轻不懂事,还是她后头有很硬的靠山,所以才可以这样肆无忌惮?即使许容豪不是一个好主管,也不能这样,职场伦理很重要。 “许经理别忙了,犯规受罚本来就是事先讲好的规定,我也不是要来这里讨人情,只是来问一下缴款的相关事宜,请别为难底下的员工,赖小姐只是尽她的职责罢了。”看到赖霈洁这样不计后果的顶嘴后,他已经不想申诉了,否则她肯定小命难保。 赖霈洁抬起手臂,朝他身后的位置比一比。“在那边缴款。” “好。” 郁致升应允却没回头,而是直接拿出手机打给萧介天,打算请他带钱来“赎”人。 他身上除了几千块现金外,就剩两张银行自动奉上的无限卡,而盛鑫当然只接受现金缴纳,所以他只好打电话向萧介天求救,请他先拿给工地周转用的零用金来给他。 萧介天在电话中表示会请工安带钱过来,请他稍等。所以挂上电话之后,他只好留在办公室里等“赎金”。 “不一定要今天缴,只要在期限内缴纳就可以了。”赖霈洁的态度非常公事化。 郁致升回她一个闪亮亮的笑容。“我知道,你早上有提醒过了,但我想还是今日事今日毕比较好。” “去忙你的。”许容豪先支开赖霈洁。 等他先“按捺”好郁致升,再找她算账。 赖霈洁本来就巴不得离开现场,一得令后,马上转身回座位。 “郁先生,到办公室坐一下?”许容豪开口邀请郁致升到他的办公室先坐一会儿。 “不了,工安马上就到了,我在这边等就好。”话不投机半句多,他可不想勉强自己跟他单独关在同一间办公室里。“许经理,违规受罚本是应该,相信你不会因此为难底下的人吧?”他总觉得许容豪不会放过赖霈洁。 “当然,但是无论如何,挑战上司的公权力是绝对不允许的,没把人带好真是惭愧。俗话说得好,女人头发长、见识短,别跟她一般见识,还请你多多体谅。”他的意思就是还是会找赖霈洁算账。 郁致升听到他那句“女人头发长、见识短”的俗语后,就不想再开口了,因为他最不齿的就是不懂得尊重女性的人。 刚好这个时候萧介天派的工安赶来,让他可以结束和许容豪没营养的对话。 许容豪一直等到他们缴完罚款离开办公室后,才回自己的办公室内,以内线召唤赖霈洁。 赖霈洁对于被主管召唤一事感到无奈,因为这也意味着今天她别想进现场了。 早知开一张罚单会惹出这么多是非,她就不——不计后果还是会开单。 拖着沉重的步伐来到许容豪的办公室,轻敲两下门,等到里面回应后才开门进左。 “坐。”许容豪坐在位置上等她。 地乖乖坐下。 “我知道你很认真又公正,不管对方是谁,只要违规就开单;你一定不知道很多厂商都跟我反应过你很机车的事,那些抱怨我都帮你挡下来了。” 她真的不知道许容豪这样说是什么意思,是要告诉她“认真”等于“机车”吗? 工安罚则可是他逐条订下,经过公司同意才发公告的,而她只是依照公司规定行事,他却在她面前扮演烂好人的角色?!真是让人倒足胃口。 “我也不是说你这样不好,只是脑袋要灵光点嘛!有些时候不要太坚持,你难道忘记之前你赏‘庆联营造’总经理罚单,差点被庆联的关系企业‘庆联财务集团’教训的事吗?” 那次的经验让他永生难忘,幸好他道歉得快,不然今天他们两个还可以坐在这里吗?想不到区区一张罚单,对方就请“财务集团”下的讨债人员出面警告,那真正欠他们钱的恐怕活不过半年吧? “今天是郁先生不计较,否则以弦邦的实力,要让我们好看也是轻而易举的事。况且他是老董事长钦点的人,你还替我们部门得罪他?!拜托你,只要顾好那些真正在施工的工人好不好?少给我惹这些穿西装打领带的大人物。”他才四十出头,还想领退休金,可不能被她给破坏了。 “违规本来就应该受罚,他自己不也承认了吗?”虽然她不知道郁致升为何突然放弃申诉,但违规就是违规,总统犯错都要接受司法审判了,还有什么人可以享特权? 许容豪嗤鼻笑道:“人家是碍于无奈,为了保持风度、不想为难你才这样说,算是给足你面子,你回去真该好好烧香,感谢佛祖保佑。” 当女人就是有这点好处,凭借一点姿色就可以躲掉很多麻烦,今天要不是赖霈洁长得不赖的话,郁致升才不可能善罢罢休呢。 一个习惯高高在上的人,怎么可能忍受被小工安开单的“屈辱”? “不想被人开单就该警惕自己别再犯啊!”从头到尾赖霈洁都不认为自己有做错,她不懂为什么许容豪偏要说得好像都是她的错,开口闭口都要她反省? “总之你以后注意一点,不要再让我看到你乱开单,不然就请你转到其它部门,工安部这间小庙供不起你这做大事的人。”许容豪干脆把话挠明了讲。 “乱开单?!我从没乱开单子,这样说对我并不公平!”她不是那种会逆来顺受的小媳妇。 “不要跟我扯公平不公平的鸟话,这世界有什么事是公平的?”世界要是公平的话,他就不会干了五年的工安经理,却始终无法再往上升迁。 “至少我问心无愧,所以请你不要说我乱开单,这句话杀伤力太大。” 部门同事都知道许容豪一直活在自怨自艾中,同期进来的同事,每个人都爬到比他高的位置,反而是他这个国立名校毕业的高材生,只能死守着工安经理这个职位,始终无法再往前跨步,所以特别愤世嫉俗,相对的,对于权贵人士也特别奉承巴结。 许容豪耐性尽失。“部门里面就你最难搞、不听话,像你这种行事作风最好别出事,否则肯定会吃亏!除非你有刚硬不垮的后台,不然就低调点,腰身软一点,别拖累整个部门。” “怕事的人没资格做工安。”她说的就是他。 “很好,年终考核时我们再来看到底是谁没资格!”许容豪咬牙威胁。 进公司十多年只爬到卫安经理的位置已经够呕的,还被底下的小工安呛声,他可不想这么窝囊。 为了巩固威信,今年就拿赖霈洁这个不合群的臭丫头开刀吧! ***凤鸣轩独家制作***bbs.*** 郁致升回到厂区外的临时办公室时,里头只剩一名约聘助理,其它人都进厂区赶工去了,就连刚刚带钱去赎他的工安都在缴完款后直接进厂区,所以现在办公室只剩下他和助理。 他坐回自己的位置,打算把桌上待签的文件清一清再回台北。 至于也在办公室的约聘助理,则是从他进门后就开始脸红到现在。 因为是约聘人员,担心约满后会有失业的危机,所以她本来是不想来报到的,后来看到老板这么帅,就不顾一切的来上班了。 毕竟她只是一个刚出社会的小女生,第一次遇到这么成熟又有魅力的熟男,有别子学校那些只会打篮球、浑身汗臭味的毛头小子,叫她如何不发昏。 能够和这么帅的老板共事,就算要她免费上班都无所谓。 郁致升心思全在手中的文件上,根本没注意到小助理的变化。 “这几份文件可以帮我各印一份吗?”郁致升突然抬头对她开口。 “好、好啊!”小助理怯怯的起身接过文件。 将文件递给她的同时,顺便解释:“不好意思,因为不会使用这边的机器所以才麻烦你。”不是他喜欢摆主管架子,而是他真的不会使用传真、影印、列表这种三功能合一的机型。 在工地,一切都得克苦克难,不只办公室是临时搭建的组合屋,就连办公桌椅及事务性机器也是采用多功能合一的机型,一切越精简越好,反正工程结束后,这些都是要拆了、卖了的,所以也不必太过讲究。 “这是我们该做的。”小助理柔柔地道。 “麻烦你了。” 电话响起,小助理本来要冲回位置上接的,但郁致升动作比她还快。“弦邦。”工地只有一线电话,助理在帮忙影印,他接个电话也没什么。 打来的是个小姐,声音还很客气。“请问你们家的工安在吗?” “在厂区里喔,需不需要帮你留话?”随手抽出一张回收纸,准备记录。 “好,麻烦转告他贵公司申请的动火证已经下来了,请他今天下班以前来找我拿。”对方的声音听起来挺美好,想必“人如其音”才是。 “嗯,你是……” “赖霈洁,分机二九。” 轰…… 冤家路窄这句成语简直就是为他们两个而生。 “我是郁致升,真巧——” “嘟嘟嘟……” 听到他的名字,赖霈洁就直接把电话给挂了,真是一点风度都没有。 郁致升不敢置信的瞪着电话筒,第一次被女人挂电话,满腹的委屈只能用“不爽”两个字取代。 小助理将印好的文件放到桌上,指指他手中的话筒。“电话……” “找工安的。”经小助理提醒他才惊醒,迅速把话筒放下,将纸条递给她。“等一下他回来的话,跟他说动火证已经下来了,请他找盛鑫的赖小姐。” “是赖霈洁吗?”小助理抬起头询问,脸上的红潮总算褪了。 “唔,你认识她?”小助理才刚来一个星期,应该不会这么快就认识盛鑫的人。 小助理笑眯眯地说:“有接触过几次,待人很和善。” “和善?!工安部的赖霈洁?!” 早上开他单的是谁?刚刚挂他电话的是谁? “是啊,上次萧经理要我去贩卖机投十五瓶饮料供开会用,结果我的零钱不够,刚好赖小姐在那边,不但帮我补上差额,而且还帮忙我拿回来,她人真的不错,连萧经理他们都很喜欢她。”小助理一点心机也没有,有什么说什么,丝毫不藏话。 郁致升惊诧得下巴都要脱臼了。“你确定你说的是工安部的赖霈洁?” 他怎么完全不认识她口中那个大家都喜欢的赖霈洁啊? “是啊!经理也知道她吗?”小助理没了刚开始的羞涩,终于把他看成正常的一般人了。 “嗯,算是吧。”他随口回答,不打算让小助理知道太多,尤其开单的事更是不需要到处宣传。 “其实一开始大家都会以为赖小姐很凶,其实她对人很好,只是因为职务的关系有时会比较严格一点,但那全是为了工作啊!而且她也是为了大家的安全才那么做,所以私底下我们还是很喜欢她啦!” 郁致升认为是因为小助理不需要到现场去,所以对赖霈洁的印象才会这么好。 “你们能和客户保持良好关系,对我们的工程也是一大助力,继续维持下去。”事实确实是如此,只是在盛鑫,他郁致升三个字发挥不了什么大作用。 “是。”小助理把他的话当圣旨。 将小助理印好的资料和手提电脑一起收入手提包里。“这些资料我带回台北,萧经理回来时记得转告他。” “好,你要走了喔?”小助理的口气可失望的啊! “嗯。”起身穿上西装外套,拿起手提包。 “经理。”小助理突然开口拦下他。 郁致升回头。 “那个……请问你下一次什么时候会过来?”低着头,扭着手指,十只手指都快被她扭成麻花了。 “不一定,有事?” “没事啦,只是想知道经理哪天会下来,我想做八宝粥请大家吃。”其实是想请他吃,让他知道她的贤慧,却不好说得太明白。 “那很好啊!来到这边,大家都变成‘老外’,三餐老是在外,你愿意为大家煮八宝粥很好。这样吧,所有的食材由我出钱,就麻烦你为大家打打牙祭,至于我来不来不重要,最重要的是在这边打拚奋斗的同事。”说完马上掏出皮夹,拿出两张千元钞给她。 小助理哪敢收下?况且她才不是为了这两千元咧! “不要啦,不过是简单的八宝粥,不需要花很多钱,只要经理能够下来和大家一起吃就好了。” 郁致升的手悬在半空中,手上还有两张千元钞。“收着吧,没理由让你出钱又出力,这样我会内疚。” 小助理猛烈摇头加摇手,若嘴里再含个哨子,戴双白手套,就成了时下最流行的台客舞了。 “好吧,既然你这么坚持,那这次就让你请,先替大家说声谢谢。” “嗯,那暂定下星期二好了,希望经理也能来。”既然不知他何时会来,不如自己先订个时间。 “我尽量。” “经理慢走。”小助理跟到门口,含情脉脉的送他离开。 郁致升突然转身,让小助理吓一跳。“对了,待会儿萧经理回来请他打手机给我,我坐五点的飞机,在这之前我的手机都会开着。” “好。” 郁致升离开后,小助理的心脏仍然犹如万马奔腾般的狂跳,直到萧经理他们陆续回来办公室后才渐渐平息。 萧介天刚踏进办公室,安全帽都还没拿下来,小助理就迫不及待跟在他身边叨叨絮絮,赶紧把郁致升交代的事情转达给他。 因为小助理语气上的急迫,所以他连一口水都没喝,就先回电话给郁致升。 电话不过响一声就被接起。“郁致升。” “经理,我是萧介天,听说您找我?” “嗯,对于盛鑫的工安赖霈洁你了解多少?”没错,这就是他找萧介天的目的。 “嘎?”他以为发生什么大事,没想到却是要问他赖霈洁?! 郁致升的声音清晰的从话筒传来。“你应该认得她吧?” “是,嗯……怎么说呢?赖小姐她……很特别。”问他工程的问题他可以对答如流,问他这种事,他实在很难开口。 “怎样个特别法?”赖霈洁三个字已经像刀凿一样的深刻在他心里、脑里、骨子里,所以他非要打听清楚。 萧介天真的觉得很为难,也不知道要怎样表达。“她是个工作很认真的女孩。”一定是因为今天被开了罚单,所以郁致升才会向他打听赖霈洁,肯定是为了要报复。 平日呼风唤雨惯了的人,可能要有过人的包容力,才能平息被一个小工安开单的屈辱吧? “我不是要听这个。”郁致升显得有点急躁。 “那……”今天他总算领略到什么叫伴君如伴虎。 郁致升虽然挂名业务经理,实际上在他们这些员工眼中,他的地位和权力跟总经理是没有差别的。 “我想知道的是她私底下的一面。”距离上一次他主动打听女孩子的一切,至少相隔十五年以上。 “其实我对她也不是很了解,在工作上对于盛鑫的工安是有多远闪多远,私底下更不可能和他们有交集。”他真的觉得郁致升是在给他出难题。 “嗯。”也对,要是他是工作人员,也一定是有多远闪多远吧7 “要不要帮你转工安?他可能会比较清楚。”这种烫手山芋还是赶快丢出去比较好。 “他在吗?” “刚回来,我叫他听。”听得出萧介天口气明显轻松起来。 “嗯,麻烦。” 工安人员为了一些工安上的事务,几乎天天和盛鑫的工安接触、开会,确实应该会知道得比较多。 萧介天笑着将电话递给刚进办公室、还搞不清楚状况的工安。 不明就里的工安接过电话,一听到郁致升的声音,马上立正站好,这么夸张的动作,让其它同事确定电话的那端是谁了。 只听到工安是、是、是个不停,好像在当兵听训一样,把自己知道的部分据实向郁致升报告。 等挂掉电话时,工安已经流了一大缸子的汗,命也挂掉一半。 从这一刻开始,属于郁致升和赖霈洁的“战争”终于正式展开…… 第四章 秉持着能者多劳的定律,许容豪特地把大部分的工作都交给赖霈洁做,特别是替施工人员上课的时间,原本一个人一星期只要轮一次,因为许容豪的厚爱,所以赖霈洁变成一个礼拜要上三次课,且原本的工作量也没减少,所以整个工安部就她最忙碌。 赖霈洁从厂区回到办公室,第一件事就是拿起桌上的茶杯,到茶水间为自己倒怀水。 在厂区巡检时是没有机会坐下的,所以回到办公室时通常都是身心俱疲,稍作休息后就要准备当天的工作日报表。 才刚坐下,坐隔壁的方莹秀就放下笔对她说:“霈洁,有个先生一直打电话找你,要他留资料又不肯,大概每隔半个钟头就打一次,我怀疑他是想追你喔!” “别傻了,我在盛鑫的名气这么‘响亮’,应该没人敢冒险。”赖霈洁并不急着想知道对方是谁,反正会找她的都是为了公事而来,对方如果急的话,一定会再打来。 方莹秀打趣道:“那可不一定,搞不好有人想赶快把一辈子的业力一次还清啊!”工安做久了,不知不觉都变成毒舌派的了。 赖霈洁勾起一抹牵强的笑容。“谢谢你喔。” 正当她拉开抽屉,拿出空白的工作报表准备办公时,桌上电话突然响起,她还没伸手方莹秀就先打预告。 “一定是那个男的,还真不是普通积极耶!” 赖霈洁白她一眼后才接起电话。“工安部。” “请问赖霈洁小姐在吗?”对方还挺客气的。 “我是。” “吁……终于找到你了。” 赖霈洁觉得这个声音有点熟悉。“郁致升?” “嘿!你知道是我?!”郁致升在电话那头爽到差点跌下椅子。 赖霈洁眉眼唇全垮成八字样。一定是早上出门忘了先绕到土地公庙拜拜,才会惹上这个瘟神。 “什么事?”知道真的是他,她的声音就像刚从冷冻库拿出来的肉块般冰冷。 “想问你今晚有没有空,一起吃个饭好不?” 虽然他真的诚意十足,但听在赖霈洁耳里就是感到轻浮刺耳。 “不好,掰掰!”直接把电话挂上。 反正也不是第一次挂他电话,做起来可顺手得很。 “那个一直打电话的男人该不会是弦邦的郁经理吧?”方莹秀张大嘴巴,都快可以塞进一个蜂窝了,一脸不敢置信的模样。 “应该吧。”赖霈洁耸耸肩。 “天啊!你到底施了什么魔法,才让郁经理对你这样念念不忘?”看得出方莹秀嫉妒她的好运。 赖霈洁桌上的电话又响了。 她们的动作同时停顿。 “一定又是他,快接啊!”方莹秀紧张得心脏都要跳出来了。 赖霈洁很挣扎。如果不接的话,别的同事也会代接,电话还是会转到她手里;与其让其它人知道郁致升打电话找她,并将这件事传开来,倒不如她自己先挡下,这样就只要搞定方莹秀一个人。 “干么?”认为笃定是他打来的,所以语气差了点。 “你好像有挂人电话的习惯。”郁致升的语气听起来很轻松,对她挂电话的事并不生气。 “是你才有这样的待遇。”赖霈洁知道方莹秀正拉长耳朵在听,所以刻意压低嗓音。 “真是我的荣幸。” 不用面对面,她都可以知道郁致升现在的表情有多欠揍。 “我要挂电话了。”这次她有先预告。 “你还没回答我晚上一起吃饭的问题。”有的人脸皮真是厚到用大炮都穿不透,虽然赖霈洁的态度已经再明白不过了,偏偏他就是有本事装傻。 怕他暂时重听,所以赖霈洁一个字一个字地说:“不、可、能。” “不过是吃个饭而已,你在怕什么?’郁致升把玩手中的原子笔。 “不就是怕你。”激将法对她没有用。 话筒传来郁致升闷闷的笑声。“没想到你会承认怕我耶!” “是啊,怕死了,所以请你不要再打来。”这次她没把电话挂上是因为知道他还是会再打来,所以不如一次把话说清楚。 郁致升笑着回答:“未达目的就轻言放弃的人没资格做业务,也就是说只要你没答应和我吃饭,我会天天打电话向你请安。” “请不要用你对客户那套油腔滑调的烂步数,这只会让我对你更加反感。”这男人是喝油长大的吗?油腔滑调的很令人反感耶! 说是反感,可是怎么电话越来越挂不下手? 还挺有耐性听他说咧! “至少已经加深了你的印象。”郁致升皮皮地道。 赖霈洁冷冷嗤笑。“我对你的印象一直都很‘深刻’。” “太好了,这样就不用花太多时间自我介绍。”郁致升自动听不懂她的话中话。 “你已经花掉我太多的时问了。”赖霈洁有点动怒了。 “赶快答应就可以解决所有的问题,你可以继续上班,我可以赶快订餐厅。”他真的是一路痞来始终如一啊! “对不起,我还要上班。”她又把电话挂了。 如果电话再响起,她也不会接。 电话刚挂上,赖霈洁就发现方莹秀歪着头斜着眼睨她。“干么?颜面神经麻痹啊?” “真的是郁经理又打来的对不对?”方莹秀兴奋得连声音都在抖。 “嗯。”刻意轻描淡写。 “我就知道是他,他找你干么?” 罚单的事早已告一段落,所以郁致升找霈洁绝不会是为了罚单的事,可是今天他不但主动打电话来,而且还是每隔半个小时打一次,非得找到霈洁不可,这样还不可疑吗? “没事。”她本来就不是一个高调的人,凡事尽量维持低调。 “骗肖耶,没事会半个小时打一次电话?”方莹秀迅速否决。 赖霈洁沉默,低头开始填报表。 方莹秀可不会因为她不说话就闭嘴。“他是不是想追你?” 赖霈洁转头瞪她。“饭随便你乱吃,话可不容你胡说。” “我是合理的怀疑耶!如果是公事的话,可以找其它人帮忙啊,为什么非要指定你?不然你说他找你干么?” “没事。”她坚持不说出郁致升邀她吃饭的事,免得被有心人无限放大。 “不说就算了。”方莹秀耸耸肩膀。“别说我没提醒你,郁致升可是风靡全台的风云人物,身边的女人多如过江之鲫,也没听说过他身边有哪个女人可以待超过三个月,所以啊,玩玩可以,千万别认真嗄。” 听起来好像是好心提醒,其实分明是在嫉妒。 “你报表写好了?”她们干么讨论这些根本没有的事?不如多花心思在工作上。 “下午没进厂区,所以提早把报表写好了。” 她没像赖霈洁这么黑,所以可以偶尔偷懒一下不进厂区巡检,反正经理有看到她在办公室里“忙”其它的事情,也没多说什么就好了。 “那就别吵我好吗?我还有三份报表要写,而我并不想加班。” “我可以不要吵你没问题,不过……比我更难缠的人来吵你了,我看你加班加定了!”方莹秀咬着牙道。 因为听出她的异常,所以赖霈洁再度转头看她。 方莹秀寒着脸,对着办公室门口努努下巴。 人都追到这里来了还说没什么?!假仙! 赖霈洁顺着方莹秀的下巴往门口望去,郁致升正站在办公室门口对着她们这个方向咧口大笑呢! 一口气差点因为气结而提不上来,只能和他俩俩互瞪。 郁致升以无声却明显的唇语表明要找她。 方莹秀推推她。“人家都找上门了,还下赶快起身迎接?” “胡说什么啦!”赖霈洁轻声驳斥,不过她还是起身朝门口走去。 郁致升满面笑容的迎接她。 “你到底想干么?”赖霈洁自认风度没他好,所以不但笑不出来,还摆个臭脸给他瞧。 他两手一摊。“没办法,电话线路有问题,一直断讯,所以只好亲自过来看你。” “现在看到了,请回吧!”虽然很生气,但她没忘记这里是办公室,尽量将音量控制在最小。 “你要先答应和我吃饭的事才行。” 怎么会有人这么卢?! “已经一起吃过饺子了。”她的态度很冷淡。 新仇加上旧恨让她很难原谅他。 “我说的是我、们、两、个。”怕她听不清楚还加重语气。 “都说不要了,你还来,很烦耶!” “不答应就赖着不走,你的时间肯定没有我多。”他真是客气,明明就是大忙人一个,却故意这样说。 赖霈洁仰头怒视他。 “别这么凶,已经有人在注意我们了,来,笑一个。”还伸手把她两边的嘴角往上提高。 赖霈洁拍掉他的手。“做什么!别太过分喔。”说完还回头看看是否有其它同事看到。 其实不需要回头,她心里也知道大家大概都看到了;毕竟郁致升这么显眼,名气又响亮,所到之处自然会吸引许多目光。 她只能瞪他、瞪他、再瞪他,努力的瞪、死命的瞪、干脆瞪到眼珠子掉下来,眼不见为净算了。 “赶快答应我就不用瞪得这么辛苦。”郁致升从头到尾都维持一贯的笑容。 “今天没空。”被他这样一闹,今晚不但不能和他去吃饭,还得加班写报表才行。 “那什么时候有空?我可以全力配合。”反正就是一定要约到她。 赖霈洁很认真的思索中,郁致升却等不及先开口。“别跟我说都没空喔,你的同事都在看我们耶。” 面对办公室内的他好心提醒背对大家的她。 她只能再瞪、用力瞪、死命瞪。 “礼拜五下班可以吗?”据他所知,不管星期六加班与否,大家都有星期五不加班的默契。 她继续瞪。 这男人分明知道星期五大家都不加班,却故意提出这个时间让她不好拒绝;算了,先答应再说,到时再编个理由取消。 “暂时先这样吧,我还有事,不送了。”她转身往回走。 郁致升笑着看她走回座位,然后对着她的背影,以大家都听得到的音量道:“那就礼拜五下班一起吃饭,我再和你联络。” 赖霈洁猛然回头,生气的朝他大吼:“喂……” 可惜郁致升已经闪人。 这下至少有两周的时间,她又要成为同事间茶余饭后的话题了。 ***凤鸣轩独家制作***bbs.*** 郁致升为了今天晚上要和赖霈洁的约会,刻意排开所有的行程,整天镇守在组合屋办公室内,除了上厕所及抽烟外,绝大部分的时间都坐在位置上签阅一些文件或打电话,可见他对今天的约会是多么的重视。 今天任何人的邀约都遭到他回绝,偏偏盛鑫的老董事长也选在这时候凑热闹,在接近下班的时间知道他在办公室后,就打电话请他到行政大楼见面。 由于盛鑫这案子算是仰赖老董事长才拿到的,所以他通常会尽量满足老董事长的要求。 在不能回绝的情况下,他只能希望这个会面的时间能越短越好。 他很清楚今天的约会只要他出一点点的状况而延误时间,赖霈洁百分之“万”会把他“作废”掉,从此他就很难有翻身的机会。 进老董事长的办公室之前,郁致升暗自决定无论如何都不能耽误今晚的约会,非不得已时就跟老董事长挑明说吧,相信他会谅解的。 他随着秘书进到老董事长的办公室。 “蒋先生,弦邦郁先生来了。”秘书向老董事长报备。 原本在看商业杂志的蒋合隆拿下老花眼镜,抬起头。“嗯,你先出去吧。” 郁致升态度轻松,自行坐到蒋合隆对面的椅子上。“蒋董今天怎么有空过来厂区?” “我已经不是盛鑫的董事长啦!别再叫我蒋董,这样别人会搞混。”蒋合隆纠正道。现在董事长的位置已由他儿子接棒,为避免造成混淆,他已请大家改口称呼他蒋先生。 郁致升笑道:“我才正在奇怪刚刚秘书小姐怎么称你蒋先生,原来是这个原因。” “唉~~大家都以为我恋栈董事长的位置,也不相信我真的把权力都放给现在的董事长,很多事还是看我脸色在办事,还有人说我是垂帘听政,哼!我又不是母的,垂什么帘?听什么政?垂垂老矣倒是真的。”蒋合隆语气充满不屑。 “哈哈哈,您实在太客气了!不过这也不能怪大家,毕竟盛鑫可是您一手创造,一手把它发扬光大,大家习惯找您也是正常的,当初我不也是来拜访您才拿到案子的吗?” “臭小子,少在那边灌迷汤,你应该比我还清楚这次的案子是你凭实力拿到的,光是董事长那边你跑了一百多趟有吧?我这边你可只跑两趟啊,而我这把老骨头唯一出的力就是指定你过来这边坐镇,其余的什么都没帮上。” 当初郁致升来找他时,他本来有些错愕与反感,不过经过交谈后,他从郁致升澄澈的双眸中看到年轻人少有的磊落与气度,不像其它人脸上摆明刻着“我要走后门”五个大字,所以最后一次使用特权把他指定过来,为的就是有空可以找他聊聊。 “还是要感谢董事长及蒋先生让弦邦有表现的机会。”郁致升反应很快,也改口称他蒋先生了。 “不用客套来客套去的,我们到那边坐,边泡茶边聊天。”蒋合隆起身往会客区移动。 郁致升跟在后头苦不堪言。不是他不喜欢,而是今天不是聊天的好日子啊! “好久没来了,刚好你今天在这边,可以陪我聊聊。”他从不掩饰欣赏郁致升,他随口一句话,郁致升就真的听话的“定”在盛鑫,这种受重视的感觉正是他这个“失业”老人最需要的。 他等蒋合隆先坐定后才坐下。“您真的很久没来了,都在忙些什么?” 蒋合隆注意到了,很满意他的识大体,现在的人没几个能做到敬老尊贤。 将沙发边用来煮开水的电磁炉打开,秘书刚才已经先准备好一壶热开水放上头,方便他想泡茶时使用。 “都在家里没事做,一下子突然清闲起来还真不习惯,可是又不能常来厂区,不然大家都会以为我是舍不得把权力交棒给儿子。”放入适量的茶叶至茶壶内。 “没人会这样想,接棒后,蒋董事长也做得很好,很多关键性的决策都精辟到让人汗颜,我哥就常劝我,千万要抱紧盛鑫的大腿,否则盛鑫会是最可怕的对手,所以我只好来当‘压寨先生’啦!”郁致升知道今天的工作就是要让老董事长放宽心,别再胡思乱想。 老董事长哈哈大笑,提起电磁炉上已经滚烫的开水倒入备好茶叶的茶壶里。“我要能多生几个儿子就好了,志超也就不用一个人这么辛苦的扛下盛鑫的一切,像你们兄弟这样多好。” 郁致升只是陪着笑,毕竟家家有本难念的经,蒋家的家务事不是外人可以说长道短的。 看他无意接话,蒋合隆主动转移话题。“办公室坐惯了,来厂区吃了不少苦吧?”将茶香四溢的小杯子递到他面前。 “还好,施工人员比较辛苦,我不过是换个地方办公罢了。”再多苦也不能说洽蒋台隆听。 “唔,我听说你被开了一张l万元的罚单,还好吧?”花钱事小,丢面子的问题比较大。 郁致升原本拿起杯子要喝口茶,却因为蒋合隆的问题而放下茶杯。“哈!连这种事您都知道了,好丢脸。” “听说是我们的工安不长眼,搞不清楚对象。”这话是蒋合隆故意试探他的。 郁致升认为如果连老董事长都知道这件事的话,那赖霈洁肯定是被电惨了。 “没遵循厂区工安法规本就该罚,怎么反而说是工安不长眼?!相反的,工安还很尽忠职守,盛鑫能请到这样的员工真的很好,要是我是老板,我也希望能多几个这样的员工。”现在说得可好听,当初可是缠在人家身边吵着要申诉呢! 蒋合隆满意的点头。他只是要试探郁致升是不是也有大头症,幸好没有,因此他对郁致升的满意度又提升不少。 接下来他和郁致升开始天南地北的乱聊,气氛很融洽。 虽然郁致升也很想陪蒋合隆继续聊下去,但是眼看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和赖霈洁相约的时间一点一滴的逼近,他就开始坐立难安,频频偷瞄腕表。 蒋合隆虽然退休了,但人可没跟着退化,当然看出他的不安,而且也知道他越来越不专心。 “你想上厕所是吗?”蒋合隆是故意的。 “嗄?”他突然这样说让郁致升一度错愕,不过很快就反应回来。“不是,嗯……今天刚好和人有约,时间快到了,所以有点焦急与心不在焉,抱歉。” 若是平常,他绝对奉陪到底,但现在他一颗心都飞到赖霈洁身上去了,茶也喝不下,话也听不进去,简直就只剩一个躯壳坐在这而已。 现在证明赖霈洁的魅力远超过蒋合隆好几十倍下止。 蒋合隆的不爽都表现在脸上。“以前也没看过你这样,交女朋友了啊?”年轻人就是靠不住,一恋爱就什么都变了。 郁致升拍拍头无奈苦笑。“也不是啦……” “那为什么会这样毛毛躁躁的?男人要稳重才好,你从刚刚就坐立难安,完全不像我所认识的那个郁致升,不是恋爱是什么?”他也年轻过好不好? “真是什么事都逃不过您的眼。我今天晚上是约了一个小姐没错,不过还没到恋爱的阶段,相反的,因为我们原本就有些误会,所以不希望今晚又发生迟到的状况,让她对我的误会更深。”他也不想对老董事长隐瞒。 “喔?什么样的女孩这么有个性,敢不买郁家二公子的帐?”蒋合隆对于这个让郁致升坐立难安的小姐很感兴趣。 郁致升笑得无奈。“说来惭愧,就是那天开我单子的工安小姐。” “霈洁?!”蒋合隆脱口喊出外孙女的名字。 “您认识她?”郁致升感到很意外,老董事长能如此不假思索就叫出赖霈洁的名字,实在很不寻常。 “呵、呵、呵,不就是开你罚单的那个工安小姐,盛鑫史上第一人哪!当然要知道她。”蒋合隆面不改色,不愧是纵横商场几十年的老将。 应赖霈洁要求,这件事并没有对外公开,短期内也不打算公开,目前除了赖霈洁和他以外,公司内就只有他儿子蒋志超知道而已。 “喔。”他还是觉得怪怪的。 “为什么约她吃饭?”他很意外霈洁为什么会答应他的邀约,他知道霈洁进公司,后从不接受任何饭局邀约。 “道歉,为了那张罚单的事造成她很多困扰,心里觉得过意不去,所以想专程向她道歉。” “只是这个原因吗?”蒋合隆敛眉睨他。 郁致升先提起一口气憋着,五秒后才松口。“好吧!其实我是想追她,盛鑫该不会有下包商不得追求厂内员工的规定吧?”盛鑫是他所遇过规定最多的公司,所以如果真有这条也不用感到意外,只是他绝对不会遵守这条规定而已。 “是没有。” 郁致升顿时变得轻松。 “为什么想追她?”蒋合隆另一个问题又丢过来。 郁致升看看腕表,以抱歉的神情开口。“我很想继续和您聊,也很乐意告诉您我对赖小姐的想法,但是我们相约的时间快到了,我真的不想因为迟到而让她有理由把我‘开除’。抱歉,我现在一定得先离开,下次见面一定会弥补您。” 其实当他知道郁致升约的对象是霈洁时,他早已暗爽在心底,若真能有他这个外孙女婿,他当然乐见其成。 只是……以霈洁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古怪个性,他还有很长一段路要努力。 “每个人都很重要,只是我已经先约了赖小姐,无论如何都该准时赴约才行,这次请您见谅,下次一定陪您到底。”时间不等人,他心脏都快停了。 “好啦!去吧!不过下次见面可要跟我报告进度才行。”终于愿意放人。 “是,没问题,先走一步。”郁致升一离开办公室,就立刻小跑步的离开行政大楼。 想不到在社会上打滚这么久,居然会遇上这么狼狈的状况,还小跑步赶赴约会咧! 绅士的优雅风范荡然无存。 第五章 郁致升和赖霈洁坐在盛鑫附近唯一一家比较适合安静吃饭聊天的日本料理店内,他还特别订了包厢,以免被打扰。 赖霈洁寒着脸、紧盯着服务生递来的菜单,始终不愿把头抬起来。 下班前郁致升打电话说要接她下班,她先是拒绝他接送不成,然后干脆告诉他今天要回台北陪妈妈,可能无法赴约,结果郁致升却开心的说他刚好也要回台北,可以顺便送她回去,然后就以晚饭总是要吃的理由把她带到这里来。 现在的状况已经完全脱离她当初的“彩排”。 “想点什么?”和她见面后开始,郁致升的嘴角总是上扬着,看得出他的心情征好。 “竹定食。”懒得看菜单,干脆点定食套餐。 郁致升点点头,示意服务生点菜。 除了她的定食套餐外,他另外点了些清淡的料理。 服务生点完菜把菜单收回后,赖霈洁只好将目光投落在包厢内的假山假水造景上,就是不愿正视他。 打从第一次和他碰面起,每次交手她都处于下风,即使开他罚单的事也一样,不但没“伤”到他,反而让自己陷入水深火热的环境中,直到现在,许容豪还是持续在“照顾”她。 “还在生气?”郁致升以食指轻点桌面,将她的注意力吸引回来。 赖霈洁维持沉默。 郁致升只好干笑两声,闭上嘴。既然小姐喜欢安静,那他只好暂时配合。 餐点陆续送上来,包厢内安静到让服务生不得不密切注意他们,因为这里的气氛实在太诡异了,就怕是情侣吵架闹别扭,必须多加注意才行,免得他们突然干起架来,这些日本空运来台的昂贵饰品及餐具也会遭殃。 赖霈洁只吃自己点的竹定食套餐,郁致升所点的一概不碰,有个性得很。 郁致升挟起一块青椒天妇罗放到她碗内。“多吃蔬菜很好。” 赖霈洁再挟起来抛回给他。“我不吃青椒。” “了解,我记下了,茄子吃吗?”挟起茄子天妇罗放到她碗里。 她同样回抛回去。 “茄子也不吃?!那四季豆吃吗?” 眼看他又要挟起四季豆,她开口阻止。“不吃、不吃,只要是你挟的都不吃。” “呵~~原来你恨我这么深啊!”郁致升自嘲,表现出很受伤的模样。 “是厌恶不是恨,请搞清楚状况。”没有爱,哪来恨?不过他那受伤的表情却微微触动到她,左心房狠狠抽痛了一下,但是她倔强的选择忽略这股莫名的疼痛。 “对我来说都一样,要不要来点清酒?”吃日本料理当然要喝点清酒才地道。 “不要。” 郁致升扬扬眉,为自己倒一杯,颇有苦酒满杯的味道。“干!”像在对自己说话,一口干了手中的清酒。 然后郁致升连续干了几小杯的清酒,直到赖霈洁看不下去开口阻止。“你不是还要开车回台北?喝这么多酒怎么开车?” 很烦耶!他一定要表现这副可怜样吗?害她左心房的抽痛越来越频繁了。 “我的酒量被训练得很好,这点酒起不了什么作用。”其实他早打算今晚要留在台南过夜,也知道她说要回台北只是为了推掉今晚和他的饭局。 赖霈洁无语瞪着他。 遇上他之后,她瞪人的功力大增。 “不是说要顺便送我回去,这样怎么送?”不知不觉中,她的态度已经软化,只是她不自觉而已。 “就算我脸皮再厚,也还有点自知之明;你那么厌恶我,怎么可能会坐我的车?”说完又是一杯。 长年经战下来,清酒至于他就像开水一样淡而无味,不具杀伤力。 “你是我吗?凭什么帮我做决定?搭你的便车可以省下交通费,有什么不好?” 郁致升一改刚刚喝茫的模样,挂上大大的笑容。“你在关心我?所以你愿意原谅我喽?”要和身经百战的狐狸交手,她确实是嫩了点。 发展至此,她终于知道刚刚也是郁致升耍的伎俩之一,而她就傻傻的流露出真正的心意,可惜现在发现已经太迟了。 “你、你又没对不起我,要原谅什么?” “我对不起你的地方可多了,罚单所衍生出来的一堆问题全都由你概括承受,听说事情还传到老董事长耳里,可想而知你承受的压力有多重,长官对你又是多么的‘关照’。”他轻柔又低嗄沙哑的嗓音让她有想哭的冲动。 在任何人面前她一直都表现得很坚强,不管许容豪加给她多少工作;不管同事把她说得多难听;不管现场施工人员怎么问候她祖宗十八代,她都能坚强的挺过来。但是,为何他不过三言两语就让她超想哭?超想把心中的委屈全部发泄出来? “为了罚单而让你受委屈,我真的很抱歉,今天会把你约出来,就是为了正式向你道歉。” 虽然超想哭的,但她还是忍住并且保持沉默。 郁致升眼神载着满满的诚恳,默默的瞅着她,等她的原谅。 只有郁致升自己知道,除了诚恳之外,他对她还有另一种属于男人对女人才会产生的情愫,只是现在不宜说出。 服务生敲门送水果进来,顺便收拾桌面及更换小碟子,看到里头还是安静到不行,忍不住多看了他们两眼,还默数了一下餐具的数量,担心有餐具先壮烈牺牲了。 服务生走后,包厢内又恢复静默。 郁致升低沉的嗓音再度传出。“我不反对你多考虑一下要不要原谅我的事,不过我们偶尔还是要假装聊一下,不然那个服务生看起来好像很担心的样子。” “担心?!为什么?”她不懂服务生要担心什么? 郁致升耸耸肩。“可能以为我们在吵架,随时会出人命吧!” 赖霈洁扑哧一声后,随即发出“真实”的笑声。 这是她今晚第一个笑容,真正的笑容。 他很想拿出手机把这个珍贵的画面拍下来,却怕她会介意而没这么做。 看到赖霈洁灿烂如天使般的笑容,他知道她不会和他计较了,所谓的一笑泯恩仇,大概就是这样吧! 她嘴上没说,其实确实已经原谅他了,所以接下来的气氛变得融洽,服务生终于不需要在门外当门神了。 ***凤鸣轩独家制作***bbs.*** 出了日本料理店,他们一起到停车场取车。 郁致升为赖霈洁拉开车门,让她先坐进车里,然后才绕到驾驶座上车。 “今天真的不回台北?”一边发动车子,一边询问身旁的赖霈洁。 她摇头。“不了,太晚了,回去时我妈都已经睡了,反而会吵到她,下礼拜再回去。” 对他们来说,一顿饭就可以改变全世界,今天的晚餐让他们的距离拉近不少,她逐渐对他卸下心防,已经可以把他当朋友般的自在聊天了,而郁致升当然喜欢她这样的改变。 “不是因为我喝酒的关系吧?”他以为是因为他喝了点酒,所以她不愿让他开车。 “不是,其实我本来就打算下礼拜才回去的。” 她的回答也未免太自然了吧?竟说漏嘴?! 郁致升勾起嘴角,露出右边脸颊上的小酒窝。“喔~~终于承认今天说要回去是想甩开我了厚?” “谁教你那么惹人厌。”既然被抓到了就承认吧。 “那现在呢?还是很惹你讨厌吗?” 赖霈洁白他一眼。“这可以接受啦。” “谢谢。”回赠大大的笑容及亮出白灿灿的牙齿。 正当他放下手煞车准备踩油门时,赖霈洁突然阻止他。“等一下。” 他紧急踩下刹车,不解的看她。 “你刚喝了酒,不应该开车。”她可没忘记他刚刚连干好几杯清酒的豪气干云。 “一点点,没问题的。”那几小杯的清酒根本起不了什么作用。 “不行。”她不能知法犯法,尤其她还是最强调注意安全的工安。 郁致升无奈的看她。“那现在怎么办?”总不能这样对望到天亮吧? “嗯,搭计程车或是换我开,你选一个。”随着越来越熟悉,她也越趋活泼。 “你会开车?”他看起来是真的很惊讶,不是装出来的。 “需要这么惊讶吗?”可恶,竟然这么瞧不起她?! “那……你开吧!”马上下车和她调换位置。 让她开车也好,至少她比他熟悉这边的街道。 赖霈洁坐定后,发现她的脚踩不到油门和煞车。“椅子怎么调整?” “在门边,电动遥控。”他已经舒服的窝进乘客座,准备当个称职的乘客。 门边有一堆的按键,她按了其中一个看起来像是调整高度的按键,没想到座椅前半部却往下倾斜,急得她哇哇大叫。“停、停、停。” “怎么了?”他没看到她刚刚按哪个键。 “椅子刚刚向前往下倾斜,好恐怖!”她脸色惨白,刚刚以为自己就要被夹扁在座椅与方向盘之间。 “我应该要说清楚才对,座椅可十八段调整,按键是复杂了点,我帮你吧!”横过身子打算帮她做调整。 他发誓,他真的没有想太多。赖霈洁僵硬的坐在椅子上不敢动,双手也微微举高,绝对不能放下,不然看起来会像正在“爱抚”他的背。 “要怎么调?”他抬头问她。 赖霈洁其实已经失去说话的能力了,只知道他几乎趴在她腿上,然后鼻间传来淡淡的麝香味,严重影响她说话的能力。 “快点!我的腰快断了。”没像她想这么多,他可是痛苦得龇牙咧嘴。 早知道就不买这么大的进口车,让他要使劲才能构到门边的控制按钮。 她回神。“喔,高一点,往前一点。” 他按了几下按键。“这样可以吗?” 她握一下方向盘试试。“可以了。” 郁致升坐回位置,扶着腰有点微喘。“太久没运动了,不过调个座位而已,腰就好痛。” “不会是闪到了吧?”她很紧张,他刚刚那样的姿势确实容易闪到腰。 “应该没有,可能只是轻微拉伤。”其实他痛得快要说不出话来了。 “我看看。”她急着拉开他的衬衫帮他检查,忘了男女有别。 腰虽痛,但他可没痛昏了头。“小姐,这又不是外伤,你确定掀我的衬衫就可以看出所以然吗?” 赖霈洁原本白皙的脸刷地布满红霞,赶紧住手。“你现在觉得怎样?” “还好,休息一下就好了。”他慢慢躺向椅背。 “那我慢慢开,如果还是很疼的话一定要告诉我,得去看医生才行,常听人家说男人的腰是很重要的。”小嘴叨叨絮絮的,还把自己的薄外套脱下来盖在他身上,像在照顾病人一样。 郁致升躺在椅子里任由她摆布,澄澈的双眸直盯着她瞧。 他果然没看错,褪去工安的身分,私下的她其实真的很可爱。 “干么这样看我?”赖霈洁被他盯得很不自在。 “可爱啊!”他直觉反应。 “这么老还被说可爱,很恶心。”帮他盖好衣服坐回位置。“好啦,要开车了喔。” “嗯。”郁致升软软的回应。 赖霈洁以极其缓慢的龟速送他到饭店,反正今天他也不可能回台北了。 checkin之后,搀扶着他回房间,让他半躺坐在床上。 不过是从车上到房间这段距离,就让她留了一缸子的汗,还气喘吁吁,刚刚吃的晚餐都还给他了。 “要不要喝水?”其实是她自己想喝点水。 “不~~要。”郁致升脸部扭曲,看起来很不舒服。 看他这样痛苦,她也跟着难受。“很痛是吗?还是去看一下医生比较好。” “先睡一觉,明天再看看。”明明还年轻,怎会这么轻易就闪到腰?! “确定不去看医生?” “嗯。”他点点头。“我想躺下来,可以帮我一下吗?” 虽然好不容易约她出来,有单独相处的机会,气氛又渐入佳境,放弃这样的大好机会实在很可惜,但是他知道若再不躺平休息,很可能就真的要进医院躺了。 赖霈洁协助他躺平后,开口对他说:“我先回去了,你好好休息吧!” 顺手帮他盖上被子。 “对了,车钥匙我放梳妆台上,要是还觉得不舒服的话,就打电话到柜台请服务生帮忙。” “唔。”这次勉强勾起微笑。 赖霈洁走到门前,觉得还是不放心,又走回来,从电视机旁的写字台上拿出饭店准备的便条纸,迅速写下一组电话号码。 将纸条拿来放在他伸手可及的床头柜上,用电话压着。“这是我的电话,如果觉得半夜不方便请饭店帮忙,就打给我,我住的地方离这里不远,很快就可以赶来。” “好。”要不是腰痛,他早就跳起来狂笑了。 终于要到他花费许多心力都要不到的“私人”电话啦!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只是腰差点断了而已。 “那我先回去了,帮你留一盏小灯可以吗?” “可以。”他满足的想疯狂大笑一番。 赖霈洁仅留下一盏玄关灯。 “霈洁。”生病的人最大,现在这样叫她应该不会被k才对。 赖霈洁没注意到他已经改变称呼。“嗯?” “开我的车回去,这样如果我需要你帮忙时,你才能即时赶来。” “你那台车太高级了,开回去放外面,我会睡不着,放地下室有饭店帮忙看着比较好。”应该很少会有人把高级进口车停在路边供宵小觊觎的吧? “我现在这样也不可能开车,万一饭店要我移车怎么办?而且这么晚了,你开车回去我才会比较放心,不然我一样会整晚睡不着。” “好吧,明天我再过来,你赶快休息吧!”之所以不再坚持的原因,是希望他能赶快休息。 “嗯,谢谢。” “不客气。” 当她离开后,他回想今晚的一切,对于进展能如此迅速感到高兴,只是腰突然闪到有点杀风景而已。 不过,要不是意外闪到腰,也不会有如此神速的进展吧? 疲倦的闭上双眼,他真的有点累了。 腰的“阶段性任务”已经完成,可以功成身退,希望明天起床后他能回复到生龙活虎的状态。 ***凤鸣轩独家制作***bbs.*** 赖霈洁一早就到饭店大厅,说穿了,她还是不放心郁致升的状况,昨晚都只是处于浅眠状态。 一整晚都没接到他的求救电话,又怕打电话到他房间去会吵到他睡眠,所以只好在天亮时直接到饭店来。 向柜台问清楚他没叫客房服务后,她稍稍松口气。这表示郁致升睡了一整晚,能睡得着就表示腰应该没什么大碍。 她坐在大厅角落的沙发椅上,正犹豫着要不要直接上去找郁致升时,他却刚好从电梯走出来,不过他并没有看见她,而是直接往柜台走去。 看到他已经恢复正常,她不自觉的笑了,一个打从心底的真心笑容。 她起身走到他背后。“早安。” 郁致升回过头,看到是她,真是惊喜交加。“是你?!早安,幸好你来了,我才正考虑着要不要厚脸皮的这么早就打电话吵你。” 赖霈洁扬起嘴角微笑,当然不能让他知道她也有这样的困扰,所以才会这么早就出现在这里。 “看来你的腰已经好了。”盯着他腰的部位。 “嗯,好多了,昨晚谢谢你。”其实腰还是会闷闷的痛,只是不像昨晚那样痛彻心扉。 “别这么说,我根本没帮到什么忙。这是你的车钥匙,还是停在昨晚的那个位置。” 郁致升接过钥匙。“谢谢,要不要一起吃早餐?” “嗯……”她认真考虑中。 为了他,她已经坏了不少自己订下的规矩,而且几乎都集中在昨晚。 “可以吗?”他语气很轻,因为怕她会拒绝。 看他可怜兮兮的模样,又“大病初愈”,就再破例一次吧! “可是我刚刚已经吃过了,现在吃不下任何东西。”所以她只能陪他、看着他吃。 他抬手抚着后脑勺。“那……”其实他也很少这么早就吃早餐,通常都是早午餐一起解决。“不然这样吧!”他想到解决方法了。 赖霈洁瞅着他,等他继续开口。 “我先办退房,然后我们一起回台北,我的早餐就在路上解决。”他自认这是因完美的建议。 “台北?!”她并没有打算这个星期回去。 “嗯,你不是也住台北?刚好可以回家看看。” 他已经知道以后要如何约到她了——每个礼拜找她一起回台北! “但是我这礼拜没打算回去。”事先没通知爸妈要回去,万一回去了他们不在家岂不糗大?! 因为父亲从学校退休后,就常常带着老妈参加各式各样的活动,什么长青会、老人会、社区服务会、进香团……只要有活动,不管是一天还是多天,他们一定参加,除非事先打电话跟他们预约,否则不是每次回家都可以见到他们。 “其实……我的腰还有点闷闷的痛,想回台北看医生,希望有人可以陪我,万一路上有什么状况时可以互相照护。” 堂堂郁家二公子竟然沦落到要用这种贱招?! “腰还会痛?”她刚刚就觉得奇怪,怎么可能真的睡一觉腰就不会痛了,却又不好意思问。 “嗯,虽不像昨天那么痛,不过还是会闷闷的痛。”语气可以再可怜一点没关系。 “一定是你平常用腰过度,所以才会这么严重。”罚单事件后,方莹秀有空就会向她汇报郁致升的风流史,所以她才会说他是用腰过度。 “我平常很少做粗活,应该是运动量不够的关系。”不是他故意装听不懂,而是他没想到她也会说双关语,而且对象还是他。 不知他是不是故意装听不懂,所以她也不再多做解释,以免被贴上轻浮的标签。 “不是要回台北?要是太晚出发的话,到那边时医院都要关门了。”意思就是她愿意陪他回去喽! 得到她的应允,就得赶紧出发,免得佳人反悔。“好,等我一下,马上下来。”走到电梯口时,回头问她。“要不要一起上来?” “不了,我在这里等就行了。” 昨晚是逼不得已才进他房间,现在没特殊理由怎么好意思再进去? “好吧,我收拾一下马上下来。”幸好此时电梯门开了,不然他一定会迫不及待的爬上十层楼的楼梯回房间。 郁致升用最快的速度收拾及办理退房。 二十分钟后,他们已经在回台北的路上…… 第六章 不管是名人还是普通老百姓,很多绯闻及恋情都是先从“接送情”开始,再慢慢加温变成恋情。 郁致升和赖霈洁虽然还未达恋人的境界,不过从郁致升出现在盛鑫办公室的频率,以及每周专程载赖霈洁回台北的情况看来,发展成恋人的日子已是指日可待。 郁致平很快就发现弟弟惊人的转变,趁郁致升回公司的时候,特地到他办公室关心关心。 “最近对盛鑫的案子很积极喔!听说一个星期有五天都耗在那边,而且还突然不会认床了,天天住饭店……对了,听说还千辛万苦自己开车下去,而且这一切都只是为了某一位佳人是吧?” 用“听说”的说法比较不用担责任,也不会连累到透露消息给他的萧介天。 因为发现郁致升的异状,所以他特地先打电话给萧介天了解状况,才知道原来是有个佳人出现,让弟弟甘愿天天到工地报到,最后还干脆住在饭店,然后每个星期五才送佳人回台北。 他当然乐见弟弟终于有一段“正常”的恋情,但是萧介天他们这些在盛鑫驻厂的员工可是叫苦连天。郁致升天天报到让他们每天都战战兢兢的,压力大到不行,因此萧介天在电话中有明显的暗示,希望他能找点其它的事让郁致升稍微分心一下,不要把注意力全放在盛鑫这个案子上。 所以……他就出现在这啦! 郁致升最近心情都很好,所以不介意哥哥听起来酸不溜丢的醒言酸语。“积极不好吗?” 他口中所谓的积极是指追求赖霈洁这件事,原来认真追一个女孩子是这么有趣又具有挑战性啊! “很好,只是不知你是积极在工作上还是感情上?” 不愧是哥哥,还真了解他。 郁致升坦然一笑。“我的事你似乎比我还清楚吧?”他从不对哥哥隐瞒任何事。 “但是听你说比较刺激。”他怕说多了会不小心供出消息来源处。 “又不是在编故事,哪有什么刺激不刺激?”截至目前为止,他和赖霈洁还没发生什么刺激的事,只除了上次调座椅闪到腰那次。 “咦?转性啦!以前都是轰轰烈烈,每次都让全世界的人知道你跟谁搞在一起,这次怎么这么低调?”对于弟弟以前的丰功伟业只能用不堪回首四个字来形容。 “这次完全不一样,不要说得这么难听。”以前随便身边的人怎么说都无所谓,但是这次绝对不允许,更不可以拿以前那些“玩伴”和霈洁相比。 “喔。认真起来喽!”这是郁致升第一次这么认真看待异性。 玩世不恭惯了,一时要承认还真有点尴尬,他干脆转移话题。“找我干么?不会就为了过来看热闹吧?” “是啊!就是为了这个事情来的,看你要自己主动招供,还是想屈打成招?”当然他的感情事才是最重要的。 郁致升有点意外哥哥会专程为了这件事来找他。“没什么好说的,八字都还没一撇。” “怎么可能?!你是郁致升耶!”从不知道铁板有多硬的人也会吃瘪?! “就跟你说了,她不一样嘛!”他也很苦恼啊,虽然想尽办法每天和霈洁见面、约她吃饭,周五拐她一起回台北,但也就仅只这样,甚至连吃饭都还是各付各的,这样停滞不前的状况让他感到挫折。 郁致平凉凉地说:“没想到遇到真爱时你就变成白痴了。” 上天是公平的,谁教他过去风流成性,伤了多少女人的心,老天爷才会在这个时候让他受点教训。 郁致升苦恼的燃起一根烟。最近他的烟量大减,有时甚至一整天都没有抽烟,“这样的改变当然是因为赖霈洁一—她不喜欢烟味,他就尽量改,反正抽烟也不是什么好事。 “不会吧?对方真的这么难搞?”他还是第一次看到弟弟表现出这么没信心的样子。 “她是好女孩,我很喜欢她,但是不知道要怎么表达才不会把她吓跑。”透过袅袅烟雾睨向郁致平。 以往他根本不需要这么苦恼,反正他从不缺女伴,走了一个,自然会有入主动递补上来;但现在他却对那些自动上门的女人失去兴趣,连看都不想看,也没时间看,因为心思全摆在赖霈洁身上了。 看到弟弟这样,郁致升变得严肃起来。“她愿意跟你出去吃饭,就表示她对你的印象应该不错。” “是吗?那为何要各付各的,从不让我请客?别说大餐,连一盘水饺都不让我请。” “嗯……”这倒是第一次听说。“可能她是受西方教育,所以习惯各付各的。”郁致平忍不住替对方找理由。 郁致升摇头。“保证台湾制造,某大学卫管科毕业。” “那……”他想不出理由而辞穷。 “你当初怎么追到大嫂的?”也许可以让他当参考。 “追?!你觉得我那时候有空谈恋爱吗?”他忙得恨不得有分身之术,可以多变几个分身出来分担工作。 “那大嫂是怎么来的?路边捡来的吗?”这是开玩笑的。 虽然过去他的生活多采多姿,无暇关心哥哥的感情事,但是哥哥一向很疼嫂子,说他们没经过恋爱就结婚?!骗谁啊! “相亲结婚,婚后才慢慢培养感情。”他不觉得这个方式不好,既省时又可以解决人生大事,当然,也是要遇到像妻子那样温婉娴淑的好对象才行。 “哗~~太屌了吧?竟然有勇气就这样决定婚姻大事?!”他是绝对无法接受相亲结婚这种模式。 “所以没办法提供你意见。”郁致平语气淡然之余还有一点点的惆怅,其实他也不是后悔这样轻易的踏入婚姻,只是觉得对妻子感到特别抱歉,为了他牺牲这么多。 “唔。”显然他的经验还比哥哥丰富。 “你忙吧。中午一起吃饭?”他很久很久没和弟弟吃饭了。 郁致升捻熄烟。“不了,还要到盛鑫,待会儿就走。” “真这么积极?”郁致平还是不适应弟弟的转变。“等稳定时,记得带回家让我和你嫂子瞧瞧。” “嗯。”那也得等他追到时再说啊! 郁致平离开办公室前才想起萧介天的暗示。“对了,追女朋友我很赞成,不过你出现在盛鑫的频率太高,萧经理他们每天绷着神经在工作,已经有人狂喊吃不消了,你得斟酌一下。还有,其它客户那儿也该去走动走动,免得人家以为我们不重视他们。” “其它客户一直都有保持联络,今天就是为了拿‘智准’的资料才进来办公室,至于工地那边我会再跟他们沟通,他们就是没和你工作过,才会不知道我是多么和善的长官。”即使天天在工地,他也很少干涉萧经理他们。 “少在那边牵拖。总之我话已经带到,你自己看着办吧!”如果可以,他也不想当黑脸。 郁致升随口应允,收拾资料后起身随他出门。 他得赶快出发,如果时间来得及,他想约赖霈洁一起吃午餐。 ***凤鸣轩独家制作***bbs.*** “中午吃什么?”方莹秀转头问坐在旁边的赖霈洁。“唉~~说世界上最惨的死法是烦恼中午要吃什么而烦死还真有道理。” 每天都要为了午餐吃什么而烦恼。 “我有事。”赖霈洁对她投以抱歉的笑容。 “又有事?你已经连续好几天都有事了耶!而且还真巧,每天都是和郁经理有事……你们是不是在一起了?”只有恋人才会想无时无刻腻在一起,而且还百看不厌。 “我是哪里得罪你了?”赖霈洁拍一下她的手臂。“那么大声想陷害我啊!而且我是要留在办公室整理一下早上开的罚单,所以才不能和你去吃饭,不要敲扣帽子。” “拜托~~在一起就在一起,这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事,何必这样畏畏缩缩的?而且我不说他们就不知道吗?别傻了!大家都知道郁经理每天中午都会出现在办公室外,下班时固定在停车场旁的那根路灯下等你,这样还有什么好不承认的。”方莹秀看不惯赖霈洁这样模棱两可的态度,如果是她,早就拿着扩音器到处宣扬去了。 “问题是我们根本没有在一起,要我承认什么?”赖霈洁低声否认。 对于现在这样的情况她也很苦恼,她不否认和郁致升在一起时感觉很好,但是他从没明说过任何关于交往的事,她要如何主动去开这个口? 方莹秀极度夸张的摇头。“明明不过二、三十岁,谈起恋爱来却像银发族,郁经理还是出名的‘风流师’咧!真搞不懂你们在ㄍーㄙ个什么劲?” 赖霈洁只能苦笑回应,因为她也不知道事情到底会怎么发展。 不过和郁致升互动越来越频繁后,心底始终有个小小的声音在提醒她,要紧紧抑住难得遇到的合适对象。 心里虽急,但她表面却很平静,全是为了等郁致升开口啊! “我要去对面吃面,要不要顺便帮你带回来?” “喔,好啊。”赖霈洁轻应。 方莹秀有时讲话是大声了点,但其实是个不错的同事。 方莹秀出去后,办公室只剩几个有订便当的同事,赖霈洁则将今早开的罚单拿出来整理。 除了几张小罚单外,最主要是有一张高达三万元的罚单要先处理。 一家承揽商的施工人员因为没有事先申请动火证,就在厂内焊接管路,所以被她开了一张三万元的罚单。 未经许可而行使动火作业是很严重的,所以她不理会施工人员要她通融的哀求,强硬的开出这张最高罚款的罚单,为避免又有人想“关说”,她才会牺牲午休时间把罚单输入公司的系统程序中;一旦进入系统,就无法销案,除非找上总经理。 桌上电话响起,她犹豫着要不要接起?因为她怕会是来“关说”的电话。 有个同事正好吃饱饭,要拿便当盒去丢时,看她没接电话而提醒她。“霈洁,不接电话吗?” “喔。”同事的提醒让她回神。“工安部。”反正就算现在逃避,迟早还是会接到,还是面对现实好了。 “嗨!”话筒传来郁致升低柔的嗓音。 现在每天至少会接到一通他打来的电话。 “嗯。”幸好是他,不然又要粗声粗气的拒绝关说。 郁致升觉得她的语气很冷淡。“在忙是吗?” “还好。”也许是受到刚刚方莹秀的话影响,所以她的态度变得比过去都来得冷淡。 “吃过饭了吗?我刚下交流道,要不要帮你带午餐过去?”原本是想约她一起吃午饭的,但是因为路上塞了一段路,所以时间上可能来不及。 “还没,但是同事会帮我带回来,所以就不用特地帮我带了。”他的关心让她的态度又软化下来。 “那今天如果不用加班的话,一起吃晚餐好吗?”他可是特地为了她而天天待在南科,如果她不答应的话,他就不知道要如何消磨时间。 “到时再看看。”也许她不该每天都和他出去才对,应该要缓下来了。 “好吧,下午再联络。”遇到她,郁致升显得小心翼翼,绝大部分的时间都会顺着她的意思,不过却又不失原则。 “嗯。” 刚好方莹秀拎着她的面回来,让她有借口挂上电话。 方莹秀看她那副紧张的模样,就知道刚刚她是和谁在讲电话。 “干么?怕我听到你们情话绵绵啊?”将面放在赖霈洁桌上。 赖霈洁先将剩余未输入的罚单输入系统后,才打开装面的塑胶袋,不想回应她的话。“哇~~这么丰盛,多少钱?” “四十五。” 赖霈洁拿出一个五十元硬币给她,然后开始吃面。 方莹秀找她五元。“干么急着key单?下午回来再一起key不是比较方便,一次搞定。” “刚开了一张三万的单子,怕会有关说,所以赶快先上系统。” “三万?!”方莹秀瞠大眼睛。 “嗯。”嘴巴还含着面,所以只能简短应话。 “动火?”这么高额的罚款几乎都跟火有关。 赖霈洁将面条吞下。“唔,没申请动火证,也没有准备防火毯及灭火器。” “你真的就这样开单?三万耶!” 方莹秀会惊讶不是没有原因,通常承揽商不会替员工支付工安罚款,顶多只会先垫钱然后再从员工薪水中扣。三万可不是小数目,工人几乎等于要做一个月的白工哪! 开这样的单子出去要很有勇气,只能说赖霈洁有憨胆,才敢开这样的罚单。 赖霈洁耸肩。“要是他们遵守规定的话就不会接单啊!” “看来上次郁经理的事没让你受到教训,这次许容豪一定不会放过你的。”她也只有在私底下才敢直呼工安经理的名字。 “习惯了。”再次耸肩。 “这次一定会更惨,我还是先离你远一点好了。”方莹秀把椅子往反方向移动,刻意和赖霈洁拉开一段距离。 赖霈洁不以为意,反正方莹秀也不是第一次这样闪她,通常等“风头”过了后,她又会自动把椅子“噜”回她身旁。 “再提醒你一次,除了许容豪外,你还要小心那些人挟怨报复,从背后捅你!这些工人私下是很难掌握的,你自己要小心。”说完就忙自己的,仿佛和赖霈洁完全不认识般。 赖霈洁深吐一口气,将未吃完的面盖起来。 她完全理解方莹秀的提醒,也知道她所说的“捅”绝对不是夸张的形容词,而是真的可能有人会拿刀捅她,除了自己多加注意小心外,现在也不能做什么。 ***凤鸣轩独家制作***bbs.*** 看到郁致升又出现在办公室,弦邦的驻厂工程师每个都成了酸菜脸。萧介天虽然贵为经理,也还是微蹙一下眉头,想法全表现在脸上。 郁致升很会看人“目色”,也发现到大家的不欢迎之意。 “早上我才被总经理警告,要我不要太常下来,免得破坏员工士气,我还想说怎么可能?不过现在看到大家这样,我终于知道总经理为何要特别警告我了。这样吧,既然大家今天都在办公室,我们就来个沟通大会好了。” 现在他知道,只要他来,大家就都在厂区内“忙”;他不在时,大家才回办公室,就像现在的情况,除了一、两个监工及工安不在外,其余的人全都在自己的位置上。 “呃,现在?”萧介天是经理,当然要负责代表发言。 “是啊,大家有什么意见都可以在现在表达,不管是工作上的困难、感想,还是私人恩怨,通通都可以说。”他率先走到会议区找位置坐下。 在场的人只好跟着依序入帘。 “不做会议记录,纯粹让大家吐苦水,保证不会影响考绩。”郁致升挂保证。 但是,即使挂了保证,大家也只是面面相颅,没人敢开口,这可是地道的台湾风格。 郁致升看大家都不开口,只好身先士卒的开口。“大家都这么客气,那就由我先说好了。最近我频频来这边给大家造成压力真是对不住,但是这也不是我所愿意的,也许有的人已经知道我常下来的原因了,但我还是想藉此跟大家说明一下。” 有人一脸茫然,有人频频点头,有人傻笑以对,这些都不影响郁致升。 “前一阵子我被开了一张罚单的事大家都知道吧?” 现场一致点头。 “因为那张罚单,所以发现盛鑫的工安,也就是赖霈洁小姐很优秀,所以就开始约她……” 郁致升的声音伴随着此起彼落的抽气声,诉说着他的追求奋斗史。 “……然后就是现在这样的情况啦!人还没追到,已经先得罪你们大家了。”郁致升的笑容里有点苦、有点酸,也有点抱歉。 萧介天接着说:“我们以为是我们表现不好,所以你才要全场紧迫盯人。” 众人点头附议。 “没的事,大家表现可圈可点,萧经理掌握得很好,我还要感谢大家让我可以轻松的挂名,完全不用担心工程进度会落后。当然,最重要的是还可以放心去追求赖小姐。”幸好遇到好员工,所以他才可以这么轻松。 “赖小姐很凶耶!”有人忍不住发言提醒。 “对啊,开单毫不手软,而且不讲情面的。”另一个声音也冒出来。 “她真的很漂亮,但是没人敢追……” “和她在一起要很有勇气……” 气氛一下子就热络起来,大家开始热烈讨论郁致升的情事,还帮忙出主意咧! 汇集大家的意见后,发言权又回到郁致升,他开口做ending—— “谢谢大家,虽然大家对霈洁的印象还挺一致的。”不外乎是凶、不通人情、不好搞之类的。“不过我还是要告诉大家,她是我遇到最好、最适合的对象,大家的建议我都会参考,我还是会再接再厉,直到追到她为止!这段时间的打扰,就请大家多多包涵,如果能得到霈洁的青睐的话,一定开席谢谢大家,也表达歉意。” 一席话获得热烈鼓掌,知道他不是要来盯场的,大家顿时轻松起来。 “请问工安在吗?”办公区传来一道熟悉的女声。 大家循声转头望去,只见赖霈洁满脸通红的站在办公区,肯定是听到他们刚刚的对话了。 她在心里埋怨自己的鸡婆,明明可以让弦邦的工安到办公室找她拿明天的动火证,却以顺路为由送过来,才会撞见这场令她尴尬的“会议”。 顺路送证是借口,专程看他才是正事,她只是想藉机看看他而已,根本没料到会见到这样盛大的场面。 郁致升竟然为了她的事而特别开会?! 好丢脸哦! 看到女主角出现,现场爆起热烈掌声,大家忘了刚刚才说赖霈洁有多难缠,大家有多怕她,竟然还不怕死的拼命鼓噪哩! 郁致升笑眯眯地应:“他去厂区,有事吗?”女主角出现,当然就要由男主角出面表现。 “这是你们工安申请的动火证,麻烦转交给他。谢谢。”赖霈洁脸上的红潮不但还没退,甚至因为和他面对面的接触而有逐渐加深的趋势。 “喔,脸都发紫了,肯定是严重缺氧,郁经理,要赶快做cpr喔。”有人要求郁致升帮赖霈洁做“心肺复苏术”。 “喂,没礼貌!小心以后日子难过。”萧介天跳出来制止这群已经变得无法无天的工程师。 郁致升笑着接过动火证,见到她让他心情忒好。“谢谢,还让你专程跑一趟。” “要进厂区,顺路送过来。”低着头小声解释。 这个蹩脚理由可骗不过经年累月在这里驻厂的工程师们,不过没人敢拆穿她,全都有志一同的希望有情人能终成眷属,这样他们才有好日子过。 “唔,晚上……” 真是有够白目,竟然想在此时间晚上吃饭的事?! 赖霈洁当然马上开口打断他。“请提醒工安明天动火作业时一定要携带动火证备检,谢谢。” 说完随即转身离开,简直就是用飞奔的逃离现场。 当工安这么久,还是第一次这么狼狈。 背后传来的鼓掌、欢呼声让她越走越急促,最后干脆小跑步起来。 奇怪,怎么心情好到像要飞起来一样啊? 她是不是真的要恋爱了? 第七章 赖霈洁最后还是答应郁致升的邀约,和他一起吃饭,因为每次用餐地点都由她决定,所以这次她耍了点小心机。 上了车,她先告知郁致升餐厅的位置,然后负责带路;因为郁致升除了到工地及饭店外,从没认真研究过这边的地理环境,所以每次都得靠她带路。 “到了,停车场在餐厅对面。”赖霈洁指着马路对面的停车场,要他将车子转进去。 由于餐厅位在大马路边,所以车流量超大,郁致升停在中线等了好一会儿才抓到空当将车驶入停车场内。 下了车,他们并肩走到马路边准备到对面的餐厅,但是来来往往的车子可不会因为他们要过马路而善良的停下来。 “车好多。”郁致升盯着眼前川流不息的车流。 “嗯,大概是下班时间的关系吧!”赖霈洁对他歉然一笑。 她的心机是否太重了?故意挑这间大马路边的餐厅,想借着这里的高车流量,制造可以让彼此更进一步的机会——牵手。 真不知该说她这个幼稚的心机到底是纯还是蠢? “走吧!”抓住一个空档,郁致升如她所愿的拉起她的手往对面奔跑。 好不容易牵到她的手,他也想走慢一点,替自己争取多一点的时间,但是如果不用跑的过去,他们一定会被压扁,他可不要这样牵手走完一辈子! 赖霈洁随着他小跑步过马路。 即便到了餐厅门口,郁致升还是没将手放开,牢牢牵着她,直到坐定之前手都没放开过。 载至目前为止,赖霈洁耍的小小心机算是大大的成功了。 因为发生牵手的小插曲,所以用餐的气氛在和谐中还夹杂了点暧昧。 “下午我说的每一字每一句都是认真的。”吃到一半时,他无预警的丢出这句话,让赖霈洁有点措手不及。 她急忙吞下口中的东西。“什么?”明明就将每一字每一句刻在心底,此时却选择装傻。 “我跟他们说喜欢你的事是认真的。”此时不表白,以后也许就没这样的机会了。 “喔。”低头假装不在意的叉起刚切好的蓝带猪排,但是嘴角掩不住的笑纹却泄漏了“天机”。 郁致升捕捉到了她微不可见的笑容。 既然她不正面回应,那就当她是默认了,这让他心情大好。 “吃饱要不要一起去看夜景?”这是他第一次提出饭后邀约。 “夜景?平原哪有什么夜景可看?”嘉南平原顾名思义就是平平一片,哪有什么制高点可以看夜景? “到云林看。” “云林?!干脆去阿里山好了,还可以顺便看日出。”云林离这里很远耶! “也行,不过可以下次再去。”这个建议不错,但留着下次用吧。“云林那边有一间叫‘银河铁路’的咖啡馆,天气好时,晚上可以看到满天的星斗,附近又有高铁经过,可以近距离看到高铁呼啸而过的全画面,是很特别的地方,所以想带你一起去看看。” 赖霈洁放下叉子。“你去过吗?不然怎么会这么清楚。” “听一个喜欢摄影的朋友说的,他是为了要捕捉高铁以三百公里时速经过时的瞬间画面而发现这间店,高铁试车那天他从下午拍到深夜,由高铁拍到满天的星斗,看了他的作品后,就想带你亲自看看,不然我会误以为那些照片是经过他修饰过才那么美的。” “可是很远耶!明天还要上班。”被他讲得有些心动。 “回来是比较晚没错……不然这样吧,明天是星期五,你可以排休吗?我们可以顺便到其他地方逛逛,然后再决定要不要回台北。”这真的是临时想到的,决非事先安排好的。 赖霈洁咬着下唇思考一会儿后才又开口。“不要好了,突然临时请假感觉很不尊重公司。”要狠下心才能做出这个决定。 其实不是公司不接受临时请假,而是她担心和他独处会发生不可收拾的后果,他们算是才“刚”交往,一切都还在磨合期,还是谨慎保守一点比较好。 更何况他背后还有那么一大串的丰功伟业,还是保持适当的距离,先“留校观察”。 “不能请同事帮忙请假吗?”看赖霈洁面有难色,他也不为难她。“那就等改天有机会好了。” “谢谢。”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要道谢,只是看到他失望的模样,左心房就又出现漩涡,搅得心不断抽痛再抽痛。 他给她一个一看就知道是勉强装出来的安慰笑容。“要走了吗?” 他不懂,她为什么要道谢?难道这些日子他所付出的一切,还有下午的告白,就只值这生疏的两个字? 心情瞬间郁闷到了极点,也让他坐不住想离开了。 “嗯。”她隐约感觉到他在生气。 起身随着他走到柜台,默默看着他以无限卡付账,气氛很僵,因此这次她没坚持要各付各的。 出了餐厅,郁致升自然的牵起她的手过马路。 他不是那种因为一点小事就和对方耍脾气,然后置她于不顾的小伙子,只是被拒绝心情很差而已。 上了车后,他主动先开口。“很晚了,明天还要上班,先送你回去。”不等她开口即发动车子,也没有任何的等待就让车子滑出停车场。 刚刚突然冒出想看夜景及夜游的疯狂因子,因为她的拒绝而消失得无影无踪,现在他只想回饭店好好休息。 或许直接再杀回台北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赖霈洁虽然安静的坐在车内,思绪却如滔滔江水般不断翻搅,想开口说点什么,却在瞥见他抿紧的双唇时作罢,只能不断扭转着大腿上的背包带。背带都快被的她扭成麻花辫子了。 在郁致升刻意加速的情况下,车子很快就停在她的租屋处前。 “到了。”他转头看她。 他的双眸虽然仍然炯亮深黝,却少了以往能让她感到安定的温度,这让她慌了心。 少了痞子式的道别语,少了痞子般的笑容,少了这些,郁致升不再是郁致升。 “掰掰。”她无力的低语,声音小到几乎听不见。 “掰。” 他的迅速回应让她觉得自己像是只满身疗疮的流浪动物,正准备被他踢出车外一样。 她打开车门却舍不得将脚跨出去,因为怕这会是她最后一次坐他的车,而她不要这样的结果。 至此,她才知道原来她对他早已经放了很重的感情! 赖霈洁猛然转头。“我……” 他没说话,左手靠在窗户上,右手扶着方向盘,一副准备离开的模样。 赖霈洁不知道哪来的勇气,倏地扑向他,没搞清楚方向就吻上他,原本要亲的是他的双唇,却碍于角度的关系只亲到他的嘴角,而且还撞到牙齿,让她痛得流下眼泪。 怪的是这泪竟然再也止不住,啪哒啪哒的流,顺着双颊、沿着下巴不断的滴落,然后她叨叨絮絮的开始解释今晚没答应他的顾虑。 “对不起,撞痛你了……看到你生气让我慌了心,才会这样,真的对不起!我知道你都是很快就和交往的对象上床,但是我还是要告诉你,虽然我很喜欢你,却不是一个随便的女人,关于这点我很抱歉……” 胸前的衣襟被沿着下巴滴落的泪水滴湿了一大片。 换作任何人都不会相信这个哭到肝肠寸断的小女人,会是平常那个严厉到不行的赖霈洁。 “笨蛋。”郁致升轻敲一下她的头,然后一把揽过她,双唇准确的覆上她柔软的唇瓣,让她尝尝什么叫真正的接吻。总之,绝对不像她那种企图要把人牙齿撞断的莽撞方法。 吞了不少她咸咸的泪水后,他缓缓松开她,将她轻拥入怀。 “原来我在你眼中只是个登徒子啊!” 她无语。她确实认为他和女人在一起都只是为了拐对方上床,只是明知如此,她还是不可自拔的喜欢上他。 “我并不是在生气,只是觉得付出很多心血,却得不到对等的回应而感到有点累,想暂缓休息一下,却反而吓到你。不过刚刚知道你的心意后,一切就都改观了,现在一点也不累了。”轻吻她的头顶。 她没说话,但是他知道她在听,所以继续接着说:“和你在一起以来,我从没想过上床这件事,不信的话,我们继续交往下去,你一定会对我改观的!要不要试试?”多说无益,用行动证明吧。 五秒后,怀中传出闷闷的声音。“嗯。” 他轻抚着她的背脊,让她情绪安定下来。 唉!能说什么呢?只能说他是自食恶果,名声太坏,才会一提出邀约就让她吓个半死,以为他的目的只是要拐她上床。 呜……话是自己说的,也是自己拍胸脯保证的,看来,除非结婚,否则他就得偿还自己过去所造的“业”,过着清心寡欲的日子了。 ***凤鸣轩独家制作***bbs.*** 恋爱中的女人真是美! 和郁致升交往后,赖霈洁整个人都亮丽起来,不需特别妆扮就明艳动人啦! 大家都感受到赖霈洁的改变,发现她变得更漂亮,笑容也多了,看得出她正沉浸在“某种”喜悦当中。 但、是——从她手中出去的罚单数量还是没变少,所以施工人员是感受不到她的改变的。 “你听说了吗?”果然风头一过,方莹秀就自动将椅子噜到赖霈洁身边。 “什么?”赖霈洁没抬头,猜想她是又要讲谁和谁在一起的八卦。 刚吃饱就说八卦,会消化不良造成便秘的。 “你上次开那张三万的罚单到现在还没缴。” 赖霈洁习惯性的耸肩。“很正常啊!”通常金额较大的罚款允许延迟缴纳,不过按照规定,最多不可以超过一个月。 “no、no、no。”方莹秀头和食指一起左右摇摆。“听说被开单的那几名工人被开除了。”这倒也是不缴罚款的办法之一。 “喔,那只好由他们公司负责。”员工离职则由所属的公司负责缴纳,也是盛鑫的规定。 方莹秀白她一眼。“你想可能吗?” “那看公司要怎么处理,我们不负责跟催吧!” “是没错,但是许容豪好像对这件事很有意见……” 赖霈洁拿着档案夹起身打断她。“我先进厂区了。” 看着她缓步离去的纤细背影,方莹秀自言自语的嘀咕:“要不是因为你命好遇到郁致升,早就被许容豪电击成木乃伊啦!哪还可以这么嚣张?” 念归念,随即也收拾东西准备进厂区巡检。 赖霈洁踏出办公室后,深吐一口气。其实许容豪曾经为了这件事找上她,最后甚至表明是因为知道她和郁致升在一起才没有惩罚她,还要她把这个人情记在心里,图的不就是为以后多铺条路。 她只是做该做的事,为何许容豪和其它同事却都把她当怪物一样看待? 依照惯例,她打算从侧门进入厂区,虽然要多绕一大圈,但是大家通常都会选择较近的正大门,而她又不喜欢“热闹”,所以她总是走这边。 在前往厂区的路上,她认真检讨自己是不是该调整工作态度,放宽处罚标准,所以没注意到前方暂时空着的扩建大楼里,有三名可疑份子正怨毒的盯着她,等着她的到来。 等她通过大楼时,其中两个人突然跳出来将她拦下,她还来不及放声大叫,就被其中一人迅速用胶布封住嘴巴,并将她掉落的档案夹丢往旁边还未封盖的废水槽内,然后分别架着她的左右手臂,将她拖入大楼内,而第三名男人已在里头展露不怀好意的笑容,迎接她的到来。 “唔唔唔……”除了瞪大双眼、死命挣扎、发出呜呜叫外,她根本不能做其他的事。 两个孔武有力的男人紧紧架着她的双臂,让她动弹不得,用脚踢也没用,踢到的永远是空气。 看起来像是三人之中的老大的男人,横眉竖眼的走过来,开口就先来一阵国骂。“x!你再屌啊!再念啊!再开单啊!” 赖霈洁瞪着他,眼眸中满是桀骜不驯的因子,却更激怒那个老大。 “x!看山小?今天被我们逮到算你倒霉,你别想走出去。”幸好截至目前为止,他只是对着她大声的鬼吼鬼叫而已。 赖霈洁提醒自己,无论对方怎么骂她,甚至出手打她,都绝对不在这种人面前掉泪。 在这种人面前掉泪是一种浪费! 刚刚她就认出他们了,那三个被开三万元罚单的工人。 “你行,你厉害,你了不起嗄!”老大慢慢的、用力的鼓掌。“让我们被开除你很爽是不是?”他走到靠近她的一步距离的地方。 赖霈洁仍旧瞪着他,眼中没有任何害怕。 老大咧开嘴,亮出一口红黑色交错的烂牙,嘴里还发出阵阵比馊水还臭的臭味。“我今天就给你这个没吃过苦的小孩受点教训,帮你转大人!” 嘴巴被封住,所以赖霈洁只是闷哼一声,内心不断提醒自己要坚强,绝对不能露出害怕的样子。 “你知不知道我们都有一家子要养?凭你一枝烂笔随便一画,我们要做多久的白工你知不知道?书读得多就了不起吗?”伸出食指用力戳她的头。“我们被公司开除你很爽对不对?现在换我们爽了,我就要看看你能有多跩!” 老大走去将大楼的大门关上,还顺道上锁,以防有人进来。 “我们就来看看你的本事到底有多大好了。”老大拿出一把水果刀,故意在她脸上来回游移,吓唬着她。“听说女生的脸很重要的,你长得还不赖,不知道脸上如果多出几条疤的话,还有没有人敢要?” 赖霈洁直勾勾的盯着他,就算害怕被毁容,也绝不表现出来。 “呦——不愧是工安,还挺悍的嘛!”老大得意的将刀子越动越快,一个不小心就将她的脸蓟划出一道细细长痕,并且迅速微渗出血来,伤口应该不深,但是也吓坏他们三个“坏人”。 其中一人较沉不住气,开口低喊:“喂,小心点啦!” 老大心里明明也紧张得要死,却故作镇定的将刀子移开。“唉,游戏还没开始,怎么可以先划破你的脸呢?” 既然刀子危险,那就改用其它方法吓她吧! 心念一转,老大出手将她的衬衫袖子撕扯下来。 原本处变不惊的赖霈洁终于还是发出阵阵的低吼,身体不断扭动挣扎。 不论他们怎么打骂,她都不会怕,但却怕他们“碰”她! 两名助手中的其中一人惊愕的抖着声音。“你不会是真的想……”他们当初只说好要给她一个教训,并没有说要侵犯她呀! 他很紧张,因为赖霈洁认得他们,万一事后她要追究,强暴犯可是公诉罪,一定要坐牢的,而且听说里头最恨的就是强暴犯,通常都会被修理得不成人形,他还有老婆小孩要养,绝对不可以坐牢哪! “想怎样?就凭她?!漂亮是漂亮没错,但是惹人厌,看到她这张脸只想痛殴,若上了她,简直就是污辱我的大‘家伙’。“老大语气充满对她的轻蔑。 赖霈洁听到老大的话暗自松口气,她宁愿被打死,也不容许他们碰她。 另外两个人也明显轻松起来,他们真的只是想给她一点教训而已。 “这次啊,就当给你一个教训,台湾小不啦叽的,大家相遇得到,事情不要做得太绝,这样……”老大教导她做人的道理。 她没仔细听,架着她的“左右护法”却频频点头,非常受教。 趁着左右护法松懈下来的机会,赖霈洁挣脱他们的束缚,朝门口狂奔。 三个男人一时错愕,不过仅呆愣一秒,离大门最近的老大赶紧追上。 她奔到门前,手也已经拉到门把,却被追上来的老大给拽回屋里。 “想干么?”老大从后面揪着她的头发,气极的将她拉回屋内,结果却因为用力过猛而让赖霈洁直接冲撞上一旁尚未完工的铁柜,不但胸口遭到重击,左额角也因为撞到铁柜的边缘而高高隆起。 她虚软的跌躺在地上,额头的伤口及胸口传来的剧痛,让她只能痛苦的将身体蜷曲成一团。 三个大男人呆站在一旁,茫然看着脸色惨白、五官纠结在一起的赖霈洁,然后再眼睁睁看着她难过的闭上双眼,不知道是痛晕了,还是挂了。 现在的状况已经超出他们所能掌握的范围,他们的本意是要给她一点教训,并不是真的要伤害她。 动手的老大也慌了,不敢相信他的力道有这么大! 很怕坐牢的那位老兄再度抖着音开口:“她她她……她怎么啦?” “对对、对啊!怎么撞一下就倒了?”另一个人也是紧张到不行。 或许以后他们可以组成抖音二重唱。 老大愣愣的看着晕死过去的赖霈洁。 “x!这样就死了喔?”他只是轻轻拉她一下啊! 另外两个人的脸色顿时刷成僵尸白,害怕的盯着地上动也不动的赖霈洁。 老大推推其中一人。“你探看看。” 对方并不想,像木桩一样动也不动。 “嗯?”老大竖起眉峰,他只好乖乖照做。 那人手抖脚也抖的蹲下来,探了探赖霈洁的鼻息,表情由凝重变成如释重负。 “按怎?”老大和另一人很关心。 “还活着。” 三个人同时大吁一口气。 “现在要怎么办?”蹲着的人开口问另外两个人的意见。 三对眼睛有两对自动把注目焦点放在老大身上。 “还能怎么办?赶快走人啊!”老大也知道自己闯下大祸了。 “她呢?”蹲着的人瞅瞅赖霈洁。 老大停顿一会儿后才说:“管他的,反正她没回去大家就会找她了。赶快走啦!她醒来以后一定会把我们拱出来,你们有本钱可以坐牢吗?赶快回家收拾收拾,跑路要紧啦!” 经他一提醒,另外两个人才如梦初醒,管不了赖霈洁死活,赶紧逃离现场。 落跑前不忘把她身上的绳子解开,封口用的胶布也给撕下,还把她拖到最里面的房间,然后随意清理一下现场段才离开。 他们天真的认为这样赖霈洁醒来后就可以自己“走”出去求救。 赖霈洁一个人躺在冰冷的地板上,直到天色都已经变得昏暗,月亮都已经探头上工,还是没人发现她…… ***凤鸣轩独家制作***bbs.*** 郁致升从下午开始找不到赖霈洁时,就觉得很不安,一直隐忍到下班时间过后半小时,才询问方莹秀及其它同事她的下落,确定下午她说要进厂区后就没人见过她后,才要求许容豪派人全面搜寻她。 员工失踪是何等大事!赖霈洁又是郁致升的女朋友,特殊的身分让这件事上报到总经理处,总经理即刻下令动员驻厂警卫及安全部门所有人员,投入搜寻的工作。 郁致升也带着萧经理他们在全厂展开搜索。 他们根据方莹秀说霈洁从下午说要去厂区后就没再出现过的话,而判定她人在厂内,因此他们沿着赖霈洁习惯的路线展开搜索,却一点收获也没有,直到萧经理拿着手电筒在离侧门有段距离、还未封盖的空废水槽内,找到赖霈洁常拿的档案夹。 “还有其它的线索吗?”拿着沾满尘土的档案夹,郁致升情绪很激动。 萧经理摇摇头。“只有这个,看起来是被刻意丢进去的。” 现场陷入哀伤的气氛,这种见物不见人的情况通常都凶多吉少。 郁致升仔细环视周围的环境,试图找到其它的线索。 他抬起手上的手电筒照向一片漆黑的扩建大楼。“那是什么?” 所有人顺着光源望去,身旁的萧经理回答道:“扩建大楼,水电消防都还没通过检验,所以暂时不能启用。” “有人找过里面吗?”他的眼睛仍盯着扩建大楼。 “嗯……应该没有,刚刚已经跟警卫他们说过,这区由我们负责搜索,我们没人……” 不等萧经理说完,郁致升就提着手电筒朝着大楼狂奔,其他人见状赶紧跟上。 郁致升进去时没看到赖霈洁,却找到她的识别卡,更加确定她在这幢大楼里,此时萧经理他们也跟着进入大楼内。 大家提着手电筒分散搜寻,当郁致升来到一楼最里头的房间时,透过手电筒的光线看到蜷曲在地上的赖霈洁,他狂吼一声朝她奔去,跪在她身旁,将冰冷的她抱到怀里。 循声追来的萧经理他们同时将手电简凑上,照亮他们所在之处。 赖霈洁脸色惨白,身体冰冷,气若游丝,仿佛只剩下一口气般虚弱。 她的惨状让现场看起来很惊悚! 郁致升难过得说不出话来,只知道她还活着,但是很虚弱。 “快,通知警卫叫救护车。”萧经理是最先反应过来的。 马上有人拿出电话。 郁致升脱下身上的外套将她包覆,然后紧紧拥着她,将脸埋入她的颈项间,企图用滚烫的泪水温暖她逐渐冰冷的身躯…… 第八章 赖霈洁醒来时已经躺在医院病房里,房里除了郁致升外,许容豪和方莹秀也在。 看到他们,她很想坐起身,但是身体不过稍微扯动,胸口就传来阵阵的刺痛让她紧蹙眉头。 “先别动,要什么跟我说,是不是要喝水?”郁致升起身来到床边。 她先点点头,然后又摇摇头,喉咙干涩而发不出声音。 郁致升以棉花棒沾温水涂抹在她干裂的嘴唇上。“你的肋骨断了,医生交代不可以乱动。” “是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怎么会这么严重?”方莹秀满脸的关心与……好奇。 “这个时候她需要的是休息,等她好点时再说吧。”郁致升对方莹秀的不识相感到生气,语气中充满不悦。 方莹秀和许容豪都被他严厉的模样给吓到。 “对不起。”方莹秀道歉。 许容豪压下满肚子的疑问,识相地说:“我看我们先回去,让霈洁好好休息吧!”虽然他也很好奇赖霈洁到底遇到什么人、遭到什么样的攻击?不过他更怕郁致升凶狠的目光。 “嗯,再见。”郁致升懒得跟他们客套,也不管赖霈洁的意愿,先替她回答。 他这样的态度令许容豪他们感到尴尬。 许容豪抹抹脸道:“那……你好好休息,等你好一点我们再来看你。” 当许容豪他们离开后,郁致升坐回床边紧握她的手。 “我怎么了?”她知道这里是医院,却不知道自己的状况如何? “肋骨断了四根,有轻微脑震荡。”将她的手放在唇边,落下点点细吻。 赖霈洁缓缓转过头与他四目相对。“四根?” “嗯,四根断裂,另外有两根裂开。”医生告诉他时,他还一度以为是医生误诊。 “要多久才会复原?”因为很痛,所以她的声音很小,他必须将头靠在她唇边才听得清楚。 “至少两个星期以上。”这还只是保守估计,医生说还是要看病人本身的恢复力。 “要住院两个星期?”要不是有“痛”在身,她才不可能这么平静咧! 郁致升摇摇头。“不需要,后天就可以出院,但是要在家中躺卧,让伤势自己愈合。” 肋骨是唯一不需特别处理的地方,只能靠躺卧修养让它自行愈合。 “好了,你说的话够多了,现在起不准说话,我不会回答你任何的问题。”他心中的疑惑比她还多,但是为了要让她能够充分的休息,所以他只能忍住。 “最后一个问题。”她微弱的音量配上无辜的双眼,让他舍不得拒绝。 “问吧!” “现在是什么时候?”窗外耀眼的阳光让她合理怀疑自己可能昏迷好几天也说不定。 “早上十一点。”他整夜守在她身边,除了眨眼外,眼睛没合上过。 看她眼中还有疑惑,他主动解释道:“我们是昨天晚上找到你的。” 她微微点点头。 幸好只是昏迷了一晚,而不是好几天。 “好了,最后一个问题问完了,该好好休息了。”他替她将被子拉高,希望她能多休息。 病房传来敲门声,让他们同时望向门口。 房门被扭开,走进一对中年夫妻,虽是第一次见面,但是郁致升一眼就能认出他们是霈洁的父母亲,因为霈洁和她妈妈长得实在是太像了。 “霈洁!”蒋玉倩直奔病床前,担心女儿的状况。 郁致升赶紧挡在床前,担心赖妈妈会一时控制不住扑到赖霈洁身上,而加重她的伤势。 “你是……”被一个大男人挡着不能靠近女儿,让蒋玉倩的脸色犹如刚腌好的酸菜般难看。 “郁致升,霈洁的朋友。”现在不是闲话家常的时候,所以他只简单介绍自己。 “她没其它的女性朋友了吗?”蒋玉倩脸色还是很难看。 在她眼前的这个男人虽然满脸胡渣,白衬衫的衣摆放在西装裤外,胸前的衣扣也开了两颗,魅力却丝毫不减,反而帅气性格得很,单纯的霈洁和这样的男人在一起只有被欺负的分,真不晓得她怎会认识这个男人。 况且霈洁应该由女性的朋友来照顾比较方便才对,怎么会是他?!所以她可以合理的怀疑他和霈洁绝非普通的朋友。 “同事和主管刚走。”郁致升态度从容。 一直被晾在一旁的赖柏钏很怕他们会开始像武侠片一样,不断绕着圈圈彼此互相瞪视,所以插嘴道:“先看看霈洁的情况,其它的待会儿再说。” “喔。”在丈夫面前,蒋玉倩马上变成温婉贤淑的小女人,没了刚刚的精明模样。 至此,郁致升算是领教到何谓“善变”的女人。 两夫妻靠近床边,赖霈洁也只能虚弱的微微勾起嘴角。 “怎么会这样?到底发生什么事?”蒋玉倩心疼的抚着女儿苍白的脸庞。 接到电话通知时,他们只知道霈洁受伤住院,详细的情形却不清楚,来这里的路上甚至还猜说是出了交通意外。 看到父母亲,赖霈洁眼泪无法控制的从眼角溢出,顺着脸庞滑落,耳边的发际迅速湿了一大片。 “唉呀!别哭别哭,人没事就好。”蒋玉倩为她拭泪。 “伯母,医生嘱咐要让霈洁多休息,情绪也不可以太过激动,我们先别吵她,详细的情况待会儿我再向您报告。”虽然可以体谅他们夫妻急着想和女儿说话的心情,不过为了让霈洁可以充分休息,郁致升只好再度扮演坏人的角色。 “是啊,我看霈漂好像很累的样子,还是先让她多休息比较好。”赖柏钏附和。 两票对一票,蒋玉倩只好安静的坐到病床旁的椅子上。 “要不要吃点水果?”郁致升问他们。 许容豪和方莹秀带了一篮水果过来,霈洁无法进食,为免水果坏掉造成浪费,只好让来探望她的访客帮忙消化。 他们摇头拒绝。 “现在哪有心情吃水果。”蒋玉倩心中不免对郁致升有点意见,都什么时候了还要她吃水果?! “这是霈洁同事送的,但是她现在不能吃,所以只好由我们解决。” 蒋玉倩点头算是接受他的解释。“霈洁的状况如何?医师怎么说?”这才是他们关心的重点。 “四根肋骨断裂,另外有两根轻微裂伤,还有轻微的脑震荡。”如果是发生在别人身上的话,他会觉得这些都只是小伤,但当对象换成霈洁时,可就非同小可。 “为什么会受伤?”赖柏钏也很关心女儿。 郁致升耸肩。“这部分要问霈洁。” 三人同时望向躺在床上的赖霈洁,但她却因为疲累而沉沉入睡。 “我们是在一栋尚未启用的大楼里发现她的,初步推估可能是被霈洁开罚单的工人挟怨报复,不过这也只是我们的猜测,一切还是要等霈洁好点时再问她。”郁致升睨着赖霈洁的双眸溢满款款深情。 “医生怎么说?” “检查报告会在明天全部出炉,如果没有其它的伤势,最快后天就可以出院。”本来应该明天就可以出院,因为要等其它的检查报告,所以医生才会建议多住院一天。 “后天?!”夫妻俩异口同声。 “她现在连动一下都有困难,要怎么出院?现在的医生是怎么了?才刚住进来就想赶人?!医院也不是什么好地方,非不得已谁想进来!”蒋玉倩很不高兴。 赖柏钏拍拍妻子的肩膀道:“医生会这么决定一定有他的道理。” “是的,肋骨断裂并不需要特别处理,不管是在家里还是住院,只要好好静养休息,它们是可以自动愈合的,医生就是考虑到霈洁应该会比较喜欢在家里静养,所以才会建议后天出院。”郁致升为医生解释。 “出院后该不会是你要照顾霈洁吧?”蒋玉倩怀疑的盯着他。 她从郁致升看霈洁的眼神,以及不时帮她拉被、测额温的举动,大概猜出他们的关系。 “其实我还没考虑到这个问题。”目前他只担心霈洁是否还有其它的内伤。 “我留下来照顾她吧!”蒋玉倩做出决定,自己的女儿当然要由她来照顾才对。 “也好,这样比较方便。”赖柏钏赞成妻子留下来。 郁致升不表示意见,他也觉得由蒋玉倩照顾霈洁是最恰当不过的。 三个人算是达成共识。 ***凤鸣轩独家制作***bbs.*** 幸好检查报告出来,霈洁并无其它内伤。 出院回到租屋处后,蒋玉倩连日照顾霈洁,包办所有的事务,即便郁致升天天报到,能帮上的部分还是很有限。 由于过度劳累加上因为不习惯而天天失眠,蒋玉倩的身体出现不适,原本一直在吃药控制的血压也有攀升的迹象。 看出蒋玉倩的不适,郁致升主动提出聘请欧巴桑帮忙照护霈洁的建议,经过赖柏钏及蒋玉倩的同意后,他迅速找到适当的人选,而蒋玉倩也在霈洁可以坐卧之后,暂时先回台北调养身体。 郁致升恢复上班,面对大家的关心也只是轻描淡写,并不断向大家道谢。 他已经答应霈洁,他“个人”不会追究这件事,也不会刻意找出那三名工人,所以面对其它人的询问通常都是避重就轻,一语带过。 每天下班时间一到,他就直接到霈洁的租屋处报到。 今天一进门,就看到帮忙的欧巴桑愁眉苦脸的坐在小客厅里。 “怎么了?霈洁呢?”郁致升有点紧张,担心是霈洁出状况。 “刚睡。”欧巴桑悠悠的开口。 “喔。”郁致升越过小客厅,打算进房间看霈洁。 欧巴桑却开口叫住他。“郁先生。” 他回头。 “赖小姐是很配合的病人没错,不过厚……” “不过什么?”千万别告诉他不要做了,临时要上哪找人? “不过她不让我帮忙擦身体,上厕所也不要我帮忙,这样对身体不好耶!”她知道赖霈洁可能是因为怕尴尬,所以不好意思要她帮忙,但是这样憋着也不是办法。 “意思是从你来后,霈洁就没上过厕所?”擦澡事小,上厕所的问题比较严重。 “没有啦,她都只让我扶到门口而已,我是觉得这样很危险,万一要是她在厕所跌倒什么的,我担不起这个责任,所以才想说跟你讲一下。”她只是个想赚点外快的家庭主妇,可不想担这么大的责任。 郁致升点头同意。的确,要是霈洁在厕所跌倒的话,后果会不堪设想。 “所以厚,我想做到今天就好,我看得出你很爱她,又这么照顾她,啊反正现在的年轻人百无禁忌,干脆你自己照顾她,她应该就不会尴尬了。”她已经把他们界定为上过床的男女朋友。 郁致升认为没必要特别澄清他和霈洁的关系,因此仅是提议道:“嗯……擦澡及上厕所的部分我来想办法,其它的事务还是需要你帮忙,你可以留下吗?薪水照算。” “这样喔,可是没做这么多事却领这么多钱,我会不好意思咧!”欧巴桑还算很有良心。 “没关系,你帮我们很多忙,这是你应得的。” “那谢谢厚,我先回去了,家里还在等我煮饭。”欧巴桑起身。 送走欧巴桑后,郁致升进房间看霈洁,却发现她已经起来,半卧在床上看书。 “原来你醒着,欧巴桑还说你刚睡下。” 赖霈洁将书放到大腿上。“整天都躺在床上,睡觉的机会多得很,我是因为怕给她压力才假睡的。” “今天有好一点吗?”坐到床沿,拂拂她额际的发丝。 “嗯,已经可以自己坐起来了,明天应该就可以下床。”她从没这么痛恨床铺过。 “还是多躺两天,等稳定点再说吧。”他不赞成她这么快就下床走路。“听欧巴桑说你不给她帮忙擦澡及上厕所?” “嗯,我可以自己来。”她像个正在拗脾气的小孩般嘟着嘴。 “那很危险。”说完他就起身走到浴室。 赖霈洁听到浴室里头传来水花的声音,没多久就看到郁致升捧着一盆水出来。 “我帮你擦身体吧,这样会舒服点。”将盆内的毛巾拧干。 “不要。”换成他岂不更尴尬?! 郁致升像是没听见似的,将她的书摆到床头柜上,掀开薄被,准备解开她睡衣的扣子。 她伸手按住他的手。“我可以自己来。” “别闹了,如果你因为逞强而加重伤势,那又要多休养好几天。你不是很怕麻烦别人吗?那就做个配合的好病人,配合度越高,好得越快。” 她抬头看他,他眼眸内的澄澈让她决定卸下心防。“那你……不可以看。” “我很想答应你,但是我真的没办法闭着眼睛做事,而且这个时候如果我有任何任何非分之想的话,就不配当人啦!” 唉~~没想到交往这么久,他的形象还是这么差。 “我会尽量快一点、轻一点,事后保证让你感到舒畅。”这话怎么听起来怪怪的。 赖霈洁因为他的话而面红耳赤。 为了加速肋骨愈合的速度,住院后她都只穿睡衣,里头空无一物,因此当他掀开睡衣时,赖霈洁立刻尴尬撇开头。 他轻轻为她擦拭,彼此都没有开口说话,气氛沉闷又暧昧,一个只想赶快把手中的工作做完,一个只想赶快把衣服穿上。 大门的电铃响起,划破沉闷的氛围。 郁致升迅速合拢睡衣,将扣子一一扣上后,才走出去应门。“谁?” “蒋合隆。”蒋合隆报上名,后头还站着盛鑫现任董事长蒋志超。 “老董事长?!”郁致升很惊讶,赶紧开门。 在房间里的霈洁同样感到惊讶。外公怎么突然来了?又怎会知道她的住处? “请进。”郁致升迎接他们进来。 蒋合隆拄着装饰用的拐杖领头进入屋内,蒋志超及郁致升则分站两侧。 “霈洁在哪里?”老人家无暇欣赏小客厅,只关心霈洁的状况。 “在房里休养。”郁致升越过他带路。 进到房间后,蒋合隆盯着半卧在床上的霈洁。“好点没?” “嗯,好多了。”霈洁轻声回答。 郁致升却觉得奇怪,因为他们看起来好像已经熟识。照理说,老董事长不可能认识霈洁这样一个普通的小职员才对。 “你啊,个性就是这么拗,跟你妈一个样!”蒋合隆虽然是在责备,但是关心之情益于言表。 霈洁低头无语。 “嗯……要不要先坐下来再聊?”郁致升虽然有点被搞糊涂,不过还是很镇静。 蒋合隆白他一眼,好像在责怪他没保护好霈洁,让她受伤似的。 “工安经理已经把事情的经过大概跟我们说了,知道打你的人是谁吗?”蒋志超问赖霈洁。 这件事公司肯定是要追究的。 她摇头。“我并不想追究。” 在她向郁致升及许容豪描述事情经过时,就明白表示过不打算追究这件事。 “那怎么行?竟敢嚣张的到盛鑫打人,打的还是我的外孙女,怎么可以不追究?!”蒋合隆气愤的扬高音量。 郁致升在旁边倒抽一口气。 他完全不知道赖霈洁也是蒋家人。 蒋志超无暇理会满脸惊叹号的郁致升,继续对着外甥女道; “霈洁,你个人不想追究是你的权利,但是公司有公司的立场,这种事如果传出去,有损公司的形象。公司虽然已经更换新的保全公司,门禁也更森严,但还是要把人找出来才行。” 赖霈洁依旧无语。 “许经理有提供几名可疑对象给我们,你看看里面有没有那天在场的人?”蒋志超将一个档案夹递给她。 赖霈洁缓缓翻开档案,第一页就是那三个打她的人,她脸色微微一变后,继续翻页,直到整本档案翻完,坚定的开口道;“没有。” “都没有?”所有人之中,就数蒋合隆最耐不住性子。 “嗯。”她点头。“没想到我的仇人还真多,可以放满一大本档案夹。”随即露出充满苦味的笑容。 “舅舅不为难你了,这件事就交给公司处理。”蒋志超接回档案夹。 刚看到霈洁变异的脸色时,他心里就已经有底,只是不想让她为难,所以也不揭穿,就由公司出面处理。 “爸,我们先走吧!让霈洁好好休息。” “喔。”蒋合隆本想多待一会儿,了解一下他们小俩口的状况,不过看见霈洁一脸疲惫,只好打消念头。 郁致升本想送他们到门口,却被蒋合隆挡下。“不用送了,多陪陪霈洁吧!我就这么一个外孙女,你要是不疼她的话,当心被我扒掉一层皮。” “是。”除了点头应允外,他还能做什么? 离去前蒋合隆再回头警告。“小子,我可警告你,霈洁身体没完全好之前,你可给我憋住哈!‘精力’没处发泄就去打拳,可别欺负她,听到没?” “我们不要介入年轻人的事啦!”蒋志超在一旁提醒父亲。 “听到没?”蒋合隆瞠大眼,非要得到郁致升的回应。 “是。”郁致升只好点头应允。 有谁知道他心里的苦?明明他最多只和霈洁接吻过几次而已,大家却都以为他们已经……唉……苦呀! 得到他的应允,蒋合隆满意的离开。 当他们一离开,郁致升就急着想问他们与霈洁的关系,因为他们说起话来感觉很生疏,一点也不像一家人。 “他们是我的亲外公和舅舅没错。”不用他开口,她主动先说明。“我妈自从嫁给我爸后,就和外公没有来往了。” 郁致升坐回床沿,帮她把被子拉好。 “外公不喜欢我爸,因为他只是高中老师,和我妈门不当户不对,但是我妈坚持嫁给爸爸,外公一气之下对外宣布和妈妈断绝往来,虽没有登报,不过亲朋好友都知道这件事,所以从不在外公面前提起妈妈的事。 “幸好妈妈嫁给爸爸是幸福的,也安于平凡的生活,反倒是外公先受不了,到我们家好几次,最后看爸爸妈妈这么恩爱又幸福,就自己找了个台阶下,重新‘接受’他们。不过因为我爸妈已经习惯目前的生活方式,所以也只是偶尔和外公或舅舅通电话,最多过年时带我回外公家团聚,基本上我们的生活没什么改变。” “老董事长确实没什么耐性,所以和他交手时,只要采拖、磨、推的战术,保证攻无不克。”这是他和老董事长交手几次后的经验。 “原来你也发现了。”霈洁露出虚弱的笑容。“你……会不会因为知道我的身分后就打退堂鼓?”这才是她最担心的事。 郁致升伸手将她原本就已经够乱的头发揉乱。“当然不会,你是你,他们是他们,我是和你交往,不过几天之内就见到你们家所有的长辈,还真是场震撼教育。” “我看你应对得很好啊!连我妈私下都夸赞你呢!”妈妈将他的体贴全看在眼里,已经提醒她很多次要好好把握这个难得的对象。 “是吗?可是她每次看到我时都是一脸防备,一副怕我把你吞了的模样耶!”这分明是客套话,其实他对自己一向很有自信。 “那也是你自己造成的。”狠狠睐他一眼。 “唉……为了过去的负面消息,我已经付出很多惨痛的代价,你就别再在伤口洒盐啦!”郁致升抚着心道。 赖霈洁停止亏他,因为她确实感受到郁致升有很大的改变,而且是为她而改变。 “好了,你坐太久了,先起来上个厕所,然后接下来好好休息。”他起身搀扶她。 这次,她乖乖让他搀扶到厕所,甚至让他扶着进到厕所内。 郁致升终于得到她完全的信任了。 第九章 赖霈洁伤愈复职,并在董事长亲自安排下转任讲师。 在她回到公司上班前,公司已经找到伤她的那三名工人,原本想追究到底,但念及三名工人要照顾家庭且悔意甚深,所以也就没对他们提出告诉,不过却永远禁止他们再踏入盛鑫一步。 不过由于公司为了她追查三名“歹徒”的大动作,让盛鑫上上下下都知道她和董事长的关系,当然她复职后也立刻得到所有人的“另眼相待”,就连爱找她抬杠的方莹秀都开始和她保持距离。 为此,她经过考虑后,特别到经理办公室找许容豪,将辞呈递给他,简单表明要离职的原因。 “什么?你要辞职?!”许容豪瞠目结舌。 知道赖霈洁是董事长的外甥女后,他的态度可是一百八十度大转变,为的就是希望能够藉此翻身,现在她却说要辞职?!这怎么可以! “嗯。”赖霈洁点头。身分曝光后的这个工作环境让她待下下去,宁愿重新找一间没有人认识她的公司上班。 “那……董事长他们知道吗?”以前他可以直接做决定,现在却有一堆的顾忌。 “为什么他们要知道?当初我是凭实力应征进来的,没道理走的时候要通知他们吧?”她火气整个旺起来,最近频频被贴上标签让她很不爽。 “嗯……我是想……你会先和他们讨论过。”他说得有点心虚。 他承认当初负责面试她的时候,确实没有任何人来关心过,履历表上也看不出她和董事长的关系,所以一切都是按照正常程序进行。 “那我吃饭、上厕所要不要先报备?”她气到忘记他是主管了。 “呃!”许容豪一时话塞。 “受伤后,原本的工作大部分都已经交接出去,上课的资料也都是公司资源,没什么需要交接的,所以从下周起,我会开始休年假直到离职那天。”有蒋家的血统果然不同凡响,现在她的气势多像个主管啊! “这——”许容豪被她的气势震慑住。 “我是按照公司的规定提出申请,没理由不答应对吧?”她带着威胁的语气,目露凶光,就只差没把手掌重重拍上他的桌面。 “唔……” “就这样,谢谢。”旋即转身离开。 许容豪呆坐在位置上,额际流下一滴汗。他相信她要是再凶一点的话,他一定会紧接着流下一滴泪。 赖霈洁回到座位后,开始整理一些属于个人的用品,反正现在她除了上课外也没其它工作,所以只要把上课资料留着,就足以应付接下来的几天。 桌上电话响起,她腾出手接电话。“工安部。” “霈洁在吗?” “我是。”她马上认出是蒋合隆打来的。 “我是外公。”蒋合隆还是自动报上名来。 “我知道,有事?”也许因为不能认同外公当年对爸妈的做法,所以她对外公及舅舅一向冷淡。 “听说你要辞职,有这回事吗?” 霈洁对着电话翻了个白眼。“嗯。”消息传得可真快,原来许容豪已经可以直达天听了。 “为什么?在这里我和你舅舅才可以照顾得到你。”不只对女儿,就连这个唯一的外孙女他都觉得亏欠她许多,所以一直想找机会弥补。 “我没想过要你们照顾,就像当初进公司也没靠你们一样,我自有规划。”只是因为和他们有亲戚关系,她的日子就这么难过,她压根儿不想和他们沾上边。 “唉~~随你吧!只要记得不管发生任何事,你舅舅和我都会在第一时间站出来帮你就好了。”这个外孙女就像女儿的翻版,脾气一样倔,他拿她们没办法,只好随她们。 女儿的事让他学到教训,现在他只要扮演支持她们的好爸爸、好外公就好。 “唔,谢谢。”其实他是个好外公,是她太冷淡了。 “跟外公不用这么客气。” “如果没其它事我要上班了。” “喔,那……改天请你和郁致升吃个饭。”知道她和郁致升在一起后,他就想这么做啦! “再看看吧!”她不忍心直接拒绝。 “那我们再约时间。” “嗯。” 没办法,她对外公他们就是热不起来,所以这通电话一如往常一样草草结束。 ***凤鸣轩独家制作***bbs.*** 蒋合隆和赖霈洁他们还没吃到饭,他们就先将第一次和家人见面的饭局献给了郁致升。 霈洁辞职的决定获得郁致升的大力支持,此举正合他意,所以当她开始休假后,他就每天带着她到处游乐,等她做好心理准备后,就带她回台北,打算将她介绍给哥哥嫂嫂认识。 郁致升牢牢牵着她的手进公司,即使她觉得不妥想挣脱也没办法,他根本不松手,而且看得出他还挺骄傲的咧!完全无视公司员工讶异的眼光。 霈洁觉得沿路走来听到不少,也见到不少心碎的声音及表情。 一路接受大家的眼神膜拜来到总经理室前,郁致升客气的先问过秘书,确定哥哥在里头后才敲门进入。 郁致平原本在讲电话,看到已经休假近一个礼拜的弟弟,第一次牵着女人出现在他面前,马上草草结束电话,起身相迎。 “你终于愿意出现。假单丢出来后马上不见,就不怕我不核准吗?”佳人摆一旁,这笔帐先算再说。 “嘿嘿,盛鑫的案子已经接近尾声,我的休假不至于影响公司,你没理由不准吧?何况我可是在忙更重要的事呢!”带笑的眼眸睨向身旁的霈洁。 他的说法和眼神让赖霈洁觉得很丢脸,伸出食指往他的腰戳下去,让他瑟缩了一下,可是脸上依然挂着又大又满足的笑容。 “是啊是啊,而且看起来还挺成功的。”竟敢当着他的面打情骂俏?!害他也好想回家抱老婆。“先过去坐吧!”郁致平朝会客沙发的方向比了比。 郁致升牵着霈洁过去,反正他就是不打算松开她的手就对了。 郁致平先通知秘书送咖啡进来后,才开口招呼道:“你是……赖小姐?”他很坏,故意装出很迟疑的模样。 “嗯,赖霈洁。”霈洁点头回答。 郁致平点点头。“那就好。真是抱歉,因为被这个弟弟吓过太多次了,所以每次都不太敢确认他身边女人的姓名。”嘿嘿,杀人不用刀就是这么回事。 “就算我临时请假得罪到你,你也不需要用这么狠的招式报复吧?”郁致升原本满面春风的脸迅速多了几条黑线。 他要是娶不到霈洁的话,郁致平要负完全的责任! “我知道郁总经理说的是事实,所以这应该不算报复,充其量只能说是‘报应’,坏事做多了,遇到鬼也很正常。”霈洁表情平静地说道,并没有因为郁致平的话而显露不耐或生气。 郁致平对她冷静的表现很欣赏,显然赖霈洁跟致升过去交往的那些成天只会争风吃醋的庸俗女人不同,看来弟弟总算找到一个适合郁家的女人了。 “嘿!”郁致升抗议的看着她。 今天是怎么了?都冲着他来是吗? “喂,你也该松手了吧?看你那样紧握的力道,赖小姐的手大概已经变成佛手柑了。”郁致平打趣道。 霈洁羞窘的想挣脱被牢牢握着的手,可惜,徒劳无功。 “关你屁事!”经哥哥这一闹,郁致升已经形象尽失,不过还是有稍微松开手些。 “难得看你恼羞成怒耶!”郁致平看起来心情很好。 “要是知道你会这样拆我的台,今天根本不可能带霈洁来见你。”郁致升的语气听起来很后悔。 “我开玩笑的,你会这么生气,表示赖小姐对你真的很重要。”郁致平见好就收。 郁致升还是不太爽。“我对霈洁的真心不需要用如此低级的方法测试。” 霈洁微皱眉头。“怎么这样跟你哥说话?” “没关系,是我玩笑开得太过火。”郁致平摆摆手。“晚上一起到家里吃饭,我待会儿打个电话给你嫂子,要她准备准备。” 父母亲都已经过世,他和妻子当然就得扮演家中长辈的角色。 “嗯。”郁致升应允,这也是他带霈洁过来的主要原因,希望能得到大哥及大嫂的认同。“那我先带霈洁到处逛逛。”他牵着霈洁起身,打算离开。 现在是上班时间,他不想耽误哥哥办公,也不愿影响其它员工的上班情绪,所以还是先离开比较好。 郁致平亲自送他们到门口。“嗯,记得晚上到家里吃饭,七点开饭。” “好,先向嫂子说谢了。” “自己的嫂子有什么好客气的,她见到你们不知道会有多高兴。” 郁致升笑着点头,早知道他们应该先去找大嫂才对,比起尖牙利嘴的大哥,一向对他疼爱有加的大嫂可爱多了。“你忙吧,我们先走了。” “嗯。” 如同来时一般,郁致升依然紧牵着霈洁离开公司,每经过一个部门,后面就传来类似玻璃破碎的声音作为背景音乐。 霈洁至此才真正见识到传说已久的郁致升效应哪! ***凤鸣轩独家制作***bbs.*** 大嫂不但疼爱郁致升,和霈洁也是一见如故,喜爱得不得了,才第一次见面,却像认识多年的老朋友般聊个不停,什么话题都聊,忘我到把身旁的两个男人晾在一旁,无视他们的存在。 他们兄弟俩一个苦命的将饭后的碗筷收拾洗净,一个死赖在霈洁身边耍宝,想拉回她的注意力,却一点用都没有,最后两人只好含泪拿出黑白棋,玩起啊棋来了。 眼看他们都已经厮杀三个小时了,那两个女人不但没有结束的意思,还越聊越起劲,逼得他们只好一人拐一个,想尽办法把她们分开。 郁致平懒得送客,顾不得平常正直的形象,以增产报国为由直接拖着老婆回房间;郁致升则提醒霈洁别打扰大哥大嫂做人,牵着她的手,头也不回的离开大哥家,直奔自己的住处。 今晚他和哥哥都得到一个教训,就是绝对绝对要避免让这两个女人碰面! 霈洁上车后就不断夸赞大哥和大嫂,也许因为性别的关系,所以她还是和大嫂比较投缘。“大嫂人好好喔!” “我知道。”握着方向盘的手已经泛白。 “大嫂很有气质耶!”她开心地道。 “当然。”皮笑肉不笑。 “大嫂说随时欢迎我去找她,或是打电话给她也行。” “嗯。”下唇被咬出一道血痕,还微微渗着血。 霈洁完全无视于他犹如重度便秘的脸,不断夸赞大嫂,而他回应的声音越来越大,字数越来越少,最后甚至以沉默表达无言的抗议。 “咦?你怎么都不说话了?”在她第n次夸赞大嫂而没有得到回应后,她终于发现他的不对劲了。 感谢上帝! 她终于注意到他了! “因为从上车到现在,你一直不断的夸赞大嫂,在你的口中她简直完美到无法挑剔,比起大嫂,我算什么东西?!”大哥最多只是在霈洁面前亏他几下,大嫂却是把她整个人“抢”走,现在他更后悔让她们见面。 霈洁吐吐舌头,算是为自己忽略他的感受而略表歉意。 “下车吧。”看她有多会讲,都到家了呢! 霈洁迅速下车,一句话也不敢多说。 郁致升寒着脸开门,率先进到屋里,霈洁低着头乖乖跟在后面。之前回来台北时曾跟他来过这里几次,但都是很愉快的进门,今天的气氛是最糟的一次。 他走到厨房旁的冰箱前。取出一瓶可乐及一罐啤酒,将可乐递给她,自己则豪迈的拉开瓶盖,大口大口灌了起来。 霈洁拿着可乐呆立着不敢吭声。今晚她说的话够多了,深怕再开口又会得罪到他,所以干脆默默站在一旁。 转眼间,他手中的啤酒罐已经空空如也,将空瓶捏扁丢人冰箱旁的回收筒内后,兀自走到客厅坐下。 他从没一口气干光一瓶啤酒过,但今天的火气实在太旺了,不这样做的话,他怕就算只是开口讲话都可能会喷出火来。 “你……还在生气喔?”霈洁拿着未开的可乐坐到他身旁。 “嗯。”斜睨她一眼,拿起遥控器打开电视,胡乱选台。 “大嫂……” “嗯?”今晚他不想再听到任何关于大嫂或大哥的字眼。 被他这么一嗯,霈洁只好将后面的话当宵夜吞下肚子里,默默看着他用遥控器迅速选台所创造出来的“闪画”。 从转台的速度快到连声音都还来不及发出就又换了一个频道看来,可以知道他的心并不在电视上,但是他没先开口,她也不敢造次。 霈洁拉开可乐拉环,轻啜一口,一边思索着要如何化解这个尴尬。 看来郁致升是铁了心不开口,似乎是打算把遥控器按到爆掉才甘愿。 “要不要喝可乐?”霈洁难得轻声细语。 他不说话,还是一样按着遥控器,只要想到苦心经营多时的感情竟敌不过第一次见面的大哥大嫂,他就觉得满腹的委屈与辛酸。 今天真不是他的天! 霈洁轻声喟叹,拿起可乐再喝一口,不过这次是将可乐含在嘴里。 她不是不知道“治服”男人的方法,只是不屑用而已。 抬手将他的脸扳向自己,让两人面对面,好笑的是郁致升还是面无表情,而且手中的遥控器还是尽责的不断选台中。 她只好将唇覆上他的唇,企图将含在口中的可乐渡到他口里,逼他张口;但是因为他的唇紧闭,所以可乐沿着他的嘴角流下,她只好被动的顺着流下的可乐舔舐他的颈项。 他是很想维持面无表情及直挺的坐姿,但是……哪个男人受得了被女人这样撩拨?而且还是心爱的女人! 所以他开始坐立难安,不断挪动着身体,手中虽拿着遥控器,但早已忘了要选台这件事。 赖霈洁索性豁出去了,直接跨坐到他腿上,再度覆上他的唇。 少了可乐的阻碍,这次可就毫不客气的撬开他的唇,长驱直入的攻城略地,摆明要让他毫无招架的余地。 郁致升从没想过赖霈洁也会有如此狂野的一面,真是让他又惊又喜,这下反而不恨大哥他们了,心里还有点感谢他们呢! 坐在他身上的霈洁实在太可爱了,这滋味实在太美妙,所以他始终紧握着遥控器,等着迎接她所带来的一波波惊喜。 可是,赖霈洁却是越“做”越心虚…… 怎么他一点反应都没有?连遥控器都还紧握在手里? 照理说,此时他应该像电影中的男主角一样,低吼一声后,化被动为主动才是呀!怎么还是坐得直挺挺的,一点也不受影响? 是太生气了?还是因为过去使用过度?或者是因为她太嫩,所以刺激不了他的雄性荷尔蒙? 她轻咬他丰润饱满的耳垂、舔舐他刚毅的唇线、轻吮他性感的喉结,最后干脆动手解开他衬衫的扣子。 当扣子全解开后,她坐直身体,与他眼对眼、鼻对鼻、口对口,让彼此能清楚感受到对方益发沉重的呼吸,双手则继续下采解开他的皮带。 “不管你心里怎么想?现在给你两条路,一是把我推到一旁,制止我‘强奸’你;二是从现在开始由你接手,咱们两情相悦共度春宵。选哪条路?嗯?”坐在他变得紧绷又坚硬的裤裆上,她的体温逐渐升高,连说话都会喘,每一个字都格外性感。 对他来说,坐在腿上的霈洁如此性感撩人,他怎么可能舍得推开她?! 所以…… 他丢下遥控器,霍地起身,让她的双脚跨在他的腰上,直接往房间的方向走去。 他保证,今晚会让她忙碌到完全想不起有大哥大嫂这两个程咬金,眼里只可以有他一个人! 第十章 郁致升铁青着脸走出餐厅。 早在蒋志超找上他时,他就该知道宴无好宴!他和霈洁也才不过过了两个月的好日子,盛鑫就因为发生重大工安事故,造成多名工人受伤且有三人当场死亡,让部分工安人员因需负起连带责任而吃上官司,这个巨大冲击也让其它的工安对这项工作感到灰心而纷纷离职。 连最不可能离开盛鑫的许容豪都痛下决心挂冠求去,难怪蒋志超会急着要找霈洁回去帮忙;这个时候大家才体悟到她严格要求遵守法规的坚持是对的。 其实蒋志超之前已经先找过霈洁了,因为她没有马上答应,只说要再考虑看看,所以他才会找上郁致升,希望他能帮忙说项,让霈洁回盛鑫接下工安经理的职位。 郁致升本来就巴不得霈洁不要工作最好,怎么可能会希望她回去?!何况才刚发生重大伤亡的工安事故,他更不可能赞成她回去。 他拨了电话请霈洁开车过来接他。刚才是霈洁送他到餐厅的,她以为他是和客户吃饭,所以送他过来后就自己跑去逛书局,然后等他结束饭局后再绕过来接他。 霈洁可能就在附近,所以不到十分钟的时间就到了,当他上车时,她明显感觉到他的不对劲。 “怎么了?生意谈得不顺利?”她关心地问。 “不是。”他从不为生意上的事皱眉。 将车子缓缓滑入车道。“那你为什么这样愁眉苦脸?” 郁致升深深睐她一眼,决定说实话。“其实刚刚是和你舅舅一起吃饭。” “我舅舅?!”因为太过惊讶而忘了要踩煞车,差点撞上前头已经停下等红灯的车子。 “嗯。” “他找你要干么?谈新的案子?”弦邦是盛鑫的承揽商,舅舅找他谈生意其实也还算合理。 郁致升摇头。“为了你的事来的。” “我?!” “嗯,他希望你回盛鑫接工安经理的位置。”迟早都要说开来,现在说也算是个好时机。 “就为了这个跑来找你?”舅舅怎会亲自上台北找他?他又不是她的经纪人。 “听说是你外公建议的。”老人家不安分过退休生活,一天到晚插手公司的事实在是很不妥当。 “嗯,我有答应他们会考虑。”最近她和外公他们比较常联络,互动不像刚见面时那样冷淡。 “这还需要考虑吗?才刚发生工安意外死了三个人,正是一团混乱的时候,他们却要你回去接这个烫手山芋?!到底有没有良心啊?”郁致升原本强忍住的脾气在一瞬间全部爆发出来。 他当然不愿意她回去做这么危险又麻烦的工作,要是再发生像这次这么严重的工安意外,吃官司事小,心理上的伤害很难抚平,他有义务替她避免这样的麻烦。 她斜瞥他一眼。“这个时候才更需要工安人员,他们一定也是试过其它办法无效后才会找上我,我又怎能眼睁睁的袖手旁观?” “他们可以找别人,何必非要你回去?” 霈洁静默不语。 他说得对,是可以找别人没错,她没自己所想的那么重要。 “致升。” “嗯?” “你是不是不希望我上班?”语气有点哀怨。 “怎么会?”他又不是活在古代,怎么可能会无聊的希望她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她无语,以哀怨到不行的眼神看他。 这样的眼神让他招架不住。“好好好,如果你真的那么想回盛鑫的话,我是会支持你,但是你一定要跟公司谈清楚,绝对不能由你扛下所有的工安责任。”这样够让步了吧! 其实他心里还是很不愿意的,却不忍心看她这么哀怨,只好表态支持。 “其实这次的事件,公司不但从优抚恤受难者的家属,也请盛鑫的律师团为相关的工安人员辩护,表明一切都由公司负责,所以官司虽然仍在进行中,但是那些工安人员应该不会有事。”这些都是方莹秀打电话告诉她的,据她形容,事故刚发生时,她“挫”到全身都会抖,以为全部门都要被抓去关了。 “公司再大,还是得遵循法律,不能走体制外。”他当然相信盛鑫是一间负责任的公司,但不是盛鑫自己说了就算,还是要看法官怎么判决。“不过如果真的再发生事故的话,老董事长他们一定会尽全力保护你对吧?” 此刻的郁致升让赖霈洁感到很窝心。“我再考虑看看。” 她知道他非常不愿意她继续当工安,但却为了让她高兴而放弃坚持;幸好当初他没放弃追求她,否则她可能就错过一辈子的幸福了。 “好。”郁致升脸部表情非常平静,可是他却下打算让她有考虑的机会! 从现在起,他会想办法让她因为“不可抗拒之因素”而无法回盛鑫上班。 ***凤鸣轩独家制作***bbs.*** 蒋合隆独自来到郁致升位于台北的办公室找他。 弦邦在盛鑫的工程已经进入收尾阶段,所以郁致升不需再长驻台南,当然,最主要原因是因为霈洁已经搬到台北和他同住,台南对他来说当然就不再具有任何的吸引力。 “老董事长大驾光临真是让我受宠若惊啊!”郁致升笑着恭迎蒋合隆。 蒋合隆毫不客气的摆出一副臭脸。 秘书进来询问是否需要咖啡或茶被郁致升回绝,仅吩咐准备一壶开水进来,因为蒋合隆从不喝咖啡,只喝高山茶,而且还要用上等茶具冲泡出来的才行。 为了偶尔会有像蒋合隆这样重量级的客户来找他,他在办公室内备有一套上等的冲茶器具,以及贵到以两计价的冠军茶叶。 郁致升将开水置子电磁炉上,利用等水煮开的空档准备冲茶器具及茶叶,嘴巴当然也没闲着。 “不知老董事长今天来有什么指教?”其实不用问他也知道一定和霈洁回盛鑫的事有关。 “还敢问?!臭小子,我平常待你不薄,你是这样回报我的呀?”将拐杖重重往地上一敲,表达他强烈的不满。 郁致升拿起滚烫的开水冲茶。“老董,致升非常感谢你平常的厚爱,但是你突然过来,又这么气愤,我再厉害也无法幻化成蛔虫猜到老董的意思啊!”心里明明就已经有底了还继续装无辜。 蒋合隆是个没耐性的人,所以只要多磨两下,他肯定会受不了而哗啦哗啦的暴发。“少装傻!你把霈洁带回台北不说,还给我高调搞同居?!我蒋合隆的外孙女可以让你这样玩弄吗?” 郁致升敛起笑容。“交往以来我们从没高调过,我也从没玩弄霈洁,老董这样说不但污辱到我,也伤害了霈洁!感情的事是两情相悦,谁也别想玩弄谁。” “那你有什么打算?”就算自己一时失言,以他的年纪是不可能低头认错的。 “当然是希望能将霈洁娶进门。”郁致升照实说。 都进来坐了大半天了,绕了一大圈还是没说到重点,莫非蒋合隆被他磨出耐性了?!” 蒋合隆点点头,对他的答案还算满意。“那霈洁回盛鑫的事你怎么看?” “我并不想让她回去。”这确实是他真正的想法,最近他也一直朝这个方向“努力”中,所以也没什么好隐瞒的。 “为什么?难道你不相信她的能力?” “不,相反的,就是因为她尽责又认真,所以让我更想保护她,不希望她为了工作再受到任何伤害。”上次的住院加上这次的工安意外,他怎么可能让霈洁再回到危险的环境中? 郁致升等于是看扁盛鑫的说法,让蒋合隆很是愤慨。“笑话!盛鑫是那么大的企业,怎么可能保护不了她?何况她还是我唯一的外孙女。” “那上次霈洁住院的事怎么说?”这件事会是他心底永远的痛,因为他没尽到保护她的责任。 蒋合隆无语,毕竟上次的事件确实是盛鑫在保安上的大疏失。 “虽然我并不赞成,但还是要尊重霈洁的决定,如果她想回去,我当然会支持她,除非有不可抗拒之因素让她必须放弃这个工作。”就算要努力到双腿发软,他也会努力让这个不可抗拒之因素发生! 他的话让蒋合隆态度趋缓,以沉默附和。 毕竟意外无法百分之百避免,所以他也不能保证未来保安不会再出问题,工安事故不会再发生,加上霈洁本来就很有主见,即使他是外公,她也不一定买他的帐。 还是郁致升说得对,一切就看霈洁的决定吧! ***凤鸣轩独家制作***bbs.*** 赖霈洁在浴室里动也不动的瞪着手中的验孕试纸,对着上头明显的两条横线发愣,已经足足有五分钟之久。 外头的郁致升忍不住过来敲门,故意用轻快的语气问:“霈洁?上不出来的话就不要勉强,先出来喝杯水、吃点水果补充纤维质会比较顺畅。” “唔。”她的语气明显敷衍。 霈洁觉得自己快昏倒了,明明每次都很小心防范的,怎么还会“中奖”?! 这下她该怎么面对亲朋好友?而正站在外面的那个罪魁祸首又会怎么想?会不会不认账?还是直接带她上医院“处理”?! 很乱!她现在的心情很乱,超级乱! “霈洁?再不出来我要进去喽!”郁致升还站在浴室门外等着呢! “好啦!”将验孕试纸丢人垃圾桶内,洗完手才出去。 逃避并不是她做事的态度,不管结论如何都要面对,即使最后只剩她一人,她也会昂然面对结果。 “怎么了?你的脸色不太好。”郁致升很关心她……验孕的结果。 早在两天前,他就发现她藏了一盒验孕剂在床头的抽屉里,为免惊动到她,所以他始终假装不知道这件事,并密切注意她的一举一动。 好不容易等到今天,终于看见她鬼鬼祟祟的拿着验孕试剂进去,他真的很希望这段时间的努力没有白费。 “没事。”越过他往沙发走去。 郁致升跟在她后头,心底急得要命,心脏简直都快要紧张得蹦出来了。 “待会儿要出去吗?”霈洁替自己放了好几个靠垫在沙发上,然后整个人窝进去。 “没有。”他回答得很快。 “那……我有事想跟你谈谈,有时间吗?”她做事从不拖泥带水。 “有。”迅速坐到她右侧的单人沙发上。 霈洁狐疑的睐他一眼,发觉他今天似乎变得特别“急躁”。 她的怀疑让郁致升放慢动作,尽力让自己恢复到平日优雅的水准。 为了取信于她,他还主动开口问;“是不是要说回盛鑫的事?”还装出一脸哀伤的表情咧! 她点头又摇头。“是也不是。” “嗯?绕口令吗?”他决定要装到底,否则她要是知道这个“惊喜”是他一手策划的,以她严肃的个性肯定饶不了他! “我怀孕了。”她故意轻描淡写,是想为自己留后路,先看看他的反应再说。 郁致升缓缓眨眼、眨眼再眨眼,摆出“有所准备”的一脸错愕。 “怀孕?!”他表现得好像这两个字是外星话一样。 “嗯,刚刚自己用试纸验的,说明书上说准确度百分之九十九,所以我想应该是怀孕了没错。”说话时她很注意他的每一个表情及反应。 知道她正注意着,他连眉头都不敢动一下,深怕她误会。“该说保险套不保险,还是一切都是天意?” 她蹙起双眉。“你这样说让我无法猜透你的意思。” 原来她跟蒋合隆一样没耐性啊!他最喜欢和没耐性的人打交道了。 “我喜欢你是事实,想娶你进门也是事实,但是一切都要尊重你。因为我的‘不小心’才让你怀孕,可能打乱了你的一些计划,例如要回盛鑫的事,所以现在我没有资格说什么。” “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你接受这个事实吗?”现在哪有空去想要不要回盛鑫的事,他要不要小孩才是重点吧? “当然,我非常喜欢这个‘天意’,也谢谢保险套不保险。” “所以你同意我生下小孩?”再问明确一点。 “当然。” “那……”事情急转直下,和她预期的不一样,让她一时想不到话讲。 郁致升改坐到她身边,执起她的手。“顺天意,天就帮,既然老天爷提前安排我们的小孩报到,那我们理当乖乖听话。我知道你很担心我的态度,其实我更担心你的想法,因为对你的影响比较大,我怕你会怪我。”死都不能承认是他蓄意让她怀孕的。 “我没想到会怀孕。”到现在她还是觉得不可思议。 “是啊,世界上没有什么事情是绝对的。”将她揽入怀里。 “那……要什么时候跟我爸妈他们说?还有你哥他们?”这是她的另一个担心,担心严肃的爸爸接受不了她未婚怀孕的打击,也担心大哥大嫂会如何看她? 亲啄一下她的脸颊。“我们结婚吧!明天我就正式上你家拜访。” “明天?!太快了吧?”她都还没上妇产科复验呢! “你不知道我有多迫切的想娶你进门吗?”轻点一下她的鼻尖。 她抬头斜睨他。“是吗?那为什么现在才说?等到‘有了’才说,感觉一点诚意都没有。” “嘿!我是因为不想成为你回盛鑫的‘绊脚石’,所以才迟迟不敢说,就怕你认为我存心阻碍你的前程,只好放在心底,打算等你做出决定后才向你求婚,没想到老天爷却送我一个大礼,让我可以提前表态。” “理由一大堆。”她虽白他一眼,不过看得出已经接受他的说法。 “反正现在我说什么你都不会信了啦!”郁致升牵起她的手。“走。”只要他的目的有达到就好。 “去哪?”不是坐得好好的,怎么突然说要走? “妇产科啊!现在先去确认,然后再去挑明天见伯父伯母要穿的西装,如果有时间的话,再去挑戒指和婚纱,然后……”他的计划可多啊! “哪那么多然后?现在都已经下午了,你的一天有比别人长吗?可以做这么多事吗?” 他拍拍后脑勺。“对厚,那先去妇产科,再去挑西装,等明天正式拜访伯父伯母后,我们再去挑戒指和婚纱。” 帮她穿上外套后,从后方推着她出门,看得出他很急。 “轻点啦!” “喔。”他差点忘了她现在是万金之躯,要小心翼翼才行。 来到车子旁,郁致升突然想起一件很重要的事。 “霈洁。” “嗯?” “你还会回盛鑫吗?”这才是他辛苦努力播种的重点。 “嗯……”她有点犹豫。 这还需要考虑吗?“这样对小孩不好吧?” “唔……” 郁致升心情随着她的犹豫七上八下的。 “那……”她还是一副举棋不定的模样。 郁致升手里拿着车钥匙,却紧张的忘了要解除警报设定,两人就在寒风中四目相对。 “嗯……”她好像有意挑战他的忍耐限度。 郁致升挑眉等她说出完整的答案,而不是这样嗯嗯啊啊的。 “我想应该是不会去了,我会请舅舅他们另外找人。”其实就算没怀孕她也不打算回去,因为和他在一起的日子幸福到令她舍不得和他分隔两地。 郁致升重重吐出一口气,心情明显变得轻松,按下遥控器的解除键。“先上车吧!” 幸好这些日子以来,子弹没有白发,过程虽然辛苦了点,但至少结局是令他满意的。 “你没有其它话要说吗?”上车后,霈洁嘴角带笑的睨着他。 他微瞠大眼睛。“什么?哦,那个……不要回去也好,不然我们相隔两地,我会比较照顾不到你,而且吵杂的环境对宝宝也不好。” “还有呢?”她要听的不是这个。 “嗯……我爱你。” “不是这个!” “那……”女人心真是海底针。 “保险套为什么会没有用?”真把她当傻瓜吗?仔细想想,她觉得他动手脚的嫌疑最大。 “嗯……可能过期了吧?”不,是他戳了几个“小”洞而已。 “这样喔!” “嗯,所以说不是外国的牌子就此较好用。”又没开暖气,流个什么劲儿的汗啊! “还真巧厚,刚好在这个时候怀孕耶……”瞧他那副心虚的模样,她几乎可以肯定是他在背后搞的鬼了。“我高度怀疑你在某种程度上动了手脚哦!” 郁致升露出僵硬又讨好的笑容。“天意、天意,一切都是天意啊!”总之在他们还没结婚、小孩尚未出生前,他是绝对不会承认他有做过什么的。咦?干脆唱首刘德华的“天意”给她听吧~~ 【全书完】 后记 金勾北尔,金勾北尔~~ 耶诞快乐!新年快乐! 好快啊!一年又过去了,回首看看这一年来交出了什么成绩单? 唉……还是算了吧! 不知道大家耶诞夜如何过? 以前没有阿莨哥时,我和宇夫会到市区的美式pcb坐坐,感受一下耶诞狂欢夜的热闹气氛,有了阿莨哥后,即朝着活力、健康的活动迈进。 今年耶诞夜,宇夫本来答应要带我们去吃圣诞大餐,不过,只要想到平常只要三、五百的套餐,在圣诞夜立即加值到一、两千元就觉得很心疼,而且还有个小电灯泡在,根本营造下出浪漫的感觉,所以上车后便开始试探丰夫改变计划的可能性。 晴:“要去哪里吃啊?” 夫:“不是说了吗?就xx餐厅啊!” 晴:“喔,今天应该很多人吧,你有订位吗?” 宇夫快要翻白眼喽!“没,大不了到别家,反正附近这么多餐厅。” 莨坐在后座道:“马麻,我们要去哪里吃饭呀?” 晴:“问把拔。” 阿莨哥只好问他老爸一样的问题。 夫:“我们要去吃圣诞大餐。” 莨:“喔。”继续玩手中那个头快被他玩断的咕咕鸡。 晴:“圣诞大餐很贵,人又多,用餐品质一定不好,那是小情侣的玩意儿,我们带儿子去凑什么热闹?!” 宇夫猛点头,他本来就是被“逼”着出门的,因为晴宇三天前就不断提醒他耶诞节要到喽~~要到喽~~要到喽~~ 晴:“其实我今天本来是想找你去淡水走走就好了,可是你又安排了大餐,吃饱再去就太晚了……” 晴宇还没唉声叹气完,宇夫瞥了瞥手表后开口打断。“好啊!去淡水走走也好,不过晚餐……” 此时,大家的好朋友“麦x劳”赫然出现在眼前,不用我开口,宇夫就把车子噜进点餐车道。 今晚,破例让阿莨哥吃了薯条,然后因为我心情太好,所以和阿莨哥一路笑闹。 结果,宇夫没带我们到淡水,而是到了淡水对岸的八里。 我们从渡船头沿着河岸往十三行博物馆的方向散步,中途路旁有一块小沙滩,有三个年轻人在沙滩上放烟火。 莨:“马麻,你看,烟火耶!” 晴:“嗯,马麻有看到。” 夫:“我们停下来看烟火好不好?” 莨:“好~~” 所以我们一家三口就停下来看烟火。 除非是政府主办的烟火晚会,否则一般平民老百姓通常不能撑太久,一筒筒烟火的绽放,就等于烧掉一张张的钞票,极度耗本。 没多久,大概只过了五分钟左右,年轻人的超级迷你烟火秀放完了。 我和宇夫分别牵着阿莨哥的左右手准备离开,阿茛哥却在此时开口:“哇?没有了。” 晴:“走啊!我们走吧!”语气极尽轻柔,在外尽量想展现慈爱温柔的一面。 阿茛哥随我们转身,却没有移动脚步,然后用他特有的大嗓门让方圆五十米内的民众都听到他的声音—— “马麻,叔叔没有钱了,逊。”还给我比出拇指向下的手势?!这这这这是他每次耍赖不吃饭时,我所对他做的手势及说的话耶! “乱讲!谁教你的?”幸好夜色昏暗看不见我脸上狰狞的神色。 宇夫和一旁的路人都在大笑,只有我吓得拉着阿莨哥想逃离现场。深怕那三名年轻人一时冲动会冲上来跟我们拚了。 反正,随着阿莨哥快速的成长,现在我们在他面前讲话都要很小心,他真的像块海绵一样,吸收力超强,我们说过的话、做过的事,他都会照单全收有样学样。 今年我们度过了一个平静但很有趣的耶诞夜! 回家看到电视新闻报导某摩天轮要排队两小时才搭得到,一份套餐要一千九百多银元,和宇夫还是没学到教训,在阿莨哥面前对着电视一搭一唱的亏着那些正处热恋期的小情侣。 然后,我看到了我同事和他的女朋友在长长的队伍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