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情天堂》 随笔浅谈 出云 前阵子凄风苦雨的,让必须早起的出云总觉得睡眠不足,像只需要冬眠的动物,直想睡到他天荒地老、睡到春天来临、睡到人事不知,只可惜无法如愿,还是得早早起床,早早出门工作。 今年较诸往常几年特别冷,温度也特别低,但这才是冬天啊,经历过寒冷,春天才特别令人期待,可以换下厚重到不顾形象的大衣;(出云体质特异,不但怕冷也怕热,偏又不安于室,喜欢在外头趴趴走。)可以看著五颜六色的花朵轻绽,向人们夸示它们的美丽;(除非有花粉过敏的朋友,擤著红通通的鼻子,一点就不美好了。)可以轻装简骑的四处游玩,春天真是个美丽的季节。(只要没有那梅雨,一切就都完美了。) 说了春天不少好话,但出云最爱的日子还是热到不行的夏天,说我有被虐倾向也行,夏天给我的感觉就是热情、热闹、热烈的季节,像火炉一样被烤(只要不中暑),然后进冷气房里沁凉一番,真是说不出的好滋味。(忽冷忽热,所以很容易感冒,大家要小心喔!) 嗯……说了一堆没什么营养的事,也没有谈到书的内容,不知大家会不会觉得浪费时间却没有收获?嘻,要知道书的内容,就请大家开始翻开下一页啰! 咱们下次见! 序曲 告诉我,哪里是爱情天堂? 告诉我,谁才是那个最爱我的人? 能让我不伤心,能让我笑,能让我在他的爱中栖息,不再流浪…… ***bbs.***bbs.***bbs.*** 坐在机舱中,她由小小的圆形窗往外望著雪落苍茫的景象,心中是怪异的平静。没有心痛、没有嚎哭流泪,是因为她痛得太久、痛得已经麻痹;泪也流得太多太急,流尽对他的伤心与期盼。 离开他是解脱吗?她不认为。而心中现下这股平静的情绪,更像是假象,一如他的感情,总是包裹著甜美的糖衣,让她甜蜜过后,又尝到苦涩,但她仍执著多年,无怨无悔。 她明白离开他并非是爱情已淡,只是两人已到了尽头,再也走不下去。 对一个不想要孩子的男人,和一个渴求有他一部分的她,两个人的歧异造成这个结局。 轻抚著仍平坦的小腹,一个小生命正在她的体内孕育,努力吸取著养分,想要快快茁庄,她无权扼杀他的未来、他的生命。 她轻轻地拉下遮窗板,合眼轻靠椅背,嘴边噙著淡淡的笑容,眼角却不自觉地滑落一颗泪珠,最后的一滴泪…… 几年前的相遇,仍恍如昨日般清晰。 在她仍是花样年华的年纪时…… 第一章 一路走在学校的林荫大道上,苏心禾总觉得今天周遭的气氛特别诡异,她迅速地扫视四下,接触无数道打量自己的目光,还发现女生的眼中多了些挑衅,而男生则是看好戏、幸灾乐祸的神情。 苏心禾不明所以的微蹙眉头,她向来不引人注意,即便她长得清秀可人,个性婉约善解人意,但在这所以俊男美女闻名的学校,像她这种清水脸蛋一点也不吸引人;也因为这样,她今天接收到的注目礼多到让她心里不安,不好的预感一直爬上她的心头。 离开大道,她转入文学院的区域,人数减少,使得不怀好意的目光骤减,她才松了口气。 才进教室落座,就有一些同学三年、却鲜少说过话的女同学在她身边位子坐下。 苏心禾下意识望著这名在文学院女同学中,有第一美人之称的靳落落,有些奇怪她会出现在这堂课。 “你是苏心禾?”靳落落张著明媚的大眼看她。 也许是因为她的眼中没有任何恶意,只有好奇,苏心禾回她一笑。 在俊男美女的眼中她并不特别,所以同学三年,叫得出她名字的除了亲近的同学外,其余的人顶多知道她是同班同学。 “原来他们说的就是你啊,我知道你,但今天才知道你的名字,真是不好意思喔!”靳落落有些不好意思,笑容特别明亮。 苏心禾只是浅浅的一笑,但对她说的话有些不解。“没关系,你……刚才听谁说起我吗?” 靳落落眨著眼问:“你不知道自己成为学校的名人吗?” 苏心禾一怔,名人?她?她的功课只能算是普通,参加的是低调的读书社,又没有特殊才艺,怎么会成为名人? 难怪今天她会一直接收到各方的目光。“我不知道啊,我怎么会成为名人?是不是搞错人了?”她认真的摇头。 “文三苏心禾,除了你以外还有别人吗?”靳落落笑道。 “这……怎么回事?”苏心禾很是讶异。 “你真的不知道?” 苏心禾摇摇头,“我不知道……” 她的话还没说完,就见几名眼生的女同学冲进教室,环视教室大喊:“谁是苏心禾?” 几名女生来势汹汹的叫著她的名字,让苏心禾心中的坏预感更甚。 一名男生指了指苏心禾的方向,那些女生就急冲到她身边,盯著她打量了半晌。 一名艳光四射的女生立即不屑地嗤笑道:“什么?你就是苏心禾,原来不过尔尔,我还以为是什么天仙美人。” “要真是美人,也不会了到三年级还没有人知道这号人物。”另一名女生说。“珊珊,你放心,她绝对赢不了你的。” 名唤珊珊的女生不但不因同学的安慰而放心,反而气恼的说:“他都亲口说出来了,我再美又有什么用!” “你是经济系的系花,怎么能够示弱呢?喂!苏心禾,我们警告你,离纪原远一点,他是我们珊珊的男人。”又一名女生代替珊珊呛声。 苏心禾听得一头雾水,根本不知道她们在说什么。 “你们是不是误会了?我不认识什么……原的……”她才开口,随即被几道饱含恶意的目光瞪得瑟缩一下。 “你竟然说你不认识纪原?”几名女生异口同声的尖叫,仿佛她的无知是种罪恶。 她必须认识那个纪原吗?苏心禾被她们瞪得有些心虚。“抱歉,我……真的不认识……” 剑拔弩张的气氛,突地被一道轻脆悦耳的笑声划破。 几名女生一致望向笑声的来源,直到她们看到明媚亮丽的靳落落,不禁为她的美丽而怔愣了半晌。 “我真服了你,你竟然不认识咱们学校的贵公子之一,看来那传言的真实性有待商榷。”靳落落没有将那些前来兴师问罪的女生放在眼里,只是笑著拍拍苏心禾的肩。 贵公子?她在入学前是有听过这个名词,但没有记入心……可,贵公子和她又有什么关系? “我真的不知道发生什么事,能告诉我吗?”苏心禾不想为莫须有的罪名而受罪,轻蹙眉头看著靳落落。 “少装蒜,敢做就要敢当,明明自己勾引纪原,还装出一副纯洁无知的脸孔,看了就恶心!”其中一名女生义愤填膺的叫。 靳落落冷瞥那名激动的女生一眼,“你不是为贺珊珊抱不平的吗?怎么表现得好像自己的男友被抢似的,莫非你暗恋纪原?” 那女生被这番话嘲讽得涨红了脸,再被同伴投以怀疑的眼神,更加说不出话。“我……我不是……” “不用否认了啦!这所学校的女生至少有三分之一都暗恋纪原,多你一个也不会怎么样。”靳落落眨眨眼“好心”的为她说话。 “不是……珊珊,你别听她胡说,我对纪原根本就……” “说起来,我看真的为你抱不平的恐怕没几个,大多是想藉机骂骂被贵公子钦点的‘女主角’罢了!”靳落落望向贺珊珊,撇唇冷笑。 贺珊珊脸色益加铁青,美目狠狠地扫过心虚的同伴。 苏心禾怔怔的看著靳落落,只见她才几句话就成功的离间了那几名女生,让她们由同仇敌忾一转成各怀鬼胎。 “不过呢,纪原从来没有承认过谁是他的女朋友,你只和他约会几次就以他的女朋友自居,甚至找上他中意的对象示威,似乎有些厚脸皮吧?”靳落落笑眯眯的说,吐出的话语却利得足以杀人。 只见贺珊珊被讽得脸忽青忽白,半晌才咬牙切齿的说:“总比你和他连约会的机会都没有来得好。” “和纪原约会?真是抱歉,我中意的可不是他。”靳落落耸肩一笑。“我才不想跟一堆女人抢个花心的男人。” “你……既然不喜欢他,那你插什么嘴!”其中一名女生听到她说纪原没承认过贺珊珊是他的女友,什么对同学的愧疚全丢到脑后。 “如果你们只是一对一,我也不会管,但我最见不惯的就是以多欺少,尤其苏心禾还是我同学;再说,这里可是我们文学系的地盘,你们经济系的凭什么来我们这里撒野?” 在靳落落说话的当头,教室的同学纷纷站起身围住那几名女生,她们眼见自己的人数落居下风,那几名趾高气扬的女生当场吓得脸色发白,也不敢再呛声,连忙推开众人落跑。 同学们眼见她们见鬼似地拔腿就跑,瞬间爆出大笑。 苏心禾傻愣地望著大笑的众人,还没有来得及搞清楚自己是怎么被人敌视,就见他人为她开战逐退敌人,唯独她还在状况外。 “你……” “不用谢我,同学嘛!帮你也是应该的。”靳落落大气的挥手一笑。 苏心禾眨眨眼,轻咳道:“嗯……不是,我是想问,为什么我会和什么贵公子扯上关系?” “喔!那件事,只能算你倒楣了。” 靳落落这句话,让苏心禾脑中浮上更多的问号,“什么意思?” “被纪原看上,就等于是和众多女生为敌,你当然要倒楣了。”靳落落耸肩,事不关己的说。 过了好一会儿,苏心禾消化她的话后,才后知后觉地惊愕问道:“我被纪原看上?” “是啊,你被纪原看上了。他放出消息说要追你,要那些妄想打你主意的男生知难而退。”靳落落轻哼一声。那个男人也真是狂妄到极点,真以为他一出手,女人一定会感激涕零的接受他的钦点。 “怎么会?我根本没见过他,他干嘛要追我?”苏心禾心惊地低叫,秀气的脸上浮现淡淡的不豫。 “没见过?怎么会?纪原说他前天在图书馆见过你,对你一见钟情……” 苏心禾回想著前天在图书馆遇到的人,最后只想出企管所的朱晴阳学长。 “我前天只遇见晴阳学长,没见过别人啊!”她急忙否认。 “只有晴阳学长?那我就不知道了。”靳落落只是好奇,但可没有管闲事的习惯。 苏心禾用力回想,这才想起,在朱晴阳和她打招呼前,好像有个高个子的男生离开…… 是他吗?可是她连那人长得是圆是扁都不知道啊。 怎么会这样?生平第一次有人说要追她,还是个学校的风云人物…… ***bbs.***bbs.***bbs.*** “呜……学长,纪学长……他真的……”断续的抽泣声在桌边扬起,朱晴阳万分无奈的暗叹口气。 打他进图书馆到现在,短短的三十分钟内,至少有五个女生前来探纪原的事。平均每六分钟一名,可见纪原的高人气。 只是,想要知道事实真相,为什么不去问男主角,问他作啥?他又不是纪原肚子里的蛔虫。 朱晴阳俊逸的脸上挂著浅浅的淡笑,看得学妹忽地红了脸,扭捏的不敢看他。 他再度暗叹口气,这些女生也真是的,既然会不好意思,又何必来呢? 女生偷觑他一眼,虽然她们喜欢的是纪原,但看著朱晴阳俊美的外表和温柔的笑容,还是忍不住怦然心跳,脸上绯红。 “你想问纪原前天的宣言是真是假?”他自然无法理解年轻女孩面对帅哥的自然反应,还当她是为了前来探问消息而羞赧。 “嗯……他……他真的喜欢上那个文学院的女生吗?”一提起心仪的人,女孩又开始眼眶泛红。 “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不亲自去问他呢?”朱晴阳好耐性地提议。 “不行,我……我不想让他以为我是个度量小的女生。”女孩立即否决他的意见,理由与前几个女孩如出一辙。 “那么,你想要我怎么做呢?”他微笑著,镜框下的眼眸闪过一丝莞尔。 “我能不能麻烦学长……问一下纪学长……”女孩嗫嚅道。 “好的,我遇到他会帮‘你们’问他。” 女孩一怔,你们?意思是不只她一个人找上朱晴阳? 女孩的脸色益加黯淡,早知道纪原花名远播,太多的女孩围绕著他,自然不会只有一个女伴。 他从来不曾说过谁是他的女朋友,只是在众女之间飘来荡去,直到前天的宣言炸碎一拖拉库的芳心为止。 轻幽一叹,女孩颓然的转身离开。 朱晴阳重新得回应有的宁静,只是他的目光尚不及回到书本上,身旁的椅子被拉开,一个人大剌剌地坐下。 朱晴阳侧首看向来人,有著似外国人般的立体轮廓,深邃的眼睛像是蕴涵著不安定的火焰,高挺的鼻梁让一票东方男子嫉妒,薄唇优美,但依照相命者所言,此乃薄情表征。 即使是一件高领毛衣、一条牛仔裤,依然衬得此人有型得像是自时尚杂志走下来的模特儿。 这个正一脸无趣盯著前方发呆的男子,正是害他今天不得安宁的罪魁祸首。谁教他和这家伙同窗四载;若非纪原突然休学当兵,他们也许还会是企研所的同学。 朱晴阳撇唇,“托阁下的福,在刚才的三十分钟内让我过得十分热闹。” 纪原挑眉瞥他一眼,冷哼道:“那些女人!” “用这么不屑的口吻说自己的众女友们,似乎不太厚道。”朱晴阳推推将他的俊逸衬得更加温文儒雅的眼镜,不以为然的说。 “她们不是我的女友。”纪原冷冷的说。 “那么请问阁下,那些女人在你眼中算什么?” “玩伴。”简单扼要的两个字,让朱晴阳忍不住叹口气。 “真是言简意赅又伤人的一句话。” 纪原揪紧眉,没有理会他的轻责,原本就不安定的眸中有股烦躁。 “你真的看上我的学妹?”朱晴阳将他的不安看在眼底,有些诧异。 “‘你’的学妹?你们又不同系。”纪原皱了皱眉,尤其对朱晴阳的“我”字很感冒。 “她和我是同一所高中的学生,怎么不是我的学妹;况且她还是我社团的学妹呢!”朱晴阳笑道,虽然苏心禾进高中时他已经毕业三年,但同一个学校毕业的,人不亲土亲。 纪原沉默了半晌,才问:“你……她……有没有男朋友?” “你还在意她有没有男朋友?就你的宣言听来,就算她结婚了,只怕你也会将她抢过来。”朱晴阳淡淡的揶揄他。 纪原一僵,脸上神情更加阴鸷。 “你真的喜欢上她了?”朱晴阳眉头一皱,心中狐疑益深。 苏心禾与他向来交往的“玩伴”截然不同。 外表明亮艳丽、个性外放,一向是纪原挑选“玩伴”的条件;而苏心禾只能算是清秀佳人,个性更是保守内敛,与如火焰般的纪原,就像是阴阳两极般的不同。 纪原的眸中闪过一丝犹豫,刻意闪躲这个问题。“谁知道,顺眼吧。” “如果只是顺眼,我劝你不要去招惹她,她玩不起游戏的。”朱晴阳的声音淡了许多。 “我不是玩游戏……”纪原怒瞪著他大声否认,引起图书馆内其他人的侧目。 朱晴阳叹了口气,看来他今天是不用看书了,他将书收拾好,拍拍纪原的肩道:“有话出去说吧。” 纪原瞪著朱晴阳悠然离开的背影,不情愿的起身,迈开长腿跟上前去。 ***bbs.***bbs.***bbs.*** 走出图书馆,他们走到校园边的林子里,正值上课时间,所以在林子里看书、散步的学生很少,是个安静又可以放心谈话的好地方。 “好吧,你到底是怎么回事?”朱晴阳在树荫下的凉椅上坐下,好整以暇的看著纪原。 纪原犹豫半晌,才不甘不愿的说:“我喜欢她的脸。” “喜欢她的脸?你是喜欢她的长相,所以才要追她?”朱晴阳有些讶异会是这么单纯的理由。 “嗯。”纪原郁郁的闷声应道。 “交往以后,若你发现她的个性你不喜欢呢?” “有那种脸,我不在乎她的个性。” 纪原眼中的悒郁,引起心思缜密的朱晴阳更多的怀疑。 “你是以貌取人,以什么标准?”他微蹙眉头,询问看来不安的纪原。 “没有标准,就是喜欢那种脸。” “是吗?没有任何的model?”朱晴阳的这句话让纪原一震。 “没有。”纪原否认得极为迅速。 朱晴阳看著他,淡淡的微笑道:“希望你会记住你现在说的话。” 纪原盯著他好一会儿,认真地问:“你喜欢她吗?” 朱晴阳挑眉轻笑,“喜欢啊。”见到纪原眉头皱了起来,他觉得好笑地补充道:“她是一个好学妹,我不讨厌她。” “你对她很关心,你对她有任何的意思吗?”纪原直截了当地问。 他不希望为了一个女孩和好友翻脸,而且朱晴阳的外貌、才能,都与他在伯仲之间,个性、名声更是比他好多了。不可否认,他若是那个女孩,绝对会选择朱晴阳。 对这个总是笑脸迎人、态度谦和、温文儒雅的好友,他没有胜出的把握。 朱晴阳摊手一笑,“放心,我对她没有非分之想,目前我只想将书读好。” 闻言,纪原的心落了地,“你功课顶尖,只要你愿意,教授甚至想推荐你到美国姐妹校去深造,真不知道你在想什么,死也不肯离开。” 一旦知道朱晴阳不会是威胁后,他又恢复往常的神采飞扬。 朱晴阳笑而不语。 “算了,你高兴就好,我只是想来确定你的立场。”纪原耸肩,不过问好友在神秘些什么。 “如果我也喜欢苏心禾,那你准备怎么做,退让?”朱晴阳好奇的问。 “不,我这次不会再退让,谁都不能让我退让。”纪原撇唇坚决的说。 这次?那就表示以前他曾喜欢过谁,还不得不退让了?朱晴阳由他无意间的回答推敲出答案。 “加油吧!”朱晴阳起身微笑,“不过,如果我是你,我不会那么自信地认为苏心禾会配合你的追求步调,因为她很讨厌引人注意,而你第一步就做错了。”他刻意拉长最后一句话,惋惜的笑容中有著鲜见的恶作剧成分在里头。 在纪原怔愣的当头,朱晴阳已拿著书笑著离开。 ***bbs.***bbs.***bbs.*** 苏心禾埋首书堆中,认真专注得对身边忽起的骚动充耳不闻。 直到一道低沉的笑声扬起,一只修长的手轻敲著桌面,她才皱眉抬起脸,想看是谁制造噪音。 但她一抬眼,就见到一张俊颜对著她,炯亮的眼眸深处跳著火焰,炙热而富侵略性,薄唇在看到她时扬起一抹优美的弧度,朝著她眨了眨眼。 苏心禾下意识的转头,想看看他是在朝谁眨眼,但只见众人目光又羡又妒的盯著自己猛瞧;霎时,她的头皮开始发麻,一种不好的预感又跃上心头。 她缓缓地回过头,只见那个酷俊的男子望著自己直笑,她的粉颊蓦地火热起来,但不是因为被俊男盯著,而是羞窘。 “嗨!我叫纪原。”纪原将上身靠向长桌,一双眼深深的看著她。 一瞧见众人的注目,她就知道他是那个打扰她平静生活的罪魁祸首了。 苏心禾将书本拿高遮住自己的脸,佯装没有听到他的话。 纪原看著她的举动,不禁挑眉笑了,起身绕过书桌,拉开她身边的椅子坐下。 苏心禾的身子紧绷,头益加埋入书本中,只露出后脑勺。 “你离书本这么近,看得清楚字吗?苏心禾。”他靠近她,好笑地问。 苏心禾鸵鸟的侧过身,不理会他。 她越不理会他,纪原就越故意贴近她,朝著她露出的耳朵笑著吹气。 这亲匿的动作,引起几道抽气声。 苏心禾即使没有看著他,也明显感受到他的靠近,他一笑一呼气,让她全身的鸡皮疙瘩都竖了起来。“走开。”由书本中传出她小声的抗议。 “什么?我听不清楚耶!”纪原眯著眼更加靠近她,高挺的鼻有意无意地画过她白净的耳朵。 苏心禾一震,气恼的放下书,想严厉指责他不当的轻薄举动,但才转过头,就被纪原轻啄一口。 “啊!”苏心禾被他的偷吻吓得倒弹一大步,急忙拉开距离,却一个不小心跌出椅子,屁股著地的撞击声在安静的图书馆回响。 原本众人被纪原明目张胆的偷香举动吓呆,却又听到一阵巨响,看见苏心禾跌出椅子,霎时满堂大笑。 丢脸、丢脸透了!苏心禾涨红脸,又羞又恼的挥开纪原意欲相扶的手,咬著唇气愤的起身,抓了背包就往外冲。 “喂!你的书──”她忽然的举动令纪原怔愣住,他轻搔了搔头,似乎有些后悔刚才莽撞的举动,但眼眉的笑意却毫不隐藏。 他将苏心禾丢下的书本拿起,潇洒自若的离开图书馆。 当他离开后,只听到馆里的各个角落同时扬起哭声。 霎时,安静的图书馆成了嘈杂的菜市场,哭号声、安慰声此起彼落,连图书馆行政人员都被这突来的变故而傻眼。 这……是怎么回事啊? 第二章 不过一天的时间,传闻由被偷吻一路扩大成两个人在大庭广众下热情拥吻,谣言之可怕由此可见一斑。 苏心禾自被纪原无耻的偷吻后,她的脸蛋就一直热红不退,如同发高烧般,全身发热。 她真的觉得丢脸得想挖个地洞将自己埋起来,直到没有人记得她苏心禾为止;但事与愿违,她发现不论走到哪里,都有人朝她指指点点、窃窃私语。 她这辈子受到的注目加起来绝没有这几天多,苏心禾一向温柔的个性都忍不住因为那个狂妄、自以为是、胡乱打扰她生活、置她于混乱中的男人生气。 为了避开那些好奇的人,她除了换堂外,连下课都窝在教室。 “哦喔!我听说了,好传奇喔!” 带笑的清脆嗓音在她身旁响起,苏心禾抬头望向娇美的容颜。 说也奇怪,三年鲜少说话的同学,竟然在这短短几日,友情急速加深成为朋友。 靳落落一屁股坐在她身边的空位,手上空荡荡的,看来不像是来上课。 “你迟到了,要不要借我的笔记去抄?”苏心禾假装没听到她刚才的话,企图蒙混过去。 “我没修这堂课。” “哦!那你等一下有课吗?我下一堂是史记……” “不要顾左右而言它,我今天一天都没课,而我会没课来学校,唯一的原因就是好奇极了!想听你说说那件事。”靳落落明媚的大眼望著苏心禾。 “哪、哪件事啊?”苏禾儿脸上的红霞更深,结巴的盯著面前的书本。 纪原的出现吓得她不知所措,还被他轻薄了去,甚至羞愤到连书都忘了拿就跑,真糟糕!不知道是不是被那家伙拿走?若是,也只能透过晴阳学长向他讨书,否则就必须重新买了;但是上课的笔记也在一起,这才是最让她伤脑筋的事。 “喂!回魂啊,想什么想得那么出神?不会是在想图书馆里的那一个‘啾’吧!”靳落落暧昧的笑。 苏心禾脸更热了,“你说什么啊,我、我要看书了,下堂课要抽问。”她抽出大大厚厚的史记,装作忙碌的拼命翻著书。 靳落落由她手中抽走书,“别装了,教史记的老教授向来不抽问的。” “你要干什么啦?”苏心禾无奈地看著那张娇颜叹气。 “外头绘声绘影的,你难道不解释?” “解释有用吗?我根本不认识他,他却严重影响我的生活。”温柔的语调中有些不悦。 “纪原就是太过自傲了,以为他看上你,你就会感激得匐匍在他脚下。不过他竟然敢在大庭广众下对你毛手毛脚,果然不愧是花花公子。”靳落落偏头直笑。 “你……好像很乐?”苏心禾不满地看著她笑意盈盈的模样,觉得靳落落是将自己的快乐建筑在她的痛苦上。 “啊!被你看出来了啊?”她笑眯著眼,直到看见苏心禾清秀的面容上浮现受伤的神色,才推了推她,“开玩笑的啦!别气了嘛。” “我怎么敢气你呢,反正我只是个供人取乐的对象,那个男人也是。”苏心禾闷著声道。 “我看不是喔!” “你不是被笑话的人,当然觉得不是;事实上,如果他追你,别人一定不会像看我一样觉得怪异。”苏心禾轻叹道。 帅哥美女才是天生一对,她苏心禾绝对不适合那种天之骄子,更不习惯被人注意。 “喂!你在自卑什么啊?你又不是缺胳臂断腿的,长得也很清秀可爱,谁敢笑你?”靳落落的柔荑狠狠地拍在她的背上,手劲可不小。 “我并不自卑。”苏心禾差点被她拍得岔气,伸手抚了抚胸口,轻瞠她。 “不自卑怎么会说这种丧气的话?好像俊男帅哥不应该看上你似的。” “我只是奇怪,并不是自卑,因为我没有出色的外貌,又没有和他交谈过,他就这样说要追我……不是很奇怪吗?”她将心底的疑问释出。 “男女交往不完全建立在容貌的吸引,有时只是一种感觉。”靳落落笑道,“他对你极有可能是认真的,否则不可能会当著众人的面故意亲热……” “才、才不是亲热,他、他只是不小心、不小心碰到我!”苏心禾脸又红了起来,结巴的反驳。 “不小心?我听到的不是这样喔!我听说他靠著你磨蹭,挑逗的吻你……”看到她红得像番茄的脸,靳落落揶揄地笑她,“然后,就在众人目瞪口呆之际,你腿软得连椅子都坐不住,跌下椅子……” “啊!怎么、怎么会传成这样?我以后不敢进图书馆了……”苏心禾掩面垂首,靠著桌子呻吟。 “既然都传成这样,你索性放大胆接受他。”靳落落拍拍她的肩。 “你……”苏心禾抬头正想解释,却在看到站在前门的人时,一张脸由红转白,再由白转青,继而涨红。 靳落落看著她如川剧变脸的神技,再由教室中的谈话声顿时中止,自然地朝苏心禾的视线望去。 果不其然,看到她们正在讨论的男主角,正倚门瞅著苏心禾笑。 “嗨!纪原学长。”靳落落大方的朝他挥手打招呼。 “跷课女王竟然出现,真让人惊讶。”纪原挑眉一笑。 “学校发生大新闻,我身为学校的一份子,当然必须积极参与。”靳落落瞥向坐立不安的苏心禾,又移回神态自若的纪原身上。 “大新闻,我怎么没有听说?” “不会吧,身为男主角竟然不知道校园内正流传著一则缠绵、浪漫又……爆笑的图书馆爱情故事……” 靳落落每说一字,苏心禾的脸蛋就更红一分。 “落落!下一堂课快到了,我们该走了。”苏心禾窘得直想挖洞将自己埋了,连忙收拾东西,拉著靳落落就要从后门离开。 “苏心禾。”纪原的长腿只迈几步就追上她,带笑的嗓音听在苏心禾的耳中,却像叫魂般吓得她非但不敢停,反倒加快步子,只想快快远离他。 但靳落落像具没有骨头的娃娃挂在她的身上,让她想快也快不起来。 “心禾,学长在叫你耶,你不想知道他来找你做什么吗?”被纤弱的苏心禾拉著走的娇娇女出声道。 “没什么好知道的。”她再也不敢靠近他一尺之内,再被他轻薄去,她就不用做人了。 “可是你不停,他就跟著走,要是到了外面,你不怕被更多人看见吗?” 靳落落一句话惊醒失魂的苏心禾。 这下子,她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但是站在长廊上,已经引起不少侧目的眼光,她轻咬著唇,只有认命地将靳落落挡在两人中间,低头不安地问:“学、学长有什么事?” “我有这么可怕吗?你一定要抓个人挡在我们中间?”纪原挑眉看著她怯懦的模样,有些好笑。 苏心禾迅速瞥他一眼,轻声地道:“为了停止传言,我觉得这样比较好。” “传言,什么传言?”没有人敢在他面前嚼舌根,所以他对她这副敬他如鬼神的态度著实不解。 “简单说来,就是你们在图书馆里不顾旁人火辣演出‘激吻’情戏。”被当成挡箭牌的靳落落,好心地为他解惑。 激吻? 纪原一怔,他不过是偷啄她一口,哪来的激吻?这话未免传得太过火了。 “唉!我不知道话会被传成这样。”这下子他真的懊恼起自己轻率的举动,本来只想引她注意,谁知却反而将她逼得更远。 “事情过了就算了,只要学长别再来找我,传言自然会平息下来。”苏心禾鼓起勇气抬头看他。 一看到他晶亮漂亮的眼睛正盯著自己,她的脸不由自主地又红了。 “不来找你,我要怎么追你呢?”纪原似真似假的问道。 苏心禾差点被他的直言吓得软腿,她紧张的看著周遭,那些停下脚步朝这里观看的人潮越聚越多,她真的是欲哭无泪。 “学、学长,请你不要开玩笑……”苏心禾紧张地连忙制止他的发言。 “我没有开玩笑,打从一开始我就很认真。”纪原盯著她涨红脸、著急的模样,眸中的神情似乎有些迷茫与温柔。 “学长,请你不要说了,我只是个平凡的女孩,我受、受不起你的关爱。”苏心禾轻嚷,说完便转身逃了。 “苏心禾!”纪原皱眉瞪著她的背影,这个女孩的嗜好似乎是跑步,但这一次他不会让她轻易躲开。 眼见他一吼,苏心禾就跑得更快;他蹙起眉,迈开大步,在众人惊诧的目光下追了上去。 靳落落很不淑女的轻吹个口哨,喃笑道:“加油啊!学长,如果你‘追得到’小白兔,我请你吃大餐。” 一句双关语,立即引起围观者大笑。 ***bbs.***bbs.***bbs.*** 苏心禾拼命跑著,直跑到学校最偏远的树林里,才气喘吁吁的扶著树干停下,努力调匀气息。 忽然间,一只大手抓住她细瘦的肩将她转过来。 被抓住的苏心禾不由得惊叫出声,但当她看清来人时,喉咙却又像被堵住般,只能瞠目结舌地看著纪原笑得有些恐怖的俊颜。 “我很想问你,你高中时是田径社的吗?否则怎么每次见到我,你跑得比飞的还快?” 他靠近她咧嘴一笑,快跑后微喘的气息喷在她的脸上,搔得她脸上的毛细孔一颤,脸上瞬间又泛起细薄的汗珠。 “我、我……”苏心禾紧张地将上身往后仰,努力想要拉开与他的距离,那张俊美的脸孔太靠近自己,会让她的脑子一片混沌,脑细胞停止运作。 “你什么?”纪原撇唇一笑,盯著她的眼中有著浓浓的笑意。 真像,连反应都和她一样…… “学长……我、我的腰有些痛……”她努力后仰的结果,让她纤细的腰承受著她后倾九十度的重量,已经有些受不了了。 纪原看著她几乎是下腰的动作,忍不住笑了起来,用拿著书的手揽住她的腰,将她扶起,跌入他的怀中。 一碰触到他的胸膛,苏心禾连忙往后退了几步,而他也立刻放手,只是挑眉看著她。 苏心禾深吸几口气,直到调匀气息才开口道:“学长,我不明白你为什么会看上我,但我只是个平凡的女孩,你可以找到更完美的女孩……” “我不需要完美的女孩,我只要你。”他墨黑的眼闪著炽热的光芒。 见状,苏心禾心一抖,差点又忘了要说什么。 “学、学长,你……”苏心禾听到自己颤抖的声音,忍不住气恼起来,她吐纳几次,待情绪稍微平静下来,才看著他问:“学长,难道我没有选择的权利吗?” “当然有,可是我有自信会让你接受我。”纪原笑得彷佛天下的女孩都会喜欢他,无一例外。 他的自信让她倍感压力,她害怕这种男人。“恕我说一句实话,学长太出色了,我会自惭形秽,而且我不喜欢受人注意,请学长另择佳人……” “你拒绝我是因为你有喜欢的人吗?”纪原突然打断她的话,对她再三的抗拒觉得怪异。 “我……”苏心禾很想说有,但她不想为了他而说谎,更何况说一句谎,就需要用十句谎来圆,她没有心力做这种事。“没有。” “既然没有,为什么要拒绝得那么快?我并没有要你立刻爱上我,我们先当朋友不行吗?而且我并没有你想的那么不可一世,我只是个寻常的男人罢了,并不特别。”他笑了起来,极力说服她。 寻常男人的一举一动会让人如此关注吗?他实在太过自谦了。 苏心禾轻叹口气,一想到和他站在一起会引起多大的反应,她心中就一阵发毛;但当他望著自己时忧时喜的眼神,不知为何,却比他的言语更能震撼她的心灵。 一双带著火热渴望的眼眸深处带有一抹幽暗的郁色,深沉得仿佛会将她卷入似的。 靳落落这些日子在她耳边说了不少他的事,一个聪明、家世好、外表背景条件皆佳,却玩世不恭的男人,据说他的家人本想在他大学毕业后、服完兵役就让他出国攻读硕、博士学位;但他却在大四那年休学当兵,两年后才又复学重读四年级,即便如此,他的魅力依然慑人。 对投怀送抱的女孩他从不拒绝,甚至同时和好几个女人交往,直到对方受不了而自动离开他;纵使这么多女孩在他的世界来去,却从没有人能走入他的心扉。 靳落落最后的总结是,他是个矛盾的、有秘密的男人,就像是只色彩班斓的花豹,诱惑人却极危险,而且无法掌握。 “好吗?不要马上宣判我出局,给我一次机会。”当她看著自己的神情不再像之前避如蛇蝎,纪原不由得一笑,用异常温柔的声音说。 “我……请给我时间考虑。”她垂下头,暗叹一声,被那么一双充满渴求的眼眸望著,她的脑子根本糊成一团,无法思考。 有进步,至少她的语气不再那么果决,也愿意考虑了。 纪原扬唇轻笑,对自己仍是深具信心,除了那个女人外,绝少有女人能够拒绝他的温柔攻势。“好,我给你时间考虑,三天后我来听你的答覆。” 三天,这叫给她时间?苏心禾不免有些傻眼。 “如何?”她没有回答,纪原忍不住再问她一次。 罢了,只要能够理清楚自己的想法,三天和三十天不都一样。 “好。”她垂著头点了点,不敢看他,转身欲走。 “等一下。” 她脚步一顿,侧转身子,仍盯著地上问:“学长,还有事吗?” 他突然拉住她的手,吓得她拾眼看他,只见他笑得如同阳光,而她的手却突地一沉,低头一看,原来纪原将她掉落在图书馆的书塞给她。 “你的书,不要再忘了。”他咧著嘴笑看她嫣红的脸蛋更加红艳,点头道谢后,抱著书像逃命似地快步离开。 望著苏心禾衣裙飘飘的背影,纪原的笑容逐渐隐没,墨黑的眼中流露出淡淡的郁色。 ***bbs.***bbs.***bbs.*** 三天的时间一晃眼过去了,苏心禾想了很多理由都说服不了自己接受纪原,就算只当朋友都觉得不妥。 苏心禾并不是自卑于自己的家世没有他的显赫,而是纯粹觉得两个人在一起的感觉很怪,好像有哪里不对劲。 她向来重直觉,与其被他迷得昏了头,然后再分开,还不如不要开始。 她为了在今天回绝他,做了不少的心理建设,告诉自己绝对不可以被他热情又忧郁的眼神所迷惑,说出心口不一的答案。 但是她自早上等到最后一堂课,纪原都没有出现,莫名的,她有些伤心,瞧,不过三天他就忘了与她的约定,时间一久,更不会将自己放在心上…… 幸好,她没有答应他的请求,未来顶多路上见著了打声招呼,再也不会有其他的发展了。 苏心禾整理好有些受伤的心情,拿起书走出文学院,却在院外的树下看见原以为不会出现的纪原。 他没有忘记!这个念头闪过苏心禾的脑中。 她站在门边,有些踟蹰,不知是否该走近陷入沉思中的纪原。不知道为什么,此刻的他看起来好忧伤、好孤独,有种拒人千里的感觉。 当她仍在犹豫时,纪原抬起头,看见了她,露出一丝笑容,让苏心禾的心儿怦然的快速跳动起来。 “嗨!”他挺直身子,离开树干,转眼间就来到她的面前。 “嗨……”苏心禾扫过陆续走出文学院大门的人,每个人脸上都带著好奇的神色,让她更加不自在。 纪原对周遭众人的注目视若无睹,只是笑道:“我不知道你今天上到几点,幸好等到你了。” “喔!学长……” “叫我纪原吧,学长听起来太疏远。”他笑道。 “学长,我们边走边说吧!”苏心禾仍是唤他学长,率先起步。 “你在赶时间吗?”跟著她走进文学院边的红杉小道,纪原开口问。 “学长,你没发现有很多人都在注意我们吗?”她不解的抬头看他。 “有吗?我没注意到。”纪原耸肩回道。 苏心禾摇头笑了笑,“学长是被注意惯了,早已习以为常,但我不习惯。” 纪原眉头一蹙,拉著她停下脚步。“你这句话是拒绝我的意思吗?” “学长……我……”苏心禾望著他蹙紧的眉宇与深幽瞳眸间的郁色,到嘴边的话却说不出口。 纪原放开她,退了一步,唇角轻撇,自嘲的笑了。“也许今天不是我的幸运日,再多一个打击也没差,说吧,将你的决定告诉我吧。” “学长,你今天受了什么打击吗?”看著纪原故作轻松的表情,苏心禾忍不住地问。 “你不用管我,我不需要你的同情,尤其是感情上的施舍更不需要。”他的眼眸冷了下来,淡淡的说。 拖舍?这字眼用得好强烈,怎么可能会有女人“施舍”感情给他?爱上他是轻而易举的事,否则怎么会有那么多为他伤心的女人? “我不是那个意思,而且学长怎么以为感情可以施舍呢?”苏心禾皱著眉,小脸严肃地说。 纪原察觉自己的反应太过激烈,稍微和缓地道:“对不起,我失言了,那么,你现在可以回覆我了吗?” 苏心禾看著他,深吸一口气,握紧拳头告诉自己:快!将自己的决定说出来,然后就可以恢复正常的生活。 “我……” “不要顾虑我的感受,坦白说出你的决定就行了。”纪原凝视著她淡笑。 “为什么是我?我自认平凡无奇,没有什么地方可以吸引你啊!”苏心禾没有回答,反而问出心底的疑问。 纪原的瞳眸倏地收缩,眼中闪过复杂莫名的情绪,但瞬间又恢复平静,沉声笑道:“如果说我喜欢你的长相,你会不会认为我肤浅,不够真心?” “长相,就这么简单?我并非绝色,有什么美色可迷人?”苏心禾怔了一怔,更加不解。 “对我来说,顺眼比美丽更重要,你是第一个能让我有这种感觉的人。”他坦诚地说。 “个性呢?说不定我的个性和你不合呢!”苏心禾没想到第一个说要追她的男人,原因竟然只是“长相顺眼”! “个性问题总要交往过才知道,没有人在交往前就知道彼此个性合不合,不是吗?” “如果我们当朋友后,你发现我不像你想的那样,但我却喜欢上你,那又该怎么办?”她脱口问出这句话。 纪原沉默半晌,认真的说:“如果真是这样,除非你主动离开我,否则我绝不会放开你。” 苏心禾身子一震,瞠目望著他,感觉心中千百个两人无法交往的原因,都因他这句话而崩毁。 原来,她不是不心动,只是害怕受伤害,可是他这句话却给了她勇气,即使未来她爱上他,但只要他不爱自己,她绝不会挽留他,让他为难。 “学长,你知道有多少女孩子期盼你说这句话吗?”苏心禾轻轻的叹息。 纪原严正的说:“我知道我的花名在外,但我从不曾给任何人承诺。” “我知道学长不是那种人。”她轻笑。 “那么你同意吗,让我们成为朋友?” 苏心禾粉颊飞上浅浅的红霞,羞怯地说:“我们不早就是朋友了吗?” ***bbs.***bbs.***bbs.*** “唉!”打从苏心禾一进教室,靳落落一见她劈头就是一声叹气。 苏心禾不解地轻蹙眉问她:“落落,你心情不好吗?出了什么事?” 靳落落美目一掀,朝著她又是长长一叹。“唉——” “落落?你到底在烦恼什么?” “这么温柔体贴的女孩,怎么会这么可怜……”靳落落握著苏心禾的手,盯著她惋惜的摇头叹气。 “谁可怜?”苏心禾愣了愣,不解地问。 “你啊!” “我?”她愣然地盯著靳落落,微蹙眉问:“我为什么会可怜?” “因为你答应纪原,成为那个花花公子的嘴边肉。”想她也不过三天没来学校,事情就有这么出人意表的进展, 提起纪原,苏心禾的粉脸蓦地一红,视线四下游移,嗫嚅地问:“你、你胡说什么,我答应他什么?” “再装就不像了,大家都知道了,你答应给他机会追求你。”靳落落秀眉轻挑揶揄道。 “我……不是那样的,我只是答应和他做朋友,很普通的那一种而已,不是外界传的那样啦!”苏心禾著急的解释。 天啊!难道这个校园四处都装有监视器?否则她怎么说什么、做什么,别人都知道? “和纪原扯上关系,就绝不会是普通的那一种,而且普通男女会接连一整个星期天天一起吃饭?”靳落落戳破她的话。 苏心禾羞红了脸,低声道:“你不要胡思乱想,我和他真的很单纯……” “好、好,你不要急,你们很单纯我知道。”靳落落善良地顺著苏心禾的话回答。只是能单纯多久?她存疑。 “落落,我是不是不该和学长交朋友?”苏心禾柳眉微蹙地看她。 靳落落耸耸肩,没有作答。 “你怎么不说话?你也觉得我不该和他有牵扯对不对?而且你说过他满身的秘密,但我太钝了,无法了解他那种深沉的心思……” 和纪原成为“朋友”的这几天,苏心禾益加发觉在纪原出色的容貌下,心思深沉得让她无法捉摸。 “心禾,你若只当他是朋友的话,那你未免想得太多了吧?”靳落落阻止她再自寻烦恼下去,笑著拍著她的手道:“反正就是当朋友、当兄长,你不要受他影响乱了自己的方寸。” 不受他影响,说来简单,但……难啊! “也许我不该和他有所交集,早些拒绝他或许比较好。”苏心禾幽幽地道。 “心禾,我说这些是不是……来不及了?”靳落落认真地看著她。 苏心禾一震,脸色倏地绋红,只是抬眼看著好友,继之轻叹一声。 一声轻叹,道出无限的心思,刹那间,两人陷入一阵沉默。 第三章 苏心禾安静地看著沉默不语的纪原,敏感地察觉到他的心情极端恶劣,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话安慰他。 他们两人之间的关系若有似无,看似情人,但实际上交情却不深,也因而让她不知该用何种态度关心他。 不知如何安慰与无法丢下他不管的两难下,她只能坐立不安地看著自己眼前那杯已融化成水的绵绵冰。 他阴郁的眼神由前方收回,扫到坐在对面、如坐针毡的苏心禾,忍不住嘴角微扯,露出一丝的讽笑。 “你很安静。” 听他主动开口,苏心禾才抬头看纪原,见他虽然带著忧伤与黯然的神情,但至少不再阴沉沉的让她心惊胆战。 “我只是不想打扰学长的沉思。”她轻声回答。 “沉思?”纪原讽笑她优雅的用辞,“我想说发呆、消沉比较适合现下我的情况吧。” 苏心禾只是扯扯嘴角,没有回答。 望著她不似其他女孩,在他心情不佳时频频追问、刻意的温柔安慰,却只是坐在一边,闷头搅和著那杯化成水的冰,不禁让他不豫的情绪更加气闷。 “你不想问我为什么心情不好?” 苏心禾望著他,犹豫了半晌才说:“如果学长愿意说,我洗耳恭听。” “洗耳恭听?好生疏、好刻意的说法。”他忍不住的讽道。 “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觉得学长的私事,我不便过问。”苏心禾急忙的解释,但越解释,越让他不悦。 “即使是私事,但你是我的‘朋友’,难道你一点都不好奇?”对她的回答,纪原竟有种不受重视的感觉。 从来没有女孩会这样对他,即使是那个令他心痛的女孩,也不曾如此待他。 一想起心底的那个人,纪原的情绪明显地又低落下来。 苏心禾看著他梢霁的表情又突然阴沉下来,不由得暗叹,看来他的心情真的不太好。“学长,你愿意谈谈你心情不好的原因吗?” “如果你只是尽朋友义务随口问问,那就算了。”他冷淡的说。 “你在生我的气吗?”苏心禾轻叹口气,匆然发现自己竟然成为他怒气的来源。“若是我道歉,你是不是会比较好过?” “我不需要你的道歉。”纪原皱眉,瞪著她清秀的小脸,那种温柔似水的表情,在此刻看来一点也不像那个人。 若是“她”,也许会因为他这种态度擦腰大骂,而不是如此低姿态的向他道歉。 一想到他拿苏心禾的反应和心中的那个人比较时,纪原的浓眉蹙得更紧,脸色不自觉地更加阴暗。 苏心禾因他冷淡的言语而受伤,却依然和颜悦色的说:“学长,我想你心情不好,还是让你一个人安静一下,我先……”她才想起身,手腕突地被他握住。 “别走,陪陪我。”在她起身时,纪原才赫然察觉自己竟然将怒气发泄到她身上,忍不住愧疚起来。 他低沉恳求的声音,如鸣钟般撞进她毫无防备的心,让苏心禾为之一颤。 “学长……”他的手过分灼热,彷若一把火灼进她的皮肤底层,在她的身上延烧。 “心禾,现在不要走好吗?我不想一个人。”他握著她手腕的手往下滑,五指缠住她纤长的手指。 紧密交握的姿态太过亲昵,暧昧得教苏心禾的脸轰然涨红,直觉地想抽手,却被他握得更紧。 “学、学长,我、我不会走,请你先放手……”苏心禾偷觑四下,唯恐被学校的人看见。 “你在怕什么?和我在一起真的那么不堪吗?”她慌乱、紧张的模样,教纪原甫降的火气又开始窜起。 向来只有女孩对他投怀送抱,但苏心禾却避之唯恐不及,见他如见病毒,躲得老远,最近好不容易才稍有进展,但她的拘谨、防备,还是让他倍感挫折。 “你不要误会,我没有那个意思。”苏心禾连忙坐下,安抚他骤升的脾气。 纪原在她急切的抚慰下怒气消散,望著放置在他大手中的白皙小手,忍不住抬起黑眸望她,低声问道:“在你的心里,我真的只是朋友吗?” 苏心禾的心猛地一撞,热血冲上脸颊,嫣红了她的粉颊。 她没有想到他的情绪变换如此之快,前一秒还是怒气冲冲,下一秒却又用如此温柔的眼神看她。 她真不明白他的心思啊。 “心禾,告诉我,在你的心里我只能是朋友?”他握紧她的手,双眸像磁铁般牢牢吸住她的视线。 “我……”她热烫的芙颜泄露了她的心事。 纪原眼中闪过一丝的光芒,唇角缓缓地上扬。“你喜欢我,对不对?” 苏心禾匆匆地瞥他一眼,又红著脸轻轻点了头。 当她点头的刹那,纪原愉悦的心情竟夹杂著某种无以名状的忧伤与不安。 这么多女孩喜欢自己,却独缺自己想要的那一个。而眼前这个女孩,真能填满他心中因别的女子所出现的大洞吗? 而她,若知道自己不过是个替身,将会有什么样的反应呢? 难以想像温柔的苏心禾会有任何歇斯底里的举动,他只祈求她永远不会有知情的一天,也希望自己能够衷心的喜欢上她。 ***bbs.***bbs.***bbs.*** 当纪原与苏心禾正式成为男女朋友的消息传出时,校园中顿时风云变色,心仪纪原的女孩全哭得花容失色,心碎成片片。 有人含泪祝福他们,但更多人是咬牙切齿的诅咒著,等著看他们能好到几时,甚至有些好事者,为纪原与苏心禾的感情下赌注,赌他们交往的期限。 这些蜚短流长全像风一般的吹进苏心禾的耳中,可一旦决定爱了,她就像只低头的牛,只往前行,而不去听别人的说法。 一个月过去、两个月过去、一年过去……直到纪原毕业,他们的感情似乎没有改变的迹象。 于是,多数人都认为是苏心禾温婉单纯的个性,让纪原这个不羁的浪子定下心,不再流浪;那些期待两人分手的女孩,这才彻底死了心,谁教她们没有能力让纪原心动呢? 苏心禾背著背包,与靳落落并肩走出文学院大楼。 经过热闹精采的一年,终于在纪原毕业后,苏心禾重新拾回安宁的校园生活,只是身边少了他的陪伴,不免又有些寂寞,连路边盛开的花朵看来都有些褪色了。 “恭喜你了,最后一年至少能安安静静,没人打扰。”靳落落绑著两条辫子,不住地随著她轻跳的脚步晃动。 “嗯嗯。”苏心禾心不在焉的回答。 “喂,回神啦!”靳落落戏谵的伸手在她面前晃动。 苏心禾好笑地拉下她的手,“干嘛啦?” “干嘛?看来你根本部没有在听我说话!” “怎么会呢,我回答你的问题不是吗?” “真是糟啊!纪原才毕业不到几个月,你就已经觉得日月无光、山河变色了。”靳落落促狭的眨眼睛。 “不要胡说了。”苏心禾红著脸轻嗔她。 靳落落看著她,突然问道:“纪原有和你讨论他以后的计画吗?” “计画,没有啊,你为什么这么问?”苏心禾摇头,有些疑惑。 “这……我前几天遇到晴阳学长和纪原,好像听到他们谈什么出国的事情,我想会不会是纪原有什么计画。” “出国?”苏心禾停下脚步,眼中满是惊诧,但不一会儿即淡淡的笑道:“我没有听他提过出国的事,但是他要出国我也不会意外。” “为什么?” “你不是说过,他的家人早就想要他出国读书吗?现在他毕业了,也服过兵役,出国读书也是理所当然。”苏心禾轻笑道。 “你怎么能这么平静?如果他要出国读书,那你怎么办?”靳落落瞪大眼,看著她平静的浅笑。 苏心禾抬眼看天,“我还是一样啊,读书、生活,不会改变啊。” “你不跟他去?你放心让纪原那样的男人一个人到国外,不怕一堆洋妞吃了他?”靳落落闻言吓得几乎花容失色。 如果是她的男人,不论他到哪里,她绝对会跟到底。 “不用到国外去,国内就有一堆女人想要他,如果他想要那些女人,我根本无力阻止,但是他不会这样对我……”苏心禾轻轻地说。 “你这么有自信?男人不是理智的动物,而是感官至上的非理性动物。”靳落落轻哼道。 “我不是自信,只是相信他。”苏心禾笑了起来。 “你啊,真是被爱冲昏了头,傻了!”靳落落不以为然的摇头说,此时,她的眼角余光瞥到一道熟悉出众的身影。“啊……是晴阳学长耶!” 苏心禾看著不远处朱晴阳正低著头对一个短发年轻女孩说话。 “喔!看样子是晴阳学长传闻中的妹妹。”靳落落一见到女孩,好奇心又被勾起,才想街上前去一探究竟,那女孩却转身轻快的跑走。 “晴阳学长,那是你妹妹吗?”靳落落拉著苏心禾走到朱晴阳的身边,一双美目还不时望著女孩离去的方向。 朱晴阳诧异的看著突然出现的两个学妹,脸上泛起笑意。“是啊。” “我一直好想亲眼目睹你传闻中的妹妹,没想到有机会却没看清楚。”靳落落扼腕的说。 “传闻中的妹妹?”苏心禾向来不关心这些传言流语,望著靳落落问:“学长的妹妹很有名吗?” “当然有名,传闻学长就为了她才不出国读书,而选择在国内读研究所,对不对?”靳落落看著俊秀的朱晴阳道。 “传闻是错的。”朱晴阳轻笑著否认。“嗨,心禾,好久不见了。” “嗯,学长在准备研究论文,好一阵子都没有到社团了。”苏心禾笑道。 “我不去社团不是为了忙论文,是某人要求的。”朱晴阳眼中闪著笑意。 “谁要学长不去社团指导……啊呀!”她的话尚未问完,就猜想到“某人”是谁,不由得红了脸。 朱晴阳笑著,没有戳破她脸红的原因。 一旁的靳落落对他们的话题没什么兴趣,只是插嘴问:“学长,纪原是不是要出国?” 突如其来的问题让朱晴阳微愣了下,才笑问:“你怎么会这么问?” “前几天我看到你和纪原在谈话,不小心听到一点,但是没听清楚,所以才会问你。”靳落落直率的坦诚。 “我们是有谈到这个问题,但他是不是打算出国,我就不清楚了。”朱晴阳避重就轻地笑了。 “真是的,你们男人都是这样,有什么事都一个人作决定,全然不顾女孩子的感受。”靳落落抱怨的说。 苏心禾笑看著她,“好怨慰的表情,是谁让你如此有感而发啊?” 靳落落挑眉瞪她,“你在说什么啊,我是为你抱不平耶,如果纪原真的要到国外留学,你准会难过得要死。” “哪有你说的那么夸张。”苏心禾轻笑著反驳,低头瞄到手表,轻啊了一声。“啊!学长、落落,我还有事,先走了……” “好啦!约会是吧?快走吧!”靳落落笑著揶揄她,惹得她脸都红了。 “再见,学长。”苏心禾背著背包笑著挥挥手,脚步急促地朝校外一间咖啡厅走去。 ***bbs.***bbs.***bbs.*** 一进咖啡厅,就看见纪原坐在靠窗边的座位上,英俊的面容吸引咖啡厅内不少男女的目光,但他沉郁的神情、冷冽的气质,让人不敢亲近。 苏心禾站在门边,看著他独自一人时总会露出的忧郁孤独,由心泛起一股深切的无力感;不论她如何接近他,总是有一部分的他是她无法碰触的。 而当她投注的感情越深,她就越发现一个事实,即使是他主动接近自己,但其实他——不爱她。 “小姐?一位吗?”服务生的亲切招呼惊醒发愣的苏心禾。 “我的朋友在那边。”苏心禾指了指纪原的方向,服务生这才微笑地退开。 她走近纪原,直到她在他的对面坐下,纪原才发现她。 “你来了,要喝什么,咖啡好吗?”一见到她,纪原立即挂上往常的笑容,一副体贴的模样。 苏心禾的心轻微地揪痛,两个人交往近一年,他还是不记得她不喝咖啡。“伯爵奶茶吧。” 纪原招来服务生,点了壶伯爵奶茶,待服务生一走,他看著她,似乎有些话想说,却又犹豫不决地沉默了下来。 望著他的表情,苏心禾的心倏地一沉,不由得想起刚刚才听到的消息。“你有话要告诉我?” 纪原抬眼看她,半晌后才说:“我有一件事要告诉你,我准备出国念书。” 苏心禾笑容未变,点头回道:“很好啊,什么时候走?” 她轻松的态度让纪原一怔,怎么也没有想到她听到他要出国的消息,竟是如此的无所谓。 “你一点也不惊讶?”纪原皱著眉,双手抱胸,身体靠向椅背。 “落落听到你和晴阳学长的谈话,所以我知道你有这个打算。”她朝送奶茶来的服务生轻笑点头,倒了一杯奶茶,轻啜道。 “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十分钟前。”苏心禾温和的笑问:“你什么时候去,东岸还是西岸?” “东岸,哈佛。”纪原直盯著她,不悦的问:“你真的一点都没有感觉?” 怎么会没有感觉呢?心痛、不舍、悲伤的情绪渐渐地笼罩她,但一切都已底定了,她能说什么吗?苏心禾暗叹。 “读书是好事,我当然为你高兴。”喉头有些紧 窒,但她仍是保持笑容。 “高兴?我们要分别三、四年,你却只有高兴?”纪原眉头紧蹙,他知道她对自己有感情,可是她表达的方式总是那么含蓄,含蓄到让他不确定。 苏心禾饮起笑容轻叹道:“除了高兴之外我还能说什么呢?我连你什么时候申请学校、什么时候做的决定都不知道,你没有同我谈过,甚至到了此刻才告诉我这个消息,我能说什么呢?” “我……”纪原被她问得哑口无言,他在申请学校时的确没有想到她。所以他能要她怎么做,就算她不舍的哭闹,也不可能改变他的决定。 曾经,他以为她能取代那个人,但一年过去,他喜欢她,却仍不是爱。 “对不起……”他不由得道歉,这句对不起,究竟是为了自己没有和她商量就决定出国念书,还是为了不爱她,连他都无法确定。 “你不需要抱歉,我不是责备你啊。”苏心禾连忙阻止他,温柔的笑道:“你什么时候要走?我会送你……” 她的话,因手机乍响而停歇,苏心禾看著他做了个抱歉的表情拿起手机。 一听到对方的声音,纪原表情瞬间一变,惊喜道:“是你,你怎么会打来?” 但欣喜带笑的神情又立刻罩上一层阴霾。“是吗?大哥要你打来问我这件事,嗯,我知道,我会考虑的。” 简单几句话后,他收了线,心情却明显地因为那通电话而低落。 苏心禾纵使好奇是谁让他心情如此骤变,但却直觉知道,即使问出口也得不到答案,所以只是低头喝奶茶,没有出声询问。 纪原仿佛忘了她的存在,迳自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当服务生前来加水,他才回过神。 抬头望见安静等在一旁的苏心禾,对她的愧疚倏地溢满心胸,一时冲动地脱口而出:“跟我走!” 他突如其来的要求,震慑了苏心禾。 “什么?”苏心禾拿著茶杯的手一抖,溅出的奶茶沾湿了她的衣服,她却浑然不觉,只是傻怔地瞪著他。 纪原对自己冲动脱口而出的话不但不后悔,反而在话一出口后,对她的愧疚才稍微减轻,但同时,更加不齿自己的自私。 那通电话让他由天堂堕入地狱,再次确认“她”所有心思都在大哥身上时,他需要苏心禾陪伴著自己,让他空虚的心仍有她的爱温暖,不致为嫉妒而成狂。 “跟我一起出国。”他语气更加坚定。 “我……” “不要拒绝我,我需要你。”纪原握住她的手,黯然的说。 “你……是临时起意的吧?刚才的那通电话让你心烦,是吗?”苏心禾轻轻的问。 “要你跟我走是临时起意,但不关她的事。”纪原说了谎。 苏心禾望著他,“那么,让你心烦的是谁?” “没有人让我心烦,我只是不想让你离开,在你说要去送我时,也是这个意思吧?分手!”纪原握著她的手更紧,目光灼灼地盯著她。 苏心禾轻眨眼,摇头道:“没有,我没有那个意思,只是……时空距离会改变人心,所以……”语音在浅笑中戛然而止。 更何况他的心中没有她的存在,要变岂非不易? 有时苏心禾总会恨自己看得太清楚,一个恋爱中的女孩,不是应该盲目不清吗?为何她却能够将两人间的感情看得如此明白? “所以你不认为我们走得下去,或者是你不相信我,觉得我会变心?”纪原懊恼地瞪著她,对她如此看轻他而生气。 “也许变心的人是我啊!”苏心禾笑道。 “听你这么说,我更要你跟我走,我不会让你有机会变心爱别人。”他紧握著她的手,纤秀的手在他的掌握中却是冰冷。 苏心禾伸出不受束缚的另一手,轻轻抚著他的脸,摇头道:“不可能的,我家没有办法支付我出国读书的费用。” 她没有提起还有一年才毕业,因为读书随时都能读,但是经济问题却是她拒绝的最重要因素。 “只要你答应,费用你不用担心,我家在纽约有房子,而且我继承了我外公留下的财产,钱不是问题。”纪原笑道,如果只是经济上的问题,那他绝对负担得起。 要一个女人跟男人出国读书代表的意思,他知道吗?苏心禾认真的看著他,继之暗叹口气,看来他是不明了的。 他们之间虽是男女朋友,但举止总有种心灵上的距离。 即使他拥抱她、亲吻她,却不曾用渴求占有的目光看她,两人之间彷佛阻隔一道无法跨越的无形距离。 可是她爱他,爱到愿意放他走,又怎么能拒绝他不想分离而做的请求? 苏心禾轻咬下唇,思付半晌才道:“我会回去和我父母商量。” “真的?你愿意跟我走?”纪原展开笑靥,光彩耀眼得让人为之迷醉。 “嗯。”为了他的笑容,苏心禾下定决心,愿意跟著他到任何地方。 ***bbs.***bbs.***bbs.*** 当苏心禾递出休学申请书,以及申请语言学校时,系上又开始流传著,她为了爱决定放弃学业走天涯的耳语。 一时间,她与纪原成了校园中爱情的代表。 “你真的要跟他出国?”靳落落看著苏心禾整理行李,忍不住再次询问。 苏心禾手一边忙著整理,一边看向她。“我跟他出国,有那么奇怪吗?你当时不也说要我跟他到天涯海角?” “我是指我,但不是你,你不是那种女孩啊!”靳落落在地板上坐下,伸手帮她开始掴书。“尤其你父母会同意,更教我讶异。” “他们是不同意,但我坚持出国,他们只有任由我去。” “天啊!认真、乖顺的好孩子,为了一个男人变了,我想伯父伯母恐怕会恨死纪原了。”靳落落摇头夸张的说。 恨死纪原?只怕是相反,他们对纪原的印象好极了。他亲自登门请求爸妈让她跟他一起出国,才是他们同意她出国的最大原因。 她知道爸妈以为他们已经互许终身,有结婚的打算,但实际上,她在这一年来很少听他提起他的家人,只除了听说他的父母在两年前定居奥地利外,兄长和大嫂仍居住在台湾,只是常来去于日本、美国各地,其他什么都不清楚,甚至连家族照片也不曾看过。 而且,她会决定和他出国,并不是为了想嫁他,只是因为他一句“需要她”罢了。 “落落,你见过他的家人吗?”苏心禾停下手边的工作,看著靳落落。 “没见过,不过倒是听说他的家人都不在国内,父母住国外,唯一的哥哥因为工作也是四处跑。怎么,他要你去见他的家人?”靳落落笑道。 “没有。”原来她和落落知道的事都一样,这么一想,苏心禾的心不免有些难过。 他说需要她,但她对他所知的一切,却与落落相同,这表示什么呢? “喂,你的表情不太对,是不是出了什么事?”靳落落敏感地由她的淡笑中发觉她的忧伤。 “你想太多了。”苏心禾笑了笑,继续收拾行李。 “心禾,如果纪原欺负你,你可得老实说,不要委屈自己,知道吗?”靳落落拉著她的手,严肃地说。 “他怎么会欺负我呢?”苏心禾又想要一笑置之,但靳落落坚持的眼神,让她只能收起笑,认真的回道:“好,我知道,我不会委曲求全的。” 靳落落看著苏心禾微笑的清秀小脸,心中不知怎地,总觉得和纪原在一起之后,苏心禾的笑容不再那么纯粹,反而有些忧郁、有些哀伤。 突然间,她竟开始为苏心禾的感情感到不确定了,她与纪原真的如他们旁人所见,那么浓情蜜意吗? 第四章 望著窗外雪花飘飘,苏心禾在温暖的房子里,竟有种两个世界的感觉。 来到这个四季分明的国家,她才明白所谓的寒冷,当人走在寒风积雪中,冷风刺骨,连牙关都不断打颤,鼻子、耳朵冻得好似失去知觉,那才是真正的冷。 望著客厅一角矗立著一棵装饰得缤纷绚丽的圣诞树,她不禁绽开笑容。 看著忙碌的人们采购、路上出现摇铃的圣诞老人,被这种欢乐平和的气氛包围,让她不免有种兴奋的感觉。 就在她微笑著想著即将来临的佳节,电话铃声忽然大作,将她拉回现实,连忙跳下窗台去接电话。 “hello!” (啊?女孩子讲话耶。)对方像是对谁用中文说了一句话,紧接著才用英文问纪原在不在。 “纪原不在,请问你是……”苏心禾用中文回答。 (我是他的大嫂,不知小姐是?)甜美的声音有丝讶异,但仍有礼地询问。 纪原的大嫂?她还是第一次和他的家人说话,不禁有些紧张。“你好,我是纪原的朋友,我叫苏心禾。” (苏小姐,恕我冒昧,你和纪原是什么关系?)大嫂直言问。 “我……我只是他的朋友。”苏心禾脸红地讷讷回道。 (朋友?哎啊,你不要害羞了,你一定是纪原的女朋友,对不对?若不是,你也不会在他的房子里,真是的,这小子交女朋友竟然都没有说!) 大嫂一句无心的话,却让苏心禾的心微微抽痛。 他们交往这么久,他却从未对家人提起过她?甚至他的家人完全不知道她跟著他来到美国读书,她的存在是个秘密,还是不值一提的小事? (你是去美国看他吗?那里现在应该很冷吧?)大嫂亲热的笑问。 “我……嗯,是很冷。”既然纪没有提她也在这里,她只能含糊的带过。 (那么,请你转告纪原,要他将到奥地利的日期、班机时刻打电话告诉我们,我们好派人去接机,对了,你也会一起来吧?那小子一定是要给我们惊喜,没想到却被我误打误撞给拆穿了,不过你告诉他放心,我绝不会透露的。就这样了,等你们了。)大嫂连珠炮似的说了一长串,不待她答话,就迳自切掉通话。 苏心禾慢慢地挂上话筒,温暖的房间突然冷了起来。 他要去奥地利却没有告诉她,在他的心底,她彷佛不存在,总是在他决定了一切,才在临出发前淡淡地说再见。 他留学的事是如此,他在学校临时与同学去喝酒、玩乐是如此,甚至连假期要飞到遥远的国度省亲,也是如此,总是留她一个人傻傻地待在这里等他回来。 她颓然的坐回窗台,望著纷飞的雪花,视线却有些模糊,抬手揉揉眼睛,才发现碰触的尽是一片湿润。 苏心禾抹去泪水,无意识地将视线投向窗外,却看到纪原与一个金发美女在公寓底下亲昵的说著话,金发美女最后还伸手揽住他的颈项,送上香吻。 纪原没有迎合,却也没有拒绝,直到美女似嗔似笑地看著他,又在他的脸上印下一吻,才翩然离去。 眼前那一幕宛如利刃刺入苏心禾的心脏,可是最令她心痛的不是美人的吻,而是他不拒不迎、无所谓的态度。 他居然这么大方的在自家门口与别的女人亲吻,难道他不怕自己看到吗? 苏心禾的心痛益加剧烈,却什么也不能做,只能闭眼咬唇逼自己忘记那一幕。 大门被打开,纪原有些讶异的看著她坐在窗台,身子略显僵硬,明白刚才露易丝吻他的那一幕全落入她的眼中,可是他没有开口解释,只是挂起外套,走近她,轻轻地在她的发顶落下一吻。“我回来了,今天我们吃什么?” 苏心禾垂眼半晌,才转身看向他,一如往常温柔的说:“我煮了义大利面,热一下就可以吃了。” 她起身走向厨房,平静的面容看不出刚才的心伤模样。 纪原站在厨房门边,墨黑的眼盯著她,丝毫不见愤怒的神情。 她明明看到他与别的女人接吻却不追问,是代表相信他不会背著她乱来,还是刻意粉饰太平,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生? “你看到露易丝吻我了吧?为什么不问,你不生气?”纪原挑眉看她,不喜欢她故作无事的解决方法。 “这里是美国,亲吻是很寻常的事,我总不能每次见到女人吻你就生气吧!”苏心禾握著木杓的手一紧,浅笑道。 纪原撇嘴一笑,“你就这么相信我?你不担心我会和别的女人搞七捻三吗?” “若你想要别的女人,有太多机会了,不是吗?不,你不想要任何人。”包括我。她在心底哀伤的加了最后一句。 “没错,我只要有你就够了。”纪原走近她,伸手环住她的纤腰,轻吻她白皙的颈项。 “刚才你大嫂打电话来……”苏心禾随口提起刚才的电话,却察觉揽住她细腰的手一颤,随即放开她。 “我不是要你不要接电话吗?”纪原的脸沉了下来,语气严厉的低咆。 苏心禾愣了一会儿,眼中有抹受伤的神色,“你不要我接电话,不是因为我英文不好,而是不想让人知道我的存在吗?” 她受伤的表情让纪原恢复了理智,稍微收敛怒气,只是口气仍不悦。“你在说什么,谁不知道你的存在?我的同学都知道我们住在一起。” “你的家人不知道不是吗?你大嫂根本不知道有我这一号人物……” “够了!你和她胡说了些什么?”他的脸色更加阴暗。 “我什么都没有说。”苏心禾心痛的转身背对他。 “心禾,你到底向她说了什么?”纪原不相信,语气更加冰冷。 “你紧张什么,你以为我会说什么?我只说我是你的朋友,是她自己认定我是你的女友……” “该死!”纪原低咒一声,恼怒的瞪著她道:“以后不要再接电话,尤其不要跟她胡言乱语。” “胡言乱语?我是你的女友是胡言乱语吗?在你的心底,我究竟是你的什么人?一个在你寂寞时陪你,在你高兴、愿意时才会记起的人,是吗?”苏心禾眼眸泛著水雾,缓缓的问。 她的问话让纪原陡地一震,愧疚与烦躁交杂得让他脸色更难看。“我只是要你不要接电话,你跟我扯这些有的没的做什么?” “我说的是实话,在你心中我根本算不上是你的女友,若你真的在乎我,就不会什么事都不和我说,我总是到最后一刻才知道。”苏心禾苦笑地说。 “你在说什么?”纪原皱眉瞪著她。 “你要去奥地利度假是不是?你都决定好了,却提都不提,难道你要到出发前才告诉我这件事?”她转身面对他,黑眸平静却迷离难测。 纪原看著她好似谈著别人的事情般平静,不由得不安起来。“我还没有决定要不要去奥地利,所以没有告诉你。而且我不以为男女朋友就一定要知道对方的所有事情,这是个人隐私自由,但不代表我不在乎你。” 苏心禾深深凝望著他好一会儿,才点头道:“如果你是这样想的话,那么我会尊重你的想法,除非你主动提起,否则我不会再干涉你的任何事。” “心禾,我……”她的顺从他应该高兴,可是她越是平静,他就越是烦躁。 “好了,面热好了,可以吃了。”她轻笑地打断他的话,将注意力放在盛面的动作上。 “等一下,心禾。”纪原拉住拿著盘子走过自己的苏心禾,但当她温柔如水的眸子望向他时,却又不知自己想说什么。 “有话吃完再说。”苏心禾轻柔地笑著,不著痕迹地抽出自己的手臂,走出厨房。 离开他的视线后,苏心禾才敢让自己硬撑的笑容垮下,一颗泪珠悄悄地自眼角滑落。 ***bbs.***bbs.***bbs.*** “苏!”一个高大英俊的年轻男孩拦住苏心禾,冲著她露出明朗的笑容。 苏心禾看著来自法国的同班同学尤斯,露出有礼的笑容。“嗨,尤斯。” “你下午没有课吧?我们几个同学想去吃点东西,你要跟我们一起去吗?”尤斯蓝色的眼眸毫不隐藏对苏心禾的欣赏。 “谢谢,可是我还有事。” “真的有事吗?我约了你好几次,每一次你都有事。”尤斯拍额,丧气的说。 苏心禾看著他夸张的反应,不由得笑起来。“真的抱歉,我明天要交报告,还有些资料要去查,真的没有时间可以去,不过,还是谢谢你的邀请。” “那么,等你明天交完报告,我们一起去看电影?”尤斯拉起她的手,一反刚才颓丧的表情,热情的说。 苏心禾被他突然拉手的动作吓到,这才明白他对自己别有用意,她轻轻地抽回自己的手,温婉而坚定的摇头道:“对不起,我不能和你去看电影。” “为什么不能?”尤斯脸皱成一团。 “尤斯,我有男朋友了。”不想让他有期望,苏心禾直言。 “有男朋友又如何?只是一起看电影罢了。” “如果只是单纯的朋友去看电影,那我会答应你,但是……” “要是我想追你,你就不会跟我出去,你是这个意思吧?”尤斯盯著她看。 苏心禾微微一笑,没有回答。 “就算你有男朋友,可是有必要为此拒绝别的男人追求吗?你不试试看,怎么会知道,也许我比你男朋友更适合你,或者比他对你更好?”尤斯依旧不放弃,一双蓝眼望著极具东方韵味的苏心禾。 打从在校园中看到她浅笑著翩然走过,他就被她的笑容迷住了。 也许她不够美丽、也称不上性感,可是他就是为那双清澈坦诚的眼眸、带著笑意的菱唇,以及白皙娇嫩的皮肤倾倒,更喜欢她温和友善又单纯的个性。 在苏心禾出现前,他可是丝毫不觉得东方女子有何魅力可言。 苏心禾摇头轻笑,“即使你的条件比他好百倍,但对我而言,他还是我最爱的男人,你是个好人,一定有真命天女在等著你。” “不要跟我说这种敷衍的话,我不会对你死心的,我一定会让你知道他再好,也不及我对你的心意。”尤斯认真的望著苏心禾,执著不悔。 “尤斯,我只能当你是朋友,其余的,什么都不能回报你。”苏心禾清秀的小脸上有著无法摧折的坚持。 对感情,她很死心眼,更不会因为外在的条件而转移心志。 “我喜欢你,所以说不要回报是骗人的,因为我想娶你、想与你共度一生,这是我的真心话;当然,我本来不准备在这个时候、这种时机下说出来的,只是我必须让你知道我的感情,而不是抹煞我的存在。”尤斯奔放的个性,让他将自己的感情直率地表达出来,教苏心禾有些手足无措。 “你难道不觉得将你的感情强加在我的身上,会让我很困扰吗?”她敛起笑容,认真的看著他。 “如果你会为我的追求而困扰,那就表示我不是全然无机会,不是吗?”尤斯对自己相当有自信。 “困扰不代表心动,我只是不想浪费你的时间,因为我对男友的感情不会改变。”苏心禾对他的解读苦笑。 “我不在乎时间,因为我喜欢你。”尤斯自信地笑。 苏心禾摇头,平静地说:“我已经将我的想法与立场说得很明白,至于你的想法,我管不著。” 看著她转身欲走,尤斯忍不住伸手拉住她。“苏,给我机会!” “咳!我想你是没有机会的。”一道低沉温润的男声,插入两人之间。 苏心禾回过身,看见一名温文优雅的男子站在离他们几步之遥的地方对著他们微笑。 “学长!”苏心禾讶异的看著不应该在此出现的人。 在异地看见他就好像见到亲人般,让她不由得激动起来,她挣开尤斯的手,兴奋地跑向他。“学长,你怎么会在这里?” 朱晴阳轻笑地摸摸她的头,没有回答她的疑问,只是转向尤斯道:“苏已经有男友了,你没有任何机会。” “你是谁?难道……你就是她的男友?”尤斯看著朱晴阳,一颗心直直下沉。 东方男人不是都很矮小瘦弱的吗?怎么眼前的男人虽然不壮,但也不瘦弱,甚至还比一百八十公分的他还高上几公分。 “我想,答案你心里有数,抱歉,我们告辞了。”朱晴阳没有明确的回答,只是有礼地一笑,轻轻地拉著苏心禾离开。 “学长……你这样做,他会误会的。”苏心禾想回头看看尤斯,他似乎受到不小的打击。 “不要回头,千万不要让他以为你在意他的感受。”朱晴阳温和地制止她。 “我不想伤害他,他只是喜欢我罢了……”苏心禾知道喜欢一个人时的感觉,更明白不被人爱的痛苦。 “喜欢你的人何其多,若是每一个人你都顾虑他们的感受,最后受伤害的人就是你。”他温笑著,但说的话却十分理智。 苏心禾轻叹口气,最后才道:“你说得对,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能够让他早些死心也好。对了,学长,你怎么会在美国呢?” 朱晴阳笑说:“我来美国做短期的进修,也在纽约,所以来看看你们。” “真的?可是你怎么没有去公寓,反而来这里?” “管理员说你们上课去了,我想这里比较近,就来碰碰运气,没想到我的运气还不错。”他伸手轻摸她的头顶,笑道:“你还是老样子,可是好像瘦了些。” 苏心禾眼眶微微一热,一个许久不见的朋友都发现她的消瘦,但与她同住一个屋檐下的纪原却不曾注意过她的改变。 “功课压力比较大,所以瘦了。”她垂下眼,淡淡地说。 朱晴阳看著她的侧颜,眉宇微蹙,故作不经意的问:“你和纪原还好吗?” “一样,老样子。”苏心禾抬头浅笑,笑中却掩不住落寞。 自从圣诞假期的那一番“沟通”后,她就努力地守住自己的分寸,除非他愿意告诉她,否则绝不过问他的交友、他的想法,保有彼此的隐私自由,日子也过得平和;只是,两人之间的鸿沟越来越宽。 “老样子吗?”让一个恋爱中的女孩露出这种寂寞的表情,纪原到底是做了什么? “学长,我知道这附近有一家不错的餐厅,《lli《iiiiit》《叭"哨厅,我请你吃饭,当是为你接风。”苏心禾将自己的心事压回心底,热情的说道。 “那纪原呢?如果他回去没见到你不太好,我们买些食材回公寓去煮吧。” “心禾,你们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学长,我们真的没事,你知道的,我们本来就不是那种黏得紧紧的情侣,更何况在异国求学,感情只会深,不会浅的。”她连忙解释。 朱晴阳看著苏心禾,心中忍不住为她急切解释的表情叹息。 不管纪原和苏心禾有什么摩擦,他只是外人,没有什么立场说什么。 “我相信你,只是我还是想吃些家常菜,这几天吃西餐、汉堡,吃得我都腻了。”一他体贴的转移话题,果见苏心禾恢复笑容。 “那就去超市买些食物回去做吧,只是我的手艺不精,学长可不要嫌弃喔。” “只要能吃到家常菜,再不济都会衷心感激。”朱晴阳笑道。 两人坐上朱晴阳租来的车子,在苏心禾的指示下,他们到附近的一家超市采买了食材,谈笑之间回到公寓。 望著典雅宽大的公寓,朱晴阳笑道:“这间公寓不错,是纪原找的?” “是他家的产业。”苏心禾倒了一杯热茶给他后,又回到厨房准备晚餐。 朱晴阳轻啜著热茶,站在窗边,低头看著路上来往的人们,以及幕色渐掩的景色,神情有些遥远。 忽然间,桌边的电话响了起来,打断他的沉思,但电话响了几声,都不见苏心禾前来接听,他忍不住扬声提醒她:“心禾,有电话。” 苏心禾由厨房探出头回道:“不用接没关系。” “也许是纪原打来的?” “他要打会打手机,不会打这个电话。”见他一副疑惑的表情,苏心禾平静地浅笑,“纪原不要我接屋里的电话。” 朱晴阳眉头一紧,走到厨房门边问:“为什么他不让你接电话?” “上次我接到他大嫂打来的电话,造成他大嫂一些误会,所以就不再接这支电话了。”苏心禾一边洗菜,一边彷若不关己事的笑道。 “他大嫂常常打来吗?”朱晴阳的眉宇更加紧蹙。 “不常。”但她总是能够清楚知道他大嫂何时打来,因为他总是在接电话时很高兴,但过后,情绪又变得很糟。 “他这样要求你,你不生气?”他倚在门边,看著原本单纯无忧的学妹,在这—年内却逐渐改变,让他不由得对纪原感到不满。 “有什么好气的,不接电话也省了我的麻烦,他的朋友很多的,若是所有电话都接,我会很忙的。”苏心禾故作轻松的眨眼笑著。 朱晴阳望著她挥汗努力炒菜的侧脸,轻叹自语:“如果纪原不懂珍惜你,那只能怪他自己。” 果然如她所言,直到朱晴阳离开,纪原都没有回来。 朱晴阳也没提要打电话找纪原,因为那一双清澈的眼似乎已看透一切,始终温柔地望著她,体贴的不多言。 ***bbs.***bbs.***bbs.*** 一进餐厅,纪原就看到朱晴阳坐在最角落的桌边,低著头看书,优雅自若得仿佛置身自己的天地中,外物无法干扰影响他丝毫。 有时候,连纪原这个天之骄子都忍不住嫉妒起这个好友,他似乎没有任何烦恼,永远都是那么从容不迫。 “嗨!”纪原走到朱晴阳的桌边迳自坐下,简单的打个招呼,就像大家昨天才见面,而非是一年多不见的老友。 朱晴阳由书中抬头,见著他,撇唇轻笑道:“见你依旧,真是倍感欣慰。” 昨天访友没有见到他,所以一早又拨他的手机约他见面,一来叙旧,二来也是想确认他与苏心禾的关系。唉!他向来不是好管闲事的人,唯有好友与家人的事,才能够令他平静的心思扬起轻波,困扰著他。 “才不过一年多,你不会以为我就变了吧!”纪原挑眉笑。 “你确定自己真的没变吗?”朱晴阳说。 纪原闻言盯著他问:“昨天心禾说了什么吗?” “她不会说什么,但你不能否认她因你而变了。”朱晴阳淡淡地说。 纪原面色一凝,没有反驳他。 “你对她不够好。”朱晴阳清淡的话,却像根刺,刺进纪原已然揪痛的心。 “我不否认我不够好,但是我尽力了。”面对好友,他只能坦白。 朱晴阳墨黑的眼瞳看着面露苦涩无奈的挚友,不由得叹道:“你既然不爱她,为何要带她出国?她不是你的挡箭牌,也不是暂时填补你心灵空虚的填充物,尤其是,她爱你。” “我知道。”纪原无法直视朱晴阳责备的目光,只能移开视线。“可是我喜欢她,真的喜欢她,所有,我现在放不开手。” 朱晴阳望著他半晌,长叹口气,“算了,这不是我能置喙的事,只是,我必须说,如果心禾要离开你,我不会阻止她。” “你……喜欢她?”不知怎地,纪原的心开始发慌。 朱晴阳轻轻地笑起来,“你以前问过我一次了。” “当时你说喜欢,却不同于爱情。” “是的,但人心易变,由怜生爱并不难。”朱晴阳的眼中闪过了一丝诡谲的光芒。 他的话,让纪原开始心情不定。“你是在警告我?” “我只是提醒你,你无法爱的人,别人不一定不爱。而且我觉得你提防我,不如先提防别人。”他眼中含笑,对纪原的反应颇为满意。 “如果她爱上别的男人,我会成全她的。”在朱晴阳揶揄的眼神注视下,他忍不住故作不在乎的一笑。 “希望你以后会记得这句话。”朱晴阳轻笑,举止优雅地啜口咖啡。 他的笑容与话意,全像一块巨石压在纪原的心上。 是的,他是个自私的男人,虽然不爱苏心禾,但又无法忍受她离开。 ***bbs.***bbs.***bbs.*** 深夜的门铃声,让已入睡的苏心禾由梦中惊醒,她心惊胆跳地掀被下床走出房门,站在大门边问:“是谁?” “你好,我是艾利克斯的朋友,他喝醉了,所以我送他回来。”一个男子的声音透过门板传过来。 一听到纪原的英文名字,苏心禾将上了门链的门打开一条缝,从门缝看到一名拥有南欧血统的男子扶著纪原,连忙拿下门链打开大门,让他们进屋。 “他怎么会喝得这么醉?”纪原喝酒从未过量,今天的烂醉让她很担心。 “他接了一通电话后就开始灌酒。”男子眼露好奇的看著她,在她的引导下,将纪原放到他房间的床上。 “谢谢你,先生是……”苏心禾起身看著容貌英挺的男子。 “我叫伯恩·瑞尔纳。”男子自我介绍道, “你好,我是苏,瑞尔纳先生,谢谢你送他回来。”苏心禾笑道。 “不客气,举手之劳罢了,更何况还能见到你的庐山真面目,算值得了。”伯恩露出白牙笑道。 “瑞尔纳先生……” “叫我伯恩就行了,你是艾利克斯的女友,自然是我的朋友。” “再一次谢谢你送他回来。” “不客气啦!我先走了,他就麻烦你了。”伯恩点头笑著,旋即离开。 苏心禾关上大门,才反身回到纪原的房间。 望著纪原蹙眉辗转的模样,苏心禾忍不住长叹一声,走入套房的浴室为他打热水,再返回床边为他拭脸。 突地,一只大手抓住她的手,纪原睁开醉意迷蒙的眼盯著她看。“你……” “你还好吧?”苏心禾轻轻按住他的手,继续为他拭脸。 “好……好……”他眼神迷离的看著她,口齿不清的说。 “看你连话都说不清楚,八成是醉了。”她温婉地笑叹。 “才……才几杯酒,怎么会醉呢?”纪原大力将她拉入怀中。 “啊!”苏心禾被他一拉,重心不稳地倒向他的胸前。“让我起来,你该换件干净的衣服……” 纪原一个翻身将她压在身下,吐著酒气,气息不稳地说:“换衣服干什么?直接脱掉不是更方便……”说著,他一双手开始解著她睡衣的钮扣。 苏心禾脸上一红,阻止他蠢动不安分的手。“不是我换衣服,是你。” 纪原闻言眉一挑,坐起身直接将自己的衣服脱掉。 苏心禾一看到他裸露结实的胸膛,脸蓦地嫣红。他们虽然住在一起一年多,却从无肌肤之亲。 她趁著他脱衣服的空隙想溜下床,但脚才踩到地板,又被他给拉回床上。 “你要去哪里?”他迷蒙的眼望著她,手指无意识地爱抚著她的脸庞。 “我去帮你拿衣服……啊!”一个突如其来的深吻,吻掉苏心禾未完的话。 纪原的唇舌热情的勾缠著她的,毫不留情的炙热攻势,让苏心禾几乎窒息。 纪原陌生的热情让她心慌意乱,他的吻教她意志涣散,热烈的抚摸更令她全身酥软颤抖、惊慌失措,却又隐隐期待著接下来的事。 终于,他放开她的唇,她喘息著,但还来不及松口气,就恍惚地察觉到胸口发冷,而后又突然变得沉重而如火灼烫。 倏地,她觉得左边的胸脯上一痛,睁开迷茫的眼,发现他的唇亲吻著那一片的白皙,并且在其上留下一个个红艳如花的吮吻印记。 苏心禾倒抽口气,神智突然清醒,抬起虚软的手阻止他继续往下探吻的举动。“等、等一下,纪原……” 纪原抬起迷醉火热的眼眸,俊美的脸上满布情欲,粗嗄地问:“什么?” “你……你喝醉了。”苏心禾涨红脸,急忙拉起睡衣。 “我、我没有醉。”纪原俯视她,笑著朝她的唇吐气,伸舌轻舔她粉嫩红肿的唇。“我要你,我好想你。” “你、你……”苏心禾被他低嗄的嗓音震得一颗心几乎跳出胸口。 “我想要你,想了好久了。”他低下头,唇在她急跳的颈畔动脉上流连,一只手拉开她挡在衣前的小手,顺势伸入衣内握住一只柔软。 “啊……”苏心禾轻喘,身子微微一震。 她的身子变得滚烫,却又抖个不停,他的手唇逐一将她的理智驱散,拉著她一同卷入欲望的漩涡中。 在她昏沉得神飞魂驰之际,只听到遥远传来一声迷离的呓语,他低哑充满爱意地唤著一个陌生的名字…… 第五章 苏心禾张眼盯著白墙,当她自迷乱中清醒,虽然身子才经过一场欢爱洗礼,但她的心却在清明中逐渐收缩揪痛。 背后的纪原半因酒醉、半因欢爱的激烈而沉睡,发出规律的呼吸。 她转头看著他平静而嘴角含笑的睡颜,细长的手指沿著他俊挺的五官滑走。 “在你的梦中,梦到的是谁?”她含忧的眸子凝视著他。 在他酒醉时,爱的是她,还是将她当成了谁? 品品—— 一想起在他温柔热情的爱著自己时,口中低喃的却是一个陌生的名字,苏心禾的心霎时冷了下来。 在一刹那,苏心禾确认了自己一直猜臆的事,他不爱自己、不爱任何女人,因为他早已心有所属。那么,他为什么会主动追求自己呢? 心紧揪得几乎令她无法呼吸,她起身著衣,不想再看著他的脸。 望著纪原脱落一地的衣服,她习惯性地为他拾起,一只黑色皮夹自他的长裤口袋滑落地板。 她弯身捡起皮夹,正想放回长裤口袋,手却微微一颤。 她盯著黑色皮夹轻轻咬唇,半晌,她打开皮夹,略过几张大钞、信用卡、证件,直接采向内层的密袋。 当她的手指触摸到一张相片,她深吸口气,将相片抽了出来。 和著窗外洒落的月光,她看著照片中巧笑倩兮、相貌有些眼熟的女孩。 盯著照片上的女孩,她的呼吸却越来越急促,她终于明白,为什么自己会觉得那个女孩眼熟。 因为,那个女孩像她。 为什么是我?我自认平凡无奇,没有什么地方可以吸引你啊! 如果说我喜欢你的长相,你会不会认为我肤浅,不够真心? 长相,就这么简单?我并非绝色,有什么美色可述人? 对我来说,顺眼比美丽更重要,你是第一个能让我有这种感觉的人。 苏心禾想起当初她问纪原为何选择自己时,他给的答案,泪水不知不觉地模糊了她的视线,一滴滴的泪珠落在相片上,将女孩的容颜淹没。 原来,他选择的不是自己,而是一张肖似他人的脸。 ***bbs.***bbs.***bbs.*** 阳光爬进窗棂,光线渐渐地由地板移向床上。 亮晃晃的光线照向床上的纪原,温热的温度让他自睡梦中苏醒。 他半眯著眼,伸出手臂遮挡刺眼的光线。脑中微微的刺痛,让他眉头一皱,半晌才想起昨夜饮酒过量,才会造成今日的宿醉头痛。 纪原摇摇头,忍著不适坐起身,当他瞥见自己被下的赤裸时,不禁一怔。 一幕幕激情热爱忽地跃入他的脑中,一张嫣红娇羞的容颜在他眼前晃动,他的血液倏地像被抽干似的,身体在温暖的房间竟也打起寒颤。 天啊卜他昨天做了什么?他竟然醉到将苏心禾当成了另一个人? 愧疚、难堪冲刷他的全身,纪原脸色苍白的下床,看著椅上叠放著干净的衣服,他更加憎恨自己竟在无意识下欺负了苏心禾。 他拿起她整理好的衣服,俊颜带著不安,匆匆梳洗后走出房间。 一室的安静,让他的心跳声益加响亮,遍寻不著她的身影,教纪原慌了手脚,生怕她会因为他昨夜的举动而惊恐受伤。 他抿紧唇,正打算出去寻她时,大门被打开了,苏心禾抱著一袋食物走进来。 乍见苏心禾,纪原心虚得说不出话来,只能盯著她发怔。 “你起来了。”苏心禾一如往常的平静,微笑著朝他一瞥。“冰箱没有牛奶了,我出去买牛奶,顺便买了几条刚出炉的面包。” 她轻松的交代自己的行踪,自然的走过他身旁进入厨房。 纪原双拳一握,深吸口气,跟著她走进厨房。“你……我……对不起。”吞吐一阵,最后仅吐出三个字。 苏心禾脚步一顿,转头看著纪原浅笑。“你对不起什么?” “我昨天喝醉了,所以……” “是啊,你昨天暍多了,是你的朋友伯恩送你回来的。”她轻淡的一笑。 “心禾,我是不是趁著酒意……强迫你了?”见她转移话题,纪原眉头一紧,决定直截了当的问明白。 苏心禾脸颊微红,低垂眼睫说:“没有。” “我们没有发生关系?”纪原眉头越蹙越紧,不怎么相信她的话,那肤触明明是那么的逼真,怎么可能什么事都没有。 她的脸越来越红,藉著放东西闪躲他的视线。“你没有强迫我。” 纪原一怔,恍然明白她的意思,他们的确是上床了,但他并不是霸王硬上弓,而是经过她的同意……但即使如此,他的胸口依然哽著一口气,无法喘息。 昨夜他的情欲并不是对她,这让他深戚愧疚,觉得自己利用了无辜的苏心禾。 以往与他上过床的女人他都能狠心冷血的挥挥手离开,但唯独苏心禾,他不愿伤害她。 不论他爱不爱她,苏心禾为了他牺牲学业、远离父母亲人,跟著他飘洋过海来到美国,陪著自己,无私的守候著他,一切都只是为了爱他;这样痴心深情的女人,就算他是郎心如铁的男人,也不忍伤她。 纪原走近她,由她身后环抱她,在她耳旁低声道:“我不会负你的。” 苏心禾望著厨房的窗子,温柔地道:“我不想你因为愧疚而许下这种承诺,这个誓言太沉重了。” “心禾,这是我欠你的。”他抱紧她,胸口发闷,但他执意守诺。 “你不是向来最洒脱的,怎么会说出这种话,小心被人听到说你迂腐。”苏心禾浅笑地摇头。 “我对别人可以洒脱,但对你,我不能。”纪原将她转向自己,深沉的墨瞳看著她。 苏心禾凝眸望著他,唇畔微扬,抬手轻抚他的脸,柔声轻道:“有你这句话就够了,但我不想你勉强自己,而且我不需要山盟海誓,一旦你有更喜欢的女人,老实告诉我,不要让我成为一个为爱痴傻的女人。” 纪原一震,瞳眸风云瞬变,诡谲的眸色虽一闪即逝,却仍让她捕捉到他的矛盾犹豫。 她踮脚轻吻他的唇,贴著他呢喃道:“我爱你,但是如果你心里有人,我不会让你困扰,真的……” 她低柔的叹息却如雷般轰得纪原心一紧,不自觉地伸手抱紧她。 他多想对她再好一点,却又莫名地恐惧著一些连他自己都不知道的事,结果造成两个人都不快乐;想放手,却又愧疚不舍。 矛盾著、踌躇著,连他都唾弃这样的自己…… ***bbs.***bbs.***bbs.*** 听著震天价响的音乐,头上照著五彩霓虹的旋转灯,而舞池中扭身狂舞的男女正如痴如醉地沉浸在热舞之中。 吧台边,纪原的面前已经放著五、六只空杯,而他正将手上的酒一饮而尽。 时间不知不觉地流逝,想想,硕士两年、博士班三年,他在这个国家已经待上五年,陪著他的一直是苏心禾。 这几年来,他享受著她的温柔爱情;心里虽然平静不少,但却一直没有深思过自己与她的未来,越是不去想,烦恼益加强烈。 “艾利克斯,你怎么一来就拼命喝酒?难不成又是为你的女人烦恼?”一个妖娆的金发美人倚在他的身边,勾著一双媚眼直盯著他。 纪原没有理会不请自来的女人,只是朝身旁的伯恩看了一眼。 伯恩会意,起身插进两人之间,笑道:“莉莉,我们有事要谈,可以请你离开一下吗?” “有什么事,还不是那个叫苏的女人的事?艾利克斯,如果一个女人会困扰你,就表示你们该分手了。” 自从在几年前的一个舞会上见过纪原,莉莉就对这个俊美、散发异国神秘气质的男人倾心,虽然无所不用其极的诱惑、勾引他,却怎么都无法攻下他;本以为他是个同性恋,后来才听说他有个一同由台湾来美读书的女友,两人交往六年,同居五年,更加让莉莉吃味、嫉护。 “艾利克斯的事不关你的事。”伯恩不耐的反驳。 莉莉不悦地瞪他一眼,哼了一声,气愤的扭著身子离开吧台。 “你的博士论文已经过了,准备回台湾了吗?”伯恩在莉莉离开后,在她的位子上坐下,数著纪原面前的空杯数,连忙找话题让他分心。 纪原撇唇淡淡的说:“不回去,我准备在道格尔工作。” “道格尔饭店?你家的产业嘛。”伯恩和纪原虽然是研究班的同学,但两家人有生意上的往来,所以较他人更加熟稔。 “嗯哼,我会来纽约也是为了道格尔。”他这几年不只上课,还有到自家饭店实习,以了解饭店的营运状况。 “那么你的女友呢?有结婚的打算吗?”伯恩只在几年前送酒醉的纪原回去时,见过苏心禾一面,之后,就算他开玩笑的要纪原不要藏著女友,但纪原还是不曾将她带出来过。 “没有。”纪原冷淡的耸肩,他不以为自己会有想结婚的一天。 只是,每当看见苏心禾对著他微笑,温柔的抱著他时,他却倍感宁静,有种能够就此下去也不错的感觉,他甚至逐渐减少对那个女人的想望,好似对她的痴迷是久远前的事了。 然而一想到这里,他又不免心惊自己对于感情竟如此健忘,他一直以为他会对那个女人思念一辈子,怎知才几年,他就在另一个女人的怀中找到安定的力量?也因此,他对苏心禾存在著矛盾,始终无法厘清对她的感觉。 想逃离她,又想绑住她,对她又愧又恨…… “罗恩的儿子已经五岁了,你不心动吗?”伯恩提起纪原的兄长,只见纪原的脸色益加阴沉。 “我讨厌小孩。”纪原冷冷的说,仰头一口饮尽杯中的酒。 伯恩没想到纪原会这么说,一时怔住,瞧他神色不佳,也不敢再问原因。眼一瞟,忽然在人群中看见一个好似走错地方、手足无措的东方女子。 “喔!那个女孩好像误闯丛林的小白兔,只怕会被那些哈东方女人的男人给缠住。” 纪原不感兴趣的朝他说的女子瞄去,握著酒杯的手倏地一紧,黑眸闪著危险的怒火。 她怎么会在这里? ***bbs.***bbs.***bbs.*** 站在人高马大的外国人之中,苏心禾显得特别的纤细娇小。 她一身简单的白色衬衫和一条牛仔裙,但典雅沉静的气质与清秀的面貌,却让她在一群外国人中极为抢眼。 她的身边站著一个高大的金发男子,殷勤的低首同她说话。 苏心禾对男子的接近似乎有些不自在,但仍有礼的回答著他的问话。 纪原蓦地放下酒杯起身,阴沉冰冷的神情吓了伯恩一跳。 只见纪原直直地朝那东方女子走去,不禁好奇的跟了上去。 “我想回去了。”苏心禾没有想到同学的庆生会在这种地方举行,一时间有些不习惯。 “你怎么才来就要走了,咱们去跳支舞好吗?”尤斯一双眼黏在她的身上,这么多年了,他对她仍是无法死心,若非今天为了替同学庆祝,她绝不可能出来。 有这个难得的机会,他自然不会错过。 “我不喜欢跳舞,尤斯,我要走了,麻烦你帮我向珠子说一声。”苏心禾看著另一头正笑得开心的同学,却没有相同的快乐情绪。 这里嘈杂的音乐声和拥挤的人群,让她的头痛得都快炸了。 “等一下,你没开车,我送你回去吧。”尤斯拉住她的手,殷勤的自告奋勇。 “不用了,我叫计程车就行了。”她知道尤斯对自己仍不放弃,怎么也不可能与他独处。 “这么晚了,你一个女孩子搭计程车我不放心,让我送你吧,我不会对你做什么的,你还不相信我吗?” “尤斯,我不想麻烦你,我自己回去就好了。”苏心禾想抽回自己的手,但尤斯握得好紧,让她皱起眉。 “不行,你不让我送,就叫你男朋友来接你,否则我不会让你走的。”尤斯坚持不放手。 苏心禾柳眉微蹙,她刚从家里出来,纪原根本就还没回去,她要叫谁来接呢? “不用他来接我,我自己可以回去。”她盯著他的手,无奈的说:“尤斯,你能放手吗?你握得我的手很痛。” “啊!对不起。”尤斯不舍地放开她的柔荑,“苏,让我送你回去吧,否则我不会放心的。” 苏心禾正想拒绝时,突地被一双手臂紧紧环住,她吓得想挣扎,却听到耳边传来熟得不能再熟的低沉嗓音,放松了身子。 “不劳你费心,我会送她回家的。” 尤斯看到苏心禾被一个陌生的男人抱住,随即像只护花的忠犬,生气地叫: “放开你的手,不要碰她!” “她是我的女人,我为什么不能碰,对不对,心禾?”纪原厉眸冷冷地盯著尤斯,语气隐含不悦。 “什么女人……” “尤斯,他是我的男朋友。”苏心禾连忙解释。 “男、男朋友?”尤斯像泄了气的皮球,看著抱著苏心禾的男子,一时间竟不知自己的角色是什么。 “你怎么会在这里?”纪原当著众人的面亲昵地贴著她的耳边低语。 苏心禾身子颤了颤,“我的同学生日,所以我们来这里帮她举行生日派对。” 纪原挑眉不以为然的说:“在这里举行生日派对?” “我之前并不知道是这里,否则就不会来了。”她老实的回道。 “是吗?他也是你的同学?”纪原一双眼瞥向呆立一旁、面露不甘的金发男子,冷冷地问。 “尤斯吗?是啊,他是我的同学。” “只是同学吗?我看不只吧。”环著她纤腰的手突地收紧,纪原撇唇冷笑。 “我对他只有同学之谊,至于他怎么想我无法干涉。”她不解他为何不悦。 “他想追你。”他肯定的说。 苏心禾垂下眼睫,没有否认。 两个人用中文交谈时,跟来看热闹的伯恩这才回想起眼前的女子,就是他在三、四年前有过一面之缘的苏心禾。 而纪原外露的不悦倒是让他颇为好奇。“嗨!还记得我吗?我是艾利克斯的朋友,伯恩·瑞尔纳。” 苏心禾这才发现站在纪原身后的男子,想了一会儿,笑道:“我记得,你送过艾利克斯回来……” “走吧,我们回去。”纪原不待她说完,将她搂进怀中就要往外走。 “等等!”苏心禾停住脚步,回头看向尤斯。“尤斯,请你告诉珠子,我有事先走了。” “苏!”尤斯看著在纪原的护卫下已经挤出人群的苏心禾,不由得看著她离去的方向发呆。 ***bbs.***bbs.***bbs.*** 一出舞厅,纪原随即放开她,迳自往停车场走去。 苏心禾只是轻叹一声,默默地跟在他的身后。 两人才走不到五十公尺,由舞厅追出来的伯恩在夜色中朝著他们大喊:“艾利克斯!” 纪原停下脚步,转身盯著伯恩,一张冷峻的脸泛著一层不耐烦。 “不要那样瞪我,我只是要提醒你,你喝了不少酒,不宜开车,我自告奋勇当你们的司机,送你们回去。” 苏心禾一听纪原暍了不少酒,忍不住劝道:“你喝了酒就不要开车吧。” “我好得很。”纪原说不出为什么,就是蓄意想和她唱反调,更刻意拿起车钥匙,打开车门,坐进驾驶座。 “纪原……”苏心禾知道他在生气,但如果他是为了她与朋友出游,或是知道尤斯喜欢她而生气,那就太霸道、太不公平了。 “没关系,看我的。”伯恩经过她的身边,小声的说了一句,接著小跑步到车边低头对纪原说了几句话。 一会儿,只见纪原铁青著脸开门下车,将钥匙扔给伯恩,自己则绕到车子的另一边,不豫地打开助手席坐进去。 苏心禾看著纪原交出车钥匙,忍不住松了口气,但更好奇伯恩是如何改变他的心意。 伯恩走近她,笑道:“瞧,他还是决定让我送你们回去了。” “谢谢你,不过,你是怎么说服他的?” “我只说了一句话。” “一句话?” “嗯,我说他若要开车,那我为了你的安全著想,绝不会让你坐他的车,而且我会非常乐意送你回去,并且多认识你。”他笑著耸肩。“然后他就瞪了我一眼,将车钥匙丢给我了。” 苏心禾愣了愣,当她回过神时,脸上瞬即飞红。 伯恩的言下之意是,纪原不想让她和别的男人单独相处? 他的这种反应,她能认为是“嫉妒”吗? 第六章 车子里,除了伯恩跟著音乐轻哼的声音外,前座的纪原与后座安静垂首的苏心禾都没有出声。 伯恩由后视镜看著苏心禾,突然笑道:“刚才我在舞厅看到你时,有种小白兔误闯丛林的错觉呢。” 苏心禾一怔,扬首轻笑道:“我没有你想的那么脆弱,有些不习惯倒是真的。” “款,你不知道现在流行东方风,东方女子对我们这种外国男人有种莫名的吸引力,更何况你那么秀气纤细,一定更受外国男人的喜欢。”伯恩蓄意瞥了一眼身旁的纪原,只见他一张俊脸更加阴沉,心底有种捉弄他的快感。 苏心禾不自觉地注意起纪原的反应,见他周身散发出刺人的怒气,让她只能尴尬地说:“你太抬举我了,我不觉得会有人喜欢我。” “是吗?你的同学不就是现成的例子。”纪原淡嘲地开口。 “他只是同学。”苏心禾坚定的说。 虽然尤斯从语言学校追著她申请进纽约大学,甚至同一个科系,她还是坚守距离,没有给过他任何的想望。 纪原转过身盯著她,用中文说:“我不在乎有多少男人喜欢你,但我最不能忍受的是我的女人脚踏两条船。” 苏心禾被他冷漠的眼神盯得心慌,但他此番话更是伤了她的心。“你该知道我不是那种人。” “谁都无法知道自己会不会是劈腿的人。”他冷笑道。 “如果我真的喜欢上别人,我绝对会离开你。”苏心禾轻轻地说:“如果你要我走,只要说一句就行了,不要随意定我的罪。” 纪原倏地一震,迅速回头,避开她的目光。 他是在故意定她的罪,想要逼她离开他吗? 伯恩听他们说中文,无法了解他们的对话,不禁有些扼腕。此时才明白语言的重要。 车子在纪原的公寓前停下,纪原率先下车,摔门进入公寓。 苏心禾眸中泛著雾气,缓缓地下车,有礼地对伯恩说:“谢谢你送我们回来,车子你开回去吧,明天我会请艾利克斯去开回来。” “嗯……你们还好吗?艾利克斯似乎很生气。”伯恩望了望公寓的大门。 “一切都会雨过天青,不会有事的,再见。”苏心禾浅浅地一笑,挺起背,转身进入大门。 ***bbs.***bbs.***bbs.*** 上了三楼,苏心禾站在敞开的门前苦笑一声,推门进屋,反身将门锁上,然后直接走进她的房间。 即使他们发生过肌肤之亲,但她仍是住在自己的房间,因为纪原想要保有私人的空间,所以她很配合地不侵入他的世界,保留彼此的独立。 当她梳洗过后,在床上躺下,却辗转难眠。 望著窗外的合黑寂寥,苏心禾总是会不由自主地感到心痛。 她知道病因是什么,也知道解除这股心痛的方法,但她却视而不见、听而不闻,什么都不曾做过。 思绪似在乱飞,实际上苏心禾的心思全围绕著一个人打转。 爱情,让她成为一个畏缩的女人,尤其知道他不爱自己,仅将她当成某人的替身后,她就益加的胆怯,全然不似外表那般平静自持的模样。 与他在一起六年,她由一个单纯且不知爱情滋味的小女孩,蜕变成品尝著最苦涩情感的女人,若是别的女人,也许早就聪明的自这种困境中抽身,只有她这个傻瓜还守在他的身边,因为他需要自己。 需要,让她有了借口留下;需要,成为她存在的目的。 突然间,门把卡的一声地被转开,不久,一道温热的身子轻轻地上床环抱著她,苏心禾的心因为他的前来而一颤。 “对不起,我不该那样说话,我也不知道为什么那些话会就这么脱口而出,我真的不是有意伤你。”纪原贴著她的耳朵,低嗄的说。 “你在生气。”苏心禾轻轻的说。 纪原沉默一会儿,才坦白的说:“我是在生气,尤其看到那个男人对你献殷勤,我就觉得倍受威胁。” “他根本无法影响你在我心中的地位啊!”苏心禾没有想到他会老实的承认吃味,疼痛的心伤霎时被抚平。 “我知道。”纪原闷闷地说,环抱著她的手更加收紧。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为那个男人生气,唯一能肯定的是,那个男人挑起他对苏心禾的占有欲,因为那男人觊觎他的所有物。 更重要的是,那个男人对苏心禾的温柔,与望著她时的专注,都是他所不及的,这让他更加恼火,他担心苏心禾会被那个男人感动,继而离开自己。 是的,他自私,现在的他依赖著苏心禾的爱情,享受著她的温柔与专注,所以他不想失去她。 “纪原……” “嗯?” “在你心中,是不是有忘不了的女人?而她,伤了你?”苏心禾咬咬唇,躺在这寂静的夜,在他的环抱中,她终于问出心中多年的疑惑。 纪原身子一震,放开她坐起身,粗声否认:“你胡说什么,哪有那种人!” 苏心禾翻身坐起,透过月光望著他紧绷的身子,轻幽一叹,“你的反应背叛了你的心,我不是想探问什么,只是希望你不会因为一个女人的不忠实,而视天下所有女人都是情感的走私者。” 纪原阴沉地看著她,好半响才颓然地吐了口长气,低声道:“不是她的问题,是我自己一厢情愿,我以为她会爱我,谁知她爱的是别人。” 苏心禾曾以为他若承认,会让她的心更痛,但在他平静的讲述那个女人的事时,她却只有为他心疼的感觉。“爱情总是无法有圆满的结果,你还爱她吗?” 纪原茫然地看著前方不明的定点,慢慢地说:“我不知道,可是现在陪著我的人是你,我需要的人也是你,只有你。” 苏心禾淡淡的笑,对这个早已心知肚明的答案一点也不意外。 她早已知道了,不是吗? ***bbs.***bbs.***bbs.*** 轰然的广播,将昏昏沉沉的苏心禾,由不知是回忆或是梦境中唤醒。 睁开眼,她望著前方的小萤幕正标示出台湾地图,飞机正逐渐靠近她离开五年的故乡。 刚才在脑中浮沉著的,是在她生命中充满淡淡哀伤、却又幸福的几年。 在纪原需要自己的那些日子,纵使他不曾说过爱字,但他的拥抱、亲吻,在在都传递著他的温柔,只是,“她”的出现,将这段美丽而略带哀愁的日子画上休止符。 当照片中的女人带著可爱的儿子出现在他们的生活中,直到那女子站在家门前,她才知道纪原爱的女人竟是他大哥的妻子,一个热情而活泼的小女人。 多傻的自己,多年之后,她才知道藏在他心底的人是谁…… ***bbs.***bbs.***bbs.*** “品品?”纪原惊愕的看著蹲坐在门前的一大一小。 坐在门前和儿子谈话的秋蔚品,听见有人喊自己的名字,直觉地向上一看,一见是纪原,立即露出可爱的笑容,“嗨!纪原,儿子,叫叔叔。” “叔叔!”小男孩一个箭步奔向纪原,抱著他的大腿叫:“叔叔,生日快乐!新年快乐!圣诞快乐!” 小男孩灵活的黑眸,与兄长神似的长相,让纪原一愣,“小可?” “没错,是小可,不认得了吧?他出生时你见过他,之后的几年你就再也没看过他。如何,长得像不像你哥?”秋蔚品得意的笑。 “叔叔,生日快乐!新年快乐!圣诞快乐!”纪可安重复著同一句话,一双大眼直盯著纪原。 “他怎么老是重复这句话?”纪原呆怔的看著小男孩,不解地问。 “礼物!红包!”纪可安朝上伸出手,大声的说。 “啊?”纪原脸上出现三条黑线,回过神无奈地看向秋蔚品说:“是你教他的吧?” “当然了,你这个叔叔总共躲了五年的红包、礼物,当然要小子一并讨回来罗。”秋蔚品扬眉一笑。 “你怎么会来?”再见到秋蔚品,纪原意外地没有太大的心痛,但不可讳言的,心湖仍因她的乍然出现而起波澜。 “你老哥到西海岸开会,我就带著小可先来看你,等他工作完就会来了,到时你的皮就要绷紧一点,竟然敢一闪就是好几年,他可是积怨颇深哦。”秋蔚品有些幸灾乐祸。 “大哥要来?”纪原的脸上霎时闪过不安与想念。 “当然要来……咦?你后面的小姐是……”秋蔚品瞥见像影子般站在纪原身后、不发一言的秀气女子,忍不住开口问。 纪原心里又是一阵歉意,若非秋蔚品询问,他甚至忘记苏心禾就在身边。“她是我的朋友苏心禾,心禾,她叫秋蔚品,是我哥的妻子。” “什么你哥的妻子,大嫂啦!我是他的大嫂,你就是苏心禾,久闻其名,却一直没有机会见到你。”秋蔚品斜睨了纪原一眼,立即热情地拉著苏心禾的手。 “你好,秋小姐。”苏心禾望著那张熟悉的脸孔,脑中有些混乱。 怎么可能!纪原照片上的女孩竟然是他的大嫂? “叫我大嫂就好了,你是不是几年前和我通过电话的那位小姐?我记得好像是圣诞节前……” “是我,大嫂还记得啊。” “当然,那是第一次我听到他屋子里有女人在。”接著,秋蔚品特意压低声音说:“老实说,我更没想到这么多年你们还在一起呢,而且这小子保密得要命,不论我怎么套他话,他就是不透露你的任何事。” 苏心禾但笑不语,淡淡的怅然浮上心头,实在不知如何回答。 她跟著纪原到美国五年,即使年岁增长,心境上亦老了许多,但对感情事却一如当年,像只鸵鸟,只敢埋著头在沙中,傻傻地跟著他走下去。 “咦?你给我的感觉好熟悉……”秋蔚品偏著头打量她,突然恍然大悟的叫道:“啊!我知道了,我们两个有些像呢!” “品品,进屋再聊吧。”纪原出其不意地插话,拎起黏在腿上的侄子,打开门,拖起行李箱率先进屋。 苏心禾苦笑地望著他的背影,对他的举动了然于心,他是担心她发现他是因为自己神似秋蔚品,才会主动接近她吗? “不好意思,我没有联络就突然来,不会打扰到你们吧?”秋蔚品望著苏心禾问。 “不会的,纪原一定很高兴见到你们。”苏心禾浅浅一笑,神态温和而诚恳。 秋蔚品看著她直笑道:“我们也很高兴能来,至少看到你就是意外的收获了,你我虽然有些像,但个性却南辕北辙,我老公若是在我之前遇见你,一定会不要我了。 “啊?”苏心禾一愣,不知该怎么接话。 “就算老哥不要你,你也会死缠著他,绝不会让别的女人有机会越雷池一步。”纪原口气有些冷、有些酸。 “嘻嘻,没错,我绝不会让你哥哥逃出我的手掌心。也幸好我个性主动,否则那个又冷又傲的男人才不会追我呢!”秋蔚品得意的笑。 苏心禾答不上话,只能安静地笑。 怪异的,她对秋蔚品没有情敌的感觉,也许是因为她个性大方、开朗、又有些孩子气,也可能是她提起丈夫时,眉眼带著浓浓的爱慕之情,让自己有了同理心。 她们都是深陷在爱中的女人,只是她的爱苦涩、迷离,看不到未来;而秋蔚品的爱情已越过重重障碍,开花结果。 “如果你需要的话,我可以教你几招让男人匍匐在你脚边的绝招……” “我看是你自己匍匐在老哥的脚边吧!”纪原冷冷的讽她。 “啐!我是那么没用的人吗?” “没错。”纪原扬眉道。 纪可安也毫不为自家老妈留面子的用童稚的嗓音大叫:“是!” “臭小子,你说什么?”秋蔚品冲过去将背叛自己的儿子拦腰抱了起来,直接搔他的胳肢窝,惹得儿子尖声大笑。 苏心禾望著嬉闹的母子,向来安静的公寓充满了笑声与欢乐的气氛。 她的视线轻轻地转向纪原,心窒地发现他正含笑温柔的看著那对母子。 爱情仍未走远,爱情仍未消散……他的爱情啊…… ***bbs.***bbs.***bbs.*** 安顿好想睡的小可,秋蔚品关上客房的门,走到客厅笑道:“这好几个小时的飞行,累坏他了呢。” “那你呢?你不累吗?” “不会,我早习惯了……啊,不过,我和小可一睡著就不容易醒,所以你们不用顾虑我,我不会当冒失鬼的。”秋蔚品暧昧的用手肘顶纪原一下。 纪原不自在的瞪著她道:“你不要胡说八道!” 苏心禾被她的直言不讳说得脸都红了,困窘的程度不下于纪原。 “哎呀,都在一起这么多年了,还在矜持什么?要做、该做的应该都做过了吧?”秋蔚品瞄一眼羞涩不安的苏心禾,笑道:“你们准备什么时候结婚呢?” “我们没有要结婚。”纪原的笑容一敛,僵硬的说。 “不结婚,你们不会是那种独身主义者吧?”秋蔚品诧异地看著他们。 “不是,只是时间没到。”纪原下意识地瞥向不发一言的苏心禾,她仍是一派平静的态度。 几年前他还能看透她的想法,但近几年,她变得益加难以捉摸,有时候看著她的侧脸,竟会觉得她连微笑都好忧伤;什么时候开始,她单纯、明朗的神情变得成熟沉静,却难测难猜? “那……你要多久的时间才觉得足够?”秋蔚品不解地问。 “直到我们觉得彼此都是自己的mr.right或miss.right为止。”纪原扬眉道。 “什么啊!你们在一起几年了,难道还不清楚对方是不是自己要的人?”秋蔚品简直要跳脚,像她对她老公可是第一眼就认定了,哪像他们拖了五、六年,还在那边拖? “对的人和要的人不同。”苏心禾轻柔的说,却让气氛变得沉重。 纪原若有所思的看著她,苏心禾则是回他一抹浅笑,继续说:“结婚需要冲动和勇气,时间一久,勇气被磨平了、冲动消失了,要结婚是很难了。” 秋蔚品追问:“责任呢?如果你怀孕了,会结婚吗?” “我们不会让这种事发生。”纪原冷冷的回答。 “这种事不是由你决定的,有时候小孩就是意外之喜……” “我不要小孩,有了就堕了。”他冷血的回答让两个女人愣在当场。 苏心禾脸上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双手忍不住轻颤起来。 “你这小子怎么这么狠心,竟然连自己的孩子都不要!”秋蔚品瞬间恼火,指著他的鼻子大骂。 “你反应这么激烈干嘛?现在我又没有小孩。”纪原有些好笑的看著秋蔚品火冒三丈的表情。 “可你的态度就是不对,女人生孩子是件痛苦的事,要她拿掉自己肚里的骨肉更是剜心的事,你怎么能有这种自私恶劣的想法?”秋蔚品仍是一脸气愤。 不想再听他们的争论,苏心禾突然自沙发上起身,有礼微笑地说:“我有些累,想休息了,你们聊,我先回房。”话落,即朝两人点头,转身走回她的房间。 “你看!你的话伤到她了,你不喜欢孩子也不能说出这种混帐话。”秋蔚品担忧地看著苏心禾紧合的房门。 “我不是不喜欢孩子,而是我只要我妻子生的孩子;意思是,如果我会结婚的话。”纪原啜著睡前酒,深沉的黑眸瞥向苏心禾房间的门板。 ***bbs.***bbs.***bbs.*** 房间内,靠著门板发愣的苏心禾一听到他这句话,眼泪再也忍不住夺眶而出。虚软的双腿再也承受不住颤抖的身子,顺著门板滑坐到地板上,她将头埋在双膝,双手捂著嘴,无声地哭泣。 他只要他妻子生的孩子? 他不想和自己结婚,是否代表她没有资格生他的孩子? 他的无心之语,却是他最真的想法,而这想法中没有她的存在,真的打碎了她的心。 ***bbs.***bbs.***bbs.*** “苏,下课了,你还不走啊?”一名黑人女孩看著坐在椅上发呆的苏心禾,忍不住出声提醒她。 苏心禾回神朝她笑了笑。“就要走了,艾利莎,再见。” “那我先走了,再见。”艾利莎耸耸肩,走出教室。 在美国一待就是五年,苏心禾离开语言学校后就申请纽约大学就读,眼看自己即将毕业,但是,她仍不知道自己的未来要怎么走,若是她真的…… 她长吁了口气,暂且将烦人的心事收起,背起背包走出教室,一路上低头看著柏油路面。出了校门,她朝著公寓的反方向走去。 经过几个路口,她在一幢大楼前站定,抬头望著大楼,犹豫不决地来回走了几次。 “苏!”一记拍肩吓得苏心禾猛地回过身,瞪著来人。 “你还好吧?我不是故意要吓你的。”尤斯慌乱的看著被他吓得花容失色的苏心禾。 苏心禾几个调息,好不容易才惊魂甫定,露出一抹笑容,“好巧,竟然会在这里遇到你。” “这……对不起,这不是巧遇,而是我看你心神不宁,所以一路跟著你到这里来,见你在这里来回踱步,这才出声叫你。” 尤斯更加不好意思地坦白,他向来不做跟踪这回事,可是她脸上凝重的表情前所未见,他担心她出事,才会跟著她。 苏心禾一愣,并没有生气,只是有些尴尬。“我没事。”说著,她转身朝最近的地铁站走去。 尤斯跟著她问:“如果你有什么心事可以告诉我,也许我可以帮你分忧解劳啊。” 苏心禾倏地又停下脚步,侧过脸看著认真的尤斯,半晌才道:“尤斯,我不值得你这么错爱,我只能当你是朋友,再也不会有多的了。” “我知道,但我愿意等……” “我怀孕了。”苏心禾突然打断他的话,望著他由惊愕转为失望的表情,她真的觉得自己很残忍。 “你……恭喜……”尤斯有此一干哑的笑。 “说是这么说,但我还不确定。”她摇头道,再度抬头望著大楼。 尤斯又是一愣,似乎被她的话搞胡涂了。“不确定?” “因为我还没有找医生检查,虽然预约了,却鼓不起勇气进去。”她笑自己的怯弱。 “我陪你。” 苏心禾惊诧地望著他,摇头婉拒他。“如果被人看到不好,不过谢谢你。” “我不在乎被人误会,只要能帮助你,我无所谓,更何况这里离学校有段距离,没有那么巧会被人看到。”尤斯眨著眼笑,不顾她的拒绝,拉著她走进大楼。 “哪一楼?”站在楼层标示前,他看著标示板上的众多私人诊所问道。 “十楼,凯琳·莫特医生。”她查了看板回道。“尤斯,你真的……” “真的,走吧。”尤斯拉著她走向电梯。 望著尤斯的背影,苏心禾觉得自己慌乱的心,因为有朋友的支持而安定下来,只是对他的愧疚不安益加深厚,这辈子,她注定要欠下他的感情债。 为什么世事总是无奈,爱的人不爱自己,爱自己的却又不被自己所爱,人永远都在走著单行道? ***bbs.***bbs.***bbs.*** “心禾,你怎么了?”尤斯小心翼翼地问著苏心禾。 打从医生确定她怀孕之后,她的神情匆地让人看不透,没有任何喜怒的表情,只是一片空白。 苏心禾抬头看著他,突然说:“尤斯,谢谢你对我的好,你将会是我这辈子永远难忘的朋友。” “你在说什么……啊!你不会要回国了吧?”尤斯脑中闪过这个想法。 “没有,目前还没有决定。”她淡笑道。 至于未来,一切都要看纪原的反应了。 “你的男朋友他……你们要结婚吗?”尤斯问得有些不甘愿,但他又有什么资格不甘心呢? “有小孩就一定要结婚吗?我记得你们法国人也不兴奉子成婚这一套吧。”她微笑道。 “不是每个法国人都一样,如果是我,我一定结婚。” “即使你不爱的女人,你也会娶?” 尤斯一愣,有些尴尬的搔搔头道:“基本上,这是不一样的。” “不一样,怎么不一样法?你不爱那个女人,就不会和她‘在一起’?”苏心禾含蓄的问。 “如果我不爱那个女人,我就绝不可能让她怀孕。”他咳了咳,认真的说。 苏心禾望著他好半晌,温柔地笑。“如果每个男人都像你,世上也不会有这么多私生子了。” “苏,那个……”尤斯欲言又止的看著她。 “你想问什么?”她看著他吞吐的模样,忍不住轻笑。 “那个男人……那个男人不爱你吗?”尤斯鼓足勇气问出最核心的问题,苏心禾脸上的笑容一僵,垂下长睫盯著地上无语。 “对不起……如果你不想回答也没关系,我是随便问问的。”看她的表情,尤斯肯定自己说对了,但反而更加心伤。 那个男人不爱她,她却离不开那个男人,这种感情到底有多深? “也许我不是他最爱的人,但他以他的方式爱我。”她想了一会儿,抬起头面容平静地说。 “你为什么能忍受你不是他心中最重要的女人?”女人不都是希望对方能最爱自己吗? 当自己无法成为最重要时,要求排名只会让自己伤心罢了。苏心禾早就了悟这层道理,否则如何能陪他五年呢? 苏心禾飘匆一笑,“因为无求,所以能够接受,而不是忍受。”只是,当事情牵扯到一个小生命时,她还能够那么放得开吗? “苏,我知道我很傻,也明白你不爱我,但是只要你肯,我愿意当你小孩的父亲。”尤斯冲动的握住她的手,不死心的说。 苏心禾望著他,“既知傻,又何必傻下去?尤斯,不要再将心思放在我身上了。”她轻轻抽出手,微微一叹,转身走进地铁站,留他一人独驻地铁站口。 第七章 搭著地铁,苏心禾在最靠近公寓的地铁站下车,入秋的寒风对她仍不习惯四季分明的身子来说,仍感到些许寒意。 她将双手放在外套口袋中,逆著风慢慢地踱步回去,无预警的,口袋的手机响起,她看著来电显示,有须臾的犹豫才接起电话。 (你在哪里?)劈头即是一句冷冷的质问。 “我就快到家了。”苏心禾心头浮起不安,他的语调冷得不寻常。 (我现在在公寓转角的咖啡厅,你到这里来找我。) “有什么事不能回家说吗?” (品品在家,我不想让她听到我们的谈话。)他淡淡的回答,(我等你。) 说著,不待她回答即挂上电话。 苏心禾站在街头,已分不清是秋风的冷意,还是他话中的冷淡,让她的心开始泛起寒意。 她深吸口气,举步走向纪原所说的咖啡厅。 一推入门,浓郁的咖啡香让她有片刻的不舒服,强压下思心的感觉,她走向坐在一角,仍旧抢眼、引人注目的纪原。 “你怎么了,表情不太高兴?”她在他的对座坐下,有些疑惑地看著他沉冷的表情。 纪原眼中闪烁著浮动的怒光,冷冷地盯著她问:“你今天去哪里了?” “我……去图书馆找资料……”她心一惊,尚未准备好告诉他自己怀孕的事,是以被他一询问,紧张地编了个借口。 纪原目光冷冽的刺向她,轻声讽道:“何必骗我呢?迟早你都要和我摊牌的,不是吗?” “摊牌……什、什么意思?”苏心禾忍不住心虚的问。 “你和那个男人一起去看医生,不是吗?”纪原的眸光充满怒火,唇边却泛著冷笑,火与冰同时存在他的体内。 “你怎么会知道?不是你想的那样……”苏心禾这才明白他的怒气与冷嘲是因为误会,忍不住急著想解释。 “不是我想的那样,你知道我是怎么想的?我说过我最讨厌女人劈腿,你却和那个男人纠缠不清,若不是我亲眼看到你们一起去看医生,我还不知道要被瞒到几时!”纪原冷冷地截断她的辩解。 虽然在接到莉莉打小报告的电话时,以为是她故意散播谣言,但听她说得信誓旦旦,他终是忍不住半信半疑,按照她给的地址到现场;孰料,果真亲眼看到苏心禾和那个男人一起步出那间诊所。 在那一瞬间,他的心冷了,可脑中却充满了嗜血的念头。若非强大的自制力压抑住他的怒气,让他立即转头上车飞车回来,否则他也无法预测自己会做出什么事。 奸不容易按捺住怒火,他才打电话要她前来,谁知她一来,一开口就是谎言,更让他怒不可遏。 “尤斯只是陪我去,但他并不是我孩子的父亲。” 一句话倏地撕碎纪原强装冷静的面具,他紧瞪著她,呼吸不自觉地急促起来, “你说什么?” “我刚才去看医生,医生说我怀孕了。”苏心禾咬著唇说。 一阵沉重的气氛,霎时弥漫在两人之间。 纪原的脸色再度由怒火勃勃,转而变得铁青冷酷。“你怀孕了,多久了?” “六周了。”他沉下脸的神情,教苏心禾的心又紧揪起来。 “我不要孩子,拿掉他。”纪原不假思索地命令。 苏心禾对这个答案早有心理准备,但当他真的说出来时,她受到的震撼仍旧巨大;为掩饰激动的心绪,她不禁垂下眼,直盯著桌面不语。 “我说过,我不要孩子的。”她不吵不闹的反应,倒让纪原有些讶异,却还是冷冷地提醒她。 “我不堕胎。”她轻轻地说,声音细微得他几乎错过。 “心禾!” “这是我的孩子,我不会杀了他。”苏心禾抬起头,坚定的看著他。 纪原神色不豫的盯著她。“我现在不要孩子。” “你不是现在不要孩子,你是不要我生的孩子。”苏心禾看著窗外撇唇苦笑。 纪原一怔,眯眸冷声道:“你在胡说什么?” “胡说吗?罢了,就算我胡说吧,但孩子是我的,我要他,这就够了。” “不行!你不能生,你若执意要生,我们就分手!” 纪原瞪著她,不明白向来温顺的苏心禾为何会不顾他的反对而执意留下孩子,此举惹恼了他,令他不由得脱口说出重话。 分手!苏心禾身子一震,这就是他的决定吗? 五年的朝夕相处、互相依偎,竟然这么轻易地说分手? 苏心禾长叹一声,抬起忧郁的黑眸,幽幽地看著他。“你真的如此厌恶我为你生孩子吗?” “不只是你,任何女人都一样。我不容许有我的私生子在这世上。”纪原抿紧唇,狠心地说。 “任何女人……秋蔚品也是吗?”她忍不住反问。 纪原彷佛被针扎到,猛地发怒低吼:“你在胡说什么?品品是我大嫂。” “在她是你的大嫂之前,她就是你爱的那个女人吧?在你的皮夹里还放著她的照片,而我,若不是相貌神似她,也引不起你的注意吧!”苏心禾忍著心痛,将所有埋在心底的话全盘说出。 纪原脸色铁青,一种被人看穿心事的难堪霎时化为怒火上扬。“这是我们的问题,不要牵扯到别人。品……大嫂更与我不要孩子没有关系。总之,如果你要留下孩子,我们就分手,堕胎还能继续在一起。” 先前只是不经意的脱口而出,意在威胁她,但当她一提起秋蔚品:心虚与恼羞成怒下,更教他失了理智。 苏心禾眸中泛起薄雾,鼻头泛酸,一颗心被他的狠心绝情打碎了。 早就不奢望能够与他白头到老,她的心在滴血,却强忍著夺眶的泪意,轻轻点头,柔柔地起身说:“我知道了,我们分手吧。” 她的选择让纪原全身的肌肉一绷,双眸怒火燃烧,声音却极端的冰冷。“这就是你的答案?” 他心中翻飞著惊涛骇浪,看她的眼神彷佛陌生人。 她垂著长睫,柔细的声音有些不稳,“是,明天我会搬走,至于小孩,你放心,我会拿掉的。” 要快刀斩乱麻,就要将一切斩得干干净净,即使要用谎言让两人不再有纠葛,她也会撤下漫天大谎。 纪原心一骇,她选择分手却不保留小孩,是想表示什么吗?“你要分手,不是为了孩子?” “如你所说的,不受欢迎的孩子,若出生了也不会快乐,而你……不论我想不想分手,我们都不可能再像从前一样了,我会怨你不要孩子,你会气我戳破你刻意隐瞒的真相,与其彼此恨著对方,还不如就到这里为止。”苏心禾苦笑道。 纪原听著她的话,心却开始痛了起来,却无法反驳,未了,他只能平平的回道:“你说得对。” 两人相互凝望,五年相依温存的岁月,就要在此画下句点了。 ***bbs.***bbs.***bbs.*** “纪原,我可以问你一件事吗?”秋蔚品啜著杯中的热巧克力,偷觑著发呆的纪原问。 纪原眼睛盯著书本,心思却不知飞到哪里。 “纪原!”秋蔚品放下手中的杯子,扬声唤他。 “什么,你说什么?” “看你失神的模样,你们是不是吵架了?”她盯著他直截了当的问。 “吵架?谁?” “还会有谁,不就是你和心禾啊。” “你想太多了,我们怎么会吵架。”纪原轻咳地笑了。 “是我想太多吗?你们这几天全是分房睡吧,我说过不要在乎我和小可,你们又都是相敬如宾,一点都不像是在谈恋爱……”秋蔚品以过来人的经验看他们,怎么看就怎么不对劲。 “我们没事。”纪原莫名的不耐烦,再望著苏心禾那一扇紧闭的门,那里头已不是他能轻易进出的禁地。 这几日苏心禾常是早出晚归,不知在忙些什么。 她去医院了吗?是谁陪她去的?虽然他不想要孩子,但一想到她孤单一人去医院,又觉得罪恶感缠身;继之想到因为一个孩子而改变他们之间的关系,更不免有些恼恨…… “好吧,没事就没事,你们的事我也插不上手,不过,你大哥的飞机晚上到,还要麻烦你送我们去接机,我们一起吃顿饭,让你哥见见心禾。”秋蔚品瞧他不想说下去,也很识相的不再追问。 “这么突然的邀约,我不知道她有没有空。”一听到大哥晚上就来,纪原的心有些乱。 “早上心禾出门前我问过她,她说可以。你哥一定会很高兴见到她,他似乎觉得你没有女朋友全是他的责任,你有这么好的哥哥真该偷笑了。”秋蔚品一提起丈夫,满眼满心都是幸福。 “话说得这么酸,你不会是在嫉妒我吧?” “没错!我是嫉妒你,你这个弟弟在他心中可是占有很大的分量,现在又蹦出小可瓜分我在他心中的地位,但孩子是我生的,我只能认了,可你一个大男人,又有了女朋友,我就搞不懂他干嘛那么担心你?”秋蔚品老实坦白得可爱。 纪原望著她谈起哥哥时眷恋的表情,益加羡慕起兄长能够得到一个女人的全心热爱,数年不变;而爱著自己的苏心禾,却决定不再为自己等待下去。 他不想要孩子,真的有那么严重吗? 钥匙的开门声,让两人的谈话停了下来。 不一会儿,苏心禾推开大门,苍白的脸色,看来有些病容。 纪原的心因她的憔悴而紧揪,忍不住起身走近她。“你不舒服吗?” 苏心禾只是轻轻瞅他一眼,摇头道:“没什么,休息一下就好。” 那一眼意义深远,纪原的心紧揪,眼神复杂的看著她,低声问:“你……去医院了?” 苏心禾身子微微一颤,好一会儿才颔首,“嗯。” 她知道他误会自己的意思,但何妨,就让他误会下去,反正她早已决定要瞒著他生下孩子。 怎么回事?一听到孩子没有了,他的心竟没有预期的轻松,反而阵阵刺痛。这几年的回忆、相偎与感情,似乎随著孩子的离去而消失…… 他……后悔了吗?纪原惊骇著这个突起的念头。 “心禾,你不舒服吗?那晚上的聚餐就不要勉强,反正以后机会多的是,你就好好休息。”秋蔚品看著她苍白、娇虚的小脸,不禁兴起我见犹怜的心情。 “我没关系,休息一下就好。”苏心禾摇头轻笑。 今晚将是最后的一夜,她想再陪陪纪原,将他最后的身影烙印在心中。 “真的可以吗?你不要勉强啊。”秋蔚品扶著她,担忧的问。 “我没事,大嫂,我先回房休息……”一阵晕眩,让她几乎站不住身,若非秋蔚品扶著她,只怕她早已瘫在地上。 “心禾……” 纪原轻推开秋蔚品,弯身将苏心禾抱起来,低声在她的耳边道:“不要硬撑,我送你回房。” 苏心禾眼中发热,闭上眼靠在他的胸前,享受他最后的温柔。 即使不爱她,但对她,他的温柔却从不吝啬,所以才会教她深坠爱河中,不能自拔。 这个残忍又温柔的情人,让她又恨又爱的爱人啊…… 望著两人的亲密,秋蔚品先前的忧虑一扫而空,她相信,这两个人不会有问题的,一定。 ***bbs.***bbs.***bbs.*** 甫开门,望著一室的静寂,纪原知道,苏心禾离开了。 他没有费力去确认她房间的行李是否不在了,他就是那么肯定,因为空气中没有她的气息。 少了她的温暖,整间屋子也变得冷冽起来。 她早就决定奸今天离开吧! 昨晚她撑起精神,与他一起送走兄嫂,为他做完最后一件事后,她终于走了。 他坐在沙发上,脑中很清楚她的离开是两人理智谈判下的结果,但心却突然空了,仿佛毫无重量的悬在半空中,好难受、好空虚。 倏地,纪原转身摔门离开房子,驾上跑车,如箭矢疾驶而去。 ***bbs.***bbs.***bbs.*** 金碧辉煌的道格尔饭店的宴会厅中,充斥著衣香鬓影、杯觥交错的身影。 伯恩望著搂著妖娆美女谈笑的纪原,一双浓眉越皱越紧。 他看著纪原由对女人视若无睹,到最近对投怀送抱的女人来者不拒,转变之剧烈差点让他以为好友被外星人附身了。 而这几个月来,纪原身边的女人一个换过一个,除了黑发的东方女子之外,其余不管是金发、红发、棕发、银发……几乎各种发色的女人都曾是他约会的对象。 当然,如果他在与那些女人谈笑时,眼神能够不那么冷漠,也许伯恩就会真的以为纪原转性了。 当妖绕的金发美女在纪原的唇上印下红色的唇印,媚眼诱惑地邀请他一起享受这美丽的夜晚,纪原挑眉低声在她的耳边说几句话,惹得美人娇笑不已,再度揽著他的颈项旁若无人的热吻起来。 未了,美人才气喘吁吁地,挂著满意的笑容扭腰摆臀离去。 当美人一转身,纪原随即毫无眷恋地移开目光,拿出手帕抹去沾在唇上的颜料,顺手将手帕丢给经过的侍者。 他冷淡地扫视参与这场豪华宴会的绅士名媛,手上的酒杯已空,心情却一如往常的悒郁,烦躁的情绪又再度越柙而出。他身子一转,迈开脚步就往会场外走。 “艾利克斯?”伯恩连忙追了上去。“你要去哪里?” “离开。”纪原头也不回地道。 “离开,你忘了你是宴会的主人吗?哪有主人先走,留下满屋子客人的?”伯恩拦住他,瞠目瞪他。 “他们不会在乎主人在不在,有美酒、佳肴就够了。”纪原不在乎地说。 “等一下,你这几个月到底是怎么了?烦躁、狂欢作乐得过了头,你女朋友呢?你不在乎她的感受吗?”伯恩忍不住一吐心中的疑惑。 纪原握紧拳头,冷冷地说:“我们分手了。” “啊!你们分手了?”伯恩愣了一会儿。 “怎么,我们分手有那么不可思议吗?”纪原不以为然地冷声道。 “不,不奇怪,只是有种恍然大悟的感觉。” “恍然大悟,什么意思?”即使只是一句话,纪原也深觉他话中有话。 “直到今天,我才明白你这几个月行为这么离谱的原因。” “你胡说什么?我过得好好的,有什么离谱之处!”纪原冷睨他,脸色益加的难看。 “不要不承认,以前不论多少美人对你投怀送抱,你都不屑一顾,我还想你这几个月怎么会突然性情大变,来者不拒?”见纪原又想反驳,伯恩连忙打断他。 “不要说以前是因为有女友才安分守己,我也是男人,一个男人如果要玩,不管有没有女友、妻子,都会偷吃。” “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是指,你现在会变成这个样子,绝对和分手脱不了关系。” “哪一对男女分手不会受影响,我和她在一起六年,还没有冷血到不以为意。”纪原不理会伯恩,率先走进电梯,伸手按了顶楼的按钮。 “六年……我以为你们会一直这么在一起呢。”伯恩跟著他走进电梯,若有所思的说。 纪原不豫地瞪著他,没奸气地说:“抱歉,让你失望了。” “没什么失不失望,只是有些可惜罢了,毕竟苏那么爱你,而你又那么在乎她……” “谁告诉你我在乎她?”他恼怒的打断伯恩的话。 为什么伯恩的每一句话都让他的心如刀割,更糟的是,本就挥之不去的影像,随著时间流逝反而益加鲜明。 “你对别的男人嫉妒,对她的独占心理,甚至看著她时的温柔,难道不是你在乎她的表现吗?”只要看过纪原在舞厅中见到苏心禾的表情,和他表现出来的举止神态,他敢用全部的身家赌苏心禾对他的重要性。 纪原心口一窒,胸腔猛地一抽,整个人绷得如一条上紧的弦,像是随时都有可能应声而断。 伯恩忍不住地问:“你怎么了?脸色白得像张纸……” 纪原盯著开启已久的电梯门,视而不见地任由它关上,伯恩连忙按住开关,在电梯门再度开启后,将他拉出电梯。 走廊尽头只有一扇门,纪原沉默地推门进入。 自从苏心禾搬离公寓,他一刻也无法待在那间屋子里,随即搬到自家饭店的顶楼。 而当他居高临下看著饭店四周辽阔的绝景,心境却像黑夜,无半点光明。 “艾利克斯,你到底怎么了?说话啊!”伯恩跟著失神的纪原进入房间,就被站在阳台、脸色发白的他吓到,连忙拉著他的手臂将他拉离阳台。 纪原抬头看他,眸子悒郁而狂乱,他颓然的在沙发上坐下,将脸埋在双手内,良久,他才抬头嗄声道:“现在不管说什么都来不及了。” 六年了,直到此时,他才发现,苏心禾这个一直被他当成抚慰填补心灵空虚的替代品,竟在不知不觉里渗进他的血液、他的心房中,用她的爱与温柔,将他的心一点一滴包裹住,用如丝绒般的温暖让他不再感到寒冷。 但他一直以为是时间让他受伤的心复元,不再疼痛,浑然不觉她的重要性,以及她对自己的意义,才会自私、残忍地伤了她,逼得她只有离开。 失去水的鱼,没有阳光的花朵,只能死亡、凋谢;而失去苏心禾,他的生命,最终只能枯槁。 而一切,都是他咎由自取,怨不得人啊…… 第八章 台北 “心禾姐,你快放下箱子啊!”一道高亢焦急的声音,随著奔近的脚步声吓得苏心禾站定原地。 助理小雯连忙抢过她的箱子,泪眼汪汪的看著她说:“心禾姐,你不要再这样做了,如果被副总看到,我会被骂的。” “这个箱子很轻的,我一点都不觉得重……” “可是副总交代过,心禾姐怀孕绝对不能爬上爬下,更不能拿重物,偏偏你一点自觉都没有。孕妇一定要小心,否则有个意外,我会被副总给杀头的。”小雯嘟著嘴哀怨的看著她。 “瞧你说的,副总不会对你生气的。”苏心禾失笑道。 “可是我不想让副总以为我没有遵守他的命令,那会破坏他对我的印象;而且我从没见过副总对你之外的女人那么体贴;心禾姐,你一定对副总很重要,对不对?”虽然俊美的副总已经名草有主,可是女孩子的心思仍是很微妙的。 “你说得太夸张了。”苏心禾浅浅一笑,走回座位上准备继续工作。 “才不夸张呢!心禾姐,你和副总什么时候要结婚啊?”小雯抱著箱子走到她桌边,又开始展开挖掘消息的工作。 当初由美回台,为了怕未婚怀孕和与纪原分手的事会让父母盛怒难堪,苏心禾只有隐瞒自己回国的消息,在外租屋找工作,不料却应征上朱晴阳的家族企业。 而最明白她与纪原事情的朱晴阳,二话不说地将她安排到自己身边,甚至为了保护她不受未婚怀孕的事被攻击,而佯言与她有了婚约,名正言颐地照顾她,让她能有安身之所。 虽然公布了订婚之事,但朱晴阳却一直很保护她,不让苏心禾的照片、身分曝光,也是为了能让她无后顾之忧,毋需面对大众的眼光。 但即使如此,光是公司中那些又羡又妒的眼光,与同事们明查暗探想套她话的举动,就让苏心禾觉得自己做了件傻事,不但提心吊胆,又拖累了学长。 “不急。” “还不急,你都怀孕六个月了不是吗?心禾姐,你的肚子怎么看起来还是那么小,有去检查吗?”小雯问道。 苏心禾回国七个月,是以朱晴阳对外说她才怀孕六个月,但实际上她已经怀孕八个多月,幸而肚子较小,才没有引发他人的臆测。 “没事的,医生说一切正常,只是胎儿比较小罢了。”苏心禾笑著摸摸自己凸出的肚子。 “那就好,咦?不是啦,我要问你和副总真的还不打算结婚吗?”小雯连忙兜回正题。 苏心禾只是笑,还没回答,就听到一道低醇带笑的嗓音响起。 “我们结不结婚有这么重要吗?” 小雯一听到声音,先是脸上一红,接著肩头一缩,连忙回过头。“副总……你回来了,我、我还有工作,先回座位了。” 朱晴阳看著小雯一溜烟逃走的模样,淡淡地笑起来。 虽然他对部属很少摆冷脸,但是温和却淡漠的气质,总是让人又爱又敬,同时又有种莫名的压力,不敢亲近他。 “副总,这一份文件是承运公司的计画书,另外,你六点和大禾实业的何董有饭约……”苏心禾拿起文件与行程表,逐条将他今天的行程一一说出。 “心禾,不忙,我们先谈谈吧。”朱晴阳走进自己的办公室,脱下西装外套,转身靠在桌边抱臂看著跟进来的苏心禾。 “谈什么?”她愣了一下,不解地问。 “你先坐下。” 苏心禾看著他莫测的眼神:心中打了个突,有一股不好的预感。“我……我们还是先办公事要紧。” “心禾。”轻轻的一句,却包含让她无法抗拒的威严。“一会不谈公事,我们公司也不会倒的。” 苏心禾颓然地看著不容人拒绝的朱晴阳,只有乖乖的坐到沙发上。“学长,你要谈什么?”随著公私的转变,她的称呼也跟著转换。 “七个月了,你准备好了吗?”朱晴阳温和地问。 “准备什么?”苏心禾的心跳越来越快,脑子越来越混乱,不明白他这么问的意思是什么。 “他要回来了。” 苏心禾一震,甚至连想都不必想就知道朱晴阳口中的“他”是指谁。 即使七个月了,她一想到纪原仍是心痛难忍,手脚依旧会发颤。虽无刻意探问他的消息,但她知道他这些时间里并不寂寞,总是美女相伴、来者不拒,过得惬意又自在。 “他……要回来了?”她傻傻地重复这句话,眼眸浮上一层水光。“怎么会?他不是在美国管理饭店吗?” “台湾最近有一个国际饭店的研讨会议,他会回来参加,不过,我认为他最大的目的还是为了你。” 苏心禾闻言又慌又乱,“为我?为什么?我和他已经没有关系了!” 原以为此生不会再见面,所以她才安心回国待产,若是见了面,她凸出的小腹绝对瞒不了,若是…… 看著苏心禾抱著肚子的惊恐神情,朱晴阳微叹了口气,“你想见他吗?” “不!我不能……” “不能,不是不愿?”朱晴阳走到她身边落座,轻声道:“我不是想劝你回到他身边,但是你真的决定要瞒著他生子?” “他不要孩子,所以这孩子是我一个人的。”她垂下脸,想到他要自己堕胎的事,心仍痛,气难乎。 “好吧,不过我要先告诉你,他知道我们‘订婚’的事情了。”朱晴阳撇唇浅笑,闪亮的眼眸中似乎有些兴味盎然。 苏心禾猛地抬头,著急地低嚷:“怎么会……他怎么会知道?” 朱晴阳嘴边扬起一抹无辜的笑容。“是我告诉他的,而且也说你怀了我的‘孩子’。” “学、学长!”她惊愕地瞪著他低叫:“你、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朱晴阳推著镜框温和地说:“因为不管你见不见他,他都会来找你,与其到时让他看见你的肚子引起猜臆,不如直接告诉他孩子的事,只不过换个父亲罢了。” “可是、可是……他会误会的……” “就是要他误会,否则你要如何为你的肚子圆谎?”朱晴阳温柔地拍拍她的肩道。 苏心禾颓然地垂下肩,心情乱得无法思考。“学长,我真的连累你了。” “不要这么说,你也帮了我啊。”他淡淡的一笑。 “我帮了你,有吗?”她不解地抬头看他。 朱晴阳眸中闪过一抹她无法辨识的光芒,只是沉静地笑著:半晌,他突然说道:“心禾,你想不想假戏真作?” 苏心禾眨眨眼,不明白地看著他,“学长,你……你说什么?” “我们结婚吧!”他淡淡地一笑,温煦的笑颜中却不带感情。 苏心禾怔然地望著他,无奈地说:“学长,替身这种事我做了六年,已经够了。” 朱晴阳神色一黯,随即恢复笑靥。“可是我并没当你是谁的替身啊。” “学长……” “你不用急著拒绝,先考虑一下吧。”他轻轻一笑,转眼间又恢复上司的模样,起身坐回办公桌后。“好了,继续谈公事吧,我下午的行程还有什么?” 苏心禾望著心情转换得如此迅速的朱晴阳,忍不住在心底叹了口气,随即也提起精神,将全副心神放在工作上。 ***bbs.***bbs.***bbs.*** 纪原戴著墨镜,透过车窗看著对街富丽堂皇的办公大楼。 中午休息时间,上班族开始走出大楼觅食,熙来攘往的人潮中,没有他想见的那一个。 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坐在这里,即使发现自己的心意,他也没有资格再打扰她的生活。 但……纵使理智明白,可他的心却还是不断地催促他前来,只想再见一见令他朝思暮想、难以忘怀的人儿。 蓦地,他的身子紧绷起来,一双眼紧紧地注视著由大楼内走出来的苏心禾,除了凸出的圆肚外,她的四肢与脸蛋仍是纤瘦得没有孕妇应有的丰腴。 看到她的圆肚,后悔与护恨如浪潮般袭上他,几乎让他灭顶。 曾经,他的孩子在她的腹中孕育著;曾经,他会拥有她及孩子,但是他的愚昧迟疑,残害了自己的亲生儿。 纪原闭上眼,吞下近来益加狂烈的苦涩,再睁开眼,他眼中浮起一丝黯然。 苏心禾离开他没多久,就投向朱晴阳的怀中,甚至还怀了孩子,是在控诉他的无情,还是她真的那么快就埋葬了对他的爱? 对朱晴阳,连向来自傲的他都会没自信,而今,他的忐忑成真,她的心真的完全倾向朱晴阳了吗? 望著苏心禾走出大楼,纪原冲动地下车,正想越过马路唤她,脚步却硬生生停住,握紧拳头狠狠地盯著跟著出现的朱晴阳。 隔著车水马龙的马路,纪原听不见朱晴阳的声音,只见苏心禾回首朝他露出一抹笑花,继之亲匿地一同坐上等候在路旁的黑色bmw。 纪原的心紧紧抽搐著,若能无知无觉自己对苏心禾的感情,也许他就不会这般痛楚悔恨,不会再陷入如此深的思念与情潮中而无法自拔…… 所以,他只能眼睁睁看著她投入他人的怀中,苦果自己尝。 深陷悔恨的纪原,丝毫不知坐进轿车的朱晴阳微侧过首,透过车后的挡风玻璃看著站在对街的他,嘴角噙著一抹诡谲而充满兴味的微笑。 ***bbs.***bbs.***bbs.*** 虽然告诉自己应该死心,但纪原还是忍不住开车来到苏心禾的住所外。 眼前是一排别墅社区,面向著淡水河,一幢幢白屋蓝顶的两层别墅,分外的雅致,环境极为安静。 只是他的心情却没有车外的夕阳绚烂,反而阴沉晦暗;尤其看到中午载著苏心禾离开的bmw,再度停在别墅外,他的心情更加低沉。 但是出乎意料的,车子没有开进别墅社区,只在铁门外停下,苏心禾一个人下了车,朝著车内的人挥手。 接著,车子掉头越过他离去。 他们没有住在一起,这个事实让纪原惊愕之余松了一口气。 苏心禾在轿车离开后,才由皮包拿出磁卡,刚打开铁门边的小门准备进入时,手即被人抓住,拉离小门。 受到惊吓的她,还来不及开口尖叫,鼻间即嗅到一股熟悉的麝香古龙水味,身子贴上温热结实的胸膛。 她的叫声卡在喉间,眼眶蓦地发热,半晌,她转身用力推开他,忍住心绪的剧烈起伏,警戒的看著他。 纪原墨黑炯亮的眼贪婪地看著苏心禾柔美的脸孔,霎时,他空洞的心填满了,几个月来不停歇的抽痛平复了。 天啊!他怎么会这么慢才发现自己的心情?怎么会迟钝如斯? 他炽热狂喜的眼神令她不安,苏心禾躲开他似有深意的注视,只怕自己又会再次深陷。 “你怎么知道我的地址?是不是学……晴阳告诉你的?”她的粉颊因他热烈的目光而绋红。 太不公平了,为什么在分手后,他才用这种仿佛带著爱意的目光凝视她,更加扰乱她本就不平静的心湖。 晴阳?听见她改变对朱晴阳的称呼,纪原的五官有些扭曲,口中泛酸的几乎想要喝止她用那种口气提起朱晴阳。明明没有资格吃醋,但他就是忍不住…… “不是他,是我派人调查的。”纪原抿著唇说。 “这是晴阳的房子,你只要问,他就会告诉你,又何必找人调查呢?”他为什么要调查她的下落?难不成…… 苏心禾的手不自觉地抚上圆肚,而她的动作全落在他的眼中。 “你腹中的孩子……是晴阳的?”这句话,纪原几乎是咬牙切齿的问出来。 “嗳。”苏心禾的头几乎低得埋在胸口,心惊胆战地不敢面对他。 简单的应声,却如刀般割裂他的心,他气闷地问:“你爱他?” 依照她的肚子大小看起来不过五、六个月,她真的在堕去他的孩子后,不到两个月又怀上朱晴阳的孩子? 夕阳落入地平线,黑幕罩上大地,路边的路灯一盏一盏地亮起来,灯光下,她低垂的侧脸有些发白,而在他的眼中,她的神情成为心虚。 “是吗?真的来不及了吗?”他涩笑道。 苏心禾闻言轻颤,不禁抬头,却望人他幽黑而深沉的眸中。 “错过的,是否就无法挽回?”深凝著她,纪原仍压抑不住内心的渴望,低嗄地问。 彷若低喃的疑问,如在苏心禾的心湖上投下巨石,引起涛天巨浪,让她惊愕地瞠目看他,“你……什么意思?” “心禾……” 突地,一道强光照向两人,尖锐的喇叭鸣声掩盖掉纪原低喃的声音,划破他们之间紧 窒、胶著的空气。 两人同时被这突来的打扰震回神智,不约而同的望向不知何时靠近的bmw;须臾,朱晴阳优雅的下车,见到纪原时露出意外的表情。 “纪原,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没有通知我呢?”朱晴阳走近他们,不经意地揽住苏心禾的腰,不著痕迹地看著纪原眼中闪过的一簇怒火。 苏心禾在朱晴阳出现时才恢复理智,羞愧地发现自己竟然因为纪原的眼神、话语就失了心神,忘了她身怀著的谎言与秘密。 纪原强忍著想拍掉朱晴阳放在苏心禾腰间大手的冲动,第一次觉得好友的俊颜很刺眼。 “今早刚回来,才想打电话给你,你就出现了。”纪原强扯嘴角,故作冷静。 “喔,是吗?看来我出现得倒正是时候,省了你的麻烦。”朱晴阳温雅的笑道。 “是。”纪原几乎是由牙缝挤出这句回答。 “不过你怎么会到这里来,该不会是来探望心禾吧?”朱晴阳轻轻一笑,状若无意的低头看著苏心禾道:“不过这也是人之常情,心禾是你的‘前’女友,你关心她的近况也是应该的,是不是,心禾?” 那一句“前女友”,狠狠地撕开纪原仍鲜血淋漓的伤口,他瞪著朱晴阳的笑脸,怒气在胸口沸腾。 “晴阳学……”苏心禾不解地看著他字字如针地讽刺纪原,有种怪异的感觉。 “不过,你可以放心,心禾有我照顾,只要等孩子出生,我们就会将该办的手续办妥,到时少不了还要你当我的伴郎呢。”朱晴阳轻抚著苏心禾隆起的肚子,一脸温柔深情的模样。 纪原看得双眼充血,心口憋著气,浑身的血脉急速发热翻腾。 “不可能。”胸腔的怒火与护意再也压不下,纪原冷冷地说。 朱晴阳略微一怔,似乎不明白他的意思。“什么不可能?” “心禾不可能嫁你,此生此世,她只会是我的女人。” 苏心禾身子明显一震,虚软的四肢忍不住颤抖起来,若非朱晴阳扶著她,只怕她早瘫软在地。 朱晴阳的笑容一敛,盯著他问:“纪原,我不明白你这话的意思。” “你明白我的意思,更明白我会这么做的原因,而且我会重新赢回心禾。” 纪原一瞬也不瞬地直视苏心禾,纵使他伤了她的心,纵使千夫所指,批评他没有权利、没有资格,但他的心、他的感情都催促著要他放手一搏,势必得回她。 朱晴阳没有被他的挑衅言词惹火,反倒一派轻松地笑著。 “赢回心禾?我不知道你的信心何来,但是她现在在我的怀里、怀著我的孩子,你觉得你真的能让她回到你身边吗?” “我会。”纪原坚定地说。 “即使帮人养孩子?”朱晴阳轻挑眉道。 “不管是谁的孩子,只要是她的,我都要。”纪原涩声中带著悔恨,望著苏心禾浮起雾气的眼眶,明白她想到自己的狠心绝情。 苏心禾因他的话而崩溃,忍不住流泪满面。“说谎!你不要我的孩子,你要我堕了他,杀掉你的亲生孩子,你却一点都不怜惜他……你以为我会因为你的甜言蜜语就再傻傻相信你吗?你不爱我,从来不曾爱过我!” “心禾……” “你在美国美女在抱时爱我吗?想过我吗?你根本不曾爱我,请你不要说违心之论,更不要说什么要追回我,我不要你的忏悔,我不要再重蹈覆辙!” “心禾,我知道我伤你很深,但是我爱你,我真的爱你……”纪原冲到她面前,伸手想要碰她,却被朱晴阳格开。 “纪原,不要再说了,心禾有孕在身,禁不起这么大的刺激。”朱晴阳抱著哭得凄切的苏心禾,冷冷的说。 千言万语,在看到她流泪痛哭下全化为揪心叹息。 纪原从不曾见她如此失控过,心中益加痛恨当初为何不明白她在自己心中的分量,直到失去了,才后悔莫及。 “我不会放弃你,不管你恨我、怨我都好,我会用行动来证明我对你的感情,我爱你。”望著朱晴阳怀中的苏心禾,他后悔,却更加坚定要赢回她。 纪原低嗄深沉的声音,像夜风吹进苏心禾的心里,引起一阵战栗。 语毕,他转身坐回车内,发动引擎,旋即化为一道流星飞逝而去。 苏心禾泪眼目送著车子离去,一颗颗晶莹的泪珠,无法抑制地落下。 第九章 纪原坐在饭店的loungebar内,摇晃著酒杯内的金黄色液体,脸上神情阴鹭而烦躁,俊美的外表引来众人的注意,但周身的阴沉气氛,却让人却步。 朱晴阳一定进bar,随著光源的方向望去,立刻就发现纪原。 他露出笑容,从容优雅地走向他,在他身边的空位落座。 纪原皱眉横睨,想看看是谁竟不请自来,一瞥,不由得一愣。“你怎么会来?” “和好友喝一杯需要理由吗?”朱晴阳转头看他,笑得云淡风轻。 纪原一双带怒厉的眼看著他。“你抢了我的女人,怎么还能这么若无其事的来见我?” “抢?”朱晴阳轻啜一口酒保递上的酒,觉得好笑地看他。“你记错了吧?心禾和你分手七个月,和我在一起也不过六个多月,既然我们是在你们分手之后交往,又怎么能用抢这个字眼呢?” “你明知她是爱我的,为什么要蹚这浑水?”纪原明知他说的有理,但仍压抑不住心中的护火与怒气。 “记得我在几年前告诉过你一句话吗?由怜生爱并不难。”朱晴阳推了推镜框,斯文地笑。 “晴阳,你到底在想什么,为什么我总觉得你在挑衅我?”纪原眯眼看他,朱晴阳真的爱心禾吗?为什么由他的态度、眼神中,他嗅不出丝毫的独占欲? 朱晴阳挑眉笑,“情敌见面,不就是互相呛声挑衅吗?” “你真是我的情敌吗?” “她怀孕了,不是吗?”他淡淡地笑。 一针刺到纪原的死穴,是啊!心禾为他怀了孩子……一想到朱晴阳抚摸、拥抱心禾,他的血液就又开始沸腾滚烫。 纪原咬牙移开视线,仰头一口饮尽杯中的酒液,热辣的液体烧灼他的食道、胃部,才稍梢舒缓他胸口中的火焰。“就算她怀了你的孩子,我也不会放弃她。”他握紧酒杯,冷冷的说。 “你又不爱她,何苦来打扰她的生活……” “我爱她!”纪原截断他的话,眼神认真而悒郁。 “哦!我还以为你只是冲动下的反应,当然,心禾也是这么认为。”朱晴阳耸肩道。 “我不是冲动,若不爱她,我不会说出口。”纪原有些气恼,难道他真的这么不值得信任? 和苏心禾交往的六年间,纵使在激情欲望下,他也从未说过爱字,然而,今日他却后悔当初不说爱。 朱晴阳似有同感地说:“嗯,我认识你这么多年,倒是没有听你对哪个女人说过爱。只是,分手七个月后,才发现自己爱著『前’女友,未免太迟钝了吧?” 纪原脸上浮起一抹暗红,恼怒地道:“若非我后知后觉,也不会让你有可乘之机。”一想到此,他就更恨自己。 “但你给了,而且就目前态势看来,她因为不相信你迟来的真心,所以倾向我,你的机会恐怕渺茫了。” 听著朱晴阳像是炫耀,又似是揶揄的话,看著他依旧温文儒雅的表情,纪原读不出他心里的想法,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反应。 “我会尽所有力量赢回她。”半晌后,纪原才捏紧拳头,恨恨地瞪著气定神闲、仿佛胜券在握的好友。 “是吗?那就祝福你了。”朱晴阳淡笑道,接著彷若自言地说:“对了,过几天还得去拜见岳父岳母呢,心禾回来也没敢回家,也该是回去看看的时候了。” 纪原闻言眉头倏地一紧,心禾不敢回家,为什么?有什么原因让她回了国,却不敢去见父母? 朱晴阳斜瞥纪原一眼,见他陷入深思中,不由得露出满意的笑容。 ***bbs.***bbs.***bbs.*** “唷!咱们的花花公子、情场浪子竟然会回家?真是奇闻。”秋蔚品挑眉冷眼看著甫入门的纪原。 纪原一见秋蔚品,心中虽然一揪,却再无任何心痛或留恋的感觉,只有见著亲人的淡淡喜悦。 “大哥要我回来,说有事要商量。”若非大哥夺命连环call,硬要他回家一趟,否则现在他应该在苏心禾的门外站岗,也不会出现在家中。 “是喔!对了,我正在唱歌,唱一首最近学的歌给你听吧,曲名叫‘负心的人’……”秋蔚品按下选歌单,直接挑出影射纪原的歌高唱。 纪原按著额头,无力反驳她的指控。 是的,负心的人,对天下人而言,他的确是负心的人。 秋蔚品看他沉默不语地坐在一旁,神魂出窍似地漫不经心,也没有唱歌的兴致,直接攻击。 “喂,你到底是哪根筋不对劲?心禾那么好的女孩,你怎么就这样让她走了?” 纪原回过神,忍不住苦笑道:“我知道,让她离开,是我一辈子最大的错。” 秋蔚品没料到他这么轻易就认错,脸色霎时缓和下来。“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只要去把她追回来就行了。” “我伤得她太重,要她再回到我身边恐怕不容易。”更何况还有朱晴阳这个强力的阻碍,他的爱情路,看来崎岖多舛。 “你怎么这么没有志气啊!不管再怎么不容易,只要下定决心,缠都要缠回她。”秋蔚品又开始挑眉瞪眼。 “你放心,这一次,我不会让给任何人,我一定会夺回心禾。”纪原撇唇道,不管有多大的阻碍,他都会排除,不论如何都会让苏心禾重回他的身边。 “这还差不多。”秋蔚品这才满意地点头,不久又蹙眉,犹豫地问:“不过,我听你哥说翔昱企业的副总身边,好像有一个很像是心禾的女人?” “嗯,她现在晴阳的身边工作。” “可是……你哥说他看到的是个孕、孕……”难得秋蔚品有说不出话的时候,她的柳眉拧成一条线,表情有些怪异。 “我知道,她怀孕了。”他神色黯淡地说。 “哇!老天,你要当爸爸了?”秋蔚品跳了起来,指著他再度骂道:“你搞什么东西,竟然让心禾一个女人怀著孩子在外面吃苦,有没有良心啊!” 纪原眼角抽搐著,脸色不豫,涩声道:“孩子不是我的。” “啊?”秋蔚品又是一怔,不可置信地掏著自己的耳朵问:“你说什么,孩子不是你的?怎么可能!你们分手才多久?她就……就……不可能,她不像是那么快就会另结新欢的女孩。” “我也希望不是,但是晴阳亲口告诉我孩子是他的……”纪原抿紧唇,痛苦地合上眼。 “天啊!”秋蔚品颓然地垂下双肩,可怜地看著纪原。“我看你是没有希望了,一个女人愿意为男人怀孕,表示她是认真的,你……唉!” “不!她对我六年的感情,不是七个月就能简单磨灭的,我相信只要我努力,她会回来的。”纪原怒气冲冲地瞪著她低吼。 “不要瞪我,我只是实话实说,不过,我也希望你能挽回心禾,她陪了你六年,你是有这个义务给她一个交代。” “我不是为了给她交代才要她回来的,而是……我爱她,我不能失去她。”他沙哑的低喃,讽刺地在爱恋了多年的对象面前,说出自己对另一个女人的爱。 秋蔚品听到他的话,一颗高悬的心才真正落了地。“这么多年,我还以为等不到听你说爱上别的女人,今天,我真的很高兴,你终于找到你爱的女人。” “只希望一切都还来得及。”纪原无力的苦笑道,若失去苏心禾,他将遗憾一生。 ***bbs.***bbs.***bbs.*** 才刚走出副总办公室,苏心禾椅子还没有坐热,桌上的电话就响起。 苏心禾放下档案,随即接起电话。“翔昱企业您好……” (你好,我找苏心禾小姐。)一道甜美的声音由电话另一端传来。 “我是苏心禾,请问小姐是……”苏心禾只觉得声音有些耳熟,却想不起来到底是谁。 (心禾,我是秋蔚品啊!) 苏心禾的心猛地一撞,手上的话筒差点掉了。 秋蔚品,她怎么会打电话来找自己?苏心禾一颗心惴惴不安地猜想著秋蔚品的用意。 秋蔚品不见她回答,还以为她忘了自己,连忙解释道:(你忘了我吗?我是纪原的大嫂,我们在美国见过的。) “我知道,我没有忘记,秋……秋小姐你好。”苏心禾在心里轻叹了口气,对秋蔚品这么热情的女子,即使她的爱情因她而受创,她却无法不理会她。 (叫我大嫂就好了嘛,心禾,你好生疏。)秋蔚品有点伤感地说。(难道你和纪原分手,就不当我是朋友了吗?) “秋……大嫂,你不要多心,我没有那种想法。”听到她这样讲,苏心禾不由得心软。 (没有那种想法就和我吃个饭,今天晚上,好吗?)秋蔚品打蛇随棍上,见苏心禾态度软化,连忙提出请求。 “吃饭……”苏心禾迟疑起来,她现在最不想见的就是纪原的朋友,更何况是他的亲人。 (不方便吗?还是……你不想见我?是不是因为纪原那个小子,所以你连我这个朋友也不想要了?) “怎么会呢?我……只要大嫂不提他,我就去。”苏心禾叹了口气,她终究是屈服在她的要求下。 (好,没问题,你几点下班,我开车去接你。) “五点半下班,但是我可以自己去餐厅……” (没有关系,我闲得很,就让我来接你吧!咱们就这样约定,五点四十分我在你公司楼下等你,咱们晚上见了,bye!)不让苏心禾有拒绝的机会,秋蔚品连珠炮似地说完,道了声再见就挂断电话。 盯著手上的话筒良久,苏心禾才轻轻挂上电话。 然而,她好不容易才平静的心,又因为这一通电话再起波澜。 ***bbs.***bbs.***bbs.*** “心禾!”秋蔚品在苏心禾一出电梯,马上就大力挥手喊叫,不顾众人注目。 “大嫂。”苏心禾走近秋蔚品,有些尴尬拘谨的轻喊。 秋蔚品似乎未察觉她的不安,只是一迳地盯著她圆圆的肚子看,怜惜的说: “你怀孕多久了?挺著个肚子上班很辛苦吧!” “不辛苦,如果不工作反而会觉得生活没有重心。”苏心禾腼腆地说,有意略过有关怀孕多久的敏感问题。 “是吗?我怀小可时,整个人孕吐得厉害,只能病恹恹地躺在床上,哪里都不能去,吓得我不敢再怀孕。”秋蔚品一想到自己怀孕时的情况仍是心有余悸,但一看到苏心禾圆凸的肚子,又忍不住蠢蠢欲动。 “我倒还好,没有什么明显的孕吐或不舒服。”谈起这个话题,苏心禾稍微轻松下来,笑著抚摸著自己的肚子。 “真是个乖孩子,不会折磨母亲。”秋蔚品笑著,挽起苏心禾,慢慢地踱向停放在路边的车子。 “我们要去哪里吃饭?” “就在不远,我保证那个厨子的手艺会让你食指大动。”秋蔚品发动车子,笑道。 “大嫂……这顿饭……那、那个人不会来吧?”苏心禾忐忑的看著她,嗫嚅地问。 秋蔚品迅速瞥了她一眼,对著她苍白而不安的神情一叹。“放心,他今天晚上有个餐会,不会出现,而且我也没有告诉他要来见你。” 知道不会见到纪原,苏心禾松了口气的同时又有些许失望。 当她发觉自己的心情时,又忍不住气恼自己的不坚定,虽怨他、气他,可心底深处还是想再见他。 若非身怀著一个大秘密,软弱如她,是不是又会没有骨气的回到他身边,死心塌地爱著他,任由他伤害著自己? 唉!自从前天一见到他,她维持了七个月的平静假象就此被戳破,埋在沙里的鸵鸟,终究还是必须伸出头面对现实——她仍爱他。 “他……会议结束就要回美国吗?”苏心禾话才问出口,就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 是她要秋蔚品不提他的,怎么反倒是她自己问起他的事。 秋蔚品眼睛一亮,虽然对她的主动询问颇为兴奋,但表面上还是若无其事地回道:“是啊!道尔顿饭店最近准备在法国,瑞士筹设别馆,想来三、五年内,纪原是不会再回台湾了。” 三、五年不会回台湾?苏心禾心一揪,十指在膝上绞扭。 太好了,不是吗?至少她不用害怕孩子出生会启他疑窦,可……她的心隐隐作痛,泪雾浮上眼眶,教她只能转头看向窗外,掩藏自己的脆弱。 “餐厅就在前面巷子底的‘风花雪月’,你先进去,我去停车。”秋蔚品将车子停在巷口,为苏心禾指了指方向。 苏心禾下了车,看著秋蔚品的小车一转,随即淹没在车阵中,不见踪影。她轻叹口气,朝著巷子底走去,果不其然看到一家种满花草,像座小小花坊的小店,其间飘散著浓郁的咖啡香,还有食物的香味。 才刚推门进入,一道佣懒的女声立即扬起:“欢迎光临。” 苏心禾朝发声处看去,只见一名艳光四射的女子,正扬著惑人的笑容看著她。 一时间,苏心禾只觉眼前一盲,这么美得不可方物的女人,似乎只有小说电影中可见,不该出现在这里。 女子对于苏心禾的惊艳目光似是习以为常,微笑地问:“小姐一位吗?” “不,不,两位。”苏心禾羞赧的回过神。 “靠窗可以吗?”美丽女子领著她走到窗边的座位,递给她一份菜单道:“今天特餐是无锡排骨,厨子的手艺特奸,建议你可以尝尝。” “谢谢,我等朋友一起点。”苏心禾翻开菜单浅笑道。 “好的。”美人也不罗唆,应了一声就走回柜台后。 门上的钤铛再度响起,秋蔚品走了进来,瞧见苏心禾,直朝她走近。“还好我们早到,否则再晚一点保证这儿挤满人。” 苏心禾笑著同意,有这么个美丽的女人,光是慕名而来者就不知凡几。 “两位可以点餐了吗?”一道轻柔的嗓音在桌边响起。 苏心禾一看,又是一怔,眼前站著的是另一种风情的女子,秀美精致得好似瓷偶,与先前美丽耀眼的女子回然不同。 秋蔚品朝著秀美女子打招呼,点了餐点后,女子笑著退开。 “刚才的那个美女不是这一名……” “这里有四个女老板,各有不同的风格及特色,但都长得极为出色,‘风花雪月’就是取自她们名字中的各一个字。”秋蔚品解释道。 “喔。”苏心禾解了疑惑,看著秋蔚品,犹疑半晌,才问道:“大嫂,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秋蔚品盯著她,搔搔头,好一会儿才说:“你这么直接问我,我也不拐弯抹角了,我只是想来采探你们还有没有希望……” “大嫂,不可能的,我和他……无缘。”苏心禾低垂螓首,苦笑道。 “心禾,我不知道你们之间出了什么事,但我知道你对纪原旧情未了,而他对你更是无法死心,难道真有那么无法解决的事,非得分手吗?”秋蔚品忍不住问。 “大嫂,你知道我怀孕了,孩子……” “我知道孩子不是纪原的,但是他不在乎孩子的爸爸是谁,只要你愿意,他绝对会视孩子如己出。”至少昨天纪原给她的感觉是如此。 苏心禾轻咬唇办,摇头道:“对不起,我不能……” “不要抱歉,我知道我这么要求很自私,你会为那个男人怀子,一定是很在乎他,纪原他……看来是没有胜算了,可是即使如此,但你能不能再考虑看看?你爱著纪原六年多,绝不是一个男人六、七个月能改变的。我不能强迫你重回纪原身边,但是千万不要因为受伤而接受别的男人,这对你们三个人都不公平。” “再说,我从来没有听纪原说过爱谁,可是他亲口承认他爱你,这……” 苏心禾握著水杯的手一颤,水液四溢,甚至泼湿她的衣袖,但她却浑然不觉,只是抖著唇重复秋蔚品的话:“他……他对你说……他爱我?” “是啊……心禾,你怎么了?脸色怎么这么苍白,是不是不舒服?”秋蔚品紧张地问。 “他……竟然会当著你的面说爱我?”苏心禾恍若未闻地喃喃自语。 她的心全乱了,纪原不是爱著秋蔚品,怎么可能对她说爱著自己?这是真的吗?她能相信吗? “心禾,你没事吧?你不要吓我啊!” “我从没有想过他会这么说……六年了,他从没有说过爱我。”苏心禾的眼泪不自觉地夺眶而出。 除了前天在她门外说过一次,可是她以为是他想抢回自己,冲动下说出口的,没想到却是他的真心话。 秋蔚品不可置信的瞪大眼,半晌才叹道:“那就只能说是他自作自受,也难怪你会难过得离开他。” “我不是为此离开……”苏心禾眼神幽幽地看著窗外。“我早知道他心不在我身上,也有预感两人不能长久,只是……没想到他会爱我……” “爱情虽然来得迟,但终究是来临了,不要再让相爱的两个人各分东西,心中有憾。”秋蔚品真心的祈求他们不会成为无缘的爱人。 苏心禾眼神复杂的看著她,想点头应允她的请求,但头却重逾千斤,无法移动半寸。因为她不知腹中的秘密若是全盘托出时,又会有什么样的变数……他会欣喜,或是恨起她的欺瞒谎骗? 胆小的她,真的没有勇气面对他的爱情转成怨恨的刹那吗? 她的不语,教秋蔚品失望了,但她只是按按她的手道:“不急,你再想想。”说著,她又转移话题,以舒缓沉重的气氛。“现在是三月,那么,你的预产期是七月吧?夏天生孩子很热呢。” “不是,预产期是五月,天气还不会太热。”苏心禾不假思索地更正她的错误。 “五月,可你不是才怀孕六个多月吗?怎么会提前二个月?”秋蔚品听她说怀孕六个多月,是自己记错了吗? 她一问,苏心禾脸上闪过一抹惊慌,她竟然不小心脱口将自己真正的预产期说出。 “哦!我……我记错了,应该是七月没有错。”苏心禾连忙更正。 她心虚的表情让秋蔚品起了疑心。 一个孕妇会忘记自己的预产期吗?即使像她这么粗心大意的女人,生小孩的日子都记得一清二楚,更何况是细心的苏心禾;但若不是口误,则事情必有蹊跷。 两个月的时差,意义可就大大不同了。 ***bbs.***bbs.***bbs.*** “你说什么,她说自己的预产期是五月?”离席接听手机的纪原,一听到秋蔚品捎来的情报,身子蓦地紧绷。 (虽然她后来说自己记错,但我觉得这种事情不可能会记错!但如果五月是预产期,表示她怀孕至少八个月,那个时候……你们还没有分手吧?)秋蔚品怎么想都不对劲,所以趁著苏心禾去洗手间时,打电话向纪原报讯。 “嗯。”纪原的脸色恢复正常,嘴角扬起一抹弧度,心情霎时轻快起来。 她腹中的孩子是他的,绝对是他的孩子。 (那么……孩子是……) “是我的,当初我们分手就是因为孩子,老天垂怜,给了我一次机会。”他舒口气道。 秋蔚品虽然摸不著头绪,但听到他的声音有著昨日未有的笃定,也不再追问。 (既然你心中有底,那我就不说了,她快出来了,bye!) 纪原笑著收线,心中涨满了喜悦与兴奋,他的孩子…… 意随心转,今日他爱著苏心禾,所以孩子就成了他与苏心禾之间的羁绊,是他的血脉,由她而出,她永远都别想撇清他们之间的关系。 他是她孩子的父亲、也将是她唯一的爱人与丈夫。 喜悦的心情逐渐平缓,他开始思考如何让她重回身边,不期然地,朱晴阳的话闪进脑中。 她不敢回家,是担心父母发现他们分手,而她却怀孕的事? 为了带她出国,他曾拜见她的父母,也是在她父母的同意下,两人以未婚夫妻之名一同出国;既然她的父母认定他是女婿,那么……这一点将是他反败为胜的关键。 第十章 苏心禾朝红色小车中的秋蔚品挥挥手,看著小车消失在路的尽头,才缓缓地转身,朝别墅社区的大门走去。 晚餐时不慎说溜嘴,让她一整晚心神不宁,但她显然是多虑了,因为秋蔚品似乎没有注意到她的惴惴不安。 她抬起头看著天上的明月,月儿隐身在薄云之后,透过云层照射出浅淡的光芒。 三月的夜风仍带著些许的凉意,可是她现在的心却很火热,心情仍沉浸在知道纪原爱她的消息中,激动的情绪久久不能平歇。 她抚著肚子,嘴角挂著似喜似忧的笑容,心不在焉的拿出大门磁卡,身后突然传来的低沉男声,让她手中一颤,磁卡霍地落地。 “你的心还是我的吗?”低喃的话语随著夜风,传人她的耳中。 苏心禾不敢回身,一颗心倏地揪紧,怦然地急速跳动。 纪原弯身拾起磁卡,刷卡后,铁门旁的小门自动开启,他握著她微颤而发冷的小手,步进社区的红砖道。 一幢幢蓝瓦白墙的别墅之间,有一个圆形的中庭,山水造景在投射灯的照耀下,格外富有情调。 朦胧的月色,安静的夜晚,静谧的步道,天地间仿佛只有他们。 苏心禾思绪紊乱地看著自己被他握住的手,心思百回千转。 眼前的景象曾是她心中期盼多年的画面,却没有想到真正发生时,她并没有幸福感,反而紧张心虚,为了谎言而痛苦。 “你……怎么会在这里?”她讷讷地问。 “因为我想见你。”纪原停下脚步,回头深深凝视著她,哑声道:“自从你离开后,我没有一天不想你。” “纪原,不要再说这种话,我们分手了。”她饮眉苦笑。 “是我傻,是我愚蠢,才会让你离开我,心禾,求你给我机会,让我好好爱你、怜惜你、疼惜你;我那么爱你,却只会伤害你,是我的错!” 纪原捧起她的脸蛋,深邃含情的黑眸一瞬也不瞬地望著她,嘶哑的声音诉说著他的俊悔。 “六年了,为什么你不早点告诉我……”望著他毫无保留爱意的眸子,苏心禾的眼泪再度泛滥。 “不要哭!我不是想弄哭你啊!”她一流泪,他便心如刀割,慌乱地拭去她的泪。 “不想我哭,你就不要再出现我的面前,不要再来扰乱我的心。”苏心禾闭起眼,颤声轻道。 “不,我不会再离开你,绝对不让你再一个人……” “我不是一个人,晴阳会陪我,他绝对不会让我伤心。”苏心禾撇开脸,退开他的碰触,轻抖著唇说著违心之论。 “他不会让你伤心,因为你不爱他,你爱的是我,”纪原忍下拉住她的冲动,微怒的盯著她。 她的羽睫轻颤,抿唇不语。 “告诉我,你的心里是否还有我?”即使信心坚定,但她的不语对纪原来说仍是煎熬。 苏心禾沉默半晌,才徐缓地说:“时间会抚平一切,我终究会忘记你的。” 她承认心中有他,仍忘不了他,如同一颗定心丸,让纪原冷静下来,压在胸口的大石倏忽消失。 纪原嘴角露出笑意,自信的宣言:“不,你不会忘记我;因为我会让你无法忘记我。” “你、你想做什么?”他的宣告彷佛将她拉回多年前,那志得意满、不可一世的神情,教她忍不住慌张起来。 “心禾,记得我爱你,即使要与世界对抗,我都会得回你。”他的手指在她细嫩的脸上轻画,低喃浅笑。 他靠得如此近,熟悉的气息包围著她,令她神智昏沉,沉溺在他如夜色般温柔的眸中,呆呆的看著他越来越放大的俊颜,任由他夺取自己的呼吸,将她拥入怀中。 ***bbs.***bbs.***bbs.*** 好几夜辗转难眠的代价,就是苏心禾连日来的额际抽痛与精神不济。 自从那一夜、那一吻后,她的心再也无法平静,血液中的热烫未曾冷却,更糟的是,在她意志薄弱之际,他仍每夜出现在她的门外,用带著恳求的眼神软化她的意志,用最热切的深吻融化她的理智。 而每当他离开后,她就会自责自己不敌他的诱惑,更加心绪不安的猜测,他究竟想要做什么? 因此,导致她夜无好眠,精神一日比一日委靡。 朱晴阳一走进办公室,就见他的学妹兼秘书助理兼好友女友的苏心禾,张著茫然的双眼,盯著电脑萤幕发呆。 他微撇唇角,走到她的桌边,轻声笑问:“上班精神恍惚,是不是该扣薪水呢?学妹。” “啊!”苏心禾吓得拉回心神,更因为被朱晴阳捉到自己上班发呆,不禁心虚地脸红了起来。 “你发呆,是因为纪原吗?”朱晴阳笑容灿烂得让苏心禾心生不安。 “学长,你在说什么啊?我才不会为他发呆!”她心虚地低下头,躲避他过于晶亮的眼神。 “是吗?可是这本周刊拍到的照片却不是这么一回事。”朱晴阳将周刊摊在她的眼前,笑得著实让人头皮发麻。 “照片?”苏心禾好奇的抬起头,没想到入眼的竟是一张她与纪原拥吻的照片。 霎时,她脸上的血色倏地倒流,瞠目瞪著那张不应该也不可能被拍到的照片,喃喃地道:“怎么会?他们怎么会拍到……” 一想到自己与纪原的照片上了周刊,她就恨不得挖个地洞把自己埋起来。 朱晴阳笑看她用额头顶著桌子的姿态,清了清嗓子后,开始用他低柔的嗓音念起杂志内容。 “振阳集团二少,现道格尔饭店总经理纪原,目前参加于台北举行的全球饭店大会之暇,与已分手七个月的女友重逢,二人旧情复燃,然其苏姓女友目前任职于翔昱企业,传与其副总朱晴阳过往甚密。据消息传出,苏姓女子怀孕六个月,但根据确实的资料得知,其怀孕已有八个月,由此可推论,苏姓女子与纪原分手前应已怀有身孕……” 一听到内容,苏心禾更加呻吟出声:“天啊!这本杂志一写,我好似成了男女关系紊乱、行为不检点的女人,若是被爸妈看到,我这辈子就都成了不肖女,到底是怎么会拍到照片的?” 她忧容满面,盯著那张老实说拍得很有气氛的照片。 “先不管是怎么拍到的,这张照片是否代表你会回到他身边呢?”朱晴阳眯著眼,微笑地看著她。 “我……我……”突然被他这么一问,苏心禾的脑中瞬间一片空白,只能张著嘴,嗫嚅半天,却不知该如何回答, “你爱他的心始终没有变,又为什么要为了隐瞒孩子的事而将自己的幸福往外推?”朱晴阳望著她,眼中出现淡淡的苦恼。 “我……我不知道该怎么告诉他。”苏心禾咬著唇,声音轻得近乎呢喃。“当初,他并不想要孩子的……” “此一时彼一时,现在的他,爱你爱到甚至不在乎你腹中的孩子父亲是谁,只想要挽回你的心,你以为他还会在乎你的谎言吗?尤其你是为了保护孩子,他若生气,你大可离开;却不是在未曾尝试明白他的心意前,就认定他会因为你的欺瞒而发怒,那对他并不公平,不是吗?” “我不知道……” “你不是不知道,而是在害怕。” 苏心禾长睫微颤,紧咬唇办没有否认。 活了二十多个年头,纪原是唯一能让她即使身陷矛盾、痛苦,都能轻易对他弃械投降的人。 她给了他太过强大的力量,让他拥有主宰她喜怒哀乐的权利,她能承受得起再一次的受伤吗? “你因为爱他而怕他会生气、怕再受伤害,我能够理解你的恐惧,但是恐惧无济于事,鼓起勇气吧!想当初你愿意在他不爱你的情况下,陪著他离乡背井,而且在异乡一待就是六年,为何现在反而退却,宁愿放弃自己的幸福、孩子的快乐,与纪原的爱情?” “不曾拥有时,我不害怕;但若我放手去接受,却得到相同的悲哀,我不知道我能否撑下来?”苏心禾低垂螓首,眼唳无声的滴落。 “不论结果如何,我相信你都会有勇气承担,因为你不是只有自己一个人,放手一搏吧。” 朱晴阳温润的声音,逐渐安抚她心底的恐惧,而周刊的刊载,也逼得她不得不选择面对现实。 只是,说比做要困难千百倍啊…… ***bbs.***bbs.***bbs.*** 周刊的报导,让苏心禾过了痛苦、烦扰不堪的一日。 除了办公室同事异样的眼光外,别家杂志社打来的采访电话更加络驿不绝,扰乱她上班的心情。 好不容易熬到下班时间,但一想到纪原必然等在她的家门外,她的心情又是慌张又是不安,消极的只能挺著个肚子漫无目的地在街上走;直到十一点多,她才搭最后一班车回来,心想纪原应该已经回饭店了。 明知事情已然曝光,她却还是鸵鸟心理的能拖一天就拖一天。 苏心禾走回所居住的别墅社区,在发现纪原不在时,失望的同时,却也松了一口气。 她开门进入社区,走在长长的红砖道上。 就在她走到离自己的房子不过几步之距,却出乎意料的看到镂花铁门前站著一道颀长而挺直的身影。 反射性地,她转身想跑,但来不及行动就被纪原由身后抱住。 他略带气恼的轻责道:“你忘了自己怀著身孕,如果跌倒怎么办?” “你怎么会进来?警卫……”苏心禾不敢回头看他。 “我说我是你的未婚夫,是你孩子的父亲,他自然就让我进来了。”纪原靠著她的耳旁,哑声轻道。 “你……你……”她心一抖,身子也忍不住轻颤。 “你在发抖,你很冷吗?”他更用力抱紧她,双手在她的肚子上轻抚。 “我……不是……” “不是冷,那么是因为害怕罗?” “我、我怕、怕什么?”她结巴地问。 “亲爱的,你以为我不知道吗?这个社会多得是好奇的人,就算我没有看到周刊的报导,其他人也会好心的告知我。” 周刊?她轻讶一声,想挣脱他的钳制,却碍于挺著大肚子而行动不便。 “你……你知道了?” “知道了。”他没有被骗的气愤,反而轻轻的笑了。 苏心禾鼓起勇气回首看他,望入他含笑带情的眼眸,揪紧高悬的心倏地轻松落了下来。“你不生我的气?” “气什么?气你为了爱我、为了孩子而骗我?心禾,我知道以前愚钝的自己让你伤心,但自从发现自己爱上你后,我无时无刻不在后悔当初不要小孩的决定,甚至以为你为别的男人怀孕,让我嫉妒得要死,却无法气你,因为我是那么爱你,只要能够得回你,我什么事都不在乎。”纪原轻捧著苏心禾的脸,凝视著她蓄满眼泪而迷蒙的眼。 “我……对不起,我太胆小了,害怕会被再伤害,离开你我的心好痛,但有孩子,所以我熬了过来,但是我的心底仍然恐惧著,我无法坚强到忍受再次失去你……”她伸手轻抚著他的浓眉,含泪轻语。 他蓦地吻住她的唇,深切而温柔的吻著她,直到她无法呼吸,他才放开她,却还是不断轻啄著她的唇、她的鼻、她冰凉的脸。 “不要说抱歉,是我的错,是我让你这么没有安全感,令你胆怯害怕,一切都是我的错。心禾,我会用一辈子的时间证明,我绝不会放开你。” “纪原——”苏心禾望著他,轻喃著他的名字,有些忧伤、有些迷惑。“我好爱你,六年前如此,六年后依然是,这辈子,我怕是无法摆脱这段感情了。” “心禾,我爱你的时间或许没有你长,但是,相信我,我爱你的程度绝对不输你。”纪原真心诚挚的表白。 苏心禾好不容易才止住的眼泪再度奔流。 她投入他的怀中,紧紧的抱著他道:“我不会再害怕、再傻得离开你,这一生,我是你的人,不会改变的。” 这番话将他的恐惧全部抛到九霄云外,他收紧手,将他深爱的女人,与他的孩子紧紧的圈在怀里。 ***bbs.***bbs.***bbs.*** 几天之后,苏心禾接到母亲的电话,没有责备的话语,只是心疼她独自怀著身孕却躲著家人。 在母亲言谈之中,她才知道在周刊报导后,纪原立即到苏家向父母道歉,将所有的过错一肩揽下,并为她说尽好话。 而她的父母对纪原的印象本就极好,所以即使发生她怀孕分手这种事,她的父母仍无半句怒语,只是和颜悦色地告诫他们相处时要互让互信,随即同意纪原的提亲要求。 闻言,苏心禾的心中又酸又甜,酸的是父母对纪原的偏爱太过火了,总有种吃味的感觉。 甜的是,他为她担下所有责任与可能的责难,让她心底最后一块大石卸除,能够心无牵挂的待产,成为纪原的妻子。 ***bbs.***bbs.***bbs.*** 朱晴阳笑看抱著甫出生的儿子、一脸满足而呆傻的纪原,忍不住取笑道:“如果让那些爱慕你的女人看见现在的你,只怕她们会心碎。” 有子万事足的纪原不理会好友的调侃,仍是笑容满面的说:“我不在乎别的女人,只要心禾爱我就够了。” “咳咳,改变真大啊,你们还没有结婚,你就成了爱妻万万岁一族?真想让你听听你以前那些薄情的话和那副嘴脸。”朱晴阳挑眉一笑。 “昨日种种譬如昨日死,今天的我深坠爱河中,溺毙了。”听他提起以前自己的恶劣,纪原尴尬的瞪著他。 “若非周刊的那篇报导助你一臂之力,你现在想抱儿子?还都有得等呐!”朱晴阳眸光一闪地笑了。 纪原听出他话中有话,瞪著他半晌,才压低声音叫道:“是你搞的鬼?” 朱晴阳撇唇轻笑,用温和低柔的声音说出令人跳脚的话:“对一个推波助澜的恩人说‘搞鬼’,未免不知感恩图报吧?我实在是看腻了你们追来躲去、拖拖拉拉的戏码。” “要不是你在中间搅和,我们怎么会拖这么久?还说什么孩子是你的,你根本是存心气我,以看我发火为乐。”纪原不以为然的瞪著他。 “这也是苦中作乐的方式,至少结局如你所愿,得回爱人,又有孩子,就算让人看一下戏也不算过分吧!” 朱晴阳斯文俊逸的笑容,却让纪原有想挥拳的欲望,他咬牙笑道:“你最好祈祷不要让我有机会回报你的大恩,因为我一定会加倍还你。” 朱晴阳耸耸肩,淡淡地一笑,“这一生,也许你都没有机会报答我了。” “放心,风水轮流转,总有一天会出现一个让你失了分寸、教你这个外表冷静却又好捉弄人的男人倾倒的女人。” 没有回答纪原似预言又似诅咒的话,朱晴阳只是挑眉笑,“原来你这么怨我多管闲事,好吧,那我就只有向心禾自首,周刊的记者是我找的,但明明知道记者跟监,你却还是故意在外面演出火辣亲吻镜头……” 他边说边移动脚步,欲上二楼唤醒育儿累了、正在休息的苏心禾。 还没来得及踏上阶梯,就被一道急速窜来的身影给挡了下来。 纪原脸上有抹被人拆穿的困窘与不解,瞪著他低声问:“你怎么知道我发现记者跟著我?” “那个记者可不是菜鸟,毕竟那个社区有严格的控管,但他却幸运的发现门没有关紧,顺利的进入社区,又很好运的拍到你们亲热的镜头,而且角度正好,拍得一清二楚。说真的,我不相信世间有这么多巧合的事。”朱晴阳笑著睨他。 “答应我,这件事你永远不会告诉心禾。”纪原咬牙切齿的威胁他。 “威胁啊?这个……心禾!”朱晴阳不以为然的挑眉,朝著楼上扬声。 纪原一手抱著儿子,一手急著捂住他的嘴,气恼又无可奈何的咬牙道:“谢谢你的鼎力相助,纪某永志难忘,铭感五内。” “嗯……这还能接受,如果能够多加点笑容会更好,不过,我知道你的幽默感有待加强,所以也不强求了。”朱晴阳眯眼笑了,如同优雅的大猫,将猎物玩弄于掌中。 “别得了便宜还卖乖。”纪原咧出亮森森的白牙道。 二楼上,隐身蹲在楼梯口听著两人对话的娇小身影,缓缓地起身,偷偷掩唇溜回房间。 直到房内,她才敢放声大笑。 苏心禾终于解开她会上周刊出糗的秘密,一想到楼下两个男人为她如此费心,她只觉得自己倍受宠爱。 在她心中,她的未来充满了快乐的预感:拥有爱情、友情、亲情,谁能比她幸运呢? 躺回床上,苏心禾满是笑意地进入梦乡。 梦中,她与纪原在满是白花摇曳的草原上依偎,嘴角噙著笑看著不远处几个小人儿互相追逐、奔跑。 蓝蓝的天与高飞的风筝,一幅名为“幸福”的拼图,正逐渐完成……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