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日下的刺客》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一章:故地重游 天狩十八年。 木槿皇朝,朱雀城。 时至二月末尾,好雨知时节,当春乃发生。 随着昨日晚间悄然吹起的春风,无声的夜雨潜入了百千巷弄。 它将好梦酣眠带给了人们,将浅草嫩芽唤醒于大地,整个城池似乎都焕然一新,充满了清新的泥土气息。 辰时未到,在外城城南的桃李巷,富人家的门房已经打开了侧门,精神抖擞地开始清扫起门庭前石板路上的泥浆。 在晨曦微光的倾洒下,青黑色的石板经过打扫后颜色变得明亮润泽了一些,错落有致地延伸向主街。 在石板路的两旁泥地里,青草从石板边缘冒出了头,桃树李树一夜之间也抽出了芽,望之只觉生动活泼。 几根修长坚实的手指从车帘的一角放了下来,车窗外的景色从合上的那一片缝隙中快速地消退,马车内重回了晨曦之前的昏暗。 这个时候,细雨微濛,天光尚未大亮,黑色马车安静地驶过了水雾弥散的空旷大街。 马车里的人,有一对英气的剑眉,鼻梁高挺,面容俊美,看面貌年龄不到二十。 他坐姿端正,背部离着车厢后壁刚好半公分,即使是在昏暗的车厢中也显得明亮润泽的星目缓缓闭上,看起来就像是因为早起而倚着车壁在休息。 在车夫向后方飘来的视线里,他只是穿着一件寻常的书生白袍,但车夫觉得其无时无刻不在散发出一种沉静自若的气场,总是不由自主地就吸引了自己的目光。 如果车夫知道有一句话叫做“腹有诗书气自华”,那么他绝对不会吝于由衷地去夸奖一句。 然而这都只是车夫自己的想法,所谓的气场不过是车里的这人无时无刻不在吐息练功罢了。 大概一刻钟之后,马车行驶在路上已经开始上下颠簸了起来,速度却比之前行驶在平坦的桃李巷大街还快了许多。 “慢一点。”现在化名木青的年轻人,轻声要求着前面皮肤黝黑的中年车夫。 “公子,现在天还没有大亮,这段泥腿子巷啥人都有,还是快些好。”中年车夫驾车动作不缓,回头对着木青善意提醒到。 木青要去的地方还在城西,马车从城南那边出发,已经驶过了刚刚草木萌动的桃李巷,差不多一刻钟的时间,就到了现在这片位于外城西南的泥腿子巷。 泥腿子巷,其实是这些车夫行商的称呼。 在“天狩”年号还没开始之前,这边很大一片区域都是朱雀城某个大族的宅邸所在。只不过在天狩元年之后,整片宅邸被付之一炬,快速地消失在了人们的视野交谈中。 之后随之聚拢而来的多是些没了身份流落失所的贫民贱民,就算不是下雨天,贯穿这片区域的整条大街上也是污水横流,人们走来走去自然会沾染得满腿是泥,久而久之就被过往之人称呼为泥腿子巷了。 所以说只有年岁才最能易物,十几年的时间,可以让老人更老,老成城外那片坟地里的一抔土,也可以让几岁的孩子突然长大,成为一个突然出现的陌生人。 以前外城秩序最好,可供三辆马车并行的主干道,变成了车夫行商口中约定俗成的泥腿子巷。现在的街道早已不见当初道路宽敞的样子,更是没有了青石路铺就出来的平整。 而且在一场夜雨之后,现在的泥腿子巷脏物四处散落,路面更是污水横流,钻入鼻腔的腥冷气味只会让初来此地的人恶心欲呕。 “前面还有卖早食的地方吗?”木青降低了自己的吐息频率,若有所思地向车夫问道。 “公子以前来过这边吗?前面右转确实有条巷子,只不过都是些糙食,只怕你吃不惯。”车夫稍微降低了马车的行驶速度,回转身来,热情地回答道。 木青掀开了右边的马车窗帘,轻抬下颌,保持着给自己设定好的高冷,用眼神示意车夫向右边的小巷子口看去。 这时刚好有几个年岁不大、穿着破烂的小乞儿,被呼喝着驱赶出来。 为首的那个六七岁左右的小男孩手上正拽着半块还冒着热气的粗粮馍馍,看他们急急忙忙却又护食的样子,刚刚可能遭受了白眼甚至是驱赶追打,只不过他们现在望着那块馍馍,眼里只有喜悦。 “现在这边的小乞丐这么多,哪里来的?”木青尽力保持着自己不紧不慢的语速向车夫问道。 木青看到那个俨然孩子王的小男孩,将半块馍馍一分为四,其中最大的一块分到了一个身材娇小眼睛漂亮的孩子手上,他发现那身材最娇小的孩子大概是个女孩儿,不知怎么的就想到了自己的妹妹芍药。 “呃……”,车夫沉默了片刻,对着木青神色黯然地感叹道:“现在就连大人都养不活自己,哪里还顾得上这些小孩儿。” 因为六岁时就被掠去了隐谷,木青并不知道如今的皇朝到底是个什么样子了。 天狩元年,新皇在登基之后,就曾昭告天下,免除税赋,赦免罪囚,皇朝的天下在各地的奏表贺书中依然还是跟从前一样,始终是一片欣欣向荣承平日久的景象。 但事实是怎么样的呢? 因为皇朝的持续,白氏皇朝繁衍下来的一代代皇族,还有簇拥在皇室利益下的各级权贵,不懂得如何可持续地发展,只知道掠夺现成的东西,已经快要把这片富饶的土地给吃空了。 作为木槿皇朝的百姓,一生下来他们的人生就已经注定,贵族也许会沦为平民甚至奴隶,但是百姓永无可能成为贵族。 统治者们为了自己的地位永固,为了自己的利益不减,作为皇室和贵族们最强大的武器,他们会让被整片大陆公认最强的军队一边又一边地屠戮暴起的乱民,就像收割此时富沃土地里因为无人打理而青黄不接的禾苗一样容易。 白氏皇朝用屠戮来维持和平,许许多多的普通百姓或是不堪压迫暴起而死,或是通过成为贵族府邸里没有自由的奴隶来换取苟活。 所以到如今就变成了,权贵朱门后煮酒烹肉,稚子陋巷里与狗抢食,有的孩子成了孤儿,有的孩子跟孤儿也差不多的惨淡世情。 “你去卖点吃的东西给那几个孩子吧,算在我的车钱里就行。”木青语气和缓,端坐在车里,似乎并不想做这些小事,便对着坐在前面车板上的车夫说道。 说完后的他微微偏着头,线条清冽的嘴唇微抿,微翕的眼眸里伤感之意一闪而过,陷入了回忆。 车夫其实并不想在这里多待,但看木青的说话的语气和不容拒绝的气势,只得讷讷轻声回拒道:“公子请体谅,小的身上一个铜板也无啊。” 木青皱了皱眉头,以前的粗馍馍两文钱一个,就算现在粮价上涨,铜板的购买力不如以前,但是就凭这一趟车资要一百文铜钱来看,这车夫多半是在推辞罢了。 他从袖筒里摸出一个绣有粉色芍药花的荷包,掏出了半两碎银给车夫,语气稍显冷硬地对车夫说道:“是我倏忽了,这里够五躺车资,你也不用找补了,快去快回就行。” 车夫看到读书人这么大方,最后再也不好推辞,接过碎银子只好答应。 他先是将马车停在路边,然后才向那群孩子走去。只见他对着那群小乞丐隐约说了几句,便领着一群欢天喜地的小乞丐走进了之前被赶出来的巷子。 大概半刻钟之后,车夫就回到了车上,他一边将用粗麻布包括着的吃食递给木青,一边憨厚笑着对木青说道:“公子是个良善人,我老张也不占你太多便宜,这是最好的白面馒头,店家做的不多,我全买回来了。” 木青眼中的意外之色一闪而过,语气稍微和缓了些,平静地着对车夫说道:“不用了。” 简短的言语,平静拒人的语气,车夫还以为木青觉得不干净,便没再多说。 这时,那几个小孩子相拥在一起才从巷口出来,每个人的双手都捧着一些还冒着热气的粗粮馍馍,脸上露出了开心的笑容。 其中那个身材最是娇小的孩子,用左手将还冒着热气的馍馍抱在胸前,右手扯了扯为首的男孩衣角,小手指了指马车这边,说了几句什么,领头的男孩点了点头。 他独自来到马车前,对着车厢里的木青快速说道:“先生,我妹妹叫我谢谢你”。 他似乎觉得尴尬,正要快速回到自己的小伙伴中去,却突然被车夫喊住了脚步。 只见车夫从还冒着香气的麻布包裹中取出了两个馒头,就将剩下的都递给了男孩,语气生硬道:“哪有这样向恩人道谢的?你们这群小乞丐今天有口福了,这是刚刚一并买来的细粮,车中的公子不要,就便宜你们了。” 男孩脸上有些羞惭,湿润的头发紧贴着他脏兮兮的额头,低着头接过了车夫递给他的包裹,眼角余光向有黑色窗帘遮挡的车窗这边飘来,似乎再等着车里的木青说话。 “走吧。”木青没有拉开车帘,似乎知道窗外飘来的目光,不带情绪地说道。其实他心里想说的却是:“一定要照顾好自己的妹妹。” 男孩这次真诚地弯了弯身体,再次向车里的木青道谢,随后向车夫点了点头,才跑回了属于自己的小群体中去。 偶发善心的一幕消失在了这人声烟火气渐盛的小巷口,马车继续向城西行去。 此时,是木槿皇朝天狩十八年,他十八岁。 对于现在用名“木青”的年轻人来说,十二年弹指而过,他眼中的泥腿子巷,不在了一些故人,车夫递过来的那些馒头,也没有了记忆中的香气。 但对于仍生存在泥腿子巷的许多人来说,连年的暴乱和平叛已经带走了太多的生机,贵人们的日子越来越好,而他们的日子越过越难。 在木青六岁之前的那段时光里,他的身份跟刚刚那群小乞丐差不多,是混迹求存在泥腿子巷里的一名小乞丐,但不同的是在他清晰的记忆里,自己从不会缺少食物,他有更好的选择。 那时候的他,毫无疑问是快乐而满足的。 至从他从芍药这个“内奸”口中知道,她爹老张腿脚不利索之后,他每天就会准时光顾老张的早食摊,在芍药的策应下,每次总是出乎意料地顺利得手,留下老张站在原地指着他跑远的背影破口大骂。 那更像是一家三口的扮演游戏,只不过快乐的日子总是短暂而留不住的。 恐怕那时小名“阿良”的他,也不会知道十二年后,当自己故地重游时,会是以这样一种身份。 辰时三刻,马车驶过连接“平步”、“青云”两街的“意气桥”,来到了柳枝抽条、随风依依的南岸。 木青到达了此行的目的地:柳叶书局。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二章:柳叶书局 柳叶书局在文房墨宝聚集的青云街上是很奇怪的存在。 它在青云街尾端,夹在卖笔和卖纸的两家店铺中间,只供一人穿行的木门毫不起眼,一块材质看起寻常的木板竖挂在门口右边,上边草书“柳叶书局”四个大字,却用楷书另写一行小字在边缘:“一次只接待一人”。 经常来逛青云街的书生士子,会觉得这很文人骚客,所以倒还觉得正常,但是一些不懂其中门道的纯路人,往往会选择性忽略掉这么一间不大开店门做生意的书局。 木青是知道其中规矩的,他看到此时只供一人穿行的木门紧闭,但是没有在门缝边缘的凹槽处放上一片柳叶,所以此时在里面被接待的大概只是普通的路人。 只不过他还是有些好奇,到底是谁大清早地就来闲逛买书,还排在了第一次接任务的他前面,这让他有种失去了宝贵第一次的小小遗憾。 等待的人,在确定安全的环境里,总是会不由自主地发散思绪。木青头皮发麻地想起了自己这十二年经受的非人训练,又想起了出谷时,给芍药的承诺。 他隐隐地期待起自己将接到的任务。 “嗯?”木青心里哼了一声。 他时刻外放的精神力感知到了不对劲。 在青云街最末端的一条小巷子口,一辆马车正安静地停在那儿,一位身穿粗葛布短打的汉子一直注视着这边。 木青装作没发现对方,眼角余光已经开始打量起对方。 四五十岁,皮肤黝黑,个子不高,从粗葛布短袖里露出来的手臂肌肉虬结,及膝的短裈被粗壮的大腿绷紧,草鞋踩在雨水浸湿的泥地上没有下陷。 虽然就是寻常的马夫打扮,但木青发现对方一身气势如山耸立,下盘稳当,应该是很有些功夫的江湖武夫。 对方的目光一直没有移开过书局门口,投射过来的目光中明显夹杂着不耐烦的情绪。 木青不动声色地运转起了全身经脉窍穴内的内力。 “吱呀~” 突然,木青面前窄窄的木门开了。 还未等他看清出来人的面容,混合着雨后泥土气息的清香体味扑鼻而来。 出来的人,一身绣纹精美质地上乘的士子服,肤如月牙,体带馨香,一双剪水秋瞳的眸光里带有一丝忧虑,一对如青翠远山的眉毛微微蹙起,精致秀丽的面容下隐藏着情绪。 她出来的时候微低着头,径直朝离门口几步之遥的木青走来。 “瑞公子。”一声轻呼出现在了门口两人身旁,喊住了低头只顾思考的她。 刚刚还相隔百步之遥的马夫,转瞬之间就来到了两人身旁。 “哦,李叔。”那位在木青眼里女扮男装石锤的瑞公子这时才回过了神,看到离自己很近差点撞上的木青,用清澈的眸光表露着歉意。 “瑞公子,我们先上车再说。”被唤作李叔的马夫,一改之前等待的着急,用平缓地语气安抚着自家的小姐,将她向巷子口那边的马车引去 “看来是自做多情了。”木青摇了摇头,心里腹诽着:说来也对,自己的名声还没在这偌大的江湖闯荡出来呢。 木青在书局门口站了半刻左右,看着那辆马车向着商贾聚居地的城北驶去,心里估摸着对方应该不是普通的书生游客,大概是有什么麻烦缠身。 只不过这却让木青对自己的判断更加困惑:如果是雇主的话,门口也应该放柳叶啊。 木青平复了一下自己杂乱的思绪,待吐息缓慢平整。 此时的狭窄的木门已经被里面的人关上了,书局的人没有因为当时木青就在门外而主动邀请他进去。 三长四短的敲门声后,木青安静地等在门前。 半刻钟内,门内的脚步声先是渐行渐远,后是脚步声重叠错落地由远及近,大概是守在门口的伙计又引来了一人。 门开了,首先进入木青视线中的是一位神情阴冷、面容苍白的中年人,但他并不是主角,他把门打开后,很快就退在了一旁站立,显露出了他后方身材矮小,体型臃肿,书局掌柜打扮的老人。 这个一身肥肉的掌柜似乎才刚刚睡醒,虽然他肥胖白皙的脸颊努力地向上弯曲做出笑脸迎客的样子,但微微眯起的双眼还是流露出了美梦被人吵醒的不快。 这个看起来笑容满面的老人叫陈浊,他是朱雀城里柳叶书局的掌柜,更是隐谷泉府一脉长老之下的第一人。 木青在结束了自己长达十二年的训练之后,隐谷并没有给他休息的时间,当即就叫他启程去往朱雀城,找到柳叶书局的掌柜陈浊,之后的事情都听他的安排。 虽然没有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的真自在,但是能够从隐谷里出来,一路来呼吸的空气里都没有了腥冷的血腥味,终于能够凭借自己的实力做更多已上日程计划的事情,未来终于可期,这对于木青来说实在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所以他最近的心态是比较惬意放松的。 但当他面对的是手上过手人命上千、绰号“生死撰录”的掌柜陈浊时,木青马上收起了内心的散漫,端正了自己的态度,表现出一个新手刺客该有的样子。 “掌柜的。” 木青对着面前白面富态、看起来笑容可掬的掌柜点了点头,从自己的书生袖口内掏出了一片乌青色泽、寒铁打造的柳叶递向了他。 空气好似凝结了几秒,掌柜陈浊到最后都没有伸手接过的意思,只是对着木青笑而不语。 反倒是他旁边的那一位,好像刚刚大病初愈脸色苍白的中年男子,接过了木青递出的柳叶,缓解了一下木青的尴尬。 只不过那中年男子却不是对木青释放什么好意,他先是审视地看了一眼木青的打扮,略带嘲讽,才低头仔细辨别起来手中的物件。 一段寂静无声的时间慢慢过去,中年男子判定了柳叶的真伪。他先是对旁边的掌柜弯腰点了点头,然后才将那片柳叶放在门框边缘的那处凹槽中去,最后才是向木青偏头示意,说道:“进来说话。” …… “天狩六年九月进入隐谷,生存能力第一,自救能力第一,小子,你很优秀嘛。” 在书局后方,过了天井,有一排藏书屋。 此时在挂着“丁”字木牌的屋子里,唯一的一扇方形木窗已经被厚重的黑布遮挡。黑暗里,三人各坐一方,率先开口的还是刚刚查验信物的中年男子,他自称李负。 木青从进了屋子后就安静地坐在一旁,目光凝于长形条桌边缘,好似拘谨地没有发出一丝声响。 刚刚李负主动挑起话头,但年少气盛的少年人,不想跟他交流着没什么味道的废话,一丝回应交流的欲望也无。 “怎么得,是不是接下来就得说老子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了,给颗糖再打老子一棍的事情老子才不会接下你的话茬。”他不无腹诽地心里回答道。 掌柜陈浊肥胖的身子陷进了桃木做就的圈椅里,他右手放在条桌边缘,食指轻轻敲击了一下桌子边缘,在李负说完之后便显寂静的房间里,两人的目光瞬间被吸引了过去。 “在我看来,你也许会成为一个很好的药师,但绝无可能成为一个优秀的刺客。” 陈浊的胖脸对着右边的李负,用着平静笃定语气,说出来的内容却是针对木青的全盘否定。 他的嘴巴大幅度地向上咧开,笑容里充满了嘲讽。这个时候才转过来对着对木青一脸意味深长地说道:“你似乎还心存仁慈。但对于刺客来说,仁慈就是一泡狗屎,合格的刺客只需要完成藏在黑暗里的杀戮,你做得到吗?” 不等木青有任何回答,他的嘲讽笑容很快消失,又一脸平静地对木青说道。“你很优秀,因为四长老的原因,我很早就注意到了你,手里也一直有你的卷宗。” 没有过多的停顿,他面无表情继续说道:“但是你做了什么,隐匿训练做到最后跑出来救人,最考验刺客的淘汰训练排名垫底。” 陈浊耷拉下的眼皮突然睁开,双目如毒蛇般盯着木青说道:“我说,你就不该来找我。在我眼里,最低等级的刺客任务你都不配去做,一入江湖,你就是案板上的一块肥肉,你会丢掉自己的小命的。” 木青的脑袋有点发懵,一种被羞辱的感觉莫名萦绕心头,他也没得罪这两位,怎么他们对自己的态度一个比一个差。 他心里想着:我学会的杀人技也不差吧,只是不想对那些朝夕相处的同伴动手罢了。 想到这里,木青心里头就不由自由地突然冒起了一个人的名字:郑时。 这个人在最后的淘汰赛里排名第一,不仅将他自己那个小组的人坑杀,还将木青这个小队的人用残忍手段毒害。 “那个人最好不要让老子遇到,不然我绝对会亲手杀了他,看看谁学会的杀人技更厉害。”木青眸子幽深地想着。 等平复了突然烦躁起来的心情后,木青才语气平静地对着陈浊说道:“我做刺客从不杀自己的同伴。陈掌柜,你们书局泉府一脉不是只关心价钱到不到位吗?什么时候还兼着掌律一脉的事情了。” 他语带调侃地向陈浊问道:“这么关心我的死活,实在令小子诚惶诚恐,但就算我死了完成不了任务,泉府难道会把收进口袋里的钱吐出来?” 因为直到如今,泉府的信誉在知道它的人口中从来不差,所以泉府的规矩向来是先交钱再办事,除非是一些特殊的任务可以先付定金,其他的委托任务都得先交钱。 “哼!” 坐在一旁的李负做势欲起,却被陈浊用眼神制止了,他语气不带一丝起伏地对着木青说道:“一名合格的刺客,只能以完成任务为结果。我可以给你一次机会,任务失败了,如果你侥幸未死,会比死还难受的。你决定好了吗?” 木青下颌上扬,少年人应有的张狂自信表露了出来,他沉着冷静地从嘴里吐出了个嗯字。 “李负,你去把柳叶录丁册拿过来。”陈浊也不再多说,示意李负去拿那本号称“人间生死簿”的任务名录过来。 柳叶录根据任务难易程度分为甲乙丙丁四册,在不同地方的柳叶书局,它所记录的内容也会有所不同,但出价够高的任务总会出现在各地的柳叶录之中。而且因为朱雀城就在西南,是离天南沼林中的隐谷最近的大城池,所以在朱雀城中的柳叶书局,可以说是掌握着遍布皇朝各地的最全任务信息。 柳叶录丁册,是作为一名新手刺客,唯一够等级能接触到的任务名目。木青离开隐谷之前就了解到了这点,所以并不会觉得是掌柜陈浊看不起自己。他安静地等待着李负从隐于后方阴影里的书架上拿出了名册,思忖着有没有可供自己选择的余地。 “掌柜,丁册上有两个他可以接的。”李负完全没有跟木青这个当事人商量的意思,将丁册翻开了一页,扫视了几眼,就双手将它呈给了上首的陈浊。 陈浊接过了丁册,将其放在桌子上瞟了一眼。点了点头对木青简洁说道:“两个任务,一个丁上,一个丁下,酬金分别是四金和十金。” 说完之后,陈浊看着木青,隐于黑暗中目光明亮,也没再对任务内容做更多的介绍,等待着木青的选择。 “我选丁上。” 虽然木青也搞不懂为什么丁下的酬金反而比丁上的多了六金,但是相比较要做九个丁下才能抵做一个丁上的贡献来说,他毫不犹豫地就选择了丁上。 “嗯,李负你把任务的具体信息和交接信物给他,我去睡个回笼觉。”陈浊说完之后,李负就将木青带离丁字号房。 出来的木青等李负关门的时候才发现,挂牌丁字号房的屋子共有有六间,在门口挂着的木牌角落处会用数字加以区分。 李负这个时候转过身来对着木青说道:“你待在这里不要动,我去把任务的具体信息和信物拿来给你。” 木青出来后就站在丁六房门口不动,他暗自思忖着雇主的癖好,杀人之后还要将信物留在现场么? 难道“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不好吗?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三章:憋屈任务 “东家,这是刚刚载客的车钱。” 木青还在柳叶书局被晾着时,载他到书局的张安平,已经驾空车回到了城南的一日车行。 车行老板侯义勇是个马脸,三十来岁,身上穿着的是一套不常见的紧身褶袴。他坐在车行柜台里面,这个时候正埋头大口吃着冒着油光的肥肠面。他一边吸溜着面条,一边将张安平递过来的一百文铜钱随手摊在了柜台上。 “老张啊,大清早就开张了,还阔以嘛。”侯义勇用麻叶皮的衣袖擦了擦嘴,然后数了十文铜钱递给张安平,笑着说道。 “哈哈,承蒙东家给了这么个活计。”张安平笑着拱拱手恭维道。 “嗯,这大清早的又是药材贩子去城北的交易市集吗?”侯义勇状作闲聊地向张安平问道。 天南沼林位于大陆南方,与作为皇朝南方门户的朱雀城最是接近。其中沼泽毒瘴片布,深处更是毒兽肆虐,可就是这样特殊的环境,却孕育出了其他地方都没有的珍稀药材。 车行就在靠近朱雀城南门的地方,平时经常会载一些从天南沼林而来的药材贩子,所以侯义勇会有此问。 “东家你猜错了,小的这次是载了个好人书生去青云街那边。” 张安平来车行几个月了,干着租车拉客的活计,经常与形形色色之人打交道,他老辣地从平日里近似于打探的唠嗑中,发现了侯义勇背后可能隐藏着的关系,但也知道这些都不是他可以去探寻的,所以他平日也就该咋说就咋说了。 “哦,怎么个好人法?老张你快说来听听。”侯义勇耳中听到青云街时,眼中精光一现,打算向张安平问个明白。 …… “在三月四日之前,前往城北云雀客栈甲辰房,持信物与接待之人详谈。” 木青看着李负交给他的具体任务信息,一双剑眉直欲冲破云霄,他一脸不满地向李负问道:“怎么?这他妈就是你给我的具体信息?” 李负停住了往前面书铺去的脚步,转过身来满不在乎地对着木青说道:“这个雇主是第一次找上门来,说是长辈介绍,四金只是定金,我们柳叶书局对于第一次找上门来的客人总是诚意更足一些。” “你如果还有疑问,我可以视为你主动放弃这次任务。”李负说完,不等木青有啥反应,完全无视地转过身后继续往前面的书铺走去。 “哼!”木青心里倒是打定主意要把这次任务给做好了。 辰时将过,青云街的游人过客渐多,清晨的凉风吹散了氤氲在街上柳下的水雾。 木青这个时候正隐匿在一处柳枝繁茂处,一脸郁结地端详着手中的信物。 这应该是一个贴身存放的香囊,软缎质地,上面用彩丝以精湛细腻的针法绣出了明丽清秀的色彩,在正中处还用金线绣出了一个“劉”字。 “云雀客栈?刘?” 木青打算今天就去找到雇主,只不过他还得做做准备。 …… “马小二,你现在就去青云街那边,去看看这个人还在不在。”一日车行后门处,身高足有八尺的车行老板倚在门边叼着一根牙签,吩咐着一个卖货郎打扮的年轻人。 侯义勇在跟张安平聊过之后,没有什么耽搁就来到后边唤来了自己的手下。 “特别是柳叶书局附近要仔细小心,不要惊动书局里的人。” “嗯,我明白了,大人。” 被唤作马小二的年轻货郎应了吩咐之后,挑上了放在一旁的货物担子后,竟是脚下变化之间去如飞鸟。 看着潜行跟踪最厉害的手下远去的背影,侯义勇眸子里轻松之意一闪而过。他觉得就算已然过去半个时辰,但只要让马小二发现了一丝线索,就不会跟丢。 现在的他隐隐期待,那会是一条大鱼。 …… 朱雀城人口百万,有内外城之分。内城人口不多,非是身份显贵之人不可能居住其中,而外城人口最多的地方在城北,因为商贩富人多是聚集于此,所以此地各种商铺酒楼林立,连空气里都充斥着金钱的味道。 云雀客栈二楼,客人们三三两两地坐在桌旁喝着早茶吃着点心。 此时街上传来的吆喝人声渐沸,刘葳蕤瞟了一眼放在茶杯旁的家信,心里觉得烦躁,压着心情起身给坐在对面的李牛添了一杯茶。 “李叔,你好久动身?”刘葳蕤语气中发泄着对信里内容的不满,对着护卫这次商队安全的家族武师李牛问道。 李牛因为某些缘故来到锦官城刘家已有十几年,差不多是看着刘葳蕤从一个总角丫头长成如今亭亭玉立的桃李年华。 他语气和蔼地对刘葳蕤说道:“我也是昨夜才收到小姐转交给我的信件,信里的意思是希望我越快越好。” 李牛在他们家虽然是个下人的身份,但因为他百里挑一的武艺和长久可见的忠诚人品,早已成为家族里的得力人物。 此刻安静躺在梨花木桌子上的书信,还是刘葳蕤昨晚亲手转交给李牛的。因为信封上写的是给李牛的信,所以刘葳蕤为表尊敬,昨晚当即就将信转交给了李牛。哪曾想却是家里急召李牛回去,陪同老二老三护送一批重要的货物到白帝城。 她暂时压下心头冒起的猜测,对着李牛问道:“李叔,今天早晨你带我去的地方可信吗?” 李牛直接一大口就喝光了自家大小姐给倒的雀舌茶,他语气自带着让人信赖的力量,声音如洪地对着刘葳蕤说道:“放心,这还是我当年闯荡江湖知道的门道,既然依然存在,那就没什么问题。” 李牛说完,看着自家小姐脸上犹带怀疑的脸色,刚才他也问了自家小姐进去那个地方之后发生的事情,猜测可能是自家小姐从未接触过这些的原因。所以他笑着安慰着说道:“小姐若是不放心,老李大可以等那边来人之后再往回赶也不迟,我一个人跟一只商队不同,路上不停的话最多五天就赶回去了。” 朱雀城离锦官城有七百多公里,就算是军队八百里加急也要跑一天,而且是好马五十里一换,人片刻不休息的那种,所以李牛说他五天就可以赶回锦官城已经足够骇人。 心中有其他事,刘葳蕤也就没有注意到这些细节,她对着李牛摇了摇头,说道:“算了,既然李叔你都说了没什么问题,那李叔你还是尽快动身往回赶吧,毕竟那批货是我们刘家交好内官监的重要一步。” 李牛知道那笔交易还是年前小姐达成的,没成想却让那群平日里过惯了二世祖日子的二哥儿他们把活揽了去,他直觉这次家族急急忙忙叫他回去,应该会发生什么意想不到的事情。 所以他临走前还是破格地对着刘葳蕤说道:“其实去往帝都的那条商道最是安全不过,没想到家族还是急招我回去护送,事出紧急,我才向小姐出了这么个主意,我收拾一下一刻钟后就会动身回赶,小姐你要注意安全,小四跟我学了几年,你可以叫他来护卫你。” 刘葳蕤点了点头,她知道李牛也看出来了最近家族的纷争趋势渐起,她好看的清简双眉向上一挑,全然不在意老二老三能闹出多大的麻烦,语气快速稳定下来,对着李牛说道:“麻烦李叔为家里的事操心了,我会注意安全的。” 时间来到中午,云雀客栈所在的长命街上,游人已稀。雨后初晴的阳光,温暖而不炙烈,只让人想枕着这春日暖阳好好休憩。 刘葳蕤早起去了青云街,后面又出城送了李牛一截路,交谈了一些家族事宜,现在已觉疲乏,正合衣靠床休憩。 不料门外一阵敲击惊来,恍惚间,就引进来了眼前的拜访之人。她一边示意对方在屏风后的位置就坐,一边振作精神悄悄打量起来人。 只见来客三十岁左右,身穿单丝罗织就的青色罗衫,是朱雀城常见的商人打扮,但其双肩宽阔,身高足有八尺,衬得衣服平整熨贴,反倒别有一番风流惬意。此人拥有一双气势凌人向两边撇去的剑眉,鼻梁高挺,面容白皙,蓄着平整顺滑的胡须。 正是易容过后的木青。 “不知这位先生所来何事?”引导对方坐下后,她示意在偏房的贴身丫鬟小婵给木青上茶。 木青已经认出了眼前之人正是早上遇见的“瑞公子”,现在的她依然是一幅男装打扮。 短暂的诧异之后,想到自己高超的易容术,木青的心里安定,悄然间却是掌握了主动。 他等丫鬟小婵端来茶水退出屏风这边之后,才不慌不忙地将那个绣有字迹的香囊轻轻放在小桌中央。 刘葳蕤看着桌上的香囊,楞了一下,心里这才恍然是今早之事,倒是感概起李牛的阅历丰富,没成想今早之事这么快就成了。 “姓名,年龄,身份,越详细越好。”木青先声夺人。 刘葳蕤一脸疑惑不解地盯着木青的脸,似乎觉得这个人是个空长年岁的傻瓜。 …… “护卫商队从朱雀城一路到锦官城?”经过刚刚的空气凝滞之后,木青兜兜转转地终于知道了自己的第一个任务。 他此时此刻的感觉真是难以用言语形容,就像是在以前生存训练时,为了充饥不得不生吃那些虫子一样,胸口一阵憋闷不适。 作为一名刺客,哪怕还是个新手,他也从来没有想过自己的第一个任务不是杀人。 其实他不曾知道,隐谷因为各方势力的针对,早已经不止雇佣杀人这一项买卖了。 正好陈浊为了向四长老表达自己的心意,在木青进书局时才会故意刁难,为的就是引起木青急于证明自己的逆反心理,让他不知不觉中就选择这个等级为丁上看起来更难的任务,殊不知终究是落入了为他编织的圈套。 当然,现在看起来还是一个善意的圈套。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四章:回程路上 朱雀城北门,青黑色的石砖砌起了高达六丈的城墙,在它的墙面上已经有了雨水经年冲刷留下来的痕迹,无声述说着青苔掩盖下的历史和自身的坚不可摧。 作为镇守皇朝南疆的第一城,看守城门的军士都披甲执戈,队纪严明。这些军人身上穿的都是带有南疆特色花纹的甲衣,虽然附着在衣服上的泛黑枯涸血渍使得其看起来略显老旧,但被士兵们牢牢握在手中的武器都被自己的主人将锋刃擦拭得雪白明亮,刚好一阵风吹过,挂在锋刃下的团团红缨飘摇着向过往的人们讲述着它们曾被染上了多少人的鲜血。 此时挑着新鲜蔬菜去赶早市的城外百姓和正要出城的商队交错而过。 易容成三十多岁商人模样的木青,骑着一匹棕红色的大马,缀在了商队的后面。他回望着这一幕,因为常年在血腥环境里磨练的缘故,他清楚地感受到了自这守城军伍中传来的冰冷血腥气息。 木青在隐谷的时候就曾听说过,看守朱雀城城门的军士个个实力都至少达到了江湖中的七品,他们习得的内功心法被木槿皇朝白氏牢牢掌控在手,名字叫做铁骨搬山劲。 这是一门以炼体为主心法为辅的功法,铁骨炼体九重和搬山心法九重相辅相成,合阵之时有越阶对敌之效。单个七品的士兵可能不是多么强大不可敌,但若是在战场上遇到百个甚至是千个七品士兵的军阵,那么一品高手也不一定走得掉。 而这也正是木槿皇朝虽然反叛暴乱不断,却任然能够统治一百七十三世之久的原因所在,因为它所拥有的军队是整个大陆最强悍的军队。只有皇室的手中才会拥有最完善的功法和升级的材料,对于渴望力量的军伍之人来说,没有什么比这更有诱惑力了。 木青现在的实力在江湖的四品左右,他习得的心法没有什么古怪之处,叫做修罗诀,这是一门隐谷所有刺客都能习得的一门纯内功心法。可以说以木青现在的内力积蓄程度,若是遇上一百个习得铁骨搬山劲的七品兵家修士,依然可以全身而退。 江湖上给出的实力评定等级从来只是个大概,因为各自习得的功法或是体术各不相同,甚至还有必杀和保命手段的存在,所以人与人的四品实力就像天南沼林里的两片树叶一样,从来不会相同。 只要不让木青碰到擅长使毒的家伙,他自信可以把整只商队安全的护送回晴川州锦官城。当然经过昨日午时与刘葳蕤的沟通,他也只是答应了保护她一人,至于整支商队则是看情况能保就保。 …… 远处的山峰,在日光的照耀下,层峦叠嶂的线条清楚了许多,随着商队的前行逶迤向后。 道路两旁的山花有的已经迫不及待地绽放,清晨时分留在花瓣上的露水渐稀,却如同精酿的美酒一般,闻之醉人心怀。 前方的道路上,因为之前的雨水,已经长出了浅浅的青草,马蹄踩在上面,就像踩在了松软的糕点上没了踪迹。 行至日中,暖风未把道途上的行人醺醉。 木青所在的商队,正热火朝天地忙碌着改变队形。这支共有五十二辆满载马车和一百三十一人的商队驶离了宽阔的官道,正来到狭窄的商道上来。之前的官道可供两辆马车并行无碍,甚至仍然有余地,但是到了现在的商道上来,路面变窄了许多,只能是一辆跟着一辆行驶其上。 整支队伍就像串在一条散乱丝线上的珠子,洒落在这青黛群山间。 踏上商道又行驶了一段距离,还未进食又因为刚刚改变队形而忙碌的众人,被这正午的太阳一晒,暖风一吹,已经微微地感受到了四肢的疲乏。 木青这个时候已经来到了队伍中间,和一辆马车勉强并行,早在队伍变换队形之时,他就发现了隐患。 说来好笑,整个商队有一百三十一人,但除去轮流驾驶马车的一百零四个车夫,就只剩下二十七人,而这还要除去前面的刘葳蕤和她的丫鬟小蝉,也就是说包括木青在内的二十五人要一路护卫着这拖成一线行进不快的商队。 若是在如前方的山谷高地上埋有一伙强盗,只要十几人就可以把这只商队从中腰斩,让他们首尾难顾,最好的结果也最多是保住了一半的商队。 “总不能才出来就遭了吧。”木青心里这样想着。眼看还有几里路就快到前面的的山谷口了,他便下了马,将缰绳交给一旁空闲的车夫,徒步向前。 他人尚在十几尺开外没有走拢,却因为四品的耳力刚好听到了前面两人的对话。 “小姐,那个叫木青的人一直跟着车队最后面,这种给了钱还不好好出力的痞懒货色,你找他来干嘛。”一名骑着马一直跟在刘葳蕤旁边的年轻男子向她抱怨道。 刘葳蕤听过李牛徒弟李四的抱怨后,用手挽了挽额角逸散出来的青丝,笑着摇了摇头。 因为李牛的离开比较突然,她和李牛昨日去柳叶书局之事,除了当事人之外,整个商队的其他人都不知道个中缘由。包括李牛徒弟在内的所有护卫,都只道是因为李牛的离开,小姐在城中雇了一个好手同行。 他们心里这样一想,特别是作为李牛徒弟实力已达七品的李四看来,这是明摆着就是自家小姐对他实力的不认可,所以隐约间已把木青当作对手看待,殊不知要说不认可他实力的还是他师傅,因为是他师傅亲自为刘葳蕤做得安排。 如果不是李四提起这个人,刘葳蕤恐怕都快要忘了自己队伍里还有这么一号人存在。 刘葳蕤其实也没怎么把李牛临走的安排当作一回事。 一是因为锦官城到朱雀城这条商道,她一年中就要走好几回,从她执事以来,几年中这么多次的商途中,也只是发生过寥寥几次的混乱,还都被轻松地解决掉了,所以,她对这条许多商旅之人选择的路线很是放心。 二是因为木青给他的印象更像是一名精明干练讨价划价的商人,而不像是什么实力较高的武师,所以在昨日木青跟她一番交谈后,她就答应了木青更换条件的要求。 木青在她眼里,就只是等价于那已经用出去的四金,她都做好浪费四金就当买个江湖教训的准备,木青却又找上门来了,那她焉有不用之理。 “小四,我相信你能带好队,那个人是你师傅推荐的,你们要好好相处,不要闹矛盾。”刘葳蕤知道李四会错了意,不想现在的护卫领头心里闹别扭整出什么事,随即出言解释道。只不过个中缘由也没有对李四细说。 “瑞公子。”在十几尺开外听到他们对话结束,木青这才上前说道。 “木青先生你怎么来了。”刘葳蕤诧异于木青的突然出现,坐在马上微微俯身问道。 “呃,保护你的安全。”木青微微仰着头,瞟了一眼刚刚说自己坏话的李四,语气平淡地说道。 “哼!有我在小,,公子旁边,就不用麻烦尊驾了,你还是回到队伍后面接着偷懒去吧。”高坐在马上的李四,穿着一套深蓝色的劲装,面色古铜,一身精气神外显,斜瞥着站在马下的木青,意气地说道。 “小四,不得如此无礼。” 陆葳蕤出门在外一直都是男装打扮,今天她穿了一套牙白色的平针织锦衫,三千青丝用一个红绳半束于后,额前自然垂落的发丝掩映着清瞳里的碧波,她刚刚用眼神制止了差点说漏嘴的李四,语气稍显严厉。 凭木青的眼力,在柳叶书局门前那次相遇,他就识破了刘葳蕤的女儿身,只是这些都是小事,所以他也不曾说破。 此时他独自站在马下,仰首望去,正午的阳光逼迫得他不得不虚眯着眼睛,坐在马上逆光的陆葳蕤倒真是一幅浊世翩翩佳公子的模样。 “木青先生,可是发现了什么问题。”这几年来外出抛头露面,使得刘葳蕤养成了良好的待人接物习惯,她勒停胯下的马匹,下了马之后才礼貌地向木青问道,并为刚刚李四的言语用眼神向木青表达着自己的歉意。 “嗯,过前面那种峡谷的时候,我们这种队形很容易被拦腰切断,首尾无法相顾。”木青见作为雇主的刘葳蕤态度很好,心里倒也没有因为李四的言语而生气,一五一十地把他发现的可能存在的问题说了出来。 “切~”听到木青说的内容,李四直接在马上摇了摇头。 刘葳蕤本来因为疑惑不解而皱起的眉角也渐渐平缓。 木青发现了两人的细微神情变化,反倒是皱起了双眉。 “木青先生你说的问题,我在第一次跟随商队的时候,也跟小四的师傅提起过。”刘葳蕤看到了木青脸上的不解,示意两人边走边说。 “爷爷说过,皇朝的商人行于九州各地,每一条商贸之路都会存在或大或小的麻烦,但只要明白最重要的两件事方可无忧:一是强大自身,商人只要能做到十大家的那种程度,各方豪杰强人会争着来当家族的客卿供奉,出门在外就连皇室都会给面子,自然不怕什么道上的麻烦;二是对于我们这样的家族来说,每一个武师和马夫只要是我家族之人,他们的性命永远要比货物更重要,凡事往这两个方面想,就容易解决了。” 木青多年以后都会记得,刘葳蕤对他说出这段话时,眼里蕴含的光芒。 李四这些属于刘家的武师听到自家的大小姐如此言语,望向自家小姐的眼神中也是油然而生出士为知己者死的情绪。 “小四。”陆葳蕤用眼神示意着李四接下来该做些什么了。 “嗯嗯,公子那我就吩咐下去了。”李四也不多说什么,得到刘葳蕤的眼神示意之后,便领着手下依次吩咐了下去。 只见不过半刻钟,商队前一半队列的马夫都聚集在中后方,只留下了车队里的武师隔着几辆马车就由一人控制着马车的行进方向。如此一来,车队里绝大多数没有武力的马夫就都聚拢在了后方,就算遇到危险,也只是由身居武力的护卫首当其中,若是仍然不敌,自然只能自认倒霉。 “公子,你还是去马队中段吧,那里护卫较多一些,师傅既然走了,那理所应当由我领着头马。”李四看起来也是早就经历过此事,吩咐手下做起事来毫不拖泥带水,甚至因为师傅不在他表现得比平时还热活几分。 “嗯嗯,辛苦小四了,如果真遇到危险,不可力敌,尽快回到中段和我们汇合,只要你们还在货物放在那里也不会丢的。”刘葳蕤至从三年前从父亲手中接过刘家主脉的担子之后,做起事来也渐渐是事无巨细统统会考虑到。 “公子,你放心吧,若是遇到三五个毛贼,只会是他们的不幸。”李四仰着下颌微微一笑。 他对自己的七品实力非常自信,寻常山野蟊贼在他面前根本就不堪一击,就算是一些在道上颇有名气的寨主首领之类的人物,也不过武学刚刚入品,从这几年跟随师傅和商队的经历来说,他确实完全可以不用担心商道上那些可能会有的麻烦。 “哼,以为自己有点三脚猫功夫就觉得天下无敌了?”一句讽刺的话突然从刘葳蕤的侧后方传了出来,却是一直跟在她身后默不作声地丫鬟小婵开了口。 木青也是这时才将目光从刘葳蕤身上移到身穿茶黄色对衫的清秀干练的丫鬟身上,后者也是察觉到了木青的眼光,身姿挺拔,气势微微一起,原来也是一个身具武功的人物。 “姐,你还是好好保护好公子吧,外人终究不可信。”李四对着自己的姐姐李婵无可奈何地说道,却是又将火力转移到木青这里。 “瑞公子,那我们去后面吧。” 木青完全没有凭四品实力去踩一脚李四的心情,只有弱者才会去欺负比自己更弱小的人,只当他是一只探路时会嗡嗡乱叫的蚊子就好了。 若是李四这只蚊子还要到自己面前聒噪,说不得神不知鬼不觉地就让他嗓子痛几天,要知道他的药师天赋可是被陈浊认可了的。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五章:前路阴云 初春的夜晚,天凉气清,弯钩似的月亮藏在了积雨云的后面,清辉不透,朱雀城的万家烛火将熄。 柳叶书局的后方,隐藏在屋檐阴影下的陈浊放飞了一只只夜云枭。 这是一种南疆才有被隐谷捕获后专门驯化的飞禽,它们在漆黑的夜晚也能飞行于天空之中,夜行三百里,耐力极好,非常适合他们书局相互之间的信息传递。 几刻钟之前,陈浊已经从夜云枭的腿上取下了来自各地书局的信息。 其中来自晴川州锦官城的信息,引起了他的重视。 “执事,木青那边今早上已经出发了,需要我去吗?”一直隐于陈浊身后的人影动了一下,出声问道。 “不用,我们泉府一脉只要做好自己负责的事就行,刺客一脉从来不缺这种场面,甚至还持支持的态度,所以事情发展到现在,我们就不要再去插手了。” 月色偏移,陈浊有一半的身子从阴影中露了出来,耷拉着的松垮眼皮动了一下,视线跟随着天幕中的夜云枭远去。 “那……,风花长老那里怎么办?”身后的李负小心翼翼地提出了他自己的问题。 “你去封信给她吧,如实相告就行,毕竟药师一脉地位特殊。” …… 盘君山位于石头城南方五十公里处,十几年前是一处山石险峻,奇峰茂木的好地方,因为有过往之人发现有人盘坐于山顶煮茶弈棋而得名。 现在的盘君山早已名不符实,因为连年来对此地一种特殊灵石的开采,随着灵石的开采殆尽,奇峰好景不在,却是形成了一个易守难攻的谷口。 依据此地的地势特点,一股早年游荡于附近的势力在此处扎根,渐渐壮大了起来。 这股势力叫做铁骨寨,有两百多号人,主要营生是向经过此地的商队收取过路费,而且他们是看货出价,商队的货物越贵重,他们要得价钱越高。 曾今有个大商队的领头之人,在铁骨寨手上吃了大亏,花了大价钱请附近石头城的守军来剿灭这股势力,可结果却是石头城的军队遭遇惨败百不存一。 他们的首领林盘,在那一战之中,表现出来的实力隐隐已有五品,这放在朱雀城都是一员守城大将了,更何况是在人口不过十万的石头城附近。 所以铁骨寨经此一役,反倒是借机向过往的人们表现出了自己的强大实力,收起过路费来更是理直气壮毫不手软。 这时寨子中一间宽敞的屋子里,一张粗木制造的酒桌旁正坐着一名身材高大魁梧的虬髯大汉。 此时的他脸色铁青,紧皱着粗大的浓眉,豆大的汗珠正从额头密集地滴落,他用左手捂着自己的胸口,右手颤抖着封堵着自己的周身窍穴,正是铁骨寨寨主林盘。 他右手并拢双指,运气封好位于丹田上方的神阙穴后,直接一口黑血喷在了刚刚喝过的酒碗里,脸色这才恢复了一丝血色。 “来人!”他用尽全力嘶声呼喊着门外的侍卫。 当晚,被抓来的众多大夫中,一个被吓得惊慌失措的老头颤颤巍巍地说道:“老夫观此种毒症,应该是传说中的滴血寒,要解此毒,怕是需要九转幽炎草佐一点血服用。” “一点血这味药好找,可这九转幽炎草就算是在朱雀城也是极为珍稀的药材啊。”一个蓄着山羊胡子的中年男子,看着躺在床上已经说不出来话的老大,担忧地说到。 …… “啊。” 木青骑着马跟在了刘葳蕤的旁边,看着最前面的李四飞起来就是一记重拳捶在了一个山贼胸口,对方的惨叫响亮地传了过来。 商队昨日通过了几处容易被埋伏的地方都平安无事,没想到今日才启程走了没多远,就在这个不知道名字的道路旁遇见了一伙山贼。 此时从道路旁那一人多高的灌木丛中,还有零星的羽箭向前方打成一团的地方射去,他考虑到对方是用弓箭的,便没有上去帮忙,待在了刘葳蕤的旁边,以防会冷不丁射来的暗箭。 现场局势渐渐明朗,这伙山贼有三十几人,但在木青的眼里就是一群毫无章法的弱鸡。 对方刚才从灌木丛中一冒头,上来就是就对着商队的前方一通羽箭乱射,对集中在后方密集的人群管都不管,拦路打劫一点思路也没有。 “咻——”一枝箭杆上刻有绿色纹路的短箭迅疾地射向了又捶倒一人的李四背心,距离他背部三寸之余的距离时,才被正打杀得痛快的李四察觉,他赶忙将蕴藏在膈俞窍穴的一口精纯劲气附在背心窝上,仍然是被那枚短箭射进背心一寸有余。 只见他因为被短箭射中的冲击力向前踉跄走了两步,也不管背后的伤势如何,反而是越打越勇,浑身罡气流转,有的时候隔空一掌也能捶翻一个小毛贼。 “点子扎手,撤!”从刚刚发射短箭的灌丛中发出了一声呼喊,在山道上还能动的十几人,倒是颇有章法地撤出了交战的攻击范围。 “给老子死!”李四看那些人竟然不管后背只管逃跑,腿上发力反而是追上前去又打翻了两人,他这时浑劲已过马上感觉到后心窝子一阵一阵地剧痛,受此刺激,竟是对已经逃入灌木丛中的山贼穷追不舍。 “咻——”又是一箭射来,这次他早有防备,腰背强行向右扭转躲过了这一箭,只不过追击的速度被压了一压。 “小婵,你快上前去叫小四不要追了,看看他伤势如何。”就在木青右边的刘葳蕤看局势渐渐明朗,神色平静地对身旁的丫鬟说道,看起来李婵才算得上是她真正的贴身护卫。 今天早上遇到的这种埋伏打劫,在她的眼里实在是登不上场面。 如果是李牛叔在的话,那个暗中用强弩射箭之人早就被擒了,擒贼先擒王历来如此。只不过这也是李四第一次充当商队护卫领头,她倒也不会去责怪李四反击得同样没有章法,看小婵叫住了还欲在追的李四,也没管木青如何就独自策马上前去了。 “小四,你背上的伤严重吗?” 此时的李四已经脱掉了上衣,露出了古铜色的精壮上身,背对自己姐姐李婵,让她用随身携带的药粉涂抹着拇指大小的伤口。 他突然听到自家小姐语带关切的问询,却是中止了自家姐姐的上药,转过身来后又侧了侧身将伤口对着刘葳蕤,像是炫耀功绩般地说道:“小姐,这就是些皮外伤,家姐不上药都快愈合了,完全没啥影响,只可惜让那躲在灌丛中射暗箭的小人跑了。” 他说完犹不解气,上前几步,给了那刚刚被他击倒在地上的一个毛贼狠狠一脚,因为突然扯痛了伤口,又补了一脚这才解气。 “李四兄弟果然勇猛,实力强劲,但这箭上好像刻了箭纹淬了毒药,小兄弟你还是小心为妙。”木青捡到了刚刚被李四随意拔出来扔在地上的短箭,上前说道。 木青现在示人的形象是三十多岁,他刚刚一脸平静地说着可能存在的后患。 但在李四的眼里木青却成了危险时贪生怕死的缩头乌龟,等他以一己之力打跑敌人局势安全之后,又上来尽说些风凉话以彰显自己的见多识广和丰富经历。 “哼!我的伤势我自己最清楚,你个贪生怕死之人不要在我面前再多说一句。”刚经一战的小伙子,情绪正在高潮上,心直口快地说出了自己的不满。 木青闻言反倒是嘴角微微一笑,他看刘葳蕤这次也没出言阻止李四,知道自己的形象又下降了几分,从一个本来就视同鸡肋可有可无的“四金”变成了心底稍稍嫌弃之人。 木青环顾了围过来的那些经历一场“大仗”胜利正高兴的护卫一圈,体会到了他们扫向自己的不善眼神,心里微微发谑,将那枝捡起来的箭收回了袖中,打算接下来看心情给不给李四解毒。 这种淬在箭头上的毒他再熟悉不过了,这是天南沼林中常见的毒蛇青萝蛇的毒液。 当年在沼林的生存训练之中,不知道有多少条青萝蛇被他吃进了肚子里,这种蛇的肉吃起来嫩嫩的一抿就化,嚼完犹有回甘,是为数不多的在他眼里还算可口的食物了。 当然,青萝蛇的毒液一滴就可以毒死十头牛了,但是对于超过八品实力的人来说,不管使用哪种心法运行路径都会先是运劲于伤口附近,所以它的毒液只会存在于伤口附近的经脉窍穴之中。所带来的隐患不过是接下里的一段时间里运气行于那伤口附近会突然岔气,这种危害可大大小。 对于木青来说,他既可以用内力将窍穴经脉之中的毒液直接逼出,也可以配药将存于体内的毒液慢慢抵消。 既然李四自己觉得没啥问题,他也不想热脸去贴别人的冷屁股,再做更多地提醒。 “嗯,还是不能忘记自己是个刺客,就算是新手,也不应该去做烂好人。” 小小风波已过,木青看着往后飘去的白云,摇了摇头。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六章:城里城外 盘君山,铁骨寨。 “老头子,我大哥怎么样了?” 寨主林盘的居所里站着几个五大三粗的汉子,皆是林盘拜过把子的过命兄弟,为首的那个蓄着山羊胡子的中年男子正向一个刚给林盘把过脉的老头问道。 “大人,我的方子只能勉强维持住寨主的毒性不再扩散加深,要想解毒还是得按我昨天说的那个法子来。” 被询问的老头颤颤巍巍地回答道。他是一旬前才来到石头城附近的倒霉游方医生,叫做曹白芨。 当时寨子里有几个兄弟染上了一种全身瘙痒的怪病,从石头城附近抓来的七八个大夫中只有他给出的方子有效。 所以这次在林盘中毒之后,他毫无意外地又被抓进了寨子。 因为昨日只有他给出了一个方子,所以现在整个寨子里就只剩下他一人了。至于其他的那些庸医,自然是被寨子里因为大哥中毒而暴怒的兄弟们剁碎丢去喂狗了。 昨日种种显然也把曹白芨吓得够呛,只见他尽量弯曲着自己的上半身,本来就矮小佝偻的身体现在看起来更是快趴在了地上。 “诸位大人,寨主的身体很强壮,用我现在救急的法子可以让他三五日之内不会有性命之忧,若是时间一到你们还没有找到九转幽炎草,就算说是要杀了小老儿,我也没法子救回寨主大人的性命了。” 山羊胡子是铁骨寨的老二,叫做林文,就算是林盘在的时候,众兄弟也是他出谋划策,现在大家闻听曹白芨的言语,都一脸凝重地看着二哥,期待他能说出救大哥的章程来。 “你可以滚出去了。”林文指着曹白芨大声发泄着自己的不满,等到曹白芨走到门外后,他才引着众兄弟走到了一旁准备商量。 “看样子老六那里是来不及了。”林文一脸忧色地环顾众人说道。 石头城距离朱雀城将近三百公里,寨子里的好马始终比不上曾经的战马,一日最多只能跑四十公里。就算是带上了三匹马轮流骑乘的老六从昨日就已经出发赶往朱雀城,这一来一往加上在朱雀城里寻药的时间,也绝对不止五天。 “二哥,如果只是一株药的话,还在寨子里的白头鹰也可以携带,如果联系那人的话,应该来得急。”排行老三的林准晦暗莫名地对着林文说道。 其余人等听了林准的发言也都眼神一亮,明显知道是怎么回事。 “嗯……”林文低头沉吟了一下接着说道:“事急从权,也只能如此了。” “对了,二哥,咱们的现在干的本就是拦路收钱的买卖,不如派几十个兄弟沿路去搜刮一下从朱雀城离开的商队。”地位排名最低的老九,看着众人阴险地说道。 “嗯,老九的说法也可行。” “嗯,那咱们就多头并进。” 铁骨寨众兄弟你一言我一语地确定了接下来的安排。 …… 晴川州,锦官城。 “许伯,那李牛还有几日就回来了?” 锦官城明前茶楼的二楼包间里,刘家旁系所出的年轻人,正一脸得意地问着身旁站着的下人。 被称作许伯的中年男子,一脸狡诈阴毒之色,年轻人几乎所有的大小恶事都有他的参与。他低了低头,笑着对刘兆朗说道:“大少爷,算起来那李牛应该快回来了吧。” 被称作大少爷的年轻人是刘家的老二刘兆朗,他的年龄不到二十,眼睛狭长幽深,颧骨宽大突出,嘴唇凉薄,面貌尽显阴冷凶狠。 刘家是锦官城的十大家之一,刘兆朗虽然是旁系所出,但因为主脉这一支只生得有一个刘葳蕤,所以随着他们这一辈都已成年,家族众人已经开始了选边站。刘兆朗现如今已经获得了大多数旁系族人的支持,而主脉人丁稀少,他已经等不及成为真正的大少爷了。 “你说这个人我以后能用他吗?”刘兆朗语气稍显怨毒地问道。 李牛是刘家公认的第一武师,他早在之前就派了许曹暗中向他示好,没想到对方竟然无视了他们的好意。 “李牛既然已经回来了,那他就改变不了最后的结果了,到时候等少爷你掌握了刘家,他若还不识时务就只能送他去死了。”许曹上前给刘兆朗添了杯茶继续说道:“一不做二不休,既然咱们跟那个地方有了交易,也没什么好怕的了。” “嗯,就是这代价有点大啊。”刘兆朗想到自己已经签下的契约,不自在的说道。 “老家主的身体已经已经一日不如一日了,机会已经摆在了我们面前,是喝汤还是吃肉,还用选吗?” 许曹有些急切地帮助刘兆朗坚定着干下去的信心,他终究是少年郎,哪里会有狐狼的狡诈智慧。 “嗯,只能成功,只会成功!” 刘兆朗喝了口茶水,事情一直在朝着预先设计的方向发展,他觉得自己已经渐渐掌握了大局。 “那种灵丹你带来了吗?”刘兆朗瞥了一眼身旁的下人说道。 “少爷,这种灵丹的作用堪称绝妙,就算让李家的那些药师来也绝对不会知道你是装病。”许曹笑嘻嘻地将一个锦盒放在刘兆朗的手边。 他接着说道:“到时候让兆灵少爷独自去往白帝城,这一来一回也得一个月,所有事情都已经尘埃落定了。” 许曹眼里的阴狠被多年谋划即将功成的喜悦替代。 …… 朱雀城,一日车行。 “青云街那边的朱队长说,柳叶书局这几日除了放飞的那一批夜云枭之外,只有两人出入过。” 马小二单膝跪在一日车行的后门处接着说道:“属下无能,当日去了青云街那边竟然没有找到大人所说之人的蛛丝马迹,只是稍微查探到了进入书局另一人的信息。” 侯义勇手臂前端正戴着一块四寸长的寒铁护臂,两只金黄色的禽足正站在上面,每只爪子的锋利爪趾都能够完全环绕在他粗壮的手臂上,这种禽鸟在马小二向侯义勇汇报时,正偏着白色的脑袋打量着这个看起来很大的猎物。 侯义勇丢了一块精瘦肉给他的宝贝爱宠,对着马小二一脸冷漠地说道:“把你知道的都说清楚。” “出入过柳叶书局的除了跟丢的那人,还有另外一人。属下已经探到他曾经居住在城北长命街云雀客栈甲辰房,客栈里小二说是有晴川州口音的商人,前几日已经离开客栈,看样子是已经离开朱雀城了。” 马小二低着头,把自己查探到的消息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哦?商人?做什么买卖的?”侯义勇满不在意地问道。 “据属下探知应该是做药材买卖的。” “哦?”侯义勇本来耷拉起的无精打采的眼皮睁开了一些。 “你继续查下去。另外这里有一件事需要你去办,也是跟药材有关。” 侯义勇左手抚摸着在他手臂上乖巧的宠物,作为一名优秀的谍报头子,优秀的第六感告诉他,近几日这些毫不相干的信息隐隐约约地已经在不知道的地方交汇了一起,所以他仍然是交待马小二继续追查了下去。 …… 戌时日夕,天地昏黄,在群山间行走五日有余的商队,早早地寻觅了一处视野宽阔的平地扎好了帐篷。 初春的夜晚仍有凉意,大家三五成群地围绕在了蒸腾着烟火的火堆旁,吃着手上的干粮肉干。 “噼啪……噼啪……” 兔子腿上被炙烤出来的油脂滴在了本来就饱含水分的木块上,发出了噼啪的声音,升腾而起的油烟带着草木灰和兔肉本身的香气扩散向四周,吸引了周围几人的目光。 木青离开两刻钟后,回来的时候手里就提着两只肥硕的野兔,只见他三下五除二,熟练地将野兔放血、剥皮、剔除内脏之后,串在两根不易燃的青木枝上用柴火烤了起来。 他的神情在刘葳蕤等人的眼里是如此的温柔,眼含好似饥荒后马上就能饱餐一顿的喜悦,一动不动地盯着正滋滋冒油的兔子肉上。 至从脱离了隐谷,本该枯燥无聊的旅途却被木青当作了游山玩水般的春游露营,木炭混合油脂的气息让他突然觉得原来人间值得正是未来可期。 所以就算是坐在旁边的李四将自己的马脸凑了过来,他都能和蔼可亲地笑着对他说道:“李四兄弟,你有酒吗?” “咕噜。” 本是吞咽肉干的声音,李四搞得就像在喝水一样。 他表情尴尬地将腰间的酒囊递给了木青,转过头去一句话也没说。 木青手上也没闲着,他先是从怀里掏出了一个小袋子,将其中混合在一起的粉末撒在了被炭火烤的微黄的兔肉上,然后再将白酒淋在了上面,转瞬之间混合了药材和香辛料气味的奇香扑鼻。 木青耐心地在心里计算着火候时间,等到兔肉外表干脆内里肉质娇嫩的那一刻终于到来,他颇为心痛的将两只兔子分成了四份递给了旁边三人。 “你刚刚撒的是什么?”李四总是会不合时宜地大煞风景,并且他还伸手阻止了刘葳蕤和小婵伸出来的双手。 “小四!”刘葳蕤语气短促地喊道,她觉得一路走来都有五天了,李四怎么还是对木青充满了防备和敌意, 而且这兔子肉闻起来是多么的美味! “香辛料的气味你闻不出来?还是你从没吃过?”木青笑笑不说,伸出手去将其中两份递给了刘葳蕤和小婵两人,转而继续对着李四说道:“另外还有黄芪茯苓赤血草等几种药材,对修行补气有益,你吃了更是没坏处。” 几人听木青这样说,倒都是微感惊讶,没想到木青还懂得药理佐使。 他们哪里知道,其实木青体质特殊,更是在天南沼林里与各种毒物相处了十几年,天下少有的天赋和得天独厚的练手环境,让他对于药理的运用早已经出神入化了。 早在几年前,隐谷药师一脉就想让木青改换门庭投入药师一脉,为此刺客一脉和隐谷一脉的两位长老还闹得不可开交呢。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七章:小婵中毒 已经是第六天的日中,商队行到此时,连整段回程路途的三分之一都还不到。 木青以前觉得只要离开隐谷,天大地大,无可不去,后来发现原来远方很远,还得有足够的路费和准备。 今日商队起行得比较早,只因为整个商队日常所需的物资渐渐告急,他们准备加快一点速度,准备能够在明日的北上途中到达石头城补充物资。 “唰唰。” 木青坐在马上仰着头,此时正用力上下摇动着自己已经干瘪的水囊,只见两滴清水用极其缓慢的速度滴了下来。 他轻轻地左右摇着头,嘴唇微微地上下抿在一起,清水湿润了干瘪的嘴唇,久违的凉意伴随着刺痛浸润了开来。 “给你。” 突然,他的视线中出现了一只干瘪一半的水囊。 他的目光顺着拿着水囊的那只白皙修长手指偏移,看到了骑行在一旁的李婵。 李婵用手轻轻摇动了一下水囊,只听得里面哐当作响,她朝着木青微微一笑,继续说道:“谢谢你。” 木青点了点头,不再犹豫地接过了水囊,头向后仰嘴唇隔着一寸的距离喝了起来。 经过昨晚篝火旁的野味分食之后,他们几人之间的关系融洽了许多。 李四吃过他用药粉烤制的兔肉后,本来已经拖了几日的伤势到今早的时候快速好转,现在正昂首挺腰地骑着马走在商队的最前面。 木青猜到大概是李四将自己的身体情况告诉给了自己的姐姐李婵,所以才有了现在李婵对他的感谢之举。 木青用袖子擦了擦嘴,拧紧了水囊后将其递还小婵,说道:“谢谢李婵姑娘。” 小婵接过后微微一笑,说道:“先生还是称呼我小婵吧。” 她还想要跟木青具体地讨论一下自己弟弟的伤势,正欲开口。 突然之间,只听得从道旁约一丈高的山坡上发出“咻”的一声爆鸣。 小婵惊呼一声,转而喊道:“小姐!” 木青只见她一边惊呼一边从马背上拧转腰肢,飞扑向了另一旁的刘葳蕤。 “啊……呃” 刘葳蕤背部着地的轻呼声和小婵肩部着箭的痛呼声交织再了一起。 “咻咻”声又来,竟然是首尾相连的连珠箭! 木青一脸愤怒地徒手将连珠三箭射来的另外两箭抓在了手里,箭尾震荡着空气尤自发出“嗡嗡”的声音。 这一切都在电光火石之间发生,直到现在木青才有时间怒哼一声,向商队前方高声喊道:“敌袭!” 他腰部向下一沉,压得棕红色大马四蹄深陷土里,飞身去往了道旁山坡上,准备擒贼先擒王。 商队最前方的李四这时才听到后方传来的声音,勒马回转,刚好看到自己姐姐和小姐滚落在一起的画面,吓得他目眦欲裂,再也顾不上暴露自家小姐的性别,高声喊道:“保护小姐!” 山坡上大概有三四十人,为首者正是铁骨寨的老九林行,他刚刚使出了自己的拿手本领连射三箭,看着坡下比之昨日还要规模大得多的商队,他哈哈大笑,喊道:“兄弟们给我杀!” 不过瞬间,商队里的护卫就和这群拦路设伏的山贼打斗在了一起。 林行的脸上有一道从额头到嘴角的大疤,虽然他年纪不大排行老九,但是已有五品实力。 欲望的伸张需要能与之匹配的实力。 因为林行的实力在众兄弟当中可以排进前几,所以他平日里行事最是狠毒无忌,也只有老大在时才能压得住他。 昨日他们沿途已经搜刮了两个商队,但是很可惜没有找到大哥需要的九转幽炎草。 杀人的刀既然已经拔了出来,没有饮满鲜血时收是收不住的。 所以除开钱财货物和那几个姿色尚可的女子,他砍瓜切菜般将那些哀声求饶的贱狗都送上了西天。 林行站在山坡上刚刚射出了连珠三箭,他已经预料到了那看起来才是商队管事几人的死亡。 他嘴角一勾,在血腥味即将绽放开来的环境里,却是回味起了昨夜那几个女人的滋味。 林行现在心里想的是:等以后老大醒了,得跟他商量这种拦路抢劫的事情最好也能交给他延续下去,自己可是为了救他才这样做的啊。 “嗯?没死?” 林行本来还沉浸在对于未来的美好幻想中,却发现自己可能低估了对方的实力,只见自己的连珠三箭并非是射中了三人,剩下两箭都被一个三十几岁的男子徒手抓了下来。 而且对方明显找到了自己的方向,从马上一跃便向自己这边飞了过来。 他不敢怠慢,抹去了因为想起美人而懒散的心情,从自己的背部箭囊直接取出了三枝淬有剧毒的长箭,运用老到的经验预判了木青飞来的轨迹,不再是连珠三箭而是三箭齐发,呈上下一线之势射向了他的脸部、颈部和胸部。 他看着正在空中还未落地的木青,明白对方此时根本无法借力躲闪,眼中多少有了点轻松之意,对着木青这将死之人得意喝道:“给小爷去死吧。” “唰唰”两声,是箭矢刺破衣襟的声音,但是林行不知道木青使用了什么身法,他的来势竟是生生在空中凝滞了一秒种,向左直接横移了大半个身位。 看起来躲无可躲的凶险之局,最终只是让其中两枝箭刺破了他右边胳膊上的皮肤而已。 木青使用“暗影浮游”的身法落地之后,距离林行不足一丈,但他没有马上上前攻击。 他用左手捂着自己的右臂,先是运转内力封锁了右肩的乘风穴,防止毒素的扩散,然后马上调动手肘部尺泽穴中的内力去尝试接触开始蔓延的毒素。 “果不其然。”木青心里放松,嘴角微微一翘又马上恢复平静,他暂时还不能暴露自己最大的依仗。 林行只能看到木青被箭擦伤中毒的表象,在他看不见地方,他又怎么可能知道这种被他涂抹在箭矢上叫做“见血青”的剧毒已经被木青的窍穴主动吸收,将其中特殊的能量转化为了最精纯的内力。 林行淡定地看着不远处捂着手臂的木青,既然对方不马上上前与他拼命,那他乐得轻松。 再过片刻,木青的右臂就会迅速变成铁青色,最后伴随着血肉的剧痛蔓延至全身,那个时候就算他想找自己拼命也没有机会了。 “希望这次能找到那什么九转幽炎草。”林行已经开始思考起把这个商队杀完之后的事情了。 “嗡。” 林行心态放松之下,只见得本来就在面前不远处的敌人突然消失了。 他内心惊觉,马上鼓动全身内力,精神力外放,想要感知捕捉到消失之人。 但是一切都晚了。 等他感知到背后的空气出现了轻微的异样浮动,正准备前扑躲避时,一把泛着青光的短剑已经从他的背后精准的刺入了他的心脏。 他的双脚开始无力,双手耷拉了下来,颈部艰难地往后转动。 他本想恶恨恨地告诉已经中毒的杀他之人:黄泉路上好相见。 他张着嘴巴:“呃呃啊啊……”鲜红的血液就从他的喉头涌了出来堵住了他的嘴巴。 到得头来,他那思绪僵硬冷得发疼的大脑里,只是莫名其妙地想起了: “蹦蹦蹦。” “原来这我的心跳啊” “呃……我竟然想的是她” …… “呲。” 木青一脸平静地将自己的短剑抽了出来,鲜血从对方的心窝里直接喷溅到了他的手上。 他将面前这个死透瘫软之人推到在地,发出了“砰”的一声轻响。 然后他没在停留多看一眼,转而“暗影浮游”再现,已经出现了山坡下方的战场之上。 对于这些铁骨寨之人,不知道自己的头头已死反而是一件好事。 因为他们面对的是已经真正进入状态的木青,所以不管他们是临阵脱逃还是赴死一搏都只有一个结果:迎接死亡而已。 木青来到了刘葳蕤的身边,这群山贼明显与前几天遇到的那批不同,知道他们这支商队的要害在中间,所以这里的战况最是焦灼。 李四旧伤刚好,新伤又现,此时他正领着几人拼死护卫在刘葳蕤和他姐姐身边。 在李四的脚旁,已经有刘家的护卫倒在了地上没了声息。 这次杀来的山贼当中明显有实力不弱于他的存在,而刘家的其他护卫实力都是处于八九品之列,压力完全来到了李四这边,如果李四不支,刘家的这支商队很有可能就于今日折在这里了。 木青仔细看了一眼昏迷在刘葳蕤怀中全身铁青的小婵,知道小婵所中的“见血青”毒素多半已经扩散到全身了。 他明白此时自己不能够再去藏拙了,必须发挥出自己的全力。 只见他浑身气劲流转,经脉中流动的内力加速后隐隐有崩腾之势,等他再次施展身法“暗影浮游”之后,竟是在那些快速死亡的山贼背后留下了久久还未消逝的影子。 “啊,九当家死了!!!” 木青如同杀神一般地出现,如同狼入羊群,众人四散间有人眼尖发现,本该站在山坡上指挥大家的九当家早已没有了声息,寂静地瘫倒在了血泊里。 “啊,快逃!” 只见山贼们逃得更加彻底,其中实力已达七品的有两人,此时已经超出了其余逃跑之人几仗距离。 “轰”这是木青笔直追去的声音,新鲜的鲜血气息总是会令他的大脑处于一种绝对冷静却又绝对兴奋的状态之中。 他发现刚刚有人喊的是“九当家”,而场下剩余之人却没有实力强过那个九当家,那就证明在这群山贼背后还有实力比五品强的人。 在木青想来,排行老九就有五品实力,若是最前面的大哥来个二品的话,那在前路迎接他们的只有死路一条。 所以既然都到了如此地步,那也只有先把风声稳住,能拖一天是一天。 “啊!” 木青施展出了“暗影浮游”的第二式“浮游天地”,速度提升至极限,竟是手掌如刀直接切入了一名七品山贼的背后。 “咻”转瞬之间,木青又将自己的内力外逼,附在了倒提于左手的短剑上,激射向了另外的一名七品山贼。 眼看两人都倒了下去,他转过了身来,抖了抖右手穿入别人胸腔后带出来的血肉残渍。 他有着一旦出手后必杀的绝对自信,所以他连分心去查探稍远处中剑倒地之人是否气绝的心思也无。 他扫视了一眼那些因为自己修罗一般的杀伐手段而倒在地上投降的山贼,走到了李四的面前,只说了一句话:“留下一个最怕死的就行。” 说完这句话,他就低下了身子,看着躺在刘葳蕤怀里早已没了气息的小婵。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八章:毒体初现 刘葳蕤感觉到了身旁来人,她仰着头,双眼泛红,声音轻微但坚定地对木青说道:“木青先生,小婵她应该不会有事的吧!” 木青没有马上回答刘葳蕤的问题,他看着躺在刘葳蕤怀里早已没有了气息的小婵,心底没来由生出了丝丝愧疚。 说起来,拿人钱财替人消灾,那支射向刘葳蕤的箭应该他去挡下来的。 他右手先是在自己胸膛上擦了擦血迹,然后才将食指和中指搭在了小婵右肩的天宗穴上,准备仔细查探一下小婵的情况,看看还有没有那一丝可能性。 距离小婵天宗穴一指宽的那处箭伤早已腐烂,“见血青”是一种扩散极快的血液毒素,它会跟随中毒者的血液流变全身,所到之处内里血肉焦灼,外表乌黑泛青。 以小婵现在的情况来看,她的四肢已经乌黑,毒素早已随着血液的流动侵蚀了她全身的经脉和窍穴。 如果是普通人的话,像现在这般没了呼吸那就已经可以宣告死亡了。 但习武之人不同,修行的基础就是先纳天地间的灵气进入气府,再通过气府去除杂质后存于周身窍穴之中。 所以就算已经不能自主呼吸,但只要有几处重要的窍穴气府中的精纯内力本源还在,那就还会有一线生机。 木青不想放弃任何一丝可能的机会,他将自己的内力从小婵受损最严重但还能通过的天宗穴导入,通过乘风穴再流转向了其他的窍穴。 木青惊喜地发现这种毒素不会破坏窍穴的结构,只是会污染血肉和内力,所以他救下小婵的把握大了一点。 “拜托,千万不要都被污染了啊。” 木青闭上了眼睛,神情专注平静,但他的心情却是一言难尽。 眼看着不久前还给自己递水的女孩生命垂危,木青不由得想起了在隐谷的最后淘汰赛中的伙伴。 木青在反思:自己一直对敌的选择是不是有问题呢? 虽然从战斗开始到以屠杀结束不过一刻钟,但是小婵真正地毒发就只在那中毒时的须臾之后。 木青十几年来面对危机的选择从来都是先扼杀掉危机的来源,但如此这般让他感到心怀内疚的场景已有两次了。 第一次是在隐谷最后一场淘汰赛中,他率领的小组遭遇了郑时。 那一次他为了第一时间追杀掉郑时,没有去管已经身中剧毒的队友,导致后来,郑时只是被他重伤,而他的几名队友全部身亡。 那时的木青也没觉得有多大的问题,刺客一脉从来不讲情义。 郑时不正是因为他坑杀自己的队友表现出的那股狠毒无情,而受了二长老的青睐,才从自己的手中逃掉的吗? 第二次就是在刚刚了,遇到了这伙实力不弱的山贼。 从发现敌人再到杀死敌人,这一切对于一名刺客出身的他来说都是如此流畅而颇具美感观赏性的。 但是他看着在刘葳蕤怀中已无出气的小婵,破天荒地对自己一直以来所遵循的行事准则有了一丝动摇。 似乎可以稍稍不用那么急,不过片刻时间他就可以先帮小婵封堵上中箭部位的窍穴,而不是演变成如今毒素遍及全身的糟糕结果。 这一切的繁杂思绪不过须臾,木青的耳边又听到了李四焦急的声音。 只见面色苍白的李四像个做错事的孩子看着全身乌黑的姐姐,他沙哑着对木青问道:“木青…木青先生,你能救救家姐吗?” 还没说玩,这个身材高大的年轻人蹲跪在了地上,隆起的双肩微微抽搐,他断断续续地继续说道:“是我的原因,是我该死!是我没好好派人检查前路,是我没保护好大家!” …… “黄芪、桂枝、芍药、甘草、九转幽炎草……” 木青一边在脑海里完善接下来的救人思路,一边嘴上不停地对着着身旁两人说道:“药材商队里应该都有,要足量,这件事只有刘小姐你做主,另外李四你快点去搭好一件简易帐篷,清理下地面,我得给你姐姐放血施治。” 木青刚刚已经反复确定了,小婵唯有额前神庭和胸口神藏穴还有一丝精气尚存,属于危在旦夕了。 药物已经无法排除掉蔓延至全身的毒素了,这种情况无论是医术多么高超的医师来了也只能是回天乏术。 但木青不一样,他还想试一试,他打算第一次主动调起存于自己体内的那股特殊力量。 在刚刚与林行的对战中,他提前确定了自己那股力量针对“见血青”的作用。 在过往的十几年里,虽然他从来都是在受伤后被动地去利用,但是既然那股力量能随着他的心念而动,那他暂时就是安全的。 木青打算先以自己的特殊力量吸毒,再以药物补血的这种从未有人做过的方法。 这种事情不好让外人知道,所以他才会叫李四搭一个简易帐篷。 帐篷很快就搭好了,李四还命人找来了一床棉被搭载了地面上,木青怀抱着小婵站了起来,在他弯腰要进入帐篷之前,他转身对着旁边的刘葳蕤说道:“我先救人,到时候你送药进来,再分配剂量。” 进入帐篷之后,木青没有拘泥于男女之别,快速地将小婵的对衫衣襟解开,露出了她上半个背部。 他先是坐定,快速运转修罗诀,平定了在经脉窍穴中未完全平静的内力。 等所有内力都回归周身窍穴之后,木青心念一动,并没有再次运转修罗诀,而是真真正正第一次面对起了迥异修罗诀内力的更为磅礴浩大的一股力量。 这股力量,正是他十二年来靠着自身的特殊体质,吸收各种毒素转化而来,一直存于窍穴中没有主动调用过的特殊内力。 他周身气息突然变得幽深清冷起来,一团可化为实质的青色烟雾从他周身窍穴和气孔中翻涌而出。 他不敢怠慢,立马左手为掌抵在小婵的背上,右手则竖起中指和食指抵在了她的天宗穴上。 木青盘膝坐在小婵的背后,闭上了眼睛。 他的心念跟随着自己左掌的特殊内力进入了小婵体内,那些本来遍布她全身肆意破坏血肉的毒素遇到木青的这股特殊内力就像是冰雪遇见了沸油。 凡是木青特殊内力所过之处,所有的毒素都会被其消解转化,化为同质的内力,而那些已经没有没有毒性但多余的废血则被内力一路裹挟着往背后的伤口冲来。 时间已过半个时辰,木青的额头汗水密集,但他的心情已经渐渐放松了下来。 小婵体内的毒素已经被他独特的体制和内力消化殆尽,那些已经被感染的废血也将要全部排除体内,小婵的命可以说是被木青硬生生地从阎王手中抢了过来。 木青这次将小婵的体内的毒素全部消化转化之后,发现体内的这股特殊内力,隐隐有了突破瓶颈的征兆。 木青的窍穴容量本来就远超同侪,在隐谷的十二年,大大小小的中毒事件他可谓经历了无数,所以他的体内窍穴早已积蓄起了远超寻常四品几十倍的内力。 若是单论内力的雄厚程度,木青的实力算的是上是跳上了新的台阶,达到了上三品中的三品巅峰水准。 但是一个人的实力不能单纯以内力的多少来定,木青只是使用修罗诀就只能发挥出寻常四品两三倍的实力。若主动使用起这股特殊内力,因为受到目前经脉宽度的限制,也最多只能是发挥出高出寻常四品八九倍的内力,遇上真正的三品最多可以逃走罢了。 相较于之前的内力来看,现在正在他和小婵体内循环的这股内力刚好超出了木青窍穴所能容纳的极限。 除非他现在就为了窍穴和经脉的拓展而寻求突破,不然木青是不可能将这股力量完全纳入窍穴的。 木青不敢大意,虽然这内力随心而动现在还算听话,但这种吸纳万毒近似于魔功的特殊性还是让他不想马上任其突破。 木青巧妙地在最后时刻切割了超出瓶颈的那部分内力留在小婵的体内,而这股内力也正好在她补血之前护住了她的周身经脉窍穴。 不然到时候等木青将所有内力抽走,极有可能会发现小婵因为贫血导致经脉崩塌而死。 “可以将刚刚准备的药拿进来了。” 木青神情终于放松了下来,偏着头对一直候在外面的两人说道。 进来的刘葳蕤手上端着一盘垒得有山高的药材,她第一时间就打量起了小婵的状况。 木青之前一直紧绷的心态逐渐放松下来,他还饶有兴致地打量起了药材最上方的两株药材。 只见它们只有手掌大小,枝干如墨般幽深,在枝干左边生四叶右边生五叶,叶子的颜色从最底部的绿中泛红,依次向上,到了顶端的那片叶子已经比血液还要鲜红,正是在朱雀城也难见到的宝贝药材九转幽炎草了。 这种药材对于血液类的毒药一直非常管用。 “哦,没想到九转幽炎草还有两株,我都在想万一没有要用哪些药材代替呢。” 木青诧异于刘葳蕤他们商队的实力,毕竟像九转幽炎草这些珍贵的药材有时候真是有价无市的。 “嗯,商队这次运气比较好收到了两株。”刘葳蕤敷衍地回答了木青关于药材的问题。 她转而一脸沉重地向木青说道:“木青先生,小婵不只是救过我一命这么简单,我一直将她当作我的妹妹,请你如实告诉我她现在的状况,就算需要再珍贵的药材我都会给她拿来的,只求你能救她一命。” 虽然小婵周身的乌青色已经褪去,但因为刚刚的废血放得较多,她现在是周身灰白,仍然处于昏迷的状态。 帐篷里到处都是被木青从小婵体内逼出来的青黑色废血,怪异刺鼻的血腥气味充斥在了整个帐篷里。 刘葳蕤刚一进来就被这股气味冲昏了头脑,看着仍然昏迷的小婵,她下意识地就往更坏的地方去想了。 木青看着刘葳蕤难过憔悴的面容,倒是诧异于刘葳蕤这种身份和丫鬟之间的情深意重,但他有一个好习惯就是关于女人的事情想不明白就抛在一旁。 木青轻声安慰着刘葳蕤,缓缓道:“刘小姐,你放心,小婵姑娘已经没有大碍了,分两次,间隔两个时辰服用含有九转幽炎草的药汤,我向你保证小婵姑娘在定昏夜深时就可以醒来了。” 他示意刘葳蕤将药材放下,按照他的指示将剂量分好后,再交给了守在外面的李四去煮药汤。 他没有让刘葳蕤出去,因为接下来他要讲的事,真真正正地关乎着大家的性命安全。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九章:风雨欲来 未时日央,日头向西偏移,此时有风从东来。 不过须臾,天空中的太阳就全部躲进了低压的铅云后,天地之间气温骤降,接近云层的空气里积蓄盘旋着无数的小水滴。 在盘君山铁骨寨后方的一处断崖边,吹来的风中已经有了水汽,原本在高空的飞鸟盘旋着降低,好像受到了黑云后某物的惊吓。 “唳!!!”一声长啸穿破了云层。 转瞬之间,一只张开灰褐色翅膀足有七尺宽的猛禽落在了崖头,正是铁骨寨众人口中的白头鹰。 现在站在山崖上的,只有林文一人。 因为平时与朱雀城旧主那边的往来多是由林文一人独自联系,像白头鹰这种猛禽若是发现还有其他人在这里,说不得就会将其当作食物进行捕食。 所以尽管众兄弟因为大哥的病情而着急,但他还是拒绝了大家一起来等好消息的要求。 铁骨寨现如今已有两百多号人,但真正拜了把子排了名号的只有九人。 天狩六年,朱雀城内外城的那场军变,他们是活下来的一方,但是因为怕触目伤情,所以他们九人相约离开了那个地方。 当初他们成立“铁骨寨”的名字就是来自大家所习的功法,而排位顺序则是按照年龄大小。 因为领先兄弟们一步的实力和对兄弟们的真诚,林盘受到了所有人的尊敬。 但是现在的他,仍然躺在床上处于昏迷状态。 距离他身中滴血寒,到得今日已有五天。 若不是他去年晋升四品,身体强壮,说不得现在都一命呜呼了。 那个叫曹白芨的老头儿说,就算林盘还能靠着身强体壮多挨个一两天,但若是还没有九转幽炎草的话,结果是可以预见的。 所以情况仍然不容乐观! 压不下内心纷起的情绪,林文内心急切地向白头鹰靠近。 他先是从腰部的挎包中掏出了一块精牛肉抛了过去,等白头鹰开始进食时,他才弯下上半身,蹲在白头鹰右边的爪子旁,取下了用牛皮缚在其上的一个圆筒。 “希望有九转幽炎草!”林文在心里默默祈祷。 在铁骨寨议事堂,有七人到场。 打开的信筒就放在了林文的右手边,大家安静地等着他看着手中的回信。 此时就坐在林文右手边的是老三林准,他等了半刻钟,见林文还没有看完,等不及便直接拿起了离自己最近的信筒。 他先是朝里看了看,然后急切又失望地朝着林文说道:“二哥,怎么没有九转幽炎草,是不是你已经交给那个老头儿了?” 林文听到林准的问话后,停下了看信的动作。 他先是对着林准摇了摇头,然后同样一脸失望地对着在场众人说道:“很可惜,朱雀城那边来信,全城的药材铺子都没有九转幽炎草。” 林文环顾了一圈,看见大家听他说完后情绪都非常低迷。 他不得不强作高兴语带安慰,继续对着大家说道:“那边最后回话说,若是不急可以等下一批从天南沼林来的药材贩子,到时候会尽力帮咱们找到这种药。” “哼!谁知道是不是在敷衍我们。” “就算下一批有,咱大哥等得到那个时候吗?” “二哥,你快说说,还有什么有用的信息没?”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地说完之后,具是将目光重新投向了上首的林文。 林文等大家都安静之后,点了点头,接着说道:“我们可以碰碰运气。因为他们调查,城里那处最大的药材铺‘尘方’不久前是有两株九转幽炎草的,只不过被一个晴川州的药材商人买走了。” 林文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信里清楚地提供了他们出城的日期,算起来到今天已有六日,他们的北上路线会经过石头城,所以这看起来反而是咱们唯一的机会了。” “嗯,估摸着就算商队走得慢,那他们离咱们寨子应该也不远了吧。”排行老八的林镇猜测着说道。 “嗯?说起来老九昨日就领着三十四号人南下搜刮商队去了,这小子没人管应该搜刮了很多家了吧。”老三林准说道。 林文听到此话,眼中精光一显,说不定老九真把东西给找着了,他环顾众人,发现老九并不在场,随即快速问道:“谁知道老九跑哪儿去了?” …… 同一片天空下,距离铁骨寨不过三十几公里的地方, 战场已经被打扫干净了,三十几个人的尸体全都被丢弃在了背坡。 最后一个山贼也死了,只不过再杀死那个山贼之前,李四他们已经得到了想要的信息。 竟然是山贼的老大中了毒,因为急需某种小山贼不知道的药材,所以九当家带他们出来抢商队。 众人当时听得这话也是一阵无语。 要知道并不是所有商队都做药材买卖的,更何况天底下药材何其多。 这群山贼想真靠在沿途搜抢就能找到,那真的只能撞大运才行。 而随意丢弃在背坡的冰冷尸体已经明明白白地讲述了一个残酷的事实,那就是他们确实是撞大运了,只不过是要付出生命的大霉运。 刘葳蕤刚刚才将第一副药给小婵喂了下去,现在正从帐篷里面退了出来。 木青等刘葳蕤关上了帐篷的遮幕,将目光投向自己后,他才认真说道:“刘小姐你有什么打算?” 结合李四从山贼口中得到的信息,木青刚刚已经向刘葳蕤较为完整地还原了整个事件的原委,并且着重说清楚了在前路可能性极大的危险。 被他杀死的那个九当家实力在五品,那不管如何,排在他前面的人肯定会有高于五品实力的存在。 木青已经向刘葳蕤坦诚了一部分自己的实力。虽然他将自己远超于普通四品的实力没有完全说出来,但若是对方真有三品高手,那他也只能保住一两人逃走。 听那个最后才死的山贼说,他们山寨里有两百多号人。 那甚至不需要来个三品高手,就来个四品带上近百人的话,结果同样糟糕。 刘葳蕤今年未满二十二岁,从她十八岁那天起,她便从自己的父亲手中接过了刘家的担子。 也是从那一天起,她无时无刻不再提醒自己,遇事要尽可能多想,要把无数个坏的“万一”抹掉。 木青向她发问之后,刘葳蕤没有马上开口,在心里经过了反复考量之后,她才条理清晰地开始说道: “第一,我们马上把那些尸体掩埋起来,然后清理干净打斗留下的痕迹。” “第二,雨下下来之前,我们往后撤到之前经过的那处半山腰洞口去。” “第三,小婵还没醒过来,今天下午撤去半山腰后,大家都先恢复一下,就不赶路了。” “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一个问题……嗯” 本来不紧不慢沉静自若的话语声停了一下。 只见刘葳蕤侧了侧身子,往后看了一眼帐篷,才继续坚定地说道:“若真是倒霉,遇到先生方才设想的情况,力有未及不能两全时,还请先生先救小婵。” 木青闻言眉头一跳,他正视着刘葳蕤稍显红肿的眼眸,像是这才认识面前之人一样。 而刘葳蕤也抬起头来正视着他莫可名状的目光,坚持说道:“我是雇主,这算是我的条件,请先生不要拒绝。” 可能是觉得自己的语气太过强硬,刘葳蕤转而用抱歉的口吻继续说道:“当然,这只是最糟糕的情况。” 木青眨了眨眼睛,对着刘葳蕤微微一笑,轻声说道:“你只是说了最糟糕的情况下该怎么做,还剩下许多可能。” 刘葳蕤睁着润泽的眼眸,诚恳地对着木青问道:“木青先生何以教我?” 木青嘴角上翘微微一笑:“我突然决定了……” 只见他故意停顿了一下,接着说道:“不过你可得加钱。” 刘葳蕤疑惑地歪了下脑袋,但很快就眼含感激,诚恳地说道:“先生不说,我也会给足报酬的,你刚刚救了商队所有人一命,小女子感激不尽。” 木青闻言转过了身子,将那把被他扔出去又被李四捡回来的短剑抱在怀里,云淡风轻地说道:“嗯,那就没问题了,只要不来三品,我保大家平安。” 此刻,铅云变厚,天色渐昏。 众人正忙着清理现场痕迹,木青抱着短剑看着远方,陆葳蕤端着药碗看着近前。 风雨欲来,前方还有未知的危险等着他们。 但只要挡在她前方的背影还在,刘葳蕤便不再担心了。 女孩儿额角的青丝被风一吹,便婉转千回,连带着心境都是杨柳依依,草长莺飞。 “可惜,就是年龄大了点。”刘葳蕤不无遗憾地想到。 …… “飒飒飒飒。” 是风吹雨落的声音。 蕴藉在云层下的这场雨,终于乳燕投林般地落向了大地。 刚刚经历过一场打斗的山坡商道,被这雨水一冲刷,飞溅的泥水遮掩住了商队的行踪痕迹,晕开的泥土气息掩盖住了鲜血的血腥气味。 铁骨寨,一处屋檐下。 林准伸出手去,感受了一下雨水的大小,对着身旁的林文说道:“这雨也不大,按理说老九也早该回来了。” 他转过身来看着林文,继续说道:“二哥,不如让我和老八领十个人出去找找看。” “嗯嗯,你去吧。” 林文和林准同为晋升多年的五品,所以林文倒是不担心兄弟的安全,出声应允了下来。 而就在不远处,在林盘昏迷不起的居所旁,有一间不时冒出中药气味的小屋子。 此时,屋子里盘腿而坐的曹白芨睁开了眼睛,只见他从蒲团垫子上站了起来,背脊不再佝偻,身高足有七尺八寸,他扯着自己的胡子,围绕蒲团原地踱步着。 他刚刚感知到自己植于林行身体里的蛊虫已经死亡。 这说明林行大概死去约一个时辰了。 他心里恨恨想到:“到底是谁坏爷爷我的好事啊?”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十章:刺客曹沫 曹白芨其实只有四十岁,看起来像个老头是因为修炼毒功所致。 而“曹白芨”也不是他的真名,他的真名叫做“曹沫”。 虽然真名曹沫的他,实力只有四品,但却早已是刺客人字榜排名第九的刺客。 隐谷的刺客排行榜,分为天、地、人三榜,其中天榜十人,地榜三十人,而人字榜有六十人。 在纳入刺客人选时,隐谷的评判标准只有一个:杀的什么人。 换句话说,完成任务的难易程度如何,直接决定了一个刺客够不够资格进入榜单。 而只有四品实力的曹沫能够排在人榜第九,却并不是因为他完成了一个“乙上”的任务。 他擅长的是背后放线下毒,借他人之刀杀人。 所以他多是接一些低等级的任务。 现在的柳叶录里面,一次杀死一百个普通人跟杀死一个四品之人的任务等级一样,都只是“乙下”。 而完成低等级的任务都能排在第九,只能说明,他完成的任务够多,他杀的人也够多。 最近他在锦官城捞了一个同行不接导致后来赏金逐渐加到很高的任务。 这个任务的等级也不是太高,只有“乙中”。 但要求不是杀一个谁,而是灭一整支商队。 在其他同行眼里也许觉得麻烦的任务,在他眼里这就是专门为他准备着的。 他已经从雇主那里知道了许多有用的信息,这对他怎么计划很有帮助。 而商队里实力最高的人也才七品,在他眼里就是臭鱼烂虾。 所以曹沫最近很高兴,他觉得那丰厚的赏金已经在向自己招手了。 可是就不久前,他本来进行得很顺畅的计划受阻了! 他植于林行体内的魇虫子蛊死了。 曹沫在药房里的蒲团前来回踱步,思考着到底哪里出了岔子。 这种魇虫,在他师傅临死前传给他的《万毒真经》毒虫篇里有过记载:魇为梦鬼,子蛊植于他人体内,可以通过母蛊潜移默化地影响别人的精神思维。若是养蛊人实力够强,甚至是可以通过操纵母蛊将子蛊虫俯身之人变为自己的傀儡。 曹沫在目标商队一路北上回程的路线中,花了几天的时间来筛选锋利的刀。 终于在那次投毒后又帮铁骨寨几人治疗瘙痒病症后,他决定利用铁骨寨去灭掉商队。 因为隐隐忌惮铁骨寨老大的实力,怕植入后不好控制,所以他选择的是那生性本就嗜杀好色的林行。 而为了所有的事情看起来都是那么的顺理成章,他在那次给林行几人治疗瘙痒时,神不知鬼不觉地就在林盘的酒坛投下了毒药滴血寒。 这些隐秘地安排,只是为了让林行这把刀能够抽出来,去杀掉目标。 因为自己才修炼到毒经第六重,而且距离较远,所以他只能断断续续地通过魇虫母蛊知道林行那边的情况。 林行昨日已经搜刮灭掉了两个商队,但从他们搜刮的货物来看,并不是目标商队。 曹沫昨日还算了算路程和时间,觉得目标商队应该就会在今日和林行他们遇上。 那成想,林行就在不久前死了! 魇虫子蛊的宿主如果死亡,子蛊不会马上死亡,而是在一个时辰之后从宿主的大脑里得不到供养后才会死亡。 而子蛊一死,饲养操纵母蛊的人却会马上知道,所以刚刚曹沫推测林行是在一个时辰之前的正午时分死掉的。 “嘶…啊!” 曹沫思索间用手不小心扯掉了几根胡子。 他眉头紧皱,心里暗自忖道:“应该不是遇到了那个商队,那个商队只有二十几号护卫,实力最强的也才七品。” 林行是这两年晋升的五品实力,加上他还带上的三十四号人,可以说是比目标商队强得多。 曹沫觉得林行的死亡已经笼罩上一层他也看不透的面纱了。 “难道是林行行事无忌被某个强人所杀?” 曹沫猜想着种种可能,他知道林行还带了三四十号人一起出去劫掠,不知道还有没有小喽啰能活着回来。 “不管如何,既然林行已死,那计划就得改变了!”曹沫下定了决心。 …… 小婵醒了,她的意识渐渐地回归了大脑。 但她现在筋脉胀痛,全身无力,就连睁开眼睛张嘴说话都觉得费力。 不远处摇曳的应该是火光,因为有丝丝暖意传了过来。 她眼眸微张,向那光亮处轻轻瞟去,但那团晃动的亮光在黑暗的环境里稍显刺激,逼得她微翕的眸子马上又闭上了。 “应该是晚上了。”小婵心里默默想着。 在她的耳中,不远处火堆旁的对话也渐渐清晰了起来。 “木青大哥,我姐这第二副药都吃了快两个时辰了,咋还没醒。” 小婵听得出来这是她弟弟李四稍带疑惑的声音。 此时的李四正坐在木青的旁边,他在火光映照下的神情明显恭敬了许多。 果然实力才是在这乱世之下的最好通行证。 李四虽是在向木青发问,但从他恭敬的语气中就知道,中午的那一战,木青已经用自己霸道的实力将他折服。 他现在并不是在怀疑木青的医术,只是单纯地担心自己姐姐的身体罢了。 此时已是亥时定昏,夜深人静,雨已经停了。 因为不用再躲雨了,所以许多人都在洞口外面干净处休息。 本来还比较拥挤的山洞内,现在就只剩下木青他们几人,空气反倒变得清冷了一些。 木青扔了一块带着湿气的木头进火堆,呛鼻的青烟升腾了起来。 他往小婵的方向望了望,稍带疑惑地回答道:“按理说你姐姐是应该醒了,我去看看情况。” 木青一边说着,一边拍了拍膝盖上的草木灰,走向了最里面的小婵这里。 小婵此时一动不动地躺在一床薄被上,听到木青的脚步声,眼眸微动。 习武的女孩儿,性格里总会有那么一丝小小的倔强与可爱,当她感觉到木青已经离她很近时,却是反而安静了下来,继续装睡。 她也是要面子的嘛。 毕竟似乎大家因为她而耽搁了这么久。 木青温暖的手指搭在了小婵的脉搏上,眼眸微闭,心念跟随着自己的内力进入了小婵的体内。 从太渊到神庭,从神庭再到气海,木青的心念跟随着内力查探起了小婵的全身。 他为了安全起见,这次还是用的替小婵解毒时那股特殊的内力。 木青惊讶地发现小婵除了气血稍微还有点亏虚,她的经脉和窍穴反而是拓宽凝实了许多,自己之前留在她体内的那部分内力已经完全被窍穴所吸收。 “这是不是证明,自己的这种特殊内力其实并没有什么危险?”木青低头皱眉,“不知道小婵现在的内力可不可以消化毒素?” 木青思忖的时候,他的两根手指还搭在小婵手腕的太渊穴上,没有离开。 他没有注意到,因为他和小婵体内的内力同宗同源的关系,所以他们两个人的内力仍在不受控制地相互流通。 小婵觉得自己装不下去了。 她现在只觉得浑身燥热难耐。 在木青的内力进入体内时她才发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晋升了。 窍穴容纳的精纯内力更多,能够容纳内力流转的经脉更宽,这不是晋升后的表现吗? 虽然不知道怎么回事,但和自己以前的内力相比,小婵觉得明显高出了好多倍。 过了半刻,木青的内力还在源源不断地流向小婵的体内。 “啊~” 小婵终是受不了这股流窜于全身的灼热和酥麻,轻喘了出来。 “嗯?”木青松开了手指,看向了出声的小婵。 清秀的脸庞上苍白色作底,丝丝病娇潮红晕染双颊,细密的汗珠点缀在小巧的鼻尖上,稍显干涸的嘴唇微张,小婵睁开了眼睛,躲闪着木青打量的目光。 “小婵你醒了!” “姐姐你醒了!” 刘葳蕤和李四的声音同时出现,两人都围了过来。 因为内力被引动的缘故,小婵觉得自己对身体的掌控渐渐好转。 她偏着头认真打量了一下山洞外的天光,勉强笑着说道:“小姐我已经没事了,只是耽搁商队行程了。” 刘葳蕤在木青旁边蹲了下来,牵起了小婵的一只手,摇了摇头,轻声说道:“小婵下次可不要这样了。” “你不知道那支箭上面的毒太可怕了,前后不到一刻钟,你连出气都没有了。” 她尤有后怕,转头看了旁边的木青一眼,继续对着小婵说道:“这次全凭木青先生了,他不仅实力强大医术还很高超,若是没有他鼎力相助,可能我们大家都很危险。” “是啊,姐,这次多亏木青大哥了。”站在木青身后的李四摸了摸自己的脑门,感慨着说道。 小婵在众人说话的时候,一直在默默体会着自己体内流转的内力,她可以确定自己确实是晋升了。 她这时候才将目光投向木青,探寻说道:“不知道为什么我竟然晋升了,而且我感觉还不是从七品到六品。” 木青迎着小婵的目光,正在脑海里考虑怎么解释这件事。 旁边的李四却是一惊一乍抢先开了口:“什么!!!不会吧。” 李四和姐姐李婵一直以来都是跟着李牛在学武,姐弟两都是七品实力。 这个实力对于之前的李四来说已经足够自傲,但是经过中午一战之后,明白了山外有山楼外有楼的道理,李四现在满脑子想的都是提高自己实力,他哪里能想到他姐姐竟然就晋升了。 李四使劲地挠了挠头发,猜测着问道:“怎么会有这么好的事,是不是因为姐姐你中毒后因祸得福啊,早晓得我也中一箭。” “啊!不,我不是这个意思。” 李四话还没说完,就被自家小姐和亲姐姐使劲瞪了一眼。 “哦,很有可能,药理从来都在讲是药三分毒,有些猛烈的剧毒在一些特殊情况下,其实也是很好的大补之物,以毒攻毒就是这个理。” 李四的诨科打岔倒是给了木青顺着说下去的方向。 他看了看小婵和刘葳蕤继续说道;“再加上小婵姑娘服用了两株九转幽炎草,小婵姑娘的晋升也就说得过去了。” “嗯嗯,总之谢谢先生的救命之恩了,小婵没齿难忘。”小婵并不知道九转幽炎草的珍贵性。 她看了看木青想把这个话题打住的表情,她本来还想说自己是连着晋升两级,但最终决定还是等有时间再找木青问清楚。 “那大家都好好修息吧。”刘葳蕤开口后,大家又都散去在了一旁。 下雨过后的天空反倒澄澈如洗,月辉裹挟着星光洒向了群山,就算是夜晚,草木道途也依稀可见。 清风好作伴,明月入梦乡,山洞外忙碌了大半下午的众人都已和衣睡去。 此时,若是有人现在起夜,向着山脚那边俯瞰去,就会清晰地看见有一排火光亮起,离众人所在的半山腰越来越近。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十一章:发现踪迹 “三哥,咱们这里离寨子得有四十多公里了吧?怎么一路走来都没见着老九那群人的身影?” 老八林镇骑在马上,跟在三哥林准的身后问道。 他们一行十二人从下午出发,沿着这条商队必走的道路一直寻找着林行那伙人的踪迹,这一找就是找到了夜色降临。 本来在经过刚刚那处山坡时,林镇已经提议回寨子了。 但林准观今晚夜色明亮,能够在夜间骑马行路,遂提议再行过一段距离再说。 “老九那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平日里只有大哥说话才管用,他都出来快两日了,走得远也正常。” 林准降低了速度,见前路在树木的遮挡下较黑,他一边点燃准备好的火把,一把继续说道:“现在我只希望那小子已经找到了九转幽炎草。” “那三哥,咱们今晚还回去吗?”林镇现在只想回寨子里去。 “找得到就回,找不到,我记得再走不远有一个在半山腰的山洞,我们就去那儿歇一晚。” “驾!” 林准当先一人又骑马前去,众人只好继续跟上。 …… 外面的星光不减,月色渐深,正是修行的好时间。 对于修行之人来说,要想拥有更高的实力,也得遵循天时、地利、人和的道理。 日耀、月华、星光浓郁之时,是为天时。 灵气特质蕴藉之地,是为地利。 天赋和勤修苦练,是为人和。 对于天赋本就绝佳,不然也不会有特殊体质的木青来说,骑在马上的时间可以修行,吃饭睡觉的时间可以修行,只要自己的内力一直在积蓄变多,就像对于普通人来说钱在变多一样,他才会觉得踏实幸福。 早在十二年前,木青被掠去隐谷踏入修行之日起,他就在心底深处种下了一枚心愿种子。 离开隐谷,过自己想过的日子。 到了那个时候,将不会再有提心吊胆存于生死之间的日常,也不再有想见芍药而见不得,更不再有对同伴的欺压和对生命的漠视。 但隐谷的掌律一脉不会答应! 木青并不想带着芍药过着东奔西走被掌律一脉追杀的逃亡生活,他想光明正大地离开。 所以他很早就明白:要想离开隐谷,自己一定要踏足山巅。 只有踏足山巅他才能拥有对抗隐谷的实力。 而在木青遐想中的山巅就是一品,对于如他一般的绝大多数修行之人来说,为了追求长生而证道飞升,就如同存在于大陆东边黑海的三仙岛一样太过虚无缥缈。 若是真存在所谓证道飞身后的长生境界,那么在木青心中第一个破入该境界的应该木槿皇朝的那些白氏皇帝们。 对于已经持续了一百七三世而不倒的皇朝白氏来说,他们收集到的天才地宝和修行法诀无疑是冠绝整个太始大陆的,但在隐谷的记载中也没见哪个皇帝就活了超过两百年。 而两百年,正是一个一品高手的寿命极限,还得是那种一路顺风顺水没有留下隐疾就修行到山巅的人才有可能活这么久。 刘葳蕤已经在火堆旁蜷膝而睡,木青一边在修行着修罗诀一边在印证着自己的判断。 木青发现虽然修罗诀所修来的内力和那庞大的特殊内力能够同存于窍穴,互相不排斥,但是当他使用修罗诀时,却是不能调转运用那股特殊内力。 虽然他心念一起也能用出那股特殊内力,但他感觉到那完全是因为自己已经积累得足够多的缘故。 木青在救治小婵的时候就发现了,若是按照以往运转修罗诀的经验去使用这股内力,起于气海,扣入神阙,再入璇玑,最后汇于神庭,那这股内力在某些经脉窍穴处就会有比较强的滞涩感。 修罗诀是一部纯正的内功心法,不像皇朝军人修行的铁骨搬山劲是心法和炼体相辅相成,它最大的优点可能只是同品之下比其他功法内力稍多一些。 木青远超同侪的修行直觉告诉他,这股特殊的内力应该需要匹配其特质的功法才能做到如臂指使。 就像芍药修行的万花心经就带有特质,修练出来的内力对于治疗会有非常强大的辅助作用。 所以木青现在需要一门偏向毒功的内功法诀。 但就目前局面而言,木青觉得自己是时候踏出那一步,真正地迈入上三品的强者阶段了。 今晚月华星光正浓,木青打算趁此天时突破修罗诀的四品限制,到时候因为可以使用特殊内力的原因,他的实力可以瞬间来到寻常三品实力的巅峰。 他两腿自然合盘,左脚向内,右脚向外,双手自然合拢,并端坐凝神内视,两眼微闭,留一线之光,舌尖抵住上颚,唇齿相合,呼吸吐纳之间,天地之间的灵气按照修罗诀的归气路线,从璇玑到气府,如此游走全身。 在他的神庭最上方,洞外的月华星光也被牵引至此,混合着空气中的灵气盘旋成了一个小的漩涡,等木青把这个灵气漩涡完全吸收入体内时,他就真正地迈入了上三品的真正高手阶段。 木青在突破进行的时候,意守神庭,心沉气府,精神感知外放,不敢有一丝一毫松懈。 正是在此时,他的精神感知与方圆几公里的天地灵气有了共鸣,木青讶然发现一伙不速之客已经快速接近。 如果木青执意突破的话,应该还需要半个时辰,但看那伙人最多一刻就能到达,而且为首之人的内力波动还比之前的林行要浑厚扎实许多,光凭李四他们肯定挡不住。 木青不得不非常憋屈地强行中止自己的晋升,为此还弄得自己的气血一阵翻涌,一口心血涌到了喉头最后才被他压了下去。 “醒醒!有人来了!” 木青控制着自己的声音,轻声喊着。 “怎么了?”第一时间醒来的是刘葳蕤,她下意识地向木青这边靠拢了一些。 “应该跟中午那群人一个来路。”木青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需要我去把他们都解决了吗?这次只有十几个人,实力最高的也才五品。” 刘葳蕤揉了揉眼眶,变得清醒了些,冷静说道:“不,我们去石头城左右都得经过这个铁骨寨,我马上让小四吩咐下去。” …… “欸!前面山洞口附近有人!” “可能就是老九他们,我们快点去看看。” “嗯?不对,人数不对。” 本来冲在最前面的林准勒停了疆绳,他对着身后的林镇说道:“老九那群人不超过四十人,我坐在马上看那边人数应该比老九他们多两三倍。” 林镇这个时候也看见了,他向后招手示意大家都安静不动,才说道:“那三哥我先去看看是什么情况。” 林镇下马之后,一路潜行到了山洞近前,只见山洞周围多是围着马车睡觉的马夫,猜到多半是从朱雀城北上的商队。 虽然山洞里还有几人尚不清楚,但是外面的商队人数也已经过百了。 林镇不敢怠慢,连忙回去向三哥林准说明了自己发现的情况。 “三哥,就是这么个情况,这是个大商队,按理说老九不可能放着这块肥肉不管的,没成想咱们老九没遇见,却遇上了一只商队。” 林镇现在也摸不清到底是个什么情况,他只好把自己心中的疑惑如实说了出来。 林准眼中凝重神情渐多,转头问道:“八弟,附近还有其他便宜近道吗?难道老九他们折在了这支商队手上?” 林镇闻言倒是轻笑了几声,摇了摇头:“三哥你太看的起这些商队了,这些商队哪里请得起六品以上的武师。” 他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只不过附近还有没有近道,这个我还真不清楚,但老九没和这支商队遇上的话,那他应该是没有沿着这条道走下去。” 林准默默地打量了下后面的十人,他们一行十二人,一个五品,一个六品,其他的都是八九品之列。 林准因为老九林行的失踪,实在拿不准前面这个商队的实力,他对着林镇说道:“八弟,你快回去寨子里告诉二哥,我在这里等着你们,带上五十个好手过来。” 既然利用白头鹰向朱雀城求药的打算落空,那他们只能把主意打在过往的商队头上来,老九在与不在事还是得做。 等到时候人到齐了,前面不远的那支商队只能是他们口中之肉。 …… “都交代下去了吗?” 刘葳蕤问着身旁的李四。 刚刚刘葳蕤已经让李四将危险说给了整个商队知道,若是有人泄露了中午的事情,没有人能跑得掉都会成为刀下亡魂,而若是平安回到锦官城,这次所有人的酬劳都能翻倍。 个中厉害关系,刘葳蕤相信商队中的人应该能够明白。 李四一脸愤慨地说道:“都交待下去了,但是,小姐,我们和木青大哥在也不是不能打的!” 刘葳蕤摇了摇头说道:“打完一群人又来一群人吗,我们想去石头城不得不经过这个铁骨寨的,我们以前跟他们打过交道,还算讲一些规矩。” “接下来,我们还是好好商量一些应对之策吧。”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十二章:孤身入寨 初春三月,夜间水汽较多,到得天边泛起鱼肚白时,空气微冷,便凝结成晶莹的露珠挂在了浅草上。 林准甩了甩靴子上经过草丛时惹来的露珠,一边带领着身后众人一边开口道:“二哥就是前面,大概有百来号人。” 这一来一回之间,又是通风报信,又是集齐人马,所以到得铁骨寨众人汇合时,已是第二天的卯时日出。 林文来之前已经向回来报信的老八林镇详细地了解了一下情况。 他怕老九的失踪和前面的商队存在一丝“万一”的联系,所以这次他竟然是带来了六十人,而老五老六也一起来了。 以他们现在整支队伍加起来七十几人的规模,若是还拿不下一只百来号人的商队,林文觉得那只能自认倒霉。 “嗯,没想到这支商队起来的这么早,怕是想赶路去石头城补给了。” 林文在道丛的掩映下,隔着百米的距离估摸着前方商队的真实底蕴,轻声说道:“看样子护卫只有二十人左右,老三你带三十人从斜坡绕后,我们来个前后夹击。” 林准点头领命,答应道:“二哥等我两刻钟就能到位,到时候看你动了,我马上出来堵住他们。” 商队里的马夫虽然睡眼惺忪,一幅没休息好的样子,但仍然手脚麻利地整理着马车上的货物。 他们先是将昨日用来遮雨的桐油纸折叠收好,然后将一些松散的地方用绳子重新捆紧,最后却是将马车一部分归于前方,一部分归于后方,护卫也跟在两头,开始了今日的行程。 “咻咻咻” 突然,一连排的木箭射在了道路前方,拦住了商队的脚步。 “兄弟们,给我上!” 呼喝着的声音竟是前后都有。 见此危急状况,一直处于商队中间的木青,装作领头之人恍然失措地喊道:“敌袭,收拢马队。” 现场形势可谓转瞬既变,铁骨寨的众人已经将这支商队前后包围,没给他们留出一丝逃命的机会。 而在商队这边,那些之前驾车的马夫已经将马车规整起来,挡在了商队的前后,所有人依靠着拦路横排的马车与货物做着垂死的挣扎。 眼看局势已经明朗,对方已是瓮中之鳖,林文不由得评价起对方的应对:“在这种情况,还能做出这种应对,看来也不是蠢人。” 他正待发动命令,让手下兄弟先是一轮齐射,也不管能伤到多少躲在马车之后的人,对方却是率先开了口。 “且慢!” “行经此地,我与前面不远的铁骨寨各当家的有些交情,还请前面的好汉手下行个方便,让我过去。” 林文放眼看去,那发声之人似是底气不足早已躲在了众多护卫身后。 “哈哈…哈哈……” 木青刚刚一番算是亮底牌的演戏,果然是惹来对面众多山贼的哄笑。 林镇笑过之后,看了看身旁的二哥林文一眼,见到了对方眼中的戏谑,便对着木青调笑问道:“怎么?莫非你还认识那几个当家的。” 木青见场间局势渐渐朝着可控的方向发展,便继续装作商队的领头之人回答道:“自是认得,我每次过路行经铁骨寨可都是要跟他们说上好几句话的。” 木青的装腔作势在铁骨寨众人眼里,自是好笑,林文也不想再继续看戏下去,冷言道:“那你认得我吗?” 时机到了! 木青打算把对方的身份捅破,脸上却是一副猜测的神情,开口说道:“难道正是铁骨寨的众兄弟?” 还不等对方回答,木青继续高声道:“我观诸位气势雄然,周围能有如此气势的也只有铁骨寨的众兄弟了,只是不知道各位当家的明明有那么好的收益,为何还要干这种为道上所不齿的事情。” 虽然规矩从来都是被强者打破后又重写的,但是铁骨寨因为跟朱雀城有潜在的联系,所以一直不敢把事情做的太过,往日里只是收收昂贵的过路费而已。 木青这一问倒是让林文稍显尴尬,说起来,在几兄弟当中,他算是最看重规矩的了,大哥病重,他也只是让性子最出格的老九做拦路抢劫的勾当,他确实是不齿于干这些事。 木青觉得自己的角色扮演非常成功,打铁还需趁热。 他继续问道:“不知道铁骨寨众兄弟可是遇到了什么难处?若是需要用到我的地方,请尽管开口。我这商队拉得全是一些药材,你们若是想要,尽管拿去,只求能放我们一条生路。” 俗话说得好,伸手不打笑脸人,铁骨寨的众人也是些直肠子,见对方如此上道,倒也不好真地赶紧杀绝。 林文在听得木青自报自己是药材商人后,眼睛一亮,他等对方说完后,装作无意间地问道:“哦,你们商队是回哪里?” 朱雀城作为木槿皇朝最南边的门户,许多商人拉了货都是北回,其中也有好几个大城。 “安夏。” 木青不假思索地就说了出来。 虽然他还不清楚对方为啥不先问问自己商队里有没有他们需要的药材,但既然本就是在做戏,那何不把戏做得更偏离真实一些。 “安夏?不是锦官城,那看样子应该没有九转幽炎草吧。” 林文心里一阵失望,他从朱雀城的回信中可以确认的一件事便是:回锦官城的商队里有九转幽炎草。 他压下了心头的失望,却没来由地因为当前的局面而感到烦恼,开口询问道:“你之前碰到过一群三四十人的队伍吗?” “没有,我们商队昨日下午避雨就一直在这处半山腰休息。” 碰上了还全杀了,后面也确实在休息,木青半真半假地说道。 “不知道铁骨寨的众兄弟是遇到什么难事,我们能帮的一定帮。” 虽然铁骨寨众人没有当面承认自己的身份,但木青认定了,对方倒也没有怀疑,毕竟方圆几十里确实没有比他们更气势雄然的了。 “你们商队有九转幽炎草吗?” 林准比较受用对方的示好,开口说道。 木青心里倒是泛起一阵诧异,九转幽炎草他们倒是有,只不过是昨天有,今天没有了。 只不过木青本来就是想通过对方的询问,了解更多关于铁骨寨寨主中毒的信息。 既然是九转幽炎草,那想必也是跟血液类毒素相关的了。 木青的气势在林文的眼中变得沉稳了许多,这让他眼中一喜,还以为对方商队里也有九转幽炎草。 哪知道,木青开口说道:“九转幽炎草我没有。” “妈的!” “咻!” “你玩爷爷呢?” 就在林文身后几尺远的一人,显然是个暴脾气,受不了木青的慢吞吞的语气,直接一箭射了过去,被木青身边举着木盾的护卫挡住了。 “老五。” 林文并没有呵斥老五,只是出声叫停了他。 “呃,铁骨寨的众兄弟别生气,我们商队虽然没有九转幽炎草,但我本人本就是出生医药世家,不敢妄自菲薄,还是略通医术的。” 木青装作害怕,讨了声饶,继续说道:“需要用到九转幽炎草的病,想必是跟血液有关的毒症,我刚好对于这方面有所研究,不如放我入寨去救中毒之人,若是我能力有限,在处置我等不急。” 木青的这番话,说得有头有尾,倒是让林文找不到拒绝的理由,他直接说道:“很好,若是你能救下我大哥,我铁骨寨就认下你的人情,若是救不下,你应该清楚后果。” 林文勒转马身,命令道:“压他们回寨子离里。” 木青所在的商队就这样被裹挟着离铁骨寨越来越近。 …… 此时的铁骨寨中,留守寨子的老四林田找上了曹沫。 “欸,曹老头子,我这背上怎么一直痒,是不是你上次给我弄的药没效果。” 林田一边反手够着肩胛骨上的一处瘙痒的地方,一边坐了下来。 曹沫眼中精光一闪,递给林田一个拇指大小散发着清香的药丸,低声赔笑着说道:“大概是昨日下雨,又招了点湿气上身,四当家的,你吃了这个祛湿药就好了。” 曹沫修行的大半时间都花在了钻研《万毒真经》上面,目前算得上粗浅掌握的就是毒虫篇和毒药篇。 在很多时候,他解决问题的方式还是要习惯性地落在自己的拿手本领上来。 所以他故技重施,却是又将一条魇虫子蛊种入了林田的体内。 魇虫子母蛊只能是一对一的关系,只有子蛊死亡,才可以重新培养另一条。本来培养出新的子蛊至少需要半旬时光,但曹沫昨晚甘愿用一丝精血饲养母蛊,所以才有刚刚的一幕。 他准备再加把劲,既然现在不知道林行死哪儿去了,那就让林田主动代替林行做事。 只不过现在他还得等到林文他们回来才好发动自己的计划。 寨主林盘那儿,其实早就撑不了这么久的,若不是曹沫觉得他的死活还有利用价值,早就放任他中毒身亡了。 现在他还得去给林盘续命,等到自己的计划完成时,说不得给他个舒服的死法。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十三章:两方相遇 在门口看护之人的注目下,曹沫神情自若地关上了木门,出现在屋外走廊上。 “老头子,我家寨主情况怎么样了。” “情况还比较稳定。” 相同的对话在这几日已经重复了许多次。 因为还要利用林盘的死活,所以这几日他都是按时给林盘喂药。 对于本就是下毒之人的他来说,延缓毒性的蔓延是一件比较简单的事情。 但是在寨子里众人的眼中,他连日来勤勤恳恳地送药,虽然没能把寨主中的毒解掉,但延缓了毒性发作是事实。 所以曹沫已经渐渐地赢得了寨中众人的信任,刚刚独自进入林盘的房间去喂药也没有谁去阻止就是明证。 不远处的小药房,丝丝缕缕的药材香气通过打开的小窗子蔓延到了过道上来,小土灶还在煨着药。 曹沫低着头,佝偻着上半身,一步一步,慢慢悠悠地走向了属于他的地方。 在门口这些人落在曹沫身上的目光中,他只是一个会些医术、手无缚鸡之力的老头子,若是老大有什么不测,他们随时可以终结掉曹沫的生命。 世情就是如此可悲又可笑,这些人可能到死都不清楚,现在到底是是羊入虎口还是狼入羊群。 曹沫可以完全不在乎这些人的死活,他们只是他完成任务时趁手的工具,等到时候大功告成,这些人只能自求多福,因为不清楚其中千丝万缕的联系而苟活了下来,不然就像林行那样,到死都不知道其实自己早就被利用了。 曹沫本就拥有四品实力,耳力过人,他刚刚正要踏进药房的脚步停了下来。 寨门口那边的动静很大,想必是出去的林文他们回来了。 “不知道有没有林行那群人的下落?” 曹沫心里想着这些事情,便停在了门口,打算等着那群人,正好他还可以借此机会催一催找药的速度。 木青现在就身处铁骨寨众人的中间,林文刚刚回到寨子,连跟门口等待的林田搭话的时间都不想耽误,他一边让老八林镇来解释现在的情况,一边直接和众兄弟把木青簇拥着走向了林盘的屋子。 刘葳蕤和李四等人现在都还在寨子外面,本来大家都会被押着进入寨子,但因为木青直接找上林文说救人要紧,所以也就让本来人多就堵在寨门外的商队留在了那里,现在正由三四十人看守着。 若是没有人看守,其实刘葳蕤她们倒是可以直接硬闯在商道另一边设置的关口,只不过木青已经进入了寨子,商队众人对他救人的本事也是真的佩服,便打算以不变应万变。 若是事不可为,救不了人。 大家也都相信,不需要像之前那样顾忌自己等人安危救人的木青,完全可以轻松地从寨子里出来和大家汇合。 迎面走来的都是除了中间一人,其他都是些熟悉面孔,曹沫站在过道廊柱旁,悄然地打量着。 “曹先生,我大哥情况怎么样了?” 林文和林准驾着木青的胳膊走在一行人最前面,当看到曹沫就在前方不远处时,他脚步加快脱离了众人,连忙走向曹沫询问道。 “二当家,情况还算稳定。还是那句老话,还得九转幽炎草才能彻底解掉大当家的毒啊。” 曹沫揪着花白的胡子,状作痛心疾首的样子,一边用眼角余光打量着众人中间的木青,一边面对着林文说道。 “不知道,这人是谁?”曹沫看了眼木青。 他从称呼的变化明显感受到了林文目前对自己的尊敬,那他恰好借此机会稍微逾矩地向林文问道。 林文闻言,脚步顿了一下,他心里想到现在这些有点医术的老头子最是敝帚自珍,你可以打他骂他,唯独不能对他的医术表示怀疑,而面前这老头子确实还是有点医术的,现在抓来这人也不知道行不行,大哥的病情说不得最后还是要靠他。 他随即敷衍说道:“哦,这是我们刚刚抓来的一个商队头子,他现在想证明自己的价值。” “曹先生你可以先走了,我先去看看我大哥。” 曹沫不好再问,他悄然间撇了在老八林镇身旁的林田一眼,点了点头,让出了身形。 “还不知怎么称呼?” “二当家的直接喊我木青即可。” 木青被林文等人引进了林盘卧床不起的房间,现在他们才算是相互通晓了下身份。 林文没有去过多地寒暄,他指着林盘躺着的床铺,开门见山地说道:“木青老弟,废话不多说,我大哥几日前被歹人在酒中下了毒,你先看看再说。” 等他说完,他身旁的几人靠拢了木青,若是木青说不出个一二三来,大有马上送他归西的架势。 木青装作不清楚屋内几人的想法,脚步沉稳,慢慢地靠近了林盘的床边。 他蹲在床边,双指探出,轻轻地搭在了林盘的手腕脉搏上。 心念一起,体内的那股特殊内力分出极小的一股直接顺着他的手指进入了林盘的体内。 铁骨寨中的其他人看木青不是在装,便走了出去,现在只剩下林文和林准站在屋子内,安静地看着木青。 “呼~” 过了半刻钟,木青的手指离开了林盘的手腕,他站起来转过身说道:“是一种叫滴血寒的毒,确实需要九转幽炎草。” 对于本就充分了解各种毒物的木青来说,认出这是在所有药师心中排得上号的毒药“滴血寒”并不难,他现在考虑的是接下来该怎么做。 林文闻言点了点头,在之前他并没有说出大哥具体中的什么毒,两相佐证下,到也能够证明木青是具有医术的。 还没等他开口,在他一旁的林准性子比较急,出声说道:“这些我们都知道,九转幽炎草我们还没找到,你小子之前不是说对这方面有所研究吗?” 林文在一旁跟着说道:“很简单,若是你能解了我大哥这毒,我可以答应你,你家商队不仅这次能够平安过了我们寨子,在以后我们寨子也会记住你这个人情,不收你们过路费。” 林文顿了顿,继续说道:“若是你小子是在我们兄弟面前拖延时间,反而耽搁了我大哥的病情,那你和你的商队都只能是死路一条。” “可以。” 木青在这个时候也清楚,犹豫反而会让对方对自己的医术不自信和怀疑,所以干脆的说道:“我家医术传家,对这类毒症确实有独门秘方,但是家规所限不能示人,还请二位让出房间。” “二哥,不行,这小子什么来路还不清楚,不能这么轻易地让他与大哥独处一室。” 林准倒是马上拒绝道。 现场形式颠倒,客居主位,木青摇了摇头,他不想自己的秘密示人,肯定地说道;“我看大当家中毒已有半旬,若是还找不到九转幽炎草,实在是不知道还能拖多久,还请两位早下决断。” 林文站在一旁,沉默了片刻,说道:“好!就依你,威胁的话我也不多说,你知道后果就好。” 木青点了点头,说道:“另外,需要配以一点血、五味子这些药材。” 像是一点血这些药材,因为要给林盘解毒,寨子里早就备足了,林文便爽快地答应了下来。 “我马上让人把药给你送来。” “好,大概半个多时辰,就可以解大当家身上之毒。” 曹沫把分拣出来的药材递给了前来索要之人,他状作闲聊地说道:“是谁需要这些药材,我可以帮忙熬制。” 听命前来药房拿药的是一个喽啰,他回答道:“是二当家点名要的,说是送到大当家屋里去,我也不知道。” 曹沫没再继续探究,他等人走之后,叫人唤来了四当家林田。 林田来到他这间屋子后,直接开口问道:“曹老头,爷现在正忙着,你找我什么事?” 林田刚刚正领着几十人看守着商队众人,有人来告知他说是曹老头找他,按他的个性本来会置之不理的,但不知道是不是早上拿了人家的药,他下意识地没有拒绝。 林田不明白各种缘由,但曹沫怎么会不知道呢。 魇虫的子蛊已经渐渐地深入了林田的大脑,因为子母蛊虫的距离非常近,所以曹沫操控起林田的心思可谓是得心应手,还叫当事人发现不了自己已经被人掌控。 现在的局面,其实就是一场角色扮演,曹沫通过母蛊操纵子蛊,渐渐地得到了想知道的信息。 “寨子外面是些什么人?” “二哥他们今天早晨抓住的一支商队。” “商队是回锦官城的吗?” “不是。” “商队里有九转幽炎草?” “没有。” “刚刚进去寨主房间的是什么人?” “哦,是商队的领头之人,想通过救治大哥让我们放过他们。” 曹沫看着眼前的林田,皱起了眉头。 他刚刚听闻抓住了一支商队,满心欢喜,还以为是正主呢。 结果根据自己从雇主那儿了解到的信息一问,两相对比,才发现不是那么回事。 抓进去解毒那人不知道有没有真本事,林盘中毒本就是他利用众人的先发条件。 曹沫发现,从林行死亡开始,局面正渐渐不受控制。 他本来打算打发林田出去了,心里又不甘心,最后问了一句:“商队里的护卫头子是不是叫李四?” “哦,确实是,那小子刚刚还和看守他们的兄弟起了冲突,看起来实力不弱。” 林田语气平缓的回答却是让曹沫眼前一亮。 他发现自己刚刚走进了误区,既然自己可以叫做“曹白芨”伪装这么多天,那对于常年行走于道上的商队来说,胡诌些信息也是寻常。 他又向林田问了一些更加细致更能确定商队身份的问题,最后终于确认就是目标商队。 “哈哈,真是…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曹沫不想再出什么差错,右手笼在袖中,内力一逼,直接从食指指尖逼出了一丝精血,悄然间喂给了就在袖中的魇虫母蛊。 他加强了对了母蛊的操纵,在面对面如此近距离的情况下,直接掌控了林田的思维和情绪,给他灌输了一条本不该有的想法: 大哥被治死了,外面的商队都得给我死!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十四章:背后反戈 天南沼林,万花谷。 初春时节,正是草药灵性氤氲、枝叶生发的好时间。 一位穿着白衣的女子,正弯着腰细心地打理着药圃。 她上半身前倾,额前的一缕青丝自然地垂落,剩余的三千青丝则盘于脑后,只用了一支样式简洁的木钗定住。 她现在正用双手去翻看着灵药的叶子,肩背耸动间,展露于后背的曲线,从平整的香肩至于腰肢处猛然收束,纵观之下,便如摇曳碧波,在那纤细腰肢之下,还有着那掩映于白裙下与纤细腰肢完全不符的丰腴翘臀。 此时谷内白雾将散未散,美人蹲下的背影如画,只不过很快就被一声洋溢着青春气息,如同黄莺啼叫的声音闯入。 “师傅!” “你有没有听我说什么?” 娇憨羞蛮的声音出自跟在女子身后的一位女孩儿口中。 这位女孩儿绑了个丸子头顶在头上,背着一个小药篓,相隔十几步远缀在了她师傅身后。 被喊作师傅的女子本想继续装作听不见,怎奈何自己这徒儿仗着自己对她的喜爱,竟是娇蛮不休地喊道:“师傅!师傅!” 背对着自己徒儿的女子,纤薄红润的嘴唇无奈一抿,她站起来转过身看着自己的徒儿,眉间一翘,说道:“你说吧,为师在听。” 明媚靓丽的容颜和青春娇美的俏脸互入眼帘,看模样可能才二八年华的女孩笑嘻嘻地赶忙上前挽着自己师傅的右手,说道:“师傅,你看那封信里写道阿良哥哥可能会遇到些麻烦啊。” 岁月从不败美人,只许人间共白头。 看容貌才花信之龄的女子,是隐谷药师一脉的长老,怀风花,她其实已有三十三岁了。 她也不管自己白皙修长的手指上沾染上的零星泥土,径直捏了捏了徒儿张芍药的俏脸,佯装生气地说道:“你这孩子还没成年呐,就一天想着胳膊肘往外拐了?” 芍药摇了摇头不依地说道:“师傅,你不也对阿良哥哥很好吗?” “再说,这次很可能会有三品的高手,我怕阿良哥哥第一次出任务就有问题嘛。” “知道了,知道了。我会让你宁初姐姐去一趟的,这总行了吧。” “啊,宁初姐姐,那太好了!谢谢师傅!” 张芍药攀着自己师傅的香肩,跳起来作势想献上自己的香吻,但被她歪着身子躲了过去,说道:“你也别太高兴,宁初这一来一回也就是后半程才可能赶上他们。” “嗯,虽然阿良哥哥武功不行,但保命还可以,应该没问题吧。” …… 盘君山,铁骨寨门口。 “四当家,这是真的吗?二当家呢?” “怎么,你是在怀疑我?” 林田皱眉看着自己的副手。 他本来就领了命令看管好寨子前的商队众人,只不过被曹老头子叫走了一会儿,等他回来后就心情大变,已经怒火中烧了,这让他的手下实在是摸不着头脑。 林田潜意识里早已认定大哥已死,现在只想让外面的那群人,统统去给自己的大哥陪葬。 他的手下被他怒目而视后,再也不敢怀疑,只能嗫喏道:“对面人比较多啊,我们现在只有三十几人。” 林林一边吩咐另一位手下去拿他的硬木弓来,一边说道:“对方就是群土鸡瓦狗,你在怕什么?” “先杀拿二十几个护卫,剩下的就只是案板上的鱼肉还不是任由我们宰割。” 林田以前在军中的时候,便是出名的弓箭手。一把硬木弓可在百米之外射穿铁甲,若是用上可以灌注内力的符文之箭,就是几寸厚的石板也能射穿。 他先是蓄势于肩,随后弓开如满月,铁箭所指正是刚刚已经跟他们起了点冲突的李四。 “砰~” 弓弦震动之声犹在绕耳,那一箭已经射了出去。 …… “呃…呕……” 林盘意识模糊地趴在床沿上连续地呕出了一滩滩黑血。 他的背部朝上,面部朝下,因为呕得实在是浑身无力,探出床沿的上半身都快直接从床上掉了下来,木青不得不用手扶住他,继续运转内力帮他催吐废血。 就算是曾经历过隐谷的血腥训练,木青依然不是一个嗜杀的性子。 如果可以通过救治下林盘,从而换来商队的安全通过,说起来也是件好事。 至于林行之死,只要他们不说,谁又知道呢。 他觉得林盘体内的毒已经去除干净了,便对着房门外喊道:“可以进来了。” 过了片刻,本来背对着门口的木青转过了身子,皱起了眉头。 之前林文和林准退出这个房间之后,说是会一直守在外面,但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一直没有人推门而入。 木青有点不耐烦地继续喊了两声,发现还是没有人应答。 他先是把林盘扶起来重新躺下,然后直接推开房门走了出去。 林准和林文都不在,只剩下了两个守卫看护着门口。 木青正想找人问问,他们二当家人去哪儿了,林文刚好急冲冲地赶来了。 他走上前来的第一句话不是问自己大哥情况怎么样,而是直接越过了木青,对着他身后的两名守卫说道:“杀了他!” 这一切都发生电光火石之间。 画面定格的刹那,木青还在皱着眉头,而迎面走来的林文脸色平静中带着几丝不快。 能够看护林盘安危的两个守卫,实力自然也不弱,都是达到了七品的实力,他们反应不慢,听到了二当家的命令后,马上就抽刀砍向了木青的后背。 “铿锵~” 是狭刀落地的声音,木青甚至是没有转过身去,袖中的短剑向后一挥,剑罡冲出三尺有余,对方本来是双手握刀,现在竟然是从手腕齐根而断,滚落在地。 “你!” 林文讶然,内力外放,还是身处五品多年的他所向往憧憬的境界。 直到现在他才发现木青的实力非常强大。 他全身内力沸腾了起来,知道现在若想求活,必须拼尽全力才能找到一丝生机。 都是四弟林田惹的祸,林文有点后悔了,本来大家相安无事的,若不是他看到寨子外面已经杀成了一片,他也不会如此武断地下达赶尽杀绝的命令。 “嗯?对了!” 林文眼中一丝亮光闪过,为了求活也暂时管不了外面的三弟他们了,他对着木青强装冷静地说道:“你还是快去救你的人吧,不然就只能收尸了!” 木青闻言,果然暂时放下了先杀掉他的想法,与他对了一掌,打得他吐血不止后,直接跳上廊檐,飞奔向了寨子外边。 于是靠近,传来的打杀声越是激烈。 寨子外面现在乱成了一团。 在早些时刻,林田一箭射中了李四,让他直接丧失了战斗力。 看起来已经是一边倒的屠杀局势,却因为小婵的出手无缘无故地多出一个变数。 小婵看着自己的弟弟直接被一箭射倒在地,本来有伤在身现在不宜动气的她,强行提起了窍穴中的内力,于乱流中一掌就把林田击倒在地。 虽然小婵的这一举动有效地阻止了对方的行动,但奈何对方人多势众平均实力也更高,再加上众人昨日中午才经历了一场恶战,现场的局势若不是她还在不顾伤势苦苦支撑,怕是早就坚持不下去了。 可惜好景不长,寨子外的打斗明显惊动到了寨子里众人,林文和林准本来还候在自己大哥门外。经人通报后,出去看了眼现场局势,虽然不明白四弟为啥这么做,但他都已经躺在地上生死不知了,当哥哥些的也只能下达格杀勿论的命令。 林准留在了寨子外面,他已经盯上了小婵,知道只要杀死她商队便会溃败。 小婵用牙齿使劲咬了下舌尖,强行提起了一口精气神。 她背上的伤口虽然不大,但浸出来的鲜血已经染红了大半个后背。最关键的是木青昨日给她祛毒放了太多的废血出来,到了今天,她只要一用内力就会因为气血不足而浑身晕眩。 对面盯上她的人明显已经是身处五品境界多年,不是她能敌得过的,她现在只能以静制动,尽量拖延时间等着木青出来。 林准发现了小婵想要拖延时间的打算,既然已经有伤在身,看来早已是强弩之末了。 他不想再拖延下去,迟则生变,脚下一动,已经是快速掠至小婵身前,递出了坚如铁石的一拳。 “砰!” 小婵用右手挡在了腹部,但还是承受不住这股巨力,脚下一软,向后倒飞出去。 “噗” 小婵趴在地上一口鲜血吐了出来,她艰难地将右手探进了自己左手的袖子里,她在等待着那一丝可能的机会。 “如此年纪,就能拥有五品实力,实在是天赋惊人。” 林准见小婵被自己一拳击倒在地已无还手之力,收拳于腹,缓缓说道。 他慢慢地靠近了小婵,小婵虚眯着被汗水和血水浸入而睁不开的眼眸,冷漠地盯着他。 她的下巴被蹲下来的林准狠狠地捏在手里,只听见对方说道:“可惜,可惜,还算是个美人。” “啪”的一声。 林准抓着小婵的头发,按着她的头顶直接砸向了地面。 “呃…唔” 小婵的痛呼声还没说出口,又被抓着头发拎了起来。 林准拍了拍小婵的脸颊,叹息着说道:“几兄弟当中,我跟老四最是亲近,你对他下手这么重,也就别怪我残忍。” 说着,却是用脚踩在了小婵的左手上,使劲地碾了碾。 “去死!” 小婵抓住了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从袖子中掏出了一把短刃直接刺向了林准的大腿根部。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十五章:林盘现身 “哼!贱人。” “砰~” 小婵的短刃才刺入大腿根半寸,就被反应过来的林准一脚踢飞了出去。 捡起了从小婵手上掉落在地的匕首,林准用拇指揩了揩自己留在上面的血迹,一步步地向小婵走了过来。 他刚刚差点就阴沟里翻船了,现在打定主意接下来不再折磨小婵直接给她一个痛快。 “去死吧!” 他灌注内力于前臂,作势将匕首甩向了小婵的胸口。 “啊!!!” 小婵绝望地闭上了眼睛,腥热的液体喷溅滴落在了她的脸和脖子上,但痛呼声却不是她发出来的。 除了背上一直传来的痛感之外,胸口并没有被刺入后的疼痛,她猛然睁开了眼睛。 她的那支匕首离她的胸部还有一尺的距离,映入眼帘的是一只牢牢握紧匕首还在滴血的手。 反观刚刚要杀她的那人,剑尖从右胸刺出三寸有余,一把短剑已经从其背后刺穿了他的心脏。 “是木青!” “还好还好,我没死。” 小婵眼前一黑,在全身的疲乏席卷而来的前一刻,脑子只存在一个念头:他的手在滴血吧。 从隐谷出来的刺客,做得最顺手的大概便是从背后杀人了。 木青干净利落地从渐渐冷却的肉体背后抽出了短剑,“暗影浮游”身法一现,一连串的虚影就出现在现场打斗中。 刘葳蕤的身边只剩下了五六名护卫在拼死保护着她。 在昨日与林行那伙三四十人的战斗中,木青的出手已经足够迅猛,但仍然有两名商队护卫身死,两名重伤。 在今日的铁骨寨门口,面对不断有人支援,人数已经超过六十的铁骨寨众人,商队满打满算的二十二名护卫明显不够看,更何况作为护卫最强战力的李四已经直接出局。 所以虽然从真正地交战到现在不过半刻,但在刘葳蕤身边拼死保护的护卫只剩下了六名。 那六名护卫的同伴早已倒在了他们的脚下,有的拖着断腿还想战斗,而有的直接没有了声息。 “兄弟们,给我上,在冲一轮,把他们都给老子杀掉。” 站在铁骨寨一方最前面的是几位当家,其中老八林镇指着不断缩小着圈子的商队众人说道:“别杀光了,我看出来了,那被拼死保护之人是个娘们,多半是商队领头在哪里买来供一路上消遣的姘头。” “哈哈,八弟果然好眼力,这小娘子倒是生得一幅好样貌,兄弟们可不要把她脸刮花了,大家一起上!” 话一说完,铁骨寨众人直接向着刘葳蕤他们冲去。 木青救下小婵后没有耽搁片刻时间,说起来他已经算是超额地再做着任务了。 当看到刘葳蕤那边被几十个人团团围住快被吞噬后,他心念一起,一股远超寻常四品内力八九倍的内力直接从他周身气孔喷出,化为了青色的实质气体,他调动起了八成的青色气体聚拢在身前,暗影浮游第二式浮游天地的身法一出,他的整个身体便如攻城巨弩砸向了人群。 “呃…啊……” 漫天的气浪伴随着不时响起的痛呼声,直接从铁骨寨众人后面切入,凡是所过之处,所有人都被气浪袭卷飞上了天。 “什么!快跑!” 冲在最前面的几位当家的运气好算比较好,没被第一时间波及,在木青冲到近前时,勉强躲了过去。 “哼!” 木青在刘葳蕤前面站定后,非常不满地哼了一声。 他上午所作表演的努力全成了白费力气,那时若不是想着保商队所有人的平安,他根本不会去演戏,直接带着刘葳蕤杀过去,区区铁骨寨能拦得住。 现在倒好,他人是给铁骨寨救了,自己答应刘葳蕤要保护的的人却没剩下几个。 “他妈的山贼果然没什么意气可讲!” 木青内力激荡,隔空一掌就是击中了一个不顺眼的山贼。 “咳咳,让开,快让开!” 就在木青打算趁着包围圈被轰开的这一空当,带着刘葳蕤先出了包围圈再说时,铁骨寨众人却是主动将包围圈让开了一条大口子。 二当家林文背着大当家林盘出现在了众人的视野中。 林文在刚刚跟木青对过一掌之后,深感自己的不敌,便打算趁着木青不在时,先带着自己大哥逃跑的,没想到木青却是医术高超,将已经昏迷超过半旬的林盘给救醒了过来。 林盘呕血的时候意识还比较模糊,等林文进去的时候他已经能够开口说话,向林文问及刚刚救他之人在哪里时,林文便一脸不自在地将事情原原本本的告诉了他。 “咳咳,都给老子住手!” “恩公的人也敢动,你们想死吗?” 林盘趴在林文的肩上,一片咳嗽一边骂着自己的手下。 他平日积累下的威望够足,本来还在严肃对敌的铁骨寨众人,闻言倒具是发自内心的松了口气,毕竟谁都不傻,木青明显是个大高手,充当炮灰不值当。 木青大腿肌肉微微放送,面朝着林文说道:“我需要一个解释。” 他知道林盘才醒,要论整个事情的始末还得要问林文。 林文此时一脸猪肝色,他先是朝木青点了点头,才说道:“我和三弟……” 他说话的时候明显在前排人群中找着林准,但是没有发现他。 木青淡漠地回答道:“他死了。” 铁骨寨众人都是向前踏出了一步,对着木青怒目而视,木青没有在意,示意林文继续说。 林文嘴角抽搐了一下,说:“我和他本来候在大哥的房门外的,没过多久,就有人来通报说四弟那群人和商队在寨子门口打起来了。” 林文目光四射也没找见四弟林田,无奈地继续说道:“我和三弟出来看了看现场情况后,便决定斩草要除根,这个决定确实是我们做得不对。” 木青听得直接皱起了眉头,林文的心思倒是也说得过去,关键是那个什么四弟为什么要对商队众人动手呢。 他转过身子,目光落在了面容更显憔悴的刘葳蕤身上。 刘葳蕤明显明白了木青目光的探寻意思,她直接摇了摇头,说道:“我们也不清楚,他们那个四弟先动的手,直接一箭就射中了小四,小四到现在还身死不知呢。” “你们先动得手!” 木青话语中的愤怒在场众人都能听得出来。 “林田呢?” 林盘这时候才有机会开口,他一边向木青投去善意的目光,一边问着身旁的手下。 “呃,禀…禀报大当家的,四当家被他们中的一个女人一掌击倒,现在还没醒呐。” 林田的一个副手回答道。 “哼!真尼玛是个废物,连个女人都打不赢。” 林盘啐了口痰在地上,他的浓眉上翘,一双虎目盯着回答之人说道:“我看你就是林田的副手吧,你说说他为什么要对商队动手。” 林田的那个副手闻言更是颤颤巍巍,小心翼翼地说道:“他说,他说大当家你被那个人医死了,他要商队为你陪葬。” “呃……” 林盘的眉毛直接挤成了一条黑线,他一脸匪夷所思地望着面前这人,说道:“他从哪儿知道我死了?” “这、这,小的当时也在怀疑,还想问四当家为什么二当家没来,但是我也不敢不听从他的命令啊。” 林田副手像是吃了一只苍蝇般难受。 林盘拍了拍林文的肩膀问道:“二弟,四弟近日来可有什么异样?” 林文摇了摇头,回答道:“不曾发现,倒是老九说是……却还没有回来。” 林盘曾明令禁止过不准去沿途劫掠商队,是以林文没把老九林行之事说清楚。 林盘毒症才去,却突逢如此大的变故,只觉心力不济,他不再去考虑更多的事情,直接对着在场的手下呼和道:“还愣着干什么,救人啊!” 他转过头来一脸歉意对着木青说道:“恩公,此事责全在我铁骨寨。你大可放心将贵商队受伤的兄弟交由我铁骨寨负责,至于死去的兄弟,若是要杀人偿命你说了算,不管如何,一会儿定会将救命大礼连同赔罪之礼一起奉上。” 木青不会傻到真地在这个时候还要去计较一命抵一命,现实就是这么残酷,有的人的死亡只能够成为谈判中的筹码,木青不喜欢这种感觉,他直接摇了摇头。 他转过身来看着刘葳蕤和她身旁眼睛充血的护卫,然后对着林盘他们说道:“给我的大礼就不用麻烦了。既然是你们先动手,虽然都死了人,但我方死去护卫的抚恤金一定要给足。” “没问题!” 林盘大手一挥,继续问道:“那恩公手下这些受伤的兄弟需要我们帮忙救治吗?” 现场局势这才终于走向了正途,两方对答下时间已过半刻,木青不想再浪费时间,他直接说道:“我自己就可以救治他们,现在只需要你们能还我商队一片干净宽敞的地方就行。” 林盘点了点头,命令手下加快动作把寨子前的空地让给了商队,说道:“救人要紧,等稳定下来,再向恩公赔罪。” 时间的流走,带走的却是人的生命。 木青一边手下不停地救治商队众人,一边暗地里留心着寨子里面的动向,发现对方这次还算信守承诺,没有乱来,心底的一口气这才落了下来。 商队的危局似乎过去了。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十六章:黄雀在后 铁骨寨议事堂,六人在座。 林盘虎目环视,老九没在,老四受伤未醒,老三被自己恩人所杀,他大病未愈,身体向后瘫坐在椅子上,一时间竟然不知道怎么开口。 他干脆闭着眼睛沉默不语,刚刚已经听众兄弟七嘴八舌说了一阵,现在只想把自己昏迷期间发生的事情好好捋一捋。 “大哥。” 林文率先打破了沉默,但被林盘挥手制止继续说下去。 他手掌轻放在前面的桌子上,食指一直点击着桌面,众人安静地坐了一刻,才听到他用着略显单薄的嗓音问道:“下毒的人抓住了吗?” 林盘睁开眼睛将目光投向在座众人,只见得他们都低下了头。 他继续说道:“九弟出去抢商队,谁同意的?” 老八林镇坐在末尾,开口答道:“大哥,是老九自请去做这件事的。” 老二林文跟着说道:“大哥,是我答应的。你当时中毒未醒,需要九转幽炎草,事急从权,你要怪就怪我吧。” “哎……” 林盘拍了拍自己的大脑门,说道:“此事确实是因众兄弟为救我而起,我责任最大。不怪二弟。” 他继续说道:“那九弟到如今怎么还未回来,他带了多少人?” “大哥,这也正是我怀疑的地方,九弟带了三四十人,按理来说早该回寨子了。” 林文迟疑了下,说:“除非……” “除非什么?”林盘问道。 林文认真地看着自己的大哥林盘,一字一字的慢慢说道:“要么他就是给你下毒之人所以跑了,要么他已经死了。” “若是沿着商道走下去,就会遇见今天的这支商队……” 林文话里藏着的意思,在场众人心里惊惧之下,也是听得明明白白,但这不管是哪种结果,他们都不好开口了,所以都在望着自己的大哥,等待他来下决断。 林盘眉头皱成了两个小山丘,他摇着头说道:“九弟虽然性子乖张顽劣但绝不会是那种人,至于,至于你说是恩公那支商队做的,这没有证据。” 事情其实已经无限接近真相,但林盘为人向来便是讲规矩重义气的,没有证据的事情就不能说是别人做的,更何况对方才救醒了他。 “大哥,我觉得应该不是外面的那支商队。” 老八林镇倒是开口说道:“我和二哥跟他们接触的都比较多,以那木青的实力若是想走,今早我们那几十个人根本拦不住他,更别说押他们回寨子,所以应该不是他们对老九下的手。” 毕竟这年头,谁不是仇人相见分外眼红,不是你死就是我亡,还要演戏的话,那也太贱了吧。 “嗯,八弟说得也在理。” 林盘甩了甩头,九弟这件事想不通暂且不管,他继续向着在场众人问道:“四弟的事情谁能给我说清楚?” 他问出这句话时,明显语带怒气。 虽然老三林准被杀死了,但这件事摆明了寨子里不讲理,若是能一鼓作气斩草除根,那当他没问,关键是人家有这个实力,那他就不能不管。 现场又是一片安静,见众人不回答,林盘将目光投向了林文。 林文苦着一张脸,说道:“大哥,四弟这件事我了解得也非常有限,我知道的情况刚刚在外面都说出来了,并没有藏着掖着。” “那四弟从哪儿知道我已经被治死了?” 林盘挠着下巴像是在自言自语地说道。 “嗯,,大哥,我觉得可以把四弟那个副手抓来好好问问。” 林文出着主意,刚刚众人回到寨子里后,那个副手不知道藏哪儿去了。 “嗯,去把那个人给我抓来。” 林盘撑着桌子站了起来,说道:“先救治受伤的兄弟吧,其他的事情,等我伤养好后慢慢来。” “呃…呃…你……” 曹沫一脸冷漠地看着面前已经瘫倒在地的两人,一个是刚刚被他支去喊林田来他这儿的喽啰,一个正是林田的副手,他还没有马上断气,还在支支吾吾地想说着什么。 “妈的,爷爷终于知道林行那小子为啥死得无影无踪了,原来商队里还藏着这么大的一个变数。” 过了半刻,曹沫一边向两具死透的尸体上撒着腐蚀药粉,一边皱着眉头思索着接下来该怎么办。 刚刚寨子外的那一场战斗,他隐藏在暗处,一直都看在眼里。 本来小婵这位五品实力的女孩儿出现已经足够让他重视,被他视为自己计划中较大的一个变数,结果真正的变数却是跟自己在寨子里曾有过一面之缘的那人。 “木青!!!” 曹沫咬牙切齿地在心底嘶喊着那人的名字。 他已待在四品多年,以他毒辣的眼光来看,木青在寨子外面救人时暴露出的实力确实在他之上好几倍,不是他可以硬碰硬的。 但自己的计划两次三番地被此人所阻,他作为刺客人字榜第九实在是咽不下这口气。 “妈的,等这次任务完成了,得喊那刘家小子给老子加价!” 曹沫把心一狠,他决定亲自下场再赌一把。 林盘被木青救醒的事情他已经知道了,但他不认为木青的药理水平有多高超,他之前为了取信于寨子里的众人,已经实打实地说出解毒的药方,想必那木青小崽子也知道了,不过是拾人牙慧,刚好也有九转幽炎草罢了! 在《万毒真经》毒药篇里有一种下毒之法,他还从未用过,他打定主意就把这宝贵的第一次送给木青他们好了,他不信对方还有这么好的运气能够解掉这种毒药。 铁骨寨外面的一片空地上,刘葳蕤扯起袖子主动擦拭起了木青额头上快要掉落的汗水。 木青此时睁大着眼睛,正全身贯注地替李四缝合着伤口,刘葳蕤只能打打下手。 好在李四命大,林田那一箭射来时他侧了侧身子,没从心脏被直接射个对穿,只是射穿了他的肩胛骨,所以他还没有性命之忧。 商队这两日可谓是差点就栽在了铁骨寨那群山贼手里,到得如今二十四名护卫活下来的只有十三人,而还有战斗力的就只剩下刚刚站着保护刘葳蕤的六人。 不幸中的万幸是,因为在一开始就是护卫们在承受火力,所以商队里的马夫竟然最多是受了点轻伤,没有一人伤亡。 刘葳蕤一边安排着马夫帮助着伤员,一边努力地压抑着自己的坏心情。 那些死去的护卫跟随着她走南闯北已有几年,她本就平易近人,平日里大家更像是兄弟姊妹多过于上级下属的关系。 他们接二连三的死亡,带来的悲伤和累积在胸腔的怒火已经快要淹没她的理智了,但冷冰冰的残酷现实告诉她,现在根本没有资格与对方拼命,若想商队有命通过铁骨寨设置的关口,还得继续忍耐。 她就算是有木青,但终归保护不了所有人。 “木青大哥,你先休息下吧。” 刘葳蕤又揩了揩木青脸颊的汗水,抱歉地说道。 木青先是把小婵抱到近前替她背上的撕裂的伤口上药包扎好,又马上去给李四取箭缝合伤口,许多出在手上的活都得细致小心,这比练功修行还累。 “呼~” 木青长吐一口浊气,站起来扭了扭脖子,对着刘葳蕤稍带歉意说道:“说起来,是我之前想得太过简单了,演戏没出问题但山贼从不讲什么信义,反倒是又让商队遭难了。” 刘葳蕤眸子里水气迷蒙,轻声说道:“木青大哥不可以这么说,本来就是我要求你这样做的,倒是我们拖累了你。” 在半山腰那处山洞里时,木青曾问过她需不需要把找上来的那些人杀掉,刘葳蕤觉得来一批杀一批也不是办法,就和木青定下了救人过卡的计划,结果证明她的计划还是过于理想化,过于高看了山贼们的品性。 “这些多做分析已是无用。” 木青叹了口气,环顾了一圈受伤的那些护卫:“人先救了再说,只不过我们好像缺少些药物。” “我去把这次采买的货物名录拿来,看看有没有需要的。” 刘葳蕤干练地从一处马车的夹层里拿出了这次的采买名录,虽然这次有好几十次药材,但这世上的药有千万种,能够治病的也许刚好不再这次的采买中也不是不可能。 “主要是治外伤,补血气,祛毒的药材你可以都找出来给我看看。” 木青也不废话,转身就去救治起其他人了。 不过几刻钟之后,木青这边正忙碌着,铁骨寨的大门却又打开了,这令他不得不提高警惕。 回首望去,铁骨寨这次来人共有十几人,为首的是老熟人铁骨寨二当家林文,他走到近前站定后,拱了拱手,对着木青说道:“木青兄弟,我先给你道个歉。我大哥旧病未愈,我只好打扰你们了,我看贵商队的日常所需不是很充足了,所以带人送来了两车。” 木青闻言,放眼向林文身后望去,确实有两人推着载满路上干粮和水囊的木板车,木青知道商队急着通过铁骨寨去石头城的很大一部分原因便是是日常物资告急需要补充,他点了点头,也没有推迟,左手在上拱手还礼道:“多谢!” 林文见木青收下了送出的东西,心里暗自松了口气,木青实力强大,既然大哥不去深究九弟和他们有没有关系,那他也乐得结下一个善缘。 “木青兄弟客气了,咱们也算是不打不相识,我知道你医术高明,但救治这些伤员怕是人手不足,所以我把寨子里的老医师给带来帮忙,希望能够偿还些我们的歉意。” “木青公子,小小年纪医术可谓高超啊,老夫这几日也只能帮寨主续命而已。” 曹沫当先出声,表明了他的医师身份。 木青在去救治林盘时在寨子里见过此人一面,当时曹沫就站在一间药房外面,倒是与一位老医生的身份相符。 他心里思索片刻,觉得剩下需要救治的都是些外伤,多一个人帮忙也是极好的,也没有推迟,直接说道:“老先生谬赞了,如此倒是多谢出手相助。”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十七章:夺命补药 “来,这是我做的气血双补汤,大家都可以喝一碗。” 曹沫站在一口大铁锅前,呼唤着众人前来分食着药汤,但众人都心存忌惮没有上前。 他心底发笑,直接舀了一碗自己先了喝了下去,然后又端了一碗向木青走去。 “术业有专攻,达者为先,木青公子你来试试看。” 曹沫摆出一脸我本将心照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的模样,颤颤巍巍地说道:“大家因为我是铁骨寨出来的,所以怀疑老朽,我能理解,但且容我认真解释两句,我本是一名游方医生,正是因为他们寨主中毒才被强掳至此,说起来我与大家同样是受害者啊。” 他老泪纵横,尤有后怕地说道:“若不是老朽还算有点医术,怕是也跟前几日那几位老哥一样成为了他们的刀下亡魂了。” 众人闻言,同是天涯沦落人,对他的敌意倒是减轻了许多。 木青根本不管面前这人是不是演戏,他根本不惧任何毒物,接过曹沫双手奉上的汤药后,直接喝了一大口,通过品尝药汁,分辨出有黄芪丹参等药材,具是调理气血的,他点了点头,对着商队众人说道:“确实是气血双补的药方,大家可以分一碗喝。” 近几日来的遭遇,木青已经成为了商队认可和信赖的领头人物,大家不再怀疑,都是上前去分了一碗,毕竟谁也不想跟自己的身体过不去。 曹沫看着众人蜂拥而上的动作,老怀大慰地说道:“大家不用挤,能被大家信任,老朽定竭尽全力为大家熬煮汤药,不够我再煮一锅便是。” 他对着木青作揖拱手道:“木青公子,下次的汤药还请你也先是评鉴一番,这样大家也能够放心。” 曹沫把话说得敞亮,向着周围人表明了他的真心,倒是让众人听闻后,为自己之前对这位老先生的怀疑而感到局促尴尬。 木青觉得这也不算多此一举,毕竟还在别人的地盘上万事小心为上就答应了下来。 看着木青被众人围在中间的身影,刘葳蕤笑了笑低下了头。 她心里默默感叹道:“李叔临走时的这一安排,已经救了大家两次命了。” 她蹲在不引人注意的角落处,正慢慢地给小婵喂着木青之前煮好的中药。 “小姐,还是我自己来吧。” 小婵其实已经醒了,她除了失血过多导致浑身无力之外,只是在林准手上受了点皮肉之苦。 她伸手想接过药碗,被刘葳蕤挡住给拒绝了,只听到刘葳蕤说:“这次也多亏小婵了,若是没有你在苦苦支撑,我们怕是等不到木青大哥出来。” 小婵觉得能被小姐夸奖和被大家需要是一件非常值得高兴的事情,她笑着说道:“小姐你发现了吗?” “发现了什么?”刘葳蕤喂了一勺药到小禅嘴边。 “唔~咕噜” 小婵挑了挑纤细的眉毛,说:“我变厉害了呀。” “其实上次在山洞醒来时,我就发现我晋升了,而且还不是从七品到六品,是直接从七品到的五品。” 小婵看刘葳蕤听她说话好像没能抓住重点明白她的意思,急切地说道:“小姐,你不练武可能不知道,但对于我和弟弟这种踏入修行的人来说,这实在是太过匪夷所思了,就像话本小说里那种,那种……” 小婵一时找不到合适的词语来形容,刘葳蕤倒是眼睛一亮顺着接到:“像是掉落悬崖生死存亡之际得到世外隐居高人相救并因此功力大涨?” 她小时候可是最喜欢看那些江湖故事了,特别期待自己以后的如意郎君就是其中的主角。 “对对对…,小姐我就是这个意思。” 小婵扯了扯刘葳蕤的袖子,刘葳蕤会意,给她喂了一口药后,身体前倾贴近她的嘴边,听到小婵轻声说道:“我怀疑木青大哥不简单。” “你是说木青大哥就是那种高手?” 刘葳蕤退开后,目光投向了在另一边给李四重新上药的木青。 小婵点了点头,说:“我还从来没有听说过谁能够在别人毒发全身后还能把人救活过来,而且被救之人还无缘无故涨了功力。” 小婵说的就是自己这个活生生的例子,容不得两人不相信。 刘葳蕤想了想之后,嘴角一翘,安定说道:“他自己不说,我们就别问,总之,他是我们的。” 小婵也点了点头表示理解,毕竟每个人都有不愿示人的秘密,有些时候保持距离更能增加好感。 “刘小姐,你这边忙玩了吗?” 木青走过了过来轻声问道。 “木青大哥,你别这么叫我,你就直接叫我葳蕤吧。” 刘葳蕤站了起来,示意自己有空。 木青点了点头,说:“葳蕤小姐,我是想跟你问几个问题。” 嘴角无奈地一翘,刘葳蕤觉得木青依然还是在保持着与自己的距离,她大方地回应道:“你问吧。” “我想问的是,葳蕤小姐为什么会去柳叶书局呐?” 木青觉得刘葳蕤可能知道自己这一路会遇上什么麻烦,可她没有跟自己说。 刘葳蕤听到木青的发问整个人就是一怔,相伴随行之人突然问及她的目的和初衷,刘葳蕤的心里不自觉地就爆发出天大的不被信任的委屈,她努力地平复之后,撅着嘴说道:“是我李牛叔建议的,你可能没见过他,他是小婵姐弟俩的师傅,本来这次商队的护卫由他领头,但他被家里急着叫回去了,所以他建议我去那个地方试一试。” 木青发现了面前俏佳人的情绪变化,猜测对方可能会错了意,笑着解释道:“葳蕤姑娘,我没有别的意思,我只是想问问你是不是知道这一路走来会比较危险,所以才去了柳叶书局。” 琼鼻翕张,刘葳蕤闻言倒是真的有点生气了,她摇了摇头,说道:“木青大哥是觉得我有什么事情在隐瞒吗?” 她抬起头来直视着木青,木青面色一囧,他其实就是这个意思,但他与女孩子打交道的次数实在太少,挠了挠脑袋,说道:“不,不是,那葳蕤姑娘觉得最近接连出事这个频率还算正常吗?” “嗯…最近出事的频率……” 刘葳蕤在这条商道上寒来暑往已经走过多次,她的阅历并不缺乏,以过往的经历来看最近的遭遇确实是有点过于离谱了。 她摇了摇头,认真地说道:“确实不曾有像这次这般接二连三的遭遇,一般情况就是像我们出城后第二日遇到的那种小场面。” 木青点了点头,他觉得刘葳蕤应该没有做什么隐瞒,但他还是善意提醒道:“我发现一点,就是后面跟铁骨寨产生关系的这两次似乎在背后有着什么关联。” “什么?”刘葳蕤急切问道。 “就是我发现小婵所中之毒和那林盘所中之毒应该是出自一人之手。” 木青肯定的回答道。 刘葳蕤眼睛大睁,猜测着说道:“难道是那个九当家给他们大哥下的毒?” 木青点了点头,说:“有这个可能,但我觉得事情好像没这么简单,所以我刚刚找你也是有这方面的担心。” 刘葳蕤闻言陷入了沉思,木青也就没再打扰。 在不远处的曹沫,正在给大家煮着第二幅药,还有第三幅药他就快大功告成了。 他在木青面前隐藏得非常好,一丝内力的气息也没有透露出来。 “那就应该是刘家小子的姐姐吧。” 曹沫在木青跟刘葳蕤交谈时一直在悄悄打量着对方,他已经发现了正主的身份。 “哈哈,木青那小子看样子还有点药理天赋,竟然能够发现那两种毒药是出自他曹爷爷一人之手,真可惜,再来两副药他就直接嗝屁了,到死都不会有机会领略魇虫子母蛊的威力了。” 虽然内力没法施展,但过人耳力尚在,所以不远处两人的对话他是听得一清二楚。 曹沫用勺子搅动着大铁锅里沸腾的汤汁,药香扑鼻四溢,他心底笑道:“这些可都是补药啊,可惜再来一副你们就没命享受了。” 他环顾了一圈,心底里暗自计划着众人毒发后自己该先杀谁,心中大计已定之后,他扯着嗓子说道:“诸位,两个时辰已过,这第二副气血止盈汤对受伤之人更有帮助。” 曹沫说完,又是自己先喝了一碗,然后端了一碗送到了木青的面前,木青没有推迟,喝了一口之后确定了其中的白芨甘草等药物确实有助于气血止盈,便点了点头,对那些受了外伤的护卫说道:“你们可以多喝一点,老先生的医术确实不错。” 木青说完之后,看着曹沫问道:“曹老先生这两个时辰就喝一副药,可有什么讲究?” 曹沫拂须而笑,说道:“这些老夫家传的法子,对于气血亏虚之人来说,只要三副药下肚,保管个个都是龙精虎猛的。” 木青笑笑没再接话,走到刘葳蕤身边,开始商量计划起明日的行程安排。 夜幕降临,黑色的恐怖也降至。 曹沫胆大心细地趁着大家不注意往篝火里投进去了几种易燃的药材,迷烟渐起,他走到熬药的大铁锅旁边,笑容和煦地高声说道:“诸位好汉,最后一副药了。” 喝了前面两幅药,众人明显感觉到了自身状况的好转,对曹沫已经有了信任,不再怀疑而是笑着问道:“老先生,这次又有什么效果啊?” 曹沫和蔼地回道:“这最后一副药是大补之物,叫做三清归魂汤,喝了它之后,只会觉得浑身轻松,病痛皆去。” “木青老弟,你来尝尝!”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十八章:命悬一线 朱雀城,一日车行。 酉时刚过,斜阳还未完全落下城头,天地昏黄,万物朦胧。 张安平今日没载到一个客人,兜里没什么新的铜板进账,所以他早早结束了这一天的枯燥等待,把租借的马车还到了车行后院。 “给,二十文钱不多不少。” 他一脸心疼地从兜底掏出铜板,一枚枚地数给了门口的马倌,这是每日最低的租金,若是还有车资进账,车行得九成,他得一成。 张安平看着被牵进马棚的老伙计,浑身瘦骨嶙峋的,他向着马倌儿抱怨道:“我说车行每日进账这么多,怎么还不给马儿吃好点啊。” 马倌儿嘴角长了颗黑痣,他一说话,他那个黑痣就会上下抖动,只见马倌指了指旁边的马料说道:“有谷草吃就不错了,你若是想自己日常租借的马儿跑的快,那你每日多交五文钱我就给它喂豆糠,怎么样?” 张安平眉头上翘,一张脸黑得不能再黑,粗鲁说道:“妈的老子每天给这二十文钱还少了,我今天一分不挣,倒给你们二十文你还想怎样?” 说着,张安平撸起袖子就想上前揍人。 “以后给老张那匹马都喂豆糠。” 侯义勇的声音出现在了两人旁边。 马倌儿像是见到了救星,委屈喊道:“掌柜的!” 张安平见到了侯义勇后,冲上前要揍人的架势放了下来,搭手作揖,说道:“多谢侯掌柜好意。” “老张啊,我这里有新到的雀舌,我们到前面去品一品。” 侯义勇做出了邀请的手势,张安平知道自己是个粗人,侯义勇找他应该是有其他事要问,也没有推迟。 一副素描画像出现在了桌子上茶杯旁,侯义勇请了张安平喝了口茶水之后,开门见山地问道:“老张,你之前见过这个人没有?” 张安平通过画像可以看出,画像之人有一双气势凌人向两边撇去的剑眉,鼻梁高挺,蓄着胡须,大概在三十几岁。 他闭目沉思,在脑海中搜刮了一阵后,对着侯义勇摇了摇头,说道:“掌柜的,我确实不曾见过。” 这幅画像是侯义勇早些时候从白头鹰的脚下取下来的,铁骨寨来信,信里说道他们今日遭遇的事情,着重描述了他们遇到的一支商队,其中一个叫木青的人,还被描了画像专门送来向他询问。 “一支商队、实力非常的人”,侯义勇非常敏锐的直觉告诉他,下属在青云街断掉的线索又回来了,所以才有了现在的一幕。 他看张安平摇头否定,也不觉得失望,对于已是谍报头子的他来说,易容本来便是一件非常寻常的事。 所以他又拿出了一张墨迹未干的画像,继续向张安平问道:“那这张呢?” 这一张画像是他根据之前老张关于良善书生的介绍,结合铁骨寨来画凭空勾勒出来的。 张安平定定地看着侯义勇新拿出来的这张画像,他的脑子里瞬间就浮现出了一个人的面容:早几日前在泥腿子巷买吃食送人的书生。 他心底快速地闪过许多念头,不知道侯义勇为什么还在找关于那个书生的线索,他的心底隐隐感到抱歉,所以他对着侯义勇半真半假地说道:“似乎是见过,我也记不太清了。” 侯义勇面有不愉,直勾勾盯着张安平说道:“老张我记得你以前说过只要你载过的客人你都不会忘记吧?” 他不给张安平任何解释的机会,单刀直入地说道:“这个人像不像你之前载过到柳叶书局的那位书生?” 张安平非常无奈地点了点头,侯义勇抿嘴笑了起来。 他递给了张安平半块碎银子,拍了拍张安平的肩膀说道:“老张的你记忆向来就是极好的!” 他的声音一低,语气阴沉地继续说道:“有些事情你可能也有了猜测,但最好不要到处去说,知道了吗?” 张安平点了点头,正要接过侯义勇给他的封口费,侯义勇的手却顿了顿,只见他满脸和煦地笑着说道:“老张你别误会,这可不是什么封口费,这是做叔叔的给阿九制新衣的钱,哦,老张你的女儿是叫阿九吧?” 张安平手臂僵硬,牙齿紧咬,脖子非常酸涩地点了点,说道:“对的,我替阿九谢过他侯叔叔了。” 打发走张安平后,侯义勇独自一人站在桌子前,茶水已冷,但他的心思却是热络了起来:既然跟在别人屁股后面一直追不上,那不如让别人主动跳进来? …… 铁骨寨门外,木炭燃烧,青烟弥漫,草木灰的气息中混合着一股特殊的味道。 木青接过了曹沫递过来的药碗,又喝了一口,品出了其中包含了藜芦、乌头、甘草等药物,他没觉得有什么异样,为了表达善意,他笑着对曹沫说道:“曹老先生不用次次如此的,这次的药依然没什么问题。” “没问题,嗯,没问题就好啊。” 曹沫点了点头,意味莫名地笑了起来。 木青看着面前笑得有点奇怪的老头,心里觉得纳闷,不知道对方为啥一直盯着自己看不走了。 他的目光越过了面前的曹沫,投向了那口铁锅周围。 只见商队里活下来的所有护卫,已经围着铁锅主动拿碗喝起了第三副药来。 木青突然一怔,他的视野一跳,心脏同时收紧,不远处的那群人已经有了重影,他沉重地摇了摇头,视野清晰了一些。 护卫们的药碗掉在地上摔碎了,他们的脸色比大铁锅下那跳跃的火光还要明亮鲜红,血液从他们的鼻子、眼睛、耳朵了同时流了下来。 等木青使劲摇头眨了眨了眼睛再次望去时,那群人已经围绕着大铁锅无声地瘫倒了下去。 此时寨子外面一阵风过,木材燃烧后的噼啪声和药碗掉落在地的碎裂声交织在了一起,唯独没了人声。 放眼望去,那些没有喝药的马夫也不知在何时倒在了迷烟里。 “你……” 一股热流从鼻窍里悄无声息地流出,黏在了嘴唇上渗进了牙齿里,木青的七窍开始留血。 “呵呵…哈哈……” 曹沫原本佝偻的躯体站直了,只比木青矮一个额头的他发声大笑了起来,像个恶作剧得逞的淘气孩子一样开心,他的这副样子一般只有将死之人才有机会看见。 他背负双手,根本不觉得还会有什么意外发生,笑着对木青说道:“年轻人,我不得不承认你对于药物的辨别很有天赋啊,就连我都很难从已经熬煮好的药汤里分辨出有哪些药物,你却是分辨出来了。” “我本来还有点担心,但事实证明我的想法是多余,你分辨出来了又能怎么样呢?还不是中了毒?” 曹沫站在木青的面前,像是一位慈眉善目的老师傅在教导弟子一样,说道:“这三副药都是良药,但有的时候良药不但苦口,还有可能要人命。” “为…什…么?” 鲜血不同的滴落,木青断断续续地问了出来,事情仍有转机,但他还需要时间! 在隐谷同期的刺客中,木青的药师天赋和水平从来就跟别人不是一个等级。 在别人还在捣鼓单种成分的毒液或是毒药时,他已经在摸索不同毒药组成的复合型毒药了,但他确实不明白,为什么三副药都是良药却出了要人命的问题。 曹沫很享受将死之人渴求真相时的这副挣扎的表情,他捋了捋花白的胡子,传道授业解惑般地答道:“一副药的药理作用其实需要一天才能完全消散,第一副药你们都喝了,第二副药受伤的都喝了,但它们确实都是补药,但第三副药不一样,虽然依然是补药,但只要喝了它,不管你是喝了第一副药还是第二幅,最终都会变成毒药。” 《万毒真经》可谓是一本旷世奇书,曹沫暗暗自得,面前这小子虽然三十几岁了也不可能知道那些奥妙。 曹沫享受了片刻这种大局在握的感觉,发现面前这小子虽然依旧七窍流血,但是就是不倒。 他皱了皱眉,像对待一只臭虫般斜眼看着木青,语气轻慢说道:“可惜可惜,看样子还得你曹爷爷我亲自送你上路。” 曹沫的衣服下摆此时无风自动,他气沉丹田,运气于双掌,打算直接一掌击碎木青的心脉。 “去死吧!” 木青体内正是天人交战,毒素还没有完全被特殊内力消化,他脚步踉跄后退,想躲过这一掌,但是奈何现在还使不出身法,曹沫的那一掌的速度明显比他退得要快。 “砰…噗呲……” 一口腥甜的鲜血喷在了木青的脸上。 蒙着面巾的刘葳蕤面对面抱着他一起倒在地上,滚了几圈后,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刘葳蕤比木青还早一点发现众人的不对劲,她今日心力交瘁也懒得去喝曹沫给大家准备的药,等她发现篝火升腾起的烟雾也有毒时,马上就取出平时就准备了的面巾戴上,是以在木青命悬一刻之时,替他挡住了这欲要直接震碎心脉的一击。 “哼!小娘皮真是急着投胎,那我再送你一程了好了!” 曹沫左脚一勾,随手捡起了篝火旁的一根木枝,他的内力通过手臂灌注在木枝上面,聚集全身内力射向了刘葳蕤的后脑,力求直接将两人射穿。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十九章:青气星雨 “铿~” 千钧一发之际,木青抱着刘葳蕤在地上勉强滚了半圈,木枝擦破了他的脸颊后,如利箭一般射入了一旁的泥地里。 “哟,还有力气躲开呢,看样子你小子实力不弱嘛。” 曹沫话还没有说完,脚下发力已经跃上了半空,只见他头朝下五指如勾,向着木青鹰击而来。 木青不敢大意,体内那股特殊内力还在筋脉里与毒素做着龙争虎斗,自己只能用出修罗诀六成的功力,现在还不是曹沫的对手,他只能狼狈地躲避着对方的攻击。 刘葳蕤现在的情况非常不好,后背硬生生地接了曹沫一掌,虽然没有击碎心室,但依然让她咯血不止。 “噗~” 软玉温香在怀,刘葳蕤又是一口鲜血喷在了木青的脖子上。 木青竭力保持着自己的冷静,现在不能出现丝毫差错。 他一边躲避着曹沫猫戏老鼠般的攻击,一边用左手托着刘葳蕤的后心窝,体内不多的内力源源不断地输入了刘葳蕤的体内以此来护住她被击断的心脉。 又是一个翻滚,木青趁着曹沫出手的间隙,出手如风点了刘葳蕤身上华盖、暄中、膈俞等好几处穴位,这才止住了她的咯血。 这些动作不过发生在须臾之间,但曹沫根本不给木青再救人的机会,他出手招招狠辣,木青好几次险象环生,差点就丧于曹沫手下。 “哼!都自顾不暇了还想英雄救美,女人如衣服弃之如敝履,你小子在死之前都不会明白。” 曹沫嘴上说个不停脚下更是不断迫近。 他趁着木青抱着一人占着一只手的大好时机,直接与木青硬碰硬地对了一掌。 一掌过后,曹沫不退反进,脚步向前手势变换间,竟是用自己右手虎口死死地夹住了木青的虎口,让其暂时无法挣脱。 “哈哈!给爷去死!” 曹沫运转全身内力,左手竖立如刀,劲气破空声呼啸,直接狠辣无匹地砍向了木青的喉结。 右手被制,木青左手还抱着刘葳蕤不能放手。 但破风的手刀劲气已至,他已经能够清楚地感受到脖子上传来的一阵凉意与刺痛。 木青一咬牙,右手袖口无风自动,直接射出了一直藏于其中的那把短剑,既然到了这般境地,那只能试试谁更怕死了! “哼!” 曹沫的手刀终究是没能砍碎木青的喉结,他在最后一刻动摇了。 木青本来就已经中毒了,现在只是在做垂死挣扎,自己犯不上以命换命,他身子向左横移出十步远,打算等木青中毒更深时再了结对方的性命。 木青心底暗自松了口气,好险是赌赢了。 修罗诀的内力已经能够用出七成,虽然暂时还没法使出体内那股特殊内力,但好歹身法变灵活了许多,“暗影浮游”用出来后,他将刘葳蕤暂时放在了小婵的面前。 “木青大哥你没事吧?” 小婵在刘葳蕤的提醒下很早之前就戴起了面巾,她轻轻地接过了刘葳蕤,将自己袖中的匕首悄悄递给了木青,担心的情绪溢于言表。 “放心,局面还在掌控之中,你带着葳蕤姑娘尽量避开战斗。” 木青没敢多做交待,自己的背后还有一双毒蛇一般的眼睛在盯着呢。 “好小子,隐藏得真够深,要不是你这身法老子熟悉得很,可能送你归西时都不清楚你到底什么来路。” 静时如落灰,隐于暗室,动时如扬尘,飞于空中,身形诡秘飘忽,正是出自隐谷刺客一脉的轻功“暗影浮游”。 “哦,怎么说?” 木青现在才有时间顾及刚刚被木枝划破的脸颊,自己附在脸上的这张面皮一旦被外物划破后便不能再与肌肤紧密贴合,干脆直接扯掉面皮恢复了真容。 剑眉星目,鼻梁高挺,抿成一线的薄唇因为鲜血的浸然,使得木青现在的俊美面容平白多出几分阴柔艳丽。 “你到底是谁?” 曹沫皱着眉头,花白的胡子飘扬,看着陡然年轻了十几岁的木青,他突然觉得事情有些棘手了。 “若是真的杀了隐谷新出的那几个天才之一,老子怕是也只能逃命了。” 曹沫暗自嘀咕道。 隐谷很公平,泉府一脉在柳叶录上发布的任务,不是只有出自隐谷的刺客才能接,谁需要钱谁都可以来接任务试一试,一切都是靠实力说话。 比如曹沫他自己,四品实力,江湖毒修,不属于任何势力,但他依然可以从柳叶书局手上挣银子。 隐谷给出刺客排行榜之所以能够得到所有人的认可,也正是因为它的地基里从来不禁止刺客们在各自的任务中相互残杀,就算是隐谷出身的刺客死了,隐谷也不会派出掌律一脉专门寻仇。 可问题是,在这片大陆上这个黑暗的刺客世界里,混乱和无底线才是不可或缺的血肉和灵魂。 若是这个年轻小子的师傅也是个刺客,那对方想追杀自己为徒弟报仇就根本不需要理由,隐谷的掌律一脉自然是不会出手阻止。 “妈的,事已至此,等老子拿到那笔钱就一头扎进西边的升龙山脉,不练到毒经第七重不出来。” 曹沫在这边投鼠忌器,开始忌惮起自己假想出来的强敌时,木青的体内情况已经飞速好转,修罗诀的内力能够使出十成十,他可以放手跟对面的老头正面一战了。 毒药的影响在越来越快的消减,木青明白自己最大的这张底牌还能够发出奇效。 他装作毒势变得更加严重,双腿一软直接就倒在了地上。 手臂竭力支撑起将要瘫倒的上半身,他看着不远处的曹沫狠狠说道:“现在才问我是谁,你是怕了吗?有胆子就杀过来!” 摇了摇头,赶走了脑子里忌惮的情绪。 曹沫明白现在的木青是真的已经穷途末路了,不然也不会如此色吝内敛。 时间已经去一刻钟,篝火因为之前的打斗熄灭了许多。 曹沫不想把铁骨寨的人再吸引过来,脚步一点直接飞到了木青面前。 他居高临下地说道:“你的名字叫‘木青’对吧,我会帮你刻在现在这张臭脸上的,毕竟方便别人来给你收尸。” 木青斜躺在地上,右手袖子里的短剑已经射了出去,但小婵给了他一把匕首。 他在等一个最好的机会。 “去死——” “呃—噗——” 现场形式瞬间颠倒! 曹沫喊出“去死”后,右手蓄力向下正要击碎木青的这张脸时,木青比他快了一步。 一脸痛苦后怕地捂着腹部疯狂后退,血迹从他曹沫的指缝间溢了出来,一只匕首刺入了他腹部三寸,差点就刺破了最重要的丹田气海。 他怎么也想不到木青这阴险小子中毒这么久之后,还暗藏了一手。 左手连点封住腹部窍穴之后,曹沫状若癫狂。 时间拖得越久,他在这里就越有可能被留住。 他必须先杀了木青,在送商队所有人上西天。 曹沫直接用牙齿咬破了舌尖,按照只有到了《万毒真经》七重才能完全运转的行气路线,聚集起了那股特殊的内力。 随后脚下生风,出掌如影,奔向了木青。 他的双掌上透出一层薄薄的气体,暗泛青光,带有剧毒,就算是木青这小子再怎么强悍也得倒下,要知道这可是他好不容易才练出的一小股在真经里称为“万毒青气”的特殊内力。 人未到,声势已如雷动,虽然还没办法动用体内那股特殊内力,但木青修罗诀的内力已经能够完全动用,面对着向自己奔来的曹沫,他打算先酣畅淋漓地打过一场再说。 “砰——” “咔——” 小婵隐藏在角落里,在她充满焦虑的视野中,木青和那个贼老头已经打作了一团。 他们身上的劲力激发,铁锅已经被踢倒,篝火中燃烧着的木快飞散在了空中后又被逸散的劲气折断,卷起的泥沙更是漫天飞舞沾染在了各自的衣襟上。 “妈的,这小子毒上加毒不应该早该嗝屁了吗?” “奇怪,这老头儿现在所发的劲力怎么会被我不由自主地吸收呢?” 在跟曹沫对掌的过程中,木青赫然发现对方手掌上传递过来的内力会被自己吸收,帮助着体内的那股特殊内力加快消化毒素。 木青现在只是用出了修罗诀的内力,是以和曹沫打得实在是难分难解, 但再过半刻,他体内所中三副药之毒应该就能够被完全消化了,到时候就是对方的死期。 “外面打起来了,快去看看!” 从木青毒发到现在他和曹沫打得难分难解,时间已过一刻半,铁骨寨里的那些人终于是被惊动了。 密集的脚步声跟着火龙离门口这边越来越近,曹沫的内心万分焦急。 “不好!再也不能拖下去了。” 曹沫把心一横,准备冒险一试,那是自己压箱底的最后一招。 他提起一口气,按照毒经中的方法,艰难万分地行气于手掌上,直接与木青的双掌对了个严丝合缝,他现在浑身筋脉刺痛,惨笑着对木青说道:“万毒归宗!” “嗯,不好!” 木青发现任凭自己如何提起内力运转身法,就是脱离不了曹沫的双掌。 最令他感到恐惧的是,不知道对面这老头用了什么方法,竟然撬动了自己最大的底牌。 木青体内的毒素已经被完全消化,他心念一起正打算终结这场打斗。 异变陡生,他那股远超修罗诀内力几十倍的特殊内力,竟然不受控制地通过接触的手掌进入了曹沫的体内。 “什么!” 曹沫的衣袖被狂暴的内力直接卷了个粉碎,他没想到自己的第一次尝试竟然是吸出了远比自己那股万毒青气还要纯净的特殊内力。 木青和曹沫两人之间气劲散发,无形之中竟然是裹起了一个青色蝉蛹状气团。 两人现在具是目眦欲裂,牙龈出血。 木青能够清晰地感受到自己那股特殊的内力已有三成进入了对方的体内,而这种趋势还愈演愈烈。 “妈的,这老头真邪门!” 无可奈何地挫败感侵扰上木青心头。 “糟了!青气太多,我的窍穴筋脉已经容纳不了。” 曹沫体内的筋脉窍穴炙热暴胀,浑身犹如刀割,他感觉得自己是在刀刃上悬崖边高潮。 他万万没想到对面这小子体内会有修炼《万毒真经》后才可能有的青气。 他很想主动中止万毒归宗这一秘技,只要给他一定时间让他消化掉今晚的意外收获,他相信自己绝对能够踏进真正的强者之列。 “噗呲……” “唔嗯……” 两人之间产生的劲气波动实在太过凶猛,一股乱窜的气流在他们两人的脸颊上手臂上都割出了无数细小的口子,鲜血到处激射。 青色的气团越来越大,他俩连在一起的身形已经变得越发扭曲。 劲气四射卷起了燃烧的木枝,火星围绕着气团在漆黑的夜里明亮如星。 在刚好赶到现场的铁骨寨众人眼中,便真的是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的动人景观。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二十章:锦官花重 晴川州,锦官城。 卯时未过,旭日破晓白昼初生,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照进了城东的这处大宅府邸。 廊道上攀沿的绿植又长出了几片新叶,庭院中的那几朵红花因为露珠儿的拜访而不堪其重,“锦丝刘”刘家的下人们穿庭过院,忙碌得根本没有时间来理会这份春意。 大门外宽敞的石板大街上,李牛一身劲装,正指挥着众人做着最后一边的检查。 沿着五十几辆马车,李牛一步步地走到了最前面,对着刘家真正的主人刘葳蕤的父亲刘朝歌拱了拱手,说道:“家主,一共五十七辆马车,‘锦绣金丝’八百匹已经都清点完毕了。” 刘朝歌是一位面容儒雅俊美但脸色苍白的中年男子,他一身金丝锦缎在身,说不出的清隽尊贵。 “咳咳——” 他拿着方巾捂着嘴巴咳嗽了几声后,这才眼含心疼语气诚挚地说道:“辛苦老李,这是葳蕤那孩子好不容易才跟皇室达成的第一笔买卖,交给你来押送我放心。” 说完之后他身子一转,面色稍显威严,对着一旁穿着华贵面容白皙的年轻小子说道:“小三,你性子最是散漫,这次你二哥突然生病只有你去,这一路上不要闲生事端,凡事都得跟你李叔商量,知道吗?” 此时正倚在马车边的刘兆灵今年十八岁,是锦官城出了名的懒散公子,他仰天长叹拍了拍额头,无奈说道:“知道了,大伯,你身体不好,还是快点回府吧,我这人您又不是不知道,上了马车,我绝对宅在里面不会沿途惹是生非的。” 早在几天之前,他本来还非常期待这趟白帝城之行,毕竟有个二哥刘兆朗可以带他畅玩帝都,现在倒好,好赶不赶对方不知道什么原因在昨日一病不起了。 他顺口问了一句:“大伯,我二哥他得的什么病啊?” 刘朝歌拍了拍刘兆灵的肩膀,和蔼地笑着说道:“这你不用管,今天妙真会来,我会让她去看看情况。” “怎么你小子都成年了,还不敢一个人出远门吗?” “哪里!” 刘兆灵非常窘迫地说道:“我只是觉得一路上会无聊嘛。” 刘朝歌鼓励地拍了拍刘兆灵的肩膀,笑着说道:“男子汉就是得多锻炼,正是闯荡天下的大好青春,可不能整日缩在家里,以后的刘家还得靠你们撑起来。” 相比在锦官城已经恶迹斑斑的刘家二少刘兆朗,三少兆灵虽然性子散漫无羁了些,但人品还算端正,刘朝歌也更看重刘兆灵几分,说不定以后刘家的家主之位就会落在面前这一副吊儿郎当模样的刘兆灵身上。 虽然按照家规,自己的后人在自己死后,是会继承下来家主的身份和权力的。 但葳蕤是个女孩子,作为一个老父亲的自私心来讲,他并不想自己的女儿整日跟着商队走南闯北风餐露宿,他只希望她做一个快快乐乐健健康康的富家女儿就好。 在葳蕤她娘因为拼死生下葳蕤而失血过多去世之后,所有人都在劝他再续弦娶妻,毕竟葳蕤是个女孩儿,但他心已死,只想将葳蕤好好养大成人。 在心灰意冷的情况下,把女儿养大成人至今快满二十二年,现如今的身体情况他自己最清楚,依靠“将女儿养大成人”这个唯一的动力到现在已经快到极限了。 但他很庆幸,自己应该还能等到女儿的这次归家。 等到女儿归家那时,想来她二十二岁的生辰日已是不远,到时候他会给宝贝女儿一个选择的机会,是做忙碌的刘家之主,还是做快乐的富家女儿,由得孩子自己选择。 只可惜那应该是他能够为孩子所做的最后一件事了。 幼薇在时最喜欢打理的那处庭院里,花草绿植依旧,恍惚间还在昨日自己亲手所种的那颗枇杷,今已亭亭如盖,将满二十二年矣。 本想等到女儿出嫁时将其砍做嫁妆,看来自己是等不了那么久了,只好让女儿在一旁新种一颗。 刘朝歌一直陪同着刘兆灵和李牛,将他们送出了北门之后,才在管家李彬的帮助下上了马车。 “咳咳……” “家主,你的身体……” 李婵和李四的父亲就是李彬,可以说李彬才是刘朝歌在偌大家族里最信任的人。 刘朝歌摇了摇头没有说话,在李彬面前他无须掩饰什么,直接将捂着嘴巴的那块手绢摊开在了手心。 白色蚕丝织就的手绢上血迹斑斑好似红梅点点,边角上用金丝所绣的“劉”字歪歪扭扭,颜色已经变淡了许多。 刘朝歌神情认真地折叠好手绢后,长舒了一口气,只见他身体放松靠着车厢笑着对李彬说道:“彬哥,我坚持不了多久了。” 他声线平稳地说道:“葳蕤那孩子因为女孩儿身份从小就受到那些老不死的冷眼,现在变得越来越强势,非我所愿。” “想起来,幼薇当年的性格可爱多了。” 刘朝歌视线飘忽,摇了摇头,干脆闭上了眼睛。 李彬没有接话,他一脸悲伤地看着从小到大的挚友,知道对方思念成疾,已经无药可医。 一直到马车快到刘家大门前时,刘朝歌才一脸平静地开口问道:“我那两个堂兄现在各有所好,已经没了心气挑起这个担子,你说若是葳蕤不做这个家主,我选谁?” 李彬并没有因为事涉刘家权力更替的大事而觉得受宠若惊,皱着眉头认真地思考了起来。 他知道刘朝歌是想问他对刘兆朗和刘兆灵的看法。 “兆朗心思繁杂,兆灵心思单纯,若说谁会带领刘家发展得更好,兆朗机会多一些,若是想到等你…之后,葳蕤能过得更好一点,兆灵少爷便是首选了。” 刘朝歌点了点头,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自己带领刘家已经挤入锦官城十大家前三,不欠家族什么了,归于尘土前只想女儿在自己死后能够过得幸福。 刘府门前,刘朝歌正要下车。 “刘叔叔,你怎么出来了?” “不是告诉你初春时节很容易凉意入肺吗?” 带着嗔怪语气的空灵嗓音出自一位绿衣姑娘之口。 少女春衫,玉立门前。 李妙真绿衣白裳,穿的还是闺中蜜友送给她的自家最新款“翠玉连珠”。 她那瓜子小脸上,两抹淡眉微蹙,一双如黑葡萄一般的大眼睛微瞪,白皙小巧的琼鼻微翕,粉嫩的樱桃红唇微撅,如泉水一般清澈的眸光直直的盯着刘朝歌。 既然葳蕤不在,那她就是刘朝歌的半个女儿。 李妙真是锦官城“药王李”李家的大小姐,更是刘葳蕤的闺中蜜友,见过她俩的旁人都说这两位同一天出生的女孩儿是锦官城最娇美尊贵的两朵花儿,刘葳蕤是那芬芳大雅的牡丹,而李妙真则是清秀空灵的菡萏。 平日里有点赖床的她今天起了一个大早,不想有负好友所托,直接挎着药包早早地就来到了刘府门前,没想到却是与刘朝歌碰了一个正着。 她嘴上生着气,脚下轻移间,直接搭手扶住了正要下车的刘朝歌。 等到站稳后,刘朝歌一脸和蔼地拍了拍女孩儿的头说道:“小妙真好像又长高了,你放心,刘叔叔每天都按照你的吩咐在吃药的。” “哎……” 李妙真作为药王李家的传人,怎么会不知道刘朝歌的真实情况。 她借着扶住刘朝歌右手腕的机会,家传心法“百草心经”悄然运转了起来。 人的身体也是一片完整的天地,骨架撑起了天空,血肉化作了大地,精气神衍化成了万物生灵。 透过心法的内视,李妙真难过地发现,身旁这位长辈,高大的身躯虽然依旧挺拔,但那人身小天地中万物枯荣已经没了生气,这意味着一个人的心火将熄,活不了多久了。 “该怎么告诉葳蕤呢……” 李妙真一直以来都不敢告诉好友实情,但刘叔叔已经到了如今这般地步,似乎再也瞒不下去了。 “怎么了,小妙真?” 刘朝歌看着搭着自己手腕低头不语的女孩儿,坦然地笑问道。 “叔叔,你……” 刘朝歌拍了拍李妙真的手背,放下了她的小手,自己当先一人走向刘府,将孤单的背影留给了在场众人。 “人活一世,或短或长,自有归途。” 在刘府西南角的一处五进的院子里,下人们噤若寒蝉地被赶了出去,只留下许管事一人待在二少爷刘兆朗的屋子里。 “李大小姐。” 院门外,一个丫鬟恭谨地喊道。 被刘叔叔喊来给那个纨裤子看病,李妙真一脸的不爽,她看着簇拥在院子外的这群下人,一脸疑惑地问道:“怎么了?是出什么事了吗?” 下人不敢多做解释,俱是低下了脑袋。 李妙真是大小姐的挚友他们惹不起,但好歹不会有什么事,可若是被那个性子阴狠的二少爷记恨上了,往后的日子就不好过了。 “哼!” 李妙真也不为意,自顾自地跨过院门走了进去。 那些下人本来有人想出声制止,但被旁边一人拉住了衣袖也就此作罢。 “啪嚓!” 是杯子摔碎的声音。 李妙真来到了那个纨裤子的屋外,还没有敲门进去。 只听到里面愤怒声音说道: “你说失败了?” “老子已经把自己现在的底都掏空了,还在额外的赏金里面透支了未来的两成家底,你告诉我失败了?” 李妙真听出来这是刘兆朗的声音,但她有点纳闷话里的内容,她悄悄地倚在门外打算继续听下去。 一个略显无奈的男子声音说道:“大少爷,柳叶书局有最完善的任务跟进组织,想来确实是失败了。” “那你告诉我接下来该怎么办?” 屋内的刘兆朗坐在床边,恶狠狠地看着许曹,明显有些自乱阵脚了。 许曹倒了杯茶给他,赔笑着说道:“少爷你消消气,既然刘葳蕤那个贱婊子没死,任务失败了,那我们跟那人签的契约自然作废,不用交出家产的两成出去了。” “可我已经交过的钱怎么算?” 刘兆朗负气问道。 许曹上前了两步,继续安慰道:“少爷不要着急,刘葳蕤他们回锦官城至少还要一旬时间,我们还有机会。” 刘兆朗站了起来,拉着许曹的衣袖急切说道:“许伯,怎么说,我们还能够怎么做?” 许曹眼中的狠毒之色尽显,邪笑着说道:“大少爷,离你成为刘家之主其实只有两步了。” “柳叶书局那边给信说,因为任务失败,若我们还要继续,为了表达歉意,他们会调高任务等级,并且主动为我们联系更厉害的人物去让刘葳蕤和她的那支商队一起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这个方法可行!” 刘兆朗拍了拍手,点头肯定道。 “只不过可能我们会给出更多的家产才能打动那种人物。” 刘兆朗闻言倒是有点为难,他已经将刘家的家产视为囊中之物,两成已经让他足够肉痛了。 “大少爷,我们现在不能放弃啊,你要知道等你成为了刘家真正的主人之后,你肯定能赚更多的钱的。” “嘶——” “那好吧。” 刘兆朗一脸肉痛,继续问道:“那第二步呢?” “第二步就是送现在的家主上西天!” 许曹脸上的杀伐之色表露无疑。 “砰砰砰!” 门外偷听的李妙真能够清晰地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她小手捂着胸口,百草心经运行了两个周天才压下了内心澎湃的情绪,小步轻移间,已经出了门外。 刘兆朗院中的下人门还在院外,俱是一脸奇怪地看着李家这位大小姐,毕竟她才进去不到一刻,他们从来没见过治病能够这么快的。 李妙真在门外站定,感受了那些下人们打量她的目光,权衡了片刻过后,银牙一咬把心一横,直接从袖子里甩出了一片青色粉末,众人避之不及,或多或少都吸进去了一些。 “咳咳” “咳咳” “李小姐,您这是在干什么?” “不准说我来过,到时候在你们毒发需要时我自会给你们解药。” 话一说完,李妙真去如飞鸟已无踪迹。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二十一章:三品之境 “为什么?为什么……” “你们今天只能有一个人活下来。” “我要出去,放我出去!” “咳咳——咳咳——” 潮湿的空气里充斥着浓郁的腐烂气息,木青高声嘶喊时直接吸进去了一大口。 他双眼瞪圆,惊恐地发现自己又回到了这个恐怖的地方。 高大的乔木树冠遮住了天光,阴暗的环境里,粗壮的绿藤形容恐怖,长牙舞爪地沿着高大的木棉树干攀延而上。 四季更替,生命荣枯,旧叶换新芽,枯黄的树叶已经在树底下积起了厚厚一层。 而最令人感到恐怖的是在这些枯黄腐烂的树叶下,还藏着许许多多大小不一深浅不知的泥潭沼泽。 木青已经陷了进去,他的身旁已无一人,只剩下一只白皙的小手死死地抓住了他的腰部衣襟。 落叶混杂着的腐土是比流沙还恐怖的存在,木青发现越是挣扎陷得越深,但他想不到还有什么办法。 而那只白皙的小手更是因为逐渐无力而放开了他的衣襟,最终彻底没进了沼泽,无影无踪。 “不!” 长啸穿破了密林直刺天空。 木青一脸惊恐挣扎着想要去拉起自己的同伴,结果只是徒劳无功。 “我也要死了吧……” 随着时间地慢慢推移,木青腰部也完全陷了进去, 他放弃了挣扎,抬头望天。 天空好像被道途上那些残肢断体里流出来的血液染成了红色,它们呼啸着挤过了头顶的冠木叶缝隙,粘连着树叶的纹路一路渗透了下来,途经枝干时还夹带上了碎肉尸块,那里面有同伴的影子。 越陷越深,越陷越深…… 木青仰着头,张大着嘴,拼命地呼吸着腐败的潮湿空气,泥浆已经涌入了他的嘴里。 最后一刻,他已经不能呼吸,两眼一黑后却是真正地醒了过来。 “咳咳——咳咳——” 视线渐渐恢复了清晰,木青神情呆滞,暂时还不能判断出这是在哪里。 “木青!木青!” “呼~,好险,你终于醒了。” 小婵已经把药碗放在了一旁,她怎么也想不明白之前喂药都好好的,怎么这次会把木青呛住。 看着头顶的房梁和梁上的青色瓦片,木青脑子里的思绪渐渐运转了起来。 女孩现在正拿着一块手绢温柔地为他擦拭着口角呛咳出来的药汁,清甜的鼻息入喉,木青稍显不自在地问道:“小婵,这是哪里?” 小婵感受到了木青的不适,她身子在床边坐正,挽起逸散的一缕发丝在耳后才开口说道:“在铁骨寨呀。” 她端起一旁的药碗,打算继续给木青喂药,说道:“这已经是第三天了。” “当时你和那个坏老头儿打得很激烈,卷起的那个青色气团非常厉害,我们所有人都靠近不了。” “然后呢?” “等到气团消失后,你和那个人抱在一起倒在了地上。” 应该是回忆起了那一晚的怪异一幕,小婵笑着说道:“你们的姿势非常奇怪,而且,而且,你们当时身上的衣服差不多都被气劲割破撕烂了……” “那老头呢?还活着没有?” 木青偏过头去,他刚刚在脑中构思了一下小婵所说的那一幕,只觉得头皮发麻面色发窘。 小婵闻言一脸解气地说道:“那老头比你惨得多,他浑身筋脉都爆裂开来,整个人就是个血人,可惜没死,现在还吊着一口气。” 木青回想起了那晚自己意识尚在的那一幕,他的内心充满强烈地渴望想去问问那怪老头最后用的什么招数,既然如此邪门。 “来,张嘴。” “唔~” 木青被喂了一口药汤,脑仁发疼地又想起了刚刚的那个沼泽噩梦。 他连忙示意小婵不用喂了,转移阵地问道:“他们怎么样了?” 小婵其实也才大病初愈,这几天强拖着病体照顾着众人,她的脸颊上还带着一丝丝病态的娇红。 闻听木青话语后,她眸子低垂,喂药的手僵在空中,却是无法控制地陷入了悲伤。 她显然明白木青话中的“他们”问的是哪些人。 弟弟虽然因为中箭昏迷而没喝那几碗药汤逃过一劫,但身中迷烟后伤势更重现在还没醒,小姐昨晚醒了但还不能下床,整个商队在那一晚就死去近四十人,家里带出来的护卫因为喝了药汤又没人救治,竟然是一个也没有活下来。 那些可都是自己的兄弟啊,她和弟弟李四从小就跟这些人一起在刘家长大,怎么会没有感情呢? 屋里一时无声,木青看着沉默下来的小婵,想起了那晚的情形,现在看来那些护卫若是没有名医出手怕是很难活下来。 这就是现在的皇朝啊,人命贱如草泥,亲人或余悲,他人亦已歌。 生命有时候真的太过脆弱,木青不想一直沉浸在这样的氛围里,随即开口问道:“小婵,这药是出自谁人之手?” “啊?” 小婵终于脱离了一直低落的情绪,她明白木青的担心所在,毕竟大家最近就在这上面栽了一个大跟头。 “林盘寨主去石头城把能抓来的医师都抓了回来,每次药煮好后都是那些医师先尝。” 小婵耐心地解释道。 听完后小婵的回答后,木青在心里认真地猜测起林盘这些人现在对他们的态度,转而对小婵问道:“林盘是从那老头身上问出来了什么吗?” 那老头既然隐藏的这么深,就连自己都差点死在对方手上,他完全有理由相信林盘所中之毒就是那老头下的。 “那老头倒是很干脆地就趁认了大家中的毒都是他下的。” “但无论林盘他们怎么用刑却是没有问出他为什么要这样做。” 小婵认真地回答道。 木青心里其实已经有了个猜测,他觉得这个猜测距离真相应该不远。 那老头就是冲着他们这支商队来的! 因为在很早之前,小婵所中之毒就应该是出自这人之手,只是他现在还暂时没想明白那死去的九当家林行和老头的真正关系,但想来那林行也不会制出这些毒药。 木青蹙着眉头一直思索着这些问题,慕然间却是发现小婵坐在一旁正一动不动地盯着自己。 小婵尴尬地躲过了木青的探寻目光后,也学着木青之前那招,转移视线地说道:“那老头现在一直嚷嚷着要见你一面,大家都是挺奇怪的。” “哦?” 木青眉头一挑,轻声说道:“想不到这老头倒是跟我想一处去了,我也正想找他呢!” 说完后他作势欲起。 小婵按了按木青想起来的肩膀,摇了摇头说道:“你伤势未明,还是先躺下吧。” 在小婵的眼里,木青的医术应该是可以和小姐的闺中蜜友相媲美的,既然他已经醒了,那他自己给自己开的方子肯定比那些从石头城抓来的医师开的方子要好得多。 毕竟对于后者来说,什么药到病除是不存在的,分量的拿捏才是至关重要,只要吃不死人,那他们的项上人头就还留在脖子上。 木青躺在床上,暂时按捺下了自己内心想要去探寻那老头的强烈渴望,努力地平复起了心中莫名产生的强烈不安。 这种将要面对自身,由不确定性带来的强烈情绪突兀中就挤满了他的胸腔。 木青直到这个时候才发现,刚刚自己隐隐在逃避什么,原来自己也有讳疾忌医的一面。 “若是自己的内力全失了,该怎么办啊……” 脑子里不断地浮起这样的念头,木青心念沉入体内,带着害怕失去的心情一点点地进入了自己的经脉窍穴中去。 屋里的空气都好似凝滞了片刻。 “哈哈!” 木青猛然睁开了眼睛,嘴角控制不住地咧向两边。 小婵一直在关注着木青的神情,知道他刚刚已经内视完毕,心里一松,笑着问道:“你现在的情况怎么样了?” 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这种心情无法言表,自然而然地就从木青的气场中散发了出来。 木青努力地克制着自己裂开的嘴角大小,笑着对小婵说道:“情况很好,我运行几个周天想来就没什么问题了。” 其实哪里还有什么问题,他现在的情况可以说是非常好。 在他自己也没搞懂的情况下,稀里糊涂地已经晋入了三品。 对于太始大陆的修行者来说,无论是你是修习内功,还是外功,或是内外兼修,这里一直都有一个不成文但得到广大修行者认可的规定: 三品以下是粗通修行的武夫,到了三品及以上才能算是真正的修行中人。 只有晋入了三品,才能做到短暂的踏空远游,到了这个时候勤修苦练已经不再是增强自身实力的主要手段,只有人身小天地与自然大天地做到相互交感,灵性共生,追求超凡、感悟己道才可能更进一步了。 而上三品,三品寻觅,二品探知,一品求真,正是对应了大陆上自有灵生后人类凭借肉体凡胎追求超凡脱俗的问道求真之旅。 木青现在自然平躺在床上,两腿平放于床上,两手自然搭在腹部,四肢舒展,眸光只留一线,视线直观脚尖,以逆呼吸法吸气时鼓动丹田,使用默运入静法开始了这一次的周天运气。 他能清晰地感受到比之前雄浑多倍的内力从脚心升至会阴,依次通过了尾闾、夹脊、玉枕,再升至泥丸,然后又从泥丸经明堂至黄庭而达下丹田,如是循环往复三次,已存真息。 木青直接呼出了一口体内积累经年的浊气,现在直觉浑身神清气爽,身轻如燕。 他直接在小婵惊愕的目光中下床站了起来,笑着对小婵说:“走,去看看他们。”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二十二章:浮生诸事 锦官城,柳叶书局。 静谧暗室,一灯如豆,两人对坐。 “找我何事?” “当然是让你去杀人。” “不去。” 说不去的是一位青年男子,虽然那一头只用黑色绢带简单系起来的青丝里已有白发,下颌没有去打理的青色胡茬也粗浅不一,但若是认真地去细看这人面容就会发现,其年龄绝对不会超过三十岁。 不修边幅的形容下,是风流倜傥、狂生不羁。 此时的他腰背挺直端坐,一身顺滑慰贴的青衣溶于黑暗,斜倚身旁的青峰长剑轻微地抖动了一下,无形剑气生发,对面的茶杯应声而裂。 “咯!” “咔嚓。” “我警告过你们,这段时间最好不要打扰我。” 月九眉峰微蹙,对面这人还没资格对自己下命令。 在月九对面的是一个面容普通、身材干瘦的中年男人,锦官城柳叶书局的掌柜,隐谷泉府一脉的执事,卢飞。 皇朝九州,隐谷泉府一脉在各州州府各设一间书铺,三品实力的卢飞可在九位执事中排进前三。 可是确实威胁不了面前这人。 因为同品阶之中,剑修总归是厉害许多。 卢飞看着对面意志稍显消沉的月九,摇了摇头。 就算对方实力高出自己,但卢飞内心仍是对其鄙薄不已。 他知道对方来锦官城很长一段时间了,在城郊外的那处浣花溪旁还购置了一处宅院,自己提笔挂匾:月九草堂。 但又做了些什么事呢? 整日里不是花前久坐,就是月下独酌,偶尔酒醉后挑灯看剑,却早已没有了“月落九剑”的神彩风姿。 不就是表白失败受了点情伤,何至于此呢? “这还是咱们隐谷出身,地榜排名第三的“月落九剑”吗?” 虽然打不过月九,但卢飞的身份在这里,所以言语中的讥讽之意也是毫不掩饰。 “咕噜~” 月九根本没在意对面这人说了啥,打开桌子上的酒葫芦自顾自地喝了一口。 心中有佳人,剑道有挂碍,最近自己一丝出剑的欲望也无。 “哼!” 言语不被在意,感觉就像一拳打在了空气中。 卢飞面色颇为尴尬地说道:“你不是早就想脱离刺客一脉了吗?” “我给你个机会。” “把这次任务做了。” 感觉到对方在今晚终于将目光射向了自己,卢飞下颌微抬,一字一句地慢慢说道。 “砰!” “咕噜咕噜~” 本来倚在身旁的月华剑被拍在了桌子上,月九仰头一口气就喝完了葫芦中的醇酒。 脱离隐谷确实是自己心之所愿,他隐隐觉得阿初之所以拒绝自己就是因为这方面的原因。 可江湖潮涨潮落,后浪拍前浪,新人杀旧人,它且是你想进就进,你想出就能出的呢? 更何况自己还是出身隐谷的刺客一脉,若是自己叛离只会被掌律一脉追杀到天涯海角。 所以他这次是真的心动了,但卢飞的承诺份量还不够。 一口酒气直接喷在卢飞脸上,月九目光定定,斩钉截铁地说道:“你说的话还不够份量。” 卢飞见月九已经上钩,虽然心里非常不满月九的举动,但还是笑着说道:“确实如此,我泉府一脉是管不了你们刺客一脉的去留问题。” 月九神情严肃,盯着卢飞等他继续说下去。 “但二长老手下的执事们能,只要你不是叛逃出隐谷,你的去留就得归刺客一脉管,到时候你过你的潇洒日子,大长老手下的掌律执事们绝对不会来扰你清幽。” 月九怦然心动,但他仍然保持着理智,冷静说道:“空口无凭。” “呵呵,我早就知道你会这么说。” 卢飞边说边将一封信递了过去,解释着说道:“这是昨夜夜云枭带来的信,你自己看。” 月九打开信后发现,信里确确实实地给出了放自己离开刺客一脉的承诺,最后落款的名字赫然是:姜尚修。 这是刺客一脉的大执事,跟朱雀城的陈浊身份地位一致。 月九心里激动,不再怀疑事情的真假。 “任务我接了。” 他将自己的月华剑抱在怀里,腰杆挺直,一身剑气自然流淌,整个人重新焕发了神彩荣光,却是根本不管到底是什么任务。 反正他都有一剑。 …… 铁骨寨,一间安静得落针可闻的屋子里。 美人右手托腮,左手捧心,倚窗而坐。 屋外景色荒芜,远处隐有人声。 美人神思不属。 侧颜入画。 木青跟在小婵身后,闯入了这副美人倚窗图里,打破了这份难得的静谧。 可能是捂着的那处胸口隐隐作痛,木青发现初见美人时她那双能藏秋水的眼眸干涸了不少,如青翠远山的黛眉上寂寥青山却又多了几重。 “葳蕤姑娘。” 木青弯腰作揖拱手,这是在谢谢她那晚奋不顾身替自己挡下一掌的救命之恩。 “嗯?木青……公子?” 刘葳蕤站了起来,看着面前这位虽然声音依稀可辨但面容陌生的公子哥,一时间有些迟疑。 顿了顿之后,她螓首一偏,将探寻的目光投向了木青身旁的小婵,似在做着确定。 “呵呵” 小婵捂着嘴轻笑说道:“小姐,我没骗你吧,木青公子确实变化很大吧。” 刘葳蕤昨日醒了之后,小婵状作神秘地对她说木青变化很大,弄得她还以为木青伤势很严重,有什么不好的变化,刚刚还替木青感到担心呢。 没想到所谓的变化却是变得这么年轻。 得到小婵肯定木青身份的回答之后,刘葳蕤这一次大胆的将目光放在了对方的身上。 只见木青现在一身青白色便服,身姿挺拔气态潇洒,一头黑发散于脑后飘逸自动,最引人注目的还是那张脸,本来已经习惯的儒雅面容不见,换来的是更显年轻的容颜,剑眉星目,鼻梁高挺,薄唇红润,星目闪动间,因为刚刚晋升三品而带来的出尘之感扑面而来。 好一副红尘浊世、白衣翩翩的佳公子啊,这就是她小时候看完武侠话本后所幻想的如意郎君模样。 “葳蕤姑娘?” 木青觉得有点奇怪,怎么自己醒来后大家都有意无意地把目光落在自己的脸上。 “难道是落下了什么残疾?” 他心中一惊,醒来之后值得关注的事情颇多,他倒是一直不曾注意到这些细节。 看到木青因为自己落在他脸上的长久打量目光,一惊一乍地将手摸在了脸上,刘葳蕤笑了笑,也不在打哑谜,径直说道:“木青公子瞒得我们好苦啊,原来你这么年轻。” 木青张嘴恍然,这才想起那晚将刘葳蕤交给小婵后,自己就将那张被刺破的脸皮撕下来扔掉了,现在是自己的本来面目。 既然大家在一起都经历了好几次生死了,木青觉得以真容示人也没什么大不了。 他不想几人的关系变得生分,笑着解释道:“还请二位姑娘见谅,出门在外,多留几手是应有之理。” “葳蕤姑娘对我有救命之恩,在下保证以后不再在二位面前有所藏掖。” “木青公子这样说就实在是羞杀小女子了,我没什么武艺在身,一路上几次遇险,不是你和小婵保护着我,我都不知道死了几次,能够替你挡下那一掌我真的很开心!” 刘葳蕤笑着摇了摇头,虽然心口现在还在发疼,但她觉得自己总算是出了份力,帮上了点忙。 被人需要总归是一件值得开心高兴的事情! 醒来之后,她忧思不减,心情一直不佳。 但既然现在木青已经能够直接来看她了,那就说明对方的身体已无大碍,对于现在还寄人篱下身在匪寨的她来说,这才是最大的定心丸。 “葳蕤姑娘和小婵以后还是直接叫我木青就行,公子听起来怪别扭的。” “说起来自己还是个弟弟呢。” 木青心里嘀咕,突然拍了拍额头,对着面前佳人说道:“哦,正事差点忘了,葳蕤姑娘你请坐好,我帮你看看你的伤势。” 木青引导刘葳蕤重新做好后,自己则坐在了她的对面。 “手伸出来。” 木青就算不用那股特殊内力祛毒,对于药理的理解和天赋也是常人难及的。 心念一成,内力如臂指使地就探查起了刘葳蕤的伤势。 “还好,还好,那天我先出手用内力护住了心脉。” 木青停止了切脉,望着对面佳人说道:“伤势已有好转,只不过背心窝和胸口处还有淤血积气未散。” “葳蕤姑娘请背对着我。” 刘葳蕤不疑有他,放心的将直接曲线顺滑的肩背展露了出来。 木青还是调动起了那股特殊的内力,在过往的经验中他早就发现这种内力的与众不同,既能够消化毒素还能够催逼淤血,虽然普通的内力也能够催逼淤血,但却没有这种内力那么高效。 微微发热的双掌隔着薄薄春衫贴在了柔软的后背,刘葳蕤能够清楚地感受到丝丝令人舒服得想要呻吟的热力已经渡了过来,慢慢渗透向全身各个患处。 这是一种非常奇怪的感觉,像是妙真曾经给自己试过的银针,但跟银针不同的是针炙的刺痛感要小得多,热力流过的地方反而慢慢变得清凉了起来。 “好了!” 不过半刻钟,木青就收回了他的手掌。 刘葳蕤转过身来正要说话,木青却是直接端了一个空茶杯到她的螓首面前。 “你……” “呕~” 话头才起,她一口黑血刚好呕进了茶杯里。 小婵赶忙快步上前来拍了拍自家小姐的后背。 “嗯,淤血也吐出来了,我等会再给你煮一副药就能够彻底好了。” 木青把茶杯放在桌子上,对着刘葳蕤说完之后,就将目光转向了小婵身上,说道:“小婵,你的伤势怎么样了?” 小婵在木青跟曹沫打斗的那一晚没有受到多少伤害,但她一直有旧伤在身,并且跟林田他们起冲突时伤势又加重了许多,木青想起这事,便向小婵问道。 用袖子认真地擦掉自家小姐口角的血沫后,小婵站直身子摇了摇头,笑着说道:“不打紧了。” 但跟刘葳蕤凑在一起的螓首两相一比,反而是她的脸色苍白一些。 所以不等小婵说完,刘葳蕤直接就抓住了她的手腕按着坐了下来。 “小婵这几天一直忙着照顾我们,根本没有时间休息,木青你好好给小婵看看。” “嗯。” 木青也不再废话,把小婵的右手拉起来放在桌子上,就又开始了切脉。 “咦?” “筋脉里跟我同源的那股内力基本上没有了,看来这种内力只能短暂地存在小婵体内。” 木青刚刚起意说给小婵做个检查,除了关心之外也有几分探究,他想多了解几分自己的那股内力,现在看来,小婵的体内的那股特殊内力是不能再生的。 心思转动间,跟随着内力的心念就来到了小婵之前受伤的那些部位,他发现小婵的背胛骨和腹部伤势比刘葳蕤还要严重几分。 “小婵,你是不是一直照顾我们就从没好好休息过啊?” 木青的眉头蹙在一起,一脸歉疚心疼地看着小婵。 刘葳蕤闻言也着急了,向着木青追问道:“怎么了?” 木青摇了摇头,看着低下头去的小婵说道:“小婵的伤势比你严重一点,经脉受伤,腹部积液,可能因为已是五品实力,所以才一直在强撑到现在。” 刘葳蕤鼻头微翕,轻声抽泣了起来。 她抓着小婵的手严肃说道:“小婵你不能这样傻了,你知道吗?” “小姐我没事的。” 小婵抬起头来,笑着对木青说道:“木青公子你还是先去给我弟弟看看吧,最后再来看我也不迟。” “没事,有我在,大家都不会有问题。” “你先去那边床上躺好,我先给你治疗,” 轻声地安慰着面前的两位姑娘,他的话语里有着不容拒绝的强势和说不出来的自信。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二十三章:西山林家 锦官城刘家今天秘密地迎进了一行人,家主刘朝歌亲自接待,并将其中的领头之人带入了寥寥几人知道的密室。 “哼!废物。” 说话的是一位风姿绰约的妇人,看其白皙如月牙的精致脸庞说是比刘朝歌还要年轻也不为过,但坐在下首的刘朝歌不敢放肆,说起来面前这位妇人还是自己的岳母,虽然对方从来没有承认过自己与幼薇的关系,但好歹也不像幼薇父亲那般绝决地反对。 他现在被骂了也不还口,对方在自己去信后竟然亲自来到了锦官城,已经让他足够意外。 他心里明白,在幼薇去世多年后,实力地位犹如天壤之别的两家还能有所羁绊联系正是因为他和幼薇的孩子:刘葳蕤。 “岳母大人,小婿确实无能。” “事出紧急,对方可能会花大价钱请出真正的修行中人,还请岳母大人能够出手相助。” 凌青竹坐在上首没有回答,她暂时还不想理会刘朝歌的急切心情。 她的视线环顾了密室一周,如水眸光中多了几分哀思。 睹物思人,密室里的每一件陈年旧物都与自己的女儿林幼薇有关。 光阴似箭,日月如移似少年,更何况少年乘白驹过隙,不觉白头,空留旧物。 其实世上真正的离别,从来不是什么长亭古道芳草萋萋,就只是一个普通的旧日清晨,有的人永远留在了那一天。 刘朝歌跟随着凌青竹打量的目光一件一件地扫过了旧物,他的眼里并没有多少哀思,每日里他都会跟这些东西对话,在他眼里这些都是活物,所以他睹物从不作相思,只做鬓角耳语。 凌青竹的目光停在了密室当中一幅保管如新的画像上,画中女子正俯身嗅闻着身前的一朵牡丹,聘聘袅袅,停停当当,绝色娇靥和近前牡丹犹如花开并蒂,好似佳人就在身前。 她看着女儿的画像沉默不语,在心里默默地猜测着、勾勒着自己多年未见的外孙女面貌。 只听她慢慢说道:“这次我从家里面带来了两个供奉。我可以让他们供你驱使一段时间,但要你答应我两个条件。” “岳母请讲。” 刘朝歌站了起来,拱手弯腰说道。 “第一,让葳蕤那姑娘改姓母姓。” “第二,等你死后,让葳蕤回来,回到我西山林家。” 凌青竹转过身来,一脸平静地看着早已经认可了的女婿,心底却是发出了一声叹息,以她的实力又怎么会看不见他那一身的沉沉暮气呢。 既然命数将尽不能保护好幼薇的骨肉,那还不如带回林家,毕竟幼薇的女儿也有林家的一半血脉。 刘朝歌站直了身子后眉头蹙起。 在太始大陆上,隐居黑海的摩梭一族就是母系族群孩子随母姓,还有一些女方势大的家族也多有这种情况,第一个条件对于深爱着自己妻子的刘朝歌来说,孩子随母姓亦无不可。 但对于第二个条件,刘朝歌有自己的考量。 他猜测以葳蕤那孩子的倔强性子,等她生辰那日多半会选择成为刘家的主人而不是闲适快乐的富家女。 对于女儿成年后这几年来整日奔波在外的风餐露宿,他本来就已经足够心疼,又正好遇见了她遭遇亲戚伏杀的局面,所以葳蕤改姓后,不能在自己死后做刘家的主人,到时候自己安排好,留在刘家当个闲适快乐的女儿正合他意。 自己早也过够了经商时的这种尔虞我诈杀人不见血。 要知道“锦官刘”只是晴川州的十大家前三,连木槿皇朝的十大家都不够资格进入,而西山林家却早已是整片太始大陆的十大家之一。 若是去了西山林家,那就是小巫见大巫,是从泥足之扰跑到涉水之险的境地中去,他这个当爹的自然一百个不愿意。 “第一个条件,我可以答应你,但第二个不行。” 刘朝歌再次弯腰拱手说道:“但我可以答应你,第二个条件让葳蕤自己去做决定,所以还请岳母大人先放下条件,派人去救救葳蕤。” “嗯,可以。” 凌青竹点头说道。 …… 此时远在盘君山刘葳蕤所在的铁骨寨里,木青在寨主林盘等人的陪同下终于见到了被看押起来的曹沫。 “啪~” 林镇走在众人最前面,随手拿起一瓢盐水就向曹沫泼了上去。 “曹老头别他娘的给老子装睡。” “啊,小崽子,你不要让老子抓住机会,不然老子一定要弄死你!” 一头花白的头发,湿哒哒、乱糟糟地耷拉在曹沫的头上。 在他仰头嘶喊时,虽然他额前那几绺凝结成一坨的发丝直接遮住了他那双阴寒的眼睛,但是他话语里的阴深狠辣依旧直透人心,在场众人无不相信若是让这老头儿得了机会,谁人都难以幸免。 受到威胁的林镇嘴角不受控制地颤抖了一下,脚下发力正打算上前给这老小子正脸印上几脚,却是被大哥林盘叫住了身形。 “八弟不要冲动,四弟的解药还没要出来,别把他弄死了。” 这老头经脉尽断内力全失,浑身都是伤口,也只有说说狠话的力气,对于林盘来说已经没有太大的威胁了。 在木青昏迷的那几天中,林盘和兄弟们已经从曹沫的口中知道了一些事情。 原来那次众兄弟身上奇痒无比就已经遭了对方的道,后面便是自己中了对方放在酒里的滴血寒,等到寨子里群龙无首时,他又利用某种不知名的毒药控制了自己的兄弟,可以说整个寨子最近的惨淡境况皆是出于此人之手。 所以在场众人林盘反而是对这老头恨意最深的,但这可恶的老头现在还不能死,自己还有一些问题还没有问清楚。 刘葳蕤和小婵她们在接受治疗后已经休息去了,木青没有人陪同,一个人站在了铁骨寨众人身后。 他越过众人背影向曹沫看去,只见曹沫被水浸透的单衣下,是在每条筋脉窍穴处都爆裂开的伤口,因为连日来都遭受严刑审问,所以伤口并没有结痂,而是开始溃烂发脓,隐隐发出一股恶臭。 “活该!” “叫你最后非得强行吸收小爷内力。” 木青心里骂道,并不知道曹沫也是有苦说不出来,他最后那一招“万毒归宗”没练到家,自己想中止都没有办法。 盐水浸入伤口后带来的是钻心的疼痛,现在的曹沫躺在地上四肢被缚,只能鼓着腮帮拼命地咬牙忍痛。 “曹老头,快把我四弟的解药说出来,说出来了我给你个轻松点的死法。” 林盘蹲在曹沫的面前威胁着说道。 “呸!” 曹沫的回击很干脆,他张嘴就是一口血沫吐在了林盘的脸上。 “你还是杀了老子吧,让你四弟跟你爷爷我一起陪葬。” “哼!不识好歹,我可是答应你把木青公子给请过来了。” 林盘让身后的弟兄分开了一条缝隙,将木青的身影暴露在了曹沫面前。 “啊!” 曹沫一看到木青就陷入了癫狂状态,嘴里高声嘶喊着:“小贼,你还给我,还给我!” 曹沫话里有所保留,木青听出来了对方其实是故意没说清楚。 虽然双方都心知肚明,曹沫话里意思是自己的内力跑到木青身上去了,但在林盘众人耳中,只会觉得不明所以。 所以林盘站起来转过身子后,直接将疑惑探寻的目光射向了木青。 “木青公子,这老头在说啥呢?” 能够成为手下有两百多号人的寨主,林盘的头脑并不二弟林文差多少,在木青昏迷未醒的时候,他们一直就在严刑审问曹老头儿,虽然对方到现在都还未说自己的动机,但林盘隐隐觉得近来发生的事情会与木青他们这个商队有关,而铁骨寨是被殃及池鱼! “林寨主,那晚这老头看你们快赶来了,在最后关头竟然失心疯使用一种江湖中深恶痛决的魔功,强行吸走了我的内力,结果这人魔功没练到家,自己行岔了气,导致内力全失,所以可能才会这样说吧。” 木青一边说着话,一边分开众人来到了近前。 这些话半真半假,有些情况也是木青自己猜测的,但他相信这老头绝对不会自曝其短,这对双方没有好处。 “竟然有这种事!” “难怪这老头经脉附近都崩裂开了,原来是使用了强行吸纳别人内力的魔功。” 铁骨寨众人七嘴八舌地在后面议论纷纷,倒是增加了木青这番话的可信度。 “哼!呸!” 曹沫看木青走到了自己面前,故作乖张,又是一口唾沫吐了过去。 铁骨寨众人看在眼里,忽然觉得自己明白了这老头为啥最近都神经兮兮的,原来是使用魔功改变了性情。 看到木青身后灵活地躲过了自己近距离的一口唾沫,心里猜测对方身上的伤势可能已无大碍,反倒慢慢安静了下来。 沉默了片刻后,曹沫一字一句地对林盘说道:“我可以把你四弟的解药交出来,但要你答应我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 “哼!难道这老头还想活命?” “八弟!” 林盘制止了林镇的插话,眼神示意他先不要激怒曹沫这块案板上的猪肉。 “曹先生,尽管提你的条件。” “我答应后反不反悔就是另外的事了。” 林盘做作地拱了拱手,当然后面这句心里话没有说出来。 “哼!” “我的条件只有一个,让我跟这小子单独地谈一谈。” 曹沫怨毒的目光直射木青,恨不得直接把他生吞活剐才解气。 “这……” 林盘目光游移不定,他偏过头来仔细地打量起了木青和曹沫,实在是猜不透他俩的具体关系。 “林寨主敬请放心,我的商队有许多人都死在了这人手里,是绝对不会做危害寨子之事的。” 木青还是救了自己一命的恩人,林盘实在想不到什么推迟理由,只得点头说道:“那好吧!” “我们退到门外一刻钟,若是发生了什么意外也好及时反应。” 木青看穿了林盘的意图,心里冷笑,但最终还是语气温和地答应了下来:“那就麻烦林寨主了。”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二十四章:万毒真经 “说吧。” “为什么要单独见我一面。” 确定众人已经退到门外关上了门,木青才表现得毫不在意地说道。 曹沫睁着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认真地看了木青片刻,才一个字一个字地慢慢说道:“救、我、出、去!” 木青嘴角一翘也不做回答,蹲下来后径直地向曹沫探出手去。 曹沫对于木青的接近明显感受到了害怕,他身子向后一缩,竭力地挣扎着不让对方接触自己。 但不管他如何挣扎,木青都已经将手指放在了他的手腕上。 曹沫盯着离自己不足一尺的木青,放弃挣扎后装作无所畏惧,继续说道:“救我出去!我这里有你不可能拒绝的东西。” 木青剑眉一扬,心里多了几分猜测,嘴上仍是无动于衷地说道:“你杀了我们商队这么多人,我是不可能救你出去的。” 留给自己和木青的时间本来就不多,对方可以不急,自己可不行。 曹沫决定捅开天窗说亮话:“你就别装了,那天晚上你的身法已经漏出了跟脚,你本来就不是商队的人。” “而且……” 曹沫顿觉失言,突然停了一下。 因为刺客铁律中有一条,那就是就算死也不能说出雇主的身份。 “而且什么?” 木青趁对方情绪激动期间,已经暗自查探了对方的筋脉,确实是内力全失,经脉爆裂了。 他见曹沫到这般地步还吞吞吐吐,直接站了起来准备走人。 “别!别走,我说。” 曹沫把牙一咬,以后会被会被追杀不清楚,但自己马上就快没命了,必须得抓住这个机会。 “我这里有商队的名单,里面根本就没有你这个人。” “名单哪里来的?” “许曹。” “许曹?” 木青皱着眉头,在心里默默地记下了这个名字,打算等会儿回去就去向刘葳蕤问问看认不认识这个人。 双方心知肚明各自的身份,暴露雇主的信息在刺客这一行当中是被所有人排斥的一件事,若是接的还是隐谷出的任务,那么暴露了雇主的信息,更是会被掌律一脉追杀到天涯海角。 在曹沫说出这个人的名字之后,木青明白曹沫已经不可能有退路了。 曹沫沉默了片刻,低着头说道:“我已经给出了我的诚意,想必我的身份和动机你也能够猜出来了吧。” “只要你救我出去,我就把那本东西送给你。” 木青嘴角轻微地笑了笑:“什么东西就能值你一条命,在我眼里四品高手的性命可不是随便找两件东西就可以换来的。” 见对方将自己性命当作商品作价,曹沫心里不恼反喜,迫不及待地说道:“你那晚被我吸出来的是青气吧,那你可曾听说过《万毒真经》。” “青气?是那晚附在他手掌上的那种气体吗?他以为我体内的那股特殊内力也是?” “《万毒真经》又是什么东西?” 木青心里嘀咕沉默不语,在曹沫眼中就是木青默认了自己的说法。 他继续说道:“《万毒真经》开篇有云:‘天地未分,乾坤混沌。突逢质变,源气始分。太始生木,照之以日月,经之以星辰,纪之以四时,要之以太岁,始有灵生,或妖或怪,其有万毒,是为真经。’” 木青表示听不懂,直接摇了摇头。 曹沫这才明白自己是在对牛弹琴,语气一滞,解释说道:“那种青色气体不是内力,是比内力纯净许多倍的真气。” “真气?” 木青直接开口询问了出来。 曹沫点了点头解释道:“真气,真元之气,人出生时吐出的第一口气就是真气。我辈修行中人追求的真我之境,就必须性命双修,感应天道,利用自身稀少的先天之气和后天之气结合而成,彻底地将一身内力化为真气,才能够突破凡阶九品进入超凡的真我境界。” 木青的一脸困惑被曹沫看在了眼里,他心里的优越感油然而生,刚刚自己所说的东西还是自己师傅钻研《万毒真经》一辈子才领悟到的东西,这小子不知道很正常。 “一般来说,只有到了三品以后才能开始慢慢将自己所修内力转化为真气,我那晚强行使出四品本不该有的真气已经落了下乘。” 曹沫回忆起了自己那晚的冲动之举,一脸后悔地说道:“真气极难修出,有的人就算到了三品若是没有好的引导去感悟自身与天地,也不一定能够拥有,我在四品的时候就能够修出真气却是因为那本旷世奇书《万毒真经》。” 木青听出来了那本《万毒真经》的确是珍贵无比,但他还是觉得有点难以相信,若是真气极难修出,为什么自己体内的真气比内力还多? “我体内的那种气体不一定就是你所说的青气。” 木青摇了摇头,直接说到。 曹沫所说的话真假难辨,而且自己又没有修练过那本《万毒真经》,怎么可能是对方所说的青气呢? 曹沫见木青否决,生怕对方就一走了之,急忙解释道:“《万毒真经》共有五篇,其中毒体篇有曾提到过一种情况。” “哦?是什么情况?” “我猜你小子是那先天无垢体,生下来时的先天真元之气足够充沛,又在后天的修行之中常年与毒物打交道,是以从先天无垢体转化为了毒体篇中所说的万毒之体。” 见木青被自己的话所吸引,曹沫心里悄悄松了一口气,他还真怕对方觉得自己是满口胡诌,他为了让木青把自己救出去,抛出来的可都是干货,最怕口水说干后对方仍是没有这份见识, “这可是修练《万毒真经》最好的体质啊!” 曹沫双眼发光,一脸痴迷的看着木青的肉体。 他师傅钻研《万毒真经》一生,毒经修到了第九重,一身内力全都转化为了万毒青气,就在最后准备一举突破一品巅峰时,却是因为自身体质原因,在经脉窍穴中经年累积的毒素旧疾爆发,最终自爆而亡,到死也没能跨出那最后一步,到达传说中的超凡境界。 所以他比谁都要羡慕木青的特殊体质。 正当曹沫还要继续抛出饵料,准备让木青立刻上钩时,门外突然传出了林盘装作焦急的声音。 “木青公子,一刻钟已过,可是出了什么问题,我们马上进来助你。” 木青已经听到了门外脚步声的接近,他低头看了曹沫一眼,等着对方的反应。 曹沫心中暗恨,自己马上就能让面前这傻小子上钩了,林盘这一搅局,看来自己必须暴露出一张底牌了。 “我有办法!你到时借口去给那林田治病,我让你亲眼见见《万毒真经》毒虫篇的威力。” “哦?” “好!” 木青眉头一跳,倒是真的有些期待起那《万毒真经》的神奇之处了。 …… 朱雀城,内城白府。 “城主大人,天狩那边有人找上了我们。” 侯义勇跪在书房中央,额头磕在了地上。 城主白豪,皇室宗亲,从天狩元年开始就成为了朱雀城的城主,是当今天子的忠实拥泵。 他身穿一身剪裁合体的朱雀金缕衣,一头茂密的黑发在头顶盘绕成髻,威严方正的面容上虎目微翕,正仰躺在黄花梨木圈椅中休息。 当听到“天狩”二字时,他眼角的一道浅痕不受控制地跳动了一下,随即虎目一睁,视线射向了一直不敢抬头的下属。 “说来听听。” “天狩一直留在朱雀城这边的探子找上了一日车行,说他们在石头城附近发现了前皇室余孽,希望我们朱雀城能出点力。” “呵。” “现在的天狩已经这么垃圾了吗?什么时候还需要我们来助力。” 白豪轻蔑一笑,大胆地评价着皇帝陛下以年号命名的秘密机构。 已有三品实力的侯义勇闻听城主的狂言,差点把整张脸都贴在了出自锦官城的珍贵锦丝地毯上。 他不得不补充解释道:“大人,天狩来人说他们的二档头去替陛下办事去了,没在朱雀城,而那股前皇室余孽很可能有陛下苦苦寻觅的白建文,所以才找上了我们。” “哦?” 白豪体内的劲气生发,鼓动起了衣服的下摆,他站起来走到了侯义勇的面前,居高临下地问道:“那他们探查清楚没有?对方有多少人?实力几何?” 侯义勇看着城主大人的脚尖,快速回答道:“他们有人远远缀在那群余孽的身后已有一段日子,已经暴露出来的只有五品实力,但暗中是否藏有高手尚不清楚,天授那边想的是一网打尽,不能有漏网之鱼,所以希望我们城主府也出些人。” “嗯,此事准了,你自己下去安排吧。” “是!城主。” 侯义勇领命告退,白豪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心里默默地想着一些事情。 果然是人走茶凉,想当初前皇室手下那么多江湖豪客如今还剩下几个呢? 只不过那群前皇室余孽还真能躲呀,这么多年过去了,皇帝陛下也没有把正主抓住。 想到这里,感同身受之下,他的眉头上不由得多出了几分烦躁。 因为早在很久之前,隐隐就有消息传到他的耳中,说是前朱雀城城主林霄的残党余孽也还有那么一两个苟活于世。 如果让自己找到了线索,为了以绝后患,定要以雷霆万钧之力斩草除根,宁可错杀不可放过! 一日车行后方。 马小二单膝跪在侯义勇面前,听候着差遣。 “你现在就去一趟铁骨寨。” “车行里好马多少匹都由你自己挑,限你两日之内就到。” “没问题!老大!” 马小二心里估算了下行程,点头答应了下来。 盘君山铁骨寨位于石头城南下约五十公里处,距离朱雀城有两百多公里。 虽然一匹普通的马一天最多跑五十公里就得休息,不可能没日没夜地跑,但是车行里本来就有军中挑选后送过来的好马,它们一天最多可以跑出八十公里,只要多带上几匹好马轮流乘骑,两日内到达铁骨寨没有太大问题。 “这里面是你到了铁骨寨,去接头时才能打开的信物,另外一封等下我会用白头鹰直接送过去,两相比照就不会出什么纰漏了。” 侯义勇对于出身军中斥候的马小二还是非常认可的,他直接从怀里拿出了两封信封,将其中一封递给了对方。 马小二抬起头来双手接过后,小心翼翼地问道:“老大,是为了之前柳叶书局的那个线索吗?” “现在还不到你知道的时候。” 侯义勇摇了摇头,没有深说下去。 这件事情现在是越少人知道,把对方一网打尽的机会就越高。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二十五章:白氏皇女 未时日央,日头向西。 此时有凉风南下,送入了葱葱密林。 在这片位于石头城和盘君山中间的密林里,正好有一群人在隐蔽处歇息。 “姐姐!” “我不要和怀长老一起走,我要和你在一起。” 说话的是一个年轻人,他穿着一身朴素的棉麻平针衫,虽然身高快有八尺,但眉宇间尤带稚气。 “建文,你要听话,等姐姐把后面的人甩掉后,就立刻来找你。” 白嘉禾头戴黑纱锥帽,她装作问题不大的样子,纱罗下露出来的嘴角微微翘起,强作笑颜安慰着弟弟。 在两人身旁还有一位美妇,她头戴丝绦锥帽,担忧地说道:“小禾你自己要多加小心。” “后面缀着那人潜踪隐迹的功夫很厉害,我跟他们的二档头兜了个圈,现在也不好打草惊蛇除掉此人。” 白嘉禾轻轻地牵起了怀草诗的手,轻松地说道:“师傅,你去引开那个魔头后还回来接走建文,徒儿已经很感激了。” “而且对方一直不敢跟得太近,是发现不了许师兄跟建文互换身份的。” “这里最是隐蔽,你和建文还是快走吧。” 怀草诗也知现在不是聊天的好时机。 她转过头来,对着跟着自己一起来接人的大徒弟叮嘱道:“许左,你留下来一定要保护好你师妹,听到了吗?” 许左生得一张方脸,身形跟白建文相仿,他刚刚才跟白建文换好衣服,现在白色的织锦春衫穿在身上,始终觉得别扭难耐。 闻听师傅嘱托后,他语气稍显焦急:“此地不宜久留,师傅你还是带着建文快走吧,那魔头耿剑来了,大家就都走不掉了。” “哎!你们一定要小心,我在万花谷等你们。” 怀草诗不再废话,独门轻功“绿野迷踪”催到极致,带着白建文兔起狐落间已经消失在了密林深处。 看着弟弟被师傅接走,白嘉禾由衷地松了口气。 她转过身来,从背后的行囊里取出了一顶锥帽,语带感激地对着许左说道:“师兄,你把这个带上吧,我怕对方发现队伍里换了个人。” 许左一边接过锥帽一边安慰着师妹说道:“师妹你放心,师傅二品修为,一定能把建文安全带回万花谷的。” “至于我们这里,我既然答应了师傅,就一定带你安全回去。” 许左见白嘉禾眼里的忧思不减,笑着说道:“忘了告诉你,师兄在不久前刚刚突破,已经是三品修为了。” “真的吗?师兄?” 白嘉禾抬起头来,惊讶地看着许左。 此时一阵穿林风穿过两人身旁,刚好吹起了锥帽缀下的黑丝纱罗。 皇女绝色倾城,二十一年就已经长得闭月羞花,沉鱼落雁。 当这张动人心魄的绝世娇颜,尤抱琵芭半遮面地进入眼帘时,早已见过师妹真容的憨厚青年,仍是红了耳根不敢多看一眼。 “师妹……” “嗯?师兄你要说什么?” “若是那魔头耿剑追了回来,师兄去抵上一阵,你千万不要回头,不要咱们都得死。” “师兄,情况不会那么糟糕吧?” 白嘉禾脸色一白,那个秘密机构的二档头带给她的阴影早已经足够深刻,许多保护她姐弟俩的江湖豪侠,都死在了对方那把黑曜剑下。 …… 此时在相隔二十几公里外的盘君山铁骨寨里,木青已经回到了之前休息的屋子。 他没有听取曹沫的意见,直接找个借口去给林田治病。 毕竟自己单独跟曹沫聊了一阵,若是马上就开这个口,反而会引起林盘他们的怀疑。 曾经听过一句话:送上门来的不会珍惜,费老大劲请的不会怀疑。 他闲适地端起茶杯抿了一口,等待着林盘他们主动上门。 “快说说看,这药方有问题吗?” 此时的药房门口正簇拥着一群人,林文手上拿着笔墨未干的药方向重新抓来的几个医师问道。 那几个被抓来的医师哪里见过这么大的阵仗,颤颤巍巍地迎着众人凶狠的目光,你看我我看你,最后才推出来一个年龄最大的点了点头,含糊其辞地说道:“应该没问题。” “大哥,你看……” 林文拿将药方递给了一旁的林盘,言下未尽之意,是想让林盘下决定。 这药方是刚刚曹沫口述,手下一字不漏地摘抄后才来到他手上的。 本来众人皆是欢喜老四有救了,但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生性多疑的林文始终觉得这药方有问题,所以才没有马上按方煮药。 “哎~” 林盘接过药方后,也是一脸纠结,毕竟要说被蛇咬,他才是感受最深之人。 他拍了拍脑门,烦躁说道:“二弟,哥哥我也不懂药理啊。” 就在二人身后的林镇见两位哥哥这么为难,直接说出了自己心中的疑惑:“大哥二哥,我们寨子里不是还有一位医术高手吗?怎么你们不把他找来。” “这……” 林盘和林文对视一眼,都看出了对方眼中所隐藏着的东西。 他俩对木青的怀疑和戒备其实比那个已经手无缚鸡之力的曹老头还要高。 老三死了,老四还躺在床上,老九失踪未归,虽然从现在看起来木青他们商队才是受创最严重的,但那几十条贱命如何能跟自己兄弟们的性命相提比较。 “八弟,你不懂,九弟到现在还没有回来,最近这些事情还有许多解释不了的地方。” 林文说得隐晦,但在场众人都明白,二哥仍是将此间发生诸事的怀疑目光落在了木青身上,只是没有证据罢了。 其实林文也曾想过趁木青昏迷不醒的那段日子发难,但自己大哥摇摆不定觉得这样做传出去名声不好,所以才到了如今这般不尴不尬的地步。 而苏醒后已无大碍的木青,林文只想有多远避开多远,毕竟谁也不清楚对方的真实意图。 林盘感受到了众兄弟望向他等他下决定的目光,他破天荒地觉得当老大其实挺累的,到了最后也只能无奈地接受现实。 “哎,算了……” “二弟,你们还是快把木青公子请过来吧,毕竟他还是很有医术的。” …… “林寨主就此停步,二当家应该知道我这个人的行医习惯,不喜欢被旁人打扰。” 木青站在林田居所门前,转过身来拦住了林盘等人。 “这……” “那就麻烦木青公子了!” 林盘接受到了二弟的眼神示意,只好尴尬地将迈进去的一只脚退了出来。 关上门后,木青慢悠悠地来到林田的床前,眼神冷漠地看着床上昏迷之人。 小婵跟他说过,就是面前这人趁他进寨子后,无缘无故地就带人偷袭商队,射冷箭伤了她弟弟。 虽然林盘他们解释是林田被曹老头下了毒,被其控制,但木青可不想轻易地就饶过这些人。 想到那老头叫他来见识见识《万毒真经》毒虫篇的威力,木青俯下身来,慢慢探出手去准备自己一探究竟。 正当他将手指放在对方手腕伤势,林田突然睁开了双眼,直接从床上坐了起来。 木青眉头一挑,不动声色地往后退了两步。 此时的林田面无血色,睁开的双眼里没有一丝神彩,只见他面朝跟木青相反的方向,慢悠悠地说道:“你终于来了。” 一股凉意从脊椎骨传到了后脑勺,木青眯着眼睛,冷静地问道:“你现在是谁?” “呵呵、呵呵。” 林田短暂地干笑了两声,这才把那张苍白的脸对准了木青,缓缓说道:“自然是我!” 他扭了扭头,似乎在适应这副身体,过了片刻后,语气正常地说道:“我还以为你小子不来了。” “怎么样?” “《万毒真经》毒虫篇的神奇之处如何?” 木青点了点头,对着林田问道:“你这是夺舍?” 林田嗤笑一声,说:“无知小儿,只知道什么夺舍,这是失传已久的巫蛊之术。” “巫蛊之术?” “对,母蛊现在就存活于我体内,子蛊则在林田脑里,他现在已经被我完全炼化成了傀儡,所以我可以通过他与你对话。” 林田解释时的得意话语声,确确实实地带给了木青很大的冲击。 要知道木青从六岁起,就常年在天南沼林里与毒虫为伍,但是如同这般恐怖的虫蛊巫术他还是第一次听说。 木青消化了对方话语里的信息,沉默片刻后继续发问:“你不是内里全失了吗?怎么还能够控制母蛊?” 林田轻蔑一笑,恨恨回答道:“蛊母饲养以精血最佳,它又不像你会吸收老子的内力。” “精血饲养,不需要用内力控制?” 木青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嘴里感叹着这种方法的神奇。 见木青被震撼得沉默,林田决定再加一把火。 “这魇虫子母蛊之术只是《万毒真经》毒虫篇里成千上万种方法里比较容易掌握的,里面有太多神妙之处等着你我探寻。” “除了教你饲养各种毒虫的毒虫篇,还有制作各种毒药的毒药篇,这两篇我略有参悟,至于威力嘛,三副补药变毒药的威力你也看见过了。” “当然最核心的就是我之前跟你提起过的万毒青气,《万毒真经》里面就有专门修练出这种真气的毒气篇。” “哦,对了!还有淬炼毒体的毒体篇,这更是与你天生的万毒之体相得益彰,对你之大道裨益无比。” 曹沫控制着林田滔滔不绝地介绍着《万毒真经》的神妙之处,木青就安静地站在一旁听着。 话说到最后突然慢了下来,只见林田睁着他那双无神的双眼,死死地盯着木青,一字一句地问道:“这个买卖你做不做?” 木青眉头一挑,斩钉截铁地回答道:“做!”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二十六章:万花一脉 “很好!” “这笔买卖我要分成两次完成。” 林田嘴角裂开笑了起来。 “你先说说看。” 木青打算以不变应万变。 这本《万毒真经》表现出来的地方足够神奇,自己也的确在寻觅一门适合那股特殊内力的运转法诀,但对方有求于人,拍板下决定的权利还握在自己手里。 林田认真说道:“第一次,我跟你交易《万毒真经》的毒气篇,我的要求是你学会了其中那招“万毒归宗”之后,反其道而行之,将我被你吸收掉的内力还给我。” “停!就此打住!” 木青像是看傻子一样看着林田,以没有商量余地的口吻说道:“不可能,就算逆行运气不会出问题我也不会答应你,你还是自己慢慢等死吧。” 说完之后,木青转身装作离开。 “别!别走!” 傀儡林田的声音里第一次出现了情绪变化,曹沫知道此刻别人为刀俎自己为鱼肉,没有太多讲价的空间。 只见林田快速说道:“那就这样,你替我治好破裂开来的经脉,我就将毒气篇给你。” 背对着林田的木青嘴角一翘,他也不转过去,直接说到:“好,成交!那第二笔交易是什么?” “第二笔交易自然是救我出去,到时后我会将《万毒真经》剩下的三篇交给你。” 木青问道:“你就不怕我拿到手后再反悔杀了你?” 话语声嘈嘈切切,杀气已经弥漫了出来。 但林田只是曹沫的傀儡,他们的细微感官并不共通,所以曹沫并不知道木青对他是真正动了杀心。 就算这个世界的规则再怎么混乱,人的性命可以换做交易的筹码。但有些事情该坚持就坚持,这是木青现在的想法。 林田无神的眼睛闪动了两下,无奈说道:“哎!此时此刻我倒是想跟你讨价还价,但是你会同意吗?” 木青点了点头:“还算你有自知自明,老家伙,时间不多了,快把那毒气篇交出来吧。” 林田说:“好,我口述,你自己记下。” 木青眉头皱成了一团儿,一脸不愉地问道:“你就没有记录在纸上的,那这我怎么知道真假?” 林田摇了摇头,说:“我师傅传给我时就是口述,再说我想你救我出去,又怎么会跟你打马虎眼呢,你到时候按照里面的运气路线自己运行一个周天,就会知道我所说是真是假了。” 木青也觉得对方说得合理,点头道:“时间紧迫,那就开始吧。” 林田语气平缓地慢慢讲述:“源气初分,太始生木;甲木少阳,形而向上;乙木少阴,形而向下。” “少阴少阳同出气海,少阳行气向上,出气海,经鸠尾、神藏、华盖,再过璇玑、承浆,阳白,最后经神庭到达上星;少阴行气向下,出气海,经关元、中极、冲门,再过府舍、灵墟、神封,最后经太乙到达天枢。” “以先天之气,行后天之法,出则同出,归则同归,如此往复,青气氤氲。” “这是毒气篇里的万毒心经,你行周天之前,先心守丹田入静,等感受到体内的那股精纯的先天之气后,再按照少阴少阳的行气路线,出则同出,归则同归,以气海为起点,分为九重。” 木青安静地听完毒气篇的所有内容之后,承诺道:“嗯,我先回去试一试,如果你没骗我,我今晚会来帮你治疗。” 曹沫控制林田说话已经快到极限,语气极度不耐烦地催道:“去吧、去吧,老子骗你又没好处!” …… 木青进去林田屋里后不久,铁骨寨后山方向就传来了阵阵鹰唳。 此时,林文已经从白头鹰的腿上取下了信筒。 他直接转身递给了身后的林盘,说道:“大哥,可能是那边找到了九转幽炎草。” 朱雀城那边一般不会主动联系他们,林文想到了自己之前所求之事。 林盘打开信筒去除信看了片刻后,却是眉头一皱:“哎……” 他叹了口气,摇了摇头后一脸郁结地说道:“这还是真是忙没帮到,要求就来了。” 林文一脸疑惑地问道:“怎么了?” 林盘回答道:“并不是送救命药而是送烫手山药来了,朱雀城那边要求我们配合天狩去抓一群人,他们那边还会派一个人过来变相的监督。” “什么?天狩?” 林文一脸惊讶地看着大哥林盘,语气惶惶:“隐有传闻,天狩是皇帝陛下专门用来剿灭前皇室余孽的,大哥你听说过这事吗?” 林盘牙帮子一鼓,认真回答道:“虽然信里只要求我们配合没有提及太多,当想来也差不离了。” “明天就会有人来我们寨子里持信物与我们接头,到时候咱们还得听命行事。” 林文想得更远,直接道:“大哥,我们不会成为炮灰吧?毕竟天狩里面这么多厉害人物都没把那群余孽抓住,想来对方也有御风远游的修行强者,这不是让我们去送死吗?” 林盘脑袋上青筋暴露,经过前几日的难堪遭遇,寨子里的总人数早已不到两百,而最强战力便是自己一个四品,说起来,这种局面实在是棘手。 “对了,信里还向我们询问了木青的更多信息,他们倒是对这个人很关注。” 林文点了点头,深以为然道:“木青那晚一战过后已经换了副面孔,行走江湖真真假假假假真真,上次寄给朱雀成那边的画像已经做不得数了,只不过木青的实力确实很强大,不知道他们怎么说?” 林盘无奈地笑了笑,回答道:“那边叫我们能控制住就最好把木青控制住,到时候来个一网打尽,既抓了余孽又控制了木青,可是实力不允许我们如此做呀!” 林文想到整个寨子将要面对的局面,也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哎,大哥,我想到一个法子。” “哦?快说来听听。” “朱雀城那边来信不是要求我们配合天狩去围抓皇朝余孽吗?这种危险的事情,当然是叫别人帮我们做啊。” “你是说让木青帮我们?” 林盘眼睛一亮,但顿了一下之后,又郁闷地说道:“可他一定不会答应我们的。” 林文摇了摇头,说道:“话不能说的这么绝对,我们可以出面找上木青,跟他说我们寨子出一批人护送他们商队啊,我就不信木青能够拒绝。” 林盘想了想后,拍掌而笑。 “二弟不愧为咱们铁骨寨的军师,我倒是忘了木青那个商队的护卫已经差不多死绝了,他们若还想带着货物上路,这个条件确实让人无法拒绝。” “哈哈,说起来我们早就不归朱雀城管了,这招驱狼避虎实为上策。” …… “出来!” 怀草诗将白建文护在身后,手中宝剑出鞘一寸,盯着前方一颗大树高声喝道。 她带着白建文穿林过草一路南下,选择的是直奔天南沼林的山野近道,没想到还是遇见了人。 对方是敌是友尚不清楚,自己虽然是二品修为,但带着一个大活人,“绿野迷踪”身法全力运转几个时辰,体力早已消耗大半。 呼吸吐纳之间,剧烈起伏的胸膛渐渐趋于平复。 怀草诗见对方还没有主动发起攻击,声音平静许多,再次问道:“阁下藏头露尾,到底是有什么打算?” “我已经感知到了你就在这颗树后,还不出来吗?” 一块绣着兰花的裙边突然从那个大树后边露了出来,只听见树后面一个如山泉般清脆叮咚的嗓音问道:“前辈刚刚的身法可是使用的‘绿野迷踪’?” 怀草诗眼中精光一闪,脚步向前移了一步,“你到底是谁?” “绿叶迷踪”身法是万花谷不传之谜,按理来说外人就算看过这等飘渺身法,也叫不出名字才对。 “晚辈宁初,出自万花谷怀风花门下。” 话未说完,树后的宁初已经大方地走了出来。 只见她身穿一袭裙边绣着兰花的月白纱裙,手持修长的青蓝色宝剑,微微一笑后,便站定不动。 怀草诗心里松了一口气,拿眼打量起了对方。 荒山野岭,树下杂草丛生,一袭白裙立地的宁初,白皙娇美的容颜带笑,就如同一朵空谷幽兰般芬芳自赏。 “好有气质的后生!” 怀草诗心里由衷地感叹了一句。 在宁初那美丽大方、淡然自若的外表下散发出来的气质是那般独立与自信。 “你是阿初?” 怀草诗没让感概的情绪占据自己身体太久,她温柔地看向了宁初。 宁初左手持剑,弯腰作揖道:“正是晚辈,一别多年,没想到师叔还能认出我来。” 怀草诗的眼里也满是追忆,缓缓说道:“当初离开万花谷时,阿初还是个小丫头呢,没想到如今也长成一个大美人了。就是不知道我们的阿初有没有爱慕的男子了?” 宁初颊染桃红、耳根发烫:“师叔你在说笑了。” 她走到了怀草诗的面前,也是认真地打量起怀草诗。 一别经年,岁月沉淀,时光画眉,它们从未苛待美人。 “师叔,你终于要回万花谷了吗?” 宁初一边说话,一边打量起了师叔身后的年轻人。 怀草诗察觉到了师侄的打量,没打算隐瞒地说道:“白建文,我带他一起回万花谷。” 宁初的眉头一皱,想了想还是问了出来:“前皇室?” 宁初早在现出身来时,就发现了这个年轻人对自己的打量目光,她心里微微不喜,直白地告诉了怀草诗:“请师叔见谅,晚辈还是要说一句,万花谷从来不允许男子入内的。” 怀草诗点了点头,并没有觉得宁初逾矩,她去皇室当供奉时才收的许左作为自己的大徒弟,对于万花谷的规矩是知根知底的。 所以她对宁初解释道:“我不会带建文进入万花谷内,只会在外围寻一处庇身之所。” “对了,阿初你这次外出是去干嘛?” 宁初笑了笑,回答道:“还不是小师妹所托,师傅就把这个任务交给我了。” 怀草诗眉头一跳,问道:“师妹又收弟子了?” 她自从离开隐谷后就基本上与隐谷断绝了来往,其中种种缘由早已埋进了故纸堆,和师妹怀风花的关系也是一言难尽。 宁初似乎想起了那个调皮可爱的师妹,笑着说道:“师妹的天赋非常之高,万花心经已经修到了第六重圆满,要知道她才十八岁。” “什么!” 怀草诗一脸惊讶,要知道万花心经是万花谷师门传承中最厉害的一门心法,常人入门都难,没想到对方跟师妹一样都是如此的天纵奇才。 “我看师叔刚刚赶路这么着急,后面是有什么追兵吗?” 宁初见师叔怀草诗心情平复后,问出了一直想问的问题。 “不是。”怀草诗摇了摇头,解释说道:“你还有两位同门在后面引开追兵,我是想快点把建文安置好再回去接应他们。” 宁初想了想说道:“师叔,要不我去接应一下他们吧。” 她自信自己三品的实力应该能够帮上点忙。 但没想到怀草诗直接拒绝道:“不用了。” “阿初你的好意师叔心领了。” “这是我这一脉自愿担起的宿怨和因果,不能拖你们晚辈下水,你还是去忙师妹所托之事吧。”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二十七章:风暴聚集 子时夜半,缺月低垂。 铁骨寨的人声早熄,门口的护卫们此时已经瘫坐在了地上,低着脑袋挂着口涎。 微弱的白月光悄悄地爬进了某间屋子。 “好了!” “感觉怎么样?” 木青松开了一直放在对方后背的双手。 “没想到青气还能这么用,看来我是舍本逐末尚未真正领悟真经啊。” 曹沫由衷地感叹了一句。 他感受到筋脉窍穴上的撕裂刺痛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清凉温柔的舒适之感。 刚刚正包裹着自己患处的正是木青的青气,虽然在那一晚就有感受,但这比那一晚又要精纯许多。 曹沫缓缓转过身来,眼神直直地看着木青问道:“你是第几重了?” 木青带了一张黑色的面巾,露在外面的眼角向上一跳问道:“什么几重?” 曹沫解释道:“你运转万毒心经后,就能知道你的青气可以累积停留在第几个窍穴中,按照顺序第几个就是第几重。” 木青想了想,回答道:“少阴神封,少阳阳白。” “什么!” “这是万毒心经第七重,你已经是三品修为了?” 曹沫的惊讶溢于言表。 “这有什么好奇怪的?” “你不是说过我体内原本就有青气吗?证明你的猜测还是比较靠谱的。” 木青觉得这股算得上庞大的特殊内力没有如预期那样一举突破万毒心经第八重才是应该奇怪的事。 就在几个时辰之前,木青打发掉找上门来的林盘等人之后,才第一次真正地运转起了万毒心经。 令他感到难以置信的是,原来藏于全身各处窍穴的那股特殊内力,在自己心守丹田入静,按照万毒心经的路线运转三个周天之后,开始毫无滞涩感地快速流转了起来。 他够真切地感受到这股虽然庞大但分散的内力,开始慢慢聚集在路线之上的几个窍穴之中,在经过撕裂肺腑般的胀痛后,等到周天圆满时,已经藏满了前面几个窍穴,到达了阳白穴和神封穴。 最神奇的地方就是这种被曹沫称为“万毒青气”的特殊内力,在这些窍穴之中自然凝炼,由气体转化为了液体,并且还在慢慢转变为实质。 人比人真是气死人。 要知道曹沫修练万毒心经这么久,也只修练出了极为稀少的一股青气。 就算已经修练到了心经第六重,但窍穴中也只是混合着稀薄青气的内力,根本没有木青的纯粹。 见曹沫一脸难受地盯着自己看,木青不耐烦地说道:“你老小子不是想让我救你出去吗?” “明天下午就有一个机会!” 曹沫眼中精光一现,保持沉默的同时心思却在飞快起伏。 虽然自己筋脉窍穴上的伤势在经过木青治疗后,已经能够自我运行周天藏灵纳气,但就算自己从现在开始不眠不休地打坐修行,到明天下午也最多只能恢复七成实力。 他到现在反而有点害怕木青了,他觉得时间拖得越久,自己恢复得更好才对自己更有利。 看着面前这老头神思不属,不做回答,木青诧异问道:“怎么?不是你一直求我救你出去吗?” “怎么听到这个消息你反而迟疑了?” 曹沫吐出了口气,可怜兮兮地说道:“公子啊,老头子现在就算经脉修复了,到了明天怕是也没什么还手之力啊。” 木青眼睛一眯,语带戏谑:“怎么?害怕了?” “我明天下午负责把铁骨寨大部分人引出去,你自己能不能走?” 曹沫闻言猛然抬头说道:“公子可不要诳我?” “你真能引大部分人出去?” “哼!你爱信不信。” “你出去后,如果害怕我到时候后拿了东西不认账还要杀你,我可以不来找你,只不过你要先把《万毒真经》剩下的三篇内容现在就交出来。” 木青说话时,曹沫也在认真地观察着他的神色,俗话说得好,一个人的眼睛是不会骗人的。 对方因为自己的怀疑而语带愤怒,讲述意见时眼神真挚。 曹沫心里稍稍放宽,心思急转:“若是这小子真能引走大部分,我倒是可以利用林田蒙混出去。” 他慢慢说道:“老头子被关在屋里这么多天,消息不通,实在不知公子所说是真是假。” 木青问道:“那这个机会你是不想抓住了吗?” 曹沫连忙说道:“不!机会确实难得,但我实在难知你所说是真是假,不如我将毒药篇和毒虫篇交给你,若我真的能逃出去,就通过林田将剩下的毒体篇交给你。你看如何?” 木青摇了摇头:“不行!你若是一走了之,我上哪儿去找你。” “你现在交出一件珍贵之物,到时候你操控林田来与我交换倒是可行。” 两人互相猜忌,但最终还是有求于人的曹沫先退了一步。 只见他沉默了好一阵之后,才答应道:“可以。” 木青笑了笑说道:“那还等什么?毒药篇、毒虫篇和一件珍贵之物快交出来吧。” 他相信这老头肯定留有后手,将他那些东西藏了起来。 曹沫一脸肉疼地说道:“你现在就去林田的房间里,在他床下我放了几个暗格,里面有毒药篇和毒虫篇,另外还有一株青帝雪莲。” “青帝雪莲?” 木青一脸震惊地看着曹沫。 曹沫肉疼地解释道:“这是我师傅留下来的,我现在还用不上,但它的珍稀想来你是知道的。” “嗯,成交!” “明天下午,你自己把握好时机。” 话一说完,木青就隐入黑暗,离开了这个房间。 …… 翌日午时将近,木青在跟刘葳蕤他们商量之后,早早地来到了铁骨寨的议事堂。 “木青公子。” 林文人还未到声音先行。 只见他走上前来连忙拉起木青的手感激说道:“四弟在今早就醒了,公子不愧是术精岐黄的高手啊。” “愚兄再次为之前的冒犯向你道歉,希望你能原谅愚兄。” 木青没等林文说完,不动声色地就将被拉着的右手抽了出来。 他笑着摇了摇头:“二当家客气了,只要你们昨日答应我之事能够办到,在下有多大的力气定会出多大的力气。” 林文嘴角上翘,微笑道:“木青公子你放心,就算你不答应今天下午之事,就凭你接连救醒大哥和四弟,铁骨寨也会派出人马护送你的商队安全到达的。” 木青知道对面只是在说场面话,他摇了摇头疑惑道:“怎么大当家还没有来?你们不是说需要在下出手协助抓获一群贼人吗?” 林文解释道:“我大哥现在正在外面清点人马,马上就和兄弟们来议事堂了,请公子稍待。” “哈哈,木青公子,在下来了。” 林文才说完,林盘一行七人刚好走进了议事大堂。 木青放眼看去,林盘身后的四人他都认得,是铁骨寨的几位当家,但与林盘呈并驾齐驱之势一起进来的左右两人完全是陌生面孔。 林盘右边的那人应该是风尘仆仆地才赶到铁骨寨,身上的汗渍和道左的泥灰还留在衣襟上未曾打理。 而在林盘左边的另一人,头上戴了一顶铁纱外罩夏布的圆顶笠盔,身穿边角绣有木槿花的黑色劲装,只见其人腰悬一把狭长黑鞘剑,一股皇朝官方的味道已经透露了出来。 木青不动声色地收回了自己打探的目光,事已至此,自己还是不要过多引人注目才好。 他弯腰伸手做邀请状,对林盘只是简单地说道:“还请林寨主上座详谈。” 众人落座,新来的这两人给足了林盘面子,让他还是坐在主位,但他左看右看,一时间却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于是议事大堂内陷入了一片诡异的沉默中去。 居右的马小二其实一直在悄悄观察着木青,在进入议事堂之前,林盘已经将了解到的关于木青的信息全都告诉了他。 他也没想到本是侯大人安排的一网打尽之策,竟然因为鱼太大让网装不下,这实在是让他万万没想到。 虽然三方之中,最强大的还是天狩,但就算是侯大人亲至,也不可能突发奇想让皇帝陛下的爪牙去对付木青。 而马小二自己甚至是心里才冒出一点想法苗头,就已经觉得是冒犯了。 所以在进来之前,林盘告诉他准备邀请木青出力,通过与那群余孽中的高手相斗以此来消耗两方实力的驱狼斗虎之策,实在是深合他意。 此时,居左带着铁纱笠盔的耿介见林盘还是不准备开口,心里发笑,不想再浪费本该是杀人立功的大好时辰。 他先是对着林盘拱了拱手,然后环顾在场众人说道:“既然林寨主不说,那在下只好冒犯了。” “本人此番前来聚拢大家,只为联合诸位铁骨寨的好汉设卡拦下一伙朝廷钦犯。” “我方的探子一直缀在对方后面,发现对方有从铁骨寨这边南下逃亡之意,而因为人手不够,特此邀请诸位好汉在今日下午开始,沿着铁骨寨的关口到后方的那片断崖下的山林撒开网来围堵抓捕那群人。” “等天罗地网一成,我这边的大人会主动出击,到时候只需要贵方从旁协助即可。” 耿介知道这些已经脱离了官身的都是些不见兔子不撒鹰的货色,便把实打实的诱惑抖露了出来:“死人可换黄金五十两,活人可换黄金百两,若是抓住重要人物直接翻倍,没有上限。” “什么?” “我没听错吧?” “一个死人头都能换黄金五十两。” 除了林盘和林文,其余的铁骨寨众人都沸腾了。 要知道黄金作为大陆的硬通货,因为开采的速度远远比不上白银,所以黄金的价值一直在上涨,从原来的一两金换十两银,已经变成了一两金换十二两银,若是品相非常好的官铸金条甚至可以一两金换十五两银。 就连坐在角落刻意保持低调的木青都被这般大手笔给震撼住了。 要知道他这次护送刘葳蕤他们的商队,柳叶录上记录的第一次交易的定金才四金。 虽然木青不是见利忘义之人,但若是对方真是什么罪大恶极的朝廷钦犯,那他下手也绝不会手软,毕竟谁会跟钱过不去呢。 林文和林盘对视了一眼,都看出了各自眼中的忧色:钱给这么高,但众人真有命去拿吗? 耿介心里鄙视了一番这群山野莽夫,嘴上倒是诚挚邀请道:“还请诸位好汉带领各自的手下前来助我方一臂之力,事成之后,在下刚才所答应之事绝不食言。” “哈哈!既然是朝廷钦犯,那咱们理应助一臂之力!” “兄弟们,咱们也为民除害一回!”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二十八章:密林鬼蜮(一) 未时三刻,午后的日光温暖而不炙烈。 此时,在离铁骨寨后崖不足两公里的一片密林里,白嘉禾一行人正靠在一块大石头旁边补充体力。 “给,我这里面还有水。” 白嘉禾将手中的水囊递给了一路同行的伙伴,来到了师兄许左的身边。 她顺着许左看向远方山崖上的目光,随口说道:“师兄,那座山崖的上面好像有一个不大不小的势力。” 许左的目光一直落在那边,就算白嘉禾开口说话也没有移动分毫。 只见他眉峰紧皱,伸手指着那座山崖说道:“那座山崖是被挖出来的,以前还叫做盘君山,而山崖上的那股势力则叫做铁骨寨,他们那伙人倚着盘君山的有利地形直接在商道上设了口子。” 白嘉禾想了想说道:“就算他们在山崖那边挨着商道设了口子,但我们走的这后边山崖下的密林,应该跟对方起不了冲突吧。” 许左摇了摇头:“师妹你不知道,你们还没有到石头城之前,我听从师傅吩咐,一直在你们前方探路,便是为了了解沿途的势力情况。” “也就前些日子,我一个人经过此处密林时,曾见到过一只白头鹰就在那处山崖上空盘旋。” “白头鹰?” 白嘉禾眸子一转,神色渐渐凝重。 许左点了点头说道:“对,你应该知道像白头鹰这种猛禽,基本上都被军方抓捕驯化,以作传信之用。我猜测这寨子应该跟朱雀城那边的军方有关系,因为那头猛禽最后就是朝那个方向回去的,而沿途的其他小城军队根本没有能力驯养这种猛禽。” “我之前还一直在纳闷,后面跟着我们的那人到底在等什么,一直躲躲藏藏就远远地缀着,也不引导人来主动攻击我们。” “但当我走到这儿,忽然有所明悟。” “直觉告诉我,对方不紧不慢地跟在后面,无形之中给我们施加压力,催着我们生出马上甩掉对方的想法,但又似乎从来不急,很乐意我们一直往前赶。” “这般节奏把控上的松弛有道,我认为对方是想让我们一直处于烦躁的心里状态之中,不能冷静地去思考背后的缘由。” 白嘉禾经历过连续多次的逃亡,对于天狩的行事作风还算了解,前几年对方是一发现半点腥味就会扑上来撕咬,而现在则更倾向于放长线钓大鱼了。 她眉头一皱,透过头顶繁密的树枝望向了那座山崖,在脑海中勾勒了一遍周边地形,快速地说道:“看样子是他们的主子对他们之前的行动不太满意啊,若果真如师兄你所说的那样,这表明对方是想把我们一网打尽。” “师兄,为防万一,看来我们得分两路走了,不然在一起行动很容易就会被发现,境遇若真如设想的那般糟糕,甚至会全折在这里。” 许左眸子一眯,刚硬冷峻的方脸上已经透露出了丝丝杀伐之色。 他将别在腰畔的长剑直接取了下来,点头说道:“我去走商道,由我来引开对方注意,你们沿着这片山林快速通过。” 白嘉禾神色一急,连忙说道:“师兄不可,你这样就是直接去送死啊。” 许左笑了笑解释说道:“师妹你错了,俗话说得好,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我敢打赌若是对方真的早有准备,那商道设下的那道口子绝对还没有在前面那片密林埋伏的人多。” “现在的局势很清晰,若只是我们想多了,以你师兄之力不去主动招惹对方自可安全通过关卡,若是对方真的就在等着我们,那我刚好可以主动引开他们,等到动静一闹大,这边山崖下密林里的肯定也会翻山去支援,这样是有时间差的,等你们安全通过密林后,我自会快速脱离他们。” 白嘉禾想了想,虽然觉得许左说得也有道理,但她还是摇头说道:“不行,在后山密林这边至少还有遮掩,你若是想通过商道则会将自己全身都暴露在对方攻击范围之内,他们这些军队出身的都会使用强弩,还是太危险了。” 许左苦着一张脸,这个队伍还是以白嘉禾为首的,她死活不答应,自己也实在不能不听。 白嘉禾和师兄许左的讨论并没有藏掖,是以同行的二十几人全都被吸引了过来。 只见其中一位身材高挑的侠女当先走出,对着白嘉禾问道;“妹妹,可真有此事?” 看着一路走来对自己多有照顾的凡柔姐姐,白嘉禾上前牵起了对方的玉手,摇了摇头微笑着解释道:“只是可能会出现那种被埋伏的情况,姐姐和大家不用太过担心。” “我现在的安排则是大家三到五人分组抱团,分开一定的距离,快速穿插过前面那片密林。” 她把手向前一扬,解释道:“这样既不会因为一起行动人数太多而暴露身形,又能前后遥相呼应攻守兼具。” 白嘉禾把众人的忧色都看在眼里,一路行来她早已清楚每个人的具体实力和其擅长之处,不过半刻,就把二十二人强弱均匀地分成了五组。 许左见白嘉禾没把自己和她分在同一组,焦急说道:“师妹,我要跟你一组!” 就连许左那一组其余众人也都说道:“是啊,公主,你就让许大哥跟你一组吧,我们的性命又不值钱,若是让你有什么闪失,我们这些汉子实在无言回去面对好友啊。” 白嘉禾眼眶一湿,她面朝众人深深弯下腰来,缓缓作揖道:“小女子本就是逃亡带罪之身,不再是什么皇朝公主了,一直以来承蒙各位兄弟姊妹的照顾,我实在无以为报。于我而言,人的性命并没有高低贵贱之分,为了诸位各自的亲朋好友,为了以后的日子还能相聚,还请大家都努力地活下去吧。” “这……” 现场的江湖中人深感白嘉禾言中大义,不再劝阻,皆是沉默以抱拳回应。 “师妹,你性子太倔了!” 许左拍了拍额头,叹气道。 陆凡柔看着许左无奈的样子,掩嘴一笑,随后右手执剑,以江湖之礼抱拳说道:“许大哥你不用太过担心嘉禾妹妹的安全,我自会竭尽全力保护好她。” 这短短的一路走来,许左憨厚老实的外表,睿智细腻的性格,其实获得了她不少好感。 白嘉禾站着一旁,偶然发现了凡柔姐姐轻瞄师兄时那不同寻常的眼神,哈哈一笑说道:“是啊,师兄,凡柔姐姐可是早已名动江湖的‘青峰女侠’,跟师妹我同为四品,我和她强强联合你就放心吧。” 许左嘴角一撇,知道自己再劝无用。 他先是认真地对陆凡柔抱拳回礼,再转向了自己倔强的师妹,坚定说道:“那就让我打头阵,若是真遇上了埋伏,你们不用管我,快速远离。” “嗯,好吧,师兄你也要多加小心!” …… 铁骨寨商道关卡旁有一座一丈高的箭楼,林盘和林文此时正站在上面。 林盘拍了拍面前护栏,一脸郁结的说道:“二弟,你说咱们这样做是不是太明显了些?” 林文无奈笑道:“大哥这是么得法子的事啊,咱们不敢得罪天狩,不能得罪朱雀城那边,你说咱们还能怎么办?” 他拍了拍林盘的肩膀安慰道:“你放心,虽然其中的危险不好对众兄弟明说,但我跟老八他们透露了一些内容,他们应该知道如何拿捏分寸。至于那木青,就算他知道我们在算计他又能怎样,只要还想咱们出人护送商队,他就得捏着鼻子认了,说不得他真跟对方打得个两败俱伤,咱们还可以直接把他拿下。” 林盘听到这儿,一脸后悔道:“我当初真该听你的,直接趁他昏迷将其拿下,偏偏要妇人之仁,顾及那雨点大小的名声。” “报!!!” 就在此时,一个手下跑到了箭楼下面抬头喊道:“已在后方山崖下的密林里发现了贼人踪迹,耿大人叫寨主带人快速去围堵支援。” 林文和大哥对视了一眼,摇头笑了笑道:“看来那群余孽也知道想从这边过只会有利箭等着他们,倒是也没有兵出奇招。” 林盘点了点头:“那耿介之前说对方只有二十来人,想来应该不会再兵分两路从这边过了,那我们也快去支援吧,这边留下二十人就够了。” …… 未时过半,日光西斜。 壁立千仞,层林将黑。 不知是谁人惊走了栖鸟,整片密林里安静得犹如鬼蜮。 白嘉禾弓着身子,轻轻地穿过了一片灌丛,她能听到自己与伙伴们短促的呼吸声。 前面四组人已经进入了更深处的密林,除了刚刚在远处的栖鸟被惊飞,便再无多余动静。 “是不是自己和师兄一路走来心情紧张,太过于杯弓蛇影了?” 白嘉禾心思起伏,灵眸四顾,周围依旧一片安静。 “继续走吧!” 她打着手势,招呼着身后的小伙伴继续前进。 突然,安静了很久的密林,刹那之间就爆发出了刺耳的破空之声。 落叶飞旋,“咻咻咻”的弓弩劲射之声不绝于耳。 “快躲好!” “有埋伏!” “啊——” 白嘉禾根本就来不及做出回应,电光火石之间,她堪堪趴在地上滚到了一颗大树之后。 连珠三箭劲射在树干之上,抖动的劲道竟然抖落了一大片树叶。 她张大嘴巴猛地吐出一口浊气,这才来得及向声音发出之处看去。 这一看之下,她的心脏直接停跳了半刻。 此刻,落叶缓慢飘零,鲜血却激射如泉涌。 刚刚还跟在自己身后的同伴,直接被泛着青光的精钢短箭洞穿,本来充满活力的身体就像破纸残絮一般,抽搐着瘫倒了在地上。 “笃笃笃” 穿过肉体的利箭去势不止,最终射入了树干之中,又震落了大片树叶。 看着不远处的同伴身上,拇指大小的孔洞还在不停冒出汨汨热血,白嘉禾的心脏好像也被射穿一般泛起阵阵刺痛。 “不,不……” 她正要扑出去,将倒地的同伴拉回安全的地方,却是被一段虚弱的声音叫住了脚步。 “公~公主,别~别过来!” “快走!” 跟白嘉禾一组的陆凡柔,运气不错,只中了一箭。 但就这一箭,却是直接从她后背射入前胸射出直接将她钉趴在了地上。 此时的她满脸都是痛苦之色,却仍然颤颤巍巍地伸出手指指向了安全的方向。 白嘉禾脸颊上挂满了泪痕,虽然这样的经历在短短的年岁中,已经发生了多次,但每一次再经历,都会划开伤疤撒上盐粉让她心口更痛。 “姐姐……” “对不起!” “这次我不想再逃了。” 白嘉禾听到不远处的打斗声越来越激烈,银牙一咬,“绿叶迷踪”身法使出,直接奔向了前方的战场。 她早已经受够了这般逃亡的日子,她才不要大家用命换她苟活,她要跟大家一起战斗! 果然欠了太多人命,活着反而会变得痛苦,那不如痛快战死好了。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二十九章:密林鬼蜮(二) “这就是最后一组了。” 耿介隐藏在一棵大树的枝桠后面,看着那女人直接奔向了前方战场身后再无他人后,确定地说道。 弩臂上的矢道内再无可发射之箭,他随手将手中的青隼弩抛给了树下一人,剑出黑鞘如银光乍现,命令道:“是时候收网了。” 话一说完,只见他双脚在枝干上用力一蹬,身形已如鹰隼般对着猎物冲了上去。 在这片密林里,他们十人一队,一般是由天狩之人领头。 刚刚正是由他带领着一队人马埋伏于此,在确定这就是对方最后一组人时,悍然发动了攻击。 而在树下听命的正是铁骨寨的八当家林镇,他接过耿介抛下来的弩机后,正带领着铁骨寨众人吃力地跟着对方。 “八哥,有个女人跑了,说不定是条大鱼。” “你们都放机灵点,别贪功,保命要紧。” 一时之间,残枝断叶遍地,众人在阴暗的树林里你追我赶! 就在离耿介刚才所在位置不足百米的一颗大树上,木青全程目睹了对方的阴狠伏杀。 可能是铁骨寨有意为之,他们并没有把木青划分到小队里,而是任由他单独行动。 “奇怪,那女人的身法好眼熟……” 在心里升起丝丝凉意的同时,最后跑掉的那个女人吸引了他的目光。 “看来事情并不简单啊。” 木青安静地蹲在树枝上,随手扯过一片树叶胡乱地咀嚼了起来。 他剑眉微翘,终于醒悟过来为什么自己会对那女人的身法感到眼熟了,因为同样的身法他曾经在芍药的身上也见过。 “要不要去前面的战场看看呢……” “不行,事不关己,还是先去清算某人吧。” 其实就算被划分到小队里,木青也会找机会脱离对方单独行动。 因为早在昨晚他就明白,此等混乱局面正是火中取栗的大好时候。 密林前方的动静闹得越来越大,杀声震天,想必是已经传到寨子里去了。 木青眼中精光一现,正打算返回寨子门口守株待兔。 一阵痛苦的呻吟突然传来,吸引了他的注意。 “咦?还有人没死?” “浮游天地”在密林里使用起来得心应手,木青直接落到一位趴在地上的女子身前。 “奸贼,你杀了我吧,给老娘一个痛快!” 陆凡柔趴在地上,痛苦地抬起脖子也只能看到面前之人的膝盖。 但现在的林子里,哪还可能会出现自己的同伴呢,多半是想割下她们脑袋去换赏金的敌人罢了。 “你…你给老娘拿开你的脏手!” “呕~” 她喝斥了一句,却是直接将胸口淤积的鲜血喷了出来。 “咦?” 木青松开了放在对方后背的右手。 这女人左后背中箭,利箭直接穿透了对方的胸腔,按说早该死了。 刚刚他在这女人左边感受不到心脉,反而是在右边还能感受到连续的心脉跳动。 “难怪你还能活到现在,原来心窍的位置跟常人不同。” 木青开口问道:“你们跟万花谷可有什么关系?” 陆凡柔心里一惊,不知道对方是不是发现了什么线索,她语气急躁说道:“你这贼子要杀就杀,废话什么!” “呵呵。” 木青心里大概有数,对着陆凡柔说道:“你的叫声吸引了我,看来你还命不该绝,不然就算你现在不死,等会也会被清理战场的人割下脑袋。” 陆凡柔还欲再说什么,木青出指如风,迅疾地封住了她后背的乘风、膈俞、魂门三穴。 木青将对方轻轻抱起,“我并没有恶意,等你伤势好些的时候,希望你能如实回答。” 陆凡柔嘶声喊着:“你……你快放我下来!” 木青眉头一挑,不耐烦地说道:“噤声!” 说着却是点住了陆凡柔的哑穴。 “起!” 他运转起了体内的万毒青气,这一次施展出了轻功第二式“浮游天地”,在树林间几个纵越之后,直接踩着笔直光滑的崖壁飞了上去。 在进入三品修为后,木青本来就可以短暂踏空浮游,而等最近把体内的青气纯炼之后,带一个人这样直上断壁也是毫无压力。 …… 此时,大门紧闭的铁骨寨门内缓缓地走来了两人。 “哎?四当家你怎么来了?” 守卫在寨子门口的护卫们惊讶地看着身后跟着一人的林田。 林田抬起了脑袋,用略显暗淡的眼神瞥了众人一眼,用不含感情的语气快速说道:“还不快给老子把寨门打开!” 其中的护卫领头一步踏出,他看了林田身后那人一眼,对方一直佝偻着身形低着脑袋,看不清容貌。 “不知道四当家现在要出去所为何事,寨主他们离开时直接下令暂时关闭寨门,你的伤势还没恢复,还请你就在寨子里好好休息吧。” “飒——” 破风声掩面而来! 还没等护卫领头反应过来,林田的右手已经死死地掐住了他的脖子,只听见林田恶狠狠地说道:“你觉得我恢复得怎么样了?能不能杀你?” “我的哥哥们正在外面,我要去找他们,给老子把门打开!” “呃…呃……” 护卫领头使劲地拍打着林田的手臂。 “哼!” 林田把手一松后对方直接瘫倒在了地上。 “呼——呼——” 护卫领头一边喘气一边指着自己的小弟训斥道:“还不快给四当家开门。” “算你识相,我们走!” 林田带着身后之人径直走出了寨子门口,还没等众人反应过来,眨眼之间就消失在了商道旁。 “呼~” 时间过去了一刻钟,在密林里的一块大石头旁,林田终于不再跑动笔直安静地站立在一旁,换做了身后之人长吁了一口气。 而在他身后之人,现在已经直起了腰杆,抬起了头,赫然是简单易容后的曹沫。 “妈的好险,刚刚差点就控制不住这小子了。” 曹沫转头看了傀儡林田一眼,为了操控他做出一瞬间逼近掐人的动作,实在是费了自己好大的力气。 若是那个时候还有人询问他的身份,那曹沫就走不出门口了。 因为操控林田做出越敏捷的动作他自身就越不可能一心二用。 “嘶——呼——” 曹沫大张双臂,仰起头来,陶醉地深呼吸了一口气。 “啊——,自由的空气真令人怀念。” 他摇头晃脑万般感概,本以为自己已经难逃一死了,没想柳暗花明,这么容易就逃了出来躲过了一劫。 他拍了拍自己胸口衣襟里的那本兽皮书籍,嘴角一咧:“木青孙子哎,看来你还是嫩了点,你这仇爷爷给你记上了,等爷爷下次找上门来定要将你碎尸万断。” “哦?” “为什么要等下次?这次不行吗?” 平静的声音突兀地就在曹沫耳后响起,无异于平地一声惊雷! “啊——” 曹沫惊恐地后退了七八步,双眼凸起瞪圆。 “你、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要知道他离开寨子后先是在商道上跑了一阵,等观察到没人跟踪自己之后,便又离开商道往回绕到这片密林中来。 他实在没想到竟然在这里遇到了目前最不想见到的人——木青。 在一刻钟之前,木青将救下的那个女人托付给小婵之后,便一路寻着那股特殊的气味,绕来绕去又回到了密林中。 他邪邪一笑也不马上动手,眼神戏谑地盯着曹沫说道:“我怎么不能在这儿?你不是想将我碎尸万断吗?这不,我就来了。” 曹沫牙齿紧咬,此刻形势危如累卵,他强制自己平静下来,弯腰作揖赔笑道:“木青公子说笑了,我怎么会敢跟你作对呢,那只是我一时嘴贱而已。” 说完,他还用力连着扇了自己嘴巴七八下。 曹沫见木青没有主动发起攻击,站直身子后便岔开话题疑惑道:“不知道木青公子是怎么找上小老儿的?” 木青看了林田一眼,对方现在正安安静静地给曹沫充当着护卫。 他笑着解释道:“这还要多亏曹先生呢,要不是你给了我毒药篇,为了试试真假,我又怎会将‘十里香’用在林田身上呢。” 曹沫大吃一惊:“什么?十里香?” 难怪木青这小子能追上来,原来是用了“十里香”这种追踪奇药。 《万毒真经》毒药篇里关于“十里香”有着较为详细的描述:“取莳萝、香茅、罗勒、香蜂草、迷迭香、夜来香等近二十种常见植物的一滴香氛精粹,再经过九道繁复工序,最后按照特定的顺序依次混合,方可制成‘十里香’。” 而且虽然被称作‘十里香’,但并不意味着它直接就能香飘十里,相反,它只是一种无色无味的透明液体。 它的使用方法在毒药篇中亦有着明确说明:“追踪者和标记者各用一滴,追踪者的那一滴必须要用内力催化后涂抹于鼻翼一侧的迎香穴,才能闻到那股能够延续十里的浓郁香气,否则就跟旁人一样难以察觉出空气中的异样。” “难怪、难怪……” 曹沫暗自感叹着木青的狡诈精明,竟然把“十里香”用在了林田的身上,自己急于逃出寨子,一时不查还真遭了对方的道。 他想通其中关节,装作害怕地问道:“只是不知道木青公子此番前来所谓何事,难道是怕小老儿食言?” 木青摇了摇头:“我那晚去林田房间取东西的时候就在想,为什么他床下的暗格里刚好只有那三样东西。” 曹沫喊冤道:“难道木青公子现在还在怀疑那些东西的真假?若是假的,我会遭了你的道吗?” 木青微笑道:“我也没说你给我的东西就是假的啊,但我翻阅毒药篇时发现上面有的地方墨迹未干又怎么解释?” 他不等曹沫回答径直说出了自己的猜测:“那是不是你操控林田才写好不久的东西?是不是还有完整的毒经在你那儿?我又怎么能够完全相信你不会在某些落笔处随意胡诌两句,甚至是埋下祸根?” 木青从怀里将一个檀木盒子拿了出来,“曹先生啊,这是你放在我这儿的青帝雪莲你忘记了吗?” 木青脚步慢慢向前,表现得人畜无害地向曹沫走去,“我现在就想和你交换剩下的毒体篇,你意下如何?” 曹沫脚步后退来到了林田旁边,他眼神晦暗不明地嘶声喊道:“你不要过来!” “我…我给你就是,我让林田转交给你,你不要再往前走了。” 他说着就从袖子里掏出了一叠铺满字迹的纸张放在了林田衣襟里,控制着他向木青走来。 “哼!” 木青猛然挥袖,青气如刀。 “咻——” “砰砰——” 林田的脑袋被血柱飞旋着冲高了三尺,而他的无头身体则是在没了脑袋之后还走了两步,是以两者同时落地。 “你!” 曹沫心里一惊,他没想到木青如此狠辣果决,开口喝道:“臭小子,难道你不想要毒体篇了?” “既然你怀揣着恶意来怀疑,那我也不想再做解释,但我今天只要你答应我一件事情,放我离开,不然你永远别想得到——” “呃、呃,你……” 腥热的液体涌了喉头,曹沫话音一止,身子一僵,他低头看着自己的胸前,一时间竟然没有感受到疼痛。 此时此刻,死亡将至的恐惧已经挤满了他的大脑。 就在刚才那一瞬间,就在他还想虚与委蛇的时候,木青身法催到极致直接来到了他的身后。 背刺才是木青最喜欢的招式。 “咦?竟然没刺透?” 手中的短剑在将要刺穿对方胸膛时,被什么东西给挡住了。 但在疑惑的同时,木青并没有太过犹豫,脚步后撤间直接将短剑抽了出来。 泛着青光的短剑上带有一个凹槽,当它刺入肉体时会自然在创口形成一个血槽,是以当木青把短剑抽出来之时,鲜血直接从曹沫的后心窝激射而出。 “嗬嗬嗬——” “我不能死啊。” 曹沫发疯式地咆哮,正想回身给予木青恶毒一击,拉对方同归于尽之时。木青早已离他一丈有余。 只见他安静地立在那里,冷漠地看着曹沫说道:“我这人一旦决定杀人之后,喜欢简单直接一些。” “当你啰嗦的时候,你就应该做好去死的准备。”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三十章:密林鬼蜮(三) “呲——” 一剑横扫,一剑斜削,许左与耿介持剑相对,一时间竟然不分上下。 他们手中的长剑此刻并没有完全碰到一起,两把长剑各自催吐的青黄剑气相互交缠,发出了尖锐刺耳的撕拉声。 突然,一剑如奇花绽放向耿介后背刺来。 “哼!” 耿介手中长剑上带着剑气突然汹涌了起来,他与许左的长剑猛力交错,借着其中反弹的劲道,立马向左横移跨步,右臂发力向后回环一带,剑身缠绕旋转,剑尖则挽出了一朵剑花,直接将身后刺来的长剑卷进了自己的剑招之中。 “咻——” 却是许左劲起脚跟,剑走直线,直接飞刺向了耿介的后背。 “师妹后退!” 他见白嘉禾偷袭不得,反而被对方缠住了剑峰走势,几招下来已入险境,心生一计打算围魏救赵,逼迫耿介放下针对白嘉禾的杀招。 “去死!” 耿介把牙一咬,虽然被前后夹击,但是手上剑招仍然不换不乱,拼着负伤也要先解决掉一个。 他手腕发力,劲气生发,剑尖向后一勾,直接就将被缠住的白嘉禾连剑带人扯了过来,空出来的左手直接一掌击中了白嘉禾的腹部。 “噗——” 白嘉禾长剑离手,被耿介一掌击中气府丹田,一口鲜血直接就喷了出来,整个身体弓在一起倒飞了出去。 这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许左见师妹中招,心里一狠,直接运转起了百草剑诀,只见他手中长剑如秋霜狂卷百草一般,黄色剑气慕然脱离剑身,以快上十倍的速度刮向了耿介后背。 而黄色冰寒的剑气未至,许左手中的长剑又是凌厉地几抖,又有几道剑气生发射出,如秋后霜落百草般凌厉肃杀。 这一招“秋霜”正是取的秋风过后霜打百草的疯狂凛冽之意。 “撕拉——” 耿介才把白嘉禾击飞,“秋霜”剑气已然迅猛地刮破了他后背的衣服。 他能感受到后背那一片如同秋寒天地般的刺骨冰寒,明白对方已动真格,使用了他们剑修的立身根本——真气剑元。 对方的剑气刮来得实在太快,耿介已经来不及转身,于是他直接持剑向后,由下而上一撩,口中则高声喝道:“道生剑一。” 话一出口,只见他后背的那片区域宛如自成一片天地,凌厉得秋霜刮入这边片虚静天地之后,相互之间的剑气如同大道磨蚁,直接消散在了空中。 “噗——” 强行提起太虚剑元,后背又被剑气余波刮得鲜血淋漓,耿介伤了血气,身体向前翻滚之后,这才正面面向许左。 许左见耿介暂时气血翻涌,脚下用力,这时才有时间跃至白嘉禾的身旁。 “师妹,你没事吧?” 许左将白嘉禾扶了起来,心神则一直防备着耿介。 剑修之间的厮杀,有时候就是一个不注意就会人头落地,由不得许左不小心翼翼。 就在一刻钟之前,他还带领着小组一路穿林,走在最前面。 本来一直无事,他都以为是自己多虑了的时候,异变陡生! 整片密林如同平静的湖面被投入了大石,波涛随之倒卷。 后方密林之中突然就响起了迅疾猛烈的空气爆音,那是军用强弩发射时箭矢划破空气的声音,然后便是他们所有人都进入了对方的射击范围之内。 许左宁愿自己的猜测永远都只是猜词,可是事情已经发生,大家已经落入了圈套,他看清了当前的形势后,明白了自己最该做的就暂时放下身边的队友,去救白嘉禾! 于是就有了他和耿介战斗到一起的画面。 许左扶起白嘉禾的时候已经感受到了对方体内的气息上下虚浮,开口劝说说道:“师妹,你接下来不可再动气了,不然你丹田气府的震荡会更加剧烈。” 白嘉禾摇了摇头,抹掉嘴角的鲜血说道:“师兄,对方包围圈已成,我们只能拼死一战,况凡柔姐姐他们已经陷落于毒手,我实在是不想再逃了。” 对面的耿介算是老熟人了,许左和对方早已交手过几次,双方对各自的剑招真意还算了解,谁也奈何不了谁。 所以就算对方的包围圈已成,许左也自信自己能拖住对方让师妹先行撤退。 可让许左万万没料到的是,白嘉禾现在竟是抱着这种赴死的心态。 他皱着眉头,眼中略过一丝失望,认真地看着白嘉禾说道:“师妹你这就要放弃了吗?那大家的牺牲还有什么价值呢?你听,前方的同伴还在跟对方拼命,你不应该辜负了大家的好意,我拖住耿介,给你向后撕开条口子,往后逃,知道吗?” 白嘉禾看到了许左眼中的失望之意,眸子一暗,正开口说道:“师兄。” 却突然止住转而高喊:“小心!” 原来是耿介平复翻涌的气血之后,见许左正分神背对着自己,直接就是一剑偷袭刺来。 白嘉禾见耿介人已在空中正持剑刺来,脚下发力正想使出“绿叶迷踪”带着许左脱离剑气笼罩,丹田却是一阵剧痛,只能咬牙一掌将许左推了出去,而自己则被耿介一剑刺中香肩。 “师妹!!!” 许左眼看师妹中剑,吓得肝胆欲裂。 他脑子里一片空白,全身真气剑元汹涌而出,怒道:“秋寂!” 只见许左以腰带臂,肩松臂活,以腕助力,剑元满贯剑体,直接飞上高空后,由上而下向着耿介当头劈下。 “轰——” “秋寂”是百草剑诀第二式,与许左之前所使出的第一式“秋霜”截然不同,剑中真意与剑元凝聚守一并不外泄,当许左双手持剑从空中劈下时,风爆声竟是响彻密林。 “道生剑一!” 耿介体内可供使出太虚剑诀的剑元已是不够,他只能再一次勉强使出太虚剑诀第一式“道生剑一”,可这一次所生成的虚静剑域却是被许左那把并没有泄露一丝一毫剑气的长剑直接破开。 两把剑竖劈横档直接相交,耿介膝盖一弯,许左愤怒之下使出的“秋寂”此时才突显出其威力,只见本来蕴藏在剑中的那一丝秋后霜落观百草的萧杀寂寥剑意直接犹如实质,穿透了耿介手中的长剑,对着已然跪倒在地上的耿介迅猛劈下。 此时的耿介已经感受到自己的整张脸皮被破开的钻心刺痛,他闭上眼睛再无还手之力,心里悲鸣:“我命休矣!” 然而他并没有死成,只听得空中同样响起一声轻喝:“道生剑一!” 沛然的虚静剑域如同大雨瓢泼而下,竟是在“秋寂”剑意将要深入血肉劈开耿介头颅之时,让其陷入泥沼疯狂震颤却不能再深入分毫。 “大哥!” 耿介感受到了这股比之自己宏大百倍的剑意,睁开的双眼里劫后余生的喜悦狂涌,却是全身脱力直接仰面躺倒在了地上。 此时,正踩在一把黑色飞剑之上离地三丈有余的来人,正是天狩二档头,耿介的大哥耿剑,江湖绰号“黑曜剑狂”。 耿剑一袭绣着金边木槿花的黑色剑装随风飘动,他手掐剑诀居高临下地看了耿介一眼,语气冰冷地说道:“废物。” 说着他手中剑诀一变,并指向下竟是不靠脚下飞剑也射出了一道沛然莫敌的强悍剑意,直接对着身陷剑域而快速颤抖的许左而去。 “噗呲——” 许左强行调起体内最后一口剑元,以手中之剑将周围虚静剑域划开一条小口子逃了出去。 来者耿魔头是连他师傅怀草诗也只能尽量拖住而正面不敌的剑道狂人,剑心早已有成,已经达到了不需要通过手持利剑,只需要手掐剑诀就能够射出真元剑气的地步。 许左心知自己不敌,踉跄地奔至气息虚弱的白嘉禾身旁,抱着她头也不回地就向后方密林逃去。 “废物留下打扫前面战场,我自去取他们性命。” 耿剑话才说完,整个人在半空中已如游龙入海般,一头扎进了后方的幽暗密林。 爬起来的耿介就算感觉到大哥已经离开此地,但是嘴上仍然不敢怠慢,连忙低头听令道:“是!二档头……” 直到耿剑的气息真的走远,耿介这才敢抬起头来看着对方消失的方向,呐呐道:“大哥的‘逍遥游’也是越发的远游如心了,看来跟了那身法出神入化的女人一路,虽然没有抓住对方,但是激起了大哥的好胜心啊。” 耿介叹息着摇了摇头,自己的这位大哥在追求大道时永远都存着一颗与人争锋的心思,难怪剑道精进如此之快,恐怕已是二品巅峰,才跻身三品的自己就连刚刚那小子都敌不过,确实远不如他啊。 …… 密林后方,离许左战斗地点不是很远的位置,有一块黑黄色的大石。 此时,早已将现场清理干净的木青,正靠在这块大石头后面,认真地翻看着自己的收获之一,一本约有三寸厚的兽皮书,书的封面赫然用古文写着四个大字:万毒真经。 刚刚就是因为这本兽皮书的阻挡,木青的剑尖才没能刺出曹沫的胸膛。 而在得到这本书的第一时间,他就用来确认了毒气篇中关于万毒心经的运转法诀是否有误,因为至从学会了这门心经之后,他就更倾向于使用万毒青气了。 在确定了自己从曹沫口中听来的毒气篇没有问题后,那一叠墨迹尚干还躺在怀里的毒虫篇和毒药篇,他也就不想再花时间去探究对方做没做手脚了,毕竟真正的《万毒真经》已经被自己拿在了手中,去为一个本就该死之人去求证有没有被冤枉这不是木青会去做的事情。 此时的他,悠哉游哉,心里想着有的没的,却是翻到了刚刚做了记号留有折痕的这里,毒虫篇关于魇虫子母蛊的记载。 说来也是惊悚,早在一刻钟之前,就在他清理现场,俯身去搜刮战利品的时候,一条表面光滑、尾部生有两条金环的黑色虫子,直接从曹沫的眼睛里钻了出来,等他以防异变跳开后,又在滚落在一旁的林田脑袋上发现了一条虫子,只不过那条虫子泛着淡淡的金光。 木青之前曾亲眼见识过曹沫操纵这些虫子的厉害,马上反应过来这就是对方口中,能够控制宿主甚至将宿主变为傀儡的魇虫子母蛊。 木青当时正翻开《万毒真经》准备现学现卖一回时,魇虫母蛊就已经将子蛊吃掉了。 于是他刚才只是浅短地学习了一下如何喂养,便运气于指尖,将一滴蕴含万毒青气的血液喂食给了魇虫母蛊。而不过片刻,魇虫母蛊通体颜色变得更加黑亮,并且又多出了四条依次渐深的金色虫环。 想起这事,他瞥了一眼一旁的一个包裹,魇虫母蛊此时就被他粗暴地仍在其中的一个木头盒子里。 他想了想觉得魇虫母蛊还算一个不大不小的助力,便将目光重新投回了折起来的这一页记载上。 “每逢盂兰盆节,于圆月高悬月精最盛之时,在自然山野中取毒蛇、蜈蚣、蝎子、蜘蛛、蚰蜒等十二种毒虫置于大缸,于下一个月的圆月之时,寻一处入梦人家再口颂祈祷,让这些毒虫经历过相互吞噬融合后改变形态颜色,最后活下来的那一只便成了魇虫母蛊。” 魇虫母蛊属于蛊虫两脉之中的“龙蛊”,生而无足,幼年期体表为浅黑色,随着成长颜色会加深并生出金色虫环,虫环的数量则代表着母蛊最多可以繁育的子蛊数量,当魇虫母蛊进入真正的成熟期,最多可以产生十二条虫环,繁育出十二条魇虫子蛊。 魇为梦鬼,子蛊植于他人体内,可以通过母蛊在宿主入眠时潜移默化地篡改他人的精神思维,最终变为听命于养蛊之人的傀儡。 若是母蛊因为没有养蛊之人的供养而死亡,子蛊和宿主则会自动死亡;若是宿主死亡,子蛊一般会在得不到供养的一个时辰之后死亡,而子蛊死亡之后,母蛊会马上感知,并且可以补上空缺,再生一条魇虫子蛊。 另外,还存在着一种特殊情况,若是养蛊之人和宿主同时死亡并且离得较近,母蛊会将子蛊唤出来吃掉以维持自身的生命。” 木青全神灌注地看完这一段之后,明白了刚刚为什么会发生那种情况,便站了起来,拿起了傍边的一个小包裹,包裹里是除了那装着一条虫的盒子之外,还有另外的收获:四个巴掌大小的檀木盒子, 因为此地并不安全,所以木青现在并没有急着打开它们。 “奇怪,我记得不久前那边好像战斗得挺激烈的啊,双方应该是旗鼓相当才对,怎么就没动静了?难道我看书看了很久?” 木青揉了揉脖子,一边在脑海中思忖,一边将真气灌注于耳后翳风穴,留意着周边密林的动静。 “嗯?” 就在木青才听到破风声不过须臾,他的视野中已经出现了三人。 众人成犄角之势站定,一时之间面面相觑,相互敌视着。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三十一章:密林鬼蜮(四) 许左的掌心抵在了剑柄上。 木青的目光直接略过许左的动作落在了白嘉禾的脸上。 耿剑真气还算够多,踏剑浮空俯视着脚下所有人的神情动作。 气氛一时之间显得有几分诡异,众人你观察我,我观察你,就是没有人率先开口打破这种诡秘。 二品的耿剑觉得不说明立场的人就一律当敌人看待,反正剑在我手,一切都只会是小意外。 三品的许左觉得木青一定是对方的人马,不但拦住了自己的退路,最关键的是还一直盯着师妹看。 而三品的木青呢,觉得林子还算大,自己还算倒霉。 当然,他确实一直将目光落在白嘉禾的身上。 白嘉禾因为强行运气,丹田震荡受损,虚弱的她也感受到了现场那股窒息的一触即发的危险,她轻声地说道:“师兄,快放我下来,你能走就走,别管我啦。” 她头上的锥帽不知道是何时掉落在了何处,但木青通过对方的衣服和身形还是认了出来,这位虽然脸色苍白但是难掩绝色的美人,就是之前自己留意过身法的那位。 “没听芍药说她还有位师姐啊……” 木青有点头疼,事情有点棘手,没遇到就算了,遇到了自己能不救吗? 关键在于那个一直在空中踩着剑装逼的家伙,怎么处理是个难题啊。 木青脑子里飞速地想着破解僵局的办法,他没注意到自己盯着白嘉禾没有移开过的目光,被许左看在眼里,就成了一副痴汉色迷迷的神色。 许左将白嘉禾轻轻地靠放在一颗树下之后,转过身来扫时了在场两人一眼。 此刻天地具寂寥,唯有一剑作伴。 只见他身静如树桩,双脚微分与肩平齐,右手持剑平抛在前,左手二指并拢轻轻一抹,剑鞘受力,直射而出,竟是深深地插入了一旁的树干之中。 长剑出鞘之后颤鸣不已,仍旧漂浮于空中。 这一幕自然引起了耿剑的注意,他点了点头,用着赞许的目光看着许左说道:“我辈剑修,莫向外求,只求手中剑与心中剑能够形神合一,你能够在三品之境就能够以心御剑,达到剑心通明,确实不错。”。 原来是在此等危急时刻,许左心中所散发的悲寂萧杀之意与所学《百草剑经》中寂寥萧杀之真意相互交感,使得此时的许左进入了一种玄之又玄的心剑状态。 许左低头向后瞥了一眼,将身前长剑螺把直握在手,剑尖朝向木青,抖落出几朵剑花,沉稳说道:“你们要打就打,还想等什么?” 耿剑点了点头说道:“你有资格死在我的剑下,我这就成全你。” 说着轻踩脚下长剑,使其竖立伴飞身侧,转瞬之间如鹰隼一般就扑击到了许左的面前。 此时的耿剑左手掐剑诀,右手握长剑,许左不敢大意,连忙提起全身精气神应对。 却不料耿剑一直没有忘记谁才是优先级最高的目标。 只见他左手剑诀射出的青色剑气,快如风刀,临到头来竟是擦着许左的脸颊射向了另外的方向,而那个方向正是摊靠在树下的白嘉禾。 许左刚刚肩肘腕同时发力,由下而上地使出了一招最基础的搅剑式,剑身搅动刚好形成了剑圈,他还以为自己侥幸躲过了对方的第一击。 可等他向白嘉禾那里分去目光时,直接吓得肝胆欲裂心脏停跳,退出了刚刚那种剑心通明的玄妙境界。 原来对方的第一击根本就不是针对自己的,快若奔雷的青色剑气竟然是射向了早已无力躲避的白嘉禾。 “师妹!!!” 许左正欲舍身扑救,以自己的后背去接住那一道青色剑气。 不料耿剑竟然想一击竟全功,根本不给他留这个机会。 只见还呈扑击之势的耿剑嘴角轻佻,拿着未出鞘的黑曜长剑向下一点,竟是直接点中了许左手中长剑的剑身中心,使得他的搅剑式难以为继,甚至是脱身不得。 对于一直在追求剑道更高处的耿剑来说,基础剑招十三式,抽、带、提、格、击、刺、点、崩、搅、压、劈、截、洗,它们每一招的持剑姿态、发力部位、使剑方向、剑尖轨迹,甚至是剑招的克制点早已经深入骨髓。 以至于这轻描淡写的一击,就如同打蛇打在了七寸,扼制住了许左的剑招和身形,直接击碎了他最后的那一点希望。 “哈哈,终究是嫩了点。” “不——” “哎——” 就在那道青色剑气快要射入白嘉禾的心脏时,叹了一口气的木青动了。 只见他脚下用力身法一出,却是赶在最后一刻将白嘉禾的小命从青色剑气下抢了过来。 耿剑注意到了木青的插手,他眉头微皱,脸色冷漠,浑身的杀意突然凝如实质。 他决定速战速决不再逗弄许左,身上的真气如狂涌,持剑的右手用力一刺,竟是直接以剑鞘击断了许左手中的精钢长剑。 而后黑曜剑鞘去势不减,又迅猛地钝击在了许左的胸口,使得对方直接倒飞了出去,彻底地丧失了战斗力。 耿剑等确定了许左已无再战之力后才转过身来,他眯着眼睛,平静地看着木青说道:“臭小子,你也想死吗?我不介意送你去与他们作伴。” 木青这时还在跟白嘉禾那如同受伤幼鹿般处处可怜的大眼睛对视呢,感受到耿剑这平静话语中所蕴含的那股浓重杀意后,他抱着白嘉禾又后退了百步这才抬起了脑袋。 面对耿剑那如同杀人飞剑的眼神,他摇了摇头,微笑着说道:“前辈说笑了,我这大好-性命可不想白白浪费了。” 耿剑冷漠地说道:“你最好马上报上自己的名字,不然等我一剑削掉你的脑袋后,就不知道该刻点什么在你脸上了,毕竟花脸不方便你的亲人为你收尸。” 通过刚刚的观察,对方二品修为的实力暴露无遗,毕竟不是谁都可以踏剑浮空这么久,并且手掐剑诀就能直接发射剑气的。 木青最近才纯炼了万毒青气,正想试试自己的实力到底处在什么水平。 于是他剑眉一挑,平静自若地说道:“晚辈曹白芨,邀请前辈赴死。” “哼!倒是生得一张油嘴滑舌,那就让我来给你削掉!” 话音才落,也不见耿剑如何动作,他手中的黑曜长剑直接凭空出鞘,带着无可匹敌的威势直射木青。 木青不敢大意,他嘴上虽然轻佻,但心里已经做好了拼尽全力的准备。 可当他真正直面那把向自己飞来的黑色长剑时,他后悔了,他发现自己确实不应该低估一位二品剑修的实力。 那把黑色长剑就像是一条带着天道威亚的黑龙,一旦被其深瞳中的剑意锁定,自己的心里竟然产生了“放弃抵抗原地等死”的念头,身形早已动弹不得。 木青细数自己踏入修行以来的过往,这种真正的剑修风采都是独一份的风景。 这种感觉实在玄之又玄,已经上升到了他不曾领略过的剑道真意了。 木青的眼眸雪亮,万毒心经开始了全力运转,他要好好领教一番! 而木青不曾领略过的剑道风景正是太虚剑诀第一式“道生剑一”的剑道真意! 《太虚剑经》共分为两个部分,太虚心经修真气剑元,太虚剑诀悟大道剑心。 《太虚剑经》扉页即讲:太虚,道大而虚静。 此中剑道真意是为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 太虚剑诀里的第一式“道生剑一”取得就是大道初生时的那份虚静之意,是以这太虚剑诀第一式并不是直接攻击敌人的剑道杀招,而是一种令敌人陷入泥沼的剑道领域。 如果没有这本《太虚剑经》,就算耿剑作为剑修进入修士行列,他那“黑曜剑狂”的名声也不会如此响亮。 如果《太虚剑经》不是当经天子所赐,本来一心追求剑道更高处风景,心无旁骛的耿剑,绝对不会来当这什么天狩二档头。 耗费多年光阴,他只想尽快完成自己对陛下的承诺,然后再去追寻心中的大道。 是以面对从自己剑气下救走一人的木青,愤怒的他直接用上了全力。 多日未出鞘的黑曜剑再一次出鞘,不忌于饮上这无名小卒的几口鲜血。 此时,陷于对方的虚静剑域之中,干瞪着双眼的木青,就像一根枯槁的木桩,等待着黑色长剑的插入。 终于,当木青已经能够清晰地看见黑色长剑上的纹路之时,万毒青气在筋脉中沸腾了起来。 他的身形恢复了正常,轻功身法暗影浮游第二式“浮游天地”直接催生到极致,这才脱离了对方的剑域。 “砰——” 黑色长剑插入了泥土。 “呼——,好险。” “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啊,我还以为自己凭借万毒青气能与二品一战呢,看来是自己想多了。” 木青一脸后怕的感叹道。 木青有一把杀过不少人的短剑,但他并不是真正的剑修,是以他并不明白,一位剑心有成的二品剑修是多么的恐怖。 虽然论持久消耗,耿剑体内的真气剑元会不如木青体内的万毒青气多,但是剑修从来不是打什么消耗战的,他们配合真气剑元使出的剑诀,招招只为杀敌。 踏上修行之后,一个人选择的大道不同,真气的多寡有的时候也决定不了最终结局。 因为剑修一道,剑元、剑诀、剑心,剑心才是通向大道的根本。 剑元配合剑诀是能杀人的一招,而若是这一招之中蕴含了剑修剑心中领悟出的剑道真意,就将会变成能够杀死人的一招。 耿剑不是体质特殊的天才,但他的剑心却已经大成,若不是真气剑元累积的不够,恐怕他早已站在皇朝修行者的顶端。 “哦?竟然在我用上黑曜剑后的‘道生剑一’下躲过去了?看来你并不是什么无名小卒。” 耿剑对着激射进木青刚刚所站之地的黑曜剑遥遥一招,长剑已然在手。 他手持黑曜剑,就像划开清波一般对着木青写意一指:“再来!”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三十二章:密林鬼蜮(五) 乘天地之正,御六气之辩,以游无穷,是为逍遥。 此时有风来,耿剑顺势使出了身法“逍遥游”,顺应自然以身化风,竟然是转瞬之间就来到了木青的面前。 他手持黑曜剑,肩背后发再用力向前,手臂与整个剑身呈一条直线,直刺向木青的面门。 木青这边堪堪偏头避过,耿剑不以为意,他身法圆转,落地后踏前一步,用上了许左刚刚使过的基础剑招“搅剑式”,只见此剑招浑然天成并不拘泥于圆转形式,黑曜剑剑尖如星河落雨又如羚羊挂角,迫得木青一时间只能狼狈后退。 耿剑并不想给木青一丝一毫喘息的机会,他手腕轻动间,撩、抽、斩、扫,剑光如银瓶乍破,剑锋如飞瀑洗面,他说过要给木青一个大花脸,看来其言不虚。 “哼!” 木青袖中短剑突然飞射而出,直刺向耿剑的丹田气海,耿剑的身形略微受阻,木青马上使出“浮游天地”,借着耿剑扑面送来的劲风直接脱离了对方的攻击范围。 在以前,木青并没去认真探究过万毒青气的使用,基本上是心念一起用来增强自身的内力后再用武器杀人,并不直接用其去接触敌人。 在修炼了《万毒真经》毒气篇之后,木青才知道自己是有多么的浪费,原来青气本身也是一种剧毒,这完全取决于使用之人如何利用它的特性。 毒气篇里曾提到过一招:破体擂神式。 还记得曹沫之前与他交手时也曾使用过这一招,只是曹沫并没有掌握到其中精髓。 破体擂神式,破体在前,这一招之精髓不在于你是用掌还是用拳,而是在于你与人对敌时先近身破掉对方肉体上的气劲防御,再通过如擂鼓一般的招式将万毒青气打入对方的体内,最后毒素累积致人死亡。 木青的心里刚刚就是存作此想,他想等着耿剑欺身而近时使出破体擂神式。 但是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他根本就没有机会出手。对方的剑招就如同一面完整的风墙,他首先得破开对方的剑招,然后再贴身破掉对方的体表防御,最后才是使用出破体擂神式。 木青眉头紧皱,脑子里飞速地想着更合理的应对招数。 “糟糕!我竟然不知道该如何对敌了……” 木青的脑子突然懵了一下。 明明过往在隐谷的训练还历历在目,但一旦运转了万毒心经之后,自己竟然破天荒地对那些配合修罗诀使用过的招式感到了迷雾般的陌生! “小子,临阵对敌还敢分心二用,实乃大忌!” 耿剑看着神色稍显迷惘的木青,轻蔑一笑。 只见他手掐剑诀,一道青色剑气如游蛇一般直射而出。 木青使劲地晃了晃脑袋,暂且将这些没来由的心思压下,一个侧移躲过了这道并不是很快的剑气。 “看来自己境界未稳,所修功法还起了冲突。” 木青银牙紧咬,恍然间福至心灵,有所明悟。 于是他不再一味躲避,手持短剑对着耿剑攻了过去。 木青决心通过此战砥砺自己的道心! “来得好!你再这么不济,恐怕我连杀你的心思都会淡薄下去。” 耿剑持剑斜指地面,身形如同海中礁石一般,平静地等待着木青的攻击。 “啊——” 木青手、眼、心连气于一体,右手反持短剑,以轻描淡写地一抹,开始了他的反击。 “哼!” 耿剑并没有拿剑格挡,甚至是脚步都没有后移一步,他的上半身直接向后一仰就躲过了木青这看似寻常的一击。 但木青发起恨来,同样不会给敌人一丝喘息的机会,只见他持剑右手翻转之间,手心向外,屈腕抬肘,倒提短剑,由下而上以剑柄直击耿剑喉结。 耿剑伸掌欲挡,木青倒提短剑之势又变,曲腕上翘,剑尖由下而上,竟是想连同对方的手掌一同刺穿下颌。 耿剑也不敢再小觑木青,他连忙后退三步,持剑一抖之后,气势浑然一变,黑曜剑剑尖如花落雨下,快速地向着木青下路点出。 本来还欲近身后短兵相接的木青不再一味前冲,屈膝、绷腰、直肘,身形一止,手中短剑却在与臂身成一条直线之后飞刺而出。 短剑直扑耿剑面门,耿剑向左跨步躲过。 木青脚下用力,身法一出,竟然是追上了射出去的短剑。 他再次抓住短剑之后,与耿剑又拉近了距离,于是向左抽身一带,回环一抹,割向了耿剑的咽喉。 “哼!道生剑一!” 木青能够明显感受到前方空气中的凝滞剑意,他抹剑一收,脚下一蹬,直接踏空浮游,脱离了耿剑这一招的范围。 耿剑眼中精光一闪,黑曜剑剑尖向上直指木青,口中喝道:“道生剑二!” 这是一种迥异于第一式“道生剑一”的招式,耿剑身上真气剑元滚动,双手持剑微曲,而后黑曜剑直刺天空,青色的剑气顺着剑尖激射入空中之后,居然突兀之间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木青汗毛倒立,他才脱离了对方制造的剑域,人尚在空中,没想到对方的这一招更是诡异,本来直射向自己的剑气竟然忽而凭空消失。 他不敢大意,正要远离这方空域,没想到一道青气剑气竟然在此时从他的后背诡异出现,直射向他的后脑。 “哼!” “吱——” 是剑气刺入万毒青气后发出的声音! 只见来不及躲散的木青,背后的万毒青气翻涌,与那道显得纤细许多的青色剑气交融在了一起,生生地靠着大量的青气抵消了那道剑气。 可是等他正要松一口气之时,耿剑瞬间踏空浮游在前,双手高举黑曜剑对着木青当头一劈,木青连忙横举手中短剑格挡,两剑砰砰砰地相交数次,竟是还战成了个旗鼓相当。 “嘶啦——嘣——” 两人之间,剑刃相互交割,真气相互撞击,一时之间竟然难舍难分。 耿剑近距离地观察着木青,右眼颊微跳,心里已经卷起了不小的风浪。 要知道他刚刚使出的太虚剑诀第二式可不是那么容易躲过去的。 “道生剑二”取得是“气之本体,太虚无形,其聚其散,变化之客”的其中真意,此招一旦用出,剑意会随天地之气而波动消散,又会随着剑修本人的心意突兀显化。虽然只是一道纤细的剑气,但其中的剑道真意远比第一式“道生剑一”要凝练强横得多。 耿剑诧异于木青的反应之快应对之及时,猜测他已是耗费了大量的真气才抵消了自己的那一剑。 于是他也踏空浮游,举剑当头一劈,再次跟木青缠斗在了一起,就是不想让对方趁着打斗间隙吸纳天地灵气以充己用。 但是他终究失算了,他没想此时与自己剑刃相向面贴面的小子,体内的真气这么凝实充足,反倒是他自己接连使出两式剑诀,又打斗这么久之后,感觉到了体内的真气循环难以为继,需要休憩片刻。 密林半空之中,两股青气相互碰撞缠绕,而后卷动着向四周逸散。 此时的木青能够感受得到对方的渐渐式微,似乎是真气的周天循环跟不上了。 他眸子一喜,手腕用力,体内源源不断的万毒青气涌上了短剑,竟是直接靠着真气的雄浑向左格开了耿剑的黑曜剑。 良机稍纵即逝! 木青星目微虚,腰部肌肉结节扭转,右臂真气汹涌澎湃,整个身子就像乳燕投林般侧身撞入了耿剑的怀中,随后右臂上的真气涌动如刀,直接破开了耿剑胸膛前的防御。 一切不过须臾,木青弓身收腰左手握拳,真气涌动之间以破体擂神式连续地锤击在了对方胸膛之上。 “砰砰砰——” 所谓拳到深处,顺心自然。 木青只管拼命地往对方身上招呼,不过片刻已有百拳。 “呃,噗——” 连续的拳头如雨点般打来,耿剑气血翻涌之间,体内的真气运转被强行打断,抽剑反刺的意图直接落空。 他转而把心一横,顺势而为催射出了一口含带着真气剑元的鲜血。 木青感受到了迎面射来的那份浓郁剑意,心里不敢马虎,连忙停手抽身离开。 只见他身体旋转,右手肘部圆转用力,手中的短剑顺势向着耿剑的脖子抹去。 “砰!” 耿剑手腕翻转之间,倒提黑曜剑顺势一挡。 “哼!还想走?” 不再遭受连续的拳击之后,真气剑元的运转已经没有了滞涩之感,耿剑愤怒地提起全身真气,就想上前留住木青。 他肩背发力,右手与黑曜剑成了一条直线,正欲使出“道生剑一”,不料却是呼吸一窒,又是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噗——” “你小子用了毒?” 耿剑牙根紧咬,眉毛紧蹙,愤怒地质问着木青。 他发现自己持剑的右手上,伴随着真气剑元的快速流动,自己的皮肤也在快速变青发黑。 耿剑不敢再浪费时间,知道自己必须趁着体内真气还能调动之际,立马拿下对方拿出解药。 只见他双眼一闭,心神下沉,剑心颤动,双手向两侧张开,任由黑曜剑悬于身前,直接调用起了体内剩下的所有真气剑元,高声喝道:“道生剑三!” 木青心中惊骇,他发现对方那把黑色长剑在天地之中轻微颤鸣之后竟然倏忽消失不见,而自己的身形也再次陷入了泥潭。 木青接连领略过对方两招剑诀,此时心中有所明悟,这“剑三”似乎集成了“剑一”和“剑二”的所有特点,并且威力更胜之前。 木青不觉得自己可以硬接这一击,万毒青气在脚下涌动之间,“浮游天地”的身法立刻出现。 他的身影就如同一团青色的浮光,时而掠上高空,时而扎入密林,浮光掠影般地射向了铁骨寨众人所在的方向。 “噗——” 吐出来的血液已泛乌青,耿剑踏空浮游的身子一晃,竟是一头向地面栽倒而去。 眼看自己要头比脚先落地,落个脑浆迸裂的下场,耿剑双指如剑连点身上灵虚、神封等几处大穴,这才止住跌落的身形,翻转之后踉跄落地。 木青和耿剑二人的打斗不可谓不凶险万分,但时间其实才过去了一刻钟。 稍微恢复了点体力的许左,胸骨断裂了三根,无法正常行气,已是强弩之末。 但是许左不得不咬着牙根强行站了起来,那个色迷迷的家伙已走,自己不能露怯,不然他和师妹还是会死在这里。 只见他捂着胸口,倒提短剑,缓缓上前,看着已经没有黑曜剑在手的耿剑,跃跃欲试。 “哼——” 耿剑眯着眼睛盯着提剑上前的许左,戏谑道:“手下败将想捡便宜?” “师兄,我来助你!” 白嘉禾撑着虚弱的身体与许左并肩站立,雪亮的眸光不停地扫视着耿剑那泛青的右手。 她心思细腻,发现在场众人其实都是强弩之末,那她就以进为退,让对方心里多掂量下到底是谁会先死。 “呼——” 耿剑长吐一口浊气,眯着眼睛深深地望了二人一眼,正要开口说话。 突然,他眉头一皱目光一转,感应到了远方的动静。 耿剑在心里怒骂着“曹白芨”这个名字混蛋的同时,也不再想对着面前的手下败将做什么无谓的威胁。 只见他身子一转,转瞬之间便投入了密林,奔向的正是铁骨寨众人所在的方向。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三十三章:密林鬼蜮(六) “大哥,你这是怎么了?” 耿介满脸惊恐地看着眼前之人。 刚刚他正带领着一队人马围追堵截着那些余孽,从后方的阴暗密林中突然就冲出来一人。 只见这人披头散发、面色铁青,在阴暗密林的衬托下状如厉鬼,若不是耿介对其身上的气息很是熟悉,连忙举手制止了众人的应急反应,恐怕他们手中的强弩早已击发。 耿介脚步加快正想上前扶住耿剑,却被耿剑挥手制止了动作,“不要上来!我中毒了。” 耿介咬牙切齿地问道:“是谁?” 耿剑冷漠的回道:“曹白芨。你听说过这人吗?” 耿介正要摇头回道不知,跟在他后面的林镇却是一脸惊讶地开了口:“曹老头儿?” 耿介连忙向林镇问道:“兄弟,你知道这个人?” 林镇不敢直视两兄弟愤怒的目光,低头回道:“这人之前还对我大哥下过毒,按理说应该被我们关在寨子里才对,不知道大人说得是不是同一个人。” 耿剑正想说出心中的疑惑,不料胸口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疼痛,一口鲜血直接涌上了喉头。 “噗——” “大哥!!!” 耿介又想上前扶住耿剑,却被耿介用眼神制止了。 他暂且不知道自己中的是一种什么毒药,还是不要轻易接触为妙。 “呼——” 耿剑双手撑膝,深深地换了一口气。 他摇了摇头,感觉到自己的视线已经开始变得模糊,连忙说道:“事不宜迟,你快兵分两路,你亲自去把后面那两人截杀,另外派人去前面找找看,我的剑应该就在前面不远的地方。” 一口气把话说完,耿剑眼前一黑,直接瘫倒在地。 “大哥!!!” …… 就在耿剑所说的前面不远处,刚刚还在拼命奔逃的木青此时已经停了下来。 “嘶——” “呼——” 劫后余生,他吃痛地甩了甩双手,长吐一口浊气,从面前的树干中拔出了一把黑色长剑。 就在不久前,这把黑色长剑当着他的面突兀消失时,他就感觉到了大事不妙。 虽然他将身法催生到极致,一会儿飞天一会儿入地,但是心头上那抹淡淡的阴影总是挥之不去,他知道自己还得再跑远点,对方已经中毒,他就不信自己还跑不过一把没人主动操控的飞剑。 事实上他还是稍微大意了一点,这把长剑犹如附骨之蛆,出现之时似乎自带气息锁定,若不是他拼着真气齐出,用双手硬生生地接住了这把直刺他脑门的长剑,后果还真的难以预料。 此时他剑眉紧蹙星目微虚,正用手指轻轻地摩挲着剑身上的天然纹路。 “不知道那人中毒后直接死了没?二品的剑修不会这么难杀吧……” 木青在心里琢磨着可能将会面对的局面。 自己虽然报了个“曹白芨”的名字,但却是露出了本来面貌,若是对方没死,只要双方在铁骨寨一碰面就定会露馅。 “算了。” 木青用手指轻弹剑身,眼中精光一闪,嘴角一翘:“看来是还得加点料啊……” …… 许左和白嘉禾勉力地奔走在密林一方,此时阴深的密林俨然成为了真正的鬼蜮。 他们总觉得自己的背后有一双神秘的目光在悄然打量自己,不得不时刻保持着警惕,就怕突然从某个方向又冒出来了一群敌人。 人有的时候其实挺奇怪的,白嘉禾现在的心里就非常迷惘复杂。 她搞不懂刚刚还想着拼命的自己,为什么现在又一心想逃出去了。 此时有冷风吹来,风声中似乎还带着同伴们临死前的呐喊。冰凉的气息之中弥漫着淡淡的血腥气味。 白嘉禾面无血色,遥遥望向了风吹来的那个方向。 她明亮的眸子渐渐湿润,有时候生在皇家才是最大的悲哀,至从几岁开始,自己就一直重复经历着这般痛苦的日子。 “师妹?” 身后跟着的脚步声突然止住,许左担心地转过了身来。 许左跟随着白嘉禾的目光望向了同一个方向,沉默了片刻。 随后他神态认真地说道:“师妹你累了吗?很多事情到了选择的时候,勇敢地去死与狼狈地苟活,反而是后者更需要勇气。大势之下,个人的选择往往会抵不过集体的意志,师兄知道你的心思,但你不能罔顾了大家的好意,你明白吗?” 白嘉禾嘴唇微抿,没有转过头来,只听她轻轻说道:“师兄,我有的时候挺想做个普通人的,甚至对于那个杀了我父母的叔叔,我都有想过就这样吧,我们不找你报仇了,你也别再派人来杀我们,可是这一切我说了都不算啊……” “师妹……” 许左眼中的怜惜一闪而过,本想说出口的安慰最终还是咽进了肚子里。 因为他知道同情这种情绪最是让人尴尬,它并不会让真正伤心的人感到哪怕一丝的安慰,毕竟活在这样的乱世之中,每个人心中的那些小忧愁大悲伤并不共通。 白嘉禾孤独地站立了片刻,等到心绪平静之后,这才转过身来说道:“师兄对不起,我们快走吧!” 不知怎么的,她想起刚刚才发生的那一幕。 素不相识的年轻男子将她抱在怀里轻声说道:“我去引开他,你们找机会溜走。” 她以前并没有见过那个人,甚至连名字也是第一次听到,但对方仍然是冒着危险救了自己。 还没有报答恩情,为了那些保护过自己的所有人,自己确实没有资格轻言赴死。 白嘉禾走到许左身旁,扶住了许左的右手,“师兄你伤得不轻啊,可惜我并不会师傅的万花心经,若是师傅在的话定能马上止住你的伤势。” 怀草诗在离开万花谷去了皇朝之后,尽管收了两个徒弟,但一向尊师重道的她并没有将万花心经传授给白嘉禾,而是将自己从皇室手中拿到的《百草剑经》传给了两个徒弟,因为万花谷师门传承不但讲究传男不传女,还要求必须将名字写在了传承谱牒上之后,才可以学习万花心经。 许左摇了摇头,说道:“不碍事,我刚刚早已封住了几个大穴,现在行走无碍,师妹我们边走边说,不要再浪费时间了。” 白嘉禾点了点头,跟在了许左身后继续奔走。 气氛突然变得安静,白嘉禾迟疑了片刻还是问道:“师兄,你认识曹白芨这个人吗?” 许左脚步不停,他的语气里带着一丝古怪,“你是说刚刚那个色坯?” “啊,师兄你在说什么啊?” “我之前也没见过那人,他的名字我也是第一次听说。” 许左还待再说什么,却突然止住了身子。 白嘉禾脚步不停,看着前面停住的宽阔背影,她疑惑地连忙上前,“师兄?” 等到视线越过了许左的背影之后,白嘉禾张了张嘴,断掉的话音止在了风中。 此时才至申时,头顶的天光有时会从较大的树叶间隙中倾洒下来,气氛在陡然凝聚的刹那里,只剩下光斑里的浮尘微动。 只见在他们二人之前,一身黑色劲装,腰挂长剑的男人拦住他们的去路。 耿介淡淡地看了许左一眼,微微一笑:“你们来得太慢了,在下在此等候多时。” 其实他哪里是什么等候多时,只不过是错误估计了许左他们现存的实力,跑过头了。 在将大哥托付给林镇等人之后,他连忙前来截杀对面两人,他原本以为对方能在自己大哥的手下逃走,待会儿肯定还会有一场恶战,却没想到是这般捡便宜的场面。 刚刚一路追踪也没发现人影,本来有负所托的沉重心情陡然变成了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的意外之喜。 耿剑“呛啷”一声抽剑出鞘,挽了一个非常漂亮的剑花,只见他下颌微抬,傲然说道:“二位谁先赴死?” “哼!” 许左拦着师妹正要上前,却陡然被眼前正在发生的一幕惊大了眼珠。 就在气氛稍显凝重的刹那,只见一条纤细白亮的剑尖蓦然间就刺穿了耿介的胸膛。 “嗬嗬嗬嗬——” 鲜血涌上喉头,纤细的长剑也已拔出。 “这——” 钻心的疼痛传来,耿介这是才反应过来为什么对面的许左会突然睁大了眼睛。 耿介拼尽全力地向后扭动着脖颈,他想去看一眼取自己性命的到底是谁。 只不过就算在临死之前,他的眼角余光也只是瞥到了向自己飞速抹来的银光以及在那抹狭窄银光中自己那惊恐万分的脸庞。 一刺一抹,银光乍现之后,便人头落地。 宁初收剑出鞘,可谓是英姿飒爽。 空气凝滞了几分,许左呆呆地看着面前玉立持剑的佳人。 宁初眉头微蹙,她看向了白嘉禾问道:“可是怀草诗师叔门下,在下宁初,按照师承记录的先后来看,你们可以称呼我为大师姐。” “大师姐?” 白嘉禾与许左同时惊呼。 宁初看着他们微微一笑,便如昙花绽放,“我在去办事的路上正好遇到了怀草诗师叔,她说后面还有我的同门,我便沿着路线寻着动静找到了这里。” “其实我刚刚已经观察了你们一段时间,本来尚不确定你们的身份,只不过我听到师妹说出了我们万花谷的传承所在,想来不会有假了。” 许左和白嘉禾感受到了宁初和善的目光,连忙弯腰作揖道:“师弟(妹)谢过大师姐救命之恩。” 宁初观察了一下现在所处的方位,摇了摇头笑着说道:“同门之间理应相互帮助,哪来的什么救命之恩,此地不宜久留,你们先跟我走,等到稍微安全之后,我再用万花心经为你们治疗。” …… 密林里一处人马最多的地方,林盘和林文都在这里,此时正在指挥着铁骨寨众人收集着战利品。 “寨主,跑掉了几个人,咱们还要去追吗?” 一个手下刚刚砍下了一个朝廷钦犯的头颅,他谄媚地凑到了林盘面前。 林盘看着被手下抓着头发提在手中的脑袋,白色的脑浆和红色的血液还一直在望下淌。 他皱着粗大的墨眉大声训斥道:“你小子有这个实力吗,你若是能把跑掉的那些抓回来,老子亲自为你在议事堂中添一把椅子。” 手下讨了个没趣,讪讪地缩到了一旁。 林盘和身旁的二弟林文对视一眼,均是感受到了各自眼中那深深的无奈。 他现在只要一想到跑掉的那些人,就会感到一阵阵的牙疼,因为对方显露出来的实力非但不弱,反而是强于在场众人的。 想想也是,人家能在当今天子的爪牙抓捕下还能苟活这么多年,明显个个都不是善茬。 可若是人家事后寻仇,难道自己就只能天天躲着不出门了吗? 林盘的一脸纠结与担心都被林文看在了眼里,其实他早在行动之前就有过这方面的顾虑,不然也不会嘱咐林镇他们功劳能捞就捞但还是保命要紧。 他上前一步拍了拍林盘的肩膀,安慰道:“大哥别生气,这不还有天狩那些人吗,想来那群余孽应该是跑不掉的。” 正当林盘稍稍放下心来之时,一阵破风声突然袭来,在场众人只看到一把黑色长剑已经迅疾地射向了林盘的面门! “小心!!!”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三十四章:山中闲叙 “大哥小心!” 在不知从何处传来的那声提醒之后,林文才反应过来,但手上的动作已经慢了半拍。 铁骨寨众人俱是一脸惊骇地瞪大着眼睛,似乎下一刻他们的老大马上就会头破血流。 林盘脚下好像灌进了千斤寒铁,心里发出了呐喊:“啊,那群余孽竟然没走!” 就在林盘自己都以为此次在劫难逃之时,斜刺里突然冲出了一个人影,赶在千钧一发之际探手抓住了剑柄。 “嘶——” 看着离自己额头不足一寸的锋利剑尖,林盘吓得连忙后退。 “大哥!没事吧?” 林文早已探出的手顺势扶住了林盘,这才有机会将目光投向搭救之人。 “木青公子?” 林文一脸惊讶地看着木青,说道:“木青公子,刚刚那声提醒是你发出的吗?可是遇见了什么厉害的朝廷钦犯。” 木青心里发笑,芍药的师门什么时候成了朝廷钦犯。 他面色冷峻,压抑着不满的情绪沉声说道:“不是什么厉害的朝廷钦犯。” 看着接收到自己情绪的铁骨寨众人,木青愤怒地说道:“我不知道铁骨寨诸位是怎么看押一名经脉受损的囚犯的,竟然让对方有机会跑到这边兴风作浪,我刚刚也差点遭了对方的道。” “囚犯?” 林盘反应了过来,“木青公子,你是说那个曹老头曹白芨?” 其实大家都不知道“曹白芨”只是曹沫的化名。 木青点了点头,“对,但我刚刚撞上他时,他已经拥有了一副年轻的面貌。” 林文心里存疑,踟蹰问道:“公子恕我冒犯,会不会是另有其人,你怎会断定遇到的那人就是曹白芨呐?” 木青剑眉一扬,一脸厌恶地回忆道:“我撞见他时,他正好抓着一人咬着脖子吸食精血,他的容貌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变得年轻。” 林文一脸惊惧道:“竟有此事?” 木青下颌一扬,沉声道:“我怀疑我遇到曹白芨之时,他已经不止吸食一个人了,我和他硬拼过一掌,发现他的内力非常驳杂,若不是他那个时候气血未稳,恐怕我早已落入下风。” 木青一边说着一边摊开了自己的手掌,众人目光射去,只见他的手掌上乌青淤血堆积,确实是伤痕一片。 林盘一脸心悸,他看着木青手中的那把黑色长剑,一时间信了八分。 “大哥二哥不好了,出事了!” 众人这边的心绪还没安稳下来,话语里预示着糟糕的声音穿破了山林。 林盘他们循声望去,只见林镇他们背着一人跑到了近前。 林文发现自己并不认识林镇背上之人,他一脸怒气地斥道:“什么事情让你如此大惊小叫的,你不知道现在敌人在暗我们在明吗?” 林镇本来顺嘴而出的话语一堵,他脑袋向后一偏,解释着背上那人的身份:“这人是那耿介的大哥,现在已经中毒了。” 林文心中一惊,耿介的大哥不是那江湖人送外号的“黑曜剑狂”吗? 天狩的二档头什么时候如此脆弱不堪了? 他和林盘对视一眼,铁骨寨的众兄弟可能不太清楚今日与他们合作之人的身份,但他和大哥可是心里一清二楚的。 没想如此身份的人物也折在了此地。 林盘连忙问道:“八弟你仔细说说怎么回事?” 林镇回道:“大哥其实我知道的不多,我们这一队人马本来在耿介的带领下围堵跑掉的钦犯,不料我背上这人突然冲出来说自己遭人暗算中了毒,而你们绝对不敢相信他说下毒的是谁?” 林文福至心灵,眼中精光一闪,“是不是曹白芨?” 林镇一脸惊叹道:“二哥你咋知道的?” “唉……” 林盘叹了口气。 沉默片刻之后,他环顾在场众人,朗声说道:“这片密林时时透露着诡异,处处潜藏着杀机,我们暂时撤出此地吧。” “我附议!” “听大哥的。” 真正的“诡异”此时主动隐身,他默默地看着在场众人的表现,目光不经意间就掠过了耿剑那张青绿色的鬼脸。 “原来这人是那耿介的大哥,想来他们都是官方的打手,不知道芍药他们的师门中人怎么就和对方发生了纠缠……” “等回到寨子,他们肯定要求我救治这人,到时候随便给个拖延的病方,然后就带着葳蕤姑娘他们跑路吧。” 木青心里盘算着目前的局面,自己暂时还不清楚耿介他们的具体身份,很多事情都不好做到有的放矢。 木青刚才有注意到林盘和林文对视时的细微表情,心中猜测对方应该是知道耿介一行人的具体身份的,待会儿可以从他们身上找找答案,也好帮芍药的同门多做了解。 “也不知道他们跑掉没有……” 木青在这里担心白嘉禾两人时,她和师兄许左跟随着大师姐宁初已经寻觅到一处非常隐蔽的山洞。 宁初打量了一下山洞周围的布置,发现留在此地的记号并没有被人动过,便放心地招呼着身后二人。 “师弟师妹,你们快进来休息吧。” 白嘉禾坐在一个干净的石墩上,目光一直朝向外面的密林,还在担心着自己的同伴。 宁初走到了白嘉禾的面前,递给了她一颗散发着草木清香的药丸,说道:“师妹,你气府受损,吃下这个还清丹后再运气七个周天消化药力,不出半日你的情况就会大有好转。” 白嘉禾摇头拒绝道:“师姐不用啦!” 宁初可不管那么多直接抛给了白嘉禾,“给你你就拿着,你是在跟大师姐见外吗?” 白嘉禾连忙双手接过还清丹,不好意思地说道:“我听师傅说还清丹是治疗丹田气府的疗伤圣药,就算配合万花心经也是十炉药只出一炉,非常珍贵的,师姐你还是拿回去吧。” 宁初看着白嘉禾那张令她都有几分心动的容颜,下意识地捏了捏白嘉禾的脸颊,微笑道:“师妹你快吃吧,师姐这里还有哦。” “虽然师叔说得也没错,但是至从万花谷加入隐谷成为药师一脉之后,泉府那边每旬都会按例送来许多药材,并且还会送来一些具有药理天赋的子弟充做外门专门炼药,所以万花谷别的不多,要说药丸那还真的不少!” “给,师弟你先把这颗细辛续骨丹吃了,等你打坐入静之后,我在催动万花心经为你疗伤。” “万花心经……” 白嘉禾呐呐念到。 宁初说道:“师妹等你回到万花谷,名字写进万花谷的传承谱牒之后,就可以修习万花心经啦。” 白嘉禾眸子一亮,想了片刻后却是叹息道:“可惜我都二十一岁啦,怕是不好修炼万花心经了。” 宁初摇了摇头,“师叔没给你说过吧,这万花心经是一门纯正的辅助内功心法,它虽然是师门最重要的传承,但其实并不完整。” “而且只要你的名字记入了谱牒你就随时可以修炼的,并没有年龄限制修练一说。” “修炼了这门心法之后,除了它天然带有的治疗作用之外,不管你是修炼剑经还是修炼身法,都会有一种辅助加持事半功倍的作用,但是据师傅推测,与这门心法配套的技法是缺失的,也就是说并没有可以直接配合万花心经的招式。” 白嘉禾眸子睁得大大的,轻叹道:“辅助作用就像十全大补丸一样?” 宁初一脸疑惑:“什么?” 等她慕然转过弯来,掩嘴笑道:“师妹,咱们万花谷可没有那什么十全大补丸哦,那多是些江湖骗子的说法,要说药效相近的话,万花谷内只有一种药类似,叫做万花丹。这种丹药就算是有泉府给我们提供这么多药材也所炼不多,因为整个谷内只有两个人可以炼制。” 许左划开药丸之后,一直在默默在抵受着胸骨断裂处那股火热瘙痒的不舍感,为了转移自己的注意,他开口问道:“师姐,那两个人是谷主师叔和你么?” 宁初摇了摇头,走在许左背后盘膝而坐,一边使用出万花心经为他减轻不适感,一边笑道:“不是我,是师傅和小师妹。” 宁初说起小师妹芍药也是如同师傅怀风花那般的宠溺表情,“芍药师妹才十八岁已经修炼到万花心经的第六重圆满了,她和师傅一样都是万花之体。” 许左感受到了万花心经送来的那股清凉舒适,轻畅道:“第六重圆满,那不就是四品修为巅峰了吗?才十八岁,师妹真是天才!” 在太始大陆修行中人的眼中,九是数之极,许左修炼的百草心经亦有九重,所以他不难判断出芍药的真实修为。 “十八岁就四品了啊,我真差劲……” 白嘉禾低着脑袋,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宁初安慰道:“师妹你和师弟修炼的都是剑经吧,剑经本来就难,你又不像我有万花心经辅助修行,所以大可不必气馁哦。” 等帮助许左完全消化掉药效之后,宁初起身拍了拍手,问向两人:“对了,你们饿了吗?我记得地图上标记过的休息地都有保存的干粮。” 白嘉禾纤眉一扬,轻讶道:“师姐,这一处山洞是师门作过记号的吗?” 宁初在山洞最里面堆积的那堆干茅草中找到了一大包用桐油纸包裹防潮的干粮,她将其中的食物分给两人之后才解释说道:“也算是师门在山野赶路之中标记过的休息地点,但这些规划全是隐谷泉府一脉帮我们在做,我们万花谷倒是享受到了便宜。” 许左大口咀嚼着着干粮,问道:“大师姐,我听师傅说万花谷以前是独立于隐谷的,怎么成了隐谷的药师一脉了呐?” 宁初看了白嘉禾一眼,眯着眼睛回忆起了自己小时候关于师门的记忆。 她并不避讳地说道:“师叔早在天狩元年之前就去了皇城做供奉,后来,谷内几位师长死在了元年那场朱雀城内乱之中,我们万花谷只剩下师傅这一脉,在此之后可谓独木难支,周围大小势力十几个真是群狼环伺,情况早已岌岌可危,最后到了天狩六年,师傅突然就成为了隐谷的四长老,万花谷也就顺理成章地变成了隐谷的药师一脉。” 宁初说起自己的师傅怀风花,月牙般的眸子里满是崇敬,轻声说道:“后来,师傅一举突破到万花心经第八重圆满,所修《青木剑经》亦是如此,两者配合之下,她的实力已经可以匹敌一品了,所以我们万花谷在隐谷当中仍能保持着一定的独立,还能以‘万花谷’自称。” 许左的语气里满是敬仰,“谷主师叔真厉害!” 白嘉禾的眼里充满了向往和崇拜,“谷主师叔真是女中豪杰!” 宁初听着师弟师妹们对自己师傅的崇拜很是受用,她又多给了他们一人一颗还清丹以作不时之需,笑着问道:“既然师弟师妹也是认同咱们万花谷的,可否告知师姐你们现在遭遇的是何种局面?”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三十五章:此间事了 “大哥,看来那木青所言非虚。” 议事堂里铁骨寨的几位当家和马小二,林文居左说道。 林盘皱眉问道:“老四和那曹白芨一起消失了吗?” 林文点头回道:“我派人将寨子里的每一个角落都搜查过了,始终没找到他俩的踪迹,后来盘问门口的守卫才有了新发现,就在我们离开后不久,老四曾带着一人独自出门去了” “砰——” 林盘宽厚的手掌直接拍在了桌子上,他哼道:“那群酒囊饭袋连个大门都看不好,他们就没有仔细盘问一下老四后面这人的身份?” 林文苦笑解释道:“这也正是我们回来时他们不敢告知我们的原因,因为是老四逼着让他们开门的。” “这……” 铁骨寨众人面面相许,都感受到了背后的那股凉意。 林镇在审讯期间对曹白芨用刑最狠,一想到对方曾经说过若是找着机会一定不会让自己好过,他就如坐针毡。 他急道:“这人难道真会什么邪术?不然老四怎么会听命行事?还有若是他真能把那耿介的大哥都毒倒,想来毒倒我们也是很简单的事情啊!” 林盘本来端着茶水正欲解渴,闻言也是悻悻地放下。 他看向林文问道:“那边怎么样了?” 林文懂得大哥的暗示,摇头道:“刚刚费了好大力气才把他请动去看病,也不知道现在情况如何了。” 林盘正欲说些什么,议事堂门口突然传来了木青的声音:“林寨主,我可以进来说话吗?” 林盘连忙起身,将木青迎进来坐下之后,才忐忑问道:“木青公子,那人的情况如何了?” 木青把林盘和林文那种害怕的眼神看在眼里,心里发笑,嘴上叹道:“情况不乐观,这种毒我以前也从未见过,我只能尽量拖延住那人的毒素爆发。” 林文惊道:“你未见过这种毒?你只能拖延?” 木青听到这话,马上起身怪笑道:“小子也才不过学医十几载,可这世上的毒药早已超过千万种,未见过这种毒就不能从根源上医治,有什么问题吗?” 木青心里腹诽:“爷千辛万苦才下好的毒怎么可能解了嘛,没趁此机会直接把他弄死都是好的了。” 林文惊觉自己失言,要说木青的医术确实是大家有目共睹的。 他连忙低下身子,赔礼道:“木青先生请息怒,在下关心则乱。” 木青站着哼道:“我答应你们出手的事已经做到了,不是在下携恩图报,但在下的商队再不走就敢不上交货期了,还请寨主履行你们的承诺。” “这……” 林盘哽道:“木青公子你先坐下说话,我答应你的事决不食言,只是现在情况有些特殊想来你也有所发现,还请公子你再留一段时间。” 木青虚眯着星目,语气生硬:“寨主你这是在敷衍我?” 他正想搞清楚耿介那伙人的身份,于是质询道:“我在林中曾于多人交过手,发现你们口中的那伙朝廷钦犯并不简单,个个都是好手,想来你们已经诓骗了我一次。怎么?还想继续诓骗我?不说别得,在下已经救过寨主你两次,你就是这样以礼相待的?” 林盘闹了个大红脸,在他心里木青所说句句属实,实在是无言反驳,只好把求助的目光投向了林文。 林文把自己的身段放得很低,“此事是我们失礼了,在下恳请木青先生给个解释的机会。” 木青面无表情地说道:“我现在只想知道你们关心则乱的那人到底什么身份?我不想无缘无故就牵扯进一个诡异的祸事之中。” 林盘叹道:“你们先出去。” 这时,一直安静居右的马小二开口了:“耿介未归,他们那方没有一人进入议事堂,有些事情还请林寨主慎言。” 林盘的心里对朱雀城一直存有埋怨,当初求药不成现在反倒送来一个烫手山药,自己现在想稳住木青为了什么?还不是为了救人! 他身上的气机突然外露,衣襟鼓动间,嘴上也没什么好话,“这是我铁骨寨与木青公子之间的事情,不劳烦你们侯大人费心。” “哼!” 等其他人都离开之后,议事堂里就只剩下了木青三人。 木青率先开口说道:“林寨主你放心,在下会尽力救治那人,所以还请你们把能说的都说出来吧。” 林盘点了点头,沉声说道:“那中毒之人其实是当今陛下的爪牙机构‘天狩’中的二档头,朝廷钦犯其实是前朝余孽,我们铁骨寨是被那朱雀城来人牵线搭桥成为此事的参与者的,我也只知道这么多,相信公子也能判断出我有没有说假话。” 林文本想他来开口,没想到自己大哥是个直性子,竟然稀里糊涂地就把各方身份全部抖露了出来。 他只好在一旁无奈地补充道:“木清先生连救我大哥两次,就等于连救我连救铁骨寨两次,木青先生还有什么疑问直接开口就是。” 木青心里思忖间,开口问道:“意思是你们跟这‘天狩’的牵连不大,完全是被朱雀城那方势力所胁迫?” 他话里话外将林盘与马小二所在势力的矛盾无限放大。 林文连忙解释道:“也不算胁迫,我们铁骨寨曾向对方求过药,所以算是相互合作的关系。” 林盘听到林文解释反而气不打一处来,“二弟,以后我们少跟他们来往就是,好事没有我们的份儿,坏事就次次把我们往坑里带。” 他转头向木青,语气诚恳道:“那‘天狩’势力太大牵扯太多,老哥恳请木青公子能够尽力救治那人,我把话放在这里,只要你把那人治好我就亲自带人护送你的商队。” 木青眉头一挑,自己入戏再深也不会傻到真把那人救醒过来,他装作为难道:“实不相瞒,不是我不想救,实在是力有不及,还缺少许多珍稀的药物啊。” 他看了林文一眼,“不知道你们具体向谁求过药?可以再去试试吗?” “这……” 林文想到朱雀城那边,也是语气不愉道:“恐怕很难,实话跟木青先生说吧,我们求药的那方势力属于朱雀城城主府,对方不怪罪于我等就是好的了。” 木青心里恍然,嘴上笑道:“二当家你们还没有我这个旁观者清啊,诚然他们会怪你们铁骨寨办事不利,但想来朱雀城那边也不敢得罪这‘天狩’,我给你们出个主意如何?” 林盘饶有兴趣道:“公子快说!” 木青微笑道:“不如你们直接拿着我给的药方,找上刚刚威胁寨主你的那人,直言说道里面许多珍稀药材都得到朱雀城去找,让他们把这烫手山药接过去啊!你们两方都不得罪,这应该是最好的办法了吧?” 林文抚须而笑,对着林盘说道:“大哥,此事可行,我们确实是一叶障目了,铁骨寨本来就脱离了朱雀城的势力范围,我们大可不必如此俯首称臣。” 他拱了拱手,倒是对木青顺眼了许多,“木青先生帮助我们铁骨寨实乃良多,此等大义,在下没齿难忘。” 木青敷衍还礼道:“哪里哪里,只是事成之后,还请铁骨寨能尽快放行,毕竟世道如此,世人慌慌张张,都为得是那碎银几两啊。” 林盘点了点头,“恩公你放心,到时候我自会亲自挑选二十名寨众好手,让他们一路护送你们商队离开。” …… 离铁骨寨大约五公里的一处隐蔽山洞内。 宁初将自己的水囊递给了白嘉禾,安慰道:“师妹别太担心了,你的那些同伴应该走掉了一些,我来寻你们的时候就发现那‘天狩’和铁骨寨的人都在撤退了,可能就是因为那耿剑受伤的原因。” 白嘉禾点了点头道:“希望如此吧,师姐你认识那曹白芨么?” 宁初疑惑道:“我常年在天南一带活动,也不曾听说过这个名字,但能够与那耿剑势均力敌之人想来不是无名之辈。” 许左在一旁问道:“师姐你此次出来应该也是有事要办吧,我和师妹会不会耽搁你太多时间了。” 宁初摇头微笑道:“就一下午不耽误事的,我等你们情况好些再走。” 白嘉禾急道:“师姐,师叔交代的事情要紧,我和师兄已经没什么大碍了,你就放心走吧。” 宁初说道:“真的不用,反正都是去保护人的,芍药那哥哥又不是啥手无缚鸡之力的老百姓,毕竟那是他们刺客一脉的事,就算其中有内斗我也不好过多去干预,只能暗中保护。” 白嘉禾好奇道:“芍药师妹还有个哥哥?还是刺客?师姐方便透露吗?” 宁初捏了捏白嘉禾的手指,笑道:“没想到嘉禾师妹还是小八卦,其实没什么好隐瞒的,芍药和他那哥哥其实都是天狩六年来的隐谷,芍药进入了师傅门下,而他哥进入了隐谷刺客一脉,现在正在出他的第一个任务呢,里面好像又牵扯进去了其他任务,芍药怕他哥吃亏,所以才会有我这趟出门。” 许左倒是对隐谷这些门门道道更感兴趣,“师姐,是不是两个任务有牵连了,隐谷出任务都不管这些的么?” 不知道想起了什么,宁初眸子暗淡了一瞬,轻声解释道:“隐谷四脉,大长老执掌律,二长老执刺客,三长老执泉府,师傅是四长老执药师,四脉当中,刺客一脉最是灭绝人性,从来不在意同门相残,也不会管出任务后发生的矛盾,甚至是持鼓励态度,刺客一脉信奉的律条只有一个:适者生存。他们培养出的刺客只能成为一把听话杀人的剑,而不能拥有感情,若是不受他们控制了,最铁血的掌律一脉就会出来杀人了,所以隐谷很可怕,能谈钱能买命就是不能谈感情。” 许左听后震撼不已,白嘉禾倒是马上问道:“这么说来,芍药师妹他哥哥会遇上刺客一脉的同门了?” 宁初摇头解释道:“并不会,虽然不在意同门之间自相残杀,但如果不是刻意安排的话,出身隐谷刺客一脉的两名刺客极难遇到一起。因为刺客一脉的训练每十二年为一期,几百人当中能活到最后并成为刺客的从来没有超过三个,阿良那一期包括他在内只有两人活了下来,他这次会遭遇到的麻烦是江湖上的其他人,他们也可以接泉府一脉发布的任务。” “哦哦~” 白嘉禾并不知道隐谷内里是如何组织运转的,是以听得云里雾里。 她问道:“阿良?师妹的哥哥叫张良么?” 她听宁初提起过师妹的名字叫张芍药。 宁初摇了摇头,“不,他哥也是个怪胎,没有姓的。” 白嘉禾诧异道:“为什么?” 宁初解释道:“阿良是一个孤儿,在他一到六岁的那段日子里,他其实是个小乞丐,那段时间就与芍药很亲近了。” 白嘉禾默默地消化着这些信息,叹道:“乱世之中,原来每个人都过得不容易啊,师妹他哥哥挺了不起的啊,既然在那么残酷的淘汰中成为了刺客。” 宁初嘴角微微翘起,这个世界本就如此荒诞。 她的目光向山洞外看去。 此时酉时已过,残阳渐落,坠挂林梢枝头,橘红色的光芒晕染着山林间的暮色,天地静谧,万物朦胧。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三十六章:锦官子时 晴川州,锦官城。 戍时将尽,春夜的缺月很是善变,不知何时躲进了层云。 刘家祠堂里的烛火微微摇曳,似费尽千辛万苦才挡住了想要渗透进来的如墨夜色。 祠堂两侧,刘家辈分最高的几位叔伯分坐两旁,祠堂中央,一中年男子茕茕孑立,身姿提拔冷峻。 料峭春寒时节,夜风穿堂而过,摇曳了烛火,也晃动了人心。 一股说不出意味来的萧杀弥漫了出来。 有一位老人挨不住这般长久的压抑静默,疑惑问道:“朝歌,这么晚了你把众位叔伯聚集在此,可是出了什么大事?” 刘朝歌一直看着西南方向的那片夜幕,混合在阴影里的侧脸上有着说不出味道的冷冽。 听到二叔伯刘兴复的问话后,刘朝歌并没有转过身子,只是意味莫名地轻声解释道:“对我来说算不上什么大事,对二伯你来说可能有所不同。” 坐在最上首一直假寐的老人闻言后,睁开的双眼中闪过一丝精光,他用那双发白泛黄的眼珠默默地扫视着刘朝歌和刘兴复两人,浑浊的眸光里尽是洞察世事的清明。 随着刘朝歌的身体情况越来越差,老二那一枝对于刘家的家主之位越发觊觎。 难道相争的情势已经到了最后关头,这是他不想看到的局面。 “朝歌啊,到了刘家的祠堂,列祖列宗在上,你有什么话就直说吧,趁你大伯还没老眼昏花到理不清事,你有啥说啥。” 作为锦官城刘家的第三十二代家主,刘兴真跟刘朝歌的情况有些类似。他膝下无儿,几个女儿早已嫁进别家成了他人妇。 刘家能有今天的成就除了他这一辈的努力之外,也少不了他主动退位让贤,力排众议,将家主之位交给了幼年丧父后便由他带着培养的刘朝歌。 有句话说得好,无欲则刚,虽然早已过惯了闲散日子,但刘兴真的话还是非常有分量的,那是属于父辈们应有的荣光。 “大伯稍等。” 刘朝歌转过身来,弯腰向刘兴真微微致礼之后,才来到一块灵牌前,扫开下摆直直跪下,上了三柱香。 众人的目光一会儿落在他身上,一会儿落在那灵牌之上,一时间竟统统保持了沉默。 等在心中默默地给亡父说了会儿话之后,刘朝歌才起身说道:“今晚过后,刘家会死几个人。” 二伯刘兴复虚眯着眼,问道:“朝歌你什么意思?” 刘朝歌回到祠堂中央,拱手作揖做足了礼节,这才一字一句斩钉截铁地说道:“诸位列祖列宗和各位叔伯长辈在上,刘家第三十三代家主刘朝歌,今晚欲要依据族规十大恶中之恶逆、相杀之罪除掉刘家第三十四代子孙刘兆朗,请各位祖宗与长辈明鉴。” “什么?” “砰——” 刘兴复奋力地将茶杯摔在了刘朝歌的脚下,颤颤巍巍地撑着黄花梨木的扶手站了起来。 他指着刘朝歌大声喝道:“无理取闹、无理取闹!兆朗前些日子一直忙于白帝城的那批货,为此还病倒了。你这是想给自己女儿铺后路啊,如果让你得逞你这才是真正的恶逆杀亲之罪。” 刘兴真花白的眉头也是一跳,他连忙安抚着老二,有眼角余光瞥向刘朝歌问道:“朝歌,此等大事你没有证据可不能乱说啊。” “大哥啊!这人已经疯了会有什么证据啊!” “这……” 刘兴真将目光望向了在座的平辈,只见老三刘兴善迟疑说道:“朝歌侄儿,你这可真不能乱说啊。” 刘朝歌安静地看着各位长辈的举止神态,默默地在心里辨别谁人是在演戏,他发现就连刘兆朗的爷爷刘兴复似乎都只是愤怒,眼神里并没有出现闪躲。 “各位长辈先认真看了再说。” 他不想浪费时间,好戏也快要上演了,他将自己这几天能够收集到的信息全部写在了纸上,分给了在座的众位叔伯。 “贪赃……” “强夺……” “侵害……” “杀人!!!” 众人人手一份,他们越往后翻越是看得心惊胆颤,实在是难以想象平日对他们这些长辈彬彬有礼的后辈竟然犯下了这么多的大错。 他们都将目光投向了始作俑者的爷爷。 刘兴复感受到了同辈兄弟之间射向他的目光中那种种潜藏的意味,其中以质询居多,气得他将花白胡子一吹,直接将手中的几张信纸撕了个稀巴烂。 知道无能狂怒最是无用,所以他努力地平复了自己的心情之后,才一字一句地慢慢说道:“这样的东西我找明前茶楼的说书先生可以写出一本书来,没有实质的人证物证并不能说明什么。” 刘朝歌微笑道:“写到纸上的东西肯定不全,至于全部写下来能不能有一本书的厚度我也不感兴趣,我能向各位叔伯保证,这些东西都是我从锦官城按察使司记录在册的诉状中找到的,二伯你若是想验真伪,我明天派人将那些原告之人都找来面对面对证如何?” “呵呵。” 刘兴复恍然间心里有所明悟,刘朝歌怕是快死了吧,这么想拉人下水。 他压抑着自己的愤怒,打算能拖就拖,说道:“既然臬司已经受理在册,那就让他们去办好了,你难道还想逾越官府擅用私刑?” “这……” 刘兴真看着纸上写的内容,多是些刘兆朗欺压残杀平民的事情,其实已经信了七八分,但是刘家的儿郎本来就与那些贱民平民不同,一个在天一个在地,就算是刘兆朗犯了错却也罪不至死。 刘朝歌摇了摇头,“那只是餐前的开胃小茶,既然诸位叔伯不以为然,那我也不再废话了。” “妙真,你进来吧。” 刘朝歌话音刚落,只见从祠堂大门外的夜色中有一秀丽佳人缓缓而来。 “妙真?你来我刘家祠堂干嘛?” 李妙真进入祠堂后还没向各位老人致礼,就被刘兴真三步并作两步地拉到了身边。 刘兴真看看李妙真又看看刘朝歌,深知今晚怕是难以善了,他向刘朝歌叱问道:“朝歌,这是我刘家之事,这么晚了你把妙真叫来刘家祠堂是想干嘛。” 李妙真俏丽一旁,牵起刘兴真的手掌轻轻说道:“外公啊,是妙真自做主张要来的。” “什么意思?” 刘朝歌和蔼地望了妙真一眼,开口说道:“大伯息怒,我其实也不想把妙真这孩子牵扯进来,但是拗不过她,说起来今晚有此一聚还是因为妙真而起。” “啥?那刘兆朗兔崽子欺负了我乖乖外孙?妙真你快说说哪里受欺负了,外公一定给你撑腰。” 刘兴真说完尤不解气,还恶狠狠地盯了二弟刘兴复一眼。 李妙真顺着外公的目光看向了刘兴复说道:“二外公你不是一直吵着要人证吗,我就是人证啊!” “两天前,我按例来给朝歌叔叔诊治,诊治之后,朝歌叔叔便叫我来给你那孙子刘兆朗也看看,我走到他门外之时,无意之中听到了他们的对话。” 李妙真见在场众人都在认真倾听,继续平静说道:“难以想象的是,刘兆朗他们所谈之事,竟是密谋杀人,而要杀的对象正是我的姐妹葳蕤,这还不算,我听到后来,他们竟然还想密谋杀害朝歌叔叔,发动之际就是今晚子时,他们打算趁叔叔熟睡之后,直接给他强行喂服很厉害的毒药,造成他病发身亡的假象。” “砰砰砰——” 刘兴复大手一挥,直接将桌子上的茶杯都扔到了地上,大声喊着:“这不可能!” 他白发散开,形容潦草,看着刘兴真和刘朝歌似乎明白了什么,指着他俩大声说道:“原来如此原来如此,你们是怕我那乖孙儿会执掌刘家,所以故意栽赃。” 刘朝歌并不想在做更多解释,他明白自己永远无法叫醒一个装睡的人。 “既然如此,几位叔伯受累,我邀请你到我卧室的那间密室里待上一段时间如何,若是妙真所言非虚,那差不多再过一个时辰你们可以看到兆朗那孩子为大家上演的一场亲人相杀的好戏。” …… 青山群黛间,道路蜿蜒不绝,一队百十来人的商队重新踏上了他们的归途。 木青向铁骨寨要了几辆可供休息带有车厢的马车,此时,藏在刘葳蕤座垫之下内里中空的箱体发出了轻微的敲击之声。 所谓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陆凡柔被木青救下后,在铁骨寨待了三天,一直待在小婵的屋子里,却是没有被让人发现。 想来近段日子铁骨寨人心不稳也是原因之一。 为了将好人戏份演完,在出寨之时,木青把陆凡柔藏在了这辆最大的马车里。 他本来还以为多疑的林文会让人检查检查,没想到对方因为送走了耿剑那个瘟神心情大好,要向木青示之以诚,那木青也叫笑颜接受。 “凡柔姐姐你没事吧?” 刘葳蕤扶着陆凡柔靠在了软垫上,打量着她胸脯上那稍稍染红的衣襟。 商队距离铁骨寨差不多有三公里了,刘葳蕤真怕把陆凡柔憋坏了,要知道对方伤得还挺严重的。 陆凡柔拍了拍刘葳蕤的小手,“妹妹不用担心,这点伤对于我们武人来说,不算啥。” “啊——嘶——” “噗呲——” 刘葳蕤掩嘴一笑,“姐姐你就别逞强了,我让木青来给你看看吧,你的伤口可能裂开了。” 陆凡柔连忙阻止道:“别,你喊小婵妹妹给我换药就可以了,不要麻烦木青先生。” “好了!” 小婵笑着说完后,正欲下车却被陆凡柔拉住了胳膊。 只见她一脸八卦地悄声问道:“小婵,木青先生具体什么身份啊,我感觉他挺神秘的。” 因为大家的伤情都在好转,小婵本来稍显苍白的俏脸上也复归几分红润。 她挽起逸散开来的青丝在耳后,微笑道:“凡柔姐姐,在我眼里木青公子只有一个身份,他就是咱们商队所有的救星、大恩人,武功高,医术好,长得也……” “啊——”小婵连忙住了嘴。 发现自己不知不觉就跑偏了的她羞得低下了头,轻声道:“凡柔姐姐若是想问木青公子的来历,那你就问错了人啦,该问问我家小姐才是。”+ 刘葳蕤笑着捏了捏小婵羞色晕染开来的俏脸,“妹妹真不知羞。” 她扯开车帘向前看去,木青白衣黑马一人在前,斜挎短剑,腰背挺直,俊秀的身姿沐浴在和煦的春日阳光之下,说不出的自在潇洒。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三十七章:夜半杀人 子时夜半,天冷气清,缺月从层云中探出了头。 薄薄的如水清辉洒下,锦官城刘家的院落显得格外的圣洁。 在正东角的家主院落外,墙上挂着的灯火将熄,月光混着火光流淌到转角处便再难前进分毫。 无论月色如何偏移,院墙上的滴雨檐都将此处遮蔽的严严实实。在这处阴暗的死角里,夜色黏稠似墨。 正前来添灯油的家丁打眼往那处地方一看,冷不丁地一颤,手忙脚乱地添着灯油。 墨汁般的漩涡中似乎潜藏着一只毒兽,若不是那股阴森的注视突兀消失,家丁怕是早已拔腿就跑。 “呼——” 许曹移开了自己的目光,等那家丁缩颈弓背头也不回地离开此地之后,才轻轻地吐出了一口浊气。 在这缺月多变的春夜料峭里,他只能听到自己微微加速的心跳声。 相比在这处阴影里等候的半个时辰,他来到刘兆朗的身边图谋已有多年,他有着足够的耐心等待着最好的行动时机出现。 又过了半刻,春月调皮地躲进了幕后,许曹终于等来了行动的时候。 紧了紧缚在身后的短刃,探了探胸口那个袋子里的药丸,许曹动了! 越而登屋,时方月隐,瓦片无声,掠如飞鸟! 许曹无比轻松地打开了窗户,无比流利地翻进了屋子,无比顺畅地来到的床前,正当他俯身拿出药丸,觉得一切都会如预想中的那般自然结束时,他发现自己不能动了! 就在此时异变陡生! 本来躺在床上,陷入了熟睡的刘朝歌突然睁开了眼睛。 他不带一点意外地盯着离自己不足三尺距离不能动弹的蒙面人,轻声说道:“都出来吧。” “吱呀~” 密室的门打开了,里面的李妙真手拿烛火,当先越了出来。 只见她身法灵动之间就来到了黑衣蒙面人的身前,出手如风,快速地封掉了对方的几个大穴,这才转身将房内所有的烛火点燃。 李妙珍微笑道:“好了!这坏人中了我特别调制的‘化骨香’,又被封住了周身大穴,他已经是插翅难逃了。” “嗯~唔~” 虽然提前吃了解药,但从密室之中慢慢踱步出来的几个老头还是用面巾捂住了口鼻。 那黑衣蒙面人的面巾应该让别人去摘下来,所以刘兴真出来后径直来到了外孙女的身边。 他语带嗔怪道:“妙真啊,以后这些东西可要少捣鼓啊,你要记住你可是李家的大小姐,你看看你一天不好好跟你娘多学学琴棋书画和女工,偏把你爹身上的那些不好的习惯都学了过来,你可别想着去做什么江湖女侠啊!” 李妙真面对自己外公的喋喋不休,无奈道:“知道啦外公,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 “哎——可真是家门不幸啊”刘兴真心里叹气道。 刘兴真转过身来看着刘兴复说道:“二弟这人不能动了,你去把他的面巾给扯下来吧。” “这……” 刘兴复的心里可谓是凉了大半。 他到现在仍不敢相信,但事实摆在眼前又由不得他不相信。 他忽然间有些后悔,因为早在一旬之前他就发现了自己孙子的异动,放在孙子身边的仆人曾报告过说刘兆朗有大笔金银不知道花到了哪里去,他那时没做多想还以为自己孙子是用钱去填什么坑了,毕竟对方以前也不是没做过这种事,不然为什么那些诉状堆积成山,而刘兆朗还依旧逍遥法外。 越往前走,刘兴复的脚步越慢。 好像只要他不主动去扯下那人的面具,他孙子的事就还没有落到明面上来,就还会有活命的余地。 可是李妙真受不了了,事到临头难不成还想抵赖? 她不顾外公的阻止,冲上前去,直接一把扯掉了蒙面人的面巾,她不认识这人,所以转过身来问道:“这是谁啊?” 忽然觉得这样说没啥气势,李妙真抬着下颌,笃定说道:“这人肯定跟那刘兆朗脱离不了干系!” “唉~”刘兴真无奈地说道:“妙真快过来,这件事情你不要再掺和了!” 刘朝歌此时正坐在床边,他看了许曹一眼,对着刘兴复微笑道:“二伯,若是我没记错的话,这人就是刘兆朗身边的那个管事吧?” 刘兴复在看到许曹的第一时间里,心中长叹一声,恨不得直接把许曹的脸给划个稀巴烂。 但事已至此他只求保住自己的孙儿一命,毕竟自己那儿子成天游手好闲早已没了志气,他的孙儿在同辈之中出类拔萃,本就该是刘家的下一代家主。 刘兴复眼神变换之间,在心里疯狂地翻找着应对之策。 只见他俯身作低道:“家主,此事应该另有隐情,想来是这人整日在我孙儿旁边蛊惑,是以才会造成此等局面。” 刘朝歌依旧一脸微笑地看着他,把他看得心里发毛,只好继续低着头说道:“家主!兆朗可是你侄儿啊,血脉之情不可断。” 刘朝歌的笑容快速隐去,冷脸说道:“血脉之情?” 他一步一步地走到了刘兴复的面前,一字一句地问道:“我本就是将死之人,他对我出手我其实并不愤怒。但你那乖孙儿在我女儿哪里可曾讲过血脉之情?” “把人给我带进来!” 有风涌进了卧室,一个年轻人如同一只小鸡一般被提着扔了进来。 众人还没有看清那人披头散发下的容貌,就看到他连滚带爬跑到了刘兴复的脚下,鬼哭狼嚎道:“爷爷,救我啊,我错了!” “哼!”李妙真看着刘兆朗那个涕泗横流的鬼样子,不由得为自己之前被对方商量杀人时的狠毒吓到而觉得尴尬。 本以为是那话本小说中六亲不认的大恶人,却不料是个作恶后只会跪地求饶的趴蛋,这让李妙真一点阴谋被自己戳窜大仗胜利后的喜悦也无。 刘兴复看着被抓进来的刘兆朗,如遭雷击,心中明悟此事实难善了。 他扯着刘朝歌的袖子,大声嚷道:“刘朝歌!你想干什么?你难道真要杀我孙儿?” “啊!”刘兆朗今晚可谓是被吓破了胆,被抓时还以为自己必死无疑,却又被带到自己爷爷面前给了生的希望,结果听爷爷的语气,好像那该死的刘朝歌仍是铁了心要杀自己。 他转而趴在刘朝歌的脚下,抱着对方的大腿求饶道:“叔叔啊,我错了,你就饶过侄儿这一次吧。” 刘兴复恨铁不成钢,愤怒说道:“兆朗你给我起来,你好好说说你为何会被那许曹蛊惑。” “啊?”被刘兴复拉起来后,刘兆朗还没有马上反应过来爷爷话里隐藏的意思,等到对方给他连使几个眼色之后,他才张嘴哭诉道:“是啊,我确实是被许曹这个贱人蛊惑的,不然我怎么会做出这种事情出来。” 刘兴复眼神闪烁间看向了刘朝歌,又转头望向了在场众人,只觉得所有人都在用着一种讥讽的眼神等待着自己的表演。 他牙根紧咬,一脸肉疼地说道:“朝歌,你也听到了吧,确实是兆朗被这许曹蛊惑的啊,家中长辈都聚集在此,我可以向你保证,刘兆朗以后绝不会再去争那家主之位了,你看如何?” 刘朝歌嗤笑一声,认真说道:“区区家主之位,我让给你孙子又如何?能跟我女儿相提并论吗?” 他拍了拍刘兴复的肩膀,冷漠说道:“二伯啊,直到现在你还没有明白我为什么要这样做啊。” 刘朝歌视线偏移,落在了李妙真的身上,似乎把对女儿的担心和思念寄托在了她的身上,缓缓开口道:“在我自觉命不久矣的时候,我最担心的只有我的女儿了,可你们偏偏想着去动她!!!” 刘朝歌冷眉星目,眼中神光直射向缩在刘兴复身后的刘兆朗,叹息着说道:“刘家儿郎不该是这般模样啊,怎么会出了你这样的冷血畜生呢?” 他踏前一步,逼近了刘兆朗,像是宣判死刑一样缓缓说道:“第一次没有杀了你姐,你还想杀第二次,你说,我为什么还要留你一命?” 刘兴复心中的狠劲冒起,他踏前一步隔开了刘朝歌,嘶声道:“但凡要用上家规处置家人,必须经过有权进入祠堂的所有家人半数同意,你现在还不能动他。” 刘朝歌偏了偏头,走到一旁的桌子上端起茶杯猛灌了一口。 他早已心生怠倦,有时候当上家主了一点也不爽,因为总是得跟人讲规矩。 他随手拿起桌子上的早已备好的长剑,一步一步地走回了刘兴复的面前。 “既然有了规矩那就大家都遵守好了。” 刘兴复本来想着后退的脚步不动声色间收了回来,他笑着点头道:“这才对嘛,家主。” 他想要告诉刘朝歌你是家主你最该遵守家规。 刘朝歌没有再理会刘兴复,而是转头看向了一直沉默站在一旁的其他人。 “大伯,我欲杀刘兆朗,你可否同意?” “三伯,我欲杀刘兆朗,你可否同意?” …… 一遍下来,众人都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其实这种情况下,要说谁最愿意,其实还是三伯刘兴善,因为刘朝歌当真把刘兆朗杀了,那自己孙子刘兆灵的机会就大了许多。 但此等当面就血淋淋的结局没有一个人想看到,他们下意识觉得刘朝歌可以先把刘兆朗关起来再找机会杀掉也比现在当着众人的面杀掉要好。 毕竟人性总是习惯在阴暗的那一面作祟。 “我同意!!!” “住嘴!” 李妙真实在是受不了今夜这般难捱的沉默,但话一出口又马上被断阻了。 刘朝歌和蔼地看着李妙真,微笑道:“我本来就没想过你们会同意,我只想问问葳蕤同不同意。” 李妙真挣脱了外公的拦阻,轻声说道:“刘叔叔,葳蕤不在这儿,但我想我可以代表她,所以我同意。” “哼!你敢!!!”刘兴复也不淡定了。 “咻——” “呲——” 突然之间,异声响起。 银光如水蛇乍现,鲜血如沸汤狂涌。 谁也没料到看起来不会动手的刘朝歌最终还是动手了。 就连躲在暗处的西山林家之人也没料到,看起来病怏怏的手无缚鸡之力的刘朝歌竟然会是一名三品剑修。 一手极致的拔剑式过后,三颗人头落地。 “啊——这——” 吃惊的话语声被硬生生地吞进了肚子里,刘兴真实在难以想象平日里宽于律人的家主会如此决绝地不给自己留一点后路。 “哎——朝歌啊,你这又是何苦呢。” 刘朝歌收剑入鞘,清冷随意的目光环顾众人,竟是看也不看一眼滚落到自己脚下的人头到底是谁。 只见他轻声说道:“他们该死,就算他们今晚不来找我,我也会杀了他们,只要谁敢威胁到我的女儿,都将会是这个下场。” 众人听得这话,除了李妙真心生儒慕崇拜之情外,其余人等皆是心生骇意遍体发寒。 一时之间,夜色混杂着血色变得更昏暗了。 刘朝歌看着家人,眼里的坚冷意味之中没来由得混入了几分伤感。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三十八章:江湖相逢 万花谷外,离人归家。 二十年弹指一瞬间,古树依旧常青。 当年众人亲手所植的树苗,依偎在古树旁也已参天,只是植树的那些人有许多再也见不到这一幕了。 今昔往昔物是人非,离人归家不见家人。 怀草诗的眼里风霜俱隐,迷惘的神思中说不出带有多少伤心,空洞的心里隐隐泛痛,总感觉还是早先少女时,谷间篝火旁,个个青春,常常相聚,不胜酒力的自己醉倒在了师傅怀里。 “大师姐。” 清脆的声音传进了耳中,怀草诗收敛了自己的迷惘情绪。 她的目光寻着声音而去,小师妹的容貌还是那般的美丽,笔墨难以描绘。 “小师妹。” 怀风花一身白衣,听着那声清冽的“小师妹”,一时间也是百感交集。 她微笑道:“师姐回了家,怎么只在门口徘徊,若不是外门执事告知我,难道师姐就不进来了吗?” 怀草诗声音中的清冽少了许多,如同以前那般温柔道:“现在师妹已是谷主,师姐不知道规矩不敢乱入。” 怀风花邀请道:“就算师姐离开多少年,万花谷的规矩还是师傅留下的那一套,师姐一路风餐露宿,快进来吧。” 怀草诗用眼光示意了身边的白建文如何安排,怀风花笑了笑,不知为何她的眼里竟然闪过几分痛苦,“我知道你是皇族,但皇族的身份对我无用,我让外门执事给你安排个住处,你可有异议。” 白建文其实早被怀风花的那卓绝傲世的气质给震住了,闻言后连忙弯腰行礼道:“谨听师叔安排。” 其实白建文并没有学武的天份,不是怀草诗的弟子,但是怀草诗在来万花谷的路上就交代过了该以什么身份自居,万不可以什么前皇室的没用身份自傲,不然,就算万花谷的外围区域再大也不会有白建文的容身之地。 万花谷其实是一个天然的死火山口,经过不知多少年岁月打磨才变成了如今这般花草灵韵之地。 怀草诗与怀风花一路同行,双方皆是默然不语。 直到来到一处环境最幽静,灵气最浓郁之地,二人才停下了脚步。 怀风花轻抬下颌,说道:“师姐,我知道你有许多话想跟师傅师姐她们说吧,我等会儿再来找你。” 两行清泪落下,怀草诗一脸歉意地说道:“师妹辛苦了,是师姐不孝,这么多年才回来祭拜。” …… 夜晚,石头城驿站。 单间的饭桌上,几人在座。 木青收回了右手,看着陆凡柔摇头道:“今天一路行来,你的伤口受到颠簸反而裂开了,所以我不建议你明早就独自离开。” 陆凡柔急道:“不行!我要回去找我的同伴,我不能丢下她们。” 刘葳蕤给陆凡柔挑了个鸡腿,“姐姐,你可千万别逞强,现在离铁骨寨那边还不远,你身上有伤,我们怎么可能放你一个人走,而且看样子你还会回到那边去找人,这不是自找死路吗?” 小婵也是急道:“姐姐,木青公子不是说过吗,你之前一直担心的那两位,已经安全跑掉了吗?你不用急于这么一时啊。” 同样受到过铁骨寨伤害的三个女人,在短短的几天里,相互安慰,因为同仇敌忾所以算得上是相逢恨晚一见如故般的情感了。 木青点了点头,“凡柔小姐,你的伤是贯穿伤,前后都有几处筋脉伤得严重,现在还无法行气,我也建议你再跟着我们几天。” 陆凡柔生性直爽坦荡,不好意思地说道:“但我听木青弟弟你说过,他们伤得比较重,特别…特别是许大哥情况不容乐观啊。” “哦——” 刘葳蕤和小婵相视一笑,都是发出了意味深长的声音。 今日上午在车厢里三姐妹攀谈,刘葳蕤还以为陆凡柔对木青有意思了呢,没想到原来心里早就藏了个人。 作为一个旁观者,刘葳蕤表现出了她这两年走南闯北积累的智慧,开口劝道:“姐姐你着想去找他们,肯定是想帮他们而不是成为累赘吧,所以你更应该好好养好伤再去找他们啊,不然反而是害了他们。” 木青点头笑道:“是这个理。” 他望着陆凡柔轻声说道:“这几天相处下来,想必凡柔小姐已经知道了在下的人品如何,因为前几天一直在跟铁骨寨那群人周旋,所以我这里有一个问题一直没找到时间问你,不知道凡柔小姐是否愿意解答。” 陆凡柔放下筷子,慎重说道:“公子救了我一命,按理说我理应有问必答,但如果事涉其他人的隐私,那愿公子恕我无法尽全回答。” 木青星目之中意外之色一闪而过,闻听这番承诺后反而语气郑重道:“小姐放心,我只这里只有一个问题。就是想问一问你之前说过叫白嘉禾的女子师门出自何处?” 陆凡柔轻轻拍了拍胸脯,这个问题她还是可以回答的,于是笑着说道:“嘉禾妹妹与许大哥师出同门,他们的师傅是一个非常漂亮的女人。” “哦?” 木青眼中泛过疑惑之色,芍药他们的师门只收女不收男,就连几年之前想让自己改换门庭也只是给予自己一个外门弟子的身份,难道自己猜错了? 陆凡柔的话还没说完:“他们的师门具体叫什么名字我确实不知道,但我听嘉禾妹妹说过她们师门所在的地方有一个特别好听的名字,叫做万户谷。” “是了,那就是芍药同门。” 木青心里有点高兴,他这次回去再进入万花谷内门区域,就不会再用之前那些用过好几遍的理由了。 只不过他也有点疑惑与不舒服,怎么万花谷原来也收内门男弟子啊,难道是自己不够优秀? 木青心里嘀咕了片刻,见众人的目光都注视在自己脸上,笑着说道:“万花谷我这地方我很熟悉啊,我妹妹就在里面,所以我和你许大哥他们也算半个同门了。” “啊——竟然有这种事?” 木青有点尴尬地着说道:“当初在密林中,我注意到了白嘉禾的身法和我妹妹的身法相似,所以才有了后来的出手相助,不然我很可能会选择冷眼旁观的。” 木青说完后就将目光投向了陆凡柔,陆凡柔的脸上没有什么不满反倒替木青解释道:“这是自然,行走在江湖之中,若是路遇两方相斗,不出手,不偏帮,明哲保身本就是应有之理。” 刘葳蕤听得眼睛一亮,看着陆凡柔向往道:“姐姐,你闯荡江湖有多少年啦?有没有发生许多趣事啊。” 陆凡柔笑叹道:“江湖不好的地方更多,经常饱一餐饥一餐,风餐露宿更是家常便饭,有时候还会遭受无妄灾,人们都说‘太平进庙堂,乱世入江湖’,这乱世下的江湖啊,就像是没有关卡的平原,实力足够的人可以斜剑跨马肆意纵横,若是实力不够那就惨了,规矩自会压身让你寸步难行,那是一个有规矩但有可以改变甚至是创造规矩的地方,弱者永远苟活,强者难免迷失。” “嘶啊——”杯中酒一口饮尽,陆凡柔的双颊微微泛红,回忆道:“但江湖上好得地方也不少,相逢恨晚一见如故便是江湖儿女最真挚的感情了,还有那些孤山野径、道左林间故人相遇也都是美好的事情。江湖上啊,除了刀光剑影迷人之外,便是这杯中酒了吧。” 刘葳蕤给陆凡柔添满了杯中酒,笑问道:“那剑客侠女的第一次相逢呢?” 木青露出真面目后的这一段日子里,每当自己将目光注视在对方的脸上时,心里总是隐隐觉得自己好像在哪里已经见过对方,直到今日上午陆凡柔问起了木青的来历,她才恍然想起,原来青云街尾,柳叶书局的门前,就是她和他的第一次相逢。 现在想起,刘葳蕤的心里微微羞涩,那个时候的自己心中有事一直低头,不知道给他留下了怎么的印象呢…… 陆凡柔醉眼看人,反而看得最清楚,她见陆葳蕤给自己倒酒问话时不经意间向木青脸上一瞥,便知道了其中真意。 只见她轻轻笑道:“妹妹看得那些话本故事里又是怎么说得呢?是剑客林中遇侠女还是剑客道途救闺秀?” 小婵看着自家小姐害羞得低下了头,心里微微一想也是暗自高兴,打眼一看,那不知所谓的“剑客”此事正在和自己的弟弟碰杯呢。 她语含嗔怪却是对李四说道道:“你的伤好了吗?就可以喝酒了?” 李四本想反驳一句:“你没看见凡柔大姐也在喝吗?” 但是自小对于家姐的畏惧还是让他放下了酒杯。 木青看着这一幕微微一笑,依次给大家的杯中都填满了酒水,举杯邀饮道:“江湖好不好,就看这酒美不美了,酒中能够倒映美人,那便是极美的,大家一起喝一杯吧。” 他怕小婵尴尬,对着她微笑说道:“放心,有我在呢。” 小婵跟她小姐一样俱是低头红遍了脸颊。 春时日暮,驿站里的几人在烛火的映照下把酒畅谈江湖,而驿站外的宁初在夜色的催逼下安静地走进了驿站。 果然,这江湖就是一场场相逢。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三十九章:两方交战 石头城驿站,其实是一个二层楼的客栈酒楼。因为经常接待从朱雀城北上回程的商队,所以它的规模很大。 在大堂里喝酒的除了商队中的护卫马夫之外,多是些在江湖上跑腿觅活的腿把式,走南闯北多年,要是没几个带点荤腥的干货用来佐酒,都不好意思坐在大堂里邀别人共饮。 这个吹嘘着自己有幸见过朱雀城最红的清倌人檀儿小姐,那个就吹嘘自己有幸在花好月圆之夜掀开了帷幕与哪家小娘子探讨过曲径通幽的妙处。 一时间,满堂糙汉话里酒间的气氛也渐渐到达了高潮。 也就是此时,美人从夜色中来,惊醒了堂中酒客。 “嘶——” 整个大堂在一阵此起彼伏的吸气声中渐渐地落入了安静中去。 当白衣持剑的宁初从夜色中走入了大堂的烛火明亮处时,那些风霜难掩的汉子俱是将酒碗盖在了脸上仰头狂饮,借着瓷碗的遮掩将眼光直直地飘向了她。 烛火灯光,白衣持剑,绝色美人。 灯下看美人儿,真是越看越美! 都是些沾染过荤腥的男人,知道这世上的美人也有千万种,但对于他们这些常年混迹江湖的人来说,没有什么比见到一位真正的白衣绝色女子剑客更让人心动的了。 宁初就像浑然不觉众人那赤裸裸的目光一般,在满堂男人的注视下安静地寻了一处位置坐下。 驿站的小二这时才反应过来,上前一脸讨好地问道:“侠女,这么晚了才来到我们驿站,需要点什么?” 宁初在前几日救下同门的师弟师妹之后,还专程往回护送了对方一路,直到绕过了朱雀城之后,她这才连日地往前赶,是以一路行来确实想找个地方好好洗下热水澡了。 她平静地回道:“一间你们这里最好的房间备上热水,二两牛肉,一壶好酒。” 驿站小二一脸为难道:“侠女,吃食是有的,但是最好的房间都有人了。” 宁初看着这驿站大堂满堂的男人,心里也猜到了大概是哪支商队刚好也在此周转休息,她退而求其次道:“那一间干净的房间加上热水即可。” 驿站小二仍是纠结道:“实在抱歉,侠女你也看到了,我们驿站今日晚间刚好接待了一支百十来人的大商队,只有大通铺了,想必侠女你不会要的。” 小二话才说完,那些住着通铺的马夫们俱是贱贱地笑出声来,不知他们当中谁人提醒了一句:“小姐他们就在二楼,不得无礼!” 这些马夫这才偃旗息鼓,但抱团坐在大堂最中央显目位置的那一群护卫可没有这么听话,他们本来就是铁骨寨的山贼土匪,此次虽是听从寨主命令一路护送商队,但更像是游山玩水好吃好喝来了。 其中明显是个头目,长得贼眉鼠眼之人怪笑道:“仙子,要不我把我的房间让给你,我住的还是一间上等房呢。” 宁初本来还在纠结自己是不是去城内其他客栈去找找看,听到这话,抱拳行礼道:“那就谢谢这位大哥了,你付的房资我以二倍还你。” 那个山贼头目哈哈笑道:“仙子,我可不要你那二倍的房钱,我刚刚的话还没说完呢,我的意思是咱们同住啊。” “哈哈哈——” 那些铁骨寨的山贼俱是举起酒碗使劲碰了一个,山贼头目心里为自己刚刚言语调戏了一位剑客美人正洋洋自得呢,殊不知宁初冷下来的目光中杀意已经渐渐聚集。 马夫中刚刚说话的那人此时又开口了,这次明显带着愤怒,“你们这群山贼不得对女侠无礼,我家小姐早就交待过你们要注意自己的言行了!” 马夫中这人,至从刘葳蕤接管刘家商队之事起,就一直在其手下做事,他深知自家小姐最是看不起对女性不尊重的人,所以尽管对方比自己强悍许多仍是出言制止。 “哼!想死就直说!” 那个山贼头目正在兴头,觉得自己的风姿一时无两,哪里会想到竟被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马夫给训斥了,酒壮熊人胆,几日来因为木青的存在而一直压抑着自己天性的他怒了,直接拍桌起身,就欲将那个不知所谓的马夫斩于刀下。 而他的同伴此时也在起哄,心里觉得一条马夫的人命哪里抵得上他们,就算杀了一人,想来商队也不敢对自己说什么。 山贼头目一边向那马夫走去,一边不忘继续向宁初聊骚:“仙子,等我杀了这人,我在邀你共入那上等房间啊。” 宁初只觉得入耳都是腌臜,语气冰冷道:“你觉得你还能有命去睡觉吗?” “轰——” 宁初那把秀气的长剑出鞘一寸,一道白色的剑气如风卷长林一般直接袭卷了过去。 “啪啦——” 在这道剑气袭卷的直线上,刚好都是些言语不敬的山贼,众人仓惶躲散间,桌子板凳直接被剑气余波碎了一地,而那道恢弘的剑气在接连切碎掉几张桌子之后,直接切中了还在一脸淫笑的山贼头目。 “啊——” 这不是那山贼头目发出的惊呼,因为那人此时早已变成了地上的一块块血肉,那些山贼见到自己此行的老大就这样死了,皆是吓得连声大叫。 楼下大堂的动静也惊动酒酣人醉的木青,早在商队出发之前,他就将从曹白芨那儿得到的“许曹”这个名字告诉了刘葳蕤,大家在弄明白了商队仍可能遇到更厉害的刺客前来截杀后,前几日一直都行得小心翼翼,却不料在今晚美人灯下醉酒后会出事。 木青轻咬舌尖,强行逼得自己清醒了几分,正要起身出门。 却没想到大家正撑着桌子,异口同声道:“我跟你一起” 木青连忙拦住众人道:“你们都有伤在身,若真是遇到刺客截杀,你们不出来反而才是在帮我,听话,我出去后就锁好房间。” 说罢,也不待众人拒绝,手持短剑直接冲出门去,跃下了二楼。 此时,大堂之中的众人因为那道无可匹敌的剑气而慌乱成了一团,人推着人簇拥在了一起,反而遮住了宁初的容貌,木青只看清了一个背影,还以为是是什么刺客已经找上了门来,混身青气一涌,连忙飞身上前就是一刺。 “哼!” 宁初感受到了身后有强敌来袭,连忙抽剑出鞘回身格挡。 “砰砰砰——” 剑修对敌接招从来是拼着一口真气用完才会退身,是以两人之间青气与白光相互交缠,一时间竟是谁也没有看清对面的容貌就打成了一团。 宁初越打越是心惊,她实在是没想到在今晚随便遇上的一支商队当中就会有真气比自己还浑厚的高手。 心中不敢大意,连忙提起一口真气剑元,使出了青木剑诀第一式“风卷常林”。 木青现在半醉半醒,剑光纵横交缠的须臾之间,他只感觉到了阵阵清馨体香扑面而来,一时之间正有些混沌,突然感受到了一道非常熟悉的剑招向自己飞来,脑子里酒醒了一大半,身法第二式“浮游天地”连忙退开,也不再敢还手,口中高声喊道:“你怎么会‘风卷常林’?” “啊!是你——” “嗯?” 场面一时之间由极动转为极静,木青和宁初颇为尴尬地认出了彼此,宁初给木青使了个眼色,也不顾旁人迷惑呆滞下来的目光,身法“绿野迷踪”一出,直接掠进了夜色中去。 木青丢下一句:“我去追她,你们保护好小姐。”便也跟着扬长而去。 “喂——” “宁初师姐啊,别跑这么快好不好。” 春夜冷风吹来,木青浑身真气一逼,酒意早已全退。 “哼!你一天倒是挺舒服得嘛,是不是天天有美人相伴乐不思蜀了?” 宁初站在一颗大树下停了下来,毫不留面子地揶揄出声。 自己昼夜星辉之下都在赶路,没想到有些人天天倒是喝起了美酒。 木青这时也停了下来,颇为尴尬地说道:“师姐你说笑了,都是自家人别说两家话。” 宁初持剑冷笑道:“你连万花谷的外门弟子都不算,谁跟你是一家人。” 他看着宁初的那把青霜剑还没有入鞘,连忙讨饶道:“师姐实在对不起啦,我刚刚半醉半醒竟然向你出手,你可以说说刚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吗?” 宁初收剑入鞘之后,平静说道:“那个鼠贼言语上对我不敬,难道你要向我追究?” 木青连连摆手道:“不不,师姐你肯定误会了什么,那群山贼虽然跟我们在一起,但其实并不是商队的人,这件事情解释起来挺麻烦的。” “觉得麻烦那就等下再说。”宁初走进了几步,盯着木青疑惑道:“按理来说,你们早就在前面去了,怎么现在还在石头城这处驿站?” 木青星目中神光一闪,没有回答宁初的问题,转而问道:“师姐,你知道我干什么去了?” 宁初点了点头道:“泉府的陈执事给师傅送了一封信,信中讲到你可能会遇到一些危险,所以芍药师妹就求着师傅找我来帮你了。” 木青剑眉轻轻一挑,微笑道:“所以师姐你就来了?” “嗯。”宁初看着木青那轻佻的样子,佯怒道:“你还没说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木青眸子一转,认真回道:“这应该就与师姐你提到的那封信有关吧。” “哦?”宁初眸子一亮,问道:“你已经遇到了在锦官城那边接下任务的刺客了?” 木青笑着道:“是啊,还把他杀了。” “什么?”宁初心中有点惊讶,“这曹沫是刺客人字榜排名第九的刺客,擅长使用毒药操控人心,挺危险的一个人物啊。” 宁初言下之意还是觉得木青一个初出茅庐的臭小子竟然没遭道。 木青苦涩笑道:“那人叫曹沫?我还以为曹白芨就是他的真名呐,我也遭了对方的道的,但师姐你也知道我的那个秘密,我的身体对上毒药有天然的优势,所以险胜那人。” 宁初也想到了那种可能,又回忆起刚刚打斗时的场面,嘴角一翘笑问道:“你小子因祸得福,突破到三品了?” 木青在亲近熟悉的人面前,也还是个十八岁的大男孩儿,他矜持一笑道:“侥幸侥幸,师姐要不你随我回去再聊吧,不然她们都等急了。” “她们?” 宁初鼻翼微翕,嗅到了木青身上的脂粉味道,揶揄笑道:“看来芍药师妹说得真不假,男人一入江湖就变成花心大萝卜找不到北了,看来我是得替她看好你。” 木青无奈一笑:“芍药就跟我的亲妹妹差不多,我从来没啥想法的。” “呵呵。” 宁初恬淡一笑道:“那是你们的事,我不想多管,今晚你得给我提供一间有热水的房间。” “没问题,师姐咱们走吧。”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四十章:风花雪月 万花谷内,花草萌动。 因为独特的死火山地貌,所以在天地间的灵气流动到其上方时会自然沉积,在这春日里万物生发的大好时节,氤氲出成片的白色灵雾笼罩在万花谷四野。 此时刚好有一阵春风吹来,轻轻地拂开了白雾的一线,透过这一线的天光可以看见,在大块大块的花田药圃旁边,有几栋样式古朴典雅的房屋。 在最东边的这间房屋内,有三人正盘膝而坐围绕着茶桌。 平日里古灵精怪的张芍药今日变得格外安静端庄,起身给怀草诗添了一杯花草茶。 “大师叔,这是弟子亲手采摘制作的杜仲花草茶,特别适合在春季饮用,你尝尝看。” 怀草诗微笑着品了一口,只觉一股暖流入喉之后流向了四肢百骸,连日奔波积下的疲乏去了大半。 她衷心夸奖道:“百草之中,杜仲为贵,杜仲上下,雄花为尊。芍药的制茶手艺怕是已经赶上你师傅了,既能保留其中的微苦,又能在入喉之后有回甜上口,生灵益气,师叔浑身的疲乏都已去了大半。” “嘻嘻。”张芍药笑撑下颌,瞄了瞄师傅,那眼神中透露的意思正是邀功呢。 怀风花嘴角微翘道:“大师姐,这茶算起来还是我沾你光了呢。” 怀草诗诧异道:“怎么了?” “师傅!”张芍药的娇声讨饶一点用也没有,只见怀风花直接笑言解释道:“这是我这徒儿给她那哥哥准备的,为此培制时全都用的是万花灵气。” “难怪!”怀草诗也是笑道:“我说一杯杜仲花茶不至于使我疲乏去掉大半,原来是小家伙不知怜惜自己,使出了万花心经。” 提起师门的传承,师姐妹两人倒是都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芍药,今日师傅要陪你师叔好好叙旧,那几块药圃你帮师傅去打理了吧,乖。” 怀风花支走了腻在一旁的芍药之后,神色恢复了冷静。 她认真说道:“师姐,你带着那白建文来万花谷,想来天狩那边也是知道的吧。” 怀草诗眸子里的伤感被平静遮掩,回道:“知道我具体跟脚的只有他一个人,现在追着我们的是耿剑,想来应该不会有那么快。” “哎——” 怀风花静静地看着师姐,注意到了对方神色中那难掩的情伤,稍显埋怨道:“师姐,事情已经过去这么多年,难道你对那个人还余存有眷恋?” 怀草诗摇头冷漠道:“不,我只恨自己实力低微不能亲手杀了他。” 怀风花眸光一闪回忆起了什么,冷淡道:“男人就没一个是好东西,师傅说得话才是对的。” 怀草诗神思中的惘然一闪而过,无奈笑道:“别说我了,你这些年过得很不容易吧。” 怀风花笑而不语,往事如烟哪堪琢磨。 怀草诗低着头满怀歉意道:“当年我偷听到他和白豪的密谋时,本想立刻飞信回来,却没想到被直接封闭气脉软禁了起来……” 怀风花的神色淡漠,杀意显现,“这不怪师姐,若不是那白豪狗贼天天缩在朱雀城内城,我早就杀死此人了。” 怀草诗眼中也是杀意弥漫,“其中细节,我倒是知道一些的。” 她见师妹保持着倾听的架势,缓缓说道:“这狗贼利用高阶的铁骨炼体法诀和搬山心法买通了林霄的亲卫副统领,又喊上天狩那一档子奸贼,趁着在外城林家族邸办百日宴防卫松懈之时,带着上千叛军杀了进去。” “那个时候白豪的实力与林霄相差无几,都是二品修为,但天狩中的所有高手都去了……” 怀风花听到这里,轻声说道:“都怪我,师傅和师姐她们本来可以走的。” 她低着头掖整起了白色裙边,晶莹的水珠儿无声地坠落了下来。 怀草诗回忆起了小时候自己伤心难过时,师傅总会把自己抱在怀里轻声安慰。 她学着师傅的姿势将怀风花抱在了怀里,软语安慰道:“那是你同胞姐姐,师傅她们焉有不救之理。” 想起师门,在一起怀念时的悲伤情绪总会变得更大一些。 怀草诗双眼陷入惘然,呐呐道:“这些年我带着白建文他们一直在各地流浪,时刻都在想我能有脸皮回来祭拜师傅她们吗?我也明白这只是我自己自作多情,自己过不了心中的这一关。我是师门的罪人,以前从不曾想过会是自己深爱与崇拜的那个人带领着天狩将师门送上了绝路……” 怀风华回想起了那一天,总觉得自己的灵魂也跟随着师门、姐姐、还有他死在了那一天。 她现在叫做怀风花,但青葱豆蔻时她的名字叫做白风花。 生在皇族,本来不会有什么兄姊和睦,但生就双胞胎的两姐妹完全被不同。 “风花雪月”在木槿皇朝从来都是用来形容美好景色的文字,她们的父母在春风种花树下相识,在冬雪里明月夜生下了她们,遂给了两姐妹取了“风花雪月”这般动听的名字。 本来“风花”会是姐姐的名字,在小时候她觉得自己更像一个姐姐,所以生性要强的她把这个名字抢了过来。 小时候似乎都是她在姐姐面前更优胜一些,但到来了她还是输给了自己那位温柔善良的雪月姐姐,输得连一丝扳回一局的胜算也没有。 因为她和姐姐爱上了同一个人男人,但那个男人的眼中只有自己的姐姐…… 所以她后来离家修行跟师同姓,所以她后来没有去她们的婚礼,所以她后来没有被牵扯进那场因为皇朝权力更迭而袭卷家人的内乱,没有去到那天的百日宴。 她活了下来,这是不幸中的万幸吗? 最开始的那几年,她每天过得比死了还难受,直到那两个小家伙的到来。 想到这里,怀风花默默地捂着胸口,那里有一块合在一起已经完整的玉佩,其中属于姐姐的那一半颠沛流离,历时六年却是鬼使神差般地回到了自己手中。 也许真的是姐姐她们在天有灵,不然那一天自己也不会出门采药逛荡,更不会遇上隐谷泉府的那一批人。而芍药两兄妹若不想着逃跑也不会被自己遇上,这其中的种种经历现在回想起来依然还是觉得奇妙无比,也许这就是血脉之间那隐隐的联系。 怀草诗看着师妹陷入了往日的回忆,发现对方的情绪渐渐地从低沉之中脱离了出来。 这才小心翼翼地问出了一直藏在心底的问题:“师妹,天狩六年你成了隐谷的四长老,万花谷也成了隐谷的药师一脉,这其中有什么隐情吗?” 怀风花抿嘴一笑,问道:“师姐你这是在怪我吗?怪我没能守好万花谷的传承?” 怀草诗认真回道:“不,背弃师门之徒怎敢怪你,师姐只是想知道师妹这些年来苦苦支撑的不容易罢了。” 怀风花脱离了师姐的怀抱,盯着对方的眼睛诚恳说道:“师姐其实不曾知道,那一年我才重新活了过来。” 怀草诗沉思片刻,眼中闪过一丝恍然,“是因为芍药那个小家伙吗,我记得她刚刚说过她就是天狩六年成为了你的徒儿的。” 怀风花笑颜道:“算是吧。” 怀草诗看着师妹的笑颜,还是说出了自己的担忧:“师妹,芍药和她那哥哥是泉府那一脉搜刮的孤儿么?其中许多事情,万万不可和隐谷牵连过盛啊。” 怀风花第一次冷脸问道:“师姐你是什么意思?” 怀草诗摇头道:“师妹你可能误会了,我并不是怀疑芍药她们,而是怀疑隐谷他们,因为当年朱雀城内乱之事也有他们的影子啊。” 怀风花眼中的精光一闪而过,冷静问道:“是刺客一脉和泉府一脉?” “对。”怀草诗点头说道:“我相信你身处其中早就发现了吧,现在的隐谷早已不是以前那个光听名字就令闻风丧胆的刺客组织了。” “对我辈修行中人,实力,权力,财富,这个世界上有太多的欲望会使强者迷失堕落。隐谷早已不复往日的冷血,反而变得处世油滑,其中有些人会过得更加滋润,但隐谷只会慢慢丧失了自己的特质最后分崩离析,我现在说这些话,只是希望师妹你不要过多地牵涉其中。” 怀风花想起了最近发生的种种事由,不由觉得一层阴影已经笼罩向了万花谷。 …… 在天南沼林,相隔万花谷五十公里处有一块高耸的断崖,在断崖上有一座表面漆黑全部用大理石砌成的巍峨殿堂,高大的青松在它的面前也只是矮小的仆人。 殿堂内,就算是白日也会有烛火在摇曳,因为这座宫殿的主人不喜日光,所以在建造它的时候就没留给日光通行的窗柩。 此时,刺客一脉的大执事姜尚修身姿挺拔,正静静地看着隐藏在黑色玉石座椅上穿着连帽黑色长袍的长老,等待着对方的回答。 如金石摩擦般的低哑嗓音缓缓在大厅中响起:“你是说那小子可能突破到了三品?” 姜尚修沉稳回道:“虽然没有那一战的具体信息,但曹沫身死,耿剑中毒是可以确定的事情,所以我断定木青已经跻身三品。” 他停顿了一下,才继续补充道:“而且看起来他这三品实力相当不弱。” “呵——” 隐藏在帷帽下的老头儿嗤笑道:“就算他三品修为就已经能够将体内全部的内力转化为真气又能如何?还不是用毒这种小道?” 姜尚修也不反驳,自顾自说道:“我只是担心长老你的计划会落空,让月九跟木青撞上不一定会有预期的那种效果。” 姜星源看着自己的义子缓缓说道:“两把不听话的剑,我从不在乎它们互砍时会出现多少缺口,甚至是合二为一成为一把我也不在乎。” 他语气一顿,向着自己的义子问道:“你说说看,我在乎的是什么?” 姜尚修今日第一次低头,不改变称谓地缓慢道:“长老在乎的是它们什么时候成为废铁,又什么时候熔铸回炉。” 姜星渊狭长阴冷的双眼眼里闪过几分满意,轻声说道:“至于你刚刚说到那泉府执事卢飞可能暴露了与我们刺客一脉的关系,这事我自会向那个胖子解释清楚,隐谷发展多年,几脉之间各取所需相互渗透早已是常事,这一次不过是渗透得更深一些罢了,你不用太过担心。” 姜尚修迟疑道:“我们刺客一脉真能决定刺客的去留归属吗?我那一封信……” 姜星渊轻抬前臂,制止了姜尚修继续说下去,冷言回道:“隐谷规矩,刺客叛逃与否,它的去留归属都不归我们管,你是知道的,还想问什么?” 姜尚修想起了那个恐怖的大长老,斟酌说道:“那我们岂不是坏了规矩?” 姜星渊稍显失望地看着他说道:“死人从不会开口。”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四十一章:世事变化 卯时破晓,春日初升。 天地间尚处在黎明时的昏蒙之中,在驿站后方,木青一行人进行着安静的告别。 “师姐,凡柔小姐就拜托你了。” 木青站在一辆马车前方,微笑着看着冷脸的宁初。 宁初对木青爱理不理,但却以微笑对待着其他人,她轻轻地将陆凡柔扶着上了马车,这才转过身来平静问道:“真不用我去?” 木青认真说道:“真不用麻烦师姐一路随行。” 昨晚的一场乌龙闹得人心惶惶,就在刘葳蕤她们在小屋里坐立不安地等待时,木青却带着师姐宁初从驿站后方翻窗而入。 众人在经历了从戒备到认识再到热络之后,也对近些天发生的事情有了更深的了解。 她们怎么也没想到,一场亲人相杀与另一场亲人相杀因为木青和铁骨寨这个特殊的位置,而有了深层次的交互。 就在刘葳蕤她们为商队接下来的回程之路感到担忧之时,陆凡柔却是颇为尴尬地为自己不合时宜的开心而觉得有几分尴尬。 因为她从宁初口中已经得知,自己一直最担心的两个人可能已经安全地到达了万花谷。 心中的喜悦无法表达,侠女情怀一展,陆凡柔竟然是连着敬了宁初九杯酒,说是除了自己的那三杯之外,还替白嘉禾与许左各敬三杯,闹到最后众人劝也劝不住,气血翻涌之间搞得自身的伤势出现了反复。 所以才有了此时宁初扶着她才能上马车的画面。 她低着脑袋,脸颊上的宿醉红晕未散,衷心向着众人道歉道:“是凡柔拖累了大家,宁初师姐你们不用管我,就把我放在驿站就行了。” 昨晚在陆凡柔醉酒之后,宁初诧异之下,已经从刘葳蕤口中知道了陆凡柔心中隐藏着的那几分情思,她衷心祈盼天下有情人终成眷属,所以心中已经将对方当成了师门自家人。 而亲近的江湖中人,更喜欢以师兄妹相称,所以她拍了拍对方的小手微笑道:“凡柔师妹别想多了,此事与你无关,这事还是得怪木青这臭小子。” 木青剑眉一跳嘴角一跨,心中深知跟女人是没有道理可以讲的。 他无奈笑道:“凡柔小姐,此事与你无关,师姐没来我们肯定不会让你走,竟然师姐来了,正好一路护送着你与许左师兄他们相见。” 木青安抚了陆凡柔之后,转过头来看着宁初还是一脸不快。 他知道对方也是为自己好,颇为伤脑筋地说道:“师姐真不用麻烦你随行保护,商队这一路回去肯定是风餐露宿更多一些,你不用这么辛苦跟着的。” 他挠了挠还没来得及打理的额头青丝,无奈道:“再说你昨晚才杀了那铁骨寨此行护送的头目,跟我们一路总归不太好。” 宁初稍显疑惑地说道:“你昨晚不是说过跟铁骨寨那些人仍有仇怨未了,怎么现在的话语里还保护起他们来了。” 一旁的刘葳蕤轻声说道:“宁初姐姐,我商队的那些护卫兄弟们基本上都折在了铁骨寨这个地方,要说对铁骨寨那些人的恨,我想我是最有发言权的。” 停顿了一下平复了情绪之后,她才无奈苦笑道:“若是只有我们现在这几个人,我肯定会希望木青能够将他们杀得越多越好。但是我不能为了自己痛快地发泄掉愤怒而不顾活下来的那些人,木青很厉害,但他不是神,终究保护不了所有人。” 木青点头道:“是啊,师姐,昨晚聊过之后,你也应该猜到后面很大可能还会有更严重的杀机等着商队,这个时候多出些人保护那些马夫总归是好的。” 宁初抓住木青话中的漏洞,不满道:“既然你也知道后面很大可能还会有更严重的杀机,多些人总归是好的,怎么,觉得我实力不够还是怎么的?” 木青一时语塞,才发现自己劝解人的本事不如刘葳蕤多矣。 刘葳蕤抿嘴笑道:“宁初姐姐,木青出力我是付了报酬的,如果你再来保护他,怕是不够分。” “噗呲——” 宁初被刘葳蕤这话给逗笑了,她知道木青她们只是不想欠自己太多人情,都是死犟死犟的人,她释然道:“好吧,若不是芍药师妹,我还不想保护你这臭小子呢。” 轻身翻上马车之后,她看着木青嘱托道:“临行之前,师傅嘱托过,若是曹沫死了之后商队还遇到了危险,那肯定不会是同一个层级的了,这其中暂时还说不清有哪些力量插手其中,总之你们此次回程定要万分小心!” 万花谷如同自己的家人般真心地对待着自己,木青也以真心回道:“师姐你放心吧,我给你说过我的特殊之处,昨晚一战你还不相信我的实力吗?” “哼!”宁初的表情生动了许多,“我昨晚见到是你小子,三成力都没有出,你可别觉得自己天下无敌了。” 木青抿嘴接受了师姐的调侃,“师姐,那些人都快醒了,可以走了。” 众人在这里聊了片刻,此时天色更亮,商队中的那些马夫有的已经起来开始了洗漱,宁初也知道该是真正说分别地时候了。 “师傅叫我转告你此次新手任务完成之后,先回一趟万花谷。” 木青点了点头,神情认真了许多:“没问题。” “嗯。”宁初似乎有些犹豫不决。 木青盯着印象中的冰山美人师姐,一时间也是纳闷不已,“师姐?还有什么事吗?” 宁初强行板着个脸,递给了木青一个厚厚的信封。 见木青轻轻捏了捏里面的东西,她冷着脸转向了一旁,“你刚好要去锦官城,那就顺便给我送封信吧,信封上面有地址。” 她本想装作满不在乎,本来都已驾车转身离开,但尤自不放心地说道:“不要忘了。” 木青想起了芍药以前偷偷给自己聊过的八卦,会心一笑道:“保证完成使命。” 说完之后安静地站在一旁,目送着宁初的远离。 “木青。”刘葳蕤轻声道。 “嗯。”木青感受到了对方话语中的情绪,心中的男子气概生发,“葳蕤姑娘,你放心。” …… 锦官城刘家书房内,刘朝歌的眉头蹙成了一团。 他看着坐在一旁安静地品着极品雀舌茶的凌青竹,欲言又止。 “呵呵。” 凌青竹看着前几日还杀人不眨眼的女婿如今成了热锅上的蚂蚁急得团团转,不由轻笑出声:“怎么了,你要说什么就快说,我看着都替你着急。” 刘朝歌平复了下心中的担忧之情,轻声道:“不知道葳蕤怎么样了,正常说来她也早该进入晴川州境内了。” 凌青竹平静说道:“我刚才取你精血用秘法知道了葳蕤那孩子没性命之忧,你担心什么?” 刘朝歌眉峰一挑道:“可是张子真供奉已经离开七八天了,怎么还没有遇到葳蕤她们?” 凌青竹无奈轻声道:“此次我离开西山境内,是瞒着你岳父的,事出紧急,所以只带了张子真张子善兄弟二人,他们只是我林家的末等供奉,恰巧身法不怎么行。” 凌青竹难得说了这么多,看刘朝歌还是放心不下,便继续说道:“你放心吧,张子善在帮你处理了家事之后也跟了上去,他们兄弟二人虽然只是三品,但一旦联手起来胜过你们木槿皇朝大多数二品。” 刘朝歌弯腰感谢道:“此事麻烦岳母大人了。” 凌青竹摇了摇头,看着刘朝歌慢慢说道:“你把事情做这么绝,你是想通了让葳蕤跟我回林家吗?” 刘朝歌苦笑道:“不,我只是不想自己死后刘家还有人敢对葳蕤不利。” 凌青竹不解道:“但你把他们都杀了,葳蕤那孩子已经不可能做刘家的家主了。” “是的。”刘朝歌洒脱道:“我不想自己的女儿那么累,我已经给她积累了一辈子也用不完的财富了。” “你觉得葳蕤会答应吗?”凌青竹并不认同刘朝歌的做法,“没有权利根本就保不住财富。” 刘朝歌点头道:“所以我已经跟他们做了最后一笔交易。” 他看着岳母凌青竹缓缓说道:“我将刘家所有产业的六成收益留给了葳蕤,但家主之位留给了三伯那一支的刘兆灵。” 凌青竹看得很透彻,摇头道:“虽然商人最是看重契约精神,但是没了家主之权,就没有了管理家产的权力,你怎么保证那所谓的六成收益不会在你死后的某一天被收回?” “他们不敢!”刘朝歌自信地轻蔑一笑,“刘兆灵那个小辈只能守成,并没有多少雄心,我这一次决绝地清理门户更是做给他们看的。” 凌青竹眼睛微眯,“快死的三品剑修在木槿皇朝在刘家确实还算有威慑力,但死后就什么都不是了。” 刘朝歌洒然一笑,从怀中掏出了一份契约,轻轻地放在了凌青竹的桌子上。 凌青竹没有去看,轻声问道:“什么意思?” 刘朝歌诚恳道:“葳蕤回来之后,去不去西山还是由她决定,我既然答应了岳母就不会反悔。” 他指了指桌子上的那份锲约,自嘲道:“死了的剑修确实什么也不是,所以我希望您能成为这份契约的监管者,我已经将您的身份透露给那些可以知道的人,对于他们来说,你在不在这里,您的威慑力都已足够。” 凌青竹嘴角微微翘起,盯着刘朝歌说道:“原来你早已把我算计在内,可谓是用心良苦啊。” 她话峰一转,“但葳蕤来了我林家,这六成的收益便如同九牛一毛,又是何必呢?” “你觉得葳蕤不会随我去林家?”凌青竹想到了一种可能,“但是你已经把事情做得这么绝,如果我不答应成为这份契约的约束力,想来葳蕤会明白其中的利害关系。” 刘朝歌转过身去,拿起了一旁的佩剑慢慢摩挲,轻声道出了原因:“葳蕤遗传了她娘的体质,修行很难。想必她也能够明白作为太始大陆十大家的西山林家终究是以修行实力为根本,她去那儿根本是浪费时间。” 凌青竹清亮的双眸之中闪过了一丝惊讶,她想到了一种可能,眸子中的惊讶全被喜色替代。 她意味深长地看向那边,发现刘朝歌手中的那把秀气长剑竟然是女儿以前逃家带着的那把,不由微微一叹:“世事难料,就看葳蕤那孩子的选择吧。”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四十二章:晴川关镇 皇朝西境之外,有很大一片土地不属于皇朝领土管辖。 此地方圆辽阔,有着数之不尽、连绵不绝的山脉。每条山脉都独一无二,各处主峰都高耸巍峨,而这十万群山在太始大陆被人们统称为西山境。 在西山境内,有一条冠绝十万大山的山脉。此条山脉耸峙在皇朝西境边外,有拔地通天之势,擎手捧日之姿,是谓升龙山脉。 山脉的主峰分脊有轮,合脊有晕,青土为龙肉,山石为龙骨,草木为龙肤,远远看去曲伏有致的脉络即为龙身。所以不同于其他的山脉主峰都是以峰命名,它有一个别致的名字,升龙台。 许多贯穿皇朝腹地的名川大江多是由西山镜内发源,其中最为出名的一条大川叫做晴川,而晴川正是发源于升龙山脉升龙台,由西至东而入黑海。 平日里清波碧色,但只要天晴日久,阳光倾洒之下,一川碧波就会由青碧转为天蓝,直到最后变成一条流淌着与日光同色的金波,所以人们给它取了一个非常形象的名字,晴川。 相传会出现如此变化,是因为远古时期,太始大陆曾有一条青龙于升龙台飞升,但不知什么原因飞升失败,金色的龙血从天穹洒落又从升龙台淌下,诞生了晴川的源头,在经历了漫漫岁月山川易道之后,成为了今天的晴川。 晴川这条大江划开了皇朝的西南腹地,以它为界,南幽炎,北晴川。 在南方,一千多年前的火山群落爆发,广袤的山林成为了一片野火焚烧后的废土,如今林木又葱茏,人们为了以此警示自身敬畏天地自然,称其为幽炎州,而幽炎州的州府则是朱雀城。 在北方,因为晴川这条大江的支流几乎全部滋养了一方平原盆地,所以这片盆地被命名为晴川州,而晴川州的州府则是锦官城。 山中不知日轮月转,道上只知风雨归途。 离开石头城之后,刘葳蕤心中对于前路的担忧一直萦绕心头,所以将商队的速度提升到了极致,虽然一路行来人困马乏,但好歹途中平安无事。 行到今日午时日中,春日里的日光开时有了温度。 商队拐过一座小山峰后,面前的视野一变,一座峡谷突然耸峙在了商队的面前。 头顶遍洒的日光漫到这里,便成了片片的光幕,光幕中有水汽蒸腾弥漫,伴随着日光飞舞。 闭目感受着空气中这久违的湿润清凉,侧耳倾听着前方那湍激的激涌水声,刘葳蕤鼻翼微翕,似乎嗅闻到了家乡的味道,浑身为之一轻。 她和木青并排骑行在前,此时已经松了缰绳,一边抬手用衣袖擦拭着光洁额头上的细密汗珠,一边遮挡着耀眼的日光遥望向了前方的那座峡谷。 “木青,你看到了吗?”刘葳蕤指着前方轻松笑道。 阳光留在长长的睫毛上,木青星目微虚,顺着白皙手指的方向,看到那份在阳光水雾交织下如同仙关的自然奇瑰,接着视线偏移,又在峡谷左边壁立的山石上看见了三个气势浑然天成的崖刻大字,心神不由得被这幅仙关崖刻画卷中的那份神意震撼了一瞬。 “晴川关。”木青呐呐轻声。 “呼——” 虽然心中已经有了答案,但是得到了身旁之人的确认之后,刘葳蕤整个人顿时变得更加轻松。 她笑着说道:“过了晴川关,就进入了晴川州,算是回家了。” 木青感受着身旁美人由内而外散发出的那份轻松喜意,也不由得笑道:“从朱雀城回锦官城七百多公里,幽炎州境内的这五百多公里确实算是走完了。” “是啊。”刘葳蕤感叹道:“这五百多公里我走了很多次,但这一次无疑是最久也最让人记忆犹新的。” 刘葳蕤话语中的情绪一时间变得非常复杂,木青看着对方那微抿的红唇,转移话题问道:“刘家在晴川州还算出名吧?” 刘葳蕤明眸善睐,神采飞扬道:“是的,刘家在整个晴川州已经能够排得进前三,专营锦丝织造,所以我们刘家还有个称呼,叫做“锦丝刘”。” 木青诧异问道:“那你们跑到朱雀城采购药材干嘛?” 刘葳蕤笑答道:“至从我开始带领商队,每年至少来朱雀城采购两次药材,但这不是为我自己,是替我好朋友家采买的,她家也是锦官城十大家,‘药王李’的称号可比‘锦丝刘’的名头还要响亮呐。” 刘葳蕤见木青低颌认真在听,不由得调笑开口;“你现在有没有兴趣来我家啊。” 木青窘迫说道:“葳蕤姑娘你别开玩笑了,我不是告诉过你我的真实身份吗?” 木青从来不是一个可以灭情斩性冷冰冰的杀人武器,作为一名新手刺客,初出茅庐就遇上了一个不是杀人的任务,虽然最开始的时候还有些尴尬和难以理解,但随着这个任务的进行,反而变得越发得自在。 跟刘葳蕤相处日久,木青把能够坦承的一些信息便也说了出来。 他有时候也会在想,如果最开始的新手任务就是让自己去杀人,结局会是怎样? 自己会下不了手吗?好像也不会。 只不过没有现在这般为保护人而杀人,通透自在罢了。 在木青内心之中,确实不曾认同自己就是一名真正的刺客,现在这个“真正”如果有评判标准的话,那应该就是刺客一脉长老说过的那句话:“一名刺客存在的意义,应当是那迷人夜色中潜藏着的杀戮。” 他们想要的是一把冷静无声的杀人兵器。 因为木青知道自己永远不可能成为那样的人,六年的孤儿生活早已打下了性格中的自由不羁的基底,所以他内心非常渴望变强,因为只有变强,才有机会真正地离开那个培养了自己十二年,也做噩梦了十二年的地方。 发现自己因为一句话而心思翻涌,木青摇了摇头,努力地压抑着自己心中对自由的渴望。 在说出邀请的话语后刘葳蕤就有点后悔了,木青跟她说过自己其实是一名刺客,虽然在她的眼里不是,但江湖中的那些大势力都是极其讲究规矩的。 刘葳蕤现在也说不清自己到底是怎么想的了,心里觉得浅浅荒唐后悔时,又隐隐潜藏着丝丝羞涩渴望。 在看见木青毫不犹豫地摇头拒绝之后,她用微笑掩藏着复杂的女儿心思,继续问道:“你不是说过那个地方一点也不好吗,怎么还不想离开了。” 思绪回到现在,木青抬眼望向远方的晴川关,认真说道:“还不是时候,我的实力不够。” 惊觉自己话说得太深,木青转头看向了一旁。 春日暖阳下,佳人骑马在侧。 虽然对方因为自己的话而陷入了沉思似乎明白了些什么,但木青并未因泄露了心中的秘密而觉得紧张。相反,他非常轻松地为自己的新手任务而感受到了庆幸,因为现在的自己已经多了几个朋友,而朋友之间,相互信任是彼此交往的基础。 其实木青现在还不曾真正明白过来,自己为之庆幸的刺客生涯开端已经改变了一些东西,这注定会影响深远。 他打破了彼此之间友好的沉默,笑道:“晴川关内应该有大点的驿站吧,今天中午我们吃顿好的。” 刘葳蕤瞥了木青一眼,压下了心中的问题,笑着回道:“晴川关内可不是驿站,而是一座重镇,镇上南来北往的人很多,所以驿站没有,但客栈却有很多。” 恢复了轻松的心境,吃货的特质便轻而易举地显现了出来。 木青星目中清光一闪,抿了抿嘴唇,迫不及待地说道:“这几天老是吃野味,今天终于可以换换口味了,咱们快走吧。” “好!今天你随便点,我不缺钱。”刘葳蕤娇声笑道,却是早已拍马向前。 而就在木青和刘葳蕤他们穿过晴川关,还没来到晴川关镇时,镇上一间叫做“当关”的客栈,走进了一屠夫打扮的男子。 他的面容非常普通,黝黑的肤色下是精壮的身体,看年龄已有四五十岁了。 他寻了一处靠窗的位置安静地坐了下来,身后那一桌正在聊天的两人停顿打量了片刻之后,便没再在意。 “当关”客栈的小二认得这个男人,是以先去擦干净了刚吃完午食的那桌客人的桌子,顺便给那桌子上添了两次水的茶壶中又添满了热水,这才提着那壶已经没啥滋味的茶水,来到了他的桌前。 “胡屠夫啊,这壶茶算是我自主主张送给你的,你这几天怎么自己的肉铺子不管,天天中午跑我家客栈来了?” 被称“胡屠夫”的黝黑男子,其实就是晴川关镇东边的肉铺老板,客栈里每日的新鲜肉食就是从对方那铺子里拿的,是以店小二对他还算熟悉。 胡屠夫接过茶壶后,自顾自地倒了一杯清澈的茶水,视线却是偏向了窗外。 店小二是个痞懒性格,见对方不搭理自己也不以为意,顺着对方的望向窗外的视线一脸肉疼地说道:“看样子老子得让掌柜的专门收这个位置的赏景钱啊,除了二楼那处专门开辟出来的观景台,你这个位置算是最棒的了,我之前都没认真注意这点。” 客栈地势较高,一楼大堂的这处窗口视野开窗极好,能够清楚地望见不远处的晴川关风景。 旁边的店小二还在喋喋不休,胡屠夫收回视线后也不发恼,哑着嗓子笑道:“想吃自己宰的肉了,不行吗?” 虽然经常与对方打交道,但小二实在是受不了对方那闲散操蛋的平和性子,是以感觉打了个败仗般,无奈说道:“行行行,快说吧,想吃啥。” “半斤小炒牛肉,八两杏花烧酒,要你们掌柜去年清明酿造的那缸酒。”胡屠夫顺嘴问道:“这牛肉我给你们打了个折,你们能给我打个折不?” “我把你腿给你打折你要不要?”店小二无奈翻着白眼,正要去厨房嘱咐厨子多放青椒少放肉时,却被胡屠夫身后那桌的两人喊住了脚步。 这两人大概是一对双胞胎兄弟,因为样貌极为相似只是肤色略有不同,年龄大概在三十岁上下。 店小二抬眼猜测对方身份的同时,弯腰低头露出了标准的假笑问道:“客官,你还要点些什么?” 其中那位皮肤稍黑的男子不满说道:“你们这烧酒一点也不劲道,是不是看我们不是本地人就想以次充好?” 他随手将十两银锭砸在桌子上,“快去给我们重新给我打两斤杏花烧酒,嗯,我们也要你家掌柜去年清明酿造的那缸。” “唉,好嘞!”店小二认栽,有气无力地回道。 胡屠夫背对着两人,喝了口寡淡的茶水,嘴角微微一抿。 而在当关客栈二楼,一位潇洒不羁的青年坐在观景台靠窗这边,也听到了脚下发生的这有趣一幕。 只不过片刻,他喝完了杯子中的杏花烧酒,又将目光飘向了那座晴川关。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四十三章:当关客栈 虽然明知道脚下的这座青石桥异常坚固,早已经历住了悠久岁月的考验,但当自己置身其上时,脚底板下的那丝丝凉意还是不由自主地冲进了木青的心扉。 峡谷高百丈,崖刻石壁于激腾的水雾中耸立,石桥从两边突起处飞鸿挂崖,身旁是壁立千仞的绝壁,脚下是激流涌湍的金波,日光洒在桥上,水雾蒸腾弥散间,如登天堑如过仙关。 “这就是晴川。” 青石桥上,刘葳蕤与木青牵马并行。 她认真地介绍着家乡景色:“碧绿、天蓝、泛金波都是它,‘波弄日光翻上栋,窗含烟景直浮空。’我记得镇上有家叫‘当关’的客栈二楼,有这么一句话题在窗边。” 木青俯看着那团团浓郁的金波,诧异道:“是日光的原因吗?我从来没见过如此纯粹的颜色。” 刘葳蕤红润的嘴角一翘,看着脚下的晴川回忆道:“我记得小时候跟随我父亲第一次出远门,途径晴川时,还专门等着它变成金色后才装在了水囊里,觉得那些都是金子可以买很多小吃了,结果只要那水一离开晴川就变回原本的透明颜色。” 木青剑眉一挑猜测道:“会不会是水囊隔绝了日光才会如此,只要还在日光下就会变成金色?” 刘葳蕤摇头道:“不,后来我将水囊里的水倒在河道旁,它的颜色还是没有变回去,挺奇怪的。” “是啊。小姐说的这事我也记得!” 就跟在两人身后几步距离的小婵笑着说道:“那个时候我和小姐偷溜出来的,木青公子你绝对想不到后来又怎么了。” 木青很喜欢这种友人之间的闲聊氛围,笑问道:“是不是只要日光照射久了,那水又变颜色了。” “不!”小婵看着自家小姐也没阻止自己,便继续说道:“小姐玩水后竟然流鼻血不止,而且拿水洗了之后,那血水竟然变成了另外一种颜色。” “什么颜色?”木青诧异问道。 “一种介于与琉璃和琥珀状态的青色。”刘葳蕤倒不觉得有什么不妥,猜测道:“也许只要是和血液相混都会出现那种颜色吧。” 闲叙不过片刻,等众人踏上这边的崖口上时,以“晴川关”直接命名的晴川关镇已然在望。 而此时的当关客栈大堂,张子真张子善兄弟二人也等来了他们的清明杏花烧。 “哔——啊——” “这酒够味儿!”张子善叹道。 刘朝歌处理家事的当晚,就是他替对方将刘兆朗像扔小鸡一般扔进了刑场。 事情结束之后,他又马不停蹄地赶到了这里。 再喝了杯烧酒之后,他才感叹道:“妈的,这几日我生怕赶不上,就是晚上都在赶路,更别说喝酒了!” 他环顾一圈四周,发现没啥入眼的角色,开门见山地问道:“我说大哥,你别不是跟小姐他们阴差阳错间错过了吧,我还以为你已经接应上她们了呐。” 张子真无奈道:“我先是在幽州境内沿着商道找了一百多公里,没有遇到后,我就退回来一直在这儿等着了,毕竟这是她们的必经之路。” 张子善惊道:“那会不会是小姐他们遭遇了什么不测啊,这下糟了!” “再等几天吧!”张子真将杯中酒一饮而尽,“若是还等不到小姐她们,我们兄弟俩沿着找下去,若是真出事了也得先替小姐她们报仇才敢回去啊。” 主母只带了他两人来,这也是看重自己的表现,若是哥俩把事情办砸了还真不好腆着脸回去见主母大人。 “哼!”张子善的黑脸更黑,“若是真出了什么事,我们兄弟被处罚前,一定要把罪魁祸首的脑袋给扭下来。” 兄弟二人以前在西山境内也是一个大山头上的头目,若不是得罪了惹不起的一个狠人,凭兄弟二人的合击技法对上寻常的二品也不会落入下风。 等他们兄弟二人托庇在西山境内实力最强大的林家之时,才真正知道什么是庞然大物,而那个狠人也没有再继续追杀兄弟二人,是以他们对于主母此次秘密出行能够用上兄弟二人,自然是无比用心。 “诶,大哥你看!”张子善迅疾地跑到了胡屠夫这个位置,趴在了窗前。 他不顾自己好像撞倒了什么,高兴喊道:“不知道这个商队是不是小姐他们。” 张子真在他后面踮起脚也看到窗外的境况,粗壮的眉头皱在了一起,无奈道:“妈的,老子也没见过小姐本人,临走时只是带了件信物。” “唉不管了。”张子真拍了弟弟一下,“我们先去镇上那个鸿炉客栈等着吧,那地儿我之前就打听过,上百人的商队一般都会选择他们家,这当关客栈位置虽好但空间太小,商队一般不会来这儿。” 他高兴之后转过身来后才发现,身旁的屠夫一直把目光放在兄弟两人身上,疑窦顿生。 张子善瞪眼问道:“你看我们做什么?” 胡屠夫一脸平静,指了指桌子上斜躺的酒壶和漫洒在桌上地下的酒水,冷声道:“你们把我的酒给弄洒了。” “哼!”张子善的山匪习性正要显露出来,却被大哥张子真拦住了无礼的行为。 只见他把店小二喊了过来,掏出一锭五十两的银子抛给了对方,“给这位大哥上两个好菜,再来两壶同样的好酒,剩下的钱还留在账上,说不定我们晚上就还来这儿吃饭。” “大哥你这是干嘛?”张子善一脸不忿。 张子真直接拍了弟弟脑门一下,“你傻缺啊,什么是正事都分不清了吗?” “接回刘家小姐才是咱们当前该做的事!” 张子真向胡屠夫抱拳致歉之后,二话不说就扯着弟弟跑了出去。 “愣着干嘛?还不快给我多上点好酒好菜,这可是五十两银子啊。” 胡屠夫把两兄弟话全程听在耳里,向着翻白眼的店小二轻声笑道。 从前几日收到那封信之后,他每天午时都会在这里等上一等,但他等的不是刘葳蕤她们。 他等的人早就到了,而他等的事还没发生。 头顶二楼的那人想必也听到脚下发生了什么。 用常年宰刨血肉的粗实手指沾了沾桌子上的酒水,胡屠夫放在鼻子下上闻了闻,甘冽的酒香中似乎晕染开了鲜血的味道。 “事情变得有趣了啊,也许自己不用动手了呢。”他心里想到。 “刘家小姐”四个字听在耳中,楼上正在喝酒的月九,终究是停了下来。 他看着离镇子越来越近的商队,不由得虚眯起醉眼。 他比所有人都早,早在一旬之前他就到了这里。 望着“猎物”渐渐接近,他现在的心里其实并不平静,因为他已经很久没有杀过人了。 还记得早些年前,出身隐谷初出茅庐的他,第一次接受任务,就很干脆地将佩剑插进了目标的心脏。 那个时候的他潇洒冷酷到了极点,整个人的心境反而显得无比海阔天空,明静若月光的剑招之下,他什么人都杀,男人,女人,老人,孩子,直到遇到了她。 那是他第一次失手,她从他的手下救下了一个小女孩儿,对方只是轻描淡写地说了句:“畜生不如。” 本来觉得自己早已剑心通明,大道可期的他,第一次惊恐地发现所谓的海阔天空的心境之下,竟然是千疮百孔的靡靡月光。 毫无疑问他是个天才,剑道在不断地无情杀伐之中,没有挂碍,无论对错,都能有所进境。 但是他已经快要灭绝人性,走上不可挽回的极端了。 当时的他无比迷恋,剑拔出来时,空气中还带着丝丝热气的血腥味道。 杀人,似乎成为了他活下去的本能。 也就是在他举剑要像之前过往那样,将一个小女孩杀死之时,她出手救下了下女孩儿,说了一句:“畜生不如。” 他没想到自己竟然打不过一个女人,败给了对方。 在那之后,“畜生不如”成为了他每晚的噩梦,他开始一边寻找那个女人,一边思考自身存在的意义。 然后便是,孤山野径、道左林间,故意地相逢,一味地相杀,无奈地相识,最后是,自以为的相爱。 他,剑道挂碍了,不敢再杀女人和孩子。 他以前杀了许多人,而她以前救了许多人,他觉得自己配不上对方。 所以他无时无刻地不在想着割裂从前的自己,但以前痛快潇洒杀掉的那些人开始每晚出现在他的梦里,而梦境之外,现实之中,隐谷的掌律一脉早已盯上了他。 隐谷出身的刺客都是些孤儿,隐谷根本不会在他们的性命,所以他恐惧地埋着脑袋,用以前杀人的钱买了座宅子,成天沉醉在救赎与恐惧之中。 他发现自己似乎是条溺水的鱼,明明周遭都是可以呼吸的空气,但是自己还是快死了…… 午时日中,淡然温暖的日光越过窗柩,抚摸上了他的双颊,唤醒了陷入迷惘过往的他。 再次望向窗外,他的醉眼已醒,似乎看到了挣脱泥沼的那一丝曙光。 虽然这一次自己会杀许多人,包括女人。但若是能够脱离隐谷,重新活过,一切都将会是值得的。 他手掌一挥,安静地躺在桌子上的佩剑“月华”直接飞到了他的手上。 他已经认出了那只商队,而为了一切都能顺利进行,他不打算直接在镇子上就大开杀戒,他现在只打算先去截杀刚刚出去的那两人。 对方刚刚出去时的身法似乎不弱,在月九看来,对方的实力刚好可以用来给自己的“月华”重新开锋。 …… “你带着他们在镇上的鸿炉客栈先安置好之后,再来当关客栈二楼找我们。” 商队才进镇上,就分成了两拨人。 刘葳蕤对着李四交代完后,就转过身来对着身后的二人笑道:“当关客栈特有的杏花清酒,甘甜润肺,我都想了很久了,咱们走吧。”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四十四章:破烂剑心 当关客栈后面有一条小巷,巷子里堆满了客栈后厨的杂物,平日里根本没人通行。 从当关客栈出来后,张子真兄弟俩并没有第一时间赶去镇东头的鸿炉客栈,而是来到这条巷子里。 “哎哟,我就不该听大哥你的废话!” 张子善双手不停地在杂物箩筐之中翻找着什么,嘴上更是不停地在抱怨。 张子真颇有些尴尬地说道:“臭小子你懂什么,出门在外要懂得隐藏自己的身份,像咱俩这般风姿,把武器时刻带在身边实在太惹人眼。” “书上讲‘形人而我无形,则我专而敌分’,敌我之势互换,他们在明我们在暗,这样多好!” “好个屁!我又不是不知道你读了几本书,就算咱们以前在西山境吃了那恶人的亏,但也不用这么谨慎嘛!” 张子善双手撑腰向后一仰,满脸苦涩道:“我记得我把月爻剑放在这个地方的啊,不会是被哪个不长眼的东西给老子捡走卖钱了吧。” “我的阳爻刀也在找不到了!”张子真一脸窘迫地发现。 兄弟二人一人使刀,一人使剑,说起来在西山镜也是一桩传遍自家山头方圆百里的趣事。 盖因兄弟二人的发迹之路就是从获得那本号称“刀剑双修,或可通天”的奇书《两仪刀剑谱》说起。 他们在十来岁时被仇人追杀,无意间掉进了一处藏于秀色深山中不知多少年的洞府中,在洞府的石桌上就放了一本书、一把剑、一把刀。 而最有趣的是,这本《两仪刀剑谱》的开篇扉页即讲:“混沌之初,乾坤分天地,太极分两仪。吾夫妻二人,观两仪之变化始创两仪心经,再以日之阳爻变化创刀法,以月之阴爻变化创剑诀。男女刀剑双修,或可通天,留待有缘人。” 所以说他们兄弟二人的合击技法其实是真真切切的双修法门。 在他兄弟二人名声初显的时候,他们山头附近的那些贼首没少拿这件事嘲笑他们,而最奇怪的则是修炼阳爻心经和刀法的哥哥脾气变得柔顺许多,反倒是修炼阴爻心经和剑招的弟弟脾气变得越发暴躁。 但是跟兄弟俩交过手能逃掉一条小命的人,无不如同吃了一坨狗屎般尴尬地发现,哥哥性子虽柔但刀法够猛,弟弟脾气虽暴但剑招贼阴,表象最是害人。 “卧槽!什么时候跑到潲水桶里去了!” 张子善一脸愤怒地喊道,在角落里及腰的潲水桶边沿发现了自己的剑柄。 他一手捏着鼻子一手掏起了自己的武器,顺便还在里面搅了搅。 “哥,你的阳爻刀也在里面!”张子善稍显平衡地发现自己大哥那把刀也在里面。 “有趣!有趣!”月九就在巷子外的无声处默默地看着两人。 他发现当哥哥的手上已经拿起了一把长五尺宽八寸的钝锋黑铁重刀,当弟弟的手中则是一把长六尺宽不过一寸的狭长利剑。 身为一名剑修,月九将自己的目标着重放在了拿剑的张子善身上。 他没打算隐藏自己的身形和气息,横跨一步之后,出现在稍显惊诧的兄弟二人面前,直接用无名指和小指弯屈,令拇指压在二指的指甲上,食指中指并拢伸直,对着持剑的张子善脚下就是一道迅疾无声的的剑气。 “咻——” “砰——” 行有行话,道有道规。 江湖中人,寻常陌生巷弄初相逢,有礼貌颔首打着招呼的,也会有如现在这般,剑修与剑修只是初相逢,相顾无语之间,相看两厌之后,便以最标准的基础通用剑诀打着招呼,邀请对方来打上一架。 张子善看着对方射向自己的这道剑气方向是在自己的脚尖前面,动都没有动上一步,直到青石地砖被剑气击碎后,碎小的石头渣子击打在他的膝盖上时,他才动了。 他的眼睛发亮,手中狭长秀丽的长剑倏忽之间,已然“咻”地出鞘,他的身姿更像是一条蓄力一击的毒蛇一般,直接灵动地射向了月九。 “来得正好!小爷正愁没人陪自己松松筋骨!” 月九听到这话嘴角一翘,说道:“只怕你跟不上我的!” 说着,月九的身姿便如一只月下墙角的狸猫,几个纵身翻越之间,已然跑向了远方。 “哎——” 张子真看着自己无脑弟弟连这么简单的激将法都受不了,拍了拍脑门,无奈地追了上去,隐隐间也是忘了自己的正事儿。 张子真修炼的内功心法是《两仪刀剑谱》里的阳爻心经,走的是霸道刚猛的路子,他的身法远没有自己的弟弟张子善灵动,再加上手中的黑铁重刀足有百十来斤,是以只能远远地缀在两人身后。 “咦?怎么这边是个悬崖?” 张子善的目光越过了月九的肩头,注意到了对方的身后就是晴川关峡谷的崖口。 月九转过身来后,站姿轻松写意,轻抬下颌露出了他潦草帅气的脸庞,只见他对着跟上来的张子善露出一丝认可的目光,随后认真说道:“看来你的实力也是三品,刚刚我先出手,所以让你一招。” 只见他右手持剑于身侧,将手中的月华剑推出了寸余,等待着对方的反应,也想试出对方的真实实力。 “哼!”张子善暴躁说道:“是不是你小子把我哥俩的武器扔进了潲水桶?” 月九眉头一皱,摇头冷声道:“我从不干这种没品的事。” 张子善虚眯着眼,似乎在判断月九话中的真假,心思烦躁下随口说道:“不管了,竟然你让劳资先出手,一会儿我可以留你一条小命。” 剑修之间很多时候一招也许就见了分晓,张子善话语里的烦躁之意未去,整个人已经拔剑出鞘,刺上前去。 呼啸之间,气势已成! 张子善浑身阴柔气机翻滚,冲到月九面前之时,右手持剑内旋,剑尖先是对着月九的胸口一刺,被月九未出鞘的月华剑格挡之后,便迅疾地由下向上反撩至月九喉结。 “望月!”月九让他先出一招,张子善便投桃报李地报上了阴爻剑诀这一式的名字。 只见他虎口向下,剑刃竖立上滑,剑尖以抬头望月之姿滑动着上撩,体内的剑元顺着剑尖喷发之后,带着几分剑道真意,直欲真地“抬头”把月九的脑袋给撩断上天。 感受着喉结部位越来越清楚的阴寒刺痛,月九脚下一步不移,但是左脚已经抬离地面,弯腰后仰到了极致,妙到毫颠地躲过了这一招。 他从来都不缺在生死之间的肌肉记忆,在躲过这一招之后,他左脚用力一蹬,隐谷刺客都会的身法“暗影浮游”一出,直接脱离了对方的剑势笼罩。 “没想到你的剑意跟我挺像的。” 月九右手紧握着剑柄,潇洒写意地向后一甩,月华剑的剑鞘这才激射而出,钉入了崖边地一块石缝之中。 他的真气剑元滚动间,一股与张子善身上气势类似的阴寒剑意散发了出来。 他所修习的是《月华剑经》,其中的剑道真意取的是月华落下时的如水阴柔冷炼,是以与张子善修习阴爻心经剑诀之后的阴寒剑意极为相似。 “很好!”感受到对方身上的那股剑意,张子善嘴唇一咧,更想在同类剑修身上争个高低。 他正要继续上前大战一番,却察觉到了对面月九虚眯起眼眶的动作,随即感受到身后来人的气息,身形为之一顿。 张子善没有转身,认真说道:“大哥,刚刚和这人斗了一招,冥冥之中我竟然感受到了一丝突破的契机,你不要上来帮我。” 张子真闻言后眼中精光一闪,因为和弟弟经常一起修炼的缘故,他也感受到了对面的月九带给自己那丝剑意真味。 他轻声说道:“这剑意,似乎与太阴月爻同源。” “嗯。”张子善一脸激动地看着月九说道:“还没问你姓名,此战俱是零时起意。但我想跟你真真正正痛快地打上一架,不知道阁下有何想法。” 月九嘴角微微一抿,听张子善的口气,明显是想这场剑修之间的问礼,以各自的剑道真意来切磋。 修行中人,感悟大道真意,追求虚无缥缈的长生久视,本就是逆天改命,如同逆水行舟,不进则退。 剑修平日里修行,除了日夜勤耕不辍地修行配合各自剑诀的内功心法积累真气剑元之外,更讲究在修习剑诀之时,配合剑元明悟剑心,再用剑心去感悟剑诀招式之中与自身剑道本源相契的真意,真意越凝练,对于往后的修行裨益越多。 而在战斗之中,剑诀招式递出,剑元为体,剑意为魂,剑心通明才能使二者相合。三者之间剑心和剑意对于招式威力的提升更大。 而这正是月九的软肋,至从很少接任务很少杀人之后,他这几年一直过得浑浑噩噩,逃避堕落,自弃如此之久,剑心早已破烂不堪,所悟剑道真意实在不多。 月九也没想到自己只是寻常的剑意散发,也能让对方感受到了丝丝突破的契机,要知道这还不是各自的剑道真意。 但月九从来就没有自承过自己是个遇事必须要讲风度的剑修,张子善觉得这是剑修之间见着同类的砥砺切磋,但月九只是想杀掉对方。 所以他没有说话,平静无波澜的目光飘向了张子善身后的张子真。 张子真感受到了月九的目光,正要开口说话却被弟弟张子善马上打断,“你不用担心我哥会出手,剑修之间的剑道切磋,理应得到所有人的尊重。” “你这臭小子,害得我正事都快忘了,咱们要快点去那鸿炉客栈看看啊!” 张子真这才有机会开口说道,声音里充满了无奈。 张子善心里有丝丝浮躁,强压下后无奈说道:“大哥你先去,我速战速决,你再在这里折腾,对面若是觉得咱哥俩以多欺少,不战而怯,那我的剑道还要不要进步呐?” “好吧!我去确认后就回来找你。”张子说完之后,还啰嗦了句:“别把人打死了啊,出门在外切磋一下就行了。” 月九在当关客栈二楼喝酒时就发现,这孪生兄弟两人都是话痨,讲究什么出门在外要隐藏身份目的,却不知道自己那么大的说话声音谁又想听而听不到呢。 当然,不得不承认,对方兄弟二人实力不差才是最关键的。若不是遇上了自己,在这小小的晴川关镇上,确实可以做到扯开嗓子,言行无忌。 就如现在这般持剑相对,他们兄弟两人还一直在那里嘀咕。 “将死之人,给你们多吸几口空气。”月九保持着平静地心态等待着对方的话语声结束。 他知道,刚刚的那个目光对方明显会错了意,自己在思考如何杀死所有人时,目光从来都是那般平静。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四十五章:最后一击 当关客栈门口,木青一行人和一个屠夫模样的人擦肩而过。 木青脚步一顿,身形不由自主地僵硬挺直了一丝。 “怎么了?”小婵发现了木青身姿中的一丝异样,脚步轻移间,靠近后才悄声问道。 木青星眸微翕,脖子挺直保持着向前平视。 刚刚擦身而过时,那是一股明明无形却在心弦感应中浓烈如实质的血腥气息。 对方明明就是一个普通的屠夫,虽然身子还算精壮,但面容苍老外显平凡,并不如何气势嚣张,甚至是连一丝真气的逸散都没有。 但自己的心弦还是不由自主地蓦然颤动了一丝。 这是自己晋升三品之后,天地人身共感提升一个档次以来,第一次有了一种玄之又玄的危险谨慎之感。 若不是自己常年在地狱般的训练中就经历着、呼吸着血腥的空气,恐怕都不会感觉到对方身上那种血腥气息。 所以他在小婵悄声问道之后,只是轻微地摇了摇头,并没有转过身去打量对方的意思。 刘葳蕤本来一脸轻松惬意,当先走进了客栈,过了一瞬之才发现身旁无人后。 她正要回望身后,却被跟上来的木青阻止了动作。 “不要转头去看,直接进去。”木青与刘葳蕤并行,认真说道。 客栈大街外,正要绕到客栈后厨小巷去的胡屠夫,眉眼看上去俱是寻常,凝寒冷封的眼眸中神光尽敛,悄然间就收回了打量木青背影那一瞬的目光。 “难道这小子发现了我?”他心里嘀咕,转而觉得并无可能。 自己已经很久没沾染上人血的腥味了,而且气息的隐藏从来都是顶级的,对方应该没有认出自己的可能才对,最多是谨慎的性格使然。 他心里这般下着结论,脚步不停间已然来了后厨这边的拥挤小巷里,循着气息跟上了前面的一伙人。 当关客栈二楼,店小二已经将观景台上那一桌残余的酒水佳肴清理干净,重新给木青一行人上好了酒菜。 杯中泛着琥珀般金黄色泽的是杏花清酒,酒香清裂,入口清润,最适宜女子品尝。 但刘葳蕤品着自己心心念念的美酒,也已经觉得无甚滋味。 她看向正站在观景台大开窗旁的背影,黛眉轻皱问道:“血腥气息?杀气浓郁?” “又是针对商队来的吗?” 木青目力所及,能够将自己刚刚走过的那座晴川关看得清清楚楚,他修长坚实的手指轻轻摩挲着窗台,眸子里的沉思之色一闪而过。 他谨慎回道:“对方暂时没有对我们流露出丝毫杀意,我能够察觉出对方身上的血腥气息,也是跟我自身的经历有关。” “但是。”木青并不喜欢故弄玄虚,他回转身来,迎着刘葳蕤担忧的目光,径直说道:“我们从铁骨寨那里出发,在幽炎州境内再也没有遇到过截杀,而在晴川州想来刘家的影响力越往锦官城走就会越大,所以如果对方要动手也只会选择如同晴川关这种既可以守株待兔又能及时脱身的地方。” “其实,这也算得上是我连累了你们。”木青坐回桌子旁,接过了小婵递过来的清酒,说道:“宁初师姐也说过,接下来如果还会有截杀,不管是不是有你那混账堂弟的插手,都极有可能会有一股针对我的力量插手其中,而这股力量明显会比之前的曹沫之流更加危险。” 刘葳蕤见识阅历其实并不差,只不过经历这种血腥气息浓郁的事情尚算首次。 她冷静分析片刻,黛眉间忧思晕染开来,轻声说道:“那要不要我们先停在此地,等我寄信回去,让我父亲派人手接应。” 说到这儿,刘葳蕤心里才后知后觉泛起一阵害怕,对方既然对自己动手了,那难保不会对多病的父亲出手,若是家中早已变天又该如何? 商队在外,本来就极少在途中跟家里联系,而这次又经历诸多危险更是在夹缝中求存,哪里还有时间专门去寄信之后再等待回信? 刘葳蕤实在不知道在锦官城会不会有一个吞噬众人的漩涡在等待着自己。 木青摇头道:“不,这样意外因素还是太多,牵一发而动全身,在不清楚锦官城具体如何时,葳蕤姑娘还是不要联系为好。” “嗯。”刘葳蕤看着木青平静的神色,心中一静,银牙轻咬地说道:“话本小说里也说过,既然伸头缩头都是一刀,那还不如迎难而上。” “噗呲——” 小婵给刘葳蕤添满了清酒,笑道:“小姐你混江湖肯定也不差的,到时候情况太糟糕,咱们也学学那些绿林好汉,占山为王算了。” 小婵的调笑明显起了很大的作用,刘葳蕤面上的忧色少了许多。 木青也是笑道:“事情不会那么糟糕的,今晚你们好好休息,而我也好好修习,巩固一下自己的境界,不是二品剑修或者什么奇怪路数的二品修士,我应该可以一战。” 接着木青又想到之前在铁骨寨的惨痛经历,咧嘴苦笑道:“回去这段你们尽量就跟在我身边,若是再遇到一个毒修,很难说商队其他人会怎么中招,我也只能尽力而为。” “没事的。”小婵想起在铁骨寨死去的那些护卫兄弟,冷声说道:“我们和护送商队的那些铁骨寨之人本就是利用关系,而且最危险的肯定是木青公子和小姐。” 刘葳蕤点头应道:“他们肯定会把主要精力放在我们身上,若我们真地死了,难保商队身下的那些人是死了还是一拥而散了,那些马夫大多数并不是是刘家的在薄家臣,我确实想保他们一名,但也不会迂腐到分不清谁轻谁重,所以木青公子若真是遇到危险千万不用为此分心。” 木青自信笑道:“放心。” …… “放心。”胡屠夫双手抱胸,俯视着脚下的男人。 他像是在跟子侄辈闲叙:“虽然你弟弟对我言语不敬,还弄洒了我的酒水,但我既然享受了你五十两银子的酒菜,自不会取你性命,” 本来是去鸿炉客栈的张子真,此时面无血色,正瘫倒在胡屠夫的脚下。 鲜红的血液正从他紧抿的唇角溢出,缓缓地淌过仰起来的下颌,滴落在地上。 “噗——” 竟然已经憋不住,张子真所幸一口气吐出了嘴中的鲜血。 “你是谁!” 他一边强行保持着冷静,一边努力地试着抓握起自己的阳爻刀。 张子真心中的惊骇意味愈来愈浓,本想抓起黑铁重刀再支撑着自己站起来,却发现平日里早已习惯的百斤重量却好似突然增加了百倍,一时间竟然让自己抓握不起来。 他认输了,颤颤巍巍地问道:“你想干什么?” 还记得半刻钟之前,这个在当关客栈有过一面之缘的屠夫,蓦然拦住了自己的去路。 在西山境内厮混多年的他不敢大意,过往的经历告诉他,一旦一个不知跟脚的陌生人胆敢这般光明正大地拦住自己去路,只会有两种可能。 一是对方非常头铁,不知道“死”这个字怎么写。 二是对方非常自信,想问问自己“死”这个字怎么写。 自从在西山境内招惹了那个该挨千刀的恶人之后,虽然和弟弟抱上了西山林家的大腿,张子真还是时常在弟弟耳边啰嗦,出门在外不能招摇过市,若是遇到刚刚这种情况,定要按照第二种情况设想,无论如何,狮子搏兔焉用全力。 如今倒地不起连刀都握不住的现实,再一次证明了自己的话非常有道理,若是弟弟在这儿,他定会扯着对方的耳朵大声啰嗦道:“你看,做哥的没骗你吧。” 只不过张子真马上浑身一颤,弟弟还是没在这儿要好。 他回忆起了自己刚刚那全力的一刀,对着这个屠夫当头一劈,对方竟是躲都未躲,直接是在刀锋劈面之时,才风轻云淡般地抬起右手,伸出惯常刨开禽兽腹部的两个手指,十分契合地接住了他这神意圆满的一刀。 接着便是自己想劈下去劈不动,想脱身离开又走不了,直接被对方一掌击中丹田气海,便成了这般凄惨模样。 胡屠夫并没有回答张子真的问话,更不会看到脚下之人脸上那丰富的内心戏和微表情。 此时的他正抬头看着晴川关峡谷悬崖的方向,虽然因为隔了两条街巷,又有墙壁遮挡了视线,但是通过天地人身交感,他还是清晰地感应到了那个方向愈发阴寒纠缠的真气剑元波动。 他这时才有心思,笑着对张子真开口道:“再过半刻钟,想来你那无礼的兄弟就会陪着你一起了。” “什么?”张子真惊讶出口,脸色更加苍白,以为弟弟快死了,对方话语里的意思明显是黄泉路上在一起。 他实在想不到,一个小小的晴川关镇上,竟然会有两名高手,心中小心翼翼潜藏着的那份希望也没有了。 此时,晴川关悬崖边,真气剑元的波动剧烈,剑道真意弥漫,在这正午过后的晴天白日之下居然硬生生地交感召唤出了几分清冷的月色。 “轰——” 月华剑与阴爻剑上的剑元真气相交,四溢的剑气将那与剑道真意相合的月光切割成了片片月辉。 月九在剑道真意上的凝练程度确实不如张子善,但他的真气剑元足够多,随着战斗的开始,手感越来越热,以往的战斗记忆瞬间占据了他的大脑,是以这看起来势均力敌的正面一击,反而是张子善没能在真气剑元上拼过月九。 “哼!”张子善右手持剑,向下一挥,直接去掉了如同附骨之蛆般粘念在阴爻剑身上那丝丝如水阴寒剑气。 他和月九两人初一对招,便是用上了各自的全力。他能感受出来对方的战斗经验比自己丰富,但剑意却没有自己纯粹,是以剑气相交之后,马上退身离开三丈有余。 他打算喘口气,续接上周身真气剑元的运转,直接给对方上个大菜。 剑修之间的战斗从来都是最容易死人的。 也许初一照面打斗的双方真的是存着互相切磋、砥砺剑道的心思,但打得火热之时,若是不心存杀意,这既是对对手的不尊重,亦是对自己的生命的不负责任。 所以许多时候,剑修之间打着打着,就是既分胜负也分生死的局面。 张子善感受到了月九剑锋切开空气后,如月剑意之中那份清冷却凝练的杀意,眸子中的战斗之光熊熊燃烧,已经决定不再留手。 阴爻剑诀中有一必杀技“流光捧月”,除了需要消耗掉大半剑元真气之外,剑道真意还得足够凝练,只有这样才能达到飞身一击如彗星流光般削掉对方的脑袋。 所以他一边默默调动混身的真气剑元,一边认真说道:“应该只有这一击了,请阁下认真对待。” 月九微微一笑,似乎他自己也未曾想到,这场战斗竟然会使自己心中的剑道挂碍减轻了一些。 清冷的剑气一挥,他眸子中的神光亦是一亮,打算以己之短硬抗对方之长。 月落剑诀九式当中第九式“水中捞月”,亦是首次如同废土新生般,有剑道真意蕴含,神意渐趋圆满。 “来吧,最后一击。”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四十六章:缺月有致 月满中天,星宿斗牛,剑气近。 晴川关峡谷上空,本来是未时日跌,日头偏西之时,却因为两道冲天霄汉的剑气,变了颜色。 “夜阑倍觉寒光满,欲向天河射斗牛。” 崖边的温度如秋霜月夜时分,刺骨阴寒。两道剑气分别射向了隐藏在星河之中的斗牛二星宿的位置。 剑气中的剑道真意与月同源,是以异象陡生,本来晴空潋滟的天空,清辉洒落,双月映空。 张子善右脚踏前,双脚错立,右臂自然舒展握剑于体侧,剑身水平,剑尖向前,左手剑指亦是垂于体侧,双眼中月辉湛湛,冷静地平视着月九。 正是十三基础剑招中的“刺剑”起手动作。 大道至简,万法自然。 孩童时期的牙牙学语,剑修入门的基础剑招,都是如此。 不管剑修所学剑经之中的剑诀招式如何不同,他们的血肉灵魂从来都会是这十三基础剑招。 因为剑修各自所求的剑道真意是需要与天地自然中的本源相契合的,而最契合自然的起手式莫过于基础剑招十三式。 而要发挥出剑招的最大威力,除了持剑姿势之外,真气剑元的运行路线与前者同样重要,缺一不可。 不过须臾,张子善浑身凝如实质的真气剑元已经按照着特定的行气路线,在窍穴经脉疯狂流转,剑元中的剑意亦是更为凝练,渐渐地全部化成剑道真意。 汹涌澎湃,气机已成。 终于他动了。 张子善握剑的手心向上,持剑的手臂由屈而伸,利达剑尖,平刺向前。 只见他左脚踏前一蹬,整个人与剑身平齐,动若流光直刺月九,是为阴爻剑诀之中的“流光捧月”! 流光电急,近月从容,劝君来把头颅捧。 “咻——” 空气中的音爆声已然跟不上那抹向自己冲来的流光,月九浑身剑道真意亦是蓄到了顶峰,眸中神意圆满。 只见他身躯微微左转,左脚向前一步踏出,反手持剑直臂上举,虎口剑尖向前,右脚用力一蹬,随着身姿立圆绕圈,持剑右手由上而下再反手向前撩出,力达剑刃前部,从攻来的那抹流光下路直接剑高与其平齐。 “水中捞月!” 月华流光一度,动静有别,风景自然大不同! 晴川之上,清辉漫天,本来是双月映空的天地异象。 但在张子善动后,一轮圆月直接落在他的剑头,好似被流光一路追逐捧弄。 而在月九动后,天空中的那轮孤零零的缺月陡然掉落晴川,与水中月倒影融为一体之后,又被月九捞在剑身前头。 霄汉夜空之中的双月差不多同时坠空,又同时碰撞在了一起! 空里流霜不觉飞,双月相逢。 崖下晴川金波褪去,银辉又镀。 月九右脚受力深陷地面,保持着上半身纹丝不动,举剑上撩,剑尖斜抵张子善的剑尖。 剑尖之上的双月碰撞在了一起之后,诡异地没有发出任何音鸣。 到了这般时候,比拼的就是谁人的剑道真意更凝练,谁人的真气剑元更充足。 而从现在的局面来看,月九的剑意明月明显有缺,深陷地面的右腿膝盖微弯,完全是靠着充足的真气剑元做着抵抗。 而张子善依然保持着飞身平刺的姿势,剑意明月圆满无缺,已是占了上风。 二人之间的剑道真意与真气剑元仍在疯狂地进行着抵抗消磨。 远远看去,双月渐渐相融,此时有风随月色而动。 却道是,剑尖相撞相离之后,剑气四溢如风。 晴川江上,清辉剑气吹皱了银波,漫天月华溶溶于水,滟滟随波千万里,只是春江中再无月明,碎散成了点点星波。 月九的右腿陷得更深,就连上半身都不得不向后倾斜,而正是在这一将败未败之时,他眼角余光所及,却是看到身下那如同天河倒转的晴川。 月辉片洒,银波吹皱,自己的背影落在了水面之上,恍然如梦之间,直令人心醉神迷。 “醉后不知天在水,满船星梦压星河。” 月九眸中的迷惘神思更浓之后,反而为之一清。 思及过往,不由觉得前日种种如梦似幻,皆为光波泡影。 一切依靠因缘而生的缘法,都如梦幻,如泡沫中的影子,如雾霭一样的不可琢磨,无常变幻,同时又如同闪电一样的快速变化。 我该如何观? 水中捞月,捞的是什么月?是求得圆月竹篮打水一场空,还是缺月自在求真我? 前尘旧事早已不可追不可改,难道自己真地可以割裂掉以前的自己成为新的自己? 世上不如意之事十之八九,可与语人无二三。 月九之前很苦闷,厌弃曾经的自己却也不知道如何走出来。 直到今日,圆月缺月相逢,不说胜过人间无数,但至少算得上千载难逢的剑道真意一战,他才明悟: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 缺月也很美。 接受自己从前的杀人如麻,甚至是“禽兽不如”,好似剑尖上的缺月一般亦能绽放清辉! 自己不应该被以前的自己束缚现在的自己,解脱自在的剑道本性才对。 剑心新生! 月九眸中神光灿然,突生明悟之后,不再在意剑意是否圆月有缺,心中所思所想只是纯粹的“真我”二字。 “很好!” 张子善没有因为对方的剑道真意愈发浑厚凝炼而愤怒,反而心中一喜。 剑修之间的切磋如果能够互证大道,本来就是值得举杯相庆的大好事,而今天这场圆缺有致的剑道互证,他也是收获良多。 “你可得接住了!” 月九嘴角微微翘起,弯曲的右脚渐渐挺直,手中真气剑元本就雄厚,配合着重获新生的剑道真意,竟是依靠一轮缺月隐隐压制住了张子善的圆月。 而当圆月清辉减掉三分之后,张子善眸中的精光一闪而过,阴柔的真气剑元一改之前的行气路线,由气海生发,经天枢、神阙、太乙再至神藏、璇玑、最后通过云门再顺着右臂的天井直到右手虎口的合谷穴而出。 这一条途经九大窍穴的行气路线叫做“太阴”,正是阴爻心经之中放大阴爻剑诀招式威力的行气路线。 圆月顿时比初显时更亮,而缺月亦是清辉凝聚不见,似乎只有等到谁人的真气剑元周天运转跟不上消耗之后,胜负才可能终见分晓。 而就在月九两人还在抵剑力拼之时,胡屠夫拎着已然昏迷过去的张子真跃上了一处视野开阔的高楼屋檐之上,正满目赞赏地注视着崖边的动静。 他的腰间正挂着从当关客栈装满杏花烧酒的酒囊,此时看到圆缺双月虽然殊途但可同归的大道自在画面,兴致所至,不由取下酒囊大灌一口,激赏说道:“世间万法,剑道千条,入微之处,可窥真意,原来如此般美妙!” “这小子天生就该在不断的生死战斗之中砥砺修行,拓宽大道,偏偏浪费了那么多的大好光阴。” “可惜可惜!”胡屠夫的目光落在了月九的身上,眼中的惜才之意越发浓浓郁。 他除了可惜对方白白浪费了自己的天赋之外,也是在可惜自己不久之后也许要亲手终结掉对方的性命。 就在胡屠夫心中尚存丝丝怅然满怀惜才之意时,晴川关崖边的战斗终于落入了尾声。 不是哪一方剑道真意枯竭,也不是哪一方真气剑元难以为继,这一场起始于陌生巷弄的剑修之战,结束得实在是有些莫名奇妙。 月九反手持剑在后,剑眸微翕,嘴角微抿,一脸不解地消化这刚刚发生的一幕。 他看着飞落在不远处斜插在地上的狭长秀丽长剑,皱眉看着面前趴地吐血不止的对手,努力地寻找着自己胜利或是对方失败的原因。 他能够感觉得到就算是在战斗的最后一刻,对方的剑道真意依然圆满不减,而真气剑元在自己剑心新生压制住对方后还雄浑倍增,这种僵持的局面在月九的猜测中应该还会持续至少半刻钟,直到对方真气剑元用尽难以为继。 然而结局却是,在剑尖圆月大放光明的须臾之后,张子善持剑右手的经脉直接鼓胀生裂,长剑脱手而出,口中更是喷出了大口鲜血,最终直接落败。 若并不是月九心中稍存对方帮助自己剑心新生的感激,在千钧一发之际强行忍受筋脉的扭曲胀痛也要中断真气剑元的运行,只怕对方不会是如现在这般只是趴在地上吐血不止,而是早已被剑气切成了两半。 月九平复了筋脉中的不适之后,左手对着不远处那把秀丽长剑轻轻一招握在手中,慢慢地走近了张子善的身前。 “咳咳——” “噗呲——” 张子善咯血不止,强忍着经脉里的剧痛。 他也搞不清自己到底为什么会败,看着渐渐向自己走进的那双脚步,向来性子大咧咧的他也是无奈苦笑:“我不知道为什么会败得这么突然,你能告诉我你胜我的原因吗?” 月九将张子善的佩剑写意般地插进对方的身前,因为不知道原因所以没有回答。 而张子善把此间的沉默,理所应当地认为成了剑修切磋之后的取人性命。 他盯着插入地上直立在身旁的“同伴”,内心之中倒是恢复了剑修应有的那股傲气。 “朝闻道,夕可死。虽然劳资没搞懂怎么输给你的,但败了终究是败了,项上人头自可拿去。” “既然不服,那留你性命下次向我问剑。” 对方是一个不错的对手,山水陌路街头巷弄若能再相逢,那问剑一场即可。 月九并不是一个善于表达情感的人,所以他冷声说完之后,直接选择了转身离开。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四十七章:他山之玉 “那边怎么回事?” “一场剑修之间的对决。” 木青和刘葳蕤并肩立于观景窗台,崖边的动静很大,想来不少人都已经注意到了。 在刘葳蕤的视野中,刚刚还晴空无云的晴川关峡谷上忽然聚起大片的乌云,乌云中乍然升起了两团穿透层云的亮光,后来又急速坠落大地。 此间种种,因为亮光太过刺眼,所以刘葳蕤并没有看得真切。 “这两人所修剑道看来都跟天上月有关,不然也不会产生这般天地异象。” 异象落尽,圆缺各有致的两轮剑月亦是早已消散。 木青剑目微翕,天地人身交感的灵识将那边动静“看”得一切二楚,感叹道:“已经结束了,真是令人惊讶。” 刘葳蕤倒没觉得紧张,只是觉得踏上修行后原来会有这般改天换地的威力,快速问道:“结果如何,是不是更亮的那一方赢了?” 木青努力体味着那一场剑修相互问剑所泄露的剑道真意,那是他以前不曾体味过的修行风景。 对于未来的修行之路感到迷惘,这本就不该是一位三品实力的修行中人会面对的事。 但木青天赋太高,体质又很特殊,一路修行起来,其实颇为顺风顺水。在铁骨寨因祸得福,阴差阳错之间就晋升了三品,是以一路走来确实心生惘然。 自信的人一旦对自己产生了怀疑,其实是很难完全解决这种心里障碍的。 所以离开铁骨寨之后,他就一边小心应对着可能会有的截杀,一边又为当前的修行困境感到惶恐无措。 当他这些天在路上一直没敢耽搁修行,一有时间就会运转万毒心经这门心法,将体内原有的万毒青气按照特定的行气路线,炼化后存于窍穴之中。 还记得在刚刚修习万毒心经的那晚,他的万毒青气就能停于少阴少阳两条线路之中的第七个大穴。他还以为随着接下来的炼化,等体内的万毒青气完全藏于窍穴之中后,自己会成功进入到万毒心经第八重,也就是江湖上公认的二品修为境界。 但是事与愿违,木青非常遗憾地感觉到了,自己通往二品的大道都还没有踏上,更别说晋升二品的门槛。 除了之前就是液体的万毒真气在完全炼化之后,纯化成了一种介于液体与实质之间的一种青色琥珀流体,并无太多改变。 当然,木青也能明白自己的这一身真气恐怕在目前的三品境界,不说是天下无二,但也是到举世少有的地步。 但他苦恼的也是在此,就算那次侥幸用毒算是险胜二品剑修耿剑一分,但木青依然能够明白,自己并没有发挥出这一身精纯真气百分之一的真正实力。 他山之石,亦可攻玉, 偶观剑道真意一战,木青在迷惘沉思之后,终于明白了自身修行的问题出在了哪里:到了三品之境,他算得上是毒修,但并不清楚自己所修的道具体是什么。 这实在令人尴尬。 木青是个聪明人,心心念念地想着变强,想着成为一品,但在有些方面又会显得迟钝,甚至是一叶障目。 到了三品之后,选择与自己相契合的大道是修行中人最重要的事情。 但木青似乎潜意识里就在逃避这个抉择,就没做好准备。 毕竟与毒修相呼应最清楚的一条大道,毋庸置疑的会是毒之大道。但木青扪心自问,对这毒之大道的了解甚至不如早就接触的杀伐大道。 在没具体了解和掌握体内的“特殊内力”之前,自己一直修炼的都是修罗诀。但修罗诀讲究的是以无尽杀伐历练本心,成就杀伐之道。这条大道异常宽广,毒修可以,剑修亦是可以,在修行众人的口中,这种杀伐之道更显虚无,真意庞大,其实最是难以修成。 大道无穷,包容并蓄。 剑之大道的真意亦可以化身细分千条万条,月圆月缺就各为一道,更何况这大千世界何止剑之大道一条。 大道虚无缥缈,难以琢磨。木青以前只知道闷头苦练,哪里去细致了解过这些。 但观刚刚那一场各自以剑道真意的一战,虽然追寻己道依然是雾里看花,但木青觉得自己稍微明白了一些什么。 毒修,剑修,“毒”和“剑”既可以是手段,也可以上升为大道,这在于修行中人的选择。 原来船到桥头有时候也不会自然直,还是需要早做准备。 木青站在观景窗台,到了最后仍然没有选择出自己的道路。 但有了更多的选择余地之后,他却是能清楚明白,自己经历了十二年的噩梦,是绝对不会选择修罗杀伐之道。 而且多想无益,还不如去找经历过更多修行岁月,看过更多山上风景的人为自己指点迷津。 木青的心中马上浮现了一位气质冷清、姿容绝丽的女子面容,不由心中稍安。 “木青?”刘葳蕤出声打破了观景台上的沉默。 她本就生得一副如同牡丹花开一般典雅端庄、秀丽绝伦的容颜,此时纤纤黛眉微蹙,螓首在窗外的天光侧影下,恍若神女。 她还是第一次在木青脸上看见如见苦恼纠结的表情,满含担忧地问道:“你怎么了?难道那场战斗有你相熟之人?” 木青转过来的目光刚好落在了刘葳蕤那绝色容颜之上,心神摇晃一瞬之后,摇头笑道:“不。踏入修行之后,路转溪桥,忽见清泉叮咚,山登峰顶,忽见锦绣辽阔,林跃御风,忽见日月悬空,与今日这般,陌生小镇观天地异象,心之所至,都可以为自己的修行查漏补缺。” 刘葳蕤用白皙修长的手指轻轻拍了拍挺翘的胸脯,眸光灿灿道:“那种景象真美!木青你是修行有所悟了?” “嗯。”木青转移了自己的视线,带着一丝尴尬道:“算是吧,只不过我的修行问题涉及太大,我现在也只能多经历一些人事,多看看一些风景,寻求更多的灵感。” “可惜。”刘葳蕤将黯淡下来的眸光投向了窗外,“我因为身体原因,根本没法踏上修行之路,我的好朋友现在都是江湖上的‘四品’的。” 小婵跟了上来,安慰道:“小姐,你不用担心,我会一直守护你的。” “乱世之中,立身的根本除了自身的武力之外,还有许多,葳蕤姑娘不用太过伤心。” “嗯,对!至少我可以花钱请你啊,就是不知道下次还请不请得动你了。” 木青用修长坚实的手指挠了挠额头,知道话题又扯远了,针对刚刚那一场天地异象说道:“刚刚那一场剑修之间的对战,反倒是亮光稍弱的那一方赢了,而且我能隐隐感觉的出来,赢了的这人,剑意原本之中的缺陷反而成就了他自己独特的剑道,所以我猜若是给那人时间,怕是用不了多久就会突破了。” “他们是几品的剑修啊?”小婵问道。 “三品。” 木青看身旁两位美人都微微松了一口气,笑着说道:“皇朝内乱多年,许多人如我一般都选择踏上了修行之路,现在遇到真正修行中人的次数会变得越来越多,两位姑娘不必太多担忧。” 小婵努力点头说道:“嗯,总不能但凡遇到厉害的都是针对商队来的吧,那也太可怕了。” “那……”刘葳蕤心觉冒犯,反应过来之后,又抿住了红唇。 “葳蕤姑娘是想问我若遇上刚刚的那些人了,会不会有危险吗?” 刘葳蕤虽然知道陆凡柔一事之中出现了一个剑修叫做耿剑,但出于保护,木青并没有把这牵扯芍药师门的事情说得太过详细,是以她并不知道身旁的木青早已险胜过江湖名号非常响亮的二品剑修“黑曜剑狂。” 木青看到刘葳蕤眼眸中的那一丝明亮,知道自己算是猜对了女儿家心思,轻声答道:“若是对方剑道真意圆满,剑元源源不断我确实难以接近,只能算是平手,但近身该是我胜。” 木青一边回答,一边在脑中考虑以后怎么面对那耿剑。 他相信作为天狩的二档头绝对不会这么容易地就死在了自己的毒下。 那自己就得考虑若是下次再次遭遇,该如何应对了。 想来天狩里面有关于与他对敌时该注意的地方,绝对不会让他近身使出一套“破体擂神式”了。 思来想去之间,木青竟然没找到太好的应对之法,因为他在隐谷所学的大多都是近身刺杀之法,与剑修对战完全不占优势。 “看来自己得找两本剑经来看看,它山之玉嘛。”木青看着晴日复出的晴川关,默默想到。 …… “你似乎不知道怎么败的?” 胡屠夫将张子善扔死狗一般扔到昏迷未醒的他哥哥旁。 “嘶~”张子善短促地吸气忍痛道:“你他妈又是谁?若是觉得刚刚在客栈里我冒犯了你,那一人做事一人当,你快放了我哥。” 胡屠夫等月九走之后,轻而易举地就将张子善像拎一条死狗般拎回了自己的肉铺。 他刚刚逮住张子善的时候,抓着对方的右臂就已经清楚地知道了对方最后的行气路线,是以觉得面前这小子挺逗的。 他没有理会对方虚张声势的话语,自顾自问道:“你学的剑经叫啥名字,说来让老汉听听。” “呸!”虽然不知道自己大哥怎么糟的,但张子善觉得对方就是在趁人之危。 “气海,天枢、神阙、太乙、神藏、璇玑、云门、天井、合谷,是这几个窍穴吧,我怎么想都觉得这行气路线该是个娘们儿练的,你练来作甚?” “你……”张子善双目瞪圆,一时间心中恍然,突又觉得恼羞成怒。 “好了,你既然话比较多,那我现在问你几个问题,如果不好好回答我,我就用你的剑,往你哥身上插一个洞。” 胡屠夫不待张子善有什么准备时间,径直问出了第一个问题。 “你们来这里接的‘刘家小姐’是锦官城的刘家小姐吧。” “你个老东西果然在偷听。” 还没看见胡屠夫怎么出手的,阴爻剑已然插在了张子真的大腿上,就算是昏迷之中浑身也是猛烈一颤。 胡屠夫隐藏在眉目之间的冷意渐显,漠然问道:“回答我的问题就行,其它的话多说一句,你哥身上就多了一窟窿。” “好!你问吧。”张子善看着刚刚那一幕,气血翻涌更甚,却也只能忍着。 “你们是刘家的供奉?” “哼!我哥俩的来头你可惹不起!”张子善看着胡屠夫目光中毫不掩饰的杀意,连忙补充道:“不是,我哥俩来自西山林家。” “西山林家?”胡屠夫眼中的冰寒之意一滞。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四十八章:前路剑盛 对于皇朝中的大多数普通百姓来说,他们一辈子都不会有机会走出自己的家乡,更没有能力远游踏上另一州的土地。 但对于皇朝中的修行之人来说,他们自然能够走得路更远,见得风景更多,终会在有一天发现,木槿皇朝只是太始大陆的皇朝之一。 虽然它是太始大陆存在最久远、军队实力最强大的皇朝,但那也只是皇朝中的最强者。 在整个太始大陆上,还有十大家,还有许多强大而又神秘的势力,是木槿皇朝也不想轻易招惹的存在。 站在皇朝山巅多年,虽然亦是暮年老朽,但胡屠夫站得更高,所以看得更远,他自然知道“西山林家”这个几个字代表着怎样一股强大的势力。 那是皇朝西境更西,十万大山中最强大的一个修士家族,同时位列太始大陆十大家之一。 胡屠夫眼睛微虚,心里琢磨着自己是不是被姜尚修那个混小子给算计了,事情并没有对方信中交代的那么简单。 他抽出插在张子真腿上的长剑,用泛着寒光的剑锋挨着张子善的脸颊,冷声说道:“虚张声势,西山林家派出来办事的人会有你哥俩这种垃圾?” “你再不说实话,我下一剑会直接插进你大哥大腿根的大动脉血管里,到时候那血管一断只会缩进血肉里再也找不到,神仙难救,你要相信屠夫几十年的手艺。” “我说的是真话,我和我哥以前是西山境内的一座山头上的头目,后来因为招惹上不该惹的人,这才加入西山林家不久,还只是末等供奉,但我哥俩的一套合击技法对上一般二品也是不觑的。” 张子善心里一直在纠结“垃圾”这个词语对自己的冲击,所以才又补充了最后这句话。 胡屠夫稍微相信了一些,问道:“西山林家和锦官城刘家会扯上什么关系?” “这……”张子善一脸为难,努力保持着沉默。 “嗯?不说。”胡屠夫作势又要往张子真大腿上插上一剑。 张子善的沉默终于被破,连忙说道:“这算得上西山林家的一桩密事,当年在西山境传得沸沸扬扬,说是林家大小姐闭关接受家族传承之时意外身亡,现在看来其实是假的。我这次出来才窥见冰山一角,似乎林大小姐不知道怎么回事跑了出来,还嫁给了刘家的现任家主,生下了一个女儿。” “前面的那一部分西山境随便找个人一问都知道我没骗你,后面这些只是我自己的猜测。”张子善怕胡屠夫觉得自己是在糊弄他,连忙眼巴巴地诚恳说道。 胡屠夫眼中惊芒一现,问道:“刘家小姐岂不是西山林家的外孙女?” “对的。”张子善说话越来越流畅,似乎感受到了胡屠夫的忌惮,继续补充道:“这次我哥俩随主母来此就是为了接回刘家小姐。” “你们主母也来了?”胡屠夫心里一惊,连忙打量屋外,还以为对方也在晴川关镇。 张子善看懂了对方的表情,无奈苦笑道:“我主母大人不可能轻易出手,这是十大家与俗世皇朝之间维持的默契,所以只派了我兄弟二人来。” 他见话也说得差不多了,连忙露出混迹山野多年的见识,语气带着丝丝讨好问道:“不知这位前辈如何处置我哥俩,若是你觉得我之前在客栈冒犯了你,那在下可以亲自为你设宴赔罪。” 胡屠夫看在眼里,心里莫名觉得好笑,对方明明已经并不算是野修了,但对方到了生死关头为了求活,还是难掩那丝野修身上才会流露出的精明市侩劲儿。 “人间不值得,唯大道而已。大道是什么?唯不敢死尔。” 胡屠夫心里感叹过后,平静说道:“你们两兄弟就先给我待在这儿,我什么时候想放你们走了,你们就可以走了。” 他并不像解释太多,之前出手拦阻下这兄弟两人,本就不是想杀掉对方,而是让他们不去干扰早该发生的事情。 …… 当关客栈二楼,木青一行人正在下楼。 刘葳蕤对着赶上最后餐食的李四交待道:“接下来的这段时间,你和你姐就一直待在一起相互照应,尽量不要跟铁骨寨那群人混在一起了。” 李四会错了意,连忙交待道:“小姐你放心,我知道咱们跟那群山贼的关系,我只是觉得无聊所以跟那群人吹吹牛。” 小婵扭了扭弟弟的胳膊,轻声说道:“笨蛋,小姐不是这个意思。” “嘶——”李四瘪嘴吸气。 要说论自家小姐的绝色姿容谁不想跟她待在一块儿,但李四心里也有自己的小算盘。 所谓旁观者清,他人虽然显得有些木讷,但也知道小姐对木青似乎藏着情意,而且自家姐姐也…… 这让他如何跟这群人待在一起。 他看着姐姐娇俏清丽的面容,苦笑道:“我这不是怕姐姐你天天训我嘛。” 刘葳蕤轻笑道:“小四你误会我的意思了,我是说接下来也许还会遇到危险,你跟你姐姐待在一起安全一些。” “这……”李四一脸苦闷地看着自己姐姐。 “哼!”小婵天性活泼,不耐道:“你才七品,你姐姐我五品,单手都能打赢你了。” 木青静静地看着这温馨的一幕,不由得想起了远在万花谷的妹妹芍药。 他正要说话,语气却是马上一滞。 朝着他们迎面走来的这人,青色胡须稍显潦草,潇洒帅气的面容上,消极颓废的暮气与逐渐新生的朝气相互交织,隐隐是朝气渐多。 月九在进门的的时候,按照脑海中的描摹勾画就差不多确定了刘葳蕤的身份,但他并没有在书局提供的信息中发现有木青这个人。 所以木青在打量他的时候,月九也在打量着木青。 只见木青一身气机尽隐,看不出具体的修为深浅,但从木青感知到自己暂时收不住的逸散剑意后仍然沉静自若的表现来看,月九猜测对方的实力应该不错。 月九缓缓地低下了头,借着垂下的目光快速地扫过了刘葳蕤的娇容,心里在感叹对方美貌的同时,也不由得生出丝丝歉意和惘然。 月九说道:“小二上酒!” 木青同时说道:“小二结账。” 两人一愣之后,相互点头平静致意。 店小二急忙冲了过来,对着月九拱手赔礼道:“客官实在对不住,我以为你不会回来了,所以把你的酒菜给撤了,老板刚刚交代,直接给你补上一桌当作赔罪” 月九眼中的精芒一显而敛,他不知道是不是客栈还隐藏着什么势力看出了什么。 自己刚刚在桌子上扔下了银子,没打招呼就走了,说起来已经算是结账走人了,对方实在没必要如此做低。 其实小二会如此作为,根本原因还是他自身散发出的那丝丝剑意。 客栈的背后老板眼力不错,看出了这群人之间的气氛不对,怕这些狭路相逢的江湖中人,若是意气不相投,一言不合大打出手把客栈拆了,才会有这样的安排。 木青微微一笑,记起了自己一行人才上楼时那还没收拾的酒菜,想到了许多。 他的目光开始正大光明地打量起了月九,两人的目光在空气中交织,虽然没有明显的火药味儿,但其中的难寻意味就算是生性木讷的李四都已察觉。 月九点了点头,虽然意外于这么早就见了面,但依然保持着寻常的心态,他还要等巩固了自己的进境后才会出手。 客栈的大街外,木青一行人沉默着向鸿炉客栈走去。 “他就是那个赢了的人。”木青突然出声打破了沉默。 刘葳蕤向他靠拢了一点,反应极快地问道:“晴川关峡谷那边最后赢了的剑修?” “嗯。”木青剑目微翕,回忆起了刚刚那丝丝剑意的精纯阴寒,轻声叹道:“我猜错了。” “猜错了什么?” “我还以为他需要消化感悟的时间才能有所突破,没想到战斗一结束他就突破了原本的境界。看来对方停在三品已有一段时间。” “这么说对方是二品剑修了?”刘葳蕤惊讶莫名。 “嗯。”木青点头笑道:“修行就是如此,契机一到,厚积薄发,也许刹那就晋升了。” 李四拍了拍额头,想到自己才七品怕是对方随手的一道剑指剑气都挡不住,不由得感到了深深的无力。 小婵倒是想得更远一些,回忆说道:“他刚刚的目光有扫过小姐,但小姐这么漂亮谁见到了也忍不住会看,倒是对我们没有什么敌意。” “木青你怎么看?”刘葳蕤发现自己越来越依赖身边这人的看法了。 木青点头说道:“确实没有敌意,但对方因为晋升二品之后,心绪波动较大,我倒是多体会出了一些含意。” 他看着众人直接说道:“那是一种歉意和惘然。” “他又没做什么对不起小姐的事,怎会如此?” 刘葳蕤轻叹道:“不管那么多,今晚大家好好休息,我们明天早点赶路,争取早点回家。” …… 朱雀内城,城主府书房。 白豪眼含隐晦笑意问道:“二档头不再多休息几天,你身上的毒虽然除了,但万一落下个隐疾就不好了。” 耿剑素来不喜欢跟皇帝手下这些玩弄权术阴谋的人共处,轻声说道:“多谢白城主的万花丹,我的毒已经去尽了。” “嗯。”白豪穿着一身黑色金丝袍服,站起来更显富贵威严,只见他笑着说道:“二档头中这毒说来很是奇怪,之前遍请城中药师都给不出具体的诊治药方,幸好我费尽千幸万苦向那隐谷泉府一脉讨来了这珍贵的万花丹。” 耿剑眼中精光一显,轻声说道:“多谢城主救命之恩,若城主以后有事,在下可以帮忙一次。” 白豪洒脱笑道:“耿兄言重了,你我都是陛下的臣子,说起来早该相互结识一番了。” 耿剑点了点头,冷声道:“那泉府一脉在朱雀城的话事人是那陈浊,还请城主要小心对待,不要沾染太多因果。” 白豪虎目中冷芒一显,轻声摇头道:“耿兄多虑了,说起来你知道伤你那人的真正身份吗?” 耿剑眼中剑光大胜,将手掌轻抵在黑曜剑柄上,对着白豪认真说道:“愿闻其详。”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四十九章:浮出水面 白豪来到了书桌前,提起笔山上墨汁微干的紫羊毫,一手轻扶手腕,一手行转写意之间,“曹白芨”三个字跃然纸上。 他提起韧润洁白的宣纸,轻笑问道:“耿兄,是这个名字吧?” 耿剑右手微微握紧了剑柄,剑目微翕,平静点头道:“嗯。我最后一剑应该没有杀死他,城主可知这人的具体身份?” 白豪轻轻摇头,虎目之中精光乍现,耿剑那细微的手上动作并没有逃过他的眼睛。 他意味不明地说道:“耿兄真地是败在了这人手上?” 白豪对耿剑的态度并不友好。在他眼里,都是食君俸禄,替君办事,说得难听点,谁还不是陛下的爪牙走狗,偏偏面前的耿剑没有这种自觉,一直游离于这种身份认知之外,故作清高。 所以他不介意好好挫下这人的锐气,假意担忧问道:“耿兄是不是中毒过后记忆混淆了,以你的实力怎么会败在一个三品的毒修身上?” 耿剑眼眸中的冷意一闪而过,语气生硬说道:“我没有记错,曹白芨,三品毒修,而我……确实是败了。” 耿剑压抑着内心的情绪,轻抬下颌,直视着白豪问道:“城主到底知道还是不知道这人的身份?” 白豪故意不答,低头提笔在书写着什么。 宽敞的书房内,内饰书柜的陈列,文房四宝的摆放,既充满着古色古香的历史况味,又无形之中散发出来尊贵堂皇的气息。 在紫羊毫沾着墨汁划过宣纸时,在这安静中更显突兀的轻微“沙沙”声响中,白豪在平铺开来的宣纸上,围绕着“曹白芨”这个名字周围,又写上了诸如“三品”、“毒修”、“胜过耿剑”的字眼,他这次没有向耿剑确认的意思。 耿剑的剑目微翕,他能够轻易地看到宣纸上的内容,这种无声的羞辱让他周身的太虚剑意无形生发,愈渐凝聚,最终剑域自成。 他似乎是针对那个名字,又似乎是针对白豪这种无声的作为。“沙沙”的笔触声响最后变得艰涩了许多。 “城主?”耿剑轻笑问道。 他腰背挺直,与白豪相对而立,同样黑袍金丝在身。 木槿皇朝以黑为贵,又尊金为帝王色。 白豪因为皇室宗亲的身份,又是当今皇帝的忠实拥泵,所以得赏一身黑色金丝蟒袍穿戴在身,权力与地位彰显无遗。 而与之相对站立的耿剑,则穿的是黑色的木槿花常服。此种衣服被称为“木槿服”,以黑色为基色,边角上的木槿花按照权力地位又分三色,耿剑身上的那一朵朵木槿花全都用的金线勾勒,这既代表着他在天狩中的实力功绩,又代表着他与白豪这种重臣同等级的权力地位。 但就是这样的他,与生俱来骄傲自持的他,还是败了。 剑修出剑,本就追求飞剑取人头颅。耿剑这次人没杀死,自己反倒身中巨毒。 他只要一想到自己出道江湖这么多年,以二品巅峰剑修的实力,竟然败给了一名三品的毒修小辈,对方明显还是江湖新人长得一副陌生面孔,他就觉得书房内的空气都在嘲笑着他。 白豪自身气机生发,抵抗着耿剑的剑域,将最后一个“青”字写完,这才将毛笔轻放在青色笔山上。 “耿兄?”白豪虎目一扫,摇头表示着自己的不理解。 耿剑的心绪起伏太大了。 白豪坐回梨花木圈椅后,平静缓慢地说道:“这世界上有太多未知神秘的风景,奇人异事,人力总有穷尽之时,有些时候输了就是输了,只要自己还没有死,能有多大事情?耿兄的剑心竟能如此不平静?” 所谓天才的固有骄傲,在白豪看来,就是死脑筋的固执。 耿剑一言不发,书房内的气氛持续下降,白豪不想事情闹得太僵,拍了拍桌子,对着书房门外轻声命令道:“进来吧,给二档头好好说说你们查到的线索。” “是。”门外响起了重叠的声音,侯义勇在前,马小二在后,弯腰低头,快步跪在了书桌前方。 耿剑看着这些走狗的献媚样,心中没来由的一怒,冷声说道:“站起来说,别耽搁时间。” “是,耿大人。”侯义勇站起来后指着一旁的马小二说道:“马小二,之前就是他去的铁骨寨,负责联络双方。” 耿剑早些时候追逐白草诗去了,后来又直接中毒,所以并不怎么清楚其中的细节。 他剑眉微蹙,回忆着最后那断断续续的记忆,好像就是这人同天狩剩下来的几个弟兄将他连日赶夜地送来了朱雀城。 耿剑脸色稍稍和煦,抱拳道:“多谢这位兄弟的一路护送。” 马小二嘴巴一咧,受宠若惊地连忙摆手道:“这是小的职责所在,耿大人抬举了。” 耿剑眉毛一抖,他最不喜欢这种献媚,话峰一转,冷淡问道:“我弟弟回来了没有?” 耿介当时去追前朝余孽去了,按理说他今天也该来书房才对。 马小二与侯义勇对视了一眼,无奈说道:“我们走得急,一起回来的只有九人,而耿介大人一直未归。” “我记得你们朱雀城也有白头鹰。”耿介看着白豪说道。 白豪摇了摇头,这些小事他从来不会具体过问,蓄着整洁胡须的下颌对着侯义勇轻抬,示意对方回答。 侯义勇眼神阴冷地瞪了马小二一眼,躬身快步向前,从怀里掏出了一枚刻有木槿花的玉扳指,双手捧到了耿剑的面前。 耿剑顿了一下,手臂沉稳地拿起了这枚扳指戴在手中。这是他的信物,他将这个东西交给了自己唯一的弟弟,戴着它在天狩之中拥有的是跟他一样的权力。 如今,这枚玉扳指又回到他的手里。 “他死了吗?”耿剑语气平静。 侯义勇回答得很详细:“马小二走之前特别交待过,若是耿介大人回到铁骨寨,叫他径直来朱雀城即可,但在大人你昏迷的这段日子里,我们一直没有他的消息,考虑到两地之间有两百多公里,所以我们在前日才用白头鹰去信询问,他们派人搜获山崖后的那边密林,今早上才有了回信,信中直言,只能依稀通过绣有木槿花的黑服和身旁物品判断身份,特意带来了这个扳指……” “不用再确认了,就是他。” 耿剑的眉头皱成了一团,视线越过了侯义勇的肩头,看向了门缝外的世界。 他想到自己在这个世界上算得上孑然一身后,清冷笑道:“踏上修行,技不如人,死在哪儿就埋在哪儿,你们回信让铁骨寨就地埋了吧。” 心中的复杂苦闷难以示人,耿剑轻移了几步,把背影留给房内众人,冷硬说道:“此事不再谈论,说说你们对‘曹白芨’这个人查到了什么线索。” 马小二不敢怠慢,回道:“我们在信中向铁骨寨详细询问了关于这人的信息,回信中提到,他们的寨主林盘之前也中了这人下的毒,后来这人暴露,就被铁骨寨一直关押着。” “被关押着?”耿剑的剑眉皱成了一团,郁闷问道:“铁骨寨的几人实力如何?” 马小二回道:“寨主林盘实力最高,四品修为。” 耿剑摇头道:“那他们不可能抓得住这人,这人三品修为,真气的强横程度更是世所罕见。” “呵。”白豪轻笑出声,对着属下二人问道:“还有没有其他的信息,都说出来吧。让耿大人好好判断判断。” 侯义勇在城主大人的注视下,表现欲望强烈,快速地说道:“这件事情和属下一直在跟的另一件事情恰好聚在了一起。” “当时有一支商队,正好也在铁骨寨。而商队里大概率有一位出身隐谷的刺客,名字叫做木青。正是这个叫木青的人和曹白芨拼了个两败俱伤,才使得曹白芨被铁骨寨所擒。” “隐谷出身,刺客木青。”耿剑喃喃低语,暂时还理不出其中更深层次的关系。 他看着侯义勇,说道:“继续说这曹白芨后来怎么跑出来,又刚好到密林中来的。” 侯义勇点头道:“信中回道,正是围捕前皇室余孽的那天,寨子人数不够,防御空虚,曹白芨趁着空当跑到了密林中去,还使用魔功吸食别人的精血,快速地恢复了年轻得容貌和实力,这才有了后来……大人中毒的事情。” “这世上还有这种魔功?”耿剑一脸怀疑,诧异问道。 侯义勇摇头说道:“在下确实不知。” 耿剑在剑道修行上很有天赋,但分析起情报来,实在是没有多少天赋。 他努力地回忆着侯义勇刚刚说的内容,总觉得自己除了“魔功”这些字眼记住了之外,再也没能从信中内容找到其他疑点。 所以他有些不耐烦地说道:“说说你自己的看法,我不需要你把那封信再复述一遍。” 侯义勇轻声笑道:“这封信只是铁骨寨的一面之词,其中确实有几个疑点。” “一是曹白芨怎么逃出来的,信中含糊不清一笔带过,只说是人手不足内防空虚。” “二是密林发生之事,虽然信中说是这曹白芨使用魔功吸食精血恢复功力,但除了耿大人你是亲身遭遇了一个自称是‘曹白芨’的毒修之外,铁骨寨众人其实并没有亲身遭遇也没有亲眼看见。” “第三点,也是最关键的一点,信中除了最后提到过木青这个人,在大人的剑下救下了他们的寨主之外,似乎全程有意识地掩盖了这人的踪迹。” 马小二回忆起在议事堂的一幕,愤声说道:“这个叫‘木青’的人,两次议事堂议事都在,而且最后那一次他还有意无意地向铁骨寨打探耿大人的具体身份。” “是了。”侯义勇挺胸抬头,对着自己的谍报分析能力有着充分的自信,认真说道:“我想告诉大人的正是,‘曹白芨’和‘木青’这两个人绝对有更深层次的关系。” “等等。”耿剑轻轻拍了下脑门,这个时候才转过身来,举起了手中的黑曜剑晃了晃。 他看着侯义勇二人问道:“我的剑下?我的黑曜剑确实是在最后刺向了那个曹白芨,怎么变成了那个林盘?我以为是你们给我找回来的。” 侯义勇眼中精光一现,抬头说道:“就是这里,木青在千钧一发之际救下了林盘,还说自己和那曹白芨力斗了一阵,曹白芨为了脱身,就将不知道从哪儿得来的剑射向了林盘,这一点颇为可疑。” 只见侯义勇语含轻蔑,继续说道:“铁骨寨回信中的关于曹白芨在密林之中的所作所为其实都是从木青口中得来的,这在当时根本没有其他人能替木青佐证,只是因为这木青救了林盘几次,所以铁骨寨那群庸夫最后选择了无条件相信。” 侯义勇看着耿剑手中那把被捡回来的黑曜剑,轻声说道:“因为耿大人和曹白芨交过手,在下想冒昧问几个问题。” “你问吧。”耿剑轻声应允。 “大人可曾见过这人使用魔功吸食精血?” “没有。” “这人在与大人交手时,是一副怎样的面貌?” “年轻人,二十岁上下。” 耿剑脸颊的肌肉稍微僵硬,一说起年龄,他就会清楚地想到自己就是败在了这样的一个无名的年轻小辈身上。 他面颊发烫,侧身问道:“你有发现什么不对的地方吗?” “有!”侯义勇笑道:“这个曹白芨被关押时还是一位看面容超过六十岁的老头,到了密林中就因为魔功的原因变成了一个年轻人?” 他继续说道:“曹白芨确实逃走了,但他到底会不会魔功呢?大人与其交过手,根本就没见过。而且这世上若是真有那种靠吸食别人精血就能恢复年轻的魔功,恐怕早就人人争抢了吧。” 耿剑想起了自己中毒后遇到弟弟一行人的事情,当时脑袋浑浑噩噩,但也确实清楚记得有人喊道“曹老头”。 他眼含肯定地看着侯义勇,说道:“只有木青这一个人见过对方使用魔功。” 侯义勇一边将手放进袖中,一边平静说道:“对,在干我这行的人眼中,能够自圆其说的人,并不是说就没有问题,只是暂时没有其他的事情去反驳罢了,相反的,与曹白芨接触过的木青往往会有很大的嫌疑,我这里有一副画像,请大人过目。” 一张皱皱巴巴的画纸被侯义勇提着边角,展开来后晃荡着竖立在空中。 画纸上是一副=张年轻俊美的脸,剑眉星目,鼻梁高挺,嘴唇纤薄,正是马小二眼中的木青,这与侯义勇让车夫张安平辨认的那张多了许多细节,通过他干谍报多年养成的高超画技,寥寥数笔就已传神。 “哼!”耿剑眼中剑意爆燃,声如金铁说道“就是他!他叫曹白芨还是木青?” 侯义勇弯腰低头,轻声回道:“他叫木青。”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五十章:星垂森林 耿剑看着那张在空中轻微晃荡的皱巴画纸,一时间五味杂陈。 虽然心中不相信有信中所说的那种魔功存在,但从侯义勇的口中知道曹白芨对方有可能是一个六十岁上下的老头时,他的心中还是稍稍自在一些。 如今结果浮出水面,原来画中人根本不叫什么曹白芨,而是叫做木青。 看样子,真的是年龄不足二十岁的小辈,峰回路转之间,他一时间还在默默消化着心中的复杂情绪。 感受到了书房内众人打量的目光,特别是白豪落在自己脸上的那份揶揄,耿剑紧紧地握住了手中的黑曜剑,轻声问道:“这木青现在在哪儿?” 侯义勇回道:“应该还在那支商队里,随行护送。” 耿剑想到了天狩之中记录的关于隐谷的信息,皱眉问道:“隐谷的刺客也干走镖的买卖了?” 白豪闻言后轻轻一笑,拍了拍黑袍下摆,站起身说道:“权力和财富,隐谷也不能免俗,不然我又怎么可能向他们要来万花丹。” 只见白豪径直来到身后的书柜一旁,取出了一本封面题为“隐谷洞见”的情报收集书刊,一边翻阅着一边说到:“耿二档头为陛下办事,天南海北到处在跑,毕竟不如我们朱雀城扎地生根于皇朝南疆,要知道,现在的隐谷早已不是以前的隐谷了。” 耿剑的目光一直跟随着白豪的动作,看到了封面上的几个字,不由问道:“不知道城主有何洞见?” 白豪笑着说道:“不出三年,隐谷就不会是天南沼林的隐谷,而是皇朝的隐谷了。” 耿剑眼中精光一闪,想到了一些传闻,说道:“有人生意想做得更大更方便?” 白豪疾步走回桌前,摊开了一张天南沼林的势力分布图,认真说道:“一直以来,天南沼林都是三不管地带。而在这其中势力最大的一支就是隐谷。” 白豪手指轻点着朱雀城勘验出来的隐谷位置,继续说道“隐谷泉府一脉想做生意,在我们皇朝九州各大州府都开了书局,既然他们已经把自己摆在了明面上,我们怎么可能不去接触?以金钱开道。” 白豪笑着说道:“这世界上有许多事情,还是以金钱开道最为方便。” “你们朱雀城得了陛下授意?” “当然!” 耿剑听得对方自信得语气,也暂时忘记了自己最开始想了解的是什么,聚精会神地看着天狩也没有的详细地图,沉思片刻后问道:“就算你们与隐谷的泉府一脉有了联系但还是不够,隐谷最核心的还是刺客一脉。” 在一个可以修行御空的俗世皇朝之中,实力的强大往往才是最重要的,有了足够披靡众人的实力,权利财富这些东西甚至会不请自来,所以耿剑并不认为白豪做到这步就够了。 白豪看着耿剑手中的长剑,虎目虚眯,感叹道:“实力确实才是最重要的。耿兄想的方向没错,但还是对隐谷了解不深。” 耿剑安静地直视着白豪,等待着对方得补充。 白豪轻笑道:“隐谷最核心的其实并不是传闻中的刺客一脉,而是掌律一脉。在隐谷,刺客是不被允许有自己的思想和感情的,他们只能作为一把听话杀人的剑,而握剑的人却是掌律一脉。掌律之中的那些人都非常神秘,似乎有天榜中人的存在,实力非常强大,最低都是三品修为,对于有了异心的刺客,他们向来会报以最残酷的镇杀。” 耿剑的剑眉皱得更深了一些,他实在没想到白豪能够了解到这么多东西,看来对方还和隐谷的其他势力有了联系。 白豪感受到了耿剑目光中的探询意味,笑道:“除了财富还有权力。隐谷中有人想自己握住本该属于自己的剑。” “隐谷的二长老姜星渊,刺客一脉的掌权人。此人对权力的掌控欲望非常强大,却沦为了别人的座下傀儡,他能愿意?” “你是说隐谷那最神秘的大长老?”耿剑问道。 “对,掌律一脉的大长老慕容隐。”白豪点了点头。 他从侯义勇手中拿过了木青的画像,眼中的冰寒迅速敛去,说道:“这木青应该会是隐谷今年初出茅庐的刺客,铁骨寨一事当中,那曹白芨的身份也极为可疑,说不定也与隐谷有关,我看这人似乎是那姜星渊眼中的刺头,事情变得有趣了许多。” 耿剑抬剑轻指着木青的画像,问道:“城主找到了什么切入口?” “不急。我想用不了多久,我就能够让耿兄与这人见上一面的,到时候就看耿兄的了。” “我又欠你一事。” 白豪将那木青的画像递给了耿剑,二人之间已经有了一场交易。 …… 巳时末尾,临近日中。 木青所在的商队,离开小镇走上归途,将满三个时辰。 “啊嚏——啊嚏——” “木青你没事吧。” 刘葳蕤骑在马上回转身来,一双水润眼眸中倒映着木青的身姿,自然地流露出了关心的神色, 木青用手擤着鼻翼,窘迫回道:“可能是我昨晚修行没注意时间,稍微受了点春寒,没有大碍。” “我这里有一小瓶香精,你试试。” 刘葳蕤在盈盈一握的腰间摸索了一会,递给木青一瓶散发着薄荷青草香气的小瓷瓶,开玩笑说道:“会不会是有人一直在远方念着你,不然你怎么会一直打喷嚏。” 木青深吸了一口香精,顿觉神情气爽,摇头笑道:“姑娘说笑了。这小瓷瓶的精油真厉害,不仅能清醒五官,似乎对山林毒瘴,蚊虫毒蚁也有防治之效。” “那是我姐妹给我配的,说起来那晚上曹白芨在篝火中点燃毒烟,我和小婵蒙着口鼻的面巾上就洒了些上去。” 刘葳蕤放慢了骑行的速度,偏着头娇俏问道:“你到时候要不要跟她探讨一下这些东西,她确实挺厉害的哦。” 木青纤薄有形的嘴唇轻轻开合,最终还是摇了摇头没有答话。 见到对方无声的应答,刘葳蕤红润的嘴唇一抿,她还记得木青说过将商队安全护送回锦官城之后就会马上离开。她其实想请他到家里坐坐,再见见自己的好朋友,不由得有些失落。 一时间双方又是安静地行在道途,他和他之间大多数时侯都是如此,相亲却又无话。 虽然在路途中就晋升了三品,在皇朝境内已经算得上实实在在的高手,但木青其实也才干满十八岁不足两个月。 这样青涩懵懂,一直呆在隐谷的他,其实并不太懂比自己大了将近四岁的女孩儿心思。 但他和刘葳蕤之间这种时常保持着安静的微妙气氛,的确又是他有意为之。 既因为他需要时刻保持着警惕,随时准备出手救人不能分心,也因为他觉得自己的“刺客”身份,只会给不属于同一个世界的朋友带去灾祸。 所以即使感受到了对方的善意与亲近,他也只会选择记在心里不做回应。 刘葳蕤剪水双眸微翕,恍若绝世神女的娇颜上,复杂的情思泛起。 她悄悄地望着身旁同行的木青,心里隐隐觉得,对方是因为各自所处的身份角色不同,所以尽量控制着彼此的交往。 木青挺直腰杆遥望向远方,只见视野之中竟是一片连绵至天际,看不到尽头的葱绿森林。 晴空潋滟,万里无云,薄日春光,纤尘尽现。微小飘渺的尘埃在日光的抚弄下晕染枝头,轻摇曼妙之间给整座森林蒙上了一层神圣隐秘的光辉。 “这座森林很大啊,应该有名字吧。” “星垂大森林。” 刘葳蕤轻声回答了木青的疑惑,踩在马镫上遥望向了远方,就像一位热情友人介绍着家乡的风物,认真说道:“星垂平野阔,月涌大江流。在星垂大森林后面就是晴川最大的一条支流月涌江。听我父亲说,每逢中秋月圆,月下御风浮游俯瞰这片森林,就能领略到漫天繁星垂落平野森林,玉色圆月倒涌宽阔大江的绝世美景。” 说得兴起,刘葳蕤脚踩马镫直接轻身而起,保持着上半身微倾,后腰下陷的姿势。 此时澄澈晴空下,一副美人瞭望图应运而生。 刘葳蕤胸前的双峰本就如雨后春笋一般娇嫩挺拔,又因为俯身下倾的动作而曲线汹涌成了晃荡的山水,娉娉袅袅,停停当当,山水到了盈盈一握的婀娜腰肢才知道猛然收束,腰身曲线婉转悠扬之间,才坠低谷又登山巅,挺翘的丰腴翘臀最后成了这幅画的点睛之笔。 就如同在修行生涯之中那些福至心灵偶然有感的瞬间,木青呆呆地欣赏完了整副画卷,心神为之沉醉之间,见到刘葳蕤又有动作,这才猛然将视线转向了远方的森林,喉咙发痒感叹了一句:“那…真的会很美。” 刘葳蕤白皙的娇颜上羞红晕染了双颊,最终又爬上了耳根。她在跨蹬起来时就清晰地感受到了被自身曲线上吸引的目光,僵硬了片刻之后这才坐下身来。 她明眸善睐蕴含春水,将光滑额前的一缕青丝挽在了耳后,回忆着往事轻声说道:“我爹说他当年带领商队为了赶路,没算好时间,等好不容易走出了这片森林,结果却是一条大江横亘眼前,只好在月下露宿江边。只不过……也是那一次遇见了我娘。” 木青不好意思去探寻刘葳蕤的家事,轻声问道:“穿过这片星垂大森林,一般需要多长时间。” 刘葳蕤略显嗔怪地看他一眼,答道:“至少四个时辰,穿过了森林之后还得沿着月涌江往上游走一段路,才有过江的渡桥。” 木青剑眉微皱,打量着天光的偏移对森林之下幽暗环境的影响。 但凡在路途之中遇上这种成片的森林,进入之前和进入之后都将会是两个天地,视野会瞬间阴暗昏沉许多,这里面会不会藏匿着什么危险呢? 木青他们这次走在了商队的最前面,此时回身后望,掠过了不远处紧跟着的小婵姐弟俩,之后便是缀得长长的车队和分散开来的铁骨寨众人。 既然早在之前就确定接下来若是遇到危险,只需要保证三人的安全,木青也就不会白费力气要求那些行动散漫的铁骨寨众人按照以前的队列要求行进。 他心思翻涌间,对着身旁的刘葳蕤建议道:“离正午时分还剩半个时辰了,既然大家短时间走不出前面的森林,不如现在就让大家先吃了午饭,正午过后到申时这段时间阳光正盛,我们那个时候进入前面的森林,视野也会清明一些。” “好!”刘葳蕤轻快地娇笑应道:“都听你的。”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五十一章:快速交手 短暂的午食休憩之后,商队终于走近了星垂大森林。 碧空澄澈,林海波涛阵阵。 木青之前远望,风中的星垂大森林就像是漂浮在原野上的一块碧绿飞毯,如今随着脚步走近,莫名觉得是碧色天穹低垂原野。 高大的乔木主干破土而出,直上云霄,就像是身姿挺拔的禁卫,威严地守护着后方那一片幽深的净土。粗壮的枝干自然生长,疯狂追寻着日光的足迹,仰头看去,则像是禁卫手中的一杆捅破穹盖的大枪。挤满视野的那一株株擎天之柱,向欲要进入的人们宣示着自身的岁月悠久与神秘不可侵犯。 正值春日当空,日光本就未有半分倾斜。但脚步踏入森林之后,木青的视野仍是不可避免地暗淡了许多。 那些艰难挤出树冠繁密间隙的光线,撩动起了林中的微生浮尘,如一枝枝利箭一般射向了众人的前路。 而越往里走,森林里面的温度就越低。起初还在感叹清凉舒适的众人也都闭上了嘴巴,除了怕语惊栖鸟之外,更多地是感受到了那种无言的阴寒。 此时的木青纤整的剑眉微微蹙起,他不动神色地向右微微偏头,寻觅着灵识当中刚刚感应到的那一丝异样。 但右前方那片次第渐幽的绿叶荫盖,并无异状。 “葳蕤姑娘,请跟紧我。”木青放慢了脚步。 刘葳蕤牵着马绳安静地跟在了木青的右边,而在她右边的则是一匹高大的棕红色骏马,这匹大马遮住了她大部分的身姿。 这个时候,左手边牵着大马的木青又从左边并行了过来,两边的大马俨然成了一堵肉盾。 刘葳蕤看着这般阵仗,不由得小声惊讶道:“木青,不至于吧。” 在进入森林中时,她听从木青的意见已经下马步行,这严重地影响了商队的速度,现在还要并排而走,自然觉得木青太过谨慎了。 木青摇头说道:“若真是一阵急弩射来,这会是最笨也最有效的办法。” 木青会如此安排,自然是在铁骨寨崖后的那片密林里见识了天狩那群人的弓弩厉害,可以说白嘉禾他们死去的绝大多数人都是没反应过来直接死在了第一轮的弓弩攒射之下。 刘葳蕤视线后转,打量了一下学着她和木青的小婵姐弟俩,微微苦笑道:“若对方真是用上了军中才会有的强弩,那咱们也只好认命了。” 木青稍微离得近了一些,自嘲笑道:“修行之人因为见识过更多的死法,所以会更怕死的。比如我。” “但同样的,经历得多了就很难死了。姑娘相信我便是。”木青一边说话一边调整着自己的呼吸,时刻保证着窍穴中凝如琥珀的真气能够随时运转。 至从晋升三品真气完全化作琥珀之后,木青发现自己的灵识同实力一般有了飞跃的质变。 随着脚步深入,前方的幽暗森林在木青的灵识之中,总是会闪过微若的警兆。 这种感觉玄妙难言实在飘渺,却又真真切切时刻噬咬着他的神经,让他不敢大意。 而就在他右前方半里开外的树林中,也的确藏匿着一人。 只见这人踩在横向的枝干上脚下微蹲发力,无声间又向后倒跃了几颗树的距离,等发现木青的灵识触及不到自己之时,这才重新站直了身躯。 他被茂密的枝叶遮盖了大半个身子,周身都融于幽暗之中,只剩下那双凝实的眼睛划过细微的精光。 “年少一点也不轻狂,谨慎怕死。” 即使隔了如此之远的距离,胡屠夫依然将木青的动作看得清清楚楚。他没想到没想到这小子的灵识能够散得这么远,更自己都有得一拼。 他今日来此,只是充当一只躲在螳螂后面的黄雀,确保一些事情能够按照信中所说的那样发生。所以并不像吸引太多的注意。 胡屠夫再打量了木青片刻,又将目光投向了更远处,捕捉到了那丝若有若无的剑意。 “这小子逸散的剑意仍在收敛,看来二品的境界还没有完全稳固。” 胡屠夫不会捕捉对方剑意太久,他觉得此时的自己应该扮演好一名资深的看客,等待着好戏的上演。 木青所在的商队在进入森林之初,走的还是一条足以让两辆马车并行的道路。 此时是阳春三月,气候温暖,万物生发极快。商队越往林深处前行,杂草就变得越深,原本的道路早就没了边际,众人只能一边“哗哗”探路,一边警惕着前行。 距离商队两公里外,只要商队不迷失方向就会走过的必经之处,在幽暗的环境之中,杂草掩映之间,一个人影与身后粗大树干上爬满的绿苔几乎融为了一体。 危险已经离众人越来越近了…… 只见这个人一身青衣,闭目盘坐于树下。他的双手掌心摊开向天,捧剑自然落于膝前,正收敛着逸散出的最后几丝剑气。 正是等候商队多时的月九! 至从昨日在客栈与木青一行相遇之后,他今早凌晨就离开了小镇,寻到了此处,一边安静地稳固着自己二品境界,一边等待着送所有来人最后一程。 丝缕状态的剑气,无声环绕在月九的身边,发出灿然的月白色清辉。等到所有清辉都消散在空中之时,月九终于睁开了他的眼睛。 剑气在月九的眼中一闪而过,就在刚才,他敏锐地感知到了一股查探自己的灵识,来得快去得也快,以至于他根本没法分出心神去跟上对方。 月九猜测多半是昨日相互打量的那人发现了自己,于是也不再刻意隐匿气息,朝着商队的来路径直寻了过去。 “咔吱~咔吱~”商队里载着货物的马车不可避免地发出了这样的声音。 穿过杂草、穿过树叶,传到月九的耳中时,早已变得非常微弱,但已经为他指明了正确的方向。 林中的光影变幻在此时也跟不上了月九的速度,“暗影浮游”的身法被他催到了极致,他的身影就像藏于黑暗之中的鬼魅一般快速地在林间纵跃穿梭。 木青面色一冷,在他的灵识感应之中,就在商队的正前方,一股强大的气息正扑面而来。 “小心!”木青轻喝出声,将刘葳蕤护在了身后。 对方的灵识似乎已经锁定了商队所在,弥漫开来的剑气是那么的熟悉。 木青心中蓦然浮现了一个人的面孔…… “呲——” 这是剑气划过地面野草的声音,木青没想到对方一上来就是这么阴毒的招式。 “快后退!”木青的声音惊醒了众人。 他直接回身抱起了刘葳蕤,双脚用力跃上了身旁的大树枝头。 月九的这一招是月落剑诀之中的“月扫平野”,月白色的剑气直接从远处扫来,卷起无数杂草的同时更是攻向了众人的下路。 当先的两匹大马在剑气横扫过来时,直到四肢尽断后,才嘶鸣着倒在了地上。 月九的这一招并没有用上剑道真意,只用上了真气剑元,纯粹是晋升后的尝试性出手,是以当那道成片的剑气扫向木青身后时,被他拂袖射出的真气冲散开来。 现在情势万分危急,月九根本不会给木青留下任何喘息的时间。 他刚刚没见到木青与自己同样的身法,但他见识到了木青随袖而出的雄浑真气,眼睛一亮,手中的月华剑凝聚剑气真元后,直接就是横着一挥。 一道威势更比之前的剑气眨眼之间就射向了木青。 木青真气鼓动之间,身子快速向下一沉就来到了地面,他来不及交代什么,转身将怀中的刘葳蕤交给小婵。 身法立马提升到了极致,第二式“浮游天地”一出,在月九还没有反映过来的时候,已然悄无声息间来到了他的后背。 破风声响起,木青一直藏于袖子中的短剑直接刺向了月九的后心窝。 月九浑身一惊,真气剑元全力鼓动,同样的身法使出,侧身躲过了木青这电光火石的一击,拉开了双方的角力。 感应着对方那一身汹涌澎湃甚至是隐约强过自己的浑厚真气,月九心中掠过了许多惊疑。 但现在是生死关头,不像之前跟张子善的那场打斗一般,根本就不会有闲暇的时间去做交流。 他剑心一动,剑道真意凝聚,月华剑被他竖握手中,左手呈剑指,抹过了剑锋。 木青双目星亮,灵识扑出,一点也不敢大意。 他现在非常被动,因为他要等月九动了才能确定对方这一招针对的是谁。 月九眼中的月辉乍现,真气剑元疯狂地汇聚在剑指抹过的剑身之中,他有着充分的自信,随着月华剑的向下一刺,一道凝实如水的剑气竟是眨眼之间就突破了空间的距离射向了刘葳蕤。 “月落琼浆!”他轻声地说出了剑招的名称,想知道木青怎么在自己这一招之下救人。 等他双目微翕在幽暗的环境中寻找木青的身影之时,木青早就动了。 木青后发现至,皆是因为他的筋脉之中流淌是如琥珀一般凝实的真气,所以当那招“月落琼浆”在刘葳蕤的眼中越来越近之时,木青的背影已经挡在了她的面前。 木青轻喝一声,万毒心经疯狂运转,万毒青气用上手臂,他的手腕挽了一个剑花,手中的短剑携带着浓郁的真气形成了一个似乎可以吞噬万物的漩涡。 月九眼神明亮,沉默地注视着剑气陷入了那道漩涡之中,不肯放过一丝一毫的细节。 “嗡——” 如水的真气相撞,却是直接发出了恐怖的金铁之声。 木青心中一惊,他本来已经接住了对方的这一招,抵消了这一招的威力,却没想到这如金铁交割的嗡鸣之声,直接震得身后的三人吐血不止。 木青连忙空出一只手来,向后挥出真气隔绝了刘葳蕤和小婵她们的周身,这才真地松下了一口气。 月九全程在安静地注视着木青的一举一动,这一招“月落琼浆”是月落剑诀中威力最为凝聚的一招,他本来对此有着充分的信心,可当他看到木青在抵挡剑招之后还有余力空出一只手来替同伴抵挡逸散的剑气余波,月九的眉头猛地一跳,再也不能保持之前的平静。 “你是谁?”月九快速问道。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五十二章:酣畅淋漓 “月落琼浆”还未落尽,木青身前的漩涡还在疯狂旋转。 月九浮空丈高有余,他眼睛虚眯,眼瞳缩小,俯视着地面的木青。 看着自己的剑招被木青光凭真气硬生生地消磨殆尽,月九心里暗忖,要想靠着单纯的真气消耗就完全接住自己这一招,必须付出比这一招多出十倍的真气。 一切终归平静。 月九看着脸不红气不喘的木青,实在难以相信对方消耗掉如此多的真气之后,还能保持着如此平静的呼吸状态,甚至刚刚还尤有余力去照顾身后几人。 剑意凝寒欲出,鼓动了衣襟的下摆。 月九为了确认自己心中的猜测,再次问道:“你是谁?” 木青星目中的亮光一闪而过,近距离地感受这阴寒的剑意,与昨日远远地用灵识去领略,多出了许多不同的风景,他的心中燃起了强烈的战斗欲望。 月九刚刚躲闪自己背刺一击的身法,木青觉得这世界上自己肯定会是最熟悉的那群人中的一个。 隐谷刺客一脉都会修习的身法——暗影浮游。 虽然这门身法是残缺的,它没有具体名称,便以第一式“暗影浮游”命名,但能够被隐谷的长老们统一认可,选做刺客必修,其中的含意不言自明。听说掌律一脉有它的第三式身法,而木青和月九他们目前只是习得了前两式。 木青在这难得的打斗空隙里,就像路遇故人一般,轻声笑道:“没想到会是隐谷同门,木青。” 月九眼中的精光爆现,出于对木青实力的认可,他轻点下颌说出了自己的名字:“月九。” 听到这个名字,木青的剑眉微微翘起。 这是木青回忆一些模糊事情的习惯性小动作。 他总觉得自己在哪里听过“月九”这个名字,但也许是当时的自己对包含这个名字的故事不太上心,所以没有想起来更多的消息。 “难道他听过我的名字,想跟我攀谈一下交情?”木青皱眉的样子落在了月九的眼里,使得月九心里蓦然泛起了奇怪的想法,但隐谷的刺客又何时讲过同门之友谊! 月九摇头驱散了心头泛起的无用心思,右手持剑微微一颤。 “嗡——” 一声剑鸣,是战斗继续的标志,也是月九不满的提醒。 真气剑元附在剑上,月九右臂遇见平直,整个人已如离弦快箭一般刺向木青。 月九的动作快若流光,木青眉头一挑,在这一刹那想起了许多东西。 在拿到《万毒真经》之后,他只是确认了万毒心经是否有误,关于配合万毒青气使用的招式,到目前为止也只会两招。 其中一招是自己用过一次的“破体擂神式”,另一招则是最近为了炼化修罗诀的内力而新学的“万毒归宗”。 “万毒归宗”这一招,曹沫曾在他身上用过,木青对当时心中的绝望记忆犹新。所以在路途中一有修行时间,木青就在琢磨一招的使用方法。 在初学之初,他极为克制自己找人实践一番、蠢蠢欲动的欲望,一想到这“万毒归宗”若真是能够吸收别人的真气内力化为己用,那真的将会是天下无敌。但是事实上,当木青真正地了解了这一招之后,他才发现理想与现实的天差地别,曹沫当初使用“万毒归宗”这一招会有那么大的动静,全是因为他自己的特殊原因,所以才可以直接吸取青气。 若是遇到其他人,这一招讲究的是先将自己的万毒青气送入敌人体内,在使出这一招侵染同化对方的内力或是真气,最后才能化为己用。但敌人不会傻到一直等着木青使用万毒青气去接触侵染。 还记在与耿剑对战那一次,木青第一次真正意义上地使用万毒青气对敌。当时的他使用起万毒青气,却想使出修罗诀的招式。当时总觉得生涩陌生。 因为对于修行者来说,修习一门内功心法自有其行气路线和对应的招式,若是使用不对应的内力来使出同样的招式,很难保证不会出什么问题。 但随着对万毒青气的掌握与实践,木青惊喜地发现了,这世界上总会有些特殊的存在,万毒青气就是其中之一。 现在的他,按照当初修罗诀的行气路线使用万毒青气亦是没有半分不适,这让木青相信万毒青气的适应性比自己所想象的要强横许多。 所以当月九俯身直刺而来时,木青极为自然地用出了以前学习修罗诀时的各种招式。 “砰——” 剑尖被真气包裹,相撞在一起时发出了巨大的声响。 木青在隐谷修行的都是些突袭近身的招式,他抓住月九近身而来的机会,右肩卸力的同时,左脚向后肢撑,身体顺着对方剑尖传递过来的力道旋转了一圈,手中的短剑顺势划出一条弧线,来到了月九的肋下。 “哼!”月九的战斗经验是经历过无数的真实搏杀和鲜血的,远比木青在隐谷经历的训练来得残酷。 当木青右肩卸力的同时,他就察觉了对方的意图,但他丝毫并没有侧开身子躲避肋下一击的意思。 只见他的右手虎口夹紧,直握住手中的月华剑,右臂仍然保持着水平刺出的姿势,而他的左手来到肋下,手指灵动间已然掐好剑诀,竟是想以此去抵挡木青的短剑。 当月华剑的冷冽寒锋掠过脸颊,带来无关紧要的轻微刺痛时,木青心中一冷,剑眉紧蹙间,这才发现月九的真实意图。 恍然明白自己不管不顾的老毛病又犯了。 他的后面有人! 他还能不管她们只顾自己的目的达成吗? 木青动了,动得比刚刚还迅速。 他浑身的万毒青气狂涌,却是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放弃了横切月九肋下的机会,手中短剑在划破月九衣服之后,去势达到极限,终于赶在月九剑尖刺向刘葳蕤娇颜的生死关头,猛地用剑刃一格抬起了月华剑,使其只是险之又险地切下刘葳蕤额前的一缕青丝。 “去你麻的!”木青心中一惊,只是差一点,刘葳蕤就在自己的身后香消玉殒了。 木青不曾知道,月九一旦确定了目标就会专注得异常可怕,从一开始,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优先杀死刘葳蕤。 木青再也不敢大意,右脚向后踏出,小腿用力在地面踏出一个小坑的同时,真气聚拢在身体左侧以左肩开道,竟是想强猛无铸地一头撞开月九。 他想要故技重施,破开月九体表的气罡之后,使用破体擂神式! 但月九没能让木青得计划如意,在手中一刺用尽力气之后,他左手化剑诀为掌,真气附着其上直接迎向了木青的肩头,同时借力向后一退,已然拉开了足够的距离。 “不错!”月九站定后,绕了一个清冷的剑花。 他稍带遗憾的目光落在了木青的身侧,那里有一缕被月华剑刺掉的青丝。 那缕青丝因为受到两人刚刚短暂却激烈的打斗影响,此时仍然飘摇晃荡于空中,直到最后落在了木青摊开的手掌之上。 木青的剑目微翕,冷硬的目光从青丝移到了月九的脸上。 他能够感受到月九目光中的那份坚决,那是猛兽盯住猎物后势必要上前扑咬至死的坚决。 而对方眼中的“猎物”暂时还不是自己,这才是让木青束手束脚的根本所在。 刚刚从死神手中挣脱的刘葳蕤这个时候终于反应了过来,感受着月九那凝如实质的杀意,无声间地向后退了一步。 木青能够感受到身后之人那紧绷的躯体,安静地横移之间,宽阔强壮的身体已经完全遮住了身后的佳人/ 他左手向后轻拍以示安慰,身上的万毒青气从来没有此刻这般圆转如意。 “你看起来不像一个刺客,你会出自哪一脉?药师?” 月九将木青的动作全都放在了眼里,他感受了其中的隐含的意味。 在接下来的战斗中,事情应该会变得简单许多。可预料的是,他是必杀的坚决,那木青就是必救的信心。他要率先杀死刘葳蕤,木青就要拼命救下刘葳蕤。 木青随时有可能会因为分心救人而被他找到机会率先击杀,但月九并没有感到放松和开心。 相反的,月九有了更深的不解与踟蹰。恍惚间,他在木青的身上看到了她的影子。 “救人?这不是一个真正的刺客该考虑的事情!”月九看着木青轻声说道。 前面发出的疑惑,毫无疑问针对的是木青,而后面抒发胸臆的感叹很难说有没有月九对自己的暗自规诫。 就算木青是药师一脉又如何,那也只会是外门弟子,绝对不会和她有什么关系。 木青趁着月九发愣的难得时机,向着身后打着手势掩护着刘葳蕤几人撤退。 等确定她们退得足够远时,他才轻抬下颌,笑看着月九,认真说道:“这是我作为刺客的第一个任务,很庆幸不是杀人。” “虽然这让我看起来不像一个真正的刺客。” “但是这是我作为刺客出道的第一个任务,我有足够的信心和决心去做好它。” 斩钉截铁的语气还在空中,木青已经向月九直刺而去。 木青决定先把月九打出这片区域,只有在确保刘葳蕤不会像刚才那般差点香消玉殒的环境里,他才能够绽放出自己的最是肆无忌惮的全部实力。 木青倒持短剑,“暗影浮游”一处,阴影晃动之间他已经冲向了月九! 破风声迎面而来,是汹涌而出的真气。 月九嘴角轻抿,知道自己今天若想要顺利完成任务,木青这个人已经是不可能绕开的了。 他右手持剑自然下垂,左手掐着剑诀,真气剑元涌动间,对着还在空中的木青就是两道如秋夜月光般的阴寒剑气。 木青将体内的万毒青气灌注附着了在短剑之上,手腕晃动之间,强横地破掉了两道剑气之后,依然速度不减地冲向了月九。他选择近身作战! 既然自己不会那些发出远程剑气的剑诀,那就拉近了往死里打。 屈膝,直刺! 转身,上撩! 木青将十几年里早已融入血肉的近身搏斗技巧发挥得淋漓尽致,万毒青气汹涌澎湃地为他提供着源源不断的动力。 月九眼中如月光般清亮,木青直刺他就格挡,木青上撩他就下阻。 同为隐谷刺客,虽然月九后来有了其他的选择踏上了剑道,但他对木青修习的修罗诀每一招每一式并不陌生。 但当木青一气呵成地将这些招式连贯在一起,行云流水般地向他攻来时,月九一时之间除了迅疾地进行格挡,竟然也找不到更好的应对方法。 快! 木青的攻击实在是太快了!连绵不绝似乎永远也不会停歇。 “砰砰砰——” “噗噗噗——” 远处枝头,春困的栖鸟,在惊醒后扑腾着飞向了更远处的天空。 近处林上,飘飞的青叶,在空中旋转着感叹自己的春光易逝、生命短暂。 林下双方,依然打得不可开交,剑与剑相交,真气与真气碰撞,气劲四射之间,丝毫不顾及早已打扰了这片幽静密林里原住民们的午后春光。 月九一直在心里猜测着木青的一口真气还能够周天运转多久,每当他以为木青的下一个动作需要换气的时候,木青下一刻的招式反而会利用他松口气的瞬间变得刁钻狠辣更胜之前,彷佛对方的那一口真气循环永远也不会难以为继。 木青的真气中还没什么具体的大道真意,应该是三品无遗。 但月九越打越是心惊,越大越是吃力。 他现在能够清晰地判断出来,木青的真气要比二品的自己还要凝练庞大。 这是非常恐怖的事情。恐怕等自己的一口真气用尽,木青仍有余力,所以月九决定自己这一口真气剑元还能提起时不再等待! 只见他轻喝一声,真气剑元顺着手臂疯狂地涌入月华剑之中,右臂自然垂落,然后猛地上撩,月落剑诀中的“水中捞月”已然在无声之中快速使出。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五十三章:屠夫身份 “水中捞月”并不是一场空,它是月九剑心重生后最具缺月真意的一招。 当月九这一招使出之后,一轮缺月猛然坠挂剑头,在幽暗的环境中交织绽放出了月白色的清辉。 月华剑剑身颤动之间,虚幻与真实的剑光交相辉映,冷冽的月华寒意已经刺痛了木青虚眯着的眼。 而随着月九的手腕向上轻撩,星河倒转之间,剑尖上挂起的那轮缺月如同一抹流星起始于大地然后划破了长空,最终迅疾无比地撞向了木青。 不过须臾,月九一招已出,两人之间的攻守之势立刻互换。 现在的木青仍然一鼓作气继续保持着屈肘直刺的攻势,只不过在之前只能勉励抵挡他的剑光虚实交替之间已然自成圆缺,一股清冷之意由下而上地直接闯入了他的胸怀。 “嗞啦——” 裂帛之声响起,月九的剑尖已经划破了木青的衣服下摆来到了腹部。 月九似乎早就料到了木青会是屈肘直刺这么一招,所以他在刚刚那一瞬间由守转攻,抓住了木青向前直刺的空挡。 此时木青的双脚踏前,他的身影已经很难止住地向前冲了过去,场间的局面已经到了最危险的时刻。 在刘葳蕤远远投来的惊骇目光中,木青就像是专门对着月九的长剑冲了上去,似乎下一刻就会被对方由下而上地划开胸膛。 “喝!”一声力尽,木青知道自己鲁莽了,他在生死存亡的时刻表现出了最大的冷静,身上的真气努力地改变着使出的方向。 现在他腹部坚实的肌肉已经感受到了冰寒的剑锋,这股剑锋还在想往更深更上的胸膛刺去。 木青强行忍受着真气逆转的疼痛,将已然直刺出去的手臂向下一挥,短剑终于赶在月九的剑尖入肉半寸的时候,下压了下来,阻挡住了对方继续上撩的攻势。 月九感受到了月华剑上的阻力,在一口真气剑元将尽之时,全部催动起来涌上了剑尖,使得剑尖上的剑气猛然一长,直欲将木青刺个对穿。 木青在感受到腹部的肌肉被剑锋撕裂的疼痛之时,浑身真气疯狂地涌了过来,终于赶在月九剑尖上剑气更长一分之后,抵住了对方。 剑刃与剑刃相互交击滑动,一个要进,一个要挡,谁也不肯退让分毫。 “砰——”两剑终于再一次猛烈交击之中分开,一声清脆的金铁交击之声这才响彻林间。 木青腹部乃至上半身受力,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向后倒飞了出去。 这个时候他人在半空无处受力,心中一惊,生怕月九还有余力,立马将真气灌注在双腿之上,向后一翻,向下一沉,这才踉跄地落在了地面。 “好险!”木青剑目微翕,左手捂着腹部微微弯腰,喘出了几口带着血腥的浊气。 木青终究是靠着更雄浑磅礴的真气重新将自己的性命握在了手种,但他现在一点劫后余生的庆幸感觉也没有。 只因为木青后知后觉地发现,头一次侥幸胜过耿剑给了自己很大的错觉,总觉得剑修也就那样,所以在被月九刚刚刺杀刘葳蕤的作为激怒之后,就少了许多警惕之心。 而且当耿剑换成同出隐谷的月九之后,木青发现对方对自己的动作变得异常熟悉,甚至是提前猜到了自己下一招的空当在哪里,两人之间的战斗,不受控制地有利于了对方。 木青虚眯着眼睛,紧抿着薄唇,认真地盯着月九的手腕,留意着细微的动作变化。 现在重新再战,要想打赢对方,木青深知还得看自己能不能通过不断地消耗找到机会。 “你一口真气的周天运转时间不像是个三品,不然你刚刚已经死了。” 月九虚眯着眼睛,平静的语气只是在陈述一件事实。 他的目光落在了从木青指缝间溢出的鲜血之上,稍显遗憾地恢复着体内真气剑元的周天循环。 他刚刚的一招已然将一口真气剑元消耗殆尽,不然木青在空中无处受力之时,只会迎接上他发出的更多阴寒剑光。 树叶飘飘转转地落在了两人之间的地上,鲜红的血液溢出木青的指缝也滴落在了他的脚下,星垂大森林的这一方小小天地在被剑光划出光亮之后又复幽深。此时的林中,相对而立的两人,在喘息恢复的同时,都在心里想着怎么破局。 “该怎么打?” 而在更远的地方,扶着粗大树干高高站立的某个屠夫有了自己的看法。 “看来姜尚修那小子的来信也不是纯粹糊弄我出手。” 他的眼中蕴含着清润的亮光,即便隔了将近一公里的距离,两人之间的打斗细微之处依然纤毫毕现地落在了他的眼里。 胡屠夫的心里有些怅惘,这就是如今江湖上的新人俊杰了么。 他将审视的目光落在了木青身上,他实在是没想到就在今日对方带给自己的意外竟比月九还多。 小隐隐于野,大隐隐于朝。 刺客天榜排名第七的“屠夫”在江湖上早已消声匿迹十年,而刚好在十年前,一个神色落寞黯然的青年汉子来到了晴川关镇,在镇东头开了一家肉铺,也许是他一生都与“屠夫”有缘,他最开始自称的“胡老板”还是被镇上的人们唤作了“胡屠夫”。 他出身隐谷刺客一脉,没有太多称得上机遇的选择,所以他修炼的是刺客一脉最基础的修罗诀。早年间为了快速晋升一品,他以杀伐入道,沾染了太多因果,积累下了一身旧疾。 十年前,当被仇人寻上家门的时候,他正巧在外做着一个柳叶录的甲级任务,那本该是他决意为了妻子女儿金盆洗手,作为隐谷刺客的最后一个任务。 但等他带着一身伤势和解脱跨入家门之时,眼中所见,他那娇美的妻子,他那可爱稚气的女儿,正瞪大着的惊恐双眼落在门槛后盯着他,那是她们没有身子的脑袋,那是让他无数次午夜梦回的地狱画面。 江湖有时候就是一个圆圈,他以前杀得别人家破人亡,然后又被别人还以了同样的结局。 按理来说,那种画面他应该很是适应才对。但当死的是自己的妻子女儿之时,他才发现原来自己跟以前那些跪在自己脚下如一条死狗一般乞怜苟活的人没有太大的区别,痛苦与恐惧击穿了他内心全部的柔软。 也就是那一刻,他的新伤旧伤再也压制不住地同时爆发,一颗在成家后勉强维持的杀戮道心完全崩碎,大道真意消散,境界修为差点掉入二品,这一生恐怕都难以恢复巅峰。 在此之后,“屠夫”这这个沾满鲜血的杀神名号在江湖中彻底消失不见,恐怕任谁也不会想到他真会寻一处小镇去做那宰牛杀猪的屠夫。 虽然胡屠夫的真名早已不可考,但他却是隐谷出身,还进入了刺客天榜的十人之列,与隐谷的关系怎么可能是说断就能断的呢? 一旦踏入了这样一个情仇循环的江湖,无论如何潮起潮落,新人换旧人,谁都走不出这个圆。各种情感和欲望交织在一起早已化作水中淤泥,等想要上岸求解脱之时,蓦然回首才会发现自己早已泥足深陷。 隐谷掌律大长老曾对那些想叛逃的刺客说过:“但凡走过,必有足迹。” 所以还没等胡屠夫凄惨破碎的心境如何修复,隐谷的刺客一脉就找上了他,要求他每年为隐谷做一件事,而隐谷则给他提供压制旧疾稳住境界的珍稀丹药。 所以才有了他最近几日的客栈等待,才有了今日的林中扮演。 在姜尚修的信中,曾清楚地提出要求他扮演好一只侍机觅食的黄雀。 在最开始收到这封信的时候,胡屠夫曾以为不是自己糊涂了就是姜尚修那小子在刻意糊弄自己。 因为姜尚修在信中提到木青只是三品的毒修,虽然含糊其辞说其与有二品剑修也有一敌之力,但当时的他对此是不太相信的,凭借自己的过往经验来看这几乎是很难的事情。 让胡屠夫稍显气闷的是,姜尚修在信中的关于结果的要求与安排。本来已经成为刺客一脉眼中钉的木青,若是最后胜了月九,那就还有可堪打磨利用的价值,若是技不如人死了,胡屠夫也正好替他报仇。无论如何,月九却是非死不可。 这种黄雀在后等待,两人既分胜负又分生死的安排,在当时的他看来,不过是姜尚修想让两个年轻人死得更“自然”些的要求罢了。 更何况他在昨日亲眼见证了月九的突破晋升,所以他觉得今日的这一场截杀,木青必死,而自己肯定会在之后出手杀掉月九。 但是现在,局势的走向似乎真地变得难以琢磨起来。 胡屠夫遥望却是细看之下,月九的剑道真意似乎与所使的剑招不是十分契合,因该是剑心重复新生之后,剑道有了变化。 而木青的真气在仍是一品境界的胡屠夫看来仍然觉得颇为震撼,总觉得二品巅峰的真气也没这般能够一口气支撑打斗这么久的。 胡屠夫平实的眉头微微蹙起,脚步在枝干上轻轻一踩,整个人的身影瞬间消失不见,等他再次停下脚步之时,他的位置已经离木青月九两人越来越近。 …… 木青腹部的伤口足有一寸长半寸深,是一处剑尖造成的贯穿伤。 此时因为他的吐纳起伏,鲜血正从他的指缝之间疯狂溢出,这样下去拖得越久对战斗的影响就会越大。 他的万毒青气对中毒的症状能有奇效,对排除体内淤血也比寻常内力真气要强,但在木青还没去掌握毒体篇的修炼之时,这种特殊的真气对于纯粹的外伤用处不大。所以木青选择了最实际的办法,右手出指如风,封住了腹部的几个大穴,虽然运气到腹部时会受阻,但及时遏制住了伤口的流血之势。 快速地做完这一切之后,松开手掌捂着腹部的左手。木青这才有机会确认刚战绩。疾风骤雨一般的近身攻守过后,自己的腹部多了一道伤口,而对方只是喘得厉害了些。 不服输的心气升起,木青右手松紧之间,握实了短剑,轻抬下颌虚眯着眼睛看向了月九,冷声问道:“再来?”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五十四章:月九中毒 春日午后,天光似乎感受到了被繁密林荫遮挡住的热闹,拼命地找到了一个更好的角度钻入了叶隙,让随着绿叶晃动的点点光斑落在了林间。 此时,那些晃动的光斑就像是迫不及待想看到结果的眼睛,随同一位真正看客的接近,在幽深林间轻轻地闪动,邀请着木青他们再赴一场生死决斗。 “再来!”月九神色从容地轻点下颌,月华剑斜持向下指着地面,一身青衣无风自动。 在回应了木青的再战邀请之后,月九屈膝前弓,在右手肘往后收的同时,左脚向后无声一蹬,整个人已如划破长夜的流星冲向了木青。 月九那月白色的朦胧剑气在头顶星星点点的天光淬炼下显得无比耀眼,不由得是木青虚眯起了眼睛。 只见他脚下用力,万毒青气凝藏在短剑之中没有外显,完全无惧月九裹挟着天光而来的沛然气势,整个人激射而出迎着月九。 月九这一次没有使用月落剑诀中的招式,他人尚还在空中之时,持剑手肘一收一放,月华剑与手臂平直,一道简洁明快的平刺剑直接攻向了木青的胸膛。 木青横剑在胸自然地一挡,从此刻开始,两人之间剑与剑的碰撞再也不曾停歇。 “砰砰砰——”剑气四溢,火星绽放。 剑光浮动,天光散落之间,木青和月九手中的剑早已拖出了长长的剑影。剑气四溢间,带着金铁交击产生的火星向着四周扩散,就像是一朵朵随剑而生的花朵。 招招攻对方不及,剑剑刺对方欲救。 木青和月九的脸庞紧绷,始终流露出要置对方于死地的冷漠神色。 而往往在金铁交击之声响过几次之后,那道道相互纠缠的青玉色剑影才会慢慢消散。 两人初一交手,你追我赶之间,剑影交错,时间也过去半刻。 虽然剑光越来越快携带者风雷之声,但是两人之间都奇怪地极力保持着某种克制与留手,并没有在之后的对招中立马使出威力更大的杀招。 时间一久,木青的目光通过纷纷乍起又散落的剑光空隙,落在了月九沉默平静的脸上,带着浓浓的审视谨慎意味。 他保持着内敛克制,是因为知道自己在招式和大道真意上不及月九,所以想通过消耗找到最好的机会,一举将万毒青气送入对方的体内。 那对方这般隐忍等待又是想做什么呢? 剑刃与剑刃相抵之间,两人的身形再一次靠近,越是这种时候,谁都不敢再轻易脱身,狭路相逢勇者胜,各自性格之中的那股狞狠之劲在此刻终于展露得淋漓尽致。 月九默默地积蓄着真气剑元,回击着木青带着审视意味的目光。 其实早在使用“月落琼浆”之后,他就隐隐觉得自己的剑招出了一些的问题。 当月九在再次使用了“水中捞月”之后,渐渐有所明悟,当自己剑心重生之后,剑道真意意发生了一些自己还不曾完全参透的改变。现在的月落剑诀除了“水中捞月”这一招之外,其它的都与如今的“缺月”剑道真意不再完全契合。 这种改变非常细微,若不是在今天这场连续使出两招剑诀的战斗之中,月九恐怕也难能发现,第一招的“月落琼浆”威力远不及第二招的“水中捞月”。 月九能够保持克制的原因就是在此,越是在这般危急时刻,许多细微的改变会在招式使用过后被无限放大,他可不想一个不小心就丢掉了自己的性命。 所以月九如同木青一样,他也在等待一个机会,一个木青贴近自己,被自己再次使用“水中捞月”,击中同一个地方的机会。 “喝!”这个机会并没有让各怀心思的两人等待太久,在一持续几十击的最后一刻,机会已然来到。 木青在感受到月九一口真气剑元将近之时,眼中精光大放,短剑横在胸前格挡掉月九的竖劈之后,一直潜藏着的万毒青气若一只隐伏在山野道中的猛虎,顺着这一个简单的格挡动作蓄力猛扑,直接将月九推得向后踉跄退去。 月九心中惊异,他确实没料到木青在打斗这么久之后,不需要换气一口真气还能剩下这么多。 还未等月九眼中的惊异之色完全褪去,木青就已经撕掉了之前刻意安稳的伪装。 只见他整个人就像一只露出獠牙的猛兽,单臂屈肘前刺,简洁明了的动作却是不给月九一丝改变方向的机会,在对方后退的时候,短剑携带着无可匹敌的杀伐之意破风而至。 月九明亮的眼睛睁得很大,漆黑的瞳孔骤缩,闯入眼帘的剑锋显得无比清晰,当左胸感受道那股刺破血肉的疼痛之后,他眼睑猛然跳动之间,竟然将身法在一瞬间提升到了极致。 “呲——”短剑破开血肉,鲜血沿着剑锋激射而出。 木青的眼睛虚眯成了一条直线,月九在最后一刻强行扭转了身子,短剑顺着肩胛骨的位置直刺而入,他手中的短剑并没有如愿刺中月九的心脏, 但木青并没有觉得如何诅丧,战斗到如今,他知道对方是一个怎样厉害的对方,自己本来就不会天真地认为这一次就能尽全功于一击。 所以他只是沉默地向前,继续向前,真气疯狂翻涌灌注之间,力图把剑尖送得更深,把凝藏在剑身之中顺着剑尖而入的万毒真气送得更多。 “飒——”破风嘶鸣之声响彻林间。 在刘葳蕤她们射来的焦急目光之中,木青和月九好似久别重逢的故友,相互依偎在了一起。一个前进得很快,一个后退得不慢,所以两人的身影在这静谧的空间之中发出了破空的嘶鸣之声。 在短剑刺进血肉已达一寸之后,在木青疯狂地前进想要刺穿月九的肩膀之时,月九在极短暂的一瞬之间就压制住了那股持续钻心的疼痛,重新掌握回了身体的控制权。 月九一边飞速后退,一边于无声之中,将自己一直积蓄的后手送给了木青。 一轮缺月在林中乍现光明,然后瞬间坠挂剑头,最后无声划破长空,“水中捞月”这一剑招以一种无限吊诡又绝妙难言的角度再次刺进了木青腹部的伤口。 月九眼中的厉色一现终于不再后退,而壮烈无比地迎向了似乎来不及止不住身形的木青。 如果在进一步,月九的肩膀就会被短剑刺穿。 如果再进一步,木青的胸膛就会被长剑划破。 但这个世界不会出现那么多的“如果”,还有许多事情等着自己去做,木青怎么可能会去撞向真能带给自己死亡的锋芒? 所以在感受到那道直欲破开自己胸膛的剑招之后,木青立马抽剑下压,双脚踏前,脚跟触地竭力一蹬,终于赶在月九剑尖划破胸前衣料还想再进一寸划破血肉之时,险之又险地躲过月芒凝练的剑锋。 “嗒——” 似乎是有什么东西掉落的声音,又像是脚掌轻轻落地踩出来的声响,木青情绪稍显复杂,压制着腹部的伤势,已经与对面的月九拉开了距离。 他安静地站立于一方,平静地看着月九。 这一路走来,虽然也与曹沫耿剑他们有过危险的交手,但带给木青的情绪都远远没有今日这般复杂深刻。 木青从隐谷出来就明白剑修会是江湖中最难缠的对手,但年纪轻轻实力已是不弱的木青仍然有着自己骄傲。 但今天木青那颗骄傲的心呐,稍微萧瑟了一些。 因为他在同一个人,同一个招式上,落入了下风两次! 这对于骄傲的年轻人来说是有些不可接受得,但木青同样明白今日面对的是一个怎样厉害的对手。 对方总能在生死之间抓住那如白驹过隙的机会。 木青努力地祛除着胸腔之中的寒意,左手轻轻地捂着腹部,鲜血从指缝中溢出得比上次还快,但他并没有急着去处理这道更深的伤口。 他抬起下颌,剑眉星目,一脸平静地等待着万毒青气带给对方的影响。 此时的月九也在看着木青,只见他手指翻飞之间,已经快速地封住了肩胛骨附近的几个窍穴,木青带给他的伤口,血流渐止。 木青这个时候并没有上前去干扰月九,一是因为对方之前给了自己的自治的时间,而是他在等待某些事情的发生。 场间又由极动转为极静,相对站立的两人保持着缄默。一个精壮的身影借着林中的幽深与打动的声响,终于靠近了两人,融于某处阴影之中,等待着两人最后分出个你死我活。 月九暂时处理好了自己的伤口,轻提长剑注意到了木青的安静。 他偏着脑袋,眉头微蹙,将目光落在了木青仍在不断被浸染的手指,心中生出了一些不解。 他向前走了两步,感觉左脚踩到了什么,但保持着平视没有低头。他看着木青,轻声打破此间的诡异沉默,问道:“你再等什——” “噗呲——”一口热血喷落脚尖。 心脏的剧烈跳动声似乎就响在了月九耳边,伴随着“咚咚”声的,是一股发源于肩胛骨伤口,流向全身的气流。 当万毒青气不受木青心念操控就进入别人体内之时,就再也不是什么消化毒素的清凉真气,它们不受控制地肆意冲撞着月九的筋脉,酷寒与炙热呼吸间就会交替。 月九单膝跪地,左手撑在地上,旁边刚好是他刚刚踩过的一封信,但他现在已经无暇去顾及这封被刺破的信是不是从木青身上掉落,右手连点将自己左边身子的所有窍穴都一一封住,这才有了一丝喘息之机。 几滴因为燥热而生的汗珠从青筋暴起的额角生出,缓慢地淌过了渐变乌青色的脸颊,等到速度越来越快流至唇角,将要混着溢出的青色毒血一起滴落在地面之时,霜寒渐显,却是凝结成冰,并冻挂在了月九的下颌之上。 极热之后有极寒,月九痛苦地明白自己中毒了。 月九抬起了脑袋,虚眯眼帘看向了木青。他强忍着在筋脉中非人能忍受的痛苦,断断续续地轻声说道:“给我……解药,我给你卖一次命……” 月九相信木青能够明白自己的意思,只不过他眸子里随着体内还在蔓延的毒素渐无光彩,生死转瞬之间握于他人之手,结果太难料。 “吐——”一口充满血腥味的唾沫被吐了出来。 事情的发展终于如自己所预料的那般,木青一直紧绷的心弦这时候才松了下来。 木青星目微翕,将目光落在月九的脚旁。 他一边封住腹部的伤口,一边保持着谨慎冷静走向了月九。 迎着月九黯然的目光,木青身体保持着时刻防御的姿态弯下了腰来,轻轻地捡起了那一封从自己怀里掉落的信,轻声笑道:“你的命很值钱?想要解药除非……” 木青的目光落在师姐宁初交给自己的那封信上,剑眉剧烈一跳,一时间竟觉得这世界太过奇妙巧合。 “你叫什么名字?”木青认真问道。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五十五章:你的名字 林中的流动的空气停滞了一瞬,因为月九的不解与沉默。 迎着月九黯淡不解的目光,木青绷着脸继续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身上的毒越来越深,明明封住了左边身体的所有窍穴,但是那股寒热交替的洪流依然无视了那些小小的关隘,冲向了月九的全身。 乌青的鲜血从喉咙里涌了上来,又被紧闭的双唇憋在了嘴里。 月九抬起下颌,虚眯着眼睛,用无声的冷淡回应着木青。 月九曾经听说过有些变态的人在杀别人之前总会有一些怪癖,必如现在这样,问出名字之后将名字刻在身体之上,美名其曰方便收尸。 可月九在之前就已经报出了自己的名字,这不是羞辱是什么? 无声的林间,空气中交织的是许多复杂难解的情绪。 木青的目光在信封与月九脸上不停轮转,剑眉蹙在了一块儿。 难怪自己在之前会对“月九”这个名字感到似曾相识,原来宁初师姐交给自己的这封信上就有这个名字。 木青一边留意着月九的动作,一边将大部分目光聚焦在了信封上。厚约一寸的信封是韧性十足的桐油纸材质,但早已被月九的一剑在上面划开了个三寸长短的口子。 事后看来,若是没有这封信被木青放在胸前,恐怕木不会只有腹部那一处伤口。 木青刚刚捡起这封信的时候,开头写着锦官城某处地址的几个字被剑尖划烂,已经无法辨认,但“月九亲启”四个字刚好完整无损,一字不差地落入眼帘,这不得不说是一种奇妙的巧合。 “噗——”无声的沉默实在有点久,月九终究是憋不住,将喉头涌出的毒血吐了出来。 月九的眸子黯淡无光,他实在没想到自己几年后的第一次出手,破而后立的晋升还没来得及高兴太久,就会落得个中毒身死的惨淡结局。 他的目光从木青疑惑纠结的脸上落道了那份信上,大概明白这封信是从对方身上掉下来的,上面还有自己一剑划破的口子,但这种时候不给自己一剑痛快杀掉,是想做些什么?确认些什么? 木青在月九身前蹲了下来,离得极近,星目翕动之间,审视的目光落在月九有些不修边幅蓄着潦草胡须的脸上,发现对方脸上乌青色更深,不由得斟酌着迟疑问道:“你叫月九?锦官城的月九?” 木青的问话有些遮掩,并不想因为一些不能确定的可能性,就放过刚刚还与自己打得无比激烈的月九,所以他不会说出一些让月九能够直接顺杆往上怕的话头。 月九的眉头皱在了一起,轻微地点了点下颌。他黯淡的眸光稍微恢复了一丝灵动,落在木青手上的那封信上,气息微弱地问道:“因为这封信?与我的名字有关?” 木青也不否定,语气生冷说道:“这个世界会有许多巧合,同样姓名的人也不少,就看是哪种巧合了。” 本来已经放弃地接受死亡,如今觅得一丝生机,月九稍显迟钝地大脑一阵阴冷的刺痛,就像被无数剑光充斥其间,但此时的思维反而变得比任何时候都要灵动。 “信,与自己有关的信,会是写给我的吗?”脑子里想着这些,如果能够抓住那一丝机会,月九又怎会甘心去面对死亡。 他想起了自己之前问过木青是不是出自药师一脉,猛地抬头问道:“你与药师一脉有关系?那你认识宁初吗?” “呼——”木青稍显遗憾地吐出了一口气,想到自己可能不能杀这人了。 随即他出手如风,在月九的丹田气府位置连点,让对方彻底地丧失了行气的可能。 等这一切做完之后,木青才在月九疑惑警惕的目光中,将手掌按在了他肩胛骨的伤口处。 随着体内的万毒真气越发收放自如,不过半刻钟,本在月九体内肆虐的万毒真气又回到了主人的体内,月九脸上的乌青色渐渐褪去,多了几丝红润。 体内的毒素就如冰雪遇上沸油一般,在短暂无声的时间里消失得一干二净,月九虽然一直在沉默地接受着木青所有动作,但当他面对这峰回路转的结果,仍然不由自主地惊讶地瞪大了双眼。 他想到了自己提起的那个名字,心中一时间将生死都抛在了身后,只想知道那封信里的具体内容。 木青站了起来,低头对上了月九的惊讶目光,语气极度认真地问道:“宁初师姐和你怎么认识的?你们又有什么关系?不要觉得靠编就能骗过我。” 一丝窘迫落在了月九的脸上,他能感受到木青压抑着对自己的杀意,自己若是不说,这小子怕是会不再留手地杀掉自己吧? 换做是月九自己,恐怕也不会放过刚刚还在打生打死的强劲对手。 “我是隐谷的刺客,和她是在一次刺杀任务中认识的。” 单薄飘渺的声音在幽深静谧的林中响起,陷入回忆的月九将他与宁初的过往说得非常仔细,木青听得时而眼露凶光,时而剑眉轻皱,无奈又郁闷地确认了此人确实是师姐要送信的那个月九。 木青认真地听着这些本该属于师姐和月九的共同过往,想起了宁初在石头城分别时叫他小心前路的叮嘱。 不由得觉得世事总是会带着几丝荒谬。 那一次得相遇与今日这次似乎有一些相似,都是一个要杀一个要救,隐隐之间牵扯而入都是隐谷的刺客一脉与药师一脉。 难道在这些看似寻常的刺杀事件中,有一双隐藏在幕后的黑手,在故意挑拨对立? 木青努力地想分辨出其中隐藏的信息,虽然一直在听月九轻声说着过往,但是早已将思绪放远。 “好了。”木青打断了月九,盯着他认真说道:“你的伤势其实并不严重,体内的毒也除了。” 月九点了点头安静地站了起来,他看着木青转身欲走,快速问道:“你跟万花谷什么关系?” 虽然“万花谷”与“药师一脉”同指一个地方,但月九的话里明显有了更深的探究意味。 木青转身欲退的动作停了下来,他和月九站在一起离得极近,比较下来竟然比月九稍高了一寸。 木青向下一瞥,目光落在了月九持剑的手上,虽然心里无比确定将对方的真气剑元给封住了,但仍是警惕问道:“你想做什么?还想杀了我再完成任务?” 月九感受着筋脉之中的胀痛与封堵,无力自嘲道:“技不如人本就死得不冤,我现在不会如此不知死活。” 木青轻抬下颌,冷静道:“你知道就好。你应该清楚没有这封掉在地上的信,你早就死了。” 木青举起手中的信在月九面前晃了晃,然后在月九沉默里夹杂着丝请求的眼光中,将其放入袖间。 月九的目光离开信封之后,掠过了木青被划开的前衣,语带歉意道:“抱歉,我并不知道你与宁初她们师门的关系。只是……” “想让我把这封信交给你?”木青直接打断了月九,摇头说道:“我会按照宁初师姐的交代送信去锦官城……” 木青的话语声戛然而止,脑中闪过破烂的信封画面上已经模糊不清得送信地址,装作平静地问道:“对了,你住哪儿?” 月九无奈苦笑道:“锦官城浣花溪边月九草堂。” 木青点头道:“嗯,那我们就到时候见。” “等等。”林中的声音重叠在了一起,所有人都一脸惊讶。 木青听到了重叠但音色不同的声音,心中一惊,因为这明显是两个人的声音。 他看着身前一脸惊讶地看着自己侧后方的月九,心中明亮,脚下用力之间,已经飞退至刘葳蕤那个方向。 在距离木青刚刚所站之地得身后不远处,有一颗荫盖巨大的乔木。那一声沙哑阴冷的声音就是从那个乔木下传来。 此时乔木下的有一块阴影突然发出了声音,就好似开花结果一般长出了一个人影。 胡屠夫赞许地看着飞身后退的木青,慢慢地走出了阴影。 月九现在浑身无力,根本没法做出有效地应对,他看着渐渐走向自己的胡屠夫,面无表情地问道:“前辈是谁?” 胡屠夫没有去看离自己很近的月九,目光一直落在了木青身上,用着粗犷沙哑的嗓音问道;“为什么不杀了他?” 木青剑眉向两边飞扬,他的心情并不平静。若不是胡屠夫自己出声的话,木青恐怕到现在都不会发现对方。 而等胡屠夫的身影走入微亮天光下之后,借着明暗交替的天光,木青立刻就认出了这位隐匿能力极强的人是谁。 “我们在当关客栈见过。”木青的心弦绷紧,语气却保持着平静,他一边暗自蓄力,一边问道:“恐怕前辈今日不是来当看客的吧?” 胡屠夫的那张脸,早已饱经风霜,再被过往惨剧打磨得没了棱角之后,更显得无比平凡普通。在明暗交替的天光下,木青没有从对方的脸上找出哪怕一丝的情绪外露。 胡屠夫双手抱胸坦然接受着木青的打量与质询,微微摇头,轻声笑道:“刚刚是,现在不是。” 若是木青把月九直接杀了,他应该早就变成了一块真正的阴影离开了此地,但这世界上许多事情终会超出预料,所以胡屠夫在木青没走之前就堂而皇之地站了出来。 他可以轻松地决定在场所有人的生死,至少胡屠夫自己是这么认为的。 隐藏在阴影中听了许久,胡屠夫多了一些打算,所以他并没有马上出手,而是平静问道:“你们跟药师一脉的关系如何?” 木青和月九同时保持着沉默,他们看着大大方方走到二人中间位置的胡屠夫,探究谨慎的目光从来没有离开过胡屠夫的身上。 感受着林中的一味沉默,胡屠夫轻嗤一声说道:“谁跟药师一脉更亲近谁就可以不死。” 木青根本并不会相信这偷窥者说的任何一句话,他脚步轻移间,已经离刘葳蕤他们越来越近。 胡屠夫的眼光在某一瞬间掠过了刘葳蕤的绝色容颜,心中了然,这女子大概是西山林家的外孙女。 所以他暂时没有去理会木青的小动作,而是一步一步地走到了月九的面前,明明比月九还矮了半个头的身体突然之间爆发出来了浓郁的血腥压迫气息。 月九此时空有真气剑元,但因为丹田气府被堵,本来挺直的身躯不得不在这股强大的压迫下弯了起来。 “你是一品!”丝丝鲜血从嘴角溢出,感受着那股让人血肉颤栗的气息,已是二品的月九虚眯着眼睛,道出了胡屠户的实力但却没有退后一步。 随着胡屠夫释放的血腥杀伐气息越发浓烈,月九肩胛骨的伤口也开始喷射出了鲜血,但他依然不肯说出自己与药师一脉的关系。 之前与木青坦白,完全是因为月九的心神全都放在了那封信上。 如今的他,有着自己的骄傲。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五十六章:意欲何为 月九保持着沉默,就像剑修之间的生死对决那般一味锋冷无声。木青看着这一幕,不由对月九的沉默感到了诧异,然后也选择了沉默以待,于是三人之间的气氛渐渐变得诡异和紧张了起来。 胡屠夫并不想沉默以待,所以他只好打破沉默。他沉着脾气,居高临下地看着月九说道:“再问一遍,你跟药师一脉或者说万花谷有什么关系?” 受威压所迫,月九已经瘫倒在了地上,那股让血肉甚至是灵魂颤栗的威压越来越强,血丝从牙缝里渗透了出来,担心给心中的佳人带去危险,月九没有理会头顶的凶光,而是将视线偏向了木青,语气急促说道:“快走!” “哼!臭小子想死吗?”看到月九这般无视自己,胡屠夫心中一怒。 他早些年间杀了许多人,其中不乏天才剑修,昨日对月九的赞赏惜才之意在此刻尽去,并不介意先送这不知死活的东西去死。 胡屠夫杀念一起,场间一直在蔓延的血腥气息瞬间收敛。 木青星目微翕,还没等他看清胡屠夫如何动作,对方那一双粗实宽大的手掌已经掐在了月九脖子上,将其提了起来。 “前辈!” 箭如弦发,月九的脖子也许在下一刻就会被捏断。木青现在根本没有太多时间多判断厉害关系,只好高声阻止。 他捏捏了衣袖中的厚厚信封,想到月九刚刚死活不肯说出和宁初的关系,剑眉蹙在一起之后舒展开来。 “怎么?”胡屠夫眼中闪过了一丝诧异,单臂直举将月九抓离地面,这才微微侧过视线,哑声问道:“你要救他?刚刚不是还在打生打死吗?” “呃…不用你管,你直接走!”月九额头青筋暴起,对着木青嘶声喊道。 木青嘴角向下微抿,没有去理会理会月九的作死行为,摇了摇头认真说道:“我和他只是个误会,如今消除了自然没事。” 木青左手背在身上,示意身后的刘葳蕤他们再退,自己却是慢慢地向前走去。 他平视着胡屠夫,冷静问道:“只是不知道前辈与我们,或是说与万花谷有什么误会?” 胡屠夫双眼微翕,卡着月九脖子的大手感受到了木青隐晦的目光,他手上更加用力,摇头冷声道:“你确实不像一个真正的刺客。” 木青没有否定这个说法,眼睑微缩,平缓说道:“前辈之前隐藏在暗处,我们谁都没有发现,那个时候你若是想动手杀了我们恐怕早就动手了吧。” 木青话中隐藏的意思,已经足够明显,既然当时没出手,现在有何必如此呢? “呵呵。”胡屠夫感叹着木青这么年轻就能有如此冷静透彻的心思,不由得轻笑出声。 一股绯红真气在他的手臂之上一显而隐,月九在他手上毫无抵抗之力,转瞬之间就被他松手扔了出去。 “咻呼——”撕裂衣帛般的破风声响起,月九人在空中,却是快速地撞向了木青。 木青不敢大意,右脚向后一踩,真气涌上手臂,堪堪抓住抓住了月九,一股滔天的巨力瞬间就向他身上涌来,幸好他提前做好了准备,因力势导,右脚向后踩出了一个两寸深的脚印,这才将那一股巨力抵消。 “你的真气确实很特殊。”胡屠夫的眼中有着几分赞赏。 姜尚修在来信中关于木青的内容并不多,说木青此人天赋极高,刚刚成年就已是四品,但以前一直修习的是修罗诀,却在路途中晋入三品之后成了个毒修,隐谷并不清楚其中的变故,也不了解木青到底擅长哪种手段用毒。可见木青一直很会隐藏自己。 他刚刚有心试探出木青的真气,甩出月九的时候用了六成的实力,一品和二品本就是天堑,更何况木青还是个三品,这并不是靠数量就能弥补回来的差距,照理来说,一百个木青都不一定抵抗得住他的全部实力,六成都是他存心留手。 但在木青能够稳稳接住月九不退一步的时候,胡屠夫就发现了木青的真气恐怕比寻常的巅峰二品还要浑厚。 一个在信中才晋升不久的三品毒修,真气就能够如此恐怖,胡屠夫修道至今却还是第一次见到。 “而且毒修最厉害的应该不是真气而是用毒。”心中闪过这个念头,胡屠夫的目光在须臾之间就扫过了木青手上的那把短剑,带着一丝确认和警惕之意。 刚刚隐藏于阴影之中看了很久,他几乎可以确定,木青应该是在短剑上涂抹了剧毒才能侥幸胜过月九,这不过是外用毒药的小道。 行中泛起的思绪复归平静,胡屠夫看着在木青的帮助下站了起来的月九,轻蔑说道:“这小子之前被你封住了窍穴经脉,我杀他就如同杀一只死狗,临死前都无法反抗,全然无劲。” “你!”月九怒意十足,身上的剑意马上快要强行冲破窍穴经脉的封锁。 木青无声之间制止了月九的动作,星目微翕看向胡屠夫,疑惑问道:“前辈到底何意?” “呵,你小子嘴上倒是一句一个‘前辈’。”胡屠夫一脚勾起地上的月华剑,当月华剑还在腰腹位置之时,他反手一拍剑柄,长剑已如流星般射向了木青。 木青剑眉一挑,没有动作,明亮的目光一直跟随着月华剑落在了身前的地面上,这才抬起头来,冷静地看向了胡屠夫。 “可惜,你们始终不说与万花谷到底有什么关系。” 胡屠夫眼中的冷意渐多眸光灿然,蓄着花白浅短胡须的下颌轻轻一抬,看着木青冷声说道:“上一个机会你们没抓住,我再送你们一个机会。你把他的真气封锁解开,你们两个好好和我打过一场,能撑过我十招,才有跟我谈条件的资格。” 面对这个突然出现成为场中焦点的半百老头,木青一直压抑着自己的情绪,现在听得这话,手上动作如风,将月九身上的窍穴解开之后,竟然是沉默着第一个冲向了前去。 “呵,都有一股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气势。” 胡屠夫手中的真气一射,切断了一根手腕粗细的树枝,绯红的真气萦绕其上,坚实程度可以比肩寒铁。他杀人时从来不会刻意准备什么武器,大多数时候一双铁拳便能锤杀许多对手。但木青的那把短剑上不知道带着何种剧毒,胡屠夫也不会自持修为就小看对方。 “砰。” 一声短促的嗡鸣过后,木青全力一击,仍然是直接倒飞了出去,而胡屠夫只是轻微后移了一步。 就算道心崩碎一品修为不复巅峰,但真气尚在,仍然磅礴得不是谁人都能轻易抵抗的。 胡屠夫看着倒飞出去在空中就稳住身形的木青,眉头微挑,并不满意这种结果,手中的木棒一抖,整个人在须臾之间就追上了木青,手中的木棒已经挟带风雷之声砸向了木青的面门。 月九看着木青倒飞在空中深陷危局,眨眼之间拔出地上的月华剑,强行运转起了滞涩的真气剑元就冲了上去。 冷冽的寒芒从背后生起,携带着风雷之势的木棒从前面敲来,木青没有他法只能选择相信师姐的眼光,将后背暴露在了月九的剑光之前。 “呲——”随着真气剑元渐渐运转无碍,月华剑上的冷冽剑芒又长,直接赶在木棒距离木青只剩一尺距离时,破开木棒的前端绯红真气扎了进去。。 感受着从后背涌来最后擦脸而过的这股剑气,看着面前剑尖与木棒的细微对撞之处,木青心中一定,人还在空中,真气汹涌澎湃之间直接强行扭转了退势,左手自然地在身侧的月九肩上借力一拍,右手持剑贴着木棒斜削了上去。 “嘶——”尖锐刺耳的摩擦声爆鸣。 胡屠夫身上的气势全开,绯红的修罗真气顺着手臂汹涌而出,木棒变得更是坚不可摧。 月九受到了从剑身上与木青手掌上传来的巨力,整个人向后飞去,暂时无碍。 不过才交手第一招,青红二色的真气相互交缠碰撞就发出响彻幽林的声音。木青在须臾之间就由倒退转为了前进,趁着胡屠夫还没撤手之际,裹着真气的短剑刮蹭着木棒上溢出的绯红真气,直接削向了对方那坚实有力的虎口。 “哼!”胡屠夫手碗向下轻动,木棒之间向上猛抬,直接就挡住了木青顺棒削来的一击。 “这把短剑上一定涂满了剧毒!”胡屠夫心中不敢大意,真气涌动之间,第一次主动后退。 胡屠夫站定之后气息异常平稳,冷眼看着木青手中的乌青短剑。 感受到了对面射来的如针扎一般的目光,木青的右手向破裂后自然垂下的衣袖中缩了缩。 此时,他握着短剑的右手还在轻微的颤动,衣袖飘荡之间,遮挡住后五指微微放松,努力地缓解着这种刺痛麻木感觉。 仅仅只是一击,木青右手掌心就被擦破了血肉,再也无法安稳地握住手中短剑。 回想起刚刚那汹涌扑面的绯红真气,木青心底一沉,眼睛虚眯成了一条直线,掩饰着心中的惊骇,看着胡屠夫冷声问道:“修罗真气?” 木青知道自己肯定会落入了下风,这并不会让他感到如此太过惊骇。 但胡屠夫在最开始的时候一直保持着克制,就算是一品的气势威压,杀伐血腥之气露了出来,但木青仍然没有想到会是这种真气。 因为对方就算是在扔出月九时,真气也总是一闪而隐。直到刚才近距离的打过一招之后,从木棒下脱离危险后的现在,木青才惊觉刚刚那股绯红的真气,与自己无比熟悉的修罗内力同源,分明就是修炼修罗诀到三品以后才会慢慢转化出现的修罗真气! 修罗诀与木青现在大胆转修的万毒心经一样,都只是一门内功心法。按照常理来说一门能够被宗门选中的心法都应该会有与之配套的其他内容,比如万毒心经只是《万毒真经》专修真气的毒气篇中的内功心法,在毒气篇中还有许多随着修为晋升而能够学习的配合万毒真气使用的招式。 修罗诀不同的地方就在于此,如同木青这样的孤儿被隐谷掳掠而来,只能学习修罗诀以及配合三品以下内力使用的招式,没有三品以上配合真气使用的招式。 木青曾听芍药的师傅说过,修罗诀只是《修罗真经》中的内功心法,真正的《修罗真经》只有长老可见全部。 在修行界有一个得到所有人都认可的一个共识,在晋入三品之后,想把一身内力慢慢转化为真气,就必须通过修习可以使用真气的招式才能够一边体悟各自大道一边慢慢促进转化。 而修习修罗诀的刺客在晋升入三品之后,除非用柳叶录上的高等级任务功绩去换,或者是选择加入掌律一脉,不然很有可能因为没有三品之后的招式,不得寸进,永远卡在三品。 木青不想受制于人,所以有了更好的选择之后就大胆地选着半途转修《万毒真经》,而月九则是在很早之前有了机遇修习了《月华剑经》。从某些选择上,也可看出他们其实都不想受制于隐谷。 但对于隐谷出身的刺客来说,修罗诀从根本上牢牢地拴住了他们的心,因为修罗诀在前期非常易于修习入门,若是天赋很高到了后期,一心一意地做隐谷的走狗,也能得到《修罗真经》的其它内容,最后若是能以杀伐证道,其实本就是一等一的大道真经。 不过眨眼之间,木青的心中就泛起诸多繁杂心思,不成为隐谷铁打的走狗,又怎么可能够通过修罗诀就晋升成为求真一品呢? 他剑眉微蹙,按照这个逻辑推断下去,对方一直在追问自己和万花谷的关系,到底意欲何为?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五十七章:春雷乍响 晴川关镇东头,街角的那家肉铺到下午申时了都还没开门,当关客栈的店小二已经来了几次,想要预定新鲜肉食,这一次仍然是败兴而归。 至从来到小镇,过往十年间,这胡屠夫总会在一年中消失个那么几天,不知道这一次又会消失多久。 店小二敲门无果之后,怏怏地想着接下来这段日子去镇上的哪家店铺采办。平日里虽然跟胡屠夫这人处不到一块,但也明白跟这种人做生意就跟他那木讷寡言的性格一样,给人一种沉稳可靠的感觉,更何况还有那么多的采办油水…… 春日午后,一到申时日头就偏西得很快。碧蓝晴空,无云也无风,却是在此时有一道青电划破了长空,在小镇东头突兀响起一道春雷。 青色的电光才从眼角划过,震耳欲聋的霹雳就落向了地面,空气中突然弥漫开一股山火的味道。 店小二浑身一激灵,难道是天老爷也看不下去自己背着老板捞这么多油水了? 电光与炸响不分先后几乎同时闯入感官,那道春雷应该离得很近。店小二呆傻了片刻,劫后余生的庆幸感觉酥麻了整个身子,却是将好奇的目光向身后寻去。 他目瞪口呆地发现,那一道乍响春雷击穿了一家身后私宅的屋顶,炸出了一个四尺见方的窟窿。而那座私宅位于肉铺后方,正是胡屠夫的屋子。 店小二没有胆大到跑进去瞅一瞅的作死行为,皇朝的底层百姓没有见识过什么仙人御风动若惊雷的修行风景,对于这种神秘的自然现象,向来都是发自内心地敬畏。在嘴上咕哝定是那胡屠夫干了坏事之类的埋怨,店小二一溜烟地就跑离了这老天爷施展天威的现场。 被春雷击穿的屋子里瓦砾明尘,天光朦胧之间似有一神女倩影降世。 张家两兄弟震撼地看着那渐渐清晰的身影,不由恭敬喊道:“主母大人!” 想起兄弟两人什么事都还没做到,却是浪费了一张珍稀的千里定位符,不由羞愧地趴在地上,不敢再看着主母渐渐走近的身影。 凌青竹凤目微翕,清澈的目光从兄弟二人的伤腿破手上扫过,衣袖一挥便去除了胡屠夫下在二人身上的禁制,冷声问道:“什么情况?直接说重点。” 张子善扶着无缘无故伤了大腿的哥哥站起来了之后,连忙恭敬地说道:“这个镇子不大,但却卧虎藏龙,把我们关在这儿的那人外貌年龄五十多岁,是前面肉铺的老板,实力……暂时还不清楚。” “你们连对方的实力都没试探出来,就败困在这儿了?” 凌青竹清丽的眉梢一挑,语气带着一丝怒意。 她暂时抛过这个问题,问出了最关心的事情:“你们等到葳蕤了么?” “是的,主母。”张子真点头道:“昨天正午时分,小姐的商队过了晴川关,我和弟弟正要去找小姐他们会合,结果……” “结果什么?”房间内好像从暖春进入了寒冬,凌青竹冷声问道:“我来之前用秘法探知葳蕤并没性命之忧,是被困住你们的那人抓走了吗?” “不不。”张子真连忙低头道:“卑下被困于此,并不知道小姐后来如何,但这样一个镇子却出现了高手,我和弟弟十分害怕……小姐出事。” “高手?”凌青竹冷漠一笑,冷声戏谑道:“那个肉铺老板吗?” 张子善低头踟蹰道:“有两个人,我是败于一个剑修手上,我哥是败在那屠夫手上的。但我们报出了自己的来历想来那屠夫不敢对小姐如何。” “哼!真是废物,平白拉低了西山林家的实力。”凌青竹袖子一挥,给了他们两颗丹丸,“吃了这个,伤势能够被最大限度止住。” “谢谢主母大人!谢谢主母大人!”兄弟两人不疑有他,万分感激地一口吞了下去。 “出来这么几天,你们应该知道商队的路线吧?” 张子真听出了话语里的不耐烦,如果连这个都还没弄清楚的话,那怕是只能一死谢罪了,他连忙低头说道:“小姐她们若是没在镇上的鸿炉客栈休整的话,此时应该进入星垂大森林了。” “嗯,时间紧迫,你们带路。”凌青竹螓首微仰,房顶的窟窿就好似一口天井,天井外春雷留下的青烟渐隐。 兄弟两人一将千里定位符捏爆,尚在锦官城的她感应到方位之后,立刻腾空御气而行,不过半刻钟,两三百公里的距离,在她身法全开之下,从天上俯瞰也不过是一缕飞快倒退的青烟。 这已经是坏了规矩。虽然这规矩本就是十大家联合修行宗门与世俗皇朝定下的规矩,但总归是有些许麻烦,恐怕用不了多久,在木槿皇室苟且偷生的那些老东西就会察觉了吧。 …… …… 星垂大森林,栖鸟远离的一片区域。 胡屠夫单手将木棒随意地杵在身侧,听到木青的疑问后,微微一笑,并不在意地说道:“听说你小子以前也是修习修罗诀的,怎么在晋升之后反而成了毒修?” 胡屠夫这样说,算是表明了自己的身份。 月九持剑来到木青的身旁,冷声说道:“这应该是隐谷刺客一脉设的一个局。” 木青星目微翕,一直在留意着胡屠夫的动作,点头轻声说道:“若是杀了你,我恐怕没有颜面去见师姐,若是没有那封信,恐怕无论结局怎样,是你死还是我死,他们的目的都达到了吧。” “可是这么的最终目的什么呢?”木青疑惑低语,心中的阴影渐深。 月九听到木青提起那封信,心中一暖。他颓废这几年,时刻不在想着如何从隐谷的泥泞漩涡抽身,至从有了这个想法之后,看待隐谷的许多安排就有了不一样的看法。 他早就明白隐谷的许多手段其实都是针对自家人的打压和控制,不由自嘲道:“他们这么做无非是挑拨对立,拉拢打压罢了,大概是有人想借此事打压药师一脉,毕竟……万花谷和药师一脉终究不同。” 木青和月九说话的声音虽然极小,但是并没有刻意遮掩。 胡屠夫眼睛微眯,普通至极的老脸并不生动,两个年轻后辈的谈话并没有在他的心湖中投下一颗多大的石头。 早在妻女死去的最开始那几年,胡屠夫的那张脸就没了表情,但与那张被凄惨风霜刮得面目全非的脸不同,道心破碎时剩下的精纯杀伐道意已经成为了一颗充满执念的种子,种在心湖畔后已经有了许多生动之意,那是怀疑,那是复仇。 隐谷能够那么快找到他,证明有目光一只落在他的身上。能在刺客之中成为一品的,一向耐心极好。在这十年间,他借着去做任务消失的短暂时间,一直在悄悄地收集线索。如今线索渐渐清楚,在他的心中那股一直压抑着的复仇杀意也渐渐在他心湖中形成了噬人的漩涡。 他听着木青和月九的话语声渐止,不由在心头苦笑一声,出身隐谷的刺客或多或少都经历过这些吧? “说完了吗?”胡屠夫看着木青和月九两人,“隐谷这几年的年轻后辈都是如此不尊重前辈的吗?我的问题你们可是一个也没回答过。” 绯红色的真气又起,一品的威压和气势完全放了出来,胡屠夫并不打算让两个小家伙就这么一直聊下去。 月九蹙着眉头,心中黯然,压低声线到极致说道:“你带着她们先走,今日会落入这样一个局中,说来还是我对不起你们,以后若是遇到了阿初,请待我致歉。” 木青轻嗤一声,戏谑道:“你连我都打不赢,要我走,你是赶着去投胎吗?再说了,你要道歉就去当着师姐的面道歉,我又不是万花谷的外门弟子,哪能专门跑去找师姐。” “那你喊师姐?” “我妹妹是宁初师姐的师妹,我随我妹妹喊不行吗?” 两人的对话有些无厘头,却是同时运转起了浑身真气向着胡屠夫冲去。 “给我创造机会,我得把真气送入他体内。”呼啸的空中,木青声音被风声拉扯得断断续续,但这是是木青能想到的唯一办法。 “轰——” 青色渐浓如碧玉翡翠,绯红渐深如深海珊瑚,两个庞大的真气团撞在了一起。 光波刹那之间就照亮了整片幽林,青红两团真气相撞之后,最初无声得如同雪落溪涧一般融洽自处,等到木青和胡屠夫再近半步之后,却是激烈得如同沸油烹雪刺啦作响。 木棒和短剑在真气的包裹下根本没有撞在一起,但短剑的剑尖开始有了细小的裂纹,木棒更是被削短了一寸。 月九在木青身后几步远的位置停下了脚步,根本无法分心掺合进这大厦将倾的局势。 他斜剑直立,剑目微翕,在这一刻终于沉入了剑心通明之境。只见本来被两团真气照亮的密林在一瞬之后黯淡了几分,一轮玉色缺月猛然坠挂剑头。 “轰——”两团真气环绕纠缠着向四周散开,波涛阵阵,吹得几人衣襟簌簌作响,刮得周遭枝叶零落纷飞。 终究是木青对真气的控制与使用太过粗浅,不如一品的胡屠夫太多,一口鲜血从木青嘴中喷出,他整个人如同一直破浪的小船随着袅袅波涛撞向了远方的暗礁。 “就是这一刻!” 月九睁开了剑意莹然的双眼,他没有时间去管木青伤势如何,前跨一步,以身推剑,剑领身催,斜削向前,月华剑的剑尖直接划出了一个令人心旷神怡的弧度,撩至胡屠夫剧烈吸气还没来得及复原的胸腔。 “砰——”剑棒交击之声又起。 “哼!”胡屠夫根本没想过之前那一击会直接消耗掉自己一口周天循环的真气,此时真气复起一半,另一口周天真气将满未满之时,便被月九找到了一个行气未满的空当,只能提起蒙尘已久的大道真意,手中木棒俨然变成了一根能够定人生死的判官笔,由上而下从右至左地画了一丿,修罗杀伐的大道真意与缺月有致的剑道真意,直接碰撞在了一起。 大道碰撞无声寂寥,木棒有了许多绵密的裂纹,剑头的那一轮缺月更是将裂未裂,这已经拼及大道根本。 这一招“水底捞月”可谓是月九迄今为止,最为神气圆满的一招,剑意盈盈,缺月如玉。但是面对那如同沾着血液的木棒一丿,仍然是差了一截真意,缺月在撞击上那浓郁如血的修罗真意之后,裂纹慢慢变大,不过几个眨呀的功夫,缺月崩碎,月九直接倒飞了出去。 幸好胡屠夫这一招真气未满,虽然伤及了月九的缺月剑道,却没能直接要了他的命。 “咻——轰——” 就在这时,呼啸声突然从身后袭来,月九持剑倒飞于空中,感受着快速上前的那股熟悉真气,心中一松,对着那抹从肩侧晃过的流光喊道:“该你了!” 一招未平,一招又起。 幽林中似乎也响起了一道春雷,木青人剑合一,疾若青色流光,向前刺去。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五十八章:一招不慎 两团真气爆开的地方,就如同刚被投进了一颗石子的平静湖面,以此为中心,如同明镜一般的湖面骤然破碎,水波袅袅风波阵阵,一波才远一波又生,在这片幽林中向四周泛起了圈圈青红涟漪。 木青劲起于脚,整个人在真气的包裹下化作了一模青色流光,他举剑向前,整个身体在空中与剑成了一条直线,早已人随剑走,力透剑尖。 风卷常林,破风声中流光电急,有人一剑绝尘。 那抹青色流光逆风而行,剑尖劈风斩浪,刺穿了重重真气涟漪。 被木青逆行而击的真气被木青劈开后,又在他身后以更快的速度汇合在了一起冲向了远方,眼看着便快要波及到来不及反应的刘葳蕤等人,却是在此时,密林之中没有任何征兆般地生出一股暖风,真气余波与其相撞之后,便如冰雪消融一般没了动静。 木青没有注意到身后发生诡异一幕,胡屠夫复起的那半口真气都被月九消耗殆尽,正是最好的机会。 绯红的真气还没有缠绕上木棒,短剑的剑尖这次非常清脆地就切开了木棒的前端,就像刀切豆腐一般没有受到丝毫阻力。 风不过才吹远毫厘,那根在之前看似坚不可摧的木棒便已经寸寸皆断。 木青星目一亮,手心向上,手臂由屈而伸,短剑与臂又成直线,在须臾之间就完成了蓄力,简洁干练地向前猛刺而去。 眼看剑尖即将刺破手掌,胡屠夫不知道使出了什么招式,整个右臂都像极了一块血色浸透的红玉。 “叮——”清脆的交击之声瞬间就穿透了密林的上方,泛着乌青亮光的剑尖与粗糙坚实的虎口撞在了一起。 胡屠夫能够不靠着刀剑利器就能杀死许多人,自然有着他骄傲的原因。 十几年前的刺客天榜“屠夫”在江湖上创下赫赫威名,他那一双“修罗之手”便是是他用得最多的杀人依仗。 修习修罗诀到了三品之后,等到可以接触《修罗真经》之后,就会知道,修罗杀伐之道不同于先天本源大道,它的大道会出现修内或是修外两条路走。 或是修习体技,锤炼修罗之体,不断充实人身小天地,达到肉身化兵的大道境界,或是修习剑招,炼成修罗之剑,不断以剑杀人领悟杀伐真意,达到修罗道中的奇峰突起。特别是后面这一条,若是大道有成,便是剑道和修罗道双修! 胡屠夫没有什么学剑的天赋,他勤勤恳恳地走上了一挑炼体之路。在他巅峰时期修罗之体,四肢都可以化作红玉。如今大道破碎许多,只能将一只手臂化作修罗之手。 但就算只有一只手可以化作修罗之体,修罗真意也是异常凝聚,并不是木青凭借真气的庞大就能轻易破开的。 在场其他人眼中,胡屠夫单凭一只浸透血色的肉掌就抵住了木青的流光一击,无不被震撼地心神摇晃。 一击未能见效,木青并不气馁,他星目微翕,稳住自己的心神之后,真气更是狂涌而出。 “怎么?想让我中毒?”一股股冰寒刺骨之意时刻从剑尖上击向虎口,胡屠夫猜出了木青的用意。 木青剑眉微蹙,根本就没想过能够遮掩自己的目的,并没有因为被看穿目的就选择放弃,手腕颤抖着就要拼命向前刺去。 乌青的剑尖周围突然凝聚起了琥珀琉璃状的青色真气,这股如凝脂般的真气围绕着剑尖疯狂旋转,就像是一个锋利的铁锥钻击着胡屠夫的虎口,四溢的如水真气之中,似乎已经开始有红玉碎屑随风飘飞。 胡屠夫眼睑微缩,不再去等待木青自己气竭。 他虎口收紧的同时,拇指冲着剑尖敲了下去,看似无声的轻轻一击,却使得剑尖上原有的裂纹在一瞬之间就变得绵密了许多,并且正在不可挽回的向剑锋边缘延伸。 “蹦嗡——”敲击声再起,剑尖疯狂颤鸣。 “咔擦——”清脆的碎裂声响起,木青还没来得及收回手中短剑,剑尖就再也忍受不住这近似无声的第二次敲击,碎裂成了无数细小的寒铁剑屑,如同铁雨流星一般激射向了四周,扎进树干射入地面,发出了“噗噗噗”的响声。 剑屑四射,在脸颊上已经划出了几道血痕,木青纤薄的嘴唇抿得极紧,偏头躲过了更多的剑屑。 木青眼中的狠意渐多,胡屠夫此刻依然用的是体技,这证明胡屠夫的真气周天并没圆满。自己和月九二人合力好不容易才创造出来的局面,不可能就这样放弃。 剑尖碎了又如何,我还有剑刃! 木青屈肘收剑,剑锋倾斜而下,剑光斐然如飞瀑泻地一般,飞快地砍向了胡屠夫的胸膛,须臾停顿都是没有。 “哼!臭小子还不死心?” 胡屠夫左脚向后迈出,俯仰抽身之间,修罗之手已经重新横档在了身前,与剑刃之间发出了“砰砰砰”的巨响。 一剑,两剑,三剑,十剑……,短剑光寒,如素手琵琶,嘈嘈切切一度猛砍,又如凝涩冰泉,婉转叮咚之间银瓶乍破水浆迸,全都倾泄向了胡屠夫的胸前。 金石交击之声还在继续,短剑的锋刃已经出现了坏口。 手腕被反震得酸麻不已,木青面容冷静,心中却被震撼得不轻。他只是听说有人踏上武道后,修习体技淬炼自身,巅峰时肉身的坚硬程度堪比金石。但为何明明是修罗杀伐之道的胡屠夫,肉身的坚硬程度也能如此强横? 胡屠夫的心中怒意渐生,面前这小子就像吃了春药一般一通乱砍,他的修罗之手尚还撑得住,但那股巨力通过手臂传向全身之后,在他胸腹之间震荡不休,一口周天真气总是差那么须臾才能复起。 “砰砰砰——”胡屠夫的真气周天没能复起,,木青却还能继续压榨着少阴少阳经脉窍穴中的真气,他的劈砍动作早已变成了一团溶溶剑影。 “木青,接剑!” 月九震撼地看着木青如同一位莽夫一般猛砍,手中的短剑都将要完全崩碎,连忙将自己的佩剑月华射了过去。 大道相拼之后,月九损及剑道伤得不轻,本来已经认命的结局,却在木青疯魔般的劈砍声中拔云见日,似乎又能重见青天。 木青的身上有着月九以前或许有过但是现在早已遗失的那种朝气,从不言败,执着勇敢更不认命! 撕裂空气的月华剑来得极快,木青顺势而行,左手猛推剑柄,刺向了胡屠夫不曾修罗化的胸口,欲要一击毙命。 “你还真想要了本大爷的命啊?”胡屠夫的眼中怒意渐盛,若是他一开始就全力而为,木青在他面前根本撑不过一个回合。 如今却被两个小辈配合得天衣无缝的攻击,硬生生地拖进了这般难堪的局面。 使出修罗之手过后,胡屠夫就一直在等待着木青气竭的时候。 意料之中的是木青的真气非常浑厚庞大,意料之外的同样也是木青的真气非常雄浑庞大。 胡屠夫在最开始还是以为木青的真气只是比肩二品巅峰,如今看来木青的一口周天真气竟然比自己还要多,这小子年纪轻轻的,去哪里修来得那么多真气? 夺舍?奇遇? 情势稍显危急,胡屠夫摇头打散了心头这些不合时宜的猜忌,定下心来想到,若不是木青真气虽多却少了大道真意,恐怕他自己会败也不一定。 胡屠夫的念头闪动得很快,但木青的月华剑推动得更快,快得已经将冰冷的剑尖抵上了胡屠夫的胸膛。 胡屠夫眼中的血色陡然浓郁十倍,癫狂之意第一次出现在那张平静普通的脸上。 既然不是那把染了剧毒的短剑,何惧之有? 爷爷今天就是拼着受伤,也要一拳将这个小子捶得狠狠吐血! 胡屠夫心里想着这些,血色的双眼之中掠过丝丝狠辣果决,本来就比木青低一截的身子猛然一沉。 木青此时已经利达月华剑剑尖,更不可能在改变方向更改,只能不受控制地向肩膀刺去。 胡屠夫一边举着修罗之手的右臂继续格挡着木青的短剑劈砍,肩膀肌肉猛然收缩,牵制住了已经刺入半寸的剑尖,胸腔内的那一口周天真气终于在此时续接圆满,左手上绯红真气聚如血泉,化掌为拳之后,血泉汹涌聚于一点,竟是同样带着如琥珀状的真气轰向了木青。 “喝!”木青眼中星光乍现,藏于少阴少阳这两条行气路线窍穴中琥珀状真气如水化开,被全部使用了出来,一边通过月华剑疯狂地涌进胡屠夫的肩头,一边在腹部积累起了一道厚厚的真气之墙。 木青在赌,赌胡屠夫这一拳并不能在冲破真气防御之后,还能要了自己的命,也在赌自己的真气能让对方更早中毒。 “砰——”拳头落在实处。 “噗呲——”真气涌入肩头。 “你的真气竟然有毒?”胡屠夫第一次惊讶地大声问道。 一股浓郁无比的真气进入体内不过须臾,胡屠夫就发现了事有不妙。 他本来是用肩部肌肉夹住刺入的月华剑,来限制住木青的位置,以便更好地出拳。 在木青依然不放弃持剑刺入的动作时,胡屠夫有些惊讶但更多的还是心喜,因为月华剑已经被肌肉附近的修罗真气团团缠住,木青不可能再对他造成更多的伤害。 但当木青的那股浓郁如青色琥珀的真气进入体内,破开了修罗真气迅速地钻入血肉之时,比月九经历得更多的胡屠夫,不由自主地就回忆起了自己早些年遇到过的一个用毒高手,那真是一段难忘的回忆,胡屠夫第一次知道了原来有的人真气是可以带毒的, 如今时隔多年,熟悉地感觉再次在身体了蔓延。 胡屠夫震惊地发现了木青的真气跟那个高手的真气不仅一样似乎还要浓郁许多,不由在心中惊骇于自己之前的判断失误,本来夹紧月华剑的肩部肌肉连忙放松,凝如血砖的拳头也不在讲究将更多的力道送入木青体内,而是直接将木青给一拳给击飞出去了老远。 “咚咚。”突然急促起来的心跳,就如滚雷一般响在耳侧。 心如针扎,真的是心如针扎的感觉。胡屠夫的老脸皱成了一团,如同蚁噬一般的痛苦感觉由肩部生起渐渐地蔓延向了全身。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五十九章:如何收场 “唔呃——” 木青抱腹弓身倒飞于空中,胃部的酸水不受控制地涌上了喉头。 胡屠夫刚刚的那一拳凝如血钻,可搬山截瀑的真气之中还带着沛然的修罗真意。 在刚一接触的瞬间,“噗呲”声中,一下就捶散了木青好不容易才聚于腹部的真气防御。 绯红的修罗真气透过顺着拳头凹陷下去的腹部肌肉,瞬间就渗透进了木青的肚子里,翻江倒海一般地闹腾了起来。 而更严重的是随着绯红真气一起进入的沛然大道真意,那一一股股细小凝实的修罗真意如同钝刀子割肉一般,更是带给了木青痛苦的血肉撕磨感受。 “砰砰。”在被击飞之后,空中的木青就如一只断线风筝,不受控制地落在几丈之外,后背落地,又翻滚了几圈,这才停了下来。 木青在空中就一直调动真气抵抗着体内的修罗真气,如今落地时的反震传来,外力的进入瞬间就将身体的平衡打破。 “噗呲——咳咳——”鲜血被撕心裂肺地咳了出来。 此刻好像有无数根针在肚子穿来穿去,木青额头青筋暴起冷汗直出,再也忍受不住,呻吟出声。 迷迷糊糊之间却是进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好巧不巧,木青落地时与刘葳蕤不过十几步的距离。 前方那越发危险的气息被视若不见,刘葳蕤快步走到木青身后,直接蹲下来将木青抱在了怀里,“木青。木青。” 刘葳蕤黛眉紧皱,眸中满含担忧,双颊尽染苍白。她用袖子轻轻地擦拭着木青嘴角的血渍,快速问道:“我这里有治内伤的丹药,有用吗?” 木青咳得是脑袋一片混沌。隔衣相拥,背后有温暖弹嫩的感觉传来,他下意识地觉得舒服。 背后到底是两团什么,明明隔了几层衣服为什么还是能够感受到那种温嫩娇挺? 木青星目一怔之后,这才神思渐清。 他连忙想撑着起身,却没有想到撑在没有香肩的双手一阵无力,神色窘迫地跌坐进了美人怀里。 “啊~”丰腴凝脂被手肘轻撞了一下,刘葳蕤耳根染红,反应过来木青的意图之后,这才低着头将木青扶了起来。 “伤是严重了点了,能让他中毒也值了。”场间局势似乎将明。木青捂着腹部心里想着这些,却仍然没有放下警惕,站起来后第一时间就向几丈外的胡屠夫投去了目光。 胡屠夫此时如同一尊修罗杀神般静立原地,血腥之气正在身周疯狂盘旋,安静肃穆之中带着萧瑟之意。 木青飞出去之时,他出手如风,已经封住了伤口附近的窍穴。 凝如实质的绯红真气疯狂涌上肩头,似乎想通过庞大的真气将万毒青气排出体内的。 但无论他用尽何种办法,除了那只修罗之手红玉如初,还没有被毒素侵扰之外,周身其他地方已经不受控制地渐泛乌青。 “呼——嘶——”木青吐出了一口浊气,心头一松,肚子里的绞痛却又涌上了心头。 他这次使用万毒青气下了狠心,虽然时间不长,但进入胡屠夫体内的万毒青气却比进入月九的还要浓郁许多。 胡屠夫一时大意之下,已经成为了万毒青气的第三个中毒者。 耿剑能够在毒发之后还能奔袭两百多公里去朱雀城求药,除了他自己的真气雄浑之外,更是因为木青那时才修习万毒心经不久,并没有将万毒青气完全炼化成如今的这种琥珀流体状态,也没有直接将万毒青气注于对方体内,“破体擂神式”需要万毒之体才能完全显示出威力。 “为啥总有老头跟我们过不去呢?”刘葳蕤皱眉打量着远处一动不动的那个狠人,双颊两边的苍白之色并没有完全被羞红遮掩。 点点幽香传来,木青鼻翼微翕,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还靠在女孩侧怀,并没有脱离女孩怀抱。他稍稍离开一拳距离,偏头打量着女孩绝美的侧脸,苦笑着说道:“这就是隐谷针对我设下的一个局,看来反倒是我拖累了你们。” 刘葳蕤偏头打量了木青一眼,抿了抿嘴,稍显生气地没有说话。 她根本就不想接受木青的道歉,没有错又道什么歉呢? 白皙修长的手指绕着青丝将其挽至耳畔,遮掩着耳垂上的点点红晕,“说起来1,这还是我第一次将他抱在怀里呢……” 刘葳蕤连忙摇了摇头,心头的霏思在此刻显得太过不合时宜,她窘迫地打消了这种念头。 “你一定受了内伤吧,我这里有我朋友制的丹丸,不知道你能不能用上。” “不用。” 常言道,医者能自医,方能医别人。自己伤在哪儿,木青最清楚。 胡屠夫的修罗真气在体内肆虐一阵之后,就被万毒青气慢慢消磨殆尽,最难办的还是那丝丝缕缕缠绕肚肠的修罗真意,此刻仍然如同一把把小巧的钝刀子般,折磨着血肉。普通的内伤丹丸用了也是浪费。 木青现在能想到的唯一办法,也只是在消耗掉修罗真气之后,将大部分的真气用在了包裹那些修罗真意上面。 “该死!真气对这些修罗真意似乎没法消磨掉,解决不掉这些麻烦。”木青捂着肚子,紧闭嘴唇堵住了痛苦的呻吟,不想让身旁的女孩担心。 “木青!”一声充满愤怒的声音在耳边如雷炸响,血腥之气汹汹扑面。 木青心中一怔,感受到血腥气息之中的那股杀意,眼睑皱缩,出口喊道:“快退!” 他转过身体,强忍着腹部钝刀割肉的痛苦不管,真气涌上双手轻轻地拍在了刘葳蕤的肩上,将她轻柔却迅捷地推向了后方。 不过眨呀功夫,被真气包裹着倒飞在了空中,刘葳蕤神色仓惶之间,这才发现了一个被血色笼罩的人影已经冲到了木青身前。 “小心啊!”她惊呼出声,落地时脚下一扭,没能控制好平衡,即将摔倒之际,却是被林深处袭来的春风温柔地扶正了身子。 “呃——”木青双手使劲地拍打这修罗之后,却仍是无能为力。 推开刘葳蕤之后,木青本想立刻侧身躲开。 但很遗憾的是,他面对的明显是胡屠夫的暴怒一击,还没等他做出动作,血色缭绕的修罗之手已经径直扼住了他的喉咙。 “混蛋小子,快给解药!”胡屠夫抓着木青喉咙,手臂向上用力直接将他提了起来。 月九也被这样提起来过,只是被木青救下来,那木青呢? 腹部如刀绞,喉部如石磨,木青满脸痛苦之色,星目虚眯成了一条直线,,连痛呼都不能发出。 “大不了同归于尽!”木青心中一狠,体内剩下的真气狂涌而出,他的双手顺着修罗之手劈向了胡屠夫的面门。 “混账小子!看谁先死!”胡屠夫也不甘示弱,修罗之手扼得越来越紧,修罗真意直接钻进了木青体内。 谁也没想到事情会来到这般鱼死网破得地步,生死在下一秒就能见分晓! “轰隆!噼啪——”一声霹雳落在了二人中间,沛然的道意直接将二人分开。 “咳咳,阁下是谁?”感受着这股雷霆之意,胡屠夫单膝支撑着身体,根本就不会相信那只是一道极其偶然的晴天霹雳,必是有高手在最后一刻出了手。 一直隐藏在暗处的凌青竹,听到胡屠夫得问话后,这才无声间地从刘葳蕤身后的那片幽林露出了身影,须臾间掠到了刘葳蕤的身旁。 “小姐小心!”小婵姐弟俩奋勇向前,将刘葳蕤护在了身后。 张家两兄弟就跟在了凌青竹的身后,此时来到刘葳蕤身前时,动作更显夸张,他们兄弟俩在刘葳蕤惊讶警惕的目光中,直接跪在了她的面前,语带歉疚低头说道:“小姐没事就好,属下没能接上小姐,实在是万死难究。” 刘葳蕤黛眉微蹙,回过神来后,将目光转移到了离她很近的那位妇人脸上,心神一阵摇晃之后,不由分开了小婵姐弟俩,不由快步走到了凌青竹的面前。 “你是谁?”刘葳蕤的水润双眸中,怅惘亲切之意交替升起。 凌青竹明明是刘葳蕤的外婆,但她跟刘葳蕤站在一起宛如姐妹,以那清丽绝巅的娇颜来看,最多不过二十八九岁。 “呵呵。”看着刘葳蕤看清自己容颜后的思念亲切神情,凌青竹的双眸之眸中闪过丝丝爱怜,她伸出手来,修长如玉的手指直接抚摸上了对方呆呆的脸颊。 看着这张跟自己女儿林幼薇有七分相像的容颜,以及脸颊上泛起的那丝丝红霞,想到刚刚暗中看见的她与那年轻人的亲密状态,凌青竹不由捏了捏刘葳蕤那凝如雪脂的脸颊嫩肉,无奈又宠溺地轻笑说道:“好孩子,我是你外婆,我们等下找个安静的地方再聊。” 刚刚那道惊雷落下,直接劈开了木青和胡屠夫,却并没有伤到他们二人。 在最初之时,对于这道从天而降的雷霆,木青只是一味惊讶,并没有想到会是人力就可制造天威。直到见多识广的胡屠夫喊了出来,木青才开始紧张。而凌青竹从刘葳蕤的身后现身,倏忽之间就靠近了刘葳蕤几人,更是让木青心中一惊,便一直警惕地注视着对方的动作。 如今听得凌青竹自报身份,不由得暗自松了一口气。 “怎么这些高手都喜欢偷窥啊?”木青心里嘀咕,压抑着浑身疼痛爬了起来。 “年轻人实力挺不错的。”凌青竹早就察觉了木青的目光,等他站起来后,轻点下颌朝他温柔一笑。 木青刚刚拼劲全力的表现,落在了凌青竹的眼里,能得到了一个“挺不错”的评价,其实极为难得。作为十大家之一的西山林家当家主母,凌青竹见识过的天才俊杰不知凡几,她的实力很高,眼光自然更高。 木青凝神看着那张跟刘葳蕤有几分相像的娇容,心中对凌青竹的身份相信了几分。在一愣之后反应倒是变得快了许多,轻笑说道:“前辈谬赞了。” 在木青眼里,这个自称葳蕤外婆的女人实力实在深不可测,一招雷霆霹雳落了下来,就分开了已经准备鱼死网破的两人,还能不伤及对方,这得是个什么境界?一品巅峰?大道真意圆满无缺? 凌青竹这个时候,才将目光转向了同样一直警惕着自己的胡屠夫。 张家两兄弟带路花了一些时间,凌青竹来到星垂大森林时,木青已经和胡屠夫打了起来, 那个时候,木青和胡屠夫硬拼了一次真气,一圈圈青红涟漪由内向外,层层吹动着树林,这比什么方式的指路都还要吸引眼球。 对于整件事情的前因,凌青竹并不清楚,但这并不妨碍她很快就随着刘葳蕤的态度确定了自己的立场。 凭借胡屠夫的那只修罗之手,以及对方透露出的一品修为气息,凌青竹隐隐确定了胡屠夫的真正身份。 但就算你是隐谷那个刺客天榜的“屠夫”又如何?真屠夫假屠夫,照样都杀得了。 所以面对胡屠夫时,凌青竹娇颜渐冷,没有率先开口。 “难道今日要死在这儿了?”看着那两个跪在刘葳蕤身前拼命道歉的背影,胡屠夫认出了是被自己关着的张家俩兄弟,那救他们出来还找到这里来的这个女人会是谁? “唔。”一口毒血涌上喉头又被胡屠夫咽了下去,万毒青气在这片刻时间内已经侵入得更加厉害。 胡屠夫脸上的乌青更深,眸子里灰意的渐渐取代了血色,他看着凌青竹问道:“阁下是西山境林家主母吗?” 胡屠夫能够猜出自己的身份,凌青竹并不意外,张家兄弟已经暴露了此行目的,对方不难猜出。 凌青竹轻点下颌,冷淡问道:“阁下想如何收场?”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六十章:坦诚交流 胡屠夫支撑着身体站了起来,感叹着岁月不饶人,略显惆怅地说道:“一品跟三品干架还打成现在这样,我输得很彻底。” 他虚眯着眼睛看着木青,淡淡说道:“还记得我一直在问你们与万花谷的关系吧?此事倒不是隐谷想知道什么,而是我想知道你们有没有与我做交易的份量。” “铿锵。”月九捡起了掉落在地上的佩剑,一个漂亮的剑花之后,收剑入鞘。他看着胡屠夫问道:“什么交易?” “咳唔。”毒血又涌上喉头,胡屠夫不敢大意,连忙对着木青说道:“为了表示诚意,我先把你体内的修罗真意收回,你也给我身上这种毒的解药,如何?” 体内的钝刀子滋味虽不好受却还能忍着,但若叫万花谷被一层尚不清楚的阴霾笼罩这是绝对不能忍受的,木青星目微翕,缓缓点头道:“好。” 片刻之后,胡屠夫双眼微闭,感受着体内的那种轻松写意,不由诧异说道:“这是什么毒,还能如此收放自如?” 木青闻言后摇头不语。 在不知道万毒青气的时候,他就能够凭借先天无垢体转化毒物积累精纯内力,常年累月下来,虽不知其所以然,但早已知其然,早已懂得调用那股特殊内力,如今有了《万毒真经》自然越发顺心应手。 胡屠夫为表诚意,率先先取走了木青身上的修罗真意。虽然体内轻松了些,但接连两场战斗,一场更比一场强,他身上的伤势累积下来并不乐观。 自己离胡屠夫不足两臂距离,若是胡屠夫此时出手,根本没有反手之力。想到这些,木青更是沉默中保持着警惕。 胡屠夫看着木青身上破破烂烂的衣服,溢出嘴角的血迹,不由自嘲一笑,说起来现在伤得最轻的还是他自己,但要是他没有主动提出和解,恐怕死得最早的一定也是他无疑。见木青始终沉默不语,知道这应该是对方的修炼秘密,胡屠夫也不再追问, 木青只是没有领悟大道真意,所以对这些大道本源的东西束手无策,若是找个同等级的高手,自然可以替他轻松逼出体内的修罗真意。 胡屠夫想到这里,反而觉得自己占了便宜,他不做声色地撇了凌青竹一眼,猜忖着对方的意图,却是对这木青和月九坦诚道:“事已至此,我也不说什么废话。我此次前来却是受姜尚修所托。” “姜尚修?”月九比木青的反应大得多,他眉头皱成一团,想起了卢飞给自己的那封信,信中就有姜尚修对他的承诺。 月九当时还在纳闷,他在刺客地榜排名第三,柳叶录上的甲等任务都能接得,为什么偏偏只是一个柳叶录等级划为“乙上”的任务,对方就能给他如此大的承诺。 现在性命尚在,回过头来去看,那只不过是如同毒药的诱饵罢了。 如今任务做不成了,月九更不会遗憾,只是姜尚修的后招会是什么呢?还是派来如胡屠夫这种修为的杀手将自己赶尽杀绝? 木青没有月九那么复杂的心路历程,他撇了眼月九的阴沉脸色,看着胡屠夫问道:“是咱们刺客一脉的大执事姜尚修?” “嗯。”胡屠夫轻声说道:“我们这些老家伙当他面时更愿意叫他姜二代,说起来这家伙跟姜星渊早些年间长得倒是越来越像了。” 木青摇了摇头,不想去理会这些八卦,径直问道:“姜尚修要求你怎么做?” 胡屠夫眨了眨眼,轻声说道:“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他叫我做一只黄雀,若是月九把你杀了,那我就杀了他,若是你把他杀了我就不管了,当时我也在纳闷对方的真实用意,当听到你们之前的对话,我想很大可能与万花谷有关吧。” 木青和月九对视一眼,都能发现各自眼中的那种明悉与愤怒,木青点头说道:“看来事实与我们之前所料相差不大,你若是死在我手里,以你和师姐的关系,我和万花谷的关系不说决裂也恢复不到从前了。” 木青瞥了胡屠夫一眼,才对月九继续说道:“只是对方为什么对你的杀意这么大?派一品高手来杀你?我今日尚且有一线生机,若不是有了意外,恐怕你死了两次了。” 月九能明白木青的意思,就算木青放过了他,但只要木青径直离开,胡屠夫隐藏到最后才出来,他同样必死无疑。 想到这里,月九眼中一亮,看了胡屠夫一眼:“这倒也确实说明这人有他自己的想法。” 摇了摇头,月九苦笑着解释道:“我有几年没接柳叶录上的任务,这次接针对商队的这个任务,是因为姜尚修答应了做完这个任务,我就可以脱离隐谷刺客一脉,恢复自由身份。” “自由身份啊。”胡屠夫听完两个后辈的交谈后,用着怅惘的语气说道:“我五十几岁了都还没有真正的自由……” 他想起月九所遭遇的种种算计,不由得想起了十年前的那场人间噩梦,更加坚定了自己心中的猜测,语气陡然冷峭许多,“我想跟你们做的交易也与此事有关。” “十年前,我也想脱离隐谷,姜星渊那个老混蛋也答应了我只要再完成一个密级任务,就可以脱离隐谷恢复自由身份。” “可等我完成此生作为刺客的最后一个任务归家时,我的妻女却是身首异处,在门楣后蹬着空洞恐惧的双眼盯着我……” 林深处有风来,如泣如诉,阴沉沙哑的嗓音成为了主旋律。 胡屠夫自顾自地轻声说道:“我的伤势在那一刻终于爆发,空有境界,却是再难巅峰,但这不是最令我感到痛苦的,痛苦的是当我来到晴川关镇后不久,隐谷刺客一脉就直接找上了我,他们给了我一种药叫做万花丹,说是可以帮助我稳固境界压下旧疾,但要求我以后每年替他们做一件事,我当时一心想着伤好后为妻女报仇便答应了他们,没想到还是为他们控制。” 木青站在一旁安静地听完,消化了好了一阵之后,这才知道了胡屠夫所说的重点,他轻声说道:“万花丹我知道,先得炮制各种灵草花药以便入药,再分门别类地取其之精粹,以独门秘法,行相须之道,丹火九转,最后才能成功。这要求很高的药理素养以及极度细致认真的手法,百炉中能有一炉炼成都不算浪费。确实极为珍贵。” “只是,”木青停顿了片刻,疑惑地问道:“万花丹是一种灵药,不说治百病,但对于大多数病症来说都有奇效。怎么会让你反而被隐谷所控制?” 胡屠夫摇了摇头,略显怅惘地说道:“万花丹确实是无上良药,我猜测他们在给我的万花丹之中夹杂我并不清楚的东西,每隔一年到了特定的时间,只要我不吃,就会瞬间跌境,浑身痛如斧斫。” 胡屠夫说起这些到比之前轻松了许多,想起木青能够对万花丹了解得这么细致,他不由轻声肯定道:“看来你跟万花谷的关系确实不一般。” 月九点了点头,有些怀疑地看向了木青。 木青剑眉一挑,星目明亮,轻抬下颌,语带淡淡骄傲,说道:“我妹妹现在也能炼制万花丹了,我自然清楚。” 看到了胡屠夫眼中燃起的亮光,木青向他问道:“你是希望通过我们得到万花丹?” 胡屠夫点头道:“能得到万花丹自然很好,但我更希望通过你们解决我身上的隐患。” 木青摇了摇头,盯着胡屠夫一字一句地问道:“既然是交易,我们能得到什么?” “自由。” “自由?” “对。”胡屠夫先是偏头看了月九一眼,这才转过头来对着木青认真说道:“互相帮助,脱离隐谷,这是我最真挚的交易与承诺。” 月九迟疑道:“可是,依照隐谷的习惯,他们必然派来了眼睛,等我们出了星垂大森林,这些消息必然不久就会传回隐谷,恐怕我们的交易还没开始就会夭折了。” “无妨。”一直安静处于一旁的凌青竹,饶有兴趣地轻声说道:“方圆百里没有一双眼睛敢来此地,更不敢靠近窥视。” 木青这才发现凌青竹作为全场实力最神秘的女人,一直被大家晾在了一旁,他看着刘葳蕤那迷惘的神思,不由建议道:“此地虽然幽静,却也不是什么谈事情的好地方,这里离晴川关也不远,正好大家都需要一个安静舒适的环境,不如回去修整一天?” 胡屠夫没有马上回应了木青的建议,他慢步走到了刘葳蕤等人的面前,凌青竹轻轻抓着外孙女的手,淡然问道:“你想要做什么?” “林夫人。”胡屠夫微欠身子说道:“一事归一事,我和那些后辈坦诚和解了,却还没有解决与西山林家的矛盾,对于出手关押林家供奉一事,我愿意给出一个说法。” “哦?”凌青竹眼中闪过一丝亮光,这种江湖手段倒是老辣许多。 她明媚的眉眼微微一挑,看了木青一眼之后,语调冷淡说道:“张家两兄弟本为林家末等供奉,败之你手,是自己实力不如人,我不会因为此事就怪罪于你。” “只是。”凌青竹凌厉如刀的眸光从埋头缩颈的兄弟俩身上掠过,温柔地落在了刘葳蕤的身上,继续说道:“他们本是我派来接应葳蕤的,结果被你所困,害葳蕤遭逢危险,这事啊,就让葳蕤做主了。” “我吗?”刘葳蕤稍显差异,她将目光在木青几人身上转了几圈,摇头轻声说道:“算了吧,我没有受伤,倒是木青伤得厉害,他不说什么就算了。” 兜兜转转又回到了自己身上,木青对着刘葳蕤稍显歉意地微微一笑,认真说道:“江湖上经常说,不打不相识,今日的遭遇也算奇妙,那我们还是先回去吧,我正好有几个问题想问前辈。” “就称我胡屠夫吧,我习惯了。”胡屠夫微微一笑,对木青的解围表达着谢意。 “不,我想到了一个问题。”月九并没有马上同意回程细谈,他看着木青说道:“此时不被发现,但只要我现身晴川关镇就瞒不住了。” “对。”胡屠夫赞善着月九的敏锐,轻声说道:“我们的交易能不能够隐藏下来,很关键的一点就是,我首先得演好我的角色,所以月九得死。” 还没等木青眉头皱得更深,胡屠夫就解释说道:“假死。” 他看着月九说道:“只有你假死消失,我们的交易才能隐藏在水下,这需要你做些牺牲。” “什么牺牲?”月九的心境在此刻异常澄澈,心湖中荡漾起的都是佳人的娇容。 “你就此消失,混入刘家商队。” “没问题。” “另外,你的剑得交给我。” “我的剑……”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六十一章:剑修之剑 胡屠夫看着月九手中的剑,认真说道:“把你的剑给我,这是证明你被杀死的最好佐证,至于其他的事情你便不用管了。” “给剑吗?”月九心中默然。 如果说木槿皇朝的江湖是一张珠帘,那么真正的剑修定然是那一串最为璀璨的明珠,每一颗大大小小的珠子都代表着那一个个大大小小的人物,他们都曾在江湖中创出属于自己的名堂,那每一截穿过珠心的丝线,都是独属于他们自己的故事。 在这之中,月九定然会是一颗剑气莹然的月白色圆珠。 而“月落九剑”,佩剑月华,则是独属于他的江湖故事。 月九明白胡屠夫的意思,他陡然想起了一句在江湖中流传甚广的一句话:“剑在人在,剑亡人亡。” 这一句话,江湖上随便找一个持剑闯荡的游侠儿,都能扯着脖子壮声喊叫出来。 很多时候它都只是装腔作势,在生死之间显得幼稚无比。 但也有一些时候,它代表着某种真挚的含意。 对于还没登堂入室但已近剑道的剑客来说,遭逢强敌,向死而生,“剑在人在,剑亡人亡”确实代表着自身的勇气与决心。 而对于月九来说,踏上无上剑道已成二品剑修,一路跟随自己修行,陪伴自己成长多年的佩剑,早已成为了他的一部分,是他所修剑道的实物外显。 它已经不再是简单的口号,以此来证明着剑修的勇气决心,更是剑修所修剑道的长久依存。 剑修抛弃了剑,等于是背离了自己所修的剑道,与自己修行路上苦苦求索的剑道风光做了一次彻底的决别割裂。 剑道崩碎,人或能活,但剑心已死,剑修也死了。 “真有这个必有吗?”木青看了一眼明显沉默下去的月九,最后将目光落在胡屠夫身上。 木青也用剑,若是进入皇朝底层的江湖,凭借扎实的剑招也许能够有个某某青衣剑客的称号流传出来,但他现在依然不会懂得剑之于剑修的真正含意。 修行路上的选择相来都是如此让人左右为难之,只不过这其中的风险和机遇是并存的。 胡屠夫叹了口气,说道:“隐谷并不是你们知道的那一点势力,掌律一脉里有一个非常神秘的组织,代号‘隐视’,专职于打探收集出身隐谷的刺客隐秘和近况。有些时候,他们甚至比你自己还了解你,所以月九的假死,想要以假乱真,就得假中有真才行。” 在做决断的最后关头,月九本以为自己会想起许多往事,比如从师傅那里获得了《月华剑经》,得到了月华剑,比如第一次杀人,又比如第一次杀很多人,可直到此时,他的脑海中也只是出现了和宁初相逢的种种画面。 “嗯,给你。”月九洒然一笑,将月华剑抛给了胡屠夫,只有他自己知道,才被伤及的“缺月”剑道就在他下决定的那一瞬间彻底崩碎了。 胡屠夫伸手接过了月华剑,似乎能够听到天地大道之中的一声脆响,再感应着这把剑与月九的联系,不由惊讶问道:“你抛弃了才复新生的剑道?” 胡屠夫苦着一张脸,看了看手中的长剑又看了看月九,这才摇了摇头,语带真挚歉意说道:“是我理解浅薄了,看来剑之于剑修有很深刻的大道关联,我只是以为会影响到你的修行,没想到会害你落到如此地步。” 木青星目微翕,剑眉微蹙,只能捕捉道一丝的大道异变,不由惊讶地望向了月九。 “无妨,这是我自己选择。”月九感应这细微的大道变化,稍显放松地发现自己剑心尚在。 月九眸光神思一清,反倒觉得心中的所有挂碍,似有若无的屏障终于没了,他笑着对木青说道:“我隐隐觉得,这对我来说,也许才是真正的新生与开始。” 只是破而后立,圆月过后是缺月,缺月碎后,又会是什么呢? 月九的心中其实稍显迷惘。 凌青竹一直没有插手木青几人的对话,她习惯于做一个安静的观察者,直到此时,发现场中的月九身上有了一股很难得的大道变化,不由笑着说道:“这世上修无情剑道的人太多,总会出现几个异类。你现在已经与过往大道彻底脱身,剑心却更加澄澈锋锐,这是心剑有情道的开端,瞧着确实可喜,在你之前我也只见过一人踏上这种大道。” 刘葳蕤听得迷迷糊糊,却不知道凌青竹说的那人正是她爹刘朝歌,只不过心剑一道有了道锚,若是心中所系之人身死,那剑道再也无望登顶。 “请前辈赐教。”月九此时正处于一种剑心通明欲透的玄妙之境中,凌青竹的话语在此时正成了指路明灯。 凌青竹清美的眉眼一扫在场众人,轻声说道:“灵生境界,凡阶九品,最难能可贵的就是对自身大道的感悟状态,许多修士只能够走到通明之境,而你刚刚遁入了通灵之境,这并不多见。” “我这里有一门辅助修行、感悟大道的法诀,名字叫做《太始存神炼气五时七候诀》,可以帮你稳住如今的感悟心境,算得上是一门可窥破灵生九品的不二法诀,你可有意动?” 月九眼中精光爆燃,附身作揖道:“不知前辈欲行何事?我不知道自己身上还有什么值钱的地方能够换到这么珍稀的法诀。” 凌青竹摇了摇头,清冷笑道:“大道漫长,一眼望去更是遥遥无期,很难说谁人一定能够走到最前面去。但今日修行途中的相遇也是缘分,也许在以后的道途还会重逢。所以我只要求你若是真地走得更远,能够与我辈中人在追寻大道长生中同行,便发自内心地替我西山林家做几件益事就行。” “至于如今?”凌青竹环顾了在场众人一眼,轻声说道:“好好修行,得获自由才是你该做的。现在的你还是太弱了,我自是不会要求你去做任何事情。” 灵生境界?凡阶九品? 那之上呢?大道长生? “这……”月九听得心神摇晃,不由看向了胡屠夫。 胡屠夫曾询问过凌青竹是不是西山境内林家主母,得到了对方肯定的答复。 月九并不是很清楚这个身份背后所代表着的真正含意,但想来胡屠夫是知道一些的。 胡屠夫感受到了月九目光中的征询之意,轻轻地握了握手中的长剑,想到就是自己的一个小提议却成就了一名剑修新的开端,不由带着丝丝感慨艳羡之意说道:“木槿皇朝终究只是大陆一隅,真正的大道风景,修行得越久见到的就会越多,西山林家作为太始大陆修真十大家族之一,这是你小子的大道机缘与选择,我不会过多建议。” 月九眼中清光一定,对着凌青竹慎重地弯腰答应了此事。 刘葳蕤站在凌青竹一旁,安静地看着场中变化,吃惊地消化着凌青竹话语里流露出的信息。本来还不是很适应凌青竹的身份带给自己的冲击,却眼看着月九这个之前还是敌人的青年男子得了一份机缘,不由得心中略微着急,轻轻地拉了一下凌青竹的衣袖,将如水的目光落在了木青身上。 “噗呲~”凌青竹掩嘴轻笑,瞥了一眼现在就胳膊肘往外拐的女孩儿,对着木青说道:“此间确实还有许多事情需要相互了解,我们暂且回程修整一天。” …… …… 朱雀城内城,城主府书房。 白豪坐在椅子中,气态闲适地看着侯义勇问道:“耿剑那群人去哪儿了?” 城主府上下尊卑分明,侯义勇跪在书桌前方的地毯上,低头快速回复道:“带着十几人去天南沼林了,说那些前皇室漏网之鱼,定会跑去天南沼林与那怀草诗汇合,他领着人想去把那些人抓回来或是就地杀死。” “呵,他就是个愚夫。”白豪嗤笑一声,说道:“别人不知道,耿剑作为天狩二档头还能不知道?慕容星那家伙为了突破境界,伤害自己女人的事情可没少干,我不信他不会告诉耿剑,怀草诗在成为前皇室供奉之前,本是万花谷的大师姐。” 侯义勇不敢跟着城主大人去议论天狩中实力最为强大的两人,低声发表着关于此事的其他意见:“万花谷早就成了隐谷的药师一脉,耿大人此行前去天南沼林,若真是找到怀草诗那群人,等于是去别人的地盘甚至是家门口闹事,不知道会不会出什么问题,可能还得我们城主府从中调和。” “这其中隐谷各脉都藏心思,我们暂时不要去插手。”白豪沉默了一会儿,想到当年旧事,不由冷声说道:“万花谷早该在十二年前就消失了,如今并入隐谷多年,这个名号还会出自你我之口,证明了它依然保留着自己的独立性,隐谷中的有些人早就受不了万花谷这种孤高清冷若即若离的态度,只是许多事情还没有落子,耿剑就闯进棋盘去了。” 说起万花谷,侯义勇不由想起了最近一直都在留意的一个小人物,平稳说道:“早些时候,隐谷内部传来消息,木青没有死在针对万花谷的计划中,过不了几天就会顺利抵达锦官城。” “哦?”白豪冷笑一声,摩挲着椅把说道:“那小子能够用毒胜过耿剑,实力应该不弱,这次也能活下来倒不是如何令人惊讶,正好你之前织好的网可以不用浪费了。” 侯义勇心中一喜,想到若那木青真能替城主大人去掉一块心病实乃幸事,快速说道:“不知道大人这一次要选谁人作饵?”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六十二章:线头已起 若木青真是余孽,那自然也得用残党来作诱饵,白豪在心中快速地拣选着名字,冷漠说道:“张安平。” “张安平?”侯义勇稍显疑惑,说道:“这人初来一日车行,我就调查过他,他一直有来往于泥腿子巷,可以确定跟林霄残党旧部脱不了干系,但我观察他的那一段时间,发现除此之外并没有太多异状,应该是个边缘人物,这样的诱饵会不会不够份量?” “呵呵。”白豪摇了摇头,虎目虚眯,盯着侯义勇埋低的后脑勺轻声说道:“你知道我为什么会让你顶替你老大,成为‘焚息’的头目吗?说来他当年随我进入城主府时,你还只是他身旁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子。” 侯义勇不知道是自己那句话将城主大人惹怒的,回想起老大的悲惨结局,不由将头埋得更低,说道:“天狩六年那一场围杀,应该是距离林霄残党余孽最近的一次,却因为前任焚息头目的判断失误,让对方之中的一些人逃过一劫。” 白豪点了点头,语气逐渐变冷,说道:“那张之景,说起来在你们焚息的情报之中也是条小鱼,后来呢?小鱼摇身一边,扯掉伪装变成大鱼的事情,也才过了十二年,你这焚息头目就忘了?” 侯义勇终于明白了自己之前错在了哪里,连忙补救道:“属下万不敢忘。只是属下有此疑问,完全是因为若那张安平真是清楚当年旧事之人,断然不会如此轻易地就将木青这个极为可疑的人暴露出来,理应隐藏对方在泥腿子巷停留过的事情。” 白豪不想去分析太多细节或是表象后面的曲折故事,他只是凭借“泥腿子巷”这个地方带给自己的一种直觉,以及对林霄余孽残党另可错杀不可放过的态度下着命令,“不管木青这人到底是不是余孽,既然这张安平身上带着腥味,让他们相互之间狗咬狗好了,若是能相认相杀不是挺戏剧化的吗?” …… …… 胡屠夫私宅,透着微光的的屋子里三人随意落座。 “上一任谷主死去之后,慕容云凭借三十岁不到就一品巅峰的修为力压他兄长慕容隐,成为了现在的隐谷谷主。只不过至从他在十几年前对外宣称要闭关破境之后,除了只听命于谷主的五人小组,隐谷的大小权力实际上已经被慕容隐握在了手里,” 胡屠夫说得久了,嗓音更显嘶哑,无形之中又为话语里的内容增添了几分庄重威严之感。 他叹了口气,继续说道:“隐谷在天南沼林存在了多少年,没有人记得清,所以他们一旦掀开笼罩在身上的黑袍后,到底是个什么模样我也拿不准。但有一件事我一直记得,当年跟我一样列入天榜十人的刺客有几人消失或是假死后,已经是掌律一脉隐杀中人了。而如我这般隐退后却被控制的刺客应该也不会少。” “掌律一脉隐杀?”木青稍显困惑,看向了胡屠夫。 胡屠夫摇了摇头,说道:“你们身处山中反而一叶障目,看来并不是很了解隐谷。” 木青轻声说道:“隐谷的权力核心,是谷主与四位长老,谷主应该是五人中最强的那个人,而四位长老则分别掌管一脉。这是晚辈的粗浅认识,至于其他的并不是很了解。” 胡屠夫点了点头,认真说道:“这只是大概,细分的话,掌律一脉又分三支,‘隐视’专门负责收集隐谷出身的这些刺客的情况,‘隐律’就了解到的这些情况,会依据隐谷的戒律来判断大家是否忠心,‘隐杀’则是最后专门用来清剿叛徒的。” 胡屠夫等待木青消化片刻之后,缓声说道:“不得不提一句,‘隐杀’中人,最低实力都是三品修为,而这些三品虽然不如你这个三品这么夸张,却也是因为杀死过二品才进入的‘隐杀’。而‘隐视’中人,则都是身法上的好手,他们都修习了完整的身法。” “完整的身法?”木青星目微翕,只觉得今日会去掉心中许多疑惑。 “嗯。”胡屠夫说道:“这门完整的身法,我也会,‘暗影浮游’只是它的第一式,它的全名叫做《瞬隐之术》,一共有五式。” “这听起来有点像刺客入门必学的隐身术。”木青感叹道:“,我之前只是听说隐谷有身法第三式,没想到既然会有五式,而我到现在也只是接触习得了两式。” 胡屠夫轻叹道:“知道了又有什么好,修行中的这些功法口诀本就是隐谷用来一步步诱导与控制大家的绳套,你陷得越深脖子上就会被套得越紧,到了最后要不如我这般落寞,要不干脆加入掌律一脉失去自由成为忠犬,。” “自由啊~”月九端坐在一旁,凌青竹已经将感悟法诀传授给了他。之前的时间里,他一直安静地坐于室内,平复着自己的通灵心境。 他听到这个明显刺耳的词语,睁开双眼,不由略带惆怅说道:“听前辈你这么一说,我们想要的真正自由何时才能到来?” 胡屠夫反倒平静了下来,说道:“想要真正地脱离隐谷,获得绝对的自由,凭借我们现在的实力完全被不可能做到。我选择与你们做交易,除了你们与万花谷的关系,还有很重要的一点,便是看中了你们身上的潜力。” “潜力?”木青对修行前路稍感怅惘,看了月九一眼,这才望向胡屠夫说道:“若说是达到一品修为,月九应该快了,但我感悟大道还没入门,不,应该是对自己所修大道都还不确定,实在难说还有等多久……” 胡屠夫实在不想打击木青,但仍然选择了将最残酷的现实扔到两人面前,认真说道:“一品实力根本不够。我觉得…应该在一品之上才行。” 月九想起了凌青竹在森林中说得那些话,将信将疑地问道:“一品之上,当真还有境界?” 木青星目中异彩泛滥,也想起了凌青竹所说,呐呐道:“我记得林夫人说过窥破灵生九品,灵生是指的我们现在处于的境界么?” 屋中寂静了片刻,众人都被各自所想像那些大道风景而震撼,胡屠夫最先缓过神来,自嘲笑道:“慕容云在达到一品巅峰之后,还是选择闭关已经很能说明问题。三品是一个天然的分水岭,三品之下只能算是粗通修行的武夫,江湖中的那些所谓宗师大都只是这个境界,而三品之上,成了修行中人之后,似乎也才是起步,三品寻觅,二品探知,一品求真,前人踏足大道更远处后留下的经验也告诉了我们一个不远去想的事实,我们修行,常常把大道放在嘴边,但寻觅的是什么?探知的又是什么?还有求真,求的是什么‘真’?” 屋内又是久久沉默不语,木青说出一个大胆的猜测:“难道一品过后才真的算是踏上修行的道路?” 胡屠夫轻笑一声,说道:“你待会可以去向林夫人请教一下,也许会有收获。” 月九换了个没有这么高远飘渺的话题,说道:“前辈,我觉最近的这些局似乎不是掌律一脉的计划,若真是掌律一脉动手,我们很有可能没这样的机会聚坐在一起。” 追根溯源,月九很快就发现了,在这一次的危局之中,到底有那些势力参与其中。 “嗯。”胡屠夫迟疑了一下,这才缓缓说道:“我虽然没有完全脱离隐谷,但在这十年间也算是站在了一个旁观者的角度,看待某些表象,反倒有了不一样的感觉。” “我这里先问你们一个问题。”胡屠夫的目光扫过木青月九二人,问道:“你们觉得,脱离刺客一脉就等于脱离了隐谷么?还是说你们只是想着脱离刺客一脉?” 他不等陷入沉思中的二人有什么回答,径直说道:“在十年前的那段岁月里,隐谷令出谷主一人,隐谷各脉之间还能相互协作,谁也不能站在谁人头上,而到了如今,少了一个谷主在长老之间维系平衡,大长老控制了掌律一脉又得到了谷主的授权,反倒是破坏了这种平衡,让其余几脉都有了自己的心思。” “刺客一脉虽然人数最多,看起来实力最强,但在隐谷的权力分配之中,它只能充作一把杀人的利器,而泉府一脉经营着九家书局早已与外部势力有了交易。” 胡屠夫看向了月九,回到了他刚刚的问题上来,说道:“所以这次这个局,没有掌律一脉和药师一脉,是很正常的事情,药师一脉一直都是那种事不关己若即若离的态度,而掌律一脉觉得隐谷都是他的自然不会专门算计你俩。以结果与将得利益倒退来看,也只有刺客和泉府这两脉,想通过某些交易,获得更多的东些,也许是促成药师内乱分裂,然后渗透掌握药师一脉,也许是试图脱离掌律的视角尝试着做事,总之还是逃不过权力,地位,财富这些本质的欲望。” 木青和月九心中有所明悟,月九望向胡屠夫说道:“我们想脱离刺客一脉,自然是想完完全全地脱离隐谷,获得真正的自由。” “呵呵。”胡屠夫笑着说道:“谷主消失多年,如今刺客与泉府两脉想着挑战掌律一脉,这刚好是我们的机会。不然月九你也不可能收到姜尚修那封越权的信。” 木青腰背挺直,神色认真地问道:“前辈有何指教?”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六十三章:客房夜话 春夜清凉,鼾声已起,今日来来回回折腾的商队众人大多沉入了梦乡。 鸿炉客栈的客房里,烛火微微摇曳,灯油呲呲滴落,轻柔的人声一直持续。 “孩子,你爹确实为你付出了许多。” 烛光晃动,温柔地分开了床前夜色,凌青竹与刘葳蕤并排坐在床沿。 凌青竹将刘家最近发生的事情都告诉了刘葳蕤,她叹了一口气,拉起了刘葳蕤白皙的手掌,轻轻拍了拍,“你爹的用意,想必你也能猜到了吧,他并不想你像现在这样带着商队在外面抛头露面,甚至是连着几日都要风餐露宿。” “都死了么?”刘葳蕤黛眉轻蹙,明亮的眼眸中似流淌着冷冽清泉。 虽然不愿相信但也只能接受了这么一个悲哀的事实。当木青告诉她曹沫的背后有个叫许曹的人之时,她就明白了这背后牵扯进的还会有谁…… 她只是没想到刘兆朗会这么狠毒,一次不成还想对她和她爹同时出手,幸好妙真发现得及时…… 心头上蓄沉的乌云突兀被凌青竹的言语吹散,连日以来对家里担心的大石也终于落地,明明是春夜却有几分清简日光洒落心房。 想到一直以来为家族发展付出许多的父亲,为了保护她竟然不顾其他异议直接将二叔公这一支系的族人杀的杀,逐的逐,不由露出无奈又亲慕的神情。 刘葳蕤这时候才反应过来凌青竹最后这段话语里的意思,她虚眯着眼睛,目光不知道落在了何处,轻声问道:“父亲已经决定了么?” “嗯。”凌青竹说道:“你三叔公那一支的刘兆灵会是刘家的下一任家主,而你可以获得未来刘家六成家产的收益。” “兆灵弟弟为人倒是没有太多劣迹,但性子却是过于闲散了些,”刘葳蕤摇了摇头,想起自己自从成年以来,便一直领着商队东奔西跑,路途上披星戴月,商场上尔虞我诈,却在如今换来这么一个结果,这不是她想要的。 “葳蕤,你似乎不喜欢寻常女儿家的那种生活?” 刘葳蕤的目光一直飘忽不定,凌青竹看出了刘葳蕤复杂神情中的那些郁结,倒是对女孩儿多了几分认可。 一阵无言的沉默过后,凌青竹主动伸出手去,抚上刘葳蕤白嫩的脸颊,将她的螓首偏向了自己,爱怜问道:“你是怎么了?一直都不看外婆一眼。” 刘葳蕤眼眸颤动,定定地看着凌青竹,说道:“我在父亲的那间密室中见过母亲的画像,但总会有几分失真,下午在林中的时候,我还以为外婆就是我的娘亲。” 白皙修长的手指轻轻地抚上了凌青竹地娇颜,摩挲着她清丽的眉眼,刘葳蕤缓缓说道:“但我也知道,我生的时候,我的娘亲就死了,我刚刚总在想,她若在世会跟外婆你长得一样好看吗?” 凌青竹一直默许着刘葳蕤的抚摸,闻听此语,爱怜更盛,她将刘葳蕤柔弱无骨已经成熟丰腴的身体搂进了怀里,线条清美的红唇微翕之间,轻声说道:“都是外婆不好,你娘亲在怀上你之后,曾经给你外公寄来了一封信,信中明言叫我们不要打扰你的成长与生活,让你快快乐乐的生活一辈子,当时你外公与你娘亲已经形同决裂,是以我们这么多年也没来看过你。” 刘葳蕤琼鼻微微翕动,眸子中雾气渐起,呐呐说道:“我并没怪外婆的意思,我只是……只是现在有些心乱” 凌青竹清丽的眉尖微蹙,想起这些事情都堆积在一起确实会对刘葳蕤产生很大的冲击,不由回到最初的话题,她轻声问道:“你不喜欢你爹的安排么?” “嗯。”鼻音轻轻发出,刘葳蕤怯弱如小兽的神态瞬间藏进了柔软的心里,她轻轻地挣脱了凌青竹的怀抱,认真说道:“我十八岁那年刚刚接受商队时,确实存着在族中那些长辈面前争一口气的意思,最开始的时候,最难过就是在野外没有洗漱和方便的地方,处处显得尴尬,但几年过去了,我反而有些喜欢这种闯荡江湖山河的日子,可以用脚去踏足离家很远的土地,见识一些别人口中的风景,甚至是在路途中认识一些谈得来的江湖朋友,这些东西我都喜欢,若是让我如锦官城里那些大家闺秀一般整日藏于阁中,学习一些相夫教子针织女红,只待嫁人,我反而会觉得了然无趣。” 难得听到刘葳蕤说了这么多,凌青竹安静地坐在一旁认真倾听,不由嘴角微微翘起,觉得这孩子本质上倒跟她娘的性子没有多少差别,都是一样的活泼好动,并不喜欢一成不变的生活,不然也不会逃家,也不会有了刘葳蕤。 凌青竹想起了自己的女儿,又想起了那命不久矣的女婿,不由握紧了刘葳蕤的小手,轻声问道:“葳蕤,既然你不喜欢那样的生活,那你愿意跟随外婆去西山林家吗?” 刘葳蕤从知事起就知道了爹的背影里是化不开的孤独。她低头沉默了片刻,说道:“我爹身体不好,我要照顾他。” 看来这孩子并不清楚她爹的情况…… 凌青竹并不想现在就把这件事情说出来,叹了一口气后,笑着说道:“葳蕤你抬起头来再认真看看外婆,你觉得我老吗?” 刘葳蕤其实一直也有这种疑问,她眼中的凌青竹最多三十岁,正处于一个女人最成熟美丽的时期,她摇了摇头,诧异问道:“是因为修行带来的变化吗?” “嗯,可以这么说,但修行只能延缓衰老,要想容颜定格在最美的时候就得踏上修道求真之路,到了我这境界,更愿意称为修真。对于女子来说,修真带来的最好处,也许就是容颜不老了吧。” 凌青竹看着刘葳蕤稍显黯淡的目光,并没有马上告诉她可能遗传了她娘亲的血脉,柔声说道:“我们西山林家还有驻颜丹,到时候给你几颗。” 刘葳蕤想起了下午林中的对话,看着凌青竹问道:“西山林家是太始大陆十大修真家族之一?” “嗯。千人千面,外人会喜欢直接叫我们太始大陆十大家,西山林家。” “木青已经是三品修为了,不知道外婆你现在是什么修为,那个屠夫一看到你连动手的勇气都没有了。” 看着刘葳蕤那充满好奇的明亮眼神,凌青竹眨了眨眼睛,笑着说道:“我现在是真我境脱凡阶大圆满,可能比你那心上人高了几座山。” 刘葳蕤不懂得凌青竹话语里隐含的大道奇绝风景,倒是被“心上人”三个字弄得晕染双颊,她低头说道:“那木青哪里是我心上人了,我比他大三岁多,外婆你不要乱说。” 凌青竹没有理会刘葳蕤的羞嗔,自顾自地评价起了木青,“这个年轻人一旦选对了自己的道,可能会很快就窥破灵生境,我看他一身本源“木”之气,倒是与我们西山林家颇有渊源,不知道以后在大道上会不会有什么争锋。” 刘葳蕤心思稍乱,问道:“不知道西山林家有多少高手?” 凌青竹揉了揉刘葳蕤的小手,打趣问道:“怎么,这么早就替那木青担心上了?” 她宠溺地拍了拍刘葳蕤的额头,平静说道:“那张家两兄弟你也见过了,他们两人只能算是林家的末等供奉,林家供奉一共分四等,三等供奉一般就是一品修为,当然这种划分更多地还是依照实力来看,也有一些二品的人能成为三等供奉。” “原来这才是真正的十大家啊……”刘葳蕤的心中稍微勾勒出了西山林家的雄奇一峰。 凌青竹淡然说道:“十大家的家产涉及方方面面,但根基还是在修真实力上。这与世俗皇朝中的那些大家族,比如你家有许多不同,大道相争,利益纠葛时更加直接。你想来看看么,外婆向你保证,会有许多你从来未曾听说过的风景在等着你。” “而且……”凌青竹指着自己的容颜对刘葳蕤说道:“女子生得美丽天成,总会因为岁月流逝而多上几分皱纹,女为悦己者容,那木青明显会登上大道求真之路,也许等他哪天回首望来,你容颜不再已经老去又该当如何?你外公那些强者,总说修道求真是为了登临绝顶,长生久视,但这些东西其实对于绝大多数修真的人来说还是过于虚无缥缈,人总会死的,对于有的人来说,特别是女人,比如你外婆我,修真的目的倒是简单许多,为了能与相爱的人长久陪伴在一起便是最大的目的。如果不为外力所伤,以你外婆如今的修为,保持这副容貌躯体能轻松活过几百载岁月。” 看着陷入沉思的娇颜,凌青竹轻声说道:“孩子,你要明白,陪伴才是最长情的存在。” 刘葳蕤一想到自己本来就比某人大三岁,在以后的日子也许还会出现白首见青颜的画面,便无比落寞,低语道:“我爹说过,我遗传了我娘的体质,很难踏上这条路。” 凌青竹清丽的眼眸发亮,安慰说道:“你娘当年那封决裂一般的书信寄来之后,你外公郁闷了好久,后来听说你娘为生下你而死去,便依着你娘的遗愿没有来打扰你。但你若真的遗传了你娘的体质,你到了西山林家之后,一旦觉醒这种特殊体质,用不了多久就能突破灵生境界,到时候说不定你比木青还要厉害。” 刘葳蕤双眸中似有璀璨银河,她今晚情绪积累得太过复杂,不由自我怀疑地问道:“可真是那样,我应该早就不是现在这个样子了吧,哪还需要别人时刻保护。” “哎~”凌青竹想到自己那个稍显叛逆的女儿,不由无奈说道:“西山林家出来的人,怎么会是个弱女子?那是你爹根本就不知道你娘亲的体质特殊,你娘的实力比你爹强多了,既然你娘有心隐藏,你爹更不可能知道这种体质需要到林家禁地才能够觉醒。” 凌青竹总认为女孩儿应该学会自立,更合况如今明显是一个乱世相争,群雄涿鹿的时代。 “那外婆,你能测出我有没有遗传我娘那种体质么?” 林幼薇为了爱情选择了放弃家族使命与天赋体质,而她的女儿刘葳蕤却因为某些渐渐明朗的情思,在今晚有了新的不一样的选择。 这世间事,总有轮回。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六十四章:岸芷汀兰 星垂大森林,绿叶婆娑,日光碎落,两人牵马当先而行。 天光从头顶的叶隙中落下,刘葳蕤轻仰螓首,水润的双眸轻轻翕动,细长的睫毛上就沾染上了一层清光,感受到了这日光的明暗程度,她转过头来轻快地说道:“我们得加快点脚步了,今晚上还不知道能不能到月涌江边扎营。” “嗯。”木青侧过身子,弓身抱拳道:“前辈,就不用相送了,咱们就此别过。” 胡屠夫那张老脸上难得地挤出了一丝笑容,他看着面前的年轻人,又将目光扫向了后方某处微微点头,这才平和说道:“嗯,那我就不送了,再见有期,保持联系。” 此时已经是第三天的正午。 商队当天回到小镇时已是傍晚黄昏,第二天还好好修整了一天,期间木青去拜访了凌青竹一次,又和胡屠夫商量一阵,这才终于把一些事情理顺了思绪,确定了下去。 商队踏上归途,路线是重复的,但刘葳蕤的心情却早已一扫阴霾,整个人都显得清爽明艳了许多。 木青偏头打量身后离得最近的那群人,张家两兄弟倒是和换了装隐藏了身份的月九攀谈上了,小婵姐弟俩反倒有些别扭,他想了想便招手让小婵姐弟两跟了上来。 “公子,有什么吩咐么?”小婵这几日来,算得很少有机会跟木青说话,此时上前,似乎被身边的小姐心情感染,话语里也轻快了许多。 木青摇头笑道:“不是,我只是觉得你们跟那些些人聊不到一块儿,还不如跟我走在一起,嗯,反正接下来这段路应该不会再有什么危险了。” “危险是没有了。”李四叹了口气,苦恼说道:“我以前还觉得自己这点实力够用了,结果这一趟商路走下来,怎不是个滋味。” “噗呲——”刘葳蕤笑着安慰道:“小四,没啥,木青他再厉害,那张家兄弟实力再比你高,我也钦点你为我的第一带刀护卫。” 李四前面听得愁眉苦脸,后面是由衷的高兴,发奋说道:“嗯,小姐你放心,等这次回去,我一定求着师傅他老人家传我几手拿手绝招。” 木青被刘葳蕤的微笑起来的明媚容颜,晃动了一下眼球,他眨了眨眼睛,笑着问道:“林夫人昨日几时走得?我还没来得及感谢她对我的帮助呢。” 刘葳蕤轻声回道:“大概是下午申时吧。当时她说皇朝有人找上来了,一直在外面等着,伸手不打笑脸人,外婆便去打了几声招呼,后来散了之后,外婆说她有些事要去做,会在锦官城等我们。” “嗯。那你会去西山林家吗?”木青也不知道怎么就问了这么个问题,说出口是才觉得尴尬不已。 刘葳蕤沉默了短暂一瞬,点头说道:“应该会去吧,只是我也不确定何时会去。” “那你呢?”刘葳蕤看着木青,问道:“你这次的任务做完之后,会接着去做下一个任务吗?” 想到和胡屠夫他们定好的计策,既然证明了自己的实力,那如今自然是卖力向刺客一脉靠拢,木青苦笑道:“嗯,会的,只是请你相信我并不会滥杀无辜的。” “嗯,你以后要小心,若是遇到什么问题可以来找我们的,说不定那个时候我已经……” “已经怎么了?” 刘葳蕤摇了摇头,抿嘴说道:“我已经去西山林家了。” 凌青竹已经测试过了她的体质,确定她遗传了来自她娘的青神之体,只不过一朝没觉醒,这种体质的天赋实力就很难显现出来。刘葳蕤一时激动差点把这个秘密说了出来,她觉得有些事情就跟杏花清酒一样还是藏得越久越香。 …… …… 朱雀城,泥腿子巷。 “我总觉得最近的气氛有些不对劲。”张之远一身私塾先生打扮,一边留意着稍显破败的学馆里传来的丫丫读书声,一边皱眉轻声说道:“你最近不要过来了,来得太勤会把人吸引过来的。” 张安平凑到张之远身边,看着自己的女儿张酒儿揪着旁边的男孩子头发不放,平日少言木讷的脸陡然生动了起来,他对张之远的话不以为意,笑眯眯说道:“堂兄,那件事都过去十来年了,我总觉得你是杯弓蛇影,若真有什么不怀好心的人来泥腿子巷,他也不一定能找你这里来,更何况我总能替你挡上一挡的。” 这个私塾开在泥腿子巷深处,被周围破败杂乱的民房掩映,一般人很难找到与周遭破烂房子融为一体的这间破败学馆。 张之远选在这里开设私塾学馆,就根本没有想过主动向孩子们的家长收过费。 平日里来到学馆的孩子并不固定,大多在二十几个左右。在这其中大部分的孩子,是因为父母外出觅活根本没时间照料,便将一天的口粮连带孩子扔在了这里,大早上来,到了夜色昏沉时又来接回各自家中。当然这些家长渐渐信任了张之远过后,也常常会在准备的口粮中将张之远的那份计算在内。 而剩下的几个孩子,会主动来到学馆,并不用家长接送,也不会准备吃食,因为他们都是孤儿。 他们目的单纯得令人心疼,也许是前两天一直讨不到吃食了,今天便只好来学馆这里要口饭吃。 张之远对所有的孩子从来都是接纳的态度,他本就不为挣钱,刚好可以利用得到得口粮维持整个私塾一直维持下去。 “张先生,阿酒老是欺负我哥!”清脆娇怒得声音飘香了张之远所靠的窗台。 被欺负得男孩后面坐了一个瘦弱娇小的女孩子,她对这一幕早已见得多了,此时正泛着白眼表达着对自己哥哥战斗力堪忧的无奈,偏偏自己哥哥还每次都想跟阿九坐一起,这不是找虐这是什么? 现在她也知道了该怎么做最能见效,她每次见自己哥哥不敌,便会停下口中的丫丫读书声,娇俏地向着张之远求助。 张之远淡淡地撇了张安平一眼,这才对着里面还揪着男孩耳朵不放的女孩,轻声说道:“酒儿,你今天怎么又欺负起了岸芷?你爹来看你了,你可别这么顽劣不堪了。” “啊。”张酒儿看到自己的老爹就站在张之远身旁,不由轻呼一声,松掉了自己的小手,她清脆又快速地说道:“之远伯伯,是徐岸芷向我吹牛,说他很厉害很能打,麾下还有几个小弟,我看他就是银枪蜡烛头。” 徐汀没有作声,听到张酒儿这么骂他,反倒把脸埋得越来越低。 张之远的额头上平白挤出了几条黑线,他认真说道:“酒儿,学习得认真,不能乱用这些听来的成语,知道吗?” “知道了。”张酒儿看着爹黑下来的脸,这才认识到自己的错误。 张安平尴尬地将目光从女儿那边收回,他以前没有注意,今天才发现这兄妹俩人自己还曾见过,帮助过。 想起那件事情,张安平心中稍稍对那个印象极好的年轻书生多了几分歉疚之意,只是看着堂兄这一脸清隽端正,便也没打算说出事情原委。 侯义勇曾向他试探了许多次,每当对方说道泥腿子巷这里是,张安平都会搪塞过去,那一次将自己的载客经历说出来,其实只是想转移对方的视线,将堂兄保护隐藏起来。 “那两个小家伙是谁?”张酒儿其实在家里念叨的她最要好的小伙伴不少次了,但张安平性子较粗,也忽略了不少次。 “哥哥徐岸芷妹妹徐汀兰,兄妹俩人初来这里时,向我问“徐”这个字该怎么读,这还是我教他们的第一个字,后来就给他们取了这两个名字。” 张之远说话的时候,看着兄妹两人说不出的温柔,看来对两个小家伙多出了几分真情实意。 张安平想到自家堂兄的悲惨遭遇,不由叹气说道:“你这又是何必呢,在这乱世之中,这些孩子都是没有背景,难道你还指望他们能够读书成才报效皇朝?我看你还不如开设一个武馆,教教这些孩子一些基本的防身术,都比这些斗大的字有用。” 张之远认真地倾听着张安平的建议,微微点头后又是摇头,视线落向那群孩子,缓缓说道:“如今的皇朝积重难返,我教这些孩子认些文字,读写句子,从来没想过就能让他们达到博学多才的境界,只是这个世界已经足够混乱不堪、混沌不清,我只希望当这些孩子长大一些之后,再遇到一些困境,会想起以前认得某几个字,读过的某一句话就够了,读书的意义在我看来,就是获得看清一分这个世界的力量,建立起一种积极的生活态度。” 他看着自己的堂弟一脸故作的了然,不由笑着说道:“所以读书,要有字书和无字书一起读,比如你,只读无字书,虽然将人事当作书来读,却却终究少了些内在。” 张安平苦恼地发现,自己这个实力强大的堂兄,当先生的毛病今天犯在了自己身上,连忙摆手求饶,打断说道:“你都已经二品修为了,为啥不教教这些孩子一些真本事呢?” 张之远摇了摇头,清澈的目光落在了徐岸芷的身上,轻声说道:“侠以武乱禁。若是现在就教这些东西给他们,反而会害了他们,让他们少了敬畏之心。” “更何况。”他苦笑了下,说道:“习武就得强身,强身的花销这些孩子的父母是支撑不起的。这些孩子的父母已经很难了,实在不必如此强作诱惑。” “不过,我倒是挺喜欢那两个孩子的,找个时候问问兄妹俩愿不愿意拜我为师……”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六十五章:殿内密语 整座殿堂邻崖而建,头枕高崖,脚踩青松,迎着这世间第一抹光,听着夜里最后一声松涛,只可惜这座殿堂的石壁外墙太过冷硬漆黑,就像一把闪耀着金铁光芒的擎天黑剑,在这孤崖凌绝顶的清旷隽永气氛冲击之下,依然如同激流砥柱突兀横生出森然萧杀,所以罕有人能至,罕有人想至。 “已经有结果了。” 大殿内烛火摇曳,带来得除了星点光亮之外,还有清冷刺骨的寒意。尽管来这里已经很多次了,但姜尚修依然不适宜这种遮蔽天光却点起蜡烛的环境。 他身姿修长,站在大殿中央,手上拿着一把长剑,正对着黑玉座椅中的老人,语速平缓说道:“月九已死,木青身处此局,最后所表现出来的实力确实不弱。” “所以你改变了最开始的计划,留下了木青?” 低哑的金属之声从黑袍遮挡下的阴影里流露了出来,姜尚修不敢怠慢,认真地解释着自己这么安排的用意:“月九脱离之意坚定,知道得有些多,不可能再为我们所用。但木青不一样,一个初出茅庐的年轻人,若是他能够在月九手下活下来,并杀死对方,我认为就还有改造利用的余地,倒到时候也许会是一把好用的剑。” “最终事实证明,这个年轻人确实有这个价值。” 姜尚修将手中的长剑轻轻抛掷老人座椅面前,一只枯槁苍白的手中从黑袍之中迅疾地探出,接住了这把长剑。 “沧啷”一声抽剑出鞘,姜星渊只看了一眼,就确定了这把剑不是作伪,轻声说道:“看来月九确实死了,这就是他的佩剑月华。他是怎么死的?” “屠夫说是被木青以短剑刺入身体之后,中毒而死。” “眼线确认了没有?” 姜尚修皱眉回答道:“屠夫对这些窥视相来厌烦,他们没敢跟得太紧。” “看来我们得加快对‘隐视’核心的渗透了,那一群人才是收集现场情报的好手。” 姜星渊看着手中的长剑,一个剑修没有了剑,真的死没死似乎也没那么重要了。 他想起了这人与药师一脉的牵连,稍稍抬起头来,露出下颌的花白胡子,低哑说道:“泉府一脉对这件事有什么反应?” 姜尚修眉毛一挑,语气稍显轻松,说道:“卢飞依然是锦官城柳叶书局的掌柜,看来三长老对我们的动作是默许的,毕竟药师一脉一直是他眼中的肥肉。” 姜星渊将整个身子缩进了黑袍之中,靠着黑玉石座冷声说道:“你不要觉得是你在牵着别人鼻子走,陈清此人最是擅长因势利导,若不是这里面有好处,就算我之前已经向他解释过,他也不会答应下来。” 泉府一脉的掌控者是隐谷得三长老陈清,此人正是陈浊的兄长。十几年下来,陈家两兄弟所控制的柳叶书局代表的就是隐谷处世的态度,而这种态度已经从最初的生人勿近变成了现在的八面玲珑,这从柳叶录上的任务内容的改变就可以看出。 虽然泉府的调整使得隐谷近几年的收入显著增长,对隐谷的贡献不可抹么,但陈浊兄弟二人最近开始显露出来的意图,让姜星渊心中生出了几丝警惕,他向姜尚修说问道:“泉府一脉的行事风格你怎么看?” 姜尚修低头沉默了片刻,轻声说道:“朋友可以是敌人,敌人也可以是朋友,他们处世为人似乎一切都是向钱看。” 姜星渊轻点下颌,说出了自己心中的疑惑,“陈浊派他手下李负去怀风花那个女人那里讨要了一颗万花丹,你知道这事吗?” “嗯。”姜尚修平静说道:“这颗万花丹最后流向了城主府,我猜测看,应该是给那耿剑用了。” 说到这里,姜尚修感叹道:“没想到木青这小子一声不响的成了毒修,看样子这毒的威力还不小。” “你觉得我是问你详细过程吗?你得知道这其中的利害关系。” 冰冷低哑的声音,一字一句地在幽静的大殿内回响,姜星渊稍显失望地说道:“看起来,事情如你预期在发展,你就丧失了警惕。” 姜尚修稍微不解,抬起头来说道:“难道泉府还有二心?他们总不可能跟木槿皇朝那些家伙处在一块了吧?我觉得是义父你多心了,这是一次简单的交易罢了。” 听到“义父”两个字,姜星渊脸上的冰冷稍解,摇头说道:“简单不简单,得从目的来看,耿剑此人性格刚烈明朗,对我们隐谷并无好感,泉府这么做不会是想收获他的感激与友谊,那自然会落到其他的地方。” 姜尚修皱眉消化着姜星渊的判断,耳畔忽然听闻姜星渊轻描淡写地说道:“天狩大档头叫做慕容星。” “慕容星……”姜尚修缓缓低语念出了这个名字。 因为耿剑的出现,姜尚修倒是对天狩这个皇朝走狗组织有过一些了解,但也是第一次听说他们大档头的名字,此时不由自主地多念了几遍,诧异于自己为什么会觉得这么顺口。 他眼中亮光一闪,惊呼出声:“这人与大长老和谷主他们什么关系?” “你反应还算快。”姜星渊沙哑着低笑出声,就像是夜云枭在夜色中冲向漆黑天幕时的枭叫,低沉的声音从黑袍中透露出来,“隐,星,云,本就是慕容家三兄弟,这件事当年也只有够资格的人知道,如今又过十几年,恐怕许多隐谷中人都不知道了吧。” 姜尚修虚眯着眼睛说道:“那义父你的意思是,陈清他们泉府一脉与木槿皇室的联系,是因为这人。” 姜星渊摇了摇头,低哑说道:“只是怀疑,泉府在皇朝九州州府都开设有柳叶书局,背地里与皇室的交易比记录在册只多不少。有一件事你可能不清楚,陈清此人当年是支持慕容星成为隐谷谷主的。” 姜尚修一时哑然,烛火将烬,大殿内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这件事情说出来,只是想告诉你,不要觉得自己能在陈清此人的眼皮子底下就策反了一书局掌柜,有些事情,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不过是看怎么利用算计。而论起阴谋算计,这世上又有几个人比得上在刀口上还能安稳挣钱的陈清?” 姜尚修躬身受教,忏愧说道:“那木青月九这件事情的后续……” “月九既然死在了木青手上,那木青跟万花谷的关系不会太过亲密,我就依你所言再给那小子一次机会,若是这小子还是不能为我们所用,那刚好让他做我小徒儿的磨刀石。” 姜尚修想起了那个一脸冷漠自大的年轻人,心中稍稍不喜,眉头微皱说道:“郑时师弟,已经完成了他作为刺客的第一个任务,如今应该快回来了。” 姜星渊没有太过留意这些事情,他摇了摇头,看着自己名义上的义子,说道:“我们既然达成了自己的目的,背着掌律一脉做了一次尝试,清除了一个不顺眼的角色,就不要再继续与泉府一脉暧昧下去,以免牵连太深。” “药师一脉到时候分裂对立,被泉府一脉完全掌握了怎么办?我们是不是渗透进去一两个人?” 姜星渊沉默了一瞬,隐于黑袍之下的右手无声间探了出来,拿起月华剑轻描淡写地一甩,银色长剑便如同一条划破低沉雨夜的电蛇,直直地刺向了姜尚修身前,半截剑身都刺入了坚硬的石板中。 “哼!”姜星渊漠然说道:“我们连自己手中的剑都还没有真正握住,你就在异想天开了?就算药师一脉的外门都是泉府一脉的人又能如何?真正的核心还是怀风花那个婆娘罢了。泉府若是想通过月九之死来挑拨起她那两个徒弟的矛盾倒还是有可能,但想通过挑拨分裂,拉拢打压这种手段就在那个女人面前掌控药师一脉,这无疑是痴人说梦。” “这件事情远没有你想得那么简单,月九之死虽然是我们和泉府一脉的默契约定,但这件事情也才只是开端,在这之后,一定还有其他的手段陆续针对药师一脉,我虽然不舒服那个婆娘高傲独立于隐谷的态度,但也不会直接就与外部势力同流合污针对自己人。” “先静关其变吧……” …… …… 万花谷内,近日来多了些人生烟火气。 张芍药正走在一群人的最前面,头上的丸子头正随着她轻快的脚步在上下挑动。 她们一行五人,或娇俏灵动,或青春靓丽,或明媚芳华,皆是美人。 离祖师堂还有一段距离,张芍药今天比当事人白嘉禾还要激动,因为她们师门的传承辈分是按写入祖师堂谱牒的时间来分先后的,也就是说,她很快就会有一个比她还大几岁的师妹了。 想到以后打理药圃、收放药材等许多事情有人替自己分担了,张芍药恨不得拉起白嘉禾直接飞向祖师堂。 途经一处常年笼罩在灵雾的地段,张芍药指着前面不远处的斜石山坡,螓首回转,娇笑着轻快说道:“这一方石坡上都是种的黑节草,它们喜欢附生于石皮之上,你别看长得矮小,但却饱浴我们万花谷的云雾雨露,满受天地灵气的同时,也吸足了日月精华。师妹你吃过的还清丹中主要成分中就有它。嘉禾师妹你记住了吗?宁初师姐比较忙,你以后可得多帮帮师姐我打理这些地方了。” 白嘉禾一脸无奈,倒是对赵芍药讨厌不起来,笑着说道:“知道了。” 怀风花对自己的这个小徒儿相来只是喜欢,她轻步上前,捏了捏张芍药嫩润的脸蛋,嗔怪道:“走这么快干嘛,都快到祖师堂了,你师叔还在你后面,别这么没礼貌。” 怀草诗倒是摇了摇头,轻声说道:“无妨,再说嘉禾入了祖师堂传承谱牒之后,确实该称呼小芍药为师姐了,在她还没有修习过万花心经,在以后的修行中,芍药作为师姐可得耐心指导你师妹啊。” “没问题!”张芍药一脸成熟稳重的娇俏模样,认真地做足了礼数,一想到自己还没教过人呢,连忙看向走在众人最后面的宁初,拉她作陪说道:“到时候师姐也会帮忙的,师姐比我经验丰富多了。” “嗯。”宁初鼻音微轻,勉强微笑着回应众人的目光。 怀风花清眉微蹙,最先察觉到了自己大徒弟的异样。 宁初相来独立恬静,此刻明显比往日多出了几分心事,怀风花想到不久前对方去了一堂外门管事处,不由明眸微翕。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六十六章:超凡剑修 亥时人静,天高月淡,夜色苍茫深沉,篝火打破了寂静燃烧了起来,行了一整天的商队终于下了脚步。 “噼啪。咕咕。”春日的树枝野草都饱含水分,在焚烧自己提供温暖时总会发出这样的声音,而这样的声音似乎又惊醒了田垄间的春虫。 木青回首四顾,此处四野皆是平整开垦过的农田,只是不知道为什么田里的禾苗在夜色下都能看出几分青黄不接? 木青的将视线放得极远,终于穿透了重重夜色,看到身后城池上艰难拨开迷雾的火把。 此处身前与彼处城头的火光应该相隔有二十多公里,木青穷极目力,才能看到在迷雾中时隐时现的城池轮廓。 嘉南城,作为拱卫锦官城的南大门,距离锦官城只有八十多公里,商队今日本打算就城里停留修整一晚。只不过在刘葳蕤从城中刘家管事那里回来之后,便决定继续赶路,将原本最多还剩一天半的路程又缩短了些。 刘葳蕤注意到了木青望向迦南城的目光,叹气说道:“今晚一过,北门就会关闭一段日子,明天早上就出不来了,现在就委屈大家露宿荒野一晚。” 早些时候,商队从北门出城时,李四向前交涉表明了“锦丝刘”的身份,依然受到了城门守军非常严格苛刻的盘查。似乎随着商队离锦官城越近,周围的空气中焦灼紧张意味就越浓。 木青想到刚才所见,对着众人说道:“这座嘉南城的规模不小,但也用不到这么多城门守军,应该是在抓什么人。” 月九在锦官城生活过不短的时间,对周围的官道足够熟悉,猜测说道:“北城门戒严,今晚还能出不能进,我想应该是防的锦官城想南下的人。” 众人之中,大概只有刘葳蕤才清楚一些,所以都将目光落在了她的身上。 刘葳蕤点了点头,说道:“锦官城出了问题,已经影响到这边,但迦南城是在抓什么人我不并清楚。” 商队旁晚时分才从南门进城,当时南门的戒严与北门完全不是一个等级。进城之后,刘葳蕤正打算带着商队寻一处熟悉的客栈休整,就被刘家设在城里的管事请了过去。 从管事的口中,刘葳蕤才知道不久前锦官城就出了问题,周围的这些小城已经开始禁严宵禁,往锦官城方向去的北门早就只能出不能进,而听城里守军说的,明日北城门就会完全封闭。 管事当时的神色稍显惶恐,因为刘家前阵子的变故,他对刘葳蕤恭敬到了极点,对方劝刘葳蕤就待在嘉南城中,等待风波平息之后再做打算,毕竟这个时候冒然往锦官城走,也许会陷入了无谓的纷争中去。 但刘葳蕤权衡过后,归家心切,在补充了饮水干粮之后,今晚就直接出了北城门。 “小姐,锦官城可是州府啊,又能出什么问题呢?”小婵就挨着刘葳蕤坐着,清眉微蹙,语气里充满了不解。 刘葳蕤望向北方的春野,似乎看到了更远处的那座大城上燃起的硝烟,眼中凝重之色渐深,摇头说道:“消息封堵得快,田管事也只是听到了一些风声,他从那些守军口中稍微探到了点消息,说这有可能是锦官城城主府的第一次内乱。” “内乱?”木青对这些事情稍显迟钝陌生。 月九不解,说道:“你应该不陌生才对。” 木青努力地思考自己脑中的回忆,摇头说道:“嗯?我确实没有经历过。” 月九皱眉说道:“你被抓去隐谷之前,不是在朱雀城生活过几年吗?怎么会没有印象?” 木青身材修长,面似朗星,但月九却忘了木青其实比他小了足足十岁,才刚成年不久。 借着烛光盯了木青好久,看着对方脸上最后残留的丝丝青涩,月九这才恍然说道:“天狩元年你多大了?有可能你那个时候还不记事,朱雀城也发生了一场内乱。” 木青眼睑微动,点头说道:“我当时应该才出生不久吧,那场内乱后来怎么样了?” “木槿皇朝一百七十三世天狩元年,朱雀城,原城主府一百七十一口人被杀,这是一件震惊天南的大事。” 月九抬头仰望淡星薄月,语气平静,“我当年十岁,已经被抓去了隐谷,还是在隐谷的谍报上无意间看到的这些消息。” 夜深春寒,万籁俱尽,本已是故纸堆里的旧事,却因为月九平铺直诉的话语声,把那一百七十一口人的死亡血腥气息陡然拉到了近前。 小婵试想了一下如今的锦官城内乱,摇了摇头说道:“小姐,这次锦官城的内乱也会闹成这样吗?” 刘葳蕤黛眉皱成一团,认真说道:“现在的城主叫做白汀,本就是皇室宗亲,把锦官城管理得挺好的,事情应该不会闹到这一步来。” 月九摇了摇头,轻声笑道:“木槿皇朝皇族白氏,到现在都有多少人了?但州府城主的位置却始终只有九个,这个位置带来的权力跟那些没有多少实权的藩王一比,那就一个是天是地。所以就算白汀本就是皇室宗亲,但总会有其他的皇室宗亲觊觎这个位置。皇族压迫平民和奴隶,,他们这些皇帝做下的走狗,会因为皇帝的一个暗示,就变成渴血已久的饿狼,正因为锦官城发展得好,这块肉才显得足够美味足够诱惑。” “皇族压迫平民和奴隶,与皇帝靠近的皇族压迫疏远的皇族。”木青呐呐出声,倒是没想到月九竟能够看得这么透彻,他转头对着刘葳蕤问道:“若真是城主府内乱,会波及到你家吗?” 木青稍稍说中了刘葳蕤的担心,她双眸微翕,点头道:“城主府这个位置具有天然的优势,锦官城的这些大家族跟城主府都有往来。” 木青心中浮现了一位大气清丽的身姿,安慰说道:“只要林夫人已经回到你家,我相信你的家人应该不会出事。” “呼~”春寒料峭,一口清气在从嘴里出来就转化成了雾团。 刘葳蕤轻吐着胸口的烦闷,皱眉说道:“这次城主府的变故肯定会对各家都产生影响,只是不知道是好是坏。不能主动选择,只能被动接受,这种感觉很不好。” “那……”木青抬头看了下浅淡的缺月,认真说道:“要不要连夜赶路,早点回去?” “可以吗?”刘葳蕤的双眸比白色月光还亮,她环顾四周,看到许多人走了一天路已经沉入了梦乡,不由遗憾说道:“算了吧,大家都走不动了。” 木青摇头道:“不,我并不建议大家一起走。” “什么?”小婵有点着急,说道:“那我必须跟小姐一切,小姐在哪儿,我在哪儿。” 张家俩兄弟就坐在月九旁边,一直没发表过什么意见,从晴川关镇回程后,话是越往后就越少。 兄弟俩人一路上郁结于为啥没碰到几个剪径毛贼,苦恼于没能帮上刘葳蕤什么忙,离锦官城越近就越害怕主母的责怪,正愁没啥表现机会,此时听到众人商量的这件,浑身一颤,就像打了鸡血一般站了起来,迫不及待地说道:“小姐,你想早点到锦官城吗?若是现在就要走,我们兄弟俩绝对能护你周全。” 刘葳蕤眼睛微微长大,惊讶于兄弟两人突然的热情,等平静下来后,点头说道:“那就麻烦两位大哥了。” “不麻烦,不麻烦,你不麻烦我们才麻烦了。” “混账小子,你说得叫啥话?” 小婵光洁的额头上出现了两条明显得黑线,看着这两兄弟如此不靠谱,她皱眉说道:“小姐,我一定得跟着你一起。” 刘葳蕤轻笑道:“嗯,当然可以。木青你有什么意见。” 木青抿嘴苦笑,他实在没想刘葳蕤是一个行动力十足的女人,明明都走了一天了,为什么这看起来柔弱无骨的娇躯里还有着无尽的活力。他关切问道:“夜里赶路,你吃得消么?我刚刚忘了考虑你的身体状况了。” “没问题!”感受到了木青的那份关心,刘葳蕤爽朗一笑,说道:“我们可以多带一匹马,这样会好上许多。” “嗯。”木青说道:“那就我们五个人一起去吧。” 木青将目光落在了月九身上,说道:“商队剩下大部队,就麻烦你了。” 带着这么多人,虽然不是很轻松,但危险会小许多。月九洒然一笑,明白是木青考虑到自己大道仍然未稳,点头说道:“之前在森林中差点伤了刘小姐,正愁没机会表达我的歉意,你们放心去吧。” 月九又看着刘葳蕤说道:“刘小姐,若是商队遇到险境,我能自行处理吗?” 刘葳蕤点头说道:“自可方便行事,若是能保护好李四,便更好了。” 李四明明是商队的护卫头子,如今却沦为受保护的对象,不由尴尬地在心中发誓以后一定要努力提升实力保护好小姐。 …… …… 锦官城内,今夜无人能眠。许多百姓披着单衣,缩在窗边靠在墙头,惊恐地发现,城主府方向有一道火光渐渐冲天而起。 刘家书房,杜绝了外面的杂乱之声。 凌青竹平静问道:“城主府那边还没结束吗?” 刘朝歌皱眉说道:“城主白汀已死,只不过在临死前放了一把大火,她的女儿白芷应该逃了出来。” 凌青竹摇头说道:“俗世王朝的这些供奉已经丧失了修道之心,不敢搏命。” 刘朝歌眼睑微动,说道:“这人是个一品剑修,谁能想到他会是城主女儿的先生。” “不。”凌青竹回想起刚刚冲天而起的那股大道之意,淡然说道:“是个伪超凡阶的剑修,只不过气势不足,应该是突破灵生境时发生了意外,大道有损。” “白汀那女儿跟城中哪些人家交好?她跟她那师傅应该是逃不出去的,刚刚有四股一品的气息。” “遭了。” “怎么?” 刘朝歌经凌青竹一提醒,说道:“李妙真那丫头跟白芷交好,不会这么鲁莽吧?”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六十七章:先生叶韵 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 三月末的锦官城,天降火雨,如同七月流星。 城主府上空花开一朵,剑气与火光交织缠绵,如火柳迎风招展,又如红霞旋转生花,此时正不断地吞噬着周遭的一切。 “混账东西,这么厉害的一个人,你既然把她漏掉了?” 一位黑衣老者,花白的须发烧焦了一半,脸上青红交加,嘴角溢血,明显在刚刚的打斗中受了不轻的伤,他捂着被剑气割裂衣襟的胸口,愤怒地盯着锦官城新城主白荣。 白荣一身锦丝做就的掐金挖云袍早已破烂不堪,对面前这位皇朝资历很高的供奉,他不敢得罪,苦恼说道:“我之前收集到的情报,这个人叫叶云,是白芷的剑术先生,城主府的眼线打探说这人只会一些花花架子好看的剑术,没想到她女伴男装,还隐藏得这么深。” 皇室七供奉郑德铎就是刚刚说话的老头儿,他一边扯着已经烧成一团的头发,一边命令道:“马上下令,从今日起全城禁严,准进不准出,周围的那些城池也要掐断与锦官城来往的官道。” 白荣点了点头,稍显为难说道:“已经在这么做了,只是锦官城这么大,要藏两个人太容易了,我怕到时候找得太久,会引起民怨。” “哼!你们这些人什么时候在乎过民怨。” “呃,主要是我这城主府的位置不稳,接下来还需要那些大家族的支持,不能把情况闹得太僵。” “嗯。”郑德铎想起了去了一趟晴川关的二供奉,神色一肃,认真说道:“不要去得罪城里的刘家。” 白荣至从开始觊觎这个位置起,就开始了解起了城里的大家族,他放映不满,语带疑惑问道:“郑供奉你说得是‘锦丝刘’?” “嗯。” “刘朝歌还能有什么背景?” “你还没这个资格知道。” 郑德铎胸口的黑衣上有一道很大的破口,里面是一道两寸长半寸深的剑伤。此时伤口周围黄褐色的老皮已经皱缩僵硬,血肉向外翻开,却没有太多鲜血流出。 郑德铎刚才说话时胸口略微起伏过大,不由扯动了伤口,冰寒刺骨之意才退,火辣烧灼之感又起,他捂着胸口,压制着伤口中的剑气,咧嘴冷声说道:“这女人是个一品巅峰剑修,真气中水火之意交替,实在罕见,只不过她刚刚中了我一掌撼天劲,经脉应该受阻严重,你派亲兵跟着老八他们,尽快把她给我围杀,马上去做。” “他们刚刚逃跑的方向是南门,那三位已经追过去了,我马上安排。” “嗯,你去吧,我得找个地方好好调息一下。” 白荣眼睛微翕,因为有夜色的遮掩,一丝嘲讽之意在脸上一闪而过。 郑德铎是皇室供奉排名第七,身份地位在这次行动中算得上最高,因为他代表着皇帝陛下的旨意。 之前众人在杀死了城主白汀以及城主府的供奉之后,本以为胜券在握,正想要赶尽杀绝,除根务尽之时,叶云却是从幕后走上了台前,救下了白汀的女儿白芷。 虽然震惊于叶云一品剑修的实力,但此次行动请来的四人同样都是一品,在一番打斗之后终于围困叶云时,就是郑德铎一副贪生怕死的模样,始终慢其他人一步出力最少,结果反而被那叶云找准了机会,以他为突破口砍了一剑,带人逃出了包围圈。 白荣不想在这里浪费时间,出门叫来了亲卫头领,交待了不得得罪刘家之后,便带着人马追了上去。 此时早已是夜半,子时将过,锦官城从城主府往南门这个方向的火光与人声从未停歇。 石斛街是锦官城南门偏东的一条街道,周围杏林铺子众多,空气之中弥漫过来的火焰烧灼味道都被那股清淡的药香给冲淡了许多。 往里走有一处小巷拐角,朦胧月色与冲天火光都被檐角阴影阻挡在了外面,在这方静谧漆黑的角落里,只能听到轻微的喘息声。 听到街道上密集却整齐的脚步声逐渐远去,漆黑的角落里有人影动了动。 一个轻微的拍背动作,一声为不可闻的叹息,高挑纤细的人影低头轻语,声线低沉清雅,“小家伙,现在还不是伤心的时候。” 白芷的额头顶在了师傅的下颌,低泣道:“先生,我们好像跑不出去了,南门已经关死,没想到我爹的亲卫都叛变了。” 叶云其实叫叶韵,她感受着肩上那一掌带给自己的伤势,柳眉轻蹙,低声说道:“木槿皇朝跟大陆上其他的皇朝看来没什么区别,你爹这个城主其实当得不错,可惜,看来他跟你们的皇帝关系并不好。” 白芷眼中的痛苦怅惘稍隐,她此时还被叶韵抱在怀里,感受着对方胸前那份紧缚起来的柔软,逃亡过程中她早已经无比确认了一件事。 此时抬起头来看着自己的先生说道:“先生,原来你是个大高手啊,而且还是个女人。” 叶韵的捏了捏白芷挺翘的鼻尖,轻声解释道:“先生逃家出来很久了,发现以男人的身份周游大陆可比女人方便得多,可不是故意骗你的。” 因为挨得很近,白芷能够嗅出混合着一股清淡体味的血腥气息,她望向叶韵左边的高挑削肩,此处的布料已经被震碎,朦胧之中似乎还能看见一个乌紫色的掌印,想起了先生硬抗了对方一掌,才逃出了包围,语带惊惶轻声问道:“先生你肩膀的这处伤怎么样?” “嗯,暂时还压制得住。” 叶韵心中微微苦笑,不明白为什么一次城主府的权力更替,一场俗世城池的内乱会出现这么多的一品高手,难道木槿皇朝这些皇族也学会了修道家族的风格?斩草除根,资源尽用? 叶韵不知道的是,城主这个位置还没坐稳的白荣并没有这么高的地位权力来请出这么多的高手,但他的大哥白豪可以,最关键的是支持他的陛下和他哥都为一件事情而落下了心病,那便是当年斩草时根未除尽。今日旧事重演,自然将可用资源用到了最大化,却不料意外永远存在。 叶韵能够感受得到自己经脉里的那股冰火撕裂感,刚刚在受到这一掌时,眼看又要重新落回包围圈,她直接在最后一刻冒然用出了超过一品的实力,虽然只是一瞬,却远比肩上那一掌带给她的危害大。 “小家伙这几天应该出不去了,我们得找个地方藏起来。” “嗯,这里离妙真姐姐家不远,只是……” 叶韵拍了拍白芷柔弱的肩膀,声线清雅道:“我想你不愿拖累你的好友,那我们随便找个地方藏起来吧。” “嗯,先生我来带路,这边我比较熟悉。” 白芷持剑于手,十九岁年纪,其实在叶韵的细心教导之下已经有了不弱的剑术造诣,如今已是五品修为。她脚步轻移间就要走出阴影处的拐角,来到大街之上,却被叶韵拉住小手,走在了她的前面。 叶韵压低着自己的吐息频率,灵识探向了四周,随着脚下的动作,柳叶眉从月色下阴影中探了出来,生得一张清秀淡雅的瓜子脸,鼻梁高挺嘴唇纤薄,脸上不施粉黛,确实一副翩翩先生的清雅模样。 侧耳倾听了一阵远方的动静,叶韵选择了一个方向,无声之间带着白芷向远方掠了过去。 可不等她掠过出石斛街头,两道阴险到极点的攻击已经从街头两侧同时攻向了。 叶韵眼睑微缩,小嘴微张吐出了一口浊气,家传身法瞬间使出了全貌,明明还在空中带着一人无处受力的她,就如同仙人离岛踏波渡海乘风一般,修长的双腿凭空一踩,蓝色的真气在她脚下升起浪花朵朵,她的速度快了十倍不止,直接在两道攻击汇合时脱离了街头。 但很遗憾的是,对方的埋伏明显不止于此。 一道刀光分开了道口夜色,光亮乍起间,直接从漆黑的天幕中落了下来。隐藏着的第三个人这个时候才选择了出手。 这人隐藏在街头高处的一块墙檐上,选择的时机可谓是秒到毫巅,叶韵前冲的速度未减,眼看着便要迎上劈头而来的刀光。 叶韵双眼清亮,她灵识已经探出了这人的位置,此时处于“浮空”身法状态之下,她的身形瞬间拔高而后在疏忽之间落在了那人的背后,不等那人反应过来,一掌“冥海域波”抵了出来,直接打在了对方的背上。 “小心!”埋伏在道口两侧的人之后后才提醒出声,可是已经为时已晚,叶韵的身影已经飘向了远处。 被一掌击倒在地的人是一个厨子模样的中年胖子,他淬了一口血沫,嘶声痛呼着爬了起来,冷声惊惧道:“这个婆娘的身法太奇妙了,而且她刚刚这一掌带着纯净的冰寒之气,跟之前炙热的剑气完全不同,这是什么怪胎?” 一位手拿军中长枪的青年男子眉头一挑,眯着眼睛回望向了城主府方向,想起那个怕死的老头,淡漠说道:“这女人只能作困兽斗,下次我们三个一起动手。” 另一个汉子是手中拿着一根铁棍,彪悍气息显露无疑,但却是摇头说道:“不要忘了我们追求的结果是什么,我并不想当年在朱雀城的事情再重演一遍,务求想把那个小的杀了。” “嘿嘿,知道了,知道了,只不过这可比当年的那些人厉害得多,我也不要你们给我加钱,记得把这个女人抓住了,留给我玩两天。” 刺客天榜的“厨子”,笑眯眯地追向了前方。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六十八章:离火剑诀 四野黑沉,在马蹄下晃动。 快速掠向身后的夜风里有极淡的硝烟味道,极远处有冲天而起的红光侵染了深沉的夜幕,远远看去,似有雷鸣电闪盘旋聚集于远方的那座城池上空。 “换马!”木青轻喝一声,来到小婵匹马下,接住了稍显疲累的刘葳蕤。 一行人中,归家心切的刘葳蕤不会修行,与小婵共乘一骑,行到这里时,人和马都有些疲累了。 “应该只剩下三十公里左右了。” 刘葳蕤目力有限,只能看到远处天幕中闪动的微光,她在脑中勾勒着远处的城池轮廓,蹙眉说道:“动静不小,应该宵禁戒严了,只怕到了却进不去城。” 木青沉默片刻,说道:“若是进不去,就直接翻进去。锦官城南门有多高?” 小婵在旁边语带劝解,“足足有七丈,这还是太危险了。” 小婵牵来一匹精力充沛的好马,一边扶着刘葳蕤踩上马镫一边说道:“小姐,我们直接亮明身份吧,南门的那些守军应该都认识我们,我不相信谁敢拦着小姐不成。” “不行。”刘葳蕤摇头说道:“既然这个时候一头闯进去了,最好隐藏下自己的身份。” 木青心头想了一阵,说道:“若是翻墙进不去,问题不大。” 木青能够看得出来,越接近锦官城,刘葳蕤的心思绷得越紧,他疑惑问道:“你现在在担心什么?” 张子真担心刘葳蕤乱来,驱马凑了过来,“小姐,夫人只要在锦官城,刘府就绝对不会出事,我看我们进城后直接回刘府吧。” “嗯…”刘葳蕤已经翻身上马,说道:“若事不关己,直接回家。” …… …… 锦官城内,刘府东南角一处大院。 刘朝歌带着李彬深夜拜访,惊燃起了屋内的许多烛火。 刘兴真今晚本就被外面晃动不安的火光与人心弄得久未成眠,如今才熄灯睡下,却又被刘朝歌这个不速之客惊起,他挥手将添灯油的丫鬟赶了出去,眯着昏沉的老眼,认真问道:“这么晚了?有什么事还能牵连到我这老头儿?” “大伯,城中这场乱事,是由城主府而起,城主白汀已死,但他的女儿逃了出来。” 刘兴真猜测着刘朝歌此行的目的,他快速地消化着其中的信息,耷拉着的眼皮突然分开,惊讶问道:“难道被你们救下了那个可怜的小女子?” “不。”刘朝歌迟疑了一下,轻声说道:“李妙真那丫头和这个女孩儿交好,我之前派人去李府提醒了堂妹,堂妹才发现妙真那丫头早就没在家里,肯定是出去了。” “这,这……”刘兴真心中转得飞快,沉思片刻说道:“这本该是李府的事,但妙真丫头可不能有什么闪失,朝歌要不你看……” “若是城主府事后清算,大可推到我这老东西头上来。” 刘朝哥苦笑说道:“大伯你误会我的意思了,我早已经派人出去找妙真那个不安分的丫头了,只是此事对刘家的影响有多少很难说清楚,我先给你交个底,毕竟等我死后,还得你领着晚辈们走上一阵。” 刘兴复苍老的手掌拍了拍刘朝歌的肩膀,感叹说道:“此事还是承了你的情。” “没事。”刘朝歌坦承说道:“以后葳蕤还得靠你们这些长辈们关照。” …… …… “她们往那边跑了。” “这女人身法真强,只是为什么不使用剑招?” “不用管那么多,你带人从这条巷子抄近路,务必先把那个小姑娘先留下。” 长街上火把连成一线,如鱼龙舞动,锦官城许多街道都亮如白昼,但漆黑的夜色总会停留在一些不曾被光顾的地方。 “先生,你别管我了,你自己走吧。” 白芷语带悲切,她和叶韵藏身于一间药铺里,兜兜转转却是没能走远。 对方在追逐过程中明显换了目标,一心想把白芷留下。叶韵为了护住白芷一直未能施展开全力,好几次对方以人数优势,俩人牵制住叶韵,一人去杀掉白芷,叶韵都是拼着受伤才把白芷救了下来,此时的情况实在不容乐观。 叶韵螓首轻晃,眯着眼睛,认真说道:“小家伙,此次事了,你就正是拜我为师吧。所以千万别说什么丢下你的废话。” 她的身上又有了几道新伤,旧伤新伤累计在一起已经对身法有了影响。 除了在城主府救人突围时递出过一剑,叶韵在之后竟然一剑未出,那个中年胖“厨子”一直于此,只有叶韵自己知道自己的内功心法其实与剑诀是相冲的。 当初她从家中偷跑出来时,根本就没想到那本《离火剑经》是本残书,只有离火剑诀,却没有催动剑诀的内功心法。 当年的她正是家族中水法一途大道在望的天才少女,偏生因为老套得不能再老套的家族联姻而逃了出来。逃出家门之时,她从家族禁地里带走的就是那本《离火剑经》,事实上这个修行世界就是如此的不公平,本来是修水法的传世家族天才少女,却能够在半路转修还能独得剑道恩宠,硬生生凭借一本没有内功心法的残缺剑经踏上离火剑道,破开了灵生之境。 但因为所修《凌海仙经》的内功心法与后来的离火剑道实在相冲,她并没有在晋升真我境超凡阶时平衡好这两种对立的气息,每递出一剑就会感受到大道相冲对经脉得蚁噬折磨,以至于后来空有一身剑道境界,极少出剑,实在是一件憾事。 儒慕之情溢于言表,白芷低声说道:“可是我只会给先生带来拖累,我知道再这样下去先生你也险进来的。” 叶韵握了握上手中的长剑,轻笑说道:“看来得先一剑砍死一人才行,待会儿你的麻利点,你先生我可能我多花些时间,你自己要藏好。” “他们找来了!” 叶韵轻吐出几口浊气,听着脚步声越来越近,不再隐藏身形,直接持剑破屋而出! “她们在这里,不要让她们跑了!” 城主府叛变的军人往这个方向越聚越多,眼看便要完成合围,叶韵知道这他们所习得铁骨搬山劲有合众击敌之效,牵着白芷在空中才出几朵浪花之间,已然脱开了包围。 “哪里走!” 飞檐阴影中开山断流的一棍横扫而来,叶韵眼睛一眯,右手先把白芷推向了远方暂时无人的阴影处,立马拔剑出鞘,左手拿着剑鞘横向格挡,右手已经持剑于无声间刺了过去。 “你们拖住她,我去追那个女娃。” 持棍这人是以前焚息的头目,叫做邢左,正是他向其他俩人提出先杀掉白芷,所以当叶韵将白芷扔了出去之后,竟是马上脱离了战斗向着白芷追去。 “哼!”叶韵心中一狠,正要转生追上,却被斜刺里刮来的枪影刀锋限制住了身形。 “小娘们长得倒是不赖,留下来陪胖爷玩玩如何?” 厨师的将一把菜刀舞出了飘渺之感,招式轨迹如同羚羊挂角,叶韵一时时间与对方已经砰砰砰地对打了几招。 叶韵眼角余光里,邢左已经快要追上了如同一头小鹿一般疯狂躲藏的白芷,她深吸一口气,寻常的剑式直接一变,剑锋赤红如血,右手横执胸前,一式“离火燎原”挥摆平斩,她的剑锋上突然升起了一片带着幽冷气息的蓝色火焰,带着焚尽世间一切的幽冥气息,直接穿透了刀光,砍向了对方。 “啊——”厨子直接被这离火一剑砍落在地,那股蓝色的离火已经钻进了他的体内。 这一切不过须臾,皇室八供奉边夏的枪影这才来到叶韵的身前,剑势用尽,经脉痛入刀绞麻如蚁噬,脚下的浪花才生半朵,只能肩头微错,硬生生地接了这一击。 “吱——”长剑复起,刮过精铁铸就的枪身扫向了持枪的手臂,终于在枪头想挑穿肩头血肉之时迫得边夏持枪推开。 叶韵这次受伤最重,不敢大意,脚下浪花朵朵又再次脱离战场跑向了白芷的方向。 而在白芷这边,就算她被叶韵扔出了一段距离也根本没能逃过邢左的追踪。在慌乱之下竟然被对方堵在了一挑死胡同里。 邢左微微一笑,持棍缓缓上前,如同一尊轻易断人生死的无双战将。 白芷拖着一条伤腿,小巧的眉头皱成了一团,撑着墙壁缓缓后退。她刚刚被追上前来的邢左会出来的棍风击中左腿,已经很难在逃出去了。 “先生,我不会再拖累你了……”白芷心中黯淡,在轻微的喘息声中,眯着眼睛死死地盯着离自己越来越近的黑影,心中说不出是害怕多些还是惘然更甚。 “小姑娘下辈子投胎找个更好的人家吧。”冰冷的声音中并没有一丝怜惜,坚决的棍影已经呼啸着向白芷的惨白的螓首砸去。 “砰——”有什么东西爆开了,就在棍影落下的须臾之间,却不是邢左想向中的在棍子下垂然迸溅的红白之物,一阵令人窒息的恶臭绿烟抢先在这条不通风的死胡同里爆开,视线完全被突兀横生的绿烟遮挡,邢左却并没有放弃手中的动作,相反地,他双唇紧闭鼻翼微翕,闭气之间棍落若疾风,力盛几分地砸了下去。 “蹦——”这不是硬物与脑袋撞击时的那种软烂之声,邢左眉头一皱,明白自己这一击落在了胡同的墙壁之上。 夜色与绿烟相聚更浓,露出衣服的皮肤上已经有了麻痒的感觉,邢左以棍开路,选了个放向追了出去。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六十九章:离火破灵 “嘶——” “没死?” “死不了!” 厨子趴在地上痛吟出声,边夏把他拉了起来。 叶韵之前那带着幽蓝火焰的一剑,直接将他胸口的衣襟划开了一道巨大的口子,织物焦糊翻卷向外,但却没能在他胸膛上留下入肉的伤口,只有一道在黝黑粗实皮肤上的红褐色剑痕说明刚刚那一击确实落在了他的身上。 边夏盯着厨子身上的灼烫痕迹,眉头一挑,疑惑说道:“她这一击看起来威势不错,怎么连个伤口都没留下?” 厨子此时并没有边夏以为的那么好过,冰寒与炙热本就是永远对立的气息,如今正随着那道留存在体内的剑道真意,疯狂地侵噬着他的经脉。 春夜清凉的冷空气稍解胸中的炙闷,聊以安慰,厨子捂着胸口,连续吸了几口才撑直了粗实的腰杆,嘶声说道:“你以为胖厨子这一身肥肉就真的是肥肉?那他妈是老子勤修多年的一身横炼真气!” “另外……”胖厨子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缝,冷笑道:“她确实没有用尽全力,但并不是不想而是不能罢了。” “看样子她伤势累积,也快不行了。” 边夏至从在城主府中加入战斗以来,生冷严峻的面部线条就一直紧绷,想到这个可能,才稍稍松弛,冷静说道:“她应该是去追邢左去了,我们可以把留下。” “好。”厨子心中发狠,捡起菜刀就要追上前去,不料一口鲜血不受控制地喷溅了出来。 空气中的隐隐弥漫着焦糊味道,溅落在在地面上的鲜血瞬间结成了冰晶,看样子俩人对这一剑的威势,都没有真正领略。 …… …… 绿烟迷踪,俩人潜行。 已经弥漫开来的烟雾有毒,最关键的是能够封闭五感,这是她给自己幻想以后行走江湖时的必备手段,刚刚已经用在了那截死胡同里。 她不知道那毒烟到底对那种高手能产生多大的影响,她只顾着牵带着身后的姑娘,猫着腰快速地离开了这片小巷。 “咳咳。” 闻听后面痛苦的咳嗽声,她才反应过来对方应该也中了毒烟,纤细修长的手指连忙往对方小嘴里塞了一颗清明丹。 “你是……”白芷在一棍之下仓惶逃生,此时才恢复几分冷静,她看着前面猫腰翘臀的玲珑身段,心中已经有了几分猜测。 “这是毒烟的解药。”现在还不安全,前面蒙着面巾的女孩没有对着的身份做出解释,弓着身子拉着白芷绕了几条巷子,钻进了一家药铺的地下密室,这才松了口气。 “妙真姐姐。”看到面巾取下后的那张脸,白芷神情这才一松,正要上翘的嘴唇却因为当前的局面而垮了下去。 几年前李妙真的父亲去城主府医治白芷的母亲,李妙真也跟着去了许多次,俩人年龄相差不过两三岁,相识下来,她对这位母亲终究逝去的女孩儿充满了姐姐般的关切。城主内乱这一段时间,她趁夜偷偷溜出来,一直在留意城中的动静,终归是不负努力,在千钧一发之际将白芷救了下来。 李妙真今晚穿的是一套-紧身黑衣,顺滑及肩的黑发被盘绕于脑后,整个人显得异常清爽干练,她叹了一口气,将白芷抱进怀里,也没有出言做太多安慰,轻声说道:“妹妹,活着就好。” 白芷想到地面的情况,挣脱了李妙真的怀抱,语带担忧,急切说道:“我还得去找我先生,对面人太多了。” 她一瘸一拐地正向地下密道口走去,就被李妙真没好气地拦了下来,蹙眉认真说道:“城里今晚出现的那几道气息太强了,我用迷感毒烟也只是侥幸救下了你,你这样出去难道不是白白送死?” 白芷低头站定,纤瘦香肩轻微颤抖,轻泣道:“父亲大人已经死了,我只剩下先生了……” 李妙真想起了出来之时远远窥见的城主府内的血与火,抓着白芷的肩膀认真说道:“你先生是我以前见过的那位教你剑术的叶云吧。” 城主府上空长了一棵树,开了一朵花,剑气与火焰交织下,火树银花的影响足够令人深刻。 李妙真想起记忆最盛的那一幕,肯定说道:“这些人说不定都是江湖绝顶的一品高手,既然你先生能在包围之中把你救出来,想必她的实力是要高于其他人的,你现在出去反而是拖累了她。” 白芷刚刚心切叶韵的安慰,此时稍稍冷静也能明白知道李妙真说的才是正理,她柳叶纤眉蹙成了一团,急声说道:“先生若是找不到我该怎么办,得想办法通知她……” “我去!” “别,妙真姐这不关你的事,实在是太危险了。” “你这条腿还能走多远?” 李妙真把白芷按坐在密室中的凳子上,运转家传内功心法在她受伤的左腿诊治了片刻,蹙眉说道:“这股气劲应该就是真气无疑了,未免也太霸道了,虽然只有少许残留在你腿上,但以我四品的修为根本没法将它们逼出来。” “你先吃一颗延缓疼痛的药丸,我现在也没时间给你制药疗伤。” 这间地下密室是专门用于存放药材的地方,上面是李家药铺中最不起眼的一家药铺,实际上距离刚刚打斗的那片区域没有多远,在这种紧张干涩的氛围中,俩人还能听到军队在解道地面上整齐密集的脚步声,与陡然爆炸开的战斗声音。 “遭了!我先生肯定又跟他们打起来了。” 李妙真苦恼地挠了挠头,她虽然胆大到孤身闯入了城中乱局,也明白这个时候非常危险,走错一步不仅会给自己带来灾难,严重一点甚至会给家族带去不可挽回的影响。 白芷不想连累李妙真,哀求说道:“姐姐你快点走吧,太危险了,我出去时会小心些,先生找不到我还不知道会怎样……” “行善救人”是“药王李”李家最质朴的传世祖训,李妙真自幼受到长辈们行医救人的熏陶,有一颗天真善良的心,却又没有长辈们年岁增长后的世俗中庸,所以天真善良的心中有一份少女的赤诚勇敢,如今看着白芷这么难过,她银牙紧咬,快速说道:“那我们就一起去找你师傅。” …… …… “轰——” 剑气与棍风相交,风助火势反倒是引火烧身,邢左咽下了喉间的鲜血,冷脸问道:“阁下到底是何人?” 一品巅峰剑修若真出在木槿皇朝的这片江湖就绝对不会是岌岌无名之辈,但作为前任“焚息”这个朱雀城谍报机构的头目,邢左在记忆中实在是搜刮不出这样一个人来。 他刚刚遁着那股迷烟气味,本来已经找到了正确的方向,却被从天而降的一道火焰剑气拦住了脚步,不得不与叶韵交上了手。 叶韵敏锐地发现邢左似乎没能抓到白芷,不由心中存疑,不知道那个小家伙是怎么在一品高手的手下逃走的,她凛冽红唇轻动,漠然问道:“白芷她人呢?” “你们不是一伙?”邢左想起了刚刚灌满死胡同的毒烟,坦然说道:“她被人救走了。” “只是…看样子,得先把阁下留下才行。” 邢左感受到了须臾将至的两道气息,神色一冷,寒铁铸造的长棍在地上用力一杵,与终于赶上来的俩人呈夹击之势扑向了叶韵。 “丑婆娘,给胖爷去死!” 厨子在隐谷刺客天榜之中排名第八,除了那一手轨迹缥缈难寻落点的刀法之外,最厉害的就是他那一身横炼防御无敌的肉身。 每一位一品高手从来都不会是什么弱者,这是修行世界中所有人都能想明白的事情。 所以叶韵对于厨子还能再战,倒是没有太过惊讶,只是剑招之中,十招就会有半数以上会向厨子身上落去。 她的剑招对上厨子缥缈刀法时就会显得大开大合无比霸气,而面对另外俩人密实的枪影棍风就同样能够做到如同厨子刀法一样的风格,时不时就会有找准空隙羚羊挂角般的一击。 而最令三人感到吃惊的是,叶韵的剑气之中偶尔只会是纯粹的冰寒真气,偶尔又会夹带着火热的剑道真意,明明许多应对都是些蕴含水法的招式,却在攻击之中变换着炙热剑道真意。 “怎么回事?这娘们的心法明明走得是水法一途啊?” “她的一口真气周天可以接下我们三人的招式,这已经说明了许多问题。” 边夏是木槿皇朝的供奉,对皇朝疆域周围的修行势力曾有过一些了解,沉声回应着另外俩人,“这女人应该来自东边黑海,她的身法似乎……” “砰——” 还没等边夏说出自己的猜测,又是离火一剑来到面前。 叶韵明明被三人包围,但从三人的表情来看,终于空出手来的叶韵反倒将三人给包围了,剑招水法脸面交替,直接压得众人都抬不起头来,只顾着防御。 此时叶韵周身的气势再变,一身剑意尽数收敛,她右手持剑向上,剑峰横向左右剑身竖立于身前,左手并剑指快速地抹过剑锋,长剑上燃起的离火从幽蓝变成了赤红,一道无声却显得大恐怖的剑气直接劈向了厨子,将其劈飞了出去。 离火破灵! 很明显的是这一次不比之前的所有剑招,赤红的剑气火焰轻易地破开了厨子体表的罡气,在接触黝黑粗实的横炼皮肤时直接化作了虚无,连赤红的剑痕也没留下,却让厨子感觉到自己的肉身像是在铜炉之中被烹煮,道心颤栗,神魂欲要离体。 “啊!!!”凄惨的叫声直接震散了周围的火光夜色。 边夏眼中一惊,瞳孔骤缩,惊骇说道:“这是直接针对道心灵胎的一击,她不是灵生境!” 邢左连忙飞到厨子的身边,出手连点稍微遏制了那道单是接触都让手指感到钻心疼痛的剑气,回身看着脚下水花不散一直漂浮于空中的叶韵,神色凝重说道:“不知前辈一直藏于城主府所谓何事,若是谋求什么东西,我们愿意亲手奉上,表示我们的诚意。” 果然,在这片大陆上,撕破脸皮到了最后,还是得靠实力说话。 叶韵眉眼清丽,正要冷淡出声,不料经脉之中一直压制着的那股大道倾轧之感涌上全身,她高挑的身体向前一倾,一口鲜血不由得涌上了喉头。 邢左看到了叶韵紧闭嘴角的那一道鲜血,心中不由一松,耳边就马上听到艰难爬起身来的厨子恶狠狠说道:“水火不相容,自古以来就是大道真理,你们不要被这恶婆娘骗了,她现在不会比我好受多少,既然得罪了就把她留下吧。” 厨子爱钱更爱命,他在三人之中活得最久见识还是要高上几分,见其他俩人仍然存疑,不由愤怒中夹带着几丝戏谑,一边向叶韵飞去,一边高声吼道:“胖爷打斗阵,大家一起上。” 邢左与边夏对视一眼,都能看到各自眼中的慎重与决心,一身道意沛然流淌,皆是向叶韵攻去。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七十章:不败之地 大道偏驳,似乎从来都只会眷顾天才。 如同冰山雪莲般气质冷淡,清雅绝丽的她,看外貌最多不过二十六七的年纪,为什么就拥有了不属于灵生之境的力量? 边夏不同于隐姓埋名十年之久的胡屠夫,身为木槿皇朝的供奉,就算未曾亲眼见识过,自然也听闻过一品之上还有更美妙的大道风景,刚刚那“离火破灵”的一剑实在是让他心神剧震,这一声惊骇也引起了邢左变向的示弱。 但三人之中,受到叶韵最多攻击的厨子明显不满二人现在的态度,他能够感受叶韵剑招之中针对他的杀意最为凛冽,这个时候的退缩对他来说也许会是没有选择的死路,所以干脆挑破了现在的局面,既然得罪了个彻底,与其在以后担惊受怕叶韵上门报复,还不如现在趁他病要她命拼杀对方于此地。 但一品修士之间,想要既分胜负又决生死,实在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在同等修为之下,就得比较更细致一些的东西,一般说来,大道压盛是一种最为直接的优势,除此之外,本源与外法,先天与后天也会起到许多作用,但这些也只是胜负之间的筹码罢了,要想说拼个你死我活,只有一条,那就是战斗的勇气与经验。 生死之间从来就不缺勇气,很显然,冲向叶韵的邢左与边夏都觉得自己比叶韵修行岁月更久,战斗经验更多。 从夜空中向地面俯瞰,火把连成的长龙亦不过只能在脚下翻腾,叶韵并不担心那些士兵就能够把自己围住,她现在只想确定白芷的下落安危,但成品字型向她飞来的三道身影一改刚刚的示弱,很明显不想让她如意。 层层的音爆还在身后,三道攻击几乎是不分先后地落了下来,叶韵一旦使出超越灵生镜的力量就会遭受自生剑道的疯狂反噬,水火之意仍在她体内相互倾轧,她不得不放弃以伪超凡阶再出一剑的打算,脚下的两朵水花乍破,她的身影骤然拔高,脚尖向落下来的刀背上借力一踩,已经脱了三人的包围。 “这婆娘习得应该是先天水法,我的无影刀道对她不起克制作用。” “离火破灵”一剑的余威尚在,胖子淬了一口血沫,厚实的手掌在胸口拍得啪啪作响,这才压制住那股让神魂震颤的离火剑气。 他眉头向两边挑起,盯着叶韵躲散的身影,恶狠狠地说道:“但她现在不敢轻易出剑,证明我的分析没错!” 边夏浮空站定,眯着眼睛,看着叶韵脚下的溅散又聚拢的水花,谨慎说道:“这种踏浪逐波的身法,应该是黑海那边一些岛上的传承。” 邢左眉头蹙起,冷声说道:“胖厨子说得应该没错,她的水法与剑道是相冲的。我们在速度上跟不上她就找机会逼她出剑。” 厨子没想到邢左对对敌人狠,对自己也这么狠,不由得稍微控制了下心中暴起的杀意,想着自己再也不能去接一剑,毕竟三人之间的合作也不是能把后背托付给对方的那种。 几人之中,邢左隐隐为首,边夏同意了三言两语间就定下的战斗策略,盯着叶韵被鲜血晕染开来的肩头,冷漠说道:“她肩膀被我刺了一枪,大家专门攻她那里。” 话才说完,边夏一人当先不再给叶韵更多压制伤势的喘息空间,手中黑色精铁长枪挑转起一朵枪花,缩臂直拉之后,整个人已如一条黑龙带着霸道无比的毁灭气息冲向了叶韵。 这是边夏压箱底的枪法绝招之一,黑龙淌野,整个招式之中讲究的便是将真气与一往无前的霸道威势溶于枪身,直臂淌下,让力弱之人根本没有招架之力就会腿断脊折。 战斗之中,被三人围住很难一逃再逃,终有力疲迎战之时。而且这种追逃到了最后,没有选择才被动迎敌,两相叠加之下只会让对方气势更胜,自己则永远落入被动防守之中,只会越发捉襟见肘。 所以叶韵看着冲来的边夏,没再使用远高于对方得身法在躲过这一击,她极力控制着自己的真气程度,保持在一品可控的修为境界之中冲了上去。 “砰——” 青蓝色的剑鞘与黑色精铁打造的长枪撞在了一起,一股扩散出来的真气冲击波让另外俩人上前的身形稍稍受阻,叶韵左手横执剑鞘,肘臂微完正想协力,不料边夏的这一枪质朴无琢之中蕴含了他的枪道真意,霸道无比的力量直接冲过了叶韵的手臂,肆虐着她被刺过一枪的肩头,鲜血迸射了出来。 “喝!”叶韵浮空的身体连忙下沉导力,右手持剑横锋,一股幽蓝色的真气火焰附着上来,一品修为就可以使出的“离火燎原”无声间扫向了边夏的腰际。 “嘣——”清脆的交击声响起,边夏终究是不敢大意,双手上滑握住长枪中断用力下压,一招“黑龙摆尾”,枪尾下压与横向扫来的剑锋的狠狠地撞在了一起。 受伤的肩膀压力骤减,叶韵蓝色的真气涌动之间,幽蓝离火突然脱离了剑锋,在边夏还来不及做出反应的惊骇目光之中,与“呲呲呲”的血肉烧灼声中冲进了边夏的肚腹,炙灼着他的经脉肚肠。 “啊——” 不过真气余波向远处冲过了半丈距离,可谓是眨眼须臾之间,边夏在与叶韵的交手之中就直接落了小手,他没有厨子一身横炼那么皮糙肉厚,离火剑气带给他的感受更是痛苦,整个人控制不住身形,飘摇之间直接栽向了地面。 “妈的,这女人的剑气是真邪门,怎么还能出剑?” 厨子黝黑的脸上横肉都挤在了一起,他将冲上去身形硬生生地止住,飞身向下,假意去救边夏实则反生怯敌之意。 邢左眼睑微缩,这死胖子果然不可靠,嚷得最凶看起来也是最怕的一个,他真气狂涌出来,护住了周身要害,速度不减反增冲到了叶韵面前,他直接高举手中寒铁长棍,与无声之中有力劈山河的道意缭绕,夹带着让山河改道的气势对着叶韵一棍砸了下来。 叶韵脸色微白,边夏的那一枪让她终究没能压制平衡住体内的剑道倾轧,鲜血从嘴唇中溢了出来。 棍风先至,而后寒铁棍身将棍影远远地落在了身后,如同利剑一般划开了无所不在的如墨夜色,砸向了叶韵血色尽去的苍白容颜。 “看来这人喜欢砸别人脑袋,不知道白芷那小家伙怎么逃过的?” 明明寒铁长棍已经快将死亡带到她的螓首面前,叶韵却在心头泛起了这样的问题。 棍身已至,她拿着剑鞘的左手已经无力垂下,体内的水法真气依然受着离火剑意的的纠缠牵制,眼看生死将分,她纤长优美的眼部线条骤然一翘,清丽的眉眼更是雪亮,于不经意将不多的真气具于背后,右手瞬息间举剑横执身前,格挡向了开山辟易的一棍。 “砰——”金铁之声过后,这一招的高下立见,叶韵的真气终究是慢了一丝才涌上剑身,她纤挑的身体如一只雨中落燕随着凄冷夜风坠向了大地,在一声轻微的撞击之后,落在了一条漆黑的巷子中去。 边夏在厨子的帮助下已经重新飞回了空中,他迎着邢左探究的目光肯定地点了点头说道:“威力不如之前厨子的那一剑,看样子她确实是难以为继了。” 厨子回忆着叶韵的出手次数,猜测说道:“这婆娘只有两剑带着超过灵生境界的力量,看起来是不能轻易用处超过一品的剑道力量。” 边夏捂着肚子点了点头,他用真气暂时保住了肚子立那股冰寒与火热的交替折磨,说道:“她控制在一品修为出剑,这股剑意虽然仍然不可力敌,但已经越来越弱,我想在拖下去也该能够顺利拿下她。” 邢左的视线一直打量着叶韵落下去的拿出漆黑巷弄,冷笑说道:“这婆娘想接着夜色地形藏匿,我们若是分开去围堵她,她很能趁着我们相互之间来不及支援的空当抢先下手。” 厨子和边夏都领略过叶韵的剑意,他们对视一眼之后,都将目光落在了那处渐趋平静的漆黑巷弄。 那处巷弄就像是一处蛰伏于夜色之中的巨兽,正瞪着双眼张着大口,等待着众人的进入。 厨子想到这个冰美人针对自己的杀意最为浓烈,脸上的横肉不由抖得更凶,明明是己方占优,挤在一起的眼缝之中,原本的狠辣被忌惮所替代。他拍了拍粗大的脑门,叹气说道:“这样直接追下去,遇到她之后,恐怕不仅仅是因为落单败于她的剑下,她很有可能会选择先拼命杀死我们当中的一个,我想她还是能够做到的。” 边夏点头认可了厨子的说法,将目光落在了邢左的身上,邢左是白荣亲大哥白豪隐藏在幕后最得力的左膀右臂,如今帮白荣做事,那个怕死的老东西不在,自然得听听邢左更多的意见。 邢左就算感受了合作同伴们之间的细微情绪变化,也没有转移过自己的目光,他一直盯着叶韵坠落下去的那处小巷,刚刚他没有乘胜追击就是发现了叶韵在抵挡他时没尽全力,根本就是在接他那一棍之力在设猎人猎物反转的危局。 他的声音之中似乎夹在着无数的金铁与血腥,说道:“这女人还在里面,先让下面那些喽啰去给我们当眼睛。” “另外。”邢左看着厨子说道:“你伤得最重,那你就先去找那个城主府余孽,如果把那个女孩儿抓住了,我们直接就站在了不败之地。”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七十一章:破釜沉舟 锦官城作为一州州府所在,人口自然极多。白日里浮生万象,各有各的热闹喧嚣与悲喜交加,但都没有夜晚来得那么沉醉。 木槿皇朝那些酸腐的文人们说过,要想看清一座城,那就走进它的夜里。 在这样的夜色里,有女人,有美酒,有火树银花,有纸醉金迷,有街头喋血,却不会有太多的归则。白日喧嚣与世俗归则会被蒙昧的夜色阻隔,如果说白日下的人们还戴着一张伪善的面具,可以与已经反目的敌人笑言颔首,那么在这深沉的夜里,人与人之间少了许多浪费时间的不必要客套,有的人失去了自我,而有的人找到了自我,欲望在冲突中会显得充满莽荒意味的直接冷漠。 至少在今天晚上,在寅时春晨的锦官城大街上,城主府权力交替所带来的喋血冲突,忠心于背叛,背叛后充满动力的现实荒诞还在继续上演,直到一方全部死去。 一街之隔,火光分割了夜色与危险,两个探出檐下阴影的娇俏女人只能沉默着等待机会。 还是纹饰熟悉的甲衣,还是那些熟悉的装备武器,甚至连其中的许多面孔都还是那么的熟悉,但白芷的心已经足够冰凉,才十九岁的她怎么也想不明白,为什么那些往日里对着父亲极为忠心尊敬的亲卫会直接叛变,为什么那些面对自己极为和蔼可亲的叔叔们,会在父亲死后对于自己的抓捕如此不遗余力。 白芷用力地咬着本就稍显干裂的嘴唇,直到鲜血染上牙尖浸透干裂的唇缝带来丝丝尖锐的刺痛感后,她才从这种无用的迷惘悲愤中脱离出来。 白芷望着一街之隔的那片小巷陌弄,坚定说道:“先生就在里面,我得救她出来。” 李妙真眉头蹙得急深,看到随着那些军人的进入,火把渐渐将那片幽深区域慢慢点亮,驱赶走可做保护的夜色,焦急说道:“你先生刚刚坠落在那边现在应该隐藏了踪迹,你别乱来。” 她和白芷才从地下密室出来不久,就看到了不远处天空中叶韵被一棍击落的画面,自然快速地就靠近了这边,只不过令她俩无奈的是,明明叶韵已经身受重伤却还是极为谨慎,选择了让这些叛军冲做点燃黑暗的眼睛与炮灰,她们根本没有机会在这么多人包围的情况下顺利闯进去的可能。 “人越来越多了……”白芷的语气越发焦急,“在这样消耗下去,先生肯定藏不了多久了。” 李妙真微微偏着头,注视着不远处的光亮明暗程度,宽慰说道:“那片区域是片民宅,应该能藏得久些。” “而且你觉得就凭我们俩人就能够闯进去再把你先生救出来?” “现在的关键应该是,我们怎么才能真的帮到你先生,让她有机会跑出来找到我们。” 李妙真咕哝了几句,想到这一件事或是两件事的难度,不由嘴唇抿紧,觉得实难完成。 白芷想到了一种办法,说出的声音却是越来越小,“他们肯定最想抓住我,如果我能引开他们,先生应该就能跑掉了……” “他们肯定不是最想抓住你。”李妙真听到了白芷破釜沉舟般的低语,螓首微摇同情说道:“他们只想杀死你。” “若是先生也死了,我就算能活下来又能怎样?” “死就死吧。” 白芷的语气里已经有了几分消极弃世寻求自我毁灭的意味,李妙真知道自己再劝无用,紧紧抓着白芷想要起身挣脱的小手,沉默片刻后,冷静说道:“既然想吸引对方注意帮助你先生,那就得明白吸引得越久越好,你可想清楚了怎么闹大动静,又怎么跑了吗?” “这片地方药铺最多,我肯定比你熟悉,跟我来,先做些有用的准备。” …… …… 墙头那一边似乎是一家伤口的低语,叶韵捂着流血不止的肩膀,后背用力地抵着墙壁而不倒,抿嘴忍痛沉默中默默地注意着周围的动静。 黑夜是最好的保护,但敌人也明白。 所以叶韵反其道而行之,在举止火把的人流蔓延中,逆流而上,在险之又险的几次遭逢之中,她以最快的速度无声地杀了几人,才觅得片刻休憩的时间与这火光之中的墙下阴影。 “我其实可以不用管的。”她在心里这么说着,在那些高手带着叛军杀进城主府时,最开始的时候她就是这么多做的,她本就是一个过客,在大陆上四野为家,何必牵扯进这凶险的俗世纷争。 只不过到了最后,还是不想那个小家伙直接死掉,说起来终究是自己的意难平罢了。 修道之人,当有意气生。 叩问己心,终于找到了答案,叶韵微微一笑,遗憾的是本就没人能在夜色下领略的清爽微笑也转瞬即逝。她简单地给自己做了包扎,那双蹙起像柳叶弯弯的清眉渐渐平整,她开始认真地思考起谁更容易杀掉的可能。 这片东南区域的一角,如今已是一片热闹迷人的泥潭,每个进入其中的人都会有着自己的想法,没人能够控制欲望的碰撞与走向,更不可能知道最后的结局,就像才进入这片区域不久的那些军人,不会知道为什么身后不远处那片本来非常安静的街道会燃起如此猛烈的大火。 “在那边!” “我看到了小姐在那边!” “混账,那是余孽,哪里还是小姐。” 神经绷紧了一晚上的军士们,在那缭绕火光掩映下的长街那头,看到了一个很清晰的身影,一身的暴力恐惧歉疚背叛等复杂情绪终于在道德违禁感崩溃的边缘找到了那么一个倾斜口,在那么一瞬间,火光长龙掉转了大口,只想带着毁灭一切的威势将那道看起来异常孤单的娇小女子肉身摧毁。 “快走!”巷陌纵横,斜刺里伸出了一只修长的手扯着白芷自我毁灭般站定的身躯,一头扎进了火光外的巷弄与夜色。 即使隔街相望,李妙真也能感受到那群叛军对白芷的杀意,她在熟悉的巷弄街道上穿插而行,只管低头逃跑,不曾知道那些跨越火势追来的军士似乎被街道上倾塌的建筑与建筑里藏着的人给阻碍了脚步。 “快把口鼻蒙上,这小丫头点燃的都是药铺,这烟肯定有毒。” 一个中年男人出手麻利,将追至这条巷弄的最后一名城主府叛变亲卫击晕,蹙眉说道:“这些都是城主府的精锐,实力不弱,我们只是阻碍对方,千万不要恋战被留在这里。” 李彬作为刘朝歌最信任的左膀右臂,指挥着刘家与李家派出来的高手,已经在这片夜色中冒险地做了许多事情,所为的不过是给李妙真争取更过逃走的时间。 “大人,他们有帮手!” “是军中那些意志不坚定的人吗?” “被救醒的兄弟们说招式功法并不像,应该是城内其它势力。” 邢左听着叛变的亲卫禀报,眉峰一凛,冷声说道:“这些问题该让你们最新的城主大人来操心,那群人你们能抓活口就抓活口,先围杀掉那女孩再说。” 邢左再次浮空而立,他看着脚下被引走的军队火蛇,心情稍郁。 边夏来到邢左身旁浮空而立,看着脚下零星的火光,清冷说道:“没想到那小丫头倒是有一副破釜沉舟的决心,现在这边搜索那个女人的人手已经不够了。” “那个女人应该是靠某种会反噬的秘法才能获得暂时突破灵生境界的剑道力量,虽然动静闹得这么大搜索这么久都没找到这个女人,但我想她也没能够拥有太多喘息的时间,我看还是以绝后患吧。” 这番话听起来更像是给自己增加信心,边夏稍显戏谑与不自在,说起来他也有些不想与一个将死未死的一品剑修死斗,但事发至从也没什么好犹豫地了,他认真说道:“一旦遇到那女人用杀招就立刻脱离飞到空中,相互支援。” “嗯。” 邢左和边夏,一人持枪,一人持棍,缓缓地落向了脚下的那片阴影中去。 而在火光与浓烟肆虐的长街那头,厨子比那些迷失在毒烟与黑手中的军人都要先找到白芷她们。 看着还割了几条街,但已经没法脱离视线仍在前面努力逃跑的俩人,厨子在一瞬间就判定了身后出现的那些阻碍黑手定然与白芷身边的那个稍稍年长的女孩有关,他看着她俩努力逃跑的样子,不由感到局势回到手中的愉悦,戏谑笑道:“呵呵,小姑娘,躲起来了为什么又要跑出来?很好玩吗?” 在邢左分配任务时,厨子落了一个能够让己方站上不败之地的任务,不用对付那个冷冰冰的剑修婆娘,他自然感到轻松,如今又在苦寻无果之下轻松地发现了目标的身影,不得不令厨子感叹,尽管今晚出了大大小小的意外,但结局还算令人满意。 “前面第四个小巷口左拐,里面第二铺面后方有一个密室,你去那边。” “姐姐,你呢?” “我们得分头跑,右边也有密室,都是我李家的铺子。” “快跑!”呼啸着追上来的风声如春夜滚雷,李妙真来不及转身向后看去,左手用力推了白芷一把,右手用力将一包毒物催射向了空中。 这是李妙真她爹为他配出来的毒物,叫做七星天仙子,用李家独门内力催射于空中后会迅速散开,无色无味,却能通过修行之人的呼吸吐纳进入经脉之中,不过片刻就会使中毒之人经脉麻痹,无法行气,渐渐视力模糊,神明迷乱,直至最后内脏溃烂而死。 修行中人常言,最后的药师也可以是最厉害的毒修。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七十二章:怯者沉默 “小丫头片子,还想分头跑?” 厨子两条粗大的眉毛凝在了一起,牙帮子鼓起,豆大的汗珠已经在宽大的脑门上越来越多。 因为接连遭受了叶韵离火剑诀一式比一式更猛的两剑,特别是最后这一招“离火破灵”是超越了灵生境界的一击,攻击的是他的道心灵胎,所有就算已经脱离战场喘息了这么久,他依然异常难受,就算忍受最大的折磨也只能使出平日里七成的实力。 他本想是通过这种胜券在握步步逼近的戏谑让两个涉世未深的小姑娘自乱阵脚,却没想到直接促成对方分头逃跑, “妈的!”厨子今晚一个人也不想放掉,忍着难以忍受的剑意折磨将身法催生到了极致,几个纵越之间,离李妙真她们已经不足五丈,眼看便要擒住对方。 “轰——”某物被催射向空中发出了弥漫的轰鸣,厨子眼睛一眯,以为是对方的甩出来的暗器,本来已经探出去抓人右手猛然收于身前,真气鼓荡之间护住了身前周身。 李妙真心中悸动,感受着向自己身后肩膀抓来的指尖劲风,在第一时间将“七星天仙子”催射出去之后,明白到必须拼命的最后时刻,手指灵动之间,如花开烂漫,又连忙将另一种叫“透骨曼陀罗”的淡黄色剧毒药粉洒了出去。 但她忘了一件非常致命的事情,就算这些毒药的任何一种就能够让一品高手中毒死掉,但就这样粗暴地急射而去,又怎么可能进入对方体内? 李妙真的这一举动反而提醒了身后本以为挡住暗器的厨子,他这才知道李妙真头也不回甩向自己的东西不是暗器而是一些剧毒之物,几十载的修行经历让他瞬间做出了最正确的反应,连忙将附着在体表的真气向往急射,同时屏住了口鼻,保持着一口真气周天的内部运行不再与天地中的灵气交流。 “哼!”厨子愤怒地从鼻窍中闷哼出声,感觉到经脉稍微点麻痹也不知道是之前剑意折磨后导致还是已经中了第一道无色无味的毒药,他真气狂涌而出,破开了前面的淡黄色毒物,不顾体内的剑意伤势再难压制,手中黑黝黝酷似菜刀的短刀一瞥,一道刀风立马生成,砍向一丈外的李妙真。 一品修为与四品之间已经不是隔着几座大山那般,这种实力的差距已是天堑。李妙真身形窈窕,动如灵鹿,身法已经催生到了四品修为的极致,却也再难躲过这瞬间就跨越距离的刀风,幸好她竭力向左侧身之后,躲过了这正中背心的一击,右肩的衣襟却是片片撕裂,鲜血急射向了空中。 “啊,姐姐!”才跑出去没多远的白芷慕然回头,正好看见倒在刀风血色下的李妙真,双眼中的惘然惧意全部被自我毁灭的恨意所替代,她掉转方向,手中长剑“呛啷”出鞘,却是以五品的修为妄图刺杀一品的厨子。 “哼!来的好。” 厨子看着白芷刺向自己这一剑已有叶韵的三分神韵,却是心中恨意激发,真气与自深的刀道灌注与短刀之上,一道轨迹难觅的刀影已经反击向了白芷。 “崩——”一声短暂清脆的折剑之声,白芷持剑的右手颓然垂下,手中的长剑竟是被一刀砍断。 厨子手中的短刀去势未尽,变刀刃为刀背砍向了白芷胸口,直接将白芷砍倒在了地上。 “你们今晚的运气真好,可以不用死在胖爷手里。” 他嘴里的戏谑笑意越来越深,气态沉静地走向了已经瘫倒在地再难爬起的两个女孩儿。 …… …… 火光已经照不透一正面墙倾倒下来的烟尘,叶韵紧咬双唇,以剑立地,终于从这霸蛮的一击之中爬了起来。 人一旦给了自己足够的理由,下定决心去杀死明知不好杀甚至会被反杀的人之后,就会变得异常冷血与强大,这是分生死,更何况是一品修士之间的分生死。 所以在那些士兵苦寻许久都未能找到,还能安然喘息于夜色中的叶韵,在邢左边夏俩人进入战场之后,没有能够再藏匿下去,也没能够找到先杀死一人的机会。 坚实的墙壁在一品高手的眼里也只会是可以轻易戳破的纸张,当灌注着霸道真气的精铁长枪刺向一扇民宅院墙之时,战斗在如墨的夜色中不可避免地再次打响。 如墨夜色与铁血杀意果真是天生一对,如胶似漆。 叶韵在感受到气氛不对之时已经迅速抽身飞退,无奈在同样可做保护的夜色中,已经不知不觉被边夏靠得太近,那霸道一枪在摧破墙壁之后,没有丝毫停顿就将铁血霸蛮的杀意呈至叶韵的面前。 直接就像面朝自己后退的叶韵刺出了蓄力多时的一枪。 龙战于野! 这是边夏蓄力多时的一枪,这宛若黑龙破土的一枪在动起来之初根本没什么气势,但当这一枪每前进一寸,那股摧破世间一切的霸道枪意层层递增,从刺入墙壁开始,这种道意就越发凝实,直到到摧墙而出递到飞身后退的叶韵面前之时,已经不容许她躲开这一枪。 很明显,边夏的战斗经验极为丰富,明明是夜色如墨墙倒尘烟起不能视物的环境,他拼接叶韵面朝自己飞退的声势,依然准确地将这一枪递向了依然受伤极重的左肩。 他从一开始就判断出这一枪若是真面抵向叶韵同样杀不死对方,还不如将叶韵的伤势扩大到极致,以作困兽之斗。 只不过边夏并没有想明白一个问题,当他中门大开,竭力一枪刺向叶韵之时,这也是叶韵杀死他的最好机会。 叶韵清美的纤眉如同被春分拂过弯了起来,那一双微翕的眼睛骤然大方光彩,她可不是如边夏她们所猜测的那般,是靠秘法才能短暂获得超越灵生境界的力量,她本身早已经突破了灵生境来到了更高的层次。 所以再眉弄清楚敌人的底牌之前,如此冲动实为不理智。在边夏手中的精铁长枪更进一尺时,在不远处的邢左还需要几个呼吸才能感到支援时,叶韵心中沉静,混身真气疯狂聚向左肩,右手长剑一抖,赤红的火焰直接附着剑身,不再飞身后退,在脚下浪花爆射开来之时,叶韵直接用自己的血肉之躯印上霸蛮的精铁长枪,在枪头刺穿肩头血肉之后,右手轻颤挽出了一个秒到毫巅的剑花,以手肘推剑,直接将带着赤红离火的长剑刺进了来不及做出更多反应,眼中还流露出一招得逞喜悦的边夏。 “啊!!!” 赤红离火全是离火剑道的道意显化,入静化作从天而坠的燎原离火,汹涌地灌进了边夏的胸腔。一股“滋滋滋”的生肉入沸油的声音在边夏的惨叫声中依然是那么清晰,而这中被烧灼烹煮血肉的感觉还不是最令他感到痛苦崩溃的,那股离火本就是针对修士道心灵胎的高阶攻击,此时此刻正顺着刺入胸腔的长剑,在边夏的体内疯狂肆虐,在他霸蛮道意圆满的一枪之后,直接摧毁了他的经脉与道心。 他在惨嚎奔溃的最后一刻,长枪肆意一送一收,终究是将叶韵刺飞出去,倒在了烟尘里。 而这正是最开始,叶韵以剑立地,爬起来之前不过几个呼吸的事情。 “呃呃呃——” “你怎么样?” 烟尘那边有生音传来,叶韵左键露出一个血洞,此刻已经失血过多,脸色苍白如雪,却依然咬破舌尖竭力地调整着自己。 因为她还有一战。 家传的《凌海仙经》所修出来的真气自带水法特性,虽没有某些特殊真气那般能够治疗自身,但防御保护能力非常惊人,所以左肩上的枪伤,看起来异常严重,却依然没有再一次使出离火剑诀带给叶韵的伤害大。 叶韵心中清明沉静,她能够以带着水法属性的真气,使出带着火之剑意的离火剑诀,并以此能够转为剑修,本就是逆天之事,只是似乎一旦踏上离大道更近一分的修真之路,天道也不再容许她能够以违背水火这种先天本源大道的方式再登剑道高峰一步。 她在大陆周游的这几年,后半段年月基本上全都放在了寻找平衡自身剑道与内功心法的方法上来,却依然徒劳无功。 “该死!”叶韵心中苦闷,能够明显感受多方的伤势叠加,自己已经很难再递出刚刚那般威力的一剑了。 她虚眯的眼睛,静静地等待着烟尘散去,尘埃落定之后,另一个人的全力攻击。 “一定要杀了她……” 微弱的声音中已经带着不可逆转的死意,边夏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抓着蹲下来扶着他的邢左,双眼瞪圆,生息已去。 邢左感受了这种变化,灵识外放后陷入了沉默,周身真气与道意却是流转到极致。 边夏是木槿皇室的第八个供奉,于军中成长,一手枪法不知道掠夺走过多少人的英魂,如今正值壮年,可谓实力与地位的顶峰,被当今陛下视为心腹,就是这样的一个人,却在这样的夜色中,这样的颓墙下死了? 甚至是,打到现在,连杀死他的那个女人叫什么名字都还不曾耳闻…… 邢左的眼睑微微颤抖,他极力地控制着自己的情绪,努力地找寻着在战斗之中应该沉着冷静的心态。他是“焚息”的前任头目,是马小二心中那个惨死在白豪手段之下的大人,其实这几年一直隐于幕后替白豪与皇室合作,不知道在阴暗里完成了多少次的图谋与杀害。 在这些阴暗的故事里,边夏与他合作过几次,他对出身军中的边夏的性情较为欣赏,但绝不至于为一个合作伙伴的死亡而差点控制不住情绪。这一切皆是因为他与边夏合作过,自然能够深切地明白对方的枪法到底有多厉害,而就是这样的一个枪法高手,却在几个眨眼之间就死在了一个伤重的女人剑下,这不得不让他体感寒意,心生恐惧。 死亡之后是沉默。 这是死者的沉默,是怯者的恍惚。 以至于越沉默越胆怯,明明以剑立地的那个女人早已是强弩之末,他却艰涩地难以主动出击。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七十三章:真意显化 叶韵蹙眉如柳叶弯弯,清目微翕紧盯着前方的动静,随着温热粘湿的感觉侵染大半个上身,她那清亮的眸光减淡,脸上再无半丝血色。 温泉从泉眼中叮咚涌出,会给人一种自然生机的鲜活灵动之感,但此时她左肩上那个拳头大小如同泉眼的伤口,带给她的感觉却全然相反,随着夜色与血色的交织推移,汨汨热血仍在喷涌而出,疯狂地掠夺者她体内所剩不多的生机。 好在邢左因为边夏的死亡有了心思复杂的沉默,给了叶韵难得的喘息时间,可以稍稍处理伤口的机会。 《凌海仙经》不以“真”而以“仙”命名,自有其无敌之处。她纤指灵动之间,轻点如风,仙经之中有一招“定波砥澜”,有化腐朽为神奇之效,能够在一段时间内以水法降低已经受到的伤害。 等这一切做完,也不过几个呼吸。叶韵如玉板窈呈的腰背稍稍挺直,终于恢复了几分生机,她将灵识散开之后这才察觉到了周围的不同。 在她坠入夜色小巷中后,对方就开始派那些叛军进来搜寻她的踪迹,如今已经厮杀了一轮,为何还没有被层层叠叠的军士围上? 叶韵抬眼四顾,周遭的火光零星点点,明显不如之前凝聚如火龙。她想到追自己的三人中还有一人一直没有出现,联想到这些叛军的动向,心中有了模糊的猜想。 几缕逸散的青丝一直粘念在脸畔,她将其挽至耳后,轻抬下颌,眼睑微缩,缓缓地深吸了一口空气。 在她这般轻微的动作之后,春夜的清冷空气竟然在她身周瞬间凝作起气雾光华,凝寒将聚,她手中的长剑瞬间离地,化作了一抹料峭春寒当先刺去。 怕死的人更容易死。这是死里得生过几次的邢左能够知道的至理,所以当叶韵一剑当先刺来过后,他强行恢复了冷静。 虽然每一次面临死亡威胁的境况都会不同,但那种知道自己一招不慎就有可能丢掉小命的让人头劈发麻的恐惧与谨慎总是那么的一致。 叶韵喘息片刻之后一言未发便率先出手,让邢左感受到了一丝淡漠的嘲讽轻视之感,他将心头又快浮起的复杂情绪全都化作了恼意,提棍在前,直接向叶韵横扫了过去。 “嗡——”修长的剑身与寒铁打造的长棍碰在了一起,夜色那么浓,杀意那么盛,但两者的武器却更像是阔别经年的旧友吸抵在了一起,所以这一次的撞击出来的声音并不清脆,更像是锤炼寒铁时那连绵不绝的撕扯之声。 叶韵银牙紧咬依然沉默地递剑向前,虽然被这一棍横扫打得偏离了剑尖所指,但随着周身真气的涌动,金铁嗡鸣之声大作。 而每一次嗡鸣,便会有一次剑身与长棍的相撞发生,这样的相撞相离又相吸每多发生一次,她手中的长剑就会向前再进一寸。 “该死!” 邢左直臂横扫的寒铁长棍至少比长出半个剑身,但随着叶韵手中的那把长剑上附着起幽蓝的剑火,他再也不敢让对方在进一分,口中爆喝一声,左手“啪”的一声扶住右手手腕,手中长棍在暂离剑身一寸之后,瞬息之间直接以更加狂暴的速度横击了过去。 “砰——”清脆的声音终于响起,叶韵手中的长剑最后再难保持一直向前的趋势。 她左肩受伤严重,颓然垂落的左手根本无法抬起来双手持剑来抵抗这股瞬息爆发的距离,她整个人顺势向右横飞了过去,在几丈安稳落地。 邢左爆喝一声之后,只觉喉咙干裂异常,他艰难地吞咽了一口唾沫,双眉下沉,回想起那股陡然附着剑身而起的火焰,不由得后脑勺阵阵抽紧,全身处处发麻。 三人之中,他算得上是唯一一个认真感知了那股剑火是如何生成之人。 在不过几尺如此近的距离之下,邢左除了用肉眼去看着那团在前进中附着剑体而生的幽蓝剑火,他还将灵识放了出来,所以他感知到了剑火初生时的更多细微之处,他这才发现前面两位战斗伙伴是如此的粗心大意,竟然就没想过用灵识去窥探一下这如火的剑气。 不,这根本就不是剑气,剑气本质上只是按照剑诀催发出来的离体真气,剑修在拼命的时候会带着自己领略的剑道真意。 但那里会如此? 这团似从虚空而来突兀而起的剑火,根本就没有一丝真气蕴含,只有一种宁静磅礴以致远的大道况味,这分明就是剑修剑道真意的凝粹显化,这种攻击怎么可能防守得住? 剑道显化,又该是怎样的境界? 邢左那张惯常带着凶煞之气的脸上,粗直的眉毛指向眉心的这一头早已沉底,而外边则高高翘起,他眼神晃动之间,越是分析越是觉得叶韵的神秘而强大,已经不可战胜。 又是沉默,又是难得的喘息,叶韵才不管邢左心中如何想,她只是在努力地攫取着更多的生机。 而其实叶韵也没有邢左心生怯意后所幻想的那么强大,至少现在远不如此。 离火能被邢左看出来本质,这本身就该是不可能的事。若是叶韵能够在剑气中直接将剑道真意凝聚为离火,那样的离火剑诀根本不会出现这样的漏洞。 离火剑道的凝粹显化,是叶韵突破灵生一品之后,才拥有的能力,但也是在拥有了这种能力,她有了修道顺遂以来的第一个天堑大关。 剑修出剑,讲究形神具备,招式中剑气为形,蕴含的剑意则为神。 叶韵苦闷地发现,至从晋升到真我境超凡阶,她只要在剑气中凝聚已经质变显化的离火剑道真意,便会让自己经脉如同堰塞沸腾的湖泊,痛不欲生。 苦苦思考许久,她也只能认为这应该是自己突破了一个大境界后,已经质变显化的离火剑道真意,与水法真气相互排斥所致。 她为此困寻解决方法经年,也只是想到了一个暂时的缓解之计。 离火剑道真意既然可以显化为肉眼可见的离火,天才的叶韵就想到了一个在其他剑修看来多余的步骤,那就是分离与裹挟。 既然不能在剑气中直接凝聚显化后的剑意,那就分开操作,一边按照剑诀将真气催发出剑气,一边单独将剑道真意凝聚显化为离火,最后在一同裹挟着使出来。 现在的离火会有幽蓝与赤红之分,则是因为程度与威力的不同。 叶韵发现,当她刻意控制修为境界在灵生一品之时,离火就是幽蓝色的,而在超凡阶时则是赤红色,两种方式带给她的大道折磨只是一个在天一个在地。 所以叶韵示以敌人的离火剑诀总是在真气涌动之后,离火生起附着剑身,其实这已经是两个完全独立的招式。 …… …… “砰砰砰——”远处传来甲衣碰撞,军靴踏地,轻微整齐的声音。 恍惚之间,邢左已经不知道度过了多么难熬的心路历程,此时听到这般渐近的声音,心头渐松。 叶韵螓首微侧,听着渐渐清晰复又密集起来的脚步声,望着火光将近,势成燎原的势头,不由猜想着最坏的那个结果。 对方的援军已到,她知道自己依然处于危局之中,她必须抢在叛军合围之前,脱离邢左的追击。 叶韵的眉眼在一刻完全的沉静了下来,因为她明白,只有死人才会放弃追击的想法。 所以还是她先动了,她牙根浸血,以无比强大的意志在呼啸的夜风催动着能够调动的全部真气,以往无前,从天而至。 没有什么是永恒的黑幕,就算是这个以混乱为基底的世界,也没有什么不能以一剑破之。 叶韵以“定波砥澜”降低了的肩头伤势复起,鲜血成了今晚的咏叹调,她右手握剑与胸前,在飞至邢左头顶之时,之间以真我境界超凡阶的灵识锁定了对方,体内的全部真气按照离火剑诀的行气路线使用了出来,一招“离火破灵”剑气横生,剑真真意也在此时聚起赤红的离火。 这一招极快,极猛,当头而下,直接破掉了邢左双臂直举用精铁铸就的长棍,在“呲砰”的剑气激荡中,在邢左迷惘才褪恐惧未起的刹那,赤红的离火早于修长雪亮的剑身,直直地劈向了邢左的脑门。 “啊——” “噗呲——” 邢左浑身颤抖,这道赤红的离火剑意在触及他脑门时直接化作虚无,无形之中已经进入了他的体内,摧毁着他的道心灵胎。 但令叶韵万分遗憾的是,正因为邢左声嘶力竭疯狂的颤抖,反倒是躲过了她手中的长剑,只能斜斜地落入对方的肩膀几寸。 叶韵手下还想用力,却没想到这一次使出离火剑招的反噬来得如此之快,一口鲜血直接喷溅了出来。 “呃呃呃——” 叶韵强撑着就此倒下的躯体,看着双手抱头在地上翻滚呻吟的邢左,清眉微挑,正打算一剑刺下将对方彻底送走之时,却蓦然僵住了身子。 她凭着体内仅剩的几丝力气,横扑向左前方,躲过了一道威力不弱的刀气,以剑立地,慢慢地站了起来。 叶韵刚刚前扑之时,稍显狼狈,额头触底,点滴鲜血挂坠在睫毛之上,她清目微翕,努力地向前看去,不由心中渐冷…… 厨子的神色稍显迷乱,脸色的横肉纠结在一起异常难看,他一手噙着一个女孩的脖子,看着不远处的景象,眼睑忍不住地跳动起来,不由向后轻移了半步,冷声说道:“臭婆娘,手段可真狠!” “先生!”白芷还想挣扎,直接被厨子提了起来,他对着叶韵高声喝道:“你再动手,胖爷直接把这个小女娃脖子捏断。” 叶韵还在沉默苦寻一丝破局的希望,厨子另一只手下的李妙真反倒是不干了,她娇斥说道:“你敢!你已经中了我的‘七星天仙子’,要想活命,就放我们走!” “好啊!”厨子语气一惊,感受着经脉之中的麻痹与脏腑中的灼烧,他本以为是叶韵的离火剑气所致,如今细细想来,自己的视线也开始模糊,神明稍显迷乱,还真遭了这小女娃的道。 他反应过来之后,眼睛眯成一条缝,冷笑着说道:“拿解药换命可以,只不过只能换你自己的命!”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七十四章:心生绝望 “怎么?没听见是吗?”厨子对自己的防御能力有很大的自信,所以对李妙真嘴里的那种毒药并不是太过在意,戏谑说道:“你把解药交出来,我饶你一命,这么好的条件你不选?” “你!”李妙真还想出声威胁,却被明显不耐烦的厨子生冷打断,一掌将她拍打向了身边的兵士,语气难掩狂躁,“看好她!” 右手得闲片刻,厨子就立马将别在腰间的短刀拔了出来。 他左手高举着今晚最重要的人质,一边用力扼住白芷的喉咙,一边将刀面在她的俏脸上拍得啪啪作响,高声恐吓道:“在我一刀划烂这小妮子的脸之前,你们都得听胖爷的。” 这般耽搁了几个呼吸,“七星天仙子”毒发更深。厨子发现眼中的白芷都出现了重影,这才知道惊觉事态的严重性。 “七星天仙子”这种毒药的可怕之处便在于此,尽管李妙真已经娇斥着威胁过厨子,但随着神明越发迷乱,中毒的厨子会下意识地忽略掉这些变化,最后彻底地陷入躁狂的迷乱情绪之中,脏腑溃烂而亡。 他一时不查,只是将极其少量的“七星天仙子”吸入体内,幸好及时察觉,如今心中惊骇之下,对着李妙真暴怒喊道:“小女娃,胖爷给你以药换命的机会,你不要,那你们今晚一个也别想跑。你再不交出那什么天仙子的解药,我现在就把她的脸划烂!” “别交,呃——”白芷腮帮鼓起,俏脸泛白,努力挣扎也只能从喉咙里憋出几个字来。 厨子想到场上还有一个最可恶的婆娘,受迷乱情绪影响并不想多说废话,须臾之间刀气激发,已经在白芷的小脸上落下了一道血痕。 “混蛋!”李妙真银牙紧咬,双手被反制在身后,背后伤口裂开后生疼得厉害。 她一直在赌谁先倒下,很可惜的是,厨子对毒药的抗受能力确实惊人,至少在厨子这一刀落下去时,“七星天仙子”的毒力并不能把厨子马上带走。 李妙真无声抵抗,艰难沉默了许久许久,注意到白芷脸上的伤口越来越深,若是再进一分恐怕就会留下永久的疤痕,不过才两三个呼吸之后,她便急切说道:“解药我有,你得放了我们。” “呵。”厨子轻喝一声,瞟了一眼仍在沉默的叶韵,戏谑笑道:“你觉得自己还有跟我谈判的资格吗?我们就赌一赌,是你的毒药厉害,还是胖爷我的刀更快!” 李妙真鼻翼微翕,终究不敢去赌,螓首颓然垂下,气馁说道:“解药在我腰间的香囊里。” “嗯。”厨子心中一松,眼神示意身边的兵士取下香囊拿给自己,那个兵士品性极坏,明明轻松就能取下来的香囊,偏偏用蛮力去拉扯,手指肆意间,直接将李妙真的腰带给粗暴扯断,白嫩的蛮腰没有了碧丝腰带的保护,已经在松垮的衣襟中若隐若现。 厨子看着这一幕淫邪一笑,他将短刀从白芷的脸上拿开,放在李妙真的下颌将她的螓首抬了起来,认真地品评了一番,意味莫名地笑道:“倒是生得一副清秀空灵的好皮囊,小女娃,快说说哪一种是解药,我也不怕你拿毒药诳我,因为我都会让白小姐先尝尝味道。” 冷冰冰的话语直接摧毁了李妙真心中的最后一个念头,厨子在得到真正的解药后,浑身轻松,原来人质在手,立于不败之地便是这般感觉。 厨子看着包围叶韵的军士越来愈多,虽然仍然警惕于对方还剩下多少实力,但终究是有了更多的心思去留意他处。 确定边夏已无声息,望着在地上仍在痛苦抽搐奄奄一息的邢左,厨子倒吸了几口凉气,这才笑眯眯地威胁道:“阁下应该能够看清现在的局势如何,若是识相,就把你旁边还活着的那个给我放了。” 叶韵眼睑微动,偏头看了一眼躺在地上的邢左,破灵一剑应该让对方彻底丧失了战斗力,但她并不打算就这么放过对方。 叶韵抬起下颌,直视向厨子,学者对方的口吻,清雅的声音稍显低沉,“你若识相,你就把她们两个给我放了。” “你这是在威胁我?”厨子感受到了邢左虚弱的求救目光,脸上的横肉跳了起来。 厨子才解掉“七星天仙子”的毒药,视线渐复清明,离火剑意却又占据主场开始在他体内作祟,本已褪去的躁狂化作恨意卷土从来。 他心中发狠,手中的短刀瞬间落在了白芷的脖子上,邪笑道:“你最好马上束手就擒,让胖爷玩你几天,说不准留你一命。” 叶韵的眉眼完全沉静了下来,冷声嘲讽道:“你尽管动手。” “哼!”厨子眼睛眯气,狠辣的目光在两条眼缝中流转,“你以为我不敢?” 叶韵稍显遗憾地看着李妙真说道:“我可不像这个傻姑娘,竟然没让局面变得好起来。让你中毒的人若是我,现在跪地求饶的人只会是你。” 她摇了摇头,一边暗地里努力地恢复着体力,一边轻叹道:“小家伙终归是涉世未深,不知道像你们这种四五十岁才到一品的修士,最是惜命。” 厨子恼羞成怒,脸色涨红,大着胆子喝道:“废话少说,再不听胖爷的,我立马就把她俩都杀了,你又能怎样?” 白芷一直被厨子扼着喉咙,清晰地感觉到了扼制自己的力量正在减弱,心中一喜,明白对方已经不复最初的大局在握,开始色厉内荏了起来。 她转念一想,却不由将担心的目光投向了叶韵。 只有她才知道,心情恬淡如冰山雪莲,外冷内热的叶韵是一个言语简单干脆的人,此时会说这么多的话,一定是伤得极重,不然在厨子刚刚言语侮辱时就会被还以最凛冽的一剑了。 “你可以试一试。” 叶韵立剑于地支撑着将倾未倾依然挺直的身体,此时剑尖已经入土三寸,她语带嘲讽状作轻视,趁着说话的间隙,接着夜色的掩护悄然打量了起了周围的环境,声如坚冰,说道:“只要你再往她们身上添一丝一毫的伤口,我只会加倍还给你。” 叶韵沉静自若的气势给了厨子极大的压力,只是她的心里远不如外表那般自信,一丝黯淡的倦意不可抑制地在她体内生根发芽,甚至隐隐压过了体内极为严重的伤势带给她的痛苦感受,让她只想闭上双眼好好睡上一觉。 “只有一剑。”叶韵心里暗道,拖延了这么久,她自觉只能再出一剑,而这一剑的威力也最多只有平时的六成,那一剑过后呢? 随着时间的推移,火把渐多,将夜色驱赶,越来越多的叛军聚集于此,以她为中心,已经构织起了层层包围,就像是一朵生出金边的火焰之花。 叶韵眼神深邃,清亮的目光重新投向了厨子这个方向,不由双目微翕,这才发现对方身后的夜色在此时最显幽深,不由在心中感概想到,那些叛军觉得自己多半不会向厨子这边突围,所以包围的力量最是薄弱。 有了一丝可能,叶韵心神彻底沉静下来,看着厨子微微一笑,轻声叹道:“可惜。” “可惜什么?”厨子的后脑勺一阵麻痒,总觉得叶韵的目光就像一把利剑穿透了自己的脑门落在了身后,恚怒说道:“你这个恶婆娘神神叨叨的,怕不是……” 他正说着话,语气一顿,眼缝突然大睁眸中精光一闪,刚刚被叶韵气势所慑,这才开始认真打量起叶韵的情况。 感受到厨子的灵识肆无忌惮地袭来,叶韵不再对方一丝窥探自己真是情况的机会,果决地选择了主动出击。 “嗡——”长剑拔地而起,叶韵将鼻息紧闭,将体内最后最彻底的力量都灌注在了这一剑之上。 时空在这一刻都变得缓慢了许多,身出其中的厨子惊骇地发现,一股寂静圆满的大道气息随着叶韵的这一剑突兀而生,于空荡的天地之间独独笼罩向他。偏生在这股空寂之中又夹杂着无穷的毁灭之威,只欲把他拉入没有种种烦恼痛苦的涅槃轮回。 “离火涅槃”,这是叶韵绝境求活时选择的招式,这一剑递出,赤红离火再现,威力虽不在巅峰,却在所有人来不及反应只得瞳孔慢慢睁大的注视下,刺向了厨子的心窝。 “贱人!”厨子高声厉喝,他本想拿白芷作挡箭牌,却发现这一剑已经快得让他来不及做出这般反应,只能将架在白芷脖子上的短刀迅猛下沉。 他的刀之一道,走的是飘渺灵动这条路子,如今最大的优势没能发挥出来,就算万分后悔自己没能抢先出手,也只能在被动防守时,拼尽全力将一身真气与道意疯狂涌上刀面,挡在了剑尖之前。 “叮——”极为清脆的交击声过后,是刺耳尖锐的撕磨之声。 这一次短兵相接给了厨子极大的信心,他惊喜地发现叶韵的这一剑徒有声势,并灭有多大的威力。 特别是在叶韵闷哼一声之后,这一剑更是渐渐无力,不进反退。 厨子哪敢放弃这般绝佳机会,电光火势之间,左手一挥将白芷甩落在地,双手握刀,爆喝一声之后首次欺身而进。 厨子将之前的恐惧全部化作了力量,真气与道意交织,刀风凛冽之间明显是想将叶韵直接腰斩。 但“离火涅槃”并不普通,它奇就奇在现以威势慑人,后又示敌人以弱,最后才是如同回马枪一般,在敌人精神骤变松懈难改之时,以无法抵御的威势再度冲击敌人道心。 “轰——”大道之音轻颤,时间凝滞后瞬息恢复正常。 等到叶韵借着一刀横扫的力量掠向身旁一侧,厨子这时候才来得及发出撕破喉咙的惨叫。 只见他的刀面上出现了一个拇指大小的圆洞,凝实的赤红离火凭着刚刚“离火涅槃”的这一击,早已经凝聚成一根丝线冲进了他的体内,将他接连遭受摧残的道心灵胎,彻底毁灭。 叶韵拼接最后一口将近的真气,快速地夹带起白芷,近前的那几个士兵根本生不起反抗攻击之意,早在叶韵接近他们之时就已经松开李妙真退出了老远,正好让叶韵不费吹灰之力地救下了李妙真。 叶韵一边夹带着一个正想要快速脱离战场,不料猛然一个踉跄,吓得李妙真和白芷连忙扶住她的身体。 “快走!”她们趁着叶韵的余威尚在,那些军士还没反应合围过来之时,已经从这个包围圈最薄弱之处强突了十丈之远。 眼看便要脱离众人视线,眼看被人拦住去路…… 看着不远处这个好似从阴影里爬出来的可恶老头,三人在燃起希望时却不由心生绝望,清楚生机断绝。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七十五章:峰回路转 “把剑给我。”浓重的倦意袭上眼帘,叶韵连说话都变得极为费力。 她的一双清眉就像是春雷乍响后在雨中协奏的柳叶,尽管会被落下的春雨击打得飘摇不定,却依然透着股清新迷人的倔强生机。 叶韵左肩的枪伤导致她失血太多,左手早已倾颓垂下,而她的右手又在与厨子的最后一击中,弄得手腕骨折,此时已经彻底丧失了战斗力,连番大都下来积累的伤势已经极重,最关键的是她多次使出超越灵生境界的离火剑招,若是不能得到及时的治疗,再平衡好体内无声的大道倾轧,只怕会大道崩溃,肉身毁灭。 “先生。”白芷伤感低语,持剑扶于叶韵身侧。 白芷自己的佩剑早在被擒住时就被收走,此时拿在手上威吓意味更多的这把剑正是叶韵支撑不住后交给她的,她自然明白叶韵若是在强行持剑,只怕会死得更快。 白芷看着前面拦路的六七十岁老者,清楚记得正是叶韵从这人身上找到破绽才从城主府逃了出来,很明显这是与城主府叛军一伙的,对方来意不严自明。 “你们抓我走吧,求求你们放过其他人。” 白芷天真地哀声求着情,似乎还对这个世界抱有一点所谓的道德人性。 “呵。”郑德铎的脸还有一半在更深的夜色之中模糊不清,听得白芷的认命求饶,不由走近了几步。 郑德铎换了一身崭新的夜行衣,被烧焦的须发也做了清理,只是看他脸上的伤痕未作药物处理,血迹隐隐浸透衣襟,便能够明白他其实并没有在城主府调息太久,便赶来了这边。 郑德铎在厨子他们三人一个个或重伤或死亡时一直隐藏在阴影中没有出手,直到确定了叶韵是真地再也没有一剑之力过后,他才像一条毒蛇一般从漆黑无人的角落现出身影。 看着连眼睛都睁不开的叶韵,确定猎物即将到手,郑德铎整个人由内而外地轻松惬意,戏谑笑道:“你有一句话还真说对了,像我这种年纪大了还没突破境界的一品修士,最是怕死,所以我最后才出来,而你,还有握剑的力气吗?” “拦路老狗,何惧之有?” 叶韵淡淡回应,声音微哑,她脸上最初的那一丝绝望神色已经完全褪去,现在只剩下不屑。 “哼!”郑德铎捂着胸口的剑上,肆无忌惮地打量着三人,阴森噬人的目光最终痴迷地落在了叶韵的身上,怪笑说道:“你是先天水源之体吧,还真是罕见。” 婴孩出生过后,体内的先天真元之气没有随着第一声哭泣而还于天地,而是留存体内,并且这股先天之气必须得足够多,能够在婴孩体内内蕴循环,这样日复一日地洗涤经脉百骸,才能拥有先天无垢体。 而先天水源之体,是比先天无垢体还要罕见的体质,郑德铎清楚地记得自己看到的那句话:先天一炁,自混沌虚无中来。 这个“炁”不是身体内的先天真元之气,而是自混沌虚无中氤氲而生,游离于天地之间的先天本源之气。 混沌初分后,天地之中的先天本源之气在修真前辈们的记载中便有了更清晰的划分,共分五种,即金、木、水、火、土。 能够拥有某种先天本源之体的人,必会是那份本源所属大道的宠儿。 因为只有在婴孩降生时,体内的先天真元之气与天地间的先天水源之气极为相亲,独得水之大道的认可,才能够自主捕捉并且留住游离于天地自然间的先天源气,而后融合新生,直到能够随时与自然中的大道本源相互呼应,才算真地拥有了先天水源之体。 早在几年前,郑德铎就发现自己因为早年间积累的旧患,更因为受自身天赋所限,已经很难跨过一品之上的突破灵生之境的大道关隘。已经见识过更美的风景,谁又不想自己也是赏境之人? 作为木槿皇室的排名第七的供奉,其实并不擅长正面战斗,因为他以前是手上人命无数的毒修,现在是皇帝陛下钦点的药师。 郑德铎能够获取的资源可以说是极多的,在浩如烟海的前人记录中还真让他找到了一个破境的方法,那就是利用水源之气帮助破镜,重获新生。 那本名为《源属勘验》的书中,曾说过一个简单易懂的道理:万物相生相克,相辅相成。 所修大道归属为木之一道的修士,若是不得大道青睐,便可以在突破灵生境界时,以先天水源之体为鼎炉,行性命双修之事,以此或可行险成事。 从知道了这种可能之后,郑德铎便极其留意修习了水法的女人,但修习水属性内功心法的传统是在东边黑海中的那些岛屿上,所以他这几年就没遇见过会水法的修士,遑论拥有先天水源之体的女人。 叶韵从城主府逃走时显露了极为不俗的水法造诣,这是吸引郑德铎不顾伤势也想要抓住她的最大原因。 受了这么重的伤还能不倒可以归功于坚韧的意志,但在已经失血力竭的情况下还能自我恢复,虽然恢复的过程极为缓慢,但这种不需要外物帮助就能做到的变化,在郑德铎的眼里,只有具备某些特殊体质,与大道相亲的人才能做到。 特别是“定波砥澜”这一招的效果更是提醒了郑德铎,叶韵极有可能拥有先天水源之体这种极其罕见的体质,老天爷今晚似乎很赏饭吃,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这真是让他幸喜万分。 郑德铎心潮澎湃地感叹着,看着一直沉默不语的叶韵,猜测着对方的想法,压抑着情绪,冷声笑道:“要不要让我再给你半刻钟,好让你多拖延一点时间再出一剑?” 叶韵冷冰冰地抬头看了郑德铎一眼,至从对方点破她的体质过后,目光中流露出来的意味实在让人恶心。 她刚刚已经跟那个使刀的胖子周旋了许久,这本就有违本心,现在她不再想多说一个字,明目张胆地节约着力气,积蓄着力量,心中再无杂念,只有赴死一战的决心。 李妙真在突破包围时就给她送上了一颗丹药,叶韵认出了李妙真的身份,所以没有怀疑直接吞服进了体内。 此时药效已经在体内弥漫开来,感受着体内那些艰涩凝结的经脉似有温暖的山泉流淌而过,叶韵猜想这种丹丸定然极为珍稀,但心中稍定。 这一次的沉默并没有因为胆怯这种战斗之时最无用的情绪改变什么,郑德铎可不想再出现什么意外,所以在叶韵无视自己,开始明显蓄力之后,他便一边招呼着那些从后面围追上来的窝囊废军士慢慢靠近,一边将将手探向了腰间。 “若不是那三个不准我在城主府用毒,事情早就解决了吧。” 郑德铎微微一笑,作为一名毒修,遇敌之时,还是习惯于用毒来解决问题,他摩挲着腰间早就为这一天准备好的毒药,除了叶韵眼中再无他人。 城主府叛变的这些亲卫今天晚上实在吓道不清,他们人人至少都是七品修为,所以更能明白,能在今夜极短的时间内,连斩三名一品高手的剑修到底是有多么的恐怖,所以他们靠近地并不坚决,以至于并没有发现阴影处有三名伙伴有了一些异样。 叶韵三人冲出包围圈十丈左右的距离,也不过是从一条街道跑到了另一条街道上来,这条街道较宽,多是一些沿街卖绸缎的商铺,在店门街檐下的深层阴影中,有三人正在进行着紧张的对话。 “这也太刺激了!” “小姐还在铺子里等着我们,咱们哥俩这次可得好好干。” “对了木青,小姐的闺友是哪一个?” “应该是穿着紧身夜行衣盘着头发那个。” 木青眼中神光灿然内蕴,回头看了一眼刘葳蕤和小婵现在所待的那个方向,心中默默回想着一会儿的逃跑路线,压低着声线,告诫着身边难掩兴奋的双胞胎兄弟俩,“你们小声点,一会儿得手后的逃跑路线记清楚没有?” 张子真点了点头,低声赞叹道:“正所谓最危险的地方便是最安全的地方,这逃跑路线可真妙啊!” 张子善不等他哥卖弄完自己的学问,便急切说道:“男女授受不亲,这些小姐又认不得我们,我们这样强上,她们难道不会反抗?” “对呀!”张子真补充说道:“她们一反抗,弄得我们大家都跑不掉咋办?” “嗯……”木青眉头蹙起又很快落下,笑着说道:“我们现在的身份是城主府的这些军士,既然选择了强上,难道你们不能装得更像一点,直接打晕带走?” 木青抬头向前方认真看去,三个女人相互搀扶在一起,他悄然指了指左右两边得女孩,分配着任务,“左边这位就是葳蕤姑娘的好友李妙真,据说是四品修为,但看起来也伤得不轻,张子真负责,而右边这位,想来也不会太强,张子善你来负责,我负责中间很明显有高手风范的这位,你们意下如何?” “没问题。”张子真只差没把胸脯拍得啪啪作响,几个时辰的马上奔波,脸上一丝倦意也没有,反倒绽放开憨厚的笑意。 “凭啥是我大哥负责救李妙真?”张子善本想再说,陡然发现自己一时激动身音稍大,连忙在两双明亮目光中,讨饶道:“呃……好吧,那我也没啥意见,到时候直接打晕带走。” “呃。”木青稍觉头疼,轻声提醒道:“你们下手轻点,我怕你们手上没个轻重,当然,她们若是不反抗,你们就别这么做,免得给她们伤上加伤。” “好啦好啦,我们哥俩的手艺在西山境内谁人不知谁人不晓。” “对啊,你就放心吧!” 手中的毒药已经准备就绪,郑德铎心中喜悦,目光落在叶韵身上,已经在畅想过后的事情。 但不过片刻,目光越过叶韵三人,他便发现了问题。那些军士围上来的速度实在太慢,这要等到何时? 郑德铎选择用毒时根本就没考虑过这些军士的安危,他只想利用这些人先替他将叶韵几人的力气再消耗得一滴不剩,此时看到这些人没有牺牲的自觉,不由心生恼怒,嘶声喝道:“快点围上来!”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七十六章:一个女人 现实永远比江湖说书人的话本荒诞精彩,巧合有时也会冥冥中注定。 刘葳蕤因为心中的复杂情绪而选择了星夜赶路,一行人马不停蹄地赶到锦官城外时,南门早已关闭。 木青的真气最是雄浑,所以他一边抱着一个,直接带着刘葳蕤和小婵翻越了了城墙。 就是在最高处那么一撇,木青赫然发现城内的混乱中心似乎离大家所在的位置不远,就在东南一角的某一条大街之上。 于是在刘葳蕤的建议下,众人没有太过犹豫,寻着火光明亮处悄然探了过去,就这样一头扎进了漩涡中心。 而最令张家兄弟感到兴奋的是,今晚似乎不用白跑一趟。因为被那些军士团团围住的正好有自家小姐最好的朋友,于是木青伙同张家兄弟俩侧乱击晕了三名叛军,穿上对方的衣服,混进了逐渐靠近叶韵三人的人流中来。 就在郑德铎嘶声怒喝后,今夜出动的这些城主府叛变亲卫终于加快了脚步,木青三人散开后直接混入了人流,张子善甚至在快接近白芷时,高声喝道:“拿命来!” 周围人听到这话,纷纷侧目,不由为张子善对旧主的狠辣而深感佩服,咿呀着出声为自己壮胆同行。 叶韵三人呈品字形站位,叶韵当先在前,从白芷手中接过长剑后一直在防备着郑德铎的出手。 形势已经到了危及时刻,叶韵却没有转身去管身后即将攻来的叛军,因为她明白现在还不能卸力,积蓄力量的这一剑若不能留给郑德铎,那杀再多的人也于事无补。 好在厨子擒住李妙真后,担心李妙真的藏毒手段,并没有立马收身,这使得李妙真还藏了几颗关键时刻可以恢复体力的丹药,此时药理慢慢化开,她和白芷一个四品一个五品,终归是比这些叛变的亲卫实力要高上一层。 李妙真身姿灵动,俯身低腰,躲过当先的长枪一刺之后,脚下步伐交错前进,一掌击中了根本没有还手之力的喽啰身上,顺势就夺过了对方手中的长枪,双手握在枪身的中间,手腕用力挽出一个浑圆的枪花,将更多攻向白芷的叛军击退。 感觉这些叛军的实力并不怎么样,李妙真心中一松,吐出一口浊气,正打算换气之后就从叛军这个方向突围,不料从斜刺里冲出来一人,眼力极高地找准了她换气的空当,身法飙进,已经冲到了面前。 “呀!”眼睁睁地看着被敌人欺身而进,李妙真娇喝一声,惊慌之下运起内力,立马举枪横扫,只想先逼退对方。 “哎,这位小姐实力不弱啊。”张子真缩肩低背,本可以横臂挥手直接挡住这一击,却选择了以一种极为猥琐的姿势钻进了长枪枪势攻击不到的地方。 张子真和弟弟散开后,混入了叛军中的最左边,早就摸到了李妙真近前,但他不可能第一个冲出去贸然出手相救,真把李妙真给伤了好事就变成了坏事。 但一马当先直接上去不还手却又怕自己会被捅出几个窟窿,所以一直在等待一个机会。 只见他在躲过这一枪之后,灵巧地冲到李妙真面前后,腰背挺直单掌竖立,力道控制得极好,如若春分吹皱湖,直接落在了李妙真的颈上。 “姐姐!”白芷这边所受到的压力明显比多些,李妙真才帮她挥枪逼退一群人,转眼之间又是几人围了上来,转身回眸时正好看见李妙真被一掌击晕,还被扶背抬腿抱在了怀里轻薄,心中焦急不管不顾地就想往李妙真那边冲去。 “哎,哪里跑!” “混账东西,爷爷的枪可没张眼睛,注意点!” 张子善稍稍着急,虽然白芷不是最主要的拯救目标,但他大哥已经完成了任务,那他自然要做得更好。 眼看已有几道攻势将要落到无心她顾的白芷身上,他连忙作势去追,恰好挡住了那些叛军的攻击,在身后这些人还没反应过来之时,已经追上了白芷,学着他大哥的方法,轻轻一掌落在白芷颈上,将白芷击晕后抱在了怀里。 从叛军加快速度围攻上来,到李妙真白芷落入敌手其实不过几个呼吸的事情,叶韵察觉到了身后的变化,不再与郑德铎对峙等待,正想抽身回救,郑德铎眼中精光爆闪,却是高声喝阻道:“哪里走!” 郑德铎的声音还在空中传递,整个人便已经飞上半空,五指成爪便要向叶韵落下。 就在这时,现场情势突变。 张子真张子善接受到木青的示意后,不再遮掩身份,兴之所至下,高声喊道:“风紧扯呼!” 真气肆意席卷而出,直接就掀翻了面前几人,不等看这些叛军脸上一定极为精彩的表情,头也不回干脆利落地往身后的夜色中飞了过去。 “妈的!他们有帮手隐藏在我们之中。” “一定是之前那群人!” 叛军今夜的心情可谓大起大落,现场情势跌宕起伏峰回路转,眼看已经将白芷李妙真给击晕擒住,定是大功一件,没想到还能眼睁睁地看着煮熟的鸭子飞了。 他们心中异常憋屈,却也不敢去把愤怒发泄在叶韵这边,大部分叛军心有默契,不约而同地调转了枪口,朝着张子真兄弟俩逃跑的方向追了过去。 “哼!”郑德铎老脸憋得通红,及其小心谨慎,直接半途收回自己的攻击。 落地之后,他与叶韵有拉近了一段距离,看着报剑在怀的叶韵,他眯着眼睛,老眼并不昏花,目光森冷若毒蛇一般,从叶韵的双手上移开之后,扫向了还留在场上的那七八个亲卫。 张子真兄弟俩最后那一击算是彻底暴露了自己的实力,骤然发力之下威力实在不弱,郑德铎担心的便是叶韵她们还有帮手留在场中,这种背后放枪的把戏实在让人难防。 “你,你们几个,去把这个娘们抓住,我答应给你们铁骨搬山劲的全部内容。” 郑德铎的目光越过叶韵的身姿,看着那几个不只是跑满了还是心怀他谋的亲卫军士,再次说道:“另外,经此一役,城主府定会有许多空缺,你们只要上了,我便保你们官升三级。” “这……”那几人面面相觑,其中有一人在剩下的亲卫之中实力最高,已有四品,他狂喝一声,拖枪在地,已经向叶韵冲了过去。 “很好!”郑德铎老脸上的褶子绽开如一朵菊花,他才不想管城主府的那些余孽能不能清理干净,他现在只想把叶韵给擒住,就算不能助自己突破境界,也想享受一番既修水法却是剑修的冰山美人儿到底是何滋味,到底对大道有何裨益。 张子真兄弟俩人突然发难,不仅让城主府叛军感到无所适从,就连已经决定回身救援的叶韵也是一脸意外,只不过她很快就调整了情绪,接受了对自己极好的转变,认真地对待起了留在场中的最大危险。 她并不意外想郑德铎这种怕死之人的做法,所以在那个四品的喽啰冲上来时,她再次转身正面面对着郑德铎,等枪风逼近时,脚步交错后退,灵动飘逸之间,躲过一击的同时,抽剑出鞘,连侧身回顾的动作都没有,便极为简洁的将长剑刺穿了对方的心窝。 “噗呲——”剑刃抽出身体后,鲜血飙射。 叶韵轻移几步,身姿站定,对着郑德铎冷谈问道:“如何?” “你想通过一些喽啰来消耗我的实力,看来结果并不能令你满意。” “你话又多起来了,看样子是她们的逃走,让你产生了一些错觉。” 郑德铎探手入袖,缓缓向前,戏谑道:“我让你恢复这么久,只是想更加确定你是不是先天水源之体,你不会觉得自己真能刺我一剑后再跑掉吧?” 叶韵不置可否,抓住一切机会恢复着实力,她的右手腕明明有肉眼可见的骨折,却依然能够将佩剑“白露”稳稳握在手中。 听到身后脚步轻动,叶韵螓首微摇,手中的长剑“嗡”的一声微微颤鸣,一道如水的蓝色剑气便迅疾射出,立刻将一个鬼鬼祟祟想要偷袭的叛军击倒,吓得一旁一起偷袭的另一人低下头去,双肩颤抖着退了回去。 叶韵声音清冷,背对着那些叛军缓缓说道:“你们可以一起上,这样一个个地送死,只会让你们显得更加无能。” 郑德铎看着退缩的那个亲卫,不理会那些亲卫的恐惧,以及对他的淡淡嘲讽,恚怒笑道:“怎么?人家叫你们一起上都不敢了?” 那个退回去的亲卫将头埋的极地,趁郑德铎将目光扫向别人时,才抬起头来看向了叶韵的背影,目光落在了叶韵握剑的右手腕上,正是留到现在的木青。 前面不远的这个女人明显伤得极重,木青一直想找个机会如同张家兄弟俩那般直接将对方打晕带走,刚刚上前便是他的一次尝试,但他极为尴尬地发现,这个女人实力极为强大,最关键的还是那股坚韧的意志。 强弩之末,油尽灯枯,这些词语应该都是符合此情此景的,那道蓝色剑气在木青眼里也没具备多少威力,但正是这种拼死一般的坚韧决绝,让木青打消趁着刚刚那个空当,明目张胆地上前将其打晕带走的计划。 很明显的,木青也明白就像那个老头说的那样,叶韵恢复这么久,应该还有一剑,至于这一剑过后,剑道是否会奔溃,完全不在叶韵的考虑之中。 春夜料峭不寂寞,然而在锦官城的这个夜晚,有太多人因为叶韵一个人而沉默了下去。 她灵秀的耳朵微侧,听到渐渐远去的声音,嘴角微微上翘,知道白芷她们应该跑远了,一身剑意在迅猛攀升。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七十七章:离火焚天 “再出一剑,你肯定会死的,你确实是个疯子!” 郑德铎看着七窍流血的叶韵,心中放松了一些,但想到极为罕见的水源之体现在正在自己面前慢性自杀,却是越来越愤怒。 叶韵苍白的双唇紧紧抿着,周身大大小小的伤势在剑意攀升到顶峰之前,化作了无数的拦路绊脚石。她能够感觉到四肢如同灌铅,后脑勺更是在被铁锥一下一下地敲击,生冷刺痛的意味并不好受。 但与其被俘受辱,死在战斗之中,对于一名剑修来说也算是一个好的归宿。叶韵此刻心神澄澈,青丝随着剑气四处逸散,剑意随着决心节节攀升。 叶韵没有浪费一丝一毫的时间,从剑意开始凝聚攀升开始到现在也不过几个呼吸。 但令她很遗憾的是,自身的剑意终归没能攀升到巅峰就不得不提前出剑,因为郑德铎不再等待,终究是选择了主动出击。 郑德铎人还未至,就率先发动了攻击,只见他袖子大力一挥,真气伴随着刺鼻的烟雾激射而出。 这股毒烟只要进入体内,毒素会立马进入经脉之中堵塞各大窍穴,只要一动气就能感受到真气堰塞经脉胀痛的巨大痛苦,就算是真气雄浑的一品高手,也抵抗不住,只能成为一个有真气却用不出的普通人,这在战斗之中无疑是致命的。 叶韵连忙屏息,左脚迅速踏前,右脚向后蹬直用力,轻喝一声,握剑的虎口极为明显地颤抖了起来。 只听她娇喝一声,银牙紧咬出血,真气在经脉之中终于艰涩地流动起来,剑气激发附于“白露”修长的剑身上凝而不散,一股令人心悸的赤红离火终于再次出现。 叶韵保持着弓步踏前的姿势,上半身在此时微微向前倾斜,她清目微睁,在鲜血染红的视野中找准了郑德铎的位置,右脚“啪嗒”一声在地上震起些许微尘,身姿化作七月坠落大地的流火,决绝地冲向前去。 “哼!来得好!” 郑德铎最先领教叶韵的离火剑诀,能够清楚地感知到此刻这一剑的威力,不由怪笑一声直接迎了上去。 对于他们这些经历过无数阴谋诡计的人来说,活得越久越怕死是肯定的,但战斗之中的阴线狡诈更是不缺。 很明显,郑德铎久久不出手的表现也有示弱的成分。他本就是今晚实力保存得最多之人,有信心能够在叶韵一剑刺伤他之前,便制服对方。 只见郑德铎先是将手探向了腰间,然后再屈指一弹,更显浑浊的毒烟便随着真气精准地激射向了叶韵的左肩。 为了这带着赤红离火的一剑刺出,叶韵银牙出血才从行将破碎的经脉中将真气提起,而为了让剑道真意凝聚显化为赤红离火,更是七窍流血视野模糊。 除非中途改变身姿撤掉这一剑,不然根本就没有多余的力气再做出更多的动作去躲避。 所以当那道真气毒烟激射而来时,叶韵也只是香肩微侧,“唔呃”闷哼一声,终究没有强行躲开。 叶韵深知,只有这般不在乎生死的主动出击,才能够于绝处觅得一丝逢生的机会。 她这一剑越发凌冽一往无前,不求一剑便能杀死对方,只求对方身中离火后,自己能够有更多的机会就行。 “哈哈。”眼看着毒烟击中了叶韵左肩上的伤口,郑德铎心中大喜,耷拉的眼皮蓦然撑大,手上动作更是不停。 只有他知道刚刚屈指弹射时为何要先探向腰间,只因他在毒烟中混合了一种极为歹毒的毒药“合道散”。 “合道散”,合道而散,其毒性剧烈无比,一旦发作,只能双修合道才能散去毒性。但对于中毒者来说,这依然只是一个慢性死亡的过程。 在这个无比痛苦的过程之中,身中“合道散”的人,意识会逐渐迷乱堕落,身体会慢慢变得火热沉沦,疯狂地找寻着慰藉与快感,最终道心灵胎放开,彻底沦为施毒者的鼎炉。虽然施毒者行的会是性命双修之法,但实际上却是单方面的掠夺,他会将中毒者的能够与自身互补的大道掠夺过来,裨益己道,破开境界关隘。 这正是郑德铎找到先天水源之体后,为自己破开灵生境界准备的“良药”。 “咻咻咻——”毒烟激射,一道道混合了“合道散”的毒烟依然极为精准地射向了叶韵身上那些大大小小的伤口。 她整个人就像是疾风骤雨下被打得“噼啪”作响的芭蕉,持剑向前的身姿飘摇不定,却依然不肯倒下。 郑德铎眼睑微缩,感受到了叶韵不管不顾也想刺自己一剑的决心。 他眼光极为老辣,人在空中就改变了方向,手上更是动若狂风,盯准了叶韵左肩上那个最大的伤口,便又是一阵阵混合着“合道散”的毒烟袭去。 叶韵骨折的手腕强行你拧转,“白露”剑尖微颤,重又指向了郑德铎。 郑德铎眯着眼睛,甚至能够看得叶韵持剑手腕的乌青颜色,感受着这股誓要一剑刺中自己的狠辣果决。 冰寒与酷热的剑意似乎又在胸口作祟,凛然颤栗的恐惧与奸计得逞的喜悦交织在一起竟然让郑德铎两股颤颤,苍老的脸皮绽开若菊。 “呵呵。”郑德铎伸手作爪,怪笑一声过后,更是开始肆无忌惮地扫视起叶韵那挺拔窈呈的卓绝仙资,赴死的决绝神情出现在冰山般清雅的面容上,让郑德铎激动地想到等下对方沉沦在自己身下的情景,不由快感迸发,眯着眼睛,浑然没察觉到场上另起的异动。 郑德铎身法加快,双手探出作鹰爪状,须臾之间便抓向了叶韵的双肩。 叶韵清目微翕,眼中神光刹那明亮,带着赤红离火的长剑顺着郑德铎双爪交错的空当对着胸口直刺而去。 “砰——”极为清脆的敲击声响起,离火浸染,苍白的手指关节一触而分,郑德铎裂嘴痛呼一声,作势想把这一剑打掉。 一股巨力立刻袭上手腕,叶韵双唇紧抿,“唔呃”闷声,喉头微动,终究是没能承受得住,一口鲜血喷溅而出,又带走了一份生机。 已经是一个血人的叶韵,这一次使出的“离火破灵”威力终究大不如之前,修长雪亮的剑身在刺破郑德铎的衣袖过后,便被连续几爪敲击剑身,使得长剑偏离了方向,还没等她直接激发出赤红离火脱剑而出时,郑德铎便侧身探手,已经极为巧妙地抓住了她持剑的手腕。 “呃。”一股钻心的刺痛沿着手臂蔓延至叶韵全身。郑德铎手爪隐泛乌青明显歹毒,他继续用力,恶毒地抓握在叶韵手腕的骨折处。 只能在经脉中艰涩流动的真气慢慢停滞,持剑的右手逐渐脱力,长剑慢慢脱离,赤红离火将熄,叶韵眉梢一挑,决绝地打算用出最后一招与对方同归于尽。 郑德铎看见那团赤红的离火从剑身上突兀消失,心中一喜,以为叶韵终究到了极限。可还没等他高兴太久,那团赤红的离火便开始烧灼他的手心,他一时大骇,连忙松开抓着对方手腕的手掌,这才发现那团赤红的离火并没有消失,而是被叶韵主动引火上身! “你这是在引火自焚!” 郑德铎说得没错,叶韵主动将离火引致身上,的确是在引火自焚。 而这,本就是叶韵所习得的离火剑诀中,在力气用尽后,能与敌人同归于尽的剑招,名字叫做“离火焚天”。 这一招的特别之处在于,修炼离火剑诀的剑修,需要将赤红离火倒引上自己的肉身,再以自身的剑道根坻添作柴薪,等空中生出宛若骨火的幽白色离火时,无论敌人怎么逃跑都会被这股幽白色离火烧成灰烬。 郑德铎被离火烧灼的手掌微微颤抖,面对面之下,“离火焚天”渐成的威势扑面而来。 那是一股即使剑道崩溃也在所不惜,定要焚尽所有的毁灭意味。 郑德铎耷拉的眼皮疯狂颤抖,尖叫一声,本想抽身离开,却发现自己好像被对方的剑道锁定,如陷泥潭动弹不得。 他心丧若死之下,眼角余光越过叶韵的肩头,突然一喜,却道是那些有城主府亲卫向叶韵身后偷袭而来。 “对!将她给我拍开,我重重有赏!” 郑德铎嘶声喊道,这般胶着时刻,任何一种外力都能瞬间打破平衡。 “快!再快点!”郑德铎只能看到偷袭而来的这人的下颌,对方将头埋得很低。 其实早在郑德铎探出手抓向叶韵时,木青就动了,这一切不过是几个呼吸,只不过一品修为的身法明显要比还在刻意隐藏身份的木青要快得多。 所以郑德铎和叶韵都交上手了,木青才破风而来。 现在从后面看去,木青并不知道叶韵和郑德铎之间有什么样的交锋。 但他心中稍感焦急,因为他能清晰地感知到,随着一股毁天灭地的剑道气息快速产生,他要救的这个女人的的生命力更是在飞速流逝。 “张家兄弟俩想必都把人救回去了吧。我可不能落后!”想到这里,木青剑眉一挑,星目微翕,连夜奔波依然充沛的真气迅速地冲向了四肢百骸,胡屠夫传给他的瞬隐之术第三式“天地一瞬”一出,终于不再隐藏自己的身份。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七十八章:枯木逢春 木青从胡屠夫那里获得这门完整的传承身法后,便一直在修习第三式“天地一瞬”,如今不再需要隐藏身份,才第一次将这种身法示于人前。 木青的身影在空中突兀消失,再次出现时已经离叶韵不足几步。 郑德铎眼中惊疑不定,城主府的那些亲卫是个什么实力他很清楚,这不得不让他谨慎几分,但首当其冲的仍是叶韵,她察觉到身后的异动之后,缭绕周身的赤红离火陡然一炽,压制住了木青想跟进一步的意图。 离火剑道行将毁灭,压制众生如陷泥潭。木青被压制得动作极为缓慢,也终于体会到了郑德铎现在动弹不得只能等死的复杂心情。 叶韵心境通明,木青的身法虽然让她高看了几分,但她主要压制的始终是郑德铎。 她本以为处理木青这个变数已经极为谨慎,却没想到仍然低估了木青的实力。 在郑德铎的惊疑声中,木青体内的真气疯狂倾斜,直接破开了这股毁灭意味十足的压制,一掌击向了叶韵的右肩。 郑德铎正面对着木青,当他看清木青能够破开叶韵此时的大道压制后,双眼瞪圆,实在难以置信一个贪生怕死的城主府亲卫会拥有如此实力。 但当他看到木青确实是攻击向叶韵后,也只能压下疑惑,期待地看着叶韵被偷袭后被强行中断同归于尽的做法。 叶韵的双眼已经完全被血色浸染,赤红的离火似乎也在眸光中燃烧,剑道根坻的崩溃燃烧,带给她了肉身撕裂般的痛苦,眼看几个呼吸过后,“离火焚天”将成,她将化作天地间的一把幽白离火焚尽身边所有人。 一股磅礴的真气直接从她的右肩冲入,在畅通无阻的筋脉之中便奔腾江河,在堰塞胀痛的经脉中便如灵动冰泉,凡是这股真气所过之处,都如城南荒地逢春雨,开始多出了几分生机。 这一招正是《万毒真经》最不歹毒的一招,名为“枯木逢春”。要想使出这一招,对万毒青气这种真气的状态会有严格的要求,只有当其凝如琥珀时,才能将里面最为精粹无害的本源之力释放出来。 木青使出这一招,足足用去了他现在三成的真气,而叶韵的身体仍然像是一个无底洞般仍然在疯狂吞噬着木青的真气。 叶韵心中雪亮,快要炙热得炸裂的经脉乍逢清凉温润的真气,便如干裂的大地疯狂地吞噬着雨水,她感受到了身后之人的好意,连忙强行终止了“离火焚天”。 但这么的反噬异常猛烈,稀少的水蓝色真气与狂暴难消的赤红离火在倒灌向叶韵体内,在她经脉之中疯狂肆掠,眼看将要反噬道行根坻,却在遇上木青的真气后有了奇妙的变化。 叶韵将计就计,积淤在胸口鲜血被她顺势吞出。 “住手!别把她打死了!”郑德铎感受到自己能够动弹了,不由大喜,正想警告木青一番,别把叶韵给直接打死了,却猛然惊觉不对。 因为在那股毁灭性的大道压制消失后,右手腕遭创严重的叶韵却立刻握紧了手中长剑,曲肘后撤,这明显是一个蓄力一刺的动作。 这一切不过须臾,在郑德铎不能察觉的地方,在叶韵体内的经脉之中,她那水蓝色的真气在遇上木青的凝如琥珀的碧绿色真气之后,无形之中竟然在二人灵识里响起了一声大道颤鸣,然后便在交织缠绵片刻之后,瞬间融为了一体。 浓浓的生命气息从这股变成水绿色的真气中透出,赤红色的离火遇上这股真气之后,仿佛成了贪嘴的小孩,跳跃燃烧间,在吞噬了一部分真气之后,赤红渐褪,伴随着焚尽一切的毁灭气息,一股幽白色离火降临世间。 幽白色的离火本来只有在使出“离火焚天”这玉石俱焚的一招之后才会出现,叶韵没想到会出现如此变故,她自身的真气已经极为稀少,幽白色的离火也只有一朵,但叶韵没有太过犹豫,纤眉弯弯而后似嫩柳舒展,心神稍动之下,便靠着木青的真气补充,以力导势,将幽白色离火凝聚附着在了“白露”剑身之上,再次使出了“离火涅槃”。 幽白色的离火虽只有一朵,却似能焚尽世界万物,这一剑刺去,没有长剑入离火炙烫血肉时该有的滋滋声,也没有鲜血从伤口中激射而出的噗噗声,甚至连惨叫声也没有,因为在在长剑洞穿郑德铎之前,幽白色的离火就像是一朵从地府而来引渡肉身的幽冥之花,不再只是针对道心灵胎的攻击,直接先于长剑一步洞穿了郑德铎的肉身。 令叶韵感到遗憾的是,郑德铎提前察觉了叶韵曲肘后撤的小动作,尽全力躲避之下,只是肩胛被洞穿出一个血洞。 郑德铎五官扭曲,耷拉的嘴角疯狂颤抖,双手将额头拍打得啪啪作响,他讲所有力气都用在了抵抗幽白色离火对自身道心灵胎的侵噬上,极致痛苦之下,根本就没有余力将感受到的极致痛苦嘶吼出来。 叶韵见郑德铎正在疯狂挣扎,已经无力抵抗,正想要再补上一剑终结对方的性命时,却是双腿一软,意识逐渐迷乱。 一抹透出细密汗珠的潮红爬上了叶韵的双颊,郑德铎状若封魔,看到这一幕后,不由邪气十足地笑道:“哈哈,药效终于发挥出来了。你中了我的‘合道散’,你今晚是怎样也逃不过我的掌心了。” “你!”叶韵娇斥一声,视线越发模糊,本就被离火反噬过的身体越发火热,她本想站直身体,不料力气全无,无可奈何地朝着地面栽倒下去。 木青察觉到叶韵的不支后,连忙中断了真气的输送,一直放在叶韵肩背上的右手顺势下滑,轻轻扶住了只堪盈盈一握的蛮腰,刚好在叶韵娇颜触地之前,将起扶在了怀里。 “混账东西!敢插手坏老子的好事!” 郑德铎的道心灵胎依然在震荡不休,却因为夙愿即将得尝而被强行压制了片刻,他视线刚一落在叶韵身上,便看到了木青的动作。 就好似自己盘中的珍馐美-肉被抢夺了一般,郑德铎双眼通,尖啸一声过后,红,双手抓下,在急促的呼啸声中竟然带起道道乌光。 难怪郑德铎不带兵器,甚至敢硬接叶韵带着离火的一剑,原来他这一双苍白的手早已被他炼成带毒的铁爪。 之前藏在暗处观察时,木青总觉得叶韵和郑德铎两人的实力也就这样,在他破开叶韵的压制后,他心中的想法更是如此。 然而就在此刻,当他正面迎敌,面对郑德铎因为痛苦而更显暴怒的一击时,这才发现应该是早前与胡屠夫一战给了自己盲目的自信。 木青星目微翕,清凉的目光无论如何流转却始终跟不上对方的动作,他根本就不知道这须臾降至的攻击会落在哪儿,只能举起左臂护在他和刘葳蕤的最前面,真气涌动成高墙,被动地等待着攻击到来。 “呲——” 郑德铎手爪锋利如刀,竟然直接划开了木青的真气防御。 木青不知道郑德铎这双毒爪正是其大道凝聚所在,道意压制之下,仍有他的真气有多么雄浑也于事无补。 一股巨力袭来,木青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左臂上多出了几道血痕,倒飞出去了几丈之远 木青落在之后,双脚交错后瞪这才把顺着左臂冲进全身的力道卸掉,他能够感觉到经脉微微发麻,明白郑德铎的双手上定然沾满了剧毒,甚至是跟他一样,真气之中本带有毒性,这令他越发谨慎。 木青右手不能得闲,一直被他紧紧扶在怀里叶韵也受到了波及,娇躯一颤,身子越发火热。 叶韵抬起了汗珠密布、羞煞醉人的潮红娇颜,那双似春柳的清眉第一次拧成了麻绳,她双眼紧闭,轻吟热息,压抑着身体的变化,快速说道:“别拖了!快走!” 木青剑眉微挑,同样感受到了怀中女子的一样,他一边思索着那什么“合道散”是何物,一边将身法催生到极致,“天地一瞬”之后,与郑德铎又拉开了几丈的距离。 郑德铎猜测到了木青的意图,冷笑一声,对着一直傻战在一旁的那些城主府亲卫喝道:“干什么?还想留在这儿看戏啊?还不给我追!那两个人都中了我下的毒,绝对跑不出方圆五里。” 郑德铎依稀看到了叶韵此时红潮遍布的俏脸,邪笑道:“毒发之后只会剩下一具冷冰冰的尸体,那个女人我要活的,你们吩咐下去,动作快点,其他人生死无论。” 很显然,郑德铎过于高看了自己的毒术,至少他留在木青体内的毒素,在木青专门施展了“万毒归宗”之后,也只是对他磅礴的真气略作补充。 刚刚最凶险的时刻,其实是他使用“枯木逢春”时,在那么几位短暂的时间里,三成真气输送进叶韵体内竟然好似泥牛入海,好在叶韵本身的真气已经极少,不然很难想象那种具备毁灭意义的恐怖离火会不会先把他俩吞噬。 木青和刘葳蕤商定好的最终计划时,在救到人后能够脱离就先尽快脱离,若是能够一起回便按原路返回,到刘葳蕤和小婵所在的那家店铺暂避风头,若是不能,便往城主府附近最大的那家锦缎铺子汇合。 刘葳蕤在说出这么一个地点时,曾笑着感叹道:“话本小说中总说最危险的地方最安全,那情况危急之下咱们就试一试。” 锦官城的春夜显得异常漫长,明月依旧在,木青抱着已经胡话低吟的美人,在沟檐的阴影下,在峭立的墙壁上,纵越翻飞,逆火龙而行。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七十九章:飒爽之气 春夜无月,有雨云聚拢似墨。 高楼檐角似兽吻,仰首嗅着夜色铅云,地面的喧嚣人声未至,忽有一人影纵跃如飞鸟,轻落其上。 “你是谁?” “木青。” 木青回首确认了身后动静,这才抬眼认起了前路,闻听怀中清淡女生,并未低头去领略怀中佳人的春潮红光。 叶韵轻微地挣扎了一下身子,抱着她膝弯的手稍微松了松,她的眼里有雾气聚散,暂时恢复了清明,“谢谢你救了我,我们这是去哪儿?” “去城主府,你怕不怕?”木青找准了方向,脚在檐角上一踩便又飞了出去。 叶韵无力地靠在木青怀里,眨了眨眼睛,低声说道:“这倒是个好去处。” 木青没想到怀里这个女人适应能力如此之快,他看着对方的眼睛,诧异问道:“难道我额头上刻了‘好人’二字,你都不多怀疑几下?” 叶韵那双才舒展开的柳眉复又卷曲,疑惑问道:“难道你不是李家的人?我以为救走那两个小家伙的人和你是一伙的。” 木青剑眉突然蹙,有火光始终没能甩掉,他身体快速下坠,又藏进了无人的巷子里。 他一边注意着周围的动静,一边轻声问道:“为什么救走李妙真的就一定是李家的人?” “你猜对了一部分,我跟那两个人确实是一伙的,但要说身份,也得算在刘家头上,是葳蕤姑娘让我们出手的,救下李妙真,顺便救下你们。” 叶韵听懂了木青的意思,点了点头,“李妙真想救白芷,刘葳蕤想救李妙真,所以你们把我们都救了,说起来倒也不复杂。” “只不过。”她话还没说完就突然嘤咛了一声,细密的汗珠爬满了额头。 只见她柳眉飘摇不定,双眼紧闭,苦苦地压抑着体内的不适,轻叹道:“只不过啊,她们都是一群热血善良的女孩儿。实在让人觉得可爱。” 木青注意到了对方的异样,以为是对方伤势太过严重,此时追兵仍未甩掉,并不能及时地救治对方。 他一边快速向着约定的地方跑去,一边说道::“还未请教你的名字。” “叶韵。” 叶韵说出自己的名字后,突然睁开眼睛看着木青,补充说道:“超凡阶剑修。” 木青脚步一顿,点了点头后便继续穿街过巷。 “超凡阶”这个境界层次,木青还是从林夫人那里知道的,但他刚刚的停顿并不是因为叶韵的实力本身,而是对方为什么要说出来。 这算是一种隐性的威胁? 还没等木青开口询问为什么是这种态度,叶韵就给出了自己的答案。 “你知道厉害毒修是光是凭借气味便能跟踪中毒者的吗?” 木青有所然恍然,想起《万毒真经》毒药篇里的“十里香”,当初他还曾现学现卖过一次跟踪过曹沫,倒是忘了这些毒修应有的手段。 叶韵不等木青回答,盯着他继续问道:“你应该要带我去跟她们汇合吧?” “嗯。”木青点头说道:“城主府旁的一家店铺,她们应该都在等我们了。” 叶韵摇了摇头,决绝道:“放我下来吧。替我向葳蕤小姐道生谢就行。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这个想法非常不错,但我连压制这种毒药都做不到,就不连累大家了。” “那种毒药似乎叫‘合道散’?”木青在叶韵背后曾听郑德铎猖狂大笑自己说了出来,听这种毒药的名字,想来应该是层次较高的某种毒药。 “对,你知道这种毒药该怎么解吗?” 叶韵扬起通红的脸蛋,吐出了一口滚烫的热息,“我能感觉得出来,我真气完全调动不起来是另外一种毒药在起作用,你若不是药师或者同为毒修,应该是没办法的。” “未曾听说过,但我还有方法可以一试。” 叶韵用沉默表达着自己的怀疑,木青轻笑一声,再次表达出了他的自信,“我应该有办法。只是能够让超凡阶都控制不住的毒药,肯定得花上一段时间,现在最缺的就是时间。” 叶韵眯着眼睛,认真地看着木青,用更认真的语气说道:“你不知道这种毒药该怎么解,我能感受到自己的变化,隐隐猜到了对方的想法。我是先天水源之体,他明显是想采补我的大道,‘合道散’极有可能是一种春药。” 此话于寻常中突响惊雷,木青听得呆愣无言,叶韵依着自己的猜测,趁着神色还算清明,坚定说道:“若是……若是真到了那一步,我不需要这种帮助,请你尊重我的选择,给我一个痛快的死法。” 木青神色一肃,身前的女子性格坚韧凛冽,飒爽果决之气扑面而来,他认真地承诺道:“若是事不能违,果真走到了那一步,我会尊重叶小姐的选择。” 他笑得极为干净,说道:“我明白,有时候一厢情愿的帮助其实会变成趁危而入,我答应你绝不占你便宜。” “不过。”木青收紧了抱着膝弯的手臂,惹得叶韵在病态的娇红中生出一丝真正的羞意,一边大步如流星地穿梭在街巷之中,一边安慰说道:“情况还没到那么糟糕的地步。我想就算对方手段高明能凭气味跟踪,也会有距离的限制。” “另外,虽然我才三品修为,既不是药师,也算不上毒修,但请你相信我,我对解毒还是有一定把握的。难道你不惊讶为什么我没中毒吗,要知道我的左手也被对方抓伤了。” 叶韵柳叶眉稍稍舒展,轻声问道:“现在去哪里?” 木青听着远处的脚步声,蹙眉说道:“多亏你提醒了我,不然就会拖累了葳蕤她们,现在想立马甩开这些跟屁虫,只有一个办法了。” …… …… 锦官城与朱雀城不同,因为不处于边疆少有乱情发生,所以没有内外城之分。 离城主府最近的这条大街上,云集了各种豪奢店铺酒楼,有一家叫做“锦绣金丝”的店铺,正是刘家最大的铺子。 此时夜深,白日里顾客如长龙的店铺,早已紧闭店门。 从城主府而出,经过这间店铺的那些军士,看都没有看一眼这间店铺,整齐的脚步声因为命令的下达偶尔杂乱,却是目不斜视地向着更深远的夜色中行去。 自诩为精锐的他们很难发现,一门之隔的店内,是刻意压抑着的寂静,轻微的呼吸时时不时响起,这里面有一个还处于昏迷的女孩正是他们扰乱全城也不惜抓住的目标。 “他们朝城南那边去了。”有人屏息站在窗边,接着微翕的缝隙,小心翼翼地打量着外面的动静,等那群军士走远了,这才转过身来,长吐了一口浊气,正是小婵。 “嗯。”刘葳蕤背对着小婵,目光从李妙真苍白昏迷的俏脸上刮过,落在了白芷的脸上,蹙眉问道:“他怎么还没有来?” 张子真低头说道:“木青分配任务时,将最难救的那个女人揽在自己身上了,应该是耽搁了吧。” 小婵走近了几步,担忧说道:“我们从那边的铺子到‘锦绣金丝’来,至少过去一刻钟了,不知道木青公子那里出了什么问题。有没有可能是木青公子找不到地方。” 刘葳蕤和木青曾商量过,若是救人时有人掉队,为了以防暴露位置,先汇合的人不用再在原地等待,现行到城主府附近的“锦绣金丝”来。 刘葳蕤目光落在白芷的脸上,因为李妙真的缘故,刘葳蕤见过对方几次,想通了一些事情关节。 “她叫白芷。是城主的女儿,外面那些人找的应该就是她。” 刘葳蕤眨了眨眼睛,看向张家兄弟俩说道:“虽然我们对这次内乱有所猜测,但显然还是低估了对方的实力。你们救人时,有察觉出什么没有?” 张子真稍显尴尬,摇头回答道:“我们救到人后埋头就跑,没有顾得上和对方交手。” 张子善站在一旁补充说道:“对方领头的是个老头,实力应该不差。木青后面要救的那个女人当时正和他对峙。” “看来要等到她们醒了才能知道更多有用的信息。”刘葳蕤的语气稍显遗憾。 张子真连忙解释道:“请小姐相信,虽然是我们把她们打晕的,但她们本就伤得很重,不然早就应该醒了。 “我没有责怪你们的意思。”刘葳蕤的目光从李妙真身上离开,叹了口气,苦笑一声,笑中难掩自责,“人是我让你们救的,却让木青落入了危险。” 她抬起头看着张子真说道:“不如你们出去找找,接应一下他。” 张子真使劲摇头,坚决否定道:“不行!这里离城主府这么近,我们出去了,暴露只是时间问题,不能保证小姐你的安全,我们什么都不会做。” 兄弟俩虽然能够陪着刘葳蕤夜闯锦官城,但其实仍是听命于凌青竹,刘葳蕤短暂沉默后不再强求,视线落在了朝李妙真走近的小婵身上。 但凡习武之人,平日里修习多少都会带点伤,小婵以前向李妙真请教过医理,懂得一些望闻之术。 “妙真小姐背后的刀伤比较严重,失血较多,白芷小姐没有明显的外伤,但体内有两股不同的霸道力量,应该受了不小的内伤。” 小婵转过身来看着刘葳蕤,蹙眉说道:“小姐,她们现在还没有醒,应该是伤势导致的脱力。” 张子真语气更加肯定:“她们在被围困住之前一定已经有过恶战。” 张子善左右看了看,沉默片刻后,认真说道:“我们这里没有药。” 刘葳蕤黛眉微挑,低沉说道:“再等等。” 小婵叹了口气,说道:“若是能够联系上李家就好了。” 刘葳蕤摇头拒绝:“不行,这个时候联系上他们,很有可能带给他们很大的麻烦,我想妙真也不愿意。” 张子善自觉没在刘葳蕤面前表现好,回想起之前救人的经历,补救说道:“我们能够回来的这么顺利,好像是有一些人在暗中帮助我们。” “就在那条着火的街道附近,那些追我们的叛军好像被牵制住了一些。” “是吗?”刘葳蕤目光一清,猜测说道:“着火的附近,离李家不远,很有可能就是李家的人。” 听到这种可能,张子善心中一喜,脱口而出:“那我们直接去找他们吧。” 刘葳蕤眨了眨眼睛,语气平静,轻声说道:“再等等。” 平静的语气中其实带着浓浓的矛盾与担心,两次“再等等”,刘葳蕤只想等到某人能够安全地到来,却也明白这样拖下去是很不负责的行为。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八十章:出得城去 等待无疑是煎熬的,愿意等待无疑是长情的。 屋子里一阵难捱的沉默,刘葳蕤静立一旁,眸子低垂,并没有流露出太多的情绪。 又过去了一盏茶的时间,木青的身影仍然没有出现,刘葳蕤轻叹一声正想开口时,一颗石子突然“咻”的一声破开了窗扉。 “小心!” 几人都围在了刘葳蕤身前,但那颗石子再射进来后便没了冲劲,直接滚到了众人脚前。 “咦?” 小婵最先发现不同,她分开身前的两人,将那颗石子捡了起来,“这上面有东西。” 她将包在石子上的东西展开,是一段残缺的布料,上面隐隐有字。 “小姐,是木青!” “上面写了什么?” …… …… “扔了什么进去?” 叶韵稍感兴趣,抬头看向了过而不入的木青。 “几句话。” 叶韵点了点头,木青兜兜转转才翻进一家铺子里找到了笔墨,她能够猜到一些,微抿一笑,问道:“情况这么紧张,你就不怕她们早就走了。” “她们还在里面。”木青摇了摇头,停顿一下,轻声笑道:“我们是朋友,我知道她们会等我的。” “你和她们是朋友?” “我从白芷那里听说过她,挺自立勇敢的一女孩儿,你们又是怎么认识的?” “怎么一直看着我?” 叶韵柳叶眉弯又弯,布满细汗的娇脸上晕染开了团团潮红,一连说了几句话,她稍显疑惑,并不知道她自己此时的模样有多么诱人。 对方的身体火烫得离谱,木青觉得自己就像是抱着一块炙碳。 木青将移开的目光重又落到叶韵的脸上,发现叶韵的目光又渐渐游离起来,看样子又将陷入一段迷乱的意识中。 想起一路上的尴尬囧事,木青不由苦笑道:“我没想到就连以为超凡阶大剑修也是如此八卦。” “我们得马上出城。” “你又有点迷糊了。” “我知道。” 叶韵吐了一口滚烫的热息在木青胸膛上,嘤咛一声后才认真说道:“我体质特殊才捱了这么,若是毒性完全爆发,我不知道下一次还醒不醒得过来,我希望你能成全我的选择。” “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我做了这么多,可不能让你白白死了。” “谢谢。” “你不用很感激的样子,能够让一位超凡阶大剑修欠我人情,说起来是我赚了。” “嗯,但我可不会以身相许。” 默默地用飞石向一门之隔的众人打了招呼后,木青本来极为潇洒干脆地转过身去,正准备飞向另一片黑暗中,却被这突然的言语,以及言语中坚韧与迷离兼有的低吟给弄了个趔趄。 “你看,你又在说胡话了。” 现在的木青,是一个救人比杀人多的刺客。 他与朋友交往是凭诚心,做事是依本愿。但现在会如此认真地去救叶韵,其实也有一个不曾宣之于口的小想法,就是等治好叶韵后,能向一个超凡阶的剑修请教一些剑术。 剑修在各种修士中,往往同境力压人先,风采卓绝,本是极为稀少的一批人。 偏偏这趟护送商队的行程,让木青遇到了许多剑修,敌人是剑修,朋友也是剑修。 他在隐谷中所学驳杂,只是掌握了基础剑招,并没有机会学习层次很高的剑术。 在领略了他们,特别是敌人的出剑风采之后,木青其实很想好好学习一门剑术。 若说这春夜的黑沉,让木青带着叶韵跑路时占了“天时”,那么对方在追杀的过程中明显占据了“地利”和“人和”。 木青并不了解锦官城的布局,叶韵也不曾认真地去了解过这些,两人虽然没有被追上来抓住,却也白白耗费了几刻钟的时间在城里。 在飞石传信后,木青没有再浪费丝毫时间,他一边和叶韵说着话,一边朝城南而去。 “只要出城了,应该就不会有现在这么多人了。” 木青在隐谷的训练中曾学到一条,选择刺杀的地点非常重要,就如同战场的选择,天时地利人和,所要做的便是将对方所占优势抹掉,再把握好自己的优势。 “你这是去哪儿?” “浣花溪旁的月九草堂啊,我不是给你说过么。” “浣花溪是在南郊,你走错方向了。” “哦,我对锦官城不熟。” 月九草堂这个地址,月九不知道在木青耳边念叨过多少次了。 因为木青始终不肯把宁初的那封信直接交给月九,所以月九一路上不知道腆着脸向木青要了好多次。木青却始终坚持要按照师姐的交待送去月九草堂,月九每失败一次,便会如同被砍了无数剑一般,焉焉地将地址再报上一边,提醒木青到了锦官城千万不要再说找不到地方。 “幸好靠近城南这边有许多药铺,不然还真让人担心。” 木青满意地将一大包药材打包系好背在身后 此时寅时将近,正是日月交替,晨曦混着夜色即将露出鱼肚白的时刻,木青背着一个大包袱,抱着叶韵,一边说话,一边借着最后的天时,向已经翻越过一次的南墙走去。 他没听到已觉熟悉的声音响起,这才惊觉低头去打量起叶韵的情况,只见叶韵双唇紧抿,银牙咬破的痕迹尤在,不知何时陷入了昏迷。 木青神色稍显严肃,在离城墙还有三丈远的距离时,便双腿弯曲身体微蹲,脚下发力,抱着一个人的她直接就越过来城墙,甚至是没有在坚硬的墙壁上借过一次力。 …… …… “妈的,你们都是一群废物!我给你们指明了方向你们都追不上。” 一支向城南飞驰而去的队伍中,郑德铎坐在由两匹高头大马牵引的马车里,他脸色苍白,痛苦地捂着肩胛骨,语气是越来越不耐烦。 “呃……这,可能他们没有中毒。”有一小头目骑马与马车并行,此时盯着压力反驳了一句。 “屁话,不要为你们的无能找借口!”郑德铎掀开车帘,破口大骂:“若不我给你们指明方向,你们连对方的背影都看不到。对方一定中了我的毒的。” 随着时间的推移,屡次失手众人明显失去了耐心。 郑德铎心中惊疑不定,老脸上褶子更多,之前他还断定对方中了毒不可能跑出方圆五里,如今为什么还能像遛狗玩一样到处跑? “嘶——给我追,他们肯定是在硬撑,我们耗也得耗死他们。” 郑德铎的情况并不好受,一朵看起来无甚威力的幽白色花朵,洞穿肩胛骨不说,更是给他的道心灵胎带来了巨大的摧毁折磨。 他能坚持到现在没有昏死过去,还能一直替众人指引着方向,便是靠着心中破镜的欲望支撑。 一想到待会儿把那个先天水源之体抓住,郑德铎便觉得自己还能坚持下去。 只是任他心中有欲念打造的信心如何坚韧,在发现对方这次能够翻墙而出时,依然摇晃了许多,他大声地喝令着军士大开城门出去抓人,却只是等到了手下低头的沉默。 “大人……” “城主有令,在没有抓住余孽之前不能开门。” “混账,他白荣算个什么东西,那群余孽都跑出城去了,你们还等什么。” “呵呵。郑供奉说的对,我白荣确实不算东西,我只是皇帝陛下默许了的锦官城新任城主,需要在城内局势未稳时,让我把一些话摆在明处讲吗?” 白荣不知道什么时候到了马车前,他的目光从郑德铎的肩头掠过,叹了口气,缓缓说道:“边夏已死,刑左和厨子重伤昏迷,当时你在哪儿?” 郑德铎眼睛眯成了一条缝,寒声问道:“你什么意思?你是在威胁我?” 郑德铎四个人因为各方的意志走在了一起,本意便是助白荣顺利得到城主位置。 郑德铎此时还算清醒,如今这个结果实在算不得太好,很显然,他一直藏在暗处没有怎么出力,已经被白荣看在了眼里,引起了对方的不满。 白荣眼睑微缩,沉默了片刻后,才认真说道:“你我都知道,皇朝九大城主,便如同割据一方的土皇帝,陛下对于在其位却不怎么听话的人向来都是兵戈杀伐送之,如今我成了城主,城主之位便顺利回到了陛下手里。” “至于其他的事情,都可以缓一缓。” “你不想斩草除根了?” “跑出去的只有那个女人和一个帮手,其他的人还在城里。” 郑德铎沉默无言,白荣骑马走近了一些,“我不知道你一定要抓住那个女人是为了什么,也不想知道。” “但是,若让你打开了城门,率先打破了这种微妙的平衡,城里的那些大家族一定不会再坐视不管,始终保持沉默,我现在逆着众意强行关闭城门早已引起许多人的不满,到时候集体的意志一定会让城门再难关上。” 郑德铎不置可否,坚持说道:“就算那些大家族有意见,问题是,你会在乎?” 白荣没想到对方这么顽固,寒声说道:“今晚在石斛街抓住了几个人,虽然那些人打死不说自己身份,但我能够猜到他们多半是那些大家族中出来的人,却也不会再深究下去,你知道为什么吗?” “锦官城以后的稳定和繁荣还得靠这些人,妨碍了我们行事,他们跑不掉更不会跑,毕竟锦官城之稳定,便是我城主之位的稳定,而这便是陛下的期许。” 白荣凑近郑德铎面前,冷声说道:“到时候让真正的余孽混进人群跑掉了,你去给我找回来?你确实不用听命于我,但你到底明白没有,你现在想带着这些城主府的亲卫,选择这个时候打开城门进进出出,到底是想让谁难堪?” 郑德铎的表情逐渐软化,白荣松了一口气,补救了一句,“我可以让你一个人出城去,但那个女人如此厉害,你有把握吗?”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八十一章:道心灵胎 修行难,修道更难。条条大道可通天,通天大道却难行。 到了郑德铎这般年龄,一品修为足以他成为皇朝最尊贵的那一批供奉,却不能支持他拥有更多。 想要突破灵生之境到达真我之境,天赋不够便只能外力来凑。 乍逢水源之体,实在让郑德铎患得患失,又因为惜命而束手束脚,白白让破境契机从指缝间溜走。 郑德铎老脸皱成一朵菊花,心中五味杂陈,看着还不到四十岁的白荣,感叹道:“你们正当力盛,未来还有许多机会与可能,是陛下眼中的可造之材。” “而我呢?不过是燃烧将尽,即将化作白灰的木炭。” “今日之事,我的破境契机在前,若是错过,恐怕就很难再有机会。” “这些话还望城主能够将原话带给陛下,就说我郑德铎贪生怕死了这么多年,也想拼上最后一把子力气,若成功了,那木槿皇朝便多一个真我之境的修真之人,若失败……” 郑德铎看着神色认真的白荣,轻笑一声说道:“若失败了,老命一条,要是没死,任凭处置。” 白荣的面容绷紧若石皮,眼睑微缩,沉默了好一会儿才点了点头,大手向后一挥,“开门!” 他看着郑德铎冷淡说道:“既然郑供奉执意如此,那我会如实向陛下禀告。” 这下换郑德铎沉默了起来,还没等他说话,白荣就抢先摇了摇头,开口说道:“只能你自己出去,我不会让你带走任何一人。” 郑德铎呵呵一笑,说道:“那请白城主与我做个交易如何?” 白荣眯着眼睛,平淡说道:“你说,我听。” “我听说你白毫为了助你,不仅把刑左派来了锦官城,还让其给你带来了万花谷特有的万花丹?” “是有这么回事。”白荣轻点下颌,目光从郑德铎的肩上伤口掠过,轻笑说道:“万花丹对现在的你确实非常有用,问题是一颗万花丹千金难换,极为珍惜,你能跟我换什么?” 郑德铎回答得异常快速:“出手三次。” 白荣明白了郑德铎的意思,眨了眨眼睛,说道“你的命是陛下的,我不敢染指。” 郑德铎一手空手套白狼玩得极好,态度极为真挚诚恳,“我已经坦言了自己破境契机在前,我跟你交换的是以后,在真我之境全力出手的机会,城主大人何不赌上一把呢。” 看着白荣还在迟疑,郑德铎说得浅显易懂,“没有人会拿自己的老命和修道前途去开玩笑的,城主以为呢?” …… …… 李家大院后门,下人们今天起来得更早一些,已经有了熙攘的人声。 有几人借着黎明时刻鱼肚白的迷蒙天光,如鱼龙入海,转瞬之间便就消逝在了街角。 “小姐,接下来我们直接回家吗?” 小婵紧跟在刘葳蕤身旁,扶着她的手臂,众人一夜未睡,刘葳蕤稍显疲惫,她回首向李府看了看,笑着说道:“李叔叔说得对,只要对方想要一个稳定的锦官城,妙真她们就不会有事了。” “只不过,我们现在还不能回家。” “为什么?” “李四他们今天能到城外,可以去接应一下他们。” 小婵摇了摇头,“白芷小姐没被抓住,锦官城城门应该会关闭几天。我们也出不去啊,小姐你是不是……” 刘葳蕤捏了捏小婵的手,打断了对方,转过身来,看着一直保护着自己的张家兄弟俩展颜一笑,说道:“张大哥,你们可以带我出去吗?” 张子善正想点头,却被大哥张子真拍了一下脑袋,张子真迟疑问道:“小姐何不如直接去找夫人,有什么事情,在她面前就不是事情了。” 刘葳蕤摇了摇头,“这都是些小事情,能够自己就自己解决,我听外婆说过,她这次出门是瞒着外公的,她在明面上,有些潜在的规则能不打破就不要轻易打破。” “难道说,张大哥你们对自己的实力没有信心?” “这……何必呢?我们兄弟人费点力是可以带小姐出去,但就算接应上了李四兄弟也不可能直接进来啊。” 刘葳蕤黛眉一挑,点头说道:“的却如此,我想这么做,主要还是替我们家撇清干系,昨晚李家李家被抓了几个人,其中有我刘家的帮手。最关键的是你俩身份问题,我得把你们安排出城,你们懂了吧。” “啊,懂了!”张子善一脸认真地说道:“是因为我们昨晚出了手,若是待在刘家会有些麻烦,就算到时候我们因为夫人的庇护不会有事,但毕竟小姐的刘家不可能搬离锦官城。” 刘葳蕤眨了眨眼睛,轻笑道:“是这么个理,若让他们顺藤摸瓜找上刘家发现你哥俩,不如直接杜绝这种意外。” “好吧,我们听小姐的。”张子善点头问道:“需要提前跟夫人说一声吗?” 刘葳蕤摇了摇头,看了小婵一眼,说道:“不用,彬叔也还在李家,到时候他自会将我的打算带回去的。” “小姐,那我和我哥到时候在哪里歇息啊?” “月九草堂吧。” 小婵一直憋着俏脸不笑,她反手捏了刘葳蕤一下,女孩子心思,她从一开始就猜到小姐想出城的根本原因,还是放不下木青,不知道对方现在怎么样了。 …… …… 浣花溪畔,林花掩映间,有一座雅致的宅院。 宅院中堂,设有竹席坐垫,两人盘膝而坐。 从锦官城一跃而出后,可谓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木青心神放松下,没有浪费太多时间,便找了这座名为“月九草堂”的大宅院。 叶韵垂首眯眼,被木青摆了一个周天行气的打坐姿势。木青则坐在叶韵的身后,双掌探出抵在了玉背之上。 距离来到这里,已经过去两刻钟,叶韵仍然处于昏迷之中。 细密的汗珠生发,几缕青丝粘念在了洁白的额头之上。叶韵是不是轻吟几声,本来春衫薄,奈何香汗多。细密的汗珠聚拢过后,便会沿着潮红的双颊滚落,在沿着弧线优美的下颌坠进紧缚的层层胸衣里,使得酥胸更重,上半身越发前倾。 “唔呃。”叶韵纤颈上扬,圆润挺翘的香肩微微一颤。 木青心中一松,连忙问道:“你终于醒了,感觉怎么样?” 叶韵安静了好一会儿,螓首微侧,眼角余光注意到木青,这才缓过神来,摇头说道:“比之前好些,经脉里的堵塞减轻了些,能够行气了。” “怎么会呢?”木青疑惑不解,换了一口气后,真气又是源源不断地进入叶韵体内,木青小心翼翼地控制心意去引导者真气行走在叶韵的体内。 叶韵唔呃一声后,并没有阻止。。 木青引导着浓郁的万毒青气在叶韵那些经脉窍穴中小心行走,直至一个周天完整。 “这下好些没有?” 木青松开了双手,将叶韵扶正面对着自己,叶韵脸上的汗水洗刷掉了血渍,露出了一张好似才出浴的红嫩脸蛋。她大睁着眼睛,水运迷离的眸子里正倒映着木青脸上的关关心和疑惑。 “在你经脉之中,确实有许多厉害精纯的毒素,它们堵塞住了你的各大窍穴,但都被我的真气消化吸收了,现在应该没有问题了才对。只不过为什么你的脸色还是这样奇怪,而且体内似乎还有不是毒素引起的经脉堵塞迹象?” 叶韵点了点头,在突然的“唔呃”声中,又有新的红潮在面颊上翻涌。 她缓了好久才理清头绪,轻声说道:“我的真气能够调动起来,证明你确实把其中一种毒药解了,至于还有经脉堵塞的迹象,则是因为我的剑道跟真气水火相冲导致。” 叶韵说完这些费了好大力气,此时腰间发软正要瘫倒在地,刚好被木青侧身扶在了肩上。她抬起头来,闭着眼睛说道:“我虽然能够勉强运气了,但……但‘合道散’的影响似乎快要占据我全部神志了,似乎只有在你的真气进入我体内时,才会让这个过程稍缓一些。” 木青连忙将右手轻放在了叶韵背上,替她输送进了源源不断,清凉舒适的真气。他没有时间去深思对方修行中出现的问题,就是论事,冷静地分析了起来。 “我的真气比较特殊,你经脉之中所有的毒素都被我消化吸收了。我本来还担心你的血液可能出了问题,但我发现因为你这种“先天水源之体”的特殊体质,甚至不断有新血产生。” “那么你还会感受到‘合道散’这种类似春药的影响,只能说明一点,就是它并不作用于经脉与血液,或者说它现在的毒性影响已经不再作用于经脉与血液。” 木青害怕叶韵这一次昏迷过后,神志再也不能清晰,一边不间断地输送着真气,一边认真问道:“你能感觉到它们想冲击你的哪里?” 叶韵双眼紧闭,只以呜咽紧闭,突然,她睁开了双眼,喘息着说道:“你快杀了我!” 木青抱着她香肩的手微微用力,真气包裹着舌尖的震颤,发出了清醒意志神志的声音:“别放松,清醒过来!” 叶韵眼眸微动,似乎一道极限,木青连忙问道:“你之前说过,对方因为你的体质想采补你的大道,那采补大道一般会攻击你的哪里?” 叶韵轻声说道:“是道心灵胎!”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八十二章:识海网蛟 “道心灵胎?” 木青星目微翕,没想到采补别人的大道会直接攻击道心灵胎。 木青才晋入灵生三品不久,最近的遭遇虽然使得他知道了些高处的风光。但对于他来说,反而更加迫切的想了解清楚灵生境界上三品的修行经验。 木青曾听凌青竹说过,要想突破灵生境界,道心灵胎便是基础。 道,代表世间法则。 道心,便是追求世间法则至理之心。 知觉从常欲,便是人心,知觉从天理,便是道心。而当天人合会,豁然贯通,道心便是人心。 当修士明白了自己为何修道,并且能够切实感觉到大道与自己的呼应时,道意会内敛于心,道心逐渐有成。 凌青竹曾特别提到过,道心的凝练不仅仅是通过修习剑招法诀之类的来感悟,其实更需要修士能够在递出一拳、刺出一剑时明白自己是为什么这样做。 而灵胎比道心更为含义高远。 凌青竹在向木青解释灵胎时,并未追根溯源说起“灵”的源起,只说当修士达到灵生一品时,才可以依靠体内先天真元之气,将收拢于识海中的灵识结成灵胎,更为深刻地感悟天地自然。 叶韵眯着眼睛,因为背后源源不断的清凉真气,好受了一些。 她看着木青,缓缓说道:“他是个毒修,想通过采补我的水源之体来突破境界,就必须让我完全放开道心灵胎,这之间涉及了先天本源的互补,合道散的作用应该在此。” 木青剑眉蹙在了一起,想到了一个很棘手的问题。 这合道散若是已经侵蚀进了叶韵的道心灵胎,那便同样需要打开对方的道心灵胎后,才能再找办法消除影响。 这已经不再是什么毒素毒性的爆发,已经上升到了大道本源的交锋。 木青直视着叶韵的眼睛,认真说道:“我想替你解除合道散的影响,似乎只有一个办法。” 叶韵眨了眨眼睛,看着木青眼里红晕遍布的自己,清美的柳眉一挑,轻声说道:“死了算了。我记得,你答应过我,会尊重我的选择。” “不不不。”木青知道叶韵误会了自己,连忙解释道:“我是想着你主动打开道心灵胎,我的灵识混在真气里进入其中,再尝试最后一次。” 叶韵闭着眼睛,坚持着最后一丝神志清明,问道:“你想到了什么办法?” “我现在还能与你正常说话,便是靠着最后一分道心灵胎没被侵蚀,若是主动放开,便等于放弃了抵抗,这会让合道散更快爆发。” 叶韵的情绪有些低沉,睁开眼睛问道:“到最后还是双修?” 木青呼吸一窒,窘迫说道:“我会尊重你的选择,至于彻底解决的办法暂时没有想到,只有进入你的道心灵胎后了解清楚问题后才行。” “你知道我的真气比较特殊,可以把我当做毒修,到时候我会试着通过灵识进入的你的体内,再利用自己的真气试试看。” 留给叶韵选择的时间根本不够,她没有沉默,须臾之后便坚定地摇头说道:“我的道心即是剑心,而我的灵胎更是有灵识质变后的神识,就算我不做抵抗完全放开,你想凭三品修为的灵识进入我的识海,只会受到毁灭性的冲击。” “而我观你的道心并没有成形,你更是不可能抵抗得住我的剑心。” 木青没想到叶韵还考虑了自己的安全,语气较快,“若是等你道心灵胎完全被侵蚀,这才真的除了双修便没有别的机会了,我现在还可以依凭你主动放开的那片灵胎获得唯一的机会。” “当然,时间很短暂。” “若是到了最后那一步,你只会选择死,那还有什么好怕的呢?” 看着叶韵那蹙起的柳眉,木青第一次觉得怀里这个女人的性格是如此的自爱坚韧,他神情严肃认真地说道:“相信我!” “好。”清脆的声音如寒泉叮咚。 木青眼熟认真的神情,让叶韵选择了再赌上最后一把。她闭上了眼睛,干练地说道:“我主动放开道心灵胎后,你只有九个呼吸的时间,到时候如果我的道心灵胎彻底堕落沉沦,还请你履行你的承诺。” 木青抿着嘴唇,点了点头,又想到叶韵已经闭上了眼睛,连忙干脆说道:“没问题。” 木青将叶韵扶正后,面朝自己盘膝而坐,再伸出双手,与叶韵白皙的手指五指交错,深呼吸了一口气后,稳重说道:“可以开始了。” 顺着叶韵嘤咛一声过后,木青也闭上了眼睛,真气同出少阴少阳,先冲至神庭,裹挟起后方识海中早已收拢凝聚的灵识,然后便如悬崖飞瀑般顺着手臂进入了叶韵的体内,等木青的灵识进入叶韵的识海时,才不过半个呼吸。 木青发现,当自己的真气冲进叶韵的识海后,并没有与对方的灵识产生交集,只有以自己的灵识为主导牵引着自己的真气去接触,才会有所反应。 木青不敢怠慢,直接开始了第一次尝试。 凝如琥珀状的碧绿色真气,始终保持着极为克制的状态,渐渐占据了叶韵识海中唯一一小片还没被侵蚀的区域。 灵识主导着真气稳定地铺展开来,看似缓慢的过程,在外界其实不过半个呼吸。 随着接触的延伸,木青惊喜地发现,自己可以将进入叶韵识海的灵识化作任何东西。他没在犹豫,直接以灵识混合着真气化作了一道首尾相连的圆形高墙,将叶韵识海分割成了两片区域。 木青的灵识能够清晰地感知到,这一道灵识和万毒青气组合而成的高墙就像一块横亘在激流中的礁石,抵住了叶韵识海中迷乱灵识的冲击。 木青分出一缕最纯粹的灵识,化作了一个站在礁石上的虚幻小人,振臂高呼:“这个方法有用!” “谢谢!”一道清脆的声音在灵识小人耳旁响起。 木青的灵识小人轻咦一声,转过头来,便看到了叶韵的灵识小人。 叶韵这个灵识小人的风姿比她外在要冷清许多,身姿若隐若现,流光四溢间比木青的小人多了几分神韵,仿佛在告诉木青,冰山雪莲就算无人得见,也自芬芳。 叶韵这个灵识小人背后背着一把绽放着赤红光芒的长剑,她眼眸轻眨,上下打量着木青这个灵识显化,先说了句无关自己的题外话。 “你的特殊之处可能还不只真气啊,一缕精粹灵识显化出来的你,虽然不是灵胎,但已经有了雏形。” 木青没有想太多,利用灵识小人惊喜问道:“叶姑娘这是怎么回事?情况怎么样?” 叶韵这个灵识小人指了指自己,现在的这个小人又凝练了几分,说道:“这便是我的灵胎,在我识海中的灵识没有完全狂暴迷乱时,这个我就不会消散。” 叶韵的灵胎小人瞥了一眼身后的赤红长剑,再跺了跺脚下的“礁石”,笑着说道:“这把长剑就是我的神识显化,它是我灵识的质变,若没有它的存在,我恐怕支撑不到现在。而等你进来后,我发现你的这个办法还挺有用的。” “呵呵。”木青发自内心的感到高兴,灵识小人转过身来,眯着眼远望前方,“时间更充足了些,现在我们得解决这个最大的问题了。” 叶韵的灵胎小人走了两步,与木青的灵识小人并肩远望,看着自己识海化作的狂暴怒涛,作剑指抵住眉心。 没过多久,远处的怒涛更深处,便出现了一个漩涡,一声轰天涛声后,一条充满邪恶欲念的恶蛟从漩涡中探出身来,仰天长啸过后,便直接朝着叶韵的灵胎小人冲来。 “走开!” 叶韵的灵胎小人用力一拉,将木青的灵识小人挡在了自己身后,飞身到礁石上空之后,双手高举后仰,取下了背上的赤红长剑,对着来袭的恶蛟就是当头一剑劈去,威势无可匹敌。 “嗷——”一声蛟吟过后,怒涛狂卷,天地剧震。终归是神识长剑更甚一筹,将恶蛟斩落怒涛之中。 木青的灵识小人受此波及,直接烟消云散,好在他的灵识还足够多,可以再次聚拢显化出来。 叶韵的灵胎小人在一剑过后,身形开始摇晃,直接从半空中坠落了下来,木青的灵识小人连忙接住了比自己还虚幻的身影,焦急问道:“怎么了?” 就算变得虚幻无比,叶韵那双柳叶眉在灵胎小人这里依旧无比生动,只见她蹙着眉头,苦闷说道:“本来都是我自己的灵识,是我识感意识的一部分,现在我却控制不了它们。” 叶韵的灵胎小人指着怒涛汹涌的更深处说道:“只要我尝试着去接触,它们就像是藏在水深处的恶蛟,等我接近时便会不顾一切地冲击着我的灵胎,若不是我当机立断,及时舍弃一份神识,恐怕结果难料。” 木青这才注意到,那把一直绽放赤红光芒的神识长剑光芒暗淡了几分。 “轰隆——”在木青和刘葳蕤都在思考接下来该怎么办时,他们脚下的礁石突然发生了剧烈的震动。 两个小人相扶搀扶在了一起,叶韵的灵胎小人将手中的长剑高举过肩,这才平复了动静,“糟糕!我一时大意,让这种平衡被打破了。” 木青的感受也很清晰,脚下的礁石本就是他的灵识与真气所化,现在已经开始有了一些细微的裂隙。 “必须得主动出击了,你识海中的那些恶蛟应该便是合道散对你的侵蚀所化。” 木青的灵识小人快步走到礁石边缘,蹲了下来。 只见他伸手向后一抓,自身的灵识便汇聚而来,在他面前具象成了一张面积极大缝隙却极小的渔网。 渔网还没完成,木青五指灵动如风,真气圆转流动间,便化作了碧色的丝线。而他那修长坚实的手指便如织网的木梭,牵引着真气写意穿梭间,便极为流畅地进入了纵横交错的渔线中,使得一口密织的碧色渔网最终出现在了叶韵的面前。 木青的灵识小人向身侧的叶韵招了招手,笑着感叹道:“幸好能够操控灵识变成自己想出来的东西,不然这么大一口渔网,我可不敢保证要弄好久才能完成。” “你这是要做什么?” “网蛟。”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八十三章:墨玉长剑 识海网蛟,实在太过天马行空。 怒涛翻卷,撞击在脚下的礁石上,浪头在一瞬间就粉身碎骨,有若从临渊地狱碎洒人间的黄泉。 黄泉炸裂开后,花开万朵,有几滴激射向了木青,还没等叶韵口中的“小心”喊出来,木青双手一扯直接拉开了渔网,只见那几滴速度奇快无比地水滴在穿过渔网时,竟然在“呲呲”作响声中,冒出了一缕缕黑色的轻烟,轻烟还没逸散便被吸入渔网之中,再等水滴穿过渔网后,直接就被叶韵的灵胎小人拘了过去,在手中滴溜溜地转个不停。 这些水滴其实都是叶韵的灵识,在被合道散侵蚀后,本身的水蓝之色变成了深邃的漆黑色,再经过渔网后又变成了纯净的白色。 刚刚的震动余波未尽,叶韵的灵胎小人一手高举着赤红长剑,一手托着灵识水滴。 赤红长剑正绽放着阵阵光芒,光芒过去,震动再次平复下来,叶韵这才有时间尝试着再次接触这些纯白色的灵识水滴。 木青安静地注视着叶韵的动静,一旦发现不对,便准备立刻出手。 只见在叶韵小心翼翼地接触下,那些纯白色灵识水滴渐渐恢复了水蓝色。 木青心中稍稍放松,心中隐隐有了判断,依然问道:“怎么样?” 叶韵将水蓝色的水滴甩向了身后同色的小片识海,抬起头来高兴说道:“有用。” “那就好!” 木青指着脚下不断拍击礁石的怒涛,笑着解释道:“既然有用,那我打算利用这口大网,试着在你的识海中,拘束净化那些被侵蚀的灵识。” 叶韵的灵胎小人一直高举着赤红长剑,努力地维持着两片识海之间的平衡。 “嗯。”叶韵点了点头,虚眼望着风涛难平的黑色识海,认真说道:“这片识海都已经被侵蚀,那条恶蛟,其实是因为我自身的恐惧而具象化出来的东西,是无数被侵蚀灵识的聚合体,很难说会有多少条藏在识海中,一定小心些。” 似乎是为了印证的叶韵的提醒,远处的海面上骤然出现了一个剧烈的漩涡,浪涛袭来,巨大的震动过后,两人所在的礁石已经有了肉眼可见的裂缝。 木青后脑勺一阵虚幻的抽痛袭来,竟然能够作用在木青的灵识小人身上。 原来脚下真气与灵识所化的礁石,在缝隙足够大后,真气再也不能完全包裹住灵识,木青的灵识正在被快速抵消。 “不愧是超凡阶剑修的灵识,我们得快点了。” 木青一边向脚下的礁石输送着灵识,一边苦笑说道:“这块礁石只是被动防御,很快就抵不住了,我们得利用这口渔网主动出击。” “我一边拘押净化,你一边重新将其炼化为己有。” “没问题。只是你的真气能坚持下来吗?” 木青笑着解释道:“我将那些被侵蚀的灵识净化过后,也对自己的真气有所补益,你不用担心。” 木青的灵识小人大喝一声,腰身拧转,双手从左到右从下到上这么一抛,整张渔网便如碧绿柳叶完全舒展铺张开来,木青以自己的灵识为主导,牵引着真气在黑色的识海中上下翻腾,在一大片密集的“呲呲”声响中,黑烟如雾蒸腾而后又进入了渔线之中,让碧色更显。 叶韵没等木青提醒,作剑指抵在自己眉心,这一次她没有受到恶蛟的反扑,异常轻松地就收复了一大片“失地。” 木青的渔网在前,叶韵的灵识跟在渔网之后,就像是不知饱腹感为何的饕餮,贪婪喜悦地将识海换了颜色。 只不过两三个呼吸,叶韵动念之间便重掌了黑色识海的三分之一。 “你的识海怎么会这么大?” 不深入不知道,木青发现叶韵的识海要比眼中所见要大得多。他的灵识小人还站在礁石上面,正要咬牙控制着自己的渔网。 随着渔网铺开得越来越多,木青已经越来越吃力,他的真气因为消化了合道散的毒素还能有所补充,自身的灵识却已经到达了极限。 叶韵的灵胎小人,此刻已经愈发灵光灿然,神韵天成。她看着木青不得不将小人的身影变得稀薄,才能将渔网延展得更远,语气稍带歉意,“我们可以往前去了,你先收回你的灵识。” 蓝色的识海上风平浪静,叶韵没有利用自身的灵识化作其他外物,而是带着木青的灵识小人直接踏波逐浪,来到渔网的极限边缘。 木青将身后的灵识,收拢与身前,再次和真气构建起了一座礁石,渔网收起来后,便再次向前一抛,“还没有遇到那条恶蛟,还得小心。” “嗯。”随着渔网的再次前进,叶韵的灵胎小人身影越来越清晰,与真人面貌相差无二,她自信说道:“它的反扑应该想直接吞噬掉我的灵胎之心,我的神识长剑还能出剑几次,没有什么问题。” “灵胎之心?”木青发现自己对于更高境界的修行常识所知甚少,他一边用灵识引导着真气铺展开渔网,一边猜测道:“灵胎之心是每个人的先天真元之气吗?” 叶韵点了点头,“看来你对这些细节有一些了解。” 她指着蓝色的识海说道:“其实识海只是容纳灵识的空间,在神庭穴后方,这些组成识海的灵识水滴都是我灵胎的一部分,而想要将这些灵识收拢于识海之中,就必须先将先天真元之气或是先天本源之炁炼作灵胎之心。” 叶韵见指了指自己的心窍,有意为之之下,她的灵胎之中便显露出了一颗极为璀璨的水蓝色心脏,“这就是我的灵胎之心,也是我是先天水源之体的原因。” 在这一瞬间,整个识海空间似乎都宁静澄澈了几分,远处的漩涡也跑近了几分。 一股宁静悠远的深邃感觉直冲木青的灵识,灵识小人都出现了一丝呆滞。叶韵也有些疑惑,“之前想跟别人同归于尽时,你的真气似乎能被我所用,现在又有这种感觉……” 木青及时醒了过来,想起对方为什么要采补掠夺叶韵的大道,若有所思,“我有些问题总觉得像是雾里看花,等你好了之后,再向你好好请教。” “好。”叶韵也明白,修行有时候跟读书很像,先生坐而论道,少年则应起而行之。道理记得再多,没有嚼碎吞进肚里,贯彻进行为中去,反倒是一种负累,严重的更会让人分不清方向以至于走火入魔。 没有立马将木青的困惑解决,着急着报恩一二的叶韵稍显遗憾,神思稍显恍然。 黑色识海中的那头恶蛟,受到灵胎之心的诱惑,早已潜在在了漩涡之下,离木青洒开的渔网越来越近,终于觅得了这千载难逢的时机,直接跨过了被净化控制水蓝色识海,直接朝叶韵的灵胎之体扑去。 “哼!来得好。”赤红长剑一直就被叶韵的握在手上,刚刚故意显露灵胎之心,本就有一层引诱恶蛟的意思。此时,当恶蛟从黑色识海中腾空而起,蛟头直接扑向叶韵时,她没有丝毫慌乱,直接执剑而起,迎头刺向了恶蛟。 “嗷——”赤红的长剑直接插进了恶蛟的头顶之上,它的身形在识海上空疯狂扭曲。 “妈的,老子也要学剑!” 木青的灵胎小人抬头看了一眼后,便继续着自己手上的动作,黑色的识海随着这头恶蛟的离开,陡然变小了许多,木青拘押净化起来也更加容易,随着他的不懈努力,叶韵能够掌控的识海灵识已超过半数。 此消彼长之下,叶韵这一击不再单单是想斩落蛟龙进水中,赤红长剑入肉三分,竟然想将恶蛟的身形直接崩散。 从后方黑色识海中,聚拢而来的灵识越来越少,似乎有些智慧的恶蛟感受到了某人的冒犯。 身躯疯狂摆动间,粗大的尾巴直接拍向了木青。 “哼!”这是叶韵和自身恶念的战场,她信念一动之间,蓝色识海升起了一道巨大的水龙卷,直接将蛟尾打向了一旁。 叶韵轻喝一声,由神识凝聚而成的赤红长剑终于刺穿了蛟首,剑刃翻转间,蛟首落下,在识海中显得庞大的身躯分崩离析,如墨雨落向了下方的蓝色识海。 “木青!” 木青明白了叶韵的意思,在灵识引导下,碧色的渔网瞬间改变了方向,兜住了往下洒落的墨雨。 恶蛟虽然崩散,若是仍由这些还没有被侵蚀的灵识落入蓝色的识海中,很难说会不会功归一篑,重头再来一次。 “呼——”木青长吐了一口气,叶韵落在了他的身边,闭上眼睛,还在重新掌控着更多的识海灵识,沉默了片刻,她睁开眼望着木青笑道:“九成了,这条恶蛟足有四成被侵蚀的灵识。” 木青点了点头,突然发现没了渔网的隔绝,那一成的黑色识海正在疯狂地侵蚀着周围还没来得及被叶韵重新掌控的纯白色灵识。他连忙转过身去,向那片区域洒去渔网。 碧色的渔网正要落在那片没人控制得识海上,异象陡生,在叶韵的感知中只剩下一成被侵蚀的黑色识海中。突然一把墨玉般的长剑浮水而行,瞬间划破了空间,刺向了叶韵胸前。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八十四章:道心分裂 这把长剑浑身漆黑,泛着莹莹幽光,比刚才被斩杀的那头恶蛟还会隐忍,直到恶蛟身形崩碎后才动作起来。 最开始的时候,它一直贴着识海浮水而行,与黑色的识海混为一色,让人难以分辨。好在蓝色识海的阻隔,给了叶韵和木青发现它的时间,墨玉长剑在这浮水无声的最后一刻,掠上了半空动若惊雷。 “小心!”一丈的距离转瞬便至,剑尖正对着叶韵的灵胎之心。 木青高声提醒时,便提前动了。 只见他以灵识为引,瞬息间便在叶韵面前构织起了层层叠叠的防护,比之前的渔网还要密集。 但这这把泛着幽光的墨玉长剑,明显不是善茬。它的来势极为汹涌霸道,根本没想过躲散,直接对着灵识与真气混合而成的防御冲了过去。 “啵儿——”墨玉长剑轻而易举地便破开了木青编织出来的第一层防御,他的灵识遇到这把墨玉长剑后,就像冬日枝头的积雪遇上了雪后天晴的暖阳,消融枝头在枝头坠落。 叶韵眯着眼睛,发现了不对劲。 在这把墨玉长剑现身后,远处的那片黑色识海并没有少掉一分。这才惊醒叶韵,蓦然想起了在最开始的时候,为了斩落恶蛟,自己力弱不得已用掉了一份神识。 神识是灵识的质变,是灵胎在真我境能够转变成元婴的关键之一,比之灵识强度不知高了多少倍。 之前拖了这么久都不反扑,只为了将这份神识完全侵蚀。 墨玉长剑对于战斗节奏的把控和时机的选择极好,让叶韵生出了正在于另一个自己战斗的想法。 在这狂飙突进的一剑之下,木青的真气在灵识消融后根本拿它没有办法,层层防御只阻隔了几个眨眼的功夫。 到了现在,木青的灵识至少被毁了五成,灵识小人变得虚幻无比,他念头一动,正想将逸散在四周的灵识收拢。 “快躲开!” 叶韵的灵胎小人快速追了上来,她刚刚曲肘蓄力,横剑于身前,已经做好迎接这一剑的准备,打算拼得赤红长剑暗淡几分,神识共消,也要将这份向她射来的长剑摧毁。 不料那墨玉长剑似乎确定了木青才是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只要将他的灵识冲散泯灭,一切都会回到正路上来,尖啸一声过后便调转了方向。 如陷泥潭,如浸冰泉。木青发现自己的思维在一刻都变慢了许多,来自神识的高阶威压感直面而来,他闭着眼睛,沉心静思,这才把用灵识引导真气在自己面前铸造起了层层高墙。 眼看墙起,眼看墙倒了,木青并不意外,他发现不同的灵识之间可以直接碰撞毁灭,不敢大意,身形狂退,等待着救援。 “呵!”叶韵终于赶了上来,执剑上撩,横击墨玉长剑的剑身,却发现赤红长剑直接穿透了过去,非但没有起到阻止的作用反倒沾染上几丝黑气。 她之前能靠着神识构成的赤红长剑将恶蛟崩碎,那是因为神识比灵识层阶更高,如今同阶之下,并没有太多办法。 叶韵手腕轻颤,赤红的光芒绽放,却只能延缓黑气的侵染,不能逼离。 “合道散的侵蚀需要我的真气去抵抗。” 木青一边飞速后退,一边注意着叶韵的动静,看着速度比自己更快的墨玉长剑,他的灵胎小人主动撞了上去。 灵识的减少可以补充,但若是伤及根本,比如叶韵的灵胎之心,比如木青凝聚成小人的那一份最纯粹的灵识,都会留下不可能恢复如初的伤痕。 叶韵眨了眨眼,明白了木青的用意,不由心头一重,觉得这份恩情实难偿还。 木青的灵识小人在墨玉长剑掠至面门时,主动分崩离析,保存下来了最纯粹的那份灵识,叶韵念头一动,也不管调动自己的灵识会不会侵染,蓝色的灵识掠出,直接将木青那份最纯粹的灵识包围起来,拉回了身边。 木青的那份纯粹灵识泛着泛着青翠色泽的光芒,没有充足的灵识聚拢而来化作人形,索性以灵识中的意识直接沟通。 “我现在只有两成不到的灵识,可以引导的真气只能供你递出一剑。” 叶韵盯着木青这份纯粹灵识,眼中闪过了一丝诧异的目光,暂时压下心中的话头,抬起头来,认真说道:“够了。” 两人之间的配合已有几次,叶韵双手紧握剑柄,剑尖朝上执剑身前,木青的灵识立刻引导自身的真气缭绕其上,“走!” 叶韵的灵胎小人速度暴增,木青的灵识跟在她身后为她引导着真气,两剑毫无意料地再次相交,这一次赤红长剑没再穿透而过,青色的真气激荡,两把神识长剑交接处有气旋生成,呲呲作响。 一股漆黑的浓烟在不断地冒出,又被青色的真气疯狂吞噬1反哺自己。叶韵的灵胎小人双眼瞪大,仔细地注视着这一幕的动静,对木青多了几分好奇。 木青的真气可以说才是真正的屠龙之剑,可惜的是他还太过弱小,只能将真气转交给叶韵使用。 随着两剑交接处再没有黑烟冒出,木青确定合道散对这份神识的侵蚀也被消除。 木青的灵识微微摇晃,来到了叶韵的耳边,显得异常虚弱。就算有叶韵的保护,引导真气的灵识依然在此次碰撞中又消耗了一些。现在的木青,除了这份纯粹的青翠色灵识,再无多余。 “可以收尾了。” 叶韵的灵胎小人点了点头,双手用力先将这把被压制净化的神识长剑崩碎,意念小心探出,接触起了这团变成纯白色的神识光团。 “没有问题了。”叶韵终于松了一口气,加快了神识的融合。 “说起来能有现在这个结果还真得靠他。”叶韵感激地看向木青,发现他的灵识极为虚弱,一愣之下,极为干脆地将剩下的纯白色神识光团挥了过去。 “你这是?”木青觉得自己本处于一望无边际的戈壁滩涂之中,却突然来到温暖醉人的山泉旁,一股来自灵魂的颤栗爽感,让他的声音都有些发抖。 “你的灵识损失得太过严重,现在是在我的识海你还不觉得有什么,等你退出去后,说不定得昏迷好几天,这团没被我吸收的神识就当是我的小小谢礼吧。” 木青点了点头,这个时候不是跟对方客气的时候,他正要闭眼,突然想到了什么,看着叶韵问道:“灵识可以慢慢地补回来,那你的神识呢?会不会给了我之后就一直有缺。” 叶韵愣了愣,没想道木青能想到这一点,她的灵胎小人举起手中的赤红长剑,笑着说道:“神识涉及太多,等以后有机会再告诉你吧。” “那我退出去了?” “我这里有一门口诀,叫作《见性明心诀》,对神识的温养吸收会有帮助,你先尝试一下,等你的灵识补充过后再退出我的识海。” 灵识的直接交流比外界口述快得多,不过眨眼时间,叶韵就将《见性明心诀》传给了木青。 木青心神沉静下来,默行口诀不过两个循环,便发现那团纯白色的神识有极小小一部分,散开有若漫天星辰,他的灵识只因为那不足百分之一的神识而得到了完全的补充,甚至尤有进境。 木青的灵识退回自己了的识海,睁开眼来的瞬间有一种恍若隔世的感觉,其实识海中的怒涛风波平息,外界不过盏茶时间。 木青和叶韵姿势未变,依然盘膝坐在竹席之上,双掌相抵,十指相交。 叶韵脸上的红潮退了大半,她睁开眼后,第一时间便将目光落在了木青的身上,想好好打量一下他时,正好和木青的目光交错。 “怎么了?现在感觉怎么样?” 叶韵的一双清眉舒展开来,比初春自然生长的纤纤柳叶还要美上几分,她的嗓音也多了几分清冷空灵,“灵胎清明,感觉很好。” 她眨了眨眼睛,若有所思地问道:“我之前有没有说什么胡话?” “哪有?”木青直视着叶韵的眼睛,一字一句,认真说道:“没有的,你一感觉不对就晕过去了。” 叶韵点了点头,正想说些什么却突然蹙起了眉头。 “怎么了?” “那个人来了。” 木青眼睛一眯,明显知道了叶韵说的是谁,他作势想要站起来,这才发现他和叶韵还保持着十指相交的姿势,不由向叶韵那边扑了过去。 叶韵睁大双眼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如何处理这种事情,双臂僵硬伸直,刚好抵在了木青的胸膛。 木青连忙把手松开,把脸转向一边,“他到屋子外面了?” “没有。”叶韵微微偏头,放出灵识感应了一下,“至少还需要一刻钟。” 木青坐直了身体,目光落在了放于室内一角的“白露”长剑上,问道:“如何?” 是战,还是跑,皆由她定。 叶韵认真内窥了一下自己的身体状态,摇头说道:“我没法出剑,合道散这种针对剑心的侵蚀一直都在。这种感觉太过玄妙,我无法言述,只要我一想动剑,我的剑心就会出现裂缝,转而被大道所弃。” 木青的剑眉高高翘起,稍显郁闷,“没有着力点?比如灵胎在识海。” 叶韵柳叶眉弯弯,右手对佩剑“白露”一招,不由闷哼出声,脸上才褪去的潮红又有复起的征兆。 “这么严重?” 叶韵把“白露”平放于膝前,低颌沉默了一会,这才抬起头来看着木青说道:“对方想通过采补我的先天水源之体,一次帮助自己破境,需要我道心完全放开这没有问题,但恐怕那人并不清楚我的道心如今本就是一种分裂状态。”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八十五章:大胆尝试 “分裂状态?”木青大是不解。 叶韵一边放出灵识,一边低沉说道:“若我道心无缺,就算再来几个一品修士又如何?” 木青默然,除了郑德铎,他并不了解之前那三人的情况,但叶韵轻描淡写的话语已经透露出足够多的风采和自信。 他实在难以想象,境界道心都无缺的超凡阶剑修,会是怎样一种风采? 叶韵的眸中有剑光璨然,旋即柳叶眉弯弯蹙了起来,她脸上的潮红更甚,连忙压下周身的剑意。 叶韵看了木青一眼,用一种宁静信任的语气说出了自己最大的破绽。 “我在晋升真我之境超凡阶时,剑道出了问题,剑心便已经出现了裂痕,一直解决不了,只能维持平衡,就算不中这合道散也不能一直出剑。” “什么问题?”说完之后,木青就后悔了,这种秘密已经涉及了修行的根本,实在是非常不礼貌的行为。 哪知叶韵一旦选择了信任,其实是一个非常单纯心净的人,她平静地说道:“我所习的心法与剑诀是分开习得的,并不成套。” 木青眼睛睁得极大,这种问题或者说是困惑,在他从曹沫手中得到《万毒真经》后,其实一直困扰着他。 木青很想继续愉快地交流下去,但一想到一张色咪咪的老脸离两人越来越近,便直接站了起来。 “你想做什么?”叶韵好奇地看着他。 木青偏头看向外面,认真说道:“你不是说那个老头儿来了吗?” “你想带我继续跑?”叶韵想起了一路上逃跑时,自己被木青抱在怀里的贴身样子,漂亮的脸蛋上不由染上了几抹真实的红晕。 木青眨了眨眼睛,“你不是说你不能出剑了吗?再出剑的话,剑心的裂痕便会撕裂成裂缝,被大道所弃。怎么现在反倒一副不想走的样子?” 当然,这只是木青眨眼之间如泉涌出的心里想法,女人的心里搞不懂就搞不懂,他看着红晕梢头的叶韵,猜测问道:“是外伤太重,需要我抱你吗?” 叶韵摇了摇头,终究比木青年龄大过七八岁,很快平复了浮动的心思,想到了自己刚刚谈及的一点,灵光一闪,突然找到了事情的关键。 她抬起头来,直视着木青,平静说道:“我们为什么要跑?那个人应该也伤得很重,实力最多不过往日的三成。” “而且。”叶韵停顿了一下,好奇地打量着木青说道:“还记得我想同归于尽时,你怎么做的吗?” 叶韵想起了那朵幽白色的离火,对木青充满了好奇,似乎对方的真气能够完美平衡好自己使用离火剑诀时真气与剑道的分裂冲突。 “我觉得,我们的胜算更大一些。” “你是说通过我的真气用出你的剑诀?” “对。” “你的剑心受合道散侵蚀,没有问题吗?” “有问题。但你进入我识海,替我灵胎消除影响的方法提醒了我。” 叶韵指着自己被层层束缚的胸脯,语气平静,“只有直面问题,才能解决问题,我打算在出剑时,找出问题的根结所在。” 知觉从常欲,便是人心,知觉从天理,便是道心。而当天人合会,豁然贯通,道心便是人心。 当修士明白了自己为何修道,并且能够切实感觉到大道与自己的呼应时,道意会内敛于心,道心逐渐有成。 但道心始终只是一种虚无缥缈,于己玄妙难言的修行状态。合道散对于灵胎的侵蚀还可以在识海中用灵识去看,但对于道心的侵蚀则很难捕捉。 叶韵想通过递剑将剑心上的侵蚀放大,再利用真气压制,冒的风险非常之大。 木青听得眼睑微缩,这个女人的性格是如此明朗清爽,大胆凛冽,在她如冰山雪莲般的清绝姿容,是一颗面对危险时强大而果决的心。 木青做了一个简单的实力估算,并不妄自菲薄。自己可以算作一个二品,叶韵是一个暂时不能出剑的超凡阶,对付一个一品的毒修其实很难说,但他相信叶韵的判断,若对方现在的实力最多只有往日的三成,那他还是有把握的,甚至都不用叶韵冒险出剑。 “可以。”木青点了点头,突然想到了一个问题,“若是对方带了一群人来怎么办?” 叶韵柳叶眉飘飘,灵识探出正想反对,却突然咦了一声。 “怎么了?” “确实还有人。” 木青看到叶韵心里的不甘,冷静问道:“相隔的远吗?” 叶韵闭上眼睛,灵识探出感知了一会儿,“前面这个人速度比较快,离我们大约只有二十里,后面一行四人大约有四十多里。” “四个人……” 木青若有所思,抬眼正好看到叶韵眼中氤氲的杀意,开口道:“来得及,就算是他们的帮手,只要结束得快也来得及。” 叶韵没有掩饰自己对郑德铎的杀意,但木青完全可以不用理会,甚至若不是他,叶韵现在的结果总归不会太好。 叶韵的语气中带着几分歉意与疑惑,问道:“只是因为刘小姐的托付?” 就没其它的意图吗? 说出这话后叶韵怕木青误会了自己,连忙补充道:“不要误会,我只是觉得你帮助了我很多,实在有些不好意思。” 木青剑眉一挑,眨了眨眼睛,看着叶韵眼中的窘迫变化,决定实话实说。 他的声音显得异常清澈诚恳,“因为叶姑娘是一个超凡阶的大剑修,而我对剑修之风采渴慕已久。” 看到叶韵低下头去,脸上的红晕更美,木青拍了拍额头,苦闷解释道:“其实就是希望叶小姐能够传我几手真正的剑招。” 叶韵觉得自己在大陆历练这么多年,还没这短短一天的情绪变化丰富,她抬起头来,有些好笑地问道:“难道我的命不值这离火剑诀?你直接说就行了,说起来,救命之恩,小女子始终难以为报。” 叶韵终究不是寻常女子,飒爽磊落的气势出来后,木青的情绪明显轻松了许多,他笑着说道:“那我们现在,就等着敌人找上门来吗?” “当然不,任何时候都应该尽最大努力做好准备。” 木青眉头一挑,至从得到叶韵送给他的神识之后,他能非常清晰地感觉到对方与自己在修行上的相互契合。 “你之前的问题可以说的具体点吗?”木青有了一些猜想。 叶韵点了点头,平静的语气中稍显遗憾,“我自小修习的就是水法,现在踏上的却是离火剑道。在我突破灵生境界时,并没有平衡好这种两种对立相冲的气息,以至于剑心有了裂缝,使用离火剑诀没多出一剑便会受到大道对冲的折磨。” 木青星目微翕,说出了关键,“你的真气与剑道相冲,所以我的真气也许会是一个平衡?” 叶韵的眸子清亮,她之所以选择留下来,等着郑德铎找上门来,便是想到了这个可能。自己剑道上的这个天堑,也许用不了多久就能跨过去了。 木青也安静了下来,迎接着叶韵好奇与热烈的目光,笑着说道:“我可以把我的内功心法给你,你可以把你的离火剑诀给我。” …… …… 就在木青和叶韵相对而坐,开始交流各自的剑诀心法时,一个不速之客已经离这处临溪的雅居不足二十里。 郑德铎贴地而行,跨步如飞。偶尔停下来确定方向后,便如狐兔一般矫健跃去,丝毫看不出来他已经受伤极重。 “嘶——妈的,真该死!” 郑德铎狠狠地拍了额头一掌,那种针对道心灵胎的攻击一直折磨他的意识。 叶韵最后一击,那朵带着灭世气息的幽白色离火,给郑德铎的道心灵胎带来比之合道散更为直接的毁灭打击。 郑德铎的灵胎破碎,灵识只有往日的三成不到,灵识的感知距离严重受限。 而他本就有些枯萎的道心愈发枯萎,若不是叶韵这个先天水源之体给他带来了破境的最后一丝希望,郑德铎很难想象自己会不会在城内就直接道行崩碎。 现在,他的唯一希望便是落在了叶韵身上。 在锦官城南门耽搁了一段时间,郑德铎心如刀绞,生怕跟丢了叶韵的踪迹。 好在一路追来,都有叶韵中毒后留下的特殊气息与自身大道相呼应,这才没有找错方向。 时间一点点地过去,郑德铎一点点地接近,他发现叶韵的气息就停留在前面不远处,已经有段时间没再挪过位置,应该是合道散的毒性终于全面爆发了。 合道散是他费尽千辛万苦才配置而成的毒药,毒性爆发后针对道心灵胎的侵蚀,特别是道心的侵蚀,在郑德铎看来,除了用双修的方式延缓堕落后的痛苦,根本无解。 “这么久都没动……” 郑德铎呲牙咧嘴,一想到自己为之所付出的所有手段,现在竟为一个藏头露尾的鼠辈做了嫁衣,被离火洞穿的肩膀撕心裂肺地痛了起来。 “好在那小子不会双修掠夺之法。” 郑德铎的眼睛眯在了一起,合道散的玄妙之处他也是从书中见得,但只要对方不会双修掠夺之法,也只是图增皮肉快感罢了。 郑德铎探手入袖,摩挲着某物,心中稍定,身影加快,追逐着猎物而去。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八十六章:微尘粉末 卯时破晓,春日冉冉初生,有晨曦微光穿过窗柩,落在了两人身上。 室内有剑气生,莹莹逸散似火。 木青和叶韵相对而坐,双眼微闭,两手自然搭于膝上,一呼一吸细而悠长。 猎人将至,猎物却没有惶然逃跑的自觉,只想着身份互换把猎人扑咬至死。 他们在半盏茶的时间内,便决定了接下来该如何出手应对。 灵识中那道让人恶心的气息越来越近,叶韵终于从周天运行中脱离了出来,她的眉间氤氲着点点杀意,稍稍僵直的柳叶眉好似两把锋利的细剑。 叶韵睁开了眼睛,相对而坐的木青身上生出了几抹在她看来极淡却很熟悉的气息,眼中闪过几丝由衷的赞赏与惊讶。 “离火破灵是离火剑诀之中比较特殊的一招,它不会在对手身上留下任何伤痕,专门针对道心灵胎,没想到你这么快就入了门。” “徒有其形罢了。行气路线终归是死的,对敌时若没有剑意来支撑,我使出来跟你使出来是天壤之别。” 木青摇了摇头,睁开眼睛后,便被叶韵眉间的杀意所吸引,轻轻问道:“你呢?” 叶韵蹙着眉头说道:“我的经脉受损严重,按照万毒心经的周天运转之法呼吸吐纳,同出少阴少阳后,连一个周天都完成不了。” 叶韵在尝试修习木青的万毒心经,木青则在在认真地熟悉离火剑诀中离火破灵这一招的行气路线。 木青收敛了剑气,剑眉蹙起想了一会才说道:“其实我也是半路转修,倒是不能给你更多的意见。” 叶韵平静地点了点头,轻声笑道:“现在经脉受伤严重,本来就没觉得第一次就能学会。” 木青正要说话,却见叶韵执剑站了起来。 “来了?” “来了。” 叶韵缓步来到床边,感受着身后已经非常熟悉的气息,认真说道:“一剑就行了。” “嗯。”木青默默将真气提起,准备随时使出《万毒真经》中的一招:枯木逢春。 郑德铎能够清晰地知道屋子里只有两个人的气息,但他依然极为慎重地落在了一处花丛旁,没有选择强行破窗而入。 他侧耳倾听也没能听到屋子里的动静,拔开身前掩映的枝条,正好与叶韵如飞剑的目光碰撞在了一起。 看到叶韵脸上的红潮褪了大半,郑德铎的心中稍感遗憾,看来头汤还是被她身后的臭小子喝了。 他的目光从两人身上来回扫视,怪笑说道:“没想到这么快就完事了?需要我来帮忙吗?” 叶韵没再去看郑德铎那张丑陋的老脸,目光如剑光直接落在了他的胸膛之上。 “木青。” 叶韵轻不可闻的一声之后,“白露”锵啷出鞘,叶韵飞身似箭,向着郑德铎直刺而去。 “哼!”被叶韵决绝的气势所吓,郑德铎惶恐间退了半步。等他回过神来后,这才察觉到这一剑的威势连之前的半分都赶不上,他以为叶韵恼羞成怒之下想要破罐子破摔,羞怒与得意的情绪占据了了被离火折磨的胸腔,双手探出作爪,双腿一屈一蹲,直接扑向了叶韵。 木青一直安静地站在窗边,没有第一时间跟着叶韵出手。 直到郑德铎动了之后,他右手猛击窗沿,在木制窗台倾颓破裂的“咔呲”身中,身法用到极致,已经扑向了叶韵的身后。 郑德铎和叶韵之间至少得有二十丈的距离,但这样的距离,对于出尽全力的他们来说,不过是几个眨眼的功夫。 木青不可能让叶韵独自面对,在等到郑德铎主动上前这么一个大好时机后,他在这一瞬间竟然爆发出了比叶韵更为迅疾的速度。 一只宽大修长的手掌印在了背心之上,叶韵不躲不闪,转瞬之间便有一股清凉温润的真气如飞流直下的瀑布般直接冲进了叶韵的体内。 叶韵双眼微翕,手腕带着剑尖轻颤,挽出了一朵漂亮的剑花,随着木青的真气向经脉疯狂涌入,她不去管手腕的伤势更加严重,手臂一曲一伸间,已经完成了离火破灵的行气引导。 这一次不比城内,木青在有意识地引导自己的真气。在刘葳蕤决定使用灵活破灵这一招时,他便在熟悉这一剑的行气路线,如今真气喷薄而出时,竟像是在催着叶韵使出离火破灵。 毒修并不擅长正面战斗,特别是与剑修。但岁数大自然有岁数大带来的临场经验。 郑德铎看到木青动作时,便留更加谨慎,此时看到这一幕,看到叶韵和他更为熟练的配合时,大骂一声之后便猛然挥动了袖子。 真气如风袭来,似乎夹带一些细小的微尘。 叶韵眼睑一缩,知道自己猜错了郑德铎剩下的实力,看这威势,哪里是最多只有三成,叶韵都有一些怀疑对方是不是没有受伤。 “屏息!” 叶韵对合道散深恶痛绝,不再迎头而上,身子迅速下坠,躲过了这一刀劲风的攻击。 “他的实力有问题……” 木青扶着叶韵的肩膀站稳,留意到这一道真气劲风落地之处,竟然卷起了半丈高的泥土草屑,稍觉棘手。 他相信叶韵对她自己最后一剑的判断,但郑德铎能够恢复到现在这般地步,多半是用了些手段。 “怎么?你们留在这里是想杀了我?” 郑德铎悬于半空之中,耷拉下来的眼缝中有道道戏谑意味的精光闪过。 他在出城之时,还是从白荣那里讨来了万花丹。为了不浪费万花丹的效力,他特别等到了接近这个地方时,才吞服了下去。 现在距离吞服万花丹不过半盏茶的时间,药效正好在郑德铎的四肢百骸化开,一种纯正温和的舒畅感正包围着他的经脉,道心灵胎的撕裂感都减弱了几分。 现在是郑德铎状态最好的时候,实力恢复到了往日的七成。 猎人与猎物的身份,似乎有了新的转变。 郑德铎裂嘴一笑,阴冷的目光不经意地掠过木青,最终落在杀意凛然的叶韵身上,含义莫名地问道:“你就这么想杀我?难道是你身后这个小年轻的滋味尝起来不好?那老头子擒住你后绝对会让你欲仙欲死。” 叶韵一双柳叶眉正如利剑出鞘,郑德铎却不再打算去欣赏她脸上红晕半真的羞怒。 两袖起舞如龙蛇,真气鼓动如飓风,郑德铎俯身向叶韵冲来,一改之前的谨慎,竟然选择了率先出手。 “不是合道散,我的真气应该没问题。” 木青小声提醒着叶韵,叶韵双目微眯,曲指轻弹长剑剑身,“叮咚”一声过后,引导木青的真气行了另外一种路线,一道幽蓝色的剑气射出,直刺向了郑德铎的脑门。 离火燎原,叶韵刻意保存实力发出的一击,但她的依然轻吟一声,脸上的红晕见深。 “你中的合道散果然还在!”郑德铎眼中一喜,身形陡然在中途拔高,躲过了这一道剑气之后,竟然越过了叶韵的头顶。 “小心!”叶韵的战斗经验终究比木青丰富得多,在郑德铎刚刚越过他头顶时便出声提醒了木青,木青没有迟疑丝毫,双手探出,搂在叶韵只堪盈盈一握的蛮腰上,带着她飞身离开了这个地方。 “轰隆——”真气肆虐,一道飓风立刻落在了他们之前所站的地方,有微尘在晨光中起舞。 郑德铎一击失手后并不如何起馁,目光极为克制地没有去留意攻击后留下的道道烟尘。 除了万花丹之外,郑德铎每一次出击,真气劲风之中都夹带着一些细小似微尘的粉末。 这些粉末落地之后,在天光的照射下会慢慢溶于空气之中,局限在方圆一里的空间之内流动,正好把这栋屋子和屋前的战场囊括。 与毒修交手,再如何谨慎小心都不为过。 这些毒性粉尘本就不是郑德铎用来杀人的手段,本来是郑德铎在抓住叶韵后用来助兴的手段。最大的作用便是加速催化合道散的爆发,让中毒之人没有意志彻底沦为双修的炉鼎。 木青在落地之后,灵识与真气便放了出去,卷起了一些粉尘,感受着郑德铎那一击落地劲风的余威,他蹙起的剑眉稍稍平整,“毒性并不剧烈。” 木青轻放在腰间的双手就像两块干柴,点了她体内的烈火。 叶韵清目微翕,动作轻微地点了点头,终究是仍不住轻吟出声。 此时不必之前,她识海灵胎清明,可以清楚地感受到擅动离火剑诀后,自己身体起的变化,偏偏还无法压制住,因为这不是她想,而是身体的一种自然反应,惹得她难以压抑,直到木青及时松开双手才稍稍好些。 木青的语气稍显歉意,“你刚刚使出离火剑诀时,我确实感受到了合道散的侵蚀所在,但时间太过短暂,真气没来得及跟进。” “嗯。”叶韵灵识放出,眉头蹙起说道:“后面的人快到了。” 木青没有说话,只是将真气输送的速度提升到了极限。 叶韵右手执剑横举于身前,左手呈剑指抹过剑身,随着木青真气的再次涌入,极为顺畅地在剑身上凝聚起一朵朵赤红色的离火。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八十七章:狼狈逃窜 屋前并无春花零落,劲风过后只剩下了青草与泥屑还在哀叹。 赤红色的离火附着在剑身之上,莹然剑气之中凝聚着决心与杀意。 长剑嗡鸣声渐起时,郑德铎的视线便没有离开过木青的动作。能够在中了自己一爪之后,还能带着人跑这么远跟没事人一样,现在还在叶韵的背后一直输送着真气,他才是场间最大的变数。 一股带着几丝炙意的剑道气机锁定了郑德铎,他耷拉下来的眼皮颤动了一丝。虽然并不清楚对方为什么还有再战之力,但事已至此,生死将分之际,行动永远都比思考要有用得多。 郑德铎没等叶韵上前挥出剑气再躲,他的身形陡然拔至最高,在脱离了气机锁定的刹那便冲向了木青。 “好机会!”木青轻声提醒。 杀意做不得假,郑德铎在之前便想杀掉自己,木青知道自己成了眼中钉,反而行事越发不加遮掩,只想让郑德铎冲至近前。 叶韵和木青配合默契,在这一起强忍着身体的不适,改横剑为竖剑,一剑向天递出正好刺向了飞扑而至的郑德铎。 木青左手一心二用,灵识顺着真气进入叶韵体内,寻找着合道散侵蚀的踪迹,右手对着郑德铎挥了出去。 场中三人,叶韵受伤最重,郑德铎次之,叶韵因为合道散与自己剑道缺陷而变得越发难以自制,而郑德铎则是靠着万花丹的药效获得短时间内的实力提升,脱得越久,局势便越难以掌握,所以两人现在都想尽快结束战斗。 木青在境界上虽远不如两人,但真气的雄浑程度在此时反倒占了优势。藏于袖中特质皮鞘中的短剑,被真气裹挟,先叶韵一步飞刺向了郑德铎。 郑德铎岂会傻到近身接叶韵这向天一剑,人在半空身体便往旁边翻滚,正想要改变路线,不料木青的短剑直接预判了他的动作,一到充沛的气劲直冲他的脑门。 郑德铎不得不强行中断此次出手,身形急速下坠落在了地上。 叶韵一直站在木青身前一步的地方,剑气已满,不想错过此等良机,直接越了出去。 她的剑招已成,但体内的平衡仍需要木青的真气维持,脱离的越久危险越大。 木青急忙跟上前去想要帮助叶韵,不料郑德铎也发现这是一个稍纵即逝的良机,对于破境的渴望让他战胜对叶韵剑意的恐惧,最终选择了迎头而上。 长剑笔直向前,刺入了血肉,无奈的是依然没能刺进郑德铎的心脏,刺入了他的肋下,带出了少量的血液。 身体上的苦痛并没有多么难捱,因为赤红色的离火瞬间就席卷了郑德铎的道心灵胎。极致的痛苦在他那一张老脸尽情地表现了出来,皱巴巴松弛的脸皮扭曲成了一团团烂泥,令人心中升起无限的恶心。 好在万花丹的药效还剩大半,硬生生接住了第一波最为致命的毁灭冲击,这一剑过后,郑德铎的道心灵胎虽然裂痕遍布,不剩一成,但终究靠着一股强大的执念避免了破碎。 叶韵眨了眨眼睛,连遗憾的情绪都来不及生出,便动作了起来。 只见她忍着手腕上一阵更比一阵强烈的剧痛,便要强行拧转剑柄,想要剑身翻转,在郑德铎体内绞个肠穿肚烂。 郑德铎的瞳孔在这一瞬间扩大,意识在极致的痛苦之下获得短暂的澄澈清明。他双手齐出,真气鼓动着袖间的粉末,右手抓向了叶韵受伤的左肩。 “小心!” 木青伸出手来,从叶韵的臂下穿过,想要替叶韵挡住这一击。 不料郑德铎像是早就料到了这一步,右手上抬,左手下沉,双手微错,左手直接与木青对了一掌。 “轰——”真气在手掌之间四溢,三人受力顿时散开。 叶韵被郑德铎一爪抓实,左肩上靠着体质已经稍微结痂的伤口顿时裂开,鲜血浸染开来,她嘤咛一声过后,鲜血浸染香肩后直接瘫软在了地上。 木青与郑德铎对的这一掌,真气碰撞间便把他向后推了一丈之远。他脸色铁青,摊开来的手掌上有几道伤可见骨的抓痕,郑德铎在对掌之后,变掌为爪,一身凝结着道意的真气顺着乌青的手爪进入了木青的体内。 郑德铎在那一瞬间爆发出了毕生最为精妙的应对,虽然退了三丈之远,身体不支趴在了地上,却发出了低沉却又肆意的怪笑。 “呵呵呵。” 郑德铎蜷缩着趴在地上,仰起僵硬的脖子,目光落在了叶韵身上,笑着笑着便舒畅至极地颤抖了起来。 此时的他,像极了一条倒地将死的赖皮老狗,似乎下一刻就会呜咽着抽搐着没了声息,偏偏命极硬地站了起来,颤颤巍巍一步一步地走向了叶韵。 叶韵紧闭着双眼,双手抱胸,长剑被随意弃落一旁。她的俏脸上潮红一片,阵阵呻吟再难断绝,蜷缩起来的身体侧躺在草地之上,就像婴儿时期回到了妈妈的怀抱,急需要他人的安慰。 “哼,老子还以为你们真把合道散的毒都解了呢。” 郑德铎捂着肋下的伤口,一步一步缓慢却坚定地走向了叶韵。身上的伤势在这一刻似乎都减轻了许多,他扭动着坚硬生涩脖子,目光落在了僵硬不动的木青身上。 他猜测木青的功法一定极为特殊,不然不可能压制住在锦官城内的一击,所以他刚刚那一爪并不简单,包含了自身辛苦凝聚的几丝道意。 现在看来,道意与毒素的双重侵蚀已经让对方动弹不得,郑德铎对自己的手段仍然保留着信心,不由露出得意的笑容。 木青左手扼住微微颤抖的右手手腕,真气在经脉之中疯狂运转,脸上的乌青去一直未去。 从听到叶韵的第一声呻吟之后,木青便沉默不语,剑眉拧紧。他不知道叶韵道心中的合道散是是不是已经彻底爆发,局面已经完全在计划之中。 万毒归宗早就使了出来,体内的毒素明明已经被完全消化化作了精纯的能量,木青却极为诧异地发现,自己的右手依然不能动弹,若不是靠着真气的压制,恐怕已经蔓延了半个身体。 木青受境界所限,没能明白这种道意上的攻击,必须由自身的道意来抵抗消磨。 他现在只能静默地站立在原地,冰锋的目光随着郑德铎的脚步而动。 郑德铎迎着木青的目光,看着他嗤笑问道:“怎么?有了一次过后,就真把她当成你的女人了?你不应该好好感谢我赏给你的机会?” 当着别人的面,一步步去凌辱对方在意的人,似乎给郑德铎带来了巨大的变态快感。他没再理会木青,向着叶韵直直而去,脚步踉跄交错却不倒,似一股左突右进的的狂风。 郑德铎半趴在叶韵娇容面前,迷醉地呼吸着她红润小嘴吐出的热息,只觉得香气扑鼻,来自灵魂的阵阵颤栗直冲大脑。 “哈哈!”费尽千辛万苦,终归到手的巨大成就感满溢胸怀。 “嘤咛。”叶韵的意识其实无比清明,无奈身体上的反应已经失控,感受到身前来人,她终究是没能忍住继续呻吟出声。 郑德铎听得这一声如同天籁的娇糯嗓音,瞬间陷入了狂热之中,神色扭曲得意,怪笑着伸出了手掌。 “真美啊!” 乌黑干瘦的手掌更像是禽兽的爪子,十分用力地抓捏着叶韵弹性十足的下颌,左右晃动着红潮遍布的螓首,另一只手更是肆无忌惮地拍击着娇嫩的脸颊,打得啪啪作响,红潮更甚。 “咦——” 叶韵陡然睁开了眼睛,眼中的清明神光之中,只有刻骨的寒意,哪见火热迷情? 郑德铎为了能够呼吸着叶韵火热的吐息,离她的俏脸极近,第一时间便察觉到了叶韵的变化。他手上的动作依然未停,心脏却蓦然僵硬了几分。 不等郑德铎彻底清醒过来,叶韵探出双手,死死地抓住了他作恶的双手,扬起泛着香汗红潮的纤颈,高声喊道:“快来!” 快来?谁快来? 郑德铎的眼中闪过了几分诧异,暗想着难道场中还隐藏着第三人,却在此时,有风声从身后呼啸而来。 木青在郑德铎的眼里已经是一个不能动弹的废物,郑德铎回首望见这一幕之时,眼中尽是惊讶不解。 郑德铎来不及多想,右手正想撑地向一旁翻滚过去,这个姿势提前在他的脑中闪过,想来虽有些狼狈但却实用,但这种经验带来的安全感还没在他的心扉中萦绕,双手被缚的冰冷现实就像是隆冬时节的一盆冰水直泼头顶。 叶韵的声音已经有些奇怪,木青在听到呼唤之后,没有丝毫犹豫,直接携带着真气劲风,狂飙突进而来。 来到郑德铎身后,木青的右手依然不能动弹。他在这一刻甚至没有尽力去压制道意的侵蚀,只见他左手臂微曲蓄力,腰身与双腿笔直成一线,侧身而倒,手肘在下落的过程中,曲肘成尖,好似一把利剑,直刺向了郑德铎的后颈。 木青在这一刻竟然使得是一个无比壮烈的近身关节技! 郑德铎切实感受到了死亡的威胁,他怒嚎一声,被叶韵尽力抓着的双手挣脱不得便向下一沉,身子奋力向前一扑,终究是没让木青的直肘落在最为脆弱的后颈之上。 “啊——” 郑德铎惨叫着扑了出去,在空中便吐出了一口鲜血,落地翻滚几圈之后,竟是看也不看身后情况,便如一条亡命野狗般连滚带爬,钻进了远处繁密的花枝丛中去。 看着逃窜着远去的狼狈身影,木青的目光中遗憾与感慨交织,甚至还有一丝佩服。他刚刚的那一击虽然没能如意,但仍然极为强悍地落在了对方的后心窝之上,其实已经足够致命,没想到这样都没能杀死对方。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八十八章:剑心分裂 浣花溪畔有一处茂密的荆棘花丛,环屋而生,既能听到溪水潺潺声,又能隔绝湿气的侵扰,春风送爽,花开正艳,寻常人寻幽访胜亦是难至其后。 一双苍老的手破坏了这份自然和谐,强行攀开了长满荆棘花刺的枝丛,爬了出来。 郑德铎惨然回首,脸色苍白,上面血痕遍布。 身后的枝丛被迫分开了一个半人多高的空洞,此时铁黑色的枝条未歇,留有余颤,除了沾染上了一些血迹,并无其他动静。 郑德铎又抬头望天,春日晴早,溪畔有薄雾升,晨光灿然之下,除了潋滟天日,并无半个人影。 郑德铎终于松了一口气,大口呼吸着清凉得足以刺痛肺部的空气,又没来由地觉得这般景色有些难看,实在配不上他此刻惨淡惶恐又劫后余生的复杂心情。 身后并没有人追来,充满死亡凝滞意味的时间终于重新开始走动。 郑德铎稍稍缓过神来,皱成一团的老脸慢慢舒展开来,无比庆幸自己与死神擦肩而过,这才龇牙咧嘴地低声痛呼了起来。 他刚刚慌不择路,一头扎进来的这片花丛可不是什么好地方。 上面的花开得美不美,郑德铎根本无暇欣赏,他只知道下面的枝丛里,长满了荆棘花刺,倒刺如铁钩,直刺如小刀,以面当先的后果便是,无数把锋利的铁钩小刀如雨落一般砸在了他的脸上,那张本就难看的老脸上,黄黑色的老皮翻开,丝丝血肉下已能见骨,更显狰狞。 “啐——”一口血沫竟然没能吐得干净,仍有几丝挂在嘴角。 郑德铎无比厌烦地拿袖子擦拭干净,认清来路,捧着肚子,踉跄着继续逃命。 人算不如天算,这一次他算是彻底栽了,木青在他心里已经记上了莫过于夺妻之仇的大账。 至于先天水源之体? 什么狗屁破境,命若是没了难道拿棺材板破? 郑德铎现在只剩下一口精气未尽,若是卸了便死了。他现在只想离这里越远越好,若是能够回到锦官城便还有活下去的机会。 可惜的是他迎面便撞见了四人。 四人三骑,当先一骑上有两个女人,一个比一个姿容美丽。 张家兄弟俩堪堪避过城门巡访军士的视线,带着刘葳蕤和小婵跑了出来,之后便是熟悉锦官城近郊的小婵带领着众人一路寻来。 “吁~”小婵控缰停马,将眼角余光落在了身后的刘葳蕤身上。 刘葳蕤脸上倦色稍多,看着前方三丈外的一个片体鳞伤的老头,不由轻掐胳膊,打起精神后,看向了已经并排上来的张家兄弟俩。 “小姐,这人就是那个人。” 那个人,哪个人?刘葳蕤眼睑剧颤,明白了张子真说的是谁,木青曾说过他在被一老头追踪,不方便来与她们汇合,所以现在呢,他到底怎么样了? …… …… “现在怎么样了?” 叶韵睁着眼睛,双手自然落在胸前,定定望天。最后一刻没能抓住郑德铎,她的眼中有丝丝遗憾。 感受道一双温热的大手握住了手腕,叶韵肩膀一颤,直到那股熟悉的真气涌进身体,她才放下了心防。 她嘤咛着喘息说道:“我剑心中的合道散是突然爆发的,毒修的手段不可小嘘,先离开这里。” 木青点了点头,正要弯腰将叶韵抱起来,却不由一个趔趄扑倒在了叶韵胸前。 “呃。”叶韵喉音婉转,“你怎么了?” 她万分庆幸自己的灵识还算清明,暂时还能克制体内的渐生的骚动。 木青的鼻尖隔着层层衣物也感受到了那份娇嫩弹软,他靠着左手支撑,勉强挪开了自己的身体,蹙眉说道:“中了他一掌,体内的毒明明清干净了,右手却动弹不得。刚刚没有压制,现在又蔓延了些。” 木青没等叶韵开口,单手搂向了叶韵腰后,叶韵只比木青矮半个头,木青只好选择这种方式将她抗在了肩膀之上。 等到走进屋内之后,木青关闭了所有门窗,甚至不惜浪费真气扫荡了一圈室内,这才点头说道:“是我大意了,那种粉末竟然能溶于空气之中。” 事情已经发生,叶韵摇头苦笑,“你的问题先要解决了才行,你走进让我看看。” 木青和叶韵极为默契地盘膝而坐,伸手扺掌。 木青能感觉到到一股极为庞大温柔的灵识在一个呼吸间便游走了自己整个经脉,叶韵蹙眉说道:“离火剑诀厉害得地方在于剑招与剑意的结合,同理,对方这一招也用上了他自己的道意。” 木青正要开口,却感受到一股极为炽热的剑意充斥了右半边身体,这些剑意虽然炽热却很收敛,进入经脉后没有左冲右突,而是在某些僵涩处多停留了一段时间。 等到这股剑意退出自己体内后,木青并不意味地松动了下自己的右肩。 “呃。”叶韵的上半身向一旁的竹席倾倒,木青回过神连忙扶住了对方,后悔说道:“擅动剑意只会让剑心分裂失守。” 叶韵坚持坐正了身体,声音低如鹿鸣,“你才是我的解药啊,我怎么能让你先死。” 察觉到这句话有些歧义,叶韵连忙住声。 木青神情认真,面容似湛湛清空,透着股清澈让人信赖的力量。 他抓起叶韵的双手,十指相扣,灵识随着真气进入了叶韵的体内。 “咦?” “怎么了?” “合道散的侵蚀已经显化了出来,就是你的心室之中。” 剑心本事一种虚幻的概念,之前难以捕捉,没想到合道散爆发之后,实体的具象就是人心。 “剑心即人心,倒是不令我惊讶。” 叶韵害怕好不容易恢复清明的灵胎又受到污染侵蚀,所以没敢用灵识去内窥自己的体内经脉。 “只是……” “只是什么?” 木青的语气稍显迟疑,“你的心室之中,一边有很严重的侵蚀,一边却极少是怎么回事?” “我知道。”叶韵点了点头,故作洒脱说道:“我没有内窥也能感觉到,我的剑心已经分裂了。” 叶韵之前曾说过,她的剑心本就是分裂状态,如今不过是因为合道散的原因而快要崩裂开来。 木青之前听来,总觉如隔雾看花,现在灵识沉静在对方完全放开或者说不受控制的剑心之中,才发现问题的真切所在。 从踏上修行始,木青就知道无论是用刀还是用剑,想要走得更高更远最需要的就是找到属于自己的那一条登山之路。 有的人得天道眷顾,自小便走上了宽阔坦途,有的人勤能补拙,小径亦能通幽。 但无论如何,想要一脚踩着一条大道,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叶韵算是抛弃了青睐于她的水道坦途,选择了离火剑道。 两种截然不同的大道真意在她心室之中也显化出了不同的景象。 左心室显化而生的是一个深蓝色的水团,其中有无数漆黑的线条在翻滚缠绕。右心室显化而生的则是一朵幽白色的火焰,其中剑意隔得这么远都能刺痛木青的灵识,但只有可数的十几根黑线存在。 木青若有所思,“合道散的侵蚀,应该是因为你剑心的分裂,程度上有所不同。” “他知道我是先天水源之体后,便想着采补我的大道,只可能是我的水之大道。” 木青的灵识离那个深蓝色的水团更近了一些,一股清凉温润的感觉竟好似包裹住了他的全身,确定了叶韵的看法。 “可以开始了吗?” 她现在浑然没把自己当做中毒已深的病人,性格中的坚韧乐观总是在一些细节之中体现了出来。 木青滞讷无言,剑眉一挑,嘴唇紧抿,真气涌动间再次尝试了起来。 先易后难,木青的灵识转而接近起了那团散发着幽白色火焰光芒的分裂剑心。 炙热的离火剑意受激,气在叶韵的身体四周缭绕四散,屋子内的温度骤然拔高,叶韵闭眼眼睛,柳叶眉蹙起,“水道温和,剑道暴烈,你要小心,实在不行就放弃。” 木青点了点头,灵识引导真气刚要接触那团幽白色的分裂剑心,便见到那团剑心微微向外扩张了一次,接着便是一股毁天灭地的剑意袭来,木青来不及退出,只能无奈将离得最近的那段灵识切断,后脑勺一阵生冷抽痛。 叶韵的衣襟随着体内溢出的剑气而动,她能猜到木青这次的失败,稍显遗憾地说道:“不要勉强。” 木青没有作声,灵识先回到了自己的识海之中,心中默念叶韵传给他的见性明心诀,消化了一丝叶韵送给他的那团纯粹神识,灵识立刻重新变得圆满无缺。 “嗯?”木青的想起来叶韵识海中的那把由神识组成的赤红长剑,想到了一个办法。 剑心明心诀是一门温养吸收神识的口诀,那能不能引导分出一丝神识直接进入叶韵的体内呢? 木青说干就干,灵识裹挟着一份神识再次接近了幽白色的分裂剑心,神识当先,竟然没有激起这团分裂剑心的应激反应,真气跟随其后,极为顺畅地捕捉起了那十几根黑线。 只不过让木青没想到的是,这一番动作竟然耗费掉了一半的神识。 “咦?”叶韵睁开眼睛,疑惑说道:“我怎么感觉这一次剑心分裂,才真的是我跨过大道天堑的转机。” “怎么了?” 右心室合道散的侵蚀被除去,叶韵立刻感受到了不同,“我的剑心似乎并没有分裂,或者说之前的状态,剑心之中本来便是既有剑心也有道心。” 木青的灵识先收回了识海,目光与叶韵眼中荡漾开来的喜悦交汇。他的灵识距离两种截然不同的大道真意极近,立刻明白了叶韵话中的意思,轻快说道:“这种分裂说起来才是随应大道而为,你以后出剑也许不会感受到之前那种折磨了。” 说完,木青的剑眉蹙了起来,“不过,现在的难关还没有完全跨过去。” 他的灵识再次进入叶韵体内,顺着经脉找到了那个深蓝色的水团。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八十九章:匕藏身后 一路走来,凄凄惨惨戚戚。 蜿蜒小径沿溪而行,春早的湿气徒增凉意。 郑德铎心中苦闷不已,心中的念头就像溪涧中随波沉浮的朽木,自也难寻踪迹。 浑身伤口发痛,他咧着嘴捂着肋,偶尔也会想起,对方两人都中了毒,是不是可以杀个回马枪? 但他又委实被对方的坚韧不倒和果决手段吓破了胆,以至于自我怀疑低着头走到这里。 令人心烦意乱的潺潺溪声中,忽有咚咚马蹄声迅疾渐进,从远至近,似有战场擂鼓声,薄雾似被一柄长刀劈开,向着春野小径两旁散去。 当看到迎面三骑时,郑德铎只是皱了皱眉头,但当他看到几人交流过后,那个姿容最美的女人,眼中浓烈的敌意后,脑袋瞬间空白了瞬,右手悄无声息间伸向了左手的袖子里。 他可以凭借一口精气,踉跄地逃回锦官城,却已经没有了正面与人交手的实力,好在他是一名毒修。 这世界上,总不可能所有人都如那两个一样,这么能抗毒吧? “毒修,一品。” 这是木青用石子传递的原话,张家兄弟俩认出了拦路之人,视死如归地跨马前行了了几步。 刘葳蕤没有阻拦张家两兄弟挡在了自己前面,她的视线透过两人的间隙落在远处的郑德铎身上,视线在那些伤口上游走片刻之后,开门见山问道:“他们怎么样了?” 郑德铎心中暗自叫苦,确定了来人的同伙身份,勉力挺直了腰杆,一股强势的修为气息外放,色厉内荏怪笑着说道:“小女娃,你们挡爷前路是想死吗?我不知道你问的‘他们’是谁,你家大人就是这么教你行走江湖的吗?” “咦?”张家两兄弟对视了一眼,都从各自的眼中看到了一丝怀疑。 他们不是怀疑郑德铎的身份,而是对郑德铎现在的反应感到疑惑不解。 常年在西山境里厮混,狭路相逢之时,双方因为看不对眼不舒服,不应该先打了再说吗? 怎么反倒讲起道理来了? 不管是俗世皇朝还是仙家山上,行走江湖时,讲道理有用的话,那还要拳头刀剑作甚? 赢家说什么都是道理。 张子真本来都已经开始搜肠刮肚,准备在拼死也不敌时,试着讲一讲西山林家这块大招牌的道理,没想到被对方这个糟老头子先用了。 气氛微妙,兄弟两人的视线开始在郑德铎身上游移,有所恍然。 刘葳蕤在仔细衡量现在的局面,她不能因为自己的意气用事而至众人的安全于不顾,下颌微倾,耐着性子再问了最后一遍,“他们两个现在怎么样了?” 郑德铎双手拢袖,身体微佝,瞥了一眼没敢直接动手的孪生兄弟俩,心中明悟,自己挑明后对他们造成的压力应该会更大一些,只要再多拖延片刻,无形散于空气中的毒粉就能起到作用了。 于是他语气阴森地说道:“那两人啊……” “女的被我凌辱而死,至于男的嘛,现在应该化成了一滩脓水了吧。” 若是没有那么多意外,现在的恐吓其实会是事实。 郑德铎摇了摇头,中止了自己无谓的意淫,外强中干地说道:“你们想替那两个报仇吗?可以冲上来了?” 小婵能够感觉到身后小姐微僵的肢体动作,不由对着前面兄弟俩蹙眉说道:“是死是活,打了才知道。” 张家两兄弟具是沉默低颌,双脚在马镫上一踩,便向郑德铎飞了过去。 张子真的阳爻刀法,大开大合,张子善的阴爻剑诀,阴柔刁钻,兄弟二人出来这么久,还是第一次使用合击技法。 只见他俩人在空中,真气涌动后,刀气与剑气如双龙缠绕共舞,身形契合交错间,一人以手托刀背,一人以剑指托剑柄,一上来便用上全力,正是两仪刀剑谱中的绝招之一“两仪刀剑错”。 “狗贼,敢欺负我家小姐,先吃我一剑。” 张子善至从与月九打过一架之后,又得胡屠夫的点醒,一路回程已经与月九切磋砥砺了无数场,现在的剑道进境比大哥的刀道进境快得多,于是以往该是他哥的刀先托斩而下,这次换成了他的推剑先行。 小婵的心中稍稍松了口气,看起来这兄弟两人倒也不是尽在吹嘘自己如何如何厉害,还是有几分真本事的。 她转眼想去看那个老头的应对,却发现对方一脸诡异的笑容,成竹在胸,静等刀剑双双而至,又不由担心起了张子真兄弟俩人。 郑德铎觉得自己的大师风范在这一刻体现的淋漓尽致,不由意气风发地吐出了两个字,“落下!” 言出法随,震惊众人。 张子真兄弟俩蹬马而飞时,离郑德铎大概只有二十几丈的距离,等到刀剑错成合击之势时,最多还剩五丈距离。 这最后的五丈距离本是眨眼便至,张子善甚至连一剑破入对方胸膛后该以怎样潇洒帅气的姿势收剑入鞘都已经想好了,却没想到现实给他开了一个天大的玩笑。 经脉胀痛堵塞,空有一身真气却提不起来…… 张子善突然惊觉异样,可无论他怎么催动阴爻心经也于事无补,除了一阵比一阵强烈的胀痛撕裂从经脉之中传来的,真气根本难以为继,等到冲势用尽,人在半空中的张子善只能认栽,一张郁闷纠结的大脸上写满了万般无奈,正对着小径上一处碎石土砾栽倒了下来。 “啊——啪——”以脸着地,碎石子磕在脸上痛不痛不知道,但已经足够丢脸,张子善眨眼功夫就清醒了过来,却没有立刻抬起头来。 也就是在这场上异状才发生,张子善才落地时,在他身后已经只满半步的张子真在高呼着“老弟”时,也视死如归的栽倒了下来。 春早溪畔,湿气重,又有那泥土青草气息。到得现在,落地的张子真鼻尖翕动,才闻道一股淡淡的刺鼻味道,而这种针对修士使不出真气的毒烟已经扩散了半刻钟有余。 “不要靠近,空气中有毒!” 张子真第一时间便爬了起来,跑到弟弟张子善身边,确定对方无事后,便扯着嗓子向后吼道:“小姐,我们真气使不出来,遭了这人算计,呃——” 郑德铎一脚踢在张子真脸上,免得又出现什么狗屁意外,正想要先杀死对方,却听到了“咚咚”的渐近马蹄声。 商队此次行程,从铁骨寨开始似乎便与毒修犯冲,曹沫那晚在寨子外面也用上了弥漫在空气中的毒烟,小婵和刘葳蕤在发现不对劲时,第一时间便戴上了面巾,还在上面洒上了许多带着薄荷青草气息的精油,正是李妙真以前为刘葳蕤调配的防毒之物。 但凡修行之人总会以自身的心法-功诀为倚仗,一旦这种倚仗没了似乎就迷惑枉然再也找不到方向。 真气没了,普通的肉身击技其实还在。 刘葳蕤虽然没有想到这些,但她凭借一种为心上人报仇的狠辣将许多事情都放在了身后。小婵自是最能明白她的心意,有毒又如何?自是一马当先,杀着冲过去。 小婵控马而来,身后的刘葳蕤反手执匕藏于身后。二十几丈的距离,在“咚咚”的马蹄声中,不过几个呼吸将至,死亡的号角声也已经在众人耳畔响起。 张子真兄弟俩睁大着双眼,郑德铎睁大着双眼,这号角为谁而鸣? 郑德铎终究是没有选择立马终结掉掉张子真的性命,脚步交错间,忍痛提起身法就想往一旁掠去。 刘葳蕤和小婵全程无言,虚眯着的眼眸中只有郑德铎一人的身影。 半丈的距离,冲势蓄积已够,小婵修长双腿一夹,在控制着马儿速度的同时,便已经飞身向郑德铎冲去。 “哼!又是一个送死的。” 郑德铎感觉到了对方体内的内力流动,戏谑之意大生。 他刚刚向一旁掠去,只以为对方明知自己的厉害还敢冲上来肯定实力不弱,哪想到是这种小鱼小虾。 他的毒烟会直接封堵经脉,对这种境界极低之人,甚至会产生不可挽救的后果。 小婵在木青的帮助之下,现在是五品修为,在冲到郑德铎面前不足三尺时,依然颓然栽倒了下去。 实力更弱反倒冲得更近,这种认知发现让郑德铎心里有些不好的感觉,特别是在对方倒下时,看向自己的目光中竟然还有一丝得意。 为什么? 刘葳蕤可以告诉她答案,“咚咚”的马蹄声不知何时变得极为轻巧,也许是因为害怕小径上浅草的淹没,小婵飞扑而来的身影在前,已经逼得郑德铎提前改变了身位,他的情绪有谨慎转为戏谑不过一个眨眼,却发现有马蹄飞上了空中,对着他的脑袋重重地踩了下来。 难道自己会成为第一个被马踩死的一品修士? 郑德铎耷拉着的眼皮撑得极大,视线极为清晰地捕捉到了马蹄踩下的轨迹。 虽然实力所剩无几,但至少境界眼光还在,他一个侧身便躲了过去。 然后,便死了。 一把藏于身后多时的匕首,在马蹄落地时,轻快地划过了他脖子上的那层老皮,割破了最粗的那根血管。 苍苍白发,一品修士,竟然死于一个没有修为的女子之手。 这个世界,还是如此怪诞。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九十章:暗藏隐患 喉头的热血就像是夏日午后说来就来的骤雨,强劲有力地激射而出,宣泄着自身活力的同时也快速地带走着主人的生命。 浓烈的血腥味散开,弥漫进了白雾湿气之中,气味生冷腥臭。刘葳蕤鼻尖微翕,双眼瞪大,在这一瞬间什么也没有想起,这还是她第一次亲手杀人,出乎意料地容易。 “小姐!”小婵第一个爬了起来,扶住了从马背上歪倒下来的刘葳蕤。 小婵的惊讶与庆幸溢于言表,这场藏于身后却又光明正大的冲杀,本该是一种极为鲁莽的冒险,结果她脑子一热便答应了刘葳蕤的临场计划, 直到现在尘埃落定,结果出人预料的好,也依然让小婵后悔自己的鲁莽,担心害怕的心情尚未平复。 郑德铎临死之前是可以反击的,凭借最后的那一口精气,他甚至可以一掌将刘葳蕤怕死,可悲的是那个时候,他双手紧捂着喉咙只想想去挡住从指缝中坚定溜走的生命,“嗬嗬嗬”几声后,便惨然跪倒,死在了马蹄旁。 “没想到一个一品高手就这样死了。”小婵再确认了一番郑德铎的气息,刘葳蕤摇了摇头,早已偏过头去,黛眉蹙起,“他本来就受伤极重,不知道木青他们到底怎么样了。” “小姐,我们无能,回去后定向夫人请罪。”羞惭的声音穿透了薄雾,两兄弟捂着口鼻走到了近前。 兄弟俩的手臂上有按着经脉走向的道道血痕,那是他们之前想要强行提起真气的后果。 刘葳蕤的视线落在其上,语气柔和许多,安慰道:“城是我想出的,不能因为想去救人而再死人。你们中的毒还能坚持吗?” 刘葳蕤的视线落在他们手臂的血痕上,那是他们之前想要强行提起真气的后果,摇头安慰道:“城是我想出的,我不可能因为想去救人而再死人,你们中的毒还能坚持吗?” 兄弟俩苦笑道:“提不起真气。” 小婵也点头应道:“我的内力也是。” “难怪。”刘葳蕤顽皮地眨了眨眼睛,“这种毒药似乎针对的是你们这些修行者,与我而言,没什么影响。” 小婵看见了刘葳蕤自我开解的眼眸中,有一丝化不开的忧虑,感同身受之下,银牙一咬说道:“离木青公子说的那处地方,最多还有十几里路,活要见人,死……死也要见尸。” 小婵突然想到这死得透透的老头曾说过木青已经化作了一滩脓水,不由觉得自己说的话不对,无端对自己生出几分懊恼。 刘葳蕤点了点头,“我相信木青会没事的,你们身上的毒说还得靠他来解呢。” 风波平息,只过去了盏茶时间,四人继续朝着月九草堂而来。 而此时的草堂正屋之中,木青和叶韵正好进行到了最后一步。 这一次,木青的灵识没有被反弹开来,甚至连神识都不用分出,便极为轻松地进入了另一半分裂剑心之中。 现在,在这个深蓝色的水团之中,只剩下几条最粗最长的黑线还在左冲右突。 木青的灵识引导真气去极力地捕捉着黑线的轨迹,就像是渔夫与鱼之间的拉力比较。 水团无时无刻不再散发着宁静柔和的光芒,木青的灵识竟然能够感受到一丝温养。 在和叶韵的不断交流中,两人确定了这便是剑心分裂后,被排斥出来的道心。 剑心也是道心的一种,以前的叶韵从没想过自己会拥有两颗相互排斥以至于完全独立的道心。 修士的道心因何而来? 一是明白自己修的什么道。 二是与所属大道相互应。 叶韵现在修的是离火剑道,自然会有一颗剑心,但她在未晋升之前,独得天道恩宠,先天水源之体内一身道意已经极为接近水之一途的天道太易,所以本就自然凝聚出了一颗水之道心。 修士的道与天地中的道终究是不同的。 天道恒定,修士的道衍万千。 混沌生天道,以九为极。 混沌分裂时,天道其实只有五属,即金木水火土。而随着岁月更迭,自然游离于天地间的源气越来越稀少,人族修士另开了登天之道,立教称祖,便又多了四属。 九条天道又分三千大道,三千大道又分无数罗网。罗网交织,便成了如今的天地法则。 对于修士来说,道是什么?存乎于心,一象化三千。 就算同修水法,也会因为走的路不同,看到的风景不同,而有了细微上的差别,这便有了天道之后的三千大道,有了三千大道旁的无数罗网。 就像是天南沼林同一颗木棉树上,相邻的两片叶子终究是不尽相同的。 离火剑道是剑之天道与太初天道交错衍生的一条大道,但又怎么可能与正统的水之天道共存于同一颗道心之中。 随着近境界的加深,叶韵剑心的分裂是必然的结果,如今不过是提前了而已。 在这种认识之下,叶韵能够感觉到已经几年没有松动过的境界竟然有了不小的提升,如今已经到超凡阶初期圆满之境,也许等到将合道散的侵蚀祛出过后,能够有所突破。 “唔。”木青的剑眉微促,不知道是不是消化了太多合道散侵蚀毒素的原因,他的真气竟然不能立刻将最后一条黑线捕捉。 这条黑线就像深蓝海水里的黑色游龙,搏命一般地冲击被真气层层包裹的灵识。 好在对合道散消化也能补充真气,木青靠着真气的雄厚,硬生生地抗住了最后一次搏命冲击,真气极为快速地缠绕其上,将其慢慢消化吞噬。 只是收回灵识的木青没有注意到,在他由衷松一口气的同时,一丝浅淡的阴影已经随着他真气的回收,进入了他的体内。 “你的真气真的很特别,在没有道意支撑下,竟然能够消化掉合道散。” 叶韵睁开了眼睛,一夜的伤势疲累在此时都已经变的无足轻重了。 生死危机已除,因祸得福之下,大道天堑已过,叶韵不知道心中的惬意溢于言表。 忆及逃亡路上的种种画面,不由对着木青眨眼说道:“你帮了我很多,不会真想我一身相许吧?” 木青正想微笑开口,话却被堵在了嘴里,他还以为合道散未尽又侵蚀了叶韵的灵胎,知道看到对方眼中的笑意和狡黠,才无奈苦笑道:“不是,叶姑娘能把完整的离火剑诀给我就好了。” “这是自然。”叶韵好奇地看着木青,问道:“你也想成为一名剑修?” 窗外晨光渐盛,木青星目微翕偏着头,他灵识归于识海,真气归于窍穴,身体完全放松了下来,惬意地享受着这春早晨光赐予众生的暖意, 似乎是从这段阳光的碎屑中,看到了六岁以前的那段日子,木青认真想了一会儿才说道:“我踏上修行纯属意外,其实没有什么方向。” “我想要你的离火剑诀,原因其实很简单。因为我第一次出来就遇上了剑修,修士界常言难见的剑修。” 木青迎接着叶韵的目光,笑着说道:“我和他们交过手,初见时的风采让人向往是其一,威力够大,杀人够痛快是其二。” 叶韵的柳叶眉沐浴在晨光之下,此时也舒展开来。她点了点头,决定把自己的一些想法和经验都坦诚出来,毕竟今日一别,再见未有期。 “理由充分,但你准备好了吗?” “你的真气很特殊,想来你也有某种特殊体质吧?如果你想成为剑修,我的问题,也许会在你身上换一种方式重现……” 木青目光闪动,认真请教道:“我对这些涉及更高层次的常识了解得很少,只是听别人说起,我是万毒之体。” “万毒之体?”叶韵疑惑低喃,转而目光在木青身上流转,摇头说道:“这世界上道法-功诀万千,特殊体质也是应运而生,我倒真没听说过这种体质。” “那先天污垢体呢?” 叶韵点了点头,认真说道:“想要成为先天水源之体,先天无垢体可以说是必要条件,另外还需要体内的先天真元之气与天道本源极为相亲,才能留住源气,融合新生。” 叶韵说完之后,蹙着眉头认真地审视起木青,问道:“你是先天污垢体?不,不像,先天污垢体只是真气纯正雄浑,修炼起来进境快,但不会如此特殊。” 木青补充道:“给我万毒真经那人说过,我生下来时的先天真元之气足够充沛,又在后天的修行之中常年与毒物打交道,是以从先天无垢体转化为了毒体篇中所说的万毒之体。” 叶韵眼中一亮,猜测说道:“这万毒之体不会就是先天木源之体的变种吧?” 木青一脸惊讶,叶韵低声说道:“这也只是我的一种猜测罢了,对于先天木源之体的特性我并不是特别清楚。” 叶韵指了指肩头的枪伤,说道:“我的体质特性便是恢复得很快,这是我体内的源气与天地中的灵气自然沟通的结果。” 木青也没理出个所以然来,话题回到离火剑诀上来,问道:“你先在一颗剑心,一颗道心,会再起冲突吗?” 叶韵摇了摇头,蹙眉说道:“我总觉得它们最终应该还是要合二为一,只是似乎少了些什么?” 木青思及自己以后若是修炼离火剑诀会不会也出现此种问题,突然灵光一闪说道:“你不会就是缺了我的万毒心经吧?”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九十一章:两女相见 木青和刘葳蕤目光相接,都想起了两人之前配合时的细节。 木青的真气能够进入叶韵体内,帮助她使出离火剑诀,离火剑诀与两人的真气三者之间可以维持一个极好的平衡,叶韵体内的真气虽少,但却是关键。 叶韵想起了家族中一些古籍中曾记载过,先天本源相生相克之理,如今这是落在了实处? 叶韵沉吟片刻,缓缓说道:“取其意即可,世间千般圆满,其实不如有缺。” “不如有缺……”木青星目微动,突然有些明悟,等到习得了万毒心经,难道就不会有其他问题出现了吗? 叶韵笑着解释说道:“修道还是应该坚守本心,他上之石也好,灿然美玉也罢,我们突破灵生境界之后,查漏补缺更讲究一个取其意,不然东拼西凑只会丧失本心,大道断绝。” 木青点了点头,迟疑说道:“似乎离火剑诀并不完整,你的真气与剑意根本就不搭。” 叶韵言语里有些期待,“我也是半路才修习剑诀,这本剑诀是我家族的最珍贵的战利品,得到时便残缺了前面呼吸吐纳的心法。如果你想学,我倒有些期待到时候你会成为什么样子?” “你光凭剑诀就领悟了离火剑意?”木青诧异无比。 叶韵疑惑问道:“有什么问题吗?” “真气不符确实会有问题,但领悟剑意踏上剑道其实还在于两个方向。” 叶韵替木青缓缓解惑。 一个方向是,剑诀的行气路线。行气路线与我们呼吸吐纳时周天运气不同,可以简单地看做一进一出。 周天运气时会按照内功心法里特定的窍穴经脉路线,吸收天地间的灵气补充于窍穴气府之中。 而行气路线会因为剑诀中招式的不同而不同。初期时,这些不同的行气路线还需要通过不同的肢体剑招来与天地间的剑意呼应,而后面只要行气路线正确,简单的相同的一剑,剑气激发出来后,也会因为内在不同的行气路线而有不同的威力和特点。 木青沉默消化,发现叶韵一时间没有了声音,连忙抬头问道:“还有呢?” 叶韵笑道:“现在的坐而论道,之前的拼死战斗,都是领悟剑意的方式,这种方式,没有人去归纳过有多少种,也许哪一天你觉得窗外风景独好,晚霞似火,便领悟了离火剑意也不一定。” 木青笑着点头,“我以前总以为,想要成为剑修,真气,剑诀,以及外在的肢体剑招都缺一不可。” 叶韵认真说道:“修士修行,除了纯粹武夫是打造人生小天地之外,我们所做的一起,不过只是努力得到大道的认可与呼应罢了,所以并没有一定之说。” “灵生境界上三品是一个很重要的基础阶段,便是在于你要明白自己能够与哪种大道呼应得最适宜,这会决定你能走多远。” “基础阶段?”木青暗暗思忖,总觉得叶韵肯定见过更高处的风景。 木青点头说道:“灵生境界上三品,三品寻觅,二品探知,一品求真,这种前人的补充说明,似乎也在说明单纯地靠勤修苦练已经不够了。” 叶韵认可说道:“越是靠近天道的大道,在三品这个境界时,越需要更多的时间去领悟大道,理论常识知道得再多,还是得靠你自己。” “那你还要修习离火剑诀吗?”叶韵第一次在男子面前以一种娇俏的语气说话,便生娇俏中又有一丝寻常女子难有的洒脱,“我水法与剑诀兼修,在突破后便遇到了这么个大问题,现在靠着你帮助,稍稍能看到点希望,若是你之后出了问题,可别来找我。” 木青笑着说道:“怎么能不来找你呢?我认识的高手可不多。” 叶韵清雅一笑,正想再说,却突然凝声冷淡道:“他们也到了。” 木青警觉站起,叶韵之前说过在郑德铎后面还有一群人,看叶韵的样子,似乎想把对方一网打尽,才如此优哉游哉地在这里与他坐而论道。 木青来到窗边,叶韵也单手持剑站在了他的身旁。先天水源之体果然恐怖,叶韵的外伤竟然在短暂的时间里就有了很大的改善,若不是昨夜她一直在战斗,说不定她根本不会伤得这么重。 叶韵斜手执剑,一团炽热的剑气在剑身上流转,她有心让木青领略离火剑道,这简单自然的执剑姿势却依然有了一股剑意流淌环绕身周,衣襟自动。 对于前来的四人,木青心中多了一些猜测,认真说道:“你现在情况稍微好些,还是不要随便使用离火剑诀。” 叶韵的语气里有一丝轻快,“自从剑心分裂过后,经脉中虽然仍有排斥,但比之以前要少了许多。” 木青的灵识放出,想要去捕捉来人的气息,不料识海中一阵翻腾晕眩,木青连忙将身体重心下沉,撑住了窗柩。 叶韵注意到了木青的不适,关切问道:“怎么了?” “没事,应该是心神耗费太多,到时候好好睡觉就没事了。”以为是替叶韵消除合道散时心神耗费太过,灵识现在需要温养,便没再多此一举,毕竟身边还有一个叶韵。 灵识现在需要温养,木青默念了几遍见性明心诀,没再多此一举,向叶韵问道:“气息熟悉吗?” “与之前有些不同。”叶韵摇了摇头,她的神识分给了木青一部分,其实对以后的灵胎化元婴伤害挺大的,现在的灵识敏锐度也大不如前,等到双方相隔不过五里才察觉出了一些变化。 这处天然自成的藩篱没有开辟出可供出行的道路,可能月九那个时候根本就不想别人来打扰才选了这么个地方。 叶韵柳叶眉弯弯,将目光落在了郑德铎逃走的那个方向,语气稍显疑惑,“灵识放出来后,主要靠对方自身散出的气息辨别强弱,如今他们几人的气息与普通人无疑。” “这个时候能来这里的,怎么可能会是普通人?应该是有一门极为强悍的气息隐匿之法。 木青出身隐谷,对此倒不陌生。 木青身体微紧,灵识没有放出,“唏律律”的马息与“咚咚”渐缓的马蹄声也已入耳,眼角余光瞥见叶韵握剑右手微紧,连忙出声说道:“别,等看清人再说。” 即使内力使不出来,对于常年跟随商队的小婵来说,也并不会手无缚鸡之力。 她修长的小腿微夹马腹,双手轻扯缰绳,便将马停在了一片荆棘花丛面前。 “小姐应该是这里了。” 刘葳蕤稍显着急地翻身跳下马背,视线在面前那个半人高的大洞上停留了一瞬,随后四移他处,蹙眉说道:“木青说的地方是月九的私宅,沿浣花溪一直上行,便能找到,应该是这里没错。” 张子善凑到花丛面前,转头看向两边,“怎么没路了,难道得爬这个狗洞?” 张子真指着荆棘上长满了的倒刺,谨慎说道:“这上面有血迹,里面不知道还没有毒,小姐,让我们先来开道吧。” “嗯,你们要小心。”刘葳蕤的声音里期盼与害怕交织。 窗前的木青一直在凝神细听着外面的动静,直到此时,才面露微笑,看向叶韵说道:“不用动手了,是我朋友他们来了。” 识海中的晕眩未能好转,刘葳蕤说话时,又一直保持着及其轻微的音调,靠在窗前的木青其实并没有听到她的声音。 好在张家兄弟俩一直以来便是个大嗓门粗嗓子,木青双手一排窗沿便飞过了花丛。 “小心,有人!” “咦,木青公子。” “木青!” 木青迎着刘葳蕤热切的目光,笑着问道:“你们怎么来了?城门开了?” 小婵扶着疲累了一夜现在有稍显激动的刘葳蕤,笑着打趣道:“还不是因为木青公子你,小姐担心你被那个老头追杀,把妙真小姐她们托付好后,便径直来找你了。” 一夜时间,锦官城内外,便发生了许多事情。 木青也觉得昨夜稍显漫长,此时看着娇颜在前,心神上放松了许多。 他看着张家两兄弟的大咧咧模样,笑着说道:“你们幸好没有直接飞进来,不然很可能会被叶小姐一剑砍倒。” 听到木青在说自己时,一直静待不动的叶韵也现出身来。 此时天光已然大亮,叶韵一身青衣动若和风扶柳,静立之时又似初荷雅立,她一手捂着被撕开的香肩衣襟,一手执剑横平,腰背微弯,执剑向刘葳蕤问礼道:“叶韵谢过刘姑娘救命之恩,也谢谢各位替我安顿好那两个小家伙。” 刘葳蕤的双眼中似有秋水无声而凝,她的目光全都落在了叶韵那张清绝俏丽的脸上,笑着说道:“叶…姐姐,你不用如此,我也只是向着既然要救妙真,便都救了。” 叶韵直起身来,迎着刘葳蕤夹带着一丝审慎的目光,微微一顿后心中有所明悟,摇头笑道:“刘姑娘可以作此说,我却不能作此想。” 刘葳蕤微微一笑后,不置可否。她的视线从木青和叶韵两人身上掠过,轻声说道:“其实我以前在城主府还远远见过叶姐姐一面,只是那时候并没想到城主府教剑术的叶先生竟会是女儿身。” 叶韵的目光从江湖气明显的张家兄弟俩身上掠过,语气洒脱,“女儿身在外,若想多看些风景,以脚步丈量山河,总归会多出些不必要的麻烦。而且此事过后,我应该会带着白芷离开木槿皇朝,去大陆其它地方看看。” 木青没有察觉出两个女人间的对劲,看着小婵在一旁预言又止,提议说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先进去再说吧。”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九十二章:情况难明 直到木青提议众人进去再说,张子真才苦笑开口道:“我们路上遇到了追杀你们的那人,从他嘴里听说,还以为你死了呢。” 叶韵眉梢一挑,看向刘葳蕤问道:“你们没事吧?” 刘葳蕤摇头说道:“那个人伤得很重,挺会用毒的,小婵他们都遭了道。” 木青没有多话,直接拉起小婵的右手,真气涌进小婵的经脉,点头说道:“这种毒会封堵经脉,叶韵小姐之前也遭过暗算,问题不大。” 木青强忍着识海里的眩晕,接连替三人将其清楚后,这才望向刘葳蕤,“你没事吧,后来你们是怎么逃掉的?” 在木青的设想中,刘葳蕤一行四人定然经历一番极为艰难的逃亡之路。 “不。”小婵喜悦自豪地说道:“小姐没中毒,还把他杀了。” “什么?你把他杀了?”木青和叶韵一脸惊讶地看向了刘葳蕤,一个没有修为的弱女子杀死一个一品修为的毒修,这种事情说出来谁信? 刘葳蕤似乎回忆起了刚才还萦绕鼻尖的那股生冷血腥味,不想多谈这事,“是小婵配合得好,那个人没把我当回事小瞧了我。现在我们应该想想如何善后了。” 刘葳蕤看向张家两兄弟,低颌问道:“两位大哥,现在感觉如何?” 张子善轻松道:“木青兄弟的真气真可谓奇异,我经脉之中的真气已经能够畅通无阻了。” 看到张子真也点了点头,刘葳蕤才一脸歉意地说道:“城门不知道多久才会重开,想来再过几个时辰,商队便要到城门外了,你们可以去接应一下李四和月九先生吗?等安置好哪些护卫马夫后,就你们几人过来。” “小事一桩,没问题。”张子真憨厚一笑,看了一眼刘葳蕤和木青,连忙拉着自己的弟弟就马不停蹄地走远而去。 刘葳蕤俏脸晕染开了点点窘迫,因为她为了出城找的主要一个借口,便是将兄弟两人安置于月九草堂。如今找到木青后,还要支使者对方连轴转,实在有些过意不去,想来再憨实的人也发现了她的小心思了吧? 只是为什么身边这人就没什么反应呢? 倦意上涌,刘葳蕤没来由地有些娇恚,撇了木青一眼。 木青不明所以,点头说道:“那我们先进去再说吧,葳蕤姑娘你们可以好好休息一下。” “呵,那我先进去了。”荆棘花丛高有一人半那么高,小婵撇了一眼不会身法的刘葳蕤,抿嘴一笑直接跃了进去。 木青很自然地扶在刘葳蕤的后背之上,将刘葳蕤带了进去,叶韵眯着眼睛,似乎想起了自己被木青怀抱时的姿势,不由淡笑着摇了摇头。 叶韵是因为不满家族的强强联姻而跑出来的,二十五六岁的她到现在也不曾知道男女情爱是个什么样子,但这一点也不妨碍她能够看出来,刘葳蕤对木青有意思。 只是,这跟自己有关系吗? 叶韵跟在木青身后,晨光铺洒在对方如青松般峻拔挺直的肩背上,少年朝气,意气生发,可晃动美人眼,却难以触及美人心。 叶韵眉眼低垂,想的却是此间事了,该带着白芷离开皇朝,去那些还没去看过的地方游历一番,不料前面突生异变。 只听得“噗通”一声轻响,木青直接栽倒在了窗前。 他本来想带着刘葳蕤直接跃窗进屋,没想到识海在这一刻卷起了狂风巨浪,他为了护住刘葳蕤安全,只得立马下沉中心,单膝跪地。 叶韵立刻飞到了木青的身后,伸手搭着他的肩膀上,刘葳蕤也从木青的怀里站起身来,俱是紧张问道:“怎么了?” 叶韵的真气和灵识已经进入了木青的体内,游走一圈后并没有发现什么问题,诧异问道:“怎么回事?” 木青在刘葳蕤的帮助下站了起来,他剑眉向两边挑起,星目微缩,鼻翼微翕,极力地压制着识海中的异动。 叶韵和刘葳蕤此时都捱得很近,纯纯的清甜体息弥漫至鼻尖,木青眼光的清光渐离,意识渐渐陷入迷乱,脑中竟然产生了想要抚摸玉手的想法,吓得他连忙挣脱了刘葳蕤扶在他小臂上的纤白玉手。 木青抬起醉酒一般的脸庞,望向了叶韵,压抑着自己的难耐说道:“怎么会,我的识海怎么会被合道散侵蚀……” “遭了!”叶韵听到木青的回答后,一双柳叶眉飘摇不定,犹豫了片刻之后,出手如风封住了木青的周身窍穴,防止他异动。 刘葳蕤这时才反应过来,盯着叶韵冷声问道:“你在干什么?” 叶韵示意刘葳蕤和自己一人扶住木青一边,边走边叹气说道:“合道散是对方给我下得一种极为恶毒的毒药,以此想要采补我的大道,木青之前一直在帮助我解毒,没想到最后他反倒为我所累。” 木青抿着嘴“嗯唔”出声,剑眉星目的脸庞上就像是大醉一场爬满了酒晕,听到叶韵的自责,低声缓缓道:“应该是超过了我所能承受的极限,是我大意了。” 刘葳蕤捏了捏木青的手臂,见他现在还算清醒,连忙问道:“怎么帮你?需要找那些药材来解毒?” 叶韵配合刘葳蕤将木青扶躺在之前的竹席上,指着一旁的包袱,苦恼说道:“木青出城的时候就收集了些药材,但这种叫合道散的毒药,根本不需要这些。” 刘葳蕤黛眉一簇,娇声说道:“他替你已经解除过这种毒了,你们用的什么办法?” “合道散的表现出来的症状与春药无疑……” “什么?” “你们那个了?” 刘葳蕤和小婵都是惊讶地看着叶韵,小婵甚至向自家小姐投去了安慰的目光。 “不不不,你们听我说完。”叶韵恢复正常后一直是一副清冷淡雅的表情,但听到对面两位女孩儿的质问,她也立马破功,快速解释道:“我本来也以为只能双修合道了,本想一死了之,但木青的真气极为特殊,可以替我消除这种毒药的侵蚀。” 刘葳蕤心底里由衷地松了口气,却又蹙眉说道:“那我们就这样干等着让木青自救?” 木青没有叶韵那么强大的灵胎神识,此时只觉得自己的灵识已经分成了两份,其中越发占据主导地位的那份已经控制了他的意识思维,听到屋内几女的娇俏声音,只想让木青起身把所有人都压倒在身下。 他咬牙端坐在竹席之上,喘息说道:“我现在需要一个安静不被打扰的环境,你们快出去,我需要一些时间。” 安静的屋子里,木青时而蹙眉抿嘴,时而荒诞邪笑,就像是有两个灵魂在抢夺着他的身体。 灵识,修士的思维意识感知与天地间的灵气相呼应,能够脱离肉身限制束缚的一种结合,在没有靠着先天真元之气聚合成灵胎之前,只是无规矩地收拢在识海之中。 木青刚刚当着众人说得轻巧,可当他一动念却发现不是这么回事。 他在沉默中已经尝试无数次引导真气进入识海,却发现这样的想法有些徒劳,因为就连这样的想法都占据不了他思维意识的主导,偶尔清明得稍久一些,也只能引导真气进入识海,根本来不及做出更进一步的动作。 合道散潜藏后的爆发来得迅猛无比,木青根本来不及想出其他的办法来。 他只能一次次徒劳地尝试着引导真气,一次次地接受失败,发现合道散侵蚀得越来越多。 怒涛狂卷重现,好在木青在识海的中心位置,终于觅得了一处占时可以抵住风浪的孤岛,那是叶韵送给他的一团纯白神识。 木青不到两成的灵识一掠而上,其中一抹泛着淡淡清光的精粹神识直接幻化成木青自己的模样,盘膝其上。 见性明心诀在孤岛上响起,大脑在一阵抽痛后渐觉清明,随着神识的消化,灵识的增多,木青愕然发现自己的识海隐隐扩张了一分。 在不同境界之下,识海能容纳的灵识是有一个限度的,如今竟然有了些许突破,木青却仍然高兴不起来,因为他发现自己消化神识添补灵识的速度,看看超过合道散侵蚀的速度,却依然没有办法引导真气消除侵蚀。 似乎还需要再快一些才能破局,木青双眼紧闭,整个人的意识都进入了深层次的识海较量之中。 “我看不出来现在情况怎样了,叶姐姐呢?” 刘葳蕤的声音压得极低,为了不打扰木青,她们三人都来到院外,此时正在窗前,打量着屋内的木青。 叶韵摇了摇头,回忆起木青帮助自己时的景象,蹙眉说道:“木青替我消除合道散的影响时,我当时在识海中感觉过去了很久,其实不过外界的半盏茶时间,现在……” 小婵连忙担忧地望向自家小姐,轻声补充道:“已经过去一盏茶的时间了……” 叶韵点头说道:“这种毒药最为歹毒之处便在于侵蚀灵识之后,便会让中毒之人的意识坠入迷情之中,爆发后会很难自控。” 刘葳蕤看着一脸纠结变化表情的木青,纤白的双手轻轻地落在窗沿之上,认真问道:“他如果不能自控,意识不复清明,又怎么能够引导真气去做那些事呢?” 叶韵眼睑微缩,很显然,在看到木青久未脱离这种状态醒过来时,她便想到了这种不好的结果。 刘葳蕤一双眸子中有水雾渐多,梨花将带雨的俏脸上一种坚定必救的信念,她望着叶韵说道:“最坏的结果会是哪种?” 叶韵的视线从刘葳蕤的脸上掠过,重新落在木青的脸上,叹了一口气,说道:“我不知道,因为木青,我并没有走到最坏的那一步,想来没人帮助的话,大概会彻底丧失理智,甚至是焚身而死。” 刘葳蕤低颌想了一会儿,抬起头来,直视着叶韵的双眼,认真说道:“我们应该帮他!”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九十三章:闺秀侠女 天光越盛,人心越急。 识海中的拉锯较量还在升级,木青的思维陷入了深层次的内斗之中,他并清楚外界过去了多久的时间。 一阵静默的等待,直到后颈被日光直射得有些轻微发烫了,刘葳蕤的肩膀才颤了颤。 一刻钟之前,她想进去帮木青的提议被叶韵摇头否决了,实在是因为木青需要静心对抗,交待过她们不要进去打扰。 如今,看他依旧双眼紧闭,面色醉红,想来并无好转。 “叶姐姐?” 刘葳蕤看向了叶韵,要说俗世风景人情世故,她并不比叶韵知道得少,但涉及修行,又刚好是都中过毒的叶韵,显然话语的分量要重一些。 叶韵轻叹一声,点头说道:“进去后,尽量动静弄得小一些。” 木青脸上的醉红色泽并没有持续加深,想来是暂时抵抗住了合道散的侵蚀,叶韵轻声说道:“他应该是找到了某种平衡,我们想帮他,必须得找准切入的点才行,贸然接触极有可能适得其反。” 三女脚步轻轻,进入屋内后,轻掩门扉,围在了木青身边。 此时,木青的灵识小人还在神识所化的孤岛上,疯狂地默念着见性明心诀。 随着对这门温养消化神识的口诀越发朗朗上口,木青稍微占据了一点上风,已经引导过一次真气,消化掉了合道散一成的侵蚀。 木青明朗,叶韵中毒过后还能坚持那么久,意识清明,想来也与此诀有关,看来对方随意传授给自己的东西其实并不随意,相反极为珍贵。 但可惜的是,这门上层口诀还是针对神识有用,对于灵识的稳固意义不大。 木青遗憾地发现,自己好不容易消除的一成侵蚀,还没有来得及稳固,便又告失地。若是不能一鼓作气地将合道散的侵蚀消除掉,这种“你放唱罢我登台”的感觉并不让人舒服。 神识终究有消耗完的时候,就算识海不会因为大量的灵识而崩溃,但合道散的侵蚀依然占据上风,倒时候木青终究会失控沦落为另一个人。 “小姐,我们怎么帮忙啊,需要叫醒木青公子吗?” “他这是不是走火入魔了啊,我记得有这种说法吧。” 刘葳蕤和小婵凑到了木青面前,声音倒像是在窃窃私语,但浑然不知这样的接近着实让木青遭了大醉。 识海中突生巨浪,木青恍然不知所措间,思维炸裂,只觉得似有清甜温暖的体息萦绕鼻端,又有淫淫私语响彻耳畔,诱惑万千,催人坠落,一种想将娇花摧残的暴虐之意直冲天灵,木青“嗯唔”一声,状极痛苦。 叶韵见到木青的异状,连忙将凑到木青面前的刘葳蕤小婵二女扯开一段距离,低声嘱咐道:“他现在受不得刺激,接近他时记得屏息少语。” “那现在该怎么办?” “我先试试有没有办法与他沟通。” 叶韵凝息敛气,落脚无声,走到了木青的面前后,伸出了一根白皙修长的手指。只见她的动作极为轻巧缓慢,落在了木青的额前,正是神庭穴的位置,然后闭上了眼睛。 木青的识海不及她的大,但因为木青没提前放开识海允许外人的灵识进入,所以叶韵这次出手极有分寸,务求不去惊扰到木青此时的状态,她只分出了一缕极为细小的神识进入木青的识海之中。 “木青,你能听到我所说话吗?” 叶韵的神识应为层次更高的原因,极为顺利地破开了木青识海的壁障,盘旋于入口之处。 底下是怒涛高卷的识海,看这样子木青的识海已经被侵蚀了绝大部分,情况不比她之前好上几分。 叶韵第一时间没有在还没停歇的层叠浪涛中找到木青,也没有得到木青的灵识回应,心中有些焦急,往识海中央的风暴聚集区域飞掠而去。 “咦?叶小姐,你的神识自己进来的吗?” 木青的灵识小人才平息掉刚刚的那一波侵蚀冲击,便感应到了向自己这边急速虐来的那抹赤红色剑光,气息极为熟悉,他第一时间便知道来人是谁。 剑光速度极快,因为这一缕神识的分量极少,所以显得飘渺不定,并没有破坏识海中的平衡。 “请见谅,几刻钟过去都不见你好转,我只好强行闯入你的识海了。” 叶韵的这一缕神识停在孤岛上空,看到木青的灵识小人正盘坐在自己送给对方的那团神识之上,不由稍稍松了口气,快速问道:“我猜你应该是引导真气不是很顺利?” 木青苦笑着连连点头,“不能一鼓作气地将这些侵蚀消除,只能保持一种平衡。” 长剑也化作了一个虚幻的小人身影,正是叶韵的模样,她瞥了一眼不断变小的孤岛,语气里充满了隐忧,“怎么助你?” 木青沉默了片刻,认真说道:“关键在于我要能意识清明半盏茶以上才能成事。” “只要我引导真气进入识海,本侵蚀的灵识就会狂躁许多,这导致我自己的思维意识不能做出正确的引导,只想、只会想一些莫名其妙地荒唐事……” 木青没好意思深说,荒唐事的主角,屋中三女是一个不落。 叶韵也为难了,这合道散歹毒如斯,除了双修之法可以稍解沉沦之渴,让意识在快感得到慰藉后,稍稍恢复一些清明,还能怎么做? 木青的真气倒是可以直接祛除合道散的侵蚀,关键是这个问题又回到了死结,若是木青一引导真气便会意识狂躁迷乱,又怎么可能成事? “半盏茶的时间,你能一股作气将合道散的侵蚀消除么?” “应该可以,叶小姐不要多待,你的神识没有真气保护,抵抗不住合道散的侵蚀。” 叶韵的神识小人点了点头,直接退了木青的识海。 “叶姐姐,怎么样?” 见到叶韵睁开了眼睛,刘葳蕤克制着自己的脚步,压抑着声音问道。 叶韵走至刘葳蕤面前后,才将视线停在了木青一直忍耐着的脸上,“他暂时无碍。” 刘葳蕤蹙眉说道:“木青,现在到底是一个什么情况?” 看着刘葳蕤眼中的真切情义,叶韵语气澄澈,“他之前能将我从水深火热的迷情之中拉出来,便是靠的他那独一无二的真气在起做作用。” 小婵担忧道:“木青公子的真气难道出了问题,现在也提不起来了?” 叶韵摇了摇头,“是他没有时间,他一旦引导真气进入识海,他自救的思维很难长时间占据主导。” 叶韵对今早这个事情有了一个较为清晰的脉络,解释说道:“现在看来,他的灵识不知觉不觉就被合道散侵蚀了,应该有一个潜伏期。” “在他帮祛除合道散过后,其实他的脸灵识也被侵蚀了,只是那时候还不明显,等到他屡次用灵识引导真气后,到刚才窗前那一刻,直接面临的是侵蚀的猛然爆发。” “噗通——”木青突然歪倒了竹席之上,竟然连盘膝打坐的姿势都维持不了了。 “他怎么回事?”刘葳蕤看到小婵已经快不去查看木青了,便忍着性子盯着叶韵问道:“不是暂时无碍吗?” “唉。”叶韵叹惜一声,看到木青那一双曲折起来的剑眉,柳叶眉也飘摇了起来,“没想到平衡这么快就要维持不住了。” 叶韵简明扼要地说道:“他是靠着我送给他的一团神识才能勉强维持平衡,危险有二,识海崩溃或是神识耗尽终究丧失理智。” “不,我不想听你说这些。”原因听得再多又有什么用?刘葳蕤摇了摇头,认真问道:“告诉我该怎么救他啊?” 叶韵语含歉疚说道:“帮助他的意识获得半盏茶以上的清明。” 叶韵的眸子微转,清亮的眼光中情绪交织,纠结说道:“如果没有神医在这里帮助他获得意识清明,,想来只有一种办法了。” 刘葳蕤盯着叶韵清丽眉眼间的那些复杂情绪,这才恍然对方心中当下的纠结,涩声问道:“你是说双修?” 女子的清白之身,对于一个还没有谈过情说过爱的女孩子来说意味着什么呢? 大家闺秀还没有在下雨天等到递至肩头的那把油纸伞,江湖侠女也没有在道左林旁等到路遇不平后的拔剑相助,才子佳人,江湖侠侣的故事都还没有怎么发生,相遇相识,相知相爱的过程都没有,怎么就到了春风一渡的时候? 刘葳蕤蹙着眉,叶韵蹙着眉,原来有些事情确实令人万般纠结。 不过木青这独自忍受的倔强年轻人,并不知道屋内女子的纠结,在“唔嗯”出声时,仍然竭力抵抗着合道散的冲击。 “啊——”反倒是一声娇-吟,惊醒了屋内众人。 木青稍稍缓解,这才惊觉自己的双手放在一对绵软娇挺的胸脯之上,连忙缩回了自己双手,闭着眼,急忙说道:“小婵对不起,你离我远点!” 叶韵在很早之前,为了防止木青异动,是封住了木青一些窍穴的,但后来因为他要引导真气便又放开了这些限制。 木青现在害怕地便是,失手之下很难保证接下来会不会发生一些事情。 胸脯上一阵阵火辣辣的生疼,小婵惊骇于木青刚刚用力之大,蹲在木青旁边的身子稍微后移了半步,此时一听木青这么说,心中也明白不是木青故意如此,反倒忍痛担心其对方来,“木青公子,我们要怎么帮你?” 木青抬起头来,脸色沱红,星目惘然。等凝目一瞧,才发现原来小婵也是如此的青春俏丽,他鼻翼微翕,吐出一口热气,就向小婵扑了过去。 “噗通——”木青的身体直接斜扑在了竹席之上,一阵压抑自持的嘶声颤抖。 小婵目瞪口呆地倒坐在竹席之上,看到叶韵出手如风后,让木青平躺在竹席上后,才急切问道:“怎么办?怎么办?” 叶韵这次只是封住了木青的几个窍穴让其不能乱动,还可以照常行气,暂时没有作声。 刘葳蕤慢慢地靠了过来,轻声说道:“我来。” 叶韵低声问道:“你会么?”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九十四章:狂躁归静 溶溶日光,淡淡春风。 透过窗柩,可以看到屋外的繁花似锦,更远处看不到的地方还有醒来多时的春鸟和潺潺渐暖的溪流。 屋外繁嚣未定,屋内狂躁未静。 “葳蕤”二字本就是对春日里花木茂盛的赞美,此时屋外花开葳蕤,刘葳蕤却并没有感受到一丝美好的意味,她螓首微偏,似在侧耳倾听屋外的声音,一双如远山的黛眉越发朦胧起来。 木青不耐的声音还在继续响起,叶韵的问话声也还没有消失,刘葳蕤轻轻地握了握小手,视线游移,语气羞怯迟疑,说道:“双修,双修不就是行周公之礼吗?有什么好难的。” 话才说完,转过头来,刚好迎接上小婵张大小嘴吃惊的目光,刘葳蕤又只好把娇颜偏了回去。 叶韵叹了口气,视线在木青脸上游移,再这样拖下去的话,已经无益。她心中一狠,语气复杂地说道:“哪有那么容易,我虽然也不知道具体该怎么做,但双修除了要……行周公之礼外,最关键地还是相互间地引导,你若是会修行,我巴不得你来做好了。” “嗯?”刘葳蕤和小婵都看向叶韵,听出了对方的言下之意、 有花堪折直需折,刚刚还在望花开正盛觉得自折枝有些小小忧伤的刘葳蕤这时却没了什么羞怯犹豫,蹙眉问道:“你来做好吗?” 好歹是她暗自喜欢的男人,虽然这个人看花开正美尚没有折枝的意思,但总归有些不好…… “刘小姐你别误会。”叶韵心里依然纷乱,语气却很平静,“你把这一次当做寻常的救人就行了。” 刘葳蕤心中千般纠结万般不适,却也知道救人要紧,看着叶韵那清绝美丽的姿容,这才想起,对方实力高强,孤身周游大陆,明显是一位淡雅脱俗、洒脱独立的女子,清白的女儿身对对方来说又何藏不珍贵呢。 刘葳蕤弯腰低声:“如此,就谢过叶姑娘了。” 叶韵凑到木青面前去看了一下他的状态,轻声道:“有些事情等下再说,现在得开始了,刘小姐你们可以守在屋外吗?” 屋内清醒的三人都是女子,事急从权,叶韵既然决定了便没有太多避讳,在刘葳蕤和小婵不解和惊讶的目光中,解开层层束缚的胸衣,黑色的胸衣不透光,叶韵取了其中一截绑在了木青的双眼上,再三确定木青四肢平躺不能随意动弹后,才双腿蜷曲,跪坐在木青身旁。 叶韵背对着两人,兀自挺直了自己的腰背,缓缓地叹了口气,“两位,可以出去了吗。” 裸呈的双肩带着血色微颤,衣衫落下的腰背如玉板窈呈,臀翘连着腿根,既像是谷山连绵,又像是孤岛浮波,美不胜收。 刘葳蕤默默地点头,带着小婵出门之时,通过将掩的门扉,看到的便是这么一幅美人衣衫渐解的绝世画卷。 屋内有男子憋闷太久后突得释放的畅快闷哼声,其间夹杂着一声声低不可闻的婉转女子轻吟。 …… …… 蓝天白云,有飞鸟划空无痕。 刘葳蕤半个身子探出屋檐,追寻着那只聒噪的飞鸟,日头太盛,她只好微翕着眼。 春风不解风情,便带靡靡之音。 刘葳蕤颇为苦恼,耳畔除了远去的惊鸟声和远处的溪流声,更多的还是身后传来的呻吟声。 有男子憋闷太久后突得释放的畅快呻吟,也有女子夹杂其间婉转低微的呜咽,听起来真真无端惹人心烦。 她瞥了身旁低头不语的女孩儿一眼,“小婵?” 浅浅桃红在春光下更显娇媚,不知何时爬上了小婵的嫩白耳根,小婵抬起头来,看了自家小姐一眼,声如蚊呐,“小姐,什么事?” 刘葳蕤黛眉蹙起,认真问道:“你说,什么样的生活对我们女子来说才是幸福的。” 小婵没想到小姐会问这么个没来由的问题,听到身后的熟悉男声,低头说道:“也许,和喜欢的男子在一起会是幸福的吧。” “小姐,对吗?” 刘葳蕤牵起了小婵的手,轻声说道:“此次事了,我会去西山林家,小婵你愿随我去吗?” 小婵抬起头来,瞪大眼睛说道:“小姐,你是因为木青公子吗?” 刘葳蕤的娇颜一滞,红晕稍生,她抬起头来,视线追寻着那些自由自在的飞鸟,声音缓缓,轻声说道:“有他的原因吧。而且,我挺佩服像叶小姐这样的女子,也许有那么一天,我不再需要你们的保护,甚至还可以转身保护你们。” 小婵紧紧握着刘葳蕤的双手,语气恢复了往日的灵动,“不管未来如何,我都会一直陪着小姐的。” …… …… 识海中的风波成漩,在海天之间卷起了真正的水龙卷。 叶韵送给他的神识已被消化了一小半,多出来的灵识强行拓展了识海的边界,现在已到极限。 木青无奈地放弃了继续消化神识的打算,如果他现在仍要选择一意孤行,恐怕还没等到合道散完全侵蚀他的灵识,他的识海就会提前崩溃。 而他,从此将成为一个没有意识的木头人。 在这番拉锯之中,除了获得更多苟延残喘的时间,木青依然没能找到更好的办法。 灵识再多,意识清明的时间不够,木青还是没办法顺利引导真气成事。 合道散的侵蚀到此时已经越发深刻了,短暂的清明过后,木青便不可自拔地陷入了欲望洪流之中。 木青就像一个随波逐流的旁观者,浪花泛起,以他为主角的场景便在快速变化。 有时候是在记忆深处的那条老街,自己和芍药在一起,只是为什么两人睡在一起不说,还光着身子? 她是何时就长大了呢…… 床畔之间,木青甚至能够清晰感受到芍药的变化,时间长河不过一瞬,憨稚顽皮的女孩便长成了亭亭玉立的少女。 有时候是在昏暗天色下逃跑的路上,年级尚小的自己一头扎进了温暖馨宁的胸怀之中…… 有时候是在天南的密林沼泽间,自己把身旁陷进沼泽的那个女孩拉了起来…… 有时候是在杨柳依依的街道上书局前,自己与眉如远山的女子撞在了一起…… 有时候是在荒山野径的帐篷里,自己将双手放在娇俏清丽的女孩身上…… 直到,洪流断截,浪花难起,狂躁归静,这些如走马观灯一般的奇怪场景,最终才聚在一起走向了湮灭。 “木青……” 这是谁的声音? 木青想睁开眼睛去看看,却发现眼皮重有千斤。 “凝神守一,不要乱动……” 身上好像有什么柔软的东西压着自己? 木青想要伸手去抓,却发现四肢被缚。 “嗯——心守丹田入静,少阴少阳同出气海……” 咦?这不是自己的万毒心经吗? 此中我观我望我,却记不起谁是谁。 是谁的声音婉转低吟,就像是皎皎月色下的春水? 木青的意识早就散乱一片,直到此时才引导着真气追逐这袅袅春水而行, 木青觉得自己像是沉落在了一片幽蓝色海底,整个身体都有一种被包括挤压的感觉,好在这片海底除了那引人迷醉沉沦的幽色之外,更多得还是天蓝色海水的温暖包裹与轻柔厮磨。 头顶似乎是隔了一层的天蓝色亮光,晃动得有些射眼,木青眯着眼睛四肢尽力舒展,觉得自己好像是沉落在了一片幽蓝色海底,整个身体都被包裹挤压了起来。 远处的幽色引人迷醉沉沦,天蓝色的海水在身周流动,带来阳光的味道,温暖地包裹着他的身体,轻柔地厮磨着他的肌肤。 真气终于在这般舒畅轻快的境地中进入了识海,顺利地清除起了合道散的影响。 在这一刻起,木青的清明意识已经占据了行动的主动,他本想睁开眼来看看到底是谁救了自己,一具柔软的身体却扑倒了他的胸前。 散开的青丝覆在了他的脸上,令人沉醉的清香扑鼻,炙热的鼻息还在颈项间缭绕,低微婉转的声音于耳畔缓缓响起:“我知道你醒了,但你不要睁开眼也不要用灵识窥探我好吗?” “好。” “我没想过会这样。” “我也没想过。但……我会负责的。” “噗呲——你负什么责任?” 叶韵缓缓伸手,抚摸着木青眼睛上的黑色布条,轻声说道:“你救了我一命,我总不能让你死了。” “所以……” 木青问道:“所以什么?” 叶韵下颌无力地靠在木青肩膀上,平静说道:“所以我不要你的负责。” 一阵沉默过后,叶韵问道:“你喜欢过我吗?” 木青认真说道:“你是我的女人。” 叶韵轻笑一声,低沉说道:“刘姑娘是一个好女孩儿。” 木青不明白叶韵为什么会这么说,却听到叶韵继续说道:“我因为家族联姻才逃了出来,在这片大陆看山看水看人,到了今日……却还没有人让我心动过。” “我之追求也不在于此……” “所以,让我们相忘于江湖吧。” 木青是一个理智的人,但这个时候他很不理智,也许是男孩终究成为了一个男人,他连续问了许多个“为什么”,却没有再等到叶韵的任何答案。 叶韵的体力有所恢复,她的手掌轻轻地落在了木青的脖子上,希望对方能睡个好觉。 …… …… 门开了,相顾无言。 叶韵的脸上微微有汗,在阳光直射下有种夺人心魄的美丽。 刘葳蕤反应过来,低身行了一礼,轻声说道:“谢谢叶姐姐。” 叶韵眨了眨眼睛,意味莫名地问道:“刘姑娘是替他谢我吗?还是你自己。” 刘葳蕤迎接着叶韵的目光,没有退缩,回答道:“我自己。” 叶韵点了点头,将一本古书残本递给了刘葳蕤,刘葳蕤看着封面上“离火剑诀”四个大字,疑惑问道:“这是?” “我答应给他的。” 叶韵缓缓说道:“他救了我一命,而我再把这本剑诀给他,从今以后,互不相欠。” “不。”刘葳蕤连忙摇头说道:“我不会替他答应什么,他始终是欠叶姐姐的。” 刘葳蕤这是才来得及问木青的情况,“他怎么样了?” 叶韵想往转身去看终究是忍住了,轻声说道:“他会睡一个好觉,时间也许会有些长。” 刘葳蕤点了点头,“那叶姐姐可以等木青醒来再说吗?我……不是他的谁。” 叶韵摇了摇头,“我马上就会进城一趟,带白芷离开这个地方。” 小婵睁大眼睛,一脸担心地说道:“可是叶小姐你也伤得不轻。” 叶韵不知道想到哪里去了,脸色稍红,认真说道:“这些伤算不得什么。” 刘葳蕤语气真挚,问道:“叶姐姐,我们还能再见吗?” 叶韵沉默了一会儿,认真回答道:“很难。这个世界很大,再见经年,不知何期。” 刘葳蕤坚定说道:“书上说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但书上还说了人生何处不相逢,意外的相逢也许很少得开老天爷开不开心,但如果有心,我相信我们还会再见的。” 叶韵不置可否,刘葳蕤迟疑问道:“叶姐姐你是故意躲开吗?” 此时有春风刮过堂前,叶韵的那双柳叶眉在风中随处飘摇,她想了一会儿,才认真回答道:“没有男女之情,藕断丝连只会误人误己。” “就此别过。”叶韵执剑礼。 “再见。”刘葳蕤作闺秀仪。 望着消失在花丛樊篱那边的缓缓身影,刘葳蕤蹙眉说道:“小婵,我怎么觉得我已经不可能胜过她了呢。” 小婵还沉浸在小姐和对方的对话之中,此时乍然一听,想得简单,以为小姐是说的武力方面,清脆回应道:“那我们就早点去西山林家。” 刘葳蕤追寻着消失的身影,哑然一笑,说道:“好。”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九十五章:风波平息 一夜过去,梦醒后是遍地鸡毛。 “哎,你听说了吗?” “听说什么?” “咱们换城主了!” “嘘……噤声,我才不管谁来当城主呢,这日子还不是该咋样过就咋样过,会变好不成。” “哎,咱们以前的城主其实还行的。” 城南的空气中还有许多硝烟气未散,等到后半夜才睡着的人们今日却起了个大早,他们三五成群,躲在日光照不清面貌的角落里交头接耳,交换着各自心中的震惊。 锦官城毕竟不是像朱雀城一般的边城,锦官城的人们,已经有许多年没有经逢过乱事了。 作为大事的见证者,知道一些消息的人们总有一种历史见证者的优越感,他们激动,他们彷徨,却又在最后发现就算是锦官城的大事,作为锦官城最普通最底层的他们其实什么也做不了,于是在聊做兴奋之后又散开在了腐朽腥臭的泥泞生活里。 …… …… 城东刘家,刘朝歌在书房里来回踱步,小婵的父亲李彬正站在一旁。 “这丫头,真不让人省心。” “小姐对于局面的分析其实不差,那两兄弟待在城里确实不好。” 刘葳蕤会在昨夜出现,是令刘李两家人都没有想到过的事情,好在西山林家的两个高手一直跟在她的身旁,虽然刘葳蕤昨晚有些冒险,但现在的局面是很好的。 刘朝歌没再为昨晚的事纠结,敛神问道:“城主府还不打算开城门吗?” 李彬回道:“嗯,这个白荣一直坚持要把白芷找出来。” 刘朝歌双眼微翕,冷声说道:“看来对方并没有认清楚现实。” 李彬低沉说道:“昨晚有几个兄弟被抓,但局面推到现在,对方应该不会轻易动刘李两家。” “等他城主坐稳了,他会知道为什么不能动的。” 刘朝歌点了点头,并不担心这些事情,看向李彬说道:“彬哥,看来还要麻烦你去躺李家。李家世代行医,在锦官城结下的善缘不少,可以联合起来给城主府施压,城门应该开了。” 李彬领命而去,坐在一旁的凌青竹才轻声说道:“葳蕤那孩子倒是有些像她娘了。” 刘朝歌蹙眉问道:“葳蕤怎么了?” 凌青竹瞥了刘朝歌一眼,才似笑非笑地说道:“与葳蕤同行回来的可不止张子真兄弟俩,还有一个叫木青的年轻人。” “木青……”刘朝歌一双夹杂着银丝的墨眉微微蹙起,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 凌青竹叹了一口气,说道:“幼薇当年为了你可以不着家,葳蕤这孩子为了那木青也不着家,真是胡来,以为我不现身,就不清楚她的动向么。” 在晴川关镇时,凌青竹在刘葳蕤身上悄悄留下了一份大道气机,在危险时候可以硬扛住超凡阶初期的全力一击,在平时又可以随时让凌青竹了解刘葳蕤的位置动向。 木槿皇朝的顶尖实力都是些白发老朽了,只要这些人不出来,凌青竹并不如何担心刘葳蕤的安全。 刘超歌现在的心情有些糟糕,他的所有心思都放在了木青这个人身上,“岳母,这个木青是做什么的?” 凌青竹促狭一笑,说道:“怎么?你这是在考察女婿的背景了?我没有去问这些,只知道对方年纪轻轻实力倒是不错,以三品的修为可以与一个道心破碎的一品战个平手。” 她以“登临大道再回首,佳人容颜已老”、“陪伴最长情”这些理由,已经让刘葳蕤答应了会去西山林家,说起来,这木青的功劳还不小。 至于以后,刘葳蕤和木青会不会在一起? 凌青竹暗自想到,时间会带走许多东西,而到时候两个人再见时,刘葳蕤和木青的差距怕是已经很大了吧。 刘朝歌沉默不语,凌青竹看着他说道:“葳蕤已经答应我去西山林家了,希望你有这个心理准备。” …… …… 城主府,屋外喧嚣难静,有一人推门而入。 白荣不耐烦地挥走屋内的下人,盯着躺在床上奄奄一息的人问道:“醒了?” 刑左的眼皮动了动,鼻音应道:“嗯。” 看着始终没能睁开眼睛的刑左,白荣蹙眉说道:“看来你伤得很重。” 刑左是他大哥白毫最得力的手下,如今伤成这样,白荣心里十分烦躁。 暗室本无光,刑左却觉得是有火把在燎烤着自己的双眼,他嘶哑声问道:“情况怎么样了?” 白荣侧耳听着不远处的喧嚣,叹了一口气,说道:“情况不容乐观,锦官城的那些大家族竟然联合起来叫我打开城门。” 刑左不想听这些扯皮之事,认真说道:“我是说,那几个人怎么样。” 白荣声音艰涩,“郑德铎那个贼老头骗了我一颗万花丹走,结果到现在还没有回来,厨子还没有醒,至于边供奉,在当时就死了。” “我会向陛下和大人详细报告,此事确实不怪你。” 白荣松了口气,生冷说道:“郑德铎这个贪生怕死之徒,难辞其咎。他一直想着到最后才出手捡便宜。” 刑左叹了口气,“最大的变数,还是那个女人。” “她……白芷的剑术先生叶云。”白荣一脸郁闷。 刑左点头说道:“她应该突破了灵生境界,只不过应该有旧疾缠身,我们还是低估了对方爆发出来的实力。” 白荣声音里有一些隐忧,“木槿皇朝何时钻出来这么一号人,还是一个剑修?” 刑左以前便是白豪手下的谍报头子,如今配合皇室,对皇朝内部的势力有了更清晰的了解。他语气肯定,“不是我们皇朝的,边夏倒是猜测过,有可能是黑海那边过来的。” 外面的喧嚣还在继续升温,时有破音入耳,刑左皱眉建议道:“事已至此,再坚持下去已经没用了,你现在需要用最快的速度稳定局面。” 白荣焦头烂额,低沉说道:“再等等。” 白荣不想自己跟大哥一样,留下什么心病,既然都得罪了那个女子剑修,若还不能把白芷抓住,那可谓是输得一败涂地。 可白荣并没有等到什么好消息,一声巨响过后,隔壁屋子居然在轰隆声中四裂开来,炙热的剑气以某一点为圆心,掀翻了周围的一切。 气浪翻滚之间,已经波及到了白荣这边的屋子。白荣不可能放任刑左不管,只好挡在了刑左的面前,他不久前才堪堪突破三品,血气被气浪所激,“噗呲”一声就吐出了一口鲜血。 “敌袭!” “啊,是她!快跑……” 外面嘈杂声切切,白荣身子一软,撑坐在床沿之上,似乎下一刻便会有一人剑从天而降,将他们二人的性命带走。 “起来吧。”刑左的声音极为虚弱,“她的气息已经远去了……” 体内被勉强压制的离火剑意受气浪所激,顿时疯狂反噬,他的眼角淌落了两道血痕,这双眼睛短时间内怕是好不了。 白荣讷讷道:“这是警告吗?” 就在两人旁边的那间屋子里,充斥着无边离火的痛苦梦境终于破碎,厨子还没来得及发出活着真好的感叹,便陷入了永久的黑梦之中。 …… …… 一座高大的城墙只能限制普通人或是愿意遵守规矩的人,永远限制不了叶韵。 时隔半日,叶韵极为轻松地进入了锦官城。但她没有第一时间就找去李府,而是朝着一个极为熟悉的方向飞了过去。 来到城主府时,昨夜的剑痕尤在,叶韵却觉得那些事情离自己已经好远,变得极为模糊,远不如今日所发生的一起…… 对叶韵来说,今日再到城主府,已经算是故地重游,此生或许很难在回首再见,所以在要离开的时候,她决定做些让自己稍疏郁怀的事情。 而此时,在某个言语不敬之人死得不能再死,城主府战战兢兢的时候,她已经到了李府。 李家当代家主,李妙真的父亲李时卿独自一人在前,迎着叶韵走进了一间密室。 密室里有药香弥漫,叶韵看着脸色恢复正常的两人,点了点头,轻声说道:“还没有感谢李家对我们的帮助。” 李时卿的视线落在了白芷的脸上,苦笑着说道:“你说笑了,想来你也清楚,若不是妙真这丫头,我们李家也不会淌这趟浑水。” 叶韵微微一笑,在心里感叹道:“所以我们女子也可以成为独立强大的人。” 她装过身来,认真问道:“白芷的情况如何,可以走动吗?” 李时卿还不知道城主府刚刚的那一剑,以为叶韵她们应该还是处于一种躲藏的状态,不解问道:“你是想带她走吗?她之前腿上的经脉受损,体内有两股真气盘桓,现在两股真气已去,但要想下地走路应该还不行。” 叶韵低颌不语,李时卿视线掠过她肩膀上的伤痕,劝解道:“叶小姐何不在李家停留两天,你也有些外伤,可以再等两天再走也不迟,想必到时候城门也开了。” 有刘家传来的可靠消息,李时卿是清楚叶韵的真实实力的,如今浑水已淌,李时卿顺势而为,也想结下一桩善缘。 叶韵也知道对方是好意,但她仍然摇头拒绝道:“多谢李家主的好意,现在我只想尽快离开此地。我刚刚已经警告过城主府,想必锦官城此次风波很快就会过去。” 她看着对方无可奈何的表情,执剑礼感谢道:“昨晚之事本还有千头万绪可聊,如今却也觉得没什么好回首的了,我会带着白芷离开木槿皇朝。” “若是以后李家被城主府刁难,你们大可转告我的原话。” “意难平,我还有许多剑未出。” 只有活着才能感受到死亡的恐惧,叶韵之前饶他们一命,只是想这场风波尽快平息,不再波及到更多的人……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九十六章:大梦先觉 “先生,我们要去哪儿?” “你想去哪儿?” “我不知道,先生呢?” 耳畔有发丝被风吹散,飘摇向后,风近时有些迷眼,叶韵挽发时微翕着眼,独留背影远去。 午后,窗明,人声杳杳,忽有远风拂面,唤醒了倦深人。 木青做了许多场梦,梦里有前尘旧事,也有花开故人,亦假亦真,突然醒来之后,只觉此身非彼身,现实与梦境的界限早已变得无比模糊,竟然不知道身在何处又做了何事…… 但这从远方来的清风为什么让人心头一痛,好像在做着无声的告别? 窗外是谁在说话呢? 木青没有睁开眼睛,一边从梦境脱离,一边努力地听着屋外的人声。 有葳蕤,有小婵,好像月九那家伙也到了? 小婵推门而进,“木青公子毒去过后需要睡上一觉,大家声音小一点。” 木青依然没有睁开眼,“小婵,现在是几时了?” “木青公子,你醒了?”进来的众人都一脸惊喜。 小婵几步就走拢到木青身边,蹲下说道:“现在未时将尽快到申时了。” 木青侧身撑坐而起,望了望屋内几人,向月九点了点头,疑惑问道:“商队到了?其他人呢?” 月九发现木青的气质有些变化,笑道:“商队正午时分就到了,木青你现在才醒。” 刘葳蕤笑着说道:“月九公子几人来后不久,就听说城门开了,我便让李四和张家兄弟回去领着商队进城了。” 月九点了点头,“我也跟着回去看了一趟。” 他看着木青疑惑说道:“城主换人,我们之前就猜到了,只是这一次这新任城主倒也当得狼狈,看起来损失惨重。” 月九语气中有着些许神往与探究,说道:“听说城主府是被砍了一剑之后,才打开城门的,那位剑修似乎是一个挺关键的人物。” 刘葳蕤和小婵都是低颌不语,叶韵临走之前虽然没有嘱托过什么,但刘葳蕤并没有对外人提起过此间种种事。 木青剑眉一展,“是了,叶姑娘去哪里了?” “叶姑娘?”月九若有所思,视线在几人脸上游移。 小婵眼睛睁得大大的,看着木青的神色,疑惑问道:“公子,你忘了?” 木青闻言一阵沉默,低头时余光瞥见身旁一截黑色布条,轻轻拾起握在手中后,说道:“叶韵姑娘替我解毒后,去哪里了?” 刘葳蕤一直注意着木青的情绪变化,心中隐隐酸痛,轻声说道:“叶姐姐走了,她没有说去哪里。” 当梦境破碎回到现实后,所有画面之中的娇颜都化作了叶韵那种不施粉黛便清绝脱俗的容颜,木青什么都没有忘…… 只是他现在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以前在隐谷时,他曾在血腥味里听人满口笑谈,说什么一个男孩变成一个男人的过程其实很简单,便是找个女人上床。 当时听来,只以为是恶人的放肆之语,但真成了现实,倒也有些明白觉察出来,自己的心中终究多了些暂时说不出来的变化。 这是什么呢?因为保护欲还是因为想要证明自己,而渴望变得更强大? 刘葳蕤看着木青眼中的迷惘怅然,伸出手来握着木青的手,安慰说道:“我会替你留意叶姐姐的消息的,我们一起找。” 白皙柔嫩的小手微冷有汗,木青握了握,迎着刘葳蕤眼中与自己情似一般的目光,剑眉一跳,这时候才如同开窍一般,有了些恍然。 一路星野同行的画面涌入脑海,最后想起与停留的却是梦中场景,那似乎是在一处书局门口,木青苦恼地摇了摇头,说道:“你怕是一夜没睡吧,现在虚汗微冷,看来是昨夜着凉了。” 刘葳蕤不待脸颊上点上桃红,转头看向午后春色,松开手说道:“锦官城内的乱事已歇,我们这一路颇不太平,但也到了尾声。” 木青担心问道:“等事态平稳下来后,这新任城主会不会就是重提,故意刁难你们?” 月九笑道:“我虽然不知道昨晚发生之事的具体细节,但看今日城中,城主府并不敢与他们这些大家族大动干戈。” 小婵也是笑道:“公子不用担心,李家世代行医,与其他家族结下了不少善缘,在锦官城的人缘很好。而我们刘家,一些风声已经传递出去了,他们更是不敢动。” 木青扶膝盘坐,一觉醒来,梦境里那些容颜还不敢去细究谁是谁,现在还有一堆事情等着自己,木青根本没时间仔细内窥自身。 他看向月九说道:“我们之前在你这里打了一架,你外面所植的一些花草可能有所损及,想来你也不会介意吧。” 月九苦笑道:“我说我介意有用吗?而且柳叶书局卢飞是知道这里的,我确实待不长久。” 木青身上是新换的单衣,他现在也不好当面去问俩女是谁替自己换的,只好站起来环顾室内,找寻着自己的包裹。 “公子找什么?” “小婵,我的旧衣呢,有一些我的贴身物件。” 小婵连忙跑出门出,将木青的东西都抱了进来,笑嘻嘻说道:“这还是小姐替公子换的呢,你的贴身短剑这些都在这里。” 刘葳蕤有些尴尬,走向了窗边,木青窘迫地道了声谢,连忙低头找了起来,月九的视线跟随着月九的动作,也渐渐变得有些热切。 “诺,锦官城浣花溪上游月九草堂,月九亲启。师姐的信,我可是原封不动地交给你了啊。” 月九大喜,拜谢接信过后便独自寻了一处幽静房间,窗扉间有清风、花香,月九就着日光览信,堪堪以慰思念。 木青抿嘴一笑,其实信封上一些字迹早已被月九的剑气摧毁,他这么念只是兴之所致罢了。 此时,在这居中的堂屋里,便有只剩下了三人。 木青看着窗外的景和窗内人的背影,轻声说道:“小婵,我已经没什么大事了,你们忙了一天怕也没休息吧。” 小婵也看向了自家小姐,轻声笑道:“我现在是五品修为,单单只是一夜,又没出什么力,还挺得住。但小姐确实很辛苦,城内城外,一直为公……大家操行。” 小婵看到刘葳蕤的肩膀颤颤了,终究没帮小姐把这份心意说的太过直白。 木青点头说道:“那我们一会就离开这里吧,郑德铎死在了外面,有些线索看起来断了,说不定用不了多久就会找上这里。” “嗯,好。小姐也确实该回去了,不然家主怕要让弟弟寻来了。” 小婵看着木青,认真说道:“此间事了,木青公子不妨到刘家多休息几天。” 木青迟疑了一下,仍是摇头说道:“进城后,我得去一趟柳叶书局,这个任务才算完成。从朱雀城到锦官城一月的时间都已过去,算上回程的话,恐怕没什么时间了。” 小婵急了,问道:“公子就不能多待几天,进城后就要直接与我们分别了吗?” 刘葳蕤无暇看窗外的潋滟春光,转身笑道:“木青,你是觉得我们是个麻烦精,进城后就想直接甩掉我们吗?” 木青连忙低头苦笑说道:“葳蕤小姐说笑了,我可是一直把你们当朋友的。” 刘葳蕤说道:“是朋友的话,以后就别这样叫我了好吗,我之前似乎就提醒过你,叫我葳蕤挺好的。” 木青点了点头,解释说道:“葳蕤,你也知道,宁初师姐与我们分别时交代过,叫我回去后记得去万花谷一趟。” 刘葳蕤抿嘴低颌,说道:“我好像记得你妹妹在万花谷,兄妹俩分开这么久是得见见了。” 然后,两人不知道该怎么劝又该怎么解释,便都不作声了。 很多时候,离别总是说来就来。人生本就是一段段连在一起的旅程,途中遇到的人随时都有可能互道再见,然后再也不见。 小婵最能明白小姐现在的凄切心情,眼巴巴地望着木青说道:“那木青公子你能等明天过后再走吗?” “怎么了?” “明天便是小姐二十二岁生辰了。” 木青剑眉一挑,语气诚挚说道:“葳蕤,你该早点说的,无论如何,我都会等你生辰日过了再走的。” 他撇向小婵笑着说道:“还有小婵啊,你家小姐总是怪我叫人生分,你别老是公子公子的叫我行吗,对我这种人听起来怪难受的。” “噗呲——”小婵掩嘴笑道,知道是木青在缓和下现在有些离别伤感的气氛,瞥了一眼眉梢有了些活力的小姐一眼,说道:“我喊小姐,自然得喊你公子啦。” “这是什么歪理?”木青挑眉一笑,转头便看到了刘葳蕤那一双如春水藏情的眸子,连忙不再纠结这个话题。 月九刚好快步走进屋来,为此间的暧昧空气注入了些清新活力,他在隔壁似乎听到了一些内容,望向木青问道:“明日便是刘小姐的生日了么?那正好,有好酒可喝了。” 木青眉头一挑,感激于月九的出现解围,戏谑问道:“怎么?难道我师姐答应了你什么?看起来这屋外的春光也没你脸上的盛啊。” 月九摇头一笑,看向屋外的明朗景色,感叹道:“四月了,春夏欲交,花草会越来越盛。”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九十七章:父女相见 院子里有一簇月季,阳光下各自盛开,嫩白叠缀着粉色,绿枝上独绽着红花,红色月季开得热烈,粉色月季开得纯真,就好似着世间的男女情事,各有遭逢不同,他人看去,只作欣赏便好,并不能真正体味其中的美好。 宁初并没有答应月九什么,只是在信中与他说了些万花谷的日常琐事,问了问他最近的近况,偶尔也会对他现在这般做法,有些喜悦从字里行间自然流露,叫他要小心应对隐谷可能到来的阴谋。 这封信与以往收到的信似乎没有什么不同,月九以前自闭于草堂之中,虽然不再去做那些禽兽不如的任务,但心头的枷锁仍在,阅信后总会暗自神伤,埋头闭眼喝酒,觉得对方还是没有回应自己的心意。 可现在脱得樊笼再看,这隽秀清雅的文字中,自然流露出来的情感不正是他一直以来想要得到的回应吗? 原来至从有书信交往以来,便已经代表着阿初回应了自己的情意。 月九一想到这一点,便回转身来笑道:“此时此事此景,当以酒舒怀!” 木青冷脸蹙眉,说道:“师姐难道没说你喜欢喝烂酒的习惯得改改吗?” 月九满脸笑容一僵,刘葳蕤也被木青冷言谑语逗笑了,娇声笑道:“月九公子你可别被吓到了,我们回程时还和宁初师姐见过一面,师姐从没有提起这些。” 刘葳蕤言语真切,瞥了木青一眼,接着说道:“倒是宁初师姐都要走了,还回后再三叮嘱他,叫他把信一定要送到。” 月九微微一笑,佩剑没了,心中为爱而生剑却越发清亮锋锐。 木青说道:“你现在算是个死人,想好去哪儿了没?” 月九沉吟片刻,认真说道:“胡前辈说得没错,以我们三人现在的实力,确实很难与隐谷抗衡,所以我打算暂时离开木槿皇朝一段时间。” 木青表示认可,问道:“你要等到了一品才回来吗?” 至从知道一品不再是修行最高峰之后,两人倒是对晋升一品有了更多迫切的念头,不再把其当做千难万难遥不可及的目标。 月九点了点头,看着木青笑道:“你在明我在暗,你的压力比我大得多,可要小心些。” 木青点了点头,看了刘葳蕤一眼,说道:“此次回去,我是得去万花谷一趟,胡前辈的隐疾还得去问问她们。” 小婵注意到了刘葳蕤脸上的倦色,不等木青两人继续说下去,语带埋怨问道:“不知道两位公子还要聊多久,我家小姐奔波了一夜,到现在都还没有修习,可没有你们这样的精力。” 刘葳蕤摇头说道:“小婵,无妨。” 木青深觉歉意,一路行来,其实更多的是隐谷对他的算计将这位美丽的女孩牵扯了进来,他望着刘葳蕤说道:“葳蕤,我们回刘家吧。” 刘葳蕤心里是极喜欢木青这种不见外的说话方式的,笑着应承了下来。 城门口的还有执戈军士的盘查,但主要针对的是出城去的那些人。 木青一行四人,除了月九在面目上作了些伪装,都是正大光明地从城门而过,并没有遇到什么阻力。 几人还没走多远,便遇到了迎面走来李四和张家兄弟三人。 众人目光相遇自是担忧皆去,李四还待再说什么,但在姐姐小婵的眼神示意下,也知道现在还人多眼杂,并没有说什么。 回到刘家,刘葳蕤将小婵留了下来,让她好生安排木青和月九他们,独自向她父亲书房走去。 说起来,她与父亲刘朝歌已有一个多月的时间没见,在知道刘兆朗恶意与阴谋后,极是担心对方的安慰,恨不得直接飞回来,可如今回到了家中,她却不知道该怎么去见父亲。因为刚刚小婵悄悄附耳对她说道,她爹刘朝歌把每一个此行的人都喊去问了话,绕来绕去又总会提到一个人。 张家兄弟俩本打算跟在小姐身后,回到林夫人身边听差,却暂时被木青叫住了脚步。 张子真和弟弟张子善在男女之事方面很是迟钝,但一路同行,特别是昨晚到今日,小姐刘葳蕤对木青的不同他们还是能够感受到的,又经过刚刚刘朝歌的仔细询问,都是对木青这个稳妥的新姑爷笑脸以待。 张子善甚至是一脸猥琐地走到木青面前,悄声说道:“你放心,看起来刘家主队你的印象颇好,我们兄弟俩可全是说的你好话,明天小姐生日记得多敬我们两杯。” 木青听得一头雾水,满口答应道:“一定一定,我这里有点事想问两位大哥。” “哦,什么事?” 木青问道:“还记得今天早些时候在浣花溪草堂那边的事吗?” 张子真疑惑问道:“怎么了?我兄弟两人并没有进草堂啊,听小姐吩咐直接去接应月九他们去了。” 木青点头表示知道,“后来呢?” “后来?”张子善接道:“我们领着商队在城郊暂歇就和李四月九来草堂找小姐了,当时听小婵说你中毒后才解毒没多久,还在休息。” 木青见兄弟两人说的都是些无关紧要的事情,一直没提起那个女人一点半点的消息,不由蹙眉低声说道:“这些小婵她们与我说过,我其实想问问,你们知道叶姑娘的消息吗?” “叶姑娘?” “叶姑娘是谁?” 木青沉声回道:“就是你们在草堂外见到的那个女人。” 张子真兄弟俩对视一眼,回想了片刻,说道:“我记得那时候李家有人来,说是有个女人将城主女儿带走了,应该就是你说的叶姑娘吧?” “哦?”木青剑眉一扬,追问道:“他们有没有说,叶姑娘会去哪里?” “这个确实不知,你等会可以详细问下刘家主。” 刘朝歌的书房,气氛有些奇怪。 刘葳蕤真切地喊了一声父亲,便让凌青竹拉着坐在了自己旁边。 刘朝歌两鬓边的银霜更显,一双平日里威严的剑眉也因为银丝的夹杂而多了几丝温柔,他笑着点头说道:“葳蕤啊,回来了就好,我还以为你的生日都得在路上过了呢。” 刘葳蕤抬起头来,视线从父亲眼角的风霜落到了两边的白发上,轻声说道:“这次在路上耽搁了些。” 刘朝歌的语气里满是怜惜,说道:“我就不该让你女孩子这么东奔西跑的。” “呵。”凌青竹倒是明白外孙女是个在阁楼深闺待不住的性子,摇头轻笑,捏了捏刘葳蕤的手,眼神中有些回护之意。 刘朝歌叹了口气,视线从凌青竹的动作落回到刘葳蕤的脸上,说道:“家里的事,想必你外婆已经给你说了。” 刘葳蕤眼角微动,轻声应道:“嗯。” 刘朝歌转过身去,缓缓踱步,声音也缓缓而出,“你昨夜应该没有休息,现在其实不是说这些的时间,但与其明天在你生日上才说,不如现在便说了也好。” 刘葳蕤猜到了一些什么,她现在确实志不在此了,语气倒显得异常平淡,“父亲想说些什么就说吧。” “明天,我会在你的生日上,将刘家的小人家主确定下来,是你族弟刘兆灵。” “此事,父亲说了算,我没意见。” 从女儿的语气中听不出什么变化,连一丝伤感埋怨都没有,刘朝歌顿了一下,转过身来,看着刘葳蕤的脸,问道:“你不埋怨父亲吗?” 刘葳蕤摇了摇头,声音如小溪潺潺而出,“不甘于遗憾还是有些的,但绝不至于埋怨父亲。” 她看着越来越显老的父亲说道:“当我从外婆口中知道,父亲竟然把二叔公那一支的……,我就知道我不可能成为刘家的下人家主了,而且,我确实是个女孩,不是男孩。” 刘朝歌语气肯定,笑着说道:“你做为我刘朝歌的女儿,比你同辈的许多人都要优秀得多。” “至于,刘兆朗既然敢这么做,我自然留不得他。” 说到这里,刘朝歌眯着眼睛,声音变得无比锋利,“我就是让他们都知道,我的女儿,谁也不能欺负。” 刘超歌从一旁的书桌上拿起了一叠厚厚的纸张,轻放在刘葳蕤旁边的茶几上,解释说道:“这些契约分割书我早就与家里的那些长辈签好了,你就算不能当家主,这一生也富贵平安无虞。” “父亲。”刘葳蕤抬起头来,看着刘朝歌摇了摇头。 “怎么……”刘朝歌看了凌青竹一眼,知道这件事情确实发生许多始料未及的变化,认真问道:“你外婆跟我说起,你要去跟她去西上林家?” 刘葳蕤的声音细弱蚊蝇,“嗯”了一声,便抬起头来说道:“但我跟外婆商量好了,要等爹的病好了再去。” 凌青竹咋了眨眼,刘朝歌眉眼低垂,笑着向岳母请求道:“岳母可以给我和葳蕤父女俩一些独处的时间吗?” “哎~”凌青竹轻叹了一声,刘朝歌的病还真不好说出来,但若是一直瞒着,等到刘葳蕤跟着自己到了西上林家后,才惊闻此事的话,恐怕反而会种下心结,对谁都不好。 凌青竹独自走出了书房,书房里安静了片刻。 刘葳蕤惘然低颌,不知道父亲会再问些什么。 刘朝歌看着女儿还像小时候一般的犯错可爱模样,不由爽朗一笑,喟叹说道:“站起来,让爹再好好看看你,葳蕤都是个大姑娘了,明天就是二十二岁了。” 刘葳蕤站起来后,额头刚好能触到刘朝哥的下颌,她抬起头来看着自己老爹下颌那些青白浅浅的胡茬,想到小时候对方最喜欢用那些胡茬扎自己的的脸蛋,不由低声呜咽,扑进了父亲的怀里。 山水遥遥,游子归家,道不尽心中酸楚,父亲的胸怀永远会是女儿最温暖最安全的港湾。 刘超歌轻拍女儿的肩膀,手指抚掉她眼角的湿痕,轻快笑道:“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他双手握在刘葳蕤的双肩上,认真地打量着自己的女儿,感叹说道:“我的女儿是真的长大了,跟她娘长得一般漂亮了。” 刘葳蕤眸子里的雾气更深,她在父亲的肩膀下长到了二十二岁,父亲便永远失去了母亲二十二年,那处庭院的枇杷树又长高些了没有? 刘朝歌轻咳了两声,说道:“一些女儿家的情思,如果你娘还在,我一定不会过问……” “葳蕤,你告诉爹,你跟那个叫木青的小男生是什么关系?”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九十八章:住在隔壁 临近黄昏,透过窗柩的阳光碎洒在书桌上,温暖不炙。那些橘红色的光斑偶尔会晃动一下,就像刘朝歌现在的心情一样,为听到女孩子的心里话而激动不已。 窗外的晚霞一定没有刘葳蕤脸上的羞红美,她低眉垂首,看着自己父亲的胸膛,认真说道:“他,是一个很好的人,救了我许多次,但我不是因为这个喜欢他的。” “那是因为什么?”刘朝歌艰涩问道。 刘葳蕤沉默了一会儿,觉得没有什么不可说的,坦然道:“还记得有一次在山道上,他站在了我的前面,我看着他的背影,就有些喜欢了。” 刘朝歌一双剑眉时而出鞘时而归鞘,轻移几步走到了书桌前,叹气道:“李牛回来时,曾跟我说过,他带你去了躺柳叶书局,就是这个人吗?” “嗯。” “那你知道柳叶书局是干什么的吗?” 刘葳蕤抬起头看着窗外的天色,说道:“我知道,木青跟我说过。” 刘朝歌的语气有些滞涩,“你竟然知道,为什么还……?” “爹。”刘葳蕤轻身说道:“木青的第一个任务就是护送商队,他还没有接过那种专门刺杀的任务。” 刘朝歌淡淡道:“世道很乱,恶人当然该杀,但总会有那么一天的。”他看着女儿,缓缓道:“总有那么一天,他会杀一些不该杀的人,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满眼天真的小孩,他这样的人不会有什么自由,你们更不会有什么将来。” 刘葳蕤坚定说道:“会有自由的,木青他们……有了脱离的打算。” 刘朝歌摇了摇头,“听他们说,他才十八九岁,又能有怎样的打算,孩子,听我的话,早点断了这种念头吧。” 刘葳蕤沉默了下去,半响才说道:“他才十八岁,但他的实力已经很强了,所以我认为会有自由这么一天的。” 刘朝歌的语气了充满了无奈,“有多强?三品能算很强吗?许多事情你不知道的,像西山林家……” 刘朝歌顿了顿,若有所思地问道:“你外婆说你答应了要去西上林家,也是因为他?” 刘葳蕤没有正面回答,说道:“我要等爹的病好了之后,才会西上林家的。” 刘朝歌有些感动,想起了凌青竹之前说过,葳蕤越来越像她娘了,此时再看女儿执拗的神情,终究没再继续劝下去,叹气道:“你回来后还没休息,快去睡一觉吧,你的房间我叫下人给你清洁好了。” “嗯,再过几个时辰吃饭,记得把那个人带来我看看。” …… …… 一处雅致的院落里,小婵交待了几句之后,便独留下了木青一人。 旁边的院子里还有轻微的走动声,木青猜测应该是月九就住在了旁边。 木青在草堂睡了一觉,现在精神很好,本想出去走动一会,却又不好麻烦累了一整天的小婵,只好盘膝打坐,打发着这段难能可贵的闲暇时间。 木青端坐凝神内视,两眼微闭,意守神庭。 有微光在只留一线的眼帘乍起消散,木青的视界来到了识海,默念起见性明心诀。 但没有与之呼应的存在,木青心念一动,便往识海最中间掠去,找寻着那座神识孤岛。 令人疑惑的是,等到了中央时,除了团团青气,如雾氤氲,再也不见那团纯白神识的存在。 识海的边界远了许多,木青下意识地想聚拢一抹灵识化成人形,却发现再也不能像之前那般随心而成。 叶韵曾跟他说过,灵胎算是灵识的一种量变,得依靠自身的先天之气生成一颗灵胎之心,才能将识海中灵识收拢形成灵胎,而等灵胎成形之后,灵识的收放会更加的得心应手。 木青能听懂这些,却不知道该怎么尝试,又从何处着手。 他一边靠近那团比其他灵识更加深邃的青气,一边猜测着现在的状况。 不巧院外有敲门声响起,打断了他的这一次尝试。 门“吱呀”而开,是意料之外的人。 “林夫人?”木青还以为会是月九,没想到是凌青竹站在门外。 刘葳蕤回到院子后情绪有些不稳定,凌青竹还以为是她跟自己父亲吵了一架,只是让她好好休息。 出来时,刚好捕捉了隔壁院子里的轻微灵识波动。 凌青竹淡然一笑,说道:“我刚从隔壁过来,没想到会是你。” 木青住在刘葳蕤的隔壁,凌青竹的心里倒是有些意外,因为这边的这些院子是刘家的核心院落,除了刘葳蕤之外不该有其他人住这边才对。 不用想,这肯定是特意的安排。 “隔壁吗?”木青大开院门,视线往旁边的院门一扫,刚好和掩门而出的小婵对上,“小婵也在这里?” 小婵“嘘”了一声,指了指院内,轻声笑道:“是啊,才睡下呢。” 木青点头说道:“月九他们肯定也没休息好,小婵你们是,倒是我在草堂睡了一大觉。” 凌青竹似笑非笑说道:“隔壁可不是月九,是葳蕤。” “啊?”木青惊讶说道:“我住这里是不是不妥啊,那我还是去找月九他们住一起算了。” 小婵连忙说道:“公子别啊,月九公子我早安排得妥妥当当的了,说不定现在还在和他们几个喝酒呢,你不用拘谨,小姐说了,就当回家一样。” “嗯,就当回家一样。”小婵笑嘻嘻地重复说道。 凌青竹抿嘴说道:“既然是葳蕤安排的,你安心住下就是了。” “刚好,我还有些事情想问你。” “林夫人请进。”木青面色一囧,以为对方会盘问他和刘葳蕤的关系,虽然木青自以为两人的关系就是纯洁的朋友关系,但再迟钝的人,也能感受到自己被“区别对待”了,这种区别对待可是很难三言两语就解释得了的啊。 木青看着小婵行云流水一般就将两杯雀舌茶泡了出来,笑着说道:“小婵你也跑了一天了,快点去休息吧,我一个粗人用不了这些的。” 小婵摇头说道:“公子我不累。” 凌青竹一直安静地看着木青一言一行,倒是有些明白对方为什么会得葳蕤的倾心,在木青的心里,似乎没有太多的阶级和身份观念,对人温暖和煦,实在让人难以相信他是从隐谷出来的刺客。 凌青竹笑着说道:“以小婵的资质,有林家的帮助,突破一品问题也不大。” 早春特质的嫩绿茶叶在沸水中上下沉浮,漩涡散尽,木青的目光从面前的茶水上收了回来,不知道对方为什么会以此作为话题开头。 凌青竹继续说道:“有一件事,我倒是该谢谢你。” 木青端正腰杆,问道:“不知林夫人何意?” 凌青竹回答道:“葳蕤答应我,会跟我回西山林家,说起来便是你的功劳。” 木青剑眉微促,凌青竹并没有更深入解释的意思,她只是想说说这些事,希望木青明白,他和刘葳蕤已经是两条路上的人了。 这种委婉的意思,木青并没有理解到,他只是笑道:“我和葳蕤是朋友,谈谢就不用了。” 凌青竹点了点头,说道:“听张子真他们说,木青公子后来中毒了,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 张家兄弟俩被刘葳蕤支开,凌青竹并不清楚草堂里还发生了什么。 木青点头说道:“谢谢林夫人关心,我是中了一种叫合道散的毒,只不过现在已经没什么问题了。” “合道散?”凌青竹黛眉明显一簇,瞥了眼小婵低垂泛红的脸,她见识阅历丰富,稍稍猜中了个大概,心中有些不好的念头泛起。 她迟疑片刻,还是缓缓问道:“不知道你是怎么……治疗的。” 木青眨了眨眼睛,心里有些揪痛,叶韵的事是他和刘葳蕤小婵三人心中不愿细说的秘密。木青控制着自己的面部表情,尽量平静真挚地说出了自己的另一个秘密,“是我的真气原因,似乎能够天然克制毒药。” “哦?”凌青竹眉梢一动,看着木青的真诚表情,一脸意外,眼中亮光闪动,心道:“会是那种体质吗……” 凌青竹认真问道:“有没有人曾说过你是什么体质?” “有。”木青点头,有所保留地回答道:“曾有人说我是先天无垢体。” 凌青竹眉眼弯弯,抿嘴笑道:“先天无垢体确实也算修道胚子了,但应该没有你说的那种能力,因为葳蕤她外公便是先天污垢体。” 木青愣了一下,才明白了凌青竹说的是谁,凌青竹继续说道:“先天无垢体,修行进阶远超同侪,对于道的感悟也会反过来哺育自身,算得上是各种特殊体质的起点,但绝不会拥有克制毒药的能力。” 木青说道:“我开始修习的时候,是在天南沼林,经常与各种毒物打交道,也许体质有所改变。” 凌青竹倒是对这种变化没什么怀疑,因为她夫君现在的体质随着境界的提高早就出现了一些特殊能力,只不过她还是有些疑惑说道:“隐谷提供给你们的功法,应该没有适应发展这些能力的,但凡这种修习法诀都弥足珍贵的,你……” 既然想知道一些有用的信息,当然得拿出一些干货来交换,木青明白这个道理,只是迟疑片刻,便认真说道:“我得到了一本功诀,是一本毒经,可以归纳收拢散漫在经脉中的真气。” 凌青竹点了点头,回想了星斗森林里的一幕幕,有所了然,感叹说道:“一些体质应运天地而生,我亦不知。” “回到你真气的问题……”凌青竹笑了笑,摇头说道:“除非找点毒来试试,但葳蕤肯定不会同意。” 木青点头表示了解,其实在凌青竹面前并没有太多的求知欲望,他最想问的人,早已不在这里…… 看着用沉默防备自己的木青,凌青竹心中有些明悟,对方能把他的这个秘密抛出来,绝对隐藏了一些事情,草堂到底发生了什么,看来还得慢慢探究。 凌青竹缓缓问道:“我刚刚从葳蕤那里出来的时候,感受到你的灵识有些轻微的波动,是出了什么问题吗?” 木青眼睛一亮,向凌青竹诚恳地请教了这个问题,说出了自己识海中的变化。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九十九章:灵胎终成 “你是说,你之前就能够灵识化形?” 凌青竹的眼里有一丝惊讶,在三品的时候便能够做到灵识化形,从这一点来看,木青的天赋悟性确实非凡出众,实在少见。 木青点头应道:“但我刚刚沉神静坐时才发现,明明自己的识海比之前还大了许多,心念一动,却不能够灵识化形了。” 凌青竹直觉木青现在的识海变化应该与草堂所发生之事有些关联,咂摸“许多”二字,多了些探究,说道:“灵识化形可以视作灵胎成型的门槛。你的识海变化,应该是与最近的遭遇有关吧?” 木青默然,看了一旁的小婵一眼,心里有几分由衷的感激和喜悦。 凌青竹一直想探究草堂到底发生了什么,叶韵这么一个大高手肯定引起了对方的重视,木青其实并没有把握草堂之事不会被他人知晓,但看凌青竹的样子,确实一点也不知情,这证明葳蕤和小婵到现在都还与自己保持着沉默下去的默契,木青自然感激。 木青心思流淌,迎着凌青竹洞明的目光,明白此时否定已经没有多大意义,平静点头道:“确实有关,只是事涉她人,晚辈只能说关于我自己的这部分。” 凌青竹眼里的目光稍稍凝聚,轻声笑道:“这是自然。让识海能够在短时间内变大许多,我能想到几种方法,但最为温和的一种还是她人的给予。” 凌青竹一字一句,猜测说道:“我猜是那位隐瞒真实性别和身份的城主府剑术先生吧?” 凌青竹蹙着眉头,继续说道:“灵识的话,并不能达到这一步,她送了一份无主可用的神识给你,是也不是?” 想到这种可能,凌青竹对那个假名叫“叶云”的女子剑修更是好奇,叹道:“听张子真他们说,是你在最后救了她,然后出了城,但对方给你的回报可真大啊,要知道神识于我们这个境界的突破至关重要,无故缺失,很有可能大道再难前进一步,甚至是直接断绝。” 木青心中一惊,没想到叶韵当时语气平淡的一次回报,便是如此沉重。木青星目微翕,愧疚说道:“她确实送了我一份神识,我没想对她会有这么大的影响。” 凌青竹的视线捕捉到木青脸上的浓浓歉意,但是对他的人品更加认可,轻声说道:“既然她敢冒着这么大的风险给你,你就不要辜负对方。” 木青心里想着自己确实无以回报叶韵对自己所做的一切,下意识地点了点头,却又反应过来凌青竹话里的另一层意思,真诚地向凌青竹请教问道:“前辈,似乎还有其它的指教?” “凌青竹点笑道:“你现在的识海中央有一团与周围灵识稍稍不同的存在吧?” “前辈猜得很准。”木青不得不佩服凌青竹的境界与眼光。 凌青竹点头说道:“这是灵胎真正成形前的最后阶段。你需要引导自己体内的先天之气为源,形成一颗灵胎之心。” 木青结合叶韵之前所说,确定这个方法没错,但所谓的先天之气,木青并不是太清楚,请教问道:“前辈,先天之气,说的便是体内的真气吗?” 凌青竹笑着回答道:“你若是先天无垢体的话,体内的先天之气应该便是先天真元之气,但因为你的修为未达一品巅峰,真气并不纯粹,所以很有可能达不到引气化源的地步。” 木青眼睛一亮,曹沫之前为了活命,曾说过,真气,真元之气,人出生时吐出的第一口气就是真气。我辈修行中人追求的真我之境,就必须性命双修,感应天道,利用自身稀少的先天之气和后天之气结合而成,彻底地将一身内力化为真气,才能够突破凡阶九品进入超凡的真我境界。 两相映证,悟性非凡的木青心中困惑少了不少,真气是先天之气与后天之气的结合,不就是说内力通过与先天之气的结合质变为真气吗,那自己体内最开始的那些青气应该便是先天之气吧。 凌青竹见木青有所领悟,点头笑道:“还有一种可能,若你是先天本源之体的话,体内的真气从始至终便是极为纯粹的存在,随时可以引气化源。” 木青心中一动,叶韵是先天水源之体,他曾向对方请教过这方面的问题,不由向凌青竹开口问道:“前辈,你听说过先天木源之体吗?” “哦?”凌青竹眉梢一挑,认真打量着木青,点头说道:“我之前心中就有些猜测,你的真气能够克制毒药,如果你并不是变异后的先天无垢体,那么极有可能便是先天木源之体,没想到你自己也清楚。” 木青抿嘴一笑,问道:“有什么方法可以区别出来吗?” 凌青竹眼中的神光微动,轻声说道:“自然可以,我有一个办法非常简单。” 说着,凌青竹一手掐诀,在他还没有反应过来时,一道黄褐色的霹雳直接落在了地上,空气中瞬间弥漫开一股雷雨天那种特殊的电离气味,凌青竹的视线也落在了地上,平静说道:“不用紧张,这是一道普通的地雷。我一会叫你动的时候,你便听我指令。” 木青头皮有些发紧,全神贯注地看向地面,一颗嫩苗在他无比惊讶的目光中缓缓破土而出,木青心中有许多震撼与疑惑,却只能强制保持着缄默。 等到那颗水润的青苗不再生长时,已经有三四寸的高度,凌青竹伸手一招,便将其凌空拘在了木青的面前,轻声说道:“用你的真气试着去接触它消化它。” 木青心里有些犹豫,剑眉星目却没有颤动丝毫,深呼吸一口气之后,便沉静心神,伸出右手对准面前的这颗青苗,体内的万毒青气瞬间席卷而出。 碧色如琥珀琉璃的真气就像早晨的露水沾染在了青苗的两瓣嫩叶之上,两者将相呼应,似有紫电青光伴随着微微雷鸣围绕着青苗生成,不过在下一刻,木青的真气却把青苗完全吞噬,屋子里一切都恢复如常。 凌青竹叹了一口气,声音里稍微有些激动,“没想到真的是先天木源之体啊。” 凌青竹迎着木青疑惑不解的目光,笑着解释道:“西上林家,跟随的天道,便太始天道。刚刚的那道地雷,虽然威力很弱,但却蕴含了句芒之真意,你所不是先天木源之体,不可能消化掉那颗青苗。” 木青凝神内窥,发现自己的真气似乎多了一些活力,也是感慨不已,抱拳致谢,“谢谢前辈为我指点迷津。” 凌青竹摇头笑了笑,叹道:“用不了多少年,你我就会是同路人了吧,所以今日算不上指点,只算砥砺问道。” 凌青竹现在对木青确实极为欣赏,先天木源之体若是能在林家,那和葳蕤一起,可谓是占尽了天道,但一旦控制不好,却又容易引起大道之争,所以她占时按捺下心中的一些想法,说道:“既然你是先天木源之体,那你灵胎即刻就可以成形了。” “你能消化别人送给你神识,定然是有这方面的口诀吧。” 木青点头道:“是,只不过晚辈刚刚就试过了,她,给我的这门口诀,似乎只对神识有温养消化之效,对灵识不起什么作用。” “你究竟为她做了什么?”凌青竹心中的好奇简直按奈不住,一双黛眉微微跳跃,“她竟然会给你这种口诀。” “嗯。”木青有些着急,问道:“前辈什么意思啊?” 凌青竹摇头笑道:“这种专门针对神识的口诀,实为灵胎神识化元婴所准备的。你现在了解这些还有些早,至少得到真我境再说。” 木青顿时明白其中的珍贵,默然点头。 凌青竹说道:“这门口诀引气化源,形成灵胎之心时应该没有问题。你先试着将真气引入你的识海中央,等到真气与中间那团灵识相隔无间,再默念这门口诀。” 木青点了点头,星目只留一线,便要趁着有凌青竹在一帮把关,将灵胎形成。 凌青竹清亮的声音还在木青耳边响起,“除此之外,灵胎之心的形成能否稳固,还需要以你对天地自然的感悟为媒,将灵识与真气紧密的牵合在一起,等到灵胎之心稳固之后,便可以试着将识海内的灵识收拢在一起,这个时候才是真正的灵胎。” 识海中的一切进行得异常顺利,木青的周身有细微的波动一圈圈在空气荡漾开来,小婵尚不能领略这其中的韵味,凌青竹的眸光却是越来越亮。 木青的意识沉入识海,并不知道知道,围绕在他周身的是几股完全不同的道意,以太始天道为主,竟然还有一丝纯正炙热的剑意如野火生生不息,到了后来,凌青竹甚至捕捉到了一丝太易天道的气息。 这实在是让人匪夷所思! 木青睁开了眼睛,星目低垂,在灵胎成形之后,他既然发现了一把剑,一把闪烁着赤红微光的神识之剑! 木青虽不明白出现这种情况的原因,却异常坚定地相信这些都是叶韵留给自己的印记。 只是佳人远去,自己又要到何处去寻找呢? 木青有些黯然神伤。 “灵胎成形了?”凌青竹的声音响起。 木青回过神来,站起身来认真感谢道:“迷雾中最是难行,晚辈由衷感谢前辈我为指点迷津。” 凌青竹微笑摇头,“你自己的天赋体质所致,距离灵胎成形本就只差临门一脚,我并没有帮太多忙。” 木青认真说道:“我自己去尝试不知道还要走多少弯路,前辈实帮我良多。” 凌青竹抿嘴一笑,不置可否,迟疑了一下还是问道:“木青,你到底是个什么身份?你自己知道吗?” 木青一愣,“前辈,什么意识?” 凌青竹微微一笑,说道:“你的天赋极高,现在明明没有道心养成,身上却已经有好几种高邈道意,你自己在以后的修行中可得注意啊。” 见木青认真在听,凌青竹点头说道:“最关键的一点,便是主次分明。”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一百章:花藤牵情 凌青竹不是没见过几种大道兼修的天才,在最开始的时候,这种天才所表现出的实力总会高出同境修士一大截,但是修道求真永远是一个漫长的过程,越往后走,这种天才要么被别人后来居上自甘堕落,要么大道交驳走火入魔,往往难以大道登顶,最终泯然众人。 天道孤高,大道缥缈,只有在争锋之中才能砥砺前行。 所以,虽然木青与西山林家在以后说不定有大道争锋,凌青竹仍然希望他能够走得更远登得更高一些。 凌青竹一提醒,木青就想起了叶韵在修行中遇到过的问题,请教道:“前辈,剑修难道不能修行其他术法吗?” 凌青竹摇头笑道:“怎么不行呢?如我刚才所说,分清主次,明白自己的道是什么就行了。” “而且,有些剑修在行走江湖时,最喜欢做的事就是隐藏自己的剑修身份,遇敌时往往其他术法招式先行,最后再出人意料一剑过去,取人性命。” 木青发现凌青竹说的这种战斗方式似乎挺适合自己的,问道:“前辈,只有剑诀残谱,以水属性真气催动火属性剑招,并且领悟了此种剑意,可行吗?” 木青说得有些遮掩,凌青竹却是眼睛一亮,瞬间明白了木青说的是谁,心里感叹道:“难怪我会觉得她的境界不稳,竟然会是这种离奇的剑道。” 凌青竹看向木青,认真说道:“这种情况极其罕见,虽然感悟剑意,不过是求得与剑道的呼应,但能单单靠剑诀里的行气路线便能领悟这种剑意,只能说这种人不仅天赋极高,还得是大道宠儿剑修胚子。” 讲到这儿,凌青竹黛眉微蹙,说道:“若这人的在之前已经被某条大道选中,再这样做,并不是什么好事。” 她看着沉默下来的木青,直接说道:“境界越高,出剑时,剑心越容易崩碎,如果你说的人还是那位的话,我建议你好好跟她说下,此种做法太过极端,应该有所放弃。” 木青抿嘴微微苦笑,摇了摇头,叶韵直接消失,他才发现自己并不知道关于她的太多消息,她家在哪里,她离开后又会去哪里。 好在她走之前,剑心便已经分裂了,这种大患算是提前消除了。 趁着凌青竹还在这里,木青问出了至从与叶韵配合便有的疑惑,“前辈,不同属性的真气之间,或者说是大道之间,是有相生相克之理吗?” 凌青竹肩膀微动,侧过身子看向木青,认真说道:“我刚刚就问过你一次,看起来你绝对不像是什么隐谷培养的刺客,反倒是像我们这般修真家族出来的人。” “本源相生相克的道理,其实不难理解,但要落到大道修行中来,便会有许多变化,你,懂了多少?” 木青沉声说道:“晚辈也是在配合时才发现,原来我的真气可以在水火之间起到一个平衡的作用。” 凌青竹沉默了一会,缓缓说道:“这是存在于大道之上的一些法则道理。混沌初分后,天道本源之间的相生相克,早就渗透影响着不同大道许多年了。” 凌青竹摇了摇头,轻声告诫道:“你还没有突破灵生境界,现在去想这些东西其实对你有害无益,大道修行也是需要一步一个脚印走踏实的。” “我看你言谈之中,对剑修的风采多有向往,那我给你一个建议。” 木青恭敬说道:“前辈请讲。” 凌青竹认真说道:“先天木源之体其实十分罕见,你不要浪费了自己的天赋。若想修习剑诀,火属性最佳,木属性次之。” 木青心中一动,诧异问道:“为什么是火属性最佳?” 凌青竹笑道:“你不是知道本源相生相克之理么?原来你并不清楚它们之间具体的关系。” 木青惭愧说道:“晚辈只是接触了解部分,并不清楚全貌。” 凌青竹耐心说道:“混沌初分,从太易之中生出水,从太初之中生出火,从太始之中生出木,从太素之中生出金,从太极之中生出土,这是先天本源天道。它们之间的关系可以归纳为???金生水、水生木、木生火、火生土、土生金,如此循环往复;金克木、木克土、土克水、水克火、火克金,如此?相互制约。” “说起来那位的剑诀倒是挺适合你的,看样子你是错过了一份机缘。” “好了,你灵胎才成,需要巩固,我就不多待了。” 木青起身相送,认真说道:“前辈能够指点迷津,晚辈感激不尽。” 凌青竹摇头笑道:“你有点客气过头了。” 暮色渐沉,凌青竹走之后,木青所在的这个院子再没人前来,慢慢地黑了下来。 木青一直保持着盘膝静坐的姿势,他的灵胎越发稳固,一身驳杂的道意也慢慢收敛进了体内。 识海中,木青的灵胎小人剑眉星目,轮廓清晰,胸口偏左有一颗碧绿色的光团在微微搏动,一身青光恣意流转,神韵已趋圆满。 木青能够在三品修为便结成如此神韵的灵胎,叶韵对他的帮助甚大。 神识被消化将尽,木青可以想象得到,但叶韵送给他的这团神识应该是纯白色的,为什么会变成一把赤红色的小剑? 这把赤红小剑是在木青灵胎初成时就自动出现的,长短大概只有叶韵那把的五分之一不到,完全就是缩小版。 灵胎小人将其横执身前,作势一劈,宽阔的识海中无风亦无浪,灵胎小人连忙将身上聚拢而来的灵识向四周散开,再次向前一劈,依然没有什么动静发生。 这是木青自己的识海,他明明能够感受到赤红小剑里澎湃的离火剑意,他的灵胎小人就像是空得仙兵神器的孩童一般,连一分威力也发挥不出来。 木青苦恼片刻,灵机一动,真气按照某种极为熟悉的行气路线流动起来,灵胎小人再次尝试,终于在识海中弄出了一些动静。 木青不知道的是,他在识海中这么尝试的时候,一道微弱的灵识长剑竟然也在屋内生成,凭空让周遭多了一些炙意。 “可惜,我只知道离火破灵这一招的行气路线。” 当时情况危急,叶韵只来得及将离火破灵这一招交给木青,木青也只是把万毒心经给了对方。 木青现在思及,微微摇头,心中遗憾怅惘甚多,倒也不是为了这什么离火剑诀了。 上旬月如钩,虽无夜云遮蔽,也只肯洒下一两点清辉在院子里。 只留一线的窗扉外是与屋内一般无二的黑夜,木青神思一顿,从盘膝静坐的状态中脱离了出来。 不能通过天光判断时辰,这一次静坐不知道过去了好久,木青没有马上起身,而是想到,等到明日过后,得去锦官城这边的柳叶书局一趟了。 院外又有敲门声响起,适时打断了木青的散漫思维。 “葳蕤,你怎么来了?” “休息得怎么样了?我们快去前厅吃饭吧,小婵刚刚来喊过我了。” 刘葳蕤提着一盏灯笼站在院门前,木青开门时有风,形制古朴典雅的吊线灯笼便微微晃动了起来,烛火也跟着微微摇曳,“噼啪”声透了出来,灯罩上有些花前月下的剪影便被拉长,落在了刘葳蕤的面前,照亮了她半张脸。 “咦,你怎么不说话了?” 橙红晃动,剪影映照,刘葳蕤一边脸明若皎洁月宫仙,一边脸幽若花前月下颜,木青实在是看得有些呆了。 等到“噼啪”声再次响起,刘葳蕤将灯笼提高,这才发现木青呆呆地盯着自己。 刘葳蕤被烛光完全照亮的脸上灿若飞霞,她眯眼笑问道:“你在看什么?” 木青轻呼一声,连忙低头,轻声说道:“刚刚门前有阵风。” “嗯?”刘葳蕤的娇颜凑得更近了一些,看着木青有些尴尬的眼神,娇笑说道:“刚刚是有阵风,但我是问你怎么不说话了。” 木青“哈哈”一笑,连忙换了个话题,问道:“现在几时了?小婵既然过来喊了我们,那我们还是快去吃饭吧。” 刘葳蕤稍稍离得远了些,将灯笼交给了木青,说道:“都是戌时了吧,我爹他们肯定都等急了,我们快走吧。” 刘葳蕤的心里有些小小的欢喜,说到这里时,才突然想起临近黄昏前还和父亲在书房里有过一次谈话,不由觉得害羞。 她瞥了木青一眼,轻声咕哝了一句,对木青提前做着心理建设,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说道:“待会儿吃饭,我爹可能会问你一些尴尬的问题。” 木青与刘葳蕤并排而行,稍稍落后半步,举着灯笼,为她照着前路,闻听此言后,脚步不由一滞。 至从草堂之事发生后,木青就像开了窍一般,他剑眉跳动,迟疑说道:“尴尬的问题?” “嗯。”刘葳蕤埋着头只顾着走路,声音细不可闻,“也许我爹会问你喜不喜欢——啊——” 木青心里一惊,夜色深沉,依稀可见刘葳蕤自顾自埋头走出去了十几步远,好像被行道旁什么东西绊了一下,脚下一滑,身体已经向一侧栽倒。 木青连忙将灯笼向前方的夜空中抛去,这才找准了刘葳蕤的位置,她的螓首已经不到腰高,木青脚下一动,双手探出,堪堪抓住盈盈一握的蛮腰,将散发着清香的身体紧紧地抱在了怀里。 灯笼落地,烛火在急促的“噼啪”声过后,终于熄灭。 黑灯瞎火,佳人在抱,木青急切问道:“有事吗?受伤了没有?” “没事。”刘葳蕤显然被吓得不轻,双手抱在木青的肋下,将娇颜埋在他的怀里,咕哝说道:“我脚上好像被什么东西缠住了,你帮我看一下。” 木青想将刘葳蕤扶正站好,无奈对方像是被点了穴一般趴在他的怀里一动不动,他只好半抱着刘葳蕤的腰肢慢慢地蹲了下来。 “还好,是一根花藤。” 木青俯身压着刘葳蕤的长腿,轻轻地解着那根枝叶茂盛的花藤。 温暖修长的手指时不时就会触及裸露在外的光洁脚踝,刘葳蕤轻哼一声,咕哝道:“这花藤不知道从哪里长过来的,我记得以前这边没有啊。” 两人挨得很近,木青胸膛前倾,直接压在了刘葳蕤修长的双腿上,他的手臂动作时,胸膛就会轻轻摩擦挤压着刘葳蕤的大腿,时刻感受着那份丰腴弹性。 花藤不知怎么回事缠了几圈,木青手上动作不停,两人之间的气氛便有些暧昧,木青为了缓解尴尬,打趣说道:“也许是因为你回来了,这根花藤才长过来的。” 刘葳蕤的一双水润眸子睁得很大,俏脸上的绯红似能穿透夜色,笑着说道:“什么跟什么啊,难不成它是专门来跟我打招呼啊?有这么打招呼的吗!” 木青摇了摇头,一脸认真地说道:“因为你叫葳蕤啊,葳蕤盛开的葳蕤。” “嗯。”刘葳蕤嘤咛一声,呆呆地望着木青,木青心知失言,自己不但没有缓解尴尬,似乎还加深了暧昧。 花藤终于解开,木青松了一口气,后腰连忙用力。 他上半身慢慢伸直缓缓站起,怀中的女人娇颜上扬,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伸出了双手,搂住了他的脖子。 最后,快速地往下一拉……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一百零一章:如果爱有境界 “唔嗯——” 发生了什么? 是什么这么柔软湿润又香甜温暖? 月色淡薄,烛火早熄,看不清脸。木青脖子僵硬,一双眼睛睁得很大,那微翕的眼和微颤的眉,不是刘葳蕤的又是谁的呢? 两人交颈拥吻在一起的这一刻,“砰砰砰”的心跳声跳出了胸腔,相互交织在一起。 木青已经完全丧失了思考能力。 “唔——”还是刘葳蕤主动松开了双手,站了起来。 沉默的时候,夜色变得温柔了许多,木青的嗓子有些发堵,扶在刘葳蕤腰上的手指有些发烫,轻声道:“葳蕤。” 刘葳蕤移开两步,背对着木青,心里羞涩后悔不已,竟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了。 木青叹了一口气,艰涩开口道:“我,我现在,并不能想明白这些事情。” 刘葳蕤的声音藏在夜色中,很小,“想不明白就不要去想,再说,明白了又能怎么样。” 木青看到在夜色中微微颤抖的双肩,连忙开口道:“我其实很开心,真的,能得到你喜欢,我很开心。” 刘葳蕤的声音有些低沉,说道:“是不是还有但是?” 木青迟疑了一下,还是说道:“但是,我得先去找到她啊,不然我谁都对不起。” “果然。”刘葳蕤转过身来,眼角更亮一些,平静说道:“如果在草堂时,我也会那个就好了,就不会有这些事情了,对不对?” 木青抬头看向了远方,看着远处那些院落冲天而起的光亮,灯火可亲,这是属于别人家的温暖,他认真说道:“我是个孤儿,并没有家。我自己都还不清楚自己会走到哪一步,也许下一个任务,我就死了。” “你不值得这么做。” “哼。”刘葳蕤打亮袖子中的火折子,捡起灯笼重新点亮,声音虽轻却很坚定,“我掌管商队这么多年了,值不值得的眼光还是要比你高些。说这些废话还不是你……” 她摇了摇头,看着脚下不远的那根花藤,笑着说道:“那你还是先把叶姐姐找到吧,她,确实是一个很厉害的女人。” 橙红的烛火重新映照在娇颜上,木青不敢再看,他现在有些摸不清刘葳蕤的心思,只好尴尬地点头道:“谢谢你能理解。” “我不理解又能怎么样?” 木青张了张嘴,却也没再出声。 刘葳蕤把灯笼举在了木青的脸旁,螓首凑进看着他有些躲散的目光,“噗呲”一笑,问道:“你不会讨厌我吧,连看都不看我一眼了。” “怎么会。”木青觉得女人,特别是漂亮的女人实在厉害,她们的一颦一笑比剑修的飞剑还有让人捉摸不透,只好坦白道:“你太漂亮了,我有些不敢看你。” 刘葳蕤顿了顿,双颊飞红比烛火还亮,走南闯北几年,她终究不是锁在深闺只知道作幽怨凄切样子的女孩,大胆问道:“我很漂亮我知道,那你喜欢我吗?” 木青后退了半步,见刘葳蕤的炯炯目光,硬着头皮点头说道:“怎么会不喜欢,只是……” “好了,别说后面的,我不想听。” 刘葳蕤把灯笼交给木青,说道:“快走吧,不然小婵说不定又要来催了。” “咦?小姐,你怎么知道我要来催你们了。” 转角处有火光突放,小婵笑嘻嘻地跑了过来,刘葳蕤和木青都有些不自在,刘葳蕤捏捏小婵的小臂,娇声问道:“小婵,你来多久了,刚刚为什么不见你点亮灯笼,你,你都看见了什么?” 小婵把灯笼往两人面前一送,说道:“小姐,冤枉啊,我刚到转角处灯笼就熄了,什么都没看见。” “噢。”刘葳蕤和木青都松了一口气。 “不过只是看到了一根花藤,诺,就是这个花藤。”小婵的语气中充满了调侃与戏谑。 刘葳蕤俏脸红透,一声不发地径直往前走去,小婵举着灯笼没有去追,而是偏头认真打量起了踟蹰不前的木青,秀眉一挑,埋怨道:“公子,快追上小姐啊,难道你还想让小姐绊一跤?” 晚宴门口站着两人,刘葳蕤和小婵见了分别喊道“爹”。 来到刘家大半天了,木青还是第一次见到刘朝歌,因为有了刚刚的事情,木青有些心虚,恭敬问好道:“刘家主。” 转而转向李彬,不知道该怎么称呼,李彬摇头笑道:“小婵跟我说了,你救过她的命,我是她爹,你直接喊我李叔吧。” “李叔。”木青的礼数到还算周到,李彬点了点头,瞥了一眼与木青并行而来的刘葳蕤,眨了眨眼睛,示意她爹可猜到了一些事情哦。 刘葳蕤抿了抿嘴,低头咕哝着喊道:“爹,你们站在这里干嘛?” 刘朝歌花白的剑眉微微上挑,视线就一直没离开过木青的身上,木青站在台阶下,但能达到他的胸口,证明对方并不矮,至少也有八尺(书里1尺以汉计,约合23厘米),长得倒是剑眉星目仪表堂堂,颇有他年轻时的风采。 他的表情稍稍缓和,对木青点头说道:“路上的事我都知道了,葳蕤得你多次相救,作为父亲,我向你真诚地说道声谢。” “以后在刘家不用太过客气,直接喊我刘叔就行。” 木青礼数周到,认真说道:“刘叔太过客气了,葳蕤也曾救过我的命,我们……是很好的朋友。” 听到木青也喊自己女儿“葳蕤”,刘朝歌双眼微翕,慢慢说道:“你,有什么是现在就需要的,可以现在说出来,我能满足你的一定做到。” 木青苦笑着摇了摇头,没再作声。 刘葳蕤双眼一眯,爹这是先礼后兵啊。 她抬起头来,认真问道:“爹,木青需要的,你真能给么?” 刘朝歌瞪了自己女儿一眼,无奈说道:“当然尽我所能。” 把那层窗户纸捅破后,刘葳蕤在她和木青的事上,胆子大了许多,飞快说道:“那爹你把我许配给木青吧。” 众人皆惊,不知道刘葳蕤今晚这是怎么了。 刘葳蕤看了周围人一眼,还好,都不是外人,那也没啥不好开口的。 她心中明白,如果现在再不打断父亲的话头,等让他再说下去,说不定就会让木青和她保持距离。 而木青呢,也多半会借着这个机会真地这么做。 那她刚刚勇敢的努力岂不是白费了? “胡闹!”刘朝歌愣了好半响,一双花白剑眉似要起舞。 木青这时也发应过来了,话都说到这个地步,他这个当事人怎么可能置身事外,他抬起头来,连忙解释道:“刘叔,葳蕤这是在开玩笑,您别当真。” “哼!是,我确实是在开玩笑!” “小子,你觉得我女儿是在开玩笑?” “呃。”木青一时间哑然,不知道怎么就犯了众怒。 他转头向小婵看去,希望对方和她爹能缓和一下现在的气氛,却只看到对方一言不发,睁大了眼睛看向刘葳蕤,眼中写满了惊讶和崇拜,显然没料到刘葳蕤会在此事上这么有勇气。 气氛不受控制地沉闷了下去,好在今晚还有人能够压住一家之主的刘朝歌。 凌青竹慢慢地走了出来,视线在刘葳蕤和木青的脸上晃来晃去,笑问道:“你们两个之间刚刚发生了什么?” 刘朝歌听到这话也眯起眼睛,审视着木青,难怪小婵去喊了一次过后,还拖了这么久。 他望向一旁,喊道:“小婵。” 小婵站了出来,看了刘葳蕤一眼,在心中认真比较,是说出来对小姐好一些还是不说出来好一些,最后有所隐瞒地说道:“小姐他们的灯笼熄看,小姐被绊了一下,木青公子救了小姐。” 小婵越说越流利,笑着说道:“所以耽搁了时间。” 刘朝歌的脸色稍缓,凌青竹点了点头,笑道:“能够随时保护女人的男人总是更有魅力一些,说起来还真不怪葳蕤。” “朝歌,你说是吧?” 凌青竹意有所指,她曾说过葳蕤跟她娘其实很像,刘朝歌一下子就回忆起了,曾经在星垂森林外月涌江边,救下葳蕤她娘的旧事,那一次相遇,似乎便成了心中永恒的画面。 那时的他与她,这时的她与他,似乎总是女子更勇敢一些。 刘朝歌反而有些对木青的恨铁不成钢,怎么,你一个大男人还得我女儿把这些话说出口? 先不说我答不答应,也得你来开口啊。 刘朝歌狠狠地瞪了木青一眼,“哼”了一声,转身说道:“任何感情在时间面前,总是显得不堪一击,今晚就不说这些了,吃饭吧。” 刘葳蕤望着她爹的萧索背影,心里一痛,呢喃道:“但能在时间长河冲刷下,还能留存下来的感情不是没有啊,爹,你和娘就是。” 所有人都跟在刘朝歌身后走了进去,又是木青和刘葳蕤落在了最后。 木青安静地站在一旁,看着她眼角上的泪痕又湿,不由心中一痛。 归程路上,无数个画面在脑海中翻过,木青还记得,她在很多次的谈话中,都自然流露出来的对她父亲的濡慕想念之情,可如今才回来不到一日,她就和她父亲闹得这么不愉快。 木青并不知道书房里已经有过一次谈话,也正是那次谈话让刘葳蕤明白,她和他的感情是可以放在日光下生长的,所以她的勇气没来的变多了许多。 如果在爱一个人这方面有境界的话,刘葳蕤也许早已大道登顶。 “我们走吧,不要让你父亲生气了。” “那你呢?你会让我伤心吗?” 木青叹了口气,认真说道:“不会。我答应你,我努力地变得更好,变得可以和你在一起,好吗?” “好。”刘葳蕤破涕而笑。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一百零二章:邢左识见 同一片夜色下,城主府的气氛远不如刘家的灯火可亲。 “蹋蹋蹋”的脚步声不时在城主府内响起,一队又一队的军士点着火把,不肯放过任何一处细节。 火光晃过,断壁残垣仍在,焚烧后的黑色痕迹就如魔鬼的利爪伸长开来,形容恐怖。 这些人总是担心,担心还会不会又有一剑从天而降,便要了他们的命。 一间屋子外的防卫比别处多了许多,白荣沉着脸低着头,快速穿过层层军士,径直推门而入。 门被大力一推,发出“咯吱”的哀嚎,邢左躺在床上,就算眼睛受伤不能视物也感受到了那一身怨火,蹙眉问道:“人找到了?” “嗯。”白荣眯眼说道:“在城南郊外,浣花溪上游不远。” 邢左心中了然,默然片刻,问道:“怎么死的?也是被那个女人杀死的吗?” 白荣摇了摇头,冷声说道:“是被利器破喉,流血而死。” 邢左的眉头一紧,猜测道;“就算郑德铎受了伤实力下降严重,但他毕竟是一个毒修,竟然会被近身杀死,看来对方的帮手实力也不弱。” “不仅不弱,还很强大,我把万花丹给了他,他在一段时间内实力不会掉下一品,但还是死了。” 白荣的心里说不出来的郁闷,郑德铎那么自信又不怕死,跟他谈什么大道机缘,说得他还真相信了对方,以为可以用一颗万花丹结交一个突破灵生境界的高手,没想到万花丹没了,对方更是死得透透的。 这一笔交易,他输了个彻底。 邢左叹道:“她们的帮手是在最后一刻才出现,将几人救走的,这件事有线索没有?” 白荣说道:“听最后还在场的那些人士说,是三个人,有两人第一时间便救走了那两个女孩,至于这个女人则是在最后一人的帮助下,和郑德铎打了一场才走的。” 那些被询问的军士为了隐瞒自己的胆怯懦弱,自然将场中的局势说得是势均力敌,甚至是叶韵隐隐压过郑德铎一头,倒是让白荣听来越发警惕于叶韵的再次出手。 邢左说道:“那之后他们应该没有汇合,不然郑德铎不会追去城外,帮手在城外还有汇合的地方,你们沿着这个方向有没有找到什么线索?” 白荣摇头说道:“找到郑德铎尸体时已经天黑了,线索也得明天才能继续找了。” 邢左叹息道:“已经晚了,对方极有可能已经毁掉形迹了。” 白荣说道:“城门一开,他们汇合后是走是留,已经很难再说清了,不知道白芷那个小贱人还在城里没有。” 想起下午的那一剑,邢左的眼睛有些发疼,多年经营处理谍报信息,让他对局势的分析异常深刻,说道:“那个女人递了一剑,却没有将我们赶尽杀绝,这里面存着的主要意思,便是警告我们不要再折腾了。” 白荣苦闷说道:“这个女人的身份信息还是没有查到多少,她为什么要这么做,换做是我只会一劳永逸,直接斩尽杀绝。” 邢左嗤笑一声,说道:“她知道皇朝的底蕴在哪里,杀了我们再来一群更厉害的人,直到不死不休吗?她应该带着白芷走了,但救她的人极有可能还在城里。” 白荣眼睛一亮,接着这个思维说道:“若真是皇朝供养的那些老家伙来了,她也许还能逃走,但她想保护的人还在城里,所以没有选择极端的做法,确实合理。” 邢左点头感叹道:“所以这个女人不简单啊,她对当前的局势和各方势力看得很清楚,只要不做得太绝,剑悬于颈上,我们只会缩手缩脚。” “那……难道就真地忍了?这一次有四人助我,却死三,我怎么交差?” 邢左暗自在心里摇头,总觉得白豪向陛下推荐自己弟弟白荣来锦官城是一个极其错误的决定,顺势还行,逆势就不知道该怎么做了,这怎么可以? 他建议道:“一个白芷成不了大患,这个女人你暂时不要去查了,你如实将所有细节都告诉陛下,自有其他人去打交道。” “至于留在城里的帮手……” 邢左沉默了片刻,问道:“昨夜抓住的那几个人呢?他们有没有松口?我想这些人的主家便是那个女人的帮手。” 白荣一张脸变成了猪肝色,无奈说道:“放了。” “放了?”邢左声音陡高,也想明白了这多半是为了稳定倾颓局势而作的妥协,声音放缓问道:“是谁出面来要人的?又用的什么理由?” 白荣回答道:“他们就像是事先约好的,至从知道城主府被递了一剑之后,便有人传话过来,说是昨夜城南火大了之后,家丁们出来灭火,好心反倒被冤枉,不幸被牵扯了进来。” 邢左轻“嗯”了一声,平静问道:“从传话那人查起,你们找到幕后是谁了吧?” 白荣低头说道:“也没有。” 他的声音越来越低,“传话人是个不怕死的地痞混混,我们的人跟过去后,也只是知道要人的是十大家共同发声的,并不清楚到底是哪一家或者是哪几家?” 邢左听来也觉得有些头痛,认真说道:“看来白芷她爹白汀经营这么些年,与这些当地家族还是有些交情的,你没有一仗把城主的位置坐稳,他们已经联合起来了。” 白荣恶狠狠说道:“他们能斗得过有陛下支持的我,我这么容忍,还不是为了维持现在的稳定,不然,哼哼——” 邢左叹了一口气,终于明白走之前,白豪要叫自己多教教他这个志大才疏的弟弟,他冷声问道:“事情闹成这样,你觉得陛下还会支持你多久?你以为闹到最后陛下会在你这一方?” 白荣听出了邢左语气里的讥讽,心里来气,说道:“凭我哥和陛下的情谊,陛下难道不会站在我这一边?” 邢左叹了一口气,认真警告道:“你要乱来的话,我不会管你,但你不要把你哥拖下水,好吗?” “你难道没想过,为什么陛下一道指令就可以让白汀不得不让出城主之位,偏偏纵容你这么做,还把皇室供奉调来助你?” “你真以为是你哥的面子有这么大?或是陛下欣赏你?” “陛下这么做,只是想让你哥自决于皇朝内部的其它势力,只能做陛下的一条最忠心的恶狗啊。” “当然,还有一点更加隐晦,同样都是姓白,都是皇姓,陛下这么做,也想清除一些碍眼的人,让内部的杂音少一些。” 没有听到白荣的声音,邢左知道对方在认真听,顿了一下,轻声说道:“要知道陛下得位有些坎坷,他必须以铁腕肃清杂音,但若是你闹得太过,让杂音反而更大,你只会成为平息杂音的牺牲品,你可懂?” 白荣虽然突成皇朝九大城主之一,与自己大哥平级让他近来有些膨胀,但又不笨,邢左是他大哥最有力的臂膀,对方这份洞见明显直抵乱局源头,不是关系已经牢牢绑在一起的人,不会说得这么透。 他平复心情后,认真问道:“邢大哥何以教我?” 邢左慢慢说道:“接下来做事,你要时刻把握好力度,表面上与那些家族觥筹交错,背地里慢慢去查,不能因为着急而让对方发现。陛下最欣赏大人的便是对局势的审慎和做事时的缜密,你得向你哥多学学。” 白荣三十几岁了,虽然最佩服的便是自己大哥,但心里总有些被说教的不耐,蹙眉问道:“那现在该怎么办呢?” 邢左说道:“至于现在,我给你提个建议,你与那些家族打交道时,试探一下他们口中的老朋友是谁,若是他们的老朋友中都有其中的一个家族,那我可以告诉你,联合这些家族给城主府施压的,多半就是这个家族。” 白荣眼中精光乍现,感叹道:“此事做得!” …… …… 刘家的晚宴设在一处宽阔的宅子里,木青进去后才发现都是些熟人,气氛稍稍活泛了些。 刘葳蕤在木青旁边,看着月九他们已经喝上了,向他们笑着点头,轻声说道:“小婵,今晚没有喊其他人来吧。” 小婵已经放慢了脚步,笑着解释道:“家主说,人多就眼杂,木青公子他们的行踪最好保密,所以没叫其他人。” 刘葳蕤看向她爹的背影,笑着感叹道:“我爹总是想得这么周到啊!” 她偏头打量着从进来便有些沉默的木青,黛眉一蹙,娇声问道:“你不会觉得我们怠慢了你吧?” 木青其实有些甜蜜的烦恼,自责的欢喜。他心中稍稍后悔刚刚不该如此不负责地就做了承诺,这是对叶韵和刘葳蕤两人的不负责。 此时听到刘葳蕤的声音,他笑着摇头,连忙说道:“哪敢,我能够理解刘叔的好心。” 大家族里人心不齐,刘朝歌虽是家主却也管不住所有人的嘴,这么做已经算是非常体贴的招待了。 看到刘葳蕤和木青亲密同行,屋子里喝酒的月九几人都是意会一笑,张子善碰了碰月九肩膀一下,悄声说道:“三杯酒,你快认输吧。” 刘葳蕤和木青久不赴宴,一路上关系已经很好的两人悄声发表着自己的看法,作为局外人,迟钝如张子善都看发现了两人之间的那种不同。 酒好,心情好,于是他俩便打了个赌,赌的便是木青和刘葳蕤两人之间的关系是已经捅破了那层窗户纸,还是一厢情愿。 月九那时还在埋汰木青,说他毕竟不如自己已经在情场磨练多年,还是个呆头青,可能还明白不了刘小姐的情真意切,只不过现在看来,倒真的是他输了。 只不过这种认输,月九认得极为洒脱开心。 见木青走进,他向木青举杯相邀,笑谑道:“你怎么来这么迟?和刘小姐有什么话说不完?快快快,自罚三杯,我陪你。” 说完,便连喝了三杯。 木青迎着月九他们的目光,才发现打趣的目光有时候也能像一把把飞剑,鼻尖一直萦绕着淡淡的美人体香,嘴唇上似乎也还有余香,木青的脸上微微发烫,倒也没有拒绝月九的相邀。 他们是两人分席一桌,旁边刚好还有一桌两个空位待人入座,木青坐下后,刘葳蕤也想跟着木青坐下,刘朝歌的声音却突然响了起来,“葳蕤,坐爹这里来。” “哈—”月九眨了眨眼睛,对坐下来的木青轻声说道:“看来你得努力啊。” 晚宴在有些尴尬难言的气氛中进行到一半之时,李彬出去了一趟,带进了来了父女两人。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一百零三章:春风终至 “刘兄,今晚我不请自来,是专门带小女来向大家道谢的。” 李时卿对着起身相迎的刘朝歌拱了拱手,刘朝歌笑着摇头,“妙真这丫头没事了吧?” 李妙真从父亲李时卿的身后踱了出来,认真喊道:“刘叔叔。” 刘葳蕤看到李妙真之后,喜悦之情溢于言表,“妙真你怎么来了,你不是伤得挺重的吗?” 李妙真的俏脸稍稍缺少一些血色,她乐观笑道:“我只是受了点外伤,一个白天过去了,我若还不能下地走路,那只能证明我爹的医术不行。” 李家家学渊源,世代行医,李时卿在锦官城素有“药王”的称呼,刘葳蕤听到妙真这么说,倒真地放下心来。 刘朝歌却是蹙起眉头,教训道:“你这丫头,以后要做什么事记得跟长辈商量着来,知道吗?你外公昨夜担心了大半夜,你一会儿记得去看看你外公。” 李时卿无奈笑道:“这件事情还得多亏你找人来提醒,不然我还真不知道臭丫头偷偷溜了出去。好在她现在没大事,不然她娘也得把我念得头痛。” 刘朝歌引着李时卿坐下,李时卿却摇头婉拒,认真说道:“我趁夜前来,待不了多久,还得带妙真去看看岳父。” 刘朝歌表示理解,“城内的气氛稍稍稳定,但暗流涌动,你这一次得小心一些。” 李时卿点了点头,望向木青他们那边,向张子真两兄弟拱了拱手,认真说道:“多承几位搭救小女,以后有事一定要来李家找我,让我能够略尽微薄之力。” 木青几人都站了起来,向李时卿拱手回礼,李妙真这时睁大眼睛,目光在几人身上游移,最后落在木青的脸上,心中猜测多半就是此人,对着木青笑问道:“你是不是木青?” 木青稍显诧异,他自然知道这是刘葳蕤的闺中好友,医术不弱,只是怎么对方对自己一副很感兴趣的样子?难道葳蕤在救下她后,告诉了她一些什么? 他向前一步,认真说道:“妙真小姐,我就是木青。” 这人剑眉星目,面如冠玉,真是长得仪表堂堂,李妙真眸光一转,想到自家姐妹把她送回家后还要出城去找这个木青,便一直在猜测两人之间的关系,现在确认场中最帅之人就是木青,不由相信了自己的判断。 刘葳蕤靠近了李妙真,悄悄捏了捏她的胳膊,眼睛微眯,问道:“你找他什么事?” 她憋着笑瞥了姐妹一眼,从袖子里取出了一封信,认真说道:“我醒来后便发现白芷不在了。我爹说是叶先生将她接走的。叶先生走之前还留下了一封信,说是让我交给你们。” 刘葳蕤的视线落在那封信上,微微抿嘴,干净利落地接了过来,轻声回道:“谢谢妙真。” 木青听到李妙真说叶韵给他留了一封信,正想上前结果,便看到刘葳蕤把那封信接了过去只好停步。刘葳蕤瞄了木青一言,认真说道:“我又不会看,等会就给你,对了,叶姐姐还有一本剑谱在我这里,一会儿一起给你。” 李妙真摇头笑道:“没事的,叶先生本就说过,是给你们的信,你和木青可以一起看的。” 她转头望向一旁李时卿,说道:“爹,是吧?” 李时卿点了点头,审视了木青一眼,对刘葳蕤口中的剑谱倒是有些好奇,认真说道:“确实如此,叶先生,嗯,叶小姐的实力强大,似乎对这位公子有些青眼相看。” 李时卿猜错了一些事情也好,至少刘朝歌便相信了,木青的视线从两人身上扫过,心中惆怅,沉默地点了点头。 “那我和妙真就不打扰各位了,现在还得去看看岳父。” 李时卿和李妙真走后,木青的心思便不在这里了,好在晚宴已过半程,结束得很快。 回去的时候,小婵在前面提灯而行,木青和刘葳蕤跟在后面都保持了沉默。 来到相邻的两处院子中间,刘葳蕤才开口说道:“去我那里吧,叶姐姐的剑谱还放在屋里,我回来后就被我爹喊去,回到院子里倒头就睡,忘了给你,你不会介意吧?” 不知道是谁说过,男女之间,解释得多小心翼翼的那方总是吃亏一些。 刘葳蕤现在总是害怕木青会误会自己,觉得是她故意隐瞒了叶韵的信息。 若是灵胎刚成那会儿,木青对剑谱的兴趣一定很高,但现在他的全部心思都放在了那封信上。 只是叶韵是他在刘葳蕤面前最不好提起的人,他一时间不好开口。 小婵转过身来,盯了木青一眼,目光落在了刘葳蕤身侧。 木青眼中一亮,伸出手去握住了刘葳蕤白皙手掌,平视着前方,故作平静说道:“我怪你干什么,你忙了这么久,正应该好好休息。” “你!”刘葳蕤修长的手指微微挣扎,悄悄看了小婵一眼,发现对方不知道什么时候又转过身去,咕哝说道:“那先进屋,再看信。” “嗯。”木青有些尴尬,在某些方面,女子的心思总是敏感而透亮。 刘葳蕤的院子有几间屋子,小婵进来后眼珠一转,便将身后两人引进偏右的那间屋子里。 烛火次第点燃,这间屋子浑然一亮,木青跟在小婵身后也没注意,鼻尖嗅到一股淡淡的清香,环顾了屋子的摆设,视线落在屏风上时,脚步就是一顿,“咦?” “怎么了?”刘葳蕤这时才抬起头来,看到屏风上的东西时,“啊”了一声,双颊上的红晕浓得化也化不开,娇声喊道:“小婵你把我们带哪儿来了,去正屋啊,不是这里。” 刘葳蕤回来之后,沐浴后换下来的亵衣还随意搭在屏风之上,木青视线聚在鼻尖,这是身边女孩儿的闺房,非礼勿视非礼勿视。 小婵在心里笑道:“小姐啊,我可是在帮你啊。”嘴上却是说道:“小姐你不是要将那本剑谱给公子吗,我记得你换下的那些东西都在这间屋子,所以就带你们过来了。” “再说。”小婵对木青挑眉一笑,问道:“木青公子难道还是外人吗?” “咳。”木青轻咳一声,站也不是坐也不是。 刘葳蕤这时候才挣脱了木青的手掌,连忙将屏风上的亵衣收起来放到后面去,然后找了片刻,然后便拿了一本书出来。 “叶姐姐给我时说,这本剑谱是她答应给你的。” 木青认真接过这本封面微微泛黄的剑谱,视线落在“离火剑诀”四个古朴锋锐的大字上,点了点头,问道:“她还有说什么吗?” “说了。”刘葳蕤平静说道:“她说你救过他的命,她也救过你的命,再把这本剑谱给你,你们两不相欠了。” “不过,我替你拒绝了,你始终是欠她的。这我知道。” 木青星目晃动,抬起头看着刘葳蕤的眼睛,似乎看到了那如水眸子里的一些小小伤感和遗憾,认真说道:“我欠你们很多,希望还有时间慢慢还。” 刘葳蕤洒然一笑,说道:“先看信吧。” “葳蕤姑娘,你好。走之前总觉得少了点什么,所以趁着还有时间,便想随便些些什么。” “走之前,你问我还能再见吗,我说这个世界很大,再见很难。但你又说意外的相逢也许很难,但只要有心,便还能够再见。” “哦,对了,木青在你旁边吗?在你旁边的话,接下里的话你就别给他看了。” 看到这里,木青凑得更近了,刘葳蕤无奈笑笑。 “你当时问我是不是在逃避,我当时想了很多,我跟他说过,我是因为家族联姻才逃了出来,在这片大陆看山看水看人,看到了那时候也没有人让我心动过,又对你说,没有男女之情,藕断丝连只会误人误己,现在想来,扪心质问,似乎这也确实算是一种逃避。” “你是一个独立漂亮的女孩儿,当没有其他办法去救他时,你到最后还是直接说让你来,我想你一定很喜欢他吧。没有哪位女孩不珍惜自己的清白……我说这些,其实连自己也不知道想表达什么。你还得主动一些哦,不然那个呆瓜还不会知道你的好。” 木青看到这儿,星目瞪圆,不用去看身旁佳人的脸蛋,便能够感受到空气中弥漫开来的那股羞涩意味。 刘葳蕤强作镇定,蹙眉问道:“你当时有说些什么?” 木青讶然问道:“什么时候?” 刘葳蕤羞涩说道:“就是,就是你和叶姐姐在屋里的时候,有没有说什么?叶姐姐连清白之身都给你了,你竟然没能留住她。” 木青蹙眉回答道:“我说我会对她负责,她……她说我救过她一命,总不能让我死了,所以不要我负责。” 刘葳蕤水润眸子瞪得浑圆,叹了一口气说道:“你果然是个呆瓜。” 木青默然,说道:“她对我没有好感吧,又不喜欢我……” 刘葳蕤摇头说道:“在这个时候,我们女孩子总是会敏感许多,难道你没直接表明自己的心意。” 木青说道:“我说了啊,我说我会负责的。” 刘葳蕤现在竟然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感觉,认真分析道:“叶姐姐是个冰山美人,又是个高手,离家游历大陆这么久,肯定是一个性格异常独立的女孩,她哪里需要你口头上的负责。” 木青听得脑壳有些痛,问道:“那她需要什么?” 刘葳蕤想起了被花藤绊倒后所发生的一切,感同身受地说道:“我们好骗又不好骗,比起口头上的负责与承诺,有的时候口头上的说你喜欢,会更好。因为我们只想知道,你到底喜不喜欢。” 木青心中一动,在面对刘葳蕤的喜欢时,自己似乎一直处在被动的接受中,确实极少有主动表达喜欢的行为。 “她们都是很好的女孩子,我得改变了,要成熟些主动些。”木青对自己默默说道。 木青看着刘葳蕤双眸里的惘然情切,直接将她抱进了怀里。 “你!你干什么?”刘葳蕤完全没反应过来,小婵也惊得张大了嘴巴。 入目所见,是刘葳蕤脸上最动人的羞红,木青认真说道:“你不说我怎么知道,原来我这么差劲的,竟然辜负了这么多的春风。” 刘葳蕤背靠着木青的胸膛,呆呆地仰首叹道:“你怎么变化这么大。” 木青叹道:“葳蕤,对不起,我不知道你们为我付出了这么多,等我脱离隐谷了,我们就在一起好吗?” 刘葳蕤连忙挣脱了木青怀抱,低声说道:“我现在也想听太多关于以后的承诺啊,先看信。” 木青一脸尴尬,刘葳蕤“噗呲”一笑,说道:“你现在开始回应我,我就很开心了。” “咦?后面这一张纸上,写的好像是一些修行诀窍和感悟,应该都是写给你的。” “嗯。”木青的声音里稍稍有些失望,反倒没有刘葳蕤看得认真。 “这里。这里,有叶姐姐的一段话。” “木青,葳蕤姑娘是一个很好很好的姑娘,明明那么喜欢你,却劝我留下来,她有一句话说的很好:书上说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但书上还说了人生何处不相逢。若你想来找我,记得和葳蕤姑娘一起,我的家在东边,在黑海的岛上,也许哪一天等我倦游归乡,你们来找我便正是时候。” “哎。” “你怎么叹气了?”木青的声音里有些紧张。 刘葳蕤苦恼说道:“按理来说,我该做大,叶姐姐该做小才对啊,但叶姐姐确实是一个很好很好很好的姑娘,我有些为难了。” 春风终于赶在夏夜未至时吹进了屋里。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一百零四章:草灰蛇线 翌日,锦官城柳叶书局。 木青从进来后就发现,书局后方的格局似乎与朱雀城的没有什么不同,在“丁”字房里,黑色的厚布还是挡住了那唯一的小方窗。 好在尚有一灯如豆,两人对坐时,堪可看见对方的面貌,不过火苗晃动时人影便如鬼影。 木青这一段时间都与明媚的春色作伴,乍然回到本该熟悉的地方,却觉得浑身都有些不自在,他星目微翕,率先开口道:“我是来交接任务的。” 因为近几日城内的某些事情,卢飞的面容有些憔悴,此时正强作精神地望着木青。 隐谷的信息来往有两条线,一明一暗。明线自然是泉府一脉各处书局的信息交流与汇总,暗线则是掌律一脉“隐视”的追踪探查。 两条线都较为清楚地记录下来了围绕在木青这个人身上的事情。所以星垂大森林里最后的结果,没用几天便传回了卢飞这里。 卢飞看着木青在烛火下忽明忽暗的容貌,感慨对方年轻之余,不由想到不久前,月九与自己也这么对坐过,当时对方还看不起自己,而现在呢,却只剩下一把佩剑回到了隐谷。 他对木青的毒修手段隐隐有些忌惮,但只要一想到接下来的事情,心里便有了一些凌驾于所谓天才之上,让他们葬身阴谋算计之中的快感。 见卢飞一直打量自己,嘴角还有些诡异的笑容,木青剑眉微蹙,再次说道:“我是来交接任务的。” 为了替月九潜藏下来,来这里之前,他还专门去找了趟月九,查漏补缺,把谎言编织得足够以假乱真,在最后顺便了解了一下面前这人。 卢飞,三品修为,泉府执事,锦官城柳叶书局的掌柜,月九当时的言语显得很随意,看来此人的实力并不值得高看。 卢飞点了点头,桌面放了两本册子,他的手指轻轻地敲击其上,裂嘴一笑,森然说道:“我知道你,木青。杀了曹沫不说,还杀了月九,作为新手刺客,你还真是厉害啊。” 木青眼睛一眯,摇头说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只是在陈掌柜那里接了一个等级为丁上的任务。” 说到这里,木青的语气稍显憋屈,“而且还是护送商队的任务,哪里有时间去杀你说的这两个我认都不认识的人。” 卢飞点了点头,笑着问道:“那商队在铁骨寨和星垂森林之事,你总该有印象了吧?” 木青剑眉微调,一脸惊讶,随后恍然说道:“你是说他们?” 木青心里发笑,却装作一脸郁闷地说道:“我在这两个地方差点死了,自然印象深刻,铁骨寨那个老头好像叫曹白芨,星垂森林遇到的那个剑修却不知道叫什么名字。” “另外,我得说一点,那个剑修中毒后便跑了,我并不确定他死没死。” “这些都是我们的安排,你这么可能知道?”卢飞心里发噱,木青此时的表现倒与传来的信息吻合,他故作高深地说道:“消息已经传来,我们已经确定,月九就是死在你的手里。” “另外,还有一点也可以给你说了。泉府一脉发放任务,并不会管同一目标,是你要救还是他们要杀,你能在什么都不知道的情况下活到最后,看来隐谷这一届培养出来的生存高手还算名副其实。” 木青眉梢一挑,当然知道卢飞说的什么事,装作愤怒地问道:“意思是有其他人来截杀商队你们早就知道了,却没有告诉我?” 卢飞眼睛微眯,靠着椅子嗤笑道:“买凶-杀人的雇主是找的我这儿,托人护送的雇主是找的大执事那儿,虽然每隔一段时间,我们各地的书局便会互通柳叶录上的任务信息,但总得有个时间差吧?” “再说。”卢飞看着木青愤怒到的样子,冷淡说道:“既然你是隐谷出身的刺客,自然早就知道了隐谷的规矩,我们从来不会主动去干预阻止这样的事情发生。” “小子,你要明白,刺客这一行当,混乱和无底线才是血肉与灵魂,你们在各自的任务中相互残杀,优胜劣汰,要想活命只能拿实力说话。” 木青默然,从隐谷那地狱般的淘汰训练中活下来之后,他便明白与隐谷没什么温情道理可言,此时卢飞再次说出来,不过是坚定了他想要脱离的决心。 卢飞见木青沉默下来,以为他的心情还是难以平复,语气放缓,笑着说道:“不说这些了。你说今天是来交接任务是吧。” 木青双眼微眯,语气稍冲地说道:“柳叶路丁册,护送刘家商队,等级丁上。” 卢飞点了点头,翻开柳叶丁册在最新的一页上写了几笔,抬起头来说道:“看起来,你的表现令雇主很满意啊,昨日刘家才送来了一百金,说是此次任务顺利完结的尾款。” “一百金?”木青这次是真地诧异了。 卢飞点了点头,好奇的视线落在木青脸上,感叹道:“定金四两金子,尾款直接一百两金子,那刘家拉的是什么贵重东西?还是说你小子把那刘家大小姐给拐骗了到手了?”(1两金子约等于2000元) 木青心里一跳,故作抱怨地说道:“我救了对方这么多次,差点死了,而且她们拉的全是药材,其中一些珍稀的远不值这个价了。” “这倒也说得通,我还以为你小子第一次出任务就把人家给迷住了。”卢飞戏谑说道:“别怪我没警告你,隐谷出身的刺客就别想着还能自由成家。” 木青不耐烦地说道:“快点把任务交接了吧,我这次能得多少钱?” 卢飞埋头继续在柳叶录丁册上添字,嘴里念到:“天狩十八年,四月五日,新手刺客木青完成丁上任务一件,得金四十一两六钱。” “等等!” 卢飞还在继续下笔,木青却是打断了他的声音,疑惑问道:“不是一共有一百零四两金子吗?怎么变少了这么多。” 卢飞微微蹙眉,抬起头来冷淡地看了木青一眼,等写完之后,才扭着脖子说道:“新手刺客得的佣金本该三七分成,你三我七,但是我们念到你这次完成任务殊为不易,给你提高了分成,也该知足了吧?” 木青眼睛一眯,冷笑说道:“所以我四你们六?你们什么都没做,这不是抢钱吗?” 想要成为泉府的执事,自然对银钱之事极为上心,卢飞语气生硬说道:“怎么?你有异议?” “你如果是像曹沫那样的野路子,我们还可以给你再提高一成。” “但难道你忘了是谁培养了你这一身本事?” 虽然对银钱这些事不是很热衷,但木青心里依然极为不痛快,早知道这样,还不如直接叫葳蕤给了就行了,平白被泉府赚了这么多走。 卢飞见木青黑着一张脸,知道火候到了,语气陡变,安慰说道:“不过你小子也不用生气赚不到更多的钱。” 木青眼睛微眯,直白问道:“什么意思?” 卢飞说道:“我们隐谷有一个很好很好,但没放在明面上的规矩。” “你杀了刺客排行榜上的谁,你就可以直接越过靠任务贡献来升级的漫长方式,换句话说,现在的刺客地榜第三名就是你了。从现在开始你就可以接更多更高等级的任务了,分成比例也变成你七我三。” 木青直勾勾地盯着卢飞,发现对方不似作假,叹道:“是因为那个叫月九的剑修吗?我没想到可以直接顶替他的位置。” 卢飞笑着点头,说道:“能接柳叶录上什么等级的任务,一般是看贡献而不是实力。但至从几年前开始,三长老便添了一条,谁若能直接杀了刺客榜上之人,便可以取而代之。” 木青想到了一个比较严重的问题,问道:“是都知道这个规矩了吗?” 卢飞摇头说道:“既然没放在明面上,自然不是都知道了。只有你做了才会知道。” 木青说道:“你们这样做,不觉得是在变相鼓励我们继续这样做吗?” 卢飞轻蔑一笑,眼中似有回忆地说道:“三长老说过,十个地榜第一又如何,他要的是能够冲进天榜的新鲜血液,有些赖在位置上却又自甘堕落的人是该给后来者。”说道这里,卢飞停顿了一下,认真地看向木青说道:“譬如你,这样的年轻人让让位置了。” 木青笑了笑,冷淡问道:“那我现在最高可以接什么等级的任务了?” 卢飞眼中有精光飞快闪过,这时才把柳叶路丁册下面的那一册拿了出来,道:“地榜前三,便可以接甲上的任务了。但是很可惜,甲等任务都是抢手货,现在没有了,倒是乙等任务还有几个。” 木青点了点头,冷漠说道:“我记得每完成一个任务,便有一段休息时间,那我暂时就不接任务了吧。” 卢飞眉头一皱,直言道:“你完成的只是丁上等级的任务,自由休息的时间可不多。” 木青注意到了卢飞的表情变化,心想又是新的暗算来了吗,装作郁闷问道:“那你有什么建议?” 卢飞翻开手上的这一本柳叶录乙册,装作翻阅了几页,这才抬起头来说道:“刚好有一个等级被评定为“乙上”的任务,目标在朱雀城,你感不感兴趣?” 木青心中一动,对方这是算准了自己的心思,回去时本就要经过朱雀城,若是不接这个任务的话,反而让人生疑,他态度模糊道:“说详细点。” 卢飞耐心地说道;“这次雇主的目标,是一个叫张安平的人,你直接杀了他,就可以得到五十金。” 木青问道:“他很厉害?” 卢飞看着木青的眼睛说道:“实力不清楚,听说是前皇室苟活下来的爪牙余孽。” 木青心中突生惊觉,想到了被他救过的白嘉禾,宁初师姐走之前也对他说过万花谷与前皇室余孽之间的关系,这难道是一场针对万花谷的阴谋? 木青抬起头来,干脆说道:“好,我接了。”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一百零五章:浮生半日 辰时三刻,木青便走出了书局。 时至初夏,天地始交,万物并秀。这个时辰的天光,不比朱雀城那一次的雨后春晨,已然大亮。 木青来的时候是由刘家的马车送来的,等到了后才发现书局也在城东,离刘家只隔了几条大街,便吩咐了车夫不用等他,他自会找回去。 远处渐有人声杳杳,木青回身望了紧闭的店门一眼,一边轻抛着换来的银制柳叶,一边走向了早起上街的人群。 “四月初五,今天是葳蕤的生日啊。我该为她买些什么东西呢?” 昨晚敞开心扉聊了一次,木青终于明白了自己在这方面的懦弱,与葳蕤这样的女孩儿相处,一些物质上的东西她其实并不缺了,她缺的应该是他主动一点的诚挚心意。 所以木青打算趁这个时间去逛逛锦官城,顺便给对方选一个礼物。 锦官城明显比朱雀城的更有活力一些。早起的普通商贩已经在街边支起了吃食货摊,虽然有的人哈欠连天倦眼微虚,但脸上自然流露出的,是对这种日复一日平凡安稳日子的惬意。 木青不属于这里,但不妨碍他喜欢这里的生活气息,甚至开始替这里的人们担心起来,不知道这一次城主府内乱,会不会慢慢打破这些人现在的宁静生活? 只不过木青很快就摇头苦笑一声,放弃了沿着这个方向继续思考下去。 这种大局观的事情,让叶韵和刘葳蕤来做都行,但他是个刺客是个杀手,想这些作甚? 路见不平,觉得意难平,或可一剑拔之。等自己走后,若是所救之人又被报复那也不是他能考虑得那么远的了。 偷得浮生半日闲,木青漫无目的,专门往一些热闹的地方走去。 迎面有清风,送来了前方街道的淡淡花香,这种香气竟然还有一种明显的层次感,香味虽淡却弥漫不息。 木青有些好奇,往那边走去,发现前面拐角的一条小巷里,有七八个人却全是女子。 他转身正要停步离开,却听到有人在喊着“最新到的金桂胭脂”,他回首去看,发现那些女人也注意到了他。 离他最近但也有一丈远的一个女子穿得花红娉婷,逆着光虚着眼看向木青,笑道:“是晓红楼那边的管事吗,你家小姐叫你来买新款?” 木青转过身来遥遥站定,蹙眉说道:“这位姐姐,我只是好奇便寻着香气走来这里看看,你认错人了。” 他的语气有些生硬,晓红楼是什么地方,放在昨夜之前他还不知道是什么地方,但昨夜酒至酣时,他听李四悄悄对张家兄弟俩提起了一句“晓看红湿处”,当时还夸对方说文采好,有意境,结果这家伙对他挤眉弄眼半天,憋着笑,一会儿望望小姐一会儿看看他,还是在他重拳威胁下才知道,这家伙说得是锦官城最出名的一个地方,晓红楼。 晓红楼是锦官城乃至晴川州最大最好的青楼,对方既然把自己当成了从那里出来的人? 木青听起来总觉得对方是在骂人,所以还走近了些,想让对方看清楚一些。 王修微今年二十四岁,早几年前她还是晓红楼最有名的清倌儿头牌,后来攒够钱后竟然自己给自己赎了身,这件事在当时还在锦官城风传一时,都说她是被城主白汀看上了,不然怎么可能自己给自己赎身还真成了。 只不过后来发生之事也确实让人匪夷所思,只因为王修为并没有进入城主府,而是来到现在的红蓝巷,开了一家叫做“修兰”的胭脂铺,与城主府似乎再没了来往。 而王修微现在的主要顾客便是以前晓红楼的姐妹,所以刚刚看到木青时,下意识地就问了出来。 她常年与脂粉打交道,比藏在深闺中不曾抛头露面的女人,察言观色总是厉害一些。 当听到木青的声音后,王修微第一反应就是对方不是锦官城中人,因为对方没有本地口音,待到木青走近后,不逆光了,她眼眸晃动间便将木青的容貌身姿看得清清楚楚,便已经明白自己认错了人。 一身用锦绣金丝织就的锦边弹墨薄衫,价格不仅高得匪夷所思,还并不是寻常人有钱就能买得到的,再抬眼一望木青的面容,剑眉星目,鼻梁高挺嘴唇纤薄,一幅清朗无双的浊世佳公子模样,王修微本来已经到了嘴中平时顺口而出的道歉话语,却因为刹那失神而忘言了。 木青走近时也才发现自己也有些看错了,面前这个女人虽然穿得花红潋滟,脂粉厚涂,但其实真实年龄比刚刚遥遥一望时还要小个几岁,去掉这些繁花攒簇的妆容修饰后说不定更美。 他并不知道刘葳蕤为他特意挑的这一身对这些慕爱少年青衫薄的女子有多么大的杀伤力,简直比得上一品巅峰的剑修飞剑。 见对方久久未曾开口,木青剑眉一挑,就已转身离开。 虽然对方连一句道歉的话也不说,但他木青不是那种斤斤计较的心胸狭窄之人,还犯不着因为这么一件小事就为难一个女人。 更何况,在这样世道下还出来抛头露面自己养活自己的女人,总会让木青想起刘葳蕤,虽然她们之间的差别很大,但那种独立的气质总归是该给予一些尊重的。 “公子,等等!”王修微没有让木青走远,她脚下步伐交错,半个呼吸之间竟是赶上了走出了七八步远的木青。 木青心中突生警惕,今天还真有些奇怪,自己在一个寻常的巷子里都能遇到一个奇怪的女人。 木青转过身来,静静地打量着王修微,心里感叹道:“这个女人的身法不弱啊,是偶然吗?” 王修微注意到了木青的审视目光,放慢了脚步,身子微微一福,充满歉意地说道:“小女子刚刚认错了公子身份,还请见谅。” 木青摇了摇头,轻声说道:“不用。” 木青语气淡然,拒绝再聊下去的意味已经透了出来,但王修微却展颜一笑,眨了眨眼睛,说道:“公子能寻香而来,证明是一个惜花之人。刚刚有姐妹喊道有新到的胭脂时,你转头来看,是需要给你喜欢之人或是夫人买什么东西吗?” 木青剑眉一挑,没想只是遥遥一面,对方便能观察到这么细致,脑海中瞬间浮现出刘葳蕤的面孔,有些为难地点头说道:“我是要买些东西。” “哦?”王修微试探问道:“是给喜欢的女孩?” 喜欢的女孩儿?木青不知怎么的,脑海中同时出现了刘葳蕤和叶韵的面孔,沉默着绷着脸点了点头。 王修微笑道:“那正好,女子闺阁用物,修兰铺子里种类款式齐全,你来看看吧。” “为了表示姐姐的歉意,我送你最新的一款金桂胭脂。” 王修微在前引路,巷首第一家就是她的“修兰”店铺,木青右脚已经跨进了店铺,微不可查的一顿之后,才走了进去。 王修微看着面前的端庄妇人,不落痕迹地瞥了木青一眼,见对方没什么反应,才快步迎了上去,嗔怪道:“阿妈你怎么出来了,现在没什么客人,你身体不好不用出来帮忙的。” 王修微的阿妈看起来只有三十几岁,与女儿王修微相比,穿得淡雅朴素了许多,但木青心中的警惕却是越来越高,他严重怀疑这是针对自己的陷阱。 自从灵胎成型之后,木青对天地间的灵气波动和人身上的气息感知完全上升了一个层次,他隐隐觉得,王修微这个阿妈的境界比自己还高! 妇人王叶青微微一笑,没去看木青,只是拍了了王修微的手,嗓音清雅说道:“我是看你追了出去,怕你出了什么事,既然没事,那自然好,你好好招待这位公子,有什么事可以叫我。” 王修微背对着木青,此时听出来了王叶青的关心,眸子微微睁大,语气如常说道:“没事的,我和这位公子之前并不认识,他只是单纯好奇寻香而来。” 王叶青的视线这时才从木青的身上快速扫过,向他点头笑道:“公子请便。” 木青的后背有些微微发凉,只想马上抽身离开,却也不想弄巧成拙反而引起不好的争端,只好硬着头皮走到近前。 王修微等王叶青走进铺子后面,才转过身来,笑意灿然地问道:“公子喜欢的女子是哪里人?平时有什么爱好习惯吗?我可以量身推荐。” 木青就好像全然不知之前的暗流,认真地想了一会儿才说道:“她就是锦官城之人,嗯,她喜欢,应该喜欢……” 木青的剑眉向两边一垮,想了一会儿,十分沮丧自责,最后只能放弃道:“我不知道。” 王修微悄悄抿嘴,轻声提醒道:“那公子可以说说,那位小姐是个什么性格的人?” 木青眼睛一亮,快速回答道:“葳蕤是一个勇敢漂亮的女孩,她应该喜欢清新一些的东西吧。” 王修微暗暗把“葳蕤”二字记在心里,却也对木青所说的“勇敢”二字十分好奇,一个女孩子到底什么样才能算勇敢。 木青看到王修微偏头沉思,眼含回忆接着说道:“她看过了许多山水,并不是待家不出的那种女孩。” 王修微眉梢一挑,隐隐猜到了一个女孩,她认真地看着木青说道:“既然是这样,那我推荐一款胭脂,远山。” “这款胭脂,是用带着露水的栀子花和红蓝花捣浆而成,最后以桃脂凝合,妆成后粉染双颊,白霜微透,整体看去犹隔远山看眉,如凝秋水望眼,只会更显高雅灵秀。” 木青听得连连点头,却也有些疑惑道:“胭脂不是涂在脸上的吗?怎么还有画眉描眼的作用?” 王修微“噗呲”一笑,脸上的厚涂在这一刻也变得自然繁美了许多,她望着木青心里想道:“你喜欢的女子该是刘家大小姐刘葳蕤吧?她那一双远山之眉依着秋水之瞳,瞧来便是天赐钟灵敏秀,我都觉得羡慕,自然是照着夸的,其实哪需要脂粉来修饰。” 不过她嘴上却道:“女子之美,贵在天然。不管是胭脂还是黛笔只是用来衬托罢了。” “所以,这款远山的胭脂虽然是涂在双颊,但是却更能衬出女子的眉如远山眸若秋水。” “公子,你以为如何?” 木青一时间默然无语,只觉得自己在隐谷待的那十二年,简直就像是与世隔绝的地狱,今天浮生半日游,便觉得自己像一个毫无审美意趣,独自进城而来的土鳖,实在让人汗颜。 “公子?”王修微又喊了木青一声。 木青反应过来,笑着点头道:“那就请姐姐把这款胭脂,都包起来吧。” “都?”王修微诧异道:“虽然我已经看出来公子你不差钱,但光是远山这一种就还有十几盒,不如等用完了再来卖?” “这一次分别,下一次再见不知道是多久以后了……”木青心里一叹,摇头说道:“就都包起来吧。” “哦,对了。”木青其实一直没忘记叶韵,此时又想起了芍药,顺而又想起了一路同行的小婵,还有万花谷的师姐和芍药的师傅…… 他觉得自己嗓子有些干涩,迎着王修微静待下文的目光,咳了一声,平静说道:“我还要给几个女孩子卖一点东西。” 王修微的眼里闪过了不想掩饰的鄙夷。 木青一张俊脸有些发烫,兀自努力地解释道:“你不要误会,她们有的是我的朋友,有的是我的同门。”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一百零六章:远山之约 女子的眼光有时候也像剑修的飞剑,至少在木青看来,王修微那种“你不用解释我都知道”的鄙夷眼光实在让人难以久待,硬着头皮征询了对方的建议后,木青以秋风扫残云的磊落气势付了钱,将打包好的东西一提,就快速走出了“修兰”铺子。 王修微送出门来,亲眼目送木青的背影走远后,这才回到铺子里,先是整理了一会儿店铺的陈设,最后才不紧不慢地将店门虚掩,回到了店铺后方的居所里。 望着眼前的纤瘦窈窕背影,王修微微微躬身,轻声喊道:“师傅,你刚刚怎么出来了?” 王叶青转过身来,一双如竹叶的纤长细眉微微蹙起,认真说道:“这人的气息虽然隐藏得很好,但我可以肯定那晚见到过。” 王修微睁大了眼睛,喃喃道:“刚刚跟这人交谈,他应该与刘家的关系不浅。” 王叶青的纤眉微挑,想到还在刘家的那位存在,轻声道:“那天晚上一共有三人,其中有两人直接救走了白芷和李妙真,这个人就是最后留下来的那个,很有可能也是来自西山林家。” 王修微想起近几日发生的事情,担忧地望着师傅,叹道:“师傅,师丈他……会不会也被救走了。” 王叶青的眼底闪过了深沉的伤感和愤怒,望着王修微时却又有着说不出的怜惜和慈爱,“小微,我要跟你说多少遍,他不是你的师丈。” 看着王修微低头不语,王叶青叹了一口气,说道:“泉府书局这边一有动静,厨子还没到锦官城时,我就对他直言,局势对他来说极为不利,将成死局,他偏偏要留在这里,说什么不信狗皇帝会如此,想来也真是愚不可及。” 王叶青心里想道:“当年是谁让自己去刺杀白汀的呢?狗皇帝那时候都还没有坐上皇座,如今旧事重演,难道又是一轮洗牌要开始了吗?” 王叶青抬头望着屋檐外的澄澈天光,她那时候还没有成为天榜刺客“竹叶青”,刺杀白汀的任务却是她唯一一次失败的任务,更是导致她成了现在这般模样的唯一原因。 “微儿。”王叶青很喜欢自己这个真实身份是女儿的弟子,并且在确定白汀死后,她打算将这个属于三个人的秘密留给自己。 “啊,阿妈,怎么了?”王修微一出生就在晓红楼,打小有记忆开始,面前的这个女人每一年都会有那么一段时间陪着自己,所以一察觉王叶青的情绪变化,或是在外人面前,她便更喜欢亲切地称呼她为“阿妈”。 “我教你的防身之术可有懈怠。” “师傅,我没有啊。” 王修微的称呼总是转变得如此自然,王叶青早无可奈何 在王修微五岁的那天,王叶青异常郑重地叫她跪在自己面前,让她磕头,当时小小年纪的王修微还以为,王叶青会告诉她期待已久渴望成真的秘密,比如她其实是她的母亲,结果却是让她拜师,说世道很乱,是时候教她一些女子防身之术了。 原来是自己的天赋好被看中了,但王修微照样很开心,因为这代表她和王叶青的待在一起的时间会变得更长。 因为被保护或者说隐藏得很好,王修微至今也没怎么用出过那些防身之术,已经是三品修为的她,也许不会知道那些以柔克刚的近身技巧,其实用来杀人会非常好用。 王叶青摇头道:“锦官城已经不能旧待,你今天去一趟晓红楼,找你柳姨,把我放在她那儿的东西取回来。” 王修微若有所思,问道:“阿妈,你是要去找白芷吗?你认识那位叶云先生?” “不。”王叶青摇头了头,冷淡道:“什么叶云先生,隐藏得倒是好,若不是几个一品,说不准还逼不出来她。” “不过。她确实很厉害。”王叶青的眼中倒没有多少不满,纤眉微挑说道:“若不是她横插一手,换我上的话,也许谁都救不出来,最多拉两个跟我一起去死。” 王修微听出来了那晚的凶险,心里倒是对叶韵充满了感激,疑惑道:“既然阿妈你没有暴露,为什么还非得离开这里呢?” 王修微对隐谷真正的厉害之处并不了解,王叶青也不想让女儿去对隐谷产生兴趣,她双眼微翕,生冷说道:“其实他们对我一直都有监视,我还能发现他们,证明我和他们的关系还没闹僵,但锦官城之事还再发酵,既然那晚没有走进漩涡,自然是离得越远越好。” 锦官城是她的家乡,王修微有些不舍,却也点了点头,问道:“阿妈,那我们去哪儿?” 王叶青纤眉微动,双眼微翕思索片刻,才决定道:“回朱雀城,那是你阿妈的家乡。另外,顺道拜访一位故人,看看他有什么建议。” …… …… 木青出来时走的后门,回来时自然也走的这边。 他看到后门便站着一个熟悉的女孩儿,不由加快脚步走上前去,“小婵,你在这儿等多久了?” 小婵摇头笑道:“才出来呢,小姐见公子你久不回家,便叫我在这里等你。” “哦?”木青提了提手中的长条形木盒,笑问道:“葳蕤在哪里?我现在就去找她。” “我在这儿呢。”小婵后面虚掩的木门“咯吱”一声就打开了。 刘葳蕤听回来的下人说木青自己会回来,估摸着时间,其实和小婵在这儿已经等了两刻钟有余。 “你今天生日,不用去那边吗?” 木青笑声朗朗,指了指刘府前门的方向,那边已有人声渐多。 刘葳蕤今天穿了一身以锦绣金丝织就的金蝶穿花碧衫,和木青的锦边弹墨薄衫似乎是同样的织作风格。 她美目游移,视线一直在木青全身逡巡,最后落在木青提着的几个木盒上,微点下颌,摇头笑道:“去那边有什么值得等待的呢。” 小婵俏眉上下跳跃,语气不愤地解释道:“本来小姐生日宴是私人家宴,不知道是谁把风声外泄,说家主会在今天宣布下一任家主是谁,所以就来了许多外人,一点意思也没有。” 刘葳蕤点了点头,轻声补充道:“另外,城主府出了这样的事,一些与我们交好的家族,自然会借此机会来聚聚,说不定私底下还会结下约定,结成守望相助的同盟。” 木青剑眉微蹙,望向本该是今日主角的刘葳蕤,想要安慰两句,却又不知道怎么开口,“那你……” 刘葳蕤“噗呲”一笑,轻松说道:“我可没有不开心。你那里顺利吗?” 木青点了点头,“没什么问题。” 三人走了进去,小婵悄悄地拉了拉刘葳蕤的胳膊,用眼神示意木青手中的东西。 刘葳蕤羞涩地微不可闻一“嗯”,虽然已经猜到木青为什么耽搁了一段时间才回来,但还是问道:“那个地方离我们家不远,你是在路上耽搁了吗?” “哦!”木青的双颊有些发烫和不自然,直接说道:“我去买了一些东西。” 小婵见机问道:“这么多东西,公子是送给小姐的吗?” 木青是个榆木脑袋,坦诚说道:“不是啊,我给你们都买了的。” 刘葳蕤黛眉微挑,没有说话。 小婵却是轻声“啊”了出来,木青能给她买东西,她心里也很高兴,但这个时候是说这些的时候吗,她有些后悔这么问木青了。 她直觉小姐会有些不开心,连忙对木青眨了眨几下眼睛。 木青没有懂小婵的意思,却是按照自己心里的想法,继续说道:“我给小婵,我妹妹他们师门都买了一些东西啊。” 他望了一眼突然有些奇怪变得安静了些的佳人侧颜,轻声说道:“虽然葳蕤的东西,我认真地挑了挑了,但也不知道你会不会喜欢。” 小婵心喜,连忙助攻,装作稍稍埋怨地说道:“好啊,公子,只有小姐的东西你才认真挑选,你就不怕你随便买的东西其他人不喜欢吗?” 木青蹙眉道:“我也是第一次送人礼物,确实不会选啊。” “小婵,你说什么呢,木青的心意是好的就行了嘛。” 现在反倒是刘葳蕤提木青解了围,她瞪了嬉皮笑脸的小婵一眼,微转螓首,眼角余光落在长条木盒上,装作毫不在意地样子,平静问道:“嗯,你买的是什么呢?还需要用木盒装?” 木青连忙说道:“我送你的是一盒胭脂啊。” “哇!公子你竟然会送小姐胭脂!”小婵这个时候是真的惊讶到了。 木青被小婵吓了一跳,以为有什么不妥,连忙问道:“怎么了?” 小婵望向耳根宛若红玉的刘葳蕤,拉着她的手摇了摇,笑道:“小姐,你以前不是羡慕话本里面的故事吗?才子佳人,粉盒定情,合卺见证,原来公子还有这么一手啊。” 羞红从耳根扩散,瞬间爬满了刘葳蕤的俏脸,她娇声叫道:“小婵你别说了行不行?” 回到相邻的两个院落,木青跟着刘葳蕤去到了她的院落里。 才刚刚坐下,木青第一时间就把最大的那个长条形木盒放在了刘葳蕤的面前,弄得小婵又是一阵娇笑不已。 刘葳蕤的羞意久久微去,她低颌嗫嚅道:“什么胭脂啊,要用这么大个盒子装?” 木青回忆着王修微的介绍,认真道:“是一款叫做‘远山’的胭脂。” “这款胭脂,是用带着露水的栀子花和红蓝花捣浆而成,最后以桃脂凝合,妆成后,嗯,妆成后,看起来会很美。” 刘葳蕤的心里很美,嘴上却是调侃道:“难为你了,硬生生背这么多东西下来。” 小婵瞧了此时芳华正葳蕤的小姐一眼,在一旁问道:“公子,你还没说,妆成后小姐是什么样的美呢。” 这一次木青回答的极为干脆,他看着刘葳蕤羞低的眉眼,发自内心地回答道:“粉染双颊后,便是远山是眉,秋水是瞳了。” 刘葳蕤“嗯”了一声,脑袋有些晕乎乎地就打开了面前的盒子,惊讶叹道:“你怎么卖了这么多?” 木青有些尴尬,说道:“我把这一款都卖下来了,想到你能用的久点。” 刘葳蕤抬头望着面前的心上人,笑叹道:“我何时才能用得完啊!” 她嘴上喃喃念道“远山”“远山”,心里却是想到若是去了西山林家,她和她还真隔了远远大山,听外婆说西山境内有十万座大山,那到底有多远呢? “葳蕤你怎么了?”木青见刘葳蕤突生惆怅怅惘,不由地担心了起来。 刘葳蕤摇头轻道:“你我分别之后,等我父亲身体好些,我会跟随外婆回西山林家。” 木青纳闷道:“去那么远的地方做什么?” 刘葳蕤直勾勾地望着木青,笑道:“为了和你在一起呀,为了能够以后一直跟你在一起,所以我也准备修行了。” 见木青还想问些什么,刘葳蕤直接说道:“放心,我外婆说我体质特殊,踏上修行完全没有问题的。” “不过……” “不过什么?” 刘葳蕤拿起了一盒手掌大小的胭脂盒,放在鼻端微微一嗅,才笑着说道:“我们定一个远山之约可好。” “在我把这些‘远山’用完之前,你记得来找我。不然,我就来找你了。” 木青心里感动,伸出手来包着刘葳蕤拿着胭脂盒的小手,认真说道:“我答应你。”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一百零七章:信使木青 城主府,烟火的痕迹已经被清理干净,一夜过去都平安无事,人心渐稳,所有事情终于又开始运转起来。 白荣今天起得很早,在书房坐了大半个时辰,将最近所发生的的事情,事无巨细地都写在了信上,信有两封,令亲信分别寄去了白帝城和朱雀城。 刑左也在书房里,他的眼伤未愈,围着一个厚重的黑色布带,等书房里只剩下两人后才开口道:“陛下应该会再排个人来。” 白荣闻言眉头一皱,叹道:“边夏和郑德铎都死了,陛下这一次派来的人,可能不会是助我稳住位置这么简单了。” 刑左点头道:“你要明白,我们是围绕在以陛下为中心的利益团体,平时可以有一些自己的声音,但只要陛下发声了,就只能有一个声音。” 白荣有些遗憾,说道:“终究是我自己没把握住这次机会,等陛下的人来之后,我这个城主怕也是傀儡无疑了。” 刑左根本不会去做安慰,问道:“郑德铎那边有什么线索没?” 白荣回道:“今天让人沿着浣花溪上下朔游,在上游的位置找到了一个院子。” “不过,没有任何人停留过的痕迹,好在有人在外面的荆棘藤条上发现了血迹,应该就是他们在城外的汇合地点。” 刑左蹙眉问道:“那个院子是谁的?” 白荣眼睑微动,直言道:“月九的。” 刑左对这个名字有些熟悉,想了片刻说道:“似乎跟卢飞他们有些关系。” 白荣苦笑道:“因为厨子的事情,最近一直有跟卢飞联系,我之前也听说过他们在内部清理某人,没想到就是这个月九,而这个月九已经死了。” “死了?”刑左眉头皱起,“这么巧?” 白荣问道:“我也有些奇怪,但我们和泉府一直是合作关系,那这个月九我们私下去查?” 刑左摇了摇头,隐晦说道:“天狩那边和泉府有更深的勾连,他们隐谷内部最近颇不太平,这个时期不适合深究下去了。” 白荣有些郁闷,“那个剑修不能查,好不容易找到帮手的线索也不能查,这个仇怕是报不了了。” 刑左沉默了片刻,冷声说道:“局面如此,埋怨毫无意义,你现在只能从城里面这些大家族着手,他们绝对不会是铁板一块,打压一批人拉拢一批人,这个不用我教吧。” “嗯。”白荣点头道:“所以我一会儿准备去趟刘家。” “刘家?” 白荣答道:“之前有手下来报,说是刘家今天有些热闹,他们家主会宣布下一任家主的人选。” 白荣为了坐稳这个城主,自然提前了解过一些大家族的信息,刑左没有白荣了解得多,疑惑问道:“他们家主快死了?” 刑左也是有些奇怪,“我之前了解过,这个刘朝歌颇有手段,带着刘家成为锦官城前三的家族,最近还和皇室内务管那边搭上了关系,才四十岁左右,正是当干之年。” “不过我这一次去倒不是为了这个事。” 刑左听出了白荣语气里的凝重,问道:“有什么情况?帮手出自刘家?” 白荣摇了摇头,微翕着眼答道:“郑德铎曾特别提起过,叫我施展手段平稳局势时,不要得罪刘家。” “得罪?”刑左低喃出声,仔细咀嚼着这个词语,严肃说道:“如果郑德铎是代表皇室发声,那刘家的靠山……也许很恐怖。你现在千万不要轻易去试探,” “哎——”白荣长叹一声,嘟囔道:“我还以为我哥的朱雀城很乱,没想到这锦官城简直有过之而不及啊。” 刑左裂嘴叹道:“大人在朱雀城也不好过,慕容星筹谋之事应该开始了,大人说不得会被裹挟着做些事。” “所以,明天一早,我就得马上往回赶了。” “你的眼睛还没好,这么着急?” 刑左听出了白荣声音里的无措,建议道:“这锦官城最近风云际会,藏龙卧虎,你还是不要轻动好了。” “连这些家族也不查了?” “既然一个刘家都能让郑德铎这么提醒你,那你还是等陛下派的人来,全听对方的就行。” 白荣沉默不语,刑左笑着说道:“就这世道,活着才有无限可能。你现在好好活着,才能在以后与大人守望相助。” 白荣诚挚说道:“多些邢大哥提点。” 刑左坦然受之,说道:“我与你哥是性命之交,自然没有坏心。” …… …… 在木青看来,今天院子外的日光走得有些快,他和刘葳蕤不过才开始尝试着真正地相处交往,依偎温存了一会儿,刘葳蕤就被她爹派人喊去了外面。 不管怎么说,在刘朝歌的心中,今天最重要的事只会有一件,那便是女儿的生日。 所以当听到下人来报,说自己的女儿和那个臭小子待在一起时,他就有些心痛,觉得是木青抢了他和女儿在一起的时间,连与那些外人分享家人独处可亲也不在乎了,直接就派人将刘葳蕤喊了出来。 虽然有这么些讨厌奉承的族人和外人在,但好歹他和女儿在一起不是吗? 宴席开始后,木青和月九他们自然待在了内院没有出来,本来张子真兄弟俩想到外面去凑凑热闹,结果也只能悻悻而返。 因为小婵拦下了他们,说是今天城主府也来了人,他们自然只好和木青凑到了一桌。 月九和木青碰了一杯,他俩才是真的不打不相识,月九戏谑笑道:“看你一脸不爽的样子,我猜是刘家主不让刘小姐和你在一起吧。” “哼!”木青认真说道:“刘叔也没有明言拒绝啊,我听葳蕤说了,只是因为我现在的隐谷出身,而不看好我们的以后罢了。” 月九点了点头,“那还真不错。” 张子善拉着木青也喝了一杯,感叹道:“你小子真是走运,只要小姐跟在夫人回了西山林家,那小姐可不是区区锦官城刘家的大小姐,那是西山境的大小姐。” 木青闻言却是有些隐忧,认真问道:“张哥,葳蕤如果真去了,会不会,会不会反而没有在锦官城自在啊。” 张子真抢先开口道:“夫人在整个西山境都是很厉害的人物,小姐和夫人有着亲密的血脉关系,有她关照,是绝不会出什么事的,你放心。” 木青想到刘葳蕤说她也要开始修行,摇头问道:“我知道像西山林家这样的家族,想要得到别人的尊重,或是有话语权,光靠这份亲情维系怕是不够,肯定还是要靠自身的修为实力,葳蕤去了你们那儿……” 木青言下之意,张子真兄弟俩倒是懂了个大半。 张子善连忙摇头道:“木青小兄弟你放心,家主和夫人感情很好,除了以前的大小姐,也就是刘小姐的母亲外并无其他子嗣,小姐去了后,她的地位很特殊,想必没人敢不尊重小姐。至于修为境界这事儿,我还真不好说,但西山林家收藏的天材地宝多得你无法想象,想必让小姐到达我们现在的这般境界不是难事。” 木青稍稍放心,举杯相邀,连喝了三杯后,才摆脱道:“葳蕤回去了,肯定不会事事都一番风顺,到时候还希望两位大哥能多多帮忙。” 张子真连忙摇头笑道:“你多虑了,夫人选我们兄弟俩来,我们就已经明白了夫人的安排,到时候肯定会忠于小姐的。” 月九见木青的情绪变好,忍不住问道:“你今天早上顺利吧?” 月九提起,木青才记起了一个非常重要的事情,月九见木青突然变得严肃,眉头微蹙问道:“怎么了?” 木青一脸不爽道:“你先喝三杯,这是你欠我的。” 月九不疑有他,连喝三杯望向木青,木青苦笑道:“我说怎么感觉有些事没想透,问题很严重啊。” “从那卢飞之口,也确定了你的死亡。看来胡前辈善后极好并没有让隐谷有所怀疑。” 月九松了一口气,疑惑问道:“这是好事啊,怎么你?” 木青无奈道:“对你来说是好事,但对我不是。” “按照之前我们和胡前辈的计划,应该是他截杀中毒逃跑的你才对。结果隐谷内部不知道怎么回事,直接确定是我杀了你,还让我直接接替了你在刺客排行榜中的位置。” 月九沉默片刻,说道:“胡前辈不会这么做的。” 木青摇了摇头,叹道:“问题不在这里,而是从你在星垂森林假死到现在已经过去很久了。当时我就觉得卢飞话里有话,现在才明白,这件事肯定会以极快的速度传回万花谷啊。” 月九也想明白了其中关键,急了,眼睑微缩,问道:“那不是阿初知道我死了?” 木青一脸冷漠道:“师姐也许会为你伤心得掉两滴眼泪也不一定。但更关键地是,师姐会以为真的是我杀的你。” 月九双眼微翕,冷声道:“他们是想引起万花谷的内部矛盾,说不定早就在谷内挑拨对立情绪。” 木青认真说道:“毕竟我替师姐给你送信却从来没见过你,要不是当时极为巧合,你确实被我杀了。” 木青还没有说,自己在书局里还接了一个任务,隐隐发现这些阴谋似乎都指向了万花谷,说了月九也只能干着急。 月九沉默着喝完了杯中酒,却是洒脱一笑,望向木青道:“我知道阿初是个什么性子,她冷静聪明,那些人绝对利用不了她。” 木青也明白,却还是有些担心,道:“我是怕因为你我之事,影响了我妹妹和师姐之间的感情啊。” 月九默然,木青盯了月九上下瞧了几眼,只把月九看得有些发毛,问道:“你有什么打算?” 木青说道:“我如果傻乎乎地直接空手回万花谷,还不知道师姐有多恨我呢。” “人的名树的影,月落九剑,你的佩剑是叫“月华”吧?” “嗯?你是想?” “既然胡前辈能用你的佩剑证明你确实死了,那你还没有一些东西,嗯,要师姐一看到就明白,你其实还活着。” 月九松了一口气,心里还有些高兴,有些破天荒地扭捏道:“那我给阿初写封信吧,看到信她就会明白一切的。” 木青翻了个白眼,无奈道:“怎么?我还真成了你们两个的信使啊?”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一百零八章:浮生诸像 万花谷外围,最近多了许多人烟气息。 白嘉禾和师兄许左一起来到一间小院里,陆凡柔已经倚在了门边。 “陆姐姐,你伤还没好,怎么就出来走动了?” 白嘉禾连忙上前扶住陆凡柔的手臂,示意师兄也快点来扶住另一边。 许左脸蹦得有些紧,最近白嘉禾一直在有意无意地撮合他和陆凡柔,他又怎么可能毫无所觉? 其实他的心里曾有一丝隐藏的很深的对师妹白嘉禾的喜欢,但至从密林之事过后,白嘉禾倒是对木青这个人越来越好奇,他心中难受之余也断了这层心思。 如今心中清明再看,陆凡柔就算负伤也要来与他相见,真地感动了他。 这世界上有些情感之前不曾在意,如果呼应便能得到圆满,也有一些情感静待而不得,许左也曾以沉默回应过,却发现自己对师妹的示爱的勇气,连陆凡柔对他的万一也不足,那还有什么好说的呢? 也许真正的放开才是开始。 许左慢了两步,也扶住了陆凡柔另一边的胳膊,白嘉禾适时松开,仔细观察着陆凡柔的气色,微微松了一口气,由衷叹道:“陆姐姐,我们还能再见,真好!” 陆凡柔脸色的气色此时更足,她将身体的重量慢慢倚在许左手上,扶着胸上的伤口,叹道:“是啊,当时我已经觉得自己必死无疑了,没想到却被木青公子所救。” 白嘉禾眼睛一亮,摇头苦笑道:“这个木青公子当时在密林里自称“曹白芨”,出手时显得非常神秘,当时我和师兄都差点误会他是对方的人了。” 说到这里,白嘉禾有些无语,叹道:“要不是陆姐姐你们回来,我们连他到底是谁都还不清楚。” 陆凡柔笑道:“他确实是混在对方阵营中去了,我们能够活下来在万花谷相聚,说起来还全亏嘉禾妹妹你呢。” “啊?”白嘉禾瞪圆了眼睛,疑惑问道:“陆姐姐怎么说?” 陆凡柔和宁初一起回来已有几日,但前几天还需要静心休养,所以几人都压抑着劫后重逢的喜悦,现在才有时间好好聊一聊。 陆凡柔笑道:“正是因为你在那处密林里使用了万花谷的传承身法,让木青发现了你,才会有了后来所发生的一切。” 陆凡柔说完有些奇怪,问道:“宁初师姐没跟你们说吗?你前几天录入万花谷祖师堂谱牒时应该在一起吧。” 白嘉禾摇头道:“不知道怎么回事,宁初师姐从那天开始心情就一直不好,我没好去打扰她。” 陆凡柔蹙眉说道:“宁初师姐的气质虽然看起来是有些冷谈,但她其实是一个非外冷内热非常善良的人,她是遇到什么难事了吗?” 白嘉禾蹙眉道:“谷主师叔她似乎是知道了宁初师姐的心事,但好像也没有解决什么问题。倒是芍药小师姐最近天天跑去找宁初师姐。” 万花谷内谷,白雾渐稀之时,几处挨着药圃的房屋便沐浴在了天光之下。 这些风格古朴的独院式房屋都是就地取材,由谷内古木所建,防潮防虫,院门以竹扉篱笆所制,门扉之防象征意义大过于实际。 张芍药在师姐宁初的院外篱笆前踱了几圈,银牙一咬,一边轻呼着“师姐”,一边走了进去。 宁初独自膝坐于中堂竹席之上,背对着门口,听到身后的脚步身来了,无奈苦笑一声道:“芍药,我不是说过很多遍了,师姐不怪他。” 张芍药脚步较快,轻灵的身姿一显便落座盘膝在宁初身前,以前圆滚滚像黑葡萄的眼睛瘪着,轻声叹道:“可是,可是,师姐你难过,我也难过,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了。” 宁初捏了捏张芍药的脸,清眉一挑道:“这是有人在针对我们万花谷了啊,也许更大的阴谋还在后面。” 张芍药瞪大了眼睛,问道:“师姐,师傅怎么说?” 宁初双眼微翕,理了理散乱的青丝,叹道:“师傅叫我将计就计,与那些主动联系我的人继续保持联系,可我恨不得现在就把他们清除得一干二净!” 张芍药心里也郁闷得不行,虽然师傅也跟她说了,阿良哥哥和月九这件事不怪阿良哥哥,甚至是师姐还反过来安慰她,但张芍药总是觉得,哥哥是欠师姐的,哥哥欠就是自己欠,为了这件事,她最近连药圃那些花花草草都无暇打理了。 张芍药想了半天也没想到什么好办法,似乎只能等那些玩弄阴谋的人才出手,后发制人虽然感觉更厉害的,但前期这种憋屈还真让人难受啊。 她胡乱地揉了揉头上的丸子发型,迟疑了一下,仍是问道:“师姐,你和阿良在石头城分开后,算算时间,木青还要多久才能回来啊?” 宁初低眉垂眸,认真想了会才回答道:“锦官城距朱雀城有七百八公里吧,就算木青交接完了任务马上就走,回到万花谷应该也要一旬时间吧。” “啊?既然有这么远?还要这么久?”张芍药心里无比埋怨,嘴上说道:“听新来的那个陆姐姐说到,他化名木青,一路上玩得还挺开心的?” “哼!只要他一回来,我就让他向师姐你负荆请罪。” 宁初无奈摇头,轻声笑道:“师妹你不要胡闹,我真不怪他,倒是你到时候可别无理取闹,他这个化名还不是你给她取的,说阿良只能你叫?” 张芍药翘臀微动,膝移至宁初身边,倚在她的肩膀上,抬头望道:“师姐,可是我能感觉到你很伤心啊,有什么办法让你稍微好过一些吗?” 宁初望向院外的竹扉篱笆,轻声说道:“那个人啊,脱不开樊笼始终会落得这么一个结果的,我并不…伤心。” 有晶莹的温暖的水珠滑过了白皙的脸颊,落在张芍药的额头上,张芍药抱紧了微微颤抖的双肩。 …… …… 对于锦官城那些地位足够高的人来说,今日刘家发生了两件大事。 若是要分个排名的话,第一件无疑是,刘家和西山林家的关系。 这件事就如同剑修问剑时,第一招就来了个大绝招。 在刘葳蕤陪同凌青竹短暂露面后,那些足够资格猜到的顶级宾客,自然猜到了一些,至于其他那些浑然不知的,也一定会在以后惊骇于今天看到的这一幕。 在这其中,城主府来人正是新任城主白荣,当他听人介绍说刘家大小姐的外婆竟然是西山林家的主母后,无比庆幸自己今天的态度放得无比亲切甚至低微,而除了李家,其他那些处于十大家族之列的一些人却由一脸笑意转变成了一脸警惕。 那些人都在猜测今日之后,是不是刘家的家主之位就会落到刘葳蕤身上,然后凭借西山林家的助力,将所有人都通吃? 浮生众像,嬉笑怒骂,似乎都是为了利益二字作戏。 有些人已经将看好戏的目光落在刘朝歌三叔刘兴善的脸上,他们可是听说刘朝歌准备将家主之位传给其孙子刘兆灵的,难道这只是一个烟雾弹? 但刘朝歌没让这种浮沉的气氛持续太久,第二件事,便是宣布了刘家第三十三代家主之位直接落在刘兆灵的身上。 刘兆灵跟随着李牛去了趟皇城白帝城,比刘葳蕤还回来得早上一天。 他这一路可没怎么玩成,家里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当刘朝歌和族中长辈落成契约后,他才被一封加急的快信通知,说他将会是下一任家主。 有谁成家主还是被通知才知道的?刘兆灵听着刘朝歌当众宣布自己成了家主时,当在场众人的目光从旁边爷爷的身上落在自己身上时,一丝喜悦和得意也没有,心中充满了茫然无措,甚至是将一种请求帮助的目光投向在刘朝歌旁边坐下的那个女孩身影上。 他才不想当什么家主,当家主多累啊,叔叔都被累病了,做一个拈花遛狗的闲适富家子不好吗? 信中催他回的急,刘兆灵回来之后,才知道二叔公那一系的人死的死,被驱赶的驱赶,他对这种残酷现状惶恐不已,以至于对这个将会属于他的权利感到厌弃,甚至前所未有地觉得现在的这个家族实在陌生。 但爷爷很高兴,就连锦官城那些大家族那些外人都很高兴,谁又在乎他的感受呢? “兆灵?” 身后有熟悉的声音响起,刘兆灵的双肩一个激灵,他快速地转过身来,望着还是以前那个样子充满英气,智慧美丽的姐姐,声音有些轻微颤抖地喊道:“姐姐……” 刘葳蕤展眉一笑,轻道:“你跟姐姐过来,我与你说几句话。” 没有人会不在意有一个西山林家主母做外婆的刘葳蕤,刘兴善甚至是有些讨好地催促着孙子快跟着刘葳蕤过去。 姐弟俩站定,刘葳蕤一时间没有说话。 刘兆灵嗫嚅了半刻,率先开口道:“姐姐,生日快乐。” 刘葳蕤睁大了眼睛,看着刘兆灵眼里的那份真心,笑着叹道:“兆灵,你已经知道最近发生了许多事吧。” 刘兆灵苦恼道:“我不敢相信……” 刘葳蕤也叹道:“我也不敢相信,但事情到了这一步,也许已经是最好的选择。” 刘葳蕤能够看出来刘兆灵对于未来的惶恐,劝慰道:“我其实也不赞成你当这个家主的。我知道你心性纯良,但游手好闲,嗯,似乎贪玩了些。” 刘葳蕤措辞委婉,不由自己笑了笑。 刘兆灵苦笑了起来,用一种类似于请求的语气说道:“那姐姐你把这个家主之位拿回去吧,真的,我是真不想当这个家主,我爷爷他确实很高兴,但似乎所有人都没在意过我的想法。” 刘葳蕤拍了拍刘兆灵的肩膀,轻叹道:“姐姐现在也有了自己的追求,你以后还得多多学习啊,可不能把我爹挣出来的家底给败光了哦。” 不远处人声喧沸入耳,姐弟俩一番坦诚交流,刘兆灵对未来的忐忑不安少了许多。 到了该回到宴席上时,他涨红着一张脸,对着走在前面的女子背影,认真说道:“我一定努力!”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一百零九章:酒中承诺 庭朗雅苑之下,橙红烛光映照在人们的脸上,觥筹交错之间,银色月光洒落进杯中酒里。 酒至酣时,人人面带笑意,真心和假意已经变得不重要了。 刘朝歌接连宣布了两件事情,望着那些气氛复又热闹起来的人们,把回到身边的女儿拉了起来,走到场中最瞩目的位置上。 最重要的事情当然要放在气氛最好的时候来讲。 今夜月如银钩,刘葳蕤来到场中后,便只有三分月色落入看杯中酒里,剩下的七分都落在了她的身上。 众人酒意上涌之间,月下看美人,才发现刘家有女已长成。 想到这应该便是自己能够陪伴女儿度过的最后一个生日了,刘朝歌笑了笑,捏着刘葳蕤的手,望向场中众人缓缓说道:“刘家有女,其名葳蕤。她娘生她的那天,庭阶前的花草开得繁盛美丽,我也希望她能像那些花草一般生得动人。” “对我来说,刚才那两件事都是小事。不久后,我的女儿也许会随着她外婆去到很远的地方。再次见到的机会应该极少了,今天借着锦官城的各位长辈都在,我希望我女儿在以后若是还回到锦官城,回到她的家的时候,大家若能碰到,能够笑着欢迎一下,嗯,就像女儿归家那样。” 众人心中恍然,原来刘葳蕤有了更好的去处,自然对刘葳蕤是不尽的恭维和祝福。 只有刘葳蕤站在父亲的身边,略微明白了一些对方此时的心情。 这些人真心祝福也好虚伪恭维也罢,都不重要,就算刘家这些族人的心思也不重要,刘朝歌只希望自己的女儿不要觉得自己的家,自己从小生长的家乡是那么的不堪,如果累了,就回来吧,至少到时候,道左遇家乡之人,别人会微笑问一句:“回来啦?” “刘家主是一位好父亲。” 月九陪着木青站在一处院廊下远望着不远处的场景,刚才气氛热闹一时,也引起了他俩的好奇。 木青蹙眉说道:“我怎么感觉刘叔有点像是托孤的意思,我记得葳蕤跟我说过她不会马上去西山林家,会等他爹病情好些了再说。” 月九剑眉一挑,问道:“刘家主得了什么病?看起来他的状态很好啊?” “心病,叔叔得的是心病。”突兀有女声响起,月九和木青身上的劲气猛然催发。 木青接着淡薄月光看清渐近面孔,惊讶道:“妙真小姐?” 李妙真走到了两人面前,向他们微施一礼,对着木青解释道:“我一直想找机会跟你说话,想到你们应该在内院便直接找过来了。” “啊!?哦,如果妙真小姐不介意,请随我们回到屋内。” 屋内的还有三人,已经醉趴在了桌子之上,月九自觉没有跟随木青和李妙真进来。 木青问道:“不知妙真小姐找我何事?” 李妙真认真地打量了木青几遍,问道:“听小婵说木青公子的医术很高,不知是真是假?” 李妙真含糊说道:“我这里有一个病人,不知道木青公子能不能帮上忙。” 木青剑眉一挑,认真说道:“如果是中毒的话我还有一定得信心,若是连小姐你和你父亲都解决不了的其他病症,恐怕我也不没办法。” 回程路上,刘葳蕤不止一次当他面夸赞过闺友李妙真的医术,他因为芍药的关系也具备一些药师的常识基础,但并不精研于药师一道。 想到对方刚才的突兀出声,木青眼中一亮,认真问道:“是刘叔吗?他怎么了?” 见木青直接将病人的身份落在了刘朝歌身上,李妙真叹了一口气,也不再隐瞒,缓缓说道:“刘叔叔旧疾在身,体寒入肺,平时便一直咳嗽,最近更是一直咯血。” 木青蹙眉说道:“我听葳蕤说起过刘叔有病在身,没想到这么严重。” 李妙真为难说道:“葳蕤一直以为她爹只是旧疾导致的体虚。其实,其实刘叔叔现在的状况非常不好。” “我本来打算等葳蕤这次回来就告诉她,但没想到发生了这么多事。等到葳蕤确定了要去西山那边后,刘叔叔还特意找到我,叮嘱我帮他一起瞒着葳蕤,不然葳蕤做什么事都不会开心。” 木青听得脑袋大了一圈,葳蕤打算去西山林家,说起来还是因为他,如今葳蕤她爹这个病情若是一直瞒着,那葳蕤该多伤心? 木青叹了一口气,请李妙真到一旁坐着,认真问道:“刘叔的情况现在怎么样了?妙真小姐有什么建议没有?” 李妙真蹙眉道:“刘叔的体质本就不好,早年也跟葳蕤一样管着商队,他的旧疾应该便是那个时候落下的,后来,伯母去世后,他一个人得撑起刘家,又得照顾葳蕤,心力交瘁,思念成疾。” 木青闻言也是蹙紧了眉头,叹道:“妙真小姐之前有给刘叔开什么补药方子没?” 李妙真叹道:“开了,怎么没开。但最让我难受的便是,这已经不起多大作用了,刘叔叔的身体就像是一个到处都是窟窿的风箱,补了这处那处又破了。而且,我们修行的都能明白,人身可以视作人身小天地,刘叔叔心火黯淡,体内精气已经所剩无几了。” 木青沉默低颌,一直在心中思考可行的法子,半响才认真问道:“不知道万花丹有没有用?” “万花丹?是天南那边的万花丹么?我听说过这种丹丸,与我李家的百草丹其实很像,这种效果的丹丸我也已经让我爹炼制了几颗给刘叔叔用了,但只管得了一时,治标不治本。” 木青蹙眉叹道:“妙真小姐你这是给我出了两个难题呀。” “如果刘叔的身体已经糟糕到如同朽木,就算引了活水也不能复发生机的话,我也想不出更好的办法了。” “还有,这件事情,我认为,葳蕤应该知道。” 李妙真连连点头,说道:“我就是这个意思,我答应了刘叔叔不好直接告诉葳蕤,那就麻烦木青公子了。” 木青点头苦笑道:“妙真小姐你们李家以医术传家,真的没什么办法了吗?还是说需要什么东西,我有的话一定拿出来。” 李妙真低头沉声道:“木青公子,不好意思,如果不是没办法了,我也不会让你这么为难的。” “心病需要心药医,刘叔叔的心药,是葳蕤的母亲,而伯母已经去世多年。说不定刘叔叔他自己早已心存死意,若不是葳蕤也撑不了这么久,而葳蕤现在有你了,他的牵挂没了,恐怕会……” 李妙真稍感轻松地走了,木青一身沉重地走了回来,月九这个时候才走了进来,他看着木青独自喝尽了杯中残酒,不由好奇问道:“出什么事了?跟刘家主有关?” 木青叹了口气,道:“心病难医啊,没想到刘叔还是一个如此痴情之人。” 月九走近桌前,给自己和木青倒满了杯中酒,问道:“刘家主能有什么心病?虽然家里闹出了这样的事情,不是很好的解决了吗,而且还和西山林家搭上了关系。” 木青将杯中酒一口饮尽,摇头苦笑道:“葳蕤她娘去世多年,刘叔这心病就得了多年,说起来,也只有这样的人才能教出这么优秀的女儿吧,我觉得我有些配不上对方了。” 月九双眼微动,面色诚挚尊敬,举杯对着远方的热闹处恭敬地敬了一杯酒,才嗤笑道:“你知道就好,我还真怕你自信过头了,辜负了这么好的姑娘。” 木青不以为意,叹道:“我明天就要离开了,一想到把这样的局面留给葳蕤,我就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月九虚眯着眼,默然想到自己的死讯应该也会让远方的佳人难过一阵子吧。 他从怀里摸出了一封信,放在木青面前,缓声道:“你明早就要离开,我不便送你。中午吃饭的时候,我说过让你带一份信给阿初,信在这里,就拜托了。” 木青将信揣进了怀里,微微摇头,“我们俩不打不相识,没你这信我还真不好意思去万花谷。你放心,我只要回到万花谷,这信肯定也回到了万花谷。” 月九笑着点了点头,认真说道:“所以你也大可放心,你走之后我还会在刘家待一阵子,若刘小姐需要什么帮助,我一定尽力而为。” “是救刘叔,又不是叫你去杀人……”木青无奈摇头,抬头看向月九,猜测问道:“你是不是会跟着林夫人他们一起离开,去西山境?” “嗯。”月九伸出手掌,望着虎口上练剑留下的老茧,认真说道:“林夫人传我的那门修行法诀极为珍贵,我的境界和剑道真正的破而后立,心剑有成,所以我找上了夫人,自愿成为了西山林家的供奉。” “此次离开,我只有一个目的,便是通过各种战斗快速地提升实力修为。” “那你最好别死了,不然师姐不知道怎么怨我呢。” “怎么会?”月九自信一笑,望着木青说道:“你的天赋和实力都在我之上,年纪却还比我小,再见之时可不要被我甩在身后了。” 木青剑眉舒展,故作认真思考的样子,过了片刻才斩钉截铁地说道:“那恐怕很难。” 月九无语苦笑,望着心中的某个方向,突然敛气静容道:“此次一别,你去天南,我去西山,阿初她们万花谷的事情,我就只能拜托你了。” 木青点头应道:“分内之事。” 月九举杯说道:“虽然在医治刘家主这件事我帮不了你,但只要我在这边,不管是在锦官城,还是在西山境,刘姑娘的安全你就放心好了,她若在那边待不下去了,我的剑也会为她开道。” 各赴远途前夕,两个男人之间的承诺,都浸在了这一天晚上的酒里。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一百一十章:枇杷远景 一桌羹残酒尽,只剩几个醉人。 此时已是戌时尽头,外面的人声也慢慢远去,这时候的刘家内院无比安静。 木青此生还是第一次这么放松,在别人的家里,就着许多心事醉了。 小婵不知何时走了进来,看着醉倒的众人,先是去给了弟弟李四一个板栗,才来挑着眉头,来到了木青的身后。 “公子,公子,醒醒。” “小婵,怎么了?” “公子,外面那些人都走了,家主叫你去一趟。” 木青带着一身醉意跟在小婵身后,眼中似乎有姹紫嫣红,夜风一吹,他的酒意稍稍散去,才惊觉这不是梦中游园。 他用真气逼掉了七分酒意,快步跟上了在前面提灯的小婵,“小婵,我们这是去哪里?” 木青本以为是回刘葳蕤的院子里,结果小婵在前面提灯带路,路线却越来越陌生。 小婵悠悠道:“小姐的诞辰其实也是夫人忌日,家主和小姐每一年的这一天晚上,都会在夫人的院子里,独自祭拜。” “不过。”小婵侧首望着木青笑道:“这一次又不一样了。” 木青闻言反倒沉重了几分,看来小婵也不知道刘叔现在的身体情况啊。 院庭门前斜支着俩个灯笼,木青借着灯笼才发现此处原来是在刘葳蕤那处院子的后面。 他脚步稳定,随着小婵步入庭门后的廊道上,夜里的空气中散发着不知名的清香,不知道是谁在打理里面花花草草,小婵在一个隔院门前停下了脚步,指着里面轻声道:“小姐和家主都在里面,公子自己进去吧。” “嗯。”木青进去后视线一黑,不由抬头望去,才发现头顶是茂密的枝叶,枝叶更深处,忽闪烛火旁,有两个单薄的背影,和一座不孤单的坟。 “过来吧。”刘朝歌的声音透过枝叶传来时已经有些飘渺了。 木青脚步轻轻地走到了刘葳蕤的旁边,发现对方正在一个白色的灯罩上写些什么。 刘葳蕤听到身旁落定的脚步,没有转动螓首,神态宁静地继续执笔,轻声说道:“小时候,我经常问我爹,娘去哪儿了?爹总是说娘是天上那对着我一闪一闪的星星,所以我每次生日都会点燃许愿飞灯,把我想对娘说的话放飞到天上去。” “后来长大了些,我才知道娘原来没有飞去天上变成星星,她一直待在这个院子里,睡在这颗枇杷树下,所以许愿飞灯就换成了现在的心愿灯笼。” 刘葳蕤直起身来,将手上的灯笼和小毫笔交给了刘朝歌,笑着说道:“爹,该你写了。” 刘朝歌温柔地笑了笑,故作严肃地说道:“长辈该留在最后才写,既然今天多了个人,就让臭小子先写吧。” 刘葳蕤走近了两步,眼含喜悦地将灯笼递给了木青,“你可不能乱写,只能写一个心愿。” 木青接过灯笼后,本想转着灯笼看看刘葳蕤写了什么,却被刘葳蕤抓着灯笼不让他转动,娇声喊道:“即是心愿,看了就不灵了,你自写你的就是。” 木青微微一笑,提笔写道:“远山之约,定如期而至,心上之人,定不负此生。” 木青还给了刘葳蕤,刘葳蕤强忍着去看的冲动,将灯笼交给了父亲。 刘朝歌微微一笑,将两人的心愿都看了一个遍。 刘葳蕤娇声喊道:“爹你干嘛看我们的啊,你自己写自己的就行了啊。” 刘朝歌微微一笑,提笔写了几个字后,就挂在了垂在面前的枝丫之上,轻声说道:“你们没看,我给你娘说一声,还是会很灵的。” 刘朝歌看着女儿一脸羞意地望着一旁的木青,叹了口气,说道:“葳蕤,你去外面等我,我要跟木青说几句话。” 刘葳蕤望着微微转动的灯笼,又看了坟前的父亲和木青一眼,羞涩地轻“嗯”了一声,便独自走了出去。 “刘叔。”等刘葳蕤的背影消失在院门旁,木青对着身旁的男人认真地鞠了一躬。 刘朝歌神色平静,没有一丝情绪外露,盯着木青,足足沉默了十几个呼吸,才开口说道:“你和葳蕤的心愿,我都看了。” “既然你们相互喜欢,我也不想再来做棒打鸳鸯之事。” “我想问你,你能保证自己不死么?” “什么?”木青一时没能明白刘朝歌的意思。 枇杷的枝丫因为挂着一盏灯笼,又低垂了几分,有枝叶挨着刘朝歌的额头,像是有一双手在轻抚着他的眉。 刘朝歌重复问道:“你能保证自己不死么?” 有一阵清风来,烛火“噼啪”晃动,刘朝歌没等木青回答,声音缓缓流出。 “葳蕤回家的那天下午,我和她在书房聊得并不愉快,那时我就知道我阻止不了你们了。” “你是隐谷的刺客,我跟她说,你们不会有什么自由,更没有什么未来。” “但那孩子执拗的性子倒跟她娘一样,似乎只要喜欢上了,便也不会听劝了。” 刘朝歌轻轻地抚摸着面前的枇杷树叶,“其实,我没明说,比没有自由的未来更可能让她伤心的是,像你们这样的刺客,随时都有可能死在某一次任务之中。” 刘朝歌的那一双银丝剑眉皱成了一团,他的语气说不出来的哀伤,“没有什么比爱着一个死去的人,更让人痛苦的了。” “我不想我的女儿在某一天等到的却是你的死讯,听了这些,你有什么打算?” 木青酒意早去,认真回道:“晚辈确实已经在着手脱离隐谷之事了,而且已经有了同伴,并不是孤军奋战,我对自己有信心,还请前辈也要相信我。” “至于生死,世无常事,生死更是难料,就连……就连刘叔也……” 刘朝歌双眼微虚,没有在关于自己的事上费心思,问道:“那你说说,对于脱离隐谷,你可有一个清晰的规划?” 木青一双剑眉微微蹙起,沉吟半响才缓慢说道:“提升自己的实力是最重要的事情,不瞒刘叔,林夫人说我是先天木源之体,修行得比同龄更快,所以还请刘叔放心。” 刘朝歌眼中有精光闪过,却是摇头说道:“你们终究还是想得太过简单,想要摧毁一座辉煌的宫殿,要想仅靠着外力从外面摧毁,至少需要远超宫殿里所有人许多倍的实力才行。” “不知你听过一句话没?” 木青虚心请教,“刘叔请讲。” 刘朝歌面色平静,说出来的话却隐有风云之色,“同一个阶层的人,具有天然的反叛自己所属阶层的意愿和天赋。要想摧毁一座宫殿,从内部拆除横梁最是轻松。” 木青喃喃低语,“内部拆除?” 刘朝歌淡漠道:“听说,隐谷谷主已经闭关多年,看来他自己并不喜欢手上的这个权利,不若等你有了与对方当面的实力,可以跟这个人谈谈,甚至是自己做谷主” 木青惊讶道:“我来做谷主?” “怎么?没看透?”刘朝歌笑着说道:“这世界上所有东西想要定性,并不是非黑即白那么简单。小到锦官城刘家,大到西山境林家,你真以为没有罪恶的事情发生?隐谷也有它的罪恶,但它既然存在,自然有它存在的必要性。” “你们回来之时,恰巧便赶上了城主府内乱,想来你也明白现在的世道已经乱到了一个很严重的地步。想要在这样的乱世站稳脚跟,说的话有人听,想保护的人能够保护的住,你就得有自己的势力。” 木青沉默,一时间并不能接受对方的意见,难道一个人想去哪儿就去哪儿的自由不好吗?非得在身边聚拢一群人? 刘朝歌不以为意地笑道:“你似乎不同意我的看法。” 木青直言不讳,说道:“晚辈确实有些接受不了,我是一个孤儿,虽然六岁那年被抓去隐谷,但对隐谷其实并无归属与好感,打败甚至消灭对方并不是为了取代对方。” 刘朝歌点了点头,问道:“木青,你现在是一个刺客吗?” 木青愣了一下,迟疑片刻道:“算是吧。” 刘朝歌点点头道:“那我可有因为你是一个刺客就说你是一个坏人,可有因此真地拆散你和葳蕤?” 木青诚恳回道:“前辈开明。” 刘朝歌摇了摇头,缓缓说道:“非我开明,是你们这个年龄还没有看破一些东西罢了。既然刺客可以不是一个坏人,那以后的隐谷为什么不能走上一条破陈出新的道路呢?在自己擅长的领域取得一些瞩目成就,而不是抛弃这种天赋,这样能少走许多弯路。” “今晚谈了许多,我想让你明白的是,你首先得非常强大,才能不死在阴谋陷阱之中,其次便是有一群志同道合的伙伴,这样才能在这样的乱世立稳发声,最后,希望你不要直接地割裂自己的过去,隐谷的你也是你,而你应该成为优秀的领导者。” “领导者……” “对。”刘朝歌打量着在脸畔散发着光和热的灯笼,认真说道:“我之前不知道你是先天木源之体,但就算如此,若葳蕤去了西山林家,她和你之前必然会隔着一座天然的大山,这是天然的阶级成见,想来你们二人都没有想到过这种情况。” “所以就算你真地与隐谷完全割裂,我还是希望你能有自己的势力。” “我可不想我的女儿以后就算跑了出来了,也只能跟你过着颠沛流离的生活。” 刘朝歌咳了两声,走到木青面前,拍了拍木青的肩膀,笑着感叹道:“其实,我没跟葳蕤说过,我还是相信她的眼光的。你比那时候的我还要优秀许多,我能证明自己,希望你也不要让人失望。”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一百一十一章:夜里相拥 刘朝歌走近了些,木青才发现对方的嘴角有血沫,望着院门外露出一角的衣裙,蹙眉问道:“刘叔,你的身体……,葳蕤还不知道吗?” 刘朝歌露出满足轻松的容,摇头道:“知道又能怎么样呢?这对我来说何尝不是一种解脱。” 木青认真说道:“如果等葳蕤去西上后才发现这件事,她会后悔自责一辈子的。” 刘朝歌沉默半响,洒然道:“今晚我叫你来,似乎成了托孤?这件事情你不要跟葳蕤说。” 木青心中纠结不已,沉默低颌,刘朝歌拍了拍他的肩膀,“平静地走进死亡,我并不如何恐惧,反而发自内心地觉得轻松。要说遗憾,便只剩下没能看到葳蕤嫁人,所以我刚刚跟你说的,希望你能好好想想。” “无论如何,都不要辜负我女儿。” “刘叔,我答应你。” 回到休憩的小院时,已是夜深,木青和刘葳蕤小婵三人同行,一路上都欲言又止,等到进了小院才发现,回来的时候,大家都很安静。 大概过一盏的时间,辗转反侧的他终于是忍不住敲响了隔壁的院门。 不过须臾,小婵便探出了一张俏脸,轻笑道:“公子,真巧啊,小姐正要来找你。” 她让出了位置,露出了身后的刘葳蕤。 刘葳蕤回来后换下了白天的外套,只剩下了纯白丝织的里衣,此时烛火小了许多,白色的衣裳上是淡淡的眉眼,月至中天,银辉下显得圣洁无比。 “我找你想说件事。” “我忘了一件事还没说。” “那你先。” “那你先。” 小婵让木青走了进来,木青看着刘葳蕤眉眼间那份淡淡羞意与喜意,是在不知掉如何开道,便笑着道:“你在我这里优先,你先说。” 刘葳蕤看了小婵一眼,道:“你明天离开时不是一个人。” 木青疑惑问道:“还有护送一次商队吗?” 小婵笑着解释道:“公子你忘了跟我们商队一起到锦官城的还有一批人吗,就是那个铁骨寨的,这群人被小姐安排在城里最好的客栈里,这两日应该玩得不错,他们要跟你同行的。” 木青闻言有些头大,摇头道:“他们会拖慢我的速度,我可不想还要保护这群人。” 小婵点头道:“小姐让我弟弟李四去找那群人谈了的,他们直言绝不拖累你,你要独自离开时自可便宜行事。” 刘葳蕤点头道:“我的意思是,你一个人肯定得风餐露宿连夜赶路,如果时间不急的话,你可以先跟他们同行一段路程。” “人多了,路途上总会有趣一些。” “葳蕤你是在担心我么?”木青心里笑道,对两人点了点头。 刘葳蕤笑了笑,让小婵去拿来了一个手掌大小的盒子,放在了木青面前。 木青笑问道:“这是回礼吗?” 刘葳蕤抿嘴笑道:“回礼的话,得等你赴约了才给你哦,这是你这次护送商队,保护大家的应得的酬劳。” “嗯?”木青伸手打开面前的盒子,发现里面全是做工极为精美的金叶子,他连忙摇头道:“我今天早上去书局已经那道很多的酬劳了,足足有一百两金子,难道不是葳蕤你们给的么?” 刘葳蕤眨了眨眼睛,猜到:“应该是我爹给的吧,他竟然没跟我说。” 木青将木盒推了过去,摇头道:“我虽然对这些东西不是很了解,但也能够想到这里面随便一片金叶子都很值钱,” 刘葳蕤两根手指捻起一片有细致纹路的金叶子,笑着说道:“这一片金叶子因为做工和稀缺性,所以可以直接折价为十两金子。” 木青估算了一下盒子中的金叶子数量,惊讶道:“那这里面少说有几百两金子吧,我平时花不了多少钱,葳蕤你还是自己收好吧。” 刘葳蕤眼睛圆圆,上下了打量木青一眼,笑着说道:“俗话说的好,人靠衣装马靠鞍,就算你不讲究这些,我也不想让……自己的男人吃些粗粮穿些糙布。” 木青无奈苦笑,还是不想接受,小婵在一帮解释道:“公子你还是手下吧,你若不受,小姐就会时刻在我耳边念叨的,想着你是不是吃的冷的,穿得薄的,这些都只是小姐私房钱的一部分,你可千万别拒绝。” 刘葳蕤不等木青拒绝,将盒子地给小婵,说道:“小婵,去放到他屋里去。” 她见木青想要拒绝,转变话题问道:“你不是找我有事吗?现在就说吧。” “呃。”木青一时间被问起,本已经准备好向刘葳蕤提起关于她父亲的事情,却又不知从何说起了。 刘葳蕤见木青低眉沉默,心里有些不好的预感,认真问道:“是我爹跟你说了什么吗?” 木青笑着说道:“叔叔同意我们在一起了,只是叫我别随便死在哪里,辜负了你的等待。” 刘葳蕤黛眉一扬,松了口气,道:“我说我爹也应该是同意了啊,小婵最后悄悄去看了灯笼上的字……” 刘葳蕤见自己说漏了嘴,黛眉一上一下地没再说下去。 木青淡淡一笑,问道:“你好久去西山林家呢,又有哪些人?” 刘葳蕤能够听到木青言语里的关切,这种隐藏在日常交流中的关心正是她所期盼的,将心中情意和温柔都收拢在了眉梢,笑着说道:“应该还要等一个月吧,等我爹的病情稍稍稳定一些再说。我外婆应该再过几天就得回西山林家了,不过她回留下张家兄弟俩,月九也会同行,嗯,小婵肯定是会陪我一起去的。” 木青听得心不在焉,缓缓问道:“叔叔到底得了什么病?” 刘葳蕤认真说道:“我今天找了妙真,妙真说还是老样子,我爹体虚肺寒,一直咳嗽,总是睡不好。” 刘葳蕤说着说着,忽然发现坐在自己对面的木青眼神忽闪,想到白天问妙真时,对方也不敢看自己,心中一恸,突然失了声。 “你……” “你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木青看着刘葳蕤突然没了血色,连忙坐在了她旁边,将她僵硬颤抖的双肩搂进了怀里,艰涩道:“妙真小姐在今晚找到了我,跟我说了刘叔的具体情况。” 刘葳蕤的目光凝聚得很慢,害怕听到什么地问道:“什么情况?” 木青握着刘葳蕤的小手,感受着对方手上的冰凉,犹豫了一下,仍是决定实话实说,“妙真说刘叔的心火黯淡,体内的精气已经所剩无几,最近一直在咯血。” 刘葳蕤的面容显得异常平静,眨也不眨的双眸中氤氲起了厚厚的雾气,她认真问道:“你有办法么?” 木青心中愧疚无比,自己的女人对自己包含希望,而自己却只能让对方陷入失望的深渊,“我向妙真小姐仔细询问了刘叔的情况,如果是中毒之类的我还有信心,但很显然刘叔不是这种情况。” 刘葳蕤将苍白的小脸埋进了木青的胸膛,木青感觉有温热的液体浸透了胸前衣襟,他心中怜意大气,恨不得把对方揉进自己的胸膛。 刘葳蕤的声音犹如断线的风筝,在此时的夜里低咽呜鸣,“其实我是可以知道的,我是可以知道的,在很久以前,我就在他的书房里发现了那块带着洗不净血渍的手帕,我那时候就应该想到的。” “都怪我,都怪我……” 刘葳蕤的声音倏而飘远,倏而飘近,“那张手帕是我娘的,我爹还有一间密室,里面全是我娘的东西,我知道我爹很爱很爱我娘,但至从有了我,我爹就永远失去了我娘。” 木青默然,在心里感叹道:“心病果然才是这个世界上最难治疗的病。” 他轻轻地拍着刘葳蕤的肩背,低声安慰道:“傻女人,你怎么能这么想。” 木青想到自己连父母是谁都不清楚,却也在那六年里得到了芍药父亲的关心爱护,他的星目中有光在闪烁,认真说道:“父母的爱应该是这个世界上最无私的东西,我虽然是个孤儿,却也曾感受过父爱,你要相信,你爹从来不会如此想如此怨怪自己的儿女,你没有对不起你的父亲,他一定是爱你,为你骄傲的。” 刘葳蕤现在状态很混乱,闻听木青的言语后,更是由呜咽低泣转而变成了奔溃大哭,说道:“就是我的原因,就是我的原因啊。如果我娘不生下我,她就不会死的。外婆说我传承了我娘的天赋体质,后来在我的追问下,外婆虽未明言,却也承认这种体质的血脉传承很容易出事的。” 木青不知道西山林家特殊体质为何,却油然对葳蕤的母亲升起了诚挚的敬意,低颌至刘葳蕤的耳畔,轻轻说道:“你没错的啊,正是因为你爹你娘爱你,才会有了你,而我也才能遇到这么漂亮优秀的你。” 刘葳蕤低声哽咽道:“你今晚不要走了,就留在这里陪我好吗?” “好。”木青将刘葳蕤抱进了刘葳蕤的闺房,将她此时冰冷的身体侧放在了床上,刘葳蕤蜷缩成婴儿的模样侧躺在木青的身边,时不时地就低泣一声,缓缓道:“那我就不去西山林家了,你同意吗?” 木青将刘葳蕤的螓首放在自己的大腿上,用指尖抚摸着她眼角的湿润温热的泪痕,轻声说道:“傻女人,你的决定就是我的决定。” “你是因为我,才打算去西山林家,其实我一直不好说些什么,但若是为了以后能够一直在一起,让我来努力就够了,好吗?” 刘葳蕤含糊不清地“嗯”了一声,“那若是有一天我老了,一张脸变得皱巴巴的不好看了,你不喜欢我了怎么办?” 木青缠绕着女人耳畔的青丝,“当你老了,青丝染上了雪色,你打盹的时候,也一定是现在这样,躺在我的腿上。所以,傻瓜,别想太多。” 女人心思总是难以捉摸,木青心中刚松了一口气,本以为刘葳蕤情绪稳定了些,却见她泪流不止地说道:“我多想我娘和我爹也能像我们现在这样,我爹一个人的时候,会不会想这些呢。” 木青侧躺了下来,将刘葳蕤使劲地搂进了怀里,“所以好好陪伴刘叔最后一程吧。” 刘葳蕤就这样在木青的怀里呜咽着睡去,她俩并不知道刘朝歌此时也在院中,将两人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 “家主。”小婵站在一旁没来由得很是伤心。 刘朝歌摇头笑了笑,“婵儿,你和葳蕤一起长大的,看来以后还得你在她身边多帮帮她啊,叔叔对不起你。” 小婵摇头哽咽道:“小婵喜欢跟小姐在一起的。” 刘朝歌低颌说道:“我和你爹情同手足,趁还有时间,选个好日子,我让你认我做义父吧,这样,你跟着葳蕤去西山处境也会好上一些。” 小婵没想到刘朝歌还在为这些小事担心,摇头道:“家主,你没听小姐说吗,她不打算去西山了。” 刘朝歌心里叹道:“原来幼微的体质这么特殊,我若不把葳蕤送去西山,那以后葳蕤会不会也出现她娘这种意外呢?” 他心里对亡妻升起了无穷的负疚感,望着那颗枇杷树的方向,轻声对小婵交待道:“我今晚来的事情,你不要跟葳蕤提起。至于我的病,就顺其自然吧。”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一百一十二章:救赎黎明 鸡鸣抱晓,木青自然醒来。 他双眼朦胧微翕,望着周遭,身上盖着的是轻盈却温暖的蝉丝薄被,头顶上罩着的是叠嶂却飘逸的白色纱帐。 木青闻着肩窝上的余香,抚摸着身上柔软轻盈的被子,轻纱薄帐,雅致馨香,才明白过来,自己正躺在刘葳蕤的闺床上。 昨夜两人相拥入怀,轻声絮语,安慰了良久过后,不知何时就睡了过去,再睁眼时已是鸡鸣破晓。 木青半坐起身,透过白色的纱帐能够看到端坐在妆台前的佳人背影,连忙掀开被子下床后,他才发现自己的外套被脱了,只穿着淡薄的白色里衣,愣了一下后,依然径直走到了佳人身后。 既然都睡在一起了,哪还需要讲究这些? “你醒啦。”刘葳蕤的声音有些低哑。 木青望着铜镜里的佳人娇颜,不觉有些入神,愣了片刻,才点头道:“现在几时了?” 刘葳蕤坐在凳子上,向后微扭腰肢,这一下,腰-臀相连的曲线便泛起了碧波轻浪,她自己却懵懂不知落在身后的男人眼里是有多美。 她看着只穿着里衣的木青,轻声道:“现在才卯时初刻,昨晚连累你也没睡个好觉,今天你还要赶路,怎么不多睡会儿。” “什么叫连累?”木青摇了摇头,轻叹一声,“我从来没有睡得这么沉过,一觉自然醒,大概是第一次在美人闺房吧。” 木青用指尖轻抚着她那双未做任何修饰黛眉,看着自己送给对方胭脂已被打开,由衷叹道:“淡粉双颊,眉如远山,真的很美。” 虽然相拥着睡在了一起,但刘葳蕤闻听此言还是有些羞涩,不由低下头去。 木青比往日多了几分赏美之心,这才发现身前佳人的发型与往日也有些不同。她将额前的留海梳了上去,后面的双髻不见了,浓密的青丝盘髻插笄,略微有些松散。 宝髻松松挽就,脂粉淡淡妆成,妆台前的美人,宛如嫁后新妇。 注意到木青打量的眼光,刘葳蕤转身将妆台上的一根五彩缨线递给了他,低头说道:“我第一次梳这种发髻,挽得有些松,你替我缠紧一些吧。” 木青非常认真地扎好了一个结扣,才期待地问道:“好看吗?” 刘葳蕤微微侧头打量着身后的发结,轻声解释道:“小婵向族中那些女人长辈打听过,女子许嫁后,发髻上缠缚一根五彩缨线,表示其身有所系。” 木青双手轻放在她无骨香肩之上,让她的上半身靠着自己,手指轻抬佳人白皙的下颌,看着对方有些发肿泛红的眼睑,和绝美面容上的哀凄,摇头轻叹道:“你这么伤心,为什么还有做这些呢,你的心意我在就知道了。傻女人,该为自己活着啊。” 刘葳蕤摇了摇头,螓首靠着木青的胸腹,轻声说道:“你走了之后,我不知道要等多久才能再见到你了。” 木青催动真气让着双手更温暖一些,轻揉着女人还是有些单薄的肩膀,认真说道:“那就写信吧。等我回朱雀城后,买一个小院,以后就用这个地址给你写信。” “这算是我们的秘密小家么?” 看到刘葳蕤的脸上终于有了些喜意,木青的情绪也好了许多,“当然。” 刘葳蕤眸子低垂,轻声说道:“送你走后,我会去找妙真,问问我父亲到底该如何医治,我是不会放弃任何一丝可能的。” 木青心中有些隐忧,世事无情从来不会很难为人的意志而转移,往往等你付出了许多努力之后,依然是一个不好的结果,但他此时只能鼓励,笑道:“你自己不能太累了,既然已经确定了刘兆灵是下一任家主,不管你还在不在刘家都不要在跟着商队到处跑了,至于刘叔的事情,你放心,回到万花谷之后,我会想办法多要几颗万花丹,到时候连同信一起寄来。” 刘葳蕤抬起头来,想到这个其实比自己还小的男人,似乎突然成长成熟了起来,他的胸膛臂弯已经是一个可以给人安慰的地方,不由担心道:“我不知道你和月九还有难为胡前辈之间到底有什么约定,但就像我爹说的,你一定要保护好自己,若是遇到危险,一定要记得来找我啊。” “知道了。”木青微微点头,抿嘴一笑,心里却是想道:“若是遇到我都只能仓皇逃窜的那种危险,我一定会里你远远地啊,我又怎么舍得给你带来危险呢。” 小婵的声音此时响在闺房门外,声音很轻,“小姐,我送东西进来了。” “小婵进来吧。” 小婵抱着一个大包袱进来时,就见到木青和刘葳蕤情真意切相互依偎在一起的画面,不由挑眉一笑,说道:“咦,公子也醒啦?小姐之前说连累公子你没睡好,叫我先替你整理好东西。” 木青点了点头,望着放在一旁空桌上的大包裹,惊讶问道:“小婵,我的东西都放在了隔壁院子里,记得没这么多啊?” 小婵点点头,数着指头把之前木青的东西都报了一遍,最后看了刘葳蕤一眼,笑着说道:“其它的东西都是小姐早就为公子你选好的,都是一些成套的衣服。公子你可别忘了,我们刘家主营的就是锦衣华服啊。” 木青无奈一笑,刘葳蕤点了点头,离别的催促紧迫感似乎因为这个包袱的出现而爬上了她的眉头,她不舍说道:“我想我就算给了你足够的银钱,你也不会好好拾掇自己,昨天我趁着余暇,在铺子里给你选了几套夏装,可不能穿得太随意了。” 木青只能接受美人好意,刘家是衣商之家,刘葳蕤的眼光绝对是数一数二的,但关键是木青绝不可能穿着这样的衣服在江湖上随意跑动,他时刻再提醒自己,现在还是一名刺客,而一名刺客必须学会的一点便是将自己隐藏于人群,而不是醒目于人群。 小婵见再待下去,说不定小姐心中的别离之愁和忧亲之虑会直接压垮对方的眉梢,望着木青说道:“公子,既然你醒了,就去洗漱吧,你的院子里,热水已经给你烧好了。哦,对了,月九公子他已经在你院子里等了一会儿了。” 木青点了点头,向刘葳蕤说道:“包袱行囊先放在这里,走之前我还会回来一趟,到时候你们都不用送我啦。” 回到自己的院子,月九看着从隔壁只穿着里衣就跑回来洗漱的木青,实在有些惊讶,挑眉一笑,感叹说道:“我没想到你和刘小姐发展得这么快。” 木青一愣,望着自己的穿着,尴尬地解释道:“你可不要误会,我和葳蕤姑娘还什么都没有发生。” 月九摇头笑道:“就算发生什么我又会说什么?” 木青轻咳了一声,“有事说事。” 月九敛去了脸上的调笑,点头说道:“我不知道你小子怎么表现的,竟然还真入了刘家主的眼,昨晚都是夜深的时候,刘家主找上了我。” “他一上来就直接挑明了我们的身份,也说明了他的意图。他向我详细地了解了一下我们当前的局面。” 木青惊讶问道:“你的都说了?” 月九纳闷道:“你都成人家女婿了,我难道还说不得?而且人家明显是不想你像个愣头青一样,一头扎进别人的阴谋陷进之中,就嗝屁了。” 说到这里,月九不得不摇头感叹道:“像我们这些只懂得打打杀杀的家伙还真没人家作为一家之主,常年养就的眼光高,更没对方想得周到。昨晚一番长谈过后,我也觉得就现在来说,以我们三人就想挑战隐谷,就算以后到了一品,也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 “所以呢?” “所以,你此次回程,可以再去拜访胡前辈一趟,问问他还有没可以拉拢过来的力量,我相信如我们这般的人应该也不少。” 木青默然,看来刘朝歌没跟月九说,他还想让自己去争个隐谷谷主当当,再不济也得拥有自己的势力,虽然就目前而言,自己和月九肯定是一条船上的人,但当个老大这种事情木青还真没考虑过。 月九看木青沉默,继续说道:“胡前辈处于隐退状态,而我更不用说,刘家主说的对,目前来说,你是最危险也是最能接触到如我们这样的人的,如果到时候想拧成一个足够强大的拳头,就得在出拳时,意见同出一人,所以你来做这个组织的首领,倒不失一个好想法。” 木青的剑眉上下跳动,郁闷道:“你疯了吧?” 月九微笑着摇头道:“我很冷静,也许刘家主也有让你掌握一个势力的隐晦想法,但我丝毫不反对,甚至愿意第一个加入以你为首的这个势力。” 木青偏头看着月九,认真问道:“为什么?” 月九以极其认真的眼神回应着木青,“理由很多。在我看来,你的天赋够高,够你年轻,这证明你能走得很远。” 木青不置可否,冷淡道:“许多天才到后来不是泯然众人,就是死在半山腰,我可不想被捧杀。” 月九点了点头,叹了一口气,直言道:“还有另外一个原因。” “什么?” “你还没杀很多人。” 月九的眼里有直面不堪过去的哀意,“你还没杀过小孩,没杀过女人,没杀那些不该死却死了的无辜的人,你的心不会有如我这般的割裂感,所以你想法会更阳光更正确一些。” 木青叹道:“我确实不想去杀你说的那些人,这是我的幸运,也是你的不幸。但你似乎忽略掉了一个很关键的事。” 这次轮到月九问为什么了,木青认真回答答道:“我的年龄很小,虽然只以年龄论见识不是一件很靠谱的事,但很多时候,年龄小说的话确实少了许多分量。” 月九笑叹道:“原来你考虑的是这个。那你可以不用担心这些了,你负责变得比所有人都还要强大,我负责成为你的军师,你看如何?” 木青皱眉道:“我可还没有答应你什么。” 月九微翕着眼,点头笑道;“那就这样说定了,我此番去西山涨涨见识阅历,开阔眼界,你此去收拢力量,变得更强。” “唔,我们这样的势力组织,也得要有个响亮的名字吧。” 月九根本不给木青郁闷开口的机会,故作沉思道:“我们都是出身隐谷的刺客,隐谷的教义上说,一名刺客存在的意义,是那什么夜色中的杀戮,那我们反其道而行之,就以白日下的救赎为奋斗宗旨吧。” “这样的话,我们这个组织就取名为‘救赎黎明’吧。” “啧啧。”月九虚眯着眼,品咂着自己其实已经构思了一晚上才想出来的宗旨与名字,望着挑眉头木青,期待地问道:“不再做鬼魅夜色下的刺客,奔赴黎明,救赎自己,怎么样?” 木青翻着白眼,虽然对方起的这个“救赎黎明”听起来还有些意思,但木青依然疯狂摇头道:“你想多了。”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一百一十三章:勇敢面对 自封为军师的月九没能在院子里待太久,就被木青赶了出来。 院门外,初夏黎明的天光,就像一把橙红利剑刨开了泛白的鱼肚,景象渐清,没有离别时随风飘摇的杨柳,也没有临走前洒得更多的酒水,月九笑着道:“这还只是个想法,你可以慢慢来。” 说完之后,也真地到了说再见的时候,他微微躬身,右手作剑指抵住左肩,以剑修之间的剑礼缓缓说道:“那就拜托了。” 木青微微一笑道:“说到底,你还是担心师姐,请你放心。” 月九爽朗一笑道:“我也觉得自己有些婆婆妈妈的,那请你也放心。” 一番洗漱过后,木青径直回到了旁边的小院,短短的路程里,木青想的却是自己到底在哪个院子待得更多一些。 刘葳蕤和小婵将早点放在堂屋的桌上,小婵见木青进来,望了一言不发的小姐一眼,连忙拉开凳子,说道:“这早食是老爷喊人送过来的,他说公子你的身份原因,就不必再见了。” 木青点了点头,望着刘葳蕤有些沉默的俏脸,随意地拿起一个馒头咬了一口,在喝了一口热粥,便拉起了刘葳蕤的小手,在她惊讶的目光中解释道:“时间突然有些紧迫了,但临走之前,我还是得去见见我这个准岳父。” 刘葳蕤有些难过道:“我现在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我爹,我怕自己藏不住。” 木青示意小婵替自己把大包袱拿来,笑着道:“为什么要藏着情绪呢?刘叔瞒着病情是因为怕你担心,但既然知道了,那就想着好好解决才是关键。” 他捏了捏刘葳蕤有些红肿的眼角,安慰道:“以前那个果断智慧的女孩去哪里了?饭可以回来再吃,现在我陪你去见见你爹,把话说清楚要好一些。” 小婵见事情发展到这一步了,也不再隐瞒,连忙道:“小姐,其实家主昨晚来过我们这里。”她望了木青一眼,“那个时候刚好木青公子也在。” 木青点头道:“那就对了,一起面对吧,就算,就算情况往最坏的那一步走,也能想着陪你爹怎么渡过最后这一段时间。” 刘葳蕤一路上几乎都是魂不守舍的,木青不在她身边时,她只要一想起刘朝歌的病情就会觉得自己被整个世界抛弃了,是一个孤儿,好在木青临走之前,突生面对的决心勇气,带着她一起来到了刘朝歌的书房。 刘朝歌平日里也起得很早,此时刚刚用完早饭,正端坐在书桌前闭目小憩,没想到木青这臭小子直接拎着个大包袱就闯了进来。 他花白银眉一挑,纳闷道:“我不是说了不用再见了吗?” 木青想了一想,说不定此次不见就永远没有再见之期了,将包袱交给小婵后,拉着刘葳蕤走到刘朝歌的书桌之前,径直跪了下去。 刘朝歌站了起来,看着至从进来后就望着自己眼角红肿的女儿,怜爱地叹道:“这是什么意思。” 木青认真说道:“一是,晚辈身份不堪,却得到刘叔认可,同意我和您女儿在一起,晚辈再次承诺,绝不辜负葳蕤。” “哼!你知道就好。”刘朝歌一想起这个就有些不爽,奈何女儿在男女之情上热烈果决的既像他又像她娘,他也是临到后来无奈答应,嘴上道:“要不是……”却突然住嘴不言。 木青点头说道:“第二件事,晚辈就是为此而来。昨夜现实妙真小姐告知了此事,我才知道刘叔已有托孤之意,晚辈深感责任在肩,义不容辞,但一想到我这一走后,独留下葳蕤一个女孩儿面对这种境况也觉难受。” “晚辈自认不算外人,所以临走之时,来见刘叔,便是自私地恳求您,能够尽力地为葳蕤,积极地活下去,而不是,而不是……” 说到这里,木青也觉得这种建议有些预约过分,便没再言,望向一旁的刘葳蕤,才发现突然早已无声泪流满面。 刘朝歌的脚步很轻,来到女儿面前时,轻轻地将她抱进了怀里,就像小时候刘葳蕤哭了那样,轻轻地拍着她肩背道:“孩子,听话,别哭了。” 他又望向木青,点了点头道:“你这孩子,天性人品还算良善,我将葳蕤托付给你看来算是赌了一把。” 木青无言,轻声问道:“刘叔的身体……” 刘朝歌摇头道:“你知道月九现在走的是什么剑道吗?” 木青剑眉微促,不动对方为什么在此时提起这事,却还是如实答道:“我记得葳蕤她外婆曾提过,是心剑有情道一途。” 刘朝歌点头道:“不错,心剑一道,与过往剑道割裂,以守护心中之人为心剑根坻,往往能发挥出远超同境剑修的实力。” “不过……”刘朝歌的身上隐忧剑气生发,却突然剧烈咳嗽起来,他语气稍喘道:“若是心剑所系之人不在了,剑心自然崩裂,空有境界,大道崩碎,而肉体人身的消亡不过或慢或快的事情。” 刘朝歌说到这里,用手指轻轻地截去女儿脸上连成一线的泪水,慈爱地说道:“所以,我已经坚持了二十二年啦,这也许是我的极限也不一定。” 木青默然无言,心中虽然对结果有了一些不好的预料,但听来依然难过。 刘朝歌倒不为自己而难过,只是见自己女儿为此伤心,也有些伤心,转头望向一旁的始作俑者,银眉星目一虚,“事情说开了,我女儿成了最难过的人,你满意了?” 木青能听出刘朝歌心中的不满,但也能见到对方眼神中对自己真正的认同,不由先低头承诺道:“刘叔昨晚所说之事,晚辈会认真思考。”他抬头望了一眼在父亲怀里哭得有些脱力的葳蕤,认真道:“绝不辜负。” 刘朝歌点头道:“那好,葳蕤留给我开导,你可以走了,年纪轻轻,先变得更强大,再回来找我女儿吧。” “是。”木青心里离别之意倒是很淡,他明白他和她都还年轻,未来还有许多的时间。 而现在,正是少年青衫白马肆意江湖,亦或是少年黑衣白剑穿越层林叠翠,锋芒渐露,将飞之时。 木青笑了笑,接过小婵递给自己包袱,见小婵想跟过来相送,轻轻地摇了摇头,唯愿此情此景长久,才不至佳人从此没了家人,而自己多了更多甜蜜的牵挂。 书房里,一时静谧无声,刘朝歌自己先笑了起来,他拉开怀中的女儿,望着她水润的眼睛笑道:“不怪爹不给你们分别相送的时间吧?” 刘葳蕤轻轻摇头,“爹,女儿现在只好陪你好好治病。” 刘朝歌无奈一笑,道:“我已经看到了他的心意,你们都是好孩子,不过,你还是去送送他吧。” 刘葳蕤低头道:“该说的,该承诺的,好像都做完了,也没什么好说的了。” 木青往后门走去的时候,不曾想遇到意料之外的人,他连忙向前见礼道:“见过夫人。” 凌青竹眼含笑意地上下打量他一眼,颇有些丈母娘打量女婿的意思,她轻声说道:“你临走之前,倒是帮了我一个大忙,我真得感谢你。” 木青剑眉一挑,纳闷问道:“夫人何意?” 凌青竹解释道:“关于朝歌的事情,我也早就知道了,没想到确实你来把这件事摆在了明面上。这样也好,葳蕤,我是一定得带走的,现在至少不会让葳蕤觉得我骗了她,让她以后怨恨。” 木青沉默片刻,道:“夫人你们的考虑也许更成熟一些,倒是晚辈显得冲动了。只是刘叔的身体状况这样,你还要带走葳蕤?” 凌青竹摇了摇头,叹道:“在我眼里,朝歌称得上是一个好女婿,也是当好了一个好父亲的角色,但唯独在做一个好丈夫这点上,她始终是对不起我女儿的。” 木青默然,对于葳蕤父母的事情并不想多做评论,凌青竹也不过多解释,倒是对年轻人此刻的沉默,多了几分由衷的欣赏,道:“你能为葳蕤考虑这么多,我确实替她开心。” “我待锦官城的时间有些久了,皇朝那些老东西总是担惊受怕后又以礼相待,俗话说得好,伸手不打笑脸人,我今日也要离开这里。” 木青蹙眉问道:“那葳蕤?” 凌青竹轻笑一声,摇头道:“你放心,我还不至于在这个时候就带她走,我会让张家兄弟俩留下来,等……”她没有说下去。 木青默然,有些期待地望着对方道:“我暂时还不曾离开过皇朝境内,不知道世人所说的西山林家是什么样子的庞然大物,只是……刘叔的病,连夫人您也没办法吗?” 凌青竹的眼里有深深的隐痛,望着木青道:“你真觉得,我们修道求真之人就真的什么事都能做成了?” “我希望你明白,一旦得到了许多东西,势必就会失去一些东西。”凌青竹说的隐晦,“如我西山林家,血脉才是立身之根坻,但又何尝不是一种枷锁一种诅咒?” 木青心里震撼,面色却极力保持着平静,凌青竹想到自己死去的女儿幼微,一时没能控制好自己平静多年的心绪,此时反应过来,微虚着眼,认真地看着木青说道:“虽然有些事情,够资格的人能够猜到,但你最好不要到处乱说。” “前辈请放心。” 凌青竹点了点头,从袖子里拿出了一个青玉做成的古朴玉牌,只是一瞬间,便有天地灵气的波动产生,她将此物递给了木青笑着道:“此物是我的身份令牌,在西山境还是有些作用,若是你来找葳蕤或许会为你省去不少麻烦。” “这便是她以葳蕤外婆的身份对我的认可了!”木青心里高兴,肩膀都觉轻松不少,双手接过这块巴掌大小,瞧来灵笼剔透,摸着灵气盎然的玉牌,诚恳道:“谢谢夫人对我的认可。” 凌青竹侧首望向这条道路的尽头,发现了那没藏好的裙角,摇头失笑道:“我与葳蕤她外公不同,总觉得女孩儿喜欢便不能说拆散便拆散。” “不好听的话,我现在提前说了。” “葳蕤去了西山,你和她之间隔得远不是距离这些东西,我给你的支持也不可能太多,你自己还需要努力。” 木青点头道:“我明白。” 凌青竹微微摇头,微声说道:“你现在不可能明白,只是希望到时候你不要成为我林家的仇人就行。” 说完这句话,凌青竹转头对着道路尽头说道:“好了,最后的时间还是留给你们俩吧。” “年轻人你侬我侬,真是片刻也不想分离,这可不行。”凌青竹轻笑着远去。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一百一十四章:离去之前 凌青竹慢慢远去,木青稍显疑惑地往相反方向望去。 天光似有偏爱,尽往道路转角处落去,一袭翠玉纹花的裙角慢慢露了出来。 木青刚刚的全部心思都放在了凌青竹的话上,竟不知佳人是何时走了前面。 他快步走了过去,自然地牵起她的手,轻声问道:“好些了吗?” 刘葳蕤低头“嗯”了一声道:“我送送你。” 家里的每一条道路,她都无比熟悉,所以能够赶在木青前面并不是什么难事。此时的她也不看木青,说完这句话后,便只顾着低头而行。 她缓缓而行,单薄的身姿摇摆之间,翠玉色的裙边便微微绽放开来,上面的粉色小花好似饱饮了清晨的露水,让天光错以为真,一路跟随。 每一次脚步的落下,她裙摆幅度就会稍大,摇曳遮挡间,如水的天光又会被踩得溅射开来。 很显然,女孩的脚步虽然缓慢,却也沉重。 好似应了她在书房对父亲所说,该说的话说了,该做的约定做了,以至于虽然走过半程,却也无话。 木青最近明显开窍了许多,感受到佳人身上那种种缭绕不散的悲伤,找话说道:“我忘了一件事。” “嗯?”刘葳蕤脚步一顿,抬起头来,睁大眼睛望着他,红肿的眼眶让人看着格外心疼。 木青捏了捏对方冰冷的指节,连忙说道;“我是个孤儿,所以木青并不是我的真名,它只能算是我在隐谷取的代号。” “那你的名字?”刘葳蕤的目光落向了墙角,那是一株从长满青苔的墙缝中争夺着阳光与水分的粉白色牵牛花,倒是比她坚强多了。 木青的视线顺着她的目光望去,轻声回答道:“阿良,善良的良。” “我从有记忆开始,便没见过我的父母,更不知道他们姓什么,长成什么样,是芍药的父亲将我抚养到了六岁,这个小名就是张叔叔给我取的。” 刘葳蕤的问题很奇怪,她望着他问道:“知道的人多么?” 木青摇头道:“只有我最亲近的人才能知道。” 他感叹道:“大概张叔叔是希望我长大后能够做善良的人吧。但谁又能知道命运会怎样玩弄世人呢?在我六岁那年,张叔叔死了,而我和芍药在逃跑时被抓去了隐谷。” 木青有些自嘲道:“我自认为是一个不做伤天害理的坏事的人,但隐谷培养我只为了杀人,这是多么讽刺?” “但是。”木青的语气突变,就像这初夏早晨的某一刻,突然就变得温暖起来的日光,“我的第一个刺客任务也是这般的离奇,现在看来收获了许多。最大的欢喜,便是遇到了你。” “你还记得那天早晨么?你女扮男装从书局低头走出来,差点撞上了我?” 刘葳蕤靠着木青身体,轻声“嗯”到。 木青笑着说道:“我当时还在纳闷谁抢在了我的前面,要知道因为这算得上是我初出茅庐的第一个任务,还起了个大早,没想到,呵。” 刘葳蕤的沉重心绪也被拉起来了不少,她眨了眨眼回忆道:“那还是李牛叔建议的,我当时还不以为意呢。” 木青点头道:“我当时急于证明自己,阴差阳错之间选了个贡献高的任务,也才有了后来。” 刘葳蕤点点头道:“所以我们这算缘分吧。” “嗯。”木青看着她眸光清澈了几分,笑着问道:“现在好些了吗?” 刘葳蕤有些感动,脚步又慢慢地动了起来,认真说道:“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只要一想起父亲的病情和你的离开,就有些害怕……” 木青在心里默默叹了一口气,指着那株牵牛花说道:“就像这株夹缝中求生的牵牛花,就算是在难有日光倾照的墙角,它也努力地探头追逐着阳光。” “人定胜天,很难,但终归是事在人为的,所以,你要振作起来啊,我喜欢的那个姑娘何时变得这么忧郁无助了?” 刘葳蕤钻进了木青怀里,用鼻音“嗯”了一声,木青将她环抱在怀里,安慰道:“刘叔的病情若是不可挽回,那便尽力去做,无心无愧便好。” 刘葳蕤的脚步坚定了一些,她领着木青往后门走去,说道:“我本来希望时间能过得慢一些,这样你就能多待一会儿,现在却又觉得快些也无妨,如果现在就变成了下一次的相聚多好。” “你放心,我能够调整过来的,你自己出门在外也要注意安全。” “怎么了?”刘葳蕤低头说着说着,敏感地发现身侧的脚步声停了下来。 木青微偏着俊颜,温柔地看着她道:“此情此景,就好像妻子送丈夫远行。” 刘葳蕤抬起雾气渐深的水红双眸,上前替木青整理了一下衣领,认真地“嗯”了一声道:“那你可记得早些回来,夫君。” 两人的面孔挨得极近,呼吸可闻,她的鼻息有股淡淡花香,她的双眉就像是妩媚青山,木青能够听到自己的“砰砰”心跳声,及其自然地就探出了手臂,搂住了对方柔软的纤腰,低头对着眉眼中央亲了下去,“走了,你要保重。” 刘葳蕤的眼泪还是不受控制地掉了下来,她微微踮起脚尖,用微凉的红唇寻上了他温暖的嘴唇,哽咽道:“你一定要记得来找我。” “一定。” “就此停步吧。” 木青松开了手臂,将包袱挎在背后,头也不回,脚步加快,独自向着不远处微掩着的门口走去。 女人的眼泪果真才是这世间最厉害的武器,将他的心劈掉了一块再难找回,也不愿找回。 恐怕多年之后,当木青回忆起这个初夏清晨的离别时,想起这个女人眼泪的温度,只会无比怀念这温馨隽永的画面。 …… …… 锦官城南门在望,前方不远处有一群人聚集走道上肆意闲谈。 木青微蹙剑眉,认出了那些人正是死皮赖脸想跟自己一路回去的铁骨寨山匪。 铁骨寨现在这群人只有十八人,他们的头目折在了宁初手上,后面还经历过月九的埋伏,虽然万幸地没轮到他们这些炮灰上,却实在是担惊受怕地过了一段日子。 回到锦官城后,虽然城主府内乱余波未消,但他们依着刘家商队聘用的走镖护卫身份,这两日里过的日子可比以前在寨子里舒坦百倍,以至于一个个在此时都显得生龙活虎的。 若不是他们现在是一团散沙,新接任头目的这人,是个在一群人中谁都没有得罪也不愿得罪的老好人,但凡来个强势一些的,还真说不准乐不思归了。 不过这些山贼就是这样,大道理虽然说不出来,但怎样推举一个新头目,让自己舒服还是有些小心思在里面的。 此时这个叫孙仁的头目,现在一心只想尽快完成这件差事回寨子里去,倒是比其他人多用了份心,一直注意清早上人流较稀的街道。 当看到在几丈外站定的木青后,竟是用上了几成内力,一路小跑到了木青面前,生怕因为怠慢,惹恼了这个好不容易求来的高手同行。 “木青公子,哦,不,木青大人,您也来了?” 木青才从与佳人离别之情中稍稍缓过来,看到对方一脸的献媚模样,不想浪费口舌道:“你想跟着我同行也行,毕竟你们铁骨寨派你们护送商队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但要给我记住,一定要约束好自己的手下,若是乱来,我不介意杀了你们之后再找上你们寨主。” “我想,你们寨主绝不至于因为你们几个就为难与我。” 木青蹙眉看着面前这个才七品修为的小头目,轻声说道:“相信你也知道,你们被选出来护送商队,本身实力就不够,说白了几时炮灰,既然是炮灰就要有炮灰的自觉,不要因为有我在就到处惹事生非。” 孙仁一张脸涨得通红,他等到木青没再说了,才连忙开口喊道:“木青大人,这实在是冤枉啊,我们这一路走来,忌忌惮惮何曾招惹过祸事。” 木青望了不远处那群有些不知身在何处,放浪形骸的众人,冷声道:“那是你们实力不够,不代表你们不想,去让他们安静一些,还是由你带走,直接出城。” 孙仁听到木青的吩咐不敢怠慢,连忙过去以木青之威约束了那些人,这才有一路小跑过来,看着木青预言又止。 木青一双剑眉微微一挑,冷声道:“有事说事,没事就可以出城了。” 孙仁这一次离得稍远一些,吞吞吐吐地说道:“昨日我们在驿站酒楼里喝酒,不知怎么的有个漂亮娘们找上门来,听说我们是刚护送了刘家商队回城的走镖护卫,便出了高价,让我们也护送她们母女二人。” 孙仁看木青的脸已经黑了下来,连忙补救道:“大,大人,这可是真正的高价,足足有五十金啊,我们铁骨寨的兄弟上次在后山密林死了那么多人,说的好听,一个人头五十金,可有命拿又分到手只会少的可怜。” “但这一次不一样,护送两个女人就能得这么多。” 木青沉默了片刻道:“所以你们就答应了?” 孙仁仔细地观察着木青的态度,发现木青没有直接拒绝,心中暗自高兴,“想来护送两个女人就能得这么多,兄弟们一时口快就答应了。” “不过请大人您放心,自然是你拿大头,我们拿小头,你六我们四?” 孙仁见木请双目微翕,身上隐隐有气机散发,连忙躬身改口道:“大人,你七我们三行不行?” 孙仁浑然不觉自己完全摸错了木青态度,还在心里盘算着十八个人该怎么分十五金。 “这会不会便是隐谷的阴谋算计又开始了。”木青眉头皱起,一边在心里暗自猜测着种种可能,一边将气机散发出来,将孙仁锁定,孙仁一脸苍白大汗,这才惊觉大事不妙,自己已经动不了了。 木青望着不远处打量这边动静的铁骨寨众人,虚眯着眼冷声问道:“那所谓的母女俩是个什么身份,目的地在哪里,你们之间还有没有什么约定,最好全说出来,我可以饶你不死。” “咦,孙大哥你怎么在这儿等我们啊?”一个略微有些熟悉的声音在身后半丈开外就已响起。 木青剑眉皱起,收敛了只针对着孙仁的气机。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一百一十五章:故作大人 濒死的感觉来得快去得也快,刚刚还在严冬结冰的河里,现在又回到了初夏日升的道旁,孙仁的嘴皮似还在寒风中颤抖,嗓子却已经被灌进了无数斤烧刀子酒,一时间说不来是话来。 直到额头上的冷汗被风一吹,他才反应过来,僵着脖子微偏着头,视线掠过木青,看清了慢慢朝这边靠近的两个女人。 他心中惊喜,一边轻轻朝两女点头,一边对木青低声快速道:“大人刚刚问的这些我也不是很清楚啊,现在正主就在你身后,小人不敢骗你,不如你来问问?” 背后的两女走得不慢,刚才的招呼声不过才过去几个呼吸,脚步声便越发清晰了。 木青还在蹙眉回忆自己是在哪里听过这个声音时,两女便已来到了身侧。 “孙大哥,负责托运行李的马车才从车行出发不久,还在后面,你们来得真早,可能要麻烦你等上盏茶功夫了。” “不麻烦,不麻烦,王小姐,这是我家大人。” 两女身姿窈呈,都蒙着面纱。当先年轻一些的女子,声音听来如解冻清泉。 昨日晚些时候,她一个人独自找上这个孙仁时,还没蒙上面纱,对方对她颇为热切,虽然不至于是什么色痞流氓,却也因为美色当前而显得有些激动。但她刚刚隔了有些远便打招呼,却没有看到意料之中的那种讨好神色,便察觉出了场中异样,此时不由顺着对方的介绍,望向就在她身侧,看背影非常挺拔的男子。 “咦?” 王修微今日露在外面的眉眼未施黛粉,看起来异常灵秀,当她看到同站一侧的男子面目时,不由地眉眼皆动,眼角余光悄悄地转向身后的女人。 木青星目微翕,捕捉到了这个细节,即使隔着面纱,对方也没有抹上浓妆黛影,但他还是轻移地记起了对方。 他向王修微身后的女人,微微一点头,望向王修微轻笑道:“姐姐,我们见过吧?你是昨日修兰铺子的掌柜,我在你那里买过胭脂。” 王修微见师父没有指示,不动声色地回应道:“弟弟昨天买了许多东西,送给不同的女孩儿,姐姐也是记忆深刻。” 木青面色一囧,摇头笑道:“听孙仁说,有母女两人需要走镖护送,没想到这么巧,竟是姐姐你们。” 王修微听出来了木青的试探,直面对方明亮的星目,眨了眨眼睛,真诚笑道:“是真的巧啊,姐姐也没想到今日还能遇见你。” 王修微神色自然,语气中的真诚感叹不似作假,但木青对这种巧合不敢大意,特别是王修微身后的那个女人给了他一种异常危险的感觉,他用眼神示意孙仁去一旁等待,等只剩下场中三人后,望向着街道远方,缓缓问道:“我记得姐姐的胭脂铺子叫修兰吧,开在……” 王修微顺着木青的目光,一瞬间便找到熟悉的那个方向,语气淡然道:“开在红蓝巷,而红蓝一条巷子都是做女子脂粉生意的,大概公子不曾了解过,一种叫红蓝的花儿是胭脂里最重要的原料。” 王修微双眼微翕,回忆着说道,木青听出了这其中淡淡的不舍,径直问道:“听姐姐语气,既然不舍,为什么要离开呢?” 王叶青这时候开口了,她的声音有些清冷,开门见山道:“公子无需怀疑我和女儿别有目的,只因这锦官城已经不是昨日的锦官城,妾身思乡心切,有些厌倦这边的生活罢了,我女儿是个孝顺孩子,自然是听我的。” 其实在王修微最早发声时,王叶青便捕捉到了那稍纵即逝的气机,心中有所了然却没有出声提醒自己的女儿,只因为说得多暴露得多,不动声色,隐藏自己,是根植在她血液中的生存本能。 木青点了点头,向王叶青微微躬身道:“原来是前辈倦怠此地,思乡情怯了,不知前辈的家乡在哪里?” “前辈”这个称呼用得很广泛,读书人可以称呼知识渊博的人为是前辈,学武之人也可以称呼比自己无疑高强的人为前辈,木青这个称呼,让王叶青双眼微翕,摇头说道:“妾身一个丧夫独自抚养女儿的弱流女子,怎能得像公子这般俊秀一声前辈,我托一次年长,你还是称呼我王夫人吧。” 木青微微一笑,不置可否,王叶青微微蹙眉,眼角狭长细媚,细细思来,不管是昨日还是今日应该没有暴露过一丝气息,对方根本无从知晓自己的身份才对,随即回答道:“我的家乡是在朱雀城,公子去过这里吗?” 木青的心弦一紧,点头笑道:“那我跟你们还真是有缘,我也要回朱雀城。” 一旁王修微听得一愣,昨日阿妈跟她分析过,对方应该是西山林家之人才对,去朱雀城干什么?难道阿妈猜错了? 街头有车轮碾压石板的蹦蹦声传来,有车夫认清了王修微所在,慢慢向这边驶来,王修微望向那边说道:“是我雇的马车队到了。” 木青不动声色地望了铁骨寨那群人一眼,心中权衡了一番,点头道:“马车和护卫都是雇的,看来王夫人你们还真是相信大家的人品。不过我得讲清楚,我并不是这群人的老大,大家都是一个相互帮忙一路同行的关系,他们应该到不了朱雀城就得停下。” 王修微望着木青淡然一笑道:“那弟弟的意思呢?好像你也要到朱雀城。” 木青笑着说道:“这一路还很远,大家相互帮助,到时候再说吧,姐姐你看可行?” 几辆马车中最大有装饰的马车停在她们面前,应该就是她们一路休息的地方了,王修微跟车夫询问交待了几句,便扶着王叶青先踏上了马车,她站在车架木板上,逆光回身,笑道:“那这一路都多得弟弟照顾了,小女子王修微,不知公子姓名?” 木青微微一笑,点头回答道:“木青。” 出城门时,木青混迹在了铁骨寨众人之中,不用孙仁如何交代,当木青走进他们时,都变得无比老实,安静了许多。 此时孙仁正在跟城门负责盘查来往路人的军将说话,木青他们今天是第一批离城的队伍,应该会受到比较严格的盘查。 不料孙仁站在前面向众人一挥手,不过是让马车里的两女露了个面,这合起来也快到三十人的队伍便顺利出了城门。 行得一阵,众人也都翻身上马,孙仁踱了过来,献媚道:“大人,你有什么吩咐,尽管说,接下来回程的日子,大家都以你马首是瞻。” 木青剑眉微微一挑,视线游移之间,周围那些人便露出一脸精明讨好的笑容,却已经是隐隐以木青为中心形成了包围圈,他声音冷淡道:“你们跨越两州之地护送商队回锦官城,总归是出了力,既然在回程的时候想与我同行,那我提几点要求。” “大人请讲。”骑在马上的众人只差没把胸脯拍得啪啪作响。 木青点头道:“第一,就是孙仁是头目,你们平时听他的就行,不要以为我中心。” “哦,我知道,我知道,大人这样做才能在遇袭时出奇不意,对方只会把目光放在孙哥身上。” 木青望着孙仁一脸难看的无奈表情,笑着道:“我确实不想被你们簇拥着暴露自己,不过孙仁是你们自己选出来的头目,你们不该听他的吗?这里可不是你们的铁骨寨,不要再讲什么老大不老大,你们也叫我木青公子吧。” 见没有人会反对,木青继续道:“第二条,孙仁应该跟你们讲过了,不要因为我跟你们在一起,就沿路惹是生非,不然我不会管你们生死。” 又是刚刚那人扯着嗓子喊道:“木青公子放心,我还没做过一件伤天害理的事嘞。” 木青笑了笑,寻着声音望向了这人,发现这人瘦得像根竹竿一样,骑在马上说话时遥遥晃晃,只怕是风吹便倒。 他没有坏心地调笑道:“你这身子板,可得小心些,你叫什么名字,到时候还是跟在我身边好了。” 那瘦竹竿男子一脸喜意,连忙扭动身体,骑马挤到了木青面前,欢快道:“公子,公子,我叫武陵,你可以叫我小武。” 等人近了木青才发现,武陵似乎年龄很小,一边示意众人在道上动起来,一边向旁边这人问道:“你多少岁了?” 武陵没想到木青问的竟然是这么个问题,一双清亮的眼睛瞪得浑圆,眼珠转了两下才回道:“我成年了,十八岁。” 见木青双眉一挑,却又改口道:“不,我是十六岁。” 木青见武陵说话躲散,便没了什么闲聊打发时间的心思,毕竟身后的马车里还有个女人值得他花更多的心思注意。 武陵见木青的态度有些淡漠了,心中一急,低头如实答道:“公子,我其实十一岁了。” “哦?”木青本来正在苦恼于接下来与那母女俩该怎么相处,听到身边细如蚊讷的身音倒着实有些惊讶,看这武陵骑在马上的身形,虽然瘦弱,但应该快到寻常成年男性的身高,没想到对方才十一岁,这倒是有些少见了。 木青偏头打量着脸上有些灰尘,更显黝黑的武陵,问道:“你年龄这么小,是家人也在寨子里么?” “嗯~”见木青问起这是,小武陵的双眼眯成了一条缝,裂嘴一笑露出大白牙道:“我还有个亲妹妹跟我一起在寨子里生活。” 他感激地望向队伍前方的孙仁,小声说道:“我和我妹妹在城里有很多女人的那座大酒楼前要饭,饿得都快晕过去了,却很幸运地遇到了孙大哥,当时他咕哝着说倒霉,吃花酒都不舒服,却转头把我和我妹妹救了下来,来后来,就被他带回了寨子里,平时给他打些下手。” 小武陵说到这儿,自来熟一般问道:“公子,花酒是用什么花做的酒,很香吗?” 木青哑然,挑眉一笑后没有回答,望向前方走在众人最前方,不时用余光打量向这边的孙仁,倒是不曾见过这个贪财怕死之人的另一面,不由感叹道:“看来在你眼里,你孙大哥是个好人了?” 小武陵连连点头道:“是啊,我也是后来才知道,原来孙大哥小时候也有个妹妹,不过没有我这么幸运,能遇到一个像他这样的人。” 木青剑眉微微舒展,笑望向身边故作大人模样的男孩儿,“这段路程,你就暂时跟着我听用吧。”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一百一十六章:言谈旧事 日光里的景色澄清,与夜色下的终究是不同的。 马蹄声杳杳不过半日,木青便发现有回到了那晚众人点燃篝火相聚休息的地方。 也就是那一晚,刘葳蕤决定连夜回城,才有了后来虽然忙乱却也算美好的事情,当然,这也许只是木青这少数几人的感受。 离州府大城近的官道总是平整宽敞许多,木青回目望去,才发现离别时觉得不舍的那座城也已经再看不见半点轮廓了。 明明那一夜借着夜色与冲天火光还能在夜色中分辨出城池的轮廓,如今天光大亮,却因为被日光所隔,反倒看不清了。 反倒是身周已被开整过的平整农田上的夜纱被扯去,露出其青黄不接的羞射面目。 孙仁在前方吩咐众人就地休息,选地还是那夜待过的地方,不等安定下来,便笑着凑到了木青面前,“公子,按今天这速度,你会朱雀城最多只需半个月。” 木青点了点头,“孙大哥,你们有多的长剑吗,给我一把吧。” 孙仁连忙将自己要将的长剑摘下递了过来,尴尬道:“我这剑只是在石头城打铁铺子里顺便拿的一把,不知公子看不看得上眼。” 木青曲指轻弹剑身,发现剑身上并无裂痕,笑道:“还行。这把剑多少钱,我给你。” 孙仁连忙拒绝道:“公子可是看不起我孙仁?这把剑说来也是我顺手牵羊之物,不不是那些剑客之流腰间挎着的宝剑,公子看得上眼就行。” 木青星目动,点头道:“那也行,到时候我传小武陵一两剑招,你们也不吃亏。” 小武陵蒙头蒙脑地只觉得喜从天降,连忙向木青道谢,却也不忘真心感谢孙仁的帮忙。 木青下得马来,身后几步远便有轻柔嗓音传来:“木青弟弟是习剑的么?青衣长剑,使出来一定很好看!” 木青双眼微翕,瞥了对方脚下步伐一眼,探头笑望着不知不觉便来到身后的女人,摇头道:“修微姐姐说笑了,我只会些花架子,上不得台面,软绵绵的可杀不了恶贼。” 王修微将玲珑的小脚收于裙底,摇头娇声道:“就是花架子才好看,杀人的剑招使出来,血淋漓的有什么好看。” 木青剑眉一挑,并不想再跟面前摸不清来路的女人打什么机锋,径直问道:“姐姐特意来此,是有什么要吩咐的吗?” 王修微身子自然窈呈,一脸浅淡笑意,说道:“我娘亲多年未回朱雀城,想找弟弟问问家乡近况,弟弟有时间吗?” 她望了木青手中这把普通长剑一眼,稍显歉意道:“若是到了公子平日练剑的时间,那我便不在这时打扰了。” 木青摇头道:“那就请姐姐带路吧。” 来到车前时,没有戴面纱的夫人娇颜露了半边在车窗旁,王叶青笑意澄澈,邀请道:“车厢里的空间很大,木青公子不若进来说话。” 木青看了身旁的王叶青一眼,微微蹙眉道:“这车厢也算夫人你们的私人空间,晚辈这样进来于礼不合吧。” 王修微“噗呲”笑道:“出门在外哪有那么多于礼不合,弟弟不用讲这些规矩,” 木青进来端坐在最靠近车门旁的位置上,接过王修微递过来一杯热茶,托在手心,望向王叶青问道:“不知夫人想问那些家乡事。晚辈虽然要去朱雀城,其实也对朱雀城不熟。” 王叶青点了点头,暗想你若是西山林家之人,对朱雀城不熟才是正常的,笑着道:“我还以为公子与我是家乡人,原来只是去朱雀城办事吗?” 木青不知可否的点头“嗯”了一声,却发现一旁的王修微清眉微动却没有作声。 他知道这是迟来了半日的试探,心中冷笑一声,便下定决心反客为主,望向王叶青说道:“晚辈去过朱雀城几次,对有些地方还是有些熟悉的,不知夫人想了解的是哪里?” 王叶青狭长的双眼微眯,似作追忆道:“我先夫家道中落,在去世以前弃文从商,我依稀记得是在城西的青云街开了一家铺子,维持生计,好像是买时文书籍,有好像是卖文房四宝,我也有些记不清了……” 说到这儿,王叶青幽幽一叹,竟然显得无比感怀伤心,“那时候夫君未离我们寡妇孤女而去,我成天只知道享福,到了现在,竟是连以前的生计都记不清了。” 手中澄澈微黄的茶水还在散发着清香的热气,木青一边听一边用手旋转着杯沿,初时不甚在意,倒是在心里觉得对方就算是编的这份功底也是他远远不能及的境界,到得后面认真回思,才发现了一个致命的关键:为什么会是青云街? 这对母女不简单,特别是这个妇人,木青昨日初见便有所警惕,只是万万没想到才过了一日,就会与自己同行回朱雀城, 他一开始觉得对方会与自己接下来的任务有关,跟针对万花谷的阴谋有关,可是接触之后,却发现对方似乎并不存在任何敌意,倒是让他少了些戒备。 只不过现在对方当面又回忆起了青云街,就算再迟钝麻木的人,也该警醒了。 木青将停止了旋转掌心茶杯,头皮发根有些僵硬发冷地想到:“柳叶书局便在青云街,这也会是一个巧合吗?”他的声音却已经平淡传出,“夫人说的这个地方,在下也曾去过一次,这条青云街上,文房墨宝书籍字画是应有尽有,在朱雀城还是比较出名的。” “哦?”王叶青盯着木青的双眼,媚而明亮,端起了身前茶水一饮而尽,才叹道:“那烦请公子说说,这个地方现在是什么样子?” 木青回忆着自己初到的记忆,随意拣选回应了几句,听得王叶青倒是显得满意,他装作漫不经心地问道:“不知道夫人还记得这青云街上有一家书铺吗?” 王叶青遗憾地叹了口气,摇头说道:“妾身听公子所见,竟像是我自己所见,街也许还是那一条街,但恐怕早已新人换旧人了,公子说的书铺叫什么名字,是一直开了很多年了吗,若果是那样的话,妾身也许还有些印象。” 木青微微抬颌,望向王叶青时星目微翕道:“好像是叫柳叶书局吧,这个铺子叫这么个名字,听起来倒像是还有分号的样子。” 王叶青脸上的表情没有一丝变化,木青心里稍显遗憾,只听王叶青捂嘴笑道:“这个铺子,我倒还真记得,当年那个掌柜好像是姓陈吧。” 她的脸上没来由地染上了些许晕红,看得木青一脸诧异,才轻笑着解释道:“早些年,我有次给我丈夫送自己手作的糕点,才到街尾,正经过一家铺子门口时,却从紧闭的木门后跑出来了一人,把我给撞倒了,这人长得挺胖,说话倒是斯斯文文的。” “嗯。”王叶青修长结实的手指轻抚胸脯,蹙眉回忆道:“这人扶我起来后,一副色眯眯的样子,还问姑娘芳名,言辞间多轻佻,所以我记忆倒算深刻。” 木青星目微微睁大,在心里竟然判断不出对方话里的真假,那双狭长魅惑的双眼似乎说话一般,看着你时,像是自然地在说道:“当年啊,就是这样的。”语气里满满的因为往昔有趣回忆被拾起后的感怀和愉悦。 “倒不知道还有这么一桩趣事……” 王叶青摇头轻笑道:“那时候的礼教之防哪里像现在这般,世道沉沦,礼教变坏。” 她见木青有些沉默,于最后突然问道:“妾身记得这间有些奇怪的铺子是因为有一桩趣事,公子能记得,是也有吗?” “嗯?”木青平静笑道:“也算趣事吧,还记得那次我附庸风雅跑去逛了一圈,走到街尾时发现周围铺在都开着门,有家铺子半天未见人开门,我还以为是倒闭了,结果走近一看,一块木板竖挂在门边,上边草书“柳叶书局”四个大字,却用楷书另写一行小字在边缘:‘一次只接待一人’。” 王叶青莞尔笑道:“这倒也是了。” 木青见王叶青笑得开心,也一脸笑意道:“夫人思乡情切,还是要自己去故地重游一番才好。” 王叶青给自己添满了茶水,点头道:“谢谢公子提醒,我会的。” 等木青都离开马车许久之后,车厢里除了新碳煮茶的咕哝声外,便再无半点声音。 王修微从小在晓红楼学了许多礼仪,煮茶的动作优雅无比,她手指白皙如玉,轻轻将那杯已经冷掉的茶水倒进了茶盘里,缓缓地倒扣了过来。 王叶青看着女儿的动作,笑问道:“小微,你怎么看?” 王修微的动作一愣,一般只要阿妈在,她便不会费劲去揣摩观察人心,此时微嘟着嘴,认真想了片刻道:“他很谨慎,一直在试探我们。” “嗯,还有呢?” “他似乎对阿妈你提起青云街有些敏感。”王修微蹙眉道:“他还发现了阿妈你跟着柳叶书局的关系了么?我现在才发现锦官城已有个柳叶书局。” 王修微其实已经猜到了些王叶青当年的身份,但对方却始终不曾完全满足她的好奇心。她只能通过平时随意地交谈拼凑一些不算完整的信息,这一次见王叶青蹙眉深思,便忍不住再如以前般问道:“阿妈,你和书局之间到底有些什么关系啊,能不能不再瞒我了。” 王叶青从沉思中回过神来,望向女儿眼里浓浓的求知欲望,无奈地摇头说道:“你猜到了些什么我不会管,但我不会让你也牵涉进来的。” “傻孩子,我也是对你好啊。” 王修微换了称呼,无奈叹道:“那好吧,那阿妈总能说说你怎么看这个木青的吧。” 王修为轻轻一笑,言语里似有轻蔑道:“他啊,也许跟你阿妈以前一样嘞。”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一百一十七章:气盛青牛 刘朝歌的书房内,凌青竹的声音轻轻响起,刘葳蕤认真聆听时,目光偶尔会往凌青竹身后落去,心中闪过了一些疑惑和猜测。 “这春神丹能够滋养出无根心火,你若认真配合治疗的话,这副千疮百孔的身体还能多坚持两年。” 凌青竹临走之前最后一次来到了书房之中,她说话时,便将一个袖珍鼎炉放在了茶几之上。 这个鼎炉成年人两个拳头大小,通体有洁白寒玉打造,此时都还在冒着淡淡寒气。 刘葳蕤望向面前一定极为珍贵的东西,连忙问道:“外婆,没有更好的办法吗?” 凌青竹摇头道:“你爹自己不珍惜自己的身体,若他突破了灵生境界,我还可以尝试用秘法,在他心窍中种出一颗心火种子,但现在以他的身体状况是不可能实现的。” 凌青竹拍了拍了刘葳蕤的肩膀,安慰道:“这是我目前能够想出来的最好办法了,某些人看淡了生死,不自己爱惜身体,这无根心火只会黯淡得无比之快。” 刘朝歌望了凌青竹身后那相貌依稀可辨的男人一眼,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刘葳蕤伸出修长的手指,用指腹轻轻触碰着面前的寒玉丹鼎,她的手指白皙,是如兰花花瓣那般的清雅嫩白,而寒玉丹鼎的白却像是乳酪一般的凝露脂白,两种不同的白相互交织,在其他既然看来,只觉得这世上的洁白的事物不过于此。 却不曾知道一丝炙热和麻痒瞬间便袭击了刘葳蕤,沿着白皙手指,直冲天灵。 刘葳蕤水眸微漾间,迷雾散去时,在这一瞬间,只觉得自己是在茫茫灰色原野之上,雨云压顶,突兀一声春雷落地,劈在一颗孤垂路边的老树身上,而后火焰升起,又被坠下的雨水浇出浓浓白烟,等到这一切结束,层云裂开,天光乍漏,老树上被春雷落下的地方,竟然生出了一颗新芽。 刘葳蕤黛眉微促,嘤咛一声,摇了摇头,等神思回体,诧异地望向了凌青竹,呐呐道:“刚刚……” 凌青竹微微一笑,解释道:“春神丹,需要以春雷作丹火。” 刘葳蕤望向窗外,凌青竹跟随着她的视线摇头笑道:“这春雷可以引自然生发之雷,但更多的还是自己催生,这也是我今天要说的最重要的一件事。” 凌青竹一字一句道:“这炼制春神丹的事,总不能一直让外婆来做吧?要知道你外婆难得出来这么久,其实很忙的。” 刘葳蕤听出了凌青竹的言下之意,道:“外婆是说我也可以来做?” 凌青竹点头道:“你很聪明,一点就透,许多事情等着你,但首先你得觉醒了你体内的血脉之力,传承下你娘的体质。” 只要能让父亲的情况越来越好,刘葳蕤便充满了动力,不过她又马上冷静了下来,蹙眉问道:“觉醒必须去西山吗?这春神丹能一直起作用吗?” 凌青竹清眉一挑,没想到刘葳蕤能这么快找到问题的关键,无奈地摇了摇头,却还是如实说道:“觉醒一事非在禁地不可,我炼制的这一颗春神丹,应该能够让你父亲的心火不再继续暗淡下去,至少能够稳定一到两年的时间,至于之后,春神丹的效果应该会逐次降低。” 刘葳蕤蹙眉说道:“那只能等我爹境界突破了才行么?” 刘朝歌对她一直以来都是一副宠溺和蔼的样子,并没有太多展现强硬的时刻,她到现在也不清楚她爹的境界如何,更也没了解过突破灵生境界有多难,只是单纯地担心她爹愿不愿意这么做。 一旁沉默了许久的刘朝歌,终于开口,笑道:“怎么,对你爹的天赋不自信吗?” “虽然木青那臭小子的天赋确实够高,但你爹这三品剑修也不弱了好吧?” “爹!”刘葳蕤摇头咕哝了一声,显得异常严肃地说道:“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刘朝歌轻笑出声,望了凌青竹一眼,这才对着刘葳蕤眨了眨眼道:“我以后好好练剑,为破境做准备,小丫头不要想得太多事事担心。” 刘葳蕤心里愉悦,面色却也显得异常认真,小嘴嘟起道:“那就一言为定,你可不能懈怠偷懒。” 凌青竹一直听着父女两人的交谈,到了此时眉梢微蹙欲言又止,却也看懂了刚刚望来那一眼中的请求,只好偏过头去。 不经意间却是心中一痛,只因为这个方向望出去,刚好能透过窗扉看见不远处那亭亭如盖的枇杷树顶,她心里轻叹一声,终是摇头起身道:“那就这样吧,为人父的,做任何决定之前都应该要想到你这个女儿。” 刘朝歌由衷点头道:“最近这些事,多谢岳母了。” 凌青竹摇了摇头,轻声道:“这个春神丹亲手交给你之后,我便要即刻动身回西山境,就不说再见了。” 刘朝歌也站起身来,在凌青竹的视野中,似依偎在他背后的枇杷远影之下,笑意浅淡送别道:“能得到岳母的认可,是我刘朝歌最开心的事之一,我和幼微就不送母亲你了。” “嗯。”凌青竹对着窗外点了点头,“那就此停步,葳蕤你跟我来,我还有些事要说。” 这条路是早上送别木青的那条路,没想到这么快,刘葳蕤就又要走上一次了。 她依偎在凌青竹身边,忽觉身后还有一个稳定的脚步声,不觉转头回看,在书房就有的疑惑再次袭来,她稍稍停步,问道:“不知道你跟李牛叔叔是什么关系?” 身后这人,面貌与李牛极为相似,但个子更高,浑身的肌肉也更加匀称一些,看外貌,年龄应该在三十岁到四十岁之间,刘葳蕤在想是不是李牛叔叔还有一个弟弟,只不过如此重要的一次离别相聚,他怎么会一直待在书房里? 这个一身葛布的中年汉子,憨厚地笑了笑,露出一口白牙道:“小姐,对不起,我就是你李牛叔叔。不过,我现在已经恢复本来面目,你可以叫我李青牛。” 他望向没有回头的凌青竹,说道:“这事还是师母跟你说吧,我是个武夫,说起往事来总不利索。” 凌青竹边走边说:“若是知道这消失之前便已是一品巅峰的武夫李青牛,就在葳蕤你身边,我应该就不会来了。” 刘葳蕤呐呐道:“李牛叔叔喊外婆叫做师母?” 凌青竹叹了口气道:“李青牛是你外公的大弟子,却在西山境消失多年,若不是今天上午他主动找上我,恢复以前的面目,恐怕就算是我偶尔看见了那个李牛,却也不会往这方面去想。” 李青牛低垂着一双平静如古井的双眼,嗓音醇厚道:“其实小姐的娘,以前,以前便是我的小师妹啊,那时候她就经常让我帮她逃出来玩,没想到最后一次,师妹她竟然不愿回来了。师傅为这事狠狠地收拾了我一顿,叫我闭关突破武夫一品,只有突破了才能自由行动。” 凌青竹点了点头,“你能通过肌肉来改变身高甚至是血气,是触摸道归真的门槛了吧?” 李青牛如实回道:“青牛现在是气盛巅峰。” 凌青竹语气悠悠道:“现在看来,他也不是这么绝情,连我也没想到,他会让你这么一个武道天才,在葳蕤身边一待就是这么多年。” “这是我发自内心愿意去做的事情,谁想伤害师妹唯一的骨肉,谁就只能去死。”李青牛望向有些沉默的刘葳蕤,一脸歉意道:“但也许我只能扮演好武师马夫那样的莽夫角色,终究是没能考虑周全。留在小姐身上的‘气盛归一’还是让小姐受了许多皮肉之苦,那些人太弱了,弱得既然没有足够的能力触发这一道纯粹武气。” 凌青竹牵起刘葳蕤的手继续往前走去,听到这儿,也是哑然失笑道:“他跟我说了,他临走之前,在你身上留下了一道护住心脉的武夫秘术,叫气盛归一,应该能够抗住超凡阶中期剑修的一剑,但没想到那些害你的人实在太弱,弱得既然没有足够的能力去触发这一道纯粹武气最基础的反应。” 刘葳蕤诧异道:“没想到李…青牛叔叔这么厉害。” 李青牛望着刘葳蕤,就像是望着当年那个在自己面前调皮可爱的小师妹,身份一旦揭露,爱护之情根本不想掩饰道:“小姐你想喊我什么都行,若是叫顺口了,那就还是喊我李牛就好了。” 凌青竹在一处盛开得更好的牵牛花墙根处站定,“好了,李青牛也会跟张家兄弟俩留下来,与你一起回西山境。” “在你照顾你爹,等待他身体好转的这一段时间,你可以先了解一些修行生地常识。” “本来我是安排的张家兄弟俩交你这些,但现在看来有更好的选择了,青牛虽然走得是与我们截然不同的纯粹武夫路子,但他作为你外公的大弟子,眼界和见识在西山境可谓是出类拔萃的存在。” 刘葳蕤认真点头,为了父亲为了心上人,她对修行充满了期待。 凌青竹眼含温柔道:“在晴川关那时,我测出你确实传承了你娘的特殊体质,但这体质的强弱,也跟你在禁地里面觉醒的血脉浓度有关。升龙山脉在冬季难进,寒冷时的气候对觉醒仪式也不利,你可不要拖到半年才来啊。” “嗯,那我最快初秋来西上林家吧。”刘葳蕤心里想着一个夏季,应该足够父亲的身体好一些,也足够木青买到一座小院了。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一百一十八章:月下练剑 夜色如墨,远处篝火人声依旧,木青独自一人走入树林之中。 银丝月辉铺满了叶隙,像木青他们这个境界的人,目力已经远超常人,他很快便找到了一块隐蔽的平整树根,盘膝坐下,呼吸吐纳。 他一心二用,将三分灵识外放,离体三尺,大部分心神则沉浸在识海之中,落在了灵胎之上。 短短几日,木青识海中心的灵胎便越发稳固,轮廓线条清晰,心脏位置的灵胎之心每跳动一次,青光碧色就会沿着周身线条流转一圈再重回心窍,神韵非常,俨然缩小版的木青。 三品境界便聚成灵胎,还能具备如此神韵,木青自己说出去,如果不被当成一个傻子,那极大可能便会名扬修士世界,受人羡慕嫉妒。 好在现在除了他自己,唯一知道此事的便只有凌青竹一人。而凌青竹见过了太多天才,相较于木青是先天木源之体,灵胎这件事相对就不那么值得一提了。 木青此时的感觉很奇妙,灵识本就是自己的意识与真气在感知自然世界时的结合,如今有了量变,依靠灵胎之心聚拢了灵胎,木青竟然觉得像是在意识中有了两个自己,颇有一种观我、观自在的奇妙体验。 他回想起最开始灵识化形时与现在的不同,心中闪过已过念头,竟然收回了外放的灵识,将自己沉入识海中的心神全都落在灵胎的神庭位置。 奇妙的事情发生了,在识海中央微微蜷缩,好似母亲腹中的灵胎,现在却换了姿势,与木青在外界打坐的姿势一模一样。 木青明明是闭目静坐,现在却觉得自己的视线,穿过叶隙,飘上了夜空。 树叶还在视野里沙沙作响,月色洒了下来,落在树叶之上后,银色与绿色交织,叶片崭新如玉,上面的纹路沟壑就像是玉石大家的雕刻一样,清新生动,好像有人在木青眼前雕刻出了越来越多的玉叶。 木青打坐的位置与灵胎在识海中的位置慢慢重合重,他的灵识不由自主地向身周扩展,现实中月色好似照进了识海,在他的识海中照出了一个与外界一模一样的世界。 青光流转的灵胎之心每跳动一次,身周的一花一草一木,甚至是泥土中的蜇虫,都在木青的识海中活了过来,与他的灵识有了奇妙的交互。 这些花草树木的形状也是一个缩小的模样,不过通通都是青色,除此之外,木青还能看见识海中这些花草树木之中那散发着微光的小点,越是生命气息鲜活的物体,其体内的微光小点就越多。 在这一刻,木青恍恍然如饮醇酒,自然万界好像在与他述说着它们各自的心情,比如在他膝旁那一株倒伏的野草,体内光点微晃,就正在表达着对于木青把它压着的不满。 这一切实在太过有趣,沉神静坐后不知自己遁入通灵感悟状态的木青,雀跃间就想试试自己的识海能够囊括多大的现实。 心念一动,灵识便扩散得越来越快。 越过树梢,那噼噼啪啪燃烧着的篝火便近了,夜色之中,橙红的火光不断跳跃,幽幽地映照着周围的人脸。 木青感觉自己与这些人正面对面地做着,他们添着木柴时的倦意,喝酒后的美意,各种各样的表情,都于此时纤毫毕现。 等到再过片刻之后,识海中便出现了一辆华美高大的马车,好在他对此处保持着一种天然的谨慎,在一股宛如毒蛇出鞘的尖锐灵识刺来之前,他的灵识便已如潮水般退去。 木青从盘膝静坐中睁开了眼睛,此时神清目明,视野之中,周遭的花草树木也慢慢地恢复了本来面目。 他偏首往下斜视,竟然真地在膝下发现了一株倒伏着的野草,不由觉得有趣。 如果这种状态还能再入,以后回到天南沼林,找什么灵草毒虫岂不是方便多了?这还真是为修炼《万毒真经》提供天大的帮助。 木青心里高兴,不由伸手探向胸膛,拿出了两本样式都极为古朴的书籍。 刘葳蕤所谓的“人多些也有趣些”,是她对木青一个人孤单的关心,但木青之所以会答应与孙仁这些人同行,其实便是打算一路上不紧不慢的,刚好有时间修习《万毒真经》与《离火剑诀》,量那些人也没胆子敢随意窥视自己。 没成想还是有了很大的变数,至从白天马车里的那一次相互试探过后,木青接下来的大多数时间和精力,都放在了那对母女的身上。 灵胎的成形,对他在感知周遭灵气的细微变化有了很大的帮助,以往还有些隔雾看花的地方,现在也慢慢地清晰地展现在眼前。 木青心中早已多了几分肯定,不管那王夫人是猜到了自己的身份,还是她自己本身就是隐谷中人,那王夫人绝对不是等闲之辈,极有可能是与胡屠夫同等级别的存在,不然不会给他一种淡淡的致命危险感觉。 最坏的可能便是,她就是阴谋暗杀的发动者,木青心里有了这个最坏的打算,反倒没了再继续遮掩下去的意思,打算勤奋修行,刻苦练剑。 剑修和毒修,已经不再是木青现在困惑的事情了。灵胎初成之时,凌青竹对他有过一番帮助极大的指教,对方曾告诫过他,他的天赋很高,身上虽然隐有几种高邈道意,但却俱是浑浊不清。言辞中,已经帮他梳理好了以后修行的方向,万万不可舍本逐末,而应分清主次。 在接下来很长一段日子,木青都打算以剑修的身份行走江湖,而自己的先天木源之体,以及从《万毒真经》修来的手段,便留作自己的胜负手。 这种战斗方式,其实已经在于耿剑和月九他们的交战中,证明过几次了,如今有了离火剑诀,他的剑修身份就更像那么一回事了。 书页声微微作响,木青翻开《离火剑诀》后,直接跳到了介绍“离火破灵”这一剑招的书页上面。 叶韵使用这一剑招的次数最多,木青恰好对这一招的行气路线熟悉,便打算先学会这一招再说。 纸张应该是用某种兽皮混合着书浆做成的,微微泛黄的书页上面,有木青已经熟悉的行气路线,还有最开始学剑更能契合剑意的持剑动作,文字与图画相互呈现,简单的人身线条在落笔于纸上后,竟然隐隐还有剑意留存。 木青看得仔细,目光下移,借着浅淡的银色月辉,这才看到页脚处还有许多密密麻麻小巧的字迹。 这些字迹娟秀小巧,记载的都是修习此招时的体验与感悟,偶尔会心处,便越发跳跃灵秀,应是女子所为。 月色似乎也被吸引,落在了这些逐渐鲜活起来的字迹之上。木青虚眯着眼,等交织的睫毛也染上月辉后,他的目光便似乎具备了穿越时光空间的能力,依稀看到了当年月下,背靠着大树,正在会心写着练剑感悟的那个女孩儿。 今夜月色依旧,当年练剑的那个女孩儿看到了吗? 木青费了天大的决心才从浓浓的负疚与惘然中脱离出来,对于习得离火剑诀的信心空前高涨,倒手提起孙仁那把普通长剑,在月色下练起了剑来。 豪华高大的马车里,熏香燃烬,王修微铺好了蝉丝薄被,“阿妈,可以睡觉了。” 王叶青微微蹙起的眉头始终不得舒展,刚刚明明有一股他人的灵识靠近,等她的灵识如蓄力的毒蛇扑咬出去时,那片灵识却又消失得无影无踪,竟然连她都再也没能捕捉到那疏忽退去的轨迹。 “那木青在外面吗?”王叶青问道。 王修微靠近车架前帘,拉开一条缝隙向篝火处望去,视线认真逡巡片刻,摇头道:“没看到他的身影,记得早些时候他往旁边那处树林走去了。” 王叶青轻“嗯”了一声,脸上的猜忌更浓,王修微忆起刚刚发生的一幕以及面前之人突然流露出的如毒蛇般的阴冷气息,也紧张了起来,“阿妈,出什么事了吗?” 王叶青叹了一口气,“这个木青深藏不露,有些危险啊。” 虽然实力在这儿,但王叶青其实如同胡屠夫一般,被监视被排斥于权力多年,早已是隐谷的边缘人物。 隐谷的许多信息与动向并不会向她传达,她也不想花这个心思去了解。所以除了厨子来锦官城一事,她还多少有些主动性外,其它的事情,比如现在已然成为隐谷刺客新星的木青,她却从来没有听说和了解过。 昨日初见时,王叶青只把对方当做西山林家的供奉客卿,但有了今日白天那番她更占便宜的试探过后,她隐隐在对方身上嗅到了一股熟悉的气味。 以隐匿袭杀成名的天榜竹叶青,养成了一种对于气味的本能直觉,虽然木青自认为掩藏得极好,但还是被她发现了一提起青云街后对方那种身体上的僵硬谨慎,而后散发出来的,有天南沼林的潮湿腐朽气息,还有生冷的刀锋血腥气气,毫无道理的,她判断除了木青是她的同类才对。 所以现在,在越来越警惕的心中,她的心里渐渐有了一个最坏的打算:这个木青可能是掌律一脉隐杀之中的密级杀手,看似巧合的两次相遇,其实是于浑水之中,针对她的阴谋。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一百一十九章:蜀乐难进 “前面这座城过了,就是晴川关吗?” “这座城后面还有一条宽阔的月涌江,月涌江后面还有星垂大森林,如果顺利,也许明天这个时候我们就能到晴川关。” “听我娘说,晴川关峡谷风景奇绝,那我提前与木青弟弟说好,明日要在晴川关那边歇上半天,不打扰吧。” 相互的猜忌并没有发酵出什么阴谋暗杀,相反的,连着几天,木青和王叶青母女相处得越发礼貌克制,一行人已经相安无事地走到了晴川州边界处。 听到对方主动提出要在晴川关歇半天,木青本来也有此意,压下心头适时翻起的疑惑,抬头望向晴川关方向的天空,点头笑道:“接下来这几天应该都是晴天,想来晴川关的景色不至于让修微姐姐和王夫人失望。” “那就多谢了。”王修微在马背上微微侧首,悄悄打量着身旁这个彬彬有礼的男人侧颜,剑眉星目,清风朗玉,恍若神明下凡,她实难把王叶青对其评价的“危险”和“深藏不露”放在对方身上。 快速退去青涩后,木青整个人显得成熟了许多,王修微从侧面望来,他 “看起来你对晴川关的景色记忆犹新啊,能说说么?” 草堂一梦后,木青便快速褪去了青涩,整个人显得成素稳重了许多。他听到王修微的问话,心中马上忆起了刘葳蕤当时怎么介绍的,却是摇头笑道:“第一眼看去只让人心生震撼,我词穷,不出来到底怎么好看。” 两人骑马并行,近距离看去,王修微露在面纱外的眉眼,少了许多黛粉修饰,浓妆终归淡抹,清丽脱俗,不知比初见时好看了多少倍。 “还是保持些距离好。”木青心里想到,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但他岂是见一个喜欢一个的花心之人? 何况梦里出现过的那些面孔便足够让他惘然不知所措了,他实在不想再惹上丝毫桃色绯闻。 王修微感觉到了木青态度上细微变化,心中不由微微发笑,她待人接物之间自觉天然,但偶尔一些无心语气倒还是留有在晓红楼耳濡目染的诱惑意味,不过这木青这么谨慎,心中关于木青买胭脂时的花心形象淡了几分。 近三十人的队伍慢慢靠近了城门,孙仁正在最前面与拦住队伍的军士交涉。 知道今日不用继续吃着生硬干粮,王修微的心中轻快了些,一双左顾右盼的眸子熠熠生辉,带着好奇认真打量着身周景色,却不由深深地蹙起了眉头。 刚刚没注意看,此时离这座叫“蜀乐”的城池近了,才发现城门墙根处,竟是簇拥好些百姓。 这些人大都衣衫褴褛,脸有彩色,更有甚者行若枯骨,蜷缩在墙根处,一抽一抽地发出断断续续的痛苦呻吟。 王修微是从昨日才离开车厢骑上马背的,沿路所见,多时一些青苗不接无人打理的田野,没想到在边境处竟然会有这么多的难民。 木青抬头眯着眼睛,之前商队过这座城池未做停留,但木青还是记得城门处没这么多难民,显然这些都是近几日才发生簇拥在此处的。 他发现孙仁涨红着一张脸,似乎进城并不顺利,往一旁喊道:“小武陵,你去看看怎么回事,暂时不要节外生枝。” 小武陵凑上前去听了半天,没有出声,不过半盏茶便一脸愤怒地跑了回来,“公子,他们这是敲诈,说什么锦官城逃犯流窜到这边来了,他们新上任的城主有令,凡是想通过蜀乐城去往晴川关,不论身份,除了要验明身份外,还得按人头计算,每人上交十两银子充足保证。” “每人十两银子?这么心黑。” 木青还没出声,王修微听后直接翘起了眉头。 木青现在身上的财物不少,在卢飞那里得了四十几两金子,如若再算上刘葳蕤给他的那一盒几十片金叶,折算成官铸金子,加起来至少得有五百两金子。 木青心算了一番,向王修微问道:“一人十两银子,岂不是一人一金才能进城,确实贵了些。” 王修微连忙摇头,“现在金贵银贱,若都是官铸,一两金应该可以换到十四两银了。” 她想起木青买胭脂时的阔绰,不由苦笑道:“就算要不到一人一金的地步,但你是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贵的道理,我前几日卖你那么多东西,还都是最好的也不过才几金,我算是知道这城门口为何会簇拥起这么多难民了。” 木青向武陵问道:“你说他们新上任了个城主?” 小武陵点头道:“对,听周围那些百姓骂道,好像这城主还把以前那个城主给抄家了,用的罪名就是包庇逃犯。” 木青不动声色问道:“那逃犯被抓住了吗?” 小武陵为难道:“那些人都是被堵在城门口进不去的百姓,只是听说了些风声,要不我再去问问。” 木青明白自己有些着相了,摇头道:“算了,还是先进成再说吧,这几日大家都在外露风餐露宿的,先进去吃口热的再说。” 小武陵眼睛瞪圆道:“可是进去得要十两银子啊,我攒了这么久全副身家才四两七钱,根本不够的。” 木青摇头笑道:“你那点钱还是留给你妹妹买身新衣服吧,我帮你出了便是。” 木青在心里数了数人数,便在小武陵瞪得大大的眼里,从系在身前马鞍上的包袱里掏出了了二十七金子。 王修微也愣住了,“你还真给呀?” 木青点了点头,却是先将金子递给了王修微,说道:“就按十比一换成银子给他们吧,你们此了回乡,应该带了这么多银子吧。” 王修微认真打量着木青脸色,不知道对方为什么对于进城表现得如此热切,摇头道:“武陵和孙大哥也担负着护送我和娘亲,就算要给,也不能你来。” 到了最后,王修微也只取走了十两金子,木青和她在后面把银子交给小武陵拿着,才骑着马,慢慢渡到了孙仁身边。 本来还在与孙仁扯皮的一个胖子,见木青他们上来了,以眼色示意身旁下属,立马围了过来。 这个胖子明显是个头目,甲衣厚实鲜亮许多,不过他那肥胖的身材套在甲衣里,连一丝威武之气也没有,只剩下了走动时四肢摩擦“哐吱”作响的滑稽感。 他也是新官上任三把火,这几日作为此处城门的最高将领,没少身先士卒带领着手下捞偏门,比拦路做贼,吆喝着留下买路财的土匪还要土匪。 十几人不过片刻就将木青他们围了起来,他有些微气喘地抬头望着身前大马,午时的阳光正正落下,他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缝才将几人看清,凶恶地吼道:“你们是什么人,不知道到城门就得下马的道理吗?” 他疾言厉色,越想越气,本来心里已经打算叫手下不问缘由把这几人拖下来打一顿再说,视线游移间,却又被王修微那即使蒙着面纱依然不似凡俗的仙女气质给深深吸引住了。 木青见马前的这个胖子不知收敛,视线一直在身旁女子曼妙曲线上逡巡,毫不掩饰视线里的那份淫邪淫邪以为,轻拍马腹,再向前几步,逼得这胖子只好躲避,而他刚好将王修微挡在了身后。 “叫你们下马。还敢如此放肆,是想死吗?” 胖子身后的那些喽啰通通涨红了一张脸,拔刀出鞘,顿生主辱臣死的屈辱感,似乎只要胖子一声令下,便要跳起来砍木青一刀。 木青一身白衣,无风翩然,他没有再意马下这些色厉内荏的刀光,居高临下地看着那个穿着笨重甲衣不断后退的胖子,顿觉吓唬这种人实在无趣,冷漠问道:“不是一人十两银子吗?我们给你送钱,你不要?” 胖子一双眼珠子藏在差不多快合在一起的眼缝中滴溜溜乱转,刚刚有那么一瞬间,他感觉就差那么一点就会死了,肥厚的嘴唇到到现在还在颤抖,等有人扶着他,这才嗫懦着出声道:“要,怎么不要。” 他早就看出了孙仁和木青是一伙的,扯皮这么久本就是想宰木青这些人一顿,遗憾的是他敛财的眼光不错,却没有孙仁那般对生死的敏感,木青才把锁定他的气机撤回,他大声喝道:“不过现在不是十两银子了,一人一两金子了。” 他声音越说越快,声调也越来越高,似乎这样才能发泄刚刚的狼狈郁闷,衬托出自己的气势,“另外,你们这些人一看就不是什么良善百姓,我怀疑你们是那个山窝窝里的山贼,所以都得要在这里搜身才能过。” 他发现自己看不到刚刚那个仙女了,有些贪婪地伸长脖子往木青身后望去,怪笑道:“男的就在此处脱干净搜身,女的嘛,可以在旁边的棚子里,也要脱干净。嗯,让我来。” 说到这里,那些簇拥着胖子的军士都是会心一笑,不约而同地发出了下贱的笑声。 木青剑眉一扬,听到这里心里不怎么生气,反倒有些纳闷,为啥对孙仁很好使的死亡威胁,面前这个胖子还就不在意了呢? 他想到身后的女人,有些无语地摇了摇头,冷漠说道:“你肆意揽财就算了,还言语轻佻,你们城主知道吗?” 那些人见木青摇头,还以为他会愤怒地骂出什么话来,没想到等半天就是这般轻飘飘的言语,一愣之后,俱是一阵讥讽大笑。 “乳臭未干的矛头小子,知道我们大人的女儿正是城主的宠妾吗?” “还想拿城主来压人,真是好笑。” 木青一双剑眉缓缓舒展,也跟着微微一笑,问道:“真有这么好笑吗?” 那胖子听着手下的恭维,面有得意,转首四顾,却只见到那些面有菜色的难民,正在对着这边指指点点,他看着依然端坐在马上的木青,脸色越发不爽,高声喝道:“不按我说的做,你们休想进蜀乐城。” “而你小子,不给老子跪下,休想进蜀乐城。”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一百二十章:乱世苟活 局面至此,已经再无沟通下去的必要。 木青坐在马上,蹙眉看着马下拦路的这些人,默默想到,如果是当年的胡屠夫在这里,会怎么做?月九呢? 在刘家的时候,他向佳人承诺过,不去做什么冷血无情的刺客,不杀无辜的人,如果他是一把剑的话,为了以后的自由,他愿意穿上剑鞘。 只是面前这些张牙舞爪、气焰嚣张的人会是无辜的吗? 他们在家里时,也许会是女儿的好父亲,妻子的好丈夫,但如今行事无忌,拦路劫财劫色,就算错分先后,也不会无辜了。 木青第一次在动手前,考虑了这么多。莫名的念头在心中纷呈,行事反倒束手束脚起来。 刘朝歌曾说过,希望他不要直接割裂过去,隐谷的他依然是他,想到这里,木青困惑少了许多,抬起头来,才发现周围那些难民已经慢慢往城门处靠拢了过来。 他们衣不蔽体,面色蜡黄,形销骨立,一双双浑浊的眼珠一动不动,都紧盯着木青这边的情况,似乎在期盼发生些什么? 孙仁他们这些铁骨寨的山贼无意间被道破身份,呆愣了片刻,此时也反应过来,簇拥在木青的马旁。 “敢对公子无理,我看你们才是活得不耐烦了!” 一阵裂帛声响起,孙仁他们为了方便进城,随身的武器大都用布条包好,此时布条碎了一地,都极其彪悍地把武器露了出来。 “你们是想造反吗?” 胖子将领看着一脸冷漠的木青,一张脸变得铁青,慌忙之间,连忙喊手下去城中求援。 木青不想再理面前这人,把小武陵唤到身边,“你去问问那边那些百姓,以前这处城门,进城可有这些规矩。” 小武陵兴冲冲地跑了过去,那些难明却也把小武陵当做瘟神一般,小武陵一跑到谁人面前,谁人就连忙往后退去。 小武陵好不容易找到一个见他不躲,呆呆站在自己面前,身形只能到他肩膀之人,也不管对方反不反对,便将对方拉到了木青面前。 “公子,那些人看来不敢得罪他们。” “嗯。”木青也下了马来,看向了小武陵拉来这人。 这人身形单薄,被本就像一根竹竿的武陵一路拉来,身形摇摇晃晃站立不稳,此时一比较,竟比小武陵还要瘦一些。 “你不要怕。”木青看着蓬头垢发下的那张泥灰小脸,轻声道:“我能问你几个问题吗?” “可以。”这人声音很轻,听不出是男是女,微微抬起小脸后,结成小绺的发丝下露出了一双清澈的大眼睛,“但你有水和吃的吗?” 木青刚一点头,一阵香风已经掠至身前,王修微不知从何处捧出了一个精致的食盒,她微微弯腰,语气爱怜道:“小姑娘,我这里只有些红豆糯米糕了。” “啊,你是女孩?”听到王修微喊小姑娘,武陵呆愣片刻,偏头打量了身边这个小竹竿几眼,这次反应过来,连忙松开手掌,退开了两步。 因为害怕对方跑掉,他知道刚刚还一直紧抓着对方的手腕,此时松开后看去,那纤细的手腕上已经有些发青了。 “对不起!对不起!”小武陵连忙道歉。 不过这个小女孩此时根本没在意这些,她鼻尖轻动,一双眼睛瞪得浑圆,盯着面前的食盒,等王修微一打开,先望了王修微一眼,见王修微点头,便捧着一块红豆糕,小口小口地吃了起来。 王修微蹲在小女孩面前,看着对方明明很饿却依然有礼仪的进食动作,叹了口气道:“你慢点吃,一会儿你随我们进城,姐姐请你吃好的。” “哼,你们还想进城?”与孙仁他们还僵持着的胖子将领一阵怪笑,他的目光落在王修微背后,便没有再移开过。 初夏的衣物大都轻薄贴身,因为弯腰蹲下的缘故,王修微腰-臀间的衣服舒张到了极限,紧贴着她腰肢臀-瓣,将谷山连绵的曲线完美无比地展露在了胖子将领眼里。 他只要一想到再等片刻,城内援兵就到了,从肥厚眼缝中射出来的目光,便更加肆无忌惮起来。 “聒噪!”木青刚回身接下马鞍上的水囊,见胖子目光不端,顺着对方看去的方向看去,不由微微一愣。 他离王修微更近一些,女子衣衫应该是蝉丝织成,清凉纤薄,拉伸过后,白玉凝脂般的娇嫩肌肤直欲透衣而出。 木青见胖子始终不知收敛,心中一怒,抬手便是一道剑气,直接将其击飞了出去。 幽蓝色的剑气速度极快,划破空气后仍然留下了几分炙热,正中对方胸膛后,并没有造成什么物理破坏,但对方裹着铁甲的肥胖身躯就像是一个大肉球,在地上滚了几圈便没了动静。 简化的离火破灵,木青对自己这一招还算满意。 “啊!” “他杀了大人!快退守城墙,快去找救兵。” 一只水囊出现在了视线中,王修微没有去看身后动静,她背对着问道:“你杀了他?” 木青将水囊递给小女孩后,轻轻摇头道:“杀这种人?我怕脏了我的手。这人有些可恶,所以我让他躺床上几个月。” 木青这次出手已经极为拿捏分寸,连三分力气都没用到。只因为那个胖子完全就是个普通人,除了那一身肥肉,体内连一丝内力都没有。 “咳咳,咳咳。”小女孩接过木青的水囊猛灌了两口,清澈的大眼睛多了几分亮光,“好了,你们想问什么就问吧。” 木青也蹲了下来,“那你先告诉我的名字吧。” 小女孩稍稍后退了一步,身体有些绷紧,一双大眼睛认真地瞧了木青和王修微两眼,才轻声道:“我叫澹台静。” 木青看出了小女孩的戒备,没有再去问她的家世,问道:“你在城门这里待了几天了,这进城收钱的规矩何时有的?” 澹台静摇头丧气道:“就是我盘缠被偷,刚到这边的那天,大概是三四天前吧。” “你饿了三四天了?”木青一脸惊讶,看着对方脸上的泥灰,猜到有可能是这小女孩自己抹上去的也不一定,笑着问道:“你们为什么会簇拥在这里?都是逃难的吗?” 澹台静摇头道:“他们应该是逃难的,想出晴川州,结果连这座城都过不了。” 王修微问道:“那你呢?” “我?”澹台静一双大眼睛看了看面前这个糕点还不错的女人,小嘴一瘪道:“我本想溜达溜达,从晴川州再去幽炎州逛逛,结果包裹在路上被人偷了。” “那里面有我最喜欢吃的点心,还有我偷偷攒了好久的盘缠。” 小武陵也凑在一旁听着,此时一脸惊讶地打量着澹台静,说道:“你这么瘦瘦小小的,竟然敢一个人到处跑?” 澹台静轻哼了一声,挺胸抬颌傲娇道:“你懂什么,我这是在体验人间疾苦,在做扮演在修行,不然我一根指头能打十个你。” “是是是。”小武陵心里发笑,连饭都吃不起了,还体验人间疾苦,不过他看着澹台静瘦瘦小小的样子,就想起了自己妹妹,挑眉一笑也没做反驳。 木青耐心听完后,不报希望问道:“你知道他们为什么逃难吗?” 澹台静故作大人模样道:“还不是这晴川州好死不死地,换了个老大呗,连带着这些托庇在老大小弟下面的百姓,也只能惶惶然然埋头逃命,连田都不种了。” 木青蹙眉道:“锦官城城主才换,这些人应该是逃了很多天了才对。” 王修微眨了眨眼睛,轻声解释道:“木青弟弟可能不知道,锦官城城主换人之前,下面这些小弟,嗯,便是晴川州其它城池的城主,还有一些地主士绅早已经动了。毕竟地盘都是死的,谁先投靠新主子,谁就能分得大一些好一些。” 她指了指蜀乐城,缓缓道:“比如这蜀乐城原城主,也许因为忠心也许因为少了几分投机见识,便被闻着血腥味而来的豺狼取而代之了,这种情况,在现在的皇朝时有发生。” 木青点了点头,望着那些双眼无神的百姓,不解道:“他们应该还牵扯不进这些权利斗争,为什么要跑呢?” 王修微叹道:“他们为什么要跑?”她看了澹台静一眼,“小妹妹说对了一些,这些人确实是托庇那些地主士绅之下,说好听点是百姓,说难听点,其实何尝不是签了卖身契的奴隶。” “等到原来的地主因为最上层的权利变动而被清洗,他们的财富、土地自然也被后来者取代。” “这些百姓随着耕种的土地而换了主人,契约照旧,但租却交不上了。” 木青想起沿途所见那些青黄不接无人打理的田野,望向那些双眼浑浊无神的百姓,看向王修微问道:“他们是因为什么原因不种土地了?” 王修微站起来后,望向身后城门处的动静,有些嘲讽道:“权利的更替就算是以你死我亡的血腥手段来完成的,其背后也会持续发酵很长一段时间。比如这蜀乐城城主被取而代之前,那些与其较好的地主士绅,哪有时间去管理田亩之收,前一段时间刚好是春种的重要时间,这些替人耕种田地按时缴纳租子的百姓极有可能拿不到足够的种子,自然种不了土地。” “而等到新主人上来,这些人只会按照以前的契约比例收粮收租,甚至犹有过之,恨不得刮地三尺,根本不会在意这些百姓之前就没拿到种子。” 木青眼里有股低沉的悲哀,点头道:“所以他们就只好埋头逃亡,也许运气好,跑出了晴川州,到了幽炎州,才能重新托庇在土地上过活。” 王修微看着木青的模样,像是第一次见到对方一样,笑问道:“没想到公子这么悲天悯人,倒是少见了。” 木青摇了摇头,自己走到了那群人身边,视线在这些麻木往后退的人脸上游移,终是在看到一个妇人时,停了下来。 他看着躲在人群后方的那个瘦小妇人,以及妇人怀中的襁褓,妇人的目光与他的目光交汇,似乎亮了了几分,可等到城门打开。几十人的队伍冲了出来,又无可奈何地黯淡了下去。 木青听着身后的脚步声,问道:“修微姐姐何以教我?”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一百二十一章:处世之道 “让开!让开!你们这些贱民是想死吗?” 随着城门打开,几十个士兵冲了出来,他们装备整齐,披甲执戈,行动间步伐统一,一看便知是城内精锐。 “乌统领,乌统领,胡老大晕过去了,是前面那小子打的。” 当先者身姿挺拔,甲衣贴合,全不是胖子穿着时那么滑稽,他大手一挥,身后的弟兄们便将木青和王修微几人团团围住,竟然连那体弱的孕妇也没能跑脱。 胡胖子派来求援的人说木青他们是反贼,正聚众闹事,此时城内初定,蜀乐城军队大统领乌布丝毫不敢大意,亲点手下最精锐的几十号兄弟便赶了过来。 他本人已有五品实力,手下这些兄弟也都修习了铁骨搬山劲,此刻合围之势已成,就算对方是三品修为也未必能跑脱。 乌布看局势已被自己掌握,这才慢慢走到了胡胖子身边,一脸嫌弃地察看起了对方的伤势,双眼凌厉问道:“实话实说,到底怎么回事?” 木青让小武陵把未能跑出包围圈的妇人扶到自己身边,向已经准备拔刀拼了的孙仁众人摇了摇头,“你们暂时不要轻动。” 那些士兵的刀兵上还有未清洗干净的血迹,明显是经历过战斗的老兵,明白擒贼先擒王的道理,大部分力量都放在了木青这边,包围时站位还颇为讲究。 木青往两边看去,那些难民倒是作鸟兽散得远远的了,在他身边站着的只剩下王修微等人,眼神沉稳安慰道:“修微姐姐,你看好她们便是,站我旁边不会有事的。” 王修微望向那辆似乎被众人遗忘了的华贵马车,红唇轻启总是微笑道:“弟弟不用担心,其实姐姐也会些防身之术的。” 孙仁这边与木青隔了一丈多的距离,眼看木青已被团团围住,明白今日木青若是出事,他们这十几人也不会有什么好下场,心中的惧意与胸中的狠意一起涌上喉咙,他带着人一边挥舞着武器往木青这边靠近,一边神色紧张地大声提醒道:“公子你要小心,他们这应该是合击之阵。” 孙仁是铁骨寨老人了,他们的寨主林盘平时向弟兄们露两手时,总会不经意间提两嘴军队所修功法,偶有两次还曾拉着几位当家演示过结阵之势,孙仁一时记起,对场中阵势并不陌生。 别人知道擒贼要擒王的道理,木青能不知道吗? 乌布的手掌像被针刺一般,颤抖着快速地从胡胖子胸膛收回,他心中的惊骇还没能发酵变得更大时,便感觉到一股同样的炙热剑意已经锁定了自己,他连忙站了起来,望向那越过层层包围,径直射来的视线来处。 手上那股想要刺进灵魂深处的炙热灼痛感还在,乌布眯着眼睛隐藏着眼里的忌意,他单薄的嘴唇就像被粘合在了一起,翕动了半天才艰难开口道:“阁下修为高超手段高明,不知道我身后这胖子怎么得罪的你?” “统领,胡老大可是城主的老丈啊,怎么你……”乌布一开口就是求饶的口吻,胡胖子手下那些人脸上的幸灾乐祸还没消去,都是一脸惊讶地望向了乌布。 乌布双眉一扬,双眼环视一圈周围便安静了下来,这些蝼蚁不知道那股剑意的恐怖,他却是感受到了那指尖余威,更可况还有新的炙热剑意悬在头顶,他怎敢冒然对抗? 木青望向周围依然充满敌意的士兵没有出声,王修微倒是笑着对一旁瞪大眼睛,一点也不害怕的澹台静笑道:“看来这个人知道木青弟弟的实力,我们不会有事了。” 乌布一直留意着木青的动作,见木青将手掌心轻轻靠在腰间长剑之上,稍显黝黑的脸颊横肉一挑,大手对着手下一挥道:“你们先退开。” 他脸颊微微发烫,亦步亦趋地走到木青面前,给足面子低声问道:“未请教阁下姓名?” “木青。” “不知那胡胖子哪里冒犯了阁下,竟然被一道剑气给打得昏死过去。” 怎么?你打得赢的时候就打,打不赢就想到以理服人了? 木青星目中的谑意一闪而过,望了望那边的不省人事的罪魁祸首道:“我们要进城,他要收钱,一人十两,我们也给了,可这人非说我们来路不正,给我们安了顶反贼的帽子。” 乌布一脸嫌弃地望着不远处地上那个肉球,这个时候还不能窝里乱,为了稳住自己的形象,他抬头直视着木青道:“还请阁下见谅,城中叛乱初定,查得严一些是好事。” 到底是查得严,还是拿着命令谋私利?木青想到这些蝇营狗苟的腌臜事,轻笑一声摇了摇头,全无兴趣再与这些人周旋下去, 小武陵见木青不想多说,便站在木青旁边接着道:“那也不能见我们有钱就乱收钱吧,从一人十两,变成了一人一金,甚至还要叫我们脱衣服搜身,特别是那个胖子一眼色眯眯地看着修微小姐,还叫修微小姐也得脱!” 乌布见对方一个小弟出来跟自己说话,双眼一眯,胸口烦躁异常,本想冷哼发怒,低头看到的却是木青搭在剑柄的手指,他连忙清醒了过来,听到最后觉得算是明白了怎么会事,轻吐一口气,向王修微抱拳道:“胡胖子对夫人言语不敬,被阁下惩治,是他活该。在下替他向夫人道歉。” “嗯?”王修微双眉一挑,不曾想对方把自己当做了木青的妻子,她红唇张了张,难得解释转而问道:“这位将军,我们可以进城了吧?” “可以。”乌布挥手示意手下撤开,看向孙仁那些人手上,迟疑了下还是道:“只是,他们这些武器得留下来,还有就是你们得出具你们去往别州的露引。” 孙仁这时也凑了过来,见大家都相安无事地,本来脸上喜意渐盛,一听要收缴了自己的武器,不由苦着脸看向了木青。 “你去把李四给你们的路引拿来。”刘葳蕤曾提过让李四带了一份路引给孙仁他们,木青说完后,才望向乌布点头道:“这位统领,你可能有所不知,他们这些人都是商队的护卫,若没了武器随时傍身,接下来去往幽炎州的路可不好走了。我们此番进城,只是路过,并无歹意。” 乌布心中踟蹰并不想答应,等看到孙仁递过来的路引,看到文书上锦官城刘家几个字后,量忙收起来还给了孙仁,看向木青抱拳道:“阁下怎么不早说,还真是闹了个大乌龙,既然你们是锦官城刘家的商队,又怎么可能会是聚众闹事的反贼。” 孙仁没想到锦官城刘家的路引这么有用,心里一喜,问道:“那我们这些武器?” 乌布连忙摆摆手,一脸相识很久的熟络道:“既然是合理情况,那便不做收缴。” 他让手下去把城门大开,伸出手道:“只闻其名未见其人,在下一直听说锦官城刘家的名号,今日得见阁下,不知可否给个机会让我略备酒席,招待诸位,也让我代胡胖子向各为更好地道个歉。” 场中形势转变之快,就连木青这个当事人都有些接受不了,本来他最坏打算是在杀掉眼前这个人后趁乱大家离开,无非是越过蜀乐城多绕些路,多翻几座荒山野岭罢了,哪成想锦官城刘家的一张路引就这么管用。 木青有些奇怪,向孙仁问道:“你最开始的时候,怎么不把路引拿出来?” 孙仁一脸给众人添了麻烦的自责,后悔道:“这不是那个胖子一看我们这么多人,就只顾着宰我们一笔,我给气忘了。” 乌布听到这里也是哑然失笑,那个胡胖子仗着自己女儿是城主宠妾可没干什么好事,捞走原本该属于他的油水不知几多,危机过去,见对方今日倒霉,他心里其实反倒高兴了不少,大嘴裂开笑道:“这胡胖子敛财是出了名的,他既然昏迷不信,那们便代行其职,今日公子进城,一文也不用上交。” 乌布心中颇为自得,觉得自己跟在城主身边整天耳濡目染,这些打交道的场面话礼仪自己已经做得足够周到了,大手颇有气势向前一挥,“此地贱民簇拥成灾,唯恐污了眼睛,不是谈话的好地方,还请阁下与诸位随乌布进城吃酒去。” 木青本来还想着伸手不打笑脸人,已经准备答应一同进城了,却没想到听到对方这样说,他剑眉一挑,不动声色地望了王修微一眼。 王修微从小在欢场长大,当自己周旋于众人之间时,早已习惯性不动声色地观察着每个说话之人的神情动作,见木青望来,竟是瞬间懂了他的意图,她向木青靠拢过去,红唇轻启故作低声道:“家主吩咐过我们要低调护送夫人回去,怎敢随意吃酒。”说完还往王叶青所待的那辆马车望了一眼。 木青星目一亮,朝王修微轻轻一笑,便看着乌布摇头道:“乌统领,我们此行本该隐秘行事,不料出了这茬,进城后不能多待,更不可能喝酒,你的好意我们心里就行。还请理解。” 乌布也听到了王修微的低语,他这时才发现停得有些远安安静静的华贵马车,马车的车帘轻纱所制,隐隐能看到人影,联想到什么夫人,乌布心里有一丝窥探到大家族阴私事的刺激,也凑近来眼神有些猥琐,声音低了许多道:“那还真是不凑巧,不过我能理解。那就请阁下以后回程时,能在蜀乐稍停一停,不忘这里还有几桌美酒等着阁下。” 木青笑意浅浅点头,在乌布的亲自带领下往城门出走去,乌布看着紧跟着王修微的三个难民乞丐,微微蹙眉,王修微眼里含笑轻声解释道:“她们跟我一起的,夫人觉得路途寂寞无聊,看这他们可怜,想留下来让她们以后陪着说说话。” 乌布往身后慢慢动起来的几辆马车看去,语气浅淡笑道:“这位夫人是个活菩萨,我们这些莽夫军汉在这乱世也只能自保而已。” 木青一边往城门走去,一边望向又围了过来的那些难民,向乌布问道:“这城门收钱才让人进的规矩是一直就有的么?” 乌布脚步微端,笑容有些尴尬道:“这倒不是,只是胡胖子此举确实替城主捞了一小笔。” 木青点了点头,示意让王修微把之前准备的银子递给了乌布。 乌布连忙摇头道:“这是什么意思?阁下是是埋汰我么” 木青摇头道:“既然这确实是城主知道的规矩,我们自然不能让乌统领难做。” 乌布仍然拒绝,他心里还是分得清短利与长利的,木青眼中有光亮闪过,点头道:“那这就不算我们的进城之资,算作这些人的如何?” 木青指了指那些麻木矗在两旁的人们,他们的眼神浑浊泛黄,也只有在王修微露出银子时,才有些微光亮露出。 乌布望向木青所指的那些人,他自然知道这些人是怎么回事,轻轻摇头蹙眉叹道:“阁下又何必呢?这些人两眼无光,早已没了生气,跟活死人无疑,你救得了他们一时,让他们过了这座城,那下座城呢?他们还真能跟着你去幽炎州安定下来不成?” “不过是白费力气罢了。” 王修微望了乌布两眼,又看着此时显得异常沉默的木青,红唇轻启直白道:“统领大人说的是实话。” 木青看着那缩在王修微身旁,佝偻着脊背,警惕抱着怀中襁褓的妇人,点了点头,“那就这样吧。”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一百二十二章:失路之人 木青一行人进了城后,便和再三叮嘱以后要来找他喝酒的乌布分道扬镳。 王修微望着众人不费一金一银就进了城,红唇微抿无奈笑着感叹道:“锦官城的十大家,一般来说便是晴川州的十大家,此次若不是靠着刘家路引,说不定……” 说到这里,王修微笑了笑,觉得这种无用的假设毫无意义,便没在说下去,微侧着身子,用眼角余光认真地打量起了身边的男人。 至从进了城,木青已经安静了很长一段时间了, 走在最前面的一行人中,反倒是澹台静更显活力一些,完全不像是几天没吃饭的样子,一双清澈的眼睛左看右看,不时还露出“蜀乐城也就这样”、“此处平平无奇”的目光,相比之下,那位还抱着孩子的瘦小妇人便最是拘谨,始终低着头,紧紧抱着怀中的襁褓,不紧不慢地缀在木青身后。 王修微的目光在那位妇人的怀中多停留了一会儿,眼中有些疑惑,看向木青道:“那乌统领说我娘是活菩萨,却不知道是你想救她们。” 木青摇了摇头,语气里没什么情绪:“他说得对,不过白费力气罢了。” 王修微眸子微动,叹道:“乱世中,能自立于世已经很难了了,一人始终力微。” “姐姐说得对。”木青眼里有些明悟道:“之前倒是我有些失态了,还想着让那些人都能进城,不过确实如那乌布所说,进了蜀乐城,也许在后面还有一座城等着他们。其实我并没有想好之后该怎么做,总不可能让他们一直跟着我。” 木青心中的那份怅惘无力也被旁边的澹台静感觉到了,她这时凑了过来,一双大眼睛无比明亮,似乎收集了许多清澈的光,“这有什么呢,公子哥哥作为修行之人,行事已经颇有大侠之风了。我爹说过,真正的大侠,若是路上遇见盗贼行凶,救便救了,至于之后怎样,为何要考虑那么多?难道还要因为担心盗贼们事后的报复便保所救之人一路平安?没这样的道理嘛。” “不然这江湖未免也太无趣了些,我就看不到那么多道左萍水相逢拔刀相助不留名只留下一个背影的好故事了。” 澹台静这一番话没有停顿听得武陵都有些云里雾里,但王修微却是听懂了,她眼里笑意浅浅,红唇轻启道:“澹台妹妹说得没错,虽然做一件事之前应该考虑周全一些,但若因为考虑太多而违背了自己那一刻的本心反而不美了。” “更何况关山难越,谁悲失路之人?” 澹台静眼睛一眨一眨地认真说道:“姐姐这句话说得真好!我记得后面还有一句叫‘萍水相逢,尽是他乡之客’。” 王修微轻嗯了一声,澹台静明显接受过良好的教育,不过澹台这个姓氏极为少见,在皇朝也从未听说那方权贵有人姓澹台。 王修微见木青心中的郁结似乎少了许多,眼里含着笑意接续开解道:“我娘说,人生下来便是受罪的,活着时离开家乡,快死的时候又想着能魂归故里。绝多数人,从不会从历史或是别人的教训中吸取经验,该离开家乡还是会离开家乡。” “不过我们和她们还是有些不同的。”王修微望向那位瑟缩瘦小的妇人道:“我们还能知道自己的归处在哪里。” 归处在哪里么…… 木青眼睑微动,脑海中泛起了几个画面,轻轻一叹,转身望向澹台静道:“既是萍水相逢,也是他乡过客,不知你接下来有何打算,是要我们提供给你一些盘缠,好回家么?” 澹台静用泥灰故意摸黑的小脸瞬间就垮了下来,她猜想一定是刚才忍不住表现得活跃了些,被木青怀疑了。 她憋着嘴一双眼睛瞪得滚圆,用一种“我就知道,随便吧”的眼神看着木青说道:“我就是一个离家出走还被人偷了盘缠的可怜小姑娘,随便吧。” 张芍药经常向木青这样撒娇,木青明知道澹台静身份应该不简单,却还是很吃这一套,不再去深究,无奈笑道:“那随你吧,大家耽搁了这么久,先找个地方吃饭。” 木青的目光这时才认真落到那位瘦小的妇人身上,认真说道:“你也跟上。” 酒楼包厢里,那位妇人选了个最不起眼的座位,等菜上来后,显然已经饿极,却也只是不停地挑自己面前的食物。 王叶青已经看了夫人这次,特别是目光落到那个襁褓上时,多次预言又止。 木青说道:“不知道王夫人回朱雀城,准备做些什么?还需要仆从么?” 王叶青笑了笑,优雅问道:“我回去后,看我女儿的意思,她若是还想做回之前的生意,也就由着她来,木青公子有什么建议吗?” 木青摇头苦笑道:“我又能有什么建议。只是一时冲动带着这妇人进了城,终归觉得……” 木青有些欲言又止,王修微却是懂了他的意思,明眸中有一丝莫名光亮认真问道:“弟弟是想收留这妇人,跟着我们一起回朱雀城,到时候做我家的佣人?” 木青脸上有些不自然,点头道:“这确实强人所难了,毕竟夫人你们都还没安定下来。” 王叶青微微一笑,眼神示意自己女儿继续来说,王修微摇头道:“倒不是这个原因,我看她一路同行也没说过话,身份也不清楚,怎能随便让她做我家的家仆,况且我和我娘相依为命,早已习惯自己动手做家务,并不需要人伺候了。” 木青点了点头,也没再多说什么,王叶青一双狭长双眼有些好奇问道:“公子如此帮助,是因为认识这妇人,还是其他什么原因?” 木青抬起头来直视着王叶青,眼神清澈道:“夫人不要误会,我只是觉得这人有些太可怜罢了。” “太可怜?”小武陵也在一起,此时搁着澹台静就是那位妇人,不由拿眼去打量了一下那位妇人。 那位妇人其实也一直在听着木青他们说话,此时发现小武陵的眼神,只是低下了头,到没有太过害怕。 澹台静此时语不惊人死不休,顿了顿还是说道:“阿姨怀中的宝宝好安静,不哭不闹,似乎没气息了。” “啊?”小武陵惊讶出声,却发现只有自己一个人非常惊讶,不明白大家都是好久发现的。 木青沉默地点了点头,不由自主地回想起了刚才的目光。 在众多眼神无光的难民中,发现这位瘦小妇人,并不是一件困难的事,对方怀中的襁褓很容易地便吸引住了他的目光。 至从在前不久的月夜遁入过通灵的感悟状态过后,木青的灵识就算不外放,对周围的事物的感触也变得非常敏锐,他万万没想到自己一个无意间望向襁褓的窥探动作,却刚好见证了一个小生命在她母亲怀中逝去的过程。 母子连心,想必这位瘦小妇人当时虽是望着他的,却也感觉到了怀中襁褓再没了跳动的温度,木青当时看到的目光,他根本形容不出来,那是一种乍逢最后一线希望又遁入极致悲哀的麻木眼神。 不知怎么的,他记忆最深的画面似乎自动浮现了部分,那也是一处城门,自己好像也躺在一位妇人的襁褓里,妇人的怀抱足够温暖,乳汁充足,哺育了他最易夭折的那段时间。 现在想来那位妇人多半是芍药的母亲,可是芍药与他并不同岁…… 木青自顾自地陷入了深层次的回忆之中,面色流露出虽淡却极的哀伤,王叶青没有放过他任何一丝外泄的情绪,眼中亮光闪过,此时开口向那妇人问道:“你叫什么名字?遇到了什么事?” 瘦小的妇人没有回答,自顾自地又吃了两口面前的食物,就要解开领口,似乎已经急不可耐地想要给自己孩子喂奶。 “他已经死了。”木青端坐在妇人的对面,从回忆中刚刚脱离是语气异常淡漠道:“他就是刚才死的。” 那位瘦小妇人喂奶的动作听了听,瘦小得已经能够看到骨架的肩膀瑟缩这狂颤,干涩的眼眶无声地挤出了多日不见的泪水,躺在还算白皙的脸颊上,妇人哭的时候没有声音,只是充满爱意地望着怀中的襁褓道:“乖孩子,好女儿,你怎么不哭一声给娘听听呢,娘有奶-水了,你就吃一口吧。” 王修微望着这一幕,红唇微翕终究是嗫懦着没有出声,转头时她的目光却刚好和身旁早已当做娘亲的师傅目光交汇,各自的眼里似乎都有一种庆幸。 木青似乎是最先缓过来的,他站起来走到妇人身边,强行从对方怀里夺过了襁褓,等双手捧着时,微微一愣,感觉自己就像捧着一根羽毛一般。 “很抱歉,我发现晚了些。”干净柔软的棉布旁依稀可见小小的安静的眉眼,木青的动作小心翼翼,只往襁褓中望了一眼,便转移了视线,望向了即使全身痛哭无力也要向襁褓抓来的妇人道:“你这个状态很容易死掉的,我也算救了你,你还没报答之前可不能说死就死了。” “我的孩子……” “等出城了,你选个地方把她埋了吧。”木青看着妇人平静了一点,将襁褓还给了她,“你现在可以说说你叫什么名字,发生了什么。”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一百二十三章:月杉报恩 “妾身柳月杉,锦官城人氏。” 柳月杉真实年龄其实比王修微大不到两岁,她的脸也跟澹台静一样是专门抹上的泥灰,泥灰之下依稀可辨一张温婉的容颜。 木青问道:“那你遭遇了什么?” 柳月杉的手指没有沾染丝毫泥灰,比她故意遮掩的脸要干净许多。她颤抖着伸出手来,触摸着襁褓中的小脸,用柔软洁白的棉布遮住了襁褓里的小脸,终究接受了现实。 她低头催泪道:“我夫君是白城主的亲卫统领,在事发当晚却被自己的兄弟背叛。我和孩子多亏夫君那些忠心的手下趁乱送出了城,可惜后来,那些兄弟为了挡住追兵,都再也没有回来。” 木青蹙眉道:“白城主?” 王叶青确实一下明白了过来,解释道:“应该是锦官城的白汀吧。” “对。”柳月杉喃喃回忆道:“事情发生得太突然,我在睡梦中被下人喊醒,除了孩子,什么东西都没带。” 木青问道:“你往这边走,是你还有什么家人在边吗?” 柳月杉愣了愣,一脸麻木地说道:“没了,现在没了。” 王修微猜测道:“是被牵连出事了么?” 柳月杉的眼里平静道:“我爹那晚没让我进门,我也不想牵连他们,便自己离开了。后来没有办法,就这么混在难民里,跟着走了几天,才来到这里。好在那些人看我带着孩子,对我有些照顾,偶尔还能分到一些食物,不然我早死了。” “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夫家若没了,哪还有什么娘家。”王叶青坐在一旁直摇头,望向柳月杉道:“你的夫君既然是亲卫统领,想必你作为一家主母,管着内务,也还是有些能力,不知道你擅长什么?” 木青星目一亮,知道王叶青打算将柳月杉留下来,柳月杉也明白大家的意思,她沉默片刻后,轻声道:“未出嫁之前,我曾替家里管过一段时间的商号,能够清账查账,嫁过来后,家里的银钱开销也一直是我管着的。” 这妇人的能力倒不是普通百姓能掌握的,木青心里有些底,望向王叶青道:“夫人,你看如何?” 王叶青摇头笑道:“不是我看如何,就算回到朱雀城还要为生计出来开铺子,也是小微的事,你该问她。” 王修微看向柳月杉点头道:“姐姐你算是逃犯吧。” 柳月杉低头轻嗯了一声,木青也有些为难,王修微连忙道:“你们别误会我的意思。”她笑着说道:“听说锦官城城主的女儿也逃了出来,这蜀乐城查得这么严,也许也跟此事有关。你不用太过担心,你跟着我们一起就是了。” 柳月杉点了点头,看木青和王修微似乎不是一家人,又摇了摇头,望向木青问道:“不知恩公与这位姑娘可是在一起的?” 木青点头道:“我们是一起的,我应该会与修微姐姐他们一路同行去朱雀城。” 王修微轻笑道:“弟弟你理解错柳姐姐的意思了,我和你只能算是朋友关系,可不是在一起的关系。” 柳月杉迟疑片刻,还是认真说道:“请小姐原谅。” “哦,不愿意?”王修微明白了柳月杉的意思。 木青正要皱眉说话,柳月杉径直望向他道:“公子要我报恩,不知公子家里缺不缺人,就算是端茶倒水的活计我也能做。” “噗呲——”王修微眼睛里有笑意蕴生,看向木青说道:“确实也该如此,柳姐姐既然知道你我只算同路的朋友,要报恩也该找你报恩,哪有恩报错对象的道理。” 木青剑眉微促,要柳月杉报恩,不过是因为对方心中的死意将满,他想要给对方一条活得下去的缝隙,哪能想到事情绕了半天还会落在自己身上。 柳月杉见木青一直沉默,轻轻拍着怀中襁褓,嘴型无声开合,好似咿咿呀呀地哄睡,她抬起头来,第一次憋出一抹笑容道:“公子不用这么为难的,只等把孩子葬下,我自己也能找份活计活下去。” 王叶青狭长眉梢一挑,没有说话,死了丈夫又没了孩子,别说是没有修为的普通女人,若事情都落在自己头上,她扪心自问,恐怕自己也会撑不住。娘家不是家,在这乱世,这女人说不得等葬下孩子后,就会自了断。 柳月杉的笑容异常刺眼,在悲伤到极点后,憋出来的笑容确实不想拖累不愿麻烦的真诚意愿。 木青看着柳月杉,叹了一口气,认真说道:“我沉默,是因为我一个人习惯了,居无定所。” 他眨了眨眼睛笑道:“换句话说,我是个孤儿,我也没有家。” 王修微双眼瞪圆,眸光中的好奇很盛,却也没有开口问什么。王叶青坐在一旁微微抿嘴,倒是越发确定了一件事情,她将心中所有的信息和可能重新理了一遍,得出了一个目前看来最合理的信息,那就是木青不是西山林家的人,那晚会出现木青救人的事情,大概率与刘葳蕤有关,至于木青和刘葳蕤又是怎么回事,她便猜不到了。 木青说自己的孤儿身份时,其实便在观察着他一直警惕着的王叶青,见对方眼睑微动若有所思的样子,便主动朝着王叶青微笑问道:“不知道王夫人此次归乡,可有老宅空置?” 王叶青抬起头望向他问道:“你还是想她跟我们一起么?” 木青摇头道:“不是,若是夫人到时候要置办宅邸院子,可以看看哪里有空置出售的宅子,我身上应该有五百两金子,不知道能不能买到一座宅子?” “应该?五百两金子?”王叶青心里疑惑,嘴上却是笑道:“我夫君在朱雀城的老宅早就卖出去了,这次回去确实也得重新置办宅院。人不多的话,一套三进的院子最适宜,地段再好,应该也不会超过八百两,锦官城里靠近城主府这边的三进民居也就这个价。” “八百两……”木青对银钱并不敏感,王修微在一旁替他算了出来笑着感叹道:“差不多六十两金子,你的钱完全可以买更大的。” 木青心里有底,望向王修微还没开口,王修微便笑道:“行了,到时候帮你也留意着。” 木青嗯了一声望向柳月杉道:“我不喜欢做事半途而废,那你来做我的管家好了,不过也不能坐吃山空,剩下的钱让你做生意可行?” “让我来做生意?”柳月杉眼神晃动。 木青看了王修微一眼,这才对着柳月杉疑惑问道:“不行吗?你不是说过你曾经替家里管理过一段时间的商号难道有假?” “不是。”柳月杉连忙摇头道:“公子,你误会奴婢的意思了。”她这个时候便改口了。 刘葳蕤和王修微给了木青一种先入为主的感觉,其实女子经商做生意并不是一件很常见的事情,多时家里没了主心骨的女人才会出来抛头露面。 而柳月杉心中迟疑,完全是因为木青直接要把购置宅院剩下的那么多钱交给她来做生意,一时有些无措导致。 买了宅子后就算只剩下四百两金子,那也是五千多两银子。要知道她死去的夫君贵为亲卫统领,这两年武将地位提升,年俸也不到五百两银子,加上各种赏赐,家产累计下来也就这个数,木青怎么会直接将这么多钱直接交给她打理了? “这便是普通人和我们的区别了。”王叶青饶有兴趣地看着柳月杉,不由得想起了,自己曾经救过的那个女孩儿,现在已经成了她的义妹,晓红楼的主人柳如雪。 王叶青成为天榜刺客,已经很久未曾结过任务,但她积攒下来的钱财早已只是一个数字。 王修微那天去晓红楼取回来的东西,正是满满一箱金叶子和几大箱银子。王修微隐约猜到她在晓红楼有利润抽成,却不知道其实晓红楼的真正主人便是她,是她为柳如雪提供了大笔金银,还在幕后挡住几次黑手,才有了现在锦官城的“晓看红湿处”。 而朱雀城的明月楼也是。 不过这些是属于她的过往,王叶青并不想让女儿过多涉及,王修微开一个胭脂铺子,安安稳稳,又有自保能力,在她眼里便是最好的。 柳月杉的声音断断续续道:“我娘家是做药材买卖的,与锦官城李家有往来合作,只是我已经有几年未做这些事了,毕竟这么多钱……” “药材买卖么?”木青眼中一亮,剑眉舒展笑道:“那正好,朱雀城依托天南沼林这个最大的天然药材地,应该能做起走,就这么定了。” “呃。”柳月杉一双眼睛有些茫然无助,不知道木青怎么没能理解她的意思。 木青笑了笑,语气平静道:“你只管先做起来。到时候我会写一封信,请求妙真小姐把以后在朱雀城采办药材的事情交给你来办,到时候和锦官城联系的机会便多一些了。” 柳月杉轻声问道:“是锦官城李家的大小姐,李妙真么?” 木青点头道:“是,我和她的关系还算可以,这件事没多大问题。” 铺子还没开,大主顾就找好了,柳月杉实在想不出什么推脱之理,她向木青低头行了一礼道:“婢子一定为公子尽力做好。” “你好好做就行。”救了一个人,还顺便把心里牵挂的事给安排好了,木青看向柳月杉的眼里有些淡淡的亲切感道:“另外,既然你成了我以后宅子的管家,那就算一家人了吧,也别奴婢妾身这样自称了,我们就以姐弟相称吧,你换我弟弟和木青都行,我就叫你月杉姐。” 柳月杉连忙拒绝道:“这怎么行,自古尊卑有别,我就算是成了管家也只是个下人。” 木青摇头道:“哪管那么多,我家我说了算,以后月衫姐可别太看重这什么尊卑有别,不然平白惹我生气。” “再说。”木青叹了口气道:“我还不能让别人知道你我的关系,时常不在家里,许多事情你都得自己拿主意的。” 柳月杉不解道:“这是为什么?” 木青摇头不语,他这种对落难女子平等相待的做法倒让王叶青高看了几分,嘴角含笑替他解释道:“木青公子这么做,也算是保护你,你好好活下去,替他做好刚才说的这些,便是对他最好的报恩。”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一百二十四章:夫人你呢 蜀乐城的城主府坐落在城中心线上,已经经历了几百年时间的建筑,在每一次权利交替中,都被大家墨守成规地保存完好。 正午的阳光之下,琉璃青瓦似碧水凝而不留,白玉雕檐如飞鸟探首欲离,黄石整齐铺地,早已也是蜀乐一景。 可惜这景并不会入寻常百姓眼中,藏在层层守卫之下只等待着够资格的人。 此时城内诸事初定,整座城主府忙上忙下的,到处都可以听见议论脚步声,唯独城主用来接待客人的宽敞大堂内,却是安静得落针可闻。 城主利嘉豪是个肥胖的大高个,端坐在椅子上已经有一段时间的他,正在轻轻地挪动着屁股,寻找着最舒适的姿势。 椅角和锦丝地毯相互摩擦,利嘉豪端起微温的茶水喝了一口,眉头微皱,有些后悔让乌布去处理城外的小事了。 不远处那三个人,他只认得其中一人,但就这儿一人也不是他能招惹得起的,这几人的气息一个比一个冷漠高深,搞得明明该是饭点的热闹时间,偏偏要在这边干坐着。 门外的下人又探头来催了,利嘉豪的视线从三人脸上扫过,落在最下首眼睛上蒙着黑纱的人脸上道:“邢大人,你看饭菜早已备好了,不如我们先去吃饭?” 刑左的眼疾未好,多是趁着夜色清朗黎明微曦的时间赶路,白天便于驿站休息,其实他和木青只是相隔了几个时辰从锦官城离开,今日会来蜀乐城主府,完全是遇上了一个不得不认真对待的人物。 刑左微微偏头,感应到那熟悉的气息所在,恭敬问道:“季供奉,利城主虽然也是新官上任,但他早已是我们白城主的老朋友了,为人比较实在,不算外人。” 利嘉豪双眼微翕,眼中有亮光闪过,起身躬腰大礼道:“原来是皇朝二供奉亲至,小城主渴慕季老供奉剑修风采已旧,没想到今日还能亲见,实在是三生有幸。” 季霄面容清隽,一把古朴长剑横放膝上,闻听对方热情讨好的话,银眉一挑,却是对着刑左冷清道:“即是老朋友,你没跟他说过,我不喜欢听奉承话吗?” 刑左脸色微干,季霄作为木槿皇室二供奉,因为大供奉一直闭关不出,对方可以说是除了皇帝陛下,整个木槿皇朝地位最尊贵权利最高的人之一。 季霄的修为早在十几年前便已停滞不前,心灰意冷之下,他现在所做最多的事,其是便是打交道,与皇朝外的大势力打交道。而往往需要他亲自陪同的人,其身份地位定然很高,毕竟这已经是皇帝陛下的意思了。 利嘉豪本来已经直起身来的腰杆,听季霄这么冷冷清清地一说,连忙将腰弯了下来,看着地毯急忙道:“不知季供奉来蜀乐所谓何事,在下一定倾尽全力去办。” 季霄的眉宇间有些疲惫,七供奉郑德铎直接死了,陛下派他来锦官城,未尝没有报复的想法,时值多事之秋,他好不容易笑脸相陪送走了西山那一位,现在黑海又来了一个,实力还都远在他之上。 他转过头来看着面前这位面容普通的中年男子,自以为自然地挤出一丝笑容道:“我在锦官城,察觉到先生的动静便直接过来了,飞霁先生不怪我冒犯吧。” 澹台飞霁一直安静闭眼,似在休息,闻言才睁开眼睛,季霄看着他的眼睛,差点迷失在对方那如深海的漩涡的眼睛里,澹台飞霁也发现了这一点,眼睛一眨便停止了秘术,蹙眉摇头道:“我用秘术找人,便没打算隐藏行踪,倒是未打招呼就进入皇朝腹地,是我失礼了。” 澹台飞霁说话的时候,一直望着蜀乐北门,那是从锦官城南下走官道必经之处。 利嘉豪今日算是明白了,感情这最后说话的人身份最高。他已不打算来来去去的行礼打招呼了,看了季霄一眼后,便向澹台飞霁躬身问道:“我看这位先生说话时还一直望着城门方向,又听先生说找人,我能帮上什么忙吗?” 澹台飞霁的神色有些疑惑道:“我已经‘看’到了小……家伙的行迹,应该是到蜀乐城外了,不知道怎么回事,进城后反而消失了。” 季霄仔细观察着澹台飞霁的表情,没在对方脸上看出什么特别情绪,迟疑了下依然决定轻声问道:“飞霁先生要找这人,是男是女,年龄……应该不大?” 看到澹台飞霁望向自己,季霄银眉微扬道:“飞霁先生不要误会,我并不是存心打探什么,只是想知道这人对你来说是敌是友,才好让人帮你去找嘛。” 感受到季霄的目光,利嘉豪连忙保证道:“对对对,飞霁先生大可放心,只要还在蜀乐城,我就是封城也替先生把人找到。” 坐在末位一直没怎么开口的刑左,听到“封城”二字就是眉头微皱,经历了锦官城一事后,在他心里,封城的象征意义大于实际意义,封城难封动-乱人心,更难封如他们这样修为高超之人。不过今日这事本就与他无关,他只是牵个线而已,所以并不想多事。 听到利嘉豪的建议,澹台飞霁摇头道:“鬼灵精才九岁,是个女孩,她在我澹台家身份极高,偏爱翘家到处跑,封城找人恐怕对这样的鬼灵精毫无作用。” 原来是黑海三仙岛的澹台家啊,又是一个十大家之一…… 刑左看了季霄一眼,心里发谑,难怪这位二供奉今日这么恭敬。 “我本想着守株待兔,没想到小家伙的气息在进城后就消失了。”说到这里,澹台飞霁脸色微微凝重道:“如果不是她的隐气术和伪装术一样炉火纯青了,便是她身边还有一个擅长遮掩气息的高手。” 高手,又是一个高手…… 季霄心里有些烦躁,看了一眼同样郁闷的刑左。刑左在心里快速过了一遍,擅长推理的缜密思维运作起来,脸上蒙着的黑纱转向了利嘉豪问道:“我看这个小女孩应该才进蜀乐不久,而你那处城门查得比较苛刻,去问问那些守军应该会有印象吧。” 利嘉豪摇头讪笑道:“城内初定需要维稳,把守城门的这些人并不是亲卫精锐,他们的苛刻并不没有过目不忘的本事,只是……” “只是什么?”澹台飞霁眼睛微翕,听出了一些奇怪的意思。 利嘉豪并不明白“澹台”这个姓氏的分量,但季霄对这人的态度傻子都能看得出来。他擦了擦白胖脸颊上的细汗,笑着解释道:“先生不要误会,我这苛刻只是针对那些难民贱民来说,想进城的都得交十两银子的保证金,我想那位小姐绝不至于缺这点银钱,她想去哪儿还不是都去得?” “所以,我想那些人只知道收钱的人,恐怕很难对顺利进城的小姐有多大印象。” 听到这里,澹台飞霁眼中有些古怪笑意,望向刑左点头道:“这位朋友提的这个法子应该有些用。可能你们不清楚,为了防止小姐她到处跑,家里在钱财上对她收得有些紧。” 见大家都把目光落到了自己头上,利嘉豪转身向门外一挥,喊来一个站岗亲卫道:“去北门,把胡守正喊来,叫他在含两个记忆力好的一起跟着,就说我这里有急事问他。” “大人,不用了。”熟悉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利嘉豪眼中一亮,外门口走了几步探手抓住了来人道:“乌布你来得正好,我也记起了,你刚才去了一趟北门。” 乌布躬身抱拳道:“大人,小的来此就是报告此事。” “嗯,快进来吧,快进来吧。”说到这里,利嘉豪才想起屋内几人当中他身份最低,不由将征询的目光投向了季霄,见季霄点了点头才径直将乌布拉到屋中站定。 乌布出身行伍,对刑左的气息最是敏感,想到来这里的路上,听手下禀告城主正在招待贵客,他当即向三人做足了礼数,才开口道:“不知道大人找那胡胖子何事,刚刚城外发生了点意外,胡胖子昏迷不醒,已经被送去救治了。” “什么,发生了什么事情,乌统领快快说来!” …… …… 见众人都吃好饭之后,木青开了一个上等房间,将王修微喊来,让她带着柳月杉和澹台静去洗漱一番,另外也给孙仁吩咐了一件事,一时间倒有些无所事事。 此时吃饭的房间里,小武陵识趣跟着孙仁去办那事了,便只剩下了木青和王叶青安静地分坐一旁。 王叶青的面容比往日要生动一些,她眼里有些莫名含义,红唇轻启道:“这一路行来,我们母女倒是托得木青公子照顾了。” 木青坐正了些,摇头道:“王夫人言重了,一路上多是孙仁他们出得力,我也是坐享其成。” 王叶青转动着桌子上的茶杯,轻声笑道:“公子还是太过谦虚了,你今日的处理便很好。而且若不是因为你,孙仁他们这一盘散沙也应该不会有刘家的路引吧?” 这就有些探究的意思了…… 木青星目微翕,转过头来直视着王叶青问道:“夫人有其它身份吧?” 王叶青修长干净的手指轻捏着端起茶杯,一边转着杯沿用红唇轻啄,一边毫不退缩地对视道:“以前有,但现在不想有。” 木青没想到王叶青会这么回答,这算是正面回应了他的猜测,承认了自己的身份么? 木青剑眉微蹙,认真地迎上王叶青的目光,哑谜有时候还需要一个眼神才能意会。 王叶青眨了眨眼睛,眼光微动,含着笑意,放下茶杯问道:“那公子呢?” 她的眼神明亮清澈,似能看透人心道:“你是西山林家的年轻供奉,还是天南沼林与柳叶打交道的过客?” “与柳叶打交道的过客?”木青轻念出声,微沉下颌笑道“夫人这个形容很贴切。” 恰到好处的试探,各自心中的猜测落实,双方都有些释然,木青有些受不了对方水媚天然的目光,看向它处问道:“那我与王夫人母女娘的两次相遇,是安排还是巧合呢?” 王叶青轻声回道:“很奇怪的巧合。” 木青剑眉一挑道:“所以夫人对我没有敌意?” 王叶青有些好笑,上下打量着他道:“你为什么会觉得我对你有敌意?这一路走来我们相互克制,应该也能说明一些问题。” 木青点头道:“习惯使然,夫人见谅。隐谷别的没让我学会,阴谋算计,同行相残,倒是很早就领教到了。” “你能说出这样的话,看起来也经历一些事了。”王叶青双眼微虚声音清冷道:“你是好久猜测我的?” 木青回道:“恐怕比夫人猜的要早一些,我在修兰铺子里见到你第一面时,就开始警惕你了,因为你给了我一种危险的气息,你可以说这是一种直觉。” 王叶青想起一路同行对方的时刻警惕,有些好奇道:“你给我的感觉很奇怪,一路行来明明事事谨慎小心,那当初为什么要答应我们母女俩与你同行。” 木青有些自作自受地苦笑道:“我会同意夫人母女俩与我同行,是因为当时猜测夫人你是隐谷派来针对我的阴谋。而如果危险迟早要来,相对来说,明处来的危险总归比暗处的危险要好一些,虽然做好最坏的打算,时刻警惕是累了一些。” “倒是一个很新颖却又实在的判断。”王叶青眨了眨眼睛,心里有些谑意,因为她当时也在猜测木青会不会是隐谷针对她的阴谋。 她眸子明亮道:“看起来你也不是一个毫无心机的纯良之辈,怎么有时候却……”她目光投向进城的方向。 木青倒是很快明白了她言犹未尽之意,他突然想起月九说过叫他再找些志同道合的伙伴一事,心中冒起这个想法后便再难按压下去。 他看着王叶青一字一句认真说道:“有些事情,是顺心而为的,我可没想那么多。” “而且,我从一开始就没觉得自己一直会是隐谷的刺客,我想脱离隐谷,夫人你呢?”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一百二十五章:澹台寻人 木青问完之后,就有些后悔了。自己一时意动,把心中的想发出来不要紧,但对方其实心向隐谷,到时候将月九和胡前辈牵扯进去就有些难办了。 王叶青眨了眨眼,眉稍上有着不想掩饰的惊讶,她吃吃抿嘴一笑,却是不置可否地摇了摇头。 木青剑眉一挑,冷静下来问道:“我记得前辈刚才说过‘以前有,但现在不想有’,我以为……” “你以为什么?” 王叶青抬颌望向窗外,声音清淡道:“年轻人总是藏不住心思,还好我不会将你的打算透露出去。” “只是……你凭什么觉得自己能够挑战隐谷?” 木青低头想了一会儿,抬起头来看着她说道:“我只是想脱离隐谷。” “脱离等于背叛。”王叶青轻蹙眉梢,似乎回忆起了当年旧事,“你真地了解隐谷吗?” 木青知道王叶青算是好心警告自己,他认真说道:“若是将我定性为叛徒,那确实只能挑战一下了,只是我希望我挑战的隐谷里没有前辈这样的人。” 王叶青有些好笑,双眼微眯上下打量着木青问道:“你现在几品了?就想这些?” 木青救叶韵那晚她也在场,但只是远远观望,因为木青出手寥寥,所以她现在心中较大的疑惑便是,木青到底是什么修为?毕竟能在一品高手的手下将人救走,实力应该不弱于一品才对,只是木青又这么年轻…… “三品修为。”木青如实回答,看向王叶青道:“前辈呢?” 王叶青也如实回道:“一品修为。” 木青眼里闪过恍然,对王叶青境界深信不疑,修兰铺子初见时,对方给他的那种压迫威胁感其实比胡屠夫还要强一些。 “三品?”王叶青笑了笑,她眼中的怀疑毫不掩饰,她还从未见过那个三品能在一品高手手下走脱,更何况那晚连她都追不上的灵识反应。 木青摇头不做解释,望向门外问道:“前辈进城后似乎对澹台静做了些什么?” “嗯。你的灵识很敏锐。我将她的气息隔绝,替她遮掩了一份窥视。”王叶青说到这里,眼含深意地问道:“你认识这个小姑娘?” “不认识。”木青摇了摇头,叹道:“前辈是想说这个小姑娘身份不简单吧。” 王叶青没有否定,点头道:“小姑娘身上的气息很纯净,由内散发,另外,她的身上还有一些禁制,应该是危险时保护她的。” 木青有些郁闷道:“我能感觉到小姑娘有些不同,但没想到会这么严重。” 王叶青眨了眨眼睛说道:“也许小姑娘没说谎,她就是出来溜达溜达的。你要把握好这个分寸,可别好事办成了坏事。” “前辈,可能误会了什么。”木青蹙眉说道,他能听出对方语气里的那种世俗的猜测,但木青并没有把带着澹台静进城当做某种机缘。 说话的时间,孙仁已经带着小武陵回来了,木青点头问道:“都办好了?” 孙仁点头道:“那老板说没那么小的,随便找个东西抱着不就行了,后来我们把家伙式一亮,那人才让匠人连忙赶制了一口。” 王叶青听得云里雾里,问道:“赶制了口什么?” 小武陵说道:“是公子嘱咐的,一口小棺材,是给月杉小姐夭折的孩子准备的。” 王叶青没想到是这么回事。视线回到木青身上,木青点了点头,他望向了还很远的天南沼林,似乎看到了沼泽里道路旁的枯骨,轻声道:“我只是看多了那种死亡的方式,所以想尽可能地做好一些。” “当然,对敌人不会如此。”木青露出了一口大白牙。 孙仁见屋内人少,连忙向武陵使眼色,武陵一时间把脸都憋红了,却没低头不语。 木青看着这一幕,眉梢一挑问道:“出什么事了?” “不不,公子,一切顺利。”孙仁一脸笑容,拉着武陵到木青面前,笑道:“是武陵想跟公子说件事。” 武陵见木青一脸疑惑地打量着自己,终于憋不住了,跪在木青面前道:“公子,去置办那口棺材的时候,我听说孙大哥说乱世人命本就如草芥,更何况是一个夭折的婴儿,但公子所做一切却是深深地震撼了我。所以我想跟着公子混。” 孙仁跳脚拍了武陵一下,气笑道:“臭小子,怎么能说跟着公子混,跟着公子就不能叫作混了,你要好好成长,成为公子的得力帮手才对。” 木青一脸平静,望向孙仁问道:“是你教他的?” 孙仁此时倒少了许多平时的献媚神色,认真道:“公子,我确实说了些。” 他踢了跪地不起的武陵屁股一脚,有些感慨道:“但这小子确实这么想的。想必小武也跟你说过了,他还有个妹妹,铁骨寨始终是个贼窝,不应该是他们待的地方,而我这样的家伙也不应该是他们的未来。” 武陵这时候也抬起头来,认真道:“公子,其实刚才你让月杉姐姐跟着你时,我就有这个想法了。我也知道公子现在并不想要累赘,但其实别看我很瘦,其实做起事来很厉害的。” 木青有些头疼问道:“那你妹妹呢,几岁了?” 武陵眼睛瞪得很大,生怕木青直接拒绝了,认真道:“我妹妹九岁了,才不多跟澹台静一般大,她读书很厉害的,我在石头城买回去的书,她都看得懂了。” 木青摇了摇,还没说话,武陵膝行了两步,离木青更近了,乞求道:“我妹妹虽然力气小,但我可以替她多做一些。” “你先起来说话。”木青的声音很冷淡。 武陵张了张嘴还没开口,木青却抢先冷声道:“若想着我不答应就不起来,那便一直跪着好了。” “公子。”武陵低头站了起来,低声道:“我没想过以此威胁。” 恰巧此时,王修微推门而进,感觉了氛围的异样,视线在屋内游移一圈后,落在木青脸上笑道:“月杉姐姐可以穿我的衣服,但澹台妹妹却不行,所以我临时去买了一套。” 说着让出了身后两人,众人视线望去,一大一小两个女人走了进来。 柳月杉洗漱干净后,在一身青色衣裙的衬托下,肌肤透着一股莹莹月牙白,温婉气质自然流溢,不过她的眼眶微微红肿,悲哀神色始终缭绕未去,向木青微微行了一礼后,便没再说话,只是视线一直在寻找什么,微微有些焦急。 澹台静穿着一身崭新的黑色连衣裙,洗漱干净后,一头青丝乌黑光亮,自然披在肩上,此事额前的留海就像一条倒扣的月牙,随着她的脚步自然蓬起。没了泥灰的遮掩,那嫩如脂玉的小脸终于难掩娇俏灵动,一双更加清澈明亮的大眼睛忽闪忽闪,长大后必定是个绝色仙女儿。 大概是因为对王修微挑衣服眼光的赞赏,她进来后便一直跟在王修微的身边,大眼睛一眨一眨便发现了症结所在,凑到武陵面前笑问道:“说,你犯了啥事儿?” 武陵除了自己妹妹,还没见过这么漂亮的女孩,退了两步,不敢看她,瞥了一眼一直没说的木青,望向神色越发惶然的柳月杉道:“月杉姐姐,客栈不让进,小家伙在外面呢。你跟我来吧。” …… …… 城主府内,城主利嘉豪一脸无语地说道:“他还是真是活该,好色也得看清人的身份吧。” 季霄轻哼一声,看了没啥动静的刑左一眼,想来对方还没跟利嘉豪说过现在的刘家跟以前的刘家早已不同,以前的刘家只是锦官城十大家,如今就连木槿皇室都得给几分面子了。 澹台飞霁耐心听完后,望向乌布问道:“乌统领,你说午时那段时间只有这一支商队进城?” 乌布点头道:“对,在下记得千真万确。”他看了城主利嘉豪一眼,说道:“城主的这项新规矩却是拦住了要一些人,我想今天直到现在,也只有那一支来自锦官城刘家的商队。” “锦官城刘家。”澹台飞霁点点头,对这个家族只有些微印象,好像是那什么锦官城十大家之一,跟澹台家根本没什么好比的,他径直问道:“乌统领还记得那只商队有多少人?” 乌布蹙眉回忆道:“大概有三十人吧。”说到这里,乌布向利嘉豪微微躬身请罪道:“这个商队领头之人应该是一个剑修,他当时还想交钱,我想着胡守正却是做得不地道,就免了他们的银钱,后来对方还想着交钱。” “哦?他这时不想和你们蜀乐城有交道啊。”刑左此时开口道,心里想着那个消息一出,刘家确实有不屑与小城主打交道的资格。 乌布轻轻一笑,有些得意地摇头道:“大人猜错了,是这人异想天开,带了两个难民女人进城不说,还想带那些难民都进来。” 澹台飞霁却是听到了另外的信息,他眼睑微动问道:“乌统领是说,这支商队进城时,带了两个难民,女人?” “嗯。”乌布如实回答道:“一个带着襁褓的妇人,和一个蓬头垢面满脸泥灰的小女孩。” “是了!”澹台飞霁直接站起来笑道:“听了半天,乌统领这个消息最让我高兴。你可知那只商队在城中何处?” 乌布饶了饶头道:“我本来想着招待他们的,结果他们直接拒绝了,看这样子应该是略做补给休整,这时间段应该出城了吧。”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一百二十六章:各家心思 “出城了?”澹台飞霁眉头微皱,向乌布问道:“商队出城后会怎么走?” 乌布沉吟道:“我留意了他们的路引,是直接去朱雀城的,出城后南下会经过月涌江和星垂大森林,澹台先生可以快马一步,抢先到晴川关等他们。” 见澹台飞霁有些意动,一旁的利嘉豪连忙补充道:“晴川关是本州通往幽炎州的必经之路,星垂大森林连绵不尽,树高林深不好找人,乌统领这个提议可行。” 澹台飞霁点头,正要起身,却听一旁的季霄拦阻道:“且慢!” 见澹台飞霁眼睛虚眯望来,季霄轻笑道:“还请飞霁先生记得太始之盟,在俗世皇朝里不可……”说到这里,他望了利嘉豪和乌布一眼,两人识趣退了出去,季霄才说道:“还请飞霁先生遵守各方的约定,在俗世皇朝不能显露出超过一品修为的境界实力。” “这是当然。”澹台飞霁嘴角微翘,望向季霄眼里含义莫名地说道:“只是我从黑海踏上贵国东境线上时,曾远远窥见一道瞬间划过几百公里的飞行轨迹,看那迅若雷霆闪电的速度,怕早就坏了规矩吧。” 季霄本就没打算做隐瞒,径直指明道:“是西山林家的主母,凌青竹。” 澹台飞霁有些惊讶道:“林夫人?” 季霄说道:“说来刚刚提起的锦官城刘家还跟西山林家有莫大关系,这也是我喊住大人的另一个原因。” “哦?”澹台飞霁在这一瞬间,就将隔绝澹台静气息之人与西山林家挂上了勾,谨慎道:“愿闻其详。” 季霄简洁明了地说道:“刘家大小姐,刘葳蕤,是林夫人的外孙女,想来这件事还没能传到飞霁先生耳中。” 见澹台飞霁微不可见地点了点头,季霄微笑道:“既在皇朝境内,我之本意,就是将其中关联全部告知先生,免得到时候有什么意外发生,两家同时怪罪我木槿皇室。” “这刘葳蕤会不会传承了那林家大小姐的句芒神体?”澹台面色平静,如古井无波,心里却着实有些震撼地消化着这个消息,他抬起头来看向季霄道:“想必木槿皇室最先知道这件事情?” 季霄点头道:“飞霁先生窥见的那道飞行轨迹,正是林夫人从锦官城直接到晴川关,林夫人也曾向老夫解释过,正是为了救刘葳蕤,这于规矩不符,但既然是林家的直系血脉,于情我们也不会多说什么。” “难道猜错了?还是没有觉醒血脉……”澹台飞霁眼中闪过几丝光亮,正猜测间抬头就发现季霄始终看着自己,他略一沉吟,透露道:“你应该猜到了,我要找的人正是我澹台家的小公主,家主的掌上明珠。所以若是之后真地发生了什么意外,你直接抽身事外,回去向你们的皇帝如实禀告便可。” 说完,澹台飞霁不等季霄再有什么反应,直接向后一倒,他身后空间突兀现出了一个深邃的漩涡,像是专门迎接他的宝座,在他的身体刚一触及那些幽蓝深邃得有些发黑的涟漪之时,还能隐隐约约地听到似乎从极为遥远的地方传来的海浪呼啸声,不过眨眼之间,澹台飞霁便直接消失在了大堂之中。 “走了?”刑左虽然没被季霄赶出去,但他在季霄和澹台飞霁交谈时,直接识趣地选择了闭目吐息,此时只感觉到一阵阴柔的大道气息突兀生突兀去,蒙着黑纱地眼睛直接下意识地往澹台飞霁刚才站着的位置看去。 季霄的眼里有些艳羡,叹道:“不愧是传世千年的十大修真家族之一,但这一手道行之术,所展露的冰山一角,便可知道其底蕴袁飞我们皇室可比啊。” “而皇朝的一些修行者,却还自诩皇朝是大陆中心,真是坐井观天愚不可及。” “道行之术?”刑左呐呐道。 季霄看来他一眼,淡淡道:“你已是一品巅峰,难道不知道在真我境界之中,身法与一身道意融合,能够短暂破开空间的束缚?” 刑左摇头蹙眉,叹道:“不知道这人是什么境界了?也许杀死我就像杀死一只蚂蚁那么简单吧。” 季霄眼含伤意地摩挲着手中的剑鞘,缓缓道:“澹台飞霁贵为澹台家的大管家,修为至少也在脱凡阶了吧。” “脱凡阶……” 刑左眼中闪过向往之意,看向季霄问道:“听说真我三阶之上,便是传说中的长生之境?” “哼!好高骛远有什么用?”季霄一脸冷笑道:“你还是先突破灵生之境再说吧。我看你以前一身道意只差一丝便臻至圆满,怎么如今亏损这么多?” 刑左被说到了心中痛处,被黑纱蒙着的眼睛生疼无比,如他们这般的一品巅峰,想要突破往往需要一丝契机,本来和一个超凡阶初期的剑修轰轰烈烈地打一场,也许就离突破不远了,奈何那一晚,他真实地感受到了什么叫做剑修的恐怖。被叶韵专门破坏道心灵胎的离火侵蚀,不谈更上一层楼,便是恢复到原来的一身道意都变成了极其困难的事。 刑左不敢当着季霄发怒,只好低沉闷声回道:“锦官城所发生之事,想必前辈在赶上我之时,已经从白荣那里知道了所有原委,那个女人是一个实打实的超凡阶剑修,而且其所修剑道极其罕见,招招剑意炙热无比,却是针对道心灵体,这谁能防得住。” “嗯。”季霄蹙眉道:“这个女人却是厉害,你们四人,只剩下你现在还活着。郑德铎死了那是他咎由自取活该,但边夏这么年轻,又是从天子亲军中成长起来的,陛下听到他的死讯时,极为火大,把整个御书房都砸烂了,所以才会派我来锦官城。” 刑左眼睛微翕,轻声问道:“那陛下对城主可有什么不满?” 季霄笑眯眯地望着刑左问道:“你说的是谁?是白豪还是白荣?” 刑左干脆利落地回道:“自然是我家大人,白豪。” 季霄却是先说起了白荣道:“虽然锦官城诸事其实怪不到白荣头上,但在陛下眼里,白荣已不堪用,就算我走了,恐怕也会另派其他人辅佐。”他把“辅佐”这两个字说得极重,刑左自然能听出其中之一,微微点头道:“那我家大人呢?” 季霄笑道:“你家大人自然依然圣眷正隆,只是他这次确实有些贪心了,想为白荣那么个扶不上墙的烂泥货色谋这个锦官城城主之位,殊不知祸兮福之所倚,福兮祸之所伏的道理,在陛下心中大概也是有些不满的。” 刑左抱拳道:“感谢季供奉真言相告,等我此番回去朱雀城,定为供奉您收集哪几种天材地宝,当然,万花丹也会有一颗。” “和聪明人说话就是舒服一些。”季霄笑了笑,望向澹台飞霁之前所站的位置冷淡道:“话也说清楚了,叫我不用管,那我还真不想跟在屁股后面去多管闲事。” 他看向刑左道:“我马上得回锦官城了,你一走,那蠢货连事情的先后都拎不清了。” 刑左摇了摇头不想去谈论白荣,点头道:“我会选择避开他们。” 季霄微微一笑道:“听说天狩的慕容星已经到朱雀城了,你家大人这个时候确实需要你,还得连累你眼疾未好便连夜赶路。” 刑左勉强一笑,他之所以会急着回去,便是因为时机成熟,天狩已经准备动万花谷了。 …… …… 月涌江南岸,青松罗列的一处隐蔽平湾上,柳月杉将最后一抔土压平,站直了身子。 木青站在柳月杉身边,缓缓道:“王夫人说这处地方,两边有青松罗列,向后面的大森林自然延展,树高林深可为青山,前面又有平缓江水环绕,是一块依山傍水的好地方。” 木青他们过了月涌江之后,费了小半个时辰,才找到了这块地方,如今随着柳月杉将最后一抔土的压实,此事已了。 柳月杉孤单地站在小小的坟茔前,心里惘然空落,肢体无措生冷,双手下意识地便一高一低环抱在胸前,她语气空洞道:“这已经是小丫头最好的归宿了,如果公子和夫人,没有孙大哥你们,她一定是跟着我一起死在城门前的荒地上,连一个好好睡觉的地方都没有。” 王叶青收回了望向远处高空朝着晴川关而去的视线,竹叶眉微卷,淡淡道:“亲人或余悲,他人亦已歌,死去何所道,托体同山阿。若没大道登顶,证得长生不朽,谁的归宿不是脚下的土地?死后能成为天地自然的一部分,也算与天地同在了。” “这话淡淡伤怀也寄托在了自然隽永中了,王夫人的境界真高。”木青收回了看向王叶青的视线,向柳月杉靠拢,安慰道:“月杉姐,诸事还得往前看。以后你管理铺子商号,肯定还有机会来往于朱雀城和锦官城之间,所以跟我一起走吧。” 柳月杉点了点头,向木青认真地行了一礼道:“我这条命若还能在公子眼里有所价值,变也是月杉的幸运了。我们走吧。” 木青无奈摇头,看向一旁有些闷闷不乐的小武陵,踢了一脚道:“前面的森林路况不明,等会儿你跟在月杉姐旁边,我和孙大哥在前面探路。” 他向一旁众人说道:“就算天黑,我们今天也要走出前面的森林,争取明天中午能到晴川关,大家没意见吧。” 铁骨寨这些人对星垂大森林可是半点不陌生,大家差点就死在里面了,所以都是一致赞同了木青的意见。 澹台静此时也恢复了蹦蹦跳跳的活力,跟在王修微旁边说道:“修为姐姐,听说晴川关峡谷的风景奇绝,到时候可要好好看看啊。” 与王叶青相比,王修微的性子本就单纯许多,澹台静天真可爱,极对她的胃口,此时轻声道:“时间很够的,我娘还要去镇子上拜访一位故人前辈,有大半天的时间,我给你的金叶子你自己收好就行,,应该够用了。” “姐姐,你人美心好,以后一定要来我家玩儿啊。” “哼!小家伙,你到现在都不肯说实话,我还怎么找你玩?” “我说的是实话啊,我真是偷偷跑出来的,现在还没玩够,等玩够了,我就把我家在哪里跟你说。” 两姝一大一小地跟在队伍中进了森林,秀色相依,队伍就在这样渐渐活泛起来的气氛中向着森林另一边的晴川关而去。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一百二十七章:青鸟分身 太始大陆东岸,除了有木槿皇朝的凌海州还有其他几个小国与黑海相接。 在这些海边渔民的代代相传中,传说在看不到尽头的黑海更深处,只要航进笼罩在海天之间的大雾还能不迷失方向,或是天官赐福得天人指引,便能找到传说中的三仙岛。 在《凌海州州志》的记载中,三仙岛上,白玉金石为宫阙,不朽古木作亭楼,奇石各异,珍禽万千,更有仙人早已证得长生不朽。 这三座仙岛,在海边渔民甚至是那些小国皇帝眼中都始终蒙着圣洁神秘的面纱,仙气飘渺,踪迹难寻,本不会如此让人神往不已。 但不知从何时起,就连民间也开始流传三仙岛上还有不死仙药,普通人吃了也能立刻证道飞升,得长生不朽过后,无数帝王强者便无可抑制地承袭着探索者的脚步,一次次地派出千百人寻找,终于在无数次的去而无返后,三仙岛主动解开了自己脸上的神秘面纱,让够资格的人们知道了它的存在。 三仙岛非是一家之岛,而是三姓分别居之。澹台氏居蓬莱,微生氏居方丈,嬴氏居瀛洲,其中两家都已传承千年,而嬴氏则是八百年前从大陆迁徙而来。 在三岛上的记载中,嬴氏的祖先,被瀛洲后人称为“祖龙”的那位,其实是太始大陆出现的第一位至高皇帝,已经达到了普通人能达到的俗世巅峰。 因不堪年华老去,躯壳腐朽白发生发,他带着部下亲族,没有谁人引导,也破开白雾来访三仙。 他虽未曾得到源气仙丹,但因那早已归拢在一身的一洲之龙气国运,是尚黑之水德,峰会路转,得太易天道垂帘,以高龄之年,从头修炼,却也将本就行“水至柔亦至刚”真意的《凌海仙经》修习到了至高境界,一身修为达到真我境巅峰,而后更是差点破开生死界限,达到了伪圣王境,与当时瀛洲上的唯一一位女岛主结为道侣,最终开枝散叶,有了现在的瀛洲嬴氏。 他身死道消时,曾留下祖训,既已脱下俗世权欲枷锁,出海访仙求长生,那日后若有族人偶回大陆历练者,皆需易姓化名,不可以本姓扰乱后世的人皇气运。 此时在蓬莱岛上,白雾氤氲,灵气盎然的白玉宫阙里,俊秀儒雅的澹台飞霁睁开了眼睛,望向了半空中闪烁着深邃黑光的神识,脸上露出一抹突然脱离某处的惘然,轻咦道:“大哥?” “嗯,是我。”突兀出现在殿内的这团神识黑光微微晃动。 澹台飞霁的脸上闪过一丝清明与激动,由衷喜悦地问道:“你此次闭关半年,终于突破了么?” 清润温和的嗓音从神识黑光中慢慢传出:“我已经突破了化凡中期,这件事暂时保密。” “嗯。”澹台飞霁脸上的喜意未减,想到某件事后,眉梢一挑,却开始头疼起来,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这团神识黑光率先问道:“我刚刚来你殿内,并未遮掩气息,但你依然慢了半刻,看来你刚刚的瞳术是用在你的仙种分身上了,呃……”声音的主人似乎想起了从前相同的某些情况,“该不会,静儿又没见了吧?” 澹台飞霁的眼中依然是一片深邃的黑色,他的真身在蓬莱,此时眼中所见却是万里之外的小镇景色。他苦笑点头道:“我的分身‘青鸟’现在还在木槿皇朝境内,一个叫晴川关的小镇子上,这是小静的必经前路。” “这丫头,果真又跑出去了……”神识黑光中传出的声音充满了无奈,却含着抑制不住地宠溺想念,“我稳固境界应该还需要半个月,静儿虽然少不了我们的禁制保护,但她是先天源体,不能有任何闪失,你还是早点把她逮回来。” “大哥你放心,我这次把小静逮回来,定要关她七天,唔…三天禁闭。”澹台飞霁想到那个老爹一闭关便无法无天溜出去玩的鬼精灵丫头,也是一脸的宠溺和无奈,怎么也狠不起来。 “不过。”澹台飞霁顿了一下继续道:“我的分身不久前感知到了小静的气息,但她的气息后来却被人为遮掩了” “是谁?你的分身实力应该达到了伪超凡初期,对方想在你的窥视下遮住小静的气息,至少也得是个超凡初期才行。”神识黑光浓郁了几分,殿内的温度都下降了几分,“对方有无敌意?” 澹台飞霁双眼微翕,摇头道:“若是精通气息隐匿的一品巅峰应该也可以做到此事。暂时只发现,替小静遮挡气息的那群人可能与西山林家有关联。” 他将从季霄那里了解到的信息都告诉给了他的大哥澹台飞雨,澹台家的当代家主。 “西山林家?”神识黑光微动,澹台飞雨低沉的声音隔了几个呼吸才从神识黑光中响起,“我们澹台家与西山林家似乎没什么新仇旧怨,也没什么世交友谊吧?” 澹台飞霁的脸上也有些疑惑,他想起一事抬头道:“赢家那个卖女儿的最近没在岛上,不知道去了哪里。” 澹台飞雨的声音里充满不屑道:“这个垃圾,想靠自己女儿的联姻和西山林家一个旁系子弟联姻,反倒逼走了一个先天源体。但这件事虽然跟我们三仙岛有些关系,但也不至于影响到静儿才对。” “总之,你尽快把静儿带回来,她可不能有任何闪失。” “明白。” 远在万里之外,一直凭窗观景的普通中年人,眼中恢复了几丝深邃神采。 一旁站着的店小二连忙喊道:“客官,客官,酒到了。” “蓬山此去无多路,青鸟殷勤为探看。”澹台飞霁看着远处阳光下的飞瀑峭峡,转身拿起了桌子上新上的杏花烧酒猛喝了一口。 “客官的眼力真好,诗也作得不错。”店小二替他把酒菜放好,笑道:“我们当关客栈的一楼大堂,就属这个位置最好,景色全览不说,还不像二楼的观景台那样得收钱。” 澹台飞霁的青鸟分身,长相普通,并无气势外露,混迹在人流混杂的当关客栈之中,除了上酒的小二会下意识地奉承两句,谁会在意他呢? 这种堪可谓仙家手段的分身,缓缓背对窗外风景落座,他仰头饮尽杯中酒,眯眼望着前方,堂内无人察觉到他的双眸陡然深邃,望向前方,星垂森林到小镇的入口。 大哥澹台飞雨还有半个月便将破关而出,他若还不能把小静带回去,就算大哥不说什么,他自己也觉得有愧疚,所以若是遇到什么阻碍,他不介意以雷霆手段迅速解决。 …… …… 即使是在初夏,到了林深处也有腐烂的树叶气息,阳光不透,温度便有些低。 木青收回了抬头打量天光的视线,估计差不多得天黑才能走出森林。 前方道旁的一颗大树的树干上,有一道剑痕,还不到一个月,就浅淡了许多,长出了一些浅绿色的青苔。 木青感受到那股阴柔的剑意,不由微微一笑,当时的双方,谁能想到会成为互相托付的朋友,这样不打不相识的江湖,在木青眼里由衷生动可爱了许多。 嗯,就像芍药脸上的酒窝。木青这样想着,眯着眼睛,轻笑出声。 “公子在笑什么?”妇人的柔媚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木青回过神来望着她,王叶青微微一笑道:“恭喜公子的道意归拢圆满” “我么?”木青有些发愣。 两人算是互相揭开了身份,连日来的时刻防备去了大半,木青一路行来到得此时,心境无累,似乎只差临门一脚了。 王叶青点点头,嘴角带笑,狭长妩媚的眼里带着不做掩饰的好奇道:“我在客栈里本是怀疑你的,以为你在说谎,但现在看来,你还真是三品修为,一身道意到此时才慢慢归拢。” 木青听来若有所思,王叶青毫不吝啬地指教道:“道意归拢,正是你心中有感,道心初生的征兆。” 王叶青看着木青,径直问道:“公子,你可否告诉妾身,你修的是什么道?” 木青剑眉一挑,语气认真道:“夫人见谅,我也不清楚,可能还不到时候吧。” “那你是剑修吗?”王叶青意味深长地问道。 木青没有多想便回答道:“剑修,毒修,剑和毒都可以是一种手段,毒修可以使剑,剑修也可以使毒,这天下万法,大道三千,并无定数。” “若水三千,也只能取一瓢而饮。”王叶青接着木青话,摇头道:“公子可不要贪心。” “刚刚观公子归拢的一身道意,似含着几种缥缈意味,我亦不能一一拆解。只能感受到其中最主要的哪一种与我之道有些亲切。” “公子可不要分不清主次。” 林夫人也说过同样的话…… 木青知道对方是好意,便虚心听着,等王叶青说话之后,才拱手感谢道:“谢谢夫人指点迷津。其实我以前也对所修之道感到迷惑过。。” “那现在呢?”王叶青迷眼而笑。 木青哑然道:“依然如此。” 看着对方“噗呲”一笑,木青自觉收回视线,缓缓道:“但我找到了一个好办法。” “那就是明白自己想成为一个怎么样的人。我想成为一个剑修,练剑便是,至于其他的,至于缥缈难言的什么剑心道意,该来就来,不来也不强求不是?” 王叶青听到木青的回答,慢慢收敛了脸上笑意,口中细细呢喃“明白自己想成为一个怎样的人”时眼里微微发光,看着木青的侧脸道:“这种澄澈通灵的修道心境确实了不起,也许这才叫求真?” 木青剑眉骤然一缩,骇然往一旁望去。 结果王叶青已经平静了下来,她将鬓角发丝挽至耳后,轻轻笑道:“古人云,三人行必有我师焉。没想到只是聊了几句,我多年未有变化的境界竟然出现了松动。” 木青感受到那股有些阴冷却亲切的气息,问道:“不知王夫人修的什么道?” 王叶青眨了眨眼睛,说道:“我在隐谷的刺客榜上叫‘竹叶青’,当然是个毒修了。” 木青只感觉靠近对方的身体微微一麻,王叶青笑道:“难道你不是毒修?我刚刚可是觉得有些亲切哦。”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一百二十八章:道是巧合 竹叶青,刺客天榜高手,身份向来成谜。 木青没想到身边这位王夫人就是竹叶青,更没想到是在这种近似于闲聊的情况下,从对方轻描淡写的语气中听到这个秘密的。 他眨了眨眼睛,想到一路以来的平安无事,不由由衷道:“前辈久仰了,我没想你会是竹叶青,不过倒也……” 木青想起了胡屠夫,王叶青的气息比胡屠夫要圆满许多,既然胡屠夫是刺客天榜的高手,王叶青会是天榜一员,不是很正常的事情么? 王叶青挑眉道:“不过什么?我不喜欢听话听一半。” 木青不知道这些天榜中人会不会有什么旧怨矛盾,想到马上就会再见到胡屠夫,讪笑道:“没什么,只是我想到前辈既然是一品修为,那成为刺客天榜倒也正常。” “一品修为并不是跻身天榜的关键。”王叶青摇头不想谈论太多过去,她望向前路道:“那晚的灵识是你吧?” “嗯?”木青愣了一下反映过来,抱歉道:“那晚我无疑窥探,第一次好奇没控制住,请前辈见谅?” 王叶青眼神深邃,打量了木青一眼缓缓道:“那晚你的灵识退得极快,虽然猜到是你,但我从没想过你会是个三品。” 木青自顾自拍马前行,下意识道:“机缘巧合,灵胎成型了,那晚是我第一次尝试灵胎坐忘。” 王叶青呼吸一窒,望着越过自己两个身位的背影,七分惊讶三分感慨道:“难道是我老了么?”随即无奈道:“倒是我失言在先,公子以后万不可如此了。” “什么?”木青慢了下来,望向她。 王叶青语气认真道:“就算不是敌人,也还算不上朋友,而就算是朋友,说话也要留三分。我没想到公子会这么……耿直,无端让我知道了你的一个秘密。” 木青嘴角微翘,摇头道:“我倒是没注意这些。”他看向王叶青眨眼道:“我还以为和夫人是一种亦师亦友的关系呢。” 王叶青失笑道:“修行上的几句空话,就成师傅了么?难不成你是想让我拜你为师,毕竟你还点醒了我。” 木青尴尬地直挠头,王叶青觉得和面前这个年轻人待一起倒是年轻了许多,心中突然想起自己女儿和对方最对差个几岁,倒不是不可以…… 嘴上却是说道:“那个澹台静也许会为我们带来麻烦。” 木青心中一紧,视线往后面那辆华贵马车望去,才发现原来柳月杉早就上了马车。 “月杉姐体质单薄,王夫人实在心细周到……”心中这样感叹,木青语带感激问道:“夫人会这么说,想必是发现了什么?” 王叶青抬头望天,树枝繁密遮住了大半天光,她蹙眉道:“就在不久前,我感受到了一股很强的气息直奔晴川关。” 很强?一品感受口中的很强会是境界? 木青心里也有些发冷,问道:“那前辈为什么就会觉得与澹台静有关。” 王叶青看了他一眼,淡淡道:“等你在黄朝内修为到了一品,活得越久,知道得就会越多。” “既然你已经知道西山林家,那想必也明白,在皇朝很多人眼中的修行巅峰,灵生一品,其实只是个开始。” “西山林家……”木青一下想起的却是刘葳蕤,心里一暖。 明白了王叶青话里所指,问道:“前辈是说,澹台静……” “对。”王叶青点头道:“澹台这个姓氏并不常见。我想了很久,才记起一事,黑海三仙岛之一,蓬莱岛的岛主就姓澹台,这个澹台…也是十大家之一。” 木青蹙眉道:“会不会没那么巧合?” “巧合的事情还少了么?”王叶青喃喃道:“虽然我不愿承认冥冥之中自有天意的说话,但有些时候,天道的运转总会两条平行道路上的马车相撞,所以我们得做好心里准备。” “她的实力如何?”木青向身后望了一眼。 王修微摇头道:“看不出来,但她身上的禁制保护,我全力出后应该都没用。” 木青松了口气,“那就还好。” 王叶青一脸古怪地看着他,“我是替我们这一路人担心,不是替小家伙担心。” 马车里,柳月杉双手环抱着肩膀,透过车船看着前面的背影,默默不语。 王修微和澹台静坐在一旁自顾自地说着话。 “你也打算跟我们去朱雀城?不回家吗?” “回什么家啊,我娘早死了,我爹又是个大忙人,我在外面流浪还有趣一些。” 柳月杉听到这话,怜意大起,望向澹台静,却发现这个小丫头的脸上没有多少悲伤,澹台静向她眨了眨眼睛道:“柳姐姐,大到皇帝老子,小道路边乞讨的,每个人都会有自己的不如意甚至难过悲伤对吧?” 柳月杉抿嘴“嗯”道。 “所以你大可不必如此啊,反正日子都还得过下去的。那就怎么开心怎么来吧,你要发现这个世界的美好哦。我看那木青人长得也还不错,你以后成了她管家,可不就近水楼台先得月了么?” “傻丫头说啥呢?”王修微眉梢一扬,连忙伸手捂住澹台静的嘴,澹台静也不反抗,还笑嘻嘻地用鼻尖蹭着面前的腬胰,感叹道:“好香啊!好想啃一口。” “呀!”感觉被什么湿-软的东西舔了一口,王修微连忙缩回了手,拍打了一下澹台静的肩膀,“死丫头你真疯啦?” “嘻嘻嘻。”澹台静把自己的小脸径直往面前香软的胸口钻去,弄得车厢内两个成年女子都是一脸不自然的羞红。 “真是个小魔女!长大了还了得啊。”王修微满脸无奈,与柳月杉对视一眼,柳月杉脸上的悲伤倒是被澹台静的胡闹冲淡了许多,澹台静年纪虽小,但说的话 澹台静这个时候又恢复了名字里的安静,苦恼道:“长大有什么好,长大了就得嫁人,听说我隔壁家那位姐姐就是被逼婚才离家出走的。” “你才九岁,想这些干嘛?”王修微摇了摇头。 澹台静点点头道:“说得也是哦,在家我是小公主,在外我是小魔女,感觉很棒啊。” 王修微“噗呲”笑道:“还小魔女呢,我就没见过这饿的没力气,脸上也脏兮兮的小魔女。” 澹台静从王修微的怀里爬了起来,撑着坐垫,明亮的眸子转了转,笑嘻嘻道:“不装了,我给姐姐们表演个厉害得。” 她扯起身上垂曳的裙摆,蒙着自己的脑袋,一阵奇怪的波动过后,澹台静把脸露了出来,“铛铛铛,你们看,我是不是有变成小乞丐了,哦,可能还需要抹点灰。” “咦……这么什么神奇?”柳月杉睁大了眼睛,王修微能感觉到刚刚的气息波动,惊讶道:“确实神奇。” “是厉害吧。”澹台静翘着下巴,得意道:“家里那么多术法,我就觉得这个伪装术是最厉害的了。” “快变回来吧。”王修微本就是卖女子脂粉的,能够看出一点端倪。 这一门伪装术其实是一种视觉幻术,级别确实很高,若不是澹台静故意表演露出了一点破绽,她也发现不了。 “小家伙,你还不肯说你的家在哪里么?看你这样子,应该是一些修行大势力家的吧?” 澹台静眨了眨大眼睛,一字一句说道:“我以前也说我家在哪里,结果后面的事情就变得不好玩了,有些人变得小心翼翼,有些人更是打起了坏主意。” “姐姐,我说了对你没好处,万一给你带来麻烦就更是糟糕,你相信我说的么?” 王修微摇头笑道:“不相信还能怎么样。虽然你有时候看起来真像个小魔女,可你才九岁,我也不放心把你丢在路边的,你就放心吧,你想跟着姐姐一起玩,就跟着吧,我还不缺给你买糕点的钱。” “好极了。”澹台静一脸雀跃地望向前方道:“正想快点到晴川关,听说风景很好,希望不要让我失望。” …… …… 星垂森林的一角,林深树静,一把剑靠在树干上。 “先生,我们怎么不走了?” 一位脸色微微苍白的女孩蹲在一旁,拍了拍大腿。 “你腿上的伤还没好,我不该这么急着带你跟我走的。”被喊作先生的其实是一位丽质天成、姿容清雅的女子,她叹了口气,柳叶眉弯弯蹙起。 离开锦官城之后,看山,看水,说是随遇而安想去哪儿就去哪儿,其实不过是无头苍蝇一般地乱窜,她并不知道要去哪儿,好在这一次旁边多了个小家伙,没以往那么枯燥无趣。 女子盘膝坐于一旁,将长剑横放膝上,不知什么材质做成的剑鞘就像白玉一般,自带凉意,将空气中的水汽凝成了水珠,却又被她自然流露的剑意将剑鞘上的水汽蒸发得一干二净。 女孩一脸崇拜地看着这一切,用剑女子微微一笑道:“等到了大城池,看有没有机会找到一把寒铁打造的好剑,一般的剑承载不了离火剑意。” 女孩开心地点点头,顺势背靠着树底坐了下来,舒服地叹了口气,期待道:“其实我腿上的伤早就没大碍了,只是我还没走这么远的路过,腿有些酸。” “对了,先生刚刚刚停步,是有什么麻烦吗?” “不会是那白荣派来了什么杀手吧。”女孩猜到这种可能,身子坐正,脸色苍白了几分。 用剑女子摇了摇头,望向前方晴川关方向,蹙眉道:“算是遇到了故人,应该是个巧合。” “先生你说的那人不是因为我来的啊?”女孩松了口气。 用剑女子点头道:“早年见过几面,我记得那人的气息,料想那人应该认不得我。我和那人没啥仇怨。” 女孩儿拍了拍身后生冷潮湿的树皮,努力地适应着这一切,她知道要想跟着身旁的女人,那就要学会适应,毕竟她再也不是锦官城的小公主了。 用剑女子就像知道女孩心里在想什么一样,轻柔说道:“我也不是经常风餐露宿的,这段日子心思未静,委屈你了。” “只要能跟着先生就行了。”女孩双眼眯成月牙儿,说道:“这样一直南下,会到朱雀城了,先生你是打算去那里么?” “也许吧。”女子心里思忖再三,还是决定不急于这一时去往晴川关。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一百二十九章:鬼魅来人 大日悬空,白云稀薄。 若是有人在此时仰头望天,或许便能够看见,在云端之上,有仙人腾空,一剑北去。 山川河流尽皆落在脚下身后,白色的剑气在身前聚拢成弧,所以即使耳边的罡风如雷霆呼啸,也只是吹得他的衣袍轻摆、须发微动。 季霄见多了日月倒悬、山川抛后的光景,早没了当初第一次御剑腾空时的激动。 他一脸平静地俯瞰着脚下的大地,等到那座最显眼,如蒲扇大小的城池轮廓出现时,脚下微沉,剑尖微斜,便斜刺着向大地落去。 州府城池的上空不能够随意御剑,这是皇朝的规定,规定的制定者自然无意打破。 南门几百丈外的大道旁,季霄收起气势,敛整衣袍,低头向城门走去。 他的脸上有些微倦意,心里还在想着蜀乐城的事情,视线中,青石铺就的平整官道随着脚步向后掠去,突兀地出现了一席坠地黑袍。 有人拦路? 季霄心中警惕,可还没等他抬起头来,耳边人声远去,身周如海水倒灌。 莫可匹敌的感觉如冰山王座压境,阴冷刺骨的丝丝道意就像条条冰锥,在瞬息之间就钻进季霄的体内,冻结了他刚刚激起的真气。 “这是道域……” 季霄浑身僵硬,心中惊骇,单纯只是道域的散发,便能让停在超凡初期多年还是剑修的他,连一丝反抗的余地都没有。 对方应该不是超凡这个境界的,季霄第一时间在心中就开始过起了皇朝的新老仇家。 “你心思太杂,不要挣扎乱动……” 季霄后劲窝一凉,感觉有一把冰锥做的剑尖抵在了自己的脖子,明明这一袭坠地黑袍还在身前地上,可声音却是在身后响起。 “不要抬头,我问你答,就放你一命。” 阴冷虚幻,捉摸不定的声音这一次是从黑袍中传了出来,季霄心中稍安,“前辈请问。” “锦官城最近发生的几件大事,都一一说清楚。” 季霄心中一紧,难怪对方会找上自己,他一边在心中连说晦气,一边将谨慎地说了出来。 “锦官城刘家的大小姐,刘葳蕤,是西山林家的外孙女,这也是前几日才知道的秘密,前辈是想知道这个吧?”季霄小心地试探着。 黑袍神秘人不置可否,虚幻的声音真实了一些,带着戏谑说道:“你们木槿皇室的供奉如今这么不济事了么?连一个女子都抓不住?” 季霄眼中精光一显而隐,知道了对方的真正来意,想到自己正在负责追查那个叫叶云的女子剑修,现在还不知道黑袍人是敌是友,越发谨慎道:“那女子剑修化名叶云,却是一位货真价实的超凡初期剑修。” “剑修么……”黑袍人的声音低不可闻,带着一丝难言的落寞。 “她杀了你们三个一品垃圾,你来锦官城收拾烂摊子,是想要替你们的小皇帝挣回面子么?” 季霄看着地上的黑袍,斟酌再三道:“只是做样子罢了,想要截杀掉一位超凡初期的剑修,以我一人之力其实非常勉强,在下也不会这么拼命。” 黑袍人笑道:“你倒是有自知之明,那你追查到什么有用线索没有?” 季霄无奈道:“在下只是个奔波命,才来锦官城不久,只是了解了事情全貌,还没有动手追查,前辈若是要叫停……” 黑袍人阴冷打断了他,“为什么要停?” “呃……”季霄声音一窒,连忙保证道:“在下一定尽力找到线索。” “澹台家出了什么事?”黑袍人冷不丁地问道。 “啊?”季霄一脸无措,黑袍人冷哼道:“澹台飞霁又没有隐藏气息,你过去了一趟不对么?害得我还等了你一会儿。” 季霄如遭针扎,若是对方为一个超凡初期的女子剑修而来,季霄还觉得可以适当周旋,那若真地上升到这个层面,无论谁出了事,事后算账怕也少不了自己吧。 季霄的坚持和沉默并没有维持住几个呼吸,黑袍人轻轻地哼一声,季霄却是用吐血来做回应。 黑袍人冷漠道:“看来你到现在还没搞清楚情况,你是知道自己天赋不行,着急投胎重新修炼么?” “若不是,就不要再做隐瞒,今日之事,我不说,你会说吗?” 季霄在心里哀叹一声,如实道:“澹台家的飞霁先生,是来找他家小姐的,应该是澹台家主的女儿。” “哦?”黑袍人声音里多了些莫可名状的意味,“找到了吗?” “没有。” “那在哪里?” “飞霁先生现在应该在晴川关镇了。” 黑袍人声音低沉道:“我不是说他。” 季霄呼吸一窒,沙哑道:“那位小姐应该是跟刘家的商队在一起,在晴川关前面的星垂大森林,大概明天中午会到晴川关。” 黑衣人微微一笑道:“不错,说的很详细。你也知道今日之事若是暴露出去,你肯定会死的。” 季霄连忙低垂视线,看着自己的脚尖道:“晚辈今日就没见过前辈。” “很好。”声音还在,如冰山般的压力与禁锢,却如雪遇沸油般消失得干干净净了。 前面的地面上已经没有黑袍,季霄面容平静,走了几步才抬起头来,赫然发现自己已经走到了城门之前。 可他刚刚离城门少说还有上百丈的距离,季霄眼角抽搐了两下,探手摸着后劲窝,低头沉脸快速地进了城去。 …… …… “夫人怎么还不休息?”木青向火堆里投了一块新柴,青烟虽然有些迷眼,可等树脂的清香浸润在夜色里,便能驱赶走夏夜的爬虫了。 “松香木?”王叶青捡起一块木头顺势扔了进去,笑道:“这是个好习惯。天南沼林的毒虫很多,我那个时候,若是要留宿野外,也会看看周围有没有驱赶毒虫的熏香药植。” 木青点了点头,感叹道:“我才被抓去那两年,总觉得天南沼林里的毒虫猛兽还有沼泽很可怕,后来渐渐适应,才发现……” “是人更可怕对么?”王叶青已经开始盘膝打坐,闭上了眼睛。 木青星目微虚,望向身后的森林,夜色下的森林,树盖密集也似大地,与脚下的大地界限模糊,更显鬼魅,可又哪能比得过人心呢? 木青不愿去回忆过去,望向一旁的王叶青道:“前辈,成了天榜上的刺客,不能隐退吧?” 王叶青睁开了眼睛,轻声道:“为什么这么问?” “呃……”木青挠了挠眉头,望向晴川关方向,缓缓道:“我还认识一个前辈,也是天榜上的刺客。” 王叶青竹叶眉微挑,看起来柔顺了许多,“你说的该不会是胡屠夫吧?” “前辈猜出来了?” 王叶青语气淡然道:“你偶尔言有所指,未尽之意,应该是在拿我与认识的某人做比较。” “你在晴川关镇子上见过他了?”她顺着木青视线望去。 木青没想到对方单凭只言片语,便能猜到胡屠夫身上去,心里由衷佩服,想了一下才问道:“前辈和他有矛盾旧怨吗?” 王叶青抿嘴问道:“有又该如何?不有又该如何?” 木青有些为难道:“其实我看前辈也有归隐之心,应该能和胡前辈聊上话的。” “不过,若是有旧怨,晚辈并不会劝解什么。” 王叶青有些奇怪道:“你没有立场吗?” 木青认真回答道:“非是局中人,莫论是与非。当然,若是前辈能将旧怨说出来,我自然是竭力想为你们解开。” “你倒是持身中正。”王叶青眨了眨眼睛,提醒道:“修为应该跟你说过吧,我要在晴川关歇半日,拜访一位故人的。” 故人…… 木青心中一喜,放开道:“那前辈可以加入我们啊,我们一起脱离隐谷。” 王叶青一脸古怪地看着木青,摇了摇头道:“还是睡觉吧,今夜无月,不适宜修行吐纳。” 她站了起来,往不远处的马车走去,木青一脸尴尬地在后面送着她。 柳月杉也在马车里,木青说道:“四个人会不会太挤了,要不我叫人搭个帐篷。” 王叶青走在前面,摇头道:“现在是初夏,晚上爬虫多不说,还有湿气,你那月杉姐姐现成体质虚弱,你还要怎么做?” 木青忏愧道:“那就麻烦夫人了。” “车厢很大,四个人也不挤。”两人说着说着便也来到车架前。 王修微听到王叶青的声音,此时掀开了车帘,探出了一张白皙美丽的俏脸,澹台静那丫头也从她的咯吱窝的空隙下钻出了个脑袋,灵秀动人的小脸上大眼睛眨啊眨地,看着车外两人。 “月杉姐应该睡了吧。”车上两姝都穿着里衣,木青心里猜到,笑了笑,便将目光移开,准备说一句告别,却猛然抬头,双眼滚圆,头皮发麻,颈后与腰椎一颤,用尽全身力气向车厢扑去,同时大声喊道:“小心!” 这一切发生得太过电光火石,木青瞪大的双眼中还能看到两姝嘴角的笑意和眼中的疑惑,仓促之间却已经来不及了…… 只见马车后方不远处,那才被木青认为有些鬼魅的林间,一个全身笼罩在黑袍中的人悄然立于枝头,他的黑袍自然垂落,始终没有一丝摆动,溶于幽深黑暗之中,宛若来自地狱冥间的使者。 木青完全没看到他有什么动作,可一道于幽深黑暗中生发,无法抵挡的深寒攻击,已经射向了马车。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一百三十章:危机终显 黑袍下半露的嘴角微微翘起,他虽然喜欢看别人临死前徒劳的挣扎,但接下来已是能想见的事,所以他的视线掠过了此间,望向了更远处的前方。 已是夜深人静时,黑暗中的小镇灯火熹微,传到这里时已经极为模糊。 两地虽然相隔几十公里,但对于他们这类人来说,已经不算什么。所以他格外注意,一直敛藏着气息,终于等到了良机。 这道攻击并不简单,在看到那张熟悉的小脸后,他思忖再三,才决定出手。除了用的是澹台家的手段外,更是被他极力控制在伪超凡初期,将动静降至最低。 这就好比让一个随意一棒下去都是千斤巨力的人拿起了绣花针,比举重若轻难了许多。 凛冬换了夏夜,空气中凝结悬浮起了许多细小锋利的冰晶。 木青还是首次面对这种层次的力量,何况对方还是偷袭。他人还在扑向空中,却已经闻到了冰冷刺骨的死亡气息。 “哼!”娇喝短促有力,木青眼角余光刮过,一道真气先一步向马车打去。 还没等他眼中的疑惑显现,“砰嚓”一声,马车底应声而裂,车厢壁瞬间向四周四散裂开。 这一手对力量和角度的把我妙到毫颠,木青星目一眯,类似呼气的响声在他体内各处响起,窍穴气府大开,真气如潮奔涌,赶上了超过他两个身位的王叶青。 王叶青比木青还早半个呼吸发现偷袭的到来,她除了在动手时娇喝一声,全程冷静无比,此时她快速说道:“你救里面的!” 车厢内的三人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王修微秀眉紧促,澹台静眼神越发明亮,只有从迷梦中惊醒的柳月杉,在失重的惊慌瞬间发出了一声尖叫。 王叶青双手伸开,直接从两姝的腋下穿过,双脚在最坚固的车轴横辕上一蹬,身法全力催动,便向左边掠去。 木青有样学样,将后背即将坠地的柳月杉抱在怀中,便向右边掠去。 黑袍人的攻击这时候刚好来到,击中了马车最坚固的轴承上,在好似冰块碎裂的刺啦声响中,木屑纷飞,向击中的地方坍缩而去。 木青已经掠出去几丈远,一股巨大的吸力却在这个时候传来,他脚掌抓地,沉腰低头,身体依然不受控制地向后飞去。 “呀!”一团真气从他双臂传出,包裹在柳月杉的身上,木青用力一甩,将柳月杉甩飞出去,自己却更快地向后飞去。 “是坍缩冰漩!要正面击破才行!”一声清脆的声音无比响亮。 王叶青也把腋下的两人用力甩出,第一时间转过身体,向着越来越大的坍缩漩涡飞去。 木青眼睛无比明亮,腰部一拧,便转身向漩涡冲去。 “啊!”两人双掌齐出,真气在手掌前聚拢成团,无比悍猛地撞向了坍缩的冰漩。 一左一右两个半人高的气团撞在了一起,在它们的中间是一个停止坍缩微微颤动的雪白光团,直刺灵魂的寒意直接穿透了气团,侵蚀向了两人的手掌,两人手臂一僵,真气在经脉中冲出的速度都缓上了一分。 王叶青脸色稍白,真气从双臂的经脉中狂涌而出,强度已到极限,一身隐隐超越一品巅峰的气势暴露无遗。 木青的气势虽然远远不及,但他的真气雄浑强度却差不了王叶青多少,劲气四射如刀,真气从他双掌冲出的速度比王叶青还要快上一分。 至从灵胎成型后,木青还是第一次用尽全力战斗,对战斗中的细微之处有了与以前完全不同的感悟, 他控制着真气将双掌之前的气团收拢,更加凝练地攻向了身前的冰漩。 几个呼吸过后,雪白光团另一边的力量在慢慢减弱,木青心中明亮,高声喊道:“前辈,不能换气。” 王叶青银牙紧咬,一双竹叶眉在激射的劲气中飘摇不定,尽管她早已将真气凝于双掌避免了无谓消耗,可是一个周天的真气终究有限,已经不得不另换一个周天。 她的战斗经验比木青丰富得多,自然更清楚其中的危险,哪怕换气只需要眨眼功夫,木青那边的力量也会连带着冰漩向她倾轧而来。 “处境不能再糟糕了……”木青下定决心,剑眉一扬,脚下交错着便靠近了王叶青。 他双肩上的肩胛骨展开到极限,在用右肩将王叶青顶出去的同时,右掌接替了王叶青落力的位置,十指分开,真气从指间迅疾吐出,如匹练一边层层缠绕起了冰漩。 本又开始坍缩的冰漩受此压迫束缚,颤动片刻后,竟然开始像呼吸般一放一收起来。 木青觉得手上抓捧住的雪白冰漩好像有了生命,如那一晚用灵识看见的花草树木天地生灵,福至心门,真气不再粗鲁地顺着经脉狂涌,开始按照特定的行气路线,将万毒归宗用了出来。 指间吐出的青色真气瞬间就浓郁了几分,就像是在冰漩外环绕着的两条碧色玉带,随着万毒归宗的持续进行,玉带化作一缕缕丝线钻进了漩涡之中,等漩涡的每一处都缠绕上丝线后,木青胸口猛地一陷,双掌往中间一压,十指交错,直接将冰漩吸进了经脉之中。 “呵呵,有点意思。”黑袍下的声音阴冷虚幻。 他在发出一道坍缩冰漩后,便出手了无数次,只是不是针对的弱小的木青他们,而是将每一份逸散出去的气劲余波一一拦下,消解在了方圆百米的自然天地中。 木青还在回味体内的变化,冰漩被万毒青气同化后,进入体内,真气得到补充后,反倒又雄浑了一丝,并没有注意到四周的变化。 中夜已到,夏夜的凉意直入人心,王叶青飞到木青身边,惊讶震撼的视线从他的双掌上挪开,沉声开口道:“情况非常不好。他将动静控制在百米之内,是不想让人发现,好围杀我们。” “杀人时还能做到如此细心,远比我更适合做刺客啊。”木青面色一紧,心中苦笑,知道今晚的危机远没有过去。 木青和王叶青一动不动,全身绷紧做好了防御的姿势,等待着黑袍人的再次攻击。 奇怪的是黑袍人站在树枝上也不动了,场间众人一时无声。 众人并不知道,黑袍下的他此时心中并不平静。 他本就没想过能一击杀掉所有人,但现在这个结果出现的意外还是太多了。 那个隐隐快要突破灵生境的女人在他眼里依然如蝼蚁,但是那个硬接了一记坍缩冰漩的年轻人,已经引起了他的注意。 对方境界低劣,但真气和手段值得考究,特别催发到极致时,隐隐有一份微妙模糊的大道运转牵连到了他的身上来。 这种大道因缘,对于已经能够模糊感知天道存在的他来说,实在是一件不容忽略的大事。 嗒嗒嗒,脚步声近了。 澹台静一路跑到木青和王叶青面前,月牙般的刘海儿早已乱成几绺,她嫩玉般的手指如利剑出鞘般指着树上的黑袍人,异常气愤地质问道:“你是十二地支中的谁,这坍缩冰漩虽然伤不了我,但我的朋友很有可能会死,你知道吗?” 澹台静对立在树枝上的黑袍极为熟悉,这是澹台家的黑衣卫士,共有二十二人,以十天干和十二地支分别赋名。 黑袍下的他微微一笑,声音虚幻,不含情绪地说道:“小姐,该回家了。我奉大管家之名带你回家。” 澹台静气极,小嘴抿成了倒悬的月牙儿,瞪大眼睛再次问道:“你是十二地支的谁?为什么要用坍缩冰漩对付我的朋友。” 黑袍人沉默了片刻,微微弯腰道:“我是十二地支中的涒滩。” “小姐你应该明白,刚才我已经极为留手了,谁能想到他们这么弱。” 他的视线从木青这边一掠而过,有一种“我杀死你与你无关”的高傲清冷道:“我若真正出手,这些蝼蚁只会尸骨无存。而等她们知道小姐的身份后,只会展露出她们无比丑陋的攀附嘴脸,哪里够资格成为小姐的朋友。” “所以小姐请不要让我为难。”黑袍下的他第一次伸出手来,手掌摊开,朝向了澹台静。 澹台静双眉皱成了一团儿,黑衣卫是澹台家最神秘的力量,她在父亲身边见过其中几人,但这个涒滩她只是在还小的时候为了满足好奇心打听过,行事向来无忌,风格阴毒,手段狠辣,她心中着实不喜,不知道为什么叔叔要把这样一个人派来接她。 “小姐?”黑袍人此时显得极有耐心,缓缓说道:“家主闭关即将结束,我看还是让属下带小姐尽快赶回去吧。” “啊?”澹台静的眼角一垮,踟蹰着嘟嘴想了片刻,平静道:“我可以跟你回去,但你必须想我朋友认真道歉。” 黑袍人这一次沉默得更久了,王修微一瘸一拐地走到澹台静身边,她刚刚落地时去接澹台静崴得不轻,“怎么了,小静不用这样的。”她说着,伸出手指将澹台静的刘海儿理好,眨了眨眼睛笑道:“你不是没跟姐姐说你家么,那我们还是朋友啊,小朋友,要学会拐弯。” 澹台静心知自己要被抓回去了,小手瞬间抓住王修微放在自己脸上的手掌,将手心的小东西塞进了王修微手里,勉强笑道:“我不是担心说了姐姐你们会怎么样,而是怕就像今晚这样反倒给你们带来麻烦。” 王修微将手中的东西握紧,认真说道:“姐姐当然清楚你的意思啊。”她声音放得极低道:“小家伙,下次再跑出来,记得来朱雀城找我哦。” 澹台静双眼瞪大,喜意从明亮的眸子中露了出来,又被她靠着眨眼藏了起来。她一边往黑袍人走去,一边冷声道:“我已经答应了跟你一起回去,你就算只听我爹的,难道不该道歉吗?” 黑袍人勉强微微弯腰,生涩道:“对不起。” 澹台静“哼”了一声,虽然有些不满意,但也没办法在拖延了,她转身向王叶青和木青还要更远处的柳月杉都招了招手,一步步地向黑袍人走去。 “你带辟水珠了么,我的辟水珠掉了。” “属下知道小姐尚不会水行术,特意带了一颗,请小姐搭着我的手。” 澹台静看了看面前明显是个中年男人的手掌,嘟着嘴,慢慢将手放了上去。 然后,她的双眼瞪大,惊骇地发现自己身上的禁制正在层层消解,一股极寒的真气正向自己的面门催来。 “啊!!!” “不对。”木青和王叶青同时发声,这一次木青比王叶青还快,右手向篝火旁一招,便向黑袍人冲了过去。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一百三十一章:呼吸之间 黑袍人落地朝澹台静伸出手来,澹台静靠近将手放上去,这一幕幕都落在木青眼里,但随后所发生的一切,又哪里是什么身法位移之术? “住手!!!”木青在发现异变的第一时间,便向黑衣人冲了过去,他人在空中,右手往不远处的篝火一招,真气倒卷,长剑已然落在手中。 木青左手作剑指,右手握剑柄,真气涌上剑指,瞬势在剑鞘上一抹,在拔剑出鞘的同时,被真气附着的剑鞘已如离弦之箭射向了黑袍人的右手。 “哼!”一声轻哼,剑鞘在离黑袍人不足一丈远的地方应声落地。 黑袍人手上动作不停,完全忽视了还在几十丈外的木青。 这世间种种禁制,除了强行破坏之外,其实大多都留有开门解除之法。 澹台静的小手一落进黑袍人的手中,黑袍人五指分开,看似随意的一抓,指尖却刚好抵在了几处窍穴上。 到了最后一步,黑袍人的拇指按在了澹台静手腕的外关穴上,保持着特殊的节奏连续叩击,澹台静身上的保护禁制就像是听到了客人登门拜访时的敲门声,应声而开。 一缕极为纯净的黑色真气立刻从黑袍人拇指透出,瞬间就钻进了澹台静的窍穴之中。 还差几个呼吸…… 黑色与蓝色的涟漪层层跌宕,向澹台静的全身蔓延就去,就像是黑海被风吹过的海浪,前浪簇拥着后浪向远方而去,等到风平浪静之时,便是禁制完全解除之时。 黑袍人素来如古井般深邃无波澜的眼里,除了倒映的涟漪微光,终于有了些感慨的情绪。 他不知道花费了多少手段,牺牲了多少暗子,才得到了澹台家禁制的解除方法。 很多事情,准备了不一定成功,但要成功一定得多做准备。 他做的这些准备,其实并不是针对面前这个小家伙的,但事事难料,如果能将面前这个小家伙悄无声息地从这个世界上抹去,那也是值得的。 毕竟对方也是先天水源之体,这不仅事关下一个百年的三姓中谁做主导,还决定了未来的实力格局。 他不像家里那些老家伙,总觉得现在自己实力够高,便可以掌控一切,就算等到老得不行了,也还能躺功劳簿上倚老卖老。 未来的一切终归是属于年轻人的,特别是这些得天道眷顾的年轻人。要不了几个十年,像澹台静这样被小心护道的天才,就会成长起来,到时候肯定会站自己的对立面,这是姓氏早就确定下来的事。 正是因为他明白了这些,所以,现在就扼杀了澹台静,便成了他本该做的事。 心中动念便是万浪齐腾,黑袍人眼里情绪千变,面色古怪地保持着平静,看着面前不断挣扎的小女孩,从蓝黑色的光影涟漪中似乎又看到了其他孩子的身影,但一旦想到连那位祖先都未完成的壮业将会在他手上一一实现后,他眼里的情绪全都消失不见,恢复了成了无波的古井。 禁制终于解除了,他探出左手拍向了澹台静的小脸,即使是到了这一刻,他依然极为谨慎地控制着手中的力量,介于一品巅峰和超凡初期的一掌眨眼之间便要拍碎一张精致的小脸。 “黑袍狗贼!” 木青将身法催到了极致,堪堪在最后一刻,一剑刺向了黑袍人的左掌。 木青这一剑早在黑袍人的预料之中,但此时黑袍人的眼里却多了几分预料之外的诧异。 一股幽蓝之中夹带着点点赤红的剑气,脱离了剑尖,直接射进了黑袍人的左掌,剑尖更是紧随其后,逼得黑衣人不得不停下手中的动作。 “你这剑招哪里学的?” 黑袍人左掌翻转,避过剑尖后,手背贴着剑身顺势向前,五指微微分开,用指节连敲,不过眨眼功夫,木青从孙仁那里要来的长剑就变成了数截。 木青星目微翕正待收手,黑袍人变掌为爪,速度一变,直接抓在了木青的手腕上。 腕骨裂开,一股钻心的疼痛直击全身,黑袍人左手死死地扼住木青手腕,掌心上还能感觉到刚刚那股剑意带来的不同寻常的炽热,冷声问道:“这剑招,你是从哪里学的?” 难怪隐隐会有一丝大道牵连,黑袍人有些明了,本来想立马下杀手的心思淡了几分,木青却不管这些,忍着剧痛喊道:“王夫人!” “在。”王叶青这个时候出现了黑袍人的身后。 刚才澹台静被制住的那一瞬间,木青没有多想,直接向黑袍人冲了过去,王叶青却在那一瞬间想了许多,犹豫迟疑的蓦然转首间,却是看见了自己女儿呆呆愣愣还一脸微笑的样子,银牙一咬,终究是跟了过来。 她一上来便没有留手,素手轻扬间,真气直接向黑袍人的后背袭来。 “找死!”黑袍人冷笑一声,他一手抓了一个,对方选的这时机倒是绝妙,但见他黑袍向后鼓荡,一股真气澎湃而出,瞬间将王叶青的真气攻击挡住,去势不减,统统打向了王叶青的胸口。 就在王叶青吐血倒飞出去的这一刻,木青也动了,他蓄势已久,左手一拳便击向了黑袍人的右手腕,在不过呼吸的时间里,连续打了十几拳。 破体擂神式!破体在前,这一招之精髓在于与人对敌时,先近身破掉对方肉体上的罡气防御,再通过如擂鼓一般的招式将万毒青气打入对方的体内,最后毒素累积致人死亡。 可惜的是,木青这一连十几拳,就连黑袍人体表的罡气都没能打散分毫,真气激荡间,反倒是惹恼了黑袍人。 黑袍人左手用力,将木青向自己面前一扯,木青手腕腕骨碎裂得更多的同时,简直就是像自己把胸膛送向黑袍人抬起来的膝盖之上。 这短暂的交锋,木青既然全落在了下风。 眼看一膝盖过后,便是胸骨尽碎的下场,木青却没有收回左手来挡,他咬得牙根出血,依然锲而不舍地用着破体擂神式,一拳更比一拳快地击打在黑袍人的右手上。 这是木青心中再三考虑后,目前来说最有可能拼得一丝生机的手段。 “你想死我就成全你!”黑袍人抓着澹台静的右手终于感受到了丝丝麻痒。 他因为想探究而对木青保留的最后一丝仁慈也消耗殆尽,膝盖破风如刀,木青全身冰凉,胸膛提前凹陷躲避,微眯的眼中似乎看到了自己的下场,就在膝盖顶上他胸前的同时,一双修长的手堪堪在此时挡在了他胸前,真气在几人相隔的狭窄空间里激荡,木青能感觉得出来,从这双手里送出的真气虽然不如黑袍人雄浑,在强度上却也弱了多少了。 王叶青狭长的眉眼在此时不再妩媚,只有越发凝练的阴冷果决,木青心中一动,能够感觉到在她的身上有什么东西在开始变化了。 他来不及深思这时一种什么感觉,爆喝一声,抽出一个周天剩下的真气,聚在拳头上。犹如搬山一般,立达万斤地落在了黑袍人的手腕上。 啪—— 黑袍人手上的罡气终于被自己的千百拳破掉了,木青星目发亮,胸膛收缩,猛吸一口气的同时,再次一拳砸向了黑袍人! 黑袍人知道木青拳头有古怪,就像海潮似有连绵叠加之效,终于挪开了右手。 木青咬牙喊道:“成了!快撤!” 他这一拳去势未减,却是在一瞬间五指绽开,手臂向后弯曲,搂住了一双眼睛瞪大把所有交锋都看在眼里以至于怔怔无言的澹台静。 王叶青在木青发声同时,就借着黑袍人膝撞的力量倒飞而退,木青眼神明亮,脚后跟一蹬,身体作势便要向后倒飞而去,一股巨力却从他右手蔓延而来,将在扯回了原地。 原来黑袍人虽然松开了抓着澹台静的右手,可直到此刻,他的左手却依然死死地扼在木青的右手腕上。 木青心中一凉,真气涌向左手,连忙向将澹台静甩向了王叶青。 王叶青接住澹台静,顺势后掠了百丈距离。 这三人间的交锋再此刻短暂落下帷幕,从木青一剑向黑袍人刺来,到王叶青抱着澹台静抽身而退,不超过短短十个呼吸。 木青两人早已经将自己最好的状态表现了出来。 黑袍人看着还在自己面前想要逃走的木青,终于是一膝盖顶在了木青的肚子上。 木青身体蜷缩成了虾米,鲜血从他嘴中呕了出来。 黑袍人望向还在不短后退的王叶青,心中有些憋闷。 他在跟两人战斗时,始终不忘控制境界和封禁百米内的动静,反倒让自己束手束脚,那女人能在战斗中隐隐破开灵生境界的壁垒,倒也不是那么的弱。 心中闪过几番考量,黑袍人双眼微动,一身气息快速上升,眨眼之间便停在了真正的超凡初期。 木青蜷缩在黑袍人脚下,疯狂呕血,昏蒙的星目中,掩藏着无数惊讶,王叶青的境界有所提升,他刚才是有感觉到的,但面前这个黑袍人的境界提升就有些没道理了。 木青还在心里思忖着这些,一股剧痛顿时在他胸膛绽开,黑袍人一脚踢在他身上,他的胸骨断裂了不知道多少根,在地上滚了几圈之后,已经没了还手之力。 黑袍下的目光从他身上扫过,又落在地上的极快短剑碎片上,终究是没马上杀掉木青,开始向王修微-冲了过去。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一百三十二章:险象环生 夜过中天,中旬的月亮一天比一天还圆。 小镇上的灯火熄灭后,月光想要钻进屋里,却被窗沿挡住了一部分,在地板上落下了一条明暗分明的界限。 澹台飞霁盘膝闭目,下摆落在了月辉里,上半身隐在了黑暗之中。他侧身靠着窗子盘坐,若是睁开眼视线看出去,随时能看到小镇的南下入口。 突然之间,他睁开了眼睛,胸膛开始慢慢起伏,远在万里之外的真身重新将绝大多数注意力落回了分身之中。 就在刚才,他的心思蓦然一动,有些不宁。 没有第一时间把小家伙逮住带回家,是因为他想起了一些事。 蓬莱岛是三仙岛中景色最佳者,可小家伙在七岁的时候,就差不多跑遍了自家岛上,将一处处风景都看了个遍,从那时起,她每天就缠着自己要去外面,特别是去陆地上看一看。 其中就念叨过一件事,说她想要在很大很大的森林里去听听夜晚的虫鸣,看看枝头间的月亮。 也许小家伙说过就忘,但他终究是有些不忍的。嫂子过世后,大哥作为家主,大事小事麻烦事,还不能荒废了修炼,反倒是他陪着小家伙在一起的日子多一些。 既然能有机会,他也不愿让小家伙想起这一次逃家经历时,平白多了处遗憾。 澹台飞霁双眼蓦然幽深,有蓝黑色的漩涡生成,若是有人用灵识去感知,便会发现,有两只青鸟从深邃的漩涡之中探头,飞向了远方的黑暗之中。 他这门瞳术,名为青鸟勘探之术,将两点神识之光炼化于眼中,神识化作青鸟飞出后,青鸟所见即是他所见,与他的青鸟分身是一脉相承。 施展这门瞳术后,在他眼里,世间万物便多了些不一样的色彩。 近处的大地之上,活物与死物,有灵与无灵,区别明显。 不过随着距离的逐渐拉远,澹台飞霁看到的星垂大森林就模糊了许多,更多的是看某些地方天地灵气的变动。 几个呼吸过后,澹台飞霁的双眉舒展,吐出一口燥意,除了极小一块毫无灵气的死地外,他最终也没有发现任何异常。 森林边缘,黑袍人追击王叶青的动作停了下来。 他抬头望向夜空的同时将一身外溢些许的气势完全收敛,神识迅疾放出,将木青他们所有人都囊括在内,完全封禁了周围的气息。 王叶青趁此难得机会,略微喘息,将澹台静交给王修微说道:“径直往前走,去前面的镇子上。” 王修微看着王叶青嘴角的血渍,急道:“那阿妈呢?” 王叶青抽出腰身上一根碧绿的软带,轻轻一抖,噼啪一声成了一柄软剑,眼角一扬冷声道:“快走!没时间解释了。” “呵呵~”黑袍人冷笑一声,收回望向夜空的视线,看向王叶青几人时眼神如深渊半年漠然,他今晚一直防备的就是刚刚那人,看来对方并没有发现这边的动静。 王叶青的眼角线条向上挑起,全无妩媚一味萧杀,听到身后越来越远的脚步声,她并不介意黑袍人站在不远处,多傻笑一会儿。 “你觉得你们还能跑?” 黑袍人动了,王叶青双眼一眯,在察觉出那份气息涟漪时,她右腿向后一蹬,直接冲向了半空。 黑衣人嘴上轻蔑,却仍是第一时间冲向了王叶青的身后,王叶青手持软剑从下至上,直接攻向了黑袍人的下盘。 王叶青手中的软剑,就是雨后的修竹,在甩掉叶身上的雨水后,忽而挺直向天,一声极为清脆的颤鸣过后,剑尖在真气的包裹下,直刺向了看不清人影的夜空。 黑衣人的身形在半空的涟漪中显露了出来,他的脚尖从黑袍中快速落下,刚好点在了剑尖之上。 “蹦——”生硬的撞击声响起,一股巨力压弯了剑身,王叶青虎口发麻,觉得自己是刺在了坚硬的花岗岩上。 黑袍人并不想就此放过她,在轻描淡写挡下她这一击过后,脚尖连踩,呼吸之间,真气涟漪在剑身上激荡开来,被真气附着后堪比寒铁的软剑不可抑制地弯到了极致。 王叶青眼中有精光一闪而逝,黑袍人没怎么使力一般,却已经让她使出全力也只能艰难应对。 黑袍的一角已经落在了王叶青的手腕上,她手上这柄软剑不知道是什么材质,剑身都快对折了,却还没有断,黑袍人眼中戏耍之色快速敛气,前脚掌微微下挪踩在了软剑的前端,让剑尖正对着王叶青的眼睛。 “死在自己的剑下,你也许才能懂得什么叫不知天高地厚。” 王叶青拿他砥砺破境他又岂能不知,所以他才愿意多说一句。他腰身一沉,如白雪一般明亮的剑尖朝着王叶青的眉心直刺而去。 “呀!”王叶青眉心出血,声嘶力竭。 她一身道意在最后这一刻终趋圆满,混合着真气全部涌上了软剑。 真气飒飒,道意纯甄。 王叶青眼神清澈明亮,看着剑尖,恍惚间好像有清风吹过天地间某处竹林,带着一片碧绿的竹叶落在白雪之上,雪白的剑尖在此时多了几分生动蓦然转青,以极快地速度反刺向了黑袍人。 “哼!”刺痛从脚底传来,黑袍人眼神冰寒,你能在此时破境又如何,还不是得死? 他一直没有动作的右脚,瞬间探出黑袍,他这一脚用了超凡初期的全力,好似携带着海岛风雪,狂暴凌冽地踢向了王叶青的心脏。 王叶青右肩下沉,被黑袍人以力挟制,她根本来不及脱身躲过这一招,无奈向左横移了一步,一股冰寒的真气瞬间冲进了她的胸腔,她张开的双唇血色全无,向要通过喊叫缓解疼痛,却觉得自己的胸腔里倒灌进了无数的海水,这些海水在堵塞她经脉气管的同时快速冻结,让她呼吸和声音都堵在了冰冷僵硬的胸腔里。 黑袍人嘴角微抿,平静地注视着在自己脚下住颤抖嘴巴张大想要呼吸的女人,杀死一个超凡初期的女人,对他来说毫无毫无成就感,今晚之事既已开头,那必须的速战速决。 “哐当”软剑掉在了地上,王叶青双手死死地推着胸膛上的夺命一脚,她的真气周天难以维系,血肉之躯临死前爆发的力量终究是不能撼动这一脚分毫,眼看着她如同竹叶般的眉眼渐渐闭合时,斜刺里突然划来了一道剑气。 “轰——” 一道炽热剑气直接削向了黑袍人的右腿,替她挡住了在胸前肆虐的风雪。 木青不知何时爬了起来,掠至两人旁边,他眼神坚定,在以剑指挥出了一道幽蓝色的离火剑气过后,腰胯一沉,脚步交错向前,以左肩硬生生撼向黑袍人的同时,右手曲肘成拳,肩顶和拳头只落后剑气半个呼吸便一起落在了黑袍人的右腿之上,终于将王叶青救了下来。 “咳咳咳咳咳——”一连串刺痛心扉却又无比畅快的咳嗽过后,王叶青软倒在木青怀里,她嘶声说道:“我的真气也有毒,在他脚底有个伤口。” 说着她将手中软剑交给木青,紧抿双唇,低头自顾自地蹒跚远离了这儿,才倒在地上,一口口鲜血止不住地喷了出来, 这一种毒修之间默契,生死战斗间的配合,让木青剑眉扬起,坚定决心的几个呼吸的时间,,黑袍人的身影却已经不在,径直向不足一公里外的王修微等人飞去。 “黑袍狗贼!”木青脸色苍白,将软件换在左手之上,脚下用力,已经拼死追了上去。 奈何黑袍人的境界高他许多,他真气狂涌,身法也赶不上对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对方一掌打向了澹台静。 澹台静的眼睛比平时睁得还大,她和王修微共骑一马,感受到身后寒意,不由大喊一声:“姐姐!” 王修微檐角微湿,一怔之下连忙反应过来,四品修为的内力聚拢于掌心,将手中的一物全力扔向了离她们不足一丈的黑袍人。 “轰隆隆——”一阵阵连绵不绝的呼啸响彻整片夜空。 一个散发着莹莹亮光的珠子好似一颗流星,托着蓝色尾巴快速地划破了夜空,向着黑袍人射来。 黑袍人眼神微动,黑袍一挥一道真气便撞了上去,结果夜空中就好似打开了某处的结界一般,引得无垠海水倒灌,呼啸声连成一片,终究是挡住了黑袍人的脚步。 “仙品辟水珠!”黑袍人脸色僵硬,从牙齿缝里吐出这几个字,就开始封禁起了周围逸散的气息。 在看到虚空中出现海水时,黑袍人脸色非常难看,连忙将封禁的范围扩大了许多。 他的封禁之术有一个弊端,就是封禁的力量动静越大,不管是自己的还是别人的,封禁的范围都要大上几倍。 这一颗仙品辟水珠的爆炸,爆炸威力已经超过了超凡初期,黑袍人封禁的范围已经达到了方圆十里之地。 “你绝对不是涒滩,你是谁?” 澹台静在马背上回身问道,隔着倒灌的海水天幕,都能看到她一眼睛瞪得浑圆,她在质问的时候,虽然语气稍显稚嫩,但她明亮清澈的眸光里却有了一丝神圣的威严感。 黑衣卫士是绝对忠诚于他父亲的手下,这是她从小听到现在不需要太多怀疑的事实,那这个能够解开禁制想杀了她的人会是谁? 今夜的大道牵连感越来越深,黑袍人心里有些浮躁郁闷,仙品辟水珠之所以能够弄出这么大的响动,其实还在于他自己,无论是在澹台静还是在王修微手中,其实只能作辟水行走之用,其中的那份水运结晶想要引爆至少需要超凡初期的实力,而他刚才便随手促成了此事。 王修微在扔出辟水珠之后,依然不管不顾地拍马前行,不一会儿又拉开了几十丈的距离。 黑袍人在将仙品辟水珠爆炸的气息引爆后,回过神来,再次向澹台静追去。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一百三十三章:战斗意志 当一个人的速度快到极致时,反倒没了什么破风声。 未见人影,但见沿途草木瞬间结霜,笔直一线向前而去。 这条结霜的银灰色线条越来越长,就像一把冷光湛湛的飞剑,划开了如水夜色,拖出了银色剑弧,向澹台静两人直刺而去。 而黑袍人则是飞剑的剑尖,取人性命的欲望强烈无比。 草木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枯萎下去,木青勉强跟在黑袍人身后,就算他仙品辟水珠的爆炸为他争取了许多时间,但他依然没跟上黑袍人,只能徒劳地大喊道:“往林子里去!” 王修微惶然于王叶青的不知生死,心中只记得要跑到镇子上去,一直策马快跑早已将马的速度逼到了极限,身后的寒气袭来时,木青的声音传来,连忙偏转马头,向左边的一片小树林里跑去。 澹台静小手紧握,在侧身面对那股当头寒意时,又将手中一物甩了出去。 黑袍人连忙现出身形,真气收敛,袖子一旋一带,就将东西抓在了手里。 “同样的当,我会上两次吗?”黑袍人哼了一声,心中冷笑,摊开手一看,这哪里是又一颗仙品辟水珠? 他捏了捏,质地绵软,隐隐有一股糯米的香气,澹台静甩过来的分明就是一块糕点! 他停顿的这几个呼吸,王修微催马又跑开了几丈远,黑袍人看到那双满是谑意的大眼睛,心中气结,正待追上前去,将其格杀,身后陡然袭来了一股庞大的真气。 木青终于赶了上来,他的视线就一直没离开过马上两人,见两人再一次脱险,由衷地松了口气。 黑袍人转身伸出手向空中轻轻一点,木青挥出的那团庞大真气竟然如泥牛入海,瞬间消失得一干二净。 木青剑眉一挑,眼中亮光一闪而逝,强硬道:“你的对手是我?” 黑袍人的视线从远处趴在地上一动不动的女人身上落在木青脸上,冷声道:“你配吗?” “你又算什么东西?”木青剑指背在身后,死死地盯着黑袍人,眼角余光里王修微她们已经跑进了树林。 这片树林连着星垂大森林,藏进去活下来的机会反倒要高一些。 黑袍人冷哼一声,像这种近乎于找死的挑衅,拖延的意图再明显不过。他理都没理,径直向两姝追去。 终结意外的最好方式,只能是死亡。。他今晚必先杀掉澹台静。 像黑袍人这样的高手,那能被情绪左右意图,木青心中明了,剑指向前一递,暗中蓄击的真气直接狂啸而出。 境界悬殊,所以木青现在一出手便是将一个周天的真气尽出。 只见一把真实长剑大小的幽蓝色飞剑,瞬间就掠至黑袍人身后。 黑袍人冷哼一声,在飞剑急速掠来身前不足三尺时,看起来轻描淡写地向一旁平移几步,便躲过了这一剑。 木青不以为意,他边追便打,你不想理我,我偏偏要烦你,能为那两人逃跑争取一点时间便是一点时间。 “轰轰轰——”黑暗的森林边缘剑气纵横,呼啸连绵,眼看火光便要冲天而起。 黑袍人不得不停住追击的步伐,转过身来落在树颠之上。 木青也落在了几丈外的树颠之上,胸膛剧烈起伏,一边喘气保持警惕防守的姿势,一边咬牙强忍着胸骨断裂后的剧痛。 黑袍人并没有第一时间就向木青出手,他扫视着四周噼啪燃起的树木,冰冷的目光稍稍有些晃动,袖子一挥,一股冰冷的真气席卷而出。 那些因为剑气而起的火光一遇到这股冰冷的真气,瞬间便在呲呲声响中熄灭得一干二净。 木青看着这一幕,微微挑眉,目光明灭不定,这黑袍人一直在控制动静,难道他忌惮的人就在不远的地方? “你的剑招是离火剑诀吧?”不等木青深想,黑袍人突兀问道。 木青眼睑皱缩,后背发凉,直接又是一道剑气向黑袍人射去。 黑袍人心中一怒,直接冲向木青,在挥袖击散木青剑气的同时,伸手作爪,向木青的脖子抓来。 木青眼睛一亮,腰胯一沉,左脚向下一跺,真气顺着左腿劈出,只把脚下的大树劈成了两半,他的身形顺势一落,已经比黑袍人矮了一个身高。 黑袍人抓了个空,冲势一变,也跟着向下一落,右脚携带着风雪踢向了木青的面门。 木青没有选择侧身劈开,眼里闪过狠辣果决的亮光,腮帮一鼓,真气包裹着双手直接迎了上去。 “噗呲——”沛然巨力袭来,木青一口鲜血喷出。 木青的右手腕在之前就受伤严重,这一次偏偏还要用右手向前挡去,堪堪接触,如雪山压顶般的力量摧枯拉朽地倾泻而出,他的右手掌直接向后翻折,眼看便要完全断开。 “啊!!!”木青真气狂涌,护住了右手中的经脉。四散的真气丝丝缕缕,却极其危险,眨眼之间便在木青的脸上挂出了几道血痕。 黑袍人冷笑一声,左脚又向他脸上踢来,木青等得就是这一刻,他侧身一带,用右手的肘弯夹住了黑袍人的左腿,也不管自己的手臂裂开了几分,强忍剧痛,左手成拳,迅猛无比地打向了黑袍人的左脚边缘。 真气在经脉中奔腾呼啸,全都汇聚在了拳头之上,一拳两拳三拳,木青拳拳都在击打在同一个地方。 黑袍人的左脚鞋底边缘有一个寸长的破口,木青始终记得王叶青的提醒,破体擂神式在呼吸之间便打了十几下,精纯的真气终于是通过那个细小的创口进入了黑袍人的体内。 “找死!”脚底发痒,黑袍人明白过来,不再给木青机会,空出来的右腿直接踢在木青胸前,将木青踢飞了出去。 “砰——”烟尘碎叶尽皆埋藏在了林间的黑暗中,木青后背着地,在地上滚出去了十几丈远,才停了下来。 这一耽搁,却是过去了半盏茶时间。 黑袍人飞在半空,神识掠出,呼吸间便找到了澹台静位置,正欲追去,没追出去多远,身影就是一顿。 先是针扎一般的轻微刺痛感,现在是麻痒炙热感,黑袍人眉头一挑,携带者无穷寒意向木青飞去。 “咳咳咳……”一连串的咳嗽声在幽暗的林间响起。 木青被黑衣人抓着衣领,提了起来。他胸膛起伏,越咳越痛,却也越咳越畅快,恨不得把那些碎裂的骨头茬都顺着血水咳出来。 “你的真气有问题?”冰冷的声音从黑袍人最终蹦出。 木青双眼眯成一线,视线聚拢看向黑袍人的面容,最终无可奈何地摇头道:“我的真气有毒,你想活下来,就放过我们。” 黑袍人的脸上覆着一层深邃的蓝黑色光晕,光影流转,好似平静的海面。 听到木青的威胁后,他脸上的光晕微起波澜,手掌从木青的衣领上移开,扼住了他的脖子,将木青双脚离地举了起来,“境界这么低,威胁人的口气倒是不小。” 木青脸上泛着不正常的红晕,哑声道:“信不信由你,我真气中的毒无人能解,你想活下来就必需放过我们。” 黑袍人心中惊疑不定,他脚底的麻痒慢慢地蔓延向了小腿,经脉中的真气出现了罕见的滞涩感觉,他自己都记不得已经有多少年没中过这般低劣的暗算了。 “你们两个都是毒修?” “你现在才知道?呃——”木青戏谑的口气换来的是艰于呼吸的濒死体验感。 黑袍人用来遮蔽容貌的光晕轻轻晃动,他对大道参悟的越多,就越会越受大道所属的本源天道的影响,随之所受到的相生相克的影响也就越强。若木青是只比他低上一级的毒修,那他绝对会认真接纳木青的意见。 黑袍人沉默了片刻,木青在此时也没再出言挑衅。 就在这样的沉默里,林中的夜更冷了一些,一滴温热的液体滴落在黑袍人的虎口上,一想到澹台静离得更远了,黑袍人不再犹豫,一拳打在木青的肚子上,凑近木青耳边,冷漠道:“不想死就把解药叫出来。” 木青脊背弯曲,鲜血从嘴角淌出,双眼瞪大,似乎看到了蓝黑色光晕后面那双冷酷至极的眼睛,他不由地打了一个寒颤,万万没想到对方反其道而行之。 黑袍人望向澹台静逃跑的方向,语气里充满了猫戏老鼠的不屑,捉过头来盯着木青的惨样道:“你们拼了命也想活下来,却不想想自己的能力匹不匹配。”他平静说着,拳头却如最坚硬的冰锥狠狠地再次凿向木青的肚子,“你想威胁我,却不看看是谁落在了谁的手上。” 木青眯起了双眼,恶狠狠地说道:“你可以试试。” 试试你会不会死。 黑袍人的呼吸不受控制地大了几分,比谁更狠么? 其实他一直以来都在控制着手中力道,未尽全力,究其根本,确实是想从木青口中问出一些东西来,比如他的真气为什么有些特殊,比如他为什么会离火剑诀。 但现在那些疑惑都不重要了,年轻人不知天高地厚,那还是回炉重造好一些,这样一想,他收回了打在木青肚子上的拳头,曲起了肘弯,冰寒的真气在拳头上聚拢成了一把冰刀,迅猛地向木青肚子上捅去。 “砰——”刀与剑的交击声清脆悠远,响彻林间。 “是你!!!” 木青和黑袍人的声音都充满了莫名的情绪。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一百三十四章:噩梦美梦 “阿韵?” 来人身体顿了一下,黑袍人脸上的光晕激荡,喊出声来的木青双眼睁大,恍惚间以为自己快死了,所以才能见到她。 黑袍人对木青的杀意在片刻之后浓烈了许多,白露剑与真气凝结的冰刀撞击在一起,真气碰撞之间,竟然连接在了一起。 身前肆虐的真气给木青带来了刺骨的凉意,直到这个时候,木青才从恍惚中回到现实,他仔细地看着她,乍然相逢的喜意冲走了胸腔内的疼痛,木青眼中闪过一丝亮光,嘶声喊道:“你快走!他知道我使的是离火剑诀。” 来人是一位蒙着面纱的女子,木青却在第一时间就认出了她。 叶韵露在面纱外的清丽眉眼微微蹙起,故意忽略了木青热烈的目光,带着许多疑惑看向了黑袍人。 黑袍人收拾好了心中翻腾的情绪,脸上的光晕涟漪平静下来,真气顺着剑身向叶韵袭去,一股赤红色的剑气瞬间从剑身上升起,将那股真气吞噬殆尽。 “赤红色剑气!”黑袍人有些诧异地望向叶韵。 离火剑气的颜色有三种,在灵生境界内的的剑气为幽蓝色,在真我境界内的剑气为赤红色,幽白色与境界的关系则不大,看得更多的是对离火剑道的领悟契合程度。 叶韵至从剑心一分为二,同时拥有一颗剑心,一颗道心之后,超凡初期的境界便稳固了下来。 木青在草堂交给她的是修炼出万毒青气的心法,叶韵这一段时间常有修习参悟,隐隐之中找到了一条将自身真气与剑意联系在一起的桥梁,出剑再无致哀。 “你怎么做到的?”黑袍人的目光极为克制地落在叶韵的眉眼上,有些许恍惚。 叶韵心中隐隐有些感觉,手上发力,一道离火破灵刺向了黑袍人,想要把黑袍人逼走。 黑袍人本来已经向一旁闪去,却是在木青疑惑的目光中,故意停下受了叶韵一道剑气。 “这应该是离火破灵了……”黑袍人还在感受着这股剑意,却是在此刻猛然抬头望向了晴川关方向。 叶韵也感受到了那股快速接近的气息,冷淡道:“阁下的意图怕是要落空了。” 黑袍人气息收敛,心中的情绪复杂到了极点,含义莫名地笑道:“我的意图可没有落空。” 心中有了计较,黑袍人无声间在叶韵身上做了标记,便想离开,左腿却是一麻。 他诧异地发现,那股他以为压制得死死的真气竟然还在缓缓侵蚀着自己的经脉。 黑袍人径直冲向了木青,叶韵连忙横剑挡在木青的面前,“你还要做什么?” 黑袍人气结,脸上的光晕激荡起层层涟漪,沉闷道:“我可以放过你们,但这臭小子得把解药拿出来。” “解药?”叶韵看向木青,却发现他还一直看着自己,声音有些奇怪道:“你给他下毒了。” 木青眨了眨眼睛,看着挡在自己身前的叶韵,畅快道:“阿韵,那是我的万毒青气,你知道的。” 黑袍人冷哼一声,叶韵转过身子,声音不自然道:“我可以替你解除。” “你也会?”黑袍人一年的情绪变化可能都用在了今晚,他愣了一下,缓缓道:“那你过来吧。” “不,不行!”木青斜眼看着黑袍人道:“我来,万一你到时候将她制住了怎么办。” 叶韵本来向前的脚步停了下来,眉梢一挑,想得更多。 澹台飞霁的气息越来预计,最多十几个呼吸,黑袍人对木青可没什么好态度,大袖子一挥,就将木青拘到自己面前。 黑袍人冷冷道:“爽快点!” 木青现在大部分心思都落在了叶韵身上,也想早点结束今晚这场闹剧,蹲下来,往黑袍人左腿上一落,片刻时间便将真气收了回来。 黑袍人居高临下,看着木青的一举一动,心中的疑问与猜测越来越多,恨不得把木青一脚踢飞。 木青就像没感觉到后颈的寒意,捂着胸口慢慢站了起来,向叶韵慢慢踱去,等和叶韵站一起了,伸出手来,开口道:“前辈,请。” 黑袍人冷哼一声,臭小子冒犯了太多次,他最后看了叶韵一眼,身体往黑暗中一退,瞬间没了踪影。 中旬月的光辉落在树梢上,未能到达地面,两人就在黑暗的林间沉默了几个呼吸,木青闭眼感受着四周的气息,喃喃道:“真走了……” 今晚的一切对他来说,比做噩梦还可怕,却在结局即将梦醒时沉入了另一段梦,,美梦。 “嗯。”叶韵鼻音缈缈,刻意平静道:“那两位没事,你们的救兵快到了,我也得走了。” 女人的声音逐渐远去了,木青神色一慌,连忙向一旁抓去,“别。” 木青凭直觉往一个方向连追了百米,胸口剧痛,呼吸瞬时一窒,栽倒在地上,他挣扎这翻身躺在地上,左手用力地揉着胸口,既痛苦有畅快地喘着粗气。他虚眯起双眼,视线穿过树梢间歇,望向蓝黑色夜空的星星点点,自顾自开口道:“想见就见,想救就救,想走就走,你真的……没把我当回事吗,算了……” 一只手拿起了他的右手,“算了什么?” 木青感受着那股温暖,努力地想抬起上半身,却被另一手挡在他眼睛上将他按在了地上,“我没想到你会伤得这么重。” 木青眨着眼睛,闻着脸上的馨香,认真说道:“我没想到这么快就见到了你。” 放在男人脸上的手掌心,被睫毛刮得有些痒,叶韵连忙挪开了手掌,摇头道:“现在说这些干什么,你最需好好的治疗与休息。” “那黑袍人你认识吗?”木青喘着气,突兀问道。 叶韵一愣,点点头没有骗他,“应该认识,但不确定。” “是敌人吗?” “应该不算。” 木青松了口气,在叶韵的帮助下坐了起来,与她的脸挨得很近,木青眼也不眨,仔细地看过了她的眉眼后,叹道:“你好像瘦了诶,我都没来得及……唔” 叶韵的手堵在了木青嘴上,无奈道:“你别说这些,我还没想好。” “好。”木青愣愣点头,望向另一边的动静,隐约听到了澹台静往这边而来的声音,看向了叶韵,蹙眉道:“那澹台静你认识吗?” 叶韵将发丝挽至耳后,清淡道:“听过名字,我离开时,她还小,没见过。” 木青眼中的亮光一闪而逝,隐隐将一些事情联系了起来,“那来的那人?” “见过。”叶韵点了点头道:“有些麻烦。” 木青咳了两声,那黑袍人明显是来杀澹台静的,他误打误撞闯入此局,却也把叶韵拉进了漩涡,他歉疚与不舍各半,快速说道:“那你快走吧,你和那黑袍人的关系……” 叶韵摇头道:“无所谓了,白芷刚刚就和那两位在一起待着。” “白芷。”木青微微蹙眉才想起是那晚救的城主的女儿,心中没来由的情绪顿减,咳着问道:“你要我怎么介绍你?” 叶韵扶木青起来,看着他嘴角藏不住的笑意,眉梢微挑,想了片刻,喊着点古怪笑意说道:“那你就说我是你的剑术师傅吧,不记名的那种。” 木青剑眉一挑,正想要继续说点什么,却发现叶韵已经望向了一旁,他连忙看了过去。 “啊,木青哥哥你在这里啊,没事就好。”澹台静充满歉意地大声喊道,小手挣脱了两下,才跑到木青的面前。 木青捂着胸膛,朝澹台静苦笑着点头道:“还好,我的师傅赶来救了我。” 林中众人的目光都落在了叶韵的脸上,叶韵从容处之,在这一刻正若是空谷幽兰,遗世独立的仙子。 “姐姐好美!”澹台静感受着叶韵身上的那股气息,没来由地觉得十分亲切,睁大了黑亮的眼睛。 叶韵和木青之间相隔了一个身位,用手扶着木青,她转头看向澹台飞霁,眼中闪过几缕疑惑,对一旁的女孩点头道:“白芷,过来。” “先生。他是谁啊?”白芷倒是一脸好奇兴奋地看着木青,想着难道自己还有个大师兄或者小师弟。 木青正想像她打招呼,看这儿也靠近过来的王修微,脸色一变,惊道:“遭了,王夫人还在那边。” 王修微一急,往最开始战斗的地方跑去,澹台飞霁愣了愣,将澹台静留到此地后,连招呼还没打,便飞速跟了过去。 “走,我虽然骨头断了几根,但王夫人受伤更重,去看看她。” 等木青被叶韵搀扶着赶到王叶青身边时,正好看到澹台飞霁一脸凝重地替王叶青诊断着伤势。 王叶青面色苍白,双眼紧闭,木青看着今晚过自己并肩战斗过的王叶青,急切问道:“她怎么样了?” 澹台飞霁抬起头来看了他一眼,目光掠过叶韵脸上时微微一顿,道:“真气极寒,灌入了这位夫人的胸腔,堵塞了气管经脉,好在公子提醒得及时,我已经把那股盘亘不去的真气给逼出来了。” 木青捂着胸膛,慢慢地靠近王叶青,伸出左手替她把起脉来,澹台飞霁近距离看着木青,目光从他的胸口落到了他血肉模糊的垂在身侧的右手,微微吸气,目光之中涌起了许多情绪,惊讶,震撼,佩服,种种情绪最终通通变成感激,他无比诚挚地拱手道:“公子的伤势也很严重,今晚之事,我澹台家欠两位,欠在场所有人一份大恩。” 木青睁开了眼睛,摇了摇头道:“我只是想救就救了,这位先生无须如此。不过王夫人真气消耗太多,血气供给不足,亟需药物治疗。” 澹台飞霁站了起来,看向澹台静,心中的后怕到现在都还没有完全消散,“那我们连夜敢去镇子上如何,那镇子上南来北往看起来是个交通关隘,应该不缺药物。”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一百三十五章:事事繁杂 回到镇子上时,丑时刚过。 在当关客栈澹台飞霁的房间里,王叶青已经被放在了床上,木青一边把脉,一边对一旁缓声说道:“桂枝、芍药、甘草……这些药材能找到的就多买点。” 王修微就站在一旁,一边默念一边点头,等到木青说完,连忙上来扶着木青的肩膀,“你伤得很重,需要什么?” 木青撑在床沿上,逆光望着窗边的背影,虚弱笑着道:“我断了几根骨头,需要川断、杜仲、三七……,不碍事。” “对了,月杉姐跟着孙仁他们还没到镇子上吧?” 王修微视线望向窗边,点头道:“怕是要等天明了。” 屋子里这几人是澹台飞霁和叶韵一人两个,不惜真气带回来的,其他人还有几十公里的路得赶。 坐在桌子边的澹台飞霁瞥了一眼身边的小女孩,开口道:“那我再去一趟,把公子关心的那位小姐先带回来吧。” 木青连忙看向窗边,叶韵的肩膀似乎动了动,微微偏着头在听,虽然很怕她误会,但木青还是认真想了一下,才摇头道:“不用了,那个黑袍人的目标只是澹台静,若飞霁先生走了,说不定那黑袍人会杀个回马枪。” 澹台飞霁微微点头,叹了口气,澹台静看向床上两人,低头伤心道:“木青哥哥,对不起,我不知道会给你们带来这么大的危险。” 木青摇了摇头,望向窗边感叹道:“好在人没死,而且王夫人好像还突破了。” 王修微看着躺在床上一动不动,血色全无的王叶青,不想浪费丝毫时间道:“那我就先出去了。” 澹台飞霁惭愧道:“药铺似乎在镇子西边,我走不开,只好麻烦王小姐了。” 王修微走后,向来古灵精怪的澹台静比谁都要安静,澹台飞霁望着闭目调息的木青,思忖片刻,还是没有询问。 叶韵这个时候走向木青,探手摸着他的脉息,蹙眉道:“你伤得很重,为什么不好好休息,还要运转周天强行压制?” 木青缓缓道:“我不压制,就会立马晕过去。” 我若是晕过去了,你又走了怎么办,我不知道又要等多久才能再见到你了…… 当然,木青的心中想说的话并没有说出来。 叶韵看着那双认真看着自己的眼睛,有些受不了木青的直接,连忙挪开了几步,“晕过去,才不会额外地消耗,你这样只会缓慢加重伤势。” 叶韵以的见识说了一些受伤后的应激常识,听得澹台飞霁也默默点头,说道最后才微不可闻地说道:“放心吧,你没醒,我不走。” 木青剑眉一扬,认真问道:“那我醒了呢?” 叶韵眉眼一挑,将以前教授白芷剑术时的气势搬了出来,平白多了一些仙子圣洁的感觉,“你是我的不记名弟子,你这是在跟我讨价还价?” 木青哑口无言,微微张嘴,定定地看着叶韵,这突兀之间的气息转变,让他有些好奇与着迷。 澹台飞霁煞风景地咳嗽了一声,看了眼睁大眼睛的澹台静,连忙伸手挡住了小女孩的眼睛,你们两个,一个重伤号,一个嬴家大小姐,这个时候打情骂俏真的好么?不说教坏了小孩子,你们面前还躺着位呢。 见两人都望向自己,澹台飞霁笑道:“嬴小姐,我刚刚又开了几间房,旁边有房间,方便大家休息。” 叶韵点了点头,扶着木青站了起来,木青剑眉蹙起,在怀疑自己是不是把“叶”听成了另外的姓。 叶韵走出门口时,顿了一下道:“他们伤得很重,等他们明天醒来再问,大管家你看如何?” 澹台飞霁眨了眨眼,叶韵能认出他的分身,他能认出叶韵,这都是在感知到各自气息后一瞬间反应过来的事情,他拱手道:“是我欠木青公子和王夫人两位一个大情,怎敢如此不识趣,等木青公子他们好了再说都不迟。” 叶韵点了点头,等扶着木青进了旁边空房坐到床上时,两人都没有说话。 木青眼神示意,指了指旁边,再指了指自己的耳朵。 两人共处一室,叶韵本来好有些不知所措,结果看到木青来了一套手势,她瞬间噗嗤一笑道:“放心好了,就算隔墙有耳也听不到。” 叶韵听说过澹台飞霁有分身,今日还是第一次见,在回镇子上,叶韵能感觉到这分身的实力比自己还差一些。 木青松了一口气,胆子瞬间大了起来,叶韵“啊”了一声,却是被木青拉到怀里,在一起坐在了窗沿上。 叶韵正想推开木青胸膛,手放上去正好看到木青龇牙咧嘴的呼痛样儿,有些害羞又有些好笑,白眼道:“你怎么变得这么无奈了,” 叶韵坐直了身子,手却抽不开了,木青牢牢地抓着,眯眼感叹道:“噩梦耶?美梦也。真好,我们又见面了。” “你…你……”叶韵弯着一双好看的眉,和木青脸对着脸,一时间找不到该怎么形容他,心情着实复杂,便又挪开了一个屁股的位置。 心里明明还有许多问题想要问她,木青这时候却自然地想起了浣花溪边的那处草堂,喃喃道:“月九要去西山林家,他把宅子送给了我。” 见叶韵一脸疑惑地看了过来,木青才醒过神来她好像就没见过月九,挠挠头解释道:“就是那天出城,浣花溪边的草堂就是他的。” “我想起来了,草堂的名字就叫月九草堂。”叶韵又微微挪开了一点,一脸平静地点了点头。 木青明显感觉到她刚刚呼吸一窒,声音有些干涩,在仔细打量她的侧颜,只见那掩藏几缕青丝下的白玉耳垂早已红了起来。 他蓦然心动,抓着她的手又挪了过去,却没敢多做其他动作,认真道:“是我错了,我那天脑子不清醒啦。” “什么?”叶韵的另一只手抓了抓身下的被褥,双眼像是在聚焦看着地面,却又有些涣散。 木青认真道:“我想重新回答一遍你的问题。那天你问我喜欢过你吗?我的回答是喜欢” “我是在之后很久才明白,我那个时候根本不懂什么是喜欢,偏偏还要呈大男子主义。其实在夜里的长街上,看你一次次出剑,面对危险就算在昏迷时也爱护自己的贞洁,飒爽英姿是你,清美圣洁也是你,我那个时候就是喜欢你的。不过我那时候又怎么敢作此想呢,你是超凡剑修,我只是一个三品的默默无名之人,始终觉得配不上。” 叶韵认真仔细地在听,木青真心诚意地继续说道:“更何况,喜欢不是占有也不是征服,喜欢是想保护一个人,可到头来都是你救的我。”他苦笑了下,看着她怔怔出神的侧脸,叹道:“今晚就像做梦一样,不过真是一场好梦。” “唉——”叶韵无奈地长叹了一口气,蹙眉面对面地问道:“动不动就说喜欢,你现在怎么情话张口就来啊,变化也太大了吧。” 木青瞪圆了眼睛,叶韵眨眨眼问道:“那你告诉我,刘姑娘怎么办?” 木青完全没想到叶韵一问就问道致命点上来,心中万千思绪化作了一句道:“那就一起啊。” 叶韵问出来后也有些后悔,说得自己好像已经接受了他一样,听木青这样回答,轻哼一声,快速伸出手来,轻巧地一拍,木青就慢慢倒了下去。 “你伤势太重,还是先睡一觉吧。” “又来。”木青心里嘀咕,视线变黑倒在床上之时,反倒有些轻松,至少他不用面对这个棘手的问题了。 等到王修微以金叶子开路,将药铺医师半夜叫醒,都请回当关客栈后,众人又是一阵忙碌,能出一份力的便出一份力,就连澹台飞霁都用自己的瞳术近距离地查看了两人具体的伤在哪儿,配合医师替两人做好了包扎。 等到煎好的药给两人送服下去后,已经是毛时三刻,天边泛起鱼肚白,再过几刻钟便是日出,王修微又连忙跑去镇子路口等待孙仁柳月杉一行人。 将房间让给王叶青之后,澹台飞霁住的另外一间房,此时澹台静才睡下不久,屋子剩下的两人一坐一站,都有些疲乏,主要还是心累。 澹台飞霁收回望向窗边的视线,喝了口冷茶,清理了下思绪,才缓缓问道:“嬴韵小姐,我可以问几个问题吗?” “家里祖训,来到大陆上后,都不能用嬴姓。大管家还是叫我叶韵好了。”叶韵站在窗口,视线远去的方向正是星垂森林。 “好。”澹台飞霁点了点头,出言问道:“叶韵小姐,你看到那人面貌没有。” 叶韵摇头道:“他用得正是你们澹台家的伪装术和隐气术,脸上一层光晕涟漪,我看不穿,只能通过身形判断是一名男子。” 澹台飞霁点头道:“连大道亲善的你也看不穿,他的伪装术应该到了覆水的最高层次,那他实力如何?” “表现出来的实力是超凡初期。”叶韵转过身来,看着着澹台飞霁的青鸟飞身,淡淡道:“虽然你这具分身只有伪超凡的实力,但你的瞳术非凡,分身看到了真身也便看到了。” 澹台飞霁眉头一皱,猜忖着意思说道:“叶韵小姐是说,那人隐藏了实力,因为不想动静闹大引起我的注意。” 叶韵点点头,“我和他交手不过寥寥,结果你的气息一动,他便想离开了,很遗憾我没能留住他。” 澹台飞霁连忙起身拱手道:“叶小姐别误会,若是没有你牵制住了最后那段时候,后果实难预料。” 他偏头望向床上慢慢熟睡过去的小女孩,后怕与庆幸交织,回想起昨晚,冷冷道:“昨晚我心神不宁,第一次用瞳术来看时,只是发现了很小一片区域的空白,想来这人对我瞳术的特点了解的很清楚。” 叶韵微微偏头,看向睡过去的澹台静笑道:“那人行事缜密,应该是封禁了气息,她很聪明,利用辟水珠爆炸的动静,引起了你的注意。”而她则是被离火剑气吸引了目光。 澹台飞霁也是有些感慨,他本来才是最应该站在小女孩身边保护她的人,结果最后才到,无奈缓缓说道:“小静给我说的不多,说那黑袍人冒充我澹台家的黑衣卫涒滩,要带她回家,不知道叶小姐当时有没有其他印象。” 叶韵抱剑在胸,摇头道:“我从未与黑衣卫交过手,并不熟悉他们的气息,不过想来大管家给王夫人探查伤势时,便已经发现了那真气与你澹台家的真气同源,冰寒刺骨。”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一百三十六章:两人时光 木青醒来的时候,屋内天光明亮,阳光的味道很好闻,人声刻意保持着安静。 “木青公子是一个很好很善良的人。” “他会这么做,我倒是不意外。” 两女的对话应该已经谈至尾声,木青听声音猜出应该是叶韵和柳月杉。 柳月杉的脸色有些苍白,丧女之痛未去,昨夜的死亡危机反倒没让她感得害怕,不过一夜跋涉,铁骨寨众人都去休息了,她偏偏要来照顾木青,到了此时,早已掩饰不住脸上的倦意。 两人说话的时候,叶韵一直牵着柳月杉的手,替她输送着丝丝真气,温暖的真气替柳月杉疏解了长时间以来的一些倦意,但她只是普通人,不可能长时间接受真气的疏导,叶韵劝道:“姐姐不要等了,快去休息吧。” 柳月杉坚持多等了半刻钟,最后没等道木青醒来,还是熬不住先离开房间回去休息了。 屋内又只剩下了他们两人,叶韵慢慢踱至木青窗前,隔着床帘问道:“你刚才已经醒了,月杉姐担心你这么久,怎么不跟她打声招呼?” 木青舒服地叹了口气,胸口的淤气这时候才吐出来,他眯着眼睛望向床帘外的女子,笑道:“月杉姐确实很累了。我那时候打招呼,她还去不去休息了?” 叶韵的嘴角微微弯起,说道:“没想到你还挺喜欢做好事的。” 隔着床帘,木青不知道叶韵的嘴角弯起,有些想看看她的样子,正要坐起来,直到这时才发现自己的前胸后背都夹上了木板,惊讶道:“这是怎么回事?” “怎么回事?”叶韵的声音里多了些恼意,“你的骨头断了那么多根,还要死撑,修微请回来的医师给你固定起来了。” 木青躺了回来,伸手向拉开床帘,“现在什么时候了?” 叶韵接过他的动作,将床帘拉开一半,说道:“午时快过了。”她注意到木青不说话了,目光落去,正好迎上木青直直的目光,撞在一起后片刻便受不住,挪开了目光。 木青此时脸皮厚得就像是个没事人一样,昨夜趁着胸腔里的那股痛意,将早已准备对面前女人说得话一吐为快,虽然想在想来说得并不完美,最后关头还出了大差错,但醒来后的他感觉非常良好,只要她还在,他觉得就是叫他翻身起来打死几头牛也不成问题。 叶韵见木青只是呆呆地望着自己也不说话,就想把床帘放下来,木青连忙喊道:“别,我们再说说话。” 叶韵呼吸一窒,“说什么,昨晚那样骗人的话我不想听。” “那怎么会是骗人的话呢。”见叶韵听着就要放下帘子,木青连忙改口道:“不说了不说了,我只是有些好奇其他的事。” “嗯。”叶韵轻轻侧坐在床沿,用侧脸对着木青,“你好奇什么,好奇那个黑袍人还是澹台飞霁?” 木青连忙拉着叶韵的手捏了捏,他这一次占便宜的心思倒是少了许多,担心说道:“那黑袍人很厉害,也有些奇怪,似乎认识你。” 叶韵轻笑一声,心中想到若是自己猜得没错,那何止是认识这么简单,嘴上却说道:“还不清楚那人是谁,认识我的其实也不少。” 就算明白叶韵在这里不怕隔墙有耳,木青也不再讨论这个问题,而是问道:“那位飞霁先生好像也认识你?” 叶韵看向他轻柔问道:“我的那封信,你看到了吗?” 木青点点头,叶韵缓缓道:“我说过我的家在大陆的东边,黑海的岛上,黑海三仙岛,你听说过吗?” 木青眼神明亮,“黑海三仙岛,我很早就听说过,现在看来岛上传言非虚。” 叶韵有些好奇问道:“你听到的是什么传言?” 木青望着她笑道:“说黑海的迷雾中有三座岛,岛上有仙女。” 叶韵反应过来,噗呲一笑,莞尔道:“哪有什么仙女?”她正说着,见木青直直地盯着自己,反应过来连忙扯着被褥就盖在他的脸上,羞急道:“你怎么回事,对我就这样?” 木青咳了两声,心里念道过犹不及,过犹不及,探出脑袋,眨眨眼看着床前秀色,正声道:“你继续说吧。” 叶韵点点头,望着窗外道:“黑海三岛,蓬莱,方丈,瀛洲,主要有三个姓氏的族人世代生活其上,澹台氏居蓬莱,微生氏居方丈,而嬴氏居瀛洲。” 木青忆起昨晚的疑惑之一,问道:“所以你不姓叶,姓嬴,嬴韵?” 叶韵点点头有微微摇头,说道:“只要我不回去,我在大陆就是这个名字了,嬴氏祖先留下了祖训,回到大陆就不能以嬴姓行走闯荡。” 木青知道了这么个秘密,连忙分享自己的说道:“我其实也不叫木青,木青是我妹妹给我取的,更像是在隐谷中的代号。” 叶韵问道:“那你叫什么名字?” 他们好像都忽略了各自的家族和势力归属,只是单纯地想要更简单地了解对方而已,好比第一次见面时互道姓名。 木青答道:“我是个孤儿,听捡到我的大叔说,我襁褓里有个‘良’字,善良的良,所以寥寥几位亲近之人都叫我阿良。” 叶韵愣愣地看着他,木青笑着道:“我早就决定了,等知道我爹妈是谁,再加上姓氏也不迟。” 木青本来想问澹台飞霁为什么被她喊做大管家,却突然记起一事,连忙问道:“你家里逼婚,逼你嫁的是谁?” 叶韵秀眉微微跳动,男人的那种醋意瞬间浓烈,她有些好笑道:“我忘了。” “忘了?”木青睁大眼看着她。 叶韵挑眉回忆着当时,冷笑道:“知道这族里有这个打算,我便计划着跑出来,那个时候带走的就是离火剑诀。” 木青有些替叶韵心疼,“还好你跑了出来,一个家族想要通过联姻这种外力变得强大,那只会是看起来强大,只能证明这个家族的家主实力不够,内心自卑渴望力量。” 叶韵的脸色有些古怪,看着木青眨眨眼说道:“嬴家家主正是我爹,不过我跑出来的时候,就和他断绝了关系。” 木青脸上有些尴尬,不好再骂,说道:“你喊澹台飞霁大管家,又是怎么回事?” 叶韵说道:“十大家中的黑海澹台,其实是岛上三家对外的统一称号,澹台家是三姓之首,百年来他们的家主都是三家联合时的盟主,在涉及三岛的一些事上都有发言权,而澹台飞霁是澹台家的大管家,岛上的人也就顺着这么喊了。” 木青听得连连点头,说道:“我猜,让你联姻,你爹会不会是想当盟主啊。” 叶韵眯着眼睛,轻蔑说道:“他从未遮掩过自己的意图。再过几年,三姓下一个百年盟主的评定之期就要到了,他的手段会越来越偏激。” 木青斟酌着问道:“但凡修道之人,百年之期看起来也不是那么长远,以前那些家主去哪儿了?” 叶韵这个时候吸了口气,叹道:“黑海澹台聚三姓之力,在十大家中都能排进前三,那些家主们啊,自然是丢下俗务一心修炼去了,大多数都混成老家伙,进了长老团,最厉害的那位,便成了族长。” 木青认真消化着这些,望着她眉眼间的那份郁结,叹道:“你这些年,过得很不容易吧,他们肯定抓过你,那澹台飞霁会不会……” 叶韵摇头道:“不会,他们应该不会把我的消息传回去,毕竟把我抓回去,对他们没有好处,相反在以后的盟主评定时,一位先天水源之体的天才并不是可有可无的价码,反倒还帮了我爹。” 木青松了口气,可叶韵眉宇间那抹惆怅却被他勾了起来。 木青注意了这点点变化,眼中亮光闪过,挑眉问道:“澹台飞霁不会,那黑袍人呢?他对你的态度就很奇怪,会不会把你的消息传回去。” 叶韵勉强笑道:“你不要想这么多,连我都不知道那黑袍人是谁,再想多些也无用。” “到最后还是我把你牵连了进来。”木青有些郁闷。 叶韵反问道:“你救人的时候会想那么多吗?” “不会。” “我也不会。” 叶韵主动抓起木青的手,笑着说道:“你叫阿良,善良的良,对吧?” 木青有些疑惑地看着她,叶韵抿嘴笑道:“现在看来人如其名,倒也不错。” 木青心里别提多开心,反手握住她的手,努力压下跳跃的双眉认真道:“其实我是一名刺客,你在意吗?” 叶韵嘴角弯起,点头道:“当然在意。”木青脸上一垮,叶韵补充道:“因为你很容易死啊。” 木青的心情忽高忽低,躺在床上,举起自己的胳膊微微弯起,展示着力量道:“我其实很自信的,因为我至从从隐谷出来,所遇到的敌人境界都比我高,但我都活了下来。” 叶韵翻了个白眼,“心浮气躁可不行。” 木青心中的澄澈喜悦根本不去掩饰,只消看她一眼便溢了出来,他闭着眼,细致地感知着自己的身体,轻声说道:“昨晚见王夫人突破灵生境界,恍惚间好像看见了天地间的一捧竹林,那份道意感觉起来非常亲近,也许再来这么几次生死战,我就能入道了。” 叶韵在草堂时就知道木青的特殊,有些担心道:“我的那封信后面还是离火剑谱上都有我的修行感悟,你可以看看,千万不要主次不分,因小失大。” 木青想起一事,“万毒心经炼得怎么样了?现在出剑不会受到大道排斥了吧?” 叶韵遥遥头说道:“现在出剑无碍,至于心经。”她笑道:“我说过,与其东拼西凑,不如查漏补缺取其意即可。” 木青在这方面有太多的修道疑惑,叶韵也乐得做一回良师。 叶韵毫无保留将自己的修道感悟告诉了木青,对木青来说,实在受益极多。 不过这种不掺杂其它情绪的澄澈问道没能持续太久,就被隔壁房间的动静打断了。 叶韵侧耳倾听,看着木青说道:“王夫人好像出事了。”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一百三十七章:竹林有门 叶韵犟不过木青,扶着他进门时,正好看见澹台飞霁从床前收回手的动作。 “王夫人出什么事了?”木青一出声,澹台飞霁有些惊讶,上来扶着他道:“你的伤势也很重,怎么就起来了?” “咦?你恢复得很好。”一搭上手,他就发现木青的气血充盈,完全不像是伤重之人。 木青勉强说道:“习惯了,恢复可能快些。”他看着趴在床沿上,肩膀不住抽动的女子背影,走上前去,急忙问道:“到底什么情况。” 床边蹲着两人,澹台静轻轻拍打着王修微的肩膀,澹台飞霁蹙眉叹道:“王夫人体内滞留的真气虽被我抽出,但气血不足,伤势并未见好。并且……”澹台飞霁望向床上说道:“王夫人虽然冒险突破了灵生境界,但她的破境后劲不足,更没有时间好好稳定境界,最终伤势累加导致伤了大道根基,她现在被破境后的大道反噬,体内生机正在不断地流逝。” 澹台飞霁讲得极为清楚,叶韵当先问道:“现在问题便是,怎么终止这种大道反噬吧?” “对。”澹台飞霁点点头道:“王夫人是毒修,和我们修水法的在大道上有契合助长的地方,我本来想渡一丝本源真气给王夫人,结果王夫人因为那伤势,昏迷后的身体本能排斥这种阴寒类的水属性真气,幸亏我收得及时,不然情况更糟。” 叶韵破境后受大道排斥影响,对大道的反噬一点也不陌生,不过她体质特殊,往往能够自信恢复,而王叶青伤势太重,自身血气已经不足以维持伤势和自身大道间的平衡,倒是一件难事。 王修微此时站了起来,她从昨晚到现在都未曾休息,状态很不好,望向众人道:“就没有其他办法了么?” 澹台飞霁有些愧疚,说道:“我已经将此事说与小静的父亲,我大哥他现在已经提前结束闭关,正带着水灵丹赶来,不过两地相隔何止万里,不知道还赶不赶得上。” “水灵丹?”叶韵有些惊讶。 澹台飞霁点头道:“对,水灵丹,我大哥若是能尽快赶到,王夫人服下水灵丹后,情况肯定会立马好转。” 见木青望来,叶韵解释道:“水灵丹所需的灵材主药是一滴太易之精,这太易之精为三仙岛独有的,一甲子才能有一滴凝结而出,至于所需的其他灵材也极为珍贵,若真是水灵丹的话,确实有起死回生之效了。” 木青点了点头,他每次去万花谷,芍药都会向他分享炼丹时的种种趣事意外,成功的不讲,专门挑失败的窘迫经历说。他耳濡目染下,自然明白炼丹是有多困难。 在他看来,炼这种高级灵丹应该还比万花丹要难许多。成丹的条件苛刻至极,丹方、丹炉、真火,炼丹之法都极为考究。 单说其中丹方一种,所需的各种灵材,相互之间的用量配比,以及投入丹炉的先后顺序便是条条难关,如果真是一甲子凝结一滴,那这水灵丹便显得极其珍贵了,毕竟这还只是一份灵材,在成丹之前肯定还会有失败损耗。 澹台飞霁的视线从床上转向窗外,语气里带着一丝焦躁道:“不知道还来不来得急。” 叶韵望向王修微,轻声说道:“我看修微也已经是三品修为了,不知道凝聚出道意没有?” 王修微闻言更是自责,澹台静连忙说道:“姐姐刚才已经试过了,但她凝聚的道意不纯,本源真气更是稀薄。” 木青看到这里,眼睛一亮,望向众人说道:“怎么。你们忘了我吗?”他看向澹台飞霁问道:“既然大道相契的本源真气都可以,那么同一种大道的本源真气肯定也行了。” “哦?”澹台飞霁问道:“木青公子也是毒修?”说着,他还望了叶韵一眼,既然叶韵是木青师傅,木青就算不是剑修也该是修水法才对。 叶韵沉默片刻,问道:“你伤势能行吗?” 木青摇头道:“不影响。”他望向王修微说道:“修微姐,我还要麻烦你帮忙把王夫人扶起来,我现在弯不下腰。” 王修微有些感激,却是迟疑问道:“你的伤真没事吗?” 木青翻了个白眼道:“快点吧,王夫人可等不起啊。将王夫人盘膝放在床上,我要把椅子。” 澹台静在这段时间变得极为安静,却也极为主动,听到木青要求,快步搬来一把椅子,木青对她点头一笑,她本来裂嘴想笑,可是看到床上还躺着的王叶青,却马上垮下了脸,一脸的内疚。 澹台飞霁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小女孩经此一事长大了一些,但也因此多了许多伤心难过,他对那黑袍人的恨意早已累积到无以复加的地步。 木青在两姝的搀扶下才得以坐在椅子上,两块木板磕得他非常不爽,痛得他龇牙咧嘴地丝丝呼气。 澹台静看到更是难过,木青将胸前的木板微微放开了些,对澹台静笑道:“虽然我们是因为救你才受伤的,但你也不用这么自责,让我们受伤是那黑袍人,并不是你。” 澹台飞霁这时候牵起小姑娘的手,也是劝解道:“你木青哥哥说得对,无谓的自责只会让人越来越怀疑自己,你真正该想的是如何强大起来,在以后找黑袍人报仇。” 小姑娘澹台静眼睛一亮,抿着嘴使劲点头道:“我会的。” 木青闭目入静后,让真气按照万毒心经的路线缓行了一个周天,等没发现任何阻碍后,才让王修微帮忙,与盘坐在床上的王叶青双掌相对。 屋内众人在此时都将呼吸放缓了许多,静室起微澜,一股碧绿如琥珀的真气瞬间从木青掌心冲出,朝着王叶青体内而去。 单是看着缭绕逸散在两人手掌间那丝丝缕缕的本源真气,澹台飞霁便双眼一亮。 因为体质的特殊,木青经脉之中凝如琥珀的碧色真气都是本源真气,纯正雄厚,在王叶青的经脉之中流淌,就如初春温暖的泉水流经还有些寒意的河道,给王叶青带去了丝丝生机。 木青的一缕灵识小心地附着其上,随着真气在王叶青经脉内前进,终于来到了一处受大道反噬的症结所在,正好是王叶青胸腔上的神藏穴。 神藏穴,藏神纳灵枢纽之所,是人身体内极其重要的一大窍穴,木青输送的本源真气气一进入此穴便会无端少上七成,显然此穴正是生机不断流失的大缺口。 其实只要能持续为王叶青提供本源真气,补充着生机,等待澹台飞雨的到来便就行了,但既然已经找到这受大道反噬的患处,木青便想着进一步尝试一下。 显然,虽然是个刺客,但某人已经朝着救人成瘾的方向越走越远了。 王叶青的神藏穴就像是一个漩涡,漩涡的中心道意充沛,木青自觉得莫名亲切,灵识靠近了一些,结果一个不慎,便被吸了进去。 连忙切断了灵胎与那份灵识的联系,木青便开了第二次的尝试。他这次格外小心翼翼,灵识不再靠近中心漩涡,终于在漩涡边缘游走了一圈,他不惜本源真气源源不断地送入漩涡中,情况稍有好转,漩涡旋转的速度一慢,王叶青生机流失的速度也慢了许多。 木青在此时睁开双眼,蹙起了眉头。 叶韵好奇问道:“王夫人的情况有所好转,证明你的本源真气应该有用,你遇到了什么问题?” 木青点了点头,他的本源真气被他剥离了带毒的特性,对于同为王叶青的毒修自然是及其裨益的,但治标不治本,那个漩涡不消失,只要他一收手,王叶青体内的生机依然会慢慢流逝干净。 木青先望向王修微,见着对方眼里的亮光,微微一笑点头道:“有作用,没问题。” 说完他又望向澹台飞霁疑惑道:“飞霁先生,似乎你说得这个方法,只能维持现状,并不能解决问题。” 澹台飞霁望了王叶青一眼,点头道:“我这个方法,其实本就是为了维持王夫人体内的生机,等我大哥来救。” 木青双眉微紧,沉思自语道:“生机的流失是大道反噬的表症,那该怎么终止大道反噬?” 之前便一语直达问题本质的叶韵,低颌道:“大道的反噬,往往与大道根基的损伤有关,自然是需要直接裨益大道才行。” “要么选一处与大道相契的灵地慢慢休养,在这期间生机的补充还不能断绝。” 澹台飞霁也补充道:“要么就是如我建议的那样,用属性契合互补类的天地灵宝直接补充。” 木青微微闭眼,脑中浮现了一抹翠色,正是昨晚恍惚间所见,自天地间而来的那片翠绿竹林。 他嘴上念叨裨益大道,心中一动,真气再次进入到王叶青的神藏穴内。不过他这一次沉神入静后,杂念剥去,始终想的便只剩下那一片翠绿的竹林。他努力地将那片竹林冥想得清晰一些,冥冥之中,一股大道的颤鸣直达心扉,在漩涡的最深处响了起来。 几片青绿的狭长叶子从漩涡中缓缓冒出头来,木青心中一喜,连忙加快了冥想勾勒的速度。 屋内的情况与木青“所见”又大有不同,碧色的本源真气从抵在一起的掌隙中溢出,最开始只是丝丝缕缕,无规律地逸散到屋内,结果等木青冥想开始后,这些逸散的真气首尾相接,连成了一股股长线,按照起始位置的不同,左手逆右手顺,缠绕两人一圈后,最终连接成圈,慢慢形成了一个椭圆形的气团。因为线条感明显,所以看起来倒像是一个绿色大蝉茧。 “怎么回事?”叶韵收回了想要打断的动作,望向了澹台飞霁。 澹台飞霁的脸色有些古怪,七分肯定三分迟疑地说道:“他们这是……双修入道了。” 叶韵的耳垂变得粉红,却是睁大眼睛吃惊望着面前的气团,下意识重复道:“双修入道?” 澹台飞霁此时的语气肯定了许多,他见屋内的几姝都是一脸吃惊双眼瞪大的表情,特别是澹台静还张大了小嘴,一副“双修我知道啊”的表情,有些好笑,连忙过去给了小家伙一个板栗,解释道:“这双修可不是你们想的那种。” “那是哪种?”小姑娘挣脱了澹台飞霁的魔手,好奇问道。 “咳。双修入道,是同属性修士之间,相互砥砺大道,觅得契机后一同入道的表现。” 澹台飞霁眨眨眼道:“并不是说一定得一男一女。” “两个女的也行?”澹台静眼睛一亮,不知怎地还悄悄瞥了王修微一眼。 澹台飞霁将小女孩额前的月牙刘海揉作一团,苦笑道:“小家伙乱想什么呢。”他看向面前的绿色蝉茧,说道:“就算是同为毒修,这大道的属性也很难相同的,更多的是一种兼容并包。” 叶韵倒是恢复了平静,澹台飞霁的见识丰富,但她眼界足够,自然之道木青确实在此时入道了。 澹台飞霁感叹道:“木青公子才三品之境,真气便是这般纯正雄浑,说不定还是什么特殊体质。”说到这里,澹台飞霁语气一窒,眼中亮光闪过,扫了屋内几女一眼,一间小小的屋子便有两个先天水源之体,很难说木青会不会也是什么特殊体质。 可惜的是,他还未曾顿入化凡阶,尚不能感知到那种冥冥之中的相互吸引牵连。 叶韵眉梢微动,始终紧盯着木青这边的动静,见真气的缠绕的速度慢留下来,提醒道:“应该快结束了。” 在王修微的神藏穴内,木青的一缕灵识慢慢向漩涡中心飞去,这一次他的灵识没被绞散,幻化做一个模糊的小人缓缓落了下去。 嗒—— 犹如真实脚掌触地的画面落入心头,灵识小人一点点走入了静谧的竹林。 竹林的地面被落雪覆盖,一片洁白,木青往深幽处走去,脚步走过如飞鸿印雪。 此时,四周皆竹影,抬头亦是竹叶婆娑,鼻端则萦绕这淡淡的清香,灵识小人有些迷醉一步一步地走到了最深处。 可惜最深处,除了一扇虚幻的大门,再无它物。 “王夫人,王夫人,能听到吗?” 竹叶沙沙作响,好像在回应着木青。 突兀之间,有一物如利剑一般突然蹿出竹林,直射向木青,木青心中一定,探手一抓,便将其抓在了手里。 这是一条通体若碧玉的小蛇,双眼幽幽,不过一尺长短,它的鳞片细密齐整,光滑似玉,被木青抓住后,并没有剧烈扭曲蛇身试图挣脱,尾巴一甩就缠绕在了木青的手腕上,蛇信探出来贪婪地吸收起木青身上的气息。 木青心神一动,放任这条小蛇作为,他的灵识小人慢慢虚幻了下来。 “王夫人,这是你的道意所化么?”木青尝试着用灵识沟通依然无果,反倒是一旁那扇虚幻的大门忽然有了一丝悸动,有微微的亮光穿透门扉,好像在召唤木青过去。 木青手里抓着小蛇一步步地靠近门边,探出脑袋,只是随意地看了一眼,一个漩涡突然在虚幻的大门后成形,吸力狂猛无比,木青的灵识小人只来得及将手中的小蛇甩进竹林,便无可摆脱地陷入了进去。 木青连忙就像最开始那样,想要切断灵胎与那份灵识小人的联系,可让他无比恐惧地事情发生了。 他的灵胎竟然从识海的中心脱离,沿着经脉跟随真气,不受控制地往这扇虚幻大门的漩涡飞来。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一百三十八章:奇怪世界 劈咔—— “怎么回事?” 叶韵挡在王修微面前,澹台飞霁将澹台静护在身后,两人袖子激荡,逸散的涟漪竟是将屋内的桌椅劈得四分五裂。 就在刚才,包裹住木青和王叶青的真气团突然发生了变化,先是向内收缩,随后在一刹那直接爆开,幸好叶韵和澹台飞霁都在,联手将这股隐隐超过一品的气浪拦住了绝大部分。 店小二听到响声在外面敲门,惊魂未定的王修微主动前去交涉,叶韵走到木青面前,探手放在木青神庭穴上,想要沟通木青的灵胎,却马上缩回了手,脸色瞬间苍白了几分。 她眉眼散开又马上收拢,喃喃道:“怎么会?他的灵胎不见了,一丝气息也没有?” 澹台飞霁蹙眉道:“灵胎不是元婴,怎么可能离开识海?” 叶韵有些担心,双眼微闭就准备进一步查探,澹台飞霁连忙阻止道:“情况未明,贸然出手最是危险。” 澹台飞霁走到木青身边,探出双指落在木青脖子上,稍微松了口气道:“脉息平稳有力,应该不会有什么生命危险。”他猜测道:“他的灵胎应该是进入了王夫人的体内。” 木青曾在草堂救她时也这么做过,但那时还只是灵识,并且是她自己全身心放开后木青才敢如此,叶韵充满担心道:“灵胎不比灵识,灵识若是在别人体内出了意外,直接斩断灵胎与其的联系便是,但若灵胎出了意外……肉身未亡,却也跟活死人无疑。” 澹台飞霁沉默片刻道:“还是我来,我这是分身,出了问题影响终究有限。” 叶韵愣了片刻没有挪开位置,澹台飞霁有些奇怪,略一思忖笑问道:“怎么嬴小姐不相信我?” “我现在姓叶。”叶韵心中最大的那片阴影还在,此时此刻,不将自己落入险地,倒是对自己对木青更负责的表现,她嘴里说着,便让开了位置。 澹台飞霁作为大管家,见多识广,心中隐隐有些猜测,所以他并没有再去检查如同空壳的木青,而是伸出右手食指,轻轻点在了王叶青的眉心。 一点蓝黑色的亮光在他指尖一闪而逝,直接进入了王叶青的识海。 “咦?”澹台飞霁微微闭目,一边查探一边说道:“王夫人的灵胎也不在识海,好像在她体内的神藏穴,正是怪事。” 说着澹台飞霁沉默了下去,叶韵猜到他在干什么,屏住呼吸,结果澹台飞霁痛呼一身,手指好像被烫了一般迅速收了回去。 叶韵伸手抵住澹台飞霁背心,澹台飞霁稳住先后倒去的身形,攀住床架喘了两口连忙道:“怎么会?” 澹台飞霁惊疑不定,道:“王夫人初破灵生境界,引起大道异象不说,怎么还受到这么严重的侵蚀?” 他望向叶韵解释道:“王夫人的灵胎还在,不过化作了异形,被自身大道异象裹挟,暂时没法沟通。” “那木青呢?他的灵胎呢?”澹台飞霁眯着眼睛,像是见到什么不可思议的画面,喃喃道:“我没见到他的灵胎,不过见到一扇门,一扇虚幻的大门。” 见叶韵眉头紧皱还在猜测,澹台飞霁叹道:“如果我没看错的话,那是大道的直接侵蚀,在修士破境时,若是一不小心涉足其中,很可能走火入魔丧失神志。” “不可能。”叶韵摇头道:“只是参契入道而已,算是相互砥砺问道,怎么会出受到侵蚀,再说这侵蚀怎么会针对木青,不该是……”她望了王叶青一眼,没有说完。 澹台飞霁也有些不解,说道:“这种大道侵蚀幻化成大门的事情,在我族有过类似的记载,不过那位前辈是快要突破真我境界,最后一半神志被侵蚀,一半神志清醒,半人半魔。” “是他!”叶韵在岛上时听说过那人的传奇故事,对方似乎活到了现在。 澹台飞霁微微点头,没多去讨论那人,继续说道:“我的那份神识一靠近那扇虚幻大门,就不受控制地被吸了进去,在那一瞬间我有一种神魂悸动离体的错觉,好在我这只是分身。” 叶韵凝重道:“木青的灵胎很有可能被大门吸收进去了。但他俩一个才三品一个刚刚突破一品,不可能闹出这么大的动静。” 说着,叶韵也将手指点向了王叶青的眉心,她这举动吓得澹台飞霁心头一跳,连忙拒绝道:“千万不要,我分身的虚幻元婴都有立体的征兆,不不能再尝试了。” 叶韵摇头一意孤行,“他可不能有事。” 木青醒了过来,他的意识慢慢恢复,眼皮像灌了铅一样无法睁开,他猜测自己是因为救治王叶青累得晕倒了过去,现在被叶韵搬在了床上。 体力恢复了些,他手指动了动,努力将意识感知慢慢扩散向全身,可是这种失重感是怎么回事,木青觉得自己一定是还没睡醒,不能怎么会感觉落进了水里,啊,这个时候又好像飘在了云端。 他终于睁开了眼睛,先是一条缝,四周一片昏蒙,应该是天黑了,可等到他完全睁开眼睛后,神魂归位,他却吓得跳了起来。 就是这么一条,他迅速下坠,从有一条巨大青龙盘伏的天坠向了有无数雷霆闪烁的地,好一幅末世天灾景象。 可等木青一落地,雷霆落下的地方有种子破土发芽,天上的青龙巨啸一声后身躯崩溃化作血雨落在了地上,成了一条河流。 没了青龙的盘旋威压,天空好像一下子挣脱束缚,与大地拉开了距离,天高地阔,木青凝目四顾,草木轻动,河流潺潺,呼吸之间便是沧海桑田。 在这期间,木青好像是失魂的羁旅之人,在河边漫无目的散步。偶有浪花泛起,看到的都是与天地相争的峥嵘画面,神人妖、仙魔怪好像也曾在某一段光阴长河里共存于同一片天地之中,那该是怎样一副动人心魄引人神魂的画面? 木青眼光有些分散,走着走着,便在一处大石边停住了脚步,他怔怔看着这一段河道,怎么看都觉得与记忆之中的画面有些吻合。 此时天方乍晴,透蓝的天倒映在碧绿的水上,金色阳光落下来后,碧绿,天蓝,泛金波,这不是晴川江还能是哪里? 他靠在大石边,心中悸动一起,慢慢忆起了当前的处境,自己在给王叶青治病,在一片林之中发现了一扇门,后来,后来,木青眉心抽痛,慢慢抬起双手,目光穿过手心径直看到了地面上的脚尖。 “这是我的灵胎啊?我在哪里?” 木青张大了嘴巴,突然头顶有雷声轰鸣,他抬头望去,一朵洁白的云朵裂开了一条缝隙,他心神激动,再次见到了那扇虚幻的大门,正是那扇大门将他的灵胎吸进了这个古怪的地方。 他双腿微曲,身体便向那扇大门直冲而去,灵胎的速度似乎比现实世界真身的速度快了许多,木青眼看便要冲到门边钻进漩涡,门后面却突然飞出一物,直直地打在他的身上,他无处着力,睁大眼睛伸手往门框上一抓,却抓了空,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大门笑死坠落向大地。 “砰——”大地上上连一丝微沉也未起,木青悍然发现又换了个地方,这一次直接落在来了一处院子里。 而这处院子里,篱笆上的月季红的粉的还有蓝色的变种都开得正艳,木青眉梢一挑,往怀中一低头,惊呼出声道:“阿韵!” “阿韵,阿韵,快醒醒。” 叶韵被呼唤声叫醒,心中还有些后怕,慢慢睁开眼睛时,眸子一缩,连忙挥手一扇,这是哪里来的登徒子,面目模糊,还要非礼她。 “啊?”木青将叶韵死死抱在怀里,万万没想到会挨上一巴掌,他讪讪地将叶韵轻放在竹席之上。 叶韵此时全身无力,单手支撑席面,侧卧着虚眼看向了木青,问道:“你是谁,这是哪里?” 木青微微张嘴,心中有些明悟,却不知道该怎么帮助叶韵,他目光在叶韵身上游走,见也能看到她身下的席面,更是着急。 但她这一举动,却让叶韵完全误会了他,叶韵连忙撑坐而起,她现在全身无力不知道是不是就是面前这人使的手段,连忙手护在胸前,愠怒道:“你用了什么手段?我为什么会这样?” 木青打心底对叶韵留有许多歉疚,又见她不顾危险也要来救自己,更是感动,连忙移开目光,不敢有丝毫让她误会的地方,声音轻缓道:“我是木青,你不认得我了。” “木青。”叶韵柳眉一飞,嘴里顺畅地念出这个名字,眼神认真地打量着面前的他,这个安静下来不再冒犯自己的男人,看起来好熟悉啊,为什么记不起他是谁了呢? 她眉心一痛,怅惘地望向窗外,木青有些失望,目光也随她的目光道:“这里应该是月九草堂,窗外的月季花开得正好。” 叶韵听到这里,神色平静了一些,飒爽地一挥手,清淡道:“你说的这些我都有模糊的印响,但都想不起来了。” 木青一愣,此时的叶韵像极了初见那会而的飒爽清冷,木青倒又有些走神了,也正是这个时候,天地间响起了一个声音:“你想出去吗?”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一百三十九章:谁是心魔 “你想出去吗?” 木青一分神,又听到了声音,这一次清晰了许多,却也更让他惊讶,因为这正是他自己的声音。 木青快速问道:“你听到了吗?” “听到什么?”叶韵非常奇怪。 “难道这些都是假的?”木青蹙眉转过头来,目光穿过叶韵的身体落在了席面上。 叶韵双手抱胸,警惕问道:“你想做什么?” 木青指着自己道:“你真的记不起我了吗?我是木青啊,我们是非常好的……朋友。” 叶韵摇头,木青再问:“那你看不出有什么不对?”他说着低头摊开手掌,自己的视线是可以穿过去的,叶韵还是摇头。 这个时候像极他的声音再次响起:“你想出去吗?” “你是谁?”木青连忙抬头问道。 叶韵一愣,回答道:“叶韵。” 木青没能等到那个声音的回应,沉默片刻,盘膝坐于一旁,点头问道:“你怎么来到这里的。” 叶韵柳眉跳跃不停,沉默了更长时间,目光在木青身上游移,迟疑道:“不是你把我带来这里的吗?我醒来时就在这里,还被你强行抱着。” 木青心里一叹,摇了摇头,起身走到窗边,望着窗外越加真实的景致,怔怔地问道:“你到底是谁?” “你想出去吗?”这个声音又重复了一遍,木青心中有些郁闷,脱口道:“想。” 这一次没再让他失望,那个声音接着响起并且换了一句话,“那就按我说的做。” 木青目光一动,轻声附和道:“好,不过你是谁?” 等了几个呼吸,那个声音回答道:“我就是你,是你留在外面的一缕灵识,救自己脱离困境,回归天地。” “该怎么做?”木青心中有些怀疑,语气却格外热切。 “看到了那个心魔吗?” “心魔?” 木青视线游移,不知其所指。 “就在你身后?” 木青讶然连忙转过身去,看着叶韵,不知是真是假的叶韵。 “这便是你的心魔,由你心底的旖旎之念所化,若不能将其毁灭。你只能永远困在此处。” “旖念。”木青目光晃动,扪心自问,至从再次见到叶韵后,他心里的念头连他自己都分不清楚,只觉得酸酸涩涩的却又比饮上几坛醇酒还要过瘾,难道这便是旖念? 那个声音不用他回应便再次响起:“登天求道,旁支末途多是这般小道风景,你若是分不清真假,只会越陷越深,永远回不到现实。” 回到现实…… 对,回到现实才是我该做的。 木青目光一敛,慢慢向叶韵走去。 叶韵连忙支撑着身体站了起来,她目光变得异常明亮清澈,冷笑道:“果然,还说我们是好朋友,骗不了我就想硬来了么?” 木青眼中的态度变化根本躲不过她的眼睛,面前这个神神叨叨的男人果然是想害她。 木青脚步一顿,听到叶韵的声音,偏头仔细打量着她,那个声音在心里响起:“想要分清是真是假,试试她最在意的事便知。” 最在意的事?木青心里有些酸,想了半天,直视着叶韵冷峻的警惕目光问道:“你最在意的事还记得吗?” “你又想问什么?”叶韵有些愠怒。 木青指着竹席说道:“还记得在这里,我们发生了什么吗?我们在一起了。”看着叶韵那双睁大吃惊的眼睛,木青继续说道:“对,就你猜的那种在一起,你连这件事都记不得吗?” 叶韵羞怒得脸都红了,喊道:“无耻之图,使下作手段让我全身无力不说,还要言语侮辱我。” “看,她连这个事都不记得,怎么不是假的。”那个声音再次响起,倒是与木青现在的心声附和在了一起。 木青脚下一动,就冲到了叶韵面前,在这个世界里,虽然不能使用真气,但他的速度和力量却好像强了很多,面对现在手无缚鸡之力的叶韵,他直接将她紧紧地扼在墙壁上。 “呃——放开我。”叶韵拼命的拍手打着木青的手臂,木青看着近在咫尺挣脱得脸红喘不上气来的叶韵,又迟疑了。 那个声音有些恨铁不成钢,“叶韵小姐的灵识就在我旁边,她叫你不要分心,心魔又不是她。” 木青将头偏向一边,虎口收紧慢慢加力,而在当关客栈的二楼,澹台飞霁惊骇地发现,站在木青身边保持不动的叶韵,体温降低,脉息微弱,生机正从她的脖子上疯狂消散。 他一时间根本不知道该如何阻止,若是现在就移开叶韵和木青的接触,那叶韵进入木青体内的灵胎还回不回来了? 草堂的这间屋子里,背靠墙壁的叶韵,双手慢慢无力,眼看便要垂落下去,木青心中一痛,在最后终究是松了手,叶韵挨着墙无力地滑了下去,蹲在墙根大口大口地呼吸,等木青不忍看她时,银牙一咬,右手虚握,不知怎地就有一把淡金色的长剑便出现在她的手里,剑身翻转,便向木青直刺而去。 “嗡——”木青身子微转,手指轻弹,打得剑身颤鸣不止,再一掌打在叶韵右肩,叶韵“砰”的一声撞回墙上,长剑直接脱手落在了地上。 木青避过叶韵视死如归的目光,捡起她身旁的长剑,握在手里,一股温暖的感觉直达周身百骸,亲切而熟悉,木青心中起疑,那声音在这时再次响起:“这是心魔最厉害的手段,万不可被她迷惑了判断,用这把剑杀了她,一起便终结了。” 当关客栈内,叶韵的生机停止了消散,澹台飞霁心里一松,正要探手再次查探叶韵的情况,却连忙转头望向了窗边,一个深邃的漩涡无端出现,一个身穿云水纹黑衣的中年男子快速现出身来。 “大哥!”澹台飞霁脸有喜意,澹台飞霁一来到此间,便目光四顾,等到确定了女儿小静就好生生地站在屋内,才开口道:“一切都还好。” 澹台静垮着一张脸,连忙喊道:“爹,快救人!” 澹台飞雨自信沉颌轻轻一笑,一边向澹台飞霁靠近一边沉稳开口道:“过去多久了?” 澹台飞霁如实道:“木青公子替王夫人治疗过去一个多时辰,而嬴韵小姐参与其中也有半个多时辰了。” “咦?”澹台飞雨的目光在三人之间依次游移,从嬴韵的眉心再到木青和王叶青的眉心,最后落在了王叶青胸口的神藏穴上。 他惊讶道:“怪事一桩,怎么他们的灵胎都立体了,这丫头的神识元胚不好好温养,还想不想胎化元婴了。” 澹台飞霁连忙把自己所见和猜测告诉了自己大哥,澹台飞雨低眉沉思片刻,喃喃道:“你说得没错,确实不应该,小家伙境界这么低不可能引起大道异象,何况还有那种反噬。” 澹台飞霁说道:“我的一点神光见过那扇大门,仔细想来还真只有族中关于那位的记载与现在的状况有些类似,可以确定的是,王夫人的生机稳定,反倒是这两位的灵胎被吸入了那扇大门。” 澹台飞雨想了想,隔空虚点在了王叶青的神藏穴上,澹台飞霁张了张嘴,苦笑着将告诫的话和动作收了回去,大哥还是老样子。 不过这样的求道之人,赤诚无畏,万物亦不可动他分毫。 大门后的世界里,月九草堂的院子上空,淅淅沥沥地下起了小雨,木青心中惊疑不定,将叶韵制住后,走出屋子来到屋檐下,探手接住了几滴雨水,这些雨水初时没有颜色澄澈透明,等到沾染上了几滴在木青手中的剑上时,瞬间变了颜色,最开始是与天空一般的蓝色,而后又是深邃的黑色。 “是了,你是木青?” 这个声音与刚才那个像极自己的声音完全不同,木青连忙向后看去,见屋子里所在墙根的叶韵也微微侧耳,心中一动大声喊道:“对,我是木青,前辈是谁?” 中年男子的声音随着雨滴落向院子里道:“我是澹台静的父亲,澹台飞雨,谢谢你们救了我女儿,你可以喊我飞雨大叔。” “呃,飞雨大叔,这是幻境吧,我这灵胎该怎么出来?” “没想到你自己就恢复了清醒,这扇大门后的世界应该不算幻境,一般遭受这种大道反噬,首先得守住本心,不被心魔侵蚀,清醒过来,才能自救。” 澹台飞雨话语里的信息量极大,木青愣了片刻,才搞懂他的意思,他朝着雨幕大声喊道:“什么意思?这是大道反噬?而且前辈你在门外,没有进来?” 醇厚的声音在雨声中飘飘摇摇,“这不是关键,关键是不能被心魔侵蚀,守住本心才能想办法出来。” “心魔?”木青念念出声,双眼微眯,向身后看了一眼,不知道什么时候,叶韵趴在窗沿上愣愣地看着窗外的雨,以及雨中的花。 木青朝着雨幕大声问道:“是不是把心魔毁灭了,就可以出来了。” “呃,你等等。”中年男子有些拿不准。 雨变小,直至没了,木青瞪大双眼望着屋檐外的天幕,等待着雨水的再次降临,叶韵偏头看着那落在泥里的花瓣,问道:“我是你的心魔?”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一百四十章:谁的心魔 木青愣了愣,摇头道:“叶韵永远不会是我的心魔。” 叶韵蹙起眉头,这个年轻男子的言下之意很奇怪,我不是叶韵还能是谁? 客栈的房间内,澹台飞雨睁开了双眼,澹台飞霁连忙问道:“怎么样?” 澹台飞雨的目光在自己女儿和叶韵身上停留片刻,最后落在木青脸上,叹道:“看起来还真是大道反噬,嗯,似乎还不够准确。”他望向自己兄弟,“你平时看得东西多,族里有没有记载过,若是三位以上的先天源体凑在一起,有可能会出现某些异况?” 澹台飞霁摇头道:“先天源体本就罕见,还三位,族里没……”说道这里,他眼睛一亮看向自己大哥,澹台飞雨点了点头,澹台飞霁继续说道:“也许会大哥你这种猜测有一定道理。” “嗯,我在这个屋子里待得越久,冥冥之中那种大道甚至是天道的牵连感就越深。”澹台飞霁知道现在不是论道的时候,连忙止住心中的好奇,看向澹台飞雨问道:“受到这种反噬,那位老祖是怎么恢复过来的,好像是斩掉心魔吧。” “对。”澹台飞霁点头道:“是得斩掉心魔,始终保持本心清明,不过那位老祖好像在清醒时反倒念叨着不该如此,记载里写老祖话语里多是后悔。” “啊?”澹台飞雨双眉一挑道:“我岂不是害了那两个小家伙,我平时哪有时间看这些落灰的记载。” 澹台飞霁微微苦笑道:“是得斩心魔吧,应该是斩错了,大道反噬一般就两种,身或心,身体的伤害比如王夫人现在这样,至于心的反噬,肯定是得斩心魔的,不过一定要确定了在行事,不然……” 澹台飞雨懂了兄弟的未尽之意,点点头,双眼微闭,又是隔空一点,一道深邃的神识之光直射向了王叶青胸前的神藏穴。 浸入心扉的清亮湿意钻入鼻腔,木青连忙探头喊道:“飞雨叔,你回来了吗?” “嗯。”雨落屋檐,澹台飞雨的声音再次响起道:“我族记载,要想破掉这种问心的大道反噬,确实得自己斩掉心魔。非常抱歉,我只能在外面替你护道,若是你有性命之忧我才会出手,不过那种结果对你来说并不好。” 木青点点头表示明白,外界的澹台飞雨还待用神识化雨传声再继续沟通,却陡然睁开了眼睛,“怪事。” 一旁的澹台飞霁问道:“什么情况?” 澹台飞雨摇头道:“我本想替木青指出几条辨别心魔的大概方向,却发现自己的化雨传声之术被空间转移了。” 澹台飞霁微微蹙眉,猜测道:“也许产生心魔的空间具备某些特性,除了本人其他人会受到排斥甚至压制。” “有可能。”澹台飞雨看向木青,叹道:“我也还是第一次进入别人的反噬空间,不过他年纪不大修为也不高,更不是在破境之时,为何会产生心魔?” “所以这才是大哥你说的怪事啊。” 大门后的世界里,草堂这一方天空的小雨还在淅淅沥沥地下着,木青还能听到澹台飞霁的声音:“要想找出心魔,你就必须从自己的情感最深处着手,七情六欲,盛极者,可以生发躯壳,衍变成你心底最想要的一切” “谢谢飞雨叔。”木青抬头看天,只听到模糊的一声回应过后,雨歇风清,万籁归静。 木青愣愣地望着草堂外的一切,蓝天白云,晴空涟漪,月季几色纷呈,雨滴从花瓣滚落。草堂上方重现了当日景色,溶溶日光,淡淡春风。一切都是那么的真实,但一切又都是那么的荒诞。 我不过是想救个人罢了…… 像极木青的那个声音又回来了,“怎么样?我没骗你吧,快动手吧。” 叶韵站在窗台边,望着窗外屋檐下怔怔不动的男子背影。 木青肩膀微动,沉浸心神细数着自己的喜怒哀惧爱恶欲,才发现原来自己其实过得蛮浑浑噩噩的,想去做的事有那么几件,可好像从未想过拼尽全力去完成,无论是最开始的替张大叔报仇,还是脱离隐谷,还是现在的心有牵挂,自己确实并没有所谓欲望盛极的地方。 他感觉到身旁的来人,开口说道:“你多半会觉得我神神叨叨的,难道你没发现这个世界其实是假的吗?” 木青看着那张姣美的侧脸,拍着自己的胸膛说道:“这只是我的灵胎,不是真正的身躯,你看不出来?” 叶韵眉梢一挑,感受着那股血肉之躯的充盈活力,摇头无话。 “你还以为我是你的心魔吗?”叶韵问道,戒备中带着好奇。 木青沉默片刻后说道:“不会,我心中各种欲望并不强烈,绝不会产生心魔。” “你这么笃定?”两个声音几乎同时响起,木青愣了片刻才发现其中一个不是自己说的。 木青双眉紧蹙,沉默无话,在心扉最深处,他一直怀疑着这个模仿自己声音的存在,结果他的怀疑情绪一明显,那个声音便再也没响起过。 “心魔,心魔,谁是心魔?” 木青像发神经一样,目光扫过院内一花一草,怀疑的目光收回之时只剩下了无可奈何。 听到身后的响动,木青转头看去,见叶韵又回到了屋内盘膝打坐,他想了想也跟着走了进去。 “你不想杀我,跟进来做什么?” “我们聊聊?” 木青心中有种感觉,却如窗纸看不破,他不等叶韵答应,开口问道:“你昏迷之前在哪里?” 昏迷之前?叶韵目光轻动,泛起回忆之色,冷淡道:“在晴川关镇上。” “都有哪些人?有有王夫人她们吗?”木青语速有些快。 叶韵点头道:“我在森林里救下了她们,跟她们一起到的镇上。”她蹙眉道:“好像王夫人伤得还挺重的,我正在为她疗伤,结果一醒来就到了这里。” 木青挪近了一些,指着自己,“我跟王夫人是一起的,你的记忆里就没有我吗?我是木青啊?” 叶韵盘坐的上半身向后仰去,斜瞄着木青的脸,沉默了很久还是说道:“没有。” 木青喃喃道:“莫非想要出去并不是解决我的心魔,而是你的?” “也不对啊,我进来的时候还没有你。” 木青喃喃自语被叶韵听得清清楚楚,她趁木青怔神时,又看了他几眼,再看了他几眼,说道:“这个世界真是假的?你没骗我?” “难道我还要给你证明吗?”话一出口,木青眼中一亮,看着叶韵。 叶韵蹙眉道:“你又想搞什么花样。” 木青举起手中淡金色的长剑,递给叶韵说道:“你刺我一剑。” 长剑重回手中,叶韵脸色古怪,看着木青,微翻白眼,木青却非常积极地将自己的胸膛往叶青剑上送,“来,快试试看。” 以木青这速度,眼看剑尖便要送入他的胸膛,叶韵鬼使神差之下却将剑尖横移,剑刃锋利,直接割破了木青的胳膊。 “你看,没事……嘶啊——好痛。”木青捂着肩膀,眉眼挤在了一起。 这一剑带给他的痛感完全不亚于被黑袍人踢中胸膛,木青怀疑就算是现实里挨上这么一剑也不会这么痛。 叶韵连忙将剑移开,向前探去的上半身在靠近时一顿,趁着木青没有注意又收了回去,语气有些不自然,连她自己都不知道的带着些笑嗔道:“傻瓜。” 刚刚那一剑刺中木青的胳膊,她脑子一蒙,莫名有些心疼。 木青却笑了起来说道:“你看。” 他将左手胳膊上的伤口露了出来,叶韵凝神看去,果然发现了不对,“咦,没有剑伤的痕迹。” 木青摇头道:“不对,是剑伤的痕迹在快速消失。”那个不足两寸的剑伤变浅了许多,就在叶韵眼前直至完全消失,“而且,没有流血,不是吗?” “嗯。”近在咫尺,对方有没有耍幻术之类的手段,叶韵还是能够分清的。她站起来走到窗边,望向窗外的景色,眼里这时候也有些惊疑不定了。 木青走到她身边,说道:“你相信了吗?”他看着院中的月季,“你能看看出来这是假的么?”他从窗台轻轻一跃,落在月季丛旁,探手连根带茎的将一株粉色月季扯在手中,又回到叶韵身边。 他将月季花递给叶韵,叶韵愣了下伸手接过,木青指向院外说道:“你看。” 之前被木青扯走的那株月季正在快速地破土而出,抽叶开花不过呼吸,而等花开之时,叶韵手中的那株花却不见了。 木青也有些意外,说道:“这下你该相信了吧。” “没想到这个幻境还存在着一些规则。”叶韵的语气没了怀疑,多了些感慨,望向木青说道:“那我为什么会忘了你呢?” “这处草堂你也没印象吧?”木青问道,叶韵点了点头。 木青语气多了几分笃定,“这么说来,只要有我的记忆你都失去了。” 叶韵看着木青,认真说道:“似曾相识的模糊感觉,想记起却如何也记不起来。” 他眼中一亮,望向天空喊道:“喂,你该不会是她的心魔吧?” 本来是晴空万里的天空突变,蓝天白云皆去,只剩下了无穷的黑暗,天地倒悬剧震,草堂倾倒,木青死死抱着身边的女人,身体不知道旋转了多少圈,等一切落定,他发现自己又回到了河边。 “不错。这都能猜到。” 木青的目光从怀里的女人脸上收回,直视迷雾更深处,警惕道:“你就是她的心魔。” “不,我和祂达成了交易,现在我是你了。”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一百四十一章:凶险反转 迷雾里走出来一人,一身青衣,眼含神光,样貌与木青一模一样。 他身上道意流转,要比木青清冷几分,他伸出手指轻点两人,淡淡道:“可惜,你之前那么做了,确实可以出去的。现在我成了更好的选择。” 木青蹙眉道:“这个空间和你的出现是两回事。” 叶韵微张着嘴,从木青怀里挣脱,看着迷雾里出来的这个男人,柳叶眉向两边翘起,脑子里有些晕眩,问道:“他跟你长得一模一样,你刚才说是谁的心魔?” 一旁的木青还在组织语言,倒是迷雾中出来的这个木青说道:“我才是真正的木青,是你心中的他啊,你杀了旁边这个假货,就可以出去。” 木青向叶韵沉声道:“不要被他的话语引诱,我之前向你出手就是被他迷惑,你应该也是灵胎,不过少了关于我的记忆。” “如果我没猜错,你关于我的记忆在这个神秘空间脱离出来,塑造了他,他其实是你的心魔。” 说到这里,木青轻叹一声,若没今日之事,自己还是会成为她以后的心魔吧。 叶韵其实对远处那个木青更觉得亲切,不过身边的木青言辞恳切,她对两人都抱有一定的怀疑,木青察觉出叶韵的细微变化,轻轻一笑,看向远处那个冒牌货,淡淡道:“你说你跟某个人做了交易,那个人是谁?” 迷雾边的木青清冷说道:“不可直言祂的名讳。” 木青瞥了一眼从迷雾中流向黑暗尽头的河流,问道:“这个空间是他的地盘?” “是你的冥想吸引了祂扫过天地的目光,那扇选召之门是祂降下的某种投影,门后的这片空间,你可以称之为选召之地。” “那草堂又是怎么回事?” “选召之地的除了这条光阴长河和岁月迷雾是真的,其他的幻象都因你的记忆波动而起。” “该如何出去?” “定下道契,成为祂的意志行走世间的载体。” 木青目光一动,“那你现在是谁,是他?” “呵呵。”迷雾旁的木青抬起头来裂嘴一笑,在这一刻,他一身道意神光尽敛,终于将木青的气质和声音完全模仿,“我是你啊,我是木青。” 说着,他向木青直冲而来,只要在把木青的意识抹去,他便可以真正地取而代之。 木青剑眉一挑,虽然对这个冒牌货会回答他这么多问题很奇怪,但早在对话开始时,他便留了心眼。 “你不要轻动。” 丢给叶韵一句话后,木青便迎了上去。 两人人在半空,不过短短几个呼吸,便贴身互怼了几十拳,真气涟漪激荡,各自的身体被击中后,虽有凹陷却也快速恢复,等到再拉开一定距离时,叶韵早已分不清谁真谁假了。 木青落在河边,背后十几丈外的迷雾竟然还能传递过来丝丝凉意,这什么岁月迷雾他不敢沾染,往前掠了几丈,站定后没再马上动手。 另一边这个心魔木青笑了笑,说道:“这破体擂神式打起来倒是好看,不过对我们好像没什么伤害,对吧?” 木青微微挑眉,破体擂神式不会起什么作用,他早就知道,他会选择这一招只是想验证某些东西。 心魔若全是按照叶韵的记忆塑造,那应该不会破体擂神式才对,毕竟叶韵没见过他用出这一招,但两人的手段又怎么会一模一样呢? 心魔木青偏头看着沉默的木青,说道:“我猜你现在肯定在想,我怎么也会这一招对不对?嗯,她那晚在星垂森林里见你狂锤别人的脚底板,又怎么会没印象?” 木青抿嘴不做回应,既然是灵胎状态,许多手段现在都不起作用,他干脆伸手向空中一抓,一把靠灵识具显的长剑便被握在手中。 心魔木青点点头道:“好玩,我也来。”说着他学着木青的动作,具显出了一把长剑。 木青心中微躁,瞬息间就掠到心魔木青面前,心魔木青嘴角弯起,邪魅一笑,竟然未做抵抗,任由木青向他一剑刺来。 木青心中诧异,手上动作却是丝毫不见滞缓,剑招连绵不断,泼出成片青光,不过几个眨眼,便停手站定。 心魔木青的身体早已被剑光碾成最细小的碎末,木青本想伸手拘下一部分,却无奈地发现,这些散发着白色微光的碎末直接穿透了他的身体,拖曳出一条白色的尾巴,径直冲向了迷雾。 迷雾中传来了一道平静的声音:“不错,这都是离火剑诀里的招式吧。” 木青转过身来,并未让他太过惊讶,迷雾又重新走出来一个一模一样的他,心魔木青重聚身体,扭了扭脖子,说道:“其中有一招,我学了个大概,你看看。” 还没说完,一道剑光破空而至,好似燎原之火迅速席卷到木青的面前,木青横剑在前,使出了同样的招式,两剑相交,木青和对方各退半步。 叶韵的声音这时候才传来,“你们这离火剑诀从哪儿学的?” 心魔木青朝叶韵眨了眨眼睛,笑道:“你过来,我就告诉你。” 木青朝叶韵喊道:“你别过来,小心落入他的圈套。” 心魔木青裂嘴笑道:“我能有什么圈套,我即是你,难道说你还有什么圈套。” 木青闭嘴不言,只管往狠处落剑,将一路来学到的剑招都使了出来,有些剑招空有其形,剑意未到,对方也将其学了过去,等到交手了上百剑过后,木青借力往后一退,将剑收了起来,打了这么久,他的灵识也并没有被消耗分毫,这起码算得上一个好消息。 心魔木青说道:“你也看出来了吧,你奈何不了我的。” “你也奈何不了我。”木青心里反嘲回去,不想多费口舌,心魔却喋喋不休地说道:“同一招你在我面前使得次数多了,我便完全学了过来。” “你我并非实体,你的许多手段可能用不上了,要不要我告诉你该怎么办?” 木青睫毛微动,挑眉问道:“说说看。” 心魔木青将手指向十几丈外的叶韵道:“你把她一杀,我就消失了,因为我是她的心魔。” 木青心中一动,望向叶韵,他肯定叶韵一定是破局的关键,这心魔真真假假的话都在说,想要从这个鬼地方出去这个心魔应该知道更多才对。 他明明还在低头思考,脑中才想到这一点,脚下一动便冲向了心魔。 “还来?” 心魔木青根本无惧,剑尖划破空气,对着冲到面前的木青当头劈下,木青微微偏头,长剑划开了他的肩膀,就连刺痛感都没有,他低头一看,果然不出他所料,自己的灵胎之躯也会自信恢复,好像在这方空间内,任何事物都遵循着圆缺守恒的规则。 “你这么快就发现了?”心魔一边说着,一边想拔剑后退。 木青轻哼一声,根本不给他的机会,双手死死地抱住他的身体,便向叶韵冲去。 叶韵看着木青一模一样的两人,虽然之前已经渐渐醒悟这方空间是虚幻的,还有什么化形的心魔,但此时依然难压心中的惊讶和那么一丝没来由的悸动。 “快,用你的剑刺过来。”木青从后面死死抱着心魔,见叶韵一脸愕然,持剑的手还没有动作,快速喊道:“快啊,你把他杀了,他应该会消失,而我虽然痛点却没事。” 叶韵点了点头,下意识地举剑欲刺,木青能明显感受到心魔挣扎的动作越来越大,他心中更加笃定,双手将对方抱得死死的,却又不至于将对方直接抱碎,心魔挣扎无果,只好高声喊道:“停!快住手,你们难道不想出去了?” “飒——”剑尖稳稳地停在心魔木青的胸口处,本来已经偏过头去的叶韵反倒松了口气,正视着他,“说。” 心魔木青哼哼了两句,“小娘子要不是他本人也在这儿,你忍心对我用剑。我今天认栽,你以后可不要让我再找到机会卷土冲来。” “废话少说。”木青抱着心魔便向叶韵的剑尖冲去,叶韵连忙将剑尖指地,倒也把心魔吓得够呛,连忙道:“这确实是选召之地,我这种化外生灵也可以化形存在的地方。要想出去还得被选中的人,以冥想出来的道像作钥匙,才能打开选召之门,灵胎归位。” “什么是道像?”木青问道。 心魔没好气地说道:“就是你冥想出来,牵动选召之地出现的画面,只要你在这里再次冥想出来那个画面,就可以出去了?” “这么简单?” “还想怎么样?”心魔的表情比木青丰富多了,他甚至翻了好几个白眼。 木青沉吟片刻,见叶韵的目光一直落在身前这个冒牌货身上,不再迟疑道:“可以了,继续做完刚刚未完成的事。” 叶韵犹豫不决,但一想到能结束现在这般浑浑噩噩的境地,将头偏向一边,就刺向了两人。 “呃——嘶——啊”心口的疼痛蔓延至全身,木青双手无力下垂,闭着眼睛,死死地咬着嘴唇,强忍着这股钻心剧痛,却听到叶韵惊呼了一声,便再没其他声音,吓得他连忙睁开了眼睛。 长剑已经被随意地抛弃在地面,叶韵跪在他的面前,满脸扭曲,痛苦不已,而心魔却站在了叶韵的身后,见他的目光看来,裂嘴一笑道:“我还要谢谢你呢,心魔能不能侵蚀宿主的灵胎,抹去对方的意识,最关键地无非便是让产生我的担心在宿主面前变成现实。” 心魔的十指就像是毒蛇一样,直接钻进了叶韵后心窝,残忍笑道:“而她的担心,便是你的性命安全。” “你说好不好笑,还是你自己要求她刺我们一剑,这一刺就像打开这选召之地的钥匙一般,替我打开了她的灵胎。”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一百四十二章:无脸的人 “阴险狡诈的骗子。” 木青怒喝一声,直接向前扑去,欲要救下叶韵。 “哼!”心魔扯着叶韵向后退,嗤笑道:“明明是你自己自作聪明,我说过什么假话?” “不晓得是哪个混蛋说的,一百个真话只为遮掩一个假话,所以我可是全说的真话。” 他只不过是将没有说出来的某个可能留给了木青,让木青自己去捡起来,这怎么能叫骗呢。 若是木青在逼问的时候细心一点点,就可以发现他并没有将放自己离开作为交换条件,只可惜的是木青那时候的注意全都被如何离开选召之地吸引了。 “放开她!”心魔退到哪里,木青就跟去哪里,却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心魔再次伤害叶韵。 “你看,多美啊。”心魔的十指伸长,只听到清晰的撕扯身,叶韵后背突然绽放出了璀璨晶莹的蓝色光芒,等光芒散开,木青才看清楚那是一颗不断跳动的心脏一角,正是叶韵的灵胎之心。 “混账!”木青看得目眦欲裂,狂吼一声,将速度提升到了极致,眼看着便要追上心魔,叶韵却在一刻抬起头来大声喊道:“不要过来,守住心神。” 木青慢慢站住身子,才发现已经追到了迷雾边缘。 叶韵目光明亮,咬紧银牙拼尽全力,眉眼都堆挤在了一起,终于,被心魔拽出体内的灵胎之心慢慢地回到了她的体内。 “呵,倒是老子失算,没想到你能这么快恢复记忆。”心魔言语平静,他没等叶韵脱离自己的控制,也没再次尝试着靠蛮力拽出灵胎之心,扯着叶韵向后退去,灰白色的迷雾浓重而神秘,翻涌之间,眨眼的功夫便将两人淹没了进去。 木青没有丝毫犹豫便冲进了迷雾,一股湿冷厚重的压迫感立刻从四面八方而来,就像是深秋夜里被凉意浸透的衾被,压得人喘气都只能在喉咙里打转。 视线所极之处在是一丈开外,木青放慢脚步,他不知道叶韵被带去了哪里,只能凝神静听。 周围一片寂静,偶有响声从前方更深处的迷雾传来,却也不是叶韵她们发出的响动。 这断断续续的响声进入木青耳朵时,余音低沉悠扬,带着岁月洗涤的沧桑和天然神圣,像是一种古老的祭祀低语,直让木青毛骨悚然不愿在探究下去。 “你很不错,为了她竟然进了岁月迷雾。” “你们在哪里?阿韵,阿韵,你现在怎么样?” “呵,叫得还真亲热,难怪我会是你的样子。” “你敢伤她,我会让你死得不能再死。”木青脚步轻动,他一边警告着,一边寻找着声音的来处。 “啊——”一声女子的痛呼从左前方传来,木青向左前掠而至,明明来到了声音响起的地方,可除了团团翻腾的迷雾什么都没有。 心魔的声音里充满了戏弄,问道:“你真的知道这岁月迷雾的真正作用吗?” 木青站定后,闭着眼睛用心寻找着那份牵连,睁开眼后直直地盯着面前翻腾的迷雾,冷冷地说道:“你们就在这里对吗?” “你看得到我?”这下轮到心魔诧异了,因为和那位存在签订了道契,他才能暂时借用岁月迷雾的某些特性,他和木青就像是隔着两个时空站在同一处地方进行对话的人,这里面的种种玄妙,就算他这个间接催动者也只是知其然未知其所以然。 木青直接问道:“你把她怎么了?” 心魔笑道:“没怎么,只是岁月轮转,旧事从头罢了。” 那一剑过后,木青睁眼所见其实并不是全部。 叶韵一剑刺来,心魔其实确已化成了飞灰,但这一剑同样刺中了木青,叶韵心底的心魔种子未除,她看到这一幕后,又给心魔种子提供了足够的养分土壤,心魔便直接在叶韵身后复活。 而现在,心魔就是一个旁观者,兴趣盎然地看着叶韵重复着这最开始的一刻。 心魔一旦尝试着夺舍宿主灵胎,宿主的记忆会恢复一些,但坚持得更久又怎样,这一次次的重复,虚幻的心魔种子发芽映入现实,用不了多久,等其灵胎意识崩溃,他便可以将灵胎之心收入自己体内,到时候,这个世界上便真真正正地少了一个叶韵,多了一个用着叶韵皮囊行走真实世间的心魔。 木青连连喊道:“阿韵,阿韵。” “抱歉,她现在的世界里只有一剑刺向我们俩的重复,说起来这女人如此心狠手辣,连心爱之人也杀,确实该被我夺舍才对。” 木青冲过去将那团上下腾挪的迷雾打散,心魔的声音又在他身后响起,“不要做徒劳无用的事情,虽然这不是真实的世界,灵胎看似不会损耗,但真实的世界可不知会怎样哦。” 木青一顿,恶狠狠地说道:“你敢夺舍她,我会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哈哈哈哈哈。”一连串猖狂的笑声过后,有叶韵的声音响起,“不说实力差距,到时候你真的舍得吗?” 木青愣了好久才反应过来,这是心魔模仿叶韵的声音,木青睁大了眼睛,气得嘴皮直抖,“你敢!” “哼。”心魔轻哼一声过后,也许觉得跟木青聊天实在索然无趣,便安静了下去,只是偶尔迷雾翻腾,在原地来回踱步的木青还能听到叶韵的痛呼声。 木青此刻是真没什么办法了,知道这里叫选召之地都还是心魔告诉的他,真假不论,现在叶韵危在旦夕,澹台飞雨再没落雨联系,他还能怎么办? 木青开始仔细复盘起心魔说过的每一句话,从最开始冒充他在外的一缕灵识,再到被他拆穿,最后变成现在这样,对方一直都是一种“你猜对了”、“你又猜对了”这种好像是在玩一场游戏般毫不在乎的态度,偏偏又是这种态度让他反而落进了对方编织好的圈套,这一手请君入瓮确实高明。 思绪纷繁杂陈,木青记起那心魔说过和某人做过一笔交易来着,这片地方好像也是那人的。 木青觉得自己隐约抓住了关键,用手使劲挥舞身前迷雾,白灰色的迷雾翻腾倒卷,随后又回到之前的状态,湿冷压抑,木青抬头认真喊道:“前辈,在吗?” “鬼叫啊你!”心魔的声音尖锐起来,好像被踩着尾巴的耗子,木青眉头一挑,原来自己的声音还可以这么难听,他主动忽略掉这个声音,继续高声喊道:“前辈,在吗?晚辈误入前辈的的选召之地,如今我心爱之人遭受心魔夺舍之难,还请前辈现身一救。” “我已签了道契,你还是省点心吧。” 木青眉头一挑,将心里的念头藏在最深处,大喊道:“晚辈也可以与前辈签订道契,还请前辈现身。” 没有动静,就连心魔挑衅的声音也没有了。木青等了片刻,身前的迷雾自动分开一丈宽的道路,木青连忙转身向另一边看去,心魔拎着叶韵就在那里,他哼了一声后,直接躬身,率先开口道:“承载你意志的载体向你问好。” 木青微微躬身,道:“感谢前辈分开这迷雾。” “你刚刚说要与吾签订道契,那你下定成为吾奴仆的决心没有?”中性的声音纯正敦厚,木青弯腰说道:“只要前辈能救下我的女人,助我们灭掉这个心魔,我便与前辈签订道契。” 沉默,难捱的沉默,木青保持弯腰的姿势应该有半盏茶的时间了,那个中性的声音只吐出了一个字:“准。” 一字才出,心魔就像是从不存在一般,被直接抹去,迷雾往河道尽头退去,木青连忙冲过去抱住叶韵,叶韵睫毛扇动,将头靠在木青肩上,却用手在木青胸膛乱花着什么。 木青点了点头,站起来还没开口,那个中心的声音直接响起:“冥想你进入这片空间的画面,就可以出去了。” 木青诧异问道:“前辈不需要我签订道契?” 没人回答,木青不想自讨没趣,直接盘坐在光阴长河边,就将那天地苍茫雪地独留一蓬翠竹的画面冥想了出来,他感觉到了大道的牵引,连忙抓住一旁的叶韵,齐齐消失在这片危险神秘的空间。 大概又过了半盏茶时间,迷雾裹挟着一人蔓延到了河边,那人样貌与木青别无二致。 一道浩渺气息落向他,他的心魔思维限制一被解除,便抬头望天埋怨道:“你怎么不让我多玩玩?” “不过是吾分裂出去的一粒芥子心神,你真当自己是真神了?” 这个假扮心魔上瘾的人,顺口道:“我是你,你是我啊。” “你怎么不给他落下印记?” “他是个聪明的人。” “哼,聪明的人?往往便是这样的聪明人,问题在这儿,答案也在这儿,他偏偏还是只相信自己的答案,但到了最后,这个答案也还是我替他准备的,该说他是聪明吗?愚蠢还差不多。” “你觉得他的答案是什么?” 心魔的面貌一阵变幻,最后成了无脸人,“无非是做我们的狗,便能结束一切。” 中性的声音说道:“此子明明心有诸多杂尘却能够守定本心,他已经知道你不是什么心魔,是我的一个化身了。” 无脸人一会变成木青一会变成叶韵,都快把脸都抓烂了,尖声问道:“什么时候?为什么?难道是我演心魔夺舍那一段不像?还是你消灭我太轻描淡写了?” “你是心魔,却老想着说真话。”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一百四十三章:解开线团 “可能连他自己都没发现,其实他内心深处始终缺乏归属感,这样的人,可以说服自己相信对他好的人,但很难欺骗自己相信你。” 中性的声音里稍微多了些情绪,“这样的人,可能正是我想找的容器。” “你没留下印记,下次怎么找他?” “外面那个人实力还能看,若留下印记应该会被此人感应到。不过只要他以后心里怀疑我是不是已经与他结下了道契,我就能感知到,选召之门已经放到了他灵胎里了。” “你真厉害。” “你不夸夸自己了么?” “你就是我嘛。” 被封印了不知多少年的远古存在,无聊到分出另一个自己,终于在这一天,在晴川关,找到了一个让祂感兴趣的人。 木青不知道这些,灵胎回到识海后,他连忙睁开眼睛,正好和一双明亮的眼睛对上,“你没事吧?” 木青急忙站起来,惹得自己痛哼一声,又连忙坐下,在选召之地不知时间流逝,更是身轻无碍,他快忘记自己现在受伤得有多严重了。 叶韵伸手想扶木青,一下扯动了肩背,她忍痛轻唔一声,眉头一挑,眼中有了然之色,连忙紧紧抿着双唇,将鲜血堵在了嘴里。 他俩这样一动,屋内其他人都发现了,快步上前想问问情况,好在澹台飞雨出言拦住了众人,“先别上前,他们灵胎离体太久,亟需稳固心神。” “啊!”澹台静冲得最快,已经跑到了叶韵背后,她双眼睁大指着叶韵后心的位置,大片大片的鲜血只在一瞬间就染红了衣衫。 澹台飞雨快步来到叶韵背后,双手一搭,一团浓郁温和的真气便落在了鲜血浸透的位置,片刻后他蹙眉说道:“这丫头伤得极为古怪,心窍衰败得厉害,气息杂乱无章。” 木青早已闻到了一股浓重的血腥味,叶韵一张俏脸就在他面前以极快的速度变得异常苍白,目光却关心急切地落向了他的胸膛和左臂。 他朝澹台飞雨说道:“是她的灵胎,她的灵胎之心被心魔拽出来过。” 澹台飞雨目光一动,从后面探出一指,想点在叶韵眉间,却被叶韵拒绝了。 木青连忙说道:“我来。” 澹台飞雨微微一笑,极为干净利落地收回了动作。他如果进入了叶韵的识海,一些事情确实不问自明,但既然两个年轻人不想他来帮忙,那他也不愿强行进入叶韵识海, 木青按着椅背慢慢站起来,用眼神询问叶韵,叶韵虚弱地点头,木青连忙地用手指点向了叶韵的眉间,闭上了眼睛。 叶韵的识海对木青没有设防,木青的灵识轻而易举地就在识海中央找到了盘膝打坐的叶韵。 木青的灵识幻化成一个虚幻小人,看向一脸痛苦的叶韵灵胎,急忙开口道:“是在那里面受的伤。” 叶韵点了点头,木青后怕道:“那心魔倒是提醒过,没想到对灵胎的伤害会影响到现实的身体。” 叶韵摇头不解道:“你中了我两剑,我刚刚仔细看了,你并没有再添新伤。”她有些担心道:“会不会是你真被选中有了什么诡秘的道契。” 木青有些愕然,摇了摇头,“这事等下再说,你这伤该怎么处理。”他的目光落向叶韵的胸口左看又看,叶韵捂着胸口,轻声说道:“我能感觉到没什么大碍。” 木青蹲在叶韵面前,伸手拉开叶韵的遮挡,叶韵无奈地随他动作,木青说道:“能让我看看吗?” “嗯。”叶韵灵胎胸前慢慢透明,木青可以直接看到她那颗蓝色的灵胎之心,“只是有些位移,并没有其他伤害。” 木青稍稍放心,叹道:“那个地方真诡异,明明对灵胎造成的伤害很快就能恢复,却又作用在了外界的身体上。” 叶韵说道:“所以你没事,这反倒是我担心的。” “我将那团运行不畅的鲜血故意逼出心窍,其实也是为了找个与你独自说话的机会。” 木青眼中会意,看向叶韵问道:“是里面的事暂时不要说出来吗?” “嗯。”叶韵担心道:“此事太过诡异,惹起别人越多的好奇,你受到伤害的可能性会越大。” 木青慢慢说道:“我们其实一直被他牵着鼻子走,虽然在最后确定了那不是你的心魔,但到现在都不知道他的来历。” 叶韵看向木青,慎重道:“这种存在境界一定很高,不知道那道契……” 木青沉默片刻后,怀疑道:“他的意图倒是明显,要我做他的意志载体,莫非他被限制了行动?” 木青这缕灵识所化的小人突然不动了,叶韵一愣,木青说道:“你等等。”便直接离开了识海。 不过几个呼吸,木青的灵胎直接跑到了叶韵的识海中,叶韵蹙眉道:“灵胎不要轻易离体,心神难定,对修行感悟影响很坏。” 木青灵胎已经足够心神难定了,他指着自己的心脏位置,说道:“你看。”他灵胎胸口变得透明,在碧绿的灵胎之心旁边,一扇虚幻的大门正安静地悬立着,已经与灵胎融为一体。 “这扇门?”叶韵语气一顿,门里面突然涌现一个迷雾漩涡,就像是一扇奇怪的大门,吓得她连忙移开目光道:“这扇门不该在王夫人那里吗?” 木青的灵胎连忙恢复了正常样子,无奈道:“我刚才谈及道契,识海中便有异样感觉,始终觉得有些奇怪,结果灵胎里就出现了这玩意,好在现在这扇门因为没有被打开,不会肆无忌惮地吞噬灵胎。” “那钥匙是什么?”叶韵非常担心木青,快速说道:“我记得好像是叫你冥想一幅画面。嗯,现在千万别冥想。” 木青苦笑道:“我知道轻重。” 叶韵目光重现回到木青的胸口,虽然不再透明,但叶韵觉得那就是一把悬在木青心口的一把利剑,“得想个办法去掉这个东西。” 木青思忖道:“不知道我若是不冥想,这扇门以后会不会自己打开?” 叶韵叹道:“你得学习一门封印之术了,好在澹台家主在这里。” 木青听懂了叶韵的意思,怕这扇门给叶韵带来危险,现行退出了叶韵的灵胎。 “情况怎么样?”澹台静瞪大了双眼。 叶韵微微一笑道:“只是灵胎之心不稳导致的震荡,木青替我看了,没什么大碍。” 这个时候盘膝坐在床上的王叶青也醒了,王修微一直在留意她的动静,率先喊出声来,“阿妈。” 王叶青睁开双眼,眸光眨动,等看清最近之人的面孔后,低颌谢道:“公子,多谢你替妾身解除压制。” 澹台飞雨目光一动,说道:“王夫人,你的大道反噬还在。” 王叶青看向说话之人,这才发现屋内多了三人,她有些谨慎,看回木青,点头说道:“出了意外,好在被公子控制住了。” 王修微反应过来,连忙指着澹台飞雨,介绍道:“这一位是小静的父亲,这两位昨晚就到了,他是小静的叔叔,她是……”木青连忙接过王修微的话口,本想出格点但看到叶韵双眉一凛,只好悻悻改口道:“她是教我剑术的师傅。” 几人又各自说了自己的姓名,王叶青目光一闪,微微点头,澹台飞霁有些疑惑,问道:“王夫人,你的灵胎异化,是异象中那扇诡异的大门导致的吧?大哥和我都认为那应该算是一种大道反噬,只是更奇怪的是,那扇门后的空间,又像是针对木青公子的反噬。” 王叶青沉忖片刻,摇头道:“我神藏穴内气机紊乱,那大道异象才导致了我生机流失,我的灵胎进入异象中本想着做些补救,没想到会发生异变,但那扇大门。”王叶青见木青为沉了下颌,接着说道:“但那扇大门其实是后来出现的,差不多就是木青公子的灵识进入我的大道异象后,也正是那个时候我的灵胎被压制,完全正常无法沟通。” 澹台飞霁有些讶异,“也就是说,你遭受到的大道反噬只是异象与自身伤势造成,与那扇大门无关。”他看了木青一眼,不打算再深究下去。 叶韵点头说道:“王夫人说的没错,那扇门其实是木青和王夫人双修时产生的意外,算是木青的心魔,我的灵胎进入其中受到了些波及,好在木青最后关头斩掉了心魔。” “双修?”木青和王叶青同时一愣,好在没往歪处去想。 几人的微妙表情被澹台飞雨看在眼里,他将前因后果一捋,并没有弟弟的探究心思,微微一笑道:“既然木青公子斩掉了心魔,那便没事了。” 他说完后便对着王叶青摊开手掌,掌心上不知何时悬浮起一颗蓝色的丹药,这颗丹药如同深海珍珠般荧光粲然,在掌心上一寸的空中滴溜溜转动不停,药力散开如涟漪一圈又一圈,波及到众人时,一阵清亮温润之意直袭胸怀。澹台飞雨笑着说道:“水灵丹不好保存,我只能一直用真气拘着,刚才他们的灵胎还在你的大道异象中,我不好出手,现在还请王夫人早点服下,我想到时候王夫人的大道反噬必会终止,稳定境界。”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一百四十四章:澹台心事 “澹台家主,这太贵重了。”王叶青已经猜出了澹台飞雨的身份,摇头拒绝了对方的好意。 这水灵丹她听说过,今日一见果然不凡,水有滋润万物之意,她的大道异象,其实本就是她破境后一身道意凝聚所化,若是服下这枚水灵丹,不仅能够修补自身窍穴,终止大道反噬,稳定境界,还极有可能为自己那一片竹林提供一汪源头活水,大道裨益极多,到时候,她寻常的打坐吐息,自身的道意都会缓慢增长,这么珍稀的一颗丹药,王叶青心里虽然极度渴望,但破境后的她反倒更加不想增加关乎自身大道的人情。 一只手伸来,澹台飞雨一愣,将水灵丹交给了对方,叶韵用真气拘着水灵丹,好奇地多看了两眼,又将修长的手掌递到了王叶青面前,“王夫人,澹台静的性命可比这颗丹药贵重得多,你不收,你看他们会不会难受。” 澹台静连忙点头如捣蒜,澹台飞雨两兄弟也是相视一笑,澹台飞霁笑道:“叶小姐说得对,水灵丹虽然珍贵,但远远不及你对小静的救命之恩,更何况王夫人你境界初破,这等丹药对你的大道极是裨益,又何必推迟呢。” 王叶青有些心动,澹台飞雨洒然一笑,坦诚道:“这真的只是我的一点心意,不然王夫人想要终止自身反噬,还得另费周章。” 众人齐劝,木青最后才开口道:“王夫人别怕欠人情啊,我还要腆着脸向飞雨叔要点东西呢。” 王叶青抿嘴一笑,收下水灵丹后,直接就吞了下去,澹台飞霁替其护道,澹台飞雨带着木青离开床边,先是向叶韵点头笑道:“嬴丫头,好久不见。” 刚刚诸事交杂,叶韵还没来得及与澹台飞雨打招呼,她敛身一礼道:“澹台家主好久不见。” 澹台飞雨摇头笑道;“我还是喜欢嬴丫头你叫我飞雨叔。” “我现在叫叶韵了。”叶韵看着木青一脸的好奇,无奈地轻声解释道:“我当时逃离岛上,总得有人帮我吧,飞雨叔其实就是帮我的那个人。” 木青听到叶韵的解释,对澹台飞雨是一脸亲切,澹台飞雨连那扇门后的神秘空间都可以不去探究,却很有些好奇他俩的关系,笑问道:“你俩不是师徒关系吧。” “嗯。”木青回答得很畅快,眨了眨眼睛,飞快转换了话题,“飞雨叔,我确实想向你讨要一门封印之术。” “哦?是你在斩心魔时出了问题?那处空间确实有其特别之处,我若是强行进入恐怕会让那处投射的虚幻空间直接崩碎,你们的灵胎可能会回不来。” 澹台飞雨话语里除了担心还有抱歉,反倒弄得两人有些不自在,木青点头道:“确实出了问题,有些事情……” 木青语气一滞,脸上有些不好意思,澹台飞雨摆摆手,不在意说道:“不用勉强,不想说就不说,你们的谨慎没有什么问题,。” 他望向叶韵说道:“我这里倒确实有一门最正宗的水法封禁之术,玄武封禁术,不过他应该无法学会。” 叶韵柳叶眉一挑,诧异道:“玄武封禁术?这是玄武仙经里面的禁术了吧?木青承受不起,其实晚辈是想替他求那门坎水封印之术” “原来你心里早有答案了。”澹台飞雨眼角带着浅淡的明了之意,说道:“这坎水封印之术,对空间封印有奇效,可能最合适他。” 澹台飞雨袖子一转,向两人摊开的掌心里便多出了两枚玉简,两枚都以美玉雕成,一黑一篮,其中蓝色的那枚灵气盎然,相比之下黑色的那枚玉简就过于普通了些,没有丝毫灵气溢出。 叶韵的目光从两枚玉简上扫过,最后却是落在了黑色的那枚玉简上,澹台飞雨没有问她,看向木青说道:“这两枚玉简,里面用神识分别刻录有一门封印之术,你选一枚?” 叶韵有些着急,她不明白澹台飞雨此举何意,正想开口提醒木青,但澹台飞雨却用远高于两人境界的神识传音之术对叶韵说道:“丫头,让他自己选。” 木青的视线只在两枚玉简上移动了一瞬,便抬头认真说道:“不管是那一枚,对我来说都很重要,不知飞雨叔需要我为之做些什么?” “你先选。”澹台飞雨摇头道:“小静之事感谢的话说多了也觉得心烦,年轻人太多讲礼数,以后的关系只会越来越生分,何况丫头也算我看着长大的,我可是把她当我女儿看待的。” 澹台静才九岁,而叶韵跟王修微一样都二十四岁了,澹台飞雨看起来三十几岁,不过修道之人的年龄确实难以单靠外貌分辨。 木青点点头,干脆利落地将蓝色玉简拿在手中,澹台飞雨笑道:“每一枚靠修士神识刻录的玉简,除了修士自己解除神识印记,其他人就算将其摧毁也无法得到有用的东西,我就以这个为要求好了,你来猜猜,这枚蓝色的玉简里是哪门封印之术?猜对了你才能真正得到这玉简中的封印之术。” 木青语气平静却自信地说道:“这里面应该是坎水封印之术。”他接着说出了自己猜测的理由:“水以黑为贵,大道至简,越是珍稀的东西,若只拿眼去看而不用心去体悟,往往就会忽略掉。” “所以你就选了这枚蓝色玉简。”澹台飞雨脸上有些赞赏的神色,语气却有些不满,“不过你飞雨叔喊得倒是顺了,就是做事依然生分,你既然猜出来了为什么不选这黑色玉简。” 木青摇头笑着不说话,叶韵此时才开口道:“此事不妥,这门封禁之术是澹台家绝学,更何况木青他拿了也学不会,非得……”叶韵有些反应过来,看向澹台飞雨,澹台飞雨点了点头,将黑色玉简抛向了她,“非得先天水源之体才能施展呢。” 叶韵接过后就想还回来,澹台飞雨摇了摇头,视线掠向窗外,话题跟着跑远,叹道:“在岛外,在其他家族眼里,我黑海三岛三姓一家,而在岛内,我澹台家成了十大家族之一,其实人心动荡,各有不满才是真相。我当初接过家主之位,便也接过了盟主之位,有今日之事,是有不可推卸的责任的。” 他的眼里有风浪生起,可等他望向叶韵后便只剩下了长辈看待晚辈的和煦善意,“三家早已貌合神离多年,下一个百年盟主评定之期将到,三姓融合统一确实是有大志向的人该有的抱负,但暗流激荡下,有些人走得急了,思想就越来越偏向极端,似乎只有其他家的后代断绝才能做到真正的统一,这样不对,丫头,你认为呢?” 叶韵那双好看的柳叶眉就像大海风浪中随波逐流的小舟,可等她说话时,却平静舒展了下来,“飞雨叔,我现在叫叶韵,不叫嬴韵。”她补了句,“以后也不会。” 叶韵的意思很明显,她跟自己父亲已经断绝了父女关系,来到大陆独自周游这么多年,早已习惯了别人叫她叶韵,就算是回到岛上,也算是外人了,她根本不想去参与这些对她来说算是无关的事。 澹台飞雨摇头笑了笑,意味深长地说道:“有时候人们绕不过来弯,也许就需要一个外人呢。”他的目光看向木青笑着说道:“我将这玄武封禁之术交给丫头,有几层意思。” “这其一嘛,三家敝帚自珍,把自家的传承和血脉联系得极为紧密,若是他姓之人,很难因材施教得到最好的大道引导,我这也算是破了先例,将自家禁术交给丫头。” “这其二嘛,对你来说可谓好处多多。你那问题不说我也懒得替你处理,丫头虽然替你找到了个暂时可行的办法,但玄武封禁之术才是天下所有封印之术的祖宗,算是为你留下个保命符。 “另外。”澹台飞雨眉毛一样,对木青眨眼说道:“你这臭小子桃花运不浅,竟然把我黑海三仙岛上的一颗明珠泡到了手,我这也算成人之美,为你先行留下了借口,你以后要找丫头也更方便不是?” “我和他不是这样的。” “多些前辈。” 叶韵有些羞赧,木青神色真挚,两人同时出口,倒是惹得澹台飞雨嘴角的笑意明朗了一些,“最后嘛,也算是我这个当老父亲的一点私心。”他望向一旁的澹台静,小丫头知道自己犯了错,这段时间那伤心难过的模样倒让他这当爹的心疼不已,“我宁愿小静不是先天源体,开开心心地长大就好,未来的一些事说远不远,以后的纷争……我不想让小静沾染一点半点,到时候……嗯,到时候再说吧。” 澹台飞雨摇摇头洒然笑道:“抱歉,给你们年轻人压力了。”他看向神色一点也轻松不起来的叶韵,语气异常真挚地说道:“叔叔刚才也钻进死胡同了,我不该这样说,你和小静都一样,都应该有选择自己生活的权利。未来的事,就让我们这些老家伙自己解决就好。” 叶韵沉默,木青态度极为端正地说道:“谢谢飞雨叔。” “年轻人,我看好你。”澹台飞雨挥手将两块玉简的神识印记一一抹去,顺便递给木青一个令牌,这个令牌通体由海底黑玉打造,触手清凉温润,木青略一打量,诧异道:“身份令牌?” 澹台飞雨有些诧异,“你之前见过类似的?”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一百四十五章:美丽女人 木青点点头,他将贴身的一块巴掌大小的青玉令牌掏了出来,澹台飞雨眼中亮光一闪,伸手对其轻轻一指,青玉里面的阵法就显现了出来,他眼含赞叹道:“这是西山林家独有的传音阵法,还真是精巧奥妙,看样子也有使用次数的限制。” 澹台飞雨眼光够高,不过一瞬间便看出了青玉令牌里隐藏的玄机,他看着木青说道:“这种令牌里的微刻阵法极耗心神,只有西山林家里身份很高的人物才会拥有,谁给你的?” 木青听到这小小的令牌里还暗藏这一个奥妙的传音阵法,诧异过后收敛住心底喜意,回答道:“是林夫人,凌青竹。飞雨叔,怎么才能催动这阵法吗?” 澹台飞雨眼光轻动,摇头说道:“你暂时还做不到,得以神识灌入玉牌,才能催动。” 木青极为认真地将青玉令牌收好,发现就连叶韵都在上下打量着自己,叶韵虽然被刘葳蕤派他所救,但并不清楚刘葳蕤和西山林家的关系。 他苦笑着微涩道:“林夫人是葳蕤的外婆。” “哦。”叶韵瞬间明白了过来,柳叶眉微凝,脸色有些古怪,视线看着木青又像是掠过了他。 澹台飞雨今天的脸色倒是极为精彩,叶韵的情绪瞬间降低怎么可能逃过他的眼睛,他不怀好意地瞥眼木青,“那位叫葳蕤的,应该也是位长得很好看的姑娘吧。” 木青低下了头,叶韵似乎找到了发泄的地方,“澹台家主。” “咳~丫头别生气啊,叔叔跟你们年轻人在一起心情都要好一些。”澹台飞雨指着木青手上那块黑玉令牌,语气故意生硬道:“既然你知道这是身份令牌,那我不多做介绍,身份令牌其实也算消耗品,没那什么见令牌如见真人的天真意淫,不过你持我这块令牌以后到黑海三仙岛,方便还是能有一些的。” 叶韵的目光这时候落到了黑玉令牌上,补充道:“飞雨叔这块令牌虽然没法催动传音阵法,但因为材质与辟水珠是一样的,所以同样有辟水行走的能力。” 澹台飞雨的身份在那里,其实木青拿着这块黑玉令牌真要往那黑海三仙岛上去闯的话,还真有见令牌如见真人的效果,不过有些时候却也是祸不是福。 澹台飞雨见叶韵手上还拿着玉简没有收回,有些无奈道:“丫头放心手下,叔叔不会要求你做什么,刚刚是我失言了。” 叶韵捏着手中的黑色玉简,看了木青一眼,最后收下了玉简,澹台飞雨满意地点了点头,道:“我闭关出来还没跟岛上那些老家伙打招呼,得快些回去了,不然指不定那些人心里乱猜。”他的手拉着小静,看向屋内众人说道:“小静也跟我一起。” 王叶青才服下水灵丹,澹台飞雨在一旁替其护道,说道:“我等王夫人和公子的伤好些了再走,这段时间,大家在修行上有什么问题都可以来找我。”此时的澹台飞霁虽然只是一个分身,论实力可能不如叶韵,但他早已是脱凡中期巅峰的强者,阅历和眼界还是要高上一个层次的。 在澹台飞雨旁的澹台静显得更安静了,一双大眼睛依然灵动漂亮却终究黯淡了一份,虽然才跟众人待了短短的一天,但这一天里却发生了许多重要的事,对每个人来说都是如此。 她跑到床前,向王叶青深深地鞠了一躬,才对一旁的王修微说道:“姐姐我要走了,你以后记得来找我玩。” “叔叔。”她望向身边的澹台飞霁,澹台飞霁会意,将自己的身份令牌递给了王修微,叹道:“小静在岛上还真没有兄弟姐妹陪她一起玩,王小姐千万别拒绝。” 王修微忙到此时都还没去休息,脸上的憔悴根本遮掩不住,但她跟木青一样并不觉得现在的一切是澹台静造成的,认真说道:“别自责,回去了好好修行,等你自己变强了,这天下之大,你想去哪儿玩都可以。” “嗯。我一定会好好修行的。”澹台静回到澹台飞雨身边时,抬头朝木青和叶韵两人眨眨眼说道:“木青哥哥,你以后肯定会跟着韵姐姐一起回岛上的吧,毕竟我们都算你娘家人了,下一次再见,你们都要好好地哦。” “嗯,我答应你。”木青忍着腰间的揪痛,拍了拍小丫头额前的月牙刘海儿。 澹台飞雨朝收回手的叶韵笑道:“丫头,保重自己。” 澹台飞雨向窗口一挥,一个深邃的空间黑洞出现在了半空,他拉着澹台静离开时,和澹台飞霁目光交汇,澹台飞霁轻轻地点了点头。 “咳咳~咳咳~”澹台飞雨一走,叶韵连着咳了十几声,木青望向她,她擦掉嘴角血渍,摇了摇头,平静地说道:“没事,气息不调,咳出来还好一些。” “你们都去休息吧。王夫人这里有我,没什么问题。”澹台飞雨让王修微也去休息,木青和叶韵则相互搀扶着回到了隔壁房间。 床上,被某人拉着一起躺下的叶韵小半个身子掉在床边,木青有些好笑,平静说道:“我这样子还能做什么吗?” 叶韵声音很轻,说道:“我还没去看看白芷。” “现在快到下午酉时了吧,你从昨晚到现在一直没休息过,听话,好好躺着。” 木青将叶韵身子拉到身边,侧着身子深呼吸了口气,久久没说话,叶韵有些不自在地将他的贼手从腰畔拿开,“那就说会儿话吧。” “好。”木青睁开眼睛,继续闻着脸侧的发香,说道:“你在那里面受伤很严重吧,我刚刚听你的呼吸有些不畅。” “嗯?”叶韵的声音有些好笑,“灵胎需要温养一段时间,但不严重。倒是你,我担心等那门封印术会不会其反作用。” 木青有些头疼,翻身躺正,蹙眉忍受着胸口的疼痛,“那扇门现在很安静,暂时没什么。” “你右手伤得很严重,有影响吗?” 木青调动真气感受了片刻,平静道:“没事,我经历惯了这种皮肉伤,恢复得很快,可能也与我自己的体质有关。” “他们可能已经猜出来了,你的体质特殊。”叶韵语气悠悠。 “为什么?” “这种事情太罕见,终归是有原因的,虽然飞雨叔保持风度没有深问,但应该在当时就有所发现了吧。” 木青到现在都没明白先天源体的珍稀罕见,他笑了笑说道:“飞雨叔给我的感觉很奇怪,感觉他不像是一个十大家的家主,没有那种前辈的威严感。” “飞雨叔如果不当家主,应该有趣得多。”叶韵柳叶眉弯弯,她还是澹台静那般大的时候,岛上的小伙伴凑在一起,成天嚷着要去找某人带着玩,那个时候,澹台飞雨还是岛上最年轻那辈眼中的孩子王。 如今她也都长大了。 木青猜测身边的女人可能是想家了,问道:“你出来这么久,回去过没有?” 一阵沉默过后,叶韵的声音轻轻响起:“回不去了,我从族中禁地偷走了离火剑谱,甚至是当众和他断绝了关系。” “想回去看看吗?” …… “见到他们,想到有些人也有很多年未见过了,现在有些累。” “靠过来。”木青右手展开,让叶韵枕在肩膀上,“你一个人这么到处走很累的,等以后,我有家了,愿意跟我在一起吗?” “那葳蕤姑娘呢?” “我不敢骗你,葳蕤姑娘为我也付出了许多,她过不了多久要去西山林家了,以后我会去找她。” 叶韵沉默了半盏茶的时间,叹道:“我猜她去西山林家,是因为你吧,毕竟你我都是修行之人。” 木青同样感到美人恩重,他从自己和刘葳蕤的初见讲起走,叶韵在这段时间一言不发,等到木青说完后,她说道:“那我还能怎么样?” “嗯?”木青的呼吸有些不稳,有些期待又有些害怕叶韵的答案。 叶韵说道:“我从锦官城离开后的这段时间,一直不知道自己该去哪儿,浑浑噩噩反倒害苦了白芷。” “直到现在,虽然有些累,反而想通了许多事情。” “你答应了?”木青有些激动。 叶韵轻轻摇头,“以后的事情还早呢,你不要想得太美。我接下来还有许多事情要做。” 木青安静了会儿,问道:“听飞雨叔话里的意思,他想你当那什么三岛盟主?” “我不会答应的。”叶韵说道:“不过我多半是不能置身事外了,因为历来百年盟主的评选,先天水源之体的意见其实很重要的,等到了那个时候,我应该会回去了。” “你要支持他?那你爹他们会不会……” “嗯。所以接下来我得好好提升自己的境界了,我剑道想要突破,就必须得到更多的磨砺,我想好了,等此间事了,带着白芷离开皇朝北上,不南下了。” 木青问道:“你不想跟我一起?” 叶韵柳叶眉微凝,有些怨嗔道:“我若是一直跟你在一起,天天被你缠着,还怎么练剑,还想不想提升境界了。” 木青被呛得有些尴尬,叶韵微微一笑道:“我刚刚初略看了看,飞雨叔给我这门玄武封禁术可不简单,我要想完整习得,就得找一些生灵试炼,刚好皇朝北境之外连着莽荒之地。” “莽荒之地……你是想去莽荒之地里的上古战场?”木青猜到了叶韵的用意。 “嗯。我打算去古战场找一些死去的恶灵,总不可能一直拿活物来练吧。” 木青心里沉重,灵胎里的那扇虚幻之门提醒了他,叶韵为什么非得练得这个不可,甚至她之所以会打算等盟主评定之期回岛支持澹台飞雨,也极有可能是因为收下了玉简,虽然澹台飞雨没强求任何事,但叶韵不是那样的人,会那么冷漠。 木青胸口有些暖也有些闷,“对不起,一直都是我拖累你。” 叶韵靠近了些,“小男人,你别想太多了,你也得好好修炼才行。” “嗯,到时候,我陪你一起回岛上。” “我可不是这个意思。”叶韵眼角弯弯,说道:“你休养这几天,就学习坎水封印之术吧,我来指导你。三天之后,我便启程北上了。” 木青有些为难道:“嗯……我那个时候,伤肯定没好。” 叶韵没好气的说道:“你不是说你体质特殊,皮外伤没大事了么。”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一百四十六章:后续打算 屋内有一点烛火在桌子上跳动,隔着床罩子能看到桌边的昏暗处,有一道纤细的撑坐侧影在孤单地飘摇。 木青睡眼惺忪,有些遗憾,自己竟然睡死了过去,不过等他扯动手臂时,又觉得还好,女人还在。 她侧枕着肩膀,就像婴儿一样蜷缩了起来,呼吸平稳缓慢,睡得很沉,木青能够想象,沉睡时的那双眉眼一定极为好看。 木青下了极大的决心,费了很多的努力,花了足足半盏茶时间,才小心翼翼地下了床。 桌子边的女子一直在闭目假寐,听到了木青下床的动静,松了口气道:“公子,你终于醒了!” 一阵馨香来到身侧,木青在听到声音时便知道了女子是谁,嘘道:“月杉姐,小点声。” 柳月杉向床上望了眼,嘴角微弯,扶着木青慢慢来到桌边坐下,木青有些埋怨道:“月杉姐,你在屋里等多久了?” 柳月杉抿嘴说道:“我才来不久。” 木青前后左右扭动着脖子,后颈的每块骨头都如炒黄豆咯吱作响,他借着烛光看到柳月杉下颌红嫩的掌印就知道对方在说谎,不信道:“昨晚你受伤没有?你今天上午才到镇子,该好好休息才对。” 柳月杉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摇头说道;“公子,奴婢没有受伤,真的已经休息好了,倒时公子你们睡了整整一天,才让人担心。” 木青偏着头,抬起肩膀的姿势僵硬在空中,惊讶道:“我睡了这么久,那阿韵,哦,叶韵姑娘呢?” 柳月杉看破不说破,道:“我昨晚来喊你们吃饭,发现你们怎么都喊不醒,去找了飞霁先生,飞霁先生说这才正常。”柳月杉蹙眉回忆道:“说是什么灵胎离体造成的,涉及你们修行之事,飞霁先生说了一些,我也没记住。” “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柳月杉估算了下,道:“应该是戍时三刻了。” “竟然睡了一天还要多。”木青剑眉微紧,看向床上睡相安静的女人有些担心,向柳月杉问道:“王夫人她们的情况怎么样?” “王夫人已经能够下床行走了,听修微妹妹说,夫人吃了一颗很珍贵的丹药,就连外伤也好得很快。” 柳月杉一边说着,一边拿起准备好的新药和衣服示意木青站起来,木青身上有伤,行动多有不变,之前换药换衣服虽不知道是谁在做,但好歹晕了过去,但现在醒着便有些不自在,说道:“月杉姐,我自己来,不习惯你这样。” 柳月杉手上动作不停,屋内虽只点了一盏烛火,但她替木青换新药换衣服的动作却极为干净利落,木青的拒绝反倒让她有些诧异,说道:“既然公子收留了我,以后还要我做你家的管家,奴婢伺候主人就是分内的事。” “哎,月杉姐,我们不是说好以姐弟相称的么,你知道我可不是留你做下人的。” 柳月杉低头替木青理顺衣角,抬起头认真说道:“那姐姐照顾弟弟也是应该的,我本命似浮萍草芥,弟弟把浮萍抓在手心,是出于善良的本心,浮萍什么也没有,只能做些粗活报答了。” 木青有些苦恼,却因为右手有伤,只能别扭地享受柳月杉的服侍,突闻床上响起轻微的笑声,木青和柳月杉都是一喜,“阿韵(弟妹),你醒了么?” 柳月杉毕竟是嫁做人妇的女人,说出来的话,能让木青和叶韵这两个小年轻愣怔好一会儿,木青听到柳月杉的称呼,眼神明亮,剑眉飞扬,撑坐在床上偷听了好一会儿的叶韵更是羞嗔不已,“姐姐,你不要乱喊呀!” 柳月杉将桌子上准备的另一套衣服送到床边,对叶韵笑道:“姐姐不懂你们江湖还是修行中人的世界,但对于我们俗世女子来说,都睡在一张床上了,这关系还能有假?” 叶韵抬头瞪了一脸深以为然的木青一眼,对木青说道:“我们睡这么久,确实是因为灵胎离体造成的后遗症,以后遇到这种情况你要小心一些。” “知道。”木青一脸慎重,嘴角却弯起道:“你以后可别做这种傻事了。” 两人目光相撞,淡淡的温馨在眉宇间生出,木青一脸慎重,嘴角却弯起道:“知道了,只是某人以后也别做这种傻事了。” “好了,好了,快来洗脸,眉目传情有的是时间。”柳月杉端来了一盆热水,“刚刚去外面取热水,碰到修为妹妹。她说你们若是醒了,便一起去包厢吃饭。” 包厢外的走廊里,叶韵一听说自己货真价实的真徒弟白芷也在,就开始警告木青道:“姐姐面前就算了,进去后你不能在乱喊,我俩的身份早就说好了,你是我的徒弟,不记名的徒弟。” 木青翻了个白眼,连连点头答应便走进了包厢,此时大家都坐在桌旁,王叶青饭桌上都在向澹台飞霁请教修行上的问题,她服下水灵丹后,境界稳定,整个人的气质深邃清幽了许多,见三人一起进来,站起身来由衷说道:“木青公子,你们情况怎么样?” “还好。铁骨寨那群人安排好了么?” “孙大哥他们都在烘炉客栈那边,我从那边过来的。”说话的女孩儿看外貌年龄在十八九岁,木青一进来,她便没有移开过视线上下打量,还不是微微点头,“先生,他就是师母啊?” 白芷向众人说过叶韵女扮男装,她一直喊其先生的事,所以俱是会意一笑,叶韵几步走到白芷面前拍了徒弟脑袋一下,“乱说什么呢。” 白芷被打了一下后,像是宝物失而复得,连忙拉着叶韵就近坐下,瞪大眼睛,瘪着还稍稍有些苍白的俏脸,咕哝道:“不是最好。” 叶韵瞥了木青一眼,木青咳了一声,向众人苦笑道:“大家不要误会,我们是不记名弟子和剑术师傅的关系。” 澹台飞霁古怪一笑,正色道:“先坐,趁现在都在,说一些事。” 他望向木青说道:“我听王夫人讲起,你才算是一行人当中的话事人。” 木青有些诧异,望向王叶青,王叶青点点头笑道:“我去白天去见了个故人,此事有时间再说,我们要一起回朱雀城,理应你来做主。” 澹台飞霁慢慢说道:“我大哥回去之前,去了趟诸位战斗的地方,但现场并没有什么能辨出身份的痕迹留下,就算倒推追溯也没能发现什么因果线。” 叶韵说道:“也就是说袭杀之人的实力至少与飞雨叔相差不大,不然飞雨叔已经找到那份冥冥中的牵连了。” “对。”澹台飞霁点头道:“我大哥擅长因果道衍之术,还带着小静这个牵连最深的目标,如果对方只是一个超凡初期,早就直接推演出来了。” “他回去后,也找到了十二地支的涒滩,对方当时正在家族禁地,有在场人证,可以确定那个黑袍人是假冒的。” 木青皱眉道:“现在对方藏在水下,还没浮出水面,飞霁先生似乎是在担心什么。” 澹台飞霁点头道:“我刚才便跟王夫人提起过,因为小静让大家受到了这么大的伤害,对方隐藏在暗处若要伺机报复,实在防不胜防,我可以一直护送诸位去往朱雀城。” 叶韵摇头道:“这样过于被动,并不是什么好办法。” 澹台飞霁很自然地承认了这个提议的不妥之处,“确实,接下来这一路很可能大家只会担惊受怕惶惶赶路,等到大家终于分开松懈下来的时候,对方才开始报复。敌暗我明,所以我这里还有第二个办法。” “什么办法?” “什么都不做。”澹台飞霁说道:“我到时候直接离开。” “钓鱼?”木青看向澹台飞霁。 澹台飞霁点头说道:“要做打算,就做到时候事情最坏的打算。假设报复一定会来,你们三位不可能一直在一起,不如我直接离开,给对方一个机会,让对方提前发动报复。” “后手是什么?”叶韵迷眼看向澹台飞霁,她早就猜到,澹台静这一次差点被杀,不揪出幕后之人,澹台兄弟两人是绝对不会罢休的。 澹台飞霁将三个寒玉打造的盒子拿了出来,“里面的东西都一样,是极品鲲珠,可以空间传送的宝物。” 叶韵目光轻动,抬头说道:“既然鲲珠在这里,那鹏珠呢?” “鹏珠自然在我和大哥的手里。”澹台飞霁的眼里有些遗憾,坦然说道:“叶小姐早就看出来我这是分身了吧,我这分身实力终究不够,下一次你们直接催动里面的珠子,就是我真身来此了。” 一个大活人竟然是个分身?这种奇事,就连王叶青都不曾听说过,更何况她还向对方请教了这么久的修行问题。不过时间总会给人带来更容易平静下来的气质沉淀,她很快想到另外一件事,提醒道:“其实澹台先生不必如此小心,我刚才想明白了一件事情。” 她向澹台飞霁问道:“先生觉得对方知不知道你是分身?” 澹台飞霁望向叶韵,说道:“对方使用的真气遗留气息与我澹台家同源,熟悉我的情况的人,应该能猜到。” 王叶青点头道:“对方应该实力不只超凡初期,实力强大,知道你是分身,却没有强行来袭,那晚的战斗更是记起保守谨慎,他最忌惮的其实还是就算杀了我们,你们也能知道他是谁。所以我想对方如此谨慎的一个人,短时间内应该不会再暴露自己了。”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一百四十七章:封印之术 “王夫人说得对,但这鲲珠你们还是得收下。”澹台飞霁看向叶韵说道:“叶小姐,应该知道鲲珠的另一个特点。” 叶韵点头道:“鲲珠在催发后还有刻录气息的能力,只要对方的实力超过灵生境,拥有鹏珠之人能够立刻感受到。”她叹道:“没想到飞雨叔连这种宝物都带来了。” 澹台飞霁语气有些沉重,“这袭击之人多半便是我们岛上的人,大哥不会容忍阴谋倾轧波及到你们这些后辈,他之前跟你们说的话,其实也是他的决心。” 澹台飞霁将三个盒子郑重地给三人,坦诚道:“我也有一些私心,只要我在,对方大概率会如王夫人所说,顾忌身份暴露隐忍不发,但只要我一离开,一切都不好说。这也是把各位放在了危险的诱饵位置。” “所以,若是真遇敌袭,请各位不要犹豫立马催动此物。” 澹台飞霁能够开诚布公地说出这些,诚意十足,这诱饵身份会不会落实完全取决于黑袍人报不报复,担心肯定是有,但木青不是分不清状况的无理之人,更不是缩头等死的鼠胆之辈,极其自然地接受了澹台飞霁的好意。 叶韵手下后说道:“我与木青的路线不同,三天后就会北上。” 白芷瞪大眼睛,一脸希冀道:“先生,是回锦官城么?” “不。”叶韵有些抱歉,“我们北上离开木槿皇朝。不过,会经过锦官城,你若是要拜访朋友,我可以给你半天时间。”她瞥了一听到锦官城就有些不自然的某人一眼。 王叶青蹙眉说道:“皇朝北境之外?叶姑娘去蛮荒之地干什么?” 澹台飞霁倒是猜到了一些,目光深沉道:“叶小姐应该是去修习那门禁术吧。” “嗯。”叶韵说道:“接下来这三天,还请澹台先生助我一起,替他勉强掌握坎水封印之术。” 澹台飞霁看向木青,点了点头,“即是大哥所赠,我自然尽我所能,将这门封印术的要点全授予木青公子。” “那就多谢飞霁先生了。”木青抱拳感谢。 澹台飞霁坦然受之,“今日已晚,就从明天开始吧。” 木青的房间里,柳月杉饶有兴趣的看着修行的两人。 叶韵将蓝色玉简递回了木青道:“没想到飞雨叔把修行感悟都刻录在里面了。你先尝试着结印沟通封印之力。” 木青点点头,盘膝坐在床上,左手拇指与无名指抵在一起,真气按照玉简中的行气路线搬运,再叩击着眉心,如是往复三次之后,隐隐有微澜从两者间扩散,木青闭上眼睛,平心静气,努力尝试着搬运九个周天。 “不行。”木青睁开了眼睛,每多搬运一个周天,就感觉左手上多加上了一块千斤巨石,他在第四个周天就坚持不下去了。 叶韵的目光从木青被包得像个粽子的右手上掠过,叹道:“单手结印本就比双手结印困难万倍,更何况还是初次尝试沟通封印之力。但时不我待,你必须在今晚跨过这第一关,进门而入。” 柳月杉有些担心道:“弟妹,你和弟弟现在伤都未去,会不会着急了点。” 叶韵摇摇头,此刻像极了传授学问的先生师傅,严肃道:“时不我待,这点伤算不得什么。他早点学会这门封印术,便多上一层保命手段,此时不是能够懈怠的时候啊姐姐。” 都是在关心我啊,木青嘴角微弯道:“阿韵说得对,修行之中这点伤算不得什么,姐姐不要担心。” 叶韵站到木青面前,也是试着左手结印,“看我。” 木青睁眼看去,心里也有些对比之心,叶韵轻轻叩击着眉心,好似打坐吐息一般极其轻松地就搬运了九个周天,一股不同于真气的气息开始在她的手印上生成。 “这……你以前就学过这门封印之术。”木青有些尴尬。 叶韵微微一笑,眉宇飞扬道:“怎么可能,三家门户之见很深,这样的澹台飞雨以前没有,以后也不一定会有。” 木青有些被打击到了,叶韵搬了把椅子坐在面前,下颌微抬道:“你不要忘了,我是先天水源之体,境界又比你高,学起这些封印之术,自然比你容易一些。” 总不能输给自己女人吧,木青被激起了好胜心,连忙问道:“那股封印之力好像不是道意?” “嗯。”叶韵说道:“刚刚那股气息确实不是道意,是阵法的气息。” “阵法?”木青对此极为好奇道:“阵法不应该是设置在天地间的吗?” “我们每个人自身也是一方小天地,你没发现封印术里真气的行气路线并不连贯,却需要求同时进行么,这便应和了阵法的方位之说,而手印可以试做开启阵法的阵眼。所以可以将结印封印术视为阵法的一种变种。” “但光有阵眼和方位还不行,你知道还缺什么吧?” “契合阵法的材料?” “对。”叶韵的声音如清泉缓缓流出:“坎水封印术,看名字便知道所谓的材料是什么。坎中满,为八卦之中的水卦,阴爻为首尾,阳爻为中承,便得领会水满至柔亦至刚之意,以意交汇,贯通方位,方能初初沟通阵法的气息。” 木青沉吟道:“我不能坚持到第九个周天,便是因为没有这股意,这股意可以视作阵法的材料,而沟通出来的则是阵法的气息。” “你把手伸出来。”叶韵将一股清凉温润的气息渡到了木青的掌心,“你细细体会,争取今晚能够自己沟通出来这股气息。” “哦,另外,玉简里修行感悟你先不要去看,每达成一步或是满腹疑难再去看,这样反而体悟会深一些。” “嗯?你到底有没有再听?” “我在听。”木青声音温和道:“谢谢你。” 叶韵翻了个白眼,“收心!” 她站起身来,似乎打算离开。木青有些迟疑,问道:“今晚你不睡这里?” 叶韵被这个问题搞得有些措手不及,柳叶眉飘扬道:“我今晚要打坐调息,会去月杉姐的房间。” “别看我。”柳月杉见木青望向自己,给了他一个爱莫能助的表情。 …… …… 第二天中午,木青的房间里。 澹台飞霁说道:“叶小姐能这么快就掌握我能理解,没想到公子也能这么快就能掌握这股气息,接下来这一个阶段你便需要好好打磨这股阵法气息。” 坎水封印之术在玉简里便分为了三个阶段,第一个阶段便是尝试着沟通出阵法的气息,这一点难不难,木青脸上微微发黑的眼圈已经可以作证,第二个阶段,便是尽可能多地沟通出阵法气息,再好好打磨到极致,第三个阶段才算是苦尽甘来,印随心动。 已经不眠不休至此时的木青叹了口气,苦笑着说道:“飞霁先生别说笑了,她都已经完整习得这门封印了,我才在第二阶段而已。” 澹台飞霁眉梢一挑,笑道:“怎么,公子觉得自己慢了?”他看了眼坐在一旁没怎么说话的叶韵,安慰道:“像我当初学习这门封印术都没你快,你不过是与叶小姐的体质不同罢了,其实已经极为天才了。” “是么?”木青有些不相信。今天早上,当他喜滋滋地向叶韵展示自己已经达到第一阶段时,叶韵只是轻描淡写地评价了一句还不错,然后便向他展示了完整的封印之术,提前为他灵胎里那扇门做了个封印,这一点让木青颇受打击。 叶韵嘴角不引人注意地上翘,假寐的眸子慢慢睁开,眼里的倦意消散了许多,其实她昨晚也练习了大半晚上,不过这一点她才不会跟某人说,不然某人肯定会觉得她这是在担心他。 “澹台先生说得没错,你也要懂得劳逸结合,正好,王夫人在待客,对方说也认识你,你们可以聊聊。” “哦?”木青立马想起一人,不需要叶韵搀扶便也找了过去。 王叶青的房间里,木青直接推门而入,便见到一个多月未见的胡屠夫,他笑着点点头,“胡前辈,我们又见面了。” 胡屠夫上下打量了木青几眼,微带笑意道:“没事就好。” “王夫人已经见过了胡前辈了?”木青开始闭眼假寐。 王叶青轻声道:“他昨日就找来了客栈,你当时还在昏睡。” 胡屠夫将茶盏放下,说道:“那晚动静不小,我早就注意到了,更何况故人来访,我这也算地主不是?” 胡屠夫言语间有些唏嘘,看向王叶青说道:“没想到你就突破了,那天晚上我不敢随意靠近,后来察觉到你的气息极为不稳,我本想将新近得到的万花丹送给你,只是没想到你机缘不小。” “我可不敢要你的万花丹,你比我更需要它。”王叶青眼里有感激之意,瞥向此时就算闲聊仍在练习结印的木青,笑道:“至于机缘么,确实有一些,不过若是命都没了,那一切也是空谈了。所以我答应公子之前的邀请了。” 木青睁开虚眯着的眼睛,眼里有一丝还未清醒的茫然,疑惑道:“什么邀请?” 胡屠夫一脸佩服地感叹道:“你不是邀请过她加入我们,一起合力脱离隐谷吗?昨日她便自己说起了此事,你小子使了什么手段,竟然能让竹叶青答应?” 木青这目光一亮,迎向王叶青清亮的目光,高兴道:“王夫人当真?”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一百四十八章:外围渠道 起初邀请王叶青加入,木青的意思很简单,王叶青对自己没有敌意又是一品毒修,,和胡屠夫还同为天榜刺客,己方多一人,隐谷就少一人,将可能的敌人发展成为志同道合的朋友或帮手,这是怎样算都划算的事情。 现在有了那晚上并肩战斗的经历,木青对王叶青的加入,更是无比高兴,他一脸认真地望向王叶青,等待着对方的亲口回答。 王叶青托起茶盏喝了一口,眉梢平展笑道:“胡屠夫应该知道,‘竹叶青’答应的事从不会有假。” 木青真挚道:“夫人现在是超凡阶毒修,前辈又是一品,我们这个组织会越来越强大的。” 胡屠夫轻笑一声,有些无奈,王叶青敛色说道:“公子是不是有些误会,隐谷……可不是你看到的这样。” 木青点头道:“胡前辈曾说过,掌律一脉三支中,‘隐杀’中人,实力强大,最低都是三品修为。” 王叶青用手抚平膝上的裙褶,轻声说道:“隐杀里确实有许多熟人。有几位混在深水下的很可能早已突破了一品。不过我没见过他们出手并不能确定。” 木青有些惊讶与疑惑,看了胡屠夫一眼,胡屠夫明白了木青的意思,有些萧瑟道:“我都被排挤到边缘很多年了,虽然同为天榜中的刺客,但要说对隐谷内部一些事情的了解程度,恐怕没人能够赶得上她,所以我才说你小子能把竹叶青邀请来是一件非常妙的事。” “我以前负责隐谷外围消息渠道的建设,与掌律和泉府两脉都有接触,一些事情便知道得多些。”王叶青暂时简单解释了两句,继续刚才的话题,“除了掌律一脉中的隐杀专门负责清除叛徒之外,最厉害还是隐字五人小组,我曾经见过其中代号隐四之人的出手,以我现在的境界回看,对方大概也是在超凡阶初期。” 隐字五人小组……以隐谷约定俗成的规矩,实力越强的号数越小,那隐一的实力有多强? 木青沉默不语,王叶青占据今天谈话的主动,笑道:“公子之前试探过我,也邀请过我,那时候我拒绝了,是因为我知道这些事,所以觉得你是年轻人初出茅庐,不过我今日会答应你,你想知道原因吗?” 木青好奇地看着王叶青,她没端起茶矜持地喝两口再说,笑着说出了自己的答案,“因为公子以后注定会比我们所有人走得更远,在我的大道异象中,我看出来了公子的特殊。” “特殊?什么特殊?” “她知道我那扇门的古怪?” 胡屠夫和木青各有所思,木青转移话题,说道:“王夫人,我们这个组织还比较松散,你听前辈说起另一人没有?” 王叶青点点头,“自然,另一人是月落九剑月九吧,是一名天赋不错的剑修。” 木青微微一笑,说道:“我会产生主动邀请王夫人加入的想法,还是受到了他的启发,他告诉我一人之力终有尽时,还得众人拾柴才行。” 王叶青点了点头颇为赞同,“听胡屠夫说,他颇受西山林家主母的青睐,心剑渐成?” “对。”木青夸赞了月九一番,道:“可能以后还会志同道合的朋友加入,所以那小子提前想了个名字,叫‘救赎李敏’,不知两位前辈以下如何?” 王叶青联想起来,轻笑道:“这小子是联想到隐谷的刺客信条了吧?名字倒还不错。” 木青顺着说出了自己的意图,“我们这个组织缺少以为领导人,不如王夫人来做这个领袖?” 王叶青和胡屠夫相视一愣,俱是摇了摇头,王叶青沉吟片刻后说道:“我们这些想隐退之人,时刻都被监视着,虽然偶尔也有像此刻这样监视不到的时候,但并不适合四处联络露面,所以这个位置,要么你来,要么那位月落九剑来。” 木青没想到事情回到了自己身上来,无奈道:“那就再议,现在人还少不急。” 王叶青摇头道:“凡事谋定而后动,一腔血勇或可突兀而起拔刀杀一人,但你想脱离隐谷,就不能只是单纯想想然后拔刀而起就能完成的,你倒是提醒了我,我们这个组织,呃,姑且就叫救赎黎明,确实需要把权利和责任划分清楚。” 木青在这方面完全没有什么经验,“那前辈有何打算?” 王叶青这一次沉吟得更久,缓缓道:“想要脱离隐谷,就要做好直接与其对抗的准备,我们这个组织,情报方面我可以来负责,拉人入伙就交给木青,至于其他的,比如钱财来源之类的,我们人还少,暂时不做这些考虑。” “你是想对应隐谷打造出一个组织?”胡屠夫若有所思。 王叶青笑道:“经手了情报多年的经历告诉我,一个人最大的敌人是自己,一个势力最大的敌人来自内部,为什么不呢?” 这倒是和刘叔说的有些话类似,木青尝试着理解,提出了一个木青比较紧要的问题,“以后大家联系靠什么?我们没有泉府那一套书局,也没有专门传信的夜云枭,” 胡屠夫蹙眉道:“夜云枭这种飞禽是需要时间驯养的,但渠道嘛,其实还是有的,你要问问她了。”他指向王叶青,一脸古怪的笑意。 王叶青平淡道:“可以去青楼。” “嗯?”木青瞪大了眼睛。 无论是泉府下的柳叶书局还是掌律下的隐视,都有其局限性,这个乱世,三教九流,要说消息流通得最快的地方莫过于欢场青楼。 所以隐谷当初考虑建设过外围的消息渠道,依照柳叶书局的布点,选择的便是各州府城最红的青楼。 而竹叶青因为女人的身份,曾配合过泉府和掌律两脉,在青楼中设下了暗子。 比如在锦官城的就是晓红楼,晓红楼现在的主人当年被王叶青救过一命,现在也成了隐谷的最稳定外围探子之一。 王叶青当初在选择暗子时,存了几分私心,找的都是可怜的受过她恩的风尘女子, 也许都是女子的原因,王叶青在这个群体面前,比隐谷那些以收集情报为由发泄私欲的恶心男人要受尊敬和认可得多。 人们常说沦落风尘的女子,没有信义可言,但这乱世之中,这些被人说成无情的妓-女反倒打心底看重那份珍贵的情意。 所以如今,隐谷通过这个外围渠道知道的消息,王叶青知道,隐谷不知道的,王叶青更是知道。 听过王叶青的解释后,木青既佩服又庆幸,大概是自己之前诚挚的邀请才有了王叶青现在的加入。 王叶青不仅是一位实力强大的超凡阶毒修,背后还有一个这么大的情报组织,这就相当于为以后一切的行动找上了一双明亮的眼睛。 等到木青离开后,胡屠夫缓缓说道:“我当初有这个意思,是因为想报仇,你呢?好像隐谷并没有伤你家人吧。” 王叶青淡淡道:“那些老狗知道修微是我女儿,他们早就以此威胁过我。更何况我突破了一品。” 胡屠夫似乎回忆起了某些痛苦的画面,双眼微眯隐有血色风雷,“那晚情况特殊,量那些狗贼应该还不知道,不过你能早下决定是对的。” …… …… 回到屋子里,看到床纱后的人影,木青眼睛一亮,快步走上前去,脱口道:“你在等我?” “嗯。”叶韵鼻音清脆,盘膝坐在床上,正在闭目吐息,等到一周天完整搬运结束后,她才睁开眼,拍拍一旁的床面,“你坐。” 木青欣然坐下,发现一旁有一个寒玉打造的盒子,诧异道:“这不是飞霁先生送个我们那颗珠子吗?”木青有些回味过来,轻声问道:“是有什么问题?” 叶韵把盒子捧在膝前,打开寒玉盒后,露出了白色的鲲珠,缓缓道:“他其实送给我们的是两样东西。”叶韵把那颗白色鲲珠那处盒子,举到木青面前说:“你能感觉到吗?” 木青盯着面前有婴儿拳头大小的珠子,静心感受了片刻,猛然睁开眼说道:“竟然也是阵法的气息,很高妙的一种意境,时刻在散发出某种气息但不强烈。” “这就够了。”叶韵睫毛下垂,看着珠子说道:“这鲲鹏珠里确实刻进了极其精妙的阵法,但我不是想说这个。”她说着有把珠子放进了盒子里,将寒玉打造的盒子完全盖上后,捧到木青面前,木青眉头微蹙,说道:“你说飞霁先生送的是两件东西是这个意思,这个盒子完全将阵法气息隔绝了。” “等等!阿韵有此一举绝对不是专门说起这件事的。”木青眼中有亮光划过,迟疑道:“你是想说,飞霁先生没有明白地将这个细节说出来。” 叶韵的柳叶眉微微舒展,替他将思路发散道:“这个细节没说出来是有不同影响的。若是你直接把这个珠子拿出来揣在身上,那黑袍人就算找上了你们也绝不会露面袭击你们的。” “因为他能感受到这股阵法气息,既然是对澹台家熟悉的人就绝对不会露面出手,而有了这个寒玉盒,就不同了。” 木青想明白这其中的细微差别,若是等到报复的黑袍人找上来了,对方全力出手,这从盒子里拿出鲲珠的片刻,对于真正的高手可以做多少事呢? 木青的脸色有些疑惑与低沉,叶韵叹了口气,轻轻将头靠在木青的肩膀上,缓缓说道:“不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大管家是一个极为讲理的正派之人,但飞雨叔才是三岛上的好人,这其中是有区别的,他们一个是为了澹台,一个为了三岛。” 木青心里一叹,说道:“你分析得没有问题。我还是混江湖日子短了些啊。其实,从你对他俩的称呼,我早该猜出来你的一些态度了。” 叶韵轻轻说道:“混江湖能增长见识丰富阅历,但窥见人心是很难做到的,人心深处远险与山川,有的时候却也比山川更美,最是复杂。”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一百四十九章:跟我回去 三天后,当关客栈里,澹台飞霁讲完结印的细节后站了起来,看向木青赞道:“公子的天赋绝佳,坎水封印之术已是初成,我也该走了。” 木青说道:“这几天多亏先生指导。”王叶青也站起来向澹台飞霁致谢,脱凡中期的眼界见识对初入一个崭新境界的她帮助极多。 澹台飞霁对每一位向他道别的人都认真还礼,叹道:“事事因果纠缠,接下来还请各位保重。各位以后若是得空,一定不要忘记来我蓬莱做客,凌海州最大的船帮与岛上已经开通了贸易航路,可以径直去找他们,就说是我澹台氏的恩人。” 木青觉得自己肯定是要去岛上的,把这信息牢记心里。叶韵一脸平静说道:“大管家,我的消息还请不要传回去。” 澹台飞霁点点头,意味深长地说道:“叶小姐放心,此事大哥早已交待过,叶小姐以后遇到岛上阻力,若是不嫌弃,尽管使用鲲珠联系我等。” 木青是知道一些纠葛的,叶韵当初能逃出来,幕后帮助的人正是澹台飞雨,作为弟弟,澹台飞霁也参与了谋划,只不过兄弟二人的动机却并不完全相同。 木青沉默的时候,澹台飞霁双眼发亮,看向他说道:“公子,你的体质与我们修水法的天然相亲,听说你是一个二流势力中的刺客,这只会糟践你的天赋,等你以后想通了,自可来我蓬莱岛,我现在就可以给你一个承诺,只要你来,未来必是一等供奉。” 叶韵平淡道:“大管家,他一个三品,哪有资格做澹台家的一等供奉。” 澹台飞霁抿嘴笑道:“不仅公子可以,叶小姐你也可以,你说这算不算破除门户之见的第一步?好了,青鸟去也。” 澹台飞霁向后一退,上半身微微后仰,直接从窗台倒飞了出去,一个蓝黑色的漩涡正好在窗外半空出现,等澹台飞霁一靠近,他整个人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这身法很厉害。”王修微虽然也是三品修为,但跟木青相比,差距便被拉开了。 叶韵声音轻柔了些,解释道:“他这具分身,与他自身所修功法有关,单以身法-论,在三岛里面也是最顶尖的。其实各种身法,到了更高层次,其内在是相通的,需要以自身道意沟通天地,王夫人现在应该能看出其中的变化。” 王叶青眼里有些感慨,说道:“人们常说为什么修道,突破自身桎梏,与天地沟通,确为我辈修士心神向往之。不过我们这些被刻意培养的人,远远比上这些修真世家出来的人,他们还可以选择适合的,而我们只能捡到什么算什么。” 木青想起自己从别人身上抢来的万毒真经,不由哑然道:“相比之下,我们确实算是野修了。” 叶韵突兀问道:“那你心动了么?去这样的地方当一品供奉。” 木青摇头道:“我想脱离隐谷,为的便是自由自在,怎么还会重蹈覆辙。”木青看向一旁叶韵清丽脱俗的侧颜,“你也喜欢现在的自由吧。” 叶韵微涩一笑,不答,走到已经收拾好行囊的白芷身边,目光逡巡,在站起来的众人中找到靠后的柳月杉,笑道:“现在天气真好,适合赶路,我和白芷也是时候和大家说声再见了。姐姐跟他此去朱雀城,一定要保重好身体,他身份不好,说不定以后还会有危险,可能得委屈你很长一段时间了。” 柳月杉摇头说道:“我已经是死过一次的人了,危险不算什么,只是现在公子宅院未置,我们以后怎么书信联系呀。” 叶韵斜了木青一眼,语气有些古怪,“他有联系渠道了,姐姐不用担心。” 木青赶紧说道:“那是王夫人的信息渠道,我向你解释过了。” 叶韵拒绝了柳月杉出客栈相送,只剩下某人死皮赖脸要送她去小镇路口。 “那鲲珠的事,你跟王夫人说了吧。” “嗯,说了,我们这一路上都会将鲲珠拿出来,让其气息自然散发。” 叶韵微微放松,说道:“我相信我的推测不会出错,那人只要感知到这股气息,就绝不会露面向你们出手。” 木青边走边说:“那个黑袍人……你猜出来是谁了吗?” 叶韵脚步微顿,偏头看见了木青紧皱的眉头,“为什么这么说?” “这几天感觉你心事很重,而澹台飞霁又一副意有所指的样子。” 叶韵沉默了很久,直到到了小镇最北边的路口,她站定后缓缓说道:“我虽然跟那个黑袍人只寥寥交手了几下,但那种感觉不会错的。” 木青眉梢一挑,“什么感觉?” 叶韵径直说道:“这几天我一直在心里告诉自己只是也许是他,有可能是他,但其实我早就有了答案,这个黑袍人应该就是我爹。” 木青瞳孔微缩,“你爹?呃,叔叔他既然是嬴氏家主,实力应该不止于此。” 木青心里有些相信,但下意识地又替叶韵否定,叶韵嗤笑一声道:“我以前也想着替他那种人找理由,后来次数多了,便算了,他那种人早已落入偏执的深渊。” “那,他会不会把你抓回去?”木青有些担心。 叶韵看了眼一旁一直安安静静偷听的白芷,冷静道:“他不敢出现,在他的实力没超过飞雨叔之前,他不会明目张胆地露面,你不要忘了我也有鲲珠。” 木青叹了口气,“那,保重?” “嗯,保重,你那封印要时刻警惕,一有松动就立刻补上。” 木青想到叶韵北上的目的,反倒觉得那扇诡异之门还算全无用处,心里有些暖意,主动上前抱住叶韵。 “啊!”白芷轻声惊叹,瞪圆了眼睛,下意识地偏过头去又马上偏了回来。 叶韵的身体有些僵硬,木青低头靠在她的鬓发旁,用鼻尖轻轻蹭着青丝,暂时没有说话。 除了相拥而睡的那一晚,接下来的这几天叶韵都极为注意她和木青之间的肢体距离,晚上不是与柳月杉待一起就是师徒一个房间,木青虽然没有那个意思,但相离再见,一时情难自禁。 “等我脱离隐谷,你回去岛上之后,我们在一起吧,我会正式地向你家中长辈提亲。” 带着热息的耳语撩拨着心扉,气质清冷的她也遭不住了,脑袋有些晕,白嫩的耳垂在刹那间就染上了羞红,她足足愣了十几个呼吸,等到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后,才一把将自己撑开,下意识地想挥手去打某人一巴掌,可对上某人极为认真澄澈的目光后,便停了空中。 “你在干什么?我答应了你什么吗?你就要提亲?”她的语速极快,显然木青这一次大胆的行动,将她一直以来清冷沉稳打散了。 木青将那只僵硬在脸畔的素手握在手里,连忙道:“听你的,听你的,到时候与你一起去岛上,你叫我干什么就干什么,行了吧。”说完他还捏了捏。 叶韵柳叶眉向两边扬起,绝色的容颜上清冷不在,使劲将自己的小手挣脱了出来,娇斥道:“你再学坏点,我就算学会了玄武封禁术也不会来找你了!” “那我去找你。”木青知道适可而止,伸出手指,在叶韵向后仰的警惕姿态里,替她将鬓角逸散的青丝挽至耳后,“我听一位长辈说过,年轻人总该是有大把时间相逢的,但要注意一点,千万别死了。古战场肯定很危险,你要小心。” “嗯。”叶韵眼睑微动,细长柔顺的睫毛就像两把刷子轻轻交叉又分开,“你想脱离隐谷是对的,但切记不要急躁,如果可以,等我回来。” “好。”木青心里也像有把刷子,痒痒的又有些温暖,瞥眼见着了一旁露出“我就知道”、“果然如此”神情的女孩,微微一笑道:“此去路远,倒是辛苦白小姐了。” “不辛苦,不辛苦,师丈这是说啥话啊。” “啊——嘶啊。” 伴随在白芷的惨叫声中,木青和叶韵就这样分开了。 半日后,星垂森林,林深不知处,叶韵停下了脚步。 白芷那晚跟澹台静在一起,没能赶上叶韵,所以当看到有一个浑笼罩在黑袍里的人出现时,她第一时间是瞪大眼睛有些好奇警惕,愣怔了几秒,才连忙打开包袱,想要去打开某个盒子。 “不用。”叶韵清冷的声音在林间响起,鲲珠拿不拿出来,他都会来的,因为他知道她不会催动里面的阵法。 “你有些急了。”黑袍人只是安静地站着,叶韵已经说出了第二句话,其实她心里并不平静。 “咯吱——”白芷扯开寒玉盒的盖子,将鲲珠捧到了叶韵面前。 黑袍人这时开口了,“澹台飞雨还真是大手笔,直接把鲲珠拿出来了。” 他的声音比那晚真实了许多,除了有点冷,就是正常的中年男人声音。 这一次换叶韵沉默了。 父女俩沉默了很久,相对无言,黑袍人最终淡淡说道:“跟我回去。”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一百五十章:父女交锋 时至黄昏,天色青冥,残阳拼命地穿过枝叶间隙,橘红的微光落进叶韵清冷如镜的眸子里,道旁的温度越来越低。 你还是这么霸道啊…… 叶韵清绝无双的俏脸上如罩寒霜,直视着对方,黑袍宽大厚实,边角绣有云水金边,完全笼罩住了高大的身躯,跟黑袍连在一起的松垮兜帽被戴在头上,遮住了大半边脸,只露出了蓄着青色胡须的下颌。 他这一次没有做什么伪装,脸上没有覆盖水波般的光晕,白芷小心翼翼地抬起了头,极为克制地想去看看兜帽下的完整模样。结合先生分别时与木青所说的话,她隐隐已经猜测到了来人的身份。 叶韵轻移两步将白芷挡在身后,冷漠说道:“你为什么要那么做?” 黑袍人抬起了头,露出了一张与叶韵有几分相似的脸。他的眉毛要粗一些,鼻梁高挺,嘴唇纤薄,清俊的面容因为年龄和岁月的关系,在线条里雕刻进了许多冰霜,他的一双眼睛与叶韵不同,线条要坚直许多,眸光深沉,吸收了天光,大多数时候都如无波古井。 嬴缺只是瞟了白芷一眼,便又将目光落回到叶韵的脸上。 他安静地站着,认真地看着女儿,从像自己的嘴唇鼻梁落到眉眼上时,似古井般的眸子终于泛起了微澜,在更深处还潜藏着更大的涟漪,叶韵的眉眼清美,双眉纤纤似柳,眸子清亮如泉,线条柔和,像极了她娘。 嬴缺没有回答女儿冷漠的质疑,下颌微抬,以不容质疑的口气说道:“看来你知道我要来找你,既然没准备催动鲲珠,那是已经做好跟我回去的准备了?” 叶韵眼睑微动,再次问道:“你为什么要那么做?” 嬴缺沉默了几个呼吸,冷笑道:“你猜到了是我,就没猜到我为什么要这么做?” 叶韵点点头,眯眼看着对方,平静说道:“果然还是那个偏执自以为是的你,你凭什么就觉得自己做的是对的?丧心病狂到对一个小女孩出手?” 嬴缺沉默了更长时间,不想以理说服这个自幼不服管教的女儿,淡淡道:“你不懂,我也不需要向你解释,这几年既然闹够了,可以跟我回去了。” “我等你来,只是想确定一件事罢了。” 叶韵左手握住剑鞘,右手放在剑柄上,缓缓道:“现在已经确定,我该走了。你要么放我走,要么杀了我。” 嬴缺脸色阴沉得可怕,语气生硬道:“你还没闹够?我时间不多,这次来大陆就是带你回去的。” 叶韵摇摇头,始终保持着拔剑一战的姿势,嬴缺被她的动作刺痛,双眼眯着一条线,视线转移,落在白芷紧紧抓在手中的鲲珠上,眉头一沉道:“澹台家那两个奸贼,故意挑拨,当初他们助你离开岛上,真以为我不知道,他们留下这个东西,真以为我不敢出手?” 叶韵轻笑出声,语带讽刺道:“你就是不敢,你为了满足自己的野心,早已经放弃了我,抛弃了族人,还有什么是你不能隐忍的?” 白芷连退了几步,在叶韵说完后,嬴缺在那一瞬间变得无比可怕,面目阴沉似水,眉眼凝结似冰,气息稍微泄露了一点,就好似冰寒深渊里探出头的恶魔。 她只觉得视线里有一道黑影一晃,便落入了嬴缺手中,脖子被死死扼住,气血凝滞,拍打掰扯的手臂无力地垂落在身侧。 “锵啷”一声,白露剑出鞘,直接劈向黑袍,可惜晚了一步。 叶韵执剑而立,冷喝道:“放开她!” 嬴缺已经退回了原地,一身黑袍自然垂落在地,连一点飘动都没有,他对自身力量早已收发自如,渊渟岳峙地站在那儿,高境界的气度显露无疑。 但这些对叶韵无用,叶韵只差没把剑尖对着他,想到血脉上的联系终究不能分割,才偏移了几分,剑气凝结欲出,瞄准向扼住白芷喉咙的那只手。 嬴缺坚直的眉毛整体倾斜,眼里有寒光划过,终究是虎口微松,冷漠道:“你已经这么大逆不道了吗?对我出剑?” 叶韵深呼出一口浊气,闭眼再睁开,剑心无垢,再次说道:“放开她!” 嬴缺目光微动,上下打量着叶韵,有几分惊讶也有几分理所应当地说道:“你果然成了剑修,那种残缺剑谱都能修出这样一颗剑心,不愧是我嬴缺的女儿。” 不知怎的,嬴缺心里浮出一个年轻男子的脸,想到那晚极其不愉快的经历,抬颌道:“他们都是你的弟子?” “他们?”叶韵心里暗忖,眸光刻意保持着平静,淡淡道:“我教他们离火剑诀,并没有教他们凌海仙经,你快放开我徒弟。” “你叫什么名字”嬴缺松开了手,白芷立在一旁,俯身连咳几下,虚弱道:“我叫白芷。” “白芷……你是那锦官城主的女儿?”嬴缺在心里匹配出了向季修问出的那几件事。 白芷有些惊讶,瞪大眼瞥了下嬴缺,发现对方和先生长得有几分相似,料自己性命无忧,嗯声说道:“先生在城主府时,便教我剑术,城主府破时,是先生救下了我。” 嬴缺微微点头,他之所离岛,其实是他突破后有感,冥冥之后找到那份血脉联系,慢慢感应才找到了锦官城这边。 嬴缺感应了下白芷的境界,蹙眉道:“你虽然弱小得可怜,才灵生五品,但既然是我女儿的弟子,那可以来我瀛洲岛,不出几年,应该会有所成就。” “啊?!”白芷脑袋有些懵,悄悄向叶韵靠近了几步。 嬴缺没去管她的小动作,也没去看叶韵,出其不意地说道:“你那师兄叫什么名字?” 白芷眼里闪过了一丝迷惑,叶韵开口了,她极为克制,一边平复着颤动的心弦,一边平静说道:“他叫木青。” 嬴缺沉默地打量了叶韵好一会儿,“呵呵”一笑,将白芷一丢回叶韵身边,语气沉稳了许多,再次说道:“跟我回去吧。” 叶韵将白芷护在身后,淡淡道:“我已经说得很清楚了,你当初硬逼着我嫁给一个毫不认识的人,就应该想到今天。” “那孩子天赋不错,是先天木源之体,我见过他,品相也不错。而且只是定亲,我没想到你抵触会这么大。”嬴缺被勾起了父女当初决裂的往事,语气中少不了“你不懂我是为了你好”的郁闷,本想再解释解释,看到俏丽执剑的女儿一脸冰霜,根本就没在听,冷哼一声道:“你将来会懂我的苦心。” 叶韵收剑入鞘,拉着白芷换个方向就想离开,嬴缺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直到叶韵已经走出了十几步远,才不带丝毫感情地缓缓说道:“他叫木青吧,我会杀了他。” 叶韵一顿,头也没回道:“他只是我不记名的弟子,教了几招剑术,你要杀就去杀。”嘴上这么说着,脚步却慢了许多,“如果你还没去找他,我得提醒你,他手上也有鲲珠,可以随时催动。” 知女莫若父,叶韵这番故作不在意,像极了他当年追她娘时的做作,还有刚刚他问及木青名字时叶韵的故作平静,都让嬴缺沉默。 他沉默地站在道旁,沉默地看着女儿依然在走,眼中真正地泛起了寒意,冷哼一声道:“澹台飞霁此次破关应该是化凡后期了吧,你觉得我为了之后的盟主评定不敢暴露身份?可惜,我比他要早一些。” 叶韵背对着嬴缺,微低着头一步步往道旁密林中走去,大脑却如电光火石激烈运转,爹也是化凡后期了?他这么说什么意思?他如果全力出手是不是会让人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 “先生……”白芷吃痛的声音弱弱响起,叶韵一愣,松开手一看,白芷的手腕上已经留下了几道青白色的淤痕。 迎接着叶韵含着歉意的目光,白芷有些吃那位假师兄的醋了,对方何德何能让先生如此担心失措。 背后那道气息越来越冷,叶韵不敢再与对方比拼心里,心底轻叹转过身来看着他,“你到底要怎样?” 嬴缺的太阳穴微微鼓起,被叶韵这副无可奈何的模样刺痛了心底深处的弦,一瞬间掠至她的面前,声音里破天荒地多了一丝温柔,“你那婚约我早就替你作废,我一突破化凡后期,就靠着能分辨出的那份血脉联系来找你,韵儿,别跟爹闹了,跟我回去吧。” 叶韵抬头看着父亲,才发现对方历来坚硬似冰棱的眼角也有了碎裂的细纹,但想到对方做了什么,她眸子清亮如水,依然隔着一层薄冰。 青冥的天色渐渐为漆黑的夜色替代,林间静悄悄的。叶韵仰着俏脸沉默了十几个呼吸,才蹙眉轻声问道:“如果你是专门来找我的,那天我也在这片森林里,你为什么不是来找,而是却杀澹台静?” 嬴缺被问得哑口无言,杀澹台静的动机虽然是临时起意的,他这与他想要达成的意图方向是一致的,所以,他并不想解释什么,恢复了之前的平静甚至冷漠,淡淡道:“要么你跟我回去,要么我现在就去杀了你那个不记名弟子。”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一百五十一章:赢缺离开 黑袍里探出一只手,想握住叶韵的手腕,被叶韵瞬间打开,她后退几步,一字一句说道:“你真卑鄙。” 嬴缺冷漠道:“那臭小子的真气带些特质,我不会马上杀死他,我会带他回去好好研究一番,然后再杀了他。” 一股黑影在眼前一晃,白芷手中一空,鲲珠就已经落在嬴缺的手中,叶韵面无表情地看着这一幕,嬴缺叹了口气道:“你不会催动这个,一直在等我来,因为你知道一旦我身份暴露,瀛洲岛上的族人定会受到澹台飞霁的打压手段,既然如此,为什么不跟我回去?” “我只是替他们觉得可惜罢了,他们视你为可以带领大家走向中兴的族长,可在你眼里,他们只是工具,只是随时可以被交换被牺牲的筹码。” 叶韵依然顶撞着嬴缺,从母亲陷入沉睡后,她就是这么在他面前顶撞着长大的,嬴缺虽然生气,却也觉得这种经历已经好久不曾有过了,他轻抛着鲲珠,心中有数,沉稳说道:“你知道我不会对你强行出手,当初你以命相逼,得以真正离开,刚才你也可以这么做,但你没有。” 他看着叶韵冰冷的俏脸,话锋一转,语气有些森寒,“关心则乱,刚才问到木青时,你有些刻意平静了,告诉我,那臭小子是你什么人?” 木青留个嬴缺的印象因为叶韵不惜暴露身份也要相救,反而比王叶青的深刻一些:三品境界,真气雄浑能比一品,带毒,会离火剑诀,但本身道行不够。 叶韵沉默片刻,缓缓道:“他确实不是我的弟子。当初在锦官城,他救过我。” “你要以我的救命恩人来威胁我,只能证明你确实是一个卑鄙之人。” 嬴缺眼角微微抽搐,看向白芷说道:“你来替你先生说。” 白芷看叶韵轻轻点头,便开口讲了她所知道的情况,而她知道的其实都是叶韵选择性透露的,草堂之事,当现在为止,除了当事人之外,只有刘葳蕤和小婵知道。 嬴缺在听白芷讲述时,双眼微微翕合,偶尔精光一闪而过,却没有马上开口,等白芷说完之后,他再次探出手,这次叶韵没有反应过来,被嬴缺抓住手腕,不过片刻后,嬴缺双眉一挑,惊喜道:“你既然打破了两者之间排斥,怎么做到的?” 《离火剑谱》以一本残谱便能放在禁地之中,可见其珍贵程度。嬴缺对这本剑谱的来历知道得更多一些,这还是几百年前那次大战,嬴氏先祖收获的战利品,若是完整,其价值可与《凌海仙经》相提比论,都是可以突破真我境的无上正经。 他当初其实也曾偷偷练过,在灵生境时,不是没想过既修水法又修剑诀,可等突破到真我境后,他便面临了与女儿叶韵一样的问题,大道相斥,境界越高受到的反噬越深,他不得已,只能放弃了鱼和熊掌兼得的想法。 只是今晚,他在叶韵身上看到了自己未成之事的实现,“你当初从禁地偷走这本剑诀时,我放手没有阻拦,本是想让你吃个苦,没想到你现在还修道有成。”他的语气淡淡,却仍是少不了骄傲之意,他和她的血脉本当如此才对。 叶韵抽回了自己手,摇头说道:“我并没有打破离火剑意与霸道水法之间的排斥,只是尝试着建立一个平衡。他将自己的真气心法给了我。”余下的她便住口不谈。 嬴缺点点头,自动补充道:“他的真气确实特殊,你想法也很天才,嗯?什么样的心法才能够品级,达成平衡。” 叶韵知道自己父亲是个什么样的人,木青既然已经落入了他的视野中,与其被视作可以拿来威胁自己的筹码,不如证明木青本人的价值,“我与他…论道过一段时间,他体质也很特殊,我和他大道相亲,所以那晚才会出手救他,至于你,我也是和你交手后才发现是你的。” “也?”嬴缺心里有了某个猜测,认真地打量起叶韵说起对方时的神色,没发现什么特别的情愫,点点头说道;“既然是你救命恩人,我不会针对他。” 叶韵心里松了口气,嬴缺却恢复了之前的冷漠,淡淡道:“但这一次你必须得跟我回去不可。”他看了一眼叶韵身边的白芷说道:“不然我不仅会杀了她,还会杀了那个木青,你知道的,我做得出来这种事。” 叶韵心中那股郁火一下子冲上脸来,她冷声道:“你要杀了他们,我就死在你面前。” 嬴缺有些怜悯地看着她,轻轻竖起一指,一股寒意瞬间笼罩了三人所在之地,叶韵和白芷都动不了,嬴缺望向晴川关方向,说道;“澹台飞霁那具分身确实走了,他留给你们的这个珠子确实有用,但他和他大哥都不知道我早已突破到了化凡后期,道域已经有了特性。” 澹台飞霁那具分身若是在,他这么做便暴露了自己,更暴露了自己的实力,现在他的冰渊道域一出,脱凡阶后期以下的人根本就动弹不得,他现在施展出来的不及全力施展时的半分威力,不然白芷的身体早已崩溃了。 嬴缺摇摇头,看向叶韵怒视时挑起的眉眼,喟叹道:“爹没骗你,我确实是来找你的,我估摸着你会受到离火剑道的反噬,没想到你已经找到了破局点,但是你终归是浪费了好几年,现在境界还停留在超凡阶初期,远远不够。” 叶韵只是身体不能动,但还能说话,她冷笑道:“境界不够,要什么境界才能助你更好地赢下盟主评定?” 嬴缺微微皱眉,“现在乱世已到,你这点境界根本保护不了自己,那澹台飞霁也没安什么好心,我刚才发现这鲲珠里面有一道青鸟秘术,若是他有心,他可以通过鹏珠,在你不知情的情况下唤醒,我们说话这一幕就落在他眼里了。” 叶韵眼睛微缩,“他可以通过鹏珠反向催动?” 嬴缺轻笑道:“鲲鹏珠的阵法本就脱胎于青鸟秘术,他留下一道暗门很正常,澹台飞霁道貌岸然,平时一副正人君子的样子,可不是什么好人呐。不过这道秘术他应该还没想着唤醒,毕竟我来得很快。” 叶韵沉默片刻后说道:“但飞雨叔应该不知道,他是一个好人。” 嬴缺嗤笑道:“他就是一个烂好人,澹台飞霁来当家主都比他好,放权的家主可当不长久。” “什么意思?”叶韵有些替澹台飞雨担心,但看着嬴缺的态度,她肯定问不出来什么,话锋一转说道:“飞雨叔将玄武封禁术交给我了。” “呵……什么?”嬴缺本还想讽刺对方一句,听到女儿这么说,双眼眯成一线问道:“你没乱说?” 听到叶韵再次确认的声音,嬴缺沉默了很久,说道:“我有些小看他了,没想到他不只是嘴上说着要破除门户之见,还能有如此魄力。” “所以你很卑鄙。”叶韵接得无比自然,自己的爹要去杀别人,别人的爹却对自己这么好,知道这件事的叶韵无比愤怒和郁闷,等嬴缺来便是为了让自己磨灭最后那一丝不切实际的幻想。 “你不懂。”嬴缺难得有了倾述的意愿,“像他这么做,永远不够,三岛依然只是形合而神分,破而后离,任何从规则上的改变都是会死人的。” “但你做的就是不对,不管你为自己找什么借口,去杀一个九岁的小女孩儿就是错的。” 嬴缺和叶韵失望愤怒悲哀种种负面情绪的目光对视了许久,终于是他移开了目光,沉声道:“我是你爹。” “我就没你这个爹,当初你不问我,就霸道地把我当成筹码货物联姻出去时,我就和你断绝关系了,若是娘醒来,她也一定会支持我的。” “闭嘴!”嬴缺额头青筋暴起,他今晚第一次如此失态。 缓缓吐出几口浊气后,嬴缺说道:“那件事是我做错了,但你今天必须跟我回去!”话题又绕回了死结,多年不曾说过这么多话的父女俩,就像是两头大小猛兽,互不相让地对视着。 叶韵闭上眼睛说道:“我要去北荒古战场,那里是修习玄武封禁术的绝佳之地,我的剑术也得磨练一番,我会回去的,但不是现在。” 女儿有了让步,知道了她下一步的动向,嬴缺冰冷的眉宇和缓了一些,沉颌道:“你这样类似野修的做法,终究进步不快,不如还是与我回去,或是我派人暗中护着你?” 嬴缺轻轻一挥,叶韵和白芷都能动了,叶韵冷淡地瞥了他一眼,说道:“我这几年一直停在超凡初期,如今难关已过,用不了多久就能以剑道突破道超凡中期,至于凌海仙经,我一直不曾忘了修习。”她闭口不言。 嬴缺今晚再次打量女儿一番,说道;“你想两者兼修,境界确实提升得慢一些。” 叶韵点头说道:“评定之期到来前,我一定会回到岛上去,现在我想再去历练一番。” y嬴缺心里犹豫不决,沉默不言,叶韵心里渐渐冰冷下去,等了半盏茶时间,嬴缺一抹自己的纳戒,将其中的一个包裹递给了叶韵,“里面的东西对你应该都有用,女孩子在外面要保护好自己。” 嬴缺瞥了眼白芷手中的剑,又拿出了一把凝结寒霜的好剑,递给了她,淡漠道:“离火剑意,普通的剑承受不住。” 叶韵和白芷都是一副双眼瞪大不敢相信的表情,嬴缺冷哼一声道:“我来找你之前,就想过这种结果,那个包袱就是替你准备的。” 叶韵抬颌道:“我知道,我境界提升了有利于你赢得盟主评定。” 嬴缺平稳的呼吸被气得都顿了一下,冷声道:“盟主评定你不回来更好,但你离开这么多年,早该去陪陪你娘了。” 叶韵低头不语,嬴缺知道自己当初的做法确实伤了女儿的心,目光落在她哀意渐起的眉眼上说道:“包袱里有颗我准备的鲲珠,你不能把它丢了,不然我就去把那小子抓回岛上去。” “澹台飞霁给的那颗鲲珠不安全,我就替你收下了。” 叶韵冷笑两声,抬头看着兜帽下没怎么变过的容颜说道:“果然这才是你。” 嬴缺深深看了女儿一眼,“自己小心。”就消失了踪影。 叶韵留意着嬴缺离开的方向,面色一白,白芷感受不到,看到叶韵毫不掩饰地担心,猜测道:“先生,你爹哦,不是,那位是不是去找木青了?”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一百五十二章:木青受制 朗月高悬,微星零散,山谷中的篝火还在噼啪响个不停,马首低垂,甩鼻呼声的间隔里,是旅人的惊梦呓语,此时已是夜深。 距离众人歇息处一里外,有一块空旷的平地,旁有古树斜倾,截住了月色,剑光声里,枝头的银辉簌簌抖落。 一道剑光从夜空中乍起,由半空直落,大地被照亮了一瞬,空气里微留炙意,木青将“离火燎原”复又练习了一遍,才收剑入鞘,剧烈起伏的胸腔慢慢平复下来。 叶韵离开后,木青就找上了王叶青。本来在他们的计划中,只在晴川关歇息半个白天一个晚上,结果众人在镇子上整整待了五天。 大概是叶韵的离开,木青才终于记起了自己还有书局的一个“乙上”任务,朱雀城的谜团,万花谷的危机都还在在等着他去闯,所以这天下午,他们正装待发,便已经经过晴川关进入了幽炎州境内。 修行于木青来说,向来是顺风顺水,但此时的他依然无可避免的感到了压力,特别是在经历过黑袍人袭杀后,天外有天,人外有人的冲击来得越发强烈,所以才有了现在三更天的练剑不辍。 在镇上时,叶韵将自己练剑的心得都一股脑地丢给了他,生怕漏了什么,从这方面来看,他俩这师徒身份也不算作假,木青现在虽然是左手练剑,但已经算是踏出了成为剑修的第一步,离火燎原和离火破灵这两招都被他练得像模像样的。 “叮——”清脆的敲击声在指尖与剑身的碰撞后响起,木青掂了掂手中长剑,擦着额头细汗,摇了摇头。 下午找孙仁要来的这把长剑,还是众人当中最好的一把,再练几次后,怕也得剑身崩碎。现在练剑的当务之急,是找一把承受得住自己内力和离火剑气的寒铁好剑, 木青一边低头琢磨,到哪里去才能弄一把好剑,一边向谷中篝火处走去,当脚下有奇怪的碎裂声响起时,木青心中一惊,练剑后疲累的心思也被惊得清醒了几分。 虽然四月孟夏,夜里还有些春末留存的凉意,但是这脚底刺入骨髓的寒意,像极踏破薄冰的碎裂声,都在提醒木青情况不对,他反应还算快,正想高声向王叶青呼救,却发现除了一双眼珠还能四顾转动外,已经话不能出浑身僵硬。 视线的夜色厚实了一些,好似一块厚实的布,木青剑眉僵直,眸光翕动,明白了这股寒意是谁,心里的猜疑比忌惮还重了几分。 “想说话?”嬴缺这一次也没有遮掩音色,清冷中不乏低沉磁性。 木青使劲地眨了几次眼,股被冰山压住全身,冻住脊梁骨的感觉瞬间消失,冻在胸腔里的郁气被他大口吐出,木青双手撑在腿上,顾不得那股火辣辣的呛肺感,边咳边喘道:“前辈境界比我想象中的还高。。” 嬴缺暗自打量的目光微微一顿,“你知道我是谁了?” 木青点头的姿势一顿,等慢慢抬起头,看清了兜帽下的那张脸后,才点头说道:“前辈应该是叶小姐的父亲。” 嬴缺沉默片刻,说道:“你练得离火剑诀,有些差强人意。” 嬴缺没有否定,这在木青眼里便是一种承认了自己的身份,虽然心中非常不爽对方做过的事,但他很好地控制着心中起伏的情绪,顺着说道:“我得叶小姐传授离火剑诀不足一月,确实只能突有其形。” 黑袍轻动,搅浑夜色,木青眼中一亮,捕捉到这一幕时,心中挣扎的心思刚起,便发现自己已经被锁在嬴缺面前,嬴缺轻巧地将手探进木青怀里,摸出了两本材质都不俗的秘籍。 一本残缺的剑谱嬴缺很熟悉,他拿在手中时没有问木青的意见,便自顾自地翻越起了另一本,木青极好地压抑着自己的情绪,面上装作被冒犯又不敢的发火的样子,心里却在沉重地思考着出路在哪里。 “他那晚确实是隐藏了实力,如今感这样出来,是因为飞霁先生走了吗?不知道王夫人能不能发现这边的动静,通知飞雨叔他们。” “不,我不能这样做,这样阿韵便陷入了两难的境地,她以后还怎么回岛上去。” “他没有第一时间杀了我,是因为离火剑诀的原因,还是因为我的真气心法引起了他的好奇?” 木青心思翻腾起伏不休,嬴缺在短短的几个呼吸间,粗略地翻看了几处,便有重新落回到《万毒真经》的开篇所言:“天地未分,乾坤混沌。突逢质变,源气始分。太始生木,照之以日月,经之以星辰,纪之以四时,要之以太岁,始有灵生,或妖或怪,其有万毒,是为真经。 ” “这开篇的层次很高,又怎么会是真经?” 嬴缺心思微动,望向一旁一直沉默地木青,有些意外,“这几个呼吸都过去了,你还不呼救?我能感受到那个毒修的气息,嗯,超凡初期圆满,境界很稳定,倒是有些让人惊讶,若是她发现了这边的情况,应该能来得及催动鲲珠,通知澹台飞霁他们。” 木青抬头望了嬴缺一眼,如实道:“那我们肯定会死,而叶小姐也陷入了两难之地。” 嬴缺目光落在木青脸上,认真打量后,冷淡道:“你刚才心念纷起,想了这么久,猜到了什么?” 木青如实道:“前辈境界很高,没立刻杀我,应该是因为叶小姐。” 嬴缺的脸色有些深沉,不置可否,意味莫名地笑道:“韵儿说你和他大道相亲,我特地来看看你。” 木青剑眉一跳,退了几步,目光扫向嬴缺身后,没发现叶韵的身影,也没感受到叶韵的气息,看向嬴缺,“他已经找到阿韵了?阿韵现在如何?” “你的敌意更深了,说,你和韵儿什么关系?” 木青在心里想了几个答案,话还没出口便被自己否决了,说出来的便是,“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叶小姐对我有救命之恩,晚辈思慕她的风彩,虽自惭形秽,但亦努力变强,想要追她爱她的心始终不悔。” 空气里的寒意陡然间深了几十倍,夜风干燥生冷,吹在脸上时有些像是道左的风尘,木青每多呼吸一次,便觉得喉咙被堵住了一点,从踏上修行到今夜,他还是第一次有了这般无力的感觉,好在凝涩的气氛终究没把他带向死亡。 嬴缺在木青吐露心声后,心中最先浮现地是无比的愤怒,自己深藏在宝盒里的珍珠,丢了,好像还被别人捡到不还,嗯,珍珠自己也不想回到盒子里了,他恨不得一掌拍碎面前不知天高地厚的臭小子。 转而便是无比的郁闷,因为他又想到要想让女儿听话回家,面前这个臭小子还是关键一环,不能随便死了。 最后却是淡淡地欣赏,因为他当初追求女儿她娘时,也没少被压得喘不过气来。 给得压力足够了,嬴缺直接一指点在了木青眉心。 木青刚有片刻喘息,连一丝反抗的机会都没有,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嬴缺这一指点来。 失重感瞬间从腰椎涌向大脑,木青眼前一黑,意识在失去的刹那,好似整个身体都坠入了无底的黑色深渊,好在这种令人心悸的感觉只有一瞬,木青脚步踉跄间,视野中便重新出现那一袭比夜色还深沉的黑袍。 “前辈,这是何意?” 面对向妄想追求自己女儿的男人,嬴缺只有一脸的冰霜,他冷漠说道:“我在你灵胎深处,烙下了一个简单的符咒。” 虽然已经明白过来今晚死不了,但是现在木青丝毫不敢大意,他直直地盯着兜帽下那张本来还有些亲切现在只剩下忌惮的脸,缓缓道:“什么符咒?” “驭水咒。虽然这是一个很简单的符咒,但是除非我自己,就算是澹台飞雨来,也解不开。不过你不用担心,这只是方便我找到你。” 木青声音低沉,“一个驭字,没有这么简单吧。前辈是通过控制我,控制叶小姐。” 嬴缺冷哼道:“看来,你清楚自己在我女儿心中的地位?”他脸色冰霜纵横,冷冷地剐了木青几眼,“现在,我问你答,若说假话,我让你生不如死。” “你刚才说韵儿救过你,这是何意?” 他已经找到阿韵了,该死,现在设身处地一想,阿韵肯定不会催动鲲珠,我说的话会被他拿来两相对照? 木青心底念头迅速划过,平静回道:“当初在锦官城,叶小姐中了一位一品毒修的毒,后来被我所解,但我因为境界见识不够,染上余毒,陷入昏迷后,是叶小姐助我清醒过来,才解得毒。” 一品毒修的毒…… 嬴缺不仅结合了叶韵所说,还有季修知道的一切,瞬间抓住了关键,问道:“就算你是毒修,但才灵生三品,道意未敛藏余身,你怎么解得毒?” 境界够高,嬴缺能够发现木青身上很多奇怪之处,比如道意高邈驳杂,真气带毒,现在他想把面前这臭小子的秘密一点点剥开。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一百五十三章:压力扑面 除了灵胎里被封印的异状,木青不认为有什么是需要刻意隐瞒的,但他依然极为谨慎地准备着言语,目光落到嬴缺手上,示意道:“我修习了那本《万毒真经》,里面有一招万毒归宗。” 嬴缺说道:“真气自身带毒的特性并不常见,也是因为修习了里面的功法?你的真气雄浑,修习多久了?” 木青嗯道:“我六岁开始修习。” “十几年才修习到三品,这天赋也不怎么样。”嬴缺看着木青很年轻的面貌,心中有了初步印象,问道:“你有什么特殊体质?” 木青抬头看了嬴缺一眼,态度端正道:“送我这本真经的人曾说过,我是先天无垢体,又因为修行时经常接触毒物,经年累月便在体内积累许多毒素,修习起这本真经事半功倍,里面的毒体篇,讲的便是炼体之法。” 木青说话的时候眼神清澈坚定,嬴缺微微点头,当真翻到真经里记载的毒体篇,认真看了片刻,才在心里评价道:“从先天无垢体蜕变成万毒之体,这也算另辟蹊径了。写这本真经的人应该是出自某个修真大家族,才会知道先天无垢体还可以通过后天的修行来做提升,得到某些特质。” 他看着说完就安静下来的木青,暗自想道:“只是这万毒之体炼成的条件比其它提升体质的路子还要苛刻,这小子能炼成,也算是机缘巧合了。” 不过大道修行就是这样,境界高的长辈总会安慰境界低的晚辈,说勤能补拙,好生修行便是,但其实,修行,从来都更看重天赋和机缘。 心思转过,嬴缺问道:“听韵儿说,你将这本真经的心法传给她了?” 木青点点头,脸上的谨慎与沉默化开,语气里露着几分担心:“不知道前辈将叶小姐怎么样了?她跟我说过,她在所修之道上,初初找到一条可行的法子,还需要磨砺剑道,真正地掌握两者间的平衡。如果前辈直接把她抓回去,怕是适得其反。” 嬴缺眉梢微动,冷声道:“你对我说这些?是想死?” 木青直面寒意,道:“前辈既然给我下了驭水咒,我应该暂时不会死。” “她依然去北方砥砺自己的修行了。”嬴缺一直在心里猜测着木青到底知道女儿多少的情况,也在暗自评判着木青如今的价值,只是简单回应了木青的担心后,便开口说道:“你现在属于哪方势力?” 木青如实答道:“天南沼林的隐谷。” “慕容家?”嬴缺蹙眉想了片刻,轻笑一声,摇头道:“他们家早已没落,你与我女儿有缘,不如你投靠我瀛洲岛?” 要不是知道你之前做过啥,说不定我还真就答应了。木青心里腹诽,嘴上老实道:“晚辈这一身能力都是隐谷所赐,并没有侍逢二主的打算。” “你不知道我瀛洲岛?”嬴缺问道。 木青摇头道:“蓬莱,方丈,瀛洲,黑海三仙,晚辈神往已久,怎会不知。”木青犹豫了一下,大胆问道:“我这驭水咒,不知道何时能解?是一定需要到瀛洲岛来找前辈吗?” 嬴缺今晚的谈兴不多了,摇摇头,“等我女儿哪天回来了,你来岛上找我。至于平时,这驭水咒对你无碍,只是方便我找到你。” 说完,黑袍一闪,在夜空里悠忽留下了最后一句话,“今晚之事,唯你自知。” 木青站在原地,沉默地望向前方夜幕,峡谷的轮廓挡住了一小块月亮,月西斜,山脉的阴影被拉长,却是远离了木青站立的地方。等到夏夜的凉意取代了寒意,他才叹了口气,慢慢向宿营地走去。 一心赶路的时候,风景多是被抛在了身后。如今压力接踵而至,木青不仅在夜里,就算是白天,也会偶尔脱队,认真修行。 四天后,木青他们便到达了石头城。 城中驿站里,铁骨寨的那些人聚在大堂,用大碗喝酒大口吃肉的方式,缓解着连日来赶路的疲意。 这一路上,往返都可谓危险重重。在私底下,他们当中有些人没少抱怨与后悔,说如果不跟着木青,遇到的危险还会少些。 时间刚刚过去月余,他们还没忘记当初去锦官城时,也是此地,他们那个调戏女侠的头目死于非命,好在如今这里距离盘君山只剩下五十公里,再过一天,铁骨寨就会在望,说笑声才慢慢盖过了酒水倾倒声。 二楼的包厢里,孙仁带着武陵向木青敬酒,木青看向武陵,蹙眉说道:“你真是这么想的?”说着还看了孙仁一眼。 武陵今晚不知喝了几杯酒,脸上的醉意明显,听到木青言语似有松动,连忙站起来,双眼明亮地看向木青和柳月杉说道:“公子,我别得不会,还是有一点力气的,月杉姐到时候一个人操持公子家业,肯定还得找打下手的,我可以替月杉姐跑腿的。” 木青看了柳月杉一眼,在这一点上,他一个人无所谓,还得看柳月杉的意见。柳月杉沉吟片刻,问道:“武陵,听说你还有个妹妹?” “对对对!”武陵点头如捣蒜,“我妹妹是识字的,她可以帮夫人做更多有用的事。”武陵这几天一路走来,在孙仁的帮助下,已经有了比较清晰地打算,看向柳月杉,挠着后脑勺说道:“到时候,我专心习武,看守院子,我妹妹认真读书,帮月杉姐姐打理账本,你看行吗?” 柳月杉心里有些意动,在世俗商贾家里,丫鬟下人是必需的,她本就考虑过,等朱雀城的宅子置办下来后,去牙行找牙婆子买几个可靠的下人使唤,这里面的门道可靠与否,对于她这个一个外来妇人来说,确实还算一件费时费心的事,如果有信得过的现成人选,何乐而不为呢。 “武陵,嗯,公子是修行中人,他这宅子会作为他的临时之所,有些时候,安全性,隐秘性很重要。你能听懂我的意思吗?”柳月杉知道木青现在的处境,这是在替木青考虑。 武陵似懂非懂,有些尴尬,看了木青一眼,认真说道:“公子实力强大,我确实保护不了他。但我肯定会尽全力保护姐姐的。” 木青沉颌道:“有些危险若是来了,你小子根本挡不住,但你确实要时刻想着保护好月杉姐。” “公子,你答应了?”武陵这一次反应得很快,一脸感激与喜意。 木青点头答应下来后说道:“这一路来,我还没试探过你的底子,你现在入品没有?” 孙仁替武陵说道:“铁骨寨的传承好像来自军中,公子你别看这小子瘦得像竹竿,其实颇得拳意。” “也就是说武陵还没有入品哦?”安静坐在桌旁的王修微促狭笑道,她的天赋很高,在王叶青的教导下,已经是三品修为了,不过她这三品还没怎么经过实战,如今陷在领悟道意上止步不前。 武陵窘迫得想要钻到桌子下去,孙仁讪讪笑道:“公子你们都是修行中人,肯定知道习武讲究传承,也吃钱。” “我说武陵颇得拳意还真没乱说,不过这小子年龄还小,被我带回寨子后,也干不了某些活计,只能做些杂务,偶尔捡漏的油水也被这小子拿来补贴给自己妹子了,身体跟不上发育,才迟迟不能入品。” 孙仁这话说得还是有几分道理的,纯粹武夫,花钱确实不能少,木青觉得自己还能养得起,不过这传承,他就没有了。 “你说你们寨子的传承来自军中,是铁骨搬山劲?” “公子知道?”孙仁点点头,下意识向门外看了眼,那些手下在大堂喝酒理应听不到,他轻声说道:“我们这些老人知道的多一点,我们铁骨寨九位当家,以前应该都是朱雀城的军人,我有一次听某位当家醉酒后泄露到,好像还是什么城主府亲卫。” 木青点点头,铁骨寨那几位当家与朱雀城有联系,他是知道的,只是不曾想对方以前竟然还是城主府亲卫。 “明天恐怕还得会一会他们。”木青心里有了计较。 …… …… 朱雀城,城主府,忙碌了一天的侯义勇跟在白豪身后,心里五味陈杂。 就在刚才,他竟然见到了在他意识里可能早就死掉的前任上司,刑左。 除了在蜀乐城耽搁了半天,刑左比同天在锦官城出发的木青等人,早了五天回到朱雀城。 近来正值多事之秋,刑左回来得正是时候,若不是白毫在城主府主导这件事上需要刑左的意见,侯义勇应该见不到以前的老大。 回到书房后,白豪一屁股坐在椅子上,舒服地叹了口气,闭上眼沉默了半盏茶时间,才开口笑道:“你今晚倒是沉得住气。” 侯义勇眼里有亮光划过,故意坦荡地笑了笑,恭敬道:“看到老上司还在,小的为城主大人鞠躬尽瘁的心思更多了。” 这话听起来,似乎他以前就没有认真办事一样,但白豪却懂了下属那份小心思里的恭敬和忠心,挥挥手,叹道:“他回来得正是时候,万花谷那边需要他。你等会送一颗万花丹给他。” “小的遵命。”侯义勇领命后,说起了另一件事,“李负今天来找过我,替那陈浊传了一句话。” “什么话?”白豪花白的眉毛一挑,虎目微睁。 “那陈浊说,姜尚修知道了我们和卢飞的联系,叫我们不要动那个木青。”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一百五十四章:寨中喝酒 宽敞的书房内,桌子后的白豪沉默了片刻,一时没能想起这人是谁,正当他挑起粗眉想要发问时,察言观色的侯义勇立马补充道:“姜尚修是姜星渊的义子,现在姜星渊逐渐隐于幕后,将许多事情都交给这个人处理。” 白豪微微颔首,道:“姜星渊这些老东西怕是闻到了什么风声,才缩在暗处,怎么,万花谷他不想插一手,反倒关心起我们这边的小事了。” 在老大面前,情报工作没做透彻,这罪可大可小,刚才犯了个错的侯义勇,这一次是尽责地分析道:“隐谷刺客一脉上次与泉府一脉有所合作,针对地便是这个木青,现在看来可能是某种考验,他们把这木青看对眼了也说不定。” “至于万花谷这事,嘿嘿,小的觉得,姜星渊这是坐山观虎斗,他以一个外人的身份把自己摘了出来,放在了不败之地。” 白豪对手下的分析颇为赞同,淡然道:“万花谷之争,慕容星就算暂时把他那老相好给控制住了,最终能否真的成事,还得看慕容隐怎么想的。” “呵,这么看确实是慕容家几兄弟的家事,老家伙倒是拎得很清楚,” “城主明见。”侯义勇笑道:“隐谷作为天南沼林这片乱地实力最强的势力,他们各脉长老心怀怪胎,各有所求,这才有了天狩他们的可乘之机。” “皇朝周边,天南沼林乱了这么多年,实力最弱,陛下早就想将其纳入皇朝版图,万花谷之事只是个开端,这件事我已经让刑左代表朱雀城全力配合。”白豪对自己的心腹手下摆摆手,说道:“还是说回这件事上来,那张安平那边有其他线索没有?” 侯义勇低头沉声道:“至从上一次我向这人打探过木青的消息后,这个月张安平一次都没去过泥腿子巷,那边的线索有些少。” 白豪虎目中有厉色闪现,“你暴露了什么?这个张安平难道察觉出来了?” 侯义勇跪下连说不会,他最近一直在暗中观察张安平,在脑中过了一边诸多细节,坚持自己以前的判断,认真说道:“城主大人,属下绝对没有暴露自己的身份,那张安平接触市井小人多了,可能猜出了我身份不简单,但绝对不知道我的真正身份。” “属下以为,这张安平应该就只是一个边缘人物。我最开始还是从他这儿得到的关于木青的消息,他若是知道泥腿子巷的特殊意义,应该不会把木青这个嫌疑重大之人暴露出来,毕竟算算年龄,这木青是符合乱党之子的年龄的。” 白豪闭目沉思,侯义勇斟酌问道:“城主,张安平看起来价值不大,这个时候还要动那个木青吗?我们城主府会不会与那姜星渊交恶?” 白豪睁开眼,冷笑两声,说道:“这刺客一脉的确是一把能杀人的绝世宝刀,但那姜星渊连自己手中的刀都握不住,莫说这木青是他看重的一个苗子,就算是他那义子姜尚修,我要动照样敢动。” “算算那卢飞传来的消息,那木青应该快到了吧,你这几天多注意青云街那边的情况,老子现在是宁可错杀也不会放过,柳叶书局那边回个话。” “什么话?” “各有所求,能做朋友最好,就算是他姜星渊亲至,也挡不了我剿灭叛党余孽的决心。” …… …… 铁骨寨的大堂里,寨主林盘一脸热络地替木青将杯中酒甄满,豪迈道:“公子不仅是我林盘的大恩人,也算是我寨子的救星,何不多留两日。” 二当家林文坐在兄长左手边,嘴角带笑,向木青举杯邀饮,“公子这一路还算顺畅吧,你来我们铁骨寨就不要客气,我大哥发过话了,你们上次居住的那个小院会一直为公子留着的。” 林文说话时,比粗犷豪迈的林盘多了些礼数,但眼中的笑意只有他自己明白,更多的还是忌惮。 他可是与木青交过手的人,知道木青的厉害。 虽然他心里始终怀疑,尸骨都没找着的老九也是丧命于木青之手,但只要大哥还在,他还在,死掉的那三个兄弟,其实对寨子造成的不好影响并没有多少,反倒为他安排心腹上位提供了条件。 木青坐在林盘右手边,咂摸着烈酒滋味,摇头道:“二当家见谅,我这里有急事,吃完中午这顿,还得赶回朱雀城。” 林文笑眯眯地说道:“公子这次回来,带的女眷好像都是些陌生面孔了。”说着还故作一副男人都懂的表情。 大堂内喝酒的都是男人,王叶青她们都在刘葳蕤以前待过的院子里吃午饭。 木青失笑道:“二当家别误会,王夫人她们是回乡,刚好和我顺路罢了。” 关乎女人的事情,木青不趁认,林文也不敢多问,林盘看着有幸坐在长桌末尾的孙仁,大眼里有些疑惑,木青他们临近中午才到,光顾着款待木青了,自己那群小弟的情况还不是很清楚,这孙仁他因为之前某件事认识,是寨子里的老人了,但不是他派出去的那个心腹小弟。 “这来回上千公里,公子你们没遇到什么危险吧。” 木青注意到来了林盘的眼神,有些歉意道:“现在到处都是乱事,遇到了些情况,幸得铁骨寨的兄弟相助。”木青说道这里时,发现林盘和林文的眼神都紧张起来了,他心里好笑,也没吓他们那个心思,指向孙仁说道:“还是让孙大哥说吧。” 他这声“孙大哥”其实卖了孙仁一个比较大的人情,林盘问话的语气都稍稍柔和了些,“老孙,你快快说说,出什么事了,嗯,兄弟们折了几个?” 孙仁说话前说话后都没瞟木青一眼,但其实在回到寨子之前,他和特意为此事找过木青,在心里掂量出了哪些事可以说哪些事不能说,所以等他低声下气地说完后,最开始就听到自己那心腹小弟因为调戏女侠而被砍成肉块的林盘已经从一脸愁眉变成了一脸笑意。 “还好,还好,没想到只死了一个。” 碍于承诺,当初铁骨寨点选护送商队的人手时,说的不好听的都是些歪瓜裂枣,能只死一个还真不是林盘酒后失言,更何况听木青这意思,对方还承了自己这个人情,这让他看孙仁低声下气的模样都格外满意了几分,“唔,这样,孙仁你这次做的不错,回来那群人以后就都由你领着吧。” “谢谢寨主,谢谢寨主!”孙仁嘴角笑得裂开,他在寨子里虽然是个老人,但一直都是底层老混子,如今能管将近二十人,权利也算是得之不易了。 他离开桌子末端的座位,一拉风地跑到桌首来,林盘还以为这小子是来敬酒,感叹这老小子会做人,没想到他直接从怀里掏出一个鼓胀胀的大荷包,放在桌子上时,还发出“咚”的一声响。 “你这是……”林盘眼里有些疑惑,稍稍挪开身体,斜蔑着孙仁,谨慎道:“你这老小子故弄什么玄虚,老子今天给你升个职,里面还能装金子贿赂我不成。” 孙仁“嘿”了一声,当着他的面拉开荷包系口,露出里面黄灿灿的金子,“老大神机妙算,里面还真是金子,五十两不多不少。” 大堂里坐着的都是几位当家,位置远些的老八林镇闻言直接站了起来,直勾勾地盯着荷包里露出来的那一角,惊声喊道:“大哥,还真是金子啊!” “老八,给我坐下。你这样成何体统。”林文做得近,自然看得分明,这确实是金子,他比自己大哥还先反应过来,扭头呵斥林镇坐下后,不是看向孙仁,而是一脸慎重地看向木青,问道:“公子可否说说这是何意?” 林盘浓眉一挑,连连摇头道:“公子你这是何故,这可要不得啊。”说完还扭头就骂了孙仁几句,孙仁腆着脸受着,本来是邀功的,此时也不反驳,只是求救地看向木青。 木青一脸笑意地说道:“这说起来确实是孙大哥他们自己挣来的。” 他看向林文说道:“孙大哥他们当初接了个活,类似走镖护送。”木青言简意赅,指了指王叶青待的院子方向。 林文是个聪明的,目光一动,问道:“听公子称呼那妇人叫王夫人吧,不知王夫人她们到哪里去?” 木青说道:“王夫人的家乡在朱雀城。” 林盘瞪里孙仁一眼,蹙眉道:“铁骨寨离朱雀城还有好些距离,孙仁不是还得走一趟?” 木青摇头道:“我和王夫人他们顺路,接下来这段路就不劳烦孙大哥他们了。” 木青话里很客气,林盘却也知道孙仁他们那点人在木青眼里根本就不够看,虽然有些不舍,还是把黄金往木青面前一推,“自家人知道自家事,孙仁他们能安全回来,都全亏公子,这钱我一分都不能收。” 林文点点头,“公子,大哥说得对,我们虽然占山为匪,却也知道道义所在,钱可不是这么挣的。” 木青笑道:“你们可别误会,这钱不是我给的,是王夫人出的,但因为接下来这段路用不上孙大哥他们了,王夫人想向寨主要两个人。” “原来是落在这里啊。”林文心里一惊,场面话里最关键的还是最后这一个“但是”,他在心里思忖寨子里最近抓了那些人,和大哥林盘互通了眼神,林盘能压林文一头,人也不笨,笑叹道:“公子直说,那王夫人是要向寨子要哪两人?这一月来,我们寨子为了补充人手是抓来了不少人手。” 木青将眼里的不满隐下去,淡淡道:“是孙大哥手下那个跑腿的武陵,很会来事,王夫人此番回乡,正缺下人,就想把他们兄妹俩一起带走。” “哦?”林盘心里放松了不少,看向孙仁大笑道:“我有些印象了,因为那兄妹,你还闹出过事,当初求到了我面前,没想到还能成这么一桩人情,你小子倒是有本事,会做买卖。” 孙仁讪讪而笑,等木青有些疑惑地看向他时,知道此事老八林镇有些不好意思,抢先说道:“公子不清楚,武陵那个妹妹武清,人长得还算清秀漂亮,我有一个手下当初想把她抢回去当丫鬟,孙仁这个平时一声不吭的老好人,把我那手下偷袭打了一顿了,一件小事,他怕得罪了我,直接告到我大哥面前来了。” 其实林镇那手下抢那武清,是受他指使,如果单纯只是一个手下,像孙仁这样颇有资历的老好人,才不会直接求到林盘面前来,在场众人,孙仁一脸笑意,没有反驳,知道此事内幕的其它人都是揶揄一笑,并没有戳穿。 林盘颔首微笑,一杯酒直接下肚,脸上多了一丝不常见的正义自得之色,说道:“我林盘虽然是个匪人,心中也是有规矩的,我当时就把老八和他那手下找来好好骂了一顿,不然那两兄妹也不可能在寨子里安稳待这么久。” “寨主大义,我敬你一杯!”木青举起酒杯,心里默默思考,在乱世里,定义一个人,用“非善即恶”来衡量确实有些不准确。 “好!”林盘爽朗大笑,向木青这样的高手的敬酒,再来十杯他都愿意。 杯酒下肚,钱也收了,人情也做了,气氛正好,木青想起一事,说道:“王夫人她们此番回到家乡,可能还要做从朱雀城北上的买卖,到时候可能还会与诸位打交道。” “这个好办。”林盘从腰间掏出来一个乌木令牌,是铁骨寨自制的通行证,平时都是给某够分量的商队的,他递给木青道:“劳烦公子转交给那位王夫人,即使公子的朋友,那林盘斗胆高攀,也算是我铁骨寨的朋友。” 木青没有拒绝,言语间颇为随意地问道:“我知道寨主与朱雀城那边是有联系的,不知道朱雀城最近可有什么状况?” “公子想问些什么?”林文来了精神,大哥酒一喝多,什么话都会吐,他得注意些。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一百五十五章:形势渐急 大堂内,安静了一瞬,众人目光射来,木青面色如常说道:“我此番南下,是要去新建一条药材贸易路线。” 天南沼林因为独特的地理环境,是连皇朝内普通百姓都知道的孕育天材地宝的灵地,林文眼中恍然,“公子是想了解天南沼林一带,可惜天南乱了多年,现在我们了解得也不多。” 林文说的是“现在”,木青已经从孙仁口中知道,在坐的这几位以前都是朱雀城城主亲卫,他摇头一笑道:“天南正因为乱成一团,才无法抵抗朱雀城,我想知道的是,朱雀城对天南的意见,若是要动刀兵,我也好提前有个准备不是。” “人无远虑必有近忧,公子倒是想得远。”林文抚须一笑,颇为赞同木青的看法,斟酌片刻后,说道:“以前,嗯就是我们还在朱雀城的时候,当时天南沼林与朱雀城缔结了守望相助的合约,朱雀城的粮食布匹,天南的药草灵材,隔几天就会有一次大宗交易,来往得很频繁。现在的话,只知道当今陛下,隐隐是想将天南划入版图的。” 军队作为皇帝手上最锋利的武器,作为军队的主人,一些意图,军中的中高层是能够意会一些的。 木青认真倾听,知趣地没有问及他们为什么要离开,“二当家近来可有闻听什么风声呢?嗯,上一次适逢其当,那天狩可去了天南?” 白嘉禾算起来还是芍药的同门,木青有些担心对方会不会顺藤摸瓜找上去。 林文和林盘相视一眼没有作声,林盘的两条粗眉上下一跳,瓮声瓮气地说道:“公子打探这些作甚,上次那耿剑在我这里差点栽了,我铁骨寨没少跟那些人道歉。前一段时间,他们还来人说要把我铁骨寨收编,想拿我们当炮灰,我没同意,已经与对方划开道来,各走各的,毕竟要说渊源,我们也只是与朱雀城。”林盘自觉说多了,连忙住口,“公子抱歉,我一时抱怨,说多了。” “不吐不快嘛。”木青沉吟道:“寨主不也没说什么。我猜他们果真对天南动手了?” 林盘就知道与聪明人打交道还是要少说话,他明明没说这层意思,木青可能是根据自己的抱怨有所猜测,林文微微一笑道:“公子可以随便猜,我们可没说啥。” “嗯,喝酒喝酒。”木青面上依然轻松随意,心思却飘向了更南方。 午饭过后,就连性子稍稍粗犷些的林盘都察觉出了木青的心不在焉,没再做挽留,将武陵武清俩兄妹交到木青手上后,一路相送到了官道上。 “寨主,就此别过,以后肯定还会有联系的。”木青向林盘拱手,看了孙仁一眼。 林盘扶着木青的手腕,笑道:“公子我们也是一起吃过几回饭的人了,你是我林盘的救命恩人,你不来找我,我到时候可就派孙仁来找你了,放心,以后你和王夫人的商队到我铁骨寨,一定好酒好肉等着你们。” “一定。”明白自己不可能像澹台飞霁他们那样直接飞回万花谷,木青暂且压下了心中的燥意,与众人客套一番后,才领头离开了铁骨寨。 路上,领头赶了两个时辰路的木青降低了速度,单骑落在马车旁,与马车缓缓同行。 四月初夏,下午的日头并不烤人,没了铁骨寨那群拖油瓶,木青一行比之前的速度还快了一些。 以前整个车队,一共三辆马车,现在多出来的一辆,就让柳月杉和武清乘坐着,领头赶了两个时辰的木青降低了速度,单骑落在柳月杉这辆马车旁,与马车缓缓同行。 “公子。”武陵拍马跟了上来,勉强地挤出了一个讨好的笑容。 他的两条眉毛拧在一起,额头上豆大的汗珠掉在眼皮上,以一种怪异的姿势骑着马,上半身向前倾着,双脚踩在马镫上站了起来,大腿向两侧咧开,屁股向后撅着,就没坐实碰着马鞍。 他人本就瘦瘦高高像一根竹竿,此时随着马背颠簸一上一下,像极了插在庄稼地里,劈了件烂衣的假人,迎面有风,便随风飘摇,应该能吓唬住鸟儿。 木青回头刚好看到了这不胜凄惨滑稽怪异的一幕,有些好笑,说道:“别逞强,接下里赶路还是坐马车。” 武陵裂嘴一笑道:“没事,没事。” 离开铁骨寨的时候,柳月杉就叫兄妹俩跟她同坐一辆马车,结果这小子为了表现自己,心里也存了分避嫌之意,跟木青一样也选择了骑马,就是这个决定,现在搞得他的大腿已经不敢再挨实马鞍,出血掉皮,快要了他的小命。 “你小子怎么这么倔。”木青蹙眉一想,有些恍然,失笑道:“我这一路的心思不在你兄妹身上,难不成你心里忐忑了一路?现在还不是你表现的时候。” 武陵没想到木青直接猜出了他心里的不安,由衷松了口气,连忙转头朝马车里喊道:“妹妹,妹妹,公子在外面,你快喊一声。” 轻笑声透过了车帘,纤细修长的葱白手指拉起半卷车帘,柳月杉的半边脸露在小窗旁,轻声说道:“武陵,大腿磨破皮了吧,逞什么强?难道你是觉得男女有别?我听你妹妹说,你才十一岁,还是个乳臭未干的童子,姐姐不怕,你怕什么?” “柳姨,我们这样称呼不就乱了吗?”一张黝黑的瓜子脸挤在窗沿上。 “不乱,我们各喊各的,你哥哥身量在这里,我以前还以为他成人了呢。”柳月杉边说便让开了位置。 一张瓜子脸上,木青最先注意到的是那双羽玉眉,眉身纤薄,斜斜上翘,就像是漂亮的黑色羽毛,眉梢轻动时,活泼的气息挂在上面,藏也藏不住。活泼灵动的眉毛下则是一双瑞凤眼,眼尾微微上翘,有点笑盈盈的样子,虽然眼珠乱转,但目光流而不动,正好奇地打量着木青。 木青看着这张小脸,脑中浮现的第一句话是“这小女孩怎么跟澹台静一样黑”,后面反应过来,笑道:“你叫武清吧,怎么不洗脸?” 武清的眼睛慢慢睁大,明显愣了愣,有些不知所措,轻轻喊了声“见过公子”,连忙用白皙的小手掌挡住了小脸。 武陵有些不好意思,解释道:“我妹妹比我聪明,我平时不在她身边,她会把木炭碾成粉抹在脸上,还常常炫耀,说丑女无敌,不会在连累道孙大哥了。” 柳月杉有些喟叹,“那铁骨寨就是土匪窝,小清扮丑也是不得已。” 木青能够理解,对武清露出大哥哥般的和善笑容,说道:“这么久了,你怎么还不把脸洗干净?” 武清只是扭捏了下,就放下手,盈盈说道:“我不能成为麻烦啊,不管是柳姨,还是公子,都是好人,我就更不能增添麻烦,万一,万一,路上遇到了山匪,他们见我这样,肯定不会拿我要挟大家的。” 柳月杉就算已经听过小女孩的解释,依然还有些心酸,木青眼神微晃,似乎想起了当初和妹妹芍药逃难的那段日子,不由一巴掌拍在武陵的肩膀上,让这小子坐了个结结实实,痛得大腿不是他自己的,“你妹妹这是为你着想,你小子还是差点劲,以后得勤练武艺。” 武陵裂嘴笑呵呵答应着,看向妹妹时,不由挺直了腰杆。 木青降低速度,其实是想与柳月杉交待一些事情。 “月杉姐,身体还捱得住吧?” 柳月杉摇摇头,轻笑道:“我没事,倒是你身上的药得换了,等前面找到宿营地,我给你换药。” 小孩还是襁褓时夭折的事,就算是在大富人家也并不罕见,柳月杉的心病是多方面原因造成的。 这段日子以来,从在晴川关镇上照顾木青那几天开始,有事做了,不去伤感悲己地想太多,她的气色在一天比一天好转,现在又多了一个可以说话的武清,短短半日,柳月杉的心里更是踏实,她有些把武清当做自己女儿了,这也是她让武陵喊她姐,武清喊她姨的原因。 木青微微点头,“接下来这段路,可能还得继续赶路了,月杉姐捱不住一定要跟我说。” 柳月杉蹙眉道:“是出了什么急事?我看至从你从铁骨寨离开就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 “是我妹妹师门的事,不用担心。”说这些事给柳月杉她们听于事无补,“等到了朱雀城,我可能会离开一段时间,月杉姐你在那段时间可以多跟王夫人,嗯,还是跟王小姐走动。” 柳月杉目光里有些担心,“你不用担心我,若是王夫人那里不方便,我可以自己行动的。” 木青目光一动,柳月杉蕙质兰心,能猜出他的担心这很正常,她这提议木青有些意动,但转念一想还是拒绝道:“不行,若武陵实力足够倒还可以,月杉姐你到时候还是与修微姐联系吧,王夫人回到朱雀城,可能,不,一定会被监视的。所以尽量减少与王夫人在明面上的联系。” 木青此时才深切体会到月九曾经说的一人力微,势单力薄到底是什么样的感觉。 他没有手下没有帮手同伴,更不会澹台飞霁那种神奇的分身术,柳月杉若能独自行动,直接割裂开与他和王叶青联系,对柳月杉来说才是最安全的,现在只能退而求其次,降低明面上的来往。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一百五十六章:拉开序幕 支在火堆旁的兔子肉正在“吱吱”地冒油,木青往上面撒下一些粉末后,油脂混合着调味料的特殊香气散开,勾过来了几个馋虫,木青拍拍手笑道:“这可是我自己摸索出来的独家秘方,再等半盏茶时间可就以吃了。” 为了尽快赶回朱雀城,他们一行人这后半程,大多数时候都是像今晚这般风餐露宿,木青将位置让给武陵和武清,让兄妹俩看着火候,对一旁安静坐着的两姝说道:“辛苦两位姐姐了,明天就能到朱雀城了。” 王修微笑道:“以前在锦官城还不觉得,如今这一路走来,看平地起朝阳,等山河藏日落,心境平白舒畅了许多。” 柳月杉说道:“我们还好,晚上不冷不燥的,又有马车可歇。” 两女都说着好话,但散乱的发丝和眉宇间的倦怠风霜是藏不住的。王修微指着远处一背影,说道:“我娘叫你去找她,应该是有事与你商量。” 木青来到王叶青身后,带着歉意说道:“因为我一人,让王夫人你们也跟着风餐露宿,对不住了。” 王叶青轻声道:“天南沼林一到入夏,就酷热难捱,沼泽和毒虫杀人最多,冬天时又遍生毒瘴,处处都是危机。” 她转过身来,促狭道:“我虽然是个女人,但你似乎忘了,天南沼林我可没少待,如今只是赶个路又能算得了什么?” 木青点点头,“我都差点忘了我们的身份。” “何必去刻意忘掉过去,那才促成了现在的你我。”王叶青看着木青时,眼里有着怜悯。 隐谷为了培养衷心听话的刺客,虐掠的多是孤儿,他们在天南所经历的事情大多都是一样的,训练,淘汰,训练,淘汰,如此周而复始。 对于他们来说,淘汰直接等于死亡,你死还是我活,友谊与背叛,种种过往不敢细数,对于活下来的人来说,风吹过后,当时的悲早已成为了心里永远的疤。 木青眯眼望向前方,在心里勾画这朱雀城的轮廓,说道:“王夫人找我何事?” 王叶青的神色慎重了些,说道:“快到朱雀城了,我还没发现隐视的人。” “隐视的人?”木青目光一动,“是从何时开始的?晴川关过后?” “嗯。”王叶青点头道:“你可能不清楚,像我和胡屠夫这种天榜上的刺客,我们的动向势必会吸引隐视的目光,每过境一州之地,便会有新的隐视中人接续上,这也是慕容隐最得力的情报来源。” 木青脑中浮现出三仙岛上的那几位,猜测道:“会不会有人暗中替我们出手了?” 王叶青应该早就考虑过这种可能,断然摇头道:“你要明白,澹台家那两位是不可能轻易出手的,这与他们自身的地位与身份有关。” “另外,隐视那些人都是擅长追踪打探的高手,个性机敏,遇到未知危险,更懂得保全自己,就算是在晴川关那里也多半是他们自己谨慎才没监视,可到了幽炎州,全无阻碍,不应该如此才对。” “那是你不知道后面还有个黑袍人。”木青心里存着这种可能,但是转念一想,隐视那些人跟自己一样,恐怕在叶韵她爹面前都是蝼蚁,对方大概率是不在乎的,更不会如此好心替他解决掉这些人。 “王夫人有什么猜测?”木青老实问道。 王叶青蹙眉沉吟道:“我现在突破一品,灵识慢慢蜕变,可感知的范围大了许多,依然没找到隐视那些人,隐视里面有没有境界比我高的,我不清楚,但我自觉是那些人没有监视我等。” 木青心中一动,“从幽炎州才开始的,隐视是掌律的眼睛,发生了什么事?” 木青抬眼时正好迎着王叶青洞彻事态的目光,王叶青点头道:“我猜,应该是有很重要的事发生,地点可能就在幽炎州,甚至就是天南沼林,慕容隐把他幽炎州的眼线都收了回去。” 木青心中触动,眼神渐渐明亮,每个独立事态背后,都潜藏着看似随意的因果关系。 “之前那些阴谋算计,牵扯的是泉府和刺客俩脉,掌律一脉一直抽身事外,如今这是终于要插手了么?为的是什么?” “从林盘那儿,可以推测出,天狩去了天南,应该为的是白嘉禾他们。” “如果是天狩要借此动万花谷的话,泉府和刺客两脉作何想?掌律呢?这只是清剿余孽,还是借机跨出占据天南的第一步?” 木青感觉自己越来越接近某个答案,星目微翕,叹道:“我有种感觉,天南要乱起来了。” 天南一直很乱,但王叶青听出了木青话里的意思,她双眼微眯,说道:“慕容隐有时候给人的感觉像是已经老了不管事了,是一只成天打瞌睡的病老虎,但可能有些人不明白,病老虎也是老虎。” 王叶青径直看向木青,警告道:“如果乱象真的波及很大,你不要牵扯进去。” 她有种预感,木青这么着急往回感,便是与此有关。 木青摇头笑道:“这也许是我们的胡乱猜测也说不定,王夫人你放心吧,我这实力,在那些人面前根本不够看,又能做成什么” “如果风暴中心是万花谷?情况如何了,我到时能做些什么?”木青的心事还在发酵,但并没有宣之于口,虽然王叶青已经晋升为超凡初期,但如果万花谷真的出事了,他并不想把对方牵扯进来。 木青看向一旁的妇人说道:“王夫人,这对我们来说,应该是个好机会。” 他转身看向身后,不远处的篝火旁,兔子肉已经烤得金黄流油,王修微挽起袖子,正把一直兔腿递给柳月杉,见木青看来,连忙竖起大拇指,木青笑了笑,“没了烦人的监视,夫人应该能把她们藏起来吧。” 王叶青也看到了这幕,眼角弯弯,脸上也有了些轻松笑意,道:“就算是有眼线,我想藏住几个人也是没问题,如今自然是能做得更好。” 这算是这段日子来听到的唯一一件好事了,木青吐出一口浊气,“明天进城时,我们分开行动,夫人没意见吧。” “你比我想象的还要谨慎,看来屠夫那老家伙眼光还不错”王叶青瞥了木青一眼,一边往篝火旁走去,一边说道:“柳月杉她们就交给我吧,你如果要单独行动,这段日子就不要去找她们,我自会安排好,把她们与你,与我的关系完全淡化,到时候你要想联系我,去城中旧院,找听梅小筑的檀儿。” 木青剑眉轻扬,这时算是体会到了有一位好帮手的舒心无忧,连忙跟上去,笑道:“王夫人稍待,我再抓几只兔子来。” …… …… 朱雀城,清溪河南岸。 当初的杨柳抽条了许多,柳叶舒展,枝条倒垂,清溪河有九曲,蜿蜒不见尽头,这岸边杨柳便像极了美人蔓枝碧折的腰。 临近午时,木青刚过了意气桥走到了青云街上。 此时游人书生已稀,他随意回首扫去,粼粼水面上,晴空倒悬,偶有几枝杨柳渴慕天空,轻抚水面,便得天青色作伴,水光与天光便落到了近处,一片绿意盎然。 景色虽美,心却未静。木青暗道可惜,径直往街尾的柳叶书局走去。 窄小仅容一人经过的木门没有关严,里面没有人,木青没有直接推门进去,三长四短的敲门声过后,脚步声近了,门被打开,一股阴冷的气息扑面而来。 “稀客。”李负手上端着一碗饭,眼睑微缩,上下扫了木青一眼后,没有接过木青怼到他们面前的柳叶,平静冷淡道:“进来吧。” 木青这一次没被直接引进小黑屋,穿过天井往左去,来到吃饭的地方。 屋内只有陈浊一人,这位泉府一脉的大执事,整个肥胖的身子都装在了小小的黄花梨圈椅里,他刚就着一块红烧肉刨了大口米饭,见着李负身后的木青,含糊不清地嗯唔道:“李负,给他添算筷子,今儿这红烧肉味道极好。” “不用了。”木青摇摇头,李负对他点点头,脸上稍微带着点善意,看起来他就没想动。 陈浊吃饭有风卷残云之象,看来他这次不打算多些什么无用的步骤,消磨木青的耐心。 咕嘟了一口热茶,他开门见山地说道:“你第一个任务完成得不错,证明了自己的价值。卢飞那边的资料已经汇总过来了。” 木青点点头,沉吟道:“我来找陈执事,所为两件事。” “一是,我新接的这个任务,我需要任务目标更多的信息。” “二是,我想先回天南一躺。” 陈浊习惯性地用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淡淡道:“任务有变,你可以重新换一个。” “什么意思?”木青心中警惕。 陈浊开门见山地说道:“你小子能力不错,能在途中晋升三品,还杀掉地榜第三的月九,你们刺客一脉的执事,比较看好你,不想你白白浪费精力在那些低级任务上,你现在另有他用。” “执事?是谁?”木青不觉得自己有这般好人缘。 “刺客一脉不同于我泉府,只有一位执事,他叫姜尚修,你总该不会不知道吧?”陈浊脸上有些揶揄笑意。 姜尚修是姜星渊的义子,对方岂会安什么好心,木青剑眉微蹙,心思电转,“既然是等待,那我能回隐谷一趟吗?”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一百五十七章:过河对话 陈浊扭动身体,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认真地看了木青两眼,发现木青一脸认真不是在开玩笑,他脸色不愉,愠怒道:“你既然选择成为一名刺客,就应该明白,刺客在没有新任务的时候,必须听从吩咐,不得想去哪儿就去哪儿。” 似乎这个地方就跟自己天生犯冲,木青压抑着自己的怒意,尽量平静地问道:“那我现在能干嘛?” 陈浊笑了笑道:“等。” “多久?” “我怎么知道?这要看姜尚修怎么想的,我得买他个面子不是?”轻轻松松就把姜尚修卖了的陈浊翻了个白眼,撑着椅把站起来,他身量颇高,站起来就像一头熊,走到木青面前时,指着某个方向,一脸神秘玩味地说道:“你若是等得不耐烦了,可以去城中找个地方耍耍,嗯,我就知道一个地方,沿着这九曲清溪往上游走去,有一片旧院,里面的女人个个都不错。” 木青剑眉蹙起,走开了几步,陈浊不以为意地笑道:“倒是忘了你小子很可能还是个雏,怎么,看不起那些地方?你能有这段时间,才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多少完成了任务的刺客,不想多有些时间,往哪温柔乡里闯一闯。” 陈浊说这话是不假的,刺客不是杀人的机器,他们也是人,常年冷血杀人,心中积蓄的血腥郁气如果得不到抒发,只会走火入魔,而这世上,对于一个生理正常又积郁不得发的男人来说,女人才是最好的良药。 木青摇头道:“我还没走到那一步,陈执事,我记得隐谷一直以来都有挑规矩,各脉之间,职责所在之事,它脉不得插手?” “是这样的,你说得很对。”陈浊眯着双眼,肥胖的眼皮掉下来就只剩下了一条缝,里面潜藏着危险的精光,“但早在多年前,隐谷就变了,规矩是死的,人是活得,大家都想得到更多不是吗?” 面对自己的质疑,陈浊毫不在意,不生气不动怒的样子,才真地让木青不知道该如何发力,与陈浊这样的人,想在言语交锋上占上风看来是不可能,对方初见是一副动怒的压迫,如今被质问却也可以做到毫不在意,笑眯眯的样子, 木青还记得初见时,在那个小黑屋里,对方一来就给人一种以势压人,雷霆动怒的压迫感,嬉笑怒骂不定,如今面对自己的质疑,对方也可以做到毫不在意,不生气不动怒还笑眯眯的样子。 木青算是明白过来,想要与陈浊这样的人在言语交锋上占上风,看来是不可能的,木青看门见山的问道:“如果我执意要离开朱雀城,回天南,会如何?” 陈浊走到屋檐下,给木青留下一个背影,他抬头看着屋檐外的天空,一字一句道:“在我这里,人情和规矩都是行得通的,你可以说我没底线,但事实就是如此。所以你如果真想离开朱雀城,去万花谷,那就把那个任务接下,继续做下去。” 木青定定地看着身前这个厚实的背影,压力感十足,他说过自己想会天南,回隐谷,对方却一眼看出自己是想回万花谷,从这一点来看,万花谷应该是确实是出事了,木青没有否认,问道:“我接下那个任务就可以?” 陈浊挥挥手,谈兴不在了,“李负,你带他去乙字房。我出去走两步消消食。” 李负似乎习惯站在阴影中,得令后才从门后闪出身来,他一边领着木青往乙字房走去,一边冷淡说道:“那你现在的排名不错,地榜第三,所以一旦你接了任务,便有两个月的时间。” 李负的话解了木青心中的疑惑,他眼中一亮,记起似乎是有这么一条规矩,连忙跟上去问道:“是不是这三个月,我可以想去哪儿都行?” 李负停在乙字号门口,转头看着木青,蹙眉沉吟片刻后说道:“得根据目标人物的动向决定,也可以因为任务需要而行动。” 规矩的空子不钻白不钻,木青颇为满意李负的答案,连带着看李负这张死鱼脸也顺眼了许多。 进了乙字号房后,李负脚步平稳,第一件事就走到方形木窗前,将厚实的黑色布帘放下来,然后才是请木青老实坐在长桌尾的椅子上。 木青当初接新手任务时,心思不在此处,此时真气涌上双眼,星目微微发亮,认真打量起屋内的格局。 一条长方形木桌,桌首放了两把圈椅,桌尾自己坐了一把,贴着墙壁的是一排排木制暗沉的书架,当初没细看,这书架有些特殊,还有许多小抽屉,与药铺放置药材的药柜有些类似。 小黑屋的格局应该都相差不大,李负径直走到书架最右边,拉开抽屉,取出了最新的柳叶录的乙册。 木青默默看着李负,对方此时的一举一动一丝不苟,慢慢走到桌首,没有坐最正中那把椅子,慢慢翻开到最新的那一页。 “天狩十八年,四月五日,刺客木青,排名更新,地榜第三,新接任务,刺杀张安平,等级乙下,任务完成可得五十金。锦官城柳叶书局制录。” 朱雀城的柳叶书局类似于总局,隔几天就会更新一次柳叶录上的信息,木青等李负一字一句念完后,轻轻颔首道:“这是知道的信息,我需要刺杀目标的更多信息。” 按照规矩,跨区域接下刺杀任务,到达另一个区域后,可以找此区域书局要更详细的信息。 李负点点头,继续念道:“刺杀目标张安平,年龄约四十,怀疑目标为前朱雀城城主府余孽,现为城南一日车行的零佣车夫。实力不明,背后隐隐藏有高手。” 木青一双剑眉越听越是皱起,“不是前皇室余孽?我还以为与白嘉禾她们有关。只是这前朱雀城余孽又是怎么回事?还有这一日车行,感觉有些印象……” 小黑屋了沉默了十几个呼吸,还是李负率先开口问道:“有什么问题?” 木青沉吟道:“我当初接这个任务时,卢飞说这人是前皇室余孽。” “这不重要。”李负摇了摇头,停顿了一下,悠悠说道:“卢飞早已变得不守规矩,你只需要了解就行。” 木青双眼眯起,心思百转,问道:“卢飞与姜尚修有勾连?” “呵~”李负轻笑一声,异常不屑,木青知道自己在这位面前是问不出来什么的了,点点头,站起身道:“我现在勉强算是自由的吧?有三个月的时间。” “不。”桌首的声音异常干脆,木青转身离开的动作一僵,李负不紧不慢地说道:“如果你要重启这个任务,时间得从你接下任务那天算起,今天是四月二十二日,你在路上已经浪费了大半个月。” “知道了。”木青头也不回,他现在无比确定一件事,自己讨厌来这个地方。 …… …… 在城中随意找了一处客栈,木青闭门待了一下午,此时已是华灯初上,他跟随人群,沿着城中的清溪河往上游走去。 “我有一个多月的时间,不知道这一来一回够不够。”木青叹了口气,目光看似随意地往阴影处看去。 一下午的时间,木青其实都等待着假想中的隐谷眼线注意到自己,结果现在是半点动静没有,以他现在堪比一品的灵识水平,发现不了动静,基本上可以确定自己确实没被盯梢。 “也许会有超越一品的暗探?”想到这种可能,木青摇了摇头,这样想未免太高看了自己,再这样杯弓蛇影下去只会自己把自己吓住,举步维艰。 他脚上加快,朝着前方灯红酒绿处走去。 夜色下的清溪比白天还温柔,有小船儿停靠在河岸这边,河那边则是依着河湾而建的水榭亭台。 亭台有九座,后面灯火璀璨,可见青色石砖铺地,延伸向更深处的庭院,庭院阶前所植各有不同,或为纤纤垂柳,或为清净绿竹,极富象征意义地代表着庭院小筑的名字。 木青视力极佳,凝目望去,正对着的那座亭台后面,阶前垂柳飘飘,庭中灯火动人,琉璃瓦上晃荡着酒客的脸,青石白墙也藏不住盈盈欢声、浪荡笑语。 清溪旧院,不愧是夜晚下朱雀城纸醉金迷的圣地。 木青迷眼细看,在船子的瞪视下,挨个走过,终于在最后面的一处溪弯,找到了今晚的目的地:听梅小筑。 木青今晚来旧院是有正事的,他和王叶青一行人上午进城时,分成三批,王修微和柳月杉等人一批,接着是王叶青,最后才是他。 借着旧院灯火,看天色青冥,直到现在,木青也不知道王夫人把柳月杉她们安置到了何处。 木青拦下了正空船回亭的船子,“载我过去。” 船子是个干干瘦瘦的童子,此时船已离岸,回身瞥了木青一眼,一脸可惜地喊道:“这位公子,对不住啦,我家檀儿小姐近来身体不适,今晚不待客了。” 黑暗的河面上,木青把对方干瘦小脸上的惋惜表情看得一清二楚,他对着这位与武陵可能差不多大的童子喊道:“连钱都不想赚了么?我看你一脸惋惜,不如你载我过河,我给你一两银子。” “切~”童子脸上的惋惜全然不见,一脸鄙夷,以变声期特有的公鸭嗓喊道:“公子还是去别处吧,你这一两银子我可消受不起。” 木青与童子的对话,似乎吸引了不少等着过河吃花酒的浪子视线,夜色下,怪笑声迅速传开。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一百五十八章:听梅小筑 “一两银子?我没听错吧?” “你没听错,这人一两银子就想登船。” “这傻缺是哪里冒出来的?平白冒犯了檀儿小姐。” 清溪河畔,撑船童子的声音故意说得很大,聚集在其它花船渡口的男人们,很快将这边的事情传了开去。 夜晚清溪,本就是寻欢作乐,挥洒千金之地,今晚倒是有了一件与心仪小娘子佐酒一笑的谈资。 有不少人还在起哄,戏谑的人声与脚步声离木青这边越来越近,想来是想看看闹出这等蠢事的是何方神圣。 木青剑眉一挑,目光如剑划破河面上的黑夜,撑船童子眼珠子乱转,单纯的嘲笑很快退去,多了几分慌张,脸上的表情有些僵硬,显然没料到自己这一嗓子会引来这么大的反应。 “我真是嘴欠,这样对檀儿姐影响多不好啊。”童子满心后悔。 木青刚好看到了这一幕,心中的不好印象稍稍改观,赶在那些看热闹的人拥来前,脚尖在河边上一点,就飞到了童子的小船上。 “撑船。”童子兀自懊恼中,眼前黑影一闪,就发现刚才还在河边说话的人已经站在了自己面前。 他微微退了半步,腮帮鼓起道:“你这人果然是个莽汉,就算有些功夫有如何?我说不撑就不撑,你有种自己飞到亭台那边去。” 听梅小筑这边河面稍稍宽些,共有八九丈,这点距离其实对于木青来说,也只是身法用出后的一步而已,不过他今晚来此并不想惹人注意,平静问道:“我刚才哪里说错了,不知道惹你这么生气。” 这人没有直接动手,童子稍稍松了口气,用公鸭嗓嘲讽道:“你是外地来的吧?好教你得知,檀儿姐是朱雀城最红的清倌人,单是这渡船之资便已经是十金往上,你给得起么?” 木青面色一僵,咳了一声,缓缓转身,背过手来,看着来时的河岸边,“这确实是我疏忽。” 童子微微点头,能拉下脸对他一个身份低下的撑船童子道歉的人很少,嗯,应该是还没见过,他声音平缓了许多,“那就请公子快速离船吧,以你刚才的武艺想要上岸应该不难。” 木青脸皮有些发烧,离开是肯定不会离开的。 他如果直接飞到亭台上去,有了前车之鉴,那他可以想象得到,不仅在今晚注定惹起岸边看客的无数惊呼,也许从明天开始,朱雀城的风流场上,就会流传开某人夜渡清溪只为白嫖的大笑话,木青可不想自己一世清明,等到有一天走在路上,被错认成喝花酒不给钱的无耻之辈。 “登船过去还是雅观许多,可这钱……,我又不是真喝花酒。”心中沉吟片刻,木青以一个无比光风霁月的磊落背影说道:“你看现在岸边看热闹的人多了,再等片刻,我脸面尽失,对你家小姐的影响也不好,不如你载我到亭台那边去,暂避风头。” 今晚之事,也算祸从口出,童子心中冒起从书上看来的话,叹了口气,船蒿往水下一蹬,小船划破安静的清溪,终于赶在岸边的火光照上木青脸上时,越行越远。 木青无声间又将身体转了过来,等童子船还未停稳时,脚下一踩船舷,便上了亭台,正要沿着青石路往更深处走去时,童子连忙追上来,双手张开,拦住他气愤道:“你就在这里避风头就行了。” 夜色里木青语气有些不自然,“我现在在亭子里干站着也不是事啊,岸边那些人肯定以为我走了,如果我站在亭子里,会暴露的。” 童子本想嗤笑一句“你暴露关我何事”结果又被木青以“对你家小姐影响不好”给打败,童子现在骑虎难下,双眼瞪圆耐心将尽道:“我家小姐病了一个来月了,嗓子不好,不待客了很久了,这是规矩。” “那你干嘛撑船到河岸边?”木青指了指身后还在水面上轻轻摇晃的小船。 童子脸上的羞愤藏也藏不住,“我显得无聊总行了吧。” 夜色下童子看不清木青面目,木青却把对方脸上的表情看得一清二楚,对方眼角豆大的泪珠子快要成形了,挂在睫毛上,他今晚来此并不想逗哭一个童子,无奈道:“实话跟你说吧,我今晚来此地,是为了探访友人。你可以让路了吧。” “友人?”童子明显一愣。 木青说道:“你家小姐肯定认识,我喊她王夫人,你可以去问问你家小姐。” 童子脸色明显和缓了许多,点头说道:“你说那个王夫人就在小姐那里。” “哦?是吗?”木青本以为今晚见了那檀儿小姐,还得通过对方才能再联系到王叶青呢,他脸上一喜,对着童子说道:“那快带我进去吧。” 童子偏头打量着木青,脸上半信半疑,木青微微一愣,从腰间掏出一个荷包,把里面的银子都掏了出来,大概有十几两,都递给了对方,“来,今晚是我有些失礼,我身上的银子都给你了。” 童子迟疑了下,伸出双手接过后,沉默地在前面带路,木青若有所思,他发现童子身上的衣服竟然还有补丁,不说宰相门前三品官,像这登船之资都要十金的大红清倌人,仆人绝不该穿得这么寒酸才对。 他荷包里还剩下几片金叶子,绝大多数钱在进城之前,就被他交给了柳月杉处理。 随着离庭院更近,木青发现了越来越多的问题,比如这当红清倌人门前为什么都没高挂灯笼,院内的灯火影影绰绰,远没有别处火光照亮夜空的辉煌气势。 来到庭前石阶,庭门右侧载种有一株梅树。石阶只有两三级,木青正要拾级而上时,“叮叮咚咚”的声音刚好在头上响起。 他抬头看去,原来是庭门两旁挂灯笼的地方,挂起了两串风铃,夜风徐来,铃音清脆,若是白雪压枝头时,红梅几点,这“听梅小筑”的名字倒名副其实了。可惜此时已是孟夏,梅花花期早过,少了腊月寒梅老树枝的清绝。 “你叫什么名字?”木青问道。 “余小树。”童子声音里有得意,“这是檀儿姐以她的姓给我取的名字。” “原来檀儿小姐姓余。”木青暗自点头,问道:“你家小姐生病多久了?这听梅小筑看起来很久不曾待过客了。” 余小树推开庭门,偏着身子,借着门后火光,上下打量了木青一番,微微点头,说道:“听梅小筑已经快有一年没有待客了,而檀儿姐的病……”余小叔说到这里,小脸一脸悲哀,摇了摇头,“你在这里等着,我去问问王夫人她们认不认识你这号人。” 余小树跑进门了几步,又一脸尴尬地跑回门边,探出半个脑袋问道:“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木青。”木青微微一愣,有些想笑。这余小树全然不想待客童子,到此时才问他的名字。 终于,在余小树的来回奔跑确认下,木青被引进了听梅小筑里。 这一次,来迎接他的,除了余小树还有柳月杉也来了。 木青有些惊喜,迎上前去,笑道:“月杉姐,进城后还好吧。我今晚来找王夫人,一件事就是想问问你们安置好没有。” “这才一天,哪里有这么快。”柳月杉脸上不见疲意,这是好事。 “公子,王小姐下午已经去找过牙行了,可能等明后两天,宅子的事能初步置办下来。”武陵和武清现在是时刻跟随在柳月杉身边,木青朝俩兄妹点点头,“这已经很快了。我们先去找王夫人吧。” 木青说话时,瞥见一旁有些故意和众人来开距离的余小树,说道:“这是檀儿小姐的院子,也得去拜访一下她。” 柳月杉点点头,叹了口气说道:“公子是得去看看。”明显有些意犹未尽。 听梅小筑其实颇大,余小树领着众人径直往小院最深处走去。这一路走来,许多错落有致的小院都没点上烛火,人声不旺,委实冷清,直到到了一处门前盆植有各异兰花的雅居,木青才看到了两位侍女的身影。 这是在别人家,柳月杉好歹也是闺秀出身,虽然一路走来,看出了木青脸上的疑惑,但始终没有开口解释什么,毕竟这很可能会冒犯到主人家。 武陵却没想到这一层,凑到木青面前,低声道:“公子,这么大个院子,其实没几个人啦。” 可刚好被走在最前面的余小树听到了,他气冲冲地跑到武陵面前,抬头看着他质问道:“你说什么?” 武陵有些不好意思,生硬地笑笑道:“小树老弟,我没别的意思。这只是事实。” 木青其实也是正经书香门第成长出来的,心里有些不以为意,柳月杉拍了武清一下,武清会意,跑到两个大男孩面前说道:“你们吵什么呢?这么点小事好丢人的,哥你做得不对,给余小树道歉。” 武清早已洗干净了脸上黑炭,俏脸白净,连木青都不得不承认小女孩是天生的美人胚子,余小树被这么一说,反倒是自己更不好意思,先行跑远了。 柳月杉这时候多了丝威严,“武陵,把手伸出来。武清,打你哥哥两下。” “好嘞。”武清竟然从腰间摸出了把小戒尺,“啪啪”地就是打了自己亲哥哥两下。 武陵嘴咧在一旁,都不敢躲开,可真的是把木青看得有些惊讶。 柳月杉对木青微微一笑道:“家有家规,弟弟你忙于自己的事,是男儿大丈夫所为,至于家里嘛,有些规矩还是要有的。我们这是在别人家做客,不管是金碧辉煌,还是孤墙四面,都不应妄议主人家,你说对不对,今晚这只是小惩罚。武清就学得很好。” 木青和武陵都是脊背微寒,连忙点头。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一百五十九章:小檀的毒 雅居门口,柳月杉这边宣布完了做客别人家的规矩,余小树便领着一位丫鬟走了过来。 看丫鬟的俏丽面貌,大概双十年华,她对木青等人敛身一礼道:“公子,我是小姐的大丫鬟春华,招待不周,还请见谅。”说着拉了余小树一下,“小树,公子是王夫人的朋友,便是我们听梅小筑的贵客,你快把东西还给公子。” 余小树涨红着一张脸,将木青刚才给他的十几两银子都捧到了木青面前,“是我余小树做得不对,给你。” “这……”木青有些迟疑,柳月杉在他背后轻轻拉了一下,他不动声色地收下后,大丫鬟春华脸上笑意闪现,温和说道:“公子请随我来。” 将木青他们引进屋内后,丫鬟春华替木青倒上了一杯热茶,“公子,这是小姐自制的兰花茶,请尝一尝。” 木青耐着性子喝了口,只觉舌尖余香缭绕不散,在心扉生香,他自认是一个粗人,但不妨碍他由衷夸赞了几声,这才开口说道:“我们进城后,王夫人曾说过,若是想找她,便来找听梅小筑找檀儿小姐。” 丫鬟春华脸上始终带着恰到好处的笑意,直到木青提及王叶青,那抹藏得极好的哀意才流露了出来。 “王夫人曾经救过檀儿小姐一命,没想到今日一来,又忙着救小姐。” 春华沉浸在悲伤中,木青有些坐立难安,望向柳月杉,柳月杉叹道:“我们是下午到的听梅小筑,初时,我们并不知道檀儿小姐病得很重,她当时硬撑着身子招待了我们几刻钟,后来晕倒过去,直到现在都还没醒来。” 木青眉头皱起,“王夫人怎么说?”但凡厉害的毒修,在药理上的造诣都不浅。 春华回过神来,“王夫人说是小姐中毒很深。” 木青瞥了眼孤单靠在门外的余小树,“我听说檀儿小姐病了一个多月,嗓子不好,原来是中毒?” 整个听梅小筑面积很大,可除了余小树这么一个童子外,就算以前也不曾有过成年男性来到此地,再加上木青容颜俊秀,身材高大,盘坐在茶几旁时,给了春华不一样的安全感,她低头细声说道:“这是小姐吩咐小树这么说的,其实小姐的病,是她自己服毒造成的。” “自己服毒?”木青惊讶出声,自己怎么一回到朱雀城就遇到此等怪事。 木青待着喝茶的地方是中堂客厅,在他右侧有一扇高六尺宽五尺的屏风,上面画着皑皑白雪和一株傲立雪中的红梅。 此时屏风后面有动静传来,一个清脆的女声在喊姐姐,话音刚过,木青就见屏风后走出两人,王修微挽着袖子,露出洁白的小臂,和刚才喊话的丫鬟一人一边,抬着一个可以坐浴的木桶,慢慢走了出来。 桶里热气缭缭,有药材的苦涩气味,春华连忙接过王修微的位置,和那位很可能是她双胞胎妹妹的一步步往门外挪去。 木青看姐妹两颇为吃力,本想站起来帮忙,却被王修微制住了。 “别。这两位跟她们小姐一样,都是心性要强的主,能自己做的事,她们绝不会求人的。”姐妹俩听到王修微这么说,转过来点头笑笑,腰杆挺得更直走了出去。门外有黑影一闪,应该是余小树也去帮忙了。 柳月杉看到这一幕,感慨道:“凭这一幕,就知道檀儿小姐是何等样的女子了,高洁自立,这里人虽不多,可个个都是如同亲人一般和睦相助的。” “柳姨,我们也可以的。”武清靠在柳月杉身边,柳月杉满足地拍了拍对方。 这些都只是温馨的小插曲,王修微径直走到茶几旁,也不管是谁的茶杯,先喝了一口,再撑着腰肢扭着脖子,满足地叹了口气道:“好险,若是我阿妈再来迟半天,这位好洁刚烈的檀儿妹妹怕是救不过来了。” 人救回来了就是好事。木青点点头松了口气,闻着屋内留下的药材气息,猜测道:“这里面艾草味很重,王夫人祛毒,用的是艾草汤佐以针炙吗?” “嗯。”王修微使劲点头,“你猜得完全正确,不过檀儿妹妹体内的毒积累了很多,用积重难返来形容也不为过,所以就算是我阿妈,也只是暂时压制住了毒性的爆发。” 听到这话,木青剑眉飞扬,星目闪亮,这种情况他熟悉啊,于是他直接站了起来,就想往屏风后走去。 “喂喂喂,你干嘛,檀儿妹妹现在没穿衣服的。”王修微连忙挡在木青身前,木青一愣,讪讪道:“修微姐别误会,我是想进去看看能不能帮忙,是我一时孟浪了。” “无妨,小檀已经躺下了,木青要看看就进来吧。”王叶青的声音穿透了屏风,木青能听出对方的声音里含着一丝疲惫。 闺房内雅致别趣,此时却充斥着腥苦的气味。木青跟在王修微身后,来到床前,床上的女子此时刚醒,见到木青这个陌生男子,苍白的美丽小脸下意识往被子里缩了半寸,而后大方笑道;“公子今晚来听梅小筑,春华她们肯定款待不周,是小檀失礼了,请公子原谅小檀无法起身见礼。” “是木青打扰了才对。”木青低下头移开视线,没再往女孩闺床上看去,鼻尖轻动,蹲在床边一个痰盂面前,王叶青注视着木青的一举一动,点头说道:“你发现了什么?说说看。” 痰盂里装着一小半的黑色液体,散发着刺鼻的阴寒腥臭气息,木青蹙眉沉吟道:“这股阴寒气息不同寻常,难道毒性已经侵蚀了檀儿小姐的精血。不知道檀儿小姐有没有修为在身?” “公子别看啦,那东西有什么好看的。”余小檀躺在床上,猜到木青蹲着在干嘛,有些不好意思,说道:“檀儿是普通人,并没有修为在身。” 木青抬头看着王叶青说道:“那这里面的毒血,可占了普通女子的大半精血了。” 王修微点点头,叹口气道:“这孩子为了自身贞洁,已经连续服用了一年的牵丝引了。” “牵丝引?” “牵丝引本是旧院女子用来避孕的,结果这丫头不知道从哪里得了个方子,牵丝引和着菟丝子,每日服用,长此以往,毒素累积,与女子阴元结合,若是男子与其交-合,会中毒爆阳而亡。” 木青多看了床上女子两眼,余小檀察觉到了他的目光,坦然问道:“公子是不是也觉得小檀有些不自知了?” “在下全无此意。”木青摇摇头,迟疑片刻认真说道:“我听外面的那些人说,檀儿小姐是清溪旧院最红的清倌人,不知道是谁人,能把小姐逼到这样一步。” 余小檀没有回答,沉默片刻后说道:“公子今夜来此,所为的应该是万花谷之事吧。王姨下午的时候,替你问过我了。” 木青连忙正色道:“正是,不知道小姐知道多少?” 余小檀语含歉意道:“小檀近来多病,许多事情交给红菱在做,明日午时,我会让春华去请她来一趟,公子到时候自己问吧。” “红菱也是旧院花魁之一,这是檀儿自己发展的关系。”王叶青对木青解释到,然后她看着床上的余小檀,眼含歉疚,“傻丫头这些事又不是非做不可,我是不知道你病得这么严重,你就算是放下这个担子,那泉府敢怪你你直接找我。” “嗯,不是的。”余小檀用鼻音摇了摇头,笑着说道:“我们是什么都不用做,每日只需要将听来的消息收集起来,每月就可以到书局那儿领钱,这生意为啥不做。”说完还对木青眨了眨眼睛,“公子也觉得还行吧,我觉得这钱比笑脸陪酒赚起来还舒服些。” 木青点点头说道:“檀儿小姐说得没错,消息是具有价值的。” 余小檀眸子里的黑眼珠闪闪发亮,明显是颇为赞同木青这句话,笑笑一点头,小嘴张开正要再说话,淡雅的双眉却皱成了一团,王叶青见状连忙扶着她侧身趴在床沿,将涌起来的一口毒血吐进痰盂里。 木青站了起来,说道:“檀儿小姐这情况,再这样下去怕是不行。” “吐出来还好一些。”王叶青蹙着双眉,轻轻拍着余小檀的后背,“她体内这毒,没有一年半载,是不可能好的,现在只能慢慢将养着,我每隔半月就来替她排一次余毒,再佐以补剂,应该能保住命。” 余小檀躺回床上后,连忙摇头道:“姨回来是有正事的,别把时间花在我身上了。” 王叶青脸染寒霜,语气冰冷道:“你这是什么话?你知道你这样胡闹,就算好了,连女人最天生的能力都很可能没有了吗?” 余小檀脸色苍白灰淡,语气淡惘道:“就算能生小孩又能怎样?像我这种被打入贱籍的女人,孩子一出生只会是个悲剧。” 王叶青哑口无言,清溪旧院共有九个花魁,临溪待客的亭台便建了九座,说起来花魁便是亭台小院的主人。但论到这旧院的真正归属,其实还得落在朱雀城的教坊司上。 如余小檀这般的花魁,或能歌善舞,或诗词俱佳,姿色皆为上品,其实大多是犯官女眷出身,这一辈子很难脱离贱籍。 “所以小姐是想寻死了吗?” 房间内的女人们陷入了僵硬的对峙情绪中,木青开口说话了,他一开口就惹得王叶青一双竹叶眉微挑,他示意对方稍安勿躁,耐心问道:“我听说,旧院女子是可以自己给自己赎身的吧?小檀姑娘何故?” 余小檀笑了笑道:“是呀,公子说得没错,是可以自己替自己赎身的,我赢得最红的清倌人的名声那时,就是这般憧憬的,可惜事与愿违。”她眸子眯起淡淡道:“就算小檀现在宣布病好了,听梅小筑里可以承办酒会,现在也没人敢来啦,公子不知道吧,小婵的赎金已经到了一万两黄金的地步了。” “所以公子说得没错,对于我来说,服毒是深思熟虑后的选择,也许死会是一种解脱,至少现在那些恶心的人都不敢碰我了,他们比较惜命,嘻嘻。” 木青剑眉蹙起,这明显是有人从中作梗,威逼这女子就范的套路了,难怪听梅小筑这么冷清惨淡。 “那小檀姑娘可以逃啊?”木青给出了第二个方向。 余小檀听木青这么说,沉默了更长时间,眸子清澈如黑宝石般,含着一丝羡慕,看着王叶青道:“是啊,如果小檀能跟王姨一样厉害,也自由了呢。” 可惜都不是,乱世下的女子绝大多数都过得身不由己,就连王叶青也有她的软肋。 “那还是该活着啊。”木青往身后望去,发现是柳月杉在说话。 柳月杉进屋后,应该听了很久了,此时走到床前说道:“檀儿小姐,就没有留念的人和事了么?” 余小檀微微闭眼,睫毛颤动道:“我不知道活着该怎么办?春华,秋实,还有小树,她们不知道,其实我有些撑不住了。” 有挂念的人就是好的,木青心里有数,他其实是有信心替余小檀解毒的,只是除掉体内的毒很容易,除掉心中的毒有些难。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一百六十章:悲不同身 清溪九曲,荒唐嬉戏,纸醉金迷,明明是男人的销金窟,可作为清溪旧院最红的清倌人,余小檀,今晚却说自己有些撑不住了。 事实也是如此,讽刺也好笑的是,外人看来风头依旧的听梅小筑,其实已经将近一年没有任何收入。 这一年来,从来没人去想认真地关心过一个旧院花魁到底怎么了。 就算寥寥几人知道内情,也随大流地混入看客之中,一边高声赞叹着檀儿小姐的孤芳自赏确为清流,一边又在暗骂这般避门不待客不过是婊子的待价而沽。 慢慢地,余小檀将所有下人都遣散了,到了如今剩下的这几位,春华、秋实,还有小树,已经算是她的家人了,怎么舍得分开? 她这座小院外为什么会有那么多兰花?只为观赏吗? 余小檀未曾说出口过,若不是春华在她的授意下,抱着院外兰花去过花市几次,偶换得银钱几两,恐怕她连自己的家人都养不起了。 余小檀今年二十三岁,她没有修为,只是一个沦落贱籍的普通女孩儿而已,窘迫至此,又不想妥协,该如何呢? 这世上,旁人听闻惨事,或同情怜悯,严重点,再抹几把同情泪,亲见惨事,义愤填膺者有之,远远躲开者也不缺,若不是亲身经历,谁能真正做到感同身受? 太平盛世里,亲人去世,家人或余悲,他人亦已歌,更何况是如今这样的乱世,人命贱如草芥,不去坑害别人都是好的。 王叶青下午突然来此,倔强的女孩,就没打算说出自己的糟糕近况,她不愿妥协,也不愿求人,她选择独自挣扎,然后平静地去接受死亡。 不幸也是万幸的是,她下午当面晕了过去。 现在,趁着这般惨样,向王叶青等人哭诉求活吗? 余小檀显然不想,所以她说着说着,又沉默了下去。 房内众人,大概柳月杉才是最有体会的那个人,那是一种无力苍白、或许死亡才会是解脱的感觉。 她蹲在床前,替余小檀将被子盖好,背对众人缓缓说道:“我想跟檀儿小姐讲一个故事,你们一会儿再进来。” 王叶青应该猜出来柳月杉会怎么开导余小檀,拉着木青走到大堂来。 木青亲自给王叶青倒了一杯茶后,说道:“檀儿小姐心中的病比中的毒要严重许多,谁能逼得她那么惨?” 此时出去清洗浴桶的几人也回来了,王叶青径直招呼春华到面前问道:“我下午来的时候就发现了问题,知道你们小姐的性子才没问,如今都这时候了,还要瞒到何时?” 春华红着眼睛就是不答,王叶青冷着脸看向秋实,秋实低声道:“小姐偷偷吩咐过,不能告诉夫人,夫人才回朱雀城,不能给夫人添麻烦。” “你小姐这是把我当外人啊?”王叶青气笑了,她本想骂两句,可再蹙眉一想,自己一走就是几年,把丫头丢这儿不闻不问,好像没什么理由以长辈的身份发声,倒是先自己跟自己生起气来了。 木青等了片刻,见王叶青坐在一旁不吱声,他无奈结过场中对话,笑着对余小树说:“檀儿小姐也这样交待你了么?” “嗯。”余小树嗯唔一声,低头看着脚尖,尽管憋得无比难受,依然没有多说什么。 “你想你家小姐死吗?” “不想。” “檀儿小姐现在已经陷入了死胡同,再不救就来不及了。” “那该怎么救?”余小树瞪大了眼睛。 木青平静一笑说道:“我可以就她,保管她明天就能下地,不过你要跟我交换条件。” 王叶青回过神来,用眼神问道:你真能解毒?可别吹牛! 木青给她一个放心的眼神,继续用下巴对着余小树。 余小树脸上男孩稚气和男儿志气交织,公鸭嗓都比之前听起来低沉许多,“我余小树才十岁,没钱没势,但公子真能救下小姐,我便给你当牛做马也行,不,这条命都可以交给你。” 屋内其他人,春华秋实两姐妹都一脸希冀地看着木青,王修微保持平静的微笑,大概只有武陵才在心里嘀咕这小子在抢他饭碗,他妹妹武清都隐隐猜出来木青是好意。 木青保持着高傲的姿态,满意点头道:“作为一个小小男子汉,确实应该勇敢地承担起自己的责任。以前是檀儿小姐她们保护你,现在整个听梅小筑,就你一个男的,你该强壮起来,保护她们。” 余小树一脸热血,鼓着小脸认真点头道:“公子说吧,要我做什么?” 木青缓缓道:“一是,以后你要负责起你家小姐与我们的来往,传递消息,二是,说说,是谁让听梅小筑成了现在这样子?” 余小树还是个不满十一岁的孩子,现在自认为自己在拯救自家小姐,心里障碍被扫清后,点点头,大声说道:“是白利群那个混蛋,是他一手造成的。” 白利群?没听说…… 木青望向王叶青,王叶青蹙眉说道:“我之前还以为会不会是教坊司,里面哪个不知收敛的恶贼。现在看来情况要比想象得要严重许多。”她看向面前的春华,“这个叫白利群的,是不是跟城主府有关?” 春华之前嗫懦不言,如今也算是明白了还不向面前这些人求救,小姐怕是真没救了,便一言一语地慢慢说了出来。 原来这白利群,是朱雀城现任城主白豪的亲侄子。白豪早年忙于政务,没有子嗣,这白利群是他弟弟白荣的儿子,他也将其视如己出。 这位公子哥是去年下半年来的朱雀城,整日里正事不做,不说欺男霸女,刚来那段时间也是闹出好几件事故,可他叔叔白豪是什么人,作为朱雀城城主,什么事情摆不平。 好在白利群因为某些原因确实收敛了许多,平日里也不调戏良家妇女了,专往旧院这些地方来寻花问柳。 现在有一种花酒桌上的艳羡传言,说白利群这位爷,将旧院的九位花魁睡了八位,如今就只剩下了檀儿小姐。 奈何余小檀不从。 起初,还有那么几个够资格的同道中人、世家子,想与白利群别别苗头。他们想得清楚,虽然檀儿姑娘是最红清倌人,但清倌人那也照样是妓-女,料想白利群不至于会为一个妓-女争风吃醋后会闹到动真格的地步。 但白利群显然不是这么想的。他是个吃独食的人,他看中的女人,谁想动就必须付出惨痛的代价。 于是在一个夜黑风高的夜晚,那位与他争得最凶的世家子,在喝完花酒后,离亭归家时,一角踩空没能登上小船,就这么淹死在了清溪里。 旧院本就是女子小话盛行之地,一传十、十传百,从那之后,听梅小筑门可罗雀,说余小檀什么的都有,往日里仰慕其风姿的,那些自诩清高的才子,也一个个忽略了原来清溪还有这么一个地方。 听完后,木青一连声说道:“难怪,难怪今晚那些人都赶着过来凑热闹。” 王修微有些好奇,“弟弟来这里时,又发生了什么?” 当时的撑船童子余小树看了木青一眼,说道:“公子想要付一两银子就登船,引得周围那些人都很好奇公子是谁。” 木青咳了一下道:“这不是终于有人敢挑战那白利群了么,他们肯定是因为这个好奇,而不是因为船资。” 余小树面无表情地说道:“就是因为那一两银子。” 木青一脸笑意,看着余小树说道:“我要去给你家小姐治病了。” 余小树立马使劲点头道:“公子说的才是对的。” 堂内气氛一时舒缓了许多,连带着两个双胞胎俏丽丫鬟都是不是瞧上木青两眼。 不多时,柳月杉从屏风后慢慢踱了出来,王叶青看向她时,她嘴角向上弯曲微微点头,说道:“我与檀儿小姐聊了过后,她看开了许多,不钻死胡同了。” 王叶青连忙站起来,握着柳月杉的手说道:“这事也许只能你才能做得好。” 柳月杉勉强一笑道:“姐姐说什么话,大家同为女人,能帮就帮呗。” 木青朝屏风后走去的动作一顿,轻声叹息道:“姐姐辛苦,以后别这样了。” 柳月杉回首看去,明亮的眸子深处有一层浅浅的雾气,王叶青感叹道:“臭小子很危险啊,不知不觉间,都快成为女人之友了,偏偏他自己还不觉得。” 柳月杉瞬间听明白了王叶青话里的促狭揶揄之意,莞尔一笑道:“他确实得注意啦,他是个好人,但好人难做不是。” 余小檀闺房里的艾草气味还没有散去,木青进来时,她侧着脑袋,一眨不眨地盯着木青的脸。 木青对她点头,语气平静道:“你看,这世上总还有比你现在更难过百倍的事,小小一个白利群,何至于让檀儿小姐自毁成这样?” 余小檀两抹淡眉皱成了一团儿,惊讶问道:“公子怎么知道是他?”旋即担忧道:“是春华她说的吧,公子你们除来朱雀城,犯不着为了我无端竖敌,这件事你还是不要牵扯进来为好。” “月杉姐跟你说了吧?” “嗯,公子是一个好人。” 两人一问一答,是不是答非所问只有天知道。木青挑明道:“我的身份本就与朱雀城是犯冲的,多这么一个敌人无所谓的事。” 余小檀笑笑摇了摇头,木青走到她床边坐下道:“明天还得请檀儿小姐把那位红凌小姐请来。” “这是自然。”余小檀缩了缩身子,小巧的鼻子皱了皱道:“公子还是称呼我小檀吧。” “嗯,小檀姑娘,我答应了余小树,他说出白利群,我替你解毒。”木青把余小树小小地买了一遍,“现在请小檀姑娘配合。”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一百六十一章:加个任务 “配合什么?” 余小檀半张俏脸被被沿遮住,睫毛扑闪,虽然她料定对方绝不至于做出无礼之事,但眉宇间依然多出了几丝羞意。 并不是男子见着了绝色女子才会惊艳,女子见着了皮囊委实俊俏非凡的男子,也是会心动的,毕竟世间颜色,无论山川河流,风花雪月,还是男女姿色,皆可养眼。 心房陷入死胡同旧矣,等她第一次回望时,才发现原来此时深更半夜,一俊俏男子在她闺房。 木青发现余小檀目光生动了许多,暗道柳月杉的开导功不可没,伸手掀开被子一角,余小檀瞪圆了眼睛,瞬间面无血色,木青讶然道:“小檀姑娘放松,我现在要替你解毒。” 木青抓住余小檀有些抗拒的手腕,放在床沿便,又将痰盂放在下面。 “待会儿毒血排出之时,可能会有些痛,惹着点。”木青探出两指扣在洁白纤细的皓腕上。 余小檀偏着脸嗫懦道:“公子,王姨已经做过一次了。”她看木青面貌这么年轻,在解毒这方面多半是赶不上王叶青的,又不好明说。另外,她确实有些怕痛。 “放轻松就行。”木青为了安慰对方,露出一个和煦的笑容。 余小檀一眨不眨,她能感觉到,最开始时,好像又几片羽毛落在了自己手腕上,痒乎乎的,后来羽毛燃烧了,化作一股股炙意,微微灼烧了片刻,便化作源源不断的热流,沿着手臂流向了她的全身。 余小檀只是个毫无修为根坻的普通人,所以感觉到的是一股炙意。木青输送真气时,极为小心,始终保持着头发丝那么一股,他分出一缕细小灵识随着真气进入,慢慢地找到了症结所在。 越来越多的真气积累,盘桓在余小檀的小腹位置,化作一股比泡热水澡稍稍热上几分的在暖流,慰烫得余小檀小嘴微张,眉眼稍显迷离。 “嗯~,公子,你这也是真气吧,跟王姨的很不一样。”余小檀将呻吟声硬生生掐断,化作了自己的诧异。下午时,王叶青没少替她输送真气,对方那真气阴柔清凉,维持着她体内的血气生机,却远没有现在这般灼烫难捱。 “是感觉那里不舒服吗?”木青看余小檀小脸憋得有些奇异的涨红。 余小檀平躺着的娇躯微微上扬,身体弯曲,腹部蜷缩道:“啊,公子住手,我有些受不了了。” 木青没有住手,低目凝眉道:“王夫人说得不错,那毒性已经和你的胎孕之气掺和在一起,精血有变,小檀姑娘,医生无分性别,请恕木青冒犯。”说着,他空暇的左手逮住被角一掀,余小檀尖叫一声,穿着轻薄亵衣的身体就暴露在木青眼前。 木青找准位置,左手抵在余小檀小腹处后,便偏过头去,轻声道:“你这日积月累的毒性挺深的,难怪王夫人会说要花一年半载的时间。” 木青说话时,暗自用上极为熟练的万毒归宗,余小檀小腹处,那股极为阴寒的毒气立刻被木青的真气蚕食转化起来。 半盏茶后,木青终于余小檀小腹处那股毒气吸收得一干二净,真气在其体内游走一圈,确认没有遗漏之处后,便裹挟这余小檀小腹处的毒血,慢慢逼至手指间,提醒道:“会很痛,忍耐一下。” 说着,木青将真气化作细针,刺破余小檀葱白一般的娇嫩手指,一股青黑色的毒血,瞬间激射而出,痰盂的毒血越来越多,这个过程比吸收消化毒气的时间还长,木青都不禁有些纳闷,余小檀这慢性服毒的自我保护方式,似乎将她自己的体质改变了一些,不然,体内有如此多的毒血,普通人早该一命呜呼了。 而且在真气回到体内后,木青惊讶地发现,靠吸收对方小腹处的毒血,他的真气隐隐在极限上突破了半分,这在木青看来,其毒性精粹已经不亚于当初合道散的毒性了。 终于,殷红的鲜血冒出指尖爱你,木青连忙按住余小檀的指关节,他望着脸色比之前还苍白几分的余小檀,笑道:“长痛不如短痛,檀儿小姐,你体内的毒应该完全祛除了。” “那可以替我盖好被子吗?”余小檀有气无力地说道,她现在连做羞涩的表情都有些乏力,体内毒一去,性命无忧,她本该性命无忧,可此时心里空落落的,并不好受,以至于她朝着木青挤出的笑容格外苍白刺眼。 木青盖被子时,全程没用目光去扫视对方白嫩的娇躯,礼数周到,余小檀却没注意这些,木青沉默片刻道:“小檀姑娘似乎并不高兴?” 余小檀轻声道:“月杉姐姐,教会了我一个道理,人不该轻易言死,这世界上总归有那么一群人或是一个人,是在意你的。但小檀从死胡同走出来后,外面依旧阴声可怖的追兵,我比不想时刻托庇在王姨或是公子的保护下,但自己总归还是少了许多立身的倚仗啊。” 木青点点头,“小檀姑娘想没想过,离开这旧院呢?” “旧院限制了我,却在某种程度上成就了我,先不说能不能逃出去,带着春华她们,难不成靠卖兰花度日吗?” 余小檀躺在床上,声音平缓许多,没有哀凄悲意,倒像是想要找到一条可行之路,于是在虚心向木青请教。 木青沉吟片刻道:“离开旧院后,以小檀姑娘的能力是可以替王夫人打理生意的。” “至于那白利群的麻烦,我这里有个很简单的办法。” 余小檀拿眼望向床边站起身来的木青,神色多有期待。 “杀了对方,你出钱,我杀人。” 余小檀眼神呆滞,好半响才回过神来,断断续续说道:“公子……公子这个办法,有些霸道,倒也不是不行。” 木青摇头说道:“我就是做这个的。” 余小檀恍然,她替泉府收集信息,自然知道一些内幕,越想越觉得若真能这样,好像也不错,那白利群做得恶早已罄竹难书,对方把她逼到如今这般地步,若不是王叶青及时回来,她的结局,死也许真是轻松的。 既然这样,为何不做正面的反抗呢?自己连死都不怕的,不过,她望向木青问道:“不过公子不怕危险么?” 木青轻蔑一笑道:“我从六岁开始,一直在经历生死危险了。” “小檀姑娘若是有意,可以等我从天南沼林回来一趟后,派……嗯派余小树去书局那边,登记一个赏金任务,我会主动选择做这个的。” 余小檀有些意动,却又低下头道:“那样真的可以,可是小檀现在凑不出那么多钱。” 木青这般迂回曲折,本就是不想对方为难,笑道:“那种恶人的命,本就不该值钱才对,不然就高看对方了。” 余小檀“噗呲”一笑,感到一阵眩晕,木青探出手来,使用“枯木逢春”将精纯温和的真气慢慢渡了过去,她感激一笑道:“公子帮了我许多,小檀实在难以为报。” “打住。”木青摇头道:“我这不是还要靠小檀姑娘,替我打探消息么,我们这只算相互帮助。” “木青说的对。”王叶青其实一直站在闺房外,此时慢慢靠近床边,神色多有认真地扫了痰盂一眼,眼中闪过一抹惊讶之色,笑道:“小檀,你不用跟木青客气,木青现在可是“救赎黎明”的老大,我也在其中。” “救赎黎明?公子还是老大?”余小檀万分好奇。 木青有些尴尬道:“你把我和王夫人理解为一条船上的就行。” 王叶青打趣道:“对,确实就是一条船上的蚂蚱。不过,蚂蚱多了也是力量,大家各尽其能,我在以前倒是没看明白这一点。” “不。夫人怎么没看明白。”木青摇头道:“大概只是在等我这号人出现吧。” 木青的话惹得进来的众女都是莞尔一笑。 余小檀此时气色好转,见人多了,脸色有层淡淡的红晕,有些不舍地抽手离开温暖来源,看向落在最后面的春华笑道:“此时夜已深了,春华,你快去收拾好两个院子,公子他们今晚就在此歇息好了。” 春华领命很快去了,倒是木青立马站起来道:“不用了,不用了,我在城中有客栈,月杉姐她们留在此处就行。” “公子是嫌弃听梅小筑连热水和床铺都准备不起了么?”余小檀有些忧伤。 木青叹了口气道:“实不相瞒,我今晚来此,闹出了个笑话,若是被有心人传开,对小檀姑娘的清誉有损的。” 当事人余小树借此机会,一边说着原委,一边跑到床边关心起了余小檀的情况。 余小檀认真地瞧了木然点头的男子两眼,叹口气道:“关于我的流言还有许多的,公子只要不怕被反污了名声就行了,其它的,小檀并不在意。” 余小树听到这话,眼含敌意地上下看着木青,只有他知道,就算是以前听梅小筑开院纳客,也只是喝酒听取,檀儿姐从未留宿过任何一位男子。 木青并不清楚其中,话到这个份上,他再拒绝就真地是瞧不起人家了。 “那我也客气了,正好我也想想王夫人多请教一些事情。”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一百六十二章:买馒头去 天还未亮,木青就离开了听梅小筑。 隐谷在朱雀城的暗桩消失了好几个。这是王叶青短短时间了解到的情况。 昨晚,木青还是第一次从王叶青口中得知,原来城内还有些地方,跟书局一样都是隐谷私产,不同的是,那些地方只服务于一个人,掌律慕容隐。 昨日进城,王叶青第一时间便是去某个地方“报到”,结果发现那处地方早已人去楼空,然后她又找了几个地方,发现照样没人,半点记号也没留下。 这很不正常的,要知道,对王叶青这种身份的“老人”来说,那些地方存在的意义就包括监视与制衡,是比书局还要熟悉的地方。 种种迹象都在印证一个猜测:隐谷出事,慕容隐把力量收紧了。 黎明前的街道,灰白青冥,木青最终放弃了沿着清溪去书局的想法,他跟李负陈浊这些人不对路,想问到一些实情应该很难。 邻溪客栈大堂,店小二趴在柜台后打瞌睡,偶有早起客人吃着早茶,看见这么早,一年轻人从外面回来,都是一脸了解的古怪笑意。 此处客栈地段极好,挨着清溪河,距离那旧院不过半刻钟的距离,这位身上那股脂粉香气做不得假,多半是那外地慕名来此,到旧院宿醉寻欢了一夜的客人。 “地四号的客官,请留步。”店小二对大堂内气氛变化很敏锐,睁开惺忪睡眼,见着一上楼身影,连忙找叫住了对方。 木青停下上楼的脚步,转过身来,就见店小二手里拿着一封信凑了过来。 “这是昨天你离开后,有人指明留给你的信。”店小二说道, 木青愣了片刻,没有伸手去接,蹙眉道:“来那个人留姓名没有?” 店小二有些为难道:“那人阴沉着张脸,只说是客官你的朋友,指名说留给地四号房一个叫木青的人。” “客官可是叫这个名字?” 木青微微颔首,小二松了口气道:“那人是有些奇怪,丢下这么一句话和这么一封信就转身走了。”当然也还有一两白花花的银子。 木青不动声色接过信,回到二楼最右边写着“地四”的客房门前。夹在门缝上的头发丝还在,木青打开门走进去后,却是眼睑骤缩,屋子里有人来过了。 靠窗位置的方形小桌上,茶杯上本该放得整整齐齐的茶具被人用过了,茶盏的盖子倾斜着没有盖严,里面还剩下有半盏凉透了的茶水。 对方以这种方式,根本就没想过遮掩痕迹,而是明明白白地在告诉他:我来过了。 干这一行的,这已经算是一种善意的表达方式了。木青自嘲想到,走到桌边,将窗户撑得更开,直接打开了手中的信。 是书局的信,里面有两张纸。 第一张纸上,就只写了一件事,是在提醒木青,他接下的这个任务,雇主追加了一倍赏金,催促他尽快行事。 第二张纸上,写的内容比第一张还要简单。寥寥几字,组成了一句话:告诉他,随时都可以终止这个任务,我来承担责任。 这两张纸上的内容相互矛盾,字迹各异,第二张的墨渍也要更旧一些。 很明显,出自不同的手笔,时间上也分先后。 木青心中谨慎,将两张信纸放在桌上,背面朝上,摊平左下角,手指沾着冰凉茶水抹了上去。 信纸边角处,淡黄色的茶水迅速晕染开来,不出意料地露出了特殊花押暗印,第一张纸上是一片柳叶,第二张纸上是相交的刀剑。 来自何处也弄清楚了。木青剑眉紧蹙,不明白一个等级较低的“乙下”任务,为何会引得这样的关注力度。 “一日车行……”木青望着楼下已有人声的街道,陷入了沉默。 …… …… 辰时未到,正是朱雀城老百姓朝食的时间,穿着粗布短褂的张安平就已经来到了一日车行门口。 侯义勇坐在柜台后面,还是埋头“呼噜噜”地吃着大碗肥肠面,张安平吞了口口水,轻轻敲击台面,“东家,我来挂靠登记了。” “啊,老张你来啦?每天都是你来得最早。”侯义勇笑嘻嘻地站起上来,拿出一本册子给他。 张安平接过后,拿起一旁的硬猪鬃毛笔,沾了沾清水化开过几遍的墨水,一边写下自己的歪歪扭扭的名字,一边感叹道:“不来得早不行啊,我得多挣几个铜板嘛。” 写完后,他便径直往车行后面走去,他的老伙计还在后面的马厩里。 “哎,老张你等等。”侯义勇拦住了张安平。 他从柜台下摸出一件小孩子的漂亮夏衣,一脸笑眯眯说道:“本来想亲手给酒儿的,昨天去你家没找到,这间新衣裳你就替我送给她。” 张安平凝眉看着那件夏衣,沉默了一瞬,便抬起脸来,万分感激地笑道:“上次的钱都还没用完呐,那我替酒儿多谢东家你啦!” “谢啥,谢啥,我第一眼看到酒儿,就觉得这孩子鬼灵精怪的很喜欢。对了,她最近去哪里了,我有很久没见着她啦。” 张安平眼底深处潜藏着淡淡杀机,面上却作熟络无奈道:“这孩子就是太调皮啦,所以我把她送乡下亲戚家,开蒙去了。” “哦,那你可得记着找时间把这件衣服带去给酒儿啊,我怕这夏天转眼一过,到秋天就又不合适了。孩子总是长得很快。” 张安平连说“当然、当然”,走到后院马厩里,牵出马匹,熟溜地套上马具,连上马车,便又朝着南城门而去。 南城门,城门才开不过半个时辰,满载着药材等货物的马车便已经络绎不绝。 人流多的地方,客流也多。张安平站在城门一旁,眯眼看着人来人往,他还记得,大概是一两月前,那还是一大早,他载了一位年轻的心善客人。 也就是那一次,不知道因为什么缘故,侯义勇便开始对他“特殊关照”起来。 今天等了一刻钟,才有了今天的第一位客人。 这位乘客,蓄着胡须,眉宇凌厉,大概在三十岁左右,一袭青色罗衫,是朱雀城常见的商人打扮,却也流露出一股清雅气质。 这人来到张安平的马车旁,先是上下扫视了他两眼,似乎在确认他这人能否接下这趟差事。 “总有些人,坐个马车这也挑那也挑。”张安平心里腹诽,却是一脸讨好笑容,默默挺直腰背,鼓起自己的大腿和手臂肌肉,那客人才满意点点头钻进马车。 在此过程中全程无话,张安平的笑容僵在脸上,等那人坐稳后,才抹了把脸,率先才开口问道:“老板这是去城北的药材交易市场吗?” “不,去青云街。” “好勒,您坐稳!” 张安平背过身,撇了撇嘴,极为麻利地驾动起马车。 车轱辘“磕哒哒”地碾过青石板路,桃李巷两旁,桃树梨树相隔一段距离便会有那么一颗,此时芳菲已尽,拇指大小的青色果子缀在枝头,意趣盎然生机勃勃。 木青一直将车帘拉起,默默地看着窗外的世界。 桃李巷后,是泥腿子巷,早晨热闹依旧,金色的日光早在蒸腾的热气上,馒头的香气似乎也浓烈了几分。 一群孩子,好像又被赶了出来,木青凝目看去,似乎都是些稚嫩的陌生面孔,这一次他没叫停下车,等到马车到达青云街后,他便下了马车,付了一块碎银子,转身离开。 “哎,先生,您等等!”张安平抬了抬掌心的碎银子,感觉出其中的分量,连忙叫住了木青。 伪装过后的木青转过身,眼睛眯起,自由一股凌厉气势,张安平连忙凑上来说道:“从城南到这边的车资,只需要100文,您这碎银子起码有半两。” 木青眼底深处有些思考,问道:“你不说,我就不知道了。为什么还要拦下我?” 张安平连忙摇头道:“做人做事都得讲心意,这虽是小事,但正是这样的小事才能让我这生意做得长久。先生你等着,我现在去给你换成铜板找你零钱。”说着,探头往街上的铺子看去。 木青轻笑道:“这里随便一叠宣纸就不只这半两银子,还是算了吧。” 张安平有些为难,他从堂兄那里是知道这些文人的什么四宝确实老贵了。 木青指着车厢,问道:“你这马车是一日车行的?” 马车车厢最上面有一个冉冉升起的红日,便是一日车行的标志。 “对。”张安平以为理解到了对方的意思,恍然笑道:“公子到时候可以来一日车行来找我,等我换成铜板了还你也行。” 木青摇了摇头,抚须笑道:“我家有一个晚辈说过,有一次来这边,也是坐的你们车行的马车,半路上还做了件雅事。” “不如你今天也效仿一次,多的铜板就不用找给我了。” 一日车行的零佣马夫可不少,张安平有些好奇,问道:“不知先生要我怎么做? “你回去的时候,顺便到刚才经过的泥腿子巷去,买些能放得久的粗粮,送给那些小乞丐就行。” 张安平瞳孔扩大,有那么一瞬间,他以为面前这人是那侯义勇的手下,后面反应过来,面前这位,论气质就比侯义勇高了不知道多少,他干笑了两声才恢复了过来,“一定一定,小的回去时便去做。”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一百六十三章:泥腿子巷 木青是张安平今天的第一个乘客,但张安平不是木青今天的第一个车夫。 在张安平在南城门待客时,木青当时就在一日车行附近,他上了另一个车夫的马车,说是张安平是某个远房亲戚,就问出了张安平当时的位置。 当木青把“张安平”这个名字和车夫老张的面孔放在一起时,他就知道事情绝不至于如此简单。 张安平刚才失神的一瞬间,木青捕捉到了对方的气机,不过四品到五品的修为,杀这么一个人,用得着追加一倍赏金? “如果我现在就出手,不是一切都结束了吗?他们是料到我不会出手?” 木青心中想法纷呈,打量张安平的目光却很平静。 猎人寻觅猎物时,并不是见着一个就会立刻出手,他首先得思考自己能不能杀死猎物,然后还得考虑若是使了千斤的力气,到头来猎物却不能弥补千斤力气,是一个很不值得的事情。 张安平看着木青,不知道怎的想起了当初侯义勇给他看过的画像,瞳孔微缩,脊椎冒起一股寒意,默默退后了两步。 尽管木青此时的伪装与当初已经有了差别,但对于张安平这种有见人过目不忘本领的人来说,一旦往某个猜测上去靠拢,很多时候表象后面的真想便也露出了一角。 木青笑笑说道:“你可以走了,记得我说的那件事做好。” 他欲言又止,点点头,走了几步过后,最终还是转身说道:“先生那位晚辈叫什么名字?” “木青。”木青面无表情。 “他出事了吗?”张安平眼里有些歉意。 “他以为我是来报复的?他做了什么?”木青心里想到,眯着眼问道:“你为什么会觉得他出事了?” 自知失言,张安平眼里并无多少惧意,“我们东家喜欢打听大家平时都拉过哪些人,我在对方面前,曾夸过先生那位晚辈。” 木青平静颔首,“你们东家叫什么名字?” “侯义勇。”张安平顺口而出。 “我知道了,你走吧。” 张安平明显表情一松,片刻后就驾着马车离开了青云街。 木青默默看着马车远去,迷雾散开了一部分,出现了一个很敏感的地点:泥腿子巷。 “泥腿子巷于我而言有特殊意义,不过对方把这张安平放到棋盘上来,这么做的意义何在?” “书局那边,提供的信息说他是前城主府余孽……” “余孽!姓张?”木青蓦然睁大眼睛,他想起了张之景叔叔,也就是妹妹芍药的父亲。 心里估算着这距离已经是一品高手的灵识极限,木青才颇为满意,不紧不慢地跟了上去。 木青从一条巷子出来后,便又恢复了自己的本来面貌,他凭着堪比一品高手的灵识,始终不紧不慢地吊在张安平后面。 张安平这一路回程,经过泥腿子巷时,没按照木青所说的做,根本停都未停。遥缀在马车后面的木青反倒精神一振,越发上心起来。 时间不紧不慢,不受人为影响的逝去。 木青现在正站在街边一买酸梅汤的走摊旁边,捧着爽口的酸梅汁,望着快到头顶的日头,有些遗憾。 巳时已过,临近中午。张安平他之后,又拉了四趟客人,但对方始终没有多余的想法与动作。 木青没来由想起在当初接受潜行跟踪训练时,面瘫死鱼脸教官一直在强调一件事情:潜行跟踪,从来都是一件石磨豆腐般的细致活。 确定目标,保持跟踪,收集情报,每一道过程都需要保持充分的耐心,并且全程都要注意不被发现。 可惜的是,木青下载最缺的就是时间。中午他还得回到听梅小筑,万花谷的消息在他心中的分量,始终是排在第一位的。 好在张安平最后给了木青一个意外惊喜。 一日车行的车夫们,中午有一个时辰的吃饭休憩时间。张安平这一次绕了一个远路,才带着一身疲意,来到了泥腿子巷边上的一家饭馆。 “老张,今天拉到外地来的肥羊没?”小饭馆的老板兼厨师老李殷勤地招呼张安平坐下。 他老婆还提了一壶只冲泡过一次,还有滋味的桑菊茶,一边倒上,一边笑道:“是来看酒儿的吧,那丫头在张先生那里可是小霸王的存在了。” 两口子经营一家小饭馆,都是些穷哈哈的街坊邻居,利薄,平日里起早贪黑,便也将自家的调皮孩子送到了张安平堂哥那里。 也就是他们是互相认识的,不然若是生面孔或是外人来此,他们绝不会谈论此事。 私塾地点隐蔽不说,相交相识多年,泥腿子巷的邻居们自己琢磨出来了一件事:那就是张先生人是极好的,但可惜应该是犯了什么事,从来不会与陌生的外人来往。 就算是初夏,中午的日头也多了几分热度,何况朱雀城地处天南,本就是皇朝最先热起来的城池。 张安平卷起衣袖,“咕咚、咕咚”茶水下肚,清爽酣畅,才笑叹道:“外地佬多时来做生意的,最是精明不过,那哪里是什么肥羊。不过我今天确实是来看酒儿的。” “对了,最近没啥可疑的人吧?”张安平意有所指,声音都放低了许多。 今天中午店里刚好只有张安平一个客人,老李望着正对出去的街道巷口,说道:“放心吧,我这里视野最好,最近没啥外人来这边的。就算有,你还不放心大家吗?” 张安平笑着点点头,贫苦人家少了各种攀比,反而抱团得紧,张安平抛出一块碎银子给对方。 老李连忙用双手接过,用牙齿一咬,一脸喜意笑道:“你今天还说没拉到肥羊。说吧,吃啥,我马上给你去搞。” “不,我还是照旧,给我的四两葱花面里,加两个鸡蛋就行,剩下的,嗯,剩下的,你做成粗粮馍馍,给巷子里那些吃不起饭的倒霉孩子吧。” “哎,你这老小子,这不是拉着我一起做赔本买卖吗?明知道我见不得那些造孽事,不是又得自己贴一些。” “那是你的事,我不管。” 两人的对话,清晰地落入了跟踪的木青耳中。 此时他潜藏在巷子外的一堵墙后面,凝神细听着对方的对话,嘴角莫名弯起,他若是没有记错的话,墙后面不远处那间小饭馆,张叔叔当初也是开在那儿的,这也算还是一种传承了。 六岁以前的日子,看起来已经过去了很久,遥远而模糊,可只要一响起记忆中的馒头香气,便只剩下了珍贵的美好。 木青不过沉浸在回忆片刻,却发现隔壁没了张安平的声音与气息。 深宫大院,朱红高墙,也许飞檐走壁的手段最是合适不过,毕竟飞来飞去的高人风范尽显不说,也常常出现在那些侠客志异的幻想当中,被认为是江湖主流风尚。 但真实的江湖是紧挨泥泞的,想要打入这样贫民窟中,最好的方式便是伪装成他们的同类。 并且泥腿子巷如今都是些破败民房,根本就没啥二楼建筑,所以很快,一衣衫不洁,看起来就像是下苦力的男子出现在了泥腿子巷路口。 木青须发有些潦草散乱,来到近前,瞥了眼饭馆外的招子,“老李饭馆”四个字写在灰尘沾满脏兮兮的布帛上,依然可见其笔锋奇绝犀利。 木青心里猜测,这招子怕就是那什么张先生所写,心里火热了几分。 饭馆老李,微不可查地看瞥了木青两眼,心里感叹了声是个下力气的好身体,便移开了目光,木青就这样不紧不慢地往泥腿子巷深处走去。 越往巷子深处走去,身边的民房越是残破不堪,空气中弥漫着很复杂的气味,偶尔会是熟悉的饭菜香气,偶尔又会是汗水打湿衣衫久不欢喜的酸臭味。 木青此时便有些后悔了,回朱雀城的路上,他该多做些准备的,比如炼制一些万毒真经毒药篇里的十里香,这种追踪迷香,当初用来追踪曹沫,已经证明了是有奇效的。 好在刚才灵识堪堪捕捉到了张安平的踪迹,木青确定了一个方向,一直朝着民宅群落的深处寻去。 张安平现在正快速穿梭在民宅内部,向着民宅掩映拱卫的深处走去。 这些经过的屋子,有些太过破败没有住人,但有些勉强能遮风挡雨的屋子,却是住了人的。 这些人多是些平日里没啥正经活计的单身汉,潦倒窘迫,听到动静后,躺在床板上,翻了个身,看到是张安平后,无精打采的枯黄脸上,便又恢复成了恹恹的木讷表情,点点头没有作声。 倒是张安平发现有些相熟之人,还会走上去骂两句,问为啥不出去找零工。 在民宅内部已经走了半刻钟,张安平估摸着距离,拿出揣在怀里的一件崭新夏衣,加快了脚步。 突然,一个身影便拦在了他的面前。 “你怎么来了?”听到这个熟悉的声音,张安平脸上的紧张如冰雪消融,快速道:“堂兄,我遇到件事,快找个说话的地方。” 张之远微微皱眉,转身往某个方向快步走去,“跟我来。”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一百六十四章:斜刺一剑 张之远领着张安平走了几道狭窄木门,穿过了几条不见天光的幽暗通道,终于在一处密室停了下来。 密室里有股淡淡檀木香气,张安平知道这个地方是堂哥平时休息的地方,极少数人才知道这里,松了口气。 张安平瘫坐在桌旁,自顾自地狂饮了碗水,一路走来,精神紧绷,口干舌燥,他缓了口气,连忙说道:“堂兄,我可能被盯上了。” 张之远神情不见多少紧张,瞥了张安平一眼,目光落在桌子上的一件小衣上,“还是那侯义勇?” “要不是侯义勇那个狗东西,我也不会把酒儿送你这里来。”张安平颇为愤懑,“不过,我今天有些新发现,好像事情跟当初想的不一样,这里有件不起眼的小事。” 这边张安平还在仔细述说着发现,木青已经站在了一处民宅前。 张安平的气息不见了! 木青只知道对方便是从这里开始就进了民宅。 发眼望去,破瓦危墙,朽门烂窗,这些要垮不垮的屋宅簇拥在一起,方圆五里怕都是这般光景,木青不得不佩服对方的眼光,在这样的地方,确实不好找人,更何况他还是一个外来面孔。 木青在考虑是不是今天就先到此地,惊觉身后有轻快的脚步声传来,连忙藏了起来。 两个小孩就这么叽叽喳喳地就走了过来。 “朱雀桥边野草花,乌衣巷口夕阳斜。妹妹,下一句是什么?我给忘了。” “旧时王谢堂前燕,飞入寻常百姓家。” 稚嫩清脆女童声音响起:“哼!你一天只知道与张酒儿打架,还打不过!千家诗里面这篇《乌衣巷》张先生昨天可是教了你好多遍。” 男孩儿尖声为自己辩驳道:“我那是让张酒儿,我能打不过?不过这篇“乌衣巷”写得真好,有朱雀桥。” “你不会觉得,有‘朱雀桥’就是说的我们朱雀城吧?”女童小脸上带着菜色,一双大眼睛清澈明亮,便显得格外炯炯有神,此时向上翻起,黑葡萄的眼珠只露出了一点眼白。 男孩儿“嘿嘿”地笑,一左一右挎着跟身上衣服一样打满了补丁的小挎包,里面不知道装的什么,走路时“哐当哐当”直响。 女童徐汀兰听到这个声音,天真地学着大人的讥讽语气说道:“你那包里装了个蛐蛐罐子吧,那张酒儿说闲得无聊,你昨晚就跑出去抓蛐蛐儿,你绝对是喜欢她。” “胡说,怎么可能,我只会喜欢妹妹你。”徐岸芷涨红一张脸,眼珠子一转,叹了口气道:“张先生说让我跟着他学武,你说我要去学吗?”小孩的思维总是很跳脱。 徐汀兰和哥哥一起跨过狭窄木门,歪着脑袋说道:“既然你连诗都背不全,那还是去学武吧,好歹到时候,张酒儿就欺负不赢你了。” “可我听说习武很费钱的。”徐岸芷很是遗憾。 徐汀兰吐吐小舌头道:“那还是算了吧,张先生对我们很好了。” 门通门,屋连屋,光影交驳,这是通往私塾的路线。两兄妹行走其中,一路没停过说话,就没抬头认过路,木青嘴角微翘,神色温和,就这么不远不近地缀在他们身后。 本以为可以就这么一路到达目的地,看看那位张先生是何方神圣。 可在进入某间倒闭了半边墙的屋子后,明明两兄妹已经旁若无人地顺利通过,木青却被拦了下来。 屋内墙角,一个枯槁的汉子蜷缩在半扇木门做的床上,孩子过去时,他连眼皮都没动一下,可等木青这个陌生人进来时,却强撑起上半身,浑浊的眼睛睁开一条缝,气若游丝地问道:“你是谁?” 木青身上真气应激流淌,可等看清楚这汉子模样后,便发松下来。这人生机将绝,气息已经微不可查,不然就算是他心神有些放松,也不至于发现不了这人。 木青不打算理会这人,穿屋而过,可这男人竟然提起身上的最后一丝力气,猛拍身下门板喊道:“有外人,小心!” 木青有些懊恼,身如风动,正想去制住这个男人,哪只这个男人裂开满嘴烂黄牙,冲他一笑后直接一命呜呼。 对方这一声喊其实也不大,但却在着安静的屋子里很是突兀,才穿过屋子走在前面的兄妹俩声音一窒,没有好奇地回来看热闹,却也没再往私塾走去。 他们安静地蹲在一堵墙下,两双大眼睛死死盯着屋子,小脸上充满了自责与害怕。 木青走出屋后,便看到了这一幕,他身子一愣,走到两个孩子面前,居高临下地问道:“你们怎么不走了?” 听到这句话,女童徐汀兰双眼瞪得浑圆,菜黄色的小脸上因为惊吓没了血色,拉着自己哥哥使劲摇晃着胳膊,男孩徐岸芷把妹妹挡在身后,抬起头说道:“你刚才跟在我们后面?” “嗯。” “为什么?” “想见见你们那张先生。”木青仔细审视两兄妹,感叹事情就这这么凑巧,他初次坐张安平的马车,遇到的那群小乞儿里,就有这两兄妹。 “你是来寻仇的?”男孩绷着脸,眼光却使劲往刚才过来的屋子瞟,把自己的妹妹完全遮挡在了身后。 木青少有的有耐心,蹲下来,平视着男孩眼睛说道:“屋子里那人确实死了,但我连一根手指头都没动他。你能带我去找你们张先生吗?” 两兄妹不为所动,低着脑袋,也不知道是害怕到了极点,还是倔强到了极点。 木青叹道:“我见过你的。你还有没有印象?” 徐岸芷抬起头来,认真看了木青一会儿,眼里始终保持着防备与疑惑,摇了摇头。 “你没见过我,但我见过你,当时我坐马车里,叫一个也是姓张的车夫,带你们卖了一些干粮。” 女童徐汀兰明显比哥哥记性要好得多,一双大眼睛逐渐聚焦有神,看着木青说道:“我记起了,那个带我们卖馒头的后来才知道还是酒儿的父亲。” 木青对女童和煦一笑,女童张嘴一笑,露出缺了一颗门牙的牙齿,害得她连忙用小手捂住。 徐岸芷经他妹妹这么一说,也记起来了,不过等他看到木青一身下苦力的脏兮兮打扮,依然保持着防备道:“你真是马车里那位先生?” 木青点点头道:“我真是,不如你们带我去那私塾。” 女童徐汀兰为难道:“张先生说过,不能随便带外人去私塾的。” “我今天想见这位张先生一面,不如你替我去喊他一声,我就在这里等他。”木青不想吓着或是强迫两兄妹,说完轻轻地拍向男孩的肩膀。 小道里,光影晦暗不明,从侧面看,木青身形高大,裂嘴在笑,他把兄妹俩堵在墙角,徐岸芷脸上还留着害怕和防备,木青这么一拍,就拍出了问题。 “呲——”空气被切开的声音异常尖锐。 斜刺里,一点寒芒乍现,清冷剑光紧随而至。 木青拍出去的手顺势一揽,另外一只手也快速伸出,双手抱圆,将两个目瞪口呆的小孩抱在怀里,右脚在墙面上一蹬,向来时屋子侧身倒掠而去。 这起始于阴影中的一剑极为干净利落,有真气顺着剑身激涌而至,却堆积在剑尖凝而不发,仍在蓄积。 木青身形尚在倒退之中,正好看见这一幕,那剑尖前剑气喷薄愈发,剑身震颤不休,嗡鸣声中,只让人恍惚间如见海天一线的雪白潮头堆积涌来,只需要等待到达一个顶峰,便可以将礁石粉碎。 他心中发寒,不敢再小觑,轻喝一声,一身不输于一品巅峰的真气从腰后喷薄而出,肩膀向下急沉,雪亮的剑尖带着穿透灵魂的寒意,眨眼便至,切掉木青一缕头发后,堪堪擦着他的肩膀,刺进了一旁的墙体之中。 半倾危墙,眨眼便碎,雪亮银白的剑身尤自在漫屋粉尘中颤鸣不休。 木青眯着眼睛,在屋中站定,心中清楚自己刚才有些托大,一开始没用上全力,若是刚刚慢上一步,他的半边身体恐怕也会如面前的半堵危墙,被那终于爆发的剑气炸的粉碎。 一击未成,剑的主人周身剑气激荡,稍稍划开身前弥漫的粉尘,确定木青的放位后,便又向木青冲来。 他见木青躲开时始终裹挟着两个小孩,冷哼一声,真气源源不断地冲向剑身,终是将剑气完全收敛。 剑身之上,莹莹剑气铺满,银白透彻好似堆积起了千层雪。 剑意内敛,剑气收发自如,这完全是剑修剑道有成的境界。 木青心中一惊,不动声色地将两个孩子甩向身后,剑的主人手腕翻转,便向他刺了过来。 逼仄狭窄的屋子里,粉尘未散,木青右手往袖中一探,短剑在手,“砰砰砰”地就是与对方交手了几十下。 木青并不想误伤到屋子里的两个小孩,所以他有样学样,已经真气聚拢在剑身之上。 短剑在这一瞬间变的通红,木青以剑招对剑招,一剑气对剑气,离火剑意瞬间就将短剑烫得通红。 木青的离火剑诀本就不俗,此时两剑相交,一红一白两道剑光交错密集,木青一口周天真气雄浑无比,能够催发出剑气长时间不竭,对方明显感到了一些压力,轻喝一声,手上剑招变换,剑招连不尽,好似大雪崩塌。 温度渐深到的夏日午后,木青却好似进入了隆冬时节,体内真气运转受阻,他立刻明了对方这是将交手上升到了剑道真意的真正比拼。 他爆喝一声,离火剑意也在短剑剑身上缭绕而起。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一百六十五章:书生的剑 张安平曾问过堂兄,二品修为了为什么不教孩子们一些真本事。 书上的东西好是好,风花雪月,琳琅满玉,还可能读出黄金屋和颜如玉,但这是乱世。 乱世是不一样的,刀剑相加总比唾沫飞溅的谩骂更有力,特别是对已经尝试过侠以武犯禁的滋味的人来说,更是如此。 但张之远如果不是这么多年,孜孜不倦地教孩子们读书,授认识世界的道理,也不会在潜性修心后,突破二品。 文人心中尺,武夫刀上鞘。高品境界,常常追求返璞归真,不是没有道理的,收远比放更难,很难想象,张之远最是年轻气盛时的当年,一言不合就拔剑杀人,如今将剑放入鞘中,用书上道理温养多年,剑道已经比当年高了不知凡几。 今日着倾颓半边的屋子里,一剑便已经让木青提起全部精力之人正是张之远。 张之远手中长剑长三尺宽一寸,纤细雪亮,挥动时如倒垂冰棱,剑意森森,屋内气温骤降。 木青体内手中贴身短剑不过一尺有三,此时剑气与剑意环绕剑身,交织递增,幽蓝色的离火剑气看看抵御住张之远的剑道压迫。 这边张之远根本不给木青得闲机会,见木青地域住了无形中的剑道压迫,脚下交错,手腕翻转,手中剑好似纸上笔,圆转写意,挥毫泼墨剑只压得木青根本只能被迫防守,毫无反击机会。 剑修对战,虽说剑意才是剑道的根本,但也有人专门以剑招去登临剑术之绝顶,所以江湖中其他武夫都说剑修最容易剑走偏锋,毕竟剑意剑气剑招都是“杀人剑”。 张之远现在是压着木青在打,但一直保持着克制,没以真气催发出论及破坏力最大的剑气,剑意裹挟的剑道之争也是点到即止,反倒是以各种眼花缭乱衔接紧密的剑招交击地砰砰作响,可谓是银光灿灿,陋室生辉。 剑招衍变至今,已经传世无数衔接流畅的招式,但最基本的无非劈、刺、格、洗这四种,木青现在大多时候都是以格剑与洗剑来抵挡张子远。 屋内始终弥漫着粉尘,往往刚被一剑劈开,能稍稍看清,便被另一剑又给搅动空气,弄得浑浊一片。 现在的张之远像极一位正下笔写到酣畅处的书生,意之所至,剑招连绵一气,木青被逼得一直后退。 短短十几个呼吸,两人不下上百招,木青终究再剑术上经验不够,被张安平找着机会,一剑劈来,划破了右肩。 木青剑眉收敛,不退反进,倒提短剑以肩转向张之远胸膛,张之远一剑建功还没收回,只能用左手向木青拍去。 木青脚下交错一步,轻喝一声,却是直接将张之远撞得倒退了七八步,他之间逼得木青后退的努力又回到了起点。 张之远以剑点地,终于稳住身形,连忙接下一口周天真气。 张之远眯着眼,生生咽下一口腥甜的鲜血,直射着前方。他心中惊疑,目光中带着审慎,只想把粉尘后面目模糊的来人看透。 只有他自己知道,他这一套自创的书法之剑,是如何的写意圆转,根本没什么破绽。就算同为一品,一旦被他以先手使了出来,对手只有狼狈抵挡的命,除非等他自己一口真气吐完,否则根本就没有反逞之机。 张之远胸口微微起伏,依然隐隐作痛,明白自己仍是大意了。 本以为对方能在自己剑下坚持这么久,绝对到了极限是强弩之末,没想到这一撞,巨力千斤,似乎可以开山劈石。 他自忖自己这些年修习没有丝毫落下,体内的真气在同境中并不弱,结果对方还能等到自己换气衔接的空当,给自己造成伤害,难道对方的境界超过一品? 对面没剑光如墨破来,木青抿着嘴松了口气,他也怕自己这一口周天真气剩下全数用出,对方却换好了气,或者根本就是买了个破绽给他,他那会比刚才还有危险万分。 事实似乎是对方也受伤了,这很好。木青心中苦笑,近来总是见着突破灵生境界的高人,自己似乎也不把灵生境的一品当回事了,现在心定后,才想起自己也才三品修为,一品中的高手真当是泥捏的。 经脉中真气运转无碍,木青凝神静待,剑光先至,结果明显张之远忌惮更多,只是安静地等待着尘埃落定。 隔着渐渐澄清的空气,木青终于看到张之远的轮廓,眼睑陡缩,发现对方竟然和记忆中的某个人有六七分相似。 看清木青容貌的张之远,所受到的震撼比他还要大,差点剑心不稳,他向前踏出半步,想起他曾经见识过的以假乱真的易容术,便又停了下来。 “张先生?” “张先生!” 半盏茶时间都没有,岸芷汀兰两兄妹脑袋瓜里一团混乱,只能老老实实地缩在墙角,等到屋内难得安静后,看清了来人是谁才惊喜地喊了出来。 “不要过来,别动。”张之远严肃说道,他这时像极了私塾授课时的样子,徐岸芷挡在妹妹身前很是听话。 木青不动声色地挽了一个剑花,见张之远视线头投来,他主动将短剑收进绑在手臂上的软鞘中,点头致意道:“我并无恶意,他们两兄妹可以为我作证。” 一旁的徐岸芷此时正瞪大着一双眼睛,在两人剑上这边看一眼那边看一眼,见张之远探询目光望来,连连点着小脑袋道:“张先生,他说想见你,想我们带路。” 张之远蹙眉道:“是不是你们不愿,他就把你们逼在墙角,想要出手打你?” 木青哑然失笑道:“我怎么会出手打两个小孩?” 相比之下,张之远更愿意相信两个小孩之,知道徐汀兰也脆生生地说木青没有想打她们,张之远才了然多半是自己看走眼误会了。 他收剑入鞘,以儒家礼仪作揖道歉,“请这位公子见谅,通道内视线晦暗不明,我应该是看走眼了,不知道公子想见我一面,所谓何来?” 木青沉吟片刻,开门见山问道:“不知道张先生与张安平是什么关系?” “他是我远房的一个亲戚,公子可是与他有什么旧怨?” “旧怨倒没有。”木青摇了摇头,顿了一下才说道:“不过是有人叫我杀了他。” 木青这么一说,张之远沉默不语,倒把缩在墙角死人旁的两兄妹吓得一愣一愣的,木青勉强做出一个和善的表情,说道:“我和他还算有一面之缘,就想知道这里面是不是还有隐情。” 张之远目光如剑,直直地盯着木青一张脸看,虽然木青为了进这片贫民窟,故意将自己的须发搞得乱糟糟的,但他那提拔俊秀的五官依然无比出众,张之远是越看越惊疑。 “张先生?”木青有些纳闷,喊了有些出神的张之远一声。 张之远心里权衡不下,问道:“公子觉得会有什么隐情?” “让我杀他的人,动机已经明了,说张安平是前城主府余孽。”木青淡淡说道,话锋一转,看向张之远道:“张先生这么厉害,其实那余孽说的是不是你?” “余孽?呵呵。”张之远的眼神复杂难明,似乎想明白某些事,对木青平静道:“余孽不过是杀人的托词罢了。” 木青说道:“先生大隐隐于市,想必对朱雀城的势力很熟悉,我从柳叶书局带着诚意而来,不知先生……” 张之远有些叹息道:“大隐隐于市也好,最危险的地方最安全也罢,不知不觉就被拖入局中,恐怕做局的人就在等这一天吧?” 张之远闭眼再睁眼,冷漠地看着木青道:“准备好了吗?” “什么?”木青眉头一皱,不知道明明聊得好好的怎么对方态度陡转,张之远却想得更远,拇指在剑柄上一撑,轻喝道:“出剑!” “即是为了赏金杀人而来,何须多言,看你能否过我这一关。” 张之远一剑出鞘,便向木青直刺而来,木青这才真是目瞪口呆,慢了一步。 看到木青这般模样,张之远心中万分紧张,表面却依然万分冷酷,嘴唇紧抿,双眼眯成条直线,依然没有减缓丝毫速度。 “呲——”刺耳如同钝刀相撞的声音。 千钧一发之际,木青抬起右手,横档在身前,张之远知道木青手臂下缚着一柄短剑,心中一松,剑招一变,改刺为撩,刚好与那兽皮制成的剑鞘砍做在了一处。 木青剑眉一挑,心中疑惑,借势后退一步,便抽身短剑,与张之远又打作了一处。 张之远全程一语未发,木青与对方眼神碰撞时,却发现对方目光中隐含深意。 十几招过后,那种连绵不绝密不透风的剑招依然没有压来,木青松了一口气的同时,更是察觉到了其中的不对,好几次练剑相交,张之远都可以选择更好的剑招。 比如一开始,他若是保持刺剑不变,木青便不一定能轻易挡下。偏偏张之远抢得先机后,冲到木青身前时把剑招一变,由刺剑换作了撩剑,这其中的细微之处,在已经领教过一边压得自己踹不过气来的连绵剑招的木青看来,更像是不想伤害自己的临场作戏。 张之远见木青目光闪烁间,似乎开始明悟,微微颔首,举剑一劈过后稍稍拉开距离,轻喝道:“张某私自悟得一剑,停笔投箸,这还是第一次使出,希望你有命接下。” 张之远做了一个寻常人深呼吸的动作,木青却敏感地感觉到整个屋子的空气都动了起来,只是刹那天地间的灵气似乎被张之远借用,附与三尺剑身上,这般引动天地灵气的做法,并不是寻常的呼吸吐纳,更像是儒家中人修身练就的浩然之气,木青不敢大意,真气狂涌,身形爆退。 张之远见木青离开了,颇为欣慰地微微一笑,一指向前点出,他磅礴的天地灵气汇聚挤压成一把白玉似的微尺小剑,瞬间掠了出去。 “好好地活下去,不要与我们牵连在一起了啊。”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一百六十六章:何为泉府 聚天地灵气,一指点出,白玉似的小剑便瞬间向木青掠去。 张之远微微一笑,喃喃道:“停笔投箸,书生意气,可不杀人。” “可手中尤有三尺剑,若不杀人,又如何意气?”他自问自答一般,聚拢而来的天地灵气大多数都落在了手中真正的三尺长剑上。 剑身翻转,锋芒尽显。他身形一晃,持剑而出,“尽是些宵小之辈,真以为我不知道你们?” 张之远可不是真只知道埋头教稚童开蒙,有些城主府布在泥腿子周围的暗桩,等着大鱼入网一网打尽的日子,他怎会不知。 今日局势陡转,那些人可以去死了。 木青被发现时,张安平在张之远这里刚好说完了那件本该被忽略的小事。 有些事情本就经不起推敲,特别还是敌人处心积虑地引导此事,张之远对堂弟张安平口中的木青已经很感兴趣,如今一看,哪还不知道这是城主府设计的一场试探。 若是木青直接一剑把张之远杀了也没啥,偏偏木青自己也确实想要知道真相,若是来了泥腿子巷,还都相安无事,这不反过来坐实了木青和他们的关系? 张之远在看清木青面容后,心思电转,本来还在想木青会不会易了容,是城主府那边专门安排试探的,但后来木青一副真想探究到底的样子,反倒让张之远对木青的怀疑降低了许多。 不过现在可不是什么故人相认的好时间,张之远到最后态度陡转,便是想的先把木青摘出来再说。 张安平料得不错,他持剑出去时,被他记住的那几个地方,还都藏有不少好受,实力在二品的就有一位,好在对方直到死在张之远剑下,都没想到,他们没有打草惊蛇,想要一网打尽,结果被张之远一人给杀了个通透。 剑气冲霄,却不是对着自己而来。 木青从一处墙角的阴影处走了出来,望着剑气肆虐的方向,若有所思。 特别是现在,他看着扶在掌心上的一柄莹莹虚幻小剑,越发确定对方带着善意。 对方引天地灵气作剑,这种手段不消耗自身真气,不可谓不通玄,刚才木青心里只有一个念头,那便是先避其锋芒。结果这莹莹小剑不过眨眼便追上了他。 好在此剑追上他后,并未把他刺个透心凉。 “天地灵气能经久不散,除了靠剑意支撑,好像还有一种意。” 木青直勾勾地盯着掌心上的小剑,摸索了片刻,将其附着短剑剑身之上后,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泥腿子巷。 柳叶书局后方的屋檐下,李负站在陈浊身后,抬头望着泥腿子巷那边的天空,谨慎:“好像不止二品。” “咱们说是书局,却从没有谁真是书生。这人能以文理入剑道,是个人才。”陈浊微微一笑,“那白豪盯这人多久了?” “最危险的地方最安全,城主府一直没放弃对那条街的监视。”李负回答道。 陈浊点点头,“他给姜尚修的解释,你怎么看?” 李负摇摇头,有些看不起对方情报能力,“他们根本就没拿出足够的证据,只说是怀疑。”他顿了顿,继续道:“不过木青当初进城时,确实在泥腿子巷停了片刻,至于另外一点,便是他们觉得样貌有相似之处。” 泥腿子巷那边,剑气冲天而起后,有剑气如大瀑连绵,陈浊眯眼看了片刻道:“把别人全家灭口了,宁可错杀也不愿放过,倒是不难理解。” 李负说道:“那木青呢?没想到姜尚修也对他青眼相看了。” 陈浊摇摇头,不待希望地说道:“这局看样子是做成了,木青只要和那些余孽联系在一起,就放弃吧。” 李负想起那城主府和三长老的关系,不动声色地点了点头。 客栈里,木青才包扎好伤口,敲门声就响了起来。 “王夫人?”打开门后,感受到来人身上的熟悉气息,木青稍稍松了口气。 连忙将她迎进屋里,关好房门,“你怎么来了?我这里并不安全,泉府那边知道我住这里。” 王叶青戴着斗笠面纱,坐下后取下斗笠,摇头笑道:“你不用紧张,我刚来找你,自然确定了附近每人盯梢。” “另外。”她指着泥腿子巷方向,“他们的目光都被吸引过去了。” 木青点了点头,坐下后叹息了一声。王叶青落在木青身上的伤口上,开门见山问道:“你刚才是不是也在那边?” “唔。”木青没有隐瞒,“我今早上回来,便被催着去做任务,没想到那地方还真是不简单,我遇到了一个一品剑修。” 王叶青闻言蹙眉道:“真正的剑修个个都是难缠货,想我们不走剑道,选择武器都选的是剑,便可见一般。” 木青回来后,便在想到底是谁在把他往泥腿子巷那潭浑水里引。 张叔叔当年的死,是他和妹妹张芍药挥之不去的噩梦。 但若不是今天这么一闹,就连他自己都不清楚,原来张叔叔可能与前城主府余孽有关,毕竟那兄妹称呼的张先生,与张叔叔长得有那么几分相似。 只是这背后,又是谁?似乎一开始就确定他会与张安平这些人有关? 想到那张先生最后态度可堪琢磨的变化,木青有一种“原来你们都知道了,就我这个当事人临到头来才发现”的错愕感。 木青原来还以为张安平会跟白嘉禾那群人扯上关系,现在看倒是跟自己和妹妹芍药关系牵连很深了。 木青想得出声,王叶青说话他便点头,心不在焉的样子被察觉出来,王叶青皱眉问道:“是不是还有什么隐情?” 木青回过神,看着王叶青澄澈的目光,反倒是自己不好意思,慢慢将因为张安平而牵扯出来的事都说了一遍,除了妹妹芍药身世关系。 “你说的那个剑修这么做也许是认出了你,主动替你划清关系。你小时候的那位张叔叔,很大概率跟他们有关。”安静听完后,王叶青一针见血地说道。 “我心中也能确定个七八分。只是……” “只是你的敌人到底是谁?” “嗯,既然是前城主府余孽,立场鲜明,现在的城主府应该算一个,那隐谷内部呢?我之前一直以为是刺客一脉,结果……” 王叶青沉吟道:“姜尚修那么做,确实是在保护你。我现在有个建议,你就这样带伤去书局一趟,我远远跟着,现在只能再试探一下书局的态度。情况不对,你把动静闹大点。” 木青心中一沉,点点头接纳了对方这个建议,他估摸着时辰,问道:“已经是中午了,恐怕小檀姑娘那里,去不了了。” 王叶青眼底有一缕隐忧愁丝隐藏得极好,“我会替你留意万花谷那边的情况,事要一步一步做,你想去书局,情绪可以愤怒一些。” 柳叶书局门口,打开门后,看清面前是谁的李负终究是没能藏住眼底的惊讶。 木青脸色苍白,捂着流血不断的手臂,冷哼一声,便直接冲进了书局里。 木青两次进书局,都赶在了饭点,陈浊见进来之人是木青,笑着示意李负去拿最好的外伤止血药,木青一脸愤怒并没有接受,质问道:“你们想除掉我?” “你未免太高看自己了。”李负眉头一皱,还想在出声训斥,陈浊挥了挥手,他立马退到一边。 陈浊说道:“你应该明白,虽然泉府接的多是些杀人的买卖,但始终自认为是商人,商人更看重什么?” “利益。”陈浊说话时有精光从眯起的眼缝中透露出来,“所以你大可放心,我们不会闲着没事,算计到你头上来。” “那若是利益足够大呢?”木青目光如刀,“若是利益足够大,你们不就做了?别忘了你们留在客栈的那封信。” 陈浊意态闲适,手指轻轻敲击桌面,笑道:“是。我们确实催了你。但姜尚修的那封信也一并放在了里面,难道李负没有这么做?” 他简单地往一旁那么一瞥,屋内的温度瞬间低了许多,隐于角落的李负走了出来,低头没有说话,显然笑笑挥了挥手,李负便又退了回去。 显然,陈浊对自己的心腹是很相信的。 木青脸色难看道:“书局这样两边讨好的做法,看起来是没什么立场,但一开始不把信息对我说明了,何尝不是针对我?” 陈浊多看了木青几眼,说道:“你要知道柳叶录上的任务可不只有你这一个,我们可没那么多时间和精力,去考虑雇凶杀人的客人会有怎样的动机,背后是不是还有什么算计。” “但这一次你们是知道对方的算计的。”木青一字一句,斩钉截铁地说道,丝毫不给正与陈浊对峙的自己留后路。 “那今天就把话说明。”陈浊面无表情,眯眼说道:“泉府不会特意针对你这样的小家伙,但商人的心中随时准备着一把算盘,谁的利益给得更多,你可以简单地视作那就是我们的立场。” “你这一次很幸运,你的价值被姜尚修看在眼里,而姜尚修能给泉府提供的利益暂时不弱于把赏金价格提高一倍的客人。”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一百六十七章:试探立场 木青此时的愤怒半真半假。 真的是隐谷真心不是个能待的地方,要人出力不说,说不定何时就把人卖了,还说是你没价值了,假的是木青本来便是试探这一次泥腿子巷的算计,泉府的立场在哪里。 木青觉得陈浊说的话,难听了些,但应该是真的,所以他耐子性子说道:“看来,你有些料到我会出事了。” 陈浊微微一笑道:“说说看,你把那张安平杀了没?” 木青故作遗憾道:“我跟踪了他一路,后来他进了泥腿子巷。” 他看了陈浊一眼,“我跟进去才知道,那里面不是已经垮掉的屋子,便是快要垮的,不是在里面生活的人根本找不到路,而里面那些贫民流民天然对外来者带着警惕。” 木青这下意真情切,感叹道:“我还没走多远,就被一个要死不死缩在墙角的人喊了嗓子,被发现后,直接面对的就是一品剑修。” “幸好我跑得快,不然就栽在那里面了。”木青状作无意,将胳膊上的伤口露了出来。 李负就站在木青身后,他是辨认伤口的行家里手,当他看到木青胳膊上那道伤口后,神情明显认真了些,不易察觉地点了点头。 木青如今是一品的灵识,李负和陈浊的目光交流自然被他看在眼里,他心里发笑,语气冷硬道:“这个任务是书局的严重失误,张安平背后有一品剑修。” “这个信息确实很重要,雇主没提供,我们也没提前收集到有效信息。”陈浊点头承认,“接下来,你打算如何做?” 木青沉默不语。 陈浊说道:“这个任务,你可以终止了,不用搞到姜尚修那里,书局就可以替你将责任一力承担了。” 木青古怪地看了陈浊一眼,陈浊笑眯眯说道:“不用这样看我,每个人都是有价值的,你若是那一品剑修,说不定有些事,就不会发展这样。” 木青问出了今天最后一个问题,“你说的话管用吗?或者说,你说的话是代表泉府还是代表这间书局?” 陈浊饶有兴趣地说道:“人都有价值,而我是陈浊。” “好。我暂且信你们一回,下次若还是联合外人,或者看在眼里却不知会就……” “就怎么样?”陈浊始终一副云淡风轻弥勒佛的样子。 木青深呼吸口气道:“别等我成一品。” 木青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来,威胁过后不打招呼就走,陈浊望着他背影说道:“你这段日子就待在临溪客栈吧,不要乱跑。” 木青脚步一顿,头也不回地就离开了。 “你觉得他在演戏没有?”陈浊看向李负。 李负从角落里走了出来,“他的伤口上还有股剑意一直破坏着血肉,这一剑应该没什么水分,是有几分凶险的。” “至于他说的这些话,不像是气话,更像是试探。” 陈浊颇为满意李负的回答,点点头道:“这小子能在一品剑修的剑下活着回来,三品修为二品实力应该是有的。而且这小伙子脑子也算聪明,知道现在摸清各自的态度更重要。我现在倒是有些明白姜尚修的为啥看好这个年轻人了。” “城主府那边竹篮打水一场空,多半不会罢休”李负问道:“可能还是不会放过木青。” 陈浊眯眼道:“白豪别的不行,乱局中搅混水摸鱼的本事倒不错。他若问起,你说木青受伤差点死了。至于还有没有下次,看他出什么价了。” “毕竟姜尚修看好的年轻人,我也愿意多高看一眼。” 衡量一个人的价值,有许多方面,背景地位,财富实力。性命作价,这本就是泉府书局擅长的事。 走出门去的木青并不清楚,自己还有可能被书局在坑一次的可能性,他没有左顾右盼,径直回到客栈房间内。 等他叫小二换上一壶热茶,自顾自倒了两个茶杯,没过多久王叶青就走进了房间。 “你还不处理伤口?”王叶青坐下后问道。 木青抿嘴说道:“我这伤口就是给他们看的,剑意消磨后,止血很快。” 王叶青见木青蹙眉想事,心思透彻说道:“你能顺利出来,看来泉府依然是立场模糊。” “陈浊也最多只能代表朱雀城的柳叶书局了,不知道他那大哥,隐谷三长老陈清是个什么样的人?” “隐谷谷主闭关这么多年,权力分化,陈清陈浊两兄弟把持着泉府,他们的立场是模糊,但陈浊好歹可以说是跟钱走,这陈清很多时候都是放权给各地的书局,从未表明过自己的立场。这样的人应该更棘手一些。” “哎,都是些难缠货色。”木青觉得,若是那些人对自己有歹意,自己跟这些人斗智,远不如一剑砍上去来得简单舒服。 伤口中的剑意终于被真气冲散,木青吐出一口浊气,他之前听从王叶青的建议,为了让自己看起来经历了一场死里逃生,把张之远那缕剑意分出一丝,落在伤口上,其实并不好受,不过现在把那抹剑意冲散后,切身体会之下,倒是有些体悟。 这股剑意既然能够沟通天地灵气,自然极为特殊的,木青暂时也只是领悟剑意中还有一种起桥梁作用的意气。 木青在书局故意不处理伤口,还是流失了半分气色,脸上有些疲态,此时略作调戏后,便匆匆包扎好伤口,对王叶青说道:“王夫人,走吧,说不定那位红菱姑娘都等得不耐烦了。” 王叶青神色有些无奈,她今天主动来找木青,其实出来猜测泥腿子巷那边的动静可能与面前这人有关,一开始其实便是从红菱哪里了解到了一条极为有用的消息。 “不用了,红菱上午时候没事,已经来过听梅小筑了。” “那她怎么说?”木青一脸迫切。 王叶青不再隐瞒道:“这真是你越害怕什么就会来什么。万花谷确实出事了,刚才没第一时间说,就是怕你心绪太乱。” 木青的脸色就如同中了十几剑苍白无比,他一言不发地坐回座位,抬手示意王叶青继续。 王叶青说道:“就是前两日,红菱服侍白利群那个纨绔,对方酒醉漏嘴,城主府派去了一批好手,配合天狩,促成了万花谷内部分裂,才回去不久的大师叔夺权成功。” 铁骨寨后崖密林那次,芍药的两位同门许左和白嘉禾他都见过了,唯独没有见过那位女子大师叔。 以前他也很少向芍药打听他们师门上一辈的消息,没想到此时一来就是个炸雷。 “这大师叔背叛万花谷,和天狩城主府这些官方势力来了次里应外合?” “料想情况差不多。” “那谷主她们有消息没有?”木青一脸害怕又一脸看向王叶青。 王叶青叹口气,可把木青吓得面无血色,她只好连忙说道:“这些事情,那纨绔子只能知道个大概,你妹妹和她师傅暂时是没有消息的。” 没有消息代表着很多可能,逃走了,被抓了,最可怕的那种可能,木青根本就不敢去想,他“噌”地一声站起来,王叶青就知道他想干嘛,无奈道:“你要去也得多做些准备。” “管不了那么多了。世事多是难全,哪有时间等我做好准备。”焦躁只是一瞬,木青恢复了沉稳,微蹙眉道:“月杉姐那边只能麻烦王夫人多费心了,我立刻赶去万花谷。”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木青心头滴血,只觉自己之前浪费了太多时间。 “我知道不能以境界看待你小子的实力,事不可为不要逞强。”王叶青已经足够委婉,现在的万花谷肯定是龙潭虎穴,小看敌人便是枉顾自身性命。 木青强作一笑道:“正好隐谷的视线都不在,这段时间王夫人可以把大家安置好。” “这个自有我会操心,你去了,如果……如果情况不可更改,别死了。” 这天下午,木青单骑出城。 虽然在如陈浊这些人眼里,他依然还只是个小人物,但因为之前就将目光落在他身上的缘故,没过多久,能知道这个消息的都知道了。 城主府的书房里,名贵砚台缺了一角,倒扣在地毯上,有人死死低头跪在一旁。 白豪面色铁青道:“这么长时间,你们没找到他的藏身之处,我可以理解为那地方房屋杂乱密集,但这么多暗哨被对方一次性全部杀完,还全身而退了,你告诉我还有什么理由。” 侯义勇把脑袋埋得更低,丝毫不顾额角鲜血直流,“焚息之前没敢打草惊蛇,但一直有几个怀疑对方,现在可以确认,那剑修还在泥腿子巷,并没有逃远。” 白豪哼道:“身份确认没有?” 侯义勇快速回道:“此人大概率是当年的亲卫长张之远,属下失算,没料到他当缩头乌龟这么多年,还能成为一品剑修。” “还在搜索?” “是!共有七八批人,成合围之势在缩小包围圈。” 白豪闻言冷笑两声道:“对方没有逃跑,多半是有凭恃,叫那些人都撤出来,守住出口。” “地利被对方占去了,人和呢,又打不过,那就得认,等万花谷那边收尾结束吧,之后联合天狩的人,来一场高手之间的瓮中捉鳖。” “城主英明。”侯义勇眼中有些灰暗,知道自己在心中的分量远不如那去了万花谷的刑左,他心思急转道:“下面的人,抓了几个骨头软的,一问就知道了这张之远还在里面弄了个私塾,虽然现在找不到他,但我们可以顺藤摸瓜把那些读过私塾的抓起来……” 白豪眼神冷漠,“这种事,你在看着办吧。”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一百六十八章:卑鄙爱情 朱雀城是木槿皇朝真正的南大门,从南门而出,再走上五十公里,便离开了木槿皇朝的土地,来到了天南沼林。 在天南沼林里,如果说大小雨林是时刻蒙着白纱的美人,那星罗棋布遍布其中的沼泽,就是一颗颗大小各异的黑色珍珠。 除此之外,探险之人穿越层层密林大小沼泽后,也许能看到有一峰突起,或是一座沉寂不知多少年,于是反而蕴生灵韵的火山。 每一年,总有怀揣着各种目的人一头闯进这里,活下来的人总说这里有他们想要的自由,既没有朝廷官府的辖制,又没有如西山林家那般的庞然大物镇压全境。 今晚,一座沉寂火山周围以山底的圆形基座,火把点燃围成了一个首尾相连的圆圈。 不时有传令声在火把间延续。 “哎我说光这样站着,真能抓住那对师徒么,万一有啥密道,可不就白喂蚊子了吗?”一个穿着军队软甲的汉子“啪”的一声打着自己脸上,摊开手一看,那可恶的蚊子还给跑掉了。 旁边那人跟他是熟识,见负责管束他们这一队十人的木槿服没注意这边,小声嗤笑道:“二狗你懂什么,可别不知好歹。我们这样守株待兔,虽然被蚊子吸了点血,也好过进去的那些人吧。” 真名苟二的军汉想到下午看到的那一幕,也是心有余悸道:“没想到这些小娘们手段可真够毒的,那些人连自己何时何地怎么中的毒都不清楚,活生生把自己痒死了。” 袁环听到苟二这么说,浑身一个激灵,说是痒死,其实是那些人自己用双手把浑身扣得稀烂,流血而死。 “哎,这都有三天了吧,这困兽、困兽,可别把我们困死在这里。” “可不是,我这一次才算长见识了,原来炼灵丹妙药的人炼制起毒药也同样得心应手啊。” 苟二看向他们身后不远处扎起的简易营寨,一脸艳羡地说道:“我下午轮换的时候去瞅了一眼,软禁起来的那三位,可都算是美人啊,特别是那姓白那个。” 他惊觉失言,就算对方被划成了余孽,可这白姓好歹是天子之姓。 火光映照下,无所事事的两人聊得很起劲,袁环双眉一样,露出苟二瞬间意会的佻脱表情,“那几位,年龄最大那个听说会被推出来做明面上的谷主,剩下这两位可就不好说了哇。” 苟二感叹道:“天狩的大档头二档头都到了,她们这些女人能不栽吗?也不算冤枉了。” “嘿,要不我们打个赌?” “什么赌?” “赌赌看,三人中最先遭毒手?谁猜错了,就请客去旧院听听曲。”苟二开了个头,“我猜是那个姓白的女人,她最漂亮不说,还有那层身份。” 袁环笑道:“我赌是那个姓陆的女人,这女人好像只是个投靠在万花谷的江湖侠女,身份无足轻重,会是最先拿来被开刀的。” 两名朱雀城精锐士兵闲得蛋疼在蚊子一咬一个包的环境里,意淫口花花起来。 远处一座居中的大帐里,被人泾渭分明的换成了两块区域,靠近营帐门口,耿剑盘膝而坐,默默地温养着鞘中剑,将自己的后背大胆地露了出来。 而在他身后,便是被天狩大档头找着机会抓住的三女,怀草诗、白嘉禾还有陆凡柔。 这样的情况已经持续了三天,所以三人脸上半点表情也欠奉。 怀草诗离这边的耿剑最近,也有保护身后两女的意思。 她也不管耿剑在这里听了会怎样,自顾自说道:“你们放心,无论如何我都不会让他们伤害你们分毫。” 白嘉禾声音有些莫名的情绪道:“师傅,那人把你吃死了啊,你真要答应他吗?” 怀草诗的脸色有些黯然,在回到万花谷之后,她确实有与对方绝不见面的想法,结果先是这追了一路的耿剑跟着来了万花谷附近周旋,她还出去和他分生死地打了一架,结果这架还没打完,那意料之外的不束之客,慕容隐缺先出身来,算是在耿剑重伤换她性命的情况下,救了她一命,然后谁了解彼此的恩怨。 女子对曾经深爱过的男人总是会在不经意间就心软,比如这一次,对方救下她,把她抱在怀里,仍由她挣扎着当心一剑刺去,她本是铁了心要杀他的,奈何临到头来自己又舍不得了。 她这一舍不得又换来经脉窍穴尽皆受制的下场。 慕容隐根本就没怎么用计,直接以她为诱饵,把白嘉禾与陆凡柔都抓住了。 好在当时师妹带着芍药出去寻药,许左也长见识去了。不然很可能因为她自己一人受制,导致整个万花谷被全部牵连的下场。 现在的万花谷啊,真正记录在谱牒中的就寥寥四人,很是脆弱,禁不起什么风吹雨打。 静坐这几日,怀草诗回过头看,很是发现了些问题,她看着面前的剑修背影问道:“你们是一开始就等着我回万花谷吗?” 耿剑就算受伤都在温养剑意,身后这娘们虽然跟他做了一路的对手,但手下败将就是手下败将,他连开口的想法都没有。 反倒是帐篷外传来一个温醇的声音道:“你猜的没错,我一直在等你回万花谷。但你问耿剑无论怎么都得不到答案的,他只知道追求剑道,天狩里很多事情他都不愿知道。” 一身姿挺拔两鬓微带银霜的儒雅男子,弯腰走了进来,面对来人,耿剑下颌微沉便算打过招呼了,然后直接离开了此地。 这名儒雅的中年男子便是天狩的大档头慕容星了,他一进来,反倒是有点谈性的怀草诗偏过脑袋,闭口不谈。 慕容星手上提着一个食盒,他食盒轻放在一旁,望着一直瞪着自己的白嘉禾问道:“你师父在生我气呢,你想问什么?” 说着他敛整下摆盘膝坐在怀草诗身旁。 白嘉禾问了一个很直接的问题:“你打算怎么处置我们?” 慕容星和煦笑道:“最好的结局,理当是你师父做着万花谷的谷主,如果你师父配合的话,我可以私自饶你们一命。这也是一开始就与你师父说过的。” 怀草诗冷笑道:“我这几天一直在想,你这样的人,为什么把你的这些聪明算计落在小门小户的万花谷身上。” “哦,你看出什么了?”慕容将食盒打开,眼含鼓励地望着面前的清韵佳人。 怀草诗直接站起来走到大帐门口,“天南沼林的这些人还是喜欢称呼我们叫作万花谷,但当年那一场惨事过后,万花谷式微,成为了隐谷的药师一脉也有十多年了。”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隐谷的谷主可以由各脉长老重新选择,你和那陈清是打小的玩伴,先控制了我万花谷,最后在控制隐谷。” 慕容星的脸上始终挂着浅淡的笑意,虽然人到中年不是年轻小伙子了,但优质的男人就像一坛老酒越老越香不是没有道理的,至少看着慕容星这气度,白嘉禾心里暗叹师傅也输得不太冤。 怀草诗背对着几人,慢慢说道:“隐谷算是天南沼林中实力拔尖的这一批势力,到时候你在借着隐谷施展自己的抱负,慢慢吞并蚕食其他势力,最后统一天南?” 食盒里有一壶好酒,慕容星亲自倒一杯端到怀草诗面前,“心里堵着气,喝口酒也许会好一点。” 怀草诗只是冷冷看着他,没有丝毫动作。 慕容星轻叹一声,仰头喝掉杯中酒,才夸赞道:“不愧是我的女人,与我心意相通。那你觉得让混乱的天南变得和谐一些,成为像西山林家那样的势力真就不好吗?” “你也许会成功,但你始终都是一个卑鄙的人。”怀草诗没有多说什么。 慕容星全程笑意和煦,临走时看向怀草诗,稍带歉意道:“那就看看能不能把你师妹那人给抓着吧,如果明天过了,嗯,你现在可以猜猜我会怎么逼你。” 明明依然是笑盈盈地目光,可扫到身上时自觉一阵让人战栗的冰寒。 慕容星走后,门口并没有守卫,至少此时没有。 但怀草诗也只能作罢,叹道:“慕容星对我们的周天搬运路线太熟悉了,直接把真气锁死了。” 一直没怎么说话的陆凡柔苦笑道:“我是实力太弱了,才四品,根本上不得台面。”白嘉禾之前也是四品,但从接触了万花心经过后,她的进境便拉开了陆凡柔一截,已经是很稳当的三品了。 怀草诗将食盒提到两人面前,对陆凡柔说道:“是我们师门连累了你,凡柔,若是能出去,我让许左娶了你,你愿意吗?” “啊,师叔你说什么呢!”陆凡柔睁大眼害羞喊着。 怀草诗替害羞的女侠抚平了那无故雀跃的眉,心底却涌起深深的愧疚,愧疚之后便是死在前面的决心。 刚才望着没有守卫的大帐门口,怀草诗立刻想起了被关进来时,那人说过的话。 “若是她们跑出来了,你们想怎么玩她们都可以。” 这就是口口声声说爱她为她好的男人啊,果然爱得深的伤得夜深。 外面的夜越加深沉,颇为讽刺的是,这看似没人看似的牢笼反倒是目前最安全的地方。 但明天过后呢? 怀草诗眯起一双含着风霜的眉。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一百六十九章:灵雾大阵 在天南沼林,万花谷有三件值得称道的事。 一是万花谷的花。万花谷为沉寂多年的火山口,谷内土地灵蕴沉积,一年四季皆见花开。 二是万花谷的雾。万花谷就像是天人丢在雨林沼泽上的一只大船,谷峰高出周围地势一大截,雨林沼泽上的水汽上升,到了万花谷就被谷峰拦截,现在拦截在外,而后水汽堆积上升,等终于漫进谷内时,受谷内不断升腾的灵气影响,便结合成了经年不散的灵雾。 三是万花谷里的人。万花谷既是地名,也是传承经年的势力,奇就奇在录入祖师堂谱牒的皆是女子。据说这是因为当年一姓怀的女子,受了情殇,独身一人带着一本残谱来到了这里,先有了万花谷的名字,出去几趟之后,又带回了几个无父无母的孤女,开始有了拘花灵炼灵丹的门派传承。 此时刚好是正午,日光虽未能分开白雾,却也铺洒下来一层细碎金光,放眼望去,少了晨时的真雾里看花,谷内花草清明,一片生机。 几栋古朴典雅的房屋前,一队十人的朱雀城精锐士卒缓缓而过。他们行进间讲究位置,能够在遇到情况时瞬间结阵,苟二和袁环就在其中。 苟二目光警惕,小心翼翼地打量着右手边的房屋,其中倾颓了半间,露出一个不大不小窟窿。 他心里念叨着千万别遇到,等快要走过,也没有听受伤同僚说起的那样,有翩翩仙子一剑刺来,心绪一松,便不受控制地往左手边望去。 那是一片长势极好的药田。 最初巡逻到此,父母都是种庄稼好手的苟二除了不以为然,便是惋惜,不种粮食实在是糟践了这么肥沃的地。 可等有一次上头发下话来,叮嘱他们不要踩坏了那些名字听来花里胡哨的花花草草,苟二私下里一问,才惊骇地知道,就现在看到的这么一块田,里面的东西就可以换一座朱雀城的四进院子。 那可是好几千两了白花花的银子啊。 苟二一想到自己老爹老娘辛辛苦苦种地种了一辈子,也没种出几两银子来,目光望去时,便是一边贪婪炙热。 “师傅,有人看过来了!”一道声音在药田里响起,声若蚊蝇。 药田足有半人高的植株后,三道人影隔绝气机,低伏身子一动不动,直到那人着队伍走远才松了口气。 被喊作师傅的女子蹙眉道:“对方的气机没有变化,应该是没有发现我们。” 三人从药田里的密道出来,本以为前几日已经摸清了对方巡逻的规律,没想到今天一刻钟里走过去了两队。 “前几日一刻钟只会经过一队,看来他们的耐心也快到极限了。”女人的声音很冷,就像是冬天溪水中相互撞击的冰块,充斥着深深寒意。 “留给我们开启阵眼的时间少了一半。”少女用葱白的手指捏碎了一小块石砾,她都有段日子没来得及给这片药田松土了,想到一会儿要去做的事,粉红的腮帮微微鼓起。 离得不远的是一位青年男子,他沉吟片刻后道:“师叔,要不我去引开他们。开启这座大阵,需要万花心经的内力,我去了也没用。” 女子眉眼微蹙,叹了口气道:“我这边快些完成,你只需吸引半盏茶的时间。” 男子悄悄离开这里,师徒二人了片刻,偏见你这边有些远的地方,发出了震天的哨声,那是那些士卒发现敌情的哨声,女子听到动静越来越远,敛声道:“芍药,该我们了。” 许左故意被发现后,直接吹哨子那个家伙劈出了一道凌厉剑气,然后就头也不回的往远处掠去,离这边的药田和房屋越来越远。 附近的那几支小队,领头之人知道今日是最后期限,心中本就焦躁,此时就像闻到腥味的野狗,带着手下蜂拥追去。 不过总有那么一两个意外。 袁环被苟二拉着脱离了队伍,他心中惊惧,跑了一段距离后,挣脱打小光屁股一起长大的兄弟,怒眉瞪眼道:“二狗子,你是中了啥头脑发晕的毒,我们这是在往回跑。” 苟二“呼哧呼哧”地喘了两口气,又想伸手过来,袁环退了两步,望向前面那几座院子,此时稍稍冷静,眼珠子一转,“你小子就算怕死,也不能这么明显啊,我们现在被发现了可少不得要被军法伺候。” 苟二凑过来笑了笑,“圆圈儿,老子是那么怕死的人吗?你看看那边。” “不就是块田嘛,有啥好看的。” “他妈的,那都是钱啊!你不知道,我听老大嘀咕过,一株差不多就得几两银子,你我一个月才得俸多少?” “我干,二狗子你别骗我,老大真说过。” 苟二一边往药田冲去,一边哼道:“老大不仅说过,我们脱离队伍,你以为他不知道?他啥风险没有,还要跟我们分得一半嘞。” 袁环眼睛眯起,暗唾了句富贵险中求便跟了上去。 此时,一条弯弯碎石路,药田里有两人,屋后的院子里也有两人。 张芍药在怀风花的指挥下,动作麻利地移动摆放着盆栽假山,等到摆放完成后,走到了师傅旁边。 怀风花蹲在石桌旁,双手怀抱着一颗毫不起眼的石墩,移动着位置,暗合八卦中离卦和艮卦的方位。 这种石墩黑不溜秋,体积不大却很重,平时只供对饮的圆形石桌旁刚好有两个。 张芍药以前就没在意过,还是这次专门开启阵法,才知道是石桌和石墩都一种叫侵灵岩的石头做成。 据说是很久以前火山喷发留下的产物,此物被万花谷的那位女子祖师制成了阵石,移动阵石形成离中虚艮覆碗的格局后,便自成“火山”。 怀风花默默确定方位没错,站起身来深呼吸一口气,胸脯线头起伏,让张芍药没来由一阵羡慕。 “准备好了吗?”怀风花站在作为阵眼的石桌前。 “嗯”张芍药连忙点头,走到石桌的另一个方向。 怀风花神色凝重,“你站西北方向为艮卦。我站正东方向为离卦,务必一口真气吐尽,就让阵眼活过来,不然会遭受反噬。” 若是她已经是超凡阶,她根本就不会让张芍药随她冒险行事,她一人足矣。 张芍药也学师傅深呼吸了一口气后,她先将万花心经运转了一个周天,感受着体内活跃起来的真气,才学着师傅的动作,将白嫩的双手撑在了坚硬的石桌上。 张芍药抬起头来,朝怀风花眨了眨眼睛。 怀风花眼神一定,下颌微动的同时,磅礴的真气便冲出了按在石桌上的掌心。 张芍药和怀风花心灵相通,几乎是同时,跟着送出了真气。 一个呼吸,两个呼吸,两人的真气如泥牛入海。 怀风花的脸色苍白了几分,而张芍药一张小脸上更是毫无血色。 衣袖飘摇,怀风花纤细的眉便跟着飘摇,眼里说不出的担心。 修行这么久,张芍药有这种感觉,一股火辣辣的生疼充斥在全身各处。 她用牙齿咬破舌尖,也不能转移丝毫疼痛。 “再坚持一下,不可松气。”怀风花用鼓励的眼神坚持,若是现在松手,很可能气脉逆行,窍穴尽毁。 第九个呼吸。 石桌内竟然生出一股力颈直接摊开了两人的手掌。 阵眼终于启动了。 怀风花被震得连退了几步,而张芍药直接向后倒去。 快倒向地面时,少女手腕翻转用上了巧劲,在地上一撑,终究是稳住了身子。她直接坐在地上,急不可耐地看向师傅。 怀风花将额前一缕逸散的青丝挽着耳后,点头笑道:“阵眼活过来,就代表我们万花谷传承下来的灵雾阵还能用。” “太好了!”少女开心点的情绪爬满了慢慢恢复血色的小脸。 一般来说,传承悠久的门派都有压箱底的保命手段,这样才能保证传承不至于那么脆弱。 怀风花也是在临死的师傅那里接过谷主之位后,才知道了这门依据地利催动天时的阵法。 灵雾阵。 灵雾阵厉害的地方有两点。 一点是,地利勾连天时。一旦阵法催动,谷内生长的花草会反哺这片大地,各种灵株内蕴含的灵气会主动向阵眼汇聚,等灵气汇聚到一定程度后,就会持续地喷薄而出。 还有一点是,让人难以防备。无论普通人还是修行者,待在灵雾阵的一刻钟之内,什么事都不会发生,等到一刻钟后,又已经为时已晚,真正地做到了让人难以防备。 阵眼喷发万花之力,与天地间的灵气浑浊一体。 这个时候,天地灵气的走势一变,当谷内空中的雾气开始消散,往谷外倾斜蔓延时,形同火山喷发时,不过此时的岩浆就换成了特殊的灵雾。 “灵雾阵启动后,灵气在阵眼要积累一段时间,我们今晚就可以去救你师叔她们了。” 怀风花走过去扶起心爱的徒儿,“一刻钟的时间快到了,我们先回密道。看能不能和你许左师兄汇合。” 现在还不是放松的时候,她们脚步加快,朝着来时的药田走去。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一百七十章:狗屁兄弟 “砰砰砰——” 苟二现在只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一闯进药田,他就像拉屎一样蹲在田圃间,借着枝叶的遮挡,手上片刻也没有停歇。 突然就日光泼下,整片药田的植株都向一个方向倒伏。 苟二盯着眼前颜色更明亮的叶子,吓了一跳,直到抬头望天,才松了口气。 原来是谷内生出了一阵卷地而起的风,吹动了药田,吹散了白雾,以至于这么多天,他第一次看到白雾后面的天空。 苟二给兜袍系了个结,站起身正好看到前面情景,没好气地骂道:“蠢货,这上面的果子就占大半的钱,别捡芝麻丢西瓜啊。” 十几步外的袁环脚下,已经堆了及膝一堆,都是连根带土的拔出,此时他正好有弯腰拔出了一株,没好气地转过身去,还没来得及怪苟二不早说,双眼瞪大,手上一松,“你,你后面……” 都是打小玩伴,苟二猛然一怔,先是朝袁环这个方向冲了几步,才来得及回头。 大小两姝都长得很美,气质各异,没读几句书的苟二形容不出来那种仙子气质,视线扫过,看到对方手上的武器,脚下一滑就倒在地上,尤自本能地连连蹬地,只求不被对方一剑就给劈成两截了。 张芍药瞪圆了眼睛,她和师傅顺利启动灵雾阵,除了有些担心引开敌人的师兄,正自满心欢喜,身法灵动地朝药田里飞来。 结果前面突兀间就站起来一人,她也是被惊得不行。 她一边平复心绪,一边扫向视野中的二人,目光扫过苟二用下摆做成的兜袍和另一人脚边的杰作,脸色古怪,难忍笑意。 她一时间没想到动手,只听到身后“铿”的一声,倒是一开始留意身后的怀风花拔剑出鞘,几步就冲到苟二身前。 怀风花俏脸生寒,她比张芍药果决太多,一言未发剑尖便向苟二胸膛点去。 有身体冲撞划开药田的“哗哗”声,十几步的距离,袁环蓄势拔刀,终究是堪堪赶上了一剑落下。 “叮——”剑尖点在刀身上,清脆的声音响彻田野。 袁环胸中压过胆怯的勇气通通化作了豪气,这横切的一刀可谓他五品能劈出的巅峰一刀了,没想,还真妙到毫颠地挡住这个冷血女人。 不过还没等他眼中的欣喜庆幸涌出,怀风花纤眉不动面无表情,手腕只是轻轻一转一压,便迫的情势逆转。 袁环太阳穴鼓起,就算是双手齐出握住刀柄,虎口依然难逃被瞬间撕裂的下场,他目眦欲裂,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手中刀在一连串爬散空气的炸响声中砸了下去 这一击以剑势迫刀身,携带之威堪比风雷,比他一步蓄力的一刀强了不知多少,袁环在此时心底冰凉,才想起这女人多半就是一直没被抓住的万花谷谷主,岂是他能比的。 四指宽的刀身没再受到袁环的竭力阻挡,坠势更快,眨眼功夫便砸向苟二胸前。 苟二下意识双掌齐出,挡在胸前,只听到先是“噗”地一声,他的双掌在刀身和胸前软甲之间微微内陷后便血肉模糊成了肉饼,而后“咔嚓”一声,胸骨尽碎。 他双脚抽搐,破碎的内脏从嘴中涌出,直到临死前腰间兜袍里的果子也没掉在地上。 人为财死,也莫过于如此了。 袁环近距离看着从小玩到大的兄弟死在眼前,武夫胸中豪气丧失得一干二净,大声尖叫了一声,肩膀一颤,刀掉在地上转身就跑。 “哼!”张芍药此时也反映了过来,现在不是你死就是我活,不是心善的时候,拔剑出鞘就想往前追去,不料被怀风花一拉。 “呲——”泥屑枝叶飞扬,竟是一道剑气突兀而出,等到临近张芍药不足十步时才显现出来。 好在怀风花及时发现,拉着张芍药就后掠了一丈。 “终于找到你们了。”一道声音远远传来,人未至,剑意已至。 四周天地好似充斥无数把小剑,尖锐滞涩,让人觉得好似掉入剑气倒灌的泥潭。 师徒二人连忙激荡起周身真气,怀风花眯眼望向剑气冲来的方向,“是耿剑,他身后必然还有慕容星,我们快走!” 少倾,一柄黑色长剑低空长掠而来。 耿剑一身黑色衣袍轻动,边角的金色木槿花纹便好似绽放。 此时,死里逃生的袁环老老实实地在药田边站定,他只是向上瞄了一眼,看到那金色木槿花,吓得冷汗如瀑,再也不敢抬头。 不过耿剑的剑意已经温养到了一个瓶颈,眼中只剩下了听说已经把青木剑经练到第九重的怀风花。所以他只是冷漠地瞥了袁环一眼,等捕捉到天地中遗留的微弱气机后,便一眼不发地朝某个方向追了过去。 袁环一边摸着额头冷汗,一边庆幸得长吁短叹,他望向栽倒在药田里的那具尸体,一眯眼一咬牙,便如遇毒蛇般跑远了去。 他现在处境很尴尬,本就是擅自脱队,虽然有那小队长的私下承诺,但出了这档子事,他只有一个想法,快点归队,并奢望于那匆匆而过的剑修忘记了自己这个不起眼的喽啰。 不过他的奢望很快就破碎了,道路上,一个面冠如玉一身青衣的儒雅男子拦住了他的去路。 对方虽没有穿天狩特有的官服,但当初他们来到万花谷的那一日,他站在行伍中曾看到过此人,这人还是站在最前面的那人。 慕容星从某个方向收回目光,落到袁环血肉模糊的双手上,轻笑道:“我知道万花谷有密道,这是在别人家里,想要追上打一架,本就得看主人愿不愿意,你说是吧。” 袁环搞不清慕容星态度,下意识地向腰间摸去,紧张得喉咙发干最终也只是摸到了空荡荡的刀鞘。 得不到丝毫寄托的他一张脸顿时苍白无比,才记起自己的刀丢在了哪里,战战兢兢了一瞬,双膝一软就跪了下去,“大人饶命!” 慕容星没有赏赐一星半点的仁慈,一步就掠到了袁环的面前,手掌轻轻落在其头顶上,问道:“说吧,你是怎么出现在这儿的。” “小人该死,我兄弟听说那片药田挺值钱的,就拉着我擅自离队……”袁环头皮刺痛发麻,就像有无数小针在刺着他的脑袋,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慕容星此时的耐心极好,安静听完后,点头道:“你那兄弟呢?” “他已经死了,被那女人杀死的!” “唔,你确实该死。” 袁环吓得面无人色,将头埋得更低,结果被慕容星像捏着一只死老鼠一样,抓着头发就飞到了药田里,刚好落在苟二的尸体旁。 “你死不死就在我一念之间,现在你好好回忆下,那一大一小是从哪个方向撞见的你们。” 慕容星手上一松,袁环壮着胆子往前走去,他没敢看脚下的尸体,走到那一堆药材边站好,对转过身来看着慕容星,“当时我被喊了一声,转过来便看到了对方从大人背后那个方向飞来。” 袁环视线小心翼翼地掠过慕容星肩头,指向他身后某个方向,“咦”了一声。 慕容星把后背无所顾忌地对着袁环,顺着视线便看到了那间倾倒了半间的屋子。 古色古香的小院木阁楼相邻而建,里面又各有小屋几间,慕容星双眼微眯,前方那些屋子甚至还没有万花谷外门弟子杂役住得华美高大,但说起来却是只有写在祖师堂谱牒的那些人才能住进去。 难道是回来拿什么东西? 慕容星心中思忖,侧身伸出手一吸,袁环毫无反抗之力飞了过来。慕容星卡主了袁环的脖子,踢了那尸体一角,笑道:“富贵险中求,我向来是喜欢你们这种人的。随我去那边的屋子看看。” 他手上一松,袁环勉强站定,他顾不得擦拭嘴角溢出的鲜血,收敛住心中狂喜,捡起自己的长刀时,看着已经凉透的自家兄弟,万般思绪涌上心头,最终化作一声冷哼。 若不是对方强拉自己来这里,他怎么会死,不过现在看来,这个结果对自己还行,若是能得到赏识,还不就飞黄腾达了? 袁环心里想着还得感谢二狗子,手下动作却下意识将刀身上的血迹在苟二身上揩了揩。 慕容星只一眼就知道了苟二是怎么死的,刚好也注意到了袁环手上的动作, 慕容星冷笑一声,问道:“你给不给你这兄弟收尸?” 袁环身子一僵,面色复杂道:“我也曾拼命救过他,对他已是仁至义尽,让他曝尸荒野也算是他强拉我到此处的一种报应。” “他做这种事也想着你,看来是把你当兄弟的。” 袁环听慕容星这么说,心中开始后悔,难道自己赌错了?对方其实不是枭雄心性?他这一番话说出口时可是很佩服自己的急中生智的。 慕容星像是没看到袁环的表情,背过身来,双眼微眯,似乎想起了自己那两个兄弟,轻嗤一声,“对,求过仁至义尽也不错。”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一百七十一章:发现大阵 万花谷上空常年被白雾笼罩,仍由日光多么浓烈,穿透雾气后,也只剩下了白蒙蒙一片的诡谲天光,终究是难以拔雾见日。 这本就是在天南沼林远近皆知的一景。 所以在今日,当白雾流散,日光径直倾洒向谷底时,谷内这些人都不约而同地抬起了头。 慕容星站在后花园里,抬头看了好一会,才收回视线。 他目光在院内景物上一一扫过,谷内灵气充盈,土质高出谷外一大截,所以即便才是初夏,葡萄架上就已经爬满了绿藤,这架绿藤长廊向前延伸向一座凉亭,廊旁亭外,栽种有灵花异草的陶盆规矩地摆放在一起。 慕容星一步步向凉亭走去,向身后淡淡瞥了一眼,始终落后一步的袁环会意,连忙向院内各处走去,希冀着能发现什么线索。 怀风花师徒一出现,而后万花谷的天象就有了变化,慕容星不觉得这两件时间衔接紧密的事只是什么巧合。 他不是那些境界地位的士卒,他能隐隐都感觉到谷内的灵气一荡,有什么东西开始不一样了。 慕容星袖子一晃,一阵清风吹过石墩,他便径直坐了下来。 日光落下来,浮尘如柱,身后与院子相连的屋子,有一个通透的窟窿,若是转过身去还能看到院外的篱扉道路以及道路另一旁的药田。 有些事情讲究直觉和灵机。 慕容星没让正愁没有表现机会的袁环去其他院子房间找什么线索,穿过被剑气撕毁成一个窟窿的房间,便径直就来到后花园。 这片后花园被周围的阁楼小院包围,就像铜钱里的外圆内方。 葡萄架做长廊,浑圆一体与体面相连的石头做亭下石桌,廊亭相连,天然成趣。慕容星颇为欣赏这片院子的贴合自然的景观,耐心地等了会儿,才朝不远处仍在一座假山上的人影招了招手。 袁环将大部分心思都落在了假山上,翻来覆去地找了几遍后,依然没什么发现,此时悻悻然地来到凉亭里,当头就是一跪道:“大人,并没有发现什么线索。” “有少什么东西没有?”巡逻这片区域的士卒,一般都会被要求记下某些贵重物件,慕容星才会有此问。 袁环支支吾吾,很显然,就算被队长领着来过这些院子,但之前谁都没有留意过这片后花园,现在更不知道是不是少了一两盆花草。 袁环知道自己的小命其实仍在慕容星的一念之间,低头瞪大眼睛,正在思考如何回答,视线游移去突然“咦”了一声。 他顾不上慕容星的看法,膝行到石墩旁,像是终于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指着地面道:“大人,有发现,这石墩子明显被人动过!” 慕容星立马站了起来,他顺着袁环的手指方向看去,那个方向的地面上,有个刚好与石墩大小吻合的圆圈,圆圈里的灰尘与周围相比明显要薄一些,慕容星绕桌而行,果然另一个石墩也被动过! 灯下黑差点没发现。慕容星眼中有些冷意,朝邀赏望来的袁环点点头,“你让开。” 慕容星凝神静气手上用力往石墩推去,结果石墩纹丝不动,他起初以为是石墩材质奇异比预料中重许多,结果等他用上一品的修为实力,就算是万斤石碑也该挪动一下了,结果这石墩依旧不动分毫。 袁环在亭外看到这一幕,生怕慕容星觉得他在看戏,跑向另一边的石墩,结果他一张脸涨得通红依旧于事无补。 “大人,这石墩就跟连在地上的一样!”袁环喘着粗气,地头观察着石桌,“好像还真是一整块石头。” 石桌下面是一根与男人大腿同粗的柱子,两个石墩与石桌一色,多半就是取自于一整块大石。 慕容星低头看着脚下,他进来之前便发现了其中的关联,不过现在仔细再看,才发现脚下这块凉亭地基,隐隐形成了八卦阵图样式。 慕容星沉吟片刻,吩咐道:“你全力一刀,劈在石桌上,看会有什么反应。” 袁环就算明知道会有危险,也不敢反抗,胸膛起伏一收一放之下,便是圆满一刀劈下,只听得“蹦”的清脆一声,精钢锻造的刀刃翻卷了,石桌表面连一丝磕碰也没有,不过这并不是慕容星想要探究的。 他来到袁环身后,一掌搭在对方肩上,“再来!” 袁环又是一刀劈下,这一次,一股雄浑的真气涌进他的后肩,毫不顾忌地从他手臂肆虐而过。 “嗡——”异象陡生,真气顺着刀锋宣泄而出,原本只是坚硬漆黑的桌面上涌显出阵阵涟漪,把真气瞬间吞噬后还尤不罢休,在袁环手中的百炼钢刀不堪巨力眨眼功夫就变成了一块废铁。 袁环忍着手臂经脉胀裂的剧痛,想要强行松刀,却惊骇地发现虎口死死地与刀柄黏在一起。 “大人!!!”袁环惨叫一声。 慕容星双目微翕,一脸冷漠地面对着异象,他心中惊疑,似乎自己借由袁环这个桥梁,触动了石桌的某种禁制,他的真气同样是不受控制往袁环体内涌去。 “啊——”血腥的一幕出现了,袁环手中扭曲成一坨废铁的刀迅速化作了一滩铁水,袁环鲜血淋漓的虎口与红色的铁水接触,滋滋作响,不过片刻,桌子上只剩下了一堆黑色的废铁渣,而袁环原本握刀的右手血肉模糊更见森森白骨。 短短时间,十个呼吸不到真气就少了一成,慕容星见试探的差不多了,空闲的一只手从狰狞惨叫的袁环身体另一边绕到他身前,食指中指双指并剑,真气激涌,狠辣无比地对着袁环右手切了下去。 袁环一只右手从肘弯处直接断开,伤口光滑平整,好歹是脱离了石桌古怪异象的野蛮吸引。 鲜血瞬间便激涌而出,他趴在地上痛的死去活来。 “吸收的真气去了哪里?”慕容星目光如炬,从石桌到地面石墩一一打量而过,在望向院外的盆栽假山,他敏锐地发现,黄色陶盆中的那些珍贵奇花异草,没有了初见时的那种鲜亮生机,这才多久? 慕容星双眉微蹙,努力回忆着从怀草诗口中了解到的万花谷秘辛,并没有关于后花园可能是一座大阵的一言半语,这让就算这么多天依然没能抓住怀风花等人的慕容星第一次觉得有些棘手。 “也有趣了些。”慕容星笑了笑。 回过神来,袁环的惨叫声便实在是难以忽视,对方捧着断手在他脚下翻滚惨叫,慕容星冷冷地低头看去,与对方目光的相交觉得十分有趣。 明明对自己憎恨无比,却要拼命地掩藏住眼里的那份恨意,摆出一脸讨好的乞怜来,那他并不介意让他再活久一点。 心中有些计算,慕容星出指连点,替袁环制住从断口激射的鲜血,轻笑道:“你叫袁环是吧,我会跟刑左说一声,以后就在我手下听命吧。” “谢谢大人开恩,谢谢大人开恩。”袁环额头在地上撞到砰砰作响,竟是脱力直不起腰来。 小人物强烈的求生欲望,就算慕容星也有些感慨,他眼中寒意敛藏得更深,温言笑道:“我若不是当机立断砍你一臂,你可能会死在这里。” 袁环将脸贴在冰冷坚硬的地面,呜咽道:“小的感谢大人救命之恩。” 慕容星拽他起来,颔首道:“你现在就去谷外营帐,找药师给你好好包扎,晚上我要你替我做事。” 袁环听到这话眼中的忌惮再难藏住,慕容星拍了拍他没断的那条手臂,平静道:“放心,是好事,你断了一臂,我送你一个女人。” 橘红色的日头正慢慢下坠,有一半已经落在了地平线之下。 幽静的密林中,马儿打了个响鼻,两团热气交织,木青拍了拍马脖子,将陪自己奔波不停的伙伴放入林中,慢慢向前方走去。 一到黄昏青冥时,闷热的林间,虫蛰就会一声比一声高地求着偶。 暮色也会枝丫边缘拉出一条条五彩光线,温暖而神秘,木青隐匿在粗壮的树干后,却觉得汗水留在脊背上,冰凉刺骨。 昨日下午从朱雀城离开,连续奔波了一整天的木青没有丝毫喘息的时间,朝前望去,便看到几十顶营帐堵在了万花谷门口。 营帐之间,守卫森严,不时就有十人一队的士卒,披甲带刀穿插巡逻。 那些甲衣木青并不陌生,正是带有南疆特色的朱雀城军队甲衣。 士卒们甲衣和武器稍显老旧却有煞气,行走间步伐整齐,位置却错落开来,应该是方便结阵。 “今晚说不得要闯一次营。”认真记下了对方巡访的间隔空当,心中了有了草草打算,木青便背靠着树干坐下,拿出了准备好的水和食物。 几十顶营帐包围的中心地带,篝火燃起后,连一丝阴影死角也不放过,此处的巡逻人数甚至不到外围的三分之一,看起来是外紧内松的方式。 靠近最大那顶营帐旁还有一顶稍小一点的,此时营帐里只有三人,袁环老老实实地站在靠近门口的位置,耿剑闭眼摩挲着手中剑,“是她不知道?还是你没问出来?” 慕容星端杯喝酒,眯眼吐出酒气,视线扫过袁环的断臂上,“应该是万花谷传承下来的大阵。” “等了这么久也不见异动?” “我推测,应该是还在聚集天地灵气的阶段,” 慕容星的回答并没能让耿剑满意,耿剑说道:“我能感觉谷外雾气沉降了许多。” “不等了。”慕容星走向外面,经过袁环身旁时说道:“跟我来,答应你的现在就兑现。”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一百七十二章:不择手段 万花谷上空的雾气以看似缓慢实则越来越快的速度向四周沉积。若是有人在此时登上峰顶,俯瞰四野,就会发现天地之间突兀生出了另有一片夜幕。 夜幕之上有月色星辉不透,夜幕之下有篝火噼啪不熄,落在许多境界不够的士卒眼中,只觉得今晚的夜空格外低沉,除了营帐的其他地方都是黑黢黢一片,让人由衷心闷。 耿剑收回抬头望天的视线,怀抱着黑色长剑,跟在慕容星身后问道:“白建文还没消息?” “怀草诗要拼命藏一个人还是能藏住的。”慕容星走到另一旁的大帐门口,门口已经候着几人都是天狩的中坚力量,修为在四品。 他示意手下押帐内三人出来,偏头看向耿剑轻笑道:“对我来说,白建文还没他这姐姐重要。” 耿剑眼睑微动,面前这个气质儒雅的男人有他自己的想法,他无意去探究是野心还是祸心,淡淡道:“我从答应过皇帝剿灭这些人,把这件事做完之后我会离开天狩。” “杀人是能解决一些问题。”慕容星眯眼看着越来越低的大雾,“怀草诗就算被我推上谷主的位置,也只能算万花谷半个主人,真正的主人早已是怀风花,怀风花有两个徒弟你知道吧?” 耿剑不知慕容星何意,慕容星自顾自说道:“三天过去,怀风花这一脉一个人也没抓住,很能说明问题啊。” 耿剑说道:“留下来的是怀风花和她的小徒弟,她大徒弟应该去你大哥那里了。” 慕容星知道耿剑说这句话时在认真看着自己,轻笑一声道:“你本就不擅长这些,何必浪费体悟剑道的精力在我身上。实话跟你说吧,这都不是什么默契与否,实在是这里更大程度还是万花谷,而不是药师一脉,不然你看那老家伙会这么有耐心。” “这两天碰到的探子可不少。”耿剑面无表情地说道。 “是啊。”慕容星看着离自己头顶不足几尺的夜间大雾,叹道:“所以就别怪我了。” 两人聊天的时候,袁环就安安静静地站在一旁。 靠随时能成为炮灰的自觉赢得了大人物青睐的他,面无表情,心中滋味并不好受,虽然慕容星带他回营时,吩咐药师给他用上了最好的丹药,依旧苦闷无比。 他现在只是一只有着自知之明却毫无反抗之力的虫子,只能默默祈祷着自己还能活着回到朱雀城,深怕大人物的下一句话就是让自己死得稍稍有那么点价值。 所以在慕容星喊他时,他第一时间并没有反应过来,此时吓得够呛,一个前扑便跪倒了慕容星的脚边。 慕容星挺满意袁环俯首的姿态,点头道:“我说过,你断了一臂,我送你一个女人。” 营帐内,盘膝打坐的怀草诗还在深思下午时慕容星所问之事,有所期待更是担心。 所以当慕容星手下走狗进来请她们都出去时,便知道慕容星耐心已尽。 她虽然被制住了真气,与普通人无疑,但天狩里的这些中层或多或少听说过自己老大和这她的关系,并没有敢如何冒犯她。 当她自顾自地领着身后两女走出大帐门口时,刚好听到了慕容星这句话,眉梢一挑冰冷道:“那就我来。” 门口支起的篝火噼里啪啦地爆出火星,还没离开出生地就消失在沉沉雾气里,火光晃动,也只能照亮众人的半边脸,慕容星嘴角微动,看着当先而立的怀草诗,没有说话。 跪在地上的袁环已经顾不着冒犯,抬头看向声音来处,有些傻了。 火光杳杳下,是宛如仙子下凡般的场景,特别是左手边那位,袁环仰着脖子直勾勾盯着,苦闷压抑得越久,此时即将澎湃而出的欲望就更盛。 若是真能享受到这样的仙女,爷死就死了。 跪在地上的袁环丑态毕出,慕容星冷笑了一声,踢向袁环,“站起来,我慕容星答应你的事,说到做到。” 慕容星再次这么说,就连他那些几位手下都有些控制不了自己的眼神,颇为嫉妒艳羡地看向袁环。 袁环如在梦游一般站起来,目光游移。 当先看到的便是一脸寒霜让人无法忽视的怀草诗,袁环连忙移开目光,他又不傻,这女人说不定他再多看两眼就死,他又看向白嘉禾与陆凡柔,犹豫再三,颇为不舍地将目光从白嘉禾身上移开。 现在冷静下来,虽然遗憾得不行,但三个女人中最美的白姓女子,依然不能碰。很简单的一点,单单这个姓氏,他现在碰了,怕也是活不回去的。 所以袁环没让各种情绪皆有的目光久等,指着陆凡柔说道:“大人,就她了。” 慕容星点头道:“倒是不知道你小子不笨,那就开始吧。” “谢谢大人,嗯?”袁环双眼瞪大问道:“开始什么?” 耿剑微微蹙眉,押送三女的几人中有人调笑道:“当然是天为被地为床,开始入洞房啊。” 说话的那人就站在陆凡柔身后,此时异常满意自己的回答,双手探出,拎着被制住窍穴的陆凡柔就扔到了袁环面前。 怀草诗和白嘉禾还没动手来救,就被剩下几人给团团围住,他们也还手,只是护住自己面门,两女左冲右突并没有占到丝毫便宜。 怀草诗真气用不出来,眼见还在,一脚踢在面前汉子的裆部,冲了出来,她拉起陆凡柔到自身后,望向慕容星说道:“放过她们,冲我来好不好。” 女人的这张脸近在咫尺,眼角尤自强忍着眼泪,慕容星伸出手向前又慢慢收回在身后,望向压下来的夜幕,“你知道天狩抓住别人,会动用那些手段吗?我给了你三天。” 怀草诗深呼吸一口气,压下眼底的莫名情绪,望着慕容星说道:“放过她们,我以后都听你的。你不是要掌控万花谷吗?好,我成为谷主,做你的傀儡,别伤害到无辜的人。” 慕容星眼底有些遗憾,叹道:“立场不同,更何况她们并不无辜。” 他朝怀草诗身后打了一个手势,立马有人上手制住了怀草诗,“你们师徒二人就先看着好了。” 挣扎中陆凡柔又被推搡到手足无措的袁环面前,袁环被拍了拍肩膀,“小兄弟,好眼光啊,要不要哥哥帮忙。” 袁环欲哭无泪,还没有表态,说话那人自顾自动作起来。 他用力反剪住陆凡柔的胳膊,给一旁的同伴使了个眼色,同伴色眯眯一笑,双手摸上陆凡柔挣扎扭动的腰肢,陆凡柔手上被制,想用脚踢来人裤裆却被死死抓住,对方一声冷哼,一拳毫无怜香惜玉就打在陆凡柔的小腹上。 两人抽出陆凡柔的腰带先绑住了陆凡柔双手,推倒在地上,手上动作不停,亦是有暇转头看向一脸敢怒不敢言的袁环问道:“兄弟,要不要堵嘴,有的人就喜欢听女人拼命挣扎时的大叫。” 对于习武之人来说,不打架就想拥有一身好修为,无疑是痴人说梦,而打架打着打着是容易死人的,所以天狩里的这些人还真没几个身家清白的好人,侠以武乱禁,他们以前大多都犯过事,被记录在案后,幸运地被收编到天狩后,更是拿着圣旨肆无忌惮惯了。 这几天不敢动这三个女人,可把他们忍坏了,如今怎么会轻易放过这过手瘾的机会,不过几个呼吸,陆凡柔身上的衣服就被扯破,还被摆了一个无比屈辱的姿势,趴在了袁环的面前。 袁环看着面前这个生不如死被肆意侮辱揩油的女人,突然就不想去欺负这种人了,愣愣地站着没有动静。 但是天狩这些人不耐烦了,冷笑道:“兄弟,你断了一臂,大人就将这成色这么好的女人赏给你,可别不知足啊。” 话里的刺骨寒意让袁环立马回过神来,苦笑着环顾背着光看不清面目的众人,“真要在这里吗?” 耿剑闭目转身,慕容星一脸温和笑意道:“你的性格不错,此事过后,穿上银丝木槿服吧。” 天狩那些人一脸惊讶,银丝木槿服可不简单,只有被倚为心腹的才会被赏赐,不过众人没敢喧哗,慕容星眼神一变,“开始吧。” 而就在靠近万花谷谷口的这边,戴着特制面具的三人已经是慢慢潜行了过来。 其中一人的身形将要冲出,却又被拉近了营帐的背光处。 “再等等。”一个清脆的声音只控制在几人耳边响起。 被拉回来这人身形要比旁边两高大一些,正是下午引开巡逻的许左,他压低声音激动道:“不行啊师叔,凡柔她,她。” 怀风花掏出三颗药丸,“灵雾阵一日不解,这沉积下来的大雾就不会散去,万花丹可以保证大家不受影响半个时辰。” 看着身旁两人老老实实地吃下万花丹后,怀风花叹道:“慕容隐境界不明,现在距离大雾压下来还不到一刻钟。” “我先来说下安排。” 此时十几丈外那火光通明处,正好是陆凡柔被反剪绑上双手推倒在地,怀风花心里也瘪着团火,语速极快“一刻钟一到,许左你冲出去缠住耿剑,对方真气暂时没有了,小心温养的那股剑意。” “我则负责对付慕容隐。” “师傅那我呢?”三人中身材最娇小的少女急不可耐问道。 怀风花拍拍张芍药的肩膀,轻声说道:“芍药你在这里不动,慕容隐明显是在逼我们出现,不管他知不知道灵雾阵的事情,肯定会留有后招,你就是对付后招的。” 张芍药心里微微紧张,轻轻点头道:“师傅你放心吧,我一定拦下那人。” 怀风花说话时,许左一直在盯着那边的情况,见一个断臂小贼慢慢走近被摆成一个跪趴姿势动弹不得的陆凡柔,就要骑上去时,他再也不想等待,双眼通红,便杀了过去。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一百七十三章:守株待兔 短短两步,袁环感觉自己走了很久。 慕容星一个眼神之下,那些还在动手揩油的手下连忙让开位置,人群围绕袁环和陆凡柔主动分开了一个口子。 篝火明亮,橘红色的光芒照在人脸上时明暗不定,这些人收起了艳羡讥诮的表情,目光暗自稍显四周多了几分谨慎。 在众人冷漠的注视下,袁环居高临下地看去,往日里高高在上的侠女以如此屈辱的姿势跪在自己身下,香肩抖动,呜咽的时候,如泣如诉,确实好听,但怎么像是丧钟呢。 袁环环顾了周围一眼,那几位可以穿银丝木槿服的中层,眼神冷漠,袁环裂嘴一笑,伸手就要掀起陆凡柔的裙子。 就在此时,夜深雾重下的篝火齐齐向袁环这个方向吹来,一股剑气一掠而至。 四周刀剑出鞘的声音不绝于耳,袁环颓然一笑,转身坐地,瞥了身边的女人一样,好像只是谁别谁惨而已? 袁环从手肘弯齐根而断的右手颤抖得越来越厉害,看了慕容星一眼。 像爹娘那辈人一样,老老实实地守着庄稼地,安生过日子,是不是也还不错? 剑气光寒,划破浓重夜色长掠而来,临近包围圈外时,早已守株待兔多时的好手当先跃出,直接拦在剑气之前。 可惜这人实在小觑了这股剑气,在遇到他这第一个拦路之人时才撕掉伪装,狰狞陡显,本该有所消磨的剑气陡然暴涨锋芒,速度比之前快了一倍,直接将拦路之人拦腰催断。 同伴当场身死,让其他猜出了来者大概是何种境界,打算拦住剑气的几人中,有人自觉后退,本来站在最面这人直接挡到了最前面。 这人便是最先对陆凡柔动手动脚那人。 他神情冷漠无比,收起了脸上的讥讽笑容,双手齐出,按在腰畔刀柄上,锵啷一声,狭长弯刀由上而下划过了清亮弧线,一旁的篝火都是为之一震。 真气激荡,刀罡终于和剑气撞在了一起。 剑气照亮了人脸,这位在天狩中绰号“弯刀客”的三品高手,刀弧蓄势不足,蹭蹭退后了三步,脚下泥土飞溅,胸膛剧烈起伏,爆喝一声,吐出浊气的同时,真气沿着刀身吐出,连续挥出了两道刀罡,冲至面门的剑气才终于被消耗殆尽。 剑气不比刀锋,不见什么蓄势而来的优势,反倒会因为距离远近而又损耗,但这道剑气出人意料地有了蓄势的优势不说,还要他三刀才能抵挡住,弯刀客的脸上不可为不凝重。 他之前不是没和这人交过手,对方多是被缠住一击过后便抽身而退,这让他多少存着轻视之心。 “是许左。”耿剑看了慕容星一眼,慕容星摇了摇头。 弯刀客见已成瓮中捉鳖之势,本想抽身后退几步,不做这个挡剑之人、 一到剑光却是在剑气消散后,便又缠上了他,恨得他牙痒,也不顾什么高手风范只求今晚不会阴沟里翻船,连忙向往日里把酒言欢的同僚望去,那些人一动不动,眼神跟他们之前看待袁环是一模一样。 清亮剑身戳刺不停,狭长弯刀劈砍不休,火光飘摇,众人也是在此时才发现好像夜色比以往来得更浓一些。 眼前这人最先对陆凡柔动手动脚,许左先往人影之后看了一眼,微微放心,便一剑比一剑凌厉,只求着能把面前之人一剑劈成两半才解气。 “砰”又是一次硬碰硬。 文无第一,武无第二,刀剑相争自古便是让人津津乐道,许左手中长剑剑身弯曲出一个很大的弧度,剑尖抵在弯刀客刀身上,在眨眼之间,长剑往复曲折了三次,弯刀客便向后退了三步。 最后一剑向前仍被刀身横档,许左准备收剑,弯刀客眼中精光爆燃,他腰胯一沉,手腕翻转抵消了剑尖刺在刀身上的力量,刀身横放顺着长剑剑身便反撩了过去。 真当他弯刀客是吃素的不成,今晚这些狗屁同僚落井下石不说,就连慕容星都还没其它指示,那他唯有拼命一战。 想到这里,弯刀客手臂肌肉鼓胀,真气全部涌向刀身,势要一刀横撩过去就要面前得寸进尺的小子变成两截。 许左冷哼一声,竟然是不退反进,手肘收放间虎口一松,五指顺着剑柄这么一抹,剑气顿时朝向了地面,弯刀客这一刀边砍在了剑柄与剑身连接的那块地方。 许左这一手艺高人胆大,长剑脱手,剑尖向下,看似要落地时,却因为送上来的这一刀,依然停在了许左手掌之间,就连耿剑都忍不住多看了一眼。 弯刀客冷笑一声,挡是挡住了老子这一刀,那接下来呢? 他爆喝一声,连踏两步,真气在刀身上爆出几条刀罡,皆是往许左离他刀刃不过一剑之隔的手掌落去。 刀罡似匹练肆虐,好似几道闷雷在两人身前掌心炸响。 围观众人都在心里为弯刀客这一手叫好,踏前一步,想着是不是不再袖手旁观之时,谁也没料到异变来得如此之快。 许左竟然冒着被刀罡匹练炸烂手掌的风险,没有撤手丢掉长剑,而是五指探出,在刀罡肆虐下无比冷漠地握住了剑柄,真气呼啸之时,手腕翻转,剑身围绕刀身跳跃不止,眨眼功夫,便有十几道剑气挥出。 头几道剑气与裂开的刀罡匹练相撞,声势更壮,剩下的所有剑气穿过相互碰撞剑气刀罡后,轨迹便不堪琢磨,好似霜后原野上萧瑟凛冽的秋风,一道道地挂在了弯刀客的手臂和右半边身体上。 情势转变得太快,就连弯刀客这个置身其中的主人也没有反应过来,原本他的刺刀手臂比寻常男子的大腿还要粗,结果血肉随着破烂衣衫一起消散在空中,直接小了一圈,当他瞪大眼睛看着这一幕时,心中惊讶比那股剥肉的疼痛还要来得更快一些。 十个呼吸不到,许左右手血肉模糊,弯刀客整条手臂尽废,许左一步踏出正要一剑砍掉对方的狗头,却被一道光明正大的剑气所阻。 剑气落在他脚下三尺处,若是他执意再往前去,便会被削掉下半身。 许左冷冷地瞥了一眼缩进人群中的弯刀客,看着越发缩紧的包围,胸膛微微起伏。 耿剑冷淡道:“手中剑与心中剑形神合一,以心御剑越发纯熟,你可以死在我的剑下。” 许左冷哼了一声,他和耿剑还真算得上是故人相逢了。 没有去看谷主师叔她们藏匿的方向,许左默默着灵雾阵起作用的时间,慕容星作势在身前挥了挥,依旧没指示手下一拥而上擒下许左,向前走了两步,笑着说道:“许左,你师父当年收你做弟子,我也曾短暂指点过你几次,何必拔剑相向?” “呸,你这种阴谋小人,只会暗算我师父,还想在我面前装好人?”许左脸上怒意横生,目光一扫,有意无意地往耿剑看去。 他谨记着怀风花的安排,灵雾阵一旦起作用,他来负责二品的耿剑。 慕容星注意到了这个细节,双眼微翕,随意问道:“你是在找你师傅吗?” 他挥手让人群分开,露出已经被反剪绑住双手的怀草诗和白嘉禾。 “师傅师妹。”许左一看到两人也被绑住,顾不得再等等,便朝着怀草诗冲去。 耿剑握剑的手用力一分,正要过去挡住,便又停住了脚步。场中众人,只有他最先察觉出慕容星动了。 许左这一次无比顺利地就冲道怀草诗面前,那看押着怀草诗的人极其干脆地后退几步,还对耿剑笑了笑。 怀草诗一脸无奈懊恼,还没出声提醒,刹那分身的许左就算是反应过来,真气流转也于事无补,被慕容星一掌拍在背上便前扑出去。 他人在空中还想要倒转身形,就被轻松跟上他的慕容星出指连点,周身真气瞬间被堵,噗地一声便爬在了地上。 慕容星拽着许左的衣领一路拖到了怀草诗面前,无视怀草诗冷漠至极的眼神,把许左往怀草诗面前一甩,笑道:“你收徒弟的本事还不错,赤子之心难能可贵。” 怀草诗伸手就想去查看许左身上伤势。 “放心,我出手很讲分寸,只是封住了他行气窍穴而已。” 慕容星能把怀草诗这一脉吃的死死的不是没有原因,当初两人情投意合,怀草诗心思清亮单纯,以真心想换来真心,许左修习的百草剑经,慕容星是很清楚的。 “你今晚,到底要如何?” “你不是看见了吗?” 慕容星指着被他一掌拍飞而后受制昏迷的许左。 怀草诗双手被绑在身后,丢下暂时无大碍的徒弟,往陆凡柔哪里走去,经过慕容星时说道:“你用凡柔逼许左那傻小子出来了,现在该换我了吧?” “毕竟师妹跟我关系跟亲近一些。” 人群自顾自分开,怀草诗背着手凛然独行,走到陆凡柔身边时,示意呆愣无言的袁环滚开,她直接席地而坐,无视周围各种复杂莫名的目光,一言不发。 在场之人,天狩的比朱雀城士卒人数要多一些,多时一些穿着银丝木槿服中坚力量,他们此时都向某人的背影看去,目光中的意味隐晦难民。 都说大人你是大义灭亲的典范,怎么都拖了几天了,还要惺惺作态? 无毒不丈夫,自古成大事者可是不拘小节的啊。 这些话,他们打死也不敢当着慕容星说出来,但心里腹诽一下还是可以的,就算慕容星照样叫他们折磨身份最不值价的这个女人,他们也不会流露半分反对。 但耿剑也转过头看向慕容星时,他仰头深呼吸一口气,终于说话了。 “既然你执意如此,那我就成全你吧。”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一百七十四章:陌路相对 世人常说不撞南墙终不悔。 在男女情爱上,最可笑的就是自欺,到了最后也只会剩下执迷不悟的侥幸。 慕容星的脚步慢慢靠近,他居高临下的看着席地而坐的怀草诗,眼神深处带着怜悯道:“你想听我亲口说出来也好,至少你知道我会怎么选,” 怀草诗用手轻轻抚平衣角,抬头看着面前这个既不陌生也不再熟悉的男人,语气不再故作冷漠,平静道:“师妹心思坚定,不然也不可能独立支撑万花谷这么多年,你大可用我作诱饵看看,我也想知道她会不会出来。” 慕容星一挥手,就有手下把陆凡柔扔到许左旁边,包围圈再次分开一个口子,正对着许左冲来的方向。 耿剑抱紧了怀中长剑,就像一个局外人一言未发,他的目光从慕容星脸上一掠而过,望向了万花谷出口。 慕容星下午时曾说过怀风花那女人大概是开启了某种阵法,如今夜深雾重算是印证了这种猜测。想到此处,耿剑心里没来由有些寒意,因为他当时问慕容星该怎么应对,慕容星只是三言两语,说将计就计,假戏便得真做。 对于从来便是任你阴谋阳谋万般法,我有一剑摧之的耿剑来说,做事总是这般滞涩粘稠,总有一种阴雨天杀人会湿身的阴郁。但有一点耿剑很明白,慕容星这种人还是不要做敌人为好。 慕容星只是淡淡瞥了一眼,围在袁环和怀草诗身边的人又让开了许多。 看向袁环的的目光中异常冰冷,就像是在看一个死人。 袁环回过神来,左手慢慢向身边这个一身寒意的女人摸去。 下一刻,慕容星侧身看向远处,其他人都在倒吸凉气,因为袁环的手真地落在了怀草诗的腰线上。 凌青竹曾说过,女子踏上修行的初衷往往不如男儿那般志气冲霄比肩大道,能够让自己的容颜能够抵挡住的岁月的侵蚀就很好了。 修行到三品后,有一定的冻龄作用,怀草诗的体态姿容就一直停留在双十年华最美的阶段里。她坐下时,腰肢如被露珠挂着的柳枝,看似纤柔却又充满韧性。 袁环就在几十道惊讶冷漠注视下,沿着怀草诗的腰线上向摸去,不过这其中并无旖旎可言,只有他有苦自字。 他现在就只有一个念头,祈祷下一道攻击照样会被挡住,至少他不用马上死。 “嗯~”很快怀草诗就在众目癸癸下嘤咛出声。 怀草诗清丽的容颜微微上扬,红唇微张,这一幕惹得那些一直在偷偷摸摸注意这边的人都有片刻失神。 袁环得寸进尺还要摸上怀草诗胸脯,怀草诗双眼微眯,寒芒敛藏做出迷离姿态,在其他人眼里,此时她因为受不了这般侮辱向一边倒去,一直用余光注意到这一幕的慕容星嘴角微微抽搐,背过身去。 无声处陡起惊雷! 借着身体交错时的空隙,不知何时挣脱身后束缚的怀草诗探出手来! 袁环双眉一挑,在只有他和怀草诗能够看到的视野死角,他瞬间猜出了怀草诗的意图。 他腰间还挂着刀! 袁环冷哼一声,后腰用力拧转,右肩向前,左肩向后,可就在此时他面色一僵,跟着这个动作也僵在了空中,在包围着他的其他人眼中这个姿势尤为滑稽。 袁环不是左撇子,也不是高人会一手倒拔刀,所以他的刀是挂在他的左腰。 但他拧转身体,右肩发力就想先行拔刀时,只剩下了一脸死灰之色。 在终于发现场间异变的那些人眼里,就像是袁环有意配合故意露出腰上空当。 怀草诗和袁环两人的交锋不过是眨眼的事情,她锵啷一声便抽刀出鞘,为了这一刀更能出人意料地递出,她甚至没有先行把一刀把袁环砍死,此刻刀出如剑出,虽然没有真气催出什么刀罡剑气,但这一手拔刀上撩,竟是连慕容星都慢了半拍。 刚侧过身子的慕容星眯着眸子,眼里没有什么怒意反倒有些见猎心喜,火光照耀下,组成包围圈的这些人只看到一抹森冷刀芒冲天而起,直扑他们老大的面门。 不过他们才踏出半步的脚很快就收了回来。 冰冷的刀锋被两根修长的手指死死夹住,再也不能前进分毫。 怀草诗银牙紧咬,若是她现在有真气在身,慕容星绝对不会挡得这么轻松。 “恰到好处,时机找得很好。”慕容星还想再说,却突然挑眉,踏前一步,一指躺在刀身上,怀草诗手中的长刀直接不受控制地飞向了前方。 在一声清脆的撞击声后,慕容星和怀草诗所站的位置,好像是被投入了一颗石子,只留了一个口子的层层包围顿起涟漪。 一声起,便开始有人栽倒在地,组成包围圈的这些人好似应声虫,噗通噗通的声音络绎不绝,最先倒下的是朱雀城那些士卒,他们的修为全场最低,根本来不及做出什么反应便以脸杵地。 之后是天狩这些大都穿着银丝木槿服实力较高的这些人,他们才刀剑出鞘便瘫倒在地,有几个倒霉蛋运气实在不佳,姿势没对竟被自己的武器给划伤。 耿剑一脚探出,身体晃了片刻,便冲到慕容星面前。 看着虽然脚下发软却能站直身体的怀草诗,若有所思问道:“你们万花谷这座大阵叫什么名字?” “灵雾阵。”怀草诗冷笑道。 在大雾开始直直坠地时,怀草诗便猜到师妹可能开启了大阵,所以她有何尝不是再拖延时间内。 她现在虽然被慕容星制住,真气被封,但只要真气留在体内她便比其它人要坚持得就一些,更何况她修习的是万花心经。 耿剑望向慕容星弹指飞刀的方向,“怀风花这女人耐心倒是好,我们都中身陷这灵雾阵了还不出来。” “无非是想等我们在这大雾中待得更久一些。” 如果把经脉比作河道,真气比作河水,那么深处灵雾阵中还能站着说话的这几人都有一种感受,那就是他们好似站在一处决堤的堰塞湖之下。 湖水如天倾,覆顶而落。肆无忌惮地冲进河道,与河水渐渐浑浊一体,让河水再难顺心流向前方。 耿剑左手持剑右手紧握剑鞘,蹙眉不耐道:“再等下去,我三剑便只剩下一剑了。” 耿剑在这片刻尝试过许多方法,到最后也只是靠着剑意稍稍稳住自己能够控制的真气多寡。 慕容星这时候比之前还有兴致,瞥了眼脚下昏死过去的袁环,一脸浅淡笑意问道:“这灵雾阵怎么解?” 怀草诗犯不着再如入之前那般自欺,毕竟自己几人还在慕容星手上,淡淡道:“我也只知道这叫灵雾阵,身处其中最终都会昏迷不醒,至于怎么解阵,只有谷主一人知道。” 慕容星看着面前神色平淡的女人,谈兴骤降,转头对耿剑说道:“她在等我们实力降至低点,不过只要人质在手,她总会束手束脚。” 耿剑眉头微皱,慕容星这话多半只是说给白风花听的而已,谁能没有后手? 慕容星对怀草诗伸手连点,怀草诗冷哼一声,心中却有些惊疑不定。慕容星要趁着大家同回没有真气的水平线,完全封住她的行动,她能理解,但刚才那进入窍穴的真气可不见丝毫弱态,难道慕容星已经找到了克制灵雾阵的方法? “你来看着她。”慕容星将怀草诗交给耿剑,负手而立。 此时,中心这顶大帐周围,倒下了一地的人,耿剑没有跟慕容星一样静待,在密集的倒地人群中,将怀草诗四人聚齐,拔剑出鞘,剑尖就正对着几人,慕容星看了一眼,并没有阻止, 看样子若是有人向从他耿剑这里突破,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大帐门口两旁各支着两个火盆,盆里的正燃烧着的木柴之前都浸泡过松油,原本火势熊熊划开夜色好远,如今雾气沉底,跳跃的火苗也显得有些恹恹无力,只剩下了还算响亮的噼啪声。 突然,火苗齐齐向耿剑倒去,耿剑冷笑一声,正要抽剑出鞘,慕容星先动了。 不见他怎么动作,他便来到了耿剑身后,只见他双手伸出,向前虚抱,奇怪的一幕出现了,一把剑好似恰好送来,悬停在慕容星两手之间。 慕容星气态闲适,轻笑道:“我是该称呼你万花谷谷主,还是隐谷四长老?” 来着正是怀风花,她一剑未成,手腕翻转便打算收剑回退,没想到竟是用上了八分实力才得以抽身。 怀风花柳眉微凝,“你什么境界?” 慕容星感叹道:“江湖是片竹林,也分大年小年,大年里雨水灵气够足,一品的高手便如雨后春笋一样慢慢冒出头,想必谷主就是其中之一。” 慕容星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反倒反将一军一语道破了她隐藏微露的境界,怀风花眸子清亮无比,认真打量着面前这位大师姐以前的钟情之人。 “我想了想,记起他习得了一门胎息之法,可以主动隔绝自身与天地间的联系。” 怀风花转头看向在耿剑剑下神态自若的师姐,怀草诗抬头说道:“他昨日下午似乎就察觉到了灵雾阵的存在,你要小心他的后手。”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一百七十五章:局势诡谲 万花谷四周,夜色混着大雾,幽影幢幢,与天南沼林夏夜特有的闷热不同,潮湿生冷一片。 橘红色的火焰跳跃不休,耿剑下意识朝篝火挪动了一步,可惜浑身始终湿冷粘稠,就像陷入了河床的淤泥里,待得越久便陷得越深,能够使用的真气就越少。 但这都不及耿剑此时心中的阴霾。 慕容星是一个怎样的人,心里的想法如何,就算他在天狩中待了有一段时间了,也没搞清楚,就像今晚的雾,幽冷飘忽。 耿剑心里自忖,他剑下的这个女人,了解慕容星的程度远在他之上。 口鼻只是呼吸之门户,丹田为气之本源,得胎息者,能自服内气,握固守一。 慕容星正是修习了一门上乘的胎息之法才能抵抗灵雾阵的大部分影响,这本是慕容星定下的将计就计引蛇出洞之策,但现在看起来,中计的自由耿剑一人而已。 耿剑只是把大多精力心思放在剑道上,又不笨,怀草诗的话让他明白自己也在慕容星的算计之内。 怀草诗感受了身旁耿剑的异样,突然问道:“你不知道他会胎息之法?” 这是很粗浅的挑拨离间,怀草诗顺着剑锋引上了耿剑的目光。 耿剑面无表情,手腕向下一沉,剑尖抵在她下颌上,剑尖锋芒太盛,很快就刺破了皮肤。 怀草诗颈项修长,白皙修长,一条红线瞬间向下滑落。 只差一寸,耿剑就会划破她的动脉血管,可她冷笑一声,毫无惧意。 “不必与她置气,她威胁不到你我。” 慕容星并没有如何解释,望向凝神静气的怀风花说道:“这灵雾阵能做为万花谷的传承,确实有不凡之处。我本以为那些人修为弱的家伙会先出现异样。” “从大雾沉过大家头顶,差不多便是一刻钟。”慕容星说这句话时声音提高了几分。 怀风花眯着眸子,看了眼万花谷谷内,灵雾阵作为护谷大阵,自然针对的是外面这些人,若是慕容星有先见之明,以耿剑丧失战斗力为诱饵不说,真正的后手会不会留在谷内? 迟则生变,怀风花挽了一个清逸的剑花,便朝慕容星冲去。 慕容星探手向地上一招,一把长剑飞入他手中,“听说你的青木剑经也九重了?我先替耿剑试试你的深浅。” 怀风花冷哼一声,剑势如虹,直刺慕容星咽喉,慕容星横移两步,格掉这一剑后手上力道不减,手腕翻转便朝着怀风花胸前刺去。 这一剑试探的意味明显,怀风花却不想错过这个机会,脚步交错侧身而过时,挥出一道青色剑气直接朝慕容星下路刺去。 慕容星神态未显慌乱,飞身一跃,就落到了一丈之外。 慕容星表现出来的风轻云淡,不是什么好事。怀风花心里的隐忧渐盛,竖剑在前,双指并拢一抹,对着慕容星点去。 夜雾微微一震,怀风花身前的空间被分开一条缝隙,倏而出现便没了踪迹。 一直在注意这边的耿剑双眼微眯,忍住了拔剑的冲动。 慕容星神色第一次变得慎重,长剑一挥,一道剑气刚亮起来,便与冲到身前的剑气撞在了一起。 尖锐刺耳的声音在雾气更深的夜色里,好似幽灵的尖叫。 两道剑气一明一暗,湮灭时形成了一个耀眼的光团,慕容星突兀消失,怀风花连忙向身后挥出一剑,慕容星不知何时已经出现在她身后,朝怀风花后颈刺来。 怀风花人随剑走,腰肢拧转,转过身来,两剑相交时,手中剑顺势而上,在慕容星还未抽剑而退时,猛力一崩。 砰——慕容星手中剑应声而断,怀风花到此时的用剑风格很寻常,并没有什么声势浩大的威势,却往往在某些无声处起惊雷。 机会难觅,怀风花脚尖一点,手臂与剑化作一条直线,在崩断慕容星的剑后,速度陡增,直刺慕容星胸前。 青色的剑气在剑尖沸腾不出,剑意雄浑,一直沉默观战的耿剑高呼小心。 这一剑刺出时,有青木破土苍天之意,在到达慕容星面门时,剑气炸开犹如枝叶盛开,慕容星已经躲无可躲。 “砰——” 慕容星双掌伸出正对剑气,怀风花中预想中手指尽断血肉模糊的画面没有出现,慕容星双掌前出现了一个明亮的气旋,盘旋这吸收这炸开的剑气,他的身体不受控制地向身后倒飞出去。 就在耿剑的目光被两人所吸引时,他背后的雾气突然分开,张芍药一剑而来。 张芍药这一剑的时机不可谓找得极好,她耐着性子,不去关心师傅那边,等屏息摸到耿剑身后几丈外,才一剑划破迷雾。 “来得好,等得就是你!” 剑尖距离背心不足三尺时,突涨锋芒,耿剑后背已经能感受到那股寒芒,但他丝毫不乱,嘴角一翘笑道:“我有一剑,登山背剑!” 耿剑上半身前倾,黑耀剑剑尖突然爆发出刺眼的光芒,从身前到身后,从下到上,夜色中,这一剑的弧线巧妙至极,耿剑一剑反背身后,就算没有多少真气激荡,却因剑意流转自如,达到了人间何一的境界。 叮—— 张芍药这一剑刚好刺在了反背过来的黑耀剑剑身上,还不等她撤肘再刺,耿剑率先抓住空当,脚步交错,膝盖一弯,腰部拧转,竟然从背剑姿势顺势化作反身上撩。 张芍药想下一压,堪堪挡住,耿剑便已经转过身来,他剑走如龙,威势一时无俩。 张芍药的天赋极高,但终究实战极少,一时间被逼得连连后退。 剑影蹁跹,声声相和,此时,中心大帐的这片空地上,两处战场出现了一种微不可言的平衡,怀风花逼得慕容星连连后退,而耿剑虽然真气所剩无几,却也靠着一手卓绝剑术,在劣势中占到了上风。 短短几个呼吸,耿剑手上连绵十几招,剑光织成一面毫无破绽的网,张芍药好几次险象环生,看得隐藏在暗处的木青一阵着急,却又在马上冲去时因为张芍药灵性躲过,而暂时选择等待更好的时间。 木青此时藏身在十几丈外,调整着呼吸,浑身上下充满着力量,蓄势待发。 他也是刚才才知道,这沉降下来的大雾是阵法导致。不过他一开始便感觉出了异样,因为最初大雾沉降下来时,他使用万毒心经搬运真气时,竟然发现大雾中的天地灵气浓郁到了一个令人发指的程度,对他来说,身处其中简直如鱼得水。 半盏茶时间已过,灵雾阵的影响终于在耿剑身上凸显出来,想着一气将张芍药拿下的他,眼底有些遗憾,手上一缓,站住了脚步。 张芍药等得就是这个时候,她立刻脱离战场,执剑站定,小胸脯微微起伏。 病虎也是虎啊,张芍药眯着双眼,有些感叹,平日里和师傅师姐一起练剑,她的出剑往往会被夸赞一句灵巧天然,可跟耿剑这样沉浸剑道久矣的人一对战,剑意裹着杀意扑面,与平日的练习完全是两回事。 在灵雾阵中待得越久,优势就越大,场中局势已经在慢慢向张芍药和怀风花倾倒。 另一边,灵雾阵对慕容星的影响也终于出现,本来在怀风花手下防御得目不透风的他也终究是难以为继,倒飞出去撞到了一盆篝火。 慕容星单膝跪地,尝试着撑起身体。 怀草诗平静道:“难道你不知道真气运行太频繁,胎息状态便难以保持长久,现在还不逃吗?” 慕容星一脸疲惫,眼中不甘和愤怒交织。 怀风花身影一晃,转瞬冲到慕容星身前,干脆利落地劈出一剑。 在出剑之前,怀风花扫了一眼怀草诗,怀草诗已经转过头去,没有出声阻止。怀草诗也明白妇人之仁只会害了大家,甚至把万花谷带路万劫不复的境地。 不过她预料中的画面没有发生。 当怀风花对着慕容星脖子一剑落下时,慕容星竟是出人意料地轻松站了起来,他一脸平静,哪里还有刚才的疲态。 怀风花一剑劈下时心神已经略有放松,此时目光一怔,防御终于出现了破绽。 慕容星等得就是此时,之所以怀草诗道出他会胎息之法他也不甚在意,是因为他本就打算抛出这个信息,他深知半真半假才能以假乱真,和怀风花对战其实一直未尽全力。 此时只见他左脚踏前,欺身而进的过程中微微侧身,现实轻描淡写地躲过剑锋,然后双手伸出变掌作爪攻向了怀风花下颌。 怀风花的战斗经验丝毫不弱于慕容星,心神只是恍惚了一瞬,剑还未落下,她便强行改变招式,虎口一松,倒提长剑,以剑柄做剑尖,刺向了呼啸成风的爪子。 不过她错估了慕容星的实力,慕容星一手下压直接挡住剑柄,让剑柄丝毫不得寸进,而他另一只手在怀风花伸手挡住之前便抓住了她的脖子。 “呲——”真气从慕容星之间喷薄而出,怀风花白皙的脖子上瞬间多出了五条红紫色的淤痕。 死生一瞬间,怀风花提剑向上,等感受到一股巨大的阻挡力量后,手腕顺势一沉,在下降得越来越快的过程中,她手腕一片,剑尖便斜斜指向了慕容星的丹田。 两双眯起的眼睛对视在一起,目光平静,谁都没有胆怯,就看谁更怕死。 在感受到剑尖划破血肉时,慕容星终究是率先反手了,他变抓为掌,将怀风花击飞了出去。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一百七十六章:战斗节奏 随着灵雾阵开启得时间越来越长,沉积在万花谷外的雾气已经浓郁得呈现出一种流动之态。 若是此时是白天,有人从空中俯瞰,以一座山谷为中心,这大雾腾挪流转的一幕别开生面,像极了锦官城内最出名的铜火锅周围翻腾不休的热气。 营寨里的篝火被水汽侵扰后越来越小,又被几人的打斗所波及,终于在这一刻完全熄灭。 不过随着修为上升,五感灵觉会越发出众。即使是夜色配浓雾,木青单凭目视也能够看到三丈外的视野。 他借着营帐死角的遮掩,连续变换着位置,一点点朝怀风花落地的方向寻去。 上一刻怀风花就要一剑砍死慕容星,结果下一刻就优劣互换,变成了怀风花岌岌可危。现场形势转换之快,若不是怀风花有着一命换一命的拼死勇气,恐怕等木青反应过来再出手相救一切已经为时晚矣。 木青朝右手边而去,极为克制地看了慕容星一眼,怀风花被他一掌击飞后,他没有乘胜追击,站在原地一身青衣在大雾中若隐若现,说不出的云淡风轻。 木青皱着眉头,慕容星的阴险狡诈看得他是咋舌不已,明明以阴谋见长,那一袭青衣安静立在雾中却又给他一种云淡风轻的磊落感觉。 “你一直都在示弱?!”怀草诗离慕容星最近,她一脸不解问道:“你的胎息之法绝对抵抗不了这么久……” 怀草诗终于反应过来,“你现在什么境界?” 慕容星眯眼问道:“你们的万花心经可以不受灵雾阵的影响?” 他刚才看到怀风花在后脑坠地的一瞬间,单手一撑,尤有余力在空中翻腾了一圈,稳当地落地。 “我们可以交换答案。”慕容星转头看着怀草诗,笑道:“怎么样?” 怀草诗沉吟道:“只有将万花心经修炼到第九重才能不受影响,该你回答我了。” “你不是猜到了吗?我现在突破了一品。” 慕容星说话做事,想来都会留有余地,这还是他年轻时从一个手下败将中学到的道理。 那人起初和慕容星打起来时只表现出五品修为,当时慕容星便已经是三品修为了,他本以为自己稳操胜券,结果打到最后,那人却到了二品。那是慕容星最接近死亡的一次战斗,幸好对方心存戏弄的想法才最终死在了他的手里,于是“做人做事替自己留几分余地”便成了慕容星始终在践行的事情。 怀草诗恰好知道慕容星这个故事,深知对方性格的她嗤笑道:“超凡中期?” 胎息之法只能是一种强行隔绝的笨办法,但灵雾阵中的雾气越来越浓时,只要胎息之法中止后,半刻钟的时间,就算是超凡初期的人实力也会所存无几。 怀风花确实如慕容星所说已经是一品修为,并且在灵雾阵中不受影响,而慕容星在受灵雾阵影响后,依然能胜过怀风花,已经很能说明问题,怀草诗也是因为想到了这一点才会这样说。 慕容星不置可否,目光快要挪开时,却有了让他惊讶的发现。 “咦?”慕容星越过怀草诗,站到许左面前,眯着眼睛,许左抬起头愤怒道:“你有什么事冲我来,对凡柔一个女人耍手段算什么男人。” 慕容星瞥了眼倒了一大片的手下,诧异道:“你竟然没事?” 万花谷的心法传女不传男,这小子又不会万花心经,慕容星想明白了这一点,径直问道:“是不是还有其他办法?” “你不用给我一副冷脸,既然我能让人羞辱她第一次,就可以有第二次。” 怀草诗蹙眉偏头打量着身旁的大徒弟,若有所思,立刻冷声告诫道:“许左不能说。” “唉~”慕容星叹了口气,“我原以为你们被天狩追杀了这么多次,应该知道现在人为刀俎我为鱼肉时,该妥协就得妥协。” 慕容星没时间跟师徒两人在这里耗,他看了眼怀风花藏身的地方。 浓雾围绕身侧不散,就算现在再使用胎息之法,也于事无补。慕容星估摸着再等半盏茶时间自己就会弱于怀风花 当然,他还有最后的底牌,不过怀风花那个去掌律一脉搬救兵的大弟子是个变数,不得不防,至于对方能不能搬来隐谷的救兵,慕容星则毫不考虑。 想起慕容隐那个老头的迂腐和不识趣,慕容星眼神讥诮,这样也好,两不相帮只看结果,反倒是让他做起事来少了许多后顾之忧。 心思跑远瞬间收回,慕容星就在师徒两人冰冷敌视的目光中捡起地上一般普通的长剑。 长剑的主人真是几个倒霉蛋之一,修为不弱了,来得及出鞘,晕倒时却在自己胳膊上划开了条口子。 慕容星没有去管手下的血色渐无,越过怀草诗无力的阻拦,来到了被反绑双手蜷缩在地上的陆凡柔面前。 “你的运气比他们好,晕过去就感受不到痛苦。” 慕容星甚至没再尝试着去问师徒二人一次,昏迷中的陆凡柔脸上就多出了一条长大两寸的口子。 “混账!!!”许左目眦欲裂,只能眼睁睁爱慕自己自己也慢慢心生爱意的女子受到这种毁灭般的伤害。 许左牙帮子鼓起,若是他一个人的话他就说了,可这里还师傅师妹,还有努力尝试救大家的师叔一脉。 他刚才没等到一刻钟冲出来救人,此时并不后悔,但确实是拖累了谷主师叔,若是他开了这个口,就是害了所有人。 因为他素知万花谷出产的万花丹虽然珍稀,却也有不少从泉府流向皇朝的那些权贵,说不定这慕容星此时身上就有也说不定。 “现在可以说了?” 剑锋还要移动,许左恨不得以身受之,却没有作声。 “是万花丹。”一个声音由远而近,怀风花的剑紧随而至,比她的声音还要冰冷。 慕容星眼角余光刚好能瞥见许左眼中的希冀,冷笑道:“来得好。” 他没有转身也没有转头,学着耿剑之前的背剑,反肘向后,手腕同时向上翻转剑身,只听见“叮”的一声响,怀风花这一剑便刺在了慕容星的剑身上。 怀风花眉梢一挑,剑气顺势倾吐而出,普通凡铁打造的长剑直接断开,眼看剑气将要冲进慕容星的后心窝,慕容星毫不讲风度地朝地上正做着的怀草诗扑去。 怀风花冷哼一声,本该一剑追去的招式只能强行中断,她身体后仰脚尖向前一点,就想往身后飞去。 身处灵雾阵中,相对于实力不断下降的慕容星,她的优势只会越来越大。适当地给点压力,又不至于让对方狗急跳墙,怀风花见过在水洼里因为烈日升温而淹死的蛙类,深以为理。 慕容星察觉到身后剑锋没有跟来,扑着怀草诗身体倒地的同时,伸手在她脸侧的地面一拍,便反身而起,朝身后追去。 有泥屑飞进了发丝和睫毛上,被慕容星扑倒的怀草诗弯着身体,面无表情。 “想走?” 慕容星驭起脚下一把朱雀城士卒装备的狭长弯刀,破开身前重重迷雾追上了怀风花。 他双手握刀,举过头顶用力一劈。 这一劈慕容星用尽了全力,怀风花右手横剑在前,左手作剑指托在剑尖三寸下。 弯刀劈在长剑中间位置,长剑向内弯曲,在一瞬间就到达了极限,本来就后仰着的怀风花后背眼看就要栽倒在地面上。 斜刺里冲出一个清亮的声音,“师傅,我来了。” 只见本该和耿剑对峙的张芍药冲了过来,她攻慕容星必救,一剑朝慕容星后心窝飞来。 “糟了!这傻小妞这点眼力见都没有。” 木青接近这边时刚好发现了张芍药,没想到这妮子热血冲过了头直接冲了出去。 明明背后有一剑飞来,慕容星却不怒反笑,他的神情被怀风花看在眼里,本来顺势到底也无大碍的怀风花强行逆转姿势,高声喊道:“小心!!” 慕容星冷哼一声,手腕一松,借着刀下被压弯到极致的长剑反弹之力,右脚向后画了个半圆,刀身放平流利到极致地向后挥去。 已经卷刃的弯刀将慕容星身后浓雾分成了上下快,刀罡水平切向张芍药面门,好在在怀风花提醒之后,距离慕容星不足三步的张芍药顿了一下,没有直接将自己的小脑袋送上去。 她娇斥一声,双手握住剑柄,剑尖竖立朝天,在慕容星手臂直直对着她弯刀便能砍着她之前,双手伸直,她手中的长剑就这样和慕容星的弯刀撞在了一起。 “砰——”因为没有浪费真气包裹住刀身,和长剑成十字撞击在一起的弯刀应声而断。 强行拍地而起的怀风花看准了这个时机,一剑朝慕容星的脖子刺来。 慕容星被前后共计,好在他主动攻击张芍药迫开了空隙,朝张芍药这个方向侧身脱离了战场。 “耿剑!”慕容星虽然有着钓鱼的打算,但绝对不想把自己持续放在腹被为敌的险境中去,他猜到耿剑绝对不止于只有这么一点能耐。 一道空寂的剑意在慕容星高声呼喊后,从浓雾一角直奔而来!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一百七十七章:斗智斗力 自古侠士多佩剑,因为剑有意气。 剑气很好理解,它是剑修在剑术领域的登高,不同的剑招会有不同的行气路线,真气通过这些行气路线就会催生出剑气。 而剑意,则是剑修对剑道的领悟和共鸣,它看似更为缥缈,实则直达剑道本真。 不是谁的剑都能领悟和拥有剑意的。 躲在暗处的木青看着耿剑这并不剑气磅礴反而寂静无声的一剑,眯起双眼,正是耿剑让木青第一次领略到了真正的剑修之威。而她现在修习离火剑诀已经在剑术上入门,生出了剑气离火,却没法拥有与剑道共鸣的剑意。 叶韵倒是说过,对于剑修来说,剑意不是什么书生意气,当剑修想要领悟剑道真意,天赋和机遇缺一不可。 叶韵当时就顺着讲了她领悟离火剑意的过程,那是离家后的一次登高,见天高地阔夕阳西下红烧云层,胸中有言却未发,于是使出了一剑,就领悟了剑意。 木青当时也只能报以微涩的笑容。 许多走江湖之人佩了把剑就敢自称剑修,木青没好意思如此自称。 从锦官城离开,木青从一开始防备着王叶青练剑,到后来正大光明地一有空闲就练剑,不敢说练了一万剑,但也至少上千。 大概是他的真气不受离火剑道的天然排斥,或是还没突破灵生境,所以他一开始练得顺风顺水,离火剑诀的大多剑招都能催生出剑气,不过直到现在,剑气离火生而与能与剑道共鸣的剑意还看不到影子。 木青能感觉到耿剑这一剑走了偏锋,没了当初用在他身上时,剑气与剑意混做一体后突兀消失又突兀出现带来的那股震撼感。 不过这一剑的剑意的却比当初又高出了许多。 耿剑至从上次因为不小心中毒栽在一个乳臭未干的毛头小子上后,就一直在温养剑意。 慕容星知道这件事,所以当耿剑只是草草与张芍药战斗片刻便缓下来后,慕容星就明白了耿剑同样也没出全力。 这既是怪他会一门胎息之法而没开诚布公置其于险境,也未尝没有想把温养得神完气足的一剑留给让他吃亏那小子手上的心思。 剑与剑气不同,如何与空寂剑意匹配? 耿剑给出了他的答案。 划开浓雾,朝着怀风花射来的是是一把地上可见的普通铁剑,将慕容星重伤的大好时机被阻挠,怀风花脸有愠怒,手腕一拧,竟是以手中宝剑对准了铁剑射来的方向,剑尖对剑尖,发出雪落滚油般“嗤”的一声响后,没有真气包裹的铁剑从剑尖开始片片碎裂,如同火流星一般射入远处等浓雾之中。 但怀风花的神色丝毫不见放松,相反第一次有了无比慎重的神情。 如果只是一把普通的铁剑飞来,怀风花甚至追刺慕容星的脚步都不会停,她一开始可是感受到了一股空寂却庞大的剑意,那股剑意怎么可能突兀消失? 果然,只见铁剑化作炙红铁屑四射之后,那股庞大的剑意一跃而出,便突兀消失,等再次出现时,却已经凝聚成一线,闪现到了怀风花背后。 剑意本无形,却因为凝聚成了一线,反倒在浓雾中有了可以窥见的轮廓,它就像织女织布用的木梭子,两头比尖细似针,剑意最浓烈的中间部位拥有完美的弧线。 怀风花才感知到剑意出现在身后,而这把剑意形成的飞梭再次跳跃空间后,便已经离怀风花后心窝不足一寸。 从铁剑破碎到剑意两次跳跃到后背,连一个眨眼的功夫都没,此时横移躲开这道攻击已经不可能,怀风花银牙一咬,从后腰爆发出一股经脉酸麻胀痛的力量,用了十二分力气,在极快地曲肘收剑在向前飞出,她手中用谷内奇石锻造的宝剑好似同时拥有了万斤重量和陨石坠地的速度,竟是拖着她朝前扑去。 下一刻,本该刺中后心窝的剑意飞梭从怀风花左肩一穿而过,带出大捧鲜血,而怀风花去势未歹,竟是在这般千钧一发的生死关头,即躲开多了这致命一击还是继续朝前方的慕容星飞刺过去。 慕容星转过身来,刚好看到了这精彩一幕,虽然怀风花是刺向他的,依然眼里亮光盈盈由衷赞叹道:“好剑!” 他同时忘伸手向某个方向喊道:“借剑一用!” 看不清的某处浓雾出传来一声冷哼,对于耿剑来说,吃喝拉撒睡剑不离身绝不是说笑,不过兴许是想到自己连温养着准备对付别人的剑意都没能拦下那女人,他将怀中的黑耀剑一致而出。 慕容星右手一探一握极为流利的接住了破雾而来的黑耀剑,他曲起左手食指轻扣,听说是用天外陨铁打造的黑耀剑纹丝不动,不由再次赞叹道:“也是一把好剑。” 这让始终躲在暗处的木青腹诽无比,这家伙战斗时倒是装得一手好逼。 只听到慕容星爆喝一声,双手握剑高举过头顶,等到怀风花飞在空中人与剑成一条直线,就像是本该垂落的千钧瀑布横挂空中的一剑来到身前三尺处时,他才重重往下一劈。 剑招走巧便如月影流霜花中蹁跹,剑招走力便如泰山压顶瀑布高垂,两人这一次可谓具是硬碰硬。 一剑如飞瀑横挂,一剑如山岳压顶,两剑之间根本没有撞实,包裹着剑身的气团率先撞击在了一起,轰的一声响,四周的浓雾以此为中心直接形成一个十几丈高的漩涡。 慕容星眼角眯成一条线,头发被劲气打乱在背后散作一捧,望着近在咫尺的这张脸尤自有闲暇说道:“看来是我错了。” “我依然让你来做万花谷谷主如何?” 怀风花脸色渐白,恚怒道:“万花谷的事哪需要这种外人插手!” 因为碰撞而溢散出的劲气为漩涡提供了源源不断的动力,漩涡越卷越大。怀风花人在空中,鲜血已经把她左肩的衣衫浸透,血珠子从贯穿的伤口里连珠子一般的激射而出,又马上被劲气裹挟着冲进了漩涡之中。 她牙帮交错,身体快速向下一坠,手腕顺势用力,本来不分高低的这一剑开始向慕容星倾斜而去,直到她落地时,剑尖离慕容星的脑袋已经不足一寸,两把剑也真正地撞在了一起。 慕容星面色恢复冷淡,他一脚向后岔开,胸膛凹陷的同时,沉腰收回了左手,紧接着五指握紧成拳,随着胸膛凸起,一吸一呼之间,拳头穿过肆虐的剑气空隙重重地击中了怀风花的左肩。 “噗——”眼看就要刺中慕容星眉心的怀风花一口鲜血瞬间冲出喉咙,身体受力更是倒飞出去栽倒在地。 不过张芍药总算找对了一个时机,在慕容星右手剑和左手拳都力尽而未收时,一剑直接砍向了慕容星的左臂。 慕容星双眉一扬,眼里冷意涌出,朝着张芍药踏出一步,张芍药娇喝一声,手中剑下落得更快,虽然没能砍掉慕容星的手臂,却也在慕容星肩膀上留下了一个接近两寸的伤口。 慕容星左肩向上翘起,夹住了想要抽出的长剑,他忍着这股剧痛,右手腕翻转挽出一个冷冽的剑花,本想一剑劈向张芍药,突地眉头一皱,率先向后退去。 张芍药没有继续追杀,直接朝倒地不起的怀风花冲去。 慕容星站定后,缓缓吐出一口浊气,小姑娘的战斗经验还是不行,他刚才之所以要退,却是因为受灵雾阵的持续影响,他的实力在刚刚又下降了一大截,可供使用的真气只能勉强维持在三品的门槛上。 慕容星休息了几个呼吸,寻到耿剑身前,他看着盘膝打坐用剑意抵挡灵雾阵才能不晕倒下去的耿剑,笑道:“多谢你那一剑了,这是我的谢礼!” 耿剑睁开眼,刚好接主慕容星抛给他的东西,他只是看了一眼就皱眉道:“这是万花丹?” 他之前中毒已经吃过一颗,对这股丹药香气倒不陌生。 慕容星一脸温和笑意,点头道:“万花丹可以抵御灵雾阵,你快吃吧。” 耿剑用拇指和食指搓-捏着眼前散发着清香气的丹丸,确实是万花丹不错,他抬头看着慕容星,沉默片刻后皱眉道:“你是拿不准有没有用?” 慕容星尴尬而不失直爽地说道:“是有这么份心思。” “你是看我没力气砍你一剑了吧?”耿剑的目光从慕容星拿在手中的黑耀剑上扫过,讥诮说道。 慕容星大大方方地将黑耀剑插进耿剑身旁的地里,“不过你不用担心,万花丹本就是采集的各种灵药精华,药理相须,吃不死人。” 耿剑从不是犹豫之人,对慕容星来说,多他一个战力对绝对是好事,他一口就将万花丹吐下,万花丹的药理片刻间就在他体内四散开来。 闭目感受着丹田处那股清凉温润的感觉,耿剑面有喜意,“确实有用,不过没有全部恢复,我现在只能发挥出三品的实力,还不知道能维持多久。” “这就够了,一会你来对付那小女孩。” 耿剑站起身后拔剑再手,看着慕容星没有动作,挑眉道:“你不吃一颗试试?” 慕容星视线寻向怀风花和张芍药二人,看着怀风花确实受伤不轻,而周围并无对方的援手,笑着道:“我只有一颗,不过无所谓了,放口子这么久,可以收网了。” 耿剑看着意态闲适全然不像刚刚才险斗过的慕容星,心里有些喟叹,点点头轻声道:“刑左身上应该会有万花丹,可以提醒他一声。”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一百七十八章:强悍一棍 汨汨鲜血从肩头向下浸透了衣袖,在地上慢慢积起了小小一滩,温热的血腥气息在夜雾中升腾,很快就弥漫了出去。 夜雾中一角,怀风花侧身蜷缩在地上。 她落地时以肩触地,翻滚几圈后,左臂斜斜向上摊开,微微颤抖,已经是无力收回。 听闻远处徒弟的一声娇喝,怀风花右手弃剑以手撑地,不但没能坐起来来,几番动作过后,左肩上的伤口受到撕扯,失血得越来越快。 “师傅!”一双手剥开夜雾轻轻地从后面扶住了怀风花。 张芍药睫毛扇动,双手将怀风花扶正,视线从怀恨花无力垂落的左手臂看向了左肩,本来伸出去的右手却停在了空中。 “师傅,你这伤……” 怀风花左肩被耿剑的剑意洞穿后,所留下的伤口不过珍珠大小,鲜血始终汨汨不止,张芍药下意识就想替怀风花封住几个穴道止血,等手指离怀风花肩头不过一寸时,才发现事情有点棘手。 夜雾浓浓,血腥气息的扩散无疑是替敌人点上了一盏灯笼,叫别人往这边来,她张芍药能明白,师傅能不知道? 非不愿也,实不能也。 怀风花用右手捂着左肩的伤口,双眼眯成一线,皱眉道:“是有点麻烦,那道剑意委实不凡,寻到了我气机流转的间隙。” 修士对敌时,有气机流转于四肢百骸。 气机流转的速度决定了真气涌出的“刹那”是快还是慢,而气机在经脉中流转的长度又影响了修士“一口气”的多寡。 修士常说的一口气即是一个周天所能搬运的真气。 通俗地来讲,修士在动念时,气机便起,气机跑过的经脉窍穴越多,所能裹挟的真气也就越多。 几乎每一个矢志大道的修士都或多或少地听闻过,真正登临绝顶的那一批巅峰修士能够“一起八百里”,也就是说动念的那一瞬间,气机在经脉中循环往复跑了八百里,等到真气涌出时,便是“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的气概了。 也许那些高手直到战斗落幕,一个周天的真气都没有消耗完,这便是气机的妙处。 怀风花在用出十二分力气后,躲开了那本可能致命的剑意飞梭,却也在强行提起一口新气时,被寻到了气机流转的间隙,所以她此时受的伤,身体上的其实也就是失血渐多气血不足,但被剑意截断从而紊乱溃散的气机才是真正的问题所在。 张芍药刚才若是冒失出手,很可能好心办坏事,让本就紊乱溃散的气机因为外力的影响而最终决堤。 张芍药看着从怀风花指缝间不断溢出的鲜血,一双清浅的眉毛皱成了一团,突然“啊”地一声拍向自己的小脑袋瓜,“师傅,不能封住窍穴那可以用止血散啊,我真是灯下黑啊。” 张芍药连忙取下收在腰间的香囊,她在万花谷号称移动的灵丹妙药库,香囊里装得最多则是万花丹,里面足足有八九颗。 本来像止血散这种普通的药剂她以前是不会准备在身上的,但至从她给起了个“木青”名字的阿良哥哥开始行走江湖后,她便顺手制了许多。 张芍药也知道虽然她们师徒二人占了地利,敌人的实力一直在下降,但此时依然是在战场,她手脚麻利地替怀风花散上止血散。 怀风花目光从张芍药的香囊中一扫而过,一边警惕着慕容星和耿剑的动静,一边打趣道:“对我来说,这止血散可比这些万花丹要有用得多。” 怀风花不知道,她说这话时,耿剑正服下了慕容星手上唯一的一颗万花丹,相比张芍药,他们无疑也是灯下黑。 张芍药皱了皱小巧的鼻子,“师傅,这万花丹我每炼成一炉便收集一颗,没事吧?” 怀风花瞪了张芍药一眼,“现在可不是小女儿心思的时候,你别以我我不知道这是留给阿良那个臭小子的。” “师傅。”张芍药望向某个方向,“你说师姐能带人回来么?” 怀风花沉默道:“很难。” 血腥气已经弥漫了出去,怀风花带着张芍药藏在一顶军帐后,轻声道:“不过你也不用担心。现在天时地利都在我们这边,慕容星的实力也下降了许多。” “那他们万一有万花丹?” 怀风花微微一笑道:“不是提前服用,万花丹能起的作用有限,能支撑的时间也从一刻钟缩短至半刻钟。” 在慕容星以陆凡柔为要挟逼问许左时,许左做到了无愧万花谷,她也不能让后辈难过,权衡后说出了真相。 不过这件事对双方都是有利有弊,因为对方不会知道被灵雾阵影响后再服下万花丹能管多久,而她却知道。 而弊端,想到这里,怀风花看着目光更多是留意自己伤口的徒弟,感叹道:“你刚才可是错失了个大好机会啊。” “什么?”张芍药一脸懵懂又有些不知所措的样子。 怀风花缺乏血色的绝美容颜上泛起了一抹苍白色的苦笑,语气倒是颇为欣慰,眼光莹莹道:“你找的时机很准,若是一鼓作气乘胜追击,未尝不可以重伤慕容星。” “我能重伤那慕容老贼?”张芍药一副惊讶的样子,她看着师傅很肯定地这么说,却破天荒地自我怀疑了起来,毕竟慕容星可是让师傅都很狼狈的厉害角色。 “当然。”怀风花难掩疲态,轻轻坐在地上,“当时我还替你捏了一把汗,没想到万花谷先辈留下的这座灵雾阵确实不凡。” 张芍药找准时机一剑砍向慕容星时,她正努力撑地而起,视线刚好捕捉到了这一幕,即为张芍药这一剑叫好,又为张芍药战斗经验不足而感到担心。 怀风花将两人之间的战斗细节都看在眼里,慕容星在付出肩膀被砍了一剑的代价后,果然还存了一份以伤换命的心思,她当时差点不顾气机决堤也要运转真气,结果慕容星自己退了。 虽然慕容星这人战斗时虚虚实实着实可恨,但这一退,在当时已经受伤的那种情况下,只有自忖实力不足以稳操胜券才会退去。 怀风花将紊乱溃散的气机收拢理顺了一大半,恢复了七八分实力,慢慢站起来说道:“喊你师姐去搬救兵,其实我本就没有报太大希望,除了认清姓慕容这些男人更加虚伪的脸外,还想让你师姐抽身事外,你知道的,你阿良哥哥他……” 张芍药点点头,关于新手刺客木青在任务中杀死地榜排名第三的月落九剑一事,早已在隐谷内部传开,泉府那一脉当时没少拿这事挑拨离间,师姐从那段时间以来一直沉默难过,她也不好受,师傅更是两头为难不好出言相劝什么。 毕竟情之一字,最叫人难以释怀。 但那些外人还是低估了她们万花谷一脉的同门感情,虽然出了这事,万花谷外门多有风言风语,但师徒三人都在很冷静地分析局势,早就明白过来这不过是针对万花谷的谋划罢了。 张芍药一双又圆又大的眼睛瘪成了一条缝,恨声道:“那陈清和慕容星最是可恶,竟然想拿这件事引起内乱。” 还有阿良哥哥你,也不让我省心。 当然这最后一句话只是少女的腹诽,没好意思当面对亦师亦母的女子吐露少女幽怨。 张芍药才二八年华,身量便已颇高,只比怀风花矮半个脑袋,若是算上那颗收拢大捧黑发的丸子发髻,倒也不必怀风花矮了,她说话时吐气如兰,瘪着眼睛恨别人时也有那么几分可爱,怀风花拍了拍有些松散的丸子头,笑道:“我们才几个人,哪能内乱不是。” 在慕容星来到万花谷之前,万花谷那些外门弟子乱成了一锅粥又如何,怀风花从不认为那些人能代表万花谷的立场。 张芍药连连点头,瞥了眼再没什么动静的大雾,“师傅,那两人不会是跑了吧?” “跑了好,慕容星跑了,慕容隐那老贼就会慢悠悠出现了。”怀风花嘴角讥诮说道:“师傅我最不喜欢这老贼的做派,心中多崎岖沟壑,狗屁的掌律最讲规矩,那要看跟谁讲,针对我们万花谷这件事,看简单点无非是他慕容姓一家的内斗才对。” “倒是可惜了我们师徒种植的那一地地灵药。” “不过以那慕容星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则誓要成事的性子,他们应该还会有——” 突然,“后手”两个字还没说完,一直在默默调整气机的怀风花眉梢一挑,背对着军帐的她,没有出声浪费时间,而是直接以右肩轻轻撞开张芍药,随后右脚向前跨了一大步,脚尖拧转,转身时立马举臂横剑挡在了身前。 在张芍药震惊的目光中,原本散发着桐油气息的军帐布幔突然鼓起一根长条形物状,随后在“噗啦”声中应声破开了一个巨大豁口,一根寒铁打造的棍子对着怀风花当头砸下! 这一棍来得突兀至极,在起手之前对方站在师徒二人身后,仅仅个一层布幔的地方都没被发现,直到对方气机泛起,引动了怀风花的气机。 棍影落下,呼啸声连连中,被劲气撕裂的豁口越来越大,怀风花及时推开了张芍药又后退了一大步,出棍之人也终于显出了身形。 只见此人浑身充满着一股强悍意味,踏出军帐后,抿着嘴也不大声叱喝,只是朝着怀风花猛地踏出一大步后,双手握棍就这样简单粗暴地砸了下来!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一百七十九章:万花之争 朗月星稀,有四人费尽周折终于爬上了万花谷峰顶。 当先领路的是一位白衣执剑女子,寻着记忆中的小路爬上峰顶,确定没了往日笼罩在峰顶的雾气,女子眼中有一丝着急,快步向峰顶外沿走去。 石砾落下,与头顶夜空月光星辉的莹莹如玉不同,她的脚下是没有半点亮光、死气沉沉的幽魅夜雾。 三位穿着黑色连帽长袍的男子不紧不慢地跟在女子身后,与她并排站立在崖边。女子穿白衣,与三位黑袍男子泾渭分明。 “一直听说万花谷很久以前是个火山口,从上面往下看,这万花谷看起来更像是一个破碗嘛。” “这个裂口是天然裂开的还是你们万花谷为了开辟出口自己弄出来的,万花谷挺会选位置的啊!” 她握剑的虎口微紧,侧移半步,瞥了眼说话时离自己越来越近的男子,视线从其胸口上那个绣有眼睛的红色图案上多停留了一瞬,蹙眉道:“既然你是隐视里的人,那就别废话,帮忙找一下人。” “宁师姐有托,我绝不推辞。”男子侧移半步,嘴角微翘,主动向后放下遮住了半张脸的兜帽, 他有一张阴冷俊美的脸,双眼狭长邪魅,此时正微微眯起期待地看着身侧的白衣女子。 男子跟他身旁的两人都是受命而来,不过跟那两块石头一样习惯沉默的人不同,一路上也只有他会主动和面前这个气质清冷的女人说话。 尝腻了热情似火的妖艳货色,面前这个女人,他看到的第一眼就喜欢上了。 她的容颜无疑是很美的,但让他觉得不是玩玩而已的那种喜欢还是因为她那种独一无二的气质,空谷幽兰的淡淡愁绪与冷冽冰山的淡淡杀气,杂糅在一起后,那种气质不是一朵带刺的玫瑰能形容得了的。 如果真要他来形容的话,那便是一把独一无二的绝世好剑,剑鞘在时便已锋芒毕露,生人勿进,但出鞘后反倒剑光莹莹如同一汪明亮秋水,隔着远山,泛着迷蒙水汽。 白衣女子正是宁初,她这段时间心情一直不好,皱眉看了眼取下兜帽的男子,对方很年轻,年龄应该在二十岁上下,并没有什么值得注意的地方。 男子对自己的容貌一直引以为傲,隐谷里的女子不少,从十几岁的少女道三十几岁的妇人,谁遇到他不藏着眼里的爱慕多看他两眼,可惜偏偏身旁的女子就没起半点波澜,他有些悻悻,并拢双指在眼睛上一抹,便朝脚下望去。 “宁师姐,这雾气透着古怪啊,我登山时问过你,你一直摇头不说,现在还有隐藏下去的必要吗?” 隐视的这个邪魅男子眯着眼睛,脸色有些慎重,“我的瞳术可以看到灵气的变化,这片雾气在我眼里异常刺眼啊。” 宁初眼睑微动,师傅曾经倒是说过,万花谷有一座大阵。 事关师门秘密,宁初还在犹豫,一旁的高大男子突然沙哑说道:“这是一座阵法,慕容小子你用瞳术看看万花谷里面。” 被道出姓氏的慕容修明瘪了瘪嘴,往身后看了一眼,突然“咦”了一声道:“天地灵气是从谷内上升的,有一个位置亮如炙阳。” “不要多看,那应该是阵眼。” 被提醒的慕容修明已经抬头闭上了眼睛,叹口气道:“难怪慕容星会想控制万花谷,看来是有名堂的,这就是匹夫怀璧啊。” 宁初轻声问道:“你是说万花谷是匹夫?” 慕容修明在一旁嘿然一笑,倒是点出这是阵法的高大男子冷笑道:“哼!万花谷早在十多年前就并入了隐谷,成了我隐谷的药师一脉,听小妮子口气还是以万花谷自居啊。” 这人也把兜帽取了下来,宁初一开始还以为此人正值壮年,那里想到此人一头白发,竟然是一个老头。 此前一直在赶路,相互之间保持着距离,宁初也没认真观察,她视线掠过那老头的胸口那个像是一本书的图案,目光一动,这又不是隐谷的内部叛乱,哪里需要隐律里面的老头来说三到道四。 宁初比登上峰顶那会儿沉静了许多,没有理那老头,沿着边沿慢慢移动,希冀着能够看到被大雾遮掩后的火光。 被宁初自动忽视的老头叫雷典,掌律一脉之中,隐律,隐杀,隐视,如果三隐齐动,便得以隐律中人为首。老头雷典瞥了眼身边从始至终没吭声的男子,那人点了点头,朝某个方向走去。 雷典便叫住宁初和慕容修明,跟在那人身后,慕容修明反应过来说道:“我差点忘了,高手过招,能靠相互之间的气机捕捉位置,怎么,渔夫叔叔这么快就发现了。” 渔夫……天榜刺客,跟在一旁的宁初心中一动,看向始终跟自己并排而行的慕容修明,慕容修明对她眨了眨眼睛,显然是他故意说给宁初知道的。 “到了。”刺客惯用代号行走江湖,渔夫声音阴柔纤细,指着脚下某处说道:“这大阵里的人都挺节省力气的,气机内敛只是爆发了一瞬。” 万花谷峰顶距离地面高几百丈,宁初以前趁着下午阳光正好,登上过山顶,那时是从雾中看脚下,人小如芥子,现在即是夜晚,有隔着饱含灵气的大雾,并不能看清楚什么,她蹙眉看向雷典,“你说不进大雾,我答应了你,但大长老既然让你们跟着我一起回来,还请该出手时不要在背后落井下石。” 宁初说着就要使出身法往下跃去,慕容修明连忙拉住她,急道:“宁师姐,你还没说这大阵会有什么问题啊?你这不是害我们?” 雷典轻哼一声,冷笑道:“小妮子,求人办事就要拿出求人办事的态度来。” 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雷典刚才还说万花谷本该是隐谷的一份子,现在看来他自己也不这么认为了。 宁初担心师父和师妹她们的安危,凝眉径直说道:“这是我万花谷的灵雾阵,开启方法和更多的信息只有我师父一人知道。” “不过。”宁初停顿了一下,“我走之前,师父也说过,除了万花心经可以抵御大部分影响外,外人便需要服用万花丹了。” 宁初看向雷典,冷淡道:“如今我师妹也在炼制万花丹,隐谷能拿到的万花丹应该不少吧。” “呵呵,万花丹倒是个好东西。”雷典摸了摸自己没多少松弛皱纹的脸,笑道:“万花谷确实有你们的价值,这一次过后希望你们能记得,你万花谷是隐谷的万花谷。” “另外,老头子这里的万花丹可没怎么剩下了。” 宁初面无表情地探进袖口,拿出装万花丹的荷包时,愣了愣,就连渔夫都向她伸出了手,她干脆将荷包扔给了慕容修明,道:“里面应该有六七颗,希望遇到险境,你们能先救我师傅师妹。” “宁师姐,别见外啊。”慕容修明一脸英气笑容,分给渔夫一颗,又再拿出一颗后,一脸肉痛地扔给了雷典。 宁初不想再浪费丝毫时间,转身寻了下雾中的位置,只听到身后有人说了一声“可以了”,就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慕容修明快步上前捞起就要径直坠落的宁初,他转过身来亦是一脸目瞪口呆,“雷老头,这是干啥,我怎么一点都不知情?” 雷老头从出手干净利落地渔夫点了点头,嗤笑道:“你小子不是对这女娃子有意思吗?我这是在帮你。” 慕容修明恢复了他原有面目,一脸阴冷,郁结道:“你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些。” 雷典眯起双眼,威严轻哼道:“渔夫的身份直接被你透露了,难怪长老要交待我,有些事情不用给你说。” 慕容修明脸色讪讪,雷典知道长老慕容隐对这名赐姓的义子恩宠无双,语气稍稍和缓道:“既然是长老让你跟我出来的,那就多听多看就好了。” 慕容修明看着怀中的女子,半点揩油的心思也没有,平静问道:“那现在可以说了吗?” 雷典点头道:“怀风花那个婆娘不简单,她把她这个大徒弟送来,我们就得保护好她。” 慕容修明眼中一亮,恍然道:“你是说,可以让宁初来做这个万花谷谷主。” 雷典叹道:“这女娃子天赋虽然没那个小的好,但修为更高,万花丹其实也能炼制,这是怀风花那份密信上明言了的。” 怀风花在让宁初去找慕容隐求援时,让宁初随身携带了一封密信。 怀风花早就料到,慕容隐多半会静观万花谷生变,甚至就算是慕容星真地借由怀草诗在明面上掌握了万花谷,慕容隐也不会真地帮助万花谷。 所以怀风花只是说了一句:万花谷可以在宁初手上时成为隐谷的万花谷。 掌控欲比慕容星只强不弱的慕容隐终于有所松动。 不过他没有完全按照怀风花所料,只是把宁初扣留在身边就算了,反倒真地随了宁初的意,派人跟她一起回了万花谷。 “在她成为谷主之前,你都不要碰她。” “那万一局势没那么糟糕,我那个便宜叔叔没这厉害,我要等多久?” 雷典笑了,“所以不管如何,我们都来了,你要记住,万花谷一定只会是隐谷,嗯,或者是慕容家的万花谷,绝对不会是那木槿白氏的。”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一百八十章:女子气概 怀中佳人的清香飘向鼻端,慕容修明心中不多的旖念早已随着视线远去。 夜幕青冥,几颗星辰远在九天之上,夜雾诡谲,低落脚下如层云。古人总说登高以壮志,慕容修明沉迷脂粉堆时听来总是嗤之以鼻,今晚站在这好似云端之上的峰顶,总算有些明白过来。 不是他见着宁初心生喜欢就可以参与今次这事,而是他那位私下早已父子相认的亲身父亲慕容隐,想让他站到他那个早已闻名的叔叔面前。 慕容家的万花谷?那他慕容修明难道不可以让整个天南都姓慕容? “雷老头,我们现在就下去?”慕容修明故态复萌,从来不把身边这位在隐谷积威深中的老人当回事。 雷典冷哼一声,他号称行走的律典,隐谷那本刺客信条,他能做到活能活用,但经历过慕容家几代更迭的他其实已经八十多岁了,这些年虽然保养得当,但实力早已下滑严重,勉强维持在二品,要说对局势的判断,还得依靠从天榜十人中出来的渔夫。 渔夫点头说道:“刚才爆发的那股气机,如果我所料不差,应该是朱雀城的刑左,此人军伍出身,一身煞气凛冽。” “不过雷执事若是想要等个水落石出,可能还需要片刻。” 雷典瞥了眼还要昏迷好一会儿的宁初,蹙眉道:“怀风花那女人实力这么强了?” 渔夫站在峰顶,闭着眼睛,低头“看着”脚下很远处的大雾,“这大阵不简单,单凭气机牵引,我只能发现两人,那剑修应该便是万花谷谷主了。” 雷典冷声道:“怀风花那女人还有好久死?” 渔夫睁眼看向雷典,雷典轻笑道:“毕竟是一家人,凭我对二少爷的了解,他一旦选择出手,胜局已定。” “我们等怀风花那女人重伤将死时再登场,算是给二少爷一份尊重。” 渔夫捕捉到微弱气机流转之时,正好是刑左暴起发难之际。 慕容星将他留做后手既有压轴之意,也有表明忠心之意,这一点还是他琢磨了一会才想通的。 虽然他跟随的城主大人和慕容星算是陛下手上用得最顺手的两把尖刀,但一把刀姓白,天然便会跟亲近一些,而另一把姓慕容的如今回到自己老家,若是有借力打力再坐收渔翁之利的想法,那也是天高皇帝远,等尘埃落定,就算是朱雀城也来不及改变什么。 在出手之前却是想起这些的刑左,并没有小觑面前的女子,当他一步踏出举棍砸落时,棍头直接划出了一个满月弧形,被棍头裹挟的大雾在尖锐的音爆声中先是向两边滚滚而去,又在棍头离开当先位置后,迅速坍缩回去,是以当这一棍距离怀风花面门不足三尺时,已有风雷卷挟层云压顶之威。 “崩——” 以怀风花和刑左两人所站之地为原心,周遭的雾气迅速一空,劲气四射,刑左身后的军帐倒翻着飞了出去,怀风花身后本想上前的张芍药不得不停住脚步立刻后退。 来人的实力出乎意料,如果她还留在这里,只会成为师傅的负担。 咯吱,咯吱—— 艰涩的金属延展声在劲气四射的撕裂声中并不彻耳,刑左嘴角一动,四肢上鼓起的肌肉微微收紧,坚硬程度比之花岗岩有过之而无不及,他再闷哼一声,沉腰向前踏出了半步。 怀风花紧抿双唇,手腕虎口拧紧,横执在身前的长剑上剑气汹涌,可就算是承受几千斤巨力也丝毫不见弯曲的长剑,却在刑左这一小步后,出现了弧形。 气机裹挟着真气经过左肩时,鲜血便再次从左肩崩射而出。 怀风花眼神坚定,面色却不受她意愿地渐渐灰败了下去。 刑左眼睑微动,看着面前一步也不肯后退的女人,有些唏嘘。 暴起一击被发现没什么,他本就不奢望一棍下去就能迎来结局。 若是对方退了,他的攻势便会连绵下去,一棍比一棍重,等到对方气机流转出现破绽,那便是对方去死的时候,很可能会被从不怜香惜玉的他一棍砸烂脑袋。 现在两人陷入单纯的真气角力之中,这是怀风花主动选择的结果,但也只是相对来说最好的应对,同样是一个泥潭。 三次受伤,特别是耿剑的那道剑意和慕容星最后这一拳,怀风花的气机被打散了大半,现在好不容易恢复了七八分,却也极不稳定。 若是再这样僵持下去,被逼至某个极限,她怀风花很可能因为气机决堤而经脉尽毁。 所以怀风花主动求变,率先出手了。 本来无力垂落在身侧的左手,突兀地五指并拢,以手作刀就向刑左手腕落去。 刑左眼睑微缩,这女人的左手还能动又能有几分力气? 他大牙紧咬,手腕上青筋鼓起,棍头在下落三寸,压得怀风花的右脚陷地更深,却依然没能等来怀风花的自我崩溃。 在怀风花左手刀离他手腕不足一寸时,刑左突然发现自己寒铁打造的铁棍下阻力骤减,还没等他眼中的喜意浮现,手腕上的刺痛惊醒了他,他怒喝一声,双手拧转,本来往下砸去就能砸在怀风花身上的铁棍往回一收在身前画弧,力图挡住身前这女人不要命的一记手刀。 怀风花嗤笑一声,手腕灵巧一转,竖切手刀变横贴手掌,以掌心贴着铁棍中间位置顺势一滑,在一推,便抽身而退,终于拼得了宝贵的喘息机会。 刑左眯眼盯着已经退到三丈外的女人,一脸冷意。 刚才的生死应变都在极短的一瞬间发生,这女人见他不退,要硬接手刀,竟然在最后一刻,将右手的真气全部抽向了左手,所以他才会觉得棍下阻力一轻,这种以伤换伤甚至以命换伤的打法,他敢赌他这一棍落下对方会直接半死不活,但那记手刀落下来,他的手说不定也会废掉。 这不是势均力敌时的生死大战,既然这女人已经是强弩之末,那他刑左犯不着用废掉一只手的代价去换对方的命。 “既然你没有拿废掉一只手换我命的打算,那我就收下你的好意。”怀风花吐出了一口浊气,眯着眸子笑道。 “笃——”铁棍落地,刑左面无表情说道:“我在进入灵雾阵之前,吃了一颗万花丹,你说你如果死在我的铁棍下,算不算自作自受?” 怀风花微微一笑,努力收束着差点就到了极限的气机。 刑左瞥了眼出现在怀风花身侧的少女,此时反倒有了谈性,“我刑左很少佩服女人,你算是一个,你能在保证万花谷传承的情况下独立支撑这么多年,确实是一个厉害角色。可惜今晚过后,许多人可以不死,唯独你不能。” 怀风花依然保持着淡淡的微笑,但显然不是对刑左的,她转头看着紧皱着双眉的徒儿,轻声道:“如果真到了那个时候,答应师傅,先活下去就好。” 张芍药瘪着一张嘴,摇了摇头。 慕容星和耿剑也慢慢出现在刑左身侧,刑左微微皱眉。 慕容星笑道:“放心,我现在可打不赢你,不是来指手画脚的。不过你还不能杀她,可以把她修为废掉,再交给我。” “你们这群卑鄙小人,现在就觉得大局已定了吗?”张芍药气不过慕容星的口气,锵啷一声拔剑出鞘,将剑鞘射向了慕容星。 耿剑一步踏前,伸出两指夹住了剑鞘。 慕容星语气平静道:“小姑娘是在等你师姐吗?” “实话跟你说吧,你最好不要等到你师姐出现,不然对你或是对你师傅来说都不算好事。” 张芍药有些愕然,想不通的事情下意识看向身边的师傅。 怀风花竭力收束气机恢复着体力,她不知道是不是想到了什么,沉默不发一言。 慕容星不怀好意地替张芍药解惑道:“你师父让你师姐去找慕容隐,以我对他的了解,他会把你师姐扣在手上,你师姐到时候若是想要万花谷传承不断,怕是必须依靠对方,而你和你师父便也无关紧要了。” 张芍药气得双眼瞪圆,“你放屁!” 慕容星看向怀风花说道:“当年万花谷能托庇于隐谷,慕容云可没少费心,你这是你可以不死的理由。” 说完,慕容星向后退了一步,微不可见地点了点头。 刑左冷哼一声,便怀风花冲了过去,“恢复这么久,又吃得起我几棍?” “打过才知道。”怀风花双眼明亮,一剑向前对冲而去。 金铁之色不绝于耳,刑左脚步交错间如行云流水,招式更是大开大合,怀风花一言不发,剑光同样凌厉,有几招初时不见峥嵘,等到接近身体时却让刑左不得不攻势稍缓,侧身躲过,。 不过只要被他这么连绵不尽的棍招缠住,气机有碍的怀风花只有落败后修为尽废的下场。 若不是万花心经比较特殊,本就是一门治疗辅助的心法,怀风花很可能坚持不了这么久。 张芍药刚才就站怀风花身边,光是听怀风花呼吸吐纳的节奏,就知道虽然师傅体内的情况用糟糕二字都难以形容。 刑左那势大力满的一棍之下,怀风花虽然没被直接拖入连绵不尽的棍招后直接落败,却也无奈地溃散了三分气机。 如今的怀风花,真气依然充沛,却因为气机流转越发凝涩,很有可能刑左的十几招甚至几招后,再被逼出一个触及极限。 一步退步步退,刑左已经将怀风花逼退到了师徒二人之前所站的位置。 张芍药冷哼一声,正要一见刺向刑左肋下,闻听身后风声呼啸,娇斥一声,转身了过去。 耿剑剑招连绵,只求缠住张芍药,每一次张芍药想要去帮助自己师傅时,耿剑的下一件就会凛冽无比,让张芍药脱不开身。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一百八十一章:斜刺来人 锦官城一行之后,刑左便对身为剑修的女子没有半点好感。 此刻心存速战速决之意,刑左再不给怀风花丝毫喘息的机会,虽然他每一次脚步交错向前,看似足不沾地迅捷似疾风,但内里其实都是屈膝弓步,力求每一步都用脚掌抓实地面,保证能够沉腰于双肩再力达于手腕,所以他每落下一棍之前,必然已经在地面留下了深深的脚印。 而他的棍法更是翻腾若游龙,或是当头砸下,有开始碎石之威,或是横扫一圈,有千军劈易之势,他一直再前进,而怀风花只能后退。 前十招怀风花还算应对得游刃有余,甚至还能瞅准空当给与绝妙还击,可刑左这连绵棍法不讲道理的地方慢慢显露了出来,越往后,他棍上的力就会加重一分,怀风花在一次尝试过以剑横挡却差点被击溃气机过后,便只是以缠剑和绕剑为主,将铁棍倾向自己的巨力引导向地面。 所以此时两人的周围,不仅夜雾很疼不休,被棍头卷起的泥屑亦是不少,金属的撕拉声声连绵不绝,火星更是在夜雾中如流星一般崩散。 刑左没有去计算这一进一退之间有多长的距离,自己又走过了多少步,但他明确地知道自己的气机已经在体内经过了十七处隐蔽的窍穴,流转加速了十七次! 这一连绵棍法名为十八趟蛟龙出海,如今已经走了十七躺,是时候结束了。 刑左右脚踏前一步,步伐姿势与之前一般无二,胸膛却是在右脚踏出去的同时猛然凹陷,体内气机突破至第十八处窍穴后,流转速度达到了极限,浓雾亦是在这一瞬间向身周倒卷而退。 怀风花心中一惊,暗道终于来历,她能听到对方气机流转牵引真气奔腾好似龙吟,不再一味后退,右脚向后一步吐出,以脚后跟嵌进地面,右手瞬间竖剑在前。 刑左双手握棍,举高过头顶,再一棍头抵住自己的脚后跟,轻轻地“呔”了一声,这一棍出如满月,起初的威势看起来比之前还要弱了几分,却在寒铁铸造的铁棍高过头顶,与刑左成一线时,声势猛变,竟是每向怀风花落下一寸,就加好比之前的一棍,等到离怀风花头顶三尺处时,已经比之前所有招式的力道都还要重! 怀风花脸色苍白,被倾泻而出的气机锁定,一心想逃只会死得更快,她咬破舌尖,一口精血喷洒在了剑身之上,颤抖地举起左手并拢双指左肩,作势在剑身上由下往上一抹。 一股剑意竟是有新生茁壮之意,瞬间冲天而起,在刑左这棍落又近了半寸之前,真气也是从怀风花体内肆虐而出,怀风花再也顾不上压制体内立刻就要崩溃的气机,只求能够挡下刑左蓄势下的一棍。 “结束了。”十几丈外的慕容星面色平静,眼睛里有些淡淡的惬意。 “轰隆——” 如果把怀风花不惜气机崩溃也要立起来的这一剑称作朝天耸立的大树,那刑左这神完气足的一棍便是从天而降直落树颠的巨龙。 肩头血流不止,握剑的虎口也血肉模糊,怀风花眯着眼睛,紧闭着双唇,鲜血从唇缝间溢了出来也毫不在意,虽然她的身子越发佝偻,但她依旧强撑着不愿再后退半步, 今晚这般境况,不过是预想中最差的一种,又有什么好害怕的,只是可惜了自己的两个徒弟,虽然性命无忧,但终归少了自由…… 怀风花双眸时而明亮时而灰暗,宛如风中摇曳的烛火,刑左冷笑道:“这么快就撑不住了?” 他这一刻只有郁气稍结的难言痛快,冷哼一声,气机牵引真气加速冲出手腕,只听到一声清脆的声音响起。 怀风花手中这把象征着万花谷谷主身份的青木长剑断了。 被冲天剑意包围,青木剑太坚硬了,可惜过刚易折。 刑左眼里有着修复道心的淡淡满足,看来不是随便一个女子剑修就能如那人一般,自己终究是遇到了高手罢了。 这一刻,他在叶韵手上失去的信心却在怀风花手上找补回来了许多,胜负心一淡,本该一棍子顺势砸烂怀风花脑袋,记起了慕容隐的提醒,方向一偏,准备打碎这女人傲离的香肩。 “混蛋!”青木剑间断之时,张芍药急得眼泪都快掉出来了,她不管不顾地就想往怀风花这边扑来,耿剑手上的剑势立刻一变,脚步在她身周交错画圆,竟是连绵透的剑招将她围了起来。 也许是自知必败将死的回光返照? 两人近在咫尺,刑左看着怀风花的明亮眼神,没来由有些后悔自己不是砸烂的她的脸,她眼里的谑意是怎么回事? “师傅不要!”张芍药看到怀风花最后的起手动作,吓得高声阻止。 青木剑经,以“剑可参天”为根本大意,却记录了一式古怪剑招,张芍药清楚记得上面写着:“蚍蜉撼树,可敬不自量,而不自量,自是剑气常青。” 当初她修习这一招时,怀风花曾说过这是燃烧自己精血而出的一剑,对敌时就算落入下风,不到必死之境千万不要轻易尝试。 “师傅,情况真的这么糟糕了么?”张芍药心里黯然。 而七八丈外,当怀风花双手握住断剑之时,刑左也开始有些异样感觉,特别是鲜血从怀风花手上倒铸剑身时,他能感觉到一股超越灵生境界的剑道力量就在面前凝聚。 这让他异常不爽,特别是脑子里不自觉地就浮现出锦官城的一幕幕,直接让他眉心隐隐作痛。 眨眼功夫而已,心思百转,虽然怕面前这个不知好歹的混账女人以性命为代价弄出什么花样,但刑左深知自己这一棍正值巅峰气盛,早已没了收手的余地。 他抢在怀风花剑成之前,又踏出了半步,紧咬舌根,气机流转别开生面,竟是“离谱”别开生面地强行多流转了半圈,本已经积累到巅峰的一棍,竟然在落向怀风花肩头前又加快了半分,赶在了怀风花这不自量的一剑前,就要落在实处。 这一刻,怀风花眼底只有浅淡的遗憾,高手对拼,若不是点到为止的切磋,真要落到生死相向上来,无非就是看谁的底牌更多,谁有更能拼命。 可惜就算是开启了灵雾阵,她依然小觑了慕容星这人的缜密心思。 结束了,这是在场众人心里泛起的念头。 慕容修明单手攀在凸起的石块上,另一只手规矩地环抱着宁初的纤腰,他看着突然停顿下来的渔夫,马上问道:“结束了?宁师姐的师傅如何了?” 说完后,他还带着点讨好与无奈地看向正冷冰冰看着自己的宁初。 宁初比渔夫预料的都要早一点醒来,醒来后发现自己真气被封,她竟然一言未发开始沉默起来,远比单纯的张芍药知道世事复杂人心险恶的她,甚至忍受了放在腰间的那只手,在慕容修明此时出声后也不再一味沉默,冷淡道:“你们既然想要控制我,让我听你们的,就必须保证我师父和师妹的安全。” 雷典冷哼一声,让他一个八九十岁的老头子上山下山,还要进什么灵雾阵,他心里可一点也不舒畅,这小妮子现在还讲个狗屁的条件。 他看向视线一直在移动的渔夫,跟着那个方向看了一遍,郁闷道:“是不是结束了?有什么情况就快说,你渔夫真就成愚夫了?” 渔夫眉头微皱,攀在石头上的五指一松便往下坠落了几丈的高度,雷典一脸恚怒地跟着他的速度,等目光再次投向渔夫后,渔夫好像才反应过来,开口说道:“还没有结束,情况有变,我以为来了一条小鱼,结果小鱼短短时间摇身一变成了条大鱼。” “大鱼?”慕容修明狭长的双眉微挑。 “气机攀升的气势,已经是一品无疑。” 雷典神色一沉,看了眼同样有些疑惑的宁初,“你们万花谷看来结了不少善缘啊。” 就在山壁上几人各有所思,加快在雾中的下落时,营地之中,本以为已经结束地慕容星第一时间望向了某个方向。 下一刻,场中众人都注意到了,在离刑左不足七丈距离的位置,原本是一座军帐,此时军帐的视野死角里,有一抹影子动了! 慕容隐双眼微眯,此人躲在暗处,离他这么近,之前却没发现此人的动静,隐匿能力倒是不弱,确实是一个意外。 不过很快,慕容星的目光就从惊讶变成了平静。 虽然一身雄浑真气用不出来导致实力下降严重,但这丝毫不影响慕容星的灵觉眼界,这人的身法出自隐谷,但就目前来看,只是三品修为而已。如果这人依旧如此鲁莽地直接冲向刑左,就妄图救下怀风花,无非是主动为刑左棍下添一条亡魂而已。 此时场中的焦点,刑左显然也注意到了斜刺里的来人,他的动作本能地瞬间一窒,却在下一瞬满脸恚怒,一个三品的无知小儿,冲来送死也不找个好时间! 刑左眯着双眼,他能成为白豪的左膀右臂可不是什么单纯无脑的莽夫,再三确定之下,虽然心神耗费不轻,也在动作一窒过后得出了先落棍也来得及的计较。 罡风撕裂衣襟再撕裂肩头血肉,铁棍棍头在刑左的狰狞注视下离怀风花肩头连三寸的空隙都眼看消失,似乎下一刻便是骨断筋折的鲜艳画面。 刑左的左肋却突兀一痛,如同生吞炭火入腹,紧接着他发现自己的视野也在不受控制地拔高,感受着那股在身体里肆虐的久违剑意,他发出了凄厉的惨叫。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一百八十二章:瞬息万变 从阴影里一跃而出,先以三品的实力彰显声势,在刑左有了“来得及”的计较后再全力冲刺,最后在刺出袖中短剑,七八丈的距离,对于现在的木青来说,不过是全力施为下的弹指一瞬而已。 怀风花师徒二人在慕容星和耿剑手上有好几次惊险时刻,木青便已经忍不住要出手,可不仅对战经验丰富的怀风花屡次有惊无险,能够险境脱身,就连算是初出茅庐的张芍药也在短短时间的交手中有了不小的进步,既然慕容星都知道一锤定音的作用,他木青能够不知道? 刑左脱不开身也不愿脱身的这一刻,木青等到了,他速度暴增,在骤然接近刑左后没有任何沾泥带水地刺出了一剑。 这把正是张芍药依着师傅的青木剑取名也叫做“木青”的短剑,从牢牢绑缚在右手内臂的兽皮剑鞘中顺剑来到木青的手中,然后便是威势尽敛地突兀而起,由刑左肋下直刺向他的心脏。 被这股速度带来的侵彻力影响下,刑左就像是狂风倒卷的大树,直接拔地而起,若不是短剑入体的刹那,那股就算只有几分相似的炙热剑意让他太过刻苦铭心,便下意识地拧转身体收紧腰腹肌肉,堪堪让这一剑片了那么半分,那么他刑左现在恐怕已经被一剑捣烂了心脏,哪里还能叫出声来。 刑左人在空中,丢弃手上铁棍不要,双手死死扼住木青握剑的手腕,木青虎口用力,真气顺着剑身就要补上捣烂刑左心脏的一击,刑左须发皆张,就算狂喷出几口鲜血,也要强行收拢溃散的气机和真气护着心窍,恶狠狠地阴沉问道:“你跟那女人什么关系?” 木青出来时,戴着面巾,只露出了一双英气的眼睛,他没有跟死人废话的打算,空闲下来的左手收于腰侧,五指攥紧,就要一拳锤在刑左胸口,到时候内外劲气交汇,也足以绞烂对方仓促之下挡在心窍前的防御。 “师傅!!!”少女的无力呐喊声突然响起。 木青心中一惊,凝神望向后方,冷哼一声,依旧一拳锤在刑左胸口,这一拳速度和力量都增了半分,不过木青再也顾上引导拳头下的力量,直接借力转身向怀风花扑去。 耿剑一直缠着张芍药,甚至因为张芍药的分心而在少女身上落下几道不深不轻的剑痕,木青刚将许左转向半空,摇摇欲坠的怀风花本该松一口气的时候,慕容星却动了。 他这一动就连耿剑都有些侧目,因为生生抗了灵雾阵这么久,慕容星竟然在这一刻油然爆发出了一品的实力。 望着手持断剑已经无力再战的怀风花,即将扑杀她的慕容星已经再无半点留待故人的意思了,他只想立刻扑灭意外延展的苗头,让局势回到他的手上来。 刑左摔倒在地上时,慕容星距离怀风花不过半丈,而抽身回救的木青还在慕容星身后三丈外,一切似乎看起来又是一次计较。 慕容星双眼眯起,正好迎上了怀风花的惊喜复惊讶的眼神。 刑左被撞飞,铁棍没有落下,怀风花便已经强行中止了这不自量一剑的凝聚,没了玉石俱焚的打算。 她是今晚第一个知道木青身份的人。这是一种很奇怪的直觉,当看到面巾上那一双即使是在黑夜里依旧明亮的眼睛时,怀风花就知道了木青的身份。 和慕容星冷冽的目光交错,怀风花就像是被施展了定身法一般,只是呆呆地看着慕容星身后。 木青今晚会出现在这里,已经让她足够惊喜,但此时,望着慕容星身后那一幕,她眼里的惊讶藏也藏不住。 他何时成为一名剑修了?还是一品巅峰的剑修? 怀风花的沉默不动,在追之不及的木青眼里便成了坦然赴死的一幕,他爆喝一声,气机冲刷向四肢百骸,裹挟着经脉中琥珀般的磅礴真气,刹那间就走完了行气路线,等他一气呵成,用手中短剑竖立在身前时,夜雾中便熊熊燃烧起了一枝释放这炙意的火把。 这枝火把最开始发出的是幽蓝色的火光,却在木青尤不罢休的一气之后新生一气之后,开是出现夹杂着赤红色的火光。 被剑气离火照亮的半空中,视线清明,木青胸膛收放之间已然将灵雾阵中的大片灵雾吸收进体内,好似才用了十二分力气,便又马上补足了十二分力气,这搬站着金山上挥霍的实践成功后,木青眼神坚定明亮,手腕一扭,手中短剑便朝着慕容星疾射而去。 又近了一尺,慕容星手上多了一把随意从地上拘来的长剑,他倒持长剑,似乎下一刻手腕翻转,手臂伸出便可以或削掉怀风花的脑袋或是刺穿怀风花的心脏。 感受着身后那股其实已经攀升到一品巅峰的剑气,慕容星比刑左果断得多,他这强行提起来的实力不能维持多长时间,与其缩手缩脚不如当机立断。 毕竟这一道一品巅峰的剑气躲不过,对于其实已经是超凡中阶,具备跟灵敏气机感应的慕容星来说,绝不至于身受重伤。 慕容星手腕拧转,被他倒持的普通铁剑剑柄在他掌沿下旋转半圈,划出一道清亮的剑弧,剑尖便对准了怀风花的沉静容颜。 怀风花收回目光之前,看了一眼一直想往自己这边冲过来的小徒弟,有些放心,木青这般实力应该可以在今晚保护她,至于此时和慕容星目光对上,看着慕容星眼里那份沉淀出来的血腥气,怀风花反倒笑了,充满了冰冷的鄙夷。 师姐当年怎么就瞎了眼看上你。 慕容星虎口微动,剑尖稍稍上移对准了怀风花一张苍白容颜上此时最富生机的双眼,那双眼睛里的意思让他极为不喜,只想立刻绞烂这双眼睛。 这一刻,就连已经发挥出远超平时剑道水准一剑的木青也有些沉默了,他这离火破灵一剑暗藏玄机,慕容星不识货的话,谁还能阻止对怀风花由可不杀生出必杀心思的慕容星? 这一刻,耿剑甚至放慢了攻势,放任张芍药向怀风花冲去。 只有倒地后几番挣扎依旧很难爬起来的刑左,再心思百转千回之后说了一个字。 “退。” 这混合血沫的呛咳声音不大,在慕容星听来却不亚于一道惊雷。 他和刑左两人合作过的次数比之耿剑只多不少,相较与耿剑“你叫我怎么做我就怎么做”的直来直去的性格,刑左无疑才与他是一类人,都是谋定而后动,智谋驱策武力之人。 慕容星在这一瞬间转过身来,横执铁剑,左手并拢二指迅速抵在剑尖,不过是在他这个动作之后,夹着幽蓝与赤红两种剑气的短剑便对着他脑袋直刺而来。 慕容星冷哼一声,手臂微抬,便以二寸宽的剑身挡住了短剑剑尖,就在他以为不过如此之时,短剑剑身上的剑气猛然一涨,如同被秋风助涨的原野之火,迅速铺开,而后在下一瞬间好似势头已尽,猛然一收便穿透了铁剑。 慕容星瞳孔一缩,材质普通的铁剑完好无损,他却捕捉到了这股已经锁定自己的剑气的真正危险。 下一刻,慕容星弃剑不要,双臂快速收回再做掌挡在那抹诡异的剑气之前。 这一次的离火破灵,威力已经突破了灵生境的界限,堪堪触摸到了超凡初期的门槛,当幽蓝和赤红相互交织的离火剑气刺向慕容星双掌时,他几乎将体内所剩下的大半真气都聚拢在了双掌上,这一刻他的防御堪堪到达超凡初期。 看起来是矛与盾的针锋相对,但下一刻水落石出之后,却没有“呲呲呲”的剑气消磨声响起,离火剑气一头就扎进了慕容星的手掌。 慕容星的身形摇晃了一下却又马上稳住,他担心身后可能会有的偷袭,舌尖抵在牙根,强制抵御着道心灵胎的晃动,身体一掠便掠至刑左身边,将刑左“捡”起来后,又退到耿剑身边,才沉重问道:“这是什么古怪剑意?” 刑左捂着不过左侧腹下不过一寸宽的伤口,暂时没换过劲来。 他虽然灵性地逃过了被一剑捣烂心脏,又算是被慕容星“围魏救赵”了一次,但木青那一剑和一拳的分量属实不清,腹内渗出的鲜血感觉在被那残留的炙热剑意慢慢熬煮,胸腔内又气机难平郁气难消,刑左弯腰吐出了好几口乌青色的鲜血,晃晃脑袋,视线终于清明了一些。 他望向木青那个方向,微显迷惘的眼神中夹带着一丝丝忌惮,自嘲道:“锦官城出现的那个女子剑修也是这种剑气,那一次跟我一样的一品最后死了三个。” 耿剑双眼眯成一线,目光疑惑地紧盯着已经落在怀风花身边的那人。 他有一种连自己都觉得匪夷所思的判断,不过冷静下来后,理智终究战胜了冥冥中的自觉,毕竟那小子不过是一个毒修,应该不是一个人才对。 后背上多了一只微微拖住自己的手,怀风花一挑眉就像躲开,没想到却是舒服地呻吟出声。 张芍药这个时候也已经跑了过来,看到这蒙面人对手放在师傅身后正要皱眉,等和那双带着笑意的明亮眼睛对视后,却默然瞪圆了眼睛,张开了樱桃小嘴。 木青一边用万毒真经里的“枯木逢春”为怀风花送出清亮舒适的暖流,一边悄悄眨了眨眼睛,嘘了一声。 张芍药一脸惊喜,只差没有大叫出来,这个时候身上的剑伤终于延迟发作,龇牙咧嘴的样子倒是无比可爱。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一百八十三章:带来惊讶 怀风花向后微微倾斜,一只温暖的手掌轻轻地托着她的后背,浸入骨髓的温润暖流源源不断地涌向她的四肢百骸。 本来摇摇欲坠的怀风花面色有所好转,抬头看着面巾之上的那双眼睛,微微一笑,双眼清澈明亮,喟叹道:“我怎么都没想到会是你。” 木青轻声自责道:“我其实来了有一会儿了。” 张芍药满含喜悦,完全没再意他的自责,双眼亮晶晶问道:“你只是出去一趟,就这么厉害了?” 木青点头笑道:“我跟你一样,也是三品。” 张芍药翻了个眼,瘪瘪嘴,当我傻啊。 对于木青现在的实力,怀风花心里的疑问不少,不过现在可不是说话的时候,她正要开口,胸口一闷,连忙弯腰呕出一口污血。 “师傅!”张芍药脸上的喜意一溜烟地跑掉了。 “呼——好多了。”污血吐出来之后,怀风花的脸色虽然依旧苍白确实比刚才多了一份血色。 木青一直在使用“枯木逢春”这一招在治疗怀风花,他一只手托着怀风花后背,另一只手扶在怀风花左肩,看了远处的耿剑一眼,脸色有些凝重。 怀风花面对刑左的最后那一剑,跟他当初救叶韵时,叶韵想要使出的离火焚天差不多,都是玉石俱焚同归于尽的招数,虽然怀风花后面主动中止,但其实也只差一丝就会丢掉性命。 如今她气机决堤不说,从肩头蔓延向体内的那股剑意,木青也是暂时没能想到解决办法。 怀风花站起身吐出一口浊气,看着另一边依旧虎视眈眈的几人,顾不得擦掉嘴角的血渍,声线放低,沉声道:“不管对方是不是在假装,我们先走。” 张芍药小嘴抿成一条线,有些遗憾。 她转头视线掠去,慕容星三人对峙选择的位置都极为讲究,在他们身后不远刚好是怀草诗师徒三人和陆凡柔。师傅开启灵雾阵便是为了救出对方,现在师傅已经受了这么重的伤,张芍药皱眉叹了口气问道:“师傅,灵雾阵的阵眼若是没了花灵之力,也许天亮就会自动停止吧。” 怀风花点点头,目光在少女身上的几道伤口掠过,有些心疼,说道:“确实如此,我有些低估慕容星自身的实力了,现在对方也忌惮木青的身手,是我们最好的撤退时机。” 怀风花勉强一笑安慰着黯然的小家伙道:“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张芍药甚至是没有用目光去看木青一眼,因为她已经懂了师傅的意思,不管阿良哥哥是三品还是一品,今晚再出手的话,以后都会受到更过的牵连,师傅连死都不惧,不过是为她们这些晚辈着想罢了。 一直沉默治疗着怀风花的木青开口笑道:“怎么,就走了吗?” 张芍药点点头,“万花谷周围的密道暂时还没被发现,我们可以去躲一躲。” 怀风花听出了木青的语气情绪,摇头道:“就算你现在是场中实力最高之人,还是先走吧。” 张芍药倒是抬起头来,双眼明亮无比地看着木青。 木青看着少女散乱的丸子发髻,和渐渐抽条的身体上那几道红痕,冷哼道:“就算师叔你一直不把我当我万花谷的一份子,我还是忍不了这口气。” 张芍药鼻尖一皱,若不是看到师傅皱起了双眉,她都快大叫一声好了。 木青轻声说道:“我在暗处躲了很久。” 张芍药轻呼一声,连忙侧过身子隐蔽地跳出香囊,掏出两颗万花丹给了木青和怀风花一人一颗。 怀风花没有拒绝,说起来这万花丹的药力比木青源源不断输送的温润暖流还要很贴合她一些,服下之后,怀风花的气色以肉眼可见地变好了二三分,“可惜,灵丹妙药也讲究个二不如一。” 若是她第一次服用万花丹,不说即刻面色如常好歹也多恢复几分血色。 木青摇头拒绝道:“知道你身上万花丹挺多的,但不要浪费,我刚才还没说完,我似乎不受这大阵的影响。” 为了证明自己所言非虚,木青故意呼吸吐纳换了一口真气,他嘴边的雾气便被他吸收进体内。 怀风花眯着眼,灵雾阵灵雾阵,阵中的雾气是浓郁的灵气不假,但可不是谁能轻易消受的,这就像是一缸光是闻闻味都觉得醉人的好酒,寻常人沾之即倒,实力强的也撑不过几杯,若是有人泡在酒缸里边喝便消化,那只能归根于这个人体质特殊天赋异禀了。 心中的念头只是转瞬间,怀风花看向慕容星那几人,眼中寒芒闪烁,轻声道:“芍药,我们先退。” 张芍药本来还在为木青不受影响而高兴和诧异,此时愣怔问道:“师傅,既然阿良哥哥不受影响,不如我们成灵雾阵还能用,将师叔她们救出来,大不了到时候,我们离开万花谷。” 她也有个小心思,她也想跟阿良哥哥一样去走一走江湖。 木青倒是听出了怀风花的言外之意,笑着自信说道:“我现在虽然境界才灵生三品,但若论实力确实在一品了,师叔你们放心后退。这样我可以少些顾及。” 怀风花笑道:“确实看出来没吹牛,刚才示敌以弱的机会就找得很好。” 木青有些汗颜,他在暗处旁观这么久,结果还是没能对方杀掉,自觉没啥好得意的。 “就像我身受重伤,会让芍药和你分心一样,对于大家都是一样,一个重伤之人已经构不成威胁,甚至会拖累自己。” 当木青替怀风花治疗时,同样身受重伤的刑左却没能享受到这般待遇,每个人的心法本就不同,而且现在明显该积累实力,防备来人才对。 “我之所以叫你退,其实是在担心那人女人也来寻仇了。”刑左踉跄着独自站稳,虽然没有多少鲜血从他下腹部那个伤口流出来,但他有苦自知,吐出一口带着破碎脏器的血沫道:“没想到阴沟里翻了船。” 慕容星的鬓角发丝稍稍凌乱,垂在身侧双手微微攥紧有放松,连续十几次后才沉声道:“这股剑气竟然针对的是道心灵胎,这种层次的剑道可不低了。” “怎么样?是走是留?”耿剑依旧面无表情,若不是那个蒙面不速之客,现在局面已经大定了吧,不过他还能牵制住张芍药,若是慕容星还要一战之力,也不是不可以打。 慕容星眼睑微动,将计就计以身做局的他自忖境界够高,不然也不可能撑到现在,但现在他才是有苦自知,如果是全盛实力,那不过堪堪一只脚迈过灵生境门槛的一剑,就算剑气古怪也不可能让自己如此费力。 慕容星说道:“刑左伤势极为严重,我们当然要测,你护住他,我去控制怀草诗她们。” 耿剑蹙眉看了奄奄一息的刑左一眼,没有说话。 刑左惨笑道:“我如果算是你的底牌,这算不算是对方把你的底牌掀翻了?” 慕容星没有在意刑左心里的那股怨恨之意,他面无表情地看着远处怀风花呕血的一幕,一直僵直的眉毛微松,平静道:“我想怀风花那女人应该会主动退,只要怀草诗这女人在我们手上,就还有机会。” 果不其然,半盏茶的时间不到,怀风花几人就面朝着他们一步步后退向了更深处。 刑左倒是由衷松了口气,独自撑起的身子一歪就要倒在地上,耿剑只能扶住他,慕容星一边转身朝怀草诗走去,一边说道:“今晚是我失算,欠你们一次。等到杀死怀风花那几人,万花谷以后的利益给自作主张给你们一人一成。” 耿剑没什么感觉,倒是刑左抬头看了眼前方的背影,眼里的怨艾少了许多。 近年来他一直在收集天南沼林各大势力的信息,万花谷人不多,但不说只能由师徒几人才能炼制的万花丹,便是指导外门炼制的各种丹药,比如解毒丸,在毒虫毒瘴众多的天南差不多算是人人皆知皆备的良药,根本就是出一炉就少一炉,单单是一个月的收入少说也有几万两银子。 这也正是万花谷这些女子的价值所在,因为万花谷那些外门就算知道了某种丹药的配方,若是私下独自炼制也会出现各种品质差异,炼丹水平高超的比如怀风花,甚至会考虑入药的药材生长时候有没有其他意外,务必使各种药材配伍在一起时达到一种完美的相须状态。 怀草诗盘膝坐在地上,陆凡柔躺在她的怀里,她撕下身上一截干净的布料替陆凡柔做好了包扎,见慕容星走近,被制住手脚的许左仇恨道:“狗贼失算了?真是痛快。” “如果我是你的话,就应该学会闭嘴,毕竟对我来说,你和这个女人的价值是可以忽略不计的。” 慕容星居高临下地看着许左,许左脸色一窒,他自己一点也不害怕,不过若是再让陆凡柔受到一点伤害他都不能原谅自己。 “明白了?明白了之后,我替你解开手脚的限制,你和你师傅一人带一个跟我走。” 慕容星果真替许左解开了手脚的封印,不过许左真气依旧被限制,他扭着手腕站起身时,看到自己的佩剑就在不远处。 耿剑平静说道:“不要心存侥幸。” 许左冷哼一声,走到师傅面前,抱起昏迷不醒的陆凡柔,一个大男人竟是不敢多看陆凡柔脸上那个包扎的伤口。 怀草诗依旧坐在地上没有起身,本来没打算此时再与她说话的慕容星皱眉道:“怎么?不想走?” 怀草诗抬起头面无表情地说道:“当真能走吗?”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一百八十四章:剑修难缠 今晚真是哀莫大于心死,怀草诗的气质一变,眼神决绝,反得自在解脱。 毕竟死心看似远比伤心更重,但其实伤心远不如死心轻松,怀草诗现在只觉愧对师门,如果能一死了之最好,免得到时候成为某人施展权谋野心的工具。 慕容星眼里有些不易察觉的黯然,沉默着一把扯起怀草诗,“万花谷里面安不安全?” 耿剑喘息道:“我听你的安排一直待在里面,并没有外面这般大雾。” 慕容星点点头又看向怀草诗,有些疲惫地叹道:“你以为死就是一种解脱?不过是你自己觉得安心的逃避罢了,如果你敢死,我会让你徒弟她们下去陪你。” 怀草诗双眼黯然,突然视线越过慕容星,嘴角有了些笑意。 慕容星皱眉转身,耿剑握住了剑柄。 木青将怀风花师徒一路送到更后方之后,便立刻赶了回来,他和慕容星中间,相隔十几丈,不带情绪的目光就这样在夜色中交织在了一起。 “你是谁?”一个锋锐无比的声音响起。 木青目光轻移,没想到是耿剑最先出声,微微一笑。 耿剑迎着木青的目光自嘲一笑,将刑左交到慕容星手上,轻声道:“我还有半剑,你务求一击必杀。” 木青看到许左怀里的陆凡柔时叹了口气,“你们今晚还是留下吧。” 没有什么豪言壮语,也没有什么恶生生地怒骂,木青觉得自己跟一群死人有什么好聊的。 木青身体前倾,下一刻他的身影便已经前掠到了几丈之外,耿剑向前走出三步挡在众人之前,他只是把拇指放在剑柄上微微用力。 就算怀风花不提醒木青,木青也丝毫不会小觑耿剑此人,他前掠的身影就是一条笔直的锋线,在距离耿剑不到三丈时,短剑便已经出现木青手中,耿剑也终于推剑出鞘寸余。 夜雾中呼啸声如雷声长鸣,慕容星微微皱眉,有些担心实力受影响的耿剑能否挡得下来,也在捕捉木青这一气贯长虹的冲刺的气机流转间隙。 当木青距离耿剑不足一丈时,被动等待地耿剑只是向前踏出了半步,木青双眼微眯,将要蓄势到巅峰的速度微微一缓。 耿剑终于在今晚涌出了他的剑道领域,将领域控制在自身方圆一丈之内。 至从修习离火剑诀后,木青对剑意的感知比当初清晰了许多,耿剑的剑道领域在灵生境界可谓算是真正厉害的招式,空气中的细小剑意堆砌如麻,木青现在每前进一步,就是冲破了一层剑意之墙。 木青身形长掠的呼啸声低沉了许多,他以手中剑开路,短短一丈的距离所消耗的真气比之前加起来的还有多出十几倍。 终于,短剑剑尖距离耿剑面门不足三尺。 木青前掠的身影好似走到了尽头,他站定后虎口微紧,幽蓝色的离火剑气直接激射而出。 劲气充击,耿剑脸色渐白,鬓角的发丝向后无序飘摇,闷哼一声,握剑拇指轻轻一推,黑耀剑直接一半出鞘。 本来激射而出的离火剑气却是耿剑眉心前三寸处再难前进分毫。 至从败给那个据说叫木青的无名之辈后,耿剑潜心温养剑意已有一段时间,慕容星也只知道他有凌厉一剑,给斩断敌人气机,却不知道他还有半剑,他身前三寸出,敌人难再进分毫。 耿剑所修之剑,比起剑气更长的术之一道,明显在感悟剑道的意之一道上走得更远。所以他才会有信心,能够挡下明显是一品实力的木青。 一气便是一剑,木青眼神坚定,轻喝一声,再换一气,务求呼吸之前两剑齐出。 而一旁的慕容星等得就是这个机会,他越过耿剑,右手食指中指并拢,作剑指刺向了木青。 刺破身前方寸空间的双指,没有刺向木青的脑袋,而是刺向了木青胸口偏右的神藏穴。 慕容星眼里有着淡淡地自傲,论战斗眼界,他慕容星从来都是自认高人一等的。 木青双眼眯成一线,面前的耿剑虽然脸色苍白无比却没有丝毫退意,摆明了是将主动权交给了他木青。 可是现在以一对二的木青,新气才换上来后便补上一剑,两剑堆砌叠合,这时候仍由气机流转再快,都难再两口气之后没有停歇地换上第三口气。 慕容星就是找得这个机会,在木青气机流转的路径上一眼便看出了神藏穴这个换气节点,因为木青的气机刚好要经过神藏穴! 耿剑闭上眼睛,用剑心感悟眉心前的两道叠加在一起的剑意,嘴角微翘,生死之间自可砥砺剑道,他耿剑从来不觉得若是死在问剑过程中能有多大遗憾,现在我这半道剑已出,你当如何自处? 你有胆量用剑跟我赌命? 木青咧开纤薄的双唇,牙关紧咬,三人间的灵雾被他鲸吞入腹,既然早已决定生死相向,他木青能有何惧? 指尖的锋利程度不比剑尖低多少,当泛着青白之色的双指刺中胸口时,早已积蓄在指尖的剑气早已冲进了木青的神藏穴内,肆意破坏着气机的运行。 直到这一刻,木青才清楚明白地发现原来慕容隐同样是一位货真价实的剑修。 几乎是同时,木青,胸膛猛然一鼓,一吸过后便是一呼。两气之后,尤有半气,两剑之后,尤有半剑。 原本在两道剑气叠加后,耿剑面前半剑的防御便开始松动,幽蓝色的离火剑气颤动着向前一动了一丝距离,如今在木青吐出半口气化作半道剑气后,耿剑的防御就像是无奈等到了最后一根稻草的骆驼,两道半的剑气凝结之后,半数幽蓝都转变成了赤红色,耿剑和木青之间无形中有一声叮咛,好似半堵以剑意打造的城墙出现了裂缝。 下一个眨眼,在尖锐剑气呲呲声中,那夹杂着幽蓝与赤红两色,长度不过三寸的剑气小剑,瞬间冲过了三寸距离,剑尖在刺中耿剑眉心后,没留下丝毫伤口便冲了进去。 耿剑闷哼一声,一张脸在一瞬间痛苦地皱成了一团,整个人都倒飞出去,甚至撞倒了躲避不及的刑左。 慕容星双眼眯成一线,眼里冷意渐深,上半身微微一晃,手腕用力,半个指节都刺进了木青胸口。 木青整个人也倒飞了出去,他人在空中连压制胸口神藏穴内的剑气都做不到,在十几丈外坠地后连滚了十几圈才停下了动静。 慕容星看着十几丈外地上的木青,眼中除了冷意也有几分诧异。 一来就一伤换伤,甚至以伤换命,慕容星对于这一点只是稍稍觉得这人个性偏硬,不过当他明明截断了气机,木青却还能够吐出半口剑气,却实在让他有些疑惑。 耿剑倒在地上后,双手猛然拍击额头,胸膛剧烈起伏,眼看着便失去了战力。 刑左被撞倒后,干脆也瘫倒在地上,他没有去看眼里杀意渐多的怀草诗,有气无力地提醒道:“这剑气很厉害,耿剑现在已经帮不上忙了。” 他话没说透,言下之意是,若你慕容星也没什么底牌,那大家就等死好了。 其实慕容星现在对耿剑的反应并不陌生,因为在他强行作剑指点出后,之前那道冲入他体内的离火剑气少了分真气压制,立刻在体内肆虐,不然木青倒飞出去之时,他早已跟了上去。 现在他倒是要看看这个蒙面之人,气机紊乱之后还敢不敢再战,他慕容隐不介意冒着进入虚脱无力状态的风险,也要在下一次交锋中,让其死在自己手下。 胸口的衣襟被鲜血打湿,听到身后焦急的脚步声,本该再调息片刻的木青连忙撑地而起,背着手朝身后的少女打着招呼,示意对方不要靠近。 他伸手捂着胸口神藏穴的位置,他按刚才之所以能够在气机被截断真气本该受阻时还能吐出半口气,慕容星也没能猜到的原因,其实还是要归结与万毒心经这门心法的特殊。 木青的真气雄浑是不假,就像是一口蓄水深深的老井,但若是汲水的管子太细或是汲水的动力不够依然不可能又堪比一品的势力,他的经脉窍穴自幼被开拓,蕴藏真气,汲水的管子不细,而万毒心经这门心法讲究少阴少阳同出气海,少阳行气向上,出气海,经鸠尾、神藏、华盖,再过璇玑、承浆,阳白,最后经神庭到达上星;少阴行气向下,出气海,经关元、中极、冲门,再过府舍、灵墟、神封,最后经太乙到达天枢。 这就代表着真气先行搬运周天时,会有两道气机在经脉中奔腾,慕容星发现少阳这一条的行气路线,却没能发现少阴这条行气路线。 木青站起身后,肩膀微微起伏,眉头微皱。 在胸腔里肆虐的剑气暂时是压制住了,但被截断的气机却无法顺利流转。 如果把神藏穴比作毕竟关口的话,那就是此时有无数刀兵堆积在关口里,气机想要顺利而过,就必须消磨掉这些剑气才行。 木青叹了口气,难怪江湖总是说剑修比毒修还难缠,捂着胸口半天没动静的木青算是有些懂了。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一百八十五章:剑修毒修 “动静还能闹这么大?”雷典看着脚下,眯着眼睛。 渔夫选的路线便是直直落地,离谷口前的这片营帐最近,此时他们从峰顶下降有一会儿了,距离地面不过七八丈。 渔夫单手攀住凸起的岩块,胸膛微微起伏,吐出浊气,保持着时刻出手的最佳状态。 雷典望向渔夫,用眼神询问,渔夫点点头,轻声道:“只是一品,没问题。” 雷典近几年把精力都放在养生长寿上去了,对临场气机的判断也只能相信渔夫。 他脸上犹疑,突然听到脚下风声施虐的轰隆声,愣怔后好笑道:“怎么?二公子看起来阴沟里翻船啦。我们换个地方落地。” 雷典往慕容修明看去,“下地后,让她安静下来。” 宁初视线一直寻向动静传来的地面,此时抬头冷漠地看向雷典,雷典嗤笑一声,“慕容小子,莫要坏事。” 慕容修明知道轻重,不过没让让宁初晕过去,点住了宁初哑穴。 宁初倒是有些诧异,不是因为慕容修明的善意,而是慕容修明这一手点穴的力道并不轻,隐隐能有二品的实力。 雷典一行人趁着慕容星和木青凝神对峙,无声无息地踏实了地面,一点点地朝营帐靠近。 而营帐内里,木青用真气强行消磨掉了部分剑气,左脚一步踏出,朝慕容星冲了过去。 木青每踏出一步,都会比上一步踏得宽些,等到此时,他右脚屈膝在地面重重一踩,整个人直接横跨了三丈的距离,一剑送向了慕容星的面门。 慕容星脸上的怒意渐深,此人被他的剑气破坏了气机流转,还敢先向他出手? 慕容星额头对着剑尖狠狠一顶,就像是专门送死一般,木青却在剑尖离慕容星额头不足半寸时神色一变,左脚内侧向地面重重一跺,整个人向右横飞而去。 慕容星没有再从地上捡起一把武器,哪怕耿剑的那把黑耀剑就在他脚边不远,武夫行走江湖,不管是佩刀还是佩剑,常常都讲究一个如臂指使,慕容星偶尔佩刀偶尔佩剑,但了解他的人都知道,他最厉害的还是他这一双手。 以身作剑,这才是他的道。 所以当慕容星云淡风轻地双手作剑指同时向木青胸前刺出时,木青知道像慕容星这样身经百战之人绝不会如此托大,但拼命谁不会,木青本来都想着硬结慕容星这一击了,却在最后关头心里一动,选择了放弃。 慕容星双眼眯成一线,眼神深处多出了一份诧异,他这一手中门大开的模样,明眼人都会知道是个陷阱,但任谁来看也同样是一个机会,没想到面前这人说放弃就放弃了。不然他真能硬拼着重伤也要将此人杀于手上。 凭着一伤,将耿剑淘汰出战场,慕容星对此人的谨慎也更多了几分,但身为当事人的木青显然并不如何满意,他估计慕容星现在是凭借境界上的手段来战斗,实力应该大打折扣了才对,但刚才自己那一退却是自己灵胎大成后首次灵犀一动,才会选择主动放弃。 “既然来了,哪能说走就走?”慕容星冷哼一声,他左脚横跨一步,往左边而去,不依不饶地缠上了木青。 木青脸上稍稍凝重,就算是此时的战斗,他依然凭借着体内真气的浑厚磅礴,源源不断地去冲击消磨着慕容星打入胸口神藏穴的剑气。 若说慕容星是厨艺高超却没米的巧妇,那木青则是空有米油却厨艺稀烂的富家子,慕容星把木青不好好调息主动出击看做是一种不知天高地厚的挑衅,若是知道木青此时是这般肆意挥霍不知作何感想? 眼看泛着冷白之光的并拢双指就要刺向自己肩膀,木青脚步一顿,腰部一沉肩膀倾斜,便躲了过去,明明只是轻轻擦碰,肩膀的衣服却直接裂开,甚至时落下了一条淡淡的血槽。 木青抿着双唇,慕容星一直盯着他的气机流转,刚才他肩膀上的窍穴出现短暂的凝滞也被找到了,最关键的还是慕容星这凝聚着自身剑道真意的双指,现在可比什么吹毛断刃的宝剑还要锋利。 慕容星眼神冷漠,但深处掩藏的凝重却渐深,若是此人一直这么躲下去,最多半盏茶时间,他们之间本就左右不定的实力天平会立刻向对方倾斜。 但越是如此,慕容星越不能表现出半点退意,更不可能会有丝毫怯意。 从刚才的灵犀一退后,就被压着打,木青一双剑眉一直低蹙着,终于在又一次堪堪躲过却被留下一道新伤后,木青右脚向一旁倾斜伸出,左腿直接向下一顿,他一直往右边横移的动作骤停,右手中的短剑更是在眨眼见换到了左手上。 慕容星眼底深处有些喜意,不躲了?不躲了才好,但他脸上却表现的越发慎重。 木青左手横臂倒持短剑,轻喝一声,腰部骤然爆发出一股巨大的力量,带动着他的肩膀向上一顶,就像一条一直隐忍不发隐藏在灌丛后的猛兽,突然从低伏的身姿自然流利地双脚用力伸展开来。 慕容星的右手剑指建功后,来不及收回挡住木青这横臂倒持剑的一撞,慕容星也没打算收回,他左手作剑指迅速伸出,木青冷哼一声,磅礴的真气汇聚到整条左臂上,慕容星看着木青打算硬碰硬的架势,嘴角讥讽一翘,眼看就要和木青肩膀撞上的双指竟是刻意错开了方向。 下一刻,先有金石碰撞之声响起,后有锋刃厮磨与剑气肆虐之声相互交织。 木青左肩顶在慕容星胸前时,感觉直接装在了一块最坚硬的金刚石壁前,而后当慕容星的双指刺向他的胸前的同时,他上半身在顺着力道向后一仰,倒持在左手上的短剑就这么在慕容星胸前抹过。 慕容星感受着胸前的些微刺痛,嘴角的冷笑讥讽毫不掩饰,他能以身作剑,就算真气不流转周身,他身体的坚硬程度也只是比佛门那种大金刚体魄略差一线而已。 木青闷哼一声,又被慕容星找到了一处气机流转停顿处,他脸色微白,顾不得压制随着剑气肆虐开始紊乱的气机,真气汹涌而出,幽蓝色的离火剑气在短剑上猛然一涨,木青手腕翻转,改倒持为顺持,也不专门去找那气机流转挺顿的窍穴,一剑就刺中了慕容星的腹部。 离火破灵! 幽蓝色的剑气离火瞬间冲进了慕容星的体内,慕容星身体一晃,眼神放松了许多,此人果然还是受到了气机紊乱的影响,这道剑气远没有了之前的威力。 剑尖只是入体半寸就再难前进分毫,木青知道这已经是极限,果断松手,在慕容星放松又诧异的目光中,木青左脚一步踏向慕容星双腿之间的地面,与慕容星身体交错,双手握紧成拳,便再也没有丝毫滞涩地一拳一拳地打在了慕容星的胸前。 慕容星借力向后退一步,木青便向前踏出一步,始终粘着慕容星出拳。 这让慕容星卸力的打算落空,他冷哼一声,虽然木青的拳头每一拳都有一品的实力,可惜面对的是他这边千锤百炼的坚硬体魄,慕容星心中有数,就算挨上个十拳百拳也无大碍。 既然你放弃了拖延时间的打算,偏偏要不知死活大开大合的对攻,那我自然奉陪到底。 第一个呼吸,木青一气打了慕容星二十拳,慕容星收回左手,右手作剑指刺向了木青一处气机流转出。 等到第二个呼吸,木青少打了一拳,慕容星蓄势结束的左手又作剑指刺向了木青腋下的一处窍穴。 慕容星还不曾察觉,随着他破坏木青气机流转的地方越多,真气涌出速度变慢的木青虽然在一个呼吸的时间出的拳越来越少,但出的拳却也越重。 慕容星受力向后退去的步子越来越大,木青跟上的步子越来越沉,终于在两人这般互换伤势的对攻下,身形摇晃嘴角溢出鲜血的木青这一个呼吸里只是打出了一拳。 一拳过后,慕容星肩膀一抖,本来伸出的右手无力垂下,木青双眼微眯,紧抿这纤薄的嘴唇,不顾气机的溃乱,拳头始终抵在慕容星胸前。 慕容星微微缩成了一张弓,被拳头抵着连连后退,他抬起头来露出一副不可思议的震惊表情。 木青微低着头,视线低垂也不看他,体内的真气则是一直汹涌不断地倒灌进慕容星的体内。 破体擂神式! 今晚一战,木青气机紊乱导致出拳变少,却对破体擂神式的理解更上了一层楼。 以前他是百拳千拳万拳一直叠加,如今却被他摸索出一条重意之路,若是万拳化作简简单单地一拳呢。 武夫的拳头,应该要有感恩绝世名剑的剑尖硬碰硬的勇气和实力,到那个时哪还管对方的体魄是不是坚不可摧,我一拳既出,只管叫对手尽低头。 慕容星此时脸上的震惊表情化作了难以言表的复杂表情,甚至还有一丝羡慕。 这人竟然在战斗中悟出了一份厚重的拳意。 木青晃了晃脑袋,挑起头来,正好对上慕容星的双眼, 慕容星所有情绪尽皆化作虚无,冰冷道:“你竟然是毒修!”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一百八十六章:心境变化 木青胸前满是血污,拳头稳稳地落在慕容星身上,他体内的真气即是坠落崖头的那一挂大瀑,以两人才能听到的磅礴气势疯狂地冲进慕容星体内。 慕容星一张脸铁青色和紫乌色交织,恶狠狠地盯着木青,他怎么也没想这仅仅是破开胸前防御一线的一拳,会是如今这样的后果。 木青手臂笔直,在用拳头顶得慕容星不断后退时,嘴角的鲜血也像决堤之水有势不可挡之势,他任凭剑气肆虐气机紊乱,也要将更多的真气送入慕容星体内。 慕容星一开始并不在意,如果木青的真气是那一挂大瀑直坠,那他体内的经脉窍穴就是崖下深潭,慕容星自信自己承受得住这股冲击。 但还是随着仅剩的那股真气也不再听唤,被侵蚀后还有反过来污染整潭池水的倾向,慕容星心中瞬间明悟,面前这人哪里是什么剑修,原来是一个擅长使用障眼法的毒修。 木青再也憋不住噗呲一声喷出一口鲜血,鲜血大多落在木青的手臂上,慕容星闻着鼻端的那股血腥气,眼神闪动,凝声再次问道:“你是毒修?” 木青硬生生咽下一口鲜血,双眼眯成一线眼神冰冷道:“我用剑,就一定得是剑修吗?” 慕容星感受着那股莫名其妙地深刻敌意,想要挣脱,却无奈发现自己还在一拳之势未尽的笼罩之下。 他以脚后跟杵在地上,已经在地面犁出了两道几丈长的两道浅壑,干脆收起这番徒劳,双脚瞬间离地,整个身体就像一张尚未弯曲到极限的硬弓,在木青这依旧不曾离体的一拳之下,越来越弯地在低空飞掠。 木青在万拳归一之后,又在这始终不曾离开慕容星胸前的一拳之下,慢慢领悟了一分黏劲。 似乎只要他木青不曾力竭,两人就会沿着出拳方向一直冲过去。 一座可供二十多人休息的大型军帐就在慕容星背后,却在下一瞬间被蛮横洞穿,相对于由胸前蔓延直体内经脉窍穴内越来越陌生的沉重无力感,身负僵硬体魄的慕容星对于直接是硬生生撞断了几架篝火几座军帐并不在意。 雾气打在背上有些冰凉,听着耳边还不曾减弱的呼啸风声,慕容星今晚第一次用带着商量口吻的语气沉声道:“就算你是毒修,这股真气确实古怪,但无非跟我一样落得两败具伤的下场。” 木青冷笑着“呵呵”一声,手腕翻转,拳头拧紧就像一只枪头旋转得慕容星胸口凹陷更深,他的意图已经很明显了。 今晚意外连连,现在更是在一拳之下好似手无缚鸡之力,慕容星在此之前都不曾有现在这般愤怒,咬牙切齿道:“你是要我死咯?” 木青偏头打量着现在又开始说起硬气话的慕容星,明明下颌都已经满是血迹却极其自然地说道:“以我重伤,换一条说不定是超凡中期的命,这笔买卖难道不划算?” 慕容星语气尖锐说道:“若不是你出现,怀风花师徒对我有用,性命绝对无忧。” 木青又是喷出一口鲜血,这一次又不少溅射道慕容星胸前,他眯起双眼微微一笑道:“你这算不算是求饶?” 慕容星眼神深邃复杂,脸颊抽动了一动,垂在身侧的手指开始微微颤抖。 鲜血浸透面巾后,血腥气的憋闷感并不好受,木青干脆接着吐血的机会,将面巾去掉,看着慕容星腰侧的小动作,木青裂嘴冷笑一声,左手肘弯曲蓄势,他并不介意双拳齐出。 慕容星看着比想象中还要年轻的这张脸,有些恍神,脑中的能记住的面孔一一划过,却找不到何意对应的那张脸。 耿剑若是看到一定会认出木青来,可是不知出于什么原因或者干脆是因为自身的傲气,当初慕容星流露对此事感兴趣的态度时,耿剑只是说是一个三品的毒修,并没有将从白豪手上拿到的两幅画拿出来。 耿剑为了亲自复仇,竟是把木青之前的伪装和本来面目都深深地刻在了脑海里,可惜今晚一过,如果他还能侥幸不死,那一个蒙面用剑之人必定也会出现在他的复仇名单上第一名。 眼睑一胀一痒后,视线有些昏暗,木青近距离看着慕容星眼里那个眼眶开始流血的自己,以及慕容星眼里的那丝复杂,洒然一笑,他知道,慕容星刚才有息事宁人之意。 木青这一刻的心神无比澄澈清明,他想起了那条叫作泥腿子的老街,想起了身后那个我家有女初长成的妹妹,以及当初救下他和妹妹的怀风花,眼神一变,胆敢伤害我身边之人,我就要你死。 当然,这般冷酷又霸气的宣言,木青打算做到了再说出来。 风云突变!接连后退了三十几丈将近百米的慕容星动了,他这一次没在保留,垂落在腰间的右手,五指并拢再攥紧,竟是一拳轰向了木青的心脏。 明明是拳头,却有超过灵生境一品威力的剑道威势在拳头前堆砌。 不管你小子是剑修还是毒修,既然你想一拳了事,那我也用一拳成全你! 慕容星的眼神在一刻森冷雪亮无比,他这一拳上的剑意之重,已经来到超凡初期巅峰,此人能够接得下? 木青眼神坚定,早已在腰间蓄势良久的拳头也顺心轰出。 “嗤——”白雪入沸油,两条对撞在一起的手臂周围,夜雾瞬间一空。 木青的拳头上鲜血模糊,在慕容星搜刮老底后的这一拳之下,拳头与手腕锤子,明显是手腕尽折的凄惨下场。 “回来!”便随着一声弱不可闻的威严轻喝,有破风呼啸声硬生生停在木青身后几丈外。 怀风花强撑着跟了上来,站在徒弟张芍药身边,脸色的凝重程度一点也不必张芍药少,但她更明白在这样的生死之间,三品修为的徒弟去了也是于事无补,更会分去木青的注意力,反而对局势不力。 张芍药睫毛颤抖,嘴唇被咬破得鲜血淋漓,平时她早该皱着小脸喊疼了,此时却是不发一言地看着木青那只差点对折的手腕。 手腕被慕容星一拳折断后,拳头上也开始出现深可见骨的伤口,木青整条左手臂上的衣襟在一瞬间化作了丝缕又在下一刻化作飞灰。 一拳既出,木青前进的脚步第一次停下来。 他的左肩不受控制地颤抖,肆虐的剑意就像一把把小刀子切走木青左手上的血肉,剧痛带来地那股战栗感,让脸色苍白无比的木青眼神越加明亮,他深呼吸一口气,胸口的鲜血一片片地浸透这全身衣襟,除此之外,他好像什么都没做。 木青的左手整只拳头都快没了血肉,整个人也已经成为了一个血人,看起来败局已定,但明明以牙还牙以眼还眼反击得霸道无比的慕容星,却脸色率先灰败了下来,他整个人的那股精神气就像是回光返照一般,迅速地跌落谷底。 只因为木青右手那只拳头一直放在慕容星胸前未曾离开分毫! 木青率先收回了鲜血淋漓的左手,然后站直身体收回了右手。 慕容星的眼神本来如峰顶上的白雪,冰寒萧杀,此刻却也在体内那股翻江倒海的真气肆虐下黯淡了下来。 木青能听到自己的心跳砰砰声和鼻尖的喘息声,此次战斗,没了那么多算计,他甚至挡住堪比超凡初期巅峰的剑意,这一刻他知道自己胜利了,心境透彻无比,至从进入三品后一直未能确立的道心,在这一瞬间也有了许多可以沉淀明悟的东西。 吐出一口血沫,却因为无力落在胸前衣襟之上,木青看着面前强制不倒的慕容星,缓缓说道:“之前有句话,我没说。” 慕容星眼皮晃动,捂着胸口。 木青视线低垂看着慕容星的胸口,像是想要认真欣赏自己的杰作。 “我不管你是天狩的档头,还是是慕容隐那老头的弟弟,一品也好,超凡也罢,但敢伤害我身边之人,只有死路一条。” 被鲜血粘念的双唇上下翕动,一字一句,说得很慢,但木青每多说一个字,慕容星胸口起伏得就越快。 若是慕容星脱下衣服,木青就能看见以他那凹陷半寸的拳印为中心,紫青色的裂纹密密麻麻,蔓延向了慕容星的全身各处, 好一幅流星坠落大地后的龟裂画面。 慕容星双肩微微塌陷,身形开始摇摇欲坠,在木青的预料中,他本该早就倒地不起了才对,慕容星却靠着坚韧无比的意志力始终站在木青的面前。 木青眉头微微一皱,下一刻慕容星整个人就倒飞了出去。 木青收回了拳头,刚才慕容星还想挣扎一下,就来了木青都不得不佩服对方。 “师叔,借剑一用。”木青拖着一条手臂,一步步地走到慕容星面前。 慕容星这一次是真地爬不起来了,他强撑起上半身,视线掠过面前的木青,不知看着哪里,“可以不杀我吗?” 脚步声接近,怀风花按在张芍药小手上,摇摇头让开了位置。 象征着万花谷谷主身份的那把青木剑也经断了,张芍药雀跃当先地就想抽出自己的宝剑,却被师傅给阻止了。 师徒二人又有声音传来,“让我来,可以吗?” 怀草诗不知道何时靠近了众人,手上倒提着一把普通的铁剑。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一百八十七章:谁的抱负 怀草诗身后的远处,捂着肚子的刑左默不作声地悄然往黑暗更深处退去,抱着脑袋的耿剑依旧在地上痛苦呻吟,所以,当怀草诗越过地上瘫倒的人群时,已经没有谁可以阻止她。 从这一点来看,怀风花师徒二人再加上一个木青,三人就将这股不弱于一个天南这片土地上任何一个门派的势力给扳倒了,就算是今晚过后,消息飞出去也恐怕让人难以相信。 怀草诗在越过怀风花身边时,低声说了句对不起,怀风花摇了摇头,自古女子为情所负所伤,走不出自欺的幻梦,怀草诗今晚能如此做,怀风花只会替她高兴。 木青蹙眉回头,,微微恍神。 木青自然知道她是谁,不过如今近距离打量身后这位面色平静的女子,木青不得不赞叹万花谷确实是一块人美地灵的好地方。 她和师叔怀风花在属于她们二八年华的那个江湖里,定然是气质各异却同样芳华绝代的女子。 相比起叶韵和刘葳蕤正值容色越盛的花期,怀草诗和怀风花两人就像是花期过后,岁月沉淀下来的那一坛一以花蜜酿造的美酒,各有其神华内敛,虽没有一眼便夺目的震撼丽色,却有揭盖者才能品味的独有方向。 如今同出万花谷的两姝站在一起,怀风花的气质是沉静却高洁的兰香,怀草诗的气质则是那冬雪过后依然遗世傲立的寒梅。 不过冬雪霜寒过后,这一枝寒梅也多出了几分枯寂。 一声鼻音轻嗔将木青的思绪拉回,木青朝少女投去赧然的目光,少女是她的妹妹,欣赏女子姿色的目光自然不会落在被他视为亲妹妹的少女身上。 不过木青也有些诧异,这是什么地方,怎么自己会有这番评头论足的心思。 “心愿不定,意马四驰,公子现在需沉静心神,收敛气机才是。” 不知道为什么要称呼他叫公子的木青,看向说话的怀风花,心神惊醒,受紊乱气机牵引而鼓胀飘摇的须发衣襟才慢慢平静下来,不过紧贴皮肤后,满是湿粘的鲜血,格外难受。 木青移动半步,等到稳住身形视野不再摇晃,才开口说道:“你是大师叔吧,我见过许左和白嘉禾了。” 怀草诗眼里的好奇与惊疑都一闪而过,她知道这人是谁了,嘉禾那妮子回来没少找芍药打听这人的事情。 心头心绪才起,马上就如今夜的大雾般被莫名情绪笼罩掩盖,怀草诗的视线晃晃荡荡,最终还是落到了慕容星的脸上。 不知道怎么回事,之前就算面对木青这般的年轻人,都能开得了口求得了饶的慕容星,在怀草诗走到她面前后,只是坦然一笑,艰难撑起的上半身半坐在地上,也不看她。 怀风花冷笑一声,“不敢看我师姐了么,你这种人怎么能够笑得这么坦然。” 木青目光不留痕迹地打量着怀草诗,恍然中夹杂着探究。 刚才在暗处观察那么久,他就有所猜测,出去了一趟,对于男女之间的情感纠葛,如今的木青也有些只可意会的不言自明了。 怀草诗看着身下这张同样没被岁月带走多少风姿的脸,平静说道:“你的抱负是不是总是需要一些人被牺牲才能做到?” 慕容星眼皮颤动,声音有条不缓说道:“父母子女,丈夫妻子,手足兄弟,亲情,爱情,友情,说起来都是些无价的东西,但是这个世界上从来没有人会无缘无故地对你好,就算是血脉相连的父母,他们的付出看似不需要的你汇报,何尝不是希望你能成材,能满足他们精神上的需求。” 场中众人都没插话,就连觉得慕容星是在歪理邪说的木青,也从最开始的难耐聒噪变成蹙眉沉默。 慕容星抬头看向众人,因为这个动作而扯动了遍布全身的那份拳势,真是一股生不如死的感觉。 他在木青脸上多停留了一瞬,嘴角扯动继续说道:“所以每个人都有价值,那些倒在地上的人,之所以会到在地上,便也是因为他们的价值不够,而你们,你怀草诗,你怀风花,能够安然到现在,也是你们的价值。” “这个世界上从来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也没无缘无故的,被牺牲,都是价值使然。” 慕容星停顿了一下,将怀草诗口中的“被牺牲”解释成了价值使然。 “那就没想过他们同不同意?”木青蹙眉问道。 慕容星眯着眼睛,视野便也成了一线,他发现是将自己重伤至此的年轻人在开口,摇头嗤笑一声道:“妇人之仁罢了,难道我要别人死,杀死别人之前,问一句,你愿意死吗?别人就会同意?” 慕容星吐出一口血沫,“不过是看谁的剑更快,拳头更硬罢了。” “你!你这是不讲理!”张芍药双眼瞪得浑圆,鼻息粗重,直接拔剑出鞘,恨不得先师叔一步把面前这人砍死作数。 木青蹙眉深思,脸色古怪,慕容星所言所行都很可恶,木青却找不到什么言语去反驳他。 怀草诗喃喃道:“在这样的世道,你这样的人算是一个真小人了。” 慕容星双眉微微舒展,好似得到了身前女子莫大夸赞,抬头一笑的瞬间竟是有几分狂狷风流意气,他仰视着女子始终平静的容颜,有些遗憾,低头说道:“我更希望你送我死之前,称呼我为枭雄。” “还枭雄,说你是小人都是把你当人看了,你就是畜生都不如的东西,我看姓慕容的就没有几个好东西。” 木青和张芍药目瞪口呆,他俩相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出一些好奇惊讶,怀风花这般泼辣的语言风格,对于两人来说,实在是有些陌生了。 怀草诗倒是有些眉梢一挑,嘴角微翘,眼神中有些缅怀,小师妹当年可是看谁都是想要争高低的泼辣性子,只是在当初那件灭门惨事之后,才安静了太多太多。 怀草诗吐出一口浊气,就像是将她和他这几十年来的过往纠葛恩怨一口气吐得一干二净,真正地释怀平静说道:“在这样的世道里,侠以武乱禁似乎是不可避免的了,我知道,你曾经说过,你最大的报复便是肃清这般乱象,所以你去了木槿皇朝。” 怀草诗回忆着当初,他和她还是年岁青葱时,相携离开天南,也曾有过到现在也不会忘,刻骨铭心的时光,但之后慢慢有了大大小小、各种各样的冲突,从最开始,他还会用什么“以今日之小乱,却以后之大乱”来向她解释,到后面连解释也难得有。 以至于到今天,她还是她,他却不是他了。 “只要以前那个他还活在我心里就好了。”怀草诗在心里对自己这样说。 她看着慕容星,迎着慕容星的目光说道:“我也是很后来才发现,‘侠以武乱禁’这句话没错,但你终究是理解错了。” “木槿白氏的规矩可以一肩挑起这个‘禁’字吗?恰恰相反,皇朝各州凋敝,百姓流离失所,与苛政关系很大,所以这个‘禁’更应该是我辈不求长生的武夫,心中那真正侠义之所在。” 侠义…… 木青眼神越发明亮。 张芍药眉毛舒展。 怀风花也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师姐,难怪师傅她老人家临死前会叮嘱她,若是师姐以后愿以回到万花谷便不要为难,毕竟师傅曾私下里夸赞道这个大徒弟虽是女儿身,但最是侠义心肠。 这与那个山巅求长生,山腰谋庙堂的世道江湖都不同,是真正接触到泥泞山脚的侠义。 怀草诗心里还酝酿了许多话,可现在看着面前这个其实早已陌生的男人,却又不想说了。 千言万语复归一叹道:“所以你是错的。” 慕容星笑意浅淡道:“山巅风景,庙堂阴谋,哪里比得上池塘溶溶月、窗柩淡淡风。世上灯火可亲,若是连你我二人的家乡都改变不了,又用什么用呢。” 怀草诗认真在听,这不像是他的解释,只是他的自言自语。 他的声音渐渐低沉,有着举世皆醉我独醒的寂寥,“仙人独坐钓鱼台,垂钓人间何止千年?” “侠以武乱禁,我可是不想管禁的是一些什么,那是后来者的事情。我只想让这个世道变得正常一些。哪怕只是这相对于天地之大可能连巴掌大小也没有的天南。” 慕容星知道自己做的事,肯定不是对的,但他也绝不会认为自己就做错了什么,因为他禁的这个“武”,是让这个时间少一些凌驾众生之上的沉潭老王八千年老不朽。 末法时代,书生意气? 慕容星不知道自己那个弟弟,是不是懂了? 慕容星心中也有千言万语,以前是觉得“士不可不弘毅任重而道远”,现在反倒轻松一些,回首过去,也因为一人力穷而走上了偏激的道路。 慕容星眼神澄澈说道:“我还是不认为自己就做错了什么。” 他视线从众人身上一一掠过,眯眼说道:“我想做的事还有很多,我认为对的就去做有什么不妥?” 这才是天狩大档头该有的样子,死到临头,死不悔改,木青轻声说道:“你是觉得大家没资格评判你吗?” 许左抱着陆凡柔走了过来,看到这一幕,慕容星看向怀草诗时稍有迷惘和歉意,点头说道:“如果我有错,那就将我扫进历史的垃圾堆好了。” 慕容星下颌微微扬起,怀草诗倒提铁剑,一剑削了下去。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一百八十八章:剑拔弩张 剑影生寒,拖曳出一条流利的弧线。 闭上双眼的慕容星又睁开了双眼,眼神迷惘。 他的脸上多出了一条一寸长的伤口,鲜血很快浸出,淌下几道血痕,染红了半张脸。 慕容星抬眼看着面前的女人,迷惘的眼神渐复清明,用眼神询问。 怀草诗面无表情,沉默地用视线追逐着那道慢慢下坠的血流。 她下颌微沉,轻声道:“这一剑,是为了凡柔。” 慕容星眯起双眼,看着许左怀里那个女人,视线开始在众人身上移动,最后才落到怀草诗脸上,嘴角微翘,自嘲一笑,语气低沉问道:“还有几剑?何时才是为了你自己?” 怀草诗摇了摇头,“我和你的恩怨一笔勾销,不需要你付出什么。” 铁剑的剑锋在微微抖动,怀草诗收紧了握剑的虎口,“现在是万花谷与你的恩怨。” “师姐。”怀风花上前一步打断了怀草诗。 她悄悄握住怀草诗握剑的手腕,轻声说道:“既然是了结万花谷与他的恩怨,那就让我来吧。” 怀草诗和怀风花四目相对,眼神一动,充满歉意,摇头说道:“师妹,还是让我来吧。万花谷与他的恩怨因我而起的。” “妇人之仁,只会害了自己也拖累了别人。”明明自己很快就要成为剑下亡魂,慕容星却像个局外人一样看着这一幕。 怀草诗越是拖泥带水,他眼里的情绪便越是复杂。 直到眼底深处的歉疚也快要藏不住了,他干脆闭上双眼,“再拖延下去,是想等我的援兵来吗?” 众人都是一愣,怀风花蹙起双眉,怀草诗挣脱怀风花的手指,低声道:“放下就是真放下了,你不用担心我。” 怀风花在心里轻叹一声,如果当真放下了,你会手抖吗? 这么一闹,时间过去了半盏茶,怀草诗闭上眼,调整着呼吸,这一次她双手握住了剑。 此时,就在木青他们身后几丈外的一顶军帐后面,雷典几人脸色精彩,显然都没料到会是现在这种局面。 慕容修明压低声线说道:“雷老头,要不我们赌一赌?” 雷典眯着双眼,打量着前方动静,没有理他,慕容修行依旧饶有兴趣道:“我赌我这个便宜婶婶这一次还是下不去手。” 宁初一脸厌恶地瞪了慕容修明一眼。 师父她们没事,就算此时还被软禁起的怀草诗,神态却放松平静了许多。她转头看向前方,眼光熠熠,视线在木青身上停留时复杂难言。 慕容修明跟随着宁初的视线问道:“宁师姐,那人是谁啊?” “能打赢我那个便宜叔叔,就算有这个什么阵的影响,也还是挺厉害的。”慕容修明总是在大家安静的时候,显得话非常多,“嗯,至少比我现在厉害。” “他没你厉害。”一个低沉的声音突兀响起。 “哦?”慕容修明转头看向右手边,视线越过最近的老头子雷典,看着随时蓄势待发的渔夫,笑嘻嘻说道:“没想到是大叔你在说话啊,我可当不起你的夸奖。” 渔夫目不斜视,时刻注意着前方的一举一动。他感受着前方那个年轻人身上控制不住散发出来的气机,眉头微蹙,语气破天荒地有些自我怀疑,“相比境界,他才三品。现在不过是才入道的样子。” “怎么可能?”雷典都惊讶到了,他收回目光看向渔夫,“那等下有没有问题?” 渔夫摇了摇头,“那年轻人气机太过紊乱,已经不能再战。” 雷典会心一笑,看向慕容修明,小声说道:“慕容小子,给你个机会,你来处理,如何?” 慕容修明眼神明亮,抿了抿嘴笑道:“那感情好啊,符合我的身份。” 这边,怀草诗手中的剑落向了慕容星的脖子。 破风声呼啸中,慕容星竟然笑着对宁初点了点头。 只要是怀草诗动手,他便并不打算去艰难拼凑起以身化剑的坚硬体魄。 若是换作其他人来,就算下场同样是死,他慕容星也不会像现在这样引颈受戮,而且他的体魄虽然被木青的拳意和真气摧毁,但想要挡下怀草诗这一剑还算简单,毕竟怀草诗现在的力量只能算是比普通人稍强,而她手中的剑也不是什么削铁如泥的宝剑。 雷典眼神闪过一丝纠结,叹息道:“算了,还是救下二公子再说。” “渔夫。”在雷典放出他名字之前,渔夫便动了。 剑不像刀,剑有两锋,一锋向外伤人,一锋向内很可能伤己。 比如此时,但铁剑剑锋入肉半寸不到,鲜血就开始激射时,怀草诗眼神晃动得异常厉害,这一刻才明白师妹为什么要劝她换个人来动手,远来之前做了那么多心里建设,自说自话,真到了动手这一刻才发现还是会心痛。 怀风花看到这一幕,胸中郁气一吐而空的同时,转头看向了了师姐怀草诗的侧脸。 怀风花目光内敛,喟叹一声。 她并不想怀草诗这么折磨自己,不管怎么说,要杀死自己曾经深深爱过之人,怀草诗以后的心境绝对会受到影响。 头端血流没什么好看的,木青收回视线,对不知何时悄悄踱步到身边的少女微微一笑,下一刻,他双眉一挑,连忙将少女扯进了怀里。 “小心!” 几乎是同时,一道人影从张芍药刚才所在的位置直冲而过。 怀风花反应最快,刚伸出双手想要阻挡,渔夫身子一低,侧移几步就来到了怀风花和怀草诗之间,他脚跟着地身形立正,背对着慕容星,面朝着怀草诗,只见他迅疾伸手一探,挡在铁剑剑锋之前,再由下而上地一划,“咔嚓”一声,怀草诗手中的铁剑直接应声断成了两截。 等到渔夫站定,收回左手护在胸前,双指并拢。 众人这才看清,其中剑尖那一截,还被他夹在双指之间。 从一开始逼迫木青不得不先出手救人,到站在两女之间单凭一只手就折断铁剑救下慕容星,这般静若处子动若奔雷的大风采,不过是呼吸之间。 显而易见的敌对关系! 木青放下张芍药后,连忙挡在怀风花和怀草诗的前面,她俩要么伤势严重早已无力再战,要么跟一个普通人无疑,木青直接格开了她俩与来人的距离,在半丈后站定。 木青眼神冰冷地看着来人,怎么?今晚又来一个找死的?刚才若不是他反应及时,芍药很难说不会受伤。 “啪啪啪啪……” 就在木青一身杀意越发汹涌澎湃之时,众人身后竟然响起了一阵异常诡异的鼓掌声。 大雾笼罩,夜色迷蒙诡谲,在这普通人难行一步的环境里,这样的声音格外突兀刺耳。 本来就显得异常突兀的对峙局面立刻就被打破,除了木青,他身后的众人都不约而同地往身后望去。 “呼~,幸好你们没有马上动手,不然被渔夫大叔自卫反击,伤了谁都是伤了自家人。” 脚步声接近,慕容修明一马当先地走到众人近前,惊魂未定的张芍药鼓起腮帮正要娇斥,突然睁大了眼睛,“师姐!?” “芍药!”两人的声音同时发出,带着焦急。 张芍药喊完就想冲到宁初身边,才踏出两步就被怀风花抓住了手腕。 怀风花脸色冰冷,眼神愤怒,下巴一抬示意小徒弟认真看。 张芍药细看之下,脸色大变,她这才发现师姐宁初被一个臭老头反剪着双手,正一脸焦急地对她连连摇头,示意她不要过来。 慕容修明走到渔夫身边后,轻巧一个转身,完全忽视现场剑拔弩张的紧张氛围,他看着张芍药那张少女渐成绝色的小脸,眼神明显一亮,微微一笑道:“这是芍药小师妹吧,放心,宁师姐没什么事。” “哼!”张芍药纤眉微凝,执剑而立,朝木青背后微微靠拢。 慕容修明似乎这时候才有空眯眼打量起木青,满脸和煦笑容地朝木青点了点头。 等雷典押着宁初走到慕容修明身侧,众人对峙的格局定型,怀风花满脸寒霜,踏前一步和木青并肩而立。 怀风花眼里的担心越来越多,冷声问道:“宁初怎么了?为什么不说话?” 雷典桀桀笑道:“怕她耽误我们看戏,本来想让一直昏迷,还是咱家公子好心。” 慕容修明一脸惭愧的表情,朝着怀风花自认为很有风度下巴微沉,轻声说道:“师叔不用担心,宁师姐只是被点了哑穴,并无大碍。” 怀风花默然,眯起双眼打量着几人身上的袍子,心中若有所思,有些冰冷。 “你是消失很久的天榜刺客,渔夫?”怀草诗突然开口,吸引了众人心神。 慕容星捂着脖子,安静地坐在来人身后,怀草诗睫毛微动,眼神复杂,视线上移看向从她剑下救出慕容星的中年男人。 只有她在刚才那一瞬间捕捉到了,对方让她手中的铁剑断成两截,并不是考的手指,而是一把极为纤细的短剑。 怀草诗嘴角冷笑,对方之所以会如此做作不过是向掩饰手段而已,所以她微微偏头对前面的师姐和年轻人提醒道:“他的那把剑应该就是鱼肠剑无疑,而且他是左手剑。” 木青点点头,直勾勾地盯着面前的中年男子。 渔夫咧嘴一笑,也不为意,双指间的那带着剑尖半截剑身微微晃动,似乎随时都能射向木青或是木青身后的任何一人。 真正对峙的人顾不上说话,所以慕容修明微微一笑,赞道:“婶婶的眼光真不错,他确实是渔夫。” 怀草诗怒目而视,冷哼一声,若是实力还在她绝对把这个嘴皮子乱飞的年轻人砍个半死了。 “说吧,掌律一脉的雷典雷执事,你们今晚想如何?” 怀风花看向了老头雷典。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一百八十九章:慕容修明 气氛凝滞,木青跟随着怀风花的目光看向雷典。 雷典故作疑惑,诧异问道:“难道不是四长老喊你大弟子向我们求援吗?” 怀风花一身血腥气极重,因为木青的到来,她好不容易获得了短暂地喘息时间,但现在面对气势正盛实力没受丝毫影响的雷典几人,怀风花自忖没有丝毫胜算。 她面无表情地说道:“不知道雷执事你们又躲在暗处等了多久?” 至于等的是什么,不言自明。 雷典毫不掩饰脸上的笑意,怡然自得地说道:“四长老不要误会,大家都是隐谷的一份子,一家人难能袖手旁观,若不是这莫名其妙的大雾,我们恐怕早就到了。” 雷典这种一大把年纪的人,还能被慕容隐引以为重任,跋山涉水到这里,早就是精于世故,眼光独到的厚黑绝色。 就算现在大家都心知肚明,他是在坐山观虎斗等着两败俱伤,也绝不会在说话上留下丝毫漏洞,他现在不称呼怀风花为谷主,而是四长老,便是要把今晚之事放在他能控制的最大范围里来。 怀风花点点头,目光直接射向渔夫身后,指着慕容星,语气冰冷道:“那这又是怎么回事?” 雷典眯起双眼道:“四长老何必明知故问?” 张芍药鼓着腮帮大声道:“什么叫明知故问?这个人把我们万花谷害成这样,师傅差点死了,你们偏偏还要救他,我看你们才是一伙的才对。” 宁初还被雷典反剪着双手,张芍药看着面前这一群道貌然然的家伙,纤眉倒竖,当真是把少女气得不行。 慕容星现在当真成了一个局外人般,他意态随意地盘腿而坐,默默打坐吐息,木青不动声色地打量对面这些人的神态,和慕容修明目光碰撞到一起时,慕容修明还意态潇洒地点了点头。 “这人之前喊谁婶婶?”木青若有所思,转头看向怀草诗,眼里有些明悟。 雷典对于小丫头的冒犯不以为意,古怪地看了怀草诗一眼,笑着解释道:“看来四长老为了照顾她师姐的面子,不曾跟小丫头说清楚,老头子身后之人,不管他是不是去天狩当了什么大档头,我见着了都会由衷喊一声二少爷的。” 慕容修明意气风华地接着说道:“他是我二叔,也姓慕容,不知道这个理由够不够?” “哼!”张芍药有些郁闷,更多地还是愤怒,就算他姓慕容又如何,做错事就该付出代价。 雷典看着不管伤势如何,气势始终不坠的怀风花这些人,眼里有些唏嘘。 他料到今晚会有一场由他们主导的对峙,可结果与当初设想地在慕容星手下救人实在是天差地别,这始料未及的局面让他一开始在心中做好的打算全盘作废。 对面年轻人的气势实在不能小觑,雷典用眼角余光细致打量,注意到挡在最前头的渔夫,就算与这股气势针锋相对,依旧沉静自若,眼里有放松有把握了许多。 只要早已是超凡初期极为擅长杀人的渔夫在这里,那他雷典完全可以把优势攫取到最大,想到这里,雷典偏头看向慕容修明。 慕容修明感受到了来自雷典的目光,踏前一步和渔夫并列到一条线上,嘴角微翘说道:“今晚这件事,算得上那一句大水冲了龙王庙了吧。两位师叔,你看,你们一位重伤,我二叔也好不到哪里去,不如就暂时放下?” 怀草诗微微皱眉,一句“便宜婶婶”让她只有无尽的恶感,她只看了这个浑身透着一股桀骜不驯气质的年轻人一眼,便将询问的目光投向了雷典。 雷典笑道:“慕容小子是大长老的义子,我们出发之前,大长老就有交待,家事由他处理。” 慕容修明瘪了瘪嘴道:“行了行了,雷老头,本公子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叫慕容修明,你这样介绍不是无端让两位仙子般的师叔误会吗?” 雷典呵呵一笑,他今晚算是给足了慕容小子的面子,倒时候局面若是局面闹得不可收拾他再出面,也好让长老得知他的这份心意。 “不要浪费时间,我们还剩三刻钟。”渔夫提醒道。他从进入雾气笼罩的范围后,就在计算时间,半个时辰已经用去了一刻钟了。 慕容修明点点头,爽朗带笑地看向怀草诗,面上带笑,眼里却带这邪魅,他慕容修明特别喜欢跟仙子侠女一起快乐玩耍,他刚才可是跟雷老头赌了一把,虽然没有赌约,但这种蛇蝎心肠的女子,可不是什么好东西。 不过他依然声音醇厚温柔地说道;“不知道师叔时候愿意收手?” 怀草诗连正眼都不看慕容修明一眼,将手中还在滴血的铁剑交给了怀风花,怀风花接过后,点点头说道:“今晚可以暂时放下我们万花谷与他慕容星的恩怨,不过事先说明,下一次再遇上此人,我代表我师姐,代表万花谷绝不会手软。” “我慕容星这一颗大好头颅随时等你们来取。”慕容星轻声说道。 慕容修明翻翻白眼,不再给今晚第一次见的这位便宜叔叔说话的机会,看向怀风花说道:“接下来,我们谈谈隐谷和万花谷之间的事?” “等等。” 渔夫转动脖子冷漠地看向说话之人,木青说话时便后退一步,伸手探向怀风花后背。 “哦?不知道这位兄弟叫什么名字?可是师叔秘密收的弟子?”慕容修明看着木青娴熟地伸手为怀风花疗伤,对于在天南算得上医药圣地的万花谷有某些手法可以临时治疗,见怪不怪,倒是对木青这个人的身份格外好奇。 木青淡淡地瞥了慕容修明一眼,蹙眉想到自己的身份早晚会被查到,正要开口,怀风花抢先说道;“慕容公子既然代表这大长老而来,那还是说正事吧。” “也好。”慕容修明笑着点头,他从今晚露面到现在,不管是万花谷这边是什么态度他都脾气很好,就连雷典都悄然多打量了身前这个年轻人的背影几眼。 宁初蹙眉站在雷典身边,对于慕容修明的反常,眼里忧思渐重。 就在大家都认为慕容修明还要将这种笑脸和煦的形象维持下去时,他突然就收敛了玩笑不恭的神态,认真说道:“师叔见谅,小子喜欢直来直去,第一次谈判,我直接就开诚布公好了。” 怀风花微沉下颌。 慕容修明沉声道:“第一条,万花谷谷主,师叔是不能当了,刚好你身受重伤,万花谷需要一个新的谷主,当然,我们隐谷也需要一个新的四长老。” 怀风花蹙眉不已,她之前破釜沉舟,存了敢死的勇气,本就想以谷主之位,换得弟子后辈们的性命安全。 万花谷是在她成为谷主时,为了延续传承主动并入了隐谷,所以她既是谷主也是隐谷的四长老。 不过此时仔细听慕容修明所说,这里面可以操作的空间实在有些大, 如果权力过渡平稳,万花谷谷主即是隐谷四长老这一台面下约定俗称的事情便会慢慢形成规矩。 但若是将这本该同属于一人的两个身份拆分开,万花谷谷主是万花谷谷主,隐谷四长老是隐谷四长老,外人看起来,万花谷和隐谷的关系割裂得更多,是万花谷得了更大的自由空间,但若是形成了隐谷四长老牢牢挟制万花谷谷主的格局,长此以往下去,用不了多少年,万花谷就会彻底丧失了自主权利,沦为隐谷的附庸。 而想到宁初和张芍药这两个徒弟情同姐妹的关系,怀风花就觉得自己没有想多。 这个年轻人不容小觑,玩弄人心的手段已经不差了。 怀风花心思起伏,慕容修明眯起狭长的双眼,问道:“难道师叔是恋栈不去?” “我可以不做万花谷谷主。”怀风花直视慕容修明,挑明问道:“不过,谁来当合适呢?或者说,谁来做谷主,谁来当四长老?” “天南乱了很久,这十几年中,师叔能领着万花谷坚而不倒,我钦佩万分,不愧是能一针见血的女中豪杰。” 慕容修明说到这里语气一顿,不知道想起了什么,眉梢轻佻地一挑,狭长的凤眼上下打量着面前这个带血美人,眼底深处隐晦地酝酿着邪秽的念头。 “慕容公子过奖了,万花谷的谱牒上从来都是女儿家的名字,我比起师门前辈还差得很远。”怀草诗面无表情的说道。就在刚才那一刻,修炼多澄澈心境的她感受到了那股自以为无人可知的恶意,连杀死慕容修明的念头都有了。 马屁拍在了马屁股上,饶是慕容修明的脸色也是一僵,他咳嗽一声说道:“我打算让宁师姐来做隐谷的四长老,不知道师叔有何意见?” “那阿初也能做万花谷谷主吗?”怀风花不给慕容修明丝毫余地问道。 慕容修明转头扫视着万花谷众人,最后落在一直紧着脸满脸不开心的少女身上,笑道:“让芍药师妹来做万花谷谷主如何?” “啊?”张芍药小脸一愣,她心思单纯,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会沦落到别人的算计之中,木青脸上铁青,也是这时候才有些搞明白慕容修明的坏心思。 “月九那家伙写的信我还没交给师姐呢。这家伙存心挑拨离间?”木青眼神冰冷地看向慕容修明。 慕容修明面对木青针对他而来的寒意,脸上反倒多了几分由衷惬意,好像是说怎么,对我有意见? 他就喜欢看见别人一幅有意见却不能或是不敢质疑的样子。 怀风花在一见到雷典之时,就知道今夜之事恐难善了,所以木青替她治疗,她并没有拒绝,她自己也在默默规整气机搬运周天,此时眼神深邃,正在沉默思考。 此时两人的气机相互联系,感受到木青正要开口,怀风花点头道:“我可以答应。” 虽然明摆着地别无选择,但慕容修明没料到怀风花这么爽快,心中酝酿好的说辞顿时无用。他眯眼打量着怀风花脸上有多少诚意。 怀风花开口说道:“不过芍药还没有成年,我要代理两年谷主。”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一百九十章:我不同意 怀风花了解自己的两个徒弟,宁初性格沉静聪慧,一些看似无害的好事,她分辨出脉络下的阴险后手,但单纯天真的张芍药多半是会被架空的,这也许不是宁初本意,但那个时候恐怕宁初说话也不会管用。 慕容修明眼珠子一转,沉默道:“师叔恋栈不去,还是因为从没把隐谷和万花谷视作一家吧?” 怀风花蹙眉道:“万花谷一直都是万花谷,这么多年下来,万花谷为隐谷提供的利益恐怕不比泉府的少吧?既然如此,你们何必咄咄逼人?” 慕容修明摇头道:“万花谷价值大家都看在眼里,今晚是天狩,明日后也许就会是其他势力,匹夫无罪怀璧其罪,这个道理想必师叔当初决意加入隐谷时就清楚了。” 慕容修明见对面几姝脸色都不好看,笑着说道:“我不是贬低师叔你们,你们在我眼中当得上真正的仙子佳人。” 怀风花面色沉静道:“我当初加入时,慕容云答应过我,万花谷之事由万花谷之人管理,如今你是想越俎代庖?” 慕容修明摇头后却轻笑一声径直点了点头。 他一双狭长双眸明亮有神,扫视对面这几个人,直言不讳道:“万花谷是为隐谷输送了许多利益,但万花谷人丁不兴,这些年若不是隐谷明里暗里地支持,早已独木难支了,这件事实师叔总不会不趁认吧。” 这些年来,每当隐谷其他几脉有异议时,万花谷就会拿丹药和金钱让那些人闭嘴,但所有人都明白,万花谷和隐谷貌合神离的事实,谁都想把万花谷真正握在手里。 慕容修明开窍得早,人很聪明心思也多,早就知道想要控制万花谷,只需要控制面前这寥寥几人而已。 “师叔,今晚说到这里了,不如把大家心知肚明的那层膜给捅破。” 慕容修明话里意思有些猥亵,雷典咧嘴一笑,这慕容小子当面调戏女子的能力倒是比他们这些老家伙强多了。 他虚眼看去,面前几女各有千秋,但姿色容貌都是绝佳上乘,老话怎么说来着,夜色下看美人,越看越美,书上倒也没怎么骗人。 见当面两姝脸有愠怒,慕容修明见好就收,他指着地上倒了一地的那些人,目光又在怀风花身上的伤口处多停留了片刻,“万花谷这个大阵确实厉害,护得了一时,但能一直维持下去吗?” “既然一个天狩就把万花谷弄得这么狼狈,与其这么自欺欺人地冒着性命风险继续抵抗下去,最后两边不受好,不如早点诚心归顺我慕容家。” 怀风花嗤笑道:“慕容家?怎么又不是隐谷了?” 慕容修明笑容和煦,眯眼道:“师叔啊,我诚意这么足,你为何还要无端嗤笑,当真不能以真心换真心?” 怀风花脸色迅速恢复平静,她认真看过去,发现对面几人在听到慕容修明这么说时没有半点意外流露,视线从雷典身上回到慕容修明脸上时,多了几分慎重。 一直在打坐调息的慕容星自嘲一笑,开口道:“看来我这么一动,慕容隐那老家伙终于坐不住了吗?小子,这是你自己揣测出来的,还是你爹暗自嘱咐过你?” 慕容修明既没转头也没转身,讥讽道:“便宜二叔,你受这么重的伤还是少说点吧,我怕到时候你撑不到见义父的时候。” 被慕容星这么一打岔,眼看要开口的怀风花沉默了下去,慕容修明其实也在仔细计算着时间,有些气急败坏,看向怀风花时多了些肆意的目光,“师叔,当真不考虑?” 背后的一双手微微用力,怀风花猜身后的小家伙多半也不希望他妹妹被无端卷入这般波折,她轻舒一口气说道:“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我要代理两年万花谷谷主。” 慕容修明摇头道:“不可能的事情。” 慕容修明流出几分乖张气势道:“师叔,此刻大家都还在这灵雾阵中,说得不好听一些,我是看在宁师姐的面子上才对你如此客气的,你当真不会觉得此次时刻你还能讨价还价吧?” 慕容修明话音才落下,渔夫就向前跨出一步,凶悍意味尽显,雷典眯着眼笑道:“我看不像是讨价还价,我们这位四长老明显是在拖延时间。” 这世界上的谈判其实都没什么两样,彬彬有礼的外衣被撕掉后,弱势的一方似乎只剩下了点头答应的份。 张芍药小胸脯起伏得越来越快,少女对于这种一点点在万花谷众人伤口上撒盐的行为感到憋闷难受至极,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反驳,正往前冲时被怀风花伸手拦下。 怀风花蹙眉说道:“我可以答应你,阿初做四长老,芍药直接做万花谷谷主,还有吗?” 最直接的试探徒劳无功,慕容修明声音冷淡了许多,道:“芍药师妹当上万花谷谷主后,得立刻到戒律山修习戒律,为期一年。” 怀风花感受到身后之人的气势一变,更加内敛,微微摇头,抬眼直视向慕容修明,“芍药性子纯真妨碍不到你们的野心,不要太过分。” 慕容修明不置可否,他本该继续强硬嚣张地坚持下去,却点头答应了怀风花的意见。 怀风花眉梢一挑,“还有吗?” “师叔明见。”慕容修明弯腰作揖道:“我慕容修明想娶宁初师姐为妻,愿师叔成全!” 原来是应在这儿,雷典双眼一亮,对于慕容修明倒是真地高看了几分,看来这小子平时也没少藏拙啊。 张芍药小嘴大张,眉眼瞪圆,扯着怀风花的袖子大声道:“不行!师傅,我们不能答应把师姐嫁给这种人,我去那戒律山就是了。” “现在可不是你想答应就可以的了。”慕容修明心里一笑,做足礼节道:“宁初师姐嫁给我慕容修明为妻,我慕容修明绝对不会亏待于宁师姐,而且,万花谷与我慕容家从此结为姻亲,以后谁要再敢对万花谷生出觊觎之心,掌律之中不缺渔夫大叔这样的好手,我慕容修明保证绝不让纷争再波及到万花谷丝毫。” 慕容修明身材修长,邪魅俊美的长相若是评分恐怕与木青不分伯仲,他这个提议,外人来评根本挑不出任何毛病,因为联姻来巩固各自的势力不管在哪里都是很常见却也有用的手段。 不过唯有一点,也正是这一点引申出许多闻着催泪的凄美故事,那便是绝大多数时候,两方势力的联姻从不曾顾及过当事人的感受。 怀风花脸色平静,眼底深处却有冷意堆积,她正要开口,这一刻钟内极为克制的雷典桀桀怪笑道:“老头子我做不来拆散姻缘的好事,你怀风花也先别开口,先问问当事人的意见如何?” 他双指并拢在宁初身上一点,甚至是大方地松开了宁初被反剪的双手。 “师傅,师妹。”宁初脸上的担心不加掩饰,目光从木青脸上一扫而过,眼底深处的悲伤不加掩饰,却只是向前踏出两步,便转身看着慕容修明道:“我答应你,但你要保证大家都平安无事。” 慕容修明嘴角上翘,转头肆无忌惮地打量着宁初,好一朵带刺的玫瑰,偏偏如今这朵玫瑰带着凄婉的水珠,向他低下了花苞。 慕容修明感受着宁初身上那股独一无二令他只想据为己有的冷冽凄清气质,露出一个邪魅温柔的笑容,喟叹道:“还是师姐知我真心。你放心,等以后你我成亲,我们便是一家人了,自然会保大家都平平安安的。” 宁初冷漠地看着慕容修明,显然并不满意他的回答,慕容修明瘪瘪嘴,苦笑道:“好吧,我就把诚意做足,今晚不伤一人,大家都相安无事如何?” 宁初一双清丽的眉毛微皱,无声地点了点头。 “我不答应。”一个清寂的嗓音响起。 怀风花诧异地看向师姐,她没想到师姐比她还着急。 众人的目光都落在怀草诗脸上,怀草诗眼睑微动,冷声道:“企图用一场没有感情的婚姻来控制万花谷,是最愚蠢的做法。” 怀草诗就像看着一坨狗屎一样看着慕容修明说道:“你慕容修明今次无非是想通过控制万花谷,以此提高你在慕容隐心中的价值,用这种堪称儿戏一般的手段当真能入慕容隐那只老狐狸的眼?” 慕容修明一脸阴郁,眼神邪狷地盯着怀草诗。 谁也不知道怀草诗为什么抢在怀风花这个师傅之前,鲜明地表达了自己的立场。恐怕只有刚才和她目光交织的慕容星才勉强能够猜到一点怀草诗的想法。 慕容星心里酸涩一笑,在这傻女人眼里,婚姻的纽带应该是诚挚的真爱,这种把婚姻作价的行为在怀草诗眼里可不是深恶痛绝,更何况还是万花谷与慕容家的联姻。 慕容修明理智地没有去跟怀草诗这种为情所伤的女人针锋相对,转头看向怀风花笑道:“不如师叔替我们选个好日子?” 勉强能发挥出六七分的实力,怀风花暗自评估了一下现在的自己,从一开始,她就没打算今晚能善了,只可惜拖累了几个小家伙。 怀风花微微低头看了一眼张芍药,再抬头看着宁初,看着对方眼底深处的哀凄,怀风花洒然一笑,她再这么沉默下去,才是伤了小家伙们的心。 突然,怀风花转头看向身后。 木青这个时候心有灵犀一般,收回了放在她后背的双手,怀风花看向木青,微微一笑,用眼神示意。 木青和宁初之间那件事始终都是一个坎,她乐意替两个晚辈修复一下关系。 木青点点头,重新与怀风花并肩而立道:“我也不同意。宁师姐早已心有所属,凭什么嫁给你?”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一百九十一章:武夫驭剑 慕容修明皱眉看着木青,木青冷眼回应着慕容修明。 对峙的两拨人中,他俩的年龄最是接近,木青对于慕容修明的狂妄自大,当真是厌恶到了极致,而慕容修明对于木青在此时喧宾夺主的恶感同样极深,当真是相看两厌。 “你只是一个外人,万花谷的事不用你管,我的事更不用你操心。”一抹羞怒快速浮现在宁初脸颊上,又很快淡去。 她看向木青时,眼底深处涌起了极为复杂的情绪,目光移到张芍药身上时才平静下来。 慕容修明眼里若有所思,本来快被冰霜覆盖的神情瞬间笑容,转变成一脸肆意地笑容,大声道:“说得好!” 木青和宁初目光交织,欲言又止,神色古怪,这让慕容修明越发明悟,极富占有意味的目光落在宁初的侧颜上,笑问道:“这人是喜欢宁师姐的吧?我早就知道,以师姐这般独特气质,怎么可能没有追求者,没想到今晚就让我遇到一个。” 怀风花和张芍药师徒两人一脸古怪,以看待傻子的眼神看向慕容修明。 慕容修明感觉有被冒犯到,眯眼冷笑一声,径直走到宁初身边,和宁初并肩而立,宁初双肩一颤,却是慕容修明将手大胆地揉在了她的腰间。 慕容修明直接忽略掉木青冰冷如刀的眼神,看向怀风花惬意问道:“师叔,我们天南这片地方虽然不讲什么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但你终归是宁师姐的师傅,如今师姐已经答应了我,你作为长辈,总不会棒打鸳鸯吧。” 慕容修明说完时,手上用力,一把将宁初搂紧,宁初睫毛扇动,视线低垂,双手抵在慕容修明胸前,只能勉强格开一个拳头的距离,却没有反抗。 万花谷众人都是一脸怒意,怀风花正要开口,雷典踏前一步冷笑道:“我劝你好好想想再开口,如果慕容小子取了你徒弟,这是你我双方皆大欢喜的好事,你若还是没能认清现在是什么情况。” 雷典故作停顿,斜眼看向木青,冷漠道:“刚好,有些人活着也是浪费空气,老夫不介意送他一程。” 渔夫浑身一震,气势一变,大雾不能再进他身周三尺。 怀风花冷笑道:“万花谷有一条代代流传下来的规戒,世上男人多有负心汉,以后谷内女子若遇良人,大可自结良缘,缔结婚姻,但若是被胁迫而欲要我们屈从,当举全谷之力讨伐淫威之人。” 怀草诗看了怀风花一言,眼里有些疑惑,不过转而洒然一笑,执剑在前道:“万花谷的传承不是不可以断,只要我们女儿家的侠义和骨气还在就行了。” 慕容修明对于当前剑拔弩张的气氛很不满意,他看向怀风花,冷漠问道:“师叔,我不妨告诉你,单是一个突破了灵生一品的渔夫就,你们所有加在一起都对付不了,当真要自选死路?” “而且,宁师姐已经答应了嫁给我,你又何必浪费弃师姐的好意于不顾?” 怀风花摇摇头,自家徒弟的性子她能不知。 木青看着慕容修明还将宁初抱在怀里,眼底深处的怒意越来越多,开口道:“我刚才已经说过,师姐早已心有所属,你再不放开她,别怪我拿你开刀。” “你别说了!”宁初声音里的担心和焦急再难掩饰。 慕容修明一双狭长的眼睛虚眼看向木青,睫毛交错邪魅一笑,他转头说道:“杀死他。” 不足一丈的距离,众人被一股猛然绽放的气势排斥,不约而同地向后退去。 眨眼功夫不到,挟泰山而超北海的气势便冲天而起! 渔夫成为了风暴之眼,周身气劲滾荡,气势凌厉无匹,朝着木青泰山压顶一般冲来。 张芍药大喊一声,倒提一把短剑,向木青用力一扔。 在和慕容星打斗时,木青的短剑就掉在了地上,张芍药早在过来之前就捡起了这把短剑。 气劲排斥下,白雾向两边散开,木青首当其冲,上半身微微摇晃就站在分开的这片天地之间。 他一双纤薄的嘴唇抿成一条线,双脚分开与肩同宽,腰部下沉,在渔夫从到身前之前,伸手往侧后方一握,短剑一回到手中,他便以拳握剑,倒持横执在身前,同时左手作掌摊开,抵在了右手拳背上。 “砰——”一声短促的金铁交击声过后,木青姿势保持不变,短剑微微弯曲,紧紧贴在他的手腕上。 但在他身前,在渔夫身后,是两道一丈长高过脚背的痕迹。 木青和渔夫的第一次交锋,他双脚陷进地面,直接倒退了一丈! 木青胸前衣襟早已被鲜血浸透,不过众人对峙这段时间,鲜血渐冷,充斥着血腥气息的布料已经紧贴在胸膛上,结果正当之下,又有温热的鲜血重新浸透了木青胸前的衣襟,新血染旧学,看着格外凄惨。 可惜浑身浴血的木青没能让渔夫产生丝毫怜悯,从进入灵雾阵算起,已经超过了两刻钟,他此时的眼里现在只剩下了冰冷的杀意。 两人之间的大雾一动,木青生死之间灵觉提升到极限,手上持剑防御的姿势不变,立刻躬身弯腰,收肩沉肘挡在了肚子前。 “轰隆”一声,大雾翻滚绞荡不休,万花谷众人除了怀风花眼里只来得及看见一抹纤细的亮光乍起,木青整个人便倒飞进了身后几丈外的黑暗中。 “鱼肠剑!”怀草诗这时候才高声提醒道。 渔夫的身形这个时候才在劲气肆虐大雾震动中显露一角,他站在木青之前站的位置,微微周围,自己之前的一拳不过是障眼法,就算在之前就已经被倒出了身份,但鱼肠剑刺出时根本就毫无气势可言,他实在没想到木青能够在劲气肆虐间捕捉到鱼肠剑的轨迹。 他脚步一动,整个人便朝木青追杀而去。 怀风花皱眉不已,她之所以放手一搏,除了面临绝地不愿妥协,未尝不是还抱有一丝连她自己都觉得奇怪的希望。 在她的心中,木青的伤势应该不重,因为木青在为她治疗时,真气雄浑充足,全然不像她这般摇摇欲坠毫无战力。 “芍药你不要动,保护好你师叔她们。” “不要,我要去救阿良哥哥!” 怀风花恍神醒来,看到少女就要迈步,连忙拉住一脸着急的张芍药。 怀风花看着不远处虎视眈眈盯着这边的雷典,轻声叮嘱道:“听话!你不要动手,和你师叔待在一起。师傅去帮忙就好了。” 局势如此,张芍药和宁初注定不会有性命之忧,而她这个万花谷谷主说不定早就在雷典这些人眼里该死才对。 怀草诗一边将自己手中的剑递给怀风花,一边说道:“芍药,师叔不需要你的保护,但你师傅说得没错,你实力不够,只会让你哥哥分心。” 怀风花点点头,不再发言便冲向了木青倒飞出去的方向。 宁初已经挣脱了慕容修明的搂抱,见到师父也加入了战场,脸色有些苍白。 慕容修明注意到她的神色,冷笑一声,言语间丝毫不顾忌他之前还信誓旦旦喜欢上的这个女人,偏头看向雷典,笑骂道:“雷老头,时间还剩下不到两刻钟了,你还不出手?咱们这位谷主师叔可去帮忙了。” 雷典老神在在地翻了个白眼道:“怀风花那娘们自己找死,我就不去抢渔夫的功劳了,他才突破不久,正是向长老证明价值的时候。” 对于雷典来说,能在隐谷这种地方活到现在这个岁数,就该惜命了,他以前经历地风风雨雨不少,知道“临死也要拉个垫背”这句话一点也不假,不说让人回光返照,就说怀风花那娘们没有使出来的最后一剑,就让他颇为忌惮。 他笑眯眯地扫向同样没有动作的怀草诗这一群人,既然局势依旧明朗,渔夫实力未曾受到大阵影响,他这种已经穿鞋走在岸上的人,实在犯不着下河与那些光脚的拼命。 远处有破风声呼啸声响作一团,万花谷众女都不约而同朝声音爆发出踏前了几步,眼里的担心已经爬上了眉梢。 这边,木青倒飞出去,单手勉强在地上一撑才站起来,渔夫就已经冲向了他。 依旧是直来直去的大力一拳,等到木青才勉强挡下,鱼肠剑就会一一种木青之前从未想过的刁钻角度刺向他, 偶尔是腋下,偶尔是太阳穴,最惊险的一次是,鱼肠剑不知何时破土而出,若不是木青右脚朝前猛地一错,鱼肠剑就会直接刺穿他的脚后跟,甚至会直接经过他的整条右腿,完全刺进他的身体里面去。 这一次惊险过后,木青才发现,原来鱼肠剑的主人,天榜刺客渔夫,擅长一手秒到毫颠的离手剑,配合渔夫直来直去的拳法,鱼肠剑在两人之间肆意游走,当真是让母亲了打起了十二分精神。 离手剑脱胎于驭剑术,与剑修飞剑术极为讲究剑道天赋不同,修习驭剑术之人更多地靠的是每日雷打不动地精血饲养,建立起主人与飞剑之间的联系。 江湖上就流传过一个笑话,说天生剑胚,稚童都能驭剑刺蝶,所以在真正的剑修眼中,驭剑术是上不得台面的,而且因为驭剑术距离过短,与人对敌时远不如手上持剑,就尤为显得鸡肋,毕竟若是使用驭剑术时,被敌人寻着空当,近身之后,手上没见,体魄又不如武夫坚韧,那才真是遭了殃。 不过这个江湖上,总会有那么一两个异类,比如身为纯粹武夫的渔夫,在他的手上,鱼肠剑配合驭剑术,在他周身环绕不休,哪里需要什么防御,反倒成了杀人利器。 只要被他拳势缠住,对方只要稍有破绽就很可能会是殒命的下场,因为作为传世名剑的鱼肠,一旦刺入敌人的身体,会直接释放传世名剑自身所传承下来的无匹剑意,将敌人的肚肠绞个稀耙烂。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一百九十二章:压迫十足 之前木青把慕容星逼得很狼狈,现在渔夫把他打得更是毫无还手之力。 从渔夫动手到现在,木青连一丝反击的空隙都没有。 渔夫又是一拳袭来,木青弓腰前倾,始终以左手掌托着右手背。 拳头砸击在短剑之上,两人的劲气率先碰撞在一起,如同烧红的烙铁进入冷水中嗞嗞作响,劲气四散后,未能被抵消的力量透过剑身透体而入,木青手臂上的肌肉以一种极小的弧度快速震颤了无数下,上半身再次向后仰去。 渔夫的拳头有一种一往无前劈波斩浪的大势,木青此刻站在这股大势之前,被渔夫的气机锁定,不说神出鬼没的鱼肠剑,若是贸然横移躲避,渔夫的下一拳只会趁机而出让他伤得更重。 所以木青现在只有站着被动挨打的份,渔夫每一拳砸向他,他的身前渔夫的身后,便会留下两道长长的险地痕迹。 口鼻间满是挥散不去的血腥气,木青的喘息声越来越重,又挡下了渔夫一拳,勉强稳住身形,渔夫下一拳便有离面门不远。 木青眼底有些苦闷。 最近的几场恶战下来,他自诩真气周天的一口气之长,即是气机运转大不如之前,一口气变短,换新气所需要的时间也更多,但依旧有再战之力。 但渔夫的拳头明明白白的告诉他,一山还有一山高,木青赫然发现,渔夫每一次出拳,都把消耗的真气发挥到了极致,根本没有丝毫浪费,所以即使出了直来直去的近十拳,他的一口气依旧未曾有见底的趋势,但木青已经快要坚持不住了。 至从前几次鱼肠剑未能建功后,就算此时木青明显只有招架而无还手之力,渔夫依旧不再随意驭剑出击。 木青心知肚明,渔夫就是正大光明地在用接下来的每一拳,来消耗他的一口气。等他一口周天真气再也消化不了拳劲,换上新气之前的空隙,便是他防御最薄弱的时候,等到这个时候到来,鱼肠剑不介意收下他的性命。 这般温水煮青蛙的杀人手段,木青明知自己正在一步步踏入死亡的泥泞沼泽,也不敢轻易尝试躲开,因为躲开的那一刻同样也会是他出现更多破绽的时刻,渔夫的拳头也许会在那是重上十倍不止。 “轰——”劲气撕裂夜雾,又是毫无花俏的一拳。 木青弓腰缩肩,整个人弯曲到极限,就像一张拉如满月的弓,拳头砸中他时,箭便离弦。 之后他的身体立刻向上张开,等上半身快要不受控制地向后仰栽倒,他便将脚后跟嵌进地面,将来不及消化的力量导向地面,等到犁出一丈多远的距离后,他还得用前脚掌抓地,快速后退几步,才能勉强稳住身心。 摇摇欲坠。 脚跟早已血肉模糊,深可见骨。 渔夫第一次停下来,审视着前方的年轻人。 木青双肩不受控制地上下起伏,就是山峰上飘摇不定的林海波涛,他的胸膛也在大力地起伏,垂下地面的视线也被汗水混合着血水浸染得一片模糊。 胸腔里好像被灌进了无数烈酒,吸进肺里的每一口空气似乎都带着火苗,引燃了满腔痛苦,就算如此,木青依然畅快而肆意地起伏地收缩着胸腔,贪婪地呼吸着空气。 就算渔夫停了下来,木青依旧未敢放松丝毫,甚至连用一个呼吸的时间换上一口新气都不敢。 他虽然脑袋低垂,但心神全都放在了渔夫身周,知道渔夫一直在看着他。 “你到底是什么境界?” “怎么?我说了就能放过我们?” 木青微微直起上半生,重新摆好了上半身。 他在说话这一刻,终于换上了一口新气,机会稍纵即逝,渔夫偏头看了一眼木青身侧不远的地方,没有动作,继续说道:“隐杀中好久都没有新鲜血液了,如果你能束手作罢,我可以保你一命,甚至推荐你加入隐杀。” 木青龇牙咧嘴,贪婪地呼吸着灵雾,对于渔夫的好意拉弄视而不见听而不闻。 渔夫也有些诧异一直冷血的自己为何起了惜才之心,他沉默道:“你这么年轻,灵生三品就能发挥出这样的实力,死了多可惜。” “啐——”木青吐出一口血沫,趁此机会,将身前大片灵雾吸收进体内,木青发现自己身上的伤势都好了一两分。 他不介意再多争取一点时间,“那个慕容修明是的实力如何?” “他们两个的境界都是二品修为,慕容修明真正实力当得上一名弱势的一品。”渔夫嗓音低沉,没有丝毫起伏。 木青挑眉,没想到对方能这么爽快就把自己同伴的信息出卖了。 似乎是明白了木青眉梢上的诧异,渔夫直言不讳地说道;“就算怀风花也加入战场,我也能够保证在一刻钟之内,将你两人都杀死。” 他的言下之意格外冰冷,今晚若是不妥协认命,就算木青知道再多也是一个死。 怀风花的身形大大方方地走到木青身边,她没有作声,直接牵起木青的左手,在之前和慕容星的激斗中,他的左手腕看起来明明是垂折断开的凄惨样子,没想到还能坚持这么久。 怀风花二话不说,就要以万花谷独门治疗术替木青的手腕。 木青左手微微一挣,轻声道:“刚才替师叔疗伤时,我也没闲着,一直在治疗。” 现在不是问木青从哪里学来的上乘治疗术,怀风花蹙眉道:“你只是勉强稳住了伤势,若是再这样下去依旧不行。” 接下来你好好修习,我先来挡上一阵。 渔夫冷漠地声音传来,“想好了吗?你若是答应下来,就算是慕容修明想要杀你,我也可以暂时保下你,等你加入了隐谷,自然性命无忧。” 木青其实一直在思考对策,但很明显的是,渔夫绝不愿意让大好局势从自己手上溜走。 怀风花和木青并肩而立,有些感叹,若不是她和木青都会上乘的治疗术,受这么重的上,面对如此神完气足的渔夫,恐怕一丝胜算也不会有的吧,她轻声向木青说道:“灵雾阵天亮之前才会消失,再拖延一刻钟。” 渔夫冷哼一声,下一刻,他站在了木青身前,而怀风花整个人倒飞了出去。 木青没去分心留意怀风花的情况,一直倒持在右手上的短剑划出一条明亮幽蓝的弧线,渔夫右脚向前左脚向后,上半身向后一仰,就躲过了这道散发着炙热的气息。 他在暗中观察过许久,知道刑左和耿剑都是摆在这种针对道心灵胎的古怪剑意下,他如今初入超凡初期,境界没有完全稳固,不敢在此剑下托大,不等木青剑招连贯,便率先飞身退到了两张之外。 木青也没真胆大到主动出击,往怀风花的位置飞去,刚才怀风花的话明显被渔夫听到了,不过众人都在灵雾阵中,万花谷这边执意不妥协的话,也只有有一直拖下去,等到灵雾阵的影响开始施加在渔夫这些人身上。 “我去托住他,为了防止他们狗急跳墙,你去保护下阿初和芍药。” 木青摇头道:“师叔,你是在开玩笑吗?我这一走,你说不定又会用那同归于尽的一招。” 两人挨得很近,此时脸对着脸,怀风花看着木青那一双明亮的眉眼,有些如见故人的恍惚,她一双被鲜血染红的嘴唇抿成一线,视线看向一边,道:“有些事情,本来打算等你这一次顺利完成任务回到万花谷就告诉你,但没想到世事突变,一切都来的太快。” “什么?”木青有些茫然,心脏突兀一悸,冥冥中感觉怀风花知道的事对他来说一定很重要。 两人声音很轻,但破风呼啸声已经快到面前,很显然渔夫杀心已起,不再打算在浪费丝毫时间。 怀风花和木青同时向前掠去,怀化风娇声喊道:“听话!去保护好芍药她们。” 木青摇头驱散心头的莫名情绪,和怀风花一左一右迎向了渔夫。 气劲震荡,三人身周的大雾先是被裹挟向他们,等到三人撞倒一起时又快速向四周逃逸出去,轰隆隆的劲气消磨声不绝于耳。 剑锋在空气中拖曳出一抹亮色,青绿色的剑罡就像是天南沼林里常绿松杉树的一片叶子。 怀风花一剑砍向渔夫脖子,渔夫举起右手,用手背护在颌骨处,金铁之声交错,听得让人酸牙,渔夫竟然单凭一只肉掌就挡下了这威力绝对在一品的一剑。 渔夫眼里戏谑,右手瞬势翻转,以掌心贴着铁剑,五指攥紧剑身用力一折,直接扳断了铁剑,‘ 不过还没等他将超凡初期武夫的肉身强度淋漓尽致地表现出来,木青蓄积的一剑也到了。 渔夫冷哼一声,本来顺势要刺向怀风花的鱼肠剑在他右侧腰间一绕,擦着胸膛,挡在了木青的这一剑之前。 木青使用真气是大气惯了的,不像怀风花得一丝不苟地分配一口气,他轻喝一声,短剑上迅速升腾起一道带着点点赤红的幽蓝色离火剑气,他之所以比怀风花出剑要慢半拍,便是直接将一口气都用在离火破灵这一招之上。 眼看被挡住的短剑上,一道剑气竟然直刺而来,三尺距离不到,真可谓近在咫尺,眼看驭剑抵挡再也来不及,常年累月的战斗经验在这个时候起了至关重要,渔夫脚步交错踏前,插入木青和怀风花两人中间,脑袋一低一偏,竟然在躲过了木青蓄力一击后,用头撞在了木青太阳穴上。 木青上半身一歪,渔夫得势不饶人,一拳对着他太阳穴砸下,而另一边的怀风花正要出手,鱼肠剑却立刻刺向了她。 渔夫以一敌二,犹然显得压迫力十足!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一百九十三章:怒发冲冠 渔夫侧身背对着怀风花,铁了心要一拳砸烂木青的太阳穴。 怀风花双眼微眯,睫毛颤动,奋不顾生地想要出手阻止。 鱼肠剑在渔夫身周飞旋不定,上一刻才挡下木青的短剑,下一刻便直射向了怀风花。 最犀利的攻击在此刻成了最霸道的防御。 眨眼功夫,心志坚定的三人就碰撞在了一起。 气劲四射,轰隆声作响,鲜血泼洒向空中。 鱼肠剑最先带走了怀风花肩头大片血肉,然后是渔夫的一拳砸在了木青护在太阳穴的手背上,最后是渔夫肩膀一颤被怀风花双掌贴了上来。 三人都用尽了一口气的全力,木青直接“噗通”一声,侧身栽倒在了地上,不等他喘息片刻,渔夫携带着泥屑石砾的一脚就向他脑袋踢来。 而怀风花不顾气机运转经脉破损,强行加快气机流转于刹那之间提起一口新气又拍出了一掌。 哪里还有之前的温和劝投,当伪装撕下后,越是明白木青这份天赋所表现的实力,渔夫就越想将木青置之死地。 他甚至可以暂时不顾怀风花这般“小打小闹”的妨碍,一脚既出,鱼肠剑也在掠夺了怀风花血肉后,在不远处绕了个圈,直刺木青的身后。 性命当真是危在旦夕,本想顺势一滚的木青,在察觉到鱼肠剑已经提前做了拦路虎后,双臂真气汹涌,先是在地面重重一拍,等到上半身离开地面一尺后,又立刻收回双臂护在面门之前。 等到渔夫这携带着风雷之势的一脚踢来是,木青双掌微握主动在渔夫的脚背上一按,借着渔夫这一脚的巨大力量,木青整个人直接斜斜飞向了半空。 渔夫冷哼一声,心随意动剑随心走,鱼肠剑在距离地面一寸的位置硬生生地来了个转折,追着射向了没能自己送到剑下来的木青。 木青心中悚然,没想到渔夫的驭剑术不仅是登堂入室那么简单,一念之间,真气在整条脊椎骨里肆意流动,木青人在半空强行挺起了胸膛,整个人反向弓起身体,鱼肠剑堪堪擦腰而过,又是带走了一片血肉。 就像是鱼跃龙门,木青整个人在半空中旋转着飞跃,安稳地落在了地上。 “咔擦。” 脚掌踩在地面的触感是如此的真实,木青还来不及感慨自己死里逃生,眯眼看向前方时,一身汗毛立马倒竖,奋不顾身地冲向了渔夫。 “哼!”渔夫不得不向前踏出了半步。 他的背后气劲震荡,吹拂在又无血色的怀风花脸上,将她鬓角的青丝吹皱成了一团。 渔夫强行咽下喉头的鲜血,仗着超凡初期的武夫体魄硬生生接下这劲力方向完全一致的两掌,他并不好受。 特别是怀风花最后的这一掌来得太快,以至于出乎了他的意料,借着前一掌未被抵消的劲力,甚至隐隐在威力上冲破了一品巅峰的界限。 “不知好歹的女人,你这是找死!”渔夫脚步交错,直接转身收臂。 身后的女人实在是太不知好歹,本来她若是安安稳稳跟万花谷其他人站在一起,生死还在两可之间。如今一而再再而三地出手,终究是让他没能将全部心神和气力放在攻击木青身上,不然鱼肠剑不会只差丝毫就刺穿木青绞烂了他的肚肠。 怒不可遏的渔夫在转身之后,没有丝毫犹豫,宽大粗糙的手掌紧紧握在一起,挥了出去! 怀风花强行加快气机流转,本来就是走在了自我毁灭的路上。此时视线里牵挂之人顺利逃脱,她的心神为之一松,以致于相距不足三尺的渔夫转过身来,挥动出一片黑影时,她完全没有反应过来。 “不!!!”木青的嘶喊艰涩无比。 他只能看到一个无比野蛮的背影,已经背影之前的有人的痛苦呜咽声。 怀风花没有倒飞出去,因为渔夫在一拳打在她肚子上时,另一只手几乎同时伸出一把拽主了她的头发。 木青眼睛通红,只能看到渔夫指缝间那一束束散乱无力飘摇着的青丝。 “咳咳唔。”怀风花单薄的双肩起伏不定,双眉痛苦地扭成了一团。 渔夫野蛮无比地向后拉扯着她的头发,她被迫扬起了修长的脖子,呛咳声响起后,鲜血从再难抿在一起的双唇间疯狂漫出。 大片大片的鲜血夹着气泡和细碎的内脏,覆盖了怀风花本来白皙的下颌与颈项,淌进了她胸前的衣领里。 又是一拳。 攀在渔夫手腕上的修长手指无力落下,怀风花抬起带血的手指朝渔夫身后微微指了指万花谷众人所在的方向。 耳边呼啸的风声在这一瞬间远去了,木青只能听到自己如同击鼓一声重过一声的心跳,眯成一线的视野中,只剩下了那用力出拳后颤动的肩背阴影和零落在指缝间飘散在空中的青丝。 “去-你-妈-的!” 木青爆喝一声,全身上下接连响起爆炸声,他体内气机流转的速度暴增,在体表炸开细小血洞的同时,身周三丈范围内的灵雾以他为中心朝他汹涌而来。 万毒青气,青如琉璃,凝如琥珀,本该老老实实地待在各大窍穴和经脉中,却通过那些不断炸开的细小血洞 木青体内各大窍穴和经脉中凝如琥珀的真气从那些细小的血洞中,流到了体表,汹涌而来的雾气一接触到木青体表的真气,立刻如同白雪入沸油,在呲呲作响声消失得一干二净,但木青体表的真气却多了一分。 木青强行使用了《万毒真经》里的一招:万毒归宗。 同时,他为了追求声势和威力,竟然不顾经脉尽毁的可能,气机流转的速度一增再增,他体表的真气看似只是多寡的变化,其实在气机的引导下已经在体内搬运了多个周天。 夜色中,阴影下,渔夫的肩背上肌肉隆起有放下,他已经挥动手臂打出了第三拳。 渔夫的眼里有一丝快意,他有绝对的自信,这一拳下去,面前这个不识好歹的女人会内脏碎裂而死,而万花谷会因为他而换上一个新的谷主。 那个时候,他可以获得比现在多上几十倍的修行资源。 短距离之下,拳头破空无声。 渔夫的第三拳距离怀风花的身体只剩下一个拳头的距离时,木青来到了他的身后。 “可惜。”渔夫眼底的怒意和遗憾交织,但感受着那道炙热无比让他心神悸动的剑气,他终究是选择了暂避锋芒。 他松开拽着怀风花头发的手掌,脚下重重一跺,整个人直接冲天而起。 剑气冲天而去,浑身浴血,真气收纳不尽的木青没有趁势追击,站在了渔夫之前的位置上,双手一探,就稳稳地抱住了无力支撑正要栽倒向地面的怀风花。 怀风花被木青轻轻地抱在怀里,感受着那股熟悉的气息,怀风花胸膛起伏勉强制住了咳血,她睫毛颤动眸子睁开一线,被鲜血厚涂的嘴唇翕合正要开口。 “师叔,别说话!” 木青的手掌轻柔地落在她的腹部,一股气流如同早春解冻后的清泉,瞬间流入了怀风花的体内,温柔地抚慰着她体内早已千疮百孔的经脉和肉体。 怀风花连摇头的力气的都没有,她躺在木青怀里,深深地看着木青眉眼,缓缓闭上了眼睛。 “师叔,别睡啊。”木青吓了一跳。 怀风花纤细的眉毛微动,睁开眼睛,噗嗤一笑,却又马上呛血不止,她稳住气息后说道:“我强行提起气机,就算不死也是废人一个了,你等我把话说完,就去救芍药她们走,能救几个就几个。” 木青摇了摇头,怀风花螓首微微靠在木青胸膛,闻着木青身上同样浓烈的血腥味,眨了眨眼说道:“还记得刚才我说的话吗?” 怀风花腹部的血肉呈现一种糜状,木青拿开与血肉纠缠在一起的破烂布料,手指颤抖地落在了上面。 可无论他将“枯木逢春”这一招使用的如何纯熟,温润的真气始终源源不断地流入怀风花体内,也止不住怀风花的失血。 木青脸色僵硬,难看无比,他记得芍药说过,如果这种情况,出现在修习了万花心经的她们身上,代表着他一旦松手离开,怀风花当真随时会死。 “师叔,你试试搬运周天。”木青的声音有些颤抖。 怀风花声音低微,笑道:“不管是灵丹妙药,还是真气治疗之术,若是受治者自己丧失了自我恢复的能力,那么一切都是徒劳的。” “阿良。”怀风花轻轻地唤了一声。 木青视线模糊,“师叔,你快说,还有什么办法能救你。” 怀风花对着夜空的视线里,木青那一道炙热的剑气最终追上了渔夫,劲气肆虐,好似记忆中曾经对着许过愿的火流星。 怀风花缅怀着过去,轻轻说道:“接下来,我说,你听。” “你爹叫林霄,你娘叫白雪月。” 木青身体一震,努力地稳定着心神,依旧不肯放弃丝毫让怀风花活下来的机会。 说完一句话后,怀风花歇了一下,微微一笑道:“我以前也姓白,说起来还是你小子的亲小姨呢。” 木青落在怀风花肚子上手掌变得异常稳定,“我不知道我爹娘还不在了,但师叔你竟然是我的小姨,那就更不能死了。”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一百九十四章:双方互刺 怀风花仰躺在木青怀里,手指伸向领口,“你还记得这个吗?” 她手指轻轻伸进衣领里,拉出了一根纤细的红绳,却因为鲜血渐渐粘稠,手上没有力气扯不出红绳。 木青连忙帮忙,只见红绳下吊着一块合在一起的玉佩。 木青眼神恍惚,想起了一些事情。 第一次遇见怀风花,是在逃跑的路上。那个时候他和芍药在泥腿子巷东躲西藏,后来被人贩子卖给了专收幼龄孤儿的泉府,在送回隐谷的路上,他带着妹妹逃出了队伍,结果没跑多远就被撵上,差点被活生生打死,就死那个时候遇见了偶然出来采药的怀风花。 “我那个时候,本来不想招惹隐谷的,结果看到了芍药脖子上的这块玉佩。” 怀风花闭上眼睛,轻声回忆道:“后来我问了芍药,才知道你块玉佩是你送给她的。” 木青双眉蹙起,记起当时不曾注意的一件事。 怀风花好像就是在他和芍药被送回隐谷后不久,就以万花谷谷主的身份投靠了隐谷,收了芍药为关门弟子。 也是从芍药成为怀风花徒弟之后,从来没有男人能够进入的万花谷内谷向他敞开大门,相比同期那些可怜的小伙伴,他也多了虽然为数不多但现在想起依然美好的日子,可以借着来看妹妹,在万花谷多休息几天。 “你会不会怪我现在才告诉你?”怀风花想把玉佩取下来交给木青。 木青拿着玉佩轻轻地放在怀风花胸口,沉声道:“原来一直以来,都是师……小姨在照顾我,我怎么会怪你。” 怀风花一直用目光注意着渔夫的动静,叹声道:“听陈浊说你竟然很快就晋升到了三品,我打算等你回来就告诉你的,至于之后你要怎么做,是要复仇还是要怎么,那都是你的选择。” “但你却冒冒失失地选着这个时候回来了。”怀风花眉梢一跳,一缕乌血从嘴角溢出,淌进了衣领里。 “他快要完全摆脱了,你不要管我,快去救芍药她们。” “芍药她们我要就,小姨我也要救。” 木青望向半空中轰隆隆的动静,心知时间紧迫,但却丝毫不敢松手,怀风花此时已经拿双手推搡起他,叫他不用管她。 怀风花此时的力气哪里比得上木青,她徒劳地尝试了几次后,干脆闭上了眼睛,神情郁郁叹道:“早知道我就不告诉你的身世。” 木青抿着双唇,他干脆双腿伸直坐在了地上,再让怀风花后背轻轻靠在大腿上,两手齐出双双按在怀风花肚子上。 怀风花睁开眼睛,焦急道:“你要干什么?” 木青轻声道:“师叔,你知道当你说你是我亲小姨时我有多高兴吗?原来在这世上,我还有亲人。” 现在,你怎么能说死就死呢? 木青脖子慢慢后仰,胸膛剧烈起伏深吸了一口气,眨眼之间,他身上的血色更深。 怀风花拼命摇头,“不行,你这样做回落得跟我差不多的下场。” 半空中,刺眼的剑气逐渐消散,露出了渔夫的身形,他感受着身下那股不弱于刚才的灵雾波动,心里暗骂了一声,赶紧离得远了一些。 地面上,稀薄的几分的雾气慢慢的填充了回来,木青再次使用了万毒归宗。 周围三张之内的灵雾疯狂地向他身上用来,此时血色混合着真气的碧色覆在了木青的全身,木青强忍经脉裂开的痛苦,吸收搬运这转化而来的充沛真气,等到在多吸收一份就真会爆体而亡那种临界感到来时,木青才住了手。 有几滴鲜血滴在了额头上,怀风花眼角晶莹,朦胧的眸子深处压抑着深深地担心与后悔,“我真不该说的。” “师叔,我会将大量精纯的真气输送给你,你努力尝试着搬运周天,看能不能重新运转起万花心经。” 木青上半身微微晃动,双手在怀风花的肚子上轻轻地挪动了一下位置。 下一刻,木青体表的真气慢慢收回体内,磅礴的真气按照特点的行气路线化作了大量的无害的精纯能量输送进了怀风花体内。 怀风花轻哼一声,她就像是一个行走于沙漠多日的旅人走进了一汪清澈甘甜的湖泊。 温润舒适的水流洗涤着她四肢百骸,修补着她干涉破损的经脉窍穴。 怀风花突然嘤咛一声,上半身翻转,趴在地上狠狠地呕出了几口鲜血,她的脸上呈现出一股真正的死灰衰败之色。 木青吓了一条,连忙住手,怀风怀强撑着身体,对他一笑道:“万花心经能够运转了,你快自己恢复一下。” 果然,怀风花说话时,她的气色可谓否极泰来,慢慢地多了一份人气。 木青一脸喜色,他没有丝毫犹豫,连忙盘膝打坐。 怀风花见木青闭上双眼,双肩一缩,连忙捂住双嘴,眉眼痛苦地揪成一团。 她没有骗木青,但勉强运转,若是没有外力的帮助,靠着自身的治疗术自我恢复却根本做不到。 怀风花感怀地看了木青一眼,在不远处的地面捡起一把铁剑,强撑着守卫在了木青身边。 “哼!”一声冷哼,夜雾翻腾着分开,渔夫的身形突然出现了木青身后一丈外。 他没有丝毫犹豫,朝着木青冲了过来。 怀风花正要拼死抵抗,木青一拍地面,已经拦在了她的面前,“交给我。” 渔夫一拳对着木青的脑袋轰来,木青双手伸出,对折双臂,以右手掌扶左臂腕左手背托右臂肘,在渔夫的拳头到来之际挡在了面门之前。 “找死!”渔夫狞笑一声,一拳狠狠地砸在木青双臂上。 劲气四射,怀风花暂避两人锋芒。 木青这一次没有在地面上犁出一丈长的两道痕迹,因为渔夫在砸中他时,立刻化拳为爪死死地抓住了他。 只见渔夫脚步一错,腰部一沉,另一只荡向身后的手臂在破风的呼啸声中,大拇指夹在中指与无名指中间握紧成拳,拇指正对着木青的太阳穴,恶狠狠地打了出来。 他实在是讨厌极面前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年轻人。 双袖已经在之前的剑气消磨中荡然无存,渔夫手臂肌肉虬结鼓起,势要让木青也感受一些脑袋里裂开的那种感觉。 木青那道冲天而起的剑气,威力实在不弱,但让渔夫忌惮无比的那还是针对他道心灵胎的那道炙热剑气。 才晋升道超凡初期的他,深知境界来之不易,万不敢让才到手的境界从一开始就根基不稳,所以他就没打算硬抗木青刚才的那道剑气。 可那道剑气已经锁定了他的气机,他只能用最笨拙的方法,耗费了大量真气,硬生生地一点点消磨掉剑气。 但就算如此,也被不少剑气侵蚀进了他的体内。 此时的渔夫,双眼血红渐多,煞气之浓烈,让只身处在他拳头之下的木青心弦拉满,真气疯狂下沉到腰椎,痛哼一声,强行争夺了渔夫的控制,上半身正要后仰,心中一动,干脆至极地一屁股坐下了地面。 眨眼而已,渔夫的拳罡擦着木青头皮而过,而在他后脑勺的位置,一道纤细生寒的剑光快速抹过。 木青暗道庆幸,好几次这般都是心生莫名警兆,不然他很可能已经死在了鱼肠剑下。 木青觉得多半是因为灵胎成形后带来的特殊直觉,单手在地上一撑,立刻向一旁跃去。 渔夫眼睑止不住地跳动,他视线移动,看着已经站定随时准备好接招的木青,渔夫实在想不明白为什么这个年轻人每次都能躲过没有丝毫波动产生的鱼肠剑。 木青抬手擦掉眼帘上的鲜血,倒提短剑,痛并满足地嘶声呼吸着。 至从强行两次使用万毒归宗后,虽然全盛各处炸开了许多拇指大小的血洞,痛得不行,成了一个真正的血人,但此刻这种窍穴随时越灵雾相连,随心意转化灵雾为己用的感觉着实不赖。 眯眼看着不远处停手的渔夫,木青坚持下去的信心越来越盛。 “怎么?收手不想打了么?”木青面色平静,实则心里一直在估算着时间。 留给渔夫他们的时间不多了,他只需要再坚持一刻钟。 “你突破了?”渔夫感受到了木青身上那股强了许多的气势。 木青直接忽视了渔夫。现在他乐得多浪费一些时间,视线一直在身周逡巡,想要捕捉到鱼肠剑的痕迹。 渔夫心底的不耐越来越盛,明明知道这人的意图,却因为自声境界尚未稳固,十分忌惮木青那种针对道心灵胎的炙热剑气。 对敌经验从来不缺的渔夫知道,自己的气势已经在走下坡路了,他双眼微眯不再犹豫,又朝着木青冲了过去。 “抓住她们!”渔夫一拳砸向木青时,突然朝远方高声喝道。 木青慢半拍才反应过来渔夫实在提醒雷典动手,他眼皮一跳,心中一狠,咬着牙迎着拳头而上。 渔夫一拳砸在木青肩膀上,正暗自惊喜诧异,突感不妙,肩膀一歪的木青将喉头血憋回去后,竟然主动探手抓住了渔夫的肩膀。 木青抬起鲜血模糊地脸,朝渔夫裂嘴一笑,渔夫脊椎发麻,想要挣脱,木青深呼吸一口气后,周遭灵雾疯狂涌来,渔夫眼底深处浮现一丝忌惮,毫不犹豫地召唤出鱼肠剑刺向了木青后心。 木青眼里突然涌现出疯狂之意,他竟然只是横移了半步,依旧抓着渔夫肩膀,同时右手握剑直接刺向了渔夫的肚子。 “你疯了!老子成全你!”生死搏杀,渔夫双眼血红,心中亦是再无丝毫杂念。 两人之间,只剩下了互刺的剑。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一百九十五章:拳拳到肉 夜雾迷蒙,远处偶有一抹亮光乍现后就会快速消失,众人都是极尽目力捕捉着十几丈外交错难分的人影。 直到一道冲天而起的剑气出现,僵持无言的气氛才稍有动静。 张芍药挺着胸脯,露出了少女独有的青涩曲线,她横剑站在怀草诗身边,一脸警惕地盯着雷典,眼睛却又不受控制地寻着师傅和阿良哥哥的身影,一双眸子越发明亮。 众人都或多或少地留意着远处的动静,唯独慕容修明不同。他现在饶有兴趣地打量着万花谷诸女,眼神毫不避讳地从她们的身体曲线上移动,偶有会心处,只差没有当面评头论足说出声来。 上天造人,男女有别,此中风月实在是难能找到一二知己说与会心处,慕容修明难得有些遗憾,微微抬头,也被远处冲天剑气的动静所吸引。 慕容修明狭长的凤眼微微眯起,那个家伙如果真只是三品的话,这份堪比一品实力的天赋确实罕见。 不过很快慕容修明眼底就浮现出一丝畅快的笑意,既然渔夫都出手了,那局势异常明朗。 那家伙自命清高,连名字都不肯相告,慕容修明实在喜欢不起来,想结交收为己用的心思早已消失。 此时出手便是结仇,慕容修明相信都不用自己再多去叮嘱,渔夫这种杀人从不留后患的知道什么方法最保险,那家伙丢掉性命只是早晚的事。 感受着那道剑气的威力,宁初心里松了口气,此时转过身看着慕容修明,压抑着厌恶道:“我既然答应了你,就不会反悔。但如果我师傅和他受了伤,我与你们不死不休!” 慕容修明笑着说道:“是那家伙自己搞不清楚状况,我可给他机会了。” “怎么?就凭你们万花谷这些人,还能威胁到老夫吗?” 雷典意态闲适,正要在动嘴不动手地多出几分力,突然听到了渔夫的一声大喝:“抓住她们!” 雷典心知有变,反应不可谓不老辣,脚下一跺直接朝着张芍药而去。 现在和他们对峙的万花谷众姝,只有张芍药还保存着战斗力。 “小心!”怀草诗听到渔夫的声音后也立刻反应了过来,张芍药心神本就一直紧绷,在这种关键时刻没有掉链子,双手握剑就是对身前一劈。 只听一声冷哼过后,雷典避开剑锋来到了张芍药身侧,五指成勾探手抓向张芍药脖子,张芍药身材苗条纤薄,腰肢拧转便躲开了了雷典的这一道攻击。 同时她手腕翻转,剑身水平拦腰斩向了雷典。 雷典身上的黑袍被激起的真气掀动,他横眉竖眼,须发雪白飘摇,状若威严不动的天王,竟然是伸出右手双指,在剑锋接近时曲指一弹。 雷典境界停滞在二品多年,虽然近年来修身养性少有和人短兵相接的战斗时刻,但一身真气的雄浑程度实在不弱与刚晋升的普通一品。 指节敲击在剑身上,真气和剑身上内敛的剑气“砰”地一声撞在了一起,剑气很快就消磨殆尽,材质特殊的宝剑没有断折,张芍药却因为受力过猛一个踉跄就向雷典栽倒过去。 看着臂围之内这颗扎着丸子发髻的少女脑袋,雷典眼里寒光流转,左手并拢真气在掌心聚集,隐有电闪雷鸣之势,竟然对着少女使出了他的成名招式:掌心天雷。 离张芍药最近的怀草诗不顾一切地朝少女奔来,却也心知赶不上,双眼渐红。 耳边好似听闻天南夏季多有的雷鸣,张芍药在这生死一刻,心境澄澈清明,后脑勺好似张了一双眼睛,既然躲不开干脆脚尖在地上用力一踩,横剑身前,朝着雷典胸膛直直地扑了过去。 “哼!”雷典背后的长袍瞬间鼓胀飘离了他的后背,掌心天雷的威势更盛,对着少女的后脑勺就拍了下去。 张芍药身子一低,靠近雷典后,长剑横抹,剑气激荡,先是和雷典胸前的真气碰撞在了一起,眨眼之间堪堪才破开雷典体表防御,剑气还未来得及刺入雷典体内,就被雷典一掌拍倒在地。 好在在这最危急的时刻,张芍药身子一歪没被拍在颈椎正中,雷典的掌心雷“滋啦”炸开,直接在少女肩膀与后劲窝相连的地方炸伤了大片血肉。 少女无力地趴在地上,雷典恼怒于自己的技艺越发生疏没能一巴掌拍死对方,毫不犹豫地抬起右脚就要一脚踢碎少女的脑袋。 “老贼!!!” 突然,一声愤怒嘶哑到极点的呐喊穿透夜雾,紧接着便是刺痛耳膜的破风呼啸声。 雷典本来踢向少女的右脚重重在地上一跺,以左脚为圆心迅疾转过身来,他没有丝毫犹豫,立刻举起双臂交叉叠放护在面门之前。 天下武功无坚不摧唯快不破,当一个人身形快到直接荡开一丈的夜雾,如同横亘天地分割空间的一把大剑之时,威势之盛,直接让处在这股威势下的雷典须发乱舞,面色无比凝重。 雷典双眼眯成一线,脑子实在有些转不过弯来。虽然听到渔夫那声大喊他就心知情况有变,但他怎么也没想到这人没死在渔夫手下就算了,怎么此时表现出来的实力还比之前要强了不少? 难道这人驻颜有术,根本就不是什么年轻人,而是阴险无比的老猎人,知道示敌以弱? 下一刻,雷典心里就不再有多余心思,只因为来人满含暴怒的一拳在一瞬间就破开了他体表的真气。 雷典下意识地做出了最合理的选择,他没有站在原地硬抗,在自己的双臂快要撞上面门之时,整个人就有意意地向身后倒飞出去。 这一拳的力量之大,让身在空中已经倒飞出八九丈远的雷典依旧止不住身形。 雷典双臂缠斗不休,龇牙咧嘴倒吸冷气的同时,朝着慕容修明喝道:“帮忙!” 现场局势可谓电光火石,这边慕容修明也没真闲着,他刚好把宁初和怀草诗等人全部制住,让她们连一根手指也动弹不得,便看到雷典连一合之力都没有,便毫无抵抗地倒飞了出去。 “妈的,这家伙之前故意隐藏实力,多半是驻颜有术的老家伙了!”慕容修明才踏出一步,望着看架势要对雷典赶尽杀绝的浴血背影,眼珠子一转又将伸出去的腿收了回来。 他抢过宁初手上的佩剑,直接拔剑出鞘架在了宁初脖子上,便再无多余动作。 “混账!”雷典眼角余光看到了慕容修明的动作,还没来得及落地,又被快要冲上来的浴血身影占据了视线。 雷典视野中人浑身浴血,胸前有一个血流不止的窟窿,满脸血污,配合着此时怒极的狰狞脸色,正是木青。 在渔夫喊出那一声之后,木青就知道张芍药她们有威胁,所以他以伤换上,冒着心脏差点被鱼肠剑洞穿的生命危险,将手中短剑送进了渔夫肚子里。 刚才那一刻,未存以命换命心思的两人同时做出了让步。 木青没有一味地催动剑气搅烂渔夫的肚子,渔夫也没有再次驭剑尝试洞穿木青的心脏,木青将短剑插进渔夫的肚子里后,便立刻转身朝这边的战场赶了过来。 渔夫没有立刻拔出肚子上的短剑,就像拦下木青,结果又被把握住时机的怀风花一掌打中了后背。 现在的木青,眼帘已经挂满了血水,他双眼通红,脑海中始终重复闪现着刚才的那一幕:雷典的黑袍飘荡,肩膀晃动,而后少女倒地不起。 木青甚至不敢再细想下去,胸中的剧痛化作一团熊熊燃烧的烈火炙烤着他的思维,他以自己从没达到过的速度极限,快速破风突击到了雷典面前。 雷典心中咯咚,咬牙再次举起双臂护住面门,还没等他双脚落地,木青不讲道理的一拳便砸了下来。 雷典吃痛不已,整个人加速坠向地面。 还未等他踩实地面,半空中又是当头一拳落了下。 雷典的架势未倒,木青一拳落下后,一拳又至。 拳拳到肉,每一拳都衔接得无比紧凑,让雷典再也脱不开身。 木青每一次落拳,胸口被鱼肠剑洞穿的伤口就会给他带来更盛之前的痛苦,但他只是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去死”。 “砰砰砰——” 真气与真气碰撞,木青的拳头砸得雷典双臂血肉模糊,双肩疼痛无比。 渐渐地,在连贯若风雷的锤击之下,雷典的身体难挽颓势地弯曲下去,先是腰背僵直弯曲,而后是大腿绷紧屈膝,雷典双脚在地面越陷越深,咬着牙有苦说不来。 他已经拼了老命地再疏解引导着拳劲,心中无比期盼下一刻这人的拳头就会慢下来,可是这般毫无道理可将毫无章法可言的乱拳,好似一直每个尽头。 怎么,现在的这些妖孽都不需要换气的吗? 终于,雷典等到了曙光,身前的拳头明显满了下来,他心神一松立刻就要换气。 可随着拳头的凿击,木青一腔怒火好不容易才找到了一个疏解的口子,本来早该倒下的他便便在此时逆着气机,强行提起半口新气,又是重重地一拳。 雷典睁大了眼睛,俗话说打蛇打七寸,这一拳真让他有心应对却无力回天,刚好在他换气间隙架势已松的这一刻,他只能眼睁睁地等着这一拳的到来 “咚——”坚硬的拳头击打在手臂骨上,犹如玉石撞击之声。 雷典交叉的双臂双膝撞在了他的脸上,撞塌了鼻梁,他整个人直接后仰栽倒在地。 木青整个人犹豫出栏猛虎,没有丝毫犹豫,直接扑了上去,坐在雷典身上,双拳拉开如满月,左右开弓,拳势密如雨滴地击打在了雷典的太阳穴上。 木青这般不要命的疯狂打法,让一直用视线追逐着他背影的慕容修明虎口收拢,悄然握紧了手上的剑。 慕容修明提剑站在原地,死死地盯着木青后背上那个纤细的血洞,恶毒地诅咒着木青下一拳就会导致自己鲜血流干。 这般“咚咚咚”类似凿石头的打脸声音,对于慕容修明来说是一种无比讽刺的嘲讽和强悍的示威,但对于当事人的雷典来说,却是死亡的丧钟。 不知过了好久,直到确定拳头下的脑袋已经变成了一滩肉泥,木青才猛然清醒了过来。 又有破风声冲来,慕容修明横剑身前,见到来人后稍稍松了口气。 “今晚再难成事,我们快走!”渔夫脸色有些苍白,随手将手中的短剑甩向了木青的后心。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一百九十六章:如此女子 江湖拼杀有很多种死法,其中比较憋屈的肯定有一种是死在自己的剑下。 渔夫看似随意地一甩,短剑的破风声却不亚于真正的剑修飞剑。木青留在渔夫身上的短剑,就这样被渔夫还给了他,径直射向了他自己的后背,但此时的木青却仍然处在一种倦怠至极的惘然之中。 阴影中冲出了一道身影,突然来到木青身后,径直地伸手握向了短剑。 怀风花的脸色晦暗难明,浑身气机却时而高涨时而衰落,呈现出一种异样状态。她已经没有精力去施展手段抵抗,直接用双手硬生生地握住了短剑。 剑锋割肉无声,鲜血从指缝间溢出,鲜血淋漓。 怀风花“嗒嗒嗒”连退几步,直到血肉模糊的虎口撞上剑柄时才停住身形。 她身体摇摇晃晃,侧对着木青,哑声道:“你现在状态不对,振作起来。” 木青眼神晃动,摊开骨头都漏出来的拳头,强撑在身下的尸体上站了起来。 “芍药她……”木青视线寻找着少女的身音,喉结滚动,声音艰涩无比。 地上的尸体脑浆崩裂,白色的脑浆混合着红色的肉泥,早已面目全非,证明着木青刚才的暴怒,那雪白的须发告诉了怀风花此人是谁。 怀风花瞳孔一缩,心里咯咚一声,想到一种可能,面色痛苦无比。 “芍药她在哪里?”怀风花问道。 木青纤薄的双唇,浸润着厚重鲜艳的血渍,他嗫嚅着还没开口,怀风花凭借功法的自然亲近,视线瞬间锁定向了远处。 她脚下一动,不顾伤势快速冲了过去,木青也跟了上来。 等到少女身边,怀风花直接跪坐在地上,肩膀抖动,吓得在她身后的木青站立不稳直接瘫坐在地。 “唔——师傅。” 少女痛苦的呜咽声在木青耳中犹如天籁,他连忙凑到怀风花身边,只见怀风花手上不停替少女查看着伤势,木青到得此时才一口气活了过来。 “好险,只差一点。” 怀风花撕开张芍药背上的衣服,一个焦黑模糊的掌印离少女的后颈窝只差一寸的距离。 雷典那一道掌心雷在张芍药身上炸开,除了掌下娇嫩的肌肤被灼烫成一片焦黑,在少女的整个后背都炸开了无数细小的血红细痕。 木青眼神心疼无比,脸上凶戾之气尽显,站起来看着向远处恶狠狠道:“他们都该死!” 此时几十丈外,渔夫和慕容修明押着还可以自己走路的宁初和怀草诗已经离他越来越远。 少女一双眸子微微扇动,背上的伤口痛得她长长的睫毛上挂满了泪珠,却还皱着一张小脸假装没事地看向木青,“阿良哥哥,我没事。” 清脆低微的嗓音掩饰不住担心,明显是怕木青又失了理智。 木青一双剑眉向两边挑起,抿着纤薄的嘴唇了摇了摇头。 即使是胸前背后这一道贯穿的剑伤,也没有看到少女血肉模糊的后背时那么心痛,木青没敢转头。 怀风花眼神仰头看着木青的侧脸,眼神明亮,她将放在脚边的短剑递给木青,“芍药性命无忧,不过男子汉顶天立地,当直抒胸臆便直抒胸臆,小姨会助你一臂之力。” 张芍药此刻竟然短暂地忽略了背上地疼痛,看了看师傅,又看了看木青。 木青坚硬的脸庞有所松动,摇头道:“我一个人就行了。” 怀风花纤眉一凝,木青赶忙补充道:“我体质特殊,这事之后再说,但小姨你放心我现在绝对没有性命危机。” “你们保护好自己。”木青话音刚落,便执剑消失在原地。 “他这是在找死,你一个超凡初期还能被他吓坏胆子不成?”慕容修明咬牙切齿地看着杀了雷典的那个家伙朝自己这边直冲而来,一脸恚怒地看着渔夫。 渔夫棱角坚硬的脸庞上多了几分苍白,他捂着肚子,沉默道:“你不要忘了计算我们进入灵雾阵的时间。” 慕容修明拿剑在宁初和怀草诗众女头上乱舞,狭长双眼里满是阴毒道:“就算只剩下半盏茶时间也够了,这些女人还在我们手上,你不是还用鱼肠剑刺中过他吗?” 宁初扬起下颌,透过头上生冷的剑锋一脸鄙夷地看着慕容修明。 慕容修明心里一怒,手中长剑往宁初脸颊上一拍,脸上发烧,冷笑两声,开口满是恶意道:“看什么看,他喜欢你,我正好拿你威胁他,他只要敢乱来,下一次就不是拿剑身拍你一下这么简单了。” 宁初雪白的脸颊上很快多出一道深深的红痕,她连开口解释的想法都没有,只是抬起光洁的下颌露出修长的脖子,竟是故意刺激慕容修明给她一剑。 慕容修明这么一耽搁,木青便离他们更近了。 渔夫眉头一挑,撕下一块布条缠在肚子上,浑身战意汹涌燃烧。 他难得再跟慕容修明多说什么“杀不死对方我们可能会死的”警告,朝着木青对冲而去之前,渔夫背对着慕容修明只是留下了一句话。 “你再袖手旁观,你一定会死在我前面。” 不过几个呼吸之后,两道携带着必杀决心的两道身影悍烈的对撞在了一起。 破空呼啸声过后,是石头与石头的“砰砰”撞击声。 渔夫一拳打在木青胸口上,一拳打在木青肩上,木青一拳打在渔夫肚子上,两人的身形便倒退分开。 渔夫只在地上退了半丈,双脚踩进地面便停住了身体,而木青直接倒退出去了三丈,才半蹲半撑四肢着地稳住身形。 慕容修明看着木青遥遥晃晃勉强站直的身形,朝渔夫静立不动的背影冷哼一声,已经想好了今晚回去如何向父亲汇报此事。 他现在对渔夫的恶意也只是比木青少一些,因为渔夫的威胁而勉强升起的出手念头立刻跑远。 慕容修明眼角余光注意到安静地望向战场的宁初,看着对方脸上的那道红痕,眼里又有些后悔。 他有些反思,觉得自己的养气功夫还是不够,这一点还得多像父亲大人学习,至于出手帮助渔夫,慕容修明凤眼眯成,冷笑不已,他是什么身份,渔夫不过是他父亲手下养的一条恶狗,哪有主人和恶狗一同上场咬人的道理。 天南这片地方就不是正常人待的地方,毒瘴横生沼泽遍地,慕容修明思绪发散,有些怀念朱雀城的私宅,宅子里的美人,哦还有那些风花雪月的书籍。 远远地看着又要撞在一起的两道身影,慕容修明洒然一笑,自顾自出声笑道:“我虽然已经是二品修为,但书上有句话说得很好,君子不立危墙之下,宁师姐以为如何?” 宁初连目光都不曾移动,对于慕容修明自夸的充耳不闻,始终紧盯着远处战场上的动静。 木青摇摇晃晃地站起身后,不曾歇息一刻便朝渔夫撞去。 渔夫眼底有些惊疑,但同样丝毫不惧地对撞而来。 深处灵雾阵中已久,渔夫最担心的其实是木青选择不远不近地缠上他们,让他走也走不掉,打也打得不痛快。 事到如今,多年积累下来的生死战斗经验让渔夫早已抛弃了境界上的偏见,他丝毫不介意这人悍勇无比地与他互换伤势,甚至有些高兴。 虽然他现在都还没有搞不懂朝自己冲来这人的境界和手段,但现实就是他伤三百,对方至少要伤一千。 一个人可以失血到什么程度? 浑身浴血的木青只觉得自己身体里流动的血液已经变得极少极少了,他人在空中,距离渔夫只剩下一张距离时,胸膛剧烈起伏,猛然深吸了一口气。 木青故技重施,整个人化身成为一个气机疯狂卷动的漩涡,在万毒归宗的作用下,沿途的灵雾朝追随着他继而淹没了他。 这一切不过是眨眼之间的事情,等渔夫想要改变方向时,木青接着气劲的流动已经来到了他的面前。 磅礴的真气覆盖了木青的全身,在渔夫视野中的他好像是披挂着碧玉打造的铠甲,脚踩云雾身披夜色流光的天神。 那一瞬间,渔夫竟然出现了让他措手不及的恍惚。 木青没有丝毫犹豫,他爆喝一声,对着渔夫就是干脆利落的一拳。 还是同样的位置,同样的用力角度,木青一拳打在了渔夫的肚子上。 不过此番拳头上裹挟着的力道远超之前一拳不知凡几。 渔夫后背凸起,整个人就像是是断了线迷失在狂风中的风筝,身体在半空中翻转不休,“啪嗒”一声重重地摔倒在十几丈外的地面。 此时在渔夫身后几丈外,站着一脸不可思议尚未完全反应过来的慕容修明。 几乎是在渔夫摔倒在地的同时,卷携着翻腾雾气披挂绿甲的木青便从渔夫身边一掠而过,本来还要强撑着站起来的渔夫心思通明,一下就猜到了木青的意图,便再没有阻拦。 迎面有呼啸的风声和血腥杀伐之气,慕容修明喉结滚动,在那一瞬间福至心灵,一步就退到了宁初身后,他直接横剑放在宁初脖子上,大声喝道:“再进一步,她就死!” 木青果然停了下来。 他身上的绿甲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淡化,慕容修明捕捉到木青的气质正在断崖时下坠,冷笑道:“站着别动,不然我不敢保证宁初师姐不会死在她自己的剑下。” 宁初眼神复杂地看着面前的男子,木青满脸血污,一双剑眉内敛锋芒,整个人无声站在那里却更加的危险。 木青双肩止不住地颤抖起来。 宁初发现自己此时心中并没有多少憎恨,望着木青轻声说道:“不用管我,你只要保护好师傅和师妹就行。” 慕容修明冷哼一声,长剑剑锋锋利,在她脖子上已经留下了一道血痕,只要慕容修明再用上半分力气,宁初的气管和动脉就会被他一剑割断。 宁初一双清丽的眉眼微挑,整个人的气质在一瞬间显得冷清圣洁无比,她毫不在意剑锋的冰冷,嗓音清冷微笑道:“对于剑修来说,死在自己的剑下算是很好的归宿了,你要照顾好师妹,还有师傅。” 木青脚下一动,慕容修明一脸惊愕,宁初竟然自己朝剑锋撞了上去。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一百九十七章:轻快心境 “寻死的贱人!”慕容修明心里怒骂不已,一副色厉内荏的样子。 变化来得如此之快,实在是让慕容修明措手不及。 这世上怎么还会有不怕死一心寻死的女人? 更可况他可不想宁初现在死在他的手上。 对于慕容修明来说,宁初最大的作用就是替他制衡住前方之人,只要他运气足够好,不说可以安然无恙地离开这个灵雾阵,甚至可以斩掉对方的狗头。 锋利冰冷的剑刃早在之前就已染上鲜血,宁初主动撞上剑锋,木青的视线一直就落在宁初的脖子上,几乎是宁初念起身动的同时,他就动了。 但木青和慕容修明少说还有十几步的距离,而宁初的脖子离冰冷的剑锋不过毫厘,一切似乎都已经来不及了。 慕容修明只比木青慢了一丝就发现了宁初的异样,他此时的反应快速又准确。 几乎是在木青跨出脚步向他冲来的同时,他左手抓住宁初的头发用力向后一扯,右手手腕陡然翻转,赶在雪亮锋利的剑刃割开脖子之前,既挪开了横放在宁初脖子上的长剑,又将剑尖正对着想要冲上前救人的木青。 “停下来!!!” 慕容修明胸膛起伏,爆喝了一声。 宁初皱着双眉,整个上半身都被扯得向后靠在慕容修明身上,足以见慕容修明此时毫无怜香惜玉之心,手上十分用力地扯着他的头发。 慕容修明揪着宁初的一股头发,用力地扯到极限,防止她再乱动,又将长剑架在宁初的肩膀上,木青此时距离两人还有短短五步的距离,但既然宁初没事,他便不再前进以免激怒了慕容修明。 “很好。”慕容修明艰涩的冷笑一声,阴冷的目光正对着木青,当着木青的面,挑衅地朝宁初的侧颜吐出一口浊气,他眼底恶意迸发,竟然突然伸出舌头对着宁初娇嫩白皙的耳垂重重地舔了一口。 宁初拼命扭动脖子,想要摆脱令她无比恶心的动作,慕容修明直接咬破了她的耳垂,吸吮起来。 宁初想要反手捶打慕容星,慕容星冷笑一声抬起右腿,膝盖在宁初后腰重重一顶,同时手上用力向下扯动宁初的头发。 宁初站立不稳,直接向后靠在了慕容修明胸前。 看着这一幕的木青,本来一直坠落的气势猛然一升,他抿着纤薄双唇,双眼一眯,脚下就要动作。 “别动!!!”慕容修明同时对两人喝道。 他悻悻地放弃了继续挑衅木青的行为,就这样一边拖拽着宁初头发缓缓后退,一边用长剑架在宁初肩膀上前后摩擦。 长剑微斜,剑尖对着正前方的木青,剑刃上的鲜血被宁初削肩上的衣服擦拭干净后,又划破了衣服,在宁初雪腻的香肩上留下了一道血痕。 宁初被迫扬起下颌,露出被鲜血漫成一片的修长脖子, 她眯着眼睛,望着头顶,夜雾朦胧静谧,她睫毛扑闪。轻声道:“不要让我看不起你。” 这明显是在叫木青动手,慕容修明气极而笑道:“臭女人,你最好跟我闭嘴。” 他眼角余光注意到木青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心中稍微放松。 刚才被木青气势所慑,慕容修明胸中郁气未消,此时故态复萌,凑到宁初耳畔,他放肆地做着情人间鬓发厮磨的动作,一脸温柔地露出一个笑容,却满含恶意地开口道:“你不是都答应嫁给我了吗?你放心,今晚过后,我会立刻娶了你,让你做我一辈子的胯下禁脔。” 宁初鼻息微重,睁大眼睛朝木青吼道:“动手啊!” 慕容修明后劲汗毛倒竖,视线凝聚,双眼立刻死死地盯向木青,见木青依旧未动,知道宁初确实是此人的死穴,慕容修明骤然挺直等着随时发力的腰杆微微放松,惬意一笑。 慕容修明又退了一步,这个时候异变乍起,他身后的地面突然炸开,泥屑混合着石砾朝天崩射,夜色下粉尘快速升腾,一道清亮的剑影从中射了出来。 冰冷生寒的气息在背后弥漫,慕容修明惊得瞪大了双眼,现在根本来不及转身去看身后是什么东西,也更没有机会拿身前的宁初挡住身后的攻击,仅是眼光晃动刹那,慕容修明身体前倾,双脚重重一跺就朝前扑了出去。 “刺啦”一声,一柄短剑透肩而出。 慕容修明人在半空还没前扑落地,他右肩衣襟碎成丝缕,陡然炸出一团血光。 慕容修明痛苦地闷哼一声,狭长的凤眼眼角向上挑起,他双眼发红,“既然你们不拿老子的威胁当一回事,那好,我就先那你的性命祭剑。” 大不了鱼死网破! 慕容修明虎口一紧,忍着肩头剧痛就要一剑砍掉宁初的脑袋,可惜他一开始眼光晃动犹豫了下,此时便没有了机会。 木青已经来到了他的目前。 破风声呼啸,拳头前凝聚着风雷,宁初鬓角发丝肆意飘摇,好像是在为这擦脸而过的一拳助威叫好。 木青冷着眼,抿着嘴,气势合一,全程无一句废话,直接一拳锤向了慕容修明的肩头。 慕容修明在这一刻亦是毫无保留,他同样在等木青的到来,本来要砍向宁初的长剑突然改变了方向,直接向前递出。 木青已经能在慕容修明的眼里看到自己布满血污的脸,慕容修明嘴角噙着冷笑,目光中具了几分惊恐也有着不加掩饰地恶意挑衅。 为了就这个女人,你真不躲吗?慕容修明在等着木青做出选择。 木青的气势之所以会下坠得如此之快,一方面确实是因为靠着万毒归宗积累的威势不在,另一方面也是替自己的意图做着掩饰。 在被慕容修明以宁初的性命安全威胁后,木青站在原地看似毫无办法,其实已经悄悄将短剑射进了脚下地里。 驭剑之术! 不过木青今晚只是在渔夫那里学到了一点皮毛,浪费了大量真气不说,地下的情况更是不比空气里,所以让宁初多受了这么多委屈。 现在木青绝不能让宁初再受到丝毫伤害,为了以最快速度从慕容修明手上救下她,木青没有躲避,向慕容修明给出了自己的答案。 长剑刺透肩胛,从后背透体而出三寸。 木青选择了对自己最为冷酷的方式,以长剑透剑为代价,倚剑而进。 慕容修明张嘴无言,他的眼里惊疑参半,木青的拳头就在他难以置信地目光注视向落在了他的肩头。 “砰咚。”清脆而又血腥的拳头砸击声,鲜血混合着肉泥四溅,然后骨头与骨头碰在了一起。 慕容修明的肩胛骨尽碎,木青的拳头上也没多少血肉露出了指节白骨。 “砰咚。”又是一拳,长剑脱手,慕容修明的右手无力垂落。 慕容修明这个时候才回过神来,眼底的后悔自责还没来得及浮现,木青抓住这个机会,一步错身,插进了慕容修明和宁初两人之间。 木青这般一伤换伤,不留半点余地不求自保的打法,其实对于慕容修明来说才是赚的,但可惜他刚才有瞬间的失神,以至于白白浪费了长剑脱手前一气搅碎木青肩膀的大好机会。 狭路相逢,勇者胜。 古人留下了无数警世名言,以前听来只觉得那是书本上的道理离自己还很远,如今来回也算走了上千里的路程,木青倒是渐渐有些体会了。 他没在给慕容修明任何补救的机会,插进两人之间后,左手一挥,就向拽着宁初头发始终不肯松开的那只手落了下去。 慕容修明冷哼一声,脚步交错向后一跨,就要扯着宁初来挡木青的这一击。 木青跟着慕容修明横跨贴身而进,左手并拢双指指向慕容修明手腕,没有剑气射出,惊出冷汗的慕容修明一挑眉,还没来得及疑惑,斜刺里一道剑影又冲了出来。 木青驭剑的速度不快,但刚好将慕容修明后退的动作算了进去,只要慕容修明执意抓着宁初的头发不妨,他这条左手都会与短剑不期而遇。 慕容修明憋屈至极地怒骂一声,终究是爱惜身体的人,他立刻就松开手中的头发,脚下重重一点,就飞身落在了几丈之外。 木青这一次没在趁势追击,他立刻转过身来扶住了向后栽倒的宁初。 宁初只是受了一些皮外伤,木青手掌轻轻托在她后背上,她没怎么用力就自己站了起来。 “师姐,抱歉,晚了点。” 木青朝着宁初裂嘴一笑,露出满口血渍和白牙。 宁初脸上动容,心里本就不多的隔阂在这一刻如同冰雪消融,她扶住木青肩膀,就要查看他的伤势。 木青反倒遥遥头,朝她眨了眨眼睛连忙开口道:“师姐,你恨我吗?” 宁初蹙着眉,她朝虎视眈眈盯着这边的慕容修明看了眼,“现在危险远没有解除,说这些干嘛?” “而且。”宁初摇摇头,缓慢而坚定地轻声道:“之前对你是有些怨气,不过今晚之后,只剩下感激了。” “咳——”木青长叹一声,一呼一吸之间,有灵雾向他用来,不过威势远不如前几次,他在宁初疑惑不解的目光抓住了她的手腕。 真气涌向宁初体内,在真气郁结的地方一冲而过,不过片刻功夫就替宁初接触了真气封禁。 “谢谢你。”宁初朝他点点头,“上次一别,你变强得速度让我难以置信。” 木青乐呵一笑,道:“多经历几场生死之间的战斗,实力自然就起来了。” 宁初气机流动一窒,脸色一黯,木青猛然拍了下额头,想起了正事,快速道:“师姐,月九那家伙没死呢,活得好好的,你可别伤心,我之前都没机会告诉你。” 宁初猛然抬头瞪大了眼,宁初在木青心中一直都是清冷安静的大姐姐,刚才孩子心性了一下,拍额头的动作太快,扯动了肩膀的伤口。 痛得他一边龇牙吸气,一边朝宁初点头,“真的,真的,我身上是还有他给你的信呢。” 宁初一双眉眼在那一瞬间都好像清丽了几分,木青古怪笑道;“不过,可不是看信的好时候,大起大伏之下,我怕乱了师姐道心。” 宁初斜乜这木青,俏丽容颜故作平静,却怎样也没把嘴角的轻快藏好。 她轻哼一声,出手流畅,直接拔出了木青肩头的长剑。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一百九十八章:剑气长龙 木青闷哼一声,还不待他动作,宁初已经凑到他身前,双手轻放渡着真气。 木青轻吸一口气,发现自己还能调动气机施展万毒归宗,有些庆幸,看着宁初光洁的额头,故意笑道:“师姐,我这算不算是托了那家伙的福?” 宁初抬眼就要瞪他,手上稍微用力,木青轻呼一声,宁初眼含关心,视线在木青身上游走,木青身上的衣服早已经染成了血色,特别是他胸口处的那道剑上,近距离之下看得宁初一阵后怕。 “这一次多亏了你,不然师傅她们……” 宁初眼里充满了自责,低着头没有再说下去,手上动作不停还要继续为木青输送真气,却被木青抬手抓住手腕拒绝道:“师姐,我和芍药很小的时候就见到了你,一家人说这些干什么,正好你现在恢复了,可不要浪费实力,去看好师叔她们吧。” 木青微微用力,宁初感受着手腕上的力道,惊讶道:“你伤势这么重?” 在宁初眼里,木青早就该倒地不起了才对。 木青极为有耐心地说道:“我体质特殊,这一次出去收获比较大。你放心吧。” 宁初沉默片刻,抬起头朝四周看去, 半盏茶的时间未到,破风呼啸声,劲气碰撞声,嘶喝声便通通消失得一干二净,好像此地的之前和现在是两个世界。 初夏的夜里,万花谷这座灵雾阵还在从谷内喷涌着灵雾,雾气弥漫,清冷而又诡谲。 木青也跟着宁初的视线看过去,万花谷的众人都已经聚在了一起,除此之外,木青微微皱眉,这才有几分后知后觉,原来今夜的万花谷外,遍地都是敌人。 不过两刻钟,天狩那边,只剩下慕容星还独自盘坐在地上,至于之前另外两人,身影已经消失不见。 木青有些后悔,今晚的战斗连绵不绝却又脱泥带水,那些人不死,无论是谁,对于万花谷和他来说都是不容小觑的敌人。 十几丈外,渔夫已经站了起来,他眯着眼睛迎着木青射来的目光。 木青眼里的杀意毫不掩饰,天榜刺客,超凡初期的高手,木青深知此人的厉害,特别是那一手神出鬼没的驭剑术,木青忌惮的同时立刻就起了将其学来的心思。 “不知道他何时就站了起来,他刚才没有出手帮忙?”木青目光落在渔夫身上就没移动。 他在思考将对方留下来的可能。 肚子里翻江倒海的阵阵绞痛,特别是那一拳不偏不倚地砸在了肚子的伤口上,连劲气倾斜的方向都没改变,渔夫喉头滚动,无声间已经咽下了数次鲜血。 夜色中,渔夫充满棱角的坚毅脸庞上满是强悍的杀伐之意,他没有退缩半步。 对方打量自己的目光赤裸而血腥,充满杀意,就像是对待一条被按在案板上不住跳动的活鱼,渔夫知道这个时候,自己不能流露丝毫的退避之意。 对于他这种老一辈混江湖的,一直认可某句话,出来混总是要还的,哪一天技不如人死在别人手里那也只能认栽,所以如果能轻松杀死这个人,渔夫不介意痛下杀手,他对此人的杀意不比木青对他的少。 毕竟既已结仇,难道还要等对方变得更强大找上门来时,跪地求饶或是迎颈受死? 可惜,可惜…… 渔夫眼神晃动,这潜藏在夜色下的眼神交锋,不过短短瞬间,渔夫心里不知道暗叹了多少声可惜。 就连他自己也不清楚到底是可惜什么,是可惜杀不死这个还没搞清楚身份性命的年轻人,还是可惜此人性格执拗终究不可能化干戈为玉帛。 两人的眼神交锋以宁初的动静而宣告结束。 木青转头拉住宁初,快速说道:“师姐,我答应过月九那家伙要保护你,作为条件,他也要保护好我的女人。” 宁初用一脸淡然平静质询地看向木青,她眉梢清冷得皱起,耳垂却有些发红。 木青此时已经将目光看向了宁初要冲去的那个方向,“那家伙叫慕容修明对吧?师姐,你放心,我一定提着他的狗头来见你。” “他的义父是隐谷的掌律长老慕容隐。”宁初提醒道,执意自己前去。 “那又如何?”木青连忙拉住宁初,笑道:“那慕容星还是天狩的大档头呢,看来姓慕容的都不是啥好东西,我今天揍一个不嫌多,揍两个刚刚好。” 宁初看着木青出去一趟褪去了许多青涩的脸,突然明白过来问道:“你是不想让我出手?” 木青沉默片刻,点头说道:“我这一次出去认识了两个前辈,看待事情的想法有些变化,毕竟万花谷还在这儿,说不定以后还真得师姐你来当这个万花谷谷主才能说得过去吶。” 宁初眼神复杂,有些生气道:“怎么?师傅让我去找慕容隐那个老头,你现在又叫我不要出手,难道我就不是万花谷的人了?” 木青一脸尴尬,小心翼翼地正要开口,宁初将他的样子看在眼里,木青一双染血的纤薄嘴唇微微翕合,异常刺眼,宁初眼神复杂,转头看着师傅她们,轻声道:“我不该对你发脾气。今晚你最大,就连师傅都要听你的。” 木青想到自己那位才认亲的笑意,脸上生动了许多,轻声笑道:“委屈师姐了,我说到做到,这就去把那人的狗头砍下来。” 风声呼啸,木青朝着几十张外的慕容修明直追而去。 渔夫转头,目光跟随着木青。 “刚好,我还没想你报峰顶那偷袭之仇。”宁初执剑而立,一脸冰寒地盯着渔夫。 她请来的帮手,差点成为今晚害死大家的敌人,宁初一身气机流转,就要朝渔夫杀去。 渔夫突然望向一个没有人影的方向,微微挑眉,面对宁初这边的杀机,选择了视若无睹,直接转身而走。 现在是伤不至死,再待下去可能就很能说了,渔夫选择了一个与慕容修明相反的方向径直离开,背对着宁初话音平静道:“你还是留点力气,准备应对接下来的挑战吧,我今晚该做的能做的都做了,就先走了。” 宁初目光闪动,下一刻脸色变白,立刻往师傅那边靠去。 慕容星的身边突然多了一个人,不,确切的是多了三个人。 其中两个,正是刚才消失的耿剑和刑左。刑左此时已经昏迷,躺在地上,而耿剑一连憔悴,勉强站在慕容星身边。 至于多出来的那个新面孔,宁初并不陌生,竟是隐谷的三长老——陈清。 相比那个常年待在朱雀城的同胞兄弟,陈清身形消瘦太多,整个人瘦瘦高高的。他面容清瘦,蓄着美须,面颊骨微微突起,一身荷青色单丝罗衣,正是时下最常见的商人打扮,不过配合着他此时抚须沉默的样子,倒也颇有几分算命先生的风范。 陈清是背对着宁初的,他一脸平静,眼神如古井般看不出波澜,面对着的方向,刚好是木青追出去的方向。 也正是慕容修明逃走的方向。 不过慕容修明不认为自己是在逃跑,这该死的大阵未去,他难道还要再待下去平白送了性命。 慕容修明心里止不住地谩骂着众人,特别是跑动时,肩膀上传来的阵阵剧痛,不过这也提醒了他,对方是一条疯狗,他实在是犯不上跟一条疯狗拼命。 这一次,只要让他安然回到父亲大人身边,都不需要从长计议什么,到时候整个万花谷都是他们家的,宁初那个贱女人,不,应该万花谷所有的女人都必须乖乖躺到他的床上去,成为他的禁脔。 心脏“砰砰砰”的跳动声从来没有如此清晰过,犹如夏夜说来就来的雷鸣在耳边连环炸响,慕容修明这边还在靠着意淫发泄今晚所遭受的难堪,那边木青已经离他越来越近了。 木青眯着双眼,就连他自己有些惊讶于自己现在的身体情况,难道是那什么先天木源之体觉醒了,不然为何自己此时还自我感觉良好? 想不通的事情就暂时不去想了,毕竟现在还要去杀人,木青轻呼一口空气,只要还在灵雾的范围之内,万毒归宗之下,他体内的真气就始终能够得到补充。 这种般坐在金山上挥霍的感觉确实不错,木青甚至一心二用,使用枯木逢春,替自己简单的治疗了一下,不过不知道是不是医者难自医这个道理确实存在,作用并不大。 眼看离慕容修明不过八九丈距离,木青果断放弃治疗,真气涌动,身法展开,便朝慕容修明指射而去。 “该死!该死!真是一条疯狗。”身后的破风呼啸声是如此的刺耳,慕容修明忍着肩头,将速度提升至极限。 可惜身在灵雾阵中,慕容修明咬牙切齿地发现自己与身后那条疯狗的距离仍在缩短。 近了,距离更近了,两人之间的距离还剩三丈不到,慕容修明全身毛孔紧缩,他不想承认这是自己在害怕,但也不想停下来,他也发现了,这个大阵似乎会给对方提供源源不断的能量,若是停下来被缠住,等到自己的实力开始下降,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木青冷眼望着前方头也不回的背影,对方的二品境界其实并不弱,特别是逃命时的身法,就连实力达到一品的他都追了这么久。 可能木青没发现,其实他自己都是以一品的眼光来看待对手,他这种境界和实力不搭边的人实在突兀稀少,带给今晚这些人的震撼并不好,不然渔夫也不会在打斗时还想劝降木青。 眼看对方没有接战的打算,木青担心身后众女的安慰,他沉浸下来,回忆起了一路上修习离火剑诀的情景,离火剑诀其中有一式离火燎原,剑气去势极快,刚好用来对付慕容修明。 呼吸之间一个转换,先是灵雾化作真气,再是真气按照特定行气路线行走,木青突然站定,闭上眼睛后,右手握住短剑,剑气生发,以短剑为载体,幽蓝色的剑气疯狂倾泻,似分未分,将离未离。 木青突然睁开了眼睛,单臂遥指又拉到十丈外的背影。 幽蓝色剑气如同原野上的野火,朝前汹涌滚出,在半空中气滚长龙,就像是一条横亘大地的火龙。 不过眨眼,这条剑气火龙便追赶上了慕容修明,慕容修明这个时候再也不敢有丝毫其他想法,终于停步转身,他左手扯下脖子上的一颗珠子,颤抖着抬起右臂,双手掐诀,珠子在剑气席卷而来时直接爆开,化作一个血色的圆弧挡在了慕容修明的身前。 劲气四射,剑气消磨声大作,幽蓝色的剑气龙头和血红色的圆弧撞在一起,游龙衔珠一般震撼心魂。 慕容修明牙根交错,双脚在地上犁出两道痕迹,他双肩颤抖的幅度越来越大,整个人在整道剑气下显得无比弱小。 他不敢换气,牙龈出血,双眼瞪大,眼底深处的恐惧终究是爬上了眉梢。 这个世界上就没人不怕死。 说不怕死的只不过是没有尝试过死亡的滋味,慕容修明耳膜嗡鸣,眼神恍惚,好似看到下一刻自己就会被这道剑气吞噬的死亡结局,他双唇颤抖着就要开口。 这个时候,一个人挡在了他的面前。 他挥剑对着剑气火龙一斩,如同打在了七寸之上,木青这道隐隐与离火剑道像呼应的剑气立刻奔散在了天地之中。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一百九十九章:执剑白虎 炙热的剑气来得快,去得也快。 清亮的剑光划破夜色,只闻“铿锵”的收剑入鞘声。 四周又被冰冷的夜雾包围,慕容修明胸膛剧烈起伏,脚下发软,强撑着看向身前。 高大的背影收剑入鞘后,连用眼角余光打量慕容修明的想法都没有,慕容修明只听到一声冰冷低沉的“废物”。 慕容修明大张着嘴,喉结鼓动想要解释,却因为猛然吸进一口冷气,呛得他俯身连咳不已。 火辣的感觉刺激着眼角,冰冷的空气充斥进胸腔,活着的感觉是如此的热烈而充实。视线有些模糊,慕容修明却还是努力地抬起头来,想要认清身前的人是谁。 来人一身标志性的黑袍,慕容修明没有多看,立刻将目光落到了对方身侧的那把剑上。 那是一把通体雪白的宝剑,好似白雪的剑鞘上刻了一头“白虎”。 这短短的一刻,慕容修明眼底的惊惧还没来得及完全散去,便又被劫后余生的狂喜取代。 他确实不知道父亲大人有没有安排后手,所以他刚才真以为自己要死了,但他没想到父亲竟然把他派来了。 隐杀中最厉害的五人之一,执剑白虎。 慕容修明快步向前,挺起腰和白虎并肩而立,盯着十几丈外站定不动的那人,眼底深处浮现一丝癫狂,嘴角噙着笑意道:“此人注定会成为一个威胁,还请白虎先生除掉此人。” 白虎身量高大,慕容修明和他站一起时还挨一个头,白虎脖子扭动,居高临下的看着慕容修明,默默无声。 白虎带着一张狰狞的白色面具,冰冷讥诮的目光堪比剑光,慕容修明被气势所迫,无声间就退了一步,反应过来后的他有些不自在道:“雷典多半已死,渔夫受了伤后就有了避站的心思,今夜还需先生助我,来日,小子一定报答先生的救命之恩。” “慕容隐还没有资格命令我。” 白虎的身音沙哑低沉,就好像是夜风拂过山间林木枝头的沙沙声,他的意识很明显,慕容修明就跟那个没有让他出手。 作为隐杀五人小组的白虎,是一个境界深厚无比的剑修,杀伐之心虽然早已内敛,但性子沉默,难以结交。 慕容修明心头立刻浮起当初在父亲那里听闻的只言片语,慕容修明没有在这种人物面前自忖身份,谨慎道:“此人也是一个剑修,今夜早些时候,慕容星和耿剑都败在了他的手上。” “他们受到了这座大阵的影响。” 白虎的声音听不出多少情绪,但至少可以证明白虎不是此时才刚刚赶到,很可能隐藏在暗处观察了一段时间。 这让存心挑起他战斗欲望的慕容修明有些无措,睁眼闭眼后,平静道:“不管如何,今晚过后,万花谷必须成为我慕容家的囊中之物。” 这一次白虎没有反驳,其实他们这隐杀五人算起来才真是慕容家的家臣,从下就和慕容家几兄弟长大,因材施教地被传授各种本事,才可能成长到今天这一步。 白虎毫不客气地评价道:“我一出手,事情便已经失控了。” 慕容修明不解道:“先生实力可以说是碾压在场所有人,那人不过是一个外人,当真能影响到事情的走向?” 慕容修明这时突然转头看向那个讨厌的家伙,只因为那个家伙见到不敌便直接逃跑了。 “其他人也出来,我不会代表慕容,去吧。” 白虎的话让慕容修明眉梢微跳,喉咙有些干涩,无声地点了点头。 被雾气笼罩的万花谷山脚就像一座灵气充沛的池塘,本来对于木青来说,他就是这一座池塘里最自在惬意的那条游鱼。 奈何,今晚进入池塘的除了大鱼还有过江龙。 那个戴面具高大男人,一剑就斩断了自己的剑气长龙,那种内敛的气势给木青在心理上带来了一种莫名的不适感。 耳边风声呼啸,木青脸色凝重,精神上实在有些疲惫了,至从灵胎大成后,木青就拥有了一种趋利避害的直觉,不然他很可能在之前便死在了渔夫的鱼肠剑下。 刚才那个人收剑入鞘,却给木青一种感觉,他时刻是提剑在手的,木青甚至有一种感觉,对方是在等他先出手,只要他敢出手,结局多半好不到哪里去。 心中还在迅速权衡,木青穿过几十丈的迷雾,找到宁初和张芍药时,身体一怔,速度暴增,快速地挡在了她们面前。 屋漏偏逢连夜雨,怎么这些人是没完没了了? 怀风花被师姐怀草诗扶着,她整个人精气神异常虚弱,眼神却异常平静道:“那个人是隐谷的三长老陈清,和慕容星关系亲密。” 木青点点头,身后是万花谷众人,身前就全都是敌人了,这很好分辨。 木青视线在回来的方向看了眼,脸上故作轻松道:“师姐,不好意思,我失言了。” 宁初扶着张芍药,望着身前男子的背影,担心道:“你有没有再受伤?” “这倒不没有。”木青说道:“不过,慕容修明被一个剑修救下了,那个人很厉害。” 还不等众女开口,慕容星那边和万花谷这边这些人的目光都望向了木青回来的方向。 有两人缓慢匀速地破雾而来。 慕容修明一人当先,在他身后的便应该是木青口中所说的那个人了。 怀风花此时的身体状态已经疲惫到极限,她在怀草诗的帮助下和木青站成一排,双眸眯成一线,穷尽目力终于看到了那人脸上那张白色的狰狞面具。 怀风花握在怀草诗手臂上的手指一紧,目光征询地看向师姐怀草诗,她知道师姐以前和慕容星在一起的时候,知道不少慕容家的内幕。 怀草诗眼神复杂,声音清寂道:“是隐杀五人中的白虎,他手上那把剑应该就是雪王剑。” 宁初眨眨眼问道:“师叔,他境界如何?” “能成为隐杀五人,就证明了是慕容家最厉害的五人之一,至少比在场所有人都厉害。”怀草诗说这话时,嗓音干涩,眼神却无比坚定,神色间似乎已经存了已死之心。 她望向木青笑道:“好小子,我听嘉禾那丫头说起过你,你当初还救过她和许左,今天师叔再麻烦你帮个忙,替我把身上的真气封禁给解了吧。” 怀草诗目光清亮温柔,她回到万花谷后,就从师妹那里知道了木青和自己师妹的真正关系。如今脸上挂着的便是看待子侄辈那般的欣赏笑意。 如今多一分力量,万花谷众人便多一分希望,木青没有拒绝,直接探手握住怀草诗的手腕,不过几个呼吸就解开了慕容星给怀草诗下的禁制。 怀草诗闭上眼认真地体会这气机运转无碍的那般畅快感觉,深深地望向不知是不是心有灵犀睁开眼望向这边来的慕容星,她轻声喟叹道:“宁初说是你解开的封禁,我还不信。” 她偏头对木青眨眼说道:“你们都应该有更好的前途和未来,接下来,我去住拦住她们,你能带几人走就带几人走。” 怀风花笑了,宁初笑了,木青皱眉过后也笑了。 怀草诗感受到手腕上的力道,转头看向身边的师妹,怀风花挽起额前一缕青丝到耳后,轻声笑道:“师姐,是不是憋了一肚子气,想要多砍他们几剑?” 怀草诗睫毛扑闪,怀风花深吸一口气道:“虽然没料到会是如今这般结局,但一切都无所谓了,想必像条狗一样到处跑,我肯定是选择死在这里,这里也算是我们的家了。” 远处的两波人,在慕容修明的带领下隐隐有合拢的架势。 张芍药这个丫头也想要和大家站在一起,宁初轻轻点在她睡穴上,朝看过来的木青笑道:“不用管我们,你到时候带她走就行了。” 宁初将张芍药放在晕倒过去的白嘉禾身边,拔剑出鞘,将剑鞘插进地面,和大家站在了一起。 木青舔了舔嘴唇,干涸的血渍尝起来有些腥咸。 他和她们站在一起,人人手中执剑看向前方。 白虎突然停了下来,慕容修明停步转身顺着白虎的视线看过去,看到那群找死的人,他无比希望对方此时挑衅一下白虎。 陈清没有如白虎那般冷漠不近人情,他朝走近的慕容修明点头笑道:“修明公子,我们又见面了。” 慕容修明躬身作揖,眼角余光从慕容星身上一扫而过,点颌笑道:“上次见到三长老还是在朱雀城吧,我没想到今晚能在这里见到你。” 这算一种隐含的质问了,就算是慕容隐在这里也决不会用这般口气对陈清说话。 但陈清丝毫不介意慕容修明这般作态,对于没有丝毫威胁的废物来说,他向来不介意让对方自我感觉再好一些。 陈清抚须一笑,指着慕容星向慕容修明介绍道:“想必修明公子见过这位了。” “见过,当然见过了。”慕容修明嘴角一咧开道:“这不是我二叔吗?要不是渔夫出手,他今晚就死在那家伙手上了。” “所以,我欠你们一次。”慕容星一直盘膝坐在地上,就算是抬头仰视站着的慕容修明,却依然给人一种高高在上看人的施舍感觉。 慕容修明眯着一双凤眼,对方这种气态姿容,慕容修明心底其实是有些羡慕的,但他自己都没有发现,或者是不愿因承认。 他冷笑一声道:“都是一家人嘛,不过不知道二叔是不是这么想的。” 陈清没有插话,饶有兴趣地看着同姓慕容的两人。 有时候一家之事,便也是隐谷之事了。 慕容星轻声道:“你爹有什么要你传话的,可以说了?” “好。”正真到了正事上,慕容修明脸色有所收敛,他看着慕容星一字一句问道:“父亲大人想要问你,你想要回到天南,是你的意思还是皇帝的意思?” 陈清一听就知道,慕容隐带的话问到了问题的关键,就连天然愿意站在慕容星这一边的他也有些好奇慕容星的答案。 慕容星双眉微动,有些恍神,视野里的远方是那个执剑看着自己的女人,他有些落寞地回忆起自己之前回答给她的答案,那确实是他的真心话。 他瞬间收敛这般柔弱神态,轻声回答道:“你告诉你爹,慕容这个姓应该在我的手上征服天南。” 陈清脸上神采焕发,一声青衣在此时像极了指点江山的谋士。 慕容修明脸色有些难看,话也带到,他暂时压住去思考此次办事不利的后果,阴冷地望向了万花谷众人。 他要让那家伙跪在地上,看着那些女人被他骑在胯下。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两百章:陈清出手 很多时候,攘内必先安外,自家人关起门来怎么吵那都是自家事,慕容星和慕容修明两人之间的气氛并不凝重。 陈清虚眼看向一旁,“白虎先生可有什么看法?” 白虎习惯了独来独往,一个人安静地站在几丈外。雪王剑被他挎在左侧腰间,他的左手握住剑鞘上端,大拇指抵在剑格上,看着远处万花谷宗人,随时准备推荐出鞘。 陈清问起,慕容修明同时将期待的目光看向白虎,白虎没有开口,空气中就显得有些沉默压抑。 陈清状若无意地看向白虎身体右侧,白虎的右手自然垂放在腿侧,手指没有一丝一毫的颤抖。 白虎一手拔剑术可谓登峰造极,如今没丝毫气息波动,到底是无心拔剑?还是说在场所有人没一个能对他造成威胁? 白虎肩膀微动,看向某个方向,那个位置处在他和万花谷众人对峙的战场上,离万花谷众人更近一些,看来那个藏头露尾之人想最后一个登场了。 慕容星也在注意白虎的动静,顺着白虎的视线看去却没有丝毫发现,他若有所思道:“今晚倒是有些热闹过头了。” 慕容修明有些不明所以,白虎今晚这般自忖实力高强谁都不给面子的样子着实让他有些不爽,却又并不敢将心中的情绪挂在脸上,他朝白虎走去,轻声问道:“白虎先生,我父亲可有什么看法?” 白虎偏头朝慕容星点头算打了个招呼,才将目光落灰慕容修明身上道:“隐杀五人的行动从来都只有一个目的。” “为了慕容的利益。”陈清笑着补充道,看了慕容星一眼。 “万花谷的人,不能杀,她们死了,万花谷就不是万花谷了。” 慕容修明眉梢一凝,“万花谷从来不收男性弟子,据我所知,怀草诗收那个男徒弟另有其人。” 白虎面色冷漠,平静道:“想让我的剑替你了结私人恩怨,你还不够资格。” 慕容修明眼底的阴冷愤怒差点抑制不住,突然眼角余光注意到那把雪王剑,慕容修明神色一敛,反映过来此人的价值恐怕比他在父亲眼里还要高些。 慕容修明转身不看白虎,他胸膛重重起伏,眯眼看着远处。 你们这些女人是怎么回事?不是不待见男人的一群清冷仙子吗?怎么那个碍眼的狗东西就这样和你们站在一起,还堂而皇之地站在你们中间? 慕容修明虽然花天酒地,但在修习一事上其实并未如何懈怠,他一直以来都觉得自己能够在不到二十岁的年纪达到二品修为,已经是天赋绝顶了,但看着那个被众星拱月起来的家伙,慕容修明从来没有像今晚此刻这般渴望变得更加强大。 只有强大到凌驾于众人之上,自己才可以像踩死一条死狗样踩死那人,白虎这些人才可能臣服于自己。 就在慕容修明这般胸怀激荡之时,陈清与慕容星眼神交流后也有所恍然,真正的商人与不同的人交流会有不同的说话方式,所以陈清不打算再跟白虎兜圈子,径直问道:“白虎先生,是不是还有人还藏在暗处?” 慕容修明眉梢一跳,今晚早些时候,他和雷典已经觉得自己这几人就是那拿着弹弓的猎人了,怎么?原来到得此时,下场的都只是别人眼里的戏子? 白虎沉颌说道:“此人应该也是隐谷众人,他隐匿的功夫极好,我也是在和万花谷那群人对峙时才捕捉到一缕气息,不过没能锁定他的位置。” 隐匿的功夫极好?隐视中人如果说是自己第二,便没有人敢说第一了,但怎么可能还有隐视中的人…… 慕容修明的脸色生动,今晚情绪变化太快,他双唇嗫嚅,终于后知后觉地没有再开口插话,他现在是说多错多。 陈清看了欲言又止的慕容修明一眼,目光从慕容修明胸口那只红色眼睛的图案收回,轻笑道:“应该不是掌律隐视中来人。” 掌律一脉今晚明面上就派出了三人,隐杀的渔夫,隐律的雷典,慕容修明既是隐视中人,也还是代表着慕容隐,更何况还有到最后只是出手救下慕容修明的白虎,那么如果还是隐谷的人,倒是很好确定了。 “是姜星渊那老家伙派来的人。”陈清脸色沉静,事态发展到如今这一步,就算是真正的潜水老王八,再不冒头也没啥机会了。 气氛有些沉默,慕容修明脑子里念头纷起,猜测着姜星渊的意图,他来回踱步,突然感觉脚下有些发软,身子踉跄一下才稳住。 慕容星看到了这一幕,意态闲适地笑道:“姜星渊那家伙派人来多半是捡便宜的,这恶人我天狩已经做了,再做一次也无妨,至于……” 白虎点头道:“你放心,我会放陈清带你们离开。” 慕容星点头道:“那好,万花谷这座灵雾阵有点东西,事不宜迟,陈清你出手注意分寸,不要伤了万花谷那些女人。” 陈清轻叹一声,无奈笑道:“那好吧,今晚这赔本买卖,我也只好接下了。” 刚才和白虎的几句话中,慕容星已经和白虎或者说白虎背后的慕容隐达成了一个交易。 这个交易有两个方面,一方面是将此刻还躲躲藏藏没有露面之人引出来,另一方面便是对万花谷众人伤而不杀,给白虎一个救人的机会。 虽然万花谷众女都知道白虎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但真心假意这种东西并不重要,之后众人坐在谈判桌子上时,只看行为和结果。 而慕容星这一方,只要把恶人的戏份一直做下去,就能够留下性命,安稳地离开。 还有些没看透局势的慕容修明猛然抬头,陈清话音未落,整个人已经箭射而出。 万花谷众人这边,木青还刚刚踏出一步准备迎战,身边人影一闪,怀草诗便已经冲了出去。 木青准备跟上,却被怀风花喊住,怀风花盯向丝毫不动的白虎轻声道:“你留下来,和我们一起防备那人。” 木青剑眉微凝,怀风花眨眨眼睛轻声道:“现在是能节约一份力气就别浪费,陈清这么多年藏藏掖掖,但应该不会比我巅峰时弱。” “那?”木青更是疑惑和担心,毕竟怀草诗应该也才是二品修为。 怀风花解释道:“他不会对师姐下死手的,而师姐正好有怨气,就当是他替他主子慕容星还了一点点吧。” 木青似懂非懂,点头看着前方,只要那外号白虎的家伙有半点动静,他便会立刻冲出去。 “哔啵——” 地面上熄灭的木材被劲风裹挟,还没冲上天空而掉了下来。 两方人马对峙,中间隔着几十丈的距离,在这一片可以留出来的空间里,倾倒的营帐,昏死过去的士卒,还有带着零星火星的木材散落一地。 陈清开始跨步时,没有多少动静,等到他跃出十几丈的距离,一步便是几丈后,威势便越来越大,偶有地面上兵器也跟着木材被卷上天空,等陈清一晃而过后,便又栽倒下去,被劲风赋予了一定威力的兵器落向地面时,也会有那么几个倒霉蛋就这样丢掉了自己的性命。 弱肉强食的世界,蝼蚁的性命很少有人去顾及,更何况这些人还是对万花谷满怀恶意的,怀草诗随意拘来一把铁剑,人在空中,真气激涌间,一道萧杀的剑气便朝地面落去。 陈清第一次停住了步子,抬头望见是怀草诗时,他脸上挂着苦笑。 若换成万花谷其他女子,伤而不杀,他出手的空间便要大的多,这个女人,他不愿也不敢,别人都说慕容星冷酷无情,如果真地无情他陈清会跟随这样一个人。 需知这世上无毒不丈夫,但有情未必不是真丈夫,别人不知道怀草诗一个女人为什么能在天狩的搜寻下,几次险象环生,最终都还是带着白氏余孽逃走,他倒多多少少能够知道一些内幕,不然那个皇帝也不会在最后一次发现怀草诗师徒一行人的踪迹后,将追杀一事交给了耿剑而非慕容星。 “轰隆”一声,气劲碰撞,陈清探出双手,真气喷涌而出,直接硬生生地接下了怀草诗全力的一击。 怀草诗冷着一张脸,从半空中落下,对着陈清直刺而去。 陈清用真气裹住双手,右手双指并拢,在怀草诗一剑对着他面门而老师,曲指一弹,便让怀草诗这一剑落了空。 陈清的实力明显比怀草诗高上不少。 怀草诗往往一剑或刺或挑,陈清每次尤有余力地躲过去或是挡住后,便不再还击,像是她当初在师傅面前学艺时,师傅叫她尽管出手却不会还手一样。 对方的实力明显比自己高上不少,凝着一双纤眉的怀草诗心知肚明,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但越想越觉的难过和生气。 凭什么你们就觉得自己是对的?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 那些无辜的死去的人,你慕容星一句被牺牲那是他们的价值,当真能够解释得了一切,当真能做到心安理得? 任凭你的理想抱负有多么伟大光明正确,但达成这般目的的方式错就是错的,过程错了,难道登上山顶回首而望时,山脚下的血,山腰上的白骨,当真会开出话来? 以前想着如果有机会,她可以当面质问他许多事情,但如今怀草诗算是明白过来了,她不可能让一个将一切都可以作价的人明白什么是干净有珍贵的。 剑光决绝而冷冽,陈清上半身向后仰去,躲过了这一道对着他脑袋来的剑光,但他下巴上打理得整齐光滑的胡须就没有这般运气了。 几缕胡须落下,陈清不再一味躲避,他双指并拢真气凝聚于指尖,在怀草诗一剑斜撩而来时,蓄积一点,“砰”的一声,铁剑断成两截,陈清脚步交错,贴身而进,右手虎口一张一松,捏住怀草诗执剑手腕就要反剪过去,怀草诗眼里横拉果决,左手作剑指,竟然主动朝陈清贴近。 陈清脸上一冷,手上一松,放弃制住这女人的打算,如果他刚才执意要反剪这女人的右手,这女人的剑指其实对他威胁不大,但这女人的右手一定会断。 脚步一点,陈清站三丈外站定,他其实对这种不识好歹的女人没有多少好感。。 陈清觉得慕容星对她已经足够放任包容了,她却依旧还要跟她们作对。 “陈清,这些年来,你的修为不进反退了吗?”慕容星的声音不大不小,穿过空寂的战场。 陈清面色一静,浑身其实一收,下一刻,怀草诗立刻转身,却还是没能挡住背后的一击。 陈清的武艺博众家之长,落在怀草诗眼里,明明轨迹可循,但终是跟不上他的速度。 “砰——”怀草诗肩膀中了一掌,整个人直接倒飞了出去。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两百零一章:何处心归 一股肉眼看见的蓝色寒气散入空中,陈清手指微动,笼罩在他手掌上的寒气尽敛。 远处地上,怀草诗抿着双唇,已经踉踉跄跄地站了起来。 怀草诗双手撑地正尝试着站起来。她肩头的衣服尽碎,裸露出来的肌肤上有一个乌青色的掌印,轻微的“嗞嗞”声响中,薄冰从掌印上生出。 肩头上的那股寒意有些古怪,寒意刺骨不说,更有一种切肤之痛。经脉之中有细小的冰棱伸出,迅速蔓延向全身,怀草诗立刻运转起自身功法抵抗,万花心经搬运的真气确实能够抵抗,怀草诗心头一松,朝前迈出一步,下一刻喉咙一痒,当即吐出了一口鲜血。 鲜血落在地上后,一团热气快速消散,竟然立刻就结了冰。 木青也注意到了这比较诡异的一幕,立刻冲到怀草诗身边。 陈清朝两人看来,没有立刻动手,脸色平静,目光中带着淡淡的自信。 他这一掌招式名称没什么值得推敲的,就叫做“寒冰掌”,这类掌法在隐谷的武功绝学中甚至排不上号,但有一点极为特殊,便是如同木青特殊体质连带着真气也有毒性一样,陈清体质自幼阴寒,当踏上修行后,不管是修炼真气的心法还是对敌交手的招式也选择的契合自身体质的。 陈清这般顺应自身的修行,使用起寒冰掌这样的招式时当真是有事半功倍之威。 陈清对待敌人时,总会在先尽可能地了解对方,他知道万花谷的心法万花心经,对于修习者有辅助治疗之效,此时便是对症下药,他这一掌用了九分力道,不会像那些蛮力武夫一样摧残中掌之人的肌肤肉体,却是专门针对经脉窍穴。 怀草诗现在越是运转万花心经想要以真气抵抗,就越会助涨掌中寒意,除非她自身境界超过他,或者是本身修习的火属性功法。 木青来到怀草诗身边后,怀风花和宁初也冲了过来,宁初执剑戒备,怀风花搀扶住怀草诗只一眼便看出了端倪,冷声道:“陈清明显对我们的万花心经多有研究,师姐你先不要再催动心法抵抗也许会好一点。” 战场上从不讲就什么男女授受不亲的屁话,更何况这算是自家长辈。木青走到怀草诗后背,撕开一些怀草诗肩头的衣服,脸色平静地伸出手按了上去。 一团碧色的真气笼罩木青手掌和怀草诗肩背之间,真气涌动,怀草诗感觉一股温和的力量顺着那道掌印冲进了她的体内,她屏息没有抵抗,只觉得经脉之中那些细小的冰凌瞬间就被这股力量包裹消化。 怀草诗心中有些震惊,木青之前替她接触慕容星的封禁手段时,她还不曾如何注意,此时细细体会才明白过来,木青的这股真气到底是如何霸道,修习的功法应该比万花心经还要珍贵。 “好了。”木青语气自然平静,他如今施展“万毒归宗”大到吸收转化灵雾,小到像此时这样消化寒冰之力,当真是越发得心应手。 怀风花今晚已经逐渐接受木青的特殊,怀草诗和宁初倒还是需要更多的时间,此次时对木青好奇的不减反增。 远处有气势陡然一升,拨开夜雾,有浅淡的月光漏向地面。 木青剑眉一挑,立刻转身看去,陈清此刻身披银辉,宛如从夜空苍穹里坠落人间的谪仙人,他身上那股气势一升再升,竟然隐隐有突破一品巅峰的趣事。 木青出手帮助怀草诗不到十个呼吸,但对于陈清来说,战场上一个呼吸甚至一个眨眼就可以决定胜负了,他能够等到此刻,出来自信自己的手段,未尝没有向万花谷示一分好的意思。 虽然他此刻出手,代表的慕容星这方势力,但自身毕竟还是隐谷的三长老,掌管着泉府一脉,不过万花谷怎么变动,以后都还是少不了打交道。 “接下来,你们都不要出手了。”木青才说完,正要冲出去迎战就被怀风花拉住身形。 “话说反了,接下来,你才是最不能出手那个,最后面看好小家伙们。” 木青看向怀风花,脸色复杂道:“小姨,你并不会想要我带着大家撤退,你们留在这里送死吧?” 宁初瞪大了眼睛,震惊的目光看看木青又看看怀风花,难道自己是最后一个知道师傅和这小子真正关系的? 怀风花眼里有许多沧桑之意,轻声解释道:“陈清出手没有杀意,意图已经很明显了,看来慕容星和白虎已经有了交易,我们万花谷遭此一劫,至少命都保住了。至于你……” 怀风花神色无比认真道:“不管如何,我绝不会让他们动你分毫,此刻你出手得越多,到时候就会越被动。” 我都锤死了一个老头儿,难道此刻还会束手束脚当缩头乌龟? 木青剑眉一扬,就要开口,怀风花已经不给他犟嘴的机会,对宁初点点头,两人便朝着陈清冲了过去。 怀草诗慢了一步,对此刻纠结不已的木青开解道:“看到那个家伙了吗?” 她指向挎着雪王剑的白虎,怀草诗眼里有些疲惫厌倦,但眼光依旧清亮道:“你小姨想的比我们都远,其实当陈清和他出现时,今晚之事已经算是结束了。至于接下来如何,大概便是谈判桌上的交锋了吧。我们此时这么做,是为了证明我万花谷不能被侮辱的决心誓死不做够的勇气。你如果再插手,对大家都不好。” “你再插手,如果受了更多的伤,你小姨会觉得对不起你。”说道这里,怀草诗莞尔一笑,看向已经和陈清打斗在一起的那道白衣身影,“她啊,总觉得自己欠万花谷多些,一个人来还就够了。” 怀草诗没有再说下去,便也冲向了前方。 木青安静地站在原地,嘴唇微张,远处碰撞在一起的劲气和划破夜雾的剑光终于都与他无光了。 夜色如墨,粘稠得让人恶心,胸腔中的燥意被吸进去的冷空气搅动,开始在胃里翻腾。 战斗是这么打的吗? 怎么还可以言笑晏晏地坐下来谈判? 胃里翻腾的那股感觉没有停歇的意思,开始快速发酵,火辣辣地充斥向全身,木青大脑“咯咚”一声,那股无法描述的感觉让木青头疼欲裂,意识好似回到了八九岁的幽深回忆里。 那时候的他,大多数日子都会被随意丢弃到路边,独自一个人走走停停。 天南沼林可不是什么善地,陷进沼泽的白骨和瘫倒在迷瘴里的腐尸,都在向他无声地述说着身边的危险,让他时刻感受恐惧和无力的是,他不得不面对,因为不面对是死,面对,却有一丝活下来的机会。 那时候的他总是在想,他的家人在哪里?怎么从来没有人来找过他,带他回家,然后每当他陷入绝境时,他就会想起还在万花谷的妹妹,那一刻他又会重拾信心与活下去的勇气。 木青心底里不曾察觉,也没认真想过,其实他自己是一直把万花谷当做家的。 但直到今天,直到这一刻,木青才反应过来,万花谷的每一个人都对自己很好,这感情的纽带是剪不断的,但当看她们站在一起战斗时,木青蓦然发现,原来万花谷跟自己的关系是不一样的,特别是她们站在一起战斗时,木青才真正明白自己之于万花谷是一个外人,换句话说,她们站在那里就是万花谷,但他永远却不可能代表万花谷。 那何处家为?又何处心归? 场上的战斗仍旧在继续,事实果然如怀风花所说,面对三女都不落下风的陈清,虽然偶有凌厉反击伤到大家,但绝不会痛下杀手,这般打斗,便更像是一场表演了,不过是替某些观众在创造出场的气机罢了。 劲风和剑气声声入耳,震动耳膜,慕容修明凤眼微虚,不放过众女腰肢拧转的任何一处风姿,慕容星闭眼而坐,对与既定的结局也已经表现出了漠不关心的态度。 除了白虎,没有人注意到木青的异状、 手掌边沿下意识地摩挲着雪王剑剑柄,白虎狰狞面具下的一双目光已经落在木青身上多时。 但明显陷入了某种奇怪状态的木青却忽然不知。 憋屈的感觉在全身爆炸开后,此刻的木青,脑海里回忆起的大多都是那些不堪的恐惧的记忆,偶有在万花谷所经历的温馨也很快会被幽绿惨淡的色彩填塞充满。 曾经那些在他眼前倒下的面孔,稚嫩脸庞上满是淤痕青紫,黝黑没有眼珠的眼眶里开始涌出黄褐色的脓血,她们张开小嘴,朝着他这个同伴发出“呵呵呵”清脆声音,喉咙里却爬出了无数细小的毒虫。 她们曾经都是他的同伴,木青甚至能够叫出他们的名字,深切的悲痛之下,木青还想听到了那些清脆的“呵呵”声,这个热闹的世界已经与他无关,远处的打斗他也不想理会。 一股疯狂的念头正在木青生根发芽,这样的世界实在是太过恶心,战斗就应该是杀人的,谈判就应该是诚恳的,那能这样来? 那些小伙伴又是多么的无辜? 这个世界真该死,我要摧毁他们! 木青灵胎晃动,灵胎之心那扇门摇摇欲坠。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两百零二章:吾乃孟章 “颂我真名,赐你力量。” “颂我真名,赐你力量。” 一道沧桑晦涩的声音不断在木青耳边响起。 它好像是穿越了岁月星河从虚空之中落下的梵音,又好像是打破了层层禁忌从心底深处浮现的低语。 胸口那种撕裂炸开的感觉是那么的真实,木青痛苦得面色1狰狞,双手捂住耳朵疯狂率土,他没有发现,他灵胎之中那层封印已经无声打开了。 星光落地看起来是一瞬间的事,但木青知道那其实是从很遥远的地方而来,就比如此刻这道不断重复响起的声音,木青能感觉出来说话的存在一定离自己很遥远,但偏偏时刻在脑海心畔中回荡。 这般诡异突兀的声音,木青不想再忍受,心中下意识回应道:“你叫什么名字?” …… 寂静,突然的寂静,那道沧桑声音突兀而来又突兀而止。 木青刚想松一口气,却一个踉跄差点栽倒在地。 一道雷霆突然在他的耳边炸响,可怖的映象竟然直接投射进了他的识海,在他识海中心盘踞的灵胎小人此时已经睁开了双眼。 这是一双让木青自己感到无比压抑和陌生的眼睛,青色和紫色的雷霆在双眼中不停的闪烁,那双眼睛就这样朝上空看去,好像正对着他。 木青一下子毛骨悚然,灵胎本就是他思维意思的集合,换句话说,就是他自己,但此刻,让木青感到荒诞不经恐惧不已地是,他知道那不是自己,他却没有丝毫办法,只能在识海中“眼睁睁”地看着。 雷霆又显,木青有些麻木了,只感觉自己的灵胎小人每开口说一个字,就会在识海中乍起一道雷霆。 “吾乃孟章,颂我真名。” 这一句话过后,木青的识海恢复了平静,他的灵胎小人也重新回到识海中心盘旋而坐。 现实中不过短短几个呼吸。 远处,陈清一掌劈断了斩向自己的铁剑,正要错步上前,背后又有剑光亮起。 陈清微微蹙眉,心里稍有些不耐烦。隐藏在暗处的人耐性极好,直到此刻仍未出手,难道对方的目的不在万花谷上面?但这怎么可能。 压力被徒弟揽了过去,怀风花抿着双唇,略微有些吃力地快速后退。 脱离战场三丈外,怀风花安静站定,凝神吐息,快速恢复,脑海中却不受控制地回忆起一起的一些事。 当初在芍药口中得知那半块玉佩是木青的之后,怀风花隔三差五总是会离开万花谷一趟。 以她四长老的身份,能够向隐谷轻而易举地要到一些还在训练中的孩子信息。 陷进沼泽的木青,迷失毒瘴的木青,因为同伴死亡而伤心害怕的木青,其实不知道在他的背后,一直有一个女人默默地注视着他,好多次他身陷危机,都快要仍不住出手,却又流着泪硬生生地给忍住了。 所以怀风花比任何人都相信,她姐姐和他的儿子可以成为这世界上最优秀的男子汉。 想到这里,怀风花整个人的精气神都好了许多。 自己的情况怀风花自己最清楚,她之前为了帮上木青的忙,便一直在强行运转气机,早已经不知道伤了多少处经脉,如今的她最需要的便是不再动气安心静养,如此或能花上一面半载的时间慢慢恢复过来。 但只要她在继续选择战斗下去,便是一步步地走近死亡。 但此刻的怀风花,内心淡定从容,没有丝毫后悔的念头。 在木青杀死雷典,并且能够重伤渔夫这样的高手后,怀风花便明白只要今日之事,她能保住木青不被牵连追究太过,那木青以后的路会走得很远。 所以,怀风花的真实目的,其实是想用自己的死,换木青的性命无忧。 至于这份心思,怀风花相信活下来的师姐,一定会在做上谈判桌时想明白的。因为那个时候,总会有人拿雷典的死说事。 陈清的出后保留了太多,除了慕容修明认真地捕捉着众人的动静,离得有些远的白虎便一直盯着某个方向。 安静站着,一言不发的木青,给了白虎一种必须认真对待的心悸感觉。 对,就是心悸。 白虎早已不再把心思留给那个藏头露尾的鼠辈,而是全神贯注地打量着木青。 木青此刻想睁开眼却不能,理智告诉他,自己已经伤得很严重了,应该好好睡一觉,但又有一个无比深刻的念头在心头盘旋不去:“获得神秘的力量,毁灭掉站在自己面前的所有敌人。” “孟……” 下颌酸涩无比,舌尖火辣辣的好似有针在刺,木青纤薄的嘴唇嗫嚅着说出了一个字。 一团金色与青色混合的气息透体而出,从他的胸口开始,逐渐蔓延向全身,最后就只剩下他眉心一点没有被这种青金色的流光覆盖。 鼻尖的灵雾还带着谷内那些花花草草的味道,像极了每天早上打开门扉就能嗅到的露水青草与花香。 怀风花脸色平静,尽力地减缓着生机的流失。突然,她眉梢一挑,脸色突然大变地向后望去。 “这是怎么回事?感受不到那小家伙的气息了……”怀风花的目光中带着恐惧,眼光明亮,划开十几丈的迷雾后,轻而易举地找到了木青的身影。 此时的木青,双手垂在身侧,正低着头安静地站着。 怀风花目露疑惑,还没来得及松一口气,眼角余光更是捕捉到了让她惊怒无比的画面。 一道雪亮的剑光,平行于地面,好似要分开天与地般就这样朝着木青砍了过去。 白虎动了。 他一改之前的闲适,竟然选择了偷袭木青。 怀风花脚下一跺,朝后方扑救而去。 白虎的速度越来越快,在呼啸的破风声中,雪白色的剑气冲霄而起,杀伐之意凝重地夜雾都森寒了几分。 白虎双手握剑,横执与身侧,就这样简单无比地朝木青冲了过来,在怀风花着急的目光中,不动则已一动惊人的白虎整个人的气机流转于手上的雪王剑竟然融为了一体,也就是说此刻的雪王剑已经成为了白虎身体的一部分。 这样看似简单的一剑拦腰横切,已经暗合大道至简的真理。 偏偏这个时候,木青还低着头,没有丝毫躲避的意思。 怀风花银牙咬破纤唇,不过生机流失地狂奔向木青,却依旧只能跟在白虎身后,怀风花刺客怕极,不顾一切地大声喊道:“小心!” 有冷冽的金属气息直冲而来,木青还没能完整地说出最后一个字来。 一股被冒犯的滔天怒火先于理智的判断直接无可遏制地占据了木青所有的心神。 在这一刻,木青的眉心依旧没被青金色流光覆盖,却已经朝前踏出了一步。 一声疯狂无比的嗥叫,木青抬着头,气机陡盛,双眼中好似有雷霆生成。 已经冲到近前的白虎首当其冲,被一股狂傲霸道气机锁定,他看着木青发狂的这一幕,脸色阴沉得快要滴出水来。 他没有丝毫退缩改变之意,一身战意裹挟着剑意,化作了他此身最强的一招,直接朝木青横砍而去。 “叮——”木青曲起手指弹在了雪王剑上。 剑气冲霄,雷鸣阵阵。 远处的众人都被此处的动静吸引了目光。 一往无前的雪王剑拖曳出了一条雪白刺眼的剑光,撞在了木青的手指上,后退,又撞,如此反复,不知道这短短的一瞬间到底碰撞了多少回。 青色璀璨的雷霆在木青手指间萦绕,雪王剑冲击了多少回,雷霆就炸响了多少回。 剑光和雷光碰撞在一起,青色和白色交织在一起,众人眼前一片茫茫,等她们下意思闭眼再睁开眼后,还没来得及确定情况,又被那一连串的“叮嘤”爆鸣刺激着耳膜,下意识地低头捂住了耳朵。 除了木青和白虎当事两人,只有一个人强撑着没有丝毫躲避。 怀风花双眼和耳朵都淌出了血痕,却还是不顾一切地朝战斗中心冲了过去。 雪王剑依旧雪亮无比,剑身干净得能当一面窄窄的镜子。 白虎双手虎口焦烂一片,双手白骨尽显,青色的雷霆炸开后再肆意劈击,他的上半身衣服尽碎,裸露出来的手臂和胸膛上劈出了一道道焦黑色的伤痕。 伤痕裂口足足有一寸之深,伤痕里暴露在空气之中的血肉没有一片完好,全都散发着头发烧焦的味道。 但就这样的惨状,白虎却始终稳稳地握着手中的雪王剑。 木青浑身的青金色流光淡了不少,他的手指与雪王剑碰撞后却没留下丝毫伤痕。 但怀风花依旧无比害怕,因为白虎此时的这种沉浸状态,给人一种剑道真正登高的那种可怖感觉,那是无数剑修穷尽一生也许都不曾领略,真正的“剑在手,便人剑合一”的状态。 这一刻木青先动了,他眼皮翕动,睁开眼看向了白虎,他的目光少了许多疯狂之意,多了许多凝重后怕。 但望着白虎后方朝这边冲来的怀风花,木青没有丝毫后退的打算。 青金色流光闪烁不休,雷鸣阵阵,剑意升温。 木青爆喝一声,以手中短剑为媒介,聚雷霆之力,行离火之法,一招离火破灵朝白虎当头刺去。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两百零三章:青光附体 木青的这一剑很快。 乍起若奔雷,流光电转之间,白色的离火剑气从剑身窜起,先于短剑一步,射向了白虎的眉心。 白虎的肩头微动,雪王剑干净利落地竖在眉心之前,没有丝毫气息波动。 “嗞嗞”声响起,而后气爆声大作。 一直以来无视物理阻挡的离火剑气在撞上雪王剑后,进然没能一穿而过,反倒像是落入了冬日白雪的湖面。 沸油遇白雪,看似是沸油无往而不利,但当白雪足够多时,这一股带着毁灭气息的白色离火剑气竟然也被快速消磨得一干二净。 “叮——”直到这个时候,木青手中的短剑才撞上了雪王剑。 透体透红的剑尖撞上白亮如雪的剑身,就好像是刚刚锻造好的宝剑放入冷水中淬火,白雾蒸腾伴随着火星四溅,照亮了两人没有丝毫退让的脸庞。 夜里绽放开来的火树银花很是好看,更何况还有白烟雾气蒸腾翻涌不休,落在所有人的注视下,好似天上神人作战。 木青手中这把短剑是怀风花托张芍药之手所赠,跟灵雾阵阵眼的那些阵石同出一处,在火山里经过了熔浆上千年的自然锻造,最是耐高温。 所以尽管火星四射,承载了大量高温的短剑依然没有丝毫变形, 但可惜的是夜里的火树银花固然好看,却也跟天上流星一样不能长久。 剑未折,人难久持。 一击过去,木青便有些支撑不住了。 他身上青金色流光黯淡了许多,没能再从胸口涌出。 白虎第一时间发现了木青的变化他轻喝一声,手中剑剑身翻转,改为剑锋自己和木青。 白虎爆喝一声,顺着木青手中的短剑劈砍而下,“叮当”一声砍在了短剑剑格之上,这般距离,木青手腕吃力不住,整个握剑手臂都要偏向一边。 木青此时甚至恢复了许多,知道此时想退也不能退,当即挑起另一只手牢牢握在握剑手腕上。 白虎牙根交错,朝前踏了半步。 木青上半身后仰,借力收肘,又以短剑剑身格住了雪王剑。 此时两剑相交,再无半死剑气外泄,当剑身上好似激流涌动的画面在看得懂的人眼里,才当真是惊险万分。 这般积势,一方只要敢退,另一方剑身上如雪峰堆砌的剑气便会如同大雪崩一般朝对方身上倾斜过去。 被攻击之人绝无幸免可能。 慕容修明伸长脖子,眯起凤眼期待地看向这边。 而距离木青和白虎两人最近的怀风花其实已经到了,但不知为何,似乎是两人交错堆叠在一起的剑意剑气感受到怀风花身上这股外来的剑意,竟然围绕着木青两人产生了暂时不能被打破的场域。 木青是无心,而将后背留给怀风花的白虎则是有心。 雪王剑就像是一块天然澄澈的雪玉,透体生寒,木青竭力抵抗,握剑的手臂却依旧越来越冰冷无力。 白虎的眼里映照出木青倔强不退的脸,他脸色平静看不出太多的情绪,心里却已然将木青看做了身上另有隐情的怪物,他眉梢一挑,呼出一口浊气,直接朝木青踏出了一步。 这一步之下,泥沙漫卷,平地起剑气。 明明是初夏的夜,深处其中的木青却觉得自己待在了深冬岁末时。 一道雪亮剑气就是一道鹅毛大雪,卷地而起的剑气此时就是北风裹挟的龙卷大雪。 “是雪王剑谱中的绝招之一,卷地起飞雪。”慕容星不知何时站了起来,来到慕容修明身边。 “能死在这一招之下,算是便宜他了。”慕容修明声音里有几分快意,慕容星看到他翘起的嘴角,轻笑了一声。 木青身处在剑气风暴的中心,此刻已是逃无可逃退无可退。 当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覆盖在他身上本来就已经黯淡到极点的流光也在这一刻完全消失。 这代表着从胸口涌出来的那股神秘力量已经被完全耗尽,木青身体一个踉跄,骨头嘎吱作响,全身酸痛无比的他立刻就想要使用万毒归宗,可惜白虎根本不给他丝毫机会,雪王剑上的力量已经快速地向他倾泻-了过来。 木青爆喝一声,肩膀爆出血洞,勉强使用出万毒归宗,身周的灵雾朝他疯狂涌来。 木青大腿绷紧,肌肉紧贴裤腿,整个人站得笔直,但只是一个眨眼不到的功夫,他裤腿尽碎,膝盖一弯便要跪在地上 颓势已经无可挽回。 直到此刻,没再借助外力的木青才感受到了白虎的恐怖实力。 远处的慕容星突然移开了目光,朝白虎身后望去,眼神复杂。 他遥望向那道白色身影,又移动目光落在怀草诗身上,陈清有意和万花谷几女保持舒缓的战斗节奏,怀草诗却在此时响个疯婆子一般,招招凌厉无比,陈清也是打出了真火。 慕容星轻声感叹道:“是我错了,万花谷这群女人,都是……” “都他妈是些疯子。”慕容修明眯着凤眼,一脸愤懑。 暂得喘息的宁初恰好朝木青那边望去,这一看之下,立刻惊叫一声,便朝那边冲了过去。 白色身影越来越快,已经扑进了那道剑气风暴之中。 怀风花的发髻早已凌乱,白衣浸血更无往日宁静姿容, 她虚眼看着剑气深处摇摇欲坠却如何也脱不了身的木青,眸光清亮坚定,神色异常温柔。 百草倒折,泥沙俱下,此时此刻,那里便是最危险的地方。 但她就这样倒持一把铁剑杀了过去。 “别过来!!!”木青的视线越过白虎的肩头,大声喊道。 白虎冷哼一声,照亮身周夜空的剑气龙卷微微一静,下一刻疯狂坍缩卷动了起来。 怀风花双手握剑,跟随着剑气龙卷的速度,刺出了无声却强大的一剑。 怀风花还是选择了以自身精血为引的一剑,她的脚步一快再快,竟然最上了坍缩的剑气,毫不用于地一头撞了进来。 雪亮的剑气龙卷凝实得就像是座参天雪峰,竟然有人胆敢以血肉之身撞上来? 雪王剑有灵,受到蝼蚁冒犯的它,剑身微微颤动,本来被引导倾泻向木青剑气停下了坍缩的脚步,执意要先将撞进来的这个女人撕裂得粉碎。 剑气与剑气的碰撞,也可以是无声的,就好像是一颗石子被人快速地扔进激流中,又快速地消失,最后沉于何地,与泥沙混作一体。 感受着那道熟悉无比亲切无比的气息正在快速消失,木青张大了嘴,喉头蠕动,想要嘶声大喊,肚子里却又好像被灌进了无数斤点燃的烈酒,灼烧得他只能干呕出几口血水。 他的大脑一阵空白,却始终抓着一个念头,再不救人,在这个世界上自己就没有一个亲人了。 明明心里急得如同架在火上在烤,偏偏思维缓慢得想不出任何可以救下怀风花的办法,木青无比怀念刚才懵懂间的那种强大,一道雷霆好似在脑海炸响,他无比真切地在心中呐喊道:“孟章!!!” “唔,你愿意接纳吾的力量了吗?” “愿意,我愿意。”木青抬起头直接喊了出来。 与木青近在咫尺的白虎头皮一麻,他瞪大了眼睛,双手握紧手中的雪王剑就要砍向木青,远处即将要夺取怀风花性命的剑气风暴似乎感应到了主人的心意,亦是朝木青倾泻而来。 宁初飞了过来,扶住了径直倒向地面的怀风花。 慕容修明和慕容星同时朝前踏出了一步。 雪白的剑光照亮了今晚的万花谷山脚,白虎以雪王剑相邀,好似挑起了一座雪峰对着木青当头砸下。 “这般威势?怕是尸骨无存直接飞灰湮灭了吧?”慕容修明缓缓吐出一口浊气,不知道为什么,连他自己都觉得实在荒谬,就在刚才某一刻,他竟然生出了对方恐怕死不了的念头。 这怎么可能呢。 “怎么可能……”慕容星喃喃道。 慕容修明瞳孔剧烈收缩,立刻凝神望去。 只见雪白的剑气疯狂地倾泻,光芒所致,一切本该得到净化,不再存于这个世界,但刺眼的剑气光柱落下后,其中分明有一道身影,巍巍然不动如山。 木青双脚微动,顶着砸落的剑气和身前的雪王剑,慢慢地站直了身体。 他浑身青光流转,在青光之中那纯粹的金色化作了刺眼的金龙正欢快肆意地游走于全身。 白虎怒喝一声,他的七窍开始流血,手中的雪王剑疯狂撞击在短剑之上,却在也难能前进分毫。 而那一堵雪亮的剑气砸在木青的头顶后,剑气疯狂四溅,比起之间剑与剑碰撞产生的火花,此刻场景落在其他人眼里,完全不亚于天外陨铁四散坠落人间。 这般威势,不是人能够以血肉之躯直接抵抗的。 看到这一幕的人,神色各异,却又在脑海中同时产生了这样一个想法。 金色的游龙在游走一圈之后,盘旋在木青的眉心,他抬眼看向白虎,双眼中有青色雷霆酝酿将出。 白虎今晚第一次有些失态,尖声喝问道:“你这妖孽,你到底是谁?” 木青眼中雷霆乍起又灭,几番闪动后,恢复平常眼眸,他冷笑一声道:“你死之前,我刻在你脑袋上好了。” 说着,木青松开手中短剑,一手探出握住雪王剑,一手作爪直接抓向了保护的脑门。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两百零四章:迟来一击 万花谷外,浓郁的雾气与夜色交织,好似九天上翻腾的层云。 雪白如柱的剑气依旧未竭,如同从九天云雾之中垂落大地的瀑布,疯狂地倾泻在木青的身上。 剑气砸击在木青的头顶、肩膀,溅射开来的光亮倏忽而逝,雾气之中好似有闪电游走,“轰隆隆”的声响因为就在不远处,甚至比天上真正的雷鸣还要刺耳。 落在其他人眼里,这方天地的视野突兀间变得白日的阳光还要耀眼。 慕容修明眼睑止不住地跳动,凤眼眯成一线望去,那家伙绝对是个怪物,硬生生抗住这道不属人间的剑气不说,怎么还敢还手。 雪王剑不愧是真正蕴生了灵性的绝世宝剑,木青一把握住它之后,剑身颤动得无比厉害,刺眼的锋芒在掌中绽放,覆盖掌心的青光瞬间便黯淡了许多了。 木青的气息虽然重新变得神秘强大起来,但雪王剑的自主反应让白虎看到了木青也不是太过蛮横,在木青向他面门抓来时,白虎竟然主动松开了雪王剑,已经可见累累白骨的手掌交叠在一起,便挡在了面门之前。 “啪嗒——” 木青抓在了白虎的手腕上,血肉消磨之下竟然发出了浸染发出水滴玉石的声音。 肢体与肢体的搏击远没有剑气碰撞那么声势浩大,白虎想借力而退,木青五指如钩抓住他的手腕,死死抓住雪王剑的右手本想就这样拖着雪王剑一起砸向白虎的身体,可雪王剑剑身上却传来一股强大的抗衡力量。 “雪王剑有灵,沐剑气而活。”慕容星很明显知道许多关于隐杀五人的信息,此时轻声道来。 慕容修明阴沉道:“虽然我不清楚白虎的具体修为,但白虎的实力在隐谷所有人中都排在前列。” “能被从小选中直接培养成那五人中之一,他的实力自然毋庸置疑。”慕容星说道。 叔侄两人因为同一个人展开了话题,此时慕容修明满脸不解道:“那为什么会现在这样?那小子看起来比我的年纪还小一些。” 慕容星沉忖片刻后,轻笑一声,叹道:“败在这小子手里,倒也说得过去。” 慕容修明转头看了慕容星一眼,蹙眉质问道:“我不信你没看出来,他现在的状态不对,气息根本就不是一个人?” 慕容星脸色还算平静,远处迸溅的剑光映射在他双眼里忽明忽灭。 慕容修明也重现将目光投过去,感受着那道白玉石柱般的凝聚剑光,眼里的惊惧越来越多,自顾自嘀咕道:“硬抗雪王剑沟通天地的剑气却跟没事人一样?是不是我看错了,这家伙其实是那些闭关几百年的老东西?” 雪王剑自发的抵抗让白虎眼前一亮,他没有丝毫犹豫便抬起腿朝木青踢了过来,木青同样抬脚相对,“砰砰”声响中,白虎腿上血肉模糊,木青身上的青光也摇晃个不停。 白虎此刻紧绷的心弦松缓了许多,木青身上的那股气息却是强大得让他自认为无法撼动,但当两人双脚对踢连续过了几招后,虽然木青身上的那层青光防御堪称变态,但木青此时所拥有的力量并不比太强多少。 在白虎的意识里,这般鬼魅的青光附体,既然能够抵御住雪亮剑光的倾泻,看起来也应该拥有无比强悍的力量才对。 恐怕此时只有木青自己猜知道现在是怎么一回事,因为他在最后一刻,并没有全盘接受那股力量。 在最后那一刻,青光覆盖他的全身,雷霆在他的双眼中蕴生,雷霆所携带的那股力量太过霸道,竟然想直接冲洗掉他的思维,接管他的身体。 好在最后雷霆要从眼中绽放而出的那一刻,木青心中对怀风花安危的挂念让他守住心神了,刚好白虎又发出了质问他是谁的喝问,这才让木青清醒了过来,恢复了理智。 而恢复理智,清醒过来的代价便是,他的防御堪称变态,但因为雷霆的消失而未能拥有多么强悍的力量。 心中的念头纷起,为了压制住白虎不让他脱身,木青松开雪王剑后,双手握拳一刻不停地就向白虎打了过去。 白虎对木青的实力重新评估一番后,心里稍稍有些把握,不再一心想退。虽然面前这人到处都透着古怪,但时间上已经来不及再让他多做考虑,白虎一边沟通雪王剑继续调动剑气光柱对木青进行压顶式的打击,一边双臂曲折护在身前,竭尽全力地抵抗者木青的拳头。 尽管雪白如柱的剑气仍旧直落在身上,却已经对他的行动造成不了多大的影响,拳拳到肉的野蛮碰撞中,比起之前使用万毒归宗调动四周灵雾,此时的木青更像是披上了天上神人的青玉铠甲。 木青置身青光流转之中,强大的防御力量确实足以让人心旷神怡,但偶尔白虎的凌厉反击也在时刻提醒着他,面对这股突兀而来的力量,他一刻也不能放松。 念头到了这里,木青便有些心悸,他甚至不敢深思,若是他的理智尽丧,陷入了被那股力量绝对支配的狂暴状态之中,他还会是他自己吗?那他会不会伤害一直要想要保护的人? 剑气有耗尽之时,人也有换气之际。 当雪白如柱的剑气消失变得纤细直至消失后,硬抗剑气和白虎对拼的木青也暂时停住了手。 两人各自往后退了半丈,目光交织在一起时,杀意浓烈弥漫在这一丈的空间里。 白虎双臂血肉模糊,白骨早见,他胸膛剧烈起伏,伸手一招,悬浮在半空中的雪王剑自动回到他的手中,剑在手的他整个人气势就是一变,本来有些外泄的气机瞬间收敛。 木青感觉自己的视野中有些猩红模糊,浓重的倦意像潮水一般片刻不停地拍打着他紧绷到极限的神经,他甩了甩头,鲜红的液滴便散落向身周的地面。 场中的危险一刻没有解除,自己便不能一刻倒下,木青胸膛起伏打算换上一口新气,身子立刻一个踉跄差点栽倒。 白虎看着前方这个五官快速浸血的怪人,眉头微蹙,眼中若有所思,等捕捉到木青身上气机流转时断时续,声音中带着一丝荒诞的情绪道:“原来那确实不是你能拥有的手段,以你的体魄现在是撑不住了吗?” 木青紧抿双唇,抬眼看向白虎,警惕无比。 白虎眉梢微动,手持雪王剑挽出一个清亮的剑花,他右手将光可照人的剑身竖立在身前,左手并拢双指在剑身上轻轻划过,语气冷漠道:“你刚才的状态有些古怪,不然我也不会对你出手,毕竟你还不配。” 白虎的目光在木青身上变淡了几分的青光上略过,叹道:“我还以为是我看走了眼,原来不过也是些旁门左道么?” 得到强大力量的后遗症还没有来,木青却发现自己已经犯下了一个实在难以挽回的过错。 青色的流光在身,确实就像是披上了刀劈不烂剑刺不穿的铠甲,木青自持防御变态,但刚才他的心智终究染上了一丝狂暴,没有多想就硬抗着剑气与白虎对拼。 等反映过来,他的五官早已淌出道道鲜血,若只是这样倒还能硬撑着,直到此时连续尝试几次换气都宣告失败,木青才察觉到他的五脏六腑都已经移位,最严重的是他的经脉都产生了短时间难以复原的扭曲。 白虎一语就点在了关键处,青色流光能抵住剑气的宣泄,但置身角力中心的他,自身体魄强度却并不过关,一开始还不觉得,直到所有反震的力量都汇集起来,终于对他的身体造成了异常可怕的影响。 白虎握剑的虎口微紧,感受着掌心与剑柄的紧密贴合,心神与剑的灵犀相通,白虎从未有此刻这般觉得自身与剑道的契合,特别是对方身上那股让他心底本能生出厌恶的气息,此番交战过后,反倒催生出他身上的一股豪气,白虎觉得,今次过后,恐怕他便又要闭关了,争取直接突破超凡后期。 感受到白虎身上那股势越来越凝实雄浑,木青一双剑眉挑起又很快平展,他的目光越过白虎的肩头,看向身后几丈外躺在宁初怀里的那张脸。 这个世界,总归是没让人太过失望的,也终会有人不顾生死让他在心境绝处感受到爱与希望。 木青连咳了几声,呛出几口鲜血,他闭上眼睛,身上开始炸出越来越多的血洞,终于在三个呼吸后,以他为中心,方圆十丈的灵雾开始卷动。 木青其实已有所感,神秘力量来自何处,他心知这恐怕是自己的最后一击,也无所谓成为谁的傀儡,他识海中的灵胎也飘在了半空,低头看着自己胸膛处,轻声问道:“如果你就是孟章的话,那我快要死了,能不能再帮我一次?” 木青的灵胎心扉之处有青光雷霆蕴生,一道沧桑的声音响起道:“选召之地的投影不止你这一处,你当真以为我非帮你不可?” “我可是先天木源之体。” “我刚才虽然拒绝了被你的力量操控,但也证明了另外一点。” “什么?”沧桑的声音多了丝情绪。 木青的灵胎漂浮在识海之上,双臂伸展开来,识海的波涛也随之起舞,“我能拒绝,便也证明了我的强大。” 一阵沉默…… 就在木青失望地睁开眼睛,不报希望时,一道青色的雷霆在木青的双眼中酝酿而生。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两百零五章:杀回马枪 一丈外的这人突然沉默了下来,白虎立刻就捕捉到了这份怪异。 他舒展的双眉重新凝起,闪动的目光中带着一丝谨慎的审视和他自己亦不曾深思的点点恐惧,不肯放过一丝一毫的细微动静。 夜雾流淌无声,木青低着头一动不动。 青色的流光虽然黯淡了许多却依旧覆盖了他的全身,在夜雾的浓淡中隐隐约约地透露出一股神秘而强大的气息。 更远处的人们甚至有那么一丝错觉,时间好像就停在了某个瞬间。 白虎的目光落在那青色的流光上,神色复杂。 此人刚才身体摇晃,双肩颤抖,尝试了很多次想要换上一口新气。 到最后,一次次的尝试除了换来一次次的失败外还有那身上越来越重的的血腥味。 白虎一眼看出,此人气机溃散经脉错乱,已经无法换气,归结原因还是因为他自身体魄没能抗住剑气冲刷过后带来的反噬。 自身体魄与外在防御完全不再一个等级,这让白虎无比肯定,这种青色流光绝对不是面前这人自身能有的手段,不然哪有抗住了当头最猛的剑气偏偏没抗住后来的“小打小闹”? 白虎刚才虽然嘴上对木青借来的这股外力极为轻蔑,讽刺为旁门左道,但他身上不轻的伤势亦是让他无比警醒:这般借来的外力,有一会不会有二? 所以当木青睁开双眼,抬起头来看向白虎,白虎看到木青眼里的那蕴生的雷霆后,他第一时间动了! 木青脑子里被暴戾的情绪所浸染,思维尤自在识海中与那位自称孟章的存在讨价还价时,等好不容易有丝清醒,虽然只是瞬间,却失去了白虎的踪迹。 白虎动得太快了,一道身影闪过,木青的视野中只剩下了兀自翻腾不休的夜雾,出于对危险的应激反应,被暴戾占据了大部分思维的木青面色狰狞,眼里的雷霆直接绽放而出,缭绕在了他的身周。 可是,木青足足等了一个呼吸,也不见有任何攻击的到来,他疑惑之下,目光四顾寻找起了白虎的身影。 结果让他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 木青眼神诧异地看向远方,破风声在这时才在空寂的万花谷山脚上空炸响,夜雾滚滚朝慕容修明而动。 慕容修明张了张嘴,眼睛只是瞟了一眼白虎身上惨状便挪开了目光。 白虎抿着嘴,胸膛剧烈起伏了一下,才张开嘴还没说话,慕容修明在这一刻充满了智慧,沉声道:“有古怪先撤?” 白虎嘴唇嗫懦了一下,望向一旁的慕容星,语气阴沉道:“他背后那个人一直没有出来,若对方是知道此人的底牌的话……” 都是聪明人一点就透,慕容星脸色也有些凝重道:“你是说对方也许早就算计道我们头上了,想要鹬蚌相争渔人得利?” 白虎点点头道:“今晚事情变化太陡,你们自己分头走。” 不等才露出无奈苦笑的慕容星开口还要再说些什么,白虎一手执剑向半空一抛,一手拎着慕容修明身形拔高落在剑身上,快速地冲向了远处的夜雾之中。 白虎这一动,可谓牵扯全局,没能引出背后隐藏的那一人,陈清也主动脱离了和怀草诗的缠斗回到了慕容星身边,他还没有开口,便和慕容星齐齐望向半空。 一道被雷霆纠缠的身影横抹长空,冷漠大喊道:“留下!” 木青的思维意识终究没被暴戾完全充斥,还留有一丝理智和对怀风花的挂念,当发现白虎不战而逃后,木青第一时间就跑到了怀风花的身边,当他发现怀风花是真正地一丝尚存,他现在控制不了自己的力量不敢轻易动手施救,那股后怕和憋屈通通化作了复仇的怒火,势要燃烧到始作俑者头上。 看着对方朝白虎那个方向而去,陈清松了口气,慕容星说道:“白虎怀疑背后隐藏那人知道这人的底牌。” 陈清思考着喜欢抚摸着自己的胡须,这时候他才记起自己的胡须被砍掉了一截,苦恼放下手的陈清蹙眉说道:“我们是想着,背后那人若想在万花谷面前卖个好,就由我来把这个机会递到桌子上来。” 慕容星叹道:“请人入席,就算是各方都心知肚明,只要上了桌,就有得谈。” “那……”陈清环顾四周,朝慕容星征询意见问道:“我们也走?” 慕容星眼中目光明灭不定,忽而抬头望向万花谷内,“我们进里面。” 陈清有些不解,看向不远处地面昏迷不醒的刑左和已经不支瘫坐在地的耿剑,有些恍然,正要开口,慕容星摇头轻声道:“我从来不会妇人之仁,今晚之事处处透着诡异,想多看看。” 陈清无奈点点头,警惕地看向万花谷众女,“好吧,兵书上有言最危险的地方便最安全。” 知道从小一起长大的这位挚友最喜欢掉书袋子,慕容星感慨一笑道:“不过凡事也讲究个事不过三。” 两人这般于乱局中还能保持着平稳的心态,对各自的实力和智慧都是自信到了极点。 另一边,虽然带着慕容修明这个拖油瓶,剑修的御剑之术慢了一些,但也只是几个呼吸,白虎便冲到了灵雾弥漫的边缘。 但身后的响雷声亦未断绝。 白虎眉头一挑,眼里怒气蕴生,他将慕容修明向灵雾外用力一扔,也不光慕容修明的身影有多狼狈,便回身向那道人形雷霆迎去。 木青浑身被青色的雷霆缭绕,双眼更是绽放出雷霆,形成了两个刺眼夺目的漩涡。 视野中那人竟然不逃了,木青的怒意没来由更盛一分,一声爆鸣,他的速度骤然拔至极限,没有什么招式可言地朝白虎直撞而去。 白虎在这一刻,无数念头刹那归静,周身气机尽纳于心,他在冲向木青时,做了一个不起眼的动作。 他将雪王剑归鞘了。 他是天生的剑道胚子,被慕容家上一任家主早早看中,家主当时翻开剑谱扉页,指着上面问他有什么感触,天生不喜欢文人那一套的他却在第一眼就喜欢上了扉页上的那首诗,直言诗里面的剑,锋芒之盛,白如雪。 剑谱扉页有云:“十年磨一剑,霜刃未曾试。今日把示君,谁有不平事。” 雪王剑谱,最厉害的便是拔剑术。 当木青裹挟着雷霆,拖出一长串青色幻影,宛如一条横亘天地夜色中的青色巨龙朝白虎直撞而来时,白虎没有丝毫畏惧,他周身气势尽敛,握住了雪王剑的剑柄,雪王剑在剑鞘之中颤鸣不已,声如虎啸。 当木青双拳窜攥雷霆离他的脑门只剩下三尺距离时,白虎终于拔剑出鞘了。 一横一竖,天地间出现了两抹撞在一起的青白之光。 木青裹挟着愤怒的雷霆而来,而白虎则是将剑鞘中温养不知多少年的意气通通挥洒了出来。 此刻已经是超凡后期巅的白虎心中隐隐有所悟,自己没有一味逃避等待时机,这一剑既出,与剑心呼应后,当真是百脉俱通,心思畅然。 白虎相信此剑绝对是超过了超凡阶能有的威力,达到了脱凡初期的层次。要知道真我境不同灵生境,三大阶之间的差距有如天差地别,不是简单地可以用数量就能添补衡量,更是极难有越阶的时候。 但白虎的神清气爽却只有一瞬。 青白之争,光亮冲天而起,气劲以两人为中心泛起阵阵涟漪,同时还伴随着震破耳膜的巨大声响 下一刻,白虎连人带刀直接倒射了出去,在地上还砸出了一个巨大的深坑。 木青收回了雷霆环绕的拳头,他双眼中的雷霆漩涡微微旋转,好似在蕴生着下一轮风暴。 此时的木青,心中只剩下暴虐的快意,他根本就没那份心思去计较刚才他那一击的威力已经达到了什么层次。 地面泥屑石砾落定,夜雾翻腾渐稀,白虎以剑撑地,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 白虎双腿微分与肩同宽,就站在他自己砸出来的土坑中央,改为双手握剑,挑衅地看向木青。 木青眸中炸出一道雷霆霹雳,冷哼一声,正要再有动作,却突然停在了半空。 这个时候,一道已经有些熟悉的沧桑声音在木青的识海中响起:“你的身体已经到了承受的极限,再来一次,他也许不会死,但你肯定会死。” 看来灵胎之中的那个存在确实是看中了木青以后的潜力,存了日久收利息的心思,还算善意地提醒了木青一句。 白虎目光深邃地望着悬浮在半空中的那道身影,见对方突然又安静了下来,白虎眼里有精光绽放,他咬破舌尖,强行打气十二分精神,不肯放过任何细节。 木青感受到了白虎那意味深刻的强横目光,没有露出丝毫破绽,他冷哼一声,单手做剑指,遥指向地面地白虎,一道碗口粗细的青色雷霆瞬间朝白虎直扑而去。 一击即出,木青没再去留意白虎的动静,直接转身朝万花谷众女的方向回去。 又是一阵劲气激荡,等一切都平息下来,半空中早已没有了人影。 白虎以剑杵地,默默站立在裂得更深地大坑之中,终于还是一个忍不住吐出了大口鲜血。 大坑边缘有脚步声快速接近,慕容修明竟然去而复返。 他冲到白虎身边,扶住全身皮肤龟裂散发焦臭的白虎,立刻抵出了一个雪白的丹丸,正是万花丹。 “此丹于我无用。”白虎摇了摇头,声音干涩沙哑。 相比起万花谷众女,慕容修明无疑是离这场战斗最近之人,他一脸苦涩,声音同样有些沙哑道:“此人,会不会真是那种闭关多年的老怪物?” 容貌对于修道之人来说,往往并不能作为评判对方年龄的标准,慕容修明才有此问来慰藉自己千疮百孔的心。 经脉之中的雷霆余威尤在,持续灼烧着白虎的全身经脉,换作其他人此时恐怕早就晕了过去,偏偏他还笑得出来,慕容修明也是一脸诧异地望着白虎,视线落在他身上那些裂开的焦黑口子上又快速移开。 “老怪物?” 白虎说着话,又是吐出一口鲜血,鲜血落在地上竟是快要沸腾,冒着无数气泡。 白虎声音缓慢道:“万花谷那些女人应该与他是旧识,老怪物多半谈不上,只不过是身上藏着古怪罢了。” 慕容修明见着地上那滩血,才有些明白那雷霆之威是有多恐怖,白虎能硬抗而不死,也万不是他能顶撞嘴硬的。 白虎在这个时候,偏偏转头看向了他,慕容修明有些毛骨悚然,松开搀扶的手连退几步。 白虎一脸笑意,语气却无比阴沉道:“你不是想让你爹高看你一眼吗?现在就有个机会。” 慕容修明何等聪明,一下就知道了白虎话中所指,连忙摇头拒绝道:“那人随便一道雷霆就能杀死我了。” 白虎扭了扭脖子,“那好,你就站在这里,我去去就回。” 风声呼啸,只剩下了一脸目瞪口呆的慕容修明还留在大坑中央。 白虎这是……真地要杀个回马枪?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两百零六章:破土而出 半盏茶时间未到,雷霆划破长空而去,便又刺破夜雾而回。 宁初还没来得及看清被雷霆环绕的那道身影,便见对方朝她们飞了过来。 “砰”的一声,地面都震颤了一下,相隔不过半丈,一时间竟然是泥土纷扬的景象。 夜雾里尘埃慢慢落定,一道熟悉的人影渐渐显现了出来。宁初跪坐在地面抱着师傅,看到是木青时,明显松了一口气,她眼里的担忧渐轻,不过转瞬却凝起了双眉,带着审视的目光,看向了那道低头望着地面的安静身影。 怀草诗时候甚至执剑站在了宁初身前,她对木青远没有宁初她们熟悉,此刻脸色越发凝重,目光中的戒备更是毫不掩饰。 对于她们来说,木青身上的那股气息实在是有些陌生。 怀草诗目光晃动,已经在思考木青是不是被什么邪术变成了傀儡。 “你说什么?我马上要晕过去?” “容纳了吾的力量,你势必会沉睡一段时间。届时吾可以将你的意识召唤到选召之地。” “可不可以再等等?” “你的身体状态太糟糕。” 在宁初她们眼里,木青目光呆滞垂首而立,实际上他是完全沉浸在了与某位存在的沟通中。 选召空间里这位自称孟章的存在,语气里没有丝毫的情绪,慢慢说道:“当你的意识被吾召唤进选召之地时,你外在的身躯会得到吾的吐息庇护,就算是刚才那人也杀不死你。” 他说的吐息应该便是身上这还在流转的青光吧…… 木青目光晃动几下,恢复了焦距,看着高过自己膝盖的地面,有些被震撼到。 被暴戾情绪所支配的木青直到此刻恢复了更多的理智,才堪堪对自己所拥有的力量有了大概的认知。 这力量未免太霸道了些…… 木青肩膀倾斜,想要拔腿而出,结果他眼前一黑,差点栽倒地面。 双手撑在地面上的木青腮帮止不住地抽搐,直到此时排山倒海的痛苦才从他全身每一个角落席卷向他的神经。 他感觉身体无一处没有被架在烈火上炙烤,没有一段经脉没有产生撕裂,木青甚至怀疑自己本就没剩下多少的血液也快被灼沸得一干而净。 “你这种存在,借给我力量时难道不能视情况而定,便便要将这么霸道的力量硬灌给我?” “这点零星力量不及吾力量的万分之一。” 自称孟章的存在,祂末了终于带上了一丝情绪,骄傲道:“这已经是吾赐予力量的最低限度。” “能不能再维持片刻,我还得带大家离开这里。” 到了此时,木青已经没有心思也没有时间与孟章周旋,直言不讳地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识海中孟章沧桑的声音没再响起,木青感觉自己一下子就轻松了许多,减轻了许多负荷。 当木青将自己的双腿拔出来时,他才发现缭绕身周的青色雷霆在快速消失,好在覆盖周身的青光还在。 木青脚步越来越快,越来越靠拢万花谷诸女,等对上怀草诗戒备的目光才发现气氛有些怪异。 “阿良?”一道女声响起,带着浅浅的不确定。 宁初背起怀风花,走到怀草诗身边,她已经习惯木青后来的这个名字,此刻下意识地喊出“阿良”,木青也立马反应是怎么回事了,他尴尬一笑道:“师姐,师叔,是我。” 听到这个声音,怀草诗放下了剑,宁初却已经背着怀风花朝木青走来。 宁初抬眼看着木青,清亮的目光中带着征询之意,木青抿着嘴摇了摇头,宁初叹了口气,眼里有些遗憾,却笑着安慰道:“你没事就好。” 木青的目光落向宁初的肩头,怀风花为了阻挠白虎那一剑,不惜燃烧自己的精血也要冲进剑气风暴中去,此刻好像只是安静地睡了过去。 但她那苍白的脸色和微弱难觉的鼻息已经说明了情况是有多糟糕。 木青眼眶一痒,喉咙干涩道:“对方很强,我就算借了其它的力量也没能杀掉他。” 怀草诗走到两人身边,目光只在木青身上的青光上停留了一瞬便落在怀风花脸上,眼里悲伤,凝眉静声道:“师妹还有一息尚存,但再也禁不起丝毫意外,需要一个安静的不被打扰的地方。” 怀草诗望向了万花谷的入口处。 宁初立刻明白过来,点头说道:“我们现在就走,谷内的地面之下遍布密道,其中有些密室,专门用做贮藏珍贵的药物。” 木青一脸喜色,看向两女身后的地面,说道:“我带着芍药和许左,师叔你带着凡柔师姐和嘉禾师姐,师姐带路,如何?” “你伤这么重,还是我带着许左吧。”宁初对待木青的脸色是从来没有的柔和。 木青摇摇头,直接掠到张芍药的身旁,木青他不敢再浪费哪怕丝毫时间,因为他知道怀风花此刻尤在生死之间徘徊。而且此时有青光护体,木青现在认真体会和比较,觉得现在的实力比自己巅峰时还要强上不少,大概就在超凡这个层次。 张芍药此时正侧躺在地面,蜷缩成一团儿痛苦地呻吟出声,感受到一股陌生气息靠近,特别是其中的雷霆余威,少女下意识缩了缩肩膀,蹙起了浅浅蛾眉。 木青没忘少女的后背被那个可恶的老头掌心雷所伤,声音无比轻柔怜惜道:“芍药,是我,别怕。” 张芍药睫毛颤动,眸子睁开一线,见是木青,伸出双手搂向木青的脖子,怯怯道:“哥,真疼呀。” “没事。”木青剑眉止不住地颤动,眼里对今晚那些人的恨意完全抑制不住,他单手将少女抱起在怀里,另一只手则拎着因为受灵雾阵影响而昏迷过去的许多。 另一边,怀草诗一手夹了一个,朝宁初点了点头。 宁初的动作轻柔了许多,她将背后的怀风花抱在身前,抿着双唇便朝万花谷的入口冲了进去。 在进入万花谷不久,宁初就带着木青来到一处种满石斛的缓坡下,缓坡下有一块半人高的大石。 不过她们此时没有急着移动大石,正眼里满含警惕地望着另外一行人。 怀草诗纤眉一挑,目光冰冷,就要开口,和木青他们把不期而遇的慕容星便已经主动说道;“今晚之事,非我所愿,接下来我绝不打扰。” 话说完,慕容星还朝杀意浓郁的木青微笑着点点头,才和陈清带着同样昏迷过去的刑左耿剑两人朝相反的方向而去。 “走吧,师傅经不起耽搁。”宁初轻声说道,怀里的身体呼吸越来越弱,她已经管不上慕容星发现了这处密道口又如何,如果师傅死了,她不介意拼命杀死对方中的任何一个。 木青点点头,他赶在宁初动作之前,走过来一脚就踹开了大石,露出密道口后,宁初怀抱着怀风花直接躬身冲了进去,已经迫不及待地朝记忆中储藏着药材的密室冲去。 怀草诗也进入密道后,木青喊住了她。 “你要去找他们?”看着木青将芍药和许左都放在了密道里,却往密道外走去,怀草诗眼里竟然没有多少意外。 木青已经背对着她,点点头道:“他们留在谷内始终是个威胁,所以麻烦师叔多跑一趟。” 怀草诗沉颌平静道:“你自己要小心。” 木青侧过身看向怀草诗,欲言又止,其实要说对今晚这些人的恨意,慕容星他们这一群人虽然还是始作俑者,却依旧远远赶不上一个死去的雷典和走远了的白虎。 但为了万花谷众女的安全,木青不介意再拼一次命。 怀草诗纤眉一挑,脸上有被看轻的恼意,冷声说道:“我心中的慕容星早就死了,如果你能把他的脑袋提来见我,我只会高兴。” 木青点点头,双手抱着那块大石,轻轻地挪放在密道口外,还用力拍了拍,这才转身朝某个方向找去。 此时慕容星陈清一行人已经来到万花谷的入口处,陈浊一脸轻松适意,明明身后以后风雷呼啸声,他却还能转头笑问道:“怎么说,我就说这小子会转身找我们吧?” 慕容星此刻的实力已经所剩无几,但依旧一脸平静地说道;“我预计他现在的状态并不稳定,实力大概在超凡层次,你有把握吗?” 陈清轻声笑道:“如果他是之前那个状态,恐怕是就难了,现在嘛……”陈清一脸汹汹战意道:“刚好和万花谷那群娘们没打好,我不介意用出全力。” 慕容星目光微动,有些惊讶却转而觉得理所应当道:“原来你突破灵生境了。” 陈清轻叹道:“俗物扰我道心,不然我不可能比你迟了这么多年。” 慕容星和陈清同时转身,慕容星眯眼道:“是个江湖出龙虎的大年份啊。” 风声乍然而停,木青看到了停在谷口的这一群人。 当感受到陈清身上那股持续攀升的气势后,木青眼里有些苦笑,知道自己速战速决的愿望落空了。 见木青没有被情绪支配第一时间冲过来,慕容星反倒对他更高看了一眼,想着怀草诗那些女人,慕容星心里喟叹一声,缓步而出,遥声道:“看到现在,你也应该明白陈清对万花谷没有恶意,不然怀草诗她们不可能全身而退,怎么还要上来么?” 木青眯起双眼,保持着沉默。 慕容星接续说道:“就算你此刻拼命截杀了我等,那她们呢?” 木青嗓音干涉道:“只有杀了你们,你们才能不对万花谷动心思。” 陈清冷哼一声,毛头小子正当以为我们怕了,他气机陡然加速,脚下一动正要朝木青冲去,慕容星却拉住了他,摇了摇头。 “你还是放不下她。”陈清苦笑一声,没了战斗下去的欲望,直接和慕容星转身朝谷外走去。 不过还没走几步,他们就都同时停住了脚步。 慕容星眯眼而望,视野中,一道雪亮的剑光从地面破土而出,直劈向心神稍稍放松的木青。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两百零七章:不是外人 没有人知道白虎是何时回到这里,又怎么埋伏到木青脚下的。 慕容星和陈清相视一眼,都看出了各自眼里的凝重和忌惮。 上一刻,就在两人转过身来的视野中,一道雪亮的剑光像是早已等待多时,瞬间破土而出,紧接着白虎的身影便也拔地而起。 情况突变得条块,以至于两人现在才来得及去寻找夺目剑光下的另一道人影。 地面龟裂,泥块向半空四射,雪王剑由下而上,在短短的距离之下,便已经将速度提升到了极限。 剑影清啸,雪王剑剑尖聚拢了无数剑气,这数之不清的寒芒聚集在一起后,好似天地倒悬后拔地而起的白色彗星,直接撞向了木青。 木青慢了半拍,他全身毛孔缩紧却依然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一股剧痛便从他的大腿根传上大脑,紧接着他的视野便突兀拔高。 却是被白虎一剑抵拢挑上了半空。 慕容星两人的视线也追随而上,没有夜雾弥漫的万花谷谷口半空中,木青周身大放青光,流转的过程中隐隐带着低沉的雷鸣,他全身的青光都朝雪王剑剑尖抵拢处汇聚而来,形成了对抗之势。 一时间,又是一次矛与盾的青白之争。 亮光绽放,低头的木青轻而易举地看清了偷袭自己的是谁,他双眼血红,痛喝一声,没有丝毫犹豫地往下探出了双手。 被剑光照彻的白虎,一张脸庞充满着冰冷强悍的气息,但眼底深处依旧藏着一丝说不出的遗憾。 他见木青不知死活,还想要徒手抓住雪王剑,手腕翻转,剑锋主动迎向了木青的掌心。 “砰砰砰”金铁的交磨撞击声连绵不绝,实在刺耳。 落在慕容星两人惊讶的目光中,短短的一个呼吸中,木青徒手和白虎手中的雪王剑撞击了不下几十次。 每撞击一次,木青身上的青光就会颤动黯淡一丝,可每当两人觉得木青会在一次扛不住雪王剑的锋芒时,木青却又坚持了下来。 终于,木青的手掌紧紧地贴在了雪王剑光亮的剑身之上,雪王剑不再颤抖,木青不等白虎抽剑而退,心念一起,一柄短剑突兀而出,迅猛的刺向了白虎的后背。 鲜血又涌上了口腔,木青紧抿着嘴唇,双手死死抓住雪王剑不松手,他一边强行使用出了驭剑术,一边还将离火破灵这一招嫁接在了短剑之上。 只是这道离火破灵的威力大不如之前的巅峰之时,毕竟此处没被灵雾弥漫,木青的并不能靠着万毒归宗将灵雾吸收化作己用。 白虎也感受到背后这一剑的威势,他双眼被冰冷的杀意所充斥,抬头朝木青裂嘴一笑后,露出白骨的双手紧握着雪王剑剑柄,身形拔高木青半个身位,半空中他和木青的上下位置颠倒。 木青双眼微眯,心意操控着短剑,剑尖所指依旧锁定在了白虎的后心窝,可白虎此刻已经不为所动,他冷哼一声,竟是猛地一坠,就这样,虽然雪王剑依然被木青握在手中,因为被赋予了一个倾斜向下的力量,暂放刺眼寒芒的剑尖已经朝木青的心窝刺来。 “当”的一声,剑尖又撞在了木青的青光防御之上,两人的身形在半空交织碰撞,就保持着白虎在上木青在下的姿势,一顿一顿地从半空坠向地面。 每当他们坠落的身影顿住,都代表木青抗住了白虎的一次攻击,而每当他们再次坠落,则代表木青的短剑始终差了一点才能刺中白虎的后心。 陈清望着两道纠缠在一起的坠落身影,感叹道:“没想到白虎会用这么狠辣的方式换招。” 慕容星的眼里有些由衷的认可,轻声道:“如果已经是生死之斗,则更讲究一个勇字,一切能让对方死在自己前面的手段都是好的手段,越惜命的人破绽反倒就越多。” “那两人都勇气可嘉,都不怕死呢?那小子这次能不能置之死地而后生?”陈清问道,不知怎地,他到有些期待会不会有那种意外发生。 慕容星目光跟随着木青和白虎的身影落地,摇头道:“那小子力有未逮,明显撑不住了。” 果然,这边慕容星发音刚落,那边在空中的两道身影终于砸落向地面。 烟尘四起,才把两人的身影笼罩,又马上被扩散开来的劲气涤荡一空。 惨淡的夜色下,木青单膝跪在地上,他双手挡在胸前,正死死地握着雪王剑。 滴答—— 鲜血开始在木青的掌沿聚集,一部分直接滴落在地,一部分直接沿着雪王剑光亮的剑身回到了木青的心口。 木青身上的青光已经摇摇欲坠,全都流转聚集向了胸口,而就算如此,雪王剑倾吐着刺眼锋芒的剑尖依旧在不可阻挡、一毫厘一毫厘地接近着木青的心口。 “怎么?你身上的雷霆呢?” 白虎双肩微微摇晃,上半身微微前倾,居高临下地看着木青。 木青喉结一动,吞下嘴中的鲜血,裂嘴笑道:“你的剑不过如此嘛?我的剑都刺进你的背心了。” 尽管白虎肩胛骨高高隆起,背部肌肉收紧,木青的短剑依旧刺入了白虎的背心,不过只进去了半寸。 白虎蹙眉忍受着那股古怪的炙热剑气,身体倾斜的力量已经传递到了手上,他双手握紧雪王剑的剑柄用力一推,木青心口的青光直接黯淡到了极限。 木青微微蹙眉,思考着最后那个方法是否可行。 看着木青的样子,白虎觉得是面前这小子终于知道怕了,他眼里多了几分快意,冷笑道:“你身上的这份奇遇是什么?说出来,自断手脚,我可以饶你不死。” 木青无奈地叹了口气,下一刻,他竟然趁着青光黯淡的最后时刻,看向了白虎的心口。 白虎在木青的眼里看到了两个神秘莫测的漩涡,下一刻,木青的眼里有青色的雷霆直接跳跃而出,朝他的心口直射而来。 几乎是雷霆跃出的同一时间,白虎便有了决断,他收回了刺向木青的雪王剑,挡在了身前。 “噼啪”声响中,两道纤细的青色雷霆便撞在了白虎横执在心口的雪王剑剑身上。 白色剑气与青色雷霆相互交织,发出了刺眼夺目的光辉。 喧嚣终有归于平静的时候,慕容星和陈浊望向场中唯一长着的那人,同时出声感叹道:“不愧是隐杀五人小组之一。” 这一击过后,白虎手臂上的血肉少得越发可怜,他双脚深陷地面,犁出了两道半丈长的沟壑却依旧保持着不倒。 只是下一刻,他也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手里的雪王剑微微颤抖,光亮的剑身上雪白的剑气好似快要氤氲成水,白虎脚步沉重地慢慢朝木青靠近,每走一步他的气势便越发锐不可当。 居高临下地看着脚边之人,白虎微微挑眉,他发现对方在用出最后那一招过后,便晕死了过去。 看着对方被鲜血浸透的衣衫,白虎向来冷漠的脸庞上也多了些古怪的情绪。 虽然是敌对关系,但此子战斗到最后一刻的性格颇合他的胃口。 所以白虎决定不折辱此人。 他手腕微动,雪王剑剑尖对准木青的胸口,便打算送木青一个好死。 而此时的木青,意识在陷入无比黑色的漩涡后,便来到了并不陌生的选召空间。 不过这一次的选召空间里没有了上次见到的记忆演化,只有一条不断显化不同时代景象的大河。 河水缓缓流动,却诡异地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木青的目光穿过河畔迷雾,朝更深处喊道:“可以了。” 木青记得,孟章说过,当他的意识被召唤进选召空间后,孟章可以用祂的吐息也就是那层层流转的青光暂时护他周全。 深处的迷雾微微晃动,孟章沧桑悠远的声音响彻整个选召空间,“这是应激触发,但从你的意识进入选召空间知道此时,你在外界的身体,也没有发生致命危险。” 怎么回事?难道外面有人再救我? 想到这种可能,木青眉梢一跳,心里反倒焦急起来,他害怕会不是宁初师姐干了什么傻事。 外界,当白虎一剑刺向木青心口时,一把飞剑激射而来,堪堪拦住了白虎的出手。 几人的目光同时望向一处隐蔽的地方,一位大概在三十岁左右的俊秀男子大方地走了出来。 陈清望着这个大摇大摆走出来之人,冷哼一声道:“没想到今晚始终藏头露尾的竟然是你,姜尚修。” “姜尚修……”白虎高大的身躯微转,凌厉的目光落在了姜尚修的脸上。 姜尚修朝几人点点头,这才朝白虎躬身抱拳道:“见过白虎先生。看来白虎先生是知道我了。” “你是姜星渊的义子。”白虎声音浅淡冷漠。 陈清这个时候靠近了白虎一些,他斜瞥了一眼地面上气息微弱至极的年轻人,看向姜尚修质问道:“我与万花谷那些女人交手时,你不出来露手留个好印象,倒是此时出来了?” 姜尚修望向有同样疑问的白虎,轻声解释道:“其实无论是外敌,还是内乱,我都只是打算看看就罢,并没有想过出手。” 陈浊并不相信姜尚修的言语,皱眉说道:“你若不是存着浑水摸鱼,讨好那些女人的心思,会亲至这里?” 姜尚修摇摇头说道:“我无意占万花谷那群女人的便宜,所以三长老之前的好意,姜尚修心领了。” “那你为何阻我出手,杀死一个外人?”白虎不想再听两人的扯皮,径直问道。 姜尚修看向地上的木青,无奈笑道:“因为这人根本就不是什么外人。”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两百零八章:救下木青 不是外人? 听到姜尚修的回答,众人都是一脸诧异。 陈清眉头微皱,目光一转看向地面,仔细地打量起了此时已经昏死过去的木青。 作为隐谷泉府一脉的长老,可以说他认识的隐谷中人比其他几位长老要多得多,陈清努力翻找起记忆中的某些面孔,对照木青的面容后却又能立刻排除。 这让陈清的眉头皱得更深,眼中饱含质疑地看向姜尚修说道:“你想要救下这人,恐怕得找一个更好的借口。如果此人真是隐谷中人,凭他的实力,我断不会没有印象。” 姜尚修眼里有些恍然,不紧不慢地解释道:“三长老执掌泉府多年,认识的人确实不少,但正如江有后浪,我辈亦有新人。” 姜尚修这话提醒了陈清,让他回想起近来从弟弟陈浊那里知道的一些事情,其中有一个初出茅庐的小子与万花谷有些关系,不过那人虽然有些天赋,也才三品的修为二品的实力,不可能会是此人? 众人此时呈三角之势站立,就在陈清思考时,姜尚修脚下又动了起来,已经离木青的位置越来越近。 “嗡”的一声,白虎手中的雪王剑轻颤,他就站在离木青的脑袋边,接下来无论是一脚还是一剑,他似乎都应该是稳操胜券才对,但他看向姜尚修的目光却越来越冷,“你大可试试还能不能再救下他。” “你想干什么?”陈清此时也在向白虎靠拢。 此时完全像个外人的慕容星还站在原地,他目光颇多意外地打量着姜尚修。 尽管早就知道姜尚修这号人,但他多半是小觑了对方。 因为白虎此时的警告即显得多余,又意味明显地在告诉慕容星一件事:姜尚修这个时候是可以威胁到白虎的人。 至少现在如此,而起既然陈清没能发现埋伏着的白虎,那就证明就算白虎看起来伤得不轻,但依旧比陈清要强上许多,这让分析清楚其中厉害关系的慕容星心里都开始有了丝丝怀疑,难道他以前修行时都是在混日子么?怎么现在一个个后辈晚辈都快与自己平起平坐了。 姜尚修没在冒然出手,他站在离白虎三丈外的位置,轻声说道:“此人在柳叶录上的名字叫木青,是隐谷地字旁排名第三的刺客。” “才地榜第三?”白虎沉闷问道。 陈清反应过来,惊讶道:“这人真是那木青?” 姜尚修点头笑道:“既然三长老对他有印象,那我就不做更多解释了。” 白虎眉梢一挑看向陈清,陈清语气依旧有些不确定道:“我知道木青,如果此人当真是木青的话,那动机倒也说得通,因为木青的妹妹就在万花谷中修行,是怀风花身边年龄最小的那个徒弟。” 陈清话锋一转,“但在隐谷收集归纳的信息中,木青不过堪堪晋升三品,倒是因为有二品的实力,所以我还有些印象。” 姜尚修顺利接话道:“这也是我所了解到的信息,但很显然,这小子藏得很深。” 姜尚修目光射向地面的木青,想起今晚所见,眼里闪过几丝精光,声音却没有流露出丝毫情绪道:“这小子刚完成了他出道的第一个任务,此时应该待在朱雀城,或者是完成陈掌柜安排给他的下一个任务才对,没想到他还是回来了。” 弟弟与姜尚修有他不知道的联系,陈清将心里冒起的第一个念头迅速压下,冷声道:“因为万花谷的事情,你一开始就做了保护他的准备?” “嗯。”姜尚修直言不讳道:“我正是看中了这小子的天赋,才会故意让他远离万花谷这个漩涡。” “没想到这小子还是让我大吃一惊。” 姜尚修把话说得明白,他说话的时候从始至终都没有去打量过白虎身上的伤势如何,但正因为如此,白虎也没有尝试着再次落下手中的雪王剑。 只有处在隐谷实力巅峰这一层的白虎才知道,姜尚修看着跟陈清差不多,精于权谋交际,似乎在修行上有些落下,但其实刚才千钧一发之际能够于他的剑下救人,已经很能说明一些事情了。 “白虎先生,此人既然是我隐谷从小培养起来的刺客,你看是不是剑下留人?”姜尚修看向白虎,姿态放得较低,语气也很诚恳。 陈清此时却蹙眉说道:“就算此人真是木青,不说隐谷从小培养了他他却有意向隐谷隐瞒自己的实力,只是说他杀死雷典,单就是这一条,他也很难活过去了。” 白虎看了看依旧有些气盛的陈清,看来这人还没搞清楚真正的状况,这让白虎有些明悟,瞥了眼脚边的小子,那姜尚修平日里隐藏得也真是够深,今晚这是欣赏上与他一样的后辈了? 见白虎保持着沉默只是瞥了眼地上像一条死狗的家伙,陈清终于有些后知后觉,知道自己多半是以过往经验看人出了问题,慕容星不想让自己好友难堪,出声道:“如果我的记忆没有出现混淆,好像是雷典差点杀死了对方的妹妹,被他暴怒之下给锤杀了。” 姜尚修这时候才朝慕容星拱手致礼:“久闻慕容二公子往昔之名,今日才得见,实乃憾事。” 慕容星笑道:“是挺遗憾的,可惜当初没能与尚修结交,不能让尚修替我做事。” 两人只是在话里浅淡交锋了一下,姜尚修转过头看着陈清,解释道:“慕容大档头说的这件事是一个理由,我这里还有一个理由,相信无论是三长老还是白虎先生都会认同。” 姜尚修目光灼灼道:“一个浪费无数资源只想苟活的家伙,其价值远远低于一个仅仅是三品修为的年轻人。” 姜尚修将“三品修为”几个字吐得异常清晰,白虎微微蹙眉,直到这个时候他才忆起之前的打斗来得突然,他一直都把脚边这小子视作同层次的对手,竟然没有去思考过这个问题。 姜尚修的声音还在继续,他环顾众人道:“直到这小子败在先生手里,他都没有展露过高层次的境界气息,这一点姜某可以确定,但就是一个三品的家伙,却战胜了超凡初期的渔夫。” 陈清细细思来,也是骇然,这其中境界和实力的严重不符,本来是很容易就能发现的事情,但这小子出招时往往过于强悍,竟让人忽略了这件事情。 以对道的领悟来看,这小子开始像是毒修,后来又是个不折不扣的剑修,但其中那份道意的凝实厚重程度确实不够看,不过是依靠好似永远都用不尽的雄浑真气才与众人争锋。 但陈清依然下意思地否定对木青的境界判断,迟疑道:“不要忘了最后他身上出现那道强大气息。” 姜尚修眉梢一挑,其实这也是他想要弄清楚的事情,但他现在必须先把木青的命报下来,他正要开口,白虎却沉颌说道:“那确实是一股外力,但这小子本身的天赋确实足够出众,若他能忠心为隐谷出力,我可以留他一命。” “来了。”姜尚修眼睛一亮,心里暗道终于等来了白虎的的表态,连忙递上梯子说道:“今晚发生的一切,可以分为两件事。” 灵雾阵还没开启,姜尚修就来到万花谷,他不惮灵雾阵对他的影响,一直隐藏在暗处,将许多事情都看在眼里,此时视线淡淡飘过慕容星,说道:“一件事,便是天狩联合朱雀城意欲占领万花谷,我们隐谷其他各脉都在等着当那渔翁。另一件事,则是木青心系亲人安危,出手错杀了雷典。” “不知白虎先生和三长老意下如何?” 陈清此时老脸再后也是一红,他刚才一直站在隐谷的立场说话,但只要他和慕容星站在一起,其实他的立场已经偏到了十万八千里,此时阴沉着一张脸便应承了下来。 白虎目光轻转,沉颌问道:“你可以替他担下了错失杀人的责任,暂时保下他的性命,但你如何保证他不会因为万花谷之事对隐谷心存怀恨叛逆之心?” 白虎直指问题关键,木青的天赋很高,确实拥有很高的价值,但比起转化为隐谷可操控的价值,这样的人反倒更容易成为隐谷的敌人。 姜尚修径直说道:“隐谷自有成熟惯例,如何对待天榜名上客,我刺客一脉就如何对待他。” 陈清目光一亮,知道那种药丸确实有用,白虎却摇了摇头说道:“我观他为万花谷那些女人的治疗手段,这种手段很可能控制不住他。” 姜尚修沉默片刻,却也点了点头,他笑着说道:“对待天才,我们确实也应该多拿出一点诚意,所以除了用药这般低级手段,另外一种,其实隐谷也在做了,我其实都还得向在场这两位请教。” 迎着姜尚修的目光,慕容星已经猜到他要说什么了,果然姜尚修语气轻快地说道:“只要控制了万花谷诸女,就控制了他。” “这世上,难猜的是人心,难变的也是人心,但只要利用好了人心,很多事情也变得简单了许多。” 姜尚修看向白虎,“万花谷之事后面还有得谈,但经此一事,隐谷已经有了可操控的余地。” “我不擅长这种事了。” “锵啷”一声,白虎收剑归鞘,看向今晚还在这里的几人道:“但我想慕容隐应该不会拒绝这种结果,到时候你跟他谈吧。” 姜尚修再次躬身一礼,白虎远去之时留下最后一句话:“若到时候他叛出了隐谷,你最好提他的头来见我。”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两百零九章:密室醒来 白虎来得快去得也快,转瞬间就只剩下相对无言的几人。 姜尚修走到木青身边后,没有急着去查看木青的情况,他看向蠢蠢欲动的陈清,嘴角微不可察的翘起,问道:“三长老还有不同意见?” 这声“三长老”听着真有些刺耳,陈清眼光闪动几下,自嘲一笑道:“白虎先生可以因为他是隐谷的刺客而饶他一命,但我却没有这个信心。” 白虎能够看似洒脱地饶木青一命,他自身的实力强大不怕报复是一回事,姜尚修给出的理由也真正说到了他的心坎上。 只要万花谷还在隐谷,天赋卓绝的木青就是可以控制的。 之前木青气势十足地追上来,陈清一心准备应战还不曾多想,如今木青像一条死狗一样就躺在地上,他便想得有些远。 处在他这个层次的寥寥数人,对于他和慕容星的关系大多心知肚明所以缄口莫言。 但只要今晚一过,他只是和慕容星站在一起,什么他吃里扒外和外人一起对付自己人的消息绝对会很快传开。 慕容隐只需要轻描淡写看似公正地说上两句,很容易就可以笼络人心,还能驱策木青这条疯狗来对他狂吠,光是想到后面这一点,陈清就一阵头大。 白虎所猜想的一点没错,陈清并不认为自己会比低一辈的姜尚修弱。 与慕容星儒雅风姿有得一比的姜尚修长身而立,衣袍垂落纹丝不动,他挑眉讶然道:“三长老是想永绝后患?冒昧问一句,你是为了慕容大档头还是为了你自己?” 陈清心里有了计较,便不打算再多费口舌,正要动手,慕容星却突然说道:“我们走。” “星哥?”陈清一脸惊讶地瞪大了双眼。 他听出了慕容星语气中的慎重,明白过来后实在有些不敢相信。 慕容星没给他拒绝的机会,提着耿剑就往谷口外走去,陈清一脸阴郁,看了地面昏死过去的木青一眼便无可奈何地抱起刑左,跟上了慕容星。 姜尚修目光深邃地看着慕容星慢步远去的背影,直到确定他们是真地走了,才蹲下来十分认真地查看起了木青的状况。 木青身体上一些窍穴的位置血肉模糊,明显是强行运转气机撕裂了经脉,姜尚修伸手探向木青血肉模糊的双臂,无奈道:“臭小子隐藏得还真深,我若真把你留在了朱雀城,还不知道你的能耐远超我的预期。” 姜尚修说道:“为了你,万花谷这一碗羹,我们刺客一脉怕是分不到多少了,到头来还是便宜了慕容隐,实在无趣。” 姜尚修手指连弹,往木青的手臂上渡了一些真气,立刻“咦”了一声,他的手指被突然弹开后,一层流转的青光迅速覆盖了木青的全身。 愣愣地沉默看了好一会儿,姜尚修憋屈得皱起了双眉,“早知道你小子还有这种保命手段,我就不出手了。” 此时,在木青的识海中央,漂浮着一扇神秘的大门,大门内漩涡微微旋转,木青的灵胎已经消失不见。 “呼——终于出现了。”门内的选召空间里,在孟章嘴里知道自己已经处在青光的保护下,木青的灵胎小人开始有心情打量起整个空间最吸引人目光的神秘河流。 看着里面共处,妖灵同世的片段画面,木青目眩神迷,差点往长河里走去,好在他及时惊醒过来,望向另一旁的迷雾深处喊道:“确定安全了,我能够自由出入这片空间吗?” 孟章沧桑的声音忽远忽近道:“如今你已与和吾签下道契,除了当初的观想之法,我便传你一段口诀。” 木青的灵胎小人一阵青光流转,他的记忆中顿时多了一段口诀:“天一所居,不可背而可乡,凡北斗所击,不可与之为敌……” 木青默念这段口诀过后,果然觉得自己和这片空间有了某种只可意会的共鸣,他如今已是只剩下这一根救命稻草,早就把当初叶韵千叮万嘱务必小心封印这片空间的话抛在了脑后。 木青问道:“这片空间将我的灵胎与外界彻底割裂,我如何知晓外界情况。” 这一次沧桑的声音隔了很久才再次响起;“吾之吐息在开始应激保护你的肉身后,你不可能知道外界的情况,而吾只是一份投射在这方选召之地的意识。” 这下轮到木青傻眼了,他愣怔了一下,一脸不可置信地说道:“也就是说你也不知道外界的情况如何?” “不必如此惊讶,吾只是一份投射意识,除非……” “除非什么?”木青快速抢问道。 “除非主动收回吐息。” 收回了那还了得?木青现在明明是灵胎状态,却觉得自己皱起来的脑门上刻着一个大大的“死”字。 “吾惯常以‘吐云郁气,喊雷发声,飞翔八极,周游四冥’此四种法门授于道契之人,你现在只需要修习吾的吐息纳气之法。” “何时将青气纳为苍息,何时便能内外交感,到那时便可以感受到外界情况。” 木青一脸喜意问道:“也是口诀么,需要修习多久就能掌握。” 孟章这一次没有丝毫含糊,木青还想开口发生询问时,意识一阵剧烈抽痛,磅礴浩渺的信息硬塞进了他的大脑之中。 这种感觉,就像是有人掀起头盖骨后还往里面浇上沸油,木青的灵胎小人一阵左右摇晃,一时间瘫倒在地。 在木青的意识坠入一个不停旋转的黑暗漩涡前,沧桑的声音说道:“被动激发的青气只能够维持外界的三天时间。” 木青还没来得深思,便真地晕死了过去。 外界,姜尚修正苦恼与如何唤醒木青,他此时正使用真气双掌虚托着木青,木青的身体突然疯狂扭动了一下,还没等姜尚修眼里的喜意化开,木青便又安静了下来。 这一次还与刚才不同,姜尚修能够隐隐感觉木青的意识彻底消失了。 “站住!”一声冰冷的呵斥在前方响起,随后剑光紧接着而至。 姜尚修直接将木青的身体扔向了剑光来处。 “你!!!”怀草诗连忙倒提长剑,剑尖朝后,接住了已经毫无意识的木青。 姜尚修松了口气,从容说道:“他现在的状态很古怪,姜某救下他后确实想把他交给你们来医治。” “你姜尚修会救他?”怀草诗已经简单地查看了木青的伤势,见木青生机未绝由衷松了口气。 姜尚修心平气和地说道:“他是我刺客一脉中的人,这个理由已经足够充分。” “想必你现在也发现了他的状态很不对,灵胎意识彻底消失不见,就像一个活死人,还请你能带他回去好好医治。这几天我会一直待在万花谷,直到谈判如何瓜分万花谷的那些人到来。” 姜尚修说得直白,怀草诗的警惕稍稍减轻,朝姜尚修微微点头,边带着木青往万花谷深处走去。 怀草诗这一次进入密道没有选择刚才个密洞口,是以半盏茶过后才回到了宁初所在的这间密室。 密室里已经点起了蜡烛,药香浓郁,正在翻找这有用药材的宁初听到身后动静,立刻回转身来。 见到木青昏迷不醒,她脸色就是一白。 怀草诗将木青放在怀风花身边,轻声道:“伤势很重,意识陷入缺失状态,这都不是最关键的,最关键的是我发现外力无法作用在他身上。” 宁初也注意到了木青身上那层流传的青光,有所了解,蹙眉道:“连撬开嘴巴喂药都不行吗?” 怀草诗摇摇头道:“现在我们人力缺失,你全力救治你师父,我来救治几个小的。” 宁初看着安安静静躺着的木青,已经满含疲敝的眸子里流露出深深的歉意,也只是伤感了短短的一瞬,便投入了紧张的救治过程之中。 三天后。 密室中的木青睁开了眼睛。 头顶石壁上火苗的影子被放大了许多,摇晃时便出现了许多影子,似乎还是一个虚幻的世界。 “哔啵”的滴蜡声在安静的密室中异常清晰……甚至还有悦耳,木青终于意识到这就是现实世界,而非那个有一条奇怪长河的虚幻空间。 被硬生生灌输了一个古老吐纳法门之后,木青直接沉睡了许久,知道意识在选召之地的河边重新苏醒过来,不知外界什么情况,显得异常焦躁的木青在经过看似漫长实则短暂的抉择后,便主动收回了护体青光,直接醒了过来。 体外的伤势相比昏迷前已经好了许多,这让木青怀疑自己已经昏睡了很长的日子,心惊之下就要坐起,却立刻扯痛了体内的伤势,经脉上撕裂的痛感差点又让木青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有人吗?” 轻声呼唤后等了片刻没人回应,又叫了几声,可耳边仍然只能听到蜡烛燃烧时的“哔啵”声。 木青再也坐不住了,他咬牙翻转着身子,一股熟悉的体香瞬间闯入鼻腔,木青蓦地唤道:“师叔。” 女人就安静地躺在他的旁边,木青眼里赤红,昏迷之前的一幕幕疯狂地脑海里涌动,他呆呆地看着对方白得有些冰冷的侧脸,声音低了许多,呜咽道:“还是下意识就这么称呼你了呢,小姨……” “小姨,怎么回事,快说说话呀。” 木青颤颤巍巍地深处手臂,往怀风花的鼻尖下探去……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两百一十章:漫天要价 青铜雕花的挂盏上,蜡烛依旧在“哔啵”地燃烧着,挂盏之下一尺的地方,一块墙砖已经陷了进去。 “咯噹、咯噹……” 机括滑动的艰涩声里,木青缓缓收回了手。 在自觉恢复了大半实力后,他便等不及想要出去找找其他人,他实在不想大家再有丝毫意外发生。 出了密室,密道其实只有一条,可沿着不见微光的密道走出去一截,便到了可以通往左右两边的分叉口。 芍药曾经倒是说过万花谷的地下有着很复杂的密道,甚至还邀请过他道密道下来躲猫猫。 那时候两兄妹虽然都还不大,但他明显懂事了许多,不过此时面对两条同样毫无光亮和标识的密道,木青有些遗憾自己当初的懂事。 静站片刻正当木青随记选择往右边而去,不料一股淡淡的血腥味从左边的密道远远飘来。 木青毫不犹豫地往左而去,寻着血腥味又转了几个方向,半盏茶时间过去,此刻到达目的地附近,木青越是靠近空气中的血腥味便越是浓郁,他眉宇间的凝重和疑惑也越深。 在木青眼前的是一道跟他出来时那间密室差不多样式的大门,和整座墙壁合为一体,若是找不到开关便很难进到里面去。 木青没有急着去找开门的机关,抬起肩膀便是一愣,然后他使劲地闻了几口,再凑到门前闻了闻,再三确定后木青已经放下心来。 难怪隔着这么远他都能寻味而来。 不仅是因为他现在的灵识隐隐又有所提升,更是因为这股血腥味他身上也有,不过是淡了许多。 “里面多半是我换下来的衣服……” 这么明显的气味痕迹,对于接受过隐谷专业训练的木青来说,还真是关心则乱,他一醒过来心思就放在万花谷的众女身上,直到现在才发现他的衣服早就被换了逃。 “看来是师叔和师姐她们拿我衣服来专门误导别人的。就是不知道,是谁替我换的衣服?是芍药伤好了换的吗?” 心中的念头随着时而舒展时而皱起的眉头起伏着,木青的目光落在一块墙砖上,“如果贸然按下去,说不定开门后就浪费了师姐她们苦心设置的陷进。” 木青能有这种下意识的判断,完全是受隐谷刺客培养的多年熏陶所致,毕竟当初隐谷教他们时,就曾传授过逃跑时如何利用自己的“遗漏”来设置陷进。 思忖片刻,想着芍药她们还不知道在哪儿,按耐住好奇心决意保存实力的木青没有在浪费丝毫时间,他一路向左,决定先回到了地面再说。 午后的阳光,在塌圮了一半的院墙外透射出一道道黄澄澄的光柱,细小的微尘在光柱里面不住跳跃,似乎在欢呼它们自己被阳光赋予了生命,又像是在告诉将目光落向此处之人,何为倾颓萧呈。 怀草诗将目光收了回来,之前在地下的密室里救治几人,忙得不知白天黑夜,等回到地面时,灵雾阵便已经自动停歇了运转。 还有从师傅的师傅一直流转下来保存完好的这几栋阁楼庭院,也在几天前的动-乱之下留下或多或少或大或小爱得丑陋痕迹。 不过这点破损,相比起谷内灵植全部枯萎,师妹他们到现在未醒却又算不得什么了。 怀草诗压抑住心中的心绪,目光一转落到慕容修明身上,“那好,你说。” 慕容修明不打算去了解怀草诗怎么又变得从善如流的,他语调放缓道:“除了刚才那个条件外,义父还吩咐我代为表明以下几个条件。” “万花谷的所有药方包括炼制万花丹的药方一并交出来让掌律代为保管,以免以后再被外来势力觊觎。” 慕容修明都觉得这么说有些当面掀桌子的嫌疑,住声看向怀草诗,怀草诗眉间凝寒不发。 “万花谷培植灵药的方法和经验同样总结出来交给掌律,至于理由嘛……除了以免被外人觊觎,也是想让万花谷诸位师姐师妹少操劳点,既然外门弟子之前就负责过一部分,这一次不如全都交给他们来做。” “另外,以后万花谷炼制出来的丹药以及诸般利润分配,你们不能再自留收藏,必须全部上缴再由掌律一脉按照各脉实际所需进行分配。” 慕容修明见怀草诗的脸色越来越青,几日下来心中积累的郁气都少了一些,他露出充满诚挚善意的笑容道:“隐谷四脉本就是一家,之前有些貌合神离,如果师叔能够答应这几个条件,我相信你会收到隐谷所有人最诚挚的尊重。” 怀草诗微微侧首,目光又开始追随起不远处那几道光柱里上下飞舞的浮尘,语气淡漠道:“说完了?” “嗯……实不相瞒,如果师叔答应这几个条件,本来还不确定的四长老人选一定便是你了。”慕容修明浅尝一口茶水,神态自若地说道。 怀草诗眼中有亮光轻轻闪动,故作讶异道:“哦……我还以为我肯定会是四长老,其他人还包括谁?” 慕容修明抬头,目光在宁初一定也不好奇毫无表情的脸上停了一瞬,自感没趣望向一直默不作声望向院外的纤弱背影。 怀草诗一脸厌恶,语气冰冷道:“慕容隐那个老东西实在恶心。” 慕容修明也不急于替义父维护面子,无奈一笑道:“这不是知道师叔和宁初师姐多半对我们恨得不行性子若冰山难以融化嘛,而且……” “那晚那小子叫木青吧,我没想到他会是芍药师妹的兄长,更没想过他还会是我们隐谷刺客一脉的人。这不是白虎先生绕他一命,我们自然要将那小子拿捏住。” 慕容修明说到木青时,眯起来的一双凤眼中除了有阴冷怨毒还有一丝嫉妒和快意,你小子既然是隐谷培养的刺客,那就绝对逃不过我掌律一脉的拿捏,之前是没注意,现在我会让隐视中的大家伙多多注意你的。 少女转过身来,她背对着阳光,本来就苍白的小脸光影中越发深刻,她瞪着一双大眼睛看向慕容修明,满眼不可思议地恚怒道:“你们是怎么长出这么厚的脸的,还是说你们根本就不要脸?” 张芍药把慕容修明的条件都听了进去,但她对其中任何一个条件都不能接受甚至是不能理解,少女的脑袋里虽然被迫明白了这世界上总会有些坏人坏得流脓,但这并不代表她就可以接受这些人的阴险狡诈,甚至是毫无底线的赤裸贪婪。 要知道所谓的外敌,在阿良哥哥的帮助下都已经自认死路一条了,结果反到是后面着接二连三的隐谷同门没按什么好心,师傅在白虎手上命存一线,现在亦是不见丝毫好转,阿良哥哥情况怪异,连师叔也是束手无策,这样的仇人还有脸正大光明地坐下来谈判? 张芍药实在不能理解,她想现在就回到密室中去看看师傅和阿良哥哥怎么样了。 “看来芍药师妹被你们师傅师姐还要那个家伙保护得很好啊,竟然这么单纯。”被人纯洁的少女骂不要脸,这比习惯骂人的泼妇骂不举还要让人觉得被翻出阴暗面拿在烈阳下暴晒,慕容修明冷笑一声道:“看来之前说的不错,芍药师妹以后当上了长老是得先来我们掌律里多看看多学学,倒时候就由哥哥我来教你好了。” “一定比那家伙强。” 张芍药一张青春俏丽的苍白小脸,因为生气反倒在双颊上添染了几丝红晕,慕容修明语气轻佻状似不经意地问道:“也不知道那家伙受了那么重的伤,死了没有,不然以后的日子会无趣太多。” 宁初已经走到张芍药的身边,她轻轻的握住师妹攥紧的小手,微微一笑,安抚着师妹的情绪,只有在眼角余光偶尔看向院外假山时才会露出一抹疯狂的杀意。 怀草诗等慕容修明像个小丑一样表演玩后,缓声道:“可以谈了吗?” 她看向的是陈清和姜尚修两人。 陈清低眉虚眼,保持着缄默,姜尚修倒是颇为随和地笑道:“谈判无非是你漫天要价我坐地还钱,到最后再比拼筹码的过程。接下来就看双方的诚意了。” 他这么一说,其实也表明了态度,那便是他不参与,只是当一个安静地见证者。 怀草诗点点头,轻描淡写地说道:“以后万花谷出产的丹药,我们自己只留一成,利润可以不要。” 怀草诗这第一条就无异于一个大杀招,在坐的谁都不会把慕容修明提出来的条件就真地当真了。 万花谷出产的丹药,光是种类便有上百种,既有普通百姓可用、走销量的,比如清毒丸,也有修士需要,价值不菲的灵丹,其中又以万花丹为最。 以前万花谷与隐谷建立的联系,是泉府替万花谷收集制药的大部分原材料,其他各脉提供一些伶俐人手,炼出来的丹药便是七三分成,万花谷可以留下三成,泉府拿走七成。 而在那七成丹药出售的利润上,万花谷还会占据三成。 至于拿出的丹药怎么分,卖掉后的利润又怎么分,作为执掌泉府的三长老没少为此事费神,但费神归费神,也只有这般亲手过目,陈清才最能理解怀草诗这简单的一句话,会损失多么大的利润。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两百一十一章:欲见真章 杯中的茶汤里,舒展开来的茶叶该沉的已经沉下去了。 陈清看着浮在澄黄色茶汤上舒展开来的嫩绿茶叶,心情无端好了几分,“你真想好了?这可不是一笔小钱。” 他刚才大概估算了一下,怀草诗这一句话,泉府每年的账上利润会至少多出五十万两白银。 怀草诗蹙眉道:“你们的时间可能是臭狗屎,但我的时间很宝贵,没空与你们开完笑。” “我再说一遍,万花谷只留下一成的丹药,其它的统统不要。” 慕容修明见陈清脸上隐隐有笑意浮现,心中有些按捺不住,凤眼明亮地看向陈清道:“不知道这笔小钱有多少?” 陈清伸出一只手,摊开五指。 慕容修明嘴角上翘道:“没想到会有五万两。” 慕容修明说完叹了口气,瞥了眼宁初道:“我至从成年,每年也不过花几千两银子,难怪宁师姐会看不上我,原来师姐早就是一个富婆了。” 陈清轻笑了一声,“不是五万两,是五十万两。” 慕容修明这一次直接轻“嘶”了一口气道:“难怪大家都想争万花谷,原来万花谷这么赚钱。” 怀草诗听到慕容修明言语里的放诞佻脱,眉梢里的恚意越来越多,万花谷何时成了这本只谈金银俗物的地方了,她冷冷地望了长几对面的陈清一眼,“听师妹说,万花谷有今日局面,还多亏了陈长老泉府一脉的帮忙。” 怀草诗将“帮忙”二字咬得很重。 在她还没离开万花谷之前,那时候的万花谷,没有像今日这般掉进了钱眼里。 虽然实力算不上一流,但因为历经百年而不绝的炼药传承,所以在天南一直超然于各种争端之外。 在万花谷名声最盛时,不只是天南大大小小的势力尊敬它,就连在木槿皇朝辖境内,都能够听到人们将万花谷与锦官城的“药王李”放在一起谈论。 可惜朱雀城一场巨变过后,怀风花因为外人如何也猜不到的原因,加入了隐谷, 从此本来只有三脉的隐谷多出了第四脉:药师。 万花谷的谷主自然变成隐谷药师一脉的长老。 最开始那几年,隐谷谷主慕容云还没有闭关隐修,对怀风花多有回护,隐谷其他几脉对万花谷还算客气。 隐谷先是派了几批年龄较小天赋也不错的女孩子,全都在怀风花手下听用。 打的注意便是希望能够从怀风花这里得到万花谷的传承,到时候潜移默化,便是钝刀子割肉慢慢掌控万花谷的场景。 怀风花表面上没有反对,不时也传授一些培药炼丹的知识,但从未涉及万花谷真正的传承。 就这样僵持了一年半后,怀风花一句“天资皆可,却与万花无缘”,便直接将那些女子都收作了外门弟子。 这般投庇却不愿意给“保护费”的行为在当时惹恼了所有人,还是谷主慕容云一人独断专权之力替怀风花压了下来,慕容隐甚至还当着自己的谷主弟弟破空大骂过:“她怀风花的师门就剩下了师徒二人,我们隐谷送她弟子她也一个也挑不上,当初大家同意万花谷加入隐谷,并且自成药师一脉,可不是只让她们师徒二人炼药就能足够的。” 兄弟二人为一个女人大吵一场,这在当时也是传遍天南,后来没过多久,不知道什么原因,慕容云便对外宣布要闭关寻求破境。 这之后,隐谷高层的耐心耗尽之后便只剩下了野心。 他们不再掩饰自己的吃相,阴谋阳谋主板计策都是想让万花谷变成一只听话的“下金蛋母鸡”。 这之后,泉府一脉积极性大幅提升,出力献策尤其多。 他们先是组织人手围绕万花谷外一些平坦的土地上打造了许多炼药房,而后送来了许多杂役奴仆,撂下一句:“都是些贱籍奴隶,以后他们的生死都由四长老来定。” 另一边,外门弟子也找上怀风花,说如果怀风花不领导着大家炼药开炉,先死奴隶,之后便是死的她们了。 不说这批外门弟子来万花谷之前是不是就包藏着祸心,但毕竟都是相处了一年多的人,而且就算是那些终日惶恐不能自己掌握性命的奴隶,怀风花也不能真就放着不管。 这一招倒逼,还真让不忍万花谷周遭变得乌烟瘴气的怀风花妥协了一部分。 可惜妥协之后,便是隐谷一次比一次贪婪的侵占,怀风花之前还能保护着自己的两个徒弟不受外界的挑拨离间,可是直到如今,她却在假山下那处密室里一直沉睡着。 想到这些,对师妹怀着浓浓愧疚的怀草诗只有强忍着,才能不将目光投向后院内的那处假山。 陈清也知道怀草诗所指的是什么,飒然一笑,对于他来说,没有什么是让一块蒙尘美玉重焕光彩更让他高兴的了,怀草诗如果是以此功绩怪罪与他,他坦然受了也无妨。 怀草诗学着陈清之前的姿势,将目光落在身前杯盏里的茶汤中,语气慢慢平静了下来,“我这么说,各位满意吗?“ 堂屋内安静了片刻,感觉到其余二人都将目光落在自己身上慕容修明,眼神明亮,坐姿微挺道:“我们当然满意,不过师叔说得话作数么?” “换句话说,怀风花师叔若是还没死,你能代表着万花谷么?” 姜尚修听到慕容修明这毫无礼貌的话语,眉头微皱,倒是怀草诗此时一张成熟美丽的俏丽的面容平静极了。 “师叔所说之话,能够代表万花谷。” “师姐说得对!” 靠窗而立的师姐妹两人,都表达了自己的态度,其中少女张芍药毫不掩饰自己的怒意。 “也是,你们万花谷就剩下我看见的这几人了。”被美女讨厌实在是一件败坏心情的糟糕事情,慕容修明忍住又反刺了一句。 怀草诗没有在此时发泄浪费时间的愤怒情绪,压抑着心中杀意道:“万花谷培植灵药的方法和经验,外门弟子已经掌握了不少,以前都是师妹传授这些,现在有什么遗漏的我不清楚。” “唔……”慕容修明知道怀草诗回到万花谷不足半年,确实很有可能不会去了解这些事情,沉忖片刻,看向宁初道:“那宁初师姐呢?” 宁初面色冷漠道:“隐谷近年来想要阻隔万花谷与外界的正常沟通,又不把情报渠道分享给我们,所以我时常离开万花谷。” “这确实是我们干得出来的事。”慕容修明心里一谑,脸上讪讪道:“所以外门弟子到底学了多少又还有哪些没有掌握,宁师姐也不知道?” 宁初像看一个白痴一样反问道:“你能知道外门弟子掌握了哪些吗?” 陈清见慕容修明凤眼渐冷,恰到好处地打圆场道:“此事本就不可能是一朝一夕便能做完的事,只要双方有些配合,到时找那些外门弟子来向宁初多多讨教就可以了。” 宁初摇摇头,她在窗户边,便只能见到陈清的背影,想到这人还是跟慕容星一伙的,冷淡道:“我一心追寻剑道,已经忘了许多。” “好吧,这件事倒时候再说,反正我听白虎先生说,这灵雾阵一开,你们谷内这一茬所种灵植都已经死尽,那些外门弟子还被关着没放。” 慕容修明后面说得则是另一件事了,在探子明确了慕容星会对万花谷出手后,慕容隐先与陈清将万花谷的外门弟子和大部分仆役都抓了回去。 怀草诗眼底深处有些探究神色,面上却装作无意道:“你们把抓到哪儿去了?谷外还有许多药圃栽种着各种药材,再没人打理,万花谷这一季的丹药原材料全靠从外面拉回来吗?” 慕容修明挺满意怀草诗此时的上道的,说道:“那晚我那便宜叔叔来得很快,那些人没有转移出太远,就在距离万花谷五十公里外的一处山坳里被集中看管着。” “五十里外么……那应该是在黄松谷。”怀草诗想起了自己的土地,在苏醒过来后,许左带着白嘉禾与陆凡柔已经悄然离开了万花谷,去寻找白嘉禾的弟弟白建文。 想到那个习武弄文皆不成的年轻人,怀草诗最近经历这么多事后,也不再妄想渴求是什么光复正统皇室,只要这些年轻的孩子们能够平平安安的就好。 “你是在找什么人?” 一道探寻的声音惊醒了有片刻失神的怀草诗,怀草诗看了眼陈清,这家伙跟慕容星一伙,对她带着两个前皇室遗孤的事应该不陌生,怀草诗轻笑道:“实不相瞒,我那徒儿白嘉禾是前皇室遗孤,三长老要抓去献给慕容星吗?” “说笑了,说笑了。”陈清心里有了些判断,没再插话。 慕容修明眉目有些凝然,他刚才有些飘飘然,怀草诗这倒是提醒了他在坐的都不是什么善茬。 “怀师叔,你还什么要补充的吗?小侄刚才还说了最重要的一条。” 怀草诗当然没有忘记,她这一次沉默了很久,很久,才说道:“万花谷的药方,我可以教出来。” “没想到师叔这么识大局,哦,应该是四长老了。”慕容修明这本就是戴罪立功而来,如果说按照怀草诗说的这么定下来,他不仅不会被父亲怪罪,很有可能被父亲真正地高看一眼。 “万花谷的药方,我大部分都能拓印一份交出来。不过……”怀草诗故意停顿不说。 慕容修明脸上的喜意还没划开,咧开的嘴角一抽搐道:“大部分?不过?” 怀草诗表情平静,点头道:“我能记着大部分药方,不过最珍贵的万花丹的药方在我师妹那里。” 慕容修明看向宁初,宁初几天前向他义父求援时,曾带着怀风花的一封信,心里直言宁初也会炼制万花丹。 宁初明白了慕容修明目光中的征询之意,摇头道:“我和师妹都会炼制万花丹,但必须在师傅的指导下才能完成。” 张芍药也明白过来,点点头,嗓音清脆道:“对,炼制万花丹,光知道原材料的配比可不行,最关键的还是炼制万花丹的火候,没了师傅在旁边指导,我炼一炉炸一炉。” 慕容修明此时终于有些明白过来,望向怀草诗,一副泰然自若的样子道:“师叔说这么多,铺垫这么多,是为了怀风花师叔?说吧,你要什么?只要你刚才说的那几条都不假,我想有些事我还是能先答应下来的。”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两百一十二章:陷入僵局 听到慕容修明这么说,怀草诗眉目稍舒,“刚才还有些担心慕容公子不能明白我的意思,看来是我多虑了。” 慕容修明懒散的坐姿稍变,凤眼微阖道:“师叔有些埋汰小侄了。” 现今万花谷能拿来作价的,一是培药,一是炼丹,偏偏这两样,按照怀草诗所说都缺不了怀风花。 慕容修明判断怀风花现在的情况肯定有些糟糕。 他便恰到好处地表现出关心道:“在天南要说救人的本事,如果师叔你们都不行的话,不知道我们又能帮上什么忙?” 慕容修明现在倒是挺会设身处地的了,说完后便一脸沉忖,还真在想自己家能有什么不得了的救人宝贝是他还不知道的。 怀草诗微微偏头,从堂屋通往右边的走廊看去,便是遭受了破坏的几间屋子。 半盏茶的时间,下午的阳光又倾斜了一些,微尘聚拢而成的光柱跟着拉长,从走廊地面慢慢爬上了另一边的墙上。 明黄色的光斑,就像一面镜子。 “好像有什么以古为镜、以人为境的说法……”怀草诗微微眯起了眼睛。 她当然是故意选的这栋房子,倒并不是向慕容修明这些人卖惨,只是她觉得万花谷内被破坏的地方若不是死物,多半也会朝这些入侵者愤怒地咆哮几声。 可惜,她却不能。 盯着干净明亮的阳光,怀草诗的眼睛开始刺痛起来,她这才想起从被慕容星抓住当诱饵到今天谈判,好像也就是阳光倾斜恍惚间的一盏茶。 其实却已经快一旬了。 近一旬的时间里,她没能合上过眼,这几日手上有事还好一些,只要她一有闲暇,那些逝去的,遗憾的,愧疚的,都会来无休止地折磨着她。 将怀草诗慌神,宁初和张芍药对视一眼,两姝眼里都透着挥之不去的忧伤。 怀风花至今未醒,全靠珍稀的定神香维持着一缕生机不散。这三天来,她们和怀草诗尝试了许多办法都未能奏效,直到临近谈判的日子,怀草诗突然说想到一个可能有用的办法。 “不知……他们的情况如何了?” 姜尚修好意出声,怀草诗立刻符合冰山一般的沉静气息,她看向正对着的陈清道:“我听师妹说,万花谷每年交给你们的万花丹,有一部分被另作他用。” 陈清眼底精光一闪,沉住气没有开口,倒是慕容修明疑惑问道:“师叔想说什么?如果此事跟救怀风花师叔有关,那就请说明白一点。” 怀风花第一次对慕容修明露出笑容道:“那好,我想要一截地灵根。” “地灵根?”慕容修明眼底深处的乍起的亮光瞬间湮灭,他重复这三个字的时候,故意将语调拉得很长,一脸疑惑地看向另外两人,似乎他自己也不知道地灵根是什么东西。 怀草诗没给他们表演的机会,冷笑道:“以前就听说,隐谷控制人心很有一套,后来才知道是隐谷有一种叫做“截道丹”的方子。” 怀草诗故意停顿片刻才说道:“这截道丹,你们总应该不会陌生才对。” 怀风花带着万花谷加入隐谷时,怀草诗刚带着白嘉禾姐弟俩在皇朝各州东躲西藏,这些事情都是近来怀风花讲给师姐怀草诗听的。 姜尚修苦笑道:“以前的截道丹没有近年来的好用,看来是怀谷主猜到了?” 他说的怀谷主自然是怀风花而不是怀草诗。 陈清此时开口道:“当初怀风花加入隐谷时,掌律想让她服下截道丹,却被谷主阻止了,后来我们手上得到的截道丹却与之前的品质大有提升。” 怀草诗直言道:“师妹说过,万花谷这些年交给隐谷的万花丹,被你们杂糅某种秘法,成了截道丹。她从陈浊那里得到了一颗,后来推敲出了这方子里的大概成分。” “其中就有地灵根?”慕容修明替怀草诗说了出来。 “对。我只要一点地灵根,也可以说是地灵之蕴。”怀草诗点头说道。 慕容修明嘴角向上翘起道:“这不过只是怀师叔的猜测罢了。要知道地灵根异常珍稀,已经是地宝级别灵材最珍惜的那几种了。” 陈清眉头微蹙,看了眼自以为应对得体的家伙。 怀草诗眼神明亮轻笑道:“哦?没想到慕容公子了解得这么清楚,还知道灵材的不同等级?” 炼丹的材料一般分为两大类,一种是世间寻常药方里便能见到的各种药材,另一种是蕴含了天地灵气对修士更适用的灵材。 而其中的灵材又因为珍稀程度的不同,分为了普通灵材,精品灵材,珍品灵材,地宝级灵材,天材级灵材共五个等级,其中的天材地宝,就算是炼丹师也不一定能够亲见,慕容修明倒是对此显得过于熟稔了。 慕容修明眉眼间夹杂着一丝懊恼,被怀草诗这么一点,他倒是也明白过来自己说过了头,不过他也只是一瞬便恢复了平静,缓声解释道:“小侄不过是对像师叔和宁师姐这样行医救世的仙子心存仰慕,自然有去了解。” 慕容修明越说越佩服自己这份急智,看向宁初露出一份温润君子的模样,叹息道:“前人眼爱屋及乌,小侄当初想的是,若能遇见宁师姐这样能够以丹药救人的白衣仙子,也能找个聊到一块的法子。” 宁初蹙起一双纤纤细眉,语气冰冷道:“慕容公子,何必还要掩饰呢?” 怀草诗说道:“地灵根乃地之灵气孕育几百年甚至上千年于地底形成的地宝灵材,非灵气充裕的风水形胜之地不可能孕育而出,恰好我知道隐谷谷主闭关之地的风水就不错。” “不要再说了。”慕容修明见陈清和姜尚修都是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冷郁地打断了怀草诗。 “看来慕容公子总算是承认了?”怀草诗看着一脸郁闷的慕容修明,笑意澹然道:“怎么样?我只需要这么一小节地灵根。” 怀草诗伸出白皙如玉的手掌,三指收于掌心,大拇指和食指则分开了二寸的距离。 慕容修明凤眼眯成一条直线,冷哼道:“师叔可真敢开口,我虽然只是听义父说起,也知道这么一截地灵根,够炼制一百颗截道丹了,更何况……” 慕容修明顿觉失言,立刻住嘴。 “更何况什么?”这一次却是陈清开了口。 慕容修明冷笑道:“地灵根是我慕容家的东西,这在隐谷高层是大家心知肚明默认的事情,怎么三长老还这么好奇?” 陈清眯眼而笑,表明上毫无攻击性,心里却已经在思考怀草诗所说的那种可能性有多大。 关于地灵根,他问过慕容星,涉及家族秘事慕容星并未多说,只是坦言地灵根到底在哪里他也不知道,因为那是慕容家的每一位家主才能掌握的秘密。 而想要成为慕容家的家主,有一个前提,那便是成为隐谷谷主。 也是跟随慕容星后,陈清才知道,在几百年前,隐谷只是慕容家的一个麾下势力名称,而慕容家是可以冠以姓氏在整个大陆立足的存在。 地灵根似乎关乎着慕容这个姓氏的崛起,每一代谷主总会在某个时间后就以闭关为由,从此消声遗迹。 心中关于站在大陆顶峰的畅想一闪而过,陈清本来打算沉默以对,却突然开口问道:“掌律带你去过谷主的闭关之地吗?” 姜尚修也将目光投向了慕容修明,似乎也好奇慕容修明的回答。 “够了!还请三长老别扯远了。” 慕容修明不自在地挪动了一下屁股,坐姿端正地望向一脸谑意的怀草诗道:“师叔,地灵根之事休要再谈,若是怀风花师叔必须要用地灵根才能救治,那就请节哀顺变吧。” 怀草诗双眉微凝道:“你可以回去与掌律商量一下在做决定。” “不。”慕容修明摇头道:“如果是这件事,我想我便可以先替义父做下这个决定了。” 宁初捏了捏袖间那封染血的信,目光一阵挣扎晃动后,看着慕容修明咬牙道:“只要你答应这件事,不仅师叔刚才说的事作数,我也嫁给你。” “不可!” “师姐!”和宁初紧挨在一起的张芍药连忙了拉宁初的袖子,抬起一张憔悴的小脸,目光中尽是哀求,她声音细弱蚊蝇道:“那封信你不是收到了吗?” 张芍药替木青清理伤势时,发现了一份写给宁初的信,那是这段日子以来,两姐妹最高兴的一件事了。 “阿初,这里我说了算,你不要乱来。” 怀草诗以不容反对的冷硬语气说道。 慕容修明脸上倒有些世上好物从眼前溜走的丝丝遗憾,不过依旧摇头拒绝道:“师叔还是换个条件吧。” 怀草诗同样摇头道:“我师妹已经到了靠定神香维持一缕生机的光景,地灵根有滋养神魂、添补生机的作用。” 怀草诗的声音很平静,但在坐几人都能感受到那份平静背后一直压抑着的情绪。 慕容修明声音小了许多,“可截道丹的效用明显相反,这证明地灵根似乎不能起师叔说的这种作用吧?” 怀草诗眸光如冰山,“你是在质疑我的用药水平?” 她如果不跟着慕容星离开天南,也许就是万花谷的当代谷主了,毕竟她是万花谷的大师姐。 “万花谷加入隐谷这些年,如果说是隐谷保护万花谷不受别的势力觊觎,那我想万花谷的回报同样已经足够。” “而万花谷会落在现在这般地步,不过是你们这群人想要得到更多。” “不要忘了,我师妹还是你们伤的!” 怀草诗鬓角的发丝微微飘扬,屋内的气氛骤降,落针可闻。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两百一十三章:答应或死? 汲茶声在安静的屋内响起,慕容修明放下茶杯,满足地叹了口气。 “师叔,我听说女人一生气就会老得特别快,你何必跟我置气呢?” 慕容修明对怀草诗身上那股杀意视如无睹,眯起的凤眼中带着几丝讥诮,这世上哪里又不是弱肉强食? 只可惜这种话他现在来说,远不如白虎那种人就站在阴影里露个背影更有说服力。 所以他换了种说法:“这完全是一个误会。” 慕容修明神色认真,解释道:“要知道怀风花师叔身上的伤最多的还是拜天狩那些人所赐,至于后来……呵,不管是渔夫还是白虎先生,都没有主动找她的麻烦,而是她自己要冲上去的。” 慕容修明有些不满陈清和姜尚修装聋作哑的姿态,目光阴郁地瞥了眼陈清,皮笑肉不笑地说道:“面前看戏不作声的两位叔伯都可以作证,要说对万花谷真起了坏心思的还是天狩那些人。” 怀草诗闭上双眼,凝神静气片刻后,睁开眼睛一字一句说道:“我没时间在这里跟你们耗着。你的条件最开始便提过,我能答应的刚刚也说了。” “但你若是拿不出地灵根,万花谷就是因为跟你们拼命而被毁掉,你们也休想得到分毫。” “怀风花,你有些过分了!”陈清不愉地看着怀草诗,“即是谈判,哪里有非此即彼的道理?意气用事只会走入死胡同。” 想着密室中点燃的定神香最多再维持半刻钟,怀草诗不敢让丝毫意外出现,面无表情地就要起身离开。 “慢着!” 陈清伸手连忙阻止,他算是看出来跟正在气头上的女人讲道理那是自讨苦吃,连忙说道:“既然问题的关键落在了如何救治四长老身上,作为隐谷的同门,大家自然会竭尽全力救她性命,是不是看看还有没有其它东西能够代替地灵根。” 怀草诗嘴角翘起,挂满了疲意和讽意,说道:“万花谷地宝级别的灵材也有几样,但凡我能想到的都试了一遍,你陈清是想替我找一个医师来?毕竟我们万花谷更偏向于炼丹?” 术业有专攻,要说怎么用人情赚大钱他陈清能侃侃而谈说上半天,可惜此时也只能以商量的口吻问道:“当真没其它法子了?” 几人的目光都望向了怀草诗,就连宁初和张芍药也不例外。 怀草诗轻“嗤”一声,摇头道:“法子肯定有,可惜我也不知道。” 她说话时,脸上难言落寞。 慕容修明凤眼微眯,端起茶水浅嘬了口,他其实是想答应怀草诗的,毕竟如果正能把条件谈得这么好,父亲也会对他高看许多,但是相比家族禁地里的那桩事,这些又算不上什么了。 “慕容公子,当真不能答应么?或者你可以飞书去问问掌律?” 宁初的左手缩在袖子里,紧紧地攥着那份还没来得及拆开的信。 慕容修明看了眼宁初,佳人逆光而立,比起冰清的气质中多了丝凄婉,他的心跳都失速了刹那,比起那晚的拒人千里,宁初的目光也在明确地告诉他一件事:若是答应了,她就嫁给他, “唔……可惜。”慕容修明摇摇头,他是真地有些喜欢这个女人了。 天南的夏季,所谓的孟仲之分在大大小小的沼泽地湿气面前便不那么分明了。 此时已经下午的未时,正是一天中暑气最盛的时候,慕容修明没能做到心静自然凉,端起茶杯又想再嘬一口。 恰逢一阵凉风闯进屋内,吹到慕容修明的后背,他惬意无比,打破此时有些僵持的气氛感叹道:“天南这地方,没有哪一个季节过得舒心,好在今日午后还能享受一阵穿堂凉风。” 坐在慕容修明对面的姜尚修目光骤亮,挑起的眉毛又被他尽力压了下来。 万花谷几女惊喜交加。 陈清也已经站了起来。 这一瞬间,其他人的目光都望向了慕容修明的身后,慕容修明的一颗心直坠谷底。 “既然穿堂凉风过瘾,那就好好享受吧,慕容公子。” 直到背后有声音响起,慕容修明才确切地察觉到背后之人那已经熟悉的气息。 这一瞬间慕容修明想过很多种自救尝试,最后却只是缓慢地朝后转动脖子。 但他身后之人却不想给他任何动弹的空间,一把短剑已经放在了他的脖子上。 “木青!”一声冷喝气势十足。 谁都没想到,是陈清最先喊出声来。 这也提醒正想要打招呼的宁初和张芍药,她俩立刻冲到了木青的身体两旁,警戒而立。 少女高兴地抽出腰间佩剑,对陈清遥点数下,眸子余光却止不住地往她的阿亮哥哥瞟去,到嘴的“阿良哥哥”也变成了“哥哥”,张芍药清脆问道:“你什么时候醒的?你和师傅一样,我都快担心死你了。” 怀风花是能想到的法子试过的都没用,木青则是不管什么法子试都不能试,对于怀草诗她们来说,这几天无疑是一种残忍的折磨。 听到少女那元气十足的清脆嗓音,木青的眉眼都柔和了许多,“醒了有一会儿了,倒是找你们花了我一些时间。” “呼吸可隐,你已经将瞬隐之术练到第四层的呼吸一瞬了?” 木青快速朝说话之人看去,这面容儒雅的陌生男子他没有什么印象,刚才偷听是也没听到对方叫啥名字。 不过此人虽然目光明亮惊奇,但很奇怪的没有敌意。 “他是姜尚修。”怀草诗注意到了木青的打量,停顿片刻后倒:“那晚你离开密道后,是他在白虎手下救的你。” 木青剑眉一挑,想起从回到朱雀城,这个叫姜尚修的男人就在阻拦自己回到万花谷,一时间神色有些复杂。 姜尚修洒脱一笑,摇头道:“我倒是想认下这份救命之恩,但我知道那晚确实我鲁莽了,你说是不是?” “那晚完全昏迷前后,又发生了什么?白虎会放过我?”木青心里有许多疑问。 “你最好放开他。” 木青的目光一转,看向说话的陈清。 在这个屋内,陈清是已知的超凡初期强者,单这一人就让木青感觉到压力有些大。 “嘶——轻点。”慕容修明头往另一边栽去,木青手上一紧就让慕容修明感受了下什么叫切肤之痛。 鲜血在颈项间滴落的感觉就像是死神的抚摸,慕容修明没被受制,此时也不敢拿自己的命开玩笑。 木青左手扣在慕容修明的后劲窝上,右手执剑搁在慕容修明脖子上,说道:“师叔之前答应了很多条件吧?你们却连什么地灵根也不肯给。” 木青来的时候,没能听多少,若是知道答应了那么多憋屈至极的条件,说不定会忍不了直接给慕容修明一剑。 慕容修明也有些心知肚明,只字不提怀草诗答应了什么,咬牙切齿道:“要地灵根是吧?你能不能把剑挪开,我们好好再谈。” “谈?” 木青手上用力,慕容修明的脖子上便鲜血直流,“你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木青语气淡漠道:“你现在在我手上,我为什么还要跟你谈?” 慕容修明感觉自己的整个胸腔都快要炸开了,他眯起的一双凤眼中有疯狂的恨意在堆叠。 “木青!!!”一声大喝,陈清站起来指着木青的脸,大骂道:“你个混账还不松手?” 陈清说完还恨恨地瞥了眼仿佛此间事与他无关的姜尚修,若不是他那晚执意要救下这混账,怎么又可能会发生今日之事。 他早该知道,对方和白虎能达成意见有一点就是专门来恶心他的。 “怎么?”陈清身上的气势陡然攀升,“你是拿我的话当耳旁风了?你小子再不放手,我不介意出手率先击杀你这妹妹!” 怀草诗已经站在了张芍药身前,手掌落在剑柄上,一起不言而明,似乎只要陈清敢动手,那么今天下午这小小的方寸之地,剑尖所及便是死亡将至。 焦灼的气息迅速弥漫向这个房间的每一处角落,沉默下来的气氛中,木青突然裂嘴一笑,他眼里的戾气不再演示。 陈清注意到了他的神色变化,一脸惊怒道:“你敢!” 剑锋入肉,离那根最粗的血管又接近了些,慕容修明抿紧双唇,鼻息粗重,这个时候倒是没有选择开口求饶。 木青执剑的手很稳,他抬起头来直视着陈清说道:“我们可以比一比睡更快?” 陈清脸色越来越冷,商人很少感情用事,他做任何事情都有着自己的考量,他想救下慕容修明自然是在向慕容隐那里卖个好,免得对方之后一直拿他跟慕容星来往这些事来针对他,他这是在明确的告诉慕容隐一件事,无论如何,他都依然是终于慕容这个姓氏的。 正因为参透了慕容这个姓氏和隐谷之间的微妙关系,陈清才敢走钢丝,但也正是因为走上了钢丝,那他就不得不保证这条钢丝不能断,而凝合这条钢丝的便是他对慕容这个姓氏的忠诚。 突然,陈清也笑了,他坐回原位,讥笑道:“你可能会真杀了他,但你现在还不会!因为你还想救怀风花那个婆娘。” 木青丝毫不否认,他看着慕容修明后颈,轻声说道:“怎么样慕容公子?谈是不可能了,但你可以选择答应或是死?嗯,也许陈清陈长老会选择死之前,尝试救你。” “你也可以试试。”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两百一十四章:非我所愿 屋内暑气渐升,一阵凉风吹了进来,这是真正的凉风,可惜没有人再像慕容修明那样去赞叹它的送爽。 慕容修明的坐姿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端正,他头不敢偏,肩不敢晃,视野中只有姜尚修一人。 感受着落在自己身上那道目光里的怨毒和质问,姜尚修心里微微一叹,他没有像陈清那样站起来大声表明自己的立场,也没有去劝木青放下剑好好说话。 因为就在木青的背后,一墙之隔,有一道微弱的气息,也许现在还只有姜尚修一人察觉出来。 陈清见慕容修明最后的目光都隐隐变成了恳求,冷笑一声,道:“慕容公子,你若是将希望放在姜尚修那里就算了吧。他既然会救下木青,自然不会管你死活。” 死亡将至,慕容修明的心思从未有过地快速转动,思考此时先暂时答应下来的可能性,但一想到自己肯定会被关做人质,慕容修明便有些心灰意冷,渐渐服软道:“实话跟你说吧,我甚至可以答应将整条地灵根挖出来全送给你,但有用吗?我根本就没这个权利。” “那就飞书给有这个权利的人,比如你的义父。”木青快速说道。 慕容修明此时神经质地笑了一声,嘿道:“你也知道是我的义父。” 地灵根的存在事关慕容家的崛起,慕容修明话里有所隐瞒,虽然已经知道了自己是亲生的,也不敢抱什么希望。 不过此时说到这里来了,他心里蓦地一动,“我可以写封信回去,用上拍云雀的话,最快也要一个时辰。” 木青心里一松,和怀草诗对视一眼,怀草诗点点头,脚步细密交错,拿到慕容修明身旁时探手撬开了他的嘴。 “唔——你给我吃的什么?”慕容修明不顾剑还架在脖子上,对怀草诗怒吼道。 怀草诗笑着说道:“放心吧,不是毒药,只是太清丹。” “太清丹?”陈清见木青都把剑收了回去,自然不信说道:“太清丹不过是宁神静气辅助修行的丹药,你会如此好心。” 张芍药冷哼一声,少女用她那清脆如黄莺的声音快速说道:“太清丹就是太清丹,芥兰茶就是芥兰茶。” 陈清立刻看向面前的茶水,冷声道:“你们竟然在茶里面下毒?” 张芍药不想多做解释,理都不理陈清,走到慕容修明身旁,一边清理他面前几上的茶盏和水渍,一边嘟着嘴问他;“你现在是不是感觉真气不能运转了,胸口也有点痛?” 慕容修明的嘴唇开始变紫色,心脏更像是被一只手在慢慢攥紧,恨恨道:“原来你们早就打算这么做?” 张芍药撇撇嘴,冷着圆亮的眸子说道:“我们这是先礼后兵。”说着,少女从腰侧的挎包里瞬间翻出来了几样东西,一样一样的放在了慕容修明的面前。 “快写吧。”见慕容修明有些发呆,宁初甚至用紫毫细锥笔沾好了墨汁,抵向慕容修明。 慕容修明嘴唇嗫嚅了两下,突然觉得自己刚才可以再硬气一点。就连一旁的木青看得一愣一愣的,总觉得自己好像出不出手事情都会往现在这样发展。 怀草诗在谈判之前,就设想过如果不能以万花谷的让步获得地灵根,那便只能找个软柿子捏。 中毒之后的慕容修明比在木青剑下还要老实,不过片刻就写好了飞书的内容。 怀草诗拿起来看了一遍后,皱起眉头还给了慕容修明,“你这写,到头来掌律没能意识到你的性命在我们手上,岂不是害了你自己?” 原来是慕容修明避重就轻,只写了万花谷想以绝大的让步换取地灵根一截,却避重就轻绝口不提他自己的性命在万花谷手里。 小心思被识破,慕容修明咬咬牙,没有马上补充修改。 他一想到父亲大人高坐在阴影王座里向他投来的失望视线,就觉得刚才不应该一时冲动答应下来。扪心自问,他刚才突然变得配合,何尝不是想去试探一下自他出生起冷漠如石雕般的父亲,想要看看自己在父亲那里到底……值个什么价。 但只要这张信笺到了父亲手里,…… 慕容修明已经不敢再想下去,尽管的嘴唇越来越紫,心脏越来越痛,却艰难地没有提起笔。 姜尚修蹙着眉看着慕容修明,同为长老义子,他能走到现在这一步,不知道经历住了多少考验,现在的年轻人平时看起来果决狠辣的样子,结果一到真正生死攸关的时候却犹犹豫豫得像个娘们。 姜尚修已经能够确定难道被他捕捉到的微弱气息不是别人,正是那晚的熟人,白虎。 慕容修明不知道白虎的存在,无非是慕容隐对慕容修明的一次考量。 “你愣着干什么?当真以为我不敢杀你?”木青见慕容修明提起笔慢吞吞的样子,直接将剑放在慕容修明的肩膀上。 姜尚修看着木青,心里就是一阵无奈的苦笑,你小子这不是上赶着递靶子吗? 死亡的威胁终究是胜过了对未来的恐惧,慕容修明将自己被人控制性命操之万花谷之手的事情也加了上去。 大拇指和食指放在嘴边,一声“嘘缕缕”唤来一只羽毛鲜艳的鸟儿,将信笺叠小放进鸟腿上的信筒里后,便仍由鸟儿飞向了窗外。 信被送走后,慕容修明整个恹恹地,盯着面前干净的茶几,满是挫败道:“拍云雀是我们隐视中用来传递信息的飞禽,短途的速度比夜云枭快上好几倍,如果,如果那边回信及时,只需要半个时辰。” “那我们就都好好祈祷吧,祈祷你义父答应送来地灵根。” 怀草诗说话时跟宁初和张芍药使了个略显焦急的颜色,两女径直离开了屋内,迎着陈清征询的目光,怀草诗冷声道:“我之前就说过,我师妹现在靠定神香维持一缕单薄生机,她们是去照看她师傅了。” 陈清脸上有些不自然,轻咳一声说道:“没想到四长老当真危在旦夕。” 怀草诗冷哼一声,伸出手来给正打算给慕容修明喂一个丹药,减轻他的毒症,却发现对面的姜尚修眉头猛然一皱,怀草诗立刻转身朝身后看去。 “谁?” 怀草诗的反应不可谓不快,在转身的过程,先是提起慕容修明推开了一段距离。 “咔擦——”一股劲气在方寸之间爆发,茶几应声而立,木青倒飞而出,眼看要撞上姜尚修。 姜尚修站起身来,只是伸出一掌便托住了木青,木青甚至来不及摸去嘴角的鲜血,紧张地盯着那张狰狞的白色面具,“白虎!” 陈清嘴角一抽,看在那个穿墙而过的高大身影,不是白虎是谁? “今日不仅有穿堂风,看来还有穿墙虎。”陈清说着还看了慕容修明一眼,如果这小子不知道背后有这么个大靠山,现在表现得这么差劲可有些意思了。 慕容修明中毒后提不起真气,此时被怀草诗反剪反手,站在靠近走廊的墙边,只能徒劳的扭动身体。 “快,快去追回来那只鸟儿。”慕容修明的一张嘴唇已经变成了绛紫色,见到白虎的第一件事却是说的这个。 白虎无视木青的灼灼目光,坐在慕容修明之前的位置上,他旁若无人的样子当真是嚣张到了极点。 “我只会保你性命,至于其它的事情我并不干预。” “那你为什么不早点出现?” 白虎厌恶的皱了皱眉,抬头看着慕容修明道:“一遇事就乱了分寸。他们既然把弱点都暴露了出来,却还被别人拿捏,真是蠢不可及。” 姜尚修叹了口气,点头道:“把他毒给解了吧。”他这话却是给怀草诗说的,今天这架沟通双方的桥梁看来非他姜尚修莫属了,可惜是个吃力不讨好的,很可能两边都不讨好。 怀草诗目光坚定,摇头道:“不得到地灵根,就算是死,我也不会给他解毒。” 姜尚修皱了皱眉,怀草诗对他的戒心同样不小。 白虎说道:“无妨,死不了正好让他记忆更加深刻。” 木青蹙眉,权衡后说道:“师叔,你看着他,我来代替万花谷跟他们谈。” 这一刻,木青和慕容修明已经是高下立判。 他抿着嘴,将鲜血咽进了肚子里,缓缓地挪动脚步,站在了怀风花此前坐的那个位置。 白虎抬眼看着身边站着的这个年轻人,尽管他已经见证了“穿堂风”的速度,但依然有一些疑惑,“你是怎么恢复这么快的?” 木青摇摇头表示不想回答这个问题,就在刚才,他已经选召空间的孟章联系了,心里微微踏实了几分。 白虎沉默片刻,看着木青说道:“四长老伤成这样,非我所愿。” 这间堂屋刚才遭受重创,茶几断开,茶盏碎了一地,在白虎的身后更是有一个人形的大窟窿,白虎说出这句话,配合着此种场景,当真是怎么看都让人觉得别扭。 陈清默默地看着一坐一站隐隐对峙的两人,心里惊讶于白虎主动的开口解释。 木青却不吃这一套,看着白虎,沉默了一瞬,问道:“那你能拿来地灵根吗?”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两百一十五章:隐杀小组 “不能。”白虎戴着一张只露了一双眼睛的金属面具,声音从面具后面传出听着便有些暗哑沉闷。 木青横移两步,挡在怀草诗身前,看向坐下来后便一动不动的白虎,冷笑道:“那还能谈什么呢?” 白虎一动不动地坐在椅子上,身上的气息敛而未发,怀中的雪王剑也并未出鞘,看起来没有丝毫威势倾泄出来,但他身躯高大,面具狰狞,从闯进来到坐下一动一静之间,当真是渊渟岳峙。 屋内的主导地位不知不觉间就落到了白虎的身上。 感受到面前这个年轻人咄咄逼人的目光,白虎抬起下巴,从金属面具里射出来的目光里带着一丝不满,木青后腰绷紧,随时准备借来孟章的力量。 白虎嗤笑一声,似乎看穿了木青的打算,面具后面的目光中凝聚着几分探究的兴趣和战意,“外力终究是外力,你如果再这么看着我,我不介意放开手脚再跟你打一场。” 木青沉默地看向白虎。 不同于那天晚上,今天下午的日光蔓及屋内也显得堂皇明亮,白虎脸上的那张面具显得异常清楚。 这张面具应该是由白银混合着某些特殊的金属打造而成。无论是面颊两边的细节还是整体的弧线,都极为流畅,就像是天生就长在白虎脸上一样,完全没有其他金属物品那种坚硬的线条。 而比起白银制品长期佩戴会显得黯淡无光也不同,在室内明光下,这张面具反耀着雪亮夹带着丝丝幽蓝的金属光泽。 光是如此绝不至于给木青的第一感觉就是狰狞。 只是除了露出白虎一双明亮的眼睛外,其余部分有带着微微凹陷下去的暗纹,木青只是盯了片刻竟然感到阵阵晕眩。 木青视线从白虎脸上移开,看到他身后那个那个大窟窿,这边的几间房子是怀风花和芍药生活居住的地方,就算是要再大打一场,木青也不想选择在这里。 他想到密室里依旧沉睡不醒的怀风花,却足够固执地说道:“我只要地灵根。”“我只能向你保证,慕容修明会死在我之前。” 白虎抬起头,幽蓝色的光泽在面具上流过,“怀风花的命是命?其他人的命是不是?怀草诗?宁初?还是张芍药?” 白虎每说出一个人的名字便会停顿片刻,木青的目光越来越冷,一股寒意从他的脊椎骨升起直达脑髓。 陈清的目光越过对峙的白虎和木青,落在像一条死狗的慕容修明身上,语气真挚,就像一个教书先生谆谆善诱,“慕容公子,你要多向白虎先生学习啊,一个人明明浑身都是弱点,偏偏你还被对方威胁了。” 姜尚修微微皱眉,陈清说道最后已经难掩戏谑之意,有意无意地在挑拨对立慕容修明和木青两人。 木青冷冷地看了陈清一眼,出乎意料地裂嘴一笑,说道:“所以我只能向你们保证一件事,慕容修明会死在我之前。” “白虎先生一开始就表明了来意,木青你不可无礼。”姜尚修上前两步,挡在白虎和木青的面前,屋内一触即发的紧张气氛迅速消融。 木青突然记起,月九正是因为被姜尚修算计才会与自己相遇,虽然姜尚修缓和了局势,但依旧对他没什么好感。 木青对隐谷的这些人都没什么好感,想起月九正是因为被姜尚修算计才与自己相遇,冷笑道:“到底是谁更无礼?把师叔伤成这样,一个说这是一个误会,一个说非他本意,那是谁把我师叔伤成这样的?” 他心里现在烧着一团火,只要一想到怀风花重伤,怀草诗三人步步退让都换不来一截地灵根,指着白虎身后的那个大窟窿和面前碎了一地的茶杯,气极而笑道:“到底是谁更无礼?” “刺啦——”椅子腿向后栽倒,白虎站了起来,从面具后传出的声音终于是带着一丝怒气道:“无知蠢货!” “这就是你说的价值?” 后面这句话是朝着姜尚修说的。 姜尚修对木青也生出一些不满,脸上却没有丝毫情绪流露,既然为了木青把慕容修明已经得罪了,那更能在这个时候放弃木青。 “年轻人总是心火旺盛,换个角度来看,这不正是他的价值么?” 木青这个油盐不进的愣小子,有弱点,似乎也成了一种价值。 白虎倒是很快明白了过来,他转头看了一眼在怀草诗手中奄奄一息不至于断命的慕容修明,对上木青依旧没有丝毫退缩的目光,面具后的深邃目光一闪,“事关慕容家禁地,能决定的只有慕容家的人。” “地灵根果真在慕容云闭关的地方?” 怀草诗的声音带着一丝沉重,慕容修明和白虎的表现已经证明了想获得地灵根恐怕很难。 木青反倒松了口气,说道:“看来我们今天威胁除了慕容修明之外的任何一个人,都没有半点转机,幸好在场的隐谷诸位,他最弱。” 怀草诗看着木青被隐谷几人隐隐包围还能侃侃而谈的背影,暗自想道:“我如今的心气竟然低到这种程度,木青说的对,很难就要放弃么?” 白虎看着木青说道:“拍云雀飞出去,我没拦下,便是我最大的诚意,现在你能谈了?” 白虎高大的身躯站起来后,近距离之下很有压迫感,木青视线落在白虎腰侧的雪王剑上,想着这么近的距离如果白虎突然拔剑自己多半躲不开,抬起头问道:“还有什么好谈的?只要地灵根能及时送到万花谷,慕容修明不会有事,师叔刚才怎样答应的你们,是怎样就怎样,我难道就能翻悔了?” 至于换不来地灵根…… 木青已经在思考该如何鱼死网破了,不管如何,但凡有一丝机会,他都要尽可能把地灵根给要来。 白虎摇摇头说道:“姜尚修救下你时曾说过,万花谷和你是两件事,我觉得有道理,所以你是代表你自己谈判。” “那晚我意识都陷入了昏迷,姜尚修和他说了什么?”木青皱起双眉,心中大是不解。 姜尚修此时开口显得极为认真道:“你既然是我刺客一脉培养出来的刺客,冒然失手杀死了雷典,但这一条也足够你以命换命。” “雷典?”那个对芍药出手的糟老头子? 木青脸上不以为意,姜尚修对此视而不见,继续说道:“既然你今天就醒了过来,想要活命,就好好听白虎先生有什么想法。” 白虎等姜尚修说完,也不等木青同不同意,就拿出一个东西扔给木青,木青没有捕捉到威胁的气息下意识地伸手接过。 看着手中巴掌大下的东西,以及上面“白虎令”三个字,木青一脸谨慎地看向白虎。 姜尚修也看清了那三个大字,蹙眉说道:“白虎先生,这不妥吧?木青是我刺客一脉培养的人,你这样越界捞人可不妥吧。” 白虎说道:“既然他是隐谷的人,你何必执着他待在那一脉,他的本事,已经可以接触密级任务了,正好我负责的隐杀小队,接了一个任务。” 白虎故意停顿了一下,注意到木青认真在听,接着道:“对天狩和朱雀城这一次对万花谷出手的人展开反击,要让白帝膨胀的野心凉快下来。” 姜尚修眼睛一亮,竟然出现了突兀的情绪波动,问道:“准备动手了?” “嗯。”白虎看向始终挟持着慕容修明的怀草诗说道:“这个计划能够促成,没有你带回来的那两人可不成。” “你什么意思?”木青最不喜欢这些人高高在上看人,拿捏姿态说话。 怀草诗却是瞬间想到了什么,冷声问道:“建文落到你们手里了?” “后面来找他的几个人倒是落在我们手里了,至于他?”白虎面具后面的声音在此刻显得有些诡谲,“他是自愿的。” 怀草诗由此联想到了很多,双眼瞪大道:“你们想要扶持一个傀儡皇帝?” 难怪隐谷对于她带着白氏姐弟回到万花谷竟然连简单的问询都没有过,竟然是在背地里设计出了一个变天的计划。 “白氏式微,慕容当上,可惜此人亦是傀儡。”白虎的目光从慕容修明身上掠过,回到木青身上,问道:“听到这里,你应该能猜到几分了吧?” “怎样,来我的隐杀小队,先从对付天狩和朱雀城那些人开始。” 木青突然偏头看向另一边,一道身影以极快的速度掠出了窗外,姜尚修看了一眼木青,说道:“我去。” 白虎点点头,“事情凑到一起也好,陈清有一份名单,没拿到之前他可不能死。” 木青看着身旁空荡荡的位置,知道姜尚修已经追了出去,他面上平静,心中却已经翻起了惊涛骇浪,知道此时,他才有一丝明悟,原来姜尚修也跟白虎是同一个层次的高手。 房间里瞬间少了两个人,木青的心理压力倒是减轻不少,白虎的声音不高不低恰在此处传来,“还没有问,你从那里借来的外力?” 木青猛然抬头,同时脚步后撤抵强,青光也在他身上快速泛起。 就在刚刚那一瞬间,白虎的身上突然流泻-出一丝极深的敌意。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两百一十六章:这样的姓 万花谷南下五十公里处,有两座山丘形成了掎角之势,向后夹卫形成了一片地势平整的山谷,山上遍长黄松,因此得名黄松谷。 此时,黄松谷的狭窄入口已经被一队身穿黑袍的人完全占据,准进不准出,而向后的开阔地带,则支起了几十座简易的帐篷,偶有药香弥漫在黄松谷上空,万花谷的外门弟子就被击中在这里。 这一片扎营的地方,越靠近中间,能够见到的巡弋的黑袍执法队便越多,白建文捧着一个罐子,慢慢朝最中间的那顶帐篷走去。 “建文。” 正巧,一个身材高大的劲装男子这时候走出了最中间的这顶帐篷。 “郑兄。”白建文没想到郑时会从帐篷里出来,脸上有些惶惶,脚下加快。 门口一个黑袍人踏出半只脚作势要拦下白建文,郑时只是轻描淡写地瞥了一眼,黑袍人虽然不属于刺客一脉,但想到郑时是二长老亲传弟子的身份,终究没再继续下去。 白建文十分小心地捧着药罐走到郑时面前,犹豫了下,仍是问道:“不知道郑兄刚才在做什么?” 白建文还记得昨天姐姐她们被抓住时郑时看姐姐那种看待猎物的觊觎表情。 郑时看着白建文的又向质问却又拘谨害怕的样子,眼底深处掠过一丝轻蔑,指着白建文捧着的罐子问道:“这是什么?” “哦,姐姐从昨天下午到现在还一口饭都没吃,我托认识的一位姐姐给煮的药粥,补气血的。” 白建文跟着怀草诗来到万花谷后,就算怀风花说了白建文可以去谷内居住,怀草诗却还是依据万花谷内的规矩把白建文放在了谷外和外门弟子住在了一起。 这一段日子以来,不再为了逃命而没完没了地东奔西跑,还认识了几个懂得药理性子温和的大姐姐,白建文还以为像这样宁静惬意的日子会一直过下去。 郑时说道:“你这完全是自讨苦吃,你姐姐现在还不能理解你的苦衷,你现在进去只会挨骂,不如我帮你拿进去。” 郑时伸手就要拿过白建文怀里的陶罐,白建文后退两步连连摇头:“郑兄不用了,这陶罐还很烫。” 郑时没有强求,他鼻子耸动几下,一脸笑意问道:“这药粥这么香,是谁煮的?我也去要一碗。” “是林姐姐。” “那好,你就进去吧,遇到情况就喊我一声。” 郑时拍拍白建文的肩膀,和白建文擦肩而过,眼里闪动着危险的光泽。 白建文掀开帘子走进帐篷,白嘉禾听到身后的脚步声,背对门口冷声说道:“我劝你死了这条心。” “师妹,是建文。” 白嘉禾经师兄许左提醒,立刻转身看向门口,等看到白建文捧着个罐子,眼睛一亮,朝白建文走了两步,又停在白建文几步外,恨铁不成钢地轻声斥道:“谷主师叔重伤未醒,万花谷的局势危在旦夕,师傅还让师兄和师嫂陪着我来找你,你看看你怎么算计的我们?” 白建文打小就又依赖白嘉禾这个姐姐又害怕她,白嘉禾几句话说得他嘴巴张开却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于是埋着头捧出了装着热粥的罐子:“姐姐,你们饿了吧,这是我求林姐姐给你们煮的药粥。” “谁要吃你的东西!”白嘉禾本来还挺担心自己这个弟弟的安全的,现在当真是越说越气,直接转身看向了一边。 “好了,嘉禾,我看建文也是传承来向你解释的吧。”陆凡柔脸上带着一条浅浅的嫩红色疤痕,走到姐弟俩中间,接过罐子后“呀”了一声。 白嘉禾连忙看向陆凡柔。 陆凡柔轻“嘶”了一口气,“这傻小子不怕烫的么?这怕是才从火上取下来的吧?” “陆姐姐,不烫的。”白建文挠挠头,小心地看着自己姐姐的脸色,“姐姐,你也吃点吧,我守在林姐姐身边的,这一次绝对不会出现昨天那种情况了,而且林姐姐应该是个好人。” “还喊什么陆姐姐,现在师兄已经取凡柔姐为妻,以后你记得改口叫师嫂。” 许左上前接过陆凡柔手上的陶罐,和陆凡柔相识一笑,师妹什么都好,偏偏总喜欢在建文面前摆一副教训人的面孔。 “是吗?我还真不知道,那就恭喜许师兄和陆姐姐了。”白建文反应过来自己又喊错了,顿时有些无措地望了白嘉禾一眼。 白嘉禾看着自己弟弟的软弱却真挚的样子,心里叹了口气,“随你怎么喊了,你过来给我看看你的手烫伤没有。” 亲姐弟俩之间本就没什么误会,白嘉禾问,白建文答,不一会儿就将白建文身上发生的事情的来龙去脉给问清楚了。 万花谷动-乱前夕,白建文本想和白嘉禾汇合,却被昨天那个叫张珊珊的女子带着一起随众人一路南下,直到到了这黄松谷才停下来。然后是白嘉禾她们昨天找来,那张珊珊还一副热情的自己人面孔,邀请安然无恙的白建文与白嘉禾她们同席,白嘉禾三人也自是放松了警惕,让对方不费一兵一卒,用药就毒倒了她们三人。 要知道许左作为领悟了剑心的三品剑修,只不过是尽遇到了耿剑慕容星那些人,其实他的实力放在江湖中来评,完全是一方豪杰。 姐弟俩在草团上坐下,白嘉禾问完白建文后,眯着眼睛,眼神凌厉问道:“张珊珊在酒菜里下毒你不知情,那为什么营地里还有郑时那些人的存在,你一个字也没提?” “我……”白建文不知道怎么解释的时候就会下意思地低头。 以前白建文若是闯了祸,这般姿态,白嘉禾也就算了,但想到许左和陆凡柔陪着自己落入险地,声音一下冰冷严厉了起来:“你是不打算认我这个姐姐了吗?” “怎么可能。”白建文抬起头,第一次有勇气直视生气时的姐姐,看着白嘉禾眉宇间的疲惫,他又低下了头,“郑兄,不,郑时是张珊珊介绍的,说是隐谷的掌律知道了万花谷被攻击,特意派他带着人保护这些外门弟子的。” “那你就没想过,这里这么多号外门弟子,他郑时这样的无耻之辈不去找女人,偏偏要找你!” 白建文抬起下巴,回答得很干脆:“我知道,因为……我姓白。” “姐姐,我们是前朝余孽啊。” 白嘉禾默然,蹙眉思考起对方软禁她们姐弟的意图。 白建文的声音带着浓重的厌倦,徐徐说道:“姐姐,你知道吗?从我记事起,我们就在师傅,还有像陆姐姐这样的侠义之士的保护下东奔西跑。” 白建文的眼里惘然之色更重,“一开始我只是觉得新奇,今天一个地方,明天一个地方,好像比躲猫猫还好玩。嗯,躲猫猫还是是姐姐你当时为了哄我开心才教的这么一个游戏,不然我应该到现在也不知道原来疲于奔命可以用躲猫猫来哄小孩。” 白建文傻笑了一下,“哈”道:“后来,死得人多了,渐渐地发现昨天还朝我笑的某位兄长或是姐姐是永远不可能再对我笑的时候,我很难过,但他们怎么就死了呢?我却依旧不清楚。” “那你现在找到原因了吗?他们是因为什么而死的?” 白嘉禾脸上有浓郁的悲哀,也不知道是背上那些死去的人,还是悲伤他们姐弟俩。 白建文目光一动,盯着白嘉禾,伸手轻轻揩掉白嘉禾眼角的湿痕,笑道:“姐姐,我不是一开始就说了么,因为我们姓白呀。” “因为我们是前朝余孽,所以有人为了抓住我们而死,也有人为了我们不被抓住而死。” “还有像郑时这样的人。”白建文皱眉停顿了很久,眼光闪动像是在组织预言。 白嘉禾三人都看向了他。 白建文声音异常平静:“他一找到我就跟我说,想要终结这样的噩梦,只需要我来做皇帝好了。” “他说隐谷有些人愿意支持我来当这个皇帝。” 白建文口中说着“皇帝”时,脸上的表情很复杂,有害怕,有仇恨,唯独没有可能当上皇帝的喜悦。 “你……答应了?”白嘉禾本想说“你疯了”,可想到以前死去的那些人,那些人倘若临死还能留下一两句遗言,大都都会说些“建文公子才是正统”、“可惜我见不到那一天”之类满含遗憾与憧憬的话。 “我怕死,所以答应了。”白建文把自己心底最阴暗的一面翻给了白嘉禾看。 “不怪你。”白嘉禾轻声说道。 她眼神恍惚,无论是她,还是她弟弟,好像从来没有人问过姐弟俩愿不愿意再继续下去?还愿不愿意背负一个“前朝余孽”的名声。 女人的心思终究要敏感许多,陆凡柔喊道:“嘉禾。” 白嘉禾站起身来,苦笑道:“没事的,建文能够直面困扰我们姐弟的这个问题,证明他真地已经长大了。” 白建文眼疾手快,站起来扶住白嘉禾摇晃的身体,“姐,那粥没有问题的,你和陆姐姐和许师兄都喝点吧。我就先出去了。” 白建文走出帐篷后,回身望了帐篷一眼,垂在衣袖下的帐篷微微颤抖,“姐姐是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瘦的呢?还是说我以前就根本没有去关心过?” 白建文偶尔雄心壮志,偶尔愧疚难言,就这样死魂落魄地回到自己休息的帐篷面前。 在他的旁边,一个火堆快要燃尽也没人再添柴火,更近处,一道拖曳而出的草木灰痕迹被他踩在了脚下。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两百一十七章:推敲人心 黄松谷内,除了黑袍执法队能够在巡逻时四处走动,其他人按规矩是不能随意走动,若被发现私下里走动串联,抓住后直接打断双腿,所以在最开始扎营时,这些外门弟子便是相熟的三五成堆凑在一起。 虽然在后来撕破脸皮后,隐谷挑选送往万花谷的弟子不在限制性别,但在这近一百人的外门弟子中,女弟子依旧占了九成。 白建文来到万花谷后,他是怀草诗弟子的消息就很快传开,,所以以前这些女弟子但凡遇见了他,都会在路边站定再温柔一笑,之后还会嘘寒问暖一番。 可惜局势变幻,等到了黄松谷,面对白建文,绝大多数人都是唯恐避之而不及。 所以在扎营时,男弟子天然排斥白建文不说,就连女弟子也是离他有多远要多远。 但白建文还是很开心,因为他认识的两个在生活上对他帮助最多的姐姐没有抛弃她,将帐篷扎在了他帐篷附近。 可惜张珊珊昨天骗了他,白建文在那之后便没有见过对方。 “张姐姐,你留给我的信我看了,但你不应该对我姐姐下毒,所以我还是不会原谅你。” 白建文站在自己的帐篷面前,朝左边不远处的空地上望去,沉默片刻,跨过脚下慢慢熄灭的火堆,朝右边的帐篷走去。 还没走近,白建文就发现了异样。 帐篷的门帘被打湿了一块,堆积了一些药材的门前,被烟火烤黑的陶罐列成两半,药粥洒了一地,漫进拖出两道滑痕的脚印里,也经没了热气。 “林姐姐!”白建文小心翼翼跨过地上的药粥后,快步上前掀起了门帘。 帐篷里面没人,还有被肆意翻动过的痕迹。 白建文退出帐篷,视线从火堆处一路看回来,还好,地上没有血迹。 “郑时!”白建文咬牙切齿,看向十几丈外那顶最大的帐篷。 此时,在郑时的这顶守卫最为森严的帐篷里,林春梅被绑着双手坐在椅子上。 “说吧,你这么讨好白建文,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一个身材妖娆,面容妩媚的女人含笑站在林春梅的面前。 林春梅看着面前的张珊珊,目光清亮,嘴巴张开,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她能知道什么?林春梅自己也不知道。 张珊珊本来妩媚勾人的眼角向上挑起,显得有些阴冷刻薄,看着面前这个姿色平平的女人,张珊珊想起了她和对方一起被送来的万花谷的时候,好像那个时候,这女人便是现在这样,什么事到了眼前,都是一副沉静自若的样子。 这种气质当真是学不来。 “啪”的一声,张珊珊打了林春梅一巴掌,又用手掌轻轻地抚摸林春梅白皙脸颊上的掌印,“春梅,你当真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候吗?” 张珊珊瞥了一眼坐在上位,独自饮酒的郑时,凑近林春梅耳边:“你已经得罪了郑大人,他是二长老的亲传弟子。你保持这个样子给谁看?白建文那个软蛋?” 林春梅眉头一蹙,看向一直不作声的郑时,“郑大人,我似乎并没有违背你们临时定下的规矩吧?至于珊珊说的,我更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张珊珊眼睛一眯,“珊珊”两个字听着有些刺耳,没到黄松谷前,她们两个是多么要好啊。 可惜这种女人不可能懂得她想要追求的是什么。 张珊珊突然问道:“白建文看过我留给他的那封信没有?” 林春梅回忆了下,面色安静,“建文看了后沉默了很久。” 林春梅问出了她的疑问:“你们为什么要软禁建文她姐姐?” 张珊珊笑得肆意:“怎么是软禁?白建文那人自己也有野心,不然为什么他不提前告知郑大人这些人的存在,我给她们下药,不过是帮白建文多走了一步,事情终究会这样发展。” 郑时看到门口垂下的门帘与地面的缝隙处出现了一双鞋子,暗道正主来了,他看了张珊珊一眼,后者心领神会立刻噤声。 郑时朝林春梅突然说道:“林春梅你不是想知道为什么会被我们抓来吗?” 林春梅双眼明亮,一脸平静地看着郑时。 郑时说道:“若不是我侥幸遇到林兄弟,我还不知道你私自煮了药膳。” 林春梅不解:“有什么不可以吗?” 郑时声音突然拔高:“有什么不可以吗?呵~,吃了会死人!” 张珊珊适时补充道:“不说你我做了这么多年的万花谷外门弟子,郑大人是从那般堪称地狱般的磨练中活下来的人,对药理同样有很高明的认识。他当时只是一闻那药膳的气味就知道不对劲。你林春梅难道不知道补药也能杀死人的道理?” 林春梅的声音依旧很冷静:“不可能,我煮粥时加的东西药性都很温和,只是补充气血而已。” 郑时摇头道:“只是补充气血,加血月芝这东西未免有些太过暴殄天物吧?” 郑时慢悠悠地拿出一只通体血红的灵芝,灵芝的伞盖已经被切掉了一角,他吩咐张珊珊抓人时要仔细搜看看,倒真的不是没有收获。 郑时用双指慢慢捻动手中的血月芝,说道:“血月芝灵气充盈,已经是珍品灵材,一直都是那些准备晋升破境之人梦寐以求的东西,就算是灵生一品,也能在失败后保住肉身不坏,留下大部分气血。” 张珊珊看着郑时手上的那株血月芝,虽然还是她亲手找到,并交给郑时的,现在也只敢在眼底深处冒起一丝觊觎。 她心中多多少少有些遗憾,“听说远古时期的血月降临,天地间的灵气就会如浪潮般翻涌,世界万物都有追求大道的权利,这血月芝便是那个时期遗留下来的一个遗种。” 张珊珊看着沉默下去的林春梅,脸上笑得妩媚,“春梅,这血月芝接续给白嘉禾她们用了,会不会爆体而亡?” 林春梅一脸惊讶地看向张珊珊,以张珊珊对药理的认识,难道没有发现血月芝如果用法得当,可以破解真气限制。 林春梅总觉得两人像是排演好了的,终究是沉默着没有回答。 一帘之隔的帐篷外,白建文已经偷听了里面三人的对话一段时间。 他本来是想找郑时质问林姐姐的下落,却没想到会听到这么一个难以置信的消息,本来已经伸向门帘的手又缩了回来。 郑时见火候已到,微不可查地点了点头,张珊珊突然说道:“春梅,说实话,你是不是也早就知道了,白建文不只是怀师叔的弟子,他这个姓也很有讲究。” 林春梅承认道:“白……我猜到了一些。” 张珊珊说道:“白建文特别依赖别人,以我俩之前与他的相处就知道,他肯定很依赖他的姐姐,这样的情况,无论是对与他自己施展内心潜藏的报复,还是对你对他的期待,都是一个不小的麻烦,所以你就想除掉他姐姐,是这样吗?” “看起来,我们两人都是想对建文好,可惜你还是太过极端了。” 林春梅搞不懂面前这个女人在胡说八道些什么,她是有秘密,但那也是因为好友宁初的嘱托,而不是什么乱七八糟的期待。 门外的白建文听到这里,已经自觉明白了前因后果,一时间兴致淡淡,当真觉得这世界这么大,举目无一人可述衷肠。 本来还节奏平缓的气氛,随着白建文脚步声的走远而陡变,郑时站在了林春梅面前,面色一变,阴沉道:“在万花谷这么多年,你似乎已经忘记了你仍旧是隐谷的人。” “现在,想好了在回答我,你在万花谷能够联系到谁,我好给你的命估个价。” …… 群山相依,密林掩映的深处,一座深青色的宫殿里,大气威严的正殿里,一个身穿如墨黑袍的老人坐在高大玉石座位上,他的一只手伸出黑袍搭在玉石扶手上,手上正捏着一张信笺纸。 “他的命……能值得用地灵根去换吗?”他说话的时候,没带着任何情绪,深邃的目光闪动着看向下方的两人。 他的下方,左边站着的姜星渊沙哑的声音传了出来:“掌律,地灵根一直是你们慕容家之物,我们给不了意见。” 慕容隐并不意外姜星渊的答案,看向右边那人:“青龙,你怎么看?” 隐杀五人中的青龙带着一张青铜面具,声音洪亮无比道:“慕容小子的命,确实不值……,不过家主那边情况还不错,那点分量的地灵根于大局无碍。” “这样啊……”慕容隐声音里多了一丝情绪,手上的信笺纸瞬间灰飞烟灭,好像不曾存在。 青龙朝慕容隐点头道:“守护大人,既然白虎与那家伙大道犯冲,为什么不让他加入我的隐杀小组?” 慕容隐挥挥手,朝姜星渊这个方向看来:“你这个可以一年不挪窝的家伙,今天怎么凑巧来我这儿了?” 对于一向严谨的慕容隐来说,巧合是最值不起推敲的东西,他其实一直在等姜星渊开口。 姜星渊的声音一贯低沉沙哑:“来见掌律,实在是我那不肖义子弄了个烂摊子。” 青龙“哈”道:“这么说来,还是跟木青那小子有关了?我现在倒是挺佩服姜尚修的眼光。”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两百一十八章:隐谷暗流 青龙的话让姜星渊暗自皱眉。 在姜星渊的眼里,木青之前不过是还待考验的新人,就算考验通过,以后最大的作用无非之是他弟子郑时的一块磨刀石。 但他是知道,随着木青一路北上锦官城,南下隐谷的消息使得姜尚修对此人的兴趣越来越大,甚至不听从他的警告,逾矩通过陈清提醒了对方。 虽然现在泉府已经自顾不暇,和朱雀城的合作现在变成了一个洗不掉的污点,但姜星渊依旧不满意姜尚修的做法。 木青此人,能力是有,但做人太过感情用事,做事又太过优柔寡断,与弟子郑时是完全不同的一类人。 “要说烂摊子,二长老是在笑话我吧?”慕容隐的声线平稳,说起这种自嘲的话来依旧带着几分端正古板。 “这是想让我补充到底是怎样的烂摊子吧。”姜星渊心里冷笑,微微低头道:“姜尚修救下木青,让万花谷那些人心中存着一份不该有的希望,于大局有碍。” 青龙微微蹙眉,隐谷的大局无非是趁着万花谷风雨飘摇之际趁火打劫,他向来是不喜这种阴微计较,相反的他对木青能够在万花谷面临危局之时,始终挡在众女的前面,生出了一份青睐看好之意。 大丈夫当如此才对! 慕容隐高高在上地看着低头的姜星渊,说道:“怀风花重伤,万花谷终究会完全落入我们的手中。那木青……不是你的人吗?怎么会妨碍到大局?” 姜星渊低头称是,开始说起木青的过错:“木青作为我这一脉的新人,施重手杀死雷典,这份罪行足够他死很多次。” “嗯,雷典作为我慕容家的近臣,甚至辅佐过我父辈他们,隐谷的各种律条早已烂熟于心,掌律一脉少了他,就等于直接少了‘隐视’这一支,这个年轻人确实该死。” 姜星渊心里冷笑不已,表面上依旧无比认可说道:“姜尚修执意救下木青,不仅视雷典之死于不顾,更是放任其为祸,才导致了有今日之事。” 说到这里的时候,姜星渊对那个他并不喜欢的年轻人产生了少得可怜的一点欣赏,对方总归干得是让慕容老贼不痛快的事。 青龙这个时候开口,有些质疑拍云雀送来消息的真实性,“这才第三天,那木青不是晕死过了吗?听白虎说,这家伙从开始出手,就没怎么停过,一直打到最后,身上的伤应该很重才对。” 慕容隐否定了青龙的看法:“是修明的字迹无误。” 青龙另一个疑问又起:“白虎就算伤得不轻,怎么没拦下他?” 大殿内安静了一瞬,才听到慕容隐的声音从上方悠悠传来:“这是我对修明的一个考验,特意叮嘱白虎,不到危及他性命不用露面。” 青龙就是这点不好,兴许是一心扑在练拳上,人情事故上总是直来直去,慕容隐伴着个连不去看他,转而对姜星渊说道:“我们都知道,死谁都不会死他,偏偏慕容修明看不出来。万花谷看似一个烂摊子,其实完全是他坐地要价的大好局面,现在被反将一军,真成烂摊子了。” 慕容隐能够说这么多话,是真示弱了,姜星渊眼底闪过一丝老辣的精光,连忙递过去一个台阶:“这事先错在木青身上,如今错在姜尚修身上,就算没有亲至,我也知道谈判桌上,姜尚修多半没能帮助修明那个好孩子说话,还是年轻人的性命要紧,不如……” 这后面的话,连青龙也明白了,他看向慕容隐说道:“我可以去一趟禁地。” 慕容隐沉吟道;“那就先去要求分量的一半,另外再取一颗截道丹。” 青龙暗自皱眉,虽然他自认不通俗务,但就万花谷一事看来,如果不能以诚换诚、以真换真,那么这种靠着外物或是弱点来控制别人的方法,只会让人心生反心。 青龙明明还带着古朴灰暗的青铜面具,没什么表情露出,但他身形一窒还是被慕容隐瞧出了个中想法,慕容隐对自己人,向来会多一分说教的耐心:“青龙你是知道的,家主未闭关之前,对怀风花可谓极好,送去那么多的好苗子白白浪费了天赋不说,隐谷各脉对万花谷都是大力支持,可如今你看,怀风花可曾对隐谷心生一丝感激。” “守护大人,我懂了。”青龙躬身抱拳。 慕容隐点头:“去取地灵根时,务必不要误触阵法,我会派衡玉与你同去,倒时候他会知道该怎么说。” 青龙的背影出了大殿门口,远掠而去,慕容隐的视线收回来看着下面若有所思的姜星渊,多了一丝情绪:“星渊,你可还有什么事?” 姜星渊对慕容隐这种看似表达亲近的称呼,并不感冒,而关于木青和慕容修明这种小辈之间后续可能发生的事情,也不值得看慕容隐不顺眼的他还留在这里。 姜星渊在心里准备了击中旁敲侧击的方案,最后却是径直问道:“不知道掌律对年轻人们的那个计划有什么看法?” 慕容隐把手放在冰冷的玉石椅把上,对于他们这个岁数的人来说,“年轻人”说的是姜尚修和白虎这样既年轻又充满力量的人。 慕容隐说道:“他们把那个计划的名称都想好了,变天,这个名字再是简单明了不过。” 两个隐谷最有权利的老家伙相对无言。 隐谷谷主慕容云闭关之后,年轻人们谁也不服谁,慕容隐作为谷主的大哥,资历完全足够,就算是姜星渊也不会明面在反对慕容隐的任何意见,但慕容隐老成持重,行事多少会被年轻人说有一股子暮气。 也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隐谷那些年轻的人群当中就出现了一股共鸣,这股共鸣化作了一股暗流,深入到隐谷的每一处角落。 他们不喜欢条条框框,也不喜欢现在的做事方式。 “他们觉得自己力量够了,想大干一场。”姜星渊冷笑一声,“他们一开始应该会顺利地多下朱雀城,但和那只铁军遇上后,攻势就会开始慢下来。” 慕容隐幽幽说道:“接下来,他们会实行斩首计划,还有游说计划。” 姜星渊微微蹙眉,慕容隐显然知道不少,他从慕容隐的话中听出了一些姜尚修是主要参与者的意味。 “掌律觉得他们会成功吗?”姜星渊呵呵一笑:“相比这件事,万花谷的事倒真是小事了。” 慕容隐下意识地否定道:“一屋不少,何以少……” 后面两个字慕容隐反应过来后,没有说出口。 姜星渊猛然抬头,眯眼看向玉石高台上的老家伙。 慕容隐说道:“星渊不要多虑,掌律在我手上,隐谷这些年轻人翻不起风浪。” 姜星渊一言不发地转身退出了大殿,感受着落在自己背上的那道视线,心里暗道:“你是隐谷的掌律,你当然不希望不听话的人出现,但你同时又是慕容家的守护之人,慕容隐,那句‘白氏示弱,慕容亦可取而代之’你会不心动吗……” …… 屋内的气氛在白虎贸然一问后,便一直僵硬到了现在。 走廊上的光斑慢慢移动向上移动,直至消失。院子外,庭中绿藤的几片叶子恹恹地耷拉着,橘黄色的阳光渐转橙红,木青的视线从半空收回,保持着沉默。 “看来是没信了?”陈清闲得无事,注意到了木青的动作。 他被姜尚修追上后,便干脆利落地答应回来,而姜尚修也当真没有难为他,甚至还诚挚地邀请他共谋大计。 他当时故作为难了片刻,就答应了下来,可惜的是这世上从来不缺聪明人,从今天过后,他因伤闭关,泉府暂由他弟弟陈浊代掌。 “真是大好日光逝去,却无人可堪共浴啊。” 屋内没人搭理他这个身份按理来说最高的隐谷三长老,陈清自嘲一笑。 姜尚修计算着大概已经快过去一个时辰了,朝白虎看了一眼,白虎微微摇头。 “呵呵、呵呵……” 嘴唇发紫的慕容修明甚至不用怀草诗去管,他老老实实地瘫坐一把椅子上,喉咙里发出一阵笑声:“不会来什么消息的,我现在倒是希望你们能跟一起陪葬,可惜你们不敢让我死。” 白虎皱眉正要开口,突然走到窗口,看向后院的天空,呼啸声一下子就近了,一道青光落地,露出青光包裹着的两道身影。 木青冲到后院中,目光青龙的青铜面具上一扫而过,很快看向了另外一人的手上。 “抱歉,来晚了。”站在青龙身旁的年轻人,身形还有些摇晃,正是慕容隐提议提到的衡玉。 衡玉的年龄和慕容修明相仿,只比木青大个一两岁,他的眼神特别有神,只是瞥了慕容修明一眼,确定慕容修明没死后,便朝着木青笑道:“你就是木青吧,我叫衡玉,交给朋友如何。” 衡玉说着捧起手上寒玉盒,朝木青递了过去,木青对此人的好感多少有了些,脚下加快,手上小心地接过了寒玉盒。 怀草诗这个时候也来到了木青身旁,木青朝她递出散发着灵气波动寒玉盒,怀草诗手上还拎着慕容修明,随意把慕容修明扔在地上,就打开了盒子。 “是地灵根没错。”看着漂浮在寒玉盒中的黄色须状光团,怀草诗的喜悦还没来得及完全涌上脸,就抬起头来:“一节指骨大小,分量最多只有信上要求的一半。” 木青手上也没闲着,又把地上的慕容修明抓起来,短剑抵紧慕容修明的脖子,视线从衡玉的脸上转到青龙那张青铜面具上:“难道人的命也可以只要半条?” 青龙依旧无动于衷,衡玉笑着连连摆手:“木青兄弟,稍安勿躁,请听我说。”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两百一十九章:木青妥协 这个下午,慕容修明作为某种意义上的人质,在木青和怀草诗手上换来换去,甚至是被扔在地上又被抓着站起来,他脸上的表情也更多是对自己应对不妥的悔恨。 直到此刻见到青龙是带着衡玉一起来的,慕容修明脸上才少有地多了几丝恐惧。 衡玉作为慕容隐的义子之一,跟慕容修明一样,都加入了隐视,在许多地方,机会只有那么多,他们之间存在着一种“能者上,劣者态”的竞争。 这也是慕容隐在很冷血地告诉慕容修明,就算他比起衡玉他们这些义子,多了一层更亲密的血脉关系,但机会给了你却没被抓住,同样也会被放弃。 慕容修明清楚地记得,被慕容隐放弃的义子已经有那么几个,这些人要么已经死了,要么生不如死,活得没个人样。 相比活下去,活着却被放弃,在以后的日子里都面临无数未知的打击才是让慕容修明恐惧的地方。 “青龙先生?” 衡玉和身后的木青一副自来熟的模样,慕容修明自然不想看他的拙劣表演。 青龙一直在观察着木青的状态,见木青整个人的气势如青松一般挺拔,行动说话时并没有多少病态,心里不由啧啧不已,兴趣都放在了如何拉拢木青到自己麾下来,对慕容修明敷衍道:“掌律吩咐过,我只负责带衡玉来,后面的事情由他来谈。” 在外,青龙还是称呼慕容隐为掌律。 慕容修明面如死灰。 衡玉脸色平静地看着慕容修明的状态瞬间垮掉,脸上并没有一朝出头后的快意,声音温和说道:“修明,义父让青龙先生去取的地灵根来救你,我不过只是一个传话的罢了。” 慕容修明性子狭隘善妒,在一些小事上显得尤为聪明切记仇,虽然同为义子,但也许慕容修明还没能想明白,慕容这姓便已经决定了他的不同,衡玉并不想被慕容修明记恨上。 听到衡玉也是慕容隐的义子,木青对他那点仅有的好感也已经消耗完,剑眉微凝神色中已经有一丝迫切:“还有半份地灵根呢?” 衡玉脸上有些歉意,探手入袖,随后朝木青曲指一弹,木青探手一抓,再蹙眉摊开,一颗白色的丹药散发着熟悉的清香。 “万花丹?”木青的声音里充满质疑,他才在密室里强行消化了半抽屉的万花丹,对这颗雪白如玉还散发着馥郁清香的丹药一点也不陌生。 衡玉咳了一声,摇摇头,正要开口,见到怀草诗双指捻起木青掌心的丹药,便没在自讨没趣。 怀草诗将丹药拿在鼻子下轻轻嗅了嗅,纤眉一皱,双指一错分开手中的丹药。 木青也看了过去,发现白色的丹药内部竟然掺杂这淡淡的金黄色颗粒物,怀草诗轻声道:“这是截道丹,里面掺杂的是地灵根粉末。” 木青看向衡玉说道:“已经入药的灵材就算再提炼出来,药性也遭受了不可逆转的破坏,我不信你们不懂这个道理。” “木兄误会了。”衡玉看了眼怀草诗手中被捏成两半的截道丹,有些无奈地再次从袖子里拿出一颗弹向木青。 “这不是给怀谷主准备的,而是为木兄你准备的。” 木青看着手中的丹药,突然想起来,晴川关镇上已经半隐居状态的屠夫不就是吃了这种掺了东西的万花丹么。 怀草诗低声说道:“木青,不能答应他们。听师妹说,截道丹是慕容家借地灵根以秘法炼制,吃了后要想突破灵生境完全得看他们的脸色。” 怀草诗抱紧了怀中的寒玉盒,这个份量,虽然救不醒师妹但至少已经能报她性命无碍,怀草诗不想木青万花谷牺牲这么多。 木青摇头,环顾四周。 不知道什么时候,众人都来到了院子里,青龙和白虎一个在前一个在后,陈清也站在了他的右边,只有姜尚修在他的左边站的位置很随意,没有堵死他的退路。 木青脸上还没有什么表情,衡玉看了眼强悍无比的包围圈,心里一叹。 他和和气气地说着威胁的话:“你是个聪明人,这个被慎重对待的阵容也许我十年后才有与之相对的实力,既然你已经超出我辈同龄人这么多,若是折在这里,总该是充满遗憾的。” 衡玉这个时候倒有些后悔不该来跑一趟。 话已经开了口,衡玉趁热打铁继续说道:“若是论及因果,你杀死了雷执事这种身居高位的人还能不受到其他任何惩罚,已经是隐谷有史以来从未有过的事情。” 姜尚修微微皱眉,适时提醒道:“木青你不要胡来,既然今天能得到半份地灵根,那另外半份以后也可以得到。” “我可以保证。”这一次青龙倒是开口了。 衡玉话还没到这里,就被大佬们抢了过去,颇为无奈地耸耸肩,见慕容修明此时正戏谑地看着他,衡玉更是翻了个白眼。 木青点点头,直接在众目睽睽下吞下了截道丹。 院中的那绿叶依旧恹恹的,但气氛明显缓和流动了起来。 白虎走到木青面前,木青将慕容修明交给了对方。 怀草诗喂了一颗通体漆黑的药丸给慕容修明,看着一开始在她面前趾高气扬此时沉默无声的慕容修明,脸上连厌恶的表情都不屑做出,“半个时辰自解。” 白虎单手提着慕容修明的胳膊,转头看向木青:“那白虎令你收好,我给你半旬的时间休养,之后自然有任务会安排你去做。” 木青问道:“做成什么任务能得到剩下那半份地灵根?” 他的目光越过看向了青龙。 “慕容小子的命还是比较值钱的。”青龙的声音要比白虎沙哑的声音洪亮许多。 木青听出了他的言下之意,呵了一声:“意思是我要杀一个够分量的?那跟他一个姓的成不成?” 木青心中现在可不缺目标,若是能化被动为主动,不被隐谷这些人牵着鼻子当然是最好。 青龙和白虎面具后的目光交汇了一下,关于多不对慕容星出手,他们这些家臣不可能开这个口。 “你若是急着得拿到剩下的半份地灵根,朱雀城城主白豪应该会是一个大家都能接受的目标。” 姜尚修此时已经和陈清站在了一起,他一开口就吸引了几人的目光。 青龙朝姜尚修点点头,木青对姜尚修的戒备未去,心中一动却没有随意接这个话题。 他的第一个任务会遇到月九甚至差点杀死对方,绕不开姜尚修。 木青此时拿出了白虎递给他的令牌,“一直没打听过,掌律三支中的隐杀是由你们隐杀五人小组领导的么?” 白虎点头说道:“我们各领一只小队,你拿我这块令牌,以后可以不受刺客一脉的掣肘,而泉府柳叶录上的那些人任务你甚至可以不做。” 木青眼中有些诧异:“甲级任务都可以拒绝?” 白虎的面具后的目光闪动了一下:“隐杀小组除了清理叛徒,便只负责密级任务,而密级任务的优先等级完全高于柳叶录上的任何任务。” “小子,白虎的队里面都是些性格沉闷的家伙,不如加入我的队伍如何?” 青龙这话,让慕容修明和衡玉都将目光落在了木青身上。 木青听慕容修明喊这个带青铜面具的男人青龙先生,突然问道:“隐杀五人,那多出来那个代号叫什么?” 隐谷中,除了姜尚修这些不轻易下场出手的头面人物,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代号,这也是刺客世界对刺客们真实身份的保护。 “慕容,他的代号叫慕容。”青龙的声音有些古怪。 慕容修明低头掩饰这眼中的惊讶,连他都不知道隐杀五人最神秘那人的信息,暗道:“这个慕容,会是家中的那位长辈?我怎么没听父亲大人提起过?” 木青此刻倒是心中一冷,他突然想起当初邀请王叶青合力脱离隐谷时,对方眼中的那种不置可否的神态,以及那句淡淡的“凭什么”。 青龙声音中的异样未做掩饰,那代号慕容的那位会不会比白虎这些人还要厉害一些,以前木青只觉得等到了一品就有机会脱离隐谷了,现在倒是能够想通为什么屠夫面临灭家之仇,就算已经怀疑就是隐谷动的手,也只是残存着等待时机。 院子里静悄悄的,等木青回过神来,发现怀草诗还护在自己身边,却已经少了几个人。 青龙、白虎,慕容修明还有陈清已经离开,姜尚修此时站在不远处侧对着他,看着后院庭中的石桌石凳若有所思,木青看向独自留下的衡玉,蹙眉道:“还有事?” 衡玉摇摇头,苦笑道:“只是希望木兄今日不要记恨我,以后自然还有相处的机会。” 木青面无表情,就要和怀草诗一起回到密室。 他现在的心情有些忐忑,料想怀草诗跟他一样,因为这是怀草诗能想到最有可能成功的一种办法,也是最后一种办法了…… 衡玉望着木青的背影,也顾不上将姜尚修就在这里,喊道:“我这里有个消息,送于木兄和怀师叔。” 木青脚步微停,只听到衡玉说道:“万花谷外门弟子都被集中在黄松谷,料想用不了多久就会被执法队送回来,怀师叔的弟子们和郑时也在。” 弟子们…… 郑时…… 木青和怀草诗同时转过身来,衡玉没有吊胃口说道:“执法队传回的消息,郑时似乎软禁了师叔的弟子几人。” 外门弟子会送回来,但白嘉禾她们就难了。 衡玉相信跟聪明人话不用说透,朝两人抱拳后,又换个方向朝依旧丝毫不在意这边的姜尚修躬身抱拳,才飞身离开了院子。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两百二十章:大胆发问 木青蓦然听到一个熟悉的名字,目光闪动了一下,转头看向怀草诗。 白虎之前在堂屋内便说过有几个人落在了他们手里,木青当时一心放在为怀风花得到地灵根上,对此事没过多再意。 此时经由衡玉再次提起,木青突然发现白氏姐弟早已经陷入了隐谷有些人掀起的狂澜之中。 怀草诗一双清丽的眉毛稍稍皱起,声音中有些疲惫:“嘉禾是去找建文的,这么看建文当初果然和外门弟子一起离开了万花谷。” “那个建文……” 木青欲言又止,他没见过白建文,对白嘉禾还有许左和陆凡柔的映象都还不错,并不想通过敌对关系之人的三两言语就去猜测自己这边的人。 怀草诗心里叹了口气,木青昏迷了几天,并不知道在她两位弟子身上发生了一些事情,低头看着怀里的寒玉盒,怀草诗扫掉心中笼罩着的阴霾,利落说道:“现在先去尝试救师妹,嘉禾她们性命应该无忧。” 木青把怀草诗的无力和疲惫看在眼里,沉默点头便要随怀草诗离开院中。 姜尚修却十分讨嫌地喊住了他。 似乎知道自己是在耽误别人救人,姜尚修朝怀草诗善意说道:“你自去救人,若是急需什么可以跟我提。” 姜尚修今天一直在缓和紧张的气氛,怀草诗看在眼里,点点头便飞速离开,将木青一个人留在院子中。 快近酉时,日头早已西斜,从木青这里看去,逐渐沉落的太阳被姜尚修身后的凉亭挡住了大半,只剩下的那小半轮残阳将余晖在院子中铺展了开来。 那些失去了灵气的花草沐浴夕阳中等待着枯萎的结局,木青身边被葡萄藤蔓缠绕的庭架则被渡上了一层显得有些神圣的橘红色光晕,可惜藤蔓上的绿叶也是恹恹的,一阵凉风吹过就打着旋儿地落在地上。 木青的视线从脚边卷曲的落叶上收回,一脸疑问地看向姜尚修,却沉默地没有先开口。 姜尚修喊出木青后,看到木青的目光在院中四顾,带着对某种逝去景色的缅怀,突然又不知道从何说起。 地面上两道越来越长的纤细影子终于在远处有了交集,姜尚修脸上一叹,突然问道:“你是不是想脱离隐谷?” 问完,姜尚修双眼微翕,仔细地盯着木青的眼睛。 木青一脸平静的回应着他的审视,眼里甚至没有丝毫被戳穿心思的波动。 “我明白了。” 姜尚修没有说出他到底得到了什么样的答案,看着入夏后本该越发生机盎然的景色,他的声音里多了几分感叹:“他们心思现在都用在别的地方,万花谷遭受的破坏损失……可能得不到什么补偿。” “趁人病要人命,忙着瓜分万花谷是得耗费心神。”木青点点头,一脸冷漠地表示理解,话锋一转问道:“泉府应该很有钱?” 姜尚修语气一顿:“个人的行为并不能代表集体的想法,陈清是陈清,泉府是泉府。” 木青脸上的兴致缺缺:“我还有急事,你还有什么事吗?” 姜尚修笑了,声音平静道:“我之所以会有此说,是希望你接下来做事时不要被情绪影响了自己的判断。” 年轻人身上总是带着股磅礴欲出的朝气,这是好事,但可能木青并不知道,真要要说起来,隐谷的高层中只有姜尚修一人是真心看好他。 “消息传回去后,黄松谷的外门弟子明天应该就能回来。” “那白嘉禾她们呢?” 姜尚修沉默下来,他现在与姜星渊在一些事情上的分歧越来越多,郑时出现在黄松谷,是姜星渊在察觉到他们这股暗流后,一招代表着他身份而来的应试手,在以后计划慢慢展开时,他都不能主动将郑时排除在外。 “这件事情,没那么简单,可能再等段日子,白嘉禾她们能回来,但白建文是绝不可能的。” 木青面无表情说道:“隐谷手段玩弄他人的手段向来如此卑鄙。” 姜尚修问道:“你想要动手?这段时间你最好不要轻举妄动,老老实实地恢复伤势。” 木青说道:“虽然你是刺客一脉唯一的执事,但我并不想听你从你的命令。” 姜尚修饶有兴趣地打量着木青的表情:“是觉得加入了白虎的隐杀小队?” “不管你以后是去白虎的小队还是青龙那里,只要在隐谷,有一点已经不能磨灭。”姜尚修的声音里充满着让人信服的味道,“你若是肆意行动,别人在知道后总会不禁思考是不是姜尚修指示你木青这么做的。” 姜尚修脸上有些无奈:“我并不想替你背锅或是擦屁股。” 木青知道姜尚修为什么会这么说,冷笑道:“那晚我并不需要你救,是你自己引火烧身,还能赖到我不成。” 姜尚修双眉一皱,沉默地看着木青,像是将他重新打量了一边,语气难掩失望道:“我知道你身上的青光有古怪,那晚见你对怀风花她们始终不弃,没想到还是错看了你的品性。” 姜尚修觉得木青始终难逃忘恩负义的嫌疑。 木青蹙眉说道:“你们做事绝大多数都带着私心目的而来,又有几人能够不掺杂着目的,以真心相待?” 姜尚修明白过来,惊讶道:“你是说我救你是不安好心?那么到现在为止,我从你这里得到了什么?可以料见,当你对隐谷同门出手时,会有洗不完的黑锅等着我才对。” 木青说道:“你比他们都沉得住气,没人知道你的想法……我也不想探究。” 木青对姜尚修怀着一种他自己也不说清楚的戒备,若是追根溯源,大概还是和月九那一次的相杀留下了深刻的忌惮。 姜尚修摇摇头,身后的凉亭将落日完全遮挡,院子里已经暗了下来,天南的孟夏旁晚还有几分难得几丝凉意,他的心情复归平静。 天色青冥,木青微低着头,一张才脱青涩不久的脸在天光下明灭不定,有气势不自觉地散发了出来。 姜尚修双眼蒙上一层清光,木青身上的这股势蒸腾着朝天空而去,在姜尚修的眼里化作了两幅不断交替变化的景象,时而清朗如皎皎明月下的松涛,时而炽烈如泱泱大日下的离原, 两者景象间的转换并无规律,兴许松涛间的清风一起,就会吹起离原上的野火。 那时候便是离火焚心的景象。 姜尚修的语气变得慎重了许多:“你身上的气势浑浊难明,显化的异象冲突明显,有些走火入魔的征兆。” “走火入魔?”木青抬起头看向姜尚修。 他并没有察觉到有什么气势显化异象,听不懂姜尚修再说什么。 只是这一次醒来过后,木青也感觉到自己心里总是有一股暴虐的冲动在撩拨着他的神经,比如此时竟然产生了冲过去和姜尚修打一架的想法。 “修士的境界高了,自身外放的气势会与天地共感形成有心人眼中的异象。” 姜尚修认真地看着木青的胸口和眉心几眼,“你借来的那股力量已经超出你目前的境界太多,对你以后的修行后患无穷,做事最后还是量力而行。” “言尽于此。”院子里转瞬间便没了姜尚修的身影。 木青收回远望的视线,捏了捏眉心,意识在识海中沟通道:“他什么境界?” 识海中央,木青的灵胎盘坐着,灵胎的胸口处有一个漩涡正在微微旋转。 这是木青找到的一个可以不进入选召空间,也能与那家伙沟通的方法,不过缺陷就是这家伙没有在选召空间里回应得那么及时。 木青总觉得是看自称孟章的那家伙的心情…… 终于有一道声音在识海中忙忙响起:“蝼蚁一般,吾一巴掌就能拍死。”” 孟章的声音在识海中微弱了许多,比在选召空间里更像是自远古逆着光阴长河而来,木青消耗这耐心听完后,不耐烦问道:“和那白虎相比如何。” “巅峰状态,应该不相伯仲。” 木青一边朝密道口找去,一边与孟章沟通道:“那你把青光和雷霆都借给我时,我那时候大概能达到什么修为的实力程度。” 在选召空间,只是被强行灌输了一门吐息纳气之法,便直接陷入了深度昏迷,醒来后又一直担心着万花谷众女,木青竟然直到此时才询问这个很重要的问题。 “在真我境初期。” “真我境初期?……你是说我能拥有超凡阶的力量?”木青反应过来,眼里带着一丝喜意,也顺带衡量出了白虎和姜尚修的实力。 孟章的声音晦涩道:“很值得高兴吗?你若是熟练掌握了吾传给你的吐息纳气之法,就算是真我境后期想破你的防御都难。” 木青已经明白这门吐息之法与体表的那层青光有关,点点头:“那门吐息纳气之法被你强硬灌输给我后,我已经学会了,熟练已经不成问题。” “不成问题?”木青灵胎上的那扇灰色漩涡旋转得快了几分,孟章的声音传了出来:“你连入门都没有做到。” “怎么可能?” “吾这门纳闷吐息纳气之法你若是入门,护体罡气便能是收发自如,你试试?” 木青不信,果真回忆起像是刻在脑子里的口诀,默念起来。 说是口诀,那些用来表述口诀的文字,不仅字数上千,更是晦涩拗口,木青默念一次,都走出了上百步。 终于,木青停在了一处密道口外,他感觉周身的毛孔突然关闭,干脆也闭上了眼睛。 “继续默诵。”孟章提醒道。 木青一言而行,结果他只是才开口说出一个字,就花费了刚才默诵全篇口诀的时间。 一点青光终于开始在木青眉心蔓延,转瞬形成了一块指甲盖大小的浅淡青光。 可惜接下来无论木青如何努力,就算是用力张大了嘴巴想要喊出下一个字来,却依旧只告徒劳。 “不行。”木青满脸遗憾。 孟章的声音在识海中响起:“你之前能够如此顺利,不过是你的意识进入了选召空间,借助了吾的力量。” 木青相信孟章的解释,安静地站在夜色中良久,还是皱眉问出了下一个问题。 “其实姜尚修说得没错,我的性子急躁了许多,是不是你在影响我?”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两百二十一章:谁是盟友 日子已经进入了四月中旬,孟夏夜的天穹上繁星似点,皓月渐圆。 此时的黄松谷人声已稀,被一层浅浅的银色月辉笼罩,平白多了几分圣洁,将白天的污浊掩盖了下去。 远处帐篷前的篝火还在“哔啵”地燃烧,火光一路摇晃着照到近前时已经非常微弱,林春梅小心翼翼地跨了一步。 面前的这个火堆没有燃尽,但早已经熄灭,林春梅看向右边不远处的那顶没有人声的帐篷,暗道:“建文晚上也没生火?他出了什么事?” 林春梅分心想事,脚下踩中一块坚硬的木炭,身子一歪,直接扑倒在地。 缩在帐篷里的白建文听到外面“啪嗒”一声,猜测多半是林春梅回来了,声音冲帐篷里传出来,在夜色里显得有些冷淡:“林姐姐?” 白建文又喊了林春梅那个居心叵测的女人一声,依旧没能得得到回应,帐篷里的他神情开始纠结起来。 他下午从郑时的帐篷外偷听到林春梅和他们的对话后,先去白嘉禾那里拿回了那罐药粥,之后便一直待在帐篷里。 他本来以为自己有满腹的怨气支撑着自己向林春梅质问出一个“为什么”,事到临头却又开始退缩起来。 此时的林春梅半边面擦着地面,双手撑到一半又趴了下去,她吸着冷气,哪有精力回应白建文,但听到白建文的声音,林春梅反倒松了口气,宁初虽然没明说将白建文的安危托付给她,但林春梅觉得自己还是应该出些力气的。 直到听到一阵断断续续的呻吟,白建文才钻出了帐篷,他站着环视了一圈,等看到火堆前好像躺着一个人,吓了一跳,等确定是林春梅的呻吟后快步冲到林春梅的面前。 “呼——”白建文蹲在林春梅面前,火折子的点点亮光只能照亮他们各自的半边脸。 林春梅看着面前地面上的鞋子,知道是白建文发现她了,宽慰道:“我没事。” 白建文轻哼一声,嘴巴张开正要说话,冷淡嘲讽的话已经冒起道喉头,可看到林春梅脸上那青一块紫一块的淤痕,终究是沉默着将林春梅搀扶起走向林春梅的帐篷。 “先生火……” “嗯?” 林春梅在白建文怀里摇摇头,把住他的胳膊勉强站起来,对他温柔一笑,问道:“我看你还没吃饭吧,先生火吧。” 林春梅的笑容在夜色下太过温柔,白建文眯起眼睛,将心中生起的悸动抹掉,暗道:“这女人别张珊珊要危险许多,我万不能再被她骗了……” “建文?”林春梅见白建文的目光一直看着她的脸,用手背挡住最痛的那块淤痕。 “我这就生火。” 就算是在逃亡路上,白建文也没有自己生火做过饭,今晚却显得无比手脚麻利。 他一言不发地在之前的位置生好火后,林春梅来到火堆旁,正要开口叫白建文帮忙扶她蹲下来,白建文直接留给她一个潇洒的背影进了他自己的帐篷‘ 林春梅终于发现了白建文的不对劲,暗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让他心情这么差?” 白建文很快就到了后对面前,林春梅看着白建文手中拿抱着那个罐子,若有所思。 “给你,血月芝很补气血,你现在肯定用得着!”白建文更像是将手中陶罐扔给的林春梅,说“补气血”时更是咬牙切齿。 林春梅打开陶罐,见里面正是白建文送去给白嘉禾她们的药粥,有些明悟,偏头看向她回来的方向,沉默片刻后叹了口气,轻声苦笑笑道:“血月芝已经是珍品级的灵材,补气血就太浪费了,可惜剩下的都被他们收走了。” “这就是你的解释?”白建文眼里满是被敷衍的愤怒。 林春梅抿着嘴摇摇头,转身蹙着眉蹲下,将药罐放在火堆旁煨热,轻声说道:“我不会还你还有你姐姐她们的。” 这种不轻不重的话,白建文直接当做耳旁风放过,看着林春梅纤薄的背影,冷哼一声,气冲冲的回到了自己的帐篷里。 “呕——” 火堆“吱吱”作响,林春梅伸出袖子想去揩拭陶罐表面的淤血,却有些有心无力,很快,陶罐上的污血便火焰烤干,成了罐子上一块丑陋的疤。 “白建文的身份特殊,你找个机会成为他的女人。” 阴影里,郑时收回了目光,转身对张珊珊冷淡说道。 张珊珊看着远处火堆便那个瑟缩着肩膀的背影,抬起手指到鼻下,嗅着那股洗了几遍也洗不掉的血腥味,神色复杂道:“你为什么不让我杀了她,就算她在外门弟子中有些声望,我一样不弱,正好可以将她取而代之。” “你也知道你是取而代之!”郑时眼里涌现一丝嘲讽:“医者难道不该仁心?可惜这狗屁世道也就这样,林春梅能够比你更得人心不是没有道理。” 郑时其实更希望向林春梅那种女人是自己的盟友,因为他觉得自己可以在受伤虚弱的时候找上她,可惜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也不是没什么道理。 张珊珊舔了一下手指,妩媚笑道:“大人你是知道的,我可从来不想当什么炼丹培药的女人。” “只是大人你到底为什么要留着她?随便找个理由除掉她,对你我不是更好吗?” 张珊珊抬起头,认真地打量着郑时,她虽然“大人”喊得亲切,但她可不是郑时的下属,说起来,她们只是合作过一次的盟友。 郑时冷眼如鹰,“你在猜测什么?” 张珊珊不动声色地退后了一步,将双手背在身后笑道:“只是觉得大人后来想问出些什么,如果小女子能帮上些忙就好了。” 郑时看了眼远处的林春梅,他下午后来的情绪有些失态,完全是因为收到了师傅的一封密信。 他也是在那个时候,才知道木青在里面竟然发挥了很关键的作用…… 张珊珊突然问道:“是不是万花谷情况有变?” 张珊珊知道的一些信息都是零星拼凑起来的,像白建文前朝余孽的身份更是来到黄松谷后,郑时找上她才知道的。 郑时诧异地看向面前这个女人,没想到对方对时局能够如此敏感。 几天前,万花谷危在旦夕的风声早已席卷整个天南,几天后,该知道够资格知道真正内幕的人都知道了,可惜黄松谷的郑时不在此列,收到姜星渊那封信之前,他满腔的报复都投在了那个隐隐窥见冰上一角的计划上。 “不该不是这样的……”郑时的声音在夜里轻轻地响起。 郑时是看不上一个小小的万花谷的,他的目光早已投向朱雀城那斑驳的长满青苔的城墙。 在他的以为中,万花谷会完全被隐谷掌控,而他以张珊珊这个目前还不起眼的女人率先入局,更能在未来的计划中得到更多的机会。 张珊珊神情有些焦急:“郑大人,你到底在瞒着我什么?” 她脸上有些苍白,看向远方的那个背影,猜测说道:“难道是和她交好的宁初会做万花谷的谷主,你不是说那些人大人物们会让张芍药来……” 郑时不耐烦打断道:“万花谷的变化不小,但对你没什么影响。你们这些人回去后依旧会得到重用,你好好表现,以你的能力不愁得不到更多的机会。” “可是……可是我已经得罪了林春梅。” “林春梅是个冷静的女人,你和她充其量是私怨,现在万花谷百废待兴,你发挥出自己的能力,绝不至于受到排挤。” 女人总是在关怀自己的事情上,就没了其他时候的那种洞察智慧,郑时等张珊珊想通后,沉声说道:“既然你自己说过不想一辈子做个炼丹培药的女人,那你就好好把握机会,把白建文的心控制住。” “呵……”张珊珊眸子一转,夜色下的红唇微张说道:“虽然白建文这傻小子比预计地胆子大了点,质问了林春梅,但林春梅知道我们在监视她,没敢跟白建文解释,只要白建文回不到万花谷,这个隔阂就永远存在。” 郑时点头道:“所以你要珍惜这个机会,等你们还没回万花谷之前便把白建文控制住。” 张珊珊眨眨眼,“咯咯”地魅惑笑道:“控制一个处男的心,破了他的身子足够了吧?” 郑时有些厌恶地斜撇了张珊珊一眼,张珊珊娇羞低着头,很是受伤道:“大人可别把我想的那么糟糕,人家也还是个黄花大闺女呢。” “那样最好,你们到时候记忆都深刻,去吧。” 张珊珊姗姗而去,却是朝林春梅那个方向。 郑时在原地沉默地站了片刻,蹙眉道:“还不出来?” “没想到郑兄的境界越发稳固了……”来人声音爽朗,让人不见其人便心神放松。 “你这是在嘲笑我?”郑时蹙眉看向某个方向。 来人在站在月色和阴影交接处,脸上带着笑意:“郑兄的二品境界可是实打实的,我怎么敢开玩笑?” 隐谷这一期培养出的两个新手刺客,无疑都是天赋绝佳之辈。 木青最近完全吸引了隐谷高层的目光,但谁又能想到,在目光未及处,这个在结束培训时不过表现出四品修为的郑时,其实已经是一位货真价实的二品了? 郑时看着来人,淡淡问道:“见过他了? 衡玉点点头,“嗯,不愧是是与郑兄一期出来的猛人,当真是玉树临风,一表人才,实力高强……” 郑时耐心地等待衡玉说完,问道:“那你是怎么看的?” 他无比相信面前这位盟友的眼光。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两百二十二章:难得惬意 密道内很安静,木青减轻呼吸,站在石门前。 木青和孟章后面的沟通草草结束,跑向怀草诗这间密室门前时,石门已经从里面关闭。 万花谷设计的密室机关,从里面关上石门便只能由里面的人打开,恰巧刚才有浓郁的灵气波动逸散出来,木青更不敢此时发声使得里面的人分心。 “芍药,不要分心,扶你师傅起来。” “哦,好。” 石门后怀草诗的声音还算沉静,证明目前还很顺利,木青心中忐忑,将耳朵贴在了门上。 密室内,张芍药收回了探向石门的目光,快速地膝行到怀风花身边,将怀风花在寒玉床上扶了起来。 怀草诗站在床边,双手十指变幻如风,不断掐着各种法诀,一条条真气从如匹练朝寒玉床的半空汇聚,如同火焰一般托起了一个成年人脑袋大小的青铜药鼎。 怀草诗额头上已经密布冷汗,手上也越发吃力,再掐出最后一个手诀后,身体摇晃着看向宁初。 宁初刚才已经围绕寒玉床走了一圈,一一查看床角四个香炉里面的定神香都还充足,郑重地点点头。 “好。”怀草诗手上的姿势再变,以左手托住右手腕,右手拇指按着无名指,朝青铜药鼎作出“弹水”动作,连做三下,青铜药鼎“嗡”的一声颤鸣,开始旋转起来。 怀草诗断喝道:“快以万花心经,活络周天经脉窍穴” “我来!”宁初担心张芍药受伤较重,连忙凑到了怀风花的面前。 怀草诗一脸苍白,蹙眉道:“可惜我们都没能达到一品,你和芍药一前一后,共同搬运周天。” 宁初连忙抓起怀风花的双手,掌对着掌,张芍药一张小脸露出无比认真的神色,将手掌轻轻放在了怀风花的后背上,师姊妹两人目光对上后,同时闭上了眼睛。 一圈圈肉眼可见的真气涟漪围着床上三人,宁初和张芍药青丝飘荡,心意相通共同运转同门心法后,怀风花身上的气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慢慢变好。 不过怀草诗没敢有丝毫放松,人的身体也是一片完整的天地,骨架撑起了天空,血肉化作了大地,精气神衍化成了万物生灵,心火则是支撑起这天地的动力之源,它炼化获得的能量,使得生机能够源源不断地在天地间充盈,从而让人神魂不灭。 此时怀风花体内的心火已经熄灭,在怀草诗看来这种好转不过无根之水充盈生机的假象,这几天她们好多次都走到了这一步,而她现在要做的才是最最关键的一步。 她要以地灵格这种最顶级的地宝为引,替怀风花再燃起一簇新火。 若是锦官城的李妙真也在这里,她一定会大声惊呼刘叔叔有救了。 青铜药鼎旋转的速度越来越快,当药鼎的四只脚都快撞上怀风花额头时,怀草诗大声道:“张嘴!” 宁初与怀风花十指交错,听着这话,立刻睁开双眼,也不见她手上如何用力,配合怀风花背后的张芍药,昏迷中的怀风花螓首后仰,张开了嘴巴。 “砰——”青铜药鼎的盖子突然炸开,比刚才还要强烈多倍的灵气涟漪迅速扩散,连门外木青的鬓角发丝都能向后一动。 “怎么样了?” 木青竭力控制着情绪,朝门后喊了一声。 现在他什么忙也帮上,结果是好是坏都不能亲见,实在是太糟糕了,连带着对拦住他谈话的姜尚修都埋怨上了。 …… “咯噹——”石门应声而开,木青心神恍惚之下差点栽向开门的女人。 “宁师姐!” 木青嗓子有些痒,石门比较狭窄,宁初站在门前,木青便只能伸长了脖子朝寒玉床上看去。 宁初一张脸沉默无比,张开嘴却又预言又止的样子,吓了木青一跳,“宁师姐?” 宁初的眼睛清亮无比,似乎沉浸在悲伤中,木青看着寒玉床边不再忙碌的两个背影,一个趔趄,心沉向了谷底。 “阿良哥哥?”张芍药耐着性子扶师傅躺好后,才一脸喜滋滋地冲向门口,却刚好看到木青站不稳扶住门边的伤心样子。 张芍药连忙抓住木青的手臂,红扑扑的小脸上满是急切:“你受伤了?怎么师叔回来时没说?” 她和宁初担心怀风花的安危,也是害怕陈清那种人以其人手段还治其人之身,抓住她威胁木青,早早地回到了密室中,此时小脸上满是担心。 “你受伤了?姜尚修不应该对你出手才对。”怀草诗用袖子擦拭着额头的冷汗笑了笑。 木青是关心则乱,又不是真傻,见张芍药一双大眼睛里喜意,怀草诗一脸轻松,奇怪地看了宁初一眼。 宁初破天荒地“噗嗤”笑道;“我什么都没说,这家伙自己把自己吓住了。”说完,就让开了位置。 怀草诗眼里露出温和的笑意,张芍药迫不及待地拽着木青到了寒玉床边。 木青不久前还和怀风花一起躺在这张床上,此时但是肉眼去看,都能发现怀风花的呼吸顺畅柔和了许多,脸上更是有了几丝红润气色。 “师妹的命算是续上了,那地灵根不愧是最顶级的地宝。”怀草诗走到床边,声音轻缓,“可惜分量不够,不然师妹说不定能直接醒来。” 木青看着床上的怀风花恬静的容颜,直觉心境舒畅平和,问道:“师叔……好久能醒过来?” 怀草诗沉默了一瞬,认真说道:“如果不用地灵根,可能需要半年的时间躺在这里将养,就算醒过来了也会因为神魂不稳而不能随意下地走动,所以……最好还是能把后面的地灵根要到,这对稳固师妹的神魂至关重要。” 木青忘不了怀风花毅然决然撞进白虎的剑气风暴只为他能多一分生机的模样,无声地点了点头。 “麻烦了。” “拜托了。” 宁初和张芍药相识一笑,木青摇摇头转过身来,发现三女都在盯着她,怀草诗朝木青一笑,在面前摊开了一只修长的手掌。 木青看着怀草诗掌心完整合在一起的玉佩怔怔出神。 “你刚才怎么不喊师妹小姨呢?” “两个丫头没把你当外人,我更不会,这是师妹在昏迷过去前,交给我的玉佩,她叫你保管好。” “哇,我真没想到,师傅竟然是哥哥的小姨,这下才真是亲上加亲。师姐,你说呢?” 宁初笑了笑,说道:“多年不收徒的师傅突然收了个女徒弟,原来是因为女徒弟的哥哥。师妹,你说是不是?” 张芍药可爱地皱了皱鼻子,哼道:“才不是咧。” 少女敏感地感受到了这是最近这段日子以来,师姐难得放松的时候,竟然久违地和她开起了玩笑。 怀草诗保持着伸出手的姿势,安静地站在木青面前,偏头看着宁初和张芍药,微笑不语。 木青回过神来时,刚好望见了怀草诗眼底的一丝忧虑,略一思索就明白了怀草诗的忧虑所在,他接过玉佩,小心翼翼地将红绳挂在脖子上,再将玉佩放进衣领内贴身放好。 “师叔,你放心,刚才姜尚修拦住我,说万花谷的消息传回去后,可能明天,在黄松谷的外门弟子就能回来。” “那就好。” 怀草诗嘴唇张开,想要开口问什么,却还是算了。 木青善解人意问道:“师叔是想问许师兄他们能不能一起回来吧?” 怀草诗感激地点点头。 木青说道:“姜尚修说如果顺利,像许师兄和白师姐她们都能顺利回来,只是白建文可能很难。” 怀草诗疲惫地叹了口气:“难怪师妹当初会改姓,白这个姓氏,除了皇帝,谁都是福祸相依。” 宁初和张芍药听得一头雾水,倒是从怀风花那里知道自己娘亲叫“白雪月”的木青一脸深以为然。 宁初反应得很快,好奇地望了眼寒玉床上“睡着”的师傅,说道:“师叔,你是说师傅以前也姓白?” 怀草诗看了木青一眼,朝宁初和张芍药说道:“师妹竟然都认亲了,这件事也无所谓隐瞒。你们的师傅以前也是皇族之人,不过在加入师门后不久,就随了你们师祖姓。” 宁初点了点头,她听师傅说过,在师傅之前,万花谷收徒弟列来是选择自幼不知道自己父母的孤女,所以若是去翻祖师堂谱牒,从怀风花和怀草诗这一代往上,都是怀姓女子。 怀风花以前有段时间意志消沉,也曾当着宁初这个徒儿自嘲过:“也许就是从她开始败坏了师门门风,不然万花谷怎么会人丁稀薄至此……” 宁初想起了外门弟子中的某位好友,她以前曾向师傅建议过,收对方为徒。只是师傅当时心不在收徒,就连培养张芍药也是时常消失在万花谷,很多时候反倒是她这个大师姐在操心。 “师叔。” “嗯?” 宁初突然说道:“外门弟子中,有一位我认识多年的朋友,我曾嘱咐过她照顾建文。” 怀草诗苦笑一声,轻声说道;“我听师妹说过,这些外门弟子是隐谷挑选着送来万花谷的,这是想偷万花谷传承的阳谋,你那朋友只怕是……” 怀草诗没有背后说人坏话的习惯,更何况是一个不认识的女子。 张芍药眨了眨眼睛,替宁初说道:“师叔,宁师姐说得应该是林姐姐,如果是林姐姐的话,那师妹的弟弟应该不会有事的。” 少女说得斩钉截铁,说起“师妹”时更是突然觉得原来自己已经长大啦,不仅有师妹,师妹都有弟弟了。 宁初笑道:“春梅初见时很冷淡,但其实是个外冷内热心底温柔的女子,我曾经还想让师傅收春梅做弟子的。” “是吗?”怀草诗听到这儿,对那个只知道名字女子无形中多出一份好感。 人常说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心地赤城善良如张芍药也许还会被复杂的人心欺骗,但已经见识过人心险恶,宁静智慧如宁初,也毒那个叫林春梅的女子认同,那便不会有假了。 怀草诗被师姊妹两人一打岔,思绪就飞远,此时回过神来,想到至少大家都性命无忧。脸上的倦意便层层涌来,“年轻人的精力就是好,我去找个地方休息一会,你们师傅这里,你们轮流看着就行,应该不会出现什么情况了。” 等到目送怀草诗背影略显单薄地离开,宁初转身对木青催促道:“芍药刚才可是一直念叨你在上面怎么样了,给师叔帮忙时就不专心,你带好好出去散散心吧。” “师姐,我哪有!”少女低着脑袋,师傅还躺在床上,张芍药略有些忏愧地辩解道:“我是担心阿良哥哥,但我照顾师傅时可没出岔子呀……” 少女说着声音越来越小。 宁初朝木青挑衅地挑挑眉,像是在说:“你家伙把人家当妹妹,人家可多了几分情意。” 宁初突然想起那一次在石头城的驿站和木青相遇,木青身边的那位刘小姐可是很惊艳的,她当时还替师妹嘲讽了木青一句“花心大萝卜”。 木青见宁初张嘴好似要说什么对自己不好的事,连忙抢先开口道:“那好,我带芍药到地面去转转,就麻烦师姐照顾……嗯,小姨了。” 临出密室,木青突然猛拍额头,“遭了!”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两百二十三章:机会在哪 “什么?”两女都是一脸紧张地望着木青。 木青摸索着自己身上崭新的衣裳,有些着急问道:“你们当初是谁给我换的衣服?” 张芍药低头看着脚尖,期期艾艾地说道:“是……是我,怎么了?” 少女白皙的耳根红透,一旁的宁初看在眼里,可惜木青全然枉顾了少女的那份羞怯,径直问道:“我记得有一封信,你见着了么?” “啊,哦,你是说给师姐的那封信啊,我看信封上写着宁初轻启,当时就给了师姐。” 张芍药此时显得异常娇憨可爱,抬起脑袋笑嘻嘻地看着宁初,“师姐,对吧?” “嗯。”宁初的声音细弱蚊蝇,她有些不自在地转过身去,挽了一缕头发到耳后。 木青哑然笑道:“师姐看了吗?” 张芍药答道:“师姐还没看呐。” 木青点点头:“那师姐可以看了。” 张芍药捂着嘴偷笑:“师姐看完后,记得给我说说那月九都写了什么哦。” “你们够了!”宁初抓住袖子,连带着袖子里面的信。她一直是个宁静性子,此时破天荒地有些羞愤了。 木青眼里有些笑意,目光回转,正好撞上了张芍药悄悄望向他的目光,看着少女眸子里跳跃着的小期待,木青一愣过后满含歉意道:“芍药,不好意思啊,这次我回来的匆忙……师姐那封信,还是我想着能够解开误会特意带在身上的。” 宁初把木青和张芍药往密室外赶去,听到这话顿时不乐意了,“你自己出去一趟就开始学会花天酒地,对芍药不上心,怎么又扯到我这里了?” 木青翻了个白眼道:“师姐,咱们好好说话行不行,我怎么就花天酒地了。” “对,我相信阿良哥哥不是这种人。”张芍药勉强笑道。 木青低头和张芍药相视一笑,伸出手想摸摸头却被少女皱着鼻子躲开,“我也是个大人了,你还把我当个小妹妹啊。” “知道了,知道了。不过……我这次去锦官城,也给你准备了礼物的,只是没来得及带回来。” 木青突然想起了他在王修微那里买的胭脂,突然这么一说,张芍药眼里绽放星彩,拉着木青的手就跑出了密室。 回到地面,两兄妹像以前那样,以前坐在了屋檐上,张芍药靠着木青,小手撑着下巴,望着天上月亮,看着熟悉却陌生地万花谷,自然而然地流露出少女独有的悲伤。 “哥哥,你说为什么会这样呢?”张芍药眨了眨眼睛,月亮泼下来的银辉落在少女忽闪的睫毛上,照亮了她明亮眸子里的迷惘。 木青沉默半响,才不确定说道:“可能是以前我们没有长大吧……” 张芍药偏着脑袋用白皙娇嫩额头去顶木青的下巴,感觉有些咯人,无比确定道:“哥哥你比我长得快些,但你一定要等我。” 少女的娇憨与无力取闹,总是让木青无法招架,他伸手推开少女的脑门,看着不远处破败的屋墙,轻叹道:“我也是出去了一趟,才发现自己之前看事情都太简单了些。” 张芍药一手撑着下巴,一手伸向木青的脸,想要抚平木青皱起的眉。 木青似乎想起久远记忆里的悲伤,说道:“这个世界,似乎一直都没变,变得不过是人,和欲望的表达方式而已。” “芍药……” “嗯?” “关于你爹,我似乎找到了一些有用的线索……” …… …… 同一片月色下,当万花谷的木青在屋顶向少女张芍药娓娓道来他的发现时,郑时站在黄松谷月色不及的阴影里,而衡玉则在月色下露出了半边脸。 “那你是怎么看木青的?”郑时见衡玉沉默,又问了一遍。 衡玉伸出手来,去接着银色月光,笑着说道:“我以后也许会死在木青那种人手里。” 郑时皱眉。 衡玉笑着说道:“他这个人重情重义,可惜性格激进,跟我们成不了同路人。” 郑时的表情微松,接着问出了他至今不敢相信的事情:“他的实力当真可以和白虎匹敌?” 衡玉摇头道:“我见他时,他和白虎他们成对峙之势,远没到打起来的地步。” 衡玉见郑时想要开口,便猜到他要说什么,抢先问道:“你知道当晚细节?” “师尊只是告知我整件事的大概情况。”郑时心中一动,“你从掌律哪儿知道了什么?” 无论如何,郑时都不相信木青能够成长的如此之快,他总觉得是少了真正触及核心的信息,“他会不会是姜尚修抛出来的棋子?” “你问了两个问题。”衡玉见郑时有些失了方寸,重新评估了一下对方和木青的敌对关系,转而自嘲一笑道:“是青龙先生找上的我,义父啊……他就根本没跟我说起此事。” “可能不是我还有一个义子身份,去救慕容修明根本轮不到我。” “至于棋子一说,呵……在他们眼里,我才是一枚棋子,下棋的人要我挪哪儿就往哪儿。木青?人家可是不像是棋子。” 郑时脸上有些不耐烦,从认识面前这家伙起,郑时就看不惯他这副样子。 若你衡玉当真是甘心去做那慕容修明的磨刀石垫脚石,当初又为什么要主动结交我? “那这次见着他,能看出他的修为境界吗?”郑时不报希望的问道。 衡玉说道:“此人在最后曾经泄露过一丝气息,才二三品的修为,不过真实实力这东西并不完全和境界挂钩,更何况没有生死相向,那便只是想让人看到的。” 郑时颔首道:“师尊给我的消息里,是姜尚修救下的木青,会不会是姜尚修故意弱化了自己的存在?” 衡玉说道:“你想说其实也许是姜尚修和白虎打的一架?” 郑时点头:“难道不可能吗?” 衡玉沉默一瞬,想起在那个院子里众人把木青包围时,木青一人与众人为敌的场景,“木青是把隐谷众人都当做了敌人看待的,而青龙白虎这些真正的高手也并没有丝毫小看他,这应该能替你解释一些疑惑。” 郑时难以置信道:“姜尚修当时和他站在一起?单凭他一人能有与他们为敌的能力?” “为什么不是勇气?”衡玉素来就记忆极好,眼光敏锐,此时再回想起姜尚修当时的站位,肯定道:“几人包围住木青,逼他吞下截道丹,姜尚修也占据一角,不过姜尚修站位松散,想必是替木青留了退路的。” 郑时沉默不语,暗自消化衡玉带来的消息,衡玉叹了口气,可惜道:“我只去见他的路上,是由衷想过结交此人,甚至以后很长一段时间拥他为首的。” 郑时抬头审视着衡玉,突然嘲讽一笑道:“确实,不是谁都能得到我那位师兄青眼相待的。” 衡玉就像是没看见郑时眼里的冷意和猜忌,自顾自继续说道:“但木青此人太过刺眼了,不管他有什么倚仗,实力到底能不能和白虎相提并论,但我若是跟他走在一起,先死的绝对是我。” “怎么说?”郑时言语里有些期待,衡玉话多是多了点,眼光向来是在他认识的人中数一数二的。 “他对隐谷没有一丝归属感。” “这是很……正常的事情。” “但他丝毫不隐瞒这个想法呢?” “至少,姜尚修和白虎他们似乎不在意这一点。” 衡玉点点头,说道:“木青不是一个沉稳能够与谋的人,而在隐谷的这盘大局之中,他若是不死,势必会被姜尚修他们这一群人拿来当做对付义父他们的武器。” 郑时沉默了很久,“如果白虎和青龙对待木青的看法跟姜尚修一致的话,那木青其实很难死了。” 衡玉四顾无人偷听他们的对话,问道:“你抓住白建文他们,应该是知道那个计划了吧。” 郑时点点头,衡玉敛眉一笑,越发肆意道:“计划直接取名‘变天’,在变木槿皇朝的天之前,难道不应该先变我们隐谷的天吗?” 郑时猛然瞪着衡玉,衡玉叹了口气,“奈何我们实力不够,又没有慕容修明那样的条件。” 郑时经由衡玉这一么一点醒,对近来在隐谷甚嚣尘上的某种风声有了更清晰的认识。 青壮派譬如姜尚修和白虎,保守的老一辈如慕容隐和姜星渊,不管他们之前有何种算计或是私怨,大势之下,或自愿主动或沉默被动,因为天然的属性不同而被划分为了两个阵营,这个“变天”的计划能够传入郑时他们一层人的耳中,已经证明老一辈对隐谷的控制已经大不如从前。 为了变天的计划能够顺利展开,青壮派势必会争夺更多的话语权,两方阵营又会如何角力? 衡玉说道:“不管木青他自己是怎么想的,他都已经成了青壮派们的急先锋,这对我们来说是个机会。” 郑时沉忖半响,依然没有轻易开口。 “你师傅也许还会迟疑,但我义父恐怕早已经动过心思了。” “什么心思?” “杀死木青。” 郑时心跳猛然加快半拍,越想越觉得衡玉说的会变成可能,“掌律这样做是警告他们青壮派?但谁来做这个急先锋?” “自然不是你我。”衡玉温和一笑,眼神明亮道:“甚至义父他们根本就没想过要谁来做急先锋,木青会陷入此等境地,那是他自己身在局中却没有自知之明。” 郑时说道:“那我们的机会在哪里?而且……” “你是更看好姜尚修他们?”衡玉会心一笑,自然猜到了郑时话里未尽之意。 话说这里,郑时回答得很自然道:“隐杀五人代表的隐谷顶尖实力,若是青龙白虎都在之后明确了态度,难道不是他们更占优势?” 衡玉笑了笑,没说他更看好谁,说道:“我们可以替双方联络起来,先除掉木青。” “墙头草?”郑时蹙眉,他已经想到除掉木青后,又投靠姜尚修他们。 衡玉失笑,望着朝这边巡夜而来的黑袍执法者,声音渐低:“他们这些人才是我们真正的机会所在,机会永远都在我们自己手里。” 郑时从阴影里走出去,执法队中有人看见了他,犹豫了下,快速朝这边跑过来。 借着月光,郑时甚至能够看到他们脸上的恭敬,望着这些连风声也会是最后才听到这些人,郑时渐渐有些明白衡玉在说什么,一时间心中油然生出一股豪气。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两百二十四章:术法学习 月色清亮如水,万花谷内的一切都被照彻得清清楚楚。 在答应下一次去朱雀城带着张芍药一起后,木青便将少女送回了宁初那里。 此时,他一个人走在药圃边,看着月色下与以往相似却终究不同的景色,明白姜尚修所言非虚,灵雾阵的开启,对万花谷的影响是深远的。 月色倾泻而下,很直观地感受便是常年盘积在万花谷上空的灵气荡然一空,而地上药铺里的灵材也大都枯萎,受影响最小的,反倒是那些没有蕴含灵气的普通药材。 万花谷这一场变故到底是结束了,还是才刚开始? 带着芍药去探寻当年旧事,还会遇到怎样的危险? 今晚这样的空闲时间难得,还没来得及喘息的木青只要一想到这些,压力便向今晚这浓稠得化不开的月色一样,将他层层紧缚了起来。 姜尚修能够看出来他对隐谷毫无归属感,那其它人呢? 隐杀五人,单是一个白虎,木青便知道自己以前的想法多少有些天真。 “要是王前辈在这里就好了……”木青现在特别想见王叶青一面,把近来发生的事情向对方好好请教一番。 木青有种直觉,笼罩在万花谷上空的阴云似乎散了,但笼罩向他的却越来越沉…… “吾可以传你一门简单的法术。” 孟章的声音在识海中回响,木青眉头皱起,以心声问道:“你能直接联系我?还是说你能肆意窥探我的想法?” “窥探?不,当你思维中的某种情绪太过强烈,吾便能感受到。比如你刚才就很怕死” 木青愣了片刻,不打算跟对方解释怕死和压力过大又找不到头绪是两回事,飞速地进入密道后,靠着墙壁盘膝坐在地上,开始默念道:“天一所居,不可背而可乡,凡北斗所击,不可与之为敌……” 轰—— 木青默念孟章传给他的口诀,第一次主动进入选召空间。 低头看着自己透明的手掌,木青问道“我以灵胎之体进入这个空间,外界的人看我,会是一种什么状态?” “一个活死人。” 孟章的声音忽然忽远忽近,但比在识海中清晰了许多,“你再次默诵吾传你的呼吸吐纳之法。” 到现在为止,孟章已经传给木青三样东西,第一样是当初在晴川关镇上传给木青大道观想法,第二种是进入选召空间的口诀,第三种则是‘吞云郁气’的呼吸吐纳之法。 木青没有犹豫,念起而诀出,竟然是瞬间通达全篇,他还要再次默诵,孟章打断道:“在吾投影之所在,你默诵一遍便可凑效,现在你在外界的肉身,可以抵挡住真我境中期的巅峰一击。” 真我境中期,即脱凡阶,木青心中一动,问道:“这门法诀最厉害能到什么程度?” …… 选召空间瞬间安静下来,光阴长河远方的迷雾翻腾了几下,一道泛着岁月沧桑味道的声音悠悠说道:“好高骛远对你的修行并无益处。” 木青眉头一皱,打量着光阴长河里的某些画卷,径直说道:“我从一位前辈口中得知,灵生境九品之上还有真我境三阶,超凡,脱凡,化凡,你到底是什么境界,才可以与我这样沟通?” 还是说真我境之上……还有一个境界,木青目光微闪,极为忌惮将来某一天孟章会顷刻间将他摧毁。 孟章的声音突然有些冷漠:“你依旧对吾充满戒备,与吾签订道契,若不能诚心侍奉与吾,你所想的便会成为现实。” “你不是说你没有窥探我的心思?” “之前没有不代表现在不会。” 木青冷着脸,孟章突然说道:“你想封印空间入口?” 木青眯着眼睛,干脆什么都不去想。 孟章说道:“你现在不过灵生二品,蝼蚁一般的实力,那晚用剑的那人,已经是真我境初期巅峰,也就是超凡阶巅峰,与大道相契。” 木青从密室里醒来后,也逐渐发现了自己已经突破了灵生三品,如今二品的境界尚不稳固。 其实若是王叶青在这里,便能够分辨出孟章话里隐有规戒之意,并不强横。 木青对于这个帮助过他的强大存在,始终不敢掉以轻心,但从现在的局势来看,以后少不得还需要借助对方的力量,“我这个人不喜欢欠人情,更何况是与你这种强大的存在,我怕到时候自己要拿命来还。” “你与吾签订了道契,我不会轻易取你性命。” “哼!不会轻易取我性命?我记得你说过与你签订道契后,得代替你在世上行走,趁今天有机会,你可以说清楚需要我拿什么来与你交换力量。” …… “没想到你这么上道。”孟章的声音多了几分复杂的情绪,言语风格慢慢变得更像是一个活生生的人,“你现在实力不足以替我做事,我第一次收取报酬的时间,会定在你达到灵生境巅峰之时。” “灵生境巅峰,就算不借他的力量,我应该也能与超凡阶抗衡了吧,不知道他要去做什么?”木青心里暗道。 “大境界之间的差距是很难靠真气多寡来弥补的,但你有吾的帮助,到时候面对真我境中期也会有抗衡之力。” 木青脸上有些怒意:“我没说出来,你又在窥探我的心声。” “唔……这是在吾的投影空间,你此时生气的任何想法吾都能知道,但若你没用进入这片选召空间,吾确实只能感受你某些强烈的情绪,并不能窥探你的想法心声。” 木青脸色沉静下来,打定主意,以后学一门收束心神的法门,问道“那你到时候要我去做什么?” “你是一个刺客,当然是让你去杀人。” “杀人?” 木青的音调微高,以对方这种实力,有什么敌人还需要他来动手? “不是敌人,是身负气运之人。” 孟章不想多做解释,转言道:“我现在再传你一门法术。” 木青还没想好要不要接受,脑袋里又是一阵胀痛,好在有了第一次被强行灌输的经验后,木青只是瘫坐在地上,没有只是晕死过去。 “喊雷发声……” 木青扶住额头,多出来的这部口诀,上百字在脑中不停翻涌。 木青只觉得憋得难受,下意识地大叱一声,蓦然,一股沛然难言的力量在他体内翻卷向上,到他嘴中时已经变成了一个语调古怪类似兽吼的音节。 “嗥——” 一道颜色极深的紫色雷霆落在木青脚边,木青立刻挣扎着站起身来,才发现视野中已经布满了雷霆。 “这是当时……” “吞云郁气,喊雷发声,正是吾当晚借给你的两种力量。” 紫色雷霆落地后并没有留下印记,看来是孟章有意显摆幻化之象,但木青真切地感受到满目皆是青色的雷霆匹练,不由叹道:“青光和雷霆,就如同一守一攻两种手段,但似乎又不单纯是如此。” “这是自然,吾传授给你的这两门法诀,两者一起用出,手段叠加后整体的威力也会得到提升。” 木青回想起当初借助孟章力量的情节,立刻理解对方言下之意。 比如,他若是只是借助青光护体,能够防御的最大程度应该在超凡阶,而若是加上雷霆,能够防御的最大程度则提升到了脱凡阶。 “你所猜想得大致没错,吾所说真我境中期巅峰一击,便是脱凡阶的后期巅峰一击,但也只是一击罢了。” 木青沉忖片刻,问道:“那我借用了你的力量,能够站着不动硬抗超凡阶多久?” 孟章的声音有些古怪,“为什么要硬抗?一般的超凡阶后期修士,就算是剑修,比如那晚用剑之人,也没能破你的防御,不过是因为你的身体承载吾的力量到了极限。” 孟章的话说到了木青的心坎上,木青连忙问道:“我现在可以承载你的力量多久?” 河边的迷雾涌动,孟章沉默半响,应该是经过缜密地思考后才缓缓说道:“你如今初入二品,等境界稳定下来后,借助吾的力量后,能够发挥出来的实力应该在超凡阶后期与脱凡阶前期之间,以后你若能替吾好好做事,随着你境界的提升,吾能借给你的力量也会更多,倒是后达到真我境巅峰也并不是妄想。” “至于你身体能够承载的时间?这要看你遭受了怎样的攻击,但最长的极限不过半个时辰。” 战场上生死相向时,瞬息间便能让人毙命,能够拥有这么长的时间已经非常足够了,木青心中一喜。 孟章却泼凉水道:“因为三天前你借助了吾的力量,要想消化影响,最好每次的时间间隔在一个月以上。” “什么影响?”木青心神一振,暗道终于来了吗? 孟章悠悠说道:“你不是说吾影响了你的心智么?那便是你借助了吾的力量后会有的影响。” “这种影响,你借助吾的力量时间间隔越短,次数越多,影响便会越深。” 木青现在回想起下午在院子里,他甚至想冲过去和青龙白虎大打出手,便知道自己的性格中多了几丝不该存在的暴虐狂妄,心中微冷。 “之前我问你你不说,现在说是什么意思。”木青声音复杂。 “因为吾听到你的心声后,已经无比确定,你需要吾的力量,而你会被吾所道化,只是你自身还太弱,而吾的力量你本就控制不住。” “道化又是什么?” 木青发现自己和孟章沟通,总会觉得自己是个才踏入修行什么都不懂的毛头小子。 孟章回道:“你可以理解为,和强者站在一起,就会被时刻影响同化,就算这并非强者本意。” 孟章说道:“天道有恒,会不由自主地吸引具有同源属性的气运之人走到一起,这既是吾会选中你的原因,也是你可以替吾做事的原因。” 木青眉头紧皱:“因为我是先天木源之体?” 迷雾沉积了下去,孟章的声音忽然变得极远,微弱道:“万年过去,天地终究迎来了一个大变局,你可以理解我将筹码压在了你的身上。” “吾会将此地的灵气运转规矩设置为与外界的天地等同,而时间则会流逝的更慢,你便在此时好好修习吾传授给你的两个法门。” 孟章话音落下,整片空间一声嗡鸣,木青心有所感,朝不远处的光阴长河望去,河流的速度明显了慢了许多,应该便是孟章更改了此地规则的结果。 木青皱起眉头,朝河流深处的迷雾看去,目光却根本无法深入。 应该是出了什么事…… 木青喊了几声,依旧没能听到孟章的回音,便盘膝坐下,认真地准备修习起青光和雷霆两门术法口诀。 “既然他说这门召唤雷霆的术法更简单,那就先修习此诀吧。” 木青闭上眼睛,脑中关于“喊雷发声”的口诀便浮现出来,木青沉下心来,默诵一边后,张了张嘴,……然后再念出声来,嘴巴依旧张开。 时间应该过去了一个时辰,木青依旧保持着张嘴无言的动作。 他很像抓着孟章的领子大声问一句:“这门术法真的简单吗。” 看看超过百字的法诀,到说出来只是化作古怪的单音节,可在孟章消失后,木青怎么都说不出来……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两百二十五章:衡玉无暇 在天南沼林更南的地方,有一片方圆五百里的森林。 林中高大的乔木树冠簇拥在一起,完全遮住了天光,阴暗的环境里,成人手臂大小的绿藤形容恐怖,勒进粗壮的树干后,张牙舞爪地向着天空攀沿而上,想要呼吸到清新的空气。 岁月轮转,四季更迭,经年的落叶已经在树底下积起了厚厚的一层,这样的地方,就算是惊艳最丰富的采药人或是老猎户也不敢踏足,因为他们知道,那些潮湿腐烂的落叶堆足有一人高不说,在落叶堆之下甚至还藏着许许多多大小不一深浅不知的泥潭沼泽。 这就是生命的禁区。 唯一一条南下的一条栈道设在森林边缘的一座山崖上。 只可惜这条栈道年久失修,从上面掉落山崖下毒瘴里的人多了,便在也没有人敢随意尝试往更南的地方走去。 而若是有人能够顺利通过这条栈道,天地便会突然开阔起来,群山相依,高林掩映间,一片连绵的建筑就坐落在山崖和森林的后方。 在连绵建筑的中心地带,在通往最高的那座青石宫殿的道路前,竖立着一个高大的牌坊,牌坊上只有两个字:慕容。 衡玉低头收回视线,默默从牌坊下走过。 以这道写着“慕容”的牌坊为界限,坐落在山崖后的这一片建筑群便被分为内坊与外坊,不过随着近几年去过外面的年轻人越来越多,渐渐地开始有人改口称作内城与外城。 而外坊属于隐谷的产业,牌坊后年代更久远连绵宫殿建筑群则全都是慕容家的产业。 这是不一样的。 作为慕容隐的义子,衡玉十分有幸地在内坊拥有一座大院宅邸,不然他一过牌坊就会被人拦阻下来。 牌坊后的大道,宽三丈,长三十三丈,全部都由白色的大理石砖铺就而成,走在上面比朱雀城的内城大道还要给人一种整洁的震撼。 往前的一路上,衡玉一直低着头,直到离开大道往左边的街道转去时,他才稍稍抬起头来。 “二十二道。”衡玉心中默念。 短短的一段大道,衡玉就发现了至少有二十二道扫过他的视线。 至于还有没有不曾察觉到的目光,现在已经二品巅峰的衡玉猜测只会更多。 隐谷中出生长大的人,从小就浸淫在藏匿和追踪这两项本事之中,就算是再天资愚钝的人,常年累月的耳濡目染之下,也都早已成了个中好手。 衡玉也是加入了隐视之后才知道,打造出内坊外松内紧的布防之人,正是当代掌律,可以说掌律三支中的隐视这一支,就是在慕容隐手上壮大的。 心里衡量着慕容隐把他推出来警告慕容修明的后续可能,衡玉就快要越过这条街上的第一座宅邸之时,有门开了。 衡玉偏头看去,正好看到一个钗裙微松的女人从一旁的侧门里出来,那女人的目光和衡玉相对,立刻低下了惊惶未消的脸。 衡玉眼里眉梢上都是不加掩饰的震撼和厌恶,加快脚步就向街尾走去。 “衡玉。”女人的声音在身后弱弱响起,衡玉眼里难掩落幕,见到街尾门前站着的老人时,才恢复了平静。 “少爷,我以为你昨晚就会回来。” 老仆人应该才醒,此时凑上前来,打着哈欠。 衡玉脸上有些笑意,问道:“李叔,你不会昨晚都没睡吧?你这身子骨又不比当年,可得注意点,我可不想以后这么大的宅子只剩下我一个人。” 老人拖着一条残腿,一瘸一拐地走到衡玉身后,想要替他结下沾满湿气的外套。 衡玉无奈,只好站在门前,享受了仆人老李的服侍。 老李那鼻子在衡玉的外套上嗅了嗅了,露出一口烂牙,嘿嘿一笑道:“少爷走的近道吧。” 衡玉对老李的本事是很服气的,纳闷道:“南罗森林你这么多年也没走过,单凭气味就能知道我走的近道?” 老李跟在衡玉进了大门,顺手关上门后,才一脸憨厚地说道:“落难林那么大点的地方,那些记载的没记载的路我这一辈子都忘不了,更何况每条道路都有属于它的独特气味,这就像那老窖新酒,最初的底味没变,我的判断就错不了。” 说完,老李就睁大了眼睛看着衡玉,衡玉眼里有些笑意,嘴上无奈道:“好吧,今天破例,可以多喝一壶酒。” “得咧,少爷,没吃早饭吧?我去给你端来。” “还是老样子就行。” 老李往厨房走去,衡玉看着他一瘸一拐的背影,无声地叹了口气。 如果说他的父母是慕容家的家臣,那老李就是自打他出声时就待在他家的下人,但他父母当初没把老李当下人,他如今更不会。 宅子很大,但为了照顾老李的腿脚,衡玉他们吃住都在前面这几间。 来到放着简陋桌凳的宽敞堂屋,衡玉替供桌上父母的灵位上了一柱香,就听到门口多了一个女子的声音。 “无瑕,让我来就行。” “没事,李叔,你这粥舀多了很容易洒。” 老李跟在司无瑕身后跨进门来。 衡玉看着衩裙已经整洁的女人,眉头一皱便恢复了平静,淡淡地点了点头。 司无瑕敛眉一笑,朝衡玉微微点头,端着一个盘子快步进堂屋来。 看着堂屋中间那张老旧的桌凳,司无瑕明显愣了一下,抿着嘴快步将盘子放在桌子上。 老李招呼衡玉来桌边,说道:“老李的厨子,少爷不是不知道,也就只有老样子了。” 看着司无瑕手脚麻利地将一叠咸菜一碗稠密的白粥放在桌子上,衡玉眉眼间柔和了许多,看向老李。 老李笑道:“少爷又不是不知道,我早上可是从来不吃饭的。” 衡玉点点头,轻轻拉开长条木凳坐下来,“那倒是,早上一杯酒,越喝越有。” 司无瑕有些迟疑,还是小心翼翼说道:“衡玉,李叔的腿,不能喝这么多酒的。” “那你帮我劝劝他?”衡玉拿起的筷子又放下,冷笑着看着司无瑕。 老李将两个年轻人的神态看着眼里,已经有些浑浊的眼睛里没来由有些伤感,大力拍了几下自己瘸着的那条腿,把衡玉和司无瑕都吓了一跳。 老李大声笑道:“你们这些年轻人还是不懂,这就像那些老烟鬼一样,到了我这岁数,若是不天天喝点酒,我这腿才会天天痛的。” 司无瑕一副想要辩驳却又不敢再开口的样子,老李大手朝衡玉对面的那条板凳一指,“无瑕这么早来找衡玉肯定也没吃饭吧,我去给你给盛碗稀饭。” 司无瑕瞥了眼自顾自埋头吃饭的衡玉,站也不是坐也不是。 老李此时已经瘸着腿往门外走去,出门之前还不往转身朝女孩眨眨眼睛笑道:“怎么还不坐下来,以前你又不是没在这张桌子旁吃你李叔做的饭,难道还怕把米吃少了?哦,稀饭是真的稀饭了,因为干的都捞给长身体的这小子了。” 司无瑕莞尔一笑。 衡玉终究是做不到无动于衷,无奈道:“叔,我都多大了,还长身体啊?” 说完他端起面前的饭碗,低声说道:“那就坐下吧。” 老李说是去厨房,可等衡玉不紧不慢地把一碗大白粥就着咸菜吃完也没再进来。 司无瑕见衡玉从她进门时看了她一眼后便没有看过她,数次欲言又止。 衡玉吃完后,又按照原来的摆放位置放在木托盘里,站起身来,便要朝厨房的方向走去。 “衡玉~” 司无瑕低着头,手指隔着曳地裙摆揪着大腿,视野朦胧地看着在裙摆上绽放开的水花,“你能听我解释吗?” “你知道的,我爹娘一直没能从隐律的牢里出来,我没有办法才想到去求慕容修明。” …… “啪嚓——” 托盘翻覆,老旧的瓷碗在地上碎成无数片,衡玉始终没有转身,“那你之前怎么不去找雷典?他才是执掌隐律的人!” “啊,我忘了,雷典死了,说不定你之前就是和他睡的……死得真好啊。” 司无瑕低着头,贝齿咬破红唇,哽咽道:“不是你想的那样……” 衡玉仰着头,看着廊道外那一方雾气朦胧的天空,沉默半响,“你走吧,你这么脏的女人就一路和别人睡下去吧,看看能不能救你那……爹娘。” 一阵风过…… 青梅竹马的那道佳人背影早已远去。 衡玉恍惚间低头,老李艰难地蹲在门前,捡一片碎瓷便叹一声气,也不知道是在可惜以前的碗,还是在可惜以前一起捧着碗吃饭的人。 “她走了吗?”衡玉蹲下来,捡起一块瓷片扣在手心。 老李拉过衡玉的手,一根一根地搬开染血的手指,没好气道:“也不知道你这么差的脾气跟谁学的,你爹娘当初将你交给我,我这以后下去了还怎么腆着脸去和大哥大嫂重聚。” “那就不下去。”衡玉干脆坐在地上,回头望着空荡荡的大堂,轻声说道:“无暇的爹娘其实已经死在牢里了。” 老李替衡玉包扎的动作一缓,问道:“那你刚才怎么不告诉她?” 衡玉摇了摇头,“是我向义父求情时,义父亲口跟我说的。” “我其实已经在求情了,可惜什么都晚了。……那个时候,慕容修明正看着我,他们父子正看着我。” “最可笑的是,义父还安慰我说,不能因为一个女人坏了兄弟之情。我那时候就明白,我现在看似堂皇的一切,都是因为我还在叫他一声义父。” 老李给衡玉包扎的动作越来越慢,咬牙道:“大哥大嫂当初死在那场内乱中,我就知道姓慕容的根本就没一个好东西。” 衡玉站了起来,“李叔,我能求你一件事吗?” 老李也站了起来,一张饱经风霜的脸上露出了一个质朴憨厚的笑容。 “落在这条街上的目光也不少,无暇进我们这里,她就已经留不得了。” “嗒嗒嗒——” 老李瘸着一张腿连退几大步,一脸复杂地上下打量着衡玉,眼里满是失望。 衡玉失笑道:“我是叫你带着她离开隐谷,你不是经常吹牛说南罗森林的路,别人知道的不知道你都知道吗?就拜托你;1!” 老李松了口气,点点头后又满脸慎重地问道:“事情真到了这一地步吗?” 衡玉眼里满是痛苦自责道:“隐谷马上又要内乱了,无暇若是还留在这里,还会因为慕容隐对我的试探而受到更多的伤害。” 老李是衡玉在这世上唯一的家人,他其实也不想老李留在隐谷。 但老李已经看穿了衡玉的意图,笑着说道:“我答应你,我会带着无暇那丫头找到一个安全的好地方,但之后我还会回来,你别想我赶我走。” 衡玉断然拒绝道:“你绝不能回来,不然被慕容隐发现你的行踪,我们都会死。我会让慕容隐的心思放在别处一段时间,而你们今晚就走。” 老李想起那个常年坐在高大玉石座位上的老者,同样拒绝道:“我和无暇一走,你同样会慕容隐怀疑!” “放心,我自有办法。” 老李拧着眉就是不肯答应,衡玉无奈,只好附耳轻声说完他的详细计划,老李沉忖半响,终是无奈叹道:“这样做,终究是太过冒险了些,你这不是在玩命吗?” 衡玉裂嘴一笑道:“常言道富贵险中求,我辈男儿当有这个勇气。”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两百二十六章:大院宅邸 衡玉去敲街头第一座宅邸的大门时,朝阳才堪堪越过远处的那座山崖,这一天才刚刚开始。 “哟——当真是稀客呀。”一个满脸精明的中年胖子,从侧门探出了脑袋。 衡玉侧身朝更像是个商人的管家笑道:“潘管家,劳烦告诉修明一声,我要见他。” 潘管家慢悠悠地从侧门蹭到门前的台阶上,眯眼打量着天光,“这才刚到辰时啊,衡玉公子这趟回家早饭都没吃就来找少爷了?” 潘管家说完,目光在衡玉身上上下一扫,向后退了两步,一脸紧张道:“衡玉公子带武器没有,不会是找我家少爷来寻仇的吧。” 衡玉眯眼,眼里危险的光芒一闪而过,一脸惊讶地笑问道:“潘管家何出此言?” “公子正不是寻仇的?”潘管家一脸玩味地看着衡玉。 衡玉的脸色也冷了下来,“那种女人不值得我生气。潘管家还是不要耽误正事了吧。” 潘管家一双三角眼目光流转,终究是没敢过分得罪衡玉,“那公子就跟我来吧,哦,对了,因为公子被老爷禁闭惩罚,所以原则上小的们也不敢开大门迎客,还请衡玉公子见谅。” 衡玉摇头笑道:“无妨,我小时候住的屋子,大门也没这侧门宽。” 在前面带路的潘管家低着头,脸上露出一抹鄙夷的笑容。 潘管家其人名叫潘人凤,名字取得富贵,当初在朱雀城也真是富得流油的大商贾,可惜他们一家子的人都为富不仁,弄得别人家破人亡的事情没少做,终于在某一天被当初一个他能踩在泥泞里的人给买凶寻上了门。 也是潘管家当真命好,狠心抛弃倒在血泊里求饶的一家子老小后,他竟然撞上了好不容易有机会来朱雀城寻欢作乐的慕容修明,而那个凶手刺客,还正是出身隐谷的刺客。 胖管家可不是个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之人,他先是向慕容修明献上了自己的所有家产,以求得庇护之后,当晚便借着偶施恩泽的慕容修明的东风,顺腾摸瓜去反杀那个买凶之人全家。 对于隐谷来说,顾客的隐私和身份信息是绝不能泄露出去的,可惜当慕容修明找上在朱雀城的柳叶书局时,就算是陈浊也给了慕容这个姓的面子。 而潘管家在尝试到在乱世比财富更有用的东西后,更是刻意逢迎,已经成为了慕容修明宅邸上除了慕容修明最有权利之人。 …… 一路走来,穿廊过苑,所见尽是富贵气与脂粉气。 衡玉只是跟在潘管家身上,便迎面撞上了好几波莺莺燕燕的俏丽丫鬟,这与他那座在街尾的宅邸倒是完全不同。 见衡玉的目光在丫鬟手上的那些托盘果蔬上流连,潘管家自得一笑道:“让衡玉公子见笑了,幽炎州地处皇朝最南疆,这要是在皇朝最富裕的江南州,寻常的富贵人家排场比这个还大,老潘也只能是尽力而为,尽力而为。” 衡玉没有发表任何意见,天南夏季炎热,果蔬从枝头摘下来后有个“一天烂”的说法,看样子潘胖子为了他主子能吃上新鲜水果,光是在保存上就花了不少心思。 又过了几道门庭走廊,终于能够隐约听到慕容修明呼喝下人的声音。 潘管家示意衡玉站在门外,他先进去通报一番,衡玉自然应允。 很快,脸上落了个绯红巴掌印的潘管家小跑出来,一脸和气地先让一个身材娇笑的丫鬟领着衡玉去中堂稍待。 慕容修明府上的丫鬟被潘管家调教得很好,一直低头躬身领路,衡玉见四下一个转角过少,下人减少,终于是忍受不住心中的那股憋闷,凑到丫鬟身后,丫鬟吓了一跳,还没来得及呼喊,便被衡玉捂住了嘴巴。 “这么小姐,我只是想问你一件事,你不用如此惊慌,若是能安静下来就眨眨眼睛。” “公子,称呼奴婢小月就好了。” 丫鬟明明害怕得很,却不敢在动弹,只是低着头,肩膀颤抖得厉害。 衡玉叹了口气,主动退后一步,轻声问道:“小月姑娘,今天早些时候,你见过一位……一位头戴钗子穿着罗裙的姑娘么,嗯……可能就在你们少爷的房间里。” 丫鬟小月挑起头来,好奇地看了衡玉一眼,衡玉这才发现丫鬟小月可能才十三十四岁,难怪身材娇小。 “今早上……是有位司姑娘在少爷的房间里。” 衡玉眼里的那丝他自己也说不清楚的希冀完全破灭。 “可是,可是……”小月鼓起勇气抬起头说道:“那位司小姐是一大早等在门外的,而且……” “少爷没能得逞的。”后面这一句就变得非常微弱了。 小月年龄虽然还很小,但似乎就对某些敏锐的情感能够有所察觉了。 衡玉激动地伸出双手,见小月吓得退了一步,对小月温柔笑道;“小月,你抬起头来说话的时候很好看。” 丫鬟小月的下巴都快低到胸口了。 此时偏偏有一个不合时宜的声音响起:“是吗?我倒不知道我这个倒尿盆的小丫鬟长得有多好看。” 小月听到这个声音直接跪在了衡玉面前,衡玉当然知道小丫鬟不是在跪他,他心里轻叹一声,先把小月从地上拉起来后,才转过身去。 慕容修明坐在两人抬起的滑竿中,正从廊道转角过来,笑道:“没想到衡玉也是我辈中人。” 说着瞥了眼小月,摇摇头头感叹道;“没想到和潘胖子一样都好这一口。” 衡玉依旧有些警惕地望着慕容修明,慕容修明不耐烦地说道;“衡玉放心,我在自己宅子里从来没有偷听的习惯,那都是光明正大地听……哈……可惜刚才之事听见了最后一句,不然还可以取取经。” 衡玉刚才一瞬间准备了数种解释,此时只是惭愧地拱拱手:“让修明见笑了。” 慕容修明居高临下的看着衡玉,阴柔一笑道:“不知道衡玉这么早来找我到底有什么重要的事?我当时还在床上。” “公子,是老奴不中用。”潘管家立马跪在廊道里。 衡玉看都没看那等腌臜人物一眼,他的目光从正被人用滑竿挑着的慕容修明身上很快掠至抬轿子的两个人身上,不由心头暗叹一口气,这慕容修明还真是怕死,竟然让两位二品的高手给他抬轿子。 慕容修明注意到衡玉惊讶的目光,脸上也有些不自在,笑道:“衡玉别见笑,这是父亲大人专门派来监视我一举一动的,我现在是真地被关禁闭了。” 说到这里,慕容修明脸上才真有一丝颓丧之气。 衡玉点点头说道:“我一大早来见修明兄,其实就是也跟那个人脱不了干系。” “哦?”慕容修明情绪一激动,竟然从竹椅上坐了起来,结果又是一阵酸痛难忍。 他呲牙裂嘴地说道:“万花谷那群娘们用药的手段实在恶毒,我现在虽然没了性命之忧,但全身酸痛无力,若不好好休养后患无穷的。” 慕容修明其实还有一丝不足与外人道的小窃喜,若不是他伤成这个样子,慕容隐对他的惩罚也不会是雷声大雨点小。 衡玉一脸深恶痛绝地说道:“万花谷那群女人早已经与隐谷离心,这是众人皆知的事情,可惜凭空出现了个……” 衡玉立刻住了嘴,还专门关切地看了慕容修明一眼。 慕容修明一张嫩脸脸皮还没有那么厚,差点绷不住,他转头看向廊道外的景色,好半响才说道:“那就还是去中堂议事吧,不过你们都不用来了。” 慕容修明扫了跪在地上的潘管家,又瞥了眼在衡玉怀里的丫鬟小月。 衡玉知道自己若是不再出声,怀里最是无辜的小丫鬟恐怕不死也得在潘胖子手里丢半条命,念着刚才确实承了对方一个情,而且慕容修明也没听到前面的话,心情大好的衡玉终是开口说道:“修明兄,我有个不情之请。” 慕容修明下巴一扬。 衡玉将怀里瑟缩着的小丫鬟扶正站好,“我那座在街尾的宅子你也知道,人丁稀薄,而小月姑娘又正好对我眼缘,你看……” 慕容修明还在思忖时,潘管家很到位地说道;“小月可是我花了大价钱在江南州为公子买的瘦马。” “掌嘴!” 慕容修明只是淡淡地说了声,潘管家立刻不停地扇着自己的脸,衡玉连忙阻止道:“这个我自然明白,修明,我一会儿要跟你将的这件事,你若觉得可以,不如再做决定。” “你当真这么有自信我会答应?”慕容修明眼里满是惊疑。 衡玉摇摇头说道:“不答应,我自然又换一个条件。” 慕容修明看了眼那个容貌和身段都没有长开的小丫鬟,直接大手一挥:“潘胖子,你现在就将这个小丫鬟送到街尾那里,嗯,既然是送礼,那就礼数周到些。” 潘管家心里暗骂不已,知道他今天这段自打耳光算是白费了不说,还得把自己暗地里垂涎的小丫鬟完好地送出去,这买卖怎么算都是他亏得慌。 当事人丫鬟小月才是最激动的一个,能够逃离此地,让她的瘦小的肩膀又颤抖了起来。 衡玉看在眼里,捏了捏了小月的肩膀,手上稍微用了些,让小月脸上的喜意变成了吃痛的表情,这才一脸淡然地说道:“我那宅子,只有一个瘸腿的老头,跟这里比起来,当真是家徒四壁,就委屈小月姑娘了。” 小月连忙跪在地上,先朝慕容修明磕头又朝潘管家磕头,这才说道:“女婢只是一个贱籍,去留都听少爷的命令。” 慕容修明见刚才还和衡玉腻在一起的女孩跪在自己身下,自我感觉异常良好。 “就这样吧,先去中堂。”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两百二十七章:风云卷动 来到中堂,慕容修明在两位慕容家亲卫的帮助下,坐了下来。 “衡玉,套话就别说了,我们就直奔重点吧。” 衡玉看了眼慕容修明身后安静站立的两人,慕容修明蹙眉道:“卫曲和卫殇是慕容家的亲卫,你又不是没见过,我接下来的禁足期内,他俩会跟我形影不离。” 衡玉心中有了计较,缓慢说道:“修明兄,我昨晚经过黄松谷时,遇见了郑时。” “郑时?”慕容修明一脸迷茫,衡玉要是说更万花谷有关的人,他也许能马上反应过来,可这郑时又是哪位? 衡玉不慌不忙地说道:“就是三长老的弟子,他和木青是隐谷这一期唯二的两名新手刺客。” “啊,是他啊。”关于郑时和木青不合的消息还都是前几天他收集木青的信息时才知道了有这么一号人,后来在万花谷谈判时隐约也听到白虎和他们谈起过,可惜他当时心不在焉没有听进去。 慕容修明大脑快速运转起来,“他在黄松谷,那不是万花谷外门弟子所在的地方吗?” “是他和白氏姐弟的事?”慕容修明终于来了点兴趣。 衡玉摇了摇头,“白氏姐弟今天逃出了黄松谷,明天也会落到飞来峰,他们很重要,但已经逃不出隐谷的控制……我说的是郑时的那位师兄。” “他的师兄……嘶——姜尚修?” 郑时既是姜星渊的关门弟子也是唯一一位弟子,能被称作他师兄的就只能是姜星渊的义子之类了,而姜星渊性格有些古怪,什么东西都好独,所以他也只有一位义子,那就是姜尚修。 衡玉等慕容修明将目光重新看向他时,才用平淡的语气缓缓说道:“实不相瞒,我和郑时此人在一次秘密任务中遇到过,和他建立了……嗯,比较可靠的消息。” 衡玉说得委婉,慕容修明却毫不留情,笑道:“你不用解释这么多,你们这种边缘身份的人具有天然的盟友属性,快说吧,姜尚修身上发生了什么事?” “姜尚修被姜星渊暂时控制起来了。” “嗯,……什么?” 衡玉说得平静,慕容修明下意思地回应,此时反应过来,瞪大了双眼看看衡玉,有转头看向身后的卫曲和卫殇。 卫家兄弟两人此时一脸懵逼的状态。 虽然慕容修明在万花谷接连遭受两次打击意志消沉了许多,但他对能够影响隐谷大势的事情依旧足够敏感,他眯起阴柔的凤眼,心中泛起的第一个念头便是怀疑,他一脸不耐地看着衡玉,“我跟你关系有好到这一步吗?一大清早就跟我来开玩笑。” “岂敢。”衡玉摇了摇头,眉眼认真,将声音放低了一些,“郑时只是希望我把这个消息传给义父,这是他师尊的意思。” 慕容修明看了衡玉一眼,暂时压下心中的猜忌,问道:“你觉得姜星渊这么做是为了什么?” 衡玉说道:“听说那个计划姜尚修是主要参与者之一。” 衡玉越说越切入隐谷当前笼罩在所有人身上的阴云,慕容修明心思也被勾动,猜道:“他们两父子已经有决裂的趋势了?” 衡玉说道:“姜星渊这些老狐狸绝对不会这样自曝其短,我觉得他是在给义父制造机会。” “什么机会?” “一个诱杀木青的机会。” 听到能够除掉木青,慕容修明只觉得口干舌燥,他背靠椅子,努力思考着除掉木青的可能性。 半响,慕容修明睁开眼睛,遗憾道:“木青不只被姜尚修看中,白虎和青龙对他都有些青眼相加的。” 话不能自己说完,衡玉在思考如何引导慕容修明发散思维,他咳嗽一声:“但木青并不领情,而且除了一个姜尚修,真正会帮他的有谁?” 慕容修明沉默不语,想起木青在万花谷飞扬跋扈的种种,实在是可恶到了极点。 衡玉悠悠说道:“在大势上,义父与姜星渊这种人具有天然的盟友属性,这就比如,我和郑时。” 慕容修明脑中嗡的一声,豁然开朗。 他盯向衡玉道:“你说,父亲大人会不会也在等一个机会,因为这是对姜尚修他们那一群人的警告。” 衡玉脸上微微一笑,心里暗道:“你还是不笨嘛。” 慕容修明想到这种可能,甚至把黄松谷作为诱杀木青的地方都想好了,他突然就有些如坐针毡,但转眼扫向还在堂中的衡玉,突然冷静了下来,这毕竟只是对方的一面之词。 衡玉感受到了慕容修明朝他投来的审视目光,问道:“修明是不相信这个消息?” 慕容修明冷哼一声,“别忘了,父亲大人是叫你来万花谷救的我,我们之间的关系还是竞争关系。” 衡玉摇头,“我们之间从不存在竞争关系,因为你我心知杜明,你叫他父亲大人,而我,只能叫他义父。” 衡玉脸上有些萧索。 慕容修明认真地打量着衡玉,突然一笑道:“我发现我不讨厌你了。但你为什么要把这些事告诉我?你可以自己去说。” 衡玉眼神复杂地望了慕容修明一眼,“因为我没有说这个的资格,我一旦说了,运气好还能平安无事,运气不好,义父大人甚至会把我和郑时当做还没成长起来的白虎和姜尚修。” 衡玉的话不难理解,慕容修明想起慕容隐对那些义子的各种考验,他突然有些怜悯地看着衡玉,“那你也可以选择什么都不说。” 衡玉目光诚挚地看着慕容修明,声音低沉道:“但我想主动些,获得一些自己能够掌控的未来。” “你可以理解为献上投名状。”衡玉如是说道。 慕容修明张大了嘴巴,一双凤眼微微上翘,证明了他此时是如何得意,但他却没被这种感觉冲昏了头脑,轻声问道:“外人眼里,你我同为义子,你真愿屈居人下?” 衡玉抬起头,一字一句道:“修明可能忘了,我的父母本就是慕容家的家臣。” “而我这个义子身份正是因为他们的死才得来的,这个身份并没有给我带来多少实在的东西,我更希望有一天,以家臣的身份辅佐你执掌整个隐谷。” 慕容修明转头看向卫家两兄弟,卫曲眼观鼻耳观心,沉声道:“公子放心,有些话会被烂进肚子里,而我们兄弟俩本来就是慕容家的家臣。” 慕容修明这才松了口气,看着衡玉无奈道:“衡玉你说得太过了。” “那修明现在信我了吗?” 慕容修明笑而不语。 衡玉心里叹了口气,看着慕容修明说道:“我只有一个私心,那就是希望促成此事,能让大家的目光都不在这里时,将我家那个老仆人和无暇送走。” 隐谷一直有条被默认的规矩,那就是想要离开隐谷,获得自由身份,只有死。 “衡玉,你藏得真深啊。”慕容修明一脸冰冷地说完,转而脸上却有了放松的笑意,忍受着全身的酸痛,慕容修明一步步地走到在堂中有些萧索的衡玉面前,伸出双手一把抓住衡玉的肩膀,大笑道:“衡玉,今早上还真是万幸啊。” 衡玉眯眼而笑,“什么万幸?” “弟妹因为他家之事找到我,你知道的,我这个人又不会拒绝,但我行动不便,所以你放心,你头上没绿帽子。” …… …… 巍巍青山,林林松涛,一座黑色大理石宫殿建在高耸的断崖上。 断崖本无名,却因为宫殿的主人而得名飞来峰。从飞来峰向南边望去,能够看到连绵的南罗森林以及其后可窥一角的建筑群,而往北望去,五十公里外则是那座往日里被雾气遮住峰顶的万花谷。 姜星渊将他自己的殿堂就建在这里,如同一把朝天刺去的黑色大剑,迎着这世间的第一抹光,听着夜里的最后一声松涛,而除了他最信任的几个人,没有人能够进入属于他的领地。 郑时就跪在漆黑大理石建成的巍峨大殿内。 “从黄松谷到我这里,你昨晚应该就动身了,出了什么事?” 姜星渊坐在高大玉石座椅上,黑色玉石和他的一身黑袍融为一体,就算死姜尚修,也不会没事找上他。 “师尊,您的信弟子收到了,我从掌律的义子那里获得了一些动向,觉得可能会跟师兄有些牵连。” 郑时口中的师兄自然是姜尚修。 姜星渊毫不怀疑那一次见面之后,慕容隐那个老贼会有动静,心态老辣地没有流露出任何情绪,嗓音沙哑问道:“你何时与慕容修明扯上的关系?” 郑时将头埋得更低,看着近在咫尺的大理石地面,情绪自然流露出来:“慕容修明那个二世祖,不配与我成为朋友,弟子说的是衡玉。” “衡玉?慕容修明办事不利,倒是被慕容隐提起过,说吧,你从他口中知道了何事。” 郑时抬起头,目光坦诚道:“弟子不敢欺瞒师尊,衡玉此人在掌律的义子当中势单力薄是他主动结交的我,而他昨晚路过黄松谷,给我露过口风,说掌律准备对木青动手,说这是一次警告。” 姜行渊冷笑一声,“警告?” 郑时连连点头,“弟子刚好从师尊的信中知道,师兄曾在万花谷帮助过木青,不知道掌律警告地会不会是他……” “只是这些?”姜星渊坐在玉石座位之上,语气冷漠,不见有任何动作。 郑时摇头,仔细说道:“我在黄松谷其实只是代表师尊配合掌律行事,那些黑袍执法队已经有了新的动向。” “嗯?” “他们有自己的消息渠道,弟子昨晚费尽心思才查出了他们的打算,他们会继续驻扎在黄松谷。” 姜星渊沉吟道:“他们并不打算立刻动身护送万花谷的外门弟子回去。” 姜星渊眼里的有亮光生成与湮灭,姜尚修昨晚还找过他,希望由他出面,将除了白建文之外的其他人都送回万花谷,没想打慕容隐那边这么快便另有了打算。 “师尊圣察。”郑时恰到好处地拍了句马屁,抬头看向姜星渊,见姜星渊点头,心中一喜,继续说道:“弟子结合多方消息和自己所见,猜测掌律想要在黄松谷做局,诱杀木青!” 郑时现在每多说一句话,都是为了让自己后面的话显得更加真实,此时便已经到了跑出自己观点的时候。 姜星渊居高临下地审视着郑时,郑时目光平静坦然应对。 “这很有可能会成为事实,不仅是对尚修一个人的警告。”姜星渊从座位上走下来,走到郑时的身边,将他拉了起来。 郑时表现得一脸受宠若惊,嘴巴几次张合,却没敢开口。 姜星渊说道:“你连夜来找我,显然有你自己的想法,大胆说,我不会怪罪你。” 郑时微微低头,舔了舔嘴唇,认真说道:“弟子星夜来此,是希望师尊能将师兄留在这里,不要破坏掌律的计划。” 姜星渊笑了,笑得有些意味深长,“你想木青死?” 郑时斩钉截铁地答道:“这是当然,弟子在这几年的训练中没少和他结仇。” 姜星渊不置可否,问道:“是你自己的意思多一些,还是替那衡玉传达的意思多一些?” 郑时回答道:“就算没遇到衡玉,我依然想要除掉木青,衡玉的出现不过是让这个计划提前。” 郑时脸上有些萧索,“可惜还是没有亲手杀了他更能够砥砺道心。” “荒谬!”姜星渊冷喝一声。 他望着有些不知所措的郑时,冷漠说道:“我收你为徒便是看中了你的狠辣果决颇有老夫当年几分风范,我们是杀手,追求的目标只有一个,那便是为了杀死敌人,比起杀人的方式,对手的死才最能砥砺我们的道心。” 郑时一愣过后便是一喜,“师尊答应了?” 姜星渊冷漠地看着郑时,反问道:“我答应了什么。” 郑时可能没藏着什么算计,替慕容隐传话的衡玉可能不知道这是什么算计,但姜星渊知道他只要答应下来,慕容隐一石二鸟,分裂他和姜尚修父子关系的阳谋也做到了。 想到这里,姜星渊突然有些羡慕慕容隐,至少对方有一个不敢跟自己唱反调的儿子。 郑时知趣地低下头,姜星渊幽幽说道:“你那师兄如今羽翼渐丰,已经有了自己的想法,他…们已经和我们的想法不同了。” 郑时难得地在姜星渊的声音里听出了几分萧瑟无力之感,心跳快了半拍,小心翼翼地说道:“我知道万花谷才是个开始,隐谷要彻底的乱了,弟子愿意永远听师尊驱策,绝无二心。” 姜星渊猛然盯向郑时,噬人的目光如同出笼恶虎,冰凉如刀地直往郑时的后颈钻去。 郑时将头埋得更低,话都说在这儿了,断然没有后退的可能,语气坚定无比地表忠心道:“我只知道,若不是师尊在训练的最后关头出手救下了我,我此时已经成了南罗森林里的一堆白骨,弟子对师尊永远忠心。” 姜星渊伸出手拍了拍郑时的肩膀,难得地解释道:“你可能还没看到这一步,我若是将尚修留在身边,让他选中的人先死在了慕容隐手里,父子之间势必出现不可弥补的裂痕。” “这是以阳谋离间,我怎么可能看不出来。”郑时低垂的目光泛动着冷意,声音依旧显得无比恭敬道:“师尊,木青此人对隐谷没有归属感不说,他本是我们刺客一脉辛苦培养出来之人,但这一次不除掉他,他势必会被隐谷的大势裹挟,成为对付你们的急先锋。” 姜星渊高看了郑时一眼,“没想到你能有这份见地。” 郑时显得愈发谦卑恭敬,说道:“恕弟子冒犯,师兄有他自己的想法无可厚非,但无论怎样,长者为尊,他都不应该走到你的对立面。” 说着这话时,郑时一脸怕将真心错付地惶恐,跪下来沉声道:“若是我们刺客一脉能够上下一心,不愁将来不能独立门户,师兄已经与师尊的想法背道而驰了。” “说得好,原来我身边都是些聪明人。” 姜星渊声音冷漠至极,又跪在地上的郑时就算不敢抬头去看也知道姜星渊的冰冷的目光中带着一丝杀意。 郑时“砰”的一声磕在地板上,“弟子言语无忌,以下犯上,愿意领受师尊任何处罚,但还是要把话说完,若是师兄因为此事对师尊就心生芥蒂,那才是最大的不对。” …… 空旷的大殿内一片静谧,郑时心跳得越来越快,他甚至感觉自己的心脏堆在了嗓子眼里,整个人都快要窒息。 嗒嗒嗒—— 郑时听到了脚步声的远去,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贪婪地呼吸了一口冰冷的空气 姜星渊重新做回了他的玉石座椅之中,不带着丝毫情绪地说道:“就算你只是为了你自己,挑拨我和尚修的关系,我也不会杀你,因为我比谁都相信自己的眼光。” “起来吧。” 跪在地上的郑时此时浑身如坠冰窖,不知道姜星渊这样的老狐狸是不是看出了他的心思。 “去把尚修寻来,你就可以离开飞来峰了。” “师尊——” 郑时喉咙干涩,抬头望向孤独坐于玉石座位上的老人,他欲言又止,姜星渊挥了挥手,“放心,你今天所有言语,尚修不会知道半点。” 饶是城府深沉的郑时在此时也是一脸讪讪,倒退着走了出去。 走出了大殿门口,郑时才直起身子,还没来得及舒一口气,就听到一个声音在背后响起:“你怎么在这里?” 听到这个声音,郑时暗骂不已,转身恭敬见礼,笑问道:“师兄早,你何时来的。” 姜尚修的目光沉静如水,扫了一眼郑时一身夜行的装备,“我找义父有事,你不在黄松谷,怎么回到了飞来峰?” 郑时心中快速思忖一番,坦然说道:“自然是向师尊禀报一些重要消息。” 姜尚修眼中一动,径直问道:“黄松谷出了何事?与白氏姐弟有关?” “呃……算是吧,师兄,我还有尽快回到黄松谷,你有什么疑问可以去问师尊。” 郑时和姜尚修擦肩而过,来到崖边后直接一跃而下,便在下方的松林间消失了身影。 姜尚修眉头一皱,转身看向高大的黑色大殿。大殿门口始终开着,里面没有点起烛火,黑暗静谧得就像一张吞噬人的空洞。 …… …… 在姜尚修走进黑色的大殿,被姜星渊困住时,南罗森林后方,那片内坊中最引人瞩目的青色宫殿外,开始有了喧闹声。 宫殿一间四面无窗的密室内,正在说话的慕容隐眉头一皱,剩下的两人都是修为高深之辈,也隐隐约约地听到了大殿围墙外的动静。 “我去看看?”说话的是一个带着火红色面具的女人,她的身材本就高挑,此时被旁边那个矮壮男子一衬更是出彩。 矮壮男子也带着一张黑褐色面具,面具后的目光显得异常沉稳安静,“是慕容小公子。” 女子看了一言不发的慕容隐一眼,咯咯笑道:“那更要去看看了。” 说完,不等慕容隐表态,女人朝着密室中某一面墙一撞,结果被弹退了几步,她回头看着矮壮男子,恚怒道:“玄武!老娘可不想吃烤王八。” 慕容隐无奈地挥挥手,也不见玄武如何动作,女人再次朝着那面墙撞去时,便直接穿了过去。 “守护大人,朱雀这几年性格越发乖张了。” 玄武性格异常稳重,慕容隐自然知道他不是在说什么煽风点火的话,叹了一口气,道:“她的火属性大道本来就有一丝偏激,至于这几年……说起来还是慕容云那小子害了她。” 听到慕容隐提起家主,玄武直接选择了缄默,不再发表任何意见。 而在宫殿围墙外的石阶前,与玄武可谓完全相反的慕容修明,半躺在滑竿上的竹椅上,指着门口站在最前面的守卫大声骂道:“独孤卫!我这一次是真有急事。” “慕容公子,守护大人有令,此地闲人免进。”独孤卫单手持枪杵在最上面一层的台阶上,一脸眼熟认真,任由慕容修明如何改变说辞就是不肯放行。 “你说谁是闲人?”要不是浑身酸痛,慕容修明正想跳下去和独孤卫单挑一场……反正对方只是防御又不会出手。 独孤卫是慕容家的亲卫首领,而亲卫首领向来是由家主任命,所以说独孤卫可谓是慕容家家臣里面最有身份地位的那一撮人。 慕容修明对独孤卫再看不顺眼,也得等到他成了家主再说。 独孤卫淡淡地瞥了抬着慕容修明的两个二品高手,那两个二品高手都是他的手下,此时当真是坐蜡。 “独孤卫,你这性子还是这么死板,真是无趣至极。” 女人的声音软糯魅惑,富含磁性,瞬间把台阶附近所有的目光吸引了过去。 一双修长白皙的小腿裸露在半空中,就在围墙上惬意地晃荡,慕容修明目光一亮,干脆躺了下去,眯着眼睛看向那双迷死人的白皙美腿,“朱雀姐姐,小弟想死你了!” “哦?”一阵炙风席卷四周,朱雀一只脚踩在滑竿上,一只脚停在了慕容修明的面门之前。 独孤卫呆呆地望着那个火红高挑的女子背影,本想出言劝阻,张了张嘴却又什么都不想说。 慕容修明被朱雀如此对待,丝毫不怒,反倒一脸自得地伸出双手捧着朱雀递到近前的这只脚,笑嘻嘻道:“朱雀姐姐这腿上功夫越来越厉害啦。” 独孤卫的眉头还没得及完全皱起就很快舒展开,只听得“啪嗒”一声,朱雀当真是毫不留情一脚就踩在了慕容修明的脸上。 朱雀这一脚高明就高明在她这一脚落下,慕容修明身下的竹椅未坏,前后抬着慕容修明的两人却已经倒飞了出去,而慕容修明则连带着椅子被朱雀一脚踩在了地上。 “啊,慕容小弟,实在是不好意思,你这张脸也越来越好看啦。” 朱雀一身连衣红裙,裙边收束在膝盖三寸之上,此时挺胸抬头立在慕容修明面前,曲线火辣曼妙,慕容修明一肚子的气也被这一幕冲击的一干二净,他的眼里流露出炙热的情绪。 “嗯?” 朱雀脚腕拧转,慕容修明半边脸吃痛不已。 独孤卫此时才走到朱雀身边,抱拳道:“朱雀大人,还请注意分寸。” “呀,不好意思,差点忘了还有正事。”朱雀拍了拍独孤卫的肩膀,她把自己的脚挪开,想了想手往独孤卫的头上摸去。 朱雀在女子中身量是最高的那一等,但身材高大健壮的独孤卫依旧比朱雀高了一个头。 见朱雀突然向他伸手,独孤卫一愣之后,竟然在他手下们瞠目结舌的注视下低下了头。 “你长太高了,你小红姐姐有些摸不惯……”朱雀城只是触及到独孤卫的头发,便收回了手。 独孤卫眼里有些伤感,偏过头去,瞥了眼离他最近的两人,这两人连忙将慕容修明抬了起来。 朱雀此时倒正常了不少,背负着双手,抬头和慕容修明阴冷的目光相对,莞尔一笑道:“既然让你小子受了这么大委屈,当然得给你机会告状了。” “独孤统领,我就直接带他进去了啊。” …… …… 密室内,见朱雀像拎着一只小鸡一样拎着慕容修明穿墙而入,慕容隐冷声道:“劝返就是,你带这个废物进来干嘛?” 朱雀松开手,说道:“是这小子说有重要的事,为此和独孤卫吵起来,挨了独孤卫那小子一脚。” 慕容修明嘴角抽搐,他本来还因为脸上结实吃了朱雀一脚,想先诉苦的,此时强撑着走到慕容隐面前,“扑通”一声跪下,大声道:“父亲大人,我想让木青死。” 慕容隐失望地看着慕容修明,说道:“我禁你足,叫你反省思过,你只想着跪下求我帮你报仇?” “报仇有什么不对?至于求父亲大人,那是因为我想通了,除掉木青不仅能够一解我心头郁气,也能替父亲大人警告那些想分裂隐谷的人。” 慕容修明这话说得掷地有声,果断决绝,慕容隐看他的眼神认真了许多,一旁身形矮壮的玄武出声道:“没想到公子能够想到这一步,不过青龙白虎他们并没有分裂隐谷的意图。” 见以往沉默寡言的玄武都对他说话了,慕容修明按捺住心头的狂喜,抬头与慕容隐审视他的目光相对,越发自信道:“木青这人对隐谷毫无归属感,偏偏年轻气盛实力强大,姜尚修有意扶持他来做一个挑战父亲权威的急先锋,如果能够除掉他,绝对能够让姜尚修这种人清醒一段时间。” 这一次连慕容隐都点了点头,他声音里多了一丝赞赏;“你能说出清醒一段时间的话,看来是认真想过的,那你认为,要怎么做才能让姜尚修他们这些人彻底清醒?” 这与慕容修明打好腹稿的内容完全不一样,但第一次感受到慕容隐赞赏目光的慕容修明不想半途而废,沉忖后缓慢措辞道:“如果是木青这种人可以杀,但如果是姜尚修,甚至是白虎大人,那必须要让他们藏到更深刻的教训才行。” 慕容修明想到这里,脑袋又有些不灵光,他小心翼翼地打量慕容隐的神情,慕容隐喟叹一声,“遭逢此事,突然明白,立场的不同,也跟年龄有很大的关系,年轻人的想法总比我们这种老头子要跟有干劲一些,以后我议事,你就立在我身后吧。” 慕容修明只觉得幸福来得太突然,突然想到衡玉向他献出投名状,暗道:“老天爷终于开眼了么,大势终于在我慕容修明身上了。” 慕容修明意气风发地站了起来,环顾密室里寥寥三人,突然笑道:“我这里有个消息,可以替父亲完成诱杀木青的计划,不知道父亲之前是否在等这个机会呢?”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两百二十八章:拥有圣兵 密室四面无窗,却能够跟随室外天光而改变亮度,约莫是此时的太阳已经高过远处的山崖,屋内变亮了几分。 慕容修明脸上的表情也变亮了几分,他将最后这一句话说得掷地有声,期待地望向慕容隐。 “义父?” 慕容隐一脸无动于衷的样子,让慕容修明声音都变低了许多。 朱雀站在墙边,一双秀目在墙壁上游移,背对这边,撇嘴不屑道:“臭小子脸上的鞋印子看来还不够深,神志有些不清醒。” 慕容修明眉头一拧,慕容隐扬起手来,慢吞吞说道:“你先说完。” 慕容隐带着一丝警惕和不以为然,他和朱雀其实的想法大致差不多,显然不相信从慕容修明这里能够得到什么有用的信息,要知道整个隐谷都匍匐在他的手上,若真有什么他不知道的风吹草动,是经由慕容修明这边才传到他耳中,那无疑有掺杂着阴谋的味道。 此时站在慕容隐身边,慕容修明气势足了许多,恶狠狠地瞪了朱雀修长身姿一眼,大声说道:“父亲,我从郑时那里得到最新的消息,姜尚修被姜星渊暂时控制住了!” 一旁沉默寡言的玄武突然伸手掐诀,朱雀看得最清楚,她面前的墙壁上,之前还隐藏在墙壁下的阵法纹路突然亮了起来,明黄色光芒快速连在一起,形成了一道隔绝天地的禁制阵法。 朱雀转身说道:“慕容修明这小子随口胡诌,你这么郑重干嘛,吓了老娘一跳。”” 慕容隐抬起一双如同深渊的眼睛,把慕容修明上下打量得毛骨悚然,沉声问道:“你被禁足在宅邸里,这是从哪里得来的消息?” “是郑时替姜星渊传达的。”慕容修明生怕自己说得不够清楚,连忙补充道:“郑时是姜星渊的亲传弟子。” 慕容隐沉忖片刻,转头问道:“姜星渊那弟子在黄松谷?” 玄武声音沉稳道:“应该是和执法队待在一起,黄松谷……确实有这个条件。” 慕容修明蓦地望向玄武,心里愈发踏实,暗道:“看来衡玉猜得没错,父亲他们这么一大早凑到一起,说不定还真考虑过除掉木青。” “不过青龙他们这次回来没有经过黄松谷,公子是怎么从郑时那里知道这个消息的?”玄武向慕容修明问道。 “还是来了……”慕容修明明白想要完全抹掉衡玉的功劳是不可能的,笑道:“玄武先生可能不知道,衡玉没有跟青龙他们一起回来。” “衡玉……”隐杀五人不是只知道杀人吃饭的傀儡,自然也有正常人的喜好,阵法造诣颇高的玄武对同样在这方面天赋出众的衡玉比较青睐,此时看向慕容隐,停顿片刻还是如实说道:“据我所知,衡玉和郑时私下走得很近。” “对。”慕容修明接着玄武的话很自然地解释道:“这也是他将这个消息先告知我,而不是直接告诉父亲大人的一个原因,因为……隐谷不允许私下肆意勾连结党。” 其实是慕容隐对他们这些义子的惩罚还历历在目,谁也不敢去试探慕容隐的心思。 慕容隐微微沉颌,“如果他是这么当你面自承的,倒也能够合理,只是……还不够。” 慕容隐收了几个义子,他对这些义子的态度其实一直很明了,能者上劣者汰。 衡玉这个年轻人一直将义子这个角色扮演得太过完美,在任何地方都不逾矩不出错,其实在慕容隐这种经历过世事沉浮的人眼里便是最大的错。同时也是慕容隐一直没有真正去用衡玉这个人的原因。 慕容修明挑起下巴,表情略微自得地说道:“父亲料事当真如神,孩儿当时也没有选择相信,直到衡玉直言他想把他家那个瘸腿老仆和司无瑕送走,我才真正相信了几分。” “他真是这么说的?” 慕容隐目光微微一动,任何掌权的人,都不会因为得力手下有些劣迹而心生不喜,相反,若当一个某个手下太过优秀以至于没有缺点暴露出来,那才是值得掌权之人警惕的,因为那个时候对方多半是把你当作对手来看待的,才会把自己的弱点都藏了起来,图谋着哪一天取而代之。 慕容修明显然明白慕容隐这话的那种情绪,凤目有光道:“此事是他当着我面亲口所说,还请父亲不要因此事惩罚他?” 慕容隐一双眼睛里看不出丝毫情绪,悠悠道:“依你的意思,答应他?你们是不是……结党勾连在了一起。” 慕容修明脸色一白,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慕容隐想起一事,他之前偶然心中一动,用司家那个女孩儿去试探过衡玉,结果衡玉忍耐了下来,这也让慕容隐高看衡玉的同时下定决定还要打压磨练这个年轻人几年。 “你跟他们不一样,衡玉若真能为你所用倒也是一件好事。” 慕容修明脸上的喜意压都压抑不住,“父亲大人放心,司无瑕那个女人我还没有碰过,和衡玉的嫌隙不大。” “哦?没想到一向色咪咪的你还能有这份心思,这一次去万花谷被那木青捶过后,看起来成长了不少啊。”朱雀向来不喜参与正事的讨论,倒是对一些闲事更加上心。 慕容修明面无表情地朝身材火辣性格同样火辣的娘们抱拳拱了拱手,被误会了是个好事。 至于这娘们话里毫不掩饰的调笑嘲讽,为了博取慕容隐更多的认可,他今天暂且忍耐下来,慕容修明只盼他掌权那一天快点到来,到时候总有一天,他会让朱雀这娘们张开腿自己躺到他床上来。 见话题一直在偏离正事,习惯性沉默的玄武无奈摇头,说道:“依公子所言,姜尚修被姜星渊暂时困住的可能性大了一些。” 其实事情经历得多了见得多了,玄武对某些大势已经有了比较清晰的认识,慕容隐和姜星渊表面上不发声,私底下保持默契来一次合作的可能并不是没有。 只要一方主动,另一方多半不会拒绝。 玄武看了看慕容隐。 朱雀却是直接问道:“这是姜星渊那老头儿在向你传递合作的想法?” 慕容隐的目光从慕容修明身上扫过,蹙眉沉忖道:“我清楚姜星渊的性格,因为一个还没成气候之人,跟他那个成了气候的儿子产生隔阂,他应该不会这么主动才对。” 每个人做事都有自己的风格,慕容隐和姜星渊他们这类位高权重之人,大多都是谋定后动,如果时机没到甚至可以一直等待下去。 在慕容隐的想法中,也许要等到他这边主动联系,姜星渊才会半推半就地答应。 对方什么时候做事这激进了? 慕容隐百思不得其解。 可惜这种事情机会稍纵即逝,也不可能跑去当面质询。 慕容修明见慕容隐一直没有下决定,心中渐急,说道:“父亲,孩儿唯愿自己亲手除掉木青,但此时正值隐谷内乱隐忧渐起,除掉木青,至少能够再稳定局面一段时间。” 慕容隐蓦然开口问道:“玄武,关于木青那人你有什么看法。” 玄武沉忖半响,黑褐色面具后的声音总是给人一种沉稳信赖的感觉,说道:“白虎上次回来,说木青是假与外物才有的那番实力,他真实的实力应该在灵生境一品巅峰,偶有一两招可以突破界限,达到伪超凡阶。” 朱雀双眼发亮,啧啧一番,问道:“这木青不是和那是郑时同一期的新手刺客么,我听下面的人说过此人心肠有些软弱,他如今才多少岁,就有这番实力了,可惜,可惜……” 要不是听到朱雀最后的“可惜”,慕容修明都要怀疑朱雀城这个老娘们对木青那恶贼有好感了。 慕容隐眼中目光晃动,有一丝感叹道:“家族记载,天地灵气如潮汐,每当潮来的大年份,年轻人成长的速度就会比以前快一些,他们时候赶上好时候了。” 说到最后,慕容隐瞟了慕容修明一眼,慕容修明心中一紧,自然明白慕容隐是对他的境界实力有些失望。 玄武耐心等待慕容隐说完后,才继续说道:“白虎这一次伤势未痊就跟了去,其实就想探究木青到底是假借的什么东西,能够将实力提升一个大境界。” 在玄武的话里,一个大境界即是从灵生境一品巅峰突破到真我境超凡阶后期。 朱雀用手指缠绕着脸侧青丝,蹙着眉思考了好一会儿,最后无比好奇道:“靠丹药获得短暂提升?还是靠法宝?我怎么感觉都不像。” 慕容隐心中有些热络,沉吟道:“应该是法宝,毕竟……” 他抬起头,视线从朱雀和玄武脸上的面具扫过。 玄武沉闷道:“若是法宝,我们的面具已经是道兵,才能助我暂时突破超凡阶后期达到脱凡阶前期。” 慕容修明此时才听得这般隐秘,看着好像就长在玄武脸上的面具,眼底生出几分热切的觊觎。 朱雀满不在乎的声音从她脸上那张火红色面具传出来道:“如果不是最顶级的道兵,难不成还会是圣兵。” “流落在外的圣兵?”慕容隐语气深沉,“但凡圣兵,都是一个可以在太始大陆可以立足的修真家族才能拥有的,难道他出去一趟获得了什么天大机缘?” 朱雀抬起下巴,不耐烦道:“管他呢,这小子能发挥出的最强实力也就是超凡阶后期,我一个人就可以干掉那小子,老家伙,说吧,干不干?”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两百二十九章:隐杀五人 不愧是隐杀中性子最烈的那个人,慕容修明一脸咂舌地看着朱雀,他开始怀疑这娘们是不是哪根筋从小就搭错了,敢这样对父亲说话。 “那门神清诀你修炼得怎么样了?”慕容隐脸上平静,看着朱雀说道:“你的修行出了问题,越是巅峰上的对决,你越容易走货入魔。” 朱雀冷笑道:“巅峰对决?一个矛头小子,假借外物终究不会是自己的实力。” 玄武在一旁劝道:“此时要做,就必须保证对方活不了,朱雀你不要忘了,白虎其实受伤不轻。” 慕容修明是那一晚的亲身经历者,对于木青后来的古怪记忆深刻,此时也是说道:“我记得他不仅实力提升得离谱,最关键的还是他那一身青光和发挥出来的雷霆术法。” 玄武看着慕容修明,仔细问道:“公子可有看清楚他有任何结印之类的手诀?” “没有。”慕容修明摇头,凤眼微闭,声音有些艰涩,“他那一身青光是凭空召唤出来的,先是硬抗了白虎先生的‘卷地起飞雪’,之后一路追到外围,更是用雷霆法术逼出了白虎先生的‘拔剑术’。” 慕容隐蹙眉道:“法术若没有结印的动作,凭空召唤出来……难道他已经烂熟于心能够默诵而成?” 玄武沉忖道:“这不仅要求法诀的等级要足够高,还要求对方已经修习多年才行。” 慕容隐点点头,又向慕容修明问了更多的细节。 在五人小组中,玄武的忠心不用质疑,最关键的是玄武能够为他所用。 可惜玄武不是领袖,只是一个平衡其他三人的角色,当初由玄武代替他询问白虎时,出于对白虎这种同等地位强者的尊重,自然是白虎愿意说什么就说什么,涉及那晚的战斗,还有许多能够推敲的东西,在此时便清晰了起来。 “雪王剑是隐谷中第一等的灵兵,蕴生灵性后,自身便能够与天地灵气沟通,白虎的‘卷地起飞雪’应该达到了超凡阶能够达到的巅峰,至于他的‘拔剑术’,我觉得可能就算没有催动面具的力量也突破了超凡阶的界限。” 慕容修明嘴巴微微张开,他也是第一次知道印象中沉默寡言的玄武,一到正事上话并不少,而且总能有的放矢。 慕容隐感叹道:“隐谷这么多人,那小子的防御看起来也只是比你弱了。” 慕容隐自然指的是玄武,跟其他几个比起来,玄武或许战斗力稍弱,但他的防御和阵法造诣在隐谷时无可争议的第一。 “呵~白虎的雪王剑有我的朱雀刺厉害?” 密室中四人,大概只有朱雀会觉得无聊,她听得不耐烦,向腰间一摸,才记起她平日里不能将朱雀刺带着身边,声音里更是难掩郁闷,“白虎的‘拔剑术’本就不是暴起一击的杀人术,只要让我近身,就算木青那小子防御在厉害,也肯定挡不住我一招。” 朱雀越是一脸轻松,慕容隐越是沉吟不决,朱雀的近身爆发技确实是天生为杀人所设计的,但他不得不考虑为了除掉一个木青,而让朱雀有走火入魔的风险到的值不值得。 玄武看着朱雀,摇头说道:“你如果想要近身后一击杀掉此人,势必会受到朱雀刺对你道心的反噬,这个风险不得不考虑。” 朱雀仰头哀叹一声,脸上的火红色面具显现出一只火雀的图腾,整个密室中流动的空气都炙热了几分,她懊恼道:“早知道有杀人也要瞻前顾后的一天,老娘还不如趁走火入魔前先多杀几个人。” “胡闹!”慕容隐第一次对朱雀发脾气,疾言厉色道:“你先稳定住心绪。” 对于慕容隐来说,青龙、白虎、朱雀、玄武四人缺一不可,这事关他们慕容家长存的根基。 玄武手掌一翻,一个墨玉材质的龟甲悬浮在他掌心上空,密室内的炙热的空气一清。 慕容修明张开嘴巴,眉头一皱,竟然忘了他想要说些什么,一圈圈黑色涟漪从墨鱼龟甲上扩散开,慕容修明境界最低,感觉他自己的心绪完全沉静了下来,根本生不出任何的念头。 朱雀沉默地站着,被龟甲散发的涟漪波及,她身上那股强大的炙热气息慢慢退了下去。 慕容隐说道:“你这个样子,我怎么可能让你去杀人。” 朱雀此时恢复了平静,指着玄武满不在乎道:“不是有他吗,等我情绪快要失控时,让他拿着这块乌龟壳不就行了。” 玄武沉声道:“灵兵之间会相互排斥的,朱雀刺的灵性被邪气所染,若你用出绝招,难保不会直接失控。” 天下诸般兵器,无论是主流的刀枪剑戟、斧钺钩叉还是特质的短刺匕刃,一般被修士们认同的分类有六类。 第一类,匠物。寻常匠人打造出来的兵器,比如朱雀城普通士卒手上的铁剑、铁刀就是此类,被称作匠物。 第二类,重器。材质较好,多由铸造大家精心铸造而成,在江湖中,此类武器被世俗高手吹嘘为“削铁如泥”、“吹毛断发”的绝世神兵。一般修行中人,尤其是无根浮萍的野修,大多只能拥有这个程度的兵器。 第三类,灵兵。受天地灵气滋养,蕴生出了灵性,此类武器让合适此道的修行之人操控起来,事半功倍,比如白虎的雪王剑就是一件顶级的剑道灵兵。 第四类,道兵。得天地钟情,有大道眷顾,蕴含了部分天地运行的规律,既残缺的大道法则,比如朱雀她们脸上的面具就是道兵。 第五类,圣兵。已经能够发挥出某项完整大道法则的威力,一个修真家族往往要供养上千年才能拥有一件圣兵。 第六类,仙兵。造化功德,自行演化大道,仙兵已经孕育出了可以化形为人的器灵。 修行中人口中的法宝,即灵兵、道兵、圣兵、仙兵这四类。 灵兵虽然只能算是最低等级的法宝,但已经蕴生出灵性,它既能在关键时刻,以毁坏根基的代价、反哺主人,也能在主人道心不稳走火入魔时,加一把火,反噬其主。 玄武明显是明白这一点,才跟慕容隐一样始终没有开口答应此事。 “为什么不叫其他人一起?” 慕容隐三人正僵持不下,听到这个建议,一时间都看向了慕容修明。 感觉落在他脸上的目光多少有些意味莫名,慕容修明突然明白,既然除掉木青是对那些青壮派的警告,自然不可能叫白虎青龙去,至于其他人……难保人心复杂,还是要越少人知道越好。 他抬起胸膛,迎着慕容隐意味深长中多少夹带着点失望的目光,斩钉截铁地说道:“父亲,我愿意随朱雀和玄武大人一同前往,诛杀此獠。” “啪——”的一声,慕容修明身子一歪,咧嘴倒吸了口冷气,朱雀这娘们怕真是离走火入魔不远了,怎么这么喜欢打人? 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来到他身边的朱雀笑道:“好小子,这话说出来总算像是慕容家的种了。” 慕容隐眉头皱起一根黑线。 朱雀说道:“玄武说的没错,灵兵之间会相互排斥,但别忘了我们脸上的面具可是道兵,能够对朱雀刺起到一定的压制作用。” 朱雀见慕容隐依旧沉默,再三保证道:“你放心,我就近身后一击,若是一击没能杀掉那小子绝对转身就退,如何?” 慕容隐看向玄武,矮壮的玄武总能给人一种沉稳可靠的感觉。 玄武迟疑了下,他就不相信朱雀真能做到她现在保证的这样,但明显慕容隐对慕容修明的提议是心动了的,此时也不再一味泼冷水,点头说道:“凡事不虑胜先虑败,有我在,朱雀绝不至于陷入走火入魔的境地。” 慕容修明心中雀跃,此时仔细回想衡玉提到的建议,说道:“黄松谷有万花谷的弟子,最有效最可能的办法便是利用白氏姐弟吸引木青来救,到时候再来个守株待兔。” 朱雀“嗤”的一声,又想伸手去拍慕容修明的肩膀,却被慕容修明一个闪身躲过,她有些遗憾,看着躲到慕容隐身后去的慕容修明说道:“这些事,你小子怎么有你爹想得周全,你还是多做准备,到时候去黄松谷我们可不会照顾你,万一那木青临死之前要找个垫背的,多半会找你。” 慕容修明被朱雀说到心坎上了,看着慕容隐的背影,犹豫了下还是问道:“父亲,隐杀五人小组中,还有一个人神秘得连我都没见过,这一次是不是可以喊上他一起……” 密室中的气氛突然变得诡谲了起来,玄武和朱雀都是闭口不言,慕容隐声音阴冷问道:“你又知道了些什么?” “我……我从青龙口中知道了,那人的代号就叫‘慕容’。” “青龙……”慕容隐的声音中沉淀了许多复杂难言的情绪,看向玄武说道:“看来没你想得那么乐观了。” 白玄武沉默片刻,说道:“公子并不是外人,青龙告诉他这个隐秘也没有大碍。” 慕容修明此时终于嗅到了那股不和谐的气味,暗道:“难道隐杀五人真会有二心?” 慕容修明不敢相信那种可能,但他更不愿让慕容隐判断错误,说道;“这是……木青问他,他当着众人的面亲口说的。” “那就杀了木青。”玄武的声音此时说出口有一种势不可挡的意味,他看着凝起眉头的慕容隐,说道:“朱雀为主,我为辅,再让公子带着衡玉郑时这些年轻人在外围,这个这阵容,绝对足够。” 慕容隐此刻的心思似乎已经不在这儿,眼神忽明忽暗,大手一挥说道:“机会稍纵即逝,就依你说言行事。”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两百三十章:行动黄昏 地下密道中,唯一的光芒来自墙壁上新添的那盏油灯,木青靠着墙根,闭眼盘膝而坐,张芍药则蹲在他的面前,螓首凑近,眨着眸子安静地看着他,光芒影影绰绰,两人的影子在地面上交织在了一起。 突然,木青肩膀一颤,睁开双眼,刚好和少女的眸子相对,“芍药?” “呀,阿良哥你怎么突然醒了?”张芍药吓了一跳,不想木青看到她害羞的脸色,干脆背靠着墙壁也坐在地上。 木青眯眼看着密道,“我这是在这里坐了几天?” 选召空间的时间流逝没有参照物,木青学得忘我,脸上有些疲惫。 张芍药右肩挨着木青,将白嫩的左手伸到木青嘴边,清脆道:“这才第二天下午。” 木青闻着张芍药掌心中的清香,吸溜一声吃掉万花丹,一股清流慢慢在体内化开,精神好了一些,轻舒一口气说道;“感觉好多了,幸好没耽误时间。” 张芍药用一双清澈明亮的大眼睛打量着木青的侧脸,扑闪着睫毛好奇问道:“你是在修炼吗?师叔说你可能修习了一门潜藏灵识的打坐之法,所以我一直没敢叫醒你。” 要不是木青之前昏迷的那三天,跟刚才的状态差不多,张芍药她们也不会这么放心。 木青沉吟道:“这件事情,说起来就有些话长了。” 张芍药鼓起腮帮“哼”了一声,木青抬起手轻轻揉着少女的丸子发髻,呵呵笑道:“等回朱雀城的路上,有的是时间,我会有什么秘密瞒着你?” 火光忽明忽暗,少女的一双眸子却清凉了几分,“好!那哥你要把这一路上发生的大大小小的事都跟我讲一遍,如果时间足够,就讲两遍。” “呃——”木青心里苦笑不已,这还真是盘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啊,有些事情他还真没想好如何跟少女开口。 张芍药灵机一动,跪坐在一旁,伸出双手探向木青的额头。 木青突然享受着少女的“谄媚”,轻柔舒缓的按压指法就像是春风拂栈,鼻端也嗅着少女独有的淡淡体香,心思慢慢澄澈,想到自己一直就把张芍药当做亲妹妹一般看待,点头答应下来,“好吧。” 木青拉着少女的手腕一起站起身,问道:“小姨情况怎么样,醒过来没有?” 张芍药心中才生出的点点喜悦立刻被冲散得一干二净,皱着一张小脸,苦闷道:“我守的后半夜,师傅没有醒来的任何征兆” 木青一边朝怀风花的密室走去,一边皱眉道:“看来和师叔估计的一样,如果没有后半份地灵根,小姨很难短时间就醒过来。” “哥——” “嗯?” 张芍药小碎步跟上木青,和他并排而行,低着头,轻声说道:“师叔说过了,你千万别因为师傅的事而陷入丢命的危险。如果……” 后面的话,少女怎样也开不了口。 一个是从小就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的哥哥,一个是待她如同母亲一样的师傅,张芍药揪心不已,她谁也不想失去。 “师叔跟你说的?” “嗯。不只是师叔,其实我和师姐也担心……” 木青心里温暖,声音放缓道:“你不要忘了,她是你师傅,现在也是我小姨了啊。” 木青嘴角翘起,就算没有这层血脉关系,他也会救,因为怀风花是他从来到隐谷后能够清楚感受到的为数不多的温暖了。 “如果我能帮上更多的忙就好了……”张芍药现在是一想起当初修习惫懒就后悔不已。 木青偏头开解着自责担心的少女,“你比我还少两岁,才十六的三品,反正我是没有听到哪家少女有我妹妹这般天才。” “而且……你也知道,我的身世,还有跟你爹娘的关系,小姨应该会知道一些。” “师叔还说了,没有剩下的那半份地灵根,小姨就算在半年后醒过来,也会神魂不稳的。” 兄妹俩说着就进入了密室,木青沉默地站在寒玉床边,怀风花安静地躺着。 木青伸手捂着胸口中央,如今在那里的衣襟下多出了一块合在一起的青色玉佩。 当初他给芍药的玉佩上只是一半,上面雕刻有一条青鱼,如今与怀风花的玉佩合在一起后,两条青鱼首尾相连,似乎在无声述说着一个经历岁月年华后分分合合的故事…… 可惜他听到不懂。 那晚情势紧急,木青根不来及向怀风花多问,现在的他却时刻被心中的疑问所侵扰。 他的母亲,那个叫白雪月的女人,是不是和小姨一样漂亮温柔? 而他的父亲,那个叫林霄的男人,又为什么没能保护好家人? 林霄,林…… 木青双眼微眯,他的名前终于可以冠上一个姓了,但在没有完全弄清楚上一辈的往事前,木青打算保持原样。 张芍药从密室一旁的药柜中抽出了了一个抽屉,捧到了寒玉床边。 木青看着抽屉里少了一大半的万花丹,以为少女要兴师问罪,挠挠头,尴尬地说道:“芍药,我从昏迷中醒来后,担心你们……” 张芍药小脸无比认真,拿起白如羊脂膏玉的丹药,动作麻利地将其一颗一颗地装进荷包里,等到将大约二十颗都装进去后,松了口气,潇洒无比地递到了木青的面前。 “你……这是?” 张芍药脆生生地说道:“这本就是替哥行走江湖准备的呀。,” “那个抽屉里的万花丹,都是我每炼成一炉就留下一两颗积下来的,后来……师傅知道后,她炼成万花丹后,也会放一两颗进去。” 张芍药看着好几天没再跟她说过一句话的师傅,伤心说道:“师傅一定要没事,你也一定要没事。” 少女倔强地没有放下手,木青接过这份沉甸甸的心意后,突然想起没见到宁初她们,问道:“师叔她们在哪里?” 张芍药挑起小脸,看到木青满脸的疲惫,张了张嘴,没说话,便低下了脑袋。 木青感觉到不对,心思电转,蹙眉问道:“姜尚修离开前说过,万花谷的那些外门弟子应该今天就会回来,是师叔她们去接应了那些人了吗?” 张芍药摇摇头,她本就不是藏得住心思的,断断续续地说道:“白师妹她们没有一个回来……外门的那些人也没有一个回来,师叔觉得不对劲,本来是一个人离开的,结果师姐发现了,就只丢下了我。” 少女说道这里,声音里充满了无奈和委屈,一双大眼睛在床角定神香的缭绕里,已经出现了些许雾气。 “师姐说师傅和你需要我的照顾,可我除了按时添香,又能做些什么……” 木青将少女单薄的身体轻轻搂在怀里,拍着后背安慰道:“小姨这里,确实离不开你。” 张芍药哪里没听懂木青话里另一层意识,挣扎着抬起脑袋,生气道:“你也要去是吧?” 木青沉默地点点头。 张芍药撑开木青的胸膛,赌气似地坐在寒玉床边,低头说道:“那就快去吧……” 对于少女来说,爹已经死了,记忆中娘抱着她时那张温柔的脸也越来越模糊了,只要身后越来越像娘亲的师傅还在,师姐她们还在,她便还有家。 “那你……就待在密室中不要出来,外面说不定还会有危险。” “去吧。”张芍药抬起头,露出一个有些故作坚强的笑脸。 …… …… 酉时初至,日头开始西沉,铺洒在黄松谷内的夕阳余晖随着日头落下上头,慢慢地移开,就像是橘红色的轻纱在被人慢慢掀走。 天色慢慢黑了下来,在黄松谷平整的谷底一侧,长满黄松的山坡上,两道纤细的身影正在慢慢向下靠近。 “她们今晚还有驻扎的迹象。”怀草诗带着黑色面巾,面巾之上眉眼微微蹙起,正在快速地扫视着营地内的情况。 宁初和怀草诗躲在相邻的两颗黄松后,看着陆续生起的篝火,轻柔地声音里难言疑惑,“姜尚修应该不会骗人才对,哪里出了问题?” 怀草诗眯眼望着营地中央最大的那顶帐篷,那处位置穿着黑袍的执法巡逻之人最多,又处在腹地…… 宁初也跟随着怀草诗看了过去,迟疑片刻后,问道:“师叔,要不等天色再暗一些,潜进去确定一下?” “不是那里。”怀草诗视线在营地里游移,突然看到了营地西南一角,好似被孤立的帐篷,目光一动,说道:“有几个疑点。第一,事情没如姜尚修所说那样发展,就连外门弟子也没有一人回来,这是为什么?” 宁初安静地点点头,知道怀草诗多半有了她的看法。 “第二,既然没有人回到万花谷,那她们为什么还在黄松谷?” “第三,嘉禾与建文她们多半没有在一起,是都在营地里,还是已经走了?” 宁初低声道:“师叔你是说这是一个陷阱?” 怀草诗蹙着眉,冷声道:“很明显的陷阱。” 宁初居高临下,认真地扫了一边营地上的布防,“在明处的黑袍执法队有五队,每队十人,至于暗处……西南边有几处有些可疑。” 说完她望向怀草诗。 怀草诗沉吟道:“你不要跟我一起潜进营地,若是我出事陷入了埋伏圈,你就立刻离开。” “如果……我是说如果……”宁初看着怀草诗,问道:“如果能够救走一两人,救谁?” 怀草诗抬起下巴,“她们每个孩子都是好样的,能救谁都行,我就怕,她们已经被转移了。” 说着话,天色又黑了几分,怀草诗脚下一跃,躲在了前面的一颗黄松后,见宁初也紧跟而上,严肃说道;“芍药还太年轻,万花谷还需要你,你不能再跟上来了。” 宁初摇摇头,笑道:“芍药有木青在,师叔你不要忘了,我们万花谷是一家人。”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两百三十一章:沼林魅影 “南罗森林在我那一辈的说法叫落难林,里面死的人可不少了,哎——” “李叔——” “哎,没事,没事。” 一排深浅不一的脚印来到两道人影身后,司无瑕扶住瘸腿老李,动作小心地蹲了下来。 老李在司无瑕的帮助下,将瘸掉的那只腿拔出泥坑,使劲地锤了一下那只瘸腿,抬头朝司无瑕无奈一笑道:“我这腿早不如当年灵光了,但无暇丫头你放心,落难林我们都走出来了,断然不会折在这片沼林。” 司无瑕摇摇头,抬头望了眼枝丫间的那轮浅淡的银色圆月,回身往南望去,神色间有些凄恍迷惘。 爹娘原来早已经死在掌律的狱中,隐谷对她来说已经没有什么可以留念,她的目光在南边的一片黝黑沉默的山影轮廓上流连,那片山影轮廓后的夜空,青冥色里透着明黄色的亮光,要比别处残阳晕染开后的橘红色天际明亮一些。 “衡玉就在黄松谷,他们是生火做饭了吗……” 老李叹了口气,环顾四野,西边地平线上的残阳还未落尽,橘红色的余晖铺洒到这片沼林时,到处都是斑驳的树影。 那些早已经死去好多年的斑驳老树,或是光秃秃地矗立在沼泽边,或是倒进沼泽里只露出一两处干瘪的枝丫。 “本来我规划路线时,是从落难林出来后,便经过黄松谷附近,再一路北上去朱雀城,说不定你们还能悄悄见一面。” 司无瑕摇头说道:“就算是经过了黄松谷附近,我也不敢和衡玉见面,听说那么多厉害的人都在那里。” 老李脸上有些骄傲,笑道:“这都是公子为了我们能够顺利离开隐谷,促成的此事。” 老李回头远望更南边,再看了最后一眼,对那些烂进泥泞里的老家伙们作了一次道别,抬起头来,整个人精神矍铄说道:“这片沼林不同于那条被人走烂了的大路,其实还是一条近道,我们走快些,争取月上中天时就经过万花谷。” 司无瑕点点头,从包袱里取出干粮正要和分食,突然有短促的破空声打破了沼林中的沉寂。 “咻——” 老李张开嘴巴来不及吐出字眼,在喉咙猛灌了一口冷风的同时朝司无瑕疾扑而去。 “咻咻——” 两人顺势倒在绵软的地面上,老李又听到那两声离得极近的破空声,心里立时明了对方是用强弩连发了三箭,不作更多考虑便朝一旁滚了出去。 天地昏黄,万物朦胧,在这片被青冥天色天光笼罩,沉寂得如同鬼魅之境的沼泽里,一切都在电光火石间发生。 短促的破空声消逝,没有中箭的两人在地上翻滚势头终于用尽,司无瑕扶着老李站起来,顺着老李的指引就想往一颗粗大的枯木走跑去。 可惜来者并不是只有一人,两人还没跑出去几步,就被迫停下了脚步。 “你们是慕容家亲卫?”老李挡在司无瑕前面,目光在对方手上的强弩上扫过,抬起头目光冰冷。 “老前辈认得这弩?”黑衣人朝两人身后点点头,有一人同样打扮,手持强弩的黑衣人堵住了两人的退路。 老李冷漠说道:“七星弩,最高可一次性发射七发精钢-弩箭,我当年没少用过。” 黑衣人拍拍手上的七星弩,摇头说道:“不对啦,老前辈多年不做事了,不知道现在这弩该叫九星弩才对。” 司无瑕问道:“你们是来截杀我们?” 黑衣人“呵”了一声,笑道:“若真要杀你们何必走出来多费唇舌,我们是受守护大人之命,抓你们俩人回去。” 老李沉默半响艰难问道:“你们是提前埋伏在此处?” 司无瑕突然睁大眼睛,一脸难以置信地看着老李的侧脸,她听明白了老李话里的意思。 黑衣人有些遗憾地望向南边黄松谷方向,收回目光后看着两人,不屑道:“不用那么紧张,衡玉公子没有出卖你们,不过是你们对他有些用处,守护大人想请你们回去和他团圆。” 慕容家的家臣一般称呼慕容隐为守护而不是掌律。 老李和司无瑕两人想起那个威严一直笼罩在隐谷上空的老者,呼吸都停顿了片刻。 司无瑕此时更是羞愧地低下了头,明知道父母之死应当算在慕容隐头上,可此时想起对方,却没有生出半分报仇之心。 老李低头看了一眼脚下踩着的绵软地面,落难林像这样的地方有很多,他很早之前认识的一些人就死在这样的地方。 无暇丫头如果没有他,应该能走得更快,四品的修为到外面去,应该也有自保能力…… 黑衣人的目光从老李的瘸腿上扫过,见被前后包围的两人一直沉默,皱眉不耐道:“你可以试着反抗一下。” 老李双眼一眯,大手朝司无瑕肩膀一拍,他手上用了巧劲,司无瑕直接朝更深处的沼林飞扑而去。 “快走!!!不要浪费衡玉一番苦心。” 司无瑕泪眼婆娑,贝齿咬破红唇,脚尖在沼泽里探向夜空的枯枝上一点,便朝沼林伸出跑去。 老李花白的头发在空中向后飘荡,浑身蓄势待发,可他当面的这个黑衣人却完全没把他看在眼里。 黑衣人饶有兴趣地舔了舔嘴唇,扭头朝身影蹁跹的女子看去,极有耐心地等到对方的身影越来越远,直到融入黑暗里后,才“嘿”地一笑追了上去。 黄松谷那边的热闹掺和不成,有个逃跑的女人解解闷也不错。 老李一直盯着面前这个黑衣人,见他刚有动作,便朝前猛扑了过去,那黑衣人将背影露给老李,没有回头看他一次,感觉到老李的气势,冷哼一声。 连在一起的破空声“咻咻咻”地响起,又是三箭连发! 一开始率先发射弩箭而后就沉默不语的黑衣人,似乎对他这个同伴有些不满,若是不是听到这声冷哼,很有可能在老李身后作壁上观 但老李其实一直在留意沉默寡言的黑衣人,对方应该是个专门的弓弩手,在他以前出任务时,虽然七星弩作为标准的远程装备,每人都会配备,但每一个队只会有一名弓弩手,这名弓弩手的射术会高出同队其他人一大截。 老李伤了腿后,境界未涨反跌,如今只有三品修为,但浸在他骨子里的对危险的判断还在,侧耳听出破空声的方向后,在半空的身姿凝空一扭便躲过了身后黑衣人这一轮的攻击。 他记得七星弩发射的间隙有三个呼吸,催动真气在体内快速流转,不再顾忌身后的危险,加速朝前方的黑衣人追去。 “废物!” 身后破空声势大,前方的这个黑衣人明白同伴拦截失败,转身时动了火气,一拳朝追上来的老李面门打去,老李立刻将上半身向一边倒去,而后躬腰侧肩向黑衣人的胸膛撞去。 黑衣人眼中精光爆燃,明白这些老家伙能够活到现在本事其实不低了,打空了的拳头立刻松开,五指并拢作刀,找准老李脖子和肩膀那个空当落了下去。 老李动作不慢,立刻抬起右手想要护在脖子之前,可惜黑衣人不给他这个机会,一直空着的另一只手在他抬起右手的同时,五指作爪抓住了他的右手腕,眼看脖子这种脆弱的地方要结结实实地吃上一记手刀,老李大喝一声,将全身所有真气聚拢在右肩之上,拒绝地撞上了黑衣人的胸口。 “啪——嗒——” 清脆的击打声才刚刚响起,真气碰撞在一起后的气劲肆虐声立刻打作,这种没了技巧回旋余地的硬碰硬,就看谁的境界更高,真气更加雄浑了。 老李一张满是岁月风霜的老脸涨得通红,在这拼劲全力也要为司无瑕争取逃跑时间的这一刻,他的真气程度甚至一度回到了以往的二品境界,可惜能够成为慕容家亲卫最低的也是二品修为,在几个呼吸之后,半空中的气劲涟漪猛然爆发,老李一头栽向了地面。 “妈的,死老头就是麻烦。” 黑衣人浮在半空,拿起挂在腰间的强弩,直接在弩臂上上满了弩箭,对准陷在泥泞里不断挣扎的老李一通攒射。 好在黑衣人一开始就用上的最难的九箭齐发,准头不够,还被赶来的同伴用精湛的射术挡住了射向老李面门和心口的俩箭。 看着即使用力挣扎会越陷越深也在不断努力地老李,赶上来的黑衣人目光从投向老李大腿那里,之间在那只健全的大腿上,有一只弩箭只剩下箭尾露在外面,他语气不愉说道:“大人只是叫我们把他们抓回去,你伤他干什么?” 心中的戾气少了几分的黑衣人瘪瘪嘴,转身朝前方的夜色飞去时不屑说道:“他们要跑,我只是让他这条腿也跟另一条腿一样而已,大人绝不会怪罪我们。” “你最好把那女人抓回来,在说这种话不迟。” “还不是你没能拦住他,不然老子早就把那女人抓住了。” 黑衣人身形突然拔高,一层清光蒙上他的双眼,他冷笑一声,“找到了。” 说完,他便如一只利箭朝前方激冲而去。 可下一刻,他在停在原地的黑衣人眼中,就想是一只断翼飞鸟一头坠进了漆黑的沼林。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两百三十二章:木青杀人 地面,快速穿梭在斑驳树影间的木青探手一抓,将锋刃上拖曳出些许血迹的短剑握在了手中。 不愧是慕容家的亲卫,他看准时机用上了学自渔夫驭剑术的一击,虽然洞穿了对方的身体,却被躲过了致命要害,等他驭剑倒转想再补上一击时,对方决绝地加速坠进了黑暗的沼林。 耳边听得有破空声呼啸着快速推进,在枯枝间跳跃穿梭的木青改变了注意,直接凌空而起。 木青越过黑衣人坠落后躲藏的区域,朝着呼啸声来的方向撞了过去。 想要救援同伴的这个黑衣人,体型要纤细许多,在感受到从木青身上朝她涌来的凌冽杀机后,方向一变,斜斜落向地面后,一边跳跃着后退,一边抬起九星弩尝试着瞄准木青。 突然,黑衣人跳跃后退的动作一滞,整个人站得挺直,凝神静气,右手控着弩机,左手架着弩臂,已经锁定了木青。 一阵凉意从后劲窝升起,初入二品的木青对危险的感知又上了一层楼,知道自己此时已经被对方的气机锁定,但他不仅没有改变方向,反而加速朝黑衣人冲了过去。 木青想要速战速决的意图展露无遗,黑衣人双眼明亮如烛,视线,弩箭,气机连成一线,已经完全落在了木青身上。 “咔哒——” 伴随着清脆的勾簧声动,被真气点亮特殊纹路的三支弩箭瞬间了九星弩的弩臂。 这次不再是三件连发,而是三箭齐发。三箭成品字型,一箭射向木青眉心,另外俩箭射向木青左右两边的胸口。 圆月渐升,银色的月辉为这片死气沉沉的沼林渡上了一层魅影。 木青和持弩的黑衣人相距不过三十四丈的距离,他在加速,三支弩箭也在加速。 尖锐的呼啸声将沼林的沉寂完全撕碎,三支威力皆不弱于二品巅峰一击的符文弩箭在越发深邃的夜色中拖出了长长的流光,眨眼之间,眼看着就要被三箭洞穿的木青爆喝一声,真气狂涌而出包裹住了全身,竟是用着一力破十会的蛮横办法,硬生生地撞开三支弩箭,朝黑衣人飞了过去。 黑衣人在品字形弩箭未能建功后,深吸一口气,引弓上弦,在吐气的同时,真气狂涌向弩臂中的弩箭,再射出一箭! 黑衣人的视线跟随弩箭飞向了木青,境界越高,越难做到超越自身境界的一击,这一箭一直被她引以为傲,威势相比前面三箭已经攀升上了另一个台阶,达到了一品的实力。 可惜木青只是伸出右手用手背轻轻一拍,那支好像将月色也切开了的弩箭便斜飞向了远处的黑暗中。 “呃——”一声忍耐着的痛呼在这片天地中显得异常刺耳。 黑衣人心底一沉,同伴可能被拍飞的弩箭所伤,对方的实力到底有多强? 没有逼出木青的换气间隙,黑衣人也不敢再犹豫,趁着木青距离她还剩下最后三丈的距离时,抬起九星弩,九箭连发,看也不看,便转身向身后逃去。 木青心神一凝,对方箭术实在让人震撼,九箭攒射齐发明明给人乱如星雨的感觉,可等到他面前时却全朝着他胸口而来,木青不想放黑衣人跑远,包裹他周身的真气汇聚成一面碧色之墙,直接朝九箭强推而去。 木青依旧保持着极快的前进速度,那些弩箭在撞上他以真气化做的墙壁后,或是弹射着射向别处,或是直接断折。 黑衣人双唇抿成一线,身后的凛冽杀机越追越近,她完全没有料到就算是九箭齐发也未能阻挡对方分毫。 木青没有猫追老鼠的心思,在接近这个黑衣人身后时,伸出右手作刀,毫不犹豫地朝黑衣人后颈砍去。 黑衣人也知道逃不掉了,一脸决绝地转身面对木青,拔出弩臂上一枝泛着青紫色的弩箭就撞向了木青的胸膛。 木青手刀落空,顺势向黑衣人的肩膀拍去,但在看清黑衣人的脸后,木青手上的动作明显慢了一下,而黑衣人低着头只顾着将淬了毒的箭矢刺进木青的胸膛。 “砰——” 木青一掌将黑衣人拍飞了出去,黑衣人倒在地上吐血不止,他正要开口,突然转头朝身后的黑暗看去。 只见一枝缭绕着火焰的响箭径直射向了夜空。 是黑衣人在向他附近的同伴报信,木青心中一冷,拔出心口的弩箭将对方的右肩钉在了地上。 “你最好不要尝试着逃跑,你那同伙可没你这么幸运。” “是你……” 黑衣人睁大了眼睛,看着曾经训练过的这位学员…… 木青冷淡地丢下一句话后,便转身朝响箭升起的地方飞去。 黑衣人来自慕容家的亲卫队,明显精于隐匿气息,木青将灵识在身前十丈的范围内铺展开来,在这个范围内,就连夜空中空气流动的最细微变化他都能捕捉到,终于在改变了三次方向后,木青停在了一处泥泞的沼泽边缘。 木青闭上眼睛片刻,再次睁眼时,掐诀作剑,炙热的幽蓝色剑气直射向一处毫无痕迹沼泽表面。 “轰——” 在剑气还没有射进沼泽里时,一道身影破土而出,直接朝木青直扑而来,木青冷笑一声,直接一拳打在了来者的肚子上。 肚子上才被一剑洞穿而过,现在又被一拳将勉强粘合的伤口打裂,藏身在沼泽中的黑衣人痛叫一声,双臂打开,抡起手掌狠狠地拍向木青的太阳穴,木青脑袋向后一样,黑衣人狰狞一笑,双掌重重地合在一起。 “啪——”泥浆伴随着响亮的击掌声四溅,随后便是一股异常难闻的气味在木青面门之前蔓延而开。 黑衣人见目的达成,借着木青拳头上的余力,身体向后翻转,手掌向泥泞的沼泽表明一撑,几个翻转,便已经藏进了夜色中。 每一个能够加入亲卫队的人,不仅要求至少得二品修为,还得有一项能力是超过其他队友的,那个女人长于箭术,而他则长于身法。 不然他也不会托大到放任司无瑕逃跑。 木青鼻子一皱,刚才这个黑衣人用上了毒,他稍稍运转万毒心经便将胸口的毒素和空气中的毒素消化成自己的真气,这一次干脆站在原地,心神归于识海。 在和王叶青母女同行的有一晚,木青月下练剑后打坐有感,机缘巧合之下进入过灵胎通灵的感悟状态,世界万物,但凡有灵,都在他的识海中有了自己的意识。 在第一次进入选召空间,木青又得到了一门大道观想之法,如今他初入二品,已经能够通过观想之法,主动地进入灵胎通灵感悟装填。 虽然只有一刻钟,但找人又需要多久? 木青闭上眼睛,三个呼吸之后,拔地而起,回身朝着老李陷进泥沼的那个方向直射而去。 永远不要去尝试揣测隐谷这些人的人心,因为会觉得恶心。 捂着肚子的黑衣人无声地穿梭在沼林之中,脸上噙着淡淡的冷笑,年轻人仗着自己境界高,实力强就可以横行无忌了? 他在心里估算着木青中毒后还能坚持多久,现在只想多拖延一段花四溅,在经过被定在地面上痛苦呻吟的同伴附近时,更是有几分幸灾乐祸,叫你这女人跟我组队还一直臭着张脸,被自己箭上的毒杀死一定很有趣吧? 黑衣人忍痛深呼了一口气,年轻人不会知道,老子在这种地方摸爬滚打了多少年,这样的地方,我闭着眼睛都能找到无数条退路。 就在黑衣人为自己将木青耍得团团转而有些得意时,一道溶于夜色中的飞将停在了他的前面,他脚掌在地下一点,自己用胸膛撞了上去。 “呃——” 钻心的感觉,在黑衣人又跑出了几丈后,才来得如同堰塞决堤,他双手捂着胸口,抽搐着倒在地上。 木青站在地上这具不再动弹的身体后,竖起了一根手指,短剑就像是欢快的游鱼围绕着他的指尖。 木青手指轻弹剑柄,短剑直射向黑衣人的后心,确定对方真地死得不能再死后,木青在用手一招,短剑便回到了他的手上。 “驭剑术,真是一门入门简单,杀起人来又无比方便的剑术。” 木青感叹了一声,望着黄松谷方向,不知道渔夫会不会在黄松谷,如果在,等到大局落定到可以向对方认真讨教一下这门驭剑术的精髓。 木青朝前飞掠十几丈,扯起只剩半边身体露在沼泽外面的老李,又回到了之前那个黑衣人所在的地方。 竟然已经被对方升起了响箭,相比黄松谷那些人已经发现了这边的异样…… 木青回到黑衣女人身边时,她已经气若游丝。 木青眼中有些恍然,但依旧不慌不忙地蹲在女人身边,拔出女人肩头带毒的弩箭后,将手掌贴上对方的伤口。 “唔……你可以杀死我。”女人虚弱地呻吟着。 “你在我手上算是有两条命,现在算是用掉了一条,下次我可就不会手下留情了……谢教官。” 木青将真气冲进谢恨荷的体内,在替她解毒的同时,连续封禁了她几处关键大穴。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两百三十三章:拉人入伙 西边地平线上那最后一点残阳终于沉没了下去,越发深邃的青冥夜色笼罩着安静下来的沼林。 月色越盛,老树斑驳的倒影便越深,谢恨荷就站在这倒影里。 她捂着肩上的伤口,看着木青的背影沉默不发一语。 木青蹲在瘸腿老李身前,先是替他取出身上的箭矢,再清理了伤口中的淤泥,最后动作麻利地做了一个止血的包扎,想了想拿出一颗洁白的丹药喂了进去。 谢恨荷眼睛一眯,那是万花丹…… 也只有在这个时候,她才能将此时的木青与以前遇到的那个心慈手软的学员相提并论。 木青拍拍手,转身看着面前的女人,裂嘴一笑,“教官不走,是想把最后这条命也送给我?” 几处关键窍穴被堵住的谢恨荷自嘲一笑,“我能走?” 木青眼神清澈,摇头说道:“我这次不会杀你。” “那你也不该杀他。”谢恨荷眼神复杂。 木青冷笑一声,隐谷的人他又不是没杀过,看来谢恨荷还不知道他最近干了哪些大事。 谢恨荷当初教大家箭术时,明明一脸严肃认真,眼睛里却透着柔和的光,那跟其他教官看待他们或者像是蝼蚁或者干脆不像人的目光完全不同。 一个人对你好与不好,总能用心感受出来的。 所以不管谢恨荷如何看待他,但在木青那不想再回忆的十二年里,对方是唯一一个让木青在此时见到再回忆起过去,也不会排斥的人。 谢飞荷见木青一脸不以为意,平静说道:“我回去后,会如实禀报今晚发生的事。” 木青有些意外地看着谢飞荷,失笑问道:“你是在试探我的杀心,还是真不怕死?” 谢飞荷沉默半响,抬起头说道:“这只是实话。另外……就算你如今的实力已经不弱于一品,但隐谷的底蕴应该比你以为的要强上不少?” 谢飞荷其实只是认得这张青涩渐渐褪去但还保留了几分熟悉的脸,并不记得面前这人叫什么名字。 更何况“木青”这个名字还是木青成为新手刺客后使用的代号,所以谢飞荷完全没把面前看着面熟的男子与那个近日来很有些名气的两个字放在在一起。 木青凝起的剑眉舒展开来,确定谢飞荷不知道他干了哪些事,轻声叹道:“你说的对,隐谷的底蕴确实比我以前以为的要强上不少……但我说不会杀你就绝不会食言。” 谢恨荷心里松了口气的同时,皱眉不已,搞不清楚木青为什么会如此托大。 木青突然问道:“你知道那边的情况吗?” 谢恨荷的视线顺着木青抬起的手臂方向而去,迟疑道:“黄松谷……确实有动静,但我被排除在那个行动之外,并不——” 她话音突然一窒,回头死死地盯着木青问道:“你是木青?” 木青点点头,视线停在远处那片黝黑的山影轮廓上,说道:“谢教官能第一时间反应过来,证明黄松谷那边有人在等着我喏?” 谢飞荷紧闭双唇,不再说一句话,跟那个已经死在木青手中的队友一样,她自然也能感觉得到黄松谷正在蕴生着一场危险的风暴。 木青稍稍对黄松谷的危险有了一定的心里准备,不再奢求从谢飞荷口中问出什么有用的信息,视线在沼林中一转,停在其中一颗光秃秃的树干上,喊道:“我和她们不是一伙的,你放心。” 司无瑕从树后走了出来,她极为小心地没有立刻过来,而是隔着老远朝木青鞠了一躬,感激道:“多谢公子救命之恩。” “救命之恩算不上,我只是碰巧路过。” 木青扶起老李,朝司无瑕招招手,司无瑕终于忍不住走到近前,见那个黑衣人在木青身边老老实实地没有动弹终于松了口气。 司无瑕接过昏迷过去的老李,嘴里不停地向木青道谢。 木青心里已经在想着怀草诗和宁初是不是已经身陷黄松谷,摇头说道:“我还要赶路,你们快走吧。” 司无瑕有些呆愣,视线在昏迷过去的老李和木青身上游移,想要开口又实在不好意思。 木青说道:“这位老伯大腿上的伤势没有他脖子上的重,我给他用了一颗万花丹,性命绝对无碍,至于接下来……” 木青看向谢恨荷,谢恨荷轻轻摇头,说道:“来抓她们回去的只有两人。” 木青点点头,建议道:“我来的路上也没碰到其他人,你们那就还是从这片沼泽北上吧。” 司无瑕神色松缓了许多,想了想,连忙将肩上的小包袱取了下来递向木青,诚挚道:“公子,万花丹太过珍稀,我这里所有财物加起来可能也及不上它的价值,还请公子不要嫌弃。” 木青笑问道:“逃离隐谷的盘缠给了我,你们要在路上讨饭吃么?” “走吧走吧。”木青现在都有赶人的架势了。 司无瑕点点头,背起老李走出十几步远,停下来转身望向木青,一脸歉意说道:“还没请教恩公姓名。” 木青摇摇头,说道:“快走吧,你们选的这个时间很好,既然要脱离隐谷,那朱雀城也不要久待。” “嗯——公子以后若是需要小女的地方,小女绝不推辞。”司无瑕抬眼认真地看着木青,将他的容貌记在心中后,低头再行一礼,便朝着远处蹁跹而去。 银色的月辉被光秃秃的枝丫撕扯成了许多片,司无瑕背着老人在光影之间穿梭,义无反顾地闯向未知的漆黑的远方,沉默看着这一幕,木青突然觉得这片原本有些鬼魅的沼林也生出了几分宁静与……可爱? “你为什么要出手救她们?”谢恨荷有些不合时宜地响起。破坏了木青幽幽问道。 因为担心黄松谷而紧绷的心境才有所松缓便被干扰,木青一脸郁闷地看向谢恨荷。 谢恨荷微微抬起下巴,幽幽问道:“是因为衡玉的关系?还是……你也想要脱离隐谷?” 木青干脆将视线投向了远处的黄松谷方向,谢恨荷等待了片刻,忍不住问道:“怎么处置我?当真直接放我走?” 木青收回视线,迎着谢恨荷疑惑的目光,突然问道:“谢教官想离开隐谷吗?杀一个人也是杀,我不介意多杀一个人。” 谢恨荷猛然睁大了眼睛,“你什么意思?” 木青微微眯起眼睛,谢恨荷的反应有些出乎他的意料,“我已经在这里浪费了很多时间……谢教官若是想跟她们一样,隐谷若是追究起来,我会说你们都死在了我的手里。” 谢恨荷低声问道:“你不怕隐谷对你的出手?……那你有办法,能够逃脱隐谷后面的追查?” 木青挑眉道:“我现在多杀一个人更少杀一个人有区别吗?” …… 谢恨荷抿着嘴,木青今晚不杀她,回到隐谷多半会被区别对待了…… 谢恨荷直视着木青眼睛问道:“你不杀我,是不是就想到了这一点?” 木青还是反应了片刻才搞懂谢恨荷的意思,摇摇头,双手探向谢恨荷的肩头,谢恨荷身体骤然紧绷却又放松下来。 徒劳的反抗只会让自己更痛苦,让施暴者更得意。 “嗯?”确定真气在体内正常流通,谢恨荷脸上的线条柔和了些,抬头说道:“你可能不知道,想我们这些亲卫都吞下了截道丹,这种丹药对于以后的修行影响很大。” “我也吞了一颗截道丹……”木青感觉自己似乎没有受到什么影响,问道:“是不是每隔一段时间就必须服用掺杂了地灵根的万花丹?” “……没想到你知道这么多,对,差不多是一年一次,最关键的还是地灵根的作用,这事关慕容家的一个秘术,我只有一些耳闻。” “不要阻挡我的真气,我看一下。” 谢恨荷想起木青之前替自己解毒的轻松,点点头,目光中带着希冀。 片刻过后,木青蹙眉说道:“我没在你经脉之中发现什么有什么残留的毒素或是隐患,如果截道丹真能影响修行,可能作用于道心,我暂时还没有办法。” 谢恨荷眸光稍稍黯淡,倒也没有太过失望,“截道丹只有在需要服用的时候,才能感受到那股焚心的迫切,现在找不出问题倒也正常。” 木青想到自己也吃了颗截道丹,暂时压下这点隐忧,“我认识两位出身隐谷的前辈,她们如今都是与我志同道合之人,不知道谢教官愿意加入我们吗?在下以后一定竭尽全力去寻找解决截道丹影响的办法。” 谢恨荷眸光明灭不定,突然说道:“黄松谷的危险说不定是针对你的。” 木青笑道:“有些事情,知道了就不去做吗?谢教官可能不清楚,我的师叔还有师姐她们可能都在黄松谷。” 谢恨荷认真地看了木青几眼,点点头问道:“你有什么路子?我直接去找她们吗?” “嗯……谢教官你可以直接去朱雀城的清溪河畔的旧院,找听梅小筑的檀儿姑娘。” 谢恨荷蹙眉思考片刻后,说道:“这好像本就是隐谷的情报暗桩,我到时候要跟谁见面?” “以前的天榜刺客,王叶青,她如今已经是超凡阶的高手了。” “竹叶青?”谢恨荷眉眼间的惊讶实在有些遮掩不住,轻声叹道:“看来你不是闹着玩的,离我下次服用截道丹还有半年,希望你能帮助到我,而我可以在这段时间替你做事。” “可以。”木青回答的干脆利落,笑着说道:“正好王夫人也需要谢教官这样厉害的帮手。” 木青从张芍药给她准备的荷包里拿出了十颗万花丹,说道:“这其中一颗就送给谢教官,其它的就暂时交给王夫人,王夫人自会处理。”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两百三十四章:展开救援 黄松谷,气氛安静而压抑,凌乱搭建起的帐篷间陆续有篝火生起,零散在四处的火光将漫进谷内的夜色切分成了大小不一的光影碎片。 宁初屏息跟在怀草诗身后,沿着那些光影交替的缝隙行走,视线偶尔掠向稍近一些的火堆旁,就能看见一些外门弟子坐在篝火前,忙着晚饭。 湿润的木材在燃烧时会爆开“哔啵”的声响,火光在刹那间会摇晃得剧烈一些,将她们的脸映照得更加明灭不定。 火光或许能驱散开包围过来的夜色,却不能驱散走笼罩在这些人心头的阴霾,连续几日都被限制在谷内不许随意走动,更不能离开,她们比起往日都沉默了许多…… 宁初收回目光,默默跟在怀草诗身后,落脚时触地的声音微乎其微,朝着营地西南一角潜行而去。 而在营地北边,靠近黄松谷入口的地方,那些担忧自身前景的外门弟子并没有发现此地多出了两顶不起眼的帐篷。 帐篷内,慕容修明看向沉默的衡玉,问道:“她们真地会来?” 衡玉目光平静,轻声道:“肯定会来,但是不是今晚也不一定。” 慕容修明冷哼一声,衡玉笑着解释道:“修明你要知道,世上最无解的便是阳谋,她们就算明知黄松谷这里有问题,也一定会来。” 慕容修明张张嘴,却没把话说出口,衡玉猜道:“修明是拿不准那木青到底会不会来?” 慕容修明微微侧身,指着一旁,“如果那狗贼今晚不来,旁边帐篷里的两位要走,我难道能劝他们多等一两天,你可能不知道朱雀那老女人的脾气。” “哼——” “公子,你怎么了?” 一声女人的轻斥如雷炸响,慕容修明痛苦地捂着耳朵,见卫曲卫殇紧张地凑到面前,知道多半是朱雀那女人只针对地他一个人,郁闷无比地摆摆手。 看着衡玉脸上有些幸灾乐祸,慕容修明冷声问道:“旁边两位都不可能轻易出手,他们两个再加上你和郑时,四个人能不能对付一个木青?” 衡玉苦笑着摇头,“我虽然没亲眼见过木青出手,但白虎先生显然不会自降身份去抬举此人的。” “不过……若是碰上其他人,我相信卫曲和卫殇就足够了。” 营地西南角,怀草诗一路沉默地潜行至此,突然停了下来。 跟在她身后的宁初也发现了怪异的地方,不远处那三顶帐篷前没有生起一堆篝火,虽然拱卫在一起都相隔得不远,但与营地这边却有着宽达十几丈的距离。 在火光的反衬下,这十几丈的距离就像是一条暗河。 “你留在这边,如果情况不对,你立刻就走。” “师叔……” 怀草诗将声音压得极低,无比严肃说道:“我没跟你开玩笑。” 宁初点点头。 潜行不是逃跑,想要救人还不被发现,关键就在于一个“潜”字。 怀草诗这一路都极其谨慎,没有做出任何幅度较大的动作,但到了此时也不再犹豫,脚尖轻点,便向前方的黑暗中跃去。 怀草诗没有径直一跃冲向那三顶帐篷,为了降低跃进时微弱的破风声,极为有耐心地停了几次,才慢慢靠近三顶帐篷的一侧。 有微弱的声音从其中一顶帐篷传出来,怀草诗慢慢靠近,将脸轻轻贴了上去。 “嗯……珊珊姐……” “唔——哈,弟弟,爽不爽?” 怀草诗蓦然睁大了眼睛,这就是建文的声音,但那口水搅动的声音是怎么回事,里面那个女人是谁? 怀草诗不是还没尝试过爱情滋味的懵懂少女,心中一沉,颇有些进退两难之际,突然转身抬头看向了远处的夜空。 “啾——”一枝火箭升上了高空,声音传到这边来时虽然微弱了许多,但异常醒目。 “距离黄松谷应该有二三十公里,出了什么事?”快步走出帐篷的慕容修明也看到了这一幕,抬头问道。 跟在他旁边的衡玉脸色有些僵硬,艰难地控制着声调,“似乎是亲卫相互联系的响箭。” 说完,衡玉用眼角余光隐晦地打量着慕容修明的表情。 慕容修明一脸郁闷,头也不回地问道:“卫老大,这是怎么回事?” 卫曲寸步不离地紧跟在慕容修明身后,立刻说道:“公子,能够调动亲卫的除了统领之外,只有守护大人。” 卫曲抬头眯眼,看着远处夜空中那枚好似流星划过的火箭,“他们没出现在黄松谷,便做的事其他任务,在下不会知道,不过看情况他们是遭遇了生死危机……” “哦?”慕容修明舔了一下嘴唇,笑着说道:“会不会是他们撞上了木青?你们两个都不去救下手足?” 卫曲摇摇头,沉默了片刻的衡玉说道:“不可。” “嗯?”慕容修明看向衡玉,“那边只有一个女人,你和郑时还奈何不了?” 慕容修明眯着眼睛,摇头轻声解释道:“他们兄弟俩今晚是来配合我们行动,而且修明你伤势未愈,若是出了问题,不仅他们承担不起,我也不行。” 衡玉语气诚挚,慕容修明拍拍他肩膀,点头道:“那好吧,先把怀草诗那娘们抓住再说。” 衡玉点点头,“卫曲你们先不用动,若是怀草诗暗处有人接应再出来不迟。” 而在西南角这边,宁初发现情况有变后,立刻冲向了怀草诗身边,她们全然没有注意到黑暗中有一道极为克制的视线飘了过来。 “师叔,怎么了?”宁初压低声线,急切问道。 怀草诗蹙眉吩咐道:“你去旁边那那座帐篷看看,建文就在里面,我们马上带他离开。” “好。” 帐篷里,张珊珊搂住白建文脖子斜坐在他的怀里,听到帐篷外细微的动静后,睫毛颤动得更加厉害,眯成一条缝的眼睛里,绽放出一抹亮光,双手骤然收紧,和白建文拥吻得更加亲热。 怀草诗闯进来时,见着的正是这无比亲密的场景。 白建文面朝着帐篷的卷帘,怀草诗进来时,还有些迷醉的眼神骤然被惊醒,颤抖着就像用力推开张珊珊,可惜就算是已经站了起来,张珊珊也依旧依偎在他的怀里。 “师……师傅。” 怀草诗冷冷地上下扫了张珊珊一眼,沉声道:“你姐姐她们被关在哪里?” 白建文脑子里现在是一团乱麻,瑟缩着肩膀,不敢和怀草诗对视,一边低头整理松开的衣襟,一边吞吞吐吐地回道:“就在中间最大的那顶帐篷里,不过那边守卫太森严了,而且……而且……” 白建文瞧了张珊珊一眼,张珊珊对他嫣然一笑,他吞了吞嘴里的口水,说道:“姐姐和许师兄都被制住了经脉,运不起真气。” 怀草诗嘴唇抿成一线,蹙眉说道:“也只有先把你带出黄松谷,再回来救你姐她们。事不宜迟,快跟我来。” 怀草诗转身出了帐篷,见白建文牵着张珊珊的手一起,蹙眉道:“还不知道姑娘姓名?” 张珊珊低头敛眉,无比恭敬地说道:“师叔,小女张珊珊,是万花谷的外门弟子。” 白建文连忙补充道:“师傅,这段日子,都是珊珊姐在照顾我。” 怀草诗点点头,脸上的线头柔和许多,转身看向另一边,之间宁初带着一个女子走了过来。 怀草诗目光清亮柔和,停在林春梅脸上,想到两女的帐篷都挨着白建文,笑道:“阿初和芍药都说起过你,你叫林春梅吧。” 宁初身后跟着的正是林春梅,她朝怀草诗躬身行的是弟子大礼,亲声道:“弟子林春梅,拜见师叔。” 怀草诗拍拍林春梅的手背,视线停在白建文和张珊珊拉在一起的手上,眉梢一挑,“建文,我拜托春梅照顾你,难道她没做到,怎么刚才没听到你感谢春梅。” 白建文不敢和宁初顶撞,只是转头看向一边沉默不言,张珊珊倒是温和一笑,解释说道;“春梅姐平时照顾建文不少地方,是我我的原因,让建文说话欠考量,还请宁初师姐和春梅姐不要怪他。” 张珊珊笑着说话时,目光直直射向和宁初站在一起的林春梅,虽然那晚审问出林春梅的血月芝出自宁初这儿,但若不是亲眼看见,张珊珊依旧不敢相信,林春梅这个冷脸女人何时与万花谷首徒攀上的关系。 林春梅看向怀草诗,说道:“师叔,嘉禾她们那里暂时不可能救出来,时间仓促许多事情来不及解释,你和阿初带着建文先离开这里吧。” “那你呢?”宁初捏着林春梅的手,轻声说道:“如果被发现建文不再,你很可能会……” 林春梅直接打断宁初,摇头说道:“他们已经知道我和你的关系,想来会考虑我还有什么剩余价值,不会出什么大事。” “师叔带着建文,我带着你,正好。” 林春梅挣脱宁初的手,平静地看向张珊珊,问道:“珊珊你要走吗?” 张珊珊眯起双眼遮掩着眼里的冰冷,勉强一笑道:“春梅姐你不用试探我,在大事上面,我是不会拖累建文的。” 白建文听到张珊珊将“大事”两个字说得稍重,看向怀草诗,鼓足勇气说道:“师傅,你找机会去救出姐姐她们吧,我就不走了。” “而且……也走不了。” “他说得很对。”一个人率先越过了那条“暗河”。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两百三十五章:纵横之枪 帐篷边,怀草诗几女都看向黑暗地带的边缘。 一个眼神冷冽的男人走进她们的视野中,停了下来。 其实从黄松谷北边多出那梁顶帐篷后,郑时就一直躲在暗处观察着白建文这边, 林春梅小声说道:“是郑时,他们肯定一直盯着这边,你们快走。” 怀草诗看向宁初,朝白建文微微偏头,白建文连退两步步,一脸紧张说道:“师叔,宁师姐,我是个拖累。你们快走,再不走就真来不及了。” “闭嘴!”怀草诗瞪向白建文,“你想留下当个傀儡?” 白建文抬头看了怀草诗一眼,又低下头,抿着嘴倔不发一言。 怀草诗蹙起眉头,意味深长地盯了张珊珊一眼,转身快速说道:“宁初,按计划撤退。” 张珊珊不知道隐谷来了高手,估摸着就凭郑时一人拦不住怀草诗她们,装出一脸急切的样子说道:“建文,不要让师叔失望,你们快走,我来掩护。” “阿初,再不走没时间了。”林春梅说道。 宁初咬牙点头,扑到白建文身边,单手在白建文肩膀上一扣,就抓着不能动弹的白建文冲向了后方的黑暗中。 怀草诗一脸戒备地转向郑时,真气在经脉中快速流转,随时准备拦下郑时。 郑时从走进众人的视野中后,就停住了脚步安静地看着这一切,此刻直面怀草诗针对身上那股气势,一边嘴角翘起,讥讽道:“女人总是充满感性,弱者也一样。” 林春梅和张珊珊不知道何时站在了怀草诗身后。 怀草诗摇头说道:“快些离开,这里不管你们的事。” 张珊珊和郑时的视线隐晦地交错而过,视线下移盯向怀草诗的后背,眼神灼灼,白建文那傻小子虽然被她稍施手段就勾起了野心欲望,但对面前这个女人有濡慕之情,以后想要完全控制住白建文,这女人始终会是个障碍…… 林春梅不动声色地站到张珊珊前面,挡住了张珊珊的视线,看向宁初消失的方向,眉宇间带着浅浅隐忧,朝怀草诗提醒道:“师叔,那边有些不对。 怀草诗眯起双眼,宁初要带着白建文离开黄松谷,郑时却像是一个旁观者等着看一场好戏,已经很能够说明问题。 怀草诗沉默道:“隐谷如果还要得寸进尺,我们从并不缺鱼死网破地决心,你们不要牵涉进来。” “不好!” 怀草诗和林春梅突然望向同一个方向,那边刚一接触就爆发出了激烈的打斗声。 怀草诗身形拔高,径直飞向了战斗爆发之处,郑时抬起手臂一挥,身后涌出几十个黑袍执法人立刻跟了上去,他自己却不慌不忙地站在原地。 张珊珊张开嘴巴,眨眼之间,现场就只剩下了她们三人,她脸上一愣过后,嫣然一笑,冲到郑时身边,问道:“早就知道大人有后手,只是什么样的高手,能够让大人放心站在这儿。” 郑时淡淡地瞥张珊珊一眼,伸手抹掉她嘴角晕开的胭脂,笑意谆谆道:“免费的打手。” …… …… “砰——”宁初一剑劈退横扫向腰际的枪芒,才退一步,又听到了身后尖锐的破风声,“小心!” 宁初脚尖点地,转身的同时,一手回护白建文,一手竖剑在身前,以宽不过三指的剑身妙到毫颠地挡住了绽放出银芒的枪头。 “呲——”枪头在剑身上快速摩擦,剑身弯曲的弧度到达极限,宁初轻喝一声,真气包裹住剑身,硬生生地崩开枪头。 宁初才挡下这一击,背后又有破空呼啸声响起,又是一道横扫的枪芒。 “喝——”已经来不及再换新气,宁初强撑着一口周天真气不换,立刻回身,剑锋与枪身相交,真气肆虐,“砰”的一声,宁初身体后仰,脚下重重一跺,依旧因为力气不继,倒退出去。 宁初双手死死踩进地面,留下两道长大两丈的痕迹后才缓缓站直身体,而她依旧一手执剑,一手拽着白建文。 宁初双眼明亮,面前拦路的两人,境界应该与自己相当,用的是一套纵横合击的枪法,若不能先行击败其中一人,越被缠到后面,就会越会疲于应对,最后因为力竭而败亡。 “师姐,他们不会害我,你自己快走吧。” 白建文艰难地扭动脖子,他的衣领被宁初拽得很紧,颇为无奈地被拖着行动。 宁初手上稍微放开一点衣领,想起好友春梅提到的一件事,冷淡说道:“真希望师叔能听到你这样说。” 白建文听懂了宁初话里的那份不满,哀求道:“师姐,我知道大家都是对我好,但你们有没有想过,我其实不愿意接受这种好意?” “这些话你还是留着跟其他人说吧。” 白建文的话倒是提醒了宁初,她决定暂时不管白建文的安危,放开手脚一战。 “笃——” 拦下宁初的正是卫曲两兄弟,他们感受到了宁初身上那份升起的气势,一脸不耐。卫曲更是将手中长枪杵向地面,沉声说道:“你的身手确实不错,但也别不知量力。” “哼——”一声冷哼,由远至近,场上几人同时转头,怀草诗的身形横掠长空,径直落到宁初身边。 宁初松了口气,师叔能够这么快赶过来,那叫郑时的实力应该不强,她连忙提醒道:“师叔,面前这两个都是二品,枪法共成纵横之势,我们合力击破其中一人。” 怀草诗却没有宁初脸上的那份轻松,她侧首停在远处密密麻麻的脚步声,轻声道:“那些巡逻的人追了过来,我们得速战速决。” 怀草诗脚下一点就朝卫曲二人冲去,宁初斜眼白建文,有些觉得不值,却也是屏息凝神跟了上去。 “怎么回事?郑时那家伙是不是没出手?”离得有些远的角落里,慕容修明脸上有些怒意。 衡玉站在他身后,收回望向北方天空的视线,猜测道:“既然有意外之喜,多出一个宁初,郑时应该是想先放一人离开。” “放一人离开……”慕容修明目光一动,咀嚼出一些味道。 “不知死活!”这边,卫曲二人见怀草诗直接冲上前来,冷笑一声,立马双手持枪,拉开架势。 用枪之人有一个弱点,那就是枪围之外尽皆敌国也无妨,但若是被近身突破到枪围之内,那么很容易被找到破绽。 怀草诗显然就是打的这个主意。 卫曲大步迎向怀草诗,一枪横扫,带着风声,拖曳出银芒,怀草诗立刻向后仰倒,后背离地不足一尺,枪身携带的凌厉气劲几乎是擦着怀草诗面门而过,怀草诗下意识地虚眯起眼,借着前冲的余劲向前滑出几步后,左手在地上用力一拍,整个人弹立而起,斜剑抹向卫曲的喉咙。 卫曲眼睛一眯,这个女人的战斗经验要比刚才那个高上一些,但他并没有后退,一只枪头突兀从他腋下向前刺出,刚好抵在了怀草诗的剑身之上。 怀草诗听到身后有风声呼啸而来,借力而退,卫曲兄弟俩还没来得及松口气,宁初一剑劈来,大开大合,刚好补上怀草诗的空缺。 卫殇立刻撤回枪头,卫曲鼓起双臂肌肉,握紧枪身,高高觉向身前。 “砰——”气劲肆虐,卫曲腮帮鼓起,肌肉虬结的双臂止不住地颤动。 宁初冷喝一声,经脉里的真气疯狂用上双臂,卫曲的膝盖已经止不住开始弯曲。 站在卫曲身后的卫殇适时递出一枪,怀草诗本想在一旁出招拦下这一枪,却惊讶地发现找不到站位,宁初也发现了这一点,只好抽身而退。 “再来!”卫曲抬起下巴,胸膛起伏换上一口新气,他们兄弟两人任何一个站出来可能稍显普通,但只要站在同一处战场上,一个横扫在势,一个纵刺在术,枪围重叠在一起后,正面战斗永远是二打一的局面。 怀草诗立刻越向卫殇的身后,兄弟二人站位一变,换作了道家阴阳月站位。 这样就算是宁初赫尔怀草诗同时攻击,兄弟二人也能通过巧妙的站位,获得短暂的共战一人的时机。 气劲肆虐,涟漪共舞,又是十几次碰撞,怀草诗和宁初依然没能率先击破卫殇二人,而一当她们想要带着白建文离开时,有很快会被牵制住。 “不行!”怀草诗眼看着不远处蔓延过来的黑袍,胸膛起伏说道:“我们破不开他们的合纵连横,你带着建文先走。” 宁初将额前的发丝挽到耳后,换上一口新气,沉默半响,说道:“师叔,建文不会有事,不如我们先走。” 怀草诗一愣,有些艰涩地说道:“孩子是我连累了你,但你最后帮师叔一次行不行?” 宁初抬眼看向前方严阵以待的两人,连她自己都不清楚换上了多少次气,眼中稍稍有些气馁,还是摇头拒绝道:“要走一起走。” 怀草诗摇头说道:“别意气用事,他们的防守足够厉害,拖住我们也不成问题,我们必须分开走,我来引开他们。” 说着,怀草诗也不等宁初拒绝,朝卫曲二人冲去。 宁初也看到了再不走就会被赶来的黑袍包围,飞身落到白建文身边,便朝相反的方向而去。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两百三十六章:无风之夜 黄松谷今夜无风,却搅动着月华,飘荡着流火。 隶属掌律一脉的黑袍执法队,人员大多来自隐视这一支,此刻人手一只松油火把,将黄松谷的半空照得透亮,火光勾勒出巨大的影子,就像一只嗅到血腥味的猛兽,朝宁初这边扑了过来。 宁初拎着白建文飞身离开,怀草诗反向而行,闯入卫曲二人的攻击范围后,双手紧握剑柄,真气涌上剑身,朝着卫曲重重劈下,卫曲连忙横举枪身。 “砰——” 一声颤鸣震破过后,溅射开的劲气扩散出阵阵气浪,气浪波及向远处,甚至将黑袍执法队手上的火把给吹熄许多。 卫殇本想拦下宁初,见哥哥卫曲抵抗得如此吃力,只能出手分担压力,怀草诗眼神明亮如星,真气裹住剑身,招招淋漓刁钻,竟是在短时间内迫得兄弟二人只能用尽全力防守。 不过几个呼吸,黑袍执法队的几十人再完成对怀草诗的包围后,便分出一小半的人朝一侧的山坡冲去。 山坡上,宁初拎着白建文在黄松间快速上行,几缕发丝被汗水打湿,粘在额头上,胸膛快速起伏,不敢有丝毫松懈。 刚才为求破开卫曲兄弟的合纵连横的枪法,宁初消耗真气过半,现在拎着白建文离开谷,远没有体力巅峰状态时那么容易,身后那群黑袍人竟然慢慢跟了上来,此刻不足三十几丈的距离。 “师姐,放开我,快去帮师傅吧。” 白建文一脸生无可恋,无比后悔当初没有跟姐姐一样好好修习无疑,只能任由施为。 “哈~我刚才建议师叔和我一起走,但她直接冲了上去……” 宁初脚尖在枝丫上一踩,跳向前方的一棵树,蹙眉望向山坡下被火把团团围住的地方,语气有些冰冷:“我能猜到你的一些想法,是不是觉得自己不自由?总是身不由己?” 白建文保持沉默,有些艰难地转动着脖子。 宁初一边跳跃着在林间穿梭,一边轻嘲道:“你这种不自由,是许多自由的人羡慕都没有的,如果你自己不够强大,天天渴望的自由,那也是一条狗的自由。” “我不会被他们利用的……” “弱者的自由只剩下死亡,唔……还不是死亡的方式,只是死亡的权利,你想要自由,那你怕死吗?” 宁初突然觉得有些无趣,也是这个时候才感觉到师叔怀草诗的不容易,白建文自己都不愿意被保护了,为什么还有拿命这么做? 宁初想想,也只剩下一种猜测,怀草诗认为被利用的白建文会对白嘉禾对她,甚至对万花谷都产生某种坏的影响。 郑时突兀拦在前方,视线射向宁初,一边嘴角翘起,听说这女人跟木青关系很好,正好可以用来热个身。 宁初停下脚步,抓着白建文靠近身旁,鼻翼微动,沉默道:“原来你身上的香有问题,我知道这是他们的陷进,只是……你已经配合了他们?”” 宁初微微转头看向白建文,眼帘下垂,目光平静,白建文张开嘴正想解释,宁初却已经消失在原地。 破风声响,一道银色剑光划破林间,直刺向郑时! 宁初这道攻击,剑气充沛,剑意凝而归一,将发未发始终处在神意圆满的境地,郑时立刻收起脸上的轻佻,真气下沉,稳住下盘,在宁初这一剑到来时,上半身向一旁倾斜,堪堪躲过被长剑洞穿的噩运。 但这只是开始,宁初双眼明亮,轻喝一声,剑身微微翻转,收敛起来的剑气突然炸开,绝大部分都射向了近在咫尺的郑时。 剑气如浪潮席卷而来,郑时身上突然绽放出一层微光,剑气撞上这层微光后,竟然如同撞上了礁石,要么分开,要么粉碎。 宁初的眼睛眯成一线,双手握剑,手腕翻转使得剑身水平,腰肢拧转,带动着双臂发力,横切向郑时的肩膀。 郑时沉下腰身,依旧不退,甚至伸出双手,十指作爪探向宁初的手腕。 “他必定是有防御类型的灵气!”宁初暗自惊醒,脚下一点,放弃进攻,在郑时抓住手腕时退到三丈外站定。 这一次短暂的较量,远处的白建文只看到宁初消失后出现在郑时身前,而后又放弃攻击退到三丈之外,他松了口气,大喊道:“郑兄,这是万花谷的师姐,能不打了吗?” 郑时眼里说不出的讥讽之意,嘴上却和气道:“既然是隐谷自家人,那师姐何必做夜里潜行之事,不如回到黄松谷解释清楚,解开误会?” “对对对,这是一个误会,山坡下是我师傅,你们不要伤她。” “建文的话,执法队的人还是会听几分的。” 宁初蹙起双眉,眼角余光捕捉到慢慢包围过来的黑袍执法队,掐出一道剑诀,指尖一点就射向了郑时。 既然已经被识破意图,郑时也不再站在原地,脚下一跺,身形拔高,躲开这道剑气后,立刻俯冲下来。 直到此刻,郑时依旧不曾使用过任何兵器,只是双掌合在一起,径直撞向宁初。 宁初脸色从容,一手竖剑在前,一手双指并拢,抵住剑身向上一抹。 银色的月辉被层叠的松林阻隔,漆黑的林间,刹那间爆发出直冲夜空的剑光。 青木剑经,剑气可参天。里面记录了一式怀风花已经尝试过的剑招,以燃烧精血为代价换来境界的提升。 宁初点燃部分精血,换来了突破二品境界的一剑。 剑修在同境界的修士之中本就是对厉害的那一撮修士,如今这一道冲天而起的剑气,一品以下的修士,几乎是没有还手之力。 冲天而起的剑气搅动了月华,撕裂了松林,压向了郑时。 眼看着就要马上抓向这道冲天剑气,本想撞向宁初的郑时立刻一顿,身形再次拔高,低头看向林中的宁初,下一刻便朝远处掠去。 他机缘巧合之下得到一块防御灵兵,自忖一品之下没人能够破掉他的防御,但这道剑气显然不在此列,而且还有一点,此页朱雀玄武再次,郑时并不想出格,以二品的修为硬抗一品的剑气。 暂时逼走郑时,宁初强撑虚弱的身体朝白建文飞去,没曾想白建文见郑时被宁初打跑,竟然一脸遗憾地跑向黑袍执法队。 宁初一脸冷意,单手执剑,越过白建文,冲进群人,杀死几人后,挟逼退郑时的无匹气势,压得那些黑袍执法队的人不敢上前,只敢叫嚣着“与掌律为敌便是找死”的废话。 “走?”宁初走向白建文。 白建文张开嘴还在想着怎么措词,宁初一把拎起白建文的衣领,转眼便动了起来。 “我现在的实力不及平日的三成,必须快点离开这里。”宁初望着山坡上方被月色照亮的那道山脊,在白建文眼中不知疲惫为何物的她其实暗自焦急,如果前面还有拦路之人,她把白建文带走的可能便会小的可怜。 何况,看白建文一脸憋屈郁闷的样子,也根本就不想走。 “师姐,你说我们这一走,珊珊姐不会有事吧?”白建文忍不住问道。 宁初瞥了白建文一眼,冷淡道:“你怎么不稳师叔,不问你姐她们,那个叫张珊珊的女人做了什么你到底知不知道?” 白建文想起刚才宁初和林春梅亲密的样子,撇撇嘴道:“要不是珊珊姐,我还不知道,原来林春梅那个恶毒女人竟然会对姐姐她们下对,还是借我之手,实在可恶。” 宁初失望地摇摇头,在山坡上几个纵跃,便要越过山脊,突然心神一紧,停了下来。 山脊上的黄松较稀,月光洒了下来,宁初逆着月光望向某个阴影处,执剑而立,抬起下巴说道:“何必装神弄鬼?” “是灵识还是直觉?” 郑时走出阴影,嘴角噙着笑意,“巾帼不让须眉,宁小姐刚才那一剑可是羞煞我们大多男儿,我这里也有一剑送给你。” 郑时随手抛出一剑,长剑的破风声并不激烈。 宁初等到长剑离得近了,探手一抓,看清手中长剑,眉眼凝着冷意,“师叔她现在如何?” 又有持枪的两人走出阴影,来到郑时身后,笑着对宁初说道:“宁小姐你放心,我叫公子吩咐了,你的师傅便是他的师傅,他一定会尽心款待……” 郑时摇摇头,指着宁初身边的白建文,笑道:“宁小姐,我劝你还是放弃吧,白建文身上有他们隐视特质的追踪迷香,你带着他是不可能逃走的。” “不不,师姐你别这样看我,我虽然也不想离开,但并不知道此事。” 白建文最不想看到的就是现在宁初眼里这种眼神,平静没有波澜,那比失望愤怒更让人觉得无地自容。 宁初说道:“万花谷对隐谷已经妥协退让了许多,你们为什么不肯放过黄松谷这些人?” 郑时摇头道:“宁小姐,你这话怕有些不妥。” 宁初眼底生出些许无力感,道理如果管用的话,那还要拳头和刀剑干嘛,早就发现这世界上并不是非黑即白,道理只在可以管用的时候管用,但就算世道如此,也不想做出改变。 宁初竖起长剑,脸色肉眼可见地一点点苍白下去,抬起手臂就要向上横抹长剑,郑时丢给白建文一个眼神,白建文直接跑向郑时,“师姐,快走,不用管我。” 宁初艰难提起的心气直接泻掉。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两百三十七章:木青赶到 山坡脊是一条明暗的分界线,月光透过稀疏的枝叶泼在山脊上后,会顺着斜坡漫延下来。 宁初停下动作,逆光看去,白建文一头撞进了月光,而在月光之后的阴影里,山坡上排排黄松就像沉默的战士拱卫着阴影边缘的郑时三人。 满目皆敌。 宁初将多出来的长剑仔细佩好,疲惫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 “哈~我……我跟你们回去,可不可以不要为难宁师姐。” 白建文上气不接下气地弯着腰狂喘,这短短的十几丈距离他跑得是跌跌撞撞,特别是宁初目光落向他后背时,一度让他怀疑跑不到郑时面前。 郑时扶起白建文,将他拉到身后,解释道:“建文,我们何时为难过宁小姐?现在只是想请宁小姐回营地内,把误会解开就好。毕竟黑袍执法队已经出现了伤亡。” 宁初抬起下巴:“我的同门被你们肆意拘押在黄松谷,几个黑袍执法队又如何,如果你们不放人,我会问剑到底。” “小娘们比你那个师叔还要傲气,我就擒下你送给公子。” 卫曲胸前衣襟破碎,有一道几寸长的剑上,显然刚才为了擒下怀草诗,就算是兄弟合力,也受了伤,此时见郑时一直没有动作,心中郁气顿生,冷笑一声,单臂拖枪在后,就着月光冲下坡来。 十几丈的距离,又是下坡,不过弹指间,卫曲就冲到了宁初面前。 他左脚向前猛然一踏,顿住身形的同时,腰肢向左拧转,右臂肌肉瞬间鼓起,长枪被惯性拉出一个银色长弧,径直扫向宁初腰身。 “轰——”气浪排空,离得近的黄松被摧到了一颗,残枝断木一片,卫曲这一枪之力已经达到二品实力的巅峰。 宁初眼帘微垂,干净利落地倒持长剑,挡在腰身之前,卫曲冷笑一声,左手也握上枪身,后腰发热,真气通过双臂涌上长枪,他要以无匹的威势一击摧毁宁初的防御。 “嘣——”长枪撞上长剑,没被真气包裹的剑身瞬间弯曲到了极限。 劲气激射,宁初满头青丝飘摇不止,她腰身下沉,真气涌上左手,立刻以剑指抵住剑身。 在真气枪芒的肆虐下,宁初的指尖瞬间染红,血流不止。 卫曲嘴角噙起冷笑,看着身形开始摇晃的宁初,这种节约体力的伎俩如何能上得了台面,他手肘一收再一放,枪身留下一道幻影,便再次撞向来不及复原的剑身。 宁初嘴唇抿成一线,体内的真气只剩下不到三成,留给她选择的机会稍得可怜。 在卫曲动作时,宁初目光一凝,竟然收回左手,快速掐出一道剑诀。 “砰——”黝黑的长枪撞上清亮的剑身,宁初手腕拧转到极限,虎口出血,依旧不能阻止剑身被一股巨力裹挟着撞向她的身体。 破风声里,宁初被一枪砸飞出去,她人在半空,左手的剑诀则对准了卫曲的面门。 一道极为纤细的剑气在宁初的左手指端生出,下一刻便射中了卫曲的面门。 “啊——”卫曲大叫一声,捂着左眼,指缝间血流不止。 “大哥——”一直以为卫曲稳操胜券的卫殇立刻冲了过来,看着卫曲痛苦地样子,满眼怒色,提枪转身就冲向宁初。 十几丈外,宁初背靠着一颗黄松,手指放松又收紧,如实十几次才握紧手中长剑。 “嘶……” 宁初一双清丽的眉毛痛苦地皱在一起,她今晚的运气实在不好,被一枪砸飞十几丈,好巧不巧地撞上背后的这颗黄松,体内的气机堵在胸口,真气流转时如同飞絮乱麻,想要换上一口新气难如登天。 “不要——郑大哥,快阻止他们,不能杀了宁师姐。”坡顶靠近山脊的方向,白建文眼里满是焦虑,脸色苍白无比。 郑时沉默地看着战场,一眼不发。 卫殇提枪离宁初越来越近,凌冽的气势宛如实质。 在离宁初不足一丈之时,卫殇提枪一刺,凌厉的枪芒逼向宁初的面门,宁初轻蹙起的眉宇间蕴生出几分凌冽之意,抬起手掌往胸前一拍,吐出憋在胸前的一口淤血,提起真气,脚下重重一跺。 “咔嚓——”绽放银芒的枪头直接穿透了黄松的树干,而宁初堪堪敢在枪头捣碎面门之前,斜掠了出去。 “还想跑!”卫殇替兄报仇心切,眼见宁初纤细身形几个纵跃便越来越远,提枪正要追去,郑时却拎着白建文落在他的前方。 “可以了。” “对对,这位大哥可以不用追了。” “哼!”卫殇提枪一探,枪头离郑时的面门不到一尺,“你是谁?能管老子的事?我大哥被那女人伤了,你想放了她?” 郑时目露冷意,不想跟这种光长力气不长脑子的人多做解释,转头看向某处,“慕容公子,你认为呢?” “哦?我怎么认为?人都跑这么远了,我能怎么认为?” 慕容修明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山坡之上,身后跟着衡玉。 他们这么一耽搁,宁初已经越过山脊,没了踪影。 卫殇立刻朝慕容修明喊道:“公子,这人是绝对是故意放走那女人的,我和大哥本想擒下来送给你。” 慕容修明一双凤眼斜也郑时一眼,抛出一瓶伤药给卫殇,“替你大哥看看,如果伤了眼珠子,那快些去找玄武先生,看看他有没有办法。” 卫殇领命,扶着卫曲下坡往营地而去。 慕容修明此时才冷声说道:“郑时,就算有衡玉替你解释背书,我也不想这种擅做主张的事情有第二次。” 郑时嘴角微翘,“有的事情,真真假假确实是一场好戏,但如果没有人替我们传出去,那多遗憾?” 衡玉微微蹙眉,说道:“东北方大约三十公里外有求援火箭升空,离这里并不远,既然饵抛出去了,就回吧。” …… …… 酉时将尽,月上中天,一道身影跃出了沼泽边缘。 “难道没有其它办法吗?” “没有,你境界高了,自然便能减弱影响。” 木青抬头望向前方,黄松谷那边的山影轮廓越发清晰,月光之下,甚至能够看到山脊上生长的黄松。 确认没有偏离那道冲天剑气的方向,木青眼帘微垂,意识在识海中沟通着孟章。 “我今晚如果借用你的力量,最严重的情况会怎样?” “吾说过,借助吾力量的时间间隔越短,借助的次数越多,便会被道化。你今晚最好不要达到脱凡阶前期,甚至连超凡阶后期也不要。” 道化…… 木青细细咀嚼这个词语,心里悠悠一探,孟章这个家伙,有一句话说得没错,一旦借用过祂的利用,就算现在知道了每次借力都存在憋端,但依然食髓知味一般,难以拒绝。 木青一双剑眉微微挑起,刚才那冲天而起的剑气,他的印象太深了,这是青木剑经中不到万不得已不会使用的一招,他必选去,而且还得加快。 宁初在下行的山坡上,一边呕血一边奔跑。 万花谷如今的局面已经烂到不能再烂了,师傅怀风花昏迷不醒,怀草诗和白嘉禾她们被关在黄松谷,向来宁静独立如空谷幽兰的宁初眉宇间蕴生出了许多疲惫无力。 “不知道你这个时候,到西山境没有……” 沿途除了月光,无非是沉默的山林和夜风,疲倦就像一波又一波的潮水撞击着宁初脆弱紧绷的神经,眼帘不受控制地下垂,只有强迫自己想写别地事情,她才能拖着倦怠至极的身体往前走去。 从怀风花昏迷至今,宁初并未合眼睡过一觉,最深沉地睡衣再次袭来,宁初磕着一块石子,脚下一软,就要直挺挺倒向地面。 充斥整个视野的黝黑地面在快速接近,宁初已经下意识地闭上眼睛,结果一阵风吹来,一双温暖的大手接住了宁初肩膀。 “师姐……” 听到这个熟悉的声音,宁初强撑着的最后那根神经终于蹦断,意识完全沉入了黑暗之中。 …… …… 等宁初再醒来时,她发现自己又回到了黄松谷的山脊,她以为自己根本没有翻过山脊,略微紧张转头,一张熟悉的带着紧张之色的脸占据了她的大半视野,宁初这才稍稍放松。 “唔,扶我起来……”后背一团清凉温润,宁初眉宇舒展说道。 木青单手托住宁初后背,真气源源不断地送进宁初体内,问道:“师姐,情况怎么样了?” “你怎么来了?”宁初问出这个问题后,勉强一笑,眯眼打量以上中天的天光,问道:“我晕过去了这么久?” “现在已经是过了夜半,正是大好时候。”木青视线望着黄松谷内。 宁初连忙摇头,主动阻止木青输送真气的行为,“你别乱来。” 木青朝身旁的宁初裂嘴一笑,说道:“师姐,到底是我在乱来,还是你们在乱来,黄松谷明显是个陷阱……” 说到这里,木青也想宁初刚才那样勉强一笑,说道:“我如果要乱来,就不会等师姐你两个时辰了。” “师姐,下面是个什么情况,唔,他们里面的高手有几个?” 宁初见木青一脸眼熟认真的样子,知道多半劝说无疑,认真回想说道:“我和师叔遭遇了两个使用长枪的人,合纵连横颇为难缠。另外……还有一个郑时。” “哼,郑时,我正想找他,正好今晚一并解决了。”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两百三十八章:坡上分析 到了子夜,黑袍执法队巡逻的力度加大不少,举起的松油火把将整片营地照亮不少。 帐篷里,大多数外门弟子只知道不久前爆发了一场激烈的战斗,却并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是,听到帐篷外一会走远一会又走近的脚步声,更加担心起自己的前景,除了假装睡着,却没有更好的办法。 压抑着的沉默与递进着的喧嚣交替共存,黄松谷的气氛开始诡异起来。 山坡上,木青递给宁初几颗万花丹,宁初看着木青手里的那只荷包,笑道:“你这是把万花谷的家底都放进去了?” 木青笑道:“听芍药说,这些万花丹她和小姨替我存了好长一段时间,现在算是物归其主。” “哦?没想到师妹一开始就吃里扒外了呀?” 宁初疲惫的眼角生出几点笑意,面前这家伙其实不算外人,“你带着万花丹正好,我用万花心经炼化,至少可以恢复七成实力。” 木青连忙又分出几颗万花丹给宁初,等宁初盘膝打坐时,才轻声说道:“师姐这几天都没好好休息吧?” 宁初抬起眼帘,凝声道:“你想一个人下去?” 木青点点头,剑眉微扬,视线扫向山坡下,“他们人多势众,我一个人去探清情况再救人。” 宁初自嘲一笑道:“说到底还是显我是个拖累……” 木青径直坐在宁初身边,感叹道:“我好歹昏迷了几天,听芍药说,至从小姨和我昏迷开始,你就没合过眼,以这样的状态去战斗,何必呢。” 宁初不再争论,默默加快消化万花丹的速度,反正到时候腿长在我自己身上,等你下去后,我再跟上也不是不可以。 木青像是听到宁初的心声,转头说道:“师姐,如果一切顺利,我会先护送师叔她们离开,你就在山坡上接应好了。” “可以。”宁初答应得很干脆,又拿出一颗万花丹吞下去。 “只是你……好像也才晋升二品不久,那晚?” 宁初问得比较隐晦,就算自己和木青的关系还不错,但一些事关大道修行的隐私理应不去好奇窥探。 木青本就觉着解释起孟章一事颇为麻烦,抬起下巴,打包票道:“师姐,实不相瞒我可能就是那晚之后才晋升的灵生二品,至于那晚……我确实借用了外力,今晚很可能还要尝试一次,到时候,超凡阶后期也能一战。” 宁初越听,眉头皱得越高,清亮的目光落在木青脸上,“你会不会有事?” 木青心中一动,脱口而出,“那师姐你知道道化的具体表现有哪些吗?是变得失去理智,脾气暴躁,还是有其它可能?我借用外力后,可能会有这种后遗症。” 宁初虽然不知道“道化”有多严重,但还是松了口气,能够知道获得力量的代价,证明木青还没有被骤然强大冲昏理智。 “这件事,可以去问师叔……”说道这里,宁初住嘴。 木青轻叹一声,万花谷真是流年不利,多方觊觎也就算了,偏偏白氏姐弟还要被利用着去竖起对付白氏皇朝的正大光明的旗杆。 宁初眼中多出几丝疲惫,看着怔怔出神的木青,说道:“其实因为你那晚的出手,万花谷现在的处境比师傅预想的要好上很多。” “师姐,说这些还是见外了,难道因为还因为月九那家伙生我气呢?” 宁初被这么混不吝地一打岔,蹙起好看的眉眼,真有点生气地说道:“我是想说,隐谷现在这么做很不正常。” 木青眼中蕴生着冷意:“他们得寸进尺,终归会付出代价。” 宁初想起之前和郑时理论的场景,“要跟他们讲道理,恐怕只能把他们打趴下再说,只是若果真有那么一天,也许我们也不会想着讲道理,尊严永远只在剑锋之上。” 只是,宁初的眉眼间始终有几丝疑惑挥散不去。 万花谷妥协这么多,隐谷应该乐于维持一个稳定和谐的关系才对,为什么态度一边,不说嘉禾师妹,为什么春梅她们也不放回万花谷? 他们到底想做什么? 扯起反抗的木槿白氏皇朝的大旗,其实白建文一人足矣,那把师叔她们都拘禁起来,阻碍万花谷恢复稳定,这损失的难道不是隐谷的利益? 除非现在的问题,矛盾的焦点比万花谷带来的利益还要重要几分。 “师姐?”木青声音里有些紧张,突然沉默下来,难道出了什么岔子? 宁初摇摇头,抿起稍显干涸的嘴唇,半响才悠悠说道:“木青,这个所谓变天的计划,你知道多少?” 木青神色稍稍放松,回忆道:“我也是醒来那天下午才听说的,似乎是白虎他们这群人发起的。” 宁初目光一凝,心思明锐如她,总觉的黄松谷这里与这件事有联系,但依旧是雾里看花,懵懵懂懂不够真切。 宁初胸膛起伏渐渐平缓,连吐几口浊气,摩挲着腰间佩剑,说道:“我和师叔,因为前几天的事,心里都窝着一团火,不管不顾地就冲到这里,现在想起来,里面有些东西,有种刻意的痕迹。” “对了,芍药一个人在万花谷吗?” 宁初突然改变话题,木青脸上一愣,猜到了几分,诧异问道:“师姐?” 宁初转头,视线停在木青脸上,原本还很青涩的脸部线条坚硬了几分,加上下巴处的青色胡须,逐渐多出几分成熟可依靠的感觉。 她自嘲一笑,轻声道:“我虽然是万花谷的大师姐,但很显然,万花谷更需要你。” 无论是怀风花后续的那半分地灵根,还是心思稚嫩的张芍药都需要木青。 木青直视着宁初这双近在咫尺的清澈眼睛,稍显疲惫的脸上没有一丝情绪,“师姐,万花谷是因为你们才叫万花谷,我如果不救出师叔她们,我之前做的努力便是事倍功半。” “人只要还活着,就一直会遇到麻烦,要么解决麻烦,要么被麻烦解决。比起未知的还没到来的危险,我更害怕在自己有能力的时候没能保护好身边的人。” 木青眯起眼睛,可能只有张芍药以后会在哪一天突然想起然后明白,他为什么能够捱过隐谷的这十二年。 宁初的眉眼慢慢舒展,解下腰间怀草诗的佩剑递向木青,“我们都在按照自己的想法来期望别人,只是今晚你说服了我。” 木青挑眉一笑,接过长剑,站起身,俯视山坡下不断游走的火龙,“他们巡逻的次数很勤,但依然有半柱香的空当,师姐有什么建议?” 宁初和木青同站一排,指着营地中央说道:“这顶最大的帐篷里,应该就关着师妹她们,师叔也很可能在这里面。” “会不会太明显了些?” “……可能有些拗口,但……他们是知道我们知道这是个陷进的,为什么不更明白一点。” 木青沉吟不语,谷内的火把未曾熄灭,冷热对流的夜风吹向山脊,宁初将鬓角飘散的发丝挽至耳后,幽幽说道:“君子可以欺之以方,隐谷时算准了我们会救,如果想得更远一点,把你也考虑了进来,那绝不会只是这么几个人。” “郑时,二品,和我交手还没使用过武器,我到现在只知道他有不弱于一品的防御,至于另外那两个二品,像师叔停留在二品多年,想走应该能够,但要破掉他们的枪法,师叔做不到,我更做不到。” 宁初详细的介绍让木青想起了张子真张子善两兄弟,这两兄弟一个使刀一个使剑。 “郑时提升境界也不慢啊,不过就算他已经是一品也无惧。” “那万一是白虎那种存在的呢?” 宁初说道:“靠外力获得的实力提升终究不能长久,而且还有后患。” 木青默然,那晚和白虎的战斗,确实输了。 “师姐,若真有更白虎同一个等级的强者存在,我一定会力求自保,你放心吧。不过真遇到这种最糟糕的情况,你一定要头也不回的离开。” 宁初动动嘴唇还没开口,木青便自信笑道:“放心,我是怕你让我分心,论保命的能力我可不差了。” 宁初点点头,视线在营地内的那些黑暗缝隙间游走,一路往北,沉吟道:“就算你潜行时没被发现,也很难保证救出师叔她们之后的行动也不被发现,到时候他们的防御力量多半会集中在两侧山坡底。” 木青点点头,视线顺着看去,“你是说,如果被发现后,往北边那个入口走。” “嗯,北边本就是万花谷南下过黄松谷的入口,出了入口,立刻往东边转,走那边沼林。” 宁初转身手臂一指,木青会心一笑,“我就是从那片沼林来的。” 宁初记起那只升上夜空的响箭,斜了木青一眼,“那只响箭也跟你有关吧?” “嗯,我碰巧遇上,就杀了一个慕容家的亲卫,放走了一个。” “怎么还放走了一个?” 宁初可从来不是优柔挂断的女子,此时一脸严肃,木青微微汗颜,“放走那个是我教官,如果隐谷真要追究起来,我就说两人我都杀了。” 宁初多看木青两眼,噗呲笑道:“没想到你会考虑道这些了,当真是虱子多了不怕咬。”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两百三十九章:帐篷内外 飞来峰,黑色宫殿的大门洞开,微弱的烛光刚蔓延出来,就与门外的月光混在了一起。 姜星渊慢慢走出大门,看向崖边那道背影,沉声道:“不要做任何尝试。” 姜尚修沉默地望向东南方向,平静问道:“你们怕了?” 姜星渊冷哼一声,眼神冷冽地盯着姜尚修的背影,“住在房子里面的人,想把房顶掀开,何其愚蠢的想法。” 姜尚修眯眼,穷极目力也看不到远在百公里外的黄松谷,转头看向门边,轻叹一声。 姜星渊并没有限制他任何行动,当知道是慕容隐主导的这一切后,姜尚修明白就算敢去黄松谷也改变不了什么。 姜星渊冰冷说道:“你们总想着把我们这些老家伙掀翻,再按照自己的想法做事,却不知道这些能够让隐谷存在这么多年的规则,从来不是那么容易就能打破的。” 姜尚修回头,继续望着黄松谷那个方向,淡淡道:“那就不改变了吗?爹,我们的根基从来不在隐谷,甚至不在刺客一脉。” 姜星渊走到崖边,和姜尚修并肩而立,声音缓和一些,“你能想到这一点,我很欣慰,但你要明白,想要成事,成大事,就必须要有人……” 说到这里,姜星渊停顿一下,顺着姜尚修视线望去,否定道:“但绝不是这种人。” “他是有些年轻气盛,但这样很好……” 姜尚修迟疑问道:“朱雀会在黄松谷?” 姜星渊的视线落在姜尚修脸上,眼神复杂道:“如果不是她来出手,便是独孤卫……慕容隐做事,一向是考虑周全才出手,这也是我拦下你的原因。” 姜尚修默然。 姜星渊虽然生气于姜尚修现在越来越自自作主张,但有一点衡玉看明白了郑时却没看清,那就是不管是慕容修明和慕容隐,还是姜尚修和姜星渊,他们之间的血脉传承是永远也断绝不了的。 除了和慕容隐天然的阶级阵营,为血脉考虑,姜星渊也不想姜尚修就此与隐谷割裂,虽然那样其实对姜星渊来说更好。 而姜尚修也正是明白,为了一个木青,就在此时与慕容隐掌控的隐谷割裂,对以后的谋划并无好处,便也只能有所舍弃。 “一切就只能看你自己了,我们大家其实都一样……真正的根基只能是自己。”姜尚修心里稍显遗憾,看向远处的夜空。 …… …… 黄松谷的营地内,巡逻的两队人员相向而行,迎面撞上后,领头一人的视线在对方身后那些队员的面孔上扫过后,微微点头致意,之后才交错着分开。 交错而过的脚步声稍显零乱,火光慢慢分开,走在其中一只队伍后面的一个黑袍突然转头,目光落在另一队最后一人的背影上,迟疑再三,终究没有开口喊住对方,摇摇头跟上了自己的队伍。 “好险……”木青拉低宽大的黑袍帽檐,将火把举到与身前之人同等高度,朝队伍前进的方向望去。 此地到营地中央还有将近一里的距离,虽然这样做冒险了些,但如果走半丈距离便躲一次,等躲躲停停到了那边,说不定半个时辰都已经过去。 木青打定注意,先找准机会干掉一名巡逻的黑袍,再冒充对方,只是他之前没能发现一个细节:领队之人还会确定其他队伍中的人员面孔。 这导致想要完成杀人再冒充的过程,便只能在两队交错而过这短暂的时间内完成。 木青回头望向营地边缘的一侧山坡,又立刻收回目光,他心中清楚,只要自己出了事,宁初多半不会独自离开,所以现在的一切行动都要尽量小心,好在直到现在一切都是有惊无险。 就在木青跟在这一队黑袍慢慢接近营地中央时,在中央最大的帐篷内,怀草诗一瘸一拐地走到帐篷的边缘,侧脸贴了上去。 “师傅……” 白嘉禾想要过来扶着怀草诗,怀草诗摇摇头。 好半响,怀草诗一步步回到白嘉禾这边,蹙起的纤眉才稍稍舒展,“宁初没被抓住,这算是个好消息了。” 白嘉禾蹲在怀草诗身前,手指轻柔地替怀草诗涂上一层新药,又在陆凡柔的帮助下包扎好,怀草诗看着身前的两女,语气稍显宽慰,“你们都没事,就很好。” 陆凡柔已经在怀草诗的见证下,和许左缔结了姻缘,此时也跟着喊师傅,“建文小弟也是身不由己,你不要怪他了。” 白嘉禾抬起头,一脸难过地看着怀草诗,怀草诗轻叹一声,伸手探向了她的眉间,“建文是不是身不由己,已经不重要了,是师傅的过错,至从把你们带回万花谷就落入了他们的算计之中,既害了你们,也害了师妹她们……” 白嘉禾亲昵地摇着头,皱起的眉宇间感受着怀草诗指尖的粗糙,蓦然有些心酸,“我和建文这些年来的习以为常,其实都是师傅在前面挡着,师傅也会老……到时候谁来挡在师傅面前,我能吗?” 白嘉禾抬起头,抓住怀草诗的指尖,摩挲着说道;“师傅,我听师姐说过,万花谷的女子以前都是姓怀,我可以改姓吗,我想跟你姓。” 怀草诗目光清澈晶莹,疲惫的眼角微微上翘:“是知道了你谷主师叔以前也姓白?” 白嘉禾点点头,又立刻摇头,声音轻柔无比,缓缓说道:“爹死去的那一年,我还不到五岁,因为见得次数不多,其实……关于他的记忆已经很模糊了,而娘从生下我后便一直多病,后来又有了建文。 “我还清楚地记得,小时候最开始的那一次,便是师傅传授我和师兄剑术,对练时师兄又让着我……” “师妹……”许左坚毅的脸部线条柔和许多,眼里有些怜惜。 白嘉禾双膝并拢跪在怀草诗面前,牵起怀草诗粗糙的手掌贴上自己脸颊,“这个姓在爹娘死后便一直困扰着我折磨着我,连累了很多人,每当我看到一些人因为我和建文而失去性命,便觉得这债怎么也还不掉了。” 陆凡柔跪坐在一旁,搂着白嘉禾的肩膀,轻轻地拍着,“嘉禾,我不敢说和我一样的人有多少,但一些相遇,有的人一开始就带着目的而来,你不用内疚太过。” “其实……就连我也有自己的目的。”陆凡柔顿了下,斜了眼憨憨站在一旁的许左,男人的心思就是这么粗。 怀草诗抿嘴一笑,“凡柔说得不错,有些人一开始就抱着做扶龙功臣的想法,嘉禾你不用自累于心。” 白嘉禾“嗯”了一声,“师傅……如果这一次还能够回到万花谷,不管其他人怎么想,我便改姓,奉你为母。” 怀草诗用双手捧起白嘉禾的俏脸,目光清亮柔和,认真说道:“傻孩子,师傅姓怀,是因为师傅从下便是个孤儿,不知道爹娘是谁,你既然知道你爹娘,怎么能随意改姓。” 白嘉禾连连摇头,“我不管,谷主师叔能改,我就能改,以后师傅是师傅,便也是娘了。” 怀草诗眉眼弯弯,只听得“噗通”一声,许左也跟着跪倒怀草诗膝前,说道:“师傅,我其实一直不好开口,我也……” 白嘉禾瞪向许左,娇声道:“师兄,你一个大男人,跪着跟我抢师傅也好意思?” “我……”许左尴尬得直挠头。 陆凡柔“噗呲”一笑,清脆说道:“你们两个也是够了,江湖上拜师学艺从来都讲究一句话,叫作‘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师傅在大家心中不早就是娘了么,还要这么矫情。” “嫂子!”白嘉禾被说得低下了头。 怀草诗晃晃悠悠地站起来,又扶着白嘉禾三人都站起来,嘴角翘起:“几个傻孩子。” 她望向帐篷的门帘,轻声道:“嘉禾,姓不能随便改,我们每个人在这片天地出生,被赋予的第一个姓从来与我们自身性命攸关,你师叔原本天赋极好,因为……改了名字,才停留在灵生境多年。” 白嘉禾眼里满是遗憾,怀草诗立在她面前,牵起她的手,环顾着三人说道:“除非真地隐于深山,不再与外界接触。不然我们之于这个世界的形象从来都是由别人来定义得多些,只有等到哪一天,你们成长到大多数人只能仰望,他们说起你们时,才会是你们想要表达的样子。” 怀草诗捏了一下白嘉禾的手,笑问道:“师傅说了这么多,你觉得想跟你说什么道理?” 白嘉禾认真说道:“那就做自己,不去迁就这个……狗屁世道。” 怀草诗双眼一亮又很快黯淡下去,“可惜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人,死得都很早,所以我还是希望你们拼命地活着,只有活着才会有可能变得更强。” 陆凡柔蹙起眉,细心地看了眼怀草诗,隐隐有些担心。 怀草诗此时慢慢坐回简陋的床边,眉宇间透露着坚定,暗自忧心:“现在必须自救,不然等宁初回到万花谷,还会把木青芍药她们拖累进来。” 她抬头低声问道:“建文那边,你说与他听了?” 白建文被抓回来营地后,来过帐篷一次。 白嘉禾一提起白建文,脸上就有些怒意,凑到怀草诗身边,“师傅,他多半被那个张珊珊迷了心智,到现在还以为郑时这些人对他有多好,叫他留心营地内的守卫情况,有些难。” 怀草诗点点头,拍着伤腿,落寞道:“技不如人。” 许左满脸不愤,“这两个用枪的,我们当初没见过,不知道是好久冒出来的,但他们二打一,本就胜之不武。” 怀草诗捕捉到一丝蹊跷,凝声道:“你们之前到黄松谷,没见过用枪的这两人?”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两百四十章:紧张救援 帐篷内,怀草诗突然严肃起来,看向许左,“你对这两人没有印象?” 许左皱眉回忆了一遍,认真说道:“师傅,当天下午到黄松谷时,其实我们连郑时都没见着,就被……就中毒给弄倒了。” 陆凡柔补充道:“建文他并不知情,是张珊珊准备的食物” 许左连连点头,不过他对白建文也是郁闷异常,张珊珊都把我们下药弄倒了,怎么你还可以和她卿卿我我。 白嘉禾一想到白建文,皱起的眉头就没舒展过,抬头看着一脸凝重神色的怀草诗,诧异道:“师傅,难道这里面还另有隐情?” 怀草诗目光晃动,凝眉回忆道:“刚才建文是不是说过他和郑时五人一起回来的?” 白嘉禾点点头,“是的,不过除了郑时三人,剩下的两人建文没提,我当时生着气也没问,也许是后来才追上山坡的人吧。” 怀草诗喃喃道:“建文说郑时是因为他的原因,才没有对宁初动手……会不会是郑时他们故意放走的宁初。” 白嘉禾急促道:“不会吧……如果是故意放走宁师姐,他们想做什么?” “会不会是让宁师姐求援?”陆凡柔一脸震惊。 怀草诗眯起眼睛,道:“不能干等在这里了,嘉禾,你去门口,喊建文来一趟。” …… …… 西南角,张珊珊的帐篷里。 “啊,嘶——” “建文,没事吧?” “唔,没事,你轻点就行。” 白建文光着膀子,张珊珊跪坐在他身后,手指涂上药膏,轻轻地揉着那些淤青的痕迹,声音里满是怜惜道:“师姐忘了你不过是一个普通人,却要带你强行离开。” 白建文的额头上生出一层细密的冷汗,一边揩拭一边叹息道:“师姐她们是好心,但……” 他摇摇头,轻声问道:“珊珊姐,你说他们真地会放了我姐和师傅她们吗?” 张珊珊温柔一笑,肯定道:“既然你已经答应了隐谷的安排,郑大人他们当然会放了师叔她们。” 白建文转头,视线好似能够穿透帐篷,苦笑道:“可惜,我姐她们不理解我,更是对珊珊姐有很大敌意。” 张珊珊眼里亮光如水,依偎进白建文的怀里,“你姐她们现在不理解,但以后回头再看,也会懂得你的苦心与不易。” 白建文眼里满是坚定与柔情,“珊珊姐,谢谢你,若不是你拆穿了林春梅那女人的阴谋,我姐她们就被害了。” 张珊珊抬起白皙妩媚的俏脸,轻蹙道:“可惜,你姐她们肯定以为是我下的毒,其实姐姐我也是身不由己……” 白建文拍着张珊珊的肩膀,男子气概显露道:“珊珊姐,只要你我二人真心相待,我姐她们总会看明白的。” 白建文突然压低声音问道:“珊珊姐,你知道他们的巡逻情况吗?” 张珊珊目光一动,径直道:“他们轮换的间隔时间只有半柱香,而且越往中间走,巡逻的人数越多,建文你劝劝你姐她们,不要乱来。” 白建文点点头,“那珊珊姐,你有这几种药材吗?” 就在白建文向张珊珊寻求帮助的时候,木青所在的巡逻队伍刚走到中央区域的边缘。 木青抬头望去,一座大型帐篷立在那里,以其为中心,一丈之内是一圈空地,一丈之外,三层巡逻戒备的人马依次向外铺开。 木青这队黑袍才走到最外层的防线便不被允许前进。 “老兄,新到的命令,你们这些负责外围戒备的队伍,一律不再靠近这边。” 木青低头跟在队伍后面,暗自皱眉,“郑时绝对想得出来这种办法。” 木青猛然惊觉,因为实力的跨越提升,自己已经不把郑时放在眼里了。 其实他一开始就该想到,有郑时这种做事就做绝的人在,浑水摸鱼的可能性极低。 木青抬头,借着宽大帽檐的遮掩,视线隐晦地扫向那座帐篷,心里叹道:“师叔她们多半被限制了能力,如果硬闯,少了时间上的周旋余地。” 木青双眼一眯,视线尽头,帐篷的门帘从里面被掀开,露出白嘉禾那张稍显疲惫的脸。 她与最近的守卫轻声交谈了几句话,那守卫便不耐烦地朝外围走来。 木青低下头,随着队伍腾挪,身后半丈开外便是那个守卫,在队伍和其他队伍相遇之前,木青悄无声息地离开,跟着守卫一路往营地西南角而去。 “他就是白建文吧。”隐匿在暗处的木青,极有耐心地看着两人一前一后朝他这边走过来。 “这位大哥,我师傅她腿上的伤好些没有?” “马上就到了,你不会自己去问?” “嗯……那大哥,我进去会再被搜身吗?” “嗯?” 突然的沉默让白建文停下脚步,他回头看去,只见对方抬手整理着帽檐,“不用。” 白建文根本就没有听出前后声音有什么变化,脸上的喜意差点掩饰不住,捂着胸前,快步朝前方走去。 木青松了口气,从暗处那具尸体上收回视线,他倒不怕被白建文发现身份,只是他还想要进到帐篷里去,白建文的表情越自然越好。 不知道是不是老天爷觉得万花谷也遭受了不该承受的磨难,木青大胆冒险的尝试,竟然颇为顺利,也许是白建文来这边多了,那些守卫竟然没有盘问就主动放行,就这样一路来到了帐篷外。 白嘉禾听到脚步声,主动掀开帐篷的门帘,门边除了木青,已经有一个守卫代替了之前那个守卫的位置。 白嘉禾看着在面前低头不说话的白建文,声音清冷道:“进来。” 那个守卫突然开口:“大人有令,你们每一次来往,我们都要派一个人进去。” 白嘉禾断然拒绝道:“不行,你们这样里外包围了三层,难道还怕我们跑了不成?” “老三,你跟着进去。”守卫不容白嘉禾再说,指着白建文身后的木青就吩咐道。 木青正愁怎么进去,没想到还有这种天赐良机,低着头就朝门口走去。 守卫呵呵一笑,“老三,你还真是贼心不改啊。” 木青脚下不停,眼看就要撞上白嘉禾的胸部。 “站住!”白嘉禾一脸冷漠,不得不后退。 白建文见姐姐被欺负了,连忙上前,站在守卫身前,想要拉开木青,木青眼角捕捉到这一幕,快速低头凑向白嘉禾,显得异常霸道。 “你……” 白嘉禾抬起头,刚好看清了兜帽下的这张脸,眼睛不受控制地睁大,好在立刻反应过来,一边后退,一边装作无可奈何地说道:“进来吧。” 白建文也跟在木青身后-进到了帐篷里面。 “姐……” “住嘴。” 白建文摸着衣服里夹带的药材,眼神无奈地撇向木青。 怀草诗她们也发现帐篷里多出了一个不速之客,都把目光落在木青身上,白嘉禾快步走到怀草诗身边,“师傅,是他。” “嗯?”怀草诗一脸警惕地看向木青。 木青一边快步走向怀草诗,一边取下兜帽,在怀草诗愣怔之下,直接握向她的手腕。 “你……”怀草诗立刻噤声,同时看向其他人,用眼神示意。 白嘉禾立刻会意,走向白建文身边,故意将音调说得稍高一些,“你叫他们给我们准备点吃的还有清水。” 白建文张着嘴,还没有反应过来,一脸疑惑地指向木青,哪知“啪”地一声,白嘉禾直接打向他的手指,“听明白没有?” 白建文浑身一个激灵,终于想到某种可能,直直地看向木青,“听明白了,姐,还需要做什么。” 这边白嘉禾还在故意营造出一种谈话的假象,而另一边,木青一眼不发,真气已经在怀草诗经脉中流转起来。 经脉之中,如旱地遇甘霖,怀草诗眉梢稍稍舒展却又马上皱起,将声音压得极低,“你这样做,太冒险了。听建文说,除了郑时那三人外,还有另外两人,很可能是专门对付你的。” 怀草诗没有中毒,不过经脉之中存在两道封禁,十几个呼吸之后,他才松开手,一边拿出万花丹分给众人,一边开口道:“师姐还在外面接应我们,等师叔你们恢复实力后,我们便一起冲出去。” 怀草诗见木青一脸坚定,心中隐忧更甚,不得不再次提醒他:“黄松谷这个陷进,很有可能是针对你的,你不要大意。” 木青快步走到许左身边,轻声说道:“师叔,有些事情,知道便不做了么?” 许左主动伸出手,语气真挚道:“木青师弟,又得麻烦你。” 木青爽朗一笑,伸手搭在他的手腕上。 木青现在心念一动,真气便如臂指使,不过几个呼吸,许左便一脸欣喜地感受到了体内重新流转的真气,他二话不说,便吞下了手中的万花丹,消化起来。 “该我了吧。”陆凡柔凑到许左身边,伸出手腕,当初要不是木青出手相救,她已经死在那片山林里了,前几日离开时木青还是昏迷状态,此时心中的感激和问候在这种紧张的气氛下化归清澈一笑。 等替陆凡柔清理干净经脉之中的毒素后,木青才走到白嘉禾面前,白嘉禾抬起眼帘,眼神清亮无比,木青刚张嘴,却不知道该怎么称呼,芍药那妮子不知道哪根筋没搭对,明里暗里问过他好几次,是不是对她的嘉禾师妹有意思。 木青也是慢慢才搞明白,原来是面前这个女子向芍药打听过自己几次,被少女记在了心里。 白嘉禾不知道木青为什么沉默,挽起衣袖,伸出洁白的皓腕,莞尔一笑,地敛眉低声道:“木青师兄,麻烦了。”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两百四十一章:终于动手 木青见白嘉禾落落大方,伸出手搭在她手腕上,笑道:“我们还是以名字称呼吧,被称呼师兄挺奇怪的。” 木青的真气进入白嘉禾的经脉后,如同激流冲入堵塞的河床将污泥通通带走,白嘉禾渐觉轻快,垂下睫毛忽闪的眼帘,柔和低语道:“师兄可能不知,我的名字已经写入万花谷的祖师堂谱牒之中,按照入门早晚,我该称呼芍药为师姐,所以喊你师兄也是合理。” 虽然比木青大了几岁,但喊木青师兄并不会让白嘉禾有多少别人之感。 木青不置可否地“嗯”了一声,看向一旁,皱眉道:“师叔?” 却是怀草诗拿着万花丹,并没有服用,递向了木青,一脸认真道:“你用真气替大家疗伤,消耗肯定不小,把它吃了吧。” 木青恍然一笑,眯着眼摇头道:“听宁师姐说,你们的心法对吸收万花丹有事半功倍的作用,师叔刚才一战消耗更大。” 白嘉禾反应过来,朝木青摊开手掌,娇嫩的掌心上正是万花丹,结果她还没开口就被木青拒绝,木青解释道:“我把大家治疗,并不会消耗多少真气,更何况……我离开万花谷之前,芍药把万花谷剩下的所有万花丹都交给了我。” 一旁的白建文讷讷无言,瞥了木青一眼,眼底神色晦暗不明,珊珊姐说过,以后他待在隐谷竖起大旗,一定要有自己的力量,而他姐姐所在的万花谷自然应该最优先考虑。 白建文收回视线时,无意间注意到姐姐白嘉禾看向木青的那种眼神,清澈而晶亮,那是他不曾见过的样子,这让他不受控制地蹙起两道浓眉。 白嘉禾突然感觉到了白建文的打量,转头看向他问道:“你上次说郑时放过了宁师姐,你和他们五人一起回来的,其他两人是谁?” 白建文垂下眼帘,目光闪烁,他现在不得不考虑,一些事情会不会对郑时他们有什么影响,不然他就是两边不讨好。 “嗯?”怀草诗蹙眉,目光严肃。 白建文顶不住这道犹如实质刀剑的目光,心中自怨自艾没人理解他的苦衷,闷声道:“我以前没见过他们,只听称呼,他们一个叫衡玉,一个是慕容公子。” 怀草诗明显松了口气,目光慢慢柔和,看向木青:“如果只是他们,今晚你来,我们倒真有可能出去,但万事不能大意,我总觉得从你出现到现在,事情太过顺遂了些。” 木青想到自己几经波折才终于进到帐篷里来,并不觉得这是郑时他们在故意放水,但也沉声点头,“师叔放心,你们先打坐恢复,最多半柱香过后,我们便合力冲出去。” 怀草诗点头,服下万花丹后,便立刻盘膝坐下,其他人心中一凝,没有谁想当累赘拖累大家,都有样学样,吞下万花丹,补充着体力。 帐篷内一时间有些安静。 “你就是木青?” 木青转身,看向应该比自己稍小一点的男子,轻声说道:“你是白建文吧?我听宁师姐说起过你。” 宁初对白建文的观感可并不好,木青碍于怀草诗她们,倒也只是语气稍显平淡。 白嘉禾出落得沉鱼落雁,作为其弟弟的白建文自然也是一派临风玉树的仪表,不过兴许乱世的影响,大家都更把个人的实力作为评价一个人的主要标准。 白建文面对姿容不逊自己实力又超过自己好远的木青,显得有些局促,听到木青听起宁初,更是将目光偏向一旁,看到盘膝打坐的白嘉禾,目光一动说道:“我听许大哥说了,你在铁骨寨救了我姐。这个恩情我记着的……” 正在打坐的白嘉禾抬起眼帘,看向白建文的目光柔和许多,姐弟间相依为命的亲情总归是不可能消失的,她语气柔和问道:“建文,你不用操心我,我只问你,这次跟我和师傅走不走?” 白建文泛起喜意的眼角抽搐一下,愣了半天,迟疑道:“姐……珊珊跟我说了,只要我答应留在隐谷,她们迟早会放了你们,既然你们要马上就走,我也……我也……” 落在脸上的目光越来愈多,夹杂的情绪也复杂起来,白建文感受到其中的失望之意,干脆低头闭嘴。 “建文长大了,有自己的想法就随他吧……” “师傅……” 怀草诗幽幽说道,满脸平静,只是眼底深处多了许多倦意,白嘉禾直接站起来冲向白建文就要动手,白建文下意识退了一步又咬牙放落回原地,哀求道:“姐,你就让我试试吧,我这样做也是为了保护你们,不然,今天不是隐谷,明天也会天狩,甚至朱雀城。” 白嘉禾贝齿咬破红唇,满脸的恨铁不成钢,“当一个傀儡,就真能摆脱我们的噩运吗?” 白建文双眼通红,抬头看向白嘉禾,涩声道:“总比躲来躲去要好。” 白嘉禾冷笑一声,视线似乎穿透了帐篷望向营地西南一角,“是喜欢上了那个女人?” 白建文张张嘴,憋了半天憋出一句,“珊珊也有她的苦衷,姐你以后就会明白的。” “好,好……”白嘉禾抬起的手终究没有朝白建文的脸上呼过去,她一想到大家之所以会缩在这个帐篷里,就是为了救出一个不想被救出去的人,终于认清了现实,这就是一个不好笑的笑话,转身露出一个单薄的背影走向一旁。 木青沉默片刻,开解道:“建文这么做确实能够减轻万花谷的压力……如今我们实力不如人,隐谷得寸进尺,为了小姨也只能妥协。” 怀草诗默然,想到隐谷如今的遭遇,一半是时势使然,另一半也是因为自己带着白氏姐弟回到万花谷才给了环伺之人动手的契机,不免心头沉重了几分,看向木青,说道:“差不多可以动手了,既然宁初还在外面接应,那就由你带路?” 木青点点头,掀开黑袍取下腰间的长剑,递给怀草诗,环顾一圈,众人都是凝神点头,只有白建文站在一旁,成了一个异类。 白嘉禾从怀草诗手中长剑收回视线,看向杵在那里碍事的白建文,沉吟道:“我们手上缺了武器……想要一鼓作气地冲出去,最好有人分散注意力,建文你跟着木青一起出去吧。” 木青眼睛一亮,这个想法不错,既能吸引外面那些贼人的目光,他还能里应外合。 白建文此刻已经有些后悔不该出现在帐篷里,但如同珊珊姐说得那样,自己身份特殊,料想郑大哥他们不会太过怪罪才是,而且他们也确实答应过会放了姐姐,想通这一点,白建文连忙沉颌道:“没问题。” 白嘉禾的目光一直落在白建文脸上,见他答应得还算干脆,心中的芥蒂稍微小了些,劝道:“凡事多想,不要沉迷在别人的甜言蜜语中,知道吗?” 白嘉禾明显是意有所指,对张珊珊的意见还很大,白建文支支吾吾地答应下来,就朝外面走去,迎面半丈外之前那个守卫。 他朝着白建文微带讥讽地一笑,他们对万花谷这群女人还算优待,围绕帐篷格开的一丈距离,既是一种防备,也是一种隐晦地表态:留给你们一定的隐私空间,就不怕你们能闹出什么幺蛾子。 这是守卫从郑大人那儿听来的原话,他甚至能够看出郑大人在说着话时,眼里隐有期待。 “一开始是故意说那么大给我听的吧?”守卫问道。 白建文脚下微顿,语气稍显沉重,“有什么事你可以问后面那人。” 守卫呵呵一笑,朝白建文身后隔着几步远的木青笑道:“老三,我说你就不该进去,我还挺期待他们能闹出什么幺蛾子的。” 白建文走过守卫的身边,木青和守卫并肩而立,沉声道:“是吗?” “嗯?”守卫轻咦一声,下一刻,他的视野就被一只手掌充斥填满。 木青和守卫面朝着相反的反向而战,他的手掌无比流畅地呼向守卫的脑袋,在白建文回头一撇的视野中就像是亲密的好兄弟见勾肩搭背的玩闹动作。 “嗤——”木青的如钩五指死死地扣在了守卫的脸上,这个守卫在黑袍执法队中算得上头目级别,比队长的实力还要高一些,但也不过三品修为,木青的大拇指扣在守卫的眼角,对真气的使用在这一刻无比巧妙,根本没有劲气肆虐而出,只是在一瞬间从拇指尖激射出一股极为凝实纤细的真气,在刺穿眼角之后,瞬间捣碎了守卫大脑里的一切。 守卫本能地想要发出临死前的最后一声呐喊,可惜他的嘴巴被木青用手掌死死堵住,只是肩膀抽搐了几下,便丢了性命。 “朝前继续走,不要回头。”木青低声说道。 “哦,哦。”白建文的声音在空旷的夜色下异常艰涩低沉,嗓子里就像被石子堵住一般,立刻迈开脚步。 白建文神色恍惚,心中更是惊骇无比,他知道木青已经出手了,却又看不出出来丝毫出手的家迹象,不得不对木青更加高看几分。 木青迎着一丈外的某些目光,嘴角微动,脸上带着笑意,借着偏头的机会,隐晦地扫视了一圈四周。 “我不是那老三,你可以去陪他了。” “这老三多半又在跟老大吹嘘那些女子的柰子有多挺,脸蛋儿有多美了,你看他笑得多贱。”外面这些守卫视线交汇,对老三很是鄙夷。 子夜过后,孟夏夜的风还是凉意更多,木青身边的这具尸体在夜风中快速失温,想要倒下去却又不能。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两百四十二章:披荆斩棘 木青横臂挡在尸体胸前,手指在黑袍上擦拭着血迹,顺势探向尸体的腰间。 众目睽睽之下,木青的动作是自信与大胆的,也正因为有许多双眼睛都能看到,这些守卫反而丧失了警惕,还以为木青仍在和守卫推搡玩闹。 “你就留在这里吧。”木青收回视线,在拔出对方腰间的佩剑的同时,抬起手朝尸体肩头重重一拍,“啪”的一声响,这声音太过清脆,众人的目光都被吸引到他的身上,明显有了疑惑。 可没等他们反应过来,木青已拖曳出道道残影朝营地东边冲去。 白建文此时已经走到最里面这层守卫面前,听闻身后不加掩饰地呼啸声,在守卫面前表达着自己的震惊,侧身看去。 几乎是一个眨眼,木青就冲到了第一层守卫面前。 “老三……” 质问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木青便以一道明亮的剑光回应了对方。 “呲——”鲜血溅射,木青一剑割破守卫的喉咙,起身而进,反手拔出对方的长剑,,脚尖一点便冲向一旁。 这一切都发生得太快,以至于当木青一手横执,一手倒提,两把长剑拖曳出两道清亮的剑幕时,十几步外的这个守卫还只是把手摸向腰间的剑柄。 但,太迟了。 木青一剑横抹向守卫的喉咙,一剑倒提掠向守卫的胸前,守卫满眼恐惧,胸痛起伏正要高声大喊“敌袭”,下一刻,剑光便充斥了他所有的视野。 面对实力大多在四品的黑袍守卫,木青杀人的动作可谓行云流水,将第三个守卫杀死后,木青立刻取下对方的佩剑,手上用力,将手中三把长剑用巧劲倒掷向身后。 “噗通——”直到这一刻,最先死去的那个尸体才倒向地面,捂着喉咙“嗬嗬”说不出话来的两位还在地上扭曲挣扎。 “敌袭!” “有敌人——” 其它守卫纷纷拔出武器,冲向木青。 营地中央这座帐篷突然被一道清亮的剑光从里面撕裂,怀草诗当先冲出,紧跟而出的三人探手一抓,便把木青贴心抛来的长剑握在手里。 那些守卫见怀草诗她们也恢复了实力,阵型稍乱。 木青抽出贴身短剑,朝怀草诗她们一招手,便当先朝东边开路而去。 怀草诗一人当先,白嘉禾与许左在她身后两边,成品字形将陆凡柔护在中间。 大家脸上都是一脸坚定,就算是只有四品修为的陆凡柔也没有丝毫矫情,因为大家都明白,到这个时候,任何一次矫情不仅是对自己的高估,也是都是对大家的拖累。 怀草诗只是眯着眼,握紧剑,跟在木青身后。 黄松谷的夜色下,三层将近四十人的包围圈被拉伸得变形,最尖锐的那一角,人数越稀薄,血腥味却越浓,怀草诗一剑将来人劈飞,终于赶上了木青。 “我来顶你一会儿。” 木青使出离火剑诀,一道幽蓝色的剑气朝如离原上的野火迅速铺开,那些被剑气触及的守卫惨叫着退开,木青暂得喘息,回头一看,怀草诗额前青丝凌乱,脸颊晕染开几抹苍白的冷汗,连忙道:“师叔,是我冲得孟浪了,没考虑你们几日都未曾好好休息,接下来你们保存好体力,我一人开路足矣。” 说着,木青为了印证自己的话,竖剑在前,又是一道比刚才还要炙热几分的剑气蔓延向前放。 敢来拦在木青前面的,都是守卫中实力拔尖的存在,此时见木青故技重施,尝过苦头的瑟缩着连连后退,还有几个愣头青冷哼一声,将手中武器挥舞得密不透风,真气流转若伞,却也只是抵挡了堪堪一瞬间,下一刻炙热的剑气当真如同烈火将几人烧得面目全非。 当握住陪伴自己踏上旅程的这把短剑时,木青眼中清光绽然,深刻感觉道自己修的道与以前不同了。 特别是这次在进入灵生二品后,木青曾向孟章请教过这方面的问题,说出了他的疑惑:为什么自己都二品了,还没有找到自己的大道方向? 都说灵生三品,三品寻觅,二品探知,一品求真,按理随着境界提高对于自身所追求的大道应该更加清晰了才对,但木青发现,从一开始的修毒,到后面的修剑,他似乎都可以入门,但也正是因为这样,就算是到了二品,木青自觉对大道的领悟理解还在很浅薄的层次。 孟章当时沉默了许久,才悠悠说道:“你的困惑在吾看来,正是你所得太始之源比较纯粹的原因。” 木青没有当时立刻想到叶韵的修行于自己的不同,孟章读了他的心声后,不用他发问便答道:“天道之下,为大道,越是接近天道的大道,受到天道属性的影响就会越深,修士能够达到的成就自然越高,排斥或是吸引便是天道初生时便已经决定了的。” 孟章最终沉声说道:“吾辈修道初时便是想成为那个一,但如今能够成为天道诸神之一便是极致,而你尝试着将自己的大道补缺,越是圆满,在以后便有机会走得更远,甚至……与吾辈并肩。” 所以无论是修道还是求道,道法一,还是道法万千,最终的道都只作为个体那个“一”的自己。 经孟章确认无害之后,木青的念头越发通达,不管是用剑,还是用毒都更加称心。 怀草诗感受着木青头一次展露出来的那种意气风华,想起当初那种斑驳大杂烩一般的境界道意,感叹道:“你的二品,道意凝练,神完气足,比之前要强上许多,只是,我到现在还不确定你的道,到底是剑,还是毒?” “师叔,同为剑修,他们的剑道不也有很多不同吗?我觉得,道应随人而定,而不是人因道而走。” 木青不过是随口而出,却在怀草诗掀起了滔天巨浪,她隐隐觉得困扰自己多年的境界瓶颈,似乎终于有了一丝松动的可能,眯眼看着身前的挺拔背影,默然开口道:“如果还有机会,我能向你请教吗?” 木青手中短剑泼洒剑光似游龙,等听到身后几女的呼吸都恢复了之前的平静,一边点头,一边说道:“师叔,你们跟紧我!” 话音落下,木青轻喝一声,虚眯起眼睛,经脉中那些琥珀流体般的真气在按照离火剑诀的行气路径游走过后,立刻涌上手中短剑,幽蓝色的剑气越跌越多,颜色终于有了变化,从幽蓝色变成了赤红色。 幽蓝色的离火剑气没有针对道心灵胎的威力,赤红色的剑气一出,就连站在木青身后的怀草诗都下意识地呼吸一窒,更别说那几个咬牙拦在木青前方的守卫。 离火破灵! 赤红色的剑气在下一刻便呼啸而出,那几个实力都是三品巅峰的剑修,知道自己命悬一线,都发挥出了超越境界的实力,可惜他们面对的是木青。 剑气如虹,横跨夜空。 一道宽大半丈的赤红色剑气瞬间冲向几个三品剑修,炙热明亮的剑气照亮了他们震惊恐惧的脸,他们合力交织出来的防御剑幕在一遇上赤红色的剑气匹练后立刻支离破碎,下一刻,他们的身体便在剑气下消融,连惨叫都没发出,便倒在了地上。 他们的尸体已经碳化,扭曲得就像天南沼林里随处可见的倒伏枯枝。 “呼——”木青胸膛起伏,目光轻动,周围那些包裹过来的守卫在他的注视下,不进反退,木青没有浪费这一刻的机会,手臂一扬,越过倒下的尸体,朝更远处冲去。 “还愣着干什么?快追啊。” “妈的,不追也是死……” 想到在这样层层守卫之下,还被对方肆意突破,守卫们就不由打了个寒颤,隶属于掌律一脉的这些黑袍执法队,以戒律行事,比起其他几脉看似多了许多权利,但反倒连最后一丝自由也被剥夺,因为他们的亲朋好友几乎都生活在隐谷,生活在掌律的眼皮子底下,他们早已莫得选择。 木青才跑出去不过十几丈,这群守卫中不断有人朝木青头顶发射火箭,以此来确定木青的方向,并告知还没有赶过来的同伴。 “有些麻烦了……” 怀草诗抬头望着头顶升起的火箭,听不仅是后面追着一大群人,现在她们的四面八方都开始有了脚步声,显然是落在其他地方的黑袍也赶了过来。 白嘉禾一直默身紧跟在怀草诗身后,眼角余光注意到许左拉着陆凡柔还慢了自己一个身位,喘着道:“师傅,不如我们分头行动,嫂子跟木青一起,我们三人一起。” 怀草诗心中一动,木青带着大家势如破竹地冲出了三层包围圈,作为一只披荆斩棘的箭头,偶尔爆发出的速度已经展现出不弱于一品,但若是被她门拖累,等四面八方的人都围上来时,再想带人走就很难了。 “不行!” 陆凡柔和木青异口同声地说道。 陆凡柔说道:“师傅,师妹,你们要说我矫情就说吧,反正我就算死也要跟许左死在一起。” 木青莞尔一笑,自觉放慢速度,“师叔,落单或是分散力量,只会被他们包围,最终逐个击破,那我再想救大家出来就更难了。” 怀草诗眯起眼扫向四周,头顶夜空的火箭有些烦人,却也像极了划破长空的一颗颗流星,地面的景象在视野中忽明忽暗,明明能够听到由四周而来越来越近的脚步声,偏偏没见着多少人影。 怀草诗心里不安,提醒道:“不要忘了,他们都还没出手。” “我知道。”木青吞下一颗万花丹,时刻将自己的状态恢复到最佳,轻声道:“他们相用这些人来消耗我们的体力,但未免高看了这些人,也小看了我们。” “我带着凡柔姐,大家这边走。”木青身形一顿,错身间,一把抓住陆凡柔的手,方向陡然一转,朝北边而行。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两百四十三章:剑气无敌 黄松谷东西两边是长满黄松的山坡,南北两边则是通道。 若是被黑袍守卫紧追不放,再一味往山坡突围,陆凡柔她们很可能因为掉队而被再次抓住,木青想起宁初的建议,此刻陡然北转,往北边的谷口冲去。 除了有黑袍守卫往东边涌去,还有身法伶俐的守卫不断从东边回来禀报情况,郑时站在帐篷前,抬头看向夜空中不断升起的火箭,一时间沉默不语。 “大人,来人一道剑气便杀四位三品巅峰,实力多半不弱于一品,还请大人尽管安排帮手。” 守卫单膝跪地,说完不忘抬头看向郑时身后,卫曲卫殇两人持枪站在门口,健壮身姿与精铁长枪一样挺直,目光微动,却并不回应。 守卫遗憾离去,帐篷门帘掀开,慕容修明看向郑时,笑道:“听说你和木青很不对付,怎么不去会一会他?” 郑时眯着眼睛,转身瞥了慕容修明一眼,“慕容公子是认为我郑时没长脑子吗?” 衡玉跟在慕容修明身后走出帐篷,看向火箭升起的方向,缓颊道:“一品……这也许是木青的真正实力也说不定。” 慕容修明一脸不以为然,冷笑道:“父亲大人有过猜测,他很可能是走了天大的狗屎运,得到一件可以增强实力的道兵,甚至是圣兵,不然他能如此猖狂?” 郑时眼底闪过一丝精芒,视线扫向卫曲两人,“我看两位兄弟有一战之心,慕容公子不妨放他们去试试木青的真正实力?” 衡玉连忙拒绝道:“不行,卫曲兄弟二人的任务已经算是完成,他们只需保护好修明的安危即可。” 郑时嘴上一叹,“若他见事不可为,抛下身后累赘独自离开,公子的这一盘大计倒有些可惜了。” 慕容修明讥冷一笑,“他那种人会抛下她们不管?” 几人几乎是同时望向夜空,见火箭升起的方向一折,朝北边而去,慕容修明哈哈大笑,“这真是找上门送死。” 刚才还有些埋怨朱雀和玄武为什么不尽快出手,慕容修明现在一脸气定神闲,“走,我们往北边去替他送行。” 颊边夜风呼啸,陆凡柔被木青托着小臂一路往北狂奔,鬓角发丝散乱也来不及整理,看着重新在头顶夜空升起的火箭,叹道:“还是被发现了。” “不打紧。”木青稍稍放慢速度,等待怀草诗师徒三人跟上来后,轻声说道:“此时是夜里,他们人一多,反而不如我们腾挪灵活。” 只要不被他们合围,人数少也能成为优势,怀草诗轻轻点头,听着跟过来的动静,说道:“拉开了近一里的巨力,我们最好一鼓作气冲出去。” 为了让身后几人有喘息的时间,木青奔袭的速度更慢了些,指着前方,“出了前方的谷口,我们就往东北方跑。” 怀草诗顺着木青手指方向看去,百丈以外,山崖拱卫,月光堆叠,空荡的谷口被月色填满,好似一只落在地上的银镜,不由心境疏朗几分。 “我记得黄松谷东北边有一片沼林,那是一条近道。” 木青点点头,到了此时,脸上已经有些笑意道:“师姐和我正是计划走这条近道,她此时应该在谷口外等着我们了” 怀草诗收回视线时脸色一怔,指着谷口附近的那片帐篷,皱起眉头满脸慎重,“他们一直没出手,多半在前面等着我们。” 木青知道怀草诗说的是郑时那些人,略一沉吟,“师叔,如果他们都等在前面,我来拦下他们,你们先冲出谷口再说。” 怀草诗猛然看向他,眉头越皱越紧。 男儿抿着嘴,满眼坚定。 僵持片刻,怀草诗无奈一叹,轻声道:“你要小心。” 木青裂嘴一笑,在怀草诗严肃目光下显得坚毅的脸部线条被打回原形,恢复了些许青涩,“我听师姐说了,郑时有不弱一品的防御,我刚好在他身上多试两剑。” 怀草诗嘴角微翘,还是再次警告道:“不要恋战。” 木青连连点头保证,“放心,放心,我等你们一出谷口,便跟上来,正事绝对不忘。” 怀草诗张开嘴,刚想要开口感谢,木青就未卜先知地连连摇头,眼角余光刚好捕捉到白嘉禾回首望去的动作。 木青心知肚明是何事,不过从宁师姐那里知道白建文的所作所为后,他对此人的观感实在好不起来,想了想却也并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怀草诗突然说道;“只要隐谷这个计划还在,建文比我们任何一个人都要安全。” 白嘉禾蹙眉道:“师傅……我有些担心,建文会被张珊珊那个女人利用。” 许左挠挠头,话说到这里,他也是不吐不快:“我们当日来找建文,便是此女准备的饭食,结果建文还说她有苦衷……,男子汉大丈夫岂能为情所困。” “唔……算我没说。” 不仅陆凡柔瞪向自己,就连师傅和师妹也淡淡地看了自己一眼,许左连忙住嘴。 木青朝许左投去一个怜悯的目光,笑着道:“就怕不是为情所困,而是为情所惑。” 怀草诗淡漠地说道:“两厢情愿才是情,一厢情愿或是中美人计,那是犯贱和被骗。” 场中的两个男子不敢再言语,风声在沉默下来的众人中穿行,几十丈的距离很快就被越过,木青听着身后渐盛的追赶声,眯着眼道:“没想到他们反应得这么快。” 夜里的风往身后坠去,杂乱喧沸的人声朝木青他们涌来。 被点燃的松油火把拖曳出一条条长短不一的火龙,龙头所向皆是北边的谷口,木青他们就像是被追逐不休的骊珠。 “换成我是他们,只怕追得更狠,没时间再歇了,冲出去。” 怀草诗主动提速,当先朝谷口冲去。 木青架起陆凡柔立刻跟上,他才重新成为领头之人不久,斜刺里突然冲出两人。 卫曲卫殇兄弟二人持枪拦在木青之前,在他们身后十丈之外便是那片帐篷,而更远处便是谷口。 “给我。”怀草诗的声音在木青身后响起。 木青纵跃的动作一窒,由极动转为极静,怀草诗刚好与他并肩,伸出双手。 不过是一刹那,木青微微侧身,怀草诗便将陆凡柔接在怀里,她眼神明亮,朝木青微一沉颌,没有丝毫停滞地朝前冲去。 “小心!”许左和白嘉禾紧跟着与木青擦身而过。 木青点点头,停在原地,眯眼看向拦路的兄弟二人,凌冽气势将发未发,卫曲卫殇二人握紧手中铁枪,在这一刻甚至没有生出任何出手拦下怀草诗她们的想法。 等到落在怀草诗身后的白嘉禾也越过卫曲二人之时,木青动了,只是一个眨眼,木青便来到卫曲身前,他全然不在乎是不是进入了两人的枪势范围之内,握紧手中短剑,简单干净地朝前一刺。 “大哥!”卫殇已经站到了卫曲身后,见木青一剑刺来,不由得大喝一声。 卫曲脸色一紧,抿嘴轻哼一声,赶在木青刺中他面门之前,堪堪横枪挡在了剑尖之前。 “叮——” 剑尖撞上精铁打造的枪身之上,发出一声清脆的颤鸣,而后劲气碰撞声大作,幽蓝色的剑气在一瞬间便突破了横成一道银带的枪罡,卫曲瞪大双眼,脸上苍白一片,满是震惊,没想到轻描淡写就破了他的防御。 眼看剑气就要席卷向卫曲的面门,站在他身后的卫殇爆喝一声,抽枪一刺,凝练着银色枪罡的枪头瞬间撞向了幽蓝色的剑气。 “轰——” 炙热的幽蓝色剑气以最快的速度撞上银色枪头,劲气在卫曲面门前一尺出疯狂溅射,吹得他须发皆乱,额前的几率发丝甚至焦曲翻卷,他心中惊悸不已,手肘不由抵向卫殇腰间。 兄弟二人配合战斗多年,早已心有灵犀,卫殇在将剑气阻碍片刻后,立刻抽回枪身,后退三步,卫曲跟着后退,爆喝一声,太阳穴青筋暴起,双手握住枪身,真气狂涌而出,将一只长枪舞得密不透风。 银色的枪罡如一面不停旋转的银镜,木青这道不弱于一品的剑气撞上银镜,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竟然又被消磨了一部分。 木青眼神一冷,这两人应该便是师姐口中提起过的用枪高手,合纵连横的防御枪法确实不俗。 不过木青并不打算给他们再次轮换的机会,就在卫曲舞枪的动作将近之时,木青竖剑在前,真气疯狂涌上剑身,等到卫曲停下动作,卫殇想要要再次接力消磨掉剩下的这部分剑气之时。 一道赤红色剑气已经直扑兄弟二人。 “妈的!” 兄弟二人一边退一边出手,堪堪将幽蓝色的剑气消磨殆尽,感受着这道扑面而来的赤红色剑气心神绝望,最后竟是齐齐向身后十丈外的帐篷望去。 怀草诗几女刚巧越过帐篷,正朝谷口奔去。 木青此时已经收手,正好随着望去,心里不由一松。 “啊!!!” 惨叫声想起,长枪落地,卫曲卫殇二人也倒向地面,他们抱着脑袋,身体扭曲个不停。 离火破灵针对道心灵胎,之前那几个三品的剑修倒是运气不错,直接被剑气的炙热属性夺取性命,这两人反倒没那么好命。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两百四十四章:一抹猩红 两招!仅仅是两招,不久前还大显身手的卫曲二人便瘫倒在地,一副痛不欲生的样子。 凄厉的惨叫声穿透了黄松谷的夜色,本来急冲向这边的人流火龙瞬间一窒,跟地上二人疯狂扭动的动静相反,很多黑袍守卫的脚步下意识地缓慢下来。 木青倒提短剑,一边朝前走去,一边扫视向四周,左手掐诀,接连激射出两道剑气,替地上的两人解除了痛苦。 杀两位二品,跟杀四位三品没什么不同,木青没有丝毫气喘,甚至有些挑衅地朝身后看去。 轻描淡写的一眼,却让营地北边的夜色都沉寂了许多。 没有人会愚蠢到专门送死,那些黑袍守卫停下脚步,黑压压的一片,人数还越来越多,这本该是让木青压力倍增的一幕才对,偏偏人数多的一方越发局促压抑,生怕一点动静闹出,就惹得木青挥出一道剑气。 时间已经过去半柱香,木青暗道可惜,朝前方跃去。 黑袍守卫的一侧,慕容修明这时才将视线射向不远处的地面,看着地上那两具扭曲的焦黑尸体,他满脸怒意,眯起凤眼冷声道:“你一直唆使卫大卫二去探底,现在他们都死了,你却比谁都能躲?” 郑时苦笑一声,“难道慕容公子没看出来,他在等我们出去送死?” 衡玉看着慕容修明脸上掩饰不住的淡淡惊惧,稍有会意,木青干净利落地斩杀卫曲卫殇二人,可能比之前在万花谷那晚带给慕容修明的冲击还大,因为慕容修明之前一直在嘲笑对方,不过是假借外物之力走了狗屎运的家伙。 郑时此时已经往后方走去,慕容修明转身冷笑道:“直接当缩头乌龟了?卫曲兄弟二人的这笔账只会记在你头上。” 郑时停下脚步,眉间隐有谑意,背对着慕容修明轻笑一声,“随公子心情。” 说完头也不回地朝更后方走去。 慕容修明脸上的不满比夜色还弄,不过姜尚修那老儿的关门弟子,又不是姜尚修,敢对我如此不敬,真以为自己是第二个木青了。 想到这里,慕容修明收回视线,望向谷口方向,满眼期待地等待着战斗爆发。 衡玉见郑时几下就消失在视线之中,眼里闪过一丝亮光,建议道:“我们最好先离开这里。” “嗯?”慕容修明嘴角噙着讥讽,“怎么,你也怕了?木青会走到今晚这个局中来,说起来你功不可没,不欣赏自己的杰作?” 衡玉已经将对老李和司无瑕的担忧化作了满脸的平静,甚至是沉寂,此刻没有声调没有一丝起伏,“郑时这人是傲气了一点,但有一点我很佩服,他对人狠辣决绝,对己却又无比惜命认真。” “呵。”慕容修明的视线追踪着木青纵跃的背影,见他快要到达朱雀所在的帐篷,声线渐细:“一个自私狠辣之人,难道在你这里还是优点不成。” 衡玉的视线也朝前望去,幽幽道:“一旦战斗爆发,杀不掉朱雀白虎两位大人,他也许会拉几个人垫背也说不定。” “哼!”慕容修明眉梢一跳,即是被衡玉的说法吓了一跳,也是因为在他的视野中木青已经越过了帐篷,却依旧毫发无伤。 “怎么回事?卫曲二人见死不救就算了,怎么木青从她们身边跑过去还不动手?” 慕容修明冲出人群,想要冲向帐篷大声质问,衡玉连忙拦下他,想到某种可能,眼中一亮低声道:“不要打草惊蛇。” “妈的,蛇都跑出去了,还怕什么。”慕容修明速度慢了一些,却因为受不了接二连三的闷气,依旧朝前冲去。 木青越过帐篷时,全神戒备,甚至已经随时准备借来孟章之力,此刻离谷口越来越近,再听到身后慕容修明的动静,绷紧的心弦终于慢慢松弛下来。 “这里。” 木青一头闯出黄松谷谷口,再听到宁初的声音,一颗心才真地放下,朝右手边望去,众女都站在不远处,疲惫的脸上满是激动与笑意。 宁初朝木青这边走来,怀草诗几人站在原地还在调息,如果木青没有冲出来,她们绝对不会离开。 历经诸事,大家都还在,还能相视一笑,木青脸上绽放出灿烂笑容,朝宁初走了上去。 “师姐。” 宁初一双眼睛柔亮似夜空繁星,正要开口,却突然眯起眼睛,本来就苍白的疲惫脸色再无一丝血色。 异变突生! 一抹红影不知从何而起,径直冲向木青背后。 “小心——”宁初瞬间回神,大叫着朝木青冲去。 木青在看见宁初脸色巨变时,后颈上的汗毛根根竖立,下意识地回首,一抹红影从眼角开始迅速充斥整个视野,“砰”的一声,一阵炙热的剧痛之下,木青意识一黑,直接倒飞出去。 “咦?” 朱雀一身红衣如血,下裙开叉较高,露出修长结实的大腿,她垂下手臂,手上的朱雀刺滴着血,在白皙大腿的映衬下,透露着一股鲜艳的赤红。 宁初眼神冰寒,脚下一点,冲向木青身边。 “吱吱”声响,后心窝的鲜血瞬间浸湿了木青整个后背,怀草诗顾不上自身的伤势,一手扶着木青肩膀,让他靠在怀里,一手贴着木青后背伤口,将真气源源不断地输送进去。 “师傅——” “师叔——” 众人不约而同地挡在怀草诗身前,宁初眯眼打量着朱雀,从她手上的染血短刺到她脸上的赤红面具,一颗心越来越冷。 血腥气很快就蔓延出来,朱雀“咯咯”一笑,面对身前几女的虎视眈眈,她没在动作,跟那些臭男人一样,她也是个怜香惜玉的主。相比起凌冽暴起地杀死几个臭男人,她对姿容上乘的女子要有耐心德多。 此时视线透过宁初几人的空隙,她大大方方地展示着手中武器,“小丫头们可能不清楚,被朱雀刺捅了,其实不拔出来要好一点。” 月色下,朱雀手中的短刺通体赤红,刺尖和锋刃的颜色更加鲜艳明亮,但最显眼的还是中间那道血槽,朱雀已经没再灌输真气,血槽却不停绽放着邪异的红光,就是这把短刺在呼吸一般。 宁初眯着眼,向身后的师叔凝声提醒道:“隐谷的灵兵朱雀刺最是邪异,一旦刺入血肉之体,便会快速烧灼精血,若是提前拔出,因为血槽的存在,根本止不住……” 宁初越说,心情越差,本该清幽不惹尘埃的俏脸上满是出离的愤怒。 “你是宁初吧,加入隐谷这么多年,了解不算少了。” 朱雀一双凛冽张扬的纤眉宛如上旬月,满意地点点头,青龙那些家伙战斗时从来都不解风情,根本就不知道让敌人说出自己的强大会让人有一种超乎寻常的满足。 朱雀挺挺鼻尖,闻到了飘荡过来的血腥味,眸子中有一丝猩红绽放,视线透过缝隙看向几人身后,伸出舌头舔唇道:“可惜了,这女人反应够快,这小子这么雄浑的精血若是被朱雀刺炼化,说不听我比他们都要更早突破。” 不过朱雀并没有再次欺身而进,将手中的赤红短刺捅进木青的身体,非不愿实则不能,任何境界都有它的限制,在境界没涨之前,她若是吞噬精血,极有可能会被朱雀刺反噬心智,直接走火入魔。 不过,今晚的任务也算完成了吧…… 朱雀想到这里,朝山谷口一旁的山崖上看去,眉头不由一皱。 玄武还不出来,证明还没有确定对方的死亡,这个叫木青的家伙,生命力还真顽强啊,想到这里,朱雀眯起眼睛,抿成一线的红唇濡湿的鲜艳无比。 鼻尖的血腥气还带着温度,满是皆是温热的鲜血,怀草诗抿紧双唇,一脸沉默,心却越来越冷。 多年的逃亡让怀草诗学会在危险的地方不放松一丝警惕,所以她比宁初还要早上一个呼吸发现朱雀,在朱雀要从背后刺穿木青心脏的前一刻,她从朱雀手中救下了木青。 她从地上爬起来扶着木青,就不曾停歇地输送着真气,可直接昏迷过去的木青没有丝毫好转的迹象,原本气血饱满的脸色正以肉眼可见地速度苍白下去。 毫无作用! 怀草诗眼前一黑,经脉都在抽痛,根本不敢想象接下来会怎么样。 木青在意识黑掉的那瞬间,极其幸运地以灵胎之体来到选召空间,此时正大喊大叫。 “快放我出去。” 他发现自由出入选召的空间的口诀失效了,肯定是孟章搞得鬼。 “这是你的意识被动陷入昏迷,作为根基的气血也正在飞速流逝,所以吾的吞云郁气之法无法保护你,建议立刻进入假死状态。” “假死?” “藏精血与窍,这是吾历经外载,总结出来的最有用的一个办法。虽然外界有人一直在输送同属性灵气给你,但起不了多少作用,” 木青的意识一阵胀痛,下一刻脑子里就多了一份假死的法门,这是一份断尾自保的法门。 当精血流失时,可以通过主动舍弃精血,只保留三分之一精血纳于几处不显眼却很重要的窍穴之中,便可以进入一种没有丝毫气息的假死转态。 但木青显然不想如此,急声道:“我要出去,师叔师姐她们有危险。” 整片选召空间突然沉寂了一双,孟章的声音忽远忽近,幽幽道:“吾可以助你醒来,但你的伤势再无圆转余地。”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两百四十五章:雷霆烈火 “哈哈,原来是我错怪朱雀姐姐了。” 谷口方向出现了两道身影,慕容修明一脸惊喜地朝朱雀冲来。 “哼!”朱雀微微蹙眉,向后一挥衣袖,一股真气如疾风般席卷向慕容修明,刚好将他裹挟着倒飞回谷口。 这轻描淡写的动作,对真气的把控非常细腻,宁初一脸沉静,却在心里暗叹一声可惜。 如果能够擒下慕容修明以此相威胁,局面至少能够稍稍好一点,她已经极力不把目光投向慕容修明,却还是没能等到这个机会。 慕容修明落地时颇为狼狈,衡玉伸手欲扶,却被慕容修明肩膀一扭甩开了手。 “妈的,老子今天晚上撞了邪不成,你们一个个的都对老子不待见。” 慕容修明眯起一双凤眼,咬牙切齿地就又要朝一袭红衣冲去,却被衡玉紧紧扣住肩膀,冷声劝道:“万花谷的事才过去多久就忘了?” 伤疤可还没好呐就被揭开,慕容修明脸色无比难看,衡玉连忙小声解释道:“你身份特殊,如果被她们所制怎么办?” 慕容修明蓦然转过弯来,有些不自在地朝前看去。 朱雀一袭红衣身姿挺拔,那一双修长白皙又充满弹性的腿在紧身红裙的遮挡下无比诱人,慕容修明艰难地移开目光,看向宁初几人身后,通过几人之间的缝隙,可以看到木青已经躺在了地上。 “他连一丝动静都没有。”衡玉幽幽说道,心里终究是松了口气。 慕容修明满脸畅快,裂嘴一笑道:“我还以为朱雀会在谷内出手。” 衡玉摇摇头,视线落回朱雀身上,没有半分亵渎之意,无比佩服地叹道:“隐谷一直在教一名刺客该怎么杀人,我们都知道靠近谷口的帐篷可能有问题,朱雀大人选择在谷口外,他们心神最放松的这一刻出手,时机堪称完美。” 慕容修明注意到朱雀的肩膀一动,知道朱雀把他俩的话都听了过去,故意刺她,“厉害是厉害,好像还没结束?” 朱雀眯起眼,心里同样有丝疑惑,为啥玄武这个喜欢藏在幕后的家伙还不出来? 但凡擅长阵法的人,同境界相比,识海一般都要比其他修士宽阔许多,对天地间的灵气波动自然感觉得更为清晰,朱雀清楚玄武的做事风格,如果没有真地确定木青死亡,他会一直躲下去,将事情的变量控制在己方。 半柱香的时间过去,谷口右方的这片区域,气氛开始慢慢诡异起来。 朱雀不在等待玄武的回应,打算再次动手终结掉局面,宁初几人心弦绷紧,几乎是同时踏前一步,气氛剑拔弩张。 怀草诗贝齿咬破嘴唇,疲惫的脸上越发苍白黯淡,眼神却越发明亮,她双手都搭在了木青的背上,纤细的手臂因为经脉抽痛而不自觉地颤抖,终于她的双臂垂落下,再也无力举起。 怀草诗垂下眼帘,努力地想要抬起双手,却如何也做不到,在这一刻,她甚至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一个灾星,不然怎么会给身边之人带来这么多的伤害。 就在怀草诗明亮的眼神快速黯淡,眉宇间生出几丝绝望时,一只大手突然闯入了怀草诗的眼里,握住她颤抖的纤手,虚弱的声音里带着真诚的笑意,“师叔,辛苦了。” 怀草诗猛然抬头,映入眼帘的正是木青紧蹙眉头的脸。 木青晃晃悠悠地撑起身来,掏出身上所有的万花丹一口喂进嘴里,一边咀嚼一边说道:“带师姐她们快速离开。” 怀草诗张张嘴下意识地就要反驳出后,视线却穿过人群看向了带着赤红面具的朱雀,她抬头深深地望了木青一眼,紧抿双唇重重点下了头。 没有把时间浪费在劝说上,从醒来到站起身吸引所有比不过短短几个呼吸,木青一个飞跃,站在宁初身边,盯着朱雀脸上的面具,若有所思道:“你是隐杀之一朱雀吧?我要谢谢你没对我师姐她们出手。” 朱雀身姿高挑,几乎与木青同高,此时飒然而立,别有一份凛冽风姿地笑道:“死人的谢意没多大用去,而且她们本就不会有事。” 木青执剑于背,肩胛肌肉缩紧时,离火剑气灼烫着后心伤口,止住了血,点点头道:“这阵仗确实很大了,是专门伏杀我的吧。” 朱雀不在言语,右手斜执短刺,左手伸出,朝木青招了招。 木青和孟章的谈话不是很愉快,孟章警告他,如果在失去三成精血时还要执意醒来,不仅伤势很难止住,而且接受超过超凡后期的力量,说不定会直接爆体而亡,后遗症无穷,这已经算是本着双方还能有长远来往的善意提醒了。 但木青是什么人? 他有时候很怕死,有时候却一点不怕,死中求生到了现在。 万花丹的充盈灵气开始流淌向全身,木青舒服地叹了口气,垂下眼帘,眉心生出一点青光,而后快速蔓延向全身。 朱雀饶有兴趣地打量着木青的变化,神识放出,却没能捕捉到任何使用外物的迹象,不由皱起了眉。 不远处的谷口,刚才还一脸陶醉自得的慕容修明此刻完全换了一副面孔,看着本该死透的木青脸色阴沉如水,冷潮热讽地讥笑道:“还不是要假借外物,装什么装。” 木青此时的气势还不是很明显,等他抬起垂下,丝丝青色雷霆在眼里蕴生时,他便回到了当晚对敌白虎的境界。 “确实是超凡后期的威势,真是让人好奇。”朱雀的声音里充满了赞叹,见木青那一双充满雷霆的眼睛看向谷口时,不由抬起下巴警告道:“老娘不是白虎,不要想着故技重施,拿着慕容家那条臭鱼威胁老娘。” 木青收回目光,平静说道:“放她们,我不动他。” “绝不不行!”慕容修明胸腔中的怒意直接喷涌而出,就算衡玉努力阻拦他也无济于事。 慕容修明一鼓作气朝前跨出几步,而后站定,“老子今天就站在这里,你有种就来杀我。” 落在他身后的衡玉,此刻倒是对慕容修明高看了一眼,不管是看透了局势,还是如何,慕容家的那股不容轻辱的威势倒是浸在了骨子里。 慕容修明的心脏“咚咚”响个不停,心中感到无比愤怒憋屈还有慢了一拍的后悔,之前好歹是抓着我才以此相要挟,现在你木青还没抓着我呢,就拿来用作条件,真当老子是你口中肆意谈判的一个东西一件筹码? 不过这风怎么有点凉? 夜风吹在浸出一片冷汗的背上,慕容修明此刻进退两难,将期盼的目光看向红衣。 “退回去!”朱雀连一个回首的眼角余光都难得给,给了慕容修明一个期盼的台阶后,抬起头看着木青,轻哼一声道:“我从来不与人谈判,更何况还是一个将死之人,不过老娘说过的话算数,她们不会有事,便绝对性命无忧。” 木青雷霆双目对视着朱雀的眼睛,一字一句道:“我是说放她们自由。” “小子还挺有趣,你都是一个死人了,还想着死之后的事儿?”朱雀咯咯一笑,而后话锋一转,抬起下颌凝声道:“你确实有一点机会,打赢我,如果你打赢我,我亲自送她们回万花谷。” 慕容修明才退回衡玉身边,听到这里阴郁的脸上不由精彩几分,眯起的眼里多出几分嫉妒,还有热切的觊觎。 如果让我拿到了这件圣兵,是不是也可以和朱雀这个风骚-女人谈笑风生? 木青没在说话,略显随意地提剑在身侧,抬起头看向了朱雀。 “好!”朱雀浑身战意凛然,如一抹红色魅影径直掠向了木青。 扑面而来的气势如山林烈火随风狂卷,木青须发皆动,蕴生雷霆的双眼一眯,右手横剑在前,左手剑指抵住剑身,只听得“叮咛”一声,木青肩膀一紧,双臂向后倒折,还没有来得及为挡住这当面一刺而松一口气,气劲撕裂声中,只听得面具后的女人轻蔑一笑,一股沛然莫匹无可抵御的力量,骤然在一点爆发,木青还没有反应过来,便倒飞出去十几丈远。 “木青!” “师弟!” 木青单膝跪地,以剑撑地,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背心上烧灼在一起的伤口已经裂开,鲜血又涌了出来。 见到怀草诗几女往自己这边冲来,木青大喝一声:“走!快走!” 而后收紧背后肌肉,身影拔高,在夜空中拉出一道雷霆匹练冲向远处飒然而立的红衣身影。 “爽快!”朱雀脚尖一点,毫不犹豫地撞向直射而来的青色雷霆。 “轰隆——” 夜空中,劲气碰撞声不绝于耳,光团交织中,雷霆闪烁,烈火呼啸,一青一红两道身影撞在了一起,金属交击的声音摧人耳膜。 地上的众人抬头张嘴,不由目眩神迷震撼无言。 “砰砰砰砰——” 一个弹指之间,木青和朱雀便交手了上百次,高强度的战斗节奏,山岳崔巍般的沛然力量,木青根本无暇顾及背后的伤口,身体所能承载的负压状态已经到了极限。 而朱雀却是越战越勇,每一次短兵相接,她的体内都有一股野火燎原而不尽的力量如浪潮如山岳一般在那一点爆发。 木青考虑到手中的短剑不比灵兵,每一次都要将这股沛然巨力倒引向自己的身体,越发雪上加霜。 “咚——” 终于,木青再次不敌,如同一只断翅的大雁,一头栽向了地面。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两百四十六章:激烈交锋 如同一道青色霹雳落下大地,木青在地上砸出一个大坑,劲气所致,烟尘向四周快速弥漫,将四仰八叉的木青掩在了灰尘里。 朱雀身姿飒然,浮漂与半空,双目如火炬,看透烟尘里的动静,往谷口方向落去。 “砰——” 一声尖锐的金属交击声响过后,奔向谷口的木青被打回了烟尘里。 木青的意图在明显不过,想要抓住还在谷口晃悠的慕容修明,朱雀轻嗤一声,“就这?” 木青肩膀起伏不停,眯起眼看向前方的一袭红衣,在识海中沉声问道:“你有什么建议。” 还没有等到孟章的回答,视野中的那袭红衣已经迅速接近,不打算再给木青任何喘息的机会。木青连忙架起短剑,“砰”的一声,金属交击,劲气震荡,木青身子一矮,还没来得及松口气,心中马上悚然——朱雀这一次的用力方式已经与此前不同。 果然,一声冷笑从近在咫尺的面具后传出,朱雀借着这更似大刀劈砍的反震之力,脚尖一点,竟然当着木青的面身向前翻转,她身姿灵动,在某一刹那,两人的脸相距不过一尺,木青甚至能够看到面具后那双带着一丝诡异红芒的嗜血眼睛。 “糟糕!”朱雀已经落在身后,木青暗道不妙。 朱雀凝声轻喝,手中的朱雀刺径直刺向木青的背心。 朱雀刺上那道血槽在一黯过后迅速绽放出耀眼的红光,音爆声响起,空气中弥漫的烟尘都是一窒,焦灼之下,木青已经来不及转身招架,他在这一刻复制心灵,脚尖朝后重重一跺地面,整个人鱼跃一般朝前扑去。 “嗤——”鲜血溅射,焦灼的味道异常难闻,朱雀刺堪堪划过木青腰际,上面的红光爆发,在地上轰出了一个大坑。 腰间的剧痛深入骨髓,木青眼前一黑,在视野被漆黑的大地充斥时,猛然惊醒,一掌爬向地面,一道倒转,踉跄着重新站了起来。 孟章曾经提醒过,借给他的这层护体青光,并不是完全无坚不破没有弱点,当他的承受能力达到极限,整个人晕死过去后,就算灵胎已经进入选召空间,但只要不是清醒状态,也不能召唤出护体青光。 简单地来说,便是护体青光必须实在木青的意识是清醒时才能催动,若是他的意识灵胎都陷入昏迷中时,依旧是任人宰割的局面。 朱雀螓首凑近手中光芒鲜艳的灵兵,有些陶醉地闻着上面的新鲜血液味道,视线掠过地上的大坑,看着捂着腰际的木青,赞赏道:“你的反应很快,不过若这是你的极限,就可惜了……” 可惜她还没有用出真正的绝招,不靠脸上的道兵面具,也能突破超凡阶威力的绝招。 木青努力撑起眼帘,抬起手背揩掉遮住视野的血水,背上和腰上不断浸出的血水在提醒着他时间已经不多了。 木青苦笑道:“可惜什么,是可惜你还没热身我就败了?” 为了不让手中的短剑因为硬抗而早早断折,从朱雀刺上爆发过来的一部分力量都被导向了身体,木青现在全身上下没有哪一处地方不觉得炙热-胀痛,甚至是才揩拭掉的血水又很快从眼角漫出糊住了眼帘。 木青突然偏头看向一旁,皱起了眉,旋即释然。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走没多远的怀草诗她们又都跑了回来,定定站在远处一动不动。 “最后一招。” 木青的声音在夜空中响起,因为虚弱所以很轻微,但就算是谷口那边一直晃荡的慕容修明都下意识地退后了几步。 朱雀昂首飒然而立,右臂横在身前,斜执灵兵朱雀刺,左手朝木青摊开,是最开时邀战的姿势。 这个红衣如血的女人明显有着独属于自己的傲气,在这一刻打算试试木青最后也许也是最强的一招。 木青裂嘴一笑,随后轻轻呼出一口浊气,垂下眼帘,心无杂念之时,右手举起短剑立在身前,左手并拢双指缓慢却坚定地抹过剑身。 木青自认为自己现在能够使出又对朱雀有伤害的便是离火剑诀中的“离火破灵”,这一招剑法他已经算是纯熟至极,之前碍于境界,始终体现不了这一招的真正威力,如今随着双指在剑身上抹去,剑气渐成冲霄之势。 幽蓝色的剑气之时出现了一瞬就很快被赤红色取代,而赤红色的离火剑气在达到某个顶点之时,声势突然一窒而后从内部慢慢被幽白色所替,这一股炙热到极点却又让人觉得寒冷的感觉。 随着赤红色剑气一点点被幽白色替代,朱雀面具下的脸色慢慢慎重起来,突然听到山崖上一声轻断:“不能再等了!” 是玄武! 朱雀眼中的猩红光芒一阵闪烁,突然有些生气,老娘多久没全力出过手了?今晚说什么也过一过瘾! 也在玄武出声的同时,孟章的声音在木青识海中响起,提醒道:“将你的本源真气送进她的体内,助她破境!” 孟章熟悉的沧桑音调,已经让木青慢慢觉得有些亲切,但祂此刻的话却让木青心里满是疑惑。 剑气蓄势到极致,已经是全是夺目的幽白色,木青周围的空气中那股炙热的温度反倒消失得一干二净。 他抬起眼帘,看向朱雀。 朱雀会意,冲了过来。 两人之间那股子既决胜负亦决生死的生辣狠劲全都凝练在了想向而行的简单动作里。 在慕容修明的视野中,这两道遇山足可开山见水足可辟水的身影撞在一起之时,劲风呼啸着朝外倒卷,浊浪嗡鸣着向上排空,耀阳的光芒冲天而起,红白交织之时,才是震人耳膜的巨大战斗声响。 玄武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慕容修明身前,替他和衡玉挡住了大部分席卷而来的余波,他的目光里充满了探究,望向前方的耀眼光芒轻叹道:“白虎并没有编造乱说,这已经是脱凡阶的威力了。” 脱凡阶…… 慕容修明心中骇然,抿紧着双唇,眯起凤眼望向光芒交织的中心,贪念地分辨着那一道才是木青的身影。 剑刃与锋刺相格,木青与朱雀交错,二人短暂地不分上下。 当幽白色的离火剑气直冲向朱雀天灵之时,覆盖在她脸上的面具好似醒了过来,浮现出一个形似云雀的图案。 这个图案几乎占满了这张赤红色面具的全部,在感受到剑气之中那股毁灭一切的炙热后,好似受到了挑衅,一阵扭曲后突然绽放出无比鲜红的光芒,木青隐隐听到了一声直上云霄的鸣叫,心神为之所撼,好在他识海中亦有一声嗥叫,替他稳住了心神。 等他凝神再看,便见到一只通体长满红色羽毛的鸟儿于耀眼红光之中冲了出来,好似浴火而飞,展开红玉一般的雀羽将威力达到脱凡阶的剑气完全挡在了朱雀身前。 木青眯起眼认真打量着朱雀脸上的面具,他一直便有所猜测,隐杀五人,所见的青龙白虎朱雀这三人都带有面具,便绝对没有那么简单,果不其然,之前就算是赤红色离火剑气也能轻易穿透别人的防御,此刻换作了幽白色的剑气却依旧不能近朱雀分毫,不得不说,正是这张近在咫尺的面具在发挥作用。 “不要再拖延下去,虽然这只不过是陵光后裔的一滴精血所化,但其双翼一旦展开,挡下你这道同属性的剑气半分难度也没有。” 这么厉害吗…… 孟章再次提醒,木青仔细地盯着面具,突然和面具后朱雀的眼睛相对,这是怎样一双眼睛,猩红邪异充满着焚尽时间万物的暴虐。 木青神魂一个恍惚,好似直面的是一道可以将人的意识都摧毁得一干二净的烈焰深渊,好在一道道青色雷霆在木青视野中疯狂蕴生,木青抓住这一刻直面深渊的无谓空明,探出手去抓向了朱雀的胳膊。 护体罡气的冲撞在刹那间便已经结束,青光雷霆一起闪烁,木青左手握住了朱雀的手腕,右手横剑无比艰难地挡在胸前 感受道胳膊上收束得越来越紧的力道,朱雀双眼之中偶尔闪现的谨慎思索在下一刻便被暴虐的宣泄快感所替代,她轻呵一声,放弃了暂时格开木青左手的想法,双手十指交错将朱雀刺握在手中,挺拔的身形向木青倾斜,势要挟倾天覆地之势将短刺送进木青的心头。 她要用焚心这一招,饱饮他心头之血。 不过是变招的一个瞬间,短剑的剑身便已经贴在了胸膛之上,感受着剑身一侧的决绝之力,木青闷哼一声,不顾腰后背心鲜血崩射,后腰发力朝前顶去的同时,调动着体内的精粹真气快速送进朱雀的体内。 “哼!我知道你是一个毒修,我们可以比比看,谁跟快一些!” 朱雀的声音在这一刻甚至听起来有些俏皮,她不甘示弱,腰后发力,上半身一倾便以瘦俏的肩膀撞向了木青的胸膛。 只听得一声轻微的裂响,短剑剑身上的裂纹迅速蔓延,朱雀刺上的炽烈的劲气透过这些裂纹,已经与木青身的护体青光决裂的交织在了一起。 生死也许下一刻便见分晓,木青双眉一敛,使出万毒归宗,真气疯狂涌进朱雀的体内。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两百四十七章:气运之说 劲风呼啸,风波未歇。 不远处的战斗才不过僵持几个呼吸,但对于屏息着的慕容修明来说,却实在是有些长了。 “你为什么不要去帮忙?” 慕容修明恨不得快点结束才好,凤眼眯成一条线,穷极目力依旧看不清风暴中心交缠在一起的两道身影谁更占优势,不由郁闷地看向身前矮壮的身影。 玄武沉声道:“朱雀是我们四人中最骄傲的一个。” 他这句话听起来有些答非所问,慕容修明却立刻闭嘴。 玄武说完后便习惯性沉默,视线径直穿过风沙,看向红色流光中那道挺拔高挑的红衣声音,目光轻动,心里有些隐忧,“还是压制不了吗?” “十个木青也比不上一个朱雀的价值。” 在离开隐谷时,慕容隐亲口对他说道。 慕容隐的心思从未隐藏,每个人在他心中都有一个价。 玄武很早就知道,就算他们隐杀四人的名字都记在了那个账本的第一页,但同样有个高低排序,他也许是第二或是第三,但第一,其他两人还有他自己都知道,朱雀是排在第一位的。 因为朱雀的修行天赋太好了。 她在二十五岁之时便已经突破了灵生境,而后修行更是势如破竹,等到了三十岁时,便已经来到了超凡阶后期巅峰,这在慕容家的几百年修行记载中,都是名列前茅的修行资质。 但朱雀停滞境界有多少年了? 好像是第九年了吧…… 玄武心里一叹,也就是在家主闭关未出的第三年,朱雀曾经短暂地进入过脱凡伪境,却因为凡根未净立刻跌了回来,好在有地灵根的帮助,不然朱雀说不定在那个时候便已经走火入魔。 这九年里,朱雀体内积累的真气越来越多,到了最近,她的性格越发乖张难控,情况已经刻不容缓,要么尝试再次突破,要么来一场货真价实的战斗发泄掉心中积攒的杂念。 毕竟堵不如疏,不然这趟对木青的伏杀计划就算成行,也是他和独孤卫来,而不是跟着朱雀。 …… …… “嗯~” 一声有些慵懒的呻吟从赤红色的面具后传了出来,木青输送进体内的真气竟然有些舒服,朱雀不自觉地呻吟出声。 木青的视线正落面具上仔细研究上面的图案花纹,听到这有些慵懒的声音,有些惊讶地向上移动视线,刚好和朱雀一双流溢出猩红光彩的眼睛对上。 朱雀冷哼一声,驱散掉心头生出的奇怪念头,“我听说过你是一名毒修,真气中就带有毒性,但你难道没听说火属性灵体天生便无惧毒素吗?” 木青眼中雷霆闪烁,孟章的提醒一直让他捉摸不透,如今直觉找到一丝关键信息。 火属性灵体……我倒是知道先天无垢体,和五大源体先天无垢体。 “火属性灵体便如你向吾请教过的万毒之体一般,介于无垢体与源体之间。” 孟章的声音竟然主动在识海中响起来,木青也不没时间介意这位存在肆意窥视他的想法,自问自答道:“那么万毒之体其实算是一种变异的木属性灵体?” “世间灵体各有其特质,唯源体包含了它这一属性的所有特质……好了不要耗费精力,先助她突破超凡阶,吾可以助你把她变成一个帮手,这也是气运的一部分。” “难怪你突然这么热心。”木青心中腹诽不已,在念头在识海中闪动:“不是要杀人才能获得气运吗,怎么……” “同属性的气运只能掠夺吞噬,杀人最方便,但非同属性的气运杀人便不如助人了在,这些事情你也要替吾做事会慢慢明白的,现在先把自己的小命保住再想其它吧。” 孟章的话让木青似懂非懂,但身体很自觉,不知不觉地就加快了一丝输送真气的速度。 朱雀的火灵体特质便是焚尽万物为己用,当木青那一股股清凉温润的真气源源不断送进体内后,她一时间是来者不拒,形势已经往她这边倾转。 “咔嚓——” 短剑上的裂纹越来愈多,这把张芍药所赠陪伴木青走过第一个任务的短剑,终于完全断折开来。 朱雀的目光越发明亮猩红,咯咯一笑,朱雀刺径直刺向木青的胸膛。 木青灵识与选召空间相通,在绽放出刺眼红光的朱雀刺撞上胸膛前,在身上流转的青光明亮了几分,堪堪挡住这聚于胸上一点的一击。 木青的上半身忍不住后仰,左手死死抓住朱雀胳膊的同时,干脆扔掉手上只剩下一截的短剑,右手也抓向了朱雀的胳膊。 朱雀只比身姿挺拔的木青略矮,木青这么一抓,纠缠在一起的两人可没有什么两情脉脉的依偎之感,那种生狠的角力感,让因为风波渐歇而慢慢看清局面的慕容修明暗自咂舌不已,不断在心里暗骂到两人都是变态。 朱雀的力量当真霸道猛烈无比,木青感觉自己的胸躺有如被一座小山压住,就算有青光艰难维持亦是呼吸艰难。 “看来我还是小瞧了你,能够挡住雪王剑的防御确实不算弱了。” 朱雀螓首靠近,差点和木青抵额贴面而战,手上刺向木青胸膛的力量又加重了一分。 有的时候,一丝的力道都会成为压倒骆驼的那颗稻草,木青不敢示弱,双眼明亮夏夜中忽然乍起的雷霆,两道拇指粗细的雷霆从他眼中生发,如同两把袖珍飞剑径直射向了朱雀的手腕。 “噼啪——”雷霆与护体罡气相撞,击碎了朱雀手腕处的衣袖,感受着那股深入骨髓的胀痛酸麻,她舔着嘴唇清爽叹道:“很痛快!” 这个女人还能笑得出来! 木青脸上有些麻木,心中却又些佩服,但背上和腰间断抽痛失血的伤口都在持续提醒着他时间不多了。 最多三个呼吸了…… 木青在这一刻心神通灵,预感再难坚持,不由在识海中再次问道:“还要多久……” “虽然你体内的真气在同境界内已经无人能比,但也不过达到伪超凡阶的程度。” 木青心中一凉,大概知道了孟章的意思。 虽然孟章借给了他暂时鼻尖超凡阶后期的力量,但这不过是外力,他自身无论是经脉还是真气都还是在伪超凡阶的程度,这限制了他向朱雀输送本源真气的速度。 时间紧迫,似乎是察觉到了自己这个提议的不妥之处,孟章只是说道:“忍耐一下。” 木青还待再问,眼前一黑差点晕倒过去。 孟章竟然强行拓宽了木青的经脉,这般疼痛当真是非人能够忍受,木青牙根出血,因为忍受着剧痛,脖子仍不住地摇晃颤抖。 朱雀轻咦一声,突然发觉木青送进体内的真气竟然又快了三分,再自持火灵体特质对这真气来者不拒也隐约感觉到一丝不对,但这种不对,却又在谋一刹那吸引着她。 “呃——啊!!!” 三呼吸也不过相对无言的那么几眼,木青累到虚托,双眼一黑,主动松手,借着刺入胸膛的那股巨力,直接倒飞出十几丈外,在地上翻滚几圈后,一动不动。 怀草诗几人不顾一切地冲向了他。 “呼——真他妈解气!” 慕容修明看着像条死狗一样,抽搐着想要爬起来的木青,迈开脚步想要冲过去,理智却让他暂时放弃了羞辱木青的想法。 “玄武,这小子身上可是有重宝的,你……嗯?” 身周本该轻松的气氛有些反常地变得凝重,慕容修明一下子惊觉,嘴巴张开看向玄武。 “情况不对,你就在这里。”玄武丢下一句,就朝前掠去。 慕容修明下意识地跟了两步,连忙朝之前的方向看去,见木青像是一条死狗一样被人围着,松口气的同时,视线逡巡,找到了玄武的身影。 一袭红衣安静地站在原地,听到身旁动静,抬起一双猩红的双瞳看向来人。 玄武下意识地就祭出了黑玉龟甲做足了防御姿态,皱起眉快速说道:“要突破了?” “唔——”朱雀痛苦地呜咽一声,双手捂脸,赤红色的面具一阵扭曲,上面的朱雀图案微光不断,终于她稍稍清醒了些,“那臭小子不简单,竟然找准了我的弱点,他把自己的真气送进我的身体,原来是要让我不得不面临破境。” 玄武倒吸一口冷气,难怪两人会僵持这么久,“面具能够压制住吗?” 朱雀突然放下手,抬起头生猛地盯着玄武。 玄武心头一紧,感觉自己像是一头猎物一样被打量着,断然喝道:“快默诵神清诀。” 同时他大手一挥,黑色的龟甲直接飞向朱雀头顶,一阵黑色涟漪扩散,如同一把八角大伞将朱雀的身影完全笼罩其中。 修士到了一个境界的极限,人身小天地会主动与自然天地产生微妙的共鸣,这个时候的修士就像是一口深浅不一漩涡,天地间的灵气会不由自主地冲向修士的神庭。 玄武这么做便是在一定程度上替朱雀隔绝了与天地的联系。 朱雀没有犹豫立刻盘膝坐地,双手摊开平放在膝盖上,立刻默诵起神清诀。 玄武不敢有丝毫松懈地注视着她。 不过三个呼吸之后,朱雀连打坐的姿势都难以维持,撑在地上眯起双眼找着某个身影,“不行!做不到了。” 她视线射向怀草诗众女聚集的地方,有几分难以置信地说道:“我不该将那小子的真气全盘吸收,没想到他的真气如此纯净,竟然推着我跨过了那道界限。”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两百四十八章:决意一试 朱雀的火灵体拥有一种焚噬特质,在以往的日子里,不知道助她渡过多少次难关,她能在修行之路上晋升得这么快有很大一部分原因都归结于此。 然而也正是因为如此,当木青将真气送入体内时,朱雀只考虑到木青是一个毒修,全然未料到木青的真气太过雄浑精纯,竟然到了这般地步。 玄武转身而立,顺着朱雀的视线看向木青,沉吟不解道:“一个灵生二品,绝不可能做到,道兵就能吗?没有任何使用法宝的痕迹,也没有嫁接天地灵气的动静,我怀疑他的体质同样特殊。” 朱雀双臂曲着趴在地上,努力摇头,驱走毁灭一切的念头,胸膛起伏不定喘气说道:“我只能尝试突破了。” 玄武沉声道:“能坚持多久,我护送你先回隐谷,此地可没有地灵根能够护持……” 后面的话倒是有些不吉,玄武手上掐诀,悬浮在朱雀头顶的黑玉龟板滴溜溜旋转不停,散发出的黑色涟漪浓郁了几分,朱雀心神难得宁静,连忙恢复坐姿,掐出定神静心的手诀。 朱雀眉心突然出现一点赤红色的毫光,这毫光几乎是瞬间便覆盖了她的全身,虚实流转不定,衬得她掐诀盘坐的身姿有一种肃穆庄严之感,在这片天地间宛如一尊浴火的琉璃之身。 但玄武却心头暗叫不好,这赤红色的毫光一点也不简单,是修士突破超凡阶时因为凡根未净才有可能经历的业火,但凡出现业火便预示着修士离做火入魔大道奔溃不远了。 他手上运指如风,掐诀不停,悬浮在朱雀头顶的黑玉龟板散发出的黑色涟漪越发浓郁,如同墨汁一般笼罩朱雀身周。 一层层的赤红色业火在朱雀身后流转堆叠,渐有扩散之势,与笼罩在朱雀身后的黑色涟漪相撞后,只是稍稍泄露出了一丝气息便引得天地灵气的异动。 玄武双眼凝重无比,如果再让这业火与天地灵气产生联系,那想要阻止朱雀的冒险突破就不可能了,他脸上的黑褐色面具闪烁出一阵阵压抑的光芒,光芒中一只生出双翅的腾蛇与一只灵龟相互交缠着出现,黑色的灵体释放出一股镇压一切的威压,这股威压与黑色涟漪结合,竟然压制住了业火往外扩散之势。 但玄武胸膛起伏的频率越来越高这证明他并并不轻松。 朱雀一直以极低呜咽声试图舒缓自己的全身炙热与痛苦,此时睁开一双如同火焰深渊的眼睛,视线微抬,看着半空中的龟蛇缠绕之景,轻笑一声道:“不用如此费尽手段替我隔绝气息,既然这么多年后业火依旧存在,那就再走一遭呗,老娘可不想一直当只缩头乌龟。” 说到后面,女子独有的那股凌冽清爽味儿中已经带着一股视死如归的凛冽决绝。 玄武连忙劝道:“就算是失败,有地灵根护持,你至少还能活下来。” 朱雀轻嗤一声,垂下眼帘,看着手臂上清晰的淤痕指印,“还要地灵根作甚,这样也好,死就死了。” 大道缥缈高远,越往后越讲究一个道心纯粹,朱雀深知这个坎儿就在这里,早晚都得迈,至于失败……她另愿死得痛快一些,也不要看过大道更远处的风景后永远不能往前走的窝囊。 玄武似乎明白了朱雀心中所向,喟叹一声,突然蹙眉望向一旁,沉吟道:“他对你会不会有用?” 体内那股子清亮温润之意似乎还在,朱雀顺着看过去,见怀草诗几人扶起木青就打算离开,一番犹豫后点头道:“可以把他留下来。” 玄武去抓住木青之前还有些犹豫,“我一松手,你的业火再难压制,真想好了?” 朱雀轻“嗯”一声,道了声谢,便闭目不语。 另一边,木青在胸膛遭受巨力倒飞出去后,因为脱离已经再难爬起来,怀草诗几女见状没有丝毫犹豫冲过来,将他团团围住,保护着他。 最开始的担心害怕已经过去,怀草诗和宁初几女有条不紊地替木青处理着身上的伤口,空着手的许左则执剑站在几人身前,一脸戒备的望着玄武和慕容修明几人。 木青挣扎着想要撑起上半身,白嘉禾连忙扶住他的双肩,几女手脚麻利无比,已经清理了他身上的伤口,怀草诗撕下衣袖上干净的吧布料,几女有样样,撕扯手掌宽的纤长布条,连在一起后,层层缠绕在木青前胸后背,稍稍缓解了木青的出血状况。 “师叔,你们为什么不走。”感受着身后几股同源的真气,木青想要拒绝,却被怀草诗按住了双手。 宁初的双手按在木青后背,一边输送真气一边气笑道:“都这样了能不能把嘴闭上。” 怀草诗眉宇之间凝聚着风霜,看向正在朱雀身边不停掐诀的面具男子,出声问道:“隐杀几人都带着面具,这个人藏了这么久,是玄武还是那个慕容?” 恰逢玄武使用面具召唤出龟蛇灵体,几女目光轻动,却都同时没了说话的欲望。 隐谷这处计划明明漏洞百出,她们都知道黄松谷是个陷阱,却没想到设下陷阱的捕猎之人会是隐杀五人小组这个级别的。 “她们都是冲我来的,师叔你们不要担心。” 怀草诗按在木青胸前的手掌微微用力,惹得木青一阵呼痛,她纤眉皱起,冷声道:“现在还说这些话,我们万花谷的女子何曾贪生怕死过,不过……这一次确实是我们害了你。” 白嘉禾心头微痛,像木青这种重情义的男子汉大丈夫偏偏是为了救她和弟弟白建文这种人受得重伤,一时间心里当真百味难言。 “你要干什么!” 突然,一直戒备的许左大喊一声,众女心中惊觉,正要摸剑,一块黑玉龟板已经笼罩向众人,阵阵涟漪扩散,竟是在一瞬间偏压迫得众女都瘫倒在地上,陆凡柔才四品修为,竟是胸口一门直接吐出不已。 “滚开。” 木青眉心青光乍现,随即覆盖向全身,他已经顾不得今晚过后会出现怎样的后遗症,随便抓过身边的一把佩剑就拍向头顶的黑玉龟板,青色雷霆在撞击时迸发,将龟板打飞了出去。 许左抽剑砍向玄武,玄武只是轻轻一挥手,便把许左打飞了出去。 而后玄武探手一抓,龟板便飞回他的手中,在木青身体摇晃还没有站稳之时,他便已经突进到木青面前,伸出手来。 这个动作轻描淡写至极,气势完全收敛,没有丝毫真气泄露,却隐含着无声的霸道。 怀草诗却在这个时候挡在了木青面前,率先反应过来的她直接拔剑砍向了玄武的手臂,但两人的境界差距实在太大,不过是一个晃眼,玄武便拔飞她手中的长剑,一只手如同灵蛇般扣向了她修长的脖子。 “放开师叔!” 木青满脸血污,眼中雷霆闪烁,一声大喝却把自己喊得眼前一黑。 他太累了,气血严重不足,原本在经脉中凝结琥珀流体的真气也消耗得一干而净,若不是孟章借力给他,说不定他又晕了过去。 怀草诗沉静无言,被扼住喉咙不能呼吸的她没有挣扎着去尝试掰开玄武的手掌,脚下发力,提膝撞向了玄武。 这个时候,宁初和白嘉禾也发应过来,轻喝着冲向了玄武。 玄武大手一挥,直接将怀草诗甩飞出去,将宁初和白嘉禾撞到在地,几女的是死如归,终于给木青赢得了宝贵的喘息时间,他“呼喝”着胸膛剧烈起伏片刻,一剑当先径直撞向玄武。 玄武终于不耐烦几人玩笑般的行为,冷哼一声,右手摊开直接抓向长剑,木青眼睛一眯,突然弃剑,伸手作拳迎了上去。 “砰砰砰——”清脆的肢体碰撞声中,木青每一拳都是在压榨着自身肉体承载的极限,但尽管如此,他的每一拳都迅猛霸道无比。 现在,木青只有一个念头,便是把玄武逼退,至少不能让他有伤害道万花谷众人的机会。 “没想到这小子这个会后还能爆发出这样的力量。”玄武心中惊异,木青弃剑变招之时,他下盘未稳,被一通乱拳打得只能且站且退。 以神足气满的状态被压着打,虽然木青连他的防御都破不开,但依旧让玄武心中生出一丝恼意,在木青拳势一窒的刹那,他右脚朝后重重一跺,腰间发力涌上手臂,一拳锤向木青面门。 这一拳他用上了十分力气,料顶木青接不下来,也就是在这个时候,不远处一声闻名,突然在无风的平地见卷起了一个赤红色的龙卷风暴。 “糟糕!”玄武暗叫不妙,被木青和几女拼死抵抗的样子激得差点往了正事,他在拳尖离木青鼻梁不过三寸之时,化拳为张,向一旁落下,抓着木青的肩膀便回到了朱雀身边。 一块黑玉龟板笼罩在木青头顶,涟漪扩散竟然成了一座坚固的牢笼,木青尝试了几次过后,便瘫坐在地上,将视线投向了近处的这一袭红衣。 “妈的,今晚真是刺激。” 不过事情似乎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怀草诗几女互相搀扶着往木青这边走来,而慕容修明和衡玉也走了过来,看着伤势或轻或重疲敝不堪的几女,慕容修明恭敬有礼拱手笑道:“师叔,我们又见面了。” 怀草诗连表情都懒得做一个,凝神看向玄武。 木青被拘禁起来,没有被当场格杀,这个关键信息让怀草诗眼神明亮无比。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两百四十九章:心有定计 黄松谷外,轰隆声中,一道灵气风暴已经在朱雀头顶成形,月光落向地面时,也被吸引过去然后搅碎。 劲风四溢,如刀子般的气旋将靠近朱雀的众人吹得须发皆乱,黑玉龟板散处的涟漪向下接地,将木青笼罩在离朱雀不过十几步外的方圆一尺之地,天地灵气的异动引得禁制涟漪一阵闪烁,玄武见状立刻又加了几道封禁手诀,禁制涟漪浓郁几分,粗略看去就像一块黑色的大石落在风暴边缘,自是崔巍不倒。 怀草诗几女看不清禁制里的景象,久久没能等到里面之人的反抗,还以为木青此刻已是濒危尽死,俱都焦虑不已,慕容修明看着这副现状心里得以无比,一边朝玄武走去一边取笑道:“这人现在倒是听话了,我还以为他临死不屈,没想到还能坦然接受人为刀俎他为鱼肉的现状。” 朱雀都这个情况了,慕容修明还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玄武心里实在不愉,斜他一眼,朝朱雀喊道:“人给你你带过来了,要怎么做?” 没了他的压制,赤红色的业火已经在朱雀身上肆虐爆发,虚实不定的业火层层堆叠向上,朱雀盘膝而坐,沉默得就像一尊忍受烈火窖制的琉璃法相,但配合那一身红衣,有像是个从根部燃烧起来的树桩。 玄武见朱雀久久没有回应,心里默然,恐怕就连朱雀也不知道木青能对她的破境有什么帮助,这无非是在仓促之下的一种心里求稳,有准备总比没准备要好。 只是这准备……玄武的目光不由了移向木青,然后蹙眉。 作为今晚脚底之一的木青,比在场其他人都要想得轻松一些,因为没有受到灵气风暴的影响,甚至有那么一丝难得的自在。他随意跌坐在地,眼里青色雷霆闪烁,抬起脖子望着近在咫尺的风暴暗自咂舌:“这高度快接近二十丈了吧……没想到超凡阶到的突破能够引起这么大的灵气异动。” 他没忘在识海汇总联系孟章:“如果这女人突破成功,我还有命吗?就算主动进入选召空间,怕也顶不住吧?” “以你现在的状态,当然顶不住,不过吾叫你助她突破,对你们双方来说是一场双赢。” “嗯?” “吾虽然不是很理解人族修士的修心瓶颈大道心魔,但她在超凡阶这个阶段显然修心不足,有所羁绊。” 木青仔细揣摩了一边孟章怀里的意思,似懂非懂,“是要拿这个做文章,让她突破时不得不走火入魔,但这怎么可以扯上双赢?” 孟章悠悠说道:“天道自从混沌中蕴生,五属相生相克自来便是大道至理,靠她自己显然渡过不了这场问心之局,但你可以利用自身的本源之气助她突破,让她离不开你。” “这是什么办法?”木青下意识地排斥。 孟章的声音一窒:“小子可笑,天地之初,万物生灵都在相互掠夺,以期成为那个‘一’,掠夺才符合天道的运行规律。” 木青听得晦涩,怎么感觉像是自己在吃亏,孟章感觉到他的心里的不以为意,继续说道:“你可将她理解为掠夺者,而你则是供养者,供养一部分先天太始之源给她,助她突破。” “那她突破之后心魔还在吗?”木青突然会意问道。 孟章声音多少带了点宽慰,“这便是你让她离不开你的办法,每当她受心魔侵扰便需要你的本源真气疏导压制心魔,而且修行越是往后,她的心魔只会越深,你的先天木源之体对她来说才真的是万载难求。” 长时间地保持一个动作原来也会头晕,木青眼前一黑,才醒起自己如今糟糕的身体状况,他朝不远处的一袭红衣看去,不成想朱雀恰好在此时睁开眼睛。 “怎么样了?”玄武见朱雀难得有些动静变化,肩负起护道之责的他突然问道。 朱雀的声音平静里透着股拒人千里之外的意味:“感觉很好,无需担心。” 玄武面具后的目光难得晃动,双手十指相抵结出一个复杂的手印,竟然不在管木青调动黑玉龟板往朱雀面前飞去,结果朱雀摊开在膝上的右手曲指一弹,一道劲气竟然直接将黑玉龟板打飞得老远。 这一下就连慕容修明也知道情况有些诡异了。 朱雀从来没有这般说话过,当一个平时嬉笑无忌的人突然换了一种截然不同的口吻说话,问题明显有些严重。 玄武召回黑玉龟板,舌尖抵着上颚,声绽如雷,作狮子吼状大喝道:“凝神手心,万不可放任自流。” 朱雀身上的业火一阵摇曳,突然卷向头顶之上,迅速与头顶三尺之上的风暴根源联系在了一起。 玄武目光一跳,心里暗叫不好,转身朝慕容修明和衡玉二人快速吩咐道:“你们速回黄松谷通过拍云雀联系守护,就说朱雀需要地灵根,能拿多少拿多少。” 玄武最后半句话吸引了木青和怀草诗众人的注意,木青眼里有青色雷霆闪烁,心里郁结不已。 地灵根虽然珍贵,但据说慕容家的禁地里可是足足形成了一根地灵根的地脉,隐谷果然还是看万花谷人单力薄好欺负罢了,一而再再而三地得寸进尺。 慕容修明领着任务快速离去,玄武趁木青恍神之际,竟然突进到怀草诗几人身边,她们还没能看清玄武是怎么出手的,就被玄武全部控制,用黑玉龟板通通镇压在了禁制涟漪里面。 “卑鄙狗贼!” 面对木青厉声谩骂,玄武完全无动于衷,掐出一诀,黑玉龟板旋转着散发出道道涟漪,压迫得里面的怀草诗几人颇为狼狈不已,无声之中威胁的意味已经无比明显。 相比起万花谷每年为隐谷提供的利益,一个可能的脱凡阶高手明显更加重要,玄武容不得木青闹出任何幺蛾子。 木青看到实力地位的陆凡柔在高境界的威压之下,抵抗得实在痛苦无比,五官都一处血迹,不由退让道:“好,我不主动发起攻击,你也别伤害师叔她们。” 玄武颇为满意木青的识趣,天地灵气与业火已经交织在一起,重新调动黑玉龟板朝朱雀冲去,这一次,他黑褐色的面具上龟蛇灵体再次出现,牵引着黑玉龟板一寸寸地朝朱雀天灵上落去,想要强行阻断朱雀身上业火与天地灵气的联系。 木青的视线射向玄武背后,心里有些犹豫。 玄武好似背后长了一双眼睛,冷哼道:“此一时彼一时,我不介意先杀一个人给你看。” 任何人都有他的弱点,而木青的弱点软肋似乎有些多,他牙帮交错,胸腔中有怒气咆哮却不得吐,只能肩膀一耸,故作服软姿态,快步走向万花谷众人,将她们搀扶了起来。 另一边,身处业火之中风暴之下的朱雀,气质一改之前凌冽如火的气质,变得沉寂如冰,当黑玉龟板朝她再次飞来时,似乎受不了这种挑衅,她竟然主动结束盘膝静坐的姿势,拿起朱雀刺抛射出来。 “啪——” 预料之中的画面没有到来,让木青和怀草诗她们诧异的是,当泛着诡异红光的朱雀刺撞向黑玉质地的龟板时竟然被吸附在了龟板上面。 朱雀刺颤动个不停,却因为少了主人的后继之力,被一团团黑色微光给覆盖了住。 “突破一旦开始,不管有没有业火缠身,修士都不能随意行动。”怀草诗不知何又将手掌贴向木青后背,将一股股温润的真气送进木青体内。 “师叔……”木青微微摇头。 之前与卫家二兄弟战斗一场,怀草诗所消耗的真气靠万花丹不过补回来六七成,此次连翻将真气送进木青体内,脸色已经苍白无比,但眼睛的光彩却愈发坚定明亮,她发现木青的体质当真特殊无比,似乎对木属性的真气都不排斥。 “临战最忌心有挂累,能逃就逃。”怀草诗差不多是抵着木青耳朵轻声说道。 木青心里有着自己打算,视线重新朝前看去,尽管业火缭绕得更猛烈,灵气风暴也越来越声势浩大,朱雀却如怀草诗所说那般,待在了原地。 木青能够感受到方圆百丈的天地空间内,到处都游离着炙热的灵气,这些灵气似乎已经锁定了朱雀位置,如同浪潮般当真是铺天盖地地汹涌汇入灵气风暴之中,冥冥之中,大道已经锁定了朱雀,这也许是她不能随便行动的一个很重要原因。 灵气风暴代表着天地之声,虽然轰隆震人耳膜,但是却没有打斗时那种劲气肆虐的狠烈感,相反给人一种浩浩然通天地的庄严感,木青也是第一次有这种感觉,心思沉静在这般算得上惊天动地的声音之中,等几个呼吸后放应过来,发现不远处的灵气风暴已经上升到百丈之高,人从地面抬头望去,恍惚间只觉得这天地异动产生的灵气风暴直可触摸天穹星辰。 木青看着朝灵气风暴走上去的那个背影,心中一动,护送着怀草诗她们往后退去,结果才不过离开十丈,就听到前方一声冷哼。 这十丈距离,对于超凡阶后期的强者来说,当真是眨眼便至,木青心中暗骂不已,却也不敢拿怀草诗她们的性命去试探玄武的耐心,只能将一开始孟章的建议提上心头,独自一人朝前方走去。 他要帮助把他揍得很惨的这红衣女人突破,除了一次为要挟接触他个人危机,现在也有了新的想法——他要拿到隐谷的地灵根,越多越好。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两百五十章:答应条件 天地为炉兮万物为铜,阴阳为炭兮造化为工。 当修士的境界越高,便越能明白人身之于天地的渺小,人为万灵之长又如何?相对于亘古长存的天地,也不过是时光长河中的一粒尘埃。 所以才会有一些人奢望能够通过证道修行,求得长生不朽,以期能在时间上与天地一样长存。 但这种方式实为逆天行事之举,万事万物已经恒定有一的天地怎么会答应? 玄武现在就有这样的感觉。 随着朱雀头顶的灵气风暴越来越大,那股堆叠起来的威压就算是他也感到心悸,就像是在夏天最热的日子里,走在天南沼林毒瘴蒸腾的地方,天地突然变成了一个无法躲开的大蒸笼,人只能在里面被动地接受一切的变化,恩泽也好,威严也罢,好像到了他如今这个境界依旧无法改变什么。 他的超凡阶后期是实打实的境界,此刻越是向朱雀靠近,越能感受到这方天地间的那一丝躁动。 好像还是一个蝼蚁…… 玄武心中一叹,黑褐色面具后的眼神却无比坚定,若论修行之路的稳扎稳打和道心的坚韧程度,他玄武绝对是隐杀四使中排第一的那个,脚下一点,就朝朱雀头顶飞去——他竟然想要凭借一人之力强行打断朱雀的突破。 轰—— 一声巨大的轰鸣之后,大地都是一颤。 毫光流泻,劲气肆动,光芒耀眼无比,木青心中震撼,眼中雷霆闪烁凝目看去,只见灵气风暴不停撞击肆虐之下,只有木青肩膀高度的玄武昂起头颅,双手虚托黑玉龟板,黑褐色面具上绽放出龟蛇灵体,以龟蛇之背托起了黑玉龟板,再以黑玉龟板托起了灵气风暴,原本离朱雀头顶不过三尺的灵气风暴竟被浑身包裹着黑色涟漪的玄武硬生生抬高了一丈。 以人力硬抗天地之机,这一幕画面,就算木青与玄武是敌对关系也不得不佩服,想到心中的打算,他暂时停在了朱雀一丈之外,没再朝前走去。 玄武其实一直有分出一缕心神注意着木青的一举一动,见他还算知趣,心中一松,不过异变也在这个时候发生了。 木青没动,但就在玄武浮空身影之下的朱雀动了,只见她伸手一召,因为黑玉龟板被玄武召回而脱得束缚的朱雀刺化作一抹红色流光刺向了玄武。 “砰”的一声,朱雀刺撞在了玄武身周的黑色涟漪上,气劲迸射,玄武不得不引导一部分力量来抵挡,这导致灵气风暴猛然下降了一截。 朱雀不懂得什么驭器之术,这种隔空操纵只是灵兵与主人之间的联系,在碰撞过一次后,朱雀刺没有真气难以为继,坠会了朱雀的手里。 朱雀手握灵兵朱雀刺,“轰”地一声,她身上的业火气势更甚,赤红色的毫光竟然上涨了三尺不止,朱雀刺上的血槽在这时绽放出猩红醒目的微光,竟然引得业火包裹其上,就像在接受淬炼一样。 木青视线落在朱雀刺上面若有所思,暗道这件兵器有些邪门,朱雀却顺着他打量的视线朝他望来,猩红双眼之中的光芒陡然闪烁个不停,木青看她似乎只等淬炼完毕就要发动攻击的架势,连忙往后退去, 这个时候,木青可不想替玄武分担什么压力,若不是顾忌到玄武有不管不管伤害怀草诗她们的实力,木青甚至不会考虑孟章的建议。 朱雀此时的状态,唯有她自己心里最清楚,明明心底那一丝清明告诉了自己谁是敌是友,但很快她心中堆积的不得不快速发泄的暴戾就引导了她的行动。 等到业火往朱雀刺上的血槽里一收,朱雀便朝离她最近的玄武抛了出去。 业火可谓修士道心入魔的外显,这种对于修士来说都是虚妄恐怖的东西。虽然对朱雀的行为能够理解,但玄武依旧暗恼不已。毕竟业火并不是什么普通之物,这种修士道心不坚破境入魔的外显,可谓是自来就带着虚妄的大恐怖,没有谁想轻易尝试。 灵气风暴还有越聚越大的趋势,玄武目光闪动,心中一番权衡后,一声闷哼,爆发出十二分力气,在上下皆敌的情况下,一边保持着灵气风暴不再下移,一边调动一部分黑色涟漪朝朱雀刺扑去。 黑色涟漪刚与朱雀刺接触便爆发出水汽入沸油的“嗞嗞”声响,气劲蒸腾如雾,在这般尖锐的酸牙的声响中,玄武一咬牙,分出一部分心神,控制着黑色涟漪想要包裹住朝他激射来的朱雀刺。 显然,他想要故技重施,利用黑色涟漪的禁制特性隔绝掉朱雀刺与其主人的联系。 朱雀冷笑一声,没见她如何动作,朱雀刺上一阵红光爆发,原本纳入其上血槽的业火竟然爆发了出来,蒸腾而上瞬间将黑色涟漪给消磨得一干二净。 黑色涟漪不能够阻挡业火,玄武心中遗憾一叹,胸膛起伏重新换上一口新气,一声大喝,矮壮的身影硬生生地将灵气风暴抬高到了之前的风暴。要知道灵气风暴在这段时间一直在扩大规模,玄武在朱雀刺射向他时硬生生的抬高半丈,不可谓是巨力甚伟。 可惜改变不了什么…… 木青抬头望向夜空,心境清澈,按理来说这种发展趋势是他喜闻乐见的才对,但他没有一丝幸灾乐祸的喜意,相反还多几分慎重。 头顶的这片天穹,无论是黑白分明的白昼和夜晚,还是混沌难分的黎明与黄昏,每个身处其中的人都躲不掉被它笼罩,而已经倾覆向他离他很近的隐谷的这片天又是怎样的呢? 鬼知道向玄武这样的人隐谷还有多少?只是隐杀五人吗? 木青眯成一线的视野中,玄武赶在朱雀刺射中他时抽身而退,落地时不偏不倚地朝木青飞来。 “你还算识趣……” 玄武落在木青身边,看着他全身绷紧却没有主动出手的状态,闷声说道,而后重新将视线投向不远处的朱雀。 此刻,黄松谷北这片本来寂静的天地中,无边的夜色被闪烁的红光和似已高达天穹的风暴搅得支离破碎,灵气风暴之下,红衣身影随意盘坐,气劲散发,业火缭绕,已经扭曲了她身周的空气,这般以一人之力引动天地伟象的画面不说木青就连玄武也是第一次见到。 两人俱是撼然无声。 在更后方的怀草诗宁初人眼里,远处红衣惊鸿,如可作画,也只旁观者俩人而已。 因为气血失去太多,劲风肆虐之下,木青不止衣袖须发飘摇不定,他整个人都摇晃不定,好似随时便要随风而去。 “我有个办法。” “什么?” “我说,我有个办法——” 也许是心神都落在了远处红衣之上,也许是风声太大听不清楚,玄武收回视线定定看着木青,一字一句再次问道:“你说什么?” 木青眯眼指着向远处红衣,平静说道:“我说,我有办法。” 玄武默然,面具后的目光轻动,明显是不相信。 “但这次的地灵根要全部交给我,并且隐谷要对万花谷做出补偿。” 见木青没有解释有什么办法又是自顾自谈起了条件,玄武挥手打断了他,不以为意问道:“你的办法是什么?” 木青迎着玄武审视的目光,平静地一字一句说道:“我既然可以通过输送真气将她强行送进不得不突破的境地,同样也可以利用真气助她安稳突破。” 木青的话根本没有不清不楚的含糊之语,玄武细细回忆其之前发生的一幕幕,对木青上半句话是相信的,此时心中思绪翻转,看似随意问道:“你是不是什么特殊体质?我记得你是一个毒修?” “呵——”木青冷笑一声,不做回答。 玄武又问道:“你明知道,我和朱雀是来杀你的,为何你的条件中不提让你性命一事。” 木青当然不可能说出孟章替自己做的计划,装作脸上被激起了一丝怒意,哼道:“你可以试试。” 玄武在心中默默给木青打了一个年轻气盛的标志,先是偏头看向谷口方向,又重新望向了不远处的红衣。 “你叫慕容修明那小子联系隐谷,就按照当初他在万花谷被擒时的反应时间作比较,等隐谷来人也应该是临近天明了吧。” 在守护心里,朱雀的重要性应该能与慕容修明想提并论了,这小子倒没说错,玄武心中思索,却没开口答应木青的条件。 突然听到一声撕心裂肺的大叫,木青也住了嘴,往前看去,既然人家都不急,自己这个拔剑相向的敌人着急又是怎么回事呢。 在两人的视野中,不远处,朱雀身上的业火相互绞缠着向头顶上空而去,不过是一瞬间的功夫,便与不断下降的灵气风暴连接在了一起。 朱雀之所以会大叫一声,正是因为她头顶的灵气风暴在业火的牵引下,盘旋着抵住了她的额前神庭穴。 突破真正地开始了。 木青心中一动,知道在这一刻,已经没有人能够阻拦朱雀的突破,而瞧她这副业火缠身的恐怖模样,突破失败的可能性非常之大。 “哎——” 一声悠悠叹息在木青耳畔响起,玄武开口道:“只要你真能帮助到她,那怕是不让她身死道消,我答应你的条件。” 木青看向玄武,玄武声线低沉,以一种让人相信的声音继续说道:“若你真能助她突破,我甚至可以违背守护的意志,承诺不对你动手。” 木青轻轻点头,朝朱雀掠去。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两百五十一章:救人者谁 修士在心有所感出现突破征兆时,大都会找一处安全的地方,准备周全后,凝神静心,再寻求突破。 因为突破时会是自身最脆弱的时候,任何一种意外都有可能导致突破失败甚至是走火入魔身死道消。 朱雀今晚这般露天席地的突破,实在是一种无奈中的大胆之举,玄武看着在业火与灵气风暴共同肆虐下的朱雀,听着劲风中极力忍受着的痛苦呜咽声,心神悚然,不知道这位同伴会不会在下一刻便因为业火倒噬进识海而走火入魔。 风助火势,缭绕而上的赤红业火与肆虐而降的灵气风暴完全纠缠在了一起,伴随着朱雀额前一阵红光乍然亮若星辰,玄武知道,突破已经真正开始。 当修士开始突破是都会引得天地灵气涌向自身,在天灵上方形成气旋,而后神庭洞开,灵气经由神庭穴进入体内。 之前的偌大动静,不过是朱雀突破前引得的天地异动,而能引起这般可看触动天穹的引动则是因为朱雀自身境界感悟还有体质多种原因。 玄武看着灵气裹挟着业火肆无忌惮地冲进朱雀神庭穴之中,暗叹一声,此时不要说强行中断朱雀的突破已无可能,就算是他已经是化凡阶的高手有这般实力,也不敢随意插手,也变造成不可挽回的影响,想到这里,他眉头皱起,视线从朱雀身上移开,投向慢慢朝前走去的背影。 这小子当真能行吗? 玄武重新审视起木青,觉得刚才的妥协有些病急乱寻医的意味在其中,不由得回望一眼,看向万花谷众人。 “这女人对别人狠,没想到对自己更狠。” 木青此时根本没心思去顾忌身后玄武的犹疑,他眯眼看向前方,女子一袭红衣,双腿蜷着跪在地上,在劲风业火的时刻冲击之下,她的脖子已经向后弯曲,肩头不住抽搐,明明已经是在仰面呜咽,偏偏那红衣包裹的身体虽然柔软却不倒,无端给木青一种昂首不屈的感觉——就像是冰寒冬季沼林迷瘴里从黑色泥沼中生出的一朵大红花,凛冽,决绝,还有……强大。 木青才朝朱雀走近不足十步,便被一股敌意锁定。 这股敌意犹如实质的炙针,刺激着他的皮肤,警告着他不要再前进。 早在当初和铁骨寨第一批人遭遇时,木青在山洞里便知道,当修士有突破预兆,引动天地灵气涌向自身之时,灵识放开后可以借助天地间游离的灵气为媒介,对周钊的一起动静比往常不仅敏锐得多,范围也要大上不少。 此刻能有这般寸步难行如同针刺的敌意, 朱雀虽然受制于灵气风暴还有业火的冲击,依旧对木青保持着十足的戒备,才会对他释放出这般堪称寸步难行如同针刺一般的敌意。 这几乎是一种战斗素养下的本能。 若是引动朱雀不管不顾暴怒一击,木青自忖此刻的状态难以消受,正要缓下步子时,孟章在他识海中悠悠说道:“没想到如今还是个大年份,这小女娃能够在突破时引起这样的动静,证明她的火灵体甚至有晋升为源体的可能。” 在最近频繁的交流中,木青已经大致明白孟章之前一些云遮雾绕的晦涩之语是什么意思了。 修士的天赋体质分为先天与后天,而体质也不是一直就被限制死了的,比如修士是先天无垢体,那他在后天的修习中可能因为修习的功法、环境甚至是遭遇而拥有带着某种属性的体质,而某种先天就带着属性特质的体质也有渺茫几率成就这种属性之下的后天源体。 一般来说,无垢体之后,是属性灵体,属性灵体之后,是属性源体。 而因为先天后天的界限,先天无垢体可能成就后天属性灵体,却几乎不可能再成就后天属性源体。 心中对这方的思索一晃而过,木青沉声说道:“这些事以后再谈也不迟,我现在要怎么做?” 孟章突然沉默,木青甚至清晰感觉到了沉默之中的那股谑意。 “你之前就做得很好。” “之前?” 木青皱起双眉,心里暗自警惕最近似乎太依赖孟章了些,两人之间是一种互利的关系,若是证明不了自己的价值,鬼知道是不是会被对方说坑就坑一把。 他抬头望向肆虐的灵气风暴,感受着拂面的炙热劲风,眼中闪过一丝亮光,脑中那个念头才刚刚成形,就听到孟章的笑声,“你能有刚才那份自省和现在这份灵光,吾与你签订的锲约才真正有那么几分可期的价值。” 木青不答,脚下一点,竟然主动朝着半空中飞去。 “这小子是要干嘛?拾人牙慧也不看看情况?” 玄武眼里的犹疑愈发深刻,挑起头,视线追随着木青的身影一同闯进了灵气风暴之中。 在玄武身后,万花谷众人见木青这般莽撞地冲进高达百丈的灵气风暴之中,不由一阵轻呼,眯起眼睛,努力搜寻着木青的身影,却无奈与境界不够没有玄武的那份眼力。 木青身处风暴中心,除了一开始冲进风暴中全身护体青光扭曲不已,此时反倒觅得了难得的安静。 不论是朱雀的状态还是自己的,情势已经容不得木青多做考虑,他一直下降到朱雀头顶三丈之处,才停住身形,视线往下落去,甚至能够看到朱雀那女人面具后的猩红双眼。 “想要助人突破,其实是一件难事。” 木青脸色一黑,没想到孟章在他准备动手时才说这种风凉话,这与关门打狗,将人骗进来再杀又有何异? 似乎是知道这话实在是败坏心情,孟章下一段话说得无比清晰流畅:“你吸收灵气确实能够帮助她减轻压力,但最重要的还是要将转化后的本源真气送进她的体内,助她稳固神识,不至于被倒卷进识海的业火所侵蚀。” 木青知道修士在突破灵生境后灵识会发生一次质变,捕捉到问题关键:“如若她的神识被业火完全侵蚀是不是就没救了?” “那就是你们口中常说的走火入魔。” 木青立刻对时间的紧迫性有了更深的了解,双臂一展,借助起孟章的力量,全力运转起“万毒归宗”。 在风暴之外的众人眼里,最明显的感觉便是,朱雀头顶的灵气风暴在一声巨大嗡鸣声后旋转的速度慢了下来。 此时,木青以自身为中心,在朱雀头顶的灵气风暴中心,构建起了一个转动方向相反的灵气风暴,木青体表青光晃动不休,体表上各处窍穴的位置更是血肉模糊,但这一次全力施展的万毒归宗却让木青没有失血太多,因当肆虐天地间的灵气在涌进木青体内时,还带着常人难以抵御的炙热温度。 木青皱着双眉,紧咬着牙帮,一张脸扭曲成一团,如果这是在救万花谷中的任何一人都还好,偏偏救的还是不久前打生打死的敌人,这世间事到了木青这儿真是复杂难言。 “天道循环,相生相克,好在你不是纯粹剑修,剑修天生会与太素之金相亲,更是难捱这份纯净的炙意。” 木青都没心思回应孟章,全部心神都放在了转化这份炙热的灵气之上,不过才十几个呼吸,木青身上气势一变,雄浑凝练,一改之前的颓势,隐隐回到了巅峰之时。 修士的纳气之所向被称为人身小天地,这片天地的大小也有法可以“丈量”,那便是可以纳气的经脉窍穴的大小。木青的体质虽然在整个木槿皇朝中都再难寻找出一个,但现在也不过是灵生二品,经脉窍穴纳气的大小程度勉强突破了灵生境,所以才在孟章借力的速度下,只用了十几个呼吸不到,便补充到了之前的纳气程度。 木青心神沉浸与体内,感受着真气已经凝练到之前的琥珀流体装填,心中一动便打算落下地面,孟章却在此时出声提醒道:“机会难得,能坚持多久便坚持多久。” 木青眼中一亮,这种打磨,也许会让自己的经脉窍穴纳气程度提升一些,甚至让本来处于流体状态的真气质量更上一层。 恰巧视线往地面落去,看着在灵气风暴肆虐下摇晃不停却仍旧未倒的女人,木青的心中竟然生出了一分较量的心思,皱着眉,没有丝毫放松留力地继续施展着“万毒归宗”。 时间的流逝在灵气风暴激起的劲风下显得异常苍白无力,木青垂着脑袋,他已经闭上了眼睛,眼帘却依旧颤抖不停,身体内的那股胀痛撕裂感觉没有哪一刻不再警告他快点放弃。 若是木青此刻抬起眼帘,便可以看到地面上仰面的红衣女人,面具下突显出来的那一双猩红的眼睛稍稍清亮了一分。 在木青施展万毒归宗之前,朱雀额前神庭洞开,业火跟着灵气灌入,却没有随着灵气进入四肢百骸,而是直接冲向了身体穴后方的识海。 朱雀一边要引导猛烈的灵气倒灌,一边还要再识海中与无边业火作斗争,当真是脚踩在生死线上行走。 所以当木青开始施展万毒归宗后,本来快要达到抵抗极限的朱雀骤然觉得压力一清,此时虽然行动不便,好待有了几分清醒的意识,可以分析当前是怎样的情况。 但仍由她如何思考,就算想破脑袋也想不到帮助她的会是木青!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两百五十二章:两人交谈 灵气风暴形成的风墙将内外分隔成了两个世界。 风暴中心,没有肆虐的气旋,没有震破耳膜的轰隆声,在朱雀的视野中,是一种与狂暴相交的独特安静, 他在做什么? 朱雀眯起双眼望向空中,她好不容易才获得一丝清醒,又在这笼罩全身的低沉嗡鸣中有了那么一丝恍惚,自己是不是意识模糊了,来到了一个与现实相反的世界。 可惜业火依旧在侵蚀着她的识海,朱雀没有那么多时间去分辨现实与虚幻的界限。 她眼里满是痛苦,拼尽全力重新盘膝坐好,再抬起双手于胸前结印。 朱雀脸上的面具绽放出一层层微光,一声清亮的鸣叫过后,一只通体如红玉的朱雀灵体从微光中飞了出来,朝天空展开双翅,灌入朱雀神庭穴的灵气速度为之一缓,朱雀的压力又轻了一些。 木青身在风暴内部,被旋转方向相反的灵气层层包裹,体内的经脉窍穴已经到了随时就会破裂的危险边缘。 此刻听到身下的动静后,立刻睁开双眼,不再吸收灵气,落向地面。 木青的双脚才触碰到地面,还没有在朱雀身后站稳,便听到了这女人的一声冷哼。 木青心道不妙,凝神警惕,果然听到背后爆起一阵破空声。 木青立刻转身,右手臂上青光雷霆一起闪烁,直接以手背砸了下去。 “砰——” 朱雀刺裹挟着汹汹业火朝木青后心直刺而来,木青反应极快,直接以手背将朱雀刺砸飞了出去,结果还没能等木青喘口气,朱雀刺拖曳出一道红光又射向了他的面门。 在身周三尺之内,与主人建立联系的朱雀刺与飞剑无异,木青的那把短剑已经断折,此时只能以手拍飞这件灵兵。 在这一个呼吸之内,朱雀刺来来去去,划出了十几道的红色流光,木青便出手了十几次。 木青每一次出手都异常干净利落,但因为见过玄武对待业火的谨慎,所以就算有青光护体,他也不敢托大直接抓住朱雀刺完事,每次都只是一触即分。 “唔呃——”朱雀突然痛苦地呜咽出声,木青在又一次拍飞朱雀刺后没有等到下一道攻击,终于松了口气。 身前着女人的待客之道当真让人享受无能,木青落地之后终于有时间开口,张嘴正要嘲讽两句,看着朱雀面具后的猩红目光一阵闪烁,不由变了话头,冷哼道:“你如果尚保留一丝清醒,便知道我是在帮你。” 没了木青在上面吸收灵气,灵气风暴灌入神庭穴的速度陡增,朱雀盘膝坐在地上,仰着头,因为神庭穴上方陡然增加的力道,不得不双手向后撑着地面。 朱雀知道木青站在她的身后,但扭曲的视野里并不能看到木青,也明白过来木青没有说假话,但若不是还有刚才趁着清醒唤出的朱雀灵体替她分摊了一部分压力,恐怕她此刻已经崩溃,哪里还有力气与木青进行交流。 木青等了片刻,也发现了这个问题,皱眉吐出一口浊气,整理好心境后,直接盘膝坐下,双手伸向了朱雀的后背。 “啊~” 一大股清凉温润的真气进入体内,朱雀无法控制地呻吟出声。 她虽然是火属性灵体,但一边遭受着业火焚身神志模糊的折磨,一边又要经受着炙热灵气无比磅礴地冲刷,身体的各个方面都已经到达了一个极限。 木青输送进她体内的这股清凉真气,当真如同一场及时雨滋润着干裂的河道与大地,朱雀没有分心去思考木青为何要帮自己,在第一时间便引导着这股让她极为受用的真气护住几处重要的窍穴。 “业火会不断侵蚀你的识海,我建议你先行稳固你的识海。” 木青一边向朱雀体内输送着真气,一边极为克制地分出一缕灵识进入朱雀体内,自然知道朱雀如何主动引导地这股真气。 朱雀一愣,坐正身子,没再向后扬起头,她面具后的猩红目光比之前淡了几分,整个人那种压抑到极限的紧绷状态明显有所好转,此时听着木青的建议,迟疑着如何开口,却已经下意思地如同木青建议地这么去做。 木青主动撤回真气之中的灵识,修士的识海是非常隐私的地方,朱雀又不是叶韵,他还犯不着吃力不讨好。 “你……”识海一稳固,朱雀就迫不及待地开口,却又不知道该问些什么,面具后的双眼眯成一线,实在有些糊涂。 “你是个听厉害的女人,但想杀我哪有那么容易。”木青冷笑一声,“不用觉得难以置信,这不过是我与你那同伙做的交易。” “交易?”木青输送来的真气,实在有些舒服,朱雀发现自己的声音实在有些慵懒,干脆言简意赅地问道。 “我助你顺利突破,他放大家离开,还有地灵根。” 木青不紧不慢地说着,朱雀越听越是难以之心,不由微微侧首,用眼角余光捕捉着身后的木青,看着他一身血迹,脸上的血污都没有清理,语气复杂至极,“助我顺利突破?你……脑子没问题吧。” 木青微微挑眉,手上微微用力,输送真气的速度快了几分,惹得朱雀一阵轻吟。 “唔,你慢点。” 朱雀干脆闭上眼睛,轻声问道:“你如何助我?” 木青有些冷淡地回答道:“真气,我的本源真气。” 朱雀默然,思绪一清,回忆起了之前的战斗,自嘲道:“我之前竟然没能想到你会有这样的……嗯,天才想法。” 不是我的想法,是孟章的建议…… 这种来自敌人的夸奖很让人受用,但受之有愧就另当别论了,木青干脆沉默不语。 木青能够用真气将自己逼到不得不选择突破的难堪境地,朱雀心中对他却由衷产生了一些好奇,凝声问道:“你是怎么想到的不谈,那你怎么可能做到?” “我将体内的真气全部输送进你体内,便又上去吸收这灵气。”木青不咸不淡地回答道。 “我不是问的这个问题。”朱雀一边控股这识海,一边引导着木青输送进体内的真气护着各处经脉窍穴,此时难得有些轻松,“我是问你怎么做到的,你不过灵生二平,难道你的纳气程度已经突破了灵生境?” “你脑子没问题吧?我为什么要回答你。”木青翻了个白眼。 朱雀眼角余光捕捉到木青的动作,觉得他有点意思,第一次以解释的口吻说道:“隐谷的事情,你多多少少知道一些,我们并不是敌人。” “对。”木青点点头,裂嘴一笑,声音里充满戏谑道:“不过是你要杀我,我还要救你。” 朱雀声音一窒,沉默好一会儿才说道:“如果我能侥幸不死,之后会向你郑重道谢。” “你倒是分得清。”木青提不起多少兴趣,朱雀能够感受道木青话里那份隔阂,径直说道:“你对我敌意很大。” “呵,这才真的是笑话。”木青冷声道:“当你向我出手之后,我难道还能对你充满感激?” 朱雀轻笑道:“这倒是你的心里话,如果你能杀我,绝不会出手助我吧。但你也知道如果你语气好一些,我多半会承你一份情,我们……说不定还能成为朋友。” 木青连忙打住她,“算了吧,和你们隐谷这些人成朋友,是嫌命不长吗?还有就算你承了我的轻,下次他们叫你再来杀我,你就不会动手?” “不会。” “你都没经过思考。” “正因为如此。”朱雀突然重复木青的话:“你们隐谷?看来你一直就对隐谷一剑很大嘛。但就算今晚突破失败,但只有我侥幸不死,除了你和玄武达成的条件之外,我也可以答应你,如果他们叫我再来向你出手,我会直接拒绝。” 木青问道:“那如果我助你顺利突破呢?” “不可能。”朱雀这一次同样回答得很快,她轻叹一声,声音里有些遗憾,“我已经试过你的真气确实对我帮助很大,但消除不掉业火。” 这是事实……木青心里暗道,却开口道:“你应该在超凡阶后期停滞很久了吧?是不是就这因为这业火,这属于心结,心病唯由自解,但不妨碍境界突破。” 朱雀像是第一次听说这般说法,沉默片刻,才认真问道:“你有什么办法?” 木青不介意增加一番可信度,说道:“你是火灵体,那你应该听说过源体吧?” “源体——”朱雀声线拉长,突然扭头,面具后的目光定定射向木青,“你是先天火源之体?” “不对。”朱雀收回视线,闭上眼睛,静心感受着木青输送过来的那股清凉温润的真气,喃喃自语道:“在慕容族志中似乎记载过……” 木青心中一动,“记载过什么?” 朱雀不答,用肯定的语气道:“你应该是先天木源之体。那我们以后可以双修。” “双修——”这一会换木青将声线拉长,满脸震惊。 “此事之后再谈。”朱雀声音听不出来都少变化,但木青能够感觉她的心情放松不少,“如果你是先天木源之体,确实可以尝试着用你的本源真气助我突破,这在修行之中,确实是一种上乘的他山攻玉之法。” “嗯,你要守住你的识海,我境界所限,可能要来回几次。” “什么?” 朱雀很快就明白了木青的意思,因为木青说完便站了起来,朝上方飞去。 好在木青没有浪费时间,立刻吸收起灵气,替朱雀分担了一部分压力过去。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两百五十三章:修炼法诀 黄松谷谷口处,朱雀突破时引起的动静太大,一些黑袍执法队的守卫满脸惊惧地跑出谷口,不过在看到玄武脸上的面具后,他们还没有等到慕容修明回来驱赶,便十分自觉地退回谷内。 “没想到玄武大人都来了……” “是啊,这下真地不用担心了,不管那人是谁,我不信还能强过隐杀这几位大人。” “啊,大人。” “大人。” 这群黑袍执法队的守卫一路窃窃私语,十分不凑巧地迎面撞上慕容修明几人,连忙低头噤声。 慕容修明的心思根本就没在这些人身上,挥挥手就放了他们回去。郑时这一次跟慕容修明二人在一起,听着守卫们的议论,心里有些沉闷,冷眼看着守卫们走远,才轻叹道:“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 “谁说不是呢。”慕容修明一脸恹恹,他领着玄武的命令,回营给隐谷传了封信,草草地介绍了现在的状况,郑时也已经从衡玉口中知道了一些细节。 郑时看慕容修明脸上有些颓然,心中讥讽,转头看向一直皱眉的衡玉,凝声问道:“以你的看法,他今晚很难死了?” 慕容修明也换下脚步,说起来,伏杀木青这个想法还真是有他们三人一手促成的,今晚若是失败,有些事情可以想见会变得棘手,慕容修在刚才写信时,甚至考虑过是不是可以适当地妥协,当然若能除掉木青,少丢些脸,他肯定举双手赞成。 感受着两人的目光都落在自己脸上,衡玉低头沉吟一阵,一边朝谷口外走去一边低声说道:“问题的关键在于,朱雀大人会阵前突破与他息息相关,若这是他有意为之,那就是不杀他的事情,说不定会还会保护他。” “那就在这之后出手。”郑时冷声说道,木青多半已经知道了他们三人的存在,今晚若不能除掉对方,不知道何时才会有现在这样的机会。 “呵——” 郑时的提议引得慕容修明冷笑一声,说出一个细节,“木青的命,是朱雀那娘们叮嘱玄武要留下的,等这之后出手,你来?” 最近接连发生的几件事可以说都有慕容修明的参与,这也让他终于明白了一点,他做事完全不需要跟郑时一样剑走偏锋,因为他姓慕容,所以一些事情留有余地,反倒会有更多的可能——比如打不过,就收服木青也不是不行。 衡玉感觉出了慕容修明的退缩之意,淡淡提醒道:“修明,你与木青接触的次数不少,你觉得他这种人会有可能与我们化敌为友吗?” 谷口还有十几步就到,郑时突然停住脚,沉声问道:“他伤得重不重,若是趁他不备,出其不意有没有可能?” 慕容修明挑眉不语,衡玉沉思再三,压低声线道:“在朱雀大人突破未结束之前,都不可能有机会。不过还有一种可能……” 衡玉和两人的视线交汇,看着各自眼中闪过的那一丝亮光,看来他们也都想到了这种可能,只是谁都没提——只要朱雀出了事,仍由他木青有十条命都不够死的。 他们在赌,好像木青比他们赌得更狠…… 三人走出谷口后,识趣地没有凑到玄武身边那去,郑时第一时间甚至没去看那高达夜幕天穹的灵气风暴,视线投向万花谷众人,不由皱起眉说道:“他去哪儿了?” 身边两人闻言也到处搜寻着木青的身影,衡玉心思最是敏捷,看着玄武抬头的姿势,顺着对方的视线望去,只见灵气风暴横亘与天地只见,声势浩大,不由猜测道:“会不会进去了?” 他双眼眯成一条缝,极尽目力也会只能看到风暴之中好像有一个展开双臂的人影,此时伸出手臂一指,郑时和慕容修明都是倒吸一口凉气。 短暂的沉默后,三人一会看看地面的红衣身影,一会儿看看飘在风暴之中的木青,不由确定了衡玉的猜测,一时间都是惊疑无言,如果这小子不是找死,那难不成以后换作他们找死? 风暴之外,玄武离得最近,因为风暴的规模还在增大,所以他距离厚达三尺的风暴气墙已经不足一丈。 此刻,他的双眼蒙上了一层黑色的微光,见风暴之内的情况看得一清二楚,能够感觉到朱雀身上那股暴虐之意有所收敛,心中稍稍多飘在风暴之中的那道身影多了几分期待。 风暴里的木青闭着眼睛,剑眉皱在一起,一边自找着折磨,一边转移注意在识海中问道:“我这直接吸收灵气转化而来的真气能算本源真气吗?” “当然不算?”孟章的声音在木青的识海中幽幽想起,“在吾出世的那个年代,万灵共存,天地间的灵气可以直接称作源气,那时候能够踏上修行的人族大多天赋不错,呼吸吐纳的都是本源真气,而如今,大概你的一身真气能够有三四个周天的本源真气吧。” 孟章这次的解释,木青倒是很快就能理解。 现如今的天地灵气可以视作稀释了许多倍的源气。 修士呼吸吐纳,纳天地灵气藏身,也讲究一个过程,三品之下的修士,大多只是一个粗浅的存储灵气于己身,这便是内力,到了三品后,体内的灵气才开始有了变化,这种变化会因为修士的道不同,而开始拥有不同的属性,这便是真气,而当真气磅礴到一定程度又会因为属性圆满而发生质变,这便是源气。 木青在心里默默换算了一下,还比较满意自己所拥有得真气质量,却没想到孟章极其擅长说风凉话:“你的呼吸吐纳之法勉强够用,可惜你的经脉窍穴还是差了许多。” “嗯?” “如果你的经脉窍穴程度足够,用上我传授给你的呼吸吐纳之法,这股灵气用不了多久就会被你吸收。” 木青身上的青光一阵闪烁,心里实在震撼无语。呼吸吐纳之法即心法,他现在修习的是万毒真经里面的心法,佐以其中的一招万毒归宗,自觉已经足够离谱,实在难以想象用上孟章传授给他的呼吸吐纳之法后会是怎样一副光景。 可惜,他在万花谷的密道之中,灵胎进入选召空间,也只是粗浅地修习过“喊雷发声”即召唤雷霆之法,招呼青光的“吞云郁气”之法如果不借力,并没有掌握。 察觉出木青心里的那份遗憾甚至是有些借着机会雀雀欲试的想法,孟章沉声警告道:“修行切忌好高骛远,你如今的经脉窍穴程度远不足以匹配吾之呼吸吐纳之法。” 木青默然,腮帮鼓起,嘴角出血,竭力忍受着经脉之中的胀痛问道:“我如今是什么程度?” “经脉可以视作修士与天地沟通的桥梁,这桥梁的坚固广阔程度,极大地影响着修士的呼吸吐纳速度,别人一次战斗后,也许要打坐一天才能补充起消耗掉的那部分灵气,而你也许只要一刻钟。” “那窍穴呢?”木青心中有些明悟,下意思问道。 “窍穴?窍穴可以理解成你们口中的人身小天地的大小,窍穴能纳多少气,修士自己的这座小天地的边界就有多大。同等经脉程度,窍穴纳气越多的人,自然能够战斗得更久。” “但这种说法在修行界一直惹人嗤笑,因为万灵共存,有其优势自有其弱点,有天敌自有猎物,生死相向时,从来只是一刻,比拼耐力?唔……你小子倒是一直如此。” 孟章说到最后,声音里竟然带着一些唏嘘之意,“不过你要想用上吾之心法,还得进行几次蜕变才行。” “呼~” 在比前一次又要多坚持一个呼吸之后,木青吐出一口浊气,没在犹豫,直接落在朱雀身后,让他稍微宽心的是这一次朱雀没有调动朱雀刺迎接他的到来。 “感觉如何?”木青双手探向朱雀后背,惹得她一阵压抑地轻呼。 因为有木青刚才的帮助,朱雀终于有心力在识海中建立起一道防线,此时神志还算清醒,真诚地感激道:“你真气的质量很高,对我帮助很大。” 木青盘膝坐在她的背后,摇头说道:“我刚才就说过,我们这是交易,你不用谢我,要知道你会在这里突破还是我引起的。” 风暴之内,习惯了低沉的嗡鸣声后,两人之间短暂的沉默,显得是那么的无声。朱雀心里终归有一丝恼意,轻声道:“你是因为我向你动手了,不愿再接受我的感激?” 木青微微蹙眉,搞不懂为什么一些问题到了女人这里,总会翻来覆去地被她门拿出来问,他干脆闭嘴,只是一个劲儿地往朱雀体内输送着真气。 “唔~慢点。”朱雀超凡阶后期的呼吸吐纳速度要比木青快很多,但也挨不住多方地引导,要知道她头上的灵气风暴一直都在冲击着她的神庭穴。 木青建议道:“你将我的真气吸收后,可以分出一部分护住识海。” “我早已经如此,嗯,有没有助我彻底消除业火的办法?” “如果你能助我,我可以答应替你去做三件事。” 朱雀诚心地提出条件,木青还是有些心动,还没等他去询问,孟章就在他识海中主动说道:“业火更多是道心精神力范畴内的问题,你如今虽然已有灵胎,但最好不要冒险,你的灵识一旦进入她的识海,如果她有意害你,甚至可以利用神识顷刻间将你的灵识绞杀。” 木青的沉默让朱雀有些遗憾,但不至于失望,轻声道:“我曾经突破过一次,又跌回了超凡阶,这几年境界停滞,是知道自己的心境出了问题的。所以今晚之事……我胸中以往犹犹豫豫的壁垒反倒尽碎。” “抱歉,我确实没有办法。” 朱雀的话算是在告诉木青,对于他迫使她进入不得不突破的危险境地,她不生气反倒有些感激,但木青确实不会什么彻底消除业火的办法,轻声道:“抱歉,我确实没有那种办法。” 木青肩膀一抖,皱眉忍受着识海内的剧痛,却突然发现自己脑子里又多出一门功法:元婴抱朴诀。 木青飞快地浏览着这门法诀的内容,声音一转,“不过……我这里有一门固守灵胎,修炼元神的法诀,也许能够帮助你提升神识质量,抵御业火侵蚀。” “什么?你这里有这种法诀?” 朱雀一激动,识海中对业火的防御差点失守。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两百五十四章:关系改变 黄松谷的夜色依旧被搅动稀碎,木青已经慢慢适应了在灵气风暴的嗡鸣,却对朱雀突然的惊呼感到一丝陌生,语气淡淡道:“你不信?” 朱雀尽量保持着声线的平稳,凝声问道:“不是我不信,而是这根本就不可能。” “能够修炼出元神的这种法诀,就算是化凡阶后期的真正强者也会眼红,你知道这已经算是等级极高的功法了吗?就算慕容家也没有……” 朱雀话倒是让木青警醒:自己是不似乎有些过于相信甚至是依赖孟章了?甚至从没问过孟章是从哪里获得的这些功法口诀。 “你到底是什么来历……” “你现在知道吾之来处并无益处,等以后你足够强大时自会明白。” 孟章说完后,在识海中沉默下去,木青知道遮掩不住自己的戒备心思,干脆大方地拿这门《元婴抱朴诀》与《见性明心诀》作起了比较,前者是叶韵对他的馈赠,就连凌青竹也直言这门针对神识修炼的法诀异常珍贵。 “修士修出元神后,便已经是半仙之体,就算肉体毁灭,只要元神还在,都不算死亡。” 身后之人多半是自觉失言所以开始沉默,朱雀心中有些遗憾,将元神的厉害之处说完后,带着一丝连她自己都觉得奇怪的期待,再次问道:“你真有这种法诀吗?” “我确实有。” 这声音听起来有些奇怪,好像连他自己都有些没缓过神来,朱雀心脏跳快了几分,嘴唇开合几次,最终干脆利落地问道:“你需要交换什么?或者说你想要我做什么?” 木青皱起眉头,孟章适时地丢出一门法诀给他,那么地轻描淡写,以至于他也就轻描淡写地对着朱雀说了出来,其实他哪里又想好什么交换条件。 现在,在经过简单地比较后,木青差不多可以确定《元婴抱朴诀》的珍稀程度犹在《见性明心诀》之上。 《见性明心诀》的主要作用是帮助修士在修行中稳固道心灵胎,凝炼温养神识,其中并没有指引修士如何利用神识结出元神,而在《元婴抱朴诀》中,前半部分“抱朴”中的要旨与见性明心大差不离,而后半部分“化婴”短短几百字,却将修士如何在大道修行中返璞归真的方法言简意赅地表现了出来,木青认真地回忆起几遍,觉得其中真味在于“修士境界返回先天无损境地”这个要义。 “我看你似乎已经结成灵胎了吧?灵胎算是灵识的一种量变,得依靠自身的先天之气生成一颗灵胎之心,才能将识海中灵识收拢形成灵胎,而等灵胎成形之后,灵识的收放会更加的得心应手。” “但修士在结成灵胎过后,想要凝练出神识,一般都得晋入真我境之后,随着修士对自身大道感悟得越深,道心纯粹,返璞归真,修士的灵识才会发生质变凝练出神识。而修炼元神的法诀,其实就是由神识修炼出元神的法门。” 朱雀的话突然变多了起来,木青见她最后又将话头落在法诀之上,手掌贴着她的后背,提醒道:“你的心跳加快了,看来你其实很在意。” “这很正常。”朱雀并打算把几句话弯来绕去地说几遍,“我的性子不适合跟人谈条件,如果你真有这种法诀,我真地很期待,不知道能否告知这门法诀的名称?” “元婴抱朴诀。”木青不觉得朱雀光凭一个名称就能推衍出什么,下意识地加了一句:“你知道了什么?” 朱雀声线却是陡然拔高,木青听来觉得有些像雨后山林里清亮的鸟鸣,“是了!元婴,元婴,修士的心境干净无垢如婴儿,这与真我境化凡阶的修行方向是一致的。你小子是不是有一场奇遇,获得了这些东西?” 朱雀能这么问,已经是开始倾向于木青真有这种珍稀的法诀了,她扭头看向木青,面具后的眼睛绽发出迷人的红光。 “说吧,你有什么条件?” “唔,我今晚多半年性命无忧,便已经算是欠你一条命,若是你能助我突破,加起来便欠你四条命?” 木青听懂了朱雀的言外之意,气笑道:“你的意思是,如果隐谷叫你来杀我,你会拒绝四次?” “五次,今晚我偷袭你,是我不对,我向你道歉。”朱雀觉得自己把这几年最好的耐心脾气都用在了今晚,用在了身后这个小男人身上。 但木青的脸上去黑了下来,“我谢谢的你道歉。”说完,便站起身,朝半空中飞去——他又得去补充真气。 “没想到这女人突破到脱凡阶要这么多真气,难怪这么厉害……” 木青垂下眼里,视线落下时刚好与抬头的朱雀对上,闷哼一声,加快了吸收灵气的速度。 经过前两次突破极限的举动后,木青明显感觉自己体内发生了一些好的变化,窍穴纳气的程度有所提高,经脉虽然没有拓宽但已经坚韧了一些。 重复的过程虽然很枯燥,身体上甚至还觉得很痛苦,但每一次突破极限过后,这种实打实的可以感觉到的提升实在让木青甘之如饴。 “不愧是属性源体,二品修为吸纳灵气的程度实在让人惊叹。” 木青这一次吸收灵气,朱雀的视线就没移开过,此时木青双脚落在地面还没有坐下,她便已经开口。 “那以你所见,我现在的吸纳程度大概在什么境界?” 木青盘膝坐下,朱雀朝前挪了挪了位置,“大概刚刚突破灵生境,真我境超凡阶都还没有稳固的样子。” 感受着后背那双大手输送进体内的清亮真气,朱雀眼帘轻颤,“你考虑得怎么样了?” 木青沉默,朱雀倒是释然一笑:“那就算了吧。” 其实这还是木青自己将话题引导向这方面的,他不想让朱雀误会,“我没有骗你。因为这没有意义。” 朱雀声音清越说道:“我知道,我们立场不同,如果是万花谷内的那些女人你肯定舍得,这无可厚非。” “不,也不是这意思。”木青有些尴尬,“其实是因为我也不擅长谈条件。” 朱雀的回击来得很快,“你拿慕容修明要挟老头子时倒挺会的呀?” 木青木声道:“你可以理解为我不擅长与女人谈条件,而起……你能给的有限?” “有限?”朱雀一直克制的情绪终于开始有了一丝恼意,“你是不是有些太看不起我了?还是说……你不相信我的诚意?” “超凡阶甚至是脱凡阶的高手,我躲都来不及,怎么可能看不起。” 至从刚才朱雀一句话无意警醒他之后,木青觉得近来的修行似乎假于外物太多,因为心中有了依靠,对待一些问题,比如黄松谷这次的伏杀,就不足够警惕,这种感觉是会让人麻木甚至是堕落的。 所以,让朱雀来给自己当帮手这种考虑,不说他本身就不相信隐谷,就算因为这次蓦然到来的反思也决定不与朱雀产生太多牵连。 “吾之前跟你说过气运一事吧?” 对于孟章时不时地蹦出一两句话,木青已经足够免疫,在识海中沟通道:“你叫我帮她,便是想要获得她的气运?” 孟章说道:“天道相互干涉又各自独立,非同一属性的气运怎么可能攫取成功,得道者多助,失道者寡助,吾不过是让你之气运与她的气运相连,这种因果,对于你们两人来说都是好事。” 木青心里排斥道:“那也可以换作其他人,跟一个刚才还想杀自己的人牵连因果作甚?” “愚蠢!当真是蠢不可及!近距离感知下,我能发现这小女娃气运浓厚,多半能够成就后天源体,这种因果牵连,即是人为,但只要吾在,便也是天意。” 木青自动过滤掉孟章的无能咆哮,对后面的话倒是惊讶,心中一动,开口朝身前的朱雀问道:“你身为隐谷高层,不知道有没有某种法门,可以禁制别人窥探自己想法的法门。” “哼!”孟章一声嗥叫如同雷霆,木青有些头疼,他不可能将孟章暴露出来,又受够了身体内多出一个可以肆意窥探自己想法的人,是以颇为费劲地向朱雀解释着自己的要求。 “这算是你的一个条件吗?”朱雀的声音里有了一丝喜意,静下心来再认真思索木青话里的内容后,却又不由感到吃惊,难道这小子真有所奇遇,所以才害怕高阶强者强行窥探他的想法? 朱雀快速说道:“这些禁制类的法门,玄武掌握的最多,恰好有一门简单的法诀,可能有你想要的的这种效果?” “呵呵,无知。”孟章的声音在识海中响起,木青无比郁闷地问道:“现在你连外界的声音都能听清楚了?” “不,是你听清楚了。” 孟章的回答让木青眉头一皱,觉得这家伙泄露了什么关键信息,开口对朱雀说道:“如果法诀太过简单,恐怕不行。” 朱雀声音里带着一丝自得,飒然说道:“连大道修行都讲究一个返璞归真,简单又如何?只要有用就行。” 朱雀也不等木青再如何表示,声音如珍珠落玉盘一般,将这门隔绝窥探的法门口述了出来。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两百五十五章:论道交心 灵气风暴的威势只是稍减,劲气四射时的轰鸣声依旧响彻不休,任由慕容修明他们如何思索,也想不通为什么会看到这样一幅画面。 “他们两个是出了什么问题?” 慕容修明皱着眉头,实在是按奈不住自己的好奇心,朝玄武大声喊道。 朱雀和那个臭小子看起来也太亲密了吧,还偏着头窃窃私语? 玄武目光轻晃,朱雀是一个什么样的女人,在这一点上,他应该是有一点发言权的,但为何平时性烈如火的她会在此时有那么一份温柔,这比她身上的气势稳步提升更让玄武惊讶。 “这门法诀最关键的一点,在于在自己的识海中隔绝出一方禁地,这方禁地应该是你意识的最深处。” 朱雀偏着头,一边回忆,一边轻声述说,将自己记起的内容都说了出来。 木青耐心听完,心里有些感叹这门法诀的妙用至简,生出几分好奇问道:“意识的最深处?这跟它叫作‘定神诀’有什么联系。?” 朱雀见木青感兴趣,声音清脆几分,反问道:“为什么我们在修行的时候,识海出问题的次数不比身体受伤少?” 木青想起了叶韵的大道冲突,还有此刻就在他面前上演的业火焚身,“修行走上岔路走火入魔,修心不够,大道冲突,都会在识海中显现出问题。” “我现在的识海就是如此,但根本的原因不是这个。” 朱雀叹了口气,娓娓道:“修士踏上修行后,意识发散天地,以己身感悟天地自然确定着自己的道。我们的意识与灵气结合即成灵识,灵识返回体内之后,归于神庭后方,即识海。” 木青点点头,修行之初遇到问题,跟着前人的脚步就好,虽然跨过了一道关卡,也往往只能是知其然,而修行越往后,等自身的思维意识有了核心,看待修行上一些似雾非花的迷瘴,就有了几分水到渠成的感觉,便有能力知其所以然了。 他对朱雀这方简洁的概括便是赞同,没有作声,等待朱雀继续说下去。 “可以说,识海会出现问题的根本原因,还是在于我们的感悟出现了问题,也就是寻常人说得想岔了。” “但那些普通人就算想岔了也不会出现你这样的问题。” “你说的不错。”木青参与进来让朱雀的谈兴更浓,她一边抵抗着业火在识海中的肆虐,一边凝声说道:“因为那些普通人对天地的认知,不会产生天地的共鸣。而我们可以。” “我近来在修行上,一直就有一种朦胧不破的感觉,直到今晚。” “此亦一是非,彼亦一是非。归根结底,这世界上的一切可以被我们感知的身外存在,有形的也好,无形的也罢,其实都没有好坏。因为好坏只是我们自身的感受。比如,你在万花谷那群女人眼里就会是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但在隐谷一些人眼中就是必须除掉的麻烦坏蛋。” 木青皱着眉说道:“我能明白你的意思,好坏的标准从来都是唯心主观的。但你是不是……扯远了?” 随着述说,朱雀声音越发清脆利落,明明是在向木青介绍“定神诀”,便便她自己恍惚间心有所悟,杂乱的心绪慢慢平静了下来。 风暴之外,玄武沉默不动如同一尊雕塑的身影终于动了。 他不受控制地朝风暴笼罩下的那一袭红衣走去,走了几步有惊醒过来,带着难以置信地语气感叹道:“不愧是你,竟然能够在这种境地心有所悟。” 木青的质疑没有影响到朱雀丝毫,她双眼明亮泛着红光,语调悠扬,“这正是我想要与你分享的一点:如果修道之人对自己所感知的东西都开始怀疑的时候,那她自然会因此遭受与天地共鸣时的反噬。” “我们的灵胎可以被看作识海中的一艘航船,随着境界的提高和对外界感知的增加,我们的识海边界也在慢慢扩展,如果有一天当我们对自己以前所坚持的东西都开始怀疑之时,识海便会涌动波涛,想要将航船倾覆,我想要问你,这个时候你会怎么做?” 木青不知不觉间沉浸在朱雀的话语之中,认真思考好了一会,才字斟句酌地回答道:“如果是我,那坚持自己认定的东西又有何难?” 朱雀不置可否,轻声说道:“只要一颗向道之心足够虔诚坚韧,坚持所想所悟,便能无惧世道变幻无常?” 木青反问道:“难道不是?” 朱雀轻叹一口气,“世道好与坏,再如何变化,其实都赶不上人心变化的。” “不是与你讲起‘定神诀’我都不会明白,想要航船不被倾覆,就得找到我们的锚点。” “锚点?”木青若有所思,突然抬起眼帘,有些震惊与朱雀身上气势的改变。 如果把朱雀之前的气势比作草原上随着风向而缭绕不定的离原之火,那么她现在给木青的感觉,就像是淬炼兵器的炉灶里凝练无比的汹汹之火。 朱雀惬意地轻叹一声,眯起眼坦然迎接着这种有心境开悟带来的改变,说道;“不知道你有没有这种感觉?就是不知道自己修行的道到底是什么?我以前以为是这吞噬一切的焰火,现在想来,道其实没有那么缥缈难言,它不过是我们心中最想要守护或是去实现的念头,至于其他……无非外物。” 木青心脏猛地一窒,朱雀关于“道”的说法,比孟章让他靠近太始天道的追求更让木青接受,恍然间才记起,在修行之初,从排斥道努力地去作出改变适应,为的并不是有朝一日与大道并肩,兼并一切属性特质,那个时候他的初心异常清澈简单——他想要获得力量,在亲近之人遭受危险之时不再无能为力。 “这种背弃天道的悖逆言论当真可笑无比。”孟章的声音突然在木青的识海中重重响起,似乎是感受到木青激烈起伏的情绪中对自己的排斥达到了一个定点,放低声调劝诫道:“这种唯心的说法,与以前那些纯粹武夫有何异?背弃天道的万物生灵,最终都只会被天道抛弃。” 木青自动忽略了孟章的聒噪,双掌抵在朱雀纤直的背上,轻声问道:“你如今有所悟,识海中的业火也该当能够解决了吧?” 朱雀沉默了很长一段时间,面具后的目光忽闪,身上刚稳定的气势又有成燎原之火的趋势,“我的灵胎已经筑起莲台,识海更加稳固,可惜业火不减反增?” “啊?!!!” 木青这一声惊讶当真拖得很长,实在是有些不明白朱雀如今的心境状态。 朱雀悠悠说道:“我最开始修行时,其实并不想玄武他们看到的那样这么用功,后来一切的努力,不过是想向某人证明我有与他并肩的实力。” 可惜……那人出来修道,似乎从来没有把目光落在我的身上。 当然,后面半句朱雀并没有说出口。 木青心念电转,趁着朱雀有些神思不属的片刻,猜测问道:“你境界停滞不前,还有业火的出现,其实都是因为那人消失不见少了修行的动力?那人……是不是隐谷的谷主慕容云?” 朱雀的肩背朝前趋去,声音变冷道:“是怀风花那女人跟你说的吧?” 木青此刻当真是目瞪口呆,隐约间他似乎抓住了一点线索,但事关长辈,他决定不再好奇,“话题扯远了,还是回到条件上来吧。” “可以,这门定神诀应该会对你有用。”朱雀极为克制地保持着平静通明的心绪不被打破,回到一开始的法诀上来,“我以自己的经历说了这么多,相信你也知道这么法诀有什么用了吧?” “自然。” 定神诀最为让木青称赞的一点便是“意识最深处”之说,结合朱雀所说,不难理解,将自己最想要坚守的信念化作精神锚点,坠入识海深处,在依口诀而行,便可以开辟出一方真正的唯心唯己隔绝窥探的一方禁地。 木青竭力压抑住现在就试验一番的想法,有些调侃地问道:“你已经把这门法诀口述了出来,就不怕我失言?” “呵——” 朱雀轻笑一声,回答得很干脆:“这就当作是我向你出手的道歉吧。” “既然连修行之初的事情也被你知道了,也不怕告诉你,我这人平时惫懒惯了,就没敛聚过财宝,但只要你开出条件,我都会尽力完成。” 朱雀对那门《元婴抱朴诀》有点势在必得的意思,这其实对木青来说是一件好事,和身前这女人交流过几次后,他心中因为隐谷而天然的隔阂偏见少了许多,沉声道:“你没有什么财宝,但隐谷有啊,地灵根自然是有多少我要多少。” 朱雀摇摇头,“地灵根是玄武已经答应的条件,不算在此类。这样吧,我给你三次提机会的要求,只要不是什么叫我向老头子们出手的这样的要求,我都答应你!” “那我叫你向隐杀其他几人出手呢?”木青立刻问道。 “我想我应该表达清楚了的。”朱雀声音中隐隐带着股傲意。 三次机会啊…… 木青眼光一动,心里思索着今晚过后自己和万花谷众人在隐谷面前该如何自处,朝朱雀应承了下来,“元婴抱朴诀我可以传给你,但你绝不能上交隐谷。” 朱雀心里高兴,音调都明朗了一些,“只要你不说,今晚我们聊天的内容,他们一个字都不会知道。” “嗯,这算是我们的秘密。那我先提出我的第一个条件?”木青侧首看着几丈外的万花谷众人, “嗯。”朱雀傲娇地抬起了下颌。 “以后你就担负起维护万花谷的责任吧。” “嗯?”朱雀的鼻音拖长,明显对自己听到的内容表示质疑,这比让她向慕容修明那些家伙出手让她无语许多倍。 我马上就是一个堂堂脱凡阶的高手,你就这样浪费的一次机会?还是让我去保护那女人的家当? 木青此刻显得无比机灵,轻声提醒道:“你不用我说也知道,业火既然已经出现,就算有了修炼元神的法诀,也只是巩固抵御,正要祛除业火,还得拔出心病,在业火肆虐是,我的本源真气是可以帮助你稳定状态的。” “你的意思是,以后我们双修我要来万花谷?” 木青紧着一张脸嗯了一声,虽然知道双修的方式有很多种,但经过与叶韵的双修之后,他对这个词实在是有些敏感。 朱雀目光轻晃,她其实心里明白,只要慕容云那家伙一日不出关,她这业火恐怕难以消除,如今想要在对方那里证明自己的念头其实没有那么强了,但却在浑浑噩噩的往昔里成了一种病态的执念,遂成了心病。 木青的声音突然响起,“你不会是没怎么离开过隐谷吧?其实多走走也许多念头就通达了也不一定……” 朱雀点点头,“那好,这个条件,我暂时答应你,等我反悔了,那你就重新提一个条件。”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两百五十六章:关系好转 还可以这样?答应的条件还可以反悔? 木青脸上的表情有些精彩,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朱雀对他突然的沉默感受得很清楚,好奇道:“这有什么不可以的吗?如果我反悔了,你可以重新提一个条件。” 木青叹了口气,认真说道:“可能你以前从来没跟人谈过条件,但你总该知道,做人最基本的就是要诚信吧,既然答应了我,就要一直做到才对。” “不过,可能是我表达得不够清楚,叫你担负起维护万花谷的责任,并不是要你随时随地地保护大家的性命安全,我只是希望在以后,你们商量着对付万花谷时,你能够站出来反对,或者沉默就好。” 一阵无言的沉默过后,朱雀轻声道:“你对万花谷这些人真好,如果这是你的第一个条件,我可以答应。” 木青松了口气,黄松谷伏杀事件背后所隐藏的核心,让他暗自警醒,之前还以为是隐谷针对万花谷设计的一连串阴谋,如今才知道对象不知不觉换成了自己。 木青此刻终于有些明了之前姜尚修的劝诫,少年年轻气盛,总觉得仍由你有千万重山压来,也可以以肩抗之,但身边人呢? 隐谷想要对付一个人,不同的人有不同的办法。势单力不薄如木青,因为足够了解,隐谷直接选择了从万花谷这边出手,可谓打蛇三寸,正中他的软肋。 这其中的问题也突显了出来:除非真的是孤身一人了无牵挂,那么一直竖立强敌,不说他自己能不能睡得香,终归会影响到身边的亲近之人。 一个很明显的征兆可以预见:在以后很长的一段时间,万花谷众人都会受到他的牵连。 这样想来,好像与朱雀建立起适当的关系,也没有之前那么排斥。 灵气风暴的规模似乎小了一两分,木青估摸着还要为朱雀输送多少次真气,问道:“虽然业火还在,但你应该能够维持清醒了吧?” “有什么问题吗?”朱雀问道。 木青回道:“元婴抱朴诀共有上千言,如果你神志清醒,我打算接下来就口述给你。” “现在?”朱雀有些惊讶,心绪激荡就连身上的气势都有些不稳。 体内的真气又是一空,木青收回落在朱雀背上的手掌,“你的突破应该还要持续一些时间,你还有印证错记的时间。” 一门可以修炼出元神的法诀似乎唾手可得,朱雀极力压抑着心中的热切,声线平稳问道:“你另外两个条件呢?” 木青摇摇头,站起身来,“另外两个条件我暂时还没想好……但你也不用担心我会乱说,以你的境界想必能够分出真假。” 朱雀张张嘴,叹道:“看来你对我的成见一时改不过来了,我不是这个意思。” 她的态度其实很不错了,木青如今正在自省,目光一动,点头道:“你说得对,隐谷是隐谷,你是你,那两个条件留作以后再谈,提前将法诀告诉你,就当是我们彼此的一点诚意吧。” 木青说完后便又冲上了半空,如今在风暴之外,就连后来的慕容修明三人也隐约间通过木青的行动明白了什么,他们慢慢移至玄武身旁,朝玄武问道:“这小子真是在助朱雀突破不成?” “朱雀身上的气势没有之前那般杂乱狂暴,已经在稳步提升。”玄武的视线一直落在一袭红衣盘坐着的朱雀身上,虽然没有正面回答慕容修明他们,但身上早已经没了之前那股蓄势待发的紧绷感觉。 风暴笼罩之下的朱雀,突然朝玄武这边望来,玄武立刻用眼神询问,不知道那小子和朱雀谈了些什么,他此刻其实颇为诧异朱雀既然能够和对方聊起势。 朱雀微微点头,表示了现在情况可控,扫过玄武身旁时微微摇头,两人之间出任务时培养的默契在这个时候体现了出来,立刻会意,主动往后扯去,这样一来,慕容修明三人也只好放弃就近观察的想法。 “玄武你是不是太过相信这小子的人品了,万一他在朱雀突破到最紧要的关头再出手怎么办?”慕容修明心里有些不得劲,自然而然地说了出来。 “他不会。”玄武往身后看了一眼,慕容修明顺着看去,在后方稍远些的距离,宁初这些女人安静在簇拥在一堆儿,正仰头望着灵气风暴。 似乎是感受到慕容修明不怀好意的视线,宁初一脸厌恶侧起了身子。 慕容修明冷哼一声,暗骂道:“自命清高的女人,总有一天我会让主动爬上我的床上。”心里蓦然有了些计算,他嘴角紧着笑意,回头望向真漂浮在灵气风暴之中的那道身影,老子早该向玄武他们取取经了,你也不是真地没法掌控嘛。 玄武看着万花谷的这些人,心里开始有些触动,像木青这样实力强大又有明显软肋的人,其实是可以发挥出更大价值的,想到这里,他不经意间斜眼身旁三人,几人都是二品修为,这样的年龄就能达到这样的境界,虽然与那些修真大家族里的天才相比可能还差些,但放眼像木槿皇朝这般在整片大陆都算得上顶尖的俗世皇朝,却又是万里挑一的存在了。 只是……和那木青相比,似乎就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了。 玄武回想起刚才朱雀和木青无比和谐的交流,暗忖道:“他们应该是达成了什么条件,不过依朱雀的性子,多半不会轻易告诉隐谷,更何况她若是突破成功……” 玄武心中一沉,面具后的目光不停晃动,想到了代号“慕容”那位。 风暴之中,厚厚的风壁形成了一个独立的空间,隔绝了外界大部分的窥探目光,木青脸颊不住抽动,忍受着经脉之中的胀痛与炙热。 才成为新手刺客比不过几个月,所经历的事却比前十二年里加起来都要多,如今只要他一想起这些事情,就会萌发出对实力增长的渴求,这种渴求几乎是到达了一种偏执的程度。 为了能够捱过这般近乎于自残的实力增长方式,木青主动放开思绪,脑子里不是就会闪过一幕幕画面。时而是昏暗的密室,时而是肮脏的巷弄,时而是一座城的清晨,还有那夜落在地上的烛灯…… “可以了,再这样下去,你恐怕会比这女娃更先入魔。” 孟章的声音如同一声平地惊雷,叫醒了木青。 “谢谢。” 木青一头大汗,神思归定,朝下方落去。细算起来,如果没有孟章的帮助,自己不知道死了多少次。而在这生死之间的帮助中,通过交手的敌人,木青也一次次地印证着孟章的神秘与强大。 他从来是一个缺乏归属感的人,也不想欠上别人太多的人情心中,思及此处,惟有暗叹一声。 “你顾忌这些毫无意义,你现在连帮吾做事的资格都还不够。” 木青默然,诚挚道:“你已经帮了我这么多,就算本着等价交换的原则,等我实力足够也一定会帮你做事。但话先说前面,如果你叫我伤害亲近的或是无辜的人,我绝不会答应。” 孟章的声音沉默了下去,木青的情绪也在心里沉淀为隐忧,有些东西不需要说破就能够知道,但他现在确实有些离不开孟章的帮助了,至少现在是如此。 “可以开始了么?” 朱雀偏着头,眼角余光落在木青脸上,饱含期待。 木青点点头,整理好自己的情绪后,才将手落在朱雀背上,借着朱雀这一声惬意的轻叹为开端,将深刻在脑子里的《元婴抱朴诀》徐徐讲了出来。 这一讲就是一炷香的时间,朱雀全程敛气噤声,知道木青停顿了几个呼吸后才确定是他是真地讲完了。 她微微闭上眼睛,在心里默诵这门法诀,读至会心处当真有一种守得云开见月明的畅爽清明。 也许是灯下黑的原因,木青反倒不如风暴外的玄武感受的深刻,玄武眉头紧锁,一脸讶异地望着朱雀,阵师的神识在同阶中本事数一数二的存在,他却感受到有那么一瞬间,在朱雀身上蕴生出了一股比他还要强大的磅礴神识。 要知道朱雀不但还没有突破成功,而且还在时刻抵抗着业火的侵蚀在,这般艰难处境下,朱雀不仅心境更上一层楼,透彻清明,就连神识也隐隐跨上了一个新的台阶。 “谢谢你。” 半响之后,朱雀吐出一口浊气,悠悠开口。 “不需要印证是否有错误之处了吗?” “不需要了。光是这‘抱朴’的一部分便让我有醍醐灌顶的感觉,这功法有可能比我预计的还要珍贵。” 神识上了一个台阶,朱雀对识海中业火的抵御越发得心应手,言语里多了几分往日里难有的喜悦。 她不经意地又偏着头,眼角余光在木青脸上落定,对只是嗯了一声就算作回应的木青充满了好奇,不过考虑到木青对她的戒备,朱雀十分理智地没有在言语上来试探木青是不是真的有一场奇遇,而是轻声问道:“你为什么对隐谷有这么大的成见?” “近来发生的这些事还不够么?” “那你应该知道,隐谷并没有伤害她们性命的意思。” “但你们总是得寸进尺,万花谷每年为隐谷输送了不少利益,但总是填不饱你们的胃口,直到如今,万花谷人单势弱,你们便打起了控制师姐她们的意图。” 朱雀蹙眉,“这些事情,我之前确实不了解。” 木青抬起眼帘,朱雀没有避开视线,“不管你是专心修行没去了解,还是觉得与己无关不想了解,但你也是受益人不是吗?” 朱雀默然,想了好一会才开口说道:“我既然答应了你的第一个条件,以后万花谷的处境会好一些的。” “好一些?”木青抬起眼帘,朱雀没有避开视线,她面具后的眼睛已经褪去了大半猩红色的光彩,此时眸子诚挚道:“你也许觉得我只是隐杀五人中的一人,但只要我突破到了脱凡阶,那我的地位至少不会低于慕容隐。” 木青的目光有所晃动,沉颌轻声道:“谢谢。” “不,总归是我该谢你才对!”朱雀眼光清漾,“在你没想好另外两个条件之前,你可以想我问一些事情,就当做我的诚意吧。”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两百五十七章:隐杀四灵 “你们睡觉时也会戴着面具吗?” 木青也想不到自己的第一个问题,竟然是不加思考就脱口而出的。 朱雀明显没想到木青会这么问,愣怔了几个呼吸,才轻声说道:“一直是这样。” 因为朱雀现在一直向后微侧着脸,所以木青只要抬起眼帘便能看到面具的一部分。赤红色的面具上有着繁复美丽的暗纹,在此刻正绽放着微光,这张面具应该要比自己见过的其他三人的小一些,贴合着她的面部轮廓,也许这面具是根据她们的脸型特意打造的? 木青的视线后移,朱雀的耳廓娇嫩得像是最细腻的红玉,上面没有一丝多余的东西,这反倒让他的目光一凝,有些好奇:这面具看起来没有任何固定之物,怎么还能牢牢地戴在脸上呢? 要知道刚才他们两人的战斗一开始就很激烈。 “你似乎有些好奇?”朱雀转过头去,声音听起来稍微有些不自然。 “这也是一件灵兵么?”灵兵的说法,还是在与白虎打过一架之后,谈起对方那把雪王剑才知道的,木青自然而然地作起了比较。 朱雀现在不需要结印便能稳住神识,拿起放在身前的朱雀刺示意道:“这才是灵兵,我们几人的面具已经是道兵的层次。” “道兵?” “道兵,已经蕴含了残缺的大道法则,已经非常珍贵……”说到这里,朱雀感慨一笑,只把弄得木青有些莫名其妙才解释道:“我们之前对你出手,还研究过你。你能够以灵生二品发挥出伪超凡的实力,已经足够让人震撼,但还能勉强解释得通,比如你的体质你的经脉窍穴异于常人。” 朱雀后面未出口的话,木青多少能猜到一些,徐徐道:“你们认为我是拥有了一件道兵,所以才能跨了几境拥有超凡阶后期的实力?” 朱雀的视线重新落回木青的脸上,留心着他细微的面部线条,“不,我们怀疑你拥有一件圣兵,这是现在说出来都觉得匪夷所思的事情,不然该怎么解释你的实力变化?” 木青迎着朱雀的审视目光,脸上的好奇根本不加遮掩,声音里还带着一丝震撼地问道:“圣兵既然能够拥有这样的能力?” 朱雀面具后的目光微晃,不打算在做这方面的试探,转移话题,向木青分享了公认的几个法宝等级。 人的境界越高能够知道的东西总会多些,朱雀的话言简意赅,木青理解的很快,问道:“你们脸上的面具既然是适合各自大道的道兵,那它蕴含了那些大道法则?” “你是想知道它们各自的能力?”朱雀声音有些怪异,抬起手用指尖轻轻触碰面具的边缘,面具后双眼目光微微晃动。 不知道她怎么想的,明明知道木青是想要多探出隐杀几人的底细,沉吟片刻后依旧如实答道:“朱雀其实是这张面具的名字。” 隐谷有许多人一直以代号示人,就连自己也是一样,木青微微点头,并不是太过惊讶,示意朱雀继续说下去。 “朱雀是四灵之一,远古神兽,我这张面具在打造时融入了其后裔的精魄,能够发挥出一些种族天赋,比如对火焰的操控。” 木青脑海中顿时浮现刚才看到的火雀展翅的画面,那只火雀想必就是朱雀后裔的精魄了。 “能对业火起做作用吗?”木青有些好奇,这种种族天赋,相比自然具备某种完整的属性特质才对,业火也是火嘛。 朱雀显然早就想过这个问题,说不定还尝试过,轻轻摇头:“有一定的作用。” “相信你也很容易理解,就算是圣兵仙兵,如果使用之人是个普通人,是能难以发挥出它的真正作用的。” 这一点木青倒是认同,一个真正的剑修高手拿着一把木剑,面对一个普通人拿着一把道兵等级的宝剑,剑修高手的胜算依然要大得多。 “不过既然是道兵,自然也有其作用的最大极限?” “它能够弥补上一些境界上的差距,我现在还是超凡阶后期,如果发动全力催发,能够获得脱凡阶前期的实力,嗯,只能维持一段时间。” “不过越往后,它能弥补上的实力越小,毕竟这不是简单的累加作用,到了脱凡阶后期差不多便能完整使用出它操控火焰的能力,也许那个时候就能抵抗业火也说不定。” 朱雀的喃喃自语让木青实在有些震撼,这样一件道兵等级的法宝,都能算得上是在战斗中多出了一个至少是超凡阶的帮手,但木青沉思半响,总觉得自己错漏了一些内容。 朱雀以为木青被震撼得无言,说完自己脸上的这张面具,视线朝风暴外落去,正惹得玄武以眼神相询连忙做贼心虚似地收回视线道:“至于其它人脸上的这张面具,就只有他们本人最清楚了,但我看过慕容家关于这套法宝的记载,他们脸上的这套面具同样融入了四灵后裔的精魄。 “玄武脸上的那张面具有封禁的作用,至于具体的适用范围恐怕只有他最清楚,总之防御能力惊人。” “青龙脸上那张面具提供的恢复能力惊人,白虎那张面具杀伐之气最汹……” 朱雀似乎很少有机会与人这样畅谈,差不多是把她知道的都说了出来,此时她面具后的双眼面亮晶莹,偏头打量着木青。 她口中这几人以后还说不准是敌是友,示意木青听得格外细致,在朱雀的注视下,沉思半响,有些惊讶地问道:“还有呢?我记得隐杀有五人,那个代号‘慕容’的呢?听你说起来,你们这是一整套面具,那你们五人都在一起时,会发挥怎样的威力。” 朱雀轻“呵”了一声,先是轻轻摇头,后意味深长地说道:“我也不知道,在我之前,戴上这张面具的那几位前辈都死了,隐谷从没记载过她们的死因。” 木青有一次纠正了之前的猜想,原来这面具不是专门为朱雀打造的,已经传了几代人,不过这样也对,至少木青到现在为止,还没见过除人族修士以外可以修行的其它族裔,比如那什么四灵后裔。 “你还不知道吧,我们五人都姓慕容,我有一个很久没被人提起过的名字,慕容清。” 木青猛然抬起眼帘,可惜没能从朱雀眼里看出什么情绪来,沉默了一刻,张张嘴道:“原来你们都是一家,难怪慕容修明那小子一直有恃无恐。” 朱雀没有理会木青的调侃,虚眯起眼点明道:“这不过是为了表明亲疏关系而已,说起来我们其实跟那衡玉的身份本质上是一样的,都是慕容家的家臣。” “被赐姓?”木青恍然过来,也突然抓住了自己一直没能抓住的重点,“我知道隐谷的谷主叫慕容云,以前一直觉得慕容一系掌控了隐谷,现在好像不是这么回事?” 朱雀稍稍坐正了一些,声音刻意保持着一种平静:“不是慕容控制了隐谷,而是隐谷从来就属于慕容。在慕容家最鼎盛之时,麾下如隐谷这样的势力只是它的一部分。在这几百年里,历代慕容家之人,想要成为慕容家家主都得先成为隐谷谷主,他们一代代地相传,其实只有一个目的,说出来你也许会觉得有些好笑,他们的目的其实只有一个——那便是带领慕容这个姓氏重复昔日的荣光。” 木青心脏猛然一跳,难怪,难怪当初他说脱离隐谷时,王叶青看他的表情有些奇怪,似乎打定注意他这是一件几乎不可能完成的事,难怪一个偏居天安的势力,却能有这么离谱的底蕴,甚至足以支撑其打起颠覆一个王朝的野心。 “原来一直是我灯下黑了,原来,原来。”木青苦笑不已 朱雀此刻的声音有些意外的俏皮,“原来我们都这么厉害?” “嗯。不知道隐谷像你这样的高手有多少位?在几个月以前,我一直以为一品便到头了,还总能给自己找到充分的证据证明自己的想法。” “那是你只能知道那么多的事情。”朱雀明显对木青后半句话的内容更感兴趣,轻声道:“虽然隐谷没有把追求灵生境之后的道路限死,但一般来说,你身处这个境界,能够看到的,知道的,甚至你的思维方式都受着这个阶层的影响,所以你这不是灯下黑,如果真要算起来,那也只能是你没有慕容修明那小子的背景而已。” 说道这里,朱雀顿了一下,“所以你能在修行环境与资源走到现在与我坐而论道的这一步,确实了不起。” 木青对于别人的夸赞从来都是,你夸我我虽然不至于非常高兴,但还是挺舒服的状态,但面对一个朱雀这样性格清爽的女子,境界又比自己高处太多,却让木青感到了一丝丝别扭。 “至于像我这样的高手有多少?在我的记忆中,老家伙们出手的次数实在少得可怜,但他们应该都处在超凡阶吧。” 木青此刻实在是有些汗颜自己之前面对隐谷的狂态,他不是觉得自己不知天高地厚所以觉得害怕,而是自己在没弄清楚敌人的真正实力就跳出去邀站实在是一种愚蠢得要死的行为。 似乎是感觉到了木青这次沉默中那种微妙情绪,朱雀的声音带着一丝没有恶意的戏谑:“老家伙不去说,就说跟我年龄差不了几岁这个阶层,境界跟我一样都在超凡阶后期的便有五个。” 木青下意识地就将隐杀五人都归进了超凡阶后期,又突然皱眉,“那姜尚修呢?我能感觉出来他似乎并不弱于白虎?” “是吗?”朱雀声音里没有多少起伏,想了想轻笑着说道:“那就算六个吧。” 不,你忘了你马上便要突破超凡阶了…… 木青心里一叹,不过好在他和朱雀的关系缓和不少,竟然话题都赶到这儿了,也无须忌讳什么,“隐杀五人都是超凡阶,姜尚修也是,更长一辈的应该也不差,那有没有已经明确比你们境界还有高的存在?那个慕容云?” 朱雀目光一动,细心地发现,木青好像理解错了某些意思,更正道:“慕容隐一直在闭关,他如果能够出关,境界多半比我们高,但你理解错了,我说的五个超凡阶后期,其中有一个是慕容家的亲卫统领独孤卫。” “你在黄松谷杀死的那两个好像就是独孤卫亲卫队成员,嗯,那些黑袍执法队,虽然平日里分属在掌律三支,但在特殊情况下下,也都由他来掌管。” 独孤卫……木青没想到隐谷中还隐藏着这么一号权势人物,之前他连名字都没听说。 朱雀偏着头,有些清脆地笑道:“幸好你没伤了我,我是知道独孤卫那小子偷偷喜欢着我的,你这次助我突破,说不定还能让你收获他的好感?” 木青有些吃惊面前这红衣女子的直白,却见她又是叹了口气说道:“可惜男人就没一个好东西,总想做着左拥右抱的美梦。” 木青的眉头皱出条条黑线,这种无意见的讽刺如果还是实情的话,当真能让人无地自容,朱雀也不奇怪木青此时的沉默,话锋一转:“所以——” 她等吸引木青抬起眼帘看向自己时才接着认真说道:“虽然我还欠你两个条件,但我说这么多,便是希望你明白,在有些事情上不要因为一时的冲动失去理智。” 知道这番话会让身后的男子心情变坏,朱雀用注意着他的眼神变化,诚挚地说道:“你说得对,我总归是来自隐谷来自慕容,是既得利益群体,说话的立场自然站在隐谷这边,但我也是真心希望你不要惊呼挑衅地与隐谷为敌。” “我是六岁时被抓来隐谷的,只是想带着妹妹获得自由。” “或许还想帮着万花谷脱离隐谷?” 木青不答,朱雀叹了口气,她知道这便算是默认了,提醒道:“虽然隐谷内部暗流涌动,但就凭你表现出来的实力,以后还是要能忍则忍啊。”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两百五十八章:晨曦突破 两人之间的关系来得太过奇妙,似敌非敌似友非友,木青在大多数时候都会选择沉默,除了在自己透露更多的隐谷信息之时,才会表现出一定的兴趣,这让朱雀总感觉木青依旧存着和隐谷对抗的心思,实在是有些无奈。 朱雀想到一种可能,问道:“你是不是觉得白虎和姜尚修他们这样一闹,你们就会有机会?” “我知道,机会从来不是靠别人给我的。”木青其实对那个“变天”计划一点也不感兴趣,奈何最近发生的一些事情总是会牵连到万花谷众人身上去。 朱雀稍稍松了口气,缓和道:“我不知道那些觉得这一次是个机会的人是怎么想的,要知道慕容隐不仅只是隐谷的掌律长老而已,在慕容云没有出关之前,他就是慕容家的话事人,他可以支配的力量足以将隐谷从上到下地清洗一遍。” “我能够感觉得出来,慕容星回来这么一闹,慕容隐是有些动心的,只有隐谷在一直握在慕容家族手上,他其实不介意让这些青壮派进行一次所谓的颠覆。” 木青若有所思地问道:“你们这些家臣就这么忠诚?还是说他有什么底牌,不惧怕白虎这些力量渐渐超过他的人联合起来对付他?” “忠诚?联合?”朱雀嗤笑一声,“我听白虎他们说起,你吃下了一颗截道丹?” 木青猜测朱雀或许有类似的遭遇,连忙问道:“可有什么具体的解法?” 朱雀摇摇头,认真说道:“这个你该去问那些服下了截道丹的人。” 她看木青直视着自己,轻嘲道:“截道丹最大的作用便是控制你们,让你们卡在灵生境再难寸进,你觉得我会有这个机会尝尝它的味道吗?” 木青点点头,目光柔和下来,这应该便是截道丹的最大的隐患了。 朱雀恍然说道:“看来你想要得到地灵根,除了救怀风花之外,还有破解截道丹的想法在里面?” “你会告密?” “我是那种人吗?更何况……”朱雀摇摇头,顿了一下轻声说道:“其实我们跟你们是一样的。” 木青眼睛微微发亮,视线在朱雀脸上的面具上游移,“你总是很巧妙的避开了我的一些问题,比如那个‘慕容’,和慕容隐有什么底牌?” 朱雀幽幽说道:“你不是已经猜到了一些东西吗?那个‘慕容’我也只见过几次,还不曾见过他出手,所以不清楚他的实力。” “他就是慕容隐的最大底牌?”木青只差直接问出来了,却因脑中灵光一闪,愣了一下终究是没有问出来。 朱雀今晚这番话有些细节还真值得推敲,她好像说过她们五人的面具是一套法宝? 那五人之中的那个“慕容”,会不会通过面具而拥有影响甚至是支配其余四人的能力?这也能够说通,为什么朱雀在他问及道核心是终是转移话题。 朱雀斜乜着木青:“慕容培养了我们四人,我的一身修为都是传承于此,它要求的,我们一般会去完成,这应该算是一种忠诚吧。话说回来,你只需要明白,无论隐谷在外人眼中如何乱,只要我们隐杀五人在,这隐谷便永远难都在慕容家族的手中。” “其实你如果只是一个默默无闻之人也还好,但你如今既然表现出来的你的价值,你想脱离隐谷,只会被慕容隐那老头判定为背叛。” 朱雀看木青嘴角噙着冷笑,也有些郁闷,说了一大通,面前这人好像听进去了又好像什么都没记住,看来他始终存着与慕容这个姓氏掰掰腕子的想法。 她视线不经意朝外面扫去,看到万花谷众人,突然有了注意,说道:“这一次姜尚修他们的计划不可能还没开始就结束,再加上今晚之事一传出去,你多半会被推出来,做正面对抗老头子们的急先锋,你可想好了?” 木青冷哼道:“虽然我肯定在慕容隐姜星渊这些人眼里印象糟糕,但难道就非得跟姜尚修他们站一起对抗?难道不能抽身事外两边不沾惹。” 朱雀将头偏向万花谷众人所站立的位置,下颌微抬:“你似乎没得选择,如果你一开始就没打算来帮她们,我们今晚就不会在这地聊这么久了。” “你是一个重情义的人,在我看来,比那些做着坏事却又虚伪地想要博得好名声的人顺眼多了,可惜的是你这钟人势必逃不开这个漩涡。” “你想要说什么?” “既然打不过,又逃不开,为什么不加入我们呢?我是很欢迎你的。” 朱雀的声音很清脆,到了这个时候,表达地意思已经无比明显。 木青沉默着,回忆起前十二年,那种梦魇般的日子本该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消失了才对,可惜的是,他还记得,只要他情绪不稳定时,一做噩梦便会想起很多不好的灰暗的画面,所以他绝无可能投入施暴者一方。 “哎~” 朱雀看木青的神态就知道木青的决定,并且还能够感觉出来就算是以后,也绝无可能加入她们这一方来,这种感觉似乎奇怪,她微微摇头,视线射向万花谷众女,轻声道:“那你还得快点修行才行,她们可没有的实力,却又身处漩涡边缘。” 木青听得心中一紧,又有些酸涩的感觉,他第一时间想起的是初见柳月杉的时候,那是还没有离开晴川州,无辜的人群流利失所,如果真要往上追溯,那些交力的双方,恐怕从来没有考虑过他们这些百姓的想法吧。 我杀死你,却与你无关。 这种无辜最是让人无力,木青绝不允许隐谷之后的内乱波及到身边的人。 朱雀没想到自己的话反倒让木青身上的气势一变充满干劲,心里倒是对自己的劝说行为有些哂笑,自己为什么想让木青加入到自己这一方来呢? 扪心自问,他这种石头一样执拗的性格,无论何时都坚定地做自己认为对的事不是很好嘛? 自己不是一个话多的人,这样不想放弃地劝说他,倒底是想着让他同流合污,还是自己因为这一次突破,不再满足于现状? 沉默似乎能够感染,木青沉默着,于是心中有千般水落石出的坚定,朱雀沉默着,开始反思自己到底是想要劝说别人,还是再一次麻醉自己? “我是又多久没有出去看看外面这个世界了?”朱雀的视线轻晃间又落在了木青的脸上,“外面的人有他这样想法的人多吗?” “怎么回事?”慕容修明指着风暴处的两人,干巴巴地望向玄武。 他的情绪一直在下降,每当朱雀跟木青多说一句话,慕容修明都感觉自己的心情无法言说地糟糕了一分。 玄武微微闭眼,悄无声息地铺展着神识,他比在场其他人都看得更清楚一些,朱雀主动开口的次数多了,但最让他好奇地还是朱雀的心境竟然又开始有了变化,这让白虎不得不异常审慎木青这个人到底有什么奇怪的影响力。 灵气风暴早在之前就变的有序,低沉地轰鸣声中,木青再一次站了起来,朱雀轻声道:“其实我现在有把握慢慢保持这个状态直到突破。所以……” “所以,还是快点结束吧,免得大家都提心吊胆。” 木青仰头望着灵气风暴,经过他几次帮助后,灵气风暴终于不再向外扩展,规模变小了一些,这证明朱雀的突破进入了一个稳定的转态之中,灵气风暴正在被她纳入体内。 但如果他不在一旁辅助加快速度的话,也许等到天明,这灵气风暴也不会消散。 这是一个很容易就能明白的事实:修行越是到了后面,境界的突破持续的时间就会越长。 不然有哪里需要悉心准备后再闭关呢? 而且他怎么可能错过利用灵气风暴拓宽自己经脉窍穴的机会。 “今晚这件事,虽然你会是最大受益者,但其实我也能获得也不少。” 木青低头朝后望过来的朱雀咧嘴一笑,再次拔高身形。 接下来的这段时间,木青和朱雀全身心地扑在了同一件事情之上,两人的言语交流在变少,眼神交汇间的默契程度却在直线上升。 终于,当东方天际微白,露出第一抹晨曦之时,朱雀的突破来到了尾声。 “实在是让人赞叹的一件事情!” 身后有风声来,慕容修明只是一个晃眼,便见玄武身边多了几道身影。 青龙和白虎拱卫着一个黑袍老者,和玄武并排站在了一起。 慕容修明这个时候也看清老者的面貌,稍显颓废疲惫的脸上不由浮现喜色,大喊着“父亲”便凑了上去。 慕容隐单手拖着一个成年人脑袋大小的寒玉盒,慕容修明接连喊他好几声都没让他的视线有所便宜。 “接到你们传回的消息,我们没有浪费丝毫时间,但我一路上想了很多种可能,却没想到会看到这样一幕。” 此时刚刚卯时破晓,天幕还是一片迷蒙青冥,唯有几道裂开后如同鱼肚的层云里,有清浅的天光落向地面,刚好笼罩着远处风暴渐消,盘坐在地上的两人。 木青收回双掌,默默运转三个周天之后,吞出一口浊气,站了起来。 他垂下眼帘,视线落在红衣女子挺直的腰背和白皙的脖颈上,一时有些神色恍惚。 没想到到了最后这一刻,竟然还会有收获。 朱雀不仅决绝了他将体内的真气输送进她的体内,还在突破最初之时,主动向木青分享了那片刻的心境状态。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 嗯,站在巨人的肩上看风景,总是会不一样的。 木青偏着头远望着绽放出来的天光,回忆着那是纯净的温暖炙热感觉,这才慢慢转过头去,朝玄武的方向看去。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两百五十九章:得地灵根 卯时破晓,黄松谷外的黎明,人群的界限异常分明。 隐谷这边,不去看有意远离的郑时和衡玉,站在一起的四人中,修为最低的慕容修明都是二品,而反观万花谷这边,神经紧绷一夜脸上早已显现疲态的怀草诗修为最高,却也只是二品。 当木青站起身时,怀草诗她们越过了隐谷的人群和涌向了木青,有意无意地将木青护在了身后。 “我没事。” 木青苍白的脸上没有一丝颓意,被众人目光盈盈相望,裂嘴一笑。 虽然失血有些多,但后来多次吸收灵气,补充了一部分精血,此时的木青,双眼明亮,足可睥睨身后的晨光。 他足动分开拦在身前的怀草诗和宁初,朝前看去,视线在慕容隐身上多停留一瞬,落回玄武脸上:“她已经成功突破,该你兑现承诺了。” “朱雀真突破了?你怎么做到的?”白虎的目光从木青身上往后掠去,此时朱雀身上那股气势确实已经跟之前不一样了,但这事情总归太让人难以置信。 大概是把对隐谷的耐心在朱雀身上花完了,木青眉头一敛,稍稍朝一边挪了几步,身后万花谷众人也跟着移动,将朱雀盘膝静坐的身影显露在了隐谷几人的视野之中。 隐谷几人俱是定定看着朱雀,才赶到的慕容隐三人目光最是晃动不已,实在是足够震惊,玄武再沉默几个呼吸后,看向木青点头道:“朱雀身上的气息错不了,没想到你这个办法确实有用。” 慕容隐三人又齐齐转头看向玄武,玄武言简意赅地说出了经过以及他和木青之间的约定,加上还有急于挽回好感的慕容修明,三人对于昨晚发生的事情,终于有了一个比较清楚的了解。 在慕容修明添油加醋说木青是如何手段残忍杀死卫曲兄弟俩时,木青也没在一旁闲着,悄悄伸出手,搭在了怀草诗的手腕上。 怀草诗轻咦一声,感受到了有一股真气冲进体内,精纯温润,就要将手挪开时,却被木青直接握住了手腕。 怀草诗凝眉抬眼,目光里满是拒绝和担忧。 木青轻轻摇头,视线落在前方那个黑袍老者身上。虽然从没见过,但从对方站立的居中位置,和玄武看向对方时的态度,最最关键的是慕容修明那小子的聒噪,对方的身份已经呼之欲出,隐谷掌律,慕容家族的守护——慕容隐。 木青已经在设想等会最坏的结果,想着如果他们马上反悔翻脸不认人,该怎样帮助万花谷众人逃走了。 修士的人身小天地终究不如真正的天地浩瀚。 所以当恶战一场,体内真气的消耗速度总会比补充速度快上许多。 真气的吸纳受到多种因素影响,最主要的便是功法、体质、环境这三个大的方面。 万花心经在灵生境已经是处在顶级的一类内功心法,但昨晚既不是在修行胜地,怀草诗自己又不是有什么特殊体质,经过大半晚上默默呼吸吐纳,才不过恢复了以往三四成的真气。 一股股真气源源不断地进入怀草诗体内,她发现木青木青虽然脸色苍白但精气神没有小坠势,神情才稍稍缓和,心中大概猜到木青在帮助朱雀时也有收获。 “你就是木青?” 沙哑低沉的声音在人群间的空地上响起,黎明带着水汽的空气里难得有那么一丝沉寂,连正张开嘴巴的慕容修明都把话便硬生生地逼了回去。 木青几乎是一瞬间便确定了是谁开的口,抬起眼帘,看了慕容隐一眼,视线落在他手中的寒玉盒上,“我想他俩已经说得很清楚了,掌律能否兑现承诺?” 慕容隐微微捧高手中的寒玉盒,“你要拿来去救怀风花,是不是有些浪费了?” 昨晚收到从黄松谷传回来的信息,说朱雀就要临阵突破之时,慕容隐一张脸当真是难看至极。他几乎是没有犹豫便去了一趟家族禁地,将能够动用的地灵根全部装进了寒玉盒。正如玄武所考虑的那样,在慕容隐心中的那一套价值评判体系里,一个可以突破超凡阶的朱雀占据着极高的地位。 他怎么也没想到,朱雀竟然已经突破,此刻高兴之余,自然在重新考虑如何处理和木青的关系。 木青冷笑一声,随时戒备着他们的出手,看向玄武讥嘲道:“就这?” “年轻人,火气这么大干什么?玄武答应了你,是你和他的事,但我没有答应啊。”慕容隐声音不紧不慢,看着木青脸上情绪的阴晴变化,嘴角噙着的笑意多了一些,而且这小子帮助朱雀突破成功确实是一件大功,稍稍正视起木青道:“而且这一次地灵根的分量比之前那一次要多出一些,你用不了这么多。” 木青斜乜玄武一眼,看向慕容隐沉声说道:“以他的身份还不能代表你们隐谷,或者是他刚才没跟你说清楚?” “我要的地灵根是你们这一次带来的全部。” “注意你的态度,你是怎么跟父亲大人说话的!” 听这臭小子的语气,不知道的还以为他现在还占着优势,还有这种不带敬意的称呼,是以为自己可以和大家平起平坐了? 慕容修明满脸阴怒,微扬的眉宇间却藏着几分快意,本来还想再借着机会多教训木青两句,结果发现气氛有些不对,就连慕容隐都斜乜向他,似乎在说:就你小子最没资格在此时说话。 木青没有理会慕容修明的无能聒噪,看着慕容隐以及他手中的寒玉盒上。 当知道玄武传回隐谷的消息内容时,木青便在心中有了打算,这一次的地灵根他势在必得,苏醒小姨越快越好,剩下的,还可以在懂得更多药理的万花谷诸女帮助下,一点一点解开截道丹的秘密。 按照之前的脾气,木青说不定已经横眉冷对准备开打了,但此刻地灵根还没拿到手,木青只是虚眯起眼,等待着慕容隐最终的态度。 气氛一时间有让人心头起雾的压抑。 玄武将视线放远,看向那一袭红衣。朱雀仍然没有结束打坐,闭目盘膝,想必是刚刚突破还在消化境界突破带来的种种变化。 玄武又收回视线在青龙和白虎的面具上扫过,嘴角微动,终究是没有开口。 经过这有些漫长的一夜,在如何对待木青的问题上,他已经开始倾向于有效地使用而不是强横低镇压,相信他的这两位同伴一开始就是这样的态度。 不过当他们隐杀小组和慕容隐站在一起时,如果在这里只能产生一种态度的话,那便只能是慕容隐说的话。 所以有些话私下跟说的效果,要比此刻说出来拆台好上许多倍。 慕容隐须发花白,面容清瘦,鹳骨微微突起,平日里积威深重,此刻眯起一双冷眼打量向木青,分外让人不适。 木青默默横移几步,用身体挡着自己抓着怀草诗手腕的动作。 两方相隔不过一丈的空间里,人心紧绷,水汽凝滞,气氛压抑,似乎充满了凛冽生寒的刀光。 慕容隐微微一笑,从木青腰际收回了目光,轻声说道:“你对我们的敌意很强。” 昨晚的一些细节暂时还不知道,但从木青腰侧被缠了几圈的染血衣带上,慕容隐可以勉强在脑海中勾画出朱雀这一刺的动作,鼻尖闻着木青身上散发的淡淡血腥味,知道昨晚在这黄松谷外确实存在着一场恶战。 木青偏头看着慕容隐,满脸谑意,故作不解地问道:“难道你们没想着杀我,没想着对付我身边的人?” “呵——” 一声短促的笑声。 在众人的目光还没到来之前,被气笑的慕容修明主动往慕容隐身后退去。 营造出来的压抑气氛被突兀打破,慕容隐阴沉底横了慕容修明一眼,看向木青,点明道:“你确实让我好奇,昨晚一场恶战后,你现在还有力气给她输送真气,难道你还想跟我们打上一架?” 似乎是为自己这种说法里的可能感到不可思议,慕容隐轻笑着摇摇头:“在我们面前,你连一丝机会都没有,劝你收好你的敌意。” 既然被发现了向怀草诗输送真气的行为,木青干脆正大光明地进行,等结束时又拿起了旁边宁初的手。 “你小子真是个奇葩。”白虎微微摇头,被木青的行为惹得不得不替他开口缓颊,声音里充满无奈。 慕容隐在这时候微微一笑,干脆至极地将寒玉盒抛向了木青。 木青慢了半拍才反应过来,连忙将寒玉盒拘在手中,然后递给了一旁的怀草诗。 怀草诗打开寒玉盒一双,立刻又浓郁的灵气波动扩散出来,她的声音里带着几分喜意,向木青小声确定道:“是地灵根,而且光是目测便是之前的几十倍。” 木青心里稍安,虽然不知道慕容隐这老家伙怎么突然一改之前的态度,为了万花谷诸女能够顺利离开此地,还是朝慕容隐点点头,轻声感谢道:“是地灵根,第一个条件达成,接下来可以让我们走了吗?” “你急什么?”白虎后知后觉发生了什么事,此时对木青的态度稍显不满。 “嗯?”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两百六十章:态度改变 东西拿到了,不走等着被打死吗? 木青后腰一紧,转头看向白虎时双肩看似松弛,体内的真气却已经是蓄势待发的状态。 “你小子的戒心实在太重。” 白虎轻哼一声,木青的小动作自然瞒不过他的眼睛,有些不满道:“你手上的地灵根,若是拿到外面去最少也当得起万花谷一年的收益,拿了好处就想走人,妥当吗?” 木青将捧着寒玉盒的怀草诗挡在身后,轻声道:“那隐谷从此拥有一位脱凡阶的高手,这又该怎么算?” 白虎不动声色地斜瞥向一旁,见慕容隐一脸淡然笑意却不作声的样子,暗叹一声,冷眼朝着木青叱声道:“就算真如玄武所言,朱雀的突破你帮了大忙,但不要忘了,你本就是隐谷一员,这是你分内之事。” 木青脸色越来越冷,胸膛微微起伏,如果不是隐谷对万花谷出手,怎么会有今天的这么多事,他胸腔里的郁气如同燎原离火不肯熄灭,正要反击回去,后背却被轻轻地扯动了一下。 “那你要如何才能放我们离开?”木青以少有的妥协口吻问道。 这一次不仅是白虎,连玄武和青龙两人都望向了慕容隐。 就算一开始还有些琢磨不透慕容隐的态度,但当慕容隐大方至极地给出地灵根时,他们便也知道,木青凭借自己的本事让慕容隐之前的态度有所改变,倾向于有效地使用木青这把好剑,而不是直接折断,至少此刻是如此。 当然除此之外,还有一点就是,慕容隐在白虎第一次出声为木青缓颊之后给出地灵根,而不是在玄武一开始讲明情况之时,这个时机的选择其实也算是一种警告,对白虎的警告。 也让白虎后知后觉的明白,这其实也算是慕容隐对他的一种警告。 你们可以有自己的想法,只要你们忠于我慕容,但你们就不可以有私自掌握绝世好剑的定点想法,这种隐晦的警告,和慕容隐相处多年的几人中,白虎后知后觉却也转过弯来,可能也就朱雀会迟钝许多完全不明白是怎么回事。 几乎是在场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慕容隐脸上,他没有表现出一丝骄纵自专的强者姿态,反倒越发温和地说道:“你和白虎或是朱雀都算是不打不相识,可能正是因为如此,才会显得火药味十足,可以理解,但不能让这种情绪支配了你们的行为。” 面对慕容隐释放过来的善意,木青下意思虚眯起眼,轻声道:“我知道,可以走了吗?” 对面这小子完全是一幅不愿多交流的戒备姿态,慕容隐摇摇头,看向他身后的万花谷众人,说道:“大家都是隐谷的一份子,以后应当同心协力才是,等四长老醒来后,请告诉她,慕容修明之前和你们签订的条约通通作废。” 在慕容隐身后的慕容修明脸色一白,刚张开嘴想要为什么却又失了勇气将话堵在了喉咙里。 木青脸部紧绷的线条略有松动,虽然心中依旧戒备,但也渐渐感觉到了气氛的好转,点点头还没开口,慕容隐就平伸出一只手掌,翻转一压,控制着节奏继续说道:“我知道,你要说这本来就是帮助朱雀顺利突破的第二个条件。” 木青眉头一蹙,看着慕容隐一个人的表演。 慕容隐停顿了一瞬,抬头看向天边。此时,有一团浓郁的金光在层云后慢慢升起,层云在慢慢稀薄,橘红色的朝霞晕染着稀薄的层云,裂开的鱼肚大小的缝隙中,今天的第一缕晨曦射下了大地。 慕容隐满足地深呼吸一口气,周围的人都静静地看着他,金色的晨曦映照在他微微虚起的眼睛里,在他的动作里找到一份宁静强大的意味。 慕容隐结束动作,环视一圈,轻笑着说道:“对于吾辈修士来说,餐霞饮露从来不是自标高洁之说,其实是一门上乘的呼吸吐纳之法。” 怀草诗在木青身后轻声说道:“他这话不假,每一天的第一缕晨曦都是最精粹的天地灵气。” 慕容隐朝怀草诗点点头,声线渐凝地说道:“之前那件事很清楚了,万花谷遭受的攻击,可以说同出一处,是木槿皇朝野心的一次膨胀。” “天狩为主,朱雀城城主府为辅,他们意图控制万花谷后,再依托万花谷为跳板,蚕食分化隐谷的实力。” 木青听得不由自主皱起一双剑眉,心里暗嘲不已。 隐谷一开始静观其变的不作为,到后面的趁人之危,他可是历历在目。在他的眼中,隐谷这些和天狩城主府那些人不过是一丘之貉,结果在慕容隐的话里,已经将隐谷之前恶心人的行为通通隐去,只是着重强调来着木槿皇朝的野心,将隐谷也伪装成了受害者,但事到如今,真正受害的也不过是他想要保护的这些身后之人罢了。 “我这里有个问题。”木青打突然开口,打断了慕容隐营造出来的让人下意识信任的氛围。 既然已经改变了对待木青的态度,虽然心里有些愠怒,但慕容隐依然极有风度地点了点头。 木青抬起手来,指着慕容隐身旁,“当晚,万花谷就算开启了灵雾阵也仍旧是围在旦夕,他们为什么没有一人出现。” “哼!你还好意思问?宁师姐向父亲大人求援,我们当时连夜赶来相助,这么快就忘了?当真是狼心狗肺!” 慕容修明在慕容隐身后指着木青跳脚不已,他不允许任何无视他作用的行为在眼皮子底下发生。 木青看都没看向慕容修明,直视着慕容隐渐冷的眼神,等待着他如何把刚才说的好听话圆回去。 “年轻人看待问题只能看到表象。” 在木青眼里慕容隐那张一直僵硬的脸上像是突然如冰上消融,视线从远处回到木青身上,摇头道:“这里面的情况远比你看到的复杂,慕容隐……我那叛出隐谷的二弟对隐谷的了解在某些地方,甚至比我还深刻,来者不善,善者不来,以他常年示人的性格,既然他开始向万花谷出手了,必定不是鲁莽之举,所以……” “所以……你们谨慎了一些?”木青嘴角噙着冷笑。 在慕容修明面前从来没有如此好说话的慕容隐一再宽容这木青言语里的无理,轻声道:“他是用上了阳谋,就算最后万花谷没有落在他手里。但只要我们隐谷内部人心浮动,他便算是成功了一大半。” “我这里也有一个理由,可能更能说服你。” 听了一晚上的熟悉女声在身后响起,木青没有转头。 朱雀在慕容隐稍显凝重的询问目光里,轻轻点头,示意放轻松。她站在木青一旁三尺处,轻声说道:“我们隐杀虽然专门清剿背叛隐谷的叛徒,但我们是慕容家的家臣。” 朱雀在慕容隐无奈地注视下,款款说道:“家臣哪有杀死主家之理?” 木青点点头,不知道为什么,朱雀站在一旁,他的压力反倒减轻了不少,“然后呢?你们想要怎么做?” 慕容隐对木青的接话稍感满意,朝他点点头,脸上的表现渐渐严肃,冷然道:“他就是想让隐谷出现内乱,事实证明他已经做到了。” 青龙和白虎对视一眼,眼里有几丝亮光闪过,隐谷的局势其实也在朝着他们期待的样子发展。 慕容隐的视线在万花谷众人脸上缓缓扫过,看着她们或多或少疲惫的脸,稍感歉意地一叹,轻声说道:“在大局倾覆之下,无辜的人可能最先遭殃,这个时候,我们更要团结在一起。因为他或者说他背后的皇帝,已经觊觎天南这片土地很久了。野心一旦爆发,在没有一个惨痛的教训摆在他们面前之前,他们是不可能收手的。” “有了慕容隐这个叛徒当开路先锋,只要我们隐谷依旧人心不齐,他势必会找到更多的机会,制造更多的事端让内乱加剧。” 这怎么感觉像是在说自己就是内乱源头?木青偏头看向朱雀,眼里有询问之意。 朱雀亭亭而立,“呵”了一声,“你那眼神看起来你还是有自知之明的。” 她对大家的能够不打架而是相对而谈的方式,比较满意,乜了木青的胸膛一眼,道:“以你如今展现出来的实力,说你能够搅动隐谷的风云可不是抬举你,如果你始终把我们都当做假想敌的话,那你胸膛里起伏的不满早晚会支配你做出危害大家的不理智行动。” 朱雀将每一句话都说得很慢,听到的人,感觉出来的却又不同。 慕容隐觉得朱雀这话里告诫之意显而易见,木青却感觉朱雀那句“都当做假想敌”说得很清楚,里面的亲切维护之意,是实实在在能够感受到的。 玄武见木青沉默不发一言,接着说道:“朱雀说得很对,木青你也是隐谷的一份子,我们希望你能明白,能够对想你这样不稳定的人给予这么大的宽容并不容易。” 朱雀瞪玄武一眼,她侧过身子,在众多惊讶的目光中,拍了拍木青的肩膀,“我看,你也不要跟白虎混了,改到我的朱雀小组来吧。”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两百六十一章:言语之道 “不可!” “你刚刚突破,还需要一段时间稳定境界。” 白虎和慕容隐的声音几乎是同时响起。 朱雀偏头看向白虎,“为什么不行?你刚才对他的态度明显不是多好嘛。” 她说完又将目光投向慕容隐,摇头道:“我正是因为突破后有些感悟,猜想出去看看,这比起静坐更能稳定我的境界。” 朱雀的性子在有些地方显得格外单纯又执拗,她刚刚突破,身上的气机还没能做到完全收敛,慕容隐眉梢一挑,能够感觉出朱雀对木青那种隐隐的青睐之感,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但木青其人本就是一个不安定的因素,为了防止朱雀对其好感增加,就将其归入白虎麾下,似乎也不是一个好办法。 慕容隐沉吟再三,一时仍在“朱雀自身价值”与“隐谷内部不稳”之间权衡着利弊得失,身旁的白虎却径直对朱雀拒绝道:“你做事向来只随自己心意,我们隐杀各大小组,只有你朱雀小组只有你自己一人,如果一开始就需要你上场的话,那等于是提前将脸皮完全撕破。” “并且我们前期的一些规划都比较细致繁琐,并不适合你来。” 朱雀微微蹙眉,万花谷事发之后,白虎他们私底下筹划很久的那个计划已经是半遮半掩,几乎是隐谷有心之人想要打听便功能捕捉到一些风声。偏偏当时白虎与慕容隐开诚布公之时,她在场却又心不在焉,只是偶尔记住几个关键,知道白虎他们的野心其实不比白氏皇帝小了。 此刻被这么一说,下意识地偏头看向木青。 看到这一幕的慕容隐脸色一沉,朱雀的性子在有些地方显得格外单纯,这份赤子之心加上天赋体质修行却是比起几人都快,但也在与人相处之时,少了几分谨慎稳重,这样发展下去,她非把慕容家的一些秘密都说出去不可。 慕容隐轻咳一声,将众人目光吸引过来后沉声道:“隐谷如今的局势有风雨飘摇之势,越是在这种时候,越要讲究秩序,既然木青早已答应归入白虎小队,此事便不再推翻。” 朱雀撇着嘴角,抬起下巴说道:“那也行,不过我突破后静极思动,想要找人论道切磋。” 慕容隐眼角冷硬的线条稍稍松动,脸上难得出现几丝柔和笑意,“你想找人打几架?看你现在这样子,一个失手不把白虎给打伤喏?” 白虎身上有丝战意凝练而出,下意识地也是以为朱雀对他不满想要在他身上出出气,哪知朱雀摇摇头,“老娘才不找你打架,现在我境界不稳,收不住手打上了你怎么办?” “切磋是之后的事,我的业火还留在我的识海之中,可能接下来要时常找着小子帮忙。” 朱雀说完,故意将识海中的业火逼出一缕。赤红色的业火只在她额前出现一瞬,便如倦鸟归巢般立刻钻了回去。 “看吧。”朱雀的声音里有些无奈,脸上这个时候也终于显出几丝疲意。 隐谷众人与朱雀相对而立,自然都看到了朱雀额前那一闪而逝的业火,下意思地屏住呼吸。 慕容隐脸色更是凝重,眼里目光变幻,若不是这早晨有些清凉的空气中平白留存着一丝让他都感到心悸的炙意,他可能会以为是自己是逆着晨光久了……看花眼睛。 “你的情况很危险,业火一事……再怎样小心也不为过。” 慕容隐说到这里时,看向木青的目光里比刚才又多了几分慎重,转头看向身旁的玄武。 玄武感受到慕容隐目光中的询问之意,视线落定在木青身上,径直问道:“你是不是属性灵体,还是木属性灵体?” 他视线扫过众人,给出解释道:“昨晚朱雀突破时的情况很特殊,若非是相性的属性真气,其他旁的就算是火属性真气恐怕也只会直接助涨朱雀的压力。” 玄武这话是说给境界足够的人听的,慕容修明此刻就只能似懂非懂地装装样子站在慕容隐身后,但慕容隐很快就懂得其中的意思。 朱雀体内的业火不可逆,木青的真气应当是帮助朱雀在突破时建立起一个平衡。 朱雀眉眼微扬,心里暗忖:“看来就连玄武都拿不准这小子的体质。” 她斜乜一脸平静的木青一样,接过玄武的话头说道:“不错,他是木属性灵体,而且的灵体特质与我的有些相似,恰恰好能帮助到我。” 木青心里有些意外,脸上不动声色,偏头看向朱雀,这一看之下,还让木青多发现了一些信息,朱雀在提到“木属性灵体”之时视线有意无意地朝青龙身上落去。 白虎对木青的猜测从来没有断过,此刻回忆起那晚在万花谷外的战斗,响起木青的用毒手段,下意识地沉颌,这样的动作,落在有心的慕容隐眼里,也是帮了个小忙,替木青做实了木属性灵体的体质。 慕容隐说道:“你的业火问题重要,那这一段时间,你就待在木青身边吧。” 木青微微蹙眉,许久未发一言的他似乎就被决定了接下来的归属?看来不知道从哪里听来的那句话真不假——沉默的人总是会被忽视。 朱雀突破后,神识的感知能力提升很多,此时捕捉到身旁之人的情绪变化,摇头说道:“我跟这小子也是不打不相识的那种,跟他待一起久了可不行,忍不住想跟他切磋,所以还是我状态不稳定再自己来找他吧。” 听到这里,怀草诗最先向朱雀投去友好的目光,只要稍微想开,便知道朱雀这些话等于是当众宣布了一件事情:在我业火未祛除之前,这小子我保了。 万花谷诸女都是心思灵秀之辈,只是慢了怀草诗一瞬,眉眼间的阴云散去,俱都是松了口气。 “那这段时间,你稳定境界,压制住业火便行。”慕容隐点点头,多年来累积的厨师经验无事不可不在影响着他,越是到了关键抉择时,他越是能够清晰地捕捉到该怎么选择。 朱雀事情只能算是一个较大的插曲,事情还是得回到正题上来。 慕容隐此时的目光柔和许多,面对着木青以及万花谷众人,拿出隐谷掌律长老最不缺的气势道:“今晚过后,万花谷依然是万花谷,当然也是隐谷的药师一脉,怀风花依旧担任四长老和谷主。” 掌律之言,又有在场这么多人见证,万花谷之事算是翻篇了吧…… 万花谷众人心里感慨不已,这其中怀草诗和白嘉禾的情绪最是复杂,有意无意地望向黄松谷的谷口处。 木青此刻的情绪比之前要平静得多,大概是在朱雀出现后,慕容隐落在他身上的态度好转太多。 慕容隐的目光落在木青脸上,见木青的情绪要比之前平静得多,不由心里暗笑,他这种老狐狸,拿捏人时自然是适时而动,若非朱雀出现的时机不对,他并不会直接就让步这么,不过从木青此刻的表现上,也让慕容隐心底稍稍放松,因为他感觉已经拿捏住了木青的命门,只要万花谷还在天南,这小子就不可能翻出什么浪来。 当然,前提是,对待万花谷的态度要有所变化。 慕容隐心里稍稍有些隔音,但看到亭亭而立已经突破的朱雀后,心情又好转许多,对怀草诗说道:“年轻人可能对大局的感知要迟钝许多,你从木槿皇朝而返,应当知道木槿皇朝现在是什么情况吧?” 怀草诗看着慕容隐,心里不由浮现另一个男人的面孔,她眉梢微蹙,知道慕容隐问的是什么,轻声道:“皇朝两种人最多,搜刮财富的贵族和流离失所的百姓,他们自上而下的压迫已经到了顶点。” 慕容隐的脸上绽放出睿智的笑容,点头应和道:“他们的社会结构已经难以正常运转,内部长年累月积压下来的矛盾已经不可能舒展,这个时候任何一个意外都会引爆矛盾爆发冲突。” 木青听着两人的对话,蓦然想起当初在蜀乐城外见到的那群难民,晴川州境内有不少平整的良田,却因为贵族地主的轮换,让这些百姓有地都种不起,当真是可笑之极。 也不知道月杉姐她们安顿好没有…… 木青思绪发散,离开朱雀城已有半月,倒是有些挂念她们的近况。 很快,慕容隐突然拔高的音调将木青的心神拉回了现实。 “慕容星可不是图谋隐谷而已,他是图谋整个天南,而这也一定是白帝乐于见到的。” 只见慕容隐双眉敛起,脸色严肃无比地说道:“我隐谷偏居天南一偶,只想徐徐发展,但慕容星这贼子却引狼入室,想要把皇朝的内部矛盾在天南这片土地发泄出来。” “这是不能容忍的事情。” 不得不说,久居上位之人说话时的节奏与气势总是会让人下意识地去信服,慕容隐此时直面木青众人,明亮的目光在每一个人脸上扫过后,又落在木青脸上,“天南虽然环境恶劣,却也是我们久居之地,不应该让外人染指,也不应该让他们挑拨离间了我们之间的关系,所以,接下里我希望大家能够凝聚起一颗共抗外敌之心。” 木青一双剑眉不住皱起,事情已经危急到这种程度了吗?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两百六十二章:老人所想 怀草诗身姿挺立,紧捧着寒玉盒,眼底有几丝亮光闪过。 慕容隐在故意把话题引向“内忧外患”上来,皇朝内部确实是乱象横生,但距离内部矛盾爆发成硝烟冲突,至少最近十年是不可能看到的。 她不知道慕容隐是忽略还是故意隐瞒了一点:皇朝基数庞大的修士军队。 朱雀突破过后,若是不去探究各自藏起来的底牌,隐谷的顶尖战力看起来是比皇朝强上一些,但只要皇朝修士军队触动,那些内乱也好,反攻也罢,不过是翻卷起又落下的浪花。 这让怀草诗暗自警惕,这表面上开始和和气气的气氛下,又会被慕容隐刻意建立起怎么样的纽带? “只是……” 慕容隐说话正想来一个人符合,见怀草诗开口,点点头示意她结束说下去。 怀草诗顿了下,抬起手将脸颊边飘散的发丝撩至耳后,凝声道:“只是万花谷人丁稀薄,如今百废待兴,恐怕帮不上忙。” 就算破坏掉此刻有些刻意的和气氛围,怀草诗也想万花谷被拉下水。 慕容隐眼角微动,绽放出一丝笑意道:“万花谷如今这样子,我自然会考虑到。” 慕容隐当着万花谷众人的面,视线多次扫过木青,将他的一些“让步”和对万花谷的歉意清晰地表达了出来,比如今日就护送外门弟子回万花谷,派人重新修筑万花谷内毁掉的建筑,从各地收罗灵植幼苗,说到最后,只要求万花谷能够按照以前一样,提供给泉府一定比列的丹药即可。 在经历几次风波过后,还能回到以前的日子,宁初一张疲惫的脸上也多几分柔和,但有转而在心里轻叹一声,有些事情已经发生了,当真能够回到之前吗。 “你说话作数?” 木青的声音突兀响起,让众人心里都是“咯噔”一声。 慕容隐现在可能是适应了他的刺头风格,眉梢一敛,瞥了眼还和木青站一起的朱雀,淡然道:“她可以作证,我说的话作不作数。” 朱雀郁闷地轻嗯一声,做着仰头望天的动作,实则在暗翻白眼。她就搞不懂了,这小子说话火气这么重,有什么好处,不是自讨苦吃给人留下更多把柄么。 木青沉吟道:“白建文跟外门弟子一起回万花谷?” 木青还没忘记师叔她们来黄松谷的目的,就是要把白景文带回去,如今这个目的并没有达成。 慕容隐眼帘翕动,心里思索一番才忆起这白建文是何许人也,摇头道:“我说过了,谷内的外门弟子都会放行,至于其他人,那是他自己的自愿,我之前就听说这位白氏遗孤,有一颗重整正统的心,这很好,与我们隐谷的北上计划不谋而合。” “木青,算了。”怀草诗站在木青身后,扫过白虎和青龙这些隐谷的青壮派,当慕容隐也开始向他们靠拢时,大局便已经成形了。 说起来,今次过后,似乎已经排除了几方势力…… 怀草诗眼里浮现思索之色,就在皇朝游荡,又曾和慕容星一起待过皇权中枢,对慕容隐的一些手段,比如看迷雾的年轻人们要了解得透彻许多。 木青能够感觉到因为朱雀的下场帮助,慕容隐对他的态度有所改变,从一开始上来就处于话口的压制到此时的示好,既然以后肯定有撕破脸皮的那一天,那他何必违背本心维持着虚假的平和。 他看着慕容隐说道:“慕容星联合城主府那些精锐进攻万花谷,以这个理由反击他们难道不够?” “当然不够!”这一次是白虎中期十足的声音,他朝慕容隐点点头,才踏前一步直视着木青的眼睛道:“你认为我们只会停在你打我一下我再还回来的小孩子把戏?竟然要想他们发起进攻,自然不只是天狩城主府这么点人。” “看着吧,当我们都上下一心时,定然能够正大光明地走出天南,在这期间,任何想要在我们隐谷内部生乱之人,都会遭受镇压。” 说到这里,白虎腰间的雪王剑一阵颤鸣,凝练如秋霜的杀伐之气在空地见席卷向木青。 “呵。”朱雀只是朝前踏出一步,那股杀伐之气便如遇到沸油的冰雪瞬间消失不见。 朱雀用指尖绕着额前的一缕青丝,蹙眉道:“以大欺小算什么本事,白虎你想要找我打一架么。” 慕容隐看到朱雀和白虎针锋相对,脸上不见一丝慌乱,等两人之间那股各自升腾的气势激荡起他的须发时,才故作不满,冷声道:“你们两人回去面壁三天。” 慕容隐看着面色冷峻的木青,沉声道:“白虎有一点其实没有说错,不管你之前对隐谷时怎么想的,但在以后,你最好收起你对隐谷的敌意,毕竟……万花谷还在隐谷,隐谷应当是你的后背所朝之地,而不是当面所迎之敌。” 在慕容隐看来,白虎还算知趣,才会一改之前对木青的隐隐好感表现得有些强势,这才让他多了几分软硬兼施的机会。这种细节上的发现,让他的意态越发沉稳,心里越发肯定只要他在暗地里倾向于这些青壮派的行动,那么隐谷依旧在他的手里。 至于掌控一个俗世皇朝? 尽千载的家族传承,让慕容隐能够站在更高的地方看俗世王权的更迭。 除了家族没落后,几百年里传下来的振兴夙愿,他早已对俗世皇朝的权利没有了觊觎之心。 就算行刺杀斩首之道杀了白帝又如何? 虽然下辖九州之境,地域宽广,但凡人蝼蚁又是何其多?这样一处污浊的欲望横流之地,在如今这种实力支撑下,慕容家的秩序就算建立起来也很难维持下去。 这些小辈们为了迎合他,获得他的支持,喊出了“白帝当伐,慕容当心”的口号。一开始,他这颗苍老求稳的心脏也有些悸动,似乎恢复了几分活力,但很快他就明白,他比其他人都要清醒一些。 一个病人在没有痊愈之前,应该是一小步一小步地往前走,步子跨大了很可能反过来伤者自己,一个还待振兴的家族也是一样。 他曾听到一些风声,私底下有人骂他是一条伏在暗处的病虎,早已失去了扩展领地的野心。 其实他接受这个说法。 但有一点,他认为自己从来都比另外两个兄弟做得更好,更透彻。至从他背负起“守护”家族之责后,从他口中冒出的一切规矩也好道理也罢,都是在为了这个家族。 他失去了扩展领地的野心,是因为他必须得保证让现在的这块领地不会被其他猛兽占领。 慕容隐默默环视这这些人,心里微叹,他很想问青龙白虎一句,俗世皇朝看似执掌了无数人的生死,但那些皇朝执掌者最终把握住自己的生死了吗? 修真家族与俗世皇朝是完全不一样的地方,求的是问道长生。 慕容隐很想让这些器重的小辈明白这个道理,但这种话此时说出来只会让隐谷和慕容这个姓氏割裂,消耗掉他对青龙白虎这些人的掌控力。 什么时候说呢? 恐怕就算是在之后,他们遭受一些挫折阻力时说出来都不可能管用,为由他们自己遭受沉重的失败时才可能醒悟,才会安心将自己的一腔热血归于窍内,将征信慕容放在守卫。 作为守卫的他,只希望在慕容云顺利接受禁地传承之前,这些人失败可以有,但丢命最好少一些。 想到这里,他对木青这个未来冲突中首当其冲的大炮灰投去了更多和善的目光,还解释道:“白建文对白虎他们之后的劝降计划会起到很大的宣传作用,所以不能交给你们。” 怀草诗虽然先将白建文拉出漩涡,却也不想因为白建文一人把自己的师门和木青都牵扯进来,小声在木青身后说着,木青点头,抬起眼帘,看着慕容隐说道:“建文之前没怎么修行,希望你们的人能够善待他,不要把他放入险地。” “这个大可放心。” 怀草诗没有刻意隐瞒自己的声音,白虎看着怀草诗和白嘉禾说道:“我们只是需要他白氏皇族遗孤的名义罢了,并不会为难他。” “怎么样?你们还有什么要求?” 慕容隐不绷紧他的声线,不散发出之前那种气势之时,有那么一瞬间给木青他们的感觉还有些像和谐的富家翁。 怀草诗此刻思虑得更多,凝眉问道:“既然万花谷还在隐谷势力之中,你们接下来会要我们做些什么,最好现在就说清楚,也让我们好早些做准备。” 慕容隐看着这个差点做自己弟妹的女人,意味深长地说道:“如果慕容星还来找你,你告诉他有什么想法可以直接来找我,不要任何试探的举动。” 之所以一开始没有排除实力更高强之人去支援万花谷,除了想做个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猎人之外,也是一次兄弟两人之间多年不主动联系的试探。 慕容隐对慕容星当初那个疯狂的想法,实在是有些郁闷,不然在禁地接受家族传承的人应该就是对方了。 因为相比之下,虽然三弟的天赋更高,但一个为情所困的家伙如何能背得起这般重任? 现在想来世事也是奇妙,他的两个弟弟都跟万花谷的女人纠缠不清,所以在以万花谷为起点的这一次相互接触中,其实双方都保持着克制,并没有下死手。 奈何多出了一个之前谁也料不到的局外之人,将这局势的紧张程度直接拉高了几倍。 慕容隐心里感叹,又将目光落在木青身上,轻声道:“你的跟脚倒是很清楚,听白虎说,姜尚修那孩子对你很是青睐?”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两百六十三章:好聚好散 对于隐谷的这些人,木青从来没放下过戒心。 所以当慕容隐问起姜尚修之时,木青没有做什么隐瞒,“我在泉府那里领了第二个任务,其中似乎也有针对我的布置,这件事他应该知情。” “哦?”慕容隐的眼里闪过一丝精芒,看向身旁的白虎。如果姜尚修很早就发现了木青的不同,那白虎应当是知情者才对。 白虎心里暗叹慕容隐对自己的戒备之深,沉吟片刻,抬起眼帘直视着木青,道:“我知情并不知道他的存在,恐怕姜尚修也没能料到你有如此实力。不过如果之前有泉府参与,这应该与慕容星他们有关。” 在万花谷那一晚,姜尚修跟木青透露了一些事情,他接下的第二个任务与城主府有关,白虎的猜测倒与事实离得不远。 木青想起了在泥腿子巷深处见着的那个书生剑客,不想再谈及下去,蹙眉问道:“我接下来有多少天的自由时间。” “等我通知就是。”白虎的视线扫过怀草诗捧着的寒玉盒,沉吟道:“最多十天。” 慕容隐在一旁看似随意地补充道:“在四长老苏醒后,你大可以先回朱雀城。” 木青眉梢一挑,看着慕容隐。 慕容隐眼神深邃,眼角的淡淡细纹潜藏着阅历和智慧,“你这个任务还没有结束,似乎只剩下两个月的时间。” 当那晚木青出现在万花谷的迷雾里力挽狂澜之后,关于木青的信息就从四面八方飞上了慕容隐的案台。掌律一脉中的隐视在情报收集方面比起泉府也是不遑多让。 主动论起姜尚修,是因为他比木青以为得要了解得更多一些,不知道从什么时候,事情就有趣地重合起来。 慕容隐说道:“你从结束训练开始,便是隐谷的刺客,自然该去做自己该做的事。” 木青沉声道:“泉府两边都在传递情报,我之前那个任务已经宣告结束了,这是我和陈浊陈掌柜商量好的事。” 慕容隐没想到木青回万花谷之前,竟然还能考虑到去找陈浊,倒是对他高看一眼,看着木青板起的脸,眼里闪过一丝亮光,说道:“你想自己去调查?” “那个张安平不过是一名车夫,倒是那天另外那人,一个隐藏得很深的一品剑修。” 慕容隐说话是,目光落在木青脸上就没移开过,木青冷笑一声道:“那天的动静很大,这件事能够知道的也都知道了吧?” 慕容隐摇摇头,意味深长地一笑,问道:“是你认出了他还是他认出了你?” “你什么意思?!”木青脸上维持着平静,心里却是一跳。 万花谷事发紧急,他回来之后,除了在张芍药面前,他其实一直回避这件事情,特别是在知道自己的身世之后,泥腿子巷里的那些事就像是窗前飘荡的轻纱,在簌簌声中叫他伸手掀开。 结果,在他还没做好准备之前,就被一个自己警惕之人说了出来,这种没有秘密的感觉当真让人如芒在背。 木青突然的紧张反倒让慕容隐越发确定心中隐约的那个猜测,眼里的尖锐目光一闪而逝,没打算现在就逼得木青下不来台,问出另外一个问题,“以你的实力,为什么没留下他?” 木青心思稍定,沉声道:“隐谷早就说过,完成任务才是第一要务,他充其量是个很大的变量,但任务目标可不是他。” 慕容隐点点头,还算比较满意木青的回答,“那就这样吧,等你回朱雀城后,想要获取情报,可以来我们的据点。” 隐谷在情报收集上可谓无所不用其极,慕容隐说的这些据点,应当就是王叶青之前说的那些了,木青点点头,没有拒绝。他已经打定注意,等这一次回到朱雀城,便主动和这些人联系,摸清他们的查探时间和区域。 等开始去找张安平那些人时候,才能逼得开这些人的视线。 慕容隐见木青沉吟,还以为他是知道要和隐谷寻求合作了,意味深长地一笑道:“陈清因为在万花谷出现已经被软禁起来,他弟弟陈浊这个人我是很喜欢的,你到朱雀城后,用不着担着四面楚歌的心,不用避他如避蛇蝎,大家齐心合作,才能完成自己心中所愿。” 木青在慕容隐眼里就是大炮灰一样的存在,此时自觉尚能在以后驾驭得住,对万花谷众人一笑,“时值乱局将至,你们药师一脉却是人丁稀薄了一些,如果需要,我可以将黄松谷内的这群黑袍都划给你们。” “多些掌律好意。”宁初摇头拒绝。事情没变得更坏,对她们万花谷来说就算得上是一件好事,她现在已经将心思全都放在救治师傅和重建万花谷之上。 慕容隐转头看着突然没再开口的怀草诗,目光微动,笑着道:“万花谷依然是隐谷的药师一脉,既然你已经回到万花谷,自然也是我们隐谷中人。依照隐谷以往的规矩,每位长老掌管一脉,而每一脉都会有几个执事,不若由你来做掌管万花谷外门弟子的执事?” 怀草诗视线落在慕容隐脸上,心里有几丝明悟,眉梢上有几分厌恶。她就算回到万花谷,也从未承认过自己就是隐谷中人,像慕容隐这种人,一些看似还不错的安排都存在算计。 怀草诗只是摇头,连话都懒得搭理。 慕容隐无视怀草诗明显拒绝,淡然说道:“这个执事会全权负责外门弟子之事,除此之外,也负责万花谷与隐谷互相统筹之事。”说完之后,似乎已经胸有成竹,料定怀草诗会答应。 怀草诗望向黄松谷,眼里闪烁着几丝明悟,眉宇间越发疲惫,点头道:“那就这样吧。” 慕容隐心里暗叹还是年长些的更懂得审时度势,视线扫过木青,轻描淡写地给近来之事定着性:“药师一脉受到外敌攻击,和我们当中一些有些误会,但这些都是受到了外面别有用心之人的挑拨,这种不准再发生第二次。” “是!” 青龙几人齐声应是,这突然之间的低头动作整齐划一,倒更能佐证慕容隐所说之话的力度。 慕容隐眼角微动,看向没有动静的朱雀。 朱雀心里一叹,拍拍木青的肩膀,“别死了。”说着走到慕容隐身边。 木青虚眼看着朱雀的背影,再从青龙三人的面具上快速扫过,心里有些沉重。 隐杀五人小组,隐谷的顶尖战力,在不足一旬的时间他便见着了四位。 白虎的战斗意志就像那把明亮的雪王刀,凌冽的杀伐之气让木青记忆犹新,朱雀的近身攻击就像天幕上倒卷而下的烈火,平心而论,就算能够向孟章借力,自己又在朱雀的突破中有所收获,依旧不能说稳赢他们当中的任何一位。 更何况还有那位一直闭关未出的谷主,那位难见一面连朱雀都不清楚具体实力的“慕容”…… 慕容隐有些惊讶地发现前面这小子的气势收敛了不少,看了一眼回到身边,抬头望天的朱雀,心里有些警觉是不是两人之间隐瞒着什么事。 临走之前,慕容隐不抱什么希望地看着木青,问道:“你能够提升一个大境界的原因是什么?” 空气突然沉默,就连怀草诗宁初她们都看向木青后背。 其实她们也无比好奇。 木青心里暗道终于来了,视线平移,用澄澈的双眼看着慕容隐,裂嘴一笑,用斩钉截铁的语气说道:“是我出去一趟获得的机缘,一件法宝。” 听到“法宝”二字,就连朱雀都是讶异地看向木青,结果木青后面的话越来越不着边际道:“应该是一件圣兵吧,不然怎么可能有让我提升一个大境界?” “哼!”隐谷众人俱是脸色一窒,慕容修明更是郁闷地冷哼出声。 慕容隐摇摇头,看着木青道:“我不管你是故意装得不懂事故盛气凌人还是天性如此,都希望你能好好替隐谷做事,当然,只要你做到了,昨晚这样的事,我可以保证不会有第二次。” “走了。” 慕容隐抓着慕容修明,直接拔高身形朝远方掠去,白虎和玄武立刻跟上,几乎全程无话的青龙这个时候反倒慢了几步,看了朱雀一眼,对木青笑道:“我猜你是先天木源之体吧,不然你的真气可压不住她的火。” 还没等朱雀将凌冽的目光射来,青龙就伸出手指在面具上一拉,“放心,我不会自讨没趣,竟然你以前不愿意跟我双修,以后肯定更不会了。” 青龙这话听得在木青身后的众女都是心里泛起一阵波澜,几乎同时将目光落在朱雀身上。 朱雀迎着众人的目光,抬起下巴,轻声道:“我回去后消化感悟恐怕都会要月余,在我下次来找你之前别时了就成。” 她犹豫再三还是说道:“以前还不觉得,刚才和你们站一起才发现守护的厉害……嗯,这是都能预料道的结果,希望你能珍惜,走了。” 清晨的风,突然带来了几分清亮,吹散心头的一些阴霾,木青偏头看着谷口方向快速退去的两道身影,摇摇头,“走吧。” “嗯?” “双修是怎么回事?” “你答应了吗?”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两百六十四章:回到万花 黄松谷外的清晨,难得有几分宁静。 面对怀草诗和宁初的好奇,木青快速解释了几句和朱雀的关系,便护着众人快速离开。 虽然慕容隐离开时相反的方向,木青却没有放松警惕,灵识朝身后散发了出去。 持续一晚上的灵气风暴才消散不久,山坡上的黄松东倒西歪,地面上的杂草石砾散落一地。 直到之前的沼林进入视野,木青才肩膀一垮,吐出一口浊气。 “呼——” 他这一声悠长连绵,本是想吐尽一声疲惫,没想到心神一放松,眼前一黑差点倒下。 众人行进间一直保持的沉默,怀草诗走在队伍前方,听到木青的声音,脸上浮现担忧,她还记得木青被偷袭伤得有多重,示意众人原地歇一歇。 “还好吧?” 众人听到怀草诗这么一问,都将目光朝后往来,木青一愣之下摇头说道:“没有问题。慕容隐他们没有跟来。” 怀草诗抿着嘴,无奈地翘起嘴角,走向木青时,先将一直捧在怀里的寒玉盒小心地交给宁初,才抓起木青的手腕,探查起他的伤势。 木青感受着大家目光里诚挚关心,周身沐浴在早上渐暖的阳光里,疲惫的脸上带着一抹暖意,说道:“师叔,我没事,慕容隐没有没有跟来,我们还是先回万花谷再说吧。” “哼。”怀草诗一双纤眉越蹙越紧,“真气倒是充足,但气血亏损这么严重,还能是没事?” 怀草诗示意来个人扶着木青,许左这个时候扶着妻子陆凡柔,宁初捧着寒玉盒,只有白嘉禾空闲。 她没有犹豫,三步并作两步来到木青身侧,抬起木青一条胳膊搭在了自己肩上。 “别!我没这么娇气。”木青立刻就想拿开胳膊,却被白嘉禾双手抱着小臂。 怀草诗此时还抓住他一只手,眼里有些感慨,嘴上一叹:“你别把所有事情都压在自己肩上上,这样做只会让大家觉得自己很没用。” 木青一时呐呐无言,眼里光亮一闪,正要开口。 白嘉禾好似心有灵犀一般抬起头来,淡然道:“师兄是不是想说男女授受不亲了?” 宁初在一旁颇觉有趣,但也不太满意木青如今的客气,故意板着脸道:“师叔说得没错,大家能做的已经很有限,你再找借口,那不是客气,那是根本没把我们当自己人。” 木青苦笑一声,“哪有那么严重,我只是真地自觉还没到要人扶着走路。” 怀草诗松开木青的手腕,脸上有些感慨,木青一路以来都放出灵识戒备着身后,实在是尽心尽力,叹道:“别把自己逼得太紧,慕容隐杀个回马枪的意义不大,把灵识都收回来吧。” 怀草诗的话提醒了木青,他眼里有些警醒。 “这到底是我太过谨慎还是受到了孟章的影响?” 当结束向孟章借力,木青心里的那股焦躁感就一直没有消失。因为身前都是自己人,所以他总在担心,离开的慕容隐会不会在下一刻就从身后跳出来,打大家一个措手不及。 “劳师叔关心,我确实有点紧张了。” 怀草诗轻声道:“那些外门弟子,可能今晚就会回到万花谷,不知道还会不会生出什么乱子,所以今天回去后,大家都先好生休息,特别是你。” 木青暂时压制住心里对被偷袭的担忧想法,扫视一圈,微微一叹。 大家的脸上,将黄松谷抛在身后的那股轻松和庆幸早已经被疲惫取代。 木青十分庆幸近来发生之事没有夺走谁人的性命,但大局倾覆之下,山雨欲来的阴云明显笼罩在每一个人的心头。 想到这里,他不由看向宁初怀里的寒玉盒。 木青的心思寄托在了寒玉盒上,怀草诗细心地发现了这一点,沉吟道:“越是重要的事越不能急。” 木青点点头,说道:“这是自然,不如等师叔和师姐你们都休息好了再说。” 他听张芍药说过,救治怀风花之法是怀草诗结合经年所学自创的一种方法,其中除了最重要的地灵根之外,还需要用上万花心经引导药效。 怀草诗笑着点头,“这是自然,到时候你可以在一旁协助我们。” 木青点点头,脸上充满期待,低头对身旁的白嘉禾淡淡一笑,“前面的沼泽你还没走过,还是让我在前面带路吧。” 白嘉禾说道:“这连半柱香都没到,师兄多休息片刻也不迟。” 木青摇摇头,白嘉禾无奈地放下手臂,众人便又行动起来。 沼林里的水汽过重,阳光落下来时被阻隔在毒瘴迷雾之上,泛着一层奇怪的金光。 万花谷最不缺的就是解毒丹,专治毒虫毒丹,宁初拿出身上常备的毒丹,每人都服下一颗之后才进入了沼林。 木青当先越入沼林,凝目四顾,瘴气和迷雾交织,天光一层层渗透下来,到处都是昏蒙一片,像是黎明与黄昏来了个倒转,那些倒伏在腥臭黑色淤泥里的枯枝在厚重雾气中藏着一部分躯干。 感觉走在了旁晚无人的树林,还蒙上了一层不祥的黑色阴影,木青心里对被偷袭的担忧又冒了出来,一边带着路,一边放出了灵识。 不过这一次,跟在他身后的宁初很久就阻止了,奇怪道:“你怎么回事,难道还担心慕容隐他们突然出手。” 说完她突然想起一事,问道:“你昨晚放走那人叫什么名字?” 木青一愣之后,反应过来,说道:“她叫谢恨荷,以前担任过我们的教官。” 两人说话的声音在沉寂的沼林中很是清晰,跟在众人之后的怀草诗有些好奇,问之前出了什么事。 木青已经在反省借力后受到的影响,虽然收回了灵识,但依旧是一边警惕着周围一边将昨晚在沼林里发生的事说了一遍。 怀草诗听完之后,有些感慨,说道:“你救人时不留性命做得不错,但既然已经出手杀人为何要放走一个?” 木青有些讪讪地把自己拉人入伙的事情讲了出来,没想到怀草诗眼前一亮,对木青此举大是赞叹,说道:“我一直以为你是那种憨直的性子,看来也会拐弯,怎么你在面对慕容隐时却又意气了些?” 木青摇摇头,没能给出一个可以概括出能让他自己满意的回答来。 直到现在,他自己也说不准,到底是慕容隐对隐杀几人的掌控力度让他感到了压力,还是想起了那些死在训练里死在如现在这般环境里的小伙伴便不想控制自己的情绪。 “师叔,你放心吧,就算我打算脱离隐谷,也要等你大家都能安全离开时再说。” 木青一时感慨,竟然将自己的心里话说了出来,反正这里没什么外人。 怀草诗却有些担心木青会莽撞行事,想起从慕容星那里听到的慕容家秘事,轻声告诫道:“做事之前要多想想,你如果信得过大家,可以找我们商量着来,隐谷,不准确来说,慕容并没有那么容易对付。” “师叔是想说那位闭关不出的谷主,还是那位代号慕容的隐杀中人?” 怀草诗听到木青能够说起这些,脸上的担忧少了一些,说道:“你能考虑到这些是好事。” 转而声音一凝,有意告诫木青道:“那位谷主其实很难出关,后面这位才真地值得忌惮。” 木青也多了几分好奇,问道:“师叔知道那位慕容的真正实力吗?” 怀草诗沉吟道:“慕容隐的修为藏得很深,想来应该不弱于其它人。” 木青身形突然一顿,脑子里有一道灵光蹦现,转头看向怀草诗,忍耐着心中获得秘密的煎熬,认真说道:“师叔,我说的是隐杀中的那位慕容。” 怀草诗嘴角微微抿起,也知道哪里除了问题,眨眨眼问道:“难道不知道隐杀中的这位慕容便是慕容隐?” “怎么可能?”木青眼里充满惊讶,低呼道:“他怎么可是隐杀中最神秘的那位?” 说着木青自己也是一愣,苦笑道:“这样一想,他明面上是隐谷掌律,恐怕没人能想到他便是那位慕容了吧?” “看来是朱雀骗了我,人心实在难测。”木青想起那个一身红衣看似单纯的女人,脸上多出了几分晦暗不明的神色。 “她骗了你什么?”怀草诗有些好奇,不过也是告诫道:“隐谷这些人,特别是慕容一家的都是玩弄人心的高手,你确实该小心才是。” 木青把自己从朱雀了解到的信息都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怀草诗听罢,摇头一笑,“这么说来她也没有骗你。” “他其实已经在另外一个秘密上提醒了你。” 木青有些不解,抬起头定定地看着怀草诗。 怀草诗徐徐说道:“相比慕容隐确实很少在她们四人面前出手,她不知道慕容隐的真正实力也并不奇怪。” “至于她到底知不知道慕容隐就是慕容,你下一次有机会还可以拿来问问。” “嗯?” 见木青有些被搞懵了,怀草诗轻声道:“朱雀不是说了么,她叫慕容静,朱雀那张面具的名字。”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两百六十五章:往事渐显 沼林内,瘴气迷雾交织成白茫茫一片,就如同木青此刻的心情。 “师叔,慕容隐戴上那张面具就是隐杀五人中最神秘的那位‘慕容’?” “嗯,这很难理解吗?就是不知道朱雀是真不知还是假不知?” “嗯?”木青抬起头来,嘴巴微微张开,不知道怀草诗从哪里知道的这么多秘密。 慕容隐有可能便是隐杀中的慕实在让他有些震撼,到此刻还在努力消化这个让人灯下黑的秘密。 怀草诗看出木青脸上的震惊和怀疑,轻笑一声,随意道:“慕容星当初离开天南时,见过那位戴面具的慕容,看出来当时之人就是他的亲大哥。” 木青点点头,眼里闪过几丝沉重,凝声道:“朱雀说她见过戴面具的慕容,却不知道其真正实力,看来是在骗我了。” 怀草诗蹙眉低头,脸上呈现几分思索之色,沉吟道:“她们这套面具倒是颇为邪门,要说朱雀见过慕容,却没看出慕容其实就是慕容隐的可能性倒也有。” “也不知道是不是要真正的慕容血脉才能戴那张‘慕容’? “也许戴上这张‘慕容’便能控制其他四人也说不定?” 怀草诗提醒道:“我能看出朱雀对你有些好感,这对目前到处竖敌的你是一个很好的机会,可以尽量缓和与隐谷的关系。” 木青正要开口解释,怀草诗摇头阻止了他接续说道:“我知道你的心思,也不是叫你去利用她。”她轻叹一声:“只是你之后与她接触多留一个心眼,在这方面可以小心地试探一下。” “慕容星曾说,他们隐杀五人若是同时出现在一处战场上,会有很大的优势,能够体现出半圣兵之位,具体的作用藏得很深。” 木青点点头,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胜,他想起朱雀当初的欲言又止,倒确实像是有几分符合怀草诗发挥想象力的猜测。 莫非,她因为脸上的面具,一些话不好说出口? 木青眼里闪过几道亮光,又甩甩头把这些心思抛在脑后。 回想这短短时日,他几乎把隐谷的高层都见了个遍,这些人都觉得自己有些年轻气盛,火气太冲,这跟当初在万花谷做事的第一印象有关,跟心绪受到借力影响有关,但有何尝不是木青自己的一分随心而为。 他发现,当自己在规则之下有发声的能力时,一些让慕容隐这种人不爽的举动反倒会让自己的处境安全一些,如果自己的心思太过深沉,也许阻力和压迫来得更盛。 怀草诗这个秘密来得有几分突兀,却也冲淡沼林里因为沉寂而带来的那份紧张感。 木青估计以现在的速度,最多到中午时分便能回到万花谷,放松之余,不想被疲倦占据心神,强行打气心神,一路上就面具之事,引发了诸多讨论,话题的最后甚至跑到了皇朝乱象上来。 “师妹,朱雀城城主白豪与你有什么关系吗……嗯,师妹别误会,单纯好奇。” 白嘉禾抿嘴无奈一笑,轻声道:“师兄是对我有什么误会吗?嘉禾还没有这么敏感。说起来,白豪于我算是出了五服的族叔。” 心情正因为说道乱象中百姓流离失所而沉重的怀草诗在一旁轻嗤一声,眼帘微翕,“木槿白氏延绵至今,皇族之人不少了。但有个特别的地方。” 怀草诗看了白嘉禾一眼,轻叹道:“离皇帝血缘关系近的人,死了大半,剩下的一小部分,躲的躲,极少数还在留朝中的也难以得到重用,反倒是如白豪这种偏远皇室支系,因为最早向白帝示好,又关系干净,如今越发得到皇帝重用。” 木青注意到怀草诗的眼神,若有所思,问道:“皇帝怕那些人私下与白师妹姐弟联系?” 白嘉禾摇摇头,提起这些事她反倒没有刚才说百姓苦难时那么难过:“当时我和建文都还小,所谓皇朝正统,在我那亲叔叔眼里也不过如此,并不会给他带来多少压力。” 一袭白裙的女子,跟着队伍的步伐,蹙眉道:“在我记忆里,父王早就苦恼于那些皇室宗亲的恶行,特别是那些还没出三服的亲族,几乎是个个沉迷享乐,完全没有身为皇族之人该有的善待百姓之举,只知道在自己的属地里肆意实行敛财之举。” “这是苛疾。”怀草诗突然说道,又身形一顿,眼里有片刻恍惚,不知陷入了哪段回忆,没再继续说下去。 木青眼里有几分明悟,说道:“这么说来,像白豪这种有能力有野心的人,在无人可用的皇帝眼里倒确实很不错了。” 怀草诗点点头,“说起来,如今的天狩朝,鱼肉百姓的压迫之举,比起前朝也只是稍稍变差了些许。” 说到最后,自觉这个“差”字说得很到位,怀草诗接着说道:“观如今这位白帝之举,正奇之道更喜欢剑走偏锋,但也许正如慕容隐有些地方说得没错,皇朝的内部矛盾迟早会爆发出来,看白帝现在就有这样的动作,看来也是想到了这点,想防患于未然。” 怀草诗说话的时候看着木青脸上的表情,见木青对大势其实听得并不仔细,只是对与白豪有关的事上心一些,眼中闪过几丝精芒,心里暗忖道:“难道师妹已经跟这小家伙说了当年的灭门惨事?” 怀草诗沉吟片刻,问道:“你对白豪这人感兴趣?” 白嘉禾和宁初也都看着木青,木青“嗯”了一声,虚眼沉声道:“这一次和天狩一起攻击万花谷的就有城主府之人,以后肯定还会跟城主府打交道。” “而且……” “而且什么?”怀草诗微微偏头,如果这小子真知道白豪是他大仇人了,她一定得好生劝劝,让他别莽撞行事。 木青视线环顾,见都不是外人,轻声道:“我这次回来还接了一个奇怪的任务,从陈浊还有姜尚修那里也经确定委托人正是城主府,要去杀的目标是一个叫张安平的车夫。” 众人听得目光晃动,皆是皱眉静听,木青叹了口气继续说道:“刚才慕容隐也听到我放走了一个一品剑修,那剑修当时就是我在跟踪张安品遇上的,最关键的是,那位剑修跟芍药的父亲,有六七分相似。” “你是觉得城主府再打芍药的注意?”怀草诗替众人总结道。 木青凝着剑眉,目光严肃道:“张叔叔当初应该就是死在城主府的手上,这个仇不能不报。” 宁初和张芍药关系亲密,自然知道张芍药的父亲之于木青是何等重要的一个人,点点头说道:“等你确定了仇人,别忘了叫上我。” 木青心里有些暖意,先暂时笑着应承下来。 一旁的怀草诗却是眼里几番思索,将隐隐的脉络串连起来,她几次欲言又止,但见木青脸上怎样遮掩也掩饰不去的疲惫,终究没有说将贴合事实的猜测说出口。 “这件事还是由师妹来跟这孩子说吧。” 怀草诗心里有了计较,抬起头看着木青,悠悠问道:“木青,你知道你娘叫什么名字吗?” 木青看着怀草诗虽然疲惫却明亮纯净的眼睛,心里一动,将目光扫向白嘉禾,求证道:“我娘叫白雪月,不知道白师妹你知道这个人吗?” 白嘉禾摇摇头,怀草诗解释道:“嘉禾不到四岁就随我离开了白帝城,对这些自然不知道,不过说起来,你们两人算起来还是没有出五服的表姐弟。” “没有出五服吗?”白嘉禾下意识问道,突然自觉失言,眼里下意识有些尴尬,目光躲散时正好和宁初灵秀的双眼对上。 宁初捧着白玉盒,一直都做着一个旁听者的角色,眼刚好就见到白嘉禾眼里还未完全消散的羞意,此时有些会意,眨眼微笑,不由在心里记了下来,暗道:“小师妹怕是争不过芍药,不过木青这小子一直把芍药当做亲妹妹,也不是没机会。” 木青因为心神所系在别处,全然没注意到这个细节,脸皮发紧,眼里有些紧张地看着怀草诗:“师叔……” 怀草诗心里一叹,脸上稍稍呈现出一点笑意:“这件事你迟早会知道的,但我认为你应该去问师妹,由她来告诉你最好。” 事关木青和怀风花,其实其他人脸上都挂着一丝好奇之色,但也知道这应该是属于木青的秘密才对。 怀草诗本意只是想先跟木青埋下一颗种子,提醒木青他娘也是皇室中人,最后由木青自己根据这个线索一点点往上寻去。不然伤痛来得太突然又太剧烈,说不定会让木青一时间心绪蹦断难以承受。 不知道为什么,木青反倒心里一松,视线扫过宁初手中的寒玉盒,点了点头。 想起躺在玉床上的怀风花,木青心里多了几分平静,蓦然将小姨的容貌与“白雪玉”联系在一起,就是不知道她们又有几分相似? 此后的回程路上,木青和万花谷众人便是随性而语,怀草诗为了让众人打起精神,分享了不少本打算埋藏在心底的往事。 木青没有宁初她们女人天生的感性,却也发现当那些与慕容隐的尘封往事从怀草诗口中展现,说与他们这些小辈听事,怀草诗整个人的精气神再不断上涨。 师叔,似乎也在跟过往释怀。 路程过半,望着天上渐到中央的日头,木青心里多多少少有些感悟,对隐谷的态度,在黄松谷之行返程的话后半段,终于有了些他自己不察的改变。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两百六十六章:密室休息 怀草诗为了缓解大家特别是木青的紧绷神经,在回万花谷的路上有有意展开话题。等远远能看见万花谷外的那些建筑之时,已经日上中天。 “阿良哥!” 随着少女的喊声响起,一道灵动的身影已经由远及近。 怀草诗等人微微一笑,稍稍退开一些,等待着张芍药前来。 木青已经打起精神,快步迎向张芍药,看着少女眼中的欣喜,木青脸上的笑意多了几分,“你怎么出来了,不是叫你照顾好小姨吗?” 张芍药本想径直撞进木青怀里,冲到近前反应过来木青身后还跟着一群人,呀的一声连忙刹住腿,鹅蛋脸上绽放开由衷的笑容,带着一丝羞意道:“师叔,师姐,你们都回来啦,真好。” 众人脸上都噙着笑意,宁初眨眨眼,芍药天真烂漫,以前当着她的面也没少“袭击”木青,此时倒知道害羞了,她走前几步,将寒玉盒捧向她问道:“师傅的情况如何了?” 有些好奇盒子里装的是啥,少女睁大眼睛异常认真地接过寒玉盒,满足了没有参与感的遗憾后,纤眉弯弯抬起白皙下巴开心道:“师姐放心,师傅怎么可能有事,我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去看她,安神香没有断过。” 宁初放心地点点头,随记眯起一双眼睛,无奈问道:“那其他时间呢?该不会一直在这里等我们回来吧?” 张芍药眼珠子一转,理由还没想好却先打了一个哈欠,眼里有些尴尬,低头道:“整个万花谷就只有我和师傅,我无聊,只能等你们回来了。” 宁初轻轻一叹,师傅有时会离开万花谷,在之前便会把她喊回来留在芍药身边,她拍拍少女的胳膊,“走吧,我们都回来了,先去看看师傅吧。” 木青站在一旁,蹙眉望着四周,“外面说不定还有人在监视着万花谷,我不是叫你就待在密室里,别出来吗。” 张芍药瘪着嘴,嗔怪木青此时才回的话都已经到了嘴边,鼻尖轻轻一吸,“咦”了声,一张小脸上凝重起来,不过片刻,就大声道:“你受伤了?” 回来之前,木青在怀草诗几女的帮助下还特意清理了伤势,却还是瞒不过张芍药。 她一张小脸上满是担心和自责,忙把大家迎接谷内。 这个时候,许左搀扶着陆凡柔犹豫了一下,却是径直往他在外门弟子中的居所走去,虽然那晚他已经进去过万花谷内,但那时他已经昏迷,此时自然不应该不受规矩。 木青也反映过了许左是为了那般,对这般遵守规矩的许左心里多了几分好感,想到自己的行为,不由苦笑道:“许师兄,这不是故意做给我看么,我似乎从没遵守过万花谷的规矩。” 张芍药“噗呲”一笑,却也低头在心里为木青想好了一个走亲戚的借口。 怀草诗停下脚步,心里轻叹一声,偏头对自己的大徒弟说道:“师傅一直在教你要尊师重道不逾矩,你已经做得很好了。一起跟着进来吧。” 许左点点头,他这只是算一个小插曲,众人很快走进谷内。 看着那些被肆意踩踏的药田,还有那边倒塌了半边墙的屋子,怀草诗眼睛里有些痛苦。 作为大师姐,当初若不是她失了心智之意离开这里,师妹也不用扛起这么重的担子,师门传承也不至于到如今这般快要名存实亡。 有些事情,是不是可以在她手上有些改变? 越过那几栋师徒几人居住了十几年的院落屋子,张芍药捧着寒玉盒,急冲冲地带着大家进入了密道,几道弯拐下来后,众人已经来到怀风花所在的密室。 张芍药把寒玉盒轻轻放在玉床上,便一路小跑到墙壁一侧的药柜边。 她一张鹅蛋小脸满是认真的神色,左手托住右手肘,伸出如同葱白的纤指有节奏地敲击着脑门,不过一个呼吸,立刻麻利地动作起来。 她身姿甚是灵动,拉开这个抽屉又打开另一个,在身后的木青眼里,不过是眨眼,面前的少女怀里就捧着十几瓶药,什么补齐丹,止血丹,清神丹,林林种种十几瓶,都是可以用得上的。 等木青接过这些丹药,分给大家后,张芍药又捧着八九颗万花丹到了众人面前。 宁初拿起一颗万花丹在鼻尖轻轻一嗅,讶声笑道:“看来我真是错怪了你,这万花丹香气浓郁,药性还在巅峰,分明是才炼成不久。” 张芍药吐吐小舌头,可不敢邀功,这其实是她把万花丹都给木青后,自觉心虚,才在“百忙”之中炼的一炉,想到这里是还悄悄朝木青眨眨眼睛。 木青下想起昨晚跟朱雀大战,自己大把大把嚼着万花丹补充灵气,也有些尴尬,对少女说道:“师姐她们都知道你把这里的万花丹都给了我。” 宁初说道:“这可得狠狠表扬你,丹药没了,只要那几间密室里存放的灵材还在总能再炼,昨晚的丹药算是帮了大家一个大忙。” “那就好!”少女眉眼弯弯,眸子明亮,“师姐你不知道,从昨晚到现在,我一直觉得自己修为太低打架本事不高不能帮到你们。” 木青伸手揉着少女的丸子头,才揉一些就被躲过去了,手还停在半空,颇觉遗憾地说道:“你可是头号大工程,没有你小姨谁来照顾,没有你的丹药,我打起架来也猛不起来。” 众女听到木青这么说,都是掩嘴轻笑。 张芍药鼓起一张鹅黄小脸,看向怀草诗说道:“师叔,你快让大家先服下丹药调息一阵吧,没人带头,某人总要逞强的。” 木青就在张芍药眼皮子底下,付下了好几种丹药,这才让少女稍微安心。 随后被硬塞了一大堆丹药的许左带着陆凡柔率先去了不远处的密室休息。木青之前还不觉意,如今在许左的带头作用下,见一屋子的女人,也想保持礼数,便打算起身离开,却被张芍药硬拦了下来。 张芍药站在密室门口,张开双臂,脆声道:“让我看看你后背的伤。” 木青的嘴唇有些苍白,抿嘴一笑道:“不过是失了些血,没什么大问题。” 他在脸上露出一丝轻松笑意,一旁几女却同时摇头,怀草诗甚至也拦着木青身前,担心道:“这几次给你清理伤口,发现这后背这道刺伤直达心室,如果不及时对待,极有可能留下后遗症。” 怀草诗这么一说,张芍药更是拦着他。 宁初纤眉微凝,说道:“朱雀刺造成的伤口很难愈合,而且你为了及时止血,又在这道伤口上添了好几道烫伤,我们苦于身上药材不够,现在回到万花谷了,可别在我们操心。” 寒玉床上,隔着一个寒玉盒是沉睡中的小姨,木青干脆将脸埋进臂弯里,仍由几只腬胰给他处理着伤势。 虽然之前在路上,怀草诗她们给他清理过伤口,但这一次多了一个人,就完全是另一种感觉。 只见少女跪坐在床上,大眼睛里蒙着水汽,咬着嘴唇,时不时地低声吸气,弄得大家的情绪都很低沉。 在张芍药的视野中,木青本来线头虬结的后背上出现了一个似乎可以伸进手指的深深伤口,伤口周围除了深紫色的血痂还有一层焦黑的疤痕。 几女轮番交流过后,之前就有腹稿的怀草诗说道:“伤口周围的血痂和烧焦的地方都得去掉,这种伤口必须用羊肠线缝合。” 众女依言照做,而木青在一阵清晰的肉痛过后,竟然直接昏迷了过去。 在意识都陷入沉睡中时,他下意识地就想将灵胎进入选召空间,后来还是听到张芍药带着哭音的声音整个人完全放松,睡死了过去。 …… …… 两天后,木青猛然惊醒。 睁眼所见,密室内的一切忽暗忽明,却已经有几分熟悉。 他强撑着做了起来,环视一周后,又将视线落回床上,看着身边的寒玉盒和寒玉盒另一侧的女人,不由一阵苦笑。 芍药古灵精怪惯了也就把罢,怎么师姐和师叔也不把他换个地方。 “呀!阿良哥终于醒了。” 密室的门一直没关,门口直接跃进来的苗条身影正是张芍药。 手臂上多了一双清凉的小手,木青摸着后脑勺,蹙眉问道:“我这一次又躺了几天?” “哥,你这一次进步了,只躺了两天!” 张芍药想要扶着木青躺下,轻声说道:“你背上被师叔缝了几十针,现在伤口还没合在一起,快躺好吧。” 木青这才发现自己身下垫了几床散发着药香的洁白垫子,摇头说道:“我之前训练时受的伤还少了吗,可没这么娇气。” 这个时候,宁初也出在了密室门口,她正是被张芍药的一声娇呼吸引过的。 宁初走到床边,“感觉怎么样?” 木青笑着点点头,“除了后脑勺一跳跳的疼,没什么问题。” 张芍药将自己的小手伸手木青的后脑手,轻轻地揉着,渡着清凉的真气,让木青感觉神清气爽,舒服得眯起了眼。 少女“咯咯”一笑,干脆跪倒木青身后,用两只手一起缓解着木青的头痛。 木青摸着身侧的寒玉盒,看向门口,“师叔她们呢?”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两百六十七章:开始治疗 青铜灯盏内的烛火摇曳,床边的香炉中安神香焚烧后特有的清香缭绕整间密室。 木青问起怀草诗下落时,宁初正站在墙边的灯盏前,微微弯腰捻起一根烛芯,用火折子添了一盏烛火。 噗—— 火光在宁初身前绽放,轻微的声响如同气泡破裂。 宁初背对着木青轻叹一声,指了指地面说道:“师叔和嘉禾她们在安顿回来的外门弟子,这两天劝她休息,她总是拒绝。” 墙根处放了两个置物的架子,一个架子上放了各种随手取用的应急药物,另一个架子便是衣物和洗漱用具。 宁初本来已经将手伸向衣物,见那些干净的男子衣物折叠得特别整齐,显然是准备之人用了心,微微一笑收回手。 木盆里盛了些清水,她动作轻柔却也利落地添了几种药粉进去,可以让伤口加快愈合。 她端起木盆转身时,刚好看到床上的一幕,朝虚眼享受的木青咯咯笑道:“我看出了师傅,没有谁能享受到芍药的这种服务了。” 正在宁初面前光明正大享受少女玉指按摩的木青也有些不好意思,正要站起身来。 张芍药清脆道:“先趴着躺下。” 宁初也劝道:“这几天都是芍药照顾的你,你背后的伤口要定时清理。” 张芍药朝是姐姐感激地眨眨眼睛,动作麻利地跳下床,接过宁初手上的木盆,“师叔给你缝合伤口用的羊肠线,若是恢复得快,羊肠线现在可能已经消融在血肉之中,哥你既然醒了,那趴在床上,让我检查一下。” “宁师姐,师叔这两天都没休息吗?” “嗯,绝大多数外门弟子在当天就陆陆续续回来了,师叔一直忙到现在,好在有春梅帮忙,秩序没有太乱。” 木青将脸埋进臂弯,忍着被背后痒酥酥的凉意,想起怀草诗之前的种种神态,猜道:“师叔的心中是不是对万花谷有很大的亏欠?” 宁初闻言一叹,背对着玉床,看着密室门口悠悠说道:“师叔大概是认为是因为她的回归,才让万花谷遭受了无妄之灾。” “还有——”张芍药拿着帕子轻轻地清理着木青的伤口,蹙着纤眉道:“师叔早年离开万花谷,万花谷的存续责任都压在师傅肩上,恐怕师傅不醒,师叔要一直这样忙下去。” 木青扬起脖子,偏头看向身旁始终沉睡的女人,张芍药注意到了他的动静,还没等他询问,便轻快道:“在今两日的安神香中,师叔添加了很少的地灵根,没想到效果却很好,师傅的气息在很快回升。” “那小姨醒过没有?” “还没有。”张芍药鹅蛋小脸上带着几丝雀跃,“不过竟然你已经醒了,那等下就可以喊师叔开始了。” 木青心中一动,脸上也多了几分喜意,宁初抿唇微笑,眼里生出几分期待,轻声说道;“师叔不愧是万花谷大弟子,虽然出去了这么多年,但不管是那些医药典籍,还是前辈们留下的用药经验都能运用得恰到好处,不然当初师傅心火熄灭,以我和芍药的能力当真是难能救得回来。” “我哪里有你们说得那么厉害。” 门外有声音响起,宁初几步迎上去,轻声喊道:“师叔。” 怀草诗疲惫的脸上露出一丝温柔的笑,牵起宁初的腬胰拍了拍,笑道:“别怪师叔偷听,你们之前的话我也听到了。” 玉床上的木青听到动静,在张芍药的帮助下坐在床边,怀草诗跟着进来时,便看到少女真有些慌乱地从床上跳下来。 “师叔!” 怀草诗看着张芍药红扑扑的小脸蛋,奇怪笑道:“这么着急干嘛,木青背上的伤口清理还了吗?师叔亲自给他缝的线,又不是没看过。” “主要是……主要是……” “还是有点害羞?” 怀草诗没去探究少女的懵懂心思,朝木青点点头,“我记得答应过你,等你醒来才开始治疗师妹,怎样?可以开始了吗?” 木青差点要脱开而出说好,但一想到宁初和张芍药刚才所说,不由剑眉微蹙道:“师叔,不如你先好好休息一段时间?” “怎么?害怕我失手吗?那你可以放心。”怀草诗走到寒玉床另一侧,看着怀风花的沉睡容颜,笑道:“我见过你的帮助朱雀突破,等你醒来也是有着这方面的考量,如果出来问题,你可以离开出手相帮。” “这个当然没问题。”木青接过张芍药递来的外衣床上,站起身说道:“不过师叔不之前还提醒过我,不要太过心神紧绷,你……” 怀草诗恍然一笑,环视室内一圈,见宁初和芍药都是一脸担忧的样子,苦笑道:“芍药说得没错,恐怕我要等师妹醒来才会好受一些,那还等什么呢?” 其实在木青昏迷这两天,怀草诗已经和几女将救醒怀风花的方法来来回回商量了好几遍,宁初低着头在心里一阵沉吟,看着气血渐盛的木青,心里不觉也是安稳几分,脆声道:“师叔,那这次以我为主如何,你的指导更加重要。” 在治疗时占据主位,又要引导大家进行每一步,承受的消耗只是最大的,宁初这样建议的确是在为怀草诗考虑,怀草诗笑道:“虽然以我如今的状态,当不至于因为疲累以至心神奔溃,不过这样确实更加稳妥。” 凡事起始先有意动,意动而后行动。 但救治一事,真地开始实行之时,所有人都是精神一震,怀草诗为了让晚辈们放心,在张芍药明亮清澈的大眼睛注视下,主动服下缓解疲乏的轻灵丹,打坐盏茶时间之后,开始有条不紊地吩咐起众人。 万花谷如今真正在谱牒上的只有五女,怀草诗和宁初都是二品,但她的二品进来已经觅得一线突破之机,张芍药才突破到三品不久,而白嘉禾却也才四品,并且才掌握万花心经这门内功心法不久,不会参与到治疗中来。 “上一次重塑心火难在植入的心火与人身相契,这一次的难点又有所不同。” 怀草诗亭亭而立,说到这里,视线在室内三人脸上扫过,宁初接着道:“想要替师傅稳固神魂,难在师傅将醒未醒时。” 一旁蹙眉消化着这些的木青此时已经明了,三人此时除了再次熟悉施治流程,也是说给他听,不由将目光落在眉眼明亮几分少女脸上。 张芍药几步走到另一侧的床边,蹲着身子,手指探出轻轻勾勒着怀风花沉睡时的容颜,小脸满是认真道:“师傅将醒未醒时也是神魂晃动最厉害之时,师傅如果在此时不能明确本心,很可能意识迷蒙成一片。” 意识迷蒙一片那不就成疯子了吗? 木青吓了一跳,仔细询问后满脸后怕。 怀风花当初为了替他分去一部分压力,以燃烧精血神魂的做法硬生生地冲向白虎的剑气风暴,不仅心火熄灭,周身气血难再生,神魂更是变得无比虚弱,如今的程度不过是几岁小孩的程度。 如果当初在重塑心火之时,就有足够的地灵根,那是可以借心火重燃气血再生之机直接利用地灵根之效充盈神魂,但这时候最让人遗恨的便是没有如果。 现今之计,虽然依旧是利用地灵根之特效充盈怀风花虚弱的神魂,但因为心火已燃数日,怀风花体内气血生机已经适应了她如今这般的神魂程度,在充盈神魂到原来的程度过后,会出现几个隐患,最大的便是神魂与心火相排斥,导致神魂晃动,记忆混乱,变成疯子。 “师叔……还有其他方法没有?” 木青目光灼灼望向怀草诗,怀草诗轻叹一声,“我离开万花谷这门多年,用药施治一道已经明见运用之妙存乎一心,我不敢保证还有没更好的办法,但这是我目前能够想到的最后的办法。” “而且,我之前有点预料出错,师妹的气血生机是在持续增长,但她的识海枯竭,神魂消耗太过,虽然没再继续枯萎下去,但我们若等她半年后自然苏醒,那她的思维恐怕只有三五岁孩子的程度。” 哒哒哒…… 木青后退到床边,失神之下,干脆坐在床沿上。 张芍药捂着下嘴,知道把木青吓着了,连忙把求助地目光看向师姐。 宁初轻叹一声,“你不用太过担心,这只是最坏的情况,只有百中取一的可能。” 怀草诗点点头笑道:“我们万花谷本来只是培药炼丹,在行医施治一道上与那锦官城药王李传承相比,可能稍弱了一些,但有一点是共通的,那便‘致中和’的平衡一道。人身有大秘密,大胆窥见,小心施治,找出隐患,降低风险便是。” 怀草诗说这些话时,室内明明无风,却又一缕纯净的气息从她身上蕴生而出,如同清风环绕。 木青感受最快,张大嘴惊讶道:“师叔,你要突破了吗?” 清风好似无形,却因为室内缭绕的轻烟而有了形状,宁初和张芍药也感觉到了那缕让她们心生无数亲切之意的玄妙清风,不由齐齐望向怀草诗。 怀草诗摇头轻笑道:“还真不是时候,不过刚好压一压,突破更能有把握。” 怀草诗望向床上的怀风花,双眼如水澄澈,说道:“治疗之法是我杂糅目前所学能够想到的办法,学以致用能就醒师妹,一切无恙就好。” 木青连连点头,他现在也明白,做任何事都有风险,他刚才是关心则乱,既然这方法她们三人确定了许多次的方法,自然是目前最好的办法。 怀草诗见木青脸上重换坚定之色,微微一笑,“在开始救治师妹之前,你先随我上去一趟。”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两百六十八章:灵药种植 不多时,木青跟在怀草诗身后来到地面。 虽然地道内设有换风口,但地面上的空气明显清新许多。木青胸膛缓缓起伏,眯眼环顾四周。 这次回地面的密道口在一片药田中,快正午的阳光正好,本该长势喜人的灵药倒伏一片,偶有保持一抹绿意的也是灵性干涸快要枯萎。 他身后不远,就是怀风花师徒三人居所,几栋相依的院子在日光下还留着几分典雅之意,古色古香之味却被遭受着眼中破坏,在木青眼里,那倒塌后新修的院墙与周围实在格格不入碍眼至极。 哎—— 这一声轻叹可谓是说不出的复杂。 怀草诗迎着木青朝谷口外走去,轻声道:“灵雾阵开启后,会无时无刻不消耗大量的灵气,这实在是没有办法的事。” 木青较快脚步,说道:“我之前听芍药说过灵雾阵的影响,灵药没了可以以后再种,只是这片地方以前的那种宁静所剩不多。” 说到这里,木青恍然忆起芍药和宁师姐刚才所说之话,自觉失言,赶上怀草诗和她并肩,“师叔千万别误会。” 怀草诗斜乜木青一眼,嘴角翘起道:“如果只因为这点事情就自累于心,恐怕我当初早就走火入魔,你们这些小辈实在不用担心,我虽愧疚但也不会自累形神,现在做这些反倒让自己觉得心安无比。” 怀草诗的声音说到最后多出几分温柔,木青看着她疲惫却明亮的双眼,突然有些感触:前人说修道当追求心无挂累的自然无为之境,但作为万物之灵的人族,如果泯灭人性无欲无求,那个道是自己的道吗? 怀草诗最近厚积薄发隐有突破,木青稍有感触,似乎道心亦可化作挂累守护之心。 考虑到木青伤势未愈,怀草诗没有展开身法,直到一炷香后,两人才走到谷口附近,此时一谷口为界限,谷内静谧之中带着萧瑟,谷外喧哗之中又透着几分杂乱。 “跟外门弟子一起,陆续回来的还有几十名黑袍执法队,他们带来了一部分灵植幼苗和一部分修筑材料。” 外门弟子的居所呈扇形分布万花谷外,其中有夹杂着几块大型药田,如果从高空俯瞰,算得上是护在万花谷谷口前的一道厚实城墙。 当初隐谷选送众多弟子充实药师一脉,其中正大光明的一条,正是如果遇到危机,这些外门弟子可以率先抵挡一阵,可惜事情的发展总是让人事后去看觉得讽刺不已。 “没想到才两三天,就能恢复到这个样子。” 快近午时,没了堆叠起来的白云,阳光径直洒在了下来,药田中,外门女子们穿着方便劳作的衣衫,挽着衣袖,此时已是已是汗湿衣襟。 她们大多三五成群,穿着方便劳作的衣衫,分工明确。当先一人挎着竹篮,每走一步,就从篮子里抛下一颗灵植幼苗,在其身后的几人,该培土的培土,该浇水的浇水。 木青凝目看去,竹篮上还罩着一层沾着水汽的白纱,田圃间也有行距整齐大小一致的土坑,细节之中,当真有一股生机美感是他往日所不曾发现的。 身旁的脚步声已经停下,怀草诗回首随着木青的视线看去,抿嘴微笑,挽起沾在脸颊上的青丝到耳后,说道:“虽然慕容隐这人不得不防,但此人在有些地方确实厉害。” 木青会意,轻轻点头说道:“他散在朱雀城中的那些密探应该起了不小的作用,很可能在捕捉到朱雀有精锐出城时,便想着开始转移这些外门弟子。” 怀草诗眯起眼回忆道:“慕容星领着人来万花谷时,这些弟子已经走得干干净净,不过他没有约束手下,所以弟子们的居所还药田大都被粗暴地洗劫了一遍。” 怀草诗看向一处弟子居所,那边围着一群男弟子,手上拿着一些建筑材料,也是忙得热火朝天。 慕容隐散在朱雀城中的密探起了很大的作用,在捕捉到朱雀城有精锐出城之时,便提前将这些外门弟子撤到了黄松谷。 当慕容星领着一大群人到万花谷外之时,并没有约束手下,所以那些外门弟子的居所和药田大都被粗暴地洗劫一番。 木青此时看到的景象粗浅有两类,一类是女弟子们挽着衣袖,露出洁白的手臂正弯腰重新培植着灵药苗,而男弟子则齐心协力修补着大家的居所。 木青顺着看过去,见男弟子中夹杂有不少生面孔,更远处更是有没有脱下黑袍的执法队,蹙眉道:“他们送完东西没走么?” 怀草诗点点头,轻声道:“这正是叫你跟我走一圈的原因,接下来救治师妹,不能被任何情况打扰中断,许左和嘉禾她们压制这些人还有些吃力。” “师叔要我怎么做?”木青面色一凝,眼里有杀气闪过。 “不用这么凝重。”怀草诗见木青显然想要从根源上解决问题,轻声劝道:“这一次黑袍之中那几个头目我都见过,慕容隐做事极其讲究分寸,其中修为最高之人也不过三品,虽有监督之意,但没有妨碍之心。” “而且,现在当务之急是救醒师妹,而不是与隐谷再起争端。” 怀草诗的话句句在理,最后一句更是说到了木青的心坎上,他轻叹一声,“师叔要我在他们面前如何配合你?” “不,不用配合。”怀草诗脸上带着淡淡地笑意,站在木青面前,像一个家里长辈一般,替木青整理了一下稍有些杂乱的衣领,拍拍他的肩膀,示意他腰背再挺直一些,眨眨眼说道:“你跟着我一起去看看许左嘉禾他们就行,不需要去做些什么。” 木青也是裂嘴一笑,挠头失笑道:“没想到我如今也能起到这般震慑作用了。” “能够和白虎朱雀这样的高手接连战平,你如今的威势名声却是不小了。” “其实我离朱雀她们还差得很远。” 怀草诗听到木青这么说,脸上的笑意明亮几分,“你能这样想才是对的。” 不过她眼里隐忧浮现,轻叹一声指明道:“这股针对你的鼓动造势刚开始不久,对你来说无异于捧杀,弊大于利。如果我料想得不错,等你声势达到高点时,慕容隐会把你竖立在白虎他们之前,拿来对付慕容星他们。” 木青轻哼一声:“这些老家伙自然是好算计,想着两败俱伤再从中得力。” 怀草诗说道:“阴谋阳谋,谋大势也谋人心,你之后与他们接触一定要万分小心。” 两人边说边走,很快就靠近药田边,这些外门女弟子其实早就发现了这边的两道身影,等怀草诗和木青靠近时,才齐齐站起身,躬身道:“大执事。” 怀草诗面对这些女弟子倒是展现一丝温柔的笑颜,对近前的一人喊道:“小兰,你叫大家都歇息,下午暑气更盛,不用下地。” 近前听到吩咐的几女都是一喜,小兰掀开竹篮上的面纱一看,蹙着双眉,却也先是脆声喊大家可以休息了。 她自己将竹篮挂在臂弯,先是后退一步双脚错开,再轻喝一声直接一大步就越过了这近半丈的药圃。 怀草诗站在田根上,小兰小跑到怀草诗面前时,举起手中的竹篮,露出还有一大半的灵药,轻声道:“怀师傅,你说过灵药也有呼吸,上午是轻灵草最适宜的栽种时间,下午再不种就浪费了。” 女子名叫小兰,做事却有股风风火火的干练味道,木青不由多看了两眼,猜测是不是师叔收这女子为徒了。 小兰见怀师傅身边这弟弟面容俊秀还看着自己,大方地朝木青一笑,又看回怀草诗,“怀师傅。” “叫你休息就去休息。”怀草诗摇头轻笑,弯下要来,伸手替小兰揩掉挂在眼帘上的汗珠儿,她温柔地将小兰额前沾成一团的发丝分到一旁,“我看你从早上到现在就没听过,有两个时辰了吧,可有谁故意刁难你?” “没有,没有。”小兰连连摇头,笑着说:“我看药田被糟蹋成这样就睡不着觉,现在只想把药田种好。” 还不都等怀草诗再说,小兰又退回了药田里,一个种起灵药幼苗来。 怀草诗抿着嘴,站起身示意木青跟着继续朝前走去。 “怎么了?是认识小兰吗?” 木青脚步有些缓慢,回头看着三三两两人群的还一个人在地里的小兰,蹙眉道:“我以前来我万花谷,都是尽量在人少的时候,所以并不认识这位小兰姑娘。” “不过,我现在才发现,好像其他人都有些疏远她,而且好像一开始,小兰就是一个人在种灵药幼苗?” “你发现了?” 怀草诗轻笑一声,声音里带着几丝厌倦和冷意,“在这两天,我让宁初陪着我一起,选了一些好苗子,打算暂且收她们做记名弟子,小兰就是其中一个。” 木青眉头蹙得更深,“那是为何?难道这些外门弟子收到了隐谷指示?” 怀草诗轻笑道:“她们都喊我大执事,是因为才不到两天,又多出了一个二执事。”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两百六十九章:她的想法 从药田里走向居所的女子多了起来,劳作后放松的声音里带着笑意,她们路过一处屋子时,窗户突然被支开,露出一张娇媚的脸。 几名女弟子连忙站定,齐声道:“二执事!” 张珊珊望向几名女弟子手上的工具,蹙眉道:“地种完了?是谁跟你们说可以休息了?” 女弟子们微微低头,回答得到时很快,张珊珊得到答案倒也没有为难这些人。 “珊珊姐,是又出什么了吗?” 一只手后面搭上了张珊珊的肩头。 张珊珊微微眯眼,反手搭在男人的手背上望着劳作归来的众女身后,“她们本来都在田里,不到时候就回来了。” 白建文贴了上来,将脸埋向她秀颈一侧,用鼻尖轻轻地嗅蹭着白皙娇嫩的肌肤,满脸不在意地说道:“回来就回来,有什么问题吗?” 张珊珊被弄得有些发痒,咯咯娇笑几声,回身推开白建文,让他老老实实在椅子上坐好,随即添上一杯香茶端给了他。 白建文见她一套-动作优雅无比,当真是赏心悦目,一脸惬意地接过还没喝上一口,边听身旁佳人轻叹一声:“怕是师叔终于要来见我们了。” 白建文脸色一窒,眼底闪过几丝不自在,捧着茶杯放在茶几上,叹道:“这么多年,师傅便如娘亲一般待我,她定会理解姐姐你的。” 张珊珊苦笑一声,握住白建文的手,“我做这些都是为了你,师叔她们误会也无妨,不过你夹在中间才是最不好过的吧。” 白建文闻言心底一阵感动,反手拉着张珊珊坐近自己怀里,“珊珊姐放心,我会替你解释清楚的,这里面肯定有那林春梅在挑拨。” 张珊珊偏头看向窗外,虚眯着眼睛,眼底藏着一丝笑意,嘴上却在劝阻道:“你千万别这样想,春梅跟宁师姐交好,如今又成了师叔的记名弟子,你现在她们面前说这些,只会让师叔她们认为是我在你背后挑拨。” “那珊珊姐这样受委屈就算了吗?”白建文反倒被激起胸中男儿气概,说什么也不要拆穿林春梅虚伪的一面。 张珊珊说道:“这些都是小事,时间会证明我对你和师叔她们绝无坏心。不过……姐姐确实有一件事需要弟弟帮忙。” 白建文眼神灼灼,直接答应下来。 张珊珊脸上犹豫了一下,在白建文再三催促下,才慢慢道来。 却是她想白建文帮忙,让怀草诗承认她这个二执事的存在,不要为难她。 白建文想了想,他和张珊珊回来这两天,时间已经不算短了,虽然见了白嘉禾几面,却没能获得好脸色,更别提私下与师傅独处,珊珊姐被误会已经受到很多委屈,再说被任命为这个二执事,本就是隐谷想要挑拨对立,非张珊珊本意,自然是拍着胸口说道:“珊珊姐,你放心,如果这次师傅肯来见我了,我一定帮你说话,绝不让你两面不好做。” 张珊珊温柔一笑,“如此倒有劳弟弟了。” 她站起身,看向窗外,明亮的眼睛深处有着一些期待,不知道待会儿会不会见到眼底深处带着一些期待。 黄松谷的变化来得太快,实在让人措手不及。那郑时城府颇深,做事也挺果断的,她本意找到了一个不错的盟友,没成想一晚上的功夫,这人在天没打量就偷偷摸摸地跑了。 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这两天,她也总算是知道了一些内幕。 对她来说,最重要的一点还是,她和隐谷那些真正的大人物搭上了关系,成了管理外门诸事的二执事,这其中有一条,隐谷和她都心知透明,便是控制住白建文。 “也许是那郑时跟那些大人物说起了我?不管如何……我一定要抓住这次机会。” 张珊珊想到这里,低头看着自己路线轻薄的衣衫,对白建文微微一笑,便回到闺房快速换了一件跟典雅保守的外衫。 此时,随着外门女弟子的脚步回转,木青也跟怀草诗往许左住的地方走去。 这一路走来,大多数时候都是坏处怀草诗讲木青听,怀草诗将其放生在白建文身上之事时,没有因为自己的偏向,而直接却否定一个人,而是客观地讲着所知道的事情。 “你是什么看法?”怀草诗突然驻足,看向木青。 身边就有女弟子经过走向其它地方,木青退到路边,沉吟片刻才轻声道:“我对涉及到多人的局势和算计,可谓如是雾中看花,远不如师叔你们的眼界。就我自己来看,我当然是愿意相信这位春梅姐姐的说法。” 怀草诗点点头,“是因为宁初吗?” 木青笑道:“师姐性子高洁,春梅姐能够得到师姐认可,我自然是更愿意的。” 怀草诗心里有数,轻叹一声,望向不远处的一座屋子,“隐谷让这个张珊珊来做这个二执事,算得上一步妙棋。” 木青问道:“是因为建文喜欢她吗?” 怀草诗想起那晚在黄松谷所见,微微蹙眉,轻声道:“也许这孩子现在准备有满腹算计,觉得千载难逢的机会落在了手里。却不知道这般自觉与众的行为,跟找死无疑,隐谷很乐意见到我们除掉她。” “嗯?”木青想起刚才被排挤的小兰,“隐谷下这步棋最大的意义是让她送死?” 怀草诗轻叹一声:“不除掉这孩子,建文八成会愈陷愈深,除掉这孩子,建文更是会恨死我们,更是落入了隐谷的算计之中。” 木青剑眉越蹙越深,沉声道:“看来隐谷是见不得万花谷恢复往日的平静了。” 呵—— 怀草诗领着木青继续朝前走,感受着来自四面八方的目光,“以前的平静也是假象啊,这么多人来到这里,万花谷便从没有平静过。” 怀草诗见木青脸上有些郁闷,开解道:“我叫你跟我走一圈,可不是让你郁闷绕上心头的,入静这般情况,已经是目前能够有的最好情况了。” 木青点点头,想到白建文之事,问道:“师叔需要我去警告一下这个张珊珊吗?” “为什么要去警告她呢?”怀草诗看向木青,疲惫的脸上带着几丝冷意,“她有意无意地针对小兰她们,这一次被我发现了,我会保持沉默,如果她仍旧不自知当前处境,利用建文对她的信赖从我手中分权,我也会退让。” “当一个人骤然得到站在高处的机会,他首先要思考的是自己的德行能不能与地位相匹配,这种时候收敛锋芒才是最好的选择。” 木青若有所思:“这说起来也算是一种捧杀了?” 怀草诗摇头道:“这可跟你不一样,你虽然是木秀于林,但好歹有自己的根基,很难被取代,而她不过是凭风上高崖,她的脚边就是悬崖,她向崖边靠得越近,站在她身后想要推她下悬崖的人就越多。” 木青抬起头,环顾四周,那些窃窃私语之人大都在议论他的身份,此时和他目光一接触,大都下意识地躲开。 “我倒是忘了,他们都是隐谷之人。” “每个人都有追求变更好的权利,地位的提升往往意味更丰富的资源和更多的机会。” 怀草诗一双纤细的眉毛微微蹙起,目光深邃,“说起来这十来年,师妹为了保证传承不被窃走,也是堵死了她们的上升渠道。她们待在万花谷,也浪费了最珍贵的青春,若是因此对万花谷有所怨言也是无妨。” 木青细细体味,能感觉到怀草诗所言已经比较客观,问道:“师叔可是打算做些什么?如果有需要请尽管直言。” 怀草诗目光一晃,回神笑道:“这事落不到你们这些小辈头上来,你们现在好好修行就是。等师妹醒来后,我会辅佐她做一些改变,尽量消解这些人的怨气。” “不过……师叔这里倒确实有个不情之请。” 怀草诗脸上多了几分温柔的笑意。 …… …… 等走到许左居住的屋子前,木青才明白了怀草诗所请。 原来怀草诗还是放心不下白建文,猜测张珊珊这女孩心思不定,可能会有意结交于木青,她希望木青能够顺其自然地接受对方释放的好意,让白建文看清张珊珊到底是怎样的一个女孩儿。 木青对怀草诗的眼见是比较佩服的,在他认识的人中,已经能够与王叶青相提并论,所以下意识地就认为存在这种可能,有些犹豫地说道:“师叔,可能你不知道……” 怀草诗见许左他们已经迎了出来,笑道;“我知道嘛,你怕芍药误会,不过这件事我会说与大家知道的,绝对不会让你名声受污的。” 木青张张嘴,本想解释些什么,后面发现一开口也许会越解释越乱,便勉强答应了怀草诗的请求。 “木青师弟(兄?)” 这边,许左和白嘉禾见师傅旁边所站之人,一脸惊喜地走到两人面前。 木青见到两人,也是颇为高兴地点点头,看向许左问道:“嫂子伤势可好些了?” 白嘉禾一双妙目在木青身上扫动,闻言笑道:“嫂子也无大碍,师兄伤得那么重,可好些了?” 木青示意无碍,陆凡柔此时已经出现在门口,手上提着食盒,脸上也是一喜,招呼木青快进屋里坐。 “快去送饭。”陆凡柔把食盒递向许左时,许左脸上一愣,这几日给宁初和张芍药送饭都是师妹去做的怎么今儿轮到他了。 陆凡柔见许左这个呆样,心里就是一气,快走几步到他面前,“快去快回。” “不是——”许左拿着食盒,下意识地找着人。 白嘉禾跟在木青身边,此时见许左望来,低下了头,许左此刻猛然一拍脑门,接过食盒,头也不回地就跑了出去。 “许师兄这人未免也太讲规矩了吧。” 木青看着许左远去的背影,不由感慨道。 “嗯?”白嘉禾眨眨眼,恍然点头笑道:“师兄确实很尊重万花谷内男子不能进入的这条规矩的。” 木青脸上稍稍有些忏愧,白嘉禾脸上有些羞涩。 一旁的陆凡柔脸上带着义气为先的笑意,倒是怀草诗第一次用异样的目光看向了木青。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两百七十章:朱雀诸事 听梅小筑深处的小院里,来来去去的脚步声已经持续了一段时间。 王修微快步朝小院走去,无暇欣赏路旁各种珍稀的兰花,恰好遇见一童子慌里慌张地跑出来,忙拉住问道:“小树,你家小姐怎样了?” 余小树见是与小檀姐姐关系越来越好的王修微,本来还蹦着脸的他立刻转过身,一边耸肩一边低泣道:“那恶贼不是人,红菱姐怕是不行了,小姐为自保也吞了偷偷藏在袖子里的毒。” 王修微见余小树躲着自己目光,将他扶正,才见余小树嘴角破开一个口子,脸上更是有许多淤青,连忙从袖子里拿出一瓶伤药,递给他问道:“我娘已经来了吗?” “嗯嗯。”余小树应该是得了吩咐,不敢耽误人命关天的正事,身子一斜就从王修微身边跑了过去。 王修微脸色凝重,脚下步子更快地冲进院子,走入大堂后,来到屏风前,轻声道:“娘,可以进来吗?” 这扇屏风后通往王修微的厢房,里面的人听到动静,折叠起一扇屏风,余小檀的大丫鬟春华像模像样地握着一把短剑,此时错开身子,让王修微走了进来。 一进到这间已经熟悉的屋子,王修微一双纤眉就皱了起来,实在是因为屋子里的血腥味实在太重。 床前有两个背影,王叶青正示意蹲在床前的另一个丫鬟秋实双手往下按紧,手上凝结起一层真气,无声的忙碌之中根本无暇回身望向她。 王叶青心头一跳,嗅到一丝不祥的味道,脚步不自觉地向前,又想起王叶青从小到大的教导,停住脚问道:“怎么回事?刚才遇见小树也没时间问清。” 春华紧紧地抱剑在怀,落向床上的目光一阵轻晃:“小姐前几日便和红楼雅阁的红菱小姐约好,今日上午清闲时过去拜访她。不曾想那一直觊觎小姐的恶少白利群昨夜宿醉在红菱小姐处,这就刚好撞上了。” 王修微眼中清光一闪,木青离开的那天上午,小檀本来要请红菱到听梅小筑来,方便问些情况,结果木青这一走就是近半月,小檀这一次去见红菱应该是想帮些忙吧。 想到这里,王修微第一感觉是这红菱在白利群面前出卖了小檀,但想起刚才余小树所讲,目光落在挡在床前的两道背影上,“她们现在情况如何?” 春华忧声道:“夫人出手压制住了小姐身上的毒,性命已经无忧,但红菱小姐怕是……” 春华叹了口气,靠近王修微,附耳低声。 王修微目光晃动,这才知道早些时候在红楼雅阁到底发生了何事。 此时眼里满是对那白利群的厌恶和杀意。 “修微?” “娘,我在!” 王叶青站起身来,春华一边哭也变拉起薄被,盖住床上之人的下半身。 王修微这才看清,小檀缩在床上最里侧,虽然脸色白中泛青,但远没有床边之人伤得眼中。 王修微目不不忍,极其小心地看向叫作红菱的女子。 红菱一张鹅蛋脸柔美无比,此时竟然是睁着眼睛,乌紫的嘴唇轻轻颤抖,有细微的声音呜咽道:“我~好~痛啊,是不是快死了?” 一滩血迹止不住地在红菱身下晕染开,沿着窗沿落在地上,秋实瞪大双眼,有些无助地伸手按向红菱腿根处,低泣不已。 “哭什么!”王叶青还是第一次对春华她们发火,清亮的双眼里酝酿着怒火,转身朝王修微伸出手来,问道:“那叶恨荷来了没?” 王叶青从袖子里小心地拿出一个玉瓷瓶递给王叶青,这是王叶青叫她常备在身上的。 “叶姐姐没有过清溪,此时应该藏在河对岸,她和我约定好,一发现情况不对便放响箭通知我们。” 王叶青稍稍松了口气,没有迟疑,打开瓷瓶,倒出一颗洁白的丹药,双指轻轻一错,便分成两半,将其中的一半放进红菱嘴里,手上运气一层真气,温柔地帮助红菱吞了下去。 随着王叶青手掌放在红菱肚子上,一刻不停地催发药效,红菱脸上的气色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好转,屋内的几女都松了口气。 “还好提前帮这孩子疏通了体内经脉,不然这半颗万花丹的药效就浪费一大半了。” 万花丹单从名字便知蕴含各种精纯的灵韵,偏偏还能将各种精纯灵韵均衡,做到药性温和没有副作用,这种丹药,修士在关键时刻来一颗都能获得一股精纯生机。 王叶青考虑到红菱只是一个普通人,便只喂她吃了半颗。 不多时,余小树匆匆跑到闺房门口,将王叶青吩咐的止血药买回了一大包,几女在王叶青的指挥下,终于是把失血过多的红菱救了回来。 “呼——” “春华,你和秋实两个轮流照顾她们便是,小树负责给去煮药!” 王叶青一声令下,找到主心骨的众人一言而行。 退出这闺房,王叶青领着王修微到另一侧的客房里,换下染着血迹的衣衫,蹙着眉坐了下来。 王叶青沉吟片刻,问道:“娘可是在担心那白利群让城主府派人报复?” 王叶青眼里的杀意一闪而逝,轻叹一声:“我正是考虑到小檀她们还在此处,并没有对这畜生下杀手,城主府还要忙上一阵子。” “那娘在担心什么?”王修为问道。 王叶青手肘支撑着桌面,一手扶额沉吟道:“为娘现在是在想城主府在万花谷那里失利后,会不会请皇朝那些老东西来这里。” 王修微闻言也是一阵沉默,知道娘考虑问题不是淡淡考虑这一件事,还把整个大局走势对朱雀城的影响考虑了进来。 王叶青默诵一遍静心口诀,在王修微的守护下,开始冷静地分析起来。 她今日也是因缘巧合之下想来看看小檀,等寻到红楼雅阁时,正撞见白利群逞凶纵欲的一幕,看着倒在血泊之中的红菱,已经在对方身形渐渐没有挣扎的小檀,当真是怒极出手。 反观白利群这边,因为白豪深知他到处惹事生非,所以就派了两名三品高手一直跟在白利群身边,方便约束。这些日子以来,大概是摸清白豪的默许态度,这两名三品高手不仅没有起到约束管教之用,反倒成了白利群到处逞威的帮手。 红菱之所以受伤如此之重,正是遭了这两名三品的毒手。 好在大快人心的是,王叶青连一丝后悔的机会都没给这两人,便终结掉了他们的性命,正当王叶青还要一鼓作气直接除掉白利群之时,暗中又有一人偷袭王叶青。 这偷袭之人,对于心绪起伏过大的白公子来说那当真是溺水将死前的那最后一颗稻草,自是无比庆幸。 可惜这庆幸,王叶青也不打算给白利群多久,在那极少露面的二品高手正要打打官腔抬出城主府的名头之时,王叶青已经一脚踩向了白利群的下身。 那二品高手自是怒极,本来碍于王叶青显露的一品气息不想出手,此时也用上了真功夫,可惜也就是王叶青一掌的功夫。 王叶青当时一脸冷意看着地上还活着的两人,点名道:“白豪这城主之名只能救你们一次,以后再敢做出这种丧尽天良之事,就算你们缩在城主府,我也要取你等性命。” 本来嚣张惯了的白利群此刻还捂着下身,痛苦地打着滚儿,自然是由那受了王叶青一掌奄奄一息的二品高手带回了城主府。 …… …… 王叶青从回忆中收回思绪,确定自己当时并未暴露太多东西,心中计较渐清:“虽然那边要反应一段时间,我如今在旧院这边出了手,小檀这里算是暴露了,等会你去跟她们说一下,把要带走的东西收拾一下。” 王修微点点头,在知道余小檀在旧院差点自杀也要保护贞洁的事情后,愧疚不已的王叶青早就为余小檀物色了一处幽静的院子。这件事还是帮柳姐姐安顿好后她全程参与了的。 王修微见王叶青吩咐过这些事情后,目光望向窗外天空,又开始思索计较起来,有些心疼娘亲,走到王叶青身后,替她按起了太阳穴。 王叶青很是受用,干脆闭上了眼睛。 王修微轻声问道:“娘留意着窗外,是在担心谢姐姐那边么?” “谢姐姐?你跟她关系何时就这么好了?”王叶青心里有些警惕。 王修微轻叹道:“娘还是不相信她么?” 王修微现在想起两天前的一幕依旧觉得有趣和奇妙。 因为朱雀城要对万花谷发难的关系,城南门直到近日才开启。 木青出城后一头扎进天安沼林便没有了音信,她们怎么可能不担心。 就在这样的情形下,谢恨荷找上了听梅小筑。 等她们母女俩快速赶去后,便从对方口中听到了一些现在想来都觉得颇为难以相信的消息。 什么木青以一人之力连敌多人,其中既有城主府的也有天狩的,最是让王修微记忆深刻地是,当谢恨荷提到木青和那什么一听就是外号的白虎竟然势均力敌时,母亲脸上那再也难以遮掩的震惊表情。 这些消息在前几日尚算一手消息,尚难印证,不过随着近日王叶青自有的消息渠道已经证实了谢恨荷并没有说假话,当真是是让母女两感到世事奇妙。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两百七十一章:白豪定计 朱雀城城主府,异样的气氛已经持续几日,又在今日愈演愈劣。 侯义勇低头走在庭廊下,挥开慌乱的下人,直奔城主书房而去,到书房外整理好仪表后,才走了进去。 城主白豪坐在案前,低头写着信,手执小椎的动作自有一股威严气势。侯义勇想起刚才发生之事,本想急事急办张嘴出声,弯腰抬眼时,无意见瞥见白豪手边一物,突然警醒,将头埋得更低沉默下来。 那是一个信封,鹿皮鞣制,虽不多见但也不稀奇,让侯义勇不敢发声的是信封一角上那朵醒目的金色木槿花印记。 案前的这封信显然非常重要,白豪凝思锁眉,执笔未停仍然写了一盏茶的时间。 “瞪”的一声,镇纸石压在信纸上,白豪抬起头来长舒一口气,微微闭目确认信中没有错漏后,才问道:“东边闹了这么久,可是利群又惹什么麻烦?” 白豪往后一躺,靠着椅子上舒服地轻叹一声,手指按压着太阳穴,“接下来朱雀城还会越来越乱,他若是又犯了什么事,刚好可以把他禁足关起来。” 时逢乱局,顶尖层次高手的稀缺成了他心中最大的那一根刺,跟在白利群身边那二品高手还可以唤回身边,稍稍挡上一下。 白建文等了半天,此时确实迟疑几下后才苦笑道:“利群公子被人打了。” 白豪点点头,侄儿那性子吃点苦反倒是好事,他稍稍坐正,一边将墨迹快速干掉的信纸装进特殊的信封,一边平静问道:“打他的人是谁?我们这边可有吃亏?” 侯义勇瞬间明白什么,城主大人多半以为又是什么争风吃醋引起的互殴,连忙说道:“卢水也出手了,此时也是奄奄一息。” 白豪一双虎目瞬间睁开,眼神冷冽,“他们这么快就出手了?” 万花谷的事侯义勇是知道的,沉吟片刻后快速道:“据卢水所说,出手的是一个女人,暂且不确定是不是隐谷的反击,因为……” “嗯?” “事情突然发生,属下还没能问出太多消息,卢水便昏迷过去,属下见他面色铁紫,双目凹凸,似乎是中了毒。” 白豪站起身朝门口走去,才踏出门口几步,侯义勇就追了上来拦着道:“大人,如果出手的真是隐谷那边,他们现在的目标很可能是你啊。” 白豪脚下一顿,蹙起一双浓眉。 城主府已经和柳叶书局合作过几次,隐谷那些刺客的杀人手段多种多样,事后在他看来也不由得有些赞叹。但如果被刺杀的目标换作他自己,就实在有些不爽了。 白豪不愿意承认心中的忌惮,却又从善如流地转身走向书房,跟在他身后的侯义勇继续说道:“他们很可能不止一人,说不定放利群公子回来,就是故意设下的陷进,他们的同伙说不定已经易容混进东边的院子里,只等大人你出现。” “不要在说了!” 白豪嘴角微微抽搐,挥手制止后坐回案前,闭目分析道:“朱雀城藏龙卧虎,看来我这个城主当得挺失败的。这个女人此前可曾进入焚息的视线?” 侯义勇心头一紧,后背顿时出了一层冷汗,之前泥腿子巷那个剑修没有抓到,如今又冒出一个手段狠辣的婆娘,要是都怪在他头上他真担当不起,此刻也不顾的那花花公子白利群的颜面,敛声道:“大人眼光落在大局处,思绪自然放得远,不过这件事或许另有情况。” 迎着白豪的灼灼虎目,侯义勇心中快速斟酌一番,“卢飞昏迷前大骂利群公子是个惹祸精,因为回来的只有他们两人,我便去了利群面前。” “其实………相比之下,利群公子伤得最轻,就是以后会不能行房事而已。” 砰—— 一个砚台砸在地毯上,侯义勇当即噤声,白豪胸膛起伏几次后才挥手示意他继续。 “利群公子当时思维还清晰,口中骂道自己不过是玩死两个女人而已。” 白豪听到这里,眉头一扬,脸上多了许多厌恶和怒意。 侯义勇将砚台捡起小心地放在一旁,“属下只来得及确定一件事,那女人怒极出手,但当听得城主府的名头后确实没有再对公子下死手,只是扬言没有下一次。” 白豪听到这里,哪能不知侯义勇刚才吞吞吐吐其实想给白利群那个不成气候的废物一些脸面,是他自己太过紧绷了,想到这个属下做事越来越合他心意。 他收敛几分气势,轻叹一声:“一饮一啄,大夫已经去了吧?” 侯义勇点头称是,白豪想了想,将桌子上那份信拿起来递向他,轻声道:“我记得你手下有一个腿脚快的,叫他把这封信送去白帝城朱雀大街,你应该知道怎么做。” 侯义勇脸上有被重用的兴奋,双手接过后,却又患得患失起来,思索一阵后开口道:“大人,这么重要的信是不是派个高手去送,免得到时候误了大事。” 他不提还好,一提白豪眼里就是闪过淡淡的自嘲,噙着嘴角苦笑问道:“你所谓的高手是那般?刑左那样的?” 侯义勇不答,他以前这个老大如今还躺床上昏迷不醒呐。 越是人心惶惶的纷乱时刻,当老大的越不能慌,白豪自省一番,重新展露出大局还在掌握中的那般自信,说道:“你虽然才三品修为,但你已经算得上是我最得力的手下,有些事情也用漏掉你。” 侯义勇露出一副受宠若惊的表情,耐心地等待着下文。 “慕容隐他们这一败,朱雀城接下来怕是有一段日子不会好过了。” “大人这也许……” 白豪摇头道:“这是肯定的,不是什么也许,隐谷有些隐患跟皇朝一样,只是大同小异。” 他没在大局上继续分析,看着这个低头看着地面的属下道:“这段日子,你联络各方也要小心,不要被他们抓了去。” 侯义勇点点头,保证道:“大人放心,如果属下失手被擒,绝对一句话也不会泄露出去,自当一死以报大人这些年的赏识。” 侯义勇抬起眼帘,期待听到一句什么“不至于”之类的话,但很遗憾的是白豪笑着点点头,回到原先的话题说道:“我们朱雀城缺少真正的顶尖高手,这一封信便是请求陛下派几个隐老过来。” 侯义勇听这话更觉手上拿着的信有些烫手,白豪看着他脸上表情,轻嗤一声:“隐谷是飞禽送信的行家,这份信至关重要,自然不可能用白头鹰。” 侯义勇沉吟道:“大人的意思是,让我那手下去送,能够尽量不惹人注意。” 同时还能不浪费如今城主府少得可怜的高手。 白豪“嗯”了一声,这件事便算过去,看向侯义勇问道:“你应该是从刑左那边过来,刑左醒来没有?” 侯义勇想起今早上看到的那一幕,不由有些后怕道:“刑大哥还没有醒来,他所受的那道剑伤还差半寸便刺破心脏,怕是还需要些日子才能恢复气血,最关键的还是他身上的毒。” 白豪听到最后一句话,只差把两道浓眉竖起,拿出一张空白的宣纸,一边写着大字静心,一边问道:“这毒跟耿剑上次的一样?” 侯义勇声线变低,点头道:“耿统领已经醒了,此事已经得到他的确认。” “哦?他已经醒了吗?”白豪在宣纸上留下重重一笔,“慕容隐说耿剑受到的剑气可以侵蚀道心灵胎,这让我想起锦官城的那个女人,这个木青,嗯,到底是我们一直观察的那个木青吗?” 作为朱雀城的城主能够说出这种话,确实不应该,但根据目前掌握的消息来看,白豪反倒愿意相信自己此时的推测,即有两个木青,或者有一个掌握了极其高端的易容之法。 侯义勇知道前城主府余孽一直是白豪的心病,没敢在这方面发表自己的意见,轻声道:“万花谷出现的这个木青,确实有些神秘。耿剑说这人应该是灵生一品的巅峰。” 耿剑和刑左在白虎还没出手时就晕了过去,不知道对方的境界,难道慕容隐不知?或者是慕容隐在耿剑醒来后没有说? 白豪微微蹙眉,前日与慕容星一番密探,知道了些很关键的信息,此时沉吟一番,慢慢说道:“铁骨寨出现的木青是三品,万花谷的这个木青是一品,这到底是不是同一个人?” 侯义勇有些遗憾道:“算起来木青应该在泥腿子巷与那剑修交过手才对,可惜没能留下什么有用的印证信息,是属下失职。” 那天的动静闹得很大,但结束得也很快,本以为天衣无缝的包围,在那剑修的剑术之下,竟是死伤掺重。 但凡靠近些的那些眼线全都死绝,后来围上去的这些人除了与那名剑修撞上,并没有看见木青的踪迹。 白豪轻“嗯”一声,停下写字的动作,嘴上快速下命令道:“你这段时间除了那封信,着重去做两件事。” 侯义勇微微低头,却刚好把宣纸上那“截杀”二字看得清清楚楚,不由心中凛然。 “第一件事,确定万花谷的木青是不是我们一直查的这个木青。” “第二件事,筛查那些亲卫,但凡发现有异直接清除。” “是!” 侯义勇神态恭敬,虽然城主府没有顶尖高手,但白豪这些年居安思危,暗中培养了一批亲卫,这批亲卫的存在并不是几个高手就能撼动的。 白豪身上散发着淡淡的杀意,心中有怒意找不到发泄的地方,径直朝门外走去。 “随我去看看那不成器的东西。”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两百七十二章:无意赐婚 万花谷的正午时分。 小院篱笆旁,众人目送许左送饭的背影远去。白嘉禾收回视线时,看见木青的站位微微蹙眉,找话问道:“这处院子不大不小,还是师兄特意选的,木青师兄看出来了吗?” 木青站在篱笆外,寻声看去,正午时分的骄阳似火,照在白嘉禾带着浅浅笑意的脸上,自有一股明媚无双的美。 他连忙眯起眼环顾向四周。 整个外门弟子活动的区域是围绕着万花谷展开的扇形,外门弟子居住的这片区域更靠近内侧,男女居所的界限并不是很分明。 许左的这个院子只有小屋四五间,在这片区域也并不显眼,不远处就有一处更大的院落。 木青心不在焉正打算开口时,一旁的声音轻声解释道:“其实没有嘉禾说得那么付赞,许左当初选这里完全是因为离谷口更近,方便联系上师傅。” 木青转过头去,视线从白嘉禾脸上快速落在陆凡柔脸上,微微点头。 陆凡柔挽起白嘉禾的胳膊站在一起,气质温婉开口道:“我听师傅说,随着境界的提高,修士对口舌之欲会越发单薄,不知道到师弟今日愿意尝尝我的手艺吗?” 木青面露犹豫,之前还不觉得,原来此地除他之外皆是女子。 许左恪守规矩的印象还没远去,他多多少少有些想要拒绝。 “木青师兄为什么还要犹豫?”白嘉禾心底说不出是什么感觉,脸上的笑意却更加明亮几分,望着谷口方向,“师兄来回最多一炷香的时间,若是他回来时见你已经走了,不知道会有多遗憾。” 她说话时眼神飘忽,突然看见一旁的师傅在对自己鼓励地笑,心里一跳,明眸拖曳着出晃动人心的亮光,看着地面道:“师傅带师兄来肯定有正事,但事情肯定不急于这吃饭的一时半会,不若尝尝嫂子的手艺,很好吃的。” 陆凡柔心里默默赞叹这么快就学会换思路了,有心玉成佳缘道:“哪有嘉禾说得那么夸张,不过这几日不过是芍药还是宁初都觉得还不错,如果知道师傅要带你过来,我肯定会多准备一两个菜。” 此时的话题好像已经回到美食之上,木青心里一松,以前在沼林里独自求活,艰苦的环境硬硬生地逼他掌握了一门比较好的处理食物的手艺,此时听陆凡柔带着自信的笑声,点点头,走进了小院里。 看着陆凡柔与木青说说笑笑,竟然往一旁的厨房走去,怀草诗这才慢悠悠地走进小院内。 白嘉禾收回望向那边的目光,就撞上怀草诗那双疲惫却也温柔的眼睛,连忙迎了上去,声不可闻地喊了一声“师傅”。 “嗯。” 怀草诗抬手将徒儿随着低头垂落的发丝挽至耳后,心里轻叹,作为过来人的她,并不打算去发表自己的意见。 白建文那里最初如是,白嘉禾这里也一样,因为每个人的情窦初开都值得珍重,此中美满也好折磨也罢,都需要她们自己去体会。 白嘉禾久不听到师傅的声音,心里已经泛起几丝慌张的羞意,却听怀草诗这是异常温柔地说道:“没事,你们都大了。” 白嘉禾心里才泛起一阵温暖的感动,就听到老远就传来一声呼喊:“姐——” 白嘉禾看着步子越来越快的两道身影,凝起眉就想要呵斥几句,怀草诗却拦住道:“今日就让建文进来吧。” 张珊珊和白建文一前一后相携而来,等到院外篱笆前,张珊珊收住脚步,等白建文多走半步并排后才一起上前向怀草诗行礼。 两人异口同声地喊道:“师傅!” 白嘉禾见两人都是手牵着手没有放开,心里冷哼一声,看向张珊珊问道:“师傅这两天确实收了几个记名弟子,但好像没有你。” 张珊珊脸上始终带着恰到好处的笑意,盈盈目光在听到这句话后有些暗淡,时刻注意着身旁佳人的白建文心里气血激荡,竟是冲开长久积累的对亲姐姐的惧意,用力握住张珊珊的手说道:“姐,我和珊珊已经有了夫妻之实,珊珊是随我喊的!” 白嘉禾气得脸色剧变就要开口训斥白建文,怀草诗听到这个消息,却只是目光稍稍晃动,上下打量了一下张珊珊,轻轻沉颌道:“女子的贞洁说是世间最珍贵的东西也不无过。” “竟然如此……建文。”怀草诗看向白建文,白建文只是抬起眼帘看了一眼,便低头看着地面不敢再抬头。 师傅的目光很平静,但相比起姐姐怒其不争的目光,他更害怕这种潜藏着各种情绪的平静。 怀草诗走到篱笆外,这里的动静已经将拿着炊具的木青和陆凡柔吸引出了厨房。 她轻声道:“跪下。” 白建文双膝一软,松开握着张珊珊的手,“啪嗒”一声便跪在了怀草诗的面前。 怀草诗又看向张珊珊。 张珊珊心中警惕,万般计算最终只是在脸上化作凄美一笑,跪在了白建文旁边。 这一幕,让怀草诗身后又聚在一起的两女心底一叹,她们心底善良,终究是觉得硬生生地拆开两人,对于白建文来说也许不是最好的结果,但嘴唇开合却不知道如何开口相劝,干脆移开了目光。 木青落在众人身后,目光落在白建文身边的那个女子身上,心里暗道:“这就是张珊珊?师叔打算如何做?” 也许是老天爷想要缔造一个圆满的见证现场,优哉游哉的许左此时也赶了回来,虽然没有搞清楚是什么情况,但是这并不妨碍他往怀草诗身后一站。 怀草诗眼帘微垂,凝声静气好一会儿,就在白嘉禾她们以为她很快便要疾言厉色地强行拆开两人时,她轻声开口了,“现在我这一脉的人算到齐了,还多出一个见证之人。” 怀草诗此刻的语调不快不慢,声线平稳,让此地的气氛平白多出几分庄严感。 跪在她面前的白建文把头埋得更低,张珊珊指尖微微用力压着泥土,眼底深处有亮光一闪而逝。 在确定木青也在此地后,她已经开始在心中权衡,等会儿是不是可以冒一些险,以自残的方式来证明她对白建文的真心,这样很有可能会改变众人对她的印象。 “白建文。” “师傅……我在。” 怀草诗的声音里终于流出几分情感,厌弃道:“我刚才说的话你可认真想过?” 白建文此时心头空白,冷峻压印的气氛之下,支支吾吾半天也没回答出个所以然。 怀草诗长叹一口气,说道:“我说过,女子的贞洁是世间最珍贵的东西也不无过,你可好好想过!” 说道最后一句,怀草诗的声音无比冷峻。 白建文只差没把整张脸埋进地面,低声喊道:“师傅,是弟子错了……” 怀草诗没再去问“你错在哪儿了”,径直点明道:“你随口就是把夺人贞洁的事挂在口中,可见你对女子毫无尊重。” 白建文此时脑内受热血一冲,抬头大声辩解道:“师傅,我从下就是由您带大,怎么会对女子不尊重。” 白嘉禾站在怀草诗身后看到这一幕,心底有些心酸,她算得上这件事的导火索,往日里的姐弟温情在心头泛起,就要上前替弟弟解释两句。 旁边一只大手无声地伸过来拉住了她,却是木青。 现场的众人中,恐怕只有木青能够隐约猜到事情的发展走向,此时自然而然地拦下了白嘉禾这个会破坏气氛之人。 白嘉禾回身见木青双眼明亮朝她眨眨眼睛,一时间却也愣在了原地。 却听见前方的怀草诗声调渐高,喊了一声好。 她直直地低眼看着白建文,慢慢说道:“既然如此,那择日不如撞日,为师就在这里,为你们钦点姻缘,让这段名不正言不顺的事实化作一桩美事。” 一阵沉默…… 白嘉禾和陆凡柔面面相觑,皆是没料到转变会来得这么大,就算心里觉得不妥,却也没那份情绪上前劝阻了。 “啊?师傅,真的吗?”有人沉默,也有人狂喜。 白建文膝行到怀草诗腿旁,挑起头问道:“师傅,你愿意答应我和珊珊姐在一起了?” 怀草诗见白建文眼里快要涌出来的喜意,心里却是带着淡淡的歉意,她这样一步一退为进,可以逼得张珊珊做出束缚自身的选择,却也让其中真心实意的白建文会受到伤害。 不过她如今只能把目光放长远来看,这是长痛不如短痛的事情。 木青注意到当怀草诗表达出这种更近一步的撮合之意后,张珊珊的手指嵌入进了泥土里,便朝一旁横移两边,看向张珊珊的侧脸,心里暗道一声果然,只见张珊珊脸色复杂无比,失措之色最多,反倒是那份少得可怜的喜色更像是挤出来的。 白建文心里高兴,灵光在此刻乍现退回张珊珊身旁,无比温柔地看着张珊珊问道:“珊珊姐,我就知道师傅不会苛责我们的,既然师傅已经同意了,那……那你愿意嫁给我吗?” 张珊珊跪在地上,听着白建文傻乎乎地吐露着心神,心里暗骂不已,却也感受到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向了她。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两百七十三章:珊珊意切 张珊珊心情复杂,落在木青从侧旁观察的眼里,已经有几分失措在脸上遮掩不住,不由叫头埋得更低。 怀草诗此时拥有难以想象的好耐心,安静地抬头望天,抱着几分罕见的期待,希望张珊珊会直接拒绝。 “珊珊姐?”白建文的声调因为激动变得尖细,伸手探向张珊珊的肩膀,想要叫她快点答应,却在快要碰到之时,指尖一跳,好像被针扎一般缩了回去。 张珊珊心里一叹,在唆使白建文来这里之前,她早已预计到会面临各种刁难。 事实上在一照面,就被白嘉禾刺了一句之时,她心里有着淡淡的喜意,只要抓住“你越是针对,我越是退让”这股谦让的精髓,她的委屈退让就会替她更有把握牢牢抓住白建文的心。 她本以为自己已经做好了足够的准备,足以应付各种刁难。 但如果有人不刁难了呢?她万万没想到会出现这种情况。 怀草诗一招以进未退,倒逼着她不得不做出选择,于平静之中缔造一番风雨,却只吹在心怀鬼胎之人心中。 如果她和白建文是真心相爱,这般顾忌她贞洁与名声的做法自然是皆大欢喜,但演戏就是演戏,如果真的和白建文不仅有了夫妻之实,还有了婚姻缔结之名,她以后想要脱身便会难上许多,甚至反过来因此而受到各种制约。 毕竟白建文之于她,不过是第一块垫脚石而已…… 这般沉默,对于白嘉禾与木青他们比不过是几个呼吸,对于当事人的白建文却感觉过去了许多昼夜,他眼珠晃动,脸上的表情复杂至极,明明满脸的激动喜意还没有褪去,自欺将要被堪破的苦涩却已经挂在了嘴角。 跪在他身边的张珊珊心中突然一个激灵,知道这样沉默下去依旧会影响白建文对自己的好感。 女人为水,应当顺势而为。张珊珊突然就想起这么一句话,连忙抬头说道:“我愿意!” 她的声音坚定之中还带着似乎现在恍然的喜悦,惹得白嘉禾陆凡柔已经开始在反省是不是她们确实误会了一些什么。 怀草诗心里暗叹这女子不好对付,轻叹一声,抬头望向天空,语气中多了几分珍重之意:“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鸳鸯双飞,需得相向而鸣,这般道理今日便告知于你们二人。建文,珊珊,可听懂了吗?” “师傅,我懂了!”白建文珍重地点点头,心里晕陶陶的其实半句话都没有听进去。 “哼,这是在警告我?”张珊珊心里冷笑,情急之下做出选择之后,心思反倒慢慢平静,声音无比恭敬道:“师傅今日之言,珊珊定会铭记于心。” 在万花谷有数不清的日子,除了种些草药炼些低级丹药别无她事,张珊珊早已受够了这种枯燥得让人心生绝望的日子。 没有卓绝的修行天赋,没能掌握高等级的炼药方法,到如今不过五品修为的她,一定要抓住这来之不易的机会,此时心里灵光乍现,隐约间已经找一个方向。 怀草诗蹙着眉多打量了张珊珊几眼,转头便看见白建文一脸憧憬与喜意,心肠也坚定下来,神态中多了几分威严端庄,说道:“姻缘总归眷顾有缘人多些。相比珊珊已经知道建文的身世了吧?” 张珊珊每出口一个字都经过思考,缓慢去也稳重道:“珊珊确实已经知道建文的身世,师傅是因为如此而怀疑我别有用心,意图攀附建文吗?” 一旁的白建文满眼激动,就要张嘴替张珊珊解释,怀草诗挥手示意他闭嘴,轻笑道:“那都是以前的事,如今的建文,充其量不过是他人的一枚棋子,嗯,还是自愿的那种。” 怀草诗此时已经不想在堵在篱笆前说些什么,以后的日子还很长,“我提起他的身份,只是想感慨如果建文还是那皇太子的身份,也许与你缔结正妻的仪式不会如此草草。” “珊珊能够与建文在一起,已经不敢多求什么,毕竟缔结姻缘贵在真心,仪式并不重要。” 张珊珊和白建文四目相对,说得情真意切,让白建文感动不已,主动牵起张珊珊的手。 “好一个贵在真心!”怀草诗嘴角一翘,难得露出一丝复杂笑意,“但就算是寻常百姓家,在缔结婚姻时,也许要一个仪式,这个仪式肯定没有王公贵族家的那般华丽繁复,但一段响起在天地间的证婚词还是必须的,这种仪式,区别于过往和未来的其他日子,必定是属于你们一生中特殊的一天。” 怀草诗的话里有着对婚姻美好圣洁的赞美,就连张珊珊都没来由生出几分自我怀疑与淡薄的悔意。 “此事是由我刚才相询而起,且你俩已经互呈真心,那便择简行事,由我在此处,在身后诸位见证人的注目下,念上一段证婚词可好?” 张珊珊很想大声拒绝,却也只能用脸上患得患失的喜悦来掩盖心中的焦虑。 “这段证词,诉诸天地后,由这朗日清风为证,虽然没有什么言出法随之效,但出之我口,也理应有合规礼节之效,珊珊是有什么担心的吗?” 张珊珊的两次犹豫暴露在在场所有人眼中,不过她这一次的应对,来得异常及时,反手握住白建文的手掌,低头嘶声道:“珊珊非常愿意,但我却不能答应。” “为什么!”白建文肩膀一垮,就要挣脱张珊珊的手,却被怀草诗瞪了一眼,沉默下来。 怀草诗脸上的笑意更多,难得先回身看了身后众人的表情,才朝张珊珊轻叹道:“倒是我考虑不周,此处这些按理来说都是建文的亲友,这般以情相迫,让珊珊你拿不定注意,开始患得患失也能够理解。” 怀草诗这般主动设身处地地为张珊珊考虑,处事的方法让一直等待意外出现反转到来的木青很是佩服,因为仔细一想,这也是在点名张珊珊对白建文的情意并不够深,那张珊珊在以“所为皆是为建文着想”便再难充分。 张珊珊心底一凛,知道今日是遇到对手了,但就在刚才她已经想好对策,此时倒也能沉静应对,目光之中流露出万分遗憾和不被理解的委屈,凄声说道:“师父回来的日子尚短,可能不知道,珊珊跟这里大多数人一样,从小便没了父母成了孤儿,后来被掳回隐谷,因为修行天分不够便被送来万花谷,做些简单的事情,直到今日。” 隐谷每隔几年就会虏获一批孤儿,木青就是其中之一,对张珊珊没有亲友的说法到没有产生什么怀疑,此时压印着心头冒起的同情看过去,正巧年龄年龄应该与白嘉禾差不多大的女孩抬起一张脸,和他的目光交错而过。 要想以情感人,就不能只是演戏,因为再完美的表演都不如自然而来流露出的情感来得生动。 也许是想起了过往真正的不堪,一股哀伤在张珊珊眼里自然地流露出来,中和了她本来过于妩媚的俏脸,那股清透不减的哀意与那股盛而不衰的媚意混在一起,一同落入众人眼里,当真有几分我见犹怜的楚楚味道。 “所以珊珊并没有什么亲友,而且我之所以不答应,是因为珊珊突然想起了一件事。” 怀草诗微垂眼帘,轻声问道:“什么事?” 张珊珊转头看向身侧,和白建文那张扭曲着各种情绪的脸相对,眼帘轻闪道:“师傅刚才有一句话提醒了我,隐谷挟势而行,建文如今身为棋子却不自知,如果我和他就在此地在今日结为夫妻,想必这消息用不了多久会传回隐谷。” 怀草诗眉头一挑,隐约猜到张珊珊接下来会说些什么。 张珊珊声音越来越流畅,满含着为大家着想的担忧道:“珊珊虽然不知道黄松谷到底发生了何事,但也能感觉到我们万花谷与隐谷之间的气氛不对,而隐谷做事从来无所不用其极,如果被隐谷知道这个消息之后,隐谷便会又多一种控制建文的方式。” 怀草诗知道自己不得不打断了,点明道:“你和建文的关系,虽说没有闹到人尽皆知,但外门弟子中知道的人应该也不再少数,隐谷要知道也不会废多少力气,身为女子,让你背负名声不洁的名声我是绝允许的。” 张珊珊一愣,在白建满含歉意与期待掺杂的目光下摇头说道:“这不一样的,日后就算我落入险境,隐谷便会多出一种控制建文的方式,如果因为我而让建文受到伤害,或者是犯下一些大错,我是万般不希望见到的。” “只要我没成为建文的妻子,你们只要拦住建文让她不做傻事,就算我死了也不会让建文背负不好的名声,受到那些莫须有的谴责。” 孟夏时节的万花谷,地上的绿意已经不少,日光倾洒在篱笆前,众人沐浴着这份暖意,再听着张珊珊这般舍己为人完全为建文着想的衷述,沉默的众人早已经变得更加沉默。 白嘉禾望向张珊珊的眼里已经少了许多敌意。 怀草诗没想到事情还能发展成这个样子,对张珊珊越发慎重,但脸上也如初春的冰雪乍破,露出几分笑意,伸手扶起张珊珊,拍着她瘦削的肩膀道:“好孩子,委屈你了。”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两百七十四章:师叔我呢 日光越来越盛,恍然惊觉站在日头下有些时间的众人一起走进院子。 白建文有一句话说得没错,对于他们姐弟俩来说,怀草诗是娘亲胜过是师傅,她的态度一改变,凝滞的气氛也在日光的温度下融化。 张珊珊心里喘了好大一口气,暂时还无暇分析今日的应对会留下什么隐患,立刻凑到了白嘉禾陆凡柔身边。 “有事?”白嘉禾的情绪很复杂,凝声问道。 张珊珊歉意一笑:“师姐,黄松谷之事,我……” “建文已经来解释过很多次了。”白嘉禾挥挥手打断她,看着她脸上那份明亮的歉意,声音放缓道:“如果你刚才所说皆出自真心,不会伤害建文,我没什么好说的。” “终归是我做错了。”张珊珊站在两人侧面,又朝陆凡柔认真道歉,几人之间的气氛融洽了几分。 中午这顿饭,白建文吃的最是开心,饭后,怀草诗将白建文喊去旁边的屋子,白嘉禾也跟了过去,而许左陆凡柔两口子去了厨房,宽敞的堂屋里,很奇异地只剩下了木青和张珊珊两人。 作为目前稍稍知道怀草诗心思的人,木青这顿饭一直在思考,刚才院前的交锋,到底是谁更占上风? 张珊珊是站在悬崖边而不自知的人,这是师叔对其的评价。 师叔刚才这么做大抵是一种“捧杀”,可惜张珊珊竟然以“为白建文好”找到了推辞的借口,说起来这女人还真是厉害。 想到这里,木青突然记起来之前怀草诗的另一个交待,斜乜一眼安静坐在桌子另一侧的张珊珊,不由眉头一蹙,站起来,主动往门口走去。 “木青师兄?”张珊珊的视线随之而动。 木青比白嘉禾还有干脆,站在门边头也没回,保持着沉默。 张珊珊落落大方地换个坐姿,面朝着门口,看着门边挺拔的背影,眯起的眼里闪过几丝亮光,白建文的姿容不算差了,但跟这位比起来又差了太多。 “可惜了……时机地点都不合适。”张珊珊暗叹一声可惜,心底几番思忖,放弃试探,径直问道:“木青师兄,就是黄松谷那晚出现的高手吧?” 她的声音清脆之中自然而然地带着几分婉转,相信没有人会因此产生警惕敌意。 但木青显然不同,他转过身后,迎着张珊珊微微偏着头的那张俏脸,冷着脸说道:“我听宁师姐说起过你,你知道郑时吗?” 张珊珊心里一跳,难道对方连郑时和她的合作都知道了?还是郑时为了自保出卖了她? 她微垂眼帘,轻叹道:“郑时是营地里面的负责人,我因为照顾建文,自然与此人有过几次交集。” 说到这里,她抬起头,一脸凝重地看着木青问道:“师兄跟他是旧识吗?此人气质阴沉,多半是个城府很深擅长算计之人,师兄千万别被对方骗了。” “他能骗我什么?”木青轻“嗤”一声。 虽然朱雀没有提起郑时,但黄松谷当晚,郑时却与慕容修明他们凑到了一块,说不定利用师叔他们伏杀他的计划就有郑时的功劳。 张珊珊真切地感受到木青脸上一闪而过的杀意,反倒心中一喜,这证明她之前的担心是多余的。 此时轻身而起,步履曼妙地走向木青,笑道:“很早以前,我就听姐妹们说起,芍药师姐有一个兄长,会来万花谷见她,不成想今天会以这种方式认识。” 张珊珊醒觉以黄松谷之事展开话题并不是一个明智的决定,极有天赋地转换到木青肯定感兴趣的事情上来。 木青听到她提起芍药,嘴角不由自主地上翘,却又很快心生凛然,若不是来之前与师叔交流过,跟这样的女子聊天,恐怕是很难不让人在不自觉中就放松警惕了吧? 木青蹙眉凝视着已经要走到身边的女人,问道:“你还听说过什么?” 张珊珊脚步一顿,抬起一张妩媚的俏脸苦笑道:“师兄似乎对我很警惕?万花谷以前真说起来,就谷主师徒三人,我们这些外门弟子平日里无事可做时自然会聊到这些,并没有窥探隐视的恶意。” 她很知趣地没有再往前走和木青并肩而立。 木青视线掠过旁边小屋,克制住立刻远离这女人的念头,干脆将视线投向厨房,见许左在陆凡柔的指示下笨手笨脚地洗碗,不由轻会心一笑。 张珊珊见木青没有一言不合直接走开,心中在陶醉在自身魅力无限之时,不打算放过任何与木青亲近的机会,咯咯一笑。 日上中天,阳光从屋檐直直垂落,将平整的院落与门口周围分做了两个世界。 一丝风儿吹到张珊珊的面前时带着一丝丝燥热,在她心头平添几分阴凉被赶走的苦闷,木青没有转过头来,于是她又轻咳一声。 “我没想到师兄不仅武艺高强,而且还炼就了一手顶好的厨艺。” 木青面无表情地转过头,视野中捕捉到一旁的房间门口有一只女子绣鞋踏了出来,不由挤出一丝笑容看向张珊珊,“珊珊姑娘谬赞了,这不过是无数次生死间歇的放松方式罢了。” 许左的小院子是寻常构造,居中的堂屋便是吃饭的地方,两侧并列着几间房间,在左边最末尾的拐角处多出来的一间是厨房,房门都是朝向的屋檐前。 木青斜靠着堂屋正门,从左边的厨房收回视线,看向身后的张珊珊时,视线从右边扫过,刚好看到一只绣鞋从右边的一间屋子里探出门口,是怀草诗她们要出来了。 张珊珊还站在木青身后,自然见不到这一幕。 她今日这番有些刻意地想要拉近与木青的关系,到此时才终于有了良性的反馈,心中一喜之下,跨前一步便与木青并肩而战,朝他盈盈而笑道:“师兄如今说起来不过轻描淡写的一笑,但我完全能够想象出师兄在当年吃了有多少苦。” 张珊珊话里的那份关切已经随着她脸上那份明亮的笑意流露出来,却听右边传来一个稍稍有些复杂的声音喊道:“珊珊?!” “师叔。”木青身姿站正,朝怀草诗点点头。 怀草诗本来还因为白建文执迷不悟的不听劝而感到烦恼,此时见木青这支奇兵这么快就奏效了,不由释然一笑问道:“你们两人应该今天才认识,怎么这么快有说有笑的了?” 他从来没见过珊珊姐脸上会有这样明媚如春光的笑容,白建文声音里本来就已经有些吃味,此时听到怀草诗这么一问,眼神里的情绪复杂越深。 不过让怀草诗和木青都没想到的是这份复杂之中,确实多了许多对木青的嫉恨。 “珊珊师妹,在万花谷待了这么多年,所以虽然今日才算互相认识,但话题也有不少。” 张珊珊诧异地抬头看了木青一眼,心中的淡淡喜意很快被警惕取代。 她就算亲近木青也从没打算过用对待白建文的方式对待他,她深知白建文才是她在万花谷的立身之基,立刻朝白建文走去。 “师兄说得没错。”张珊珊牵起白建文的手,只差没有依偎进怀里,轻声道:“我见师兄愁眉不解,猜测多半是为大家担心,特别是是谷主师叔……” 张珊珊预言而止,但白建文已经就着她的话脑补出一副,张珊珊因为心怀歉疚还要力所能及帮助大家的画面,想要木青开心些也没什么不对。 三道目光同时落向张珊珊,怀草诗暗忖此女虽然修为不高但揣摩人心已经很有一套,木青倒简单些只是在替师叔的后续斗法担心。 但没有人注意到,白嘉禾重新拾起了对张珊珊的敌意,甚至比之前还有更深一些…… …… …… 说不上是不是不欢而散,白建文跟着张珊珊向白嘉禾告别时,得到一个冷脸悻悻而去,之后怀草诗领着大家一起回到了万花谷。 密室门外,怀草诗看着众人道:“疗伤与救醒是两回事。说也说不准会不有其他意外发生,又会花费多少时间,所以许左,嘉禾。” “弟子在!”两人皆是面色慎重。 “你们不用走远,守住通往这间密室的一左一右的密道口就行。” 许左看向妻子陆凡柔,怀草诗轻声道:“凡柔做事细致,就留她在密室内协助。” 她环顾围着的众人,轻叹道:“咱们万花谷人丁稀薄,能站在这里都算是一家人,救治师妹的过程不能受到一丁点打扰,如果遇到解决不了的事情,一定要及时告知。” 她的目光落在木青脸上,木青责任在身,早已经迫不及待地点点头,“我准备好了。” 怀草诗的视线没扫过一个人,宁初,芍药,还是白嘉禾她们皆是点头应声,只有当这一课真正来临,众人才感觉到怀草诗内心的重视。 咯噹—— 机扩声响起,密室正式关闭。 木青目光一扫,发现墙角的置物架上多了许多药材,粗粗一掠便有几十种。 想必在他们在谷外吃饭的时候,宁初和芍药没有一颗闲下来过。 “凡柔先将各种药材辨认一边,记清它们的位置。记得时刻补充安神香……” “宁初和芍药来再熟悉一下真气灌入药鼎后的停与转……” 怀草诗的神色平静之中只有一股威严,她的声音落下,每个人都找到了事做。 ……除了木青。 木青睁大眼睛,从寒玉床上收回视线,终于等到怀草诗看向自己,迫不及待地问道:“师叔,我呢!”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两百七十五章:炼丹救人 密室内人声一静,众女都望向木青。 因为担心干扰到大家的准备,他此时很直觉地站在角落里,有些不知所措地摊开双手。 怀草诗纤眉一扬,自觉自己突然的慎重让大家也紧张起来,轻笑着解释道:“你重伤还没有痊愈,服下万花丹后就待在这儿吧。如果外面有什么情况,就靠你了。” 木青看向寒玉床,问道:“那我在这里能做什么?” 怀草诗轻声道:“我倒是希望不用你出手帮忙,因为按照之前多次的预计,我们已经准备了一些应对,如果还用你出手……”治疗在即,怀草诗一顿后说道:“你的真气与我们同属,但不同修行心法势必导致我们的真气会存在不同的特质。” 在帮助朱雀突破后,木青对自己打的真气特质有了更深的了解,关于真气输送已经从知其然慢慢往知其所以然发展。 此时凝眉说道:“但我和师叔你们的真气是同属,应该不会有问题。” 怀草诗视线扫过密室内的众人,见大家都是一脸认真聆听的模样,一边从众女身后走过检查着准备是否周全,一边轻声说道:“怎么不会有问题,黄松谷朱雀的突破应该给你们了很大的认识,既然木青今天问道这里,那我讲讲真气一些入微的反面。” “同属性的真气,一般向下兼容不会产生问题,问题出在质量太高。” 木青皱着眉,就要开口,怀草诗看着他说道:“你的真气质量就比我们高很多,依我来看,竟然能够助朱雀突破,便不会是在灵生境的范畴。” 黄松谷之后,一觉醒来,木青内视经脉窍穴,发现真气的状态已经从原先的流体状态有往结晶的方向发展,自身真气的浑厚程度他自然清楚。 但还是忍不住说道:“我之前输送真气,不论是师叔还是师姐都没有出现问题。” “没有出现问题,是因为不论是经脉还是自身状态都能够承受。” 怀草诗抬起下颌,明亮温润的目光中自有一番长者智慧的味道,看着寒玉床上昏迷的怀风花叹道:“师妹的状态太差了,我怕她承受不住。” 一个原因是因为不同心法,另一个原因是因为木青现在的真气质量太高,所以一般不会让木青轻易参与治疗过程。 这两点原因清晰地传递了木青,他也只能无奈接受。 怀草诗说道:“为什么他们对我们万花谷的万花丹从不嫌少?” “因为我们的万花谷取各种灵药精华熔铸一炉,却达到了一种罕见的平衡!万花丹蕴含的是纯粹的天地灵质,对于各种真气属性的修士都有补充作用。” “在黄松谷外你给我输送真气,我便感知到你的真气虽然质量很高,但并不纯粹,清亮中是不是乍起一丝炙意,这应该与你能够同化时候各种真气的特殊体质有关。” 因为对木青的信任,如果木青不说他到底藏有什么秘密,怀草诗一般不会去探究秘密,这是一份多年经历过后看淡一切的从容姿态。 她只是靠着各种细致入微的观察,便已经做到了心里有谱,此时见木青一张脸因为帮不上忙而呈现的丝丝苦涩,眼含宽慰,继续说道展颜笑道:“当然如果只是喊你进来叫你干站着什么也不做,那不是我的风格。” 木青此刻已经完全进入了怀草诗的节奏,一脸希冀地看向她。 “我需要你在打坐的时间,尽可能地凝练一部分纯粹的本源真气。” “没问题。” 木青服下张芍药辛苦炼制的万花丹,随着药理快速化开,干脆利落地坐在寒玉床边,运气心法,第一次将万毒归宗用在自己的体内。 见到木青很快就进入状态,几女也快速行动起来。 陆凡柔在心头认真记下各种药材的名字和对应的位置。另一边,宁初和张芍药也在药鼎前盘膝坐下,催动真气适应了各自的节奏。 密室内,她们同时朝怀草诗点点头。 “好,丹火一转……” 木青听到怀草诗的声音,分出一缕心神抬起眼帘望去。 在他身前几个身位就是是张芍药盘坐的背影,在怀草诗声音刚刚落下之时,只见张芍药肩膀一动,“啪嚓”一声有一簇丹火在药鼎内燃起。 怀草诗点点头,朝陆凡柔看去,陆凡柔会意,立刻将准备好的药材送进药鼎之内。 如脱不出其他意外,陆凡柔要做的事情很简单,因为丹火九转,依次加入的灵药已经按照顺序放好,她只需要轻巧地将准备好的各种灵药投进鼎内就算完成了任务。 木青的视线随着陆凡柔投药的动作而动,因为身前有张芍药的背影遮挡,他并不能看到药鼎的全貌。 但他能够听到药鼎内那些灵药因为受到丹火的炙烤而破裂的声音,那声音在密室内响起,听起来就像是一场春雨过后万物生长的萌动之音乐,自有一番让人内心平静的安喜。 也许其他人跟木青的感觉差不多,所以除了灵药在丹火中发出的“哔啵”声之外,所有人都保持了沉默。 时间在这样认真的沉默中似乎变慢了许多,木青已经凝练出不少纯粹真气,才听到怀草诗的声音再次响起:“丹火二转。” 因为张芍药的关系,木青对药理的认识胜过许多外门弟子,对于炼丹的流程也不陌生。 药师炼丹,因为各种药物的药性不同,会有投药入鼎的不同顺序,又因为要将药物的灵质提炼出来还要不产生损失,又有了丹火的不同程度。 前人栽树后人乘凉,万花谷历代炼丹先贤在无数次炼药失败的经历之中已经传承下来了一套广泛使用的方法,在专业术语之中称之为丹火的“转”与“停”。 其中的“转”可以视作是在加一把火,目的是熔炼灵药为一炉提炼出所需要的的灵质,“转”的次数增加基本上暗合了每次投药的节奏。 而炼丹中的“停”比“转”要难掌控一些,因为这个“停”不是减一把火那么简单,如果说“转”是为了提炼灵质,那“停”便是在“转”的间隙控制火候,保证提炼出的灵质不会出现损失。 一般而言,万花谷产量最多外门弟子就可以炼制的避瘴丹、清毒丹只有一停是在最后成丹的时候,而向万花丹这种顶级灵丹,只需要九转九停。 少女张芍药在十六岁的年纪便能够炼制成功万花丹,这般天赋当得上万中无一,但在炼成第一炉万花丹之前也炸炉了太多次。 木青借着回忆少女关于炼丹时的诉苦,清晰着自己关于炼丹的的了解,听到怀草诗开始念丹火二转时,第一时间是松了一口气,不是九转九停,那难度应该要比炼制万花丹低。 不过很快,木青刚要舒展的剑眉就重新皱起,因为他反应过来,这丹火一转的时间至少用了两刻钟的时间。 要知道据他所致,炼制万花丹时的丹火一转也才一盏茶的时间还不到一刻钟的时间。 要知道随着“转”的次数增加,炼丹所要花费的时间不是加倍那么简单。 那丹火二转呢? 这一次是宁初动了,她和张芍药相对而坐,纤手以掌心互抵,右手指尖朝天左手指尖朝天,在以阴阳和合的轮转轨迹,手诀变幻终径止,对着身前的药鼎轻轻一点。 轰—— 火光乍起,映得张芍药小脸通红,木青还是第一次发现炼丹时的少女那一双因为格外认真而明亮如星辰的眼睛。 等轰然升高的丹火形态稳定后,早已经在旁边等候多时的陆凡柔,异常平稳地将第二转所需要的的灵药投入药鼎之中。 灵药破裂是发出的声音丰富了许多,沉默还在继续,如木青之前所担心的那样,在陆凡柔往寒玉床是叫的香炉中添了三次后,丹火二转才结束。 木青打坐搬运周天到得此时,自觉凝练出的纯粹无杂质的真气可以让一品巅峰的修士瞬间恢复。 为了应对那不希望出现的状况,木青没打算结束凝练纯粹真气的过程,不过他多分出了几分心神在芍药身前那个火光不断乍现的药鼎上。 炼丹确实足够枯燥和漫长,但只要想到炼制出来的丹药能够救醒小姨,木青有些焦躁不安的心情很快就被他压了下去。 丹火二转之后是丹火三转…… 密室中有青铜灯盏上烛光停供光亮,更有药鼎中越发势大的丹火映照四周,因为位置在地上所以不会有天光变化来告诉众人渡过了多场时间。 时间在刻度在这个小小的空间里被无线淡化模糊,模糊得明明眼前丹火越发势大,却让木青快产生眼前的丹火会永久燃烧到天地化作混沌也不会熄灭的幻觉。 “丹火七转……”好在怀草诗的声音还会想起,虽然在沉默之中的间隔越来越长。 木青浑身一颤,心神全被回归体内,又有隐忧充斥心头。 他之前只顾着担心每一转所花费的时间会越来越长,现在蓦然惊觉,现在都已经丹火七转了,但好像好没有听到师叔念过一次“停字。” 炼丹不说一转就会对应一停,但到了第七转之时还没出现一次停,木青很直观地就想到,此刻的药鼎内,各种灵药的灵质已经越发不稳定了。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两百七十六章:担心多余 密室门前,许左提着一个食盒徘徊了两步,站定后,轻声问道:“师妹,这都过去一整天了,要不要打开门看看怎么回事?” 为了不暴露这处密室的位置,通道内没有点灯,许左凑近与石门合为一体的墙壁,确定开门机关所在后抬起手就要按下去。 白嘉禾伸手拉住他,摇头道:“密室内有气息波动,师傅她们应该没事。” 许左叹了口气,担忧说道:“有气息波动不能说明什么问题,像地灵根这种灵材如果不放在特质的容器里通用会有不晓得气息波动。” 白嘉禾纤眉凝起,还是摇头,“师傅说过,炼丹的过程不能受到任何打扰,不然很可能会功亏一篑。” 许左虽然是大师兄,但在一些大事上反倒是听她这师妹的。他把手从机关上移开,另一只手轻轻地提了两下食盒,“这饭菜送来都快半个时辰了吧,炼丹可是个体力活,师傅她们在里面会不会体力不支。” “这怎么可能,不要忘了她们有万花丹……” 白嘉禾声音一顿,芍药说过,炼制万花丹不算前期的各种准备,开炉后所用时间也不过大半天。为了救醒谷主师叔,师傅她们早就准备齐全,不会在开炉前的准备上浪费时间,那这一次的炼丹难度是强过炼制万花丹了。 心里有了比较,白嘉禾偏头沉吟道:“上一次师傅和师姐她们用来多长时间?” 许左会意师妹所问为何,摇头说道:“师妹你不知道的事我怎么可能知道,那时候我们都还在黄松谷吧,回来后我就没想到去问这茬。” “不过从这扇门关闭到现在,已经过去整整一天不止。” 许左打开食盒盖子,用手背没有感受到饭菜的热气,蹙眉道:“师傅最后一次有声音被我们听到还在天刚亮那会儿,现在送来的午饭都凉了,这有好几个时辰没听到师傅的声音了吧?” 是快有五个时辰了…… 外面又是一个孟夏时节艳阳高照的天气,一切解释风平浪静没有生起波澜,师兄妹二人自觉没出什么里,所以从昨天夜里开始,她们中一人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来到密室门口,确定是不是密室内有什么动静,如果有什么需要她们去做的自然最好。 白嘉禾轻叹一声,侧身轻轻地靠着墙壁,“她们这么多人在里面,还有木青师兄这么厉害,应该不会出事才对……也许只是不敢有丝毫松懈才都很沉默吧。” 许左低头看着食盒里的饭菜,有些遗憾陆凡柔特意为大家准备的饭菜被浪费,心里却也在实实在在地担心里面是不是发生了不好的事情。 白嘉禾用后背靠着墙壁,细致地感受着一墙之隔后的气息波动,轻声道:“如果到了今天晚上还是这种动静,那就算是有可能干扰到师傅她们也打开看看吧。” …… …… 密室内,丹火喧沸,灵药乍破,药鼎内的各种声音在鼎内肆意碰撞,本来会随着灵气的波动而扩散出去,却被鼎口层层叠叠的禁制封印住了声音。 木青盘膝坐在角落里,虽然一直没有挪动过位置,但已经停止了凝练真气。 他的视线越过张芍药肩头,落在药鼎上后便没有移开过。 丹火七转不久前已经结束,但怀草诗的声音没有再次响起,朝陆凡柔点头示意可以开始第八次投药的同时,已经在身前结好一个手印。 张芍药和宁师姐一改之前的沉凝,纤眉拱起面色肃然,手上同时动作,药鼎内的丹火“轰”地一声瞬间来到第八转的程度,后在一旁的陆凡柔打起精神,把除了地灵根之外的所有药材都投入了药鼎之中。 几乎是在一瞬间,药鼎内的各种碰撞来到了巅峰。 药鼎有三足落地,是一种非常平稳支撑的方式,但在鼎内各种灵质碰撞在鼎壁之时,竟然带动着药鼎在地面向要起舞一般。 如今已是丹火八转,却还没有丹火一停,这般持续“加一把火”的方式,虽然快速地提炼出了各种灵药里的灵质,却也造就了现在药鼎里极其不稳定的状态。 之前的担忧就在眼前慢慢变成了现实,木青却已经没有了最开始那般的紧张,视线从药鼎前那层层禁制上移开,见怀草诗双眉微凝,虽然面色凝重,但神态之中尚没有丝毫慌乱,心里瞬间安稳大半。 这种情况明显在师叔的预料之中,自己是外行在瞎操心。 木青心里泛起这个念头安稳心绪的同时,药鼎还在密室的地面“吱吱”响个不停。 但当药鼎“起舞”达到一种最癫狂的状态似乎下一刻就要倾倒在地上之时,怀草诗干净利落地出手了,她站在药鼎之前,和宁初芍药她们呈品字形包围着药鼎,一声轻哼,早就结好的手印对着药鼎重重一点。 嗡—— 药鼎骤然安稳下来,在地上再没有丝毫偏移。 这一动一静之间,一道饱含药香的气息在密室中扩散,吹得众人鬓角发丝飞乱。 “这是最后一道禁制。” 怀草诗收手后手臂自然垂在身侧,胸膛起伏吐出了长长的一口浊气。 听到她话芍药宁初两人同时点头,眼里闪过一丝迫切,手上的动作却更加一丝不苟。 时间的流逝在密室内的参照物很少,所以众人的目光解释汇聚在药鼎之中。 木青的神色在这般无声的沉默之中,又开始紧张起来。 他盘坐在芍药身后,看不见芍药的脸色,但能看见宁初。 炼丹不是战斗,不是近身后突然的暴起一击,讲究的是慢工出细活,对于真气的使用消耗不是很大。 木青之前也没担心过这个问题,但至从丹火八转过后,宁初的气色正在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萎靡下去,那是自身真气消耗快达到极限的状态。 他收回视线落在身前少女纤柔的背影上,果然发现少女的瘦削的肩头线头也在起伏,之前因为全部心神落在药鼎之上,竟然没有发现这一点。 “师叔!” 木青还是在炼丹开始后第一次出声。 一旁的陆凡柔明显也感受到了他的担心之所在,回身从一旁的架子上拿回一个小瓷瓶,倒出了两颗洁白的丹丸。 怀草诗面色无比平静,目光在药鼎旁的两人脸上一次扫过,落在张芍药的脸上,眼里也有些犹豫。 因为获得了不少的地灵根,所以这一次炼丹跟上一次相比,在等量配比的原则下要财大气粗不少,到丹火第八转之时,加起来的用药量差不多翻了一倍。 而且最关键的是上一次还有她的加入…… 但是现在贸然加入只会立刻打破已经很脆弱的平衡。 张芍药此刻一张鹅蛋小脸已经惨败一片,冷汗从额头躺下就挂在长长的睫毛上,她能够听出身后阿良哥哥声音里的关切,本想裂嘴一笑表示自己还能坚持,却又怕一小子收不回来就不好看了,连忙眨着大眼睛示意自己还能坚持。 有了上一次的炼丹经验,少女相信师姐和她都做好持久消耗的准备。 怀草诗目露赞赏,轻声道:“现在确实不是补充真气的时机,而且这种极限的消耗对芍药来说也是一次很不错的历练。” 怀草诗的声音轻柔平缓,带着让人平静的力量。 木青怕炼丹到最后功亏一窥,却也怕芍药和宁师姐因为力竭而受到反噬,情绪纷乱,患得患失。 但怀草诗的声音轻柔平缓,带着让人平静的力量。 他暂时压抑下了自苏醒后就莫名纷乱的情绪,心弦蓦然一跳,明白自己多半已经开始受到借力后的影响,负面的情绪很容易就占据上风,影响自己的思维和行动。 丹火绽放出的光亮照彻的密室内大亮,但因为逆光的原因,少女的背影轮廓反倒有些模糊。 木青胸痛起伏吐出一口浊气,凝目看去,见少女肩膀虽然颤抖个不停,但离力竭失控还早,他在此刻才开始会意怀草诗话里的内容。 万花丹虽然在这些年来连传承都快要断绝不得不托庇在隐谷势力笼罩下,但芍药至从被带回人丁稀薄的万花谷后,就成了静心呵护着成长的存在。 不论是怀风花还是宁初,她们都在竭尽全力为少女打造出快乐轻松的修行成长环境。 怀草诗明显发现了这个问题,虽然芍药不管是在炼药还是修行上的天赋都很高,但除了不久前的那一次战斗,平日里和宁初的对练到了最后也多是成了一幅大小美人相嬉的美好画面。 修行犹如筑高楼,地基和下面的楼层如果不扎实,就算修筑到了高层也是岌岌可危的景象。张芍药的修行就是缺少在她自身极限时候的感悟。 张芍药一张小脸上腮帮鼓起,突然想到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又看不到自己的小脸,一下子就放开自己,咧着小嘴,一边的纤眉翘起,一边的纤眉落下,极力忍受着经脉中那股灼痛后的瘙痒。 木青发现少女的颤抖地肩膀居然神奇地平稳下来,而宁师姐的苍白的俏脸上突然流露出一丝古怪的神色,不由想要探身去看少女到底出了什么状况。 “很好!” 怀草诗突然朝少女夸赞道:“就这样再坚持一会儿,对你的砥砺作用异常明显。”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两百七十七章:终于丹成 怀草诗开口的同时,斜乜木青一眼。 他脸上悻悻老实坐回原位,目光再朝少女背影望去时,终究松了口气。 丹火第八转,对于真气的消耗显然比之前强上许多倍。 木青见二品修为的宁初脸色苍白,都是一副吃力不已的模样,自然担心才三品的张芍药能不能承受下来。 但芍药明显展现出了与平日里天赋相匹配的潜力,虽然真气消耗陡然加剧,但肩膀颤抖的幅度已经慢慢变小。 不过在他看不到的正面,因为真气的快速消耗,很快就会见底的少女并不如何轻松,她为了忍受住经脉窍穴之中那股遍及全身的痛痒,又要在身后的阿亮哥哥眼里表现出更好的状态,一张小脸都快拧巴出一朵小花来。 她在通过这种放开的姿态,舒缓着体内的那股难受。 这副可爱的画面落在除了木青之外的其他三人眼里,却也能够明确的感觉出来,正如怀草诗所说,少女张芍药的潜力到现在明显还没完全展现出来,不然不会慢慢坚持下来,甚至有那么一分从容在里面。 这是鼓舞人心值得高兴的好事,一直多出了几分力的宁初也稍稍松了口气,但想到当前最重要的便是成丹,所以在怀草诗为了照顾少女那份可爱的心思而开口发声之后,密室之内依旧是一片的沉默。 丹火八转开始后,又是一段漫长、枯燥让人无比担心的时间。 外面的天色早已经黑了,好在师兄妹二人相互确认都听到了密室内的人声后,他们便没在冒险却打开密室们,而是老实的守在通道内。 从某种角度来看,为了救醒怀风花,万花谷内的每一个人都在尽力地做好自己该做的事情。 “师叔……” 陆凡柔每隔一段时间便会去添上安神香,焚烧时形成的烟雾本来一直在寒玉床边缭绕,但因为受到了一旁炼丹的波动影响,已经在密室中变成一片片絮状的低矮的云。 木青眼帘上那双剑眉此时就像是在云层中上下穿梭的飞剑,没有一刻平静过。 他坐在张芍药身后,看着宁初贝齿咬破红唇,眉梢不住颤抖明显也已经到了极限时刻,心里急躁,照这样下去,不可能坚持到丹火九转的时候,说不定下一刻便会坚持不住,不由得又开口看向怀草诗。 怀草诗凝起目光看向角落里的木青,关心则乱这是每个人的正常现象,但依然觉得木青现在的状态有些不正常,但也只能暂且压下这份隐忧,轻言细语道:“还不是时候,宁初和芍药都有经验,你不用担心。” 值得会心一笑的是,木青每一次开口过后,药鼎前炼药的两人似乎都因为这份关心而稍稍稳定一些。 密道上的万花内,黑夜即将过去,天边乍现一丝鱼肚白。 已经过了一夜,丹火第八转,就在木青担心芍药她们下一刻就要坚持不下去但偏偏一直坚持着的情况下渡过。 怀草诗的心神一直放在药鼎内各种灵质碰撞的情况之上,眉宇间的疲意终是浓得不能划开。 她张开嘴,沙哑道:“可以了。” 久不听到她声音,密室内的气氛在那一瞬间反倒沉寂下去,而后才又陡然拔高流动起来。 很明显,木青和陆凡柔他们这些不炼丹的人也累,心累。 好在只是愣了一下之后,木青脸上就乍放惊喜站了起来,听到一旁的动静,连忙过去扶起陆凡柔,歉疚道:“凡柔姐,让我来吧。” 确实陆凡柔等了一夜,疲惫之下蹲在墙壁假寐,此时听到怀草诗的声音,努力站起来却有腿上酸麻无力重新坐回了地上。 陆凡柔脸上有些尴尬,却也深怕自己耽搁了正事,连忙指着一旁的架子上的寒玉盒和那小瓷瓶。 木青小心翼翼地捧着这两样东西,来到站了一夜的怀草诗身边,眼中闪过一抹异色,问道:“她们俩这是怎么了?” 怀草诗疲惫一笑道:“是好事。” 药鼎鼎口出的禁制依旧绽放着微光,在药鼎内碰撞了不知道多长时间的灵质已经趋于稳定,正有几道独特的气息穿透禁制,钻入宁初和张芍药的口鼻,两女疲惫的娇颜上皆是陶醉满足的神色。 “对于我们来说炼制丹药本来就是一种修行。” 怀草诗欣慰地看着眼前这一幕,耐心地等着这个小小插曲的结束,“虽然炼制高等级的丹药并没有要求境界,但想来你已经能感觉到,这种经历,对我们的心力,耐力,境界,还有天赋悟性都有很高的要求,但我们做到突破自身后,自然会有反馈。” “或是感悟,或是直接可见的好处,比如她俩这种,在这股丹药达到完美平衡后,所剔除的各种灵质,对她们体力的补充作用比万花丹还要高。” 木青能够见到,二女脸上气色正如怀草诗所说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炼丹能自成一派,自然有他这种门外汉堪不破的奇妙所在。 所以他傻乎乎地问道:“那不是每一次炼制万花丹都会有收获?” 怀草诗轻嗤一声,眉宇间的疲意被轻笑声冲淡一丝,“如果我们能炼制十万花丹、百万花丹,那也许收获会很大,但最大的收获是第一次炼制成功,是在突破自身之后,所重新达成的平衡。” 她见木青若有所思,点明道:“丹道讲究平衡,就算是这个世界的时势也有盛衰起来。你似乎走上了一条不同寻常的道路,可以吞噬同属性下的各种真气,但你需要要明白,做好一件难度颇高的事情,就如这炼丹,不是光靠某一方面就行。” 木青生出一些明悟,剑眉舒展探头看去,刚好见着怀草诗侧脸眼角上那一丝皱痕,心里不由些充满感动,师叔真是为了大家操碎了心,不是护道盛是护道。 一股玄妙难言的气息突然在密室中扩散,木青近距离之下首当其冲个,连忙将目光锁定在张芍药身上。 怀草诗满脸赞叹,眼底的落幕一闪而过,说道:“小家伙这是找到窥破三品的那一丝感悟了?不过对道的领悟越夯实越好,现在还不急。” 她的目光落在木青手中的小瓷瓶上,木青会意,将寒玉盒小心地递给怀草诗后,蹲在张芍药身边,轻声道:“张嘴。” 钻进少女口鼻的那几道气息立刻就有些摇晃不稳,张芍药一直虚眯着的眸子立刻闭紧,当弹嫩的嘴唇感受到来自指尖的温度后,纤眉就是一扬,显然雀跃开心不已。 木青猜到少女那份被羞涩满足的小心思,心里也有些温暖,转身朝向另一边时,宁初却已经睁开眼,疲惫的眼里有几分戏谑的笑意,说道:“我可不想炼丹时闻着醋味儿。” 在宁初接过万花丹自己服下后,木青就退到了怀草诗身后,眼角余光落在寒玉盒上。 他虽然没有参与上一次的炼丹过程,但从三人明显都松了一口气的神态来看,这最后加入地灵根的丹火九转也许会是最轻松的一步? 怀草诗双手冒出团团轻柔的真气,将寒玉盒拘在身前,控制着真气掀开了寒玉盒。 一阵磅礴的气息瞬间从寒玉盒中扩散出来,吹得众人须发皆乱。 木青虚眯起眼,感觉浑身每一处细胞都在呼吸,就像是一头扎进了一口由浓郁灵气所化的池子里,不由暗叹这地灵根不愧是地宝级灵材。 怀草诗纤白的手掌轻轻翻动,用真气拘起寒玉盒中的地灵根,木青这时候看清地灵根的正面目,就是土黄色的根须物,有些像上了年份的老山参,但自其表面不停绽放出的晶莹光彩说明了它的珍贵。 怀草诗全程动作,都没有用手掌去接触地灵根,木青凝目去看,发现地灵根绽放出的莹莹亮光自成一个气泡,把本体包括其中,这也许是怀草诗如此慎重的原因。 万里征途,只差最后一步,许多个日子的期盼和准备,在这一刻即将得到最好的验证。 怀草诗被地灵根自身绽放的光彩反耀得一张俏脸神圣端庄无比,她的动作一丝不苟,甚至有些缓慢,用真气拘着地灵根慢慢移向鼎口上方。 就算是已经有成功经历的宁初芍药二女,都虚眯起了眼,全神贯注地准备将丹火的威力推上第九转。 叮咚—— 那是雨滴坠入澄澈如镜境的湖面时,才会发出的雀跃的声音。 木青满眼迷醉赞叹,呆呆地站在怀草诗身后,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这一幕,当地灵根接触到药鼎内那些灵质的刹那,早已准备好的宁初芍药手中轻轻一点,丹火更盛的刹那,地灵根便与经历丹火八转的各种灵质融合在了一起。 没有碰撞,甚至没有声响发出,就像木青第一时间脑海中感受的那样,地灵根在药鼎内眨眼时间便已经化开,那些灵质就像是回到到孕育它们的母体之中,异常和谐甚至有些欣喜地融合在了一起。 到最后,鼎内只剩下了一颗无色透明的丹丸,在绽放着澎湃的生机力量。 “这是什么丹?” 木青目瞪口呆,看向怀草诗。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两百七十八章:意外突破 药鼎内向外喷发的气息慢慢回落,浓郁的灵气在鼎口氤氲成雾,倏而一抹亮光冲破白色的灵雾,露出鼎内那颗丹药的原本模样。 这是一颗通体透明澄澈的丹药,有婴儿拳头大小,悬浮在鼎内,偶有一抹璀璨亮光自其表面上划过,有些像是气泡上反射出的天光,透过遮蔽鼎口的灵气散射,第一眼看去像是看到无数种缤纷的色彩,但等再凝目去看,那就是一种纯净的透明的颜色,就像是一汪自幽林里山石间冒出的甘冽清泉。 光是拿眼去看,便浸润心田不已。木青纯粹识下意识地问道。 这一颗丹药外形圆润却不是一成不变的固有形态,能够看出随着亮光闪过,丹药的外形就像真正的气泡有些微的变形,就算是已经见过一次这种情形的宁初也是看得入神,当木青问起时,她和芍药同时望向怀草诗,因为她们当初关心这怀风花的伤势还没想到这个问题。 怀草诗抿嘴一笑,偏着头道:“这枚丹药并没有流传下来的丹方,是我自己琢磨出来的,不过它的作用是重燃心火,稳固神魂,不弱叫心魂丹吧。” 心魂丹…… 众人在心头默念,却是在下一刻惊诧地同时抬头看着怀草诗。 “你们不要把我想得太厉害了,等你们到我这个年龄自然就会了,炼丹也是一个不断积累再厚积薄发的过程。” 怀草诗步子轻慢地来到寒玉床边,坐在床沿上弯下腰,抬起裙下穿着洁白步履的小脚,手放上去,感受着众人敬佩的目光还没散去,轻咳一声:“干什么?” 木青连忙移开目光,怀草诗快速脱下步鞋,上床后跨到怀风花的另一侧。 她盘膝坐下后,说道:“来,帮忙把师妹的身子扶正。” 床下一旁的宁初芍药两人要维持着药鼎处的平衡,木青见陆凡柔动了,连忙跟着上了床。 怀风花已经昏迷一旬有余,木青此时的动作显得格外小心。 他照样去了鞋子跪在床沿边,双手轻轻地放进怀风花后颈与枕头之间的缝隙里,将怀风花的上半身慢慢扶了起来。 木青神色静穆之中带着淡淡的心痛,才不过多少天,就似乎轻了许多…… 陆凡柔在床尾配合着木青的动作移动着怀风花双腿,将昏睡中的她尽量摆成盘膝背对怀草诗的姿势。 感受到她们的动作已经完成,争取着分秒时间在呼吸吐纳的怀草诗抬起眼帘,恰好看到木青脸上那份浅淡却化不开的哀意,会意后嘴角微翘说道:“不用担心师妹昏迷后的身体,到了灵生三品以后,辟谷半月也不成问题,除了安神香没有断过之外,宁初她们每隔两三日便会用湿巾去沾湿她的嘴唇,什么事情都有其变化蕴生之道,过犹不及。” 木青心里感动,见有陆凡柔扶着怀风花,退下床走到之间的位置,目光掠过药鼎,嘴唇微凝。 他知道小姨能不能醒过来就看接下来了。 怀草诗此时动作没有一丝多余,她轻吸一口气默默运转起万花心法,白皙的手掌便落在怀风花的背上,引导怀风花体内自由的真气行起了周天。 “凡柔去取接引药鼎。” 当一股温润的气息在怀草诗和怀风花两人之间流转时,昏睡中的怀风花微垂着头却也不用人扶住身体了,陆凡柔立刻跑到墙边,捧来一个成人脑袋大小的青铜药鼎。 宁初和张芍药四目相对,点点头,手臂轻动分出一股真气就将陆凡柔手上捧着的小巧药鼎拘到了半空。 木青目光闪动,有些猜到,多半是这刚被命名的心魂丹不能用手去触碰。 “师叔?”宁初的位置刚好与床上盘膝的两人相对,视线掠过师傅垂着的容颜看向了怀草诗。 有几缕粘在脸侧的青丝被无形中的气机引动,向耳后偏了过去,怀草诗的双臂之间隐隐有风声呼啸,那是真气在经脉中高速奔腾的声音。 木青站在角落里,默默看着这一幕。 在这漫长的炼丹过程中,他一直是一个局外人,虽然因为没帮上什么忙而有些不自在,但想起怀草诗她们做的周全准备和所说的话,木青现在希望接下来也不需要他出手才是最好。 一个人体内的经脉如果完全延展开会有多长?那些储存大量真气的窍穴如果放之外界能否衍变成一汪碧湖? 怀草诗颇有些奇妙地想着这些,心神随着自己的真气来往穿梭于怀风花的体内,每走过一处,便试着去唤醒那一处的生机。 当引导真气在怀风花体内行过完整的三个大周天后,她才抬起眼帘,回应了宁初之前的那声相询。 如果事情到了最紧要的那个关头,配合无间的人们其实一切都可以在无声之间用眼神表达。 宁初收到怀草诗的反馈,眼神微动落到近前的张芍药脸上,少女手上的动作立刻变了,两女手上的动作出奇的一致,干净利落之中,有飒然无阻的决心,一手低指身前药鼎,一手遥对半空中悬浮的小巧药鼎。 乾坤立转,上下颠倒,木青只是眼前一花,便那间那颗纯净剔透的丹药进入小巧的药鼎之中。 砰—— 最开始的那个药鼎落在密室内的地面,发出清脆的撞击声,两女没有再分神去管,将所有心神都放了装着心魂丹的接引鼎上,小巧的青铜鼎在师姐妹两人的无间配合之下,在半空中划过一条稳定的弧线,落在寒玉床上的两人头顶。 一起的过程都是那么的顺利,木青全程噤声,看着药鼎慢慢落向怀风花头顶,看着在怀草诗引导下怀风花仰头微张红唇,看着里面那更像是一汪甘冽山泉的丹药进入怀风花嘴里,直到他的视线顺着那进入怀风花喉咙里依旧透体绽放光亮的丹药下沉腹中,终究是松了一口气。 他这一口气在坠落的同时,寒玉床边的两女心神放松之下,更是身体摇晃,有些站立不稳。 木青和陆凡柔赶忙一人扶住一人,张芍药的上下眼皮如灌千斤寒铁,却在被接近话里是努力地睁大了双眼,等确定自己是倒在阿良哥哥怀里后,嘤咛一声直接合上了眼睛。 “芍药。芍药。” 木青低声急呼着怀里的妹妹。 宁初的情况要好上一点,没有直接累晕过去,轻声道:“放心,她没事。” 宁初倚在陆凡柔柔软的怀里,视线越过她的肩头看向寒玉床,满足地轻笑一声道:“芍药这妮子贪睡,说不定等她醒来,师傅早就醒来了……” 说着,说着……她的声音也低了下去,一直凝起的眉眼慢慢舒展,满是期待。 陆凡柔低头用指尖试探着宁初气息,感觉到她的气息稳定不乱,脸上也露出轻松的笑意,抬头朝木青轻声道:“她们只是太累了,确实没事。” 木青抿嘴点点头,脱下外套扑在墙角,和陆凡柔一起将累晕过去的两女放了上去。 木青这个时候,才重又将目光投向床上,不由得剑眉猛地一挑。 眼前的这一幕不得不让赞叹惊喜。 怀草诗孜孜不倦地引导着怀风花消化着那枚心魂丹,随着心魂丹在她的体内散开,化作一些晶莹的莹莹亮点在经脉之中游走,以往只是通过心神内视才能看到的经脉轮廓,竟然光用肉眼便能看到大概的轮廓。 木青对能救醒怀风花的希望更大了些。 只是此时惊讶压着眉梢的他并没有注意到怀草诗那双凝起的眉在不停地轻微颤抖。 虽然过程繁复漫长,但一切皆在预料之中,没有人能够完全体会创造了一种新型丹药并且行之有效地救醒师妹的她跟感到满足和愉悦。 但怀草诗此刻却有充满了对所谓被命运戏弄地无比自嘲。 她怎么都没想到,这一次的治疗效果不是不好而是太好了。 一枚顶级的灵丹比如万花丹,体质的不同,服用次数的不同,都会影响服用后所能吸收的药效。 她们万花谷因为心法所致,所以对于丹药的吸收能力,一般能够达到十之八九,这已经是一流水平,但任何事物都有其天然存在的限制,第一次服用后的吸收效果往往都比第二次的要高。 正是考虑到了这一点,陡然获得不少地灵根的她,在确定新炼制的这种丹药药性无比温和后,炼丹之前的准备用量上,便超出了之前的标准三倍。 她想着的是能够一次就救醒师妹…… 但没想到,当那些在经脉之中畅快游走若夏夜萤火的光点溶于怀风花体内各处后,她才惊讶发现,这一次的吸收作用比第一次还隐隐要好上一些,以至于本以为吸收十之七八的药效几乎是没有丝毫损失地无碍地融进了怀风花的身体。 怀草诗一时间压力倍增,这就好比她知道敌人凶险,做足了准备使出了全力打出一击,等要挥到对方面门前时,那人才撕下伪装告诉她是自己人,这种比喻并不恰当,但怀草诗一开始就全力而为,如今顺势之下,想要逆流收手的难度竟是无比之大。 寒玉床四角有安神香的烟雾缭绕着盘旋着上升,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便开始以寒玉床上的二人为中心形成了一个漩涡。 木青凝目看去,眉梢越皱越深,怀草诗全部心神都放在思考应对之策上根本没有发声,但她依旧发现了情况似乎在往不妙的方向在发展。 小姨身上的气势在快速上升,这应该是好事……但师叔那拧成一团乱麻的眉和那不住颤抖的胳膊是怎么回事? 密室内有气息被引动旋转的翁鸣声,木青挡在陆凡柔身前,顶着那股快要攀升至灵生境巅峰的威压,一步,一步地朝床边挪去。 怀风花盘坐在寒玉床上,此时脖子微微上扬,皎洁容颜上那双闭合多日的眉眼轻轻颤动,似乎下一刻就要睁开,木青眸子定定地看着这一切,干咽口水的同时能够听到快要擂破胸腔的心跳声。 终于,怀风花身上的气势在攀升到灵生境巅峰时似乎停了下来。 木青松了口气,正要开口准备呼唤出声时,只听的密室之内似乎响起了一道风雷之声,轰隆之下,一道肉眼可见的灵气漩涡正在怀风花头顶上形成。 这是……突破境界的征兆? 木青张着嘴,将灵气漩涡的底部已经接触到怀风花额前神庭穴的位置,再也不怀疑自己的猜测。 一时间之间,他心中惘然躲过惊喜。 下一刻,苦苦挨着的怀草诗终于承受不住那股气息被弹飞出去,木青浑身一颤,心知不妙,飞身一跃,擦过已经成形的灵气漩涡堪堪在怀草诗身子触地前接住了她。 怀草诗满脸煞白,也不顾得此时整个人被木青抱在怀里,虚弱道:“快,快,阻止突破!”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两百七十九章:终于苏醒 密室内,烛火摇曳不休,空气中颤鸣声不止。 怀草诗脸色苍白,满眼的震惊也难掩这一瞬间的失措。 木青刚好将这一幕看在眼里,心头因为后知后觉才生起的惊惘全都化作了不好的情绪,快速问道:“该怎么做?” 在这一刻不能慌! 怀草诗心弦猛然绷紧,深吸一口气,来不及向木青做出解释,从木青身前起身便冲向怀风花。 白色的灵气漩涡已经在怀风花头顶成形,“簌簌”的颤鸣声中,寒玉床四角的安神香烟雾也朝中间的漩涡涌来。 怀草诗很顺利就重新冲到床上,但她低估了此刻这充斥着整个密室似乎无处不在的细小气旋。 那些气旋从四方涌来,当她尝试回到怀风花身后时,盘旋交缠的气旋越是靠近其声势越是迅猛,竟是在初一接触的瞬间便在她的身上留下十几道细小的血痕。 淡淡的血腥气随着气旋的肆意扩散几乎是同时就在密室内晕染开来,警告着后来者别再冒进。 怀草诗稳定地抬起双臂,将手上落向怀风花的后背。 在刚才被弹开的瞬间,她试图用同出一源的心法引导怀风花体内暴起的真气,消耗很大却没能起到多大作用,此刻她心无杂念,依旧打算再次尝试。 那些如刀锋般的细小气旋可不会怜悯她的救人心切,不过眨眼功夫,就将她的衣袖撕得粉碎,一双纤长的手臂上血肉模糊,只剩下一些破碎的衣襟在杂念在血肉之中。 呲—— 一道伤口出现乎怀草诗的耳下脸侧,她眉间微微一蹙,干脆放弃完全被动的防御,将覆在体表的最后一层防御真气也收了回去。 细小的气旋本来无形,却因为无处不在的烟雾有了类似飞刀旋转时的形状,根本没有多少规律可循。 与其如此,还不如集中所有真气尝试着打断师妹的突破。 怀草诗双眼里的目光从未有过的坚定,双手稳稳地落在怀风花后背,将体内的真气汹涌送进怀风花体内。 一道气旋在无声中划向怀草诗纤颈上拧起的淡青色经络,它似乎在为找到杀死这个女人的方向雀跃,竟是在怀草诗心神不宁想要扭头躲避的同时,倏而速度激增,飞刀化作飞剑射了上去。 一只宽阔的手掌挡了过来,木青双眼一眯,手掌真气涌动,竟是硬生生用真气在怀草诗身后堆叠起了一个圆弧线防御气墙。 从怀草诗挣脱他的怀抱,到血腥味弥漫整间密室,再到怀草诗双臂血肉淋漓,这一切的变化不过是呼吸之间。 木青庆幸终于是反应了过来,目光落在怀草诗双臂上时,仍旧一顿。 感受到了来自木青浓浓的歉意,怀草诗勉强分出一丝精力,只说正事道:“地灵根的效果太好,师妹之前的境界应该就在灵生境巅峰。” 一句话,便道明了原因。 木青确定小姨进入了突破状态,这放在平日本该是好事,但怀草诗身上被血色混合后的那股沉重已经很明显地在告诉他,至少突破这事放在此刻的怀风花身上并不是什么好事。 感受着面皮上被气旋撞击后的亲卫刺痛感,已经深度介入过朱雀突破的木青犹豫稍稍凝神,正犹豫自己要不要直接出手,便听到怀草诗轻声告诫道:“师妹体内的平衡本就脆弱,你万万不要突然插手。” 怀草诗非常吃力地想要去影响怀风花体内的真气,密室内三人头顶的灵气漩涡停滞了一瞬,但给木青的感觉更像是产生了幻觉,因为下一刻灵气漩涡的速度不减反增了几分。 “师叔,突破已经开始,不可能打断了。” 当初在黄松谷,他就是利用这一点,才在朱雀和玄武的强压下觅得一线生机,对现在这种状况,自然有清晰的判断。 怀草诗肩膀摇晃不已,白皙皮肤上多出许多到血痕的双臂更是遥遥欲坠,她轻哼一声,嘶声道:“如果不打断师妹的突破,师妹有极大可能身死道消。” 木青默然。 怀草诗曾说过,小姨之所以昏迷至今,神魂不稳已经是主要原因。 当初怀风花燃烧精血,导致自身道基严重受损。生机渐却,神魂不稳。 但道基受损的说法其实颇为笼统,如果让怀草诗来下结论,那边分成了两个方面。 一心火熄灭导致的生机渐却,上一次众人尝试了各种努力才替她重燃心火,这般起死回生的方法可以说是在她有若无源之水的身体里重现添上一口新井,再续生机。 二是道心灵胎的破损导致的神魂不稳。 地灵根作为地精聚合之所在,人又为大地上万物之灵长,这地灵根似乎天然就对修士道基有着得天独厚的补充作用,怀草诗作为怀风花她们这一辈的大师姐,本身的天赋自不用多说,这十几年来由经历丰富,恐怕也只有她这样诸多条件都拥有的人,1才能破除窠臼,自研出心魂丹。 遗憾的是地灵根分量不够,治疗只能分阶段进行。 怀风花重伤昏迷的前因后果如浮光掠影一般在木青脑海中闪过,他心中哀叹一声,知道怀草诗说的是大实话,道心灵胎本就不稳的情况下,如何去突破? 真要命都不顾了吗? 木青的沉默,让怀草诗心里也是自责不已,轻声道:“都怪我,没料到地灵根的效果会这么好,第一次服用过后竟然能提升师妹的吸收能力。” 木青摇摇头,凝声问道:“师叔,这样贸然打断突破,不会同样引起神魂更加不稳吗?” “所以,我们现在只有一次机会。” 怀草诗蹙着眉,仔细感受着怀风花体内的动静,“在师妹突破的瞬间,能够获得一次道心灵胎蜕变的机会,必须在这蜕变之间,斩断灵气漩涡与她神庭的连接。” 木青一双剑眉敛藏着情绪,默默思忖,这样做确实能够保证小姨不会因为突然的突破而神魂奔溃,还能借着突破的契机将自身的神魂稳定下来,但这样做…… “想必你也猜到了,这样做,师妹永远只能停留在伪境。” 大境界之间的突破如果被干扰打断,想要再次突破的可能性微乎其微,这不比江河日改昼夜颠倒的难度低了。 木青一时的迟疑,灵气漩涡便又下沉一份,与怀风花额前神庭的联系愈发紧密。 看着这一幕,他点点头,又怕怀草诗没看见,再次开口问道:“我该怎么做?”但这一次含义却已经不一样了。 怀草诗松了口气,踏上修行路,追求更高远的境界是每个人的渴望,师妹昏迷未醒,她替对方做出这般影响一生的决定终究会多几分歉意。 木青是师妹在这个世间的血缘亲人,有他的同意,终究是让她救醒对方的信心坚定了许多。 “大境界之间的突破,会有冥冥之中的那份大道悸动,等我提醒你,那你便把你的真气输送给我,由我来用万花心法引导。” 怀草诗双眼明亮,伸出舌头舔了舔干燥带着血腥味的嘴唇。 不知道是不是冥冥之中有那么几分天意,本来在炼丹时就要消耗至少一半体力的她,因为宁初芍药她们的自告奋勇,为自己也为师妹在纷乱之下觅得了那一丝机会,不然怕是早已经在这种长时间的拉锯消耗之中累到了。 寒玉床还算比较大,木青听从怀草诗的安排没有丝毫吩咐,已经盘坐在怀草诗身后,他双手伸出,掌心距离怀草诗的纤柔挺拔的后背不过寸余,若不是担心一时的莽撞影响到了对方,他早就会按奈不住出手相助。 就在此时,旋转的灵气漩涡由极动转为极静,一声无迹可寻的大道嗡鸣响彻室内,怀草诗抬头地同时,轻喝道:“来了!” 木青心定神澈,早就准备好的真气顺着双掌接触怀草诗后背的刹那,快速地涌进了怀草诗体内。 怀草诗陡然得到质量奇高又精纯无比的真气相助,如饮美酒轻吟一声,舌尖抵住上颚,万花心法催到极致,终于接着木青助力,有了影响怀风花突破的底气。 此刻的她干脆闭上眼睛,全部心神随着真气游走在怀风花全身,感受着对方体内各处窍穴在突破是进行的蜕变。 怀草诗在等一个时刻,当怀风花体内那种蜕变刚好结束但那股灵气漩涡还没有被她吸收进体内时,她会将真气凝聚在起额前神庭穴前,务求一击便截断二者之间的联系,打断怀风花的意外突破。 灵生境突破到真我境,又是仓促之下的突破,所需时间虽然不会如朱雀那一次突破花上一夜,但至那声大道颤鸣过后,也依旧在持续下去。 木青拿眼去看沉积在密室半空的那个漩涡,心里有些奇怪这个漩涡似乎小了许多,却不知道就在密室所处位置的地面上,一道高达近十丈的漩涡正快速撕扯着夜色。 万花谷的上空,孟夏季节的下玄月明亮如钩,温柔地将淡淡银色清辉洒向谷内,倏而又被这道吵得谷内外人心俱不安宁的漩涡吸扯了过去。 密室内,怀风花在气息攀升上一个全新台阶时,嘤咛一声,却在此刻醒了过来。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两百八十章:多番努力 密室内有灵气施虐引起的各种颤鸣声,但怀风花醒来时这声低吟夹杂在其中却依旧无比清晰。 怀草诗眼里乍亮,竭力收敛住声音中的喜意,凝眉唤道:“师妹?” 木青猛然抬头,嘴唇翕合却没有发声。 怀风花意识醒来的瞬间,那种灵魂好像被撕成碎片又被糅杂在一起的感觉瞬间由内而外扩散向了全身,极致的疼痛让她下意识地想要继续沉入黑梦,却在此刻听到了来自身后的熟悉呼唤声。 “……唔。” 她终究是没有继续沉睡下去,完全醒了过来。 也就是在这一瞬间,那股笼罩全身的痛楚又发酵了出别的味道,辛辣冷冽之余让人只想要涕泗横流。 她是在忍受过这种感觉之后,才感受到有两道从外界而来的气息进入身体。 如果之前的感觉是河道久旱之后的干裂,那么此时就是天降甘霖,清凉温润的雨滴落下来,弥合这河道中触目惊心的裂缝,也填充着她身体内那些无形的伤痕。 怀风花轻吟出声,眼帘颤动着想要睁开,却心中一冷,感觉这天降甘霖的力度太大了一些,似乎不仅要弥合河道中的裂缝,还要冲破河堤。 自己似乎在突破,在这股强横的力量灌落下根本就无法动弹…… 怀草诗眼里亮光闪烁,不知道怀风花在醒来后的这一瞬间已经有了最直观的感受,但至少可以确认身前之人是真地已经醒来。 木青竖着耳朵,凝聚着听力,却没有听到期盼已久的声音,眼里的喜意渐渐消失,脸上闪过几丝疑惑焦急,视线越过怀草诗的肩头落在怀风花的后颈处,跟着轻唤了一声。 “小姨?” “嗯…你,你也在?” 木青只感觉一道喜意浸泡着全身,正要在开口时,却听到怀风花一声痛呼,不由惊觉正事要紧,竭力收住了话头。 “你现在正在突破,不要分神!”怀草诗轻声告诫道。 怀风花的记忆还停留在昏迷之前,那时候万花谷面临覆灭之威,木青一人硬抗白虎杀机,依然是到了生死关头,如今乍听到陷入昏迷前心心念念之人的声音,那份悸动可想而知。 但她不不愧是以一己之力独立支撑万花谷传承多年的女人,感受着同源的真气朝额前神庭穴汇聚,瞬间猜中了怀草诗的意图,嘶声道:“别!别这样!” 怀风花如今的气息陌生而强大,已经进入了一个新的境界,只要她将头顶的灵气风暴完全吸纳进身体,她就真正地跨入了一个全新的世界。 但这在怀草诗看来是不可能的、注定会失败的一次冒进! 斩断灵气漩涡与神庭穴的时机似乎下一刻就要到来,机会只有一次,怀草诗心脏砰砰跳个不休,她并不意外怀风花在这一瞬间明白她要做什么,却不容怀风花拒绝,嘶哑的声音中带着一丝乞求,“不这样你会死的!” 怀风花一边感受着身体深处那股还没有消弭的撕裂一般的痛楚,一边享受着突破时灵气带给她的浸润洗礼,声音虽弱却充满坚定:“再等等,再等等!” 如果突破是一种无序的状态,那继续下去只有一个写着“死亡”的终点,但若是主动引导着,控制着,却适应灵气灌溉对经脉窍穴的影响也许还是有一丝机会。 所以,她想试一试。 密室内,白色的灵气漩涡无休止的颤鸣声中慢慢下沉,大量的灵气由怀风花额前神庭穴进入了她的体内,在地灵根划开的药效作用之下,快速地弥合着她道心灵胎里的缝隙。 怀草诗疲惫的脸上恢复了冷静,但那双明亮双眼中不停浮现的焦虑却暴露了她此刻的真实心情。她凭借木青源源不断的助力,将双掌稳稳贴在怀风花后背上,感受着,等待着。 怀风花的醒来对怀草诗来说本就是意料之中的事,但此刻的突破则完全是在意料之外的事。 天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 人之道,损不足而益有余。 月有阴晴圆缺,这世上的诸多事物自有圆缺之道,人类修士问道本就是问的天之道,过犹不及。 她从来不会将怀风花的生死寄托在天道渺茫的怜悯之上,等到怀风花体质上的蜕变完成,道心灵胎的缝隙也被弥合完整时,她就会主动出手,斩断灵气风暴与神庭穴的联系。 在这件事情上,怀草诗第一次表现出了决绝的心意,甚至不打算再劝说怀风花什么。 因为她知道师妹的想法。 万花谷遭逢倾覆危机,身边亲近之人的生死都被别人拿捏在手上,这种滋味会让人生出深深的痛苦无力之感,在这没有秩序保护弱者的乱世,实力才是生存最有力的保障。 但理解归理解,她却是绝不会允许师妹为了这个而冒着失去性命的风险,因为活着比什么都重要。 她们二人,都在为彼此,为身边亲近之人着想,一个是为了能够自由地活着,另一个只是希望对方能够活下去,这是心态与经历带来的不同变化。 木青并不懂这些。 他的一双剑眉不知道从何时起皱起后便没有再舒展开,身前二女在关乎生死的问题上已经充满善意地较量过一次,他只是紧张失措又一味地调动着精纯的真气,再源源不断地送进怀草诗的体内。 怀草诗有了他的助力,浑身充满动力,似乎也感受到了他的支持,浑身充满动力,坚信在时机到来的那一刻自己绝对会把抓住。 但事情的发展再一次出乎了怀草诗的预料。 体内的蜕变已经完成,怀风花能感觉到到经脉窍穴要比之前坚韧宽阔许多,最关键的是体内那些无形却又实质痛感的伤痕似乎即将要被清凉沁脾的气息完全抚平,在与大道冥冥之中的交感下,她感受到了一股危机。 这股危机就来自她神庭穴附近同源却不受她控制的真气。 怀风花在这一刻心里有些果然的会意,暗道其实你我都一样,在下一刻,她利用突破带给的实力大增,轻柔地将怀草诗退下了床去。 “师妹!!!” 失手的惘然还没来得及在怀草诗脸上完全化开,对于错失时机便再也没有办法挽救的痛苦便又取而代之。 惘然是在救人时却不应该有的情绪,因为那代表着失措。 木青盘坐在寒玉床沿,探出去想要抓住怀草诗的手还停在半空,便听到了怀风花的痛呼声。 怀风花不认为自己在突破中只有失败然后死亡这一条路可走,在清醒过来后,她便极力地开始了引导,在弹开怀草诗的出手后,她便将所有心神放在体内。 如今,经脉和窍穴的蜕变已经完成,能够承受的强度大了十几倍,这也正是她的信心来源之处。 但事情的发展,似乎既出乎了怀草诗的预料,也出乎了她的预料。 就在这短暂的不过三个呼吸之后,那源源不断地灵气与停留在她全身各处的那股气息混在一起,原本该是抚平伤痕的清凉春雨在刹那就化作了凛冬时节的冰雪,落到那些无形伤痕之处,竟是将原本快要弥合的伤口竟然撑大了一些。 钻心的疼痛在体内深处划开,再由内而外化作一声轻轻浅浅的痛吟,便已经用了怀风花所有力气。 “快!快去帮她引导真气!” 生死之间的瞬息,许多细节被放大再缩小,但这个世界的时间流逝刻度并没有更改,怀草诗两次发声的间隔可以说很短。 她这一声疾切的呼喊终究是其了作用,木青咬破舌尖,在痛觉绽放开的瞬间,挪到怀风花背后,伸出双手贴了上去。 这一刻,怀草诗再也顾不上考虑木青的真气会不会帮了倒忙。 万幸的是当木青的真气冲进怀风花坚韧的经脉之中后,并没有出现那种反倒加剧危机的戏剧化悲剧,因为情况已经已经不能跟糟糕了。 身前之人的呻吟已经变成下意识地疏解疼痛,没了有意识的排斥,木青灵识附着在真气之中,迅速地查看着怀风花的状态。 一看之下,他的脸色瞬间煞白,心里大骇,这才过了多久,怀风花识海中的灵胎上便到了即将支离破碎的程度,裂隙大到触目惊心。 这正是大道崩溃身死道消之征兆! 在这一刻,不用怀草诗的提醒,几乎是一种直觉,木青催动真气冲向怀风花额前的神庭穴。 这神庭穴对于修士来说,正是与天地交感的最大一扇窗户,木青笨拙却又全力地调动着自己真气,堵在了怀风花的神庭穴之前,就像是既然窗户已经关不了,那他便在窗后再修一堵墙。 怀草诗此刻来到怀风花的正面,正要开口,猛然抬头,面色由衷一喜。 只见在密室半空呼啸连接着怀风花前额的那道灵气漩涡一窒,下沉的速度慢上了一丝。 这种变化能够用肉眼看出,已经极为可喜,怀草诗的视线落在怀风花扬起来的额前,心有所悟,焦虑地沉默着。 而在怀风花体内,没有向孟章借力的木青确实已经用上了全力,也幸亏他的真气质量异常之高,在能再这般危急情况下爱,形成一层阻隔,延缓了灵气进入怀风花体内的速度。 但这种方法连指标都算不上,充其量只是减缓了怀风花灵胎崩溃的速度。 接下来呢? 木青和怀草诗的目光刚刚相接,就听她说道:“尝试着吸收师妹体内的灵气。”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两百八十一章:惊险交加 外面的银月星辉如何灿烂,又如何被吸扯进灵气风暴之中,身处密室之中的人们根本无从知晓。虽然怀风花头顶灵气漩涡的下沉速度慢了一丝,但情况依旧危如累卵,根本容不得怀草诗思考更多的时间。 她只是想起不久前才在黄松谷发生的一幕,将最后的希望寄托在木青身上,嘶声地给出了她此刻唯一能够给出的建议。 木青依循着她的建议行动了起来。 但怀风花此刻的状态与当时的朱雀相比不止差了多少倍,木青在尝试性地第一次出手时,便遇到了问题。 万毒真经之中的这一招“万毒归宗”诀窍在于“归”上,却也是讲究先同化再吸收。 怀风花如今体内的状况差到了极点,若不是木青笨拙地在神庭穴后方竖起一道真气高墙,只怕她识海中的灵胎早已经因为承受不住而破碎奔溃,在这样的勉强维持着甚至用不了多久就又会打破的情况下,木青的这一次尝试一开始就变极为小心翼翼,生怕因为一开始的同化,便打破了怀风花体内的平衡。 也正是因为此,木青一边竖起真气高墙一边做着的尝试实在是收效甚微,虽然没有打破怀风花体内的平衡,但他同化吸收的速度却是完全跟不上灵气进入怀风花体内的速度。 怀草诗站在寒玉床床边,依旧明亮的眼睛里堆积着焦急的情绪。 她抬头望着,视线跟随着那些不停旋转的气旋一直往上移动,直到来到密室顶部。 她的视线似乎穿过这材质特殊的密室顶部,穿过深达六尺的泥土层,看到了此刻那撕扯着夜色与人心的灵气风暴。 她蹙着纤眉,红唇张开,师妹的突破已经不可能被打断,但木青表现出来的实力,与当初相差甚远,还能做到吗? 木青已经尝试沟通孟章借力,不过也许是他连续两次借力的时间间隔实在太短,他就算在识海中形成了滔天波澜一般的呐喊,也未能得到对方的回应。 也只有这一刻,木青才深切的发现,抛开对方,自己不过是一个才进入二品的小子。 那还能怎么办? 他的视线顺着微微颤动的手臂,一路向上,似乎看到那处于天地相连的神庭穴。 汹涌的灵气本该是天道对于修士的恩赐,但在此刻却已经成了毒药,所谓窗户后的高墙不过也是治标不治本的方法,木青一双眉微微颤动,他隐隐感觉,此刻已经没了选择,却不敢在此刻跨出这一步。 他本来是个孤儿,后来有了妹妹芍药,不久前才和怀风花相认,幼时微末,他便因为没有能力拯救亲人而曾陷入过很长时间的迷惘和恐惧,如今看似有了一定的力量,但历史却似乎又要重演——他扪心自问,他此刻在恐惧,恐惧怀风花在自己的手上而死去。 一声压抑着的颤抖着的呻吟,低微若蚊蝇,却像是一把重锤砸木青心上。 怀风花早在弹开怀草诗后不久,便陷入意识的混沌状态之中,却似乎感受到与她血脉相连之人此刻那股迷惘失措的复杂心态,她的意识只恢复了片刻,竭力睁开的一线视野中是满脸紧张的怀草诗,便知道刚才那股感觉不假。 她朝怀草诗露出很久以前闯祸时才会露出的讨好表情,张开嘴却是说道:“小家伙,不要有负担。” 这自然是对木青说的,她不希望自己死就死了,却还给木青留下一辈子的遗憾甚至是阴影。 怀草诗迎着怀风花的目光,不过是短暂的四目相对,她却在这一瞬间,体会到对方从最开始的抱歉,到拼命一搏终被击倒的颓然,以至于种种情绪在这一眼中如天边流云夜晚穹星一闪而逝,通通化作了无可奈何的释然放松,还有那一抹清淡如风的托孤之意。 怀草诗的一颗心慢慢坠落谷底,她能感觉到事情已经在往最坏的那个方向发展,而且没有人可以阻止得了了。 “木青,尽全力!” 怀草诗不知道自己说句这话说出来是,到底是坚定多些,还是无奈的妥协多些。 木青嘴唇轻动,现在出现的心理状态,让他根本没有时间去思考到底是向孟章借力后的影响多些,还是幼时的阴影更深刻,但在受到两女这般面对死亡也坦然的鼓励后,他心底那些可谓是最没用的患得患失的可怜情绪总算归于片刻的安静之中,恢复了几分往日的沉静。 灵识附着真气之中,呼吸间便在怀风花体内的经脉之中游走一片。 木青发现了之前忽略的问题,除了灵气源源不断地涌入怀风花体内之外,在她体内那些晶莹的亮点也在时刻影响着真气的吸收速度,那些应该是心魂丹化开后留下的物质,每亮一次,给木青最直观的感受,便是又呼吸了一次。 或者像是夏日的阵风,将本还在远处的雷雨吹了过来,那些亮点物质每一次闪烁,便会吸引着怀风花体内的真气狂涌而至。 心里有所思便有所动。 真气在灵识的引导下,在经脉之中游走的很快,木青操纵着真气在怀风花经脉窍穴之中一扫而过,但凡是那些闪烁着亮点的物质都被他裹挟进了自己的真气之中。 这一幕幕细节反馈给木青时,就像是在河水已经满溢与两岸平齐的河道里,他拿着一道缝隙极小的大网,筛选而过,打捞着那些闪烁着亮光的小鱼。 这倒是与替阿韵解毒的方法有些相似了…… 木青心里有一些明悟,他虽然掌握了许多基础的药理知识,但在救人一事上,往往只是凭感觉行事,这种鲁莽而没有前贤理论支持的犯法,总是带着些许质朴原始的味道。 但这些都不重要,在木青心里能够解决问题的办法便时好办法。 在用真气裹挟住那些细小颗粒后,木青惊喜地发现,因为灵气进入的速度也早已慢了,此刻吸收速度一慢,怀风花体内的情况竟然有了在生死立见的悬崖畔刹住脚的感觉。 这种体内的状态表现怀风花身上,落在怀草诗眼里,不表示一股本来走向冲突奔溃的对立气势不再继续上升,这样怀草诗眉梢一扬,尽量控制着情绪嘶声道:“师妹的状况在好转,你找对了方向继续下去。” 怀草诗不知道木青做了什么,但应以能感觉到,木青以一种直破问题的天赋直觉,先是降低了灵气进入师妹体内的速度,后又控制了师妹对灵气吸收的速度。 但如果仅仅是这样,却依旧不够。 时机早已失去,再想着打破怀风花的突破,不说凭借木青此刻双管齐下已经承受到极限的实力能不能做到,便是做到也再无意义。 怀草诗纤眉向上凝起,心思电转间,能够感觉到师妹活下来的唯一机会便是通过完成突破,获得道心灵胎的重塑机会。 她之情认为怀风花的突破只有一种结果,是因为无法控制,如果木青能够控制灵气的进入和怀草诗的吸收这两方面,也不是没有最后的机会。 只是这不仅需要两人心意相通,还要求木青时刻随着怀风花体内的变化做出调整。 想到这里,怀草诗本来想要开口发声建议几句,但转而沉默轻叹一笑,既然师妹到此时还没有出事,那证明这小子已经在这样做。 救人从来不是一件简单的事,特别是这个人本来就在死亡边缘随时会掉下去,而这个又是你的至亲之人时。 木青眼帘微垂,微微虚眯着的眼睛里无光,他的全部心神都放着,这怀草诗所考虑的这两个方面,这不是什么艰难地以至于不能完成的事情,但却是需要不断地进行着细微调整,以至于片刻不能松懈的事情。 当感受到怀风花的身体已经适应了灵气的进入速度,木青便会放出心魂丹的一小部分细小颗粒,在确定这些存在于经脉窍穴之中的细小颗粒提升了怀风花吸收灵气的速度后,他才会在神庭穴后的那道真气壁垒间开一道小缝。 在真气壁垒间开一道小缝,这本是一个很简单的动作,却差点让木青为之所做的所有努力付诸东流,这竟是比挡住灵气进入还要难上几分。 当一个因为河流堰塞才修起的堤坝因为要疏通而放开一丝,那一刻被堤坝所拦堆积在堤坝之前的所有河水都会朝着那道缝隙涌来,这便是此刻木青在做出异想天开的行为之后,所要面临的压力。 他的双掌依旧稳稳地贴合在怀风花的背上,双臂却早已颤抖不止,值得庆幸的是老天爷看见了他为之付出的努力,也为他的真气质量依旧是比堆叠在神庭穴前的天地灵气要高上多倍。 就在这般一松一放随时调整的节奏之下,木青竟然硬生生地为怀风花营造稳定不乱的突破节奏。 密室内,灵气漩涡的颤鸣声依旧,属于怀风花的已经变得陌生而强大的气息再次攀升,如果一直这样下去,她顺利突破已在眼前。 枯燥紧张的时间之于密室中的众人流逝得很快。 那道不停旋转着下沉的漩涡已经没在与密室顶部相连,突破终于到了尾声。 怀草诗眯眼看着床上气势压迫感十足的身影,心头揪紧,师妹能不能够在突破完成这一刻重塑道心灵胎,很快就能得到结果了。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两百八十二章:灵胎重塑 密室内,灵气漩涡缓缓下沉,与密室顶部分开后,其规模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小。 身后的脚步声刻意地降到了最低,怀草诗微微偏头,余光里不知道何时醒来的宁初芍药两姐妹在陆凡柔的帮助下,朝她身边走来。 “师叔,师傅怎么会突破了?”张芍药微扬着小脸,视线从木青身上移向怀风花的头顶,疲惫的双眼里有几分惊喜。 怀草诗心里一叹,看着那越来越小的漩涡,嘴唇翕动却没有开口。 密室内之前的动静很大,却并没有吵醒被疲倦袭倒的两女。 也许是因为想要在第一时间亲眼见到师父醒来的这份期盼或是执念起了作用,两女几乎是同时醒来。 宁初一双纤眉微微挑起,与芍药相比,她望向寒玉床的目光里疑惑更多一些,此时没能听到怀草诗的声音,凝目看向怀草诗的侧脸,见到却满是凝重神色,心里顿时“咯噔”一声。 灵气漩涡在怀风花头顶即将消失,怀草诗目光一闪,朝木青快速喊道:“灵气完全消失,突破即将结束,师妹的道心灵胎会有一次重塑的机会。” 这大概是最后的机会…… 怀草诗目光灼灼,将全部希望都寄托在了木青身上。 木青抿着双唇,紧着的一张脸并没有流露多少情绪,双管齐下的手段几乎已经到了他此时的极限,本以为一切即将结束可以松一口气,却听到了怀草诗的提醒。 他不敢有丝毫大意,真气包裹着一缕神识闯进了怀风花的识海。 当修士有意识之时,未尽允许闯入对方识海是非常危险的事情。因为修士的识海就算是她所掌控的领域,若是潜入者的灵识质量不是比对方高上许多,很容易就就被摧毁,伤及自身神魂。 怀风花此刻虽然在进行着突破,但至从将怀草诗弹开后便陷入了无意识的状态之中,所以木青闯入她的识海并没有受到什么阻挡。 她的识海在这一刻成了卷起滔天巨浪的大海,偶有一个浪头如奇峰崛起又如大石砸下,木青的这缕灵识左突右冲,终于在这一刻来到识海中央,见到了怀风花的灵胎。 怀风花这个灵胎小人,遍体绽放着淡淡青光,青光之中还夹着淡淡的金色,但第一时间就将木青灵识吸引住却是灵胎上那一道道金色的伤痕。 木青这缕灵气化作一个虚淡的小人,落在怀风花的灵胎小人身前,近距离之下发现了一些问题。 这些伤痕深及这个灵胎小人的深处,说是裂缝更为恰当一些,而之所以会显现出与灵胎颜色不同的金色,竟像是被某些东西填充了缝隙导致。 “小姨,小姨……” 修士由灵胎修元神,不管这二者是大是小质量是高是低,其面部的容貌都与修士本来的样貌相差无二。怀风花此刻的灵胎虽然还没有迎来因为境界提升而带来的最终蜕变,但那眉眼轮廓,鼻梁和唇线,却是无比清晰,木青见面前的灵胎小人似乎想要睁眼,情不自禁地唤了几声。 因为本就没抱多少希望,所以没能得到回应,木青并不沮丧,他用一缕灵识幻化出的小人小心地凑近怀风花的灵胎,感受着那些金色的伤痕,心里不由一跳。 这些金色的物质,其中绝大部分竟然全都是心魂丹化开后的细小颗粒,在这些颗粒之间,有浓郁精纯的天地灵气充斥其间,似乎起到着稳定状态的作用。 识海中的时间流逝与外界没有可比性,但木青发现怀风花的灵胎上这些金色伤痕时,密室中的灵气漩涡已经完全沉入了怀风花神庭穴之中。 怀风花的突破已经结束! 道心灵胎重塑的时间已经到来。 木青的幻化小人退开一段距离,视线下移来到怀风花灵胎小人的胸部。 以怀风花这道盘坐的灵胎小人为中心,一道道奇特的道韵从识海的四面八方飞来,笼罩住了灵胎。木青的幻化小人退到这股道韵之外,视线下移来到怀风花的灵胎的胸部。 “砰——砰——” 心脏跳动的声音在整片识海空间响起,四周都是飘散灵识所汇聚成的海洋,木青环顾四周,视线跟随着这“砰砰”的跳动之声而走,凡是视线之所及,前一刻还在肆意翻腾倒卷的灵识海洋,这一刻便化作了绝对的安静。 木青结合怀草诗的提醒,已经能够判断出现在正是小姨灵胎重塑的重要时刻,他不由得蹙眉想起了那些金色的伤痕,心魂丹确实厉害,竟然修复了那些灵胎的伤痕,只是他为什么会感到那里有些不对劲? 他的视线重新回到灵胎小人身上还没得及细看,“轰”的一声巨响,在他这缕灵识受到波及快要烟消云散的最后一刻,看到的是一幅让人遍体生寒的画面——怀风花的灵胎小人竟然在膨胀之后炸作了无数飘零碎散的灵识。 密室中,木青痛哼一声,双臂微微颤抖,顾不得那股像是脑袋裂开的剧痛,再次分出一缕灵识冲向了怀风花的识海。 这一次他的这缕灵识不仅有厚重的真气包裹,还烦着淡淡的金色光泽,他已然将叶韵馈赠给他的那部分神识用在了这里。 进入识海的过程依旧没有受到什么阻碍,在进入识海边缘之时,木青的这缕灵识幻化做执剑小人,以剑指路,朝着识海的中央快速掠去。 那股有些熟悉的道韵近了,金色的小剑微微颤抖,木青用灵识幻化的小人停住脚步,望着身前被道韵所笼罩之地,疑惑与惊惧在心中不停翻涌。 怀风花的灵胎小人当真不见了。在这片方圆之地,一颗纯净似琉璃的心脏漂浮在半空,四周是飘零的破碎的灵胎碎片。 木青灵识幻化的小人张开嘴巴,一阵干咽,不敢发出丝毫声音,他的目光穿过有形无质的道韵,落在那颗心脏之上,不知道等了多久,见那颗心脏上绽放出一丝微光,切切实实地颤动了一下,由衷地松了口气。 当初在锦官城的那座小院里,他在葳蕤外婆的指导下形成了灵胎之体。如今早已明白,只要修士的灵胎之心还存在,便依旧能够形成灵胎之体。 “没想到灵胎重塑会暗合破而后立的道理……” 看着被道韵笼罩,飘散在方圆之地的那些灵胎碎片,确切的来说是道道灵识,木青确定这应该是师叔慢慢平复下焦躁的情绪,等待着接下来的发展。 那颗灵胎之心,拥有白雪一样纯净的颜色,又拥有碧玉一样温润的质地,修士灵胎之心的形成往往受自身对天地自然的理解以及自身性情影响,木青看到这颗灵胎之心那不染一丝尘埃的灵胎之心,已经能够体会到怀风花那高洁的性情。 洁白纯净的灵胎之心,又跳动了一瞬,道韵笼罩之地内,无数的灵识朝着灵胎之心汇聚。 木青没有怀草诗的阅历,搞不清这次灵胎重塑到底是因为怀风花自身的突破还是因为心魂丹所造成的的原因,但既然怀草诗在之前特意提醒过他,他自然不肯放过这一过程的任何一丝细节。 灵胎重塑在开始后就变得极为迅速。 木青穷极目力,也开始有些目不暇接,不知道外界过去了多久,但似乎只是几个呼吸,怀风花的灵胎小人便已经成形,这成形的一幕,却是让木青心头一跳,坐实了他之前那种隐隐有不好之事发生的预感。 只见重塑的这个灵胎之体,比之前要小上几分,在各处轮廓线条上流转的金色光泽由淡转浓,是质量更高有往神识方向发展的好现象,可是让木青触目惊心的是,那灵胎上的金色伤痕也跟着重现,更加深邃凝实的伤痕内部有一股力量似与方圆之地的道韵相冲,微光几闪之下,灵胎之心跳动速度猛增,本来重新凝聚起的灵胎之体似乎下一刻又要炸裂开。 担忧化作现实的时间很是短暂,木青根本没来得及想清楚问题处在哪里,识海中央,灵胎所在之体,伴随着响彻整片识海空间的一声巨响,灵胎再次膨胀炸开。 这一次的威力,要比重塑之前大上好几倍,木青灵识幻化的小人将金色的神识小剑竖在身前,堪堪抵住这股近距离的爆发,身形左支右绌,停下来时已经变得虚幻无比。 灵识受伤,会伤及自身识海灵胎,木青脑子犹如斧砍刀劈,幻化出的小人却在第一时间朝前掠去。 那股道韵消失了…… 木青的心坠入了严寒冰窟里,幻化的小人身边便是溅射开的灵胎碎片,之前没有注意,此时在几乎要撞上的距离上再看,在那些碎片之中竟然饱含着许多心魂丹的细小颗粒。 这个发现很快被木青抛在脑后,在在如絮般飘零散乱的灵识之后,再次见到了那颗洁白的灵胎之心。 洁白的灵胎之心跳动的间隔比之前更长了,木青围着它转了一圈,没有发现上面有裂隙,几乎是下意识地伸出手,想要虚托住面前这颗洁白的心脏。 它已经不能再受到任何不确定的伤害了…… 木青心里这般想着,视线落在其上,却见它再次颤动起来。 呼啸声瞬间从识海空间的四面八方响起,有呼啸声从身后涌来,木青心里骂娘,移开的虚幻身形的瞬间,便见到又有灵识围绕着灵胎之心慢慢形成肢体的轮廓。 灵胎重塑又再次开始了。 木青不知道这是不是小姨潜意识里的那份执拗,但他却再也没有了之前那份平静等待的心态。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两百十三章:症结何在 怀风花的识海中,道韵所化的屏障在灵胎第二次膨胀时跟着破碎,以灵胎之心为原点,整片识海似乎形成了一个漩涡,吸引着识海中各处的灵识朝漩涡涌来。 整片识海的灵识受到吸引,化作倒卷飞腾的浪,狂飙而至。 在这样的一片空间内,木青这缕外来的意识成了真正的过客,他自忖此刻所幻化的灵识小人只要碰上一丝浪涛都会烟消云散,除了吃力地躲着,无力地看着,已经没有了更好的办法。 常言道解决一个问题,便要找准其核心症结所在,木青停在识海偏僻一角,抬头望向识海中央。 这一次的灵胎重塑比之刚才,两者无论是速度还是规模都不可能相提而论。 在木青躲避那些呼啸着的道道灵识之时,灵胎之体的规模也在快速变大,等此时停步望去,若说识海是一片漆黑的天地,那这片天地除了他这个虚幻的小不点之外,便只剩下了一个四肢无意识虚浮,平躺着的巨大身影。 木青的视线快速朝身影的头部望去,不出意外地认出来正是怀风花的面容,不过此时的面容要比之前模糊许多,只剩下依稀的眉眼轮廓。 四周的灵识都涌向了灵胎之心,整片识海一片空荡…… 木青收回视线,确定了这个事实,心中一片寂然。明明是借助灵识幻化出的五感感知到的这一切,他却觉得本体当真深陷这样没有任何参照的无边黑暗之中。 所以,他只是迟疑一瞬便朝那个巨大的身影飞去。 这个漂浮着的巨大身影比木青幻化出的小人大了几百部,在木青朝它靠进之时,它的身影轮廓慢慢凝实,线头更加清晰,偶有一丝丝单薄的金色光泽闪过,维持住了这个巨大的身影。 木青小心翼翼地飞到了身影的头部正上方,看着身下那张沉睡着也尽显温柔的脸,张张嘴,却没敢发生。 现在任何一个细小的动作,都有可能引发灾难性的后果,木青不忍如果这片识海空间还能经受得住下一次的爆炸…… 这个巨大的身影还算不算是灵胎之体? 木青的视线几乎是一寸一寸地移动着,目光所及却也只能看透身影轮廓线条下不深的地方,在那里偶有几道灵识飘荡而过,似乎并没有聚合在一起。 事情还在往糟糕的方向发展! 木青往这个身影的左胸上方区域飞去,一路看去情绪愈发沉重,这个巨大的身影轮廓之下,他看到了更多混乱地飘荡着白色透明的灵识。 虽然距离突破到真我境还会有很长一段路要走,但木青曾经进入过叶韵的识海,两相比较,便确定这个巨大的身影根本不算灵胎之体。 人为万物灵长,普通的思维意识便已经足够复杂,人族修士修行登高,在与天地自然的交呼中才在神庭穴后方开辟出一处玄之又玄的地方——识海。 识海这片空间比之那些窍穴更难具体概括限定,这片空间本身就是一种状态难以描述的特殊之地。 修士若是有意识,那他甚至可以在这片潜意识的海洋中幻化出他能够想象出的任何东西,若无意识,这片识海空间,除了中央出那具灵胎之体,自然是无数道自然飘散的灵识。 修士的灵识随着境界的提升,一般也会提升,或者说修士的境界要想提升,其自身的灵识本身就要达到相应的门槛。 灵识应该往质变成神识的方向发展。 这些灵识没有聚合在灵胎之上,飘散在四周无垠的识海之中,会闪烁着纯净的亮光,白的透明。 而聚合成灵胎的那些灵识,在一次次积累中,变得精粹,便会往神识的方向发展,神识会慢慢呈现一种出一种坚韧的金色光泽。 而木青此刻在飞掠过程中所见,隐藏在那些淡金色线条轮廓之下的,几乎大部分都是那些白色透明的普通灵识,灵胎重塑是破而后立,也是一种质量的蜕变。 所以小姨第一次灵胎重塑时,那变得更小,通体绽放着金色光泽的灵胎之体才是对的,这一次这个更大,却更是驳杂无序,恐怕难以维持太久。 木青这番心理活动,在他飞掠身下这具巨大身影时便已经完成,等他在身影左胸上空停住时,正好见着了从脚下,那颗隐隐能看见轮廓的心脏出爆发出了一阵亮光。 这阵白色亮光耀眼夺目至极,宛若星辰初开的恒星光芒。 木青低头看着脚下,虚眯起的眼帘一阵跳动,望着马上就要席卷向他这具虚幻小人的亮光,心脏停跳了一瞬。 最近发生这么多事,就算是性命之危在他面前也会被迎刃而解,但今时在这片识海空间,他似乎总是慢了一步,等他才隐隐找到方向,糟糕的变化就像一盆盆冷水当头泼下。 嗡—— 亮光在身影内部呼啸,既然发出低沉若闷雷的声音。 木青第一次时间想到的是,在没想到解决办法之前,绝对不能让这亮光引起这具身影的爆炸! 他轻嘶一声,手中的金色小剑,在他操控下化作了一面小型的盾牌,便朝亮光最先波及到的地方冲去。 密室内,几女围着寒玉床,皆是沉默地望着两人。 突然,张芍药惊呼出声,小脸瞬间布满慌张,指着木青的表情,却说不出话来。 木青一双剑眉早已皱成一团麻木,在这一刻,脸上更是布满颓丧的死灰,那股情绪瞬间感染着密室中的所有人。 “师傅的灵胎重塑到底出了什么问题?” 宁初双腿抵在寒玉床边,视线落在怀风花额前神庭穴上,手臂伸在半空,纤细的手指无措地抓着空气。 怀风花此时面临的处境和危险,怀草诗已经尽量简洁地向宁初芍药讲了一遍,宁初如今的境界是二品巅峰,灵胎已经形成,比师妹张芍药更能理解其中的风险。 “灵识扩散出来了两次,第一次过后,他的灵识便已经被摧毁,第二次过后,却是坚持了下来……” 怀草诗看向张芍药,努力地挤出一丝安慰神色,“灵识被毁,确实会伤及神魂,但一般来说都可恢复。” 张芍药一张小脸涨红,用力地摆着脑袋,摇摇头,大眼睛里满是羞赧,说道:“师叔,我没这么……没这么……” 少女着急地想要解释什么,瞪圆的大眼睛里满是羞赧,大概是没想好该怎么说,一双眼里满是雾气。 她的一颗心哟,对师傅,对阿良哥哥都很担心,并不想被误会。 这种因为心中牵挂担心多了,反而只能会意的事情,心底商量的人自然能会理解。 怀草诗心里轻叹一声,内疚自责更深,先是对少女宽慰一笑,才将视线扫向宁初,“你发现了什么?” 宁初的视线一直落在怀风花额前,被问及后,眉梢微紧说道:“师傅的灵识扩散出来后,是混乱的,识海中的状态肯定不乐观。” 她转头看向怀草诗,“师叔,我们能不能做什么?” 怀草诗轻轻地踏前一把,手指尽量看似随意地撑着床沿,“灵胎的重塑并不是修士突破大境界都会经历的一步,这更像是因为体有旧疾不得不进行的一次冒险蜕变,以期能够适应突破后的境界。” 她身体微微前倾,越说心情越是沉重,明明心中的答案已经越来越往糟糕的方向靠拢,却还要在宁初她们面前表现得一切还在掌控之中,她竭力保持着声线的平稳,看着宁初说道:“那扩散是灵胎的重塑造成的,你可以简单地将之理解为一次膨胀爆炸。” 破而后立的道理很容易就能够理解,宁初点点头,还要在问,视线却刚好扫过床沿,心里猛然一跳,沉默下来。 怀草诗支撑床沿的手指指尖已经泛白…… “那师傅为什么还有第二次,难道是重塑了第二次?” 怀草诗知道会有此问,视线有些疑惑地扫过宁初突然沉默的脸,看向张芍药解释道:“灵胎的重塑不在于次数的多少,而在于重塑之后灵胎的状态能不能够稳定下来。” “小家伙这个问题问到症结上了,这扩散后的第二次,木青的灵识似乎没有再次调动的迹象,也许是你师傅的灵胎稳定下来,恢复了意识也不一定。” 这只是一种最好的设想……但既然会有灵识的第二次朝外扩散,就证明师傅的灵胎状态肯定存在不稳定的因素,是木青做了改变吗…… 宁初心里思绪纷呈,抬头望向木青,却同样控制不住地惊呼出声。 怀草诗豁然转头,第一时间便感受到有一股磅礴的灵识力量正离开木青神庭穴,通过那双接触着怀风花后背的手臂,冲进怀风花的体内。 第二次遭受波及,哥的灵识难道也没能幸存?不然为什么会再次出现灵识调动迹象? 师傅难道要第三次重塑灵胎? 师妹的灵胎不稳定原因到底是什么? 室内,有一股让人窒息的气氛在众人之间弥漫,陆凡柔修为境界最低,尚没有接触到灵胎这个层次,却也默默地退到墙边,将她认为等会儿会用的药品全都捧到了床边。 识海内,巨大的身影平躺在一片黑暗之中,亮光从那颗依旧洁白纯净的心脏出砰发,在冲到胸前那高耸的曲线轮廓时,木青一脸沉静地扑了上去。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两百十四章:灵识较量 必须挡住这道亮光! 这几乎是木青的直觉。 念动便身动,他用灵识幻化出的小人拖曳出一道细小的弧线,速度之快,就像是流星坠向大地。 神识小剑在小人手中化作了一扇盾牌,这扇盾牌堪堪遮住了小人的上半身,与身下这个巨大身影相比较,也不过指甲大小,所以木青在用念坠向爆起的光亮时,几乎是刹那间就引动了自己识海中的灵识。 那些灵识顺着木青的手臂,进入怀风花的身体内,再通过真气在经脉窍穴中的快速引导,没有丝毫停滞地便进入了怀风花的识海之中。 这一幕正巧落在众女眼中,所有人的心弦在这一刻都绷紧到了极限。 而在怀风花的识海中,没有四周那些狂澜倒卷的灵识阻拦,一股股凝实的灵识朝木青这个虚幻的小人身影汇聚而来,小人身前的淡金色盾牌在下坠的过程中,迅速壮大。 木青调动了自己识海中最精粹的哪一部分灵识,甚至是叶韵当初赠与她的那部分神识。 从小而上的光芒,不似流星,因为它比流星更加耀眼,凝实许多的小人逐渐显现木青最真实的模样,那从巨大身影里往上爆发的光亮,占据了木青整个视野。 下一刻,爆起的光亮率先撞击在身影隆起的胸线之上。 此处无声,却有强大无形的气息向上扩散而起,甚至让木青这个凝实的小人下降速度一窒。 在这一瞬间,巨大身影轮廓线条之上绽放出一道道金光,朝着被撞击的左胸轮廓上流转而来,这似乎是一种本能的自我保护。 木青不过是眯眼愣神一瞬,便操控幻化出的小人继续朝下方坠去,就像是主动跳入火坑。 灵胎不能离体! 这是在晴川关镇上经历过后,木青受到的告诫,所以他现在的识海之中,除了那个位于中央显得孤零零的灵胎,四周飘散的所有灵识,还是灵胎背后的神识小剑,都已经进入了怀风花的识海之中。 若是抵挡不住这因为灵胎之心颤动一下而爆起的亮光,木青的灵识至少一半都会受到严重损伤,但他依旧靠着一种野蛮的直觉如此做了,他甚至已经在想,在第一时间若是抵挡不住,便立刻将自己的灵胎也引导进入怀风花的识海之中。 值得庆幸的是,小人身下的这波亮光并没有冲破身影线条的阻隔,只见那一道道泛着金色光泽的线条流转到碰撞的地方时,快速重叠起来,在亮光的肆意碰撞冲击下看似随时会断开,飘摇不定,却终究坚持了下来。 木青已经将全部的神识化作一个可以笼罩这个身影巴掌大小之地的盾牌,只差没有抵上去。 隔着淡金色的神识盾牌,他几乎是近距离地看着亮光的升起在撞上爆炸,而后归于湮灭后的平静。 在这其中,原本在木青眼里混乱无比的飘散灵识却起大不小的作用,在亮光冲撞上身影的左胸轮廓时,竟然在那短暂的时间内,抵消了很大一部分的威势冲击,而这些重叠起来金色线条,除了神识之外,将一道道线条重叠粘合在一起的却是那些细小的颗粒。 对于这些细小颗粒,木青并不陌生,正是心魂丹的破碎后留存在怀风花体内的颗粒。 心魂丹本来纯净透明如一汪山泉,但其破碎后的细小颗粒,却在怀风花灵胎的缝隙中堆积,吸引着灵识与浓郁的灵气,将灵胎上的缝隙都添补了起来。 木青看着这些就像是水底流沙中金砾的细小颗粒,看着这些颗粒之间的那粘合着彼此的浓郁灵气灵识,一直以来凭借本能向无头苍蝇乱闯的木青突然有些明悟。 小姨灵胎之中的裂缝因为这些颗粒而稳定的粘合在一起,但自己最开始看见的那深及灵胎内部的裂缝依旧是裂缝,身上的伤疤好了后会长出新肉,但灵胎之中的这些裂缝,却是一直存在。 为了灵胎不至于破碎,靠着心魂丹堪称逆天的作用将灵胎之中裂缝抚平,但也正因为这种“你中有我我中有你”才能保持稳定的状态,让灵胎的重塑变成了一件几乎不可能完成的事。 木青心有所悟隐隐能想到这一步,已经极为不已,但高兴之余,却又依然怅惘,问题的症结似乎终于发现了,但是该如何解决呢? 如果思维也有速度的话,就在木青脑海汇总快速泛过这些想法之时,外界的时间刻度不过看看过去一两个呼吸,但就再怀风花的识海空间,木青隔着淡金色的神识盾牌,已经看到藏在如飘乱云絮的灵识深处的那颗灵胎之心,又颤动了一下。 木青不知道小姨这具巨大的身影是否还存在意识,里面又存在着怎样的对立与平衡,但很显然,他明白,只要她灵胎的重塑不成功,便会一直尝试,这个进程一旦开始,就不能再终止,要么真地破而后立地生,要么烟消云散地死。 直到此刻,木青才深知怀草诗所说之话一点不假,力重千钧。 亮光从洁白的灵胎之心上生出,贯穿过飘散的灵识,直击在金色的线条之上。 因为已经离得足够进,在木青此刻的视野中,就像是一道亮光从金色地壳下喷薄欲出。 嗡—— 就好像是是经过千百万次捶打的百炼精钢快要折断时发出的艰涩颤鸣声,这道声音直接在木青灵识深处想起,作用在他本体上时,已经是七窍流血。 木青在神魂颠荡的这一刻,只来得及做出一个动作——他将双手擎着金色盾牌,倒在了那些叠加在一起的金色线条之上。 这二次升起的亮光,来得更快,更凝实,竟然是在撞上身影左胸线条的下一刻便突破而出,裂隙瞬间从此处突破口向四周蔓延,瞬间遍布了这道身影的左胸。 而在这道巨大身影的内部,有飘乱灵识找到了这处出口,化作了最狂暴的风雷,呼啸着涌来。 大坝如果出现了缺口,那么决堤便在顷刻之间。 木青所幻化出的小人侧身倒下,身下的淡金色盾牌在第一时间堵在突破口之上,而后瞬间心意蔓延,将那些最细小的裂隙也都笼罩在其中。 轰隆—— 那些灵识形成的狂风撞击在淡金色的盾牌之上,灵识与神识的冲撞,在接触之处便升至最激烈的态势,这扇盾牌虽然是神识所化,但远没有凝实成一把小剑时那么凝练,更何况此时怀风花的意识陷入黑梦,这些飘散的灵识一找到突破口便成了最无序的呼啸狂风,势要在突破第一层界限后,撕碎掉木青这个妄图堵住突破口之人。 只是在接触后的一个呼吸之后,木青便自觉抵挡不住,他如今因为体质真气的原因,所能发挥出的实力已经达到了灵生一品巅峰的水平,但他的灵胎水平却根本不及怀风花,在这股持续不断的冲击之下,木青只有一个办法。 “不可!” 密室中,怀草诗惊呼一声,一步掠到寒玉床上。 宁初几女视线如剑射来,跟随着她的动作落到床上。 怀草诗伸着泛白的手指探向木青的前额眉心,沉默一瞬闪电般地缩回手,声线艰涩无比地说道:“现在谁也不要打扰他们,没想到他竟然灵胎异位,离开了自己的识海。” 宁初的目光扫向怀风花的眉心,尽量压低声音快速问道:“师叔,师傅是不是在进行第三次灵胎重塑?木青这样做太危险了!” 灵胎离开修士自己的身体,轻则神魂不稳一段时间,重则思维混沌成为疯子,更甚至灵胎不能归位,真正地成了活死人! 听说只有当灵识全都化作神识,灵胎炼化成元神之体,才能离开修士自己的血肉之躯。 最近这段时间,因为心中时常挂着怀风花这件事,宁初和张芍药都主动去翻阅了万花谷前人们留下的记载。此时这一惊当真是大骇。 怀草诗心里亦是悲恸无言,双唇嗫懦着分开,看着宁初,“我们在二品境便能形成灵胎,与一般修士相比已经算是天赋较高的,但木青这小子体质异于常人,似乎是在三品时便形成了灵胎,也许,也许他会没事。” 她安慰的声音越来越低越来越嘶哑,终究是自责自己准备这么久,却依然辜负了大家,现在还还害得木青也有性命之危。 少女张芍药一张小脸满是茫然地撑坐在床边,一双蕴生着水汽的大眼睛里满是疑惑与不解,不知道为什么本来准备周全的大喜事会弄成如今这样,宁初和陆凡柔终究是心性成熟之辈,虽然心中同样哀痛不已,却连忙身形灵动灵动搀扶起了快要瘫倒的怀草诗。 识海中,遗憾的是,怀草诗的期盼并没有成真,就算木青自己的灵胎本体也一往无前没有丝毫后悔地冲了进来,但依旧无比吃力。 这些因为怀风花沉睡本来不受控制的灵识,似乎因为受到了木青这个外来着堵门的冒犯,竟然是一用而上,从巨大身影左胸上的那处突破口开始,细小的裂纹已经又开始蔓延,木青这种抵御方式,实在是太过笨拙,抵挡覆盖的速度总是赶不上裂纹蔓延的速度。 在这一番角力之中,木青能感觉到自己的灵识水平最多是普通一品的样子,有了神识小剑相助跟小姨这些不受控制的灵识相比却始终差了一线。 差了一线,如果分胜负那边输了,更何况此刻在生死之间游走。 灵胎的五感与本体所见并无多大区别,隔着身下的两道壁障,穿过那些疯狂起舞的灵识,木青见到了灵识遮挡的最深处。 在那颗洁白的灵胎之心周围,有泛着淡淡金色光泽的灵识围绕着那颗心脏,想要往外挣脱,跟随着从到木青面前,却在那些细小的金色颗粒引导下,围绕着那颗心脏在慢慢形成一道身影。 这道身影就是此刻这个巨大身影的缩小版,跟木青最初见到的怀风花灵胎几无而至。 木青的灵胎几乎将整张小脸贴在不断受到冲击而颤抖不止的神识盾牌上。 冥冥之中,一股玄之又玄的触动直接在他的意识深处出现。 正此时,隔着重重阻碍,那个小小的身影抬起头,光色流转,似乎睁开了眼睛。 “不要!快出去!” 似乎是灵识的共感,这道在心底响起的声音,明明是那么熟悉却又如隔千重山万重雾。 木青看到了那个小小的身影在轻轻摇头。 于是在外界,在密室内的众女眼中,他的本体流出两道止不住的眼泪,夹杂着之前的血。 “我偏不!” 到底是情绪支配了行动,在感觉到这声音里似乎含着浓浓的诀别之意后,木青破天荒地,找回了当初在热夏寒冬沼泽道途的博命劲儿,灵胎穿过淡金色的神识盾牌,通过那个破碎的口子,进入了这具巨大的身影之中。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两百八十五章:大起胆子 人在濒临死境时,似乎总会爆发出自身的潜力。常人言回光返照,并不是没有道理。 怀风花就这样从无边的黑梦中醒了过来。 在那个混乱的无边黑梦里,光亮会在一瞬间乍起又乍落,呼啸声、爆炸声相互交织,怀风花感觉自己被囚禁在了天南沼林夏夜的雷雨天中,风声萧萧,雷鸣阵阵,偶有狂风撕扯着枝丫,抬头望去,却满是光怪陆离的场景。 一些场景时她记忆中的画面,有旧人、有今事,还有她仅存那一丝浑噩意识不能理解的光亮爆炸与坍缩…… 而后,黑梦被闪电劈出裂痕,刺目的白充斥着整个空间,她在一阵撕裂灵魂的剧痛中醒了过来。 醒过来时,一些原本模糊的画面瞬间变得清晰。 傻小子做了很多努力…… 感动才在怀风花心中泛起,无尽的担心却紧跟着狂涌而至。 本就不稳的灵胎因为大境界的突破,重塑已经不可能阻止。 灵胎的第三次重塑随着撕裂向灵魂深处的痛楚已经开始,怀风花不需要再多浪费丝毫时间,便知道自己多半是挨不过这一次了。 因为变化来得太快,亮光爆发得太耀眼,木青并没有看到灵胎之心的异状。 在这颗散发出圣洁气息的洁白心脏上,光亮之下是许多细小的裂纹。 每一次的灵胎重塑看似对怀风花的伤害不明显,却是在实实在在地消耗着灵胎之心的生机。 灵胎之心的形成有修士自身的先天之气,有对天地的感悟,还有意识与灵气的交互,灵胎之心的生机一旦消耗过多,想要恢复会变得异常艰难。 而面对如今的状况,怀风花自忖自己这一刻灵胎之心会在第三次的重塑过程中破碎。 这也是她一开始与木青沟通就叫他走的原因。灵胎之心若是破碎,起爆发出威力远不是前两次灵识无序呼啸可以比拟,木青的灵胎受此波及,很有可能随着她的灵胎一样烟消云散! 木青突然很想流泪,就像当初在泥腿子巷某个可能倒塌的角落里,张叔笑着叫他带芍药出去玩会儿一样,那是他第一次经历亲人遭逢厄难,痛苦、无助、惘然到了最后还有一至不曾发泄的火。 后知后觉,这已经是来到天安沼林很久之后才能厘清的情绪。 就算怀风花不与他相认,在木青苍白乏味带着一丝丝阴郁的记忆里,对方依旧是那一幕露出云层的光,是亲人一般的存在。 所以当这片识海空间内,那股悲伤的道别情绪已经快要弥漫成实质之时,木青惶惶然感觉自己似乎又回到了当初那段无比弱小无能为力的日子里,又要经历一次与亲人的诀别。 他不允许。 他迎着爆炸毁灭而去,却是要把死亡赶走。 灵胎从某种程度来讲本就是思维的聚合体,思维能拥有多快的速度,灵胎的速度也不会差上多少。 木青向怀风花发出拒绝的声音之时,他的灵胎便透过了淡金色的神色屏障,进入了身下这个巨大的身影体内。 刚一进入,木青的灵胎便遭遇了呼啸而来的灵识,这些灵识本就争先恐后地想要突破束缚,此时见到这个外来者,新仇旧恨一算,竟是直直地朝木青的灵胎撞来。 木青可以无比顺畅地穿过盾牌样式的神识屏障,那是因为那本就是他自己的神识,此时面对这些朝他转来的无序灵识,他的灵胎只是在在下坠的过程中,左飞右拐,确实全然不打算与这些灵识发生碰撞。 以他的灵胎凝练程度,面对这些不受操控失去灵活性的灵识,只要不是一大片袭来,他都能躲得很轻松。 而且木青在保持速度的同时还如此小心也是因为,在灵识的对冲碰撞中,会损耗掉怀风花的灵识。 灵胎的视野里,到处都是白色的透明的灵识,越往深处去,灵识的颜色开始有了变化,偶尔还能看到在亮光之后的心魂丹颗粒。木青的视线在这些颗粒上多停留片刻,便一直朝下飞去。 灵胎之心还在下方,以那颗灵胎之心形成的小人,正好处在这个巨大身影的左胸处。木青以灵胎进入这个身影之后,看似在往下自然下坠,却是一直竭力地往下飞。 如果识海还有上下左右四方的概念,那么进入这个身体内,木青自觉得自己的灵胎进入一片蕴生风暴的混沌之中,根本就没有方位之说。 好在他可能看到那个熟悉的小人身影,只要一直朝那个小人飞去就好。 从怀风花的声音在木青心底响起过后,木青便不曾停歇地呼唤着她,但在灵胎进入这个身影中后,不管是心底那种冥冥的感触,还是直接以灵识引起的声音,木青都没能再得到一星半点的回应。 突然,紊乱飘散的灵识聚合在一起,形成一大片呼啸着的幕墙,这幕墙由下而上,几乎是在刹那便要撞上木青,一木青灵胎所用的速度,在这一刻竟然是没有办法躲开。 之前遇上的都是无序的灵识,现在怎么连成了一片? 木青心里一沉,没有退开,打算在撞上后,尽量减轻对这一片灵识带来的损耗。 结果在他的灵胎就要撞上这一片灵识幕墙的刹那,这些灵识飞快向四周散开,竟是有意地避开了木青的灵胎。 哎…… 一声叹息响起,怀风花的声音不知从何处起,依旧在像是在木青心底响起:“我还能勉强支撑片刻,听话,快退出去!” 怀风花声音很平静,并不生冷严肃,只是一味平静,若是放在往日听到对方这样对自己说话,木青一定二话不说直接照做。 但此时,他只是控制着灵胎,朝下方那个小小的身影更快飞去,“小姨,我们还有机会!刚才那片灵识是你想要逼我走吧?既然你苏醒过来还能够控制这些灵识,为什么不再尝试一次?” “尝试什么?灵胎的第三次重塑吗?” 怀风花这一句话在木青心底落下后,是一段难捱的沉默,她并不打算跟木青说什么自己挨不过第三次的徒增悲哀无力感的废话。 “上一次,我便以为自己要死了,跟你说了你的身世,你娘是我的同胞姐姐白雪月,你爹是…林霄,杀死她们的不是别人,正是朱雀城的现任城主白豪。” “我本以为这一次突破之后,既能保护住万花谷的大家,还能替你爹你娘报仇,看来是不可能了……” 木青心里有一座座火山爆发,他极力压抑心里复杂如同烈火烹油的心情,极力不去想不去回忆怀风花话里的内容,嘶声回应:“这太像遗言了,我等你好了后再听!” “呵……你这脾气不像你爹也不想你娘,倒有老娘那时候的风采。” 怀风花轻声道:“我从未料到你出去一趟,实力会提升如此之大,但为你爹你娘报仇之事,还需要谨慎。” “谨慎个屁!” 木青心里抓狂,下意识地爆粗口,他的灵胎此时已经飞到了怀风花的灵胎之心身边,看着这道与之前所见灵胎相差仿佛的淡金色身影,快速扫过身影里那些裂缝,木青问道:“小姨,这是不是你的灵胎?” “这应该不算我的灵胎……”木青面前这个身影轻轻摇头,开口时声音依旧是在他心底响起:“我的灵胎在第一次重塑时,便没有重塑成功。” “不说这些……这之后,师姐成为万花谷谷主,你小子竟然已经与万花谷牵扯这么深,那以后你也要多多照料,特别是芍药那丫头……他爹张之景应该就是当年林霄身边亲卫副统领,这个仇也的算在城主府头上。” 木青心里一紧,默默点头。 “嗯……?你做什么?” 确实木青的灵胎用手指去触碰那些金色伤痕,轻声道:“师叔寻遍了万花谷的记载,也没找到救醒小姨你的办法,这心魂丹的药方还是她首创的,她为了保证救醒你,地灵根就用得多了些……” 两人在识海之中的交流,声音会直接响在心底,多了一层如隔薄雾的朦胧,却也多了几分情绪上的真实。 怀风花没来由感受到木青声音里的一丝丝怒气,连忙劝道:“师姐早年为情所伤,我当初还曾怨过她,如今……她心里的愧疚只怕快要摧毁了她,我…之后,你们不可对她发一丝脾气,突破的事情,是我一意而决。” 木青的灵胎豁然抬头,身影不知为何模糊了些许,冷声道:“我生气,是因为师叔为了救醒小姨你到现在还没闭上过眼修习,宁师姐和芍药力竭也要为你炼药,还要凡柔姐她们,她们每个人都在尽最大努力,就是为了救醒你!” “为什么,反倒是小姨你自己要放弃!” 看着木青灵胎在一起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透明,怀风花包裹着灵胎之心的小巧身影豁然转头,眉眼上光亮乍起,喝道:“快停下来!” 难怪本该再次膨胀爆炸开来的灵识还被收束在外面这个巨大的身影之中,确实木青已经用了自己灵胎上的跟家精粹的灵识,融合近了最上方那层淡金色的神识屏障之中。 “这样用处不大,听我话,快点离开,我已经快要撑不住了。” 在木青的灵胎鲁莽地闯进来后,其实怀风花也在竭力地控制外面这个巨大身影的平衡。 木青此刻心里根本就没有放弃的打算,灵识不够,那就真气来凑,一念动,他体内的真气顺着早就无比熟悉的经脉显露通过神庭穴,悍然地闯入了怀风花的识海之中。 “小姨,配合我!” “你疯了,你的灵胎消散也是会死的!快走!” “我就死,也不会走。” 撕裂灵魂的痛到底是怎样的一种痛? 怀风花感受得久,不说麻木,却也多了几分行走在刀上火海之中,面对死亡到来的坦然。 所以她不怕死,一直照顾着的小家伙突然就长大不需要她的照顾了,师门传承的存续也等到了师姐的回归……怀风花不怕死,潜意识里甚至欣然迎接着死亡的到来。 在黑梦中下沉的那段浑噩里,她也曾见过自己少女时憧憬的美好,似乎有她没她这个世界一样。 修士的境界还没有达到与大道并肩的地步,没有觅得长生,便依旧是人,而为人者,终究会有牵挂留念。 不知道是木青之前的话起了作用,还是担心自身灵胎之心破碎时,会波及近在咫尺的木青,怀风花就算明知道这样挣扎没有希望,却只能在无边无际的痛楚中坚持着…… 但这样的坚持何时会是个头? 怀风花不知道,木青也不知道。 但他想要就醒她,在这样连死也不怕的境界下,木青的胆子无端大了起来。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两百八十六章:否极泰来 识海中,灵胎崩碎的生死危机随时都可能发生。 怀风花坚持到现在,没让木青受到波及便已经用尽了全力,实在无力将木青赶出自己的识海。 浓郁磅礴的真气进入了怀风花的识海,大部分率先飞向了金色的神识屏障。 任何一个微小的动作,都有可能给怀风花带来极其糟糕的影响。 木青虽然大胆许多但依旧足够细心谨慎,他在沉默中甚至隐隐有些后悔,自己害怕这害怕那,如果早些出手也不至于这么被动。 如今他和怀风花之前的情况实在太过微妙,木青本以为能够让怀风花在生死之间配合自己,却没想到怀风花愿意如此,很大可能是害怕波及了他…… “小姨。” “唔?” 有一部分真气穿过了层层混乱灵识,环绕在木青的灵胎身后。 木青将真气聚在灵胎的指尖,稳定地探向怀风花这个身影上的金色伤痕,“结合师叔所说,问题应该是处在心魂丹的用量之上,既然如此,我打算抽出一部分心魂丹颗粒。” “那你就做吧。” 怀风花这道身影抬头往上方望去,那些混乱无序的灵识似乎被她的视线所感染,竟然乖乖地让出了一个没有任何障碍的通道。 看着那层覆盖在裂纹之上淡金色神识屏障,怀风花微微一笑。 木青见到着熟悉却已经久违的笑容,灵胎重重地点了点头,盘膝坐下,和怀风花这道遍布金色伤痕的身影面对着面。 小姨说这不算是她的灵胎,确实不假,灵胎本该纯净无垢,怎么会出现这种更像是强行拼凑出来的伤痕。 木青在心里一阵叹息过后,灵胎向怀风花伸出手,指尖缭绕着温顺下来的真气, 在识海之中,念起灵胎动,比之在本体上的动作其实更要完成得一丝不苟,但木青依旧显得极为小心,在真气将将要与那些金色伤痕碰上时,木青心头一颤,有股不好的预感乍起得莫名其妙,却还是连忙收回了手。 “怎么了?” 怀风花的这道身影睁开眼睛。 两人相对而坐,木青视线游移,从伤痕落在这双眼睛上,明明是虚幻的,却满含真实的坚定情绪。木青忽然抬头,感觉隐隐有一股力量笼罩而来,似乎随时准备把自己包裹,在看着头顶再无混乱的灵识,越想越心冷,惊道:“小姨,你准备随时把我弄出去?” 怀风花不答,她已经为了木青的灵胎开辟出了一条通道,只要控制不住,她会把主动消耗灵胎之心的生机换得送木青出去的力量。 如果木青刚才不发现,很可能在他用真气吸扯那些金色颗粒的瞬间,怀风花就算还能坚持,也会把最后的一丝清明一丝力量留到送他出去上。 甚至是,加快她自己的死亡。 时间紧迫,没时间在劝,跟何况也劝不动,木青满是无奈,灵胎的手指上凝出一点精光,朝怀风花这道身影的眉心点出。 “这是我从朱雀那里得到定神诀,小姨可以试着催动一下。” 这门法诀妙用至简,本来是他找来用来隔绝孟章窥探自己想法的口诀,刚才突然想起这门口诀会在意识深处落下一个锚点,也许会对接下里有帮助。 灵识的交流明显比在外界的交流要快得多,怀风花以极快地速度就掌握了这门法诀。 木青虽然疑惑于她将视线落在自己脸上,手上这一次的动却没在停顿。 唔—— 有灵识飘散无章,怀风花突然轻呼出声。 这声音不是响在木青心底,而是直接在识海空间中响起,若有夏夜的闷雷,木青心中一紧,“坚持住!” 怀风花原本以为自己都快适应了这在灵魂深处撕裂开的疼痛,直到木青开始用真气吸扯着那些金色颗粒,她才知道原来这世界上的痛楚从来没有尽头。 当那些金色颗粒开始被吸扯出伤痕时,她感觉灵魂中那些撕裂的伤痕竟然开始相互挤压起来,眼前一黑,差点立刻消耗掉灵胎之心的生机将木青的灵胎送出去。 可能连木青都不会知道,他刚才突生的预感后,传授的定神诀却在刚才起了很大作用。 怀风花在快要向死神低头妥协之时,明明之中想起的却是和木青的面容,而后木青的面容又淡化开,分成了一男一女两张面孔,那才是怀风花此生最大的遗恨。 “小姨?裂缝之间有融合的迹象吗?” 心魂丹的颗粒已经被真气吸扯出一小部分,木青此时完全是摸石头过河,他看着面前这道身影上的那些金色疤痕,感觉已经缩小了一些,却又好像完全没有变化,不由得紧张发问。 怀风花的沉默让木青心直往下沉,他手上的动作也跟着慢了许多。 “有用。” 若不是木青的声音响起,怀风花很可能会一直在痛楚的泥潭之中徘徊。 她好不容易才在稳定至于,抽出一丝精力放在痛楚的来源之上,让她都觉得不可思议地是,在那些发生伤口相互挤压的地方,在剧痛之后,裂缝竟然真有了融合的迹象。 不过这种融合的迹象实在是不明显。 木青觉得自己一定是听到了最好的天籁,他手上吸扯金色颗粒的速度再次加快,每隔一段时间便会想怀风花询问一下当前的情况。 “可以了!” 木青的动作立刻一顿,视线落向灵胎的指尖时,心里在紧张至于也多了几分羞意。 不知道是不是受到了灵胎之心的位置影响,木青选择的第一条伤疤便在面前这道声音的左胸之上,因为这道缩小身影太过凝实,他在喜意冲散紧张之上,破天荒觉得自己有些不合礼数。 久未等到怀风花的声音再次响起,木青收束心思,紧张询问起了状况。 怀草诗的声音悠悠响起:“师姐独创这丹药怕是已经突破灵丹的范畴了吧,蕴灵无穷、自衍生机变化,至少也是半转金丹。” “半转金丹?芍药和宁师姐她们炼制这心魂丹倒是九转一停……小姨,现在除了什么情况?” 木青紧张之中,却是生出一些荒谬的感觉,现在这时候是讨论丹药品质的时候吗? “就是因为这丹药品质过高了啊……” 木青的视线落在被真气吸扯出来的那些金色颗粒上,便听到怀风花的声音接着说道:“我能感觉出来,现在落在左胸前的这道伤口内的用药分量恰到好处,但此刻裂缝依旧不能融合,却是出现了杂质。” “杂质——?” 木青的灵胎凑近了一些,当然不是凑近怀风胡这道身影的胸前,而是凑到被真气拘着的那些金色颗粒前,他知道这些颗粒都是心魂丹在怀风花体内消化后留下的药效沉积,那里有什么杂质。 他知道,想要修复灵胎之上的伤势,多年的修身养息恐怕才是最好的选择。 师叔能够以地灵根入药,已经是天才一般的用药方式。 至少事实证明,如果不是“骤然富贵”之后在地灵根的用量上多了些,恐怕不会出现在的这些问题,所以哪里有什么杂质? “药对我们来说本身就是一种杂质,师姐用地灵根做主药却能够让药效与灵胎完美相融。” 怀风花的话确实证明了木青所想,问题不是出在心魂丹。 “但金丹不同于灵丹,有自衍生机的能力。” 自衍生机…… 木青听到这里,已经隐约有些听不懂了。 “如果不用特殊的器皿存放,金丹沟通于天地会自主吸收天地灵气,在万花谷最早的那些药典记载之中,便有金丹在吸收足够天地灵气后,蕴生出灵识的事情。” 原来是这么回事! 木青心里一阵明悟,想起之前的灵气漩涡,在细看这些金色颗粒的缝隙,感觉已经找到了真正的症结所在,问道:“杂质是这些颗粒间聚集起的天地灵气?” “唔,是的,我的突破更让这些灵气变得十分浓郁。” 怀风花说到最后,声音里已经带着淡淡的怅惘。 醒来后,就面临突破,她选择了一意孤行,如今闹得这种地步,终究是她做错了。 而且,就算知道问题出在哪里,又能怎样?她突然觉得自己对不起大家、 “你走吧。” “能惹吗?” 木青不意外怀风花回在这般事实面前,放弃治疗,但木青此时却慢慢放松下来,这贼老天似乎总是喜欢以一种开玩笑的方式折磨着不该遭受苦难的人。 他费尽了诸多努力,兜兜转转,扒开重重迷雾,走到最后一关,却发现这个难题,对于拥有特殊真气的自己似乎不算难题。 这才真是一种不知所措的喜悦。 至少怀风花听出了这种感觉,所以有些奇怪地“嗯”了一声。 木青点点头,将手指轻轻地放在那道明显单薄了的金色疤痕上,轻声说道:“我用真气吧那些灵气吸收出来,肯定会很痛,但一定能做到,小姨忍住就行。” “……好。” 接下来的过程,开始慢慢变得顺畅起来,木青为了减轻怀风花灵魂浸泡在痛楚中的时间,手上的动作越来快,也越来越稳。 对于修士来说,一旦专心起来,若是闭关,那便是山中不知年月,人间不晓寒暑。 对于此时的木青来说,至少也有那么几分意思。 怀发花这道身影是体表上有疤痕,疤痕下有被心魂丹颗粒填充的裂缝,如今,不管是疤痕还是裂缝都木青的动作之下,开始消失,开始融合。 那些金色颗粒在真正融合进这道身影里后,就消失了声音,取而代之的则是身影上泛起的金色光泽越发明亮。 天道有恒。 一饮一啄。 怀风花承受住了苦难,自然得到了应得的回报,她这道身影里的那些灵识,在飞快地质变成神识。 终于,木青停下了动作。 他带着满足看去,只见身前这道身影上金光圆转无缺,比怀风花第一次灵胎重塑后的那个灵胎要大,金光却还要明亮一些。 “孩子,辛苦你了。” 木青心里非常满足,却又想起怀风花之前的种种不配合,破天荒地哼了一声。 “咯咯~” 在自己的识海中,怀风花感知起木青这个外来者的情绪实在是很容易的一件事。如今痛楚皆去,骤然轻松的怀风花感觉自己躺在了万花谷上空的云端,闻着那些久违的药草花香。 她这道身影抬起头来,只是这一个动作,那些原本无序飘散的混乱灵识立刻一静。 “把你的神识收起来吧。”怀风花看着头顶上的那方淡金色屏障。 “小姨,你怎么事了吧?”木青本来已经抬起手,却下意识地这么一问。 怀风花愣怔刹那,也是稍显歉意说道:“确实没事了,你放心吧。” 她看着木青,满是感慨地说道:“谁能想到你真能做到呢?”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两百八十七章:终于醒来 一夜过后,太阳在万花谷上空照常升起。 清光漫进窗柩间的缝隙,张珊珊干脆推开窗户,望向万花谷方向的天空。 “怎么了?” 白建文从后面环抱上来,睡眼迷蒙地将脸凑向她的鬓角。 张珊珊眼底闪过一丝淡淡地厌恶,转过身时却已经翘起嘴角,拿开他手温柔笑道:“这都是辰时了,昨天不是说好,一早去看看你姐姐她们吗?” “我姐和许左师兄这几天神出鬼没的,不一定能遇得到,还不如再睡会儿。” 张珊珊眨眨眼,白嘉禾她们这几天的动静,她比白建文还清楚,一天绝大部分时间都待在谷内,就算是回到谷外,也只是一人独行。 昨晚那场搅碎许多夜色的灵气风暴,持续时间不短动静也不小,有了黄松谷的见识,张珊珊猜测是不是怀草诗突破了,毕竟怀草诗作为昔年万花谷的大师姐,从二品突破一品实在是让人不会意外的事。 “那天午饭过后,师叔跟你嘱托了什么?” “我还以为你不会问我呢……” 白建文抓起张珊珊地手,捧到脸边,怜惜道:“师傅无非是叫我不要沉迷在这些事情中,而且她既然已经认可你了,你怎么喊不该称呼呐?” 张珊珊抽回手,走到窗边,将曲线曼妙的背影露给在白建文的视野中,叹道:“你不必说这些好话,师叔肯定叮嘱你要多留心眼,莫要到最后把真心错付……我对此事并无多少怨怼,不过既然师叔心中依然对我存有芥蒂,我自然得想办法维系好与她的感情。” 张珊珊比白建文大了近四岁,她温柔得体,善解人意,相比较一向严厉的怀草诗和白嘉禾,当真是满足了白建文对如姐如母女性的所有幻想,听她这么说,满心欢喜地得出结论,张珊珊为了能和他一直在一起,即使是还被误解,也在想法设法地拉近与自己亲友的关系。 “珊珊姐,你受委屈了……”白建文眼里满是感动。 “还说这些干什么。”张珊珊看着白建文,偏头指着谷口方向,“你进去过真正的万花谷吗?” 白建文当然明白她的意思,沉吟片刻,实在不知道如何拒绝,“走,我带你去!” 万花谷的一处昏暗密道内,白嘉禾依靠在门边,许左只差将脸贴在石门上,正轻声与里面的人说着话。 “凡柔,师傅和你们还好吗?” 不久前,许左征得白嘉禾同意,准备打开密室石门,却被陆凡柔阻止了。 许左贴在石门上的脸从左边换成右边,“这又过去一晚上了,昨晚的动静,是师傅突破了吗?” 看来就连许左也下意识地认为是怀草诗无意见突破了。 沉默了一阵,陆凡柔的声音才断断徐徐传出来,“我们……没事,不过还是出了一些问题,你们在外面不要着急。” 陆凡柔靠在石门边,低声地说着话,目光扫向寒玉床时,见到那几个犹如雕塑一般静止的背影,不由一叹。 门外的许左和白嘉禾在干着急,她们待在门内又何尝不是呢? 一门之隔,密室内不见日月轮转,从石门关闭到此时已经过去整整三天。 许左这一夜每个上一段时间就会唤上她们几次,若不是听到他打算从门打开石门,陆凡柔多半不会开口。 糟糕的情绪似乎没有终结的时候,跟那些安神香的烟雾一样飘摇了一夜。陆凡柔实在不想打破这份沉默,如果这就算是一场噩梦,至少梦没有醒,人便都还在…… 忽然,陆凡柔见三道身影几乎是同时一颤,不由得心中冰凉,长叹一口气,门外的人听到她的叹息也沉默下来。 但陆凡柔却没见到,在三道身影的正面,特别是怀草诗脸上,那翘起的嘴角、弯起的眉眼线条间所绽放出的情绪。 那份喜悦,就像是一口被确认干涸的泉眼,在守水之人的祈祷声中,重新冒出了汨汨清泉一样,枯寂与生机,死生的转换总能给衷心期盼者带来最强烈的情绪。 好在这一次是好的。 密室有一阵气息肆虐开,而后又迅速收拢。 短暂坠底的压抑后是立刻反弹攀升的喜悦。 灵气漩涡彻底消失过后,怀风花身上的气息就变得极端起来,时而高上云端,时而坠落深渊。 如今随着这股气息扩散后再收拢,一股强大的稳定的陌生气息出现在密室之中。 这是真我境超凡阶的气息。 怀草诗疲惫的脸上满是笑意,看向木青的目光中满是激赏,转头朝身边人说道:“境界已经稳定下来了。” 长时间的焦急等待,几乎是一夜未开口,她本来清冷的嗓音嘶哑无比,就像是喉咙被装了几斤沙子, 师傅能够突破成功,实在是最好的结果,宁初控制着心中的喜悦,使劲地点点头,张芍药可控制不住自己,眉眼弯弯,就像是一只兔子就要往床上扑去,却被怀草诗和宁初联手拉住。 被拦住之后,少女也知道有些羞赧地挠挠额头,睁大眼睛看着床上两人,将伸出手指戳一戳的想法碾碎,急不可耐地问道:“师叔,师傅境界稳定,不代表突破成功了吗。怎么她们两个都还没醒。” 疲意无时无刻不在袭扰怀草诗的神经,她干脆撑坐在床沿,手指轻轻翘着玉质表面,笑着道:“我原以为师妹的道心灵胎都会受影响,没想到她道心坚韧无比,并无隐患,放心吧,木青现在灵胎还没有归位,多半是她在想着,怎么让木青不受影响吧。” 而正如怀草诗所言,在怀风花的识海之中,怀风花的声音满是严肃朝木青说道:“你的灵胎擅自离开识海,后患可大可笑,我并没有消除隐患的办法……” 木青打断她说道:“小姨放心,我这不是第一次,最多是昏睡上一两天。” 不是第一次? 怀风花看着木青身后的那把神识小剑,灵生境便凝练出神识,这是不可能的事情。她再次惊觉,木青这一次离开天南,一定遇上了比她预料之中还要离奇的遭遇。 木青视线扫过四周,怀风花重新获得对识海的掌控之后,那些四处飘荡的灵识早已安静下来,他收回自己的神识之后,那道声音轮廓的破口已经自动弥合。 怀风花感受到了木青的疑惑情绪,对于木青她从没打算隐瞒过什么,轻声解释道:“经此一事,我收获不小。因为地灵根,我的灵识强度应该要比同境界之人强上不少,而且,你看。” 怀风花这道身影凌空一指,笼罩着她和木青的巨大身影瞬间朝四周消散,化作正常的识海模样,再一大限制,识海便迅速收缩,重新成为形成一个巨大的身影。 这道巨大的身影不再保持沉睡般的平躺姿势,而是跟木青灵胎身前怀风花这道身影保持着一模一样的动作。 怀风花若有所思地说道:“我从古籍上知道存在灵胎重塑,但并不知道如果重塑成功之后,自己的灵胎会出现什么变化,如今看来,这种变化,对于我以后的修行会很有帮助。” “嗯?” “你竟然已经凝练出神识,便应该知道在真我境巅峰,灵识化神识,灵胎化元神,我虽然对元神修炼的了解不多,但能感觉到出来,我似乎是在阴差阳错间,在元神修炼的道路上跨出了一大步,识海凝练化形,若不是灵胎的重塑,我恐怕不会想到这样做。” 木青看着身边隐隐对自己形成威压的这道身影,相信怀风花的直觉应该不假,替她高兴道:“小姨现在的这道灵胎确实凝实无比。” “这不是我的灵胎。”怀风花这道身影偏着头,细致地感受着什么,随着她一抬头,笼罩着她和木青的声音再次缩小,与她现在这道身影融合,一股比之刚才要强大数十倍的威压突然爆发,这股威压被怀风花控制着没有冲向木青的灵胎,却依旧让木青背后的神识小剑颤动不已。 “没想到,这真的是灵婴体。” 灵婴? 木青知道元神有种说法也叫元婴,难道这是介于灵胎和元神之间的一种灵识体? 怀风花并不比木青知道太多,努力回忆着曾见过的粗浅记载,“灵婴体并不是元神修炼中一定会出现的过渡体质,相反,灵婴体很罕见,可以理解为一种变异的灵胎,在我现在这个境界,似乎就可以使用某些元神类法门。” “可惜现在就算是最粗浅的元神法门,到此时也只剩下一些珍本里的只言片语……” 怀风花搜寻着自己的记忆,随记无奈一叹。 修士的记忆,一般来说是过目不忘的,但也分重要不重要。 关于元神方面的粗浅记忆,应当还是在木青和张芍药被抓回隐谷之前的那段日子,她作为万花谷谷主实在苦闷枯燥,才捡起角落里吃灰的古籍想着打法时间。没想到回过头去看,那些古籍还挺珍贵的。 木青就见不得自己珍视之人流露出一些无力的情绪,他蹙眉沉默听着,突然大喊道:“有了!” 怀风花斜乜木青一眼,在经历识海中的种种过后,她已经在自己不知不觉见淡化了与木青晚辈的关系,隐隐将她视作可以互相交流砥砺境界的同道中人。 木青迎着怀风花疑惑的目光,灵胎指尖一点,分出一点亮光朝怀风花这道身影的眉心飞去。 有了之前被传定神诀的经历,怀风花这道身影安静而立,没有阻止。 结果这道亮光在撞向她眉心时,直接被反弹向木青,这灵婴体的防御能力倒是连怀风花自己都所料未及。 木青轻咦一声,再次向怀风花送去这一点亮光。 怀风花在主动放开防御之后,接纳了那点亮光,她立刻惊疑出声,沉默了好长一段时间,才满脸难以置信地看着木青,“这是修炼元神的完整功法,其中还有一些类似元神出窍的法诀,你怎么……” 说道最后,怀风花反倒苦笑一声不再问了。 人就是这样,当你表现的很吐出,给了一个很大的惊讶,但如果一直这样给人惊讶,反倒会让人觉得,你就是这样一个人。 木青倒没想到怀风花已经将木青归类到“天命之子”一类,他思考了半天,也是不知道从何解释起走。 怀风花在鬼门关走了一遭后,看淡生死之后整个人隐隐透露出一股豁达,反倒率先朝木青说道:“我知道你肯定有很大的奇遇,但这是你的立身之本,你的秘密,由自己保存就好。” 怀风花隐隐想得有些远,向木青这样的天才,以后如果跟人结仇,那仇家一定境界非凡,对方对付不了木青,但多半是有办法对付她们,如果用一些恶毒的秘法强行搜索识海,从她这里知道了木青的秘密甚至软肋所在,反倒不美。 木青摇摇头,视线落向神识小剑,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这部分神识就被可以保持着叶韵那把佩剑的模样,“我这一次离开天安,确实经历了许多,很多事情,当真不知道从何说起。” 怀风花眯眼凝视好一会儿,幽幽说道:“你有喜欢的女孩儿了?芍药怎么办?” “啊?!”木青当真是被惊得不知所措,不知道怀风花是从哪里看出来他有喜欢的女孩子的。 “你忘了现在还待在我的识海之中啦?”怀风花难得有几分本该在少女张芍药身上出现灵动狡黠,眨眨眼说道:“好大一股酸到发涩,又甜到发腻的味儿,跟小姨说说看,你喜欢的女孩叫什么名字,又有多美?” 木青低着头,这一瞬间,两张各有其美的俏脸出现在他的心头,当真是让自己都尴尬无比。 “哎~就是苦了我那徒儿,原来她一直都是单相思。” “小姨!我一直把芍药当作亲妹妹一样看待,怎么会有男女之情存在。” “好了、好了。”怀风花挥挥手,笑道:“我突然想到,这些心魂丹的颗粒可不能浪费了。” “嗯?” 怀风花其实一直在思考,木青灵胎轻易离开识海会出现什么影响,突然又想到自己的遭遇,指着此刻仍旧被木青用真气拘着的那些金色颗粒,说道:“我亲身体验过,这纯粹的心魂丹颗粒可是大补之物,你可以尝试在就在我的识海中将其炼化融合,我也好在一旁替你把把关。” 木青的视线也落在那团婴儿拳头大小的金色颗粒之上,沉吟片刻后,也没再扭捏,朝怀风花点点头,便直接盘膝坐了下来。 他祭出身后的神识小剑,朝那团心魂丹颗粒刺去,变化在顷刻之间发生。 只听得一股让人牙酸的厮磨声中,那些金色颗粒就像找到一个上佳的归宿之地一般,蜂拥着朝木青这把神识小剑涌来。 不过是几个呼吸的功夫,木青这把神识小剑上的金光便凝实了几倍,乍一眼看去,就像是一把通体用黄金打造的小剑。 没有什么意外发生,怀风花松了口气,目光好奇地在剑身上打量,朝木青说道:“你试着用这把剑刺我看看。” 木青本来还担心怀风花如今灵胎刚刚重塑,不过想到自己能够控制,便十分小心地将小剑朝怀风花刺去。 怀风花心念一动,探出右手食指,食指上光芒凝实几分后便迎着剑尖而去。 结果在一接触的瞬间,她便轻呼一声,闪电般的收回了手。 木青的速度同样很快,在听到怀风花的吃痛的声音后,立刻用驭回了神识小剑。 怀风花朝他笑道:“这把剑在吞噬我的灵识,似乎还能无视防御,真不知道怎么做到的,不过这想来也应该与你的体质有光吧。” “不能什么好处都让我占尽,看来我这偶然的提议,你可以多上一门手段,若是初期不已驾驭这把小剑突袭别人的识海,也许会有意想不到的效果。” 木青心中一动,他倒是从没有想过这种战斗手段,越想越是可行,挑起头朝怀风花笑道:“小姨,她们肯定等得有些急了,那我就回了。” 这家伙说得什么话,就像还有下次还要来串门似的,她轻嗯一声,看着木青与真实外貌别无二致的灵胎,悠悠说道:“我境界已经稳定不需要再闭关,你准备好了可以随时来找我。” 木青心知杜明她说的什么事,想起朱雀城的那条泥腿子巷,他心中一紧,无声地点点头,便退出了怀风花的识海。 “他们醒了!” 木青睁开眼的瞬间,沙哑的声音刚刚入耳,便见到一道声音飞扑向自己,下意识地抬手挡在身前。 “哼——” 张芍药娇哼一声,前扑的姿势微微一段,停在木青和怀风花身边,大声喊道:“师傅,你终于醒了!” “叫这么大声干什么?师傅听得见。” 怀风花抬起手想要却捏少女弹嫩的脸蛋,微微蹙眉,竟然感受到了一丝不自然。 “你昏迷已有俩旬,身体跟不上想法是很正常的事,近期安心静养总会好起来的。”怀草诗站着床边,笑意盈盈,轻声说道。 怀风花看着面前这张疲惫的脸,没来由鼻尖胃酸,眼眶发涩,低声唤了声师姐。 “你昏迷这段时间,发生了一些事,但万花谷总体还是平安的,不用担心。” 怀风花摇摇头,许多情绪同时起来,突然不知道说什么好,她的视线扫过密室中每一个人,最后只是说道:“师姐,我突破了。” “怎么你突破了,是开始嫌弃我这个二品的师姐了吗?” 两女相视一笑,恍惚如旧时。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两百八十八章:时势已起 “哥!” “唔,什么?” 张芍药凑到木青面前,一张鹅蛋脸宜嗔宜喜,背着小手,一边倒退一边说道:“我跟师傅说了,她答应我了。” “答应什么?”木青把少女扯到身边,看着前路。 张芍药伸手在木青眼前胡乱挥了两下,哼道:“你是沉迷修行把脑子修坏掉了么?你之前不是说要带我去朱雀城吗?师傅答应我了!” “你跟小姨说了?” 木青停下脚步,一双剑眉微微蹙起。 此时距怀风花苏醒又过去了三日,这三天,木青除了最开始休息了半天,之后一直在修行。 从知道一些事后,他一直有种紧迫感。 张芍药偏着头,一双明亮的眼睛眨了眨,疑惑道:“这有什么不能跟师傅说的?你不是说你遇到了一个剑客,似乎跟我爹有关系么?” “这只是猜测。” 木青有些头疼,他之前可不知道这其中跟少女会牵扯这么深,“嗯……那小姨有跟你说些什么吗?” 怀风花苏醒之后,大家已经回到地面的居所,木青朝着那几栋典雅的院落走去。 张芍药眼珠子转了转,师傅当初倒是说如果你决定好了,自然听你的,难道这里面有什么秘密是我不知道的? 她狡黠一笑:“那是自然,师傅说我虽然还没有成年,但经历最近这些事后,已经可以担当大任了!” 木青眼底闪过几丝异色,笑着对少女说道:“那行!但这次去朱雀城你一定要听我的,不能乱跑,最近……朱雀城不会太安全。” “我就知道。”张芍药低头小声嘟囔,很快扬起小脸笑道:“不知道爹的那个铺子还在不在,我有些想吃馒头了。” “嗯。”木青转过脸去,不想让少女看见自己此时的表情,伸手想要拍拍她的丸子发髻,却又拍了个空。 张芍药皱着鼻子说道:“听师姐说,被这么拍容易长不高。” 你长高了也永远是我妹妹…… 木青叹了口气,看着越来越近的门扉,心里破天荒地深处掉头就走的想法。 “师兄,走吧,师傅这两天似乎一直在等你呢?”张芍药拉着木青穿过前院,直往后花园走去。 夏意渐浓,葡萄架两侧的地上却有一些凋零的叶子,廊架直通一座凉亭,凉亭内一位女子坐在石桌旁,身着一袭浅绿裙裳,把少女一般轻盈的身姿曲线,和成熟女子该有的娇美容颜,都侧身展露给了来者。 张芍药见石桌上摆放着茶具,只有一个空杯,娇舌舔舔嘴角,似乎隔空品咂着味道,嘀咕道:“师傅亲手煮的茶啊……我都好久没喝过了。” 她朝木青翻翻白眼,“看这架势师傅是要跟你长谈一番,我去找师姐啦!” 正说着,也许是怀风花已经考虑到少女这个调皮的因素,宁初一袭纯白色衣衫的身影,正出现在花园另一边,师姐妹两人转瞬便把这个后花园让给了两人。 木青轻呼一口气,穿过葡萄架下,来到凉亭中。 怀风花坐在石桌旁,正斜阳着头,木青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才发现,本以为因为灵雾阵会完全枯萎的葡萄藤蔓竟然长出了几片娇嫩的新叶。 “也许是离这阵眼太近的原因吧,最先焕发生机的反倒是这后院。” 怀风花回过神来,朝木青微微一笑,示意他在石桌对面坐下。 “如果不是听芍药讲起,外婆绝不会相信灵雾阵的阵眼就在我的面前。” 怀风花挽起袖子,给他倒了一杯新茶,轻声道:“万花谷在很久以前是做火山口,这石桌的材料也是取之于火山内。” 她视线扫过花园内,本该郁郁葱葱的生机总归颓败了太多,轻轻一叹不再纠结与此事,凝着一双明亮的眼睛,看向木青,“芍药这几天往你那里跑了很多次,怎么,修行上出了问题?” 木青手指拧转着茶杯。 茶杯与石桌一色,天然石色里透着令人凉入心脾的墨丝,这般材质质朴自然,做到了真正的贵而不俗,流露出的典雅清新气质倒与身前的女子相合。 茶是他曾喝过一次的小雪芽,听芍药说起过,没有什么故作风雅迎合,这茶正是小雪时节面前之人手作而成,记得他喝那一次,少女仰着淡淡纤眉特意说过,只有师傅心情极好的时候,才会想着制茶。 淡淡茶香弥漫开,木青没有什么受宠若惊的感觉,端起茶杯一饮而尽,这茶不知道是不是被真气可以冰镇过,此时停留在唇齿间的那份意味,当真有初雪时节那般让人心魂具皆透彻清亮下来的感觉。 “我这几天的修行,还算小有收获。” 木青笑着说道,本来刻意压抑着的那些忐忑排斥甚至烦躁恐惧的心情荡然一空。 朱雀传授的定神诀妙用至简,他没花费多少精力便已经掌握。想来应该能够避免孟章对自己想法的窥探,之所以是应该,则是因为木青本想着测试一下,结果没能唤出孟章,就算是进入选召空间也不行。 孟章说过,选召空间投射在他的灵胎之心。木青猜测联系不上孟章的原因,要么因为自己向对方借力的次数太过频繁,要么是因为自己的灵胎再次离开了识海。 不过还能进入选召空间,问题便应该不大。 至从从朱雀和怀风花的口中,知道了对方随意灌输给自己的法诀都是异常珍贵的货色之后,木青这两天几乎都是待在选召空间之内,全身心投入到修行那两门法诀之上,一门吞云郁气,可以在体表凝出青光,一门喊雷发声,可以在眼中蕴生雷霆。 木青有个大概的估计,在不向孟章借力的情况下,他同时施展两门法诀,防御能力应该能达到超凡阶初期。 这已经是及其让人惊喜的地步,木青不会忘记,自己现在也不过才初初晋升灵生境二品而已。 木青挑了一些能讲的,怀风花坐在对面安静地听,等涉及到一些避不开的内容时,他声音一顿:“嗯……小姨,你怎么一点也不好奇我为什么会变成那样?” 面对怀风花,木青来之前便已经做好了如实相告的准备,此刻颇有些意外。 怀风花给他续上清澈的茶水,偏着头问道:“你是说你实力大变的原因?” “对?难道你们都不好奇吗?”木青想起怀草诗似乎也没主动问过他这些。 怀风花微微一笑,摇头说道:“我听师姐说过,你那样做之后,情绪会有些不稳定……但如今你似乎已经比我懂得多了,所以只要你日后修行误入歧途,我实在没什么好问的。” “这说起来确实有些麻烦,那等你想问时随时问我都行。” 面前这个善解人意的温柔女人竟然是自己的小姨,想到这一点,木青傻傻一笑,愣怔地看着她。 “那你准备好了吗?”怀风花放下茶杯,红唇轻启,“我这里有个故事讲给你听。” 木青点点头,坐正了些。 …… …… 南罗森林后方,慕容内坊青色宫殿中,人声比平日里多出了几倍。 慕容隐坐在高位,视线在下方两边的人脸上依次扫过,等人声俱静之后,他开口沉稳说道:“除了四长老因伤未至,人已经到齐了。” “掌律今日召集大家齐聚,所谓何事?是慕容……” 慕容隐心里不悦,面无表情地瞥了眼下方左手边的第一人,姜星渊这老家伙这么快就坐不住了么,还想着先声夺人。 他声音里透着一股冷谑,“二长老不比做过多猜测,我既然以掌律身份召集大家,自然因为隐谷之事,若是我慕容一姓之事,不会如此兴师动众,因为……这完全不需要。” 慕容隐说到最后,声音稍顿,有意无意地看向一人。 大殿内绝大多数人的目光都落在那人身上。 朱雀一袭红衣站在那儿,沉默却也张扬。 这几日人,隐谷这些高层几乎都知道朱雀已经突破成功,现在已经是脱凡阶初期,这样的高手,所有人都会对她投去一分尊敬。 不过让人难堪的是,整个大殿内这么多人,只有朱雀一个女人,偏偏就这一个女人比他们这些男人的修为都高。 慕容隐坐在高位,手掌搭在玉石扶基上,颇有兴趣地打量着众人表情,等了一会儿,才开口道:“朱雀已经是脱凡阶的高手,这是今日召集大家来此最重要的一件事之一。我希望大家在修行中,能够向她多学习学习,以此共勉。” “是!” 一声粗狂的声音响起,所有人都觉得这不过是一番打压性质的过场,却没相当有人当了真。 慕容隐看着抱拳低头那人,确实自己的亲卫统领独孤卫,想着这家伙的那份心意,不由心里一叹。 上位者需要掌控气氛,此时不需要挑起对立情绪。慕容隐朝独孤卫点点头,视线扫过大殿正堂,凝声道:“除此之外,另外一件事,我其实也说了。” 气氛随之一静。 有些人的目光落向姜星渊身旁的清瘦中年,陈清裂嘴苦笑,走出一步,来到大堂中央,朝慕容隐弯腰行礼之后,才直起身来,“万花谷遭袭一事,现已经查清。” 慕容隐摆摆手,他只需要陈清站出来,并不需要他说个详细,“这些天发生了一些,相比能出先在此地的你们应该都有些了解。” “陈清在万花谷一事中,立场有些不光彩。” 众人面色平静,流露出的目光里也没有什么幸灾乐祸之意。 此地所有人,包括此时站在右方首位正闭目养神的朱雀,都知道现在拿到台前说的事,不过是在幕后早就商量好的妥协。 既然陈清还能好端端地站在这儿,就已经很能说明一些问题。 陈清沉声道:“在掌律面前,我不说假话,此事确实是我念及私谊帮助了慕容星,但请诸位明鉴,那晚我出手多有收敛,连伤人之意都不存。” 慕容隐问道:“你在此事之中,可曾利用指使过泉府一脉的力量?” 陈清身体挺拔而立,心里甚至有些厌烦这种过场,但脸上却依旧表现出恰到好处的恭敬,“帮助慕容隐,只是我念及旧时人情的冲动行为,独我一人出手,白虎先生那晚也在,可以作证。” 慕容隐看向白虎,白虎沉默不言,只是点了点头。 陈清仰面轻叹一声,“我知道隐谷有规矩,最忌对同门出手,所以我自愿辞去泉府一脉的长老之位。” 慕容隐摆摆手,脸上露出几分面对家丑的无奈,“你与慕容星自幼是以兄弟相称,这是大家私底下早已心知肚明之事。但错了便是错了。” 他沉吟道:“你也不用辞去长老之位,泉府这些年被你经营得不错,许多地方还是非你不可,不过以后对外之事上都交给你弟陈浊吧,你就待在隐谷,负责泉府的统筹之事。” 这便是变相的软禁了,所有人都清楚明白,陈清虽然保住了性命甚至面子,但已经被排除在了核心权利之外。 “掌律,天狩和朱雀城对万花谷出手,并不是一件偶然之事。” 本来安静站在姜星渊身后的姜尚修突然出列。 所有人都暗道正事终于来了。 隐杀几人也都睁开眼睛,隐隐流露出一份杀伐果决的气势。 慕容隐眼角动了一下,多看了姜尚修几眼,在姜星渊抬头看向他时,眼底最深处的冷意这才消去,笑着道:“继续。” 无声之处的风雷并不在姜尚修担心之列,他声音明朗道:“这是木槿皇朝想要掌控天南的野心。” “除了万花谷,天南的其他势力,也已经遭受到他们的攻击。” “他们没有我们的实力,一些反抗的势力已经被摧毁不少,而其中暂时还在坚持的,也被内部渗透了不少。” 慕容隐脸上神色寡淡,隐谷的位置在天南这片土地并不是什么交通便利的好位置,表现出的实力更是故意隐藏了许多,但就算这样,隐谷依旧算得上是天南的顶级势力。 作为慕容家的守护,慕容隐并没有作为大哥就一定要去保护这些小弟的幼稚想法。 不过既然已经决定暂时放手,那让这些年轻人释放一些他们看似无穷的精力,也好让他们把心思重新放到正途上来。 “二长老有什么看法?”慕容隐看向姜星渊。 姜星渊近来实在太过沉默,反倒引了他的注意。 “年轻人有他们的想法,掌律问我这个老头子干什么?” 姜星渊抬起黑色兜帽下的苍老脸庞,沙哑的声带震动后发出的声音,实有些阴冷渗人的感觉。 姜尚修看向青龙,青龙会意,“掌律,我们的意见是反击。” “隐谷蛰伏已久,而木槿皇朝糜烂不堪,天予不取必受其殃,我们大可取而代之。” 青龙这番话说得足够简单,简单得让听着不由感受到那股凛然霸气。 所有人的视线都落在他那道挺拔的身影上,虽然如今朱雀已经突破成功,但大家看着隐杀中的这四人,依旧把青龙试做第一人。 慕容隐沉默了很久,这一次倒没有故意拿捏营造气氛,他说道:“我知道你们找到了一个白氏遗脉,打算利用这人占据形势上风,但不要忘了,我们是一个修行势力。” 他看着下面这些若有所思的年轻人,眼里有追忆的亮光,“上古时代人族逐渐兴盛,那时候修行以血脉论以家族计,又应为人族繁衍,渐渐有了修真与凡俗之分,当初有真正的大能举行一次大会,有资格参与这场盛会的修真家族,一起定下了太始盟约。” 太始盟约…… 青龙是慕容氏的家臣,在慕容一族的记载中,似乎提到过这个太始盟约,皱着眉头回忆起盟约的内容。 “这个盟约里有一条:在凡俗皇朝,修真家族之人不发挥出超过灵生境的力量。”慕容隐提醒道。 修真家族?隐谷又不是那些古老的修真家族…… 姜星渊抬起眼帘,眼含谑意地看着上首的慕容隐,这老家伙还做着恢复昔日荣光的美梦啊。 姜尚修站了出来,说道:“掌律,这个盟约确实限制了我们的出手,但我想当初牵头共定盟约的家族,是针对的以强凛弱这个现象吧?” “既然他木槿皇朝不修德行,难道我们还不能反击吗?” 青龙适时出声道:“盟约里规定,在俗世皇朝不能显露出超过一品修为的境界实力。” 他们两人都没有在隐谷到底是不是修真家族这件事情上反驳慕容隐,倒是让慕容隐心情稍稍好了一些,“既然你们这些年轻人已经考虑到这些,那便没有问题。” “最近隐谷一些人私底下一直在传那个变天计划,你们有谁趁此机会,详细说说?” 姜尚修点点头,“既然掌律没有意见,那我跟大家详细讲讲这个计划。” “变天计划,最终目的自然是变木槿皇朝的天。” “这里面的动机原因,我就不去啰嗦,主要讲讲在这个计划中,我们打算怎么做。” 姜尚修声音清越,讲得有条不紊。变天计划,大致分为三个阶段。 第一个阶段,刚才慕容隐也提到了一部分,姜尚修和青龙他们,打算以天狩对隐谷药师一脉出手为由,对朱雀城反击。 第二阶段便是在占领朱雀城之后,打开白建文这个旗号,一边进行游说,一边开始斩首计划。在这一阶段,泉府经营的人脉会派上很大用场。 第三阶段,无非是势力的此消彼长,进入木槿皇朝的核心,白帝城。 虽然已经从青龙他们口中知道了这个计划,慕容隐坐在上位,虚眯着眼睛,却还是听得津津有味。 不说这里面的野心之大,单单论及这里面一些正奇之道并行的方略,就让慕容隐也不得不惊叹于这个计划筹措者的智慧。 姜尚修身姿挺拔如松,虽然明知道今天这个大殿内的人应该都知道了他的这个计划,但是却因为第一次在台面上提出来,所以他讲得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细致。 这其中关于对大局时势变化的预料以及应对,就连青龙这种志同道合的同伴也是第一次听到。 此时的大殿内,只有姜尚修一个人的声音在响起。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他的脸上,见他双眼明亮,不轻不重地讲着,竟是没有人在中途插上过一句话。 直到他讲完之后,久久无言。 最后还是慕容隐打破沉默,问道:“如果擒住了朱雀城城主白豪,你们打算如何处置他?”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两百八十九章:擒还是杀 宫殿内,随着慕容隐发问,又陷入了沉默。 姜尚修微微蹙眉,以隐谷如今的实力,覆灭一个朱雀城城主府不算困难,慕容隐明显话里有话,问的是占领朱雀城之后的事情。 “我们这么做算是对白帝宣战了吧?” 朱雀突然开口,微斜着头,用疑惑的目光扫过众人,“既然都对白帝宣战了,一个皇帝的亲信杀了就杀了,有什么好沉默的?” “这个问题并不简单。”玄武作为同伴,低声回答着朱雀,见慕容隐微不可查地点了点头,沉吟片刻,继续说道:“朱雀城作为南疆第一大城,它的位置,经济,人口,都赋予了朱雀城城住更多更复杂的东西。” “白豪如果只是白帝亲信,或者那些老弱病残的供奉,暴力是最好的解决办法,但他既然是朱雀城的城主,我们就必须考虑,到底该怎样做,才能让朱雀城不至于变成烂摊子。” 谋算一道向来不是朱雀的强项,她也不觉得丢了什么面子,看向上首的慕容隐问道:“那杀还是不杀,我还打算这一次突破后去朱雀城逛逛。” 慕容隐嘴角微微一抖,笑着说道:“以前你对这些事向来不感兴趣,原来是静极思动。虽然我们隐谷这些年杀了不少人,但你要知道,暴力有时会让复杂的问题更复杂。” 朱雀并不否认自己的意图,抬起下颌说道:“我对时势谋算向来不感兴趣,但也知道我们这是去占地盘去的,不杀他难道还留着他继续当城主?” 慕容隐眼里闪过一丝异色,视线扫向众人时轻轻一笑,问道:“朱雀说到了点子上,你们有什么看法?” 可不能在这老家伙继续引导了…… 姜尚修心里拿定注意,轻咳一声,说道:“白豪此人手腕铁血,这十几年来,说是把城主府上上下下经营得如铁桶一般也不为过。权利更迭,尤其是这种由上至下的洗牌,肯定免不了了血腥,所以我觉得朱雀先生的想法很不错,暴力有时会让复杂的问题更复杂,却也可以让复杂的问题变简单。为今之计暗,怀柔不说能起到多大效果,势必会耽误计划实行的速度。” 朱雀看了姜尚修,心里颇为诧异,她可没想这么多…… 殿内的其他人大多将目光隐晦地投向上方,姜尚修这番话已经算是明知跟慕容隐唱反调。 “三长老有什么意见?” 慕容隐眼底闪过一丝冷色,他其实想问的是谁来当这个城主,至于这白豪到底该如何处置他并不如何关心。 结果这姜尚修似乎察觉出了他的意图,又将话题带了回去,虽然看似是当着众人的面顶撞了他,却为之后的退让留下了空间。 陈清本以为今天自己就是来走过过场,打打酱油的,没想到还会被老家伙喊出来替他改变枪口,心里郁闷不已,脸上却带能够参与此等大事的荣幸,说道:“我觉得晚杀比早杀要好。诚如姜执事所言,白豪已经将朱雀城经营得上下一心,那这个时候擒住白豪,用来控制他的手下,其实比杀掉白豪威胁这些人,效果要好上一些。” “其实……这白豪不管是生是死,他这城主势必做不得了。这个变天计划的第一阶段实在不算什么难以完成的任务,我认为,我们如今该考虑的是找一位年富力强又充满手段的人,来当稳、当好这个城主。” 陈清说话之时,不仅在某些地方故意停顿,还时不时将视线往大殿中央的姜尚修身上落去,意思再明显不过。 慕容隐满意地点点头,表情肃穆起来,看向陈清问道:“三长老经营泉府多年,练就了一双识人慧眼,以你的意见,我们今天这些人中,谁最合适。” 陈清和姜尚修同时挑眉。 这老家伙是存心要他打头阵了,陈清指着姜尚修,笑着说道:“如今这个变天计划能够拿来讨论并且成行,姜执事在其中起了最重要的作用,没有人比他更适合去做以后的朱雀城城主。” 青龙看向姜尚修,面具之后的双眼里闪过一丝亮光,他和姜尚修私谊最好,如果这个志同道合的伙伴能够来当这个城主,他自然是举双手支持的。 姜尚修嘴角噙着苦笑,“掌律,这里都不是外人,万花谷和黄松谷的事情发生后,我本以为大家都应该足够尊重接下来会遇到的敌人,此时……” 慕容隐挥挥手,脸上威严道:“隐谷能存在这么久,虑事先虑败的道理,相信在场的各位都清楚。既然你们这个计划的第一个阶段目标就是拿下朱雀城,那我相信你在和青龙他们制定这个计划时,肯定考虑到了朱雀城的实力上限。” 姜尚修微微蹙眉,想要通过言语在慕容隐这样的老家伙身上取得上风,看来实在有些困难。 “掌律说得不错。” 往日里给众人一副沉默冰上感觉的朱雀,也许是因为境界突破的原因,今天的话多了许多,斜乜了姜尚修一样,“我们隐谷出现一个那样的家伙就很让人惊讶了,朱雀城?好像整个皇朝也没有脱凡阶的高手吧。” “呵~”慕容隐的笑容大多给了这袭红衣,不经意地瞥了眼了到现在还沉默不发一言的姜星渊,朝姜尚修说道:“三长老说得不错,在场众人之中,你最有城主之资。” 姜尚修低头看着地面,慕容隐这是在捧杀他,也许意图挑拨他和青龙白虎他们的关系,但慕容隐当真舍得把这块大肥肉让出来吗? 要知道一旦攻下朱雀城,朱雀城很快会被当做隐谷的大本营,到时候权利的中心也会跟着转移。 难道说这老家伙,一开始就没存着走出去的心思…… 就在姜尚修沉默下来,众人都以为他默认了这件事,姜星渊沙哑一笑,问道:“尚修是我义子,我最清楚,他虽然胸有沟壑,但在驭下这方面实在有些差劲,最明显的例子也才发生不远……” “我倒是觉得,这城主之位应该让给更年轻的小伙子,他们更富有激情,也更具有亲和力。修明那小子就不错。” 沉默,殿内一阵沉默,只差没有在沉默中生出一朵花儿来…… 众人面面相觑,如果说慕容隐是隐谷最高最沉默的那座大山,那与之相邻并没有差多少高度的肯定便是姜星渊。 没有人知道姜星渊手里藏了多少把好用的杀人利器,因为知道的人都已经死了。 这两座大山平日里虽然不至于在众人面前表现得如何针锋相对,但只要同时出现在同一个地方,那种对立的气氛就像山不厌高一般自然而然地形成。 两人藏锋的老人,今日怎么就这般谦逊想让了? 难道说这朱雀城城主是一个顶危险的位置? 当听到姜星渊这老家伙把自己那不成器的儿子都抬出来夸奖时,慕容隐便知道自己的谋划是不可能成了。 社会地位的改变会让原本信誓旦旦的人变得陌生,这是屁股决定得思维。 慕容隐认为没有人可以免俗,所以他确实存着挑拨姜尚修和青龙他们关系的用意,虎父无犬子,他相信姜尚修能够猜到自己的用意,但在场众人,也许只有跟他一样亲眼见证时代变幻的姜星渊才会隐隐有一分预料,木槿皇室也许会败,但隐谷同样会败,或者说发起这个计划的这些人会败。 他要给青龙他们留一条后路。 但凡一个存续时间堪比修真大家族的皇朝,一旦感受到根基又被动摇甚至摧毁的威胁,会爆发出怎样的力量? 木槿皇朝拥有一支完全由修士组成的强大军队,没有经历过残酷战争,见识过人数超过万数的战场,不会明白人力终有微时的道理。 一个超凡阶的强者可以面对一支几千人的军队,大概能做屠戮随心来去自由,但如果陷入了几万人的军队却很不会那么容易了。 你说你会飞? 上万名修士组成的军中战阵也许不会马上将你绞死,却可以让你上天无路入地无门。 木槿皇朝的军队中也有一些藏名的高手,一旦战事焦灼,他们可以先拖着你,再用战阵将你活生生熬得力竭而死。 单凭这样的军队,慕容隐便预料到这个变天计划很难进行到最后。 而这却还不是最让慕容隐忌惮的,他这些日子翻阅了许多族中记载,知道了一种叫作国运定鼎器的存在。 俗世皇朝的每一个人都有属于他自己的命途气运,所有人的气运交织在一起形成的气运共同体便成为国运。而国运定鼎器一般是开国皇帝用来祭告上天,容纳国运的器物。 像木槿这种存续时间比一些修真家族还要长远的王朝,国运定鼎器所积攒的气运,用脚指头想也知道势必是达到了惊人的程度, 虽然国运定鼎器严格来讲不算法宝,但如果以法宝等级来说,慕容隐保守估计,其等级多半已经达到了圣兵的层次, 慕容隐可不想以他慕容一族之气运与木槿皇朝一国之气运来碰一碰,如果能让姜尚修来承担其中气场的莫大因果实在再好不过。 虽然俗世君主修行受天道所限,但慕容隐根据族内记载发现,俗世君主因为个人气运与国运交织最深,所以极其有可能能在国运动荡时,操控定鼎器。 如果姜尚修真的是天纵奇才,所谋划的行动真地威胁到木槿皇朝,那么就让他来承担定鼎器的一击好了。 只是……姜星渊这老家伙到底定鼎器的存在吗? 沉默是一种复杂的态度,但至少不会是喜悦。 青色的宫殿内,所有人都等待着接下来会如何发展,当姜星渊下场之后,他们这些晚辈乐得静观其变。 在此时,却是所有人都围意料的一人站出来开口了,“父亲大人,我觉得,此时就定下城主之位确实不妥,不若在之后以实际功劳来定之最是恰当。” 站在角落里的慕容修明今日作为近来大事的主要参与者,今日也参与了殿内议事,此时挺着胸膛,一袭华贵紫衣在身,倒真有几分舍我其谁的气势。 慕容隐冷冷地盯着慕容修明,严肃道:“此事暂且搁置。接下来,诸位群策群力,再商谈第一阶段的其他细节吧。”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两百九十章:炼制新丹 万花谷的一间地下密室中,一面被保护得还算完好的墙边放着几个置物架,架子上零零散散地堆满了各种药材。 在密室中央,一只青铜药鼎悬浮在半空,随着地面上两道身影动作,颤出了无数道虚影。 随着一阵剧烈的气息在鼎身上荡开,药鼎在半空突然稳住不动,而后直直地朝地面砸了下来。 砰—— 三足支撑其了这只半人高的药鼎,却在原本就坑坑洼洼的地面又添上了三个新的凹印。 密室中沉默了几秒,几道视线迅速在鼎身上游移,一道欢快的声音突然响起:“好像成功啦!” 一道身影从药架旁窜出,越过盘膝坐着的两道身影,脚步越加轻快。 木青看着少女如同一头灵鹿般朝药鼎冲去,眉头微蹙无奈摇头,目光却含着期待地随之而行。 张芍药眼角余光扫过密室四周的墙壁和地面,看着那些被伤得不轻的痕迹,吐了吐小舌头,来到药鼎前脚下已经慢了下来。 没有什么浓郁的灵气波动再次荡开,她好奇地伸长脖子朝药鼎内看去。 木青却比她更快一步,身形一掠直接来到她身边,伸手拦腰一捞,就将她抱回了药架旁。 两人的身形才刚刚站稳,整个密室便炸开一声闷声,而后便是连绵不绝的砸击声。 药鼎看似安稳落地,却在一瞬间炸开。 拳头大小的碎块在密室中央飞射开,而后又在撞向墙壁地面。这猛然见爆发出的威力要比什么夏天的冰雹强上数倍,每一次的撞击都在折磨着人的耳膜。 密室躲无可躲,早已习惯这种状况的木青,却还是下意识地转过身去,用后背朝着那些飞射来的碎块,随后空出一只手,反手使出真气之气一扇气墙。 密室中这一次炸炉,从爆炸到停歇,在此时倒像极了夏季的一场骤雨,来得快去得也快。 张芍药呀了一声,后怕地缩缩脖子,便全程满足地将小脸埋进了身前之人的的胸膛。 “成天马马虎虎的,小心点!”木青惩罚性地扯着顶着自己下颌的丸子发髻。 张芍药娇哼一声:“我明明感觉到没有什么气息波动了在,再说你之前你没拦我。” “这次我们确实成功了!” 有声音突然吸引了两人目光。 在之前的那次爆炸中,怀风花和怀草诗自保无虞,木青转过身来,瞬间便被怀风花手中漂浮的那颗血红色丹药所吸引。 张芍药飞快地跑到怀风花面前,光滑的鹅蛋小脸凑到丹药面前,仔细看了一阵,凝着纤眉问道:“师傅,这是什么丹,怎么我在丹药名录上没见过。” 怀风花松了口气,朝正走来的木青看去,“你可以叫你哥取个名儿。” 怀草诗捡起一块药鼎碎片,指着上面说道:“这一次的炸炉出现在了最后,师妹你看。” 木青到几人面前时,张芍药显得参与感慢慢地点着头说道:“这种细小的裂纹出现在药鼎内壁,似乎是因为承受不住丹药成型时的能量宣泄,上面并没有丹药的灵质残留。” 她说着,还弯腰又在地面上找了几块青铜碎片,认真看过之后,仰着小脸,朝木青用无比确认的口气说道:“我宣布!这次炼丹取得了成功。” 怀风花乐得听听徒儿的判断,此时满意地点点头,“芍药说得不错,既然丹药内敛成型,药鼎碎片上又没有灵质残留,那这次炼丹便算成功了。” 怀风花说着将飘在掌心丹药送向木青,嘴角上翘露出一个浅浅笑容,“我们炸炉这么多次,总算等到了一个好结果。” 怀草诗也认同地点点头,揉了揉眼角细纹,朝张芍药眨眨眼说道:“你师傅总是夸你在炼丹一途很有天赋看来不是炫耀,这细致入微的观察力确实不差,这几天就辛苦小家伙了。” 少女被接连夸赞,尤其是还当着木青的面,破天荒地害了羞,连连说道:“不,不,我这几天除了往药鼎里投投药,什么忙也没帮上。” 听到张芍药这么说,木青连忙看向身前怀风花和怀草诗,正色道:“芍药说得没错,这几天麻……” “麻烦”二字还没说出口,木青就被打断,怀风花期待地说道:“感受一下这药力,能不能解决那个问题。” 木青点点头,真气灵识一起慢慢探向血红色丹药,微闭上眼睛感受起来。 张芍药张着小嘴,看看木青又看看师傅她们,哥身上的问题? 看来的这几天那种感觉没有哇。 等待的过程中,她的视线从药架上扫过,看着放在药架最上面的那个寒玉盒,眯起了眼。 明明万花谷经历过这几次了风波,大家都还能好好地,以后应该就是守得云开见月明了,偏偏她又在大家脸上看到了风波初起之前的那种紧迫神情。 这种神情是什么时候又出现在大家脸上的呢? 少女偏着头,隐隐想起那座凉亭。 她能感觉到,在师傅和聊过之后,她们准备为一些事情做准备,但她敏锐的感觉却给自己家带来了苦恼,因为她发现大家似乎处于某种好心,所以在她再三缠着之下,也没能知道他们到底聊了些什么。 “有用吗?” 怀风花略带着一丝紧张的声音响起,她有些遗憾说道:“我当初加入隐谷时,应该是慕容云的原因,所以并没有吃那种截道丹。” “那个时期的截道丹早就与木青吃的已经不同。”怀草诗摇摇头,冷静说道。 木青睁开眼睛,“师叔说得不错,那次向他们要地灵根,慕容修明那小子虽然不愿多说,但截道丹已经用上了万花丹为原料。” “这应该是某种秘法,不算是炼丹了。”怀草诗说着话一顿,抬头看向了木青。 木青见三女都等待着自己的回应,嘴角上翘道:“万花谷最厉害的炼丹师在这里,恐怕整个皇朝也找出不来比小姨你门更厉害的了,怎么,难道对自己不自信了。” “呀,哥到底怎么样了?”张芍药在没听到木青亲口说话的答案之前,小脸上满是着急。 木青想着刚才那种灵觉无碍,畅通无阻的感觉,郑重地点头说道:“当然有用。” 他看着掌心上飘着的血红色丹药,“既然那叫截道丹,那这种丹药便叫通道丹吧。” “小姨你们有意见吗?”一种新的丹药,理当由配出药方炼制成功丹药的人命名,木青倒没有忘了这点规矩。 “通道丹?好明智,我唯愿你以后大道不绝只可登天。”怀风花笑意盈盈,问道:“需要我们给你护法吗?出了问题也好及时应对。” 怀草诗也在一旁点头说道:“之前的心魂丹就出了不少的问题,你服用这通道丹最后有我们在场。” 木青只是略微犹疑,便点头应了下来,不过再吞服丹药之前,看向架子旁的那个寒玉盒,怀风花知道他的意思,“放心,虽然炸炉这几次地灵根的损耗不小,但只要你确定这丹药确实有效,以后再炼制,保本最低也能炼制十几枚。” 张芍药在一旁哼道:“师傅的保底数量,在正常情况下要翻好几倍,而且我肯定也可以帮忙炼丹!” “听师妹说,你还要炼制一颗心魂丹。”怀草诗想起一事,在一旁问道。 这几天的炼丹过程中,怀风花和怀草诗俩师姐妹相隔多年,终于再次相互配合着炼丹,几乎是在一开始就展现出了极高的默契,这也是她们不需要张芍药协助的原因。 而在炼丹炸炉的交流过程,两人也确定了之前怀草诗炼制的心魂丹,其品质等级已经超过万花丹,超过了灵丹的品质等级,达到了一转金丹等级要求。 这样的丹药,炼制成功的难度极大,怀草诗有此问也是想要确定该如何分配地灵根的用量。 木青想起在锦官城那短暂的几日,心里酸涩和温暖一起涌了上来,稍显诧异地看向怀风花,看来小姨没把这些事情告诉师叔,他珍重说道:“是我在一个锦官城的长辈,听药王李家的传人说,也是心火熄灭的病症,也许这心魂丹当真能起到作用。” “哪里又多出来的一个长辈……” 张芍药低头低声嘟哝道,她愈发郁闷地感觉到哥这不过才出去一趟,变强不少就算了,瞒着她的秘密也多了好多,以前她俩根本就没什么秘密的…… 徒儿的细眉幽怨声听在耳中,怀风花挑眉斜乜了木青一眼。 木青讪讪一笑,两人的目光交织,在事情没传开之前独独她们两人意会。 当初凉亭一叙,前面都是她在说着像是隔了一生的往事,等论到这小子说起出去一趟的经历后,她不得不佩服这小子的奇遇真地多。 最初她还有些后悔没带酒来,因为讲着那些悲伤的往事,茶水的滋味实在寡淡了些,结果听到后面木青这小子的桃花运连连,她有一杯没一杯地以事佐茶,本来还有些沉溺往事的哀意,也变成无尽的唏嘘之意。 如果他爹也像这小子一样想得通透,说不定…… 所以那一次凉亭一叙过后,她的心境变得淡然了许多,而木青却又变得沉默哀切了些。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两百九十一章:朱雀开端 密室内,木青在三女的注视下,张开嘴正要服下丹药,怀风花突然转过身看向门边,他的动作一窒,跟着站起来。 “应该是宁初吧。”有轻微的脚步声到了门外就戛然而止,怀草诗看向怀风花问道。 因为张珊珊的原因,替木青炼制截道丹解药的事情,她连许左和白嘉禾都没有告诉,能直接找到这里来的,应该只有宁初。 脚步声停下不过刹那,密室门的机扩声就响了起来。怀风花眉梢头微凝,朝门外走去。自己的徒弟自己最清楚,阿初向来知道事情轻重,此时明显有些慌乱。 门一打开,门内众人见门口出现的果然是宁初,一口气微松,便又提了起来。宁初想来知道事情轻重缓急,如果不是出了什么大事,绝不会这么着急直接打开石门。 “师傅,师叔!” 宁初见密室内满地狼藉,只道师傅她们又一次炼丹失败,眼里虽有些遗憾,但略微焦急的脸色却略微平静了些。 “你们现在没忙着正好!” “出了什么事?”怀草诗走到门边,见宁初身后无人,轻声问道。 宁初视线扫过木青和张芍药,朝两人轻轻点头,凝声道:“隐谷派人来了,一共六人,朱雀也在此列。” “朱雀?”怀风花回头看了木青一眼,目光晃动若有所思,“黄松谷之后,过去几天了。” 怀草诗说道:“差不多有一旬。” 宁初一边带着众人往地面而去,一边说道:“朱雀说要见木青,其它没有多说。” 她当时也在黄松谷,略有些担心地瞟向木青,“应该是因为那个计划吧,我记得他们只给了木青十天休整时间。” 木青着跟在身边的少女,想起朱雀城的种种,一时间心情复杂难言,有期待,也有准备好的淡淡惘然。 他眯起眼睛,嘴角翘起,想要转出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声音却一时间没反应过来,显得低沉:“无非是同去朱雀城,宁师姐不用担心。” 宁初轻叹了口气,师傅常说真正的自由不是想做什么就可以做什么,而是不想做什么就可以不做什么。 世道是一张密密缝的罗网,人想要随心所欲难,想要不违背本意地拒绝更难。 宁初还不知道木青的心态早已经没有之前那么的排斥,突然说道:“师傅,要不,你别跟我们一起上去?” 怀风花愣了愣,明白过来,知道徒儿是好心,不过自己这点微末境界,醒还是不醒都没有翻覆局面的能力。 “隐藏住实力,多藏着一张底牌也是好的。”怀草诗似乎认同了宁初的想法,不过很快想起一事,凝着眉问道:“他们现在在何处,外门弟子所在的区域?” “嗯。许师弟和嘉禾师妹在应付她们。” 宁初一双清冽的眼睛微微眯起,似是回忆着从那几人身上窥见的气势,声音有些干涩道:“朱雀的境界不去说,其他五人……他们的境界,我一个也感觉不出来。” 木青剑眉一扬,目光清亮,冷声道:“也就是说最低也得是一品巅峰?” 宁初是灵生二品巅峰,普通的一品应该瞒不过她的感知才对。 怀风花摇头道:“要想漫过宁初的感知,隐视中那些擅长隐匿自身气息的也能做到。” 怀草诗此时却在想着之前的那个问题,此时苦笑道:“既然他们已经和嘉禾见面了,那师妹已经醒来的消息多半是瞒不住了。” “为什么?”一直迈着小脚丫,努力听着大家说话的少女偏头问道,虽然她隐隐察觉出嘉禾师妹对哥有好感了,但她并不相信对方会这样出卖自己人的。 宁初略一沉吟,却是点头认可了怀草诗的说法,“我回谷内的时候,正好遇见建文和张珊珊一起去找许师弟他们,此刻他们可能都在一起吧。” 怀草诗说道:“师姐突破那天,白建文这臭小子带着张珊珊进到谷内找我,正好撞见过师姐。我始终怀疑张珊珊这个女人并不是真心相待建文。” 密道尽头有天光从缝隙渗透下来,先是一道弯曲的纱幕,出口就在前方。 怀风花省起一事,递给木青一个精致的小玉瓶,“丹药还在你身上,把它的气息掩盖好。” 通道丹的品级不比万花丹低,不排除隐谷来人中没有感知能力超强的高手。 木青明白通道丹的真正意义所在,不敢马虎。 宁初见师父如此慎重,想起六人中一个高大魁梧男子,提醒着众人:“除了朱雀,这六人人,有一个身材高大的男子可能实力最高,因为我见他与朱雀说话时的姿态是平等的。” 和朱雀处在同一个层次的人物…… 怀风花略显沉重地点点头,她想得有些远,这样的阵容自然并不会是来对付万花谷的,但若是针对城主府,那又是怎样的对手,才会让隐谷派出这样的阵容。 难道之后会直面皇朝的军队?这会很危险。 她看向木青和张芍药,木青似乎读懂了她的目光,看向张芍药。 少女一瞬间气得小脸通红,哼道:“就算这些人都跟去朱雀城又怎么了,我既然打不赢她们肯定会跟她们好好相处的,哥,你现在不会想把我打晕,然后就跟那什么朱雀一起走了吧?” 打晕倒不至于…… 木青被说穿心思,求助地看向怀风花,却见怀风花正低头沉思着什么。 宁初打开密道口的机关,天光骤亮,她抬手挡在眉眼之上,沉吟道:“现在已经过了下午申时,隐谷这六人也许会在万花谷停上一夜。我看她们这阵仗,如果真是要去朱雀城闹腾,师妹跟着去确实危险……” “不!我就要去!”少女突然生起气来,一双眼睛瞪大,蒙着层层水汽,见大家都表情沉默地看着自己,不由低头细声哀求道:“我不会成为哥的累赘的,我这一次去绝对不惹事,我……我只是有些想回去看看,看看小时候的地方。” “那就跟你哥一起去吧。”怀风花走过去将少女搂进怀里,拍着她的肩膀,低头在少女耳边轻声说道:“我知道,那条巷子是你和你哥一起生活过的地方,都十二年啦,是可以回去看看。” “嗯。”张芍药抽着鼻子,将小脸埋进师傅柔软的胸怀里。 自己是不是有些耍性子了? 她也说不清楚,至从发现以前那种轻松惬意的生活是师傅她们替自己默默支撑起的时候,当哥去了黄松谷留下她和昏迷的师傅的时候,一个变得强大到可以帮助大家念头,便向一颗种子在她心头快速生根发芽。 她才不是去缅怀过往的,她要参与进去那些就算让人不开心的残酷事情中去,只有那样,她才能变得更加强大呀? 木青沉默地站在一旁,很多时候,他都觉得自己所做是为了妹妹好,但好像确实没想过对方也觉得他这么做是不是好事。 张芍药从怀风花怀里挑起头来,刚好看到木青,哼了一声扭过头去。 “好了,不要跟你哥生气,他这人确实不懂得哄女孩子开心。” 怀风花轻声笑着,眼里青光流转,已经在心里快速下定决心,抬起眼帘时,却正好被怀草诗碰见。 怀草诗微微挑眉,意味深长地问道:“决定了?” 师姐猜到了? 怀风花眨眨眼,轻轻嗯了一声,满含歉意地说道:“等木青和芍药去了朱雀城,我应该会再闭关一段时间,万花谷诸事可能还得麻烦师姐照料。” “我既然不要脸皮地回到了万花谷,能为万花谷做些事情,自然是我之所愿。但是你……” “我近来与师姐一起炼丹,受益匪浅,故有些收获。” 怀草诗走到怀草诗面前,牵起她的手,捏了一下。 “如今一个个突破后都兴静极思动吗?”怀草诗担心地想到,看着面前的女子,劝道:“你如今才突破,境界稳固了吗?一味追求境界的提升不是一件好事。” 怀风花微微一笑:“师姐,放心,我自有分寸。” 怀草诗僵持不过,见阻止不了怀风花的“闭关”,无奈地轻声应了下来。 听到怀风花有所悟要闭关,木青本来还挺高兴的,此时却已经蹙着眉,在一旁认真说道,“小姨,师叔的话也有道理,万花谷还有我,你如果是急于求成,也许反倒不好。” 怀风花眉梢一挑,暗道:“看来小家伙还真不擅长猜女人心思,只是……他又怎么能得到两位女孩儿的青睐呢?” “我时长辈还是你是长辈,论修行岁月我比你多了不知多久,会不知道踏实修行的道理?”她瞪了木青一眼,“嘉禾她们多半应付不过来,不要再浪费时间了。” 宁初此时站在密道出口外,已经静静地看了好一会儿。 她突然问道:“师傅,这一次外出,需要我帮忙准备些什么吗?” 怀风花寻声抬起眼帘,不由眯起了眼。 只见宁初优雅而立,窈窕修长的身姿逆着天光,高洁如降世天女。 怀风花在师姐面前注意拿定,此刻颇有心情地赞美着自己的收徒眼光,等走到宁初身前时,才发现这徒儿正满眼询问地盯着自己,不由嘴角噙着苦笑,开口道:“阿初,你这些年外出的经历比为师还多,就由你来准备一些必备之物吧。” 宁初轻轻地嗯了一声,看向木青,“此去保护好师妹。”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两百九十二章:白虎小组 经过药田时,温热的风带来了淡淡的草木香气。 木青侧目看去,天南的夏季本就阳光充沛,没了堆积如雾的灵气,天上只有薄云几朵,下午的阳光铺洒向药田时,入目所及一片明黄,而在这些明亮晃眼的黄中,那一朵朵随着热浪摇曳的绿便更加慰人眼球。 不过一旬时间,外门弟子们补栽的各种灵植幼苗便已经生长到了及膝的高度。 亲眼见证生机绿意的绽放总会让人心情明朗几分,木青心中的惘然被风中的草木清香带走,脚下不停朝许左的小院走去。 一袭红衣就站在篱笆前,视线环顾,有些好奇地打量着四周。 朱雀的神识让她可以“看”到很远处的一些景色,她也已经发现木青这群人,却是在听到脚步声近了后,才转过身正对着众人。 她的视线一开始便落到在怀风花身上,上下打量一番后,才落向朝前走来的木青。 “师姐说你找我?来这么多人干嘛?”木青直视着面具后的那双明亮眼睛。 “当然是去朱雀城杀人。”朱雀从来不是一个喜欢说什么开场废话的女人,木青其实挺欣赏她这一点的,点点头说道:“你们没有提前告知,我还需要准备的时间。” “一个时辰够吗?” 朱雀朝前走,木青只能侧身让开,他看着这女人的高挑背影,蹙眉说道:“自然是想要准备更周全一些,而且你不应该跟我说说你们打算怎么做吗?” 此时跟着木青过来的只有怀风花和怀草诗,宁初和张芍药半道便折回谷内收拾行囊了。 “看来是我让你心情不愉快了。” 怀风花看着一步步朝自己走来的女人,微微一笑,说不出的淡然。 “你想做什么?”在怀风花的声音响起时,木青便反应过来,此时站在两女身边,算是一种平和的阻隔。 “我想做什么?”朱雀偏头斜乜怀风花一眼,眯起眼睛,声音里有些淡淡地惘然,又因为这种惘然而变得冷漠起来:“我跟你也有很多年没见了吧。” “是。十几年了。”怀风花摇摇头,女人的直觉能让她发现朱雀没有敌意,她说回正事道:“木青说的对,你们要和他一起去朱雀城,打算做什么么便应该与他一起讨论。” 面前这女人还是这副清浅淡然的欠揍样子,如果对方与她境界相当,也许在刚刚照面的时候,她便已经出手了。 此时?哼,她堂堂脱凡阶高手怎么可以跟一个才突破灵生境的女人动手,她不屑! 其实在看到怀风花清亮的眉眼间只在论及时间时才会流露出一丝淡淡的惘然,她便知道她们来那个不是敌人,也算不上对手。 这世上最多的……恐怕就是一厢情愿吧。 木青见朱雀突然沉默下来,冷淡道:“既然打算找我做事,却又不告诉我计划,隐谷果然厉害。” 难得一次的情绪发散被打断,朱雀心中恼火窘迫一并起来,心思简单的女人突然有了复杂的情绪体验,立刻用冷漠伪装起来,不过声音里难得有些微的别扭:“我只是负责杀掉最厉害的人,至于什么计划,你去问他们。” 木青剑眉一挑,依这女人的性格这还真的很有可能,不免对她歉意一笑。 正此时,有几道声音快步从小院里走出来,他们极有规矩地依次越过篱笆,而后在朱雀身后站在排开,其中有一人向前半步,站在朱雀身侧。 木青控制着视线,快速扫过这几人,朝朱雀歉意一笑, 有几道身影从屋子里走出,来到了朱雀身后。 木青轻声道:“不介绍一下吗?” 朱雀有些没趣,说道:“叫你们介绍一下。” 魁梧汉子没开口,木青的视线稍稍往后。 “寅一,暂任组长,” “寅二,负责情报收集。” “寅三,负责追踪寻人。” “寅四,负责潜伏暗杀。” 木青轻轻点头,这四人报的自己代号,顺便也透露了自己的能力所在,听起来倒真是异常简洁明了。 木青看着在四人中年龄最大的组长寅一,问道:“寅一组长,我听你们的代号,你们是白虎手下的小组。” 说着他还把疑惑的目光投向朱雀。 朱雀轻哼一声:“我这些年一心修炼,没精力折腾,所以我的朱雀小组暂时没人。” 嗯……这很朱雀了。 一旁的寅一从始至终都是一副平静肃然的样子,沉默等待朱雀说完后,才回答道:“我们确实白虎大人的小组,这一次去朱雀城,最高行动人是朱雀大人,但其他时候,由我来安排计划的施行。” “木青在你们的队伍中,会被安排什么样的角色?” 木青朝怀草诗感激一笑,师叔把他最想知道的问题问了出来。 寅一此时才抬起头来,神色古怪地多看了木青几眼,“我们每个人分工明确,是因为我们对各自的能力都很了解。白虎大人跟我说起过你,本来寅四的事情你也可以做。但来的路上,朱雀大人说你的救援能力很强,正好我们小组缺一个药师。” 木青眼角一跳,朱雀在一旁满意地点头头,“是,我确实提过这么一嘴,寅一找我向了解你这怪胎,我觉得你嘛,实力勉强,救人的手段倒是蛮强的。” 我谢谢你了啊……木青拱手抱拳。 怀风花想起一事,若有所思,看向寅一说道:“我记得几年前掌律找过我,说你们这样的隐杀小组并不健全,是因为缺少专门救人的药师。” “四长老。”轮表面地位,依旧是隐谷药师一脉长老的怀风花至少也与朱雀平起平坐,他们这些下面的人自然不会流露出不恭敬的态度,沉声回答道:“这几年叛出隐谷之人,不乏有突破灵生境的高手,我们白虎小组还好,都是些知根知底的同伴,但像青龙小组,面孔换了几茬,各自的配合反倒越来越不如从前了。” “他们白虎小组应该是三个小组中最强的。” 朱雀作为隐杀五人中的一员,跟青龙白虎他们是想不见都难,此时难得开口夸了一句。 白虎小组这四人听到这一句,目光轻动,身上的气息激发后隐隐凝为一体。 也许是灯下黑太久的原因,木青很少去想此刻已经脱凡阶的朱雀有多强大,但寅一他们不一样,能得到朱雀这种真正强者的夸赞,是对他们这些人的最大认可。 寅一发自省心地朝朱雀躬身,郑重说道:“此时计划,需要我们通力合作,如果对方不向皇帝求援,朱雀大人实在无需动手。” 不用动手?那我跑出来一趟干嘛?游山玩水吗? 朱雀面具后的一双眼睛眨了眨,咳了一声:“嗯,你们中的寅四也才超凡阶初期,如果对上超凡阶中期的怕是很勉强,遇到打不赢的,不用逞强,找我便是。” 说着她扫视众人一圈,眯眼说道:“你们不会觉得我一个女人,打不赢你们吧。” 她这冷冷一扫,就连站在她身侧的魁梧男子都是呼吸一窒,更别说寅一他们了。 “大人说笑了。”寅一硬生生地在他普通的脸挤出几丝的笑容,目光晃动,看似讨好不堪,眼底却很平静,不经意地就扫向了木青。 “朱雀实在是我之友人……”木青心里直呼不已,对面前这位性格直爽的红衣女孩多了几分好感,甚至难得生出一丝好奇,像她这样的女人,是如何在隐谷登上高位,还能过的如此大大咧咧的? 近来风波多,似乎所有人都淡忘了木青也是一名刺客。 感受到落在自己身上的隐晦视线,木青心里冷笑,至从经历了那十二年的磨练,他对隐谷这些活得够久的家伙,从来都只有戒备。 这些人明显是防备着他的,但他有何尝不是? 寅四……负责刺杀,木青没有拿视线去锁定寅四,最初晃那一眼,隐隐记得似乎是身形最消瘦那人。 木青在心里告诉自己人不可貌相,抬起头朝寅一点头,“既然朱雀都推荐了,那我没什么问题。去朱雀城要做什么,杀哪些人,是不是可以说了?” “这是自然?”寅一目光扫向木青身后,欲言又止。 怀风花正要说话,却没想到是一旁的朱雀开口了,“她怀风花还是四长老,木青这小子又跟她关系不浅,再怎么样蠢的女人也不会泄露你们的计划。” 怀风花朝朱雀点头一笑,目光清亮柔和。从朱雀她们带人突然而至,便可窥见隐谷的态度。 换作以前,隐谷没把万花谷当自己人,她是乐得游走在视线边缘的,不过木青已经不可避免地被裹挟进风雨中,那边只能努力地适应一些变化了。 强大的实力总会赋予人一些额外的东西,比如一言而决的权利。 寅一甚至不想将计划跟木青说太多,但在印象中一直冷漠不言的朱雀大人明显态度有变,出乎意料地对万花谷这些人带着好意,他此时也只能无奈点头,朝怀风花说道:“那边麻烦四长老,为大家寻一处跟宽敞的屋子。” “许师兄这院子确实是不大,谷主,去我和建文那儿吧。” 张珊珊不知道出现在篱笆前,朝众人弯腰敛身行礼,仪态当真端庄无可指摘。 “哼——” 一声微哼在耳边响起,怀风花不转头,也能猜到身边的师姐脸色不太好,她这些年的心思不在经营万花谷上,确实对张珊珊她们这些女弟子有些亏欠,思及此处,微微点头笑道:“好,那就让建文和珊珊你俩带路。” 众人一起朝张珊珊那处大院走去,木青走在了末尾。 朱雀突然停步转身,疑惑地看向不远处的两人。 木青微微抬头,看着身前的魁梧男子。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两百九十三章:针锋相对 “你是木青?” 木青眉梢一扬,没有说话。 “你杀死了我的手下。” “谢恨荷去了哪里?” 说话的男子一脸冷漠,身材高大魁梧。 下午的日头在往西去,众人恰好也往在西行,所以木青此时眯眼而望,感觉是有一座山峰突兀横亘在了前方。 “都被我杀了。” 木青微垂眼帘,视线落在对方垂在身侧的一双大手上。 这个比他还高一个头的男子,就像一头有理智的巨熊,木青丝毫不会对方这双手有硬生生撕开山石的力量。 特别是在他感受到一丝杀意后……关于此人是谁的猜测便已经不再那么重要了。 独孤卫听到身后故意发出的脚步声,沉声道:“卫曲卫殇是我亲卫队队员,他们二人死在黄松谷使他们技不如人,我不会因为这个找你麻烦。” 亲卫队?独孤卫? 木青蓦然知道了面前之人的身份,真气朝后腰处迅速坠去。 独孤卫嘴角翘起,居高临下地轻蔑哼道:“我从不会怀疑朱雀的判断,但实在好奇,如果你只有现在这种程度的实力,是凭什么敢站在这里的?” “你又是因为什么?” 木青听到这个声音,虽然脸上纹丝不变,往后腰沉去的真气却慢了下来。 他能判断出隐谷目前应该不会再对自己出手,但隐谷从来都不是只有一人。听朱雀说这像头巨熊的家伙也是超凡阶后期,木青不会把自己的性命寄托在这种危险人物的理智上。 朱雀没有继续前进走到两人身边里,给他们留了足够的空间,独孤卫这老小子对木青的敌意她琢磨不透,干脆便放弃思考,沉吟说道:“你应该知道守护的意思。” 你朱雀从来就不是一个擅长讲道理的人啊…… 独孤卫心里淡然一嘲,微微侧身,见这小子依旧一副冷傲平静样,粗大的浓眉一挑,一个靠一个女人撑场子的男人算什么本事,他对面前这小子的感官越发糟糕,转身看向远处的药田,轻声向朱雀解释道:“隐谷最近有许多事情发生,我问他的是另一件事。” “守护交待了一件小事,我交给手下的谢恨荷与任云去做。但找到的只剩下一具尸体。” “谢恨荷?”朱雀隐隐记得在独孤卫的亲卫队中有这么一个箭术拔群的女人,不解道:“人已经死了……你是怀疑这是木青所为?” 独孤卫看了沉默的木青一眼,冷笑一声,没有说这小子刚才已经承认了,有条不紊地说道:“你应该知道,每一个任务都有最后期限,期限一到,我们就得确定完成效果。隐视那些人没费多少力气,便在距离黄松谷不远的一片沼林里,发现了我手下的一具尸体。” “那尸体腐烂得快,死亡日期本不好确认。但有一个人提供了一个重要线索,说是在黄松谷当晚看到了沼泽方向的求援响火箭。” “当时会经过那个方向,并且在时间上吻合的只有一个人。” 独孤卫重新看向木青,沉声道:“我现在只有一个问题,为什么只找到了一具尸体,谢恨荷的呢?” 木青默然,他自忖在沼林中杀人的事情迟早会被发现,毕竟在黄松谷有不少人看到了升空的火箭。他的嫌疑确实最大。 但让木青没想到的是,独孤卫这样的人会因为这件事专门找上他,相较于那晚在黄松谷发生的事情,这件发生在离黄松谷不远沼林的事情,不过像是在已经翻腾起来的浪花中投入的一颗小石子。 难道是那晚救的两人有什么特殊身份?或者谢教官跟着独孤卫关系匪浅? 后面的这个猜想连木青自己也不太相信,如果谢教官与这样的人物有很好的关系,脱离隐谷绝不会那么决绝。 确定了独孤卫的目的,木青稍稍放松些,此时抬起眼帘,刚好与朱雀头来的疑惑目光相对。 朱雀见木青一直沉默,便已经相信了独孤卫的说法,不解问道:“难道她们是阻止你来黄松谷?为什么要杀她们?” 木青摇头道:“她们应该是要抓两个人,而我则是选择近路。” 看着朱雀面具后这一双明亮冷冽的眼睛,木青轻声道:“这完全是一个巧合,而杀她们也是如此。” “你的杀人动机我不想去了解。谢恨荷去了哪里?还有那两人又去了哪里?”独孤卫冷声问道。 木青看着朱雀,回答着独孤卫的问题:“你应该能查出来,谢教官曾交过我一段时间的箭术,我知道她的厉害,所以我先杀的她,而你们没找到她的尸体,不过是因为只来得处理她的尸体,便赶向了黄松谷。” 若论杀人后的毁尸灭迹,隐谷记录在册的方法变多达几十种,更何况是在那样淤泥沉积的废土沼泽之地。 “至于那另外两人,在我与谢教官她们交手之后,便已经跑远了,我也没有心思去了解她们回去哪里。” 真话中掺和着假话,总是更具备欺骗性。 木青确实一门心思朝黄松谷赶去,也确实不知道那司无瑕带着一位跛脚老头会逃去哪里,说到来不及再处理那男子尸体时甚至还带着一丝对于自己手段的自省。 独孤卫微微点头,在心中已经有六七分相信木青的说辞,至于剩下的那三四分?呵——只要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孤傲小子敢跟朱雀一直走这么近,他总有出手的这一天。 所以他酷酷地警告着木青:“此事我会告诉守护让他来定夺,这一次去朱雀城,你最好存着几分戴罪立功的心思。” 独孤卫甚至连如果不会怎样的都懒得再说,因为他发现了,这小子如果犯错才正合他意,而跟一个将会死在他手下的人说太多从来不是他独孤卫的风格。 朝朱雀点头,轻声说了句保重,独孤卫便径直走开,直接离开了万花谷。 “他不跟我们一起?”木青没发觉他说话时的语调都稍稍轻快了些。 朱雀多看了木青几眼,问道:“谢恨荷还是你的教官?” 木青心中警惕,难道连朱雀这种性子直爽的人都猜出来自己在说假话。 “走吧。”朱雀微微摇头,转身朝前方走去,怀风花她们已经停下来正看着这边。 朱雀看着远处阳光铺地的景色,面具后的一双眸子微眯,有些遗憾。 见过她的人,大概都会觉得面具之后的她性子古怪,就像焰火一样有着变化的轮廓,和一触即发的暴躁。 了解深一些的人如玄武慕容隐,会觉得那是因为她的修行出了问题,意识受心障业火影响,但其实何尝不是她自己的放任自流。 她脸上是带上了一张面具,但心上可没有。 有的人脸上没戴面具,心上却戴了一层有层,她不害怕,但觉得无趣。 所以对于木青,她是有一丝好奇和好感的,她原本以为木青可以成为相互切磋砥砺修行的道友,但一个弑师的人,戴没戴华丽面具以遮掩,都让他觉得有些难以接受。 独孤卫连背影也不再见,木青连忙跟上了朱雀。 有些奇怪…… 强者的一呼一吸不说影响天地变化,但如果不刻意遮掩自己的情绪,那一身圆转流泻的气韵总是会让近身者感受到一些微妙的变化。 女人是不是都有一项与生俱来的能力叫做“直觉”? 木青思忖一阵朱雀猜到谢恨荷还活着的后果,他能感觉到到朱雀对自己没有了之前那样的“热情”,但好歹没有了面对独孤卫是的压力。 …… …… 朱雀城,城主府迎来了一位贵客。 季修看着从座位上起身,亲自给自己倒酒的男子,笑道:“白大城主,我们也算是老相识了吧,何必这么客气。” 说着将手掌盖在酒杯上。 噔—— 白豪把青玉瓷雕花酒瓶一放,大大咧咧地扯过一张椅子在季修身旁坐下,笑着说道:“既然是老相识,那拒酒就不像话了吧。” “知道是你来,我才会拿出这种年份的猴儿烧。难道你这嗜酒剑翁也嫌这酒名字低贱了些?” 季修一张清瘦的老脸上带着挥之不去的疲意,他这两个月跑来跑去的,人累心更累。 此时鼻尖轻动,裂嘴苦笑道:“猴儿烧实乃南疆特有的山珍佳酿,像这种自带清爽甘冽香气的酒,怕是要在那深山猴群里找吧。” “不愧是嗜酒剑翁,这猴儿酒的原料无非是一些山林野果树窖而成,但奇就奇在,那些没开灵智的猴子能以最原始天然的方法制作出这等口感清甘之美酒。” 两人当真如同相逢经年的老友,绝口不提堵在各自心中的那件大事。 季修也是跟着赞叹几声,再摆出一脸遗憾的表情说道:“但城主有所不知。小老儿近来旧疾发作,能勉强压制住就不错了,可不敢再贪这杯中之物。” 白豪一双浓眉向上一挑,脸色微沉,自顾自倒了一杯美酒,眯眼品咂一番,沉默片刻才笑问道:“怎会有这么巧的事?那可真是遗憾了。” 季修一听这话,就知道白豪想岔了方向,这家伙当了朱雀城城主十几年,城府手腕要比他那个才当上锦官城城主的弟弟强上太多。 虽然在接到皇帝的命令后,他是非常不情愿的,但如今来都来了,自然不会做这种与大地主闹不愉快的事情。 “城主,此处应该不会有其它耳目了吧?” 季修目光如飞剑射出,看着四周。 这间被白豪用来待客的屋子,陈设华贵,宽敞的屋子里,其实唯一桌酒食,两人尔。 白豪笑而不语。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两百九十四章:季修入局 季修这样问,白豪便知道这老家伙要说正事了。 猴儿酒的香气从青瓷杯中溢了出来,季修用指头沾了一点在舌尖,满足地眯起眼,轻叹道:“少有人知道我这嗜酒剑翁的名号是怎么来的。” 白豪哈哈大笑:“看来我应该不再这少数人之列,听闻季老拔剑时狂放无匹,品酒时却又收敛沉静。” 季修点点头:“既然城主以美酒待我,我自然以酒品待城主。” 白豪往后靠上椅背,肩膀平整,整个人的坐姿磊落大气,守住脸上的笑容道:“季老有什么话大可直言无妨,我这屋外自然有不少守卫,但没人敢偷听我们半句话。” 被引进这处屋子前,在城主府一路穿行,季修早就发现城主府如今的守卫是明松暗紧,无声处的气氛,透着欲要扑杀一切意外的凝重。 “城主想必是认为我在拿旧疾推辞?想要走一个过场?”季修好歹是一位超凡阶初期巅峰剑修,此时皮笑肉不笑地飞眼白豪,锋锐之意终于显露出来。 白豪垂下视线,看着季修膝盖的那把绝世好剑,微微一笑:“难道不是?季老知道我们会面对怎样的敌人吗?还是说陛下还有后手?” 季修鬓角花白的须发微微一荡,又很快落下,白豪以手扶着下颌,视线依旧落在季修膝上长剑上。 白豪并不怕他的出手。 季修沧桑一叹,脸上多了几分颓败之意:“前段时间遇到了修真大家族出来的高手,旧疾复发也是在那一次之后。” 他看着杯中酒说道:“这件事情皇帝也不知道,但我既然来到朱雀城,便不想与城主你心生龃龉。这下能看出老朽的诚意了吧?” 袭击?是在锦官城? 白豪掠过这个问题,眯起眼沉声说道:“朱雀城不是深处皇朝腹地的锦官城,遇到的高手会更多。” “我城主府与天南大大小小的势力打过不少交道。能在这种原始之地活下来,并且发展成一方势力的,都是豺狼鬣狗。” “陛下如果真想收服这片广袤的原始之地,那就得拿出更多的底牌支持朱雀城。想必你也已经知道慕容星出师不利吧。我可不想点火燎原不成,反被大火波及烧掉了大本营。” 季修苦笑不已,既然已经被皇帝点将到朱雀城,他便了解到了许多内幕。 这些年朱雀城通过泉府收集了隐谷不少的消息,更有慕容星这个天然叛徒,这一次天狩伙同城主府的出手,在参与进来的大多数人心中应该是万无一失才对。 步步蚕食,徐徐图之,就如雷霆闪过,雨落大地,一切都应该是出手即达到目的。 “没想到白虎这种超凡阶后期的高手会直接出现在战场。不过城主府也不用太过担心,灵生境以上的高手,在俗世皇朝便应当遵守不出手的规矩。” 季修想起前段日子见过的澹台家之人,还有那个隐隐是修真大家族出来的黑袍高手。 “呵—季老是说的那太始盟约?” 白豪心里谑笑不已,只有无能的人才会在乱世中把期待放在别人会遵守规矩上,“也许季老你之前遇到的那个高手最终遵守了这些规矩,我俩今日才有机会相见。但难道你不知道,他们会遵守这些古老的规矩,是因为这些规矩本身便是他们家族的祖辈制定出来的,说不定制定之人到现在都还没死呢。” “我们再来看隐谷如何。”白豪继续说道:“隐谷这些年虽然一直在隐藏自己的底蕴,但把它高处去想,就算它还有脱凡阶的高手存在。但这点底蕴跟那千年传承从未断绝的修真家族相比,能算得了什么?” “那些修真家族的高手不对俗世皇朝之人出手,除了受到家族传承的熏陶,恐怕更多地还是把我们这些人视作蝼蚁从骨子里透出来的不屑出手吧。” 季老默然,被反驳地一时没能找到很好的理由。 他活了这么一大把年岁,见识阅历不缺,到后来轻声一叹,认同道:“你说的不错,我的心态有些问题,如今我们和隐谷已成敌对之势,此时若是还把希望放在这个方面实在是自掘坟墓。” “季老言重了。”白豪声音稍微放缓,后背离开椅背,眼里闪过一丝亮光道:“白虎就算不是隐谷最强之人,也是最对顶级的那几人,所以我这一次不认为他会来朱雀城。” 听到白豪这样说,反倒是季修开始疑惑,他抬起头问道:“城主你给皇帝的信是不是有些言重了,你其实也知道城主府不会面临覆灭的危险。” “白虎不会来,隐杀五人不会来,但不代表其他人不会来。”白豪说到这里苦笑一声:“我刚才说隐谷底蕴不深那是和什么样的存在在比较。现实就是,我们城主府,不,甚至是木槿皇朝的顶尖高手,其实还没有一个所在天安的修真势力高手多。” 季修闻言眼里闪过思索之色,指尖有节奏地敲击杯沿,突然问道:“城主到底是在忌惮谁?” 季修见白虎在听到这话后沉默下来,诚声说道:“我今日以酒品待城主,将皇帝也不曾知道的事都告诉城主你了,难道城主还不能同样坦诚相告吗?” 白豪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危机感,这种危机感被他身上那股多年积成霸道气势一裹挟,就隐隐形成了一股想要毁灭一些什么的危险气息。 季修人老成精,在白豪知道皇帝只派了他一人来朱雀城时,糟糕的情绪甚至在一些话里都已经不再掩饰。 修行到了他这个岁数,又明知道长生无望,就没有不怕死的。俗话说吃人嘴短,那人手短,他季修这些年从皇帝那里得到了不少好处,如今既然已经双脚踏入朱雀城这个风云汇聚之地,自然是想要与白豪这个土皇帝交心。 免得倒时候,被白豪当作一枚可以抛弃的棋子,是他季修绝不能允许的事情。 “季老问了个好问题。”白豪气态沉稳地给自己添了杯酒,一饮而尽后,出着酒气说道:“我在忌惮谁?自然是在忌惮能够杀死我的人!” 季修花白眉毛一挑,难以置信地说道:“我这一路走来,能感觉到就算是老朽要硬闯你这城主府恐怕都走不掉,城主既然在地下藏了一只精兵,何必畏他隐谷如虎?” 白豪不意外季修能够发现地下的异常,早在侯义勇将这支八百人的精兵领入城主府时,就曾向他请示过好几次是否需要分散后隐匿气息。 但他拒绝了,命令这支精兵时刻处于结阵状态。 兵阵结成之后,就算努力收敛气息,从地下散发出的那股凛然的气势也很难藏住。更何况,白豪还让这些精兵不仅不要收敛阵法气势,还要故意散发出自己身上的那股铁血之意。此时这些精兵的意志和兵阵气势相辅相成,融为一体后的,直如夏夜暴风雨来临的前夕,凝重之中势要扑杀万物。 白豪并不想被动地等待,更不想将战场放在城主府。 他想要做的事主动出击! 所以他故意露出无奈的笑容,说道:“季老有所不知,在我向陛下送出这封信后不久,对方的报复就来了。” 季修眉梢一挑,看着白豪,“我看城主周身气势流转无碍,不像是受了伤。” 白豪站起来,背负着手来到窗边,打开窗户看向城主府的东方,轻叹一声:“利群受了重伤,我还不知道该怎么向白荣说这件事呢。” 季修反应过来受伤的是谁,安慰道:“朱雀城素来以药材之都闻名皇朝,想来这年轻人已经性命无忧了。” “性命是无忧了。”白豪转过身来,虎目凌然,咬牙切齿道:“但他已经不能人道了!” 季修嘴角一挑,凡人之欲对有修行有碍,早在很多年前他便不去尝试那肤浅的事情了,此时憋半天才说道:“这世上还是有断肢重生的丹方的,那年轻人也不是没有机会。” “季老应该知道我这些年为了陛下之宏愿,将全部精力都放在了经营朱雀城一事之上,并无成家的打算。白利群作为白荣的儿子,更是我白豪这一代往后的血脉延续!” “他们隐谷出手还真阴狠。”季修叹了口气,拍着手上剑鞘,隐约猜到了白豪的目的,沉声道:“伤人者是谁?” 白豪背对着季修,嘴角一翘:“这些天,我手下的情报组织将出事的清溪旧院翻了底朝天,倒也确定了出手之人是谁。” 白豪现在还不知道,这其实是王叶青不想旧院遭受无妄灾殃,主动留下的一条线索…… “伤人者,竹叶青。” 白豪话刚落下,季修便在脑海中搜寻到了关于竹叶青的记忆,心中略微放松,问道:“是隐谷天榜刺客竹叶青?这确实是个棘手人物。” “不,季老有所不知。”白豪转过身来,沉声道:“已经确认,这竹叶青已经突破一品了!” 季修老眼一眯,感受着白豪的视线直直落在身上,拍着膝上长剑,轻笑道:“那也无妨。” “不过还请城主不要再藏藏掖掖了,知道这竹叶青多少都一并告知老朽吧。”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两百九十五章:清溪楼上 入夜,朱雀城的暑气难消。 居住在城西的人们有一个纳凉的好去处。 清溪河有九曲,蜿蜒流经外城西的大片区域。 天色青冥,夜刚来时,临溪而建的各处茶楼酒肆便添上了华灯。 替那些尚且有几分心难凉的人们指引着方向。 “客官可是选对了地方,这清溪河沿岸可不只上游那处消金窟值得去,我们这临风楼可是夏夜乘凉的最好去出。” 华灯之下,人的眉眼也跟着闪烁起来。站在临风楼门口的店小二,连来人的面貌都没看清,便低头招待这两位贵客走进了酒楼。 嗯……行头看似朴素,但这面料好像是那锦官城出产的锦丝…… 店小二露出最热情的笑容,转过身时,便已经有了判断,这是两个可以宰的贵客,酒菜得挑贵的推荐。 “客官需要去二楼的包厢吗?” “嗯,最好是临溪开窗的。” 王修微用低哑的声音应道。 小二在楼梯上的脚步一顿,继而快步领着身后两人上了二楼。 柳月杉跟在王修微身后,她没有学着王修微有眼角余光去打量大堂。两女为了今夜这趟出行,特意打扮成男子模样,也做也选得极其朴素,便是不想引人注意。 二楼包间里,酒菜上齐后,店小二便异常知趣地没在出现过。 慢吞吞地过了半盏茶时间,王修微等不及,走到窗边,将窗户半开。 小二其实识破了两人的女子身份,也许是歉意,这处开窗的位置极好,正对着夜晚的清溪。 河面上灯火闪烁的夜航船才刚刚入目,凉风和着人声便挤了进来。 王修微却无暇领略这般清凉的河上夜景,极尽目力,朝着清溪上游挑去。 “不知道娘和叶姐姐是不是去那儿了,本来还说让我去收集消息的。” “王夫人的能力远超常人,也许是担心我们办不好这件事吧。” 柳月杉走到她身边,干脆将窗户全都打开,眯眼呼吸着带着水汽的夜风,轻叹一声:“没想到这些人手段这么狠毒,既然会用这种方法威胁夫人,难道这朱雀城的城主府已经势大到一言而决了?” 时间应该是你觉着它走得慢等一晃眼却又走了好远的存在。 来到脚下这座南疆第一大城已经一月有余,对于曾经失去一切的柳月杉来说,有些东西却在慢慢拥有。 四进的院子买在城东,和锦官城那边联系上后,除了药材店,还多开了一件间丝绸店。 有王叶青的潜在影响,这间丝绸店的第一笔交易发生在红菱那里,而后这种来自锦官城的锦丝面料又被红菱推荐给几个交好的花魁。 事情便发生在这里。 今日下午,本该是与一位花魁约定好取成衣的日子,久等之后,却只等来一位面色凄惶的小丫鬟,直言她家小姐被一群士兵给强行抓走了,说是和伤城主侄子的匪徒是同党,明日就在清溪河边是酷刑而死。 早在城主府反应过来之前,王叶青在伤了白利群的当晚,就和王修微一起,将余小檀和红菱她们全都转移到了城东一处新置的宅院里。 城主府前几天去旧院寻人扑了个空,折腾了这么几天,却是把与红菱交好的其他几个花魁通通抓了。 城主府没当场处死那几个花魁,听说是以儆效尤,其实无非是留出时间让王叶青她们反应过来。 “这些事情与月杉姐你无关,你那处丝绸店怕是不安全了。” 王修微突然想到这个问题。 柳月杉沉吟道:“我问了那小女孩,为什么要找上我那间铺子。她说是她小姐说的,抓人的应该是想把红菱她们逼出来。” “那个花魁希望红菱和小檀现身救她们?”王修微面色平静,眼里露出几分谨慎神色。 柳月杉摇摇头,满是感叹道:“那个花魁叫却春,却是叫红菱小檀她们藏好。” 王修微蓦然想起了锦官城晓红楼的柳姨,轻声道:“这位却春姑娘是将讲情义的女人。” 清溪河上的夜航船大都是花船,此时船上男子放浪形骸的声音大了些,传到了窗内,王修微隐隐听到其中一些肆意言语,还看到有人指着这边说说笑笑,干脆关掉了窗户,冷眉道:“这些男人总在宣泄掉恶臭欲望后骂婊子无情性子无义,却没想过他们不过是拿钱换来的春宵一刻。” 柳月杉认可说道:“情义无价,这些男人能够将心比心换得起吗?” 坐回桌前,王修微自斟自饮一杯清酒,沉默品咂片刻后,邀请柳月杉落座,笑着道:“这么一比较,木青倒真是个不错的男子呐。” 柳月杉也是一愣,神色古怪笑看着她:“怎么?如果修微动了心,虽然有刘小姐和叶小姐,我还是很支持你把这小子拿下的。” 也经嫁做人妇的女子,说话终究少了羞怯的遮掩,王修微默然瞪大眼睛,被这话激得红了耳垂。 她吐吐舌头道:“他看起来是不错,但太好色了!” 说完连忙摇头正色道:“既然那个花魁能猜到丝绸店上来,被抓的另外几个也有可能,我们考虑事情还是要尽量考虑到最糟糕的情况。所以,这间就在城西的丝绸店不能开了。” 柳月杉点点头:“我已经交待武清那丫头这几天就待在家看书,不要来铺子帮忙了,” “不过那个小丫鬟不是被你带去红菱那边了么?如果城主府真找了上来,我觉得那就更不能换地方,不然不就是证明这个猜测属实么?” 柳月杉说的话也有道理,但王修微可能把她放在危险的地方,坚定道:“不行!娘说得没错,你不能把自己的身家性命放在敌人有道德底线这一点上来。” “而且,却春被抓便已经说明了城主府做事已经没了底线。” 柳月杉蹙眉还待再说,王修微轻声道:“我们可是答应了木青的,你要替他把那处宅子管好,只要和锦官城那便的联系不断,这丝绸店还是能再开的。” 柳月杉一叹,应下了这件事,确实想起另一件事,蹙眉问道:“如果弟弟这时候回来,联系不上我们的话,会不会去旧院。” “放心吧,只要不是明天回来,等之后风声一传开,他肯定不会直接去旧院,到时候想要跟娘联系上应该不难。” 说到这里,王修微声音渐渐低了下去。 柳月杉担忧地看了她一眼,说道:“城主府这是明摆着逼夫人出手,但只要夫人不出现他们就没什么办法了。” 抱着襁褓中未满月的孩子,流亡荒野,在难民堆中乞食,柳月杉是有过一段厄难的,而且那段厄难无论是在时间上还是记忆中都并未远去。 她常常在无尽陷落的噩梦中挣扎着醒来,她比谁人都同情那些无辜遭受命运厄难的人,但也正因为如此,她明白了一个道理。 在乱世之中,别人不帮你实在是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因为别人要想活着也同样用尽了他们的全力。 那个曾给过她一块发硬馒头的人,那个曾经保护过她怀中孩子不被拿来煮了吃的人,还有木青,都是她原意用生命去报答的人。 但她会因为那些无辜的人就去丢掉性命吗? 她不会。 在柳月杉的印象中,要想在城主府的陷进中救出那几名花魁,实在是不可能的事。 迎着王修微明亮的眼睛,柳月杉破天荒还是会觉得有些羞愧,小心翼翼地给自己倒了一杯酒喝下,说道:“也许修微你会觉得我是一个自私的人,也许我无法想象像夫人这样的人到底有多强大,但还是太危险了。” 咳、咳—— 柳月杉咳得不行,王修微伸手轻拍着她后背,感受着那瘦削单薄的肩背,有些心疼又有些感动道:“姐姐这些都是真心为娘好,我怎么可能这样想姐姐。” 柳月杉说道:“我看夫人会去收集消息,怕是已经有了决定。” 王修微默然,轻声道:“我娘已经决定的事情,我也不能阻止,但好在她如今已经是超凡阶的高手,想来要在这些士兵手中救几个人不会太难。” “我不知道超凡阶到底是什么样的境界。”柳月杉恢复过来后,却是又给自己倒了杯酒,沙声道:“修微你没有直面过军队的经历。当初我夹在在难民中,想要冲进蜀乐城。” 风霜已经在柳月杉的眉眼上留下不可磨灭的印记,在她此时眯着眼回忆时最为明显。 “当时乱糟糟的,怎么也该有几千人冲击城门吧,结果那些士兵最多只出来一百多人就把我们都拦在了城门外。” “大家都是饿了很多天吧,没有力气想要冲进城门会很难。”王修微不置可否。 “不!”柳月杉喝下杯中清酒,清酒不烈,她却紧皱着眉头,“人在绝境中看见希望时,是真地会拼命的。” “有很多、很多的人直接朝刀口撞了上去,我当时被挤在了最后,看到这一幕时,还想着这些人肯定是被后面的人推着上前的,但第一排的人死了之后,第二排的又跟着冲了上去……”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两百九十六章:星夜兼程 夜风呜咽着渗进临风楼二楼的这个房间,跟着一起的还有窗外嬉笑喧闹的人声和船橹搅动时的水声。 王修微握住柳月杉的手,满眼戚戚然。 外面是俗世的烟火声,而酒桌前,柳月衫娓娓道来的过往,似乎与她无关,所以说话时的声音显得过于平静了些。 “月杉姐,那些都过去了就别去想了。”王修微轻声说道。 柳月杉脸上的神态有些出乎王修微的意料,在谈及这些时,她眯起的眼眸中并无多少哀凄,反倒透着股看透生死后的冷冽:“我说这些可不是想要修微你的同情。” 她看着王修微的眼睛,认真提醒道:“我现在还记得,当时往前冲的人死了很多,后来有人惊醒过来,在人群中大声喊着,他们结阵了。我相信修微你们这些修行中人,应该对这些东西了解的更多吧。” 以百人结阵,便抵挡住了几十倍乞活之人的冲击,这一幕直到现在还深刻地留在柳月杉的记忆里。 王修微陷入思索,说道:“我确实听娘说起过,皇朝这些士兵都修同一门心法,虽然境界一般不高,但结阵后确实很强。” “只是明天他们选择行刑的地方是在旧院对岸。这清溪河上游,河道最是蜿蜒狭窄,平坦地都被旧院占了,实在是藏不住多少兵。” “刑场四周确实是藏不了多少兵。”柳月杉的夫君曾经是锦官城的亲卫统领,夫妻俩人恩爱无间,耳濡目染之下也懂了些用兵的思路,蹙眉道:“但旧院内部呢?这几天城主府派军队明目壮胆地翻腾旧院,恐怕没有人统计过进去了多少,有出来了多少。” “我突然在想夫人突然把我们叫住,自己往旧院打探消息,是不是已经猜到了这一点。” “如果是在旧院内藏人的话,别处我不知道,光是小檀拿听梅小筑便能容纳下七八百号人……”王修微神色凝重了许多。 柳月杉点点头:“听说旧院的前身是教坊司,也算得上是城主府产业,恐怕就算知道自己身边藏了许多士兵,那些那些人也不敢声张丝毫。” 王修微今天第一次听柳月杉讲起这些事情来,实在有些大开眼见,而且事涉自己亲人,思绪也转得飞快,她提出道:“如果没有顶尖高手,这些士兵从旧院跑出来,再过河到刑场,最后还得结阵,至少需要一炷香的时间。” “所以,这些人最恶心的便在此处。”柳月杉想起了,自己夫君被副手背叛刺死时的惨状,“他们作为军队,一旦确定了目标,什么手段都有可能用出来。” “如果夫人明天现身,他们的目的便已经达到,甚至极有可能,他们还会故意让夫人把那几名花魁救走。如果局面真到了这一步,夫人想要全身而退恐怕会很困难,而且战且退,又会给对方创造更多的机会。” “这是何解?”王修微问道。 柳月杉平静说道:“他们会因为红菱姑娘与这几位花魁交好,便抓住这几位花魁逼夫人现身,如果陷入追逐之中,夫人每一次落脚地,恐怕都会有更多的无辜之人被拿来威胁夫人。” 王修微默然,顿时感觉自己以前在锦官城的日子还是活在羽翼之下,并没有见到真正的人心险恶。 “所以,我还是觉得夫人不能出手。”柳月杉说着话时,望着清溪上游方向,闪过一丝深切的歉疚。 杯中清酒的滋味在嘴里散开略显寡淡,王修微敛眉道:“月杉姐说的这些我确实没想到,但我娘不可能没考虑到这些。不管娘明天何时出手,咱们都必须须按最坏的打算来安排后路。” 柳月杉本想感叹一句我们不过是一介女流,不可能挡住千万刀锋所向,可是看着王修微眉眼之间的那份勃发英气,没来由地一愣,而后重重地一点头:“好!” …… …… 南疆同样的夜色之下,朱雀城里那些关系亲近之人正慢慢走向漩涡,而木青则穿梭在密林之间,星夜兼程地赶路。 “一刻钟。”寅一的声音在队伍最前面响起。 木青略微松了口气,让张芍药在最近的遮掩物旁休息一会,自己则朝寅一走去。 寅一他们没打算在万花谷过夜,所以在等木青把该带的东西都准备好之后,便直接朝朱雀城敢去。 这一赶路从下午酉时的太阳刚刚西落到此时的漫天星子黯淡,木青估计他们片刻不停地至少赶了五个时辰的路。 芍药应该还是第一次这样赶路…… 走到寅一身边时,除了那个身形瘦小的寅四,寅二和寅三已经不见踪影。 木青手上拿着一个鼓胀的水袋,直接抛给了寅一,朝他点头表示感谢。 寅一接过后猛灌了一口,视线扫向木青身后,神色古怪。 张芍药斜靠在树底,咧着小嘴吸着冷气,正轻轻捶打着小腿肚的她感受这道目光,赶紧松开拳头,有些尴尬地露出一个干净的笑容。 “都怪哥!说什么要让我吃点苦,这下把脸都丢到外人面前去了。”少女满心幽怨,木青只会在她落后众人一大截时才会伸出援手,其他时候,都要靠她自己。 虽然夜间行路,寅一在前方带路的速度隐隐控制在二品到一品之间,却依旧让才三品的她用尽了全力。 寅一微微眯起眼,白虎不出现,他便是这个小组的组长,就是这样一个平日里冷漠惯了的人,在看着这个灵动脱俗的少女微笑时,也会有一些奇怪的感觉。 便如深冬积压的雪遇上了初春温暖的阳光。 这个少女整个人干净剔透,清绝气质中根本无暇掺和着心机。 她没有危险。 所以寅一愿意给这位小女孩一点休息的时间。 但他看向木青时却又重新恢复了冷漠,“既然你已经知道了具体的计划,便应该清楚其中的危险。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一定要带上她,现在只是赶路还好说,我甚至可以让她多休息一会儿,但你应该知道孰轻孰重。” 再出发之前便已经争执过的事情,木青不想重复再来一边,平静道:“放心,等进了朱雀城,我会把她安排好后再来找你们,不会干扰到计划。” “那最好不过。”寅一神色缓和些许,看着木青说道:“这是我们第一次合作,但你能在训练中脱颖而出便知道在行动时,相互信任的重要性,我希望我们需要你出手时,不要因为其他事情而影响到所有人。” “他是不是一直话这么多?”木青笑着问道,看向一旁靠在树干低头假寐的寅四。 如果不是认真观察,木青还真难发现寅四的武器就在他的腰间。 那是一把无鞘的通体暗哑无光的软剑。 剑走偏锋,以奇觅道,木青到现在为止也只见过王叶青使用软剑,也正是如此,他对这个寅四多了几分警惕。 寅四抬起眼帘看了木青一眼,就在木青以为自己会讨个无趣之时,寅四却开口了:“寅老大话虽然多了点,但也只有我们白虎小组还没死过人。” 这一句话倒是有几分由衷之意,木青轻轻点头。 “事实证明,再多的事前准备都会有考虑不到的地方。”寅一看着木青,“所以,还活着的时候能多考虑,要比死后腐烂时却没人知道的怨念强。” 寅一之前在万花谷便说过,他们这四人,每个人分工明确,自然是因为他们信赖同伴在某方面的能力。寅一擅统谋,在行动时,没有人会质疑他的指令。 面对木青这个突兀出现,隐隐脱离他掌控之外的人物,寅一其实心中也有些郁结。 “你们的计划准备得确实很充分,自下而上,但我好像没听你仔细说过白豪这个人。” 木青突然转身朝身后看去,寅一在看见那袭红衣时没有丝毫动作,回答着木青的这个问题:“白豪出手的次数极少,唯一有人见证还保留下来的便是天狩元年的那场林府灭门案。” 木青心底揪痛,脸上却无多大表情,“这我知道,他在那时候好像才二品修为,这都十八年过去了,他如今的境界到底会是什么层次?” “十八年很长远吗?” 一个清冷的声音响起,朱雀带着张芍药朝这便走来。 木青朝她点点头,这女人不愧是个奇葩,在离开万花谷不久,就以他们太过龟速自己消失得无影无踪。 众人也是那她毫无办法。 木青的视线落在张芍药的手腕上,皱起一双剑眉,抓着少女的朱雀却丝毫不在意他的情绪,轻嗤道:“十八年而已,向怀风花那个女人,只是初初从灵生二品到超凡阶初期,依我来看,以时间长久来论境界高低实在没有多大意义。” 寅一点头道:“朱雀大人说得有道理,境界的攀升受到太多因素的影响。” “那既然要对他动手,总该有一个大概的猜测吧。”木青把张芍药拉到身边来,朱雀倒是没有阻拦,直接松开了手。 “应该是在超凡阶初期,具体战力又能达到多少不好确定。” 负责向前警戒的寅二和寅三回来了,说话的是寅二,可能是因为收集情报的关系,他整个人的气质在四人中最是平和,放在朱雀城里,就是一个身形微微发福的中年商贾。 木青向他问道:“隐视专门收集情报,想必你与他们的交流最是密切,我能让你帮我寻一个人吗?” 寅二没有说话,木青直接报了一个人名。 众人听到这个名字却并不如何惊讶,显然是在了解木青的经历时,知道了这号人。 只见寅二沉吟道:“我得先要知道那个人现在对你来说是敌是友。”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两百九十七章:偶尔想法 寅二在白虎小组中专门负责情报收集,平日里出任务,与分散潜入各地的暗探联系得最为紧密。 距离泥腿子巷那场打斗已经过很多天了,隐谷这些人要调查自己,肯定会查到那件事情上去,所以木青干脆当面问了出来。 寅二看着木青,言语清晰快速说道:“这张安平不过是城南一日车行的车夫,你更想知道的其实是那位一品剑修吧。” 木青点头道:“没错。隐谷这些年,不管是泉府的书局,还是掌律一脉的隐视,想必对朱雀城的渗透应该是不遗余力的吧。你们查到这个人是谁没有?如果有他的行踪也行。” 寅二摇头,平淡说道:“你应该清楚,那段时间隐视的大部分视线都撤出了朱雀城,书局和城主府那边的联系有很多,等到了朱雀城可以去问问李负。” 想起李负那张别人欠了他很多钱的冷脸,木青眉头微蹙,看向朱雀说道:“我没想到陈清出了这么大的问题,掌律竟然还会把泉府交给这个两兄弟。” “那胖子可比他哥哥想法纯粹一些。”朱雀的视线落在张芍药身上,轻声道:“这是守护的原话。之所以没有动他们,还是因为泉府目前来说非这两兄弟不可。你如果要找人,依旧可以去找书局。” 寅一适时说道:“你问了这么多,还没有回答寅二刚才的问题。” 木青看了寅一一眼,说道:“如果你们仔细调查过我最近的经历,应该能够发现我离开朱雀城前做的最后这个任务有被人安排的痕迹。” “我与那名剑客并无旧怨,找到对方,只是想知道是谁盯上了我。” 泥腿子巷那场打斗闹出的动静可不小,但这间事情的影响却时机悄好地被控制在了一个极小的范围之内。 先是张之远第一时间就铲除了朱雀城的大批眼线,而隐谷的目光绝大部分又收回到了万花谷,等事后因为木青的横空出世,隐谷众人回过头来想要了解关于他的一切时,一些细节却被有心人刻意模糊了。 木青这些天在万花谷,基本上没有半刻钟以上的闲暇,不是修行便是帮助炼丹,不知道他在寅一这些眼中依然足够神秘和强大。只把寅一此时的追问当作到了朱雀城不要乱来的警告。 朱雀倒是多看了木青两眼,在这个人身上麻烦事似乎总是一件一件的来,她说道:“既然只是找人,那把这件事放到正事做完后才说。对了,我现在就有一件正事要说。” 张芍药听了这话,不作声色地站到木青之后,其他人都一脸正色地看着朱雀。 朱雀见大家都这么严肃,轻咳一声:“我问过这小姑娘了,她既然能炼出万花丹,我还以为这种顶级灵丹整个万花谷还只有怀风花那娘们一个人能炼出来呢。” 她说话时面具之后的一双眼睛在夜色里也微微发亮,木青听得微微皱眉,便听她继续说道:“所以,这小妮子就是我朱雀小队的第一位队员了。” “不行!不管是小组还是小队都不行。”木青直面朱雀,连连摇头。 这不是开玩笑吗。 “我知道你跟他们相比,还没有手下,但芍药不管是跟寅一他们当做的谁相比,都差一大截啊。”木青扫了一圈,发现寅一他们一脸古怪,保持着沉默。 “我听说,有段时间你们都叫我光杆司令。”朱雀看着寅一说道。 寅一头皮发麻,连成那都是没事干的人在乱说。 朱雀不以为为意,笑着道:“你们也没说错。我们隐杀的门槛从来都很高,发展到如今,也不过刚刚三个小组。” 木青越来越觉得不妙,看起来朱雀这女人是真当真了,从认识到现在,木青还是第一次见到朱雀开始准备以理服人了。 他连忙说道;“你还有一个原因没说出来。向寅一他们这样小组很难多起来,更是因为他们的伤亡次数很高。” 但凡是想过脱离隐谷的,都会去想一个问题:隐杀里高手有多少。 掌律一脉三支,隐杀,隐视,隐律。这其中隐杀最是特别,里面的成员实力境界最低也是三品,战力更是以二品为底线,成立之除最主要的目的只有一个:清楚任何一个敢于背叛隐谷的人。 而事实证明,会生出脱离隐谷想法的人如木青,几乎从没出现过弱者,因为弱者连那份脱离隐谷的心思都不敢出口。 让芍药进这样的组织里去,那还不得随时会面临死亡的危险。 木青不知道她那根神经突然搭错,要把芍药收为她的队员,但无论如何,木青也是绝不会答应的,所以他还在继续劝道:“你看看寅一他们,再看看芍药,我不知道芍药那一点符合……” 木青突然顿住,没了声音…… 嗤—— 朱雀轻笑出声,越看灵动脱俗的张芍药越是满意,斜乜挡在少女身前的木青:“你终于反应过来了?像这小妮年龄这么小,就已经有了这么高的炼丹水平,救人的手段肯定不会差,让她来我队里当个小药师,实在是太正常不过。” 寅一在一旁沉默地听这么久,似乎是想起了以前追杀叛徒的危险时刻,此时也是点头一叹,附和着朱雀说道:“朱雀大人的这个想法是真的说在了我们隐杀的痛处。” “我们白虎小组凑齐这么几个人还没有缺胳膊少腿实在是一件值得庆幸的事,反观另外两个小组,特别是青龙小组,有一些人是在任务完成后,没能得到治疗给活生生拖死的。” 寅二眯眼笑道:“死了对我们来说还是好事,最怕的是没死成苟活了下来。” 木青听到这话先是心生凛意,而后却也明白过来,对方最后的萧瑟之意是为何来。 像他们这样的人,在隐杀这么凭,是为了什么?是为得到更多更好的修行资源。 归根结底还是为了更高的境界。 对于他们这些时常行走在威胁之中的人,负伤是肯定的。如果因为没能得到及时的救治而留下眼中旧疾,旧疾最后成了大道瓶颈,众生恐怕也在难进一步。 寅一点点头,对寅二说的话很是赞同,也多看了张芍药两眼,若有所思地说道:“听说,以前有段时间掌律想让四长老替我们隐杀培养一批专门急救的药师,不知道以后还会不会有这个机会。” 朱雀微偏着头,把这件事记在心上,打算找时间去跟那偷偷跟上来的娘们说一说,免得下次再见两人还是眼对眼没话聊。 木青在一旁思索着对策,原来朱雀这女人的想法还真不是临时起意,如果这件事真成了,不知道会给小姨和师叔她们增加多少负担。 他朝寅一说道:“要说救人手段,万花谷的外门弟子肯定也有人学到了真本事。但关键的不还是得有实力能跟得上你们吗?如果实力太低,除了救人没有其他自保手段,反倒会成为拖累。” 寅一默然,倒是一旁的寅二脑子转得够快,朝朱雀递去一丝佩服目光后说道:“所以我们听了朱雀大人的意见,让你成了我们小组的药师。说起来如果我这次在朱雀城出了事,还得请你多多关照。” 木青无语地点点头,还是看向朱雀,他的潜在意识视线告诉朱雀,张芍药可不上她的行动,她们两人的搭配并无多少意义。 “你以为我是在跟你开玩笑吗?”朱雀今晚上难得说这么多,却都是为了一个之前未曾见过的少女。 她微抬下颌,面具后的目光平静冷淡,扫向众人时,就像是头顶上那正被叶隙间的轮廓切分着星光,透着一股别样的漠然与锋利。 本来还聊的有来有回的众人,都极为默契地保持着沉默,将主场让给了木青。 这女人从离开万花谷之后,就没给过好语气给他,木青隐隐感觉到了对方的态度变化,却不知道变化出在哪里,颇为伤脑筋地想了片刻,就要搬出朱雀的业火还需要他的真气压制。 却感觉手腕一紧,有少女的身影搁在了他和朱雀之间。 张芍药越过木青,目光从下而上望着面前这个女人,撇撇嘴,挺起小胸脯说道:“我刚才虽然说我的事情都由我哥做主,但那时因为我懒。我可以答应你。” 朱雀低头看着只能达到自己胸部的少女,微微一笑道:“你觉得是我在为难你哥呐?” “难道不是吗?”张芍药小小地腹诽一下,但面对高出她许多的朱雀,还是感到了莫大的压迫感,清澈的眸子一转,微微笑道:“我哥就是个死脑筋,他只知道什么危险不危险的,却没想到队长你比在场所有人都厉害,我跟在你身边才是最安全的一个。” “你说得很对。听到这一声清脆的队长,朱雀声音里多些干净的笑意,没来由有些羡慕怀风花那个女人,能收到这样一个乖巧伶俐的徒儿,对方这些年过得肯定比她有趣得多。 但不管寅一他们怎么说,把少女收到她的小队里,其实她根本就没有考虑到那么长远,她只是觉得安静坐在那儿拍打着小腿有些小小幽怨的少女,蓦然就觉得少女很合她的眼缘。 同样是赤子一般的纯净之心,在不同的人身上也会有不同的表现。 如果说朱雀有一颗带着面具洞彻世事无趣后的琉璃之心,那么张芍药则更像是有一颗未经多少世事的少女单纯之心。 每个人心底都会有一份纯真的美好,如果真要深究起来,朱雀确实起了一份本不该有的怜惜之心。 也正因为这样,她对阻挠自己的木青,越发有些不感冒起来。 “我再去前路看看,你们把小妮子照看好。” 朱雀扫了寅一她们一眼,有一时兴起没了身影。 “说是去前路,怎么还望后边飞呢?” 少女蹙着眉往回望去,有些惊讶。 “以朱雀大人的实力,如果不是尽量等着我们恐怕早就到朱雀城了吧。所以还管她想要去哪里散散心么?” 寅一朝少女挤出一丝笑容,坚定地执行着朱雀临走时的命令。 他抬头见天上星光越发黯淡,看向寅二和寅三。 寅二和寅三正色说道:“前面没有发现任何问题。” “那好,我们继续赶路,争取明天中午赶到朱雀城。”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两百九十八章:计划开始 卯时初刻,朱雀城已经笼罩在仲夏黎明时分的青白天色之中。 在大多数地方还没有从残夜中醒来的这个时候,有几处地方已经开始热闹起来。 譬如清溪上游。 凉夜的喧闹只堪堪才沉寂了一两个时辰,正对着旧院渡口亭台的这片区域已经有了许多人声。 为生机奔波的百姓在这一刻成了出早摊的小贩。 兴许是半夜凉意梦好却早醒,也或者是存了几分将顾客吵醒的小心思,他们会为了争抢最前面的位置,而争得面红而赤。 有时候,最前面的的摊子才支起来,便有候在亭台里的丫鬟童子前来光顾,这些吃食要比其他地方高出好几倍,但这些睡眼惺忪的丫鬟童子不会在意,那些宿醉被吵醒的男人们也不会再意。 “这大概跟卖炭翁衣薄却盼着天气更寒冷一些是一个道理。” 王叶青坐在低矮的小桌前,小口喝着一碗热粥。 身旁有小贩啃着冷硬的粗粮馍馍,王修微收回目光,依旧有些不解:“这些细粥馒头,对他们来说,不应该是同样的成本么。” 王修微背对着身后渡口亭台,声音轻讽道:“但在这里,那些眠花的男人从来不缺钱,自然是都以高价卖给他们才好。” “这段时间可有什么感受?”王修微偏头打量着自己的女儿。 以前在锦官城,她还会时不时要求王修微以师傅相称,现在离开了那个伤心之地,反倒是她自己越来越喜欢听现在这个称呼了。 “娘,我们这样大摇大摆地坐在这里,会不会被盯上。” 天色越来越亮,王修微用余光望向对岸,旧院连成一片的建筑已经在天光下露出那些朱红青黛的亭台屋檐。 “你以前跟在我身边,却还是从来不会想这些问题,如今危机感倒是强了许多。” 王叶青微微一笑,眉梢一扬道:“没想到柳月杉还有这番见识,让她只是打理铺子却是屈才了。” 母女俩在这里闹中取静吃着早餐,王修微已经换了一身跟王叶青一样普通衣物,身边的小贩和买餐的下人来来走走,去根本无人却在乎她们说了什么。 王修微不知道王叶青将灵识扑洒了出去,依旧足够谨慎,低声道:“那城主府明显是想要让你现身,我觉得月杉姐分析得不错。他们甚至真地有可能让娘救走那四名花魁,在一点点消耗掉你的体力。” “这是他们明摆着的套路。”王叶青头上包着寻常夫人包着头发的青黛色头巾,低头喝粥时,面色平静姣美,并无多少情绪。 王修微一见她这样之就知道她自有打算,而且很明显的是,她这打算不打算说出来。 “叶姐姐去哪里了?”王修微问道。 这几天跟叶恨荷那女人一起行动,配合得还算不错,王叶青对她的猜忌少了大半,轻声道:“还在旧院里面看着那群藏兵呢。你不用担心我,今天之事,你和月杉藏好,多见识见识也行,但不要现身乱来,不要反倒会拖累我的出手。” 果然会出手…… 王修微说不出什么感觉,一方面,相对于那四名花魁,王叶青在她心中是处在绝对无二的位置上的,人生来就有亲疏,如果让王叶青陷入危险,她自然不远,但另一方面,见王叶青明知危险在前路等着自己还要出手救人,这又让她无比骄傲,心生浓浓的濡慕之情。 “走吧。” 王叶青多买了几份吃食,只留下一份,其余的都递给了王修微。 母女娘就在这黎明前还未全亮的热闹人群中朝相反的方向而行。 辰时,在这群卖吃食的摊贩都撤走的时候,清溪河畔迎来了真正的诡异的寂静。 城西这片沿河而建的街道上,清早的河风带着河面的水汽涌上岸来,往常时刻,已经能见到几个尽情呼吸着清新空气的行人。 临风楼的二楼窗户打开几扇,昨夜宿在客栈中的人们,正在小声议论着什么。有人要下去街上走走,却被店小二赔着一张笑脸拦了下来,于是引论声多了起来。 往常时分,这些临河而建的客栈早该开门了,今日这些拥挤在河岸街道旁的客栈似乎保持着默契,下令客栈大门紧闭,就连那些留宿的客人生气了要走,也只是让店小二去挤出一张小脸挨骂。 柳月杉小口小口地吃着王修微带回的早点,侧耳仔细听了半天,才看向王修微一脸沉静的侧脸,有些疑惑道:“按理说,旧院那四名花魁被抓,这些人应该早就知道了才对,怎么还会对现在这种状况表现出不解。” 王修微的目光顺着河面上袅袅清波一直往上去,想起天未亮时的一幕幕,“花魁被抓,这些男人就算嘴上说着可惜,怕也只是可惜这些花魁成了那些掌管刑罚沼狱的权贵的玩物。” “他们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事情要做,才不会真正关心这几名花魁的死活。” 这确实才是在正常不过的事情,柳月杉理解地点点头,轻声一叹:“这种气氛背后隐藏的东西脱离了他们的认知,未知才是最让人不解惶惑的。” 王修微说道:“够资格在我们脚下这片清贵地段置业的客栈老板们,多多少少与朱雀城上层权贵有联系,此时才回通通下令关闭客栈大门。只是这样一来,夫人救人后,可就没有地方好藏了。” 她俩为这件事想了大半夜,到后来,却是觉得一句话非常有道理。 最危险的地方最安全。 王叶青救人后想要带着四名花魁全身而退,明显是不太可能的事。 她俩从旧院,从河上的花船,一直想到她们待的这间客栈上来。 这些客栈老板背后的关系错综复杂,只要躲过最初的那一步追查,之后再转移时的回寰余地就大得多,毕竟这沿岸街边最不缺的就是拥挤着建造的客栈酒楼。 只是这个想法如今明显胎死腹中。王修微轻声道:“我们还是在用看待锦官城局势的眼光看待朱雀城……朱雀城没有什么十大家,这白豪在某种程度上就是朱雀城的土皇帝,那些搜查的士兵一来,现在紧闭大门的客栈恐怕只会笑脸相迎。” “既然是笑脸相迎,只要藏好了也还是有机会的,毕竟白豪总不会亲自带兵追几个花魁吧。”柳月杉依旧觉得这是目前能想到的最好办法。 两姝对坐沉默了一会儿,河上有清风吹进二楼的窗户,柳月杉被凉意喊醒沉思,抬起眼帘看向对坐的王修微问道:“夫人那边怎么说?” 王修微目光一动,纤细的倩眉微微垮起,:“我娘叫我们藏好,可以看但不要出手。” “我们贸然出手确实会影响甚至拖累夫人。那你向夫人言说那些士兵结阵的厉害没有?”柳月杉轻声问道,她虽然没有王修微这么浸彻肺腑的担忧,但来到锦官城后的一切诸事,王叶青都助她办理的顺顺利利,这份恩情却同样恩重如山。 “如月杉姐你昨晚所料,旧院确实藏着士兵。” “有多少?” “这些士兵就藏在被抓的这四名花魁的居所里,每个居大概都有三四百号人。我娘她们发现得早,叶姐姐一直在盯着。” 柳月杉稍稍松了口气,虽然明知道这人数超过一千的肯定都是精兵,绝对非她在蜀乐城碰到的士兵可比,但只要盯住了,凭王夫人的实力绝不会有身陷重围的可能。 “可惜的是,我娘娘连她打算怎么做都不肯跟我说。”王叶青的性格王修微再清楚不过,此是目光落向河面,满是力微帮上忙的挫败无奈感。 “我们只需要从夫人手上接过那几名花魁就行。”粥已经有些冷了,柳月杉拿起桌上不见如何少的点心,站起身来。 王修微有些疑惑地看着,柳月杉轻声解释道:“你今早没回来之前,我托店小二到城南那边雇了两辆马车,或许会有用处。” “重金之下肯定会有人动心,但会不会很容易被泄密出去。”王修微眼睛一亮,明白柳月杉已经开始行动起来。 “我们能相信的人却是很少。”柳月杉脸上一叹:“所以为了安全起见,我没打算让那两名车夫拉车。” 王修微点点头,她自幼时起便被王叶青培养,身子底其实很好,又有三品修为在身,那些士兵普遍的实力在五品上下,如果只是遇上一队十几个兵丁,她完全可以杀出一条路。 此时她不在推辞:“那就我来,另外一辆马车如过实在不行,还可以让叶姐姐来帮忙。” 她会这么说是考虑到柳月杉本身没有武艺,之前经逢厄难恐怕身子地还很虚弱。 柳月杉心里还是很感动,却是轻声说道:“别急,我带你去见两个人。” 在客栈后方的马棚前,柳月杉轻轻唤了一声,两个童子从马车车厢中钻了出来。 见王修微一脸惊讶,柳月杉轻声解释道:“余小树是自告奋勇地找上了他。”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两百九十九章:白豪之计 客栈后方的马厩前,王修微没有想到来人却是武陵和余小树。 此时,有整齐的马蹄声由远至近,踏过客栈外的大街后,又瞬间朝清溪河上游跑去。 看着柳月杉将手中的点心分给两个童子,王修微蹙眉道:“城主府的人已经动起来了,你们两个就待客栈里不要乱动。” 余小树嘴里塞着点心,听闻这话连连摇头,努力咽下后,扯着一幅公鸭嗓说道:“不!是檀儿姐叫我来找王小姐你们的。” 一旁把余小树带到这边来的武陵帮着说道:“小树说城西这边地方他很熟悉,我才带他找来的。” 王修微略微沉吟片刻,眼里亮光闪过,“你知道那些地方最容易藏得住人?” 余小树连连点头,“以前陪着春华姐她们出来,我自己就会到处逛荡,清溪河沿岸有几处偏僻没人住的院子。” “那好,你把位置说给我,你和武陵两人待在这间客栈不要乱跑。”王修微自忖,如果真能趁乱接应上那四名花魁,也会被人发现,她不可能把这余小树他们至于死地。 没想到余小树和武陵解释猛地摆着头,扯着身上车夫小厮模样的衣服说道:“王小姐你们都亮眼了,我等下会专门找些偏僻的路,只有我来当车夫才行。” 余小树这话不知道是不是余小檀交过,但确实中肯。 从外面街道上的马蹄声响起,便预示着王修微她们的商量的时间所剩无几了,她一咬牙答应下来,轻声道:“你们俩就停在偏僻处,如果我救下了人,就来找你们。” 王修微转头看向柳月杉,正要开口,见柳月杉脸上的平静神色就知道劝不动,轻声道:“那我们走吧,说不定真用不上我们帮忙。” …… …… 巳时将尽,日头已经快上天空正中。 清溪旧院的河对岸,面对着那九座渡口亭台,密密麻麻地站满了围观的百姓。 在人群围出来的空地正前方,来自城主府的将官,正腰挂宝剑大声陈述着四名花魁的罪行。 密谋串联外敌,刺杀城主亲眷。 消息的流通是有阶级限制的,围观的百姓大多数都是男性,他们之前倒是听说过白利群的一些恶迹,不过等风声传到他们耳中皆是一些很早之前的一些事情。 更何况,他们听过之后也会被繁累的日常挤掉遐想。 所以今日之事对于他们来说,足够新鲜。 将官还在滔滔不绝地陈述着早就编造好的花魁们的罪行,百姓们其实一点也不好奇这四名花魁的具体罪行,对此是一听就过,却保持着被愚弄的默契。 他们只是努力地伸长脖子,视线越过说话的将官,以及其身后的那一排士兵。 那就是花魁啊……可真都是些漂亮女人。 四名花魁衣衫轻薄又凌乱,被反剪着双手软倒在地上,围观的男人们平日哪里见过这么多美女一起出现,目光俱是肆无忌惮地打量起来。 他们甚至不无恶意地揣测着这几名漂亮女人在狱中有哪些遭遇,只是在遐想连篇之余,却也因为自己不是那些权贵又生出了一些不一样的感受。 男人面对女人,特别是漂亮的女人,总会多出一些不切实际的征服欲和保护欲。 所以虽然并不知道那白利群做没做什么坏事,但不妨碍他们腹诽白利群死了才好…… 听到有人抱怨他挡住了视线,侯义勇心里冷笑,终于停止了他的表演。 今日本来就是做戏,他冒着枪打出头鸟的风险说了这么久,想来在城主眼里已经足够。 只是…… 他视线扫向因为他带队让开身形而俱是伸长脖子的那些低贱男人,搜寻好一会也没发现一个可疑目标,不由稍显忧虑地暗道:“看来我猜得没错,像竹叶青那种顶级杀手,就算是女人,也不可能因为几条贱命就出现。” 距离正午行刑还有半个时辰,侯义勇心中带着疑虑,朝最边上的一座凉亭走去。 “有什么发现?”一个平静的声音问道。 侯义勇从进入亭子后,便低着头,此时听到问话,立刻回道:“没想到会一下来这么多人,属下一时难以找出可疑之人。” “这倒是不能怪你。” 凉亭的石台上有茶香袅袅,白豪挥手让侯义勇在对面坐下,轻笑道:“这本来就是送给竹叶青的机会,就看她敢不敢握住了。” 侯义勇预言而止,在白豪的平静却满是威严的目光下还是开口道:“属下不认为,光凭这几个女人能够钓出对方,城主,我们是不是加把火?” 白豪并无多少意外,端起茶杯轻尝一口问道:“利群那孩子能保护好吗?” 侯义勇没有拍胸口保证,而是看向了白豪身后那位一直站着侍卫。 这名侍卫面容清瘦,有花白的发丝从头盔里跑了出来,感受到侯义勇小心隐隐地征询目光,他才抬起眼帘,将手搭在腰间长剑上说道:“刀剑无眼。” 季修看着白豪大马金刀坐着的背影,心里有些别扭,还是再多解释了一句:“生死相向之下,任何意外都有可能发生,城主应该明白这个道理才对。” 白豪眯着眼睛,看向庭外站在日光里那黑压压的人群,那都是他治下的百姓,可惜也都是一群最没用的愚民。 人应该发挥出自己应有的价值才对。 “既然利群一直朝着他要亲自行刑,那就让他来吧,心情郁结憋坏了也不好。” 侯义勇领命离开这座挂着“听梅小筑”四字牌匾的亭台前,将守卫在亭台四周的精锐也抽调一空,似乎在他心目中,从来没考虑过要保护好白豪这位朱雀城城主的安全。 季修视线飘过亭台下因为河道狭窄而比别地急促一些的河水,轻声道:“如果那竹叶青还是不出手该怎么办?” “怎么办?那就再找更好的机会好了。” 仲夏临近午时的阳光已经有几分夺命的味道,那四名花魁软倒在地上不能动弹,又被爆嗮了近一个小时,恐怕没等到正午行刑就会香消玉殒,围观的百姓一时也多出一些轻微的“放过她们吧”之类的声音。 可惜这四名花魁在白豪眼中就剩下这么一点价值,所以他连目光都懒得投去,而是望向河对岸一片沉寂的建筑群。 季修感受着白豪心中那股坚定的决心,实在有些不解,“没想到你一出手就是这么大的阵仗。” 白豪冷淡道:“狮子搏兔亦用全力,更何况对方还在天榜上的刺客,就算她没有突破灵生境,这种规格款待她也是应有之理。” “你似乎很确定她会出手?”季修问道。 “她不出手,总有人会出手。”白豪不置可否,眯眼轻叹一声:“我以前的想法还是太温和了一些,既然时势催生至此,与其在别人准备好后向我动手,不如在我自觉还有些优势时,主动出手。” 季修老眼一眯,意味深长地说道:“差点忘了,那你到如今也没说自己到底是和境界。” “真打起来不久知道了?”白豪站起身来,朝前方的场地望去。 此时,白利群领着一大群精锐士兵朝四名花魁冲去,他脸色苍白,眼里阴郁到了极致。 失去了男人最重要东西的他,在醒来后最开始的一两天当真是懊丧到了极致,无尽痛苦之后,却也催生出了无尽的怒火。 特别是此时被众多高手簇拥着朝那些趴在地上的贱女人走去时,他头一次觉得对于男人来说,权利比美色还重要。 啪—— 一条黑色的鞭影划过半空,在烈日下显得无比醒目。 白利群人还没走拢,便扯开了手中的长鞭朝这些花魁身上落去。 这条长鞭由几千根晒干的荆藤编制而成,上面还保留有无数细小的倒刺,每一鞭的落下,势必会在带走花魁破碎衣襟的同时带走被抽碎的碎肉。 围观的百姓们几乎在一瞬间就陷入了沉默,却又在下一刻发出了比之前更大声的议论。 但白利群眼里可没有那些贱民,他闻着弥漫开的血腥气,尚还虚弱的身体本能就要发出一阵干呕,一旁的侯义勇看不下去,想要扶住他,却被他用鞭子挥开。 恶狠狠地瞪了不识趣的侯义勇一眼,白利群看着匍匐在自己脚下,呜咽哭泣的花魁,身体有了缺陷之后的痛苦郁闷终于是发泄出了一点。 但这还远远不够。 “把东西给我抬上来。” 有士兵闻言立刻搬来一个木桶,木桶里装满了水,白利群利索地将鞭子在木桶里浸泡片刻,而后便又抽鞭打向了地面这些花魁。 呃—— “却春,你这个贱女人臭婊子,不过是犯官出身,就敢在老子面前故作清高。” 地上的四名花魁,白利群就定准了离自己最近的绿衫女子狂打,正是之前派丫鬟向柳月杉报信的却春。 白利群看着一张脸皱成一团,却依旧能看出眉眼姣美的却春,看着她咬破嘴唇却不吭惨叫出声,下手越发力重,其中一鞭更是直接抽在却春的脸上,在她的眉心留下了柳叶打下的血痕。 “你这贱女人,以前一直不肯服侍我,老子今天定要玩死你。”白利群脚踩在却春脸上,心中堆积的戾气终于寻到了发泄口,脚底使劲扼踩着却春的侧脸,声音尖刻无比地笑道:“身上的这些伤口,是不是开始发痒了?是不是感觉很痛快?” “实话跟你说吧,我这鞭子上沾着的盐水里还放了最烈性的春药,等药性一发作,老子就把你往那些怜悯你的贱民中人仍,我想到时候你欲-火焚身,他们肯定会争先恐后地救你吧。” “你……就是个畜生。” 却春自知今日难逃一死,却没想到在死前还要遭受这般非人的折磨,努力地挣扎片刻,转过脸就吐了一口血水在白利群的裤脚之上。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三百章:丑陋人性 “真是个人渣!” “现在是什么情况?” 人群后方更远处是连接着沿岸大街的几条小巷路口,其中一段安静的小巷内,两辆马车靠着墙壁而停,马车旁的三人俱是抬头看着马车顶上的女子。 王修微倚在墙沿上,居高临下的视线,直接越过了前方黑压压一片的人群,清楚地看见了白利群虐待花魁们的手段。 她拍打在青砖墙沿上的手掌已经泛红却尤然不解气,视线扫了一圈也没能找到王叶青的踪影,眼里更是多了几分不忍,向地面上的柳月杉解释道:“那畜生侮辱人的手段不少,恐怕这些花魁要遭更多的罪。” 柳月杉轻叹一声,脸带隐忧道:“这阵仗明显是在激我们出手相救。” 她身旁的余小树和武陵两个男孩现在感受到气氛的凝重,相互对视一眼,干咽口水时都看见了各自眼里的怯意。 “放心,如果真有机会救下这四名花魁,我会拦下那些跟上来的人。”王修微低头一笑,安慰着说道。 余小树在脑子里认真地过着等会救人后的路线,挺起瘦弱的胸膛道:“王小姐放心,这些花魁姐姐都是因为红菱姐才遭受的牵连,我一定努力拉好马车。” 已经来到了旧院附近,再说什么退缩的话反倒降低士气,王修微本想再勉励两个小男生一句,远处人群突然喧哗起来,一脸凝重地转头看了过去。 人群前方,场地中央,却春漂亮的脸蛋上沾满了血与尘,白利群低头打量了一眼裤脚上血沫,踩踏得更加用力。 他并不知道今日之事背后还藏着诸多算计,在这一刻,当他用脚掌将花魁却春一张漂亮的脸蛋踩在身下捱得变形时,他只觉得无比的满足。 “臭婊子,敢脏了老子的裤子,我要你给老子舔干净。” 却春侧身蜷缩在地上,挣扎的动静已经越来越小,而围观人群众谩骂声却越来越多,他们起初还只敢小声地骂着,见白利群看都不看他们一眼,后方的人群里顿时爆开了大声的谩骂。 你们这些贱民也只敢骂骂了…… 听着潮水一般涌来的谩骂,白利群满是讥诮地斜乜人群一眼,他从这些人愤怒的眼神中看到了更深一层的意思,那是他们没有出手的勇气,只好无能谩骂的表现。 这种凌驾这些贱民男人之上的威严快感,添补了他因为生理缺陷而找不到出处的快感。 于是白利群脸上满是兴奋地冷笑,甚至是故意换了个方向,让这些人看清他是如何用脚踩着这些贱民一辈子连摸都摸不上的女人…… “看到了吗?这些你往日看都不会看一眼的贱民,在为你抱不平呢……” 白利群吐了一口浓痰到却春身上,“可惜这些男人不敢出手来救你,不然等会儿我能还多杀几个人。”他脸上已经开始出现几分癫狂之色,虚眯起的眼里满是阴郁狠戾,“我不会让他们那么轻松地快速去死,我要让把他们变得跟我一样,让后再给他们吃春药……嗯,如果你还没死的话,就把你跟他们关在一起。” “你……你就是个畜生不如,唔——” 从畜生升级成了畜生不如的白利群,不再继续听却春的聒噪,手中鞭子一卷,直接在人群一波更甚一波的谩骂声勒住了却春的脖子。 被暴晒后又经历了一轮毒打,当感受到紧随着脖子刺痛而来的窒息时,却春眼里反倒绽放出一丝丝解脱的亮光。 但白利群明显不想让她这么轻易去死,俯身一般揪住却春散乱的发丝,把她拎了起来。 “来,你来抓着这跟鞭子,你来抓着她的头发,要朝两个方向使劲用力。” 光是扯着头发把这贱女人抓起来就废了很大力气,对自己身体状况的不满转化成无尽的戾气,他朝身边的两个精锐呼喝喊了一声,见被喊中的两人面面相觑站在原地没有动弹,怒气勃发就要一脚踢过去。 “砰”的一声,却是在一旁早就看不顺眼的一位高大将官,挺身挡在了手下身前。 白利群感觉着踢重的是一块铁板,闷哼呼痛地同时身子一歪,被却春的身体重量一带就要栽倒在地,幸好这位将官眼疾手快,快速扶住了他。 人群中见得这一幕顿时爆发出了更大的嘲笑声,白利群感觉吸入肺里的空气快要把他憋闷炸了,正想要批头盖脸大骂起来,视线扫过将官面容,只好改为重重地冷哼声。 “公子,民怨沸腾今日最好适可而止。”将官扶住白利群之时,偏头看见鞭子已经勒进了却春脖子上的血肉里,眼看再过几个呼吸便是活不成了,犹豫了一下,还是顺势接过白利群手中的鞭子,松了几分力道。 “刑统领,你这是在警告我吗?”白利群看着面前这位比他要高出一个头的高大身影,另一只扯着却春头发的手立刻朝相反的方向使起力来。 城主府亲卫统领邢飞,是白豪最得力的手下之意,平日里不没有丝毫懈怠地替白豪练着兵。在白豪的几个心腹中,白利群见他的次数最少,却也最是忌惮。 邢飞一张在头盔下的方正之脸满是冷肃,面对白利群,只觉得这是一个不值得可怜的疯子,所以连一丝的恭敬之意也没有,一边手上松紧拿开却春手上的鞭子,一边认真说道:“我们军人最大的职责便是忠诚,忠于城主,终于这座城池中的百姓,挑起严重的对立情绪,并不是我愿意看到的事情,还请公子能够理解。” “理解?那谁来理解我?我被她们这些贱女人害成这样,活生生勒死她那是在做善事。”白利群抢过邢飞手中的鞭子,故作冷漠用高高在上地语气质问道:“刑统领看来是同情这女人了,莫非你以前是这骚娘们的入幕之宾?” 邢飞满脸平静。他比白利群知道更多事情,却春她们本就是无辜之人…… 白利群被他这种平静一激,眼里阴狠陡生,手上向后用力扯住却春的发丝,用鞭子肆无忌惮地拍带着却春的俏脸,凑近却春的螓首旁,鼻端闻到了股新鲜的淡淡血腥气,满是逞凶的快意道:“喂!臭婊子,快睁开眼看看,你认识我们刑统领吗?” 头皮上的撕裂感越来越重,却春不得不扬起俏脸,原本如雪梅一般靓丽的容颜不在,苍白的脸上沾满了血与灰,她眼帘翕动着抬起,虚弱、认真地看了邢飞一眼,眼里有亮光迅速亮起而后快速黯淡下去。 “不……不认识。”虚弱哀凄至极的声音断断续续的响起。 邢飞心底揪痛,如精铁铸就一般的脸庞转向他处,遮掩住了眼里那是不受控制的颤动目光。 “不认识吗?那多可惜。我想着君子成人之美,把中了春药的你送给刑统领好了。” 白利群扯着却春已经朝远处的人群走去,邢飞却木然地站在原地。 之前被解围的手下有些征询地看了几眼,邢飞只是挥挥手示意手下们跟上保护好他。 他…… 却不是她。 一片花飞减却春,历尽漫长的严冬,好不容易盼到春天来了,花儿开了,这春天,这花儿,似乎又将要逝去。 除了跟他有过命交情的两三命老手下,没人知道却春确实和他有段纠葛。 但他是朱雀城军人的标杆,是城主最信任的心腹,他的一言一行应当符合城主的意图才对。 只是……小徽,我对不起你。 …… …… 听梅小筑的亭台栏杆前,季修有些意外地看着独站在场中央的那道高大身影,凝重道:“莫非那竹叶青出手了,我怎么半点感应都没有。” 这些天收集了不少隐谷刺客天榜上这位神秘女人的消息,季修知道这女人擅长用毒,还以为白豪的这亲卫统领已经着了对方的道。 白豪同样眼生疑惑,却是打算今日事必去探望一下邢飞的大哥刑左。 在白利群正前方围观的人群中爆发出一阵惊呼,几乎将在场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去。 却见白利群一脸兴奋地大喊道:“你们不是要救她吗?老子今天给你们这个机会。” “妈的!真以为老子不干吗?”在人群后方已经出现了正面硬怼的声音。 众人被白利群这么挑衅,多少会出现几个不畏强权的血性男儿,他们在后面嚷嚷着就要往前冲,却又被拥挤在一起的人群挤在了原地。 邢飞没有过来,领着这些精锐亲卫士兵保护白利群安全的便是侯义勇。 白利群这堪称是骑脸挑衅一样的叫喊一出现,侯义勇脸色顿时变得无比难看,大声命令这亲卫士兵在朝前面压去,似乎是想要用身体挡住越来越躁动的人群。 就是这样的一幕,刚好落在转身的邢飞眼中却又觉得无比可笑。 白利群这疯子找死一样的行为,确实激怒了一些百姓,但站在最前面离白利群最近的前两排百姓,除了目光仍然在却春身上乱瞟,谩骂的声音却小了很多,甚至还向后拼命地拱着腰,保证自己不会被推出来。 二十人的亲卫队正前方是至少几百人拥挤的百姓,却没有一个人在朝前踏出一步。 本来还有些害怕在暴乱受伤的白利群自认完全看透了这群贱民的低贱本质,快意笑道:“怎么不动了?你们后面的这些人,对,你,还有你,是不是早就知道前面这些人会把你们挡住?”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了!”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一阵裂帛声在诡异僵持着的阵前响起。 场中有温热的风撩拨着人心,无数双目光俱都落在了白利群的手上。 白利群享受着众人的注视,高举着从却春肩头撕下来的衣襟,大声讥笑道:“你们不是要救她吗?这女人中了我的春药,已经开始发骚了,还等什么呢?” 热浪过后,场中俱是沉默了下来。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三百零一章:名正言顺 正午时分,温热的风卷起地面上的灰尘,远处朱雀城的轮廓变得朦胧起来。 张芍药放下搭在额前的手掌,虚眯着眼,轻声呐呐道:“这就是朱雀城?” “对,你那时候才四岁,应该印象不深吧。” 木青将腰间的水囊递给少女,用指尖揩掉她纤眉上晶莹发亮的汗珠儿,低头笑道:“等进了城,我先带你去见几个人。” “男人女人?”张芍药仰起小脸眨眨眼。 “到时候就知道了,你随我称呼她们就行。”木青失笑说道,见另一边路旁的寅一望来,便走上去问道:“还等吗?” 至从昨晚在密林中见过朱雀一次后,直到现在他们这一行六人也都没再见到朱雀的身影。 热辣的日光直直倾泻下来,远处城门旁的士兵都躲在了阴凉的通道里。大家都是修行之人,就算再在日头下站上几个时辰也没问题。 “再等下去已经没有多少意义。”木青说出了自己的看法。 寅一看了寅三一眼,寅三点点头,转身朝后面快速掠去。 木青猜到寅三多半是去给朱雀留记号了,点点头说道:“我进城后有几件私事处理,等旁晚时来找你。” 寅一眉梢一挑,认真问道:“进入朱雀城后,便代表着我们的任务已经开始,你要去做什么事?去找那张安平的线索?” “这是我的私事。”木青看了一眼张芍药,朝寅一轻声道:“你放心,我不会耽误半点任务,再说,进城后不是还要等着跟朱雀汇合么?” 这还没进城任务也还没开始呢,寅一便觉得有些心累。老大让朱雀跟他们一起行动,他已经压力巨大,这个木青明显是个不听管教的主,便便两人的实力摆在这里,他再多发些情绪只会影响任务的完成。 “那好,傍晚时分到柳叶书局集合。”寅一看向张芍药的方向,犹豫片刻后还是说道:“她帮不上多少忙,你尽量把她安置好就行。” 木青倒是有些意外,脸上多出几丝真诚的感谢,朝寅一点点头算是应下了对方这个人情。 寅三回来之时,寅二变戏法一样从怀里掏出几本户牒,就连张芍药都拿到一本符合年龄身份的,这让木青有些惊讶,“我还以为我们直接找段偏僻的城墙翻进去就行。” 寅二笑道:“白豪这人手腕很厉害的,明显嗅到了什么风声,昼夜巡防的次数陡增好几倍。这些身份都是真的,不用担心会出问题。” 寅一在一旁说道:道:“我们以前出任务,也会多用上一层身份,迟上一天被发现,就多一天的优势。可惜就是,这一次朱雀大人显然不会低调……” 寅一反应过来失言后,便立刻断掉了话题,领着众人朝城门而去。 …… …… “这片地方有什么好看的?” 一道冷淡的声音在怀风花身边响起。 “我也是第一次来这里……”怀风花在心里默默祭奠着逝去的人,沉默片刻后才勉强收拾好心情。 她转过螓首,视线透过黑色纱幕看向身旁之人,不由无奈的轻叹一声。 就在寅一众人还在腹诽某人不知道跑哪儿去看风景的时候,正主已经和怀风花进了朱雀城。 朱雀依旧一袭红衣,身姿高挑的她跟怀风花一样,带着一顶黑纱帷帽。 她此时还觉得自己又是戴面具又是戴帽子的,实在有些不伦不类,正想取下来,刚巧街头一阵温热的风夹带着浅浅的腥味吹了过来,连忙侧过身去,放下了这个打算。 “你竟然不愿意取下脸上的面具,那带着这帽子还是要好一些。” 像怀风花这样的女人,对自己的容貌到底有多美,一直只有一个模糊的印象,直到今日走在大街上,朝泥腿子巷这边找来时,才发现多有路人目光稍稍失神地盯着她…… 朱雀撇撇嘴,冷淡道:“之前那些路人,大多数都是盯着你看,根本就没多少人注意我。” 怀风花摇摇头,实在不想跟朱雀这女人解释她脸上这面具有引人注意,不解问道:“你发现我之我,你走你的,为什么一定要跟着我?” 朱雀冷哼道:“我并非显得无聊,只是你这么多年,就算离开万花谷也没离开过天南吧?” “你一直在关注我?”怀风花挑眉一笑。 “嗯哼~你跟我同在隐谷,怎么就不能多关注?” 怀风花有问,朱雀便有答,她俩这样的对话在朱雀发现她的踪迹之后,便不知道进行了多少次…… 怀风花轻声道:“我已经跟你过,我只是暗中保护那两个孩子。” “孩子?”朱雀轻声笑道:“那木青可不用上暗中保护,至于芍药,她啊已经成了我朱雀小队目前唯一的队员,我自然会保护好她。” 这是第二次听到朱雀这样说…… 怀风花初听这事时只觉得稍显荒诞,现在再听到,连忙笑着应下:“好啊,这是你在我面前说的第二遍,不出事最好,如果出了我应付不了的事,我还是挺希望你出手的。” 朱雀看着轻纱展颜笑开的容颜,心里默然觉得有些怪异,岔开这事问道:“我从听说你好像跟木青那小子还有血缘关系?” “你从哪里知道的这事?”怀风话花顿时警觉。 朱雀不是那种喜欢聊天转几个弯的人,径直说道:“是寅一跟我说过的,因为有人听到木青喊你小姨。” 怀风花默然,而后清浅一笑,说道:“确实有这么回事。” “那你们真有血缘关系?”朱雀的声线终于起了一丝变化,稍稍都了几分好奇。 怀风花一袭白衣站在街头,视线一瞬便看到了街尾。 这泥腿子巷在十八年前还是一整片连绵家族宅邸,姐姐出嫁当日,她只是远远看过一眼,便伤心欲绝地回到了万花谷,此时再见,哪里还能看到当初半分影子。 对于她来说,到这里来,连故地重游都不算不上。她本该不会伸出多少情绪才对,可是在过往的十八年里,就算芍药偶尔思家念叨起这个地方,她也只是用沉默的笑容回避着话题。 是什么时候有勇气走出来看看的呢? 怀风花微偏着头,陷入沉思。 朱雀就站在旁边,顺着她的视线看去。 正是午饭时间,远处的街沿上坐了一排下苦力的汉子,低头用力地嚼着手中的食物。 就算是神经再不敏感如她,也发现这片街道上的人们有些不一样,他们麻木的脸上吃着东西,没有丝毫享受食物的满足表情,偶有人来人往,更是连朝她们这边看来的一丝兴趣也没有。 “这就是一片更像废墟的街巷,你为什么能够看这么久?” 又有温热的风带着难闻的味道袭来街头,朱雀蹙着眉就要走开,蓦然记起什么,眼中骤亮,看向怀风花不确定问道:“天狩元年那场灭族之灾?” 怀风花眸子里平静如水的目光颤动了一下,便向星光一般散开。 岁月从不曾苛待过她,反倒在她的脸上增添几分宁静的韵味,她收回视线说道:“看来慕容云保守了我和他的约定,确实没有透露出我的来历。” “怎么跟慕容云那家伙扯上关系了,你是在回避我的问题吧。”朱雀冷声说道。 回避问题? 怀风花目光轻动,在这些年里,她确实一直在回避某些问题,这种回避在发现木青的身世后甚至愈演愈烈。 她一直没想好该怎么处理才好? 直接了当的告诉木青,然后去复仇最后再白白送死? 但现实永远比预想来得要更快和更荒诞,短短几个月内,风雨变幻之下,木青已经成长到了让人难以置信的地步,而隐谷竟然还打算和朱雀城交战。 扪心自问,这对于身受当年之痛折磨的她,对于才开始领略身世说来的悲痛的木青,都是一个绝佳的机会。 而机会从不等人,所以她才会在昨日炼丹结束后,只是略一思索便生出走出来看看的心思吧…… 只是当这故人所消亡之地真地出现在眼前时,怀风花想得更远更深刻了一些。 “如果,我告诉了你木青的身世?那你会转头就告诉掌律吗?” 怀风花一字一句很慢地问道。 木青这个前任城主之子的身份一出来,所见面临的问题肯定比现在要复杂得多? 慕容隐这种城府深沉阴郁之辈,会不会在察觉到小家伙不受控制时,先消除这个隐患? “你在担心什么?”朱雀感受到怀风花在这短短的时间内情绪变化了很多次,沉声道:“如果这事情对那小子很重要,我可以答应你不说出去,这就算是还上一部分人情。” “看来小家伙真地帮了你很大的忙。” “我从不欠人人情,你愿意说就说不说拉倒。” 其实一旦找到记忆的缺口,朱雀已经就身前这片地方联系上了很多事情。 “木青是我亲姐姐白雪月的儿子,他的父亲……则是林霄。” 白雪月?林霄? 朱雀豁然睁大眼睛,脑中猜测出来朦胧轮廓瞬间变得清晰无比,沉默半响才说道:“那让这小子来当城主不正好吗?”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三百零二章:箭催人走 作为皇朝南疆的第一大城,城内每一天都在上演着无数大事小事。 在今日正午时分,几乎所有消息灵通之人都开始将目光头向城西投去。 清溪上游,河对岸的旧院在阳光下露出那朱红色的阁楼一角,青黛色的瓦片在炙白色的日光下反倒深沉起来。 深沉得就如同白利群面前这片沉默的人群。 “怎么都变成哑巴了?”白利群满是讥嘲地望着人群,视线落在人群后方之前闹得最凶的几个男子身上,“不是闹着要救她一命吗?这种机会可不多得,我让你们先来如何?” “这……这……” 许多围观的百姓都开始顺着白利群的视线寻找这几个幸运儿。 当这些目光汇聚在一起如潮水一般涌来时,落到哪里哪里便是一阵人头向外涌动,直到最后硬生生开辟出一片空地。 空地上站着几名皮肤黝黑的精装汉子,麻衣粗布,身旁还放着挑担,应该是在河边渡口卖力气的挑夫。 这几名汉子性子憨厚质朴,此时被许多不含好意的目光团团围住打量,嘴张开半天却没能憋出半个字来,尤自觉得面前时一堆堆人墙。 没有人帮他们开口,白利群嗤笑一声,不耐烦道:“怎么?你们肯定没碰过这么漂亮的女人吧?嗯虽然现在模样凄惨了点,但还有一身白皙的好肉啊——” 衣裳被撕碎的裂帛声再次响起,因为人群的沉默,这声音听来尤为刺耳,那几名汉子中终于有一人站出来,举起手中的扁担大喝道:“住手!就算这些小姐犯了错,凭罪论处便是,哪能让你这般在人前肆意侮辱。” 嘘—— 人群前方终于有唏嘘声传来,那几个光长力气不长脑子的傻蛋,这几个花魁今日明显是都活不成的,现在还能饱饱眼福多好,有白捡的春光不看做个屁的圣人! 这些前排之人脸上的神态可谓是丑态齐出,有些人伸张脖子瞪大眼睛是眨也不咋地将视线肆意落在却春身上,也有些人稍稍偏过脸去,那眼角余光却也从来没离开却春。 “哈哈哈——”白利群眯眼而笑,人性本恶……他今日总算是见识到这些贱民人性中最为对立的部分,欲望一旦得不到发泄,所谓的遮掩不过是流着口水的表演。 “本少爷今日已经给你们几个机会了,自己没抓住就不要怪我。” 白利群一手揪住却春的头发,另一只手上作恶的动作在说话时还在继续,因为直接已经被鞭子抽破一群,不过眨眼功夫,却春身上就露出了更多春光。 白利群近距离之下闻着却春身上混合着血腥气的体香,脸上突然闪过一丝不能发泄的暴虐,用力掐住却春的脖子就往人群中丢去,“便宜你们了!” 却春单薄的身躯就像是折翅的如燕又像是被风雨击落的花瓣轻飘飘地飞向最前排的人群。 挡在白利群身前的精锐士兵们连忙错开身子,其中有一个老兵眼里不忍想要伸手却被身边的同伴一把拉住,只是让开了一条通道。 正对着的前排人群在这短暂的时刻里,嘴巴大张,惊呼的音调才喊到一半,便见到已经有人下意识地伸出了双手。 但有一枝箭比所有人都快! 咻—— 它的破空之声与人群的惊呼混在了一起,穿过了那些伸展开肢体的前排人群,飞过了让开一条通道的士兵,擦过了在半空中飘零的女人,带着对方洒下的血,直射向了那张肆意忘形的脸。 “遇袭!” 侯义勇浑身一个激灵,直接从士兵中跃出,朝飞来的这一箭探出了手。 他浑身真气鼓荡,胸膛还正因为刚才那一声急促的大喝而高高鼓起,下一刻便泻-了气。 他拦不住这一箭! 这俨然达到灵生一品的一箭,他想要拦住除非站在白利群身前拿命去拦! 时间的流逝对于不同的人来说是完全不一样的感觉,人群的惊呼声远没有达到最顶峰的时刻,白利群正满脸戏谑笑意准备欣赏这些贱民恶狗扑食的场景,就被侯义勇挡住了视线。 他双眼一眯,就要大骂一声,就见侯义勇突兀地朝空气中探出一只手掌,而后鲜血就在空气空溅射了开。 这一支箭比鲜血溅射的速度还有快,硬硬生地穿透侯义勇的手中之后,直接浴血射向了白利群的眉心。 “噗呲——” 这一枝角度刁钻的箭最终以沐浴上三个人的鲜血的结果停在了白利群的眉心之前。 那箭头距离白利群的眉心半寸不到,猩红的鲜血滴落,露出绽放着乌光的精铁箭头。 砰、砰—— 有身躯坠地的声音响起,左手鲜血淋漓的邢飞肩膀一动,终究是没敢往地面上望去,他直接忽略掉双腿打颤有难闻气味从双腿间弥漫开的白利群,结果手下抛来的长枪,就朝人群中冲去。 “啊,让开,快让开!” 变故的来得太快,那些手臂才伸出一半就僵硬在半空中的前排之人呼喝着朝两边挤去,就像是被风吹开的清溪河面,一瞬间就是你推我挤的谩骂声。 邢飞在闯入人群前的最后一刻,单臂一把扯掉了身上的衣甲,轻飘飘地改在了地上已经没有动静的女人身上。 这是一个用箭的高手。 邢飞心里默忖,举枪在前,凭着战斗经验一段时间就锁定了对方的位置,除了在面对那几名正义直言的汉子时他稍稍改变了方向,其它时候气机扑开便是一冲而过。 “并不是竹叶青。” 凉亭里,白豪满目平静地欣赏这麾下心腹直入人群的那份气势,摇了摇头。 季修点点头,“竹叶青这个同党的实力不差,至少是个二品巅峰的箭术高手。” 就连季修也没注意到邢飞闯入人群前最后的那个动作,白豪一双威严的虎目翕动,视线从那件遮盖住却春的甲衣上扫过,略微感到一丝不愉。 才到此时,便开始有些事情不再他的掌控之中了。 人群中的扫动向两边传开,骚动和喧哗到了后方衍变成了茫然。 王叶青一副普通妇人打扮,还易了容,感受到身旁有人靠近,头也不转地清冷道:“我不是叫你看住旧院那群人就行吗?” 邢飞的灵识已经在人群中铺展开来,渐渐锁定了她们两人这个方向。 谢恨荷反手背弓在后,身旁不远处的人群竟然都一时保持了沉默,没人敢呼喝出声。 “我实在看不下去了。”谢恨荷略显歉意地说道,王叶青说过今日只要擒下白利群就行,她只要扶着牵扯旧院中那些藏兵半柱香的时间就行,但不知道为什么,脱离了隐谷之后,她越来越觉得活成了一个有血有肉拥有情感的人。 王叶青听到这话,反倒是嘴角微微上翘,开始在心底接受了谢恨荷,“那你再借我一次连环箭。” 她伸出纤细的手臂,葱白的食指指向了最前方。 她们身边那些百姓用余光发现了这一幕,心里真地是惊骇无比,直到此时才发现这个之前还和她们一起骂那些花魁不知检点的妇人,原来是个厉害角色。 一时之间,这些迟于男人们赶来看热闹的妇人蜂拥着散开,替邢飞快速确认了王叶青她们的方向。 “好!”谢恨荷没有再犹豫,脚尖在地上一点,踩在一个身板结实的妇人肩头,挺胸直腰,吸气时反手搭箭在弦,而后挽弓如满月,最后随着顶住上颚的舌尖一颤,吐起时,弦上的箭便飞了出去。 邢飞横枪在前,早已在人群中停住身形。 同为二品巅峰,其实在谢恨荷吸气挽弓的那一刻,他发现了一丝破绽。 就在他正打算强突而进时,在谢恨荷身边那个妇人淡淡地瞥了他一眼。 只是一眼,就让邢飞心生警觉,更在确定那妇人冷漠目光中夹杂着淡淡的怜悯讥讽时,他的心脏就像被一只手给揪住一般,身上流转无缺的气机立刻停滞了一瞬。 那妇人似乎易了容,很可能就是今日的目标任务…… 刑左强迫自己分析着这些,却在感受到手掌上的刺痛后,满嘴苦涩,无比确认那个妇人看见了一些什么。 他比侯义勇还早一些发现那一箭穿越人群而来,却迟了片刻才想到出手。 扪心自问,他无比想要亲手宰掉白利群这个狗杂种,所以在面对变相让却春免受凌辱的谢恨荷,根本就恨不起来。 王叶青没再去看那个陷入内心道德审判的男人,在闻听头顶一连串的“簌簌”声响起,无比满意点点头。 连环九箭! 谢恨荷不愧是隐谷选出来教授的箭术的大家,王叶青身形轻轻一跃,下一刻她的身影声音就出现了呼啸着飞剪上。 她的身姿轻盈,秀足落在飞箭之上,也不知是她在乘箭而飞,还是在立箭而舞,就像是竹林中飞旋的纤长落叶,她在空中的身影飘忽不定。 在众人的惊叹声中,在亭台里季修的轻喝声里,王叶青的身法催到了极致,竟然比谢恨荷的第一支箭还要快! 场中央的精锐士兵们已经兵分两路,此时那些追上刑飞的士兵回身而望,皆是满脸骇然地张大了嘴巴!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三百零三章:刺客之道 碧空如洗,晴光潋滟正好。 换作往日,便是午来风至,湿热的水汽会杂糅着脂粉的香气铺满整个街道,或有疲累的挑夫寻一处阴凉熏熏欲醉。 但在今日天晴,却是梨花带雨,沁人心寒。 一些文人在见着女子哭泣时的柔弱娇美姿态时会不由自主地夸赞一句:好一个梨花带雨的美人儿! 王叶青身穿麻衣,易容后不过一普通妇人模样,本不该会与这样的形容沾上边才对。 但在这些回望的士兵眼中的她,一袭素白轻衣,以剑为引,携着身前身后的九枝飞箭,横贯了长空。 其时之姿,白衣翩跹飘摇,剑气凝霜不动,更有飞箭寒芒易染,是素雅的白,冷郁的白,也是飞逝的白,这些士兵竟是在震撼无言中、绞尽脑汁后找到了一番“梨花带雨”的新解。 此时,在场这些受人瞩目的人中,心中所想无人可知,却是在那些惊慌失措的百姓还没来得及做出更多动作时,就有了新的动作。 谢恨荷九星连珠一放,头也不转地转身离开,邢飞在一刻极有默契地跟了上去,那些士兵尽管把脖子扭断,也再难在人群如潮涌动里见到“梨花带雨”落地时的画面。 原来人的速度是可以比飞箭更快的,人群最前排的百姓骇然发现了这一点。 王叶青之前人在半空,抽出腰间软剑时,外面罩着的粗布麻衣便被四泻开的剑气绞成了碎片,她一袭白衣几个翩跹,竟是落在了飞箭之前。 她只是持着剑,冰冷的脸上一双狭长竹叶眉微微敛起,全然没有真正梨花带雨的女孩儿那股柔弱,她蕴着冷意的飒然英姿直接冲到了白利群身前。 如果落雨会把梨花摧残,那枝头的梨花儿为何不早这落雨一步而去? “铿锵”一声剑鸣之后是几乎在同时响起的飞箭入肉声。 连珠九箭,箭箭直取不同士兵的眉心,就算是让谢恨荷以最饱满的状态,再射一次,在没有晋升到一品之前她也不敢说能做达到这般完美的成绩。 但王叶青能! 有音爆声从远处亭台炸起,一掠向天后朝这边斜坠杀来。 王叶青狭长的眉眼微微发亮,已经将剑递了出去。 季修花白的须发在烈风中肆意飘摇,全身真气涌上涌动,这一剑落下直可断江劈山,但他知道自己差了一点。 高手过招,眨眼之间便可分出胜负。 更何况,王叶青已经借谢恨荷的九箭赢得了一个呼吸。 白利群在最开始那一箭时便已经吓得失禁,此时被两个士兵一左一右地拖着往渡口处的亭台跑去,但这点咫尺距离对于王叶青来说连半步之遥都算不上。 她手中长剑抵出去时,人便已经来到白利群身边。 那两个士兵临死前只是看到一线银光绽放,便眉心绽血软了下去。 “别!别杀我!”白利群在见到这双熟悉的冰冷的眼睛时,脸上苍白得如远处掉皮的白墙,还没等王叶青一剑刺向他的大腿,他便随着身边的尸体软了下去。 王叶青冷漠地瞥了眼白利群的跨间,厌恶地挑起眉毛,纤手一挥,两根淬毒的银针直接射进了白利群的大腿,顿时引得白利群凄惨大叫,却是止住了他不自知的失禁情况。 也就是这时,侧旁有人等到了这个机会,一道枪影向王叶青挥来。 王叶青察觉到这人此时的招式中仍存有犹豫之意,似乎还想着如何后退保命,冷笑一声,腰身拧转,就像是一条盘沿而上的毒蛇,贴着挥来的枪身而进。 她持着长剑的手臂回环,便要割下这人脑袋,偏在此刻听到了头顶的动静。 一道剑气落下,在空中炸开时有若雷霆。 季修到了。 在白豪和季修瞒着收集王叶青的信息之时,她顺着他们的触手也早已知道了季修的存在。 嗜酒剑翁季修,木槿皇朝二供奉,超凡阶初期巅峰的剑修。 他这一剑劈下,有若天上行云布雨的神将举起神器,落下了一道足以劈碎巨石的霹雳,王叶青当机立断,放弃取人首级的打算,脚下轻点已经有了脱离的姿态。 在一旁惜命出枪之人不是别人正是侯义勇,就在他感觉到森寒剑光收回,为杀意远去而暗自庆幸之时,他只来得及听到半空中响起了季修的怒喝:“尔敢!” 练枪的人都知道在枪法之中,有立于马上,以逃示弱,而后拔会马头挺枪直刺的一招,名为:回马枪。 这一枪之真意便是攻敌不备,以凛冽一击攻敌不备。 偏生离开军伍久矣的侯义勇忘了,在脑袋飞上半空,眼中猩红的视野黑下去的最后一课,他最不能理解的是,像王叶青这样已经达到另一个境界的高手,为何还要做这种虚晃的动作,而且还是对他这样的一个喽啰。 “该死!” 栏杆随着手掌的落下碎成粉末,这侯义勇平日里的机灵劲都跑哪儿去了? 面对一个刺客,在小心都不为过,竟就这样白白掉了脑袋。 相比较已经废物一个侄子白利群,负责情报收集的焚息头领侯义勇要在他心里有价值得多,但这依旧无关痛痒,所以他迅速收敛了身上的气机。 轰隆—— 此时围观的近千百姓未远,人声沸腾如雨打清溪,随着这巨大的爆炸声席卷向四周,跑得最慢的那些百姓被逸散开的剑气波及,直接倒下了一大片。 阳光下,被剑气激起的烟尘多出了许多条细小的光柱,季修单手执剑,站在了王修微之前所离之地,在他脚下的只剩下一具无头的尸体。 季修将左手放在腰际挎着的酒葫芦上,虚眯起的一双眼带着一丝凝重。 真我境三阶,每一阶的察觉有若云霓之别,便是同阶之中的战力也相差悬殊。 这也是在知道王叶青不过刚刚突破灵生境不久这个消息后,他愿意跟白豪做这个局的最终原因。 面对他的巅峰一剑,对方会逃才是正常之事,他甚至已经有了打算,只要他拖住王叶青慢慢耗着,等旧院的那些精锐士兵结阵团团将对方围住,那他们城主府一方今日便已经嬴了一大半了。 偏偏让人想不到的是,这女人在倾斜的剑气临头轰来之际,竟然还有余力回身取人性命,在从容逃开。 季修的视线穿过渐低的烟尘,见不远处的地面上也没有了白利群的声音,心中暗骂白豪不已。 这竹叶青明显隐藏了实力,就算身法再如何奇绝,也至少得超凡阶中期才能躲过他这灵活不足但威势达到极点的一剑。 咕嘟、咕嘟—— 季修没有存丝毫小觑之心,身周皆是死尸的景象在时刻提醒着他敌人的厉害,他拔掉酒壶塞子,满饮一口随身携带的酒水,已经达到超凡阶初期巅峰的气势竟然还在往上涨去,隐隐已经突破了超凡阶初期的极限。 经年的战斗经验让季修判断出了一个事实:竹叶青一定还藏在附近。 这女人没有趁乱带着白利群混入人群,在季修看来实在是一个无比愚蠢的选择,他甚至隐隐得出了一个荒谬的结论:这女人并不想误伤那些贱民。 只是你不走,是等着被杀吗? 凉亭内,白豪见到了一个意料之外的人。 他见刑左手持铁棍昂藏而立的姿态,有些欣慰内,但依旧摇着头说道:“你伤势还远未痊愈,今日本不该来。” 刑左的视线从烟尘散去出收回,目光在侯义勇的无头尸体上多停留一瞬,叹道:“我也算是跟隐谷这些刺客交手多次,还算有些经验。而且大人此时还不打算出手不是吗?” 刑左一直都是知道他最多秘密的人…… 白豪虚眯起眼多看了刑左两眼,“看来情报有误,这竹叶青已经有超凡中期的实力。” 听梅小筑的这处渡口凉亭在清溪最上游,站在碎成粉末的栏杆前,刑左的视线从烟尘出延展开,沉吟片刻还是直言道:“也有可能是她虽然只是超凡初期,却有超凡中期的战力。” 白豪皱着眉,冷脸不语。 刑左看向他的侧脸,猜测他应该跟自己一样都是想起了那人,“今日看来是不可能把那木青引出来了。不过就算他已经是超凡后期,只要我在阵眼之中也未尝没有一战之力。” 刑左话毕,见白豪低头看着脚下,冷笑不语。他心中一惊,浑身气机一动,扯动体内伤势也把真气运转到了极限,但依旧慢了一步。 一把长剑从他脚下的木地板直插而上,他大腿肌肉抽搐,也是满脸冷汗地发现自己躲不过去。 砰—— 就在刑左即将落得跟白利群一个下场之时,白豪动了,他一脚踏出,踩在剑身上。 但意外连连,在白豪意料中软剑受他这一脚绝对会失去方向,却没想到这把剑在此刻有金石一般的硬度,他没有时间犹豫,随手扯过刑左手上的精铁长棍子,直直地砸了下去。 王叶青是何时摸到他们现在这座凉亭之下的,没有人知道。 但软剑与铁棍碰撞后,撕裂开的劲气就如同一把把飞刀,将刑左的两腿间切得血肉模糊。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三百零四章:时事诡谲 邢飞已经领着一队士兵朝谢恨荷离开的方向追去,人声嘈杂中这便亭台的动静并没有引起太大的动静。 但季修却是再次动了,他双手握剑,身影横贯长空,一时威势之猛竟是比之前陡增好几倍。 这竹叶青在他眼皮子底下,摸到白豪那座亭台之下躲着,可谓艺高人胆大,但竟然还敢出手袭杀,这种不把他放眼里的行为完全是一种轻蔑的挑衅。 亭台里,刑左痛呼着向栏杆旁倒去,白豪手持铁棍在挡住长剑后,朝长剑旁一尺处重重杵下,整个亭台木板地面在一颤后直接裂开无数裂缝。 一声闷哼隔着地板传入白豪耳中,他面色依旧平静无比,手腕一转,地板直接被铁棍掀飞,等看清亭台下尚未完全沉入水底的那只血肉模糊的手臂后,白豪终于是脸色一变,朝旁边的亭台望去。 王叶青就站在那处亭台栏杆处,一手执剑,一手抓着断了一臂的白利群。 在季修封魔一般持剑砍来前,王叶青和白豪隔空而望,随后就在白豪虚眯起的目光注视下,微微一笑,手中挽出一个漂亮的剑花。 白利群的另一只手臂齐肩而断! 轰隆—— 剑气摧亭台,木屑瓦片四射,烟尘四起,等季修落在那处亭台旁的水面上时,王叶青已经再次消失了踪影。 “在水下。”白豪视线停留在清溪河上。 因为亭台捣毁,水面被砸起无数浪花,白豪指了一个方向,将手中的铁棍还给刑左,“去追追看,这女人身上很可有辟水珠。” 此时藏在旧院里的士兵已经在河对岸列阵整齐,刑左领命飞向阵前,便一句话也不多说,便带着八百精兵朝着白豪指明的方向而去。 季修还停留在那处水面上,低头看着脚下波澜难平的水面,犹豫了一阵还是没有浅进水中,而是飞上半空,沿着清溪往下游而去。 他临走之前,还特意转头看了白豪一眼。 身处的这座亭台地板已毁,没了立足之地,白豪飞到亭外,随手两道真气激射向水面,便拘起了两只断臂。 看着其中一只明显是他一击所致,现在就想一滩烂泥,就算是城府深沉如他,也是虎目眯成一条缝,才能掩盖心中的怒意。 利群刚才已经昏迷过去,那女人还有故意这么做,无非就是想激他出手。 他不得不想得更远一些,这女人是不是还要其他同党已经来到城内,准备将计就计引他追上去。 远处的人群在这短短时间内根本就没有走远,他们在接二连三地目睹了季修剑仙之威后,心神大颤之下,更是脚下慌乱,你推我、我踩你。像是无头苍蝇一般朝四处逃去。 很快,留在刑场中看着四名花魁的一队士兵,也在这样混乱的视野冲击下,步步后退难再维持住秩序。 若是有人这时飞上高空俯瞰这处乱局,便能看大体向四周扩散的混乱人流中,有一股逆流而上的人马,他们的目标正是场中央的这四名花魁。 砰砰—— 有木扁担敲击后脑的脆声响起,却是之前那几名常在渡口马头卖力气的挑夫,在这乱流之中,他们趁乱偷袭,竟是一下就打倒了四人。 只是他们也只有四人,而在此看住花魁的一队士兵却有十人。 这些士兵实力都在五六品之间,乍然反应过来之后,就如已经收紧的弓弦立放,抽刀回身一气呵成,转眼便有一名挑夫身受重伤,再无力气出手。 “贱民!竟敢挑战城主的规矩。” 小队队长一边大声喝道,希冀着能有被人群冲散的军伍同袍听到声音汇聚而来,一边抽刀进攻,还想要趁势斩杀身前之人,只是下一刻,他的脑袋便飞上了天空。 有一素衣女子持剑而来,剑光乍现,眨眼便是鲜血激涌着一颗人头飞上天空,而等人头还未落地,手中剑光流转,轻灵身姿已是越过身前还没倒下的无头尸体,翩跹向前。 那四名挑夫相互搀扶着,皆是张大嘴一脸震撼地看着出手之人。 王修微也没想到,今日还能遇上几个热心肠的好人,她逆着人流而上,比这几名挑夫慢了一些,此时刚一入场,手中剑光如匹练,便将在场六人的脑袋统统砍了下来。 她收剑在背,竟是连一口周天真气也没用完,脚下步子灵动,避开那些从无头尸体淌出来的鲜血,走到几名挑夫身前,“还能动吗?” “能动、能动!” “那带上这几名花魁,随我走!” 四名挑夫中只有一人难再出力,三人捡起地上武器,迅速割开几名花魁身上的绳子。 王修微扶起身边最近的这名花魁,再拎起受伤的挑夫,回身看了一眼远处水面上倒下的亭台,竟是第一个冲入了人群。 身周人声杳杳想要远去,却依旧嘈杂,王修微的内心确实前所未有的沉静。 在这股沉静之中,她也是在刚才亲手连杀几人之后才知晓,原来娘亲从小教授她的所谓防身技巧,其实是最干净利落的杀人技巧。 乱世之下,别人要来欺负,还能有什么比杀掉对方更简单的方法? 小巷口,余小树和武陵站在车辕上观望,见王修微当真把人给救回来了,真是满脸高兴,若不是柳月杉喊住他俩,只怕就直接冲了出去。 柳月杉看着跟在王修微身后的那几名男子,脸色却显得谨慎一些,在目睹过场间乱局后,她其实已经不赞成王修微再出手了。 因为她觉得王夫人的计划明显更加高明。 四名花魁在趁城主府眼中其实是无足轻重的存在,在考量时,其实只需要抓住白利群一人,便可以确保这四名花魁的性命安危。 这样看起来,王修微再现身出手,实在有些多次一举,很有暴露的风险。 “王小姐!” 一连串的脚步声近了,听到余小树他们的欢喜喊声,柳月杉轻叹一声,也从马车中走了出来。 王修微和柳月杉的目光对视上,微微沉颌,正要开口,却被跟在身后的挑夫打断。 “侠女,侠女,这女的怕是要死了。” 柳月杉心头一跳,隐隐感觉有些不安的感觉,朝回身就要去看情况的王修微提醒道:“此地不宜久留,先把她们都放上车再说。” 那名挑夫怀中的正是刚才被凌虐得最惨的却春,柳月杉走到近前见这女子满脸虚无,偏偏轻吟张嘴吐出无数口滚烫的热息,也是心生无尽怜悯,朝那挑夫轻声道:“麻烦几位好汉了,交给我们吧。” 却春身上还包着军服,遮住了大半春光,柳月杉接过却春时才发现这个细节,不由对自己刚才的过分谨慎而感到了一丝忏愧,对挑夫微微一笑,表示着歉意。 这名挑夫面目黝黑憨厚,倒是没能体会到柳月杉这一笑中的含义,见几名花魁被放进车厢后,马车便准备离开,他连忙喊住两女。 柳月杉见顺着这挑夫手上拉扯的动作看去,见是一名失血严重快要站立不稳的汉子,瞬间会意,便刚好听到挑夫不好意思地说道:“两位侠女,我们四人平时一起在渡口找活,早已经是兄弟,如今老四伤得很重,不知道你们能不能带他离开。” “那你们三人呢?”王修微关切问道。 “没事,没事。”这名挑夫应该是四人中的老大,他摆摆手笑道:“这片地方我们都很熟悉了,分开跑没人能找上我们。” “那好,把你这位兄弟放心交给我们就行。” 王修微一言当先,柳月杉也同意此举,将这名挑夫扶上车辕后,便让余小树和武陵拔转马头,径直朝小巷深处离去。 “她们走了?” “大人。” 三名正要各自散去的汉子立刻跪在墙边,看着地面头也不敢抬。 …… …… 另一边,清溪河畔的一处死胡同里,邢飞带队堵住了背着长弓的女人。 谢恨荷一双明亮的眸子微微亮起,她能感觉到领头这个男人一身真气随时可以如激流涌出,已经将手指搭在了弦上。 死胡同对于她这种二品高手,本该是平地一般的存在,直接翻过去便行,但她受伤了,伤得很重。 就在刚才,一道雄浑剑气从半空中,直直朝她藏匿的巷道内落来。 是季修在追踪王叶青时觅得闲暇功夫,朝这边遥遥催出一道剑气。 这道剑气,还没有之前摧毁亭台的威势,王叶青想必是能够轻松躲过,但她却差得很远,正在换气的当头,被这道剑气直直劈在右肩上,不仅气机再难流转无缺,连拉弦的动作都已经变得无比艰难。 滴答—— 有殷红的血液顺着银色弓弦坠在青砖地面上,谢恨荷自忖自己最多还能射出二品威力的三箭,可惜多半是杀不掉这当先堵住她的男子了。 只是她有些好奇,她在等王叶青极小可能的出手相助,面前这个男子又在等着什么? 嚓—— 随着邢飞向上举起手臂,无论是他身前的谢恨荷,还是他身后长久在一起的老兵都一脸凝重。 只是在看到他下一个动作后,老兵们的队形中出现了一丝怪异的情绪,但随着他这个动作落下,依旧没有任何异议地让开了一条通道。 谢恨荷双眉一扬,便听到这个行为古怪的男子朝她抱拳轻声道:“谢谢你,你可以走了。” 知道邢飞与却春更多内情的老兵,在听到邢飞这样说后,也是朝谢恨荷抱拳行礼,甚至是收刀归鞘,表现出了十足的诚意。 不远处的清溪沿岸还有士兵列阵而行的动静时时传进巷口,想不通的事情谢恨荷便不打算再去思考,背弓在身后,经过邢飞身边时,脚步微微一顿,小声嘀咕了一句:“怪人。” 便穿过邢飞他们让出来的通道,消失在了小巷它处。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三百零五章:旧地新人 朱雀城南门,木青他们大大方方地通过城门,就打起了全部精神。 人影未见,木青已经听到隔着几条街巷的动静,地面也出现了轻微的震动。 寅一看向寅二,眼里有些凝重,难道寅二搞的身份早已经出了问题,对方这是设下陷阱专门等着他们? “至少有一百人朝这边过来了。”木青将张芍药护到身边,蹙眉说道。 众人说话时也没闲着,从听到动静的第一刻起,便快速朝城门处目光看到的一偏僻巷道走去。 寅二脚下不慢,跟在寅一身边,快速解释道:“我早就说过,这段时间城内的暗桩沉寂了下去,我已经有将近一旬没收到新消息了。” 整齐的脚步声由远处迅速跑来,木青他们与对方仅一墙之隔,此时俱是屏声凝息,等脚步声如蜂拥一线的浪潮朝城门拍过去,才终于确定是虚惊一场。 “这阵仗是封锁城门!”擅长追踪的寅三感受到了今日城中的一丝古怪气氛,他视线扫向众人,在木青身上多停留一瞬,说道:“城内肯定已经出了什么事,这群士兵就算是在跑动时也步伐整齐,气息隐隐形成一个整体,明显是城主府花费不少资源培养出的那群精兵。” 寅二点点头,“这一群士兵如果结阵,至少能抵挡老四半柱香。” 木青眉梢一挑,看向寅四,这人一直安安静静的,这种藏锋内敛的性格所透露出来的东西实在少得可怜。 “破掉阵眼罢了。”感受到木青眼里的那一丝忌惮,被寅二当做战力评判单位的寅四心里不愉,冷冷地斜了寅二一眼,不得不多解释两句。 “确实是这样的,这群精锐士兵结阵的威力应该能达到一品的程度了,想来就算是白虎大人亲至战场,在面对这群结阵的士兵,也不会想着以一人之力把他们除尽,只需要除掉构成军阵的中枢之人就行了。”寅一说道。 木青轻轻点头,把这个与军阵对敌的技巧默默记在心里,感受到身边少女柔软身体的依靠,心中也想起正事来,“既然没有发现我们,那还是按原计划来,你们去联络上城中的那些暗桩,我将我妹安置好。” 城门处有人在抗议关闭城门的决定,些微的喧哗声断断续续传到这里,寅一想起那还没有进城的朱雀倒没有多少担心,反倒是再分开行动之前,多提醒了木青一句:“现在城内情况混乱复杂,我们如今才进入城内,你千万别在今日就暴露了。” 等确定寅一他们的气息真地远去,木青却暂时还留在原地。 “哥,你不说带我去认识几个人吗?”张芍药看着突然将耳朵贴在墙上的木青,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后小声说道。 木青运起灵生一品的耳力,将远处城门士兵对百姓的解释声音听得清楚了一些,大概内容好像是什么花魁意图行刺城主侄子,如今凶手还在外逃跑。 木青听得断断续续,心里却开始紧张起来,如果在不知道檀儿姑娘之事前,他绝不会这么敏感,但今日他刚一进城,便感受到城中紧张混乱的气氛,不得不往深处去多想几分? 是不是那叫白什么的恶徒对檀儿小姐图谋不轨,如今檀儿小姐被王夫人她们救走了? 木青很想立刻朝城西赶去,但如今身边多了一个人,破天荒地流露出一丝犹豫。 少女心思敏感,能感觉木青看向自己时的那份担忧情绪,但她认为这完全是多余的,撅着小嘴指着城门方向说道:“这事不会跟你说要带去见的那几个女人有关吧?” “暂时还不清楚。”木青想到什么,拿出一个小瓷瓶,倒处一点无色的水滴在指肚上,便朝少女鼻翼侧抹去。 张芍药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地受着,对木青从来是信任无比,就算是木青真抹什么毒药,她恐怕也不会拒绝。 当然,一般的毒药对精通药理的她用了也是白费。 木青见少女对自己这么信任,心里很是欣慰,脸上却故意露出严肃神色,板着脸道:“你之前说过,你跟我到朱雀城,是想要快速成长的,那我今天便教你第一件事。” “抹在迎香穴是有什么作用?”张芍药瞪大眼睛,见木青同样也在自己鼻翼抹了一点,小脑袋瓜难得在木青还在身边时就开动起来,“是一种香气标记吗?怎么没味道。” 城门处的议论声已经渐渐平息小去,说来说去也是一些边缘内容,木青认出方向,准备还是先按一开始的计划行事,先带少女去泥腿子巷。 他一边走,一边轻声道:“我不是给你说过,我从别人身上得到了一本真经,我把里面的‘毒药篇’给了小姨。” “难怪,这段时间师傅师叔她们都在被你压榨,就没怎么休息过。”少女跟在他身后,明明木青选的都是一些偏僻小巷,她却仍是满是好奇的打量,好像只要回到了朱雀城就已经算是回到了家…… 木青听到来自少女的轻声抱怨,蓦然有一股温暖的感觉在心怀中蕴生,轻声道:“你催动真气到迎香穴试试,这‘十里香’经过小姨她们的改制,不仅保留之前无色无味难以被发现的特点,被标记的两者距离还扩大不少,只要你不是突然跑去城北,我都能找到你。” 少女试着照做,突然就从木青身上问到一股奇异的清香,更是脚步较快更紧在他的身后,鼻尖轻动努力地嗅了嗅。 “你也看到了,我们才进到朱雀城就遇上了这事,如果接下来我们分开后,你在确定安全的情况下找个地方藏好等我来找你就行。” 听明白木青话里的谆谆关切,张芍药更是满脸开心,头上丸子发髻轻荡,得意说道:“这样我也能随时找到你啦,看你怎么还和那些女人鬼混。” “你说什么?”木青回首瞪了她一眼,少女连忙吐吐舌头埋低脑袋。 “哎——我这都还没说上这正事呢!”木青感觉跟少女在一起的时候,是他情绪最是放松的时刻,不由暗自警惕,一边注意着动静,一边拉着少女渐渐加快在巷弄中移动的速度,说道:“我今天要教你的第一件事,十里香只是表象,而是希望你明白,如果以后有一天,我出现在你身边时,没有这股奇怪的香味,你别这么傻乎乎地上当。” 说着木青就将刚才的那个小瓷瓶交给张芍药,轻叹一声说道:“这个世界上有许多神奇手段,我当初学习易容这门手段时,就曾见过那位教官不仅把学员的样貌复刻了过去,更是把对方的神韵也掌握了八九分,这种层次的易容是实实在在地存在的。我们如今面对的很可能是一个皇朝的顶级强者,再怎么多考虑都不算过分。” 张芍药抬起小脸,悄悄看着木青一张俊颜上的凝重神色,也开始渐渐明白,作为亲近之人,如果暂时不能帮到木青,那就保护好自己不要拖累他。 她抿起红润小嘴,挺起小胸脯,一双眼睛满是明亮的光彩,认真说道:“哥你就放心吧,就算不用这什么十里香,如果以后真有人敢到我面前不知死活地冒充你,我也一定会第一时间就认出来的!” 木青心里有所触动,突然停住身影,低头说道:“我们已经到了。” “嗯?”张芍药眸子里的一丝疑惑很快消散,明白过来,将小手摸上墙壁,偏着脑袋望着他问道:“到了吗?” 在决定带着张芍药“回家”看看时,木青就在脑子了规划了几条路线,此时被少女动作里那一丝难得的细小伤感击中,也学着她的动作,拍着墙壁说道:“一墙之隔,张叔叔的早餐铺子就在对面,当然只是……只是……” “只是一堆废墟了吧?”张芍药抬起小脸,朝他挤出一丝笑容来,“从我和哥离开这里,也得有整整十二年了吧,当初我还小,有些事情已经记得很模糊了,只是记得那个时候,我会将爹才蒸好的馒头藏起来两个,等去小学堂的时候再偷偷带给你。” 木青伸手将少女的小手握在掌心,微微用力,低声道:“你应该还记得吧,最后,张叔叔叫我们逃得时候,其实很可能已经死在那些士兵手上了,我上一次进去过这片残破之地的里面,想找找张叔的线索,倒是找到了一个学堂,不知道会不会跟你有关系。” “爹多半是死了……但我这次来并不是寻亲的,我记得哥你说过,等带我来看了泥腿子巷后,就把我想知道的事告诉我。”少女手将小脸靠在墙壁上,用手指轻轻敲击着墙壁,就像是小时候跟他隔墙打暗号一样。 “这是当然。我上次出现在了泥腿子巷,先易容后,我再带你去一些还能看出是小时候待过的地方看看。”这个时候,什么大局时势与他而言都不重要了,对少女满满的愧疚萦绕在他的心怀。 真算起来的话,张芍药的爹娘对他有养育救命之恩,却为了保护他而失去了性命,所以木青发誓这一辈子都好保护好少女。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三百零六章:绝处逢生 流进城西的清溪河,一旦飞到天上来看,也不过像是一条盘绕过多的丝带。 季修凌空而行,早已经不屑去管城内百姓如见天上仙人的惊呼声,一直跟着脚下那群结阵士兵,朝清溪下游搜索而去。 此时的清溪河沿岸已经铺开一条条兵线,这些围在河岸便的士兵相距一丈,一旦确定了位置,便不在跑动,而季修一直跟着的正是由刑左作为阵眼的那一千精兵。 这些精锐士兵结阵之后,行动之间已经成为一个整体,拖着股干净利落地洒脱之感,如果此时不是还没找到那竹叶青,季修一定不会吝啬地款赞几句。 从对方再次消失,已经过去整整一盏茶的时间了,季修在城中上空御剑而行,速度已经是隐隐达到超凡阶中期的门槛。 这样的速度,就算是是作为南疆第一大城的朱雀城在他脚下也不过是棋盘方寸之地。 季修在将绝大部分心神都放在这条清溪河上时,还偶尔会关注城内其它的乱象,这么长时间的追踪过去,他已经无比确定竹叶青还在清溪河中。 而且这女人还一定有一颗极品的辟水珠,不然以此人在他剑气摧亭台时爆发出的超凡中期水平,是绝对不可能光凭藏在清溪河中就能过躲过他的神识扫描的。 时间脱得越久,对方逃跑得机会就会越大,甚至等来援兵。 想到这里,季修轻踩剑头,朝脚下军阵中落去。 刑左和季修月前还在蜀乐城见过,此时相视一点头,便要谈上正事,不过季修在看见刑左身上伤势和脸色的青紫色后,满脸凝重道:“你之前在凉亭受伤,却是已经中毒了。” 被问起这茬,刑左就感觉大腿内侧有无数根烫红的针在轻轻扎着,摇着头说道:“一旦结阵,反过来会助我压制伤势,只要我不催动自己体内的真气,毒势暂时不会爆发。” 他也算是经历了几次中毒了,特别是前阵子在万花谷中毒,白豪为了救他,花了不少代价,此时身体对于毒素的抵抗明显要强上一些,季修听他这么说,神色稍稍缓和。 刑左主动说起正事:“这女人带着白公子绝不可能在水里藏这么久,白公子说不定已经被抛下了。” 凉亭的事刑左还不知情,季修却是知道白豪让白利群出现本就是当做钓饵来用,对此事并不如何关心,一双花白眉毛皱起:“这件事你看着办,我确定这女人还藏在清溪河内,你有什么办法可以把她逼出来吗?” 刑左一双浓眉凝着不松,沉吟片刻,看向沿着河边已经一排排展开的士兵,回答道:“慢的求稳的办法,其实我们已经在做了,就是将这条河围住,等这女人自己出来。” “你知道我想问的不是这个。”季修冷脸摇头。 “那就下毒!”刑左直视着季修目光晃动的一双老眼,“只要这女人还在水中,下毒绝对是最快逼她现身的方法,不过这样做影响太大,而起难以消除……” 季修轻叹一声:“其实下毒也不一定有用,因为这女人身上很可能带着辟水法宝,不过时间不在我们这边,你大可以放开手一试……” 刑左心里也是越发凝重,点点头应承下来之后,便见身边已经没有季修的身影。 光是一个办法不管用,还得多想几个办法……季修心中有了定计,将一缕神识覆在刑左身上,便朝清溪上游今日的乱象源头长掠而去。 亭台中已经没白豪的身影,季修实在一处偏离人群的巷口找到的白豪身影。 白豪一见到他出现,便知道事情发展并不顺利,平淡一笑道:“那女人还藏在河中一直不肯现身?” 季修没时间感慨白豪这时候还能云淡风轻的姿态,严肃道:“这女人有辟水法宝,如果今日不能逼她现身,那之后会更能,我已经让刑左往河里投毒。” 听到这种绝对会危害到百姓生活的事情,白豪收敛了笑容,问道:“你此时找我绝不会只是说这事,是想多管齐下?” “嗯,那几个花魁呢?把她们拉到河边一个个慢慢杀。” “已经被人救走了。” “什么?!”季修没见到那几名花魁的身影,以为白豪已经命人重新关押起来。他断然不会想到会听到白豪轻飘飘这样回答,他身上气势一时激荡,转瞬想通一些事情,眼里若有所思地直勾勾看着白豪问道:“你是故意的?那花魁中有你设下的棋子?” “这些婊子反倒有情有义的……”白豪摇头失笑,却没再解释下去,只是看着季修说道:“只要这条暗线埋好了,很可能比把助竹叶青逼出来还有用,不过还得麻烦季老多出出力,嗯,把对方的目光还是吸引到河上来就行。” 季修神色怪异地多看了白豪两眼,直接拔地而起,朝清溪河边而去。 白豪话里的意思,似乎是今日事情闹得这么大,其实他背地里已经做成了一些事…… 这份算计,让本以为自己也是棋手的季修都不得不赶到一阵忌惮,原来大家都只是在替白豪演戏…… 而白豪已经在无人知晓处下出了一步棋。 高速往身后涌去的气罡吹得季修须发皆乱,他眯眼回望身后时已经有了注意,将御剑飞行的速度慢慢放缓下来。 不过就在季修发现白豪瞒着他走了一步暗器不想在找事做时,事情却又突然找上了他。 他明明已经飞过一片贫民聚居的区域,却在再三犹豫后,又倒转身形飞了回来,在确定其中某条巷子有他的剑气余韵后,直直地落了下去。 谢恨荷也没想到她今日会这么倒霉,见之前甩了她一道剑气的老头朝藏匿的这条巷子直直落来,确定又被盯上的事实后,她不再压制伤口中乱窜的剑气,提起一口气机,就是连珠三箭朝空中射去。 而后更是不管效果如何,便是脚下一点,反倒小巷墙壁的另一侧。 “嗯?竟然是她?”季修刚才经过这片像是废墟的区域时,不过是下意识地用神识粗粗扫过,其实不确定能有什么发现,。 只是可能是老天爷也发现他堂堂超凡阶初期巅峰的剑修实在憋屈了一些,在他紧咬撤离神识时感应到了他自己的见到气息。 眼看三箭成品字型而来,速度威势也堪堪不过二品,季修冷哼一声,心里暗骂着邢飞那一队士兵的无能,便直接以剑罡前撞了上去。 轰隆隆—— 剑罡与三支飞箭接触的瞬间,三声巨大的轰鸣声在这片区域的上空几乎是同时炸响。 泥腿子巷中许多麻木的人群终于被这声音惊醒,抬头看着天空中那三团炸开的黑云,还以为是谁家在偷摸捣鼓着劣质烟花。 “有些意思。”半空中,季修一脸冷郁地看着脚下空无一人的巷子,他花白的须发显得凌乱几分,袖口上也有烧焦的痕迹,虽然没有受伤,但显然还是稍稍轻视了这三枝飞箭。 “我倒是可以拿你来逼竹叶青现身。”季修心思稍动,一双老眼闪过一丝精芒,神识如风潮一般铺开,几乎是瞬间就确定了方向,身上剑气爆起,直接追了上去。 肩头的血流早已经浸透衣衫,谢恨荷在巷弄中腾挪的速度越来越慢,视野中的景物也开始出现了重叠。 谢恨荷一张冷俏的瓜子脸苍白了许多,明亮的眼睛依旧明亮,嘴上却已经开始挂着无力的苦笑,被气机锁定实在算不上一种很好的体验,对于此时正在拼命逃跑的她来说,无异于一张催命符。 事到如今,她也已经全然反应过来,这留在伤口中乱窜的剑气只要不被逼出来,她一身气机始终难以流畅运转不说,还成了被那剑修标记过的活靶子…… 那三支精钢箭,箭杆被掏空填充了烈性火药,若是她全盛状态下催动,应该能够挡住对方更久,可惜王夫人此时尚未脱身,已经没人能替她挡住对方了。 轰—— 就这样想着的时候,身后有一道轰隆呼啸的剑气摧墙过巷,直接朝她逃跑的身影轰来。 感受着这股已经把她咬死的剑气,谢恨荷眼中目光终是难在平静,确定今日应该是难逃厄难了。 “真是可惜了啊……我还没有等到真的自由那天,就这样死了。” 有剑气融融如火,携带着摧毁一切的威力,谢恨荷只来及翻过挡在身前的最后一道墙壁,感受着即将扑向后背的炙热剑气,她满是苦涩地想着,满是苦涩地低下了头。 然后她睁大了眼睛,明亮的双眼中爆发出了难得的绚丽色彩。 嗵—— 剑气横穿而过,在墙壁上方留下了一个月牙形的缺口,直到再摧毁了几道桥墙壁后才停了下来。 没有丝毫血肉掉落,没有感受到丝毫抵抗的力道,但人却不见了…… 这堵墙壁上已经遍布裂纹,在季修飞到它的上空时,才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倾倒下去,烟尘四起,碎砾四溅,在“扑簌簌”的墙倒声中,气氛突然变得诡异起来。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三百零七章:神识小剑 谢恨荷从未想到会在这种情况下见到他,听到耳边肆虐的风声,她根本来不及庆幸绝处风生,抬头仔细地看着抱着她的男子面容,终于确定后,才轻声笑道:“你的易容术看来只是学了个皮毛。” 她话才说完,就是一口鲜血喷在木青胸前衣襟上,颇有些不好意思,想抬起手臂,却只能徒劳地皱着眉提醒道:“这人是超凡阶剑修,我们不可能逃得有他快!” 木青身上流转着淡淡青光,几个纵跃间早已经远离了泥腿子巷附近,跑到了大街上。 居住在桃李巷的都是富贵人家,谢恨荷稍稍认清身周景物,问道:“刚才的那片区域更适合藏匿,你要往哪里去?” 木青从救下她后便保持着某种沉默,在确定无法唤醒孟章之后回过神来,眼里有雷霆闪烁:“去柳叶书局,隐谷来了一些人,应该能对付他,对了,夫人呢,那些士兵是不是在抓夫人?” “嗯,夫人应该还藏在清溪河里,他们暂时应改没有办法,你……你把我放下来自己跑吧。” 黄松谷附近的沼林一别,至今也快有俩旬时间,谢恨荷只知道木青大概能有灵生巅峰的实力,但面对跨越一个大境界的敌人,纵使身法再高超也会有被追上的时候。 “你是不是觉得我会出卖你,现在我和隐谷她们算是一种合作的关系,你的事我会让朱雀帮忙遮掩。” 木青已经听到衔尾追来的剑气呼啸声,将谢恨荷放在墙角,笑着说道:“谢教官,你放心吧,在我没死之前,你肯定不会有事。” 他话音刚落,谢恨荷身前已经没有人影,等到听到巨大的剑气轰鸣声响起,她回首望向后方天空时,木青已经和追来的季修硬生生地撞在了一起。 青色和赤红色的剑气在半空中相互交织,疯狂吞噬,在爆发出轰隆隆如同雷鸣的声音时,也绽放出了刺目的亮光,季修的身影在今日第一次被人为拦住,此时须发往后飘荡,满脸阴郁的目光直视着身前的陌生年轻人。 今日真是撞了邪,哪里来的超凡阶剑修,还这年轻。 木青后背受着气劲冲击,须发向前飘摇,连连后退三十丈,才制住身形。在吞云郁气和喊雷发声两种秘法同时施展之下,他的实力从灵生二品一跃跨到超凡阶。 他右手衣袖在刚才的撞击中消失得一干二净,此时握着短剑还在不停地颤抖,好在终于是抵挡住了季修这一击,他也通过这一击,对自己目前的实力有了一个比较清晰的认识。 在向孟章借力的情况下,他通过对方传授的秘法可以提升到超凡阶初期的层次,防御要比战力稍稍高上一些。 不过正如谢恨荷所言,光凭他自己是不可能甩脱这人的,所以他人在半空,连看都都没去看放下叶恨荷的地方,便直直朝青云街的方向落去。 什么叫祸水东引,大概这就是。 想到还待在泥腿子巷某个巷弄里的张芍药,木青心里也是觉得这世上事太过奇妙,他明明就是带着少女怀旧的,偏偏还是能装上今日的事端,而他也从和谢恨荷对上的第一眼便确认了,这件事情他绝不可能袖手旁观。 “妈的,不会还有同伙吧?” 季修见木青明明还有再战之力,却是干净利落地转身就跑,在稍稍松了口气的同时,神色犹疑起来,不过在感受到清溪河上游有一道气息正朝这边飞速掠来之时,咬牙追上了木青。 一些高明的身法虽然可以暂时忽略境界上的差距,但这要看差距有多大,当季修开始御剑飞行时,不过两个呼吸,便有追上了木青。 他面色深沉如水,胸膛起伏一呼一吸后重重一吐,一道剑气直射而出。 这道从季修嘴里吐出来的剑气在空中竟然还有增长之势,疯狂吞噬着天地间的灵气,等到距离木青后背时已经通体深黑如墨,竟似一把实质的精钢宝剑。 敏锐的灵觉在这颗帮了木青的大忙,在感觉有上千万根钢针刺向后背时,木青鼓动真气沉到双腿,直直地坠向了地面。 嗤—— 黑色剑气划破空间而过,一缕发丝受劲气影响朝上翻了几尺高度后才慢慢悠悠地往地面坠落。 几乎是只差一点,脑袋就要被一道剑气削掉,木青能感受到这真正达到了超凡阶初期巅峰威力的剑气,他硬抗的话绝对会受伤。 在坠地之后,他没有丝毫犹豫,左手袖子一挥,将一把白色晶莹的粉末洒向半空,刚好迎接了季修的到来。 “哼,歪门邪道!” 季修身前剑气罡风聚集,这种洒毒粉的微末伎俩根本不会起作用,但在落地之前,他依旧大手一挥,将身周十丈之内的空气都震荡向了四周。 木青冷淡地看了季修一眼,他刚才洒出来了两把毒粉。 其中一种毒粉名作破元,是小姨她们按照万毒真经里面的记载搞出来的好东西,无色无味,会主动被最近使用了真气之人吸引,越是鼓荡真气想要避开,越会吸引这种破元粉。 季修不知道他为了震荡开看得见的毒,反倒中了无形的毒。但见前方这小子又不跑了,只以为对方设下的埋伏已经到了,一张老脸四顾,满眼阴冷。 木青心里遗憾,虽然让对方多吸进一点毒粉,对方等会实力减损得就会越厉害,但过犹不及,迎起这老东西的警惕不再追了,也同样浪费了对方中毒的这个良机。 想明白这一点,木青第一次开口道:“你们朱雀城真够无耻的,对万花谷出手后,又想要先下手为强。” 季修眯眼而笑,双手握住剑柄道:“如果你就是你们隐谷这次最厉害的人,恐怕是见不到明显的太阳了。” 木青从来不是一个喜欢在生死相向前还叫阵的人,如果那么做了,那一定是他自知打不赢。 这老头儿想套他口风,他再懒得多说废话,左手掐诀直接在眉心一点,随着他眼中雷霆爆闪,体内真气爆起,汹涌地冲上了手中短剑。 “去!” 季修花白眉毛一挑,这小子的真气凝练程度倒是不赖,这一道剑气不过超凡阶初期圆满水平,里巅峰还差了一线,季修双手握剑,不再废话,浑身真气鼓荡间,一道雄浑剑气先行,而后整个人也跟着剑气朝木青冲来。 木青眉梢猛地一挑,这老家伙不地道,这一刻竟然爆发出了超过超凡阶初期的实力,看来能活到这么久的人都会留那么一两手。 轰—— 剑气对撞间,街道上铺得整整齐齐的地砖成圆形朝外破碎,季修整个人已经是冲过剑气震荡的区域,看到木青挑眉的惊讶表情,满是冷笑,至从让王叶青从他手中第一次逃走时,他便喝了一口腰间葫芦里的美酒,现在能够打出至少十次超过超凡阶初期的攻击。 这虽然是在同阶里面从初期跨越到中期,但那些死在他手上的敌人已经证明了一切! 季修轻喝一声,看着这个跟他一样同为超凡阶,但却明显比他小很多的年轻人,满目即将得胜的情绪之外,也多了几分嫉妒,在离木青只剩下不到十丈距离的时候,大喝一声,形态癫狂竟然是双手高举长剑而行。 这样看似中门大开的招式,却是他嗜酒剑翁的成名绝技——惊涛拍岸,他充斥精光的老眼中似乎已经看到了,对方在等待同伴出手而大意之下,被他一剑排成肉泥的景象。 不过在他离对方只剩下三丈距离时,却看到那张脸上浅浅的冷笑,这让他心中一惊的同时,也满是愤恨地确定这世上总是有些死到临头还不自知的白痴,修行百年来的剑道感悟在这一刻全都与真气相融,附着在双手中的剑身上。 在这一刻,花白须发反倒无比慰贴他的身躯,他心中沉静,已经决定就算是前面当真有万千陷进也要以一剑破之! 剑修,可能会因为出剑的机会变少而是宝剑蒙尘,但绝不会因为前面未知的危险就失去一颗剑胆雄心。 木青感受着对方在这短短一路上,气势变强的同时,那股情绪也渐渐沉静下来,与手中的剑融为一体,不由无比确定,自己确实还算不上是一位真正的剑修。 因为他当真有一些不像剑修的手段。 当季修离他还剩下不到一丈的距离时,木青眉心一闪,一道金色小剑穿神庭而出,竟是直接朝季修面门直射而去。 “竖子!尔敢!” 季修看着从木青眉心射出的这把金色小剑,在其上感受到了无比浓烈的神识波动,心中猛然一惊,没想到这年轻人这么悍烈,一上来就用这伤己伤人的招式。 他如今的境界是一点点慢慢积累上来的,修行不易,修行残酷的道理比谁还清楚,也早已经确定不能突破的原因正是因为他的灵胎早年受伤所致,在面对这种直接针对识海的攻击时,狂态尽敛,手中长剑提前朝前方拍了下来。 季修双脚深深嵌近地面,止住了前奔之势,一双老眼中也带着几丝欣赏,这小子算计之深,却是以身为饵,不过只要把这道神识攻击挡下了,你还能给出什么惊喜? 季修心里这么想着,手中长剑上的剑气已经率先与金色神识小剑碰撞在了一起。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三百零八章:季修暴怒 金色的神识小剑直接与脱离长剑的剑气撞在了一起! 没有气劲四散,也没有轰隆声作响,在季修惊骇莫名的视线中,这把金色小剑竟然无视了他的剑气,直接就像是阳光穿透层云一般,在剑气中速度未见丝毫,直接穿透了剑气! 面对这咫尺之间的交锋,季修已经没有了回寰余地,双手握剑已经随着剑气朝金色小剑拍来。 这一次,金色小剑的速度终于一窒,但还没等季修花白眉毛舒展,奇异的一幕出现了,金色小剑不仅无视了剑气,竟是连他手中这把品级隐隐快达到灵兵的武器也在下一刻就直接一穿而过。 “啊!!!” 季修手中剑掉在地上,双手抱着脑袋,仰头惨叫不已。 在最后关头,他已经有些明白,普通的攻击挡不住这奇怪的神识攻击,一瞬间将喝进体内的美酒全都消化,强行提升到超凡阶中期的层次,施展身法已经拔地而起。 但他万万没想到,接连突破他两道攻击的这把神识小剑,竟然以金色淡化三分的代价,追上了他的速度,直接射进了他的眉心。 此刻他的识海中,第一次迎来了不速之客,凡是被金色长剑波及到的灵识,竟是转瞬间就被吞噬进去。 识海中不管是灵识还是神识都有意识挂钩,这样被吞噬,季修头颅好似炸裂,整个人的意识都陷入了四分五裂的状态之中。 而在外界,木青身形轻松地必过波及到面前的剑气后,便也站着不动,他一双剑眉微颤,眼帘微垂,其实连他直接也没想到现在会是这种情况。 他的神识小剑一进入到对方的识海中,就是一头脱缰的野马来到了一望无际的肥沃草原,这里嘬一口那里啃一块,如果不是他还能感受到那部分神识小剑的存在,他都以为神识小剑已经拥有了自主意识。 “小姨当初说给可以当做一个杀手锏来用,没想到是这样的。” 木青睁开双眼,看向前方。 季修惨叫不断,周身剑气不受控制地朝四周散射,已经将整条街道摧残得一片狼藉,好在他之前选的这条街道人流稀少,早在他散毒粉时便跑到远处遥遥望向这里。 “小子、小子,停手,给我停手!” 在木青加强了与离体神识小剑的联系后,在季修识海中的小剑变得更加有目的性,朝着他识海中央而去。 普通的手段起不到防御作用,季修一方面固守灵胎控制着思维大体清醒,一方面也开始调动识海中的灵识在神识小剑前铸起一堵堵高墙。 这明明是他的识海是他的主场才对! 但季修异常悲哀地发现,无论他调动再多灵识也拦不住朝识海中央急掠而来的金色小剑,甚至在金色小剑穿过他的灵识高墙时还会肆无忌惮地吞噬掉一部分,反倒增加了这不速之客的嚣张气焰。 他的境界增长不易,神识在整片识海中所占不过半成,是万不可能冒险以神识对神识的,眼见着最多再过半个呼吸,这把神识小剑就会闯入识海中央区域,有极大可能会影响到他的灵胎和神识,干脆觉起了白旗,大声道:“手下留情,今日你不摧我破境道基,他日我季修一定倾力帮你一次。” 感受到识海中的神识小剑速度慢了下来,季修喜悦激动的情绪满溢在他的识海中,木青也通过与神识小剑的联系感受到了这份情绪,不由轻嗤一笑道:“我从来没有于敌人握手言和的习惯。” 话音刚落,找准他识海中灵胎所在的木青双眉一扬,神识小剑速度陡增,竟是义无反顾地直射向了季修的灵胎。 “逆贼!” 道基不存性命攸关之下,季修盘膝坐在识海中央的灵胎终于是挪窝了,这个灵胎小人是个中年人身形,双手高举,将缠绕它周身的神识化作手中一并金色长剑,万分无奈又夹杂着悲愤当中,第一次以神识手段面对木青的神识小剑。 这种精神内的攻击,远没有剑气呼啸拳拳到肉带来的震撼感,但也就这样这种于无声处的较量,却要比前者危险万分。 季修的识海当中,当两把神识小剑撞击在一起时,整片识海凭空生起狂风,无数道灵识朝季修身前涌来,木青的神识小剑第一次再难前进分好! “哈哈哈,妈的,原来只是手段奇怪了些,也就这样!” 见到自己神识化作的神识小剑没有被吞噬,季修一颗跳到嗓子眼的心落回原位,中年人模样的灵胎要比季修本体模样多出几分潇洒狂放,环目四顾,身居主场之下,已经打算集识海中灵识神识之力,叫木青这道神识攻击又来无回。 甚至在季修难得松了口气的某个刹那,他未尝没有想要磨灭木青与神识小剑的联系,自己拥有这种攻击手段。 但他完全猜错了一件事,那就是就连正主木青此时也没有完全掌握这因缘际会之下获得的手段。 在感受到季修识海中的情况后,木青已经打算主动撤回神识小剑,毕竟如今这般神识小剑已经与他的灵胎识海有了密切联系,不再是当初叶韵刚转赠给他的那样,如果闹得两败俱伤,非他所愿。 估摸着再用不了多久,对方身上毒性便会发作,木青一念一动,季修识海中正在与其灵胎神识角力的金色小剑,退得飞快。 “哼!来了还想走?” 一朝郁气得发的快感,让季修的声音响彻整片识海,他的灵胎携着神识长剑竟然主动朝木青的神识小剑追去。 毕竟是在对方的主场,季修头一次异常容易的就追上了神识小剑,但也就是这一来一回之间,这把神识小剑剑尖陡钻,竟然又再次朝季修的灵胎射来。 “我要谢谢你送我的这份大礼!” 季修今日似乎和木青的年龄互换,话变得格外多了起来,灵胎双手握住自身以神识化作的长剑,就迎了上来。 这一战,他的心态已经有了一些新的变化,以前他为了突破,不愿受伤,顾忌这顾忌那,其实错过了不少可以拼来的机缘,如今面对一个年龄比他至少小一轮实力却一样的年轻人,季修决定老来聊发少年狂! “噗——” 神识和神识角力碰撞的声音,竟然像是天上两团雨云撞击在一起后的感觉,在某一刹那,木青竟然失去了和神识小剑的联系,但就是下一刻,他便感受到有一股庞大的精神力量回应了他。 外界,那些远远观望的百姓面面相觑,皆是一脸疑惑,刚才那一剑出一街毁可是很震撼了他们的眼球,但现在是怎么回事? 这个看起来就很一副事外高人的老者,不仅把剑丢了,还抱着头在地上撒泼打鼓? 这让他们投向那个年轻人的目光不由更加疑惑,也更加忌惮。 木青蹙眉沉默在街道上,破碎的地钻到了他脚下便没在继续延伸下去,在阴影感觉到有些控制不住时,木青终于不再沉迷这种吞噬别人神识壮大自身的手段中,眼中雷霆一闪,便见一道壮大了一寸的神识之剑飞出了季修眉心。 “不!!!换给我、还给我……” 季修须发披散,周身剑气肆虐得更是凶猛,随着他大手一挥,确实直接摧掉了街旁一座房屋,但很明显地是,他此时神志意识已经开始有几分模糊,好几次聚起剑气却没有那一次扔到了木青这边来。 木青微垂视线,看着环绕之间的金色短剑,估摸着这一来一回神识小剑的提醒齐码大了一倍,这也就意味着他刚刚利用神识小剑吞噬了季修同等分量的神识。 “原来我之前一直搞错了,这神识之剑化作整为散时,吞噬能力会大增……” 看着在前方地面翻滚不休的老者,木青犹豫了一下,才把神识之剑招回了识海中温养,不过这一次他足够谨慎,没有让神识之剑直接回到灵胎身边,而是利用从朱雀那里得来的定神诀在识海中开辟出了一个单独的空间,将神识之剑放入其中。 虽然吞噬对方的神识之时,木青已经确定已经抹掉了对方的意识,但木青可不想那天成为了一个记忆错乱的疯子,还是保险起见为好。 “可惜了……我用俩种秘法提升的实力最多在坚持一炷香时间,不能再跟你耗了。” 木青看着四周胡乱打出剑气的老者,如果能够立刻杀对方,他一定不介意果断出手,但这番交手下来,他已经确定,对方超凡阶初期巅峰的实力没有丝毫水分,甚至就算被他吞噬掉一部分神识的现在,招招剑气落到他身上,他也抗不了几道。 心里有了打算,木青双袖飘摇,将无色无味的破元粉朝前方散去,脚下一点,便朝着柳叶书局的方向而去。 而一直在痛苦惨叫的季修也在这时稍稍恢复几丝清醒,拘来地上长剑,仰天悲恨一声,便朝着木青离开的方向追去。 他眯起的双眼中满是暴怒的精光,依旧混乱的脑子里不停地闪过一个念头,这小子让他本来就渺茫的突破机会尽乎断绝,今日谁也不能阻挡他将此贼斩于剑下。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三百零九章:朱雀心思 “这才是你真正的实力么……” 一处偏僻巷口,倚着墙壁的谢恨荷寻声望向某处天空,只能遥遥看到两道呼啸着远去的身影。 木青在面对超凡阶初期巅峰的剑修时,竟然尤有一战之力! 作为曾教导过对方箭术的教官,谢恨荷本以为自己在那晚之后便不会再出现太大的情绪变化,结果竟然由同一个人带来了两次震惊。 “适逢乱世,也许这样的人生来就是搅动风云的主角。” 她捂着肩上伤口,吃痛地站起身,脸上带着几分释然表情。 直到现在,她其实也没搞清楚那晚最后的决定是对是错,只是她性格中有一点很好,就是她凭着本心做了选择,便不会去做再回首嗟叹甚至后悔,那些都只能徒增烦恼罢了。 “你竟然没死?”一个清冷的女声突然响起。 谢恨荷支撑着身体已经走到这条巷道的尽头,此时后背发麻,来不及多想,聚集全身所有力量到腰间,在左手取下长弓的瞬间直接拧转了身形。 她直接以长弓上的弓弦扫向了身后发声之人,这应激的一击竟是在刹那间爆发出了不弱于一品的威力。 “咦?” 谢恨荷身后之人也没想到,就凭她这个样子发出这样的攻击,伸出两个纤白手指,堪堪在这道攻击扫向面门之前捏住了弓弦。 蹦—— 几乎是刹那,弓弦蹦断的声音就在安静的巷道内响起,快到谢恨荷连人都还没完全转过来。 这弓弦以特殊丝线缠就,拿寻常刀剑劈砍根本砍不断,更别提此刻以高速扫来之时,其锋利程度绝不下于世上任何一把宝剑。 但就在这女子两个手指间,不过震颤一下就直接蹦断了…… 谢恨荷一颗心直往下坠,暗道今日出门行事没看黄历,真是关关难过,右手却在瞬间取出了背后箭囊里的唯一一只箭。 这只箭本事留个她自己的,能在死前放出来倒也不耐了,谢恨荷这样想着,整个人转身过来,真气爆涌,便是一箭刺向了对方面门。 她也是在这个时候,才看清身后之人戴着一顶黑纱锥帽…… 黑纱后的那张赤红色面具实在太过刺眼了,谢恨荷心路无奈苦涩至极,拿箭直刺的动作却更快了一丝。 “讨嫌。” 长箭的箭头直接爆开,从中射出十几根沾着青芒的细小钢针,朱雀本来已经抓出去的一手一收再一推,体内真气汹涌而出,巷道内的温度蓦然提高了几分。 只见那十几根钢针直接在这般如同烈火的真气中融化得干干净净,没有一丝半点的存在痕迹。 谢恨荷满眼无奈和苦涩,她怎么也想不到她一个亲卫队的队员竟会惹得这种实力的存在亲自出后,最后关头已经是放弃抵抗的垂下手等死,却听到一旁又有一个女声提醒道:“可以了。” “哼!” 不过几尺的距离,吞噬了十几根钢针的真气几乎是马上就要将谢恨荷整个人包裹,却见朱雀手上一会,那些真气如臂指使,竟都回到了她的体内。 这种对真气妙到毫颠的控制能力,让亲身体验的谢恨荷无比确认来着身份,脱力地软倒在地上也不说话。 有一双女子之手,轻轻地放在谢恨荷肩头,一股清亮的真气平和地进入体内,她轻吟一声,看着面前这张脸,不由又是一愣,视线在巷中哪位女子身上来回移动,满眼疑惑中忘了开口。 “你难道不是谢恨荷,我认错人了?” 朱雀斜了谢恨荷一眼,自己不过是说了一句,这一惊一乍的女人可真地是拼了命要弄死她。 谢恨荷染着殷红血迹的嘴唇微微翕合,恍惚记起木青之前把她放下时,好像说过和隐谷的关系有所改善……只是她现在又该如何自处? 朱雀见这女人就像丢了魂一样,半天一句话也不说,干脆将注意力放在远处,敛眉偏头,感受着从清溪河上游那边长掠而来的气势,眼里闪过一丝跃跃一试的精光,“这人会不会是白豪,竟然有超凡阶初期巅峰的威势了。” 怀风花拿处一张丝巾,认真地揩掉谢恨荷嘴角血污,见她脸上恍惚神色,心里有些猜测,轻声道:“你不用担心,你的事情他跟我说过,现在知道你还活着的除了我和他,只有朱雀一人。” 谢恨荷飘散的目光稍稍聚拢,看向朱雀。 朱雀感受到她含义清浅的目光后冷笑道:“想要脱离隐谷的人可不少,如果某一天有人来取你性命那也不会是我。” 你还不够资格让我出手! 这是谢恨荷在听到朱雀带着一丝不屑的声音后,最直观的理解,她一颗心在一颗终于安定下来,甚至隐隐感觉出来这里面多半有木青的影响在其中,挤出一丝莫名笑容说道:“如此……便多谢朱雀大人了。” 朱雀的目光重现落回谢恨荷身上,微微点头。 木青那臭小子之前在她面前竟然隐瞒此事,多半是因为独孤卫在那里,想通了这一点,她整个人隐隐散发出的强势气势稍稍收敛,抬起下颌说道:“你队长向木青过问过你的事情,既然那小子说你已经死在他手上了,还是毁尸灭迹那种,那你这段时间就好好养伤不要再出现了。” 巷道内的气氛突然变得有些奇怪,远处吹来的风儿没来由地温柔起来。 朱雀发现这两人的目光都有些奇怪,偏着头继续保持着高手应有的高冷,冷冷地问道:“都这样看我干嘛?” “你的立场好像出了问题……” 谢恨荷腹诽不已,倒是怀风花笑着说道:“我以前听到你的传闻都是说你处事直来直去……,今日才发现不是这样。” “嗯,这有什么好奇怪的?那只是别人眼中的我。”朱雀锥帽面纱后还有一张面具,此时的目光却无比清澈。 远处在之时爆发出一声巨大的剑鸣,朱雀脸前黑纱飘动,一袭红衣烈烈如火,扫了谢恨荷一眼,朝怀风花说到:“今日之事已经来不及向她问出始末,你带她找个疗伤的地方,我去看看情况。” 谢恨荷感受到进入体内的真气中断了一瞬,挣扎着从地上站起来,朝两人说道:“没了始终追着我的那个剑修,我自己能走,不用管我。” 谢恨荷迎向怀风花头来的抱歉目光,微微一笑,心里却多了一丝喟叹。 残存在她伤口内的剑气已经被消磨掉大半,谢恨荷后知后觉地发现,进入体内的真气隐隐是另一个层次。 隐谷的四长老,万花谷的谷主竟然突破了! 她不是重伤昏迷了吗? 到底是这世事变化太快,还是我出了什么问题? 就在谢恨荷兀自目光闪动困惑时,怀风花拿出一颗万花丹,递到她的面前,笑着道:“他好像在朱雀城也有一些朋友,这些人可能还得谢教官多关心几分。” 谢恨荷看着面前的洁白丹丸,也不矫揉客气,微微一笑便接过便吞下,一边快速化开药力,一边点头应承下来:“谷主大可放心,如果月杉她们出事,肯定是在我死掉之后。” 说完,谢恨荷便朝既定方向离去。 “那小子倒是有识人的好眼光,不如让她加入我的朱雀小队吧。”朱雀见谢恨荷就算扶墙也要自己离开的背影,难得生出了几分真正的欣赏。 怀风花转头看向身旁,微微眯眼。 如今局势紧迫,面对谢恨荷的伤势,她也只能怀着歉意暂时中断治疗,恐怕也只有身旁这女人还能一袭红衣淡然而立,没有半分参与者应有的认真姿态…… 她抬头望着清溪河的上游,感受着那道气息,微微眯眼说道:“你如果直接出手,那你们的那个计划不是提前完成了吗?” 朱雀顺着她的视线看向那边,两人一路同行,朱雀已经确定怀风花这一次破境之后,灵觉跨越了一个很大的层次,已经发现了那疑似白豪的身影气息。 她一边朝木青离开的方向快速潜行,一边朝勉强跟上她速度的怀风花说道:“今日这件事的因缘始末未清,如果那小子没有性命危险,我是不会出手的。” “你们这次计划的最大目标不是白豪吗?如果这道赶来的气息真是他的话,为什么不提前动手?”怀风花平淡问道。 朱雀有什么就说什么,也没有多少隐瞒道:“因为直到我们离开前,他们关于白豪是杀还是不杀都还没确定……” 怀风花听到这里心里一沉,难怪之前在万花谷听寅一介绍朱雀城之行的计划时,只是说如何一步一步剪出白豪的羽翼,却在最后涉及到白豪此人是语焉不详,这里面恐怕就有隐谷那些参与议事之人的各种计较与考量。 朱雀感受到了怀风花的沉默,主动说道:“既然谢恨荷已经牵扯进来,想必今日之事与他脱离不了关系,你是想要我帮他对吧?” “嗯,你也看出来了,他真正的实力也才超凡阶初期。” “也才?”朱雀的声音难得拔高几个调,流露出几分真实情绪。 怀风花轻轻一笑,她与朱雀真正相识不过就是这短短的一天不到的时间,但也明白了和对方这样的人交流,有什么直言就行。 朱雀的声音在气劲呼啸中传到怀风花的耳中,“如果你不跟我说那小子的身世,我是肯定不会出手的,你就放心吧。”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三百一十章:生死相向 未时初刻,朱雀城迎来了一天中气温最高的时候。 青云街上,卖着文房四宝的店铺为了遮住热辣日光,大都半掩着店门,袅袅熏香从门缝中透出,街上上除了几个挑担卖水的小贩,没有一个行人。 “冰镇酸梅汤,有老板需要的吗?” 小贩挨个店铺询问下去,才走到街尾,便听到天空轰隆隆的声音好似风雷搅动,上一刻明明还在远处,下一刻就横贯长空直直落在他的面前。 轰—— 惊天的巨响离他最多几丈距离,小贩直接被气浪掀翻再低,七手八脚地爬起来后,疯狂地拍打着最近的这家店铺,“老板,快开门,求求你快开门!” 飞沙碎砾之中,率先跃出的人影偏头扫过这一幕,眼里神色莫名,低头抿着嘴,身上气机重新连贯,催动真气直接跃出了几十丈的距离。 也就在他才飞到一半之时,有连绵剑啸声直直坠地,一道身影双手执剑,花白须发飘舞间,满是恨意地大喝道:“给爷死!” 伴随着这一声大喝,在小贩惊骇目光下,有一道粗壮如车轮的黑色剑气,直接震开泥沙灰尘,朝前飚射而去! 在这气温下的还在卖水的小贩才真是倒了大霉,仅仅是被溢散开的剑气波及,便直接双目爆炸,耳鼻流血倒在了写有“柳叶书局”四字的牌匾之下。 烟尘被震开之时,这须发飞舞似魔头的老者也紧跟着剑气朝前冲去,正是已然处于暴露之中的季修。 这道粗壮的黑色剑气,就如同是一支已然跑动起来速度达到极限的重骑兵,人也好物也罢,任何想要阻拦它前进步伐的东西,在被波及之初,就被抹除了在这个世界存在的痕迹。 此刻,整条青云街上,地砖化作齑粉,店铺上挂着牌匾的招之在徒劳挣扎两下后也被吸引着撞上剑气,就像是一只只飞蛾,扑向了炙热的烟火。 “这绝不是初期巅峰的剑气……” 在剑气里他后背不过三尺距离只是,木青终于积累起足够的力量,已经迈出去的右脚朝地面重重一跺,以他落脚处为中心,地面迅速塌陷,而他整个人已经拔地而起。 轰隆—— 这道剑气从街尾一路飞到了街头,直接将一栋三层的阁楼撞成了一片废墟。 剑气余波还在持续折磨着人的耳膜,直上高天的木青还在确定脚下的疼痛到底是被剑气削掉了几层血肉,阴戾暴怒地尖喝声又响了起来:“小贼,你今日必死!” 这人还真是如跗骨之蛆,不就是吞噬了你一部分神识嘛…… 木青眼中雷霆闪烁,身上单薄几分的青光重新流转,胸膛起伏见,嘴角有一道道浓郁的青色真气环绕,下定决心,倒转身形,朝追上天空的身影直直坠去。 靠秘法提升的实力是有时间限制的,木青已经是将秘法催动了他目前能达到的极限,但这一路跑来,在几次险之又险地必过后,他所剩下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哼!这就送你去死!” 季修满目讥讽冷笑,这一路追来,这小子的实力已经被探清,不过又是一个连超凡初期圆满都没有达到的家伙。 他花白的眉毛在这一刻尽情舒展,呼吸之间,仰着一张老脸,快速灌了一口腰间酒,胸膛凹陷,张口间在唇齿上方,就有一道混着酒气的剑气在快速成形。 相比刚才横贯整条街道的粗壮剑气,这道被季修以嘴吐就的黑色剑气不过拇指粗细,但就是在它成形之时,快速下坠的木青竟然心生感应,遍体如被针扎。 修行世界从来都有一条颠簸不破的道理,宁惹小的,不惹老的,能够在无数次斗争中活下来的人,怕死如季修,在知道大道突破之机几乎是宣告断绝的情况下,也爆发出了几分剑修该有的锋芒! “去!” 眼看这陌生小子妄凭天地倒转换来地利优势,季修眼中满是讥诮,舌绽春雷,已经是吐出了口中的剑气。 几乎是刹那之间,木青心生感应,他与对方之间还在急速缩短的天空间,那道拇指粗细的剑气竟然不见了! 是真正意义上的不见,因为就连他散开的灵识也不做不到半点气息。 木青早在不决定反身回击时便没敢心存半分侥幸之心,此时更是疯狂催动身上气机,经脉之中的真气爆涌,竟然硬生生地在一瞬间用掉了三成的真气。 这三成真气从木青的双臂见涌上他手中短剑,幽白色的离火剑气再次出现,伴随着他一声大喝,周身青光快速流转,眼中劈出一道雷霆汇聚道了剑气之中。 离火破灵! 吞云郁气! 喊雷发声! 这已经是木青目前能够发挥出来的最强一击! 几乎是在木青这一击形成朝下挥出之时,在他此时的眼中出现了无比虚幻的一幕,在白云雾气皆无的半空中,肉眼可见的裂出了一道裂隙,一声足可刺破耳膜前回的剑鸣已经提前了到来。 “老夫这一招就叫做‘酒中剑’,你可以死了!” 季修仰着的一张老脸上满是见证报复得逞的快感,在这生死立见的这一刻,他也是毫无保留,将速度发挥到了极致,双手举剑直冲向木青。 显然,就算木青能够在裂隙中这道剑气下侥幸残存,这紧随而来的擎天一剑也会要了他的命。 面对季修几乎没有时间间隔的两道攻击,木青在这一刻做出了选择,身体表面青光快速流转,护住要害部分,手中短剑则朝着擎天而来的长剑直直撞了上去。 轰—— 烈日长空之下,剑气轰鸣声长响不绝,惊醒了两人脚下这座城里许多午睡的人。 柳叶书局里,几道身影簇拥在一起,在他们抬头望天的视野里,剑与剑对撞,剑气与剑气交织,一时间没人出声,竟是凝声静气,等待着胜负生死皆分。 一些被惊醒的百姓听到高空中的对撞之声,初初以为是天晴日久后的夏日惊雷,却在那震颤的大地声音连绵不绝之时,纷纷将视线探向天空。 在他们的震惊疑惑的视线之中,外城西南的天空,雷霆在白色层云中闪烁,火焰在黑色层云中蔓延,混杂在一起之时,其高度竟然仍在下降,这奇怪的雷云中风火交织,似乎有怪物孕生,摇摇欲坠地。 而作为此间真正的主角,木青和季修两人以剑相对,在相对的冰冷目光里,在上下肆虐的气劲之中,没有了上下左右,也没有了天和地,身形对峙间竟然形成了一条直线。 而这条直线的中点,便是那不断撞击又分开的剑尖。 “啊!!!” 季修一张老脸上满是愤怒,他那道‘酒中剑’明明是撞进了此人的眉心,为什么对方什么事也没有? 木青眼里雷霆更甚,身上青光再次恍惚出最初的亮度,在初一接触之初,对方的剑气几乎是呼吸间便突破了他的青光,他甚至来不及生出遗憾或是错愕情绪,便听到识海中央有熟悉的声音轻叹道:“蕴含了一丝剑道本源,你托大了。” 他是托大了,但孟章绝不会。 身下这人脸上的情绪当真是精彩万分,最初报复即将得逞的快意,到现在震惊不解,甚至惶恐,木青没有浪费丝毫机会,便在季修双眼瞪大之时,大喝一声。 喊雷发声! 一道手臂粗细的雷霆迅疾落下,汇入之前的幽白色剑气之中。 季修不愧是一名老剑修,战斗经验极其丰富,在炙热剑气扑面追下之时,道心灵胎一震,竟然硬生生以自身雄浑剑气将木青的攻击拦在身前。 几乎是以两人对撞的剑尖为界限,两团剑气相互碰撞,也成了那些目力不够的普通人眼中摇摇欲坠的雷云。 而随着木青眼中这道雷霆落下,原本就存在剑气中的雷霆立刻汇聚过来混作一道,直接劈了下去。 呲—— 季修全力维持住的界限立刻告破,炙热的离火剑气顺着雷霆劈出的通道直接坠向了他。 在地面许多百姓惊惶的眼中,那已经不断下坠的雷云中,定然有雷公一般的神明存在。 不然怎能够肆意调动天火与雷霆,绞杀怪物? 真正的生死相向,其实很短暂,更何况向来是追求各种极限的剑修,不过两个呼吸,藏在柳叶书局的几人,便凝重地看见,一道身影惨叫着坠向了地面。 “是谁?” 赢了还是输了? 此时天空中肆虐的剑气远未到消散的时刻,几人刚才试过灵识探查,却根本不敢进入那混乱狂暴的剑气深处。 问话的中年男子身形微胖,正是寅二,他的目光从寅四脸上扫过,又落回到寅一身上。 寅一眯眼回忆着刚才那一幕,记起了一个细节,那道裹挟着剑气坠地的身影须发卷曲焦黑,完好的地方是花白的发丝,不由沉吟道:“很可能是木青赢了。” “嘶——这可是超凡阶初期巅峰的剑修,这几道攻击恐怕让老四来也接不住吧?” 寅四冷冷地看了寅二一眼,转头看向寅一,冷淡道:“他故意往青云街这边跑,多半是希望我们能够助他一臂之力……” “现在说这些没有作用了……”寅一眼里带着几丝意味莫名的遗憾,如果他们之前出手了绝对能获得木青的好感,但规矩从来都是规矩。 “现在出去吗?” “不急……如果城中还有其他高手赶来,我们伺机行动。” 白虎小组的三名队员相视一眼,都明白了队长寅一这样说,已经是存了几分补救的意思了,没有异议地点头答应了下来。 而在他们的头顶之上,幽白色的剑气好似七月流火在天空中留下的痕迹,长久不消,木青的身影也终于掠出了剑气。 “我还以为今天你不会出现。” “那很可能你已经是一个死人了。” 识海中的沧桑声音应道。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三百一十一章:朱雀城里 清溪中游,入目所见是一排排的士兵。他们沿着河岸线战离,将这段河岸围堵的严严实实,就算是浮到水面的一条游鱼也不可能逃过他们的视线。 “大人,我们要过去吗?” 一个千人左右的军阵在这些士兵身后来回巡游,速度在此时稍稍放慢。 领着这些亲卫士兵藏再见旧院中的是邢飞的副手,他对邢飞的兄长刑左并不陌生,见他望着远处天空很久也不收回视线,不由主动建议说道。 “毒药都倒进河里了吗?”刑左已经看见远处高空有一道身影坠了下去,眼角颤抖冷淡问道。 刑左作为军阵中枢,副统领身上的真气在离开身体后直接就向身旁的刑左飘来,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刑左的情绪已经借着阵法影响了军阵中的每一个人。 副统领默默感受着来自刑左的那份快要遮掩不住的焦虑,快速报告道:“这个剂量已经是极限了,如果再倒近河里,恐怕整条清溪河都会……” “都倒进去吧,这毒药是专门针对修行之人的,对沿岸的百姓影响不会太大……他们也应该有为城主牺牲的觉悟。” 刑左收回视线,见副统领的脸色多有犹豫,不由换了种说法。 “只是……只是属下认为,对方既然选择了潜水而行,靠这个法子多半很能起到作用。” 他们其实心知肚明,说是专门针对修行之人的毒药,那只是没专门去用来针对过百姓,这一次过后,恐怕整条清溪河沿岸的百姓都会受到影响。 刑左冷淡地看了这个副统领一眼,心里暗叹一声,这些人待在邢飞身边,忠诚之心无需质疑,但忠诚的对象却似乎有了诧异。 副统领在刑左冰冷的审视目光下,低头抱拳道:“大人,下游那边动静很大,我们是否需要去查看情况》” 刑左视线扫过军阵之中那些亲卫士兵沉默的脸,在扫过偶有缺氧之鱼浮起的清溪河,眼角不受控制地跳动了一下。 就凭这个堪堪达到超凡中期门槛的军阵,真能挡住那人吗? 在见到那层如同天火倾泻的剑气之时,刑左已经确定了对方的身份——木青! 那晚在万花谷,他率先不敌,意识模糊之下并不清楚后来的具体情况,但就凭慕容星后来的一句“与白虎力战而败”也是在让他听来骇然。 跟何况,季修坠向地面时,那被幽白色剑气侵蚀的画面也无时无刻不再提醒着他,这木青还与锦官城出现的那位女子剑修有千丝万缕的联系。 “大人?” 副统领见刑左竟然在此时出声,不由凑近一些低声说道:“属下若是没看错,刚才从天上掉下来的是城主请来的季老供奉,如果他出了问题,就算这女人从河里冒头,我们也擒不下对方……” 这说得确是实话……刑左视线扫过河岸,那些站立不动的士兵修为尚未高呼六品,那竹叶青若真是一心要走,所谓的何谓之势,不过勉强牵扯几个呼吸,好等着季修前来支援。 如今季修那边出了事,整座朱雀城还能有谁能力挽狂澜? “城主……今日之变局,也在你的预料之中吗?” 刑左心里想着这些问题,开口命令道:“凡事修为达到七品及以上的都跟我们走,其他人依旧守在河岸,若有风吹草动,只需记住对方离开的方向,不用做什么徒劳的阻挡。” …… …… 随着人数超过一千五的一支军阵朝青云街那边敢去,本来还在他们的前方的白豪,却突然改变了方向,朝泥腿子巷走去。 而在此时的泥腿子巷,谢恨荷突然站定,手中长弓一挽,聚气成箭瞄准了一处拐角。 她的脸色可真是要多难看有多难看,第一次对自己的潜行能力产生了怀疑,不然怎么能总是被她撞见奇奇怪怪的人。 “再不出来,我可就放箭了!” 谢恨荷狭长的眸子微微眯起,背后的箭囊空空如也,此时聚气成箭的威力堪堪达到三品的程度,实在是不敢有任何掉以轻心。 就这样僵持了几个呼吸,就在谢恨荷眼帘一颤就要引弓射出这一箭之时,被对箭头瞄准的方向,也终于冒出了声音:“别放箭!” “好,那你自己出来。”谢恨荷嘴上说着,手中真气聚成的箭反倒越发凝实。 “哼~”一声带着小小情绪的娇哼传出,声音里似乎还带着几分对自己的不满意,“我没想到,我已经收起所有气息,怎么被你发现的,不过我哥刚才才救了你,你身上还有万花丹的气息,那我也算你的恩人不是?” “你哥?木青?”谢恨荷松了口气,瞄准拐角的气机减弱几分,“那你自己出来,我跟你哥是…是朋友,不会放箭。” “好。” 谢恨荷眯眼上下打量着眼前少女,微微沉颌嘀咕道:“城内这么乱,他还把你带进来干什么?” “总归不是旧地重游看风景的。”张芍药之前躲在角落里,是亲眼见到木青救走了眼前的女人的,此时带着警惕的目光上下审视了谢恨荷一番,挺起小胸脯走到她身边,“我哥呢?他去引走那个老头了吗?” “你是万花谷张芍药吧?我叫谢恨荷。”谢恨荷退了一步,笑着问道。 张芍药见她此时还将长弓拿在手里,依旧留着一份警惕,不由撇着嘴应道:“难道还有我证明我自己吗?” 说完视线扫过谢恨荷肩上伤口,朝谢恨荷伸出了小手。 谢恨荷上半身微微一僵,在下一刻便再次感受到了同种属性的真气,朝少女歉意说道:“抱歉,终归谨慎一些没错,倒是你怎么还待在这里?” 张芍药才不会说,她已经一个人去了看过了很多本该熟悉却早已陌生的地方,偏着一张娇俏小脸,纤眉挑起惊疑道:“咦?怎么你伤口里有我们万花谷才能修炼的真气?” “是你师父……”谢恨荷说到这里反应过来,怀风花多半是默默跟在他们身后,并没有出现。 “啊?师傅来了,她在哪里?我就说那天师姐收拾行李时准备那么多东西干嘛……”张芍药左顾右盼,小脸上满是喜意。 谢恨荷抬起下巴,示意小女朝远处天空看去,“她们应该去帮你哥了,你要跟我走吗?” 张芍药眼中闪过一丝亮光,“哥倒是叫我不要跑远了,但这女人明显认识更多女人……俗话说得好,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 想到这里,她头上丸子发髻轻轻摇晃,连连点头道:“好啊。” 谢恨荷看着少女手上也拿着长剑,问道:“你现在实力如何?如果有情况,我也好有准备。” “我……我才三品,不过遇到危险你不用管我,离开万花谷之前,我身上带了很多宝贝。”少女有些尴尬。 谢恨荷无疑去探查少女的底牌,眼里倒是闪过几丝时代远去的沧桑,说道:“既然你已经三品,那边随我一起去和找王小姐她们吧。” 谢恨荷在离开刑场前,已经见到了王修微的身影,此时只想快点找到她们,领着少女潜行时,快速介绍了起了今日之事的因缘始末。 而随着她们朝泥腿子巷某处行去,一道阴影渐渐笼罩了她们。 …… …… 青云街上,凄厉的惨叫声从未断掉。 木青一边放出神识,打量起在地上肆意发泄出剑气的老者,一边与识海中的存在沟通道:“怎么这几次都唤不醒你?” “你不是新学了一门定神诀吗?”孟章的声音从来就像是来自另一个世界,沧桑浩渺,此刻难得多了一丝情绪。 “这是我已经跟你说过的事情,而且,我不是还没这么做吗?” 木青也有些尴尬,需要你时就喊醒你,不需要时就把你抛开甚至封印隔绝,这种做法确实有一点点的不礼貌,但他只要一想到自己面对的是一位非常强大且神秘的存在,那这是手段却也算不得什么了。 “对未知心存敬畏是好的,但你刚才似乎却忘了这一点。” 木青知道孟章值的是哪件事,自承道:“你确实又救了我一命,我没想到你传给我的青光都挡不住这道剑气。” “那是你连吞云郁气的皮毛也没掌握。”孟章的声音在某一些瞬间变得远了许多,“在你灵胎之心内不过是我的意识投影空间,我不会一直都看着你。” 木青点点头,明白了前几次没能唤出孟章的原因,视线落向脚下,此时青云街上被剑气摧毁的房屋又多了几座,木青眼里雷霆闪烁更凶,朝孟章说道:“既然你出现了,那再借我力量一次,让我早点结束这场战斗。” 说着木青身影便已经朝地面直坠而去,孟章的声音却在识海中非常煞风景地响起:“最多达到超凡阶中期,而且只有一刻钟的时间。” 木青已经锁定了地面上季修疯狂的声音,眉头一皱,问道:“你是需要回报了?这次之后,我答应你的条件自然回去完成。” “不,还是你借力太过频繁,这样会影响你自身的大道。” 孟章的声音落下后,一股磅礴的力量充斥着木青的身体,因为有过之前的经历,木青这一次几乎不需要视野超凡阶中期力量的时间,口中爆喝一声,已经是朝着地面陷入疯狂状态的季修直撞而去。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三百一十二章:偏僻房间 泥腿子巷某处废弃房间里,王修微已经替挑夫做了简单的止血,此时正向昏迷中也在细碎轻吟的却春渡着真气。 外面小院里的动静突然大了起来,她心里一惊,月杉姐她们还在外面,难道出事了? 她才拿起身边的武器,走近门口,便刚好迎面撞上门外的柳月杉。 “他们找来了?”王修微满脸凝重地问道。 柳月杉脸上一笑,让开身形,把身后几人露了出来。 余小树和武陵两人提着两个大纸包,里面都是些药材,王修微满意点点头,视线从两人身上一扫而过,很快见到在几名花魁簇拥中朝这边走来的两人。 “谢姐姐!”王修微挑眉喊道,心里一松的同时喜意也在脸上绽放。 谢恨荷朝她轻轻点头,快速进了屋子,视线扫过床板上躺着的一男一女时,眉头微皱,等转过身来,看着王修微说道:“我跑开时在人群中看见了你,没想到你还真把大家都救了下来。” 柳月杉在一旁补充道:“谢教官寻着动静找过来时,刚好撞见了武陵他俩。” 王修微点点头,焦急问道:“我娘呢?她被那么多士兵追了上去,情况怎么样?” 谢恨荷摇头一笑道:“你放心吧,他们连夫人的影子都找不到,而且我们的帮手也来了!” 帮手? 王修微反应过来屋子多了一个陌生人,视线投去时,见这个容颜俏丽的少女已经蹲在床边,伸手探却春额头,皱眉道:“是个普通人,不过她体温很高是中毒了吧?” “却春姑娘身上伤口里都带有催情的药剂,也就是常说的春药,我渡了一些真气给她却无济于事。” 王修微先是回答了少女的问题,然后将询问的目光投向谢恨荷。 谢恨荷看着床边的少女,感受着肩膀上伤口中的剑气被一股清凉真气包裹,气机运转大体无碍,笑着说道:“她是木青的妹妹。” “木青!” “木青?” 柳月杉只来得及把谢恨荷迎进来,此时几乎是和王修微异口同声地喊了出来。 正给却春渡着真气的少女,正在默默骂着某人是个花心大萝卜,认识一屋子漂亮女人,此时听到身后两女惊喜的声音,不由皱着挺翘的小鼻子哼道:“我有名字的,我叫张芍药,我师父的关门弟子。” 柳月杉微微一笑,替少女补充道:“是万花谷的芍药吧?我听木青说起过你呢,我是柳月杉。” 张芍药闻言抬起头来,多打量了这个房间内年龄应该最大的女子几眼,心里对她的那时天然敌意顿消,带着几丝亲近道:“我也听哥说起过月杉姐姐,以后我们就是一家人啦。” 柳月杉纤眉弯弯,脸上笑得更加温柔。 而王修微则满脸高兴,快速问道:“你们刚才就是在附近打了一场吧?木青没有跟你俩一起过来时,是去帮我娘了么?” 想到这个可能,王修微一颗悬着的心没来由真正地落了下来,从锦官到朱雀,一路同行,那个男人总归是给她一种沉稳可靠的感觉。 谢恨荷想起今日短短时间内的奇妙经历,微涩一笑道:“算是吧。因为那个被白豪请来专门对付你娘的剑修,已经和他打了起来。” “啊?怎么可能?”王修微听谢恨荷这么一说,反倒有些难以置信道:“听说那是皇朝排在第二的供奉剑修,实力要比还强上一些,木青怎么可能?” “我哥又怎么不可能!他可是和朱雀白虎都打过一架的男人。” 少女略带着一丝骄傲地说道,她这冷不丁地冒出一句却是让整个房间都安静了片刻。 就连谢恨荷也是微微摇头,不过她想到朱雀和木青的关系,也把少女所谓的打过一架当做了朱雀压低境界的切磋,倒是王修微一拍手掌,高兴道:“是了!前阵子听娘说万花谷的事情有了结果,其中就有一人几乎以一人之力改变了局面,没想到真是他。” 朱雀城这段时间风声管得太紧,王叶青知道的万花谷情况也只是个大概,当时与王修微说起,两人也是难以置信,但想到木青确实单枪匹马地离开了朱雀城,却也没有完全否定这个猜测,如今被少女这么一说,王修微反倒比谢恨荷更能接受这个情况。 “那有结果了吗?”王修微问道,就连张芍药也竖起耳朵在听。 “木青占据着优势,但想对方这种活了上百岁的剑修,没有一点底牌是不可能的,而且旧院的那个军阵也很可能参与进来。”谢恨荷回答道。 王修微本想说人多力量大一起去帮忙,和谢恨荷目光相对时,却也明白了对方的意思。 谢恨荷沉稳道:“你放心,王夫人和木青绝对不会出问题。我们只需要藏好就好。” 王修微抿着嘴点了点头,接过余小树和武陵手上的药材,谢恨荷见她动作,蹙眉道:“我们恐怕还要转移,这片地方恐怕用不了多久就会被士兵排查。” 靠近门边的三位花魁,脸上的泥灰和血污都还没得及擦拭干净,此时见谢恨荷提起又要转移,齐齐将目光投向王修微。如果要在这个时候转移,她们都是累赘…… 谢恨荷感受着她们目光里的无助,心里一叹,已经提前猜到了王修微的选择,果然便听到王修微说道:“之前还是月杉姐和她们守着外面,那时我真怕对方追来把我们包围了。不过现在谢姐姐已经来了,便无需担心这些了。” 谢恨荷明白了她的意思,应道:“我去放哨,以响箭为号,一有动静你和芍药就带着大家转移。” 王修微听到这里,再次将审视的目光看向床边比她还小个几岁的少女,听谢恨荷的意思,显然是把芍药和她相提并论了的,这种比较又是落在了哪些方面呢? 正巧张芍药也看向她,两人目光相对里,便听到少女脆声快速道:“放心吧,你们选的藏人的地方很好,这边可不只是能看到的那一条破败大街,里面还有好大一片地方的。” 她傲娇地伸出大拇指指向自己,头上丸子发髻摇晃道:“我对这里还算熟悉的,真有情况,我来带路,到时候藏好,等我哥来找我们就行!” 王修微一双狭长美眸闪过一道亮光,感受着少女话里那股隐隐较劲的意味,不由得也被带动情绪,有些莫名难言地点头道:“那好,那在这之前,便麻烦芍药妹妹了,毕竟你是万花谷的关门弟子,听说你们的真气比我们要特殊一些。” “没问题!”张芍药之前一直跟在木青身边,总觉得自己帮不上什么忙,现在终于等到大展身后的机会,只差没有拍着自己的小胸脯义气云天地答应下来。 谢恨荷微微一笑,便已经出了门去。 两女的聊天没有避着任何人,那三名靠近门边的花魁,等到房间热闹的气氛重新平静下来,王修微也无任何嫌她们累赘就要抛弃她们的想法,皆是噗通地就跪在了地上。 “贱妓谢过各位的救命之恩。” 王修微轻叹一声,示意靠近几女的余小树和武陵将她们扶起来,说道:“会有今日这件事,是因为你们都与红菱和小檀关系较好,城主府滥用刑罚冤枉了你们。” 几名哽咽着连连点头,在这几题她们早已感受到了城主府的强大,一想到自己掉入是这般庞然大物可以编织的罗网,她们除了哀凄自己的遭遇之外,根本就生不出半丝对城主府的怨恨之心,被提及自身遭遇的因缘始末,解释低着头不知如何回答。 余小树站在一旁,一张青涩小脸憋了变天也没有说出话来,倒是柳月杉会一,开口说道:“今日之后,你们几位是不能回到旧院了,不知道今后有什么打算?” 其中一名花魁抬起头来,轻声道:“贱妓怡夏,愿听姐姐安排。” 其他两女也忙不迭地跟着说道。 在床边听了这么久,又从谢恨荷口中知道了今日之事的始末,少女张芍药满腔正义已被点燃,见柳月杉沉默着还在思索,不由提议道:“姐姐,如果安排不了她们,不弱让她们以后来我万花谷罢,种种花花草草的就行。” 柳月杉和王修微都回身望向小脸上满是认真的少女,眼里带笑,柳月杉轻声道:“你这副热心肠倒真跟你哥一样,不过怡夏跟姐姐一样都是普通人,恐怕很难适应天南的复杂气候,还是暂时让她们跟红菱带着一起吧。” 王修微此时也开口道:“如果你们还想回到欢场中去,等这段日子的乱局过去,我也可以送你们去锦官城的晓红楼,我姨是晓红楼的主人。” 都是各州纸醉金迷欢场之中的明珠,怡夏她们自然听说过晓红楼,此时皆是脸上一喜,已经生怕王修微只是随口说说,直接答应了下来。 等到三名花魁跟着武陵他们一起去偏房生火煮药之时,房间里彻底安静了下来。 柳月杉回首见少女瞪大的眼眸中满是疑惑,甚至还有几分哀其不争的意味,不由沧桑一笑,有些事情,不同的人会有不同的选择,对与错,不过是别人的评价罢了。 王修微却因为从小在晓红楼长大,更能明白几名花魁的心思,轻声道:“就算你跟她们说普通人也可以种种花草,也能适应气候,她们依旧会选择我这个建议的。” “为什么?她们就自甘堕落么?”少女一双眸子干净得让人心生喜爱。 王修微看着张芍药,心中那丝争锋相对的莫名情绪早已消散,回答道:“对于她们来说,什么才叫堕落呢?如果在沦落欢场之前,我们就给了她们选择的机会,结果肯定不一样。但现在是,她们成为花魁的资本,跟种花种草的能力一样,是各自在乱世下还能立足的生存方式罢了……” “所以……是生存不是堕落?” 少女呐呐说道,转而苦恼地皱起鼻子不去想这些问题,看着床上昏迷的女子默默想道:“她会不会不一样呢?” 房间内,躺在床上的男子手指微微一动,没有人注意到这个细节。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三百一十三章:季修被捶 青云街,烟尘弥漫里到处是被剑气摧毁的房屋,而在剑气呼啸墙皮倒塌见,凄厉的哀嚎从未断绝。 不愧是超凡阶初期巅峰的剑修。 木青在直直下坠的过程中,目光一直锁定在季修身上。 这个人在烟尘间不断腾挪着身影,狂嚎之间随手一道剑气便不是灵生一品能够接得下来的,更可况,木青是清楚知道,他接连两次攻击都实打实地落在这人身上。 但看现在这情况,非但没能让对方偃旗息鼓,反倒实在意识狂放间更危险了几分。 轰—— 在一处坍塌墙壁旁,季修一张老脸上满是烧焦的血与灰,手中长剑剑气倾吐之下,直接将跪在地上的求饶之人轰成了飞灰。 “出来!给爷爷滚出来,我知道你就藏在这里!”季修一双老眼突出,龇牙咧嘴地吼叫着,手上一挥,一道剑气射出,竟是将之前那几人所跪之地也劈得四分五裂。 木青眉头一皱,见季修摇摇晃晃的身形,确定之前洒出去的破元粉也开始起作用,大大方方地将气机锁定向了对方。 季修虽然识海灵胎受损,确确实实有了几分癫狂之意,但当木青这道气机直直锁定在他身上时,他反倒安静下来,站再地面不动,挑起头望向了木青。 而从高天坠向地面,也不过是几个呼吸之间的事情,木青双手握剑,头朝下脚朝上,浑身清光流光,眼中雷霆闪烁,已经是如天神下凡一般直直撞向了季修。 “让老夫送你一程!” 在生死大恐怖之下,季修压制住了识海之中的暴乱,腰间的酒葫芦塞子激射出去,闭上了眼睛。 他此刻身上的气机流转已经达到了极限,口鼻间几道黑色剑气粗壮如婴儿手臂,但这还不是这一招的全部,之间他胸膛凹陷,竟让如同鲸吸一般,将腰间葫芦中的美酒全都吸入了嘴中。 木青见季修仰着头,竟是在呼吸间,将口鼻间的几道剑气和嘴中酒气合成一道剑气,哪里不知道这是他的绝招,同样微闭眼睛,将体内一半真气调动,涌上了双手之上。 远远望来,便是天地间烟尘未散之际,一道白色长虹贯地,一道黑色龙卷飞空。 嗡—— 眨眼,两道剑气,一黑一白,径直撞在了一起。 以季修所站之地为圆心,方圆五里之内,所有建筑几乎在在同一时刻被扩散出去的剑气拦腰斩断,在这片空间之内,墙壁的倾轧声,人的恐惧惨叫声,通通杯剑气扩散出去时的嗡鸣声所覆盖。 这种声音,没有金属兵戈撞击时干净利落的“砰砰”声响,也不如陨石落地时巨大的足可猎人耳膜的轰鸣时,在那些被剑气波及的人听来,就像是一时不察失足落水,细小的水流旋转着灌入耳朵里,那种低哑粘稠怎么也排斥不了的声音在一响起,有许多体质稍弱者,竟是在一瞬间就七窍流血软倒在地。 “竟然勾连起了大道震颤!” 柳叶书局在青云街末尾,这一次也没有幸免,藏在柳叶书局内的寅一几人皆是惊骇不已,立刻用真气护住了耳朵。 他们在腾挪躲避间,将视线重新头投回场间,只见到算是联手制造了这场无差别攻击的两人,依旧还保持着相撞的现状,在两人相隔不足一丈的狭窄空间内,一黑一白的两道剑气依旧在相互撞击着、磨灭着对方。 “这木青果然有古怪,刚才不过超凡初期,现在确实到了中期。” 寅四率先将目光落在头下脚上的木青身上,满脸冷漠道:“他猜到我们会到柳叶书局,直接就将此人引到这边,明显就是想利用我们出手。” 寅一摇头平静道:“凭这人最后露的这一手,我若猜得没错,他就是皇朝的二供奉,嗜酒剑翁。” 寅四微微眯眼,他这个人最恨被人利用,其实已经有坐观之意,但此时寅一已经有了决定,便只能沉默点头算是应了下来。 “不知道陈掌柜和李负怎么都不在,难道今日城中的乱局一开始就与我们隐谷有关?”寅二一边展开身法,朝离战场中心更远的地方飞去,一边说道:“如果真是这样,那我们也算是赶巧赶在这一天了。” 寅二话里有几分冥冥中只有天意的意思,倒是有几分想凑今日这个热闹,寅四在只剩下白虎小组成员时,话明显多了起来,冷呵道:“如果今日在那里战斗的都是白虎打人和朱雀大人那种存在,你说有天道无形中的指引我还勉强相信,这明显就是有人可以制造了这场乱局。” 寅一微微一笑道:“今日如果真有人刻意制造这种乱象,就算是白豪也不好收场。” 寅二点点头,摸着山羊胡,微抬细线,望向清溪河上游方向,“竟然来得这么快,看阵仗,怕是不弱于超凡阶中期了。” 几人躲得远远地观望这边占据,就在他们视线前方,越过战场中央的两道身影,他们已经是能够看到密密麻麻的士兵朝青云街上涌来。 时间怕是不够了…… 木青心中有些苦闷,眼角余光比寅一他们更加清晰地捕捉到了朝这边飞快跑来的士兵。 这些士兵的身影铺天盖地,就像是过境蝗虫,褚略一算怕也超过一千之数,按照从寅二那里了解的军阵结合后的信息,木青判断这个军阵的威力不再超凡阶中期之下。 而孟章的话还没消失多久,他现在超凡阶中期实力只有短短的一刻钟。 想到这里,木青一双星目眯成一条,穿过依旧交织在一起难舍难分的剑气团,和地上之人四目相对。 “呵呵,小子,你爷爷我今天就算丢掉半条命,也要把你留在这里。” 季修满眼阴狠,一张老脸上挂着血腥的笑容,他一双小腿都陷进了土里,上半身更是摇晃个不停,偏偏就是不倒。 木青从未小觑自己遇到的任何一个敌人,但也只有这般竭尽全力也还是僵持的状态下,才会再次明白,何为剑修! 剑修从来都有其独有的风采。 木青看着身下之人说话时神色之中那分狂态,将之除掉以绝后患的心思便越发浓重。 木青所掌握的最厉害的招式,便是离火剑谱上那几招,用得最得心应手的便是针对修士道心灵胎的离火破灵,但往日无往不利的招式,却在被孟章评价有了剑道本源的剑气下,被再次拦了下来。 在两人之前存在的这两道剑气,威力都达到了超凡中期的威力层次,相互碰撞相互交织,似乎拥有了各自的生命,幽白色的剑气炙热如地府中灼烧灵魂的冥火,而在白色剑气之下,如墨一般深邃的黑色剑气就像是那灵魂不至于消亡的无声冥河。 季修在剑道上的境界远飞木青这个初如门槛者可比,他那张被酒气笼罩的老脸之上,竟是在疯狂之中,觅得了自身剑道的更前进的方向,那一声声剑道的无声嗡鸣听在耳中,竟然让他颇为沉醉。 木青身处剑道颤鸣声中,对季修身上那股突然多出的气息颇为心悸,那是一种在疯狂绝境之中也要蕴生出毁灭的强大道韵。 身处其中者,由衷会多了几分臣服于道的恐惧。 这老家伙总不会也来个什么破而后立吧,不能再等了…… 两人僵持实际不过七八个呼吸之后,木青心中决意一定,浑身青光流转间,竟然直接以肉身穿过了身下两团交织在一起的剑气,在季修带着几分愤怒的注视下,一拳锤在了他的脑门之上。 砰。 砰砰砰砰—— 坚硬如金戈的拳头如雨点一般打来,季修整个人都懵了。 识海灵胎受损,让他癫狂惨嚎,剑心震颤,让他收束不住剑气,当在被木青气机锁定之后,愤怒之下的他使出了此生最强一道剑气,就是这时,他终于觅得了一线机会,一线剑道走得更长远的机会。 但这人做了什么? 季修心中之恨啊……就算是把身前之人千刀万剐恐怕也难解分毫。 木青身上青光单薄了许多,手臂上更可见被剑气撕裂开的血肉,但他一眼不发,抿着嘴,一拳又一拳地打在了季修的脸上。 还记在没有遇到叶韵之前,他第一次面对二品剑修耿剑之时,便是这样一拳一拳地自己赢得了胜利。 破体擂神式! 万毒真经里面,最普通却也是能够将万毒青气发挥到极限的招式。 木青右手一拳才落到季修脸上还没收回之时,左手边已经携带者风雷之声来到了季修的面门之前。 一个呼吸之间,木青出拳破败,拳拳到肉之下,季修须发先后狂舞,却又因为下半身一双小腿陷进了地里,整个人被木青拳劲笼罩之下,便如风中柳絮一般飘摇不定。 “臭——小——子,啊!!!” 季修发现自己连说一句完整的话也成为了奢望之后,喉咙间滚出一声凄厉大喝,汇聚在门上的体表罡气在木青第二个一百圈之后,终于告破。 这个时候,才不过又过了三个呼吸,木青听到越来越近的军阵动静,面色沉默之中,不打算给季修丝毫反击的机会,在拳拳到肉之下,体内的真气疯狂冲击着季修的体内。 饶是季修体内的经脉坚韧程度足够强横,也在木青的真气之下被一步步侵蚀。 看着张嘴想要再次聚拢一道剑气的老者,木青心无杂念,从来都坚信一个道理:越是强大的敌人,就越不能给对方下次反击的机会!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三百一十四章:激战未休 噗呲—— 终于,在短短几个呼吸间就被喂了几百拳的季修挨不住了,一个鲜血激射而出。 这口鲜血喷在木青身后之时,意外发生了,其中好几股鲜血陡然爆发出一股雄浑剑意,直射向木青胸膛。 在一阵砰砰砰的闷响当中,木青肩膀微晃,身上流转的青光只差一丝就被破开,出拳的速度终究是被影响着慢了下来。 剑修日常修炼虽然也会锤炼肉身,但终究不是以力证道的纯粹武夫,在作战时保险起见,依旧在体表聚起一层罡气保住重要部位。 木青前两百拳已经破开他大道超凡阶中期的防御,此时拳拳到肉,不过是又几十拳下来,季修眉骨就被捶破,一张老脸上青色淤痕与红色肉泥交织,实在碍人眼球。 但偏偏是这种情况之下,他还组织起了一次反击,实在不容小觑。 直到此刻,木青依旧不清楚季修的真实身份,但听到不远处赶来驰援的士兵,手上的力道已经是也能累积到了极限。 季修在木青手中,像极了一条只能认打的死狗,偏偏他还竭力睁开眼睛,露出一条红肿着的眼缝,阴冷笑道:“可是一拳不如一拳,看来你没有机会了……” 木青和他视线相对,微低着头,沉默着只管出拳,连一丝搭理他的想法也没有,偏偏季修在听到越来越近的士兵脚步声后,视线死死落在木青脸上,咧开嘴,颤抖着嘴皮笑道:“你易容了吧……但不用担心,这双眼睛我已经记在心里了,我以后会一直跟着你,就算杀不死你,也会拿你身边所有认识的人开刀。” 砰—— 一个拳头直直落在季修嘴巴上,将他一口老牙打掉一半,木青面无表情,生平最恨的就是季修这死到临头还反过来威胁自己的人。 季修吃痛之下,意识一黑,若不是这脸上的疼痛一直持续施加而来,他怕是会痛晕过去。 剧痛绵延之下,他只是初初感受了一下体内的伤势,一颗心就越来越凉,特别是那些蛮横冲入体内的真气越聚越多,他的经脉像是被锈蚀了一般,难以调动自己的真气。 季修想起之前撒毒粉那一幕,心中一惊呼吸一紧:“你…你刚才已经让我中毒了。” 木青眉头一挑,这老家伙的命真硬,这么多拳下来怎么还跟没事人一样,如今出拳少说也有十几个呼吸了。他胸膛重重起伏,拳头上聚集了体内一成真气,不打算再让季修还能有开口说话的机会。 “别!” 当死亡真正降临,并且还清清楚楚地感知时,很少有人还能在这个时候硬气起来,季修心中防线崩溃,须发凌乱间,就要立下大道誓言投降。 几乎就是生死之间,季修感觉盼到海枯石烂的军阵终于赶了两人近前。 此刻,近一千五百人军阵跨越过已成一片废墟的青云街,直接来到了两人身边,在距离木青只剩下最后三丈距离之时,齐齐停了下来。 没有什么呐喊声,如果不是他们越过废墟时,脚底踩着碎石木屑的咯吱声,几乎是沉默着冲过来的,这么一个庞大的军阵,在动静之间竟然达成了可怕的协调一致,让被针对的木青,只是灵觉捕捉到这些细节,便不由地心中凛然。 直到这时,在军阵最中央才有一声大喝响彻整片天地,只见一人从军阵中央独自跃上高空,而后便朝木青径直冲来。 季修睁大眼缝,屏住了呼吸,人在生死转换之间,就算只是一个呼吸的时间长度也会下意识地珍稀起来,而就是在这同一个呼吸之内,木青蓄积了全身一成真气的一拳已经起势,军阵中央这人也朝木青径直冲了过来。 木青一双微虚起来的眼里精光爆燃,感受着锁定着自己的雄浑气机,已经判断出了此人借由地面的军阵,拥有了不弱于他此时的战力。 只见地面上那些士兵皆是微微仰头,面色肃杀间,鼓动自身气劲朝半空涌去,那丝丝缕缕气劲有粗有细,皆是环绕在那独自跃出的人身上。 阳光下,此间的变化落在远处寅一等人的视野里,就是一颗色彩斑斓的蚕茧拉出了无数条色彩斑斓的丝线。 也正是如此,木青并没有发现朝他冲来的已经算得上是老熟人了。 被无数道气劲包裹住身影的刑左,一双眼睛里闪过明亮的光芒,因为又囊括了近五百人进入军阵,刑左此时可以调配的力量真真切切地达到了他此生至此的最强巅峰。 随着聚集在身旁的力量越来越多,刑左身上承受的载荷也越来越大,早在跃出军阵之初,他便鼓动了周身气机,此时更是浑身肌肉向小石头般鼓起,但即使是这样,依旧抵挡不住这股从军阵中涌向他的力量,双眼中竟然淌出了两道血泪。 万事万物自然其运转之道理,想要获得远超自身的力量,自然要付出不小的代价。 也正是感受到了这几乎压迫这空间的混乱力量,刑左重新拾起了面对这个怪人的力量。 刑左出手了! 被气机牢牢锁定的木青心里一叹,就算是在刚才,他甚至也还在计较,到底要不要以伤换死,但至从感受到来者丝毫不逊与身前这老东西的杀机之后,他终究放弃了这个想法。 对方就像是一颗坠地流星,拖曳出无数条气劲直轰而来,这般威力已经不弱于刚才那道黑色剑气了。 木青随手一甩,一丝真气牵引手臂上的短剑直射向季修,可惜如此短的距离,短剑的速度还没起来,就被一直注意到这一点的季修硬硬生地以被削掉半边脸的代价躲了过去。 “哼!” 木青左脚嵌进地里,身体拧转间,横臂直打,将双腿陷进地里的老者直直打飞了出去,他转过身来甚至来不及去听身后那被风声撕裂得断断续续的惨叫声,就将已经蓄力结束的右拳朝前猛地打了出去。 等到近前时,木青终于发现裹挟着层层气劲而来的是一根黝黑的棍子,他眼角抽搐一下,却已经来不及在召回短剑,以拳头硬生生地怼了上去。 轰—— 铁棍前短的灰色气团和木青拳头前的青色拳罡率先撞在了一起! 灰色的气团就是现实暴风雨来临前辈狂风搅动后肆意翻滚的乌云,近在咫尺之下,木青刚一接触,便发现这集结军阵众人之力打出来的攻击,力量驳杂无比,其中引为主导的是一股化作棍罡的真气,至于其它的大都还没有达到真气的程度。 但这并没有让木青接下来轻松一丝,反倒无比艰难起来。 殊不知这些刚才还勉强维持着某种向心力的驳杂灰色气团,在遇到木青的阻拦之后,竟然硬生生地在他面前炸开了。 这突然之间的变化竟是直接搅碎了木青这一拳的力量,眨眼之间,爆散开的灰色气劲就缠绕上了木青的手臂。 “嗞——” 木青默念吞云郁气的口诀,身上青光绽放亮光,就像是沸油煮雪一般硬生生地消磨掉了这些缠上来的灰色气劲。 而也是在这一瞬间,木青接着炸开的灰色气团见的空隙,看到了被气劲包裹中的人的面目。 “是你!” 木青比刑左预料地还要早一点认识他,早在锦官城的那天黎明,他就已经见识过对方在叶韵离火剑气下的惨样。 “我也知道你是谁,你是万花谷那晚的木青!” 刑左听到木青语气中的那份平淡,心中被激起了汹汹的好胜心,双手握棍,朝天空高高举起,在木青右拳还没收回之时,便又是发动了一次威势比刚才还剩的攻击。 木青剑眉一跳,他第一次与一个军阵对战,终究是吃了不了解的亏。 按照他的理解,修士对战,气机流转得越快,经脉越是粗壮,调动真气发起下一次攻击的间隔时间就会越短。 就算实力强大如朱雀,也有大招之间的准备时间,只是这时间被缩短了很多,但偏偏就是这样一个放在强者身上是准确的道理,放在刑左身上却出了问题。 在木青才调动气机,准备召回飞出去的短剑之时,刑左已经朝他当头一棍砸了下来。 他凭什么比自己还快! 木青眼角余光扫过刑左身后三丈之外的军转,见将近一百人的士兵吐血软倒在地,心中稍稍明悟几分,但此时他已经来不及召回兵器,只能夹着双手,企图以肉身架住对方的钢铁一击。 “喝!!!” 刑左眼里亮光暴涨,眼底闪过一丝复仇的快意,身后军阵涌来的丝丝缕缕力量都被他这一棍裹挟着砸向了木青! “砰——” 整个青云街如同有地龙翻滚,以两人所处之地为中心,整条街上,本来已经在下沉的飞尘再次朝四周鼓荡着扩散,其中还夹杂着碎小的木屑石砾,就像是山洪爆发时裹挟着泥浆山石意图席卷一切的黄色泥石流。 已经离木青又几十丈距离的寅一等人,自觉又往后退了几步,沉默间,倒是寅四率先开口,将视线锁定在那挣扎着想要藏匿身形的老者身上,“我何时动手?” 寅一眯眼看着飞尘弥漫,感受着脚底的余波未消的震动,一时间确实想得更远,看了那苟延残喘的季修一眼,就放到正面战场上,轻声道:“事已至此,锦上添花不如雪中送炭。” “这……”寅二眉头一皱,有些不确定道:“以木青的性格,怕是不会领情吧。” “我们不需要领情,只要其他人看见了就好。”寅一意味深长地笑道。 寅二心中一惊,脑海中想起了那一袭红衣,沉默地点点头。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三百一十五章:战况胶着 未时三刻,下午的阳光明黄一片,照耀着整座朱雀城,但若是将目光放到外城西南区域,挨着清溪河中下游的青云街上,就算是阳光也落不到地面来。 只因为此地烟尘漫天,足有几丈高的烟尘裹挟着无数碎屑,正疯狂向四周扩散,早已经将阳光完全遮挡在了烟尘之外。 此刻,那些在烟尘笼罩之地还残存下来的百姓无比感慨今日是遇到了降世,将青天白日换成了黄沙之中的黑夜。 寅一眼睛上覆盖着一层薄薄的真气,视线穿过层层飞尘碎屑,看到了最里面的场景,不有眉头向两边一扬,颇为惊讶地说道:“他的真气倒真是磅礴,竟然硬抗了这么久。” 在寅一的了解中,军阵中枢之人不好好待在阵中,选择以一人引他人之力的方式战斗,弊端实在太明显不过——中枢之人和军阵之间因为有力量引导,所以往往存在极限的气劲牵引距离。 与这种军阵对战,最好的应对方式,便是将自身的灵活性发挥出来,脱离对方的极限攻击范围,毕竟如果实力处在同等水平,又没有身陷重围或者被高手牵制,军阵如何令行合一,步调又如何整齐一致,却永远是比不过一个人的腾挪灵活的。 “他好像还没转过弯来,没明白自己不是跟一个人战斗。” 寅四眯着眼,看着烟尘四起中,那被一棍砸下后双腿已经开始弯曲的身影。 寅二回忆起今日整理收集的情报,带着一丝疑惑道:“这就是白豪的亲卫军,不过这中枢之人似乎不是亲卫统领邢飞,倒像是以前的焚息头目刑左。” “是刑左,看那标志性的铁棍就看清了,邢飞是用枪的。”寅三难得开口,他视线在军阵和邢左身上跳跃,以确定的口吻说道:“三丈,这应该是最佳的聚力距离,太近刑左可能撑不住,太远可能没法压着木青打。” 寅一看着被前方被气劲波及摔倒在地,又手脚并用只顾着逃跑的老者身影,偏头说道:“老四,你现在可以动手了,再晚我怕咱们小组这个编外成员扛不住多久了。” 寅四眼底闪过一丝不情愿,对着中手无缚鸡之力的人出手向来不是他的战斗风格,但在小组行动中从来不会质疑寅一的命令,手指轻弹腰间软剑,下一刻身形便朝季修所在的方向长掠而去。 寅二环目四顾,寅一嘴角一扯,无语道:“我灵觉还没这么恐怖,朱雀大人若真来了,也不会让我等知道,今日嗜酒剑翁这颗分量不轻的人头算在木青头上就好,这份功劳你们可有异议?” 寅二和寅三皆是微微摇头,正要开口,却都不约而同地朝前方看去,倒吸了一口冷气。 木青从来都不知道什么是憋屈,但今日他知道了,在他架着双手,以身上青光破碎的代价堪堪接住刑左集结千人之力的一棍后,他甚至连一丝喘息的机会都没能觅到。 随着那只差一寸就击碎他眉心的棍头远去,接踵而至的便是一声震荡开烟尘的集体大喝。 在刑左之后,那上千名士兵高举手中武器,竟是在这一刻朝木青所在之地齐齐抛来! 那是一副怎样的画面? 三丈的距离,不过就是眨眼,木青的视野当中已经被无数杆长枪充斥,这一副遮天蔽日的画面比那些碎屑烟尘更让人后颈冰冷四肢发麻。 他们的主帅也在这里,他们怎么敢? 木青心里刚闪过一丝这样的诧异,却见身前的刑左脚掌重重一跺地面,竟然是直接拔地而起迎向了到了最高点已经开始降落的枪雨。 远处定神看着这一幕的寅二脑中如闪电炸响,突然反应过来,大声道:“不好,这是千人军阵之中的远程杀敌之招,这一招不是针对木青。” 他话还没落下,身边的寅一已经朝寅四离开的方向追上了上去,不由朝一旁沉默握着腰间兵器的寅三笑道:“咱俩都还没突破那个界限,小命要紧,就不淌这这道浑水了。” 已经看不出原样的青云街街道中间位置,木青双脚陷阱土里,瞪大的双眼里满是震撼之后的冷漠,看是那已经被对方牵引引动,方向开始一致的枪雨,木青闷哼一声,体内不到三成的真气全都汹涌而出,护体青光终于再次在笼罩了他全身。 高空中的刑左也看到了脚下这一幕,眼里感慨,甚至还有几丝说不清道不明的讥诮,原来这世界上就没有人是不可能战胜的,脚下这人明显是个矛头小子,就算实力强大,却焉能明白战场上声东击西之法? 对的,刑左已经把今日的战斗视作了一场战争,毕竟如果说出去,一个矛头小子让他率领前人都还不能立刻击毙,实在脸上无光…… 轰—— 整片烟尘弥漫的天空突然出现了宽达几丈的豁口,当豁口外的阳光照射在地面上木青的脸上时,巨大的破空轰鸣声才开始一连串的响起。 “老四,小心!” 远处好像是寅一的声音,木青心念电转,明白过来这一击不是针对自己,下意识地就要松一口气,却不由想起空中刑左刚才落下来的眼神里,满是戏弄。 上千根长枪在快速突破空间之时,一些木制枪杆受不了这般极限速度,竟然在与空气的摩擦之中伸出火来,而那些经过千锤百炼打造的精铁枪头也开始拖曳出条条明明火光,在火光的尾端,是那不断散开的火星。 在木青回首望去的视野中,这一幕像极了天外流星群一同落向大地,只要将覆盖之地的所有存在统统抹去。 “竖子该死!” 季修肿着一条眼缝,才以失去一条胳膊的代价在寅四的阴毒剑法下逃脱,便感受到了来自琼宇之上的浓重威压,这姗姗来迟的援手已经给他带来不了丝毫喜悦安慰,但此刻求生的欲望在他身上迸发出了无比强大的力量,被削掉半边血肉的老脸闪过几丝决绝,竟是咬破舌尖,以燃烧精血和剑道本源的方式,获得了不下于超凡阶初期巅峰的速度。 只是如此……他便再没有可能突破超凡初期了。 想到这一点,季修将今日在场所有人都恨上了,包括明显也把他拿棋子算计的白豪。 因为在这遮天蔽日的枪雨,更不是不是来救他的,只是想以他为饵,将意图杀掉的人统统除掉,也许等他真地死后,在报给皇帝的奏折里还会看到白豪为他报仇拉隐谷高手为他陪葬的字眼。 这世道啊……真她娘的操蛋。 季修这样想着,手中剑朝半空一抛,踉跄着就飞上剑身,朝内城激射而去,既然你白豪想要算计老子,那我也不跟你客气。 寅四站在原地,身周的飞尘竟是在簌簌声中快速坠地,几乎是眨眼功夫,他半边脚掌就陷入了地面。 “遭了,被军阵的气机锁定,竟然压迫这么强大。” 寅四沉着脸,抬头望向朝他处地面射来的一只只拖曳出道道火星的长枪,肩膀以极轻微的幅度颤抖了上百次,喷出一口鲜血的同时,终于是收剑缠腰,恢复了动作。 远处将这一幕看在眼里的寅二感慨道:“这一击的威力怕是超凡阶中期巅峰的程度了,我若是被气机锁定怕是直接跪在了地上,寅四不愧是我们小组中实力最强的存在。” 寅三偏头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而是将目光落在了追出去的寅一背影上。 “老四,快过来。”寅一的速度竟是比那射来的长枪还要快上几分,最多半个呼吸,他便能感到寅四身边。 寅四眉梢一挑,看着寅一满脸焦急,冷漠的心也是感受到了一丝温暖,他们经年在一个小组里待着,若说兄弟之情从来都比铁石还真,他也知道凭借寅一纯粹武夫的身子,还真能挡下这道朝他齐射来的攻击。 但在此刻,他胸中难得生出一口豪气,缠腰在腰间的软剑,更是不住轻颤,终于,他眯起的双眼中闪过一丝狠辣,竟然选择朝季修逃走的方向追了上去。 于是堪堪感到寅四之前所站之地的寅一,就近身体验了无比奇异的一幕。 只见那上千根没有枪身的长枪枪头竟是在快要坠地时,硬生生地倒折一个大弯朝寅四追了上去。 “这阵法合击倒是有些意思……” 寅一全身皮肤上的淡金色慢慢隐去,眯眼望向寅四离开的方向,不由无奈地摇摇头。 也许是木青那小子年纪轻轻却如此能打,激起了老四的斗志? 想到这个可能,蓦然醒悟战斗还远没有结束的寅一,立刻将视线重新转移到了木青那边。 “你的对手是我!” 早在季修御剑逃走之时,木青就聚集起一口真气,召回短剑,直接拔地而起,朝半空中的刑左直刺而去。 刑左冷哼一声,重心快速下坠,手中铁棍朝下重重一杵,同样是丝毫不相让的态度。 呲—— 尖锐的金属撞击声响起起,气劲将欲要合拢的烟尘再次波荡开。 阳光映在木青的脸上眸子里,刑左居高临下地看,满是一股沉默到底的坚决。 这让刑左心中一条,这样一根筋的年轻人到底是怎么活到现在的,他难道不知道逃跑么? 军阵之中,那些没了兵器的士兵又吐着血瘫倒了上百人,一道道气劲切分开烟尘汇聚在刑左身后,下一刻,刑左满脸冷漠,直接冷哼一声,无数道气劲沿着寒铁打造的长棍倾泻向了身下的木青。 木青的须发早已在气劲中飘散开来,根本来不及做出任何应对,便被无数气劲冲刷着坠向了地面。 砰—— 听到这跟石头坠地没有区别的声音,半空中的刑左闪过一丝冷意,他从声音中便已经判断出,刚才那一击竟然没有完全破掉对方身上的那层青光。 那到底是怎样的防御绝技?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三百一十六章:史书记载 离青云街至少有三公里的地方,两道高速潜行的身影突然停了下来。 其中一道甚至路上旁边的屋顶,朝身后望去。 “这朱雀城还真热闹啊。” 一袭红衣身影跟着飞了上来,眯眼顺着身旁女人的视线看去,在她俩才经过的泥腿子巷某处天空,一枝青色长箭直射长空,而后在爆发出响动后,突然化作混乱的气团。 她轻点下巴道:“这是真气作箭的手段,应该是谢恨荷闹出的动静。” 朱雀偏头看向身旁女子的侧脸,目光多有询问。 怀风花凝着一双纤眉,她没有亲身经历黄松谷之事,在知道木青面对的是一位资深的超凡阶初期巅峰剑修时,几乎是将一整颗心都放在了木青身上,牵挂着木青的安危,此时却猛然想起,芍药没跟木青待在一起。 “我那徒儿应该也还带着那边,我要去看看那边的情况,木青就拜托你了。” 怀风花说完便立刻朝闹出动静的那方区域长掠而去,这个时候,她没有可以遮掩自己的气息。 朱雀看着这女人长掠出去的背影,想起对方的那个小徒弟如今也算她的人了,“呵”地笑了一声,就像与怀风花同去。 至于木青的安危? 虽然这小子今天表现出的实力没有当初在黄松谷那么厉害了,但他今日的对手不过一个区区超凡阶初期的剑修。 朱雀小意思地就否定了木青会输甚至是会受伤的可能性。 只是在她还掠出多远,便无语地感受道身后有一道剑修的气息长掠而来,不得不先解决这个主动找上门来的麻烦。 高空中的风,刮过脸上时,对于此时已经无力恢复体表罡气的季修来说,就像是一把把锋利的小刀子在割着他的脸。 偏偏因为他自己拼命御剑,就像是自己把一张早已经足够血肉模糊的脸主动送上去摧残,这让他的心情变得异常不好。 特别发现那断他一臂的刺客没有罢休的意思,拖曳着漫天染着火星的枪头朝他追上来时,他的心情更是坠落了到了谷底。 寅四没有御剑飞行,而是在地面的建筑之上长掠,往往一步就是上半丈,几乎是几个呼吸便已经能够看到高空中那摇摇晃晃的御剑身影。 不过就在这时,他满脸古怪地停了下来,甚至是那身后即将扑来吞噬掉的攻击也被他短暂忘记。 只因为,就在这一刻,天地间,出现了一抹横贯长天的赤红。 这抹赤红如此的明亮显眼,以至于在寅四虚眯的视野中,下午明黄的阳光也在这一刻失却了颜色,被硬生生排挤到了两边。 “这是哪里钻出来的臭娘们……” 当是时,季修正怀揣着此生以来最糟糕的心情御剑飞往内城,然后他便感应到了一道朝他射来的视线。 这道视线来自他身下的一栋房屋顶上的一袭红衣,这人头顶戴着锥帽,脸上似乎还带着面具,在季修眼里完全就是走江湖博人眼球的异装癖人士…… “哼——” 季修在心里冷哼一声,若是以前他御剑飞行时,有人敢这么大大咧咧将视线锁定在他身上,他是丝毫不介意送对方一道剑气感受一下的,此时也只是在心里发泄一番便要长掠过这道红衣头顶天空。 朱雀眯眼抬头,竟然真有家伙敢如此大胆从她头顶飞过……这些她出手的理由也有了,一直以来不曾可以显露出境界气息的她,就这样朝季修直飞而去。 然后她就割断了季修的脖子,出现在了更上方的天空。 “轰——” 等这一切结束,尖锐的破空声音才响起。 “这也太弱了……” 几乎没遇到什么抵抗,朱雀蹙眉回忆起刚才面对面时那老头瞪大的绝望眼神,顿觉惘然无趣。 如果这样的人就是木槿皇朝的二供奉,那她一个人也不是不可以到白帝城去看看风景再杀几个人。 朱雀眼里闪烁着危险的猩红目光,直到有一阵类似烈火烹油的“嗞嗞”声响起,她才警醒过来,将心中莫名其妙就泛起的暴虐情绪压下,视线也跟着下移落到了手中。 就算在她嘴中弱得不行的季修,也是一名超凡阶初期巅峰的剑修,虽然已经身受重伤,但一身气血依然不容小觑,攫取了季修体内全部气血的灵兵朱雀刺正在她手中发出一阵阵轻颤。 朱雀心中暗自警惕,刚才心中那股暴虐之意似乎就是受这朱雀刺影响。 伴随着它的阵阵轻颤,还有一股股刺目红光在其上血槽闪烁不休,“嗞嗞”的声响也正是血槽吞噬气血时发出来的声音。 这是一股吞噬世间一切化作己用的暴虐情绪…… 朱雀暗自皱眉,心中对突破后的身体状态多了几分警惕,但还没等默默消化,在听到前方不远处那连绵不绝的剑啸声时,身上气机涌动,下一刻,她便站到了寅四的面前。 只有在这个时候,近在咫尺之下,才能明白过来脱凡阶的强者已经拥有了怎样一番不可思议地威力。 天上有上千杆拖曳着道道火星的长枪坠向了大地。 在这上千杆长枪中,没有了木制枪身只剩下铁铸枪头的有之,枪身拖曳出灿烂流火的有之,在这一刻统统坠向了大地。 天降流火也不过如此。 寅四在被朱雀一击除掉季修的手段所震撼而停下时,便也宣告着他已经失去了再次腾挪的机会,抬头看着这般恐怖的攻击,除了苦涩一笑,唯有一剑挡之。 若是能在这般生死砥砺间,让我的剑道更加精进也不错…… 寅四眯眼这般想着,然后便是一袭红衣出现在他的面前,他只好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朱雀大人,好像就只是挥了挥手吧? 寅四眼角止不住地颤抖着, 寅四站在朱雀身后,鬓角发丝微卷,一双眼睛应激地眯了起来。 在这一刻,那天降流火才是小巫见大巫,算不上什么了。他身周的空气因为朱雀轻轻的一个动作而猛烈升温,甚至在某一瞬间,让寅四真真切切地体验了一般逐浪排空时的高温窒息感觉。 然后下一刻,他睁开眼望向天空时,便倒吸着身前炙热的空气,发出了最开始的感叹。 到底是怎样的一股伟力,竟然在瞬间就将那上千杆长枪融化成了不再下降的火海! 噼啪声里,那些长枪的枪身几乎是在一个眨眼的功夫里就变成了火海中一个翻不起势的火花,而那些精铁铸造的枪头也在一个呼吸间,便融化成了一滩铁水。 所以寅四此刻望去,在头顶七八丈高的火海中央,已经有一滩足可覆盖方圆一公里的铁水。 “这个怎么处理?” 一道冷冰冰兼且有些不耐烦的声音响起。 此刻随着这片火海的持续蔓延,天地间的温度已经高得可怕,朱雀轻轻松松地驾驭着这片火海,却也发现火海中央的铁水并没有像水汽一样直接蒸发,如果不管不顾就此收手,很可能会波及到许多无辜的百姓。 寅四站在她身后,猛然醒悟自己有空手看戏的成分,连忙用无比尊敬的语气回答道:“大人,这自然是还给他们最好。” 寅四准确地猜中了朱雀的心思,接着补充道:“虽然他们城主府自己都不在意百姓的安危,但大人明显有自己的做事底线,不如从哪里来就还到哪里去,这样还可以替木青解围。” 朱雀眼睛一眯,明白了寅四的意思,正自觉如此做正合她意满心跃跃欲试之时,心中却是莫名其妙地悸动了一下。 她立刻反应过来,她的灵兵朱雀刺状态有些不对,似乎有从灵兵自动升级到半道兵的层次,如果上千人的血气激发出来,朱雀刺会不会真地升级她不知道,但她自己肯定会受到一些不可控的眼中影响。 朱雀眼里时而闪过清亮的目光,时而有闪过丝丝猩红的目光,就这样迟疑不定,短暂地沉默起来。、 寅四这时候也发现身前的红衣状态有些不对,给他的切身感受就是朱雀似乎随时就会转身给他一道攻击一样,连忙认真思索自己的建议哪里出了问题。 他猛然想到从白虎大人哪里听到只言片语,心中一惊,凝神去看身前红衣身影之时,正是存在着肉眼可见的凶煞之气,连忙改变主意说道:“这些都是上好的精铁,溶于烈焰却不会如同水汽一般直接蒸发,木槿皇朝对这种高质量的铁矿向来严格,如果能够利用起来……” 朱雀眼中终是恢复了清明,摇头冷声道:“你不要忘了我们如今身处哪里。” 身上那股濒死的危机感突然之间就消失得干干净净,寅四现在也明白了是怎么回事,谨慎措辞道:“大人如今突破了超凡阶,对天道的感悟想必更深,今日还是不要造成大规模的杀孽为好,刚才是属下糊涂了。” “你有心了。” 朱雀微微沉颌,心里却是一叹,就连这些人也发现自己的不对劲了么…… 她突破到脱凡阶实在勉强,如果没有木青这个天大意外很可能是道消身陨的结局。她这段时间,因为境界突破的原因,在面对以往修行上的一些疑惑时,当真是轻而易举地就解决了,这也让她觉得如今境界稳固在脱凡阶初期,没有丝毫问题。 但现实往往总是给人以意外。 她微微甩头,暂时抛开心头上浅浅的一层阴霾,米样望向头顶被她控制着在不断缩下范围的火海,心里一动,出声问道:“给我指个方向。” “哪里?”寅四也是一愣。 “城主府。” 寅四双眼瞪大,一张平平无奇的脸上爆发出今日最古怪的神色,心领神会之下很快就替身边奇女子指明了方向。 “哦,还在内城啊……这白豪当缩头乌龟,怕是料头会有一天有人找他报仇吧。” 朱雀微微一笑,道心稍稍明悟,不管是平静如水,还是暴虐如火,这些都是她的情绪,如何才能不被影响到自己的判断? 那当然还得是要合力疏解一番才行啊。 于是乎,史书上多了一道记载:天狩十八年五月,朱雀城城主府被天降铁石砸中,近一半的建筑在之后的天降流火中,化作了飞灰。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三百一十七章:乱象横生 泥腿子巷,某处偏僻院落里,有恶客登门。 院外的大门早已在刚才瞬间开始又快速结束的战斗中化作了齑粉,院子里的地面上,一把长弓弓弦已断,旁边一道女子身影挣扎了好几次也未能爬起来。 只是一瞬间…… 谢恨荷眯成一条缝的双眼异常明亮,满脸苍白地瘫倒在地。 哒哒…… 一双华贵靴子从她脸边晃过,一道高大的男子身影看都没看地上的她一眼,径直朝那陡然安静下来的屋子走去。 该是对自己实力有多大自信的人,才能在将她击倒后便看也不看她一眼。 谢恨荷眼里被震惊疑惑充斥,显得明亮无比,朱雀城城主白豪她当然认得,但只有躺在被下午阳光照射得有些温度的地面上的这一刻,她才知道自己之前错了。 她甚至可以肯定,就算是将情报渠道经营得很好的王夫人,恐怕也不知道,白豪的真实实力会达到这般恐怖地步。 她发现,在刚才那一瞬间,对方给她的压迫感要比王夫人还要强上那么几丝…… 身后出来慢条斯理的脚步声,并无人声,谢恨荷反应过来,满脸焦急,努力地翻转着身体,却还是全身瘫软连手指动上一下都没有力气,只能侧躺在地面,伸长脖子朝后看去。 这时候,一双腿已经走到了屋子门口。 从响箭升空,到白豪把她击倒,这一过程连半柱香的时间都没有,王修微她们能跑得了吗? 谢恨荷想到这里,心里满是焦虑,连肩头持续绽放出来的剧痛也不能左右这种情绪。 白豪看着安静的房屋门口,平静的目光轻晃,嘴角已经微微翘了起来,他甚至不用去看,便确定屋子里密密麻麻地挤满了人。 他的“饵”也在里面,只是这就是她们的全部吗?还有没有其他的人…… 今日乐于做一个渔翁的白豪眼睛一眯,微微抬起下巴,用平日里习惯了的居高临下的语气沉声道:“放弃抵抗,自己出来吧。” 他甚至连更多的威胁的话都难得说。 阳光照在他半边脸上上,就像是即将登场一展抱负的君王,但这君王却似乎在跟空气说话一般,根本就没有拥戴他的子民呼应他。 嗤—— 白豪微微眯眼,这算是回应? 他甚至在这道声音响起的同时,便已经在脑海中具显了屋内的动静,有人一剑斩去,床上正想要反抗便被割开了脖子。 屋子内的情况,与白豪所料基本无差。 王修微横执长剑,来不及甩掉剑身上的鲜血,连忙将目光看上身旁少女,不由皱着双眉。 在听到院外谢恨荷倒地痛哼之前,她们有短暂却无比宝贵的撤离时间,两人却又因为一个问题达不成同意而挣得不可开交。 当然,就连她自己也没想到敌人来得是这么快,心中阴霾更深的同时,也明白来者拥有远远超出预料的那种实力。 站在王修微身边的少女微垂着视线,看着明晃晃剑身上那殷红的血液,抿着嘴。 刚才还在尽心救治的对象,如今便成了床上一具咕噜噜淌着鲜血的尸体,张芍药瞪大的眸子里,闪过一丝光亮,隐隐想明白了什么,但此时也是没了更多的主见。 王修微只是一瞥便将少女的心里的状态猜得七七八八,连忙抬眼寻向屋内。 三名花魁瑟缩着蹲在墙角,靠近房门那堵墙壁,柳月杉拉着已经不管不顾就要冲出去的余小树和武陵,见她望过来,张开嘴,用嘴型无声地说出了两个字。 “去吧。” 柳月杉说完还看了低头不语的少女一眼,微微一笑,眼里满是温柔,抬起眼帘再次看向王修微时,盈盈目光里已经满是坚定。 王修微咬破了嘴唇,腥甜的血液味道充斥在小嘴里,却被她尝出了一股苦涩味道,因为刚才争论的问题就是她和张芍药丢下大家跑还是带着大家一起…… 其实所有人都知道那不现实,那些缩在墙角低头的花魁们知道,武陵和余小树知道,那么柳月杉更是知道。 所以这个时候,绝对不能犹豫。 从拔剑杀人,到心里泛起诸多思绪其实也不过还停留在呼吸之间,王修微便再次动了起来,她拉着身旁少女,头也不回地朝与门口相反的那堵墙壁而去。 一剑当先! 这些本就经不起几年风吹雨打的墙壁直接被王修微轰出了一个豁口,转眼间,她俩的身影便朝泥腿子巷深处望去。 几乎也是在这一瞬间,柳月杉也动了,她双手朝后一拉,将武陵余小树两人拉到身后,竟是一个人朝门口冲去。 她竟然妄图凭借一介凡胎女子纤弱肉身去挡住白豪片刻! 她怎么敢? 白豪目光里难得生起一丝荒谬情绪,身上气机涌动,就要径直朝门内闯去。 “啊——” 那几名花魁心思敏感,见到柳月杉视死如归的气势,生怕这女人惹得来者不快,到时候又迁怒到她们身上,已经闭上眼睛不看门口惨状。 而武陵和余小树更是跟在了柳月杉身后。 但让她们惊讶的事情突然发生了,只见本来就要如同魔王一般径直闯进屋子到的这个男人突然停下了脚步,豁然抬头望向了天空。 “该死!!!” 他斜了就要撞到自己的女子一眼,留下来的这些女人应该没什么价值了…… 他眼中暴虐之意一闪而过,却在左右权衡之下,放弃了将她们虐杀的打算,脚下一点直接朝天上飞去。 砰砰—— 身体碰撞的声音传来,预期中的痛苦却没有传来,朝地面栽倒的武林睁开眼睛,惊呼一声,才发现是他自己把柳月杉给撞倒了。 “唔——” 被两个童子拦腰撞向后背,柳月杉却比他们还要先反应过来,流亡的经历让她少了一分大家闺秀的静气,多了几分拼活的生辣劲儿,竟然不管身上的几处擦伤,爬起来就朝院子中谢恨荷跑去。 “怎么回事?” “啊,你看——” 两个童子惊骇的声音传来,被柳月杉扶起来上半身的谢恨荷也望向了天空,沉默了一瞬后,突然“咯咯”笑出声来,随后而皱眉痛嘶一声道:“今天的朱雀城要比所有人想象的都要热闹,这样堪称天灾一般的手段,真是有幸得见。” 柳月杉直到这个时候才抬头望向天空,张大了嘴巴。 她隐隐猜到了那男子突然离开的原因。 下午未时过半,朱雀城的高天上,阳光照彻层云,突然,伴随着连绵不绝的轰隆呼啸声,一条火河从西南方向出现,看方向正是朝她们脚下这座城池的正中央而去。 “谢教官,你说这是人为?”柳月杉突然反应过来,诧异问道。 谢恨荷眼帘轻颤,满是神往地望向高天,她的目力要比强上许多,能够看清火海前断,有一大团金属液体在阳光下闪烁着璀璨银芒,天灾哪里会有这般奇异? “如果我没猜错,是朱雀大人出手了。” 柳月杉眉头一皱,并不知道朱雀又是哪一号人物,敛眉回到现实道:“你的情况怎样,我们要不要去找修微她俩。” 因为见识的限制,柳月杉无比依赖谢恨荷此刻的意见。 谢恨荷闻言也是眉头一皱道:“既然朱雀大人都出手了,那我们最好就待在这里,宜静不宜动。” 想起刚才听到的动静,她有些紧张地问道:“她俩往深处跑去了?” “希望这俩丫头不要犯傻……” 柳月杉听谢恨荷话中意思,分明是想表达如果再次遇到白豪不如先暂时放弃抵抗,这样一想,一颗心也飞到了那不知跑到何处的两人身上。 高空之上,白豪一袭衣袍咧咧作响,一张抬起的方正威严之脸,也因为被汹汹怒火充斥而变得扭曲起来。 一片真气聚成的火海裹挟着一大滩铁水就从他头顶呼啸而过,阳光下的层云似乎受不了其中恐怖的高温,被一扫而过的火海蒸发一空,于是整片蔚蓝的天幕在火海经过之后,出现了一道寂静的白。 这种白实在太过刺眼。 温度骤然变高,身周的空气也跟着变得无比稀薄,白豪浑身气机流转,虚眯着双眼,眼帘不住颤抖。 这一瞬间他比地面的谢恨荷更能体会蕴含在这一幕其中的伟力,就算他隐藏得比所有人以为的都还要深,修为已经达到了超凡阶中期巅峰,但当感受到那股由真气聚成的火焰竟然直接伤害到他时,他已然明了,他阻止不了。 这已经不是一个境界的力量了…… 会是谁呢? 白豪眼里冷厉的精光爆绽,已经无力吐糟自己手下的情报收集能力,更无力吐槽那对于高手形同虚设的城防,正恰巧,西南天空一道视线竟然径直穿过高天,锁定了他的背影。 他后颈汗毛立刻炸立,竭尽全力压制着应激就要爆起的气机,心中一动依然是径直朝脚下大地坠去。 今日,他必须拿到足够的筹码,不然否说钓起几条大鱼,恐怕保命都难。 …… …… “大人?” 寅四不敢抬头望向空中穿着一袭红裙的女子,站在地面无比恭敬地喊道。 他见朱雀停在高空,视线遥遥望向与火海不同的方向,顾不得尊卑,飞到朱雀身边,刚好看到远处高天一道身影直直坠向地面。 他眯眼说道:“这人修为恐怕还要高出我。” 朱雀平淡道:“白豪,这家伙隐藏得看真够深的,就在刚才我看过去的时候,他还在竭力压制身上的气机。” “就算他再如何隐藏实力,也不会是大人的对手。”寅四这句话可谓说得真心实意,见朱雀一脸古怪地看着那方天地,视线甚至随着白豪的身影坠下,不由挑眉问道:“大人可是发现了什么问题?那片区域……嗯,是些没有身份的人藏匿聚居之地。” “谢恨荷是不是遇到了白豪?怀风花那女人能摆平白豪吗?会不会新仇仇恨一起算?” 朱雀突然心中一动,轻声道:“这场大戏,缺了一个关键人物,走。” 她说完径直朝青云街的方向长掠而去,留下寅四一个人在保留着高温的高空凌乱……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三百一十八章:救下木青 青云街上,动静从未有片刻停止。 “大哥?” 寅二逆着向外扩散的滚滚烟尘,来到了寅一身边,提醒道:“那小子似乎魔怔了,该我们出手了!” 寅一眉头一挑,目光稍显凝重,回身而望。 到处都是烟尘滚滚的样子,在烟尘之后,只见青云街中段已经凹陷下去几尺深,碎裂的地砖向四周延伸出去,裂缝足有手掌宽度。 如果这时候从高空俯瞰,恐怕会像是一张蛛网,不过这张在大地上罗织出来的蛛网,普通人一旦走进,恐怕要不了多久就会被四射开来的气劲剥夺掉性命。 寅一眯眼凝聚着目力,看得更清楚了些。 只见在那站成一片的军阵之前,刑左只身一人,身周有连绵不绝的气劲激荡开,与身后的军阵中涌来的气劲相连,似乎拥有了足以摧毁一切的恐怖威势。 而这片气劲受刑左的有意牵引,随着他手中铁棒的落下,而径直倾泻在了木青身上。 面对这样的攻击,木青一开始处在极为被动的位置,他右手倒执断剑,与右臂平齐,而后左手掌心强行托在右手肘。 气劲四射,呼啸声四起。 刑左保持着砸下的动作,居高临下地看着面前这不知天高地后的小子。 随着战斗的持续白热化,木青脸上的简单易容早已被破坏,上半身的衣服更是被撕成一片片,呼啸翻腾着没有踪影。 但他一双星目依旧保持着平静,这让刑左心中一悸,荒谬无比地觉得自己永远打不倒这小子。 “哼!” 刑左粗眉一挑,紧抿着的嘴角淌出一道新鲜的血水。 异变率先发生在他身后的军阵中,只见足有几百名士兵吐着血浑身抽搐着瘫倒在地,一股强大气劲瞬间朝刑左身周涌来。 木青心脏猛地一条,视线落在刑左突然鼓起的双臂上,只听得极轻微的“呲呲”声响起,一道道鲜血竟然率先突破了激射在了木青手臂上。 看到木青眼中终于出现了一丝震惊慌乱,刑左满眼冷厉,目光明亮间,手上用力,将新涌来的庞大气劲引导着宣泄向了木青。 “嘶——这两个对自己都这么狠吗?” 寅一轻声感叹道,他见识不凡,已经看出刑左调动军阵之力已经超越了其自身极限,随时都有爆体而亡的危险。 气劲与空气一样本没有颜色,却因为受劲气影响激荡而起的烟尘,而被赋予了可以描述的形状。 在寅一眼里,那随着棍头方向指引,疯狂向木青倾泻的庞大气劲,因为与身后军阵相连,就像是一条长龙,此刻这条长龙低下了它的头颅,张开了它的大嘴,欲要将地面这负隅顽抗的小子吞噬得干干净净。 而被这般针对的木青呢? 他现在的脑子里破天荒地出现了短暂的空白,他甚至连先逃开的想法都没有,整个人只剩下一个念头:和对方决一死战。 刑左猛然的加力,最直接的变化便是,木青身上流转的青光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黯淡下去,一些强横凝实的气劲甚至已经能够穿过他的护体青光,给他造成真正的伤害。 不过半个呼吸,木青上半身的衣服就被气劲撕碎,化作大小不一的布帛随着四射开的气劲消失得干干净净,他两腿陷进地下的腿在这连绵不绝的气劲倾斜下,越陷越深,转眼便已经只是膝盖还露出在地面。 这一幕看得远处得寅一咂舌不已,凝眉闪目间,对木青的实力有了最直观的感受,倒也是马上反应过来,偏头道:“我负责抵挡住刑左片刻,你和老三救下他后也要小心,老二你说得没错,如果不是这小子天生就这么拧,那她的状态确实有些不对劲,你俩救他是也要防着他点。” 寅一说话的转眼,便见到木青身上那层护体青光即将告破,不再废话,当先一人,直直地撞向了刑左。 赶上来的寅三和寅二皆是满脸郑重地点点头,跟在寅一身后朝战场中中心冲了过去。 这个时候的寅一露出了一双赤膊,其上淡淡金光流转,宛如金石一般。 也没见到他周身有多少气机流转,随着他胸膛起伏,他收右手到腰间作拳,左手则做爪前伸,只用两步就横掠了半条长街,来到木青身后时,已经蓄力结束。 随着第三步踏出,寅一左手作爪竟然无视汹涌肆虐的气劲,硬生生地抓住了铁棍前端,随后右手的拳头当即轰向了刑左。 轰—— 寅一将铁棍托起,木青的压力顿消,但当寅一的拳头擦着他半边身体而过时,早已习惯了气劲在耳边呼啸肆虐的他,在这一瞬间猛地心生惊悸,汗毛倒竖,竟是难得地清醒冷静下来。 寅一这一抓一打,干净利落到了极点,刑左眼里满是铁血决绝的光芒,冷哼声还没出口,一口鲜血刷线喷向了木青和寅一两人,但也随着一口鲜血喷出,他身周聚集起来的气劲又强上了半分。 这多出来的安分气劲,让刑左周身的威势隐隐有突破超凡阶中期的意思。 他肯定燃烧精血了,真是个疯子,我只想救人而已…… 寅一一张严肃普通的脸越发沉默得像块石头,他心里已经无力吐槽,当对方真地疯了不要命了之时,他也只能是赶鸭子上架,咬破舌尖。 他一双淡金色的手臂颜色瞬间变深,呼啸着的拳罡直接将木青上半身吹得外斜过去,若不是有他左手抵挡着铁棍,木青恐怕会结结实实地挨上这么一棍子。 木青上半身被拳罡气劲刮得外斜,此时一双小腿还陷在地下,像极了被农民插在田里歪歪斜斜的稻草人。 也正是如此,他恰巧用眼角余光扫到了今生第一次见到的画面。 随着寅一那一声轻喳,他右手胳膊上的金色越发浓郁深沉,肌肉隆起处就像是出现了石头一般的纹理,而在皮肤之下,则有一条条拇指粗细的鼓起,就像一条条小蛇,随着他拳头的继续朝前递出,径直涌现了拳头。 近距离看着寅一身上变化,木青心里多了几分莫名的苦涩,他前段时间可是把白虎青龙他们视作自己的潜在敌人的…… 但是如果没有从孟章那里获得的力量,他自问单凭自己勉强达到超凡阶初期巅峰的实力,应该是挡不住寅一这一拳。 这让木青不由得双眼微眯,努力回想起最初修行的那段日子里他接触的第一本有关修行的书。 在那本泛黄书籍的记载中,不管他们在灵生境突破到上三品后,所确定的道为何,归结起来依旧是属于吐纳练气的炼气士之属。 而与练气士完全区分开的则是另一个修行体系——纯粹武夫。 纯粹武夫与练气士所走的修行道路完全相反,在修行之初,便需要将身体内所有后天之气,无论是污秽之气还是精华元气,全都尽量摒弃排除。而练气士不同,练气过程,是去芜存菁的过程,需要小心筛选,尽可能截留下自身元气,作为修行之路的“根基”、那栋气海高楼的“台基”。 因为隐谷在一开始虏获如他一样无父无母的孤儿时,便粗浅的筛选过一遍修行天资,所以木青他们除了在书上知道还有另一个修行体系之外,所走的皆是炼气士这个修行体系。 至少到现在为止,若不是确定了寅一身周没有真气肆虐,又不是发了疯一意孤行地来送死,木青已经肯定寅一就是他见过的第一个纯粹武夫。 战斗在眨眼间还在继续,除了身份从参与者迅速换作旁观者的木青,直面的寅一和刑左两人,都在刚一交手之时,便用上了全力。 所谓的心理活动,情绪变化,都已经赶不上他们动作起来的速度。 真正在生死间活下来的人,都明白,任何迟疑,都会让自己败北,所谓的事后话,很可能会因为死掉而说不出来话。 木青凝目看去,不得不微微虚起眼睛,在这一刻,他从寅一的拳头上感受到了一股浓郁的血肉之力。 寅一一言不发,五根手指紧紧并拢,捏在一起的拳头呼啸着向前,在这一刻,整个拳头在浓郁的人身血肉之力影响下化作了无间不摧的整体,真地像极了一块夺人眼球绽放刺目光芒的金子。 被这般凌厉生猛的血气锁定,刑左眯起的一双眼睛里,爆发出了无比明亮的光芒。 要想确定一个武夫的真正实力,要比通过气机流转散发的威势从而判断练气士的境界要难上许多。 刑左人到中年,见识并不浅,直到此刻通过这股浓郁的气血之力,才终于比木青更近一步地确定了一个信息:身前之人,是一个九品巅峰的武夫。 九品巅峰武夫,虽不至于搬山倒海,却亦是能够拳裂城墙、掌劈大江,一身雄浑罡气,百邪不侵,千军辟易。肉体强横至极,犹胜佛家罗汉之身。 刑左自忖,虽然他两次冒险超越自身极限,都成功驾驭了身后军阵之力,现在环绕在他身周的气劲威势尤盛超凡阶中期半分,但若真被这家伙近身,以他旧伤未愈,借军阵之力才堪堪拥有的超凡阶初期的防御,只怕在这九品武夫的一拳之下,顷刻间就是骨断筋折的下场,更严重一些,甚至会直接身陨。 若是此刻出拳的寅一能够知道刑左现在在泛起的心理活动,便会明白,他之前还真是错怪了对方。 这真不乖刑左冒着冒着生命危险燃烧精血也要再次突破驾驭阵法之力的极限,实在是他一早就发现了寅一的存在,在寅一突然向他冲来之时,刑左便已经没有了选择。 压倒骆驼的是最后那一根稻草,不是没有道理的。 两人都不明白怎么一开始就会走到如此危险以至于似乎下一刻就要立见生死的地步,但这并不妨碍两人实打实地碰撞在了一起。 “蹦——” 金铁撞击之声突然响了起来。 这世间最好的防御从来都是进攻。 在寅一金石般的拳头离他的脑袋不足三尺距离之时,刑左转过弯来,开始动了。 他紧握着铁棍的双手突然分开,左手虚握,沿着棍身快速朝铁棍前端划去,在虎口碰上寅一的左手时,大喝一声,汹涌的气劲沿着早已血肉模糊的左臂轰向了寅一抓着铁棍的左手。 同时,他的右手也握在了棍子中间,左手向下用力之时,右手向上猛抬,妙到毫颠地用之前握住棍尾挡在了自己的面门之前。 不愧是身经百战之人,刑左发现了寅一左手还呈现淡金色,和隐隐呈暗金色的右手一比较,血肉之力的浓郁程度明显差了许多,在千钧一发之际,找到破绽,便攻了攻去。 所以尖锐的金铁撞击之声,即是寅一拳头打在寒铁铸造的棍尾上的声音,也是尖锐凝实的气劲倾泻在他左手上的声音。 在这入耳不绝的嗡鸣声里,木青紧咬着的牙根已经是渗出了鲜血,神思又出现片刻恍惚。 只有现在作为旁观者,他才开始思考起一个很严肃的问题,强者间的战斗也许最先受到伤害的是无辜的路人。 就今天这一场战斗结束,又会有多少人在午睡中就平白丢掉了性命? 他本无意,但这些人终究是死了,该不该算在他头上来? “快走!!!” 肩膀上突然出现一股巨大的拉扯力道,耳边随之响起寅二的声音。 寅三没有多话,靠近木青之时,弯腰抱住他一拔,寅二顺势架着木青的肩膀,两人这样,在刑左极其难看的注目之下,将木青带离这片危险之地。 “嘶——疯子,爷不跟你玩了。” 目的达成,寅一也是有些扛不住上千人的军阵之力,说完之后,便直接开溜。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三百一十九章:分头逃跑 想走? 刑左眼里铁血之意更浓,今日大势确实不在他们城主府这边,但这才过了多久,他身后军阵的减员便已经跌破了一千大观。 想到这些,刑左因为军阵反噬而痛苦扭曲的脸上满是决绝,如果在付出了这么大的代价之后,还让对方全身而退,他又有何脸面去见城主? “呀啊!” 他大喝一声,血光在他身上爆开,正要抽身飞退的寅一心中一惊,下意识将右臂挡在了身前。 砰—— 连绵不绝的打击声在俩人之间快速爆开。 木青几乎是被寅二和寅三扛着在跑,此时抬起脖子看向声响传来处,不由猛地眯眼。 出现在他视野中的,明明是无数拳头相交的幻影,但听到耳中,却像是同时响起一般。 这得有多快? 寅一赤膊的双臂上都浸透了暗金色,轮转开来时,就像是一道密不透风的城墙,而在这堵城墙之前的却是一双裹挟着无数劲气的白骨双臂。 这疯子的威势还在增强! 寅一泛着金色的脸庞一味憨厚沉默,一颗心却越来越往下沉。 他的目的本就是救出木青,当寅二他们顺利救走木青时,他那一股子凝练的气势也不可避免的下沉,如果刑左知道适可而止,还只是之前那股势头,那他现在怕是已经和寅二他们汇合了吧? 偏偏这世间就是不缺不可理喻的疯子,明知不可为而要为之,现在的刑左已经祭炼了双臂上所有的血肉,一双白骨手臂上,裹缚的是一层层军阵之力。 这股浩瀚磅礴的力量被刑左凝缩在他的白骨双臂之上,有白骨作底色,就像是万年不变的寒冰,已经有不弱灵兵的威势。 寅一心里暗自焦急,虽然他不用拿眼去看也能猜到刑左身后的军阵在快速死人,但他自己也坚持不了多久了。 纯粹武夫和炼气士虽然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修行体系,但也讲究一口气不跌,这跟炼气士催动真气前一身气机圆满流转大同小异。 他现在比较后悔地就是,他千不该万不该把自己这口气将坠之时暴露在刑左面前。 当他明明白白地流露出欲退之意,就被刑左找准了这个缺口,让他一口武夫之气再难达到刚才的巅峰,到得现在,他们每一次双臂相交撞在一起,他双臂上的金色都会在晃动后黯淡一丝,已经是只剩下艰难防守的份。 “这人真疯了不成?” “不行,我们得回去帮大哥。” 寅二和寅三目光相对,快速说道。 木青这个时候已经被他俩放在身边,身上流转着淡淡青光,孟章借力的时间在寅一出手那时便巧好过去,此时是他自己在催动秘法。 “他现在的威势还在增加,我之所以不主动撤退,便是发现退不了。”木青用大拇指轻轻地按压着太阳穴,抬起头沉声道。 他看着准备行动的两人,平静提醒道:“如果不是超凡阶后期的高手,去了把自己搭进去不说,还会让寅一的防守瞬间告破。” 寅二两人皆是眉头一挑,眼里越发凝重。 两人并非没有经历过生死之战,高手之间的决战,有意思的一点,便是在实力相差不大的情况下,心生退意的人更容易受伤,而受伤的人更容易死。 寅三看着身上气机紊乱的木青,暗自警惕,冷哼道:“在你执意要和我们分开走之前,大哥就曾告诫过你不要一进城就惹事,结果呢?你直接将人引到了青云街这边来!” 木青默然,扪心自问,和朱雀那一战之后,让他的自信达到了顶峰,就算是孟章开始不靠谱起来,他也没觉得能有多少问题,至于祸水动引的心思被戳穿就被戳穿。 说到底,他一直把自己和隐谷的关系定义为合作伙伴,而不是上下级从属关系,竟然都是利益合作了,那不过相互利用罢了。 寅二给了寅三一个安静的眼神,看向木青,严肃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木青垂下眼帘不语,寅三脸色越发难堪,道:“该不会你并不清楚事情始末吧?” “我确实不知道。” 王夫人回到了朱雀城,不知道隐谷高层到底知道了没有…… 从谢恨荷那里,木青对今日之事已经有了一个大概的轮廓,但这势必会牵扯到王叶青,所以木青沉默片刻后还是摇头道:“我确实不清楚事情始末,不过和那剑修对上,倒也是因为救人……” 说到这里,木青颇感头疼,抬起大手按住太阳穴,稍稍压制住借力后神识混乱的影响,他才发现事关谢恨荷,好像也不能跟这两位说起。 寅二张嘴正要发问,远处长街突然发出一声砸地巨响,连忙收声看了过去。 青云街上,砰砰声未绝,沙尘滚滚更是从没停下来过,就在刚才那一刻,好像是天降陨石般,整条大街颤抖不休,巨响源头之地,青云街中段,更是直接向地面凹陷下去足足有丈余深。 这般天灾一样的情况,所引起的巨大震颤,传到木青他们脚下之时依旧足够清醒,威力已经不下于一次真正的地龙翻身。 而随着青云街中段硬生生塌陷下去,原本要比一旁河道高处半丈的青云街顿时引得清溪河水倒灌,清澈的河水在耀眼的阳光下,在弥漫的烟尘间,呼啸着打着旋儿地漫进了街道。 那刑左如同从地狱中冒出来的,双臂气劲缠绕,宛如两杆锥形长枪,在他身前已经没了寅一的身影。 木青眯眼看着这一幕,轻叹一口气,原以为借力之后,以超凡阶中期的实力便能掌控局面,没想到这军阵之威竟然一增再增,从最开始堪堪达到超凡阶中期的实力到现在已经是无线接近超凡阶后期。 寅一被砸进了地下? 木青心里才泛起这样的疑问,便感受到了身旁两人带着一丝恳求的明亮目光,他抿了抿嘴,暗忖道:“如果孟章再次借力,就算还是是超凡阶中期,我都可以试一试,只是……” 寅二见木青保持着沉默,稍显富态的脸上没有丝毫情绪流露,抚须点了点头。 他猜到木青多半会是这样选择,但当寅三看过来时,寅二目光闪动的眼底,依旧不可避免地蕴生出了几丝失望和冷漠。 毕竟大哥之所以会陷入危险之中就是因为救这家伙…… 两人不打算再在木青身上浪费丝毫情绪,转身就准备动身去救寅一,正在这时,一双手及时搭在他俩肩膀上,将两人按在了原地。 “我好歹还是超凡阶,你们两个还是负责接应好了……” 没有多少情绪的声音将将落下,木青便已经从两人中间掠过,身影化作一道青光,朝着被倒灌河水的长街处直冲而去。 寅二和寅三相视一眼,均是看到对方眼里的惊讶,也不废话,立刻跟在了木青身后。 …… …… 就在木青第一次和白虎小组的成员们配合行动之时,跟在青云街一样处在外城西南区域,整座朱雀城最大的贫民窟也热闹了几分。 泥腿子巷更深处,从那间屋子里跑出来,已经回过神来的少女一边搜刮着记忆,一边跑在最前面带着路,一张鹅蛋小脸上满是认真神色。 就在几个呼吸之前,她和身后的王修微都抬头望向了天空,看到了那一片火海如流星一般呼啸而过的场面,此时皆是将一身气机的流转速度提升到了极限,在这越来越没有路的泥腿子巷深处穿梭不停。 她俩身影纤细,穿梭腾挪间倒是像极了流浪在此间的狸猫。 “咔嚓——” 木材断裂的声音响起,张芍药连忙停住脚步,回首问道:“怎么了?” 王修微低头看着脚下断成两截木门框,将手中剑收了收,靠近身体,摇摇头示意没事。 张芍药见她这动作,便猜到多半是因为她没有收剑入鞘,砍到了老朽的木门框上,纤眉一挑,继续看向前方。 王修微胸膛微微起伏,朝前加快了几步,看着少女继续腾挪起来的娇小背影,心中的疑惑和震惊越来越浓。 她发现自己确实小瞧了木青突然冒出来的这个妹妹。 应该还没有成年吧……结果这一身修为怕是不比她弱了……更因为对方这传承自万花谷的心法,在气机流转上,真气的使用上,要比她跟加得心应手一些。 不过在想到木青本身就是个变态后,王修微反倒没那么别扭,只是随着两人腾挪穿梭间越发流畅,她有生出了一个新的问题。 她为什么会对这片区域如此熟悉? 在一些她都看不到前路的关口,少女最多是多看了两眼,便确定那处是个死胡同那处不是。 王修微鼻端已经能够闻到少女身上特有的清淡花香,因为经营过女子胭脂铺,她确定是这是一种自带的体香。 在逃跑的过程中,两人很少交流,所以王修微脑子里思绪纷纷起却也没有什么具体方向,此时确实突然开口问道:“你和他以前都住在这里么?” 少女的脚步停滞了半拍,却是娇俏地反问道:“你喜欢我哥吗?” 王修微瞪圆的眸子里满是疑惑,深处更是有着一丝慌乱,不过她并不自觉,有些好笑道:“你为什么会觉得我会喜欢他?我和你哥也还认识不久。” “嗯~那也不排除以后会喜欢嘛。”少女认着路,心里嘀咕道,开口时便已经回到王修微之前的问题上来:“谁也不是天生的孤儿,我爹以前在这里有一家早餐铺的,嗯,就在最面的那条大街上。” 王修微点点头,心知不能在问下去了,来到朱雀城这么多天,她今天才知道有这个地方,不由暗叹道:“这里叫泥腿子巷吧?没想到这里面还有这么大,经过最外面那条街时根本不会发现。” 张芍药点点头,娇俏自信道:“这也是我说能够带大家走的原因呀……” 说到这里,她声音一顿,王修微也是轻叹一声,不知道该怎么开解,又想到在之后还会面对木青,更是一阵头大不知道该如何解释。 突然身后的天空有强大的呼啸声朝这边而来,两人有了之前的经历,皆是在脚下不停的同时望向天空。 不过很快,王修微就眉梢一挑,凝声道:“不对,这明显是地掠地面,多半是那人追来了。” 少女满是疑惑道:“他怎么可能这么确定我们是往这边来的。” 王修微凝神在少女身上一看,心里一惊,脚下加快,口中喊着“别动”之时,手上长剑已经朝前斩去。 “刺啦——” 少女右手整条胳膊一亮,看着掉在地上的袖子,惊魂未定之时,便听到了身后的解释之声:“你身上有血迹,很可能就是被我杀掉那人留下的标记。” 张守药点点头,立刻说道:“如果真是这样,那我们身上还会不由其他标记,迎着那人前来。” 王修微想起被她亲自接上马车的那个挑夫,满以为是热心百姓,如今一颗心满是憋闷后悔,想到那挑夫能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将强手迎来,她还不确定就这样就可以摆脱对方,心下一狠:“现在我们能跑掉一个是一个,分开跑。” 低头呼啸声确确实实是朝这边而来,少女这时候也不扭捏,分辨清了方向,给王修微指了一个方向道:“你往这边。” “好!”王修微正要冲出去之时,突然转身留下一句:“如果,如果真被抓了,别逞强,等着木青来就我们就好,知道了吗?” 少女眸子清澈无比,满是认真点头应了下来。 随后两人开始分头逃跑。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三百二十章:长掠不休 泥腿子巷,一道身影在低空长掠而过,引起的呼啸声竟是让地面上将倾的危房摇晃不已。 白豪一张脸阴沉如水,虎目里森寒的光芒闪烁不休。 乱世就是丛林,而丛林法则里最核心的一条便是:猎人随时会变成猎物。 他已经无暇去思考,今日抛饵钓鱼怎么钓出了可以把他扯下水的鳄鱼。 虽然只是被那目光遥遥看了一眼,但自己身上的气机就像是沸油遇上了火星被瞬间引爆。 该是何等的境界?又会是隐谷中的谁? 这大半个月以来,整座朱雀城的防守上升到了最严苛的等级,虽然这样做让隐谷很难提前知道朱雀城的最新变化,但消息的流通受到严重阻碍是双向的,这种无异于断臂自保的方式,同样也让朱雀城不得不暂时放弃和天南那几个消息渠道的联系。 依白豪目前所知,整个隐谷最神秘的当属那隐杀五人之中的“慕容”,其次便是那闭死关的隐谷谷主慕容云,至于其他人,诸如青龙白虎,以他这些年苦心修行,隐藏极深换来的超凡阶中期巅峰,境界都停留在超凡阶后期,虽然不敌,但绝不会有那种被看上一眼就毛骨悚然之感。 那是冥冥之中的大道示警。 白虎在低空呼啸时,极力收敛着自身气势,不至于太过显目,神识放出一探,便已经确定在前方逃窜的两条鱼儿已经开始分头逃跑。 今日之事已经不受控制,若是还不能握住一两个筹码,那他岂不是满盘皆输。 用上了类似于“十里香”的跟踪圣品,白豪不怕两女能逃掉,怕的是等他抓住两人时,万事皆休再无转圜余地,想明白这一点,虽然依旧害怕被之前那高人直接锁定,他身上的气势已经再次提升一大截,初次在外界显露出一身超凡阶中期的气势。 他低空长掠的速度瞬间提升了一大截,下一刻看到了逃跑之人的背影。 感受着身后恐怖的威势,王修微脸上苦涩,眼里目光闪烁,凝眉轻喝间,凝聚全身力气,头也不回地将手中飞剑甩向身后,袭击能脱离对方的追踪。 刺啦—— 呼啸声里,突然爆开一阵支离破碎的金属之声。 白豪一张脸沉肃依旧,面对这威力不过灵生二品的飞剑,他连连抬手应对的想法也没有升起,目光深邃间径直迎向飞剑,然后就像在行途中踩死地上一只昆虫一般,靠着呼啸时聚在身前的气劲,就将王修微这一剑磨灭得粉碎。 半空中呼啸的声音还未完全终止,长剑碎片的声音随着气劲激射出去还在咻咻作响,王修微却满眼苦笑地停了下来。 白豪居高临下地看着地上的女子,将今日收集到的情报快速略过一边,沉声道:“王叶青跟你什么关系。” 被恐怖的威压笼罩,全身气机如泥牛入海一般难行的王修微艰难地抬起下巴,轻声道:“是我师傅,她已经抓走了你侄儿,你不能杀我。” 白豪微不可查地摇摇头,垂下眼帘。 王修微只觉身前突然黑了一下,然后下巴一酸,一股辛辣的刺痛感立刻就从舌根往肚子里钻,想要弯腰时才发现笼罩在身上的威压已经撤去,不由放肆地弯下身体,连连大呕。 白豪见着女子虽然表面故作冷静,但全身上下绷紧了的姿态一点也做不得假,有些意外地说道:“你师傅是隐谷擅长使毒的高手,你就不想知道你刚才吃下去的是什么?说不定她就替你解了。” 王修微视野中一片水汽,已经是咳得眼泪都浸出眼眶,听对方生冷的话,虽然抿着嘴一言不发。 在白豪说话的空当,她早就用灵识自查了体内好几遍,但然她心生冷意的是,除了最开始那股直呛灵魂的辛辣感觉,王修微并没有在经脉窍穴之中发现任何异样。 白豪见这女子只是再说了不能杀她后便不再开口,想必已经是不可能知道关于王叶青她们的更多信息,出手凌厉一点,手指间射出一道真气,击在王修微右肩。 王修微浑身气机应激而生,却已经是来不及作出应对,右肩上竟然出现了一个血淋淋的贯穿伤口,随后更是眼前一黑,直接晕倒在地。 白豪暂时将王修微随意丢在靠墙阴影处,抬起下巴确定另一个人的方向,立刻动身直掠而去。 在半空之中,他眼角余光扫向青云街方向,不由眉梢一挑,眼里的冷意更深了几分。 皇帝久在白帝城,不知道隐谷的真正底蕴很正常,你慕容星作为隐谷的头号叛徒岂会不知,如今闹成这样,损失最大的永远是我朱雀城! 在白豪这些年徐徐图之的计划之中,如果真地让慕容星借由万花谷打开局面占领了天南,对于皇帝来说是大好事一件,对他来说却不然。 这些年来,正是因为有天南这片无法之地的存在,他的朱雀城才能够如此如鱼得水。 一方面,在发展军队时,天南便是时刻能威胁到朱雀城,威胁到皇朝南疆安危的巨大邪恶势力,于是,皇朝内的各种资源蜂拥而入,朱雀城因此而拥有了其它州府难以睥睨的庞大军队。 另一方面,在收敛财富时,天南盛产各种药材,其中一些珍奇灵药就算是在修行界也能引起轩然大波,而他却能够借由城主之便,在中药材交易收重税的情况下,还能收罗许多对修行有好处的灵药。 正是这内有皇朝支持,外有天南输血的完美局面,让他如同土皇帝一般享受了庞大资源带来的各种好处,可以说他能有如今的修为境界,修行资源的支撑更在他的修行天赋之上。 但若是皇帝的野心报复最终得以实现,将天南之南化作了木槿皇朝的南疆边界,那他的朱雀城还能有如今这般独步的地位吗? 到那时,皇帝一定会为了缓释皇朝内部的各种利益冲突,将他们的目光引向在他们眼中的瘴气横生的南蛮之地。 在朱雀城的更南边会不会有一座规模更大的城池被硬生生建起,以此来纪念皇帝的伟业? 白豪朝泥腿子巷更深处飞去,视线扫过今日城内烟尘四起处,心中的念头如同脱缰的野马很难收回,心里对慕容星的不满愈发浓郁。 也就是在这时,一道剑光突然从他身下直飞而起,快若闪电的斩向了他的身体。 这偷袭之人不简单…… 白豪心中一惊,心中纷起的思绪快速消散,身上气机暴涨,但还是小瞧了地上之人对于出手时机的拿捏,白豪低空飞掠之时离地不足十丈,那道剑光从被他发现之时距离他已经不足三丈,就在他浑身气机暴涨快速组织起应对之时,那道在直直斩向他的剑光,竟然是速度一增再增,赶在他出手之前,便已经来到了他的身前。 轰—— 剑气撞击在一团收缩起来的真气之上,在最开始的轰鸣之后,爆发出了一阵尖锐的厮磨声。 今日的泥腿子巷中,那些本就足够麻木的人们,对半空中是不是响起的声音已经不再有丝毫好奇,若是他们这个时候抬头望向声音传来出,便会发现有些奇妙的一幕。 一个半丈高的明亮气团拖出了一条长长的尾巴。 地面上,怀风花轻叹一声,确定她这蓄势依旧的剑,并没有带给对方多少伤害,通过“十里香”确定张芍药的位置后,立刻赶了过去。 她眯起的一双眸子中精光闪烁,从看到白豪径直朝这边冲来,她便大概确定了对方也在芍药身上留下了某种标记,她必须赶在白豪之前,替芍药抹去身上的标记。 半空之中,白豪被一道剑气硬生生逼退百丈距离,此时终于停了下来。 被剑气消耗掉一大半的真气团变得稀薄了许多,白豪就像是一个精打细算的商人,架在身前的双拳放下的同时,胸膛起伏已经将环绕在身后的真气快速吸纳进了体内。 “今日城中到底来了多少人……” 白豪一双虎目微眯,在心中快速确定了刚才那一剑之威在超凡阶初期中已是不弱,不由心中微凛。 偌大的一座城,除了他,他们这边有几位超越灵生境的高手? “呼——” 随着重重一声吐气,白豪身上衣袍在一双剑轻颤不休,他身上气机流转的速度越来越快,第一次在明面上将流转速度催至极限,以超凡阶中期巅峰的实力,朝前方自掠而去。 他的人影消散之时,之前所处的那一口浊气甚至还没有散去,这样的速度又该是达到了何种恐怖的境界。 怀风花瞬间感受到了那股排上倒海一般,朝她直冲而来的威势,清亮沉静的眸子第一次有些犹豫,但很快仍然是方向不改,朝前冲去。 她不想去赌如果这个时候换个方向,白豪会不会放弃芍药这个目标,而来追她。 只要她能够提前几个呼吸赶到芍药身边,她便有信心,就算暂时抹除不掉芍药身上的标记,也能够凭借自己变异后的精神力,替芍药遮蔽住来至白豪的追踪。 那道剑光在空中之时,白豪因为心中纷起的思绪也经是慢了一份,心中一惊,身上气机暴涨,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三百二十一章:芍药陷落 泥腿子巷深处,杂乱拥挤的房屋小巷。 一道娇小的身影穿梭其中,腾挪时如一头灵鹿,正是和王修微分开的张芍药。 少女一张鹅蛋脸上多了几道黑灰,在听到刚才来自身后的那声巨响后,明亮的眸子晃动间,担忧越来越多。 嗒—— 张芍药闯进一扇门,在见到屋内景象后,下意识地停住了脚步。 这是一间大房子,房梁四柱都没有明显的修饰,与这一路所见相比,算得上是保存得极好。 但让少女停下脚步的根本原因,还是因为这个房间除了她背后的那扇门之外,再无其它的出口。 这种情况放在其它地方也许很正常,但在看似拥挤逼仄实际四通八达的泥腿子巷,这种情况反倒是一个清奇异类。 地面很平整,有桌椅搬动的痕迹,少女看着地面上那十几条长短不一的拖动痕迹,下意识的减缓了呼吸。 立马退出这个房间,重新找路? 张芍药心中才泛起这个想法,就立刻摇了摇头。 这一路闯来,脑海深处的记忆并没有因为稍显模糊而出现错误,她是通过一条无比狭窄的路线才到达这里的,记忆中可供她选择的另一条路线和这条路线的交际处,已经在遥远的身后。 张芍药一双眸子闪过浓浓的担心,刚才那一声巨大的剑啸还没有过去多久,似乎已经有连绵不绝的呼啸声朝这个方向而来。 她现在的当务之急便是逃出去,找到阿良哥。 “呼~”确定了行动目的,少女小荷初起的胸脯微微挺起,身体里满是将消息带出去拯救大家的勇气,恢复了独自炼丹时的敏捷。 她和大家分开后一直在担心她们,一头就闯进了这里,隐隐约约只记得刚才进来时眼角余光扫过,门外边好像有一副对联,红纸黑字,那红色的底纸似乎并没有褪色,黑色的字迹似乎也没有多少斑驳旧意。 “这里还不是最深处,怎么会突然没有路了……” 张芍药没有愚蠢到转身回到门外边去看对联上写了写什么,按捺住随时会被坏人赶上来抓住的焦急,认真快速地打量起了房间。 “嘶——太怪了。” 这个空无一人的房间,除了她一个人吸气声,显得异常寂静,少女在确定这个房间规模不小甚至能够同时容纳几十个人后,心头那股始终徘徊不去的怪异感越来越深。 如果这样的房间出现在泥腿子巷外的其他任何地方,都不会给她这样一种强烈的直观感觉。 泥腿子巷在少女的记忆里,从来就没有什么朱红院墙,也没有高锁大门。同样生活在此间的人们相互间会保持着某种克制的善意,而这种克制的善意又会在她们这群孩子身上得到最大化的体现。 那是一片可以随处躲猫猫的乐园。 那些已经宣布占领某处房间的汉子,对于冒然传入领地的孩子,绝大多数只是上一两眼,来拿呵斥都没有,所以正因为如此,这一片占据朱雀城外城西南很大一片面积的泥腿子巷,大大小小的地方都留下过少女的足迹。 但此时此地此间,很陌生,但门外的新联,和屋内地上的桌椅痕迹,又在证明这里对某一些人并不陌生。 这让少女的感觉很不好,就像是游子回到故乡才知道故乡早已化作了他乡。 但她没有仍由这种影响判断的情绪继续发酵,在外有重压之下,只用了极短的时间就收束了心思,脚步加快,开始在空荡的房间内探寻了起来。 按照泥腿子的规矩,每一间屋子都绝不应该只有一扇“门”才对。 心里泛起这样的想法,张芍药鼻子一动,突然在房间内东边的这面墙前停了下来。 在她身前,有一股新鲜的草木灰气息,还汇合着丝丝土腥味。 屋内的光线实在有些昏暗,她眼里若有所思,屏住呼吸谨慎地朝前走近了两步,终于有了发现。 泥腿子巷的人在补墙上裂缝时都会用到一种土方法,用黏性极高的黄泥混合着草木灰,涂抹在缝隙上磨平,效果很好。 此刻在东边的这堵墙上,有和整扇墙面颜色趋于一致的新抹痕迹。。 “哼,本姑娘还是聪明的。”张芍药小脸一笑,心情微微放松。 如过不是走近了看,又知道大家的日常习惯,其他人恐怕很难发现这高度不过半人高的小门。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这扇门这么矮,但少女已经认定这是有人特意封住的,其后一定别有洞天。 张芍药站定身姿,轻轻呼一口浊气,因为一直在拼尽全力地逃跑,她直到现在才发现真气已经消耗掉了三成,想起自己在这间屋子少说也耽搁了小半柱香,她眼里闪过的几丝犹豫快速消散,咬咬牙,身上气机鼓荡,右手五指并拢做掌对准墙上被黄泥新填上的位置。 “呀——”少女轻喝一声,先用真气护住周身要害,便直接轰了上去。 不过她这一击未能奏效。 一只修长白皙的手突然搭在了她的肩膀上,将她整个人都往后撤了一把,而那股从她掌心击出的真气也被来着一挥袖就给硬生生地抵消了。 张芍药一双眸子瞪得又大又圆,慢慢都是惊喜之意,早在那同中心法催出的真气交织抵消之前,她单是闻着身旁的女子体香,她便知道了来着是谁。 “师傅!!!” 少女一张小脸上,惊恐神色还留有半分,其余的全都是交织在一起的喜意与委屈。 时间对于不同的人来说,从来都有不同的体现价值。 比如张芍药在小半柱香的时间之内,发现问题,然后打算以力破之。 这份果断敏捷对于才十六岁的少女来说已经很是了不起了,但显然跟她师傅还相差了不短的距离。 “是一个陷进。”怀风花将少女撤开后,搭在少女肩上的手并未收回,张芍药瞬间感觉有一股庞大的灵识扫过她全身,而后身上地方被怀风花下了一些炼药时常用上的小禁制。 “你身上何时有这么多的标记,你清楚吗?”怀风花蹙眉问道,她害怕少女不知不觉还着了其他的道。 张芍药见怀风花满脸严肃表情,一张小脸也恢复了认真点点头道:“是月杉姐姐她们救回来的一个男子,那人似乎在我们身上做了手脚。” 怀风花点点头,“嗯,应该类似我找到你的‘十里香’,现在你身上的标记都被找出来隔绝了。” “嗯嗯,那,那师傅我们接下来怎么办?”张芍药在木青身边或是怀风花身边,就会下意识地依赖对方。 从万花谷离开的这一路上,木青已经察觉出这点,少女以后想要走得更远,就必须学会独立思考,木青已经在渐渐纠正。 但怀风花看着脸上还留着简单易容的徒儿,却下意识地满足于这被需要的角色,一双明亮的眼睛扫向地面,轻声道:“说起来,芍药还是你亲侄女,你不出来吗?张之远?” “啊?”张芍药顺着师傅的视线看向地面,心里泛起的第一个念头却是原来我找错地方了,之后才反应过来,师傅话里的内容与她有很大的干系。 怀风花的声音落下后,除了师徒二人的轻微呼吸声,房间内并没有其他人的回应。 沉寂不过一个呼吸,当此时却已经是久不闻人语。 怀风花眸光轻颤,在房间内四顾,一双娇美的纤眉渐渐凝起。 “难道是我猜错了……他没在这里。”怀风花心里一沉。 到目前为止,知道木青最多秘密的只有一个人,那就是她,所以在来寻找张芍药的路上,怀风花就想起了一个人可能会帮上忙。 张之远,他与张芍药的父亲张之景是亲兄弟。 两人当初同为林霄身边的得力心腹,如果不是木青提起那个书生剑修,怀风花恐怕很难知道张之远的现状。 她在阻止张芍药动手轰墙之前,只是多扫了这间屋子几眼,心中便有了几分猜测。 只是如今想来这多半也只是猜测罢了。 轰—— 突然,天上有呼啸声传到屋内师徒二人的耳中,这声音连绵不绝,并且越发清晰尖锐。 “追上来了……”怀风花眼里目光一定,自忖把转机寄托在故人身上已经浪费了几个呼吸,此时不再犹豫,反倒继续张芍药未完成的动作,一掌对准身旁墙壁,直接轰出一个大洞。 看着墙后面没有陷进,而是一条通往更深处的路,怀风花没时间感叹自己想多了,连忙紧声道:“跑远些,藏好。” 她还没等少女开口,便直接跃出了门去。 少女抿着一张小嘴,暗自气恼自己实力不够总是要大家来救,转身便朝着墙洞冲去。 结果她整个人才冲洞口没两步,娇小的身影就被不知哪里的大网给罩住,而后倒在地上时,又直接陷了下去。 “师傅没有说错,还真有陷阱。”少女一双眸子瞪大,小嘴大张,在感受到自己在不断坠落时,小脑袋瓜里满是羞愤,既然荒谬地没有去思考当她坠落到陷进地步之时,娇柔的身体会不会被刺穿。 啪嗒—— 一双强劲有力的手臂突然拦腰保住了少女快速下坠的身体,等少女双脚也落地时,不由难言惊讶地轻呼一声。 在她面前,竟然有十几双清澈明亮的小眼睛,好奇地望着她。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三百二十二章:带上筹码 地下空间里,只在四角有微弱的烛光晃动。 张芍药还没来得及做出任何应对,刚一凝神,便吃惊道:“你们……你们……” 一群孩子围了过来,同样是一脸吃惊好奇地望着她。 张芍药一张小嘴上下翕合,不知道说些什么,却久违地感受到那么一丝亲切与熟悉,她们最大的应该也不过六七岁吧,虽然高低不一,但都面黄干瘦,身上的小衣算得上干净,却不知道层层叠叠打了多少个补丁。 “你爹是不是张之景?” 身后有低沉的嗓音响起,张芍药朝孩子们跑了几步,见他们都在后退,立刻止住脚步转身看向身后。 阴影里,中年男子只露出半张脸,他在打量着少女的时候,少女也抬头打量着她。 就是这个人把他带到了这里,少女看着他在光影中模糊的脸,想起刚才师傅所说,心里一动问道:“你真是我的大伯?” 看着少女下意识地把后背露给孩子们,张之远心里一叹,其实在少女闯进地面上的那间私塾学堂时,他便注意到了她。 但今日城中乱象频起,自己身后还有一群面对城主府亲卫毫无招架之力的孩子,他不能出现丝毫差错。 其实早在木青找上他的那天之后,面对被他剑气摧毁的那些倒塌房屋,孩子们的父母便或多或少地明白了一些什么。 张之远本以为,至此之后,就算他还在这里开设免费的私塾学馆,也没家长敢把孩子再送到他这里来…… 但如今事实却是,那些家长不仅更加积极了,还自发地替他遮掩起了行踪,甚至成为了他的免费眼线。 当有那来自城池权利中心的风吹到这里时,他们也总是乐于把自己收集到的信息,借由孩子之口告诉张先生。 是的,他们现在也开始叫他先生了。 生活在底层的百姓经历过各种困难,于是对于这座城池的那些高高在上的规矩并不是那么认同,他们更愿意相信他们亲眼看见的,张之远在他们眼中,以前是一个可以帮忙带孩子的好人书生,如今在口耳交接间渐渐成了一条困于浅滩的游龙,一位真正的高人。 他们的孩子让这样的人教导,一定会比他们更有出息。 人被尊敬被需要时,总会迸发出更多的力量,现在的张之远就是这样,他不可能因为帮助一个还不确定身份的人,置身后这一群孩子于险地之中。 就算是现在已经拜他为师的岸芷汀兰兄妹俩,若是遇上城主府的亲卫士兵,依旧不可能有招架之力。 张之远视线扫过少女身后不远处那牵着手的兄妹俩,心里快速掠过这些,朝前走了几步,走近稍微明亮一些光线里,说道:“张之景确实是我的亲弟弟,都是哪些人在追你?” “呀——”少女瞪大了眸子,毕竟有亲近的血缘关系,连木青都能判断出张之远与她爹有五六分相似,少女更是拥有一种直觉,绷紧的肩膀稍稍放松下来道:“刚才在上面的是我师傅,至于追我的人,应该很厉害,但我……” “你不知道追你的人是谁?”张之远看着低下头的少女,蹙眉问道。 “嗯……我只知道他很厉害,师傅应该是去引开他了。”张芍药颇为自责懊恼,她只知道二品修为的谢恨荷面对对方瞬间就丧失了战斗力,却根本不知道来者的更多信息。 这才是真正的无妄之灾…… “没想到小姐也晋入超凡了……”张之远想起刚才感受到的那股剑气威势,心里多了几分唏嘘,视线直直落在少女的脸上,一步步轻柔地走向了她。 张芍药低头想起刚才师傅脸上的凝重表情,直到张之远走到她面前,才抬起鹅蛋小脸,一双纤眉弯弯蹙起,眸子里的目光晶莹澄澈,闪烁时无声胜有声。 “对不起,你大伯实力有限,帮不上什么忙。”张之远在少女还带着一丝警惕的目光下,伸手轻轻地撕下少女脸上的简陋易容。 此时微微向后退两步再看,满意点头笑道:“幸好不像你爹,不然可生不出这一身灵秀的底子。” 张芍药小脸认真道:“你能帮上忙吗?” “哎……若是之前,这亲人相见,作为大伯,就算不能也能,但今日却不敢趁这个强,城中突然出现这么多道高手气息,我这个一品剑修根不不够看。” 张之远在一群孩子面前,说话时会变得慢一些温柔一些,此时见张芍药蹙着一双眉毛还要说些什么,便招手让徐岸芷兄妹俩一起过来,“外面可能会乱上几日,存粮还有一些,你叫大家就不要回去了。” “而你……你就先待在大伯这里吧。” 张之远本以为少女会意气用事又冲回地面,却没想到她鼓着腮帮满是认真地应了下来,“我哥叫我藏好,他会来找我的,嗯……大伯你不会介意吧?” “这妮子……这时候倒是喊上大伯了。”张之远心里一笑,突然反应过来,确定道:“你哥就是木青?当初和你一起长大的那个孩子?” 张芍药一双纤眉蹙成了风中柳条,没有说话。 突然,叔侄女两人同时抬起了头。 …… …… 地面上,离私塾学馆有些距离的地方,一座平房突然倒塌。 烟尘四起,劲气未消,平房的四面墙壁就像是花瓣一般向四周绽放,而在这花瓣的中心,一道女子身影努力地站了起来。 “你是谁?” 半空中,白豪冷漠地看着地面上的女子。 他刚才已经快要追上逃掉的最后一只“小鱼”,却突然失去了对标记的感应。这女人的手段倒也不差了。白豪心中隐隐有了方向。 女人不知道用了什么小法术,即使被他刻意攻击,黑纱锥帽依旧戴在头顶,遮挡住了容颜。 她右手以剑杵地,已经从废墟中站了起来,轻轻地叹息从黑纱后透出,嗓音清冷动听道:“我怎么会有你这种不肖子孙,连你奶奶都认不出来了吗?” 白豪一双浓眉纹丝不动,虎目中的冷意完全凝绝成了杀意,“你现在也已经晋入超凡阶了,怎么还觉得这种易容会有效果呢,就算你遮掩了功法气息,但我已经知道了你是谁。” “哦?”怀风花微微抬头,露出白皙纤美的下巴,她倒是不介意就这样跟白豪多聊一会儿,这样她解救芍药的目的也算达到了。 “我原本以为,你姐姐姐夫死在我手上之手,你已经丧失了挑战我的勇气,没想到今日其他人没有等到,却先是等到了你,白风花。” 帷帽下的黑纱被一只手抬起,露出怀风花那张清绝美丽的脸,此刻的她脸上一丝表情也欠奉,用看待死人的目光说道:“你确实隐藏得很深,修为达到了超凡阶中期巅峰了吧?但现在的你,远没有当初的你让我觉得不可战胜。” “呵……没想到突破小小的灵生境竟然会给你带来这么大的勇气。”白豪眉梢微动,思考着今日之变局,会不会就落在这女人身上。 怀风花一双纤眉一挑,清亮的眼睛里满是讥诮,若论修行天赋这白豪远不如她,没想到这人靠着资源堆叠起修为境界后,却已经是如此目空一切了吗? 嗯,不对,他是在套话…… 怀风花眼里闪烁几丝慧黠,嗤笑道:“如果是以前的你,恐怕早就向我动手了吧?现在的你太怕死了。” 白豪微垂眼帘,居高临下地看着地上的女人,也许是因为这纷纷而起脱离掌控的城中乱象,他在面对算得上故人的女人时,伸出几丝谈性道:“我确实很怕死,那些不怕死的人,比如林霄,比如你姐白雪玉,哦,还有你的师门,她们都死了。” 十八年,回忆起十八年前的往事,白豪却觉得尤在昨日,嘴角翘起叹息道:“倒是可惜了你们万花谷那些女子,一个个都是上好的修行炉鼎,我还说自己用过后,赏赐给那些背叛了你姐夫的功臣呢。” 怀风花怔怔而立,甚至能够听到自己银牙交错时的咯吱声响,但全身的气机依旧保持着圆满流转的态势,没有丝毫迟碍,冷漠道:“我说你一个天赋平平的皇帝走狗,怎么就突然有了如今的修为,原来是浸淫在了外门邪道之上。” “双修采补是大道,你这种女人虽然老了些,但一身灵韵倒是可观,要不要试试?” 白豪一张方正威严的脸上头一次露出邪魅狂狷的笑容,却是毫无违和感,他话音落下之时,怀风花便察觉到了他的意图,身法暴起,直接朝一侧暴虐而去。 而让怀风花吃惊的是,白豪一击未成,竟然没有再次追她,而是朝某个方向长掠而去。 “那里……” 怀风花心思翻转,目光微凝,突然猜到了白豪的意图。 一个怕死的人会设想最悲观最极端的情况,恰巧朱雀的出现成为了让白豪彻底被动的一颗稻草。 也正知道了今日城主出现了真正可以威胁到他性命的存在,白豪在一番言语试探后,确定怀风花一脸平静之后多半有所恃,干脆不在她身上浪费精力,而是积蓄起全部精力面对朱雀一人。 而现在,是去带上筹码的时候了。 只是朱雀会在意这些吗? 面对这种局面,想到这一关节的怀风花抿了抿唇,眼里目光轻动,并不乐观。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三百二十三章:某种转变 小巷里,邢飞看着巷子尽头那虚掩着门的院子,双眼微动。 他旁边有人转头向后面问道:“是这里吗?” “放心,就是这里,老四那家伙被那两个蠢女人救上了马车,我这鼻子不会有错。” 一个面相憨厚老实的汉子裂嘴笑道,身上还是下苦力的挑夫打扮。 邢飞闻言面无表情,视线一直落在那扇院门前,好像穿透了斑驳掉漆的木门,看到了院子里的那个女人。 “大人?你看……” 那说话的汉子身边还有同样打扮的两人,他们这些暗探对周围气氛的变化很是敏感,见邢飞始终沉默不言,有些着急。 “你说是城主交待你们混在人群中?”邢飞问道。 那被问话的就是四人中的老大,想要上前几步凑到邢飞身边,却被拦了下来。 这个面相给人朴实真诚之感的汉子,品出了来自邢飞这边的敌意,连忙回答道:“此事千真万确,城主交待我们不要打草惊蛇。” “顺藤摸瓜,放长线钓大鱼倒一直是你们焚息的拿手好戏。”邢飞不咸不淡地说道。 那汉子低着头,嘿嘿笑道:“说起来我们兄弟四人,以前都还跟在刑大人手下干过,现在侯义勇这毛头小子连刑大人三分皮毛都没学到,做打探情报的,就要无所不用其极才对。” 邢飞身边的几个兄弟目光隐晦交织,自然知道这家伙口中的刑大人是谁。 邢飞感受到身边兄弟看向他时的细微征询眼神,微微摇头。 他们在放走谢恨荷之后,本打算去和大部队汇合,结果就真干巧地发现了这三人。 因为他们之前在刑场边的“仗义执言”,邢飞对他们的印象深刻,本是下意识地去盘问,就盘问出了这么一条草灰蛇线。 邢飞一双眼睛微眯,在心里自问道:“这回是我带你走的机会吗?” 开口时却已经换作了严肃沉稳的声音:“城主怕是已经来过这里。” “怎么会?城主现在已经在抓河边那个女人才对。”汉子得到的命令只是保证这条线索不断,对目前的状况了解不少。 这做院子必定是这些蠢女人的临时据点,倒时候这些女人绝对还会转移,等确定了她们的大本营在哪里后,才是动手的时候。 他就不相信一直形象伟岸运筹帷幄的城主大人会这么急不可耐,连小鱼也吃。 邢飞问道:“你说你们有一种特殊的联络方式,你能联系上里面的兄弟吗?” “实不相瞒,这是我们焚息钻研出来的一种追踪迷香,我只能确定我兄弟在里面。”汉子回答道。 邢飞点点头,确定道:“那他多半是死了。” “啊?” 汉子脸上神色一变,邢飞已经回答道:“城主确实来过,之前那只响箭似乎就是这个方向,那应该是她们在通风报信,而且,空气中还有血腥气。” 恰逢此时有一股穿过整条巷子的热风,将巷尾尽头拿扇虚掩的门吹得“咯吱”作响时,藏匿在巷头转角处的这十几人都闻到了空气中的血腥气。 “是真的!” 焚息的这三人面面相觑,后知后觉的后果,便是当发现事情脱离掌控后的惶恐。他们三人,一个四品两个五品,在一起时也不算弱,当先的老大眼里满含请求地看向邢飞,见邢飞无动于衷,一咬牙,挥手间,便领着身后两人越众而出。 此时,巷子尽头的那扇木门还在轻晃不止。 “这还是那个尽出骗子的焚息吗?” 邢飞身边的副将小声嘀咕着。 那汉子有一件事说得不假,他们兄弟四人曾在刑左手上干过,也正是从那时候起,他们就经常在一起出任务,在现在情报人员青黄不接的缝隙,他们都是顶格的老资格了,所以几人之间的感情反倒尤其的真。 “大概也算是一种包团吧……”邢飞轻声说道。 副将在没有外人在时,放开了许多,斜乜了邢飞一眼,悄声道:“飞哥,你……到底要干什么?如果,我说如果,你要去救嫂子,现在不正是时候吗?” 副将一张在头盔下的脸看起来只有二十七八岁,此时抬头看着拿跑出去的三人背影,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 “她们都还在里面,我能感觉到之前那个箭术感受就在里面……” 邢飞轻声说着,站直了身体,将手放在腰间武器上,身边的兄弟们看到这个动作,解释会心一笑。 邢飞回过头看向身边八张面孔,八人皆是用一种无比坚定目光回应着他。 “这已经够了。”邢飞心里说道,看到副将燕清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裂嘴道:“用箭,下手时干净些。” “飞哥放心,我一个人就够了。”燕清在不到三十岁的年纪,已经有了三品修为,在邢飞身边八人中,实力确实拍在前列了。 砰—— 小巷尽头,那扇摇摇晃晃的木门终于掉了,随着它一起飞到地上的还有三人,其中两人转眼便是没了声息。 只有三人中的老大还活着,他一张脸已经被吓得苍白,支撑起身体,踉踉跄跄地就要朝巷子这头冲来。 一道女子身影这时候也飞处了门边,目光追过来时,正好与邢飞的目光相对,不由眉头一挑,满脸凝重。 邢飞动了,他没有让副将燕清动手,身形一闪间,直接迎向前去。 “大人……”那汉子眼里满是劫后余生的惊喜,在见到邢飞终于动手后,呲牙裂嘴,终于放开了身上的痛觉,咬咬牙拼尽全力地向邢飞奔去。 他是要奔向希望的,结果却迎接了自己的死亡。 邢飞没在他身上浪费丝毫表情,和他擦肩而过,指间一道凝实的真气直接刺穿了他的心脏,随后身后搭在他的肩膀上,就将他迅速丧失生机的身体扔到了他的兄弟旁边。 “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谢恨荷挡在门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台阶下的邢飞。 邢飞转过身来,垂下眼帘,轻声道:“却春怎么样了?” “却春?”谢恨荷视线从邢飞脚边的尸体上收回,脸上闪过几丝迷惑,并没有作假。 “她的情况很不好,主要还是那春药的原因。” “你怎么出来了?”谢恨荷没有回头,轻声向后面问道。 柳月杉走到门边,上下打量着邢飞,突然问道:“你是邢飞?” “是!我是。”邢飞抬起头来,看着谢恨荷旁边的这个人柔美妇人,微微点头,倏而凝起一双眉毛。 “你是疑惑我怎么知道的?”柳月杉抬起袖子擦着额头上的汗水,轻声道:“她昏迷是一直在喊这个名字。” 谢恨荷眼里若有所思,嘴角翘起道:“难怪你不久前要感谢我,当时真是搞得我一头雾水。” 听到身后的脚步声,是燕清他们都过来了,邢飞没有犹豫,说道:“我护送你们走。” 谢恨荷脸上有几分犹豫,倒是柳月杉直视邢飞那双坚定的眼睛,轻叹一声笑道:“虽然才被骗了一次,但我愿意相信一个女人昏迷时也要喊名字的人。只是你带她走就行,我们人太多了,不用你管。” “飞哥。”燕清来到邢飞身边,指着某个方向说道:“那边动静很大,也许是城主。” 今日朱雀城外城西南区域早已经是一片沸腾喧嚣的土地,邢飞点点头,看向柳月杉,他从这女人身后看到了一种柔弱与坚强并存的气质,印象变得深刻,沉声道:“夫人是担心在下护不住你们吗?” 柳月杉摇摇头,轻声道:“我们与城主府已经是完全对立的两方,并不需要将对心爱女子满怀愧疚的男人拉下水。” “你等等……” 柳月杉说完后径直往院内跑去,邢飞想要开口已经是来不及,伸出去的手下意识地搭在腰间剑柄上摩挲。 嗒嗒嗒…… 脚步声远了又近,邢飞能听出后来的脚步声沉重了一些,不由朝前走了两步。 谢恨荷看着台阶下这那人一副期待与害怕交织的神情,轻抬下巴道:“喂,这样的乱世,如果爱她就保护好她,你这样像一个真正的男人吗?” 邢飞喉结鼓动,张张嘴看着谢恨荷身边。 却春她们这些花魁对自身体重的管理想来严格,但柳月杉也就是普通妇人体质,大下午的,抱着一个人,还来回跑得这么急,不由带着浅浅郁闷斜乜了他一眼。 “飞哥!”燕清使劲地扯了扯邢飞的袖子。 邢飞脸上沉静的神色顿时变化起来,变得极其小心翼翼,又朝门口走了两步,想了想,郑重地将腰间的佩剑接下来转身抛给燕清,才一步步稳稳地走到门前,接过了紧皱眉头娇颜苍白的女子。 “她身上的鞭痕外伤我们已经处理了,只是她体内的春药压制不住。” 邢飞感受着怀里女子滚烫的体温,下意识地急切问道:“那该怎么办?” 柳月杉捂嘴微笑不语,谢恨荷翻白眼道:“不是还有你吗?” 邢飞一张脸闹得通红,突然听到远处爆发出巨大的响动,心里一惊,抬头看着身前两女:“你们……” 他看两女眼里清澈坚定,心里一叹,倒退着下了门前的一级台阶,弯腰躬身道:“我叫邢飞,欠两位一条命。” 说完,他不再犹豫在身后八个兄弟的簇拥下,朝与动静相反的方向潜行而去。 “砰——” 他们才离开那座院子不过半柱香时间,一声房屋坍塌的巨响声传来。 怀里女子适时轻吟一声,邢飞站住了身形,身旁的燕清回身确定了好几次,才吞吞吐吐地低声道:“就是那座院子……” 才不到而立之年的燕清话里除了都清楚的未经之意外,也第一次对他们效忠的对象,他们的职责有了怀疑。 “如果还能见到那位夫人,我愿做她家的护院家丁。”邢飞抱紧了怀里女子,沉默了好一会突然说道。 “统领!” 他身旁几人都是一脸惊讶地看着邢飞,燕清握紧了手中的长剑,满脸严肃地说道:“统领,这样的乱世,正是我们男儿建功立业的大好时候,你……”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三百二十四章:狠绝刑左 在朱雀城这样的州府大城,每一天都会有无数的悲欢同时上演。 只是在今日,在外城西南这片城池,仅下午未时这短短的一个时辰内,这样的悲欢被放大了许多。 天上哪里都是轰隆巨响,地面上则到处是议论声音,终于有人得到了最新的消息,口耳相传到了尚算安全的地方。 “你听说了吗,刚才从天上掉下来的是一个怪物,雷都没有劈死,城主府都出兵了。” “听说了吗,天上掉下来一条恶龙,吃了好多人,一个尾巴就毁掉了几十栋房子。” “……” 人们对于未知的力量总会下意识地往神神怪怪的地方联想,在恐惧情绪的加持下,烟尘四起的速度终于没能赶不上谣言传播的速度。 也就是这时,终于有人说到了正题,怪物就在青云街那边! 就在议论声响起的一栋屋檐檐角上,一道高挑身影,放下了帷帽边沿的黑纱,确定了青云街的方向后,身形一闪就朝青云街赶去。 今日够资格参与进来的人们,都把目光重新汇聚向了同一个地方。 而在此时的青云街上,烟尘滚滚里,影影绰绰间,还可以看到两道相对而立的人影,他们之间似乎有风雷蕴藉,砰砰砰的声音没有一刻停下来过。 这时,从青云街的长街尾部,一道浑身绽放着浅淡青光的人影冲了上去,正是木青。 木青眼中看着寅一和刑左双臂抡圆对轰,拳影连绵呼啸间,往往是十几拳过后,才能他们之间劲气相撞间听出来一丝停顿,不由紧抿嘴唇,仔细计算起这个时间。 刑左双臂间已无半丝血肉,被军阵之力包裹后反倒成了场间最坚不可摧的武器,有笼罩他头顶的烟尘被气劲激荡开一瞬,下午的阳光落在他手臂上,竟然如同找着洁白雪地里反耀出了刺目的光芒。 寅一微微眯眼,心神微微失守的片刻,刑左已经抓住了这个机会,高举白骨双臂,十指交叉握拳,大喝一声当头砸向了寅一的天灵盖。 寅一如今落入了木青之前的境地,双腿深陷进土里,已经失去了腾挪的机会,只能再次咬破舌尖,双掌皮肤上的金色陡然深邃,堪堪在刑左这当头一拳砸中他之时,托住了刑左的双臂。 轰—— 气劲炸起,如同龙卷一般扩散开,这一次的威势竟然硬生生地让木青上前的速度慢了一丝,足可见此间血拼到了何种地步。 “嗬嗬,来得好!” 刑左瞥了一眼木青,双目之中闪过一丝冷静的杀意,在对寅一放狠话的同时,双臂一曲一收,再次朝寅一砸了下来。 寅一脸色变得难堪至极,这邢左难缠就难缠在只要他身体抗得住,他发出任何攻击都不需要换气没有停顿间隙。 局势莫名其妙地衍变到如今,他早没有了退路可言,眼里一狠,随着紧抿着的嘴角溢出几丝鲜血,他脸色双肩苍白下去,左手掌心托着右手手背再次迎了上去。 砰—— “咦?”寅一手掌上的金色迅速黯淡下去,眼看就要支撑不住,他却惊疑出声,感受这只有上一击八成力道的一击,他还没反应过怎么回事,一只手臂已经穿过层层肆虐的气劲,抓在了他的肩膀上。 也就是这个时候,寅一福至心灵,短促地大喝一声:“小心!” 同伴间的战斗是需要默契的,如果此时抓着他肩膀的是寅二,那寅二肯定能明白他的意思,但抓着他的肩膀在一愣之下,已经丧失了逃开的机会。 “哈哈,都给我留下吧!” 当是时,寅二和寅三也离战场中心不足一丈距离,寅一察觉出的刑左这一击在留力之后,便一直存疑,此时睁大双眼,便几乎是擦着脸看到,在他头顶的上的双臂向两边大开,而后直接撞在了一起。 “嗡——” 两根裹缚着层层气劲的白骨手臂直接撞击在了一起。 寅一眯眼抬头,之间在他头顶不足三尺的地方,层层气劲在撞击在一起之后,竟是纠缠在了一起,快速坍缩,他脸上都还没来得及感受到丝毫被气劲吹刮的刺痛,无尽耀眼的白光便充斥了他所有的视野。 “啊!!!” 寅一应激反应不可谓不快,双掌直接收回盖在了眼睛上,可是已久被这坍缩之后猛然爆发开的白光刺激的流出了两道血泪。 他深入脑子里的无尽火辣痛楚之中,他只觉得自己的身体被抓着他肩膀的那只后硬生生地拔起,而后便顺着气劲爆发开的方向快去飞走,中途还砰砰撞上了两人。 “没想到你对自己这么狠……” 耀眼白光爆发出的中央地带,木青身上青光几乎是刹那便支离破碎,就在他觉得自己要被这无尽的白光吞噬时,从他识海中中终于漫出了一道力量,堪堪替他挡住了这强大的威势。 “你倒底是什么怪胎……” 刑左脚步踉跄,这个时候他已经无心顾忌身后军阵的伤亡情况,勉力维持着随着白光爆发开的气劲波荡,一双血目死死地盯向了木青的双眉之间。 木青虚眯成一条缝的眼睛里雷霆闪烁,他和寅一都正面硬扛过刑左,知道此人集结了军阵之力后的难缠。 想要从他手下救出寅一,自己还要全身而退,难度实在太大,但也就是旁观时,真让他发现了一个机会。 刑左的攻击虽然没有换气停顿,但也许是因为失去双臂血肉已经是其底线,他周身的威势始终差了那么一线,没有真正突破到超凡阶后期,这给了寅一抗住他攻击的机会,刑左也在寅一每次抗住他攻击后,会出现那么一丝受到力量反震的停滞。 木青等的就是这一丝停滞。 所以在刑左第二次向寅一抱拳砸下时,他动了。 然后结果就是,如果没有孟章的突然出手,他现在已经是一个死人了,很可能还是不能留全尸的那种。 现在劫后余生,木青又哪能不明白,就算这真是刑左的破绽,那也是他故意留给自己的,为的就是这一刻。 刑左双臂相撞后,原本被他收束在双臂间的混乱气劲迅速坍缩,他的双臂处在这股毁灭力量的中心,在这股坍缩的气劲猛地炸开时,莹莹白骨上瞬间就布满了细密绵长的裂纹。 木青此时直面这股不亚于超凡阶后期的一击,已经清清楚楚地看到他一双手臂不过是形存实亡,若不是靠着其自身有意识地支撑,恐怕早已化作了一团齑粉,随着四射的气劲与激荡的烟尘混在了一起。 所以木青刚才的感叹无比真实,他真没想到刑左对人对己都能够这么狠。 对于木青来说,如果失去了双臂,那似乎跟死掉也没什么区别了。 身前由气劲坍缩再爆炸引起的光亮已经在慢慢减弱,木青挑起眼帘,便迎接上了一双通红的血目。 “你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刑左嘴角夹着血沫问道。 木青眉头一挑,眉心感受到一股灼热视线,眼里顿时焕然,抿了抿嘴,右手曲肘,一把短剑已经出现在了他的手中。 刑左蓄谋将在场众人都杀掉的这一击,余威远远未消,寅一他们恐怕已经被荡飞出去好远。 面前这个人给一种沼泽毒物的阴戾感,木青已经没打算再牵扯消耗下去,趁着孟章还没撤回力道,已经是右手曲起,一把短剑被牢牢握在了手中。 刑左还保持着双臂碰撞在一起的姿势,此时视线微斜,含糊不清地嗤笑道:“我就算不反抗站在这里让你刺,再他们没有死完之前,你都不可能杀死我。而我劝你最好不要把我逼到那一步。” “怎么?你终于开始怕了?我以为你倒是都不会说软话……” 木青嘴角翘起,手上的动作却一点不满,体内仅存的真气都按照离火剑诀的行气路线化作了炙热剑气,包裹着短剑刺向了刑左的胸膛。 叮叮叮—— 木青手上剑气如光,一连十几次都刺在刑左胸膛之上。 他目光轻晃,胸膛微微起伏,缓缓吐出一口浊气,诧异道:“这什么原因?” 刑左抬起下巴,眼底潜藏着危险精光,冷漠道:“你以为我皇朝铁军之所以能够傲笑大陆是被人吹捧出来的吗?除非我自己献祭血肉精血,你的这些攻击对我来说无异于隔鞋挠痒。” 木青此时已经听到来自刑左身后军阵中的噗通倒地声,讥讽道:“都说军中兄弟如衣袍手足,这倒也没错了,你没了双手,他们没了身家性命。” 刑左牙槽紧咬,闭上眼睛,胸膛微微起伏,再睁开后说道:“我看你也是强弩之末,不如今日就这样各自退去如何?” 木青眉头微凝,视线死死落在刑左一张方正大脸上,有些沉默。 他的视线落在刑左一双将碎未碎的手臂上,突然笑道:“我真蠢,你既然愿意以付出一双手臂的代价换我性命,怎么可能求饶呢。” 刑左眉梢一挑,眼底精光爆绽,也不再等蓄势完毕,抿嘴闷哼一声,他的一双手臂终于炸开了。 莹莹白骨化作了上千块大小不一的碎片,而这些碎片被气劲裹挟,竟是统统朝木青射去! 扑面而来的除了杏花雨,也有可能是威势都在超凡阶初期的白骨碎片。 木青的反应不可谓不快,脚下重重一跺,就朝一旁斜飞了过去,手中短剑更是直接射向了刑左的眼球。 嗤—— 一缕鬓角发丝落在了刑左的宽大的肩膀上,他微微偏头,站在原地没有挪动一步,伴随着嘶声大喝,那些白骨碎片竟然在射出去半丈远后,陡然折了个弯,朝狼狈逃跑的背影呼啸而来。 正所谓屋漏偏逢连夜雨,长掠中的木青身形一栽,确实孟章再次收回祂的力量,木青此时堪堪能提起一品的速度,面对着超凡阶初期的白骨碎片,也只能在识海中无奈大喊道:“不带这么玩人的!” 咻咻咻—— 不过一个呼吸,由刑左自残而来的白骨碎片已经呼啸着飞到了木青背后,木青感受着背上的隐隐刺痛,确定已经是躲避不过,咬咬牙强行催起一层薄薄的护体青光的同时,全然不在乎形象,一头就朝地面栽倒下去。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三百二十五章:众人齐聚 预料之中的背刺没有到来,木青灰头土脸地朝后看去,视野中出现了一袭高挑红衣,不由重重地吐出一口满是血腥味的浊气。 白骨碎片依旧漂浮在空中,在其前方三尺外站着一头戴帷帽的红衣女子,她只是姿态挺拔地站着什么也没做,这些威力足以媲美超凡阶前期剑修一剑的碎片,竟是好像面对着一道无形天堑,虽然颤抖个不停却再难能前进分毫。 “哼!” 一声轻哼,这些白骨碎片终于化作一片随风消散的齑粉。 刑左受此反噬,高大的身躯一阵摇晃,身后的军阵却是在这一瞬间倒下去了上百人。 加上之前他数次超越极限强行调动军阵之力,如今这座最初人数达到一千五百人的军阵,伤亡已经接近一千,剩下的五百人虽然都是军阵中最核心的精锐,但也已经七窍流血,眼看着是随时都要栽倒下去,成为地上同袍中的一员。 空气中,烟尘弥漫,阳光从缝隙中射向长街地面,呈现出几道倾斜着的明亮光柱。清溪河还在倒灌,哗啦啦的湍流声里,几处低洼地带已经汇聚出了大小不一的水潭。 仲夏时分下午的气温很高,将泥土与河水汇合之后特有的土腥气蒸发了出来,渐渐弥漫向整条长街,但在这其中,还有一股味道,就算是朱雀闻着也觉得胸口一堵,满心烦闷。 这条青云街上,血腥气远比土腥气浓重得多。 朱雀一双眼睛透过黑纱看向断掉双臂的刑左,未做停留便直接看向了他的身后。 到底死了多少人? 朱雀眼里闪过一丝惊讶,入目所见,在那段还算完整的长街上,密密麻麻地倒下了成片的人,鲜血浸染着这些人的轻甲和衣物,在幸存者的呻吟声里流到身下的地砖上,在通过这些地砖间的缝隙汇聚相连,等这些人的鲜血一起漫向低洼处时,已经是一股股与河水争先的血水。 鲜艳刺目至极,猩红恐怖至极。 那冲天的血煞之气一被她感应捕捉,还没等她有什么反应,在她腰间的灵兵朱雀刺率先爆出一阵红光,不住地颤抖间,和其灵性相通的朱雀已经切实感受到了在它那份雀跃之中的嗜血狂热。 朱雀的双眼之中,又开始出现几丝危险的红芒。 “大人!”正此时,一道身影终于来到了她的身后,朱雀眼中恢复清明,轻声道:“他怎么样?还没死吧?” 来者正是在朱雀身后一路紧赶慢赶的寅四,他视线一扫,确定了远处兄弟三人的安全,连忙走到木青身边,就要将他扶起来。 “我能自己站起来,”木青使劲摇晃了两下脑袋,站了起来。 朱雀没有转身,蹙眉问道:“你怎么这么弱了,这种规模的军阵,达到超凡后期都极其勉强。。” 木青正要开口感谢的话被堵到了喉咙里,一双剑眉猛地一皱,忍着太阳穴内如同刀劈斧剁的剧痛,吸着冷气嘶声道:“这个军阵最终也没有突破到超凡后期,不过我受伤了,情况不稳定。” “哦?”朱雀转身看向木青,她至从在木青身上得到《元婴抱朴诀》这门珍稀无比的无上修行法门之后,总觉得这小子身上还藏着一个很大的秘密,她甚至有想过这小子是不是如同古籍上记载的那样,被某位远古残存至今的大能给夺舍了。 只是一想到这小子刚才战斗细节,不免摇头咯咯笑个不停,自己实在是异象天开,若真是一个苟活夺舍的老头子,绝对不会这么莽撞,将自己置身险地。 刚才如果不是她及时出手,这小子就算有那神奇的护体法诀,也肯定会受比较重的伤,她能感觉到木青此时的气势不过灵生境巅峰。 寅四见朱雀如同一个女子一般清脆娇笑不已,满脸古怪之色,张着嘴没敢开口,木青却没有这些忌讳,视线落在朱雀腰间的灵兵上,眯眼道:“怎么了?” 刚才,这朱雀刺绽放出了极其嗜血的气势。 木青强忍着借力后的种种后遗症,率先关心起了朱雀,毕竟这女人,可是实打实的一位脱凡阶高高手。 朱雀眼角余光扫过一旁的寅四,见寅四满脸惊讶,轻咳一声,收起有些女儿家姿态的笑声,抬颌道:“嗯,此地血煞之气”满是惊讶,想来是第一次见到她这般有些女儿家的姿态,不免收敛神色,抬颌说道:“放心,我没有被业火侵蚀,嗯,不过此地血煞之气很重,我如今确实不适合出手。” “你不用出手,你没事就好。”木青放下心,随口说道。 朱雀抬起帷帽下的纱帘多看了他现在的狼狈样子一眼,面具下的嘴角翘起,轻嗯一声,轻笑道:“放心,我答应某人,会保护好你的。” “大人今日只用站在这里,那白豪可敢前进一步?” 寅一赶了过来,木青几人视线望去,寅四一脸凝重道:“大哥你……” 寅一脸色依旧很苍白,挥挥手朝那强硬站着不倒也正看着这边的刑左看去,满是晦气地说道:“这家伙够狠,想要用一双手换我们的命。” 说道这里他停顿了一些,朝木青郑重地抱拳,他身后的寅二和寅三同样如此。 木青此时脑袋里说是一团浆糊也不为过,意识时而清醒时而混乱,猛地摇了几下头,稍显冷淡说道:“你刚才出手帮了我,我只是在做自己能做的。” 寅二伸手捋着山羊胡,摇头道:“大哥一身铜皮铁骨可能还挨得住,我和老三面对那达到超凡后期的一击恐怕会丢掉性命,你救了我寅二一命。” 一旁的寅三也点点头,符合了一遍。 朱雀作为女子,站在几个男人之间,高挑的身姿丝毫不见矮,她刚才赶来的正是时候,见到了几人守望相助的一幕,此时抬起下颌,视线扫视一圈还是落在木青脸上,对他以及他背后的秘密越发好奇。 “那个剑修怎么样了?” 木青能够感受到就连寅四对自己的目光都缓和了许多,适时提起另一件事。 寅一几人闻言也把目光看向寅四,他们都还清楚记得,寅四屁股后头可是还跟着一片枪林火海,便不管不顾地去追杀季修了。 寅四闻言先转头看向了朱雀,见她没有开口的意思,抿了抿嘴,满是尊敬地开口道:“大人解决了一切麻烦,只是一击便将此人宰掉了。” 嘶—— 虽然明知道多半会是这样一个结果,但众人只有一想起当初的紧张局面,在看着站在他们面前气定神闲的女人,下意识地就倒吸起了冷气,目光里也多了一份面对强者的尊重,就连木青也被例外。 但场间的这位强者似乎在思考什么大事,依旧沉默不语。 寅二开始上下打量起寅四,在快把寅四看得发毛了才一脸惋惜地笑道:“你怎么不把那大名鼎鼎的嗜酒剑翁人头收好,拿回去怎么也能换半年的修行资源吧。” 寅四转头直接无视了寅二,那种时候他哪里会操心这些,此时落入他视野中的正视野片狼藉的战场,忍了忍还是看向朱雀问道:“大人,你看今日这事怎么结束?” 他们隐谷虽然干的是杀人的买卖,但一般都是秘密进行,这样搞得声势浩大一死就死这么多人的情况,在隐谷的记载中都极其罕见。 朱雀此时也终于从出声发呆中醒过来,结果一下就要面对这种问题,不由将目光在木青和寅一脸上转换。 寅一本想开口,但一想到木青最初的祸水东引的做法,停下来看向了木青。 木青垂下视线,“我也没想到会闹得这么大。我只是遇上了一个故人,打算救下她。” 寅二他们已经听过木青这样的解释,此时正要开口那故人是谁时,却是朱雀挥手打断道:“既然事情已经发生,便想着怎样有力,怎样来,你们说,我趁乱去把白豪抓住如何?” 焦点一下子就被转移到朱雀身上,木青身上一松,看向朱雀时,正好对上她那在黑纱后的明亮视线,一时间也有些莫名其妙,难道她知道了些什么? “不可!” 率先否定的却是寅四,他看向一脸震惊显然还没有阻止起思维的寅一几人,轻声道:“大人突破之后,境界似乎还没有稳固,白豪交给我等就行,万不可让大人涉险。” 寅二眉头一挑,眼里若有所思,在这时候还是寅一直言道:“大人,可够告知,是不是血煞之气会影响你的道心?” 他清楚地记得刚走到朱雀身边时,朱雀说过的那句话。 朱雀轻嗯一声:“这没什么好隐瞒的。”她看着木青,“在他助我突破之后,我虽然已经能够压制业火,但浓郁的血煞之气会勾动业火,间接地影响我。” 寅一几人闻言解释地下头,没有马上开口,涉及自身修行的沉疴旧疾,就连提问之人的寅一也没想到,朱雀会如此坦诚,他现在多有些后悔了,这才是知道得越多压力越重。 “那你可用过口诀压制?”木青问道。 “当然。”朱雀点点头,斜了木青一眼,暗含警告认真说道:“如果没有这门口诀,我现在很可能是个见人就砍的疯婆子了。” 白虎小组四人目光交织,直到这一刻,他们才发现朱雀大人和木青这臭小子的关系要比他们想象得密切一些。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三百二十六章:正确抉择 “磨磨蹭蹭的干什么?我又不是抓你们去上刑场。” 清溪河畔上游的某处别院后门,邢飞的副将燕清一手拎着一个郎中,快步走进了后院。 后院走廊上,其他人一脸严肃地迎了上来,为首年纪稍长的中年人,凝声问道:“外面情况怎么样了?我听动静,好像在清溪河那边。” 说话这人叫葛山,他的实力其实还要比作为副将的燕清强上那么一丝。但在以邢飞为首的九人当中,他最突出的能力还是谋略,所以当葛山问起,燕清只好耐住性子,轻叹一声道:“出去的时候遇上城主府里那些人了,他们一见到我就问飞哥去哪儿了,说城主有令,叫我们尽快赶去青云街支援刑大人。” 作为邢飞的部将,他们一般将邢飞称作统领,而将刑左的大哥刑左称作大人。 “旧院那边藏了近一千名亲卫,统领不在,我料到会是刑大人掌阵,以刑大人一品巅峰的实力,军阵之威应该不会差超凡中期多少了吧,怎么……” 葛山的意犹未尽,瞥了一旁战战兢兢的郎中一眼,立刻就有上前将两名郎中击毙。 “哎——”燕清眼里闪过几丝歉疚和无奈, 葛山肃穆道:“此处院子位置极好,统领做的事若被城主知晓,活果难料,只好如此了。” 燕清抿抿嘴:“我是让他俩来给嫂子治病的,杀了干什么。” “你这不是侮辱统领的能力吗?”出手那人一脸横肉,此时去满脸滑稽地朝燕清挤眉弄眼, 燕清顿时会意,心中记住如果自己能够躲过这趟风云,一定去补偿这两名郎中的家人。 葛山并不去看软倒在地上的尸体,轻描淡写地吩咐道:“记得把尸体处理干净,有些事情我们应该替统领做好。” 燕清看着走廊尽头那间紧闭着门的房间,心里五味陈杂,收敛起异样情绪,视线重新落到葛山脸上,沉声道:“我问了遇上的那个小将领,城主府内凡是六品及以上的都得赶去青云街支援,而城主的意思,是由我们飞哥统领军阵。” 众人闻言皆是轻吸一口凉气,白豪这些年来大力扶持他们亲卫,但修为进阶受到太多因素的影响,他们将近二千人的亲卫,六品及以上的也不过堪堪六百人,而在早些时候,旧院那边就派遣了三百人过去。 “这是把我们亲卫的家底掏空了呀……” 葛山看着身边的诸位弟兄,此时站在一起的这八人,实力最低的也是四品,而他更是早已停留在三品巅峰多年,换作在往日,他们这样的阵容走去哪里不是横着走? 但在今日这般诡谲的气氛里,在这早已乱象横生的城中,葛山一双花白的眉毛向上隆起,眼底精芒闪烁间,太阳穴直跳,心中的阴霾怎么也挥之不去。 他作为邢飞身边智囊一般的存在,知道更多的内幕,此时沉声道:“不久前,侯义勇领着城主之令找上我,希望我能好好配合他盘查咱们自己人的底细,这件事我怕坏了你们心情一直没跟你们说,但也就是那时起,我就料到大的风波要来了。” “妈的,城主这是在怀疑我们的忠心?” 有人骂骂咧咧地出口,见大家都意味深长地望了过来,才惊觉他们今日做的事,可大可小,如果真让城主知道,那还有什么忠心可言。 葛山看着屋檐外的天空,心中念头一瞬间转变了几许,压抑着心中那份难与人述说的悸动,“会让城主如此严肃对待的,我想最有可能的还是隐谷吧?今日城中的高手,除了那竹叶青之外,还有谁?” 燕清摇摇头,干咽口水道:“他们没搞清楚到底是去对付谁,不过……” 葛山眉头一扬,这都什么时候了,燕清这小子到底在纠结什么。 “她们真地被抓住了。”燕清轻咳了几声,压低声音,满眼纠结难受地说道:“这件事跟不跟飞哥说?” 葛山反应最快,眼角抽搐了几下,知道燕清口中的她们是那个院子里的女人,一时间也有些犹豫。 燕清这一路上就在思考这个问题,此时干脆把心中的憋闷抛出来让众兄弟有难同当,“我就一个问题,如果城主命令统领杀掉她们,统领最后会怎么做?” 其他人也反映过来,燕清说的是谁,一时间都是抓耳挠腮,难以定夺,最后还是葛山眼里满是坚决地摇头道:“以统领的性子,和现在的精神状态,恐怕……” 突然,众人身后响起一道满是沉稳的声音:“去救她们。” “飞哥!” “统领?” 邢飞一手抱着头盔,一手整理着腰间轻甲,走到众人面前时,视线掠过地上的两具尸体,一时间没有说话。 那动手的汉子,满脸横肉颤动道:“统领,你…你咋这么快啊,地上这两人是焚息的探子,我们已经清理干净了,你和嫂子就放心!” 邢飞心里一叹,响起房间内的女人,有恢复了男儿该有的昂扬之气,抬起眼帘时,没有去看动手杀人的这个兄弟,而是针对着葛山。 葛山在此时抿着嘴,一张脸满是平静地迎接着他的审视。 气氛突然有些凝滞,邢飞轻轻地抬起脚然后落下,看着葛山一双深邃的眼睛,脸上闪过一丝沧桑说道:“你这些年一直在跟我讨论,军人到底该忠于强权还是忠于我们站着的这方土地。” 燕清和其他人面面相觑,皆是一头雾水,不知道刑左为何要说起于今日之事完全不沾边的道理。 唯有葛山猜到了大概,满眼欣慰地点头道:“我说过,也一直希望你能够做出正确的选择。” 邢飞点点头,垂下眼帘,鼻下加重一叹,突然就大手一指,话锋一转道:“既然是要脚下的这方土地,那这方土地上的百姓是不是也该由我们来保护?他们不过是两个郎中,轻易断人性命,你与你口中不屑的强权又有何区别?” 葛山一双眼睛微眯,深深地看了邢飞两眼,认真思考后才说道:“我们该是为这一目标而努力奋斗的人,在达成这个目标的过程中,有些人会死,比如他们,也有些会被扫进历史的垃圾堆,比如我,但在此之前,作为领袖的你绝不能发生任何意外。” “所以,我不能死,他们的死其实是一种牺牲。”邢飞点点头,话音刚落便越过了有些愣怔的众人,径直朝着燕清来时的方向大步走去。 看着邢飞高大魁梧的背影,看着他一边朝门口走去一边戴上头盔,燕清回头看了看葛山,又转头看向邢飞,满脸神清气爽地笑道:“我觉得你说的也没啥大毛病,但飞哥这样做更合我的胃口。” 说完,他拎着手中佩剑,便朝邢飞的背影追去。 葛山没有转头去看身边众人的表情,却也能够猜到他们的视线也定是随着邢飞越飞越远,不由哑然失笑道:“怎么?统领都走了,还不快点跟上!” …… …… 青云街上,木青和朱雀的言传和意会刚刚结束,便同时朝某个方向望去。 与青云街隔河相望的是平步街,此时烟尘水汽迷蒙间,先在平步街两端出现的是那整齐划一的脚步声。 “来了……”已经在军阵上吃过苦头的白虎小组几人皆是一脸凝重,木青也下意识地挺直了身体。 朱雀感受着身边众人的紧绷,“嗤”地一笑:“我看还是我刚才那个提议最好,擒贼先擒王。他们声势闹得这么大,那白豪难道还会当缩图乌龟不成?” 寅二轻声说道:“往城主府去的那片火海瞒不过白豪这样的人,他还真有可能当缩头乌龟。” “那我们接下来怎么做?难道就这样不痛不痒地离开。” 寅一听朱雀这么说,还真有几分意动,看了眼突然凝神望着对岸的木青,凑到朱雀身边认真道:“大人,今日乱局的原因都还不清楚,此地血煞之气浓郁又不宜大开杀戒,免得影响了你,不如我们主动撤离?” “这……” 朱雀是知道谢恨荷的存在的,便拿目光看向木青。 她这个动作落在白虎小组众人里,品出来的滋味颇为苦涩,但当他们发现木青依旧直直地看着对岸之时,便已发现了不对劲,顺着木青的视线望去,便见连接两条街道的石桥上,人头涌动,突然多出了几道纤柔身影。 “她们是谁?”寅一看着木青问道。 朱雀已经在那群被反捆住双手的女子中,见到了谢恨荷的身影,脚步微移间,靠近了木青。 木青紧抿着双唇沉默不语,一双眼睛里闪烁着最危险的光忙,他看到了被渐渐推搡到最前排的那几名女子,月杉姐,王修微,叶恨荷,她们都在,那芍药呢? 木青一双剑眉皱成一团,竟是不敢再深想下去。 “她们跟你们是什么关系?我好想还看到了谢恨荷那女人?” 寅一意味莫名地再次问道,却在这是感受到一道冰冷的视线,却是来自木青身旁的红衣。 这让寅一心中大惊,难道这里面还有他不知道的安排。 是朱雀大人一手放出的暗线? “嗬嗬、嗬嗬……” 一阵干涩至极,难听至极的笑声就像鬼泣一般在青云街一头响起。 朱雀的目光冷冷地投射过去,之间那没了双臂,靠着残破军阵勉强不倒的刑左,此时竟是仰天而笑,领着身后的军阵朝石桥上奔去。 他的一双猩红双目里,早就没有了坚决的杀意,只有等到援兵到来,不用真地去死的庆幸。 “果然……城主大人是不会抛弃我的。” 刑左心里这样想着,竟然拖带这军阵,将整体速度都提升到了超凡初期。 “大人,不能让这家伙与他们汇合!”寅二猛然提醒道。 朱雀沉颌,身上气机涌起,寅一他们甚至已经将视线提前落在了刑左身上,结果惊讶地发现朱雀还停留在他们身边,不由配合默契地转头看向了她。 朱雀没有说话,刚抬起下巴示意这些灵觉异常垃圾的家伙朝前看,便听得轰隆一声,一道水珠突然在河面炸起。 漫天水花四溅中,一道纤柔身影径直冲向了刑左。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三百二十七章:竹叶青现 寅一已经错过了出水的那一幕,听到远处轰隆巨响之时,连忙运起目力寻声看去。 这人对时机把握得实在太好了! 阳光之下,这道身影破水时溅起的水花与呼啸而出的气劲共同交织出了一层层反光的涟漪,而在涟漪之后,还有一层类似气泡的蓝色屏障。 寅一作为一名实力稳稳超过超凡初期的九品武夫,此刻气血笼罩双眼竟然仍不能看穿那层蓝色屏障,心中一惊,正要开口,便马上闭紧了嘴直直看向前方,不愿错过任何一个细节。 连接平步街和青云街的石桥叫作意气桥。 此刻,发力狂奔的刑左一只脚已经踏上了意气桥的桥头,看着桥那头人数众多的城主府亲卫,他从没有如此神清气爽过,活着的感觉真好! 结果就在他的庆幸情绪达到巅峰之时,轰隆一声,整座意气桥一颤,水汽漫天之时,便又是“砰”的一声巨响。 他的视野迅速颠倒,在极快的黑之后是漫天耀眼的白,此时层云高高在天,阳光在上,而水汽烟尘缭绕在他身体四周。 刑左竟是完全没有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便飞了起来,仰面望天的姿势也只是保持了最初的一瞬,在腰间剧痛袭向他时,他在空中的整个身体快速旋转起来,没了双臂的身体像极了一杆长枪,在军阵中那些亲卫仰头惊呼声中,划破长空,射向了青云街的来处。 他竟是飞了起来,化作一杆长枪,越过军阵,射向了青云街的某个方向。 从破水而出,到袭向刑左,最终将他扔向青云街,做出这一系列动作的人整个过程没有丝毫停顿,让旁观者心生震撼之余没有来由多出几分赏心悦目之感。 “可惜了……”寅四呐呐道,一双眼睛异常明亮。 寅一点点头,像他们这样寻声看去的人,心里只来得及伸出那么一丝疑惑震惊,连开口的时间都没有,更没有完整地看到整个过程,便已经结束了。 这对于将杀人当做一门艺术的人来说,实在是一件让人觉得可惜的事情。 意想不到吗?不,水里面容易藏人,对干他们这一行的人来说是常识,真正难做到的还是那一份对人心情绪波动的拿捏,只要是人,被这样针对,谁又能躲得过呢? 想到这里,寅一心里有些冷,朝朱雀走近了一步,便刚好听到了朱雀意味莫名的嗤笑声音:“原来又是认识的人。” 原来?又是? 寅一心中思绪光转,突然出现这人不仅把时机人心拿捏得恰到好处,一旦出手还能做得异常流畅干净,他已经下意识地把对方当做了隐谷的某位前辈。 此时听朱雀的口吻,似乎不是她安排的帮手,那他之前,关于朱雀有在暗处布局的猜测似乎就有些站不住脚。 光影水汽交织,又有那蓝色的球形屏障,入目所见就像是一条含着骊珠的水龙,从清溪河中昂首而出。 寅一虽然放弃了窥探蓝色屏障后的景象,但一双微眯着的眼睛依旧直直看着前方这让人震撼的一幕,突然灵机一动,将某种可能联系了起来。 如果今日之事不再朱雀大人的暗中计划范围内,那木青含糊其辞所救之人绝对与这人离不开关系! 有了这般想法,这让寅一对木青才生起的一丝认同再次笼罩起了阴霾。 呼啸声由远至近,如果不是看到了刑左被击飞的一幕,大家多半会以为邢左现在是在逃避身后那条水龙的追捕,正朝这边直直飞来。 众人脚步微动,一时间重新将目光落在朱雀脸上。 寅四更是直接踏前几步,身上气机流转,只待朱雀一声令下,不管是刑左还是那一直未露面目之人都要硬拦下来! 现在想来,朱雀大人绝对是在场所有人最先发现河里异动的人。 朱雀盈盈而立,高挑的姿态没有半分动作,收回了落在木青脸上的审视视线,看着前方,气态无比地沉稳地说道:“是竹叶青,她手上还拎着一个人,最奇怪的是……同样没有双手。” 对于朱雀的视线轻而易举地就穿透那些障碍,看到了蓝色屏障内的景象,寅一他们没有半分意外,此时都凝着一双眉,面面相觑也不是因为朱雀口中最奇怪的那个发现。 “竹叶青?我们天榜上的那个竹叶青?她什么时候……”寅二揪着山羊胡,一双眉毛隆起,对自己近来的情报收集能力开始了自我怀疑。 其他人则都是将目光落在了木青脸上,就连朱雀也不意外。 她才在不久前发现了谢恨荷的行踪,如今是越发确定木青这小子不老实,瞒了她很多事情。 “而且,怀风花那娘们明显知道更多。”朱雀突然想起放谢恨荷离开时,怀风花说过木青在朱雀城还有一些朋友。 这小子不是个孤儿吗?怎么出去一趟只是完成了一个任务,就多了很多朋友。 朱雀心里快速泛起这些念头,就连她自己也不说清是因为怀风花比她知道得更过,还是单纯因为木青身上秘密太多,让她越来越好奇。 身旁众人的连番打量审视,木青又不是死人怎么会感觉不到。 “现在是什么时候?”他无奈地提醒了一句。 朱雀依旧满眼审视地盯着他,似乎他不在今日此时此地给出一个满意的答案,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想起谢恨荷已经出现在意气桥的那头,木青轻叹一声,点点头说道:“谢教官曾经教过我箭术,我确实没有杀她,刚才救下的人就是她。至于王夫人,那是我在锦官城便认识了的…朋友。” “谢恨荷不是被他亲口承认死了吗?竹叶青怎么又和他扯上了关系?” 木青一句平铺直述的话,确实解释了寅一他们心中很多的疑惑,但之前的疑惑才去,新的疑惑立马又浮现在了他们的心头。 “朋友?”朱雀呵呵一笑,轻声重复一边,意味深长地瞪了木青两眼。 天榜上销声匿迹的竹叶青,有了隐退之心,这在隐谷不是什么秘密,这家伙会跟对方成为朋友? 原来臭小子脱离隐谷的想法不是说说而已,似乎已经在做了…… 朱雀相信白虎小组的这些人猜中木青的意图只是早与晚的问题,不由轻咳一声,抬颌道:“隐谷只看忠心,竹叶青如今的实力不错,可以考虑让她加入我的朱雀小组。” “嘶——” 寅二闻言心中一急,直接是扯掉了自己的一根胡子,抬起眼帘时,和寅一视线交织,都是在一瞬间就确定了对方的想法跟自己的一致。 说起来他们隐杀小组,还专门就是清剿那些有反叛之心的人呐,如今却要和这种人并肩作战,而且可以预见的是时间不会太短。 但最让他们心中情绪难平的,还是朱雀对这件事情所持有的某种隐晦的保护态度。 她可是隐谷目前明面上的最强战力啊,她会是叛徒吗? 这跟“陛下何故造反”有何区别? 气氛变得诡谲起来,但总还有些人保持着干净利落地行事准则。 当朱雀看来是,寅四脚下重重一跺,身形一闪,已经出现在了半空。 寅一他们惊觉今日的连番失态实在危险,连忙收敛情绪目光追了上去。 意气桥距离他们这般有些距离,刑左的身影在半空中度过了将尽十个呼吸的漫长路程,正要以头撞地之时,寅四出现在他的身影前方,伸手作爪,抓着刑左乱发披散的脑袋往地上重重一砸。 砰—— 众人听得这声音,目光轻动,只觉得这也不比以头撞地死得慢了。 寅四可还清楚地记得那铺天盖地朝他射来的枪林火雨,此时阴沉着脸,除了护着刑左胸口那口气不被震碎,当真时用上了全力。 这让落在不远处现出身形的女人也不得不出言提醒道:“还不能让他死了。” 寅四点点头,抓着刑左的脑袋在地上砰砰连砸了三下,算是给自己的三位兄弟报了仇后,才扣着刑左的后颈将其拎了起来。 “王夫人!” 在王叶青落地之时,木青立刻动了。 借力之后的后遗症,让他的精神状态一直极差,刚才在寅一他们身边他又一直刻意压抑着自己的情绪,此刻面对王叶青,终于不在压印,满脸焦急甚至是愤怒道:“怎么回事?月杉姐怎么会被她们抓住。” 王叶青眯眼认真看了他两眼,一双修长纤细的眉毛蹙起:“如果事情按着我预想的来办,绝不会闹出这么大的动静。” “世事机缘巧合,人算终归不如天算,我相信,白豪同样没想到事情会发展成现在这个样子。” 一道冷漠的声音出现在木青身后,王叶青心里瞬间一紧,她竟然没有捕捉到对方丝毫的移动的气息,但脸上还保持着平静,视线微偏,透过那层帷帽黑纱,已经看到其后那一张赤红色雕刻花纹的面具。 朱雀! 王叶青心中瞬间有了判断,视线依旧落到了木青脸上来。 不知道为什么,木青隐隐发现自己待在朱雀身边,脑袋里那种撕裂的胀痛感要轻微一些,此时看着身前的美妇人,眼里满是歉意道:“夫人抱歉,刚才没收住情绪。” 他说着退开一步,让朱雀和王叶青面对面,介绍道:“这是隐杀五人之一的朱雀,这一次我和她还有远处的白虎小组,是带着任务来的。” 王叶青躬身行礼道:“见过朱雀。” 朱雀微微抬颌算是打过招呼了,看着木青欲言欲止的表情,冷笑道:“有些事情,都不用猜,现在这种时候,你们还不如先替隐谷好好做事。” 王叶青点点头,见寅一他们也过来了,打算长话短说,提高音量沉声道:“今日之事,因缘还在前几日我伤了白豪的侄子白利群,他今日抓来了几个无辜的花魁,是想逼我现身。至于为什么会闹得这么大……” 说到这里,王叶青看向木青。 木青沉颌道:“我打算先安置好芍药,结果遇上了被剑修追杀的谢教官,就有了之后的事情。” 朱雀点点头,平淡道:“事情很清楚了,竟然你们都是隐谷中人,那我们出手的理由足够了。” 寅一见朱雀直接就把今日之事揽了过来,暗自着急,正要开口,却被寅二眼神一撇,立时醒悟过来,保持着沉默。 王叶青心里由衷松了口气,正犹豫要不要把等会谈判的主导权交给朱雀,却见朱雀冷淡地看向木青:“既然她们都是你的朋友,那你来跟他们谈,谈不拢,就让我来。” 王叶青眉梢一挑,若不是担心女儿的安危,她那份来自女人的独有敏感,也经告诉了她很多有用的信息。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三百二十八章:谈判开始 申时三刻,意气桥两岸。 清溪河面上,王叶青破水而出时溅起的水花,犹如一阵密集的雨滴落回水面,噼噼啪啪的声响中,大小的涟漪画着圈交错着波荡开,最终因为没有风来助力,水波终于静了下来。 但人心上的风波却远未停歇。 青玉街这边的墙头附近,军阵中残存下来的约五百名士兵簇拥在了一起,他们都是城主府亲卫中的精锐,面对之前那么大的同袍死伤,他们依旧能够满脸沉默地坚持下来。 可当眼睁睁地看着他们的统帅刑左,毫无招架地就变成了躺在地上的一根人棍,他们心中的那份艰难凝聚起来的意志终于坍塌了。 惘然无措之余便是对死亡的后知后觉,都是有血有肉的人,谁又能不怕死呢? 大恐惧在他们眼神的对撞间快速蔓延,木青便是在这个时候朝桥头走来,一步、两步……不知道是士兵中的谁人起了一个头,他们那实在勉强的阵列终于彻底涣散,所有人都争先恐后地朝石桥上涌去。 木青剑眉微动,依旧保持着稳定的步伐,微感惊讶的目光在士兵中扫过时,看着他们在推搡拥挤间,那一张张越发焦虑狰狞的脸上全然没有所谓的军伍同袍之前,被阴霾笼罩的眉宇间顿生荒谬之感。 “嘿,一群乌合之众,大人,要不趁此时……” 寅二他们跟在木青身后不远,见着对方这军阵大乱的一幕,不免生出几分跃跃越试。 王叶青与他们这群人隔了几步,闻言心中一紧,正要开口,却没想到朱雀冷声否决道:“既然是乌合之众,未免太浪费时间,你们找到了白豪的身影了吗?” 寅一视线一直在对岸的人群中逡巡,扫过那群被抓住的女人身旁时,目光微亮道:“是刑飞,亲卫军真正的统领,此人虽然才二品巅峰,但真要论操控军阵的能力,肯定比我们手上这人要熟练得多,不能大意。” 寅四手上微微用力,被他抓着后衣领拖在地上的刑左在昏迷中呻吟了一声,他微眯着眼,冷声道:“如果这邢飞跟这家伙一样是个狠辣角色,那我们怎么谈?” 他见朱雀没有出声,抬起下巴直言道:“大哥刚才一战损失气血严重,就由我来对付他。” “不对,白豪就在对岸。”朱雀一双视线快速看向某个方向,略微有些失望:“他这些年鬼鬼祟祟隐藏实力的日子过惯了,倒是练出了隐匿气机的好功夫。” “之前我曾引爆过他身上的气机,他的真实修为应该不会低于超凡中期。” 朱雀说这话时,看着寅四,警告之意不言自明,倒是王叶青此时开口道:“如果朱雀碍于太始盟约,我可以牵制对白豪一段时间,现在,我们是救人。” 白虎小组的几人不再说话,朱雀无声的态度也经是默许了此事。 此时,在平步街上意气桥桥头处,葛山已经和其他几位弟兄在大声喝令下,终于防止了他们这边的阵列不被用过来的溃兵冲散,一番有条不紊的命令下来,那些士兵虽然实力尚存,却都仍旧是被调动了长街两端的最后方。 “统领,城主回来吗?” 燕清将长枪重重跺在地上,没敢拿眼去看站在邢飞身旁的女子。 邢飞赶到之时,王修微她们不仅被反剪着捆住了双手,就连脚上也被戴上了沉重无比的镣铐。 此时镣铐被取了下来,王修微与谢恨荷她们自己就来到了阵前。 邢飞的视线落在寅四手上不成人样的兄长身上,冷声道:“问清楚了,是谁伤了我大哥。” 燕清点点头,到吸着冷气道:“问了过桥的几个人,都说是刑大人献祭精血,自爆了双臂。” 他说着凑近邢飞身边,耳语了几句。 “伤亡这么重?”邢飞惊讶出声,瞪大眼睛看着燕清,一双直眉向内紧凑:“对面的人实力很强……” 葛山此时走了过来,肃声道:“他们手上现在有两个人质,一个是在上游被掳走的白公子,一个是刑左刑大人。” 葛山视线快速从面无表情的谢恨荷她们脸上扫过,确定自己这边算起来,光人质便有八人,认真问道:“城主把这些人抓住后,有什么意见没有?” 邢飞看他几眼,抿着嘴微微摇头。 这让葛山眼睑一跳,他和邢飞搭档了这么些年,一个眼神就能明白对方很多意思。 城主就在此地!甚至如今这个两相对峙的局面,也是对他们亲卫的一个考验。 “真正说得上话的人出来。” 一声压抑着戾气的声音在桥那头响起,邢飞他们都敛声转头朝对岸看去。 是一个年轻人,上半身的衣服破破烂烂,能够看到裸露出来的伤口,之前应该经过恶战。 邢飞看着走上桥头这个面容阳刚俊秀的年轻人,心中的念头快速翻过,很快就眉头一皱,面色微冷地视线扫过木青身后那些人,无比确定木青就是他们中年龄最小的一个。 邢飞不由转头看向葛山,希望他能给点判断,却没想到葛山正一脸愣怔地看着桥上的年轻人,心里更是奇怪。 “朱雀亲卫军统领,邢飞。 邢飞摇摇头,脚步一踏,径直走到众士兵最前面,看着木青沉声报上了自己的名讳。 木青为数不多的耐心,已经给了之前那些溃乱的士兵,此时面对邢飞,直接扬眉说道:“换人!把你们抓住的人都交给我们,我们就放了身后的两人。” 邢飞沉默了片刻,视线扫过断了双臂的兄长。 他来的不早不晚,正好把刑左为何大意被偷袭得手看在眼里。作为一名军人,他从来就瞧不起贪生怕死之人,但视线扫过刑左双肩上那焦黑的断口,血脉相连间亦是多了许多难言复杂神色。 此间事,何为对何为错?又或者,谁都是对,谁都是错的,自己根本没资格去评价别人? 邢飞视线落在木青身后,在那戴着帷帽的女人身上多停留了片刻,正要移开视线时,刚好见对方抬头,面纱晃动分开的缝隙后面,露出一丝赤红色金属光泽,不由脊背发寒,隐约想明白了什么。 在他踏足平步街时,白豪曾传音入耳,叫他不要惹那个女人,他当时还纳闷不已,如果真是他现在猜测的这样,这偌大的朱雀城,就算他铁了心拿身后士兵性命来堆,恐怕也拦不住对方。 “今日之事,城主你到底想要怎样一个结果?”邢飞想起那只是留下一句话便有没有踪迹的白豪,心里轻叹,视线重新落在木青脸上时,沉吟道:“换人可以,但你只有两人,便也只能换两人。” 木青抬起眼帘,冷冷地看向邢飞,邢飞同样看着他,一脸沉默算是回应。 木青的视线从王修微她们脸上快速扫过,最后扫过柳月杉时停了一瞬,瞬间心硬如铁,没有半分转圜余地轻声唤道:“王夫人。” 王叶青闻言而动,手上拎着像一条死鱼早已昏迷不醒的白利群,身影长掠便来到了木青身边。 她这个时候,青丝飘荡,曲线傲然地站在木青身边时,一身气势全开,刹时间就吹得桥下的清溪涟漪阵阵。 木青用眼角余光打量王叶青,心中微感诧异,他没想到月余未见,王叶青一身气势竟然直逼超凡初期巅峰。 邢飞目光微动,人们常说见面不如闻名,这女人却完全是另一种感觉,见面更甚闻名。 竹叶青,何时是超凡初期的巅峰高手了? 邢飞虽自感于如今的境界低微,却依旧昂首不惧,只是脸上凝重的同时多言了一句:“今日之事,让所有人都始料未及,相信夫人是清楚,你们并没有多大损失的一方。” 啪嗒—— 王叶青单手拎着白利群往地上一甩,狭长透亮的一双眼睛扫过王修微她们,冷声道:“就这狗东西,在旧院凌虐我义女小檀和她的好友红菱,以至于她们差点香消玉殒,我不过是替他除了胯下那根惹祸的东西,你们今日又做了什么?” 王叶青纤手一指,场间众人顺着她指着的方向看去,见是那存在感极低的三名旧院花魁,她语声清冷激越:“这些女子不过是跌入红尘的无辜女子,你们抓几个无辜之人,意图逼我现身,你们城主府号称守护朱雀城百姓安危,这就是你们的做派?” “现在这附近有哪里有什么平民百姓,她这样说有什么意义?” 朱雀偏头看着寅二,她经年为出过天南,对这些事情并不如何敏感。 寅二轻咳了一声,捋着小胡子,认真说道:“都说打打杀杀的最后,只要不是一方彻底死绝,便终归会回到谈判上来。而谈判最重要的一点,便是有理无理都得把势做足,竹叶青在皇朝风尘之地游荡多年,对人心态势的变化,确实有几分细致入微的拿捏。” “说简单一些。”朱雀斜了他一眼。 寅二本想在发挥一下自己的口才,此时被朱雀这么一些,反倒把组织起来的长篇大论给打散了,倒是一旁的寅一笑着答道:“老二的意思,大概是说咱们这位竹叶青,就是说给现在在场这些能听到的士兵听的。” 寅二忙接过话头,继续说道:“这些士兵又不是石头里蹦出来的,也有自己的家人,也许今晚,也许明天,我想今日之风声会很快传遍全城。” 阳光洒落在桥上,朱雀看向跟木青站在一起曲线曼妙的美妇人,撇撇嘴道:“表面功夫罢了,就算那些全城的百姓都知道是城主府做了坏事,又能如何呢?说这么多,对今日的谈判也毫无用处。” “大人这话说得也没错,愚民始终是愚民。”寅二笑着诚心诚意地奉承道:“我看那邢飞的眼神,相必是发现了大人,其实我们今日的谈判结果早定,只要大人站在这儿,我们说什么他们都不得不捏着鼻子答应,就看那邢飞能不能揣摩出他们那怕死不敢现身的城主的心思了。” 寅二这边说完,王叶青也停下了话头,众人看向桥上时,只见她嘴角勾起,脸上尚还带着冷笑,指尖运气一点,地上的白利群一脸抽搐,就像一条出水的鱼在岸上疯狂摆动,等睁开眼睛时,已经是涕泗横流地大声惨嚎了起来。 “啊!!!” 王修微把白利群从昏迷中唤醒的同时也顺手解开了其肩膀上穴道,这突如其来的剧痛让这位在朱雀城横行已久的大恶少就像一条臭鱼烂虾般不住蠕动。 这一幕落在那些士兵眼里,又不知有多少士兵一脸严肃中在心里暗自偷笑。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三百二十九章:无声暗示 石桥上,比白利群的惨嚎更让邢飞焦虑的还是来自白豪的沉默。 石桥上,白利群板动的动作渐渐弱了下来,撕心裂肺的声音仍在继续。 邢飞面无表情地看着这一幕,微垂眼帘,遮掩着眼底深处闪过的那一丝快意。 如果不是无比相信来自身后的无数双视线中,一定有一双来自他们的城主白豪,邢飞对这在人前凌辱却春的狗贼,只会完全袖手旁观。 桥上站着的人的短暂沉默,换来的是躺在地上的人痛呼声变小。 邢飞比较满意这个开口的时机,抬起眼帘直视着对面曲线傲人的美妇道:“交换人质,可没有这样的做法。” “呵~”王叶青充满讽刺的轻笑一声,视线轻描淡写地从邢飞脸上掠过,看向他身后的密密麻麻的士兵,“你们作为城主府亲卫,应该都知道这躺在地上的臭虫是谁了吧?” 王叶青纤手一抖,众人自觉眼前亮光一闪,便见她手中握着一把纤细的长剑,剑尖正对白利群的脑袋:“如果不知道,我可以帮你们确认,他是你们城主白豪的亲侄子,白利群。” “刑统领,还有什么问题了吗?” 王叶青手中剑剑气将吐未吐,其中意味已经足够清楚。 邢飞略过地上的白利群,看向远处的白豪,沉声道:“我要确定我大哥的情况。” 在王叶青身边甘做陪衬的木青反应过来,举起手掌,后面的寅四会意,脚下轻轻一跺,领着白豪,同样是气势全开地站到了桥上来。 又是一个超凡高手…… 邢飞今日已经有些麻木了,只是匆匆一瞥将寅四的面貌记在心中后,便看向了刑左,沉默片刻后,便也举起了后来。 燕清和葛山他们会意,立时押着王修微她们来到了桥上。 木青看着没有受到多少折磨的柳月杉她们,心里重重地松了口气,便向要踏前一步,却被王叶青用眼神拦了下来。 “越是这个时候,越不能先乱。”她凝音成线提醒道。 燕清他们兄弟八人,刚好一人压制一个人质,他手上刚好是柳月杉,此时和其目光相对间,有些忏愧地低着头,不过转念一想,如果能够通过交换人质把她们都安全地送还给对方,倒也是少了一桩大麻烦。 “你们和那小子是什么关系?”葛山压着王修微上前站好时,突然以极低的声音问道。 王修微诧异地看了他一眼,转而看到邢飞的背影,一脸冷漠没有回应。 此时的葛山眼中精光闪烁,犹豫间突然走向邢飞。 邢飞以为是准备好了,正要点头开口-交换人质,却没想到葛山沉声道:“统领,我们在他们手上折了这么多兄弟,绝对不可以如此容易地就答应他们的条件。” 葛山说话得异常平稳坚定,虽然声音不大,但桥上大家都能听得清楚。 邢飞更是猛地转头,眯着眼冷冷地盯着他。 正如燕清心怀一丝愧疚,他作为最该报答恩情的人,在来的路上就在想该如下保下柳月杉她们,此时以交换人质的方式是在是一个完美的台阶。 他万万没想到,问题会出在他最为倚重的心腹身上。 “你说什么?” 久久地相对无言,几乎桥上所有人的视线都落在了葛山的脸上。 葛山却依旧坚持道:“他们无一人伤亡,我城主府亲卫却死伤了近千人,这一笔账没有算清,就算是交换人质,也最多是一换一!” “老葛,你!” 燕清胸膛起伏,如果不是被邢飞眼神警告,已经要冲上去动手了。 在平步街上站好队列的士兵,见桥上交换人质的过程突然中断了,一时间也是疑惑重重,等到靠近桥头的士兵将消息传开,那些士兵一时间因为同袍之死而伤感自身,群情激奋之下,就属那些从青云街撤回来的士兵喊得最凶。 “你满意了?”桥上的都是自家兄弟,邢飞听到来自身后的热浪,终于满含隐怒地质问向葛山。 葛山却似乎没有注意到邢飞冷冽目光中的警告,摇头沉声道:“白公子是一条命,那些死掉的士兵,又是多少条命?” 听到葛山这么讲,就连站在他们对面的王叶青,也是颇为诧异地盯着他上下打量。 这人的立场似乎有些奇怪。 看似在为那些死掉的同袍打抱不平,但如果把话讲开,那便是你白利群的命是一条命,士兵的命也是一条命,难道就因为你是城主的侄子,就能一条命抵上大家的命? 更何况有她之前简洁有力地告知,那些士兵会不会想得更深,你白利群犯了错就可以让大家拿命来抗,等求活时,却又死去的同袍于不顾? 王叶青抿着嘴,视线落在几乎站满整条平步街的士兵身上,看着他们脸上那一副感同身受般的激动表情,不由在心里轻叹一声。 她是真地没有想到,会有人在这个时候出手,将怨气的种子洒进那些士兵的心中,等到爆发的那一天,这股怨气还会是针对白利群吗? 想到这里,王叶青手起剑落,依旧没有多少参阅感的白利群突然板起了上半身,朝着邢飞他们“啊啊”乱叫。 邢飞他们同时收声望过来,不由倒吸一口冷气。 一把宽不过寸余的长剑直接穿透了白利群的大腿,他们望过来时,伴随着“呲呲”的冒血声,银亮的剑身兀自摇晃不已。 “你!”邢飞胸中郁闷,声音中已经多了几分火气。 王叶青此时偏着头,煞有介事地轻声道:“在谈判中,除了要有气势外,最重要的还是需要探清对方的底线,这样我们才能立于不败之地。” 木青又哪里不知道王叶青其实是对着邢飞他们说的,瞥了葛山一眼,沉声道:“你说的没错,他就是因为是白豪的侄子,所以你们只能按照我们的来。” 葛山低着头没有去看木青,主动退到了邢飞的身后。 所有人的目光重新落到邢飞的脸上来。 “不一样了,真地不一样了……” 刑飞看着地上的白利群,心里情绪翻滚,每个人从生下来就会有许多的身份,他们是儿子,是丈夫,如果在军中还会是能够依背交托性命的同袍,他的视线有看向昏迷过去的兄长,在他心中,他的兄长虽然也在军中待过,却不是一名真正的军人,多半是不会感同身受的。 那谁来理解他呢? “飞哥……”燕清满脸焦急,肩膀故意用力地挤开葛山,来到邢飞身侧,轻声道:“继续交换人质吧。” 人是会共情的,邢飞此刻一人挡在那些凶人之前的背影,在长街上那些士兵的眼中,随着沉默的时间越来越长,也变得越来高大。 他们眼神复杂,似乎也明白了邢飞心中那份对于同袍情谊与忠诚之间的那份挣扎取舍,终于有人小声嘀咕起来,城主哪里去了? 似乎白豪在这里,不管是何种结果,也不会他们的统领如此难堪。 “嗤——” 又是利器快速插入血肉的声音,王叶青的那把剑还留在白利群的腿上,此时在他另一条腿上新添的是一把短剑。 木青有样学样的挑衅行为,激起了燕清他们这些军人胸中的血气,锵啷声中皆是亮出了手中武器。 木青召回短剑拿在手中,看着居中的邢飞冷声道:“你们还有选择吗?” “他如果死了,你们能换的人绝对会少一半。”邢飞眉梢一挑,沉稳说道。 这样站在桥上受到上千人注目,并不是什么舒服的体验,王叶青环视一周,声音清冷道:“如果你做不了主,就喊能做主的人来。” “我数三个数……,到时候你可以把他的人头抱回去。” 数数又能有多慢? 不过几个呼吸罢了。 在王叶青数完之前,邢飞终于想明白了葛山的用意为何,城主今日不愿意出面,其实已经是一个最大的暗示。 那就是他已经放弃了白利群! 今日不说损毁了多少栋建筑,死了多少无辜百姓,光是军中同袍就死伤上千,因为这种难堪结果而引起的种种怨气该如何解决? 白豪当了这么多年的城主,大概比他们所有人都懂得人心,嗯,除了葛山…… 邢飞心中不是滋味的想着这些,低垂视线目送了某人的最后一程。 “哦,原来是这样的啊。” 王叶青轻柔的嗓音里带着透彻人心的讥嘲,她伸手一招,银光一闪间,鲜血激射起足有人高。 寅四默不作声地收回自己打量王叶青动作的声线,心里不由多了几分认真的赞叹。 在长剑回到竹叶青手中之时,地上这家伙腿上的那根最粗的血管便已经断了,只有对人体极为了解的人才能够知道,那处血管一被割断就会缩进血肉深处,受到这样的伤害,基本已经宣告了死亡。 “呀啊!”燕清终究还未到而立之年,脑子中任凭如何去想也想不到简简单单地换人会闹得这般地步,脑子被弥漫开的温热血腥气一激,胸腔起伏间,手中长枪便朝着王叶青直刺而来。 王叶青冷哼一声,脚上用力,直接将正在不断飙血的白利群踢飞了起来,正转向燕清的枪口。 “过分了!” 燕清知道王叶青的实高强,所以这一枪拼尽了全力,面对这突然的变故想要再调转枪头已经是不可能,眼看着便要一枪提前送白利群上路,还是一直沉默的邢飞突然上前几步,将燕清轻描淡写撞开的同时,也接住了白利群。 “刑统领,刑统领,救救我,快救救我!” 人在将死之时,疼痛感会变得迟钝,大脑会变得异常清晰,白利群只觉得自己是在鬼门关走上了一遭,如今终于逃脱升天,一张脸苍白似水鬼,五官纠结成一团,却裂开了嘴,满是笑意地嘶喝着。 邢飞一只手拎着白利群,另一只手在他身上封住了几个穴道,见他依旧是血流不止,心中的厌憎渐渐放下,直接扔给了赶上来的葛山。 两人目光交接间,已经明白了白利群断无活下来的可能。 葛山抱着白利群朝身后长街掠去,王叶青轻笑道:“如你们所愿,这人死了,现在是不是可以正式换人了?” “他很快就会变成一个死人,你杀了他。”邢飞冷声道。 “我的耐心极其有限,能换你们个全尸……”说到这里,王叶青捂嘴而笑,眼神却陡然凌厉起来道:“能把他活着的时候换给你们,并且不计较你身边这位小兄弟的冒犯,已经表现出了足够的善意。” 砰—— 寅四这个时候,自觉走到人前,将手中的刑左扔到了地上,刚好不好地扔在了白利群躺着的地方。 木青颇有些会心,第一次觉得当大家一起面对外人时,这种行事中的狠辣决绝极其对胃口。 “现在,我们要用他一个人,换下她们八人。” 木青手中的短剑指着地上的刑左,寅四也抽出了腰间的软剑。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三百三十章:时势焦灼 砰—— 燕清手中的长枪重重地杵在桥面,回首便看见木青他们剑指向刑左的场景,一时间瞪圆眼睛,手中长枪挽出一个大圆,就要再次前冲。 邢飞双眉一挑,眼中已经有几分真火,腰中长剑直接出鞘,叮的清脆一声,直接将长剑钉在在了燕清身前,满脸冷峻道:“回来!” “飞哥?”燕清回首已是满眼不解,这么多兄弟袍泽看着,他本打算是死也要维护邢飞的尊严。 邢飞心里一叹,快步上前将燕清一把拽到身后,交给兄弟们看好,弯腰拔起石缝中的长剑后没再入鞘,一脸平静地看着木青几人说道:“今日已经是算是你们大胜,为何还要如此咄咄逼人。” “想不到这种话会从一个统领嘴中冒出来。” 木青冷冷地回了一句,根本不想跟他多理论半句,手腕轻压之下,剑气轻吐,已经离刑左的脖子不过寸余。 “你如果把他也杀了,那你拿谁来换她们?” 邢飞经过白利群之事后,似乎也开窍了,眼里目光淡然,并不相信木青会出手。 “把他杀了,不是还有你们这么多人吗?” 王叶青目光投向长街密密麻麻的士兵,眯眼而笑:“你要搞清楚,是我们包围了你们才对,才再这里叽叽歪歪下去,就先把他宰了。” 邢飞闻言默然,后退了两步,事已至此,他也不过是被提到台前的木偶,还需要等待真正做主那人的最终的决定。 果然,沉默不过一个呼吸,有口口相传的声音在他身后的士兵中响起。 “城主有令,救回朱雀城的英雄。” “救回朱雀城的英雄。” 白豪的命令不知从何处而起,却同时朝桥上而来。 听着这些聒噪的声音,王叶青冷笑两声,看着地上昏迷不醒的刑左讥嘲道:“在清溪河下令放毒的也是他吧,那在青云街上死成一片的主要元凶其实也是他,如今却要被白豪塑造成一个英雄。” “白豪这个朱雀城城主,倒不愧是一方枭雄,对自己人也够狠。恐怕等那些士兵反应过来,剩下的这一大半本该针对他的怨气,都会落到这家伙身上。如果这家伙也死了,是不是就该落在你身上了?” 白虎小组的众人不知什么时候也走上了桥。寅二指了指着地上的刑左,看向邢飞几人说道。 他洞察事物的能力不比王叶青差多少,此时当起解惑先生,自然是一针见血。 邢飞身后的几位弟兄正闻言皆是一怔,这山羊胡自然是不怀好意的,但怎么听起来来有几分道理。 他们越想越是心中悚然,隐约间有些明白了葛山刚才的反常行为,一时间有些失神。 “飞哥……”燕清看着身前的背影,一脸难受。 光是一个白利群自然是无法完全消解掉士兵们的怨气的,甚至连一大半都不行。 邢飞同样知道这一点,也已经料到白豪会出言大力救下兄长。 但却没有想过城主还有这一层考虑。 在他心里,自家兄长对城主从来是忠心无二的,城主到底是因为兄长的忠心而救下了他,还是因为需要一个人吸引仇恨而救下了他? 邢飞心里不清楚,只觉得有些冷,抬起头看着木青他们,莫名反击说道:“就在刚才,你们趁我们失神的片刻出手,能够几成把握?” 木青一双星目微眯,沉默不答。刚才他确实是看到了一个出手救人的机会,想必身旁的王夫人也看到了。 “应该至少有九成吧。”邢飞扫了一眼木青身后出现的白虎小组,确定他们每一个人身上的气势都比自己强,苦笑一声,干脆收剑入鞘,看着给他印象最深的王叶青说道:“你说的没错,谈判需要探清对方的底线所在,你们没有十成的把握,恐怕也不会出手,这已经很能说明,现在在我手中的人质中,有你们极为重视的人。” “所以,说到底,今日该是我们这方的主场才对。” “你可以试试,你绝对会是接下来最先死掉的那一个人。”王叶青扬起一双纤长的眉毛,抬起白皙圆润的下巴,认真说道。 身后长街上的命令穿达声已经小了很多,邢飞猛地一眯眼,这才发现那个一袭红衣头戴帷帽的女子不见了。 他举起手朝前挥了挥,燕清他们多多少少是松了口气,不说二话地就将王修微她们松绑,然后快速地退下了石桥。 此刻,桥上朱雀城一方,便只剩下了邢飞一人。 对于他来说,完全算得上是满目皆敌,偏偏在王修微她们经过身边时,露出几丝释怀的轻松感。 “这可不算。”王修微被白豪截断了全身气机,此时捂着肩膀,在走过邢飞时突然说道。 邢飞诧异地看了他一眼,微微点头,没有说话。 在柳月杉她们这些普通人朝己方走来时,木青的视线前所未有地专注,都落在了邢飞身上,冷声告诫道:“对你们这种人来说,有些话可能听了也不会在意。但我只警告这么一次,你死我亡的事情冲着我们来,不要玩弄阴谋诡计,去伤害这些无辜的普通人。” 邢飞身体微转,本来已经打算回身下桥,此时听到木青的告诫,脚下一停,转过身来,正要理论两句,视线带过之时却又刚好看见了那三名花魁惊魂难定的背影,一时间胸痛起伏,只觉得喉咙像是被塞进了一块火炭,张着嘴硬是半句话也没说出来。 等他回神之时,这意气桥上,除了那躺在石板上昏迷不醒的刑左,哪里还有其他人影。 “统领,城主叫你迅速领兵回府,他在等你去见他。” 葛山这时候才跑上桥来,看着邢飞的背影说道。 邢飞弯腰将刑左抱起来,转身淡漠地看着葛山问道:“你是何时知道的?” 葛山知道他问的是什么,抬起脸来认真说道:“我并没有提前接到城主的任何命令,之前在桥上为什么那么做,想必统领已经清楚了。” 他见邢飞似乎不满意这个答案,不由轻叹一声,一边领着邢飞走下石桥,一边低声道:“城主的心思并不能猜,统领之前没有想到却也很正常。” “因为你从来不是一个心狠手辣之人。” 不需要邢飞亲至,长街上那些士兵在知道撤退的命令之后,很快就从两端快速散去,邢飞看着走在前面,自顾自说着话的葛山背影,在往日里习惯的军靴踩踏地面的声音里,却感觉到了几丝不适。 “统领还记得不久前发生在林氏族地上的事情吗?”葛山问道。 邢飞点点头,却猛地眯眼说道:“你为什么在这个时候暴露身份?是觉得我不会杀你吗?” “呵~一个活在过去中的人早该死了。”葛山的声音在下午的热浪天光中也有着莫名的清冷。 他一边低着头朝前走着,一边继续说道:“城主开始着急了。” 邢飞默然,沉思了一会儿开口道:“以城主大力打造的地下阵法,隐谷就算是超凡后期也可以挡一挡。” 葛山突然停步转身,邢飞差点撞上了他,便听他一脸意味深长地笑道:“仅仅一个时辰内,朱雀城就发生了许多事情。” “对于城主来说,白利群是早就被放弃的废物,真正让他愤怒的事情恐怕还在城主府。” 城主府怎么了?邢飞手上替刑左渡着真气,面露疑惑,恍然间记起那划过天空的一片火海,挑起眼帘直直地看向葛山。 葛山点点头,满是赞叹道:“人力的极限在哪里?有时候当真让人难以想象,不过如今已经统一出了最新的口吻,天降流火陨铁,将城主府的摧毁了近一半。” “不过地下刻录的大阵似乎没有受到多大影响。”葛山的语气在此时又有些惋惜。 邢飞已经无暇去思考葛山隐瞒了这么久,为何在今日放飞了自我,他脑海中浮现了一抹红衣身影,沉声道:“是她,隐杀五人中的朱雀,超凡后期修为。” 葛山点点头,又摇摇头,回应道:“应该是脱凡初期修为了,这是城主那封信上的内容。” 邢飞脸上一怔,双眼上下打量着面前的葛山,这桥上的对峙,看似漫长其实连两刻钟都不到,这家伙消失不见的这段时间内,又做了多少事情? “哈哈,统领你之前总觉得我的想法偏激,如今是想要命令我也做不成啦。” 葛山脸上带笑,声音里也带笑,转而却用无比平静地语气说道:“白利群很快就死了,我受到城主暗中指引,见了他一面。” 邢飞对此并不意味,平淡道:“所以你是入了城主法眼,得到了他的赏识?” “侯义勇很早就死了,我现在暂时代掌焚息,想必这个时候,两具尸体和一封信已经出了北城门,一起送往了白帝城。” “两具尸体?季修?”邢飞凝神问道。 葛山不知道想起了什么,不愿意再回忆,摇摇头,沉声说道:“季修浑身气血干渴,整个身体如同枯木一般,想来多半也是朱雀所为,据记载,她那把灵兵会吞噬修士气血。” 他见邢飞满脸凝重,不由说起另一事道:“白利群生前坏事做尽,虽然抹了几层死灰,但这大夏天的,又没有季修的修士底子,多半会成为了滩臭肉,也算是替受尽凌辱的却春姑娘报了臭。” “算是物尽其用,死得其所。”邢飞心中诸事如同一团乱麻,一边朝城主府方向长掠而去,一边沉声道:“季修也死了,城主就算求援,又能叫来怎样的高手?” “皇室大供奉一般都是待在皇帝身边,保护他的安危,不可能会来朱雀城。所以到时候死的还是这些兵。” 葛山的话让邢飞心里一堵,青云街上那一片血海的画面,他就算努力压抑着情绪不去想,也终究是浮现在脑海之中。 “军人,保家卫国,自该当先,就算连尸体无存也有英魂去处,那是因为我们知道为什么而战。” 空气中开始多了几丝焚烧过后的焦味,两人说着话,不知不觉间城主府便已经到了。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三百三十一章:朱雀心思 天色青冥,朱雀城终于等到了迟来的夜。 与其他地方灯火通明甚至是焰火余烬未消不同,外城城东的一座宅院内,只有几盏零星灯火。 朱雀有些无聊地坐在上首,正偏头望着窗外夜色。在她身旁的人体型臃肿,说话时身下的椅子一直在替他伴奏,察觉到朱雀的一丝不耐烦后,干脆站起来扫向屋内众人:“最新得到的消息,死在青云街上的足有七百之数,活下来的那三四百人,以后也不可能再回到亲卫军中,这一次城主府损失惨重。” 陈浊最后提到城主府时声音一顿,下意识地扇动袖子妄图赶走心中的那一丝燥郁。 他看向白虎小组几人脸上的不以为意,肥胖的双眼一眯,凝声道:“书局没了不算什么,我们隐谷在朱雀城还有不少据点,但今天直接造成这样的结果,各位想清楚接下来怎么应对了没有?” 寅一下午撤到这处竹叶青的私宅后,便也一直在思考这些问题,但听到陈浊语气中隐隐不满,还是沉声说道:“陈掌柜应该知道我们此行的目的,所以这种结果,对我们来说算是好事。” 陈浊心里冷哼一声,依着他往日在自家书局那一亩三分地上的习惯,他才会不管你寅一实力有多强,此刻早就指着鼻子骂了,但书局这不是没了嘛。 想到后面脱凡阶的这女人一直保持着沉默,陈浊谨慎地表达着自己的态度:“至从得到掌律的消息,我这些天一直在想,我们该如何让脚下的这一座换一个主人。” “你有什么意见?”朱雀收回目光,清冷说道。 陈浊轻咳了一下,背对着她继续说道:“我的想法时,前几年,在现在的城主府势力中选一个我们能够控制的人,替代白豪,这些日子,我以访友的幌子,悄悄去试探了本地前几的几个势力。” “想必今日没能在书局见到陈掌柜,也是因此了,就是不知有什么收获没有?”寅二问道。 “这些老油条怎么可能轻易表态,倒是他们各自的晚辈有些激进想法,毕竟这些年,白豪不仅吃肉,连汤也分得极少。” 谈话进行到核心之处,陈浊的声音也肃穆了许多:“自古权利的延续都是要靠实力的,而在这隐有乱世开端的如今,武力的作用将会越来越突出,所以我的想法是,我们不仅要让朱雀城换一个城主,还要掌握一只真正的军队。” “真正的军队?”朱雀轻声重复。 “对!只有军队才能对抗军队。”陈浊胖手一挥,没来由多了几分指点沙场的味道,“以朱雀的实力,若是铁了心说要让白豪见不到明天的太阳,想必也不会是一件太难的事。” 朱雀不置可否,寅一他们互视一眼,如果让朱雀大人真遇上了白豪,那除掉对方确实不是一件难事,只是白豪现在肯定会一直当个缩头乌龟,躲在军阵之中,若是那样代价就太大了。 陈浊并不清楚朱雀依旧受到业火影响,接着说道:“隐谷那一场商议我虽然没有到场,却也知道最后在杀不杀白豪的问题上,有不同的意见。” “今天是我来了这里。”朱雀轻描淡写的说道。 既然陈浊能够知道那天商议的细节内容,相比也应该知道她一直是认为该杀的一方。 陈浊哑然,点头道:“除恶无尽,不留后患,特别是白豪这种铁血枭雄确实该如此。” 朱雀此时取下了帷帽,赤红色面具在远处微弱的灯火下,无端给人一种升温的压迫感,“这跟军队有什么联系?” 陈浊回答道:“白豪现在还活得好好的,其中最重要的一点便是军队,而今后他如果被除掉了,我们理应掌握一只同样的军队,不然所谓的以朱雀城为起点,步步蚕食木槿皇朝疆域的想法,光靠斩首行动是行不通的。” 陈浊说着话时看向了白虎小组,因为白虎小组在接下来很长的一段日子做的事,正是斩首行动。 屋内沉默几分,陈浊的问题很现实,也比他们在隐谷时想到的更具体。历史早已经告诉了后来者,打江山与坐江山完全是两回事。 光靠横冲直撞地杀几个人,就想一劳永逸地统治一座城? 绝无可能。 朱雀眉头一皱,眼里闪烁几丝光亮,有些明白了掌律那老头子为什么一开始不支持白虎他们的计划,这个计划如果想要达成最终的那一个目标,也会是很久以后的事情了。 但慕容氏的复兴却早已经铭刻在了大家的心中,朱雀下意识地伸出手指倾覆脸上的面具边角,若是有人敢脸对脸地直视她这张面具,也许能够发现边角上用特殊的秘法镌刻上了三个若隐若现的小字:慕容静。 朱雀的惘然沉默,让陈浊只能将希望得到认可的目光投向其他人。 最终还是寅一轻叹一声:“什么样的人就做什么样的事。” 陈浊胖脸上的肥肉轻颤:“我们隐谷杀人的人从来不缺,如果真想要走出天南,那么能够治理一地,甚至统领军队的人几乎没有。” 朱雀隐隐感觉到,陈浊今夜之言也许能替白虎他们的计划充实极大一部分,认真思索后说道:“玄武,和姜尚修,这两人都可以试一试。” “玄武经常跟在掌律身边,姜尚修又得那姜星渊那老家伙真传,确实都是不错的人选。”陈浊点点头,转而却话锋一转问道:“为什么不考虑现成的呢?” “现成的?”朱雀微微偏头,虚眯起的眼睛里闪过一丝趣味。 她脑中立刻就浮现出了木青的身影。那家伙把她们安置在这里后,不知道又跑去了哪里。 “对。”陈浊脸上带着一丝笑容,他这些日子又怎么可能没有收获,“我接触的这几个势力,根就在朱雀城,他们族中一些晚辈大多都被送去了军中,以他么的人脉资源,现在大多都成了军中的将官。” “这只能算是中坚力量,那上层的呢?”寅二抚须问道。 陈浊也不隐瞒,说道:“军中上层哪一个又不是白豪的亲信?不过我这里有一条线索,如果得到证实的话,是可以直通亲卫军上层核心的。” “这确实算是一个不错消息,你可以继续做下去。”她平时只是难得去思考这些无趣之事,今晚听了这么久也听到心里,点头认可了陈浊的打算。 陈浊见状立刻趁热打铁道:“所以,我认为,接下来最好不要再发生今日这样的情况,我这边继续向那些士绅巨富试探,你们按计划,一点点剪除白豪身边的羽翼,嗯,最好是能配合我这边的行动。” 陈浊这话已经说得足够浅白,寅一沉吟一阵后答应下来:“如果要我们配合你的行动,反过来对那些权贵施压也不是不行,但如果是上了名单中的那几人,如果不杀,也至少要确定是有把握能够策反的人。” “这是自然。”陈浊看向待着灯火最亮处,今晚最沉默的人还在此处。 这人低着头,笔下翻飞记录着今晚众人的对话,在陈浊目光往来时,抬起了一张木讷的脸点了点头。 陈浊吐出一口浊气,歉意地看向脸色苍白的寅一道:“这么晚还要把大家喊到一起,确实是我这个地主当得不到位。” “不过事发突然,想必隐谷也不会料到各位初来乍到就有了这么大的胜果,这份信马上会以最快的速度送回隐谷。” 陈浊话里的“胜果”味道不对,但又是赶路又是战斗,如今到了散场休息的时候,白虎小组的众人沉默着就要离开此间,却陡然感觉室内凭空风起,不由将目光齐齐望向烛火摇晃之处。 “大人你……” “我看看你写了什么。” 李负在木青眼中一直古井无波的脸也终于挤出了几道无奈的波澜。 他刚才竟是全无反应,若不是视野中没有了那写满字迹的信纸,他都没反映过来信已经到了朱雀的手上。 在众人奇怪的目光下,朱雀低垂着视线,快速掠过信上的内容,声音清冷了许多道:“下午的事,你也写上去了?” 陈浊眼底闪过一丝疑惑,走到朱雀身边说道:“关于今日未时这一个时辰中发生的事,我们不仅询问了诸位,更是集合了诸反视角眼线,想来不会出现遗漏,至于对错,相信掌律自有分寸。” 寅一和寅二对视一眼,陈掌柜说话做事的确很有水平,难怪掌律会放心让他代掌泉府一脉,只是他们各自眼里的隐隐不安又是怎么回事? “你连对方军中的视角经过都记载下来了,确实办得很漂亮。” 陈浊轻咳一声,凝神细听,知道中心马上要来了。 便听朱雀平淡甚至是冷漠地说道:“不过有些内容,需要改一改。” “改一改?”陈浊伸长脖子想要去看信上哪里需要改一改,朱雀却已经将信纸捏在手中垂在了身侧。 他只好将征询的目光看向寅一他们。 寅二此刻福至心灵,心灵轻叹一声,开口问道:“大人是否是需要将谢恨荷这个女人隐瞒下来。” 陈浊面不改色,却在心中着重几下了谢恨荷这个名字,他平日里要经手的人和事都太多了,鲜少有想木青那种初出茅庐就让他记忆深刻的。 朱雀用一种欣赏的目光看向寅二,满意道:“既然你能猜到,那这份信就交给你来改。” 也没见朱雀手上有什么动作,信纸便已经飘向了寅二。 寅二眼里满是无奈地苦笑,接过后,立刻占据了李负的位置,见朱雀便要离开,突然问道:“写完之后,大人还要在过目一下吗?” 朱雀走到门边的身影一顿,用不咸不淡地口吻说道:“左右今夜无事,你写完好,可以送来。” 寅二深深地看着面前崭新无一字的信纸,叹了一口气,点了点头。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三百三十二章:书房试探 仲夏夜,墙角的小虫吱吱叫了起来,有脚步声临近时,顿时哑声一片。 中天上只有寥落的几颗星,沿着墙角小径的两道身影却走得不慢。 “你现在的状态很不稳定,我建议你还是多休息一会。” 王叶青换上了一件朴素的白裙,领着身后之人走到后门边时,转身停了下来。 “现在城中这么乱,我得把芍药找回来。” 木青坚定地摇摇头,迎目看去,王叶青下午时还冷霜飞扬的眉眼也已爬满了疲惫,不由歉疚道:“那天晚上匆匆一别,没想到再见就是月余,这段时间的压力全都落在了夫人一人头上。” 他们一行人从青云街撤退后,便在王叶青的带领下回到了城东。 王叶青之前购置的几处宅邸都在这边,此时所在的这座院子早先便用来安顿下了余小檀和红菱她们,一应用具和药材倒是不缺。 朱雀她们没有被安排在一起。 忙碌过后,木青回过神在看某些地方的细节,不由对身前女子的手段越发佩服。 王叶青微微一笑摇了摇头,一双微眯起的狭长眼睛里倒是对身前之人多了几丝真正的好奇。 毕竟从零星拼凑起来的消息也能够大致猜出,他在隐谷时实力是有一个很大的提升的。 不过现在时间仓促,太多事情来不及细说,她见木青一双目光已经投射线城中西南一角,沉吟片刻后说道:“在当时那种情况下,修微和你妹子身上应该都被留下了标记的气息。” 在回到城东这边时,还有一个插曲。 朱雀发现了王修微身上隐藏得极深的陌生气息,若不是朱雀的灵觉远高于众人,就算是王叶青亲自抱着自己的女儿都能发现,这让众人对白豪的手段也越发谨慎起来。 “白豪不可能认得芍药,有可能是芍药自己有办法遮掩身上的气息……” 木青有言下未尽之意,王叶青有哪里听不出来木青此时心里那是乱象,不由认真看着他问道:“你实话告诉我,你现在能发挥出多少实力,不若我陪你一起去找你妹子。” 木青回目看着身后黑暗里,那依稀头上半空的烛火灯光,摇头笑道:“这么多人还得夫人照料呐,我是找了个最轻松的事情,不过你放心,我真气已经恢复了三成,实力……勉强能达到灵生巅峰。” 暴风雨前后其实都会有一段宁静的日子,王叶青心里一番计较,也不再阻拦寻妹心切的木青。 木青想到下落不明的少女,心里就是一阵焦虑,此刻话音一落,便已经迈开步子。 王叶青快声道:“如果真被抓住了,不要冲动,回来和大家一起商量着来。”= 木青背影一顿,轻轻点头,下一刻便已经消失在了星光黯淡的夜里。 …… …… 夜色往身后飞去时,除了那些敏锐的夜行小动物外,木青没有惊扰到一处人家中的灯火,便已经越来越接近泥腿子巷。 而在同一片夜空下,同一座城池中,内城城主府内,依旧到处是焰火焚烧后的焦糊味,人来人往间,夜风一吹,便能卷起大片飞灰。 庆幸的是,白豪的书房除了西南角略有破损外,还在天降大火中保存了下来。 “慕容星什么意见?” 白豪俯身在案前奋笔疾书,书桌前站在身披军甲的两人,其中一人将一封信放上了桌角。 放信之人动作一顿,径直拆开信封,快速览信后道:“大档头回信,他如今已经掌控了一个人数达到八百的中型势力,三个人数达到三百的小型势力,面对如今城中的局面,恐怕回身乏术。” 白豪手上动作一顿,虎目微露思量,等到笔尖墨汁将要坠下时重新落笔,不露一丝情绪地评价道:“他在天南这么做,确实能够牵制住隐谷一部分实力。” 邢飞站在书案正前方,一直目不斜视地盯着脚下地毯,闻言轻轻地瞥了一眼站在白豪身边的老搭档一眼。 侯义勇死在了清溪上游的河岸边,人头飞上天,死得利索至极。 葛山已经代领焚息头目几个小时了,至少到目前为止,白豪对他的能力都很满意。 他将手中的信纸放在桌上抚平,退后几步继续道:“大档头说,他正在等待一个出手的机会,希望能够帮到我们。” “哦?在天南动手,却能帮到我们朱雀城头上来?”白豪干脆放下手中笔,站起身来走向那破掉一扇窗户的西南角,看着不远处在火灾中化作一片废墟的建筑,沉默好一会儿才轻声问道:“他会有让隐谷后院失火的本事吗?” “想来是有的。”葛山沉吟道:“听说大档头和执掌泉府一脉的三长老陈清关系很不一般,应该能够做到。” 白豪不置可否,望着天上夜幕,“能够做到,和愿不愿意做到从来是两回事,更何况我一直觉的陛下派他来天安是一个错误的选择。” “他是一个想法很多的人。” 这便不是他们能够置喙的了,葛山默下声来。 邢飞朝白豪的背影抱拳道:“城主,如果不是大档头亲回,那朱雀城有他没他并没有多大改变,我们缺的是顶尖战力。” 白豪闻言转身,看了葛山一眼,葛山识趣地退出了书房。 邢飞身上甲胄轻动,将身体站得笔直,本以为白豪会问一些军队的情况,却没想到开口先是谈及了葛山。 “你觉得你这个老部下,来做这个焚息头目会不会太屈才了?”白豪看着邢飞的眼睛。 邢飞面色平静,摇头道:“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更何况如今城主府的局面确实不好,以葛山的谋略能力,我相信他会比侯义勇做得更好。” “你能这么说,我就放心了。”白豪一张威严的脸上绽放出一丝笑容,怎么看都难让邢飞感受到一丝暖意,反倒更加打起精神来。 白豪看着邢飞军姿笔挺的模样,赞许地点点头:“当年我受命只身来到朱雀城,虽然有皇帝陛下的谕旨,却也没有多少把握能够活着坐上如今这个位置,当时你们兄弟俩就已经跟着我了吧。” 邢飞点点头,想起当初至朱雀城时的期待与忐忑,当年青涩少年儿郎,可曾想过会是如今这般模样?? 他想到这里,想到那早已化作一抔黄土的坟茔,不由脸上的坚毅线条松软了许多道:“当初若不是老家主收留我们一家,哪里会有我和兄长的今天,老父老母也不会有一个安详的晚年。” 白豪闻言多看了他几眼,走到他身边拍了拍他肩膀道:“你哥的命是保住了,但必须待在阵法中枢静养多日才行。” 提起正事,邢飞瞬间收敛难得伤感情绪,沉声道:“城主,我恳请你下拨一笔丰厚的抚恤金给那些失去的弟兄。” 白豪微微眯眼,脸上隐忧不悦道:“你是觉得我没把诸位军中士兵当做自己的兄弟,你邢飞出了门就可以去问问,那些士兵的家人有没有领到一百两黄金!” 一百两黄金! 就算在粮价持续高涨的城中,普通的三口之家,一年的花费也才十几两银子,一百两黄金足够那些失去家中顶梁柱的家庭正常生活一辈子了。 邢飞猛然抬头,不可置信地看着白豪。 白豪语气缓和些许,“我不怕你说我白豪是一个为达目的不顾下人死活的枭雄,但我更清楚,人活一世,总是在追求着一些什么。” 他转身望着窗外,黑暗中还隐隐能找出几个亲卫身影,“境界,权利,财富,美色?我白豪能给这些此刻还保护着我安危的士兵什么?” “你又想要什么?” 位居上位者,常年累月之下,说话时中声音里总归会多出一种让人下意识去信服的力量。 白豪目光扫来,愣怔的邢飞下意识地张开嘴。 白豪却突然叹了口气说道:“我能给的东西,也许你已经瞧不上眼了。” “城主……”邢飞掀开身前甲片,单膝跪地不言。 白豪垂下视线看着邢飞,心里微微一叹,没有走过来扶起他,“是我疏忽了,没想到你和那个花魁还有一段故事。” 邢飞将脸埋得更低,“请城主责罚!” “男欢女爱是人之常情,一个人没有欲望才是可怕的,你救下了她对吗?”白豪脸上带着似有若无的笑意。 邢飞撑在地上的指尖微微泛白,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有时候沉默已经给出了答案。” “起来吧。” 白豪声音渐冷,多了几分威严问道:“我不想去打探你和她的过往隐私,我只是问你一句,人是你杀的吗?看着我!” 邢飞站了起来,闻言目光平静地看着变好,摇头说道:“我去追踪那个二品箭术高手了,一路上并没有杀人。” 白豪点点头,已经失去了继续问下的兴趣,却在邢飞心神放松的时候,看着他似笑非笑地说道:“你们一行九人,你就这么相信你那些兄弟吗?” 邢飞眉头一皱,摇头沉声道:“军中自上而下,都是忠诚的。” “好一个自上而下。”白豪轻声重复片刻,视线瞥到桌上那份信,轻声道:“这段时间,你们收缩巡访的兵力,军中中层以上的将领小心对方的暗杀。另外,如果发现城中势力也开始不安分,便宜行事即可。” 邢飞心中一沉,在白豪手下领军多年,他口中的便宜行事,便是另可错杀也不能放过。 白豪见邢飞面露犹豫,沉声道:“虽然经营多年,但我也知道朱雀城从来都不是铁板一块,你分给某人一块肉,分到汤的人心里总会多出一丝怨气,这种人从来不会想想是他自己吃饭的本事不够。所以,一旦发现这种吃里扒外的家伙,给我连根铲除。” “如今的朱雀城,风雨飘摇,硕鼠是该清理清理了。” 白豪背着双手慢慢朝书房外走去,等走到门口时,脚下一顿,“葛山这人的行事颇合我的胃口,你如果还有犹疑,就去问问他。” “记住,不要让我失望。”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三百三十三章:今夕往昔 子夜一过,气温终于降了下来。 有睡汉的鼾声与呓语在那些破败的窗柩里响起,木青脚步快且轻,快速朝着泥腿子巷深处掠去。 一路过来,夜晚的朱雀城,要比他想象中安静一些。但日间动-乱的余波犹在,越是接近泥腿子巷,遇到士兵巡逻的次数就越多,这个发现让木青心里反倒一喜,说明有极大可能,芍药还没有被对方抓住。 而在泥腿子巷深处,那座学堂所处位置的地下,率先等来了另一个人。 过道尽头有微弱的烛光从门缝里挤了出来,在地面上投射出一道道斜线。 怀风花听着里面的动静,诧异地看向身旁的男子道:“没想到你这些年成了教书匠。” 张之远鬓发间银丝可见,听着门后面那些稚童的梦话,轻笑道:“小姐应该知道,我一直就像做一个教书匠。” “我现在是万花谷谷主怀风花,你可以称呼我谷主。”怀风花微眯双眼说道。 张之远不置可否地一笑,凝神说道:“我没想到还能有见到小姐的一天。只是外面到底发生了何事?” 怀风花蹙起双眉,她并没有现身,在确定木青他们安全后,便找了过来,只能勉强说道:“今日之事存在许多巧合,但若真要归结出一个原因……” “是白豪的一次主动试探。”张之远替怀风花说出了答案,他眼里目光微动,“月前发生的那件事,小姐知道了吧?” 怀风花立定点点头,拿眼看去时,张之远脸上凝重了许多,沉声道:“白豪这些年一直没有放弃寻找我们这些人的下落。” “在我见到少爷的那一刻甚至有些后怕,这背后的推手就是白豪,他明显知道了很多东西。” 怀风花眼里闪过一丝思索:“故意打草惊蛇?他为什么会这么急?” “答案不是很明显了吗?”张之远突然一笑,“少爷如今的实力,亦是让我大吃一惊,他白豪不可能放任少爷继续成长。” 张之远并不知道木青在天南所做的一切,只以为木青如今的实力还是一品,但这依旧让张之远足够震惊与欣慰了。 突然,密道内的两人几乎是同时望向头顶。 又有人来了。 怀风花看着张之远眼里的凝重,想到什么,笑道:“我也能找到这里来,那小子也能。一起出去看看。” 空旷的房间内,木青蹙着一双剑眉,凝目间,视线细致地扫过每一处地方,最后停在那坍出一个洞的墙上。 十里香的气息很淡,到了这里就停了下来,他确信自己的判断没有错。 但芍药这丫头又是跑去哪儿了呢? “是谁?” 木青听到呼吸声的刹那,已经来不及转身,右手向身后一扬,一道黯淡的银光瞬间朝身后激射而去。 砰—— 嗒嗒嗒。 短而脆的金戈之声后,是一连串的脚步声。 大门外竟然有两股气息!木青双眉蹙起,但下一瞬,他眼里瞬间一亮,快速冲了出去。 “小姨!” “咦?是你!” 木青一眼就认出了站在怀风花身前的男人是谁。 他的视线落在怀风花的玉手上,微微眯起眼认真问道:“你到底是谁?” 说完他抿起嘴看向了怀风花,目露征询,想要确定什么。 怀风花拿开搭在张之远肩膀上的玉手,微微一笑摇头道:“这是他的地盘,哪有越俎代庖的道理。” 张之远脸上闪过一丝苦笑,刚才若不是怀风花出手相帮,他很可能会被击退几丈远,此时还保持着向后偏头正要道谢的姿势,木青便携着一阵劲风来到了面前。 夜色熹微,但人面相对皆是近在迟尺。 张之远看着木青微微扬起的眉眼,终于在上面找出了几分故人的轮廓,目光颤动,声音里也多了几分新人换旧人的感慨与欣慰道:“不知道白小姐给少爷说起过我没有,张之远,前亲卫军统领。如今……如今就是一个教书匠。” 木青脸上的线条柔和了一些,摇头说道:“我不是什么少爷,不过小姨确实猜测过你的身份,你是芍药的大伯。” 张之远心中略一思量,便猜中了几分木青对待当年旧事的态度,话锋一转,便也不提以前,满眼赞赏说道:“没想到才过去一个月,你的实力又增强了几分。不过现下不是说话的地方,随我来。” 那堵被轰开的墙后确实就是一个陷进,这一次在张之远的带领下,木青他们竟是又绕了一段路,经过了几户人家后,才在别人家的院里找到了地道的入口。 一座水井。 木青跟在怀风花身边,一直沉默不语,默默地看着这些。 在见到那几户人家在发现他们后,竟然还会笑着点点头,心中感慨之余,也对张之远目前的处境有了更深的认识。 城主府除非派兵把泥腿子巷成片成片的犁平,不然张之远待在这里都会安全的。 水井下别有乾坤,木青他们没有涉水,而是从水井石壁上进入了地道。 一进入地道之后,视线瞬间黯淡了许多,但呼吸着来自身边的淡淡香气,木青反倒变得轻松自在了许多。 走过几段长长的地道,又经过了几处岔道,木青心里越来越震惊。 这个地道的规模似乎比万花谷地下的还大,有些地方的石壁上还爬着斑驳的青苔。 “这地道存在多少年了?我还在这里生活了几年,竟然从来不知道脚下有这么一个地方,能打造出这种地道的人很了不起。” 木青说完之后,密道内除了脚步声便是轻微的呼吸声,好长一段时间都没有人开口回应。 直到又是一处拐角后,地道另一端有些微光漫过来时,张之远才停下脚步。 石壁上开凿的痕迹早已经淡化,手指抚过竟然觉得光滑。 张之远快速收回指尖,眼里闪过几丝伤感,久在此地,竟然不觉时间早已经改变了一切,就连当年兄弟们亲手开凿出来的地道都光滑了起来。 他背对着身后两人,敛声说道:“泥腿子巷在天狩元年,都还是林氏族地。这地道还是天狩朝之前开始修的,我记得自己当时是很反感这种做法的,军人,一旦上了战场,那还能想着留什么退路。” 密道内,连呼吸都低了下去。 张之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但荒唐的是,很多人都死了,最后却是我这个当初反对得最凶的人,在这个地道内生活了很多年。” 张之远站在地道内,渐渐挺直腰背,转过来看向木青时,面色严肃,一字一句问道:“你会报仇吗?” 木青迎着他的目光,点了点头。 “那是为了什么你又知道吗?”张之远又问。 怀风花侧着身子,一双纤眉微微蹙起, 木青微垂视线,沉默好一会儿,抬起脸时,看了怀风花一眼却还是如实说道:“我要替张叔叔和小雅阿姨报仇。” 怀风花转过身子,看向墙壁默不作声,木青心里微急,补充说道:“当然也为了我的爹娘。” “这应该是他心里最真实的想法。”张之远对于木青的答案反倒露出几丝满意神色,看向怀风花轻声道:“他的记忆里没有城主和夫人,也没有我们这些老兵,能够记得之景和小雅的养育之恩,还有什么不好。” “小姨……”木青朝旁走了半步,便停了下来,低着头不语。 万花谷那一次长谈过后,木青隐隐明白了怀风花的想法。 这一个月以来,他偶尔摸着胸口上合在一起的玉佩时,也会去想娘亲是不是跟小姨一样漂亮温柔,那,父亲呢? 太阳穴有些痛,借力后的后遗症还在,但木青很清楚自己刚才的回答没有受到任何影响,那就是他在被张之远问及时,心中最先浮现的答案。 但这个答案势必会让许多期待的人失望。 短短的几个月,木青的实力就有了可谓翻天覆地的变化,他常常扪心之外,在隐谷的十二年自己是靠着什么坚持下来的。 变得强大,能够保护自己想保护的人,始终是木青的追求。 除此之外呢?那便是报仇,为了保护他而已经死去的张叔叔报仇,为那面容无可挽回地变得模糊的小雅阿姨报仇。 这是他对自己,对芍药的一个承诺,那还是出来到隐谷的时候。 地道内,微光几闪,沉默中,木青的情绪发酵得越来越酸涩。 却是在这时,他隐隐约约地听前面的张之远说了一句什么。 木青不确定自己是不是听错了,猛地抬起脸睁大眼睛失声问道:“你说什么?” 张之远看着木青,轻叹一声,认真说道:“之景他们也许还活着,我当年找了很久,没能见到他的尸体,反倒害死了几个袍泽。” “以白豪的性子,不是没有可能。只是……”怀风花突然抬起头看向前方,在张之远的身后,拐角处漫出来的微光一晃,一道娇小的身影冲了出来。 张芍药冲到张之远身边时,按捺住冲向师傅和阿良哥哥身边的冲动,抬起脑袋,小脸上满是患得患失的喜意问道:“大伯,是真的吗?你之前怎么不告诉我?” 张之远眼里满是怜爱,抬起手又放下,轻声道:“有这个可能,甚至你娘小雅当年始终也不一定就是死了。” 张之远抬起头看向这边,嘴角微动,却是有了许多未尽之意。 木青看着少女平安,心里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却也被激起了满腔地斗志,“不管怎么样,总要去试了才知道。”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三百三十四章:坐而论道 别院内,几道身影围坐在石桌前。 寅二见怀风花收回手,连忙问道:“四长老,大哥的问题很严重吗?” 他们来到这座院子已经过去三天,寅一的伤势却一直没有好转。 “咳、咳……我的情况自己很清楚,青云街一战,气血损失了几成,可能需要恢复几个月。”寅一比之前几日恢复了几分血气,但整个人的精气神依旧显得萎靡。 在几人期待的目光下,怀风花沉吟道:“纯粹武夫与练气士不同,一身气血融溶,你除了气血亏虚之外,似乎也伤了一丝武道本源。” 寅一点点头,难掩落寞道:“对方虽然修为不够,但久经战阵,堪破了我想要脱身时的破绽。” “这样吧……”怀风花袖子一扫,石桌上出现了两瓶丹药,“一瓶气血丹,每日锻体前就服下一颗,至于这一品,你服下后最好找一人为你护法。” 寅一视线落在桌上边的小瓷瓶上,“这是……” “补源丹,三颗。”怀风花轻声道:“道基本源损失,识海灵胎受损,都有作用。” 嘶—— 怀风花轻描淡写的几句话直接在几人中掀起了轩然大波。 寅一面色一肃,本来探手抓向药瓶的手直接收了回来。寅二更是倒吸一口冷气,带着一丝不确定的口吻问道:“这世上真有这种丹药?” 无怪乎他们会这么惊讶,白虎小组时常与危险打交道,受伤几乎成了跟吃饭睡觉一样正常的事情。 砍得血肉模糊的外伤,只要不是因为失血真的过多,那反倒是最轻的一种伤,在外伤之上的是内伤,而在内伤之上,被他们谈之如虎的便是针对道心灵胎这种看似无形的伤势。 这种伤势,初时也许不显,但修行岁月悠悠,转眼几载甚至几十载过去,也许身边人都相继突破,唯独留其一人还在原地踏步,那种痛苦折磨简直比死了还要让人难受。 寅一入静的心情可谓患得患失到了极致,他满眼热切地看着左手边的小药瓶,敛声道:“我吃过万花丹,不愧是极品灵丹,能够快速恢复至少三成体力,对内外伤也都有稳定作用。但……” 至从万花谷成了隐谷的药师一脉之后,他们的身上基本都会常备几颗万花谷的丹药,如果真有这种可以恢复道基本源甚至识海灵胎的丹药,恐怕就不会有那么多的遗憾。 怀风花纤眉一挑,摇头道:“以天材地宝来炼丹会产生许多玄妙变化,你们只是不同药理罢了。” 众人听到这里,心里一跳终于泛起一丝明悟,皆是将目光落向桌上。 “这补源丹,用上了顶级地宝地灵根,若论丹药等级,已经比万花丹高出一些,达到了半转金丹的品质。修为低于一品的人若是吃了这东西,恐怕会直接气血充盈而亡。” 寅一手掌一伸,将桌上的药品轻轻地握在手心,就要站起来郑重拜谢,怀风花摇头阻止,“这三颗丹药,你每隔三天完全炼化一颗,一旬后想必就能痊愈。” “在下深知道基受损的难以补救,谷主之恩,在下定当报答。” 寅一还是站了起来,隔着石桌相对似乎太过居高临下,他还自觉退后了几步才躬身抱拳,语气异常诚恳地说道。 大方端坐在石桌前的怀风花也站了起来,她微微侧身,不置可否地说道:“你不必如此,如今在朱雀城,你们能够守望相助便好。” 寅二心里已经琢磨了几分味道,当着怀风花的面认真说道:“还请长老放心,木青如今和我们白虎小组一起行动,自然便是一体,相信你也已经知道了青云街上发生的事。” 怀风花诧异地扫了寅二一眼,再次看向寅一时说道:“之后的局势没有人能够说得清,我也不会上战场,你们能够相互帮助,万花谷自然会在背后支持你们。” “比如?”寅二突然接话。 怀风花微微一笑,视线射向寅二手中,说道:“这补源丹你们是整个隐谷最先知道的人,以后若是受了什么严重的伤,自然可以放心地来找我。” “那在下先行谢过长老厚意。”寅二学着寅一,抱拳行礼。 话说到这个份上,就差没点名说我给你们药你们对木青好点,怀风花见几人目光闪烁,径直离开了这处别院。 寅二望着石桌旁空荡荡的座位,突然摇头失笑起来。 见众兄弟目光都看来,不由耸肩说道:“这人跟人真是不能比,你说我现在沉下心来去钻研易容术还有机会吗?这补源丹确实是好东西哇。” 寅一斜了他一眼,嗤笑道:“你如果真敢易容成木青,你绝对会先死在朱雀大人的手里。” 说到这里,寅一自觉失言,摇头不语。 寅二却是深有同感,微眯起眼说道:“如今我们也算半个局中人吧,木青这小子别说还真有可能是个身负大气运之人。不然依朱雀大人那难以琢磨的性子,怎么会独独对他青睐有加,这实在是说不过去的事情嘛。” 寅一瞪了寅二一眼:“不要胡言乱语!朱雀大人如今的态度,极有可能与之前的突破有关,这种事情谁也不要再提起。” 寅二自觉地没有深究下去,但看着怀风花离开的方向,又回首看着寅一手中的小药瓶,不由轻叹道:“可惜了,万花谷依旧还是万花谷,这怀谷主看得很清楚,大家不可能一直合作下去,也许要不了多久……” 他顿了一下看向寅一,见寅一若有所思,不由问道:“不用我们扮恶捧杀,他也绝对会有被架在火上烤的一天,那个时候,大哥你真要报恩?” 寅二低头看着手中药瓶,摇头轻声道:“是怀谷主给的药,与他无关,不过……送回去的信你真抹掉了谢恨荷的消息?那天在万花谷,独孤统领对这件事似乎很上心。” 寅二点点头,笑得意味莫名,道:“独孤统领哪有那么在乎一个二品手下的性命?不过是因为他木青正好得到朱雀大人的青睐罢了。而且这改信之事,难道还不能说明他在大人心中的份量吗?” 寅二见寅一脸色一沉,肯定又要叫他谨言,连忙说道:“如果是我们的大人问起,我自然是有什么说什么,不过这一路上这封信不知道要经过多少人的手,才会到掌律的手里,而且我们不说,那陈胖子也不多半会按赖不住自己去查的。” 寅一脸色缓和些许,点点头说道:“这件事情,就依朱雀大人的命令来办,毕竟她是这一次易主行动的最高指挥人、至于他……我们态度冷漠一些,反倒能让他的处境好一些,至于之后有没有想到的地方,你可以多多提醒我。” “嘿嘿,好说,好说,那大哥,不如你现在就服下一颗补源丹,我们都在这里长长见识,哦不,是替你护法。” …… …… 就在寅一在宅子东边找到一个安静的房间正迫不及待地服下丹药时,宅子西边的一个房间内,木青缓缓挪开了放在女子后背上的双手。 “你的真气却是能够助我消弭业火,但效率似乎不高。” 女子的声音浅淡响起,木青吐出一口浊气,摇头苦笑道:“你现在是什么境界,我又才什么境界。” 听到身后的木青如此抱怨,朱雀面具后露出的一双眼睛闪过几丝笑意,戏谑道:“我是真没有想到你的真实境界如此不堪。” “不过也正因为如此,你表现的出来的种种实在让人好奇。” 朱雀说着直接在蒲团上转过身来,盘着的双膝几乎是抵在了一起。 木青迎着朱雀因为兴趣盎然而显得异常明亮的眼睛,平静说道:“我本身就是先天木源之体,难不成还不能有点奇遇了?” “算了……”木青的回答当然不能让她满意,但她也明白这是木青真正的底牌,不由回到正题上来道:“我周围的血气似乎只要浓郁到一个程度,就会影响我的判断。这对我来说影响很大。” “而且……我发现自己有些控制不住朱雀刺了。” 这还是一个新的发现,就算是当日在青云街,朱雀也没有真地把这件事说出来。 “具体会是怎样?”木青开口就觉失言,这种事关自己战斗的细节朱雀怎么会说,他的视线开始下移,微微一愣,顿时偏过头去。 没想到面前的女人身材出乎意料的好,木青觉得自己有些冒犯了。 不由腰下用力,向后挪了几寸。 朱雀看破木青的小动作不说破,微微挺直上半身,更显胸脯和纤腰的曼妙曲线,抿着嘴笑问道:“好不好看?如果你跟我说你的秘密,我可以让你摸摸哦。” 木青翻了个白眼,便听身前女子清脆的咯咯笑道:“说正事,朱雀刺灵韵堆积,似乎要自主突破到道兵层次,我感觉自己会把握不住。” 木青下意识地就要拿视线去看,却听“噌”的一声,一把外观锋锐的短刺出现了眼前。 就算是在黄松谷,自己也不曾如今近距离地打量这件顶级灵兵。 木青的视线落向中间那道凹槽上时,一阵刺目的猩红光芒突然爆发而出,朱雀轻咦一声,身上气机一显,立刻压制住了朱雀刺上那股突然爆发的动静。 “这是怎么回事?”虽然距离这件灵兵不过一尺远,但木青一脸平静,并不会担心朱雀会突然给他捅上这么一下,此时真被勾起了几分好奇。 朱雀视线落在木青脸上,上下打量,语气要疑惑与谨慎并重道:“它想吃了你。明明你没有丝毫气血之气外露。”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三百三十五章:关系亲近 木青闻言再次将视线落向朱雀刺上,果然又惹得这件灵兵一阵异动,不由咂舌道:“我还是第一次听说兵器想吃人的,最大的区别在哪?” 木青挽起袖子,将右手胳膊上的短剑取了下来,朱雀视线落在其上,轻声道:“你这把短剑材质特殊,在凡器中也经算是顶级,若说灵兵与凡兵的最大区别,恐怖还是在于内蕴灵性的多寡。” 她看着木青,认真说道:“万物有灵,并不只是一个说法,在很久以前,这天地间,不独有我们人族修士,还有其它种族,它们受天地之灵气,享日月之精华,开启灵质,也就是现在百姓们口中的妖怪。” 都说坐而论道,木青不知道自己和朱雀算不算,但他现在却是有些享受这种体验。 “它们在漫长的岁月中拥有了灵性,开启了灵智,能够口吐人言,甚至最终化形为人。” “这不就是人们所说的妖怪吗?” 朱雀听出了木青声音的怀疑,轻声道:“在大家眼中,妖和怪向来是不分家的,但要多为草木所化,美姿容具灵根,怪则由山泽异兽所化,形容多丑陋。……其实,我也没见过妖怪,但从隐谷的一些书上,还有这些法宝上,都能够明白,没见过不代表没有。” 木青看着朱雀脸上这火雀花纹的面具,心里默然,点头道:“也就是说灵兵的炼制,大多是熔炼了一些具备灵性的物质,比如妖怪们的精血和皮毛?” 朱雀摇头说道:“这么说也没错,但若只是这样,这世间的法宝恐怕会多出一半不止。炼器跟炼丹一样,各种材料的准备还只是基本,能不能熔炼锻造出一把灵兵,同样极为依靠炼器师的技法。可以说,如今整个木槿皇朝也找不出能一两个能锻造出灵兵的人来。” 木青低头看着手中短剑心里有些遗憾,朱雀轻声道:“我身上的这两件法宝都是走的熔炼精血成器的路子,属于后天灵兵。” 木青如今对于后天与先天之分已经比较敏感了,闻言抬头问道:“那隐谷有先天的法宝吗?” 朱雀斜了木青一眼,嗤笑道:“光是隐谷只言片语的记载里,由天地大熔炉孕育出的那些先天法宝,哪一件的威能不是超越圣兵的存在,这些先天法宝现世之处就孕育出了灵智。若你以后真是有幸见到了,能称呼一声道友也应该觉得莫大荣幸,怎么?你小子已经想这么远了吗?” 木青脸色讷讷,朱雀看着他手中的兵器缓和道:“如果正想拥有一把趁手的法宝,还得看机缘,不过你也可以有备无患,先收集各种珍稀材料,炼丹如是,炼器如是。” 两人对视一眼,皆是目光偏向某个方向,朱雀沉颌道:“城主府里肯定是有宝贝的,如果你小子立了大功,我也不是不可以做主。” 想远了…… 木青摇头失笑,目光重新落在朱雀手上的这件灵兵上来,沉吟片刻,划破指尖。 一滴晶莹的鲜血从他的指尖滴落,漂浮在两人之间。 朱雀见状亦是收敛神色,手上微动,漂浮的这一滴鲜血便被接进了短刺的血槽中。 嗡—— 一时间,短刺上猩红光芒大放,朱雀轻哼一声,手腕紧拧将其收到身边,挑眉说道:“只是尝试而已,为何要用精血。” “不是精血。”木青上半身微向后仰,凝声道:“我的气血对它这么有吸引力,也许跟我的体质有关。” 朱雀敛眉低眼,看着手中灵兵,细细体会一番后道:“我之前的问题出在,我用它去掠夺了大量气血后,它会影响我的判断,让我去杀更多的人。” “就在刚才,我能够感觉到它的胃口很大,但却又不至于影响我的情绪。” 朱雀说着,视线在木青身上移动,轻笑道:“你小子对我来说,似乎全身是宝嘛。” 如果是韵儿或者葳蕤来说,那肯定是甜言蜜语,木青别扭之余只觉得脊背微微有些发寒,不由沉声道:“你现在的这些问题,应该都与你的突破有关,我听说当主人的境界提高后,常年带在身上的法宝也会出现升级的契机。也许这就是。” “没想到你也知道不少。”朱雀点头道:“这种情况,在剑修身上最常见。剑修日常便会以自身剑意喂养佩剑,我只是听说,当剑修修炼出元神之后,甚至能够分魂在佩剑之中。” “那这样的剑,岂不是也能算作法宝了?”木青诧异道。 “跟法宝还是有些区别,因为剑的灵智其实是剑修自己的思维。不过倒是听说远古几把仙剑,其中一把就是剑仙陨落后,寄魂于自己的佩剑,久而久之元神化作剑灵,作为的器的意识反倒胜过了人的意识。” 不知道为什么,木青越是在她面前遮掩他的那些小秘密,她的谈性反倒越佳,此时看了一眼听得入神的木青,不轻声神秘道:“真我三阶,你知道为何脱凡之后是化凡吗?” 木青目光一颤,敛眉看了朱雀一眼,以他如今才不过灵生二品的境界,就像孟章曾警告的那样,并不是知道的越多越好,但此刻既然是朱雀自己愿意说,他当然洗耳恭听。 “虽然如今的天地灵气稀薄,但从古至今,不知有多少人杰在扣关长生之时,泯灭了人性,被大道同化,剑修自己的元神人性被压制,正是也有类似的原因。” 木青垂下眼帘,压下眼底闪过的精芒,轻声问道:“被道化跟走火入魔有区别吗?” 朱雀自己就饱受业火的折磨,可以说她一直是一只脚踏近了走火入魔的境界里,此时眯着眼微偏着头认真想了好一会儿,才认真说道:“若只是论行为的话,可能差别不大,但若被道化之后,会更加纯粹,走火入魔是人性里各种恶欲被放大,而被道化之后,是丧失人性。” “一者依旧算人,一者不过是天地的一部分。” 啪嗒—— 一丝玄妙的感觉突然萦绕在二人心头,静室内凭空伸出几丝清风,将微掩的窗户吹得啪啪作响。 木青此时再拿眼看向朱雀之时,却见朱雀已经进入打坐冥想的状态中,想了想,默默地守在朱雀的身旁。 修士的一呼一吸间,天地间已可见的日落月升。 夜色漫进了打开的窗柩。 木青双手平放于膝,微虚的眼帘一直在不住颤动,相比起一旁的沉默安静如雕塑的朱雀,他此时的状态并不稳定。 “变化是一个过程,以为追求结果反受其累。” 一道隔着岁月的沧桑声音在木青识海中响起,木青闻声立刻问道:“为什么我会出现道化?” “吾已经解释过。” 孟章明显不想与木青神谈,转而说起了朱雀:“她身上的气运之力已经开始变得浓郁,这与你离不开关系,而你若能帮助她走得更远,她的气运同样会反哺于你。” 木青干脆结束打坐,睁开双眼,看着身前的女子,他一双剑眉微微蹙起,他并不想以某种利益交换方式来定义他和朱雀的关系。 在木青看来,他和她已经能够算作朋友了。 “她体内的业火想要完全祛除干净,若是只等元婴抱朴诀修炼至大成,那么她以后的修行中都得时刻注意不被血煞之气引动业火,吾你一门炼体法门。” 嘶—— 木青腮帮鼓起,眉眼都拧在了一起。 他如今对体内这个神秘存在的行为方式已经颇有些熟悉了,当真时完全不考虑他如今的状态。 这一次灌输的过程,要比之前传授法门要久得多,木青坚持了片刻,干脆整个人都侧躺在地板上,蜷缩在了一起。 他的动静也终于打破了朱雀的冥想。 “嗯?你怎么了?” 入目所见便是木青一副要死不活的状态,朱雀吓了一条,当即伸出双手,却又马上停在了半空。 有些时候,外力的干扰反倒会破坏修士面前维持的稳定状态。 朱雀被业火侵蚀的这么多年,早就明白了这个道理,等木青痛哼声完全小下来后,才将他身体靠墙扶正,看着他挂着豆大汗珠的眉眼,紧声问道:“需要我做些什么?” 木青摇摇头,胸膛起伏,喘了几口气,轻声道:“只是头疼,倒是打断了你这次的悟道契机。” “已我如今的修为,若真是悟道契机,怎么也要闭关个一年半载,只是略有所得罢了。” 朱雀见木青没什么大碍,声音里多了几分轻松的笑意,“看来你确实对我修心有益,跟你聊着天,都能有所收获。” “我如今的情况,还是因为乍然突破,有些地方感悟未到,才会有左支右绌的不顺畅感觉。” 她说到这里,见木青依旧沉默,还以为是木青以为她对旧事在埋怨,却听木青敛眉认真说道:“你如今的情况很复杂,如果业火不除,总会出现各种隐患。” 朱雀也干脆靠墙而坐,和木青并排,看着漫到身前的月色,轻声道:“这是当然,若不是你小子那晚的所作所为,我恐怕永远不会跨过超凡阶的这个境界,不过如今却是更觉得以前是自己蹉跎了修行岁月。” 木青偏脸看着身旁女子低首而叹,将让自己脑子发胀的信息暂时抛在脑后,没来由地去想她面具后会是什么样子,突然出声问道:“你带上这个面具多久了?” 朱雀转过来看着他的眼睛,又转到另一边去看窗外的冥冥夜色,轻声道:“从我突破灵生境开始,那个时候我好想是二十来岁吧?” 她说到这里,斜了木青一眼:“警告你一句,不管是修没修行的女子,问人家的年龄都是很没礼貌的事情。” “我可没问你年龄……”木青抿抿嘴,心里嘀咕两句,视线落在她的面具上,犹豫一下还是轻声道:“慕容静,我之前其实算是骗了你,若是只凭那门法诀想要彻底祛除业火会很难。” 朱雀面具后的一双眼睛,亮起后微眯起来,抬起下巴轻声道:“我是识货的,这元婴抱朴诀如果能够修炼大成,祛除业火并不会太难。” 木青微一挑眉认真说道:“但这会很久,也许会很多年。而在这么长的日子里,你都得时刻担心体内的业火会不会被引动。” 朱雀目露古怪地看了他一眼,淡声道:“你什么意思?” “咳,我这里有一门炼体的法诀,专门针对你这种特殊的体质。” 木青说这话时,总觉得自己是江湖上拿着劣质盗版当做绝世秘籍兜售的骗子。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三百三十六章:事事顺为 子夜流深,窗外漫进来的月华突然盛了一分。 房间内突然的沉寂没能持续多久,朱雀面具后露出来的目光越来越亮。 啪—— 木青被拍倒在了地板上。 “说!你小子是不是对我别有所图?” 朱雀越想越觉得是这么回事,本来凝声的佯怒渐渐真地变成了怀疑。 木青撑坐起来后,一边揉着红肿的肩膀一边朝侧旁挪,瞪大眼满是无语道:“我能图你什么?” “哼~” “不是!我从来没有这个意思……” 朱雀双眼一眯,冷笑一声,她早该想到才对,能够修炼出元神的法诀异常珍稀,这小子当初说给就给了,现在肯定是在继续给他下套。 木青发现自己越解释越像是遮掩,干脆脱离这个话题,回到正题上来,认真道:“我说的炼体法诀,叫作涅槃诀,这种特殊的体质,非是火灵体且身受业火磨炼不可。修炼此诀小成,遇上濒死重伤,可以迅速焕发生机,若是修炼大成,你的体质会有一个质的提升,修炼出涅槃体。” “涅槃体?“这种体质朱雀听都没听说过,不过光是听到耳中便已经有些心动。 木青见朱雀整个人恢复了正常,神情放松了下来,点头道:“对,涅槃体。涅槃体具备上古不死凤凰的某些天赋属性,修炼到巅峰时,甚至会真地拥有在生死间轮回的能力。” 木青说着说着,自己先皱起了眉。 他现在其实是一个转述者的身份,之前还在消化被孟章强行灌输法诀的大脑胀痛,此时说到尾声,连他自己的声音都开始怀疑起来。 但朱雀此时却听得极为入神,以至于上半身朝着木青这边倾斜过来,等木青的声音都结束了好一会儿,她才反应过来,“就没了?” 朱雀的声线变得很细,声掉脱得很长,显得有些空灵。 木青看向她,和她目光相对,尽管她极力压抑着内心的激动和好奇,木青还是感受到了来自她目光深处的那份热切,点头一笑道:“我现在只有修炼涅槃体的法诀,你要吗?” 朱雀面具后的一双纤眉都扭成了一团儿,听听这小子的口气,这种无上法诀在他口中似乎成了放在路边的贱卖的白白菜,嗯,不是大白菜,是可以随意送人的烂掉的大白菜。 “砰——” 柔软手掌拍在地板上,极其一阵晃动摇曳的夜华涟漪。 木青一脸警惕地朝后挪了几个屁股。 朱雀满是懊恼愤怒道:“你还敢说对我没有企图,没有企图,你会这么大方?” 有修炼元神的法诀在先,朱雀虽然觉得难以置信,却又蓦地觉得再难以置信的事若是放在这小子的身上似乎都能说得通。 她偏头看着窗外夜穹上忽而黯淡忽而明亮的星子,一阵犹豫过后还是轻叹一声开口问道:“说吧,你到底想要我做什么。” “嗤——” 房间内除了她和他不会有别人,朱雀听到这一声短促的笑,眼底渐冷地看过去。 木青将后背朝屋角轻轻一番,迎着朱雀的目光笑道:“我一直以为你跟他们不同,想法简单中透着一股凛冽的生机,原来也不能免俗。这炼体的法诀你到底要不要?” 沉默了几个呼吸的对视,朱雀第一次主动移开目光,纤手有些随意地扶着坐着的地面,轻声问道:“你真没有什么企图或者打算?” 木青皱着眉头认真说道:“我在黄松谷与你一战,说到底是取了巧,而且没有你的态度,玄武他们多半不会轻易放我离开,这算是我对之前条件的一个补充罢了。” “你是说,你真打算替我祛除业火?”朱雀声音里有些古怪情绪问道。 “这是我早已经答应你的条件,难道有什么问题吗?”木青不置可否。 朱雀摇头失笑,突然发现自己一开始就错了,她就不该拿跟他们相处的那种思维看待木青,这小子就是一个让人无法理解的怪胎。 “如果你真对我没有什么类似于以身相许的条件的话,那我为什么要拒绝呢?” 朱雀像是自问自答,却也是表明了她的选择。 木青却是暗自翻转白眼,这女人还真是快走火入魔了,他比不过才十八岁,这老女人再怎么说也快是他岁数的两倍,他会对她有企图。 “我连你的长什么样都不知道,你想多了。” 木青一双剑眉轻轻一扬,这世间事在有些地方是很奇怪的,比如心口不一。 他刚说完就后悔了。 自己真贱! 果然朱雀听到他的回答,一双妙目定定地落在他身上,那无声的目光里,已经不知道说了多少句果然如此。 只见她微微抬起下巴,故作清冷道:“再好不过。不过既然你要好人做到底,我也不能没有表现,唔……这样吧,你我以后私下见面,你可以唤我名字慕容静。” 木青点点头,没有再意,却见朱雀说完后目光一直看着自己,不由微偏着头好奇问道:“还有什么问题?” 朱雀银牙轻咬,默然有一种把墙角里这张长得勉强能看的脸揍成猪头的打算,隐谷众人向来以代号称呼彼此,私下里以姓名相称已经是关系极为亲密的一种表现。 这小子有的时候真让人搞不懂。 “没事。快把涅槃诀传给我吧,我趁现在情绪稳定,可以看看是不是在吹牛。” …… …… 等木青离开房间时,已经是寅时末。 仲夏黎明的空气里,带着残夜里最让人眷恋的清凉。 木青踏出朱雀这边的别院时,张开双臂,胸膛起伏,满足地换上一口新气,不由满目神清气爽。 突然想到那娘们还在打坐,不由脚下放轻速度放快,逃也似地朝远处走去。 朱雀这娘们有时候又会很正常。 就比如说,在他口述了涅槃诀后,她欣喜激动之余,竟然能够快速入门,甚至开始问起了他来。 他能怎么办? 还不是当一个老老实实的传声筒。 甚至越是到了后面,就连孟章都被那娘们问得有些无言了,在木青再三追问下,孟章也才承认到这涅槃诀是他的战利品,并不是他自身的传承。 这让木青惊讶之余,深觉这一次真算是坑了朱雀一把,打定注意若是以后对方还来找他询问这涅槃诀的事情,他便摇摇头,再轻叹一声,最后望天而忘语…… 一声女子温柔的轻笑突然在身后响起:“跑这么快干什么?” 木青眼里目光一亮,连忙转身看向身后,诧异道:“小姨?” 怀风花来到了他的面前,一双眼睛上下打量着木青,心里确定了什么,松了口气。 她挽着脸颊青丝到耳后,水眸隐隐偏脸笑道:“你和她待了一整晚?” 木青没想到自己老老实实站在原地接受注目后,会等来这一么一句打趣。不由响起芍药曾经咕哝的一句:“谁又不喜欢八卦呢?” 于是长叹一声,认真解释道:“小姨不要误会,我和她只是在探讨一些修行上的问题。” 木青见怀风花听得一脸平静,也不知道她信没信,突然脑中灵光一闪,看向她惊讶说道:“这么说,小姨等了我一夜?” “嗯。”怀风花微微测身说道:“你忘了吗?王夫人那边还在等我们。” 木青当然没有忘记这事,脸上恢复认真神色道:“正好我还要摆脱她们给我送一封信。” 两人没有浪费时间,离开这边只安置了朱雀和白虎小组的宅子,朝着离了几公里外的另一处院子走去。 等到两人到时,却是刚好碰上了王叶青她们。 “你来得正好,不然我还得来找你一趟。” 王叶青朝怀风花微微点头算是打过招呼,便转头过来朝木青说道。 木青看了一眼旁边听着的豪华马车,诧异说道:“这么早就走吗?这几位……姑娘也都决定好了吗?” 听到木青提到她们车厢内一阵响动,随即便见车帘被掀开,一张未施粉黛的清丽面容率先探了出来,目光一扫便落在木青脸上。 木青只听到车厢内的动静声更大,便见三位姿容皆是上乘的女子情切地跳下马车,就要跪倒在地、 好在木青和身边的两女身手敏捷,直接将她们都拦了下来。 木青后退两步认真道:“几位姑娘不必如此。” 在三人中隐隐为首的花魁怡夏踏步而出,本是还要再拜,见木青脸上坚持,端正体态深深地福了一礼,“这几天一直未能见到公子,临走之前还能见到公子,若是不谢过公子当日在桥头的救命之恩,这不真是常人骂我的那样吗?” “什么?”木青一脸疑惑。 怡夏抬起头看了他一眼,有快速低头说道:“是说婊子无情,戏子无义。” 木青本想张嘴劝解宽慰俩句,听她这么说,只能是把求助的目光望向一旁的王叶青。 王叶青看着怡夏,一双狭长的双眼里闪过几丝明亮的精光。 在三名花魁之中,怡夏无疑是最善于交际的,王叶青其实并不喜欢她,但也就是在昨日,无意间听到她们三人的议论声,才知道有些女子虽然天生长袖善舞,但一颗心并不坏,甚至还在力所能及地保护着身后的两女。 不由轻声说道:“怡夏,晓红楼的主人与我相交莫逆,你们见了她可以称呼她留意。这里有一份信现在交给你,到时候她看了自会将你们安排妥当。” “怡夏代姐妹谢过夫人。”怡夏双手接过信笺,一时有些欲言又止。 王叶青双眼莹莹润泽,却是早已洞穿了人心,“放心,信中对你们三人的安排,不会再让你们去出面接客,而是去做调教新人的艺师。” 怡夏闻言不由重重地跪在地上,朝王叶青一拜。 王叶青坦然受了,看了木青一眼,木青连忙将怀中早已写好一日的信拿了出来,递给了王叶青。 “这一路上,我都有安排人护送你你们,这封信你一定要随时带好,等到了锦官城,找机会送往锦官城刘家,记住,一定是要交给刘家大小姐刘葳蕤。” 怡夏郑重地点点头,将王叶青之前的信交给身后的姐妹,接过木青的这封信,认真说道:“送信不能报答夫人和公子对我们恩情的万分之一,怡夏除非是死在路上,不然一定带到。” 王叶青轻笑一声:“没有这么严重,你们确实是受到檀儿那么的牵连了,我会妥善安排好你们的,放心去吧。” 转眼间,马车就隐进了黎明前昏蒙蒙的街道尽头。 木青转身时,却见到谢恨荷一脸认真和期待地出现在了门口,朝他微微一笑。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三百三十七章:论及得失 天际渐白,城东的这座宅院门前,马车向更远处的夜色行去,等到再听不到马车碾过石板的车轮声后,怀风花才领着木青走进了大门。 这一路向宅院深处行去,木青看着黎明前夕这躲在青冥天色中的景致,眼睛当真是有些应接不暇,不由轻声感慨道:“这里面真大。” 怀风花嘴角翘起,若有所思地说道:“这里面有阵法的气息,姐姐确实用心了。” 因为木青的原因,怀风花和王叶青这几天的关系快速升温,已经开始姐妹相称。 木青到目前见过的阵法也只有万花谷的灵雾阵,闻言不由凝聚目力,确实看出了一些蹊跷。 这座院子里各种通幽曲径和回转廊桥相互接连,若非熟悉之人,极有可能在里面迷了路。 “这都只是些粗浅的迷阵,若是有人硬闯也没有办法,当然,如果只是有人从天上飞过,倒也很难看出我们这里的异样。” 王叶青在前面一边走一边继续说道:“木青离开朱雀城后,我在城东这边一共置办了四套宅院,这一套最大,所以布置了一些简单的迷阵,大家目前都生活在这里。” 木青点点头,心里一阵佩服的感慨。王夫人替他购置的那套宅院,他也早就去看了,对方办事不仅能够满足他的条件,还能在他自己未曾考虑的细节上做到尽善尽美,这份能力,往往第一眼显,但越是待得久越能发现其中的不同。 “现在我们这边的人手不够,大家待在一起,反而还能够照应到彼此。王夫人办事确实让人佩服。” 跟在身后的谢恨荷说出了自己的心声,木青回首向她点头一笑。 谢恨荷脸色有些不自然,看了一眼木青身边,轻声道:“你妹妹找到了吗?” 这一次受伤被擒,谢恨荷自认实力不如人,并没有多少无端情绪。但木青接下来的要做的事,却让她一直在思考一个问题,自己值不值得他这样做。 面对这个她曾经还教过箭术的男人,谢恨荷深知,两人之间的实力差距只会在以后越来越大,就算是现在,凭她的实力也已经帮不上多少了…… “芍药在她大伯哪里,很安全。”前面领路的王叶青已经在一处院门台阶前停了下来,木青闻着里面淡淡的兰花香气,轻声回到。 谢恨荷轻嗯一声,开口欲言又止的样子刚好被回身的王叶青看在眼里, 她嘴角微翘,几乎是瞬间就明白了谢恨荷如今的情绪为何。 她和怀风花目光交汇间,轻声说道:“前几日这事的第一个转折,就是修微她们没有听我的话擅自行动,不然谢教官也不会回来替她们解围被季修盯上。” 怀风花在一旁点点头,“想来谢教官是觉得牵累了他?” 见小姨和王夫人目光看来,木青才后知后觉,看向谢恨荷说道:“如果不是及时碰见了教官你,那天恐怕月杉姐她们都会陷入危险中,如今的局面不至于陷入被动,教官在其中起的作用很大。” “以后不要喊我教官了吧。”谢恨荷苦涩一笑。 “那叫叫你谢姐姐吧。”木青眨眨眼,终于是后知后觉地感受到了她情绪里的状况。 谢恨荷点点头,挑起头见王叶青微笑地着自己,不由有些恍神。 从她初至朱雀的防备,到现在视作同路人的接纳,王夫人的态度不知不觉就变了。 谢恨荷自认不是一个做事犹犹豫豫的人,也从来都不会为自己的选择后悔。 但那晚发生在沼林,已经一点点地改变了她很多的选择,恐怕会是她这一辈子做过的最冲动的事。 感受着众人传递过来的温柔善意,谢恨荷咬咬牙,抬起头望着身前的男子,沉声说道:“既然话都说到这里来了,干脆把话说开,我如今不过灵生二品,连月杉她们都保护不住。” “我不觉得值得。”她摇摇头,似乎为了坚定自己的想法,重重一点头说道:“我如今的能力确实配不上你这样的对待。” 怀风花听到这里,看向王叶青时,两女解释嘴角微翘点了点头。 在这一件事情上,怀风花之前确实觉得木青过于大方,但现在看来,没有接触却是不能单纯地以一个人的作用去衡量一个人的价值。 不!有些东西,本来就不该被作价的。 怀风花这样想到,对谢恨荷的人品高看了许多。 木青看着眼前说完后连呼吸都小了许多的女人,突然笑问道:“谢教官,你觉得那晚为什么会给你选择的机会?” 谢恨荷双眉一敛,抬起眼帘,眼里同样疑惑道:“我最初以为你身边缺少人手,但现在……”说道最后她已经是找不出答案,干脆摇头一笑, 木青抬起脸,扫向王叶青和小姨,最后再次落在谢恨荷的身上,认真说道:“在那晚,我确实说过让教官来做王夫人的帮手,但其实就算你拒绝,我也会放你走。” 谢恨荷抿着嘴看着他。 “我一直没有说过,可能教官你自己也不曾觉得,在隐谷的这些年里,教官你是唯一一个叫大家都要好好珍惜自己小命的人,从那时起……” 木青看着谢恨荷眼帘微颤,满脸紧张神色,不由失声笑道:“从那时起,我就在想,私底下做自己的教官,一定会是一个温柔的女人。” “所以,我愿意帮助你,并不是需要你做什么。而是我想而已。” 场间的气氛并没有往暧昧的方向发展,谢恨荷听木青这么说,眼睛越来越清润明亮,清爽一笑道:“如果是这样的,确实是我的幸运。” “不。”木青摇头,轻声道:“这通道丹虽然炼制出来了,但会出现什么样的情况,谁也说不清,还是会有很大的风险,好在小姨也在这里。” 谢恨荷侧身朝怀风花认真一礼:“若任何事都有风险,接下来将发生的事情对我来说无异于天降甘霖。” 王叶青见谢恨荷一脸肃穆,不由想起了晴川关镇上的屠夫,轻叹一声,深有感触地说道:“我若不是遭逢奇遇,想要突破灵生境也会跟你一样,面临同样的一道枷锁。所以你这个先行者,算是替我们这些人承担了这个风险。” 我们这些人…… 木青深以为然,任何渴慕自由的人不想被人在脖子上放上一道枷锁,所以虽然如今和隐谷还在相对安稳的合作期间,但该做的事情依旧要一步步做到。 进了院门后,入鼻的是清冷的幽香。 木青视线还没寻香而去,便见身旁人影一闪,凝目追上时,怀风花已经蹲在一盆花卉前,惊声道:“竟然是飞鹤兰。” 飞鹤兰?木青眉头一皱,看向王叶青,王叶青也是轻轻摇头。 他早在听王叶青说大家都在一起时,就想到檀儿姑娘应该也在这边的院子里,对于院子里这些被放置的错落生趣的兰花并不陌生。 他甚至从余小树嘴中知道,檀儿姑娘在某一段时间内曾靠靠着卖所植兰花维持大家的生计。 “小姨,是什么珍稀灵药吗?”木青努力寻找着脑子里记住的各种药方。 怀风花站起身来白了木青一眼,轻声道:“养花最是养性,动不动就入药,多粗俗。” 王叶青也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怀风花,轻笑一声问道:“这种兰花,应该是我义女小檀所植,不知道在妹妹你眼里有何异处?” 怀风花重新将目光落在身后这一盆盆兰花上,眼里越来越亮,连连赞叹道:“这里的兰花若是论品级,皆是达到了佳品之质。最让人惊讶的还是兰花种类繁多,生长习性不尽相同,就拿面前这盆飞鹤兰来说,它喜欢阴凉潮湿的环境,在仲夏月的朱雀城,能把它养得花瓣厚腴润泽,浸透幽香,不知道养花之人要花多少心思。” 怀风花说道最后,已经不加掩饰对余小檀的欣赏,感慨道:“姐姐这个义女该是生的有一双与花草生灵打交道的巧手,如果能来我万花谷什么样的花草养不了。”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王叶青眼前一亮,余小檀体内的毒倒是好了,但因为旧院的时一直没能走出心中的阴影,总觉得是她牵累了大家。 这能算是牵累吗? 王叶青蓦然看了身旁的木青一眼,这小子倒是挺合她的想法,这世间有些事应当是发乎情的而不是处于利。 如果能让小檀去万花谷,学一点呼吸吐纳的粗浅心法,不,就算不学,能让那妮子天天都与花草灵药打交道,相必她也会很开心的。 “妹妹,你这话,我能当真吗?”王叶青突然认真问道。 木青反应过来,轻声道:“小檀姑娘经此事后多半会留下阴影,如果能去万花谷,当然很好。” 有木青这小子慌不忙的背书,怀风花哪有不答应的道理,直言等她回去时,就带余小檀回万花谷。 两女之间相视一笑,无声之中大有相见恨晚的姐妹情深,而作为两女关系纽带的某人,却丝毫没有想得这么深,只是觉得待在她们身边,整个人的心情会无端好上许多。 而就在这时,一阵苦涩的药香穿透的花香萦绕出的屏障,木青看去时,正好见到,在小院最末端的房间里,已经有亮光生起。 一直不自觉地就关注木青的谢恨荷,轻声说道:“是月杉,她知道你和谷主要过来,便起了个早,要为你做一顿早饭。” 木青会心一笑,道:“正好修炼了一夜,吃饱喝足之后,便替谢姐姐你护法。”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三百三十八章:严厉劝告 天光乍破,黎明静悄悄地来。 在兰香与粥香弥漫的房间里,烛光明亮的桌前,一大碗粥被放在了木青的面前。 木青看着小姨她们面前的小碗和自己面前的特大碗,抿起的唇角带着几丝无奈的笑意。 “怎么了?”一旁的妇人腰间绑着围裙,伸出手背感受着碗壁上的温度,劝道:“这药粥专门补气血的,弟你得多吃点。” 她隐约听人说过,修行之人,呼吸间便可以餐霞饮露,似乎进食已非必须,想到这里,一双纤眉微微蹙起,眼里有些着急。 木青轻轻握住她正要缩回去的手腕,轻声道:“月杉姐,我少吃一两顿没什么,你身体还没恢复,干嘛要这么麻烦。” 柳月杉摇头笑而不语,目光盈盈。 怀风花瞪了一眼不识好歹的木青道:“月杉还专门找我要的药膳方子,我们都是沾的你小子的光,可别太得寸进尺了。” 木青无奈,他想表达的又不是粥不好喝,无奈地喝了一口药粥。这药粥温度刚好,入口时,先是些微的苦最后满是清甜怡人的回甘,木青眉头一挑,在身前妇人的期待目光,很快就喝完一大碗药粥。 “夫人比你先找上我们,给修微小檀她们都开了药方,至于我,不过是受了一些惊吓罢了,你不用担心我。” “对了,那封信你已经交给王夫人了吧?” 自从知道怀风花是木青的小姨后,柳月杉便一直以夫人相称,此时想起木青的事,神色认真了许多。 木青心里喟叹一声,那封信已经随着马车远去,怀念的情绪也跟着淡了许多,此刻倒是对身前妇人将一颗心都放在自己身上,感到满满的情意深重。 木青不觉得自己把柳月杉拉出了泥潭,她就该将全部精力放在自己身上。 此时站起来后拉着柳月杉坐在自己的座位上,认真说道:“月杉姐,你率先要想到的该是照顾好自己啊。别太累了,你知道的,我这种状态都不算什么受伤。” 柳月杉微微点头,眼底深处却有些黯淡。 怀风花斜了木青一眼,对他的不解女人心的行为已经无力吐槽。 情谊不分高低贵贱,但却该有来有回。 木青面对大家时,总是想要扛起所有责任,这虽然是很男子气概的表现。 但在怀风花眼里,这样一味的付出并不可取,它会让自私的人变本加厉,也会让如柳月杉这般传统善良的女子优柔寡断起来,会觉得自己变成了一个累赘。 怀风花看着木青,肃声道:“要我说,坐在这房间里的,就数你小子办事一味想当然的莽撞冲动,最欠考虑。” 木青哑然,张着嘴就没敢还嘴。 柳月杉眼里就几分不安,正想要开口时,便听怀风花说道:“不管是与我,还是与月杉,你小子总是自认在用最好的方式对待,那真是大错特错啦。” “我哪里错了……”木青嘴角垮起,小声地抗议道。 “哼——哪里错了?你自己不清楚吗?”怀风花把问题有抛了回来。 木青只好把目光看向王叶青。 王叶青温和笑道:“月杉的感受恐怕跟刚才谢教官的感受差不多,你小子在隐谷摸爬滚打十二年,还能养成现在这样的老好人性格已经足够奇葩。” “我想你小姨是想提醒你,被需要,被你需要,可能对受过你帮助的大家来说,也是一种很高兴的体验。” 木青目光扫向屋内众人脸色,见大家皆是微微点头,一脸深以为然的表情,不由有些惊讶。 对于柳月杉来说,她就像是船上的乘客,木青是托着船涉水而行的人,不有反手握住木青的手。 木青感受着手上传来的温柔触感,低下视线,柳月杉抬起头情真意切地说道:“不要把自己弄得太累了。” 怀风花看着有些慌神的木青,最后才说道:“既然是你想要保护的人,那你就应该相信大家,切记不要冲动行事,我不在,你可以找大家商量着来。” “小姨是猜出了什么吗?”木青看着怀风花暗含警告的眼神,心里微动。 那晚,他和张之远两人聊了许久。 话到后半程,他终于开始问起了自己的父亲林霄。 他到底是一个怎样的人呢?木青在知道自己的身世后,也会在想。 “城主是一个很重义气的人。” 这是张之远脱离长久回忆后的第一句话,但也正是这句话让木青突然明白,张之远眼中的林霄,是属下眼中的上司,是兄弟之中的大哥,却不是谁的丈夫,谁的父亲。 因为怀风花的关系,木青对于母亲白雪月想得更多,而对父亲林霄,就算是努力在脑海中勾勒形象,也觉得少了几分真切。 一切如隔云端,那是别人的回忆,别人的往昔。 但这些并不妨碍,在知道自己的爹娘,小姨的师门,林氏族人都死在了白豪手中后,那种来自血脉深处的战栗。 杀死他,自己要一个人却杀死白豪。 这个念头,木青自认藏得很好,自认不会被小姨知道才对。 “你走之后,张之远主动找上了我,他说你后来问了许多关于内城的分布情况,以及城主府的布置。” 怀风花突然开口,她看着木青,一双眼里包含这严厉的警告:“我才突然醒起,你被隐谷训练了十二年,是一个刺客。” 木青心里无奈一叹,问道:“有什么不可以呢?” “蠢货!”怀风花第一次在外人面前失态,纤手点着木青,娇斥道:“张之远知道的消息又有多少真多少假?光凭你一个人能打得过对方吗?还是说你想再试试上千人军阵的滋味?” 怀风花连珠炮弹的语言,说得木青眯着眼连还口的机会都没有,其它人在这个时候反倒替木青说话,安慰起怀风花起来。 王叶青知道怀风花口中的张之远是木青上次说得书生剑客,她眼里若有所思,终于忍不住问道:“不知道这张之远跟妹妹你徒儿芍药有没有关系。” 怀风花对木青本就没有多少真正的怒气,只是想要严厉地警告他一番,被王叶青问及此时,心中掠过王叶青如今对木青的帮助,不由收敛精神,低垂眼帘轻叹道:“往昔旧事不堪回首,这还跟这臭小子的身世有关。” 随着怀风花话音的持续,众女频频向木青侧目,等到怀风花话音落下后很久,还是王叶青一脸惊讶,带着一丝恍然的苦笑说道:“天狩元年的那件灭门惨案我知道,甚至连妹妹你的皇族身份我也有所耳闻,但我真是没想到,木青会是前城主林霄的儿子。” 怀风花听到这里,心里也是一酸,看着站在桌前沉默不发一言的木青,点头说道:“芍药的爹娘救下了他,所以他跟芍药的兄妹情谊做不得假,若不是看这小子已经入了局,恐怕我不会这么早告诉他的身世,甚至我现在就有些后悔了。” 木青听到这里,再次坚定说道:“我打探内城的情况,即是准备复仇,但同样也想要知道张叔叔他们还活着没有?” 这又是怎么回事?王叶青凝起一双眉毛。 木青见王叶青神情,主动提起了事关张之景的事情,王叶青听后,沉吟道:“我以前替隐谷搭建情报渠道,在朱雀城待了不短的日子,白豪此人城府深沉,做事想来讲究谋定而后动,如果他真抓住了张之景,有极大可能不会杀死他。毕竟……这人是连无辜人都能来拿威胁我现身的阴毒之人。” “我也觉得张叔叔一定还活着,说不定小雅阿姨也在。”木青本就想要得到王叶青的判断,此刻话语了多出了几分激动与期待。 怀风花默默地给王叶青递了一个焦急的眼神,王叶青会意,同样面色异常严肃道:“还记得你离开朱雀城回到万花谷时,我们那次短暂的交谈吗?既然白豪早在之前就将你和张之景联系在了一起,这说明他甚至早在你自己都不自己身世的情况下,就怀疑上了你。” 怀风花敛眉补充道:“我也是这个意思,臭小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暴露了疑点,青云街上这一次现身更是暴露在众目睽睽之下,只怕白豪也已经确定了你的身份。” “确定了又如何?他想杀我,我同样欲除他而后快!”木青满眼冷意地说道。 “不对!”王叶青看着近来情绪一直不稳定的木青,沉声道:“重点在于过程。如果你这个时候鲁莽地跑去内城,本来龟缩不出的白豪绝对不介意先杀掉你。如果他之前还是想要打草惊蛇顺着我这边,发现你的话,那么至从天狩针对万花谷的图谋失败后,这已经是牵一发而动全身的局面,他不得不先把目光放到大局上,放到隐谷的针对上来。” “你小子如果这个时候,当这个出头鸟,不仅隐谷会觉得你是割难以控制的刺头,白豪甚至睡觉都会笑醒。” 木青心情一沉,认真听过王叶青的话,却也觉得有道理,有些无措地问道:“如果我有超凡后期的实力呢?能不能杀掉他?” 王叶青思索片刻,还是摇头叹道:“很难,他自身的实力应该就是超凡中期,更不用说内城的军阵和城主府地下的阵法……” “所你最好不要乱来!该徐徐图谋的地方,千万别逞个人余勇,我们这里没有一个人想你去做一个陷入死地的英雄。”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三百三十九章:众人齐心 早饭过后,单独的密室里。 王叶青看着珊珊来迟的木青,开口问道:“准备好了吗?” 刚才气氛僵持不下,柳月杉为了缓解气氛,主动拉着木青去看了一圈病号,王叶青见他进来时脸上神色与刚才没有多少改变,便知道他还没有调整过来,不由看了怀风花一眼。 “怎么?”盘膝的怀风花睁开眼睛,肃声道:“说你小子总是不欠考虑,你是不是有些不服?” 木青轻叹一声,苦笑道:“我哪敢……” 怀风花微眯起眼,平静道:“早在三天前,柳叶书局就有信送回隐谷,你知道吗?” 木青蹙眉道:“发生这么大的事,送信回去不是很正常吗?” “正常?”怀风花“呵”地一笑,看了谢恨荷一眼:“你跟独孤卫发生过冲突?这么快就忘了?” 木青眉梢一挑,瞬间明白过来,沉声道:“这件事确实没想到,谢姐姐这件事我会解决。” “你要怎么解决?”怀风花直接问道。 木青抿嘴不语,目光从她们脸上扫过时一愣,发现就连身为当事人的谢恨荷也一脸平静神态,不由诧异出声问道:“已经有了什么变化吗?” “你自己看吧。” 怀风花挥手轻弹,将一封信送向了木青。 “嗯?这是……送回隐谷的信,被拦了下来?”木青打开信,初初读了几句,神态已经沉稳下来。 王叶青见木青神色,便将他想法猜了个七七八八,轻声道:“这封信不过是我后来托人弄到的一份镌版,你仔细看看信的内容。” 木青闻言仔细览信,看完后不由惊讶道:“他们没有提到谢姐姐?” 一直在为服丹做准备的谢恨荷此时也睁开双眼,结束吐纳道:“我这几天本来已经做好隐谷对我动手的准备,这对我来说才真是罩头乌云没了影踪。” 怀风花见木青蹙起双眉陷入思索,提醒道:“陈浊那晚就找上了朱雀她们,以陈浊的性子,你也看上的内容,以陈浊的沉稳性格,有关那天之事的方方面面甚至不同视角都有记载,你觉得他忘了谢教官这号人?” 要知道,当天事情的转折,便是从木青出手救下谢恨荷开始,寅一他们甚至因此问了木青几次。 这种关键信息,他们为什么要隐瞒? 众人心头都过闪过这个念头,王叶青显然对此早有看法,没有迟疑地开口道:“有两种可能,第一种,他们那这件事当做一个挟制你的把柄,可以通过这件事,在关键时刻改变隐谷对你的态度。而另外一种……” 怀风花以一种审视的目光打量着略有些茫然的木青,带着几丝自我怀疑道:“除了朱雀,没有谁可以改变信上的内容,陈浊是个真正的生意人,得罪朱雀和得罪独孤卫之间,他肯定是选择得罪后者。” 是她吗?那她怎么只字不提? 木青心里微动,隐约间觉得后面这一种可能不一定不会发生。 “你找时间可以去问问她,如果她并不知情,你也可以请她帮忙。”王叶青给出建议时神色严肃许多,显然这件事在她眼里并不算小事。 怀风花见木青低头揉着太阳穴,有些心疼。她发现木青已经进入了一个怪圈,越是如今这般焦灼的局面,他越想什么事情都靠自己。 她走到了他身边,代替了他的双手,向他太阳穴一点点地渡着清凉温润的真气,指尖轻重合宜间温柔说道:“也会觉得头疼啦?小姨特意说起这事可不是让你头疼,又是要告诉你,遇到事,可以多多问问大家,千万别自己硬抗。” 王叶青点点头,认真说道:“我这些年经手的情报不少,发现了一个亘古不变的道理,这个世界上从来就没有能够绝对保密的事情。所以我时常告诫自己,行事前先思后行,遇事后更不能被情绪影响自己的行为,任何时候都要保持清醒的思考,有时候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事后去看也许会是最终让大局倾覆的那最后一根稻草。” 王叶青为了配合怀风花的劝诫说了不少,等到话音落实,却也突然想到,就算是前几天的事情,她本以为考虑周全了,但到了最后最闹出这么大的乱子,所以说啊,所谓的“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却也不是没有几分道理。 想起这些,她便没有了再说下去的兴趣,因为在她看来,木青就是那种跟老天爷站在一起的人。 脑袋里的胀痛在怀风花的指尖如冰雪消融,木青终于恢复了几分神气,握住怀风花的手说道:“小姨,你跟我说了这么多,却忘了我可不是正主。” “你知道就好!”怀风花抽开手后,用力地拧了他一下耳朵,只把木青疼得龇牙咧嘴。 房间内的气氛一时间松缓了许多。 木青拿出了一个极品寒玉打造的药品,手上作诀抹除掉瓶口的禁制后,一时间整个密室内都充盈着一股丹药的清香。 谢恨荷深呼一口气,光是呼吸着从寒玉瓶中溢出来的丹香,便觉得神清气爽,她无比确认这被木青命名的丹药的珍稀,犹豫着又想要开口。 “谢姐姐不用多想,这通道丹虽然珍稀,却也只是消耗品,哪里比得上我。” “嗯?” 木青见三女目光往来,眨眨眼笑道:“我有可以炼这丹药的小姨呀?这能比吗?” “你小子刚才还像个无知无畏的莽汉,现在呐又像个小混混,还有没有正常的时候了?” 怀风花睨他一眼,收敛起嘴角的笑意,提醒道:虽然地灵根的分量还比较充足,但这通道丹毕竟是新丹,许多细节都值得记下来。” 谢恨荷听到这里,终于觉得自己也不是没有作用,看向木青笑道:“如果一切顺利,我会把感受复述下来,你也要认真观察,这样才能形成一份完成的服药体验。” 通道丹限制的是灵生境到真我境的突破,参考价值最大的也许还是灵生境巅峰,王叶青想到这里叹道:“如果屠夫那老家伙在这里,让他来给你们这些小辈先淌出一条道来,他肯定愿意。” 怀风花是知道木青这小子出去一趟,就结了一个联盟的,那跟王叶青同样位列天榜的屠夫也在这个联盟之中,不由说道:“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机缘,相信谢教官同样不缺这份堪破枷锁的决心。” 谢恨荷点点头,吐出一口浊气,看向木青。 木青打起精神,双指并拢,以真气驭出已经达到一转金丹品质的通道丹,随着整个通道丹漂浮空中,丹药的清香快速堆积,波荡开的充盈灵气浓郁至极。 怀风花和王叶青早有准备,在这丹药的气息快要溢出房间时,联手打造出了一个屏障,这个屏障即可以阻止气息外泄,也可以阻拦超凡中期以下的高手窥探。 怀风花已经坐了谢恨荷身后,感受着她身上的状态,轻声道:“一转金丹的灵力一旦爆开,势必会填塞满你的经脉和窍穴,我待会儿会以万花心经助你消化其中的磅礴灵气。” 谢恨荷感受着背后的双手,突然问道:“谷主,是不是自己若是坚持得越久,得到的好处就会越多?” 怀风花敛声劝诫道:“你说得没错,但这通道丹的药力作用都还未知,一切最好还是求稳。放心吧,我若控制不了,还有木青。” 木青正专心驾驭着丹药,闻声看去正好和怀风花眼睛对上,不由裂嘴一笑,看来小姨也知道自己当初服下心魂丹是有多冒险,沉吟道:“实在不行,我还可以多吸收多余的灵力,这里更有王夫人帮忙看着。” 怀风花瞪了木青一眼,他这样说不久等于支持谢恨荷的冒险尝试? “说不定,我能借此机会突破停滞了几年二品境界。”谢恨荷一想到这里就怦然心动,她连隐谷都说离开都离开了,既然真正的自由摆在眼前,那哪有不拼一把的准备。 “谷主。”谢恨荷认真喊道。 怀风花知道她意一诀,最终还是尊重了她的选择,移开了双手。 王叶青在这时也出声提醒道:“我当初服下高品质的灵丹,有真正的高手护法,你如果要想抗住丹药化开后的第一波灵气冲击,流转于身上的气机就必须臻至圆满。” 怀风花点点头,说道:“按照自身心法,搬运三个大周天,气沉神阙,灵落神庭,” 谢恨荷连忙闭上眼睛,依言照做。 三个呼吸后,谢恨荷身上的气息便处于圆满至境。 但在一刻钟后,控制着丹药飞到谢恨荷面前的木青依旧没能等到怀风花的开口,不由蹙着双眉。 怀风花此刻已经来到谢恨荷的正面,一双眼睛绽放着莹澈清光,似乎能够看透一切。 一旁的王叶青看出了些许端倪,蹙眉说道:“恨荷一身气机流转圆满,但难以达到心定气沉之境,多半还是伤势没有根除,存在某些难以察觉的隐疾。咦——怎么会……” 王叶青一边说着,一边将视线移转怀风花身上,当看到怀风花那一双眼睛后,不由轻呼出声,满眼难以置信。 木青闻言倒是若有所悟,怀风花初成灵婴体时,曾说过以现在的修为便能使用一些元神上的法门,他直接就把完整的元婴抱朴诀拿给了她。 有了方向,木青立刻调动出了被孟章强行灌输后就像与生俱来的元神功法,终于在其中找到了一门瞳术。 观冥。 这门瞳术以神识凝练,当元神与肉身重合时,便自然汇聚于修士双目,大成时有一眼观万里云海细微变化的奇诡能力,就算是入门,也可以看破比自己境界更低者的体内行气路线。 这般辅助功法,在对敌时,简直直接多得了一成胜算。 木青思绪翻转间,突然听到一个声音:“动手!” 他立刻凝聚目力朝前看去。 怀风花已经动了,她在靠近谢恨荷后,出手如风,点在了几处平常难以注意的窍穴上,不过瞬间,谢恨荷直接一口污血捧出,但她的身形只是摇晃了一瞬,整个人的状态反倒随着污血的喷出达到了心定气沉之境。 木青不再犹豫,趁着谢恨荷吐血后还未闭嘴之际,真气一动,直接将丹药送进了她的小嘴里。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三百四十章:寻求突破 丹药一进入谢恨荷体内,药效便迅速在她体内化开。 木青只见她身上衣袖鼓荡,脖子和脸上经络鼓起,五官上已经淌出了一道道血线。 这还只是化开的第一波药效,谢恨荷似乎马上就要爆体而亡。 木青用目光询问怀风花,怀风花一双眼眸青光荡漾间,摇头说道:“药力在冲击着她的经脉窍穴,如果有外力加入,极有可能会直接打破平衡。” 木青来到怀风花身边站定,目光落在谢恨荷身上,仔细观察着她身上的细微变化,沉声道:“隐谷专门用来控制灵生境修士的截道丹,到底会造成什么变化?我上一次服下截道丹之后,其实并没有发现多少不妥。” “那是因为你还没有达到灵生境巅峰的瓶颈,并且截道丹发作期一般都有一年的间隔。” 王叶青也走了过来,一双狭长美目上下打量着谢恨荷,轻声道:“截道丹,顾名思义,有断截大道之意。境界修为越是靠近一品巅峰,截道丹发作的时间就越准确,我和屠夫晋入一品境有些光景,若是没有专门的解药,每一次发作时不亚如走火入魔道心奔溃之痛。” 呀啊—— 一声惨叫突然响起,把大家的目光重新吸引了过去。 谢恨荷身上波动的气息,已经形成了肉眼可见的气劲涟漪,扩散开来时,其威力当真不弱于灵生一品,正面吹来时,虽然不至于伤到木青三人,却是吹得整个房间呼呼作响,最后才在冲向墙壁时,与怀风花和王叶青提前布置好的禁制撞在一起,消失于无形。 木青见谢恨荷一张脸痛苦地拧成一团,满脸血污,额头两边的太阳穴鼓起指甲盖那么高,其内一股熟悉的气息似乎要破体而出,光看外表已经是随时会有危险的模样。 怀风花的目光也落在了谢恨荷的脸上,蹙眉沉吟道:“还是低估了截道丹的威力,它的危害已经提前发作了。” 怀风花话音刚落,木青便见从谢恨荷的太阳穴为起点,两条鲜红的线条迅速朝下蔓延。 这两条线条有手指粗细,初时还隐于皮肤之下,等在过几个呼吸之后,竟然鼓胀了起来。 在这线条向下蔓延之时,谢恨荷原本修长的脖子上,就像是凭空长出了两条贯通上下的血管,黏在了皮肤之上。 木青看得咂舌不已,但变化仍未停止,在这些形同血管的鼓起处,一条条更加细小的殷红线条如同一条条铁线虫一般交叉着快速蔓延。 万物生长,大树的树干要开支散叶,这鼓起的两条形同血管的线条也在快速蔓延。 谢恨荷身上的气劲随着这些线条的蔓延,变得更加不受控制,朝体外快速波荡开时,她身上的衣服也被气劲撕扯成褴褛。 木青凝着一双剑眉,那些线条在谢恨荷白皙瓷实的皮肤上蔓延到何处,他的视线便跟到何处,早已经抛却了男女之别,认真观察之下,果然让他有了发现。 “是修罗诀的行气路线!” 他们这些从小就被掳来隐谷的人,大都修习的修罗诀。 王叶青眼里闪过疑惑:“我曾经历过一次截道丹自然发作的情况,只感觉有烈火在焚烧经脉,道心灵胎遥遥欲坠,却是没有现在这样的恐怖形容。” 两人都将目光看向了怀风花。 怀风花点点头,沉声道:“截道丹和我们自己炼制的通道丹,主要的炼制材料都是地灵根,只不过是因为秘法的不同,产生了截然不同的效果,我推测是她体内存在的截道丹药力遇上通道丹后,直接将本来每次化作才释放的药效一次性释放了出来……” 噗呲—— 她正说着,谢恨荷身子将一旁歪倒,口中已经是连连吐血不止。 怀风花的动作不可谓不快,一双妙目上下打量谢恨恨荷的身体,手指轻点之间,便将谢恨荷刚才这股积累在肩头而不通达的药力给疏通了过去。 但她的脸上却全是凝重,说道:“情况很不乐观,我还是高估了她的身体情况,她现在不仅旧疾在影响着药力的扩散,就算是这合作一股还没有完全抵消的药力,她也承受不了多久。” 怀风花已经盘膝坐在了谢恨荷身后,观冥瞳术全力施展之下,找到了切入的空荡,在她一身气机荡漾,真气行完又一个大周天之时,将自己的真气导入了进了谢恨荷的体内。 木青经怀风花这么一提醒,也已经发现在谢恨荷身上那些鼓起的皮肤下书带来熟悉之感的正是地灵根的纯粹之力。 现在,在怀风花的有意引导下,这股熟悉的药力正慢慢在两人身上流转,波荡开的气息涟漪逐渐将怀风花的身影也包围了进去。 “世间万物要想状态平稳,无不讲究平衡之道。”王叶青一双狭长美目莹莹发亮,轻叹道:“她体内的两股药力,明显是后来者居上,现在你小姨应急想出来的法子,既简单也巧妙。” 木青紧着的眉眼微微松动,缓缓吐出一口浊气,点头笑道:“确实如此。” 怀风花如今的反应并不出乎他的意料,因为当初怀风花冒险服下心魂丹,状况出得比这个还多。 他在冒着灵胎受损的情况下,也是找了好久才找到症结所在。 现在再看谢恨荷身上鼓胀起来的血管没再继续膨胀,证明这是一下子就找到了症结,可以说谢恨荷服丹的成功几率又至少提高了几分。 木青本以为接下来只要小心翼翼地等待药效冲抵化开,破除截道丹这把枷锁就宣告正式成功了。 那成想还没等他松一口气后多久,怀风花就睁开了双眼,凝声道:“一转金丹的药效太过霸道,消除了截道丹的影响后,依然还留有至少四成的药力。” 木青凝声静听,知道怀风花话没说完,怀风花一双纤眉突然蹙起,张口时喉头一涌,闷哼一声后,直接吐出了一片鲜血。 这突然的变故,让木青和王叶青的神情同时紧张了起来。木青瞳孔一缩,整个人高度集中,心中一道亮光闪过,小姨当初醒来,地灵根之力同样在她体内存在不少,多半是吸收不下了…… 他念头生起的同时,脚步跨出已经来到怀风花的身侧,双手伸出,以掌心覆盖在怀风花白皙的后背之上。 怀风花在吐出一口鲜血之后整个人的精气神反倒提升了几分,抬眼看向身旁时,将木青脸上的焦急关心和他眼里的自己都看得清清楚楚。 更是在木青双手覆盖出手背时,无声之间有了默契,瞳术施展之下,终于找到了外力再次切入的时机,离开抽出覆盖在谢恨荷后背上的双手。 木青心念一动,没有一丝迟疑就接过了怀风花没有完成的事情。 王叶青走来将怀风花轻轻扶起,认真道:“出什么问题?” “没事,是我自己的身体原因。” 谢恨荷脸上和脖子上鼓起来的皮肤已经消了下去,殷红的颜色也淡化了不少。 怀风花一双美目从她身上移开,落在因为认真而显得男儿阳刚的俊秀容颜上,有着长辈对子侄的喜爱道:“这小子做这事,比我做得还要熟练,现在倒是可以说已经成功了一大半。” 见王叶青听得迷惑,怀风花干练地手背擦去嘴角血迹,轻笑着将当初醒来时的情况大概说了出来,听到王叶青一双眼睛连连发亮,犹豫了下还是说道;“妹妹也是那一次因祸得福,修炼出了如今的元神神通?” 虽然悟道才是修行之人一身都在做的事,但不同的阶段,却又不同的侧重。 灵生境,侧重于修力。而到了真我境,则侧重于修灵。 这个灵在王叶青的认知中,便是一步步地将识海中的灵识修炼成神识,再将神识修炼成元神。 对于跟她修为一样的怀风花便掌握了一门元神神通,她最终还是按捺不住好奇问了出来。 不过再说出来后,她便一脸歉意地一笑,显然也明白自己这样的问题有多么的不礼貌。 “姐姐不必如此小心,你我因为这个小家伙相识,我深知你见识阅历的出众对于他的帮助之大,其实我这瞳术还算不上真正的元神神通,不过是修炼元神功法里记载的小法诀罢了。” 王叶青了然地点点头,猛然见醒悟过来,张着小嘴一脸震惊地看着怀风花。 “对,你没听错。”怀风花看着王叶青眼里的绽然亮起目光,轻点下巴,王叶青顺着她的指引看去,只见木青身上的气势正在稳步提升,显然这一次帮助谢恨荷引导药力,他也有收获。 “那门修炼元神的法诀就是这个小家伙传给我的,有时候你不问你就根本不知道你身上有多少好东西呀。” 怀风花轻柔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说得王叶青一颗心跳动的速度较快了不少,转头看去时,怀风花一脸认真地点头笑道:“姐姐是见惯风浪却心中始终平静的女人,相必你也能感觉出来我的私心。” 王叶青嘴角一翘,认真地点了点头。 而两女嘴中的木青,全部心神都沉浸在了谢恨荷体内。 他没有怀风花的瞳术,所以他还是按照老样子,直接分出了一丝灵识,随着真气在谢恨荷体内游走。 在得到谢恨荷有意识地认可后,终于进入了她的识海之中。 “我能够感受到谢姐姐你现在的抗拒之意,你难道……” 木青直接问道,药力的引导过程慢了下来,谢恨荷似乎也在努力尝试吸收多出来的这部分地灵根。 “对,……实不相瞒,我停留在二品巅峰已经有好几年光景,这一次枷锁除去,觅得了一丝晋升一品的可能。” 木青声音里多了几分迟疑:“但你的身体状况依旧很不乐观,贸然突破很可能会有危险。” 木青才说道这里,确实自己轻叹一笑:“我明白了。” 木青的灵识主动离开了谢恨荷的体内,并且在睁开双眼后,也收回了双手。 谢恨荷闷哼一声,瓜子脸上血污未除,五官再次纠结成了一团,于此同时,只听得咔嚓一声,怀风花和王叶青联手不知的禁制在一瞬间便已告破。 她俩同时望向头顶,目光似乎穿透了房间顶部,一脸凝重道:“突破了……”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三百四十一章:朱雀到来 当房间内的禁制破碎后,一股浓郁的天地灵气直接充盈进了房间。 王叶青显然曾设想过这个可能,虽然面色凝重几分,但依旧有条不紊地说道:“我去带她们转移,这里只能放弃了。” 怀风花纤眉一动,先寻着动静过来的多半是隐谷中人,虽然双方目前的态度还算平和,但王叶青显然不想把大家的动向完全暴露出来,还没等怀风花开口,直接就掠出了房间。 木青双手放在膝上,看向怀风花道:“修微姐和红菱姑娘暂时还不能下地走动,小姨,你去帮王夫人吧。” “这里?”怀风花有些迟疑。 谢恨荷此时已经进入了突破的关键时刻,在怀风花的印象中,从二品突破一品最快也得半个时辰,到时候隐谷这些人再次面对谢恨荷会是怎样的态度? 木青此时却没有时间顾及这些,坚定说道:“这里有我,还请小姨将月杉姐她们带回我们的那个宅子里去。” “那好!”怀风花肃声道:“若是等下遇到刁难,可以试诗朱雀的态度。” “呵~我的态度?”一道冷笑突然在房顶响起。 本来已经准备抽身离开的怀风花身体一僵,抬头看向头顶,只听见“轰隆”一声,木屑四飞,气劲鼓动,一道红衣身影径直落下了地面。 朱雀比预想中来得还要快,她抬起下巴,环视屋内,视线在谢恨荷身上多停留了一瞬,才看向木青轻描淡写地说道:“放心,不会有人再敢来了,你们想走的就快点走。” 怀风花一双明亮的眸子里多了几丝古怪琢磨意味,看了木青一眼,便径直离开了房间。 朱雀就那么简单地站在房屋中间,身上气息放开,并不运转气机,那些灌入房间内的天地灵气似乎都安静了许多。 木青正要开口,只觉得眼前一闪,一袭红衣已经完全占据了她的视野。 “你……” 朱雀抿着双唇,眼里伤过一丝精芒,一只手掌已经朝着谢恨荷的额头落下,木青发现她的动作时已经来不及阻止。 好在朱雀这一掌没有用上力气,木青只感觉到有一股神识在谢恨荷身上一转而逝,朱雀便已经收回了双手。 “你没有什么要解释的吗?” 朱雀面具后的一双眼睛,满是冷酷凌冽之意。 木青眉头一挑,如果没有意外的话,就在刚才那么一瞬,朱雀已经发现了什么。 “是用地灵根为主新炼制的一种丹药。”木青自然回答道。 朱雀轻轻沉颌,眼里的锋芒收敛许多,声音却依旧严肃:“所以说,是这种丹药直接解除了截道丹的效果?” 木青点点头:“如果连你也这么说,那证明确实炼制成功了,这种丹药我取的名字,通道丹,怎么样?” 呵—- 朱雀短促一笑,声音里讥冷一笑,居高临下地拿眼睨他道:“如果现在站在这里的是隐谷的其他人,我保证这个消息传回去,你只有死路一条。” 说着朱雀心里也是一叹,她没想到木青想要脱离隐谷的心思依旧不减,甚至还在她不知道的地方走了很远。 朱雀瞥向谢恨荷,眼里闪过几丝思索,木青心里一动,沉声道:“我最不喜欢的就是别人打着为我好的目的,做我不喜欢的事情,你最好别打谢姐姐的心思。” “谢姐姐?”朱雀斜乜木青,声音里多了几分复杂冷笑,转而淡漠道:“她突破之后,如果不被白虎这个境界的人近身应该发现不了异样,不过她始终会重新暴露出来,甚至被独孤卫知道,你有想好怎么办吗?” 木青知道自己错怪了朱雀,语气柔软了许多,蹙眉道:“大不了让谢姐姐离开朱雀城。” “原来你别我还不会思考问题。”朱雀抬起下巴说道:“我有一个办法,就当是作为你送我炼体功法的回报之一。” 木青对她的办法根本不报什么希望,分出几分心神留意起谢恨荷的突破动静,朱雀冷哼一声,用手指轻轻一点谢恨荷道:“让她加入我的朱雀小组,甚至让那竹叶青也加入我的朱雀小组,怎么样?在我的名头之下,就算传回隐谷,这件事也只能大事化小。” 木青眼前一亮,朱雀见他表情,“啪”地一拍手,直接道:“那就这样说定了。” 木青抿着嘴无奈一笑,转过头想到芍药如今也算她那小组种的一员,不由点头算是认可下来,“王夫人那里,我会替她答应什么,而就算谢姐姐这里,如果她能不被隐谷发现……” 木青说道这里微微蹙眉,想到不久前就在这间屋子里的话题,看向朱雀道:“听说我们回来的当晚,就有一封信送回隐谷。” 朱雀眼里闪烁一丝光彩,转过身去背着手道:“没想到你小子消息挺灵通的嘛,哦不对,应该是竹叶青打探到的情报才对。” 木青问道:“心里面没有提到谢教官,不知道你知不知情?” 朱雀转过来轻描淡写,状似无意说道:“你说这事啊,我叫寅二帮我重新写了一份,之前的不满意。” “谢谢你,慕容静。”木青裂嘴笑道。 砰—— 朱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敲了一下他的脑袋,愠怒道:“谁给你的勇气,刚才不是恶声恶气的吗?现在就敢直接叫我的名字啦,真是没大没小。” 木青捂着脑袋,无奈地问道:“昨晚你不是已经允许我这样喊你了吗?” “那也是私下的时候!”朱雀随手向谢恨荷一会,就在她身周设置了一个屏蔽声音的小禁制,转身过来时,作势就要再赏赐这小子一个板栗,最终却是双手撑着摇站直说道:“虽然我跟你小姨年龄差不多,但你以后在没人的时候,要喊我慕容姐姐,记住了吗?记不住就请你吃这个。” 说着朱雀又是手一扬,木青最后还是没能躲过朱雀的这一击,揉着额头,指了指谢恨荷无奈道:“那请慕容姐姐替我们保密。” 朱雀恢复了认真神色,想要说些什么,最终有些懊恼地无言点了点头。 嗯哼—— 谢恨荷突然闷哼一声,胸膛猛地起伏,一口鲜血直接喷了出来,身体就要向地面栽倒,木青眼疾手快,伸手扶住谢恨荷之后,就要向她后背搭上双手。 “不要随意动她!”朱雀出声阻止,谢恨荷现在身上的气息很紊乱,贸然出手只会害了她。 朱雀一双眼睛里清光荡漾,这门观冥的瞳术由她施展,还要比才超凡阶的怀风花高明许多。她认真打量了谢恨荷片刻,靠近谢恨荷后,一边出手如风点击着谢恨荷身上的窍穴,一边向木青报出了几个背后的穴道。 木青没敢犹豫,直接依言而行,在做完这一切动作之后,朱雀刚站起来让开身位,谢恨荷口中“呜哇”地痛苦呻吟几声,便直接狂呕出了几大口鲜血。 “不用紧张。”朱雀看向拧起一双剑眉已经站起来的木青,抬颌道:“破而后立,这对于任何人都适用,她既然选择一鼓作气地突破,自该有心理准备承受经脉窍穴拓宽时的痛楚。” 朱雀伸手朝天空一挥,木青满目惊讶地看去,不知道她用了什么手段,从房屋顶部那个洞口涌进来的灵气陡然浓郁了数倍,汹汹灵气汇聚成了一个龙卷风暴,径直朝谢恨荷额前落下。 “我考虑了她的承受极限,给她施加了一个聚灵阵,可以大幅度节约突破的时间。” 朱雀身上的气息不加掩饰,淡淡的威严就算是已经直面过的木青也觉得有些心悸与陌生,她随意说道:“有我在这里出现,寅一和陈浊他们就算心知肚明,也会知趣地不来打探这里,但这座宅子以后最好不要再住人了。” 木青点点头,怀风花和王叶青联手打造的禁制,连超凡中期的窥视都能隔绝,但却阻止不了天地大道的正常运行,当谢恨荷选择突破,并且成功引起天地灵气朝这里汇聚而来时,相必城主府撒出来的眼线也已经确定了这里。 朱雀见木青脸上凝重起来,难得笑道:“不过那你放心,我最近还会待在城东这边,谅他白豪有一百个胆子,也不会愚蠢到直接派兵过来。不过那些没有自保之力的人,你最好安置到其他地方去。” 人跟人的待遇从来都是不同的。 朱雀面对慕容隐时,大多时候都是安静地、沉默地、百无聊赖地听着,到了木青这里,却用心了许多。 木青有些意外地看她一眼,显然青云街上的互换人质,朱雀也注意到了柳月杉她们在木青心中也有不一样的地位。 “不用意外,我能感觉到,接下里安静的时间不会太久,到时候也许就是图强匕现。” “这个我能明白,现在看来不过是暴风雨前的安静。” 朱雀点点头斜乜道:“虽然现在看来你小子的修为确实很垃圾,但该战斗时就该酣畅淋漓地战斗。若是受到其它影响,我可没有上次这种闲心替你操心。” 说到这里,朱雀自觉暴露了些什么闭嘴不言,木青认真说道:“放心吧,最多半个月,我的实力就能恢复到以前的水准,白豪交给我来对付都行。” 朱雀美目一亮,看向突然自信起来的木青,心中已经打定注意,要让这小子自己把实力大幅度提升的秘密说出来。 就在这些,一声大道的无形颤鸣响在两人心中,木青和朱雀同时将目光落向谢恨荷,谢恨荷也在这个时候徐徐睁开了眼睛。 她第一眼看见的就是木青,于是满是血污的脸上由内而外地绽放出一个充满生机的笑容,“突破了。” 谢恨荷说着,身上气息一收一放间,一股强大又陌生的气息在她身上绽放而出,因为有地灵根的药力和众多高手的帮助,她这一次的突破,修为直接来到灵生一品的中期,实力有了大幅度的提升。 “真好,终于可以帮上你的忙了。”谢恨荷心里有些满足地想到,眼里都是笑意。 可惜她身上的气息在遇到屋内另一个人时就被快速弹开,这才发现屋内多了一个意外的客人。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三百四十二章:他如是想 夏日时长,午后最易怠倦。 样貌清瘦的郎中揉着肩膀,换了半边脸睡觉,等到门口的脚步声到了案前,才抬起了脸。 他睡眼惺忪里,视线只是在面容木讷的汉子身上扫了一眼,便落在了她身后的妇人身上,双眼顿时睁开几分,来了些精神,左右寻找见,猛然“啪”地打醒了身旁同样贪睡的童子:“去!提两包药来。” 将手伸进袖子里的木青一顿,童子哈欠连天,撅着嘴拎来两包药,木青眼里不动声色地接过后,才轻轻敲击问诊的桌案。 “什么事?”郎中肩膀一个激灵,连忙收回自己偷瞄的视线,上半身向后靠在椅背上。 木青现在没心情跟他计较视线的冒犯,自顾自打开药包,说道:“这些都是最普通的外伤用药。” 郎中见木青皱眉自觉坐正了身体,多瞧了木青两眼,言语间有些疑惑道:“你有些面生,不过你出去顺便拉个人一问就知道,我老李这间药铺开了几十年啦,药好,价低,从来都是良心药。从来都是卖的低价良心药。” “屁嘞,反正也吃不死人。”站在案前的童子小声嘀咕了一句。 他既讨厌打扰自己睡觉的师傅,又讨厌随意缠开药包到时候还得自己来绑的木青,催生生地顶了一句,直接把郎中气的胡须起伏,狠狠地瞪了童子一眼:“屁股又痒了不是。” 郎中站起身,伸手越过桌案要抓,童子小巧灵活直接躲到了木青的身后,伸出个小脑袋更是顶撞道:“师傅你还敢说价格低啊,最近光是这一包药就涨了好几倍价钱,但我还是只能三天吃一根糖葫芦。” 郎中嘴里小兔崽子骂个不停,坐回位置上苦笑不已,再拿眼看向木青时,轻咳了两声道:“兄弟你也知道最近城中发生了什么大事吧。物以稀为贵嘛。” 郎中这个铺子离那青云街不远,侥幸保存了下来,头两天,师徒两人听说青云街上那些店铺老板待在自家铺子里睡午觉都没有几个幸免,直接选择了大门紧闭。 那一段日子,他就跟周围那些被殃及的人一样,愁得不行,自觉得这日子没法过了。 但秩序恢复后不过半天,一切就又都变得不一样了。 他家这个药铺第一次出现人满为患的场景,当时他可是狠狠地掐了自己大腿一把,才没在那些熟悉的街坊邻居面前咧嘴而笑。 有钱人受了伤,自然不会来他这座声名难扬的小庙,但光是这些颓丧着脸的穷邻居们,就让他头一次尝试了什么叫作,蚊子腿也是肉。 这短短的几天,他可能卖出去了几年都不能卖出去的药,那钱更是数得手软。 郎中摇摇头,得意地从这几天的光景中醒过神来,视线掠过木青身后的女人,笑着道:“听说杏林一条街那边那些药铺更狠,尽逮着有钱人宰,我这一包药不过半两银子,在那边至少得一两黄金。” 木青目光微动,他和王叶青其实就是从那边过来,知道这郎中的话此时却是真的多。 郎中这些年虽然医术只学了个皮毛从没有半分长进,但看人脸色拿药的本领早已纯熟,见木青听到这些后,依旧没多少情绪变化,坐直了身体:“难道你家里人有人伤得很严重,是缺胳膊还是少腿了?如果是那样我还真没这个本事,你们也只能认栽,去那边被宰了。” 说着郎中满是遗憾地看着木青以及……她身后的王叶青。 王叶青当然也易了容,但就算只剩下她往日六七分姿色的面容在搭配上她这凹凸有致的曼妙曲线,依旧让这郎中移不开目光。 感受到来自这郎中偷偷摸摸却越看越上瘾的目光,她虽然答应了让木青一人出面,还是忍不住轻咳了一声。 木青易容后木讷的脸部线条这个时候才松动一丝,拿出袖子里的单子,闷声道:“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进了药铺不问诊就卖药的,这单子上的药你照着抓就行。” 郎中老脸一红,讪讪解释道:“虽然早看出了公子面生,但要知道这些天死伤了不知道多少人,我这不是下意识地就以为你跟他们一样了吗嘛。” 出了药铺大门之后,木青被午后热辣的日光射得眯起了双眼,他和怀风花保持着默契没有说话,直到进入一条僻静小巷,确定无人跟踪后,怀风花才出声问道:“还要去那边看看吗?” “就不去青云街了。”木青摇了摇头,声音里有一丝郁结:“夫人你不是确定了吗?” 王叶青点点头:“刚才这家药铺应该是离青云街最近的一家。” “就算不是也不重要了,都说兵马未动粮草先行,他这里外伤药卖得如此紧俏,想来受到波及的人比预料得要多上许多。” 小巷里木青在前,王叶青在后。王叶青加快两步,和木青并肩而行,平静问道:“你是在自责,觉得自己害了他们?” 木青抿紧干燥的嘴唇,感受着其中轻微的刺痛,虚眼不确定道:“打起来了,怎么可能顾忌那么多,不过事后总会觉得确实伤害了他们。” 怀风花听了前半句轻轻点头,等木青后半句说完后,沉吟片刻才认真问道:“你不仅让一些人无家可归,甚至害死了一些人,但如果还是当初的情景,你会怎么做?” “我会主动引诱季修往城外跑?而不是引去青云街。”木青蹙着剑眉,迟疑道。 “那你大概率死了。”怀风花一双狭长眼睛显得有些明亮:“这里只有你我,你应该明白,在你和张之远那件事之前,白豪就盯上了你,他之前步步为营,突然加速手段,我猜他极有可能是想在隐谷的反击到来之前,抓住一两个真正够分量的筹码。” 王叶青点了点自己,接着一笑道:“至于你,我看若是那天你脑子犯楞,倔劲儿上来,没有寻求白虎小组的帮助,他绝对不会介意暴露实力也要杀掉你。” 木青默然。 王叶青说道:“如果当自己的性命受到威胁,或者自己珍视的人受到伤害,还有犹犹豫豫,在所谓大义面前挣扎迟疑,那只会让我看不起你。为什么要想那么多呢?” 木青自嘲一笑:“大概是我六七岁开始就一直在看见死亡吧。” 王叶青微微一叹,自然知道木青是说他在隐谷的经历,眯眼道:“弱者在强者眼里都是蝼蚁,他们不会去可以针对,但真若那天不小心踩死,那也就那样,也许只有你这小家伙会想这么多。” “夫人觉得,那些百姓都是蝼蚁,我们伤了就伤了?”木青挑眉问道。 王叶青摇了摇头,后面却又点了点,认真说道:“我们亦是从千千万万的蝼蚁中来,不过是个大一点罢了。我们的道又不是邪魔外道,自问本心即可。” “自问本心……”木青呐呐道。 “你有想过伤害他们吗?如果是无意伤害了他们,又何必一直纠结于此。”王叶青说道。 木青一双剑眉向两边扬起好长一段时间都没放下来,他觉得王叶青的话没有错,但又觉得哪里不对,还是王叶青替他提出了这个问题:“你是觉得就算是无意伤害了他们,也应该尽可能地去补偿?” “对!就该这样!”木青双眼一亮。 王叶青摇摇头,语气严肃道:“好人永远比坏人难做。” “你觉得有没有人会混到受伤的百姓中去,就等着有没有你这样的好心人出现?这一路过来,光是被我们发现的城主府暗桩还少了吗?” 王叶青还有许多未尽之意,在她心中最让人受伤的某种可能,都不用去考虑白豪似乎有什么阴谋诡计,单纯就是木青去做了去帮了他们,那些人最终对他的怨恨不减反增。 他们会咬定是木青造成的这一切厄难。 人性从来经不起多少琢磨。 王叶青身上有丝丝道韵流转,平静说道:“我们从他们中来,但当我们踏上真正的修行大道之后,就再也回不去了。” “你如今虽然能够发挥出超越灵生境的实力,但只有你真正地突破后才会知道,我们终究与凡人不同了。” 这就是超凡么? 木青微偏着头,目光随着脚步在墙壁上那些斑驳的苔痕上移动,想到这些天听到的传言,青云街一战,他也已经成为了被雷神惩罚的罪恶一方,说他是清溪河里修炼百年大蛇的有之,说他是投河的书生怨魂有之,各种鬼怪志异,却很少有人听到所他们是人。 对于那些百姓来说,恐怕能够御剑飞行的就是从天上下凡的剑仙了吧。 木青想到这里,蓦然一笑。 王叶青转身来,一双眼睛清澈透亮,似乎想看透他心中的想法。 木青心中确实感慨良多,看着她的眼睛认真道:“谢谢。” “终于想通了?”王叶青轻声问道,指尖擦着墙壁而过,“这人从生来就是自私的,没有一个人不例外,不自觉的人那是因为还没有遇到真正痛苦的选择。” 木青吐出一口浊气:“夫人实乃良师,修道之人顺应本心绝对无错,既然烦恼未来何必自扰?” 木青其实是突然想起了刚才在药铺之中被他忽略的一个细节,那个方子上罗列的药材,是怀风花给的,但王叶青后来却去掉了几样。去掉的这些药材并不名贵,他打开的药包里就有。 有些事情,尽力而为,但求问心无愧变好,至于那些还没到来的假设,就让它们通通滚蛋吧。 只要自己足够强大,任何人都休想伤害到我身边的人。 木青如是想。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三百四十三章:风雨之前 日光微倾,巷子内多了几分阴影,却并没有给行走在其中的人带来一丝阴凉。 木青估计现在已经过未时,想起一事,轻声道:“朱雀叫我们今晚都去她那里,夫人的意思如何?” 王叶青平淡道:“应该是隐谷的回信到了吧。” 木青点点头:“朱雀说他们一直争执不下,现在看来大概是有一个统一的结果了吧。” 王叶青突然问道:“知道你身世的人多吗?”说完她还加了一句:“隐谷内。” 木青摇头道:“除了朱雀,他们应该都不知道。” “那还行。不过接下来你与他们一起行事,不求有功但求无过就好。”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木青这个本该寂寂无名的小子已经频繁出现在隐谷来往的信件当中,隐谷内不知道有多少双视线落在木青身上。 王叶青有些看不透陈浊的心思,直觉如果被对方知道了木青的身世,木青绝对会陷入进未知的泥潭。 木青是前城主林霄的儿子,这样的一个身世之谜,从某种角度上来说,隐谷现在的那些青壮派恐怕也不愿意听到。 木青能体味到王叶青话里的担心,没有多少情绪道:“夫人放心,我只是做我该做能做的事情。” 王叶青摇头笑道:“你觉得他们会听你怎么说吗?还是会看你怎么做?” 她留给木青回答的时间很短,所以自己给出了答案:“他们只会按照自己的习惯思维来判断你是怎样的一个人。当青龙白虎那些人突然发现,你会妨碍甚至阻止他们施展报复时,情况会变得很不一样。” 木青一双剑眉微微蹙起,觉得王叶青把事情想得太过糟糕了一点。 王叶青看他神色,认真提醒道:“现在的你,在他们眼里是一个尚能可能控制的刺头,真到了某种对立时刻,来几个人把你所做的事情一件件推出来,我想他们也决不介意联手除掉你。” 木青脚步不停,眼睛里露出几丝坚定,自己想要脱离隐谷的打算一直未变,早晚会与隐谷大打一场,不过…… 他想起那袭红衣,说道:“目前有朱雀在这里,他们应该不会太过针对我才对。” “替谢恨荷隐瞒踪迹,炼制出通道丹,还有你的身世。”王叶青和他并肩而行,明亮美目看着前路,井井有条地说道:“因为你一直以来就是这种态度,单独是上面的某一件事,因为你和朱雀现在的这层关系,你应该都不会出事。” 王叶青的声音突然停顿下来,转头看了过来。 木青目光轻动,思索后沉吟道:“夫人想说的是,真到了所有事情同时被爆出来的时候,一切都晚来了吗?” 王叶青抿起的嘴角微翘,道:“你要知道,隐杀几人是能够相互制约的,如果真到了这种局面,性子便已经完全不一样了。” “这证明那些人已经达成了某种默契。”木青在心里这样想着,不由感激地看向王叶青:“夫人放心吧,我近来做事会低调一些。” 王叶青莞尔道:“你能明白就好,毕竟你也是我们的盟主不是,你如果有我看着还出了事,我可对不起她们。还有……你这门修炼元神的法诀实在珍贵,就算是按照我们刺客的那一套规矩来,我得替你杀多少人。” 木青眼里也露出一丝笑意,“我不需要夫人做这些,我不在朱雀城的时候,大家全靠你的保护。” 王叶青眼含古怪地瞪了他一眼:“你小子不会是在说反话吧。” “我哪敢啊……” 王叶青本就对没能保护好大家有些愧疚,木青恍然想到这一点,连忙补救道:“夫人放心,你以后如果有什么需要的,可以向我提出来,我就算没有,但不代表别人也没有。” 王叶青一双妙目在木青身上上下扫视,从锦官到朱雀的一路同行,她已经确定这小子一定是一个身负大气运之人,身上藏着一个很大的秘密。 她见木青脸上有几分得意和一丝克制,反倒没有顺着木青自己露出来的秘密一角追问下去,而是眼含深意地看着他笑道:“那就这么说定了,以后修行上有什么需要的,我可就直接提了。” “嗯,没问题!” …… …… 在木青二人隔了不远的一条大街上,葛山面无表情地听着手下的汇报。 凉棚里的小桌旁,正说话的手下,一边擦着汗水一边看着他那上下跳动的喉结,不由自主地吞咽了一口唾沫。 “自己倒吧。”葛山将喝得一干二净的茶碗递给了手下,手下一脸受宠若惊地接过,他等手下脸喝了几碗后,才颇为平淡地问道:“你说青云街那边的药铺去了一对面生的夫妇?” “是的大人,那郎中还没等怎么套话呢,见我一进去就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手下恭敬地捧着茶碗反倒桌边,说话时眉飞色舞。 他们焚息这些下层胥吏,在葛山到焚息的第一天,就开始打探葛山的喜好,可惜还没想好怎么套近乎呢,就被这新官上任的第一把火烧到。 这大夏天的,烈日炎炎,脚底板烫穿不说,他们还要在这么危险的地方来回收集情报,正要是碰到了能把青云街毁成那样的正主,那只能看纳头便拜能不会侥幸偷生了。 所以被安排到这边的许多人,干脆藏到一处阴凉地磨洋工去了。 手下想到这些,开始暗自窃喜,虽然他也在偷懒,但他总归提供了一个消息不是,说不定被这新来的大人看对眼了,那还不是前程一片发达…… 想到这些,这名手下的腰杆像是得了大病,越来越弯。 葛山双眼只是斜乜了这名手下一眼,他常年投身军伍,对这种趋势逢迎的谄媚姿态十分厌恶,但却能做到脸上赞赏一笑。 “那你追上去了吗?” “这,这……,属下一得知这个消息就连忙来报告大人。” 这名手下连忙从袖子里掏出一张药方递给葛山,“大人叫我们留意附近的各种药铺,下的这一次多留了分心,叫那抓药的童子,把那对夫妇采买的药材都记了下来。” 葛山视线在药方上一扫,眼底神色郑重了几分,坐正了几分,“在具体说说那两人的样貌。” 手下欢天喜地地零赏而去,葛山站起身来时,身边已经多出了一名执剑护卫。 葛山对这名护卫的态度要随和真实许多,将手中的药方递给他笑道:“我自认得其中几味药材的用途,你帮我看看。” 这名护卫接过后,一眼就看出了问题,平静道:“都是些性温补血的药材,但这并不是某一个方子,更像是几个方子里需要的普通药材。” 葛山听出了护卫的言下之意,笑道:“意思是这对夫妇的问题很大。” 护卫沉吟道:“在情报收集中,很多事情就算是亲眼看到也不一定就是内情。这一男一女两人,嫌疑比较大。” “情报收集确实不是我的强项,我也知道焚息这些年收到了不少假情报,你觉得还能找出那对……那两人吗?” 葛山看着面前的中年男子,在一瞬间,脑中就闪过许多关于此人的信息。 在刑左离开焚息之后,最有希望的担任头目的本该是面前这个男人,谢修。 但如今天不遂人愿,就算是侯义勇死了,却又换做他来坐这个位置。 如今朱雀城的局势很不乐观,他必须获得焚息内部的有力人士的支持。葛山其实最早想到的就是谢修,但也最早否定了这个想法。 不知道从哪里听过这么一句话,一个经常换老大的地方,如果老二却一直不换,这样的人一定是一个城府足够的能力也足够的人。 他和谢修似乎从一开始就不是同一个立场。 当最让他惊讶地还是,谢修主动释放的善意,比如暴露自己已经二品的修为,以及在朱雀城根植多年的势力背景。 原来他是那个“墙头蟹”谢家的人。葛山当时油然而生了这样一句感慨。 至从,两人如今的关系已经快速融洽,葛山在许多问题上,都当着谢修的面处置,也正是在这相互试探的过程中,葛山隐约知道了谢修的意图,而谢修也试探出了葛山此时的底线。 凉棚边缘,谢修一只脚已经踏出了地上的阴影,闻言转身看着葛山的眼睛道:“你也应该知道,就算是找到了他们的线索,又能如何?我们知道,这些下面的人在性命攸关的事情上从不迟顿,他们为什么出人不出力。” 正此时,从不远处青云街方向有声响传来,是断断续续的唢呐声。 “你听,已经死了很多人。”谢修说道。对于自幼就在朱雀长大的他来说,这些人都算是他的乡亲。 “我们都怕死。”葛山不置可否地一笑,没有在询问谢修意见的意思。 谢修态度平和了许多,迟疑一阵,还是开口道:“我这里有件事,希望你能帮我查一下。” 木青站在光亮的 朱雀昨天离开时,提醒过木青,下午是隐谷会有回信,应该能够将接下来的行动完全确定下来。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三百四十四章:发现蹊跷 回去的时候,麻烦还是找上了木青二人。 木青还来不及去看往王叶青怀里扑的小丫头,便抬头看向了巷口。 “在这里!” “这死丫头跑这里来了!” 几个穿着巡逻服的士兵涌到了巷子口,见到木青二人只是微微一愣,便大步走了过来。 木青默不作声地看向一旁,视线落在身上有几处灰尘的丫头上。 这丫头看样子不过六七岁,难道已经是个惯犯小偷? 刚才这丫头慌慌张张地跑过巷道口,朝巷道内的他们看了一眼,也许是眼看跑不掉了,想祸水东引? 木青下意识地给出了这样一个判断,连带着本来柔和下来的目光重新锐利起来。 这倒是让那几个靠近过来的士兵脚步一缓,大声嚷嚷道:“列行公事,请不要妨碍。” “哼~” 小丫头努力伸长手臂却都够不着王叶青,漆黑发亮的眼珠一转,撅着嘴喊道:“娘,你和爹再不回来,他们就要把我当孤儿抓走啦!” 孤儿! 木青双眼微眯,冷冷地看向这几个士兵问道:“你们要抓她去哪里?” “哪里来得江湖人士?劝你不要多管闲事。” 木青和王叶青虽然面容打扮普通,但面对他们时很平静,领头的士兵停住脚,其他人跟着停了下来。 这个小丫头听到身后的脚步声不再继续,小眼睛一亮,转头看向木青委屈说道:“爹,你们只是出去了一段时间,他们却说你和娘都被砸死了,他们要带我去监狱里坐牢。” “哪里是什么坐牢!”领头的士兵气得不行,朝前几步就要来抓小丫头回去。 但也许是离着不远的青云街阴影未散,他们在木青冷冷地注视下终究是没有冒险,反倒客气起来道:“这位好汉有所不知,青云街那边死了很多人。城主有令,像小丫头这种家人没在了的,都会送去内城的救济堂。” “对,而且我还听说了,这些小孩子到时候会和抚恤堂里的孩子享受同样的待遇,这对她们来说绝对是好事。” 几个士兵没了之前进来时的气势,干脆一溜烟地靠在阴凉的那一边墙上,一边挥动着衣袖,一边向木青解释着事情始末。 原来青云街死了这么多人…… 木青抿着嘴唇,心底终究多了几分愧疚,压抑着眼底歉意看向小丫头时,却见小丫头头摇得向波浪一样脆声道:“你们在骗人,和我一起玩的跟屁虫家里人不过是受伤躺着不能动,你们也把他抓走啦!” 领头的士兵眉头一皱,他哪里知道一个小丫头片子嘴里的跟屁虫是谁,这大热天的只想快点完成任务回去,声音里多少带着几丝郁气:“他家里人既然受伤了,多半也没有能力再养活他。这难道不是好事吗?” 领头士兵看向木青:“两位,这女孩儿的父母有户籍在档,确实是死在了废墟里,连尸体都掏不出来,我看就不要再浪费时间,妨碍我们执行公务了吧。” 一直默不作声的王叶青这时候反倒正大光明地牵起了小丫头的手,低头嗔怪道:“采薇,大热天的就不要乱跑知道吗?快向这些叔叔道声歉。” 木青眉头一挑,看向小丫头时,只见她惊讶地张开小嘴,却是连忙凑到王叶青身边,抱着王叶青的大腿,蹭着小脸蛋上的灰尘,轻声讨饶:“娘,我知道错了。我以前听说这些兵叔叔都是保护大家的,哪里知道他们现在见小孩子就抓。” 这…… 几个士兵面面相觑,今日这样的一件小事难道都不能善了吗?难道青云街一战过后,随便哪里来得三两只阿猫阿狗都赶在他们面前叫唤了吗? 气氛一时间沉默了起来。 木青抬起头看了看天光,那领头的士兵咬咬牙,眼里一阵犹豫过后,一言不发地带着身后几人离开了巷道。 “他们离开了。”王叶青低头说道。 小丫头依偎在她身侧,好一阵后才把埋在她腰间的小脸蛋抬起来,有些尴尬地嘿嘿一笑:“阿姨,你身上好香啊,这一次就谢谢你和叔叔啦。” 说完小丫头朝一旁跳去,看样子就要离开,但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只觉得自己浑身被一股青气包裹,就算天地倒转也不能说话,再落地时,已经是到了另一处巷弄。 “哇——”小丫头看着收回手的木青,一脸星星眼地崇拜道:“叔叔,叔叔,你真是天上会飞会打雷的仙人吗?” 王叶青莞尔一笑,明亮的双眸在小丫头身上一扫,暗自点头,问道:“是仙人又该如何?” 出乎二人意料的是,小丫头“噗通”一声直接跪在了地上,已经用那清脆的声音说道:“如果能救回我爹我娘就好了,小青给你们做牛做马都行。” 木青伸出去的手一僵,王叶青心里一叹,认真说道:“抱歉,我们不是仙人,也救不活你爹和你娘。” “我知道。” 小丫头充满活力地站起身来,低着头拍着膝盖上的灰尘,豆大的水珠儿摔在地上,啪嗒、啪嗒,不停。 终究是个六七岁的小女孩,她不知道想起了什么,哭了起来。 木青蹲下身子,看着埋着脑袋,肩膀一抽一抽就是不哭出声的丫头,轻声说道:“我叫木青,你呢?” “赵青青。”小丫头抬起脏兮兮的小手胡乱地摸着眼睛。 木青拿开她的小手,用直接揩拭这她眼角的泪珠儿,“对不起。” “嗯?” “对不起。”木青见小丫头水汽朦胧的眸子里满是疑惑,不由转移了话题轻声道:“既然你能大着胆子找上我们,那你以后就跟着我们吧。” 小丫头抽开小手,退了两步,声音里满是坚定地摇头说道:“不行!我答应了跟屁虫,等他回来后,带他一起去闯荡江湖。” 木青裂嘴失笑,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这个小女孩。 倒是一旁的王叶青看着小丫头认真问道:“你为什么不想跟他们走?那样你不就可以见到跟屁虫了吗?” 小丫头瘪瘪嘴,越想越伤心,连忙捂着眼睛道:“因为跟屁虫爬出来过,他跟我说,已经有一批小孩进了地下的黑洞就再也没出来过。” 王叶青双眉一敛,隐隐约约间意识到这件事的非同寻常,声音尽量变得柔和问道:“那你能带我们去见那说的那个跟屁虫吗?” 小丫头低着头,用脚尖撞着地面,气呼呼地道:“他不跟我一起跑,要守着他爷爷,又被他们抓走啦!” 木青蹙起双眉,看向王叶青问道:“夫人举得这件事情背后会有其他隐情?” 王叶青微微摇头,目露思索道:“今日我们在城中看了这么久,有些地方确实有些怪异,不知道你发现没有?” 木青凝眉,只听得王叶青继续说道:“我远远地看见几队往内城方向去的人马,队伍里夹杂了不少青壮,现在这里又在收罗小孩,如果白豪正有什么险恶图谋,那他真是该死!” “青壮年也许是想要快速补充兵力。” 木青现在的情绪还被这突然出现的小丫头所影响,远没有王叶青如今处变不惊的心态。 王叶青收回思索时,只消看木青一眼,便知道有些事他遇到后依旧会觉得愧疚,不由看向一旁,眉间一条,一步就掠到想要溜走的小丫头身前,虽然现在面容普通,但身姿挺拔地一立那儿,真有几分不可言说的高贵之气。 小丫头明显也被王叶青的举动吓到了,缩着小脑袋不敢动弹。 “既然你都喊我娘了,还想跑哪儿去?采薇?”王叶青清冷地说道。 在木青面前还很活泼的小丫头,黑眼珠子滴溜溜地乱转,小脑袋瓜里明明想出了好几个办法,但只要一抬头看着王叶青的眼睛,就顿时放弃了胡扯的打算,老老实实地嘟囔道:“阿姨,我有名有姓的,我叫赵青青,今天承蒙你和叔叔相救,等我以后在江湖上闯出名头,一定会报答你们的。” “闯江湖也要拜师,你觉得我如何?”木青平复情绪,走了过来。 赵青青瞪大了眼睛,吃吃说道:“这能行吗?” “当然可以。”木青蹲下来看着赵青青的眼睛,脸上多了几分期待,哪知这小丫头片子黑溜溜的眼珠一转,却是满含希冀地看向了王叶青:“阿姨,这叔叔刚才能带我飞,你应该要比他还要强啊。” 木青站起身来抬头望天,心情多多少少有些复杂。 王叶青莞尔一笑,看向赵青青问道:“你为什么会这么想?” “因为在家里的时候,我爹都是听我娘的!”赵青青捏着小拳头,满是认真地回答道。 王叶青将脸边发丝挽至而后,失笑道:“我是他的长辈,可不是什么夫妻。” “不是夫妻也没关系,阿姨你愿意收我为徒吗,我以后给你当牛做马都行。” 小丫头只记得在说书老爷爷那里听来的这几句话,灰扑扑的小脸蛋显得异常认真,看向王叶青时一双眼睛异常干净。 王叶青最终点了点头。 小丫头小脸一喜就要跪下,却被她扶了起来:“最近没有时间,等过一段时间正式收你为徒。现在……” 王叶青看向木青,木青会意道:“我带你去见一个大姐姐。”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三百四十五章:态度试探 泥腿子巷,密道内。 木青才向张之远引荐了王叶青,一道纤细的身影立刻从他身后冲了出来,挤到了木青身边:“哥!” 清脆的声音里不乏怨气。 张芍药用挺翘的鼻尖在木青的胳膊上轻轻蹭动,满足的叹息了声。光是凭这股气息她就没有认错木青的可能。 “干嘛?都多大人了。”木青眼里带着放松的笑意,声音里却故作严肃。 张之远看着这一幕,笑着解释道:“如果今日你再不来,我可拦不住她了。” 算算时间,以安全为由,他已经把少女留在这边快半旬了,木青轻轻一叹,带着些歉意道:“外面的情况还很复杂,这里虽然无聊,但很安全。” “那师傅呢?我可以跟她一起啊。大伯这里、这里……” “我这里整日见不得光,以芍药的性子确实待不久,这一次你还是带她出去吧。” 张芍药闻言一喜,这才把埋在木青肩膀上的小脸抬起来朝木青眨眨眼睛。 木青面露犹豫,张之远看他神色,反倒是神情平淡道:“既然你把芍药带回了朱雀城,想必也有让她成长的打算,那现在待在我这里,反倒耽搁了她。” 说着他视线落在少女身上,言语欣慰道:“我张家后辈中也有芍药这样钟灵敏秀的好胚子,可不能在我这里白白浪费了太好时间。” 对于张之远来说,才十六岁一身修为就已经达到灵生三品的芍药,就是天才无疑。这样的天才若是一直处在安全的环境中,越到后面会越不如经历一些磨难的后起之辈,对于修行之人来说,这种浪费天资的行为并不可取。 一行人便走边说,等来到密室中坐下时,张之远也已经知道了木青的来意。 他看向站在王叶青身边,安安静静的小女孩,点点头道:“既然公子和王夫人有意,我自然没有意见。不过我已经跟附近的家长说好,这学堂要关上一段时间。” “关上一段时间?”木青诧异问道。 王叶青一路上一双妙目都在打量着工程庞大的地道,此时才收回思绪,挑眉笑道:“张先生是打算来帮他了吗?” 张之远,以前的亲卫军统领。 王叶青想起怀风花所说有关此人的一切信息,早就已经确定,木青接下来若想成事,此人是必不可少的重要人物。 “先生这词还不敢当,我不过一介武勇不足的匹夫。”烛火里,鬓角已经夹着银丝的张之远摇头失笑,皱起来的眼角里,多了几分淡然。 “哦?难道张先生打算关闭学堂,不是来帮这小子的忙吗?”王叶青双眼明亮,看了木青一眼。 竹叶青是成名已久的人物,张之远自然有所耳闻。 本以为是一个行事冷厉、作风阴郁的女子,但面前这位易了容的妇人,大方端庄而坐,言语间直来直往,无端在这暗室里有了几分磊落率真之意。 张之远神情多了几分认真,轻轻一叹:“二小姐之前也试探过张某的态度,我当时其实是拒绝了他。” 王叶青点点头:“张先生这些年待在这里教小孩子们读书识字,争斗复仇之心不如当年实在正常不过,环境对于人的影响总是无声却又深刻的。不过她跟我说起你时,我却在她的言语间听出了一些别的意思。” 见张之远敛眉望来,王叶青嘴角翘起道:“她并无任何怪罪埋怨之意,也许是觉得当年故人如今在世者所剩无几,所以反倒觉得你能放下一切,就这样度过余生也不错。” 呵—— 放下? 真的能够放下吗? 张之远眯起双眼,密室内开始沉默,王叶青突然在这时说道:“但我跟她在这件事上也有些分歧。” “时局倾覆之下,我们每一个人都是局中人,所谓的看客路人,不过是还没有被风波波及。张先生如果真能想通,帮助木青除掉白豪,绝对比被动地等待结果还爽快得多。” 张之远回过神来,望向王叶青的目光里已经多出了几分郑重,认可道:“我与王夫人第一次见面,没想到三言两语见就被你猜出了心思,这份眼光实在让人佩服。” 他双手抱拳朝向木青那边,“其实王夫人猜得没错。我打算关闭学馆的意思,便是想要帮助公子除掉白豪。但我有个问题,不知道今日能否就在这里,找出一个明确的答案?” 王叶青抿嘴一笑,反倒还是木青开口问道:“什么疑问?” 张之远转过头来,看着木青的双眼,一字一句地问道:“公子复仇的决心,那日我已经大概知晓,我今日想问的是,除掉白豪之后,公子愿不愿意来坐上这个城主之位?” 木青张嘴哑然。 其实至从被王叶青提醒身世之谜需要保密时起,他就隐隐感觉到这股潜藏的暗流,但他没想到这个问题会这么快就被自己这边的人问出来。 愿不愿意? 木青扪心自问,不妄自菲薄也不骄傲自大地来讲。这短短几个月的时间,因为他自己的关系,身边确实已经有一股不容小觑的力量。 但越是这样,他也越是发现了自己的一个问题,尤其是跟王叶青待在一起时,他的这个问题就越是突出。 他因为见识的局限性,并没有养成看待大局的眼光,没有这份统筹各方的能力。 更何况,他如今志不在此。 想明白这些后,木青眼神清醒许多,平静地回答道:“一个最大的假设,时局变幻莫测,有一天我真的有机会当上朱雀城的城主。” 王叶青狭长美目明亮无比,看过来时,木青正将自己的后背靠在椅子上,双手搭上椅把,眯眼沉默了一个呼吸,似乎是在提前体验那个位置的魔力。 但等木青再睁开眼时却自己先笑了起来,摇头道:“像朱雀城城主这样一个动辄影响数百万人生死的位置,我并不愿意去坐,也没有能力去做。” 张之远脸上的表情看不出他此时的态度,他见王叶青没有开口,沉吟后看向木青问道:“没有人一出生就是当城主的料,就算是生在白氏皇族的男丁,命运也是天差地别,但要想成事,野心和欲望会支撑着你一步步登高。” 木青点点头,很自然地一笑道:“我确实没有这个野心,现在我最大的欲望就是脱离隐谷,如果为此事而荒废修行,反倒会与这个一开始就定下的目标背道而驰。” “那白豪当年修行资质一般,也不过一个二品,你觉得他又是因为什么而有了现在的修为?”王叶青看向木青问道。 这些天跟在王叶青身边,木青着实学会了不少东西,闻言沉忖片刻,目光一亮看向她回答道:“朱雀城作为南疆最大的城池,又是天南药材北上皇朝的必经关隘,想必他获得了许多修行资源……” 说道这里木青声音一顿,已经是明白了王叶青话里的另一层意思。 王叶青轻声一叹,笑道:“谁说城主就要事必躬亲了?那亲卫军统领邢飞,还有那天的刑左,这些人不都是他的左膀右臂吗?我倒是觉得你小子领悟能力极高,现在所缺的不过就是真心愿意帮你的人了。” 话说到这个份儿上,就连一直努力再听也听得迷迷糊糊的少女也把视线在木青和张之远之间回转。 张之远微微一笑:“如果真能有了结夙愿的一天,公子若是真需要,我怎会不愿意尽这微薄之力,不过若是能光明正大地盖上一座学堂,让那些贫家小孩能来读书,更能慰我心愿。” 这算是把自己的态度交底了,王叶青朝这个背负经年夙愿的男人轻轻点头以示敬意,回过头来看向依旧沉默的木青,不由轻轻一叹:“这么长时间的相处,我知道你小子其实是一个心没有扎根的人,你觉得我说得对吗?” “也许是小时候的遭遇,也许是隐谷的十二年磨练,总之,你自己也不清楚你的未来,是不是?” 张芍药轻轻地斜了王叶青一眼,走到木青身前,蹲下娇小的身体,将头放在木青的膝盖上,木青心神微定,用指尖轻轻地挂蹭着少女的丸子发髻,轻叹道:“也许是旁观者清,但我还是想说夫人说错了。” 木青一双星目莹莹发亮,语气坚定平静地说道:“我在隐谷时,就很清楚我的未来,我要变成一个真正强大的人,保护我想要保护的人。” “诚然,如果当上城主,在修行资源的获得上会有翻天覆地的变化,但我并不想背上这么大的因果,夫人不是长讲超凡后的境界感悟吗?这么多人的因果都在我身上纠缠的话,也许会蕴生出一股庞大的气运,但气运与道始终不同,要想自身大道走得远,就不能被这些影响。” 因为有孟章的关系,木青说出的这番话对王叶青的触动不小,一时间抿嘴苦笑道:“确实是太自私了,不过……” 王叶青眸中闪过几丝光亮不知道又想起了什么,最终放弃了劝导,笑着说道:“这世间就连道理都在因时而变,所以现在想这么远也没有用。” 气氛缓和下来,张之远看向木青:“孩子们已经安全回到各自家中,事不宜迟,能给安排一个住处吗?” 木青点头答应了下来,看了眼一直被忽略的小丫头赵青青,说道:“正好家中还有两个适龄的小孩,以后他们三个就在一起由张叔教授吧。” 说起这件干了十几年的老本行,张之远脸上反倒有些赧颜:“那就不是三个,我这里就有三个小孩一个大人要跟着我一起走。” 张之远起身领着木青朝另一处房间走去。 在这个房间里,木青实在没想到会见到几个面熟的人,车夫张安平,泥腿子巷遇到的兄妹,徐岸芷徐汀兰,剩下的一个女童,瞪着一双黑溜溜的大眼睛,视线在进来的几人身上一扫,立刻朝木青身边冲来。 “芍药姐姐!” “这是酒儿,我认的妹妹!” 张芍药一双眼睛眯成俩弯月牙儿,抬起下巴向木青说道。 被同龄的孩子一闹,赵青青也终于恢复了几分活泼的本性和他们玩到了一块儿,木青看到这一幕,今日以来郁结的心情反倒好了许多。 “那边那两个是我收的徒儿,这是张安平的女儿,张安平你认识吧?” 张之远说着横了一眼上前来却缩在一旁的黝黑汉子一,张安平低着头向木青说道:“公子,是老张嘴贱,要打要杀就冲我来吧。” 木青诧异地看了张之远一眼,才听他无奈地说道:“安平是我堂弟,却差点害了公子,这件事情我也有责任。” 上一次见面,又是故人相逢又是往日恩怨,这件事情反倒成了小事,张之远言语干练地将事情始末说了出来,木青和王叶青相视一眼,反倒从这一个细节看出了白豪此人手段的厉害之处。 “月余前我还跟踪过安平叔,差点给孩子们带来莫大的风险,按理说这件事情我责任最大,你们两位长辈就不要争了吧。” 张安平见木青言语间并无怪罪直言,盘桓心口多日的歉疚和彷徨这才彻底消失,把目光落向木青笑道:“公子,我大哥实力确实不错,可惜我只是炼了点皮毛,不如出去后你给安排个看家护院的伙计吧,最好酒儿能跟我在一起。” 木青对这个裂嘴而笑的汉子并没有多少反感,想到当初时隔十八年回到朱雀城,就牵涉尚能了这么一条关系,不由暗自感叹命运在冥冥中的安排。 他笑着说道:“拉马车的伙计是不行了,如果安平叔不介意,以后就到我家中做个管事吧。” 张安平眼中一亮,这个管事一职才真是深得他心,拍着胸脯直响,保证道:“公子放心,以后若有外地冒犯,除非是我死了,绝不会让他踏入家中一步。” 来时不过三人,离开时却有九人,好在有对朱雀城大街小巷的张安平在,他们这一些人虽然人多,却是有惊无险地回到了城东的居所。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三百四十六章:布局开始 夏日炎炎,行道城门内的马儿似乎贪念此处的阴凉,打着响鼻放慢了一大半的速度。 “大人。” “二统领。” 马儿四周皆是特意上前打招呼的声音,葛山面目表情地直接从他们身边走过了过去。 城门后光线昏暗了些,葛山眯起双眼,视线越过这些人的头顶看向他们身后的墙壁。岁月能够淡化许多印记,在那些青砖之上,刀劈斧砍的痕迹若不是特意去寻找,已经很难找到。 葛山还记得刚入伍的时候,那时的他不过是一个毛头小子,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凑到老伍长身前,听他说起朱雀城被战火波及的故事。 是多少年前呢? 葛山眼底唏嘘,皇朝九州,只有幽炎州的州府朱雀城才有内外城之分,在那段早已经被堆积到库房阴暗角落的历史尘埃里,现在的内城当初的朱雀城原址,曾经遭受过数次天南乱民的冲击。 最近的那一次,也已经是上百年前,那一次整座城池差点被付之一炬,只剩下了这些火也烧不透的城墙。 可以说,朱雀城是在废墟与火堆之中建立起来的。 一代又一代的将士守护着它,无数的百姓生于此死于此,必将持续下去。 如今的内城更是在白豪执掌这十几年有意为之之下,成了铜墙铁壁一般的存在。 葛山想到这里,控马停缰,看向为首的守城将领,平静说道:“如果没有记错,你应该是亲卫军中的吧?” 朱雀城的亲卫军担任的是护卫城主之责,内外城城门和城内安全皆有数量更为庞大恶城防军负责。 这个待在最前面的将领刚才喊他喊得无比热情,此时被他这么一问话,一脸失而复得以至于受宠若惊的喜意正要冒头,又立刻压了下来,凑到马前无比委屈道:“请二统领明察,在下宁愿回到亲卫军中当一个职位最低的伍长,也不想当这个迎来送往的城门将军。” 至从离开亲卫军,葛山便异常自觉地没有再主动去过问过亲卫军中的任何一件事,但从燕清这几个结义兄弟的口中,也知道亲卫军最近的变动。 因为青云街损失惨重,其中一个统领五百亲卫的营长,被直接划拨了守城门的尴尬位置上来看来说的就是眼前这位。 “你现在都已经是将军了,是升了职呀?怎么吗脸色还这么难看?” “二统领是故意洗涮我熊三么……” 得了个杂牌将军称号的熊三满脸苦笑,他最近这几天都没有脸面去见昔日的同袍,只觉得这个杂牌将军的称号是对他最大的羞辱,这就好比从冲阵先锋变成了后勤伙夫。 他大手一挥,那些本想继续凑热闹的手下立刻回到本该待着的位置上,葛山拿目看去,不用去问,那些被同样贬谪到城门的亲卫行进间始终要比那些城防士兵强上几个档次,这才脸色好看一些。 熊三还以为有戏,更是主动地替葛山牵起马儿,央求道:“二统领,这城门将军就是个迎来送往的讨嫌活,你看末将还有回到亲卫的希望吗?” 葛山冷冷地斜他一眼:“亲卫军只有一个统领,更何况我如今也已离开,你怕是问错了人。” 这人脸色有些慌乱,挠着一张大脸急得不行,却也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还是葛山主动说道:“既然你认为自己是被贬职到了这里,那就也应该知道原因。” “这个自然,青云街……”熊山看葛山冷着脸,没敢继续说下去,转而开始抱怨起当日所遇之敌的强大。 葛山冷哼一声:“你也知道那天所遇之敌的强大,那你们作为守卫内城的第一关又在做些什么?” 刚才他还离城门有些远的时候,熊三就已经令然将城门前的铁藜和拒马桩搬开,趋炎附势的恶心姿态简直跟内城那些行政官员有得一拼。 在军队待过的人就知道,能别长官耳提命面地喝骂其实反倒没有会出现转机,熊三这个时候站在马头旁也不动了,低着头听着简直比孙子还孙子。 葛山居高临下地看着送上门来的熊三,轻声问道:“你带到城门处的亲卫有多少人?” 熊三胸膛抬起,快速回答道:“一共有二十几人。” 葛山微微沉颌,看向城门处稀松的防御,蹙眉道:“他们现在没有在这里?” “呃——除了我的亲卫队五人,其他人都被我派出去了。”熊三说道。 葛山心里快速思忖起来,一般来说,熊三这样的城门将军麾下大概八百人左右,平素组成巡逻队后,城门处不过几十人。 “把他们都喊回来,跟你一起守城门。” “没有问题!” 熊三拍胸脯答应得很快,但脸上却有些犹豫,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葛山只是一眼就看清了他没有说出来的想法,冷笑道:“怎么?如今手下多了两三百号人,还是有些享受对吧?” 熊三讪讪一笑:“二统领,如果我把亲卫的兄弟都喊来守城门,先不说他们怎么想的,我是再无可能控制麾下的那些城防军了。” “你不是想回亲卫军吗?”葛山点醒道:“内城的安全才是城主心中的重中之重,城主会把你们派来此处,一方面确实是你们在青云街表现差劲,另一方面,也说明了城主对此处的重视,毕竟城防军是什么货色,我们亲卫军人人皆知。” 熊三咧嘴一笑,单凭“我们亲卫军”这一句话,熊三就愿意相信熊三的安排,挺起胸膛答应了下来。 “很好。你们把将城门处把守得跟严密一些,这也许是你能不会回到亲卫的关键机会。” “放心吧二统领,你的吩咐俺熊三照着办就是,只要能让俺在跟对味儿的兄弟伙些一起战斗。” 葛山眼底精芒隐显,沉声道:“要记住,城防军被城中那些世家大族侵蚀多年,早已经是烂泥一滩,你们如今即是戴罪立功之身,就该清醒,绝不能与他们同流合污。” 作为能够统领五百人的亲卫营长,熊三只是在葛山面前自觉降低了自我思考的频率,此时听葛山说得眼中,结合最近的风声传闻立刻明白了葛山的言下之意,看向他时显得越发恭敬。 “有些事情知道就好,绝不能声张出来。” “二统领放心,只是愿意跟着我来这破地方的兄弟只有这么点人,就算是守住城门也有些不够,您看能不能……” 葛山微微眯眼,居高临下地审视着他,沉默之中已经将熊三看得心中发毛不自觉地后退。 “你有忠心吗?” 熊三听到这轻描淡写地一问,猛地福至心灵,一步跨到马前,重新牵起了缰绳,沉声道:“愿为马前卒。” 葛山将一块令牌抛给熊三,“今日之事对你我来说都是一次赌博,但就算是输了,死得人也只会是你。拿着这块令牌去找老三,就说我答应地给你五十人。” 在亲卫军中待过一段时间的人都知道以统领为首的那九人,熊三小心翼翼又热切无比地将令牌揣进怀里,迟疑道:“只是,如果只是堪堪八十人怕也是守不住城门。” 在城门内通道至少待了半盏茶的时间,葛山不打算在跟着随意得来的棋子多解释什么,随口说道:“要的是能够看得见的态度和气势,这八十人足够了。对了,你是今天才来上任的吧?” 葛山最近频繁来往与内外城,对自己的记忆还是很自信的。 熊三点点头,奉承道:“大人料事如神。” 葛山问道:“那今日送往内城的那批青壮和小孩都送去了哪里?” 熊三今日刚恰在熟悉内外城的签发程序,略一思索便答了上来:“回大人的话,那批人都送去了内城的修德坊坊。” “修德坊……” 葛山微微眯眼,脑中顿时出现了内城十九坊的分布地图。 修德坊,在城主府西北方位,与城主府仅仅一街之隔,这间坊所内,修建有不少救济场所,最近更是在城主示意下紧锣密鼓地建造转为那些死去士兵家人建造的抚恤堂,看起来并没有问题。 但谢修摆脱他调查的却正是这件事…… “二统领,是不是有什么问题?” 能为上位者分忧,是晋升为心腹的最有效方式之一。熊三见葛山突然沉默,一溜烟地跑向城门处,拉着那些手下就是一通询问。 等回到葛山身前时,确实眉飞色舞得厉害,葛山默不作声地看来之时,熊三立刻凑上前简言意骇地说道:“大人,实不相瞒,早在三天之前我就该到城门值守,所以错过了有些事情。” “这些青壮虽然会先建设抚恤堂,当时候却也不会让他们回去,会让他们直接扩充如军。” “就这?” 这种招兵买马的手段葛山见过的不知凡几,双眉一敛,就要拨马而走。 熊三连忙拉住缰绳,挑眉嘿嘿笑道:“我这里的城防军中有个小子,他哥就是护送队中的人,刚才我问起此事,那小子支支吾吾地不肯多说,但被我一许官职就把他哥卖了个底朝天,说是有些青壮汉子直接被送进了旁边的天牢。” 葛山双目猛地一凝,天牢设在安定坊的地下,而安定坊就在修德坊的前面。 “他们是犯了什么事?”葛山问道。 熊三摇摇头:“这些青壮,都是被许以重酬,修建抚恤堂和城主府的,人人都是身家清白之人。” 葛山眼里精光跳动。 没有犯事的人,却被送去了天牢。 而谢修拜托他调查这件事的始末便是,在谢家所经营的那一片区域,绝大多数孑然一身的汉子都被送进了内城。 谢家曾已经往城内送进去了几个身手不错的死士,但再无音信。 这里面一定有蹊跷! 葛山回目看向熊三之时,吩咐道:“一定要控制好你刚才所说之人,现在就当做没有这件事发生,能做到吗?” 熊三浑身一激灵,闷声点了点头。 “很好。”葛山回身望向城门外的明亮天光,轻声道:“熊三,你会有飞黄腾达之日的,只要按照我说的办。” 熊三斩钉截铁地说道:“末将愿效死!”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三百四十七章:众人齐聚 还没走进内院,木青远远地就听到了寅二他们的声音,剑眉微凝,走了进去。 “哟,正主来了。”在寅二身边站着一人,见木青进来,双眼一亮,站在原地没动。 果然是这个讨嫌的人。木青只是扫了一眼,便看向朝自己走来的寅二问道:“没有迟到吧?” 寅二正要开口,慕容修明就上赶着走了过来,他一双狭长阴冷的眼睛本能地打量起木青身后的王叶青,眼底闪过一丝亮光。 “你的事情我听他们说了,看来你最近过得挺滋润的嘛,连跟班都有了。” 寅二微微蹙眉,心里对慕容修明看低一分,提醒道:“公子,这是天榜竹叶青,可不是木青的跟班。” “哦?”慕容修明眉头一挑,目光落在王叶青这张平平无奇的脸上,多看了片刻这才反应过来,倒是大大方方地朝王叶青鞠躬道歉:“小子修为低微,没能看出姐姐的伪装,还请原谅。” 王叶青“呵呵,就算不原谅我也不能把你怎么样吧?慕容公子?” 王叶青对自己的身材曲线从来都很自信,男人投射过来的视线是邪恶还是赞赏,她自然清楚得很,她直接无视掉了慕容修明的视线,平淡问道:“就算不原谅,我也不能把你怎么样吧,慕容公子。” 不过是一个照面,几句话,慕容修明神色就有些变化,原本刻意维持住的那种高高在上,在被戳中痛点后接干瘪了下去。 他最讨厌别人说他是仰仗慕容隐的威严。 明明是他自己的本事才对。 原本他生活在一片奉承之中,自我感觉超级良好,事情的转折就是遇到面前这个家伙,一切才变得不一样起来,他甚至在自己的宅邸中都听到了下人门的取笑! 脑海中想起这些的慕容修明,明明离开之前,不止一次被慕容隐警告,却依旧忍不住挑衅道:“看来我一直小看了你,不过你这么得力倒也不赖,毕竟是帮我慕容家做事。” 慕容修明嘴角翘起,颇为得意,这院子里这些人,除了朱雀,谁还不是他父亲座下的一条狗。 木青面色漠然,将芍药她们安顿在柳月杉那里之后,他对王叶青的提醒越发上心,并不想跟这弱智之人产生无所谓的纠纷,听到屋子里的人声,诧异地看向寅二问道:“还有谁?” 寅二说道:“今晚能来的人基本上都来了,如果你说的是和慕容公子一起之人……除他之外,其他几个你也认识。” 木青剑眉一挑,不打算再和慕容修明站在一堆,当先朝屋内走去。 随着脚步的接近,他也已经听到了朱雀的声音。 “就这?” 坐在上首最中间的朱雀有些无聊,视线已经落在了门口,见木青进来伸手招了招,“你小子忙什么呢,不是跟你说了,下午会有一次商议,结果你还是等到天黑下来。” “有我无我都一样……我只管听命行事不久行了吗?” 木青见朱雀瞪着自己,语气软了一些,却也没有上前站到朱雀身边,他视线一扫屋内,好家伙,那些烛光摇曳的阴影角落里都站着人。 寅二说能来的都来了,木青现在才反应过来,相比这一次隐谷要动真格的,以前就落在朱雀城的暗桩也有人参加。 木青视线绕了一大圈,想要记住更多的面孔,突然发现有一道视线一直落在自己后背,转身看过去,不由眼睛一亮。 宁初也来了,站在她身边的是白嘉禾。 朱雀身旁坐着的是陈浊,他这体型竟是挡住了来自他身后的大半部分烛光,见寅二关上大门后,咯吱一声站了一起来,走向场中。 “今夜,进入到这间屋子的各位在隐谷中也是一把好手,接下来这一段时间,大家要齐心协力,争取早日完成目标。” 陈浊转头在人群中寻找到了木青,却有一眼而过,沉声道:“刚才是由我来陈述他们带来的计划,各位如有异议现在就提出来。” 屋内一片安静,众人你看我我看你,没有一个人当这个出头鸟。 朱雀见到木青和宁初她们站在一起,心里轻哼一声,站起身来就要第一个发表意见。 陈浊都没有转过身去看,见场间众人视线都往他身后望去,抢先开口道:“既然大家都敝帚自珍,那就由我老陈来。 他清了清嗓子,沉声道:“任何一座经济繁荣的大城,氏族在其中的力量都绝不能忽视,需要将他们区分开来。” 宁初见木青听得一知半解,小声向他概述着之前的内容。 木青沉吟道:“能够拉拢一批打倒一批自然更好。” 宁初点头道:“陈掌柜在朱雀城经营这么多年,确实和几个家族有些秘密往来,掌律会否定他这个建议,出乎了许多人的意料。” 怀风花先行来到了朱雀城,怀草诗又要看顾着万花谷,那一次的会议,正是宁初代表万花谷参加。 她回忆着当时情况,提醒木青:“隐杀里的这些人都没有反对。” 木青看向宁初,宁初点了点头。此地人多眼杂,更多的分析现在不可能说出来,宁初换了一个话题,“这一次的确定下来的计划和当初万花谷听到的基本保持一致,争议最大的可能还是城主的位置。” 木青点点头,因为有王叶青的提醒,他现在对这件这个话题已经打算彻底抽身事外,却见身旁宁初的脸色有些古怪,白嘉禾的脸色更是有几分难看。 正巧这个时候,朱雀已经站了起来,将屋内众人的视线都吸引了过去。 “既然老陈说了她的意见,我也说说我的看法。” 朱雀视线扫过场中众人,声音冷淡道:“白豪现在还活得好好的,你们要定下城主之位的人选也不是不行,但这个什么,白建文?光是这一层皇室血脉可并不够。” 陈浊轻吸一口冷气,连他都这样了,房间内更是一片沉默。 木青顺着白嘉禾的视线看向慕容修明那边,终于知道了白嘉禾脸色难看的原因。 那白建文竟然也出现在了这里,就跟慕容修明那些人站在一起。 “这件事,明眼人都能看出是让他做个傀儡,偏偏他还一脸激动。”白嘉禾咬着银牙抱怨,没有刻意压低声线,所以安静下来的房间内能够听得清清楚楚。 一时间,众人的目光都看向慕容修明这边,意味深长的目光里裹挟让人透不过气来的压力。 “大人,这件事情确实有他的原因。” 衡玉拍了拍白建文的肩膀,走到慕容修明身边,沉声道:“朱雀城只是起点,建文做这个城主只是过渡。” 朱雀冷笑一声,就算没有在隐谷,她也知道白建文不过是一个明面上的旗帜和傀儡,她的目的本就不在此。 “那你们商量的结果里,谁来辅佐白建文?”朱雀问道。 众人听得眼光一亮,朱雀这话题直逼核心,许多人虽然在私下里不无猜想,但从没有想过知道这等机密的过程会变得如此简单。 衡玉哑然,这种事情他倒不够资格知道,朱雀目光一扫落在陈浊庞大的身影上,屋子里人这么多,她待了这么久仅有的一点耐心也在刚才耗尽了,干脆利落地问道:“会是你还是姜尚修?” 处于一种直觉,朱雀认为慕容隐不太可能会让她们隐杀中的这几人做这种位置,她不知道一直全身心投入这些计划的青龙白虎有没有对这城主之位动心,她用一种抽身事外的姿态看待这一切时,隐隐发现了慕容隐支持的态度里的那份区别。 越是像姜尚修这些人,慕容隐反倒愈发支持。 这一点发现,连朱雀都觉得有些奇怪,除了让姜尚修分心不能专心修行之外,还能怎样? 这一次的计划,对于城中氏族不区分敌我是不是太着急了些。 这些都是问题。但朱雀不打算去深究,若不是某人,哼,她连有关城主之位的信息都不想了解。 但一个人被许多探究或好奇的目光盯着,终归不是那么愉快的事情,陈浊本不打算回答这个问题,但回身时视线刚好扫过人群中的木青,心里突然绽放一丝光亮,看向朱雀笑着道:“这些事情距离现在恐怕还是有段时日,不过确实有那么一些小道消息,说是到时候由我经手朱雀城的经贸,由姜执事接管整座城池的防卫。” “这种搭配确实不错,接下来这段时间,大家就按计划行事好了。”朱雀眼角余光注意到木青听了进去,微微抬起下巴,却见木青和身边的两女聊得投入,眼里有些轻松愉悦的目光迅速恢复平静,坐回了自己的座位上。 陈浊松了口气,看向慕容修明这边,阴影里,在慕容修明身后还站了许多人,不知他和其中某人视线交错过后,看向慕容修明问道:“公子代表着掌律的意志,不知道你能够回答我刚才的那个问题。” 众人的视线从众地看向这边,慕容修明抬起下巴,微微一笑,确实跟缩头缩肩的白建文完全不同,傲然道:“这是自然!” “三长老随信而回的建议并不是不好,其实还是我父亲认为时间上不够了。” 时间上不够了…… 陈浊暗自咂摸,慕容修明故作高深地说道:“其他地方有消息传回隐谷,白帝城那边开始动了,父亲大人让我告诫诸位,事已至此,当以雷霆灭之,若是徐徐图之恐怕会陷入泥沼中延害自身。”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三百四十八章:开弓之箭 凉亭四周种植有各种花草,沿着凉亭而去的是一个长长的葡萄架。 时值盛夏,爬满架子的这株葡萄生长经年,藤上绿叶婆娑,藤稍更是挂满了累累的葡萄。 下午的阳光落在亭上,微热的风吹动着花草绿叶,盘膝坐在凉亭里的木青,微闭着眼睛,胸膛微不可见地轻轻起伏。 从那晚众人齐聚一堂,到今日亭下打坐,已经过去五日。 这五日以来,除了白虎小组找到他,约定好之后的行动后,木青便直接找上了朱雀,于是难得拥有了几天宁静日子。 “为什么我依旧捕捉不到一丝突破的契机?” “修士的道越是接近天道本源,越难以突破,这个道理亘古有之。” 木青睁开眼睛,朝识海中的存在问道:“我的问题到底出在哪里?” 孟章悠悠道:“道是一,也是万物。这世间众修士的道从没有完全相同的,你脚下的路应该自己去走。不过……你如今一身真气在这个境界里已经不需要再进行凝练,你有两个方向可以选择。” “一,是修炼雷霆毁灭之道,也就是用心体会吾传给你的喊雷发声,将其修炼至入门。” 木青等了半天,诧异问道:“还有二呢?” “第二种修炼的方向,是雨露生机之道,你现在修炼的心法勉强够用。” 木青剑眉一扬,在怀风花和怀草诗师姐妹两人借鉴万毒真经里的内容炼制出一些新丹后,他本以为自己对万毒真经足够重视了,现在能够孟章这种存在提及,显然依旧是小觑了这本秘籍。 虽然既学习了几种封印之术,有修炼了定神诀,但木青这段时间依旧没有封印识海中的这扇选召之门。孟章轻而易举地感应到了他的情绪想法,淡漠道:“你的这门心法应该是脱胎于《句芒真经》残片,本是雨露生机之道,却又在这条大道之上独辟蹊径。” 《句芒真经》又是什么东西?木青眉头一皱,听到院外有脚步声出来就要结束今日的修行,孟章却某明奇妙地在此时主动开口道:“《句芒真经》是青帝座下从神句芒流传下来的自身功法,这片太始大陆上林家是其传承所在。” “林家?你是说西山林家?” 木青的问题没能得到答案,孟章的声音再说完后已经沉寂下去。 反倒是走过葡萄架下进入凉亭中的两女,看着木青瞪大眼睛一脸震惊的样子,脚下用上身法已经来到了他的身边,伸出手就要给他把脉。 木青眼里目光松动,闻着紧挨着身边的香气,连忙站起身来。 “唔——” “啊,王夫人,抱歉。” 木青恍惚之间,只觉得刚才肘弯撞到了一团很柔软的存在。 王叶青后退两步,耳根微红,拿眼好奇地看着他。 怀风花握住木青的手腕,却没有松手,一双眼睛清亮无比地上下打量着木青,木青知道她又在施展瞳术,感觉自己就像是赤裸的一样,连忙抽开手走到凉亭边缘。 “你刚才识海中的异常波动是怎么回事?”怀风花蹙眉问道。 木青眉角微动,没想到怀风花修炼出灵婴体后对修士识海的异常这么明锐,迎着亭中两女清澈的关切目光,一时间竟想把自己最大的秘密告诉她们。 但他张了张嘴,就放弃了这个打算,毕竟连他自己都没有弄清楚这个自称孟章的存在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一旁的王叶青见木青不打算开口,凝声问道:“可是修行出了什么岔子?” “没有,我这几天休息下来已经恢复了往日巅峰状态。”木青莫名觉得松了口气,向王叶青一笑,问道:“夫人和小姨一起来找我,是不是为了昨晚的事?” 木青引两女就座,熟练地倒下两杯凉茶,怀风花此时的神态也经恢复了平静,看着他点头道:“昨日城中的事情你已经知道了?” 木青摇头道:“昨晚城东升起的火光将夜幕都烧得透亮,这规模不小了。” 王叶青放下茶杯,轻声道:“是城主府灭的门。” 她说到这里,和怀风花一样都悄悄拿眼看木青神色,见木青神色如常,才继续说道:“一门几百口人,是本地氏族中的不容忽视的一股势力。” 木青沉吟道:“这门氏族出现在陈浊的名单上了吗?” 怀风花眼里稍稍有些欣慰,她之所以要和王叶青一起来,便是在可以培养木青在对时局的分析,点头应道:“这郑氏一族在白豪当城主之前便一直经营者药材买卖,就算白豪来了之后,也占了这股巨利的三四成份额。” “三四成份额……这会是一笔天文数字。” 木青待在万花谷的时间不断,下意识地估摸出银钱数目不由咂舌,诧异道:“我料定白豪绝不会无动于衷坐着等死,但他一出手就这般酷烈,应该会让人心不齐反倒有利于隐谷吧。” 王叶青对此事看得很透测,言语间谈到白豪都充满了冷意,沉声道:“他虽然当惯了缩头乌龟,但该用上手段是从来不含糊。你觉得这郑氏一门被灭,受到影响最大的会是城主府吗?有一点需要注意的是,除了郑氏,城中排得上号的家族都将家中后辈送往了军中,这段时间城中人心不稳已是常态,但军心却已经比较稳定。” 几天前城中传播得最开的消息,便是朱雀城的城主大人千金买骨,给那些死亡士兵的家人的抚恤异常优厚。 这种看得见的东西,对那些还活着的士兵无疑是一个最大的激烈。 木青被王叶青引导,思路清晰起来道:“郑氏一门被灭,最先受益的应该是城内其它经营药材买卖的家族,而最先受害的恐怕还是陈浊的信誉,毕竟从青云街事发转眼又是半月,这半个月该知道内幕的势力家族恐怕都已经知道,如今的城主府正面临着来自隐谷的巨大压力。” 王叶青对桌前侃侃而谈的木青投去几分清澈的赞赏目光,微微抬颌道:“你分析得不错,目前来看受到影响最大的反倒是隐谷。” 怀风花轻轻一叹:“也许就是明天,等到这些人将利益瓜分干净,马上就会有流言传开,是隐谷给朱雀城的百姓带来了混乱,而被灭门的郑氏正是勾结隐谷的城中叛徒。” 木青眉头一挑,很显然,在来找他之前,两女已经将视线落在这件事情幕后的黑手身上。 王叶青说道:“任何事情的达成都自有起动机。白豪为什么这么做,你现在能看出几点了?” 木青沉吟片刻,缓缓说道:“第一点,这种灭门的手段对城内这些家族绝对是一个很严肃的警告,几乎是断绝了陈浊和他们联系的可能,第二点,白豪会得到分得利益的那些家族势力的支持,不过,这么酷烈的行径,也许会让一些人产生逆反心理,也许只要等隐谷一出头,他们多半不介意跟在我们后面下黑手。” 怀风花轻笑道:“跟在隐谷身后下黑手的人多半是有的,但这些人在各自家中大多没有话语权城中这些家族的族长在这一段时间,恐怕只有一个想法。” “都想保存实力隔岸观火?”木青一点就透。 王叶青讥笑道:“这些根植在朱雀城的势力和家族,做事从来会留下回寰余地,等到一切风波平息后再待价而沽,本就是他们一直来的传统。” “他们如果真莽撞到中途加入进来,大概会在一定程度影响局势。但正如两军相争。” 说到这里,王叶青停顿了一下:“决定胜负的永远都是实力。若一方能将对方的主帅直接斩于马下,他们并不能左右大局的走向。” 话题渐至核心,怀风花神情严肃起来:“隐谷之中不乏擅长谋略之人,他们都知道白豪不会坐以待毙,也曾猜想过白豪会怎么进行反击。但不得不承认他昨夜所为之事,虽然没有出人意料之外,但无疑是走了一步顶好的棋。” “天时对于双方来说没有太多差异,但城主府依然占据地利之优,至于人和……本来隐谷出现在朱雀的高手光朱雀一人就可以压倒城主府许多,但问题也出在了这里。” 木青本以为怀风花会说朱雀如今的业火问题,却见她话音陡转:“至从青云街之后,城内的平静再次被打破,白豪会主动地将平静的假象撕破,最有可能的情况是什么?” “要知道,就算将郑氏灭门是一举多得的事,但开弓便没有了回头箭。” 夏日晴空,日头向西倾斜,一道阳光穿过层层阻碍落在了桌子上,木青看在眼中,心中没来由地生出一丝炙意,看向沉默下来的二女,敛气一双剑眉沉声道:“他到底有了什么把握?” “最有可能地还是白帝城的援手到了。” 王叶青嗓音清冷,脸色平静地站起身来,望向城池的中心,“白豪的反应很快,在出事的当天,几乎没有什么迟疑,他就将季修和他侄子的尸体送往了白帝城。” 她脸上噙着冷笑:“如果不是秘密护送尸体的队伍在锦官城出了问题,说不定白建文的尸体会一路腐烂道白帝城去。” 锦官城新上任的城主好像叫白荣,正是白建文的亲爹,相比事情是在这里出了问题。 木青对王叶青收集情报的能力早已佩服,但更让他打心底惊艳地还是王叶青在局势变幻见显露出来的卓绝智慧,只听得王叶青继续说道:“季修,超凡初期巅峰剑修,实力已经不弱于寻常超凡中期修士,是木槿皇朝的二供奉,在他上面的大供奉,是木槿皇朝的国师,修为不明,但据说常年待在皇帝身边。” “皇帝会将这人派到朱雀城来吗?” 王叶青虽是自问,却在心中隐隐有了自己的判断,看向木青道:“一个绵延这么多年的俗世皇朝,所积累下的修行资源其实已经不亚于一些修真家族,身份摆到明面处的高手绝对不会是最强的高手。” “我打算今夜就去内城一探究竟。”王叶青说道。 木青双眼一亮,直接点了点头。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三百四十九章:人去哪了 内城安定坊,葛山一路畅通无阻地从地上进入地下,终于,在一处黝黑的地道前,被拦了下来。 “大人,天牢是内城禁地,非有城主命令者不得入内,还请出示手令。” 地道内昏暗无光,天牢的头领从阴影中显出身形后,便将头埋得很低,但葛山依旧认出了他是谁,平淡道:“罗副统领,我今日下午在青云街那边有了一些线索。” 这话虽然说得意犹未尽,但葛山相信面前之人绝对知道事情的轻重缓急,最近但凡能跟青云街扯上关系的事情都不同一般。 果然,将领肢体僵硬了一下,葛山趁此机会就要越过对方,可惜此人的反应极快,连忙后退两步,继续挡住了割伤。 他抬起头来,脸上带着无奈的笑容,换了一个称呼:“葛二哥,你如今虽然离开了亲卫军,但我罗开一直都很敬重你,今晚何必要让我这么为难呢。” “我知道你最近奉城主之命在调查青云街之事,但我同样领受了城主的命令看守天牢。” 葛山面无表情地看着罗开道:“虽然我们现在都限于俗务之中,但有些道理战场上能够适用,现在依旧适用。” “兵贵神速,这么简单的道理你罗开会不知道吗?” 罗开被说得垭口无言,如今城内波云诡谲的气氛压抑得让人心悸,如果便宜行事能够替城主分忧,似乎也不算多么越界。 葛山放下微微敛起的眉,语气平和道:“机会总是稍纵即逝,如果不知灵活变动,城主为何还要提拔我等?不若什么事情都让他一个人来干?” 罗开身体微微靠近了些,将声线压低:“葛二哥,你应该知道天牢内有什么吧?你找人可以,但绝不能进入最底层。如果出了问题,你我都承担不起。” 葛山看着罗开身后黝黑寂静的通道,眼里目光轻动。 安定坊在城主府西靠北的地方,地下设有天牢,而城主府地下设有一个庞大的防御阵法,两者之间的距离其实很近。 “放心吧,我只是去找看看有没有线索提到的人,如果在头两层还没有找到此人,我立马出来,绝不给你增加负担。” 罗开脸色仍在犹豫,绷紧的身体却已经松弛许多,点点头:“那好吧,第三层都是一些罪大恶极之人,料你找到的那人也不会出现在那里。” 罗开不动声色间,拍了拍葛山的手臂,不动声色地将手中一物递给了葛山,“这是我的令牌,可以在在一二层提审犯人。不过……我只能给你宽限两刻钟的时间,如果还没找到,还请葛二哥体谅。” 葛山说道:“你愿意相信老哥我的人品,我自然不会让你难做,只是这进出的记录……” 罗开眼睑微缩,沉默地看向葛山,葛山坦然地迎接着他的审视,最终还是罗开完全妥协,点点头退回了阴影中去。 通道内有一股潮湿腐烂的味道,并不好闻。 黑暗快速向身后倒去,葛山一个长掠间,已经进入了天牢内部。 只是这刚一露面的瞬间,阴影里便有几道目光扫射而来,葛山干脆将罗开的令牌挂在腰间,这块巴掌大的令牌即使在阴暗的天牢里也泛着暗沉的红光,倒是与地面和墙壁上暗沉的血迹一个颜色。 那些落在身上的目光终于离开,葛山靠近监牢的铁栏栅,偏头打量着里面的场景,默不作声地朝更深处走去。 朱雀城一到夏天暑气特别重,就算现在太阳已经下山,这第一层天牢依旧像是一个大蒸屉。 血污、汗渍,甚至是尿液便溺的味道交织在一起,正常人在这里面待上一天,恐怕就会得病。 葛山朝牢里一一望去,大多数犯人静坐在草团上并不搭理他的窥视,虽然保持着沉默,但整个人那股气态并不稳萎靡。 能被关进这里来的无不是作奸犯科之辈,但葛山越是认真打量越是心惊。 越是朝深处行去,牢里的那些面孔葛山越是觉得熟悉,尤其是在最深处的这间牢房里,葛山已经认出其中这人,早几年前曾在一晚上屠戮城中一家百余口人,当时修为已经达到二品,还是被刑左和邢飞两兄弟联手拿下,才被送进了天牢。 这不是他要找的那些失踪的人,但事情已经变得越发蹊跷起来。 按照惯例,天牢越往下行,关押的犯人罪行越大,危险性越高,这同样意味着犯人的实力更强。 这人被关押在这里,沉默无声于黑暗的牢内,反倒让心思活络如他越发心惊。 在他的预料之中,这些被关押在第一层的犯人,理应是那种苟延残喘只剩下一口气之人,却没想到大多数人都能适应这样的环境。 至从进入天牢,葛山的脚步就放得很轻,吐息也变得异常缓慢,但他长时间地站在面前,依然让牢里形容恐怖的男子有了动静。 他抬起了一张血与灰黏在一起的脸。 葛山微微敛眉,深沉黑暗的牢房里,在这张脸上,野蛮生长却从没打理过的须发纠缠在了一起,须发之下,一双眼睛泛着淡淡的光亮,和他对视时,竟然笑了。 他咧嘴而笑时,眼睛里闪过几无尽的快意与嘲讽,张开嘴巴,呜呜啊啊,发出了类似野兽的低鸣。 “可惜是个哑巴……” 葛山心里有一层淡淡的焦虑。他努力地想要看清他的口型,最终还是选择了放弃。 几年下来,就算牢中这人心里还有无数的咆哮没有宣泄,但从没有人想过与他交流,他已经从生理到精神上成为了一个哑巴。 对一个哑巴期待什么呢? 葛山自嘲一笑,转头看向这一层的尽头,却不由抿紧嘴唇,心里开始发毛。 通往第二层天牢的下行通道十几步之外,也许是因为这个哑巴的原因,通道口四周并没有人看守。 已经在这第一层花费了盏茶时间,葛山定下心神朝通道走去。 通道内没有什么毒雾也没有什么机关,等葛山有惊无险地通过通道,踏上第二层天牢的地面时,温度降低了大半。 入目所见,是一眼望不到尽头的黑暗。而在离他最近的通道两边,已经有断断续续的呻吟从牢内传出来。 天牢第二层反倒关押的普通犯人? 葛山的脚才踏出一步,一道视线瞬间锁定了他,但既没有出声也没有现身拦住他,他把腰间的令牌举起来放在手上朝四周示意了一下,这道不知从何处而来的视线依旧没有放过他。 葛山沉吟了片刻,下定决心继续朝前方的黑暗走去。 这半个月以来,从外城送外内城的青壮劳力,大致有一千之数。 这一千之数中有近六百人被送往了修德坊,葛山曾翻看过如今修德坊记录在册的劳力,这些劳力在外城一般都有家人。而剩下的没被记录在册的四百人,则被送往了城主府。 脑中纷起的念头到了这里,葛山眉头一扬。 熊三这几天陆续有消息送来,他手下家里那个兄长就在昨晚彻夜未归,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的试探已经被幕后之人发觉。 葛山在心里问道,一步步地朝前走去。 牢房内一般都关押这五六个人,初见的一些犯人,身上还带着刑讯时落下的伤势,到了后面,这些犯人身上伤势便不太明显,当葛山朝望向牢内时,他们保持着一种无声的默契,皆是坐在墙根位置,没有抬起头看他一眼。 这是一个让人觉得蹊跷又觉得没有太大问题的地方,葛山蹙着眉,脚步越来越快,但直到走到尽头,他依旧没有任何实质性的收获。 第二层通往第三层尽头终于有人在把守,四个人,全副武装,就连面部都附上了厚厚的铁甲。 葛山知道军队中有一种四人合击的军阵,猜到眼前所见大概便是如此,很快就收回了目光。 只是心底的疑惑再难收回。 那四百人去哪儿了? 内城天牢设立之处的目的便是镇压罪恶滔天之人,所以整体能容纳的人数并不多。 像第二层这样每间牢房里关押五六个的情况已经很罕见,但若将所有人算上也不过堪堪到达两百之数。 是不是第三层里也关押了这么多人?或者说他们已经离开了天牢被转移到了别处? 葛山站在尽头的一间牢房之前,沉默了很久。 他现在面对如今朱雀城的时局,有一种很荒诞冷冽的感觉。 城主府大半成了废墟,处于某些考虑,白豪并没有决定立刻在原地重新立起雕镂高台,所以在城主府那边的劳力几乎是用有肉眼都可以数得清的。 但那四百个青壮劳力确实消失了,并不是凭空。 若是有心,其他人大概也可以将好奇的视线落在这里。 但有了亲卫军也死伤惨重的如今,四百名青壮劳力的消失再难引起一丝丝波澜。 绝大多数人都保持沉默。 葛山没有再次看遍牢里众人的打算,他没有见过那四百名的青壮,如果身边这些人一直保持沉默,他还站这里这里,对双方都会是一种危险的举动。 两刻钟的时间,在沉默中也能过得飞快,就在葛山心里计较已经决定先行离开天牢之时,异变率先从上面传了下来。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三百五十章:乱象初生 整座天牢都在异动! 葛山下意识地侧着身子,将后背靠在了铁栏栅上。 一阵让人耳膜发麻的细碎声音在朝通往第一层的通道出涌去,又有豆大雨点砸在地上的砰砰声音朝第二层监狱涌来。 离葛山最近的还是他身后的四名铁甲战士,他们都披负着厚重的铁甲,在异动发生的第一时间就将四人阵型催动,在通道里移动间,脚踩在地上,“嗵嗵嗵”的回音一直未绝。 “啊!!!” “救命!救命!” “放我们出去!” 黑暗的环境,麻木地沉默,监牢内的这些人压抑到了极致,他们本该如同温水里的青蛙意识不到生死之间的危机,但因为这场突如其来的异动,水温一下子变得极高,压抑沉默的气氛陡然间转向了沸腾,还有勇气的人终于开始了动作。 砰—— 一直手臂从铁栏栅的缝隙中径直伸了出来,葛山眼中余光已经捕捉到了这一幕,正要朝后退去时,一道亮光径直在他眼前划过,血水喷涌间,那只断口整齐的手臂已经飞了起来,最后又“啪嗒”一声落在了地面。 很强! 葛山眯起双眼,视线追随着出刀的这位铁甲战士,他们四人配合得异常默契,其中一人出手时,另外三人所离位置相隔距离,已经保持了不败之地。 不过几个呼吸,第二层天牢里那些有勇气动作的监牢内,都充盈着血腥气。 砰砰砰—— 又是这种雨点砸在地上的声音,不过这一次已经很近了。 葛山将真气凝聚在双眼之上,朝另一头的通道望去,等看清了来人样貌后,率先冲了过去。 “罗统领,上面出了什么事?”葛山快速问道。 罗开身上有股很浓郁的血腥气,想来第一层天牢内的动静还更大一些。 他视线越过葛山,看向葛山身后凝成一团的四名铁甲战士:“你们随我一起出去。” 葛山眉头一挑,外面多半出了大问题。 黑暗的天牢里,细碎的呻吟一直在持续,却一直出现完整的人声,罗开眉头一挑,加重语气道:“事情紧急,不用恪守规矩。” 一道低哑的声音响起,四名铁甲战士中终于有人回应了罗开,“我们四人看守这里,直接听后城主调令。” 葛山侧耳听到罗开胸腔挤压发出的吸气声,只听得罗开咬着牙冷冽无比道:“今夜有人夜闯城主府,城主下令,所有人不计一切代价抓住他们!” 罗开说到这里,反倒不急了起来,看向一脸严肃的葛山,不由轻叹一声。 如今的朱雀城,兵贵神速的道理,懂又能如何?白豪看似重用他们,但关键时候令只出他一家,他们这些属下能做的事情反倒受到了极大限制。 罗开不再去看四名铁甲战士,就要转身而去,那四名铁甲战士一阵犹豫过后,终究是跟了上来。 葛山听着身后铁甲磨动的声音,微微一笑,也跟上了罗开,问道:“确定身份了吗?” 大概是类己后才会共情,罗开此时对葛山的态度好了许多,他一挥手中长剑将剑刃上的血水甩在地面,眯眼沉声道:“暂时只发现了两人,其中和城主交上手的女人已经确定了身份,正是竹叶青。” “至于另外一人……大概路朝往我们这边过来了。刚才修德坊一队亲卫军刚和这人照面就死了十几人。” 罗开提起这还不确定身份之人不自觉地停顿了一下,看向葛山敛眉道:“你说,如果是隐谷那天出现的高手,我们能拦得下吗?” 以青云街为中心的乱战过后,当时的亲卫军高层将领们便已经心知肚明,城主府和隐谷的差距在与顶级的战力,他们现在唯一的优势恐怕就是比隐谷人多…… 葛山眼神深邃,意味深长地看着罗开笑道:“别死了就行,大好前程也得有命来挣。” 罗开有些诧异地看了葛山一眼,紧抿着的嘴角微动想要说什么,最后也只是点了点头算作回应。 他作为亲卫军中独立于邢飞他们这个小团体的副统领,可以说是白豪御下手段的现实体现。 平日里大家虽然因为权利地位的不同而天然存在不同的立场,但在有些关键时刻,这种男人之间或者说军队袍泽之间那种对性命的郑重情感,却显得异常真挚,这是那些上位者不会知道也没空知道的。 一行人人很快出了天牢来到地面,葛山看着面前站得密密麻麻的人群,不禁在心里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座地下天牢里的看守士兵要比他猜中的还要多出一倍,竟然有六百之数。 地下天牢被黑暗笼罩视线不能及的地方怎么可能容纳这么多人! 咯噔、咯噔—— 地面通道的铁门在机关下完全锁死,罗开顺着葛山的视线看着这一幕,轻声道:“就算是杀人如麻的凶人,在这暗无天日又潮湿腐烂的地方待久了,也跟死人无疑了,他们刚才虽然造成了一些混乱,但我们并没有出现伤亡。” “你们要小心,今夜过后,我手上的事情恐怕会更多起来。” 葛山转身看着,缭上夜幕的火光,率先离开了此地。 罗开眼里闪过思索神色,一脸严肃地看着葛山消失在夜幕中之后,大手一挥,直接朝火光呼喊声最烈的地方而去。 就算是内城安定坊的同一片夜幕之下,有些地方喧哗声脚步声不断,有些地方却始终保持着寂静。 本该离开的葛山看着那扇地面机关,耐心地等待了将近一刻钟,再将附近的动静记在心中后,才走到了过来,打开机关,重新进入了天牢内。 就在刚才,那些士兵列队整齐听命而动之前,他认真地看了一边关闭地面机关的过程, 此时有所准备而动,一切都进行得异常顺利,而他的目标也异常明确——天牢第三层! …… …… 嗤—— 狭窄的巷道内,两道人影相对而行,不过是错身的刹那,其中一人刀光亮起了一半,而另一人的短剑已经割开了对方的喉咙。 鲜血的味道,对于习惯了在生死之间徘徊的人来说,就是最提神的药剂。 木青冷漠地在巷弄间潜行,冷漠地清除这挡在他前面的一切敌人,脸上的担心却越来越重。 今夜夜探朱雀内城,他们一共来了三人。 除了他和王叶青之外,本该是怀风花也要同行,但考虑到芍药她们的安全,最后还是更熟悉内城地形的张之远替代了怀风花。 最开始,因为张之远的存在,三人在一起确定和更正几处很重要地方的位置,事情进展得异常顺利。 该到进行此行的重中之重——探查城主府时,木青便让张之远先行离开。 也许正是因为少了张之远这么一个无论是对内城还是军队都很熟悉的人在身边,尽管他和王叶青两人已经异常小心且完美地突破了层层防御,最终依旧在探索到一处书房时被发现了踪迹。 或者那处书房干脆就是一个陷阱。 鲜血顺着锋利的剑刃滴落在地上,滴答一声,相隔还不算远的夜色中却直接爆发开了无比猛烈的战斗动静,轰隆声如同夏夜暴雨前的天雷。 木青的视线不受可控制地朝巨响传来的方向望去,也正是这时,他身边的危险再次来到。 原本和夜色融为一体的拐角墙面上,硬生生地显出了一道人影,这人见木青侧身背对着自己,再也按捺不住内心完成任务的激动,发起了爆击。 剑刃切开了空气,短促的爆音响起,这人瞪大双眼,视线已经先自己的剑刃一步来到木青的脖子上。 然后,他再也没有等来自己的剑。 更加凛冽的破风声响起,木青随意一剑却后来者居上,短剑与地面平齐,斜削而上,在将偷袭之人的双手齐根切断之后,瞬势踏前一步,割掉了此人的脑袋。 看着滚落在墙根处的脑袋,木青一双星目微微眯起。 这世上哪里有那么多大喊大叫的生死相向,更多的还是这种寻常巷陌相逢后无声间的生死立现。 四周的脚步声还在朝这个方向涌来。 木青沉默一瞬后,却做出了一个大胆的举动,双脚点地,直接踏上了一旁最高的建筑,继续看向了之前的方向。 夜色在木青他们这种修为的人眼中,只能算是梦中薄薄的黑色轻纱,这居高临下地朝前方望去,脚下那些依着墙根鬼祟而行的人便已经落在了他的眼里。 至于更远处,在刚才那巨大的动静之后,便重新恢复了现在该有的冲天火光与沸腾的喧哗。 木青微微皱眉,有些担心王叶青的安危。 他还记他和王叶青两人刚被发现时的场景,不由开始后悔起来。 在他们还没有听清楚书房内谈话的内容时,变故来得是那么突然。 那些士兵如同冬末春初之交河冰下解冻后开始奔流的水,突然从废墟里,从黑暗中,冲了出来。 与于无声冷冽之中,带着一股彻骨的冷意瞬间包围了他们。 当时是,两人根本来不及思考是怎么被发现的,在他还在震惊思考对策之际,怀风花已经率先动了起来。 一切都在电光火石间变化,木青看着怀风花直接冲向人群,看着包围过来越来越多越来越密的士兵,当时只来得及浮现一个念头:分头跑。 四周凝聚起来的兵戈杀伐之气已经朝他当头碾压而来,木青选择了一个和王叶青截然相反的方向突围,这本是在面临包围时最应急的选择,已经近乎于他身体之中的本能。 但事情发展到如今,木青觉得这是今晚最错误的选择。 因为白豪集中火力针对着王叶青,而在他周围跟过来的士兵根本就不是他的一合之敌。 本该是他和王叶青各吸引一部分注意力的打算,却在白豪面前没能起到丝毫作用,甚至还让对方有了击中力量先除去一人的安排。 木青站在夜色高楼上,看着下面的这些士兵,心中已经有了注意。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三百五十一章:长街的夜 弯月如钩,几点银星高悬。 淡漠高邈的夜幕下,地面上火光点点串联,吹上高楼的风带着蒸腾而起的热力。 六月末的朱雀已经进入了最热的时间段,即使夜深,在这内城怕也难寻一块清凉之地,木青眉宇间带着一丝燥意,看着脚下包围过来终于有些样子的士兵,手腕微微拧转,提着剑就朝人多的地方坠了去。 轰—— 从木青身上迸发出的气劲撕裂了夜色! 一点青光率先在他眉心绽放,而后便迅速包裹住了他的全身。 当距离地面不住一丈高度之时,他大喝一声,双目闪现出青色的雷霆,双手握剑朝前直直地劈了下来。 剑气如虹! 一队披甲执戈的士兵首当其冲,被足有一丈多宽的剑气直接砸中,“砰砰”声里,本来列阵整齐的队列如同被犁开的沟壑,瞬间乱做了一团。 更有十几人身上盔甲虽在,被盔甲包裹的身体却无形中剑气摧成了一滩烂泥。 高楼下,剑鸣响起后边再未休止。 木青不可能让这些士兵合围列阵,神色绝对冷漠专注间,每一道干净利落的攻击之后,便是鲜血浸漫长街,断肢掉进血泥里的修罗场间。 快!太快了! 大家死得太快了! 当连冲在最前面的士兵脚步都放慢了半拍之时,更后面已经还是有人不进反退,对死亡的恐惧终于在血色与夜色交织的长街上放大,猛然间便侵蚀掉了他们内心仅存的一点勇气。 啪嗒—— 有一滴鲜血顺着剑身坠落向地面,木青停了下来,转头看向四周,在他身周一丈之内,再也没有活人,而他的视线扫向哪方,那一方的士兵就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 木青提剑前进一步,他们就拖着兵器后退一步。 虽然自己死了家里人能拿到一笔优厚的抚恤金,但真到了是要钱还是要命的关头,他们身体已经摆明了立场。 木青微微皱眉,刚刚一通乱杀,抵消了不少郁气,念头通达了不少。 这些士兵不是青云街附近那些无辜的民众,他动起手后来没有半分手软,甚至一开始就使用出秘法,将自身实力提升到了超凡阶初期巅峰的地步。 但问题却也出在了这里。 身前这些士兵不过一些普通的城防兵,根本就不够他砍的,现在闹出来的动静不仅太小了,还很短暂。 若是就这样继续下去,怎么可能马上吸引白豪那边的注意力。 想到这里,木青伸出左手朝脸上换乱揉了几下,远处火光忽明忽暗,等他放下手后,认清木青是谁的士兵们不仅瞪了双眼,下意识地握紧了手中的兵器。 木青光明正大地亮明身份,所造成的结果甚至超过了他在前一刻的意料。 夜色在蔓延,血色在流淌,已经沉寂了片刻时间的长街突然变了气氛。 那几乎是一种心理上最直观的感受,人群暗涌间,也经有士兵止不住地议论起来,而在更远的地方,带队赶来的罗开已经在第一时间确定前方传来的消息,大手朝夜空中一举,直接停了下来。 “是他!” 罗开一双眉毛拱起老高,看向身侧问道:“以你们四人的四象阵法,能够困住他吗?此人能在当日率众而出,而被城主如此惦记,如果能够拿下,对你我都是大功一件。” 意气桥上交换人质的那一幕不知道落在了多少人的眼中,在这之后,木青的画像更是在军中疯传不休。 盖因白豪已经在军中放出豪言,谁能除掉木青,就算是捡漏的一名普通城防兵也将会直接升任亲卫军副统领。 罗开想起这些,眼里的情绪复杂起来。 财帛动人心,美色动人心,但又都不如权力那么打动人心。 身为血气昂藏的男儿,谁又不想在同类之中出人头地? 邢飞似乎和城主的关系陷入了僵局,他不是不可以再进一步…… “兄弟们,一起上!” 罗开他们已经停步不前,但在他们前方的士兵在发现援兵到来后,再也按捺不住内心的激动,有人大喝着握紧了武器,有人闷着咬着牙躲在同袍身后,这一动,至少有半数人都动了起来。 都说乱刀能砍死老师傅,如今机会就摆在眼前,说不得该死自己富贵了呢? 夜色是未知的,血色是危险的。 当对死亡的恐惧和对权利的渴望,在二者的渲染下碰撞在一起时,就像是一团择人而噬的烈火,从他们的胸腔中蹦跳了出来。 “他们是疯了吗?”罗开咂舌地看着这一幕,更加严肃地下达起了命令:“都待在原地不要乱动!” “他的实力确定了吗?” 一道沉闷的声音响起,罗开接过身后递来的火把,看向问话之人:“他当初在青云街上力抗住了一千多人的军阵之力至少半盏茶的时间,实力很强。我和你们没有一起搭过手,现在这种时候,你我之间最好坦诚一些,免得害人害己。” 离开了终日无光的天牢,在此时的火光的贴近照耀下,罗开能看见身旁这几人身上的铁甲各有不同。 面前离得最近这人是一身暗青色铁甲,隐约在四人中为首。 他沉默了片刻,闷声道:“四象阵法依拘先天八卦易理化合,如果在对敌时让我们兄弟四人占据东南西北四方,则能够此进彼退,生生不息。” “但是就算占据了方位变化的优势,面对这种实力的敌人,我们也只能强行试着拖住他,等待城主府派更多的援兵过来。” 罗开眼角微动,认真地看着身前这人,在地牢值守的这段时间,他见到这四人的次数一只手也数得过来。 他本以为这四人合力应该能够达到灵生境巅峰的程度,但看来依旧低估了他们的实力。 他们之中,难道还有超越灵生境的存在? 如果真是如此,那城主让他们守住第三层的天牢是不是太过屈才? 毕竟就连他现在也才二品巅峰而已。 “列阵!” 有呼啸声在迅速接近,剑气贯穿了人群,在长街上撕碎了夜色。 四名铁甲战士列阵在罗开身前,又以暗青色铁甲这人为首,刚拉开合阵的架势,剑气眨眼倾轧而来,直接撞在了他的胸前。 轰隆—— 肉眼可见的潋滟震荡起了夜色。 劲气激射间,重大千钧的力道持续不断地冲击着胸甲,身穿暗青色铁甲这人浑身都在咯吱作响,眼看整个人直接就要被这道穿过人群又穿过空旷长街的剑气给掀飞出去。 他身后在四象阵法中的另外三人立刻变化了位置,一人来到他身后,两人分别站在他左右两边,伸出手来搭在他身体上,在一片的闷哼声中,终于稳住了阵型,挨住了这一道剑气。 罗开脸颊上被劲气切开了几条口子,感受着这股久违的刺痛辛辣感,生死变化见,他快速稳住心神,大手一挥,身后装备不知道好了多少的亲卫兵快速朝前方冲去。 城防军亲卫军混在了一起,如潮水一般涌来。 妄图一夜登顶的士兵死得最快,木青站在一片血泊之中,面色平静地想起这些,抬起头时,已经看向了这些士兵的后方。 就算刚才这道剑气已经损耗了三成,但威力绝对没有低于超凡初期,木青看着罗开身边的四象阵法,一双眼睛微微虚起,即使是在剑气盈野的夜里都显得明亮无比。 以一敌多战斗了这么多次,木青从来都不会傻到妄图一路杀尽所有拦路之人。 正愁没有够分量的刀下亡魂,这不时就来了吗? 一道剑气不够,那就再添几道! 木青手臂回旋拧转,幽蓝色的剑气如同原野上的离火,迅速朝四周扩散,但凡被这招离火燎原波及的士兵,除了身上甲衣和手中兵器,不可是刹那间就化作了飞灰。 之前跟这些士兵的战斗,他一直是率性而为,并没有使用离火剑诀上的招式,此时等来了猎物,一片剑气泼洒出去,等扫清了身前障碍之后,身形一闪,已经出现在了四象阵的面前。 一股股寒意无休止地从脊椎蔓延向全身,扑面而来的劲气已经有了密密麻麻的刺痛感。 罗开看着木青如同战神一般直接撕开包围冲过来的身影,心中猛地一颤,看了一眼将后背暴露给自己的四名铁甲战士,直接朝一旁漆黑的巷弄中掠去,临走之前还不忘大声提醒道:“坚持住,我直接去请城主过来。” 木青在空中发力的动作一顿,手腕拧转,本来要射向罗开的一道剑气,再次落到了暗青色铁甲战士的身上。 这一道剑气一出现在夜空中,无尽夜色尽被炙意点燃,四人看着这道与之前不同的幽白色剑气不敢大意,将手搭在为首之人身上,皆是力沉在地,双脚踩进了地面之中。 得到身后三人汇力的这人浑身气机暴涨,一声如同野兽咆哮的低沉嘶吼间,他第一次抽出腰中长刀,迎着这道剑气劈了下去。 噗呲—— 刀入雪泥,劲气溢散,铁甲后的这双眼睛里闪过一丝庆幸之意,但还没等他这丝庆幸变盛,幽白色的剑气虽然有所损耗,却入如无人之境,直接穿过了刀身上凝练的刀罡,直接朝他身上劈来。 离火破灵!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三百五十二章:两坊之间 轰—— 空气里的温度骤然升高,夜色已经沸腾起来。 真正的生死相逢,很少有人会道出自己的招式,当木青直接用出离火破灵这一招后,幽白色的剑气轻而易举地穿过了刀罡,最终冲进了暗青色的铁甲之内。 “嗬嗬嗬——” 铁甲内这人在被剑气侵蚀后,浑身颤抖不止,惨叫声才发出来,又被喉咙里激起的鲜血呛住,在被面甲一挡,就像是来自厉鬼的嘶吼。 木青人随剑走,挥出这一道剑气后,视线便落在了这几具铁甲之上。 这四具铁甲上刻有不同的符文,当离火剑气进传入当先的这具铁甲,开始侵蚀里面的人后,其上的符文大放异彩,竟然有模糊的吟叫声混在惨叫声中,而随着铁甲上光芒一阵忽明忽暗的闪烁,里面之人的惨叫声慢慢小了下来,而在他身后的三具铁甲几乎是同时发出了轻微的颤抖。 好东西啊…… 和朱雀促膝长谈之后,木青如今对法宝有了更多的认识,确定这四具铁甲已经达到了灵兵的层次,更因为有阵法的牵引,即可以合四人之力在一人身上,也可以让其他三人分摊去压力。 白豪虏掠朱雀多年,有这些宝贝倒也不算意外,木青心里有了计较,手臂与剑身平齐,轻喝一声,整个人的速度直接提升到巅峰,那四人身上离火剑气的余劲未消,当等到木青身法陡变带来的呼啸声时,心中一惊,脚下变幻间,另一具铁甲已经站在了最前面。 哼! 木青一双星目越发明亮,时间紧急,现在这边的动静越大,王夫人那边的压力就会越小。他手臂与剑身平齐,胸膛起伏轻换了一口新气。 铁甲中人入目所见,木青身周的夜色竟然出现了扭曲,肉眼可见的浓郁青气在口鼻尖环绕成匹练。 这已经是气机运转到达巅峰的表现。 他们根部来不及去向那跑掉的罗开会不会喊来援兵,心中一紧的同时,已经将自身的力量全都贡献给了当先之人。 战斗之中,一个轻微的动作都会被无线放大,一个短暂的过程也能在里面找出漫长的细节。 双方都是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做出了最极致的应对。 当木青的身影破开夜色,融于夜色,又再次出现在夜色中的时候,他已经来到了黑色的铁甲面前。 一剑。 剑气在剑身上收敛,他干净清晰地递出了一剑。 眼睁睁地看着这一剑朝胸膛直刺而来,铁甲里面的人心跳慢了半拍,幸亏身后三人同时轻斥提醒,他才反应过来,狂喝一声的同时,抬起双拳就砸向了短剑。 砰—— 劲气激发,磨人耳膜的金属声碰撞声响起,两只铁拳硬生生地砸在了一起,却没有阻碍到木青这一剑分毫。 木青左手伸出做掌,拍在两只铁拳上,右手握剑,手腕一挑已经朝铁甲的面门出斜刺而上。 遍观这铁甲各处细节,唯有这面甲上眼睛的位置才是最大的破绽,木青眯起眼睛,脸色平静无比,没有再给对方再次应对的机会,直接以手中短剑插了进去。 噗呲、噗呲—— 先是白的眼仁与红的血水溅了出来,然后是无比炙热的剑气射了进去。 面甲中的人连一声惨叫都没来的发出,便已经成了木青剑下新的亡魂。 “呀啊!” 黑色铁甲之后的三人大喝一声,他们受阵法牵引,当有一人直接暴毙,所受到的反噬已经不亚于烈火焚心,更且有之前的剑气余威,三人待在各自的铁甲里面,也是难受无比,就像是进入了一个无法离开带有恐怖高温的蒸笼。 常人都说一力破十会,这四人虽然算是挡住了他两道攻击,但当木青发挥出自己实力的极限,隐隐达到超凡中期时,这些人的防御单薄得就像窗纸一样。 而木青还连捅了三下! 只见他脚步腾挪向前,手臂与剑刺出一道道残影,每一道残影的末端,都是铁甲的眼眶位置。 于是,在这片长街的末尾,白的更白,红的更红。 血腥味被炙热的剑气激发后,又在铁甲里碰撞,等到散发出来时,已经是一股十分恶心的焦臭味。 死亡一旦开始,继续下去其实是一件很简单的事。 当木青站在这四具铁甲之间,在罗开震惊之中能够抵抗超凡初期的四人全都没了声息。 伴随是四道无比清晰的“哐当”声,木青转身看向长街上还活着的士兵。 那些侥幸活着的士兵只是被他轻描淡写地看了一眼,就有人惊骇间丢掉了手中兵器,一头扎进了更远处的夜色之中。 军队中临阵脱逃是死罪,但不管是这夜色里浓郁的血腥气还是早已看不见人影的罗开,都让他们在被死亡的恐惧笼罩心头之际,生出了无数事后解释的念头。 所以当有人开始朝黑黢黢的小巷中扎进去时,高楼下的这条长街上顿时乱做了一团。 而木青就在这样的乱象衬托下,出手干净麻利地解下了四具铁甲,将其放在一间无人注意的屋子后,整个人身影再次拔高,登上高楼后,看了眼罗开离开的方向,便再次朝士兵多的地方冲去。 今夜,内城无人入眠。 …… …… 温热的夜风吹在脸上,汗珠淌下时,平白给人一种瘙痒难耐之感。 罗开一脚踢开拦在身前的垃圾,回身看向身后的夜空,有乱动的火光越来越小,但仓惶间的人声却越来越多。 就在刚才,他后背无由生出一股凉意,此时舔了舔干涩的嘴唇,眼里满是无奈的苦笑。 那个人会被城主视为眼中钉,怎么可能弱了,我可不是故意丢下你们…… 自我开解的情绪对于亲卫军副统领的他来说,也是一种难言的体验。 但至从看过一次没了双臂的刑左之后,罗开已经明白过来,原本在他眼中无比强大的亲卫军,其实在真正的强者面前,同样不堪一击,更何况这仓促间集合起来的城防兵。 城主府的那片废墟,罗开不知道看过了多少次。 面对这般乱局,罗开自觉实力已经不够站上台面与其他人争锋,也是有了一分退避风险的心思之后,退出来再看这场陡然如烈火一般燃起的乱局,他也已经发现,除了那座头把交椅的人,这场还将愈演愈烈的乱局即是风险也是机遇。 如果能够和隐谷那边联系上就好啊…… 邢飞带兵抄了郑氏满门,能够转圜的余地已经很小,在罗开看来,时势为他造就的机会无人能比。如果能够和隐谷那边联系上,说不定他在南疆这片土地还能再上一层楼。 巷陌在夜色中快速倒退,罗开看了一眼身后动静越来越大的一方夜幕,发现已经有更多精锐的士兵涌向了安定坊,犹豫了片刻,依旧选择朝相反的方向而去。 长乐坊与城主府隔了一条长乐街,就在城主府的正东边,若是有人胆子够大飞到内城上空,就会发现长乐坊与安定坊就像是城主府的贴身侍卫,牢牢地拱卫着左右两边。 此时,长乐坊的夜色里,还在着消暑后未能散尽的熏香,若不是偶尔爆发起的冲突比安定坊还要强上许多,此时的长乐街上定是少不了寻欢作乐的达官贵人。 白豪独自一人站在一栋塌圮的房屋之前,一双虎目微翕,脸色阴沉似水,那些来晚了片刻的亲卫军站在几丈开外,一阵犹豫,却没有一人有上前禀报的勇气。 啪嗒、啪嗒…… 坚定有力的脚步声在一侧街头响起,蓦然给众人心中带来了强大稳定的感觉。 那些士兵偏头打量来人,很快就让开一条通道,让身穿铠甲的将领走到了白豪的身边。 “你那边出了什么事?” 白豪微微蹙眉,邢飞不该出现在这里才对。 邢飞一手搭在腰间剑柄上,眉宇间带着淡淡的倦怠,沉声道:“罗开找回了城主府,安定坊那边的人是木青。” 白豪一对浓眉猛地一蹙,却没有转过身来,压抑着情绪道:“你们现在都不听宣了吗?他不在天牢里,跑出来干嘛?” “四象阵法大概被木青破掉了,安定坊乱做一团,我已经让燕清带着守卫的城主府的亲卫赶了过去。”邢飞说话,想来是言简意赅地落到实处。 这一则消息听来,白豪终于转过身来,盯着邢飞道:“那天牢那边有人看守没有?” 邢飞不解为何城内两坊乱成这样,为什么白豪却还在关心那座天牢。 他压抑着心中泛起得疑惑,低头道:“值守天牢的士兵很快就遭遇了木青,死伤掺重,至于天牢如今的情况……” 白豪一双虎目眯成一条缝,视线转动时,看到了邢飞身后的来人,将口中的暴怒话语吞进肚子里,快步走了上去。 邢飞侧身跟着,适时为自己擅离职守解释道:“曹公公闲不住,让属下带路。” 白豪眼里绽放出一丝精芒,带着笑意停住脚步,看着一步步慢悠悠走过来的老太监,大方一笑:“曹公公刚来朱雀城,就遇到这般麻烦,我这做地主的到时候一定自罚三杯。”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三百五十三章:来者何人 能够被白豪如此客气对待的人,在整座朱雀城都找不出一个来。 不远处的火光飘摇不定,投射到这边时已经黯淡了许多,邢飞低头的瞬间,恰好看到了此人衣袍上熠熠生辉的金色蟒纹。 白豪也有一件皇帝赏赐的蟒袍,邢飞甚至见他穿过一次,但其上不过五条金色蟒纹,此人内官出身,身上的蟒纹却足足有九条。 九为数之极。 邢飞虽然偏居朱雀一隅多年,但在城主府内第一次见到这一身九纹蟒袍的太监时,也瞬间明了此人所获得的宠幸和荣耀已经到达了极致。 但他还是很疑惑,这人虽然身份尊贵无比,但一副年老体衰的模样,突然跑到朱雀城来,是不是皇帝的一些权谋手段,打算让此人来个英勇战死? 在邢飞眼里弱不禁风的老太监慢悠悠地站定,满头银发在远处火光与身上朱红蟒袍的映衬下显得异常苍白,他光洁无须的脸上有些无精打采,抬起眼皮慢悠悠地看了身前废墟一眼,摇头道:“城主的待客之道是很好的,不过杂家习惯了一个地方,已经有些适应不了南疆这种天气。如果能早点把麻烦解决掉,杂家也能早些回去不是?” 邢飞在一旁听得诧异不止,极其小心地控制着眼角余光打量起老太监,这老太监说话时倒显得中气十足,哪像是受了炎热的样子,但他浑身没有一丝气息波动,怎么张口就要解决麻烦? 难道他是来代替皇帝议和的? 邢飞心里想到这种可能,回过神来时正好撞上老太监朝他看来的一眼。 这一眼在老态龙钟的外表下,完全就是不经意的样子,但就是那一瞬间,邢飞只觉得浑身气机一窒,竟然在心中猛人生出被猛兽打量的感觉…… 但在下一刻,那种感觉又瞬间消失。 南疆的夜也是闷热的。长乐坊的香薰味道对于一个老太监来说也并不友好。 曹槿花耷拉着花白的卧眉,一身朱袍蟒服异常醒目,却无时无刻不在这样的环境里散发出陈腐的气息,他一双丹凤眼目送着邢飞默不作声地退到一旁,开门见山地朝白豪问道:“今夜闯到城主府的两人弄清楚身份了吗?” 白豪点点头,回答道:“两人都已经确定是隐谷之人,一人代号竹叶青,超凡初期,但身法不错,特别是在接近水源的地方,实力会有所提升,而剩下这一人……” “剩下这一人可是朱雀?”老太监声线尖锐了些。 “不是。”白豪微眯起虎目,侧身看着安定坊那边被火光缭绕得越来越红的天空,“剩下这人叫做木青,此人实力颇为奇怪,已经有消息传回城内,他前不久曾表现出不弱于朱雀的实力,当然,那时朱雀还没有突破。不过刑左却说此人最多只能达到超凡中期。” 白豪说完后看向凝神不作声的老太监,视线在他身上几顾,神色刻意保持着平静。 他还记得很小的时候随父亲参加皇室宗亲的祭拜大会,那时候他们这一支偏僻支系站得很远。 年幼的他躲在父亲身边,只有踮起脚才能看到先皇在定国之鼎前祭拜的画面,那时候,先皇率众人跪下了,却有一个老太监穿着一身朱袍,捧着一把剑站在定国之鼎旁。 他当时还替那个垂着脑袋似乎精神不振的老太监狠狠捏了一把汗,如今这一幕往事化作心中的一声嗟叹,白豪微垂眼帘,视线从老太监身上的朱袍蟒服上移到他这张恹恹的老脸上,凝声道:“曹公公既然没有修为,为何不随时带着镇国剑。” 曹槿意味深长地看他一眼,摇头道:“杂家随侍它多年,早已与它气运勾连,这内城无处不可去。” “那公公今晚还是不要现身得好!”白豪眼中暴起精光,沉声道:“昨夜已成开端之势,隐谷的反击只会愈演愈烈,不到一锤定音的那一刻,公公这么就出现只会让隐谷裹足不前,到那时候,公公只怕会在南疆待得更久。” 曹槿长侍帝王身侧,眼界见识自然不差,知道白豪说得是实话,但他眼里还是闪过几丝不耐烦,看了白豪一眼,声音尖刻提醒道:“城主的身上倒是有了一副好异象,只是这副异象有些难闻。杂家看这座南疆第一大城,这百万民众的身上的气运可有至少七成没融入皇朝国运,此事,杂家会如实禀报给陛下。” 白豪眼尾一跳,这老太监是个异人,不知道是不是看出了什么,却依旧沉住气道:“朱雀如今气运不定,有很大一部分是受到隐谷这般势力的冲击,既然曹公公来了,这一切自可迎刃而解。” 就在这时邢飞冲了过来,看向白豪道:“发现了竹叶青的踪迹,她在往城主府方向逃跑。” 白豪轻笑道:“这女人不简单,看到那木青在安定坊闹腾,猜到城主府此时反而空虚。” 他看向一开始还挺热情此时却有些冷淡的曹槿,心里闪过一些疑惑,心中一动提醒道:“既然曹公公也要回府,不弱你在关键时刻出手相助,绝了这二人逃出去的可能。” 曹槿看了白豪一眼,沉默片刻还是点点头,语气淡然道:“来到城主的地盘,城主自然有统领大权,杂家自然听你的。” 两人现在的对话没有避开邢飞,邢飞竭力掩下眼里的惊讶,先行领军朝城主府赶回。 而就在此时的城主府,本来以为待在最安全地方的某人,头盔下的一张脸已经完全黑了下来。 “副统领,那女人身法太灵活,剩下的兄弟们拦不住他。” “那她现在去了哪里?” 火光映照之下,罗开脸上蒙着一层淡淡的黑灰,被手下从地上扶起来后,样子实在有些狼狈。 就算燕清领兵去往了安定坊,城主府内依旧有精锐的亲卫近五百人,却在碰到那女人时几乎瞬间奔溃,要真说起,其实还是作为军阵中枢的他一开始就失去了对立相争的心,只想着自保。 现在听着属下的禀报,罗开一双眉毛直跳,虽然如今城主府是颓势的一方,但离分出胜负的定数还早,他可不想早早在白豪这边就丧失了机会。 “书房是城主府最重要的地方之一,就算是死也不能让这女人给闯进去了,大家随我来!” 罗开这话反过来听也是对的,如果真让罗开说中让王叶青传了进去,他们这些人就算现在不死,以后也离死不远了。 亲卫在平日的训练有素终于在这一刻被罗开组织了起来,一个军阵乌泱泱地穿过早已成为废墟的地带,径直朝城主府东南方向的书房而去。 城主府旁的两个坊间到处都是火光与呼喊声,城主府内也乱成了一片,偏偏就是在这同一片夜色之下,一道曼妙的身影如入无人之境,异常轻松地就闯进了不久前未能探查到房间之中。 王叶青一双明亮的眼睛在房间内四顾,很快就来到了靠窗的桌子前。 桌上的酒菜还没有收拾,两副碗筷,两个酒杯。 其中背北朝南的位置上,还大大方方地放置着一个长条形木盒。 王叶青弯腰就要去拿,从桌上杯子中散发的酒香瞬间侵袭而来,她下意识地就站直了身体后退了几步。 对于她们这些用毒的人来说,越是美丽芳香甘甜,越是引人沉醉入迷,毒性就会越大。 她的视线落在这个位置上的酒杯上,一双眼睛微微眯起。 里面的果酒应该是冰镇过,主人家长时间未能饮尽杯中酒,已经在白色的瓷杯上凝出细小密集的小水滴。 她和木青不久前也已经摸到了这边,当时远远地望向书房时,已经确定了背南朝北之人是白豪,那当时就坐在这边的会是谁? 王叶青回忆着当初在被发现之前匆匆一掠的画面,尽力回忆着其中的细节,看那身形,当时坐在这个位置上的大概率会是一个老者。 白豪会突然主动掀掉平和的遮羞布,打开纷争的开端,其底气是不是就源自此人? 她一直搞不清白豪是如何发现她和木青的,会不会也是得到了这人的提醒。 房间外军靴踩在地上的哒哒声已经越来越近了,王叶青目光掠过放在桌旁的那个长条形木盒,脸上一阵犹豫终究是没有去伸手触碰。 她脚下灵动,身姿腾挪间,几乎是将书房内的各个地方都粗粗看了一边,而手上的动作更是不停。 几乎是在几个呼吸间,王叶青就在这间华丽宽大的书房内布置了不下十几种毒药,虽然只有一两种会威胁到白豪这样的高手,但来而不往非礼也,白豪之前在清溪旧院的做法,已经彻底恶心到了她,她不介意找到机会就加倍还给此人。 砰—— 书房的大门被气劲直接推开,罗开领着军阵堵在门口,此刻也顾不得这仓促见凑起来的军阵不过灵生巅峰的实力,一人当先踏前两步,就要张开嘴大声喝道,却也就是这一个呼吸间,只觉得天旋地转,视野一黑,就朝一旁栽倒过去。 王叶青微微一笑,没有再去欣赏这些士兵的恐惧和慌张,身子一跃,便破开书房窗户,朝另城主府的西边而去。 在更斜边的安定坊,还有一个莽撞的小子,她可是向怀风花保证过的,一定会把对方安全地带回去。 也就是在这般夜色里,斜刺里突然飞出了一道强大无比的气息!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三百五十四章:风雨将临 斜刺里飞出来的是一把长剑,剑身上锋芒尽敛,速度却快到了极致。 王叶青人在空中,如果还朝这着原先的方向掠去,势必会被这把长剑撞到,当即朝地面落去。 但出乎意料的事情发生了,那把飞向王叶青前路的飞剑,竟然灵活无比地折转过来,在最后关头速度陡然快了一倍,径直击中了王叶青。 轰—— 气劲呼啸,无形的冲击波快速扩散向四周,将那些赶来的士兵吹得东倒西歪。 长剑只是一把普通长剑,却因为驭剑之人的高超技术而不容小觑的威力。王叶青鬓角逸散开的青丝朝后飘摇不止,却已经站稳了身形,“砰砰”的撞击声中,一道形同水波的蓝色屏障已经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金石之属趋于至坚,弱水之属趋于至柔,但这番较量一开始就呈现出了不一样的画面。 随着王叶青手上动作变化,不停撞击着蓝色屏障的长剑开始一寸、一寸地碎掉。 不过眨眼时间,长剑尽碎,而藏在剑身中的一丝神识则快速退去,王叶青的视线顺着这道金光看向左手边的一个拐角口,冷哼一声:“白豪,没想到你的驭剑术还不赖,可惜这种缩头缩脑的性子不配跟剑沾上半毛钱关系。” 王叶青说完之后,一边留意着挂角处的动静,一边朝相反的夜色中遁去。 之前在长乐坊时,她已经和白豪交过手几次,而每次都是一招过后就立刻分开。 对此,王叶青早已心生隐忧,她是真地要走,白豪迟迟不肯用出全部实力来留下她,到底是另有准备,还是赶着她和木青汇合在一起,再一网打尽。 如果后者,王叶青反倒平静许多,木青这小子经常干出惊呆人眼球的事情,虽然有时的想法稍稍幼稚了些,但关键时刻还是很靠谱的。 这样想着,王叶青身形拔地而起,不再刻意在地面的巷弄间穿梭,而是在高楼阁宇间飞掠,方向正是安定坊。 虽然今晚没能确定和白豪在一起的是何人有些遗憾,但把对方当作一名超凡中期往上的强者准没错,王叶青今夜只想着能够全身而退,一身气机激荡间,身周环绕着淡淡的蓝色光晕,速度又是提升了许多。 “好像是水法类的极品灵宝。”一道阴柔的声音响起。 挂角处,两道身影没有第一时间就追上去。 白豪眯眼道:“这女人前些年一直隐居在锦官城,是前不久才回到的朱雀。” “我和她交手时,能感觉出来她一身道韵很纯粹浓郁,完全不像才突破灵生境不久。” “你错了。”曹槿摇头说道:“杂家虽然不能修行,但也知道境界越高,气息应该是返璞归真,收敛化凡,她会这样反倒确定她才突破不久。她体内有一股浓郁的天材级的灵韵,想来不久前的机遇不小。” 天材级的灵药么…… 白豪眼里闪过一丝光芒,转头时目光恢复平静道:“公公愿意出手,我当然不会推迟,不过就必须留下他们。” 曹槿对此没有意见,点头答应下来,视线遥遥望向书房位置,似乎穿透空间看到了盒子的东西,提醒道:“杂家只自会判断时机,务求一击必中。” 白豪沉吟片刻,直言问道:“我还是第一次与公公配合,不知道这镇国剑能发挥出什么样的威力。” 曹槿一张无须光洁的老脸上满是疲惫,却在白豪提起镇国剑时脸色瞬间一边,猛然有了一股磅礴大气之势,沉声道:“敌人一身大道感悟越深,镇国剑的威力越大,对付超凡后期以下的,都是如同杀鸡的牛刀。” 白豪心里有底,侧首听着来着前方夜色的动静,“公公若是寻到了机会,不用知会我,务必第一时间出手。我先去试试这女人的底。” 白豪说完就转身离去。 而在另一边的书房外,罗开不过吸了一口门边的空气,此时已经面色铁青,瘫倒了在地上,他用尽全身力气偏头看向一旁,只见离他最近的士兵都已经满眼恐慌无措地退到了十步开外,气得他胸口一堵,视野直接黑了下去。 也是他命不该稀里糊涂地丢掉,邢飞已经带队赶到书房,见状立刻封住了他周身乱窜的真气,交给一旁之人交待道:“传我命令,书房外方圆十丈不得靠近,罗统领中了毒,交给军中大夫医治,剩下的人都随我走。” 亲卫军将近一万人,作为统领的邢飞在大多数人心中都有着强大的号召里,此时一句句命令传开,在夜色中纷乱的火光顿时以他为首,朝着安定坊的方向奔去。 而在此时,城主府与安定坊之间的大街上,白豪已经再次赶上了王叶青。 银月如钩,半隐在高天的薄云之后,几点星子闪烁间,夜色在这条宽阔的大街上如笼轻纱。 王叶青站在一处阁楼檐角上,一双明亮的眼睛平静地看着白豪道:“你一直不肯用尽全力,是在等我和他汇合再一网打尽?” “与聪明人说话就是容易得多。”白豪停在半空中,一身衣袍慰贴着强壮高大的身体,直面问道:“你知道他的身世吗?” 对了,你知道那木青的身世吗?”白豪停在半空中,一双大手安稳地垂在身侧,一身衣袍,并没有携带半间兵器。 王叶青自然知道白豪问的是谁,她的视线在白豪身上慢慢移动,最终落在他垂在身侧的一双大手上,神情淡漠道:“白建文死在我手上,你现在还有心思问我问题,真就挺……奇葩的” 给出这份评价后,王叶青嘴角噙着讥嘲,微微偏着头打量着白豪,看似随意,实则无比专注,不肯放过他身上的任何一个细节。 白豪会一手高明的驭剑术,但到现在为止,她都没有确定他的真正手段是什么,这是一个城府深沉异常危险的人。 被王叶青提起白建文,白豪一双浓眉微动,虎目里多了几丝冷漠,却依旧能够维持着面上的平静,径直回答着自己跑出的问题:“那木青是前城主林霄之子,我必杀除之,王夫人不一样,我知你早有脱离隐谷的心思,如今这般局面,对你来说何尝并不是一个机会。” 盛夏的夜幕下,当空对立的两人身后都不平静,火光与人身从未断绝,但在此时这条长街上空,夜色微微,处的这片空间,却因为彼此的第一次试探而有了诡异的沉默,沉默得就像是独立于身后喧嚣尘世的河流。 白豪一双冷冽的虎目同样在注视着王叶青,见她一直听到最后才微微挑起一对狭长的纤眉,心中多了些明悟,沉声道:“看来王夫人是知道他身世的,就是不知道慕容隐知道否?” 木青身世的隐患,王叶青已经提醒过木青,此时淡淡一笑,看向白豪道:“你经营朱雀城多年,知道隐谷的一些矛盾很正常,但如果想要就此挑拨离间,未免太小看了那些老头子。” 白豪默然,事情也分轻重缓急,朱雀城会面临如今这种局面,显然隐谷内部的青壮派在这段时间成为了意见主流。 当他和他所代表的的城主府势力注定会被抹去时,似乎他所做的一切行为都会在无形中被拉低评价力度。 “不过。” 王叶青清冷的声音将白豪的注意力重新集中过去。 她微垂眼帘,看着地面上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的火光,似乎在寻找什么,抬头时莞尔笑道:“你如果把今晚跟你喝酒的那老者身份告诉我,我也不是不可以考虑投诚。” 白豪虎目眯成一条缝,在最开始的刹那,眼里的杀意差点抑制不住。 这女人确实不简单,若不是曹槿本身就是极为特殊的存在,在她和木青靠近书房时发现了某方面的异象,恐怕事情真会被她知晓一些隐秘。 但白豪很快确定这不过是王叶青的一次看似突兀却又巧妙的试探。 因为就算曹槿此时就站在脚下的长街上,他们也是发现不了对方的。 若不是用眼睛去直接看到,或者曹槿自己故意流露出凡人垂垂老朽的姿态,若是用神识扫过,那么曹槿就跟那把剑一样,似乎是不存在的事物。 白豪就算是现在想到这些,也会觉得震惊,但随着曹槿自己的透露,他也渐渐靠近了某种事实真相。 在他的理解中,曹槿和那把剑都是已经成了气运交织的载体,这种关系到每个人身上冥冥中的天数,本就虚无缥缈玄之又玄,还与无数因果粘连,早已经成了某种异数。 王叶青饶有兴趣地看着沉默的白豪,她深知将话说到了这里,已经再无转圜余地,甚至会直接惹得藏起来的那位神秘高手出手。 身后有一连串的动静响起,并且还在逐渐朝长街这边靠近,王叶青心中想着那小子现在在用何种姿势与神色杀人,莫名觉得颇为有趣。 白豪的视线越过她看到安定坊夜空中燃起的一簇簇火光,身上的气机开始快速攀升起来。 他头一次,在未出手之前,就将自己的真实实力暴露出来。 超凡中期! 从他身上散发出的威压交织在半空中,密密麻麻地朝王叶青倾轧而来,惹得她鬓角青丝无风自动。 可即便如此,在生与死间已经摸爬滚多多年的她,在此刻依旧气态平稳,明亮眸子四顾间,更是大有等待风雨将领的高傲姿态。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三百五十五章:正面交锋 内城,城主府与安定坊之间。 越来越多的炬火随着晃动的人影朝着大街这边涌来,火光交织成一片后,渐渐飘飞,又有点点微光从夜穹上洒落,当二者相遇之后,便快速交织堆叠在了一起。 长街的夜色,就此晃动翻腾不休。 一股凛冽的危险意味随之扩散向四面八方。 那些最先赶来的士兵心里悚然,脚下渐渐沉重,还隔着长街十几丈的距离就完全停下脚步,将头齐齐望向了半空。 这不是他们能够参与的战斗,但却是他们很可能必须要参与的战斗,想到这些,这些士兵只盼望他们的城主大人能够以一人之力就战胜了对手。 嘶—— 伴随着一身气机的攀升,白豪一身衣袍猎猎作响,散发出去的劲气更是在身周发出类似毒蛇吐信的声响。 王叶青视线落在白豪身上,一双眼睛越来越亮,在他周身气势达到顶峰之前的刹那,率先发动了攻击! 铿锵—— 只听一声清越的剑鸣,王叶青整个人朝前一跃,原本曼妙高挺的身姿落在地面士兵的眼中竟像是无端消失在了夜色里。 还没等他们用双眼寻找到王叶青的踪影,只听“轰隆”一声通天巨响直接在白豪身后的空间炸开,其威力之恐怖,气劲余波扩散向地面时,那些正惊骇望向他们城主大人的士兵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竟是一时失察就直接被硬生生地掀飞了出去。 滋啦—— 金石摩擦的声音在气劲爆开后愈演愈烈。 半空中的白豪微微向后侧身,上半身后仰,右手伸出两指极其危险地夹住了这悄无声息间削向他脖子的纤细长剑。 怀风花手腕拧动间,被白豪用手指夹住的长剑如同活物,剑身不规则地弯曲时,凌厉的剑气就像被大风刮起的竹叶,一片片地刺向白豪的面门。 “哼!” 白豪一双虎目微眯,抬起左手竖掌挡在脸前,真气迅疾涌出,快速聚起一片屏障。 先手的优势在哪怕只是一个眨眼的时间,在高手过招中也会被无限放大。 王叶青一双狭长双眸里满是坚定,身上气机奔腾起来,淡淡的蓝色光晕笼罩着她的身体,剑气脱离剑身后,速度陡增,激射向了白豪的面门。 白豪心中一沉,一招失了先机就步步失去了先机,右手双指松开的同时,曲指弹飞长剑后,立马如同左手一般竖掌在面门之前,聚起了一个真气屏障。 轰轰轰—— 王叶青所发剑气不过竹叶大小,但每一道剑气的威力竟然都达到了超凡初期的巅峰水平,当剑气在如此尽的距离撞上第一道真气屏障之后,所发出的声音不亚于一道道惊雷在耳边炸响。 不过一个呼吸,第一道屏障就在连续的剑气轰击之下,被消磨殆尽。 劲气余波荡开,白豪一头须发早也散开,披散向后时多了几分狼狈,但让王叶青遗憾的是,白豪第二道真气屏障最终还是挡下了她剩下的剑气。 白豪一身气机流转未能完全到达顶峰,王叶青并不想浪费这个机会,但她右手中的长剑被弹开后,剑身还向后弯曲,一口周天真气更是在短暂的交锋中消耗了大半。 近在咫尺之下,她甚至能够看到白豪眼睛里闪过的那一丝轻松神情。 她眼中闪过一丝剑诀,红唇轻吸间,身周的淡蓝色光晕快速进入她的口中,白豪在此时已经发现了不对,周身气机涌动就像用身法暂时退后。 但让白豪万万没有想到的是,他的身法很快,却终究没有王叶青的剑快。 当经脉之中的真气快速汇聚向右手,又通过手掌蔓延剑身后,王叶青手中这把长剑就像是被引弓到极致的那根弦,咻地一声,整个剑身竟然沿着之前被弹开的轨迹再次朝白豪脖子削来。 白豪一张脸完全冷了下来。 知道这个时候他才发现,当双反都不存在任何试探之心后,这女人在一开始就会如此难缠。 他的境界明明还要比王叶青高上一阶,但在她这一连串的进攻之下,他竟然只能无比尴尬地被动挨打,竟然没能找到一丝反击的空隙。 说到底,王叶青虽然也是靠水灵丹才能突破,但她不仅停留在灵生境巅峰多年,而且每一次战斗都在砥砺着自身的战斗技巧,反观白豪,当上城主之后,为了境界的提升,堆砌打量修行资源不说,更是因为一直以来的谨慎,从来没有与势均力敌的对手战斗过。 除了虚浮的境界,王叶青的战斗技巧完胜白豪。 半空中,长剑划破夜色如同划破流水一样轻松谢意,纤细的剑身收敛剑气后本来有些暗淡无光,却因为剑影后拖带着的夜色微光,就像一抹流火一般离白豪越来越近。 “呀啊!” 当此千钧一发之际,白豪虎目中闪过一丝狠辣果决,身形骤然拔高的同时双手握拳,竟然用手背迎向了长剑。 当手背和长剑撞在一起时,率先发出的竟然是金石交击的清脆声响。 以两人为中心,劲气四射见,震荡开的涟漪以肉眼可见的方式朝四面八方而去。 王叶青一张容颜在此时依旧显得平静无比,只是在感受到从剑身上反馈到手腕上的力劲后,才双眼微翕,露出恍然神色。 她从一开始就拿出了全部的精力面对白豪,所以当她的攻击压制得白豪有些疲于应对时,内心深处还是无可避免地多出了一丝放松与轻视。 也是真到了这一回合两人变招都用尽的这一刻,王叶青才重新收敛起轻视。 她发现了白豪的一个秘密! 今晚追逐战斗至今,白豪出来不久前那一手驭剑术外,一直不带武器示人。 原来他竟是一名体修! 体修不属于纯粹武夫之列,依旧是走得炼气士这条路子。 炼气士讲究养炼合一,先引气,再养气,最后炼气,体修在最后炼气去芜存菁的炼气阶段走向了一个极端,将自身躯壳化作熔炉,以精血为丹火,最终所炼之气不仅存于经脉窍穴之中,甚至存于每一丝有活力的血肉之中,不过这样一来,随着境界越高,体修对大道的感悟能力反倒比不上其他炼气士。 锋利的剑刃还在不停撞击着被晶莹真气覆盖的手背,已经暴露了自己的底牌之一,白豪眼里的冷意足可化作冰霜。 只见他胸膛起伏间,借着刚才拔高的体位优势,手腕拧转,虎口一分再猛然收紧,便已经牢牢地夹住了纤细的剑身。 境界的差距,最明显的莫过于一口气的长短,王叶青身上气机奔腾,却依旧无可奈何地进入了换气的间隙,这个间隙对于普通人来说也许不过就是眨眼之间的事情,但在白豪眼中却已经足够做出许多事情。 他刚才一味防御,真气的消耗本就没有王叶青来得剧烈,此时提起剩下的这半口周天真气,浑身气势陡然一变,直面他的王叶青第一次切实感受到高一阶带来的威压,而白豪在真气快速涌向双手之时,两只大手肉眼可见地通红起来。 近距离的呲呲声响中,浓郁血气之力竟然无比蛮横地排斥开了周围的混乱劲气,这股力量颇为特殊,在夜色之中明明就像已过沸油一般,却没有那股灼面的真实热度,但她感受到这股血气之力时,一颗澄澈清明的道心竟是微微一悸,在那一刻,就像是直面的是从混乱的血腥之地走出来的修罗。 这到底是功法还是其它什么原因,王叶青此时已经来不及深思,因为当这双扼剑的大手变得通红无比,就像是剥了皮的血肉之时,白豪完全用一只手就牢牢地抓住了她的长剑,而另一手已经趁着她被血气之力影响,径直朝她面门拍了下来。 没有劲气呼啸的声音,甚至在近在咫尺的距离下,这朝她天灵盖拍下的动作都变得无比清晰。 生死就在呼吸之间,王叶青也爆发出了无穷的潜力,气机流转的速度隐隐突破了之前的极限,经脉中真气加快奔腾,顺着她举起来的左手挡在了头顶之上。 轰隆—— 滔天巨响传来。 白豪通红的右手带着丝丝沉寂毁灭意味的威压,直接拍在了王叶青仓促迎挡的左手上,在这一刻,半空中被劲气切割的夜色都模糊了少许,好似在向二人交击的手掌间坍缩,而在下一刻,坍缩后的夜色中心突然爆发两股不同光亮的色彩。 红色与蓝色的涟漪交织着朝四面八方扩散,王叶青受到承受不住的巨大力量,整个人直接坠向了长街。 地面上,那些站得更远的士兵们一边抵御着呼啸穿过身周的劲气余波,一边眯眼朝前望去。 他们只见到,一道曼妙的声音被一层如同水波的蓝色圆球屏障完全包裹,就像是一颗从天外而来的大石,拖曳出一条条刺目的蓝色涟漪,径直砸在地面上。 轰隆一声,强烈的震感即是到了他们脚下依旧足够清晰,烟尘弥漫间,混合着那处的夜色,再也没有人能看清出烟尘里的情况。 白豪眼角微挑居高临下地看着这一幕,收回来垂在身侧的左手已经恢复了正常肤色,却仍在不停地颤抖。 果然是极品灵宝!防御力实在惊人。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三百五十六章:危机倒转 当白豪垂下眼帘,一双虎目中绽放精光看向地面时,意外情况发生了。 他的左手垂在身侧,还在颤抖不止,一股冰寒的刺痛突然从掌心迅速蔓延,肉眼可见的冰霜眨眼之间就覆盖了他大半只手臂。 白豪眼角抽搐,冷哼一声,运起真气涌向左臂,蕴含浓郁血气的真气在皮肤下如同一条条翻腾的地龙,在撞向蓝色的冰霜时,两者泾渭分明,红与蓝的界限在手腕处异常分明。 刚才最后一击明明是他占据优势,结果这女人的反击却来得如此之快。 虽然早在清溪河那一次过后,白豪就已经大致确定了她身上带有水属性法宝,但因为一直以来的惯性思维,他竟然忽略了这件法宝的攻击性。 蓝色的冰霜终究是无根之水,在几个呼吸之后就被消耗殆尽,但本该趁势追击的时机也已经错过了,白豪脸色冰冷间,对王叶青越发谨慎起来,直接朝长街的另一头落下。 在长街中央,随着坠地后产生的冲击波已经化作肉眼可见的一阵阵涟漪远去,烟消尘散,夜色恢复了几分澄澈清明。 一个凹陷下去不知道多深的大坑里,一抹淡蓝色微光晃动着飘上了地面,经久不散。 相比起费尽千辛万苦才收集起的那一套符文铁甲,这种等级的灵宝,白豪还是第一次见到。 他一对虎目望向从坑内散发出来的法宝微光,一对虎目越发深邃,抬起头望向长街四周,眼底闪烁一丝郁意。 “体修啊……我已经很多年没见过了。” 清冷的声音响起时,王叶青已经傲然立在了长街中央。 “咳、咳——” 她毫不掩饰自己的狼狈,等堵在胸口的那一丝血腥浊气终于被吐出来,才抬头直面向白豪。 白豪从落向地面后就一直待在原地不动,就连她刚才低头咳嗽的瞬间,他都没有选择出手。 王叶青一双清亮的眼睛多了几丝冷意,直觉告诉她,白豪从开始到现在,都像是在等人。 会是今晚那个神秘人吗? 来自旁边安定坊的动静更大了一些,应该是木青那小子被军阵拦住了吧,这傻小子…… 王叶青听着断断续续传过来的动静,清冷明亮的目光穿过长街,只见白豪站在街头,迎着她的目光,冷峻威严的脸上满是局势尚在掌控的沉稳。 王叶青一对纤长秀眉微蹙,往左去是城主府,往右去是安定坊,若是直接转身向右而行,街头的白豪大概会很乐意见到这种事情发生,到时候他刚好能调动两边的亲卫军将两人围到一处。 而在两边那些黑黢黢的巷口内,大概还会有人在等着她,等着她松懈时给她真正致命的一击。 局面未知危险,时间更是催人做出选择,这种情况让人难以高兴起来。 但王叶青是谁? 比现在危险十倍的情况她都经历。 面对险境,要提前思考危险会有哪些,又可能出现在哪里,有所准备,但当面对危险时,多度的担心只会变成行动的拖累。 王叶青胸膛起伏,淡蓝色的真气在她的口鼻间缭绕成雾,当重新换上一口周天真气之后,她心中翻腾的思路快速沉寂下来。 轰—— 她再次动了! 淡蓝色的光晕笼罩在她的身周,夜色快速涌向她的身后,她整个人就如同一把引弓到极致才射出的飞箭,径直冲向了白豪。 “你今晚就留在这里吧。” 面对即将贯穿长街来到身前的蓝色长虹,白豪一双虎目依旧沉静无比。 当两者间的距离不足一丈之时,只听得一声清越的剑鸣。 锵啷—— 王叶青手腕重重一抖,手中长剑蹦得笔直,原本收敛于剑身之中的剑气尽数射出。 明明是空无一物的空间,那些努力瞪大双眼的士兵却见到他们的城主后退了一步。 呲呲声响中,夜色早已经被撕扯的粉碎。白豪满面凝重,只觉得身前空间内铺天盖地的都是剑气,这些剑气比之前还小了许多,就如同一根根银针,速度已经达到了极致,只想要把他湮灭。 王叶青还有法宝未出,白豪没有再次拿体修的身体硬抗,敛眉瞪眼间,真气已经狂涌向双臂。 砰砰砰—— 尖锐的爆鸣声在响起后一直持续了很久。 白豪双袖挥舞,双手做掌朝身前连连拍出。 当淡红色的真气透体而出,与化作梨花针的剑气在空中相遇后,只能挡住大部分。 白豪已经退了一步,没打算再退下去,所以当剩下那些剑气化作漏网之鱼后,则在咻咻声中在他身上留下了数之不清的痕迹。 他一身紫袍不过是一个呼吸就变成飘飞在半空中的碎布条。 不远处正一直在心中默默为他默默呐喊助威的士兵,从来没有见过这般狼狈的城主,瞪大的眼睛里满是惊觉,下意识地干咽起口水。 “真是怕死啊!”王叶青在心里感慨道。 漫天剑气在两个呼吸间便至尾声,白豪一身紫袍被切成无数飘飞的碎片,却是露出了整整齐齐慰贴身体的护甲。这护甲通体雪白,偶有一两道剑气击打在上面,就有如白雾一般的光晕绽放,抵消了剑气爆发后的威能。 王叶青在护甲被击中时凝目看去,才发现这护甲不是完整的一块,竟然是由无数拇指大小的白色片甲制成,其上是铭刻有许多符文,一眼望去就像是自然生长在皮肤上的鳞片。 这无疑是一件防御类的法宝。 白豪既是体修,身上却还穿着一件至少是灵兵等级的护甲,王叶青心中也经对他的谨慎刮目相看。 今晚在这女人面前接连暴露底牌,就算曹槿一直不出手相助,他也不会放她离开。 当身前再无剑气扑面而来时,白豪踏前一步,正要近身反击,却没料到王叶青在奔散出漫天剑气之后,并没有抽身而退,随着萦绕在她身周的淡蓝色光晕被重新吸进口鼻,王叶青浑身气势不但未坠丝毫,反而更上一层楼,人随剑走,直接刺向了他的眉心。 他踏前一步,在远处的士兵眼中,就像是赶着送死一般。 今晚在战斗经验上的比拼上,就算是白豪这般自负的人,也只能无可奈何地承认他比王叶青至少差了一大截。 这一剑的威力隐隐已经超过了超凡初期的范畴,完全能够危险到他,白豪双目陡现血红,头一次大喝一声,抬起双臂主动迎了上去。 体修与其他炼气士最大的区别就在于,炼气去芜存菁之后,将其纳于窍穴经脉之外。 在这一瞬间,白豪真正切切地调动了纳于全身血肉之中的真气。浓郁的血气从他的皮肤从渗透出来,如同红色的雾气,将他完全包裹。 重新直面这股让人心神烦躁的血气之力,王叶青沉心静神,没有丝毫退意,手腕微沉,原本直刺白豪眉心的剑尖对准了他的眼睛。 人体最脆弱的是眼睛。 这既是进入隐谷后会知道的前人经验,也是她杀人无数后的实操。 不过一丈的距离,其实在那些士兵眼中也就是吞咽动作完成的时间,长街这端的两人已经撞在了一起。 “砰”的一声,白豪直接用双掌夹住了刺来的长剑。 剑身在与手掌的摩擦间,被激发出来的剑气与血气之力相互冲撞,在发出了刺耳无比的声响后,各自消磨抵尽。 王叶青此时人尚在空中,感受着剑身上一寸寸前行的巨大阻力,居高临下看着被红雾笼罩如同怪物的白豪,满眼都是坚定,轻喝一声,掌心抵住剑柄,胸口抵住手背,几乎是将此刻能够调动的全部力量用注入其中。 终于,纤细的长剑如同迎来活水的游鱼,虽然依然还面临这重重阻力,却还是义无反顾地扎了下去。 嘶—— 旁观的士兵们无不倒吸一口凉气。 有一股更整齐的士兵已经冲了出来,也有些士兵低着头不敢去看。 结果似乎已经可以预见,但就这一刻,便随着一阵阴冷嘶哑的笑声,让在场所有人都无比震惊的事情发生了。 王叶青直面白豪,近在咫尺下,将这异变看得最是清楚。 本该扎进白豪左眼的剑尖最终是抵在他的胸膛上。 有一股闷热的风出向长街这头,王叶青后背却有些发凉。 在这最后间不容发的时刻,王叶青已经确认白豪不可能还有时间在施展身法躲开,因为他一开始选择用双掌夹住长剑便已经失去了腾挪的机会。 一切本该结束,又是她以弱胜强的经典一战。但谁能料到,他,竟然硬生生地拔高了两尺。 王叶青眼里爆发出了无比明亮的光芒,最终还是确定了这不是什么障眼法,而是他白豪实实在在地长高了, 这是什么邪门的功法,可以这样改变肉身? 无数的剑气顺着剑身轰破了白豪身前的红雾,已经被血气之力消耗了许多,当剑尖抵在白豪身上的护甲上时,仍由剩下的剑气全部倾泻与一点,除了那透着红光而出的白色光晕,白豪竟是没有后退一步。 “你输了。” 王叶青脸上的震惊久久不去,白豪低头看见这一幕,今夜憋屈这么久,第一次觉得如此神清气爽,但他并没有自大到把苦心营造的机会错过,冷笑开口的同时,已经朝王叶青当头拍下。 只见他右手抓住长剑,大拇指抵着剑身,将将剑尖弯向一旁的同时,用力朝下扯动,带动着王叶青的身体坠向地面的同时,左手完全张开开来,蒲扇一般的大手,朝着王叶青满头青色重重地拍了下来。 王叶青兀自强行稳定心神,袖袍挥动间,一颗蓝色的珠子飘向了头顶。 白豪微眯起的眼睛里爆发出一丝精光,他还是第一次如此清楚地看清王叶青的法宝为何物。 这像是一颗琉璃珠子,其内有丝丝缕缕蓝色水线,就如同无数活物一般在里面游动。 白豪感受着这个珠子散发出那股精纯灵韵,只一眼便确定这珠子极其稀有珍贵,恐怕就连王叶青自己都没能搞清楚真正的用途。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三百五十七章:恶战到底 长街上,两人交手到现在其实还不足半柱香的时间,但就在这短暂的时间里,足以决定生死的风险次数却比之前加起来还要多。 白豪通红的手掌离王叶青的螓首越来越近,另一只攥着剑身的手还朝后扯动,带动着王叶青的身体朝他靠拢。 临危关头,王叶青用真气祭出珠子,堪堪飞上头顶,便与拍下来的手掌撞在了一起。 嗡—— 当通红的手掌与形如琉璃的珠子再次相撞,所发出的声音诡异地没有如同惊雷一般炸响。 在那些士兵眼中,蓝色与红色的气劲涟漪在白豪和王叶青之间快速坍缩,旋转交织,就如同一颗快要诞生的星子。 这世间除了纯粹武夫,就算是修士中的异类体修,肉体再坚韧,若是与法宝冲转,还是会出于劣势。 熟悉的刺骨感觉再次侵袭向手掌,白豪的目光越发深沉,他所料得果然没错,这颗法宝珠子所发挥出来的威力远远没有达到极限。 “呀——” 他大喝出声,缭绕在身周的红雾快速翻涌,一身血气就像是燃烧起来一般,迅速朝左手臂涌去。 直面这一切的王叶青只觉得一阵心烦意乱,甚至能够用肉眼直接发现白豪左手上的血气之力要比其他地方浓郁数倍。 冲撞在一起的气劲还在向内坍缩,嗡鸣的声音也越来越大。 制造出这一切的两人都心知肚明,也许下一刻这个坍缩的能量漩涡就会爆开,而真到那时,死神就算再忙,也会往此处长街扫上那么几眼。 在这番持续的角力中,白豪身周不停翻腾的血雾为他提供了源源不断地支撑,而王叶青身周的淡蓝色光晕早已经被吸进了体内,一口周天真气所剩无几,此刻若是贸然换气,承受的风险只会更大。 所以她的脸色早已经无可避免地苍白下去,一双眼睛虽然依旧明亮,抬眼看向头顶时,内里却生出丝丝无奈。 “你不是挺厉害的吗?到最后却要将自身性命托付在一死物之上。” 白豪今晚第一次开口嘲讽,他修为本就更高,更是无暴露了众多底牌,却还和王叶青僵持在这里,原本阴沉如水的脸上也生出了几丝不耐烦和无奈。 王叶青一招鲜的本事在他面前终究是管用的。 白豪在心里咒骂了知道躲在哪里的老太监几遍,胸膛起伏间,头顶两侧太阳穴爆起,原本已经拔高了两尺的身体竟然又硬生生地长高了将近一尺,饱含血气之力的红雾随着他身体的再次变化,也不在身周翻腾,全都朝他双臂上涌去。 在这一刻,他这一对有成年男子大腿粗细的胳膊变得通红不说,其上更是缠绕起诡异难言的青色焰火。 滋啦—— 青色的焰火由右手攀上长剑后,迅速朝王叶青涌来。 王叶青道心莫名震悸难平,主动松开了手中长剑,白豪邪笑一声,右手将长剑甩飞出去后,重重地拍在了左手背上。 这一变化终成了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在这一阵角力中,白豪取得了难得的优势,右手掌心抵着左手背,猛地拍了下来。 在他左掌之下的正是那团仍在不停坍缩的气旋,原本面前维持住平衡的两股力量终于被新注入的力量打破,红色涟漪在停止坍缩的气旋中快速吞噬着蓝色的涟漪。 气旋逐渐成形的这股恐怖威能仅仅是泄露出丝毫,便已经有超凡初期之威,白豪同样感到心悸之下,他居高临下地看着身下越发吃力的王叶青,无比确定她被威压锁定再难逃过这一击,一对冰冷血腥的虎目里终于有了几丝郁气疏解的狂狷,大喝道:“给我去死!” 说着,他通红的双臂猛地朝下一压,其上的青色焰火也顺着手掌落向气旋之中, 当青色的焰火也落入之后,红色的气旋猛地一抖,当即爆发出了无比刺目的亮光。 这亮光太过明亮,刹那就淹没了白豪和王叶青的身影,呼吸间照亮了整条长街。 没有人能够在这个时候,看清楚亮光爆发的中心点发生了什么,偏偏没有人收回视线。 那些什么事都没干却已经损伤不轻的士兵为了躲避战斗涟漪的余波,自觉已经躲得足够远,这个时候正一脸紧张地看向场间。 当亮光骤起的刹那,那些一直直视的士兵只觉得眼前一黑,等反映过来,还想再凝目看去时,猛然捂着眼睛惨叫起来。 在这一刻,就像是刚好有两枝带着火焰的飞剑直直射中了他们的眼睛,撕裂血肉的疼痛与让人晕厥的灼烫几乎在瞬间就侵袭了他们的意识。 若只是如此,作为层层挑选出来的精锐士兵,他们倒也还能勉强抗得住。 可随着强烈的光波呼啸而过,一阵地动山摇般的巨响便接踵而至。 呼啸着的音浪声波,就像是在耳边突兀炸起的惊雷,震破了这些士兵的耳膜。 在接连遭受眼瞎耳聋的惨痛遭遇后,好些人受不了这持续的折磨,惨叫着栽倒在了地上。 于是,当真正危险、足可撕碎砖石的劲气一阵阵地波荡开时,这些要么已经麻木、要么已经晕厥甚至死亡的士兵反倒沉默了下来。 这个时候,几乎没有人还在考虑他们的城主能不能够活下来…… …… …… 砰—— 长街一边的巷道上,一块砖头被气劲掀飞,砸中了藏在下面的将官,这将官一边小声咒骂一边巷道口的那道背影看去:“大哥,青云街那边还没收拾干净,这是又要来一次吗?” 巨响声还在持续,在这一刻,到处都是建筑物倾倒的轰隆身响,躲在巷道内的士兵们面对这般完全不是人力可以造成局面,满脸震惊中,眼底更是透露着深深的无措,不由皆是看向了巷口。 一阵倒吸冷气的声音在长街一侧的巷弄里响起,其中一人睁开眼睛,咋舌感叹不已。 邢飞一身朱红的盔甲,独自一人站在巷口,与身后因为人多而更显逼仄的巷道相比,自有一股山岳巍峨的沉稳大气。 他背对着众人,偏着头,眼睛眯成一条缝朝战斗爆发的中心看去,始终保持着沉默。 白豪一直在隐藏实力,他是知道的。但知道今晚,邢飞也只能说算是看清楚了对方一部分真实情况。这一次战斗的动静闹得实在够大,即是他不顾风险凝目去看,也只能勉强看到现在的一些情况。 “大哥,结束了吗?” 邢飞的沉默也不过几个呼吸,但对于他身后这些早已失去了方寸的士兵来说,每多沉默一瞬就是一次无比压抑的窒息。 “老三,你绕些路,带人将那些受伤的士兵带回军营,老四……” 邢飞语速很快,将一条条命令发布下去后,才转过身来,看向手下这些有些茫然神色的兄弟,轻声道:“还没有结束,都得打起精神来!” 在光波绽放的第七个呼吸之后,以王叶青和白豪所站之地的长街头为中心,方圆五里的范围都受到了冲击,在整条长街上,早已经没有一栋完整的建筑。 此刻,一波波爆发开来的涟漪还持续朝着更远处的夜色而去。 活下来还留在长街附近的士兵们目光某个方向汇聚而去,也许是因为耳膜手上出现了幻听,他们能够听到夜色不住翻腾的声音,但任凭他们如何努力,就算是修微已经不弱之人望去,也看到战斗中心点的情况。 早在音浪呼啸开来的时候,长街方圆十里的范围内便再无一盏明火,而现在滚滚烟尘未尽,身前便是难行的倒塌建筑,有些士兵在沉默中朝后方的夜色退去,也有些士兵在看到邢飞难道逆流而上的身影,选择了跟随。 朱雀城为何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恐怕许多士兵到现在也没有搞清楚。 他们只是在脚下磕着破碎的砖石瓦砾,或者搀扶着同伴听到那一声声意味难明的轻叹时,突然有些意志消沉。 他们是亲卫军,终归是未能保护好脚下的这座城。 夜色沉沉无声,这些人中,只有一人面色坚毅如石,一遍遍朝着黑暗的街头走去。 突然,虚浮掩埋的深处有撕心裂肺的声音响起。 “咳、咳——” 邢飞双眉一扬,站住身沉声喊道::“城主?” 终于轮到邢飞品尝得不到回应的沉默滋味。 当他握紧腰间剑柄,准备迈步继续向前时,一道阴戾的声音断断续续地传了过来:“她……她很狡猾,还在附近。” 邢飞心脏一跳,都没死? 战斗余波未消,不少混乱的气劲搅动的夜色浑浊难明,邢飞凝聚目力也只能看到前方不足几丈的距离,于是沉默着朝白豪声音响起的方向又多走了十几步。 突然,邢飞忘了呼吸,眼角抽搐,眼底难言震惊地看向前方。 原本的长街头已经成黑黢黢大坑,在那隐隐可见规模的大坑边缘,一只缠绕着绿色火焰的大手爬了出来,随后是另一只,几个呼吸之后,白豪的身影才完全出现在邢飞的视野中。 但……这还是他们的城主吗? 白豪现在的体量甚至比某些庙里的雕塑还要高大,在他高大的身躯上,无数殷红凸起的血光在散发着淡淡的微光,也照亮了他那一身青色的皮肤。 白豪现在全身上下,除了那间被延展到极限已经露出鳞甲金线的护甲,身无他物,若不是那依稀可辨的五官,说是从地下冲出来的恶魔,也不会人质疑。 这是什么邪门的功法…… 邢飞心底产生了浓浓的疑问,抬起眼帘时,从大坑内爬起来恶白豪也发现了他,一双通红的双眼隔着夜色望来时,也难掩其中的暴虐血腥之气。 邢飞微微皱眉,因为就在白豪望来时他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连忙凝声问道:“城主,需要属下怎么?” 白豪一对通红的眼睛早已经看向了别处,声音发出来时暗哑难听至极:“那女人手上的法宝不简单,竟然拥有空间神通,命令下去,抓住此女者,赏黄金千两,直升内城……” 白豪的声音突然一顿,邢飞疑惑地抬起头来,等看清楚发生了什么之后,一时间张嘴无言。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三百五十八章:一剑直落 大坑废墟边缘,一把长剑贯穿了白豪的身体。 这长剑从后刺向白豪时太过无声,剑身又太过锋利,以至于当剑尖带出的一串殷红血水喷洒出来时,白豪才感受钻心的剧痛。 “嗬——” 低头看向胸口的白豪满面狰狞,一双瞪圆的通红眼睛里是再难压制住的疯狂情绪。 因为体型的增大,原本保护着他上半身的护甲已经延展到了极限,每一片通过金丝连接的鳞片间都有了拇指大小的缝隙。 本以为是万无一失的防御,却这样露出了破绽,不得不说就是一个莫大的讽刺! 他将涌上喉头的鲜血硬生生地吞回,一手抓住冒出胸口的剑尖,魁梧高大的身躯猛转,另一只手臂直接朝身后横挥了出去。 不远处,邢飞快要合拢的嘴巴再次张大。 这一剑来得悄无声息,直接从后背贯穿到了前胸,看这靠左的位置,恐怕心脏也被刺穿,邢飞正打算全力上前营救白豪,却在刚好看到了这一幕,下意识地就收回了卖出去的腿。 “臭娘们找死!” 魁梧高大的白豪就像是一尊从地狱里跑出来的,大吼一声,隆起的殷红血管在青色的皮肤下跳动扭曲,就像是一条条拥有了生命的小蛇,争先恐后地朝着胸前涌来,而他向后挥出的粗壮手臂上也再次缭绕起了青色的焰火。 这一刻,愣怔站在原地的邢飞直以为他拥有了传说中的不死之身。 “修行败类!” 一声轻斥响起,却又立刻被呼啸的劲风掩盖下去。 半转过来的白豪红目一凝,视野里再次出现了这个还没死掉的女人,挥舞在空中的手臂更加用力。 王叶青一头发丝早已在战斗披散开来,受到白豪手臂荡起的劲风影响,兀自朝身后飘摇不定。 刚才的情势已经万分危急,坍缩的气旋爆开后,她本以为自己会身受重伤,但让她感到庆幸的是在最后关头身前的鲲珠主动替她承受了大部分冲击。 也正是在这种情况下,她才有了精力仔细感受白豪的手段。 此时,白豪心中暴虐的情绪已经达到了顶峰,缠绕着青焰的手臂还在空中,手掌已经完全摊开,只想要这一掌下去将王叶青的脑袋拍得粉碎。 王叶青一脸苍白,微眯起来看向那一环环青烟的眼睛里慎重无比,手腕拧转就想要先行一步将白豪的胸腔搅得稀耙烂,但任她如何用力都难能搅动分毫不说,随着白豪快速转身,她这把平时可以收束在腰间材质特殊的长剑已经达到了能够弯曲的极限。 鲲珠因为承受了刚才那一击,暂时已经不能催动,现在最好的办法就是弃剑而退。 最后关头,王叶青眼里闪过一抹决然,身上气机爆绽之间,已经催动体内真气朝剑身上涌去。 “疯女人!” 白豪一对充满暴虐都因为王叶青身上的凛冽与决绝而清醒了一丝,在心里大声怒骂。 真正的关键时刻,之前的种种计较与手段已经变得不再重要,现在,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又该怎样选择呢? 王叶青以前面临过不少次这种情况,所以她的选择是让敌人选择。 白豪却在这一瞬间,因为常年累与的谨慎在动作上有了片刻的迟疑。 两人的战斗意志高下立判! 汹汹剑气通过剑身就要冲进白豪的身体,偌大的手掌带着缭绕青焰就要拍在王叶青的脑袋之上,这最后一刻,两人又有了新的动作。 只见已经转过大半个身子的白豪,原本攥着长剑不放的左手猛地向胸膛上一松,左脚后退一步间,已经带着左半边身体滑脱了长剑,而王叶青也在这时候竖起左手,曲肘挡在了头顶之上。 轰—— 之前的迟疑不过一瞬,这个影响延续到最后,便是王叶青率先将剑气轰了白豪的身上,甚至还不少剑气顺着伤口冲进了他白豪的体内。 白豪青色皮肤下的殷红血管跳动扭曲到了极致,一股股血气朝伤口处堵来,缭绕在手臂上的一环环青焰也全都汇聚在了手掌之上。 王叶青道心再次受到干扰,没敢有丝毫大意,真气层层叠叠地包裹住左臂不说,当感受到这一股倾泻下来的巨力后,王叶青没有站在原地硬生生地抵抗,反倒是接着这股巨力,直接朝身后的大坑坠去。 砰的清脆一声,她的身体就像是一颗被人投掷出去的石子,在坑底滚了几圈,才停了下来。 坑地的灰尘不多,倒是有许多破碎的砖头和石砾,王叶青摔得不轻。 白豪最后这一掌的威力恐怕直接达到了超凡中期巅峰,尽管她一开始就没打算硬抗,但也几乎是在刚接触的瞬间就击溃了她费力在手臂上构建起的真气屏障。 “果然是业火……”王叶青皱着眉,抬起左臂看去。不过是一触即分,此时却有婴儿手掌那么大一块的青焰落在她手臂之上,如同跗骨之蛆,虽然还没有带来最直接的灼热温度,却已经开始饶得道心难以安宁。 王叶青脸色很是凝重,心随意动,对着这团业火吐出了一口淡蓝色光晕的真气。 白豪一直以为这是王叶青靠着法宝才获得的能力,其实只有王叶青自己最清楚,这不过是当初服下水灵丹后,体内还有一部分未能消化的药力。 这水灵丹的主要材料是是一甲子才有一滴的天材级灵药太易之精,未能消耗的这部分药力对于王叶青来说,就像是随取随用的一颗颗万花丹。 当蕴涵着水灵丹药力的真气与青色的业火遇上后,立刻就发出了嗞嗞的刺耳声响,光芒闪烁间,一股异味直扑王叶青的口鼻。 王叶青全神贯注之下,只是吸进去了一点,差点就道心不稳,头晕脑胀之下,只觉得是血肉烧焦后的那股恶臭气味。 整个过程也就几个呼吸,眼见着青焰消失得一干二净,王叶青难掩疲态,轻舒了一口气。 坑底的夜色浑浊得就像才化开的墨,不知道什么时候也落下坑底的白豪,身形已经恢复了正常,他藏在王叶青身后的废墟里,等待的就是她心神放松的这一刻。 轰—— 破空声响起之时,白豪已经王叶青的不足一丈距离,只见他一臂朝着王叶青的脖子横扫,一手对着王叶青的后心直锤。 他的动作毫无花哨可言,更没能做到王叶青之前偷袭时那么无声无息,却给王叶青带来了强烈的危机感觉。 王叶青眼睛一眯,丝毫不顾形象地朝身前一扑,满头青丝被劲气撕扯得乱舞,才堪堪躲过这擦着头顶而过的手臂,便中了紧随而至的一拳。 砰—— 王叶青一身气机的流转速度远没有达到顶峰,猝然被击中防御薄弱的香肩,就要顺势正面栽倒在地,右脚连忙朝前重重一跺,整个人就像是一枝引弦而飞的箭,落进前方的废墟之中。 哼! 白豪一身血气与杀意交织,在这坑底废墟之中已经成了彻彻底底的凶人,眼见比自己低一个境界的王叶青终于落入下风,暴虐难安的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将她除之而后快。 不过,他刚刚才迈出一步,眼前就是一黑,肩膀摇晃间,连忙用手捂着胸口。 “该死!为了修复这处伤口,我消耗了太多精血!” 白豪心里怒意汹汹,如同浪头翻涌而过后,剩下的却是几丝无奈之意。 如果不进入血魔之体的转态,他这堆积出来的超凡中期,最多发挥出超凡初期巅峰的实力,这还的是血气充盈的情况。 现在,他的血魔之体进入休眠状态,一身气血消耗了近七成,勉强发挥出来的实力恐怕再难确定对方的生死。 而且……想到安定坊那边已经安静下来的局势,白豪眉头猛地一条,朝四周黑黢黢地环境扫过,大声喊道:“你是要等我死了才出手吗?” 藏在废墟之中的叶韵闻言一阵心惊,已经顾不得消化水灵丹补充真气,神识不再避讳白豪地朝四周扩散。 白豪眉头一扬,看向叶韵藏身的方向,故作大方地说道:“你不是想知道跟我一起喝酒的那人是谁吗?我和你不打不相识,在送你去死之前,愿意满足你这最后一个心愿。” 白豪已经开始求援,至少正面他的伤势远没有看起来这么乐观,叶韵收回扫向白豪胸口的神识,心里的紧绷稍稍松了一丝。 只是,当白豪这一声响起过后,一个呼吸过去了,两个呼吸过去了,直到地面上的邢飞已经带着十几个士兵就要下来之时,白豪阴晴不定的脸色完全黑了下来。 “城主,需要结阵吗?” 邢飞为了身边的兄弟性命安全着想,在没有确定白豪和王叶青各自位置之前,保持着今夜所剩不多的耐心。 “呵呵~” “我倒是小看了你,你这城主挺身先士卒的嘛?怎么那天青云街上就成了缩头乌龟?” 王叶青大大方方地从废墟里显出身来,目光径直穿透坑底混作的夜色,看向白豪的眼睛,一阵轻笑过户,恢复正色问道:“怎么?现在想起答应我的条件?可惜你让我投诚的诚意还是不够嘛?” 王叶青一张妩媚绝色的脸上带着点点讥讽的笑意,但更多的还是难以遮掩的疲惫,依旧足够警惕地看向身周的夜色,最后视线从大坑边缘上那些士兵身上扫过,说道:“如果仅就这样,恐怕会让你失望了。” 白豪一对虎目眯成一条缝,他当然知道如果没有同级别的高手牵扯,来再多的士兵也留不下对方,只是,只是曹槿到底出了什么问题? 身在敌营,这样的僵持就是在浪费生命。王叶青见白豪只是一味沉默,不再犹豫,直接从坑底一跃而起,而那些见她飞上来的士兵,面对一脸平静的她毫无上前来的胆量,眼看着就要让王叶青这样扬长而去。 突然,一道熟悉的声音朝着王叶青这边喊道:“小心!” 王叶青眼里的喜悦瞬间变成茫然,而就在此时,一道金色的剑光就像是凭空而生,径直朝着地面上的王叶青坠来。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三百五十九章:正面交锋 “小心!” 急切的呼喊声还在响起,斜刺里一道身影已经朝王叶青直冲而去。 木青抬头凝眉间,身上青光连连暴涨,已经将速度提升到极致,眼里却满是焦急,这道剑气形成得太过诡异,若不是有孟章突然提醒,他也不会在还没出现征兆时就大喊出声。 但这道剑气实在太快了,几乎是他的呼喊声还没结束时,就已经从无垠虚空中形成,并且朝地上的王叶青直直轰落。 剑气下降无声,就像是破云而出垂直落向大地的日光。 王叶青静静站在大坑废墟边缘,抬头眯眼,第一时间竟然没有生出丝毫反抗念头,只想着迎接剑光的温暖洗礼。 “王夫人!!!” 木青眼见已经来不及,大喝一声,王叶青被惊醒的瞬间,发自本能地朝一旁直直扑了出去。 嗡—— 剑气坠地! 没有意料之中的轰隆巨响,也没飞沙走石的破坏力。 随着低沉的嗡鸣声朝四周波荡开,这道从天而降的剑气就像是一道飞流直下的水瀑,从高天坠地后,溅射开无数细小的水滴。 王叶青虽然在最后关头躲开了当头一击,左肩和后背却在这溅射开的剑气中首当其冲,受到了大量侵蚀。 “呀啊——” 今晚到现在,她第一次发出如此痛苦的叫声。 浓稠的夜色中,无数细小剑气溅射向四周的同时也带去了明亮的金色光芒,涤荡开黑暗后,又迅速用刺目的强光充斥了空间。 王叶青的身影几乎是刹那就被亮光淹没。 木青心中一沉,太阳穴鼓起大喝一声,眼里闪烁着一道道青色雷霆,迎着波及到面前的剑气与强光,终于是看清楚了王叶青飞出去的方向,脚下一点,在王叶青面门撞地前保住了她。 “快走!有高手!” 王叶青整个人被木青拦腰抱起,紧闭着眼睛,一对纤眉不住跳动,只是说了一句话,就呕血不止,木青吓了一跳,目光落到她身上缺没有看到明显的伤口,连忙问道:“伤在哪里?” 王叶青脸色苍白无比,眉宇间浸出细密的汗珠,紧闭着不敢说话。她现在只觉得有无数人的声音持续地冲击着自己的思绪,刚才勉强提醒木青一句,就差点思绪奔溃。 他们两人还身处剑气范围之内,细密的剑气拍打在木青后背上,激得护体青光一阵摇晃,发出雨滴落在屋檐上的啪嗒声音,木青心忧王叶青伤势,浑然没注意,那些剑光消失之后,青光更亮了一分。 木青的速度慢慢快过剑气的速度,抱着王叶青冲进了一旁的小巷深处,立刻停住了身形。 “唔~” 王叶青想要自己靠墙站起来,才离开木青的胸膛,就痛呼一声,木青连忙扶住了她。 身后墙砖有微弱的凉意一丝丝地渡过来,王叶青仰着头闭眼问道:“什么事耽搁了?” 木青听到她声音里的关心,心里越发自责,视线落在她身上仔细找着伤势,焦急道:“安定坊那边的问题说来话长,夫人你现在到底如何怎么了?” 王叶青微微睁开眼睛,声音微弱道:“这不是剑气,直接侵蚀着我的道心。” 不是剑气? 木青眉头才刚刚敛起,识海中一道声音适时响起:“这当然不是剑气,这就是吾一直要你收集的东西。” 孟章的声音向来如天边流云一般缥缈难定,此刻却沉了下来,木青甚至能够听出声音里那一丝激动,连忙问道:“人运?这怎么可能涌来攻击,算了,你快告诉我该怎么治疗。” 从巷子外传来的脚步声越发嘈杂,显然是有人发现了木青他们藏身此处。 王叶青面对面看着突然沉默下来的木青,暗暗焦急,支撑着墙壁站直身体后,刚提起一丝真气,浑身气机就立刻奔溃。 “唔。”她咬牙将痛呼吞进了喉咙里,等再次看向木青时不由惊诧道:“你在干什么!” 木青已经把手伸向了她的胸前,还没有停下来的样子。 木青已经在这个时候结束了和孟章的对话,连忙解释道:“夫人不要误会,你是被祭祀类容器所伤,我想到了一个办法,事急从权可能要冒犯你。” 王叶青现在牵一发动全身,连一个抬手的动作都做得十分困难,最开始的诧异早过,现在满是认真道:“他们包围过来了,要快!” 木青也已经听到了汇聚来的脚步声,满脸严肃地再次伸出手。 衣领被一双修长的手掀开,慢慢露出光滑的肩膀,王叶青偏头看向巷口,压抑着心中的不自在问道:“祭祀类容器为何物?” 木青只是将衣服褪到露出肩膀就停了下来,回道:“可以把这种当成一种厉害的法宝,因为它容纳的是与俗世因果相关的气运。” 王叶青见多识广,一听木青这样解释,理解得异常快速,感受到木青已经将手掌贴在自己肩头,睫毛颤动,明亮的眼睛里带着后怕道:“只是擦碰就让我成了这副样子,若是刚才被直接击中……我的一身道基恐怕会被立刻斩去。” 听她说起刚才险境,木青也是替她地捏了一把冷汗,手掌贴在她肩膀上微微用力,触手满是滑腻弹嫩,木青为自己这个莫名其妙的念头吓了一跳,连忙正色道:“开始了。” 时间紧迫,木青心中默运孟章刚传授的炼气法诀,王叶青轻哼一声,只觉得木青手掌成了吸力强劲的漩涡,脑海中那些聒噪个不停的声音直接掉进了这个漩涡里,说不出来的神清气爽,不由轻哼出声。 “他们都在这里!” 一个士兵在巷口外一晃而过,看到了木青和王叶青,激动地大喊出声,越来越多的脚步声朝这边涌来,过了一会儿,却一反常态地静了下来。 木青猛然睁开眼睛,心有所感,抱着王叶青就空中飞去,脚才离开地面,身前的这堵墙壁直接四分五裂,炸开出轰隆一声巨响。 一只拳头在轰开墙壁后,手臂在烟尘里横扫而过却扫了个空,立刻松开拳头朝上放抓去。 王叶青此时恢复了一大半,看到这只殷红血管隆起的青色手臂,立刻提醒道:“小心!” 木青从安定坊那边匆忙赶到这边,并不知道这只手臂的主人是白豪,心里诧异着城主府在哪里找到的怪物,一脚已经下意识地朝抓来的手臂踹去。 “桀桀~” 阴戾的怪笑声烟尘里响起,一个高大的身影露出了面容,木青瞳孔骤缩,浑身气机暴涨,重重地踹向了来人的手腕。 烟雾里跑出来的正是白豪,他的体型要比之前战斗时小一些,但脸上的疯狂之意却比之前浓郁了数倍。 “小心他身上的业火!” 王叶青被木青拦腰抱着,本想脱身帮忙又怕影响了木青的出手,急忙提醒,但她的话音刚落,木青已经一脚重重地揣在了白豪的手腕上。 砰—— 犹如金玉交击的清脆声音响起,气劲震荡开烟尘,露出白豪那一双通红凸起的血目。 木青看着白豪现在这副渗人模样,是直皱眉头,他从没想过和头号仇人的第一次交锋会是这般情形。 “哼!” 手腕有巨力传来,这一脚的威力已经不亚于超凡中期的巅峰威力,白豪心里稍稍有数,微微眯起血目里盈满了杀意,被弹开的手腕弯曲之间似乎没有受到丝毫影响,五指张开死死抓住木青的家脚踝,朝地面一拽! 木青抱着王叶青在空中,根本无处受力,双脚重重落向地面时,白豪眼里血腥之一意大涨,他燃烧自身精血也要进入血魔之体的状态,就是想借着曹槿的力量将两人都留在这里。 现在木青身前还抱着一个王叶青,束手束脚地根本就施展不开,白豪哪里会纵容这等良机从面前流逝,大喝一声,另一只手挥舞着硕大的拳头就朝木青轰去。 轰隆—— 拳劲呼啸,血管凸起的手臂上环绕起一圈圈青焰。 白豪这一拳十分毒辣,他没有直接轰向木青的脑袋,而是朝着木青的胸口而去。若是让这一拳砸中,首当其冲的反倒是王叶青的脑袋。 木青脸色冷漠,在这般间不容发的关键时刻,身形拧转,直接将王叶青轻轻抛向身后的安全地带。 白豪一双血目里满是讥笑,早已经蓄力完毕的铁拳速度更快几分,业火更是包裹住了拳头。 木青借着扭转的身形,右脚干净利落地后退一步,身后就是王叶青,他选择了最刚的方式,直接以左肩对上了白豪的拳头。 嘣—— 如同两块大石头相互撞击的声音在巷弄内传开,墙壁缺口处的烟尘本来已经下降,受到气机余波冲击,瞬间将夜色变得浑浊。 白豪这一拳是蓄势的一拳,木青仓促应对之下,整个上半身都朝身后飘去,眼看着就要倒飞向身后,他身上气机朝双腿狂坠,真气汹涌而出间,硬硬生地站在原地,手臂横扫间,一把短剑已经划向白豪的胸口。 白豪感受着这股快速回来的威势,血目的暴虐稍褪,脸色惊疑不定间,反倒是他率先退回了巷口。 “小子,有种!懂得怜香惜玉了。” “倒是跟你爹当初一模一样,只是他死得很惨的。” 白豪视线落在木青左肩上那一大团业火之上,心里稍稍松了口气。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三百六十章:陋巷互擂 白豪刚才那一拳没有任何花哨,简单霸道至极,超凡中期巅峰的力量在一瞬间就击散了木青左肩上的护体青光,拳头上的业火顺势落在他的肩膀上。 “不要过来。”木青皱着眉头,身后的王叶青才落地就要冲过来,他连忙阻止。 白豪的视线从王叶青身上收回,冷笑道:“年轻人总喜欢托大,你会比你爹死得还惨。” 木青满脸平静,抬起冷漠的眼,皱了皱眉。 这种将业火化作自己攻击的手段,木青还是第一次见,但业火这东西,他并不陌生。 白豪故意用语言挑衅,想要引爆他心中的负面情绪,明明不过是一眼能识破的小伎俩,但他不得不承认,在刚才那一瞬间,他心中的暴戾情绪增长几十倍。 白豪身形高大,一人站在巷子口遮住了身后投射过来的火光,但不管是沉默的木青还是他,都清楚,已经有越来越多的士兵朝这边涌来。 木青一边防备他的再次出手,一边调动体内的真气朝左肩上涌去,但很快他就放弃了这个打算,因为当真气涌向肩头后,竟然助涨了业火的蔓延之势。 白豪见木青这乳臭未干的小子面对业火并不轻松,脸上冷峻的线头稍稍松动了一些。 他的血魔之体其实也需要恢复时间! 在终于等到曹槿出手后,他为了将两人留在这里,心中一狠,燃烧自身精血才再次进入了血魔之体的状态。 现在的情况就是,虽然他下的决心之大前所未有,燃烧自身精血和强行进入血魔之体的反噬却让他并不好受。 但白豪是下了很大决心,燃烧自身精血进入了血魔之体的状态。 现在这种两相对峙的情况,对于白豪来说才是他乐于见到的,不说身后的士兵越来越多,便是他的血魔之体也能稳定下来。 “小子,业火有形无质,专门针对道心灵胎,你能行吗?” 白豪见木青皱着眉头的样子,身上血光跳动间,满是嘲讽的欲望。 木青偏头听着巷外长街上的动静,冷笑反击道:“你手下这些人在说你变成了一个怪物,你现在还不动手,恐怕是歪门邪道也没精通吧。” 白毫起伏的胸膛一滞,冷哼一声道:“你可能还没见过你爹和你娘的样子吧?” 木青眼睛眯成一条缝,冷冷地看向白豪,脸上没有丝毫表情。 白豪大手一挥,爽朗笑道:“你小子百日宴那天,我领着兵直接长驱而入,那一天死了很多人,而你,也早该去地下见见他们,能活到现在,你得感谢我。” “木青。”王叶青担心喊道。她现在一身实力只能发挥出六七成,不是白豪的对手不说,另外那位一直藏头露尾之人,才最是让她忌惮。 将业火化作自身攻击,她今晚见识到了,没想到还见识到了将气运这种最是缥缈的因果定数化作攻击。 王叶青想到这些,有些后悔自己夜探城主府的莽撞,将这个年轻人也拖入了险境。 “夫人不用担心,我还好。” 木青被王叶青这么一喊,倒是想起现在的首要任务是带着她安全离开内城,再看向白毫时,身上青光骤亮,眼里雷霆乍闪,一身在白豪眼里超凡中期的威势竟然还在快速上涨! “这是什么邪术!” 白豪心里大惊,一条从天南传回的消息迅速浮现在心中,难道这小子真有和朱雀较量的实力? 白豪一双血红双目陡然瞪圆,大喝一声,也不管自己的血魔之体还没有恢复到之前的全盛状态,身体带起地上的烟尘,就像是一头猛虎扑向了木青。 狭路相逢的关口,从来是不缺少勇气。 肩膀上的业火在大量的真气消耗下,依然难见效果。眼见得的白豪扑来,他也展示关不了那么多,一边压制业火的影响,轻喝一声,脚掌朝地面种种一跺,亦是朝白豪对撞了过去。 听对方笑着谈及他死去的亲人,木青心里的怒火几乎要冲破胸膛。 白豪为了让业火建功,故意撩拨木青的情绪,现在见木青一身气机未攀升巅峰,业火未除,就想要和自己硬碰硬,大笑几声,粗壮的手臂血管青筋虬结,直接垂向了木青的面门。 木青眼中闪过一丝铁血果断,额头朝前重重顶,不做任何回避,双手捏拳朝白豪的胸口重重垂去。 这是想换拳吗? 白豪嘴角露出讥笑,血魔之体最不怕的就是这种愣头青。 两人心中的思绪还未落定,各自的拳头已经打在了实处,砰的一声里,被正正锤中眉心的木青脖子朝后仰去,连带着上半身也快要向身后栽倒,他大喝一声,身上青光朝眉心汇聚,重心下沉间,竟然是脖子后折硬顶着白豪的拳头,也将自己的拳头锤在白豪的胸口上。 白豪现在血魔之体虽然不是全盛状态,但依旧比木青高了两个头,这从上而下的重重一拳,已经达到了超凡中期的巅峰,虽然没有破开木青额头前这诡异的青光,但白豪无比肯定,巨大的震荡已经冲进了木青的脑子里。 “果然乳臭未干,跟那女人相比差远了。” 白豪心中冷笑,脸伤满是狰狞神色,另一只手挥动就要再给木青一拳,突然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 视野的木青越来越矮,而他自己则离地面越来越高。 他竟然被木青捶飞了起来。 木青紧咬着牙齿,嘴角溢血间,一拳一拳,无比扎实地垂在了白豪的左胸之上。 就在白豪笑他乳臭未干之时,木青以这十几年来对自己的一贯狠戾,不挂脑袋里疼痛,只是拼命地将拳头垂在白豪身上。 破体擂神式! 多么简单朴实的招数,一拳拳打在白豪身上,就像是两军交战时那密集的鼓点。 现在的木青就像是擎起了一块大石,二十拳后,白豪的双脚离开了地面,他每受到木青一拳,庞大的身体就会向夜空飞去,但木青的拳劲似乎有一股粘力,在他刚刚被抛起一尺多高后,又马上被吸扯了下来,随之又是干净利落的另外一拳。 眨眼,百拳便过。 白豪看着砖石碎砾散座一片的地面,心神恍惚难言之间,直到这时候才反应过来,木青现在每一拳的力量都大到出奇。 威力竟然是达到了超凡后期的门槛。 这个发现让白豪大骇之下,青色的皮肤下,殷红的血管再次扭曲跳动,如一条条活物一般朝胸前涌去的同时,青色的业火也迅速在他身上蔓延。 类似血肉烤焦的“嗞嗞”声里,白豪一双红目凸出,手臂上带着一环环业火就朝木青脑袋砸去。 木青眉头一皱,胸膛起伏间,重重一拳再次锤在白豪左胸的剑伤上,将白豪整个人都捶飞出了巷口,只听得巷口外的长街上顿时一阵惊呼避退之声。 “你没事吧?” 见木青身子一歪,王叶青连忙冲上来扶住他,凝眉沉声道:“还有一个神秘高手,我们必须赶快离开这里。” “没事,不过业火的影响罢了。”木青抹去嘴角的血迹,轻嘶一声,竟然引得身上青光荡漾。 王叶青今夜也是第一次看见这种气势状态下的木青,不由感叹道:“虽然已经听你小姨讲过了,但亲眼见到依然觉得神奇,这世间竟然还有这般秘法,不过一想到你是那先天木源之体,倒也不是太难理解。” 木青裂嘴苦笑一声,他连自己和叶韵、刘葳蕤两女的关系都告诉了怀风花,唯独在孟章这件事情保留了谨慎。 还没想好再怎么解释呢,王叶青就已经替自己想好了说辞,顺着这话轻声道:“我不过走了一趟锦官城,也没想到会有如此机缘。” 王叶青抿嘴一笑,“都说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修行其实也是如此,我这不是回了一趟朱雀城,也有了这么大的收获。” 巷口外的危险就跟着浑浊的夜色一样,王叶青护在此时提起这个话题,其实也存着缓解木青紧绷情绪的心思,只见她手掌蒙上一层淡蓝色光晕,已经轻轻地落在木青的左肩上。 一阵清亮从左肩蔓延至全身,木青在这一刻甚至觉得心神安定了下来,不要对王叶青的手段满是赞叹。 王叶青也在时刻注意可能回来到的攻击,收回时间解释道:“白豪的业火攻击有些难缠,不过我蕴含了水灵丹的药力的真气似乎能起作用。” 万物之间相生相克,他之前用真气替朱雀抵御业火,也是先通过替朱雀渡去大量真气做到的,说到底,他的木属性真气并不适合用来消耗业火。 木青经王叶青这么一说,便明白了之前的问题在哪里。 面对业火,可以施展的手段十分有限,木青刚才被业火波及,第一个想到的还是元婴抱朴诀。 朱雀在修炼这门法诀之后,便已经可以在业火发作时,抵御住它的侵蚀,可惜这能算是治标不治本的方式,没想到今夜在王叶青这里到有了新的发现。 识海中的那股糟乱烦热之意,随着王叶青不停渡进真气好了许多,木青见王叶青脸色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苍白,吓了一跳,这才想起她身上的伤都还没有好,连忙止住她的动作说道:“可惜,我元婴抱朴诀还没有入门,不然也不会受到这般影响。” 两人在巷子内已经调整了将近半柱香的时间,被木青轰飞出去的白豪却再也没有冲进来,王叶青和木青相互对视疑惑见,莞尔一笑道:“会不会你现在超凡后期的威势吓到了他。”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三百六十一章:血魔之体 巷口外的动静突然变小了许多,木青敛眉道:“外面多半是结好了军阵。” 王叶青恢复着体力,心里对那一直未露面的高手充满警惕,见木青将视线望向空中,摇头道:“敌我尚未分明,冒然从空中离开,会是没有遮掩的活靶子,等会你我还是分头离开。” 木青垂下视线看着她笑道:“王夫人到现还没把我当自己人吗?” 王叶青抿嘴想要开口解释,木青已经直接打断道:“内城乱成这样,张叔应该没能出去,等会我们一起出城。” 说完也不待王叶青再说,身形一闪,已经朝巷口外直冲了出去。 进入超凡后期的状态只有一刻钟,到现在已经过去半盏茶,时间开始紧迫起来。 木青出了巷口后,见长街上整整齐齐地站满了至少上千人,张嘴大喝之间,满目青色雷霆,浑身青光荡开,就像是一道青色的人形闪电,径直冲向军阵前排。 “举盾!” 那些僵着脸的士兵一见木青这般蛮横的威势,肩膀晃动撞击间,连忙举起重达百斤的盾牌,但木青比他们更快,之间在他们盾牌连成一片最后刹那,以肩膀硬硬生地撞开了第一排的盾牌,然后“砰”的一身撞在了第二排的盾牌之上。 城主府明显是精锐尽出,今晚长街上这上前人结阵之威隐隐达到超凡后期的门槛,更是因为各自站位配合之间,军阵之力在每个人身上贯连,形成了一个完美的整体。 汹汹真气与军阵之力撞击间,木青有片刻的恍惚,只觉得身前盾牌后站着无数个实力达到超凡后期之人,但随着他身上超凡后期的威势爆发开后,立刻察觉到这阵法跟修士一样其实也有呼吸。 军阵之力在每个人身上生生不息地流淌而过,但当遇到强大力量冲击之时,循环的间隙也就暴露了出来。 比拼真气消耗的耐力,木青到现在都还没有输过,随着体内的真气化作一层碧色的雾气与护体青光一起冲撞在盾牌之上时,他身前的这一排盾牌在无数道“咔嚓”声响起的同时,直接崩裂成无数的碎片。 木青眼中打量,身周真气覆在这些碎片之上,立刻朝四周溅射出去,“呲呲”声里不知道传来了多少声惨叫。 但这种军阵的韧性也在此时体现了出来,前几排受到冲击,混乱刚显现就被后面的几排替换了上来,木青切身感受着这股变化,心生凛意,眼见这些人就要将他围困在阵中,脚掌踩在朝他涌来的盾牌之上,在空中一个翻身,退出阵中的同时,朝长街另一头快速跑去。 后方的军阵之中,有人大喊一声:“追。” 整个军阵位置不变,右侧的一列士兵便成了前排,朝着木青快速追去。 砰砰砰的踏地声听得犹如鼓响雷鸣,木青站在一处高楼檐角,停下了身形,那些士兵抬头看向他时,皆是一副惊惧憋屈皆有的神情,不少人在心中觉得他要是跑远了,直接离开还好一些,像现在这样明显是存心戏弄。 木青收回望向王叶青所在巷子的视线,脸色平静地看着这一幕,在这火光人声沸腾的夜里,没来由地生出几分凭风登高楼的凌云气,在心中默默数着时间,等到这些士兵好死不死地感到他脚下时,他身形一闪,直接左前方的一栋建筑冲去。 白豪就在那里! 现在这个超凡后期的巅峰状态,让木青感知敏锐了无数倍,跟有体内业火余毒的特殊影响,白豪的气息在这混乱的夜里就如同一盏明灯。 轰隆声里,那些士兵脖子都快折断了,也只能眼睁睁地见着木青从他们头顶一飞而过,有不少人受不得这鸟气,已经朝着木青留在空中的残影破口大骂,而在阵法中枢,已经和邢飞汇合的燕清有些犹豫,还是劝道:“大哥,若是没有同等级高手牵制住他,我们的军阵根本拦不住他。” 邢飞冷淡地看了他一眼,严肃说道:“先是青云街,后是安定坊、城主府,我们现在是保护我们脚下的这座城,你在想些什么?” 燕清最怕邢飞这副样子,缩着脖子道:“你不觉得城主现在这副样子很奇怪吗?我刚才到安定坊这边,才知道那罗开眼见不敌直接丢下兄弟们逃跑,这种人贱是贱了些,但时局如此,我们是不是也……” 锵啷—— 邢飞拇指猛地一推腰间佩剑剑格,泻-出一丝雪白剑气,冷声道:“结阵当前,此事不要再说,听我令,转身!” 在邢飞和燕清两人简短对话发生里,木青携带一身无匹威势已经径直撞开了窗户,他刚进入屋内,一道手臂便在短促的气爆声里,砸向了他的脖子。 粗壮的手臂上带着一环环青色的业火,木青呼吸一窒,上半身朝后仰去,手臂的主人白豪一击不成,冷哼一声,身体业火缭绕,径直朝木青撞来。 他现在对木青实力忽高忽低已经有了许多猜测,最合理的一种便是木青跟他进入血魔之体的状态一样,不可能一直停在这种状态之中。 这个时候,时间拖得越久便对他越有利。 现在他一双血目里怒意,甚至已经不是针对木青和王叶青,而是那只出了一次手,便又没了动静的老太监。 木青见白豪一身业火直直撞来,敛气的眉宇间多了几分冷漠与清明,当白豪携带一身业火撞过来时,他紧咬着牙齿,腮帮鼓起,直接迎了上去! 想跑?没门! 咚—— 当两人重重撞在一起时,就如同在深不见底的水井里丢下了一颗大石,气劲在两人身周波荡开时化作了一圈圈肉眼可见的涟漪。 “你这孽种能够活到现在,不该找个地方好好躲起来吗?” 破船而出拖延时间的打算落空,白豪仗着血魔之体的恢复力和透体而出的业火,并不忌惮与木青的肢体接触,此时居高临下看着击中自己左胸的木青,一对红目里充满了恶意。 木青抿着嘴眼神坚定,连抬眼回应白豪的欲望都没有,在业火与护体青光相互交织的“嗞嗞”声里,不远处的喧沸声,对王叶青他们的担心都如同潮水般退去,心中只余下一个念头:杀死面前这个人。 现在就是他的巅峰状态,如果还不能杀死面前这个人,难道真要留给朱雀? 白豪看着面色沉静如水的木青,心中猛然一悸,长久以来的居高临下,让他忽然忘了一点,这一次攻守易型了,是他在攻击木青,而木青纹丝不动。 想到这里,他一对血目闪动间,不再决意从木青身后离开,脚掌在地面重重一跺,已经朝一旁斜飞了出去。 但很快,白豪杰就发现他还留在屋子里。 “你走得了吗?” 业火终究有别其它攻击,虽然只是渗透了护体青光一部分,却让木青现在充满了撕碎眼前一切的欲望。 他接着这股冲动,踏前一步,直接抓住了想要白豪的头发朝地面重重一拽。 砰—— 烟尘四起,白豪整个人仰面朝着屋顶,后背陷进土里,直接在房屋地面上硬生生地砸出一个大坑。 头皮撕裂的剧痛让白豪此刻切实感受了生死危机,后腰用力,脚跟在地面重重一砸,鲤鱼打挺一般就想要挺身而起,迎来的却是木青连绵不绝的铁拳。 鼓点般的声音在不绝地奏鸣,木青一双眼睛越来越亮,双拳如雨落,凌厉生风间次次都砸在了白豪的眼睛上,已经是砸的他眼眶尽碎。 绝对实力的压制下,白豪一副庞大的躯体,像极了案板上跳动的咸鱼,在木青的一双铁拳下进行着徒劳地挣扎,破口大骂道:“你这孽种,老子当年就该在你娘生下你之前,就将你娘俩绞死,对,你不知道你娘怎么死的吧?” “怎么死的?” 木青拳下一顿,声音艰涩如经年未转动过的门柩。 血魔之体的抗击能力确实变态,白豪竟然在木青愣怔之下,抓住了这一个转瞬即逝的机会,腰杆一拧,在地上滚了几圈,在站起来是,猖狂大笑道:“她不肯做我的暖脚奴,所以我把她脱光一衣服给绞死了,可惜了那一身白肉。” 殷红的血管在白豪的脸上跳动,遭受了木青连绵重击,他眼眶凹陷稀碎,一对通红的眼睛却没有大碍,此时无数根血管朝他眼眶涌去,看起来无比渗人。 白雪月其实是战到力竭而亡,远没有这般侮辱人的死法。 白豪一双眼睛里虽然几乎被疯狂和暴虐的情绪充斥占满,但依旧坚持着心中的清明。 大概是业火的影响越来越明显,木青的状态也开始变得不稳定起来,白豪在赌,赌到底是谁先崩溃。 血魔之体他已经秘密修炼了将尽十年,他不信自己的选择修行道路还比不过一个勉强算是有天赋的臭小子。 “怎么?害怕了?” 白豪见蹲在地上人形大坑钱的木青慢慢站起身来,脚跟下意识朝后移开,却依旧不忘记撩拨木青的情绪:“你娘这死法还算我对她有意的仁慈,你爹可是被我剁碎了拿去喂狗。” 木青已经在尽全力压制自己的情绪,告诉自己要理智,但当听到这个恶心人的东西的声音,依旧止不住地眼角抽搐起来。 “我向你保证,你会死得很惨。”木青的声音嘶哑低沉,直接低吼出来时,就像是受伤的猛兽在向自己的敌人做着不死不休的宣告。 白豪脸上一紧,也不再考虑再次燃烧精血的后患无穷,在感觉木青动作之时,大喝一声,身形直接拔高了几寸。 噗呲—— 鲜血在歪倒的视野中飙射,木青硬抗白豪砸向自己太阳穴的一拳,已经将手中的短剑插进了白豪的心脏。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三百六十二章:从心选择 砰,一拳,砰,又是一拳。 屋子里的战斗进行到最后,已经变得极为原始。 鲜血已经模糊了木青的视野,白豪挥舞着硕大的拳头一次次砸在他同一个地方。 白豪现在这个状态让木青暗暗吃惊。 就算是超凡后期的修士,如果准备一剑贯穿心脏,也很难活下来,但白豪这一拳重过一拳的拳头是怎么回事? “嗬嗬,小子,你还嫩了点,我好人做到底,今晚就送你去见那你爹娘。” 白豪的眉骨眼眶早在木青的拳头下成了血肉模糊的烂肉,在心脏遭袭之后,本来冲向眼部的气血疯狂朝左胸涌去,木青手中的短剑在贯穿他的心脏后,似乎和他的身体长在了一起,手腕拧动之时,受到了一股面面不绝的强大阻力。 “嗬嗬,小子,你还是嫩了点,今晚你就去见你爹娘吧。” 血魔之体的罩门不在心脏,但这种上万根针齐齐扎向身体的感觉,让白豪在持续的疼痛中变得意识麻木起来,反倒脱离了痛觉的影响。 木青冷冷地抬眼,额头早已经青红一片,肿了起来,但除了在拳头下不住荡漾的护体青光,他几乎没有如何抵抗白豪的拳头。 手中的剑好似陷进了沼泽深处,木青神色冷漠,将全部力量都击中到了手上,目光异常坚定地执行着自己的意图,头偏了回正,手腕上每转动一分剑柄,脚下便朝前踏出一步。 白豪出了三拳,他拧转着剑就前进了三步,白豪也被他用剑顶着退了三步。 “狗东西,你死了之后,我会把你爹和你娘的尸体挖出来,让你们三在太阳底下团聚。” 白豪嘴上恶毒的谩骂依旧没有停滞,一对血目怒突,只差没有直接掉出眼眶,绝高临下地看着木青时,满是庆幸后的猖狂。 为什么朱雀会给他带来前所未有的危机感? 因为他早有预料,凭借血魔之体燃烧气血获得源源不断生机的这种变态之处,若是实力没有超过超凡,就算是脱凡后期也很在短时间内就杀死他。 木青没有跟一个即将去死的人浪费口舌的习惯,也不信手中的剑杀不了面前的人。 他只是一味地坚持着自己的认知,体内真气汹涌间,通过剑身时刻冲击着白豪庞大的身躯。 砰—— 白豪重重地有砸下了一圈,随着木青沉默不发一言地一步步向前,被用剑顶着又后退一步的他终于开始慌了。 他的眼底开始涌现丝丝焦躁,这种焦躁化作不安后一步步影响着他的动作。 他的拳头落得越来越慢,而木青用剑能搅动的幅度越来越大,脚步也越来越快。 “他开始慌了!” 被拳头砸得发晕的木青,猛地睁开双眼,咬着牙低嘶一声,用掌心抵着剑柄的左手突然一退,再落下之时已经化作一只拳头重重地砸了下来。 噗呲—— “啊!” 短剑再进一寸,白豪满脸扭曲地大叫一声。 木青从没来有发现,原来利器入肉的声音和敌人的惨叫声混合在一起会变得这么悦耳,眉梢翕动间带着一丝丝难言的美妙快感。 “可惜超凡后期的状态还剩下最后半柱香的时间。”木青眼睛眯成一条线,暗叹一声,抬起脸看着面目无比可憎的白豪,胸膛起伏间狠意顿生,直接打散了还没消耗完的半口周天真气,直接换上了一口新气。 接下来这一击,会是他修行至今能够达到的最强一击! 白豪见木青纠缠战斗时强行换气,就如同溺水的人看见了希望,血目骤亮间,五指紧握,手臂鼓胀,硕大的拳头径直朝青的太阳穴砸了下来。 相持这么久,两人对彼此的杀意早已比夜色还要浓郁,白豪看着突然大放空门的木青,止不住地在心里嘲笑。 乳臭未干的小子想要毕全功于一役,还嫩了一点。 轰—— 如此短的距离之下,白豪的拳头携带着犹如实质的业火,竟然爆发出了激烈的破空声。 木青双眉一扬,嘴角噙着狠戾的笑容,白豪皱起眉头,在莫名厌恶的同时隐隐有些不安。 在这已经容不得两人变招的间隙,一把金色的小剑突兀钻出了木青眉心,没有丝毫停顿滞碍,堪堪擦着白豪的拳尖而过,径直朝他的眉心射去。 而几乎是在这把神识小剑出现的同时,木青双手握住剑柄,将剑格推白豪胸口时,幽白色的剑气在出现之后,没有遇到丝毫来自白豪的阻碍,甚至还要先神识小剑一步闯进白豪的身体。 白豪的拳头也是在这时正正地落在木青太阳穴之上,砸得木青额前护体青光震荡间,比之前都要强上多倍的业火直接钻进了木青脑袋里。 “咚”的一声,木青直接被一拳砸倒在地,而白豪受到迅疾无声的两剑,庞大的身体踉跄着后退两步后,直接直挺挺地朝身后的地面砸去。 “城主?” 似乎有熟悉的声音从房间外传来,木青摇晃着脑袋,听得清晰了许多,是那天在桥上打过交道的邢飞。 “嘶啊——” 白豪的拳头虽硬,却还是没有破开超凡后期的防御,木青只是左眼角眉骨断折,已经算得很轻了。 但业火这种攻击手段似乎无视大部分防御,通过太阳穴进入木青的身体,快速侵蚀向他的识海,一直于他在地上紧紧躺了几个呼吸,直到邢飞呼唤白豪的声音再次出来,他才爬了起来。 在爬起来的第一时间,木青就看向了墙角,稍微有些模糊的视野中,白豪平躺在靠墙角的地面上,原本庞大的身躯恢复到了正常体型,木青拍拍额头,抹去眼角的血水,凝聚视线看向白豪的胸口时,不由狠狠地皱起眉头。 这样都没死…… 房屋内虽然无光,但对于木青来说更白日一般无二,白豪的胸口确实在上下起伏,原本插进他胸口的短剑掉在了一旁的地上。 “呃、唔……” 识海被业火侵蚀,木青强行忍受住这股心神躁狂的感觉,这才想起感应起自己的神识小剑来。 在最后这一击当中,他和白豪两人几乎都是将攻击的重点落在了精神内的攻击上,木青竭力感应间,略微有些失望地发现,白豪所修炼的路数邪异不说,就连识海也与寻常修士不同,显得异常混乱。 神识小剑朝他的识海深处一路而去,竟然没有找到他的灵胎神识所在。 “城主?”邢飞的声音已经第三次响起。 木青皱着眉头,神识小剑在白豪的识海中乱扫荡了一通后,就召回了眉心温养,看着地上的短剑,心中一动,正打算驭起长剑,再次扎向现在已经毫无还手能力的白豪。 但下一刻,孟章的声音便在木青识海中响起了起来。 “那种气运又出现了。” 木青凝眉疑惑,猛然察觉到屋外天空的那股熟悉的威压,冷冷地看了地上白豪一眼,头也不回地钻出了窗口。 他能击败白豪一次,就能击败白豪第二次,在取白豪性命与救王叶青的选择上,木青只用了一刹那的时间。 嗡—— 高天上一道金色剑气直直砸向了地面。 木青眉头猛地一皱,甚至连屋外长街秘密麻麻的士兵都没有看上一眼,身体在这些士兵的头顶上空化作一道青色流光径直掠向巷子里。 “夫人!!!” 从反应过来,到选择后直接破船而出,木青忍着业火不断侵蚀识海,连半个呼吸都没有用到,但当他感到巷口时,却只能徒劳地瞪大双眼。 那道有气运组成剑气,粗大如同一根几人合围的柱子,就在木青眼前径直倾泻-了下来,瞬间淹没了墙角打坐的那道身影。 木青心神震荡的瞬间,识海中的业火顺势侵蚀起他的灵识来,他脚下一个晃荡,依旧义无反顾地朝着刺目的光源冲去。 而在金色剑气持续倾泻里,王叶青没有木青有孟章提醒,等发现剑气又倾泻向自己时,只来得及在剑气兜头倾泻下来之前祭出了鲲珠。 鲲珠对气运之力的抵抗显得异常单薄,不过是刹那,王叶青整个人就被砸到了地面上。 这一次直面这浓郁的气运剑气攻击,王叶青心中还来不及生出什么心思,无数的声音便再次在她脑中响起,她轻声痛苦呻吟里,只觉得不消几个呼吸,自己一身道基便会在烟消云散。 木青便是在这样的时候,硬生生地来到了她的身边,同样忍受着识海中如同沸腾的杂乱声音,拦腰抱起王叶青,就飞向了长街旁的一栋飞檐之上。 “夫人?夫人?” “唔~” 木青听到怀里女人的回应,重重地松了口气,看向四周之时,不由猛地眯起眼睛,看向了军阵的后方。 白豪竟然在极短的时间内就出站在了邢飞身边,就像是个无视人一般,当木青视线射向他时,他一对虎目微眯,哑着声:“不管什么代价,杀了他。” 邢飞身旁的燕清张了张嘴,却被邢飞冷冷地瞪了一眼,这些亲卫军高层将领立刻将白豪命令散步了下去,对于他们来说,今晚注定未免。 “呕~快离开内城,那个高手很厉害。” 王叶青在木青怀里狂呕鲜血,强制提起精神说道,而就在这时,内城南边的一道焰火突然升空而起,木青心中一定,猜到多半是是张之远。 最后冷冷地望向白豪隐去前的方向,抱紧王叶青的身体在夜色楼阁间奔腾而去,空留一地庆幸的士兵。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三百六十三章:愤怒至极 “统领。” 城主府内,一队巡逻的士兵见是邢飞,主动让到了一旁。 “城主现在待在哪里?”邢飞点点头,神色间难掩疲惫。 这对士兵值守的是城主府核心区域,为首之人很快回道:“在书房旁的偏殿里,不过……” 这人反映过来再说下去就是背后非议,连忙噤声,有些担惊受怕地看向邢飞。 邢飞视线扫过这些士兵,将他们脸上沉淀了大半夜的惶恐无助看在眼里,走出去的步子略微一顿,“潜入内城的贼人已经离开,现在开始两个时辰换防一次。” 那些士兵心中大喜,紧绷的队型开始松动,转身看向邢飞大步离开的背影,已经有人小声议论道:“你们还真别说,虽然咱们平时看不起城防军,但其实在那些大人物眼里,我们跟城防军一样都是炮灰。” 有人立刻迎合道:“对!真是事到临头了,死得更多的其实还是我们。” 为首的小队长闻言皱着眉,看向说话之人骂道:“吴老二,别忘了你那瞎子老娘,若不是城主开设的斋济堂,就算你每月拿钱回去也怕是不行了吧。” 此话一处,这些议论纷纷的亲兵立刻噤声。 亲卫军在获得比城防军高出许多倍待遇的同时,承担的责任自然更重,每乱必站,每战必先。 但若要说他们面对像今晚这样的高手不怕死,那才是最虚伪的假话。但一是白豪大大方方的千金买骨,还有另外难以拿出来讨论,只能放在台面下的事情便是,他们中有许多亲兵的家人都被安排进了内城,老的进了斋济堂,小的进了官办学塾。 当这一身所系皆被安排得明明白白的时候,真当上面的命令下来了,他们还是只能咬着牙祈祷这次死的不是自己,然后结阵冲向敌人。 但不知道亲卫军中那位老兵油子说过一句:“但凡要结千人以上大阵的,死不死那是看天老爷心情。” 这句话也被他们这些上阵的士兵当做了口头禅。 被喊做吴老二的士兵在小队中也是老兵油子的存在,今晚他跟着队长跑来跑去,就是没去死人最多的安定坊那边,此时凑上腆着脸拍了小队长一顿马屁后,突然感叹道:“跟我一起玩到大的那傻小子,队长你还有印象不?” 小队长不知他何意,蹙眉骂道:“人家是性格憨厚,老子当初就是眼瞎了选了你没选他。” “嘿嘿,那小子不就比我力气大了点嘛,要论脑子有我这个军师好使?” 吴老二的自卖自夸听的小队长一阵翻白眼,就要领队去传下邢飞的命令,就听到突然沉默下来,看着夜里中那些残垣断壁的吴老二说道:“可惜那傻小子今晚死喏,那么大的个子,下来时全身骨头都碎掉了,听说只是被对方撞飞了出去。你说我们这些人跟那些真正的高手相比,差距怎么这么大?” 小队长闻言沉默一阵,看向邢飞离去的方向轻叹道:“你们就知足吧,我们这还是碰到了一个体恤下属的刑统领,若是换作只想讨好城主合他意的其他人来,说不定今晚连一刻钟的时间都休息不了呢。” 夜色没去了这对渐行渐远的小队身形,而被他们真心敬戴的邢飞已经站在了偏殿的门口。 此时的夜风中,焰火的味道比之前更重了一些,殿内偶尔传出来的都是一些粗暴的喝骂,邢飞看着一旁直接被付之一炬的书房废墟,迟疑着是不是要在白豪怒火滔天的这个时候进去。 “进来。”白豪的声音清晰地传了出来。 邢飞立刻敛神,快步走了进去。 偏殿里远比猜测中要冷清许多,邢飞闻着空气中浓郁的药味,朝左边看去,一道八面屏风隔绝了他的视线,烛火晃动间可以看到屏风后似乎有一个大木桶,一个只露出肩膀的身影正靠着木桶边缘,似乎感受到他的视线,漠然问道:“人是在哪里跟丢的?” “在南门附近的太平坊内。” “嗯,千人军阵的调动自然比不上他们的速度,这不是你的失职,下去吧。” 一阵哗啦水声响起,白豪披着一件袍子走出了屏风,见邢飞没动,蹙眉说道:“还有什么事?” 邢飞微垂眼帘,看着白豪垂在腿侧的厚重袍子,面色沉重道:“那道焰火是他们的同伙所发,他们在太平坊汇合后,被南城守将拖延片刻,末将才追上去,此人是个一品剑修,末将不敌,连累南门那边也死了许多兄弟。” 殿内的烛火都在屏风内,照向空幽的殿内大堂时,映的邢飞盔甲上的血迹忽明忽暗,白豪看在眼里,脸色稍稍缓和道:“南门守将有功当赏,具体怎么做你定下来就行,至于那个一品剑修,哼,不过藏头露尾的鼠辈而已。” 邢飞垂着头说出自己的猜测道:“这人极有可能是焚息之前所查的那名剑修,没想到他会和隐谷一起行动。” “不是和隐谷,是和那个孽种罢了,对于此事,我并不意外。” 邢飞挑起头来,看见白豪的样子后不由瞳孔微缩,压下心中的惊讶,低头问道:“那木青和此人还有什么瓜葛不成?” 话一问出口,邢飞就自觉失言,他为了遮掩下去刚才的惊讶,找了一个不好的话题。 白豪赤脚站在地面,露出在袍子外皮肤通红一边,胸口领口处更是有无数拇指大小的肉块在一点一点蠕动。 他眯着虎目,沉默地审视着邢飞,反问道:“那你知道这名剑修的身份吗?” 邢飞沉凝道:“此事末将有所耳闻,此剑修的身份很有可能是前亲卫军统领,张之远。” 白毫点点头,声音低沉许多,意味莫名地问道:“那你现在觉得那木青和他能有什么瓜葛。” 空幽的大殿内,浓郁的药材气息比殿外的烟火味道还要让人胸口发闷,邢飞心念电转,默然早些时候两个月的事情,哑声道:“难道这木青是林家余孽?” “没错!他就是林霄之子,算起来他的年龄还不过十八岁……”白豪这话说得复杂至极,邢飞听得更是咂舌。 修士大多驻颜有术,更何况隐谷有万花谷这种炼丹的地方,邢飞面对隐谷众人,下意识地就放弃了通过面容判断年龄的,此时听得将白豪逼得如此狼狈之人不过十八岁,心中百味杂陈之余已经伸出被时代抛弃之感。 白豪走到邢飞身侧,拍拍他的肩膀说道:“我知道从青云街后,你已经变了。” 邢飞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响起城外的某道身影,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你知道吗?我知道你不会编写谎言来解释,所以这也是我放心用你的原因。”白豪虽然身受重伤之际,但面对邢飞是依旧不失那份大气,轻笑道:“在顶尖战力上,我们与他们相比确实差了一大截,值此风雨飘荡之际,朱雀城还需要你带领好大家。” 邢飞矮下身体,单膝跪地,抱拳沉声道:“末将定当竭力。” “起来吧,你们兄弟俩跟随我一起来的这里,私下里不用讲这些规矩。” 邢飞站起来后,问道:“大人还有什么吩咐?” 白豪点头道:“折腾了一夜,时辰也不晚了,不过你下去之后还得帮我做一件事。统计一下今晚死伤的兄弟,明天你替我挨家挨户去送抚恤金,我受伤不轻,可能要闭关一段时间,在闭关这段时间,一些事情你和葛山商量着来就行。” 邢飞没想到随口这么一问会接过这么大的一个摊子,连忙拒绝道:“这怎么行。” 白豪也知道,至从他将郑氏一族灭门之后,朱雀城在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都很难安宁下来,说话的口气也不可避免带着丝丝阴郁:“放心,我有预感今晚之后,他们会安静一段时间,若是你和葛山都拿不准,就来下面找我。” 白豪指着脚下地面,邢飞会意,心中时间多了许多感慨 他昨晚领命去灭门时对此其实是抗拒的,但军令如山,他也只能沉默着去做,只是也会在心中思考,他们的城主白豪是不是做错了什么? 只是现在想想,和平的背后本就是他们这些军人在血与火中战斗,朱雀城现在人心惶惶,却是需要一个强力的上位者。 而且就在刚才进入偏殿之前,他本以为会遇上一个暴怒的白豪,没想到白豪不仅没有发脾气,还异常通情达理,显然是在站在兄弟们的角度思考过问题。 想到这些,邢飞沉声保证道:“大人放心,末将定会带领兄弟们上下一心,维护朱雀城的和平。” 白豪微微眯眼,嘴角噙着一丝莫名的笑容,点头道:“那就下去吧。” 等确定邢飞已经离开很远,听不到偏殿里的动静,白豪突然弯腰猛咳起来,咳得是一阵强过一阵,撕裂的声音传开后,竟是让屏风后的烛火都摇曳个不休。 白豪抬起头时,脸上也爬满了鼓动着扭曲着的血管,他神色一改之前的平和,无比狠戾地盯向殿内黑暗的角落,恶狠狠说道:“我给你创造了不下三次的机会,但你毫无反应,看看你两次出手的时机,跟狗屎一样!” 殿内的气氛降至冰点,烛火也在白豪的嘶吼声中熄灭,被白豪死死盯着的那处角落里,有一块阴影突然动了一下,沉默了好一会儿才慢悠悠地问道:“那你想怎样?” “理由,你今晚必须给我一个理由!”白豪咚咚咚地朝前踏出几步,停了下来。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三百六十四章:因果显现 邢飞进入偏殿后,可能从来没想过,就在他身后还站着一个人。 曹槿站在角落里,看向一脸狠戾癫狂的白豪,终于开口道:“咱家来朱雀的日子还很短,却也感觉到此地百万人口气运驳杂浑浊,白城主有什么看法没有?” 他声音尖细,就像是精力不济的老人一般说得很慢,听起来全然没有半分针锋相对的意思,但白豪却是脸色骤紧,冷淡道:“气运这种虚无缥缈的因果,整个木槿皇朝恐怕都没有人能比曹公公你更清楚,你问我是何意?” 曹槿一身朱红蟒袍慢悠悠地走出角落,在白豪身前几步外停下脚步,抬起头后,视线白豪通红的皮肤上扫过,说道:“这就是我的答案,白城主是个聪明人,难道不能想明白?” 白豪胸口重重起伏,粗大的吸气声在殿内响起。 曹槿抬起白净的脸笑道:“城主刚才差点抑制不住对咱家的杀意,好在你能悬崖勒马。” 白豪脸上隆起的血管跳个不停,沉声道:“曹公公,这里不是白帝城的皇宫大内,我们这些偏居南疆的蛮人听不懂你们的官腔,今晚你也看到了,夜探内城的这几人还不是最强的,我们之间,有什么事情,最好趁这个机会说清楚。” 曹槿微微颔首,视线停在白豪的左胸口上,叹道:“可惜了季修,他可能到死也没想到,进了你的朱雀城,只能躺着出去。” “曹公公说笑了,你到现在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若不是见识过此人调动气运化作攻击的非凡手段,就算是那孽种站在面前,白豪也一掌拍了过去,但现在却只能忍着这个老东西。 曹槿一双眼皮就像瞌睡时一样始终耷拉着,他努力地睁大一双老眼,审视着白豪说到:“季修是城主的一颗棋子对吗?他这个棋子最大的作用就是作为弃子被吃掉,然后城主就可以再向陛下要来新子,比如咱家?” 白豪直到此时才摸清了曹槿的一点心思,像他这种活了不知多久岁月,见证不知多少代皇权更迭的老王八,其实从来就不嫌弃能够活得再长一些,笑道:“曹公公不用试探我,在下绝无把你当做一颗棋子的心思,你与镇国剑彼此气运勾连,我能奈何你吗?” 曹槿老眼一眯,笑着点头道:“希望城主是如此想,以后也能如此做,不然。” 白豪已进做好还得跟这老东西来几次言语交锋才能进入正题,却万万没有料到,曹槿威胁的话还没出口就变成了实际的行动,一道由气运凝聚的小剑在白豪尚未反应过来之时就像飞向了他的眉心。 “你!啊——” 小剑停在白豪眉心一寸处,还没有刺进白豪的身体,白豪一身气血就被引得暴动,在皮肤下鼓起的血管更是接连爆炸。 噗噗的爆炸声响里,白豪的体型就要再次膨胀,曹槿袖袍一挥,那把小剑顿时消失,白豪身上的压力顿时如同冰雪消融,强自撑着膝盖不到,仰着脖子满目狰狞道:“你是何意?” 曹槿一对白色的眉毛微蹙,眼里闪过一丝厌恶道:“看来城主被这种旁门左道影响了心智,竟是连这点因果都不能串联起来。” “你这血魔之体早在几百年前就成了军中禁术,被当时的文宗皇帝明令废止。” “啐——”白豪朝地上重重吐出一口血水,站直身体,居高临下地看着老太监说道:“你说得不错,既然你知道文宗命令废止,相比也知道这血魔之体的修炼之法到底是谁人创造的。” 说起血魔之体的来历,就绕不过挽皇朝国运于将倾的武宗皇帝。 当事时,外敌的联合军队已经攻到白帝城下。那一战,输则必定输掉国运。武宗皇帝就是在血流如注的修罗战场之上,集死去将士们的血气之力,自创出了血魔之体。 “当时,它有一个最响彻四野的名字,白帝之体,怎么就成了禁术邪术?” 白豪忍着身上的气血跌宕,满目狂热地说道。 曹槿毫不留情地泼着冷水道:“武宗在皇朝积弱之时,带领众人一步步走向俗世皇朝的巅峰,咱家却也佩服不已,但你不要忘了,武宗会壮年便逝,正是因为这血魔之体在创造之初便留下了无法弥补的缺陷,这已经被许多偷偷尝试的白氏族人证明是一条死路。” “嘁——他们这些久在富贵乡的蛀虫也能修炼成功?我修炼血魔之体时已经踏足了体修的路子,这一路走来,并无问题。” 白豪已经不想跟曹槿争论自己的修行问题,摆了摆手。 曹槿意味深长地看他一眼,两人都没有提及修炼这种禁术的代价是什么,那些化作气血的人也不可能从白豪体内钻出来控诉他。 更何况,曹槿见皇族子弟偷偷修行各种禁术的多了,只要没波及到他的底线,那便是大家都好的局面。 白豪此时清醒了许多,回忆起曹槿刚才的举动,神色凝重道:“血魔之体会被气运压制?” 曹槿笑道:“城主总算是明白过来,但血魔之体会不会被气运压制,并不绝对。” 白豪已经受够了曹槿说话留一半的慢吞吞样子,忍着心中的燥意说道:“我在修行之初,并没有看到气运会压制血魔之体的记载,而且若真是如此,武宗当初绝不会将其修至大成。” “那是因为武宗并未造就大量杀孽,未牵扯气运未尽之人的因果。” 曹槿慢悠悠看向白豪道:“我看城主今晚一身业火缠绕,甚至能将业火化作攻击,确实是另辟蹊径走上了前人未走过的道路,但这一身业火亦是背负他人因果的明证,想来咱家说到这里,城主应该能够明白了吧?” “你今晚和那女人缠斗之时,我确实有几次出手的好机会,可惜了。” “可惜了”这三个字由曹槿慢悠悠地说出口,白豪只觉得脊背发凉,沉默不发一言。 曹槿看着认可解释的白豪,凝声警告道:“每一个人都有他的气运,或如草芥或如高上,若是气运未尽却被强行剥夺了生命,这样的事情一两例还好,若是成千上万,因果交织之下,业火必定焚身,咱家不知道城主是怎么克服业火反噬的,但看城主现在的状态,如果再进行下去,只会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万劫不复?”白豪回过神来,嘴角噙着肆无忌惮的冷笑,“我若是怕万劫不复,会走到今天这一步。修行是我自己的事,公公无须操心。” 曹槿脸上不动声色,心里却对刚愎自负的白豪越来越厌恶,闻言轻笑道:“朱雀城足有上百万人口,气运交织在一起当得起磅礴二字,皇朝九州首府怕是再难找出第二座这样的城来,但让咱家可惜的是,近日观了几次天象,这本该的一城气运驳杂混乱,俨然是乱象频生的局面。” 白豪知道这老家伙是在拐弯抹角地责备自己,不置可否地冷笑道:“当慕容星未能收服万花谷时,想必陛下就已经料到这一步了吧,毕竟隐谷从来不缺锐意进取的青壮派。若是我和公公以后不能出现在同一战场,公公可有妙计?” 曹槿眉毛一扬,平淡道:“咱家奉命来到朱雀城,便是要配合城主的行动,若是城主愿意不顾性命之忧也要维护这一城民众的安危,咱家保证出手绝对干净利落。” 白豪冷哼一声,想起如今大敌当前的局面,和那扬长而去的孽种,终究是好声好气地问道:“那竹叶青受到两次气运攻击,公公以为?” “必死无疑。”曹静轻描淡写地说道,甚至难得多解释一句。 白豪“嗯”了一声,吐出胸中一口浊气,提醒道:“我本想着等朱雀再次出现时,再让公公出手,如今杀鸡用牛刀不说,还让对方知晓了公公的存在。” 曹槿看穿了白豪的想法,淡淡道:“咱家最近便不再现身了,他们摸不清咱家的底细,也能让城主多几天恢复的时间。” 白豪思及今晚发现能王叶青和木青两人正是曹静的能力,他除了自身没有气息像个活死人之外,对气运浓郁之人的感知也异常敏锐,这样的能力,曹槿就算大摇大摆地走出门去,他想要人不发现自己,确实是一件很简单的事。 “如此,就怠慢了公公了。” “咱家只希望到时候,陛下收到的消息不是城破之类的就行。” 白豪站在幽静的殿内目送曹槿远去,独自站在原地良久,才冷笑一声,消失在了屏风之后。 …… …… 在外城城东的一处宅院后门,望着内城火光晃晃而一直不能心静的怀风花终于等到了木青一行人。 但看着三人现在的模样,她脸色瞬间变白,一个掠身就冲到木青身边,看着木青背上昏迷不醒的王叶青,凝声道:“伤哪里了?” 她探手握住王叶青的手腕,蹙起的眉越来越深:“这是什么情况?我怎么感不到王姐姐体内的真气。” 夜探内城,张之远是三人中唯一没有受伤的,他接过怀风花手中的灯笼,沉声道:“公子说是气运攻击,我也是第一次遇到。” “气运攻击?”怀风花收回了手,看向一直皱着眉头的木青。 “嗯,不过找处静室,我有办法。”离开内城再奔向城东,这一路以来,木青为了争分夺秒,几乎没怎么分神去抵御业火的侵蚀,此时能够保持清醒与怀风花说话,已经是他的极限。 怀风花见木青的难受表情,心脏停了半拍,看向一旁的张之远:“他也受伤了?” 张之远眼露忏愧表情:“公子是被业火侵蚀了识海。” “随我来!” 怀风花心忧两人伤势,展开身法就领着三人朝密室中冲去。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三百六十五章:众人万象 从白豪那里离开后,邢飞几乎是一刻都没停歇,等到把第二天去慰问的名单弄清楚后,还抽空去看望了一下中毒不轻的罗开。 “嘿,大哥,你说罗开这家伙是不是故意的。” 燕清取下头盔抱在怀里,想起今晚听到的消息冷笑道:“不管在是安定坊还是城主府,这家伙都在装缩头王八。” 邢飞瞪燕清一眼,提醒道:“罗开的能力是城主认可的,你作为和他同级别的副统领,这些话以后不要再说。” 燕清满脸嘲讽:“城主的意思我懂,不就是看亲卫军的上层都由我们兄弟掌控嘛,这罗开实力不错,但却不是领军的料,因为他的临阵脱逃,安定坊那边牺牲了太多兄弟。” “实力不错……”邢飞站定,双眼眯成一线,语气实在有些古怪。 罗开笑道:“当然,同为二品,他跟大哥你肯定是不能比的。” 邢飞心中五味杂陈,苦涩笑道:“你们知道那小子才多大吗?城主亲口跟我说过,那小子才十八岁……” “嘶——” “不会吧?十八岁就有这种实力,那不是逆天了?”众人都是倒吸一口气,燕清甩着脑袋,满脸的不相信。 此时已经是凌晨寅时,黎明之前的最后时刻,长乐坊这边的大街上冷清许多,邢飞呼吸着凉爽的空气,双眉一敛回身看着身后的兄弟们,笑道:“敌人的年龄从来都不是我们作为军人该考虑的事情,不过他们的实力都很强,你们怕了没有。” 空气中沉默了一瞬,谁也没有想到邢飞突然问这个问题。 虽然都知道这是朱雀城的一次大危机,但大家这些日子忙来忙去,已经累得下意识逃避去思考这个问题。 燕清左右看看,撇嘴道:“怕肯定是怕的,都知道这对咱们朱雀城来说是一次大危机,但大家这些日子忙来忙去,哪有时间去想这些问题。大哥,是不是城主跟你说了什么?今晚安定坊那边出现的高手是谁?” 说到这里,众人之间凝滞的脸色也生动起来,有人笑道:“若是不需要我们手下的弟兄拿性命来填实力差距的窟窿,有高手牵制住他们,我们有地利人和的优势,倒也不用太过担心。” 邢飞暗叹一声,白豪作为一城之主在某些根本问题上,其实并不在乎会有多少牺牲,这样的上位者心态他暂时已经分不清对错,摇摇头说道:“我只希望倒时候能够少死点人,我有预感,下一次,下一次多半就不会像这几次一样草率收场。” “大哥是说会下一次就会有结果了?”燕清瞪大眼睛,并不相信。 邢飞遥遥头不远再说,看着南边的天幕上生出一丝缝隙,肩膀一松:“快天亮了,你们打算哪里休息?” 燕清看看了周围,建议道:“二哥现在的住所就在这边,我去过一次。” 被燕清提醒,邢飞眉头一皱看向四周:“你们今晚碰到过葛山没有?” “二哥现在是焚息的老大,他们收罗情报的,没有参加今晚的行动吧。” 今晚的事情闹得这么大,从开始到现在邢飞都没见过葛山,他不相信葛山到了焚息就会错过这么热闹的动静,沉声道:“燕清带路,去葛山那里看看。” …… …… 城东的一座宅院内,只有一间密室内还留着微弱的灯火。 怀风花端着一盆清水,轻轻地走进密室后,看向蒲团时,不由微微蹙眉。 已经过去半个时辰,蒲团上的两人还没有开口说过一句话。 此时,王叶青的上衣已经被褪去,收紧的束胸难掩她的傲人身材,怀风花心情沉重,只是一扫而过,便落在她的光滑白皙的肩背上。 木青盘膝坐在王叶青身后,一双手掌稳稳地落在她的后背之上,一股股肉眼可见的金色涟漪源源不断地通过两人的接触进入木青手臂。 怀风花见木青双眼紧闭,一对剑眉跳动的频率越来越高,张了张嘴却还是没敢开口询问,放下水盆后,就这样静悄悄地站在屋子内,目光牢牢地落在两人身上。 “唔——” 时间在等待中会变得异常漫长,怀风花恍惚间听到王叶青一声痛哼,赶忙凝目朝木青双臂看去,却发现之前那股金色的涟漪已经隐于两人体内。 她心忧之下,直接开启瞳术看了过去,却是被刺痛轻哼一声,只觉得正在直视一轮冉冉升起的太日。 此刻,木青的丹田气府内有一团拳头大小的金光,正顺着他的经脉,一点点地朝头顶升去。 怀风花屏住呼吸脚步轻轻地靠近木青,双眼发亮地注视着这团金光在木青体内的动静,当这团金光上升到神庭穴时,突然快速坍缩化作谷粒大小的光点,倏忽之间就消失了踪迹。 木青眉头微微舒展,也在此时睁开了眼睛。 怀风花长舒一口气,连忙问道:“你和王姐姐情况如何了?” 木青收回放在王叶青后背的手臂时,王叶青顺势向后栽倒,木青连忙将王叶青轻轻抱在怀里,疲惫道:“气运的攻击对肉身的伤害很小,但对一身道基的危害实在难以估量,这恐怕得等到王夫人醒了才能知道。” 木青说着就要抱起王叶青,但他才站起来,双眼一黑,脚下踉跄着就朝前面栽倒下去,好在怀风花一直注意着他,见势不对,立马从他手中接过王叶青,用香肩抵着他的胸膛。 “你怎么了?是业火还是气运的原因?”王叶青一脸焦急,偏脸看着木青近在咫尺的脸庞,将一阵阵兰息吐在木青脸上。 “嗯……没事,是压制的业火出了问题,小姨,你带王夫人下去休息吧,我能自己解决。” 木青咬破舌尖,血腥味的刺激让他在混乱的思绪中清醒了许多,干脆朝后一坐,盘起了双腿。 他在识海里喊道:“怎么回事?才帮了你一个忙你就甩手走人了?” 这段时间识海中的业火都是由孟章压制,而作为条件,就是他按照孟章提供的办法,抽出王叶青身上不属于她自身的气运。 “这业火你可以用涅槃诀中的办法炼化,对你的灵识会有意想不到的好处。” 孟章匆匆留下一句,便没了动静,木青第一次在祂的声音里听出一些别的情绪内,此时不急细想,抬眼看向怀风花,见她一脸严肃认真表情直勾勾地盯着自己,心中生出几丝暖意,挤出一丝笑容道:“你放心,我说没事就没事,这都快天亮了,小姨也快些去休息吧。” “嗯。”怀风花抱着王叶青朝门口走去,顿了顿转身说道:“今晚的事情肯定还会发酵,瞒是瞒不住的,隐谷这边,要不要告诉一下朱雀。” 今晚的行动,只有她们四人知道,怀风花虽然在木青面前一贯以温柔的亲人模样出现,却对局势看得很清楚,对各方之间的关系也做到了心知肚明。 朱雀对木青没来由地多出了几分好感,这是在谢恨荷服用通道丹一事后便被怀风花确认了的,这种时候,她提起朱雀,其实也是在委婉地提醒木青,可以向朱雀求援。 木青沉吟道:“等王夫人醒来后,便邀请她一起来吧,我们今晚还是有不少收获。” 怀风花点头一笑:“如此甚好。” 怀风花离开后,径直朝一旁的房间走去,将王叶青放到床上躺好后,又悄悄地立在木青屋子的门前,她使用出瞳术后一双眼睛当真如同让人心醉的纯净琉璃,视线一直落在木青身上,直至天边从泛起鱼肚白到大亮,都没有移动过。 从发现木青的身世之后,她这样默默地看着他已经多年。 …… …… 同一片黎明清濛天色,葛山满腹心事地回到了自己在内城的住所。 他低头走过开着的大门,满脸紧绷地经过几个鼾声连天的房间,直到走到自己的房间之前,才惊觉家里有人。 “你怎么这么晚才会来?不、不对,应该是这么早才对。” 房间的门是虚掩着的,葛山听到声音同时紧绷的腰上肌肉便慢慢松弛下来,他的手从剑柄上挪开,径直推开大门,看着房间内端坐在桌前已经卸甲的男人,不由苦笑着说道:“我没想到你们会到我这里来修习,怎么不提前打个招呼。” 邢飞睁开眼睛,不动声色地打量着走进房间的葛山,端起桌上的冷茶一饮而尽,“我们也是忙到寅时,燕清说你新分的宅子就在这边。” “嗯。”桌上还放着邢飞脱下来的盔甲,上面的剑痕很深,葛山视线快速扫过,做到桌子对面的位置,给自己倒了一杯冷茶,一口喝光后,舒服地长叹一声,说道:“看来你们没有留下那竹叶青?” 邢飞眯起看他一眼,摇头道:“王叶青必死无疑,今晚一共有三人,另外两人,你应该不会陌生。” “我不会陌生?”葛山今晚一直在探索天牢,对发生在地面上的时,还是最初从罗开那里获得的消息,察觉到邢飞瞥向他的眼神中的审视,不动声色地转移话题:“罗开怎么样了?” “罗开在书房前中了毒,无性命之忧,不过这一段时间应该是出不了力。” “那他这个时间点选得好啊,这是在看风向。” 葛山看向难掩疲意的邢飞,想起今晚见到的事情,非常替他不值,劝道:“我现在脱离了亲卫军,按理说不应该指手画脚,但既然你们会出现在我家里,我也想问你两句。” 邢飞静静地看向他。 葛山拿起桌上的茶壶,不顾形象地狂饮一口,才敛身道:“咱两一直以来的那个问题,你有新的答案了吗?” 邢飞闻言目光一动,偏头看着门外渐渐大亮的天色,视线穿过长街,穿过城墙,似乎看到了外城,轻声道:“我觉得你说的没错,作为军人确实应该保护好脚下这方土地上的百姓。” 葛山正要开口,邢飞却自顾自说道:“却春那件事上,我不仅是让兄弟们跟我一起冒险,甚至还对她们一些人产生了亏欠补偿心理。” “但看到跟她们站在一起的人,肆无忌惮地破坏着这一切,我也有了答案,如果真要选择,一个强横的城主,才能维持住这人口百万的城市的秩序。” “等等。”葛山不得不打断邢飞自顾自说下去,一脸古怪地看向邢飞,苦笑道:“城主今晚到底跟你灌了什么迷魂汤?让你不讨厌他了?” 邢飞垂下眼帘,沉闷道:“我怎么可能不讨厌呢。只是,大敌当前,他的一些酷戾手段,对于维持住这座城池的秩序很有效果。” 葛山点点头:“非常时行非常事这自然没错,但是,我想说的是,难道就不需要底线了吗?” 邢飞抬起眼帘,直直地看着他道:“你什么意思。” 葛山甩了甩空荡荡的茶壶,嘴上嘟囔着骂了几句,随手甩在地上后,一脸平静地看向邢飞说道:“我去了一趟天牢……”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三百六十六章:亭中久坐 “两天过去,夫人恢复得如何?” 木青站在藤架绿荫下,看向和怀风花一起走来的女人,下午的日光下,王叶青本就白皙的脸因为虚弱白得晃眼,木青主动迎了上去。 王叶青眼神清亮,笑道:“如果没有补源丹,我现在还不会站在这儿跟你说话。不过现在也无大碍,我最好奇地还是你怎么从我体内抽出的气运。” “这小子总喜欢隔三差五地蹦出一些手段,王姐姐要习惯才好。” 怀风花视线越过迎上来的木青,发现了凉亭中已经有一道红衣背影,挑眉说道:“来这么早。” 木青苦笑着悄声道:“还什么话都没说呢,脾气挺大的。” 三人穿过葡萄架走进凉亭,木青看向端着茶杯安静品尝的女人,轻咳一声:“前两天夜探内城,有些情况。” 朱雀朝坐下来的两女点点头,都不带正眼看木青的点头嗯了一声。 怀风花有些奇怪朱雀的态度,看向木青问道:“你们两个怎么了?” 木青轻叹一声,坐下后看向正对面的朱雀,刚好朱雀也抬起头,他迎着朱雀面具后那双灼灼明亮的眼睛,沉声道:“夜探内城的主意也是当天临时决定,所以也没有提前告知的时间。” “嗯。”朱雀不置可否,轻描淡写地说道:“既然没打算告知就算了,不过那晚我感觉到了一股很奇异的能量波动,你们谁能说说。” 朱雀视线扫过三人,公事公办的语气让木青微微蹙眉,她刚看到这一幕,冷笑道:“你难道不知道隐谷很多人都对你有意见?” 木青微微低眼,淡淡道:“那又能怎么了?我这么做,也算是替大家先行刺探情报吧。” 朱雀神色气态能够被感觉得到地冷了起来,说道:“不说慕容修明那一拳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废物,如今你既然和白虎小组一起行动,自然应该将想法告诉他们,你防的到底是谁?” 木青还要开口,却被怀风花瞪了一眼。 怀风花看向朱雀说道:“你可能有所不知,他回来的当晚,便跟我说过,这件事要跟你说,其实过了这么两天,除了她们当事人外,我对内城的情况也是一知半解。” 王叶青会心一笑,果然只有女人才能明白女人生气的原因,轻声道:“说起来夜探内城还是我的提议,而且当晚也算是心血来潮的冲动行为,差点没能回来。” 朱雀看到王叶青的第一眼,就确定她受伤了,此时声音缓和道:“既然这样,那你们可有什么新的发现?要我说,等再过短时间我涅槃诀入门,直接冲进内城取他白豪的狗头就是,哪里能有这么麻烦。” 朱雀说完,见两女对视时的眼神,诧异地看了木青一眼,问道:“你们不知道涅槃诀?” 木青简单地解释道:“这是适合你体质的法诀,我小姨她们练了也无用。” “哦。”朱雀平淡地应了声,转头看向怀风花时却着淡淡的笑意:“我看你施展过瞳术,想来你也修炼了元婴抱朴诀吧。” 怀风花眉梢一挑,品味着朱雀话里隐隐的意味,挑眉笑道;“这小子身上的奇遇不少,不过现在还是听听她俩怎么说吧。” 怀风花看向木青,木青点点头说道:“有张叔带路,我们对内城的最开始的打探其实很轻松,直到进入城主府后,在书房附近就被发现了。” “这里有一个很重要的信息。”王叶青敛声道:“我和木青的潜行都没有问题,被发现得很突兀,已经能够确定地是,城主府已经来了帮手。” 除了因为一些小情绪让她看起来有些奇怪之外,在正事上朱雀还是能够靠谱的。她摩挲着身前的杯沿,沉颌凝声道:“白豪会求援,这是肯定的事情,寅一他们也早有预料,特别是半旬前那件灭门之事发生后,寅一他们已经来找过我,说白豪主动掀起了冲突的开端。” “嗯。”王叶青点头说道:“我们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才想去内城打探一番,结果还真让我遇见了。” “是谁?”朱雀问道。 王叶青苦笑道:“他当时应该就在书房内和白豪一起,我猜测就是他第一个发现的我们,但知道战斗结束,我和木青也没能见到他的真面目。” “这人很神秘,同时也很强大,他的攻击……”木青目光落在一身红衣姿态飒爽的朱雀身上,沉吟道:“他的攻击,异常奇怪,是靠着与气运相关的祭祀器发出的,专门让人因果缠身,毁掉一身道基。” 王叶青听木青说到这里,想起当晚发生的一切也是一阵后怕,不由将目光落在木青身上,充满感激道:“我挨了两下,若不是你,恐怕我现在一身道基早已奔溃。” 怀风花一直在不动声色地打量着朱雀,当木青提到“祭祀器”时,朱雀的肩膀微微一颤,有些猜测道:“你似乎对这种说法并不奇怪?” “嗯。”朱雀淡淡回应,视线转过来时和木青清亮的目光相对,喝掉杯中茶水后轻声道:“我离开隐谷之前,慕容隐那老家伙给了我一个锦囊,偏偏要故弄玄虚地说在该打开时才能打开。” “所以?”木青对面前这女人的性格多多少少知道了些,越是不让她干的她与想要干。 朱雀挑起下巴,露出面具下那白皙的下颌,淡淡道:“所以我在脸上就直接给打开了呀。锦囊里有说像木槿皇朝这种存世超过千年的皇朝,有堪比圣兵的国运定鼎器。” 堪比圣兵的器物? 木青心头一热,上半身微微前倾。 朱雀之前还和他聊过法宝,知道他如今对法宝的热切,打趣道:“你就别想了,这种东西严格来讲不算法宝,非是自身与国运交织极深之人,不能使用……嗯?不对呀,现在内城里来的绝对不可能是那狗皇帝。” 朱雀发现问题所在,话音一转,看向王叶青问道:“可有看清楚那东西长什么样子?” 王叶青知道朱雀问的是伤她的兵器,其实她现在回想起来,也是满满的无奈,摇头苦笑着说道:“两次攻击都来得太快,出现得毫无征兆,但两次都是从天而降的金色剑气。” “唔……感应不到攻击很正常,但如果是从天而降的剑气,那应该不是国运定鼎器。” “会不会是跟国运定鼎器同一类的祭祀用品?”木青回想起孟章提到的有管祭祀器的说法,沉吟道:“你说的国运定鼎器应该那口开国大鼎吧?这么多年过去,也许有其他的东西也承载了不少国运,就比如说,一把剑。” “不是没有这个可能。”朱雀点点头,问道:“那使用这把剑的人会是谁?某位皇子?” 王叶青沉吟道:“现在的白帝正值壮年,权势鼎身,在几个皇子中连太子都还没有确定,这浓厚的国运不可能落在皇子身上。不过这不是重点,我们现在需要知道该如何防御这样的攻击。” 王叶青话音刚落,亭中三女的目光都落在了木青身上。 木青诚声道:“王夫人这里,我也是先通过手段将气运转移到体内,再想办法抵消掉气运,这种吸取气运的方法我可以传给你们,但这不并能解决问题。” 怀风花回想起木青救治王叶青的画面,凝眉道:“不属于自身的气运,会侵蚀道基甚至使道基奔溃,解决问题的关键,在于如何将多余的驳杂气运抵消掉。” “对。”木青对此也是有些无奈,因为他抵消驳杂气运也是靠的孟章,此时只能含糊道:“我确实有办法抵消掉气运,但这种手段没法传给你们。” 木青本以为三女听到这种说法,会露出失望情绪,没想到她们三却相似一笑。 朱雀大大咧咧地说道:“这样不正好吗?不管是谁在之后中了气运攻击,至少还能来找你不是,而且,你这的情况,对隐谷很有用啊。” 木青眉头微皱,有些不喜,朱雀斜眼道:“你别误会,我是听你小子操心,就你这脾气,如果没有能力只怕早就被隐谷削了,也等不到老娘。” “好吧。如果真到了势如水火的时候,他们的目标很可能就是你,你就在视野中就好。” “哼,我需要你来救。” 朱雀看向王叶青问道:“这种攻击的威力如何,有没有可能用真气打造出一道防御?” “不能。”王叶青道:“但如果有防御类型的法宝倒是可以一试,我若不是靠着法宝,恐怕也撑不到木青来救我。” “那也没事,毕竟你是最多有超凡中期的实力,而我是脱凡初期。”朱雀心里暗自评估了一番,自觉得一切近在掌握,看向木青道:“除了这件事,你们还有其他发现没?” “我和王夫人被发现后,她往长乐坊而去,我往安定坊而去。”木青眯着眼睛,回忆着说道:“也许是他们一开始就认出了王夫人的身份,所以大部分兵力追着王夫人跑。” 王叶青点点头道:“后来城主府兵力空虚,应该是你吸引过去的吧。” “对,我本想替夫人你分去一些压力,没成想等了半天才等来一些勉强够分量的人物。” 木青说着拿出一叠令牌放在石桌上:“这四张令牌,是我从四个铁甲人身上搜到的。” 他拿起其中一块令牌,真气灌入后,其上竟然有一只红雀飞舞,朱雀眼睛一眯,轻嗤道:“气息不存,不过是最低等级的灵兵,看样子还是一套四象阵。” 木青将令牌摊开,朝朱雀笑道:“我当时看到这几块令牌时也是第一时间想起了你和白虎他们,这应该算是当初比较流行的炼器方式,熔炼精血制作后天法宝。” “嗯。”朱雀似乎并不喜欢被木青将她和白虎他们相提并论,轻描淡写地说道:“白豪能收集到成套的法宝,虽然在灵兵里面也是最低等级的,当也可以说明他这些年搜刮了不少宝贝。这四张令牌算是那四副铁甲的钥匙,你把那四套铁甲带回来了吧?” “没有。” 木青催动手上的令牌,看着上面的微光,轻声道:“在内城的时候,一起催动这四枚令牌会获得一个方向指引,我去了那里。” “那是一处天牢。”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三百六十七章:因果循环 内城南门,脑袋上包着纱带的熊三,在一旁的卫所内来回踱步,望向大道上已经是满脸期待。 “将军,你这是干啥,晃来晃去地都把兄弟们晃晕了。” “你懂个屁!若是老子猜得没错,就今天,你熊老大我就要升官了,说不定还能回到亲卫军。” 熊三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挪了挪屁股,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外面的大道,摸了摸额头上的纱布,痛得他龇牙咧嘴轻嘶出声,却又马上嘿嘿地连笑不止。 葛山那天叫他守好南门,其实只是下意识地忧患之举。 恐怕连葛山也没想到,木青他们很快就来了一次夜探内城,熊三伸长脖子望着出城的大道,心里喜滋滋地暗道:“要不说人家是军师,俺熊三才是一个小小的营长呢,这才没过两天,就真被他给说中了。” 卫所内的都是他身边人,大家你看我看你,都是一副老大脑子坏掉了的莫名表情,其中一人勇敢地问了出来:“老大,你是不是脑壳受到重击出了毛病?咱们昨晚死了那么多人不说,连人家一根毛都没留下,不被责罚就谢天谢地了,还怎么可能回到亲卫军?” “哼~” 熊三环视屋内众人,皆是五大三粗的模样,不免斜眼道:“你们这些憨货就只会下力气,一点也不会动脑子,如果老子手下有葛军师那种人物,不,只要有他一成的聪明才智,老子也不至于缩在这里受这鸟气。” 熊三训了两句顿觉没趣,压低声音说道:“你们这些小子学着点,昨晚动静闹得很大,死得都是些什么人你们难道心里没数?” “咱们亲卫的弟兄,确实损失不大。”手下附和道。 熊三得意一笑:“为了弟兄的安危,我当初可是死皮赖脸地向军师要了五十人来,若不是如此,以咱们这二十人还真挡不住对方的一回冲击。” “现在好了,咱们拼死拼活的表现也让大统领看见了,我就不信以大统领的为人会忽视咱们的功劳” 手下迟疑道:“老大,兄弟们自然相信你的,只是我觉得这也不算功劳吧……” 熊三翻着白眼道:“蠢货!昨晚那几人城主府那边闹得翻天覆地,我们拦不住他们不是很正常吗?但我可是听说他们在安定坊那边吃了大亏,这叫什么?这就叫在坏的中挑不那么坏的,人最怕比较,纵观最近发生的事情,可不就只有咱们稍稍给了点了?” 房间内沉默了一瞬,突然有人大声喊道:“真是妙啊!老大不亏是老大。” 熊三都被这声音吓了一哆嗦,瞪眼道:“你给老子说说妙在哪里?妈的老子最恨你们不懂装懂。” 手下几人抓耳挠腮嘿嘿地笑出声来,倒是把他之前傻笑的样子学了几分过去,可惜却没能把他的聪明学到手,熊三颇觉遗憾地时候,听到外面一阵脚步声涌来,顿时一个激灵,连忙冲上门外。 “将军!” 所见与期待相差过大,熊三脸色瞬间黑了下去,“什么事?” 前来的两个士兵隶属于城防军,他们听熊三语气不对,立刻从身后揪出一个小孩子来:“我们看这小孩鬼鬼祟祟的,问名字也不肯说,怀疑有问题。” “哦。”熊三视线落下,只见一个被揪住衣领的小男孩,屁股墩拱起,双脚在地上蹬来蹬去,小男孩见他望来时,脖子一缩,偏头就朝士兵的手腕咬去。 “混账!”当着长官的面,如果还制不住一个小男孩,那他以后还怎么混,士兵手上用力,提起小男孩就要甩向地面。 熊三眯着眼,颇为无趣地看着这一幕,对城防军更加低看的同时,却不打算做些什么。 像这种浑身脏兮兮的小男孩,他熊三之前在外城见得多了,这人吶就是个人有个人的命,他又哪里管得过来。 “老大、老大。” “嗯?” 手下突然扯了一下熊三的袖子,熊三正要偏头,视线扫过出城的大道,猛然瞪大双眼,肩膀一阵抖动间,简直就是福至心灵一样,抬起一脚就将身前的士兵踹飞了出去,而那个将要撞到地面的小男孩被他脚背轻轻一颠,就轻飘飘地站直了身体。 就在众人还没反应过来之时,通往城门的大道上,已经有一波人跳转马头,朝这边走来,为首之人视线扫过浑身脏兮兮的小男孩,冷冷地看向熊三:“你们是在干什么?” “大统领!” “大统领!” 熊三身后的那些手下腰杆长得笔直,大气都不敢出一下,虽然大家都是亲卫出身,但这样直面邢飞,众人也是在无形之中赶到一阵压力。 熊三轻轻吐出一口浊气,低头看向小男孩问道:“没事吧?” 小男孩自觉刚才被着这个人高马大的将军救了,缩着脖子摇了摇头,熊三看这小男孩这么识趣,心里狂笑,却努力保持着脸皮不咧开,低头沉声道:“禀报统领,可能是我平时的命令太严格,手下的士兵反应过激,错把小男孩当成什么鬼鬼祟祟的人物。” 邢飞闻言点了点头,这才下了马来,对熊三这号人物多了几分欣赏,“命令严格是好事,但也要分情况,刚才我已经看到了,你没把这种过错全都撂在手下的弟兄身上,倒也没有埋没我们亲卫军的操守。” 熊三闻言大喜,抬起头:“统领?” 邢飞轻嗯了一声,轻描淡写地抛给熊三一份卷轴,“从现在起,恢复你亲卫军营长的身份,并且调拨亲卫军八百精锐由你统领。” 虽然还是营长,但不仅回到了亲卫军,统领的人还多了三百,熊三终于绷不住脸上的笑意,邢飞很满意他现在锐意进取的模样,沉声道:“近来城中多风雨,想来你们也都感受到了,你们这里是内外城进出的主要通道,接下来这段时间,你熊三可得替我守好这里。” “统领?!”熊三蓦然反应过来,张大嘴巴一脸难以置信地问道:“俺不能回到亲卫军中,听候你们的调遣吗?按熊三一听到那些相熟之人又死了多少,就只想去和那些扰乱朱雀的敌人拼命!” 邢飞眼角微动,再次审视起他来,最终疲惫地摇摇头:“葛山说得没错,就算没敌人来,也该换上我们亲卫军把控,这件事,就给你了,你可懂了?” 熊三胸口猛地一跳,猜到某种可能,连忙将脑袋埋到胸前,大声道:“请统领放心,营长熊三一定守好南门!” “嗯,从今天起,凡是从南门进出的,不管是军队还是百姓,都要问清楚从哪来到哪去,辛苦你们了。” “不辛苦,不辛苦。” 城门进出登记等级一直就有,但若是守城士兵遇到相熟之人,也就是那么一回事,更别提级高一等的长官,熊三望着邢飞身先士卒地登记在册,才出了城门,不由重重地吐了口气,“看样子,还要不太平很长一段日子啊。” “嘿嘿,今日在大统领面前留下了好印象,俺熊三也算是前进了一大步不是?” 熊三美滋滋地想着这些,转过身来时看到靠着自己大腿的小男孩,面色平静吩咐道:“这小家伙是我的贵人,把他放了吧。” 小男孩听得耳朵一枝楞,立刻朝城门口跑去。 抓男孩来的另一个士兵畏缩问道:“将军?” 邢飞恶狠狠地瞪了一眼:“怎么?老子说得话不算数了?” “不是,只是这小男孩就是因为不肯登记,我们才没有放他出城。” 熊三听得气不打一处来,蹬了士兵一脚:“你们城防军脑袋长在脖子上是干嘛的?不知道自己随便写个名字,放他出城就是。” 朱雀城的下午实在炎热,熊三扶着头上被汗水浸湿的纱布,痛得龇牙咧嘴,径直就回到了阴凉的卫所内。 而在南门外,小男孩出了城门后,就像是回到草原的小马驹,很快就汇入了人流,不过他才转过一条街,额头上就被一颗石子砸中。 他啊地叫出声来,侧身看见出手之人,终于是忍不住哭出声来,掉着鼻涕眼泪就朝对方抱去:“青青姐!” “喂~干嘛呀。”赵青青一只小手叉腰,一只小手抵在小男孩额头上,一脸嫌弃地说道。 …… …… “唔~好吃!青青姐,我没想到还能见到你!” 靠着墙根而坐的两小孩儿,肩抵着肩,小男孩一边啃着油纸包着的鸡腿,一边欢喜地说道。 “嗝~”赵青青十分优雅地拍拍小胸脯,伸手在小男孩身上揩着指头上的油水,轻哼道:“你上次不是跟我说过,你会出来吗?我跟师姐待在一起,她又不肯教我真功夫,无聊得很,就想碰碰运气,没想到还真遇见了你叻。” “呀?你有师姐了?”有师姐便有师傅,小男孩满脸好奇,拜师学艺一直是他们两个的梦想。 赵青青视线落在小男孩的手中的鸡腿上,吞了吞口水,哼了一声,抬起小巧白皙的下巴,看向别处:“我跟你说,我的师傅很漂亮很厉害,师姐也是,大家对我可好了,这两个鸡腿就是我今中午的午餐,你要是再晚出来一点儿,就一点也不见不到了。” “嘿嘿,青青姐的师傅和师姐都很漂亮,青青姐长大后肯定也会很漂亮!” “你说什么呢!” 赵青青曲起指头敲在小男孩头上,小大人模样地长叹一口气道:“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没想到你小子真能跑,进去两次都跑了回来。” 小男孩似乎回忆起什么,没来由地刷了刷脑袋,低声道:“青青姐,里面实在太惨了,我就是死也不会再回去了。” “嗯。”赵青青偏着头,想了一阵说道:“你家里面还有一个爷爷,不过你现在回去的话,肯定会再被抓回去,不如跟我一起走吧。” 小男孩喜道:“那太好了,说不定咱俩可以拜同一个师傅,你到时候就是我师姐啦!” 赵青青拍拍膝盖,站起身来,居高临下地撇撇嘴:“就你?跟屁虫卢小鱼,还想当我师弟,本女侠第一个不同意。” 临近黄昏,来来去去的人们,根本就无暇注意一路朝城东窜去的两个小孩,而在城东的某个院子,久久未能等到赵青青的王修微也找上了木青。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三百六十八章:靠近真相 “你到了第三层?” “对。” 凉亭中,木青眯眼回忆着一路所见,说都这里时偏头看着庭外阳光遍地的模样,沉声道:“那里面很安静,也很冷。而且那种冷是跟季节时令的冷热完全不同,是一种粘稠的、让人胸口发闷的冷。” 朱雀沉思道:“既然第一层比第二层的人要厉害一些,那第三层是不是关押的都是一些没有修为的普通人?” 木青收回视线,摇头道:“不是,我走了不短的距离,却连一个人也没有看到。当然,这应该是因为我视力受限,不管走到哪里都只能看到三丈远的原因。” “那三丈之内你见到了什么?”亭中四人,除了怀风花提前从木青口中知道一些信息,王叶青对安定坊地下有个天牢的事情也同样充满好奇,说道:“以你的能力若是只能看到三丈距离,我怀疑第三层被设下了某种高级阵法。” 木青沉吟道:“到处都是流动的雾气,除此之外,我没能见到任何东西。” 他偶然进入里面,一路保持缄默进入第三层,自然不可能撤开嗓子大声喊叫,回忆道:“到处都是流动的雾气,这些雾气只能达到我的胸口,我径直朝前走来至少十丈,甚至连牢房的铁门都没有撞上,真不知道这第三层会有多大……” 朱雀说道:“应该是阵法无疑,如果玄武这种阵法大家在这里,大概能问出一些不一样的细节来,唔……你可有注意到雾气的流动方向?” 木青摇摇头,挑眉说道:“说是看到的雾气,其实也只是我的一种感觉。放眼四周,除了脚下的地板,空间里全是深邃寂静的黑色,甚至连地板也是黑色的,我倒是有想过是不是打出一道攻击,看看三丈之外,不过到了最后也还是放弃了这个打算。” “既然能够感觉到雾气是流动的,想必你也不至于没有收获。”王叶青说道。 “嗯,我有说过那是一种让人很不舒服的冷,越是朝前走,那种压抑的感觉就越发明显,但我尝试了几次后发现,不同的方向,所感受到的冷意是不同的。” 听到这里,连一直坐姿懒散的朱雀都将腰背挺直了许多,露出郑重的神色:“玄武常说,进入障眼法之类的阵法之中后,眼睛看到的都是迷瘴,要用心看,依据这股冷意的不同,大概可以找到正确的方向。” 说到这里,她用眼神询问木青结果。 木青轻叹一声:“我里面待了不过二十几息,并没有找到冷意泻-出的源头。” 王叶青听到这里,歉意一笑:“大概是你心忧我的安危,倒是丧失了这么一个大好的机会。” 木青没有否认,但还是补充道:“就是这短短的时间,我的气机运转便受到了影响,甚至到了最后,我的思维情绪也有些不对劲。” 木青抬头,视线扫过三女,见她们眼里全都是凝重神色,显然随着木青的述说,已经有了身临其境之感,沉声道:“那是一种压抑到极致过后,只想要随意而为的放肆感觉。” “这绝对不是什么迷阵!能够影响你的心智,这种阵法的等级恐怕已经达到了地阶。” 朱雀说完后,见木青目露思索,替他补充着修行知识:“阵法一途,假借于天地人之势,如果阵法图谱,入门比较容易,但若想要精深,恐怕比炼丹与炼气还要难上一些。而阵法分四个等级,天、地、玄、黄,就是以玄武的能力,要布置出地阶阵法,也是很难的事情。” 说到这里,朱雀看向怀风花:“比如万花谷的灵雾阵应该就是一种地阶的防御大阵,足以影响到真我境的修士。” 怀风花此时凝目低眉,回忆着谷中记载,轻声道:“阵法按照用途,似乎有四种:杀阵,防阵,困阵,聚阵,而若是能将不同的基础阵法相互嵌合,又能拥有背增的威力,白豪找不到玄武这样的阵法大家,会不会走了这么一条取巧之路,让几种阵法相互叠加达到了地阶阵法的效果。” 木青眼前一亮,几女也只是边想边说,他却觉得这般集思广益,已经渐渐接近真相,蓦然想到一个问题:“那白豪在天牢三层设下这么个大阵,到底想要做些什么?” 王叶青眯着的眼睛里精光一闪,笑道:“要想知道他的意图,首先就得知道这阵法的用途。我突然想到一个可能,这个阵法会不是他用来修行的?” “修行?”朱雀奇怪道,在她印象中,玄武正是因为沉迷于阵法之中,才荒废了修行。 到了他们现在这种更注重悟道的境界层次,聚集灵气的阵法,用处早已经是微乎其微,若真有帮助超凡阶修士更上一层楼的阵法,那绝对比一件道兵还要让人眼馋,白豪能够接触到这种阵法吗? 木青经王叶青一提醒,立刻想起了在内城和白豪的交手画面,凝眉望向王叶青:“夫人你是说他的那种邪术?” “对。”王叶青一双狭长眸子里绽放着丝丝精光说道:“若不是回到朱雀,我对白豪的影响还停留在十几年前,那时候他的修为不过灵生二品,我曾留意过他一段时间,他资质平平,却能在短短十几年达到超凡中期的巅峰,本身就透着诡异。” 虽然凉亭中在坐的就有一个比她年龄还小,却已经是化凡阶的朱雀,但就连朱雀本人也不觉这番分析有问题,因为南疆深山沼林里那无数骸骨早已证明,隐谷的优胜劣汰是多么严苛到惨无人道,作为隐杀五人之一,朱雀的天赋向来就有傲视群雄的资格。 但现在又有些不一样的是,亭中还有一个真正的异数木青。 在几女眼中,短短几个月以来,木青奇遇连连,实力的变化更是可以用天差地别来形容,所以当王叶青提出自己的观点后,三女认真琢磨之后,都看向了他。 朱雀更是直接问道:“你获得不少奇遇,可曾听说过什么阵法可以帮助我们这个境界的修行?” “有肯定还是有的,只不过我也没想到去问那位。”木青心里想着等有机会问问孟章,看向朱雀摇头说道:“我也不知道这种阵法,不过王夫人的思路绝对没错。” “他那种状态太过诡异,身体庞大后比我高三个头不止,还浑身缠绕业火,我拼尽全力刺穿了他的心脏,但他恢复力实在惊人,并没有受到多少影响。” 朱雀沉吟片刻,看木青一眼道:“世间体质有先天后天之分,像他这种生机源源不绝,恢复力很强的体质,倒是跟一些后天水属性灵体有些相似,但他业火缠身,显然是已经走火入魔,我实在纳闷他如何做到保持理智?” “他确实不能保持理智,而且也多半不是这种温和的水属性体质。” 王叶青的声音将众人的目光吸引了过去,她沉声说道:“我和他战斗时,他的体型还要庞大一些,浑身血管虬结,充斥着气血之力,似乎是某种熔炼气血的炼体之法。” 王叶青目光平稳地扫过众人,声音有条不紊:“我之所以在一开是就断定这是一门邪术,则是因为我受到的攻击了,有不同的气血之力!” 木青眉头猛地一跳,他和白豪战斗时,白豪燃烧的自身精血,他却是忽略了这个细节。 “血气之力……体格变大……”怀风花在心里呐呐重复,突然想起什么,敛声道:“我猜到了,他修炼的是武宗留下来的一门禁术……血魔之体!” “血魔之体?”三人都是一脸惊讶地望着怀风花。 怀风花端起凉茶轻抿一口,淡淡道:“白氏一族的武宗皇帝,曾在战场上自创了一门禁术,便是这血魔之体。” 武宗皇帝那都是七八百年前的老黄历了,修士记忆超群,但若不是本就是白氏皇族中人,恐怕也接触不到这种密辛…… 怀风花视线依次扫过三人,朱雀和王叶青显然在自己的记忆里印证对照,只有木青一双清亮眼睛,和她平静对视一笑,说道:“这种密辛,小姨是跑到禁宫里去了吗?” 怀风花知道木青是在打趣,瞪他一眼道:“我也是小时候在父王书房翻书时无意中看到的记录,当时还对这门禁术很好奇。” “我差点都忘了你以前也姓白。”朱雀看向怀风花问道:“那这血魔之体的修炼之法你有印象吗?” 怀风花摇头道:“我会记得这个名字,还是因为是在武宗生平中,自创禁术实在想不让人注意都难,至于具体的修炼之法,一直就保存在皇宫禁库之中,想来是白豪深得白帝的器重,得到了这门禁术也说不定。” 王叶青看待问题的角度不一样,思索着说道:“所谓的禁术,其实已经很能说明问题了。禁术也许没有正邪之分,但所学之人却有,武宗皇帝似乎在权利巅峰的壮年便早逝了,会不会与这门禁术有关?” 朱雀沉吟道:“血魔之体……光是名字就觉得不正常,走熔炼气血的路子已经能够确定,只是若要将白豪的修行和天牢第三层的阵法结合起来,岂不是……” 朱雀的声音冷了起来:“他白豪难道杀了很多无辜之人?”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三百六十九章:注意已定 朱雀话音落下,凉亭内安静了一瞬,怀风花敛眉回忆道:“武宗皇帝自创这门禁术时,身处血流漂杵的战场,如果说修行这门禁术需要大量的血气之力,那白豪所犯下的罪孽恐怕难以想象。” 砰—— 朱雀将茶杯重重跺在桌子上,骂道:“若真是如此,哪还需要费尽心思等什么时机,我现在就进去把他给灭了。” 木青不赞同道:“你现在还不能完全控制业火,依旧会受到血气之力的影响,并不适合与白豪战斗。” 朱雀眸子一转,轻声道:“你想亲手杀死他报仇?如果是这样,那个神秘人交给我对付也不是不行。” 木青不置可否:“现在当务之急是再探地牢,看看他都准备了什么把戏。” 眼见两人你一句我一句就把隐谷此行的首要目标,给分配了过去,王叶青连忙说道:“白豪经营了十几年,若真如我们所想干出了这种丧尽天良的恶行,那他比我们之前预料的还要危险许多。” “不要忘了,他手中还要一万左右的亲卫军,城防军数量更是有不少,现在这个人时候,已经不适合单打毒斗,应该联合一切能够联合的力量。” 木青明白王叶青话里的意思,蹙眉说道:“只是这些信息传回隐谷,不知道他们又会争论多久。” 朱雀轻哼一声,说道:“现在是在朱雀城,就算来再多人,我也有最高指挥权,你如果是担心他们拖你后腿,大可不必。” 怀风花轻叹道:“现在这时候,人心都紧绷起来了,天牢的事,白豪恐怕已经知道,想要再找一些有用的信息恐怕很难。” 如果能够找到一些确定白豪罪行的铁证,对军队的士气绝对是一个无可估量的打击,这完美符合,隐谷一步步瓦解白豪身边力量的计划,想到这些,朱雀斜眼木青:“若是你能提前告诉我,一起行动,说不定白豪现在已经凉透了。现在打草惊蛇,确实不适合再次去探索那处天牢。” 木青默然,如果能在白豪成为孤家寡人时手刃此獠,他当然愿意,但他对天牢念兹不忘另有原因,他看向怀风花说道:“那天牢关押一二层关押的人不少,但第三层却还没有发现一个人,也许会有之远叔叔也不一定。” 怀风花心里一叹,说道:“既然张之远说没有见到张之景的尸体,也有可能他还被关在某个地方,不过这个天牢的事先不要对芍药说起。” “嗯。”木青当然明白,有时候的希望不过是众人的一厢情愿和自我安慰而已。 在木青的记忆里,也只保留有那六年里最后两三年的记忆,当时没心没肺地只觉得过得无忧无虑,现在想来,连那狭窄拥挤的一方天空,也是张之景叔叔撑起来的,正因为如此,木青无比希望,能够真地在天牢中找到他的影踪。 朱雀看他一眼,说道:“你不要怪我说丧气话,希望不大,不过城主府明面上的实力看,让合阵后有超凡实力的铁甲看守天牢,这处天牢必定会有很重要的秘密,再去探查的作用不小。” 怀风花和王叶青对视一眼,蹙眉道:“以白豪的谨慎,既然四具铁甲已经不知去向,现在的天牢里要么人去楼空,要么危险重重。” 王叶青也劝道:“你被业火侵蚀,恐怕没有恢复。” 木青摇摇头,他经孟章提醒,这两天大多数时间都在修炼涅槃诀,识海中的业火已去,还多出几丝精粹神识,摇头道:“你们放心,我身上的伤已经没有问题。” 怀风花却想起很关键的一点:“你使用那种秘术必须有足够的休息才行,这才两天,你不要逞强。” 在做三女,怀风花对木青借力后有后遗症的情况了解得最是清楚,此时说起,木青也只能苦笑。 “你如果想要尽快就去,为什么不叫我一起呢?”朱雀突然说道,“以你们所言,白豪虽然看起来没有受到的多大伤害,想来也损失了不少血气,这个时候,他其实也是虚弱的时候。” “可是,还有那个一直没有找出来的神秘人,他的那种气运攻击异常麻烦。”说到这里,王叶青苦笑一声,停顿下来,看向木青,她刚才似乎给木青提供了一个非去不可的理由。 沉寂了两日的孟章突然在识海中说道:“这段时间,你可以随时借用吾超凡后期巅峰的力量,一刻钟。” 木青眼睛一亮,有些明白过来,在识海中问道:“你是想要我帮你收集那晚一样的气运?但我连续多次借用利用,受到的影响能不能被控制住。” “放心。” 虽然只有短短两个字,但木青却感觉充满了力量,他和孟章现在就是互惠互利的关系,料定孟章不会随意承诺,木青只觉得浑身充满干劲。 朱雀见他沉默思索了一会儿,问道:“你考虑得怎么样?” 木青点头道:“正如王夫人所说,那种气运攻击对你们都能构成危险,所以每次行动我必须都在,这一次……” 怀风花抢先说道:“这一次就由我和你还有朱雀三人一起行动。” 朱雀面具后的眼睛爆发出一阵跃跃欲试的光亮,轻脆道:“好极了,我们什么时候动手?” 王叶青已经发现朱雀就是闲不住的主儿,看向怀风花本想让她再劝劝,结果怀风花已经进入了装备状态,不由苦笑,虽然兵书上也长讲所谓的袭扰战术,但这才过去两天,现在的内城不用想也依旧还是风声鹤唳草木皆兵的状态。 但她已经知道劝阻不了已经达成一致的三人,低目沉吟道:“你们若是用暴力强行闯阵,绝对是打草惊蛇,可有比较靠谱的办法。” 木青下意识地就像询问孟章,但孟章明显是随他自己心意联系,此时孟章已经没有回应。 朱雀说道:“白虎小组里面,寅三曾经向玄武学习过阵法,要不这一次带着他一起?” 正当木青要答应时,朱雀突然站起身来,朝凉亭外望去:“有人来了!” 朱雀发现之后,又是过了几个呼吸,众人才看到一个窈窕身影朝凉亭寻来。 木青见来人脸上的神色,心里咯噔一下,连忙迎上去问道:“修微姐,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王修微走进凉亭后,见空出来的座位上有一杯凉茶,端起来一口喝掉后,才说道:“青青师妹从中午吃了饭,便没了人影。现在已经快三个时辰。” 木青还是在脑子里反映了一阵,才想起青青是谁,不免心中愧疚,他和王叶青把赵青青带回来后,便又忙碌了起来,加上这几天又是战斗又是养伤,如果不是王修微说起,还真差点忘了。 木青替王修微重新蓄了一杯茶,问道:“青青有没有留下什么东西,说她去哪里了?” 当宁初和白嘉禾来之后,王修微已经没和柳月杉住在一起,回到了余小檀这边,她摇头道:“青青这几天缠着我学真功夫,我是真不会教,本打算果断时间,将她送到月杉姐这边,她就没见了。” 谢恨荷突破到一品之后,便跟柳月杉她们住在一起,现在王叶青特意替木青置办的宅子已经十分热闹,因为宁初和白嘉禾也在。 木青说道:“也怪我,应该把她直接带回家里,和武陵武清一起的。她会不会是回去了?” 王修微摇头道:“我首先就是往青云街那边寻了过去,没有发现青青。” 王叶青说道:“我本来收了青青为徒,但受伤之后,一直没有空出时间教她。我现在就去找她。” 朱雀直到此时,才有时间问道:“你们说的青青是谁?” 王叶青简单地向朱雀解释了几句后,朱雀看向木青,似笑非笑道:“没想到你还会这般恻隐之心。” 朱雀站起身来,众人皆以为她要告辞离去,却没想到她走到王修微身前说道:“有那小家伙随身携带的东西吗,我可以试着感应一下。” 王叶青想了想,从袖子里拿出一把梳子,上面有一两根微黄的发丝,“我今早用这梳子替青青打扮过,能行吗?” 朱雀只是取下了上面的一根发丝放在掌心,亭中好奇打量着这一幕的众人只觉得眼前一亮,那根发丝哄地一声燃烧殆尽,到最后只剩下一缕微弱的气息停留在朱雀掌心。 木青眯着眼若有所思,确实怀风花率先说道:“没想到观冥还能这么用。” 众人能够感受到一股庞大识力从朱雀身上放出,在裹挟住那缕微弱气息后,不小片刻,便听朱雀看向某个方向,抬颌说道:“跟我来。” “青青姐,为什么还没有到啊?你不会是故意骗我的吧。” “卢小鱼,我骗你是能多吃一个鸡腿还是一串糖葫芦。” “那我们为什么要躲在这里,不去找你师姐和师傅?” 城东的某条街上,一对士兵正领着几名脸有菜黄的苦力走过,一旁的小巷子里,赵青青缩回脖子,瞪了身后脏兮兮的小男孩一眼,“你傻呀,没看到这边多了许多专门抓人的军队吗?” “啊?”卢小鱼急道:“那青青姐我们往回走吧?被这些人抓住,是会消失的。” 赵青青轻哼一声,转头就再观察观察,正走在大街上的士兵,一扫视线就发现了她俩,喊道:“头儿,这里还有两个小乞丐,我们今天可以早点交差了。” 赵青青见那队士兵已经都望向了这里,向后一挥手就像拉着卢小鱼开跑,却了个空,等她转过身来时,不由瞪大眼睛看着这个陌生的红衣女人,不过当看到红衣女人身后时,她一张紧绷的小脸绽放出了无比灿烂的笑意,讨好喊道:“师傅!”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三百七十章:风云际会 那几名士兵走到近前,看到一条巷道内还站着许多大人,不等木青他们说什么,就识趣地回到了队伍中。 其中一个士兵低头悄声说道:“哎,你发现了没有。” 旁边的士兵,正因为到手的人数指标飞了,有些郁闷道:“什么?” “我发现他们当中有几人有些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 “最近抓了这么多人,你兴许是看错了吧。” 巷道内,赵青青跑到了怀风花身边,木青站在巷口目送那些士兵灰溜溜地抛开,身后有声音响起:“如果他们认出了我们,你会怎么做?” 木青回头看着朱雀,沉声道:“杀掉他们。” 他的视线落在正和怀风花解释什么的赵青青身上,说道:“这些带着袖章的城防军,我和王夫人在青云街那边就遇到过,他们最近在抓一些单身青壮和没有大人照顾的小孩。” 朱雀眸子一凝,沉颌道:“我们的猜测,离成为真相更近了一步。” 王叶青牵制赵青青走了过来,说道:“这妮子,跑到内城南门那边去了一趟。” 木青本以为赵青青跑回了青云街那边,意外道:“青青,你一个人跑去那边干什么?” 他这时候注意赵青青身后还有一个矮她一个头的小男孩,王叶青顺着他的视线,说道:“这就是青青说得那个玩伴,说起来,这个小家伙已经从里面跑出来两趟了。” 木青皱起眉似乎想到了什么,和王叶青目光相对时,王叶青嗯了一声。 傍晚,凉亭。 王叶青轻笑道:“恐怕谁也没想到还能有这么一条线索。” 木青点头,将赵青青她们送回余小檀那边的宅子后,王叶青还花了一段时间与卢小鱼沟通,因为赵青青的关系,小男孩面对众人,基本上是问什么答什么。 他在桌子上摊开了一张图纸,朱雀视线落在上面,认真说道:“这张内城地图有几处地方跟寅一手上的那张不一样。” 木青将一个卷轴放到朱雀身前:“这张地图,是张叔重新更正绘制的,可以带一张给寅一他们。” 张之远以前是亲卫军统领,之前和木青他们夜探内城,做的事情虽然不算危险,但一点也不少。 朱雀嗯了一声,看向王叶青道:“那小孩是怎么跑出天牢的?” 王叶青站起身来,手指点在地图中心靠左的地方,“这里是安定坊,天牢在这里。他从地下跑出来时,只记得周围最高的是一座白塔。” 她一边说,一边用手指在地图上轻轻移动,“是这里,内城里有白塔的地方只有延福坊一处。这里佛寺道馆皆有,处在内城中轴线上。” 朱雀的视线从地图上的安定坊跳到延福坊,感慨道:“没想到白豪那家伙搞了这么大的地下工程。” 虽然两坊在地图上的距离不过两指宽,但光是南北的直线距离就还隔着两个坊市,内城地下现在到底是个什么模样? 王叶青说道:“小鱼一开始被带到地方是安定坊左边的修德坊,醒来后的地方四处漆黑,应该就是安定坊的地下天牢。他跟着一群人一起逃跑,最后只他一个人跑了出来。” 朱雀问道:“其他人是被抓了还是怎么回事?” 王叶青摇头,视线落在地图上有佛塔标记的地方,说道:“根据他的描述,他能回到地面,爬的这最后一段路是倾斜向上的排水道,越到地面通道越狭窄。” 木青看着地图,说道:“从地面进去,对我们来说问题应该不大。” 王叶青说道:“可惜的是,他虽然跟着大家一起跑了两次,但通道漆黑,还有许多岔口,他并不能回忆起具体的路线。” 朱雀看了一眼木青,沉思道:“这不是问题,哪里最冷,我们往哪里走,应该能直接回到那处天牢。” 木青也有这个想法,看向朱雀问道:“刚才你回去了一躺,是有什么事吗?” 朱雀抬眼平静道:“你是想问我是不是跟他们说了今晚的行动。” 木青张嘴想要解释,朱雀已经冷淡道:“放心吧,白虎小组中的寅三阵法造诣不错,术业有专攻,我向他问了几个破阵的方法。” 朱雀袖子一挥,几块灵气充盈的玉石压在了地图上,“寻到阵眼之后,用灵石填充再引爆,是最简单的方法,你们都拿这吧。” 怀风花见状也拿出几颗丹药,说道:“这一次会直接进入地道,这是几颗清净丹,预防万一。” 王叶青看向坐着的三人,站直身体,“那你们小心,记住这一次只是找到证据,不需要跟白豪硬拼。” 最后这句话几乎就是针对朱雀说的,以朱雀目前的实力,她说要杀个白豪玩玩,并不会只是说说而已,不过王叶青想到一行人还有一个怀风花,稍稍松了口气。 怀风花明显自觉责任重大,目光在木青和朱雀脸上扫过:“这一次,一切听我的,如何?” 朱雀已经站起身来:“你们说什么都行?可以走了吧?老娘都有多久没有动过手了。” …… …… 城主府地下大阵中枢,无数繁复的阵法纹路向中心而去,簇拥着一块高高凸起的石台。 石台四周各有一簇飘荡的灵活,中间一个大水池,水雾在水池上翻腾不许,逐渐向台阶下蔓延。 邢飞一个人走过寂静无声的通道,期间有数不清的视线扫过再收回,看着水边边沿那个影影绰绰的背影,邢飞默默想到,就算他很多年前就已经是亲卫军的大统领,是白豪的心腹,但白豪私下里还培植了多少势力,除了白豪本人恐怕没有人能够清楚。 “什么事?” 白豪的声音很平静,伴随着弥漫整个空间的药香传到邢飞面前。 邢飞停在石台下,抬头说道:“这几天,末将一直在整肃军中纪律,现在初入内城,都必须验明身份,记录来去目地的。” “嗯,你做得很好,如果有人胆敢带头不遵守这项规定,直接砍了他的脑袋。” 邢飞抿了抿嘴,整个空间沉默了几个呼吸,水池中荡起哗啦啦的声响,白豪挥散雾气,看向台阶下的邢飞,皱眉道:“还有什么事?” 邢飞平静道:“谢修发现外城失踪了很多人,这件事情有些奇怪。” 白豪一张脸半隐在雾气中,眼角轻轻抽搐,“这是焚息的事情,怎么,葛山是找上你了吗?” 邢飞抬眼,和水汽后白豪的眼睛相对,摇头道:“末将只是在整肃城门军纪时发现,最近确实有不少人口往内城流动。” 白豪漠然道:“城主府被毁了大半,修德坊那边又在新建赈济的地方,你就算不管这些政务,也应该知道军队损失惨重,急需大量有生力量,哪里都缺人,这些事情,我是希望你们能够为我分忧的,而不是一件件说出来让我心烦,不能安心养伤。” 邢飞眉头一挑:“这么说,这都是下面人办的事,城主不知道?” 哗啦—— 白豪直接在水池中站起来,露出伤痕累累的上身,肃声道:“你觉得呢?下次还是这些事情,就不要再来烦我了!” 邢飞低头称是,眼底闪过几丝复杂神色,说道:“我已有一旬未见过兄长,不知道城主把他转移至何处。” 白豪转身靠着水池边沿坐下,平静道:“他之前一直被安置此处中枢疗伤,我令人重新为他打造了一处小型药池。” “我能去见见兄长吗?”邢飞问道。 白豪道:“不能!我替他求来一枚重塑丹,他现在正值关键时期,不要去打扰他。” 城主府地下的大阵名为幽焰阵,据说是当初建城选址时,有人发现了地下的天然炎脉,借由地利之便,打造出的一座攻防一体大阵。 此阵等级已经达到地阶中品,若是在关键时刻引爆地下炎脉,便是超凡后期闯阵也要饮恨。 邢飞从这处阵法中枢离开后,直接回到了城主府内的地面上,他独自一人走过廊道时,一根大柱子旁已经跟阴影融为一体的身影迎了上来,眼神示意,轻声道:“怎么样?” 邢飞紧抿着嘴巴摇了摇头,等到两人一起离开城主府后,邢飞抬头看着夜空,问道:“你真是亲眼所见?” 葛山视线扫过远处的一队巡逻亲卫,凝声道:“我在第三层的迷阵里闯了很久,才进入城主府这边的幽焰阵,恐怕当时你们都还在追那木青,我亲眼看见……看见城主吸干了你哥的精血。” 邢飞眼睑一跳,“他说我哥正值重塑身体的关键时期,不让我见。” “消失的那些人呢?” “他不知道。” “他不知道?”葛山轻笑着摇了摇头,说道:“我修为不如你,从那迷阵离开后便会直接进入幽焰大阵的边缘,我一直在怀疑,幽焰阵之下还有一个大阵,不然藏不住这么多人!” 邢飞看着葛山问道:“你进入天牢的事情,除了罗开还有谁知道?” 葛山平静道:“知道的人很多,牢里的人,看守的人,但他们都接触不到白豪。” 邢飞脸上一阵犹豫,葛山似乎看出了他的意思,笑道:“你放心,罗开这人很聪明,他现在已经装备观望,所以就算发现我不对,也只会觉得这是一次机会。” 机会…… 邢飞心里复杂,说道:“你这么多年都没向我坦诚过你的身份,为什么那天却又要告诉我?你这种前城主府的余孽,我可以随时杀了你。” “余孽也好,叛徒也罢,都不作用了……”葛山回身看着那在夜色下隐隐约约的残破轮廓,眯眼回忆着过去,低声道:“我以前渴望过权利,但却在无数个夜晚里被血与火惊醒,我其实想做一个好人。” “好人?”邢飞重复了一边,眼里闪过许多恍惚。 葛山领着邢飞朝某个方向走去,低声道:“南门是内外进出要道,熊三这个人对权力有渴望,是一个可以用之人。我想这个时候,你到现在总该下定决心了吧?” 邢飞摇了摇头,沉默无言。 “呵~”葛山笑了一声,莫名道:“焚息最新的消息,柳叶书局的掌柜陈浊,进来拜访友人的次数不减反增,你如果再不下定决心,这座城只会变得更烂。” 邢飞张嘴,想要解释什么,葛山拜拜手,示意他看向前方:“我知道我和白豪的都只能算是一面之词,所以我要让你亲眼所见。” 葛山抛着从罗开那里得来便没再还回去的令牌,看着一街之隔的安定坊。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三百七十一章:走进密道 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延福坊内白塔寺前的街道上却依旧车马如龙。 不少衣着华贵之人携家带口,趁着夜晚凉爽之时,到白塔寺内焚香祈福,是木青三人之前没有料到的。 他的视线越过寺庙的院墙,灯火影影幢幢映照向夜空,有一白色塔尖依稀可见,说道:“附近都找遍了,入口应该在寺内。” 他身后的阴影轻轻晃动,有声音响起:“直接进去就是,这么谨慎干嘛?” 三人中,只有木青是第二次夜探内城,回头看着朱雀道:“我们是为了收集信息,又不是再跟他们打一架。” 朱雀抿着不言,三人又等了整整两刻钟,直到寺庙送走了今晚最后一名香客,投向夜空的火光也微弱了许多后,才从神不知鬼不觉地飞进了寺庙之中。 白塔在大殿后方,三人穿过敬香的佛殿,来到白塔之下,之间以白塔为界,后方竟然有无数碑林。 “这竟然是一座阵法。” 朱雀找寅三了解一些辨认阵法的方法,抬颌道:“这是一座困阵,看石碑上的痕迹,恐怕已经存在很久了。” 离得最近的石碑上还有文字,似乎记录的是这座白塔寺的由来,可惜的是许多文字早已被风雨侵蚀,木青走进一些,只能勉强认出前面几个字,念了出来:“上设白塔,下镇幽炎……” 怀风花视线一直在寻找着什么,终于,她眼前一亮,走到白塔底部。 白塔基座的边缘有一个黑黝黝的洞口,大小只能容只能容小孩子进出,怀风花很快在洞口边缘找到了一绺碎布,松了口气:“应该就是这里没从,不过我们想要通过此处到达地道,恐怕会弄出不小动静。” 木青见怀风花拿剑比划洞口大小,看向两女说道:“我去去就来。” 深处内城腹地,多出一分时间,等会儿说不定就能多救一个人,木青身法施展到极限,将早已备好的迷香用真气催进了每见有人的屋子。 这种迷香万毒真经上有具体记载,不会让中毒之人立刻就倒,而是让中毒之人五感灵觉降低,迅速产生疲惫之感,可以说是考虑到了许多细节。 不到半柱香的时间,木青就确定占地不小的白塔寺内,所有人都疲倦睡了过去。 木青回到白塔之下时,见两女都站在之间的那块石碑前,凑了过去。 朱雀回身看向他,眼神询问,木青点了点头,她声音了多了一丝起伏:“那就开始吧,让我来开路。” 她说做事一直是干净利落的风格,走到白塔基座的那个洞口是,甚至都没使用兵器,右手作剑指,真气激发,便将洞口边缘的石头摧毁成了细小的石砾。 这些石砾落进洞口之时,一直扑簌簌地掉进了很深的地方,朱雀眼中一亮,“看来有戏,快,先去之前,先把迷香也灌进去。” 木青侧耳细听也没听到洞口下有什么犯规,不过还是依言而行。 有朱雀这个化凡强者在这里,坚硬的玉石基座就像是豆腐块一步脆弱,不够十来个呼吸,三人就顺利通过洞口进入了地道之中。 “好臭。” 脚掌刚近接触地面,才朝前踏出第一步,朱雀就屏住了呼吸。 木青眉头皱起,这密道完全比不了泥腿子巷下的密道,空气并不流动,他才刚才那一瞬间甚至闻到了一股便溺的恶臭味道。 有怀风花体现,在下来之前,三人便服下清毒丹,屏住呼吸后,很快朝前走去。 三人往前走出不远,原本只能一人勉强通行的狭窄通道变宽了一些,地面和墙壁上不是会出现一两道带着血迹的手掌印痕。 这些发现让沉默后独留下的脚步声也变得粘稠了许多。 木青看着走在前面的女子背影,为了太过引人瞩目,朱雀也换下了惯常的红衣,一身谨慎黑衣包裹着苗条高挺的身姿,走在最前面,却无端给人一种千军劈易无人能挡的感觉。 木青甩甩脑袋,让女人走在最前面终究不是个事,正好前面出现了第一个分岔口,连忙走上前轻声道:“我去过一次,我来带路。” 朱雀没有回应木青,站定后看向左手边的通道,一言不发。 木青和她并肩而立看向前方时,脸色猛地一变,在左边的通道内,视线能够看到的尽头,密密麻麻堆积在一起的都是衣服。 这些衣服有大有小,上面尽是血痕,光是看着这些堆积到腰间的衣服,尽管两人已经屏住呼吸,都觉得一股浓烈的血腥气和堆积已久的恶臭扑面而来,让两人的心中一沉。 “至少有几百人。” 怀风花刻意保持平静的声音响起。 她看着通道内堆积在一起的血衣,脸色苍白,眉尖止不住地颤抖,明亮的眼里满是喷薄欲出的怒意。 不知为何,看到眼前这一幕,她就会不自禁地想起,十八年前那一场灭门惨剧,不知道那些血衣是不是也这样堆积…… 朱雀偏移视线看向另一边空空如也的通道,声音里不带任何情感道:“没办法了,先走这边吧。” 木青点点头,当先走在最前面,在踏进右边的通道后,终究是觉得胸口有块垒不吐不快,咬着牙齿斩钉截铁地说道:“他该死!” 朱雀说道:“光是凭这些血衣,还不能说明什么,最好让老娘今晚直接撞见他,我会让知道什么是残忍。” 在猜测出白豪很可能是修炼了禁术血魔之体后,众人就一直在思考一个问题。 朱雀城作为人口超过百万的大城,就算近来屡有乱象发生,还实打实死去的人数不到两千,这与残肢断臂齐飞、血流漂杵的战场完全是两个概念。 白豪到哪里去收集庞大的血气之力? 在发现城防军近来到处抓人的动静后,其实也有许多可以解释的理由,但当直面这些血衣后,三人已经忍不住去想,白豪修炼至今,到底杀了多少人? 这里面又有多少是手无寸铁的百姓和孩子? 木青闭上眼睛,将心里的血衣堆积如上的画面尽力忘掉,情绪恢复冷静后说道:“这些人应该死去几天了。” 朱雀问道:“为什么只有衣服?” 她心里其实得出了结论,但这个结论让她很不舒服,只希望木青他们谁能来反驳她。 木青抿着嘴摇头不语,只是加快脚步,等再走过这条长长的通道后,脚步一顿,连忙朝身后的两女打着手势。 朱雀和怀风花将脚步放轻,行进间悄无声息,靠近木青身后时,视线越过他的身体,看向了前方。 入目不再是通道,而是一个巨大的地下空间,让两女感到心里压抑的是,这片巨大的地下空间里,竟然瘫坐着秘密麻麻的人。 两女只是扫了片刻,很快就收回视线看着地面。 只因为这片空间的所有人都是光着身子,连一片步巾也没有。 木青后背靠着洞壁,手上无声间,已经将迷药送了进去。 这一次再探,三人目标明确,有针对性地准备了不少迷药,就是预防遇见这种情况。 等到迷药在前方的地下空间里弥漫,半柱香后,只听到不少噗通噗通的倒地声,三人才走进了大厅。 朱雀目不斜视地穿过人群,寻找着可能的通道出口,怀风花则走到就近的一个男人身边,探出手来。 很快,她便收回手,眼里露出几分疑惑,走到另外一人旁,再次探查起情况,如此连续看了七八人,等到朱雀找到一个出口,三人重新走到通道里后,她才说出了自己的发现:“他们的体内,除了我们炼制的迷药外,还有不少驳杂药力。” 朱雀轻轻呼一口气:“至少他们没有死就还好。不过白豪这狗贼也真够恶心的,竟然为了不让他们逃跑,竟然把他们的衣服全都扒了。” 木青看怀风花一直在低眉思索,想起后方大厅里那股压抑的气息,摇头说道:“这是两批人。” “嗯?有什么不同。”朱雀问道。 男女有别的观念,对于修士一样适用,朱雀之前就没有认真去看,只是略略感应出了这些人都还是活人。 木青正要开口,一直在思考什么的怀风花抬起头说道:“这些人身上没有半点伤痕,那一堆血衣确实不是他们的。” 木青看着怀风花问道:“小姨,你刚才是不是有什么发现?” 怀风花点头,低沉道:“他们气息微眯,毫无精气神,但体内却充斥强大血气,白豪是把他们统统炼成了药人。” “药人?”光听这个名字,就让木青心里有了几分联想。 朱雀说道:“成了药人,他们的意识已经死了。” 怀风花说道:“白豪这个畜生,已经丧失了人性,这些人就算重归生活,也已经废了。我不知道修炼血魔之体的具体方法,但要想激发普通人的气血,要么靠巨大的刺激,要么靠药力来补,那一批血衣的主人在生前,恐怕受到了无比惨痛的折磨,而现在看到的这些人,他们已经不知道情绪为何物,只是麻木地等待着哪天入药。” 朱雀重重地吐出一口气,眼中已经火光直冒,心里颇为憋屈地想到,恐怕对这些人来说,死亡反而是一种解脱,但这种发现,让实力强大如她有了深深的无力感。 怀风花想起之前在石碑上看到的零星内容,说道:“城主府之下有一条炎脉,所谓的“幽焰”应该是地心之火,我怀疑白豪在利用地心之火熔炼这些人的精血。”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三百七十二章:地下深处 邢飞离开后不久,白豪结束了药浴。 他想起邢飞今日所问,一双虎目完全冷漠下来,走下石台后,没有直接离开幽焰阵中枢,而是转动石台一角的一尊人形雕像。 这尊雕像形容恐怖,若是没有弥漫的水汽遮掩,像极白豪变成血魔之体后的样子,伴随着“咯吱、咯吱”的机扩声响起,白豪所站立的地砖一松,他整个人直接落了下去。 这个机关连接的通道极深,白豪足足下落了两个呼吸才踩实地面,抬头望去时,地面的口子已经变小了许多。 白豪无比满意他这个的创造,知道这处机关的人除了他自己外,其他人都已经成了他的血食,回想这些,他心里暗叹一声:“我多么希望是你受伤,而不是你哥。” 白豪摇摇头抛开这些无用的情绪,大敌当前,他当务之急还是得强大自身,只要让他炼出血龙丹,便可以凭借血气之力强行突破超凡中期,到时候就算不借助外力,他面对朱雀就算不能胜,也不会再有性命之忧。 想起即将到来的境界,白豪伸手触碰墙壁上的一盏壁灯,地面上的洞口关闭后,他没有丝毫停留地朝前走去。 半柱香之后,第一层的通道内,一道身影从阴影中分离,来到石台边缘,视线在那尊雕塑上停留一瞬,没再有任何停顿,重复白豪之前的动作,也陷入了第二层的通道之内。 潜藏这人在双脚踩实地面后,眉头离开皱起,屏住呼吸。密道内有一股陈腐的血腥气,受到最底下的炎脉影响,给人的感觉极其不好,尤其是他久居堂皇正气之室,对这种邪秽的东西天生反感。 他看着前方幽暗阴沉的地道尽头,心里厌恶至极:“血魔之体要想修炼到超凡中期,不知道已经是把多少人当成了血食,难怪这一城的气运被怨气污浊。你这些天全然不管手下事务,到底在准备什么?” 安定坊天牢之下,邢飞和葛山同在,守门的将领只差没有亲自陪同两人一起进入天牢,两人直到走入第二层末尾也没有受到任何拦阻。 看着没有人把守的第三层通道,邢飞第一次停下脚步。 葛山说道:“之前守在这里的有四人,身穿法宝铁甲合阵之威,不弱于超凡初期,早有消息他们四人都折在了木青手里。只是没想到过去这么久,城主都还没安排人看守。” 邢飞听出了他话里意思,看他一眼,说道:“城主大战后伤势未愈,罗开中毒后还没下地,虽然天牢不再我们之前的管辖范围,之后也可以先安排燕清他们守在此处。” 葛山眼里流露着莫名情绪,两人大步进入第三层后,看着按捺不住走在身前的背影,问道:“我就是这处天牢走到了城主府下的大阵内。” 邢飞挺身而立,环顾四周,到处都是白茫茫一片,凝聚目力能看到的最远距离也不过一丈左右,不由蹙眉道:“你之前来过一次,除之外还有什么发现?” 葛山眯眼回忆着范围,指着某个方向道:“这是一处迷阵,从这个方向直走,会遇到一个入口,除此之外,并没有其它发现。” 葛山重新走到前面,邢飞在后,感受着那股让人越来越不舒服的冷意,说道:“幽焰阵之下是一处炎脉,这是你我都知道的事情,为什么现在反倒冷得如此异常?” 葛山一边朝迷雾中踱去,一边低声道:“这处天牢一直被城主安排给我们之外的看守,很多事情在我们眼里显得异常其实才是正常的事情,不过现在他在很多事情上都撒手不管了,你觉得他只是在疗伤吗?” 邢飞沉默,葛山继续说道:“谢家的势力范围就在外城南边那一块,谢修昨天统计出了一个粗浅的数字。” “五千,足足五千人。” 外城南边因为经常有药材商人来往的原因,经济交流频繁,居住在这一块的人口最多,三教九流都有,身份也最杂,相对于庞大的人口基数,五千人去往内城,若不是根植城南的势力绝对不会注意到这般小动向。 邢飞听到这数字,却沉默下来,好久才开口:“进入内城的大宗人数一直有记载,城里建修,城防军扩充,这些加起来也不过两千。” “呵~” 葛山冷笑一声,早在熊三哪里,他就见识过所谓的严密城防,冷声提醒道:“你要知道这还是只是城南一处地方,其他地方呢?” 邢飞听葛山语气,便知道他还有其他发现,沉声道:“到底有多少人?” 前方已经隐约能够看见一处通道口,葛山停下脚步,回答到:“人数绝对不少于一万人。” “一万人?”邢飞失声惊呼,猛然摇头说道:“绝无可能,就算是把天牢和幽焰大阵塞满也装不下这么多人!” 葛山转身看着邢飞,面无表情地说道:“他的能力你我皆知,他从十几年前开始就一直在修缮幽焰阵,这么多年过去了,都没被发现,你觉得我们如果一两次就发现了正常吗?” 葛山给出了他的依据,说道:“这么多人不管做什么都会有消耗,我曾从粮食消耗下手,但没有多少发现,但阴差阳错之下,却发现库房中有几种药材损失了很多。” “这些药材并不珍贵,相反其中最有价值的也不过是普通灵材,但消耗大得惊人,几乎每一次都可以让几百人的用量。” 葛山这个说法并没有立刻说服邢飞,他摇头说道:“以城主那种特殊的修炼方式,如果这些药材的作用是拿来补充血气,其实是很正常的一件事。” 葛山没有着急,反倒是点了点头,语气平静说道:“大多药材确实都是用来补充气血,除此之外,还有一些镇定情绪的药材。我为了确定心中所想,不仅自己拿着几种药试过,还找了几个郎中询问,已经确定,这几种药配伍在一起不仅算不上什么补充血气的良方,但凡用量多一些还会让人丧失神志。” “这绝不是他拿来自己用,并且,这种方子但凡超过某个用量,就会让普通人彻底丧失神志,我还是按照这个极限倒退出的最近已经服下过这种药的人数,考虑到还有些本来体弱的人,人数只会更多。” 葛山最后说道。 邢飞低头沉默良久,终于接受了葛山这个推断,抬头直视葛山的眼睛,问道:“这么多人,从天牢进入后,便消失了,最大的可能是什么?” 葛山回答道:“他们跟你哥一样死了许多,剩下来还活着的,恐怕也丧失了神志。” 邢飞微微抬着头,无力地张开嘴,慢慢说道:“你到底有什么想法,现在可以跟我说了。” 葛山转头扫过四周的迷雾,轻声道:“我不认为这是个好地方,今晚再去看看,能不能有新的发现。” 幽焰大阵之下,白豪沿着黑暗沉寂的通道走了很久,某一刻他推动墙壁上的挂台,整面墙都朝一边缩了进去,墙后面是一条长长的倾斜的阶梯。 白豪正要迈步向下,突然眉头一皱,看向来时的身后,他一对虎目泛着丝丝猩红的精光,鼻尖耸动,发现无比美妙的空气中没有生人的味道,才扭头大步朝下而行。 走过逼仄又无比倾斜的阶梯,白豪向右边转去,再行不远,沉寂的阴影里突然晃动两下,出现两具身穿铁甲的战士:“主人。” 白豪闻着越来越浓郁的血腥之气,眼睛里猩红的光芒大盛,径直大步向前而去。 今夜他虽然不能突破,但过了也今晚,他的一身血气之力便能达到超凡中期的巅峰。 咕嘟、咕嘟—— 穿过两名铁甲战士的身边,大步向前的白豪身前,出现一方开阔的地下空间。 白豪身前十丈外,炙热的岩流环绕成环,而在其内,一座高大的石台如同一座巨石山峰一般矗立其中。 有无数细小繁复的符文连接着石台和岩流,这些岩浆在浸入这些符文纹路之后,便激发出一阵阵飘荡的青色火焰,恐怖的高温似乎要蒸发一切,连那座石台都在空气中变得扭曲起来。 石台之上,红色的微光伴随着“咕嘟、咕嘟”的蒸发声,充斥着整个空间,白豪眯着眼睛,满脸陶醉地呼吸着这之后百炼过后才有的特殊血腥味,看向前方几道打坐的身影,沉声道:“是否可以了?” 四道身影俱是身穿铁甲,坐在岩环的四方。 白豪话音刚落,之间在通道现身的两人已经来到身后,恭敬禀报道:“主人,这一次是九百九十九人的血食,如可以享用了。” 白豪微微皱眉,他的“进食”一直遵循着某些古板的规律,但现在明显不是一步步来的时候,虎目中红光越来越盛,沉吟道:“再加三百,我今晚势必要达到超凡中期巅峰。” 随着他话音落下,那四道盘坐的身影手上变幻不停,一团团还在蠕动的红色肉-团在青色火焰包裹下,从岩浆中飞出,径直落进了石台之上,只听得“咚咚”几声,便也知道石台之上的那个血池到底是有多深。 白豪粗眉耸动,压抑着心里的期待,看向身后的两人,沉声说道:“等我突破之后,你们兄弟几人,也进去锻体吧,你们才是我最忠诚的手下。” 两人心里一阵激动,大声称是,抬起头来时,露出在面甲之后的眼睛里,早已经失去了正常的色彩,苍白里透着刺目的红。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三百七十三章:螳螂捕蝉 人,地上到处是没穿衣服的人。 密密麻麻的呼吸声在地下空间响起,如同一场恐怖的梦。 “快到了吗?” 朱雀目不斜视,看着身前的背影,她已经忍不住想要立刻见到白豪。 木青收回视线,从躺在地上的人群中走过,轻声道:“已经能够感觉到那股凉意,应该近了。” 三人一路走来,如现在这样的地下空间已经遇到七八个,木青身上的迷药早已经用尽,但他早已经发现,就算是现在这样大摇大摆地从人群中经过,也不会引起丝毫反应。 朱雀沉声道:“到底还有多少人?” 隐谷在朱雀城的暗桩探子不少,但陈浊这些天一直忙着联络那些本地家族,隐谷那些人都不知道这件事,她虽然在凉亭一叙后有些预料,但一路所见,只觉得胸口发闷,开口的次数不知不觉变得最多。 木青脸色绷紧,尽量不去和那些麻木的眼睛对视,说道:“每个地下空间差不多都有三百人,如果之前那个通道也是这样……” 怀风花沉吟道:“那些血衣的主人大概都是拼命想逃的人,衣服被留在那里,绝对是一种威慑,也许,另一条通道里,还有神志清醒的人。” 这个猜测让木青和朱雀都是心里一沉,充满了无力感。就算还有一部分人神志清醒,能够跟她们一起跑,但这里是内城,恐怕跑不出几条街就会被重新抓回去,对于那些人来说恐怕会死得更快,但若就这样不闻不问,也许就是明天,等待那些人的同样会是厄难。 “这件事,那些抓人的士兵都是帮凶。” 木青已经两次面对军阵,死在他手上的士兵不少,他面对敌人从来不会手软,但也从不享受杀人的感觉,直到这一刻,他觉得之前还是手软了。 怀风花轻声道:“经手这件事的人不少,但真正知道的人,恐怕不多,就算有猜测,也没有人敢冒这个头。” 通道内的气氛压抑至极,怀风花心中同样难受,但还是敛眉提醒身前两人:“我们今晚要做的,只是找到白豪为恶的证据。不需要和他们爆发冲突。” 朱雀点头道:“今晚之后,我会让陈浊游说那些人时,提起此事。” 在又经过两处地下空间之后,木青脚下顿住,审视地看着身前的石壁,他能感觉到天牢的第三层就在前面,但这块石壁上并没有机关的痕迹。 “确实有一股冷意。”朱雀和他并肩而立,游目四顾间,朝石壁走去。 半柱香的时间过去。 朱雀偏着脑袋,还在上下打量着石壁,临时在寅三那里了解的阵法知识并没有派上用场,她眼里有些懊恼,木青看着她的沉默站在石壁前的背影,说道:“路也许在另外一边。” “阵法之道是变化之道,运用巧妙在乎一心,若是不知道布阵之人平时的布阵风格,很难真的破阵。” 怀风花的视线已经离开了面前的石壁,在两侧的墙壁上游移,“如果前方就是天牢,此处大概率会与之想通才对。” 朱雀朝一旁走了两步,瘪嘴道:“这种石头应该是一种特殊的玄武岩,我的神识穿不透,实在不行,我们就直接轰开它……” 朱雀已经有了一力破十会的想法,脚下移动时,突然出声:“咦~” 木青被她声音吸引,顺着她低头的动作看去,朱雀来回在两处地面走动,呵呵一笑:“找到了!” 这机关竟然不是墙壁,而是地面,这就如同灯下黑一般,差点让三人直接错过。 有了正确的方向后,不过几个呼吸,两女就打开了机关,朱雀看着黑黝黝地洞口,没有丝毫犹疑,直接跳了进去。 “没想到下面还有这么大?这地道到底挖了有所深?” 朱雀的声音在宽大的通道内回响。 两侧的墙壁如同被蒙上了厚厚的黑布,吸收了所有的光亮,木青眉梢一挑,感受着越来越凝实的冷意,当先朝身后深邃的通道内走去。 通道尽头,是向上的阶梯,而阶梯之上,犹如实质的冷意正不紧不慢地流了下来,木青没有犹豫,沿着阶梯而上,正要直接踏进身前冷流中时,手腕被一只手拉住,朱雀的声音响起:“是个迷阵,为防止走散,大家手拉手一起。” 当三人一起跃进迷雾后,再往后退时,直接撞在了石壁之上,朱雀感叹道:“这迷阵的等级不低,恐怕已经达到了地阶。” 她说完后,闭目感受一阵,拉着木青就朝着一方快速掠去,等停下来时,已经到了一处通道入口之内。 朱雀抬起下巴:“到了!” 木青感受着手腕上力道不重却怎么也摆脱不了的女子玉手,在刚才他竟然连反抗的机会都没有,他心里对朱雀的实力多了几分认识,转动手腕皱眉道:“可以松了。” 怀风花低头看着直接和木青直接十指相扣,先行松开,而后眉头一皱,看向朱雀道:“你感觉到没有?” 朱雀斜了木青一眼,松开后,问道:“感觉到什么?” 怀风花现在才有时间观察周围,最后将视线落向地面,感受着丝丝缕缕的冷意透出地面,沉声道:“这整片地面都是阵眼。” 万花谷本身就是一个借天地大势布置的大阵,怀风花久居阵中,对阵法变化有一种天然直觉,转身走去,木青直接跟着她而行。 朱雀看了看面前的空荡荡的通道,又看了看跟在怀风花屁股的木青,心里冷哼一声,还是跟在了两人身后。 而与此同时,邢飞和葛山已经通过了通道,走进了幽焰阵。 邢飞闻着空气内隐约的药香,看向葛山,用眼神询问,到了这里,他才反应过来,他俩并没有确切的目标。 葛山沉思一阵,低声道:“他的阵法造诣不敌,我怀疑幽焰阵之下连接着另外的大阵。” 白豪为了保守秘密,越是靠近核心的地方,看守的人越少,而且现在这条路线并不是正常进入幽焰阵中枢的路线,所以当他们穿过长长的过道,走进中枢空间时,竟是一个人也没有遇到。 整个空间,除了弥漫的药材气息,显得异常寂静。 葛山长松了一口气,虽然他已经做好了直接撞见白豪的准备,但现在的情况才是他乐意见到的。 “咦?” 邢飞视线从中心的石台上飘过,又落了回去,不过这一次是看向石台的基座。 葛山顺着他的视线也发现了异样,心中提起十二分的警惕走向石台,看着面前黑黝黝的地道口,葛山和邢飞面面相觑。 当想什么就来什么的这种情况真出现时,葛山反倒不觉得高兴,脸上疑虑重重,以白豪的谨慎,绝对不会在这种事情上出错。 邢飞看葛山的脸色便知道他心中所想,但一想到那无故消失了的百姓,他眼神变得坚定起来,纵身跳了下去,葛山脸上突然自嘲一笑,也跟着跳了下去。 血魔阵中枢。 盘膝等待的白豪突然睁开眼睛,眼中血芒绽放,站了起来。 “主人?”两个铁甲战士上前,按照预计,现在还不是“进食”的时间。 白豪鼻尖耸动,眼里闪过几丝疑惑,冷声吩咐道:“天牢那边的迷踪阵还无人看守,你们两个现在就去,在路上看看有没有逃跑的人,直接杀了。” 他刚才闻到了一丝与这里格格不入的气息,但很快又消失不见。也许又是血食到处乱跑,误入这一层的地道。 白豪看着一批批朝着石台血池里落入的肉-团,一双眯着的虎目里,散发出贪婪的目光。 但心中忽然冒出的一件事,却让他心情差了许多,眉间积着浓浓的阴郁。 内城正是缺人的时候,相对外城庞大的人口,分批次的消失个几千人,在他眼里本是一件绝对能够控制的事情,但邢飞显然已经发现了一些端倪。 “好了吗?” “主人,还要半柱香。” 白豪压抑着心中被血气引动的燥郁,看向盘膝做着的四道背影,这一次只是达到超凡中期巅峰,下一次炼制龙血丹,需要高级的血食,这些铁甲战士被他用无数资源堆砌,个个都是灵生巅峰,也该是他们报答他的时候。 等他一举破境,就算邢飞之流有所怀疑,也再没有人知道这里发生的一切。 充满血腥气的通道内,邢飞和葛山满脸惊悚地瘫坐在阴影里,眼看着两具铁甲战士从身边经过,直到他们走向了远处,也没能站起身来。 就在刚才,一股无声无息的力量直接控制了他们的身体,他们的思维清醒,却再也不能控制不了自己的身体。 葛山瞪大眼睛,听到脚步声消失在尽头,眼里满是惊疑,他本以为他们已经被白豪发现,但看样子,这里面还另有隐情,到底是谁,能够在无声无息间,就近乎于蛮横地控制了他们? 沉寂的黑暗中,随着时间的推移,一股强大的波动直接在不远处传开,空气中的血腥气瞬间浓烈了百倍。 邢飞和葛山肩抵着肩,对视一眼,都看出各自眼中的情绪。 那是发现果真如此后的强烈愤怒。 强大的波动传开后,便连续不休,就在两人思考该如何脱身时,过道内突然又响起了脚步声。 两人听到身后传来一声轻咦,还没来得及出现任何情绪,就被无数的声音冲进脑袋,意识一黑,直接晕了过去。 阴影更深处,人影晃动,曹槿将两人拉到后方,看着血气波动的方向,他可是为了朱雀城的安稳操碎了心,心里冷笑不已:“多行不义必自毙。”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三百七十四章:血池空间 啪嗒、 一滴鲜血从剑尖上滴落,木青倒提短剑,走在最前面,漆黑的地道内,血腥味越来越浓郁,他的一双剑眉也越蹙越深。 朱雀走在三人中的最后方,皱着眉跨过地上的障碍,默念元婴抱朴诀,压制着翻腾的业火。 而在墙根的阴影里,两个铁甲战士靠着墙根席地而坐,低垂着脑袋,铁甲内鲜血嘶嘶地喷涌着,似乎想要述说两方遭遇在一起后那凌厉而致命的攻击。 天牢第三层中的通道不止一处,怀风花在迷阵阵眼附近又找到了一条通道,三人才进入这条地道后不久,便直直撞上了两个铁甲战士。 狭路相逢,勇者胜。这两个铁甲战士在狭窄的空间内行动极为受限,木青瞬间近身,将手中的短剑插进了他们的眼里,又有朱雀的压制,这两个铁甲战士甚至连一声临死的呐喊都没能发出,便倒在了地上。 “唔~” 前方突然传来一阵波动,比之之前浓烈百倍的血腥气荡漾开,朱雀体内的业火受激,瞬间翻腾,连忙靠着墙壁,一只手抓住她的手腕,朱雀身上气机涌动就要把冒犯之人摊开,突然听到传音:“涅槃诀中有通过业火炼化神识的办法,你可以试一试。” 来之前的猜测在眼前一点点地变成了冰冷的事实,这个充满血腥之气的地方,对朱雀的影响极大,木青想要给她渡些真气,却被她直接决绝,斜眼传音道:“就你现在的境界,全渡给我也没用,还是留着保护自己吧。” 怀风花拿出一颗静心丹,朱雀摇摇头,回想起涅槃诀中关于炼化神识的口诀,默念几遍后,清晰地感觉到识海中由业火造成的混乱,反倒化作了炼化神识的动力,不由心中一喜,深深地看了木青一眼:“你小子怎么不早说。” “我以为你早就开始修炼涅槃诀了。”木青看向波动传来的方向,传音道:“前面很可能就是白豪修炼血魔之体的地方,一旦确定后,我们就先撤退,把那些人救出来,你看如何?” 朱雀眼底清亮,轻轻地点了点头。 对于她来说,她虽然不像隐谷其他人那样,漠视他人性命,但久在实力为尊、杀人是家常便饭的环境里,耳濡目染之下,她面对那些遭受白豪伤害的人,会产生同情和愤慨,但就算是无力感,不是因为救不了那些人,而是面对当前局面的无奈。 木青明显跟她以往见过的任何一个男人都不同…… 三人重新出发,走过一半时,朱雀眉头一皱,偏头打量着通道一侧的黑暗,见木青朝血气更浓郁的前方直直而去,放弃了一探究尽的想法。 角落的阴影里,曹槿在心里长舒了一口气。 他虽然在白豪眼里是伴随皇朝长存的老怪物,但他最清楚,他这种永生状态受到气运的影响很大,尤其是在现在这种污秽之地,他与气运的联系受到了很大的干扰,若是受到化凡期的全力攻击,白帝就可以考虑重新找一个气运宿体了。 随着能够感受到的血气波动越发清晰,木青的脚步也越来越慢,半柱香过去,他停下了脚步,转身直面墙壁。 怀风花走在他身后,见他停下来,眼神渐凝,偏头打量着墙壁,停在了一处壁盏上。 木青和她眼神交汇,点了点头,闭上眼睛,等再睁开时,眼底青色雷霆一闪即隐,眉心处的青光扩散向全身随即隐于体表。 这一次,他面对还未可知的风险,直接将一身状态提升到了超凡后期巅峰。 咯噔、 壁盏向墙内凹陷,木青收回手,伴随着一条阶梯的出现,一股更为浓郁宛如实质的血腥气息,带着温热的触感扑面而来,他立刻屏住呼吸,朱雀更是后退了几步。 她如今已是化凡,境界更高的同时,对冥冥之中的因果感受也更深。 随着血腥气从打开的阶梯不断涌出来,空气中充盈着血气,但让她心弦一跳的是,这扑面而来的血气中竟然还交织着沉重怨气与因果,她才不过接触一瞬,体内的业火就有增长的趋势,就算是同时使用元婴抱朴诀和涅槃诀,也抵挡不住。 她心中警兆顿生,直觉得若是就这样直接走下阶梯,好不容易压制住的业火就会立刻卷土重来,成为她修行中永远迈步过去的一道坎。 木青虚眯着眼睛,须发向后飘动,情绪已经越发难言。 他面前的阶梯狭窄陡峭,阶梯下的那方空间里,无数血腥气好似沸腾,争先恐后地通过这条阶梯涌上来,他不过是战直面几个呼吸,就觉得满脸黏-腻,这种感觉哪是什么血腥气息,简直就是剑刃离开脖子后,那直接喷溅而出还带着体温的鲜血。 他偏头看向身侧两女,传音道:“你们都在这里等我,我确定了就上来。” 血池中,一脸陶醉的白豪睁开眼睛,阴戾的声音在整方空间响起:“血气在流失,你们去看看情况。” 盘坐在地上的四名铁甲战士本来低垂着脑袋,白豪向他们中打出四道血光,他们眼里的红光透出面甲上的两个细小窟窿,原本停留在灵生巅峰的气息直接大涨,径直朝阶梯的方向冲去。 阶梯口,已经下到半程的木青突然停下脚步,下一刻,四名铁甲战士就出现在了阶梯下方。 他看着满目红光,身上气息都在超凡初期的铁甲战士,眼中骤亮,紧抿着嘴,脚跟一点阶沿,直接化作了一道道斜掠而下的残影。 他身形呼啸,挤压着灌入进来的血气,在狭窄的空间里发出了刺耳的爆鸣声,那四名铁甲战士,听到这尖锐无比的声音,感受着扑面而来的气息,眼洞里的红光飘忽不休,连忙结阵。 但木青并不打算给他们反应过来的时间,他的身体在某一瞬间,搅碎了身周的空气,吸扯了身后的黑暗,突破了速度的极限,在他们结好防御阵型的前一刻,来到了他们的身边。 出剑! 木青这一剑快到心无杂念,体内涌动的真气根本来不及顺着剑招的行气路线而行,只是一味勇猛地、蛮横地顺着他的手臂冲上剑身,在通过刺入对方眼洞里的一剑,将磅礴的真气灌入到当先这人的血肉之躯当中。 “哐当——” 高大的铁甲战士直接倒下了一句,他已经死去,四肢抽搐间,鲜血混杂着破碎的血肉从盔甲的缝隙里漫了出来,淅淅沥沥地就像是秋季萧杀的雨。 从双方眼与眼相对,到木青一剑出他们一人倒,整个过程快得不及刹那,剩下那三名原本被暴戾情绪充斥全身铁甲战士瞬间清醒,心中大骇之下,蹬蹬蹬地连退几步。 “呼——” 木青重重吐出一口浊气,萦绕鼻尖的血腥气淡了一些,他整个人从未有过的神清气爽,再抬眼看向未战先怯的三人,手中剑光朝前泼去,心无杂念间,已经在心中大声呐喊:“痛快!痛快!痛快!” 几乎是不需要思考的直觉,木青就知道如果那些在外城到处抓人的士兵算是帮凶,那这些身穿铁甲满眼戾气红光的人绝对是参与者,他剑下每多一条这种人的性命,一双凝起向两边斜飞的剑眉就越飞扬一些。 嗤—— 他们的肉体已经在剑气摧毁下碎成了无数块,崩射开的鲜血在铁甲后发出了连续的哀鸣,木青就这这种声音,满眼明亮地朝前方走去。 黑暗的通道尽头,是一方完整的空间,那里正是他今晚探索的源头。 白豪整个人都沉在了血池之中,听到石台下稳定的脚步声,心里松了口气,沉声问道:“怎么回事?” 高高的石台下,似乎是一圈引自地下的岩流,炙热的岩浆流进地上繁复迷眼的纹路里,激发出了青色的焰火,无数的血气就在这些焰火的加持下,朝那石台上涌去。 木青倒提着剑,眯着眼看着一切。 之前的种种猜测,都在眼前成了现实。 木青心里的情绪从复杂至极到沉寂下来的麻木,也只有麻木,才能让他保持着内心的平静。 血魔大阵的中枢,污秽的血气在焰火上交织,散发出浓烈的恶臭,直熏人眼,整方空间里出了石台上方发出咕噜咕噜的声响便有了其他的声音。 盘膝在血池底部的白豪睁开眼睛,心底闪过一丝阴霾,直接从血池中飞了出来。 “是你!” 白豪瞳孔剧烈收缩,身上的气机荡开,直接将血池里的液体震出了池中。 木青没有任何情绪地看了血池上空赤身裸体的白豪一眼,视线落下,看着从石台上“嗞嗞”地蒸发着流下来的一道道血痕,眉梢轻轻一动,再次抬头看向白豪,眼睛对视时,已经充满了厌恶。 那是他以前走在天南沼林里,看着那些吞食同伴尸体的野兽时也没有的厌恶。 “呀啊!” 白豪在这一刻心念急转,他苦苦藏了多年的秘密,就这样被木青发现,他现在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将木青留下! 只见他整个人漂浮在血池之中,满面狰狞,须发朝身后飘荡,双手快速结出一个手印,对准身下血池,张大嘴巴一吸,原本就沸腾不止的血池在轻轻颤动过后,突然安静了下来,但随即,一股肉眼可见的磅礴血气直接灌进了白豪的嘴里。 下一个呼吸,这些血气就不在满足于只从白豪的嘴进入他的身体,开始从他的眼睛、耳朵身体各处蛮横地灌入,白豪浑身颤抖,嘴里呃呃呃地叫个不听,身上的皮肤完全皲裂开,身体快速膨胀,眨眼之间,就变得的以前任何一次都高大。 木青在这期间,一直凝着眉,感受着白豪的气息在短短两三个呼吸上涨道超凡中期的巅峰,看着他身下的血池,以及石台周围环绕的符文和岩流,终究没有去打断这一个过程。 白豪睁开眼睛,两道血泪从脸上淌落,他居高临下地看着从始至终一直保持着平静、不为所动的木青,心里闪过一丝遗憾,倏而冷哼一声:“小子,我没来找你,你却自己找上门来,那你就留下来做我的血食吧!” 说完,他携带着充盈在整方空间中的血气,朝木青直冲而来。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三百七十五章:摧毁石台 血气弥漫的空间里,战斗一触即发! 白豪从石台上俯冲而下时,一掌拍向木青头顶,肉眼可见的血气在他掌下汇聚,眨眼之间就凝聚出了一个半丈大小的手印。 木青眉目敛起,白豪这一掌之威已经达到了超凡后期,地利之优尽显。 他身上青光大放,在身周形成一个屏障后,眼中雷霆绽放,激射出一道明亮的青色雷霆,雷霆击中倾轧下来的手印,顿时爆发出“吱吱”的嗡鸣声,如同白雪落入沸油中,刺耳无比。 “哼!” 眨眼之间,红色的手印就要四分五裂,白豪心中诧异与木青的诡异手段,身上气机疯狂流转,引得空中的血气疯狂朝掌下汇聚,手印恢复如初,再次朝木青当头砸下。 轰隆—— 阵法中的焰火无形中受到呼啸而下的气劲影响,朝四周一圈圈地扩散,冲击到木青面前时,激得他身前的青光屏障一阵摇晃。 这青色的焰火里,污秽之气与因果之力纠缠,头顶上更是有无尽血气倾泻而下,叫木青真正领受了什么叫作白豪的主场。 他胸膛起伏,体内的真气如同大河奔涌入海,径直涌向手臂,在手印砸下来时,双拳齐齐向上递出,磅礴的真气如同倒卷的瀑布,发出了巨大的呼啸声。 霸蛮落下的红色手印和逆流而上的青色拳罡僵持在了一起。 木青眉头一挑,他这一拳已经是真正的超凡后期巅峰,竟然只是打了个平手,看来这方空间带给白豪的地利之优无比巨大。 白豪的身形膨胀过后,龟裂的皮肤是隆起的肌肉和血管,这些血管暴露在空气中,疯狂地跳动扭曲,吸收着空中的血气,就像是具备独立生命的怪物,让木青恶心不已。 白豪居高临下,看着木青脸上的厌恶表情,心中被汹汹的戾气充斥,只觉得天道不公。 像他这种有野心又有能力的人,却受限于天赋资质,苦苦修行数十载,经历了无数磨难,才有了如今的实力,但这种孽障何德何能,拥有与他匹敌的实力? 现在他占据绝对的地利,若是还不能将此子留下,恐怕就算突破之后,也一样无望。 想到这里,白豪眯起眼睛,双手自然垂在身侧。 没了他的引导,靠血气凝聚的手印立刻被真气冲散,木青脚尖一点,就要冲向白豪,瞳孔却是一缩。 一朵青色的焰火从岩浆中脱离,飘向了半空。 在某一刻,他产生了一丝错觉,焰火里好像有张扭曲的人脸,在对他发出无声吼叫。 白豪扬起脑袋,张开手臂,顿时,无数细小的焰火齐齐向他汇聚。 看着这些焰火飞进白豪的身体,木青的错觉更加清醒,恍惚间,已经将所有猜测串联出了一个真相。 白豪垂下脑袋看着木青,两点业火从他眼眶中漫出,轰的一声,汹汹业火就将他高大的身形团团包围。 他看着仰着头似乎是看傻了的木青,嘴角咧开,直接冲向了木青。 他给了木青两次打断他的“机会”,可惜木青并不上当,但这些已经不重要了。 完全挡住视野的拳头呼啸而来,木青看着拳头上凝绝出的细密业火,脚下一点,倒退向来时的阶梯口。 白豪冷哼一声,另一只手挥出一道气劲,打在一旁的石壁上,一道石壁轰地一声落下,眼看就要此地隔绝成完全密闭的空间。 木青心中闪过一丝悔意,他刚才没有立刻就退,其实存了几分能杀死白豪的侥幸,如今反倒将地利的优势完全让给了白豪。 眼看已经来不及退出这方空间,木青干脆站住身形,准备全力以赴,但让他意外的是白豪也突然停了下来,甚至还退了两步。 木青看着白豪忌惮不已的眼神,正疑惑间,本该落下的石壁却久久没有发出撞地时的该有的响声,心中突然安定了下来。 一只白皙的手轻描淡写地托在石壁下方,本来重达万斤的石壁却再难下落分毫,反倒随着那只手的轻轻一抬,而被硬生生地塞回了它原来的位置。 “我说你怎么这么久都没上来呢,原来正想一个人杀掉他啊。” 脚步声在突然沉默下来的空间里缓缓响起,朱雀厌恶地看了白豪一眼,白豪心中一凛,直接飞到了石台上空,满脸阴郁。 朱雀竟然也在! 白豪在这一瞬间,紧张到了极点,他就算是突破到了超凡后期,以血魔之体的状态面对朱雀,也只想求个短时间的败而不亡。 现在,他可还没有突破超凡中期。 木青身周青光震荡,将缠绕在身后的血气荡开,朱雀欣然靠近了些。 她直接忽略了像个畸形怪物的白豪,打量着这片恶臭难闻的空间,视线从那座漫着血浆的石台扫过,落在以岩浆填充的阵法纹路上,识海中的业火突然翻腾起来,心底深处更是产生几丝怎么也消除不了的燥郁,连忙移开视线,传音道:“这处地方因果交织,太过污秽,直接走。” 木青本想和朱雀一起将白豪击杀于此,听朱雀如此说,才有些自责地想起,恐怕他连压制业火都已经极为困难,正要点头,朱雀却已经又传音道:“我知道你的想法,但在此地,我最多只能发挥出超凡后期的实力,如果没有把我杀掉他,不如我们先将他引出来,在除掉他。” 木青心里感动,传音道:“既然夜探的目的已经达成,那就撤吧。” 血池中沸腾的血气被白豪牵引,已经在他身体上环绕了一层有一层,每一层的血气都可以替他挡住超凡后期的攻击,但一想到和木青站在一起的朱雀是化凡初期,他的心中就没有丝毫安全感。 朱雀刚才的打量逃不过他的眼睛,从曹槿那里他已经知道,境界越高越害怕因果业力缠身,心中一动,又在血茧上覆盖了一层业火。 朱雀见白豪漂在血池上空,周身好像包裹着一层厚厚的血茧,是一刻也不想再待在这里,看向木青。 木青读懂了她眼里的意思,眼中雷霆闪烁,胸膛起伏,一道幽白色的剑气朝白豪砍去。 只露出一个脑袋的白豪,感受着这道针对道心灵胎的剑气攻击,心中只想大笑,他等了这么久,没想到是雷声大雨点小,既然选择了修炼血魔之体,他此生便注定无法修炼元神,这种针对识海道心的攻击,对于进入血魔之体状态的他来说,威力锐减。 朱雀眯着眼望去,木青这一道剑气就算是当初的她来接,大概也会选择躲避,正好可以看看白豪现在是个怎样的怪物。 幽白色的剑气在越到青色的业火时,瞬间被消耗了三成,而后在遇到血气化作的血茧时,就如同烙铁落在血肉上,发出无数的嗞嗞声响,释放出无数焦臭恶心的气味。 白豪闻着这股气味,一脸陶醉,甚至挑衅地看向木青。 只要木青踏入岩流之内,他就会利用大阵直接将木青血祭。 朱雀抓住了白豪视线偏移的瞬间,朱雀刺瞬间出现在她手中,一道明亮刺目的攻击,径直冲向了高台。 白豪心中大骇,因为他发现这道攻击竟然在将本该任他调动的血气吸收后化作攻击的一部分,吓得飘向了血池后方。 轰—— 朱雀通过灵兵发出的这道攻击,只是初初达到了化凡初期的门槛,但在吸收了空中无数的血气后,已经是实打实的化凡期攻击。 白豪料定身前的防御手段挡不住,面目狰狞,直接沉进血池。 那道本来冲向的攻击在此时似乎长了一双眼睛,在半空中硬生生地来了一个大转弯,轰地冲进了血池之中,原本就沸腾不止的血池,在此时更是激起了无数血色的水花。 “啊啊啊!” 躲到血池里也被当头一击的白豪直接发出了愤怒的嘶吼。 空中的血气在朝石台上方狂涌,朱雀强行封印住蠢蠢欲动也想要冲进血池里的灵兵,看向木青说道:“这多半杀不了他,你准备好了吗?” 木青点了点头。 他闭上眼睛,再次睁开时,全身气机疯狂流转,对着高高的石台挥出了一道无比粗壮又凝实的剑气。 朱雀紧随其手,手掌变幻之间,一指点出,在剑气之后的空中出现了一道明显的黑线。 朱雀拉着身形稍稍踉跄的木青,也不去看着这一击的效果,头也不回地就朝阶梯口飞去。 血池地步,半边身子糜烂的白豪突然睁开了眼睛,眼底闪过几丝庆幸,朱雀的这道攻击虽然在眨眼之间就摧毁了他半边身体,但只要身在血池之中,有源源不断的血气补充,他血魔之体的恢复速度就会慢慢超过没有后继之力的摧毁速度。 突然,他盘膝的身体一歪,瞬间清醒过来,是有人在外面攻击整座石台。 白豪眼里惊疑不定,这石台是他当初就地取材,既然连岩浆也不能融化分毫,又受到阵法反哺,大概是能够挡住的吧? 果然,在他心中想法起又落的这瞬间,石台颤动了几十下后,便恢复了平静。 他嘴角裂开,眼底闪过几丝得意,但他眼底这份情绪还没来得及扩大,他的身体直接歪倒在血池底部。 咔嚓—— 一声清脆的裂响过后,在他心中坚固无比的石台顷刻便四分五裂,碎成了无数块。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三百七十六章:地下激战 血魔阵中枢。 石台垮掉后,血池承受不住磅礴的能量眨眼即破。 白豪呆呆地撑坐起来,环顾四周,血水哗啦啦地淌过石块,漫向了石台下的阵法,流进岩浆里后,瞬间被激发出刺耳的“吱吱”声,青色的焰火直接从岩浆里窜腾了起来。 这一池血水,是他耐心等待多日,为达到超凡中期巅峰而准备的血食,这一座石台,更是他苦心经营多年,实力提升之依凭,却在这个夜晚,被人顷刻间摧毁。 “哈啊……哈啊……” 白豪仰着脖子,长大嘴巴,如同被万斤巨石压住了胸口,喉咙里发出困兽般的嘶吼,那些从岩浆里飘当初的焰火,在这一刻也跟随这他的呼吸节奏一起跳跃。 毁了……一切都毁了…… 建这样一座血池从来不是朝夕之功,如今大敌当前,他再也没有了机会了。 终于,他眼底最后一丝清醒也被疯狂吞噬,仰头大叫起来:“啊啊啊!” 已经冲到阶梯口的木青,听到白豪的嘶吼,望后看去时,瞳孔一缩,在黑暗通道那一头,无数的血气汹涌着挤进了通道,几乎化作了实质的浪潮。 “你先上去!” 木青落后朱雀一步,立刻转身挥出几掌,浩大的真气呼啸着与如同浪头一般拍打过来的血气撞击在了一起,一时间,整个地下空间都在颤抖,充斥着无尽的轰鸣。 朱雀趁着这个间隙已经掠上石阶和怀风花汇合,看着木青坚毅地侧脸,心里生出一丝暖意,大声喊道:“快上来,这里污秽之气爆发,太脏了!” 通道内,青色的真气与红色的血气激起了一阵阵气浪,这气浪扩散不出去,一次次地撞击石壁,已经有石头块承受不住这么猛烈的冲击,掉了下来,整片空间眼看便要坍塌。 木青轻喝一声,再次挥出一道磅礴真气,转身冲向石阶,一只大手却在此时无视猛烈的冲击波,抓住了他的肩膀,将硬生生地扯了回去。 朱雀看着滚滚血气瞬间淹没了木青的身影,眼皮一跳,就要冲下石阶,怀风花连忙拦住了她。 怀风花亦是满脸焦急,但眼里满是坚决:“你比我重要。” 朱雀看着怀风花的背影也消失在血气之中,听着里面连绵不绝的打斗声,咬着牙踱了两步,停下来时轻哼一声,义无反顾地冲了进去。 通道内,坚硬的墙壁上出现了数不清的坑洞,前方空间的战斗冲击波呼啸过来是,惹得头顶的石砾扑簌簌地掉向地面。 朱雀屏住呼吸,从通道中呼啸而过,再次进入了之前的空间内,双眼一眯,直接看向了空中交击在一起的身影。 白豪的身形比之前又拔高了将近三尺,原本隆起的血肉消失了大半,只剩下一层薄薄的血肉包裹着身体。 “去死!” 空中,血气和业火弥漫,白豪左手死死抓住木青的肩膀,右手捏拳径直轰向了他的脑袋。 地面的朱雀脸色一变,正要飞身去救,木青身后突然响起一声剑鸣,一把剑擦着木青的鬓角刺向了白豪的拳头,白豪满脸疯狂,化拳为掌,直接攥住剑身,一把将木青扔向地面的岩流后,一边手肘在腰,一边欺身而上。 他再次出拳时,目标已经换作了持剑的怀风花。 怀风花眼里闪烁一丝果决,立刻弃剑,向地面坠去,但白豪明显把她当做最先除去的目标,身上血气和业火同时爆发,汇聚出一个巨大的手印盖向了她。 一道青色雷霆轰隆一声,将手印击碎,木青拦腰抱住怀风花,落下地面后还朝一旁踉跄了几步,才站稳脚步。 从进入这方空间,便一直战斗,他消耗巨大不说,最糟糕的是能发挥出超凡后期的时间只剩下一炷香不到了。 “你们没事吧?” 朱雀一般警惕着空中的白豪,一边朝木青身边掠去。 怀风花脸上苍白,嘴角浸出一丝血渍,苦笑着摇了摇头,以她和木青二人之力在此刻的白豪手下竟然从一开始就被压着打。 白豪飘在半空,一对通红的血目死死地看着木青身边的朱雀,朱雀感受到他的目光,冷冷地看了过来,他看着脚下变成一堆碎石块的血池,按耐住心中的仇恨,看着那些岩浆里闪过的青色火苗,直接张开双臂,扬起脖子,张大嘴巴狂吸了起来。 尖戾的啸声充斥着整片空间。 木青看着许多焰火从岩浆里飘出齐齐涌向白豪,和两女对视一眼,直接冲出了这片空间。 白豪满身因果业力,身周更是污秽血气缠绕,他是没有杀死白豪的能力,而朱雀动手,恐怕会得不偿失把自己搭进去,为今之计,先离开这里,再把消息传出去才是最好的应对。 白豪看着朱雀也义无反顾地转身离开,心中最后一丝忌惮也荡然无存,地面上那些血水流进岩浆里后,经过阵法的催发,产生了许多青色的焰火。 木青他们不知道的是,这些焰火以前大多是被他拿来磨练血魔之体的恢复力,如今血池被毁,他出离愤怒之下,显然已经选择了一条前人从未尝试的路。 每一朵焰火进入白豪体内,他原本千疮百孔的识海就会更加换乱一份,并且零星几段本不属于他的记忆。 白氏武宗皇帝当年靠血气修炼血魔之体大成,他现在另辟蹊径,就靠着因果业力也要堆砌出一个从未现世的体质内。 白豪看着已经逃到通道尽头的三人声音,原本一对通红满是暴戾情绪的血目变得漆黑深邃起来,形成了两个漩涡,视线所及之处,焰火纷纷飞了进去。 某一刻,两点深邃的幽火从眼眶里漩涡中冲出,他一身气息突破了某个屏障,停在了超凡后期。 “哈哈哈!你们今天都给我死在这里!” 白豪皮包骨的手臂一挥,携带着身周残余的血气和业火,拖出一道道残影,速度奇怪无比地追向了木青。 木青站在石阶之上,听着下方空间的呼啸声和白豪隐隐约约的大笑声,面色凝重地按下机关,一旁的墙壁当当当地滑动过来,眼看着就要完全关闭,一只干瘪的手掌径直插进了缝隙中,一点一点地将本来快要合上的墙壁拉开,逐渐扩大地缝隙里,露出了白豪的半张脸。 他一脸阴戾地看着木青笑,一个字一个字地说道:“你们一、个、也、跑、不、了。” 看着他眼眶里的幽火,听着他比鞋帮子摩擦地面还要异样难听的声音,朱雀声音第一次充满凝重,说道:“他入魔了!” 因为一直受到业火影响,朱雀知道不少信息。 修士一旦完全放开业火侵蚀自身,绝大多数情况都逃不过一个死字,但也有特例出现,比如白豪这种以别人血气修行,早已进习惯因果业力缠身之人。 他现在的表现明显就是放弃了正常思维的心智,完全由心中的邪恶情绪支配身体。 也只有这样,他才能在极端的时间内,从超凡中期突破到超凡后期。 叮—— 清脆的劈砍声突然在众人间响起。 直面白豪的木青被这一声剑鸣叫醒,视野中便又出现一道清亮的剑影。 怀风花满脸平静,再次砍在白豪的手指上,白豪吃痛,怒骂道:“臭娘们,老子马上就送你下去见你姐见你的师门。” 木青眼中满是怒意,朝白豪大喝一声,一拳锤在白豪手上,直接把他轰下了石阶,石壁“咚”地一声,终于和正面墙嵌在了一起。 透过缺了一块的石壁,还能看到白豪滚落石阶的身影,木青看向朱雀说道:“这种程度的石壁根本挡不住他。直接走。” 朱雀没有浪费丝毫时间,转身冲在最前面,眨眼就掠过这条通道的半程。 这时候三人身后传来轰的一声巨响,想来白豪已经是破开石壁。 怀风花面色一变,她对刚才的战斗心有余悸,地下空间始终有限,战斗起来还得时刻注意白豪的业火攻击,有些担心身后的木青,出声道:“我们直接从天牢那里去到地面。” 朱雀瞬间明了她的意图,速度再次提升,呼啸着向两边排开的气劲冲向两侧的石壁,又再次激荡而回,整片通道内都贯彻出尖锐的轰鸣。 白豪看着前方的木青背影一快再快,大喝一声,他现在这样的状态实在不合适出现在内城那些手下的眼中,今晚若是让木青他们跑了,那更是所有事情都会被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他身上的业火突然缩进了体内,整个人的速度也得了提升。 两方人马,一方本是为了探索真相,一方本是为了提升修为,如今却在这长长的地下通道内,展开了一场追赶的戏码。 木青听着身后轰隆隆如地龙翻滾的声音,暗骂自己一开始的侥幸才惹出了现在的麻烦。 怀风花冲在他身前,看着和朱雀越来越远的背影,明白是她拖累了木青的速度,不再犹豫,提醒道:“抱着我。” 木青立刻反应过来,前冲的动作没有丝毫停顿就将怀风花抱在了怀中。 怀风花听着木青砰砰有力的心跳,满是自责地说道:“是我拖累了你俩。如果,如果……” 她叫木青和朱雀能跑就跑的话还没有出口,木青看着已经冲到尽头的背影,突然睁大了眼睛。 “小心!”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三百七十七章:战斗不休 已经冲到通道尽头的朱雀一阵惊悸,身上气机爆开,退向身后,这时候一道金色剑气好似凭空凝聚,咻地一声就坠了下来。 气运攻击! 朱雀眼神明亮,头顶上就是出口,发出这道攻击的人显然等候已久,从凝聚出攻击到攻击落下,几乎就没给她留出一丝反应时间。 但木青的提醒明显比这道攻击还提前了一瞬,因为这一瞬,朱雀身上独属于化凡初期的威势完全爆发,离她头顶已经不足一尺的剑气也明显慢了一瞬,就是这一瞬,让她险之又险地避开了这道攻击。 剑气坠地,整条通道一时大亮,轰隆声里,无数道剑气涟漪在狭窄的通道内扩散开,碰壁后蜂拥着朝朱雀冲来。 朱雀面色一变,她还是第一次直面这种特殊攻击,比王叶青更能直观体会这种攻击里所蕴含的破坏力,抽身狂退。 但她显然低估了这道剑气的连绵不绝,坠地后的剑气不仅没有慢慢衰弱下去,反倒无休无止,如同倒灌的激流一般,眨眼之间就追上了朱雀。 如今,她前有对道基破坏性极大的气运攻击,后有入魔后浑身业火的白豪,两害相权她大可转身直面白豪,可在她身后还有木青和怀风花。 木青见朱雀后退的速度慢了下来,暗骂一声,体内超凡后期的力量已经慢慢缩向识海,这证明超凡后期的状态即将结束,到时候她们都有危险。 似乎是感受到他内心的焦虑,刚才提醒过木青的孟章再次出声:“把那把容纳气运的剑抢过来,你今晚将一直保持超凡后期的状态。” “好!” 木青没有丝毫犹豫就答应了一下来。瞬间,原本缩回识海的力量快速涌向他的四肢百骸,这一刻,木青充满了力量! 轰隆声里,金色的剑气在通道内倒灌如潮水,追在木青身后的白豪感受着这股让他极其厌恶的气息,不得不停了下来,眼看着木青抱着怀风花冲向朱雀身旁。 朱雀双手结印,脸上的面具红光大放,在身前快速勾勒出一道火雀的雏形,这将是她借用朝昔相伴的道兵,所能构造出的最强大防御,但面对这汹涌而来的气运剑气,她依旧没有太多把握。 “让开!” 一道身形挤到了她的身前,将怀风花抛给她后,径直扑向了汹汹剑气之中。 朱雀接住怀风花的身体,手上的动作被迫结束,看着木青的背影也被剑气湮灭,怒道:“他怎么这么鲁莽!” 怀风花脸色更加苍白,张了张嘴,最终只是摇了摇头,双眼直直地注视着前方的动静。 充斥着磅礴气运的剑气绽放出了无比刺目的光亮,木青伸出其中,只觉得周围像是流动的水流,甚至还带点点清亮。 “原来这才是气运的本来样子啊。” 他双手作诀,就像是在光阴中逆流而上的行人,凭空出现在他身前的漩涡足有半人高,连接着他眉心,一些剑气冲到他的身前,本想逃逸,到最后也跟绝大部分剑气一样,无可避免地陷落在漩涡之中。 这种气运攻击,一旦进入修士体内,轻则会让人听到无数声音,以至于神魂不稳,重则会导致身死道消,但在经过这道漩涡之后,却变得平静无比,木青甚至觉得有些温顺。 孟章提醒道:“你大可以完全放开识海,这些驳杂的气运之力吾自会帮你。” 木青心中有底,脚步越来越快,身前的漩涡也越来越大,十息不到,肆虐通道的剑气便消失得干干净净。 天牢第三层,隐藏在角落里,怀中抱剑的曹槿垂着脑袋,却在这时候瞪大了眼睛。 到底是谁? 就在刚才,他直接丧失了对通道内的感应,就算是朱雀,也绝无可能直接切断他和气运的联系,他经年侍奉国器,早已进是气运的宿体,谁有这么大的本事? 曹槿满心惊疑不定,视线看向瘫倒在脚边的两人,沉忖瞬间,直接挥出两道气息唤醒了两人。 邢飞睁开眼的第一瞬间,便是拉着身边的葛山飞退,曹槿冷哼一声,让俩人再次不能动弹,阴冷道:“你们的城主在下面遭遇了伏击,快去调集亲卫军过来。” 邢飞听到这道有些熟悉的声音,终于明白背后之人是谁,领命之后,一言不发地带着葛山离开了天牢,来到了地面上。 街道上,已是夜深人静,邢飞看着夜穹上几颗寥落星辰,第一次生出脚下所立之地是肮脏牢笼的想法。 葛山拍了拍他的肩膀,轻叹一声:“我没想到他们隐谷之人这么艺高人胆大,竟然比我们还快。” 邢飞皱起眉,问道:“他们会发现什么?” 葛山轻笑一声,反问道:“他们发现了什么还重要吗?” 邢飞舔了舔干涩的嘴唇,眉心皱着川字,像是再次回到了那充满血腥气的地道,沉声道:“没想到皇朝来人这么快就和城主走在了一切,竟然会替他隐瞒。” “这应该才是正常的不是吗?”葛山有些惬意地呼吸着夜阑人俱静的空气,看着邢飞越来越愤怒的侧脸,劝慰道:“就算是他杀了一万人,之后在杀两万人,只要这座城还在他白豪手上,这位曹公公也只能支持他,因为如今的皇帝陛下想要的只是一个在他疆域下的白帝城,至于城里百姓的死活,其实……皇朝九州最不缺的就是人。” “那之后呢?”邢飞皱着眉,像是自问,“皇帝是换掉他还是除掉他?” “啊……如果他成功突破超凡后期,大概什么事也没有。” 邢飞一张脸突然变得无比扭曲,重重地吐出一口气后,直接将腰间的佩剑扔到一旁的臭水沟里,大步朝着前方的夜色里走去。 葛山看着他的背影,眼地闪过几丝歉意,在心里默默说道:“我其实也跟绝大多数人一样,是一个自私冷漠的人,找遍了整个军中,到最后只有你有能力做到这一切,对不起……” 地道内,呼啸声由远至近。 朱雀看了一眼木青手上的印诀,难掩心中惊讶,疑惑道:“你是怎么做到的?” 木青一时半会儿找不到合适的说辞,干脆故作高深地说道:“等回去了再说,上面就是天牢,你们都跟在我身后。” “想走?” 白豪等到剑气消散,也已经跟了上来,他的视线在木青身上多停了一会儿,最终落在朱雀身上,嘶哑着狠声道:“是你毁了我的血池!你今晚还想逃到哪去?” 突破到超凡后期之后,白豪虽然内心狂躁不已,但仅剩下的理智,让他在看到木青刚才的所为后,直觉此刻的木青要比朱雀还要危险,既然曹瑾已经来了,让他先对付了木青,在二人合力对付朱雀,才是最好的打算。 怀风花向木青和朱雀同时传音道:“动静闹得这么大,恐怕军队已经朝这边赶来,我们必须得走了。” “我来对付上面这人,你带着小姨先离开。” 木青向朱雀传音后,便当先朝地道尽头冲去。 白豪见三人径直离开,眼眶前的两点幽火一阵晃动,心中仅剩下的一丝犹豫也完全被狠戾取代。 即使是被曹瑾误伤,也要把他们留在这里! 通道尽头,一点点冷流漫了进来,原本平整的地面在剑气的轰击下出现了一个半人深的坑洞。 木青身形稍顿,为了挡住那随时可能出现的气运攻击,他干脆以不变应万变,一手执剑在前,一手掐诀,直接导引出了一个可以吞噬气运攻击的漩涡。 有惊无险地回到了熟悉的迷阵中央,木青离开就将灵识铺开,可惜灵识也受到这阵法影响,探不出多远。 朱雀和怀风花也飞了上来,一左一右站在他的身边,木青看向朱雀,朱雀摇了摇头。 连朱雀也找不出这人来,他们必须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才行。 “来时的路已经不是一个好的离开方式,这是天牢第三层,我们直接从天牢的出口离开。” 木青回忆着上一次的经历,勉强人认出了天牢的出口方向。 他领着身旁两女于一片阻隔视线的迷雾中行走,又要防着那能够伤害到两人的神秘人出手,速度不可抑制地慢了许多。 也就是在这时,众人只听到身后轰地一声,白豪也已经追了上来。 白豪立在迷阵中央,眼中两点幽火晃动不休,很快就确定了木青三人的身影。 这处迷阵除了是关押那些血食的中转之地外,其实也有遮掩血魔阵气息泄露的作用,他呼吸着空中阴冷刺骨的空气,原本暴虐的神志反倒恢复了几分清明。 看着木青三人已经快要接近通往第二层天牢的出口,他大喝一声,身上业火沸腾,速度暴增,尽然飞过三人头顶,堵在了出口之前。 迷雾里还有一个人一直在等待机会,多在这里待上一瞬,危险也会随之倍增。 木青看了朱雀一眼,浑身青光暴涨,径直冲向了白豪。 木青身上的奇怪之处比他还多,白豪其实另愿选择先和朱雀交手,但他视线环顾一圈,依旧未能见到曹槿的身影,只得冷哼一声,浑身覆盖着业火,一拳轰向木青。 木青嘴角噙起冷笑,身上清光大盛间,竟然无惧因果业力交缠的业火,欺身而上,双手齐出牢牢地抓住了白豪的手腕,然后一把将白豪扔了出去。 “你要小心!” 通往二层的通道口露出来后,朱雀带着怀风花毫不犹豫地冲了过去,木青听着两女的叮咛声,微笑着点了点头,而后转身背对着出口,眯眼看向了在角落里无能嘶吼的白豪。 当气运和业火都暂时交由孟章来解决后,木青突然改变了注意。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三百七十八章:找到你了 “啊!!!” 当朱雀和怀风花冲向第二层时,迷雾中传来了一身歇斯底里的怒吼,一道被业火包裹的身影携带着疯狂地威势向这边冲了过来。 绝不能让这些人有出去的机会! 白豪的眼里只有消失在通道里的两女背影,全身血气催发,速度已经突破了之前的极限。 木青感受着两女的气息正在迅速远离,脸色恢复了平静,面对着眨眼便至的白豪,向前踏出一步的同时,蓄力已毕的拳头径直轰向了白豪。 白豪眼框里的两点幽火疯狂闪烁,舌尖血光一绽,原本干瘪得只剩下皮包骨的身体再次膨胀起来,业火之下隐隐可见疯狂的血气流动,他身上的威势也在这短短的一瞬间,提升了许多,身上业火在身前汇聚,竟是打算硬顶住木青拳头冲向通道口。 砰—— 木青无视业火的威胁,一拳轰在了白豪的胸口正中。 白豪低着头,看着胸前的业火透过木青的手腕冲进他的体内,再看着已经凹陷进胸口大半的拳头,虎目狰狞见,在躁动之中生出大大的不解,他不明白此时的木青为何在业火的攻击下,还能做到如此无动于衷,甚至是无视。 但想着已经逃到第二层的两女,他心中的不解全都化作了狂郁,他看着平静的木青,满嘴血腥气地怒吼道:“你们都该死!你最该死!我一定要把你跺碎做成血食!” 说完他近乎于孤注一掷地燃烧了体内的精血,皮肤下血气疯狂涌动,硬顶着木青冲上了通道,直接冲上了天牢第二层。 这一番角力,才不过两三个呼吸的时间。 木青眼角抽搐,感受着身后突然停下来的气息,大声道:“直接走,我没事!” 他体内的真气顺着拳头疯狂倾泻在白豪已经凹陷下去的胸口上,与白豪皮肤下的血气疯狂撞击,发出了无比尖锐的嗞嗞声,顿时惊醒了第二层内被关押的那些人。 他们看着如同一个怪物的白豪,朝角落的阴影里缩了缩,大气也不敢出一声。 两女此时已经冲到通往第一层的通道口,却齐齐停下脚步,担心地看向木青。 白豪每前进多远的距离,木青的双脚就在地面硬生生滑动多远的距离。 两女都已经发现,木青在入魔后无惧伤势的白豪面前,已经落入了下风。 白豪看着两女停了下来,猖狂地呵呵一笑,体表业火顺着木青的手臂倒卷,眨眼见就湮灭了木青整条胳膊,朝着她们露出了一个无比挑衅的表情。 “别!” 怀风花心忧木青安危,再难保持平静,已经朝木青的方向踏出一步,却被朱雀牢牢地抓住了胳膊。 朱雀看着木青被业火包裹小半的身形,嘴唇动了动,拉着怀风花,径直冲上了通道。 白豪眼见挑衅不成,直接放弃了用业火包裹木青全身的打算,一拳砸在木青肩膀上,将木青砸得后退十几步,身形陡然拔高,就要直接去追朱雀两女。 “给我下来!” 木青嘴角还挂着一丝鲜血,在白豪经过头顶一侧时,飞身抓住白豪的脚踝,硬生生地将他砸在了地上,发出了咚咚巨响。 白豪趴在地上,抬起头望向通道口,又哪里还能见到两女的身影,扬起脖子怒啸一声,一脚踹飞木青的手腕,站起来后,血气相互撞击发出一阵噼里啪啦的爆音,在木青警惕的目光下,竟然直接撞向头顶,轰隆一声直接破开了足有四五尺后的石板,消失在了第二层。 天牢第一层的气息顺着头顶漆黑的大洞泄露了下来,隐隐间还夹带着一丝气运之力,木青满目震惊,来不及平复体内翻涌的气血,直接飞向洞口。 木青冲上第一层后刚察觉到身后情况有异,一个拳头已经在瞬间锤中了他的后心。 他根本来不及做出任何抵抗就被轰飞,身体撞在一旁的监牢大门上,硬生生地将整扇铁门撞掉在了地上。 白豪就站在洞口边缘守株待兔,木青心忧两女硬生生挨了这一拳,体表的青光都黯淡几分不说,体内的气机更是翻涌激荡,止不住地吐出了一大口鲜血。 白豪眼眶里的亮点黝黑雀跃不休,丑陋的大脸上满是得意,感受着天牢出口处,那已经落了下来的气运攻击,再也掩饰不住心中得意,看着狼狈的木青大笑道:“你们今晚都得留在这里!” 木青所在的牢房里其实还坐着一人,他看着踉跄着爬起来的木青问道:“这个怪物是谁?” 木青诧异地看了他一眼,轻声道:“他就是白豪!” “哦?” 让木青惊讶地事情发生了,一直盘膝做着的这个人竟然直接冲上了白豪。 木青没有浪费白豪这一楞的机会,心里默默地说了一声感谢,便直接朝天牢出口冲去。 “该死!” 白豪一只大手直接捏碎了胆敢冒犯这人的脑袋,眼角余光里,木青已经冲到了天牢出口,不得不再次降低目标,只求能够将木青他们三人留在内城就好。 只要他们都死了,就算有人见到今晚的动静,也绝不会猜到他到底做了什么。 “嗯?” 当鲜血顺着手臂流淌向全身时,白豪察觉到血气有一丝微弱的增长,眯眼环顾四周,这第一层天牢关押之人,本是他留给自己突破超凡中期的优质血食…… 白豪沉默一瞬,感受着出口外那让他讨厌至极的气息,眼底闪过一丝清明,径直冲向了监牢里的另外一人。 朱雀城如今的局势,曹槿只能选择帮他。 天牢出口处,伴随着一声清脆的哀鸣,半空中的火雀在剑气下奔溃成点点光影,快速消逝在了夜色之中。 朱雀闷哼一声,修行至今,她还是头一次如此憋屈,只见攻击不见其人。她向怀风花传音一句,怀风花轻轻点头,身形立刻朝远方掠去。 朱雀向无视即将覆顶的剑气,在远方天空再次出现一道气运攻击之时,眼中清光大亮,在观冥瞳术的帮助之下,终于看到了存在与空间中那一丝即将消失的痕迹。 找到你了! 她眼中狠辣之色尽显,身上气机攀升至巅峰,赤红色的真气冲天而起,在将威势大减的剑气阻碍一瞬的同时,整个人便如离弦之箭一般,冲向了黑暗中某处。 曹槿心中一跳,被朱雀的气机锁定后,他浑身如同针刺,不敢大意,暗骂白豪无能被一个小辈拖住之外,也只能将本来在怀风花头顶生成的气运攻击引导向朱雀。 朱雀冷哼一声,自古以来,唯有进攻才是最好的防御,她对此深信不疑,脸上的面具再次大亮,一道略小一些的火雀雏形张开双翅,将她罩了羽翼之下。 “咦?” 曹槿看出朱雀脸上这张面具的非同凡响,锵啷一声抽出镇国剑,便劈向了朱雀。 他待在皇城多年,也是第一次和化凡期高手交手,从一开始就没有丝毫留力。 轰隆—— 由气运之力构成的剑气落下得很快,汇合了紧追朱雀的残余剑气,重重地砸在了火雀虚影之上。 头顶的防御最多只能再支撑三个呼吸,鲜血溢出嘴角的朱雀,满眼清亮里,只有曹槿这个敌人。 当曹槿一剑直劈下来之时,朱雀一个侧身,至今突破了曹槿的这道防御,手中红光一闪,已经是短刺在手,斜刺向了曹槿的肋下。 这个角度,只要被刺中,立刻会是心脏尽碎的下场。 曹槿看着贴面而来的面具后的那双眼睛,心中惊悸,面对朱雀这干净凛冽至极的攻击,他一双雪白长眉,飞舞不休,手中镇国剑朝天一指,本来已经突破火雀虚影正要倾泻向朱雀的剑气立刻被吸引了过来,进入了他的身体之中。 叮—— 灵兵朱雀刺撞在曹槿的肋下,立刻爆发出刺目的猩红光满,但曹槿身上一时气运之力大盛,将体表的金色光晕凝绝在肋下,竟然硬生生地挡住了朱雀的这一击! 朱雀眼中傲色尽显,手腕转动,手中的灵兵方向陡转,快如光影般径直刺向了曹槿的脖子,在遇到阻力后,又刺向曹槿的眼睛,一个呼吸之内,清脆明亮的叮叮声在两人见响彻不休。 “有完没完!” 曹槿凝聚在身上的金色光晕越来越黯淡,若是让朱雀再一直攻击下去,他不确定自己能够容纳气运的身体,能不能当得抓住化凡一击,心中再是不舍,也不再犹豫地调动了自身容纳的气运之力。 朱雀看着曹槿眉心出现一点金光,整个人的气息在一瞬间就暴涨了数倍,咬牙轻喝一声,身上气机疯狂运转,体内真气如同海河倒流一般汇向手中的灵兵。 一点红芒划破黑暗,拖曳出的光影边缘,连空间都出现了坍缩。 朱雀使出的这一击,调动了大量真气,直奔曹槿的眉心而去。 曹槿冷笑一声,反应比之前快了数倍,直接伸出两根手指,夹住了短刺。 这看似轻描淡写的一击之后,红金两色光芒大放,轰隆着向四周扩散的气劲直接将两人的身影推开了数丈。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三百七十九章:身份转变 街道上,看着安然而立的朱雀,曹槿脸色难看起来。 白帝城是皇朝中心,九州气运汇聚之地,气运之力最为堂皇纯正,他调动体内的气运之力后,眉心一点金光快速覆盖了全身,整个人的气势已经隐隐压过朱雀一头。 “一个破落的修真家族,竟然还有如此底蕴……”曹槿眯着眼睛,看着脸上的面具和手上的短刺,突然有一点点后悔以及对白豪的怨恨。 白豪在南疆这么多年,对隐谷的了解肯定不止一点半点,但在之前可没说过隐谷已经有化凡期的高手。 要想把拥有两件法宝的化凡期高手留在这里,所消耗的气运之力一定是非常庞大。 这正是他不希望的。 他之前之所以选择沟通朱雀城驳杂的气运之力来发起攻击,也不愿消耗自身的气运之力,有一个很大的原因,便是若他体内的气运之力消耗殆尽,还得不到及时的补充,他将会变得连普通人都不如,快速衰老直至死去。 曹槿的突然沉默,给了朱雀难得调整时间,连续两次催动道兵,对真气的消耗颇大,她看着已经没了踪影的怀风花,心里轻哼道:“到最后,还不是要靠我。” 长街上,正面交手的余波还在扩散向四周的黑暗,两人的沉默也不过是一瞬的事情。 朱雀似乎还在出神,这对曹槿来说是一个绝佳的机会,他眼中闪过一丝阴冷坚决,右手竖起镇国剑在身前,左手拇指划破中指,指尖在剑身上一抹,一道金色的剑影瞬息间脱离剑身,冲向了高天。 曹槿的脸色苍白了许多。 朱雀见脸色突然苍白许多的曹槿,心神悸动,下意识一个侧身,左肩上直接出现了一道深深的伤口,无数道或悲或喜的声音瞬间在她心里发出了歇斯底里的呐喊,她的身上流转无碍的气机在一瞬间就出现了停滞。 曹槿嘴角一笑,抓住这个机会,虚眯起的眼睛猛然大开,一道攻击好似从另外一个空间而来,穿破黑夜的屏障,顺着他目光所致的方向,快到毫颠地射向了朱雀眼睛。 朱雀直到此刻才看见这道攻击的具体模样,这是一柄拇指大小宛如黄金锻造的小剑,其内所蕴含的气运之力,比之刚才的攻击强了何止数倍。 朱雀下意识地想要躲开,强行提起气机,闷哼一声,眼看已经来不及挪移,便将真气全都灌注进了面具之中。 金色小剑已经撞在了赤红色的面具之上,一道惊空唳叫突然响彻夜空,面具上的赤红色纹路黯淡了几分,一道栩栩如生的火雀展开双翅,硬生生地挡住了这道气运攻击,巨大的冲击波瞬间扩散,朱雀首当其冲之下,整个人都倒飞在半空之中。 “哼!咱家不信这道兵还能再救你一次!” 曹槿故技重施,带血的指尖在镇国剑上一抹,一柄比刚才稍稍逊色的金色小剑,轰地一声划破长空,不假掩饰地射向朱雀。 朱雀强行提起的一口真气都已经灌注到了面具之中,面对这来势汹汹的第二柄小剑,她人在空中,在预判之后,也只能脸色无奈地将朱雀刺挡在胸前。 曹槿一双雪白的长眉微微飘扬,镇国剑同样容纳了气运之力,是他沟通天地气运之力的枢纽,他这一击,其实融合了来自三方的气运之力,一件灵兵绝对挡不住这道攻击! 他似乎已经看到一个化凡期高手败在他手里,任他施为的大好局面,曹槿此刻看待朱雀的眼神,与白豪看待血食的眼神,相差无二。 “没想到老娘会莫名其妙地败在这里。” 朱雀目光晃动,尽管脑海心底好似有无数道声音在聒噪,她依旧保持着眼底深处的清醒,决定就算硬扛着重伤,也要让对面付出难以挽回的代价。 轰—— 第二柄金色小剑撞在灵兵朱雀刺之上,朱雀一手横执,一手以掌心抵在短刺背面,一缕鲜红的血液顺着她光洁的下颌落在了脖子上。 曹槿看着朱雀的狼狈模样,眉梢扬起,却刚好撞上朱雀看向他的冰冷视线。 他心中一跳,对这莫名而生的警兆感到无可抑制的恼怒,眼见朱雀虽然身上气息衰弱许多,但还没有完全落入败局,他冷哼一声,飞向朱雀头顶,一剑劈了下来。 朱雀眼中满是狠辣剑诀,默念一道艰涩的口诀,体内的磅礴的真气再次涌进面具,只听得一声雀唳,一直被她戴在脸上的面具首次脱离,直接飞向了曹槿! 噗呲—— 一道鲜血在半空中飘扬,慕容静看着飞向曹槿的那道赤红流光,淌血的嘴角带着一丝满足得意的笑:“老娘输了,你也没赢!” 曹槿脸色大变,这娘们好不容易提起一口周天真气,不想着好好挡住他的攻击,竟然还胆敢对他率先发起攻击! 面对道兵的攻击,本来劈向朱雀的一剑,只能临时改变方向,一剑劈在了面具之上。 出乎意料的事情发生了! 镇国剑虽然不是法宝,但经年受到气运滋养,其品质其实已在道兵之列,按理说,同等层次的法宝撞击,脱离主人操控的面具会被直接击飞,但就在砰的撞击声过后,剑下的面具一阵颤动,红光大方之间,竟然飞出拳头大小的一只火雀,这只火雀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真实,不仅栩栩余生,偏头打量曹槿的眼睛里竟然充满拟人化的愤怒情绪。 道兵特有的器魂攻击! 曹槿在见到这道火雀的同时,立刻就反应过来其中的厉害,心中大骂朱雀够狠,体表金光大放,毫不迟疑地飚射向远方。 “唔呃——” 一口鲜血漫过慕容静白皙的下颌,她手中的灵兵没有了真气的支撑,在金色小剑的撞击下,绽放出了最后一丝红芒,微微颤抖着,好似在向它的主人发出一丝悲鸣,她整个人重重地砸向了地面。 “可惜了啊……” 看着朝着远方夜色追去的那道红色火影,慕容静眼里有些遗憾。 慕容家有记载,她这件道兵,在炼制时融合了神兽朱雀第一代后裔的一道神魂,威力与寻常道兵相比还要高出一等。 这么多年的温养下来,她这件道兵已经拥有了一项较为完整的法则之力——焚身。 若是被那只看起来不过拳头大小的火雀撞中身体,化凡期以下的修士会直接落个肉身奔溃消亡的结局,就算与她同为化凡,也会遭受真正的重创。 有些可惜的是,她刚才仓促间行事,这道禁术攻击大概只有巅峰时的七成威力。 砰的一声,慕容静重重地砸在地上,点点鲜血落在她白皙的容颜上,好似雪里梅花一般。 第二柄金色小剑,在在刚才那番与灵兵的角力中,不过损耗了三成,此时已经全部冲进了她的体内。 现在,她不仅能听到好似在耳边响起的那一道道充满各种欲望的声音,就算闭着眼睛,也好似看见无数道模糊的身影。 气运之力正在一点点侵蚀她的道基。 更加麻烦的是,她刚才调动道兵里的法则之力,让面具脱离身体主动出击,其实是一门禁术,就算温养多年,也让她直接损失了一成精血,更别提这跟随着气运之力快速蔓延至全身的反噬。 慕容静轻喘着呼吸着深夜里变得清凉的空气,感受着血液脸颊而来的温度,拧着眉,闭着眼,却呵呵笑了出来。 因为她听到了远处的一声惨叫。 没了一只胳膊的曹槿,用镇国剑挑起面具,飘在半空中,居高临下地看着躺在地上的女人,出离愤怒之后只剩下了绝对的平静。 他伴随皇朝气运长存经年,从未想过会有这么一天,看着满脸鲜血依旧难掩绝色的慕容静,他的眼里绝对的杀意。 慕容静睁开眼睛,没有看曹槿一眼,视线落在赤红色纹路黯淡到极点的面具,心里说不出的解脱。 如果这样死了,其实也无所谓,反正这个世界挺无聊的。 那些聒噪的声音和缥缈的身影在这一刻在快速远去,慕容静惬意地闭上了眼睛。 曹槿冷哼一声,为了挡住她发疯的一击,他不仅失去了一条手臂,体内的气运之力更是没了一半,见她突然就认命一半,曹静反倒不打算这么便宜直接了断了她,阴冷道:“化凡期的血食,对白豪来说,肯定不错,我会看着他一点点吃了你。” 曹槿目光落在慕容静的手臂上,恨意尽显,一剑麾下,一道气运凝成的剑气直直劈向了慕容静的手臂。 “狗贼!” 一声大喝突然在夜色中响起。 从感受到气运之力到冲出天牢,对于木青来说也不过半柱香的时间不到,他显然没料到一出来就是这般场景。 他甚至根本来不及去看清地上躺着的是谁,满脸凶意,直接挡在了剑气之前、 “嗯?” 曹槿看着突兀出现的木青,对白豪的怨恨在这一刻疯狂增长,也不再去管什么血食不血食的,手中镇国剑一动,一动雄浑数倍的剑气,几乎和之前的这道剑气一起冲向了木青的头顶。 “快躲开!” 木青听着慕容静无力的声音,满脸冷意,直接迎向了这两道剑气。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三百八十章:两败俱伤 怎么回事? 曹槿猛然瞪大了眼睛。 由气运之力化作的两道剑气,快到了极限,没有受到任何阻挡地落在了木青身上。 曹槿眼里满是讥嘲和戏谑,但直到木青像个没事人一样朝他冲来时,他才似乎想起了什么,大声喊道:“是你!” 地道里气运之力消失的原因原来是在这个人身上!难道他也体质特殊,天生能够容纳气运之力? 最大的依凭似乎失去了作用,曹槿神思恍惚的刹那,木青已经冲到了他的面前,一剑直刺向他的眼睛,但当剑尖离他的眼睛不足一寸之时,却被一团光晕所阻,再难前进分毫。 “哼!” 曹槿身上金光流转,阴戾的脸色稍稍恢复了几分镇定。他以气运之力构建的防御,连脱凡前期的朱雀用尽全力都破不开,眼前这小子同样不行! 木青面色沉静,手腕微晃,体内的真气便顺着剑身倾泻向了前方,撞在光晕之上时,发出了刺耳的尖鸣。 曹槿让木青知难而退的想法告破,体内的气运之力更是在此番角力中被一点点消耗,他终于不再囿于木青是否体质特殊,手持镇国剑一挥,直接拦腰砍向了木青。 “就是这把剑!”孟章的声音突然响起,木青甚至能感觉到到从识海中涌向全身的力量隐隐增加了一丝。 他没有丝毫犹豫,直接在曹槿眼皮子底下做出了一个无比大胆的动作,用手抓向了横扫过来的剑锋! 曹静眼角抽搐,他从来没有去怀疑过镇国剑的锋利程度,木青敢直接用手抓,他心中已觉不妙,但两人之间相隔很近,此时想要再改变动作已经为时已晚。 嗡—— 木青抓向镇国剑的手掌一时青光骤亮,他手掌虚握,隔着青光用虎口硬生生地夹住了剑身。 镇国剑在这一双剑,好像拥有了自主意识,疯狂颤动,想要挣脱木青的钳制,剑身上绽放出一阵阵金色涟漪,与青光交织之时,却被木青直接吸收进了体内。 “你!!!” 再次面对木青的奇怪之处,曹槿一双白眉猛地扬起,同为气运之力的宿主,他和镇国剑之间有着极为特殊的联系,能够明显地感觉到镇国剑内的气运之力正在快速流失。 气运攻击遇到木青如同泥牛入海,曹槿心生急智,驭起腰间缴获的面具,朝着地面狠狠砸去。 慕容静微垂着脑袋,盘膝坐在地面,当她的面具被曹槿用来攻击她时,她竟然没有挪动分毫。 木青瞳孔一缩,没有经过任何思考犹豫,手上收力的同时,借着剑身上反馈过来的力量,折身追向了那张面具。 “呼~” 曹槿长出一口气,他刚才甚至依旧有了一股错觉,如果让木青再维持下去,镇国剑真地会易主! 木青的身影快成了一抹青色流光,当他站在慕容静面前之时,夜空中的呼啸声和残影都还没有消失,面对携带着气运之力而来的面具,他没有忘记这是一件道兵,一只脚踩在身后,横剑在前! 但来势汹汹地面具在靠近朱雀身周一丈的空间时,突然停了下来。 木青哑然,召来面具,吸收掉其上的气运之力后,再抬头看向天空时,已经没了曹瑾的身影。 “这么短的时间,他没有实力抹除我和朱雀的联系。” 木青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么虚弱的声音,转过身来,看着盘膝而坐的绝色女子,张着嘴愣神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她这是谁。 慕容静看着木青愣住的表情,纤眉微蹙,移开视线看着他手上的面具说道:“你应该把他留下来,可惜了。” 木青见她脸色苍白无比,连忙走到她身边,伸手就要脱她衣服。 “你干什么?” 慕容静轻斥一声,引动身上体内的伤势,吐出了一大口鲜血。 木青不知道白豪为什么没有直接追出来,当淡淡的阴云一直笼罩在他心头,他一只手按住慕容静乱晃肩膀,另一只手轻轻地解开她的领口,冷静说道:“气运之力入体,我只能这么做。” 当木青冰冰凉凉的手掌,轻轻地落在肩背上时,那些聒噪的声音和人影迅速远去,慕容静纤眉舒展下来,疑惑问道:“你到底是不是在占我便宜?难道隔着衣服就不行。” 木青嘴角无奈地一垮,这些事情他只是按照孟章的说法去做,虽然没有尝试过隔着衣服到底行不行,但现在是讨论这个的时候吗? 有了上一次的经验,几个呼吸之间,木青就将慕容静体内的气运之力吸收进了他的体内,朱雀甚至舒服得呻吟出声。 “唔,谢谢你啦,没想到你年龄不大,本事确实不小。”慕容静恢复行动的第一件事就是穿好衣服。 木青将手中的面具递给她,看着她依旧苍白的脸,蹙眉问道:“你的气息怎么衰弱了这么多?” “怎么?嫌我帮不上忙是个累赘了?” 慕容静见木青皱眉,一把夺过他手中的面具,道:“好啦好啦,我开玩笑的,我刚才不是利用这玩意儿施展了一次禁术,损失了一成精血而已。” 修士的境界越高,越讲究自身的圆满无缺,一成精血可不是什么小伤,刚才那人断了一条胳膊,看来真是面前女子所为。 木青环顾四周,忽然一惊,抓着她的胳膊问道:“我小姨呢?” “嘶。” 慕容静吃痛,轻呼道:“我让她先走了,你能放手吗?” “对不起!”木青看着掌沿的鲜血,连忙收回手,正想帮她止住血,慕容静后退两步,自己封住了穴道。 离得稍稍远了一点,她虽然苍白却难掩绝色的脸,以及修长的脖颈便映入眼帘,木青还是第一次见着她面具后的这张脸,一时之间,心中只有平静,仇恨愤怒的情绪皆离她远去。 慕容静已经发现他的呆样,心中微微生出一丝丝得意,顺着她的目光低头,一时羞怒道:“就知道你对我心思不单纯。” “啊?”木青连忙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一直盯着慕容静松开的领口,连忙解释道:“我只是第一次见你的本来样子,没想到……没想到,嗯,你之前好像说过,这面具轻易不能摘下?” 见木青突然转变了话题,慕容静微微瘪嘴,觉得有些没趣,嗯了一声说道:“那时候我才超凡,现在到了脱凡,已经能够勉强发挥出它的真实威力。所谓的限制……其实也就那样。” 隐杀五人的面具事关慕容家的秘密,这个时候木青也并不想知道些什么,见慕容静将面具守在腰间,疑惑道:“不戴上吗?” 慕容静斜乜道:“我就不能透透气,对了,你以后叫我本来的名字就好,朱雀其实一直是它的称呼,一直霸占着它的称呼,我也挺不好意思的。” 她一边说一边轻轻敲击着面具,木青对她的随性而为早已适应,点点头表示答应,却在这时候猛地转身看向天牢出口。 “咦?曹槿人呢?被你俩合力杀了?” 慕容静偏着头,打量着沉稳走出来的人,不,怪物,一双纤眉蹙起再没舒展开。 此时的白豪,手肘出长出了长长的骨刺,嘴里更是伸出了长长的獠牙,青色的皮肤下,一团团猩红的血气游走全身,凸起来时,就是一张张张大着嘴巴凄厉惨叫的人脸。 “唔~” 直视得久了,耳边好似还能听到那些人临死前来自灵魂深处的惨叫,慕容静脸色更加苍白,连忙收回了视线。 木青不动声色地站在了朱雀身前。 “嗬嗬嗬……” 白豪眼里两团幽火晃动不休,看来那曹槿也并不是什么事也没做,至少这脱凡期的女人今晚再难对他造成什么威胁。 “多么完美的血食啊!” 白豪直勾勾看着的慕容静的脸,面对她的绝色容颜,他甚至流出了口涎。 他现在看待慕容静,从来不是男人看待女人的欲望,而是野兽看待羔羊的嗜血。 慕容静纤眉一扬,才踏出一步就被木青拦了下来。 木青将一颗散发着淡淡光晕的丹药直接喂向了她,她迟疑瞬间,还是张开了嘴,吞了下去。 “这是补源丹,你好好休息,让我来。” 木青冷眼看向白豪。 白豪裂嘴一笑,前不久在安定坊那边他算是败在了木青手上,如今他将天牢的人全都炼成了血食,一身血气之力无比充盈,心中只觉得前所未有的强大。 “如果你小子不跑了,我可以给你们一个有尊严的死法。” 白豪朝木青勾了勾手,曹槿多半是去追那怀风花了,他只要将这两人留在这里,大势就还在他这边! “你要小心!”慕容静看着木青的背影,不说两人之间的血海深仇,两人今晚想要全身而退,势必就得过了白豪这一关。 “嗯。”木青点了点头,下一刻,他的身影就在原地消失,出现在了白豪身前。 来得好快! 白豪眼中晃动的幽火缩为一点,胸中的戾气化作了汹汹战意,一掌径直拍向了木青的脑袋。 他这一掌没有了缭绕在外的业火,也没有了充斥在空间里的血气,硬生生地拍下来时,轨迹周围的空间都坍缩成了虚无。 这一掌之威,隐隐突破了超凡后期。 木青心中念头如光转,下一刻便恢复了平静,脑袋微偏,满心坚决地起身隔间。 白豪一掌落下,刮擦掉他几缕鬓发之后,硬生生地砸在了他的肩膀之上,木青整个身子都朝左边倾斜,肩膀周围的青光眼看就要不支,他却已经欺身而进,再次将手中的短剑,插进了白豪的心脏。 “小子,没有用的,血魔之体的罩门可不是在这里。” 白豪满嘴血腥气朝着木青扑面而来,他脸上浮现出无比狠毒血腥的表情,声音里更是显得无比畅快得意。 他无视木青的攻击,另一只手攥成拳头,高高举过头顶,重重地砸在了自己的手背之上。 “咔嚓——” 木青左肩上的青光直接奔溃,肩胛骨更是瞬间断裂。 白豪脸上满是陶醉,只觉得这声音无比悦耳,胸膛起伏,正要一鼓作气将木青摧成一团烂肉时,眼中幽火一闪,脚下更是一个趔趄,惊骇地低头看向胸口,大声道:“你在做什么?”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三百八十一章:万毒归宗 木青将短剑插进白豪的心脏之后,无比磅礴的真气便顺着剑身冲进了白豪的身体。 初时,他脸上还满是不屑一顾的神情,可没过几个呼吸,他骇然发现,体内的血气之力竟然在快速流失,而这个流失的缺口正是木青! “你到底在做什么!” 白豪愤怒之下,十指交叉作拳,再次砸向木青的肩膀。 在这一刻,木青左肩的骨头不知道碎成了多少块,但他的脸色依旧没有颤抖一丝,眼神越发明亮地保持着姿势,将剑深深地插在白豪的胸口。 和曹槿的短促交锋给了木青启发,曹槿赖以为凭的是一身气运之力,而白豪的血魔之体则是以血气之力为基础。 万毒真经有一招,万毒归宗,用在白豪身上,完全可以毁了他的基础。 滚滚真气顺着剑身冲进白豪的心脏,在皆有联结这心脏的血管,快速蔓延到他的全身,说过之处,浓郁的血气之力便在真气的侵蚀一下,一点点化作精纯的能量汇入真气之中,在壮大真气之后,蔓延向血肉深处。 白豪眼中幽火晃动,特别是在见到木青送进他体内的真气又回到木青体内时,幽火晃动的程度达到了巅峰,最终缩成一点。 “混账!” 他用一双中间只有一点青其余满是眼白的死鱼眼看着木青,自以为终于明白了木青这一身实力到底是怎么得来,说起来两人的修行方式还有异曲同工之妙,但他修行至今,从来都只有他掠夺别人的份儿,何时吃过这等大亏。 在感受从天牢里攫取的血气之力几个呼吸间便少了四成,他大吼一声,一拳重重地锤在木青胸口,将木青上半身锤得向后仰去,同时脚掌在地面重重一蹬,整个人便要脱开木青这一剑朝身后飞去。 木青闷哼一声,嘴角溢出鲜血的同时,捕捉到了白豪的意图,果断弃剑,右手死死地扼住白豪的手腕,手臂上真气狂涌,照样将真气送进了白豪体内。 “孽障,给老子松手!” 砰砰砰、 血气之力流失的速度越快,白豪心中悸意越深,本来还能勉强维持清醒的意识再次被疯狂充斥,变成了不知技巧手段,只会使用蛮力的魔头。 他空闲的右手挥出道道残影,一拳又一拳地砸在了木青身上。 朱雀的心跳声被这砸击的动静引得紊乱,睁眼看过去时,目光一凝,强行运转气机就要冲过去,却万分郁闷地连呕几口鲜血,不得不来强行凝声,努力炼化起补源丹。 她的伤势原比预料的要严重得多,不仅是施展道兵禁术损失了一成精血,曹静的气运攻击也让在她的本就有业火存在的道基上,落下了一条新的缝隙,如果不认真对待,被业火寻着可乘之机反噬,恐怕依旧会落得个走火入魔的下场。 “松手,还不松手!” 白豪一拳砸在木青眉心,胸膛起伏,他没把木青击垮,反倒先累了起来。 从天牢里攫取的血气让他一身气势达到了超凡巅峰,如今随着气势下降,他那几颗青色的獠牙也缩回了嘴里。 木青光看样貌要比白豪凄惨得多,他左肩凹陷了下去,整条胳膊无力的垂在身侧,眉角的血肉更是直接绽开,露出了里面的骨头。 但任凭白豪如何锤击他的胳膊,木青都始终死死扼住白豪的手腕。每当他的真气在白豪的体内肆意冲击一个来回之后,他身上本来已经黯淡的青光便又恢复了原貌。 两人之间的气势,在这种此消彼长的情况之下,本来在气势上还稍稍占据弱势的木青,很快就超过了白豪。 血气的流逝对白豪来说,无疑是致命的,他的心情更是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从一开始的惊骇,到后来的疯狂,已经此时,随着血气流逝一起干瘪下去的自信心。 “呼、呼。”短促的呼气声,已经将他心中的害怕流露了出来。 木青抬起脸,眼帘滚落一道鲜血。他隔着绯色的液体,望着身前突然停下来的白豪问道:“你到底杀了多少人?” 白豪脸上冷如坚冰,瞳孔微翕,闪过一丝疑惑,好像哪里不对…… 砰的一声,两团幽火雀跃地跳出眼眶,白豪脸上如同坚冰的表情瞬间融化,乍然发现体内血气之力不再流失的他,僵硬地咧着嘴,竟然没能控制住自己的表情便哈哈大笑道:“这么快就不行了!今晚我要把你们几个都炼成血食!” 木青平静地看了他一眼,白豪的笑声噶然而至,一股极度危险的感觉直冲天灵,他下意识地就要挣脱木青,却发现木青的手依旧死死地抓着他的手腕,危机关头,他曲起右手,血气催动之下,他肘尖的骨刺生长之间,已经划破空间,直取木青的喉咙。 “哼!” 一声轻哼,一股庞大的力量瞬间在两人之间爆发。 血气几乎充盈了街道上的整片空间,一道屏障生出,挡住滚滚而来的血气,朱雀偏首凝耳半响,才听到一声嚎啕惨叫从血气翻腾的中心之地传来。 “是白豪。”她心神稍定,加快了恢复的速度。 血气中心,红雾弥漫。 浓烈至极的腥臭味充斥在空间里的每一处,人影晃动间,搅动的更像是血液一般的东西。 一只大手穿破血雾,径直抓向了地上之人的脖子。 木青身上青光微晃,还没来得及移动,便被提在了空中。 “你到底做了什么!” 白豪右手越收越紧,木青明明处于窒息之中,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时,却充满了讥嘲:“还想试试吗?” 他说着用手轻轻地搭在白豪的手腕上,感受到体内的血气有流动趋势的瞬间,明明可以尝试捏断他脖子的白豪脚下一晃,异常干脆地将木青砸向了地面。 “咳、咳……” 看着低头咳嗽不已的木青,不打算与木青有任何接触的白豪变得万分谨慎,没有前进,反而后退了两步,冷声道:“说出你的修行方法,我可以给你们两个一个痛快的。” 血气阻隔之下,也感受不到慕容静的情况。 木青强撑着了起来,淬了一口血液到地上,看向白豪时,一双剑眉舒展开来,下意识地笑出了声。 他体内的真气,就算是在孟章的口中也有很不错的质量,受限于迟迟没能领悟的道,他虽然实力逆天,但真实境界依旧是灵生二品巅峰。 随着体内的真气质量被压缩到极点再无变化之后,他再转化吸收白豪的血气之力,也不可能再留住,但他依然没有停止吸收的动作,因为这个时候他已经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将近五成的血气之力,被转化后短暂地凝于掌心,等趁到极限之时,又直接送回了白豪体内。 结果就是,白豪没了一条胳膊,而他在左肩骨折的情况下,整条右臂也变得血肉模糊。 滴答、 白豪看着木青,看着一滴鲜血从他的指尖坠在地上,好似听到胜利的钟声,嘴角一翘,冷声说道:“你已经输了。” “我说话算话,将你刚才施展的手段,我给你们一个痛快。” 木青本来舒展开的眉毛不得不郁闷地凝起,看着白豪就像看着一个弱智:“你吃人吃多了,脑子吃出毛病了吧?” “哼!”白豪虚眯起眼睛,青色的业火嘭地一声从他断臂出冲出,化作了一条虚幻的胳膊。 木青眼睛一眯,白豪上一次还是超凡中期,这一次的突破并不是倚仗血气而是业力! 明白了这一点,木青的心中沉重了许多,通过业力突破,将业火化作自身攻击,还没有疯的人,真的不多,不,除了白豪,他还一个都没见到。 “呵呵。”白豪贪婪地呼吸着空气中浓郁的血气,缓声道:“以你这般年纪,能让我如此难堪,从前没有,以后也绝不会有,你应该感到满足才对。不知道你对这血魔之体了解多少,我可以明确地告诉你,只要有足够的血气,我很快就可以断肢重生。” 随着他声音悠悠响起,他本来血肉模糊的左半边身体竟然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 嗤—— 白豪直接拔出了心口的短剑,冷漠地看着木青,脸上的意味不言而明——你永远不可能杀死我。 木青低下头,右手颤抖地按在左肩上,白豪看着这一幕,脸色完全冷了下来,胸膛起伏间,身影一个闪烁就来到了木青的正上方。 他也不愧被王叶青评价为一方枭雄,冷血到了极点,也理智到了极点,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组织好了情绪,再次发动了攻击! 由业火构成的大手,猛地摊开,对着木青当头落下。 木青强行将左肩碎裂的骨头捏合在一起之时,业火将他整个人都包裹在了一起。 白豪眼里幽火闪烁,看着地上纹丝不动的身影,情绪不受控制地微妙了许多。 只要有足够的血气,他确实能够断肢重生,但这种伤害不是伤及自身肌体这么简单,不仅需要几种珍稀灵药,光是所需的气血,恐怕就算是他为突破到超凡后期所准备的血食,也还是不够…… 他刚才有些故意表现的意思,但木青显然不吃他这一套。 这么年轻便拥有无比坚韧的心性,并且还拥有了可以匹敌超凡后期的实力,不知道那传说中的十大家里有没有这种天才,无论如何,他今晚都绝不可能再放任木青离开!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三百八十二章:敌我难分 朱雀城内城,渐趋黎明,夜色浅了许多,一支上千人的军队往安定坊而去。 燕清看着一马当先一路沉默的邢飞,偏头问道:“大哥怎么回事?脸色怎么这么难看?” 葛山摇头,问道:“身后这些人可靠吗?” “你这是啥意思?”燕清立刻忘了自己的问题,斜眼道:“现在还能从床上爬起来跟我们一起冲的,哪一个不是可以过命的弟兄?” 三人身后的这一支军队,可谓是亲卫军中最精锐的部分,上千人在大街上疾行,竟然没有闹出多大动静。 葛山比较满意,说道:“如果统领和城主出了分歧,你会怎么选?” 燕清微微眯眼,审视他说道:“这不应该是我来问你吗?” 两人目光对视,一切皆在不言中。 突然,一声剑啸响彻夜空。 两人几乎同时看向前方,吓得目眦欲裂,大喊道:“小心!” 一道剑光乍现光芒时,已经来到邢飞头顶,他心中有事,根本就没有发现,路旁既然会有埋伏! “超凡高手!”感受到这一剑直来的压迫感,邢飞无奈的地轻叹一声,依旧用最快地速度摸向了腰间剑柄,但他的剑不过拔出半寸,这一剑便落了下来。 砰—— 没有人头飞起鲜血如柱的画面,邢飞被一剑拍在头盔上,直接栽向了地面。 葛山看清来者的面容后,瞳孔一缩,竟然失神片刻。 “大哥!”燕清偏头看向葛山,见了没了注意,一只手高高举起,便准备冲阵。 “退回去!” “不要冲动!” 邢飞挣扎着想要爬起来,一把剑已经落下,剑尖抵在他脖子上,在真气的覆盖下泛着浅浅的银光。 怀风花执剑独立街央,冷冷地看向燕清,视线扫过他身后乌泱泱一片的军队,最终落在理智发生的葛山脸上,抬颌道:“想要他活命,就老老实实地退回去。” 葛山不敢再看怀风花的脸,点了点头,朝燕清轻声道:“叫兄弟们不要乱来。” 他对怀风花的态度在燕清眼里就跟叛徒无疑,燕清冷哼一声,看着暂无性命之忧的邢飞,无奈地挥了挥手。 他身后的军队,令行禁止,立刻后退三丈,不过在后退的过程中已经悄然改变了站位。 葛山诧异地看了燕清一眼,没有戳破,看向还在怀风花剑下的邢飞,心里充满了无奈,率先开口道:“怀谷主,你可以放了统领吗?” 怀风花已经多年未至朱雀城,能够一眼认出她身份的,想来在也是处于权利中心的几位,葛山见她眼路思索,立刻抱拳道:“在下葛山,有幸见过怀谷主。” 怀风花轻轻点头,忽然面色一变,看向燕清冷笑道:“想要结阵救人,可以试试?” 她突破后,灵胎化灵婴,对天地灵气的变化变得异常敏锐,这支军队大概都是精锐中的精锐,隐隐间流转的那一丝阵法之威竟然达到了超凡中期。 燕清硬气道:“就算你是超凡剑修,若是敢再伤我大哥分毫,我拼了命也要把你留在这里。” 邢飞躺在地上,有气无力地说道:“燕清,不得无礼!” “大哥?”燕清瞪大双眼,已经开始搞不清状况了。 怀风花诧异地看了邢飞一眼,稍稍将剑尖提高了一点,邢飞看着她,已经明白刚才在地下遇到的那一行三人,其中之一便是她。 正巧,安定坊方向传出一声滔天巨响,众人齐齐望去,只见红光也是冲天而起,瞬间染红两方夜空。 邢飞见怀风花满眼担心,直接坐了起来,怀风花心中一惊,泛着银光的剑尖直接刺进了他的脖子,邢飞朝燕清那边挥挥手示意安静下来,毫不在乎怀风花能够随时了解他的性命,眼神无光地看着地面,轻声问道:“谷主,你们三人看见了什么?” 怀风花目光一闪,但她心忧木青两人的安危,不打算在耗在这里,环顾在场男人,声音清冷地说道:“你们从哪里来退回哪里去,我可以不杀他。” “简直就是在放屁!”燕清年轻气盛,咬牙切齿地吼道。 本来见这女人实力强,长得也很好看,还以为是个聪明的女人,果然,谈判这种事,女人最容易相当然,若是他们真这样直接退了,那大哥的安全便得不到任何保障。 “听她的。” 燕清眼神恍惚,寻声看去,邢飞再次重复道:“听她的。” 燕清一脸郁闷,领军退去时却没有拖泥带水。 怀风花稍稍松了口气,没想到这人这么识趣,那把他随便敲晕扔一地方就行。 “谷主,你们到底看见了什么?” 怀风花已经准备回援木青,却没想到这人还问上瘾了,正不耐烦见,凝眉看向走过来的葛山,轻声道:“想死是吗?” 葛山微微恍然,相同容貌的两女终究不是同一人,他带着丝丝歉疚,轻声道:“谷主不要误会,我和统领对你们没有恶意。” 邢飞点了点头,直言道:“我的夫人却春,幸得相救才没有受到更多伤害。” “原来是你!” 头盔下的邢飞满脸血污,怀风花那日并没有出现在青云街上,后来只是听王叶青说起过某些小事,此时到见事与人串联起来。 葛山趁怀风花态度稍稍好转,立刻坦诚道:“谷主有所不知,今晚在天牢下的地道里,我们还见过一面,不过当时是我们看见了你。” 怀风花思念如电转,看向邢飞说道:“所以,你想知道我们发现了什么?如果你们一直在查外城的失踪人口,那可以去延福坊的白塔寺转转。” “白塔寺……”葛山重复一遍,脑海中已经开始勾勒出一片地下空间。 邢飞见怀风花收剑后,转身就走,愣了愣,连忙叫住了她。 “谷主就不怕我们出尔反尔?”他在问出这个问题时,是有些莫名情绪的,没想到他会在立场对立的怀风花这里收获信任。 怀风花轻嗤一声:“就凭白豪那个性,你能从我手里活下来本就是一件怪事。” 邢飞张了张嘴,呐呐无言。 葛山直指当前核心道:“谷主若是要去救援另外两人,何不如带我们去那白塔寺?也许这样帮助更大?” “对,曹公公一身修为深不可测,谷主会很危险。”邢飞连忙补充道。 这下轮到怀风花眼神出现一瞬的恍惚,她审视两人片刻,这世界上最荒诞的事果然永远与人有关。 …… …… 安定坊天牢出口处。 青色的业火在几个呼吸后,消失得一干二净,露出了里面的人影。 “还有吗?” 木青看向漂浮在半空的白豪,平静问道。 白豪眼角抽搐,视线在木青身上下扫视,他可从来没有听说过有人可以直接吸收业火,还这么平静,难道他是装的? 近身搏斗,有被吸收血气的风险,用业火攻击,至少目前来看没有起到任何作用。 白豪从来没有向此刻这般无力过。 他看着安静的城主府方向,越发郁闷,难道这些人都睡得更死猪一样,这么大的动静,都没有人来支援? “曹槿怎么也还没回来?一个怀风花怎么可能有这两个棘手。” 白豪只是朝慕容静远远地看了一眼,便感受到了一股气机直接锁定了他。 “哼!” 他身形一闪,原先的位置上便出现了木青的身影。 “小子,你确实有几分本事,但你这样的人永远都不能无敌,你知道为什么吗?” 木青回击道:“对付你绰绰有余,你不是身后要把我炼成血食吗?怎么不敢和我正面交手了?” 当务之急,是带着慕容静离开这里,木青确定,只要再施展一次万毒归宗,以后给他白豪一万个胆子,也不再敢和他正面交手。 白豪深吸一口气,说实话,一直以来在言语上占据优势的他确实被激怒了,他闭上眼再睁开后,恢复了漠然,主动回答了刚才那个问题“你不可能无敌,是因为你有太多的弱点,她要救,其他人你也要救,你救得过来吗?” 气机运转渐渐恢复了流畅,木青不打算再跟白豪废话,深吸一口气,保持着沉默。 战斗之中,修为境界从来不是实力的全部,木青沉下醒来后,从刚才炸掉白豪整条手臂的一击中获得了灵感,不动声色间,将体内浩瀚如海的真气汇聚向掌心。 这一次再不是一个周天的那一口气,而是他能承受的极限。 白豪看着垂下眼帘,不再搭话的木青,感受到了一丝危险,想到刚才的那个办法,连忙继续引导说道:“隐谷这些人培养了你,你要救她们?那其它人呢?” 慕容静听到这里,倒是看向木青,暗忖道:“他要救我,到底是为了什么呢?” “其它人?”木青抬起眼帘,眼里精光一闪即没。 “对!”白豪装作不经意间扫了眼天牢出口的位置,平淡道:“你这孽种之所以能够成长到今日这个样子,难道?好好感谢那张氏夫妇?” 咚—— 木青的心脏猛地一跳,身形一闪直接出现在了白豪面前。 白豪挥出汹汹业火的同时,已经朝天牢退去,嘴上还带着一丝得意的笑容:“你放心,因为你的缘故,这些年我对他们可是礼仪周到。” 最后这四个字,白豪说得异常的轻,听在木青耳中,却不亚于一声声惊雷。 “给我留下!” 木青身上青光缩进体内,速度暴增地同时,眨眼见便拉近了和白豪的距离。 白豪眼底闪过一丝计谋得逞的讥嘲,已经是退到了天牢出口,只要一个呼吸,不,只要一瞬,他便能够冲进天牢。 但让他万分懊恼地是,一个女人好死不死地拦在了他的面前。 “叫你留下你没听到吗?” 慕容静腰间红光一闪,已经冲向了他。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三百八十三章:木青中计 “给我滚开!” 白豪大喝一声,如果落入两人的夹击之中,那后果将不堪设想! 他没有丝毫犹豫,由业火构成的左臂直接脱离身体,坍缩成拳头大小的火球后,径直轰向了慕容静。 慕容静面色一变,她不是木青,面对业火可以做到无动于衷,实力只恢复了六七成的她,当前最应该做的就是让开身形,但看到木青的表情后,她眼中眸光一定,收起了手中的灵兵。 白豪隔着被业火扭曲的空间,见慕容静驭起一张面具,面色苍白如蜡纸,满心悚然,一股强烈的危机感,比之木青炸掉他一条胳膊时有过之而无不及。 “去死!” 身后的风声已经近了,白豪没有选择,跟在火球之后,一拳轰向了慕容静。 “噗呲——” 火球径直撞上慕容静的胸口,她一口鲜血喷在面具之上,悬浮在半空的面具本来黯淡无光,却在沾染了鲜血之后,颤动了一丝,伴随着一声清脆的唳叫,化作一只拳头大小的火雀,迎向了白豪的拳头。 危机感犹如实质扑面而来,白豪退无可退,大喝一声,血气与业火在交织在右拳之上,砸在火雀之上。 轰的一声,巨大的冲击波伴随着足以吞噬一切的光亮快速扩散,照亮了整片夜空。 慕容静被业火侵蚀,整个人再也无力抵御这股冲击,瞬间被掀开,横飞了出去。 眼见着她便要以后背砸在地上,一个结实强壮的胸膛在这时接住了她。 木青眯着眼死死地看向天牢方向,白豪也在这时隔着扭曲的空间望了过来。 白豪的右臂从手肘处齐根而断,他恶狠狠地看了木青怀里的慕容静一眼,猖狂笑道:“小子,我等你来!” 说着,他整个人便冲进了黑黝黝的天牢里。 “抱歉,还是没有留下他。” 木青蹙眉低头,慕容静极为勉强地再次催动禁术,此时已经无力压制体内纷起的伤势,说话时嘴角还在不住地淌血。 木青徒劳地揩拭了一阵,才反应过来这样做没用,立刻将手放在放在她的胸口上,吸收起了她体内的业火。 慕容静抿嘴闷哼一声,鲜血淌向她的下颌,就像片片红梅覆上白雪一样夺人心魄,木青心乱如麻,脱口问道:“为什么?” 他乍然听到张之远的消息,心绪起伏之大,比当初听到自己身世还有猛烈,此时低头看着她绝色俏丽也难掩苍白衰弱的脸,心中隐隐有个答案,却被多种思绪缠裹成了一团乱麻,终究没能找到她这一根线的开头, 慕容静闭上眼睛,轻声道:“他在故意引你上钩,我们可以走了。” 木青眼中一动,慕容静睁开眼睛,见他沉默,主动从他的怀里挣脱,盘膝坐在地上,轻声道:“那你小心。” 木青嘴唇挪动,满面愧疚,将双手放在她后背,“我只能把他送进你体内的业火吸收出来,你的伤势很严重,但……” “呵~” 慕容静轻笑着打断道:“你未免太小看我了,就算我现在的实力只剩下两三成,谁又敢来试试?你就放心去吧,不用冲动,他这个样子还敢挑衅你,必有倚仗。哎——你干什么?” 木青突然把她抱了起来,沉声道:“最开始跑掉的那人也许会杀一个回马枪。” “那你放下我,我自己能走。” 木青摇摇头,一手环抱着慕容静双膝,一手托着她后背,体内的真气源源不断地输向她体内,根本不给她拒绝的机会,直接冲进了天牢。 此刻,延福坊白塔寺内,怀风花望向安定坊方向,脸色的担心多了许多。 一个声音在她身边响起:“谷主,另外两人,可是朱雀和木青?” “嗯。”怀风花虽然将两人带到了这里,但依旧没有放松警惕,她直接略过这个问题,看向说话之人道:“下去后不久就会遇到两条通道,其中一条我已经走过了,直到天牢第三层,一共有十个地下空间,每个空间里的人数大致一样,在三百上下。” 这就是三千人了。 邢飞和葛山对视一眼,异口同声地问道:“那另一边呢?” 怀风花摇头,沉声道:“人数应该差不多,这一次就直接去另外一条通道。” 邢飞没有意见,葛山却蹙眉道:“这发现的三千人有什么异状吗,比如说神志不清?” 怀风花对葛山高看了一眼,点点头冷淡道:“他们都已经被你们的城主炼成了药人,想要恢复以前的普通人生活,近乎是一件不可能的事。” “那还是有可能恢复对吗?” 怀风花斜了邢飞一眼,眼底深处情绪复杂,不再说话,直接跳向了黝黑的地道。 三人一路行来,她是真地多了许多感慨,像白豪这种恶贯满盈的恶魔,其手下却还有忠厚良善之辈,到底算不算一种讽刺? 葛山拍了拍邢飞的肩膀,轻声道:“今晚不是救人,只是了解情况,许多事情,等把军队控制住了再说。” 邢飞看向他,两人目光对视,这一次邢飞的眼里再没有一丝抵触,手指揩掉眉间的鲜血,放到鼻尖闻了闻,轻轻点头。 幽焰阵的石台上,一阵阵痛哼从药池中传出,搅动得水面上的雾气漫下了石台。 突然,惨叫声戛然而止,白豪从池中站了起来,看向了漆黑空荡的通道,嘴角翘起,赞赏道:“你果然没让我失望。” “如果再过半柱香,你还没有找到这里,我会认为你已经迷路了。” 木青将朱雀轻轻放在通道一侧的角落里,走进幽焰阵中枢,看向高高的石台。 “又是一个池子……” 如果不是这弥漫在空气中苦涩味道,木青会以为这又是一个血池。 白豪隔着水汽而立,木青视线落在他的上半身,瞳孔微缩,他的右臂竟然这么快就完好如初了! 白豪注意到木青的表情,故意举起右手召来外套披在身上,脚步沉稳地走下石阶道:“我们做个交易如何?” 木青眼角微翕,一脸冷漠地看着他,白豪丝毫不再意,来到一处阵纹之上,轻声说道:“我用两条人命换你答应我两个条件。” 木青竭力控制主表情,心里却已经翻起了巨浪,抬颌道:“什么条件?” 白豪听着这可以保持平静地声音,嘴角露出几分讥嘲,开门见上道:“一,把你控制业火的手段教出来,二,把你实力突飞猛进的秘密说出来。” 他审视着孑然独立的木青,难掩眼底深处的厌恶,声音里却也多了几丝艳羡和嫉妒,从侯义勇注意到隐谷有一个年龄符合的新手刺客开始,木青的信息已经在他手里更新了好几遍。 从最初的四品到三品,二品,这还到半年,一个他满心以为可以随心碾死的蚂蚁,便已经拥有了足以抗衡的实力,感受着左肩处的持续疼痛,这甚至不抗衡,而是某种程度的碾压。 “可以。” 白豪眼神恍惚,瞳孔一缩,不确定地看向木青问道:“你说什么?” 木青再次说道:“可以。” 他看着身形缩下了几尺的白豪,有些猜到白豪凝聚出那只右手的原因,面对白豪已经越发有把握,说道:“在此之前,要让我先见见他们,你这种人,说不定会随便找两个人糊弄。” 木青说完就紧张地盯着白豪的脸,在这一刻他甚至希望白豪露出有恃无恐的表情,再多加几个条件。 白豪没有让他失望,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表情,满是讥嘲地说道:“你看,我刚才才说出的话,这么快就成了现实,你这样软弱的人,根本就不配拥有现在这一身实力。” 他朝一侧的石壁挥出一道血气,咯吱声里,一道石壁向一旁缓缓移开,木青的心已经提到嗓子眼,迟忖再三才看向了石壁后那渐渐显露的空间。 沉默。 窒息。 入目所见,木青的心脏就像被一张大手攥住朝喉咙扯去。 那是一排刻了阵纹的铁栏,铁栏后,是整齐却无比狭窄的咯吱空间。 当空间内这边的空气扑进石壁后的空间,那些人就像向是饥渴依旧的兽类,将辨不出容貌的脸拼命挤在不过手掌宽的缝隙里,张着嘴,喉咙里发出“嗬嗬嗬”地呼吸声。 木青下意识地移开视线,心中突然一震,才发现已经连成一片的空间内,根本就没有什么呼吸声,那只是他看到的而已。 “才把他们关进去时,他们一天天寻死的声音能让你听得心烦,我为了安心修行,就让人把他们的舌头都割了下来。” 白豪捂着口鼻,在铁栏栅前慢慢踱步,每认出一张脸来,还会异常热情地替木青介绍身份,“哦,你看这人,他是那张之远的心腹,当初想要确定张之景的死活,被我们的探子发现,一直关到现在,唔,也有十二三年了吧。” 被白豪指着那人,半张脸都会割了下来,这么多年过去,隔着铁栏看去,就像是从幽影中生出,苟延残喘至今的怪物。 当他视线掠过白豪,看到木青的模样后,他浑身颤抖,就像是发疯了一样,张着嘴就向白豪的手指咬去,却砰地一声撞在了铁栏栅上。 砰、砰、砰、砰。 白豪收回手,饶有兴趣地看着他硬生生地撞得头破血流晕死了过去,转身看向木青,“呵”地一声笑了出来:“没想到,他既然已经认出了你。” 木青垂在身侧的手腕止不住地颤动,抬起头看着铁牢里的那些人,目光聚又散,声音艰涩无比,却又充满了冷冽的坚定,问道:“我张叔他们呢?” “哦,你看我一时高兴,竟然忘了正事。” 白豪慢慢踱步,走到铁牢的边缘,看了看,指着一个东西说道:“你看,这就是白雪月身边的大丫鬟,也是张之景的老婆,当年就是她用自己的儿子换下了你,不然你早就死了。” 白豪的话,木青是一个字也没有听清楚,他顺着白豪手指方向,视线几乎是一寸一寸地移动。 当看到阴暗的角落里,那形同大缸的东西,以及大缸边沿垂着的脑袋时,所有的情绪瞬间离开了木青的身体,他大脑一片空白,凄厉地大喊一声,疯狂地冲向了白豪。 “来得好!” 白豪眼中精光爆燃,右手作诀朝着地面重重一指,无尽的火光瞬间冲破地表,欲要毁灭踏入进来的一切存在。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三百八十四章:吞云郁气 “谷主,你怎么了?” 邢飞走在最前面,回身看向怀风花。 “没什么,继续往前走就是。” 怀风花一只手扶着墙,一只手捂着胸口,脸上的惊悸还没有完全褪去,就在刚才,她从脚下感受到了一股巨大的能量正朝远方汇去,不由想起了早先时候,白塔旁那块石碑上的记载。 朱雀内城作为早先朱雀城原址,下面有一条处于休眠期的地下炎脉,建造这座城的高人们,曾以大阵镇压,名为幽炎。 这甚至是幽焰州的起名原因之一。 怀风花看着前方的通道,主动走到了最前面,在经过两人时,偏头问道:“听说城主府下面有一座大阵,威力如何?” 邢飞看了葛山一眼,见他沉默,也没想那么多,沉吟道:“大阵名为幽炎,据说是地阶上品。” “地阶上品?”怀风花心里吃惊,万花谷的灵雾阵不过是地阶中品的大阵,如果是将地阶上品的大阵之威发挥到极限,就算是超凡后期也无力抵抗,她沉声问道:“这个阵法的开启条件是什么?” 邢飞摇摇头,再次看向葛山。 葛山思索片刻,平静说道:“距离上一次开启幽炎阵早已是几百年的事情,开启条件并不严苛,因为这个阵法吸收的是地下炎脉的能量。” 葛山见怀风花满脸慎重,若有所思地说道:“如果不将这么多年积蓄的能量同时引爆,幽焰阵对超凡后期构不成生命威胁。” 轰隆隆—— 葛山的话音甚至未落,一股如同地龙翻滚的震动就从远方波及了过来,尽管三人都是修士,在第一时间仍然是东倒西歪。 邢飞张大了嘴巴,看向葛山,两人四目相对间,皆是充满了震惊。 “不好!”怀风花深知白豪的果决狠辣,已经消失在原地,冲向了前方的黑暗。 “奇怪,这股地动怎么又停了?” “这段距离刚好到白塔那里,看来这座大阵,远不是城主府下面那点。” 葛山看不见怀风花身影的前方,沉声道:“不管今晚结果如何,如果再往前去,恐怕就没有回头的余地了,你想好了吗?” 邢飞冷冷地看了他一眼,快速地追向了怀风花。 城主府地下空间,幽炎阵中枢。 阵法之火冲天而起,瞬间见木青暴起的身影淹没。 “哈哈哈哈。” 热焰蒸腾着气浪向四周拍去,白豪须发乱舞,红光映照得通红的脸上,满是计谋得逞的猖狂。 幽炎州在上古方圆万里都是无尽的火山群,就算不敌岁月侵蚀的力量,无尽火山化作连绵绿林,在朱雀内城的地下,已经有一条炎脉。 这阵法之火取自炎脉,乃是天地之火,为了确定能够杀死木青,他甚至将这么多年积累的量全都倾泻在了木青身上。 这种程度,就算是顶级的灵兵遇上了也会顷刻间融化,他坚信木青断无活下来的可能。 “小子,就这点本事,却还想着替他们报仇,到最后还不是我好人做到底,送你们一家人团聚。” 冲天之火已经闭合成了一道圆柱,整片地下空间内也没有了木青的气息,白豪脸上的得意越来越浓,嘴里发泄着一直以来的郁结。 幽炎阵是他目前最大的屏障,本着不过度耗费能量的想法,他作诀朝地上一指,默念法诀,关闭了大阵。 “叫你走,你不走,这下好了吧……” 阴影里,慕容静心底怒骂着某人,眼底闪过一丝她自己也未曾察觉的悲伤。 作为隐谷五人小组之一,代号朱雀的她,在准备杀人时,根本没有将她的视线落在白豪身上,只是将垂在身侧还在微微颤抖的纤手慢慢抬起,稳定地握在了短刺上。 “嗯?你没死——” 一声惊天大喝,慕容静的好不容易聚起来的势顷刻崩散,她强行咽下涌到嘴里的鲜血,瞪大双眼看向前方。 半空之中,火光退去后,高温依旧在扭曲着空间。 一层层青光将木青的身体包裹覆盖,就像是一颗长长的蝉蛹,每当有高温侵袭而来时,青光内部便会有一丝紫气闪过,抵挡住了这足以融化时间大多数东西的高温。 伴随着这白豪的惊喝,层层青光咔嚓着破碎,那道游走的紫气瞬间钻进了木青的眉心。 木青静静地漂浮在半空,睁开眼睛时,眼底深处同样闪过几丝迷茫,看向地面上伸出手指难掩惊惧的白豪,他隐隐明白是谁救了他。 就在刚才,无尽的愤怒将他的理智完全淹没,生死危机关头,上千字的法诀不停地倾泻进他的大脑。 这个法诀,他一点也不陌生,正是引导出护体青光的“吞云郁气”。 “你是怎么做到的?”白豪抬头看着木青,和他平静淡然的目光对视间,不动声色地放下了指着他的手指,后退了两步。 白豪的身后就是铁牢,他怕木青不懂他的意思,犹豫了片刻,还是提醒道:“你最好不要乱来。” 木青强忍着没有去看铁牢里的那些人,居高临下地说道:“将他们都放了,我可以饶你不死。” 白豪心里一动,看着之前还怒气满满现在却面色平静如古井的木青,心中惊疑不定:“难道他受了重伤,现在是装装样子?” 在白豪的认知之中,能够在杀死超凡后期的阵法之火下,全须全尾地活下来,必定付出了极其惨重的代价才对。 “哎……这小子糊涂了啊。”阴影里,慕容静一边揩着嘴角的鲜血,一边无奈地看着木青的背影。 对付白豪这种人,你越是对某些事情表现得在乎,他越是有恃无恐,只有用他感到害怕的方式与他打交道,才行的通。 事情的发展也果然如慕容静所预料的那般。 当确定木青身周没有一丝气息外泄之后,白豪越发笃定他受了极重的伤,脸色恢复了之前那种大局在握的感觉,他一边默默计算着阵法再次开启还需要多长时间,一边走到铁栏边缘,挡住刚才的那个大缸笑着说道:“多日没见这些老朋友,刚才认错了,这个人彘不是你娘的丫鬟。” 木青已经不忍去问对方的身份,只是冷漠地看着白豪。 白豪存心再试探一次,笑着道:“那小雅身后是不错,但一身修为不过灵生四品,若是这个样子,她根本活不下去来。” 木青微微闭上眼睛,再次睁开,问道:“你到底想说什么?” 白豪微微移开身体,露出那隐约可见的大缸,“她啊,其实是万花谷的人,按辈分来算,应该是你小姨的师姐吧。” 白豪死死盯着木青的表情,见他额头青筋暴起,却没有冲过来,已经完全确定了木青如今色厉内荏的事实。 木青问道:“那我张叔叔和小雅阿姨在哪里?” 其实一开始,白豪提到张之景,只是觉得木青对张之景应该会有印象,是真没想到这两个人对木青如此重要。 他强忍着转身去好好辨认出两人的想法,冷声道:“就算你抗住了幽炎阵的冲击,但不要忘了一个事实,这些人都在我的手里,所以,人我已经让你看了,该是你先拿出几分诚意的时候了。” 白豪想要搪塞掉他的问题,木青双眼眯成一条缝,如今是接近了真相,却还没有触碰到真相,他的心中渐渐不安,强忍着怒意念出了几句口诀。 白豪见木青身上青光再现,不由满脸警惕。 木青冷淡道:“刚才这四句口诀,是一门传承自远古的秘术,能够召唤出护体青光,同时实力也会得到一定的提升。” 白豪听得目瞪口呆,这世间竟然还有这等秘术,他压下内心的热切,怀疑道:“这种稀缺秘术,只有四句?” 木青像看弱智一样看着白豪,白豪感受到他的眼神,哼了一声道:“很好,竟然你表现出了你的诚意,我也大方一些。” 木青没见他做什么,便见到他身后的铁栏上银光灿灿,出现一阵扭曲,白豪整个人一退,已经进入了铁牢,和木青隔着铁栏栅而望。 他看着木青眼里的探究,轻描淡写地说道:“木槿皇朝在太始大陆上以武立国,阵法的运用已经涉及到方方面面。” 他伸手一挥,就将一个瘦小的身影扔出了铁牢,不过在扔出天牢时他的动作不经意间顿了一下,最后将此人扔在了幽炎阵的阵眼之上。 “她就是你娘身边的丫鬟小雅,她拿自己的儿子顶替了你,对你可是有真正的活命之恩。” 木青一直在心里告诫自己要冷静,但当看到那个瘦小如柴的身影砰地一声砸在地面上时,他还是想都没想地冲了过去。 慕容静一直在暗处观察着白豪的一举一动,当看到他再次掐诀之时,再也管不了暴露后的情形,一边朝木青冲去,一边大声喊道:“小心!” 焰火还未升空,空气中的温度已经骤变。 木青眼神明亮无比,死死地盯着地面上那道蜷缩在一起的人影,速度在短短的空间里瞬间提升到了极限。 “小子,你是要本神君损失不少紫气啊?” “竟然紫气是靠炼化气运而来,那我以后替你收集更多的气运不就行了吗?” 轰地一声,幽炎大阵再次开启,冲天的地火再次肆虐空间。 身在阵法之外的两人都没有看见,一缕紫气从木青眉心射出,赶在焰火出现前的最后瞬间,包裹住了地面上的那道人影。 “你?” 孟章的声音本来已经在识海中沉了下去,此时却充满怒气地响彻整片识海:“地火焚身,你的吞云郁气之术还没有入门,连一丝生还的可能也没有了。” “呵~”木青嘴角一笑,心底由衷生出一丝歉意,这短短的几个月,他经历强敌无数,若没有孟章的帮助,他大概早已经死得不能再死了,如今好不容易通过了得到了一点回馈,他却要去送死,那之前的投入岂不是白白浪费? “只是……你怎么知道我还没有入门呢?” 木青继续向地面俯冲,由阵法汇聚的地火冲天而起,这一幕在看在白豪眼里,是蠢货一样的举动,看在慕容静眼里也是如此。 热浪扑面而来之时,木青微微虚起眼睛,回忆起刚才被紫气包裹的感觉,这一次他没有在心里默念法诀,一点青光从他眉心出现后,便像是重见天日的地下河流,奔涌向了全身。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三百八十五章:尘埃落定 仲夏夜的普通一天,黎明尚未到来。 朱雀内城的许多人躺在床上,还在梦中贪恋着一天中难得的凉爽,却被接连两次的震动惊醒。 “发生了什么事?” “是地动了吧?放心,只要亲卫军还在,咱们内城乱不了。” 灯火接二连三的透出窗户,无数人披着单衣望向城主府方向,都在祈祷着近日里多灾多难的朱雀城,能够快点恢复往日的安宁。 第二次的震动要比第一次长了许多,有一些知道朱雀城历史的老人,恍惚间想起了他们小时候从长辈那里听来的传说,当朱雀城危在旦夕之时,会有大阵庇护他们的安危。 只是……本来好好的一座城怎么突然就变了样呢? 城主府的地下,幽炎之火从阵法之中窜起后,便没再停歇,将整片空间切割成了两个部分。 慕容静隔着被高温扭曲的空间,望向白豪无比平静地说道:“他死了,你也活不了。” 白豪抬脸冷冷地看了她一眼,轻嗤道:“你觉得我现在会怕你吗?” 木青几人毁了他十几年的心血,他如今更是身受重伤,白豪早已想清楚,如果今日还让木青他们跑了,不说秘密泄露出去会引起多少轩然大波,便是以后对阵,想要再除掉几人的机会也会变得无比渺茫。 最近这段时间的战斗,让他不得不无比苦涩地承认,根本不需要几年,假以时日,木青势必会拥有碾压他的实力。 所以尽管木青身上有许多让他艳羡的秘密,但他从始至终都觉得,能送木青去死才是他最大的收获。 慕容静感受着扭曲空间的这股热力,脸上的焦虑越来越深,白豪故意激道:“你不是突破超凡了吗?怎么,还没有一个年轻人有胆量。” 木青的气息早在几个呼吸前便消失得干干净净,但为了预防上次的情况再次出现,白豪丝毫没有停手的架势,更甚者,他就在慕容静眼皮子底下,再次催动阵法,一边让幽炎大阵保持在极限状态,一边故意激道:“果然境界越高越惜命,看来这小子在你们隐谷也不受欢迎,我算不算帮了你们一个大忙?” 慕容静明明知道白豪实在故意刺激她,却还是非常生气,因为她仔细一想,整个隐谷,除了她和白虎小组几个人之外,还真就没有几个人对木青有好感。 她暗中使用观冥瞳术,才发现这幽焰大阵即是杀阵,也是困阵,以她如今才恢复到三四成的实力,根本看不到里面的情况,心中焦急:“想要救出木青,当务之急便是破阵。” 白豪见她突然望了过来,隐约猜中了她的想法,哑然一笑道:“再迟疑,这小子恐怕会烧得连灰也不剩,你不试试吗?” 慕容静视线在地面那些繁复的阵纹上一扫而过,没再期望通过浅薄的阵法造诣破阵,暗哼一声,出乎意料地挥出一道真气,轰向地上阵纹对应的穹顶。 白豪眼中露出一丝迷惑,这女人到底想干嘛?他的视线追着慕容静的攻击望去,猛然一惊。 这片地下空间的穹顶上同样刻有阵纹,冲天而起的幽炎之火冲击在上面时,这些阵纹会吸收绝大部分能量,继而做到最大限度的循环利用。 “唔~” 四肢百骸都好像出现了撕裂,慕容静仰着苍白的脸,嘴角溢着刺目的血,正将体内的真气源源不断地轰向穹顶。 “疯女人!” 白豪想要冲过去阻止慕容静,却作茧自缚被开启的大阵阻拦,只能隔着扭曲的空间朝着慕容静怒骂不休。 幽焰阵依旧没有丝毫衰弱的迹象,但听到白豪的气急败坏的声音,慕容静反倒平静了下来。 她举起来对准穹顶的手臂,早已经在止不住地颤动,在此时确实猛地绷得笔直,轻呀一声,在呼吸之间,就将体内两成的真气,尽数轰在了穹顶之上。 脱凡期的两成真气在同时爆发,就是几个超凡巅峰在一起同时攻击也难以比拟,这一刻,整片地下空间在轰隆隆的巨响声中晃动不休,白豪根本就无力阻止,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一道手臂粗细的裂缝出现在了穹顶之上。 城主府大门,刚带队回来的燕清一脸阴沉,正要跨步埋过门槛,身体猛地一个摇晃,还没站稳,恍惚间只觉得脚下的地面成了滚烫的锅底,福至心灵猛地大喊道:“快退!” 他转身背离大门如一支飞剑般急冲了出去,那些士兵张开嘴巴,疑惑刚爬上脸便通通僵硬成了一尊尊雕塑。 渐渐化作青冥色的天幕下,一道刺目的火柱好似连接了天与地,恐怖的气浪滚向四周,无数琉璃瓦片被掀飞,数栋中心出的朱红阁楼离地半尺。 这一幕,就像是一条受困地底多年一朝复得自由的火龙,对这片天地的报复,其势巍巍然,人力根本无法抗拒。 轰—— 恐怖的热浪这时候才席卷道大门口,那些离得最近的士兵只来得及闭上眼睛就被掀飞了出去,燕清浑身颤抖地看着一幕,脸色苍白无比。 这还是门口,恐怕光是这第一波冲击,府内的那些亲卫便已经百不存一。 月前那一次被记录成了天降流火,那这一次是不是会被记录成火龙抬头? 燕飞也不知他心里为什么会突然冒出如此荒诞的想法,满脸茫然地朝左右看了看,呐呐道:“大哥,你们在哪儿?” 漆黑的地道内,葛山收回了扶着墙壁的手,大惊道:“这股震动又是怎么回事?” 邢飞一脸凝重,看向前方的女子。 怀风花难掩声音里的那丝焦虑,背对着他们说道:“你们可以回去了,记得不要暴露我和你们之前的事情。” 邢飞点了点头,张了张嘴本想要说声保重,最终还是没能开口。 就在不久前,他们已经印证了怀风花所说没有半点水分。 怀风花和两人分开之前,迟疑道:“你们如果有能力,可以考虑先救这条通道里的人,一定要快,到时候尽管算在我头上。” 目送怀风花瞬间远去,葛山看向邢飞,说道:“看情形,城主今晚是死不掉了,你知道怎么做了吗?” 邢飞眯起眼睛,怀风花的话很残酷,但却依然揭露了一个事实,今晚之后,白豪必然会变本加厉。 他点了点头,无比艰涩地说道:“不过,药人也是人啊……” 葛山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 …… 幽炎大阵所在空间。 汹涌而炙热的能量终于突破了穹顶的限制,冲向天空,表达着它们肆意的欢喜。 “疯子,你就是个疯子!”白豪的怒骂声在某些时候竟然压过了幽炎之火的呼啸声。 慕容静无比平静地斜了他一眼,便将视线落在居中的火柱上。 随着无尽的能量倾泻向天地,火柱的直径正在以肉眼可见地速度缩小,她甚至能感受到,原本让她都心悸难平的炙热之力正在一点一点地流失在,只要低于某种程度,也许他就能自己脱困也不一定。 “你可一定不要出事啊,不然我找谁补偿这么大的损失……” 慕容静站在地面,默默地祈祷着,安静地看着。 她的手臂垂在身侧,原本白皙的皮肤早已崩出无数到细小的口子,殷红的血液从这些口子冒出,顺着她的指尖淌落,在地上发出滴答、滴答的响声。 修士把自身视作一个人生小天地以此来容纳灵气,战斗时也讲究一个周而复始、循环不息的道理。 她为了破阵,抛弃周天运气,强行倾泻-出了大量真气,这样的作法,不亚于自爆经脉窍穴。 在这个时候,慕容静甚至没有去思考一个后果,如果木青这一次没能抗住,直接死在了阵法之中,那浑身真气十不存一,经脉窍穴伤及近半的她,最终也会落得一个身死的下场。 白豪突然安静了下来,同样将视线落在中间的火柱上。 脱凡期高手果然强悍,光凭慕容静这一手,他已经可以预见,地面的城主府至少会被毁掉六成以上的建筑,加上月前那一次,原本堂皇大气的城主府恐怕连泥腿子巷也不如。 但这些都不重要,只要他们死在了这里,那么朱雀城这一次的危机便算是去了大半,而且,也不知道脱凡期的血气能不能助他重塑肉身,并且再有所突破? 白豪眼中幽火晃动,隔着扭曲的空间,看向慕容静笑道:“强者是应该被敬畏的,但愚蠢的不算。” 他本是想欣赏慕容静一点点黯然绝望的表情,却没想话音刚落便见到她目光骤亮,一脸喜意的模样。 这个发现,让白豪如坠谷底,他甚至都没有收回视线去看火柱中的情形,身上气血激荡,直接闪身回到了铁牢之中,这才满脸不愿意去相信地抬头看向半空。 半空之中,一层无比稀薄的青光在幽炎之火的冲击下,就像气泡一样被拉扯出无数形状,包裹着里面的一道人影。而在这道青光旁,一道紫色屏障,也完好地保护住了里面的那道瘦小的身影。 他不仅没有死,还把这个蝼蚁也救了下来! 这个发现让白豪备受打击,情绪多少有些麻木,呐呐道:“你为什么还没有死?你要怎样才可以死?” 身处大阵之中,根本感受不到过去了多久,再次听到这让人感到厌恶的声音,木青慢慢地睁开了眼。 看着面前薄如发丝的青光屏障,木青眼底深处的后怕再难化开。 这是在与孟章建立沟通之后,他距离死亡最近的一次,就在刚刚,他就已经坚持不住了。若不是这阵法自己威力衰减,他应该已经跟这个世界说再见了…… 木青朝身旁看去,松了口气,刚才情况危急,孟章赠与的这一丝紫气只够保护一人,他没有思考就用来了保护这个尚不确定身份的女人,现在感受着她的呼吸,他只觉得满足。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三百八十六章:心气消涨 幽焰阵边缘,木青抱着瘦削女子回到了慕容静身边。 慕容静盈盈双目落在他身上,心底生出几丝自在欢喜,却故意冷着脸道:“没有下次了。” 木青张嘴想要说些什么,见她故意把手往背后藏了藏,蹙眉看去,大惊道:“怎么受了这么重的伤?”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地上的血,漫成一片后与她的脚根相连,无比刺目。 木青在问出来的时候,便找到了答案,看着她白皙手臂那密密麻麻的伤口,他喉咙一动,艰涩出声:“你……” 慕容静抬起下巴,眼神示意看向前方,打断道:“你什么你,这不过是些皮肉上,你被烧糊涂啦,还有人看着呢。” 木青轻嗯一声,顺着她的视线看去,白豪隔着一道铁栏栅和他对视,抬起的右手掌心上凝聚出了一团业火,在突然沉默下来的空间里发出轻微的“呲呲”声。 两次引动幽炎阵,两次失败,木青原以为他会一直气急败坏下去,却没想到他这么快就恢复了平静。 “只要我愿意,这些人都得死。” 白豪眼中的幽火重新缩成中心一点,视线落向木青怀里。 “这就是你的诚意?” 木青面对他久了,根本抑制不住内心深处的杀意,干脆直接无视掉他,一边拉起慕容静的手渡着真气,一边思考着离开之法。 尽管有孟章的帮助,但以刚刚入门的秘术抵抗幽炎阵这么久,他一身真气所剩不过三成。 尽管有紫气护体,但木青怀里的女子依旧陷入了昏迷,慕容静主动接过时,心里一叹,只感觉手上的重量甚至还不如赵青青这些孩子重,她看向铁牢里那些眼神麻木的人,根本就不愿意去想象她们这些年遭受了什么样的折磨。 白豪手中的业火微微晃动,青色的火光将他一张脸照得忽明忽暗,面对木青此时的无视,他远没有木青以为的那么平静,只是当他看着木青对那蝼蚁一般的女人发自内心的关切时,他直接笑了。 这样的蝼蚁废物,在牢里,在他的身边还有很多,他随时可以掌控这些人的身死。 慕容静看见白豪的笑只觉得恶心,朝木青传音劝道:“你在他面前对这些人越关心,便会越被动。这一次,离开,才是最好的选择。” 木青视线扫过天牢里那一张张面孔,心里满是遗憾地一叹。 他已经记不起张之景的样子了…… 犹记得初到隐谷时,他还会在疲惫的梦里,回到泥腿子巷那段无忧无虑的日子中去,那时张之景的脸还很清晰。 但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再见便总是在噩梦里,张之景一张脸支离破碎,要么是深陷在幽暗无声的沼泽,要么是埋首在刺目恐怖的血泊。 这么多年以后的现在,等他想要回忆起张之景的面貌时,一切都跟着流逝的岁月而去。 “十二年过去了,如果张叔你还在,会是什么样子?” 白豪的视线就一直停在木青身上,见他眼露恍惚,大手一招,抓住一个男人道:“我白豪做事从来都很守诚信,这就是你在找的张之远。” 木青立刻看了过去。 白豪一脸厌弃地提起男子的衣领,啪地一声抵在牢门上,并不介意木青的打量。 男子被毫无尊严地提,四肢都无力地垂在空中,木青的视线直接从男子的满面伤痕的脸上一扫而过,看向了男子的右脚。 他记得张之景的右脚有些泼,骨架身量应该与张之远差不多,但让木青失望地是,光凭记忆中的这点身体特征,他依旧确定不了这人是不是张之景。 因为他发现,这些人的手脚似乎都有些反向扭曲,很可能是被挑断了骨头,根本无法像正常一样行走。 明知道在问下去只会被动,木青还是心存侥幸地问道:“什么条件?” 白豪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响声,手一松,让这名男子轻轻地掉在地上。 看着木青一脸的凝重的表情,白豪心里甚至颇有几分荒诞之后的悔意,早知道这些蝼蚁这么有用,他何必大费周折。 “你要知道这里面这些人,要不是跟你爹有莫大关系,要不就是跟你娘关系亲近。” 木青直接打断了他的话,问道:“所以你的条件是什么?” 当初留下这些人不杀,一是因为这些人再无可能构成威胁,而是他确确实实等时机合适,专门引诱林霄后人上门自投罗网。 如今的情况,如当初的预想差得太远,白豪一时间竟然沉默下来。 他看了看木青身边的慕容静,第一次发现,木青在不知不觉中已经可以影响整个隐谷,沉吟片刻后问道:“你要救一人,还是他们所有?” 木青只是沉默地看着他。 白豪呵呵一笑,开口道:“我觉得你应该拿命来换他们,毕竟他们夫妻俩对你来说有再造之恩。” 木青眯起眼睛,瞥了慕容静怀里的女子一眼,心情微涩。白豪所说之花真假难辨,也许她不是小雅阿姨。但那件事呢?当初她们为了救出他,付出的代价有多大?难道真拿芍药的兄长换下了他? 慕容静发现木青的情绪有些不对,故意走到他身前挡住他视线,看向白豪冷哼一声,,“你是不是血水喝多了,脑子里开始长脓包了?如果你到现在还不清楚优势到底在哪边,那可以试试杀了他们?” “你以为我不敢?” 白豪手中燃起一团业火,就要挥向地上的男子,慕容静见他气势十足,却久久没有下手,讥讽道:“你倒是动手啊?” 白豪脸色有些僵硬,看了木青一眼,暗道:“难道是我猜错了?” 他今晚见识了慕容静对木青的种种保护,还以为这娘们倾心木青,甚至已经打算通过威胁木青,让两人一起就范,现在细思之下也觉得这样的想法多有荒谬。 慕容静忍着胸口处的气血翻涌,抬颌道:“你如果脑子还算清醒就应该知道,优势在我们这边,想要活命,就把他们都放出来,老娘可以饶你今晚不死。” 慕容静这话说得霸气至极,竟是将木青心中的伤感情绪冲淡不少。他见白豪脸色脸色铁青,心思通透之下,也想明白了一个关键,只要他能让白豪一直感受到压力,那这些人甚至会比之前还过得好一些。 于是主动开口问道:“这什么幽炎阵还能再次开启吗?” 慕容静见木青恢复了正常,嘴角一翘,退到了木青身侧。 这次轮到白豪沉默地看着木青。 木青平静道:“这幽炎阵已经困不住我,你也杀不了我,但我仍有杀死你的可能,你相信吗?” 白豪闭上眼睛,胸膛上下起伏,长长地呼出一口浊气,这一幕跟他刚才以命相要挟何其相似,不同的只是,他是拿这些蝼蚁的命,而木青是拿他的命。 木青内心难得有片刻的宁静,他愿意相信张叔和小雅阿姨都尚在人世,但既然通过外表认不出来,他也不再打算再跟白豪对峙下去。 木青说道:“我相信你当了这么多年的城主,绝非见识浅薄之辈。保护好他们,等我们下次再见,你还有一线生机,若是我发现这牢里面的二十三人少了哪怕一人,你都会死得很惨。” 白豪睁开眼睛,脸上满是难以置信的神色,声音尖锐无比道:“你既然敢威胁我?” 跟这种人多说一句话,木青都觉得实在浪费空气,他从慕容静手里重新接过昏迷中的女子,面无表情地说道:“怎么?你刚才不是一直在威胁我吗?” 白豪张嘴就要还击,却见木青怀里抱着一个,手上牵着一个,直接转身走了。 “孽种,竟然敢走!”白豪将铁门砸的砰砰作响,更是激起了上面的阵法涟漪。 慕容静低头看着被牵着的手腕,本来满心宁静的微妙心情,此时纤眉倒数,回头恶狠狠地盯了白豪一眼,眼里一抹火光闪过,无形之中竟是有一股势直冲向白豪,将他吓得立刻闭嘴。 看着木青的背影彻底消失在通道里,白豪心中的懊丧达到极致。 就在今晚不久前,他靠着夜里突破成功,那时候的他,本以为尝尽了修行路上峰回路转、柳暗花明的奥妙滋味。 那曾想过,眼看敌人把他十几年心血毁了,眼看他突破了,这一波波的转折之后,却是眼看着他们扬长而去,而他自己只能眼睁睁地看着? 还有比这更让人憋屈的吗? 在半柱香的时间里,白豪都孤零零地站在牢里,一言不发。 这最后时刻,处于恢复状态的幽炎阵留不下木青,而他身上的业火更是对木青其不到丝毫作用,至于血气之力? 白豪更是想到木青能够吸收他的血气,便从脊椎升起一股凉意,他不得不承认,当一切算计手段用尽都起不来作用之后,他有些害怕再次面对这个年轻人了。 角落的黑暗突然响起一道声音:“他们走了?” “走了。” 白豪有气无力地点点头,猛地醒悟过来,看向声音响起的方向,整个人化作一道残影扑了过来,最终更是怒骂道:“老贼误我!” 他的手掌朝着角落里的模糊人影当头落下,一道金光闪过,穿过他手掌,发出了干净利落的轻嗤声。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三百八十七章:达成一致 黑暗中,金色的剑气一闪而过,在白豪的手掌上留下了一个拇指粗细的血洞。 相较于断臂之伤,这种剑伤根本上不得台面,但满腔愤怒的白豪却硬生生地停了下来。 无数条血气涌向他的手掌,在以前,几乎是眨眼就能恢复如初的伤口,在此刻却没有得到丝毫好转。 那一天天化作红线的血气就像是遇到了烧得通红的铁板,只要来到伤口附近,就会在一阵让人牙酸的嗞嗞声中,散发出焦臭的气味。 忌惮会让人恢复一定的理智,白豪低头看着掌心,压抑着情绪问道:“你在戏弄我?” 曹槿的身体完全融于黑暗,嗓音尖细道:“咱家受皇帝之托,朱雀的安定更是事关皇朝气运,为何要戏弄与你?” 白豪的表情一下子变得无逼扭曲,龇牙咧嘴,就像是受伤的野兽,“安定坊一次,这里一次,两次热闹很好看?” 曹槿的声音一下提高了几度,就像夜枭的啼叫,“看热闹?” 白豪感受到空气朝身前迫来,下意识往后拉开距离,等站定后,这才看清曹槿的模样,“你……” 看到曹静满头白发披散,左肩出更是空荡荡的,白豪心中对于他的怒气一下子就少了大半,破天荒地有些歉意道:“不知道曹公公遭了谁的道?” 曹槿看了一眼白豪的右臂,在他小臂和手肘连接处的皮肤明显不同,这让他眼里闪过一丝羡慕,于是声音更加尖刻地质问道:“她身上有两件法宝,其中一件道兵更是拥有了器魂,这件事你敢说不知情?” 白豪见他视线,也回忆起了被那道火雀器魂攻击的场景,心里一叹,突然想起一事,急忙说道:“那怀风花你杀掉了吗?此女若是还活着,对我们来说会有大用?” 木青两次夜探内城,让白豪的心气受到了严重打击。 事到如今,即使还有较完整建制的军队,白豪也没信心能够在接下来的对抗中取得胜利,他还没有失去理智到以为隐谷每次都只会派出几个人。 若是再多几个木青这样的,不,只是有木青一半难缠,他都觉得没有丝毫希望。所以若是能将怀风花擒住,以此相要挟,至少能够获得更多的恢复和准备时间。 白豪思绪翻腾间,却久久未听到曹槿的声音,疑惑看去时,见曹槿依旧保持沉默,猛地挑眉,想到了一种可能,难以置信地问道:“你连她也对付不了?” “我当时以一敌二,分身乏术之下没有去管那女人。” 曹槿摇摇头,看着白豪的凄惨样子,失去了针锋相对的心思,直言道:“那个年轻人就是木青吧?他确实很有问题,我的气运攻击对他没有效果不说,他竟然还主动吸收我体内的气运之力,如果我还留在那里,也许你见到的会是我的尸体。” “嘶——” 白豪只觉得左肩断臂出痛得不行,曹槿的话或许有为自己开脱的嫌疑,但他只要一想到,木青也无视他的业火,整个人都难受了起来。 在几个月前,当他从侯义勇口中得知,有林氏余孽的消息时,他可是满身轻松,只觉得心中那一颗小小的块垒即将完全去除,哪里会想到,几个月前的小小块垒会在今日变作了让他喘不过气来的大山。 曹槿斜了白豪一眼道:“这种人能以如此年龄就成长到这种地步,天赋异禀资质超绝自不必说,最关键的还是他现在已经有了气候,想要除掉他会很难,而且……” 白豪最不喜欢他们这种说话故意留一半的习惯,不喜道:“有话快说!” 曹槿轻哼一声:“若是让皇帝知道了他,说不定会想办法把他变成自己人。” 白豪心里咕咚一声,南疆生乱已有些时日,又天高皇帝远,他已经很久没有去仔细揣摩过圣心了。 木青很年轻,实力出众,以目前知道的信息来看,他和隐谷的关系并不融洽,而且在白豪心中还有另一层身份,木青是林霄和白雪月的儿子。 在以前,白帝需要支持他的人,所以不论亲疏,甚至可以打压亲疏,但现在若是白帝哪一天突然对木青感兴趣,会不会想到,其实白雪月是他的亲堂妹。 白豪不会忘记,当初在白帝的许可下,他来灭林霄满族之时,在宗人府上看到的那条消息,白雪月的父亲安王和先帝还是亲兄弟。 前朝旧事已了,以白帝的心性,会不会来一场亲戚相认的刻意施恩? 曹槿见白豪沉默,也在心里一叹。他其实话没说全,如果让白帝知道木青也能够吸收气运,那白帝是肯定愿意将木青变成自己人的。没有人比他更清楚,如今锋芒内敛、渐渐称赞有文宗气象的白帝,是打心眼里想成为能够开疆拓土的另一个武宗。 “你……” 两人几乎是同时开口,白豪见曹静沉默,再次沉吟后才说道:“曹公公,这木青不除,对你对我都有很大的威胁,而且若是让他肆意妄为,这朱雀城想要安定是绝不可能的。” 曹槿点点头:“道理咱家能不同吗?” 他视线越过白豪,看向铁牢问道:“咱家也是来到这里后才知道木青这一号人,不过城主是不是隐瞒了一些事情,他除了跟隐谷有关系之外,是不是还有其他身份?” 白豪看了看曹槿,一时之间还在犹豫。 曹槿其实在幽炎阵第一次开启后,就摸回了这里,心里对木青的身份已经有所猜测,于是故意鼻尖嗅了嗅,轻描淡写地说道:“那血魔阵已经被毁了吧?不过我曾在内库见过一些事关武宗的密辛,城主也不是全无机会翻盘……” 话说到这个份上,白豪脸上犹豫之色全部消失,侧身看了一眼铁牢里那些人,语气平淡道:“木青应该就是林霄的儿子。” 曹瑾对这个答案还算满意,看了看地上的阵纹说道:“难怪城主对木青的杀意最浓。不过这小子直接攫取我尽四层气运之力,这个仇咱家也想报。” “能得到公公真心相助,白某感激不尽!” 曹槿看着白豪眼里那份热切,没想到他这么心急,倒也对他的坚韧心性高看了一眼,不过还是说道:“武宗曾在战场之上自创血魔之体,其实并不如后人记载的这样,是天时地利的阴差阳错,其实他早有准备,用的是最古老的血祭之法。不过这件事不是一朝一夕之功,城主现在难道不该是发动城内士兵,去追捕那三人吗?” 两人在这里对话都有一炷香的时间了,白豪更是从未觉得光靠灵活不足的军阵能够留下那三人,但看着曹槿的眼睛,不由觉得这件事有些荒诞,反问道:“原来还可以这么做?” “他们只是死的其所,而起相较于那些百姓,这样的血食难道不对城主的胃口吗?” 曹槿说着更是拿出一方金印,白豪看到也是眼皮一条:“没想到你把这个也带了过来。” 曹槿轻呵一声:“白帝对南疆从没有一天忘怀,这金印落下,官也便是实官,城主大人,可敢千金买骨?” …… …… 内城南门。 刚恢复亲卫军营长身份,同时兼着南门将军的熊三四仰八叉地躺在床上,鼾声都可以把营房顶掀开。 “熊将军,熊将军!” 砰砰砰的敲门声直接把熊三吵醒,他一个鲤鱼打挺落在地上,连嘴角的哈喇子都来不及揩掉,便提着武器冲出了营房。 这才恢复了营长身份没几天,熊三兴奋劲没过,只想着再立新功,所以直接睡在了城门附近的营房里。 他刚才就连在梦里,也是做的升官的梦,所以当手下的人将他惊醒时,他竟是满身干劲,冲出来站在门前,一对小眼睛在黝黑的脸盘子上瞪大到极限,顾盼之间,直接大喝道:“敌人在哪儿?” 他此时像极一头朝天嗷嗷乱叫的黑熊,城防军出身的两个值夜士兵直接看得目瞪口呆,反应过来时也不得不在心里赞叹一声:“亲卫军出来的就是不一样。” “是你们两个把老子吵醒的?” 四周青冥一片,才是黎明,周围更是没有人声,熊三脸上的失望化作了美梦被饶的恼怒,狠狠地踢了两个手下一脚。 其中一人身子骨硬,没有栽倒在地上,连忙指着某个方向说道:“将军你看!那边天有一团火光一直在朝咱们南门在动!” 熊三脚下一蹬,飞上营房顶,看得清楚了些,不由猛地倒吸一口冷气,而后又拍着大腿哈哈大笑道:“他奶奶的,老子最近铁顶转运了,这不是军功又来了吗?” 熊三胸膛起伏,猛灌一口空气,朝着营房某个方向大喊道:“集合!” 声音传出去不过半柱香功夫,来自亲卫军的八百精锐就已经在校场在城门附近集合完毕。 熊三特意穿上了崭新的盔甲,一人当先地站在直通南门的大道上,一对小眼睛看着到道路长街尽头晃动的火光,心里也多了几分紧张,暗道:“老子倒要看看是那个不怕死地看夜闯南门。” 见到火光在长街最远处停了下来,熊三眉头一皱,越发紧张,直接举起手来命令道:“结阵!” 此时正是黎明黑暗与光明对半而分之时,青冥色的天光洒落在长街上时,莫名给人一种迷离之感。 熊三喉头鼓动,隐约看到火光里有两道人影向这边走出,还没走出几步,又变成了一人,熊三脸上多了几分轻松,看着越来越近的身影,暗自骂道:“敢小看你雄爷,老子才不管你是好是坏,擅闯城门,又是一笔大好军功。” “嗯?等会儿,这人怎么看起来面熟?” 熊三心里想着,拿着武器朝前走了两步,等看清对方的面容后,不由一惊:“二统领,怎么会是你?”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三百八十八章:出城之后 看着葛山独自往前去的背影,刑左视线扫过城门口的八百亲卫,心里有些担心。 当他和城主站在一起时,他从未怀疑过这些人的忠心,但今晚过后,特别是当这些人听到一些风声时,他们的选择又会是怎样的呢? 刑飞看向身边女子,视线在她身后那个面具女子上多停留了一瞬,沉声道:“谷主,希望你们暂时不要把他的恶行公之于众。” 怀风花微微蹙眉,略一沉吟便明白了邢飞的意图,轻叹道:“尽力而为就行,想要把他们都救出来并不容易。” 邢飞想起在地下空间里见到的那一双双茫然无助的眼睛,心中憋着很大一股郁气,“我已经放弃了一部分,剩下的这些我想试试能不能都救出来。” 邢飞看向慕容静,知道这是强人所难,但还是开口道:“朱雀前辈,今晚发现之事……” 慕容静在遇上怀风花后,便重新戴上了面具,耳中听到这个称呼,声音恢复了清冷道:“隐谷之事不是我一个人说了算,不过我可以给你一点时间。以白豪的性格,他今晚损失这么大,恐怕已经开始吸收血食了吧?” 邢飞脸上满是感激之情,心中自叹自嘲不已:“都说隐谷这些人都是冷血无情之辈,怎么真相却差得如此遥远。” 木青一直在听着邢飞说话,望了一眼怀里昏睡过去的女人,抬头道:“刑统领,我可以请你帮个忙吗?” 邢飞也注意到了木青怀里的女人,心中来不及多加思索,抱拳直言道:“木青公子有话可直说。” 木青已经从怀风花那里知道邢飞和柳月杉几女的事情,看向这个一脸诚恳的汉子,声音突然低沉了许多:“城主府地下有一个大阵空间,其中靠东的一面墙是扇机关,里面关压的人……” 这时候葛山那边已经有了新的动静,正领着亲卫军过来,木青心里轻叹一声,没有再说,倒是走出去几步的邢飞回身说道:“木青公子可以放心,我一定尽力替你打探那些人的身份。” 木青眉头一扬,朝邢飞感激地点了点头。他不知道的是,在焚息最近几月收集的信息里,他的信息在其中占了很大一部分,而通过葛山之口,邢飞对当年那一桩惨案,知道了不少档案里没有的信息。 葛山的视线从木青几人身上一扫而过,看向走上前来的邢飞,沉稳道:“城主那里的反应不知道怎么回事有些慢了,但这是好事,我来送他们离开。” 邢飞看着葛山,两人对视间,一个坚持自己的想法,一个却不同意对方如此行事。 葛山说道:“不管他是入魔也好,成了怪物也好,人少了总归是少了,被他发现只是时间问题。” 邢飞问道:“所以城门为什么会被轻易突破?” 葛山答道:“自然是隐谷的调虎离山之计。” 邢飞摇头道:“这不可能瞒过他。这八百人可靠吗?” 葛山看着邢飞问道:“这些重要吗?我们知道该做什么就行了。” 邢飞皱起眉,葛山连日以来的态度给了他一种不好的预感,他这样做其实是把生死交给了白豪来定夺。 葛山笑道:“愣着干什么?你这个时候该出现城主府附近才对。而熊三他们会跟着我一起去追击这几位。” 目送邢飞的背影快速远去,葛山看向木青这边,“诸位,走吧。” 当木青他们混在人流中走出内城时,远处的天边,一丝金光也从地面上跳了出来。 呼吸着这带着天地更新时最纯净的空气,这股人流像是朝圣的信徒般,拼命朝前方涌去。 木青几人暂时站到了路边,默默地看着这些人,这个时候,一道声音在他耳边突兀地响起:“邢飞是一个很好的军人,希望你们以后能善待他,不至于让他一腔爱民热血冷却。” 木青眉宇间满是疑惑,看向葛山,葛山和目光交接,笑道:“我不是一好人,所以有些事情还是得我来做。” 他朝着城门口的熊三一招手,熊三似乎一直在看着这边,此时浑身一个激灵,大声命令道:“有乱贼打开城门,示意挑拨无知群众,兄弟们,给我拿下。” 他这扯开嗓子吼的一句话说得极其干净利落,他话音还没歇就一副小得意的神色,朝心腹手下低声吩咐道:“抓人的时候,下手给我轻些,另外,抓四漏三,都听清楚了吧。” 怀风花看了一眼葛山,“你这么做,不担心他和你决裂?” 葛山无所谓道:“相比起跟他决裂,还是暂时得到白豪的信任更好,不过这口黑锅……” 怀风花微微点头,身形消失在原地,等再出现时,已经到了城门内,她闭目凝神,一剑轰在了城门上,直接上厚大千斤的城门轰飞了半扇。 慕容静看到这一幕,撇撇嘴小声道:“做戏倒是做了全套,只是这一剑也太差了吧……” 木青听到这话,也不知心里怎么想的,鬼使神差之下握住了她的一手,慕容静冷哼一声,就要甩开,感受到一股清亮温润的真气慢慢渡了过来,她嘴里发出细碎的舒服的声音,故作平静道:“先天木源之体的恢复能力确实变态,接下来这段时间,你得助我疗伤。” 木青视线扫过她手腕上的那一道道细密的红痕,轻轻点头。 葛山看着熊三那边抓回了将近一百人,微微皱眉,真要离开时,突然看向木青说道:“十八年旧事,会有一个终结,这以后,希望无关的那些人都能有一个好的开端。” “他走了?”怀风花回来时,视线在木青和慕容静握在一起的手上多停留了一会儿,笑着问道。 木青若有所思:“小姨,他到底是谁?” 怀风花轻叹一声:“应该是参与了当年之事的旧人吧,至于他到底做了哪些事情,坏事还是好事,他不说,又有谁能知道呢?怎么想找他报仇?” 木青摇摇头,平静道:“要报仇也是找白豪,如果因为一点猜测,就另可错杀不可放过,我跟白豪那种人何异?” 几人一边说着,其实身影已经消失在了城门口,正趁着晨曦朝城东而去。 随着天光越来越亮,市井间的人声烟火气多了起来,慕容静被木青鸟拉着手,放空了心神,看着这一户户早起炊烟,再想起昨晚那是种越幽暗血腥离不开边的地下空间,竟是生出恍如隔世之感。 她的视线顺着抓着手腕的大手一路望向,看向木青的侧脸,看着他始终未松开的眉,回到了当前的事态,“他们觉得我们隐谷不给白豪太多压力,不把白豪逼得太紧,白豪就会慢慢来,其实是大错特错,经此一战,白豪早已经没了退路。” 怀风花听闻,也是赞同她的说法,担忧道:“白豪被你俩重创,想要恢复,所需要的血气会是一个恐怖的数量,他绝对会更加无所不用其极。” “要说我,救人永远是最笨最被动的做法,杀人才能一劳永逸,解决掉所有问题。” 慕容静上下瞧了瞧木青,轻叹一声道:“今晚实在是有些可惜,早知道一开始就不跑了,顶着业火,也要把他干掉!而如果你的防御手段我也能用,那更是再好不过,老娘不仅能斩掉白豪,还能把那个老头儿也留下来。” 木青嘴角苦笑,他论真实境界不过是一灵生二品的小喽啰,如今得到孟章助力,能够获得超凡后期巅峰的力量,无论在谁眼里,都是已经非常逆天的事情。 但也不知道是不是和慕容静这女人待在一起久了,他在战斗时,一直都是把自己当做超凡后期来算,今晚这一战,虽然没能除掉白豪,但也充分给了他信心。 无论是面对白豪的业火攻击,还是曹槿的气运之力,他都可以做到放开手脚一波,唯一有些遗憾的就是,他的爆发力还不足以达到碾压对方的程度,特别是在白豪一直不跟他正面接触之后,想要直接杀死白豪,其实很难。 不过木青也隐隐明白,他现在这种心态有些不对劲,算得上是得了便宜还卖乖,真要说起来,最郁闷的还得是白豪才对。 几人一路通过谈话缓解着这一夜的疲惫,临了快回到之前的院子里时,木青却突然停了下来。 这一路上,他都没有松开握着慕容静手腕的手,对慕容静如今的伤势也有了跟清晰的了解。 他满脸凝重地看着她说道:“你身上的伤势太严重了。” 慕容静呵呵一笑,她的伤她自己最清楚不过了。 如果把修士的道基比作一根柱子,她在生生受了曹槿两道气运之剑后,这根柱子便出现无数裂缝,好在木青及时赶到,并且喂她服下了补源丹,这根柱子才勉强未倒,但她后来又强行施展了两次禁术,还受到了业火的攻击,她能坚持到这里,还没有道基奔溃,其实一直都在忍受着撕心裂肺的痛苦。 这世上,来自于身体的痛苦,除了自己,根本就没有其他人能够感受得到不是么? 她看了看脚下的院落,轻声道:“就说我在你这里闭关了,这样刚好可以拖个几天。” 一旁的怀风花一直在留意慕容静,第一时间发现慕容静一身气势断崖式得坠了下去,眼疾手快地保住了她。 “补源丹倒是还有一颗?给她有用吗?” 明明她掌握的医理比木青多得多,却在这时询问起了木青。 在怀风花眼里,此时的木青又进入了早已经习惯的“发呆”之中。 几个呼吸之后,木青抱着怀里的女子,领着怀风花,一起冲向了他平时打坐休息的房间。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三百八十九章:弱肉强食 长乐坊是内城权贵聚集之地,雕梁画栋掩映间,有一栋占地不小的宅院,既不朴素也不过分张扬,倒是在此间成了寻常屋舍。 只是,同住一条街的那些权贵,在经过此宅时,都会下意识地屏住呼吸,快些走过。 葛山手里拿着一封牛皮纸封的信,目不斜视地走进这栋宅院,期间多有视线射来,见到是他后,便直接放他朝宅院深处而去。 葛山站在虚掩的门前,听到了熟悉的人声,收拾好表情后,才喊道:“城主。” “进来吧。”缺了一条胳膊的白豪,气色恢复了许多,他大马金刀地坐在案前,闭着眼睛微微低着头。 葛山视线扫过似乎在闭目养神的白豪,和一身军装的邢飞眼神交接,邢飞直接冷冷地移开了视线。 “笃~” 白豪嘴角微动,好似看到了两人之间的龃龉,手指轻轻敲击着案板,问道:“你今日这么早就来这里,是找到他们的藏身之地了?” 葛山收回视线看着地面道:“他们在城东的居所不止一处,而且……焚息的弟兄们有好几次还没有摸上去就已经被他们的探子发现。” 白豪脸上平静道:“隐谷在这些方面要比焚息专业得多,这不怪你们。” 葛山轻轻点头道:“兄弟们有好几次扑空,但也不并不是全无收获,通过询问附近的住户,已经掌握了几人画像。不过属下这么早前来,是因为收到了慕容大统领的信。” 葛山将手中的信放在白豪的右手边,退回了案前。 白豪看着信封,沉默下来,朱雀城几番巨变,他可从始至终都没有忘掉慕容星这个始作俑者。 他甚至已经向曹槿传递过一个想法,慕容星只想着能统一天南,并不在乎到时候这片土地的主人姓不姓白。 “信里都说了什么?”他靠在椅子上,闭上眼睛并不动作。 葛山默默打开信封,快速浏览后有些惊讶道:“五月进入天南,而今不过七月初,慕容统领竟然收服了除隐谷之外的大半势力……” 葛山说着已经意识到哪里不妥,声音低了下去。 白豪冷哼一声,睁开眼睛笑道:“我是那种见不得别人好的?继续说下去。” 这封信密密麻麻足有几千字,葛山快速跳过前面大部分内容,在最后慢了下来道:“已经查明,木青此人桀骜不驯,一直想着脱离隐谷,除了万花谷,他与其他几脉的关系都很差,万花谷内流出一则消息,慕容家亲卫统领独孤卫与他极其不合。” 葛山几乎是将信上的内容复述了一遍,念完后抬头看向了白豪。 “你们怎么看?”白豪若有所思。 邢飞直言道:“隐谷的那些关系从来不如我们军中团结、上下一心,但想要以此离间,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白豪不置可否,有些期待地看向葛山。 葛山沉吟道:“木青这种人,年龄不大却实力强悍,行事间肯定难掩娇纵蛮横之资,他和那些人产生的矛盾绝对不只是一两件。” 白豪点点头,平静说道:“这些矛盾已经存在,放在平时加以利用,也许还能等到冲突加剧的一天。但如今他们一致对付我们朱雀城,恐怕他们再如何想看两厌,也不会在此时发生矛盾,更不会给我们时间。” 白豪是考虑过这个可行性的…… 葛山听出了他话里的情绪,摇头道:“城主,我们并不需要他们对付木青,只需要他们怀疑木青,不让木青在参与进这件事,对我们来说都是一件有利的事情。” 白豪脑海中犹如一道亮光闪过,瞬间清醒,“对啊,只要把这孽种的身份散布出去就行了……” 他心里越想越觉得可行,稍稍坐直身体,赞许地看向葛山道:“此子的身份你们焚息已经知道,可以透露给隐谷。对了……” 白豪心里一跳,故作平静地问道:“最近城内可曾出现一些谣言?” 葛山和邢飞忽视一眼,他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疑惑表情摇头道:“最近焚息一直在寻找他们的踪迹,并没有听到什么谣言?不知道城主问的是哪一方面?” 白豪将后背轻轻靠在椅背上,挥挥手:“没事。” 估摸着吸收血食的时间快到了,他思索片刻,向两人吩咐道:“葛山,你把城东找到的那几处位置报给邢飞,方圆五里之类那些人,都请回内城仔细盘问。” 葛山心里一沉,正想着该怎么开口,一旁的邢飞却已经直接拒绝道:“城主,这样做势必会让人心不稳,更有甚者会再次发生动-乱。” “动-乱?”白豪嘴里轻轻重复了一边,笑着说道:“都是我朱雀城的子民,如今城主府摇摇欲坠,他们平日里享受了城主府的庇护,才得以安定生活,如今这一点付出就要动-乱了?” 白豪走到邢飞面前,看着他棱角分明的脸,眼角微动,拍了拍他的肩,意味深长地说道:“如果光想着自己的权利,却没能明白自己的义务所在,那这样自私的、包庇敌人的百姓,我们不需要。” 邢飞沉默过后,后退三步,低头抱拳道:“末将领命。” 如果时间推回到一旬前,邢飞听到白豪这般另可错杀也不可放过的命令,兴许还会感叹一句,时值风雨飘摇之际得用苛法,但他现在一闭眼,只会再次回到那晚在地下空间所见的那一张张茫然无助的脸。 葛山一直在留意邢飞的情绪,见他又板着脸抬起头来,心里暗叫糟糕。 果然,邢飞瞥他一眼后,平静问道:“城主,在他们焚息查清楚之后,剩下的清白之人何时能回到家里?” 气氛有些沉凝,木槿立国以来,九州大地都是以城所辖广大疆域,像一州首府所在的城池城主,都是权利集于一身,在天高皇帝远的南疆,说他白豪是土皇帝也并不过分。 邢飞如此行事,实属冒犯,葛山心念电转,突然朝他埋怨道:“虽然你到时候请他们回来接受问询时会轻松一些,但你这不是让我为难吗?想要查清楚这些人有没有问题又哪里是一朝一夕之功?” 邢飞看了看葛山,朝白豪低头说道:“是末将考虑不周。” 白豪摇摇头,语气真挚道:“这段时间,军中一切还得靠你撑起来,你确实会很难很累,先下去吧。” 等邢飞走后,白豪微微眯起眼睛,他能感觉到邢飞的不对劲,这种不对劲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好像是他上次问起刑左的下落之时…… 他转头看向葛山问道:“你们有了什么矛盾?” 葛山摇摇头道;“我虽然虚长他几岁,但在军中也跟其他人一样以他为首,他治军我挑不出一丝毛病,也与他没有任何矛盾。” “哦?”白豪听出了画外音,挑眉问道:“那治军以外呢?” 葛山低头沉吟片刻,才慢慢说道:“他并不是一个能够放眼全局的人,并不能明白,在接二连三遭受重创之后,想要维持城主府不倒,不仅仅是换个地方那么简单。他没有错,我们同样没有。” 葛山这句话直接说进了白豪的心坎里,让白豪高看他许多。 白豪看向门外,时值七月,上午的骄阳还没有午后那么炽烈,澄澈的日光洒落下来,庭中有绿植正茁壮正常,也有焉萎的小茎枯萎倒地,在这样的季节里,阳光充沛,正是万物贪婪生长的时候,但在高大的绿植旁,不一样有枯萎的同类?而且连这一关都过不下去,那秋霜冬寒之后,来年的这片土里,还有它的种子破土而出吗? 这个世界,从来都只是弱肉强食者的游戏场罢了。 葛山并不清楚白豪莫名其妙地叩问了一次心关,只是能隐隐感觉白豪原本虚浮的气息瞬间凝实了许多。 他只是安静地立于一旁,隐约听到白豪下意识地念道:“他们没有错,我同样没有。” 一株香之后,白豪重新做坐回了案前,脸上尚余着一丝回味和贪恋。 他看着老老实实站着,没有惊扰到他的葛山,语气难得多了几丝愉悦,颔首道:“你曾在亲卫军中待了多年,虽然现在是焚息的头目,但邢飞事情太多,你可以帮着一些。” 白豪这样说,其实已经是在暗示,亲卫军统领之位也不是不可以换人,这要是罗开在这里,听到他话里的意思,还不得立刻跪下表忠心,当让白豪异常满意甚至生出一丝后悔没有早点提拔葛山想法的是,葛山很平静地应承了下来。 “很好,我记得南门的那个守城将军,离了两次功劳,如今也不过是营长,这样,升他做千户都统,从亲卫军精锐中再划出四百人给他,以后让他直接听你命令行事。” 葛山心里一叹,有时候他也不得不承认,白豪是一个拥有上位者魅力的人,他若是是真心提拔,甚至会考虑到你是不是一个光杆司令。 “可惜啊,我和你道不同不相为谋……” 葛山心里这样想着,嘴上却是问道:“城主是需要属下做什么?” 一千二百人的精锐亲卫军,结阵之力已经达到超凡中期,这样的一股力量,能够做到的事情有很多。 白豪到此时,终究是将审视的目光落在葛山的脸上,良久后才冷淡说道:“郑氏一族别灭门之后,城内安静了一段时间,可惜……时间不长。” 葛山连眼角也纹丝不动,认真问道:“需要将他们都抓回来吗?” “为什么要抓回来?”白豪的目光突然变得尖锐了许多,脸色也冷了起来。 “白豪确实足够谨慎。”葛山心里暗道,随即低头不再言语。 “这张名单你拿去……” 良久,白豪才拿起一张纸递给了葛山。 这张纸之前被折叠起来,随意地放在牛皮信封旁,就连葛山也不甚注意,但当他看着名单上那一个个姓氏之后,不由猛地抬起头来,“这……” 白豪拍了拍他的肩膀,后背靠在椅子上笑道:“一个个来,不用着急。”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三百九十章:日暮听雨 城东,日暮。 一声惊雷响彻天地,如豆的雨点就坠了下来,在屋檐上发出啪嗒、啪嗒的清脆声音。 一只纤细玉手探到窗外,本是要将咯吱摇曳的窗户拉回,却又落在了窗台上。 “吸~啊,闷了这么多天,这雨终于下下来了。” 女子的声音里带着丝丝惬意,抬起手来,将脸上的面具也取了下来。 有脚步声靠近,响起一道男声:“你的涅槃诀才刚入门,还得继续炼化业火。” “知道了,你现在怎么比慕容隐那老头子还烦呐,这都半个月过去了,你其实……” “其实怎么?” 慕容静转过身来,故意翻白眼道:“你每天都这个时候来,难道忘了我是个女子?” 慕容静每次和他独处的时候,都习惯摘下面具。木青多看了她一眼才移开目光,心里有些说不出的感觉。 慕容静呵道:“你如果是觉得亏欠,大可不必如此,我还没这么小气。” 木青走到她身侧,也学着她的动作,深深地呼吸了一下,不由皱了皱眉。闷热傍晚,骤雨初至,空气的温度还未降下去,便已经带着被激起来的泥土腥气,闻着并不如清新怡人,只是她又为什么这么开心呢? 木青偏头看她时,慕容静似乎受惊了一般将头偏向另一边,木青猜不透她的心情,将窗户关上后,拉着她回到蒲团旁,相对而坐。 “还是先来这个?”尽管这已经是这半月来的例行操作,但慕容静依旧不见好奇地看向木青手掌上那一层淡淡的紫气。 “嗯,紫气对气运之上有修复作用,把手伸出来。” 木青和慕容静双掌贴合,那股紫气瞬间冲进慕容静的体内,惹得慕容静轻呼出声。 木青和她近在咫尺,视线落去,只见她有几缕青丝贴在白皙的额角,也不知是窗前雨水的原因,还是治疗后激起的冷汗。 在她戴上面具还是朱雀之前,木青就发现她有一双非常好看的眼睛,明亮晶莹,自有一股坐观风雨的慧黠澄澈,此刻她因为紫气在体内循环的原因,一双眸子微虚,纤细弯弯的睫毛上下扑闪,竟是分外惹人眼球。 “咦?她怎么脸红了?之前没有这种情况啊……” 两抹晕红在慕容静白皙如瓷的脸上十分明显,她见木青还不肯移开视线,甚至还一脸关切地凑近了些,咬牙轻哼道:“老娘没什么问题,你别这么盯着我看行不行?” 木青哑然,自觉地移开视线,之后两人尴尬地沉默了至少半柱香的时间。 最后还是慕容静率先开口,问道:“你知道你这紫气的来历吗?” 关于紫气的问题,木青能说的其实都说了,他诧异道:“还有什么问题吗?” 慕容静闭目偏头,耐心感受了一阵紫气在体内流窜的感觉,睁开眼看着他说道:“我们之前谈到过炼器,在远古时期,不独有人族修士能呼吸吐纳天地灵气。” 木青点头,露出几分探究神色说道:“那个时候,草木山石、飞禽走兽,都有开窍化形的修行之机,现在往回看,只觉得是两个世界了。” 慕容静摇头道:“见不到并不意味着它们都已消亡,一些修真家族内,其实依旧还有少量非人的修士。而我要说的便是,这紫气之于这些生灵的意义。” 她似乎在回忆着什么,一字一句说道:“据说,当初第一个后天生灵能够开窍获得灵智,便是因为吸收了一道紫气,在那个时候,天地间灵气充盈,其中不乏比灵气更高一层的源气。” “源气?” 木青心中一动,他现在已经习惯从孟章那里获得帮助,而不去好奇这些力量的来源,此时经得慕容静提醒,恍然之下,也有几分忏愧自省。 他按耐住心中浮起的对孟章身份的种种猜测,沉声道:“那灵气可以转化为源气吗?” 慕容静有些讶异地看了他一眼,说道:“你不知道你体内的都是源气了?不然以你才二品巅峰的窍穴经脉怎么可能支撑得起我们这种程度的消耗。” 慕容静不知道他其实可以向孟章借力,但木青也反应过来,他的真气比之前半年前确实有了很大不同,已经在体内凝结了出密密麻麻的细小结晶。 慕容静轻声一叹:“这其实也是如今修行界大不如以往的一个重要原因,传承的断绝,让很多人到死都得不到一条完整的功法传承,而像你这种万里挑一的源体,也是空拥宝山,而不知如何开发。不过你也不用太过焦虑,等你境界高了,一些事情也能够水到渠成,谁叫你小子独得老天爷厚爱呢。” 木青看着她顶着一张绝色天成甚至因为过于白皙而显得稚气的脸,却又偏偏要老气横秋地说话,总是习惯性出戏,好半响才汇聚思路,问道:“我也跟你说过,这紫气其实是由气运之力炼化而来,并不是因为我的体质特殊。” 慕容静皱了皱纤细的眉,也有些不解道:“所以我才问你呢,不是跟你小子一起打过架,又一起打过别人,我都怀疑你小子是不是人了?” 她见木青一张脸麻了下来,呵呵一笑道:“因为《白泽图》上有记载,一些得到有成的异兽能够吞噬人间各种缥缈之气,炼化后能够增长道行修为。” 木青心里一跳,强行收拢心绪,不去思及孟章,说道:“那《白泽图》很珍惜对吗?” 慕容静看他认真的样子,清澈美眸深处闪过几丝疑惑,随即洒脱笑道:“珍贵是珍贵,不过也只是打发时间的闲书而已,等有时间了,我把看过的内容都拓印成一份玉简,就当……就当做你替我疗伤的报酬好了。” 慕容静说完,莹莹美目直直地看着他。 她也知道,不管是体内的那一种伤,就算是隐谷中懂得最多的慕容隐来怕也是没有多少办法,所以木青的帮助其实很难衡量,但她却又不知怎地,想要去衡量。 “好啊!”木青十分干净利落地应承了下来。 慕容静反倒一愣,有些莫名其妙地问道:“这就够了?” 木青抬起眼来,奇怪地看着她,她连忙解释道:“你不要误会,我是说你帮了我么这多,一本闲书就把你打发了,你不觉得亏得慌吗?” 木青也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就是松了口气,他还真怕面前这女子又大咧咧问出一些诸如“你是不是对我另有所图”、“你是不是不怀好意”之类的莫名其妙的问题。 他笑道:“亏什么亏?如果不是你两次出手,也许那一晚我们都回不来了呢。” 慕容静却在这个问题上犯了倔,摇头道:“如果不是我俩,凭你这一身啥也不怕的能力,随时都可以离开,说起来还是我拖了你的后退。” 木青无奈道:“何必这么较真,我可是从始至终都明白,如果换一个人来朱雀城,我都不会过得这么自在。” 慕容静纤眉弯弯,莞尔一笑,木青这话不假,若是换成了独孤卫在这里,就凭木青这两次单独行动,恐怕就会受到无情的排斥和打压。 感受到是因为她的存在而让木青有了现在相对自由的空间,慕容静整个人都明亮了几分,更添几分生机丽色,木青不得不垂下目光,随后发自内心地真诚笑道:“而且,我现在把你当朋友,所以很多东西,我根本没想到要你付出什么。” “嗯。”慕容静轻轻点头,随即眉角微蹙偏头问道:“现在当朋友,那以后呢?我看你这么不安分的样子,说不得以后还得跟隐谷闹矛盾,不,这不是有可能,而是一定的了。” 说到最后,慕容静轻轻一叹,沉默下来。 屋顶上的噼里啪啦的雨声大了,没有关紧的窗户也在风声下发出吱吱的酸涩声响,木青听着这天地的声音,脸色平静一笑,没有让这即将在两人之间形成阴雨成势,轻声道:“那是之后的事情,而且,如果真有为敌的那一天,也是跟他们为敌。” “哦?”慕容静眼神清亮,抿起的嘴角微微翘起。 木青看着她的眼睛,点了点头:“隐谷是隐谷,你是你,只要你不对我们动手,我绝对不会对你动手。” “我们?”慕容静呢喃着重复了一遍,摇了摇头。 她也说不清此刻自己的情绪,明明木青的话已经足够明白清晰,但她并是多么满意,但也不想在纠结这个无聊的问题。 咯吱—— 窗户开了,风助着雨钻了进来。 慕容静偏头看去,木青看着她的侧颜,鬼使神差之下,就着这风声雨声道:“如果,你愿意跟我们一起脱离隐谷,那也是再好不过啦。” “你说什么?” 慕容静一脸平静地转过头来,心脏却已经漏跳了半拍。 木青摇头失笑道:“没什么,风有些大,不知道她们还来不来。” “嗯。” 两人手心相抵,沉默半响后,慕容静才突然开口道:“想要真正拥有与隐谷抗衡的力量,光靠你一个人可不够?” 木青满脸作不得假的惊讶,看见慕容静平静清亮的眼后,却也跟着释然平静下来。 慕容静说道:“你如果真想要脱离隐谷又不至于和隐谷闹翻,那么这里刚好有一个机会。”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三百九十一章:内部阴云 即使是同一座城,城东的大雨到了城西后,也小了许多。 天色青冥,淅淅沥沥的小雨落在清溪河面上,甚至未能激起涟漪,正是万籁归寂的时候,却有摇橹声率先打破了宁静,而后水面荡开一阵阵清浅的涟漪,一艘楼船从朦胧的烟雨中驶了出来,露出了二层花阁的一角。 岸边有一艘乌蒙小船似乎是等候多时,在见到这艘楼船之后,便在船头挂起一盏白纸灯笼,朝着行驶在河面正中的楼船靠拢。 灯火照亮的瞬间,一道身影直接飞上楼船的二层护栏,朝乌蒙小船轻声喊道:“回去吧。” “咦,这人我怎么看着有点面熟?” 窗扉打开,橙红的光亮和温热的香气便透了出来,衡玉回身看向倚在窗边的阴柔男子,见他视线落在乌篷船上不放,大大方方地移开身形,便已经看到了里面的荒唐景象,和看过来的郑时微微点头后,摇头笑道:“你们又喝了多少酒?就不怕他们说?” “哼,怕?”慕容修明收回视线,一脸意兴阑珊,粗暴地甩掉身手环抱而来的一只纤细玉臂,故作迷蒙的视线落在衡玉脸上问道:“你这几天消失不见,都去了哪里?” 衡玉看了他一眼,没有马上开口,而是看了一眼花阁里的景象。 “你们都下去!” 等到花阁内只有酒香而无脂气后,衡玉大大方方地落座,面对身前两人的审视视线,喝了几杯温酒后才说道:“这几天陪着陈掌柜跑了不少地方,我原本以为这些本地氏族都会当墙头草,见我们如见蛇蝎,却没想到还会有些收获。” 他沾着杯底残酒在桌面上写了几个姓氏,轻声道:“原来白豪吃肉连汤都不肯这些人分一口,这一次似乎有那么几分希望。” 慕容修明心里一燥,微眯起的眼里生出几丝复杂神色,主动替衡玉填满酒水,问道:“你们已经达成约定了?” 他这些天全然抽身事外,寻花问柳,只把这一次当做消遣之旅,当知道事情在往好的方面发展之时,反倒生出几分错愕之感。 毕竟他在来之前,已经得到慕容隐的提点,就算隐谷能勉强占领朱雀城,也守不住!更何况他已经从白虎小组那里知道,白帝城已经派了高手前来…… 衡玉摇头失笑道:“他们没有见到实际的好处,也没有看到城主府真地败亡,本来也不会这么快就靠向我们的,但好巧不巧,我和陈掌柜去拜访这一家时,他隔壁正在被抄家,听说理由正是和我们隐谷勾结。” 酒桌前的两人面面相觑,郑时更是满脸不解道:“听说白豪颇有城府手段,怎会如此?” 衡玉微微垂下眼帘,似乎回忆前偶然碰见的那些血光,轻叹一声道:“两方对敌,墙头草也比变成敌人要好。我本以为他肯定是打压一方,拉拢一方,结果从这几天收集的消息来看,他只想靠着铁血手腕来震慑,几乎未见怀柔手段。” 砰—— 慕容修明一掌拍在桌面,哈哈笑道:“看样子他也是徒有虚名,以前被说成一方枭雄,也不过是没有遇到我们隐谷。” 衡玉点点头:“确实也可以这么解释,毕竟他之前遇到的敌人,又怎么会有化凡期这种存在,人在压力之下总会出错。他这样对那些家族施以重压,反倒是让我和陈掌柜后面这两天少废了无数口舌。” 衡玉说话时,注意到慕容修明曾和郑时对视了一眼,想了想,开门见山地说道:“昨晚去的谢家,他们的家主对我们倒是很客气,后来陈掌柜旁敲侧击才知道,内城接连出现的这两次混乱,都与我们隐谷有关。” 慕容修明猛地仰头灌了一杯酒下肚,倒是一旁的郑时在这个时候显得很平静,摩挲着杯沿道:“俩次都是木青他们。” 衡玉点点头,其实他心里早有所猜测,不过这几天他除了跟随陈浊行事,剩下的一点时间也另有安排,并没有精力去求证什么,此时抓住机会问道:“他们有什么收获?” 慕容修明阴冷一笑道:“无非了乱打乱砸了一通,还能有什么收获。” 衡玉嘴角微翕,看向郑时。 郑时说道:“第一次,他们没有告知任何人,遇到了高手伏击,但没有见到高手的真面目。。” 慕容修明接话道:“这倒是不假,这第二次,朱雀跟着他们一起去,却被这高手所伤,现在都还在木青那边疗伤。” 说到最后,慕容修明语气已经有些阴阳怪气。 衡玉挑眉道:“什么高手?这么厉害?我听说城主府地下有一座大阵,会不会是被大阵所伤吗?” 郑时摇头笑道:“这些天,白虎小组的人上门找了他们无数次,却都被以正闭关疗伤的借口给拒绝掉了,可以说,除了他们当事人,我们知道的微乎其微。” 慕容修明一张邪佞俊美的脸上满是不怀好意的揣测,低声道:“我从父亲大人口中得知,朱雀那老娘们这些年来一直暗恋我小叔,但最近这一段时间,她明显庇护万花谷那一群人,说不定已经春心荡漾、移情别恋了也不一定。” “不就是一张小白脸吗?这么多天都在疗伤?我看她肯定是跟木青那小子有一腿,说不定天天双修,累了就想着怎么脱离隐谷。” 衡玉和郑时对视了一眼,两人目光交接时,都能看到彼此眼神中的某些不屑,但他们都没有表现出来。 衡玉见慕容修明情绪发泄得差不多了,从怀里拿出一份牛皮纸包裹的信,放在桌面上朝慕容修明面前一推,平淡道:“谢家的大公子谢修,如今是焚息的二把手,这封信是他给我的。” “焚息?”慕容修明嘀咕了一遍,已经伸出手,将信纸取出展开。 不到半柱香,慕容修明砰地一声将信纸拍在桌面上,震得一些酒水洒在上面,又连忙把信纸提了起来,满脸阴冷道:“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啊!难怪这小子对朱雀城这事这么上心,原来还有这么回事。” 他眼里闪烁着丝丝亮光,忽而嘿嘿一笑道:“等下直接把这封信送回隐谷,我看这小子还能蹦跶几天。” 郑时从慕容修明手中接过信看完之后,脸上也变得异常精彩:“他们收集到的信息可比我们的多,看这样子,他们是打算向木青动手?” 衡玉有不同意见,摇了摇头道:“谢修还曾试探过我和木青的关系如何?他并没有把这封信交给陈掌柜,不知道他是不是知道了什么,私底下交给了我。” “哼~利用又如何?”慕容修明并不在乎,从郑时手里夺回信纸,认真地收好道:“只要隐谷里这些人知道了木青的身世,就决计不会再让他待在这里,我们有一个白建文就够了,他?能控制住吗?” 郑时微微高看了慕容修明一眼,视线扫过,见衡玉脸色微微有些复杂,说道:“我觉得修明说得不错,你是有其它发现吗?” 衡玉收起心中不合时宜的情绪,沉吟道:“信里的内容很清楚,白豪正是想要通过散布木青的身世,让隐谷临阵换将,这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木青……给了他不小的压力。” “而且,我怀疑谢修不交给陈掌柜,是因为他猜到了陈掌柜很有可能先把这件事隐瞒下来。” “所以你想说什么?”慕容修明一双丹凤眼微微眯起,语气冷淡。 衡玉没有顾忌他的情绪,抬眼直言道:“所以,我在想,木青的身世到底该不该在这个时候说出来,如果我们真要拿下朱雀城,是不是……” 慕容修明直接打断了他:“你把他想得太好了!不要忘了,他身边现在不仅收拢起来万花谷一脉,就连朱雀那娘们也对他有好感。” 郑时冷淡接话道:“如果真到了那个时候,那些女人恐怕会推着他上去,所以这个时候能够阻止他最好。” 慕容修明深以为然:“所以我们当务之急,就是把这小子弄出朱雀城,到时候让白建文那小子当城主,还不是什么都得听我们的?” “好吧。”衡玉面色平静,轻描淡写地扫了两人一眼。 慕容修明平日里深受慕容隐言行举止的熏陶,要说眼见其实不差,但他在木青面前接连败下阵仗后,如今已经完全被偏执和嫉妒的情绪影响了思维,并没有学到慕容隐那种驭下强者无数却能怡然处之的本事。 要知道,归根结底,隐谷还是他慕容家的隐谷,和木青争锋,胜了还好说,但再败的话,恐怕他这一辈子也很难在与木青的交锋中战胜对方。 而郑时……他不声不响的,却往往是真想要将木青置于泥沼甚至死地之中。 衡玉想到这里,心里一动,反问道:“那我呢?他救下了无暇和李叔,我这么做,岂不是恩将仇报?” 不过慕容修明并没有给他沉默自省的机会,只见慕容修明端正坐姿,给两人分别添上杯中酒,轻笑道:“衡玉其实也说得没错,木青这小白脸在白虎他们眼中,算得上是打先锋的不二之选,所以,光是靠他的身世,恐怕还不能让他离开这里,我想到了一个好点子,绝对能让这小子吃不了兜着走。”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三百九十二章:血脉相融 城东,木青居住的院落里比往日热闹了许多。 这一场雨从日暮下到了完全天黑才慢慢停下,低矮下来的夜幕如同被水洗过一遍的匹练,其上还点缀着几颗散发着微光的星子。 怀风花直到这个时候才姗姗来迟,她走进院门时,望着天空和身边两女说着话的木青立刻迎了过去。 木青看了一眼怀风花身后,没见到那道古灵精怪的身影,下意识地松了口气,却还是小心翼翼地问道:“没有露馅吧?” 怀风花摇摇头,手腕翻转,摊开的白皙掌心出现了一只白色的小瓷瓶,她轻叹道:“芍药心思单纯,我采她一丝精血,她根本就没有问我为什么。” 木青问道:“那就好,这件事情还得慢慢跟芍药说。” “芍药并没有你想得这么脆弱。”怀风花扫了一眼朝这边走过来的慕容静,轻声道:“你闭关的借口不管用啦,那妮子吵着半月没见你,也跟月杉她们过来了。” 木青心里微叹,从白豪手上救出来的女子到底是不是小雅阿姨,还并不确定,确定之后,又该怎样告诉芍药她的娘亲成了现在的样子,对木青来说,都是让人轻松不起来的事情。 慕容静走到木青身旁,见他一副有些期待又有些恍惚的表情,视线落在瓷瓶上,开口道:“如今媒介有了,只要那女子配合,很快就能知道结果。” 怀风花将小瓷瓶交给慕容静,朝她郑重说道:“那就麻烦你了。” 慕容静摇摇头,她这些天一直待在这边疗伤,不仅白虎小组的人没见着她,就连现在院中的几女也极少来打扰,将心比心之下,这不过是举手之劳而已。 想起那晚所见,她看向木青说道:“精血只是媒介,秘法才是关键,今晚先由我来示范一次。” 这以精血为媒介辨别血缘关系的秘法来自于慕容家的记载,她其实早已经将方法告诉了木青,但木青此时患得患失的心情,她也能体会一二。 “事不宜迟,那就开始吧。” 木青点点头,正领着几女朝院子里的某个房间走去,院门外却正巧响起一阵欢快的脚步声,张芍药的人还未到,声音就已经响起:“哥,我来看你啦!” “你俩进去就行,我们留在这里。” 还是怀风花当机立断,让木青和慕容静走进了房间。 院门外,一道娇笑灵秀的身影呼喊着就冲进了院子里,见到怀风花和王叶青都在,立刻止住脚步,朝王叶青礼貌地喊了一声,才凑到怀风花身边左看右看,瘪嘴道:“师傅,你果然在骗我!” 怀风花眼角余光从那间连窗户都被蒙上一层黑布的房间快速扫过,纤眉一蹙露出师傅该有的威严道:“没大没小,师傅骗你什么了?” “啊……你骗我说哥还在闭关,其实他早就没有对不对。” 少女非常机敏地注意到了怀风花的动作,所以她一边说着,整个人朝怀风花身后一钻,便已经来到那间蒙着黑布的房间外。 她站在门口,伸出手欲推,却有些害怕地耸了耸肩,回身看了看怀风花,见怀风花一脸平静,才“呜啊”地欢呼着推开了门。 在万花谷和师傅朝夕相处这么多年,师傅是不是真地生气,灵秀慧黠的少女一眼便知,大胆地推开了房门。 “哥!” “咦?你们在干什么?” 少女一只脚已经踏进了房内,整个人斜倚在门口,等看清屋内景象后,一张秀美无端的鹅蛋小脸上满是疑惑。 房间内,木青坐在床沿上,双手轻轻地扶着还有些抗拒的女子,而慕容静双手结印,那只小巧的白瓷瓶漂浮在半空,已经出现了细密的裂痕。 木青迎着少女好奇的目光,瞬间明白屋外的怀风花根本就没打算拦下少女。 少女的突然闯入就像是一声号令一般,慕容静双眼微睁,朝木青说道:“以真气催出她气海之血,要快!” 她话音落下,半空中的小瓷瓶砰地一声炸成齑粉,一滴殷红如玉的血液瞬间朝被木青按住的那女子坠去。 “啊~嗬~” 木青的真气进入到女子体内后,女子满脸抗拒,瘦小的身躯突然挣扎起来,木青手上本来就没有用力,竟是让她一下挣脱开来,就要朝阴暗的角落里冲去。 慕容静冷哼一声,身上气场升起就要强行以势压人,但当她看到木青一副心塞的表情后,最终也放弃了这个打算。 这种秘术的反噬微乎其微,失败了就失败了吧。 “让我来吧。” 一道清脆的声音响起,张芍药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走到了床前,那本来要冲向床角阴暗处的女子在经过她时微微一愣,张芍药看着那女子瘦削的脸庞已经那双满是恐惧情绪的眼睛,张了张小嘴,眸子里闪过一丝成痛楚,下意识地朝女子伸出了手。 女子一只手撑在床边,呆呆地看着张芍药,当张芍药朝她伸出手来时,她的身体朝床上倾斜,却停在原地。 慕容静和木青见到这一幕心里一叹,其实已经有了答案。 当张芍药用真气逼出女子气海处的一滴鲜血时,慕容静双手作印一点,那滴快要坠地的鲜血直接冲向了过去。 在木青的眼中,少女的一张俏脸实在太过平静,甚至难得生出了一丝严肃。 如果说之前还不曾察觉师傅为什么找她要了一滴精血,那么当见到屋内这一幕,聪明的少女其实也已经猜出了个大概。 她一双贝齿将红唇咬得出血,晶莹的眸子一眨不眨地看着身前这一幕。 当两滴鲜血融合在一起之时,慕容静手上印诀再变,屋内的其他人都感受到了一丝微弱但异常精纯的血气波动,而在少女和女子身前的那滴血液却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就结束了?” 木青站起来看向慕容静。 慕容静看向床边,少女将安静下来的女子搀扶在床边坐下,默不作声,两道晶莹的泪痕却已经不受控制地挂在了她白皙的脸颊上。 “这个秘术施展之后,当然是当事人的感受最深,若是真正的血脉直系,在这一刻,理应听到彼此血脉相连的心跳声。” 木青张了张嘴,看着少女脸颊上的泪痕有愈演愈烈之感,下意识地走过去,从背后抱住了她。 慕容静看着这一幕,眼中神色微微复杂,默不作声退出了房间。 院内,怀风花和王叶青正说着最近的局势,听到身后的动静,同时转过身来,见到是她后,怀风花脸上有些动容道:“真的是?” “嗯。”慕容静平淡地应了一声,看向内城方向的天空,“没想到白豪这种人也有说话算话的时候,正是难得。” 张芍药的记忆里恐怕没有她这个娘亲,这种发迹于一个意外之下的相认,终归需要时间来抚平一些伤口和难以表达的情绪。 怀风花想到木青已经待在了屋内,收回了踏出去的脚步,见身旁的慕容静的沉默地望着夜空,若有所思。 这几天两人在这边疗伤,所需的一些东西都是怀风花送来,她对木青和慕容静的关系有一些新的看法,大大方方地问道:“你以前便深受业火影响,伤势恢复得如何了?” 被人关心,终归是让人心生温暖的事情,慕容静轻轻点头:“木青那小子的能耐不小,有他帮助和你提供的补源丹,因为气运之力所受之伤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 待在木青居所的这些日子以来,慕容静尽管和木青时常待在一起修行恢复,但依旧是不是会为木青的手段而惊奇。 这种惊奇的感觉,在涅槃诀入门,她第一次成功炼化体内的业火时达到了顶点。 这意味着什么?恐怕连当时替她高兴的木青也不曾明白。 她看到了业火真正祛除的那一天,这在修行上,意味着重生。 而且她隐约感觉到,待在木青身边和他一起双修时,体内的业火会变得异常温顺,这让她的炼化常常是事半功倍,到最后,木青甚至不得不让她停了下来,因为在涅槃诀入门之后,业火其实也算得上是一种修行资源。 想到这些,慕容静倏尔一笑,望着城主府方向道:“下一次,老娘也不怕业火啦。” 怀风花听她自信的语气,忽然意识到身旁的她比自己还一两岁,一时心情复杂,突然直言道:“虽然这个想法有些自私,但在这个时候,你的实力能多恢复几分,他也许就会更安全几分。” 慕容静摇了摇头,心里其实并不排斥,甚至生起了一丝开玩笑的兴趣,问道:“你难道不应感谢我,奉承我?不要以为木青那小子是你外甥,就觉得让我做什么都是理所应当的哦。” 怀风花嘴角微翘,云淡风轻地说道:“说感谢的话,不把你当外人了吗?” 慕容静心里一跳,诧异地盯着她看了看,一时之间竟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好在一旁的王叶青将话题引向了别处,沉声道:“来之前才得到的消息,木青的身世被泄露了出来。”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三百九十三章:坦诚对话 “身世被泄露?” 慕容静闻言,露出一副并不意外的表情道:“应该是白豪散布出来的,他妄凭此事离间木青和隐谷,不过是痴人说梦。” 王叶青和怀风花相视一眼,目前的朱雀城内,慕容静是隐谷中实力最强身份也最高的人,她的态度能够决定很多事情,但这世上从来没有不受限制的权利。 “其实白豪的目的已经达到了,谢家已经把消息传递到了慕容修明那边?” “慕容修明?”慕容静语气微感烦躁。 王叶青说道:“焚息的葛山通过旧院联系上了我,衡玉从谢家得到消息后,便去见了慕容修明,算算时辰,他们现在应该到了旧院吧。” 慕容静听着总感觉哪里不对,开口问道:“既然你们事先知道,甚至掌握了他们的行踪,为什么不控制下来?慕容修明草包一个,但这个消息传回去之后,对他终归不是好事。” 王叶青看向怀风花,事关木青,她在和葛山牵上线后,其实询问过怀风花的意见。 怀风花坦诚道:“其实这件事情,是我同意的。” 慕容静听到这里,整个人的气态明显冷了下去,也不知道是在替自己被当做外人隐瞒而生气,还是为那个傻小子而觉得不值。 怀风花笑了笑,解释道:“没有提前告诉你们,一是因为你们还在恢复之中,二是因为,你如果知道,肯定会想法设法地替他隐瞒下来。” “恨荷那件事,我便已经明白你对他是真心的。” “什么真心不真心的,不过还是那小子帮了我很多忙罢了。”慕容静略微有些不自在地挥挥手,静下来一想,说道:“你们是担心,我如果出手会好心办坏事?甚至反倒让隐谷有了针对木青的理由?” 怀风花眼神明亮一笑,道:“这很关键,在慕容隐眼中,你才是最重要的。不过除你说的这个理由之外,我们什么都不去阻止,并非没有选择。” 慕容静看了两女一眼,心里一动:“如果隐谷因为各种猜忌,换下了木青甚至对他出手,你们会怎么做?” 怀风花点头说道:“选择权在他们手上,如果他们真这么做,证明他对我们这些人永远不可能用真心相待。” 王叶青补充道:“无论是我还是木青,最初的修行都是从隐谷这里获得的资源,隐谷可以做事做绝,但我们还是将选择权交给了他们。朱雀城这件事,如果他们愿意真心对待,抛弃猜忌,那结果也会很不一样。” 两女考虑到慕容静的感受,其实已经说得相当委婉,但慕容静作为暗中观察良久,独自清醒之人,怎么可能不知道隐谷的“优良作风”? 她很快就抓住了问题关键,凝声道:“你们这么快就想要脱离隐谷?做得到吗?” 怀风花和王叶青闻言,脸上都露出一丝讶异,通过这些时日的相处,她们已经预料到慕容静对这件事不会太排斥。 只是……为什么会从慕容静的声音里听到了那么一丝兴奋? 慕容静见两女眼神玩味,轻咳一声:“这不是明摆着的吗?那小子只差没把我要脱离隐谷时刻挂在嘴边。” 怀风花轻轻摇头,对慕容静没有丝毫隐瞒,认真地给出了答案道:“隐谷势大,我们打算先让木青坐上城主之位,他可以只要这个名分,但必须拿住。” 慕容静兴奋地一拍手道:“不久前我还在说呢,想要和隐谷抗衡,光靠他一个人可不够,先不要急着脱离隐谷,把城主之位拿到手再说,你看我们这不是不谋而合吗?” “咦……你们是怎么回事?怎么这副表情?” 怀风花本想问问慕容静怎么说起脱离隐谷没有丝毫心理负担,话到嘴边还是没开口,最终化作嘴角的恍然一笑。 有些事情啊,被旁人戳破,永远不及当事人阴差阳错间的一个心领神会。 想到这里,怀风花看向慕容静的眼神中倒是多了几分审视,暗道:“虽然年龄大了点,但那晚上面具摘下来,倒也不比我差,只是臭小子不是已经有两位红颜知己了吗?这可怎么办?” 王叶青见慕容静颇有些不自在地躲开了怀风花的眼神,会心一笑道:“我们虽然以不变应万变?但有件事情,总觉得还是跟你说清楚比较好。” “什么事?”慕容静先给自己做了一个心里预期,声音都莫名有些严肃。 王叶青捂着嘴,遮着嘴角的好笑之意,说道:“慕容修明那三人,在黄松谷跟木青都算是接下了过结,他们肯定知道光凭身世这一点动不了木青。” 慕容静见两女望向自己的眼神都有些莫名奇妙,瞬间领会,语气僵硬道:“那他们太蠢了,如果敢诬陷我和那臭小子的关系,就算是慕容隐那老头子在面前,我也要般慕容修明揍个半死。” 怀风花听闻,莫名觉得此刻的慕容静才是鲜活的。 她轻叹一声,望着深邃的漆黑一空,诚挚道:“我不得不承认,隐谷这些年对万花谷是有帮助的,但万花谷的回馈同样足够。” 慕容静有些疑惑,不知道她为什么说起这件事,轻声回应道:“我知道他们之前的一些所作所为实在让人难生好感,其实……我那时候也是帮凶。” 怀风花摇头道:“你不一样的,你对他们来说本来就是自己人,能够与我们在一起讨论,其实已经足够让人佩服。” “不不不,这有啥好佩服的,我这还不是……” 慕容静一时找不到合适的理由,倒是怀风花笑着说道:“这也算是不打不相识。” 慕容静呵的一声,莞尔一笑,对此倒是深以为然地点点头。 怀风花继续刚才的话题说道:“你与我们的处境不一样,所以有件事情总觉得还是提醒你要好一些。” 慕容静诧异道:“什么事?” 怀风花轻叹道:“只要他们往栽赃诬陷这方面想了,就会发现这其实是一个很好的阳谋。” “在与木青有关的事情上,你但凡表现得稍微激烈了一点,都会成为持续佐证他们观点的理由。所以接下来这段时间,有些事情,你最好不要轻易出面,直接无视掉那些流言,保持沉默恐怕才是对你最好的选择。” 慕容静偏头沉默了半响,抬起头来时整个人显得十分轻松惬意,目光明亮还带着几丝玩味地看着两女道:“你们应该明白,什么都不用提醒,等到时候我对隐谷生出恶感了,对你们来说才是一件好事。” 怀风花摇摇头,轻声说道:“对我们来说,这最多只能算是一件有利的事,但绝不是一件好事。这或许便是我们与隐谷其他人最大的不同,你帮助了我们很多,有心也好无心也罢,只要考虑到了,我们就一定会提醒你。” “这大概算是朋友了吧……” 慕容静心中默然闪过这样的念头,整个人念头通达,想到隐谷里的那一幅幅面孔,轻哼一声:“所以那又怎么样?那小子只要干造老娘谣,我就敢当着慕容隐的面把他揍个半死!” 怀风花张了张嘴,有些无言地一笑。 “而且……”慕容静话音微顿,看向南方的夜空,语气中带着丝丝朦胧意味道:“慕容隐是一个很厉害的老头,他如果看不穿他们的把戏,那也只是他不想看穿罢了。” 怀风花还是第一次听到她对慕容隐的评价,感受着其中那一丝丝放任自流,轻声道:“火看起是有形且多变的,但其内核却不在于形状而在于依托。我们的立场早已明晰,但你不一样。” 怀风花可以想象,如果朱雀跟她们一样,不只需要表现出一成想要脱离隐谷的意思,也势必会遭受前所未有的猛烈打击。 慕容静听出了怀风花话里的劝诫和关心,不由由想到之前和某人相对而坐时,她故意忽略掉的那番话。 隐谷的很多人实在有些无聊,她不会与他们为敌,但天下之大,如果能到处去看看也是不错的选择。 慕容静沉默下来时,脑海中浮现出了一副画面。 深秋的冷雨夜里,外出的猎户迟迟不归,破败漏风的屋舍,躺在床板上的妇人被冷风冷雨一吹,瑟缩着唤着什么,床边只有一个饿得两眼发昏的小女孩,她费尽全身力气才用火折子引燃了一堆树枝,却不过在火堆前多待了会儿,躺在床上的妇人便没了声息。 那个小女孩异常自责,瘫坐在床边,手里紧紧握着她特意选出来的最大的一根火苗。 她已经没有力气再哭啦,瘦小的肩膀抽搐着,埋头呜咽着,山野间的冷风冷雨好像在嘲笑她一样,肆无忌惮地灌进屋子里,她晕倒之前,只记得那些小火苗似乎看听了她的悲伤,簇拥在了她的周围。 至于后来? 等小女孩醒来后,就是那高大却冰冷的宫殿了。 慕容静甚至都不知道这副画面里的小女孩是不是她,因为她从没有向别人问过一句。也是因为如此,她对培养她的慕容家是怀抱感激的,但刻苦修行三十几载,对于一个女孩儿来说最烂漫情动的年纪,她的记忆里是某个男人闭关后的冰冷石壁,在破境失败业火缠身后,是大家同为强者的关心。 好像,这些人从来就没想过,她也是一个女人,甚至她的心里至今住着一个小女孩儿。 光阴荏苒,那个猎户可曾回到床前,那间四面漏风的屋子还在吗? 她一直在隐藏,一直没有去面对,何尝不是对自己的一种束缚? “你们说什么了?她怎么这个样子?” 一道熟悉的声音在院子里响起,慕容静收回了心神,望向那边之时,木青朝她走了过来,关心道:“你刚才的状态似乎有些不对,我感受到了一股股道韵。” 怀风花声音里有些由衷地羡慕,替慕容静回答道:“应该是一场明见本心的顿悟吧,大道修行,偶尔生起一念,或许会比枯坐一年有用。” 看着木青凑过来的微微有些紧张的脸,慕容静后退了两步,摇头笑道:“不过是偶有所感,念头通达了许多,顿悟之境又哪里有这么容易。” 院子上方的夜空似乎又干净了许多,空气里也渐渐弥漫起清新的泥土气息。 慕容静深呼吸了一口,小声说了一句木青莫名其妙的话:“我是个女人诶。”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三百九十四章:诸人见解 南疆,隐谷内坊的青色宫殿内。 坐在上首的老人低头不语,下面的人争论不休。 “掌律,木青是林霄之子的事情,基本已经可以确定,我建议立刻将他召回隐谷。” 陈清在众人目光中,走向慕容隐,拿出了一份信,没有避讳道:“这是从搬山帮那边送来的信。” 慕容隐的脸隐藏在帷帽内,闻言后也只是扫了那份信一眼,语气淡漠道:“是慕容星让人送来的吧。” 殿内其他人脸色微变,看向陈清的眼神多了几分审视。 南疆气候独特,毒瘴遍布的土地上却蕴生出了许多珍稀药材,这个搬山帮虽然顶尖战力不多,但却是南疆这片土地上人数最多的势力,从南疆供向外界的药材就有一大半是出自这个搬山帮。 慕容隐是一语惊醒众人,短短两个月,慕容星竟然就将搬山帮给收服了? 殿内的气氛有些凝滞,慕容隐挥手阻止了陈清的上前。 陈清也没有强求,老老实实地退回原位,才开口向众人释疑道:“诸位也不用妄自菲薄,搬山帮人多山头也多,可以说每个山头都有自己的规矩,我们隐谷这么多年都没有做到的事,他们天狩的能人就算再多也不可能做到,我们现在应该把重心放在这件事情上!” 陈清举起了手中的那封信,轻声道:“隐谷和朱雀城在明面上对立后,一些消息渠道反倒不如搬山帮。” 慕容隐看了陈清一眼,平淡道:“修明也送了一封信,应该说的都是同一件事。” 白虎和青龙忽视一眼,开口道:“天狩和城主府同属皇朝,这里面的挑拨意味难道陈长老不清楚?” 陈清见慕容隐知道此时还没有明确表态,心里越加有底,说起话来越发“情真意切”道:“当然清楚,但两位难道不清楚那木青是一个怎样的人?他可从来没有真心忠诚于隐谷。” 白虎话语微滞,木青从一个新手刺客一下次成为众人口中时常提起的人物,那一件件事情若是真要归结起来,无非是不打不相识,和没能打死罢了。 如果要他开口夸赞木青的忠心无二,那他也确实做不到。 慕容隐坐在上首,思绪其实并没有放在木青身上,想到慕容修明在字里行间提到的那种可能,他下意识地就觉得一定是慕容修明故意在夸大一些事情,毕竟他对慕容修明还是很了解的。 朱雀又怎么可能对一个比他小十几岁的男人动情? 慕容隐眼底闪过几丝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神色,看向陈清问道:“搬山帮那边,可有朱雀城内最新的消息,那木青是不是又闯了一次内城?” 陈清敏锐地抓住了问题所在,直言问道:“听说他和朱雀早在一旬前就闭关疗伤,发生了什么事情,难道朱雀没有回信?” 陈清这一句话,竟是惹得在场的隐杀五人之三都看向了他。 一直沉默寡言的玄武闷声道:“朱雀突破后,体内的业火虽然稳定了许多,但一直没有祛除,闭关一旬时间很长吗?” 陈清哑然一笑,慕容隐也是默默点头,朱雀的这业火的根源在哪里,他比谁都清楚,听到这里,倒也对朱雀放心了许多,说道:“修明他们着急了一些,没有等到朱雀他们出关就将消息传回了隐谷,看来除了身在朱雀城的他们,外界所知道的消息都不是很多。” 陈清本就不想扯到旁人,还是揪着木青不放,视线环顾殿内一周,最后朝上首的慕容隐微微躬身道:“我还是坚持召回木青,这正是他表现忠心的时候。” 白虎轻嗤一声:“掌律知道,我这个白虎小组的话事人也知道,木青就是我们特意挑选出来的一把刀,城主府这个时候散布出他的身世,这正证明木青对他们的威胁。” 陈清不置可否,转移中心道:“但木青的身世不假,我看万花谷那群人齐出,恐怕就是想支持木青,也许你们忘了一个人。” 陈清见慕容隐的视线微微有些不悦地看了过来,轻咳一声连忙道:“按血脉亲疏,四长老与白帝的父辈是亲兄弟,在皇室宗亲中血脉最近,换句话说,真到了局势不可挽回的时候,白帝也许会做足架子,大气地封木青为城主。诸位可有想到这一点?” 白虎眼神微凝,木青在他眼里就是一把锋芒毕露的剑,他还真没想过,执剑人会换成白帝。只不过木青真表现出这种想法,恐怕白帝也会非常乐意。 陈清见慕容隐面露沉吟,决定再加一把力沉声道:“黄松谷一战过后,朱雀在修行方面甚至受到了木青的影响,还请掌律深思,若是让木青还一直跟她在一起,长此以往定会生出更过变数。” 慕容隐心中已经有了打算,视线扫过殿内众人,停在一人身上,笑问道:“尚修,说起来还是你第一个慧眼识珠,看出了木青的不凡,你……有什么看法?” “我的看法真的很重要吗?”姜尚修心里腹诽,脸上还是一副平静表情,看向玄武问道:“以白虎杀伐之阵,你们三人有把握在短时间内除掉木青吗?” 隐杀五人中的“慕容”神龙终隐,剩下的四人各有一主导相阵。 玄武看了白虎一眼,平静道:“以白虎为主导,加上我和青龙,想要除掉黄松谷那时的木青,也不过几个呼吸。不过他们年轻人变化太快,本身有奇遇不少,很难说有没有什么保命遁法。” 姜尚修点点头,看向慕容隐道:“木青在成长起来之前的夭折的概率不大,这样一个如此年轻便如此强大、前途也注定璀璨的高手,我们为什么要把他推走?” “猜忌只能换来离心,信任才能换来真心,我一直认为,木青这样的人,其实很好控制。” 陈清其实没有小觑姜尚修,眼见他只凭三言两语就让隐杀仨人听得连连点头,不得不打断质问道:“我知道姜执事的意思?所以你认为,我们是应该让药师一脉脱离出去吗?” 姜尚修不语,看向上首。 殿内众人的视线都望向慕容隐。 慕容隐看了一眼姜尚修身前那个空荡无人的位置,心里微微一嗮,姜星渊那老头儿嗅觉不减当年,遇到这些事情要么不来,要么就是沉默,这隐谷,到底还是不是慕容氏的家业? “青龙你们留下,其它人都离开吧。” 听到慕容隐这句话,陈清心里一喜,有预感已经说动了慕容隐。 脚步声一次远去后,殿内安静了许多。 慕容隐没让剩下的这三人多想,从袖子里拿出一封信,递给了三人。 他靠在椅背上,微微闭目道:“用剑有用剑之道,姜尚修是个有大局观的年青人,但不论是他还是心早已飞到慕容星那里去的陈清,都不明白,我其实并不关心木青这个外人。” “修明的性格乖张了些,信里的内容肯定有所夸大,你们怎么认为?” 三人将信仔细看了一遍。 玄武率先摇头发声道:“朱雀对木青日久情深,这明显是一个笑话,她是一个怎样的人,大家都清楚。” 朱雀当初破境失败,因心魔未能突破超凡随即业火焚身,他们这些几乎还是一起修行的伙伴都知道她有什么遗憾未结。 玄武想到那个性格虽然乖张,但其实内心干净不喜与人争端的红衣女子,第一次有些些许怒意,看向慕容隐说道:“修明这些年沉迷于酒色,陡然遇到挫折,最应该做的是静心修行,而不是去编排这些。” 慕容隐老脸一涩,颇有些无奈的点了点头,无论是俗世还是修行界,老来得子,所谓的管教严厉,那也不过是传言而已。玄武作为与他关系最亲近的人,能这样说,倒也是真心实意……只是这人就怕比较,慕容隐也有些头疼。 他看向青龙白虎二人,“玄武的意思我明白了,你们二人呢?” 两人对视一眼,慕容隐是怎样的人,他们能不清楚,虽然是真心想要符合玄武的言语,但青龙作为隐杀几人之首,不得不轻声道:“对于我们慕容家而言,一座朱雀城,远不如朱雀这个人,她如今先我们一步突破超凡,以后的隐杀之争,以她为主导,就是面对化凡阶高手,也不会没有抵抗之力。” 慕容隐闻言有些欣慰,复兴家族一直是压在慕容嫡系族人身上的一座大山,他的父辈到死也只是空留遗憾,但到了他手上,朱雀的突破却让他看到了一丝希望。 若是青龙白虎他们都突破了超凡,到达了脱凡之境,戴上那张面具的慕容嫡系族人,利用阵法甚至可以跻身化凡之境。 在千余年前,慕容家族便是以五行归一大阵在修行界立稳了脚跟。 那一直是他慕容隐从小就耳濡目染的梦。如果真到了那一天,戴上那张面具的慕容血脉嫡系族人,就能逆转五行,有三成的概率直接跻身化凡阶。 要知道,就是如今的修行十大家家族,各自的族长比如澹台飞雨也是化凡阶。 在以前,慕容隐一直觉得只要不断战斗,真到了生死之间就能得到突破,所以年轻时候的他要比所有人都更无视规则,但随着慕容修明的出声,以及他自身年岁的增长,他也渐渐明白了一件事。 修行是一件没有尽头的事,以有崖的生命去追求一个无涯的目标,最该做到的是什么? 保命! 只有活下来才有修为跟进一步的机会。 所以当青龙白虎他们,开始去涉足被修行界禁止的俗世皇朝之事,他其实也在坐着妥协。 看着青龙眼睛里的那一丝丝无奈的情绪,他笑道:“你们还能尊重我这个老头子的意见,证明你们还把自己当做慕容家的人,既然你们认为涉足俗世争端也是修行的途径,那我便不会再阻止。但希望你们要始终明白一件事,一座朱雀城,远远比不上朱雀她这个人,对她如是,对你们亦如是。” “所以,为了朱雀着想,让独孤卫带一对人马也去朱雀城吧,至于那个木青,你们看着办。”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三百九十五章:忆及往昔 朱雀内城,长乐坊。 葛山从白豪那里离开,回到他的住所门前时,天已经完全黑透。 这栋白豪所赐的宅子,共有五进,偌大的院子,除了燕清他们前阵子来住过一晚,一只都只有他一个人。 他提着泛着微光的灯笼一路穿廊过院,白日里不敢褪掉的伪装,终于慢慢丢进身后的夜色里。对于他来说,黑暗里的独处,是一天里最惬意的时刻。 但这一刻很快就被打破。 卧室门前,他伸出来的手停在了空中。 早上出门前,他随意捡起了一枝被夜雨摧残在地上的花枝插在门缝里,如今花枝还在,却是换成了正开着花的崭新一枝。 葛山熄灭了手中的灯笼,最终也没有取下花枝,转身正要离开时,身后的门被一股力道打开,有一道身影坐在桌前,背对着门口道:“既然发现了,便知道我们并无恶意,为何还要走?” 葛山轻叹一声,亲卫军中中那些弟兄都是糟汉子,没有人会在意这些细节,更不会故意如此。 对方为自己的不告而来,已经做了提醒,那会是谁呢? 答案其实已经不言而喻。 “是邢飞告诉你们我住这里的?那你们也应该知道,一街之隔外是什么地方?” “那又如何?” 怀风花从桌前站起来,看向葛山的背影道:“葛先生,我们这一次潜入内城,若是要找白豪的麻烦,便不会到你这里来,实在是有一件事,可能需要你的帮忙。” 葛山转过身来,苦笑一声,桌前立有三道身影,两女一男,看起来时实力最低,就是正一直默默打量着他的张之远。 张之远的目光里透着几丝疑惑,在来之前,怀风花曾说过葛山也许是当年那些人之一,但此时看着葛山的相貌,他却没能找到符合此相貌的旧人身份。 “我只想默默地做事啊……”葛山心里吐槽一句,无奈地走进房间,顺手把门关上。 他就站在门口,看向怀风花右手边的王叶青道:“如果有最新的消息,我会通过旧院传递给你,为什么还进入内城。” “因为我的时间不多了。” 葛山眉头一皱,王叶青立在桌边并没有说话,他循声往说话的地方看去,吃了一惊,眉梢陡然一凝:“你也来了?” 这才过了多久?白豪的伤势都还没有恢复,怎么木青就又来了。 葛山很头疼,他是实力不够,没有发现木青,若是在门开时感受到木青的气息,就算是怀风花已经开口,他也会头也不回地离开。 木青站在葛山左手边的角落里,隐隐感受到他的一丝情绪,诚声道:“你放心,我们不会拖累你,只是想请你帮个忙。” 葛山思考着木青此行的目的,没有开口。 王叶青轻声道:“我们来之前先去找了刑统领,他说白豪这些日子并没有待在城主府,也许这会是救出那些人的最好时间。” “原来你们想要救出他们……” 葛山语气缓和许多,虽然因为让熊三抓人之后邢飞和他的关系僵了下来,但邢飞并没有忘记木青的请求,也曾私下里找到过他,所以他很立刻就反应了过来。 他一边朝桌边走去,一边认真说道:“幽焰阵中枢大厅就在城主府之下,就算白豪没有待在城主府,但周围的防御也从未松懈过,而且这群人……” 葛山说到这里停顿了下来,从袖子里拿出一张纸,摊开在桌边,看向王叶青道:“这份名单,明天就会到你们手上,我依旧不赞成你们冒险行动。” 木青已经走了过来,他第一个拿起桌上的名单,反应过来后又递给了张之远。 “谢谢。”木青朝葛山诚挚感谢一声,一脸期待地看向张之远。 葛山也看向张之远,说道:“你们的运气不错,这些人以前都是由白豪的铁卫负责看守,他最近人手严重不足,我接手了这件事。” 张之远早已经将那份名单凑到脸前,一个名字一个名字地看了下去。 虽然都知道要得到这份名单,肯定不像葛山说得那么轻描淡写,葛山肯定为之付出了不少努力,但桌前的几人都来不及再感谢他,而是将视线落在了张之远的脸上。 作为林霄的左膀右臂,前亲卫军统领,张之远眉梢的每一次蹙起和绽放,脸上的每一个表情变化都牵动着众人的心。 木青喉咙鼓动,见张之远的视线已经落在名单末尾,终于忍不住问道:“怎么样?之景叔叔还在吗?” 张之远将名单递给怀风花,轻叹一声。木青的心凉了半截。 张之远眯起眼睛,眼里流露出一丝丝压抑不住的伤感道:“谭帅、徐二都还活着啊,不知道他们这么多年受了怎么样的苦。” 木青抿了抿嘴,看向怀风花,见他一张脸苍白中透着丝丝红晕,激动不已地念道:“二师姐既然还在,活着就好、活着就好……” 木青蓦然想到,那晚牢中所见的那个人彘,心口如被大石堵住,一个人默默地打开了房间门,走到石阶前坐下。 对于张之远和怀风花来说,名单上的那些人从来都不是一个模糊的名字,都曾代表着往昔的一段共处的记忆。 他除了想知道张之景还在不在之外,其实并不能再叫出更多的名字。 “这个发现有些不好受吧?” 王叶青也顺势坐了下来,拾起脚边的一枝残花,偏头看着他问道:“你知道自己在替他们报仇吗?还是说你只是在找一件事情在做?” 木青望着夜空,今晚的夜空没有昨晚那么干净漂亮,几颗星子也被如同烂棉絮一般的雨云遮住。 木青眼露恍惚道:“我当初和芍药被抓到隐谷,看着芍药哭成小花猫,就是在那时候下定决心,强大起来,保护好她,替张叔叔报仇。” 王叶青若有所思道:“所以,你以前不知道自己的身世,也没想过还有这么多人等着你报仇,所以觉得有些累了吗?” 木青蹙眉,认真思索后才说道:“我不觉得累,只是忽然发现,我在面对白豪时,更多的时候是想着替张叔叔报仇,而我的父母……我没见过,名单上的那些人我更不认识,但他们确确实实与我有关,我对不起他们。” 王叶青眸光轻晃,脸上露出笑脸道:“我和你小姨一直习惯性地忽略了你的年纪,但你注定与我们不同。就算是将白豪千刀万剐剁碎了拿去喂狗,死去的那些人啊也不可能复活,但你去报仇,除了那些死去的人,也是为了活着的这些人。” 王叶青转着手中的花枝,轻声道:“人有时候就是这样,就算畅快事比遗憾事多得多,也总会在自己有能力时,觉得当初的遗憾不应该。我也是后来好久才想明白一个道理。” “嗯?”木青转头看向她。 王叶青拍了拍他的肩膀轻声道:“在你小姨眼里,你替那些人报了仇,在芍药眼里,你做到当初的承诺,若是执迷于过去那些根本不可能改变的事情,那已经不是什么遗憾,而是一些悲类己身的执惘。昨日之事不可追,明日之事未可知,活在当下就好。” 两人坐在台阶上的对话,并没有刻意压低音调,怀风花甚至是站在门口,安静地听完了两人的后半段对话。 她走到木青身边,将他的头按在自己身侧,轻声道:“年纪不大,想得倒是多。” 木青闻着怀风花身上的香气,挣脱后站起来也是尴尬一笑。 怀风花瞪他一眼,随后轻声一叹,替他拍掉身上的尘泥,说道:“你别忘了,还有我们呢,做你自己就好,情绪是自己的。” 木青握住她的手,眨眼道:“小姨伤心,我难道伤心有错吗?” 房间内,张之远拿着名单,向葛山仔细询问着什么,葛山却忘了回应。 门只开了一扇,他看向门口时,屋外云层飘动,清浅的天光洒下,女子侧立在台阶上,侧颜如雪,像是旧时月。 张之远没能等到葛山的回应,抬起头顺着他的视线望向门口,眼底露出几丝思索,突然说道:“是不是很像?” 葛山下意识地点了点头,随即猛地转过头,脖子有些僵硬。 张之远重新将视线落在那份名单上,语气萧索道:“那时候大哥初任城主,许多庶务都要请嫂子帮忙,嫂子少不得抛头露面,我记得有一阵子,城中一士族中有一才学出众的公子哥,竟然胆大包天,公然向嫂子示爱。后来徐二那伙人热血上头,想着为大哥出气,把那公子哥狠狠揍了一顿。” 葛山目光晃动,抬起头本想望向门外,最后却闭上眼睛,喃喃道:“我记得徐二他们后来上门道歉去了,是她带着一起去的,那人当时就躲在屏风后,他其实没受什么伤,但觉得丢了面子,所以没有出去。后来,后来……他的家族,被其他家族排挤打压,他心里有着怨气,撕了书,参军去了。” 张之远目光微冷,当年那件惨案发生,军中被策反的叛徒不少,面前的人在当年做了什么,他本来有许多想要问的,但话到口中,却发现没有了再问下去的意义。 “你们在说什么?”怀风花走了进来。 葛山睁开眼,脸上的软弱神情瞬间消失,平静道:“今晚不适合救人。”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三百九十六章:白豪异状 房间内,葛山的建议并没有让众人出现丝毫动摇,木青没有马上否定他的建议,而是看向了张之远。 “一共二十三人,其中两位是小姐的同门,剩下的都是昔日袍泽。” 木青欲言又止,张之远知道他想问什么,轻轻点头,叹了一声:“小雅成了那个样子,不知道他们现在的情况如何。” 怀风花眼睛一亮,向木青问道:“你应该见到了他们对吧?” 木青庆幸的表情僵在了脸上,正被众人忽略的葛山替他解了围,道:“他们四肢经脉被挑,舌头被割,因为终日被关在黑暗里,视力退化,恐怕想要恢复正常人的生活都难。” 怀风花张了张嘴,葛山见她一脸难过,心里不忍,没有把她同门两个师姐的惨状再说出来,而是再次强调道:“因为出了那晚的事情,白豪对这些人的看管严厉了很多,我虽然能够接触到他们,但同时看管他们的还有其他人。我看你们也不会是像那晚一样只救出一个人,这么多人行动起来,你们想好对策了吗?” “我们来之前考虑这个问题,打算通过地道,把他们带到延福坊,再通过南门离开内城。” 怀风花看着葛山,诚声道:“听刑统领说,如今的南门守将熊三对你言听顺从,不知道葛先生是否愿意帮这个忙?” 葛山沉默不言。 木青和怀风花相视一眼,皆是知道这样做已经不是强人所难。 如果真让地牢里那些人悄无声息地离开内城,白豪绝不会轻易放过与之相关的所有人。所以木青诚恳补充道:“葛先生有什么要求,可以先提出来。” 葛山轻笑一声:“我知道你的身手不错,如果白豪真要追杀我,你们确实可以挡下他,但我只想留在这里,你们能有什么好办法吗?我也不去想什么城主之位,就现在这个焚息头目,我在以后还能继续做下去吗?” 木青皱起双眉,葛山口中的“以后”自然是指白豪失败之后,如果通过慕容静去影响隐谷的决策,葛山这个条件也并非全无实现的可能,但这样做却会让慕容静处在难堪的境况之下。 他终究是缓缓摇头,直言道:“葛先生应该很清楚我如今的情况,很抱歉,这件事情我恐怕做不到。” 葛山脸色平静,点头道:“你的身世还是我通过谢修散布出去的,我能够猜到一些事情,只是你打算怎么办?” 王叶青眯起眼睛打量着葛山,总觉得葛山话里有话。 木青视线在屋内几人脸上扫过,笑道:“葛先生不是已经看见了吗?” 葛山说道:“想趁着隐谷那边的限制未到先把人救出来,然后呢?” 木青看了他一眼,平静道:“找机会杀了白豪。” 葛山蹙起眉,看向门外夜色,目光露出几分失望,沉声道:“我本是不相信因果的,但却经历告诉我,如果破坏便是结果的话,这里只会跟以前一样,你就没想过,接过你父亲母亲的担子,当这一城之主吗?” “你已经是第五个人这么问我的人了。”木青说道。 葛山视线扫过屋内其他人,才发现大家这时候都一脸莫名表情地看向木青,不由“呵”了一声,说道:“你应该还没有考虑过,白豪死了之后,对大家的影响。” 木青正要开口,葛山伸手止住他道:“不是每一个人都会做出跟你一样的选择的,比如我就想恋栈不去,而邢飞还想守护这一城百姓,你在隐谷那里退了,跟你待在一起的这些人都不会很自由,他们对付不了你,但总有办法对付她们。” 怀风花摇头道:“隐谷还不至于愚蠢到对我们动手,你不要危言耸听。” 葛山指着怀风花,颔首道:“你看,事实证明,真正对你好的人,是不会以她们的安危来要挟你的,但你不能不去考虑她们的想法。” 木青默然,不是他不习惯,而是这世界变化太快,但有些事情确确实实不以他的好恶就直挺挺地冲了过来。 葛山见他明显听了进去,缓和道:“如果你有了决定,我甚至可以替你联系谢修这些家族。” 木青抬头道:“我虽然识字,但学的几乎都是杀人技,并不适合当城主。” 王叶青笑道:“当城主就一定要面面俱到吗?如果真是这样,那白豪为什么还要用葛先生这些人?你大可以跟以前一眼,剩下的事情交给我们来做。” 怀风花看了王叶青一眼,眼神询问是不是太急了些。王叶青摇了摇头,看向木青继续说道:“我一直没有想过真有脱离隐谷的一天,但你若是真做了朱雀城城主,有些事情会变得容易许多。” 木青总觉得很奇怪,千头万绪间,抓住最核心的一个问题,道:“为什么大家都觉得我能当上这个城主?” “因为他们都慢慢发现,你很合适。” 葛山看了怀风花一眼,说道:“不仅是因为你的身份,也因为你的态度。如果你们真能除掉白豪,在白帝眼中,你远比白建文的身份好得多,你不仅年轻强大,而且并不属于隐谷,你这样的人,恐怕会让他很想在你身上试验一番帝王御人心术。” “这只是俗世里的一些东西,你并不清楚隐谷有多少高手。”木青摇头说道。 葛山面色古怪地看他一眼,道:“邢飞和你们的关系应该更好吧,有他支持,以你的实力,你真地是怕隐谷吗?” “我真地是怕隐谷吗?”木青扪心自问,就算没有这番奇遇,他也从未抛弃脱离隐谷的想法,他怕的不过是不想承担的责任吧了。 葛山知道单凭今晚一番言语不可能完全说动木青,见好就收,沉声道:“南门那里,我可以提前打招呼,但想要今晚救出名单上这些人确实不行。” 他没有在卖关子,直言道:“我说过还有其他人在看着他们,来自白帝城的曹公公,你应该和他交过手,我和邢飞当晚遇到他毫无招架之力。” “他一直待在城主府的地下?”木青蹙眉,如果曹槿一直看着那些人,怀风花她们便不适合一起去了。 葛山说道:“幽炎大阵是依托天然地埋而建的大阵,灵气纯净,对他的伤势恢复有好处,不过没隔半旬,他都会离开一晚,嗯,也就是三天后的晚上。” 木青瞬间猜到了某种原因,皱眉道:“白豪在这一天会吸收血食?” 葛山双眼微虚,愣怔片刻后摇头道:“地道里那些药人并没有减少,每隔半旬便会打发掉所有人,那时候幽焰阵大厅应该没人看守。” 屋内众人闻言都陷入沉思,葛山轻叹一声:“那个来自白帝城的曹公公应该知道他在做些什么,我曾经试探过他一次,毫无收获,他在这件事情上很谨慎。” 王叶青在葛山说话时,一直在仔细打量着他的表情,此时直言问道:“葛先生面色凝重,似乎有所猜测?” 葛山沉默了瞬间,坐下后才轻声道:“这段日子,我拿着他给的名单,已经抄了不下五族,你们应该知道一些情况。” 王叶青点头道:“他修炼的是邪术魔功,受此重伤之下,我原本以为他会让你们把这些人都抓回内城,但结果有些出人意料。” “就地格杀一个不流。”葛山这些日子见多了血流如注的场面,此时说起来显得很平静:“我看不懂他在做什么,只能去看出事的这些家族有什么内在联系,但让我意外的是,这些被满门杀绝的家族有两家甚至是他的忠诚支持者,要说是什么杀给哪一方看的,根本毫无道理。” 王叶青想起近段日子城中的乱象,也不得不感叹道:“白豪这么多,完全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倒是便宜了陈浊。” 葛山继续说下去道:“直到后来,我带人去封锁白塔寺之时,才有了其他想法。” 怀风花蹙眉现出沉思,延福坊的白塔寺还是她们通过一个小孩之口发现的,与之联系上的会是什么? 她猛地目光一亮,盯着葛山问道:“是阵法?难道这些家族所在之地都与阵法相关?” 葛山对她的敏慧钦佩无比,说道:“是阵法,而且是新的阵法。他们的尸体在当时就被处理掉了,我后来回去看了,原本漫了一地的血液已经按照某种规律,被涂抹在了地上。” 木青虽然阵法造诣不行,但直面过阵法几次,疑惑道:“如果真以大量鲜血刻下阵法,那这几处地方早就应该血煞之气冲天才对,为什么没有听到这样的消息。” 他说着看向了王叶青。 王叶青同样有些疑惑:“我曾在军队离开后,远远地观望过,并没有什么异样。” 葛山眼睛眯成一条缝,回忆着当时所见,语气都变缓了许多,“一个家族小的已有两三百口人,我们当时把在他们家中挖了一个大坑,把他们的尸体堆积在一起,一把火烧了。那气味太难闻了,没有人想多待,等候去看时,在那些血色阵纹的关键处,本该有气息充天而起,却被一层又一层的黑灰盖住了。” 屋内几人的眉头皱起后便再也没有舒展过。 这世上真有人如此恶毒,不仅拿死者的血液刻下阵纹,连死者的骨灰也不放过,这恐怖比那些血流漂杵的战场还有血腥残忍。 “小姨,你知道这种阵法吗?”木青问道。 怀风花满脸沉重地摇了摇头,她隐隐觉得白豪不被众人理解的诡异行为和武宗的某些事迹有关,但并不能提炼出有用的信息。 她看向葛山道:“这五个家族都在外城,在位置上也并不能形成阵法的某种联动,名单上是否还有其他家族?” 葛山看了她一眼,犹豫了一下还是从袖子中拿名单递给了她。 “五天。白豪的命令,是每个五天除掉一个家族,他也会在之后消失一晚。这份名单,你们最好不要流露出去,也不要送给隐谷。” 葛山看着木青道:“谢家也在名单上,不过拍在最后的位置,我本来想替你去联系,但现在看来不需要了。” 木青这才反应过来这张名单的分量,但这个时候,他已经无法拒绝。 葛山靠在桌边,视线望向门外,天上云层变幻,浅淡的天光也淹没在花庭的黑暗里,他就像是精心招待客人一天的主人,脸上露出丝丝疲意,扔给木青一张令牌后就送客道:“话到这里,不能说的都已经说了。三天之后,你拿着这方令牌,熊三会知道该干什么,不过这处南门很重要,你们最好能替他打好掩护。” 木青毫不犹豫地答应下来,如果连这点事都做不到,他自己都不好意思,他望着葛山,正要开口询问他是不是换个条件,葛山直接走向床边,疲惫无比地说道:“出去时记得抹去来过的痕迹,我就不送了。”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三百九十七章:背后之刺 城东鲜味居酒楼,张珊珊看到等在门口的郑时,连忙拉着白建文走了过去。 “郑大哥,十分抱歉,出门前建文被他姐留了一段时间。”张珊珊嫣然笑道。 白建文朝郑时点了点头,正是午时,酒楼大门前客人越来越多,他让到一边,迟疑一瞬还是开门见山地说道:“郑大哥做东,到底为了什么事?” 张珊珊扯白建文的小动作自然逃不过郑时的眼睛,这才一旬不见,白建文对他们的态度似乎就有了微妙的改变。 郑时心里略微诧异,脸上还是露出笑容道:“我知道你跟你姐她们待一起不会自在,怎么?让你出来透透气不好吗?” 两人跟在郑时身后,进了二楼上最好的一间包厢,见到酒桌旁的两道身影,就连张珊珊也悄悄蹙眉,气氛有些不对,她甚至有些后悔拉着白建文来这里。 但从一开始就跟郑时他们绑在了一起,此时也只能尽量维系好双方的关系。 包厢门被打开时,衡玉曾看过慕容修明一眼,但慕容修明丝毫不为所动。 衡玉心里微哂,主动站起身笑道:“建文快过来坐。” 房内几人,白建文对性格温和的衡玉印象最好,脸色微暖,走到桌边就要坐下时,却又被张珊珊扯了扯袖子。 他顺着张珊珊目光看去,慕容修明正埋头动着筷子,丝毫没有跟两人打招呼的意思。 白建文心里一叹,抱拳道:“见过慕容公子。” “建文来了?快坐吧。”慕容修明端起酒杯一饮而尽后,脸上露出几分满足说道:“这几天一直忙着与家里联系,反倒没有好好吃一顿,希望你不要介意。” 张珊珊拉着白建文坐下,哂笑道:“隐谷这么多事都要慕容公子处理,肯定很忙。” 张珊珊人长得很媚,几句奉承话下来,慕容修明不仅脸上得意神色多了起来,就连看向张珊珊的目光都有些不一样,张珊珊也注意到这一点,连忙用求助的目光看向另外两人。 而本该作为的主角的白建文,从坐下后,就成了一个大大的透明人。 衡玉见张珊珊如坐针毡,主动邀请白建文共饮,笑问道:“至从那晚议事之后,建文就被你姐带走,我们甚至连你们住在哪里都不清楚。” 白建文虽然喜欢极了张珊珊在床上的体贴,但也没有完全被欲望冲昏头脑,理智尚存。 衡玉这话在白建文看来完全不值一驳,如果他们真不知道他住在哪里,又怎么可能有今天中午的饭局?若不是顾及张珊珊的感受,他今天决不会来。 慕容修明见白建文坐在那里既不动筷子也不接话,蹙眉道:“怎么?我们未来的城主大人是觉得我们不够资格跟你坐一起了吗?” 白建文端起酒杯一饮而尽,笑道:“公子何必故意讽我,我知道自己有几分本事,这个城主是绝对当不起的,不知道你们几位今日唤我前来到底是为了何事?” “建文……”张珊珊脸色微变,今天的白建文简直跟之前换了一个样子。 慕容修明眉梢微挑,脸上愠怒,一旁的衡玉见他要发作,率先开口道:“建文不用妄自菲薄,在坐的这些人中,除了你,没有人更适合来做这个城主。” “我除了一个带来灾祸的身份还有什么?”白建文默默自嘲,从隐谷到朱雀,这些日子,他见得多了,听得多了,对城主之位的热闹劲儿而早已不如当初。 正如白嘉禾所言,隐谷这些人不过是把他当一个可以呼来换取的傀儡罢了。 郑时一直在暗自观察白建文,此时忽然开口问道:“这些日子,你姐她们是不是跟你说了些什么?” 白建文抿嘴不言。 张珊珊却是适时接话道:“这段时间,师姐她们确实经常说教建文,建文一时心情郁郁还请慕容公子你们能够理解。” 郑时眼底闪过几丝精光,不动声色地继续说道:“她们应该是劝你打消当城主的念头吧,毕竟没有万花谷的支持,你也没有底气对不对?” 郑时从黄松谷开始,就成了白建文心里的一道阴影,他脸色僵硬了许多,终于忍不住开口道:“郑大哥想说什么?” 郑时站起身走到他旁边,给他倒满杯酒中后,拍了拍他肩膀轻叹一声安慰道:“这不怪你没有底气,因为她们确实抛弃了你。” 张珊珊声音尖细道:“这是怎么回事?” 郑时自饮自酌,幽幽道:“最新消息,万花谷打算推荐木青当这个城主,她们自然不会选择再选择你,就连你姐也一样。” 就连你姐也一样。 这最后一句话就像是一根烧红的铁签,在白建文张嘴想要反驳时插进了他的喉咙里,以至于他整个胸痛都有一股灼烧刺痛的感觉。 白建文也是在这个时候才明白,白嘉禾在他心中的远比他想象中的要重要。他整张脸像是扭曲抽搐了一瞬,而后便陷入了完全呆滞的状态。 “这不可能!” 他握着酒杯的手一抖,猛然惊呼出声。 郑时此时早已坐回他的位置,面对白建文的大声否定,他一脸平静,有些怜悯地看着白建文,却没有再多说一句。 白建文脸色苍白,颓然地瘫在座位上,眼神恍惚地重复着:“这不可能……” 衡玉轻叹一声:“这世上的事情,父子也可能反目成仇,有些事情就看你能不能看透了。” 慕容修明并不满意衡玉的这番引导,决定亲自下场,故作安慰道:“没了万花谷的支持,这不还有我们吗?黄松谷一事之后,你忘了是谁一直在支持你的吗?” 白建文脑子里很乱,他现在最想做的就是回去当面质问白嘉禾张珊珊见白建文沉默,银牙交错伸手在桌子底下狠狠地揪了一下他的大腿,他才稍微冷静下来,细想道:“这不可能,你们刚才还说我的身份最合适,就算木青想来做这个城主,但也并不合适。” 白建文还有一句话没有说出来,木青可比他厉害多了,隐谷想要控制木青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衡玉笑道:“话是我说的,不过我是说的我们在座的几人中你最合适,但木青不一样,也许用不了多久,你就会知道他的另一个身份。” 慕容修明点点头,颇有些咬牙切齿地说道:“这小子竟然是前朱雀城城主林霄的儿子,而他的母亲白雪月身份更为特殊?” “白雪月?”白建文重复了一遍,这明显是一个皇室族人,但他从拥有记忆起便一直在逃亡路上,除了他那死于皇位争夺的父母名讳外,其他皇室族人他却是一概不知。 慕容修明凑近了些,语气中带着一丝他自己也未能察觉的情绪道:“当今的白帝算得上是你的亲叔叔,在往上一辈,也就是你爷爷那一辈,有个同胞兄弟,好像是安王吧,正好就是白雪月的父亲。” 郑时语不惊人死不休地补充道:“万花谷谷主怀风花和白雪月虽然姓氏不同,但在我们眼中,她和白雪月是同胞姐妹早已经不是秘密,所以万花谷这些人都会大力支持木青。” 白建文脸色一怔,恍然之间,竟是想通了往日里的许多想问却不敢问的疑惑。 慕容修明嘿嘿笑道:“你没发现吗?万花谷的这些人,就你师傅没有来朱雀城,那是因为他们知道你师父肯定会支持你。” 白建文摇头,涩声道:“我姐也不会这样对我的。” 张珊珊眼里精光闪烁,虽然明知道这是慕容修明三人的一个局,但女人的直觉告诉她,若木青的真实身世就是如此,那形式对白继文来说是大大的不妙。 他脸上表现的似乎比白建文还要焦虑,说道:“这个时候,才去确认这件事情已经毫无意义,回去了千万别去质问你姐,这样做只会让你们姐弟俩再无回头之路。” 白建文胸口一揪,想到白嘉禾这些日子对他温言絮语的劝解竟然是为了一个外人的这种可能时,一种被至今之人背叛的感觉袭击了他整个思维。 “那我又能做些什么呢?”白建文呐呐无力道。 真要比较起来,他就算能在外貌上与木青不分伯仲,但光是个人武力就被拉开了十万八千里。 “你可以做的事情其实有很多。” 慕容修明在这一刻表现得无比亲切,脸上带笑循循善诱道:“今天坐在这里的人都是支持你的,你也清楚我的身份,我支持你,便是隐谷说一不二的掌律支持你,这样一想,不过是区区一个万花谷,你大可以把底气表现出来。” 张珊珊依旧不减忧虑道:“我偶尔听宁初师姐她们说起,木青此人的实力强悍,若是他执意要夺走建文的位置,谁又能制得了他。” 慕容修明颇为欣赏地看了一眼张珊珊,这女人每每接话都能正中他意,今天中午这趟酒倒也吃得有滋有味。 “这个你大可以放心,我们今天会来城东,自然是隐谷又来了一批人,这一次是我慕容家的亲卫统领亲自带队,里面实力最低的也是灵生二品,只是……” 张珊珊的喜色僵在脸上,连忙接上道:“只是什么?” 慕容修明说到此处,似乎是顾忌着什么,看向了郑时,郑时心里微哂,低头饮酒不语,慕容修明眉梢微蹙,又看向了衡玉。 衡玉苦笑道:“只是朱雀大人对木青的态度很重要,有她护着木青,就算是独孤卫统领,其实也不愿真地与她发生冲突,所以我们最好让她和木青分开。” 隐谷的回信是今天早上到的,信里直接训斥了慕容修明,叫他不要胡乱臆测朱雀和木青的关系,其中对待朱雀的慎重,也让慕容修明重新评估了一番朱雀在他父亲心中的地位。 但当衡玉建议从长计议,不在朱雀身上设计木青时,慕容修明反倒觉得被衡玉轻看了他和慕容隐的关系,执意按照之前的那个想法而来。 结果到了关键时刻,慕容修明却又装傻变聋了起来,衡玉已经无力吐槽他的毫无魄力,继续道:“两人的实力都很强,我们也并不是要伤害她们,只需要……”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三百九十八章:内城风云 城东,一处环境优美的宅院。 雨停了,白嘉禾一袭青衣立在檐下,看着院中被雨水洗涤一新的景色,却是一副黛眉微蹙的样子。 不远处的走廊中,宁初白衣蹁跹正要经过,发现她后,略一思索走了过来,轻声道:“还是让我去跟建文说吧。” 白嘉禾摇头道:“我一直把建文当小孩,也是在黄松谷之后,才明白他已经有了自己的想法,但隐谷明显是在利用他,他当初修行惫懒,如今根本没有在漩涡中周旋的能力。” 宁初轻叹一声,蹙眉道:“离开万花谷时,师伯曾告诫过我们,一定要看好张珊珊,她对建文的感情并不纯粹。” 白嘉禾眼里闪过几丝肃色道:“建文昨日跟她出去一趟后,状态似乎有些不对。也许是慕容修明他们找上了他。如果因为建文发生了对大家不利的事情……” 宁初终于知道了白嘉禾在为什么发愁,握住她的手轻声安慰道:“张珊珊一直待在他的身边,有些事情我们不是已经有所预料吗?师傅和王夫人她们考虑事情比我们全面,建文这边如果出了问题,也刚好让他看清张珊珊的面目。” 白嘉禾面色稍霁,悄声道:“怎么样?木青师兄对那个位置感兴趣吗?” 宁初颇为无奈道:“每个人想要的都不同,他现在只想复仇,至于之后的事情,师傅她们都没有说动他,恐怕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白嘉禾倒是颇为认同,轻声道:“木青师兄恐怕是想在修行大道上走得更远一些,俗世权利对他来说反倒成了身上的挂碍。” 宁初望着天边,雨云低垂还没有散去,这座城的气压低得有些可怜。 “我们何尝不想专注于自己的事情,培植炼丹,吐纳修行,但万花谷身处南疆,有事情只希望在平静后,会有一个好的结果。” …… 檐外雨水如珠帘滚落,溅在青色石阶时,水洼倒影中的红衣裙角也泛起了涟漪。 “这雨断断停停,一点也不爽快。”慕容静手上提着面具,转身看向一旁,“你真不要我帮忙?” 木青刚从芍药那边过来,仰头看着天光渐黯,默默计算着时间,脸上带着丝丝迫不及待道:“已经白白浪费了三天,越往后越难有这样的机会,今晚的议事,倒是要麻烦你。” “哼。” 慕容静听到了远处的脚步声,重新戴上了面具,点头道:“寅一已经找过我,他们并没有叫离开朱雀城的命令,至于独孤卫那里,你让谢恨荷这段时间不要露面,其他事情交给我来解决。” 木青偏头看了她一眼,“如果是我们想多了,你倒也不用这么为难,总之这段时间,就让他们冲我来好了,你不要管太对。” 慕容静纤眉扬起:“你在闲我多事?” 木青轻声道:“我是对你好,毕竟你还受制于隐谷不是?” 慕容静见木青的视线意味深长地落在自己脸上,后退了两步,才反应过来他看的是脸上的面具。 直到这个时候,转角处才出现两道女子身影,怀风花和王叶青朝这边走来,慕容静知道他们要开始行动了,告诫道:“我还是第一次见到等着别人来暗算自己的,如果真发生了,还来得及吗?” 怀风花听在耳中,回答道:“智者千虑或有一失,我们自然不可能把他们的想法猜透?不过你不应该祝福我们,他们不会动手吗?” 慕容静撇撇嘴,按照以往的性格,她早就去揪着慕容修明那些家伙打上一顿了,不过既已明了这是众人故意留给隐谷的选择,她现在也只能沉默地注视这一切的发生。 “你们小心。” “芍药这里,就拜托你了。” 离开住宅后,木青先是在王叶青的带领下,去和宁初她们汇合在了一起。 一行五人来到内城南门附近时,已经接近戍时,初秋的冷雨天,朱雀城再次被迷蒙的夜色笼罩。 王叶青领着带着斗笠的众人进入一家看出卖什么的铺子后,里面有声音响起,像是松了口气:“你们终于来了,我还以为隐谷会把你们拦下来。” 啪嚓—— 烛火在空间里响起,张之远招呼着众人靠近桌边。 王叶青见木青观察着四周,笑道:“放心吧,这处铺子在很早之前就被我卖了下来,后面连接有一个大仓库,真要藏人的话,一百人也能藏得下来。” 城东那一栋栋宅院在前,木青这些日子下来算是对王叶青的财大气粗有了些清晰的认识。 张之远把烛台放在桌子上,光亮发散开,照亮了桌面上一张做了不少记号的地图。 张之远指着其中的一座白塔道:“白塔寺的地道封口已经被悄悄清除,但我的建议是直接从城主府下去,救出人后,通过地道转入天牢。” “计划到这里都没有问题,但之后,葛山提出通过天牢的地道,因为他们到时候会跟着送走一批被关着的其他人,到时候也可以补足我们人手不足的问题。” 值得一提的是,这大半月以来,除了木青他们遵守约定没有散布白豪的恶行之外,那一次逃走的两百多人,竟是没有一人开口讨论过他们在内城遭受的一切。 而白豪也因为在筹措那间神秘之事,连已经成为药人的那批人都没有动。 这便给了邢飞他们机会,在大半个月里已经接连送走了三批百姓。 木青最近一直在了解内城的动静,本想下意识地点头,却忽然明白了什么。 一旁的怀风花轻叹一声,点出关键道:“葛山是想故技重施,打算用这些来掩护我们,说不定,他甚至会找一些人暂时代替我们将要救出来的这二十三人。” 宁初和白嘉禾听来都心有戚戚,心情有些沉重。 王叶青神色肃然,沉声道:“进入内城之前,需要说明一点的就是,这世上从来就有亲疏,我们现在不会以后也不会去伤害那些人,但我们今晚的任务只有一个,救出幽焰阵空间里的那二十三人。” “我赞同王夫人所言。”张之远将众人目光重新吸引过来,沉声道:“在敌人的地盘去救人要跑故过去杀人困难许多,我们不仅要救出二十三位旧友同袍,大家也得安全离开内城,除此之外,都不应该在我们的考虑范围之内。” 木青心里微凛,决定道:“那救人出来后,走地道。只是南门那边,需要我们怎么配合?” 张之远继续说道:“从白塔寺出来后,邢飞会护送我们走上一段路,到时候由我和……” 宁初和白嘉禾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站了出来。 张之远点了点,“好,就你们两位和我一起。” 张之远看向木青道:“南门这个位置确实重要,等闹出动静后,你们再离开。” 铺子内六人又商量一阵,把会遇到的各种危险都预先设想了一遍,便离开了铺子。 走在无人的巷道内,怀风花眉头一皱,转身看向后方,跟在她身后的宁初面色一紧,凝声道:“师傅,怎么了?” “奇怪,那种感觉消失了。”黑暗里似乎有视线从她身上隐约扫过,怀风花心里警惕,但还是笑着对徒弟说道:“等会若是遇到情况,记得保护好嘉禾。” 内城的城墙高有三丈,以她们的身手,几乎是不会吹灰之力的就潜进了内城,而后径直朝城主府方向而去。 “好险……差点就被她发现了。” 慕容修明背靠着墙壁,整理好衣领后,看向刚才拉住他的衡玉笑道:“还真有些刺激。看来白建文那小子倒也没诓我们,也不费这冷风冷雨地在这里等这么久。” 衡玉嘴角微微抽搐,他们刚才一直在街对面的一家酒楼里温着热酒,若不是他数次提醒,恐怕真会错过。 “虽然朱雀大人没有跟他们同行,但不要忘了她们里面有两位实实在在的超凡强者,我们的视线若是落在她们身上久了很容易被发现。” 衡玉提醒了一句之后,毫不掩饰脸上的疑惑问道:“张珊珊传递的信息甚少,我们只知道他们会在进入潜入内城,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他看着慕容修明脸上压抑不住的兴奋,蹙眉道:“至少他们是针对城主府,难道打算破坏他们的行动?” 慕容修明冷哼一声道:“你太小看我了!他木青三番两次的擅自行动,这笔账还没有跟他算呢,而且他做他的事,我们做我们的事,我可没想着专门去拖他们后腿。” 衡玉眼睛一眯,似乎想起了什么,眼底深处闪过一丝抗拒情绪。 “走吧!”慕容修明拍了拍他的肩膀,得意道:“说不定他和白豪来个两败俱伤,我们直接终结了这场乱局。” 城主府地下大阵中枢,白豪隔着铁栏栅,视线在角落里蜷缩的人身上一一扫过,最后停在一个男人身上,才满意地点点头,关掉机关后,伴随着墙壁复位的咯吱声看向某处黑暗的角落说道:“今晚是第五处的阵纹。” 曹槿在阴影中露出半边脸,冷淡道:“最近的局势冷静得异样,你不觉得你手下里有人出问题了吗?” 白豪冷笑道:“只要血祭大阵成功,他们也不过是我的血食罢了。这第五处阵纹刻下后,便是阵眼了吧?” 曹槿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道:“外城五处阵眼,是为五行,阵眼有阴阳,这幽焰阵是天然的阳眼,而阴眼需要打量的死气。” 白豪若有所思,好奇道:“当年武宗是在战场上布置,血气到处都是,但阴阳阵眼,又是什么?” 黑暗中,曹槿沉默半响,才悠悠道:“人族皇帝气运浓烈,自身便是一个平衡阵眼。而你,差了十万八千里。” “哼。废话少说,等我吸收血食之后,就一起去刻下阵纹吧。”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三百九十九章:救人意外 内城核心区域,一片残破的建筑群落,在晃动的火光映照下,还能依稀看出往日雕梁画栋的轮廓,正是接连遭受破坏后处于废弃状态的城主府。 那些在断壁残垣中巡逻的士兵,都有意无意地在远离损坏最严重的中心位置,这给了潜行至此的人很大的方便。 慕容修明远远看着木青他们消失在城主府深处,正要继续跟上,肩膀两边都搭上了一只手。 衡玉看了一眼收回手去的郑时,提醒慕容修明道:“城主府下面有大阵的消息应该不假,我们再跟上去恐怕有危险。” 慕容修明脸上的兴奋稍减,蹙眉道:“木青屡次三番的跑到这里面来,他到底想做什么?” 郑时说道:“我们可以守在附近,他们总有离开的时候。” 城主府地下,木青一行六人再次来到了幽炎阵空间。 “她们被关在哪里?”怀风花难掩激动地看向木青。 木青回忆着白豪那晚动作,飞到一面墙壁前,干净利落地找到了机关,伴随着咯吱的机扩声响起,那扇才在一炷香之前被关闭的墙壁,在众人目光注视下,一点点地朝一旁移去,露出了后面的铁牢。 “师姐!” 一道艰涩的喊声响起,木青眼角余光捕捉冲向铁牢的身影,连忙拉住了怀风花道:“小姨,小心触动阵法。” 怀风花硬生生地停在铁牢之前,视线直直落在角落里的俩口陶缸上,眼睛瞬间通红。 木青和张之远都是轻叹一声,白豪泯灭人性,这些人都被挑断筋脉还不够,为了防止万花谷还有什么秘法,直接斩断了两位师伯的四肢,这件事情,木青一直不知道该怎么告诉怀风花。 “这阵法该怎么解除。”怀风花转头看向木青,脸色苍白中是强行压抑着的情绪。 木青望向牢内,这一次他们没有向上次那样第一时间扑过来呼吸新鲜的空气,也没有畏缩地不敢与他对视。 他的视线没落在一个人的脸上,那个人也会用同样清亮的视线回应着他,瘦削的脸上还带着一丝丝疑惑。 木青收拾好沉重的心情,落回到雕刻着银色阵法的铁栏杆上,一边回忆一边掐出了一个手诀。 铁栏杆上的阵纹毫无反应。 木青不打算放弃,催动真气掐诀点在铁栏杆上,一道涟漪立刻扩散开来,吹得他和怀风花的须发飘扬,却是触发了这处阵法的防御机制。 “白豪那晚能够凭借手诀无视阻拦地进出,看来是有什么口诀。”木青沉声道。 怀风花低眉思索道:“皇族秘库中有一门阵法唤作缚光,隔绝光亮,却不是什么威力巨大的阵法。” 木青瞬间明白了怀风花的意思,转过头朝身后众人说道:“你们推远一些。” 他回过头来,见怀风花一直站在原地,没再说话,胸膛起伏,一步踏出之时,一拳已经打在了铁栏杆上面。 整片大阵空间一时间银光大作,木青感受着拳尖反馈回来的力道,眉头一扬,这阵法看似普通,没想到竟然挡住了他超凡后期的一拳。 他轻嗤一声,拳头挥动间,竟是将破体擂神式用在了这个铁栏杆牢门之上。 城主府地面上,躲在一处高楼檐角的三人同时将视线撞向中心处。 慕容修明更是一脸激动道:“打起来了!别的不说,这木青倒确实有些变态,怎么老喜欢找人打架?” 衡玉视线扫向地面,已经好几队的巡逻的亲兵冲了过去,脸上更加谨慎道:“也许是白豪故意设下陷阱在等木青他们也不一定。” 地下大阵内,砰砰砰的轰击声连绵不绝,修为最弱的白嘉禾在扩散的冲击波中更是站立不稳,王叶青站在最前面护着她们,而牢里面习惯了黑暗与安静的人们也已经换乱起来,张着嘴巴,含糊不清地啊啊叫着。 “我来助你!” 怀风花也没想到今晚的第一个难关会这么快就到来,身上气机涌现,挥袖而出时,一道月白色真气已经冲向了牢门。 嗡—— 一声足可震破耳膜的声音响起,铁栏杆上那些阵纹陡然更亮,下一瞬便直接黯淡了下去。 怀风花脸色一喜,木青拳头还落在上面,细细感受之下,脸色猛地一变。 阵纹蓄积的力量正在朝地面涌去! 木青头皮瞬间绷紧,几乎是没有犹豫地拦腰抱住怀风花朝身后冲去。 “小心!” 王叶青视线扫过地面,见地面上幽炎阵的阵纹一时大亮,身上真气涌出,也不管会不会伤到众人,直接扫在了众人身上。 她一边后退一边望向铁牢方向,见木青拦腰抱着怀风花正飞身而退纤眉微展,可她还没来得及开口,一道焰火直接冲天而起,瞬间吞噬掉了木青和怀风花的身影。 赤红发亮以至于发白的焰火足有一丈宽,冲天而起时似乎连接着低矮的一幕。 被炙热的气浪袭击,王叶青护着众人一退再退,等停下来时,望着前面那道似乎永不停歇的火柱,张了张嘴。 闻名不如见面,这幽炎阵的威势竟然如斯恐怖,恐怕超凡后期的强者也会有陨落的威胁。 她眼底闪过一丝精芒,正要冲上前看能不能帮忙时,一道青光却已经穿过幽焰阵的肆虐范围,落在了众人面前。 “师傅。” “木青。” 木青收回在怀风花身上的一丝紫气,闷哼一声,吞下鲜血后,轻声道:“幽焰阵的力量取自地下炎脉,没想到积蓄得这么快,白豪已经算到我们会来救人。” 怀风花平复下紊乱的气机,抓着木青的胳膊道:“被发现是迟早的事,快,快去看看她们的情况!” 木青点点头,正此时,持续喷发足有半柱香时间的幽焰阵进入了冷静期,焰火快速小了下去,木青身上覆着一层淡淡青光,径直撞在了牢门上。 这一次,没有阵纹力量的铁栏杆硬生生地断成数截。 朱雀外城,已经来到目的地的白豪突然飞上房梁,看向了来时的方向。 内城中心,一道光柱拔地而起,连着上低矮的雨云后,散碎的光亮瞬间铺开,远远望去,好似层云之中藏有神祇,正朝地面降下雷霆。 “又是那木青?”曹槿也飞上来落在了他的身边,脸上满是难以置信道:“他不需要恢复的吗?” 境界越高,大战过后恢复的时间往往是以年计,木青算是狠狠地刷新了曹槿的认知。 白豪一脸平静,抽搐的眼角却暴露了内心的愤怒。 曹槿看着他也不说破,凝声道:“恐怕幽炎阵奈何不了他。”” “这是肯定的。”白豪摇头甩掉那晚木青两次抗住幽炎阵的回忆,落向地面道:“他身上的秘密不少,那种护体秘术恐怕只会出现在十大家的传承中。” 曹槿喉咙发干,如今他们已经是同一条站线上的盟友,跟在他身边道:“那些人身上的毒恐怕也奈何不了他吧,如果他真是先天木源之体,反倒可惜那来之不易的奇毒。” 白豪看曹槿一脸肉疼的样子,心里便生出许多不屑。 这老家伙虽然活了不知道多少年,但却是越活越回去那种,毫无胆魄气量,不过他现在还得靠他。 白豪轻声道:“办法那么多,总要试试才知道有没有用。你的损失,等这一切结束,我自然会加倍还你。” …… 幽焰阵空间。 木青在检查一番牢里面众人情况后,松了口气,朝众人喊道:“大阵危险,你们不用过来,我把他们带出去。” 木青用上巧劲,真气驭出,正打算分几次把这些人带出去,却没想到其中几人竟然歪歪扭扭地冲到了他的面前,在凑近看了他几眼后,啊啊地激动叫着,突然就跪了下来。 木青心里一揪,扶他们起来时,已经用上“枯木逢春”,一道道温和至极的真气送进了他们体内。 半柱香的时间,木青便将铁牢里的人都转移到了大阵这边。 “二师姐、四师姐。” 怀风花强忍着内心悲痛呼唤着被砍断手脚放进大缸里的同门,手掌轻轻放在她们身上,体内的真气开始源源不断地送进两女体内。 刚才那四个还能勉强行动的男人看到这一幕,脸色大变,凑到木青面前叽里咕噜地说着话,其中一人更是直接冲到怀风花面前,要把怀风花推开。 王叶青见到这一幕,又见怀风花脸色渐渐苍白还在强忍着,心里顿生不好的预感,连忙说道:“快停下来,这里面多半有问题。” 木青冲到怀风花身边,将她拉起来时,怀风花一张脸苍白无比,吓得木青以为怀风花中了什么剧毒,体内真气不要命地送进她的体内。 半响过后,木青收回手,看向凑过来的众人道:“放心,小姨只是情急之下,损耗了太多真气。” 王叶青见木青也是如此说,倒也没有在怀疑,见身边这些支撑着墙壁,站起来的二三十人,说道:“动静闹得很大,那些士兵恐怕已经赶了过来。” 木青扫了一下在场人数,一时间也有些为难。 怀风花脸色恢复了一小半,轻声道:“我们一共六人,阿初和嘉禾你们一人带走两人,剩下的我们四人,能带多少带多少。” 刚才那四个还能站立行走的男人被关押了这么多年,依旧没有丧失思维能力,听他们商量,主动跑到那些身体残疾得更严重的人的身边,啊啊地叫着。 木青心里微动,说道:“带他们先离开?” “嗯嗯。”这四个男人动作出奇一致地点了点头。 木青看他们蓬头垢面骨瘦如柴的样子,本想开口问问谁是张之远,最后还是按捺住心情,说道:“你们可以跟在我们后面,等把他们送到前面的天牢时,我就回来接你们。” 木青不再犹豫,主动抱起来缸里的两位师伯,真气驭出,再将行动不便的三人吸到身边,一个人拖带着五人率先离开了这方空间。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四百章:出城之后 安定坊,天牢第三层。 葛山望着邢飞身后穿戴着整齐军服,却无精打采的人群,提醒道:“算上今晚这批,差不多送走了一半,这件事事情恐怕很快就会暴露。” 邢飞望着空荡荡的通道口,并不在意暴露之后会如何,问道:“他最近到底在做什么?” 葛山说道:“那张名单你也看了,明日开始,就是内城中的熊家。如果是什么阵法,也就是半旬的时间,就能够发现端倪。” “他们人来了!”邢飞收起思绪,和葛山一起迎了上去。 一炷香之后,一支三百多人的军队出现在了延福坊白塔寺附近,而后在亲卫军统领邢飞的亲自带领下,径直朝南门而去。 这一路上没有遇到丝毫阻拦,邢飞特意安排了一队亲兵帮助他们,背起了行动不便的那些人,木青找见了一直守在万花谷两位师伯身边的怀风花,叹了口气。 邢飞就在他身边,解释道:“城主府有规定,夜间不得在内城纵马,即使是军队也不行。” “刑统领误会了。”木青朝邢飞抱拳感谢道:“只是这样一来,不知道你们该如何自保,不如……” 邢飞没等他说完,就摇头道:“受困于地下共有六千多人,如今不过才救出一千多人。” 王叶青闻言并没有相劝,只是一脸凝重地疑惑道:“以白豪的警觉,他如今早就应该发现了不对才是,你们可曾遭受到他的猜忌?” 邢飞摇摇头,说出了他的猜测:“葛山应该与你们说过,白豪这些天大多数时间都在疗伤恢复,应该是在筹谋一件大事。” 木青看了看身边,葛山已经不知道何时消失在了同行的队伍之中,看向张之远所在的位置时,才发现对方早已经消失不见。 邢飞注意到他的视线,轻声道:“张前辈和两位女侠已经朝大安坊那边去了。” 大安坊是离内城南门最近的一个坊市,邢飞也猜中了张之远消失的意图,轻声道:“是葛山的建议吧,南门在之后会变得更加重要,这个时候也保住熊三的位置,确实很重要。” 邢飞有一件事一直没有告诉,其实木青他们不忙着救出关在地下地牢的那些人,他便可以救出更多被白豪掳来当血食的人。 他倒是曾向葛山抱怨过一次,葛山当时所说的话,让他每每想起,都觉得不能接受却也不想去反驳——一个人的命和一百个人的命是一样的,但当关系有了亲疏之后,没有人能够比得上那一个人。 一条长长的中轴大道尽头,已经能够看到南门的轮廓,邢飞高举右手,三百多人的队伍慢慢停在了黑暗之中。 木青几人敛息等待了半柱香左右,突然齐齐望向了左手边的夜空。 那个方向正是大安坊,有明亮的火光冲天而起,光影明灭间,众人隐隐约约窥见,燃起火光的是一栋高耸的阁楼。 “咻——” 湿润的雨后夜晚,清凉的空气中难得有了一丝丝焰火的炙意,一道剑啸声传到木青面前时,依旧响亮,但却被城门处突然响起的脚步声掩盖了过去。 木青回首看向大道尽头,隐约间已经感受到一股凝儿不散足有超凡境的威压,径直朝大安防而去。 “他们暂时离开了,我们走。” 邢飞挥挥手,示意众人继续前进。 木青注意到他的神色有些沉凝,说道:“白豪如果怪罪下来,你们会怎样?” 邢飞摇头不语,一旁的王叶青说道:“这些被选中血食的人就算少了,白豪也不会公开问责,但我们救出来的这二十三人,一旦离开内城,白豪若是要查,很多人会倒霉。” 木青看着邢飞劝道:“你们在暴露之前,还是跟我们一起离开吧。” 王叶青露出无奈的神色,到了现在这个时候,木青依旧想得比较简单,如今被关押在暗无天日的地下铁牢的这些人也被救了出来,恐怕在木青心中就剩下了杀死白豪这一个目标。 邢飞脚步微顿,道:“我听葛山说过,你在隐谷的处境并不乐观,我也并不想离开军队,来投靠你们。” 木青不再勉强,邢飞虽然误会了他的意思,但若要他来替对方安排一个好的出路,他也确实有心无力。 木青视线扫过王叶青,刚好和看过来的王叶青四目相对,心里忽然就冒出一个念头:“如果真由我来当城主呢?” “情况有些不对!” 木青才甩掉心中念头,就听到身旁的邢飞突然说道,木青猛然看向城门处,但见城门处空荡荡并无把手之人,正疑惑间想要开口询问,顺着邢飞的视线,也发现了端倪。 有无数凄厉的惨叫声在大安防内响起,木青心里一惊:“莫非张叔和这些士兵对上了?” 凄厉的惨叫声还在继续,众人都是见惯生死的,不消片刻就确定这每一声的惨叫背后都代表一条人命的消亡。 木青脸上有些尴尬,看向邢飞想要解释什么,却见邢飞皱眉一叹,率先想到了什么,说道:“我们继续出城。” 木青张了张嘴,无言地看向王叶青,希望对方能替自己解惑,王叶青沉吟道:“我们之前的计划,是将城门处的守军引得越远越好,张之远他们这个时候,应该往大安坊旁边的昭行去了,不会是他们起了冲突。” 众人说话时脚下一直保持增速,长长的大道很快走尽。 木青看着才修补好还没半月的城门,身上气机涌现,挥出一道剑气,又将城门摧毁了一扇。 邢飞这时候脸色已经恢复如常,转身看向身后那些面色惨淡的人群,轻声道:“出去之后,这段时间的遭遇尽量不要再提,先活下来要紧。” 那些百姓噗通一声跪倒一片,邢飞微微侧过身子,轻声道:“回去之后,记得把这身军服烧了,都起来走吧。” 等着三百多号人乌压压冲过城门离开内城后,南门附近还剩下了几十人。 木青和怀风花这个时候凑到了一起,邢飞见他们查看从地下铁牢救出来的这些人的情况时也不忘留意大安坊那边的动静,走过来解释道:“才送走上一批百姓离开时,葛山曾收拢了一批关押在监狱里的罪犯。” 王叶青闻言眼睛一亮:“如果那些罪犯能够跑掉也是他们的机会,只是面对结阵以待的军队,恐怕只会是刀刃上的军功。” 邢飞点点头,看向木青说道:“这二十几人你们打算如何安置,我这一队亲卫兵都是心腹,可以送你们离开。” 怀风花一路走来,一直低头替躺在担架上的两位师姐输送着真气,闻言抬起头时,一张脸已经变得苍白无比,木青就在她身边,猛地看到后也是吓了一跳,连忙将她拉开,将体内的真气渡给了她。 王叶青眼神毒辣,见怀风花苍白的皮肤下有一丝丝黯淡的紫气与黑气,心里隐隐有些不安,看向邢飞道:“劳烦统领,将我们送到多宝当铺就好了。” 多宝当铺就在南门外不远,正是王叶青置办下来的那间商铺。 邢飞大手一挥,那些沉默寡言的心腹亲卫便护送着这些人穿过了城门,邢飞站在城门通道内,向木青三人抱拳道:“这些亲卫都是跟我做事五年以上的好手,前几次护送百姓离开便有他们参与,请你们放心,也就拜托各位了。” 木青还有些疑惑,王叶青已经应承下来道:“请刑统领放心,等一切事了,这些人依旧会回到你的身后。” 邢飞意味难明地轻嗯一声,转身大步离开。 那些亲卫士兵似乎早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幕,几乎时同时停下脚步,却没有转过来,只是停顿了一个呼吸,便继续执行着来自于他们的统领的命令。 王叶青轻叹道:“他们是预感什么不好的事情了,我们也走吧。” 三人进入多宝当铺之后,刚才还有些乱象的大街也恢复了宁静。 在街角处的一个角落里,慕容修明一边喘着气,一边兴奋道:“看清楚了被救出来的都是些什么人了吗?” 在他身旁的两人也正平复着气息,若不是大安坊火起,他们现在说不定还傻乎乎地候在城主府附近。 衡玉靠着墙角,轻声道:“他们出城的速度并不快,不然我们也赶不上来,刚才离开的那几百名士兵应该有问题。” 慕容修明对衡玉的眼光见识还是很信赖的,闻言用袖子给他扇风道:“快说啊,别老是喘气。” 衡玉心里苦笑,刚才的后半程,慕容修明都是靠他和郑时拉着才不至于掉队,他制止掉慕容修明刻意的动作后,微闭上眼睛回忆道:“以服装来看都是应该是亲卫军,但我们刚才在城主府见过那些巡逻的亲卫,一比较就能发现,这些人的精气神差了一大截,不像是军人,倒像是……难民?” 说到最后,衡玉的语气里也带着一丝自我怀疑。 但慕容修明的关注点就不在这里,催促道:“这些人没有跟木青在一起,并不重要,那个抱拳离开的是谁?这人也许是城主府的叛徒,还有进了那间铺子的,你能猜出来身份吗?” 衡玉一直闭着眼睛,刚才藏于暗处观察到的画面,快速在脑中闪现,他结合木青的身世,心里其实有了些猜测,却摇了摇头道:“不清楚,木青那个时候精神太集中,窥视久了很可能会被发现。” 衡玉睁开眼看向慕容修明道:“热闹也凑了,也大概知道他们是在救人,今晚收获不小,我建议先离开这里。” “急什么?这才刚开始呢。”慕容修明站起身来,看着大门紧闭的多宝当铺,眼底闪过几丝兴奋的光亮道:“朱惘我平日听说白豪驭下手腕极强,身边出现了叛徒都不知道,还有守城的这些士兵也是够蠢,这么简单的调虎离山之机都不清楚。” 衡玉微微蹙眉看向一直沉默的郑时,提醒道:“连朱雀大人都暂时奈何不了白豪,而且还有白帝城的神秘高人,他们这时候肯定被惊动了。” 他说这话本想让郑时助他打消慕容修明冒险的念头,却没想到郑时突然开口道:“我们也可以调虎离山。” 慕容修明面对木青的好胜心终于是战胜了对于未知危险的恐惧,兴奋道:“走,去帮帮他们。”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四百零一章:奇怪的毒 多宝当铺内,木青领着那些士兵去了后方,前厅之中,只剩下了怀风花和王叶青两女。 王叶青听着内城方向越来越小的动静,松了口气道:“张之远他们应该快出来了,后面有备好的马车,等他们回来,我们就立刻离开。” 怀风花的心思大半都放在两位师姐身上,闻言只是点头,却不料眼前突然一黑,眼见得就要栽倒在地。 王叶青没有听到她的回应,正巧看了过来,连忙扶稳了她,一只手托着她的后背,渡着精纯的真气。 怀风花视线才恢复清明,嘴上立叫“不好”,挣脱王叶青道:“我中毒了,你别接触我!” 王叶青目光扫向怀风花,只见她太阳穴跳动之间,皮肤下竟然生出了状若蛛网的纹路。 这种纹路起初不过拇指大小,但就在王叶青凝声的瞬间,已经迅速蔓延了怀风花小半边脸。 前堂内一阵风呼啸而过,王叶青只觉得手中一轻,抬眼时怀风花已经被木青抱在怀里。 “怎么回事?”木青双手托着怀风花后背,真气刚渡进怀风花的体内,就被她挣扎着躲开。 “她……她们身上有毒!”怀风花还要开口,一口污血喷出口中,直接昏迷了过去。 木青没有浪费丝毫时间,就地坐下,王叶青同样没有迟疑,帮助他把怀风花变成打坐的姿势,木青身上气机一颤,双掌落向怀风花后背时,真气便在怀风花体内循环起来。 王叶青仔细盯着怀风花脸上的黑青色纹路,见它没有继续蔓延地趋势,才开口道:“这种毒若是接触就会感染,那么最先出事的绝不是你小姨。” 木青脑中清明,径直道:“小姨一直在替两位师伯渡着真气。” 王叶青看了一眼在昏迷中也一副伤心样子的怀风花,嘴上轻叹,她用毒多年,对这种传播方式的毒药也是第一次看见,想到刚才自己的鲁莽行为,一边打坐自查,一边说出见解道:“这毒要发作应该是积累到了一定程度,特征是体表出现黑青色蛛纹。” 王叶青说完后突然安静了下来。 木青心里疑惑,望过去时猛地一惊——这才多久,王叶青半张脸上都长满了蛛纹。 她闭着眼睛,紧咬着嘴唇,身上气息激荡,体内的真气一遍遍地冲击着毒素,却依旧不能阻止它的蔓延。 “嗯~”怀风花嘤咛一声悠悠醒转,正好和木青看到了相同的一幕,催促道:“快,你的体质特殊,可以压制这种毒素。” 她脸上的蛛纹这时候已经慢慢隐于皮肤之下,只有微微跳动的太阳穴,在说明一切远没有结束。 在替王叶青也暂时压制住体内的毒素后,三人瘫坐在地板上,你望着我我望着你,依旧还是一副惊魂未定的样子。 王叶青苦笑道:“这毒太厉害了,原来它根本不需要累积到一定程度才爆发。” 医毒药理相通,怀风花也是心有戚戚道:“如果它能够随着感染人数的增加而效果倍增,那它一旦蔓延开不知道会有多么可怕,也幸亏今天在这里的是你。” 两女轻松一笑,看向了木青,木青却没有她们这么好的心态,依旧脸色沉重。 他凑到她们身边沉声道:“我刚才试过了,你们体内除了自己的真气,并没有什么异样的毒素。” 如果让他找到了毒素所在,两女身上的毒恐怕早就被他清除了,他现在能做的也只是靠着真气暂时压制着毒素的蔓延。 怀风花歉意地看向王叶青道:“你体内的毒素恐怕比我还重,你有什么感受?” 王叶青摇了摇头,皱眉道:“这种毒素并没有凝结在体内某处,而是沉凝在经脉之中,与我们的真气紧密想相合,继而游走全身,想要完全祛除难如登天,而且我现在只要……” 王叶青话音一顿,身上气机涌现,木青拿眼看去,就见她脸上再次出现了蛛纹,连忙替她压制下去毒素。 王叶青平复下气机后,颓然笑道:“结果就是这样,只要我一调动真气,体内的毒素就会快速爆发。” 木青一双剑眉深深皱起,沉默片刻突然说道:“我有一个办法。” 他抬眼看向王叶青,本想问她愿不愿意尝试,此时见她狭长的双眉都舒展了起来,恍然之下便没有问什么。 王叶青和木青相对而坐,调息好后,睁开眼问道:“我要准备些什么?” 木青伸出了双手,王叶青目光一闪,也递出了双掌。 一丝风在两人抵在一起的掌沿边凭空而生。 下一刻,一道涟漪猛地扩散开来,怀风花见状连忙挥出一道真气,抵消了这道涟漪,等她再抬眼看向两人时,青碧如洗的真气覆盖了木青全身,而后顺着木青的右手进入了王叶青的身体。 王叶青胸口一挺,闷哼出声,一道浅绿色的真气被木青吸出她的体内后,速度一增再增,不过一炷香的时间,她体内的真气便全都被木青吸进了体内,而此时的她满面通红,咬着牙忍受着经脉窍穴之中的胀痛。 万毒归宗! 既然毒素与真气紧密结合难以祛除,木青便巧妙地利用了这个招式,将王叶青体内的真气都吸收进了自己体内,而王叶青现在之所以会感到胀痛难忍,则是因为木青留在她体内的真气是属于他。 这些精纯如液体的真气初进入王叶青的体内,给了她很大的不适感。等在过几个呼吸,她就像溺水的人一眼大呼几口气,木青也立刻收回手。 “怎么样?”木青扶住了向一旁栽倒的她。 王叶青闭上眼睛,那一双狭长的眉跳跃得好似秋风下的水。 “没想到你的真气会是这等质量,难怪、难怪……” 王叶青睁开眼睛,一张俏脸上满是明媚的光亮,木青和她近在咫尺,明明心中没有丝毫其它意思,却还是不敢多看她,移开了目光。 王叶青主动离开木青的搀扶,手背抵着嘴唇,挡住咯咯的轻笑声,感叹不已道:“我有想过,你天赋异禀又机遇不断,跟在你的身边,会给我的修行带来好处,却没想到这好处来得这么快。” 她站起身来,脚步还有些微踉跄,等站定后,一身气息比之之前凝练了许多,但她脸上还是有些遗憾说道:“终究不是自己的,不过等我适应了一身真气带来的变化,我也到达了超凡初期巅峰。” 王叶青的天赋不错,但受限于修炼功法也曾停滞在灵生境多年,在突破到超凡境之后,她更是明白,虽然还在统一个境界,但她想要达到超凡初期巅峰也需要不知道多少年的功夫。 不过她很快压住了心中的兴奋情绪,看向木青关切道:“你消耗很大吧?” 怀风花听她这话,也有些紧张,甚至有些担心着毒素会不会在木青体内爆发。 木青如果借助孟章的力量,使用秘术后能够达到的正是超凡初期巅峰的层次,如今置置换掉王叶青体内的真气后,倒也损耗了将尽两成的真气。 “我没事。”木青看向怀风花,正要开口,却被洞悉他意图的怀风花拒绝道:“我体内的毒素不多,回去后再解决也不迟。” 她转身看向内城方向,蹙眉道:“算起来,我们在这里就待了将近两刻钟,阿初她们怎么还没有回来?” 一墙之隔的内城大安坊,此刻还是火光飘荡人声齐鸣的混乱时刻。 “将军!将军!” 熊三一脸兴奋地劈倒一个贼寇,正要再接再厉,手下的士兵却在这时候冲到了面前。 他好不容易压下见人就砍的疯劲,抹了一把脸上的血水恶狠狠瞪道:“你看看我手下的那些兄弟,一个个都攒下了军功,也只有你们这些孬种只敢跟在我的身后。” 被他训斥的城防军士兵不敢揩掉脸上的口水血滴,一脸激动地指着熊三身后道:“将军,南门失火啦!” 熊三黑脸一怔,像个铁塔般的身体侧身望向来时望向,果然看见你了城门处火光滔天,看规模恐怕已经烧及了军营。 “不应该啊……”他眼底闪过几丝疑惑,忽而眼睛猛地一亮,斜眼冷哼一声道:“绝对这是些人的同伙,眼见抵抗不住我们的攻势,想要把我引回去,哼,哪有这么简单,你们都给我从冲。” 随意糊弄了下属,熊三砸吧着嘴,颇为得意地暗道:“军师大人真够意思,竟然还想着替俺善后。” 他见前方抱头鼠窜地贼寇已经没有几人,脸上一急,大喝道:“都是军功,都给老子留下来!” 说着,他便向一头大黑熊一般一头扎进了最前方。 就在他身后不远处的黑暗里,俯身藏在一处屋脊上的三人皆是一脸疑惑地望向彼此。 慕容修明一掌拍碎身侧的屋瓦,愤怒道:“这蠢货将领,自家老窝都被一把火烧了,竟然还要往前冲。” 衡玉一直在望着远处的战场形势,平静道:“快结束了。” 慕容修明看向他问道:“万花谷什么时候和这些不入流的货色混在一起了。” 衡玉知道慕容修明指的是那些死在军队手里的人,他脸上也有些疑惑,猜测道:“今晚的事情明显有人在暗中操纵,这些人出现得时机刚刚好,但看他们五花八门的反扑手段,明显跟万花谷扯不上关系。” 衡玉本想借此事提醒慕容修明就此作罢,却没想到一旁的郑时突然开口道:“昭行坊有火起,应该是宁初她们。” 慕容修明眯着眼睛道:“你想怎么做?” 郑时站起来时,环顾四方夜空,有些遗憾道:“不知道白豪他们为什么没有出现,但我们还有一次机会。”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四百零二章:夜雨使然 昭行坊,空气中丝丝炙意衰减了许多,淅沥沥的雨越下越大,落在身上时,汗水与雨水混合在一起,是一种非常粘人的冰冷体验。 白嘉禾奔行到拐角处时,鬓发贴在脸颊,吐出一口热气,正此时,挂角处一抹刀光闪现,正掐准了她的换气间隙,她双眼微眯,闷哼一声,眼看得就要不惜经脉损伤也要提起气来应对,斜刺里突然飞过来一道剑光。 “锵啷!” 剑气与刀光撞在一起时,雨幕也被荡开,剑气如同银色的激浪,瞬间搅碎了挥向白嘉禾脖颈的刀光,而后只听得持刀之人“噗呲”一声,已经是口吐鲜血倒飞进了挂角的黑暗中。 白嘉禾眼神明亮,正要持剑冲杀过去,却被救援之人搭住了肩膀。 “师姐?”她脸上不解喊道。 宁初望了一眼朝这边涌来的火光,轻声道:“我们的任务已经完成,早点与师傅她们汇合。” 张之远见身后没有了两女踪迹也退了回来,领着两女按照计划好的路线撤退,凝声道:“追过来的应该是亲卫军精锐,看来他们并不知情。” 宁初点点头,望了一眼远处雨幕中城墙,说道:“与计划的时间相比,耽搁了至少一刻钟,师傅他们说不定会担心。” 张之远听着身后已经冲过来的脚步声,有些欣慰与亲卫军的能力并没有退化太多,径直道:“往前直走过了这条街,便往左转向城墙,那处地方刚好在箭垛射程之外。” 张之远话音落下,便转身冲向了身后的黑暗之中。 白嘉禾望向宁初,见她依旧是一副沉静自若的样子,担心的话便没有说出口,两女提着一口真气,到达长街尽头之后,已经左转正对向城头,白嘉禾下意识地松了口气,耳边却听闻宁初的惊喝声:“小心!” 一枚细小的飞镖夹在雨幕中,径直射向了白嘉禾的胸口,宁初转身想救已经来不及,生死之间,白嘉禾一双纤眉向两边敛起,右手竖剑在前,左手作剑指沿着剑身横抹向剑尖。 “砰。” 清脆的击打声响起,白嘉禾手中的剑弯曲了到极限,眼看便要被那枚飞镖击断,白嘉禾轻喝一声,一边倒退卸力,作剑指的两根手指则连续敲击着剑身,终于,在一声低沉的嗡鸣过后,飞镖随着扩散开的涟漪飞向了黑暗的街巷中。 “哗啦——” 宁初已经退回到白嘉禾的身边,手中剑挽出朵朵剑花,将那些能够潜藏暗器的雨幕尽皆绞得粉碎。 “师姐!”白嘉禾脸色苍白了许多,凝声道:“恐怕有二品修为。” 宁初眸子微眯,警惕地扫向四周,她刚才冲在前面开路,若不是借着雨幕被飞镖带起的动静,也很难立刻发现,躲在暗处的这人是一个善使暗器的好手。 但两女背靠背站一起良久,对方却不在发起攻击,宁初望了一眼不远处三丈多高的城墙,轻声道:“暗处的人是在拖延时间,他们的目标很有可能不是我们。” “这……”白嘉禾眼底难掩惊色,“他们到底是谁?” “不管了,你走前面,不管发生什么,都不要管,冲出去后直接去找师傅她们。” 白嘉禾张了张,知道此刻不是争你来还是我来的时候,胸口缓缓起伏,换上一大口真气后,脚尖一点,整个人便如一只离弦般激射向了墙头。 墙头在夜色雨幕下就像是一处断崖,只是呼吸之间,白嘉禾已经跨过地面五六丈的距离,下一刻便要立在墙头之上。 宁初不紧不慢地在地面上疾掠,一直拿眼注意着白嘉禾,正此时身后某处黑暗中再次响起了轻啸声。 “来得好!” 宁初暗喝一声,整个人朝前冲出三步飞向半空之时,已经侧身面对身后。 “砰砰砰!” 剑光乍起又砸落,雨幕还未被激荡而出的气劲切开,地面上便接连响起三道间隙极短的笃声。 宁初人停在半空,手腕微微用力抵消着剑身上的力道,视线已经顺着被击回的飞镖而去。 让她可惜的是,虽然这三枚飞镖从哪里飞出来便又飞回了哪里去,但并未能逼出任何身影。 这是一个谨慎的对手……恐怕在甩出飞镖的同时,便立刻改变了位置,不然这一来一回不过一个呼吸的时间,怎么也能逼出点什么。 宁初脸上谨慎更深,视线环顾任何可疑的阴影角落,感受着白嘉禾的气息还立在墙头,不由蹙眉,正要开口,下一刻却脸色大变冲向了白嘉禾。 宁初的直觉没有出错,在白嘉禾立在墙头正要开头关心她之时,她直接冲上了白嘉禾。 两女的眸子里倒影着各自的身影,白嘉禾脸上的表情也从担心便成了无措。 下一刻,另一侧墙角之下,伴随着砰的一声,无数根银色的钢针飞上了墙头,这一刻,好似天地倒转,从地面突兀升起了一阵疾风烈雨。 “笃笃笃。” 飞针射进被夯实的墙头,爆发出的声音,像极了骤雨啪嗒屋檐,但这只是飞针的一小部分,更多的飞针就射向了墙头上的白嘉禾,下一刻便要将她射成齑粉。 宁初一双眸子眯成了一条缝,整个人显得极冷,看着白嘉禾背后漫天飞针似雨,而白嘉禾看着她曳剑似神明。 这一刻,任何的提醒都显得多余,都只会拖累她的速度,宁初人还未至,手中剑便已经挽出了一片有一片的剑幕。 当她落在白嘉禾身侧时,那漫天飞针也已经到了,随着她一起飞上墙头的一片片剑幕与那一根根飞针撞在一起,就像是有人抓着一把把细小的石子扔进了平静的湖水,发出了道噗呲声。 僵持的一幕足足持续了四五个呼吸,漫天飞针成圈环绕在两女身周的墙头,当最后一根飞针射过来时,宁初勉强举起手中一挡,哐当一声,她的右手无力地垂下,长剑被击飞后也坠落向了墙下地面。 “唔。”宁初肩头摇晃,点点鲜血渗出,透过身上白衣后,就像是覆在白雪上的一朵朵红梅。 飞针似急雨,又多又快,宁初为了护住应变不够的白嘉禾,不可避免地受了上。 她拉着白嘉禾退下墙头,躲在挂角处的黑暗里,这次忍不出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白嘉禾充满自责,连忙给她渡着真气,却被宁初拒绝。 她运指如风,逼出还留在体内的几根银针,也没时间去自查伤势有多严重,沉声道:“这不怪你,是我没想到他们在墙外还埋伏有人。” 白嘉禾强行平复下纷乱的情绪,却还是忍不住急声道:“这是暴雨梨花针,我跟师傅在一起时见过,上面肯定有毒。” 她掏出腰间常备的解毒丹喂宁初服下后,宁初的精神稍有好转,抓着她的胳膊道:“往回走!你是他们的目标,我们往回走。” 白嘉禾搀扶着两女往来时的大安坊而去,在他们身后的黑暗中,衡玉一脸怒意地看着郑时说道:“不要忘了,她们也算我们隐谷的人。” 郑时一脸漠然地收起手中的暗器,对衡玉的怒意毫不理会。 一旁的慕容修明有些眼热地从暗器上收回视线,手中捏着一枚暗器笑道:“宁初那娘们不愧是我看中的女人,不管怎样,咱们的目的也达到了一部分,现在就看看木青他们会不会回来,到时候……” 他望向衡玉。 衡玉脸上拒绝的已经不加掩饰,慕容修明讪讪地说道:“如果有机会,我们一起去探探那间多宝当铺。” 大安坊内,火光黯淡了许多。 熊三听到手下禀报,有不少杀红了眼的亲卫军弟兄往跟前面追去了,心里一急,脸上却保持平静道:“今晚遍地是军功,你们几个去喊他们回来,一起把这些反贼的尸体归拢。” 熊三正说着话,忽然发现一旁突兀出现了一个紫服白发的老头儿,他浑身一个趔趄,压抑着一刀劈过去的想法,瓮声瓮气地吼道:“哪里来的,这里是战场不知道吗?” 那老头扫了一眼他甲胄染血的样子,似乎有些赞赏地点了点头,下一刻,等熊三耐不住脾气朝老头冲去时,一旁的空地上竟是连一道虚影也无。 熊三瞪了眼睛,好半响,才转身朝身后的士兵吩咐道:“快点,我们收拾好战场就会城门,他奶奶的今晚有些邪门。” 不远处的一间铺子内,张之远满脸凝重地收回手,看着在白嘉禾怀里已经昏迷过去的宁初,自责道:“今晚玉龙混杂,敌我难明,她真气混乱,确实是中毒了。” 白嘉禾急声道:“谷主师叔一定有办法,实在不行,还有木青师兄。” 张之远点了点头,知道拖延了这么久,木青他们也一定非常担心。 “亲卫军看样子已经在收缩了,既然昭行坊这边埋伏有敌人,那我们直接从南门离开。” 张之远让白嘉禾背起宁初,他则护在两女身边,正要走出铺子后门时,他却离开挡在了两女身前,满脸严肃道:“退回去,暂时离不开就找地方躲好。” 在后门对着的小巷口尽头,一身紫袍满头白发的曹槿从白嘉禾身上移开目光,轻笑道:“没想到能在这里见到当年那个小丫头,你身上的气运浓厚了许多,看来也跟那个人有关系吧。” 白嘉禾眸子猛地眯成一条线,在记忆中找出了与这拦路之人相似的面孔,下意识地就后退了半步,低头急声道:“张叔,他来自皇宫。” 张之远脸色平静,右手落在剑柄行一动不动,他没有在曹槿身上发现一丝气息波动,但无论是王叶青还是朱雀都已经说明了此人的棘手。 夜雨被冷风灌进了巷口,落向曹槿时却自动分开,但风是不能阻止的,所以曹槿此时那空荡荡的左袖就显得异常醒目。 张之远此刻只想着以不变应万变,曹槿却好似风挂痛了伤口,满目贪婪血腥地望了白嘉禾一眼道:“你体内竟然能够蕴生出一道龙气,这世事真是奇妙。” 他话音刚落,整个人已经消失在了原地,张之远脸色大变,立刻转身,眼角余光里正好看见曹静右手作爪,正好抓向白嘉禾心脏。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四百零三章:事关生死 曹槿的突袭在不过一品的张之远面前,宛如鬼神一般,他甚至未能捕捉到曹槿奔行过来的残影! 白嘉禾侧身面对着面目狰狞的曹槿,当曹槿向她抓来时,沛然无匹的威压已经将她全身笼罩,让她再难一动分毫。 她甚至已经看清楚了曹槿眼里那份热切,那是饥饿的野兽面对鲜美的猎物才会展现出的嗜血。 浑身冰冷以至于感到窒息的白嘉禾生不起丝毫抵抗之力,只来得将怀中的宁初抛出,便被曹槿一爪正中心口。 刎心剧痛传来,视野快速下沉黑掉的白嘉禾直以为已经被曹槿破开胸口,捏碎了心脏,整个人飞向空中瞬间昏迷了过去。 “嘿嘿,可算能够补回来了。” 曹槿的手掌甚至没有触碰到白嘉禾,一道金色的涟漪从他的指尖倾泻在白嘉禾的胸口,瞬间将白嘉禾整个人都拘在了半空。 白嘉禾双眼紧闭,人在昏迷之中五官都痛苦得扭曲起来,皮肤上的血色也在快速地变得苍白,不过两三个呼吸,整个人便萎靡了一大截。 场间除了曹槿,还清醒的便只有张之远一人。 而让张之远感到脊背发凉的是,就在他亲眼目睹之下,白嘉禾一张俏脸既然愈发老态,竟然连满头青丝也变得花白,反观曹槿,一头白发飘扬之际,原本苍白如同敷了白-粉的老脸却迅速变得紧致,两颊更是多了些邪魅的红晕。 曹槿明知可能会遇到木青也选择回到内城,一个很大的原因,便是他通过留在内城的镇国剑感受到了一丝精纯的龙气。 他这种容纳气运的奇特体质,并无修为可言,实力的高低更是简单粗暴的以气运之力的多寡论,但天衍五十,大道四九,人遁其一,他这种极为特殊的修行途径,依旧还有再进一步的可能,那便是吞食龙气! “放下她!” 张之远将宁初安置一旁,朝天发出一枝响箭,便冲向了曹槿。 响箭的升空,极有可能迎来那个小子,曹槿冷哼一声,对着这送死之人毫不留情,正要抬起手来挥出一道气运之剑,左肩处的空虚却让他的动作凝滞了一瞬,而后他便凭空凝聚出一道三尺长的金色之剑,对着张之远激射了过去。 张之远半垂着眼帘,在感受到生死之间的大恐怖时,整个人的精神状态反倒是锐意进取,气势飞扬间,一道由雨水组成的剑气直接迎了上去。 “砰。” 两道虚无之剑瞬间就撞在了一起,一阵阵剑气涟漪将落下大地的雨幕一分为二,张之远保持身体前驱,一臂作剑指的姿势停了下来,五官瞬间流血不止。 曹槿轻疑一声,预料之中势如破竹的一剑,竟然被不过一品的剑修挡了下来,金色飞剑虽然正在以坚不可摧地威势一寸寸前进,却不是他想看到的效果。 “这人身上竟然有一丝浩然之气,看来还真是个乱世了啊。” 曹槿心里明白过来后,吸取白嘉禾身上龙气的动作稍缓,胸膛起伏间轻嗤了一声。 这方天地的雨幕好像受到了某种敕令一般,瞬间染上了一层淡淡的金色光晕,而后无视剑气扩散开的涟漪,竟是如同无数暗器一般齐齐攒射向张之远。 张之远一脸枯槁,知道是必死之局后,歉意地往了昏迷的两女一眼,竟是带着一丝丝解脱地闭上了眼睛。 一个呼吸之后,预料之中的钻心之痛还没有到来,张之远猛然睁开了眼睛。 一道熟悉的背影挡在了他的前面。 木青右手高举,一层层青色屏障荡开,同时护住了张之远和宁初。 曹槿最先发现木青的到来,他强行压下转身就跑的想法,一边调集着气运之力攻击木青身后的张之远和宁初,一边加快速度吸收这白嘉禾体内的龙气。 他非是白氏皇血,镇国剑不再身边时,吸取龙气其实就像是钓着大鱼后的拉锯战,还需要慢慢牵引才是,所以白嘉禾才迟迟没有丧命在他手上。 但木青的到来,显然让他不在考虑什么稳妥,眼底厉色显现见,右手五指间闪烁深邃的金芒,已然便要真正地挖去白嘉禾的心脏。 情势十分危急,木青心思灵动间,身上青光蔓延下半空中的雨幕,竟是以一种十分粗暴地方式,将半空那些已能捕捉的气运之力一网打尽,而他在没了后顾之忧的同时,也已经朝着曹槿直奔而去。 曹槿的利爪已经击在白嘉禾左胸之上,鲜血浸洒间,木青隐隐约约间甚至听到了一声奇怪的嗥叫,甚至让他误以为孟章主动联系了他。 但若是这般速度,木青也只能眼睁睁地见到白嘉禾死在他的面前,正此之时,从他识海深处突然呼应起了一声比之刚才嘹亮无比的嗥叫,这身嗥叫就连惊魂未定的张之远也听得一清二楚,遑论心弦绷紧的曹槿。 他的面色瞬间变得难堪无比,眼底涌起丝丝恐惧的同时,心神失措间,已经被木青找到了机会。 也不知道刚才那声嗥叫给了木青灵感还是如何,木青心中快速闪过“喊雷发声”的近千字口诀,伸出手对准曹槿,张嘴晦涩无比地发出了一道嗥叫,漆黑的雨幕之中竟然凭空伸出一道青中带紫的雷霆。 这道雷霆下落的位置极为细节,若是曹槿不停下动作,势必会直直劈中他仅存下来的右手。 面对这道充满野蛮蛮荒况味的雷霆,曹槿强力收拢又要溃散的心神,没有丝毫犹豫地停下了手,但他同样没有让木青感到丝毫轻松,竟是驭起白嘉禾主动撞向落下来的雷霆。 木青与那道降落的雷霆存在着一丝丝感应,那道雷霆终究没有落在气息萎靡至极的白嘉禾身上,但等他接住白嘉禾再抬眼望向身前时,小巷尽头早已失去了曹槿的身影。 木青抱着白嘉禾退回张之远身边,出手如风地护住了她将告破碎的心脉,又连忙替宁初祛除体内的毒素。 “还好你及时来了,不然我们三都得死在这里。” 张之远背起依旧未能醒来的宁初,抬头望向木青,出城的意思再明显不过。 木青见怀中的白嘉禾气息短若游丝,也想尽快和怀风花汇合,正要点头,却下意识地蹙起了眉。 在张之远疑惑地注视下,木青短暂地沉默后便开口道:“张叔,你能带她们两人出城吗?” 张之远张了张嘴,见木青一脸凝重神色,随即点头道:“你要小心。” 木青看了一眼脸色苍白如纸的白嘉禾,轻叹一声,立刻朝着曹槿离开的方向追去。 冷雨扑面而来,却在靠近木青身周一尺时自动避开,这夜晚黑暗对他来说与白日无疑,但木青的脸色却越来越糟糕。 若不是孟章突然提醒,他这时候恐怕早已经护着张之远他们出城,但代价也会异常沉重,若是不寻回那被恶意剥离的气运,白嘉禾将活不过半个时辰。 他必须要找到曹槿。 不知道是不是以己度人的原因,曹槿料定木青会追他,所以当他脱离木青的视线后,竟是没有再调动一丝丝天地间的气运,而是靠着自身体内的气运之力,在大安坊这些陌生的巷弄间疾行。 他此时的神色也很奇怪,一会儿是因为逃跑而生出的复杂怨毒情绪,一会儿又因为摸向胸口,满脸喜色。 机遇总是险中求! 他终究是将白嘉禾体内的那道龙气强行剥夺了过来,只要给他一旬,不,只要半旬,他上次在木青手上所受的损耗就能立刻补充回来,而等将这道龙气真正化为己有,虽然不能像那血魔之体一样断肢重生,他说能所能容纳的气运之力的上限便会提高一大截。 到那时候,如果在遇到脱凡初期的朱雀,他甚至会是一种碾压的姿态,说不定,量变引起质变,他面对木青也非不能一战! “唔~” 胸口处翻腾的憋胀感打断了曹槿的美好意淫,一丝丝气运之力从他体内激荡向身周,他心中一惊,直接加快了脚步。 他需要一处气息浑浊之地来掩盖掉自身的气息,所以他今晚的落脚之地不会是城主府地下大阵,而是南门的那处军营。 …… 南门附近,熊三站在雨幕中,望着虽然熄灭了火却还冒着青焰的军营,没有丝毫怒意,但脸上依旧表现得痛心疾首。 一旁已经有手下打算去清理颓圮了大半的废墟,却被他大声喝止:“旧的不去,新的不来,烧就烧了,一群大老爷们儿,就算是淋一晚上雨又如何?” “你,领一百没有受伤的兄弟去守住城门,剩下的兄弟就近治疗受伤的袍泽。” 听着外面忙起来的脚步声,盘膝而坐的曹槿再次露出赞赏的表情,此将经逢乱局,却能知道轻重要害,多几个这样的人,白豪这城主之位倒也不会那么快就被隐谷之流夺去。 他要比这些一边收拾战场一边回营的士兵快上半刻钟,而且还特意选择的一间靠近废墟的偏僻平房,见熊三让外面一副热火朝天的样子,他反倒愈发冷静自得下来,自言自语地笑道:“等着吧,等我吸收掉这道龙气,断臂之仇早晚要报!” 这时候,一道声音在房间内突兀响起:“什么是龙气?” 曹槿心生大骇之下,盘膝而坐的身体径直朝门口冲去,看样子倒真是连滚带爬一般的模样。 时间已经过去将近一刻钟,如果没有孟章的指引,木青绝不会知道曹静竟然藏身此处,他这一次将气息牢牢锁定在曹槿身上,直接追了出去。 而他刚才下意识地发问,其实是在问识海中的孟章,因为孟章刚才说的只是白嘉禾被曹槿吸收走了气运,并无龙气之说。 事关生死,他不得不慎重。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四百零四章:镇国剑现 “什么是龙气?” 木青召唤出一道雷霆落向曹槿前路,在识海中再次问道。 孟章帮了他不少忙,他可以尽力去回报,却不愿意身边的人成为被孟章利用的工具。 木青没有对自己的心思设防,孟章自然能够清晰窥见,终于悠悠道:“你放心,有吾助你,那女子死不了。” 前方的曹槿被雷霆所阻,速度微滞,木青心知在孟章这里一时半会儿得不到答案,收敛心绪,轻喝一声径直追向曹槿,再离曹槿不过一丈距离之时,再次召出一道更粗大的雷霆。 这一道完全泛着紫光的雷霆比之刚才更快更猛,没再给曹槿丝毫机会,径直劈在曹槿头顶,引得他闷哼一声,原本飞在半空的身体直坠向了地面。 南门处的这处军营,人头攒动,很多亲卫军士兵正在熊三的命令下清理着营房废墟,突兀之间听到初秋的雨夜里炸响两道雷霆,不约而同地望了过来。 曹槿四肢着地,倒趴在焰火焚烧后黑乎乎的废墟之中,一头白发散开铺在背上,抬起脸时,露出了一张无比恐怖扭曲的脸,喉咙里很是发出短促的呼吸声:“嗬……嗬……” 曹槿满心惧意。 从他的额头开始,几条拇指粗细的雷纹闪烁着蔓延向他的全身,他身上金紫二色光芒相互交织吞噬,那股以他血肉为战场的毁灭意味完全笼罩了他的心神。 雷术想来是修行者趋之若鹜的战斗法门,但真正傲立于修行界的雷术也唯有一家,那便是西山林家。 在这一刻,他竟是觉得木青不仅是林霄之子那么简单,说不定还是得了西山林家正统传承的出世之人。 “这是人是鬼……” 在那些士兵眼中,连滚带爬冲进雨幕的曹槿,一身紫袍配上飘摇的白发,像极了百姓们口中的那种鬼物,愣怔之下,竟是迷糊地想到为何不再来一道雷霆,干脆把地上这个东西劈成飞灰,他们今晚有些累了,可不想跟不是人的东西斗…… 从被雷霆击中到趴在雨幕中被众官兵目睹如此狼狈一幕,其实一个呼吸不到,木青停在曹槿身后,便要一掌落向他的后心。 曹槿感受着那股熟悉的吸力,面色陡然苍白,却在下一瞬眼底绽放出凛冽恨色,放开了对体内那道龙气的隔绝保护,选择了直接引爆吞噬! 他胸口瞬间血肉模糊,却万分侥幸地挣脱了雷霆的束缚,搏命之下,他不敢有丝毫侥幸,几乎是木青的手掌拍中他后心的同时,脚尖在地上重重一蹬。 于是乎,在那群毫无反应时间的士兵眼中,一身紫袍的曹槿就像是被人踩中的西瓜皮,直接在黑乎乎的泥浆地里擦了出去,直达三四丈外在停了下来。 “你该死!” 一身无比憋闷怨毒的戾喝穿破了雨幕,曹槿踉踉跄跄地站了起来。 木青蹙眉看着曹槿,见他仅存的一直手臂抬起来对准黑漆漆的低矮夜幕,按捺住前冲的脚步。 就在刚才那一瞬间,识海中涌向全身的力量突然增加了几分,孟章虽然没说什么,但两人这些日子战斗下俩,依旧有不少默契。 曹槿举起的手终于慢慢放了下来,痛苦无比地捂住了胸口,更甚至呛出了几口鲜血。他身上的紫袍也不知道什么材质,依旧没有丝毫破碎,但殷红的鲜血已经浸透了前襟,正快速蔓延下来,从袍角坠向地面。 “仅靠我自己恐怕难以消化这道龙气……” 曹槿心底微乱,这道龙气被直接引爆后,在与雷霆的冲撞中伤了他的血肉-根基,他刚才的放手一搏虽然让他在上一刻脱险,却在这一次让他陷入了更加危险的境况之中。 若是木青刚才径直冲过了过来,他凭着镇国剑容纳的所有气运不要,也要一剑“撑死”木青,到时候还可以借着镇国剑这个容器,替他分摊掉体内的纷乱难平的龙气。 这是在他为难关头,所能想到的最好抉择,但他万万没想到这个既能退敌又能祛伤两全其美的办法却在践行之初就夭折了。 现在这个样子,每多过一个呼吸,他的局势就越不利。 曹槿捂着胸口是咳得涕泗横流,狼狈至极,却一直在拿眼注意着木青的一举一动。 “难道是我一开始的动作引起了他的怀疑……” 眨眼就过去了十几个呼吸,木青却一直站在原地,不再发起攻击,察觉到这一点的曹槿,实在有些慌了,心中是有惶急时而愤怒,却最终在雨幕里化作了一丝丝凉意。 木青收回了望向天空某处的隐晦视线,那个地方在不久前泄露过一丝气息。 “那是容纳气运的祭祀之剑,如果其内所容纳的气运之力瞬间全部倾泻-出来,以你如今低劣的境界体质,会很快肉身崩碎。” 孟章的声音在识海中忽远忽近,木青冷着脸听他继续说道:“龙气不过是特殊的气运之力,就比如灵气与真气的区别,等把他和那把剑体内的气运之力都攫取过来,吾可以增送你三道紫气,一道紫气足以救下那女子的性命。” “那紫气确实奇异……你是不是有专门的炼气法门?” 木青对峙之时,却也不忘抓紧问出了早在前几日就产生的问题。 那个时候他刚在慕容静那里得到记载有《白泽图》内容的玉简,其中介绍了各种非人的奇异生灵,也明白了,非是跻身天地霸主级别的生灵,根本不可能炼化这俗世气运之力来提高修为,木青心中其实有了那么几个方向。 “不用去揣度吾的存在,你若是机缘足够自有知道的那一天。” 木青知道的自己心思在孟章面前就是写在白纸上的一个个大字,但也并不意味,有些时候,直接暴露这种想法比开口询问要有余地得多,这也是木青明明掌握心神沉浸封闭之法,也还是少用的原因。 孟章说道:“食气之法不是吾之传承独有,却勉强算是应对之法,既然你好奇,那便直接传你便是。” 木青心里一热,正要拒绝说这是阵前,但孟章却根本就没有给他反应时间,近千字的法诀硬生生被孟章灌进了木青的识海之中。 雨幕之中,几个心腹簇拥着一脸惊疑的熊三,望向了雨幕中对峙的两人。 熊三伸出一根手指在空中却又立刻收了回去,朝着木青两人的方向努努嘴,压低声线问道:“像这样多久了?” 手下见他一脸慎重,也跟着压低声音回道:“从那两道算起,怎么也有半柱香的时间了吧,之前还是这老头满脸扭曲,结果现在这个年轻人也开始了。老大,你说……这两人不会有问题吧?” “什么问题。”熊三的视线落在那袭紫袍的蟒纹上若有所思。下意识回道。 手下嘀咕道:“最近内城经常有地龙翻身,还有地火喷涌而出,我看八成就是这些妖怪搞得鬼。” 熊三望着对峙的场间,下意识地点了点头,等反映过来,转头斜瞪手下一眼,这家伙怕是被军功冲蒙了,这世间哪里有什么妖怪。 他心中被场景压抑的气氛所影响,正想要训斥两句疏解情绪,异变陡生! 对峙的两人中,终究是曹槿再难硬捱等待下去,他单臂举起,朝天空尖啸一声。在场外熊三这些人的眼中,那片笼罩他的雨幕竟是硬生生地停了。 捂住耳朵的熊三哆嗦了一下,心惊胆战地勉力瞪大一对眼珠,确定他没有看错,原本在夜色下朦胧模糊的雨滴突然在半空中显得无比清晰,隐隐间带泛着一丝丝迷人的金光,而等他反应过来正要命令众人齐退之时,曹静那只好似擎住了一片雨幕的大手径直对准了木青,而后便是重重一握。 数以万计的雨滴在微颤瞬间后,齐齐涌向了木青。 这一刻,许多看着场间变化的士兵整颗心脏都为之一缩,只觉得这是不属于凡人能够操控的天地之力,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 而作为攻击目标的木青,此刻却还是一副虚目凝眉的模样,似乎还未曾注意到危险的到来。 此刻,无数的金色雨滴呼啸着、旋转着坠向木青,以他所长之地方圆半丈的空间,俨然成为了一处金色风暴的中心。 “他奶奶的……这能活?” 熊三不敢在相隔不过十几丈的位置旁观,大手向后一挥,领着身旁士兵越退越远。 他看不清飞雨席卷内的动静,下意识地偏转视线望向另一旁的曹槿,却不由微微挑眉。 曹槿脸上的惊疑之色越来越深。 他能感受到那些被调动而来的气运之力正在被快速吞噬,这证明木青刚才的状态不对是是故意露给他的破绽。 但此时此刻,既然已经决定动手,那这些考量也大都可以抛诸脑后了,曹槿握在一起的右手微松虚握,心意相连之下,早已在雨云中盘旋多时的镇国剑径直落在了他的手中。 镇国剑真正握在手中,曹槿体内纷乱的气运都好似找到了一个发泄口,齐齐涌向右臂,曹槿仰天长啸一声,更是刻意引导体内气运之力朝镇国剑上涌去。 原本朴素大气的青铜剑在受到磅礴的气运之力灌溉之后,剑身上铭文突然大方光明,曹槿此刻也是存在一剑解决掉木青的麻烦,咬着牙强忍着心痛,将那道破碎龙气的小半都送进了镇国剑体内。 这一刻,曹槿误打误撞之下,竟好似凭空赋予了镇国剑一道剑灵,那镇国剑感受着他的心意,嗡鸣一声,主动脱离他的掌控,朝木青蛮横地轰了过去。 为什么要说是“轰”呢? 因为在熊三这些人目瞪口呆的眼中,镇国剑浑身大方刺目精光,所过之处,空间破碎,地面翻卷,俨然要将阻挡在它前面的一切都毁灭掉。 金色的飞雨风暴之中,木青也在这时候睁开了眼睛,一道青色屏障替他隔绝了飞雨,却挡不住这道飞剑攻击。 他轻叹一声,在孟章的强力帮助下,强忍着头疼,施展出了非常复杂的印诀。 这个时候,镇国剑刚好轰地一声撞破屏障,直指向他的眉心。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四百零五章:雨幕内外 当镇国剑离木青的眉心不到一寸之时,木青结印的双手举起在脸前,一道紫气迅速从手印中生出,击中了镇国剑剑尖。 镇国剑猛地一震,青铜剑身上的铭文扭曲着大放光彩,一阵阵金色涟漪扩散出去,却依旧不能再前进分毫,就此停在了木青的眉心之前。 木青紧凝着双眉,脸色肉眼可见地变得苍白,脚下未动分毫,却也在这份角力之中,硬生生地陷进土里。 他体内的真气在刚才这一瞬间就去掉了大半,但从手诀中生出的这道紫气却显得单薄无比,在一阵阵金色剑气涟漪的冲击下,似乎下一刻便会黯淡下去。 远处的曹槿一脸得意地望来,却在剑气涟漪扩散的间隙,惊骇惘然地看清了这一幕,竟是一时间脑子麻木,不知所措。 “呃。” 巨大的角力之下,木青浑身血肉筋膜都鼓胀到了极限,他从嘴里艰难地崩出一个字节,手中印诀再变,一道更加单薄的紫气显现后,立刻勾连了他的眉心和剑尖,下一刻,镇国剑剑身上那些金色铭文疯狂地扭曲起来,好似想要摆脱某种束缚,却在这股紫气的驾驭之下,齐齐涌向剑尖,而后猛地粉碎点点光华。 这每一点光华在离开剑尖之后,都宛如最盛时的焰火,明亮至极,速度陡增间化作一束束环绕着紫气的流光,眨眼便冲进了木青的眉心。 而木青也紧抿着双唇,一张脸越发扭曲起来。 “竖子尔敢!” 一声凄厉惘然的大喝在夜幕下响起,看清楚这一切的曹槿满目充血,心中大骇之下眨眼便掠过半空,一掌抵在镇国剑剑柄之上。 “噗呲——” 木青一口鲜血喷出,手诀更是直接抵在了剑尖之上,这才避免了被一剑洞穿眉心的下场。 曹槿浑身紫袍早已经被血水浸湿,白发粘在脸上,一双毒蛇一般的冰冷双目定定落在木青的手诀之上,恍惚之后更是越发扭曲狰狞起来道:“食气之法,竟然是食气之法!” 无怪乎他这么失态,要知道他虽然因为体质特殊,被选作随侍国器之人,但也不过只是能够容纳气运之力。 他吸收龙气,也不过是想提升体质更多地吸纳气运,但若是掌握了食气之法,那无疑是一个天翻地覆的飞跃。 木青在曹槿心情翻覆间已经重新稳住局面,右脚从土里扯出后撤了一步,力量在这个姿势下也更加运用随心。 曹槿瞄了一眼镇国剑,惊骇发现这才短短一两个呼吸,不仅剑身上那些铭文变得黯淡无光,就连剑身上的光亮都肉眼可见地黯淡了几分。 他刚才将体内的气运之力和破碎龙气的小半都送进了镇国剑,如今怕是已经被木青吞噬了大半。 这个时候,他根本没有犹豫抉择的时间,把心一狠,竟是将体内剩下的破碎龙气都注进了镇国剑之中。 而得到龙气相助的镇国剑也再次大放金光,一声清凉高亢的剑鸣过后,剑身猛颤,强行顶着两道紫气的束缚,向木青撞去。 木青能够感受到从识海深处也有一股强大的力量涌出,但在这千钧万发之际,并不能马上成为他的助力,他闷哼一声,咬得牙龈出血,抵着剑尖的手诀也再次变幻! 他几乎是耗空了体内的所有真气,才召出第三道紫气,这道稀薄的紫气没有直接冲向镇国剑,而是缠绕在了他的指尖。 当镇国剑抵着他的指尖撞在他的眉心之时,木青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倒飞向半空,环绕着镇国剑四周的剑气似乎找到了发泄口,金色剑气层层翻涌间,竟像是永不停歇骇浪,齐齐撞在了木青身上。 “他娘的,这下肯定活不成了吧。” 大安坊边缘,骑在马上的熊三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他远远地望着暂时回不去的军营,恰好便看到了这一幕。 那一道道由气运之力组成的剑气以镇国剑为核心,齐齐撞在木青身上后,竟是硬生生地顶着他撞进了曹槿逃出来的那间偏屋。 但若只是如此,隔了上百丈距离能够随时再跑远些的熊三也不会如此不安,因为镇国剑根本是冲势才起,在盯着木青撞破那间屋子后,又一路撞回了十几间营房,最后终于停下来时,已经到了营房边缘,不过一丈之后,便是那高大的城墙。 “肯定死得不能再死了。” 熊三坐在马上自言自语,不知怎地,竟然觉得有点可惜,他如今坐在马上,可是做足了观一场精彩对决的准备的,事实上今晚这场突兀而起的战斗已经超越了他以往认知的极限,但他总觉得还是差了点什么。 有高墙雨幕,也有星星火光与旁观众人,熊三恍惚之下,才猛地拍了一下大腿骂道:“厉害是真厉害,但还没看过瘾呢。” 当事人之一的木青此时是听不到他的抱怨的。 他这个时候正无力地瘫靠在墙沿,闭着眼睛,仰着苍白的脸,张着嘴巴想要大口喘息,却害怕扯动满背的伤势,于是乎只能喉结滚动,急促地喘息着。 有孟章的帮助,他已经拥有了一些别人一辈子也不可能掌握的手段,但也仅此而已。 瘫坐在这面裂纹遍布随时会倒塌的墙下,木青第一次深刻地认识到了空有手段而没有能力完全施展出来的那种痛苦。 当他撞破第八面还是第九面墙壁的时候,若不是从识海之中涌出来的那股力量足够磅礴强大,他现今大概率成了某堵破墙上的一滩烂泥。 想到这里,木青视线往右微偏,再慢慢下移,等看大罪魁祸首时,也不由得狠狠地蹙起了双眉。 镇国剑硬生生地刺穿了他的右手,此时正随着他无力垂在地上的右手,黯淡又安静地躺在地上。 “能炼化出几道紫气了?” 就算是在识海中,木青也下意识地轻声问道。 孟章的声音响起得很及时:“有了那一道龙气,在加上这把剑上的气运之力,吾可以赠送你四道紫气。” 看来孟章收获颇丰,不过想到最后关头是对方救了自己,木青难得地没有再问,紧皱着眉拔出掌中的镇国剑,止住血后,便双腿用力想要站起来。 “啊——” 不动还好,这一动木青才知道自己伤得是有多重,浑身像是被钝器砸击无数下一般,每迈出一步都是深入灵魂的疼痛,这股疼痛往上才进入他的大脑,竟是立刻搅动了他好不容易才压制下来的震荡伤势,眼前一黑,就直挺挺地砸在了地上。 但想到距离限定的半个时辰已经过去了两刻还多,木青顺手抓起地面上的镇国剑,便支撑着再次站了起来。 “你可以在休息片刻,只要紫气入体,你的女人便死不了。”孟章难得关心起他的伤势。 木青右手搭在左手上,以剑杵地,甩掉挂在眼帘上的血水后,自动忽视了孟章的最后一句话。 但犹豫片刻,想到之后终究还会遇上曹槿,便服下了一颗万花丹,胸膛起伏间补充起真气。 他微微闭上了眼睛,一边调息一边喃喃道:“既然龙气这么特殊,还有这把剑,你肯定会过来的吧?不要让我等太久。” …… 啪嗒、 没有剑气隔绝,夜雨再次坠了下来。 没有再散开威压避雨,曹槿身上的紫袍越来越重,几绺湿透的白发劈在后背和肩上,不过十几个呼吸,整个人便成了层层雨幕中一抹单薄的紫影。 他抬着脸,眯眼望向雨幕想要隔绝的远处,在这般只有雨声溅落可谓安静的时候,他却有些犹豫了,呐呐自语道:“体内的气运之力只剩下四成不到了啊……” 但想到那把暂时失去联系的镇国剑,他最终还是一把扯掉了越来越重的紫袍,直接消失了在了雨幕深处。 被撞出一道大口子的房间门口,灌进来的夜风冷雨似乎出现了一丝突兀的停滞。 木青星眸微翕,凭借着对气运之力的捕捉,他没有发出一点声音,左手执剑,径直撞进了屋外的雨幕。 “你没死!” 一道怨毒至极、吃惊至极的声音在雨幕中尖戾响起,曹槿一身单薄白衣,凌乱湿-濡的白发下是一张苍白扭曲的脸。 但见到镇国剑还被木青握在手上,他心中大骇之下,战意全无,看也不看木青,就沿着来时路飞退。 木青冷哼一声,有孟章的支持,他现在体内的真气也不过恢复四成,但这已经足够了。 他强忍剧痛之下,念随心意而至,一道幽白色的剑气已经顺着镇国剑直射了出去。 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木青第一次觉得,手中剑在配上离火剑诀,要比往日常用的短剑,更要得心应手。 “呲呲。” 外表不显,却炙热非凡的剑气直接切开了厚重的雨幕,曹槿听到这诡异的声音,体内的气运之力更加疯狂地涌向双腿就要拔地而起。 刹那之间,他竟是直接离地三丈有余,但这道剑气随着木青气机的锁定,依旧轰在了他的身上。 曹槿啊地一声参加,径直倒坠向地面,木青不打算在浪费丝毫时间,在他尚未落地之前,便曳剑而行,手臂绷直之下,一剑刺向了曹槿喉咙。 曹槿体内炙意翻涌,虽然痛苦无比,却因为不是传统修行体系,这道剑气最大的作用反而在他身上不显,他在生死关头,强行提起体内两成的气运之力,一掌拍向木青的同时,将身手还留着的外物手段,齐齐抛了出来。 一时之间,整片雨幕之中,竟是出现了一片五颜六色的毒雾。 木青凭着再受了这一掌,口中鲜血难抑间,手腕翻转,穿过下沉的迷雾,追身刺向了曹槿喉咙。 曹槿眼见再躲开这一剑已无可能,老辣的战斗经验在这一刻显露无疑,竟是硬生生地拔高几寸,以胸口抵住了镇国剑,甚至一只手直接死死抓住了剑身。 木青只听到从剑尖处传来的“叮”的一声,便知道曹槿这种人还穿着坚韧的内家,体内真气翻涌便要再次发力,眼前却猛地一黑。 曹槿似乎也看出了他的状态不对,心中暗道侥幸,手中更是用力,只想着躲过镇国剑便退。 木青哪能让他如意,勉强稳住心神后,鲜血淋漓的右手紧握成拳,径直砸向曹槿面门。 曹槿曾远远观望过木青一拳头落到实处便连绵不绝的拳招,心中犹豫片刻之后,拇指悄悄抹过镇国剑坚韧,而后一掌迎住木青拳头,借着拳劲再次抽身而退。 木青还欲提起真气再追,一股剧烈晕眩感从太阳穴出蔓延向全身各处,竟是想要将他的意识拉入最深处的黑暗之中。 他今夜尽管万分想要趁此机会除掉曹槿,但也从没有忘记救人危险,踉跄着回身,冲向了雨幕里高大厚实的城墙。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四百零六章:万般惊险 多宝当铺后方,一墙之隔的小巷里。 慕容修明收回望向城内的视线,轻笑道:“动静这么大,感觉这白帝城来的高手不比朱雀他们弱了。” 衡玉听闻他声音里那丝丝得意,心里微感不适,轻言告诫道:“这样做我们又能有什么好处?不要忘了,城主府本才是隐谷当前的敌人。” 慕容修明轻嗤一声道:“衡玉,你跟陈胖子混了段时间是不是觉得自己眼见更高了?要我说,这木青早晚会成为我们隐谷的心腹大患,你既然和我俩一起行动了,有何必在这里惺惺作态。” 衡玉眼帘微垂,掩了眼底的一丝谑意。 正巧郑时从墙那边翻回来,将两人目光都吸引了过去,慕容修明更是压着步子凑到郑时身边问道:“里面什么情况?” 郑时这时候已经戴上了面巾和头巾,只露出了一双眼睛,开口时瓮声瓮气,衡玉却第一时间听出了他声音里的那份放松。 “后面是被他们救出来的这些人,还有近三十人的亲卫军。” 衡玉蹙眉问道:“前面呢,刚才好像出了一点动静,是不是宁初她们回来了?” 郑时眼神明亮,点头道:“是那张之远带着两女出来了。” 慕容修明有些失望道:“虽然木青为了断后留在了城内,但前面还有两个超凡……” 衡玉看向郑时,问道:“是不是还有其他情况?” 郑时难得笑道:“宁初中了我的暴雨梨花针,现在还在昏迷,但伤得最重的却是白嘉禾,我想应该是之前在城内遇上了高手。” 慕容修明不耐烦道:“这两个女人本就不在我的考虑之中。” 郑时点头道:“趁她们查看两女伤势,我靠近了些,原来怀风花和王叶青也中了毒,而张之远在城内消耗颇大,我们不与他们起正面冲突,并无大事。” 慕容修明眼神明亮,强忍兴奋道:“真是天赐良机。那你选好目标没有?我们只需要抢走一两个人,他们绝对猜不到我们头上。” 事不宜迟,想到随时有可能出现的木青,慕容修明决定冒险一把,不过临到行动之时,衡玉却断然拒绝道:“那些人,或许对木青他们很重要,但并不是我喜欢的手段,你们自便。” “你!” 郑时按住慕容修明的肩膀,冷冷地看了衡玉一眼,说道:“那你就在这里听我看好后路,我们用不了多久。” 多宝当铺内,本该出手救人的怀风花站在一旁,视线在徒儿宁初和白嘉禾脸上来回移动,却只能无奈地轻叹。 张之远一直在向白嘉禾体内渡着真气,此时也不得不收回手,面色凝重地摇头说道:“她的伤势太古怪了,气血充盈,经脉窍穴未损,但生机却一直在流逝。” 白嘉禾的脸色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苍白下去,怀风花今夜才经历与两位同门师姐相遇的伤心时刻,实在不愿再目睹晚辈的惨事。 正要不顾毒发,也要尝试着救下白嘉禾,却被张之远和王叶青同时拦住。 王叶青一直在适应体内的真气,此时强忍着经脉的不适,调动真气渡给了白嘉禾,轻声道:“你体内还有余毒微笑,现在我们唯一能做的就是等他回来。” 张之远也是点头,轻声道:“木青没有与我一起回来,应该是发现了问题。你也不要太着急。” 张之远话音刚落,两女甚至还没来得及微松口气,后院之中突然爆发出兵戈交击之声。 此地里城门很近,在这一瞬间,三人目光对视间,想到的是第一时间将动静压下来。 “你们就在这里不动,我去看看。” 张之远提剑冲到后面的仓库时,面色稍缓。 邢飞留给众人的这一队士兵,明显是亲卫军的精锐,在两个四品的带领下,二十几个五品组合而成的战阵,竟然将两道身影围在了中间。 在张之远眼里,来者身穿夜行衣,头脸包裹着面巾,明显心存歹意,不再犹豫,手中剑一晃,便径直冲了过去。 “让开!” 仓库内没有点火,黑暗里若是直接冲上去会更有机会得手,但这些军人即使倒地也没有丝毫后撤的意思,他怕误伤了这些人,终究是冲进包围圈之前,出声提醒了一句。 而这也同样给了被包围的两人机会! 郑时偏头看了慕容修明一眼,见他到此时还紧紧提着被选为目标的女人,心中微冷,手上用力间,直接将自己手上的女人抛向了分开的人群。 张之远一道剑气在剑身中引而不发,只想要欺身而进后彻底留下两人,却没想到对方如此恶毒,竟然将怀风花的二师姐这样扔了过来,他不得不手腕翻转,以剑身轻抬。 “走!”郑时想要的正是此刻,他一剑挥退身后的士兵,空出来的这只手一个翻转,一直通体漆黑的圆筒直接出现在了手中。 张之远目光一凝,想到不久前宁初两女的遭遇,尽量压抑着音调朝众人喝道:“快退!” “哼,晚了。”郑时越过众人头顶,伴随着清脆的机扩声响起,千百根钢针齐齐射向了众人。 那些士兵身边都是袍泽,仓促之间连挥舞手中兵器格挡都没有空间,不过眨眼时间,伴随着无数道“呲呲”入肉声响,地上就倒了一大片。 张之远双目血红的看着这一幕,手中长剑挥舞间,却也只能保住自己和怀中女人,甚至不得不越退越远。 “走了,还愣着干什么。”周遭都是切实倒地的闷哼之声,这代表这一条鲜活的生命已经在他手中逝去,郑时声音里难得有一丝快意,抬起慕容修明的胳膊,便冲向了身后那堵墙壁。 张之远眼见两人欲退,再也不管会不会吸引城内更多人的注意,手中剑遥遥一指,一道无形剑气瞬间划破半空。射向了郑时的后背。 郑时脸色一凝,一品高手永远是一品高手,他并不想硬接这道剑气,身上微光一闪,已经在暗中催动了防御灵兵。 但他明显低估了张之远的实力。 虽然在与曹瑾的一战中,张之远消耗巨大,但这道蕴含有浩然之气的剑气在一瞬间便突破了郑时身上散发出来的微光,就在郑时犹豫着要不要在慕容修明面前直接祭出灵兵之时,他身旁的慕容修明冷哼一声,甩出一片形似龟甲的东西,径直挡在了他的身前。 剑气撞在漆黑的甲片之上,其上镌刻的花纹立刻爆发出巨大的光亮,竟是硬生生地吸收了这一道剑气。 “让你看看玄武捣鼓出来的玩意。” 慕容修明略带得意地炫耀了一声,手中掐出一道印诀,本来挡在郑时身前的甲片一颤,翻了一个面,背面的花纹也跟着亮起来之时,却是直接射出了一道剑气。 赫然是张之远攻向郑时的这道! 郑时眼睛微眯,玄武的阵法造诣竟是高到可以将空间转换阵法纳入器物之中。 张之远使出这道剑气已经耗尽了体内剩下的最后一成真气,面对这道本属于自己的剑气他如今也只能一退再退,万般不甘地看着两人翻过墙头,消失了踪影。 而在墙头的另一边,抓着女人脖子的慕容修明才落在巷子中,甚至来不及跟一旁的衡玉询问情况,便陡然瞪大了眼睛,望向了郑时身后。 郑时就近距离地站在慕容修明面前,看着他瞪大的眼睛里倒映出来的景象,心中一惊之下,竟是不假思索头也不回地再次催动了暴雨梨花针。 这种暗器发射机关,里面只能装在三层钢针,郑时在按下机扩时便知道单凭此这一泼钢针齐射,奈何不了对方,袖袍一甩之下,一枚铜镜直接出现在了他的手中。 他拿着这枚铜镜并没有想着去攻击来者,而是催动铜镜在第一时间朝黑暗中冲了过去。 “跑!” 郑时的这一套逃跑动作竟是在一瞬间完成,衡玉此时才反应过来,轻喝一声后,拉着慕容修明跑向了另外一个方向。 而让三人产生如此惊惧效果的正是强忍着晕厥过去从内城中出来的木青。 若不是慕容修明刚才那些,头脑昏沉的木青恐怕不会这么快找到这里,眼见慕容修明怀里的女人似乎是怀风花的四师姐,木青强行提起一口真气,追向了慕容修明。 虽然木青如今能够发挥出来的实力十不存一,也同样是二品修为,但正如三人一见到他就跑那样,打出来的强大实力即使是现在这个时候,也不是慕容修明他们能比的。 不过一个呼吸,木青追上慕容修明。 慕容修明听到身后的呼啸声,后颈发凉之下,忽然想起了刚才郑时的所作所为,提起一口真气,遇上一处墙头,直接将这好不容易带出来的女人扔向了另外一个方向,而后和衡玉头也不回地快速离开。 木青尽管很像确定这蒙面三人的身份,却依旧异常果断地放弃了追击,救下怀风花的四师姐后,立刻回到了多宝当铺。 当铺之中,见到木青救回四师姐的怀风花自然眉目微舒,她正要询问情况,木青抿着嘴摇了摇头,几乎是蹒跚着走到白嘉禾身边,手掌轻轻覆在她的左胸之上,向她体内渡去一道紫气。 而等这道紫气离体,木青心神放松之下,转身朝怀风花微微一笑,还没有说话,便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四百零七章:初秋诸事 城东,日朗风清,却少有行人出现的大街上,白虎小组的几人一脸无奈地追上了前方的高大男子。 “独孤统领,这件事情……”寅一话一出口,却又不知道该如何相劝,倒是一旁的寅二平静道:“木青脱离我们擅自行动,也不是一次两次。” 独孤卫一脸漠然地望着两边街景,颔首道:“我今日来找她,并不是议论这种事,你们难道没有跟她说,我会来找她?” 寅一也恢复了平静,说道:“木青受伤颇重,朱雀大人说这几日都会留在那边。” 独孤卫眉头皱起,冷哼道:“朱雀一直包庇着他……但这都是小事,如今城主府动作频出,我竟是才见过她一次!” 随着白豪的灭族手段越来越凌厉频繁,皆感觉风雨变色的朱雀城普通民众,虽然大约知道这屠刀落不到他们脖子上来,却已经多了几分惜命的拘谨,如非必要都是尽量减少外出。 作为促成在这种局面的一方,隐谷目前在朱雀城的话事人之一,独孤卫来到朱雀城已有半旬,但随着时日渐久,他却依然没有对这种风雨欲来的压抑感同身受。 他的心情早已因为另一件事,而压抑郁闷到了极点——除了他才来朱雀城的那一晚,接下来的这几天他和朱雀的联系竟然得靠身旁的白虎小组。 独孤卫自问,他和阿静何事生疏到这个份上了? 再次没能见到慕容静,独孤卫不再与空荡荡大街赌气,停下来后,径直道:“你们肯定知道木青现在在哪里,带我去!” …… 入秋后,通往凉亭的葡萄架上早已是硕果累累,其余各处也是青黄交接的阑珊野趣。 凉亭内,一张赤红色面具安静躺在石桌旁,一只白皙修长的玉手伸了过来,却是去捻起旁边的一颗葡萄,慕容静惬意地叹息一声,看向亭外安静的午后金色道:“还是你这里舒服。” 石桌对面,盘膝闭目的木青睁开眼睛,一缕紫气钻进他的口鼻,他看着在他面前越来越随意的慕容静,无奈道:“你这样避而不见,只会让他们更加误会。” “怎么?”慕容静挑眉道:“误会了又能如何?我就想看看他们最后会说成啥样,到时候一起算账!” 她说话时手指灵动,剥出一颗晶莹的果肉递到木青嘴边,木青上半身微退,低眉看去,沾着汁水的粉色指尖捏着一颗青色果肉,望着就觉着生津,木青装作没好气道:“你可是朱雀啊,隐杀五人之一的朱雀啊。” 慕容静面色如常地收回手,冷笑道:“你也知道我是谁啊,我若不是看在那门食气之法的份上,你能享受到这个份上?” “我可不觉着是享受……”木青心里苦笑,还是正色道:“王夫人那边有了新消息,白豪按捺了这么久,接下来要做的事情,恐怕到了关键份上,这件事情你跟他们说了吗?” 慕容静颔首道:“不就是那可能的大阵吗?我前两天已经去看了,若是将外城这五处地方勾连,这个大阵算得上我到现在为止见到的最大的一个阵法,将内城完全含在其中。” 慕容静把手里那颗果肉扔向亭外,随意道:“我甚至专门去信问过玄武,这种阵法,又不是十大家族的核心地带,想要催动大阵,根本就聚不齐足够的天地灵气。” 木青脸色并没有轻松,而是继续问道:“催动这种阵法所需要的能量确实会非常庞大,但如果这阵法可以靠其他东西来弥补灵气的不足呢?” 木青没有忘记,白豪之所以能够进境迅速,那血魔阵起了绝对作用,这种邪门阵法正是借着地下炎脉之力熔炼人的精血。 慕容静这一次稍稍沉默了一瞬,组织了一下言语才道:“我知道你想说血魔阵,但这一次的大阵如果跟血魔阵类似,不说这种天地大阵,借来何处之力,便是所需要消耗的血气,恐怕也不会只那么点儿。” 那么点儿? 木青感受到了慕容静话语中的停顿,一脸平静,剑眉星目地和她对望着。 慕容静受不了他问到底的表情,偏头去欣赏亭外初秋金色,微微咬牙道:“至少要十万。如果真是这样,玄武说至少要十万人的血气供给。那你觉得他白豪杀疯了,就能做到吗?” “这件事我只是去信问了玄武,并没有告诉寅一他们。” 木青微微蹙眉,又很快想通了其中关键,如果白豪真丧心病狂道开着军队屠戮百姓,恐怕根本就不用隐谷做什么,城主府就自告瓦解,隐谷坐享其成便是,难道他们还会阻止白豪的行动? 这样想着,凉亭内突然沉默了下来。 慕容静纤眉微蹙,说道:“这件事情事成的概率太低,不过我在想另一种可能。” 慕容静正对着木青看过来的眼睛,这一次没有躲开,正色道:“因为相信你…们,所以我虽然觉得不可能,但也不觉得白豪这种人忍气吞声这么久,就会束手待毙。” “所以我在想,白豪会不会正在等我们隐谷合力去攻城主府?” 木青一双剑眉猛地一扬,眼神明亮。 慕容静注意到了他的表情变化,白皙的下颌扬起道:“要知道我们修行者与普通人的差别很大,气血充盈之辈,比如寅一这样的纯粹武夫,比拟几千普通人不成问题。到时候我们杀穿军队到白豪面前,说不定正中了白豪的某种圈套。” 说到这里,慕容静重新拾一颗葡萄,一边剥皮一边瘪嘴道:“所以你可不要觉得我是在你这里躲清静,实在是因为独孤来了后,隐谷现在开始求快了,而我想再看看。” “躲清静肯定是有的吧……”木青看着她越发娴熟的剥皮动作,忍不住腹诽,却又不得不赞同她的说法,“你说得很有道理,但我在想着能不能够提前破坏掉白豪的布置?这个终归可行的吧?” 木青只是一说,慕容静的脸色却凝重起来,“外城的这五处地方都成了死地,境界越高,往哪里就会感受到浓郁的业力,这种情况,不动阵法贸然行动,只会反噬己身,白豪现在行事之所以愈发无忌,说不定就是等着人来做这第一人。” 木青脸色有些难看,慕容静呵地一笑道:“你们不是习惯以不变应万变吗?怎么才遇挫一次,就改变行事风格了?” 慕容静话语里甚至还带着一丝淡淡的幸灾乐祸,若是初时那会儿,木青觉对会冷脸想对,此时倒也明白,慕容静是到现在还在怪他没有喊她一起行动,独自面对无聊的议事会呢。 木青轻轻一叹,旋即正色道:“既然你今天提起了这件事,也应该明白,这里面有其他人在扯我们后退,自觉告诉我就是慕容修明那三个!” 慕容静知道白嘉禾伤得又多重,更是在见到怀风花那两位同门师姐的模样后,真切地有些怜悯,但她现在考虑得更多的还是木青如今的艰难处境,不得不严肃说道:“既然没有证据,就不要乱说。” 木青哼道:“那他们没有证据,还说我们在一起了呢。” 慕容静眨了眨眼睛,俏皮地说道:“这不是事实吗?” 木青本还准备和她据理力争呢,结果一下子脑子短路,却也明白慕容静说得很单纯是他又想歪了。 不过这样一来,慕容静的目的却达到了,木青轻声道:“事情分主次,除掉白豪依旧是当务之急,不过那晚偷袭的三人,我也不会放过。” 木青看向她问道:“独孤卫来到这里,隐谷便已经做了选择,而不管其他人会不会这样看,我都确定那晚逃走的三人就是慕容修明他们。” 慕容静知道木青的倔心,心里一叹,略感无味地问道:“那你想说什么?” 木青颔首道:“我还要‘病重’不醒一两天,还请你不要泄露,如果慕容修明贼心不死,那就是他活该。” 木青直视着慕容静的俏脸,淡淡道:“我把你当做朋友。” 慕容静冷笑道:“是叫我陪你继续演戏?还是觉得我会去警告慕容修明那种蠢货。” 木青轻叹一声,主动剥出一颗果肉,递到她面前道:“我是怕你觉得是对我好,就去警告对方,但这些天来,我既然没有如小姨他们所想,主动和你保持距离,你也应该明白,我早晚会离开隐谷,不过是如今诸事提前罢了。” 慕容静学着木青刚才闪身的动作,看着木青递过来的果肉,哼道:“这算什么?” 木青难得有些尴尬道:“这些天我能不受打扰,谢谢你了。” “就这?就想谢我了?”慕容静满脸不屑地从石凳上了站了起来,木青手臂微僵,也跟着有些不知所措地站了起来。 慕容静噗呲一笑,扬起下巴道:“那你就快回去继续躺着去吧。前面我来替你应付。” 木青凝眉微惑,却也是明白有人打扰,更是朝慕容静感激地点了点头。 就在某男某女间的关系在日子流逝、初秋静好的氛围慢慢升温时,城东的鲜味居酒楼,再次聚集了一桌面不齐心也不齐的客人。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四百零八章:酒楼一聚 “真是今昔非昨日啊!” 鲜味居二楼朝大街开窗的包厢里,慕容修明感叹着收回了视线。 现在是未时,初秋的阳光暖而不骄,正是出门聚友的好天气,可不仅鲜味居酒楼只剩下他们这个包厢的客人,连往日里可见人来人往的大街也萧索了几分。 其中因由,在坐的人哪有不知? “城主府在隐谷压力之下,妄动杀业,百姓惶惶不安,倒也正能衬出如公子这般人物如今的恣意。” 眼见得席上无声,紧紧按着白继文大腿的张珊珊讪讪回应,倒是引得席上众人都看了过来。 慕容修明轻呵一声:“珊珊姑娘是在替建文质问我吗?” 张珊珊连忙将头低下道:“公子误会了。” 慕容修明的视线从张珊珊妩媚动人的脸上扫过,落在白建文身上,轻叹道:“建文从坐下后就一直低头不语,就没有什么想问的吗?” 另外一边动筷的衡玉郑时两人,也同时停下动作,气氛骤然一紧,张珊珊脸色渐变,正要替白建文开脱,白建文却猛地一下站了起来,伸手掀翻面前的杯盘,怒视着慕容修明道:“是不是你?” 张珊珊脸色苍白,求助地望向一旁,郑时和衡玉好似什么也没有看见,始终保持着沉默。 她心中戚戚然的同时,上前拉着白建文就欲要向慕容修明道歉。 “滚开!”白建文见是她,眼底闪过一丝心痛,用力地挥开了她。 慕容修明眼神阴戾,伸手揩掉脸上的酒水。在这一刻,他坐下以来刻意表现出的镇静自若完全被阴郁怒意所取代。 张珊珊说得一点也不错,他身份地位在这里,本就是恣意行事的纨绔种,当他给了台阶,白建文却不下时,他心中的冒出来的第一个想法竟是一掌毙掉面前这个敢跟他发脾气的废物东西。 要知道,这世上也只有一个木青。 “滴答、滴答……” 酒水菜汁从桌沿滴落到地上的声音在这一刻清晰可闻,白建文做出这个动作后胸口一窒,却也觉得意气难平,咬着牙继续嘶声道:“我姐差点死了!那晚偷袭的有三个人!” 衡玉眉头微蹙,凝声道:“建文,反事都要讲究证据,便只是因为是三个人就算到我们头上,未免太过武断甚至是无知。” 郑时也微微颔首,正当两人都以为今日的话题将以这个为基准定调之时,本来提前商量得好好的慕容修明却是倏而冷笑连连:“你说得没错,就是我们。” 白建文面色一白却因为一直憋在胸口的气息涌上头顶转瞬便满脸涨红,不顾汤水地撑在桌子上,咬牙切齿地气急说道:“我就知道,我就知道,因为那天,因为那天你们还问过我姐她们的动向。” 郑时双眼微眯,看向白建文的目光里第一次有了杀意,一旁的张珊珊早已无能为力地跌坐在座位上,只求自己不会受到波及。 慕容修明重新恢复了镇静模样,意味深长地靠在椅背上,等到白建文愤怒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才冷笑着讥嘲道:“我甚至可以直接放你离开,你大可以把你和我们的联系大大方方地告诉他们。” “你以为我不敢?”白建文胸口里满满充斥着对姐姐的愧疚和与他们牵连在一起的悔恨,闻言便要离开包厢。 离他最近的张珊珊连忙拉住了他,急声道:“建文别犯傻,如果真要你姐知道了,会如何看你?恐怕就连师傅也会对你很失望吧。” 白建文脖子一僵,张珊珊的话可谓直击要害,对于白建文来说,这世界上对他最好的就是怀草诗和白嘉禾,但他一想到以后会面怀草诗失望至极的眼神时,整个人那股子好不容易冲起来的精气神快速坠向了低谷,竟是被张珊珊拉着重新入座却也惘然未知。 “这就对了。”慕容修明亲眼目睹一个人的颓丧,只觉得自己刚才拿捏人的模样已经学到了慕容隐几分精髓,整个人也和缓许多,甚至主动让张珊珊给白建文换了一个新的酒杯,亲自给他倒满了一杯酒。 “尝尝看,这酒水可是这家店的招牌。” 白建文心中五味杂陈,麻木地端起酒杯一饮而尽,呐呐道:“你们想要我做什么?如果还要伤害我姐,那先把杀了吧。” 慕容修明仰头轻叹一声,挤出一个被误会了的诚挚表情:“建文你性子还是太急躁了些,我刚才也有问题,若不是受了气也不会故意顺着这么说。你不信我,难道还不信衡玉,你姐被人偷袭重伤之事,绝对与我们三人无关!” 这一下,就连一直没能坐安稳的张珊珊都悄悄地看了慕容修明一眼,满心疑惑,说实话,她是不大相信那晚之事这三人没有参与的。 但以她察言观色的本事去看,慕容修明似乎又不是作假,语气中那种被误会的情绪实在到位。 白建文缓缓偏头看向衡玉。 衡玉心里无奈,也只是抿嘴微笑点了点头:“建文,你姐受伤之事确实不是我等所为,难道你这些天就没有询问过当晚之事?” 衡玉就算心里对慕容修明玩得小聪明再不以为意,如今只能替他打掩护,正要论起来,他们三人伤到的是宁初,而白嘉禾多半是受到了那白帝城高人的攻击。 白建文目光微动,稍稍做正了一些,尽管心中依旧怀疑在坐三人,但勉强正色道:“那你们今日叫我,又是什么事?” 慕容修明从袖子里珍重地拿出一个小巧的寒玉盒子,放在白建文面前干净的桌面上,下巴一扬,视线落在其上悠悠道:“听闻你姐伤了根基,这颗以地灵根为主药炼制的金丹,绝对能让她立刻好转。” “这……”白建文的手比心中的疑惑要快,却在要摸到寒玉盒时缩了回去,摇头拒绝道:“我姐自有谷主师叔她们治疗,就不用公子破费了。” 慕容修明好似胸有成竹般轻轻一笑:“那日我们三人既然说了保你来做这朱雀城城主,就绝不会做让你处境难堪之事,这颗丹药可是三转金丹,唔……你大概不知道这些东西,你若是不放心,大可以拿着这颗丹药去问懂的人。” 白建文下意识地转头看向身旁的张珊珊,见张珊珊眼神直勾勾地盯着寒玉盒,心中犹豫一阵,终究是收起了丹药,朝慕容修明点头道:“如果我姐伤势完全好转,我会在这里摆下酒席向公子道歉。” 白建文扫了一眼眼前的狼藉桌面,便再不发一言地立刻包厢。 等到看到白建文的身影出现在楼下街上,慕容修明才收回望向窗外的视线,得意洋洋地自饮自酌道:“这个计划已经成了三成。” 衡玉沉默一瞬,还是直视他问道:“那到底是什么丹药?你凭什么认为最终会到朱雀大人手上。” “而且她还会主动服下。”一旁的郑时也补充问道。 慕容修明望着似乎要打破砂锅问到底的两人,尝试转移话题笑道:“你们只需要知道,我这样做不过是想对付木青罢了,白建文都能怀疑到我们三人头上,木青说不定也经确定了是我们。” “会走到这一步,不就是你在作意气之争么……”衡玉内心腹诽不已,以他的看法,三人中,郑时因为往昔恩怨对木青的敌意甚至可以说是杀意最浓烈,于是在平时便刻意挑拨起慕容修明对木青的相争之意。 若他是慕容修明,只会主动创造机会,尝试和木青修复关系…… 衡玉越想越深,脑海深处竟是跳出来一抹倩影,不由轻叹一声,对木青多了几分愧疚歉意。 郑时奇怪地瞧了衡玉一眼,不得不主动开口回正话题:“这是早已经确定的事,木青不死,对我们来说永远都是威胁,不过,你凭什么觉得白建文手上的这颗丹药,最终能够引起独孤统领和木青生死相斗。” 慕容修明嘿嘿一笑道:“独孤卫那老小子一直偷偷喜欢朱雀那老娘们,哦,这都不算偷偷了,可能也只有那老小子也为自己隐藏得好。” 回过神来的衡玉闻言脸上也生动了些,沉吟道:“若是以嫉爱之心挑拨也不是不能成事,但关键在于,独孤统领做事其实颇有章法城府,他就算讨厌极了木青,也绝不会在城主府未平之前可以针对木青。” 衡玉说到这里,心中一动,眉头越锁越深道:“如果在这之前,木青和朱雀大人的关系从谣言变成了实质性的突飞猛进也不是不行,难道那颗药是春药?” 衡玉说到这里先是自己莞尔一笑,摇头否定了这个想法,抬起脸来看向衡玉,问出了一个最最关键的问题:“这颗丹药,为什么对朱雀大人这么重要?” 慕容修明心中对衡玉的智慧已经多了几分慎重,闻言还是没有正面回答这个问题,颔首道:“衡玉如果真想知道,等你突破灵生境就一切都明白了。” 衡玉眉头猛地一皱,隐隐有了猜测。 …… 另一边,内城长乐坊的一栋宅院内。 白豪站在书房窗口,看着午后阳光铺洒在地上,难得在血腥之气外感受到丝丝自然之气,神色也跟着平静自然了许多,但他一开口,却让听者只觉得无尽血腥扑面。 “既然熊三跟这个熊家有亲戚关系,那让他挑五人吧。” 葛山低头不语,没有问剩下的人该如何处置,挎着带着斑驳新旧血渍的佩剑就要退出去,却又被白豪叫住了脚步。 白豪转过身来时,左边的袖子空空荡着,整个人的气色去似乎比当初还要强盛了许多,“那慕容修明有下落了没有?” 葛山当即回答道:“焚息也近在城东的鲜味居附近发现此人两次,城主是要把此人擒住吗?” 葛山抬起头来,视线落在白豪脸上并没有移开。 白豪和他视线交汇间,似乎双方皆知各自心中城府,却又在瞬间从试探回到了公事公办的氛围中,“你觉得若是抓了此人,在当着隐谷那些人杀了,慕容隐那老家伙会发疯吗?” 葛山沉吟道:“城主为何不以此人来逼退隐谷?” “你其实想问的是为什么要杀了他对吧?”白豪转过身去,继续看着院外阳光,意态闲适道:“我不管你付出什么代价,把此人擒到我面前来。”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四百零九章:独孤情真 葛山走后,白豪独自在窗口站了许久,才往宅院深处的一小院而去。 小院掩映在楼阁亭台深处,空气里弥漫着特殊的力量,白豪屏住呼吸,不过才出几步,便转过身来,看向一脸恹恹的老者笑道:“看来是我多虑了,曹公公进来恢复得如何?” 曹槿面色冷漠道:“那木青找到了吗?” 白豪没有立即作答,悠悠走进屋内,一边环视着陈设,一边平静说道:“找到了又如何?是你还是我去跟他打一场?” “镇国剑落在了他的手上!” 曹槿难得失态,脚下咚咚地冲进来,尖声道:“他懂得真正的食气之法,如果让他掌控了镇国剑,那我们一起死了好了。” 白豪转过身来眯着眼说道:“我比你更想除掉他,但越是这个时候,越不能急。别人我不知道,但就说我们都知道的一个人,陛下的对于修行渴望有多么强烈,但碍于气运在身,反倒受到了先天的大道压盛,我如果是木青,也绝不会舍本逐末,放弃天赋来钻研食气之法。” 白豪无疑在这个时候和曹槿闹出矛盾,手掌翻转,一个寒玉盒出现在掌心道:“这是一颗补充气血的金丹,虽然不能助公公加快恢复,但想来也能起到一些微末作用。” 曹槿平静地收起丹药,知道白豪这些天对他屡献殷勤的原因,也不迟疑说道:“即便是武宗在世,想要靠着血祭大阵一举成就修罗之体也只有六七成胜算,你如果要孤注一掷,我也无能为力。” “没有更好的选择了。”白豪面色平静,望向城主府方向悠悠说道:“我如今也是超凡后期,论手段,以业火当做攻击手段,自该横行南疆才对,不过……” 白豪停顿片刻,不想去谈那被他视作压胜的某人,摇头道:“从血魔之体突破到修罗之体,不仅能让我肉身不死不灭,我甚至有机会一举晋入脱凡,到时候自该是以力威压南疆,所以曹公公若是能够助我再增加一二分胜算,我以大道成就立誓,若能一举覆灭贼众,必与你结成守望相助的联盟。” 曹槿冷笑连连道:“守望相助?你的野心到底有多大?是不是真地成功了,你还想当这木槿皇朝的皇帝?” 白豪话里还有许多言下未尽之意,许多事情也得等到他成功之时才不算是大话,所以他迎着曹槿的审视目光直接沉默了下来。 曹槿目光微动,当陷进朱雀城这一方泥潭时,他和白豪就成了一条船上的人,白豪也是算到了他这一点,所以近来越发有恃无恐。 “公公是不是觉得,等我把有价值的信息都掏空后,你会变得危险,所以迟迟不肯,完全开诚布公?” 白豪在沉默中突然开口,不等曹槿辩驳继续道:“你是不是觉得,我甚至会在成事之时,把没有利用价值的你推到隐谷的刀口上去?” 曹槿心思归定定,脸色愈发漠然,语气里甚至难得带着丝丝鱼死网破的怒意:“你这何尝不是在威胁我?” 白豪摇头失笑一阵,最后脸色带着丝丝冷峻道:“我已经让葛山去抓人了,到时候隐谷的人,木青的人,都会死在城主府的废墟里,你觉得我们还剩下多少时间?” 曹槿轻呼一口气,语气平缓道:“想要增加突破成功的概率,确实有后手……” …… 城东,木青居住的小院,等来了某位不速之客。 独孤卫走在通往花园的廊道上,还能看到扶拦外野趣不减的景色,但他只是瞥了一眼,想到慕容静和某人一起在这里住了好几天,便冷着脸气势昂然地走进了花园。 下午的日光下,葡萄架上坠着紫色晶莹的葡萄,望之便平白让人觉得心喜,独孤卫望着露出一双皓腕,正微仰着头摘果的女子,如冰山的一张臭脸转瞬化作了被阳光融化的生动清泉。 “阿静……” 独孤卫急冲冲地走到藤架下,在离慕容静三四步远的位置停了下来,张了张嘴,看着没戴面具的她,有些出神。 “喏。”慕容静故意不去看他,随手摘下一串葡萄扔给他,拍拍手回到凉亭,独孤卫极其小心地捧着葡萄跟着走到亭内,看了一眼桌上只有一人用的茶具,微微松眉,一时间倒也忘了此行的目的。 “你来这里,是想找他的麻烦吗?” “嗯?” 独孤卫站在亭内,疑惑地皱了皱眉,得反应过来,抬头看向慕容静时,慕容静已经重新戴好那张他很熟悉的面具。 慕容静冷笑道:“你来朱雀城之前,肯定也听到一些事情了吧?” “我知道,那都是谣言。”独孤卫看了一眼正对着她的座位,干脆走到亭边背对着她,看着院中景色悠悠道:“如果不是因为你的事情,我大概率会拒绝来这里,因为我相信你能够做好。” “知道就好。”慕容静抬起下巴,声音平和许多道:“那你来找我有什么事?” 独孤卫一阵怔然,慕容静还以为他当面不好开口,微微坐正身子,正色道:“你如果是找木青麻烦的话,那还是算了吧。” 独孤卫一时有些胸闷,暂时不去想那让他万分不爽的人,眼神游离道:“我听寅一他们说,白帝城来的这人能够调动气运之力,你的伤……” “我的伤没什么大碍了。”慕容静当即回答道。 独孤卫强忍着在慕容静面前去谈论某人的冲动,点头道:“那就好……不过城主府最近动作频出,你有什么想法?” 终于说到了正事,一直以为独孤卫是来找木青麻烦的慕容静脸色和缓许多,站起身来,走到他身边道:“我去信玄武,问了他一些阵法上的事,这几天过去了,你也应该知道了吧?” “什么?”独孤卫转过头,疑惑问道。 慕容静见他疑惑样子,倒时对玄武竟然不把这事说出来,有了几分淡淡的欣赏,轻叹一声,便也把刚才才和木青聊过的一些信息,复述给了独孤卫。 “这如果真是一个大阵的话,我在想,白豪这么名目张胆甚至是有恃无恐,说不定还会主动挑衅我们,你觉得呢?” 慕容静难得说了这么多话,本来满肚子憋闷的独孤卫,闻着她淡淡的气息,只觉得内心平静,好半响才在慕容静奇怪的目光下反应过来,连连说道:“我觉得你说得对。” 慕容静若有所思,重新走回石桌旁坐下,轻声道:“那五处地方,死气横生,若是不懂其中关键便去破坏,势必会业力因果缠身,你有什么好办法吗?” 独孤卫沉吟道:“亲卫队来了四分之一,我可以让他们每人守住一处地方,若是出现异样,无论付出何等代价也要阻止白豪的成事。” 慕容静稍显诧异道:“我以为你会放任不管,毕竟只要我们远离核心,白豪这么做不过是自毁根基。” 被暗暗爱慕的女子如此看待,独孤卫稍显委屈,却还是直言道:“静观其变确实比妄动要好,但若是错过出手时机,让白豪成事了,他就算失去了大批人心,但也成功了。” 慕容静默然,半晌才轻叹道:“你说得对,如果真让他靠着这阵法,达成了某种目的,可能前期所做的一切都成了白费,这是我之前没有考虑到的。” 独孤卫反倒是缓声安慰起她道:“你自来与青龙白虎他们不同,这些权利斗争,本就会让人厌倦。” 慕容静欣赏地望着他笑道:“我本以为你来了后,要处处找他的麻烦呢,这样我夹在你们中间,只会举得头痛,没想到你这么识大体。” “狗屁的识大体。”独孤卫心中喟叹,脸上还是多了几分真诚道:“所以你这几天一直不见我,是觉得我一开始就想着速战速决,会连带着拖累大家进入险地?” “算是吧。”慕容静不知可否。 独孤卫听她就是一酸,终于忍不住问出了最想知道的问题:“你还要在这边待多久?一些事情,还得有你来下决定。” 既然独孤卫都戴上了一个“识大体”的光环,她如今自然不好再拿这理由待在木青这边,慕容静心思转得飞快,脸上恢复了正色道:“我在这边,一是方便压下业火,另外,白嘉禾受了重伤,我还得随时出手救人。” 独孤卫眼底闪烁一丝精光,他虽然只想关心慕容静一个人的事情,但那白嘉禾没有住在这边他还是清楚的,不过事到如今,他也已经试探出了慕容静的态度。 他望向慕容静,想了想还是诚挚道:“有些事情根本不可能瞒住别人的。” 慕容静心里微紧,还是故作镇静道:“什么意思?” 独孤卫低头看了一眼手中一直捧着的葡萄,轻声道:“那谢恨荷没有死,但既然这里面有你的动作,那我就当她已经死了好了。” “但从这件事情,你也应该明白,木青这些人想要脱离隐谷,你如果跟他们待在一起,我倒是从来不会认为你和他有什么特殊关系,但家主怎么想呢?” 独孤卫抬起头,暗暗警告道:“你能随意摘下面具,证明你已经掌握了那门禁术,但越是如此,你身上的道契便越深……” “我知道了。”慕容静声音里听不出来什么情绪,“你放心好了,慕容栽培了我,我绝不会背叛这个姓,但我也想借你之口告诉一些人,既然如此,就别算计到我头上好了。” 独孤卫仰头长叹一声:“以真心换真心这本该是应有之事,如果你真是倦了,也请不要在这种事情跟其他人说起。” 慕容静目光里审视偏多,看了独孤卫情真意切的模样半响,终究是语气轻柔道:“谢谢。” 如果是换作慕容隐在这里,慕容静这样回答,这种态度,其实已经说明她如今真有几分脱离之意。 那些灵生境的背叛者尚且会面临雷霆覆灭的生死之危,若是慕容静呢? 独孤卫转身走向亭外道:“我就当你把全权处理事情的权利交给我了,你在这里好好休息就是。”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四百一十章:入得彀中 日头西斜,暮色如血。 城东,黑暗笼罩的一处秘密据点内,隐谷在朱雀城的人手再次聚集起来。 但相比前两次,这一次少了十几人不说,那些仓促间进来的人身上还浸着血腥气,俨然经过一番战斗。 下方这些人的议论声越来越激动,独孤卫坐在上首,垂目沉默着并没有,当陈浊也走进屋内后,下方众人的视线随着他肥胖的身体一起聚在上首,安静了下来。 “怎么样?”独孤卫沉声问道。 陈浊屁股下的椅子发出咯吱的声音,他找到一个舒服的姿势,一边揩着头上的汗,视线扫向下方众人,微微沉吟:“差不多二十一人。” 作为隐谷在朱雀城经营最久的泉府大执事,即使是掌律一脉安插的那些暗桩,陈浊也心中有数,他这一扫,其实已经是宣布,短短三天,隐谷在城主府的攻击下,就死了这么多人。 据点内才安静下来的众人听到这个数字,再想到这几天来的东躲西藏,就像是煮沸的水汽瞬间喧沸了起来。 一个断臂男子倒提着宽背长刀,满面悲愤地冲到了最前面:“大人!反击时我打头阵!” 独孤卫沉默不语,坐在他右手边的陈浊认出了下面之人,蹙眉道:“九刀,你的据点隐藏得极深,怎么也被发现了。” 被换作“九刀”的断臂男子听陈浊质问语气,羞愤得满面通红,回答道:“大执事,我手下的兄弟没有一个是叛徒,但等我们发现不对劲时,便已经被包围了,对方人数众多……” “所以你就逃了?” 独孤卫情绪莫名地打断了他,吓得九刀立刻跪在地上,低头不语。 陈浊微微一叹,环顾看向上首的众人,轻声道:“掌律不在这里,但隐谷的规矩不可违背,据点沦陷,作为负责人无论如何,也难逃一死。” 九刀吓得脸色苍白,整个上半身都趴在了地上,重复着喊道:“愿以戴罪之身,冲在最前面,还请统领给我一个为兄弟报仇的机会。” 独孤卫看了陈浊一眼,平静道:“这是泉府的人吧?执事不用试探我,如果要惩罚,那也是执法队的人,亲卫队不会做这种掉份的事。” 陈浊点了点头,虽然独孤卫的境界比他高了许多,但就算是心思被拆穿,他也丝毫不慌乱,问道:“那我们回到正题,不知道统领打算怎么反击?” 独孤卫摇头道:“虽然朱雀将便宜行事的权利交给了我,但我到朱雀城不到一旬,自然要听执事的意见。” 陈浊心里微微松了口气,看向下手便的心腹李负。 李负出列道:“动手的是葛山。这人是白豪新任命的焚息头目,并且手下还有一千二百名可以调动的精锐亲卫军,寻常三品以下的人,遇到这股力量,很难活下来。” 陈浊看向独孤卫,补充道:“这个时候人心思动,再去反思据点怎么暴露的已经没有意义,毕竟被发现的这几个据点,人死得没剩下两个,我的意思是如果要反击,就直接来一次斩首。” 独孤卫之所以会来到朱雀城,本就是想帮慕容静结束掉这里的事端,并且在几天前探出慕容静心态后,更是存了一分焦急心态,此时终于忍不出流出意图,颔首道:“我没有意见。” 陈浊点点头,说道:“想必统领也知道,我们原来就在城中的这些人,大多是为了收集情报,所以实力并不突出。” 这是让他来安排的意思,毕竟不论是白虎小组,还是慕容修明那三人,陈浊也都指挥不动。 独孤卫听着身旁的陈浊的言语,视线往下方左手边看去,正站在最前面的寅一感受到了独孤卫的目光,面色肃然,便要开口应下,另一边却突然响起一道声音:“让我来。” 寅一寻声望去,见是慕容修明,愣了愣,倒是点点头没再言语。 独孤卫蹙眉看着主动出列的慕容修明,沉声道:“你并没有经历过军阵。” 慕容修明轻哼道:“我们又不是正面闯阵,三对一,绝没有让他活下来的可能。” 站在他身后的衡玉郑时脸色微变,忽视一眼,在慕容修明站出来时两人就猜到会这样。 陈浊耷拉着的眼皮微微睁大了些,眼底深处的一丝光亮一闪即没,看向慕容修明,用认真的语气劝解道:“统领说得没错,白虎小组毕竟直面过军阵之威,公子还是不要轻易涉险。” 独孤卫蹙眉看了陈浊一眼,脸色微冷,陈浊这种人精似的老练人物,难道不清楚这样说会适得其反? 果然,本来都已经露出一丝犹疑的慕容修明脸色僵硬,看了一圈众人,点了几名还算眼熟的好手,又瞥了一眼刚好跪在他身前的九刀,冷冷道:“再加上地上跪着这个,我当着诸位的面保证,绝无失手可能。” 慕容修明之所以站出来,大概率是出于某种朴素的野望,向他那位沉默寡言却权利牢牢握在手中的父亲看齐,打算获得一些声望,毕竟今日聚集在这里的人,已经是隐谷的中坚力量。 独孤卫刚才语气虽然稍显严肃,却是在回护慕容修明,在他这位家臣眼中,慕容修明什么事情都不做才是最好的情况,只是慕容修明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独孤卫也只能压下心中那份不对劲的感觉,颔首答应了下来。 一事毕,自然有另一件事出来。 陈浊看向独孤卫认真问道:“白豪一日不死,之前所做的那些事情,所商量下来的一些约定,都不过是笑话,所以统领打算何时动手,白豪固然实力不凡,但以你和朱雀两位,恐怕不会比他们刺杀一个二品难多少吧?” 涉及核心大事,下面隐有躁动的众人都安静下来,望向了独孤卫。 独孤卫轻声将朱雀那日的发现说了出来,可还没等说完,下面就有人露出几分喜色道:“如果真有这种自觉坟墓之事发生,那我们静等时机就是。” 陈浊脸上凝重几分,颔首道:“白豪这半月以来,血洗了好几个家族,却没想到还有这种可能。统领的意思也是静等吗?” 陈浊说完不等独孤卫回答,便敛眉道:“我如果让白豪这样乱杀一通,不提他到底达成了什么目的,便是我们接受了朱雀城,又还剩下什么?” 独孤卫赞同道:“我同意执事的看法,所以能够提前阻止白豪的意图,自然最好。” 两人在上面便算是将接下来的事情定下了调,但以来在朱雀城这些人,分属不同,二来这些人也不想白白牺牲,于是不知道是谁第一个看向慕容修明,众人目光隐晦间都望向了他。 慕容修明虽然享受其中,这一次却保持了沉默,他有不傻,相反地,他更自私,却刺杀斩首一个二品的葛山可以,至于白豪这种等级的敌人,如果这些蝼蚁能去消耗一下对方的实力也不错。 独孤卫看穿了下面这些人的小心思,直言道:“我会让我的亲卫队,却跟进此事,遇到紧急情况,白虎小组从旁协助。” 慕容修明心里微微有些遗憾,早知道他刚才就站出来替这些人说话了,平白地对独孤卫生出几分怨气,语气稍显阴阳怪气道:“寅大他们这些跑动跑西的确实辛苦,不知道统领有没有考虑过另外一群人。要知道,我已经有很久没再见过朱雀,不知道她是在筹谋什么大事?” 独孤卫的双眉不加掩饰地皱起,冷声道:“朱雀受伤了,至于万花谷那些人,也受伤了,此事不用再提。” 慕容修明作势点点头,却又突然问道:“大家都在传,朱雀和某人关系不一般,不知道统领听说了吗?” 独孤卫双眼微眯,冷声问道:“是谁?” 他身上的气势隐隐透出,就像一把准备随时展现锋芒的大枪,视线每扫到一个支棱起耳朵想听八卦的人身上,那人便低下头去,但可惜慕容修明并不吃他这一套。 独孤卫心里隐隐厌恶,就连刚才因为陈浊多言而生起的一丝关注都快速消散,冷漠无比地警告道:“你应该受到了家主的信了吧?有些话绝不该乱说,有些后托你承担不起。” 据点内的气氛瞬间降至冰点,慕容修明心里羞愤至极,却也明白朱雀在慕容隐心中的价值,一时间话梗在喉咙里,涨得脸红脖子粗。 独孤卫冷眼环顾众人,颔首道:“我今日就在这里把话说透,谁要再乱议论朱雀的事,我第一个杀了他。” “呵呵~统领严重了。” 陈浊本想打趣直接快速跨过这个尴尬沉凝的氛围,独孤卫脸色冰冷地看回来,平静道:“执事,觉得我是在说笑话吗?” 陈浊嘴角的弧度慢慢僵硬起来,却能够语气平稳地说道:“从他们来到朱雀城算起,也已经一个多月过去了,如果所谓的变天计划,就是这样拖泥带水,那恐怕也只能止步于此。” 陈浊说话时,粗大的手指遥遥指着白虎小组,寅一他们的脸色实在不算好看,说起来,他们一直任劳任怨,也是觉得从未有过的委屈。 寅二看了一眼沉默的寅一,心里微叹,出列道:“若真要论起因由,恐怕陈掌柜也不会不知道吧。你这里和那些家族之所以能够私下往来得越发顺利,难道不是已经发生的某些事成了彼处的因果?” 陈浊点头道:“我并不否认万花谷那群人所做之事的正面影响,但他们的擅自行动,却依旧产生了许多弊端,在我看来,我们跟城主府本只会存有一战,一战结束,结果分明。” “谋定而后动,执事的想法没有错,但没有他们的试探,所谓的谋也只能停在表面。” 如果现在据点内的这些人,最讨厌木青的,慕容修明排第一,那么他就可以排第二。 但当话题被有意无意地引导到论及前期过失,将朱雀和木青划在一起时,独孤卫却又不得不压在情绪替木青这些混蛋说话,这种感觉,对独孤卫来说也是第一次,所以他直接站了起来,环视众人道:“我不会在朱雀城待上一个月,所以到时候,我会亲自出手宰掉白豪。” 他说完之后,大步离开了这里,白虎小组也跟着在了他的身后。 陈浊转了转粗大地脖子,笑眯眯地看着下面不知所措的众人,叹道:“其实独孤统领最后还有句话,没有说出来。” 他也站了一起来,立在上首,就像一座阴影大山,“他想叫大家闭嘴,在我看来这没什么不对。” 陈浊临走之前,看了慕容修明一眼,带着一丝认真问道:“公子,人手够吗?” 慕容修明瞥了他一眼,扬起下巴不语。 陈浊脸上露出几丝赞赏神色,拱手道:“那就等公子的好消息了。”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四百一十一章:朦胧情意 万花谷诸女居住的宅院后门,木青等来了珊珊来迟的慕容静。 他一边领着慕容静往宅院深处而去,见慕容静魂不守舍,都不问他为什么叫她过来,不由蹙眉问道:“怎么了?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个样子的你。” 慕容静摇摇头,欲言又止,最终还是在木青的目光下,说道:“慕容星对万花谷再次出手了。” 木青脚步猛然一顿,停在了怀风花所在的小院门口,低声道:“现在什么情况?师伯受伤了吗?” 慕容静见木青这个样子,便有些后悔说出口了,现在却也只能知道什么说什么:“这是最新的消息,就是昨晚才发生的事,具体情况还不清楚,我本来都打算找你来了,是寅一他们突然找上了我。” 木青这些天经常听王叶青分析局势,压下对怀草诗的担心,扬眉道:“这个时候突袭万花谷,隐谷其他在做什么?” 慕容静脸色缓和了许多:“这一次,他们一发现万花谷情况有变,便支援了过去。你放心,这个时候,不管处于何种考量,老头子都不会让慕容星得逞。” “除此之外,还有其他的消息吗?” 两人同时抬头望去,怀风花此时已经站在了门口。 怀风花听到消息,原比木青想得要平静,她微微一笑,叹道:“万花谷会不会被慕容星占领,我不清楚,但师姐在他手上应该不会有性命之忧了。” 王叶青也出现在怀风花身旁,沉声道:“我在想这个敏感时候,慕容星突然这么做,是不是在呼应白豪?让来自隐谷的压力影响到在城里面的人?” 这件突发事情因为信息太少,只能暂时终止,直到这个时候,慕容静才想起是木青约她过来。 她看向木青,疑惑问道:“你把我喊过来做什么,难道白嘉禾的伤势连你也解决不了,那我恐怕也无能为力。” 木青闻言难得挤出一丝笑意,几人回到屋内后,怀风花也没有废话,直接拿出了一个寒玉盒。 “建文回来之后,便将这个枚丹药给了我。” 寒玉盒被打开后,一时间清光大盛,怀风花单手作诀,锁住这股来自丹药的灵气波动后。 木青补充道:“这枚丹药是慕容修明给他的,那你肯定也想到,我们仔细检查了多少次。” “结果怎么样?”慕容静淡淡地瞥了一眼丹药,心里微微轻松道:“我知道你们一直觉得他有问题,但看样子他也没有你们想得这么坏,这不是好事吗?” 木青露出一丝苦笑,慕容静夹在他们和隐谷之间,现在这种情况,对她来说确实是一件好事。 怀风花没有去谈论慕容修明的好坏,而是直接看向慕容静说道:“我们三人确定了好几次,这枚丹药与通道丹作用类似,但明显等级更高,是一枚货真价实的六转金丹。” “和通道丹类似?”慕容静自来是对不太关注的事情就不感兴趣,她对怀风花话语中明显更重要的“六转金丹”信息忽略不见,语气却也严肃了许多,“如果真和通道丹类似,恐怕也只有慕容修明能够接触到。” 木青把盒子退到她面前,摇头道:“这不是关键,关键是,我觉得这可能对你有用。” 慕容静目光一凝,看了一眼安静躺在寒玉盒中白色丹药,抬起头来看向三人,视线最后停在木青脸上:“你觉得对我会用?” 木青迎着她的警惕目光,心里微微一酸,正色道:“我很早之前就在想一件事情,既然灵生境靠截道丹控制,那么灵生境之上呢?” 木青看着她的眼睛:“虽然你一直没有仔细说起这件事,但这么久相处下来,我也能大概值想通一些事情。” 他的视线落在慕容静脸上这张栩栩如生的赤红色面具之上,悠悠道:“你有名字,‘朱雀’不过是它的名称,看起来不是你掌控了它,而是它驾驭甚至取代了你。” 慕容静目光微微躲散,沉声道:“隐谷是隐谷,慕容是慕容,为什么你觉得,在真我境也会受到同样的控制?” 木青看着她一字一句说道:“不会是一样的控制?我只是觉得可能会更加隐秘而严重。” 他的视线飘向丹药,“慕容修明绝对没按好心,我之所以找你前来,是想借此机会,与你开诚布公一次。” “开诚布公?” 慕容静冷笑着重复了一遍,道心渐乱,扫了两女一眼,扬颌说道:“我知道你们想让木青当上这个城主,你们不用做这些,我也会支持他。” 怀风花和王叶青对视一眼,苦涩着解释道:“我能够想到事情会成现在这个样子,因为当你一旦决定了脱离隐谷,有事情是绝对瞒不住的,而你面临的危险恐怕要比我们强上无数倍。” 慕容静冷哼一声,不置可否,只是一味摇头,其实连她也搞不清自己想干什么,埋在心底的那个念头,这么多年,也只是触动过一次。 她心里泛起这样的想法,看向一旁,正好和木青的视线交汇在了一起。 “是我打算这样做的,小姨她们还劝过我呢。” 木青眼帘微垂,颇有些感同身受道:“我之前总喜欢一个人冲在大家前面,好多时候,并不觉得小姨她们所谓的‘为我好’是真的为我好,你是不是也这样觉得?” “我确实只是想帮你,至于什么当城主,更甚至一起齐心协力一起对付隐谷,都不在我的考虑范围之中,如果我的帮助让你觉得是一种负担,那就算了吧。” 木青说完只剩下苦笑,而桌边的两女早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就将空间留给了两人,只剩下了愣怔出神的慕容静。 慕容静眼睑微动,不知道思绪转到了哪里,突兀问道:“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好像一直以来都是我在占你便宜?” 木青闻言一愣,想了好久才摇头说道:“我们是朋友啊。” 慕容静干脆取下面具,抿着嘴凑到他面前,问道:“真的?” 木青知道她想到了哪里,干咳一声正色道:“当然是真的,你别误会。我们不是很早就说过这件事情吗?涅槃诀也好,食气之法也罢,你想学,我给你就是了,很难理解吗?” 木青一副我很真诚的表情,本以为也能收获慕容静的真诚,哪知慕容静却是一叹,点了点头道:“确实很难。我一直怀疑你对我有觊觎之心,难道是我猜错了?” 木青见她不知觉不觉间又把话说到这个份上,稍稍离她做远了些,慕容静哼了一声,拇指和食指捏在一起,又分开发丝那么细小的缝隙,明明自己心里也害羞得要死,却因为木青躲散,而平白有了许多罕见的勇气。 “那这么一点喜欢有没有?你最好好好想一想,再认真回答我。嗯,看着我回答。” 木青仰头看着屋顶,压下心中那一丝丝奇怪的躁动,目光平静地落在慕容静脸上,看了半天,最终还是不敌她的目光,移开视线,一边关上正在外泄灵气的寒玉盒,一边模糊说道:“你很漂亮,而且你的性格很直爽,对大家也不错……” 慕容静突然发下了手,目光乱动间也终于明白自己刚才做了什么蠢事,见木青越说越离谱,正要开口直接打断他。 因为木青停顿了几个呼吸而显得安静的房间,再次响起了木青的声音:“所以,还是有那么一点点的喜欢的。” 木青说完,呆呆地抬起头打算悄悄地看她一眼,没成想正好看见她张着嘴巴,欲言又止的模样。 两人目光交汇间,虽然都没有说话,当都已经或清楚或模糊地感觉到——两人的关系与以前不一样了。 “我们身上都有道契的。”慕容静突然说道。 “嗯?”木青眼神恍惚一阵,也明白过她话中意思,敛眉严肃道:“我就知道慕容隐这种人,不会真地放心你们的。” 慕容静淡淡地斜了他一眼,木青立刻收声,他也明白慕容静现在的心情很是复杂,但依旧难掩心中那份喜悦。 因为慕容静能这样说,其实已经在她面前做出了决定。 想到这里,木青莫名其妙地问了一句题外话:“等脱离隐谷后,你打算做什么?” 慕容静脸色平静地看着说道:“我应该会去找看看以前的家,也许我爹还活着。” 木青在她目光注视下,立刻点头道:“到时候我可以陪你一起找。” 慕容静神色微微古怪,稍稍挪动身体离他稍远一些道:“你连想都不想就答应下来?” 木青讪讪一笑,那句用来解释的“我们是朋友”正要脱口而出,最终不知怎地没有再说出口。 慕容静视线落在桌子上那个寒玉盒上,轻声道:“其实在这个盒子打开时,我便感受到了其中的那股药力,也许这枚丹药真能解开我身上的道契。” 这一次倒是木青更加谨慎了,他沉吟道:“慕容修明肯定知道这枚丹药的作用,他说不定还算准了建文会把这枚丹药交给小姨,那他会不会真地想对付的人是你?” 慕容静眸中闪过几丝光亮,看着木青的谨慎样子,突然说道:“我想试试,你替我护法就好。”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四百一十二章:境况难明 秋高气爽,艳阳高照。 葛山领着一队士兵走出南门时,已经有将领将马匹备好,正牵着缰绳等着他。 将领等他到了近前,欲言又止,葛山干脆视而不见,等上马后才轻声道:“证据确凿,救不了他们。” 熊三仰着脖子,脸色僵硬,屏退左右后才一步冲到马首前,死死攥住缰绳道:“大人!就算是我二伯他们真犯了事,也不用都杀光吧,这也太、太……” 葛山目光微冷,居高临下地看着可以说是他一手提拔起来的将领,平淡道:“如果是以前,自然用不着这么做,你也不看现在是什么时候!” 熊三面色惨淡地松开手,在朱雀城内,渐渐起势的人们都习惯以姓氏抱团,他熊三虽然不是熊家主脉,却也是实实在在有亲缘关系的旁支,此时听葛山话语决绝,茫然间竟不知道自己做这个将军也好、都统也罢,又能有是什么意思。 颇有些兔死狐悲之感…… 葛山将他的心思猜得七七八八,颔首道:“我之前的命令,你准备得怎么样了?” 熊三神色恍惚道:“末将精挑细选了两百人,这两人能够在呼吸之间结阵,若是落入包围圈,敌人就算是一品高手也能轻易皱脱。” 葛山轻描淡写地说出了一个地方,见熊三还有些没有反应过来,蹙眉道:“他们想杀我,我也想抓一个两人,这件事情你办好了,我给你五个名额。” 熊三听到有五个名额,终于恢复了点力气,连忙抱拳道:“请大人放心,末将亲自领人过去!” 葛山没在城门口多待,待到和熊三约定好时间之后,他领着身后护卫队,便径直出了内城。 今日,趁着好天气,他要做的事情还有很多。 …… 城东,鲜味居酒楼。 白建文亲自做东,邀请了慕容修明三人。 这一次他的态度要比前两次真挚的多,慕容修明端坐在座位之上,耐心地等待着他倒满杯中酒,才呵呵一笑问道:“怎么?那枚金丹找其它人看了?” “嗯。”白建文眉梢微扬,似乎回忆起将金丹交给怀风花等人的场景,看向慕容修明的目光和缓了许多,道:“我并不清楚一枚金丹竟然如此贵重,不知……” 慕容修明摇头道:“我既然说过要你看见我们的诚意,自然不会在事后要挟你做什么。只是,那金丹你姐吃了吗?” 慕容修明话音刚落,就连一旁沉默的衡玉郑时两人也看了过来,白建文心里觉得奇怪,还是答道:“谷主师叔说这枚金丹并适合治疗我姐的伤势,不过……” “不过什么?”慕容修明会心一笑,得意地看了衡玉两人一眼。 白建文摇头道:“师叔没有明说,不过看她当时神色,这枚金丹应该对他们很有用。” 说到这里,白建文胸膛微微挺起,眉目间多了几分活力。 说他也才不过十八岁,见到木青受到所有人注视,有时候也会在想,什么时候他也能受到这样的对待,不得不说,那种感觉很好,白建文回味了一阵,看向慕容修明道:“无论如何,金丹贵重,我现在确实拿不出什么东西,也只能等以后了。” 白建文口头承诺的以后对慕容修明来说一文不值,他更感兴趣的是另外一件事:“这么说,那枚金丹被怀谷主收走了,那你知不知道现在到了谁的手里。” 白建文正要摇头说不知,一旁的张珊珊暗中观察了一阵,仔细思索后,不确定道:“昨日晚间,好像木青和朱雀大人都来过我们这边,至于到底发生了什么,就不清楚了。” 白建文微微低头,掩饰着眼底的几丝复杂情绪,“姐姐她们其实没有说错,珊珊到我身边,还有其他目的,只是你到底喜欢过我没有?” 就在白建文的心情因为身边女人而开始起伏之时,席上的慕容修明一颗心也早已飞到了他处,几人潦草结束这次聚餐后,慕容修明便迫不及待地去寻独孤卫。 白虎小组所居之处,独孤卫看着一脸兴奋地慕容修明,蹙眉道:“这么快就除掉那葛山了?” 慕容修明一愣,脸色讪讪笑道:“一个二品罢了,就算智谋过人在实力面前,也不过是一只稍大的蚂蚁。” 独孤卫眼角微动,他修行二十几载,从来不会对敌人存在任何侥幸之心,而此时更让他感到一丝丝荒诞的是,慕容修明不也才二品吗?难道他以为自己是木青那种怪胎? 独孤卫摇摇头,面无表情地问道:“既然不是为了这件事,那这么急来找我干什么?” 慕容修明在来的路上便已经打好了腹稿,闻言轻咳一声,调整出最佳的情绪,义愤填膺道:“我刚才和白建文持久,知道了一件大事。” 白建文?一个无关大局的人物能知道什么大事…… 独孤卫眼神冷淡地看了慕容修明一眼,转身就要朝屋外走去,慕容修明冷哼一声,轻描淡写地说了一句。 独孤卫猛地转过身,大步跨到慕容修明面前,冷目眯成一条缝,沉声道:“你说什么?” 慕容修明僵着脖子对视道:“朱雀有危险。” 独孤卫微微俯身,宽阔的双肩绷紧后,在直面这霸道气势的慕容修明眼里就像是一把随时会斩下来的刀,他终于是绷不住后退一步,语气诚挚道:“此事千真万确,木青和朱雀独处了整整一夜,而且据白建文亲口所说,两人所在的小院里,是不是有火光冲上夜空,我猜朱雀多半是业火失控了。” 独孤卫的表情慢慢从怀疑到凝重,特别是慕容修明最后这两句,他直起身就想去找慕容静,却凝起双眉压着情绪看向慕容修明,冷漠无比道:“朱雀如果真出事了,你刚才进来时怎么一副幸灾乐祸的表情?” 慕容修明张了张嘴,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该作何解释,反倒是独孤卫深深地看了他几眼,掩下眼底的厌恶,沉声问道:“他们现在在哪里?” 这个时候,时间已经来到下午申时,秋后的日光第一次展现出不同于夏日的闷热 当独孤卫从天而降,突然出现万花谷诸女居住的地方,气氛一时间已经变得沉凝起来。 众女之中,怀风花身份地位最高,她侧身拦在小院门口,看着二话不说就闯进小院的独孤卫,脸色冰冷道:“独孤统领,我不知道你是如何找到这里的,但你来之前应该知道,这是万花谷诸女暂居之所吧?” 独孤卫视线微扬,感受着小院上空的灵气波动,脸色缓和许多,心里甚至已经猜到是慕容修明小题大做,故意让他和众女产生矛盾,但他的性子使他不屑于解释什么,视线在众女身上扫过,多看了一眼引而不发安静立在一边的王叶青,便重新看向怀风花沉声道:“我来找朱雀。” 怀风花目光微动,她知道在独孤卫面前说朱雀不在完全是徒劳,更何况里面持续了这么久,说不定也经到了关键时刻,她沉吟片刻后拒绝道:“统领若是有急事可以托付给我,我自会在第一时间转述给她。” 独孤卫眉头一皱,并不擅长和女人打交道的他干脆直接问道:“她在干什么?是不是业火失控了?” 怀风花微微一愣,继而摇头轻笑道:“业火失控?没有的事,不过她的修行确实到了关键时刻。” 独孤卫微微点头,视线突然射向小院,好似能穿透院墙看到里面景象一般,突然问道:“里面另外的那一道气息,是不是木青?” 怀风花眉梢微动,和王叶青不动声色地忽视一眼,都隐隐确定了一件事情,于是尽量平静道:“统领放心,早在黄松谷,他们两人就达成了约定,木青不过是在一旁替她护法,若是出现你说的那种情况,我们此间所有人可能都没有木青有用。” 独孤卫微微苦涩,不打算在此处浪费时间,转身欲走是微微一顿,轻声道:“谷主放心,最新消息,万花谷守住了,青龙白虎他们都在万花谷之中,你师姐受了轻伤但不严重。” 怀风花没想到还有这种收获,朝独孤卫投去善意的目光,想了想提醒道:“统领如今全权处理诸事,还请要多加慎重,城主府明显已经出手了。” 独孤卫轻嗯一声,转瞬便消失在院门前。 王叶青此时才带着莫名情绪地说道:“这样看来,木青这小子的境况确实有些糟糕。” 怀风花闻言苦笑着回望小院一眼,轻声一叹:“谁说不是呢?我也是今日才知道,这位看起来就有些大男子气概的统领,既然是喜欢某人的。” 王叶青捂着嘴莞尔一笑,她们以过来人的身份,一眼便能看出男女之间的那点情愫,不得不说,这已经成了两女这些天里,难得的乐趣。 怀风花站了一阵,忽然蹙眉,有些不安道:“他突然找上门来,跟那枚金丹有关联吗?” 王叶青也是渐渐凝眉,沉思道:“如果是那慕容家的小子搞得鬼倒也能说得通,只是现在还没有出现任何问题。” 两女猛然转身看向小院,正此时,一道磅礴灵气突然扩散出来,竟是劲风猎猎吹得两人衣袖乱舞。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四百一十三章:全面攻击 世事便是如此奇妙。有时候一旬半月,局势如一滩浑水一般难见片刻昏明,而有时候,当事人身处局中却在下一刻一头开启了新的篇章。 被身后两人簇拥着问个不停的慕容修明此时就有这种想法。 他脚步微顿,难得开口道:“不是我把你俩当外人,而是你俩如今的境界不够,那枚丹药的事情,你们知道了又能如何?” 衡玉轻抬眼帘,看着他稍显得意的表情,直接说出了心中的猜测:“那枚金丹,应该与控制真我境修士有关吧?不然,就算那枚金丹再如何珍贵,朱雀大人恐怕也不会在意。” 慕容修明微微扬眉:“我倒是忘了衡玉算是我慕容的家臣,能猜到这些倒也还不算太离谱。你说的没错,那枚金丹其实是我偷出来的解契丹。” 他眯着眼睛,望向某个方向;“我早在离开隐谷来朱雀城的时候就搞明白了,想要弄死木青这种人,就绕不开朱雀,不然父亲大人只会在下决定时考虑朱雀的心情。” “哼。”慕容修明轻笑一声:“其实我也不清楚,解契丹能不能引爆这娘们身上的业火,至于会不会在发生那种香艳事情,也很难说。” “不过一枚六转金丹却是实打实的,只要她用了,有些事情再怎么解释也无用。” 衡玉和郑时忽视一眼,都想明白了其中关键,沉声道:“所以,你其实是让朱雀大人在义父心中的地位下降?” “对!”慕容修明扬起下巴,难掩眉目间的得意道:“最好的可能便是,朱雀业火焚身必须和木青交泰双修,独孤卫看见一掌把这臭小子打死,如果朱雀没有和木青阴阳双修,那也没啥,等朱雀在我父亲心中的分量下降,说不定他会主动命令独孤卫杀了木青!毕竟到时候,父亲也发现是木青让朱雀心存脱离之心!” “哈哈哈,老子真是一个天才。” 慕容修明只觉得他这个计划天衣无缝,反正事情发展到这一步,一切只要静静等待变好。 他憋了这么久,终于忍耐不住将计划说了出来,却迟迟没能等到两人的奉承,特别是衡玉的沉默,让他的脸色渐渐黑了下来。 慕容修明蹙眉看向衡玉,冷笑问道:“你有什么就说,难道不觉得我这个计划很完美吗?” 衡玉心中无奈至极,已经确定和慕容修明这种人谋事只会误事,已经打算咽回去的话还是说了出来:“这个计划正大光明,就算她们从一开始就怀疑你的动机,但只要确定了那枚金丹的作用,恐怕还会是现在这种结果。” 毕竟谁不想要自由呢…… 衡玉心里苦笑一句,抬头正色道:“只是你有没有想过,义父并不打算试探呢,特别是慕容家如今唯一的一位脱凡高手?有些东西有所猜测是一回事,把选择放到人家面前做出了选择又是另外一回事。” “恐怕义父早知道朱雀大人的想法了吧?那你擅自偷走一枚金丹,就算做到了离间朱雀大人和义父的关系,但也只是达到了你的目的,你有想过义父会怎么想呢?” 慕容修明一直停留在和木青斗争的这一个层面上,此时第一次听到衡玉这么诚恳的分析,哪里不知道他确实犯下了一个打错,说不定那朱雀鬼精似的,等的就是这么一个机会,他岂不是主动促成了这一件事。 慕容修明呆立在原地,越想越觉得这件事情会如此发展,到时候木青固然是死翘翘了,那他好像也不会太好过…… 他气急败坏之下,有些狰狞地抓住衡玉胳膊道:“那你说,我现在该怎么办?独孤卫都已经跑过去了,之下不管怎么发展我也阻止不了了啊!” 衡玉神色认真道:“虽然朱雀大人这件事早了许多,但她如果真有脱离慕容的想法也不过时间问题,你若想在义父那里稍稍好过一些,接下来就应该明白只要做好一件事!” “什么事?”日头渐渐西移,大街上的温度却依旧闷热难耐,慕容修明不顾形象地擦着额头上的冷汗,俨然将衡玉当做了此间唯一的军师。 慕容修明沉声道:“顺势而为!既然是要掀翻城主府,那就做好这件事情,至于其他事情暂时放下!” 慕容修明看向一旁,郑时迎着他的目光点了点头,他不由脸色讪讪解释道:“万花谷这些人才是拖后腿的,那木青都擅自行动好几次了。” 衡玉眼底闪过几丝不耐,对慕容修明心情起伏便分不清事情主次的糟糕表现看在眼里,不得不完全点明道:“现在正有一件事,等着我们去做。” 他说着从袖子里拿出一张拇指宽的纸条,上面有一个地址:青云街。 “陈掌柜那里的情报,葛山今天下午会带队去往青云街,我们如果要伏杀,现在便可以早点过去了。” 慕容修明终于定下了神,大手一挥,便认可了衡玉的意见:“走!” 三人在汇合了早已养精蓄锐的几名帮手,不再拖延直接往青云街而去。 而在城东,当小院的灵气扩散开的第一时间,两女便出手强行压制住了这股波动。 但当她们转身看着去而复返的某人,容颜上皆是流露出些许无奈。 怀风花轻声提醒道:“统领,你应该明白……” 独孤卫周身气势渐起,视线望向小院上空,眉头微皱打断道:“我知道,越是这个时候,越不能莽撞冲进去,我就在这里等着,你们随意。” 两女还要开口,刚才离去的宁初和王修微一起冲到了小院门口。 宁初胸口微微起伏,脸色微白,只是望了独孤卫一眼,根本来不及考虑掩饰什么,凝声道:“恨荷姐那里出事了!” 万花谷诸女的目标太大,所以众人在商量过一阵之后,并没有住在一起,而是让刚好需要避开独孤卫的谢恨荷一直待在柳月杉身边。 在怀风花她们眼里,已经成功晋升一品的谢恨荷来保护几个普通人,足够让柳月杉安全。 这大半个月下来,为了不让柳月杉这些普通人暴露在风险之中,她们甚至忍着没有去打扰对方,此时听到这么一则消息,两人对视一眼,几乎是异口同声地说道:“城主府!” 独孤卫立在院中,视线微斜打量着她们,心里也不由得暗叹城主府的出手速度,想到万花谷毕竟还是隐谷的一部分,开口道:“情况不明,谷主若是想要离开,这里其他人的安危大可以放心交给我。” 怀风花闻言凝目看向他,似乎有些犹豫。 独孤卫扬颌道:“谷主未免有些看轻人,你放心,我不是慕容修明,比谁都清楚谁才是敌人。” “那就拜托统领了!” 怀风花郑重点头,忧心柳月杉等人的安危,便和身边两女快速离开。 独孤卫等感应到几女的气息快速远去后,一直绷着的脸终于不受控制地跨了下来,甚至难得地露出几分焦虑神色,在小院门口来回踱步道:“是道契的气息没错,难道阿静已经这么着急了吗?” 小院里的软塌上,两道身影盘膝相对,相较于院外的平静,整个房间的气氛都已经喧沸了起来。 从昨晚到现在,木青和慕容静一直维持着抵掌相合的姿势,而随着刚才那一道气息扩散出去,异变骤生。 慕容静的面具早已经脱离她的俏脸,此时正自动悬浮在她两人头顶,不停地旋转着发出一声声只有两人能够听到嘶鸣。 一道道赤红色的焰火从面具中生出,化作一只只栩栩如生的火雀,展翅间便朝着慕容静眉心直扑而来,慕容静起初还能咬牙硬抗,到了现在已经已经不受控制地痛哼出声。 木青睁开眼看了她一眼,见她满面通红,一双纤眉就像是狂风骤雨下的柳枝,手指微分,和她的食指牢牢扣在了一起,并且主动打破循环往复的真气运行,将体内积蓄的真气源源不断地渡进她的体内。 大道本源相生相克,木青的真气对于正处于艰难状态的慕容静来说无疑于在炼狱中下起了一场甘霖,已经陷入意识混沌中的她没有丝毫迟疑,放开全身经脉窍穴,贪婪地吸收这木青的真气,将这股真气转瞬化作己用,立刻投入到抵抗面具的拉锯战之中。 悬浮在两人头顶的面具似乎感受到慕容静的决心,好似感受到了慕容静斩断某种契约的决心,剧颤之下,发出一声恐怖的嘶鸣。 慕容静首当其冲,闷哼一声喷出一口鲜血,肩头一歪,就要倒下,却被木青牢牢抓住了身形。 她这个时候眼帘微翕,见木青皱着眉咬着牙,脸上甚至沾着她的鲜血,却没有丝毫放弃的打算,心中情绪越发复杂间,也是提起一股心气,仰头望向面具冷哼一声:“滚!” 这种达到道兵层次的面具,内里其实蕴藏着一道真灵,此时那道真灵好似感受到了慕容静话语里的决绝,确实在半空疯狂旋转了一会儿,突然一顿,而后幻化成一道火鸟朝慕容静直扑而来。 “果然如此!” 慕容静眼神明亮无比,哪里有什么相辅相成,她从戴上这件面具的那一天就有想过这种可能,如果她心存脱离慕容之意,和她修行几乎是形影不离的面具,将会是第一道枷锁! 这只火鸟的双眼极其狭长,双翅一展扑向慕容静的瞬间,甚至流露出了人类的厌恶情绪。 器魂攻击。 慕容静微微眯眼,她之前用来对付曹槿的秘术手段,如今却是要在此刻吞噬掉她这个主人……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四百一十四章:慕容被伏 外城西南,青云街附近的一处阁楼上。 陈浊毫无形象地瘫坐在窗前长椅上,眯眼望着窗外不远处的清溪河,日光渐渐西去,河水在渐渐起势的风里渐渐生出金黄色的波涛,河两岸的一切还是那么的恬淡惬意,如果没有那遥遥可见的废墟的话。 突然,远处的街头,出现了一波黑点,陈浊稍稍坐正,眯着眼睛,朝一旁招了招手,脸色漠然道:“消息都给他们了?” 一直立在角落的李负点点头,走到窗边,极尽目力才发现慕容修明一行人的身影,欲言又止道:“只是……” 陈浊时刻耷拉着的眼帘微睁,转过头似笑非笑地说道:“你想说些什么?” 作为参与了陈浊大事小事的李负,按理说就是绝对的心腹,但此时脊背依旧生出几缕寒意,低头敛声道:“只是事情恐怕有些出人,那葛山是否并不是想要借此金蝉脱壳。” 事实上,早在葛山与王叶青建立起联系的同时,葛山便也与陈浊有了联系,其中的中间人之一,便是李负。 李负说出了心中疑虑后,声音平稳许多,视线转向窗外某处,“葛山如果真要金蝉脱壳,那为什么还要埋伏这么一批精兵?而且……” “而且,我并没有把这件事情当众说出来,对吧?”陈浊接话道。 李负小心翼翼地看了他一眼,轻声道:“我当初自以为掌柜是想要将计就计,也把此人除掉,但现在看来,若是我们不去提醒慕容修明,他们很可能会遭受伏杀,到时候……” 陈浊站起来,颔首道:“这个你不用担心,就算是到了掌律那里,昨日所有人都可以替我作证,我是一直反对慕容修明这样的,至少明面上是如此不是吗?” 李负看着陈浊笑眯起眼忘望了过来,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呐呐道:“可是今日这个地点,是属下……” “嗯。”陈浊身形一晃就到了李负面前,就在李负以为自己必死无疑之时,陈浊却神色有些难看地问道:“你以为我要杀人灭口?” 李负张开嘴,想要解释什么,却“咕咚”咽了一口口水。 陈浊拍了拍李负的肩膀,轻笑道:“事情出现冲突后,也分一个主次,现在是隐谷和城主府,之后也许是万花谷和隐谷,你的分量还不足以引起掌律的注意,所以你放心好了。” “不过,如果那慕容修明侥幸未死,你确实会被记上。” 李负的心情已经随着陈浊的话语几遍,陈浊看他身形都有些不稳,终于不再调侃他道:“那个九刀,是葛山策反之人,从现在算起,此人应该活不过一刻钟了。” 李负眼中闪过几丝光亮,心中充满了无奈,立刻单膝跪地,沉声道:“属下只忠于掌柜,还请掌柜指条明路!” 陈浊仰着头微微沉吟片刻,才笑道:“你知道我其实是一个商人对吧?而商人在结果没有明确之时,其实都喜欢两边下注的。” 他微微垂目,看着李负的后脑勺淡淡道:“今天下午这群人,死谁都不可能马上死慕容修明,而我要你做得就是去救他,然后活着被葛山一起抓进内城。” “这是……”李负久在陈浊手底下做事,脑中灵光一闪,却又先自我否定了,实在忍受不住心里好奇,抬起头来问道:“那慕容修明对大人以后只会成为障碍,为何还要救他?” 陈浊背着手转过身前看向窗外,视线飘转,情绪莫名道:“万花谷那边……走到了我们前面,城主府会率先向众人开战,已经隐隐说明一些事情,那五处地方,若真是能勾连起一个大阵,朱雀的猜测得恐怕会成真。” 李负面色凝重道:“掌柜是说,白豪这一次会抓走慕容修明,逼迫我们反击,到时候若是高手尽出,会直接陷入阵中?” 但李负同样不解,因为无论如何,陈浊今日这样做,都是在推波助澜帮助白豪达成此事。 陈浊面色恢复了平静,轻笑道:“若只是一个慕容修明被抓,其实我们这些人都还坐得住,但万花谷那边不也出事了吗,木青那种人会如何?白豪确实不简单,他根本就没有用什么精巧的谋略,只是让局势更乱,就达成了他的目的。” “既然事情注定会变得混乱不堪,那何不如,在我们有些预料的情况下,让一切尽快尘埃落定,恐怕就连独孤卫也没想过,如果真要掌控这样一座大城,就不能让白豪再继续准备下去了。” 李负还是有些难以置信:“就算白豪如今已经不弱于朱雀大人,但我们隐谷这么多人,他能抵抗得住吗?” 陈浊面露赞赏,颔首道:“这就是我要你去救慕容修明的原因,到时候你们被抓进内城,如果不出所料,会有一段很安全的时间,你第一件要做的事情,很简单,一有机会就去了解有关这个大阵的一切信息。如果有重要情报,可以可以直接交给葛山,他会知道怎么做。” 李负张了张嘴,没敢插话。 陈浊眯眼道:“至于第二件事,如果出现意外情况,尽量保护住万花谷那边被抓之人。” 陈浊话音刚落,不远处突然出现了列阵的踏地声,李负脸上一紧,抬头看向陈浊。 陈浊点点头:“去吧,此事若成,你永远会是我最贴心的手下。” 陈浊在李负面前,竟是连奖励都懒得口头约定,但越是如此,李负心中越发安定,明白陈浊并没有在不知不觉中把他视作一枚弃子,他依然还有用! 就在李负满心复杂,往战斗即将爆发处冲去之时,大街中央被包围着的某人,此刻已经六神无主,他牢牢地抓住身旁之人,满脸怨毒地嘶声道:“这一定是一个阴谋!陈浊那个死胖子一定是和他们串通好了。” 衡玉费了大劲才把慕容修明的手拿开,和郑时忽视一眼,两人满脸凝重地同时开口:“分开跑!” 看着不过半个呼吸便要成合围之势的士兵,他们两人竟是没有任何犹豫,没有再跟慕容修明多解释一句,便一左一右散开。 慕容修明一时间竟是呆愣在原地。 他身旁还聚着四个人,这些人都是三品修为,放在平时已经不弱,但感受着城主府一方精锐亲卫兵的气势,早已经失去了战斗之意。 他们支棱起耳朵,眼角余光注意到已经掠出去一丈有余的衡玉两人,心中大乱便要凭着感觉跟上其中一人,慕容修明见到身前乱象,再见到那已然成势眨眼扑过来的几百人军阵,浑身一个激灵,大喝道:“跟我一起走!” 那四人本也慌乱无神,此时便也聚集在慕容修明身周,打算合力突围。 衡玉已经跑出了包围圈,回身搜寻慕容修明身影时,刚好注意到这一幕,不由脸色大变,狠骂一声愚蠢。 在军阵面前,合力突围,一定是最先被发现和集火的存在。 果然,不过是慕容修明犹疑间的一个停顿,他便丧失了第一时间冲出包围圈的机会,兵戈交击瞬间响起,而后便有瞬间被军阵的喊杀之声淹没。 衡玉面色挣扎,正要冲进军阵之时,眼角余光捕捉到一道扑向包围圈的身影,便不再犹豫,一起冲了过去。 跟士兵们穿着同样服装,站在军阵最后方的葛山即使是认出了冲向包围圈中心的人其中一人是李负,也已久面无表情。 这一次的伏击围困让他心中偶有感叹,也只是觉得,隐谷之中,如慕容修明之流,既无实力也无临场应变的智谋,木青这种人才是绝对的少数。 可怜昨日还在口口声声以轻蔑言论瞧不起葛山的慕容修明,若是他知道这个他既瞧不起实力也瞧不起智力的葛山,竟是同样地看待他,恐怕会瞬间气急败坏。 但他现在心里拔凉,满脸苍白间,只是在想着如何能够活下去。 “小心!” 一声轻呼,穿过了重重包围,慕容修明心中骤冷,浑身汗毛倒竖间,猛然朝身前愈来愈近的军阵扑去。 他身后刀罡呼啸,一道宽背大刀竟是以泰山压顶之势,朝他后背猛劈了下来。这千钧一发之际,慕容修明终于爆发出了二品修为应有的实力,反剑在背,堪堪抵住这一刀后,又双脚连踏,才终于没有真地往军阵的刀口上撞去。 但遭受到这临阵倒戈一击,不说心丧如死灰,便是那溃散开的刀罡也将慕容修明后背震得血肉模糊。 “莫非我今日会丧生于此?”慕容修明内心惨淡无比,满面悲愤地抬起头来,就要迎接倾覆而来的军阵之威。 但意料之中的生死危机却没有到来。 在慕容修明眼中,那些看清楚他身后动静的士兵,脸上似乎都带着一丝丝讥嘲,竟是突然停下前冲的脚步,没有主动出手。 “混账!” 这一番变化亦不过眨眼之事,慕容修明反应过来之后,胸口剧烈起伏,满腔怒意如块垒般撞击在一起轰然炸开,只以为这些人是想看他和身后偷袭小人鱼死网破。 他此刻理智尽丧,回身的同时,便调动出体内的大半真气,看也不看地猛地挥出。 轰—— 气劲涟漪震荡,下意识眯起眼的慕容修明心中越发冰冷,在那把宽背大刀劈来之时,他便猜到偷袭之人,正是昨日跪在他身前的九刀。 只是,这人为什么也如此厉害了?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四百一十五章:我喜欢你 “你在干什么?” 一声大喝在慕容修明耳边响起,将他脑中纷乱情绪震溃。 慕容修明仓惶后退半步,才看清身前之人,蓦然瞪大了眼睛:“怎么是你?” 李负冷着脸站在他的身前,漠然道:“偷袭你之人是那九刀,刚才就已经被衡玉斩杀。” 慕容修明心中微动,视线越过李负,果然看到了嘴角带血有些狼狈的衡玉,而在衡玉-脚下,正躺着的那人不是九刀是谁? 他张了张嘴,一时间有些懵了。 衡玉轻咳一声,垂下目光,看了一眼地上的四具尸体,又抬起头来环顾身周,见士兵们将此地围得密不透风,似乎准备随时就扑上来,再不犹豫,仰头轻叹一声便将手中长剑掷在九刀尸体之上。 他朝着慕容修明苦笑道:“本来还想带着你逃的,结果你刚才拿一下着实有些厉害,我们现在恐怕只剩下一个选择。” 慕容修明面色苍白,紧抿着嘴,轻轻瞟了一眼李负,本想开口叫李负带他离开,但见李负一脸漠然的表情,一时间之间僵在原地。 这时候,他刚才骤然消耗大量真气的反噬终于袭来,双腿一软,若不是走过来的衡玉突然扶住了他,恐怕会形象尽失地瘫倒在地上。 慕容修明为刚才所想而羞愧,有些不敢去看衡玉,但见李负一直沉默,终于是满眼黯然,也松开了手中长剑。 叮当。 长街坠在石板上,发出的声音既然传了出去,将三人团团围住的军阵不知什么时候就已经安静下来1. 甲胄撞击声连绵,士兵们从中间分开,一个满身铁甲的黝黑壮汉挤了出来。 李负抬起头看了他一眼,视线扫向他身后军阵,在某处微微一顿,才沉声道:“我们不打了!” 说着,他便朝走出来的这个将领扔出了武器。 熊三跟本就没有拿手去接,仍由这把长剑无力地撞击在甲片之上,点头道:“识时务者为俊杰,只是投降就是投降,都这个时候了还装你吗啊装?” 熊三冷笑着转动脖子,突然一脚踢向离他最近的慕容修明,将他踹到在地上,大喝道:“都给你熊也抱头蹲下!” …… 前几日连绵秋雨一下,终于等来一个晴天的朱雀城百姓本以为到了天凉好个秋的时候,但当青云街的动静突然爆发开后,消息所过之处的百姓们却连秋后寒蝉的勇气也没有了。 他们几乎是以一种令人瞠目结舌的速度沉默了下去。 而在城东,今日下午同样也爆发了一场冲突。所以一时间,面对大势没有丝毫反抗之力的普通人皆是躲在了自己家中,大门紧闭。 持续了一个多月的阴云笼罩,所有人都在这晴光潋滟的秋日下午生出了一种预感——整个朱雀城将会陷入巨大的动-乱之中。 作为参与到这番大势中的领头人,独孤卫此刻却依旧一脸焦虑地站在小院门口,他好多次都一只脚迈进了大门,最后却又在感受到慕容静越来越浩大稳定的气息后,停了下来。 “希望有一个好结果吧……”他倚在院门口,一边释放出气息,将扩散向四周天地的波动限制在这方小院,一边定定地望着院内某间小屋。 而在小屋之内,慕容静凭借着木青的帮助,终于抵挡住了来自道兵“朱雀”的器魂攻击。 此时这张镌刻有火雀图纹的赤红色面具再无了往日光彩,正安静地漂浮在慕容静头顶正上方。 木青收回目光,看向闭目不语面色苍白的慕容静,一时间也有些恍惚。 刚才的那一次器魂攻击,慕容静根本就没有躲避的可能,完全是靠着她自身实力硬抗了下来。 他也是第一次真正体会到一个脱凡阶高手竭尽全力施为有多么恐怖,不说别的,就只是刚才那么半柱香的时间,他体内的真气就十不存一。 真是被她吸干了。 慕容静长长的眼睫毛微动,清晰地落入木青的注视中。 他在她睁开眼的同时便敛声问道:“怎么样?” 慕容静眼眸中的一丝惘然快速消散,看着面前一脸紧张的木青,嘴角微翘轻轻嗯了一声。 木青松了口气,笑道:“没想到解契的过程这么凶险,只是之前谢教官那一次都突破了一个境界,你感觉如何呢?” 慕容静闻言翻了个白眼,轻哼道:“你以为到了我这个境界还跟灵生境的二品一样啊,光是为了抵消它这最后一次冲击,我体内的真气都消耗一空……” 说着,慕容静话语一顿,视线从面具上落向木青的脸上,最后定在两人十指交握的手上,露出几丝回忆凝眉道:“刚才……” 木青不以为意,难得开起玩笑道:“你实在厉害,这么短的时间就吸走了我大半真气。” 慕容静闻言,眉梢微动,目光盈盈看向他正要说话,胸口确实兀地一痛:“唔。” 木青见她一双纤眉突然凝成一团,也是着急,正要说话,一声巨大跳动声突然在识海中响起,也是一愣。 “怎么回事?”木青以为是孟章在联系他,立刻在识海中问道。 但这一次识海中空余他的回音,孟章并没有出现。 木青一脸惊疑地抬眼朝慕容静看去,却见面前女子白皙的脸庞已经染上朵朵红晕,而且就在他目光落上去的这短短时间里,红晕更盛,有若夕阳下灿烂的晚霞,竟然是刹那间夺走了他的心神。 “你怎么了?”木青回过神来时,慕容静望着他的眼神多了几层迷蒙水雾,视线也渐渐涣散。 他心中一惊,就要松开手凑近一些,却发现被慕容静死死地扣住了手掌,她那白皙修长的食指甚至都挤出了几道红痕。 慕容静视线飘到他脸上,两人目光再次相对时,木青只听到她嘤咛一声,便感受到一股巨大的力劲涌向手臂。 他愕然之下,砰地一声直接躺在了地上,正要后腰用力翻身而起时,一阵香风扑面,一具火烫的娇躯直接撞进了怀里。 “你怎么了?唔——” 木青猛地瞪大了眼睛。 他从出生到现在,竟然被一个女人强吻了。 他的思维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就开始慢于了变化。 等到此刻,感受着唇齿间的柔嫩湿热,以及缭绕在鼻尖“嘤嘤呜呜”兰香吐息,他识海中轰的一声,竟是什么也记不起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等到口腔里只剩下那股陌生的甜甜的味道后,他才慢慢睁开了眼睛。 慕容静还在他的胸膛上,此时她的两只手也依旧与他的双手十指紧扣,按在他的脸侧。 只是……这又是一张怎样漂亮的脸呢? 嗯,用漂亮来形容似乎过于浅薄了些。 木青的视线呆呆地落在她的脸上,慕容静眼眸微晕半掩,光洁白皙的两颊桃晕遍布,妩媚无双,两人的视线在咫尺空间交汇后,便黏在了一起。 “你……” “我……” 木青偏过头,看着牢牢按着自己的女人纤手,心中只觉荒诞到了极点,语气也是多了几分恍惚:“你怎么了?” 慕容静的视线顺着他的动作游移,一时间也是惘然呆滞更多:“我也不知道,就刚才一阵心痛就突然这样了。” 木青已经在尽力压下心中泛起的情绪,本想理智分析理智对待,此刻也是张嘴无言。 慕容静内心更是羞涩到了极点,视线在屋内乱飘,见没有其他人,稍稍松了口气,正要开口,却又觉得心中一痛,叫出了声:“嗯~” 木青心中一紧,不知道怎么回事,在感受到身上女子娇躯轻若无骨的重量后,他明明该翻身起来才对,却又犹豫了,更是不受控制地睁大了眼睛瞟向她这张飘红的脸。 “你、你……”这个时候,反倒是慕容静极力控制住了心中翻涌的阵阵情绪,银牙咬着嘴唇轻喘道:“我知道了,是业火!” “那你快点运转涅槃诀压制下去,或者抱朴元婴诀也行。” 她这个样子实在诱人,木青已经不敢再看,竭尽全力移开视线的同时,调动起体内剩下的真气渡了过去。 “啊!别!” 慕容静娇躯一阵轻颤,脸上红晕更盛,两人身上接触的地方更是快速升温,火烫的炙意转瞬就扩散向了两人全身。 木青本想帮助慕容静压制身上业火,却没想到是帮了一个倒忙,慕容静勉强维持住的平衡即刻告破,业火就像是一个时刻等待着机会的刺客,终于在慕容静没有多余力气的虚弱时刻,从识海中席卷向了她的全身。 她猛地扬起头,痛苦得满面扭曲,贝齿更是将红唇咬出了鲜血。 木青虽不能做到感同身受,但光是感受着手掌上肚子上,来自她身体的温度,就觉得是在被烈火持续焚烧,哪里能不清楚,这一刻,她的情况比刚才还要糟糕。 “还有什么办法?”木青沉声问道。 慕容静一双纤眉痛苦地扭成了一团,看了他一眼却没有说话。 木青想到她刚才失控下的举动,心里突然一亮,闭上眼再睁开后,满脸真挚地看着她说道:“来吧。” “说什么啊!” 慕容静闭上眼睛满脸羞愤地说道。 木青没再说话,而是手腕用力将她拉进了怀里。 “啊。” 木青身体对此时的慕容静来说就像是一个大冰块,与他接触的地方越多,体内的炙意就越少,她侧脸碰着木青的下颌,眼神迷蒙,很想就此放纵下去,却咬着牙就要撑坐起来。 她不能这么自私,这个时候,木青真气殆尽,同样虚弱无比。 怀里的炙意在远去,木青陡然睁开眼睛,近乎是有些粗暴地挣脱了她的手,将她拦腰死死抱在怀里,沉声道:“再犹豫,你会死的!” 慕容静强忍着体内的痛楚,眼神短暂清明地直视着他的眼道:“你不明白,有些东西,比死更重要。” 木青胸口一涩,蓦然间明白了什么,看着她说道:“我喜欢你。”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四百一十六章:情意绵绵 慕容静突然敛起双眉瞪大了眼睛,即将涣散的目光重新凝聚在木青的脸上,整个人愣了一瞬后,才呐呐问道:“你喜欢我?” 木青能够感受扑面而来的属于她的气息,火烫中带着一丝丝湿热的甜意,蓦地坚定起来,嗯了一声。 慕容静的手掌正撑在他的胸膛之上,感受着他回应时发自此处的震动,眼神躲散望向一边,却又马上转回来看着他的眼睛问道:“一点点?” 木青一双眼睛慢慢睁大,疑惑渐深,而后才想起这是他刚才回答她时说过的话,就在她的灼灼目光下,轻轻摇头:“喜欢就是喜欢,那不过是我……” 慕容静的身体越来越烫,目光又开始失去了焦点,但就像是在等着某个答案一般,她死死地控制着身体,撑在木青胸口,就是不肯倒下。 木青的情绪平静了下来,放在她腰上的手微微下压,轻声笑道:“那不过是我不好意思说出口,你这样的女人,我怎么可能只是喜欢一点点。” “我喜欢你。”他再次说道。 “嗯,我其实也…也喜欢你。” 慕容静心中艰难建立起来的防线即将奔溃,却在最后时刻,依然是撑着木青的胸口想要起来。她迎着木青不解的目光,声音连贯了许多,摇头拒绝道:“这会害了你。” 木青心中莫名生出一丝脾气,腰上用力,一个翻转,就变成了他在上,慕容静在下。 慕容静啊地轻呼出声,连忙用手推着他的身体,一边喘息一边说道:“我控制不住业火,会伤害了你。” 木青低头看着她红晕遍布的俏脸,低头说道:“我不怕。” 说着,他便直接吻上了她诱人的红唇。 “唔~” 慕容静脑海中仅剩下的一丝清明顷刻瓦解,业火焚身带来的炙热再次找到了倾泻口,她不再犹豫,眯着眼睛,双手搂住了他的脖子。 男女之间的关系,有时候只需要一次越界便会突飞猛进, “你先吻了我,所以这一次我不想再犹豫。”木青撬开她的红唇,如是想到。 小院外,感受到属于慕容静的那到气息不再波动,独孤卫已经踏进了院门,但等他还没有走到那间小屋门前时,他又立刻感受到了一股炙热的气息宣泄了出来。 是业火。 他才平静下来的脸色立刻大变,身上气机乍现,便要直接破门而入。 小屋内却隐隐约约传出一道轻吟:“嗯~” 他整个人如遭雷击,气机奔溃得比大雪山崩塌还要彻底,整个人踉跄间,恍惚的眼神中尚存着侥幸,轻轻地朝小屋挪了一步,于是小屋内的呻-吟声愈发清晰。 当他在某个熟悉的声音间隙还听到一个男人的声音后,他的脸色麻木起来,仰头看着天空的目光里,只剩下了浓烈的杀意。 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不敢去猜,也不愿去猜,但木青必死无疑! 独孤卫一个人就像一根枯死的树桩,死寂地站在小院子中。 小屋内,因为真气耗尽而对外界感知降到最低的两人,终于分开了痛吻得红肿的唇。 慕容静张着水光潋滟的红唇,不敢再直视某人,偏着头剧烈地短促地喘息道:“行…行了,没有刚才那么难受了。” “真的吗?” 木青眼殇耳热,明明两人都知道那暴走的业火不可能这么轻易被缓解,但好像都感同身受一般,只觉得刚才那般忘记了时间的相吻,在抽空了他们胸腔中空气的同时,也抽走了体内深处大半的滚烫体息。 慕容静羞涩地点头轻嗯了一声,很快却有皱眉咬着唇痛哼起来。 木青压着女人柔软的身体,能够感受到她的体温又再快速上升,干咽了一口口水,呆呆地、小心翼翼地问道:“好像不行。” 慕容静瞪了他一眼:“你还想占什么便宜!” 木青直直说道:“做我的女人吧。” 慕容静张开小嘴,瞪大双眼,睫毛颤动间,忘了回答,木青却当是她同意了,不再拥有,轻轻地再次吻住她的唇。 他拦腰抱着她的手,也开始动了起来…… 当女子于绝色妩媚间,被轻解红衣,露出那白皙傲人的身体时,男人早已经不作一丝。 眼前美人如画,足可以让人完全地忘记外界的一切。 木青视线游走间,呼吸早已经停滞,等抬起眼帘时和她的目光在空中交汇时,已经失去了赞美的言语。 盖因此间无声却有情,心意随着目光交接而相通的两人定定地看着彼此。 木青面色严肃了许多,以无比认真地语气说道:“我记得你说过,你想去找亲人,那以后我可以陪你一起去找,直到找到为止,那你愿意做我的女人吗?” 慕容静眼眸情意顿生,耳根红透,没再躲避他的目光,轻轻嗯了一声。 “啊~” 伴随着女子一声轻呼,早已经暗生情愫的两人终于彼此合为一体。 在慕容静体内肆虐的业火终于找到了真正的出口,随意两人情意越来越深,无边的业火统统冲向了木青的身体。 这应该是痛并快乐着的,至少对他和她来说,境界比木青高了不知凡几的慕容静在他身下软成了一滩烂泥,越来越掌握主动的木青,眉眼越发舒展,却是凭借着体质的特殊,完成承受了住了业火的侵袭,并且经过他体内的业火,在循环一个周天之后,便温顺了许多。 他心里明朗,望着轻咬着红唇满眼朦胧水汽就是不愿出声的女人,微微一笑,低头轻轻啄住她那如红玉珍珠的耳垂,轻声说道:“先运转元婴抱朴诀,再运转涅槃诀,祛除你的业火要紧,以后有的是机会。” “嗯~” 慕容静羞不可耐地轻轻点头,却又马上瞪大了眼睛。 这坏人最后这句话什么意思? 她羞愤间力量大得出奇,一双大白腿缠在他的腰上,腰肢拧动间竟是让她翻了个身,坐在了他的身上。 木青后背砰地一声砸在地上,直接爽得叫出声来:“啊。” 等他满脸销魂地睁开眼,呆呆地看着身上美艳无方、却又因为他的注视而显得无所适从的娇羞女人,一时间竟是大脑完全空白。 “不要看!”慕容静连忙扑在他的胸口,用手掌去遮他的眼。 木青心里觉得好笑至极,整个人神清气爽地闭上眼睛,轻声道:“我都听你的,大局为重,我们先搞定这业火吧?” 好半响,慕容静才勉强收拾好心中乱哄哄羞意无限的心情,轻声道:“嗯,好~” 当慕容静真正按照木青的指引,开始运转起两门法诀时,无比惊喜地发现,木青的先天木源之体,对于身为火属性灵体的她来说,无异于人心大补药。 而在木青的有意为之之下,那些从她体内进入木青身体中业火在转了个圈回来时,已经变得温顺无比,也难怪木青会让她运转起涅槃诀。 在短短半柱香的时间里,她依靠涅槃诀,竟是将体内的业火炼化了大半,在木青的感受中,她的身体也再次滚烫,但这种滚烫确实一个循循渐进的、可靠的过程。 这意味慕容静真正有了突破体质,成就涅槃体的可能! 两人在某一刻几乎是同时睁开了眼睛,慕容静难得流露出一丝遗憾表情道:“业火没了……” 这涅槃诀从孟章处得来,木青当时就问清楚了,轻笑着说道:“业火没了,以后无论是修行或是战斗都再没了限制,对你来说不是一件真正的好事吗?你会安全许多,我也能放心许多。” 木青一边说着,一边动手扶上了她白皙弹嫩的腰线,“而且,借助这业火的磨炼,你已经打好了涅槃体的根基,以后只要再取火修行便是。” 慕容静撑坐起来,视线从腰窝上这只作怪的大手上挪到他脸上,凝眉斜眼道:“取什么火,难道你想我修行再出问题啊?” 木青摇头道:“有了根基,取的火可以是天地之火,也可以是无垠之火,就比如……我。” 他眼神清亮有神,说这话的时候大方甚至是有些侵略地打量着她。 果然,视野中美得不可方物的她瞬间就羞红了脸,一只白皙手掌横在他的双眼上,又俯身下来,和他脸颊贴着脸颊,恶狠狠地说道:“老娘早就知道,你当初给我这涅槃诀时就没按好心,说,你是不是早就盼着这天,早就在打我注意了。” 木青立刻就想否定这个说法,开什么玩笑,虽然孟章当时就已经说过,他和她灵肉交融的双修会是一件有利无害的事情,更有助于彼此修行,但一个很关键的问题,他是这种好色之徒吗? 木青呼吸着她青丝间的盈盈芳香,掌心感受着来自她腰窝的温腻,忽然十分羞愧地发现——他是。 所以他在下一刻便以很认真的语气说道:“我什么时候喜欢上了你?大概比那个时候还要早些吧,只是那时候我不明白也不敢想,所以刻意压下了这个念头。但以后在我面前,可别再自称老娘了啊,女人。” “哼。”慕容静芳心一片羞喜,以木青从未听过的温柔语气问道:“为什么不行?我可比你要强啊,男人。” 木青眉梢一扬,两只手齐齐握住她的腰肢,翻身将她压在身下,“从现在开始,家法伺候。”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四百一十七章:越发焦灼 “什么事?” 院门外的石阶上,独孤卫抬起头来问道。 本来一脸焦急的寅二察言观色,悄悄看了一眼有被封锁了气息波动的小院,正色道:“慕容修明被伏,此时恐怕已经到了内城。” 慕容修明…… 独孤卫死寂的眼神轻微波动,淡漠至极道:“他早就该死。” “呃。”寅二正要出口的话被他硬生生地憋进肚子里,稍稍后退半步,犹豫问道:“朱雀大人出了什么事?她的业火应该没影响了吧。” “不该问的就不要问。”独孤卫冷漠至极地看了他一眼,从台阶上站起身命令道:“白豪的目的已经足够明显,在不久之前,万花谷这边也出事情,慕容修明的性命应该无碍,我要你去替我调查一件事。” 寅二神色肃穆地立正身体。 独孤卫握在腰畔剑柄上的右手几次松紧,嘶声低哑道:“去调查清楚,慕容修明这几天有没有往这里送过什么东西,我要确凿的证据,还有……这件事情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自觉告诉寅二,慕容修明做了一件极其愚蠢的事情,而且这件事情几乎可以肯定与慕容静有关,寅二心里掀起滔天巨浪,脸上却刻意维持着平静,点头应了下来。 独孤卫偏头审视了他半响,最终轻轻点头,再没有转身往小院内看一眼,只留给寅二一个冷酷决绝透着无穷杀意的背影大步离开。 朱雀内城,长乐坊。 葛山压着狼狈不堪的慕容修明进入某处宅院深处时,披着全副盔甲的邢飞正怒气冲冲地从身后追上了他。 “你干的好事!”邢飞瞥了慕容修明一眼,抵进葛山怒视道。 葛山挥手制止了要凑过来的熊三,轻声道:“你现在不应该是发脾气的时候,既然已经领了命令,那就尽快去把军中弟兄们的家人接进内城。” 邢飞双眼眯成一线,咬着牙说道:“你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吗?” 葛山眉宇微动,背着手傲然立在邢飞面前,颔首道:“我比你们谁都清楚。” 两人的短暂相逢闹得不欢而散,让那些曾经亲眼见证过他们情谊的亲卫军下属面面相觑间,竟是感受到与往日不同的那股风雨欲来的气势。 熊三别扭地扭动着脖子,却是在心中暗道:“弟兄们的家人都接进内城?这不是便向的软禁吗?” 他有心想问葛山此时,等抬起头望去时,只见在走廊转角尽头,已经有人一袭紫袍站在了那儿。 他连忙压着慕容修明,跟上了葛山。 “城主。”葛山朝白豪微微点头。 熊三内心激动,不管怎么说,就算是往日就在亲卫军中,这也还是他第一次离朱雀城权利地位最高之人这么近,所以在葛山道出白豪身份后,他立刻单膝跪在了白豪面前,忠心耿耿地大声道:“城主大人,末将亲卫军新任都统,南门守将熊三!” 他说完,手臂横扫,砰地清脆一声,就将身旁之人打趴在了地上。 可怜慕容修明,作为隐谷掌律之子,却是在刚刚扬起下巴打算不输气势时就双脚一软,倒在了白豪面前。 向来冷漠严肃的白豪看着一幕,呵呵一笑,脸上表情难得生动几分,看向熊三说道:“你做得很好,朱雀城的将来正需要你这种人。” 葛山看向白豪,眼露征询。 白豪点了点头。 葛山立刻说道:“熊三,你现在不用去守南门了,就在这里,领着今天下午这两百兄弟,好好看住这些人,对了,每个两个时辰,就喂他们服下溃气丹。” 熊三心中暗喜,如今他是真的越来越接近权利中心了,伸手往身旁一捞,却捞了一把空气,挑眉看去,却是这个取了个不凡名字的臭虫扭到了一边去。 “哼~” 慕容修明膝盖接连遭受熊三拳打脚踢,此时侧躺在地上,被强行喂下阻止真气运行的丹药后,根本无力自己站起来。 但最让他觉得快气炸的还是另外一件事——这个长得比狗熊还丑陋的军官似乎特别针对他。 要知道衡玉和李负不仅好好地站在队列之中,还衣衫齐整。 这番对比下来,慕容修明只觉得遭受了平生最大侮辱,于是趁着白豪转过身去还没离开之时,冷笑着威胁道:“你确实厉害,但你应该不知道隐谷其实也不过我慕容家控制的一个势力,如果不马上放我离开,隐杀小组里五人顺便来一个,就能把你这里毁上一百遍!” 白豪停下脚步回过身,似笑非笑地看着地上狼狈得像一条死狗的慕容修明,不知想到什么,难得地仰头轻叹了一声。 慕容修明呵呵一笑:“怎么?终于知道怕了吧?不如我们谈个条件,你主动归顺我慕容家,我在这里就可以答应你让你坐上隐谷长老之位,说不定你还可以继续当这朱雀城的城主。” 廊道挂角处,气氛一时间变得怪异起来。 熊三瞪圆了眼睛,满脸不可思议,只觉得天下最滑稽的事情莫过于,让城主当城主,这算是哪回事? 他不能理解,于是一巴掌拍在慕容修明嘴上,硬生生地打量了慕容修明几颗牙齿。 慕容修明痛得大叫起来,没叫几声却有再次想起他的身份不是这些蝼蚁可比,等到安全离开这里,他有的是机会报复这些人。 所以他强忍着恶狠狠去瞪熊三的目光,飘向场间地位最高的这一袭紫袍。 白豪声音从上方带着几分怅惘地飘了下来:“隐谷终究是也有你这样的人啊,那就真是可惜了,早知道就不抓你了。” 慕容修明满嘴痛楚,一时间确实没能听明白白豪话里的意思,挑眉惊喜道:“你答应了?你放心,我觉得让你当上长老。” 被看押在队列中的衡玉难以置信地抬起了头看向地上的慕容修明,只觉得他这一次舍身相配的押注,大概率会输得个底-裤朝天。 这世上怎么会有如此愚蠢的人,他难道听不出来这是白豪在嘲讽他吗? 不过衡玉却又心中一顿,隐隐约约间,荒诞地发现白豪这已经算不上是嘲讽了。 就只从慕容修明不久前所做的这些事情来看,把慕容修明留在隐谷阵营中,恐怕确实对城主府有益而无害…… 衡玉心中苦笑连连,看了一眼旁边的李负,却发现李负一直安静地拿余光观察着四周,不由心中微动,再次低下头沉默了起来。 “我可以答应你放你回去,但条件得改一改。”白豪走到衡玉面前,若有所思地说道。 此话一处,熊三满脸惊疑地抬起头来就要去寻葛山身影,却又在心中蓦然记起在面见白豪之处葛山的严肃警告,连忙用视线瞟向近在迟尺的白豪,大声道:“城主大人,我们亲卫军只愿为守城战死,也不想跟这种垃圾同流合污!” 白豪难得地高看了熊三一眼,微微颔首示意他稍安勿躁,又把目光再次落在慕容修明身上。 慕容修明不知道哪里伸出的力气,竟是强行翻身做了起来,见白豪望来,脸上勉强几处几分云淡风轻的高傲姿态,抬起下巴道:“可以谈。” 白豪轻轻嗯一声,背着手背对着众人看向廊外的秋日天空,此时正是日头西斜即将坠地,空气里炙意不再,晴空万里灿烂通红的夕阳光景。 只叫人知道什么才是秋日寂寥。 白豪安静地眺望着景色多久,廊道内的众人便压抑着心情沉默了多久,他倏而转头过来,那空空荡荡的左袖因为动作太大而略显单薄地飘荡在空中,他整个人去在胸腔中蕴生出一股气吞万里如虎的豪气,锵啷一声,顺手拔出熊三的佩剑。 剑光潋滟,倒映出众人惊变的目光,唯有葛山眉头微皱大概猜到了什么,微微后退了半步。 白豪看着剑身上依稀的血迹,难得地点点露出几分欣赏,而后淡漠至极居高临下地说道:“借你一手,我正好向告诉慕容隐那老头,如果想让你活命,就自废修为跪到门前。” 他话音刚落,手中剑便轻飘飘地落向了慕容修明。 呲呲、 血腥气扑鼻,慕容修明恍神呆滞见,低头看去,入目里,他的右手腕切口光滑,已经与手掌分离,直到此时,血肉分离的剜心巨痛才袭击向他的大脑。 “好快!”已经看会场间的李负心里一跳,连忙低下了头。 而葛山在慕容修明张大嘴巴,正要发出撕心裂肺的大喊之时,一步趋近,一记手刀将慕容修明击昏了过去。 他斜眼还没有反应过来的熊三,淡漠道:“把他们带下去,却东边的偏院。” 熊三这才猛地反应过来,下意识地看向白豪。 “你做得不错!”白豪在熊三完全没看清楚的情况下便还剑入鞘,而后点了点头。 熊三心里暗喜,庆幸自己没有忘了细节,一边呼唤着手下一边给慕容修明止血,一边押着三人朝东边的偏院而去。 此刻,廊道拐角尽头,除了随着地上血液漫过,而越发浓郁的血腥气之外,便再次安静了下来。 出了这么一个插曲,白豪径直越过廊道,走到了廊道外的花园凉亭中,背对着跟上来的葛山说道:“近来事情有些多,你现在最想说些什么?” 葛山张着嘴,几度欲言又止,而后直视着白豪的背影,语气诚挚道:“属下不知道城主府拿什么嬴。”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四百一十八章:白豪试探 凉亭外,橘红色的夕阳铺洒下来后,地面上影影绰绰的都是花枝零落的倒影,而随着葛山此话问出,倒影越来越长,夕阳渐渐黯淡下去,白豪都没有开口。 晚风一吹,记得后背浸慢冷汗的葛山一个惊醒,就要主动告退,白豪才在这时转过身来,一脸漠然说道:“你想知道些什么?” 葛山面色一僵,站直身体沉吟片刻说道:“属下并无试探之意,只是就算城防军和亲卫军皆列阵在此,恐怕也挡不住隐谷的高手。” 白豪微微沉颌:“其实那慕容修明有一点并没有说错,隐谷的顶尖高手不少,像朱雀那样的高手多上一个,对我们城主府来说都是巨大的危机。” 葛山脸上装得越发不解,肃声问道:“那为何不继续向白帝城求援,或者以守代攻,反倒……反倒主动挑起站端?” 葛山以下属的身份这样说,已经不算是诤言而是实实在在地以下犯上,所以他直接单膝跪在亭中,沉声道:“还请城主三思!” “呵。” 白豪的视线落在葛山的脖子上,意味深长地说道:“看来你知道了很多……” 葛山张了张嘴,把头埋得更低:“城主的命令属下一直在认真执行,但有时候也控制不住地去想城主到底想做什么?” “哪件事?”白豪转头看着院外黯淡下来晚景,并不惊讶于葛山他们会猜到一些什么。 他根本就不在乎。 葛山抬起头咬牙说道:“那个名单上,有些人犯了事,就算是以刑罚罪责论,他们也很难落得个杀头之罪,更何况是满门抄斩?” 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葛山的语气反倒平静下来:“就算城主想要以雷霆手段震颤人心,也应该有个限度。那熊三城主今日也见过了,是一个有野心想要往上爬的人,这样的人给他权利,他可以做得很好,但却也有了芥蒂。” “嗯,你是说那熊家……”白豪突然偏头看向东边偏院,葛山此时也听到了些许动静,有隐约的女声传来。 白豪说道:“相比于一个熊三,我更想知道,作为我们左膀右臂的你俩,对我有没有芥蒂。” 葛山眼底的情绪快速隐去,面色肃然回答道:“属下并无家人,亦无牵挂,与城主并无任何冲突。” “那他呢?”白豪平静问道,视线望向东边偏远,好像看到了里面的场景,“听说,这一次抓回来的女人,曾跟他有旧?你清楚吗?” 葛山说道:“里面那个女人叫柳月杉,曾经救过却春姑娘,这是焚息查到的情报。” 白豪轻叹一声:“焚息那五个人多半就是死在了他手里,那你觉得他该杀吗?” 葛山抬起头看向白豪,平静道:“城主府所有人的生杀大权由大人一言而决,属下并无多少意见。” 白豪说道:“你和他袍泽多年,却不为他求情?那你到底想要什么?是想要他现在的这个位置?” 葛山显然预料道白豪会在哪一天问出这个问题,所以他表现得异常认真诚恳地说道:“属下只求一个‘不死’。而作为多年袍泽,我深知邢飞是一个藏不住情绪的人,他的目的一直写在脸上。” 白豪脸上的冷峻未减,饶有兴趣地说道:“你的这个目的说难倒也不难,只是他的目的是什么?我却一直没有听他说起过。” 葛山脸上闪过几丝恍惚,回忆道:“他想要真正地守护好这方土地以及这方土地上的百姓,他是一个真正的军人,我不是……” “所以你会渐渐取代他在我心中的的位置,不过你说得对,他这样的人,就算我已经不喜欢他了,但军队还是需要他,所以即使是一些一眼看出的事情,我也没有去追究,不然他早该跟那些被灭族的人一样,只剩下火堆里的一捧灰。” 白豪居高临下地冷冷看着葛山,见葛山眼底闪过几丝疑惑,身上那股凝聚起来的冷意终于完全消散,才慢慢回答起葛山的第一个问题:“你说得没错,单凭我们这一些人,根本抵抗不了高手尽出的隐谷。” “但,隐谷不可能高手尽出,他们虽然短暂地达成统一的目标,但并没有凝成一股绳,若只是一两位朱雀这样的高手,我们城主府借助大阵还能坚持下来,你可能不清楚,陛下联系上了蛮荒古家。” 蛮荒古家…… 葛山脸上的疑惑神色没再刻意表现,而是真地不清楚,小心问道:“这个蛮荒古家……” 白豪虎目微眯,抬头望天轻声道:“一个修行界没落的慕容氏就可以通过隐谷在**搅起一场风暴,但他们跟修行界那十大家比起来,却又算不得什么了。” 葛山呼吸微窒,却没想到会在此时才听到这么紧要的信息,紧声道:“如此说来,只要我们防守下来,只等着古家之人到来,说不定隐谷就会主动退出朱雀城。” “呵。”白豪轻笑一声,听出了葛山话里的另外一层意思,视线重现落回他身上道:“你是觉得既然如此,为何还要主动挑衅对吗?” 葛山面色肃然轻嗯一声,点了点头。 白豪语气漠然道:“想当初,武宗皇帝何等雄才大略,但却依旧在古家之人面前,不得不割下一大块肉,我木槿皇朝那几条最大的灵脉一直要拿出七成给古家!” 葛山脑中灵光闪现,这才将历史上的某件事情联系起来,吃惊道:“我们木槿皇朝的军队之所以能够在其他国家的军队面前所向披靡,是因为这军阵之法,而这军阵之法的核心便是铁骨搬山劲,莫非这铁骨搬山劲就出自这蛮荒古家?” 白豪眉梢微挑,面露一丝赞赏颔首道:“你确实很聪明博识,起来吧。没错,当初武宗皇帝为了获得这一门心法和与之配套的军阵,付出了很大很大的代价,若是我……恐怕都还没有这般的魄力。” 凉亭内的气氛突然冷淡下来,意识到自己刚才说了什么的白豪,面色如常,轻声道:“你是我现今用得最顺手的下属,你刚才的要求我可以答应你,只要我白豪还活着一天,你葛山就绝不会有性命之忧。” 本来已经站起来身来的葛山,连忙再次下跪,脸上动容道:“属下不求大富大贵,只求能够多苟活于世,多些城主成全。” 白豪虽然是一个城府极深的人,但随着血魔阵里那几个铁甲战士相继死在木青手里之后,知道他秘密的就只剩下一个他掌控不了也威胁不了的曹槿,所以他近日来的压力其实是很大的。 白豪虽然知道葛山同样城府深重,但正所谓同类相知,当葛山说他只想求活时,白豪反倒信了几分,毕竟论迹不论心,不论是葛山设伏抓回慕容修明,还是万花谷那边埋伏多日,抓回柳月杉,在白豪眼里,葛山依然没有了在隐谷那边周旋的余地。 而在城主府,他却有随时出手杀死对方的能力。 想到这里,白豪看待葛山的目光里多了几分认可:“只要你忠心替我做事,你不仅能活得很好,你的权利地位也只会越来越高。” 葛山脸上装得感激不已,却知道白豪故意带偏了话题,抬起脸来时流露出欲言又止的表情。 “看来你是真的怕死!”白豪笑骂一句,双手拍打着凉亭扶拦,反问道:“你觉得我让你抓回慕容修明他们是准备做什么?” 葛山当然不会说这也是白豪对他的一次试探,蹙眉沉思片刻后才说道:“我之前一直以为,城主是想以人质威胁慕容隐,让隐谷束手束脚,但那只断手,却更像是逼隐谷他们快点出手。” “没错。”白豪虎目之中闪现丝丝铁血,指着某方天空道:“城主府的废墟还安静地躺在那边,青云街那条街的残痕也依旧,这觉得我是那种不反手的人吗?我只想一次把他们统统灭杀干净。” 葛山喉咙发干,欲言又止道:“是不是那大阵……” 白豪点头笑道:“看来你确实猜到了不少东西?那白塔寺哪里的情况你清楚吗?” 葛山说出这话,本以为自己的生死已在五五之分,却没想到白豪反倒对他越发信任,至少表现出来的是如此。 葛山看着白豪笑意和煦的样子,却在想是不是接下来自己说错一个字就会成为养花的肥料,被白豪轰杀个彻彻底底。 但他的脸上却表现得越发凝重和疑惑道:“属下也是无意中得知,那幽炎大阵似乎朝外延伸了许多,至于那白塔寺很早不是被封锁了吗?难道那处地方被破坏了会影响幽炎大阵?” 白豪脸上笑容消失,平静地审视着他,半响才平静道:“那幽炎大阵会完成它成阵以来最傲然的记录,所以你得替我把那些该死之人都给我引进内城来,至于怎么做,那是你的事。” 葛山心中凛然,脊骨如被冰锥穿刺般惊颤,脸色微白道:“就算手上握有人质,但如果太明显了,他们也不会轻易闯进大阵的范围之中。” 白豪面色漠然,看了他一眼道:“不是还有军队吗?” 葛山本想再开口,见变好眼底隐显不耐,艰涩地点头答应了下来。 白豪满意地点点头,拍着他肩说道:“攻守易型,这便是我一直想要的效果。只需要这么一击,及不至于在古家面前大出血,却又能让慕容隐那老头和青壮派产生裂痕,所以,你一定要替我好好完成!” 暮色如血,等葛山反应过来时,凉亭里的早没有白豪的身影。 他心中喟叹连连,至从当日有了那一番决定之后,他所行之事,在邢飞眼中一直都是罪行。 虽然他一直在坚持“论心不论迹”,但在面对手中越来越高的数字时,依然会感到负疚和心累,因为他明白,接下来会死更多的人……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四百一十九章:相互算计 城主府废墟之下,幽炎大阵中枢。 角落里的阴影一阵晃动,良久才传出沙哑的声音:“何事?” 离开凉亭的白豪,几乎是没有多少耽搁,就来到了此处。他将手上捧着的一个寒玉盒扔个对方,沉声道:“需要你去替我做件事。” 一只干枯的手掌抓住寒玉盒后,才露出一张枯黄的脸。 曹槿微微蹙眉,隐怒道:“要我去办事,给我的就是这玩意儿?” 体质原因,即使是隔着寒玉盒,他也感受到了里面污浊的血气,更明白白豪此行没带着多少诚意。 白豪的视线停在曹槿的脸上,至从气运之力损失大半之后,曹槿整个人苍老了许多,但越是如此,白豪越不会对他掉以轻心,轻笑着解释道:“慕容星来信,说找到了我们要的两种灵药,但我走不开,偌大城池也只剩下了你一个盟友。” 曹槿脸色稍缓,视线落在寒玉盒上,“那这是什么东西?” 白豪语气平淡道:“慕容修明的一只手掌。” “慕容修明……”曹槿白眉微动,终于想起了此人是谁,抬起脸来,神色严肃道:“你这么快就动手了?要知道就算是直接引爆幽焰阵,也只能挡住他们一次,你就这么有信心,可以蜕变成修罗之体?” “有三成成功的概率我都会义无反顾地这么做,更何况有了龙血丹之后,这概率会提高到五成。” 白豪视线落在寒玉盒上,说道:“我一直觉得慕容星这个人目的不单纯,正好借此机会,试探他到底和隐谷决裂没有。你到时候只需要把这个寒玉盒给他便是。” 曹槿脸色漠然,讥笑道:“城主倒是真为陛下分忧,不过你这样做,无疑于一场赌博,难道你真不清楚你的手下都是些什么货色吗?” 白豪不置可否地摇头道:“我只需要他们完成我的命令就行了,至于他们是否忠心其实并不重要,只要我不死,他们就永远不敢聒噪。” 曹槿这些天来一直难以心静,闻听白豪此刻如此冷酷言语,眼睛眯成一条缝道:“会死很多人,这个责任恐怕只有城主你自己来担。” 白豪挑眉一笑:“曹公公放心,若我俩真能活到最后,陛下也只会嘉奖我等,至于死了多少人?” 他满是平静地一字一字地说道:“朱雀城最不缺的就是人。” …… 南疆,搬山帮控制的一处交易市集。 夜已深,简陋的市集早已经熄灭灯火,除了零散的醉酒声音,整个市集里便只剩下连成一片的鼾声。 曹槿皱眉环顾四周,实在难以想象,这么简陋的地方就是南疆仅次于与隐谷的搬山帮核心地带。 “让曹公公久等了。” 一道温润的声音出现在曹槿身后。 曹槿心中一惊,却不慌不忙地转过身来,看着面前面色苍白的慕容星,难得惊疑道:“大档头受伤了?” 慕容星引着曹槿进一间简陋的小屋,视线扫过曹槿空荡荡的袖子,轻叹一声:“都不容易啊,我得到城主的来信,却也知道情势确实紧迫,再次入侵万花谷时,却遭了隐谷高手的埋伏。” 慕容星说得风轻云淡,曹槿心中却越发存疑。他和慕容星相识更早,自认对慕容星了解不少,以慕容星超凡中期的实力绝不可能在被隐谷高手埋伏后,还能安然离开。 慕容星见曹槿沉默也不意外,伸手让他坐在桌旁后,拿出了早就准备好的两个木盒。 他的视线落在桌面上的木盒上,伸手推向曹槿,轻笑道:“虽然这搬山帮名义上归顺了木槿皇朝,但我从他们这几个头目手上拿到这两份地宝级别的灵药,也付出了不小代价,但大家同侍一主,而且朱雀城的灾祸也确实与我有关,所以就当是我的一份歉意吧。” 曹槿脸色缓和了许多,放下他手中的寒玉盒就要去收,慕容星的视线却落正好落在寒玉盒上,好奇笑道:“不知道曹公公给我带了什么好东西?难道知道我受了伤给我带的疗伤药。” 曹槿动作一僵,更是难得有些不自在地收回手。 慕容星眉梢微动,视线诧异地在曹槿脸上和寒玉盒之间游走,在眼神征询得曹槿同意后,直接打开了寒玉盒——一只已经发青变臭的手掌正安静地躺在里面。 慕容星视线落在上面,目光轻动道:“这手的主人,跟我有关吧?” 曹槿脸色难堪,却也不得不低下语气解释道:“是白豪托我交给你的,至于这手……慕容修明应该是算是你的亲侄子吧?” 慕容星眉头微皱,难掩不愉道:“是陛下的意思?” “不,不。”曹槿先把桌子上的木盒收进袖中,才继续说道:“是白豪一个人的意思,他的原话是,替陛下试试你的忠心。” 慕容星关上寒玉盒,推到一旁,蹙眉道:“他对我有怨气,但如此行事不过是激怒我兄长。” 慕容星抬眼看着曹槿,诚恳道:“曹公公久在皇宫,当是见过血脉传续的不易,慕容修明在上不得台面,他也是我慕容家的直系子弟,我们兄弟三人,只有我大哥有后……” 曹槿问道:“所以,如果把这个送到慕容隐面前,隐谷会发怒吗?” 慕容星眉头微蹙,目光疑惑间似乎想到了什么关键,问道:“白豪故意如此?他想干什么?” 曹槿等的就是这句话,他拿出了一张折叠好的宣纸,递给了慕容星,说道:“咱家虽然人老了,但记忆不差,这上面的药方,有断肢重续的作用,算是我对大档头的一点补偿。” 慕容星神色稍肃,慕容家偏居天南存续几百年,不仅是断肢重续连断肢重生的方子都有,但他没有太多犹豫,便接了过来。 曹槿见他看都不看,便揣进袖子里,苦笑道:“看来是咱家多虑了。” “不,这不一样的。”慕容星笑道:“不知道曹公公想说什么事?” “你比白豪要顺眼得多。”曹槿赞赏了一句,敛声说出了在心中酝酿已久的事情:“咱家打算在陛下面前,推举你成为朱雀城城主。” 慕容星眉梢一挑,罕见地低头沉思了片刻,显然想到了之后发生的种种可能,心中问题繁多,当先问道:“为什么?” 曹槿脸上厉色一闪而逝,声音平静道:“自然是你比白豪合适。” 慕容星面色平静,不发一言,曹静继续说道:“咱家虽然不太清楚大档头的抱负,但却明白大档头却是没有心存反心。” “哦?”慕容星惊讶道:“城主竟然心存了反心,不过我这才记起来他也姓白。” 曹槿闻言冷笑不已:“这木槿九州,白氏皇族之人可不少,还不是一代新人换旧人,但最让人感到滑稽可笑的是,白豪此贼竟然想做武宗!” “武宗啊……”慕容星轻声感叹,神色如常,心里却开始快速思索起来,抬头直视着曹槿道:“这还不够,还请公公再坦诚些。” 都是些聪明人…… 曹槿心里一叹,直言道:“白豪会如此挑衅隐谷,是想借隐谷众位高手的血气,成就自己的修罗之体!” “原来如此……”慕容星若有所思道:“那这两份灵药?” 曹槿说道:“一份无尘木是咱家所用,用来疗伤,另一份血月根是他用来炼制龙血丹。” “龙血丹?”慕容星面露思索,最终还是望向曹槿。 曹槿见状,也是无奈地说道:“龙血丹可以提高他成功的概率。” 小屋内安静了许久。 慕容星摇头道:“即使如此,恐怕这个理由还是不够,白豪若真能成功,那也是他的本事。” 曹槿长长一叹:“成就修罗之体,需要一个血祭大阵。而你只需要知道,这个大阵最低需要十万人的血气之力……” 慕容星的身躯猛然绷紧,上半身伏向桌面,嘶声道:“多少?” 曹槿看他震惊神色,干脆闭上眼睛,“十万,最少十万。因为武宗当初成事,实在战场之上,而且这还只有三成几缕成就修罗之体,所以他还需要龙血丹,而龙血丹却又需要三百童男童女作为药引。” 慕容星忽然反应过来,身体回正后,视线冰冷地盯着一口气说完后就靠在椅背上的曹槿,说道:“白豪不可能知道武宗密辛的这些细节。” 曹槿神色微颓,不发一言。 他一直不肯完全说清楚,正是因为如果白豪是恶魔的话,那么这个恶魔用来屠戮无辜之人的那把修罗之刀却是他递上去的。 慕容星压下对曹槿的些微厌恶,问道:“那为何现在却要说出来?” 曹槿张开嘴,他本可以用一些光明正大的理由,但见慕容星满脸严肃,最后还是直言道:“白豪太偏执了,咱家甚至觉得他已经入魔,为了成就修罗之体,他可以牺牲掉任何人,而咱家如今实力减损严重,并不打算成为他成功的垫脚石。” “而且以大档头的智慧,也理应明白陛下的雄才大略,他既然能够让你替他收复南疆,那咱家完全相信,你来当这个城主,他是绝对支持的。” 慕容星微微颔首,目光望向北方,感慨道:“说句大不敬的话,我和陛下志同道合,他确实值得人跟随。” “但南疆与白帝城天高路远,曹公公又是如何计划的?要知道,就算白豪真失败身死,这朱雀城也只会落到隐谷手上。”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四百二十章:计谋落成 曹槿轻笑着摇头,说道:“白帝城最新传来的消息,陛下已经让大供奉联系上了古家。” 慕容星面色微变,说道:“古家之人也会插手这件事?陛下答应了什么条件?” 曹槿面色古怪地看他一眼,道:“咱家也知道修行界有一个太始盟约,但真要论起来,朱雀城之事不正是慕容家率先坏了规矩吗?至于什么条件……” 曹槿轻叹一声,面色有些难看道:“如果朱雀城已经到了易主的时候,古家就算出手替陛下收服回来,想必也是觊觎新发现的那一条灵脉吧。” 木槿皇朝发现大型灵脉已经是几百年前的事了,这一百多年来,那些灵脉几乎被开采得只剩下一星半点,哪里还有新的灵脉? 慕容星面露疑惑,看向曹槿道:“公公已到朱雀城月余,是从哪里听到的消息?” 曹槿心忧朱雀城之事,随口应道:“咱家离开白帝城之前,这条灵脉便已经确定了位置,沿着晴川江的河床而走,在晴川州境内。” 这是一条水属性灵脉。 慕容星面露恍然,心道:“古家之人体法双修,格外亲近木属性大道,这水属性灵脉倒是打磨经脉的绝佳选择了。” 他心里这样想着,脸色恢复了几分凝重道:“公公应该明白,若不是我大哥顾忌着太始盟约,朱雀城里不会是现在这个样子,但……此事的应由却也是因为我进攻万花谷而起,不知道公公特意找上我,是觉得我能做些什么?” 曹槿正色道:“有件事情咱家还是分得清楚,你到这里来是陛下的意思,而你身上的这层身份也是其他人比不了的,咱家代表陛下不可以和隐谷谈,但你可以。” 慕容星默然,视线落向桌上的寒玉盒,轻声道:“若是劝他们稳住不要出手,恐怕我的建议传递到他面前只会起反作用。” “公公有所不知,我大哥这个人的眼光比谁都老辣,有些事情劝比不劝要还要好一些。” 曹槿若有所思地看着慕容星,问道:“那如果仍由这么下去,隐谷注定要损失几员大将,而起说不定还会与古家对上,莫非这是你想要看到的结果?” 慕容星皱眉,视线望向木屋窗外的南方夜空,道:“公公不要忘了,我虽然没有改姓,但早已经脱离了那里,如果只是这件事,可能……我那大哥会是一种默许的态度。” 曹槿这次是真的不解了,他连白豪的事情都暂时放下,追着问道:“隐谷算得上你慕容家的私产,慕容隐为什么还会默许损兵折将的事情发生?” 慕容星收回视线,落在曹槿脸上轻声道:“因为他只想着光复慕容家昔日荣光,本身便不太赞同这些事,但若把这只断手送回去,他却没有选择,隐谷势必会排出高手对付白豪,但有一个细节,公公回去后可以去看看,是不是隐杀五人中没有一人上场。” 曹槿反应过来:“你是说,隐杀五人才是慕容隐那老家伙真正在乎的,至于隐谷其他人,其实也不是不能牺牲?这可……” 慕容星轻笑着摇头:“这有什么?正因为在我大哥心中,隐谷不过是慕容家的一个私产,所以在如今有些人不这么认为的时候,他也不介意借我们之手清理一波。” 慕容星说道:“话说回来,白豪既然已经做了这么多准备,公公除了让我去劝他们不要动手之外,恐怕还有另外的想法吧?” 曹槿白色的眉毛轻动,视线直直落在慕容星脸上,面色犹豫间却也在考虑要不要把心中的打算全盘托出,而慕容星好似没看见他的犹豫一般,始终保持一副耐心倾听的姿态。 “哎~实不相瞒,咱家这一次是深陷泥潭了。”曹槿面色颓丧,视线扫向空荡荡的袖子,“我体内的气运之力如今不过恢复到四城,但最严重的是,镇国剑已经不在我的手中。” “镇国剑?”慕容星对曹槿的修行之道多少有些耳闻,疑惑道:“气运之力不是谁都敢沾染的,跟别提吸纳操控,难道公公对朱雀或者是独孤卫出手了?” 在慕容星的猜想中,也只剩下一种合理可能,就是曹槿攻击朱雀他们,让镇国剑不慎被暂时封印。 曹槿一双白眉忍不住轻轻颤动,似乎是回忆了战斗时的画面,过了几个呼吸后,才一脸怨毒地说道:“朱雀毁了咱家一条手臂,但她在咱家的气运攻击面前,差点落个身死道消的下场,真正让咱家觉得棘手的是那木青!” “木青?”慕容星身姿坐正了许多,面露苦笑道:“怎么?公公也败在了他的手上?” 慕容星突然明白了曹槿话里的关键,轻吸一口冷气,嘶声道:“他能操控气运之力?” 曹槿眼里闪过几丝艳羡,恶狠狠道:“这小子大概真是有大机缘在身,不知道哪里学会的食气之法,竟然能够吸收气运之力,咱家会落到现在这个下场,会担心白豪失控后会不会对咱家出手,有大半原因是在这小子身上!” 慕容星垂目沉思片刻,问道:“听说这木青是前朱雀城城主林霄的儿子,和白豪有不共戴天之仇?” 曹槿及时收敛住对某人的怨恨情绪,轻嗯了一声:“说起来,他的母亲还是陛下的堂妹,以他的身份,在这时局中确实有些特殊,但他想要成事还嫩了点。” 慕容星颔首道:“身份是有了,但没有势力支持他。” 慕容星话锋一转突然问道:“那公公何必要找我呢,找他来当这个城主不是更好吗?” 慕容星见曹槿一脸冷漠,心里恍然,曹槿和木青有过节不论,关键是木青的出现势必会影响曹槿的修行,也难怪曹槿会舍近求远来找他。 曹槿说道:“咱家没想到大档头的心胸如此宽阔,竟然可以放弃这百万人口的城主之位,但你这么聪明,也应该明白咱家不选择那木青,实在有太多的不得已,毕竟咱家也是要修行的。” 慕容星闻言目光轻动,倒是觉得曹槿今日的话至少真了许多。 大道修行,有时候就是一个“争”字。 就如同蛮荒古家,修行界十大家之一,可谓是站到修行界山巅看风景的强大势力,但也会因为一条新发现的灵脉而心动。 毕竟,如今的修行界已经到了末法时代,灵气的浓郁程度与百年前相比都有一个明显的下降,而在资源有限的时候,大道修行,便只会突出一个“争”字。 甚至一些天地罕见的资源,别人多拿一分,剩下的其他人不是少拿一分,而是根本就没有了的问题。 慕容星心中感慨已过,倒是对末法时代之后的世界有些向往起来。 曹槿坐在他对面,见他一点点出神,也是有些纳闷,等见到他目光轻动后,才轻咳一声继续道:“局势一直在变化,若大档头醉心于收服**这片土地,咱家这里有一个建议。” 慕容星静静地看着曹槿。 曹槿敛声道:“只需要大档头在关键时候,破开血祭大阵的缺口,让白豪不能成事,而你也能获得那些被困于阵中之人的好感,你觉得这件事情如何?” 慕容星这一次沉默得更久,足足有半柱香,曹槿这个提议切中要点,只要破坏了血祭大阵,让白豪通过此阵成就修罗之体的打算落空,就算如今的他也是超凡后期,在面对隐谷的怒火时依旧只有一个身死道消的下场。 但慕容星依旧觉得不对劲,目光悄然望向曹槿,见曹槿一副喜色微露似乎已经确定他会答应的表情,突然问道:“曹公公这么做,又能得到什么好处?” 曹槿双眼猛地眯起,而后自觉失态,又快速恢复平静。 但他明白这一副变化逃不过慕容星的眼睛,干脆失笑这承认道:“我能拿回我失去的东西就知足了,想必大档头也多少知道我的修行之法。” 他的视线回望来时的方向道:“若是这一城人心凝聚,天地间的气运之力汇聚如初,我大概能恢复到**成吧。” 慕容星面色平静,不置可否。 曹槿是带着平定朱雀城之乱的命令来的,就算是白豪现在就死了,事情也只是刚经历了一个高潮,还有怒气微消的隐谷,还有胃口奇大的古家……,乱局远远没有结束。 他不认为曹槿在提出这个建议之前,没有考虑到这些。 曹槿见慕容星依旧没有表态,已经在心中暗暗发誓,以后不在与过于聪明之人打交道,慕容星终于开口道:“我待在这深山老林里,对朱雀城的局势了解不多,但也明白若是白豪一死,现在的这种看起来风声鹤唳的对峙局面将不复存在,到时候只会更乱,难道曹公公把希望全都寄托在了古家来人身上?” 曹槿被说中心思,神色稍显难堪,指着自己一张发黄长出褐斑的脸,语气惨淡道:“苟活着总比死了强,对吧?经此一事,咱家回到皇宫后,将不再出来,陛下到时候只会更倚重像大档头这样的人。” 曹槿说这话,就是只想着保全自己了,慕容星心里看不起此人,但想到那一城人数众多的百姓,已经那个触目惊心的数字,终究是没在犹豫,点头答应了下来。 他神色认真肃穆道:“还请曹公公将破阵之法,已经破阵最合适的时机,都一一坦诚相告。” 曹槿点头道:“这个自然,不过……” 慕容星顺着曹槿的视线看去,正是装着慕容修明手掌的那个寒玉盒,点头道:“隐谷依旧是皇朝的敌人,既然送来了,自然会出现在它该出现的地方,我其实也想看看,等清楚我大哥的心思后,如姜尚修之流有没有勇气脱离出来。” 曹槿脸上带笑,目光意味深长地打量着慕容星,感叹道:“大档头的想法确实独具一格。”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四百二十一章:木青成熟 当天地间的第一缕晨曦漫过青黑色的城墙,朱雀城又迎来了对它来说重复的秋日黎明。 城东,往日间早该出摊的一条大街上,只有零星的几处早点摊子,出来觅食的懒人们也是快速选好吃食付钱后便低头冲回了家里。 气氛已经变得完全不一样了。 就算还有一些人甚至什么都不知道,但见到街坊邻居们紧闭着的大门,他们在惶惑里也照搬了下来。 两道身影靠在一起快速穿过蓦然间符合秋意的萧条大街,走到了一处破损的宅院门前,站定之后,男子身形微晃,还好旁边的红衣女子扶住了他,安慰道:“你小姨她们还在里面,应该没出什么大事。” 这座宅院的大门已经直接垮掉了一扇,大门后面隐隐约约地露出被破坏后的场景,木青脸色凝重之中带着几丝愧疚,看向身旁的慕容静,勉强温柔笑道:“我们进去吧。” 凌晨的天光熹微,匆匆赶到这边来的,正是已经彼此确定了心意的两人。 也许怀风花猜到了他和慕容静发生了什么,若不是王修微回到这边照顾白嘉禾,木青还一直不知道柳月杉这边出了事。 两人快速穿过前厅,朝后院而去,一路走过,少有刀剑劈砍的痕迹,但越是靠近后面居住的小院落,秋日清晨湿冷的空气里那股血腥气就越是浓烈。 慕容静视线停在一只穿透廊柱的长箭上,轻声道:“能在谢恨荷手中抓人,至少需要一百人的亲卫军,邢飞难道不知道吗?” 慕容静是知道邢飞和大家的关系的,回到正事上,立刻发出了疑问。 “是葛山的动作,邢飞昨晚已经找过了我们。”一道女子声音在廊道转角响起。 面色稍显疲惫的怀风花和王叶青站在阴影里没有过来,但对木青两人来说,自然能够看见对面两女的目光直接落了在他和她牵在一起的手上。 慕容静轻呀一声,就要抽开手,木青手上用力,拉着她一起走到了怀风花面前,神色无比郑重道:“小姨,我和她在一起了。” 即使是脱凡阶的大高手,在男女之情面前也会觉得羞涩,更何况怀风花既是木青的小姨,于慕容静来说,也还有着另外一层关系,在没有遇见木青以前,她可是把怀风花当了很长一段时间的情敌…… “呵~” 怀风花终究是没有憋住笑,见慕容静都快把下巴低头胸口了,抿着的唇线微微上翘,挽起脸颊边的青丝到耳后,轻声道:“我和王姐姐其实早就猜到会有这么一天,只是没想到你俩这么快,这倒是如今难得的好消息了。” 王叶青脸上神色古怪,看向木青径直问道:“不会是那丹药的问题吧?” 木青正要开口,慕容静轻轻一拽他手,主动抬头道:“这件事就不说了,她们的情况怎么样?” 此话一出,众人间的稍稍轻松一些的气氛又陡然下沉凝重起来,怀风花脸显愁容,说道:“昨天足足有三百人冲进这里,虽然亲卫兵不过一百,但恨荷确实难以抵挡。” 怀风花领着木青他们进入了一座小院,木青低头看着地上清洗未干的浅红色地面,一时间有些害怕知道结果,却还是强制稳住心神问道:“情况怎么样?月杉姐她们没事吧?” 怀风花轻声一叹,走进一旁透着火光的灶房,木青径直跟在她身后,便听她说道:“月杉让恨荷保护小家伙们,她被抓了。” “只要没死就好……” 木青既担心又暗自庆幸,此时视线已经越过了怀风花。 灶台前的小板凳上,正紧挨着几个小家伙,正是武清武陵兄妹,还有赵青青和卢小鱼,她们几个依偎在火光前,闭着眼睛,眼角挂着长长的泪痕,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熟睡了过去。 几人把四个孩子抱回房间里的床上,走到一旁的房间里,床上躺着的正是昏睡过去的谢恨荷。 怀风花在王叶青的帮助下,喂谢恨荷喝下煮好的药剂后,再查探了一番她的伤势后,才轻声道:“她为了护住几个孩子,连发重箭,伤及了经脉,但吃几副药,还是能够慢慢补回来。” 木青坐在桌子旁,轻声道:“我记得小檀姑娘、红菱姑娘她们也跟月杉姐住在一起,她们情况如何?” 慕容静清丽间透着一丝妩媚的纤眉微动,悄悄打量着木青,见木青神色肃然,连忙赶走心里那不合时宜的心思,在他身边坐下后,握住他的手轻轻捏了捏。 木青感受着她的关心,脸色振作道:“放心,我没事。” 王叶青也在一旁坐下,回答道:“小檀和红菱也被抓了,小树他们死了。” 王叶青面色平静,回忆着昨日下午见到的画面,“宁初最先看到恨荷发出的响箭,我们赶过去时,城主府的士兵已经撤走了,我们沿着踪迹去追,他们每隔一段距离,就用一条人命来警告我们。” 木青低下头,似乎亲临了昨日场景一般,沉默了至少半柱香的时间,才说道:“小姨刚才说是葛山所为?” 怀风花听到葛山的名字,眉目冷澹道:“他就是一个疯子!下次见到他,我会直接杀了他。” 木青看向王叶青,王叶青面色淡漠地拿出一封信,放在桌上,推到了木青面前。 说是一封信,但木青打开信封后,信笺上却只有寥寥几个字:人力有穷尽之时,应当思变。 木青的脸色瞬间黑了下来,慕容静觉得奇怪,念了一边信上内容,又看向坐对面的两女,“这是什么意思?” 王叶青叹道:“这封信是在小树的尸体上发现的,没有落款,葛山虽然没有出现,但上次夜探内城之前,我们和他见过一面,他当时劝木青当城主,便用过类似的理由……” 慕容静明白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冷笑道:“这葛山是哪根葱,敢用这方式来警告吗?” 她看向木青道:“虽然我也支持你做城主,但这件事情很简单,我陪你去把此人宰掉就是。” 慕容静说完,一脸认真地看着木青,直到木青摇头,她才在心里松了口气。 说到底,人的关系本就有亲疏,她会因为木青的悲而悲,木青的喜而喜,但并不想在明知道内城已经设下陷进的时候,木青会因为情绪失控而单枪匹马地去杀人救人。 毕竟,经过昨天的一下午和一晚,她通过双修倒是恢复了大半,但某人还得缓几天。 木青压下对葛山的怒火,思及如今的时局,难得神色肃穆道:“我们先保证大家的安全,再考虑如何救人。小姨,芍药那边没问题吧?” 怀风花眉梢微挑,目光微动间,难得向慕容静投去一丝感激的目光。 经过那件事后,木青这小子处事见倒是真地稳重了许多,开始顾及大局。 她颔首回答道:“师姐她们都暂时安置在了地道里,有芍药在照顾她们,又有张之远,如果被发现了,也能很快转移。” 木青面色稍缓,沉吟道:“葛山用这种方式,却也真地说明了城主府的眼线众多,我打算把大家都转移到泥腿子巷那边去,你们觉得如何?” 怀风花和王叶青忽视一眼,目光中都有些感叹,轻轻点头道:“白豪找了十几年都没能抓住张之远,已经说明那地道的安全,我们同意你的意见。” 木青正要继续开口,怀风花却抢先说道:“可以让张之远和恨荷为主,宁初和修微为辅,还有芍药,这样的阵容,足以面对绝大多数危险。” “好吧。”木青本想让面前两女去守护众人的安全,却被怀风花一眼就猜中了他的心思。 他最终还是流露出几丝愧疚道:“我之前很多地方都没有考虑到,不然也不会出现这种情况。” 慕容静面色微微有些不自然,说起来也正是因为她,木青才没有及时赶过来。 王叶青瞥了两人一眼,洞彻人心说道:“虽然比不上你俩,但我和你小姨难道就不算是高手了吗?” 怀风花附和道:“王姐姐说得对,我们赶到时他们已经带人走了,正要论起来,如果我们当时不追,小树还有秋华她们也不会死……” 慕容静感受着众人相互之间的宽慰,和木青心头挥之不去的愧疚,微微用力握住木青的手说道:“城主府会突然出手,是白豪准备好了吗?其它地方出没出问题?” 王叶青朝她点点头,说道:“慕容修明带人去伏击葛山,却被葛山反包围,如果信息无误的话,差不多是昨日下午同一个时间段发生的事。” “哦?”慕容静脸上一愣,语气古怪道:“慕容修明这臭小子天天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被抓真是活该。不过这件事情必须马上联系独孤他们,一定不能贸然去救,这一下我越发确定,白豪就是在等着大家一个个去救人!” 王叶青轻嗯了一声,欲言又止道:“昨天下午,独孤统领来找过你。” “哦……什么?”慕容静脸色微变,不确定地看向怀风花。 这个时候,万花谷和隐谷理当真正地联合起来,毕竟大家都要从城主府手中救人,但有一件事情在两女看来,却也使得双方合力的前景变得有些暗淡起来。 怀风花无奈道:“刚好就是月杉这边出事的时间,独孤统领应承说帮你们守住院子,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离开的……” 慕容静发现两女明显是看出了什么,下意识地偏头去看木青。 木青见三女都望了过来,蹙眉道:“虽然因为谢教官的事情和他的关系闹得有些僵,但只要说开了应该没什么问题。你们放心就是。” “不是。”慕容静抓了抓他的手掌,难得露出几丝复杂神色,说道:“就像我以前一直单恋某人,独孤卫也一直单恋着我……” 慕容静说完后,连忙看向木青。 木青果然张大了嘴,满脸吃惊,而后有些吃味地说道:“你以前喜欢谁啊?”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四百二十二章:锦官的雨 在朱雀城持续着雨后初晴的潋滟秋色时,锦官城迎来了它今年的一场秋雨。 稍显泥泞的道旁,残花落叶已经与泥浆混在了一起,而在更远处,青黑色的高大城墙上似乎攀着一团团云雾,在被雨水洗刷后,于晨光熹微里也显得异常高大庄严。 马上的绿衣女子收回目光,轻吐出口白雾,回身看向身旁的丫鬟,神色担忧道:“小婵,你怎么不直接来找我?” 小婵正好奇地打量着雨水落在女子身上,却不沾衣的一幕,闻言苦笑道:“小姐你走得匆忙,我拿到木青公子的信后,还是师傅带着我来的西山境。” 跟在两女身上的精壮中年男子点头道:“小姐,血脉觉醒的机会不可错过,这一来一回也不过多耽搁了半月。” 小婵凑近了绿衣女子,满眼好奇地问道:“我听林家那些人说,小姐你觉醒时很热闹,是出了什么事吗?” 女子端坐在马上,淅淅沥沥的秋雨落下来时,她身上青色光华微闪,便隔绝了雨水的浸湿,这一幕落在小婵眼中,只觉得欣喜,而落在李青牛眼里,却多了几分怅惘的回忆之色。 刘葳蕤在最亲近的人面前,并不会隐藏什么,伸出一只纤手,光华一闪间,一株足有九片叶子的小树苗就出现在了她的掌心。 小婵瞪大了眼睛,甚至能够看到树叶上那越来越清晰的细小纹路,但也正是看了这一下,她在马上一个摇晃,若不是李青牛眼疾手快,头晕眼花的她就要栽倒在马下的泥地里。 李青牛视线落在刘葳蕤掌心的这颗树苗上,即使是回来的路上已经有所预料,依旧欣慰笑道:“果然是九层扶桑树,看样子小姐完全获得了禁地之灵的认可,想来小姐的境界也有了天翻地覆的变化了吧?” 刘葳蕤纤眉微扬,白皙绝色的脸庞上也透着一丝丝前所未有的光彩,道:“我已经是超凡阶啦,这下我用不着谁来保护,可以做很多事了!” 李青牛脸色微变,吃惊道:“超凡阶?莫非小姐还获得了一丝混沌本源?” “李叔,什么是混沌本源?”刘葳蕤虚心请教,有些不好意思地解释道:“我知道你们也来了,只是告诉外婆传承成功了,其它事情我自己也没弄清楚。” 小婵看着自家小姐的可爱模样,蓦然对那远在朱雀城的某位姑爷吃了莫须有的飞醋,以前她觉得小姐和他是天作之合的良配,如今看起来,小姐似乎还有优秀许多呢。 李青牛正色道:“小姐能得到禁地传承,必然已经掌握句芒真经,你试着催动心法。” 他话音未落,刘葳蕤掌心那颗扶桑树便大放光彩,呼吸间便笼罩了道旁三人,雨水落下后,如烟似雾,真恍若神仙降世一般。 李青牛反应很快,一脸欣喜见就要伸手替刘葳蕤遮掩住这股动静,但他的手才探向光幕,这股动静便自动消失在天地间,连那颗扶桑树都自动缩回了刘葳蕤掌心。 刘葳蕤骤然得到传承,境界得到突飞猛涨,但终究在修行上见识稍浅,她根本就没有注意此时李青牛已经如临大敌,高坐在马上的身躯微缩,整个人就像是一头隐而未发的巨兽,但下一刻,他的脸上却又从警惕变成了恭敬,目光微不可查地从某方半空收回。 李青牛笑着道:“小姐,当混沌本源融于身体之后,催动这株扶桑树灵体,才真正有了它本体的几分威力。不过在小姐没有真正掌握操控技巧前,除了家主和主母,一定不要在其他人面前展示。” 刘葳蕤赧然一笑,她是被凌青竹匆匆带去的西山境,也只有到了西山境,她才知道西山林家这个名号在修行界是怎样强大的存在。 小婵听师傅这么说,也想到了什么,小脸满是认真道:“小姐,我听说西山林家的家主只有一个女儿,现在也只有你一个外孙女,师傅的话……” 小婵欲言又止,她一个小人身份,议论这些终归有些不好。 刘葳蕤听着身边亲近似姐妹的小婵一时没了言语,一边望向还没有打开的城门,轻叹一声道:“李叔的话我当然清楚,小婵你难道忘了那刘兆朗么?” 刘家二房刘兆朗夺权之事本就是前车之鉴,刘葳蕤每次想起这件事,心中都是一阵无力的唏嘘。 林青牛视线飘向不远处的半空,颔首道:“小姐如今回到了西山境,又已经接受了传承,林家之人早晚都会知道你是家主的嫡亲血脉。我虽然跟着幼薇小姐离开西山境多年,但也知道,那些支脉一直在积蓄力量,要么向外联姻,要么培养子弟,他们或许并不乐意见到小姐的回归。” 刘葳蕤清丽的双眉微蹙,回忆起这一次匆匆回到林家的一路所见,忽然苦笑道:“我听外婆说,我那外公很讨厌我爹,我这一次也没能见到他。如果他不喜欢我的话,我干脆一直陪着我爹。” “呃。”李青牛噎了一下,抬眼去看那方天空,果然见到那方空间里连一丝雨水也无,显然那人情绪波动得有些大。 李青牛连忙说道:“林家禁地的开启一般都是在秋末,这一次会提早这么多,大概是家主的意思,而且若没有他的同意,就算是有主母带着,小姐也不可能进入禁地之中。” 刘葳蕤闻言沉默半响,在李青牛以为她不会说话后又突然道:“我爹对我很好很好,所以将心比心,我也能明白,外公之所以讨厌我爹,是因为娘以前一定也是外公手掌心中的明珠。 她的声音里,难得与被身上光华挡掉的淅沥沥雨水一样有了几分料峭:“说到底,我娘是因为执意生下我,才元气大伤血气枯竭而死,外公如果真要怪谁,其实也不该恨我爹,而是恨我才对。” 李青牛闻言暗自垂目神伤,轻声道:“没想到主母把这件事情也告诉了小姐,但小姐请记住一件事,幼薇小姐之所以会在生下你后不久便死去,而是因为很早之前就被人偷袭受了重伤。” 刘葳蕤眉目很快舒展开来,似乎是回忆起什么珍视的事情,一张绝色容颜比被雨水滋润后的秋后红花还要好看,颔首笑道道:“我听爹说起过,那就是他和娘的第一次相遇。” 李青牛点点头道:“是的,那一次我为了引开敌人和幼薇小姐分开,她沿河而走被你爹所救。所以,在我眼里,不管是家主,还是你爹,若说存在着什么宿怨的话,那也应该是对那些偷袭之人生出的。” 刘葳蕤饱满的胸脯微微起伏,呼吸着秋晨带雨的清冷空气,只觉得整个人都清爽了许多,看向李青牛笑道:“虽然很多事情,我都能想到,但若没有李叔在身边,还是会觉得烦恼。” 李青牛微微偏首,沉默了一瞬,目光重新落在刘葳蕤脸上,问道:“小姐这一次离开,虽然得到了主母的默许,但也不能耽搁太久,你这一次是和大家告别吗?” 刘葳蕤略微诧异地看了李青牛一眼,在她印象中沉默寡言的李叔最习惯地就是默默站在她身后保护她,有时候一趟商路走完,他都难得说一句话,莫非是回到西山境后,触景生情了? 她眨了眨眼睛,林青牛对她来说是一个很敬重的长辈亲人,反正接下来迟早会被他知道自己的目的,不由有些羞涩地说道:“外婆说这一次回去后,最低最低也要族中修习各种法诀一年,所以我打算去一趟朱雀城?” 朱雀城? 李青牛满脸黑线,这不是木青信中所说的地方吗?他瞪了一眼徒儿李小禅。 小婵连忙说道:“师傅,你可别误会,这件事情确实很重要,木青公子在信中说,她小姨炼制出了一种丹药,对心火熄灭之人有奇效,小姐打算亲自去取这种丹药。” “你决定了?”李青牛看向刘葳蕤,脸色也认真了许多。 “嗯。”刘葳蕤点了点头,似乎生怕李青牛对木青的印象不好,解释道:“听小婵说,信先是送到了妙真那里,送信之人虽然没有透露太多情况,但木青那里的情况似乎有些不好,所以不能耽搁。” 李青牛不想去猜测那木青为啥不把炼制好的丹药随信一起送来,但他却明白,就算没有这种丹药,刘葳蕤在见了刘朝歌之后,也会去见木青的。 毕竟,他是真不会拒绝她的任性要求。 只是…… 李青牛想到这里,看向小婵肃声道:“你没有跟小姐说?” 刘葳蕤一时诧异,拉着小婵的手问道:“说什么?小婵不是都说了吗?” 小婵猛然间记起了什么,看向刘葳蕤问道:“小姐,你收到的信有几封?” 李青牛带着小婵回到西山林家时,小婵身上带着三封信,一份来自木青,一份来自李妙真,还有一份来自刘朝歌,不过刘朝歌那封信却是送给凌青竹的。 刘葳蕤已经感受到了不对劲,凝声道:“一封信。” 小婵像犯了大错一般,脸色一白,恍然道:“我明白了,一定是妙真小姐那封信让主母给留下了。” 她神色充满愧疚,连忙说道:“从小姐走后,不过一天的时间,老爷的身体就快速恶化,但老爷偏偏还下了死命令,不许我们告诉你,我给小姐你送信,甚至是被我爹逼着在老爷的面前发过誓,不准告诉你,但妙真小姐在临行前偷偷塞给了我一封信,里面应该说明了很多事情。” 小婵说到这里都抽噎了起来:“来到西山境后,小姐已经进入了禁地,我便把信都交给了主母,我想着、我想着……主母肯定会把信都给小姐的,所以这一路上都不敢去问小姐看过那信没有。” 刘葳蕤身体一个摇晃,气息不稳间,雨水就直接打湿了衣衫,她目光期待地望向李青牛,希望李青牛告诉她这是假的。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四百二十三章:暗室的画 雨一直在下,在刘葳蕤不安的等待中,淋湿了她半边身体,小婵连忙将身上的蓑衣披在了她的身上,她也恍若未觉。 李青牛面色惘然间,终究是点了点头道:“我没有妙真小姐的医术,但就算观望气血也知道你爹在你离开后,已经是心存死志。” 刘葳蕤惨然笑道:“我其实是能够猜到的,我一走过,爹便没有牵挂,心无挂念之下,大概觉得很孤独吧。” 刘葳蕤目光涣散,始终凝聚不出焦点,她极少露出这么脆弱的一面,李青牛见到这一幕,甚至对刘朝歌生出了几丝怒气,却又转瞬清晰地明白,这怒气来得毫无道理。 他正想着该如何开口劝慰,突然抬头看向那处半空,在察觉到那一丝气息径直往城内而去后,心中略微有底,和小婵扶住刘葳蕤道:“在禁地接受传承,起码要三个月以上,小姐能够大半个月就成功,便是天意注定不会错过这一面。” “自来是世事两难全,主母尊重你爹的意思,没把他的情况告诉你,但她也肯定很为难,希望你小姐能够理解。” 主母虽然尊重你爹的意思,没把他的病情告诉你,但允许你离开,其实也是在为难,希望能够两全,不然小姐肯定会遗憾终生。希望小姐能够理解。” 刘葳蕤目光晃动,轻声道:“我怎么可能会怪外婆,她是清楚我心意的,不然也不会放我离开。” 天光慢慢亮了起来,更显得雨幕下的她脸色苍白,刘葳蕤说话时一直望向雨幕中的城墙。 她之所以老实等待着城门开启,而没有选择径直翻越进城,只是因为她清楚地记得,刘朝歌每夜都会失眠,也只有在天快亮的时候才有不到一个时辰的休息时间。 她不想因为她的回家,而惊醒了本就身体虚弱的刘朝歌,打算掐着时间,在他醒来后,第一个出现在他的面前。 只是,这也会成为奢望吗? 雨幕中,自幼和刘葳蕤生活在一起的小婵,切身感受到了她目光中那股不安,愧疚自责的大哭了起来,却正好惊醒了她。 毕竟是在商路上走南闯北磨练了几年的性子,她在巨大的不安面前,亦是强行稳住了心神,解下肩上的蓑衣重新披在小婵身上,捏着小婵脸颊勉强安慰道:“小婵,别哭,随我一起进城。” 小婵被李青牛瞪了一眼,却还是觉得对不起小姐止不住抽泣的声音,但也立刻收拾起情绪,轻声道:“好!” 秋日的清晨,被雨雾笼罩的城墙看起来高大无比,城门后方的士兵,这个时候也才起床穿戴整齐,距离打开城门都还差着几刻钟的时间。 突然,几道轻啸贯穿天空,等他们惊疑地抬头望去时,却又什么也没能发现。 城外三人一直以刘葳蕤的意见为首,而当刘葳蕤决定已出之时,翻越这堵与寻常人高大无比的城墙,也不过是几个呼吸的事情。 西山境距离锦官城有几百公里的距离,刘葳蕤除了接受传承之外,对那些外面修士无比眼热甚至是会生死争夺的修习功法完全视而不见,只是向凌青竹学习了一门长途奔行的身法。 此时的锦官城上空,她拉着小婵的手,俯瞰着白雾中依稀亮起的百姓家灯火,心中蓦地生出克服一切困难的决心,依着自幼便熟悉的路线,径直朝城东飞去。 “小姐,老爷虽然病重,但这一来一回不过月余,应该不会出事的。”小婵身周也有一层淡淡的青色真气,她这一次承担送信的责任,也是李青牛送她的一次机缘,在等待刘葳蕤的这十几天里,她得到了想都不敢想的修行资源,如今也正式踏入了修士之列,已是灵生三品。 刘葳蕤转头看着小婵,忽然问道:“小婵,如果我以后要离开林家,你会支持我吗?” 小婵愣了一下,立刻认真说道:“小姐做任何决定,小婵都支持,只是小姐为什么会这么问小婵?” 刘葳蕤眯着眼睛,摇了摇头。 她其实也说不清如今纷乱担忧的心情,只是突然想到,她想比于小婵的变化,她这一次去到西山林家,才可谓真正的巨变,以一个从未修行的普通人之身便直接跻身了真我境。 西山林家不愧是修行界十大家之一,但于刘葳蕤而言,除了一个面容清晰的凌青竹,和已经算不上林家之人的李青牛,其他人都是一副陌生面孔。 她从西山林家获得了这么多,如果以后林家那些人叫她做什么事,她到底做不做? 隐约听外婆说起过,娘有一次和外公闹僵离开林家,便是因为被指定了一门婚事,那她呢,那个时候她有拒绝的能力吗?或者说一直待在林家,她还能和他在一起吗? 这个担心,在离开西山境后,已经越发清晰,又随着离家越来越近,在有可能失去那份刘朝歌带给她的安全感后,成为了扎根刘葳蕤心底的执念。 如果她修行是为了让爹能够身体好转,是为了和他能够红颜不老地厮守下去,那是不是从这一刻就宣告失败了呢? “小姐!”一声轻喝在刘葳蕤心间响起。 刘葳蕤回过神时,三人已经落在了地面,小婵更是晕倒在了李青牛怀里。 “发生了什么事?”刘葳蕤立刻凑到小婵面前,握住小婵的手腕,在她的手背上,扶桑树的灵体一闪即隐。 “唔~”小婵轻吟一声,悠悠醒转,目光落在刘葳蕤脸上,连忙关切问道:“小姐你刚才怎么了?” 刘葳蕤这才明白问题出在她自己身上,连忙抬起头看向李青牛。 李青牛的神色头一次凝重无比,探出一指点向刘葳蕤的眉心。 刘葳蕤愣了一下,并没有躲闪,李青牛的指尖触碰到她的眉心后,凝聚出一股精粹力量稳固住了刘葳蕤的心神,才开口道:“小姐刚才在想什么?差点差生心魔?” “心魔?”刘葳蕤呐呐重复道。 李青牛面色依旧严肃,“心魔其实便是修士在修行中遇到的心理障碍,有的是想通了便如云烟一般消散,而有的产生了执念,就要麻烦得多。” 李青牛说完后,便猜到了一些什么,看向大街尽头的刘府大门,沉吟片刻,朝刘葳蕤说道:“小姐,跟我来,我带你去见一个人。” 此时,刘府独属于家主的密室之中。 晕倒在地上的刘朝歌感受到手中的画卷在离他而去,立刻惊醒了过来。 他视线朦胧里,只能看到一袭华贵的衣角,立刻从地上惊坐了起来。 “你……” 刘朝歌一时之间没了言语。 从刘朝歌手中躲过画卷的男子,一袭镶着阵纹金丝的青色法袍,面如冠玉,和坐在地上形容憔悴的他相比,要年轻许多,但他两鬓也有丝丝银发,而他的真实年龄其实还要比刘朝歌大个两轮。 男子只是在刘朝歌开口的瞬间居高临下地看了他一眼,便沉默着展开了手中画卷,视线垂在画中人的脸上,便没有再移开过。 刘朝歌看着男子与画中女子那份气质上的神似,已经猜出了男子的身份,艰难地站起来后,低着头没有言语。 密室中的光阴似乎要比外界慢了许多,至少在刘朝歌的心中是如此。 半柱香时间过去,男子侧对着他,视线依旧落在画上道:“我是林琅天,她的父亲。” 刘朝歌神色认真了许多,挺起胸膛道:“我是刘朝歌,她的丈夫。” 说着他弯腰行礼道:“见过岳父。” 西山林家之主,林琅天面色漠然,并不去看刘朝歌,所以语气也显得很平静:“这是你第一次见我,但不是我第一次见你,只是你不知道罢了。” 刘朝歌面色平静,垂目道:“我知道岳父来过,因为哪一年她的坟前多了一束我没见过的花。” 林琅天微微摇头,好几个呼吸后才说道:“那是西山境特有的紫薇,她小时候最喜欢拉着我去看花。” 林琅天说到这里,再也受不了心中压抑多年的情绪,一挥袖,刘朝歌毫无反抗之力或者说根本就没打算反抗,就被一团沛然无匹的力量拘到了空中,“是你!就是你个混账东西,不然我的女儿不会死!” 刘朝歌闭着眼睛,面色彻底放松下来,用无比平静的语气说道:“如果我知道幼薇身上的有旧疾,我觉得不会让她生下葳蕤,但葳蕤生下来后,我在这二十多年里,却又每时每刻地不在想起我抱起葳蕤时,幼薇的笑。葳蕤是我和她的女儿,她不应该承担任何流言蜚语,我刘朝歌虽是个修行废物,救不了自己的女人,只想着等葳蕤长大……” 在修行界中气质如玉的林琅天第一次表现出无比恶毒的笑意,讽刺道:“然后在这里懦弱地去死?” 两道血泪顺着刘朝歌的眼角而落,他睁开眼,从来没有哪一刻那么盛气凌人地直视着别人过,看着林琅天质问道:“有什么不可以吗?你讨厌我,可以囚禁我,杀了我,为什么不来救她啊?” “如果有万一,有万一,如果让我去死她就可以活下来也好啊……” 说最后,刘朝歌已经话语无序泣泪无声,林琅天的脸色已经难看至极。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四百二十四章:血脉亲情 自古以来,一个父亲对自己的女儿有多爱,对把女儿抢走的女婿就有多恨。 说恨,或者不具体,因为那是希望女儿过得好,但又觉得对方肯定没有自己对女儿好的一种复杂心情。 而这种姻缘的缔结,如果最终的结果是以女儿的不幸为收场,那在父亲眼里,无论这个女婿有多无错,他都是错的。 因为爱,所以遗恨,不是吗? 林琅天仰头闭着眼睛,他本可以解释一些什么,但看到刘朝歌这个窝囊样子却又觉得没这个必要,两人竟是在这个暗室中沉默着僵持了下来。 “葳蕤,在西山境过得好吗?” 还是刘朝歌率先打破了沉默,他目光晃动,轻声道:“我一直觉得,在锦官城要比在西山境好,但她不听,孩子大了,我只能尊重她的选择。” “锦官城?”林琅天说话时连嘲讽的表情都难得有,漠然道:“就算是白帝城又如何?乖孙女回到林家后,会得到你永远给不了的东西。” 刘朝歌默然,点头说道:“但也同样会危险得多,你连幼薇都保护不了,能保护好葳蕤吗?” “唔。” 林琅天双眼微眯,根本就不见他如何动作,被拘押在暗室半空的刘朝歌面色涨红,似乎是被一只大手死死攥住了脖子,已经呼吸困难。 窒息的体验让刘朝歌接近了死亡的边缘,他在最开始露出几分来自生理的痛苦表情后,又再次平静了下来,视线移动,一点一点地重新落到了林琅天手中展开的画卷之上。 林琅天面色越发难看,他不是没遇到过不怕死的家伙,但那些人后来都死了,只是刘朝歌跟那些人能一样吗? 这个混账东西,性子硬得像一块狗屎堆里的臭石头,你难道不知道求求饶我就会放了你。 不管林琅天心中有多恨刘朝歌,又经过了几番考虑,最终还是控制着空中拘起刘朝歌的力量,将他扔在了地上。 “咳、咳。”刘朝歌还是三品剑修,如今被这么扔一下都咳嗽不已,看得林琅天满脸不耐,等刘朝歌视线看过来时,抬起下巴冷声道:“既然你这么想死,我反倒不可能如你意了。” “我要你一直活着,活在对幼薇的愧疚之中。” 刘朝歌撑在书桌旁,若有所思地看着林琅天,忽然眉梢微扬问道:“是葳蕤出了什么事吗?” 林琅天冷漠的脸色稍稍松动,声音里难得有一丝笑意道:“葳蕤在这弹丸之地才是埋没了我林家的血脉,她的天资极好,如今已经觉醒成功。” 刘朝歌闻言后,先是轻轻松了口气,而后却又在眉目间写满了忧虑。 林琅天的视线落在他的脸上,瞬间明白了他这副表情变化的来由,蓦地怒道:“怎么?你觉得老子保护不了她?” 刘朝歌不置可否,转身倒了一杯冷茶,想了想又倒了一杯,他端起一杯茶一边小口缀着,一边认真问道:“岳父大人会在我这个时候到来,除了发泄一番这么多年的郁气,应该还有其他事情吧?” 林琅天根本不屑隐瞒此行意图,颔首道:“你如今已经成了我乖孙女修行后的一份执念,你现在还不能死,明白吗?” 刘朝歌苦笑着说道:“生死皆是大自由,这不是我能够决定的,葳蕤是一个蕙质兰心的好女孩,就算她在很久以后知道了我的死讯,也不会怪上林家,岳母那里已经有我的一封信,小婿倒是可以给岳父再写一封。” “很好,你对我的怨气好像并不比我少,这就很好。”林琅天对刘朝歌话语里那份若有若无的怨怼情绪视而不见,转身看向某面墙壁,视线却似乎穿透过去,望向某处安静的小院,“既然你知道我当年来过,那你可曾知道,你这些年守得是一座空坟?” 砰咚—— 茶杯落在地上,跳了两下,冰冷的茶水溅到脚面上,刘朝歌也毫无察觉,满脸惨白地望着林琅天道:“你……” 他话才出口,就觉得天旋地转,勉强运转起心法,气色终于好转。 “没想到幼薇把我林家的剑法心决都传给了你……”林琅天只是看了他一眼,便有重新落回到画卷之上,手指轻轻摩挲着俯身轻嗅花朵的美丽面容,轻声道:“不过这些都不重要了,如今女儿孙女都在我西山境,你,又有什么呢?” 刘朝歌目光锋锐无比,吞咽着涌到口中的鲜血,一字一句慢吞吞道:“幼薇曾说过,她不想回到那个只有修炼的地方,你这样做,最对不起的是她!” “哼!”林琅天自认自己的养气功夫一流,如今却被一个三流剑客三番五次地刺激得怒气勃发,咬着牙沉声道:“我林琅天的女儿,死也要死在我林琅天的地方,更何况她还没有死!” 刘朝歌张大嘴巴,胸口剧烈起伏,暗室中的空气好像被他这一次呼吸一下抽空,整个房间里连那茶水浸漫到地毯上的细微声音都可以听得见。 “幼薇、幼薇没有死?”刘朝歌忽而狂喜忽而大悲,一张憔悴的脸上表情几变,最后却是化作了满满的期待,几步就跨到了林琅天面前,噗通一声就跪了下来。 林琅天自觉失言,眉梢微动,居高临下地说道:“你在干什么?” 刘朝歌态度极其端正,诚声道:“小婿错了,也不希冀岳父大人能够原谅,只是请岳父大人能够、能够……” 林琅天目光落在画上,响起凌青竹回来后,喜欢感叹地一句话:“那孩子倒是爱极了葳蕤……” 终究不是什么铁石心肠,林琅天沉默几个呼吸后,终于说道:“幼薇确实没死,但若没有大机缘,她也只能一直沉睡下去。” 刘朝歌想起了一件事,“那岳母……” 林琅天语气柔和许多道:“她也不知道,幼薇若醒不过来,何必让她一直伤心?” 林琅天没有说的是,当初林幼薇偷偷溜出西山境被人偷袭伤了根基,他这个当爹的,丝毫不顾忌家主位置还不稳,把那些人背后的老家伙清洗了一个遍,也不会说,他为了给自己的女儿留一线生机,把自己半生觅得大机缘,一丝混沌源气渡进了女儿体内。 毕竟,父爱从来如山一般沉默,喜欢默默地做着一些有意义的事情。 密室中的气氛变得有些奇怪,刘朝歌低下头想起了很多,也猜到了很多,突然之间反倒生出与面前之人惺惺相惜之感,但他也是这个时候才明白,他好想真有些对不起他这个岳父大人。 林琅天忽然偏头看向另外一个方向,沉吟片刻,踢了刘朝歌一脚,淡淡道:“起来吧,我从来没认你这个女婿,可受不了你的这一跪。” 刘朝歌站起来后,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正打算放下脸皮,问问林琅天有没有重续心火之法,密室中却没有了林琅天的身影。 “咯吱。” 密室的门突然被人从外面被打开,刘朝歌快步走过去,开口道:“岳……” “爹!” 一阵香气扑进刘朝歌的怀里,把刘朝歌冲得后退了半步。 刘朝歌只是听到这个甜甜的声音便知道是谁,他赶忙收起情绪,拍着刘葳蕤的肩膀,感受着刘葳蕤肩上的湿意,下意识地就要蹙眉教训,却又在最后温柔笑道:“怎么回来了?这才跟你外婆去西山境一个多月吧?” 刘葳蕤从刘朝歌怀里抬起脑袋,长长地睫毛扑闪着打量着父亲,刘朝歌虽然依旧形容憔悴,但作为血脉相连的女儿,刘葳蕤还是第一时间就感受到了在他身上的那股变化。 离开刘朝歌的怀抱后,视线扫过暗室,第一时间就发现墙上的画卷不见了,又看到了地上倾倒的茶杯,连忙紧张道:“爹,发生了什么事?是进贼了吗?不过的你的气色看起来要好……” 连珠雨一般地说到这里,刘葳蕤忽然想到了一种可能,这是不是书上故事里说得回光返照。 刘朝歌顺着女儿视线回望而去,这才发现那副常伴身侧多年的画卷已经不见了,不由对那位感观难言的岳父有些愠怒,回答道:“这暗室确实是进贼了,葳蕤放心,你爹一定把你娘找回来。” 刘葳蕤听到刘朝歌这话,眸子一定,心中黯然神伤地想道:“看来爹是打算去陪娘亲了。” 刘朝歌转身在一旁的柜子里找出一条丝巾,轻轻地擦拭着刘葳蕤身上的雨水,轻声问道:“这一个月在西山境过得怎么样?没人欺负你吧?” 刘葳蕤摇头道:“有外婆在呢,我直接去了禁地,接受了传承。” 她扬起小脸,满眼期待地望着刘朝歌,希望他能问问自己如今的境界,却没想到刘朝歌竟像是出神了一般,只是轻轻点头嗯了一声。 她正要主动告诉刘朝歌这个喜讯,眼角余光一扫肩上丝巾,脸色微变,连忙阻止了刘朝歌继续为她擦拭雨水的动作,小心翼翼地夺过丝巾,焦急道:“爹你怎么了?这是娘留下的唯一一张丝巾……” 刘朝歌这才回过神来,看着她手上这张丝巾,笑着说道:“是啊。” 刘葳蕤抿了抿嘴,连忙抓住刘朝歌的手臂,把他架到书桌旁的椅子上坐下,蹲下来拉着他的手,小心翼翼地问道:“爹,你是打算走了吗?你就不能等等女儿,我、我也许明天就有办法治好你,还有木青!他从朱雀城那边来了一封信,里面提到了一种心魂丹……” “心魂丹?真有用吗?”一道若有所思的声音在头顶上响起,刘葳蕤愕然地抬起小脸,继而满脸惊喜地说道:“爹你不想死了啊!” 她话一出口,就马上呸呸呸,终究是难掩眉梢间的喜意。 刘朝歌擦拭着她眼角的泪珠儿,轻叹一口气,心中的那份复杂情绪简直又要喷薄而出,又蓦然想起林琅天在林幼薇这件事情上对凌青竹的隐瞒,于是满含歉意地说道:“爹确实有些自私……” 刘葳蕤侧脸躺在他的大腿上,轻轻摇头道:“爹才不是。” 刘朝歌拉着她站了一起来,捻起她白嫩颊边的一缕青丝,细致地替她挽到而后,慈爱笑道:“希望到时候,爹能见到你和木青幸福地在一起。” 刘葳蕤满心欢喜地低下了头,轻轻嗯了一声。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四百二十五章:大陆之北 刘家的护院教头有自己的独立小院,李青牛将刘葳蕤送到书房后,便径直回了这里,他见到院中背对着自己而站的身影也不慌乱,低头沉声道:“见过家主。” 知道刘葳蕤赶到才刻意避开的林琅天并没有与这个忠心耿耿的家臣寒暄,直言道:“葳蕤的情况确实特殊,以你的实力并不能护她周全。” 李青牛点头道:“如果还是当年那一波人,青牛可以试试。” “呵,他们?”林琅天转身说道:“他们早已经死透,但葳蕤完全觉醒血脉的动静瞒不过一些老家伙,等让她和刘朝歌这个废物叙旧之后,便送她直接回西山境。” 李青牛看了林琅天一眼,说道:“小姐已经决定要去朱雀城,我改变不了她的注意。” 林琅天气息一窒,若有所思地看着李青牛说道:“你当年如果遵守我的命令,如今便已经是我的亲传弟子,结果现在还是这副生硬脾气,你不会也偷偷喜欢我女儿吧?” 李青牛面色陡然僵硬起来,难得结巴道:“家…家主,我只是一个下人。” 林琅天不置可否,说道:“你以前不听我的命令,陪着我女儿到处跑,现在又陪着我孙女儿到处跑?你觉得我该补偿你吗?” 李青牛站在院门口沉默不语。 林琅天眼底闪过几丝欣赏与可惜,“你的天赋随不出众,但心性一流,我本以为你能在纯粹武夫这条路上带给我惊喜,不过这都是往事了。” “说说看,葳蕤为什么还要去一趟朱雀城,我若记得不错,这还在木槿南边吧。” 当李青牛三言两语把原因就讲清楚后,林琅天难得气急败坏起来,“女人见识!女人见识!枉顾修行,谈什么儿女情长!” 他忽然反应过来,蹙眉问道:“这么说,夫人是欣赏这个叫什么,叫木青的?” 李青牛嗯了一声道:“木青比小姐还小三四岁,但是先天木源体,潜力无限。” 林琅天神色严肃许多,摇头道:“我见过的天才还少吗?我是想问,这个木青对葳蕤好吗?” 李青牛抬起头看着林琅天,张开嘴却不知道能说些什么? “算了,你这种一根筋的脑袋确实懂不了年轻人的风花雪月。”林琅天腰杆微微挺直,看向李青牛颔首道:“你在城外道上的那番话是专门说给我听的吧?不过你做得不错,葳蕤获得了一丝混沌本源的消息,一定要封锁下来。” 他说完袖袍一挥,两个施展有封印术的锦盒飞向李青牛,李青牛连忙接住。 “一件天蚕丝内甲,配合句芒心法,可以抵挡住真我境巅峰一击,另外的这个,就算是你保护她们这么多年的补偿吧。” 这门封印术是林家之人皆可以修习的法术,李青牛感受到其中一个锦盒对体内气血的牵引,也不顾地林琅天在场,解开封印,却见锦盒里静静地躺着一对拳套。 这对拳套造型简陋古朴,表面有许多细小的青色甲片,形同鱼鳞,李青牛只是匆匆一瞥便立刻关上了锦盒,摇头拒绝道:“这是家主的‘青鳞’,这种顶级道兵家主还是收回去吧。” 林琅天看了一眼装有青鳞拳套的锦盒,原本毫无动静锦盒却突然漂浮起来,在李青牛还没有反应过来时,拳套自动飞出,本来要直接冲向林琅天,却在林琅天平静的目光下,发出了细碎的呜咽,转瞬化作两道流光覆盖在了李青牛的手上。 林琅天满意地点点头,轻叹道:“青鳞的器魂灵性昂然,但再跟着我,却极可能坏了它的灵性,这既是它的机缘,也是你的运气。” 林琅天的视线在李青牛身上从上到下慢慢扫过,稍稍赞赏道:“慢虽然是慢了点,但也有慢的好处,既然你已经是气盛巅峰,那正好借着与青鳞磨合的机会,再好好打磨打磨,不要轻易破境,在我眼里,你依旧还有走到武道巅峰的可能。” 李青牛脸色认真,跪在地上,放下锦盒后,对虽无师徒之名却又师徒之实的林琅天认真磕了一个头,肃声道:“青牛定当尽力!” 林琅天本想把幼薇的事情也告诉李青牛,以此激励他修行,但想到葳蕤都那么大了,他也只能让遗憾永远归于遗憾,不过还是突然说起了一件往事:“当初说要让幼薇与其他家族联姻,不过是我的一句气化,也有试试你小子的意思,却没想到会有后来的那么多事。” 抬起上半身的李青牛蓦然僵住了身形,却也只能是仰头闭目,默然无声。 林琅天脸色稍有些尴尬,他也不知道自己是咋回事,每一次和这些晚辈说话,总会把气氛搞得奇奇怪怪,轻咳一声道:“你们又不等城门开启,是不是因为刘朝歌的原因?” 李青牛站起来后,连忙说道:“小姐在刚才差点产生心魔,如果不能……” “嗯,这件事,我早有预料。”林琅天想了想,又拿出一个其实已经准备好的寒玉盒,扔给李青牛道:“这个就由你交给葳蕤吧,这颗续心丹可以让刘朝歌多活个一年半载,至于心病,哼,他现在不可能想死的。” 李青牛心里虽然觉得疑惑,还是沉默着收了起来,犹豫着问道:“那小姐的事情,家主不去看看吗,如果家主能以扣心关的手段帮助她,相信小姐的境界会一日千里。” 林琅天神色蓦然严肃许多,审视地看着李青牛道:“你既然是一个纯粹武夫,就更应该明白,揠苗助长的遗患。大道修行,难关各有不同,就算是葳蕤这种独得大道恩宠的骄子,修行也该是她自己的事。” 李青牛目露惭色,还想解释,却被林琅天挥手打断道:“以你的实力护道已经足够,至于培养出境界高却破绽百出的天才,是其它家族才会干的蠢事,以后不要再说。” 林琅天说完后,不知道是想起了什么,却又突然道:“葳蕤的执念应该只有刘朝歌这一处吧?” 李青牛说道:“我刚才喊醒了小姐,以叩心关的手法感受了一些事情,似乎小姐对那木青……” 林琅天眉宇间难得露出一丝疲意:“这木青又怎么了?你不是才说他是个天才吗,而且青竹好像也夸过他?” 李青牛挠了挠脑门,回忆着刚才叩心关获得的奇妙体验,组织着语言说道:“小姐在他身上没有安全感,这木青好像不止小姐一个……” “哼——” 林琅天今日在锦官城里,把以前几十年里的失态都一一表现了个遍,咬着牙恨铁不成钢地说道:“那你就给我去调查,如果此事是真,直接把葳蕤带回西山境。” 命令下达后,林琅天自己都发现了问题出在哪里,这林青牛在葳蕤面前怕是比现在还要听话,他双手结印,从眉心飞出一个金色光点,直接飞进了李青牛的眉心。 “你只需要保护好葳蕤,其它事情,我自会处理。走吧,我现在不想见到你。” 李青牛不知道林琅天为啥又对他生了气,但想起以前林琅天也这样,便觉得很正常,恭敬地退出了院子。 只是,等他退出院子,才忽然发现,是林琅天不讲理霸占了他的院子…… 刘葳蕤匆匆回家,一颗心因为刘朝歌的病情而上下起伏,如今得到了刘朝歌努力配合接受治疗的承诺,虽然依旧半信半疑,但终归是有更多的心思,却想在远方的人…… 也就是在回到锦官城的第四天,回来时的一行人三人,变成了一行四人,多了一个向西取经的李妙真,四人轻装简从,开始了她们的南下之旅。 …… 太始大陆东边是烟雾经年笼罩的黑海,南边是沼泽与森林共存的沼林,西边是方圆十万里的大山,而北边,是在太始大陆面积最大的一块区域——蛮荒古战场。 相传,此处正是远古神灵决战之地,从此众神陨落,百族并起,而人族又在时代的激流中,获得神灵遗泽最多,这才有了现在修行界这些传承久远的势力。 蛮荒古战场北部,昏黄的天空与黑色的大地都漫无边际,沙尘刮过又走,露出倒下的枯枝和兽骨,如果有人飞上半空极力向远处看去,可以在天空与大地的尽头,看到那天地相交连成一线的壮阔景色。 若是极目远眺的人境界够高,还可以看见那一条黑色线条,延展开后亦是难以用言语描述的广阔天地。 那里,黑风暴与混沌雷交织着闪烁,在一些对机缘趋之若鹜,陷入境界追求的偏执修士眼里,也是一处鲜有人敢往的绝地。 因为那里是整个大陆北的尽头。 而此时,在黑风暴又起的边缘,有四道身影却久久不肯离去,似乎想要尝试着进去试炼一番。 “少主,那女子已非完璧,你为何要如此执迷?” 左边的一道身影微动,转头看向中间最高大却还是少年人面庞的身影。 少年人生得眉目轩昂,气势盛大到了极点,声音粗狂笑道:“我管她是不是完璧,这还是我第一次见到南边海上来的人,你们难道不知道她的体质,若是抓来与我双修,我的血脉之力会觉醒得更快?” 左边的老者在族中地位极高,面对这少年人的霸道言语,却满是赞许,但似乎想起什么,摇头道:“少主,她敢冒险进入黑风暴,就算不死一时半会儿也出不来,不如我们先完成家主交给你的任务,毕竟这还是你第一次出世。” “哼!我爹就喜欢搞一些虚名。”少年人古元,偏头看向右边,“这人带着也是累赘,封住她经脉扔这里算了。” 他说的却是右手边那位老者手中的女子,一张俏脸已无血色,却是已经昏迷了过去。 那老者沉默寡言,点点头就要照办,却被左边的老者阻止道:“古言,你带着她,我听这女子喊过跑进去那位师傅,到时候我们回来还可以用她来抓人。” 古言看了老者一眼,却有看向了少年人古元。 古元咧开嘴,露出血红色的口腔,看向左边的老者笑道:“古慈长老确实想得周到,就这么办吧,不然不管她,她也活不下去。” 古慈点点头,其实他是看出了那跑进去的女子,似乎与黑海三仙岛的有关,不打算一出来就让古元沾染太多因果,只是这种事情,他知道就好。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四百二十六章:周旋之间 朱雀城的情报机构焚息没有固定的办公场所,这意味着它的头目在哪里,焚息的这些人就该往哪里去联系上他。 葛山坐在椅子上,放下茶杯,看着在面前跪地不起的人,漠然道:“谢兄,我虽然是焚息头目,但你在焚息这么多年,谁都可以不跪的,何必给如此行事?” 葛山的住所里,已经冷清了几日,却没想到先等来的是焚息的副头目谢修。 谢修闻言把头埋得更低,虽然他隐藏得够深已经是二品修为,但在三品修为的葛山面前,却没有半点优势感,低声道:“葛兄,以前葛家家道中落,我谢家虽然没有出手帮忙,也没有伸手下绊子吧?为何还要如此绝情?我听说马家本来也在入城之列,却是你划了出去?” 葛山平淡道:“你误会了,虽然我当年入伍得了马家的恩惠,但他家入不了内城避难,完全是因为马家如今也已家道中落,完全比不上你们这些朱雀城的支柱。” “避难?支柱?”谢修重复着呐呐,挑起头来看向葛山,脸上满是荒唐地苦笑道:“葛兄把这当做避难?是你真入魔了?还是我说听错了?” 葛山端起茶杯,看向谢修道:“如果没有其它事就走吧,我等会还要去见刑统领,敦促他把你们这些中流砥柱的家族都护送进内城。” 谢修见葛山话里满是冷硬,毫无转圜余地,自顾自地站了起来,脸上的表情也没有了刚才的曲意惶恐,只是一味冷淡问道:“葛兄在亲卫军中便以军师闻名,如今执掌焚息,难道还不清楚朱雀城虽然号称有十万大军,但真正在强压之下还有战斗力的能有多少?城防军必是一群乌合之众,他们一溃也势必影响到这一万多的亲卫军,单凭一个入魔的城主,你觉得真能挡下外面那些人?” “入魔?”葛山好奇地打量着谢修,问道:“你听谁说城主入魔了?” 谢修抿着嘴摇头不言,见葛山目光锋锐无比,不由轻叹道:“我本以为城主就算挡不住隐谷,也至少能够明白朱雀城的繁荣,是要靠我们城中这些家族的,但他这一段日子以来又是怎么做的?灭族,灭族,到了现在还是灭族,这一段时间,到底死了多少人,恐怕葛兄最清楚了吧。” 葛山面色如古井无波,点点头:“继续说。” 谢修心底一紧,用眼角余光打量四周生怕突然就飞出来一个高手了解了他的性命,葛山见状轻笑道:“城主倒是说我可能会被隐谷那些人报复,但他们的少主如今都被我擒下来了,谁还敢来?所以我身边,除了你并没有其他活人。” “怕是我一个不甚也会成为死人。”谢修心里腹诽,脸上终究又恢复了最开始的一丝丝讨好,目光诚恳说道:“我也不让葛兄为难,既然我谢家已经出现在名单上,家中族老自然会尊重城主的决定,带着家眷进入内城,只是一些近日入秋,一些孩子受了风寒……” 至从前几日的秋雨过后,朱雀城已经连续晴了几天,房间内的两人都心知肚明,谢修见葛山端起茶杯一直没有表态,咬着牙道:“谢家以后的产业利润分给葛兄一成。” 葛山呵呵一笑:“你们谢家不愧是富商巨贾起势的,朱雀城在预计的一两年来,恐怕都难以恢复到往日的样子,利润?利润是不是要缩水一大半?” “那就产业的一成!若是葛兄觉得惹人非议,大可以指定你的心腹来管理,那一成名义上还是我谢家的产业。” 谢修见葛山上钩,忙不迭地开出价码,他们商人最怕的就是那种谈都不肯的那种野心大到无边的人,真以为一轮洗牌之后,他谢家就会无人啦? 不管是城主府这边还是隐谷那边,谢家都下了注,如今只求一个远离是非之地,保留下实力,为此,他谢修不惜把那些早就觉得烦人不已的老东西送到城内去献祭…… “砰。” 葛山放下茶杯,摇头不语。 谢修肩膀微微摇晃,咬牙低声道:“如果葛兄觉得我谢修不够诚意,那你先开个价。” 葛山语气平淡道:“你是一个很聪明的人,想要带领谢家龟缩起来,等乱局初定便又伸出手脚收复甚至是扩大地盘。” 谢修默然,终究是颔首看向葛山,问道:“葛兄以前家中也是经商的,这些为商之道,就跟我老百姓每天要吃饭睡觉一样正常,葛兄如今是厌弃我等了吗?” 葛山语气寡淡道:“世道如此,我更没有资格站在道德高点,对你们这些人进行指责,但问题是其它那些家族也是这么想的,他们有的人找到了我,有的人找到刑统领,更有甚至直接跪倒城主面前献出了这十年来的收入,你觉得你们谢家跟这些人比起来,是更大气吗?” 谢修轻哼道:“那还是价码不够。我如今是谢家的话事人,如果葛兄真有诚意,咱俩今天就可以在这里把这件事谈成。” 在谢修眼里,葛山一直在跟他绕圈子,眼见得葛山还是一副老样子,不由恼怒道:“葛兄不要忘了,万花谷那群女人还是我替你抓回来的。” 葛山微微眯眼,斜眼道:“我当然没忘。” 谢修抬起下巴:“葛兄没忘就好,那你也应该没忘,你叫我留下的那封信吧?‘人力有穷尽之时,应当思变。’葛兄这是在劝谁变?” 葛山面色如常,问道:“你觉得呢?” 谢修呼吸一窒,当真时在葛山面前没有了脾气,讨饶道:“葛兄!我如果哪里做错了,你倒是说出来啊,我信也给你送了,而且保证没有其他人知道这件事,你为何还把我当外人?” 葛山视线落在谢修脸上,好半响才点头道:“那好,就按你说的办吧。” 谢修松了口气,凑近些问道:“那一成?” 葛山眨了眨眼,失笑道:“也按你说的办吧。” …… 谢修兴冲冲地离开葛山住宅后,葛山没有耽搁地走进了白豪同在长乐坊的一处大宅。 他没有径直去往最深处的书房,而是转道往东边的偏院走去,才进入院门就听到了熊三的吼叫声和拳脚相向的声音。 “还慕容家的少主,你他妈就是个阶下囚动不动,爱喝不喝,这条手发臭发烂也与老子无关!” 熊三的声音响起后,又听到有女声响起:“让我们来吧。” 葛山听到这声音微微一叹,等走到关押人质的门口时,早已经得到手下通知的熊三抱着头盔便兴冲冲地迎了上来,“军师大人。” 葛山也不去纠正这痞汉的称呼,视线越过他看向屋内,一身青色衣裙的女子,正端着药碗,凑近半死不活的慕容修明面前。 这才短短一天,经历了天地巨变的慕容修明对任何人都是一副怨毒表情,见一个女人端着苦死人的药碗蹲到面前,也不知道哪里生出的力气,就在葛山视线刚好扫过来时,一脚踹中了女子的脚踝。 “给老子滚开!” 女子本就忧虑了一整天,形容憔悴之下,身形不稳手中药碗已经掉在地上摔得四分五裂,整个人眼见得也要扑进碎裂的瓷片和汤汁中,一旁坐在角落里的两道身影都站了起来,其中一人速度更快,连忙扶住了女子。 另外这人,一脸不耐地看着慕容修明说道:“修明,你过分了!” 屋内的变化不过是呼吸之间,葛山视线落在站起来的两名男子身上,从其中那名中年男子脸上一扫而过落到年轻男子脸上,笑道:“你是叫衡玉吧?没想到身手不错。” 衡玉心中警惕,微微侧身,挡在李负和柳月杉面前,葛山微微沉颌,朝一旁的熊三吩咐道:“既然我们的慕容少主心有怨气,那就给他一个单间,让他静一静。” “这边哪里还有单间……”熊三话已出口,就一拍脑门嘿嘿笑道:“旁边还有个放马桶的柴房,就让这小子享受算了。” 说着大手一挥,转瞬间就将蹬着腿想要反抗的慕容修明拖死狗般拖了出去。 熊三并非没有长心眼,他一番命令下来,这个关押人质的房间,便只剩下葛山和人质们。 葛山和李负目光对视,也没有废话开门见山道:“看起来,陈胖子也在万花谷这边押了注?” 衡玉眉毛跳动,默不作声地退到一旁角落里,视线在两人身上扫过,脸色显得有些凝重。 李负想到还有衡玉在场,冷着脸并不打算和葛山搭话,葛山也不以为意,走到柳月杉几女身边,平静说道:“昨日为了抓走你们,死了三个人。” 一旁一个身形瘦削的女子站了起来,凝声道:“是不是小树他们?” 葛山看向余小檀,又看向跟着站起来的红菱,嗤笑道:“下人而已,我去记这些人的名字干嘛?不过那木青倒是有些本事,竟是养得一些美人。” 柳月杉挣脱李负握住的手,走在余小檀面前,把她搂进怀里,敛眉看向了葛山。 葛山笑道:“放心,我葛山并不打算对付你们几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运气够好的话,你们说不动还能出去。” 李负闻言目光微动,思绪急转,终究是没耐住身陷敌营的这份压力,主动沟通道:“你到底要做什么?你联系上我们,说要行一场金蝉脱壳之事,结果确实拉我们下水,甚至抓了慕容修明。” 葛山点头道:“我倒是没想到陈胖子能当机立断,让你出手,不过他应该是让你尽量护着她们一些对吧?” 李负沉默不言。 葛山继续说道:“看你刚才的身手,是提前准备了恢复真气的丹药?难到也用不着我操心了。” 葛山手掌翻转间,将一个白色小瓷瓶抛向一脸若有所思的衡玉,便继续跟李负说道:“隐谷如果迟迟不肯进攻,那你们准备先死谁?” 李负脸色微变,葛山却转头看向柳月杉笑道:“不用担心,你们充其量算个添头,先死得只会是房间里的这两个。” 这一下轮到衡玉不淡定,直接走到葛山面前,抱拳直言道:“不知道葛先生有什么打算,我可以帮忙?” 葛山看向李负,手指着衡玉说道:“你看看,哪里都不缺真正的聪明人。”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四百二十七章:大战在即 离开东边偏院之前,葛山之事吩咐熊三般进去一个屏风,好给柳月杉她们这些女子一些私人空间,便直接去往了书贩。 白豪见他到来,开门见山地问道:“还有哪些家族不愿意搬进来?” 葛山答道:“谢家和罗家都有些迟疑。” 白豪点头道:“罗开如今也是亲卫军副统领,那就处理谢家吧。” 葛山低头道:“谢修刚才找过属下,答应给我一成的产业,我收了下来。” “哦?”白豪挑眉一笑,道:“收就收了吧,谢家家业在城南,族中人口不少,我不可能让他们再有两边倒的机会。” 白豪看着如今越用越妥帖的葛山,眼中目光轻动,问道:“本来一天就该完成的事情,邢飞直到现在还没把城中这些人护送进内城,他现在的排斥心理已经这么强了吗?” 葛山低头回答道:“刑统领对最近一些事情的意见颇大,确实越来越排斥了。” “嗯。”白豪听到葛山这个回答,没再针对邢飞说些什么,点头道:“那就给罗开一个机会,让他去帮忙。” 葛山抬起头问道:“只是最近库房收了很多金银之物,下面一些人心思浮动,不知道城主这里是否有接下来的赏罚标准?” 白豪说道:“你考虑得很周全,既然这些金银都是城中那些友商支持的,便尽数化作赏赐之用吧,你去列一个隐谷人物赏赐榜,最低以百金为限。” 葛山面有疑惑,道:“百金虽然不少,但……” 白豪挥手道:“你理解错了,我的意思是他们每杀一人,整个军阵每人赏金百金,具体到一营一班再分级拔高。” 葛山眼角微跳,诚声道:“城主手笔实在太大了。” 白豪摇摇头,面色肃然道:“我只希望重赏之下真有勇夫,等谢家之事一了,便让分散在外城的所有人手都回来吧,如果隐谷明天还没有生起进攻的胆子,便送一个死人出去。” 葛山看着白豪转身就要离开的背影,突然道:“大人,等战事一起,我能够回到亲卫军中吗?” 白豪停住身形,转身审视着葛山,像是想起了什么,失笑道:“你放心,你最近办事很利索,继续做你的焚息头目便好。” 葛山犹豫道:“接下来正要开战,焚息便没什么作用了……” 白豪眉梢微蹙,直言道:“你是想掌控亲卫军?” 葛山像是怕被白豪误会,连忙道:“属下没有这个意思,只是觉得到时候突然没有事情安排下来,会有些惶恐……” 白豪若有所思地看着葛山,而葛山在他的目光注视下也表现地越发不自在。 白豪失笑道:“原来你是觉得,我会放弃你?” 葛山低头不语,在白豪的目光审视下,不得不回答道:“属下只是觉得城主有事交托下来,才能证明在下的用处,这样也能证明属下的价值。” 白豪摇头道:“别人这个时候躲我都来不及,就算是邢飞也开始阴奉阳违,你如果真地怕死,就该知道跟我离得更近,你的危险越大。” 葛山挺直身体,神色认真道:“那是他们愚蠢,既然城主已将大阵告诉了我,为何不让我再尽一份力,难道城主对我们所有人都一样不信任?” 书房里突然安静了下来,就算是直面白豪的葛山,在几天之前也绝不会想到,他现在能够以一种质问的语气和白豪说话。 在这一瞬间,实质上是谁也不信的白豪,也才突然醒悟,面前的葛山已经在不知不觉见窥见了他不少秘密,就是不知道葛山靠这些信息拼凑出来的那个结果和事实又差了几分? 白豪一时间杀心大起。 葛山却像是毫无察觉生死只在白豪一念之间一般,继续说道:“其实昨日在花园里的那番话,属下虽然真心,但却不是全部。” 白豪凝目看向葛山,笑道:“你不怕死了?真以为反反复复地表现自己不一样的一面,就能获得我的信任?” “属下真的怕死,也非是只为获得城主的信任。”葛山此时竟像是完全换了一个人,整个人气质深邃许多,也不顾白豪冰冷猜忌的注视,自顾自走到书房的窗户边,望着天空的北方,轻叹一声,视线稍有涣散道:“城主应该调查过我的背景,属下葛山以前也是读书之人。” “说起来会家道中落,起因还是因为军中痞汉的恶意对待,继而便是那些商人见风使舵地落井下石,我这些年虽然在亲卫军中待了多年,对这些军中袍泽的印象多有改观,却依旧没有忘了当初翻书时的志向。” 白豪难得地捧场,出言问道:“什么志向?” 葛山转身看着白豪,一字一字地说道:“位卑未敢忘忧国,事定犹须待阖棺。” “属下想做一个可以辅佐君王的人,当我发现城主有这番凌驾苍生的勇气与魄力之时,属下便有了决定。” 白豪面色古怪地看葛山,半响才道:“你应该知道,城主府随时都有倾覆的危机。而且……” 白豪言语尚有未尽之意,但在和葛山目光交汇时,便确定葛山确实已经知道了他不少事,那么有些事情就值得玩味了。 天地不仁,视万物为诌狗。白豪虽然从没有觉得自己在做错事,但偌大的城主府,除了曹槿,并没有第二个知道他是怎么修行的人。 葛山和邢飞或许猜到了一些什么,地宫内那些消失的药人就是明证。只是这葛山确实跟白豪以前见过的那些人不一样,现在有志向的书生都可以做到这个地步吗? 视这些事情为凌驾苍生的魄力? 白豪的思绪尚没有完全回转,葛山便已经抬颌说道:“正因为城主府随时都有倾覆的危机,属下才会觉得这是一个表忠心的机会,属下确实很怕死,但城主如果真有这凌驾众生的志向,属下便愿意将生死交给城主。” “忠心是需要行动来证明的。” 白豪终于回过神来,他生来便是多疑冷漠的枭雄性格,并不会因为葛山危难之刻的这一番抒怀陈志便心怀激荡视他为体己心腹。 当然,葛山也不需要这个效果。 所以他只是站直了身体,肃声道:“那属下可以做些什么?” 白豪猛地凝眉,审视葛山的时间越来越长,直到窗外的天光都倾斜着落进书房时,才说道:“那你只需要再替我办一件事。” …… “没想到你俩都来了。” 城东隐谷的据点,两天前人头攒动的大堂只坐下了三人。 独孤卫看着身旁的两名男子,神色郑重许多:“掌律已经决定向城主府全面开战?” 青龙面具后的目光颇有深意道:“掌律的决心要比我们想象的大得多。” 白虎沉声道:“昨晚陈清去找了掌律,送了一件东西,掌律的脸色糟糕了许多,但没有是什么。” 独孤卫冷笑一声:“还能是什么?不过是慕容修明那小子的一只断掌。” 青龙和白虎的身形微微一动,目光齐齐看向独孤卫。 独孤卫也有些奇怪,说道:“是城主府主动放出了这个消息,我还在想城主府要挑衅就该把断掌送来,却没想到已经到了掌律手上。” 青龙轻叹道:“这倒也说得通,应该是城主府通过慕容星送来的隐谷,但掌律没有说起此事,他还是……” 白虎点点头,深有同感道:“慕容星依旧想要离间隐谷人心,却没想到掌律棋高一着,这样一来,我们倒是直接承了掌律的这份情,毕竟朱雀城这一摊子事情,是我们搞出来的,现在慕容修明的情况怎么样了?可以先考虑把他救出来。” “救这小子干什么?”独孤卫轻描淡写地说道:“掌律行事风格从来都像沉渊之水,他没有说这件事,是让你们在不知道的情况就承了情,但恐怕他是已经知道慕容修明干的一些好事了。” 青龙和白虎目光里都露出不解之意,独孤卫心中有一团怨气根本就不知道该朝何处发泄,如今遇到同等地位的两人,终于忍不住说道:“玄武没有和你们一起来,想必是玄武知道了解契丹丢失的事情。” “解契丹?”青龙白虎两人说话的声音都小了许多,忽视一眼,皆是语气凝重道:“解契丹是六品金丹,除了掌律还有谁能够接触得到……” 两人话音刚落便也明白了独孤卫话里的意思,白虎声音里流露出一丝复杂情绪,“是慕容修明偷走了解契丹,而你得到了解契丹,不,不对……就算你拿到了,掌律也不会让我们两人一起来,是朱雀对不对?掌律最不让人陌生的就是制衡之术。” 独孤卫垂下目光,身上的气势隐隐有些不稳定,沉声道:“朱雀不仅拿到了,还服下了,她如今算是彻底摆脱了束缚,掌律恐怕能够感受得到吧,毕竟那张面具一只在他手上。” 独孤卫话音落下时,视线已经望上落在了两人脸上,青龙脸上面具看材质是一张青铜面具,而白虎脸上的面具则是一张白玉面具,独孤卫说道:“还记得当初你们被选中成为隐杀五人之一时,我还羡慕了好久,但至从朱雀那次突破失败,我就在想,除了所谓的心魔,是不是掌律搞得鬼!” 青龙面具后的目光一阵晃动,落在独孤卫脸上,诧异道:“你怎么了?这种话也说得出来,没有证据的事情,不要乱说。” 独孤卫呵地一笑,视线扫过两人的面具,“白虎我不知道,但青龙你位居五人之后,其实朱雀突破失败后不久,你便也达到了巅峰,那为什么宁肯错失那一次的机缘,也不肯晋升。” 青龙摇头并不言语,倒是白虎目光在手中灵兵雪王剑一寸一寸移动,道:“朱雀突破那天,有人戴上了那张面具,在那之后,掌律的气息便更加晦涩了,以前的他应该跟我们一样,是超凡后期。” 青龙一直在注意着独孤卫的神色,突然道:“是不是朱雀身上发生了什么事?” 独孤卫心里苦涩,却并不打算说那天下午发生了什么,而是肃声道:“掌律既然会派你俩前来,那姜尚修也应该不会缺席,他是直接去了万花谷那边?” 白虎点头道:“现在想来,掌律已经开始在猜忌朱雀了。” 白虎他们其实也知道,朱雀最近和万花谷走得很近。 青龙认真告诫着独孤卫道:“你现在的状态很危险,这个时候,我们只能是团结在一起。” “那直接过去,顺便见见朱雀?”白虎建议道。 独孤卫心里涩得不行,却也轻叹着点了点头。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四百二十八章:兵戈之声 葛山离开白豪书房后不久,亲卫军副统领罗开便领着近千人的军队,径直出了内城,往外城城南而去。 此时还不过下午酉时,西移的秋日依旧绽放着足够的光亮,满天清光之下,血与火似乎就要在此上演,朱雀城的百姓们虽然渐渐习惯,这动不动就军队出动的场面,却依然谨慎地、不安地忍不住去猜测,接下来会遭受灭顶之灾的某一方势力会不会影响到他们的生活。 白豪可能想到了但却没有在乎的一件事情是,他每将一个城中贵族屠戮殆尽,受到牵连的人口其实是成千上万的。 这些发展多年,已经再朱雀城根深蒂固的家族,就是趴百姓们身上的吸血虫,他们使百姓们麻痹任其摆布,却不会让百姓们死亡,这一次的动-乱之下,满城近百万人口起码有一半以上会在生计上受到影响,但现在,对于白豪或者这些家族来说,他们的目标却又在某个时候变得无比清晰起来。 就算不是修行界,俗世资源的争夺也会是你死我活…… 木青和慕容静站在街巷的阴影里,望着疾驰而过的军队,都面色微凝,身后有脚步声跟了上来,有女声响起道:“城南,那这一次应该是谢家。” 木青微微侧身,朝怀风花点点头,问道:“芍药没闹脾气吧?” “你既然知道何必再问?”怀风花无奈地摇摇头,昨晚商量过后,她们今天全员触动,把大家都转移到了位于泥腿子巷下面的地道内。 这些天,对万花谷众女来说,事情一件接着一件,但对于张芍药来说,无疑是最激动的,因为木青通过慕容静的血介之术,在后来被救出来的人中,也找到了她的父亲张之远。 对于少女来说,能够一家团圆,无疑值得高兴的事情,但随着这些天的相处下来,她的母亲小雅再无说话能力,父亲张之远也沉默得大变了样,这般情况,对于一个才十六岁的少女来说,高兴也只是很短暂的事情,剩下的时间,张芍药其实都很难过,只想着替父母报仇。 木青想着离开前,亲口答应少女的承诺,轻叹道:“张叔叔也大变了样,我其实也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不过越是如此,越不能让芍药参与进来。” 慕容静想起一事,问道:“那白建文身边的张珊珊也一起放进了密道吗?” 对于慕容静开始站在万花谷的立场,开始考虑事情,怀风花心里感慨,点头道:“我特意警告过她,也让宁初寸步不离地盯着她,在这场动-乱没有结束之前,她绝无外出的可能。” 怀风花说到正事上,转头看着木青的侧脸,目光严肃道:“谁都知道白豪没有疯,接下来大家都可能有性命之危,你也必须保护好自己!” 此话一出,慕容静也看向木青,和他牵在一起的手捏了捏他的手背,认真道:“你和白豪有血仇,但越是如此,越需要冷静。” “木青要比才到朱雀城那会儿成熟多了,你们也不用太担心。” 巷道内,只停留了四人,王叶青和怀风花并肩而立,看着慕容静投向木青的关切目光,难得绽放出一丝感慨情绪,道:“换作之前,月杉她们被抓,这小子早就冲进内城了吧。” 怀风花会心一笑,看向慕容静。 慕容静感受着两女的意味深长的目光,有些不自在地说道:“只可惜一直没有搞清楚白豪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那五处地方,我又去看了一边,依然觉得构不成多大威胁。” 木青的视线随着军队而去,轻声道:“如果阵法之势都没有勾连起来,就让你感受到威胁,那我们还不如想想如何保护大家安全离开。” 慕容静心里微微得意,视线扫过在场众人,她如今可是实打实的脱凡阶初期,修为最低的倒是身边这个家伙,才灵生二品。 似乎是感受到自己女人看过来时目光里的那份含义,木青笑笑道:“不知道慕容修明那家伙怎么样了,你觉得慕容隐那老头儿会让大家直接进攻吗?到时候你可别冲在前面,白豪的业火对你依旧算是一个不大不小的威胁,到时候我可没时间替你压制业火。” 慕容静心中羞愤不已,正想要锤他两拳出出气,抬眼却见木青一双剑眉蹙起就没舒展过,不由一叹——他也不过才十八岁,面对这场已经波及到许多人的纷乱,恐怕直到现在,他其实也没有太多清晰的规划。 慕容静说道:“隐谷如果到现还人心不齐的话,只会给白豪更多准备时间,我们确实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要不,我们再试试去救人?” 突然,四人齐齐看向某个方向,那边兵戈交击的声音乍然响起,木青视线好似能够穿透空间的阻隔,看到了在秋日涟漪的晴空下,蓦地绽放开的血色。 “如今暂且没有了后顾之忧,该去找他们了。”怀风花说道。 慕容静轻嗯一声,戴上面具后,便领着众人朝那处从寅一口中知道后却从未去过的秘密据点而去。 而也是此时,青龙和白虎望着面前空荡荡的院子,皆是一脸疑惑地看向独孤卫。 超凡后期的他们可以瞬间确定院子里毫无人声气息,视线扫过,甚至很难发现有人存在过生活过的痕迹。 独孤卫眉间的疑惑很快变成了凝重,青龙白虎两人也猜到了一种可能,忽视间,惊讶道:“难道他们已经去了内城?” 独孤卫身上气机一起,整个人拔地而起,却不是往内城直冲而去,青龙和白虎也连忙跟上,转瞬间三人都来到一处死气浓郁之地,立刻有慕容家亲卫队队员出来。 独孤卫也不废话,冷声问道:“有什么异样?” 得到否定的答复之后,独孤卫又立刻赶往另一个地方,等得到同样的答复后,独孤卫才转身朝沉默着跟上来的两人说道:“朱雀特别交待过,这几处地方如果出现变化,也许是一座包括整座内城的大阵。” 此时没有异动,从某一方面来说,不知道在何处的朱雀等人应该还算是安全的。 白虎沉声道:“这件事来之前,玄武和我们二人已经讨论过,如果真是一个大阵,恐怕也只能暂避锋芒。” 独孤卫脸色微沉,却没再多说,他们此时依旧在城东,天气晴朗之下,极目看去,也终于发现了城南那边的动静,还以为是朱雀等人已经与城主府战斗在了一起,不再犹豫,径直朝那边冲去。 当超凡后期的强者放弃隐匿身形,不过十几个呼吸,三人便赶到了现场。 只见下午橙红的日光下,合流的亲卫军身上甲片闪耀成一片,就像是河面上嶙峋的波光,而在这连成一片的军甲中央,被包围着人群,人头耸动间也是黑压压一片,就像是河面中心的孤岛。 而在这群被包围的人群边缘,随着军阵的一步步紧缩,护在人群外围的人便一层层的倒下,若不是在直面军阵的最前方,有几十人的同样身披军甲,勉强挡住了军阵收紧的步伐,这被包围的人群恐怕早已经如同风吹的稻杆,顷刻间倒下一片。 见识足够的三人停在半空,一眼便已经确定这只近千人的军队已经结阵完成,恐怕要不了半柱香时间,突围不了的这些人便会丧生在兵戈之下。 青龙突然望向相隔战场不远的一处大街,蹙眉道:“姜尚修在那边。” 正所谓时逢人至,在朱雀城满城百姓都闭户不出的今日,隐谷的这些境界更高的人都隐隐感受到了一股大势,在真正地推动着众人朝某个方向前进。 大家都明白,距离他们和白豪的战斗恐怕也是在旦夕之间。 独孤卫看过去时,姜尚修也刚好玩过来,两人目光交接便立刻移开,独孤卫反倒多看了两眼和姜尚修站一起的陈浊,蹙眉道:“陈浊应该和谢家早有联系,此时却也在一旁看好戏,倒是朱雀她们去了哪里……” 白豪说道:“陈浊这种人我不喜欢,太会逢迎时势了。” 他们的出现其实早已经引起了地上的亲卫军注意,但即使是胆战心惊的罗开,在此时也没有了太多的选择,在命令身旁的亲兵朝天空发射出一支求援的信箭后,便大手朝前一挥。 那些结阵的士兵,见到这个型号,立刻变阵,整体的气势越发凌厉,竟是放弃了防守,蛮横地朝谢家族人冲了上去。 “罗开!” 谢修一人当先,一剑劈开朝他当头砸下的大枪后,感受着反馈回来的突然增加了几成的力道,脸色立刻大变,长剑遥指军阵中心的罗开,大骂道:“你罗家怕也是在名单上吧?你这狗贼是在纳投名状?” 罗开至从上次中毒后,便一直推脱有恙在身,如今再次领兵,却是来剿灭谢家的,看着这位与年龄相仿崛起与同一段时期的谢修,不由哈哈大笑道:“谢修,我们以前也是一起喝过花酒的,你如果放下手中武器,朝我磕几个响头,我也许能饶你一个好死!” 两人的对话之间,军阵的锋锐已经完全展现出来,谢家之人的防线顷刻告破,谢修本想再战却被手下心腹护着退了回去,他目眦欲裂间正要破口大骂,却被手下人满脸悲愤地喊道:“少主,你看!” 他的视线穿过划动的兵戈与喷溅在半空的血液,真见到在身后的人群中央,竟然又形成了一个包围圈,那些老家伙们一边高声求饶,一边命令着更多的族中护卫保护好他们,防线大溃间,谢家的那些妇孺幼儿竟是成片的倒下。 “该死!”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四百二十九章:黑色匹练 真正的生死相向是没有多少喊杀声的。 谢府族地后方的这条大街上,刀剑挥舞出冷芒的声音,血肉迸溅出鲜血的声音,也不过是响起刹那便结束。 短短的几个呼吸里,成片成片的族人就在谢修的眼前倒下,他此时再看那些龟缩在最后方的老头,满心绝望之余,竟是平白笑了出来。 他身旁的手下还以为谢修情绪失控也经放弃抵抗了,连忙提醒道:“少主,你不是和葛大人有过约定吗?” 谢修摇头失笑道:“约定?葛山已经给出了他的答案。” 谢修红目环顾长剑,一眼瞧见了军阵故意漏出来的薄弱之处,他咬牙冷哼几声,再也管不了一层一层倒地的族人,凑到中间小圈子面前来。 谢家的族老见到他后,神色惊变见大喝道:“谢修,你不是答应了那葛山吗?怎么还会为我谢家惹来灭族之灾?” 旁边立刻有老者说道:“一定是那葛山没有这么大的本事却先答应了下来,谢修外面只会军阵的可是罗家那小子,你快去跟他说,我谢家可以满足他任何的要求。” 谢修扫了一眼那些关切着族人,一脸心丧若死的老者,心中有数后,沉声道:“各位族老,白豪灭我谢家之心已经昭然若揭,请各位再不要心生侥幸。” 都是人老成精的家伙,已经注意空中独孤三人的老者指着他们道:“那是不是隐谷的强者,快请他们出手相救,我谢家决定加入隐谷。” 谢修没再管那些心生诸多算计的老者,看着身手明显要比他的手下还要高强的客卿供奉道:“覆巢之下焉有完卵?各位师傅们还请不要在犹豫,随我一起破阵。” 这一群客卿供奉实力都在三到四品之间,领头之人是一个再无精进可能的二品剑修,也正是谢修的授业恩师,两人目光交接间,轻轻点头,这些谢家供奉几乎没有犹豫地就站在了谢修身边。 那些贪生怕死的老者脸色一变,立刻跟了上来,谢修也不在意,只是回身看了一眼那些没有动弹,满脸若死灰的老者,沉声道:“各位长辈,何不随我一起冲出去?” 从谢修冲到中间靠后这个小圈子面前,到此时说完这些话不过半柱香的时间,但来自城主府的亲卫兵军阵已经推进了三丈,这三丈之间,几百人的性命化作了虚无,他们好多人到了临死前,竟是转过身来,看向了他们这边而亡。 那几名老者大概是受不了这般修罗场景,呐呐间望向谢修,叮嘱道:“太多好孩子死去了,我们这几个老家伙活着有什么意思,小修子,你爹死得早,但你在这一辈年轻人中最能干,以后这个家就靠你了。” “大爷爷放心。” 谢修沉颌之时,便已经领着人远去,那些老者被裹挟在这群高手之中,也展现出了以往从未有过的敏捷,在谢修和他师傅的合力之下,这一支尽三十人的队伍,竟然是瞬间嵌进了军阵之中。 罗开坐阵中军,视线从稍远处的青龙三人身上收回,眼见谢修果然往这个陷进里冲,也顾不上隐谷为什么不肯出手,大手一挥,原本被谢修突破了一大半的军阵薄弱处竟然转瞬折叠起来,瞬间就成了军阵中最厚实的地方。 那些老者面露绝望地望向谢修,声音更像是嘶吼着说道:“蠢货,进了包围圈了!” 谢修淡淡地看了这些老者一眼,声音前所未有地平静道:“我知道。” 他甚至不打算去看那些老者愕然绝望的表情,转身之际,轻喝道:“这边来!” 竟是放下了这群贪生怕死的老者,径直越上半空,朝中军的罗开冲去。 罗开面对谢修这边困兽尤斗的狠辣,决心暂避锋芒,正要潜行到军阵后方,猛然听到轰的一声,而后便是地面剧震,士兵们惨叫连连。 他愕然看去,却只能在士兵们被撞飞到空中成为一团团爆开的肉降血液里捕捉到一个大球般的身影径直朝他这边撞来,吓得呼喝连连,连忙指挥着军阵,转过身来,妄图挡住这堪比的一击。 而那一边本来冲向罗开的谢修却又突然折返,回到已经只剩下小半的族人身前,整个人一马当先,朝着最近的军阵后方凿去,这本来堪比铁桶的一般的军阵在主将丧胆之下,终究不负刚才的神威,后背被攻击之间,真正地被撕开了包围。 谢修才冲出包围圈后,只是快速地朝青龙三人扫了一眼,便不再奢求,命令着手下们连着人墙,终究是在半柱香的时间内,将谢家族人救出了去三四百人。 谢修不敢去看地面上,倒下后又被踩踏过的那些族人尸体,朝那团肉球,报拳感谢道:“谢家家主谢修,感谢陈掌柜救族之恩。” 他这话一出,那团似乎随时会冲到罗开面前却总是差点的身影,蓦地停了下来,脚掌朝地面重重一跺,引得那些围过来的士兵身子歪道时,直接拔地而起,遥遥朝谢修笑道:“还请谢家主不要忘了你答应的事情。” 谢修面色一愣,纵使心中对陈浊迟迟出手的抱有非常大的不满,依旧立刻单膝腹地,沉声道:“谢家从此归入隐谷泉府一脉,只要隐谷护我族人安全,我愿永远为陈掌柜麾下差遣。” “嗯。”陈浊不再去看一脸难看的谢修,转而看向了青龙三人,笑道:“三位,怎么说?” 地面上刚松一口气的罗开一愣,再望向内城方向,并无援兵的声响,脸色苍白间,再无迟疑地命令道:“随我回城!” 此时,隐谷这方,青龙三人超凡后期,姜尚修超凡后期,就连一声肥肉的陈浊也摇身一变,成了九品巅峰气血变态的武夫,这种阵容,还不到千人的亲卫军,只有一个选择,就是跑。 可惜,当一道剑光后发先至,比陈浊还要快地冲到满目骇然的罗开面前,将其轰成一团血雾之时,整个军阵瞬间土崩瓦解。 陈浊擦拭了一滴溅到脸上的血水,仰头看去,带着白玉面具的白虎已经雪王剑归鞘。 陈浊早在听到亲卫军出内城的动静时,就聚集起了隐谷在朱雀城的大部分高手。 此时这几十人,眼见半空中的白虎已经动手,立刻从四面八方的角落里冲出去,手中武器挥舞间,面对人数远远高处己方的亲卫军,竟是直接凿杀了进去。 姜尚修此时也飞到了三人身边,大家居高临下地看着,地面朝中心那团血雾接近的一条条绽放开来的血线,不管此时心思如何各异,却不约而同地舒展了眉头。 白虎率先开口道:“看起来木槿皇朝军阵之威也不过如此。” 他说话时视线便落到独孤卫脸上,问道:“你来朱雀城已有月余,手下的这几十人亲卫队可和他们碰过?” 独孤卫也不觉得白虎是在讽刺他,直言道:“据说亲卫军共有一万二的人数,这罗开虽然是个副统领,但明显聚集在他麾下的并不算亲卫军中的真正精锐。” 他话音刚落,在被隐谷这边的几十名高手杀得有些乱的亲卫军阵型收缩之后,竟是立刻有构建起了一个军阵,这个军阵的威力比之刚才并没有打多少折扣,刀锋所指间,竟是转瞬就将隐谷这边几位高手斩杀。 “统领!” 一声呼喊蓦然在几人下方的长街上响起,是独孤卫统领的亲卫队到了,除了被他下了死命令分散守在五处地方的一个小队,剩下的三个小队都汇集到了长街中央。 “我先下去了。” 至从昨日下午过后,独孤卫心里便一直压抑着杀意,此时嗅到长街前方飘上半空的血腥气,一对冷漠的眼眸半开半阖间,整个人的气势已经完全变了个样。 空中另外三人心中生凛,视线随着他的身形而动,便见到独孤卫结果手上双手举到他面前的一杆黑色长枪后,整条长街上的空气都是一窒。 那些陷入阵中的隐谷高手,已感受到了空气中的灵气在不受控制地朝身后狂涌而去,心头震惊之下,目光回转,便刚好看到独孤卫单臂拖枪朝着军阵这边冲过来的画面。 溃散的军阵已经重新结合完毕,这些隐谷高手其实已经陷入了包围之中,但他们面对从四面八方冲过来的军阵攻击之时却都没有这一刻这般骇然失色,相顾之间,已然不顾什么高手风度,呼唤着直接拔地而起,有的人甚至另愿硬生生受到了那些士兵的攻击,也要离开军阵。 “轰——” 一声贯穿长街的巨响在所有人都来不及的情况直接响起。 独孤卫手中的那杆黑色长枪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到了他的身前,被他单臂抓着,直接捅向了军阵。 黑色的枪头看起来普通至极,却在接触到军阵最前方时蓦然间好似活了一过来,那些首当其冲的士兵满面骇然见,只觉得这枪头摇身一变,变做了一张大张开的猛兽大嘴。 此刻,凝而未发的枪芒也终于在这张变幻出来的猛兽大嘴中吐出,宽达半丈,如同一道黑色匹练,凡是被沾染到身体的士兵,竟是在连惨叫声都未来得及发出的情况下,便会做了一团团齑粉。 这是真正的齑粉,劲气一波波扩散间,天地间连红色的血雾都没有存在半分。 眨眼之间,城主府的亲卫军便在这一道横冲直撞的黑色枪芒下,被犁开了一道半丈的空间,就像是被天地伟力硬生生分开了一般,只有那些侥幸活下的士兵,在发现身旁的同袍突然消失在天地间时,才会在满心震颤间明白,这不是被分开,而是被一枪灭杀。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四百三十章:军人风采 内城,南门。 邢飞面色漠然地看着跪在面前的将领,冷声道:“开门。” 熊三抬起头来,望着在他心中威望仅次于葛山的大统领,喉咙发干道:“统领,是城主的命令,一旦隐谷发起进攻,内城便只准进不准出。” 邢飞指着清溪河方向,说道:“罗统领他们遇袭,我去接应他们回来。” 邢飞身旁聚集了除葛山之外的所有结拜兄弟,众人如今都是满甲在身,沉默地立在马旁,只等城门大开便要疾驰而去。 熊三身后只带了一支人数不到二十的心腹卫队,面对面前这乌泱泱一片的亲卫军精锐,心里并不如何害怕,特别是当说话之人是邢飞的时候,所以他依旧在大军面前没有退让分毫,沉声道:“如果统领一定要出这南门,还请踏着我熊三的尸体过去。” 他说着接下腰间佩剑,取下头盔,他身后的卫队也有样学样,场间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邢飞脸上。 燕清年轻气盛,锵啷一声便抽剑出鞘,明晃晃的剑身停在半空,只要邢飞一声令下,他呼吸间便可以拿下熊三人头。 邢飞突然看向刚才手指的方向,眉目轻蹙起来,场间境界高者如燕清更是一脸凝重,斜了一眼熊三道:“大哥,一定是隐谷真正的高手出动了,再犹豫,外面的弟兄们就真回不来了。” 熊三心中微跳,难道他这一次赌错了,面前的大统领难道也变了? 就在众人僵持间,一直在城墙箭楼哨台上的士兵都大喊起来:“敌袭,戒备!” 邢飞身形拔地而起,看着城门外相接的大街尽头烟尘滚滚,真气波动剧烈,脸上微变,直接越过熊三向众人命令道:“亲卫军归阵,城防军回到据点调试好弓弩!” 听到烟尘到了长街中断,此时到达城墙上的将官们也都看得更清楚了一些。 每一道攻击绽放之处,血雾弥散,旁晚的余晖里,这在大街上甚嚣尘上的根本就是血与光结合后的雾气,那些从血雾里露出身形的分明是他们亲卫军中的同袍。 熊三两只手死死按在墙沿,看向众人中间的邢飞,沉声道:“统领,一定不能开城门!” 邢飞一直在血雾中寻找着什么,终于他的目光一定,难得有几分感慨道:“人力却也有天差地别之分,对方一个人撵着我们几百人跑……” “大哥。”燕清有些按捺不住身形,已经抱拳请命。 熊三面色微白,犹豫一阵拦在了燕清身边。 邢飞看着熊三,难得有一丝赞许道:“我还以为你跟葛山久了,忘了自己是一个军人,能站出来倒也证明你至少还有一丝血气,就留下来好好守城吧。” 邢飞不再废话,朝燕清颔首道;“开门,接兄弟们回来!” “大哥,接着!” 人群后方有声音响起,众人听得沉重的破空声,快速分开时眼角余光扫过,一杆寒铁打造的大枪被抛了过来,邢飞单掌摊开牢牢抓住枪身,回身看了燕清一眼,燕清一脸激动地点头应下。 等邢飞单人单枪落下城墙之时,他身上后的城门也应声而开,只听一声马鸣,铁蹄滚滚间,一匹马如同一道红光冲到了他的身旁。 邢飞脚掌在地面重重一跺,翻身上马,呼吸之间,已经感受到了身后涌向他的那股沛然无匹的阵法之力! 他和身后这一支刚好两千人的军队竟是不需要丝毫融洽的时间,在他单臂横枪一马当先之时,身后的将士们面色肃穆,呼吸出奇地保持着一致,整支军队真正意义上地成为了一个整体,跟随在他后发起了冷酷无声的冲锋! 以往,无论是木青还是其他人,都只是见识过亲卫军下马结阵,但在今日,在内城南门前,夕阳如血,青白色石砖铺就的大街上,黑色的铁流亦是化作了一杆大枪,朝着前方那杆用枪之人扑了过去。 感受着这股一往无前的气势,已经屠戮亲卫军几百人的独孤卫终于停了下来。 那些早已丧胆的亲卫军士兵们就像是终于等到大人的哭泣小孩,不顾形象地迎向邢飞,这一幕落在独孤卫眼里,倒是多了几分玩味的表情。 此时这支前冲的铁流在面对朝己方跑过的袍泽弟兄,依旧没有人依然流露出一丝迟疑,他们都跟最前方的邢飞一般,面色漠然间成了一尊雕塑,竟是一味沉默着前冲。 终于,那些丧胆的士兵发现了不对劲,连忙呼喊道:“快,快往两边散开!” 这样慌乱的呼喊声对于那些情绪濒临崩溃的士兵根本无用,所以在城墙上熊三瞠目结舌的目光注视下,邢飞这股铁流锋芒所指,染的第一道血却是来自己方的袍泽。 眨眼之间,锋芒所掠之地便有十几人白白丢掉了性命。 而在这一个过程中,又属冲在最前的邢飞最为冷酷,面对那些朝他投来的或是惶恐或是求饶表情,他都视若无睹,此刻,他的眼里只有站在长街后方拖枪在地之人。 独孤卫的神色也终于郑重了几分,高看邢飞几眼的同时,视线掠及城墙上熊三等人,依然明了他今日若是直接斩了这敢径直朝他冲来的这人,这内城防线只会快速崩溃。 砰的一声,独孤卫所站立之地石砖寸寸碎裂,裂纹扩散出去足有丈余,而他本人则早已经消失在原地,出现在了邢飞上空。 两方势力,朱雀城和隐谷,各自心思最少性格最硬的人终于站在了一起。 独孤卫双手握枪作擎天之势,黑色的枪头在划过长空的瞬间,拖曳过橘红色的夕阳余晖,竟是在空中划出了一条虚无痕迹,对着马上的邢飞砸了下来。 枪是百兵之王,战场之上的王者,斜执着前邢飞眼里只剩下朝他当头落下的这一道攻击,他脸上如常见,身后的士兵气息瞬间消沉,紧接着,随着他这一枪如同水中捞月般往上迎去,他整个人的气势也在节节升高。 终于,在一道震破人神魂的金铁交击之声响起之后,一上一下的两杆长枪撞在了一起,一黑一白的枪芒相互交织着、湮灭着,既像是晨星初生,又像是日头西坠,强烈的光芒波及出去,邢飞身后的精锐士兵们,有数十人闷哼着便没了生息栽下了马背。 独孤卫感受着从黑龙枪身上传回来的力道,虽然惊讶于邢飞能够靠着两千人的军阵之力便挡下了他超凡后期巅峰的一枪,却并没有被打断进攻节奏。 他手腕翻转间,手中的黑龙枪宛如活物一般,先借力弹上半空,而后又重重砸向了邢飞。 他这一道攻击虽然不如跃空的第一击,却蛮横在连续不断,当邢飞勉强接住身后续上来的军阵之力后,他手中的枪弹起又落下,竟是在短短呼吸之间就重复了十几次。 终于,当独孤卫即将换气已经是最后一枪砸下之时,双手掌心早已经是血肉模糊的邢飞依旧充满力量地感觉起手中银白色长枪挡住了这一击。 但他的身体受得了这股堪比万斤巨石的压力,替他分担重力的胯下大马第一个宣告不知,仰首哀鸣着,竟是回首望了他一眼后,硬生生地口鼻溢血,四肢猛然崩折,跪了下去。 邢飞脸上闪过一丝悲意,仰起头和独孤卫对视之间,已经知道了双方的差距,虽然不至于心灰意冷,也明白了再战斗下去,只会平白消磨兄弟们的性命,高举着长枪的双肩朝左边一塌,便借着力道朝左边斜飞了出去。 早就等在一旁的燕清立刻策马上前,弯腰一捞,两人便共乘一骑,回到军阵之后,军阵在呼吸间已经变换了阵型,从之前的一往无前的冲锋心态转变成铜墙铁壁般的圆形防御阵。 正巧这个时候,那些城南那边逃了一路的亲卫军溃兵也终于回到了内城,城墙上的熊三立刻命令人击鼓。 当低沉悠长的鼓声在红色余晖青色城墙上响起时,这一番天地也才真正撕开了往日那番连绵的阴云压抑,有了几分战场长分生死的铁血冷厉。 “你是邢飞?” 独孤卫将枪尾杵在地面上,仰起下巴看着军阵中最醒目之人。 从出城后便一直沉默的邢飞终于开口,却是说的与战场无关之话:“军人和百姓不同。” 独孤卫还是仔细品咂才明白邢飞话里的意思,冷笑道:“我们不是白豪,不会拿百姓的血肉来帮助自己修行。” 邢飞默然沉颌,眼见独孤卫没有了纠缠之意,眼神示意间,整支军队在军甲鳞片摩擦间,马蹄调转里,再没有发出多余的声音,沉默着朝城门冲去。 这个时候,南城门外的大道上,依旧只有独孤卫一人。 他望着快要进城的邢飞,难得生出几丝男人间的欣赏之前,想起不久前陈浊收服谢家的举动,大喊道:“你若是拜于我麾下,我可以让你身旁弟兄都留下一命!” 此时,邢飞领着铁流已经进了城门,视线望向这条中轴大道尽头偏左,那里正是长乐坊方向,心里默默道:“这是我和你最后一次配合,希望等一切结束,还能找你算账。”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四百三十一章:城内风云 葛山的很多计划,其实并没有瞒着邢飞,但只要邢飞不主动去问,也只有涉及到邢飞的事情,葛山才会在恰好的时间段里通知邢飞。 就比如这一次,葛山名义上一直在替白豪做事,却在无形之中,一直在削弱亲卫军中其他派系的力量,不管邢飞承认不承认,整个亲卫军中,除了幻想着权位的熊三,已经全是忠于邢飞的力量。 回到内城之后,邢飞留下燕清在城墙上,便领着亲卫军占据了熊三在南门这边的营地。 此前那一战,先是火灾,后面又受到木青和曹槿战斗的波及,说是军营,岂不是不过是清理掉废墟后,在平地上搭建起来的一顶顶简陋军帐。 邢飞领着众人进入账内后,并没有废话,直言道:“命令全体亲卫军士兵向南门集合,此刻起,隐谷一日不退,亲卫军一日不再卸甲,随时待战。” 熊三见军帐中都是亲卫军高层,想着城内如今还有一股人数高大十万的另一只军队,自己也还兼着城防军四大将军之一的南门将军,不由迟疑问道:“统领,亲卫军自然是守城的核心力量,但少一个也很难平白补充,其实城防军里面也不乏高手,他们平时也在配合着演练军阵,你看是不是也把命令下达给他们?” “城防军?他们还有迎战之心吗?他们背后的那些家族不都想着坐观风向?” “老四。” 邢飞冷目一扫,军帐内顿时安静下来,想到前两日,就是自己领着命令,把亲卫军中弟兄的家人接到了内城,邢飞沉默了片刻才说道:“城防军里面的关系盘根错节,很多人的关系都还留在外城,与他们配合,只会干扰我们亲卫军的行动。” “不过,熊都统说得不错,城防军也是军人,依旧是一股可用的力量,这件事情想必城主已经有了注意。” 账内众人这才想起,除了亲卫军有明确的统领之外,城防军十万众,分成五个部分,其实各自相对独立,没有明确的同属之分。 他这边话音刚落,军营门口就有马蹄飞驰的声音,如今是算是进入了危急时刻,百姓闭户不出,军队在内城驰马而行并不会受到丝毫阻碍,但碍于军纪,亲卫军中并无这种情况发生。 邢飞一时沉默地看着军帐的门帘,果然不消片刻就有人来到门口,在得到邢飞允许后,焚息的一名头目走进帐内,他甚至没有向邢飞再次示意,便拿着一卷边角印有金丝木槿花的布帛冲到熊三面前。 熊三已经见过这一次这玩意,心中蓦然一动,便听到面前这人肃声道:“大元帅有领,亲卫军都统熊三忠心无二,且屡次进功,值此危急存亡光头,特升为城防军副帅,统领城防军护住城主府。” 焚息这送信之人说得很快,军帐之内的众人神情各异,也是在此时才想起,在危急时刻,朱雀城城主自领元帅之职,统领一应兵马。 只是,越过他们这些资历累累的亲卫军宿将,提拔一个熊三算怎么回事? 要知道,在一个月前,他熊三还是一个小小的犯事营长,明升暗降地到了这南门当倒灶将军。 “熊将军?熊副帅?”焚息来人笑着把任命绢帛递给熊三,见他愣住,想起离开前葛山的示意,笑着道:“你与葛老大配合着完成了几次漂亮任务,城主看在眼里,自然对你信任有加。” 熊三吞了吞后水,伸出手正要结果,却又立刻停在半空,非常严肃认真地问道:“那我还在亲卫军序列之中吗?这……” 他本想说这狗屁倒灶的城防军,最终还是咽了下下去。 焚息来人感受着军帐中投射来的不友善木管,只想着溜之大吉,颔首道:“葛老大有话交待,熊副帅如果这么问,那自然是还在亲卫军序列之中,各位将军辛苦了,属下告辞。” 这焚息来人前脚刚走,军帐内就爆发出一阵议论之声,熊三作为被针对得最多的对象,满脸窘迫地捧着代表着他一步踏进权利上层的绢帛,神色四顾间毫无欣喜之意。 他看向邢飞,诚声道:“统领,俺熊三虽然想升官想疯了,却也只想在亲卫军中……” “哼,就凭你?”立刻有人讽刺回击着他,让熊三更是难堪。 邢飞其实心里清楚,这绝对是葛山特意位置目的是让亲卫军与城主府那份割裂越来越大,但并想沉默着收获这份影响,等身边这些人发泄出胸中郁气后,冷目看着叫嚣得最凶之人:“老四,按资历按功劳,我也认可你比熊三更有资格,我来做足,让你和熊三对调,如何?” “大哥,你这不是说笑吗?我这副统领可比他这副帅要滋润。” 老四虽然如此说,语气间还是有些郁气,斜了两眼熊三神色复杂道:“二哥如今虽然不再亲卫军了,但毕竟大家是结义过的兄弟……” 邢飞面色微冷,直接打断道:“所以,就该照顾我们一些?” “大哥,老四不是这个意思,只是我们家中亲眷都搬入内城,这件事二哥确实做得不对,谁都知道……” 邢飞冷哼一声:“谁都知道我们守不住?连你们也是这样想的?” 熊三赶忙低着头,眼角余光扫过军帐内众人,见都是亲卫军中那结义的小团体,不由心中暗叫糟糕,根本就不敢再听下去。 但有人却已经硬顶了回来道:“难道不是吗?” 老四轻叹一声,复杂道:“大哥你惊醒打造的这两千人冲锋之师,以两千人便能力抗超凡后期巅峰的高手,但隐谷只有一人吗?我们要死多少弟兄?” 邢飞还没有回应,便有人更往深处讲:“只是,我们还有退路了吗?大家的亲人如今都在城中,而且听说,那隐谷的少主便是一些兄弟抓回来的。” 熊三越听越觉得今日很难走出军帐,邢飞确实越听越心灰意冷。 他不是因为面前这不可战胜之局,而是因为往昔与他并肩作战毫无二话的这些兄弟也开始多了一些想法。 邢飞视线扫过帐中这些的面孔,最后却停在将头埋得越来越低的熊三身上,感受着有一股隐形的力量,在推着众人往某一个方向前进,虽然邢飞自己也不算太排斥,却依然觉得这样有了更多思想的军队,已经没有了以前那般铁血的战斗意志。 “这应该就是你想看到的吧……” “或者,这本来就是你一手引导的……” …… 就在邢飞在心里默默猜测着,某人此刻是不是就在内城某处地方开始钩织起新的图谋时,葛山已经离开了东边偏远,走在了去往白豪书房的路上。 他的脸色有些凝重,想着在早些日子,王叶青那边传递进来的一些信息,再暗自比对这城防军的数量,一时间也不由心生悚然。 书房里,白豪正心平气和地练着字,听到他的脚步声后,并不抬头,失笑道:“别人对这里都是唯恐避之不及,你确实来的次数比我还多。” 因为有些时候,葛山来找他时,他并不在书房,所以此话并不是开玩笑,从两人有个那一番对话后,葛山有异常勤奋地做着白豪交待下来的那些事情,甚至没有了之前在花园时的疑问,这让白豪心里甚至真地生出几丝惜才之心,毕竟就算是真正的天子寡人,也需要得力的手下。 葛山低头看着地面上铺开的丝织地毯,语气平稳且快速道:“罗开被独孤卫所杀,谢修彻底叛向隐谷。” “等了这么久,终于有一点新进展了。”白豪把笔归于笔架,看向葛山问道:“罗开这一次领出去的应该是他能指挥得动的嫡系,在隐谷手上全军覆没了吗?” “逃回了四百多人?” “逃回了四百多人? 白豪语气中难得露出一丝惊讶,站起来走到窗边,欣赏着天边的红透的霞晕,轻笑道:“是邢飞吧?他们两兄弟自幼到我家成了家臣,我入今虽然不喜他,却也明白,亲卫军需要他。” 葛山抬起头来,认真说道:“那城主难道没有想过?” 葛山点到为止,白豪看着他的双眼道:“你提议把亲卫军的亲属都护送进内城,倒是与他们的关系彻底割裂了,不过这是一个好办法,我并不担心邢飞会主动领着亲卫军叛向隐谷。” 葛山点头道:“如果换成燕清,或者其他任何一人,恐怕都有些风险,所以,如果一切事了,还请城主善待邢飞。” 白豪默然,想到那早已成为他血食的刑左,至从邢飞不再他面前询问他兄长下落之后,白豪便明白他和这忠心耿耿的家臣之间也有了不可磨灭的裂痕。 不过,他现在也有了用得更顺心的下属。 白豪想到这里,目光欣赏地看着葛山道:“人总是很复杂的,我虽然如此,却不希望你也开始迎合我的风格,你能为他说话,倒是出乎了我的意料。” 葛山坦然接受了白豪的示好,却在下一刻敛眉道:“虽然熊三算是我一手引荐给城主,但此人并无指挥十万人军队的韬略,放亲卫军守城门,城防军守护城主府……” 葛山就在白豪陡然凝起的目光里,自顾自推测出声道:“修行者与俗世皇朝的军队战斗并非没有历史,考虑到他们其中境界高超者可以轻松越过城门那道防线,难道城主是想借城防军吸引隐谷直接进入大阵?”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四百三十二章:执掌大局 书房内落针可闻,直到沉默压抑的气氛被一声轻笑打破,才恢复了正常。 白豪轻笑道:“你应该把心思放在我交给你的那件事上,幽焰阵的事情无须你多操心。” 葛山低头道:“来之前才收到的消息,在城南那边,隐谷出现了几名真正的强者,他们戴着面具。” 白豪目光轻动,转过身来问道:“几人?” 葛山如实答道:“新面孔一共三人,两人戴着面具,依据大档头留下的信息判断,应该是青龙和白虎,另外那人应该是隐谷刺客一脉的大执事姜尚修。” 白豪沉默片刻,忽然又笑里起来,目光却寒冷了许多,“光是超凡后期的高手就有四位,还有一个脱凡初期的朱雀,这阵容让你担心倒也正常。” 葛山适时流露出几分忧色,迟疑道:“属下查阅过朱雀城有关幽炎大阵的所有信息,在一百年前,幽炎大阵的威力上限也不过刚好在超凡后期,这么多人若是一起冲进内城,属下不觉得光凭城防军这种乌合之众能够挡下片刻这些人,如果到时候幽焰阵不能将这些人全部留下来。” 葛山到此时才说道:“那古家之人到现在还没有到来,如今内城的真正高手只有城主你和那位曹公公,是不是在多做些准备,或者干脆抓一些人来帮忙炼药?” 葛山话说得隐晦,白豪的目光却陡然冷了好几度,落在葛山的脸上许久才移开,不带感情的说道:“你只需要替我把龙血丹炼制好,其他事情都不要再操心。” 他见葛山依旧一副惶恐之色,有些看不起地摇头道:“除了幽焰阵,我自然还有其他准备,等战事一起,你只需要替我做好交待的这件事,只要我大功告成,你将一直是我最得力的属下,到时候不管你有什么抱负才会有实现的机会。” 葛山神色肃穆了许多,“请城主放心!” “那你下去吧,我要休息了。”白豪冷冷地走回书桌前坐下,葛山也正要告退,一旁的偏院却传出了刀剑之声。 白豪的屁股僵硬在半空,干脆站起来,身上气机敛而不发,视线如利箭般朝葛山射来。 葛山神色微凝道:“熊三回了南门待命,偏院那边的看守力量薄弱。” 白豪没有任何表示,只是冷冷地看着他。 葛山躬身着推出书房,等要转身时才说道:“属下打算放那李负离开。” “这么说来,那边的动静是你故意给他们机会?”葛山面色平静地点点头,继续说道:“那李负应该是一品修为,恐怕早已经冲破了真气限制,属下在这里可以给城主立下军令状,只会放他一人离开。” 白豪反应过来,并没有葛山想象中的冷酷,反倒是笑道:“那就去做吧,我倒要看看你打算给我怎样的惊喜?” 葛山目露震惊,问道:“城主不问我打算做什么,也不惩罚属下此时才禀报?” 葛山站起身子,侧身朝某个方向打了个手势,东边偏院不过几个呼吸就有兵戈交击的打斗声响起。 葛山也并没有去到那边,而是朝白豪面露诚服之色地作了一个书生之揖,恭敬道:“看来城主已经把我近来的动作看在了眼里。” 白豪不置可否,感兴趣地问道:“你打算让李负带回去什么消息?” 葛山说道:“自然是真的消息,隐谷有稳重隐忍之辈,他们应该是猜到了内城是龙潭虎穴,此时,想要隐谷这些人不顾一切地冲进陷进,就必须有他们不得不为之紧迫感,所以轻城主恕罪,属下会让李负告诉隐谷那些高手,朱雀城很快会有古家之人前来相援。” 白豪这一次听完后,沉默了很长的一段时间,视线落在葛山尽显诚恳之色的脸上时,似笑非笑地说道:“如果隐谷知难而退,是不是才是你最希望的。” 葛山没有任何犹豫地说道:“朱雀城三番五次受到隐谷挑衅,特别是那个木青,城主不会忍,做属下的也不会有这个选择,除了这个消息之外,我会额外送隐谷一份礼物。” “就这样吧,下不为例。” 白豪终于放葛山离开,而葛山的背影还没有消失在连接书房的走廊尽头,一道紫袍白发的身影却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曹槿冷声道:“此子虽然每次都只是出格一点,但本质依旧是一个智谋过妖之辈,炼制龙血丹这么很重要的事情,你也敢交给他?” 白豪看着空荡荡的走廊,回身看着面前气色稍稍好转的曹槿,笑道:“不是还有公公你在一旁看着吗?这偌大的朱雀城,够资格做我白豪盟友,我能完全相信的也只有你一个人了。” 曹槿微微蹙眉道:“咱家不是你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属下。” 白豪忍受着曹槿的脾气,说道:“你不是刚从东边过来吗?你觉得那李负可以仍由离开吗?哦,我忘了,既然打斗声还在继续,那证明公公觉得李负并没有掌握什么事情。” 曹槿冷冷地看他一眼,径直往书房一旁的柜子走去,搬动机关后,书柜朝两边分开,里面竟是一条黑黝黝的暗道,暗道的尽头刚好在城主府地下的幽焰阵中枢。 “大战当前,咱家得养精蓄锐,这种小事别再来找了。” 看着曹槿的身影转瞬消失,白豪闭上眼睛,有些放纵地坐回椅子,仰着头闭着眼,贪婪地呼吸了几口书房中淡淡的紫檀香气。 曹槿和他是一条沉船上的渡客,再没有上岸之前,谁也不会去害谁。 自觉稳稳拿捏住这久居深宫的太监,白豪闭目呼吸之间,似乎已经见到了今日在城墙外的那些血与火,这些事情似乎都与他有关,但他只是安静地端坐在这间小房子里罢了,在这一刻,他的心中蓦然生出几分危雷摧城却不动如山的这种掌控住局势的满足感。 在他眼里,不管下面这些人忠心与否,他只要再做好一件事情,那么只有武宗成就的修罗之体,还有那脱凡境界似乎已经是指日可待的能够触碰的东西。 只是,这一切会如他所愿吗? …… 死胡同内,李负望着拥上来的亲卫军精锐,好几次想要大声呼喊出葛山的名字,想要问问他到底是不是成了一枚到死却还不清楚成了什么局势的棋子。 但来自亲卫军中的一声惨叫蓦地唤醒了他。 他和狼狈不堪的慕容修明瞪眼望去,却是一名面容陌生,看穿着样子是焚息中人的中年男子,一剑了结了两名亲卫军,突兀之间分开了包围圈。 此人在两人望过去时,一声大喝道:“泉府暗桩,特来解救少主。” 慕容修明浑身一个激灵,平日里眯起来显得邪异无比的丹凤眼在此时眯起来竟然多了感激之意,李负这一天多一直在悄然替他解开真气限制。 生死关头,都不用李负提醒,气机暴起见,便要朝那名暗桩制造出的通道内冲出包围圈。 不管之前得了陈浊何种叮嘱,在从葛山口中得知青龙白虎这几位如今都进入了朱雀城之后,至少在这一刻李负是真想救慕容修明出去的,但没奈何他这个愣神,以及慕容修明这超越以往的发挥。 等他大喊着小心之时,慕容修明已经冲出去了一半的距离。 这个时候,只觉得全身血液都在沸腾的慕容修明,满心想的已经是出城后要如何命令独孤卫他们攻打城主府,要如何折磨白豪以报断手之仇,他丹凤眼中光辉才绽放到一半,那名突兀而出为他分开包围圈的男子已经在反应过来并且震怒的亲卫军精锐刀剑之下,被接下砍成了肉泥。 慕容修明这个时候脑子是彻底懵了,他想要转头朝陈浊呼救,却忽略了这不过几丈的距离,在他全力奔突之下,上一个刹那的身体惯性已经足够带着他奔到了那些士兵面前。 怪异的一幕发生了,当慕容修明真地冲到这些士兵面前之时,这些才解决掉一个叛徒的精锐士兵们一时之间却是不知道该拿面前这个没了一只手掌还手无寸铁,满脸窘迫的家伙怎么办。 但有时候人的思维并没有根植在肌体深处的记忆快,也不知道是不是在平日里训练时太过严苛了,直面的慕容修明的这几名亲卫军精锐士兵中终于有人找回了那种熟悉的感觉,在判断出敌人冲到了面前之时,直接一刀当头劈了下来。 亲卫军的包围时形成的军阵终究是被刚才那名暗桩破坏,这名士兵一刀劈下来之时的威力不过是他自身的修为,面对这不过四品左右的一刀,二品的慕容修明完全可以从容躲过,甚至直接反杀,但也许是这名士兵明晃晃的刀身上还挂着刚才那名暗桩的血肉,慕容修明近距离呼吸着这股血液的特殊腥气,恍惚间竟是觉得了直面了不可抵抗的死神,眼见着便要被一刀劈开脑袋。 大概是他这人终究命不该绝,斜刺里飞来一道刀光,将这当头劈下来的一刀劈歪,使得其在斩掉慕容修明一只耳朵后,嵌进了他的左肩之中。 “你疯了,这人不是那啥隐谷少主吗,死人哪有活人有用。” 慕容修明被痛得晕厥过去之前,听到这一句话,只觉得充满了无尽的憋屈,视线朝来时的死胡同看去,却发现了哪里还有李负的身影。 原来,他一直都是累赘,经历了几番真实伤害后,慕容修明终于迟到很久地明白了这个道理,然后晕死了过去。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四百三十三章:水下之鱼 东边偏院之中,望着浑身血淋淋好像少了一只手臂的慕容修明被抬进柴房,衡玉面色凝重地站了起来。 等到这群之前隐藏在暗处的亲卫军精锐离开之后,葛山又隔了半柱香的时间才珊珊来迟。 至少对于衡玉来说,葛山是来迟了,但他没有像他要什么解释,而是低声道:“现在可以说话了?” 葛山面色平静,轻笑道:“其实一直可以说话,不过如今更方便了些。” 衡玉视线扫向柴房,葛山会意道:“他少了条胳膊,但还不会死。” 衡玉又侧身看了一眼,屏风之后那隐隐预约的几道女子身影,实在有些不解道:“葛先生,你到底打算让我做什么?” 葛山也看向屏风,轻声道:“本来不打算再来这里的,但你们也许会担心。” 衡玉面色不愉道:“不是担心,而是你一直没有与我们坦诚相待,让李负带出的消息也是假消息吧?” “那就看你信不信了?嗯,应该是他们信不信。”葛山说到后面更像是自言自语,视线一直留在屏风上,轻声道:“这里其实很安全,你们就等着吧。” 葛山看了衡玉一眼,没有说话,径直离开。 而衡玉在面色冰冷地目送着葛山离开后,也一脸漠然地重新回到了墙根之下,只是他掌心之中已经多出了一份折叠得很小的薄薄的纸张,他打开看了一眼之后,便直接吞进了嘴里咽了下去。 这是一份地图,但在地图上却特意标出了几个地方,衡玉虽然有些不解,但依旧默不作声地记了下来,等待着葛山没有说出口的机会。 葛山一路从白豪这边的宅子出来,凡是遇到来寻白豪的其他人,或是护卫,无不在见到他后,目露尊敬之色,不过短短月余,葛山这个亲卫军中军师,已经一跃成为了城主府的军师,甚至有的时候,那些来找白豪禀报要事的人,在找不到白豪之后,会下意识地来寻他那个注意。 他,不知道什么时候,所说的每一句话都足以影响到这座人口庞大的城池的方方面面。 但,这并不是他的目的。 走出大门后,葛山径直去到了正在紧锣密鼓进行修缮和扩建的幽炎大阵,来到那座高大的石台水池旁时,他轻车熟路地搬动石台一角的雕塑,进入了下面的漆黑通道之中。 但他既没有去那让他心生厌恶的空间,也没有往另一边的天牢第三层而去,而是在往前走了一段距离后,侧身走进了一个漆黑的空间。 他的视线在黑暗中扫过,又屏住呼吸凝声听了片刻,终究是放弃了这番无用功,径直开口道:“公公,在?” 空间里的黑暗犹如无声的水流,在葛山身影响起时,黑暗里终于也有了回响,葛山看向一处轻动的角落,轻笑道:“公公可比我还有谨慎一些。” 曹槿没有废话,声音低沉道:“白豪动不了我,但你只需要让他一个不满意,就会死无葬身之地。” “死都死了,还要葬身之地干嘛?”葛山声音里充满了谐趣,却又在下一刻正色问道:“他没有怀疑吧?” 曹槿无声地朝他走近了些,一双白眉微动间,声音阴戾无比道:“你比咱家想象得要威胁得多?当初你找上咱家时,也是说咱家随时可以要了你的命。” 葛山嘴角绽放出一个弧度,问道:“难道不是吗?不论是城主还是公公,你们都可以随时取走我的性命。” 曹槿声音陡然尖戾起来:“你便是如此取信于咱家,也是如此取信于他白豪!但咱家现在才明白,你没把自己的命当回事。” “是这样的。”葛山反倒平静下来,说道:“但我现在不是活着站在公公面前吗?嗯……你是觉得,我既然能如此对待白豪,也能如此对待你?” 曹槿压抑着心中的杀意,葛山却自顾自继续说道:“不过公公能够在听了我的建议后,决定和大档头达成合作,想必必,公公依旧是对城主更加忌惮吧。” “公公只需要明白,我永远没有伤害你的实力,便知道我可不可信。” 曹槿听了他的话,神色没有半分和缓,摇头道:“你说什么咱家都不会再信你了,你分明是游走于刀尖之上疯子,说不定也已经联系上了隐谷,就等着到时候,再倒戈一击对付咱家。” “公公原来是在担心这个。”葛山笑道:“以往人们接纳叛降之人,都要求带上投名状,但我现在不管带什么投名状到隐谷那些人面前也难逃一死的。” 曹槿目光微动,显然也想到了此处。葛山颔首说道:“万花谷在隐谷中地位有些特殊,但我不仅把她们的人抓了还杀了几个,而要说起刚才这件事,公公恐怕还没有知道结果,那慕容修明没能跑掉,已经被割下一条胳膊送出了城外。” “公公觉得我还能游走于哪方势力之间?” 暗室内安静了几个呼吸,曹槿终于回到葛山最初的问题上,摇头道:“白豪生性多疑,怎么可能不怀疑你的动作,不过你不用担心,有咱家监督于你,你大可以放心去做。” 葛山轻轻点头,笑道:“其实就算城主出手拦杀了李负,施展搜魂之术也只能得到这些东西。因为我要传递出去的信心,还在公公你这里。” 曹槿眼睛眯成一条缝,冷笑道:“你想知道什么?” 葛山眉间少有地露出几丝疑惑,“幽焰阵决计挡不住隐谷这么多高手,那龙血丹也更像是一道保险,我知道公公在之前一定和城主共同谋划了一件事,不知道到了今日,公公能否如实相告?” 早在当初和木青他们见面之后,葛山心中就从未放下过对这件事情的关注,但白豪生性多疑,并没有将这件最核心的大事告诉给手下的任何人,在葛山心中早有猜测,这偌大的朱雀城上百万人口,如果还有一个人知道这件始终云遮雾绕的事情,那么这个人一定是曹槿无疑。 而事实上,作为血祭大阵最初的建议者,曹槿这些天的心情很不平静,他虽然将那些普通百姓视作蝼蚁,但过了最初最紧张彷徨,害怕隐谷高手尽出的时刻,又有了白帝城的来信,曹槿是十分后悔告诉白豪这件事情的。 毕竟他的修行路数,与那玄之又玄的因果牵连深重,若是白豪事成,那十万的怨魂业力会不会有他的一份,到时候就算有朱雀城靖清了外地,气运归一,对他来说会不会是竹篮打水一场空,甚至失大于得? 他不想承认白豪秘密谋划的这件事情与他着不可剥离的关系,但他那晚在慕容星面前没能隐瞒下去,想到面前这个多智近妖的年轻人,他也只长长地叹息过后,有些意兴阑珊地问道:“你想问些什么?” 葛山率先抛出了自己近来收集诸多信息后的猜测,严肃道:“除了城主府下面的幽炎阵,外面是不是还有一座更大的阵法?这座阵法是不是需要大量的活人?” 葛山感受着曹槿的凝聚在他脸上的目光越来越锋利,停顿了一下,干脆至极地问道:“或者直接说,是不是需要献祭十万以上的生命?” “十万这个数字,你是怎么得出来的?” 曹槿声音了多了几丝感慨与复杂。 葛山抬眼直勾勾地盯着曹槿的神色,脸色越来越难看道:“城防军刚好就有十万。” 曹槿状作恍然地点了点头,“那应该跟你猜测得出入不大,竟然你已经猜到了这些东西,那应该没有什么想要再问的了吧?” 曹槿心情激愤,朝前走了半步,硬生生压住心头涌起的糟糕感觉,见曹槿脸色也不好看,沉吟道:“曹公公应该也参与了此事?但有一点属下想现在就说清楚,你若是不想以后跟着白豪一起背上什么骂名,那白豪就必须死!” 曹槿意兴阑珊道:“就算白豪死了,咱家就能洗脱嫌疑了吗?咱家现在无非是尽量挽回一些灾祸……” “公公此言差矣,我虽然不清楚城主修炼的到底是什么魔功,但到现在还不慌不忙地布置着一切,证明公公是清楚的,城主既然能够从别人那里知道这门魔功,那他为什么不能知道得更多呢?只需要一个死无对证就可以了。” 曹槿越听一双白眉扬起得越高,等到葛山话音落下,竟是主动走近两步,抓着葛山的胳膊道:“咱家真是怕了你们这些读书人了,难怪皇帝也对那些大臣头疼得不行,不过咱们话已经说到了这个份上了,那你觉得对咱家最好的结果是什么?” 葛山正色道:“最好的结果,当然是公公替陛下彰显了皇权,如果乱事过后,能由公公确定下来新一任城主,那无论是谁,无论是哪一方势力,都不会否认你的正统性。” “哎……早能想得这么清楚,咱家也不会跟白豪走得这么近,不过咱家如今除了小葛你,也没有其他人能够助力了呀。”葛山自顾自说着,全然没有注意到葛山眼底快速闪过的一丝厌恶。 但葛山很快就继续正色道:“想要在几方势力间找准一个平衡并不容易,如果公公真打算如此行事,我有一个推荐人选。” “谁?” “白雪月之子,隐谷木青。” 葛山见曹槿听到这个答案后虽不意外,却蹙起了白眉,心里思索一番后问道:“听说公公曾在木青手上吃了点亏,是不是……” “不是如此。”曹槿遥遥头,有些欲言又止,但在这个氛围之下,也想听听面前之人的意见,“那木青应该是个大机缘之人,咱家无疑与他为敌,但他已经与咱家的修行之道反冲。” 这些轮到葛山犯难了,说归说,他入静虽然在多方势力见游走得如鱼得水,但在修行上不过一个二品修为,面前的曹槿实力应该与隐谷那第一线高手不想上下,他能怎么建议,不过还是模糊地说道:“这世上就没有不可以交易之事,如果是某些修行法诀,那公公大可以用某些东西与木青换换看。” “换换看?” 曹槿微微张嘴,视线落在葛山脸上时,当真压抑不住心底的激动,只觉得前路豁然开朗,但终归是在深宫多年的老人,快速恢复了平静后,回到之前的角落里盘膝坐下。 却又在葛山有些迷糊时,笑着说道:“你有什么要问的就快问。”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四百三十四章:齐聚一堂 城南的动静已经过去半个时辰,西边地平线上那一抹橘红也终于完全坠了下去,朱雀城又迎来了一个晚上。 隐谷在朱雀城的据点内,众人齐聚一堂,坐在最上首的几人脸色阴沉如水,却都暂时没有说话。 一阵脚步声从外面传来,众人抬起视线望去时,一抹红衣倩影率先走入大堂,紧跟其后的是两道高挑傲人的女子身影,最后才是一身青衣的年轻男子。 “来了。” “嗯。” 上首的几人都站了起来,慕容静朝他们点点头,朝几人走去站在一起后,视线落在就停在门口的木青身上,微微一笑,不过她现在戴着面具,却是没有人能够看到她的笑容。 这一番动静,整个大堂内的视线都落在了上首几人身上,一时间气氛格外压抑,慕容静忽然发现她站在上首最中间,愣怔一下后开口道:“各位怎么想的。” 青龙微微蹙眉,看向边缘一人。 独孤卫从木青一进来后,视线就落在木青身上,青龙刚好和他站在一起,已经捕捉了那快速掩盖下去的一抹杀意。 独孤卫感受到几道视线特别是慕容静的视线也望来时,正色道:“陈掌柜那里有些消息。” 隐谷终究是以实力为尊的地方,几人在上首坐下后,看向正站在下方左边第一位的陈浊。 陈浊眼皮耷拉着,一边在心里默默品咂着场间众人的关系,一边让开半边身位道:“李负带回了一个消息,可能有些麻烦。” 陈浊的身形让开后,烛火才照亮他身后脸色有些苍白的李负。 其实早在李负回来之时,除了慕容静,在上首的这些人便已经知道了消息。 但如今掌律不在,甚至连代表慕容隐身份的慕容修明也被擒,众人还必须要这么一个环节。 李负将早已经在心中斟酌了几遍的说辞,当着隐谷在朱雀城的所有人讲了出来。 堂下很快有人问道:“这蛮荒古家很厉害吗?以前怎么没听说过?” 慕容静看向李负,声音严肃了许多:“哪里的消息?会不会是白豪故意放给你的。” 李负似乎之前就被人这样问起过,所以回答得很干脆:“是焚息头目葛山。” 陈浊适时补充道:“这葛山不简单,之前其实和我们泉府联系过,他的话真假参半,这也是今日大家齐聚一起的一个重要原因。” 慕容静偏头扫过身旁几人,小声问道:“你们肯定已经知道这个消息了,是怎么打算的?那古家好像是十大家之一吧?我还从来没有见过十大家中的修行者。” 青龙对身边女子保持着一种友人的态度,轻声道:“你应该明白,我们几人并没有选择。” 慕容静一时默然,无论如何,借着慕容星请战万花谷的契机,反攻朱雀城本就是以青龙这几人为首的隐谷青壮派的计划,甚至还只是计划的第一步,说到底,这件事情,是在隐谷那座青色宫殿里,他们青壮派迫得慕容隐的一次让步,无论如何,青龙他们都得继续下去。 想清楚这些,慕容静没来由生出一些歉意道:“老家伙让我来朱雀城,也许就是知道我是个疲懒性子,倒是真地拖久了些……” 几人在上首座说话,并没有特意避着众人,陈浊笑道:“这件事还真怪不到朱雀大人身上,就算是换一个人来,也得是一步步来,算算时间,现在大概也刚好完成剪除白豪的羽翼的计划。” 青龙也接话轻笑道:“陈掌柜提到的这些事情如今却是让白豪自己来做了。” 陈浊显然是调节气氛的高手,他几句话一出,萦绕在众人间的那股阴霾都淡了一些,但他又突然直击中心地问道:“还是刚才的意思,古家会不会来朱雀城在两可之间,诸位大人是打算再等等看,还是再当机立断,速战速决?” 慕容静本想还个人情,由她来开这个口,一旁的独孤卫却抢在她前面说道:“凡事预则立不预则废,把结果往最坏的情况设想,古家会来甚至已经到了朱雀城。” 他一边说着一边站了起来,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已经拿起了一只长方形的寒玉盒,“但城主府一番先是侵犯万花谷,后有屡次挑衅我们,我们已经没有了其它选择。” 盒子打开,露出一只完整的手臂。 独孤卫今日的持枪在军阵中大杀四方的形象还在下方那些人心中挥之不去,此时冷目环顾堂内,本来开始躁动起来的气氛瞬间沉寂了下去,他正要面无表情地把陈浊替他敲定好的陈词讲出来,身边一阵香气扑来,有女子清冷的声音响起道:“这是慕容修明那臭小子的手臂,不是一只手掌吗?” 幸灾乐祸的语气堂内不少人都听得出来,青龙和白虎忽视间目光里也多了几分无奈。 慕容静在他们心目中,向来是气氛破坏者,看来今晚也不例外…… 场中大概只有独孤卫和木青会对慕容修明的态度更加复杂,所以听到慕容静这么问时,独孤卫下意识地重重点头,“这个混……他之前被斩的是右掌,这条手臂是他们从城墙上扔给我的。” 慕容静抬起头来,面具后的双眼看着独孤卫,独孤卫一时间却没有再继续说下去的心思,他不受控制地看向站在门边的木青,恰巧木青此时的目光刚好从慕容静的身上移向他,两个男人都有些心照不宣地沉默对视着,谁也不肯退让半分。 有些察觉出什么的慕容静连忙打断两人,轻咳一声,正色道:“所以你是怎么打算的?” 独孤卫依旧目光冰冷地看着站在最末端的木青,说道:“不能再拖了,要以最快的速度救出他们,我们这么多高手待在这里,从来不该是摆设。” 慕容静下意识地点点头,却突然想起什么连忙看向木青。 果然,木青依旧站在原位,声音却在略显压抑的场间清晰响起:“我们也被城主府抓进去了三人,但我依然觉得,必须得弄清楚白豪准备的底牌是什么才动手。” 场间大多数人只知道白豪像了疯了一样,尽干些灭人全家的自断根基的傻事,并不知道有一个大阵的存在。 木青视线从独孤卫脸上移开,回到身边,见怀风花和王叶青两女都是神色认真地点头表示支持,终于走到场间,环视着那些一脸疑惑的人。 堂下的这些人,他不认识的占了绝大多数,他的视线最终停在右方的白虎小组几人身上,不急不缓地说道:“寅一他们可以作证,要说和城主府交手的次数,我应该是第一。亲卫军的军阵,城主府地下的幽炎阵,威力都很强大,但其实关键是的还是白豪这个人。” “这人就是木青。” “既然这么年轻。” 明明大家早就知道了木青这号人的存在,但绝大多数人还是第一次见到木青德玛面貌,当他们把近来传得沸沸扬扬的一些事迹和面前这个年轻的有些过分的人联系上时,或者小声交接,或是目光交接,都在心中或多或少地产生了一些感慨。 至少,他们没有一个人在此时面露轻视之心。 木青抬头时,刚好和上方慕容静投过来的目光连接在一起,他能够感受到来自心爱女子的目光中有几分羞涩,还有几分欣赏,于是也露出一个柔情满满的笑容。 可惜的是两人这番柔情蜜意实在有些不合时宜,所以此间体验最不舒服的独孤卫冷哼一声,沉声道:“现在不是你标榜实力的时候,你有什么话就快说。” 至从知道独孤卫曾暗恋慕容静多年的事情之后,木青想不在他面前生出几分小小的优越感都难,面对他的难看脸色也不生气,恢复严肃神色说道:“白豪修炼了一门叫作血魔之体的魔功,在消耗血气之后,会进入体型膨胀的状态……” 这还是木青第一次把他和白豪之前的战斗细节一五一十地讲述出来,所以就算是独孤卫在听到木青言语中和白豪交战的几个凶险时刻,也脸色充满了凝重,显然在心中暗自比较他若是面对白豪会如何。 上首几人中有人直接问出了最关心的问题:“白豪如今的实力具体到了哪个地步?” 木青看向问话的白虎,沉声道:“最后一次和他交战,朱雀破坏了熔炼血食的血池,他那时候应该是在某个关键时刻,竟然靠着业火之力突破到了超凡后期。” “业火之力?” 白虎重复一边,神色中满是严肃,终于收起心里那份轻视,其实他和青龙在来到朱雀城之前,一直以为是慕容静没有出全力…… 慕容静听到木青称呼她的代号,有些别扭,却也回忆起了和白豪战斗的不愉快经历,蹙眉道:“早在之前,老娘就想直接单刀赴会,宰了这狗贼,但他一身业火,还能靠着补充血气恢复伤势,就像是个打不死的臭虫。” 慕容静说话时和木青四目相对,两人回忆起当初的种种凶险,莫名觉得这独属于两人的回忆中竟有一丝莫名的甜意,特别是几句慕容静风格的语言,听得木青心中微微莞尔。 但一想到还在城中的柳月杉,他还是恢复了严肃神色,看向白虎继续说道:“白豪几乎没有什么破绽,如今这个样子已经十分难缠。但让我没有向前几次那样直接冲进内城去救人,是因为他很可能准备好了一个真正凶险无比的大阵,而这门大阵,应该也与他修炼的血魔之体有关。” 不消木青再多说一句,场中这些人并不乏修行旁门左道之人,此时只需要一想到近些天来,白豪疯狂缔造杀业,不由皆是在心中冒起一股恶寒。 有人看向木青,神色凝重问道:“不知道木……公子还发现了什么?”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四百三十五章:大战之前 场间众人关注的焦点终于落到核心之上,木青一双剑眉微舒,看向独孤卫说道:“那五处地方,独孤统领一直在找人看守?” “这一定是阿静告诉他的了。”独孤卫心里微酸,看向视线汇聚过来的众人,颔首道:“外城有五处地方充斥着大量死气,疑似外围阵法。” 有人小心翼翼地问道:“既然发现了为什么不直接破坏掉?” 这也是很多人此时心中的想法,独孤卫回答道:“一是死气之地沾染太多业力因果,败坏修行,二是,我也看看白豪的底牌到底是什么,让他能够如此有恃无恐。” 独孤卫言下之意,竟有几分等着白豪开启大阵的意思,他亲自解释过后,场间众人的疑虑一消,似乎便把此事划过,木青眉头微蹙,说道:“如果这真是一个大阵,那几乎是将一整座内城都包含在内,我认为这比那古家来人还要值得谨慎对待,所以在没有搞清楚这是什么之前,大家还是不要轻举妄动。” 隐谷中不乏眼光高者,诸如陈浊,他这段时间联络各方,步步为营,其实也比较倾向于木青这般谋定而后动的行事风格,却没有站出来支持木青。 而慕容静站在上首,也是向木青投去了无奈的目光,早在来之前几女就料到过会是这种局面,慕容修明被擒,白豪送来手掌也好手臂也罢,即是在狠狠地打慕容隐的脸,也是在逼青龙他们。 如果只是这样,青龙他们也不是忍不住,但至从知道有古家之人参与进来后,他们这些在南疆可谓是呼风唤雨的强大存在,也蓦然多了一丝紧迫感,并且这丝紧迫感随着时间的流逝还在一直发酵,如果他们还要观望的话,那么这个当初说得轰轰烈烈,甚至还论及了果实分配的变天计划,连第一步都不能实现,便会胎死腹中。 木青视线扫过青龙白虎,还有一直没有开口过姜尚修,并不如何愤怒,平静问道:“赶在古家来人之前完成了有能如何?各位有信心能拦下那些人吗?” 青龙正要开口,据点外一声雀鸣,一道拳头大小的飞鸟身影迅疾掠进了大堂,落在了他的肩上。 “应该是掌律来信。” 青龙面色肃然,在从李负口中知道古家会来到朱雀城后,几人第一时间把这消息传回了隐谷,这么一算,慕容隐在得到这个消息之后,几乎没有多少考虑的时间。 白虎目光微凝,猜测着慕容隐会不会让大家撤回隐谷,青龙已经从飞鸟身上取下信笺展开,他低头一顾,而后默不作声地递给了白虎,这是视线寻向木青,声音里难得多了几分感慨:“古家之人,掌律自有应对,我们该怎么做还是怎么做。” 巴掌大小的信笺纸传到慕容静手上,她看到信上内容时直接轻呼出声,木青在很少见到她失态的样子,目光关切地看着她,慕容静也正好抬起头看向他,只是神色间隐约有些复杂之色。 “到底是什么内容……”木青心里好奇,却也知道这个时候,没有站在上首的都没有资格,安静下来后,说道:“如果要进城救人,在场灵生二品以下的就留在外面,并且分出一部分守在那五处地方,剩下的人,一部分去应对白豪和那白帝城高手,另外一些人去救人。” “这个建议可以。”率先支持木青这个建议的却是姜尚修,他意味深长地看着木青问道:“你刚好就是灵生二品,不知道你是去救人还是去对付白豪。” 此话一出,堂下的议论声顿时多了起来。 姜尚修这个试探有意识的地方在于,既点明了木青如今还不算离谱的真实境界,又当着众人认可了木青有和白豪对战的实力,这种超级跃境被清晰地说出来依旧会让人在恍惚间顿生荒谬不真实之感。 木青没有犹豫说道:“我去对付白豪,他的业火手段比较克制诸位。” 白虎看着这个名义上还算是他属下的年轻人,道:“听你刚才所说,白虎的血魔之体似乎没有明显的破绽,唯一的办法就是不给他恢复补充的时间,等他消耗掉全身血气再除掉他?那另外那人呢?听说此人会调动气运之力攻击?” 论及即将要面对的敌人,白虎语气里只剩下严肃认真,视线从木青身上转移到了慕容静身上。 慕容静微微沉颌:“那人确实有些棘手,我当初使用器魂攻击,也只能毁掉他一条手。不过他那把剑都到了木青手上,如今实力应该只剩下四五成。” “哦?”白虎视线落在木青身上,这才注意到以前只以短剑对敌的木青,如今在身后背起了一个剑囊,还能看到一只造型古朴的青铜剑柄露出一小截。 木青见白虎目露好奇,右手作剑指轻动,镇国剑颤鸣一声就飞出剑囊,盘旋在头顶,众人已经看清了剑身上黯淡无光的铭文。 “不是灵兵?” 几人眼光毒辣,一眼就认出这把剑虽然材质非凡,但其内并没有孕育出丝毫灵性,无形之中,对木青的忌惮便没有继续加深。 木青点头道:“只是祭祀之气,平时应该用来容纳气运之力。” “那倒也算得特殊。”姜尚修的目光在镇国剑上多停留了一会儿,看向木青道:“没想到你连气运之力也能抵挡,先天源体确实罕见非凡。” 木青重新说回正事,看着上首几人道:“白豪我来对付,但在我恢复气力的时候,可能还需要诸位一直缠着他。至于这这白帝城来的高手……” 话已经说得很明白了,这白帝城来的高手如今实力大损失,只要避开了他的气运攻击,便算是捡的软柿子捏。 上首几人都不开这个口,慕容静笑道:“就让我来对付这老家伙吧,我跟他交过手,他若是藏藏掖掖地搞偷袭,一泄露气息,我便也能马上找出他。” “我和王姐姐负责救人。” 怀风花此时也和王叶青一起站了出来。 经历过几次聚会商议的众人,是知道万花谷和隐谷之间的隔阂的,此时就连怀风花都已经积极站出来表达了支持行动的意见,所有人在目光一凝间,皆是明白,看起来和往日差不多的聚会议事,已经向前迈出了一大步。 而这一大步,已经难掩浸漫而出的血腥气。 一刻钟之后,众人陆续散去,今晚已经议定,由朱雀和怀风花、王叶青三女负责阻击白帝城来人和救人,而剩下的无论是隐杀中青龙白虎,还是独孤卫和姜尚修,都与木青目标一致——除掉白豪。 但是这个阵容,若是白豪知道,恐怕也会在顿生一股豪气的同时感到脊背发凉吧? 渐渐清冷下来的初秋夜晚,星子的光芒比夏夜时黯淡了许多,慕容静和万花谷众人自然是同去同归。 怀风花和王叶青有意给两人更多的相处空间,脚步渐快,留下木青和慕容静并肩走在街道上,木青正要开口相询那信笺上的内容,却意料之中地听到了身后赶上来得及脚步声。 只是当他转过身看清来者时,也不由蹙眉,而后凝声问道:“陈掌柜?什么事?” 陈浊在几步外站定,目光直视着木青的脸上,像是没有看到木青和慕容静才分开的手,笑问道:“你以为是谁?独孤统领吗?我还没有恭喜两位。” 木青并不介意别人知道他和慕容静的关系,但却不得不多为慕容静考虑,肃声道:“陈掌柜不用乱猜,有事说事。” 陈浊因为肥胖而始终耷拉着的眼皮抬了起来,在半年之前,他还能有某种近乎于霸蛮的气势与面前这个年轻人说话,如今这份端在表面的认真,却也是让善与人打交道的他一时间有些唏嘘惘然。 好在他很快就收敛了情绪,让开身形,露出身后捧着一个檀木盒的李负。 淡淡的血腥气从盒子里萦绕出来,木青面色冷淡,视线从盒子上一扫而过落在陈浊脸上,“里面是谁?” 李负本来要打开盒子的动作被陈浊制止,陈浊就在这条大街暂无他人的大街上,笑眯眯地像一个兜售宝贝的卖货人,道:“谢修的人头。” 木青目露思索,身边的慕容静倒是率先想起了谢修的身份,问道:“这不是你今天下午投诚的谢家家主吗?你杀了他,为什么要来找我们?” 陈浊细细品味着“我们”二字,脸上的笑容更多,说道:“我是个商人,自然是想搞好和你们的关系。我也是才在李负口中得知,这谢修曾是焚息的副头目,之前抓走你们亲眷的就是此人带头。” 木青看向李负。 不知何时起李负在面对木青时,脸色便有了改观,冷硬的线头微微缓和道:“是葛山告诉我的,他叫我告诉掌柜。” 陈浊点了点头:“不瞒两位,慕容修明会如此轻易被擒,本来是我泉府配合他葛山,助他葛山的金蝉脱壳之计,但葛山想来在很早之前,就没想着要离开城主府,倒是让我栽了一个跟头。” 木青神情漠然,沉声道:“目标重要,达成目标的手段也同样重要,我们早已进与他断了联系,不知道陈掌柜又想说什么?” 陈浊依旧一副笑嘻嘻的表情,道:“我对葛山这个人是有些惺惺相惜的,他不是敌人而是一个挺有意思的对手,既然他都借李负之口,说得这么明白了,我倒也想跟着下两注。” “要不,你来当城主怎么样?”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四百三十六章:唯爱作伴 街道上突然一阵凉风刮过,驱散了萦绕在几人之间的血腥气。 木青安静地看着陈浊,半响才问道:“为什么不论是你还是他们,都这样认为?” “难道不是吗?”陈浊反问一句,见木青目露几分思索,失笑道:“我见你今晚主动站到台前,还以为你已经下定了决心,看起来是我猜错了?” “但想来,你最近经常听到这样的想法吧?无论如何,还是希望你能好好想一想,既然这个东西你满意,那我们下次再谈。” 陈浊来得快也去得快,仍谁也难以想到他这副肥胖臃肿的身躯里,竟然有几分雷厉风行的行事风格。 木青目送着两人的背影彻底消失在转角,心里想法纷起,蓦然感受到手掌被一只腬胰反握,低头看去,慕容静轻轻靠在他身旁,笑着说道:“你不想当城主就不当啊,为什么会这么纠结?难道有人在逼你吗?” 木青轻叹一声,之前那段时间,怀风花和王叶青两女倒是多有暗示,但至从察觉到他心不在焉之后,已经很少提到这件事,而他今晚之所以会主动站出来,一方面是因为柳月杉还等着他去救,另一方面,也是不想慕容静夹在他和隐谷之间。 其实大家都明白,若说以前说起来他们这些人都是万花谷和隐谷怎么怎么样,但其实如今早已经变成了他和隐谷的隔阂,特别是如今…… 木青想到这里,握住身旁越发娇美动人的女子之手,轻声问道:“你虽然没有明说,但青龙他们如果跟你一样受到束缚,会怎么样对待你?” 慕容静十分享受和木青独处的时光,满心宁静地和他牵着手走在大街上,此时听到他话里的担心,心里微微甜蜜,偏头沉吟道:“这事情瞒不了他们的,那颗六转金丹十分珍稀,独孤卫虽然、虽然……” “虽然喜欢你。”木青捏了捏她的手。 “嗯,但这件事情,他们一定已经知道了,至于老头子会怎样……”慕容静停顿了片刻才接着说道:“早晚的事,就是挺不想跟他们打架的。” “有我在呢。”木青心里突然产生了某个想法,若是他脱离隐谷之后,成了朱雀城城主,那是不是可以和慕容隐谈一谈慕容静的事,谈一谈万花谷的事? 就像是怀风花很早之前当着慕容静所说的那样,无论过程有多么痛苦,但隐谷对他踏上修行确实有栽培之实。 木青和慕容静四目相对,微笑着替她摘掉了脸上的面具,慕容静全程仰着脸保持着安静。 慕容静和他相视一笑,视线落在面具上,神色不禁流露出几丝复杂道:“这张面具几乎是陪伴了我整个修行岁月,不过想要离开慕容家,恐怕得还回去,还有朱雀刺。” 她说到这里轻叹一声道:“我跟你不一样,老家伙虽然用这些东西试图控制着我们,但从未明说,也从来没有强硬要求我们做过什么事,所以当初在黄松谷时,见你一味想要脱离隐谷,是真觉得隐谷培养了一头白眼狼。” 木青面露犹豫,但见身旁女子还对慕容家心存几分歉意和好感,不得不提醒道:“你是突破失败后才产生的业火,这么多次下来,我觉得你就算喜欢那慕容云,也不可能因此产生业火……” 慕容静白净美丽的脸庞上一双纤眉微微弯起,瞪大了眼睛,脸颊上也多了几丝红晕,吃吃道:“说啥呢,我不是跟你解释过了吗?那慕容云喜欢你小姨,我白等了那家伙很多年,直到遇到了你……” 木青牵着她的手主动分开,在她还没有反应过来时直接搂住了她的腰,将她抱进怀里道:“我从来就没有吃过醋,只是觉得你这样干净清爽的女人,就算会因为这件事而感到有些伤心有些气氛,但生出业火……” 木青没再继续说下去,摇头失笑道:“也许是我想多了吧。” 慕容静却终于明白了木青所说,径直问道:“你是说我那次突破失败,还有别的原因?” “嗯,也许你那时候会有几分之执念,但以你的天资竟然能做到第一个突破超凡后期,那其实从某种角度来说,便也不太可能出事,而且失败后,还能安让无恙继续修行,给我的感觉就有些奇怪。” “哼,你是觉得我身死道消才算正常吗?” 这天底下的女人不管年龄多大,在心意所属的男人身上,终归会都几分女儿家的娇气,慕容静轻轻掐着木青的腰间软-肉,否定了他这个想法:“我当时突破是玄武为我护法,本来就有考虑失败会怎样,所以这应该只是一个巧合,至于业火……噗呲。” 慕容静笑笑不语,男人总想跟已经不存在的情敌过过手,倒也能够理解。 “是我想岔了。”木青也放下这个念头,看着慕容静挂在腰间的两间法宝,轻叹道:“如果只是教出这两间东西就能换你安然离开,也不错啊。” 说完,他也觉得哪里不对,含笑承诺道:“我以后一定替你寻来更好的火属性法宝!” “算了吧,你自己都没有呢。如果找到了你就拿着用吧,你的真气其实也能催动火属性法宝。” 慕容静扬了扬了手中的灵兵朱雀刺,两人目光交汇里,都是笑意和情意交织,看来都是想起了当初促膝长谈的修行时光,那个时候木青就知道朱雀刺对他的反应挺大的。 夜深人静,没有人打扰的时光总是在脚步悠悠的慢里过去得很快,两人不知不觉就走回了木青一直以来居住的地方。 望着里面漆黑一片,没有丝毫灯光透出,木青说道:“小姨她们应该是回去了她们常住的地方。” “嗯。” 女子的声音突然像是跑远的流星,拖着尾巴,在幽静的夜色里显得格外迷人。 木青暗暗吞了吞口水,始终搂着她腰肢的手渐渐变得麻木城中,悄悄打量着她白皙绝色的侧脸,鼓足勇气道:“明天就要开战了,刚好可以再好好修行一下……” “嗯。啊?” 慕容静此刻的想法就像是升腾起白蒙蒙雾气的一池春水,心里略微有些猜到接下里两人会做什么,整个人都是一种懵懂羞涩的状态,此时听明白了身旁男子的话里意思,也顾不得那份萦绕在胸口的羞涩,抬起头来问道:“你要打坐修行?” 说到最后,声音里都带起了一丝丝儿的嗔意。 木青心脏砰砰直跳,脑子里的想法在这股女儿家羞嗔的情意绵绵中完全空白,低头猛地喊住了她娇嫩兰香的红唇。 “唔~啊哈——” 良久唇分,慕容静还在喘息之时,一阵天旋地转之间便被木青横抱在了怀里, 木青从没有哪一刻如此刻般觉得拥有了全世界是一个顶天立地的男人,低头看着早已羞怯着偏头的她,充满情意地说道:“双修比打坐有用多了,我明天绝对精神百倍。” …… 在即将面对不可知的未来时,食髓知味的小年轻一头闯进了温柔乡里,在持续的鱼水之欢中共述着彼此的情真意切和爱意绵绵。 而夜色笼罩的城池另一边,某人的脸色已经差到了极点。 葛山穿过走廊,视线从东边偏院微微晃动着火光的半空收回,平复下情绪后,才径直走进了书房。 “城主。” 这一次是白豪特意相召,葛山站定后便沉默了下来。 书桌前一盏明亮的灯火在轻微摇晃,发出哔啵的燃烛声时,白豪才落下手中的笔,看向葛山问道:“人都安排好了吧?” 葛山难得地先用短暂的沉默表明了态度,才说道:“邢飞确实对城主的一些手段积累不少情绪,但如今在城主府和隐谷之间,他从来不是叛徒,也绝不会投靠隐谷,城主这么做是否多此一举,甚至会……” “会真地逼他反?”白豪意味深长地笑道。 葛山点了点头,抬起头来看着白豪,至从在曹槿那里知道了更多事情之后,葛山如今面对白豪更加小心翼翼,也更加将自己最真实的没有掩饰的情绪表现出来。 他蹙眉道:“不久前,利群公子一事,那却春姑娘被当着许多人的面侮辱折磨,城主也曾说过这是你与邢飞隔阂的开始,那为何现在又要让人将却春控制住?” 白豪难得笑着解释道:“人都有他的软肋,就像是你,怕死却又有远大的理想抱负,而邢飞……我也是越来越看不透他了,我也知道这不是最好的办法,但应该是最有用的办法。” 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葛山便没打算再劝,而是肃声应承了下来,“我知道却春住在何地,今晚就能办妥。” “很好。”白豪站起来走到葛山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递给他一卷黄色的布帛。 葛山眼角余光扫到上面的木槿花,便猜到这很有可能是对他的某种任命,摇头道:“我能力有限,并不能指挥军队,如今城内有领导全局之力的唯有一人。” “看来你还是不支持我刚才的想法,不过能答应做好便也算不错了。” 白豪伸出来的手就在葛山面前停住,葛山最终不得不接过任命的绢帛。 白豪点点头,轻声道:“我的修行到了关键时刻,从隐谷向内城发起进攻之时,我没有出面的时候,就有你全权代表我便宜行事。其实,这些天,你已经是这样做了不是吗?” 葛山没有表现出惶恐不堪重任之色,而是问了一个很重要的问题:“防线肯定要收缩,不知道城主的底线在哪里?” 白豪看着他的目光里满是赞赏,道:“从左往右,以安业坊到延福坊为界,其中重要性,你应该明白吧?” 延福坊的白塔寺正是幽焰阵的边缘地带,这就是把亲卫军刚好安排在阵法之外,但有意思的是十万城防军却在幽焰阵的核心。 葛山心里快速闪过这些念头,沉稳地点了点头。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四百三十七章:大势之下 天还微微亮,青黑色的城墙上面蒙着一层薄薄的白霜。 明明是初秋,昨晚之后,气温骤降,邢飞脸上的表情越发忧虑,在城墙上望着安静得如同鬼蜮的宽阔大街,沉默得如同一尊雕塑。 突然,他去揩拭白霜的手指率先感受到了一丝震动,而后他猛地凝目看去,见到冲向城门处的一队身影后,再也压制不住心情,径直飞下了城墙。 “大哥!”燕清来不及揩拭面甲上的血污,翻身下马冲到了邢飞面前。 邢飞张口欲问,视线扫向燕清身后却已经知道了答案,但还是下意识地问道:“她人呢?” 燕清满脸悲愤地说道:“我们去晚了一步,嫂子被焚息的人抢走了,而且他们还特意绕开南门,往东门进的内城。” “葛山真不是个东西,大哥,只要给我一百人吗,我立刻去把嫂子抢回来。” 燕清说到后来,气得胸口的鳞甲叮叮作响,就要提剑去找葛山要个说法,但见到邢飞冰冷的脸,张了张嘴还是沉默地低下了头。 邢飞一路沉默,引着众人穿过城门进入内城后才说道:“既然人已经不在了,你们为什么还出现了伤亡?” 燕清也不隐瞒,怒气未消道:“人手不够,如果这一次去接嫂子再多二十人,不,只要再多十人,我们追上后就能把他们包围下来。” “大哥你……”燕清是真地很生气,但见作为当事人的邢飞依旧表现得安静,不解中隐约有些郁闷,想了想还是开口道:“大哥,他们都这样做了,你难道还没有下定决心吗?” 邢飞微微眯眼,问道:“你举得这件事,有没有葛山逼我的成分?” “大哥!”燕清脸色一沉,挥退左右,走到邢飞面前劝诫道:“你到底是怎么想的?是不是知道了葛山那个混账在逼你,你就还能忍,就还能一直沉默下去?” 燕清取下头盔,一张年轻盛气的脸上难得多了几丝哀求味道,他指着被高大城墙暂时阻隔的黎明前的天光,咬牙嘶声道:“天一亮,也许就是一个时辰之后,许多兄弟就会走上战场,我们亲卫军的弟兄从来不怕死,但要清楚到底是在为什么而战!” “嫂子被抓,大家的家人被送进内城,名义上是保护,真实的目的不是很清楚了吗?” 邢飞平时虽然不怎么对这些拜个把子的兄弟严声厉气,但威严日重,燕清一口气发泄掉心中的郁气后,见邢飞依旧不为所动,甚至是脸色冷峻坚硬的线条都没有一丝改变,肩膀一垮,抱着头盔突然就没有了言语。 “还不够的。”邢飞突然说道。 燕清眼露思索,沉声道:“如果是说服你自己的理由还不够,那我们可以叫大家一起来说说现在的想法。” 邢飞默然道:“军人食君之禄,天生职责所在,便是守护好这片土地上的百姓。如果只是敌人太过强大,或是因为我们的家人都被送进了内城,严加看管,就选择自保壁上观,更甚者倒向敌人,那我们跟自诩为高他们一等的那些城防军有什么区别,岂不都是贪生怕死之辈?” “怕死?大哥难道忘了昨天下午出城那一战?我们本以为那一刻开始,便会是一直的战斗,我们从来不怕死在真正的战场上,而是应该明白,我们为什么要坚持打下去?为了白豪吗?那白塔寺下面的地道,那偷偷救出去的百姓都是罪犯吗?” 燕清提起白豪,如今满脸皆是恶心之意,重新戴好头盔后,便转身离去,在沉默中走出几步后一顿,背对着邢飞说道:“我一刻也不想为白豪而战,但我愿意为大哥而战,希望大哥你能想清楚。” 邢飞看着置气离开的燕清,回身忘了一眼中轴大道延伸出在黎明青冥天色下影影绰绰的建筑轮廓,想到此时不知道身在何处的她,满眼歉疚地轻声一叹。 他再等,再等带着亲卫军阻止白豪的机会,不知道葛山那里又怎么样了? …… “我说的你全都记住了吗?” 屏风后,柳月杉三女穿上了厚重的甲胄,而早已经穿戴整齐的衡玉则凑到葛山面前。 迎着葛山看过来的严肃目光,衡玉实在难以压下心中的震惊,轻声道:“这血祭大阵,真会拿十万以上的人献祭,只为修行……” 葛山微微蹙眉,面色不耐道:“我会让带着一对焚息的人马出城办事,你径直往东去,地址……” 葛山看向柳月杉,柳月杉面色凝重地点点头。 葛山说道:“你们直接去找木青,把这个血祭大阵的破阵之法告诉他,记住,一定要快!” 衡玉直觉这是一件真正的大事,看了眼脚下躺着的几具尸体,本身在慕容修明身边是军师角色的他第一次有些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葛山已经朝屏风外走去,背对着却似乎是猜中了他心中所想:“你们这里对于即将开始的战斗,实在是微不足道的地方,等发现你们不在之时,一切或许已经结束。” “那葛先生呢?你这样做岂不是有危险?” 女子温柔清冷的声音响起,场间两个男人的视线都看了过去。 柳月杉身量颇高,此时穿着覆面的军甲,但别有一番英气,葛山这么多天,难得感受到不掺杂一丝功力的问候,恍神之下,半边身子掩在屏风外,回身望向柳月杉的脸上笑了起来,说道:“我一直就在时局之中,也许等时局结束,我也就能休息了。” 就在刚才那一瞬间,葛山很像把自己这些天心中堆积起来的压力跟这个其实还是陌生的女人一一说出来,但也只是一瞬,他连告别都没有,就消失在了屏风之后。 衡玉看着穿戴整齐的三女,目光慢慢坚定起来,将葛山给的腰牌径直挂在腰间,颔首道:“跟我走。” 白豪书房,本以为没有一人的葛山直接遇到了似乎在等着他的白豪。 他心里微惊,迎着白豪严肃的目光走上前去问道:“城主还有什么交待?” 白豪的目光如刀落在葛山脸上,有那么一刻葛山已经在心里暗叹万事皆休,却没有想到白豪声音冰冷问的确实另外一件事:“那龙血丹之事,为什么还没有装备周全,这是我很早之前就叮嘱的一件事。” 葛山正要开口,白豪示意他跟在身后-进入了暗道。 葛山走到暗道里,已经没有心思暗道内城四通八达的暗道,肃声道:“至从知道这件事后,属下一直在到处寻找适龄孩童,如今还是十几人……” “差多少,我已经知道了,内城十几万人口,还不够你找出十几个孩童,我看你是故意拖着。” 白豪声音如同冰霜一边冷涩,暗道内的气温一降再降,葛山跟上道:“不是没有,而是一时间没有了合适的理由,短短时间,这么多适龄孩童,属下已经是把斋济所还有那些名单上的……” “没有时间了,你知道我在说什么。”白豪突然转过身来,满眼严肃道:“龙血丹必须取三百童男童男之血,但并不会害他们性命,你若是心存忌惮,那么之前就该找我问清楚,而不是做事拖延!” 葛山沉颌道:“亲卫军亲眷的名册已经加急做好了,我会从里面挑出足够的孩童。” “不要让我失望。人数足够之后,就送去大阵中枢,此事必须在半个时辰之内解决。” 眼见白豪主动提到大阵,跟在他身后正朝大阵走去的葛山,凝声问道:“城主大人,不知道大阵爆发之后,属下到哪里去会跟安全一些?” “呵呵,你终于还是忍不住了。” 白豪对葛山的怕死倒是一点也不意外,沉吟道:“你就去邢飞身边吧,你如今已经是我亲命的兵马大元帅,有你看着他们……” 白豪话没说完,葛山便已经摇头打断道:“城主,我把却春抓了回来,这个时候去亲卫军中,很有可能被他们一刀把我砍了,如果城主还不信任我也不用这么折磨我。” 白豪被葛山的话一激,脸色陡然冷了下来,葛山就这样抬着头看着他,本来紧绷的身体慢慢放松,最后干脆微微躬身不语。 如果用一个词语来形容,那便是引颈就戮。 “你还是第一个这么跟我说话的下属。”白豪想到那还没有凑够的十几个童男童女,终究是按捺住了把葛山物理消灭在暗道中的想法,同时对葛山这种将生死视作表忠心的做法暗生警惕,缓缓道:“去白塔寺,或者去观海观,这两处地方是幽焰阵的阵棋稳定所在,保你无事。” 葛山在白豪面前,并没有掩饰自己由衷地松了口气,倒是表现得对白豪越发恭敬道:“城主的计策可谓正大阳谋,只要那些隐谷高手敢往城主府来,到时候幽焰阵一开……” “行了,我不需要你拍马屁,你现在还有半个时辰不到,到时候完不成,你可以回来领着城防军。” 白豪继续往暗道深处而去,葛山则快步离开了暗道,甚至出了书房之后,脚下越来越快。 他让衡玉传递出去的是破坏血祭大阵的消息,而他和邢飞留在内城,则是想着如何破坏幽焰阵。 “观海观、观海观……” 他心里不停地念叨着这个地方,倒是对白豪的行事风格感受到一丝凛意。 延福坊内建有白塔寺,与延福坊隔中轴大道相望的兴业坊,正是观海观这座破落道观所在区域,这座道观香火寥落,寂静冷清的与世隔绝,他和邢飞一场彻夜长谈之后,当初其实就去过此地,并没有发现丝毫异样,很快就打消了此处跟白塔寺同等重要的想法。 白豪的行事,从来是让你看到三分,猜到三分,最后拼凑出来九分,只是这剩下的一分,真真假假,又需要多少性命去验证呢? 内城情势到天光渐亮的时候,对所有身在局中的人来说,都感受到了一股前所未有的紧迫感。 没有人敢说自己准备周全,就连在生死线上徘徊获取白豪信任的葛山,也不清楚,当今日火红的秋日落下时,那时的朱雀内城会是怎样一副样子? 但他在努力。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四百三十八章:露出端倪 初秋的这天早上,到了辰时,白霜消退,青黑色的城墙上坠挂起一道道雾痕。 太阳从地平线上完全升起来时,这一道道湿漉漉的痕迹反射出明亮的金光,就像是拒敌于外的倒垂藩篱,又像是欲要吞噬人生命的金戈长矛。 但这并没有挡住它要面对的敌人。 木青和慕容静按照约定好的时间赶到时,内城南门已被隐谷一方攻破。 望着完好无缺的城墙,和稍有残破痕迹的城门,木青只是一瞬间就认出了,就连城门附近的痕迹也是他们之前那几次留下的。 “他们没有抵抗?” 慕容静轻声说道,声音里带着恍然。 怀风花显然是特意留在城门附近等待两人,见到他们便立刻显出了身形,凝眉道:“是亲卫军主动收缩了阵型,放弃了南门。” 怕木青没有认识到问题的严重性,怀风花提醒道:“除了独孤卫麾下的一支亲卫队,还老老实实地看守着那五处地方,其他人都进去了。” 木青脸色难看至极,昨晚的商议其实颇有成效,隐谷一方分成三个部分,他和青龙他们去找白虎,慕容静和会分化他们去救人,剩下的其他人都有陈浊领导,见机行事,策应各方。 他昨晚讲到白豪隐隐的准备,会说那么多,就是希望大家不要轻敌冒进,白白中了白豪的圈套。 但现在看来,人性在唾手可得的胜利面前,根本经不起诱惑。 “那我们也快去救人!那李负呢?他应该知道月杉她们关在了哪里。” 慕容静一直记得正事,视线扫过木青的脸就要叮嘱一句小心便离开,怀风花难得笑道:“我会在这里等着你们,是因为月杉她们已经自救了。” 怀风花说完便领着两人径直飞过城墙,朝左边的一处军营而去,在一个军帐之前,木青已经看到了王叶青的身影。 几人相视点头,便算打了招呼,王叶青一边掀开军帐的垂幕一边低声说道:“衡玉也在里面,他说葛山有事情交待给你。” “什么事?”听到葛山的名字,木青神色实在复杂难言。 众人进入军帐之后,空间变得有些狭窄起来。 木青见到身上军甲未脱的柳月杉三女,终究是放下心来,正要开口关心两句,衡玉径直闯入他的视野,沉声道:“木兄,事情很严重。” 衡玉带着三女一路往南门而来,有葛山给的腰牌倒是畅通无阻,但碍于天色未明,身后又有作为普通人的三女,等他来到南门之时,战斗的动静从中轴大道延伸到了延福坊和兴业坊一线。 木青刚才牵挂着柳月杉安危,此时回过神来,已经可以将城内的动静听得清清楚楚,兵戈交击之声相比于建筑物倒塌的声音,反倒显得零星又分散,也不知道那些冲进内城的隐谷众人,到底是去干嘛去了。 “葛山有什么事情?”木青问道。 衡玉视线早已扫过木青身后三女,特别是见到慕容静和木青的站位后,改变了称呼说道:“公子,白豪准备的大阵叫作血祭大阵,他妄图通过血祭内城十万众的血气,从血魔之体突破到修罗之体。” 衡玉其实根本就不清楚什么是血魔之体什么是修罗之体,葛山当时没有解释,他只能牢牢记在心里,此时说出来后,便拿眼去看木青几人的表情。 “这……”慕容静下意思地看向木青,这跟她从玄武哪里得到的一个推测十分贴近,但在当时,就连她自己都并不相信。 木青的脸色变得凝重无比,抬起眼来刚好和衡玉四目相对,不由满是严肃道:“这个血祭大阵该怎么破坏?” 见木青几人脸上露出果然如此的凝重表情,衡玉压下心中的好奇,抿着嘴满是认真地抽出长剑,在地面上划出一道横线,一边以地作画,一边满是认真地说道:“这是我们所立的南门,这是内城,这五处地方相连之后,刚好将内城包围……” 帐中几人皆是屏主呼吸,全身贯注地听衡玉述说,而衡玉说到关键时候,也会停顿一下,似乎在仔细回忆有无错漏,话音最后,他抬头看向木青说道:“血祭大阵暗合阴阳两仪的天地之势,如今死气作阴眼,想要破除白豪的名目张胆布置下的血祭大阵,就必须在阴眼贯通一线活过来之时,于这五处地方同时出手破坏地面上的阵纹。” “如果强行破坏一处会怎样?”一道清冷女声响起。 衡玉看向问话的慕容静,回忆片刻,目露歉意摇头道:“我当时只顾自去记下来这些信息,忘了问。不过葛山先生说,这几处地方都已经蕴养出了浓烈的死气,想必朱雀大人已经知道这些情况。” 一直没有说话的王叶青突然问道:“葛山只说了破解阴眼的办法,那阳眼在何处呢?” 木青眼睛一亮,和几女目光交汇,皆是不约而同地侧身望向中轴大道延伸出去的尽头……那里是城主府。 木青沉声道:“白豪之前修炼血魔之体便在城主府的地下,如今突破这修罗之体,也许还是在那里!” 事情到了这种地步,情况已经在顷刻之间翻覆,若是再不阻止,说不定下一刻就会被白豪开启血祭大阵。 衡玉蓦然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他刚才只想着完成葛山的托付,将此事原原本本地告诉木青,却忘了这么一耽搁,虽然不过才等了盏茶时间,也许会让隐谷出现严重的人员伤亡。 他不由猛地抬起头看着木青道:“来不及了!而且葛先生只说了破解阴眼之法,我把人已经交给了公子,现在必须得去寻陈掌柜!” 这本就不是一个人可以完成的事情,衡玉说完之后,见木青他们没有拦阻的意思,便径直冲出了军帐。 柳月杉听得一知半解,却也明白事情到了很严重的地步,正要开口,怀风花抢先说道:“王姐姐早已经备了马车,月杉你们都跟我来。” “月杉姐你们要小心!” “弟弟你也是。” 从进军帐到离开,作为木青他们此番主要的营救对象,柳月杉和他却只来得及说上这么一句话,便没有拖延地跟在了怀风花身后。 木青三人护在她们身后,目送着怀风花驾驶着马车在大道上奔腾着往城西南泥腿子方向而去,原本稍稍松缓的脸部线条立刻无比紧绷起来,三人飞上城头找到能够看得更远。 王叶青轻声道:“我和你小姨负责一处地方,她将月杉她们送到张之远那里,会直接来找我。” 王叶青如此说,相必两女在做完回去后,便相互留下寻找到对方的方法。 木青张了张嘴,一时间有许多叮嘱小心的话想说,看向王叶青的脸上时,才蓦然醒悟,这一路上王叶青就像他的老师一样,很多应对问题的态度和方法还是从她身上学到的,到了最后,木青也只是点头,轻声说道:“死气业力是大因果,我也不知道这一次能不能像之前那样吸出来……” 王叶青难得挑眉咯咯笑道:“行了,我是和你小姨一个辈分的,做事不需要你个毛头小子教,倒是你们俩,万事都该以保全自己为先,走了。” 就算衡玉不包出那五个地点,万花谷诸女在想到时也会在脑海中第一时间浮现出方位,毕竟这些天她们可没少观察这几处地方的异样。 眼见得王叶青径直往外城南门而去,木青也有些跃跃越试,想到身旁还在一直陪伴着他的女子,沉吟道:“你涅槃诀已经小成,白豪的业火对你威胁不大,还是我去破坏那几处死地吧。” 慕容静乜斜着眼睛,笑道:“我们这么多人,你是最想和他做个了解的吧?你放心,那死气虽然对我有些影响,但大不了不去碰就行了。” “那?”木青神色柔和。 慕容静看了四处一眼,取下面具,微仰着头靠近他的怀里,轻声道:“我替你保护好外面这些女人,你替我保护好自己。行吗?” 木青轻轻捧起她的脸,吻住她的额头,失笑道:“你修为最高,反倒不进去,会不会被他们说成逃兵?” “让他们说好了,我只在乎我在乎的。”慕容静的声音在木青颈窝处响起,情真意切,倒是恢复成了两人初见时那般飒然姿态。 只是让她羞于出口的还是另外一句话,她只是在乎他在乎的。 两人短暂地相拥过后,四目相对间,微笑着告别,往南往北,却没有人想过再见会是多久。 越是靠近战斗响起的延福寺,木青的脸色就越难看。 他没有第一时间去和前方那几道暂时陷入军阵中的气息汇合,而是先去找了陈浊。 这一路找来,陈浊没找到,烧杀掠夺的坏事倒是没少看见,而且这些坏事的始作俑者还正是他昨晚耐下性子苦口婆心想要劝说,担心他们性命的隐谷中人。 他杀了几人之后,眼见得形势并没有丝毫好转,甚至那些人在发现一家巨富的宝库后,开始向身边的同伴拔刀后,便沉默着离开了这些人。 也是在此时所见,让他明白了,隐谷里中下层的这些人,其实就跟铁骨寨那些山贼土匪没有多大区别,这个发现倒是让越发坚定了脱离隐谷的心思,最好能够带着大家一起。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四百三十九章:战况激烈 “陈掌柜,饶命!” 一声求饶之后,是类似钝器击打的低沉声音。 木青身形一闪,刚好见到一具脑浆崩裂的尸体软绵绵地在陈浊拳头下倒在地上。 陈浊转过身来,看见是木青,眯起眼睛,苦笑道:“倒是让你见笑了,昨晚我答应得好好的,但人心总是贪婪的,我也没有办法。” 陈浊难得解释这么多,只是因为他从木青身上感受到一股凝而不放的气势,安生警惕。 木青的视线从地上的尸体移到陈浊的一张大脸上,摇头道:“换一个人来做陈掌柜这事也会如此。你见到衡玉了吗?” 李负从一边的角落显出身形,倒执的明亮长剑上还挂着殷红的鲜血,显然他们主仆二人惩罚的不只是一人。 陈浊视线扫过李负,连珠炮地问道:“衡玉?他不是和慕容修明一起被抓了吗?怎么,他也跑出来了,替葛山送信?” 陈浊之前虽然不知道血祭大阵的名字,但也在关注那五处死地,木青尽量地挑关键的信心说完,望着东边天空越来越高的日头,冷声道:“我去找白豪,这些事只能麻烦陈掌柜了。” 陈浊闻言轻叹一声道:“白豪的步步所为,我们都有猜测,但当事情开始后,还是成了这副糟糕样子,希望还来得及。” 他这尊庞大的身体,陡然间都凝实了许多,竟然散发出木青只在寅一身上感受的那股澎湃的气血之力,转瞬冲上半空,一声大喝:“我麾下之人,速往南门汇合,违者斩。” 木青也跟着飞向半空,视线扫过,离得近的一些地方,陆续有人往陈浊这边汇合,而在更远处,掠过依旧,陈浊显然也发现了这一点,满脸阴沉地朝木青说道:“隐谷统属不一,就算是结束之后,我其实也拿那些人没有多少办法。” “那陈掌柜先去吧,时间不等人。” 木青单手作剑诀,背后镇国剑出鞘,直射向前方,他人跟着剑几乎同时落地,一剑就斩杀了一个三品的作恶之人。 能在内城居住着非富即贵,这对于那些只觉得会改朝换代的隐谷众人来说,就是最好的掠夺地点和掠夺时间,木青落地后视线扫过,便见到这家人的护卫已经全都死在此人手下。 “待屋里不要到处跑。” 木青望了一眼那些满脸绝望甚至还来不及流露出庆幸神色的人们,平淡地留下一句便寻着动静去往了其他地方。 有见人钱财颇丰,干脆恋栈不去的,有见人姿色无方,干脆占为己有的,木青每过一处,也不去问他们是不是罪不至死,只是一剑一个,在他杀到第七个人时,那些还留在内城没有听从陈浊的命令的人终于感受到了这股凌厉坚定的杀意。 无须木青多解释一句,他们在生死之间便有了最正确的选择,更甚者相互欢呼着监督着朝陈浊追去,木青也不戳破这些人的小心思,更来不及去一一回应后来被救的人们感激却想要继续麻烦他的眼神,身形再次拔高沿着中轴大道往尽头的城主府而去。 但很快,他就被挡了下来。 在中轴大道中段,一层层的军队连接着延福坊和兴业坊,绵延望去似乎看不到尽头。 一万二千人的亲卫军结成军阵后能做到类似铁索横江的效果,确实让人震惊不已。 木青放眼望去,甚至看到了独孤卫领着麾下三十人亲卫队一直纵马冲击着上万人的步兵军阵,来去之间,整条大道上刀剑撞击在一起,鲜血和性命正在快速流逝。 而让木青不得不佩服军阵奥妙的是,以独孤卫作为锋矢的这支亲卫队,完全是在上万人的军队中肆意来回冲击,但每一次,只要独孤卫想要领着身后的亲卫队脱离军阵之时,所面对的立刻是数倍于之前的阻力。 到了此刻,这连绵的军阵就好似一泊汪洋,而独孤卫及其身后的卫队就像是一艘大船,仍这大船如何冲锋,就是离不开这一泊汪洋。 终于,就在独孤卫终于忍不住换上一口新气之时,将其团团包围的军阵似乎成为了一个整体,立刻将这个信息传递了出去,只见兵甲撞击之间,原本的步兵军阵突然如水波一样密而快地朝两边分开,一支人数足有一千的骑兵军队,纵马而出。 铁蹄声滚滚,木青眉目一扬,就连他刚才的所有注意力也都放在了独孤卫身上,竟然不清楚这支突兀出现的骑兵军队是何时上马的,但等他们冲到独孤卫面前时,已经将速度积累到了巅峰。 就像是一股巨浪撞上了礁石,惊天动地的响声里,尤其让木青心生凛冽震撼的是,那些朝独孤卫撞来的亲卫兵,在挥出武器的时候,依旧是沉默的。 他们沉默着将半个身子附在马背之上起伏,等到速度累计到极限之时,便又沉默挥舞出手中武器。 整条大道上,马蹄阵阵,兵戈烈烈,唯有战斗的人没有出声。 这是一副让人觉得格外别扭的画面,让人热血冲上头颅,又让人下意识地觉得不可战胜。 所以首当其冲的独孤卫胸腔一震,手中黑龙枪朝身前挥舞开时,直接发出了能够震破云霄的呐喊声:“啊!!!” 他就算没有回头,也能感受到身后亲卫们的刹那失神,要知道这直冲而来的骑兵军队,修为也不过四五品,身后这些常年跟随他的亲卫最低也是二品修为。 但此地却是战场,在战场之上,一个极其短暂的破绽,一股人数积累起来后的势,都是能让战场将军能够一往无前的东西。 他没敢有丝毫小觑之意,闷哼一声,强行逆转气机,换得一口新气后,将体内的奔腾的真气通通灌注进了手中黑色的长枪内。 “嗷!” 一声奇异威严的嗥叫突然在战场上炸响,惊得那些已经冲上来的骑兵心神不稳之时,黑色长枪的枪头一阵变幻,竟是冲出了一条宽半丈长三丈的灵蛟。 器魂攻击! 木青心神凛然,没想到独孤卫在战斗时才会使用的这把黑色大枪竟然是一件不折不扣的道兵。 几乎是一个瞬间,那些被灵蛟撞上的骑兵,即是军甲上一阵光亮闪过,依旧在灵蛟透体而过是成为了散落在马背上的齑粉。 不过两三个呼吸,这支上千人的骑兵队就死亡了上百人,但面对身旁同伴无声无息的死亡,这些直面生死大恐惧的骑兵也不过是面色更加决绝了些。 终于,当这条灵蛟朝前冲出一段距离之后,便深陷在汪洋般的军阵之力当中,瞬间崩散成了万千黑色的灵气光点。 而那支还剩下七百多人的骑兵队再即将撞上独孤卫时,竟然再次朝两边分开,等独孤卫咽下口中鲜血,命令手下突兀之时,已经被骑兵团团包围。 处在骑兵后端的邢飞一杆银白色大枪,此时也已经成为了直面独孤卫的锋矢。 他身上不仅汇聚有来自骑兵队伍的军阵之力,竟是还裹挟着身后步兵军阵的力量。 当他的上半身从马背上挺起之时,双手已经感觉大枪,朝着独孤卫硬生生地砸了下来。 这一幕与昨日旁晚的城下交战何其相似,只是交战双方互换了攻守而已。 至从有了木青这个才灵生二品就能力敌超凡后期的怪胎出现后,独孤卫早已经摒弃了境界与实力挂上等号的说话,面对邢飞这天生就该出现在战场的将领,他不顾经脉撕裂般的痛楚,大喝一声好,腰间扭转之间,才挥舞出去没有收回来的黑龙枪,竟是从左到右继续画着弧线。 眼看着邢飞这一枪就要对着他当头砸下之时,独孤卫单手拖枪,竟是划出一个圈,上半身伏向马背之时,以后背抵着枪身往上一挑,寒芒崩射的枪头就擦着他的后脑径直撞向了邢飞手中的银枪。 蹦的一声,独孤卫胯下的大马一声哀鸣,四肢倒折而亡。 两人的战况到了这里,依旧与昨日相差无几,但这个时候,一战再战还没有觅得换气空当的独孤卫,终究是再难抵挡从枪身身向传导下来的巨大力量,闷哼一声被压在马背上动弹不得。 万人的军阵之中,无论是隐谷还是城主府一方都瞪大眼见清楚地看到了这一幕。 独孤卫以背托枪,趴在已经四肢向外倒折的马匹尸体上,样子狼狈无比。 邢飞整个身子斜伏在马背上,源源不断地军阵之力涌向他的身体,也只有离他最近的独孤卫能够看到,殷红的鲜血不断从他的军甲缝隙里溢出。 凡事有利就有弊,独孤卫受限于自身修为,能够借军阵之力暂时压制住独孤卫已经是极限,他若想要将独孤卫重伤,恐怕也得拿他自己的重伤来换。 两人保持着一种诡异的对峙平衡,但也仅限于两人,当军阵之中的那些骑兵发出奔袭冲锋至此的第一声呐喊后,为他们的统领壮举而面红而赤的他们,再也难以压制住住身体内澎湃激昂的热血,刀剑明亮晃动间,已经朝着那些想要救下独孤卫的亲卫兵砍去。 战场之上,死亡从来不是哪一方独有的事情。 不过一个呼吸,三十名慕容家亲卫就被满携怒气的骑兵们斩杀了十人,眼看得就要全军覆没。 不远处的半空中,一道身影执剑一动,一道雪白的光柱蓦然间直坠向了大地。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四百四十章:独孤受伤 白虎动了! 一直在观望的他凌空一剑,一道足有半丈宽的剑气径直坠向了骑兵阵中。 纯白耀眼的剑气在刹那间就划破长空,并没有替那些即将死于几把武器之下的亲卫解围,而是径直攻向了马上的邢飞。 剑气未至,威压已到,纵使没有抬头去看,邢飞也知道这股笼罩着向他坠下的威压足以摧毁他的性命,但越是如此,他反倒下定了决心一般,咬碎牙齿也似地闷哼一声,身上军甲轰然碎裂开来之时,萦绕在他身周的军阵之力疯狂地钻进了他的体内。 他的手臂率先变得血肉模糊,继而是隆起的脊背和胸膛,到得这时,他手中汇聚起的力量终于突破了某种界限,原本和黑龙枪撞在一起的银色长枪枪身猛地一颤,整个枪身在瞬间凹陷成了一把大弓。 “噗呲——”最先受不了这番角力的还是独孤卫胯下的马尸,竟是直接在巨大的力量倾泻下成了一滩血泥。 黑龙枪虽然是道兵层次的法宝,但在主人没有真气灌注的情况下,也只能是徒劳地抵着邢飞这一枪不至于硬生生地砸在独孤卫的头顶。 独孤卫以一个无比难堪地姿势单膝跪在血泥之中,终于是仰起头来,和满脸血污的邢飞视线相撞时,眼神里充满了不解,好似在问道:“你真这么想死?” 邢飞终究是没能攻破黑龙枪的防御,也没用凭借蛮力让独孤卫屈服,但白虎的剑气已经到了。 邢飞面色肃穆,轻描淡写地看了独孤卫一眼,手腕翻转之间,原本倾泻向下的力道骤然一收,弯曲成一把长弓的银枪竟然是立刻借着这反弹之势,迅速绷直起来,银白璀璨的枪头直指长空落下的剑气。 从白虎一道剑气落下,到邢飞借力反弹向天一刺,不过是呼吸之间的事情,当剑气终于落下之时,邢飞借力蓄积起来的阵法之力也已经到达了一个极限,当宣泄而出时,竟是化作一片扭曲空间的屏障。 雪白色的剑气落在上面,就像是坠在坚硬磐石上的飞瀑,朝四周半空疯狂宣泄着细碎剑气,就是不能够再抵着这一屏障前进分毫。 半空中悬浮着的几人都看到了这一幕,对邢飞战场对敌的智慧和临机应变越发高看一眼。 只是让包括独孤卫在内更加惊讶的一幕在下一刻便发生了。 这杆有寒铁打造的银白色大枪虽然坚硬非凡,但奈何不了角力的对象不是道兵层次的黑龙枪,就是隐隐突破超凡后期的磅礴剑气,此时包裹枪头在内,整个枪身都崩碎成细小的铁块,之所以没有立刻四射出去,完全时被它的主人以更加磅礴的力量束缚在了一起。 “该你了。” 邢飞裂开嘴巴,鲜血立刻从牙缝中漫了出来,他低头看向独孤卫的同时,双手朝下重重一压。 谁能想到邢飞最后的一击会是应在此处。 独孤卫猛地喝了一口充斥着血腥的空气,强行凝起气机,将换上的一口新气灌注在双腿之上,脚掌在地上重重一跺,上半身朝后仰去,就要倒飞出去,但邢飞这一击显然在他心中已经酝酿了不短的时间,终究是赶在独孤卫脱离战场中心之时,朝他挥了出来! “轰。” 原本完整的一杆大枪在对准独孤卫的身形后,在刹那间就崩碎成无数块,径直爆射向了前方。 万千碎铁如同一捧雪花坠落枝头,又如彗星在长空中拖曳出的星星点点的尾巴,在邢飞的气机引导下,全都射向了独孤卫。 独孤卫面色凝重无比,这每一块速度达到极限的碎铁都能伤到超凡后期之人,他没有任何犹豫地再次逆转气机,在叫出一条经脉破裂的代价,堪堪调动起足够的真气,灌注进黑龙枪之中,黑龙枪蓦然间大放光彩,枪头变化之间,再次被发动了器魂攻击。 “嗷!” 一条体型只有刚才一半的黑色灵蛟迅猛冲出,迎着半空中激射而来的银色碎铁撞了上去。 那些被倾注了庞大力量的碎铁在撞上灵蛟身体后,立刻爆发出无比巨大的响声,就像是篝火中那些爆开的火星子一般,在绽放出最盛大的光亮后,迅速黯淡了下去,而灵蛟的漆黑身躯也千疮百孔。 三个呼吸之后,灵蛟的身体和着成百上千的碎铁块一起崩碎,交织在一起的黑白二色光亮旋转着坍缩,在下一刻猛然间朝四周爆炸开来。 “轰!” 巨大的冲击波迅速朝四周扩散,直接将还在马上的骑兵都掀翻在地,而那些离得更近一些的,无论是城主府一方的亲卫军还是隐谷一方的亲卫都在刺目的光亮中,直接湮灭成了齑粉。 这场从始至终还不到半柱香的战斗,将个人与集体的较量直接推向了高潮。 最后这一击的余波还在大街上一边回响着一边扩散向更远方,而在战斗中心之地,以那滩地上的马尸为中心,直接出现了一个方圆十丈的大圈。 大圈之内,人仰马翻,死伤无数,木青凝目看去,心中震撼无言之下,竟是难以分辨出那些鲜血淋漓的身影谁是谁。 “唔。” 相比起战斗的巨大声响和倒伏在地上的马的哀鸣,整条长街上所有人相顾之间,无论是敌是友,一时间都沉默了下来,一动不动地如同一尊尊被血色晕染的雕塑。 所以当这道一声人声响起之时,所有人的视线都快速寻了过去。 砰地一声,一只大手单手立起了一杆黑色长枪,而后以枪杵地站了起来。 是独孤卫。 在他身后极其幸运地还活下来的几名亲卫队队员,满脸激动,张大嘴巴,就要蹒跚着凑到他的身边。 但也正是此时,异变陡起!一把长剑如同平地起飞雪一般,快若飞鸿地刺向了独孤卫肋下。 木青一直把视线落在独孤卫身上,所以看到这一剑刺向他时,竟是情不自禁地在心里叫了一声好,曾几何时,他在弱势的时候也曾这般贴身刺中过敌人。 以这个角度,若是刺进去了,会直接刺穿独孤卫的心脏。 木青心里明亮间,并没有多少犹豫,身上青光乍现,俩缕紫气附着脚底,速度暴起,在那一剑刺进独孤卫体内两寸再前进便会有性命危险之时,将他从剑下救了出来。 青龙也在这个时出现在两人身边,他面具后的双眼谨慎地看了木青一眼,便扶过独孤卫的身体,三人一起脱离了战场中央。 “统领!” “统领——” 两道呼喊声来自敌对的两方,当亲卫军中将士发现了邢飞的身影后,立刻蜂拥到了他的身边,而另一边,那些恍惚间还没来得想清楚发生了什么事的亲卫队队员,则在那些反应过来的亲卫军刀下,彻底地结束了他们的一生。 战斗到此,从一开始攻破南门的一帆风顺,到延福坊兴业坊一线的受阻,城主府一方的亲卫军死伤已经超过一千人,而隐谷一方,几乎没有伤员。 但,独孤卫领导下的三十人亲卫队在盏茶时间内没有活下来一人。 这三十人的亲卫队,最低修为都是二品,正要比起培养的代价,已经足够让隐谷肉痛好一阵。 但此时战场之上能够影响战局走向的这些人都还没来得及考虑这个问题,便遇到了一个十分糟糕的情况。 独孤卫还是受到了危及性命的伤害,那些崩射向他的碎铁块,至少有十几块洞穿了他的身体,其中有一块更是直接洞穿了他的胸口。 当他那口气被邢飞那最后一刀给刺破后,他浑身气机彻底奔溃,再也压制不住体内的经脉伤势,气血逆冲下,鲜血从那些拇指大小的血洞中汨汨而出,转眼就浸红了他大半个身体。 青龙和白虎出手如风地替独孤卫平复着乱窜的气机和真气,但仍他们做了何种尝试,独孤卫依旧血流不止,显然之前几次强行逆转气机调动真气,给他的经脉造成了十分严重甚至不可挽回的伤势。 “让我试一试。”一道声音在两人身后响起,青龙和白虎相视间皆是一愣。 木青已经蹲在了他们身边,伸出一只手直接按在了独孤卫的胸口,两人近距离之下,皆是第一次发现,木青渡向独孤卫的真气比他们还要纯净多倍,浓郁得如同流水,独孤卫失血的情况也在这股真气之下终于有了好转。 “他的经脉破碎了几处,至少接下来这段时间都不能再调动真气。” 木青蹙眉说完,神色犹豫一瞬,拿出一颗丹药喂独孤卫服下,见两人看过来的询问眼神,平淡道:“补源丹,这是我小姨炼制出来的新丹,如果有什么疑惑可以找寅一问问,他已经吃过。” 白虎目光轻动,朝他点头道:“你救了独孤卫一命。” 木青摇摇头站起来道:“你们错了,不管是这上万人的亲卫军,还是十万人的城防军都不是我们的目标。” “只要找到白豪,再除掉他,才来得及阻止这一切。” 青龙和白虎眼神微有疑惑,沉声道:“我们当然知道只有除掉白豪这一切才会结束,但在朱雀没有把人救出来之前,我们只能暂时如此。” 木青脸色微微一愣。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四百四十一章:局势好转 “他怎么样了?” 被反剪双手绑着的葛山抬头看向来人。 世事就是如此奇妙,本该继续参与到大事中去的他,在来找邢飞时,人还没有见到,就被燕清叫人捆住了他。 燕清领着昨日分出来的另外一千骑兵落在步兵军阵最后方,刚才情势危机他都已经披甲上马,但一想到邢飞之前一脸严肃给他下得命令,他只能一脸阴沉地按兵不动。 此时,听到葛山的声音,他一脚就踹在葛山肩膀上,坚硬的靴子砰地一声踢在葛山肩胛骨上,将他直接踹倒在地上,但侧躺着的他甚至还能轻蔑地笑出声来:“看来他没有跟你说我们在准备什么,也对,以你的性子,说多了只会误事。” 燕清几步走到葛山的面前,压抑下一脚踩烂地上这张脸的冲动,冷漠道:“将弟兄们的家人送进内城是你提出来的,将嫂子抓走也是你干的,就在刚才,留在后方的兄弟找来,说焚息的人抓走了十几个孩子,你到底想干什么?” 说到最后,燕清蹲在葛山面前,神色复杂至极道:“你是读过书的,我能感觉出来,你一直看不起我们这些弟兄,但我们就算不读书也知道信义二字,你呢?” “信义?”葛山重复地念了一边,失笑道:“信义也只能给有信义的人才行,我在你这里已经浪费了两刻钟了,再浪费时间,城防军会出事,亲卫军弟兄们的家人也会出事,我要见邢飞!” 燕清脸色冷硬无比,“大哥手伤了,你有什么事直接说给我听就行。” 葛山看了燕清一眼,面色平静地摇了摇头,燕清冷哼一声,站起身来时,抽出腰间长剑一剑砍向葛山的手臂,将他手腕上的绳索砍断后,头也不回地说道:“你如果敢浪费我们的时间,我下一剑直接砍断你的脖子。” 葛山一瘸一拐地站了起来,刚才和燕清一个照面,他就被揍得不轻。此时也只能苦笑着快速跟了上去。 …… 独孤卫的伤势暂时被控制下来,青龙背起他再次撤退了一段距离,来到了一段空旷的巷子里。 木青也跟了过来,他刚才见两人神色带着疑惑,便知道问题出了哪里,此时才继续说道:“衡玉已经救出我要救的人,现在只剩下慕容修明还待在白豪手上。” 白虎视线如刀锋般刮过木青的脸,沉声道:“什么时候的事?” 木青眼角微动,说道:“算上耽搁的时间,已经是半个时辰之前,但这不是关键,关键是昨晚我说的猜测成真了。” 木青不知道衡玉跑去了哪里,也只能继续充当起报信的角色,将对陈浊讲得话再次复述了一遍,而后微一停顿观察起了两人的态度。 青龙说道:“外面有五处地方需要人手,朱雀是去了那里?” 木青点头道:“她独自处理一处地方,我小姨和王夫人负责一处地方,剩下的三个地方,恐怕就算是那一支亲卫小队合力也不行。” 独孤卫麾下的亲卫小队,队长的实力一般在灵生一品。 木青说道:“一定不能让白豪通过血祭大阵突破,他如今已经是超凡后期,再突破,就算境界不涨,但这修罗之体明显要比血魔之体还棘手得多,我的意思就是我们一起合力除掉此人。” 这也是木青在见到独孤卫身陷军阵后,没有直接越过直接去城主府的原因,他这一次的想法明显成熟许多,这已经不只是他和白豪的私人恩怨,他并不介意聚集众人之力,将白豪直接杀死。 白虎突然插话道:“我不久前见到衡玉和姜尚修在一起,他们没有和我们汇合,看来多半是去了城外。” 木青神情微松,如此一来,城外的情况不说万无一失,但与他关系密切的女人就直接负责了两处地方,剩下的三处,隐谷在外城这么多人,想来已经问题不大。 木青神色振奋道:“外城是这血祭大阵的阴眼,阳眼在内城。我们不能在拖下去了。” 青龙目光轻动,看向白虎,白虎也明白了如今的形势,点头道:“十万城防军确实就在城主府附近,看来真有这种献祭大阵。” 青龙看向木青道:“事不宜迟,我先去救慕容修明,你们等我出来后,便一起去找白豪。” 木青眉头微皱,他的想法是,直接去找白豪解决问题,但显然慕容修明的身份在青龙他们心中比较特殊,也只能勉强点头答应下来。 青龙径直消失在巷道内,却是将昏迷过去的独孤卫留了下来。 木青蹙眉看着白虎身边这个拖油瓶,正要开口时,巷外传来破空声,却是慕容修明落在了巷口。 衡玉见他还在巷中,神色一缓间,便朝巷内走来便说道:“姜执事听到消息后直接去了外城,陈掌柜分了一些人给我,叫我策应你们。” 木青眉头微蹙,但衡玉已经极其识趣地将独孤卫从白豪手上接了过去,看向他笑道:“这也是外城的几位大人碰头后,商量出来的意思,朱雀大人叫你小心些。” 木青听到是慕容静的意思,胸口微暖,就想要开口,视线看向白虎,白虎冷冷地看了衡玉一眼,直接离开了巷道,想来已经是先行一步去了城主府附近。 “你跟他们说清楚,要同时破坏地上的阵纹了没有?”木青问道。 衡玉失笑道:“公子是关心则乱,其实外城的实力隐隐要比内城强上一些,你应该更小心一些,这也是朱雀大人和怀谷主她们的原话。” 木青轻轻嗯了一声,就像转身立开,但不知是想起了什么,深深地看了衡玉一眼道:“你救了月杉姐她们,那我们之间的恩怨一笔勾销。” 衡玉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最后却是低头苦笑一声什么也没有说。 他之前和慕容修明在一起,伤了白嘉禾,想必木青是说的这事,但如果正要论起来的话,他衡玉还欠木青一个大人情…… 木青明明比衡玉还小,但在这种局势下实力为尊,他也没时间去揣摩衡玉这一声苦笑背后的含义,视线扫过衡玉来时的巷口,只是丢下一句“你们随机应变就好”,便径直离巷道,朝着城主府方向飞去。 而等木青离开后,衡玉身后又出现一阵脚步声,衡玉转过身,看着木青在时一直敛息藏匿着身形的郑时,难得有些复杂之色,问道:“慕容修明在时,你其实才是最想至他于死地的那个人,如今身在大局之中,却像一个路人过客,有什么想法?” 郑时看了衡玉一眼,望着天空木青飞走的方向,轻声道:“我希望他和慕容修明都死了才好。其实做一个路人又有什么不好?” “嗤。”衡玉一阵讥笑,擦着郑时肩膀朝巷口走去,“这种自我安慰何其可怜,你是一个有野心的人,如今正值乱世,你却没有在乱世中实现欲望的实力,不觉得难受吗?” 郑时双眼眯成一条缝,转身看着衡玉的背影,冷淡道:“你还不是一样?” “不,我们不一样。”衡玉-脚步一顿,难得有几分叹息道:“我自来就是做家臣的,既然人家主动谅解了我,我其实也有了更多的选择,也许我们以后会是敌人了哦。” 衡玉已经远去,郑时却在巷子里沉默地站成了一尊雕塑,直到相隔不远得地方传来整齐的脚步声,才将他惊醒。 亲卫军又开始后撤了? 被郑时拦下的那个隐谷之人,一脸兴奋地甩开郑时的手,跟在同伴身后,冲进了延福坊内,延福坊内有更多的达官贵人所居之地,而且还没有人跟他们抢了。 这些奉命再次进入内城的隐谷中人皆是一脸压抑不住的兴奋,只是还没等他们高兴多久,他们直接迎面闯进了一支精锐的骑兵队…… 脸色苍白的邢飞纵马而过时,眼角余光打量地上那些不入流的家伙,朝身旁簇拥起来的忠心耿耿的,皆是一脸崇拜目光看着他的士兵们,低沉却清晰无比地下达着命令:“去白塔寺碑林!” 另一边的兴业坊内,燕清一脸不爽地和葛山共乘一骑,终于到达了一座道观前。 道观门庭前的石阶上,被秋风一卷还有枯黄的落叶,燕清高坐在马上,望着道观内寂寥如同鬼蜮的场景,冷声道:“你绝对是在骗大哥!” 葛山指着道观前斜坠着似乎随时都要落地的牌匾,轻声道:“上面是‘观海观’三个字就没错。我之前和他已经来过这里,刚才跟你说的那几个可疑的地方你都记清楚了,一旦你听到很大的动静,直接破坏掉就是。” 燕清冷哼着翻身下马,身后的骑兵跟他的动作几乎一致,显得格外整齐,葛山满眼清亮地看着这一幕,就要打马离开。 一只脚跨进道观大门的燕清突然转身问道:“你不留下来?” 葛山的马头已经调转向了城主府方向,此时闻言微微转身看着他笑道:“老四他们只需要保护好弟兄们的家眷,至于其他的事情,就让我来做吧,我也是亲卫军的副统领不是?” “驾!” 马蹄声阵阵,卷起石阶上枯黄的落叶,葛山的身影已经远去。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四百四十二章:前路不明 “你们要送我去哪里?是不是可以走了?” 在拉扯中被痛醒的慕容修明,看着已经熟悉的这张黑脸,再难有前两日的气势,虚弱无比地问道。 熊三面色凝重无比,目光一直望着南门方向,根本就没打算理他,慕容修明却陡然挣扎起来,将他的视线吸引过去后,连忙停下来说道:“你这就送我出城去,我慕容家的资源不比一个城主府少,你只要送我出去,我绝对保证你的安全。” 慕容修明惶惑间说出来的话,却是正中熊三的心坎,他眼神示意手下稍稍对慕容修明好点,一边看向心腹问道:“军师还没有回来吗?” 心腹脸色的神色比他还要凝重,低声道:“老大,我们到底该怎么办?亲卫军一直再扯,说不定现在延福坊那边也守不住了。” 熊三狠狠地瞪了心腹一眼,回头看想押送的手下,见他们皆是一脸惶恐地望了过来,心里顿时明白过来,这种时候,谁都在担心自己的小命。 他轻叹一声:“咱们还不是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先把这家伙压到城主府去了再说。” 这一小队人马快速朝着城主府而去,而熊三一路上都在派遣着心腹去寻找葛山的踪迹,在他心中,他之所以能够走到现在这个位置上来,除了他自己的聪明才智和勇于作为外,其它的都还是葛山的功劳。 只是当他望着视线里越来越清晰,看起来竟有几分荒野废墟之感的城主府残迹,那份荒诞寂寥的感觉直达身心之外,立刻生出了满满当当的不得劲之意。 他辛辛苦苦地想要爬到高位上来,如今看起来野心已经是实现了一大半,结果被现实恶狠狠地惊醒,才知道这是黄粱一梦——朱雀城似乎就要改朝换代了。 “在想什么?” 一道平静的声音突然在熊三身侧响起。 熊三愣怔了一下,便是一个激灵地抬起头来,葛山什么时候策马冲到他的身边,他都没有反应过来,可见他如今遭受的心理冲击是有多大,所以他张了张嘴本想要满是亲切地喊出声来,最终却是凑前几步,想当初和葛山初搭上关系那般,主动牵起葛山的缰绳,想要朝一旁引去。 城主府就在十几丈外,葛山高坐在马背上,看着被横丢在马背上似乎随时都会断气的慕容修明,朝熊三蹙眉道:“慕容修明事关城主大计,他现在不能死,必须活得好好的,明白吗?” 熊三被教训一通,脸色反倒如以前那般通体舒泰,眉开眼笑地就吩咐了下去,他则拉着葛山的马缰停在一处僻静的巷口,再也顾不得什么合不合适问道:“军师大人,这隐谷高手这么多,我们到底该怎么办啊?” 葛山视线看向城主府,熊三也跟着望去,稍有恍惚却还是有些惶急道:“我们也早就知道城主想要利用这下面的大阵做事,但关键是这么一个阵法对付得了隐谷那么多高手吗?” “而且隐谷那些高手也不傻,这不明摆着让他们进入陷阱吗?”熊三指了指正押送着慕容修明的队伍。 葛山这些日子周旋于各方之间,一张脸难掩疲惫,此时听到熊三话里的内容眉头微蹙,在马上斜也着眼看他道:“很多事情,都讲究一个身不由己?他们有选择的余地吗?算了跟你说了也不懂。” “嘿嘿……按熊老三本就是个粗人,只要能明白-军师大人的意思就行。”熊三讪讪而笑,下意识地摸着马鬃毛,抬起头悄悄观察着葛山的脸色问道:“大人,俺熊老三一直认为自己永远是亲卫军中的一员,也一直为弟兄们的战力而骄傲,但……但既然连统领大人都只能一退再退,我们真就只能这么死守吗?” 葛山眉目微动,微微伏下身体,笑问道:“你很怕死?你不是一直想要建功立业吗?” 熊三连忙点头道:“功业是个男人都想建立,但那是因为建功立业之后可以享福啊,但看现在这个样子,俺熊老三怕是福没有享受到,就先把命交待在这里了,毕竟我听说隐谷那些人刺客出声,最喜欢先杀将领。” 葛山也是此时才注意到熊三如今虽然甲胄整整齐齐地厚实得很,却是颜色老旧,显然是和他那位手下换了一身军装。 葛山回到城主府附近,见幽焰阵并没有发动,其实一直都在复盘着他之前的推测,如今多了熊三这么一个看似憨傻实则鬼精的调节气氛,葛山也蓦然想起了一个很严肃的问题——白豪是知道下面人心不稳的,但他就像是稳坐钓鱼台的将军一般,只觉得是胜券在握。 葛山其实心里无比清楚,就算是现在,他也只是勉强获得了白豪的信任,像白豪这样的枭雄心性,能在此刻乱象频生之时还镇定自若,多半是真觉得万无一失了? 但这也正如熊三所说,隐谷那些高手又不傻,相反见多识广,又有他的帮助,说不定如今已经准备随时出手破坏白豪辛苦准备几月的谋划,那白豪到底是真被他完全蒙蔽了,还是他根本就没有在乎这些事情? 熊三仰着脸,见葛山脸上露出几分沉吟之色,便没有出言惊扰到他,知道葛山一双眉越蹙越紧,甚至是在马背上挪动了一下位置后,熊三再也按捺不住心中的焦急,问道:“军师,大人,我们的元帅,这附近可有十万军队啊,俺熊老三别的不行,但你只要一声令下,俺绝对带头冲锋。” “带头跑路才对吧?”葛山脸色恢复了平静,两人在路旁这一番对话,也才不过半柱香的时间,押送着慕容修明的队伍也正才进入到城主府深处。 熊三低头干笑了一阵,却又在下一刻一脸正色地抬起头说道:“如果是军师带头,俺也不是不敢,只是咱们如今往哪儿跑啊?” 其实熊三早就想过向隐谷投诚,但一是对他们那边的人一个也不了解,二是慕容修明现在这个样子他还是要承担一些因果,想到这些,他心里便是真地没有太多注意,只恨自己没有跟那些天上飞来飞去的人一样,是一个可以凭借一己之力改变局势的真正高手。 葛山经过熊三这么一打扰,突然对自己一直以来的稳妥安排都开始自我怀疑起来,又怎么可能真地三言两语替熊三指明前路,视线定定落在熊三脸上,熊三抿着嘴,一脸忠心耿耿地回应着他的审视。 终于,葛山语气微凝道:“注意一个动静,什么时候城主府这边的大阵开启了,你们能见到有火光冲天了,就开始往四周撤退,不要被波及到。” “就这?”熊三快言快语,又蓦然反应过来面前是谁,正要开口解释两句,葛山却满是严肃神色地点头道:“就是这样,你们如果不想成为到死都不知道成了别人修行养分的炮灰,那边现在就去做,这件事情还不能引起恐慌,只能让你的心腹一人带领着一部分人。” 以前跟随熊三去到南门的那些心腹手下,如今都成了统领几千人的大都统,这件事情倒也不难,但熊三终于套出了一点干货,又见葛山满脸凝重,提起腰带就要冲回大帐之中。 他啪嗒啪嗒地跑开了几步,猛地一拍脑袋又跑了回来,满脸忠诚地说道:“军师,我看这大阵顶天了弄个天翻地覆,到最后也还是两败俱伤的结果,甚至咱们城主府这边还是搞不赢,你给俺能不能再透点底,你有没有想当这个城主的意思,如果有,按熊老三拼了这一身肥肉,也想得一个扶龙之功。” 葛山高坐在马上,视线直射在熊三脸上,但见熊三一改之前的献媚之色,满脸坚定,但他眼神深处那一丝一晃而过的光亮才说明了这其实是熊三觉得时机到了的一次试探。 葛山心里掠过这般想法,脸上线条微微一松,笑着说道:“你不是一直觉得自己是亲卫军一员吗?到时候邢飞如何,你便如何就好了。” 熊三心中砰砰直跳,差点抑制不住扬起脖子大吼一声,他就知道这一次赌对了,这葛军师脑袋这么好用,怎么可能只满足当个二号人物。 那刑统领天生是个帅才,没有那份野心,到时候俺熊老三跟他平起平坐成为葛军师的左膀右臂,岂不美哉? 心中已经确定了这个想法,熊三整个人都兴奋得打起了摆子,大嘿一声,手掌扶住腰间佩剑,将军甲摩擦出叮叮当当的声音,径直朝道旁候着他的亲兵而去,一边走还一边不忘表达着忠心吼道:“元帅放心,俺一定办到!” 葛山如今已经领了白豪的命令,在白豪没有现身之时,占领全城军伍。 这个时候的他,可以说是暂时达到了他此生到目前为止的一个权利巅峰,但他骑马停于道旁,望着在越来越明灿金黄的日光下,难得重现出几分往日雕楼玉砌风采的的城主府建筑群,蓦然间脊背发凉,喃喃自问道:“为什么还这么安静?你到底还有什么准备?” “你到底想做什么?” 城主府地下大阵中枢,曹静站在阴影与天光交汇之处,抬头便能望见上次幽焰阵爆发时冲开的破洞。 白豪微微偏着头,一双虎目微翕间,眼眶里两点幽火骤然一缩,轻轻笑道:“有人终于靠近了,这气息有些陌生,竟然不是木青这些老熟人。” 葛山视线从脚下一夜之间就大变样的阵法收回,疑惑道:“好像是逆行阵法,你不怕幽焰阵直接毁了,血祭大阵直接夭折?” 天光从这个直径足有一丈的大洞倾泻下来,在落到地面上的鲜红的阵纹之时,一阵扭曲之间,既像是随风而动的黄色轻纱,又像是以黄沙做底的澄澈水流。 白豪就这么完全站在光亮之中,眼中幽火跳动间,笑道:“又有一个人,应该是青龙和白虎,他们这些人果然还是太不开被奴役的命运,你今日只需要替我托住一人。” 白豪话音刚落,地面上不远处,才把慕容修明关进铁笼子的一队士兵,蓦然间脸色大变,一道青色雷霆竟然凭空而生,对着他们这个方向倾斜着轰了过来。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四百四十三章:青龙雷法 身处在地下大阵的曹槿老眼一眯,差点还以为是木青出现了,因为他只在木青手上见识过雷法,但很快一道青色的陌生身影竟是比那道青色雷霆还要更快一步,在雷霆径直轰杀掉那一队士兵之时,出现在了慕容修明身旁。 “哼!青龙。”白豪冷笑着到处来者身份,手上作诀,整个人直接冲天而起,而随着他的离开,还处在大阵中枢空间的曹槿脸色一变,已经跟了出去。 “青龙,救我!!”慕容修明满脸快意地看着那些士兵化作齑粉,一双狭长的凤眼明亮至极,只觉得青龙的形象在他眼里前所未有的高大。 青龙满脸严肃,在来到慕容修明身边,伸出手抓向铁笼,手背上一阵青光闪烁,还是第一次暴露出了他的另一外一件法宝,竟是一双拳套。 这双青色的拳套在接触到由寒铁打造的铁笼后,其上附着紧密的鳞片一阵蠕动,发出一阵让人耳酸的金属摩擦声,竟是在呼吸间便将面前的铁笼熔断,露出一个破洞。 慕容修明已经凑到破洞之前,以青龙的实力,只要再有一个呼吸,他便能离开这个时刻让他感觉到屈辱的笼子大,但就在他脸上的喜悦还没有完全显现之时,白豪已经冲天而起。 青龙虽然救人的动作没有丝毫停顿,但已经将紧绷地心神完全放在了白豪身上,再见到白豪手上法诀变幻不停之时,他轻呼一声,早已经再暗处隐匿多时的白虎立刻朝白豪直冲而去,想要打断白虎的动作。 白虎冷哼一声,就算是到了此时都依然没有进入血魔之体的状态,视线从白虎按在剑柄上的手看向身下,一道紫袍身影立刻截住了白虎。 曹槿没有丝毫废话,白虎既然在此间耕耘大阵,他自然也在城主府上空归拢了不少气运之力。 白虎落在剑柄上一直不拔剑出鞘的动作,让曹静感受到了一丝压力,轻喝一声,没有半点废话,便在半空中召唤出一把金色大剑朝白虎直坠而去。 白虎感受着冲天而降的特殊力量,道心微颤,一直轻抿着的唇绽出一声轻喝,伴随着一道清越无比的拔剑出鞘声,白虎再次使用出了雪王剑谱中的拔剑术! 雪王剑谱扉页有云:十年磨一剑,霜刃未曾试。今日把示君,谁有不平事。 当雪王剑在锵啷声中在半空中展现出明亮如雪的剑光之时,一道刺目璀璨的剑气,就像是从枝头坠下的白雪,以一种越来越快没有速度极限的方式,直接泼向了曹槿。 曹槿眉目耸动,身形飞退之间,以心神牵动本该直坠向白虎的金色大剑挡在这泼雪也似的剑气之前。 “轰隆——” 两道剑气撞在一起,瞬间绽放出了更加明亮的光芒,在一瞬间直接将天上的日头都比了下去。 剑气余波向四周扩散开来之时,吹拂的半空之中的三人皆是衣袍猎猎作响,白虎眯着眼睛,抵抗着交织在一起的剑光,突然他脸色一变,立刻抽身飞退。 那道由气运之力组成的金色之剑,竟然能够得到天地间气运之力的补充,在消磨掉拔剑术泼洒出的剑气之后,竟然破碎了长空,倏而消失不见。 白虎不愧是久经战斗的高手,就在他身形飞退不过才距离之前所立之处半丈远之时,一道手臂长短的金色长剑直接凭空而生,将那处空间搅碎成了一片灰色与金色交织的破碎空间。 “我引开他!” 白虎朝青龙的方向看了一眼,传音过去后,便直接朝远方激射而去,这也正和曹槿之意,神色不慌不忙间直接追了上去。 场间一时间又只剩下对峙的两人,而这番动静从开始到结束也不过几个呼吸。 青龙已经将慕容修明从铁笼里救了出来,出手连点之间,暂时控制住了慕容修明的伤势,白豪在这一过程之中,只是停在半空,全然没有阻止之意。 青龙也明白,高手对战之时,还要时刻保护一个没有自保能力的人,只会成为最大的破绽。 白豪这么放任他救出慕容修明,显然是一开始就拿定了注意。 “这还是我们的第一次见面,青龙?你们慕容家为什么尽取一些不是人的名字?” 青龙并不打算接话,分出一股真气护住慕容修明之后,便想要先行离开战场,但下一刻,他面色一变,身形竟然出现了一丝滞涩。 白豪显然等地就是这一刻,他早在铁笼上布置下了毒药,这种毒药跟他之前从曹槿那儿要来的同属一种,修士只要向中毒者体内渡过去真气,就会被立刻感染。 白豪眼眶中的亮点幽火轻轻晃动,呵呵笑道:“也不过如此。” 他在说话时,手上已经停止变幻地印诀朝下一指,一道晦涩的气息瞬间冲进了地下大阵。 几乎是刹那之间,城主府建筑群的地表之下都发出哗啦啦的声音,就像是有暗河在奔涌。 而在青龙的感应之中,方圆十里天地间的灵气都在朝着不远处那个破开的大洞蜂拥着汇集。 幽焰阵终于被白豪开启了。 伴随着轰隆隆的巨大声响,一道粗达十几丈的火柱顷刻间轰向冲破地表,以那个破洞为中心冲向了天空。 城主府范围之内,本来还要一小部分没有受到之前波及的建筑,也在这一次大阵开启后,受到巨大的冲击波影响,摇晃着倒了下去。 这一次的幽焰阵要比前几次的规模大了许多,青龙明知道强行提起真气便会中毒越深,也只能无奈地抽身飞退。 但白豪明显不会让他如意。 只见白豪沐浴在第一波冲天火柱之中,整个身躯先是膨胀到极限,高达几丈如同一个从火焰中走出的,但等他冲向青龙之时,整个人有缩下了版权,浑身荡漾着血气和业火之力,竟是在刚才也不忘借着幽焰阵的阵法之火淬炼修魔之体。 青龙面色凝重无比,一只手抓着慕容修明肩膀,另一手单手作诀竖在胸前,强忍着中毒后经脉之中的那种堵塞胀裂之意,默诵着口诀的同时,作剑指朝白豪一点。 嗤的一声,一道手腕粗细的紫色雷霆从青龙的指尖激射而出。 白豪眼眶中幽火一定,正打算暂避锋芒,念头才起,那道紫色雷霆快到流光,径直洞穿了他的胸口,而青龙也闷哼一声,带着慕容修明朝地面落去。 白豪胸口正中出现了一个拳头大小的空洞,通过这个空洞,甚至能够看到在他身后肆虐开来的幽炎之火,但他就像是个没事人一般,眼中幽火晃动之间,高大的身躯再次缩小,萦绕在他体表的那些青色业火和红色血气,蜂拥着涌向他的胸口,竟是在眨眼之间就将那个空洞修复如初。 青龙亲眼目睹了这一变化,终于明白了朱雀和木青口中所说的超强恢复能力是怎么回事,要想击败白豪也许不会太难,但要杀死白豪却难如登天! 地面上,幽焰阵开启后的冲天火柱又有了变化,开始朝四周快速肆虐,几个呼吸之间,就将青石铺就的地面熔成了齑粉,青龙眼见地所落之地已经被这股焚尽一切的力量波及,硬生生止住身形,几乎是拖拽着慕容修明的身体,飞退了几十丈的距离,才暂时落到了地面之上。 “你怎么回事?” 慕容修明满脸惶恐地问道。 在他印象中,在朱雀还没有突破到脱凡之前,青龙一直是几人中最厉害的存在,怎么也会变得如此狼狈不堪。 青龙-根本就没时间向他解释,更不想把一时失利的情绪归咎在他身上,比这还危险的情况,他都有预料过。 眼见得幽焰阵还在继续向四周扩散,所过之处,皆被这股温度恐怖异常的阵法之火吞噬,青龙只来得及封堵住已经被毒素侵蚀的几处经脉便要带着慕容修明再次后退。 突然,一阵呼啸声径直朝他飞退的路线上轰来,青龙心所所感,立刻换了一个方向,立刻又有一道呼啸声乍起,穿破了长空。 青龙这时候才看清楚,是两道青色的焰火交叉着封住了他的退路。 感受这焰火之中那股让他道心微颤的力量,青龙眉毛一凝,双目绽然若星,心里默诵口诀之间,舌颤如雷,发出一声低沉的大咄声时,在他身前突然凭空伸出一个青色屏障,这个屏障旋转着震颤了一下,而后便以人眼难以捕捉的极致速度,射出了一道紫中带金的雷霆。 雷法,却是青龙的修行之基。 他这一招,虽然不是最盛之时所发,但就算是防御最强的玄武也不敢轻言能够抵抗得住。 这一次,攻守易型了。 青龙在困境之中,放弃了后退,准备一招定乾坤。 “你的雷法造诣竟然比那小子还要高深一些。” 白豪紧追的身影停在了半空,他的身后就是紧跟而上向四周扩散的幽焰阵之火,这青色火焰之柱在这一刻几乎成了他的背景墙,青龙视线已经定定落在白豪身上。 下一刻,那道快到在虚空中潜行的紫金雷霆突兀出现在白豪身前半丈的虚空之中,径直轰向了白豪的脑袋。 白豪心里微微犹豫,虽然这道紫金雷霆一定能助他更好地淬炼修罗之体,但现在就损失太多血气非他所愿,所以他直接飞身推进了扩散而来阵法之火中。 幽炎阵之火实质其实就是地下火脉的能量显化,他的修罗之体借着这股地火早已经成长到了极限,想要在夯实体质,就得另觅他法。 白豪一开始的计划是通过和木青的战斗实现这一目的,如今遇到了青龙自然不想放过。 所以当这道紫金雷霆穿越火幕,威势被减损了三成之后,他便硬顶着生生受了这一道雷霆劈击。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四百四十四章:左支右绌 “熊老大,城主好像跟人打起来了,我们该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当然是保存力量,等到时机支援城主啊!” 熊三见还有一脸惶恐凑上来找不自在的属下,手脚并用地锤了来人几下,随着那道冲天火光的蔓延,环绕在城主府附近的亲卫军,虽然死伤了几百人,但因为熊三恰到好处的提前通知,那些军中将领早已经拉着自己麾下士兵,急冲冲地往周围的坊市退去。 但让熊三意外甚至有些不知所措的是,他们这十万人密密麻麻地一退,竟然引起了巨大的连锁反应。 那些藏在家中一直在注意着城主府方向动静的内城众人,就像是听到弓弦炸响的兔子,在这一瞬间,好多权贵府邸的后门大开,家族中养的私兵或者客卿护在主人身边,拖家带口地就直接闯进了军队的铁流之中。 毫无疑问,人的情绪是能够感染周围人的,特别是当绝大多数人都是一脸惶恐地奔跑起来时,恐惧就像是瘟疫一样瞬间在人群中席卷开来。 跑在最前面,已经离城主府足够远的熊三听到身后的动静,在已经勒马回身,他在看到这般如同末世逃亡一般的场景之时,下意识地拉住身边的亲兵,就要问到葛山去了哪里。 但此时内城中的乱象已经在他们城防军集体后撤时,再难短时间内平息,熊三心中惶恐间也知道此时只能靠自己,他看着后方的军队,被城中那些权贵的马队挤得乱成一团,破口大骂了几声,立刻传令下去道:“就以此为界限停步,后方军队转为前锋,警告那些人一遍,再敢前进一步破坏军队阵型,杀无赦!” 那些早已经烦不胜烦的后方将领们一得到这条命令,哪里还管什么警告不警告的,刀剑锵啷出鞘之时,便叫平日里这些对他们没啥好脸色的内城富贵人家砍翻在地,鲜血迸射出来,溅在他们的脸上,原本同样一脸惶恐的他们突然之间也化身成为了可以轻易剥夺他人性命的修罗。 不过半柱香的时间,当血色在浸染了后方大半阵营之时,这些一直担惊受怕的城防军竟是主动脱离了阵营,朝那些亡命奔逃的人家追去。 当人与人之间的战斗,变成了战争,又从战争变成了单方面的屠杀,人性的丑陋顷刻间就被表现得淋漓尽致。 这些被亲卫军一直看不起的城防军也不傻,他们不会直接往这些人家最核心有护卫客卿保护的地方冲击,专门挑选边缘的一些下人或是女眷,下手之快之狠,似乎是把这些手无寸铁之人当做了他们现在最大的敌人。 “该死!” 熊三整个人已经人立在马上,看见一支乱窜的城防军队,砍倒那些女眷后,还去扯掉她们身后的珠宝首饰,大喝一声:“擅自脱离阵营者,当叛军论处,杀无赦!” 他接过身旁士兵手中的一枝长枪,在马背上横贯投出,这只红缨枪去势勇猛无比,直接定死了一个作乱的城防军小军官。 而伴随着长枪破空的呼啸声,一支被他留在身边,尽是亲卫军士兵的一千人精锐,跃马横冲而去,他们不去管也管不了那些识时务跑回阵营里的,等到达军阵最后方,凡事还没有回到他们后方之人,不管是何人,直接杀了个片甲不留。 一千人的亲卫军结阵,其威力震慑住城防军这些孬兵绰绰有余,等到军阵后方的乱象稍稍平定,有些人专门去查看情况之时,也不由得瞠目结舌……这盏茶时间,在那一条隐形的锋线上,所伤亡之人竟然突破了五千。 这到底是怎样的乱象? 消息传回如今的军阵后方,也就是熊三所在之处,所有人都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握紧了手中武器,战争铁流以一种生硬地蛮横姿势席卷而来,但他们绝大多数人直到现在,都并不清楚他们的敌人是谁,而为何而战。 熊三感到了前所未有的疲惫,当有属下问到下一步该怎么办之时,他只是重复着命令道:“去把元帅找来……” …… 内城的乱象并不只熊三这一处,当幽焰阵真如葛山所预料的那般,冲天而起并且快速朝四周扩散之时,守在白塔寺碑林的邢飞,和在观海观的燕清没有丝毫犹豫,结合军阵之力,对入目之中的建筑,进行了前所未有的暴力摧毁。 而作为暗中引导各方完成这一切的葛山,此时则顶着随时丧命的巨大风险,往城主府方向逆行而去。 他从安定坊的天牢,直接进入了地下的暗道,他想要搞清楚,白豪到底是困兽计穷,还是真的有了完全之策。 此刻,以城主府为中心,方圆十公里的土地都在继续蔓延的幽焰之火里化作了焦土。 而在这幽焰之火变化出的擎天火柱里,紫金色的雷霆也径直轰在了白豪的脑袋上。 这一瞬间,在巨大的轰隆声里,白豪直接被轰向了地面,身体撞击之下,竟然是直接落入了地下的第二层,也正是幽焰阵扩展后的阵纹之上。 他的双足陷进流淌着岩浆的阵纹里,整个人就像是浴火而生的魔神,仰面咬紧牙关发出一声声野兽一般的嘶吼。 青龙所发出的这一道紫金雷霆并不像之前那道青雷,轰在白豪天灵盖上后,竟是化作了一只虚幻的大手,其上雷霆霹雳闪烁时,大手盖主白豪的整个身体,似乎想要将他从头到脚给整个捏碎。 在从岩浆中上升的青色焰火里,白豪的头发早已经荡然无存,露出的青黑色的头皮在这道紫金雷霆的持续轰击下,倏而产生拇指大小的裂缝,并且迅速蔓延向脖子,倏而口鼻间喷吐出浓烈的红色血气,转瞬又恢复如初。 就在这样持续的拉锯战里,白豪原本高达两丈的身形在雷霆的劈击和血气的持续消磨下,只勉强维持住了一丈高的身形。 当那道紫金雷霆彻底被消磨殆尽之时,他双拳砰地撞在一起,仰天发出了一声酣畅淋漓的怒吼:“啊!!!” 地面上,发出强大一击的青龙不过刚刚压制住了体内的毒素,正拖带着慕容修明被蔓延开的火柱持续追赶,此时听到火柱里的声音,心里一沉。 他见白豪对他的攻击躲也不躲,便有些猜到白豪的意图,但猜到是一回事,他对自己的雷法从来充满自信,是真没有想过,这白豪能够靠着那古怪的血魔之体硬抗下来。 朱雀口中的有些麻烦,在他看来终于成了棘手。 他现在最需要做的就是得到一个喘息的空当,尝试用雷法淬炼经脉,祛除体内的毒素,但他没有忘了他会深入城主府的目标,救出幕容修明是第一位。 慕容修明终究是成了青龙的负累,在身后的幽焰之火蔓延上来之时,青龙不得不强行调动真气护住慕容修明全身,这样的结果,便是让他体内的毒素侵蚀得越来越深。 随着幽炎之火朝四周蔓延地越来越快,所能造成的威胁也在慢慢降低,如今超凡初期的人也能在大阵之中硬抗一炷香的时间。 青龙心中微一沉吟,便带着慕容修明冲向了地面之上,利用焦土废墟暂时隐匿住了身形。 “哈哈,痛快!还有没有?” 白豪至从进入血魔之体的状态后,身在幽炎阵之中就像是处在主场一边,占据了天时地利,此刻直冲向半空后,视线环顾见,不过几个呼吸就锁定了打算在地面焦土废墟里恢复片刻的青龙。 青龙心中一叹,他虽然能够靠着修炼雷法淬炼出来的体魄硬抗这种程度的幽焰之火,但慕容修明不行。 白豪明显就是吃定了他这一点,凭借慕容修明的气息找到他后,悬浮在半空居高临下地笑道:“都是这般境界了,却还是,慕容家的走狗,被我这样逼得抱头鼠窜不觉得憋屈吗?” “我给你一个机会,放下这个废物,和我堂堂正正地站上一场。” 青龙-根本不打算搭理白豪,将这个时候,谁的话都可以信,但敌人的话一定不行。 他轻吸一口气,脸上的面具微光一闪,仰头看向白豪。 白豪只是视线扫过慕容修明身上,见围绕在慕容修明身上的真气在快速稀薄,便明白青龙又在酝酿一个大招,心中微凝,便向一旁飞退了十丈。 他从曹槿的遭遇里已经知道,青龙他们这些人脸上的道兵法宝能够发动恐怖的器魂攻击,他并打算硬抗。 青龙等得就是这个机会,在抽回保护在慕容修明身后的真气的同时,器魂攻击不过一个幌子,所能调动的真气全都涌向双足脚底。 “轰隆。” 白豪离得稍远都能听到地面上两道几乎分不出间隔的青色雷霆炸响,等他眼眶中的两点幽火一定凝目去寻青龙身影之时,青龙的背影刚好消失在幽焰之火扩散出的边界线上。 雷霆霹雳有媲美光的极致速度,青龙虽然只得了一卷雷术残卷,却自己悟出了许多东西,譬如此刻,这借助两道雷霆将身法瞬间提升到极致,近乎于脱凡期才能初步掌握的破碎虚空的道法。 “这才有些意思。” 白豪狞笑一声,根本没有回头,挥出一只大手朝青龙消失的方向一握,外界,原本正带着慕容修明朝地面摇晃着落下的青龙,脸色突然大变。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四百四十五章:姗姗来迟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四周的空间里突然聚集了大量的因果业力。 一般的因果业力都是不受控制地逸散向天地间,当这股从地下升腾而起的业力竟然盯准了青龙的身影,不过是呼吸之间,就呼啸着席卷向了他。 此时,在青龙身后是继续向四周蔓延的幽炎之火,在他身前的则是浓郁得足以让他道心震颤不已的业力,青龙别无他法,只能向高空斜飞上去,试图越过这方空间。 但这一切的始作俑者白豪显然不想让他如意,在他身后无序扩展的幽焰之火,在停滞一瞬后,猛地分出一道粗达几丈的火龙卷冲天而起,然后旋转着笼罩向青龙。 青龙身上的衣袍早已经在之前的烈火中被焚烧成了丝缕,此时被高空的劲风一吹,很快就露出了精装的上半身。 慕容修明其实有腾空之力,但在经历这么多事情之后,早已经丧胆,特别是在见到青龙如今也这么狼狈之后,下意识地用双腿去缠向青龙。 “放松一些。” 青龙不得不蹙眉提醒慕容修明。 慕容修明抬头看向青龙,正要开头,突然瞪大了眼睛,只因为一个蛛纹突然在青龙太阳穴浮现,并且以有眼可见地速度迅速蔓延向青龙的半边身体。 他下意识地离开了青龙的身侧,自己腾空而起。 青龙终于是得到了一丝喘息之机,望着已经当头罩下的火龙卷,叮嘱道:“公子径直往南门而去,我得拦下白豪。” 慕容修明面色犹豫不已,也就是他这一耽搁,火龙卷已经距离两人不足一丈,青龙脸色难看至极,视线射向远处半空中的白豪,不得不再打消近身给白豪一击的打算,大手挥舞间,一手作擎天之势,一手把慕容修明拉到了身边。 慕容修明这个拖油瓶,彻底把青龙的许多打算都给限制住了。 火龙卷当头落下,青龙举起来的那只手掌上方一阵青光璀璨,蓦然间出现一个方圆半丈的屏障,将两人的身形牢牢地护在焰火下面。 “轰隆。” 焰火撞在屏障上面,在高空中向四周蔓延开来,像极了绽放开的巨大烟火。 白豪的脸上闪过一丝戏谑,甚至没来由地生出一丝不过如此的感叹。 当青龙一边抵抗焰火一边护住慕容修明,被限制住身形,并且被轰击得不断坠向地面之时,他的目的便已经达到。 只见他单手作诀,朝即将袭向青龙的那团业力一指。 轰隆一声,那团业力直接绽放出了刺目的青色火光,但与幽焰阵的青色焰火不同的是,这股青色火光充斥着让人道心不宁的力量,青龙反应过来这是什么手段,心里快速默诵雷法口诀,就要强行借助雷法突破这方空间。 但可惜的是,他如今是有心无力,在两道青色雷霆刚刚冲向脚底之时,那团噬人心魂的青色业火直接就冲上笼罩了他。 放在以往,只要他周身气机运转无碍,青龙有很多种方法抵抗住业火的侵蚀,但是现在业火才不过将他龙枣一个呼吸,他就惨叫着朝地面坠去。 在他知道事情不可为之时,他甚至把勉强调动起来的力量,用到了将慕容修明抛出去。 而被他抛出去的慕容修明,整个人在半空中翻滚建,满脸恐惧之外,眼底深处保持着深深的怨恨。 他恨自己的实力低微,但更恨青龙这些家伙,明知道白豪有所准备,为什么还是中计,还有那朱雀,他可是送了她一份大礼,现在呢连人影都没见到。 恨完之后,慕容修明面容扭曲间便又只剩下了害怕,他被青龙从铁笼子救出来之时,经脉之中的限制其实便已经被打通,但此时的却像是初开始踏入修行时一眼,只是满心恐惧地希望有一个人能救救他。 然后,他在空中打着转的身体,真就在下一刻被人拦住,提拎了起来。 不过还没等他睁开眼睛看清楚救他命的恩人是谁,他又旋转着飞了出去,天地倒转的视野里,只是看清楚了那一袭青色熟悉背影。 珊珊来迟的这一袭青衣身影正是木青。 他在小巷中与衡玉分开之后,便打算直接冲向城主府找白豪决战,但城主府方向火光在须臾间就冲天而起。 木青还是第一次见识到幽焰阵能有这般的威势,第一时间想到的其实是另一个大阵是否已经收到影响被白豪开启。 紧接着白塔寺方向又刚好发出巨大的动静,木青心忧血祭大阵,在见到邢飞被搞清楚了葛山的意图之后,才在此时赶到了城主府。 说起来,木青在烽烟四起时,穿梭与各处,也不过耽搁了一盏茶的时间,但就是这一盏茶的时间,青龙既然就以无比凄惨的姿势败在了白豪手上。 搞清了当前形势的木青,将慕容修明扔向已经赶来的衡玉之后,便直接冲向了青龙坠地之处。 白豪也已经看到了他的出现,在半空中停下身形,哈哈大笑道:“今日你们一个一个地都得死在这里。” 说完不给木青去救青龙的机会,胸膛起伏间,身后的幽焰之火在感受到某种联系之后,竟是加快了蔓延的速度,转瞬之间就将坠地不起的青龙笼罩在了火幕之内。 而白豪自己则是身形一闪,直接出现在木青身前,一拳轰向了木青的脑袋。 木青一双星目骤然一凝,眼底雷霆一闪,从双眼中径直射出两道霹雳轰向白豪的拳头,轻喝之间,周身青光璀璨,其内更有两道紫气汇聚向眉心。 白豪与木青交手的次数是真不少,他虽然选择与木青近身肉搏,但一直防备着木青施展出万毒归宗。 如今见是两道远不如青龙雷法的小小霹雳,冷哼一声,连手臂都不弯曲一下,便用拳头硬生生地受了木青的这一次攻击。 木青双眼微眯,眉心激射出一道金色的神识之间,如此近距离之下,白豪完全不能躲避,但白豪脸上更是冷笑不已。 木青的这把神识之剑曾让季修吃了大苦头,但他白豪至从修炼血魔之体之后,便已经放弃了灵识的修炼,完全是做到了藏识于体,识海就算被摧毁,对于他来说,也不过是,从肉身中再分出一缕灵识,作为主导思维而已。 他这般天才的作法,其实也正是他通过业火突破到超凡后期之后,还能够正常思维,不入魔的根本原因。 这一刻,底气十足的白豪,眼框中幽火晃动不休,低沉轻笑道:“你很不错,我会让你成为我突破超凡的最后一丝养分。” 砰的一声,白豪一拳硬生生地砸在木青眉头,而那把金色的神识小剑也直射想来白豪眉心。 白豪的拳头上笼罩着恐怖的业火,与木青体表的青光撞在一起之后,瞬间发出嗞嗞的恐怖声响,而在二者交织不休之时,白豪拳头攥紧,放出骨节磨动的声响,下一瞬间,木青能够清晰地听到有什么破掉的声音,白豪这只仅剩的右手竟然瞬间皮开肉绽,而后露出青色表皮下殷红的血肉经络,也是在此刻,一股如同尸山血海般的浓郁血气顷刻间尾随着业火,涌向了白豪的拳头。 两人曾在之前的几次战斗中试探过多次,所以白豪在与木青再次战斗在一起之时,就用上了全力,浓缩之后的恐怖血气混合着业火,就算是青龙全身状态在此,也只会选择赞避锋芒,此刻全都涌向木青的额头。 完本就被消磨了几分的护体青光还来不及被补充,便直接被轰破,业火率先冲进了木青的识海,但转瞬就被识海中的某个存在给镇压。 而尾随业火之后的血气,除了让木青满面通红,五官流血之外,便戛然而止。 之所以会如此,是因为白豪始终忌惮木青万毒归宗,能够掠夺他血气的手段,所以如今学聪明了,只是造成伤势便打算收手。 这一拳的变化落在借助慕容修明的衡玉眼里,其实不过是白豪手臂皮开肉绽的表象,时间不过才过去一个呼吸。 而木青的神识小剑此刻也才将白豪此刻的识海绞荡得破碎不堪。 白豪忍受着眉心深处那股撕心裂肺的剧痛,居然笑了出来:“没有用的,那青龙的雷法威力非凡,却依旧奈何不了我,就凭你?” 至从知道血祭大阵真实存在之后,木青就不再把面前的白豪当人看,此时面色反倒平静无比,借着白豪说话的空荡,毫不犹豫地抬起双手,就要抓向白豪的手腕。 白豪眼眶中激烈飘荡着的幽火猛地一定,竟是以无比迅疾的速度抽身而退,瞬间就出现在了十几丈之外,而后主动溶于扩散开的火幕之中,他的声音在火焰的扑簌簌声里传向木青,满是讥冷道:“没有用的,你们今天都得死在这里!” 金色小剑一闪而显,重现没入木青的眉心。 如果白豪刚才能够仔细一些,就能发现这柄金色小剑里蕴含着一丝紫气。 孟章所传的食气之法,对于木青来说,其实就是利用紫气达成的各种法门,此时他凌空微垂视线,猛地看向火幕白豪声音传来的方向。 “你竟然在等着幽焰阵被破坏?” 长空中,木青的话音一处,连幽炎之火似乎都停滞了一瞬。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四百四十六章:激战不休 内城城主府,方圆十里充斥着翻腾的焰火,并且这焰火还在以一种吞噬一切的冷酷方式向着周围持续蔓延。 但就在这一刻,在木青满心荒诞地质问出声后,青色的幽炎之火出现了短暂的停滞,然后在下一刻速度暴增,就像是被惹怒的火龙,呼啸着翻卷着就轰向了木青。 木青满面凝重,身形急速坠向地面,今日种种,葛山所为的正是破坏掉幽焰阵,从而让白豪的血祭大阵缺少足够的血气,怎么白豪却在时刻惦记着幽炎阵好久被破坏? “什么妖邪手段?” 白豪的身形就隐藏在火龙之后,在木青坠向地面时也紧追不舍,木青仰头看去,两人视线对撞在一起,心中的不解越发浓郁,甚至没来由地生出几丝不安。 如果没有柳月杉被抓,对于木青来说,事情发展到如今,对于他来说是很顺利的,白豪闹得众叛亲离属下人心惶惶根本就是咎由自取。 但只有在此时,在白豪有些气急败坏的这一刻,木青才隐约感觉到,事情已经在哪里出现了问题。 “轰——” 白豪调动着幽炎之火,将身躯完全包裹住,就像是一颗冲天而降的陨石径直撞向了木青。 木青单手作剑诀朝天一指,背后的镇国剑化作一抹流光快速冲进了火焰之中。 “哼!”火焰中传出白豪吃痛的声音,随即传出低沉的拍击声,镇国剑直接从火焰中退了出来。 白豪硬生生地停住了撞向木青的动作,漂浮在半空,居高临下地看着木青。 来自幽焰阵的焰火已经消退,白豪浑身血气翻涌间,空间内的业力汇聚向他,转瞬在他体表覆盖上了一层业火。 这业火虽然跟幽炎之火同样是青色,但与阵法之火的恐怖高温不同,给人最直观的,确实那股让道心震颤的不适感觉。此时,这修士忌惮不已的业火已经完全将白豪包裹,但在他的左肩处,却明显要比其它地方薄弱一些。 “你的手段可真不少……” 白豪声音平淡,眼底深处却闪过一丝忌惮,看向了已经回到木青手中的镇国剑。就在刚才,他能够无视雷法的血魔之体,却在这把剑下感受到一丝威胁,嗯,确切一点,好像是那把剑里面多了一点不一样的东西,气息与气运之力相差无几,但明显要浓郁很多倍。 木青的视线不动声色地从某处火幕收回,抬头看着白豪,再次问道:“破坏掉幽焰阵后,血祭大阵所需要的血气哪里找?难道你一开始就是将计就计,让我们破坏掉幽焰阵?” 白豪周身的业火在一窒之后疯狂地翻腾起来,随着他再次施展出一个手诀沟通了地面的幽焰阵,在他身后的火幕嗡地一声,向四周扩散地速度快了一倍不止。 同时,他视线所至之处,一团气息恐怖的业火凭空而生,直接将隐藏在火幕后的一道身影逼得狼狈蹿出。 白豪视线从摇摇晃晃的青龙身后收回,轻笑道:“如今,这整个内城,都成了我的主场,你就算知道了血祭大阵,又能阻止得了吗?” 木青眼角微动,下一刻身形就在原地消失,白豪心中微凝,身形骤然拔高,一只拳头立刻出现在他刚才的位置上。 这只是一个开始,木青轻喝一声,周身青光大放见,速度陡然暴涨,落在青龙眼里就跟他利用雷法短暂地踏碎虚空一般,但木青这种奇怪的身法明显要比他自创的身法高明得多,持续腾挪不停,竟是逼得白豪避无可避,只能被迫和木青站在一起。 对敌人好用的招式,就是此刻最有用的招式,木青放弃了离火剑诀,在追上白豪之后,一只大手直接扼住了白豪的手腕,万毒归宗毫不犹豫地施展了出来。 白豪感受到木青的真气汹涌地冲击体内,前次让他吃了大亏的熟悉感觉战栗着蔓延向全身,他大喝一声,不等木青反应过来,调集周身血气之力,直接在手腕处引爆。 血魔之体有一门以自损伤敌的招式——破血之术。 白豪从前珍稀苦苦炼化得来的血气,从未施展过,如今大事临头不再犹豫,滚滚血气引爆后,直接爆发出了超过超凡后期的威力,以血肉绽开的伤势,在呼吸间就将木青的手掌炸开,并且攻破了他体表的护体青光。 “去死!” 白豪显然早就预设过和木青的战斗,在花费可以接受的代价换得木青防御被破开的这一刻,他周身业火呼啸着冲向木青,转瞬间就席卷了木青体内。 “唔。” 木青眉目皱在了一起,这个时候他最应该做底就是主动离开,在凭借孟章的帮助运转涅槃诀炼化已经在体内肆虐的业火,但他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弄明白,只听得他轻喝一声,眉心一缕紫气闪过,径直冲向了白豪。 这一次没有了神识小剑的掩护,白豪终于看清楚了这一缕比头发丝还要纤细的紫气,心中稍稍犹豫,主动飞身推开。 但木青此刻却不想他这么轻易就走了,因为痛苦而闭合的双目猛地睁开,舌尖轻颤一声,一道紫色雷霆以媲美流光的速度率先击中白豪,而那缕紫气也顺利地再次冲进白豪的识海。 “啊!” 白豪没再刻意压制住识海被搅碎的痛苦,木青通过食气之法,调动炼化气运之力后凝聚的紫气,可以做到很多事情。白豪隐约猜中了此事,疯狂地调动周身血气和业火蜂拥冲向识海,想将这缕紫气截住。 木青落向地面,暂时压制住体内让人心生狂躁的业火,便感受到自身与紫气的联系越来越淡,面色一变,就想要召唤,可惜地还没等出手。 白豪的身形直接冲向了远方,而那一片雪白的剑光之前,一道白发白眉的身影狼狈地冲了过来,眨眼之间就和白豪汇合。 他感受到白豪周身混乱不堪的气息之中,有一股虽然少但无比凝实的气息,脸色大变,呼喊道:“让我来!” 说着也不管白豪周身的气息有多混乱污浊,瞬间冲到白豪面前,一掌拍向了白豪眉心。 白豪愣神之间,下意识地就一拳轰向了曹槿,但在最后没有收了几分力道锤在了曹槿肩上。 曹槿的手掌已经盖在白豪眉心,被一拳打得身体后仰,却大笑道:“真是紫气!” 瞬间他胸膛起伏,作了一个深呼吸的动作,原本正在白豪识海内左冲右突的这一缕紫气受到引导,径直冲进了曹槿体内。 “啊~” 曹槿肩膀一阵摇晃,满脸红晕,原本萎靡多日的气息,竟然转瞬就上涨了三四成,他睁开眼时,视线径直越过白豪,看向正好朝这边看来的木青,舔了舔嘴,而后道:“你努努力,我还是去引开身后这人。” 此时,雪白冰冷的剑气已经冲了过来,曹槿颇有几分意气风华地一甩袖袍,一面气运之力构成的屏障转瞬横亘在天地间,将这些威势皆在超凡巅峰的剑气挡了下来。 白豪深深地看了曹槿一眼,如果不是木青和朱雀联手对付他,此时曹槿的实力隐隐是要强过这些超凡后期的众人一线的。 显然,这老家伙也不甘寂寞,想要捞取一些东西。 地面上,幽炎之火笼罩的废墟间。 感受到那缕紫气彻底和自己断了联系的木青,脸色沉重了许多,飞身冲到青龙身边,只见已经蔓延了整个上半生红色蛛纹,便明白了青龙为什么会这么狼狈。 “你中的毒很诡异,应该是从慕容修明身上传染给你的。”木青说着就向青龙体内渡着真气,青龙感受着这股纯净磅礴且和他同属性的真气,终究是没有阻止,谨慎问道:“刚才发什么何事?” 木青把刚才的发现告诉了青龙,青龙满脸凝重,一时之间却也跟木青一样,知道已经出了问题,却还不知道怎么才能解决问题。 木青扶住他都快要摇摇欲坠的身体,沉声道:“时间仓促,我只能暂时替你压下体内的毒素,白塔寺是幽焰阵的外延阵基,你直接去那里阻止邢飞他们继续破坏。” 白豪存着破坏幽焰阵的想法,此刻木青其实最想告诉的人是葛山,但既然白豪有这个想法,那他们必须阻止。 虽然放任幽焰阵继续向四周扩散,肯定会添上许多伤亡,但木青来的时候已经注意到原本围绕在城主府附近的城防军已经在朝四周撤退,想必是葛山已经有所安排。 只要让幽焰阵波及不到这些人,就算幽焰阵继续扩散,也还是达不到开启血祭大阵的要求。 形势紧急也根本容不得木青想出更好的办法,青龙在恢复了几分力气之后,径直朝延福坊而去。 那边天空的白豪祛除掉紫气的侵袭,正觉得神清气爽,察觉到青龙的意图后,身形一闪,直接追向了青龙。 青龙的实力又只能勉强发挥出一半,很快就被身居主场之利的白豪追上。 高境界的对战中,业火造成的威胁比污浊的血气明显更大,白豪对待青龙,完全没有对待木青那般的小心翼翼,贴身而上后,一只大手裹挟着业火径直轰向了青龙的后心。 青龙本想转身应敌,但空中已经响起木青的声音:“你的对手是我!” 木青将速度发挥到了极致,挡在了青龙的身后,白豪面色一变,竟是主动放弃了木青仓促赶来还没来得及防御的时机,身形拔高,手中作诀,朝青龙的背影一指。 这方天地间,幽炎之火肆虐过后,那些白豪掩藏在地下多年,被阵法隔绝的业力已经充斥得到处都是,如今便成了白豪可以随心调动的武器。 随着他的气机锁定青龙,四方的业力忽然化作明亮的青色业火,将青龙的身影完全笼罩,呼吸之间就要成合围之势。 青龙不敢大意,无奈间只好坠向地面。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四百四十七章:雷法顿悟 长空之上,火焰在持续呼啸,如今已经吞噬了方圆二十里的范围。 木青环顾四周,幽炎之火已经将天地分割成了一方独立空间,他和青龙如今面对着同一个敌人。 白豪漂浮在高空,居高临下地看着青龙从业火的包围中冲出,满脸阴戾,正打算一鼓作气,调动更多的业火轰向青龙,不求要了青龙性命也要让青龙再无行动之力,木青已经追上了他。 木青大喝一声,一道紫色雷霆再次轰向白豪的眉心。 之前在青龙的雷法面前,还存着磨练体魄的白豪实在忌惮木青的某些手段,完全收起了轻敌之心,身形一闪就推向了一旁。 木青没有强追不舍,落在青龙身旁,两人目光交汇间,皆是一脸严肃,已经确定今日之事存着蹊跷。 木青传音道:“我来缠住他,你一定要阻止他们破坏幽焰阵的稳定。” “放心!” 境界越高其实对于一些事物的发展存在着一些朴素的直觉,青龙能感受到白豪对幽焰阵的重视,只是没想到这重视竟是跟之前所预料的方向完全相反。 他眼神坚定,心中默诵雷法口诀,两道青色霹雳在脚下炸响之时,整个人已经朝火幕隔绝之外的天地冲去。 “哼!” 白豪看着在地面上不断改变方向,腾挪间如同一道青色闪电的青龙,不再有丝毫迟疑,心念沟通,已经焦黑一片的废墟竟然轰隆隆作响,在木青和青龙两人都没能反应过来之时直接塌陷。 顿时,一阵白光闪烁,寒冷刺骨的血腥气突兀弥漫向火幕笼罩的空间。 此时地面已经完全塌陷下去,露出下方一个巨大的空间,木青定睛一看,既然是之前发现的关押药人的地下大厅。 此时这片大厅的地面上,堆满了骸骨与血衣,显然邢飞和葛山他们听取了怀风花的意见,先救出的是那些还能正常思维的百姓,这些已经丧失了思维能力的药人,如今终究是彻底没有生息。 青龙修道至今,一直刻苦专研雷法,还是第一次直面这种血腥场面,感受着环绕在四周的污浊业力和血腥气,他满心愤怒也不得不再次停下了脚步。 “用血气构建的业火阵,本来是用来对付朱雀的,你可以试着强闯看看。” 白豪就像是生怕青龙不知道业火的威力,伸出手掌朝地面遥遥一按,这原本污浊不堪的塌陷之地,立刻发出了无数道低沉嘶鸣,有冷风刮起了血气和业力,冰冷的气息弥漫之处,点点青色业火如星子般闪烁。 青龙心神一动,凝目看去,那些漂浮在殷红的血雾里的青色业火,竟然幻化成了一张张扭曲却又无声地脸,它们张大着嘴,此刻肆虐起来的冷风声好似它们生前的哀鸣。 这般将普通百姓炼化成怨魂,将他们的血气用作自己修行的方式,让青龙心底充满了厌恶之色。 谁人都在求一个大道长生,但如此这般,已经妄为人。 “你真的入魔了。” 青龙看着白豪,沉声说道。 白豪看着青龙脸上那份郑重之意,蓦然间有些恼羞成怒,哈哈大笑一阵,才眯眼冷声道:“入魔又如何?” 他的视线扫向那些骸骨和血衣,冷笑着沉声道:“他们应该知道这个世界的本来面目。狗屁的俗世和修行界,这从来都是同一个世界,他们在俗世中都拼不出一个好身份,既然一直是贱民蝼蚁一般的存在,还不如助我攀上一条修罗大道,等我成道之时也会念他们一声好。” 青龙只身困在这业火阵中,环顾四周之后,低头竖掌不语。 白豪没来由地感受到一丝烦躁,心生警兆之下,直接开启了这个业火阵,轰隆声响里,青色的业火像是沿着坍陷的边缘直冲向半空,等在半空交汇形成一个圆形的穹顶后,便不住地坍缩,不过呼吸过去,坍缩后的业火化作了一颗人头大小的幽白色圆球,径直轰向了青龙。 木青感受着这圆球内恐怖的业力,心中一惊,便动身冲向了青龙。 高空中一直留意着他动静的白豪心里冷笑不已,暗道:“就等着你呢!” 只见木青才进入这个业火阵的范围之内,相隔不远的焦土地面摇晃不已,竟是接连轰隆隆响个不停,转瞬间,地面上就出现了五个规模差异不大的塌陷坑洞,冲天的血腥气弥漫出来,转瞬间就勾连在了一起。 而那颗幽白色的业火圆球在竟然在向青龙轰去的同时,裹挟起了四周浓郁的业力,就像是雪球一般越滚越大。 木青浑身汗毛炸起,竟然是感受到了一股生死危机,但看着青龙低头一动不动如同一个雕塑一般,咬咬牙还是冲到了他的身边。 手掌刚搭上青龙的肩膀,竟然发出轻微嗞嗞声。 也只有在如此近距离的接触之下,木青才能发现,赤裸着上半身的青龙,隆起的肌肉经络之下,一阵阵青光灿烂,体内隐隐有轰鸣声响起。 “不错,这小子竟然自己领悟了雷法毁灭之道。” 孟章的声音在此时响起颇有不合时宜,就在木青都还没反应过来之时,一道青色的雷霆霹雳直接从他的眉心射出,击中了青龙的额头。 木青张了张嘴,满心疑惑想问,只觉得识海之中涌现出一缕熟悉的气息,一道紫气引领青光内剩下的那道紫气,冲向了木青的足底。 “不用管他,走!” 高空,白豪眼眶中两点幽火晃动不休,亲眼目睹巨大的业火球将阵中的两人吞噬,心中只觉得畅快淋漓至极。 但下一刻,一道破风声直接出现在了他的身后。 白豪根本来不及转身,只是下意识地朝前方扑去,但身后的破风声比之前的任何一次都要快。 孟章传给木青两门法术,一门吞云郁气,一门喊雷发声。 之前,木青一直是借助孟章的力量才能面前发挥出超凡后期的威力,但至从上一次他为了救下张芍药的母亲小雅,真正地凭借自身悟性,在吞云郁气这门护体法术上入门后,他其实一直在控制着没有完全施展出来。 他和白豪对各自的能力不说知根知底,也了解了一个七八分,任何一个方面的突破,在某些时候都能带来意想不到的变化。 此刻,木青周身青光暴起,浑身凝聚出一副青光铠甲,速度直接是达到了脱凡阶才能达到的速度。 白豪虽然已经感觉到木青的速度突然大增,但已经来不及作出应对,木青轻喝一声,一道紫色雷霆从双眼中射出之时,手中的拳头几乎是与紫雷一般的速度,轰向了白豪。 “轰。” 极其干脆简洁的炸响之后,白豪高达一丈的身躯微微抽搐一瞬,顺着受力方向斜坠向了地面。 恰在此时,业火阵那颗巨大的火球也轰在了一动不动的青龙身上。 被无尽污浊气息侵蚀,青龙倏而觉得深处极寒之地,听着轰隆隆不绝于耳的风暴之声,倏而觉得坠进了满是火焰的岩浆里,炙热刺痛的感觉深入了每一寸灵魂。 他识海中响起了无数人哭喊求饶的声音,在某一瞬间,只觉得直接就是可以肆意处置他们性命的高高在上的身,但很快,在识海中央,又出现了一副画面,那是大雨倾盆的夜里,电闪雷鸣,霹雳裂空,还是小孩子的他坐在横探向半空的树枝上,捧着一卷兽皮制作的法诀,嘴中正念念有词:“雷生霹雳,毁灭百泽,雷生灵光,蕴生万物……” “轰隆——” 突然,一道青色的雷霆瞬间划破漆黑的雨夜,直直地坠了下来,好像正要劈在幼时的他的身上。 强烈的痛感瞬间将青龙拉回了现实,就像是一道雷霆从幼时横亘时间长河劈到了此时的他的心中,在恍惚间,青龙好似听到他体内血肉炸开的凛冽声,但在让人脊柱颤栗的痛楚过去后,他竟是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清爽。 还有强大。 “啊!” 巨大的业火球依然将他的身形完全笼罩,肆无忌惮地侵蚀之下,青龙全身没有一块好肉,他颤栗地高举起双手,发出了巨大的嘶吼,那高空的火幕都短暂的停滞了一下。 “呵。解决了一个。” 狼狈地从地上爬起来的白豪,刚好看到了这一幕,只觉得青龙这临死前的呐喊无比悦耳。 只是顺着他调整好混乱的气血,甚至拿眼注意到空中的木青目露期待地望向大坑中央的那道身影时,白豪猛然惊觉——这临死的呐喊似乎太长了些。 青龙高举的双手猛然捏成拳头,而后直接撞击在了一起,一道刺目的紫色雷霆在他双拳间轰然炸开,那些笼罩着他的污浊业火竟然瞬间被震荡向了四周。 下一刻,青龙的身形直接从大坑中央消失。 白豪浑身血气一凝,几乎是拼尽全力地朝前一扑。 一道紫气的雷霆凭空出现,直接轰在了他刚才站立之地,炸开来的细小霹雳竟是没有直接消散,而是蔓延着轰向了他的脚跟。 “呲呲。” 让人头皮发麻的血肉消磨声里,紫色的霹雳瞬间将白豪脚跟的血肉摧毁了一块,露出了下面血红的蠕动血肉。 青龙的雷法竟然突兀地提升了一大截! 脚跟处的剧痛时刻撕咬着白豪的意识,但让他不顾形象地在地上翻滚,并且彻底远离青龙的,还是这雷法中凛冽而霸道的毁灭之意。 浓郁的血气涌向裸露出来白骨的脚跟处,竟然不能立刻恢复如初!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四百四十八章:金光大放 雷有肃清污秽之用,青龙体内的雷霆与侵入的业火撞在一起后,直接在他的经脉窍穴中炸成了一团。 所以当青龙以一道毁灭意味极强的紫雷吓到白豪之时,本该乘胜追击的他反倒僵在了原地。此刻,他裸露在空气中的上半身,早已经伤痕累累,有被高温烫伤的痕迹,也有血肉筋膜直接胀开的裂纹。 “啊!!!” 他身体摇晃踉跄着冲出大坑底部掠向地面,每多走一步,体内的那股动静就越发连贯,就像是黄豆正被炒熟时的声音一样,噼里啪啦地一阵爆鸣,他朝前走出十步不到,身体突然顿住,整个人在下一刻毫无征兆地栽向了地面。 “哼!去死。” 白豪满脸怨毒,见青龙真地到了强弩之末,没有浪费丝毫,直接是放弃了压制脚跟处的伤势,第一个冲到了青龙面前,大手伸出直接抓住了青龙的脑袋。 白豪的身形足有丈高,于正常人体型中已经算是足够魁梧高大的青龙在他面前也如同一个稚童,整个脑袋被一只皮肉绽开的血红大手完全盖住,提离了地面。 只需要一个眨眼,白豪就能捏爆青龙的脑袋,但面对一个超凡后期巅峰又是修炼雷法的修士血气,白豪明显犹豫了一瞬。 也就是他的这一次迟疑,全身覆盖青色盔甲的木青已经从高空俯冲到了他的侧方,满面坚毅地欺身而进,探出双手抓向了他的手腕。 木青很清楚白豪的血魔之体,能够攫取别人的血气之力化作己用,所以他没有尝试其他手段,只是一味沉默着地探出手来,抓向白豪。 他要试试白豪的决心。 显然,白豪此刻只想着血祭大阵顺利开启,在这之前,他并不打算冒险,冷哼出声的同时,身体一转,直接扯着昏迷过去的青龙砸向了木青。 “砰砰砰。” 昏迷过去的青龙满面扭曲,显然不知道此刻的自己成为白豪手中的人形武器,只要木青抵抗的力量再大一些,他随时就会有生死危机。 白豪见木青束手束脚的样子,似乎找到了不与他近身作战的方式,只是一味地拖拽着青龙砸向木青。 半柱香时间过去,木青见白豪既不打算攫取青龙的血气又不立刻杀死青龙,突然明白过来,白豪这是想要拖延时间。 他看了一眼才获得孟章所赠雷法机缘的青龙,他不清楚如果没有孟章的节外生枝,单凭青龙直接回领悟到雷法的那一步,但他确定正是因为那一道青雷,才让青龙没过多久就晕死了过去。 心中有了打算,木青主动后撤十丈距离,停在半空之中,白豪一脸警惕地望着他,手掌微微用力,青龙一张脸从指缝中被挤出来,已经完全扭曲。 “小子,你前几次跑进内城一直想着救人,这一次你救得过来吗?”白豪默默计算着时间,轻声说道。 木青的视线从青龙的脸移向白豪,摇头道:“我虽然不清楚你的血魔之体具体该如何修行,但你现在不直接杀了他,其实已经证明了你在等待一个时机,你在拖延时间对吗?” 白豪挑眉道:“是又如何?现在这里只有你和我,你能阻止我吗?” 他的视线忽然望向南门,似乎看到了白塔寺和观海观的景象,似笑非笑地说道:“或者凭他们?” 木青回身望了一眼,又朝四方蔓延出去十几丈的火幕,轻声道:“幽焰阵终究是有他的极限,只要城防军不全死在这里,你去哪里凑够十万的血气?” 白豪双眼猛地一眯,声音凝成一线阴冷笑道:“呵呵,倒是忘了怀风花那娘们也了解不少皇族密辛,有可能猜到些什么。” 木青深深地看白豪一眼,下一刻他的身影就出现在火幕边缘。 白豪面色一僵,眼见木青马上就要冲出幽炎阵笼罩的范围,他眼眶中的幽火一阵闪烁,仰天尖啸一声,空间内的业力凝聚成一只长枪,径直轰向了木青的背心。 业力长枪在穿过地面的业火阵之时,嘭地一声直接燃烧起来,就像是一条青色的流火横亘长空,眨眼间就距离木青不足一丈。 木青轻喝一声,眼中雷霆闪烁,从眼眶中迸发出来之时,直接环绕在周身的青色铠甲之上,这一刻的他宛如冲天而降的雷部神明。 “轰——” 业力长枪径直轰在了青色的铠甲上,巨大的力量几乎将木青直接掀翻。 业火与雷霆交织着毁灭,爆发出了无比明亮的光芒,湮灭了木青的身影,白豪心中危急,将青龙扔向一处业力阵后,便朝木青冲来。 木青感受到白豪的气息快速掠进,咬着牙稳住身形,立刻借着随着光亮波及开的一阵阵冲击波涟漪快速冲出了火幕。 从混乱的火焰空间冲出之时,木青耳中嗡地爆鸣一声,他猛地甩着脑头,感受着外界的日光和声音,本来要舒展的双眉突然僵成了一条直线。 建筑倾倒声,火焰爆鸣声,还要那是不是响起的喊杀声,这是哪里,这是内城? “孽障哪里跑!” 白豪的身形就融合在火幕之中,正要控制着火幕席卷向木青,视线一清的同时,看到内城中黑烟直冲天际,乱成一片的样子,愣了一下,紧接着仰天大笑起来:“啊哈哈哈……” 木青回身望着他,满脸冰冷。 白豪的视线从白塔寺方向收回,笑问道:“邢飞终究是背叛了我,竟然想着破坏幽焰阵,你来找我的时候,应该早就知道了吧,怎么脸色比我还难看。” 白豪明知故问,就是故意让木青心绪不宁。 木青强行压抑住怒火,感受着内城的上方,隐隐预约汇聚起来的血腥气,心中的那份警兆越来越深。 他视线扫过火幕,似乎看到火幕内的众多布置,等最后落在白豪脸上,更像是自言自语地说道:“你抓住慕容修明,吸引隐谷高手前来城主府,再借着幽焰阵和其他布置留下青龙他们。这一步,只要慕容这个姓氏在青龙他们心中起作用,你就成功了。” 白豪现在最缺的就是时间,他并不介意木青一直说下去,眼眶中的两点幽火微微晃动,似乎在鼓励木青继续说下去。 木青却突然凝眉不语。 如果这是白豪的第一层算计,那么他已经成功,但这只是摆在台面上的,任何智力正常的人都能看穿,那接下来呢? 幽焰阵的突然爆发,让十万城防军葬身火海,获得足够的血气? 但这些军人不是没有了思维能力的药人,他们终归是会跑得,并且因为葛山的原因,这十万城防军在熊三的带领下跑得是十分果决。 那如果这个目的只是锦上添花的添头,那白豪真正想要达成的目的是什么? 让众人看到幽炎阵的厉害,然后还专门等待着幽焰阵被破坏是为了什么? 木青只觉得自己离事情的真相就只差那么一层窗户纸,但等他想要静下来去戳穿那层窗户纸时,外界的喧嚣声,白豪再次攻击引起的呼啸声,就像是从天而降的寒冷彻骨的迷雾,一下子将他的思绪拉回现实,与真相隔着数之不尽的山川。 在白豪心中,木青造成的威胁不再慕容静之下。 所以当他确定木青真地失神之时,十分果断地出手了。 无尽的青色焰火化作一道道火龙卷冲向高天,又在达到高峰之时坠向木青所立空间的方圆四周。 同时空气中所蕴含的血气和业力交缠着盘旋,竟然是在瞬间就在木青身下形成了一个方圆一丈的限制阵法。 数条手臂粗细的触手从这个圆盘阵法中冲出,在木青愣神的这一个呼吸之间,已经牢牢地抓住了他的脚踝。 “哼哼,这个炼魂阵本是用来对付朱雀的,不过你也够资格。” 白豪漂浮到了木青上方,挑臂对着木青遥遥一指,缭绕在他身上的血气和业火竟是在一瞬间就去了三四成,化作一杆宛如实质的燃火血色大枪,轰向木青脑袋。 “啊,快看!” 内城不同的方向,地面上或是在杀人或是逃避追杀的人们,都看到了天空中的那一幕。 十几道几丈粗细的火龙卷从高天轰轰隆地坠了下来,半空中几十条触手如同藤蔓一般死死地缠绕住了一道身穿青色铠甲的声音,而在更近一些的地方,一杆大枪,已经呼啸着射向了这道身影,在长空中拖曳出一道黑色的空间缝隙。 白虎离木青这边不远,感受到针对木青的这股气息,面色肃然间,竟然是停下了对曹槿的追击,屏住了呼吸。 他能感觉到,就算凭借身上的两件法宝,他也只能勉强拼个重伤不死的结果,这还是在他能及时做出应对的情况下,木青能吗? 木青在反应过来之时,双脚和左手都被束缚住暂时不能动弹,右手作诀竖立与面门之前,轻喝道:“去!” 两道紫气从他眉心中一闪而逝,在他背后剑囊内的镇国剑突然动了! 只听得青铜剑身内一阵喜悦的颤鸣,在消化掉来自木青的这俩缕紫气馈赠后,剑身上的铭文突然大放光彩。 “轰隆隆。” 刺目的金光在长空中绽射向四方,如同一轮新生的朝阳,将被束缚住的木青完全笼罩在了金光之内。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四百四十九章:脱离掌控 “你想干什么?还不快点送我出城?” 就在木青被白豪束缚在半空,眼见得就将遭受毁灭般的打击之时,内城一处巷弄内,勉强恢复了几分精神的慕容修明踉跄着拦在了衡玉面前。 衡玉视线一直望向空中,面色严肃道:“一定是哪里出了问题,那白豪有些奇怪?” “他就算奇怪又怎样?快送我离开这鬼地方,你听到了吗?” 空中突然爆发出巨大的响声,慕容修明神情惶急间连声音都变得扭曲起来。 衡玉看着那肆虐过来的话火幕,轻叹一声,拉着衡玉的胳膊,继续朝腾挪。 作为替葛山传信的关键人,衡玉足够将今日发生的许多事情联系起来,但他就是很奇怪,为什么白豪发现了有人在破坏他的计划,还能很平静地选择对付木青。 两人腾挪一阵,暂时到了安全地带,刚好碰到了隐谷的其他人,衡玉直接将慕容修明交给他们,抽身往回冲去。 慕容修明脸上青红交错,大怒道:“你回去又能怎样?连青龙都败了对方手上,就凭你一个二品?” 衡玉的身形一顿,眯眼看向天上,背对着这边说道:“你不要忘了,他就是个二品。” 慕容修明神色一僵,这短短的一两天不见,衡玉的态度似乎变了许多。 衡玉继续说道:“这火幕笼罩的范围越大,威力就越小,青龙大人还在里面。你们护送慕容公子离开内城,不得耽误。” 衡玉后面的话是对隐谷其他人说的,说完,他整个人就消失在了巷道之中。 慕容修明眼底深处的情绪阴冷到了极点,冷目看向身旁这些一脸不知所措的人,视线落在勉强还有印象的一人脸上道:“黑三,现在的情况怎么样了?” 黑三隶属于隐律一脉的黑袍执法队,天然对慕容隐感到敬畏,视线落在少了一只手臂,另一只手又从手腕处齐根而断的慕容修明,张了张嘴,竟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慕容修明眼中目光几番交替,终于下定决心,咬牙冷哼道:“我现在这样出去,以后就再没有可能回到内城,你们谁知道哪里可以去?” 慕容修明或多或少地受到了衡玉的影响,终于明白过来,他想要挽回形象,必须做些有利于隐谷一方的事情。 可惜黑三这些人不知道当前形势,一听慕容修明的话,立刻两眼放光道:“少主,城内这些人都是白豪的支持者,特别是在经历过几轮灭族之事后,剩下的这些人无一例外不是白豪的支持者,他们的家里……” 黑三间慕容修明目光越来越冷酷,终于明白过来,浑身一个激灵道:“延福坊那边,还有不少亲卫军,听说是他们的大统领领着的。” 慕容修明点点头,问道:“还有其他地方吗?” 剩下的这些人也总明白慕容修明还干些什么,只是他们只想着捞些不用命去换的好处,一时间都沉默了下来。 慕容修明冷哼一声:“你们也知道我是谁,你们这些人今日助我成事,权利、地位,还有以后的修行资源我都可以保证下来!” “少主!我知道亲卫军大部队去了哪里,就在不远处的永宁坊。” 那人见慕容修明就要破口大骂,立刻解释道:“他们一准是回去守着自己的亲眷了,我们也不用跟他们硬碰硬,只要在里面多杀几个他们的家人,这些亲卫军肯定大乱,到时候咱们隐谷肯定能在内城长驱而入。” 显然,这些人都不清楚如今的形势,还以为隐谷和亲卫军战斗得焦灼,慕容修明眼前一亮,身体挺直见,感受着肩口处撕心裂肺般的痛楚,颇有几分气势地沉声道:“青龙生死不知,形势危如累卵,正需要我们逆流而上,各位拜托了!” 将在外君令有所不受,虽然这些人跟随衡玉进城之时,就被陈浊严令听从衡玉的安排,但很显然,慕容修明的身份要远比没在此处的两人要有用得多。 场间七八人,修为最高者也不过二品,最低的甚至才四品,想到如今的乱局,真觉得这个办法能够让他们有朝一日飞黄腾达,再说,就算事不可为,他们不还有救出慕容修明之功吗? 形势乱到一定程度,人性的诡诈和丑陋被表现得淋漓尽致。 慕容修明带着一群人妄图以小博大改变大局,而另一边,正在改变的大局的某些人,却突然丧失了信心。 燕清望着面前被刀剑斧钺劈砍得满目疮痍的观海观,一时间不知道下一步该做些什么。 整整上千人的亲卫兵军阵合力,完全媲美超凡强者的力量,在不到一盏茶的时间,就将这座破落的道观夷为了平地,只是…… 他的视线突然眺望向城主府方向,秋日接近中午的日光下,那道巨大的青色火幕正在滚滚地蔓延向四周,从他这个角度位置看去,几乎是已经快要吞噬掉永宁坊。 那里可是亲卫军众人能够凝儿不散的真正原因所在,他身旁那些士兵惶惑间皆是望向燕清大声问道:“燕统领,这火咋还不停?” 燕清舔了舔干燥的嘴唇,将一句“我怎么知道”生生咽回肚子里,看向众人道:“他说这观海观和白塔寺是平衡幽焰阵的两处阵基,兴许是大哥那边有些麻烦。” 葛山的在亲卫军中威信一直都在,众人听了这个解释,倒也安静了下来,燕清命令下得很快,“留四百人在这里,再将这破地方给毁一遍,剩下的人都跟我一起去大哥那边。” 燕清这才刚出了观海观,就看到永宁坊那边,升起了一阵阵黑烟,一咬牙,只能率领身后众人往那边赶去。 城里面有人想着杀人,有人想着救人和自救,但若有人有闲暇能够飞上高空俯瞰,便会发现怪异的一幕,隐谷和城主府战斗在一起的只要那么一两处地方,剩下的乱象,更多的是身处此间的内城原住民。 燕清听得到处都是火光暴起声与刀剑砍杀声,只觉得浑身血液燃烧了顶点,五感兴奋到顶点之时,突然勒马停缰,看向左方。 十万城防军一退再退,竟然推在了永宁坊附近,但最让燕清觉得头皮发麻的是,他看到那些城防军竟然和亲卫军砍杀在了一处。 但这还不够,在昨日还是普通民宅连排房屋,被刀剑硬生生地劈砍掉了一面墙,露出了里面堆积如山的金银之物。 “这是真的堆积入山。” 燕清张着嘴,脑子里莫名跳出这样的念头,等在凝神去看,只见有人第一个冲到那一对对的财宝面前,然后是第二个第三个,这其中有城防军也有亲卫军,甚至还有一些手无寸铁的百姓。 血与火早就交织了一段时间,如今明灿灿的财宝的冰冷气息弥漫出来,瞬间抓住了这些人的心神,明明那么财宝堆积的是那么的高大,而且不止一座,但当冲到这些财宝面前的人数渐渐超过百人之时,除了兴奋到极点的声音之外,刀剑出鞘再劈砍进血肉的声音,便显得格外清醒入耳。 疯狂,在生与死的边缘,这些人想到的却是冰冷的金银,燕清沸腾的血液快速僵硬在体内,神魂归窍间猛地回身看向身后。 之间想来严守军纪令行合一的这些亲卫军精锐弟兄们,脸上也多了几分莫名神采,在感受到某股躁动的情绪即将喷涌而出之时,燕清锵啷一声拔剑出鞘,向地面挥出一道剑气,巨大的声响里,他人立在马镫上,大喝道:“保护好自己的小命,再保护好自己的家人。其他的事情,多做一件我都杀了他。” “跟我走!” 这番插曲不过城内诸多乱象的一个缩影。 随着马背起伏的燕清,在巨大的现实面前,终于明白了以前葛山以前嘲笑众人的话——军纪严明的部队,之所以不乱,是因为形势还不足够乱人心。 今日种种,对于渴望在马背上建功立业的燕清来说,甚至都算不上真正的战场,但人心在乱局之下的险恶却足以让有为者感到无力,让贪婪者变得疯狂。 现下,自保恐怕才是最好的方法。 燕清想到了这里,整个人重新变得坚定起来,领着身后几百人的骑兵队,径直朝着一开始发现的那一团团黑烟升起处冲去。 火幕笼罩之内。 靠着镇国剑所绽放出的剑气,木青一举挣脱束缚后,险之又险地躲开了那柄充满污秽血腥气的长枪。 他漂浮在空中,视线望向地面,身形一动,直接消失在了原位。 衡玉躲在一块焦黑的墙壁之后,正要继续往前潜行,突然一团业火凭空而生,根本不给他丝毫应对的时间,朝着他兜头笼罩了下来。 他心神冰凉间,身上的气机还没有激发到巅峰,身前响起一道冷哼:“还来这里干什么?” 木青一剑拍散业火,那些业火在白豪的操控之下,主动散开而后射向衡玉。 木青身形后退,一只手搭在衡玉肩膀上,周身青光暂放,逼得那些业火不得寸进分毫。 衡玉心神微定,连忙苦涩解释道:“我打算把青龙大人带出去。” 木青想到被丢在身后那处业火阵中的青龙,冷声道:“这火幕之内的一举一动,他都可以感受到。” 木青抬起头来,刚好和白豪居高临下看来的视线撞在一起。 白豪冷声道:“青龙,我都没有让他逃掉,你觉得他能行吗?” 衡玉仰起脖子突然问道:“是不是血祭大阵的开启并不需要幽焰阵的助力?” 白豪面色微僵,血祭大阵是他今日计划的核心部分,木青能猜到一些他并不奇怪,只是这个蝼蚁一般的存在,又是从哪里知晓? 白豪第一次觉得局势似乎有些脱离他的掌控。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四百五十章:出现问题 火幕之内,气氛随着白豪阴沉下来的脸色一起降到了冰点。 衡玉见此情形,心知刚才这一问依然击中白豪一直在遮掩的要害,正要继续,他只听到头顶嘭的一声,而后面门一烫,视野骤亮间,整个人已经比一股巨大的力量给拉扯得飞速后退。 此时的他,根本没有意思凶险已经发生,整个人如同一件飘摇的衣衫被木青拖拽得往后急退了几十丈的距离。 “哼!” 白豪垂在身侧的手微动,惊魂未定的衡玉这才来得及瞟见,在他刚才所站之地,青色的业火正在翻腾肆虐,甚至在白豪的引导下,正追着朝这个方向席卷而来。 木青眉梢一挑,抬头和白豪视线相对,左手作剑指,一直漂浮在木青身侧的镇国剑立刻激射而出。 “咻!” 一道清晰但并不如何刺目的剑光横亘长空,之所以剑光不如何璀璨,完全是因为这一剑直接破碎了空间,伴随着剑光摇曳的痕迹,在身后露出一道长长的虚无痕迹。 白豪看着这一剑直来,肩上还在隐隐作痛,身形直接拔高到火幕顶点,镇国剑立刻凌空转折,显然已经锁定了他。 白豪面目阴戾无比,宽阔的胸膛猛地收缩,大喝一声的同时朝身下一拳轰出。 缭绕在他身周的业火和血气旋转交替着涌向他的拳头,等镇国剑离他不足一丈距离之时,他闷哼一声,凛冽的拳罡携带着青红交织的龙卷旋风,径直轰在了镇国剑上。 “轰隆隆。” 磅礴的能量在高天交织成了一团,扩散出的一圈圈劲气涟漪甚至将幽焰阵内的焰火都吹得稀薄了几分。 地面上的衡玉仰着头呆呆地望着这一幕,久久张嘴无言。 木青这时候才松开住在他肩膀上的手,面色沉凝道:“血祭大阵的开启,与幽焰阵的开启看来并无必要关联。他甚至在期待这幽焰阵被大家破掉。” 衡玉猛然一惊:“这……” 木青摇摇头,眉目间的那一丝疑惑并没有消褪,“他有所隐藏,但这时候恐怕除了葛山,没有其他人能联想到更多,找机会我送你离开。” 木青估摸着从幽焰阵开启到如今,一刻钟的时间早已经过去,外面的邢飞他们竟然没有破坏掉幽焰阵,那其实也算是误打误撞地做了一件好事,心中闪过这些念头,木青沉声提醒道:“血祭大阵终究需要大量的气血,你出去后,找到他们,让他们尽快离开内城。” “那你呢?”衡玉压下心头泛起的种种疑惑和紧张情绪,舔了舔干裂的嘴唇。 木青正要开口,猛地一抬头,只见在高天余波未消的冲击之上,白豪的身形已经消失无踪。 “走!”木青手上青光暴涨,抓着衡玉的手臂朝火幕边缘径直冲去,呼吸之间,便只剩下几丈的距离。 但木青心中猛然悸动一下,硬生生地停住身形,抓着衡玉急急冲上高空。 “嗡。” 一团凝结如血水的浓郁血气,竟然从火幕之外冲了进来,如果木青刚才直接冲了上去,他虽然无碍,但身边的衡玉觉得难以幸免。 衡玉脸色微白,总是迟钝地发现这些轻易就能致命的危险,他此时完全放弃了徒劳的动作,仍由木青拖拽着在火幕内腾挪。 木青来不及思考为何火幕之外也有了这么浓郁的血气,凭借刚才的那次攻击,他已经确定了白豪的藏身之处,手中剑诀遥指一处虚无空间,失去了目标暂时漂浮在高空的镇国剑长鸣一声,立刻激射了过去。 “唔。” 有了食气之法的辅助,蕴含了紫气的镇国剑,在木青手中堪比灵兵巅峰层次的法宝,随着他的驭剑术越发得行应手,这一剑直去的速度甚至快过了离火剑诀中剑气。 白豪捂着肩膀从那一出空间中显露出身形,眼眶中的俩点幽火一动不动,死死地看向木青。 衡玉在木青身边小声提醒道:“到处都是阵法的气息……” 木青脸色冰冷,这么多次交锋下来,他对白豪的性格还算了解,早就知道白豪敢自大到故意激隐谷众人前来城主府围杀,出来骨子里的那份阴戾疯狂外,自然是做了许多准备。 白豪看着木青冷笑道:“你能杀死我吗?” 木青心念一动,镇国剑重新飞回手中,白豪眼角微微颤抖,二话不说就拔高了身形。 不知道何时开始,蔓延向四方的幽焰之火速度已经慢了下来,如今已经笼罩了以城主府为中心方圆二十里的空间。 这方空间宛如一片焦土炼狱,木青心中隐隐不安,握住镇国剑后,一剑朝身后直劈而去,同时他的气机一直锁定着白豪,在见白豪还在一味拔高身形,立刻将身旁的衡玉也抛了出去。 高中之上,停下来的白豪听到火幕被击穿的声音才发现误判了木青的攻击意图,不过再看到木青还想着送人出去后,蓦地讥笑连连:“死心不改。” 衡玉几乎是紧跟在剑气之后,须发向后肆意乱舞见,眯着眼睛已经能够看到火幕外的明亮时间,心中微微激动,凝聚全身真气在脚底,速度隐隐提升了一丝。 木青见到白豪脸上的笑容,没有给白豪再施展阻拦手段的机会,轻喝一声,身形拔高就朝白豪直冲而去。 “啊!” 异变陡生,一声惨叫在木青背后响起。 木青目光微动,迎面看去,正好看到白豪眼里的得意。 “我说过,这是我的主场。” 木青一双剑眉猛地一扬,他能感受到冲出火幕的衡玉一瞬间气息萎靡至极,显然是在出去后受到了某种攻击。 联想到刚才从外面席卷向内的血气,木青心中微凉,甚至以为血祭大阵已经在不知不觉间开启。 但当他抬眼看向白豪,见白豪眉宇间那一丝丝焦虑,蓦地心有所悟,冷声道:“你也在等?等什么?” 此时,外界的混乱已经延续了很久。 对于普通人来说,手上拿着武器的城防军便已经足够致命,更不用提此间鱼龙混杂,还有许多在俗世江湖中的高手出没,这些人打斗的地方但凡离人群稍尽,一次劲气泄露便是会误伤到一大片人。 哀鸣声里,血液从破裂开的血肉中汨汨而出,这样的场景在内城中已经蔓延得到处都是。 若是有修行中人灵识敏锐,静心去感受,应当能看到那些血液暴露到空气中后,本该随着风力漫无目的逸散开的血气之力,化作了一丝丝如同发丝般纤细的红线后,像是受到了某种召唤,齐齐向某个方向飘去。 它们就像是才从蛋壳破出的一条条纤细红蛇,飘过黑烟四起的残破街道,飘过横亘在路中央衣衫不整的尸体,一路飘过,一路汇聚,最终竟是汇聚起了不下一万人的血气之力,朝着此时在天地间无比突兀醒目的那堵火幕而去。 距离火幕有些距离的一片空间,一道身影只要想冲向火幕,立刻会被突兀出现的一道金色剑气所阻,但只要这道身影放弃这个意图,开始针对阻拦之人时,那阻拦之人又会异常果断地抽身而退。 白虎和曹槿已经纠缠了很久,至少白虎是这样认为。 他挥出一道雪白的剑气之后,停在半空,视线扫向乱象纷呈的内城,特别是感受到那股浓郁的血气之力后,心中越发不安。 “你们这样做是徒劳的。” 曹槿稍稍有些狼狈的躲过剑气,脸色有些难看,视线只是随意瞟过白塔寺方向,轻叹道:“血祭大阵,血祭大阵,你们明明知道最重要的是什么?为什么还觉得能阻止得了他。” 曹槿这段时间时常陷入内心的挣扎,他既在继续替白豪做事,但又向葛山泄露了不少有用的关键信息。 但越是接近最后那个关键时刻,已经是深陷此间的他便越是确定——很难再阻止白豪成事了。 葛山之所以会突然自我怀疑,木青之所以会觉得此间定有蹊跷,那是因为在根源之处,他在与葛山谈及血祭大阵时,有意无意地将问题的关键落在了幽焰阵上。 但真正的关键是在幽炎阵上吗? 幽焰阵开启或停止从来都不是关键。 这些人从来没有想过一个问题,武宗当时在战场是成功了的,一个历史上的胜者,会让人去研究反制之法吗? 虽然木槿白氏皇族中从来不乏武宗的追随者,一直偷偷摸摸地修炼血魔之体。 但那些人绝大多数在被发现修炼之初就被消灭,偶尔残存者也走火入魔与活死人无疑。 只有白豪在修炼血魔之体后,真地走到需要血祭大阵的这一步。所以关于血祭大阵的记载里,并没有确定地可以阻止开启的方法。 可以说,真到了这种层面,人人都在算计人人,像木青和葛山这种想真正解决问题的人,终究是绝大多数中的极少数。 曹槿作为了解最多信息的人,其实早就想着该在如和保全自己的情况下,攫取最大的利益,为此,谁都可以朋友,同样,之前的朋友顷刻间也能成为敌人。 “问题出在哪里?”白虎突然沉声问道。 他能感受到,随着天地之间的血腥气开始朝那火幕处涌去,一股让他道心震颤不已的力量开始蕴生。 曹槿沉默了一瞬,笑道:“真正的关键不在这幽焰阵上,甚至也不在外城那五处死地,真正的关键,随处可见。” 白虎眉头猛地一凝,视线落向地面上还在持续的烧杀乱象。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四百五十一章:战得疲惫 一眼望去皆是焦土的火幕之内。 当木青质问出声后,白豪发出一连阵的猖狂大笑,等到脸上的笑意陡然化作无尽的阴冷后,笑道:“你真觉得就凭你能够阻止得了我?” 有浓郁的血气之力从火幕外涌向白豪身周空间,木青心有所悟,冷声道:“血祭大阵需要足够的血气之力,没了幽焰阵,你又能通过什么方式开启?” “呵。愚蠢至极。” 白豪得意笑道:“你现在一定焦急不已吧?偏偏还有装作一副冷静样子,就凭你的智力是永远猜不到真正的答案。” 木青确实是在试探,妄图通过白豪得意忘形时吐露的些微言语靠近真相,但可惜的是白豪除了故意刺激他外,并没有说出任何有用的信息。 这种毫无意义的言语交锋,对于白豪来说,就像是大事将成前的一抹调剂。 他神色陶醉地深吸了一口炙热的空气,感受着外间透过火幕而来的浓郁血气,他连眉间最后的那一丝焦虑都当然无存。 只要内城里面的这些蠢货,没有抓住机会逃离此间,那么当动-乱随着烟尘四起而蔓延后,血气之力会想一条条小溪汇入大河一般壮大起来。 于白豪而言,他如今只需要等待。 木青如今并不清楚外间的形势发展成了什么样子,料想有邢飞等人的理性应对,绝不至于发生巨大的冲突才对,但他不过是与白豪隔空对峙了半柱香的时间,空间内的那股血腥气竟然有增长了几分。 这一段时间,两人的交锋过数次,白豪的诸多手段,在其他修士面前皆是无往而不利的杀气,到了木青面前,却始终被克制。 此刻,呼吸着炙热的充满血腥气的空气,白豪只觉得前所未有的酣畅淋漓,因为木青杀不死他,更阻止不了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变得更加强大。 这种从智谋上碾压木青,看着他如同一只无头苍蝇般乱窜的感觉,何其美妙! 木青沉默了下来,当感受到火幕扩散的动静完全停止之后,他再也无法压印下内心交织的冷硬情绪,冲向了白豪。 “来得好!” 白豪大叫一声,身周的血气涌进体内后,身躯立刻增高了一尺,大手朝着木青的身形猛地一拽,立刻就有无穷无尽的业火与污秽血气席卷向了木青。 木青没能通过白豪找到问题的答案,决心抽身而退,一剑轰出,滚滚剑气荡开涌向他的业火与血气后,整个人化作一抹青色流光,径直冲向了火幕边缘。 “现在想走?是不是有些晚了?” 白豪的身影陡然一晃,便出现在了木青身前。 感受着白豪突兀间如同位移一般的身法,木青心中一凝,便听到识海中孟章的声音:“小子,这是道域。” 木青在遇到叶韵的父亲嬴缺时,曾感受过真正让人无法动弹如坠冰窟的道域,后来回忆起这件事也曾特意问过孟章,此时一被提醒,便大约猜到,白豪通过汇聚起足够的血气和业力,已经将火幕之内化作了他真正可以来去自由之地。 除了木青,恐怕就算是白虎进入此地,也会立刻受到强大的压制。 白豪感受着自己与周遭天地完全融合的美妙感觉,今日以来刻意在木青面前维持的还算正常的神情顷刻瓦解,化作了七分癫狂三分血腥的兴奋表情,大笑道:“你的血气一定很浓郁!” 说着,竟然是在被木青用万毒归宗吓到后,第一次主动探出大手抓向了木青的脑袋。 木青脸色凝肃,飞身后退,但诡异的是,一脸兴奋阴戾的白豪保持着探出抓他的姿势,似乎像是僵硬在了半空,但木青明白,白豪之所以如此,是因为一直跟上了他的速度,如果他稍微迟疑一瞬,下一刻,就会被白豪利用道域的优势靠近他。 两人在火幕之内腾挪不休,一会儿是靠近火幕穹顶的高天,一会儿是已成一片废墟的焦土。 白豪脸上的神情已经最初的兴奋,变成了惊疑。 “你的身法……” 白豪眼眶内的两点幽火晃动不休,突然停在半空之中。 在他的算计里,就算是青龙白虎这个层次的高手进入此时的火幕之内,身法速度至少会下降一半,只要被他近身抓住,立刻就会被无尽的业力和血气瓦解掉身体。 但在他辛苦建立,甚至有些焦急等待的道域之内,除了他自己的速度显著提升之外,木青甚至可以说是毫无影响,这个发现,让他一时间如同吃了苍蝇一般难受。 他的视线落在木青身上,那已经足够熟悉的青光闪烁不休,就像是秋天清晨里被秋风吹着的江面大雾,似乎随时都会溃散,但摇摇晃晃间,依旧稳定的可怕。 这门秘术,还真是让人垂涎。 白豪的脸色有些难看,此时的情况便是他故意拖延时间,等待道域形成后给木青致命一击的打算直接落空,一时间却也想不出什么办法能够立刻马上宰掉木青。 而木青的脸色也没又和缓多少,因为正是有青光护体,他反倒后知后觉地发现了这方空间内血气之力的增加。 在经过此番面对大势的生涩惘然之后,他不再意味地去追求找到解决问题的档案,而是开始思考起来,此时的他到底可以做些什么。 经历过和白豪的几次大战之后,木青拥有着绝对的自信,如果白豪在此间已经无敌的话,那么还能够在接下来挫败此人计划的一定是他! 心中如此想着,木青眼中的目光重新坚定清明起来。 当务之急,是扼杀掉外界帮助白豪获取血气的那股助力,而木青脑海中隐隐约约浮现而出的正是曹槿的身影。 “我会让你活到最后,看着我是怎么将她们一个个炼化成我的血气!”白豪突然说道。 “就算阻止不了血祭大阵的开启,也有另外一个办法。” 木青眉毛微蹙,右手竖剑在前,左手双指抹过剑身。 随着他的手指抹过,原本安静了一段时间的镇国剑再次发出了欢喜的颤鸣,却是木青和青龙达成了交易,获得了四缕紫气。 随着第一缕紫气的注入,镇国剑开始颤鸣不休,随着第二缕紫气的注入,镇国剑安静地被木青握在手中,其上铭文大方光彩。 白豪眼眶中的幽火猛地一缩,随着胸膛猛地向上收缩,空间内的血气和业力尽数涌进了他的体内。 他的身躯就在木青面前,硬生生地膨胀到了两丈,一条殷红粗大的血色手臂也从他断口出齐整的左肩长了出来。 外间,曹槿和白虎的对话刚落。 曹槿猛地转身看向停止蔓延的火幕,满脸震惊地呼喊出声道:“还有紫气!” 而白虎感受着空气中涌向火幕的血气陡然加快了速度,趁着曹槿失神的刹那,跟随着大量的血气冲向了火幕。 “轰隆隆——” 可还没等他靠近火幕,一股让他也道心震颤不休的巨大波动陡然在前方的火幕炸开,根本不再给他丝毫的腾挪机会,无比蛮横的冲击波已经席卷着交织在一起的毁灭力量,席卷在了他的身上。 业火,血气,还有气运之力! 倒飞出去的变好,一瞬间就感受到了这股交织在一起后宣泄而出的力量包含了什么。 此刻,内城的许多人都停下了手中的动作,下意识地抬头望向了那道似乎随时会倾轧向他们的青色火幕。 在那一道滔天巨响扩散出来后,青色的火幕就像是掉进了一颗大石的水面,依旧足以威胁到三品修士身家性命的焰火化作一道道火焰巨环,几乎是没有间隙地扫荡了四周。 房屋如同沙堆一把被扬成齑粉,街面如同柔软的面皮肆意皱褶翻卷,第一道火焰环之下,至少就有近千人瞬间化作飞灰。 而那些还留存在空气中的血气还没有受到某股力量的召唤,便立刻被接下来的一道火焰巨环给消耗一空。 一道青色的流光突然从火焰巨环中冲出,速度拔高到极限赶在第三道火焰巨环肆虐向更远的地方之前,大喝一声。 地面上那些仓惶逃窜却也是只是等死的人们,仰头回望,正好看到一道粗大剑气在半空中横扫,与剩下来的这些火焰巨环撞击在一起之时,坍缩着湮灭在了原地。 “战斗之中,还顾忌其他人的伤亡,当真愚蠢至极。” 在感受到那紫气与业力血气轰然交织在一起之时,曹槿便早早地退了很远,此时看着气息不稳却还要救那些蝼蚁的木青,心中情绪翻滚复杂至极见,没来由地尖酸阴戾地冷笑出声。 “白豪只需要足够的血气对不对?” 一道声音突然在曹槿身后响起,周身青光淡薄了几分的木青眨眼之间就出现在了他的身后。 曹瑾头皮发麻之际,下意识地转身朝后轰出一道金色剑气,便亡命逃向远处。 木青微微有些疲惫的目光一亮,挡也不挡地迎了上来,在吸纳掉这道金色剑气后,脚下紫气一闪,以碾压曹瑾的速度追到他的身侧,一只手直接抓住了他的肩膀。 “你吞了我一道紫气,得还回来。” 木青的声音响起的同时,惊骇欲绝的曹槿立刻感受到好不容易积蓄有六七成的气运之力,开始不受控制朝木青的大手涌去,立刻大喊道:“你不能杀我,我知道如何阻止白豪!”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四百五十二章:关键所在 空气中还残存着焰火消散之前的焦糊味道,那是血气污秽没有被燃烧殆尽的原因。 木青呼吸着这令人作呕的空气,听着曹槿的求饶声音,手上的动作没有丝毫停止,曹槿挣扎无果后,把心一横,阴冷笑道:“原来都是一路人,你也在等着地面的人都死光对吧?” 木青目光越发冷肃,手上的动作却慢了下来,曹槿心中激动,继续冷着脸笑道:“毕竟你是林霄的儿子,这些人这十几年来在白虎麾下过得滋润,你肯定都想他们死光才对。” 曹槿一双雪白的眉毛在说话时轻微抖动,说着自己先疑惑起来:“嗯,那你刚才又和何必多此一举,替地上那些蝼蚁挡下火焰冲击?收买人心?毕竟你也想当城主。” 曹槿感受到体内的气运之力没再涌向抓在肩膀上的那只大手,心中越发肯定刚才的猜测,低声道:“年轻人,若是真相除掉白豪,收卖人心,不如我们做个交易如何?” “我为什么想当城主?”木青疲惫的脸上露出几丝由衷的疑惑,手指微微用力,食气之法又开始用在曹槿身上,曹静心中一急,质问道:“都这个时候了你何必假惺惺作态?再耽搁下去白豪成事的机会远比你们想得都大。” 木青目光轻动,刚才他耗费两道紫气的一剑直接劈在了白豪身上,几乎要将白豪的半边肩膀劈开,但白豪的道域在关键时刻起了很大作用,让白豪最终躲了过去,隐藏了下来。 木青明白只要让白豪得到喘息机会,源源不断的血气补充到位,他的伤势就会恢复大半,所以木青此时针对曹槿,是带着很明确的目的的。 “怎么阻止血气涌向白豪?”他看向曹槿,手上速度不满,曹槿这么多年的气运之力眨眼见就又少了半分。 但对于曹槿来说,被木青如此对待,却能够与木青沟通上,实在是一件风险足够大机遇也足够大的事情。 所以在搞清楚目前他为鱼肉的现实处境后,他一张老态尽显的脸上第一次露出几分谄媚,快速回答道:“一旦炼成修罗之体,对血气天然具有吸聚作用。” 木青并不满意曹瑾的回答,见曹槿视线落在手上,再次停下动作,警告道:“你只有一次机会。” 曹槿连忙说道:“但不管是何种修行手段,都会受到自身状态和境界的限制,他如今的实力在超凡阶巅峰,但因为被你前几次伤了自身血气本源,所以虽然对血气的吸聚能力很强,但炼化能力并没有出现提升,反倒有些下降。对付他的办法,已经是多人一起,持续消耗他的本源血气。” 曹槿虽然将白豪修罗之体的修炼细节说了出来,但这都还是木青他们之前有所猜测的事情,所以他脸色并没有和缓,凝声道:“我要知道的是如何阻止这些血气涌向那里。” 说着木青视线看向了火幕,在经过刚才的一次巨大冲击后,横亘在天地间的青色火幕似乎单薄了几分,但空气中那股让人恶心的血腥焦臭味却浓郁了许多。 曹槿雪白的长眉一挑,诧异地看着木青,眼神示意木青看向地面,“你一直把目光放在白豪身上,难道不知道血气只要产生,就会天然受到血魔之体的感召,就算此时来一个阵法高手也不过能在朝夕之家布置好一个隔绝血气涌向白豪的大阵。” “唯一的办法,从来都只有一个,不让血气产生。” 木青面皮跳动,他刚才和白豪在火幕内鏖战不休,对外界的情况还停留在邢飞等人带领亲卫军主动后退的一幕,此时听到逐渐清晰起来传进耳边的烧杀声,竟是愣在了空中。 曹槿小心地观察着木青的神色,心里有些讥嘲和轻看,脸上无比严肃道:“朱雀内城近二十万众,加上特意调进来的城防军和亲卫军,怎么也有三十万人,这三十万人若是自发乱起来,谁能阻止,或者说谁又想去阻止?人人都不过想自保罢了,咱家也一样。” 木青看向地面,堆积在一起的建筑废墟里,一道气息冲天而起,方向正是此方,确实刚才被冲击波掀翻的白虎。 他见木青竟然擒住了曹槿,停在相隔不远的半空,没有上前也没有离开。 木青视线重新落在曹槿脸上,满脸严肃紧迫地问道:“血祭大阵需要十万人以上的血气之力才能开启,白豪除了打主意在城防军上,连这些百姓也不跟放过?” “哼。这些蝼……这些人在自保至于生出别的心思不该怪自己吗?”曹槿视线从白虎身上收回,心中涌现淡淡悔意,他在刚才其实有一线逃跑的机会的,结果就是贪图木青手上的吸食之法,反倒彻底断了多余的后路。 所以他此时的语气愈发慎重,直达木青所求核心:“葛山肯定跟你们有联系对吧?” “白豪准备多日的幽焰阵,若是能将城防军直接吞噬,那么他确实一步到位,完成了血祭大阵开启的血气积累。” 曹槿视线在内城巡游一阵,蓦地发现随着火幕的蔓延,他们如今已经能够单凭肉眼看清楚延福坊的那些建筑轮廓,只是在正午时分的日光下,往日里雪白鎏金的白塔顶已经倾倒在了地上。 他有些意味阑珊道:“破坏白塔寺阵基,其实并不能破坏幽焰阵,只是破坏了幽焰之火的蔓延,在以前,幽焰阵的大阵边缘就在白塔寺。” “所以你才说这是徒劳?”一道阴沉的声音响起。 木青看了白虎一眼,白虎目光轻动,沉声道:“破坏白塔寺,只是救下城防军,或者说那些被幽炎之火波及到的人,但问题的关键是……” 白豪看向木青,“是这满城三十万的人,是他们可以提供的血气。” “没错。没想到这么简单的事情,你们总是把目光简单地放于一处。”曹槿苦笑道:“白豪只需要足够的血气,至于是幽焰阵也好,这城中乱象也罢,都不过是手段,如果你们暂时没有杀死他的能力,那最好的办法,就是让这人有多远就滚多远。” 木青随着曹槿的视线看向地面,眉头一皱。 只见战斗的冲击余波才消,就立刻有人自持武力,冲出来干些丑事。 因为此地已经靠近火幕一线,那些自知无力抵抗天威的普通百姓早已经自觉朝四周跑去,这个时候还能出现在木青身下这片土地上的人,都是一些人自持武力的人,杀人掠夺的事情一件也没少干。 甚至这些人,不去拦截那些有家丁护卫的权贵富豪,专门盯着那些形单影只的逃难人群。 复杂的人心,在下一刻就会面临死亡的大恐惧下,就像战场上脱缰的马开始朝不受控制地朝无边的疯狂蔓延。 刚才他还在担心这些人会受到他和白豪战斗的余殃,此刻就亲眼目睹了这些因为他才得以幸存的人,再恐惧之后开始将屠刀砍向更弱者。 木青满心惘然,突然想到一个问题,猛地看向曹槿说道:“还不够!就算是这种程度也还不够。” 木青话音刚落,不远处倾倒的一个坊内突然发出了震天的惊呼,无数的黄白之物,随着其中一面墙颤巍巍地倒向地面,在天光之下,闪烁着属于它们的珠光宝气,那些仓惶间误入的人们,极少有人能够装作视而不见继续逃难。 乱象就在木青的眼皮子底下上升了一个激烈程度。 曹槿神色略微有些复杂,视线频繁扫向火幕,白豪此时应该已经注意到他被抓了吧……可惜,他如今是一步错,就再难有回旋周转的余地了。 “你们隐谷的人,应该要比咱家更了解白豪的处事风格才对,他前阵子那么隐忍,如今却又故意激你们进入内城,这不是明摆着的请你们往坑里跳吗?” 曹槿没来由想到他自己也是深陷朱雀城这个泥沼如今更是落到自保都艰难的境地,轻叹道:“只是世事诡谲就在于此,人人都有弱点,人人都是迫不得已……” “别废话!”木青虽然停止了攫取气运之力的动作,手却还一直牢牢抓着曹槿肩膀不放,敛眉道:“我通过食气之法,获得了白豪的一些想法,他其实一直在等着幽焰阵被破坏?这是怎么回事?” 曹槿眼底闪过一丝惊诧,心中隐隐猜到了些什么,脸上却露出几分极度真实的疑惑,摇头道:“幽焰阵从朱雀城建立之初,便被前人布置了下来,若真有什么密辛,恐怕只有历代城主才能知道。” 曹槿看着木青,见到木青眼里目光时聚时散,显然正在逐渐接近某个答案,他轻咳一声道:“半柱香的时间已经过去了,白豪有这源源不断的血气之力相助,恐怕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 木青抬起脸和曹槿四目相对,沉声道:“你想要什么?” 曹槿苍老的脸皮骤然绷紧,压低声音庄重无比道:“咱家只要你的食气之法,其他的事情,完全可以既往不咎,甚至在皇帝面前推荐你来做这个城主。” 曹槿不愧是在深宫长存的老家伙,在此时都不忘离间木青和隐谷的关系,抬起头看向不远处的白虎时,白虎也正一脸漠然地看着这边。 木青缓缓摇头道:“你必须助我破坏掉白豪的血祭大阵,不然一切免谈。” 曹槿脸上一阵犹豫,感受两股气机同时锁定到身上,这才猛然惊醒,他能趁着木青心神不定之时讨价还价已经是最好的机会,再犹豫,恐怕就没命了,连忙说道:“咱家也只能推测,城中的乱象会让白豪获得超过两万的血气之力,而剩下的部分……” “是幽焰阵一旦失去了它本该有的作用后,从地底下喷涌而出的岩浆……” 曹槿看着蓦然有些愣怔的木青,一字一句地说道:“幽炎州在远古时期,是一大片火山群,就算是现在,朱雀城下面的地心火脉,其实也是一座休眠火山。”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四百五十二章:情况好转 此刻,长空好像和地面成了两个世界,喧嚣与喊杀通通被抽离了出去。 木青终于明白过来曹槿话里的意思,声音干涩问道:“所以,只要让白豪毁掉幽焰阵,他就能轻易获得足够的血气。” 曹槿听着地面上那些纷乱无比的人声,下意识地点点头道:“这些人到死都不知道是因为什么。如果你真获得了白豪心中所想,那么幽焰阵被彻底毁掉,恐怕正和白豪之意。” 木青视线偏移,看向延福坊方向,曹槿眉梢微动轻声道:“毁掉白塔寺只是让幽焰阵停止蔓延,至于怎么彻底毁掉幽焰阵,恐怕只有白豪知道。” 木青闭眼再睁眼间,心中想法渐渐明朗,看向白虎说道:“还得联系上葛山或者邢飞,让他们去撤离内城这些人。” 白虎微微蹙眉道:“这件事情,陈浊和你比我要合适。” 他到此时才来得及问出最开始的问题:“青龙呢?还有慕容修明……” “青龙被白豪困在业火阵中,交给我,至于慕容修明,我把他交给了衡玉。” 木青有些无奈,随着火幕完全停下不再向四周蔓延,青龙和衡玉此刻全都处在火幕之内,情况恐怕不会好到哪里去。 就在他心中有些动摇,以为白虎不会依造他的建议做事之时,白虎主动说道:“我会去找上他们,至于信不信,我也不管不了。” 说完,白虎视线从木青和曹槿两人身上一扫而过,便径直朝白塔寺而去,木青脸色微缓,看向正有些按捺不住期待看着他的曹槿,敛眉道:“幽焰阵有压制地心火脉的作用,这么多年都稳定下来,白豪想要摧毁这么一座大阵,绝对不可能轻易办到,你还有没有什么想说的?” 曹槿白眉微动,思索片刻说道:“他这十几年如一日地在内城布置着各种阵法,恐怕是有预料到那一天会出事,除非此刻有一位阵法高手出现,就算知道白豪的意图,也阻止不了他。” 曹槿现在所说的这几句是彻彻底底的实话,他至从来到朱雀城后,随着知道白豪的秘密越多,就越是觉得白豪的性格深沉难测,所知道的他的秘密不过是冰山一角。 特别是在被白豪绑在一条船上,提出血祭大阵的建议之后,白豪依旧没有完全信任他,甚至除了遇到一些问题不得不找他之外,布置大阵时,有好几处都是将他排斥在核心之外的。 明明是自己拿出来的东西,如今除了需要你的时候来找你,其他时候都排挤你, 白豪对曹槿的不信任,让曹槿伸出很大的怨气,这其实也是葛山能够说动曹槿多生出几分心思的一个重要原因。 曹槿和木青说话时,只要一想到现在这一幕已经完全落到白豪的视线之中,想要除掉白豪的心思就越发坚决,甚至主动建议道:“修行从来都是争渡,大机缘常常伴随着大风险,想要通过血祭大阵成就修罗之体,成功的几率并不大,就算是让他侥幸拥有了足够的血气,只要伤到他自身的血气本源,也会大大降低他的成功几率。” 木青紧锁的眉头渐渐松开,忽然想到一个问题,审视着曹槿问道:“葛山是从你这里知道血祭大阵的消息吧?那外城的五处死地,到底于大局有用没用?” 曹槿此刻自然不会说没用,更不会说这些他在妄图左右摇摆,将隐谷高手分流再让双方能够两败俱伤的美妙想法,一脸严肃地看着木青说道:“历史上,成功的只有武宗那一回,能走到这一步来的只有白豪。” 曹槿见木青微微点头,轻咳一声提醒道:“那食气之法?” 木青一脸沉默地看着他,曹静的脸色在呼吸间变得难看无比,更是在下一个瞬间,感受到一股强大的吸力从木青始终抓在他肩膀上的手掌心传出。 他体内不到五成的气运之力再次飞快流逝。 “小子!你言而无信!” 曹槿在白虎离开后,就有想过这种可能,此时满脸怨毒间,心中默诵口诀,就要强行逆转体内的气运之力,和木青拼个鱼死网破,木青突然又挪开了放在他肩膀上的手,笑道:“刚好可以再炼化出一道紫气。你放心,我答应你了的事情就不会食言。” “只是,你先祈祷白豪死在我手上吧。” 木青的余音未消,整个人却已经化作一道青色流光,径直闯进了火幕之中,徒留曹槿一脸无可奈何地待在半空。 …… 白塔寺,废墟的最高处。 眼见得远处的火幕在即将波及到永宁坊时终于停了下来,邢飞脱下头盔,长出了一口气,视线环顾累得东倒西歪的众将士,笑道:“有用的,幽焰阵停了下来。” 邢飞看向一刻钟之前赶来的那几百人,笑道:“仓促间计划有误,若非你们赶来资源,恐怕就算大火停了下来,也会扫到永宁坊去。” 被他看着的那名将领讪讪而笑,张了张嘴,却又没敢开头,旁边一人立刻一把推到众人前方。 邢飞一看这架势,心中隐隐有所悟,脸上的笑意浅了下来,视线环顾之处,不管是将领还是士兵都立刻站姿笔直,但越是如此,邢飞的脸色越发凝肃,说道:“你们已经决定了?” “大哥……” 不以统领称呼邢飞的自然是他的结义兄弟,他见这几人也跟那立了功的将领站在一块,有些神色萧索道:“现在内城的乱象有愈演愈烈之势,你们就在考虑这些了?” 那将领不敢和邢飞直视,一直满是老茧的大手紧紧地握住腰间刀柄,似乎才获了质疑邢飞的底气,沉声道:“城主,不,白豪此恶贼到底是没有把兄弟们当人,还有那十万城防军若不是葛二哥提前跟熊老三透了底,恐怕早就化作飞灰了吧?我们还能替这种人卖命吗?” 邢飞看着此人,轻声道:“老五,前阵子护送那些百姓出城你也参与了,便应该知道我早已不奉他为主。此时不用再说。” 老五再进一步,沉声道:“我知道,所以我想问的是,大哥有没有打算来做这个城主?” 邢飞眉梢一挑,高大的身躯站在废墟顶端,一双冷目扫向下面的上千人士兵,端的是给人一种凌厉非常的威猛气势。 这也让那些听清楚了老五所言的士兵一阵激动,交头接耳的议论起来,显然,若是在大乱之后,能让邢飞来做这个城主,这不仅意味着这些拥戴他的人,都有更进一步的机会之外,所有人都不用担心会因为今日之事遭受什么清算。 因为邢飞的品格早已经在往日一同的相处中得到了认可,值得他们的追随和信赖。 在那唯一独立于结拜阵营的副统领罗开凉透了之后,若是邢飞能够来做这个城主,恐怕亲卫军万人没有哪个会出言反对。 邢飞在当初和葛山彻夜长谈之时,曾想过白豪之后谁来当城主的话题,但不管是他还是葛山,都不觉得自己可以,所以这个话题一直被搁浅了下来。 邢飞也知道,这个局势混乱不清,到处都动-乱不安的时刻,他若是向众将士表明了想当城主的意图,恐怕对收拢军队纷乱人心有奇效,整个军队也更能如臂指使。 但他的性格让他不会欺骗朝夕相处了这么久的弟兄,他看着老五正开口:“我……” 突然,一道身影从天而降,直接落在废墟之巅,落在了邢飞的身边。 “保护大哥!” 老五直面邢飞,几乎是在感受到那股强大无匹的气势之处,他便抽出腰间佩刀,呼吸之间,一个纵跃就冲到废墟顶部,劈向了那人。 不过四品修为的老五,在这一刻发挥出了超越自身实力极限的速度,但在来人面前,却慢得不行。 只听得砰砰的清脆两声,那道如同白雪一般泼下的刀光就断成了两截射在废墟之中,而老五更是被一把冰冷无比的剑鞘顶在了眉心,在无孔不入的气机锁定面前,再难动弹分毫。 场间一时俱静,废墟周围那些正要冲上前来的将士,挥舞武器的手僵在了半空,因为他们看到在老五被一支雪白剑鞘顶住的同时,他们的统领邢飞,肩膀上正明晃晃地停着一把灵气盎然的长剑。 “白虎?” 面色有些苍白疲惫的邢飞眼角余光扫过身旁的白色剑鞘,轻问出声。 被他道明身份后,白虎手上微微用力,将老五顶退到废墟之下后,收剑入鞘,看着邢飞,眼底其实难掩一丝欣赏道:“不必急着去想那个位置,如果你把内城这些无头苍蝇一样乱窜的人都送出去后,他们都会很感激你的。” 邢飞见到老五回到士兵中之后,正在悄悄结阵,摇摇头示意他们安静下来,失笑道:“一个超凡后期的高手,若是真要杀我,我不可能还站在这里说话。” 他即是说给下面这些将士听也是在询问白虎来意。 白虎指着那停下来的火幕沉声道:“你们的城主背离了所有人,他想要通过破坏幽焰阵,获得足够的血气。” 邢飞对白豪所行之事了解不少,正要点头,忽然明白了白虎话中关键,疑惑着重复道:“破坏?” 白虎没打算在这里浪费时间,点头道:“幽焰阵是压制地下火脉的关键,彻底地破坏掉幽焰阵后,岩浆喷出,这内城三十万众会死伤无数。你现在只需要做一件事就好。” “嘶——” 白虎说话时,特意用了真气发音,所以在场亲卫军将士都听清楚了他话里的意思,一时间整片白塔寺废墟里都是倒吸凉气的声音。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四百五十三章:乱世之人 白塔寺的一片废墟之上,邢飞定定地看着白虎,一时间张着嘴却没了言语。 “大哥!” “统领?” 周围的亲卫军将士,一脸惶恐不安地看着邢飞,却是希望邢飞能够当着大家的面否定白虎所说。 白虎扫视着场间众人的神色,微微颔首,却有些不耐烦道:“你怎么回事?之前面对独孤卫的那股气势这么快就消耗光了?” 白虎此刻其实有些理解邢飞的心情,就在几刻种之前,隐谷有独孤卫带领的亲卫队和邢飞带领骑兵才如同两股激流撞在了一起,双方本不该还是有什么回寰余地。 他不打算在这里浪费太多时间,凛冽的气机锁定邢飞,冷声说道:“我不是在要求你去做这些事,白豪就算攫取了充足的血气,成就了那什么修罗之体,我们依旧有信心能够除掉他。只是,那种情况下的朱雀城谁也不想见到。” “好,我答应你,也请你约束好你们隐谷的那些人。”邢飞呆愣地这段时间,更多地是考虑要怎么以最快的速度将内城的百姓迁移出去。 此时心中虽然依旧没有太多把握,但也知道时间不等人,立刻应承了下来。 白虎眼神微缓,颔首道:“我可以答应你,在白豪没有死掉之前,尽量约束他们不对你们动手,但前提是你们不亮出武器。” 邢飞眉头微皱,城中的乱象早已经朝不受控制的方向发展,白虎这么说倒也提醒了他此刻的约定也许再下一刻就会作废,便不再这个问题上多说,抬头望向那停下来的火幕,苦涩道:“想要彻底破坏掉幽焰阵,先坏道阵基,下一步,恐怕是让阵法中吸收的能量宣泄一空,什么时候这火幕彻底消散,什么时候就……” 邢飞从没想过会成为白豪的帮凶,也不在乎白虎就在身边,抽剑出鞘,快速下达着命令,在场的将领们,每人负责了一个坊内的百姓,但如今乱象早起,没有足够的军队过去镇压驱离,百姓恐怕也很难配合。 邢飞蓦地灵光一闪,朝老五说道:“你和耿三速去永宁坊,亲卫军留下……留下一千人率先护送着弟兄们的家人出城,剩下的近一万人每个坊都排除一只四到五百的军队,配合着护送大家出城,务必要快!” 他话音刚落立刻有人瞥了一眼白虎,沉声道:“内城好多处闹腾的凶的地方都有隐谷的那些贼人,如果弟兄们遇到阻拦。” 邢飞眉毛一眼,脸上无比严肃认真地看着此人说道:“军令如山,无论是谁阻挡这条军令的施行,都斩!” 老五本要补充些什么,一时被邢飞散发出的这股气势所震慑,等邢飞偏头看向他时,他才连忙问道:“大哥,若是百姓们不愿跟着我们走得呢?” 邢飞内心其实充满了无力感,但此刻他绝不会表现出来,下巴微抬,指着那肉眼可见青焰涟漪的火幕沉声道:“时间紧迫,没有时间浪费在这上面,你们只需要保证护送出负责的那个坊半数就行。” 众人心中有了行事方向,在这紧张无比的气氛里,皆是由衷地敬佩地看向邢飞,将领们率先领命而去,老五和那之前被燕清派来资源这边的耿三一同离开之时,邢飞又突然开口喊住了大家。 “你们……” 废墟里碎石砾的声音在滚动,远处的烟火翻腾声在呼啸,场间众人却齐齐安静下来。 邢飞视线扫过袍泽多年的这一张张黝黑的脸,郑重说道:“万事难求全,你们当以保存自己性命为重中之重。” “大哥!” 老五这些在场和邢飞结拜的将领皆是一脸动容,正如邢飞所说那般,亲卫军中从来都是军令如山,邢飞在最后所言,其实却给了大家便宜行事的权利。 等到那些将领领命而去,废墟间剩下的则是士兵,他们本就是邢飞为骑兵队挑选出的精锐,此刻皆是一脸沉默地回到了自己的战马旁,抬起头来看着邢飞。 白虎全程感受着这股命令即下则动如风雷的亲卫军风格,心中微微有些别的想法,再扫向那些于他而言不过蝼蚁般的士兵,眼中闪过一丝惊讶地发现,这些士兵不知道何时已经敢于直视他了。 “刑统领,是想要试试吗?我可不是独孤卫。” 白虎握剑的姿势都没有改变分毫,看向邢飞问道。 邢飞摇摇头就打算直接离开,但忽然想起一个问题,略一沉吟,和白虎目光交接问道:“如果让你们占领了朱雀城,你们会让谁来做城主?” 白虎眼底精光一闪即没,抿嘴浅笑不语,邢飞所问所顾忌之事,恐怕更多的还是自身安危。 他自以为猜中了邢飞想法,最后才轻声说道:“能当朱雀城城主的人,绝不会是蠢货庸才,亲卫军到时候依旧还是亲卫军。” 白虎第一次向不属于隐谷方的外人说起来他们这群青壮派的志向,眼里有光道:“木槿九州,沉疴顽疾已经到了积重难返之时,朱雀城不过是第一步,所以我们也希望它到最后不是一片大战后的焦土废墟。” 邢飞此时已经走到了属下牵来的一匹披甲大马旁,闻言脚步微顿,轻叹道:“你们真地考虑过这么远吗?那他们呢?” “他们?”白虎目生疑惑地看向邢飞,却只能看到邢飞一人一马当先而去的背影。 废墟间静待的这一千多名骑兵在见到邢飞动身后,动作整齐划一,干净利落地翻身上马,追随在了邢飞身后,独留没有等到答案的白虎站在废墟之上。 “他们?是你的部下?还是你的亲人?” 白虎蹙着眉,看着邢飞远去的方向,正是那乱成一团的庞大城防军所在。 …… 永宁坊内,看着倒在血泊里的老妪和妇人,燕清脸上出离地愤怒,身后跟进来的亲卫队员们一个个更是张嘴难言。 “是谁?”燕清走到老妪身边,将老妪的尸体和另一边的妇人尸体放在一起,跪在尸体前,低头抬起手臂,背对着众人涩声问道。 他如今不过二十八岁,并没有成家,能以一个贫苦子弟一跃成为亲卫军副统领,靠的是自身的实力和每逢乱事和麾下士兵们同甘共苦的品性。 但在他还没有成年之前,父亲被征兵后杳无音信的家庭,全靠他的母亲和姐姐,合力供养着他。 如今…… 如今他没有如何回报母亲和姐姐的养育之恩,就面临着与她们死别的悲痛场景。 燕清的心里充满了懊悔,在这之前,除了他身后这些心腹亲兵,很少有人知道这安宁坊外内的一间小屋内住着的是谁。 一旁的一个亲卫军将领,不过是在遇到好几起这种暗杀事件之后,正好向赶回安宁坊的燕清禀报,此刻见到燕清整个人一副冷硬得生人勿近的状态,再瞥见这些人亲兵们一脸愤怒的样子,哪里还能不知道事情的严重性,连忙说道:“是逃窜到坊内的一伙隐谷之人,差不多有十人。” 燕清站起来身来,身上的甲片发出轻微的撞击声,沉默片刻后说道:“我这段时间满上忙下,虽然觉得充实无比,总觉得没有以前痛快。” 众人皆不知道如何索契,燕清突然仰天大吼一声,双眼通红,胸膛剧烈起伏道:“我真该死,我怎么能忘了家里。” 泪珠从燕清的眼角漫出来后瞬间就铺满了他这张沾满了血与灰的脸,将领无比自责,直接单膝跪地道:“末将该死。” 燕清胡乱的揉了一把脸,摇头道:“大家回到永宁坊后,没有具体的命令,就各回各家了是很正常的事。确定了那伙人现在在哪里没有?” 将领连忙说道:“附近的弟兄们发现情况后,仓促拦截了一波,他们这些人单个身手都不错,此时……” 他还没有说完,不远处救又传出来兵器交击的响声,屋内众人猛地一愣,抬头看向燕清之时,视野中竟是出现一条明晃晃的残影。 “砰。” “哎哟。” 门外,好不容易找到燕清的老五和燕清撞了个满怀,龇牙咧嘴地从地上爬起来后,看清燕清脸上神色,一脸吃惊道:“怎么、怎么回事?” 他的视线扫向屋内,正好看见了已无生息躺在地上的两具尸体,头皮炸裂般地大吼道:“妈的,是那个不想活的杂种。” 作为结拜兄弟,老五自然时间过燕清的家人的,他是个暴脾气,抽出腰间武器就要陪着燕清一起,却被身旁的人给拉了下来。 燕清的直属手下耿三,满面难受地说道:“统领有令,让老大全权分派人手到各个坊去,立刻护送大家离开。” 燕清的视线一直在追逐着那已经渐行渐远的动静,不需要他多说什么,他身后一直跟着的亲兵队早已经上马寻声追去。 等到场间众人的视线都落到燕清脸上时,燕清整个人的神色都颓然了许多,很多时候他都不理解大哥邢飞在一事事关却春的事情上的那种平静。 都是性格相投的铁血军人,他是能感受到邢飞那从胸腔中喷薄而出的情绪的,但往往他又在下一瞬间压印了下去。 燕清每次受不了这种折磨,质问上去之时,得到的答案往往都指向那么一个意思——为了大局。 为了大局,为了大局,为了大局就应该牺牲自己的情感诉求吗? 燕清目光有些涣散地站在场间,等到视野再次一清之时,只是朝着老五说道:“再我杀死他们之前,就拜托你了。” 老五张了张嘴,收起武器,以下级接受上级命令的姿态站直了身体,沉默着点了点头。 燕清扯过身旁最近的一匹大马,径直冲了出去。 报仇,他只想越快越好。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四百五十四章:鏖战之下 火幕内,重新冲进这方空间的木青终于感受到了此间与外界的巨大差别。 到处都是浓郁的血气,还有随时可以化作业火的业力,若是道心不坚者,别说正常思考,恐怕会在不知不觉间就产生心魔。 “你很有种!是跟曹槿那个老太监聊了会儿就觉得自己又行了吗?” 木青眉头微动,视线扫过空间,却没能锁定白豪的身形藏匿处。他目光轻动,一边降低护体青光的强度,一边主动接触起时刻在排斥着他的血气,说道:“你真正的目的,是想要让幽焰阵下面的火山喷发对吗?” 一阵沉默。 木青闭眼再睁眼,视线所至,手中镇国剑径直射了过去。 “哼!” 白豪直接现出身来,一脸冷笑地看着木青道:“你永远理解不了道域的强大。” 他话音未落,空间内的血气和业力一阵扭曲,本来如光般迅疾的镇国剑肉眼可见地慢了下来,白豪甚至就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到最后,镇国剑直接擦肩而过,没能伤白豪分毫。 在木青冲出火幕之后,白豪对道域的理解越来越深,掌握得也越发得心应手,如今他心念牵引间,完全可以没有间隔地调动起道域内的力量。 木青眉头一挑,并没有灰心,身上青光暴起后,白豪这种级别的道域对他的限制再次被降到最低,他冲到白豪身侧之时,一拳轰向白豪脑袋,镇国剑也随着他心意封住了白豪的退路。 “看来你还是没理解道域的厉害。” 白豪有心显摆,没了之前面对镇国剑的慌张,在让过木青这一拳后,直接迎向镇国剑的剑尖,却在镇国剑还没接触到他的身体之前就主动散坐了一团血雾。 等再次显出身形之时,已经出现在木青之前所在的那片空间。 “这是靠道域能做到的?” 木青心中微凝,在刚才那一瞬间,白豪的气息直接消散,这种感觉要比幻阵之内的强过许多,所以他忍不住问起了孟章。 但这一次,孟章没有回答他,倒是一直在注意木青神色的白豪难掩神色里的兴奋,居高临下的口吻说道:“我说过,会留你一条狗命最后才死,你就安静一些不好吗?” 木青抿着嘴,仔细搜寻着所学法术剑招中能够克制白豪,显得格外沉默,而白豪则更加主动,身形在一团聚拢过来的血气里,时隐时现,笑道:“你比外面那些人聪明一点,解决问题就直接找制造问题的人,但可惜的是,你还没有这个本事。” 白豪身形突兀消失,下一刻就出现在木青身后,当他把自身在道域里的速度发挥到极限,这一次连木青也没有反应过来,直接被白豪一掌击中后心。 嗞嗞声里,木青身上的青光被消磨得发出一阵阵的亮光,木青没有随势脱离战斗,反身抓住白豪的手臂之时,手掌一握,镇国剑重新回到手上。 白豪看着剑身上那俩道紫气,身周血雾涌动,便要借助道域再次散去身形。 木青眼中闪过一道紫芒,胸膛起伏,朝着白豪直接怒吼出声。 “嗷!!” 脱胎于“喊雷发声”这门法术的嗥叫不似人声,充满了震慑灵魂的蛮荒意味,白豪逐渐化作一团血雾的身形一定,木青眼中一道紫雷立刻击向白豪眉心,同时手中的镇国剑也削向了他的脖子。 可惜的是白豪被定住身形的这一刹那太过短暂,镇国剑才入肉不过寸生,木青就立刻失去了目标,只觉得完全砍在了空气之中。 “哼!” 白豪在更远处的空间显出身形,周身的血舞淡薄了几分,宽大额头上的青色皮肤被紫雷击中后,裂痕几乎蔓延了他整张脸。 白豪见木青望来,冷笑道:“雷法又如何?只要我血气……” 白豪的声音突然顿住,脸上巨大的疼痛惊醒了他,木青是一个拥有许多高层次法术的敌人。 他能感觉到木青刚才所发出的这道紫雷虽然威力尚不如青龙顿悟之后的攻击,但里面所蕴含的那股毁灭气息,反倒要凝实得多,至少在他消耗了大量血气依旧未能修复脸上的裂痕后,他再次提高了警惕。 木青也一直注意着雷法攻击的效果,见此眼神瞬间清亮了许多,没有丝毫犹豫,身形一动直接就消散了原地。 处在自身道域之内,只要有心,别人的一举一动都可以纤毫毕现,更何况木青周身青光大放,就像是一只闯进主人家小黑屋的一只萤火虫那般惹眼。 当木青出现在白豪所在的那方空间之时,白豪直接又隐去了身形,完全和道域相合。 他的声音里充满了几分怨毒,像是来自另一片空间道:“没用的,你杀不死我,便不可能阻止得了我。” 似乎是为了向木青证明他这话的说服力,笼罩着这方焦土天地的火幕沸腾之间,产生了许多大小不一的漩涡,木青还没来得及看清,便感受到从漩涡之内涌进这方空间的滚滚血气。 在这血气内,也还夹杂着不少业力。 白豪的声音又换了方向,在木青身后响起:“就算让你知道了血祭大阵的秘密又如何?你只要杀不死我,就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我把她们一个个都杀死。” 木青眉梢挑动,某个瞬间,他觉得白豪是真疯了,但在白豪一次又一次用嘲讽的口吻,刺激他杀不死自己时,木青脑中灵光乍现,终于有些明白起白豪的意图来。 白塔寺和观海观作为阵基已经被破坏,停止向四周蔓延肆虐的幽炎火幕就是明证。 那白豪为什么不急着彻底摧毁幽焰阵? 是因为还有其它条件还没有达成,还是说时机没有成熟他还在等? 木青倾向于后者。 白豪像一个怨妇一般,故意刺激他,却又无形提醒他,单凭一己之力杀不死他,是不是再多几个人就可以? “你在等其他人?像把我们一锅端?” 木青突然出声问道,视线环顾四方火幕。 孟章的突然销声匿迹,让他更加坚定战斗中减少依赖的想法,全副心神地对待起展开道域的白豪。 几次战斗下来,他心中渐渐有底,白豪的道域展开后,也存在着一个极限范围,大概距离就是刚才被他雷霆击中后再次出现的距离。 果不其然,当木青将视线放在距离适合的空间处仔细捕捉时,再次捕捉到了白豪的气息,二话没说,手中镇国剑已经带着其内的两道紫气,轰了过去。 白豪此刻真被木青猜中谋算而吃惊,感受到这一剑直来,身形融合在道域,没有现身便腾挪向相反的方向。 木青知道这一剑逼不出白豪,主动降低身上青光强度,感受在确定范围内的血气变化,终于感受到了那一丝波动。 道域之中,每一次隐迹都是对血气和业力的一次运用,就在白豪通过对它们的操控而恢复几分信心,看向木青之时,呆呆地漂浮在半空的木青也正好抬眼向他看来。 木青眼中紫芒闪烁,就在白豪心中震惊头皮微微发麻觉得是巧合,木青绝对发现不了他的时候,一道紫雷已经轰出。 它沿寻着两人交汇在一起的视线,径直轰在了心神失守的白豪胸口。 “噗呲。” 拇指粗细的紫雷径直轰击了白豪的体内,消磨这他体内的血气。 踉跄着从道域中显出身形的白豪,浑身散发出浓郁的焦臭血腥味,眼眶中的幽火缩成一细小一点朝木青望来,下一刻便又与道域笑容。 木青嘴角翘起,难得一吐心中郁气,轻笑道:“你放心,现在只有我有时间,白虎他们应该比较忙。” 白豪想要拖延引爆幽焰阵的时间一劳永逸,倒也误打误撞间正中木青下怀,只要脱得越久,等那些百姓离开内城,白豪便会成为真正的困兽。 “小子,等我成就了修罗之体,第一个炼化你的血气!” 木青视线在空中环顾,看向白豪藏匿的位置,这一次明明木青没有发出任何攻击,却让白豪心中透凉,自以为木青修炼了什么厉害瞳术,却不知道木青凭借着雷法的气息,已经完全锁定了他,他在道域内隐迹的优势将不复存在。 木青有些玩味地看着白豪,“你的话倒是提醒了我,如今该死攻守异形了才对。” 木青不再一意纠缠在白豪身上,身形径直冲向某处焦土。 白豪视线跟随而去,瞬间明白了木青的意图,脸上闪过一丝得意。 大坑中央,昏死过去的青龙正躺在一片阵纹之中。 木青在发现青龙的同时,便已经注意这已经不是刚才的业火阵,当他将手搭在青龙肩膀上还没有用力之时,地面上的阵纹径直亮了起来。 白豪准备这么多天,又想着把隐谷众高手一网打尽,放一个青龙在这里,不炼化血气,自然是陷阱。 木青当然明白,当感受到这股从天上到地下还有四方空间用来的污浊血气之时,他猛地大吼一身,身上披着如同铠甲的青光径直散开,眼中的雷霆也随之肆虐而去。 一阵噼里啪啦的声响中,木青明知白豪有陷进的情况,还是将青龙带离了大坑。 他身上的青光不再,确实凝着眉呼吸了一口有些炙热有充满血腥味的空气,看向显出身来的白豪,眉目微扬笑道:“突然发现,你也杀不死我。” 白豪面色铁青,有那么一瞬间,他甚至打算直接引爆幽焰阵,除掉木青就算,但一想到外面还留有朱雀那样的高手,他有忍了下来。 但同时,他伸手一招,另一处地面上的身影向他飞来,被他一只大手死死抓住。 白豪看着木青,笑着回击道:“我说过,你救不过来。”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四百五十五章:道域雷法 气息已经极度萎靡的衡玉被白豪抓在了手中,不过眨眼时间,肉眼可见的血气就从他身上的伤口里汇入白豪身周的血舞里。 木青眉梢一扬,说道:“放了他俩,我们做个交易。” “嗤。”白豪有意在木青面前显示手段,控制着吸收衡玉血气的速度,冷笑道:“我不跟死人做交易。” 木青拿出一枚玉简抵住眉心,一阵青光闪烁间,显然已经往玉简里刻录什么信息,白豪眼眶中的两地幽火微微一凝,脸上突然露出一丝期待,转瞬又被绝对的冷漠抹去。 木青没有浪费时间,将玉简抛向白豪,说道:“这是你一直觊觎的青光法术,上次的不是完整版,这一次你大可以自己看看。” 白豪只剩下一只手臂,抱着几分拖延时间的侥幸,抛下衡玉后,接过玉简,却没去窥探玉简里面的内容,而是抬头笑道:“我已经放了他,你如果想让我也放了你身边这个人,那就拿刚才的雷法来换。” 木青本就只是等一个白豪松手的机会,见衡玉坠向地面,镇国剑拖曳出一丝紫气,轰向白豪的同时,已经接住了昏死过去的衡玉。 白豪漂浮在高空,居高临下地看着木青木青一手抱着一人,满脸讥嘲,战斗之中最忌讳的就是把自己关切之处暴露出来。 木青殊不知此刻在他身边昏过去的青龙,就是因为事事顾忌慕容修明才落到现在这个下场。 木青抓住两人之后,身上青光暴起,身法速度发挥到了极致,眼见得就要冲到火幕边缘,滔天的血气突然从火幕上漩涡里轰向了他。 已经躲过镇国剑轰击的白豪出现了木青上方,高大三丈的身躯缭绕着血红的雾气和青色的业火,面目狰狞间愈发像是一个,他巨大的手掌猛地朝三人拍了下来。 白豪脸上的戏谑之意越发浓重,只要身处火幕之内,他的道域便会随着血气的汇聚一点点壮大,等到道域空间与火幕空间完全重叠之时,木青将会没有点机会,而就算是现在,木青想要带着三人一起离开,也是痴心妄想! 当无尽的血气化作一条条翻腾的红龙绞杀向木青时,木青身上的青光再次向四方空间爆开,但还没等有所动作,白豪的大手便直接朝木青当头拍下。 “小子,想跑?” 白豪缠绕着层层业火的掌心稍稍偏移,故意落下昏死过去的青龙,想要逼木青硬抗下来。 但让白豪没有料到的是,木青就像是一直在等待着此时一般,没有丝毫犹豫地就扔下青龙,手中亮光一闪,熟悉的短剑出现在手中,就朝白豪冲来。 白豪此时大可以一掌拍碎青龙的脑袋,但这个代价若是让木青近身,他毫无疑问地犹豫了。 木青在他面前,就像是突然开窍一般,行事不再拖泥带水,在刹那间就飞近了他的胸口,抿着唇满脸漠然地刺向了他的心口。 “哼。” 就在短剑剑尖刚刚入肉之时,白豪的身形就散做了一团血雾,木青的身形穿过血雾,视线所望之处,几次失去目标的镇国剑长鸣一声,咻地划破空间,击中了白豪。 “噗呲。” 当感受到那股无比污浊的血气后,正正插中白豪胸口的镇国剑上大放金光,一缕紫气直接爆开,将白豪的胸口炸出一个大洞,内脏和骨骼径直暴露在了空气之中。 白豪满眼惊骇地望了木青一眼,他绝不缺乏战斗应变能力,在知道木青如今能够堪破他的潜藏之处后,他大喝一声,震飞镇国剑后,刚吹飞向火幕顶点,将道域收缩到身前三丈之内。 这样的变化,让道域内大片大片的血雾重叠在了一起,汇聚在白豪身后,就像是一方流动的血池,将白豪完全包裹在其中。 身形恰好足有三丈高的白豪,体表的业火与浓郁的血雾交织在一起,青色的业火偶尔从血雾中挤出来,在交织挤压声里,发出奇异类似与沸水的咕咚声。 木青蹙眉望去,白豪整个人再难被窥见完整面目,那些流动的血雾因为越来越多的血气汇集叠加,渐渐像是贴在他身上时刻蠕动着的一块块血肉。 这一幕入眼不过刹那,就让木青心神晃动,心生燥郁,显然当业火和血气交织在一起的量到达某个极限后,量变也会引发质变。 而白豪这么做,也是存着几分信心,赌木青破不开这两种力量汇集而成的防御。 木青没有浪费时间,心念所至,被弹开的镇国剑再次飞向白豪,可惜这一次才不过刺中血雾几寸,就被直接弹飞。 木青飞向火幕穹顶,接过镇国剑后,一手短剑,一手长剑,眯着眼打量着面前更像是团团血肉拼凑出来的怪物。 离得更近些,木青身上的青光开始剧烈摇晃,而白豪似乎因为刚才镇国剑那一击,陷入了某种沉默状态,并没有再挪动身形。 木青一双剑眉皱起,双眼眯成一条缝,甚至能够用肉眼直观地看到,这一团团血肉和业火对空间造成的那种破碎扭曲。 这是一种无比邪恶的影响,木青身上的青光嘭地一声直接淡薄了许多,被惊醒后的木青,强忍着脑袋里裂开似得疼痛,压抑着如同野草藤蔓一般从心底快速蔓延出的杀欲,快速飞退了十几丈。 “小子,这才是道域的力量。” 孟章的声音突然响起,木青下意识地松了口气,孟章的声音清晰道:“道域是修士对自身的道领悟到一定层次后,散发于天地间的共鸣。他刚才的那种把戏,不过是创造出契合道域的力量场。” 木青平复下心中泛起的杀念,这才恍然。 当初嬴缺的道域散发出来后,他只觉得连思维都被冻僵,完全生不出一丝反抗的想法,他能在白豪的道域里反击对方,还以为是白豪的境界原因,却原来是之前的并不算是道域。 那不过是充斥着更多血气和业力,适合白豪战斗的场域。这一点细微的差别,恐怕连白豪本人也是此时才渐渐恍然。 木青心中闪过这些念头,环顾四周。笼罩这空间的半球形火幕上,几十个大小不一的漩涡旋转不休见,滚滚血气如长龙一般打破空间的距离,冲向穹幕中心处的白豪。 白豪身周的那一团团“血肉”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膨胀,那股无比邪恶的影响也在蔓延。 木青心中忧虑渐深,外界的情况似乎没有丝毫好转,他不得不考虑光靠他一个人该如何做,才能真地阻拦白豪成事。 木青心中想着,收起短剑,将青光中游曳的那最后一缕紫气渡进镇国剑。 这一战远没有结束,他就消耗得只剩下这最后一条紫气,但他没有丝毫犹豫,胸口起伏见,体内滚滚真气涌进镇国剑内,他心念一动,一道赤红色的剑气便射向白豪。 离火剑诀,离火燎原。 可惜的是,这一道威力达到超凡巅峰的一击不过是在冲散了白豪身上的几块血气。 木青确定普通攻击于此刻的白豪无疑于隔靴挠痒,目光坚定,就要冲向白豪,孟章难得主动出言阻止到:“他的道域还只是一个雏形,但以你如今的心志,不要靠近他身周一丈之内。” “哼!”木青难得生出几分郁结,却压下主动向孟章开口询问的心思,孟章本就可以窥探的心意,此时不知为何,到真地没有提出任何针对白豪的建议。 木青微闭着眼睛,漂浮在穹顶之下,和白豪隔着十丈空间。 木青细细回想起这短短半年时间内所发生之事,静下心来感受着经脉之中所流淌的真气,心中唯有所感,他的修行虽然时常伴随着生命危险,但还是走得太快了些,别人可能一辈子都拥有不了的实力,却是他和孟章达成一个契约就能拥有的。 这种感觉很好,但让他却缺少对真正属于自身力量的一种追求动力。 这般想着,木青如果在风雷卷动的纷乱天空下,窥见到了黑云外的一丝清光,原本对他来说晦涩无比的雷法,没有孟章的力量就难成的雷法,如同水到渠成一般在透出清光的那一丝裂隙间炸响。 木青睁开眼时,他身上超凡巅峰的气势快速下坠到超凡前期,一道紫雷从他眼中射出,轰向了白豪。 “嗤”的一声,原本用离火剑诀都攻击不到白豪本体,此刻这道威力明显还不如那道赤红色剑气的紫雷竟然如同一条充满生机的小蛇,顺着那些青色业火挤出的缝隙,钻了进出。 “唔。”静立在穹顶之下的肉块怪物不住颤抖,竟是掉下了不少凝实的血气。 “你的雷法终于入门。”孟章不咸不淡地说道。 木青微微沉颌,之前借助孟章的力量,他几乎都是刻意模仿那种充满蛮荒沧桑意味的声音,此刻原本晦涩难成的雷法,如同水到渠成一般在他心底响起后,他眼中神采飞扬,身上气势重回顶点之时,眼中射出两道紫雷。 这两道手腕粗细的紫雷在空中交织成一道之后,大小没有多少变化,颜色却带着点点金光,呼啸间就轰中了白豪的脑袋。 “呃啊——” 白豪惨叫一身,血气和业火震颤不休,原本包裹在他体表的那一团团血气,瞬间就被劈掉了小半,道域晃动不休,更是般身周的空间绞得粉碎。 “你该死!” 白豪蓦地睁开眼见,本来就没有恢复的脸旁上,被雷劈击的裂纹越发深刻,他刚才沉浸着阴差阳错的悟道内,只觉得就像是修行血魔之体之初泡在血池里一般一样舒服,正在一点一点积累对道域的理解,却被木青硬生生地打断了这个进程。 这个发现,让他的杀意瞬间攀升至顶峰。 无论如何,都得把木青解决掉才行!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四百五十六章:军队洪流 外间,邢飞正带领着身后的亲兵平息一处混乱。 熊三在身后亲兵的簇拥下挤到他身边时,两人目光对上,几乎是异口同声地问道:“他在哪里?” 熊三一愣,见邢飞身后的骑兵规模,稍稍安定下来,连忙说道:“统领,军师叫我带着城防军撤退,后面应该是来找你们了吧?” 邢飞隐约猜到葛山回到了城主府地下,正色道:“先不管他,你这里发生了什么?为什么死了这么多人?” 熊三张了张嘴,还没想好怎么解释,邢飞见他脸色多有犹豫直接略过这个问题,沉声道:“这十万城防军堵在这里,只会制造混乱,你现在能指挥得动吗?” “大概只有六七万人,咱们亲卫军中的兄弟都来回镇压了好多次了,但统领也知道军队一旦哗变生乱……” 邢飞脸上满是火急火燎之色,眉目阴沉道:“下达命令,叫这些人只管撒欢了往城外跑,沿途不准伤人,动静闹得越大越好。” 熊三面色迟疑,这一跑起来肯定会更乱,而且他之所以将十万人停着不动,本就是想等着在葛山最需要的时候,执戈呼应。 “没时间了!”邢飞突然一把揪住熊三的军甲,沉声道:“幽焰阵一旦彻底被破坏,下面压制了几百年的火山就会喷发,到时候再跑,还来得及吗?” 幸亏两人周围都是出自亲卫军的人,听到这话虽然满面惊讶,却不至于直接把消息传递了出去。 熊三喉咙有些发干,邢飞冷冷地看了他一眼,熊三其实什么都没有做,但如果让这十万城防军一直堵在中轴大道附近,时不时地去附近坊间骚扰百姓,那什么事情都不会办好。 突然,就在气氛冷硬起来是,一声巨大的响声几乎传遍了内城。 在场众将士不约而同地抬头向火幕望去,刚好看到与高天相接的火幕扩散出一道明亮的冲击波。好在这一道冲击波席卷开来时,城中那些足够高度的建筑早已经在之前的冲击波里化作了齑粉,所以只是让人心生震颤,并没有出现伤亡。 熊三好似被这一声给惊醒了一般,终于恢复往日面对邢飞时的恭敬姿态,抱拳道:“统领,你下命令吧。” 邢飞视线环顾,但凡被他视线扫到的亲卫军士兵都下意识地挺直了腰杆,正巧左边的坊间有嘈杂的人声和纷乱的脚步声传递过来,邢飞再不等待,大喝道:“城防军听令,放下手中战斗,以最快速度出南门列阵。” “亲卫军听令,你们只有一个目的,护送内城百姓安全离开内城,除此之外,任何干扰之人,都可立即斩杀!” 邢飞两道命令如飞,本就乱成一团的城防军还有些迟疑,亲卫军却已经就近列队,而随着脚步声越发清晰,正巧是亲卫军中的家眷们径直朝这么跑了过来。 一万多的亲卫军,被白豪特意关照过迁居到内城的家眷足有四万多人。 也不知道是幸运还是不醒,这四万多人极其配合离开内城的命令,几乎是还没等到亲卫军完全通知到就自发集合起来,但也正是因为如此,当他们看到同样是军人的城防军后,他们也没有慢下脚步。 于是,乱象发展到如今,最让人接受不了的一幕发生了。 被亲卫军护着两侧的家眷,如同一道宽阔的河流直接挥向了主干,而作为主干的城防军们,也不知道是命令到了还没有理解,亦或是被护送家眷的亲卫军手上的武器晃伤了眼。 已经经历过好几次来回镇压的城防军,应激般地朝跑到中轴大道上来的家眷们挥动了手中的武器。 两股人流交汇处,一朵朵血花争先绽放。 当刀剑入肉的声音伴随着血腥气传来时,那些反应过来,甚至是亲眼目睹亲人被杀的亲卫军们,大吼一声,径直朝城防军砍了过去。 此刻那些被遮蔽视野还没有看清交汇处发生了什么的城防军们,再见到亲卫军怒吼着向己方挥出凌厉的刀光剑影后,胆颤心惊委屈疑惑过后,是被压抑到极限的爆发。 城防军一直被亲卫军看不起,但他们同样是军人,许多人并不介意为了守护脚下的土地和身后的家人抛洒热血,但到了如今,被火幕赶着跑,一个个像无头苍蝇的他们,却是抽刀砍刀了手无寸铁的百姓,在最后是同为军人的亲卫军。 但谁叫亲卫军一直看不起他们,谁又叫他们刚才来回地镇压着他们。 血色如花,而后花朵凋零在地上,浸漫成了一条红色的浅滩。 没有人料到会是这种情况,高坐在马上的邢飞一直看着这边,气得眼前发黑,身旁的亲卫军早已经齐齐看向他,按捺不住看向城防军的杀心。 要知道,每一个呼吸过去,都代表着,那朝主干道这边汇聚过来的他们的家人们会有无端丧命的风险。 不过还没有等他们如何动作,从永宁坊的侧方,突然发出无比巨大的踢踏声。 一支足有五百人的骑兵队,从侧方径直撞向了交汇处的城防军。 他们人与马皆披重甲,到了近前速度不减,除了极个别抽出武器外,直接仗着铁骑洪流将那些城防军硬硬的地撞飞了出去。 等到这整齐划一的马蹄声从永兴坊完全在中轴大道上响起时,那些反应过来的城防军才稍稍冷静一些,不过这种冷静,就如同水上的一层薄冰,随时都会告破。 重骑兵中为首的将领调转马头,认准了被人流堵在另一侧的邢飞方向,轻喝一声,便径直策马撞进城防军之中,期间也不乏有人满脸愤怒地想要抽出刀枪想拦住他,却都被出离愤怒的将领近乎于泄愤般地劈砍在地。 邢飞脸上动容,主动迎着身后骑兵迎着这名将领。 这名将领到了邢飞面前,邢飞已经认清了满脸血污的脸正属于燕清,正要开口,燕清却眼前一黑砰地一声倒在了马背上,惹得他身下的战马回首嘶鸣不一。 人流之隔的安宁坊那边,得知自己亲人被城防军砍杀的亲卫军万人主力,已经有不少人躁动大喊着要杀光城防军,而人流这边,替燕清去甲的邢飞才发现,燕清身上的伤势十分严重,其中几处深可见骨的伤势明显不是在此间产生。 他压下心中那份怒意和惶恐,将燕清郑重地交给熊三后,自身飞向半空,垂目看向地面时,这些头盔东倒西歪满面血污的城防军将士们也看向了他。 “你们应该都认得我。” 邢飞视线环顾,最终停留在了左侧那血色蔓延开有分开的人流处,闭眼再睁开眼时,大声道:“朱雀城全体军师听令!” “中轴大道上的城防军,以往日建制第一顺位从南门离开内城。” “然后是亲卫军中的父母兄姊。” 中轴大道上,军甲和兵器动起来时的声音,显得异常沉闷,却是那些听清楚命令的城防军,主动收起了手中武器。 熊三视线扫过城防军众将士的脸上,见他们大多一脸惶恐,难得真正地拥有了一份军中主帅的心气,单人单骑挤到城防军众将士之前。 有些压抑的气氛随着马蹄踏动身而变成更加沉寂,熊三心知一个不好就是更大的乱子,勒马停缰,指着左侧犯事的那一群城防军,抬起头来朝邢飞问道:“刑统领,杀人偿命于军中法理也无挑剔之处,但还请特赦他们!” 城防军众万轰地一声议论纷纷,而听清楚熊三所言的那些亲卫军更是恨不得策马挤到熊三身边,把他砍死算逑。 邢飞面色冷肃至极,视线如飞剑般落在那些手持血刃的城防军上,沉默一个呼吸后说道:“无法饶恕!” 场间的气氛一时间将至冰点,熊三面无人色,他甚至听到身后城防军将士们那突然断掉的呼吸声。 “无法饶恕!你们谁率先抽刀砍向手无存铁的百姓,你们心中清楚,自觉无罪地可以现在就跟这大部队离开!” “立刻!” 似乎是为了呼应邢飞话语中的紧迫性,与此地不足百丈的火幕轰隆一声,竟然开始摇晃起来。 邢飞脸色难看至极地发现,地上的这些血气肉眼可见地往那火幕上的漩涡涌去。 城防军终于动了起来,在命令之下,在真正事关生死的危局中,他们终究是发挥出了往日里训练也发挥不出的行军速度。 等到庞大的人流随朝前涌去,很快就轮到了亲卫军们的家眷。 邢飞脸色稍稍和缓,却见场间竟有上万的城防军留了下来,一时之间疑惑地问道:“你们都动了手。” “刑统领,我们的家人也在内城,我们先去带他们走!”有人开口回应道。 邢飞点头道:“你们放心,亲卫军已经提前排除人手去通知他们,只要你们动起来,你们的家人会很快就出城。” 邢飞说到最后,但见这些人依旧不为所动,心中一叹,看着他们说道:“那就去吧,你们只有一个命令,不得伤人,安全护送你们的家人离开。”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四百五十七章:治军之术 内城,与永宁坊邻近的中轴大道上。 不过半柱香的时间,堆积在此处的十几万人就在邢飞有条不紊地命令下,开始朝南门而去。 而当他们出城的动静渐渐融合成一个整体后,不需要通知,一些一直躲在家中观望的百姓就主动汇进了人流。不过有了之前的教训,这些人只能派在亲卫军家眷之后离开邢飞特意安排一千人的骑兵队,沿着出城队伍的两列排开,若是有人胆敢肆意插队冲击阵型顺序,便当冲击军队论处。 那些担忧自己家人的城防军,也已经离开,去寻自己的家人,此刻,还聚在此段的反倒是人数一万上下的亲卫军。 老五从这最后赶到的亲卫军主力中跑到邢飞面前,感受着邢飞随时要爆发的那股气势,连忙咬牙低头道:“大哥,我们来晚了。” “不是来晚了,而是不该来这里,你们现在应该去其他坊内配合着护送百姓离开才对。” 邢飞已经回到昏迷的燕清身边,视线扫过燕清身上惨重无比的伤势,横眉冷对道:“燕清被何人所伤?” 老五眉目耸动,可算是找到方向,怒气冲冲道:“大哥,这真怪不得我们,有隐谷的人专门跑到坊内生乱。” 邢飞轻叹一声,似乎猜到了事情原由,向燕清渡着真气蹙眉道:“他年少气盛,性子冲动,但你们为什么不拦着他,难道不知道什么是大局吗?” 老五反应过来,回身朝那些列阵整齐的将官们吼道:“命令不变,依旧去往各自负责的坊间。” 亲卫军的行动力和执行力要远比城防军强得多,这些并不军阵听令之后,瞬间以几百人的规模朝四周散开,行进间毫无迟缓。 老五此时才回身视线落在马背上的燕清,轻叹道:“这还真不怪他,燕娘和燕姐都死在了这群人手里。” 邢飞双眉猛皱,仰头闭目一瞬,整个人都屏住了呼吸。 此刻,亲卫军合流又各自领命而去后,邢飞身边只剩下了人数不足一千的骑兵,另外就是,熊三身后也有一千多配有战马的亲卫军精锐。 熊三一直在听着这边谈话,拿着常备在身上的伤药凑了上来,主动替燕清清理伤口,眼角余光望了望那些主动扔下武器,低头毫无生气站在血泊边缘的城防军,咬牙问道:“统领,这些人朝弟兄们的家人出手,是直接杀了吗?” 邢飞这才记起还有一群人他没有来得及处理,勉强整理好情绪,看向这人数足有百人之多的城防军,这些人自知难逃一死,在他望过去时,齐齐跪在地上,不发一言。 邢飞看了一眼熊三手上的动作,脸上线条缓和许多道:“不是因为他们抽刀砍向的是兄弟们的亲人,所以他们该死,而是不管那一条军中律法,都不允许他们抽刀看向本该受到他们保护的百姓。” 熊三到嘴边的话硬生生地吞了回去,低头不敢再言语。 就在剩下的亲卫军已经按住腰间武器逼向那一百多人时,望向火幕的邢飞突然说道:“你们死不足惜,不过我可以给你们一个机会。” “你们既然敢直面事实站出来,自然知道自己手上沾染了多少无辜者的鲜血,一条命要拿十条命来换,你们这百多人直接特编近我身边的亲卫队,遇到有人生乱,杀十人,你们活一人。” 军队里,从来就将就军令如山。 邢飞既已令下,就算是那些心怀愤怒的亲卫军都主动收回了手中武器,而那些暂时留下一命的城防军,在朝血泊中那些尸体砰砰砰磕了几个响头之后,便自觉组队,散往了其它纷乱之处。 老五是能感受到来自身后亲卫军弟兄们的不满的,凑到邢飞身边还没开口,邢飞就直接给出了答案,难得露出几分无力神态道:“不能再死人了,人死得越多,他就越可能成功。” 邢飞身边几人闻言不约而同地顺着他视线望向天上的火幕,他们的境界都不过三四品上下,感受不到空中的血气都往那火幕上的漩涡涌去,却也明白邢飞口中的“他”指的是谁。 邢飞收回视线,低头看向燕清,苦笑道:“我之前一直跟你说为了大局,但到头来,该乱的还是一样的乱,我因为不想替白豪制造血气,便饶了这一百多人的性命,却有因为不让这整个内城不生乱,却让他们拿一千条性命来还。” 熊三张嘴预言,邢飞伸手阻拦,在马背上重新挺直身体,恢复往日里的冷肃神色道:“我们都要做好最坏的打算!现在是竭尽全力不惜一切代价的救人,所以杀人难免,之后也许我们还要做足心里准备。” 邢飞看向此刻留在他身边这些忠心耿耿的将士,抬起下巴道:“白豪追求力量,滥杀成性,大家都得从现在开始就做好直面他的准备,如果有谁觉得忠义两难全,自去城外,守好你们的家人就可。” “嗡儿~” 没有人开口,只有他们坐下的马儿在感受到那一股凝聚在一起的昂扬气势后,有些不知所措地摆首打着响鸣。 “老五,你领一百名弟兄,把这些父母兄姊的尸体收敛好,对了……不要忘了燕清……” 老五脸上带着丝丝哀意,领命而去。 邢飞又将重伤的燕清托付给了他的心腹耿三,让耿三带着燕清径直出城,耿三凑近邢飞身边,低声道:“葛军师当初说过,如果弟兄们的家眷开始出城时,嫂子也会安然无恙地在清溪河畔等你,他说统领会知道是哪里。” 邢飞目光轻轻晃动,转而拍了拍了耿三的肩膀,沉声道:“看好燕清,他的仇,大家的仇,我来替你们报。” 等到邢飞身边的结拜弟兄都走得一个不剩之时,因为权属不同,并且地位其实已经相当的熊三反倒还独领着身后的一千多亲卫兵跟在邢飞身边。 他犹豫了好久,才凑到邢飞身边诚恳道:“统领,葛军师这么安排,还是希望统领能够心存着一丝希望,行事不要走极端……” 邢飞摇头失笑道:“我就是一直以来犹犹豫豫,才会导致现在这般拖泥带水的结果,要知道我们的城主大人一直就走着极端。” 邢飞实在有些心累了,在走到今天这一步之前,他有许多次机会可以当面向白豪问清楚,但他没有,而现在,二者之间的差距,已经让他很难再拥有这个机会。 那该怎么办呢? 邢飞看向场间众人,视线停在熊三脸上,熊三反应过来躬身抱拳道:“这里只有亲卫军熊三。” 邢飞点点头,“那好,随我去白塔寺。” 不过他话音刚落,永宁坊内又出现打斗声,而且很快就有一骑冲到面前禀报。 老五去收敛燕清母亲和家姐的尸体之时,被偷袭至死! 邢飞一阵怒气涌上胸膛,朝熊三吩咐道:“白塔寺有通往城主府方向的密道,如我所料不错,葛山应该就在那里,你若是敢赌一把,就先去找他。” 说完,也不等再说什么,让收敛尸体的亲卫兵收敛好径直出城,他则领着五百重骑兵和八百轻骑兵冲入了坊内。 去他妈的大局!去他妈的隐谷!去他妈的白豪! 护送百姓们撤离内城的亲卫军已经散出去了,邢飞自觉该做的能做的已经尽力,本该直接寻葛山的想法终究是再也压不住心中想要发泄的怒意。 铁骑如洪流一般,直接确定方向后,径直冲了过去。 “少主,这人的身份应该不低。” 房间内,倒下了七八具尸体,有人用手中的剑正一阵戳弄地上的一具尸体。 脸色苍白无比的慕容修明一双眼睛闪烁着难掩兴奋的光芒,笑道:“看来这死老太婆还是有身份的人,倒是本我们误打误撞上了。” 他话音刚落,就听到一阵沉重的闷响,挑眉道:“他们又打起来了么?哼,这些蠢货。” 刚才坊内百姓奔涌而出,又被城防军砍倒一片,最后亲卫军和城防军战到一起的场面,慕容修明到现在还历历在目,只觉得这一切都是在他的智谋挑动下才有的混乱。 目光一扫,看向之前提主意的那人,招手问道:“现在乱子是越来越大了,但光杀这种人,也还是不够,你有什么想法没有。” 这人是常驻朱雀城谍子,实力不高不低,脑子里抓住机会飞黄腾达的想法由衷不少,一垂目一扬眉,便凑近慕容修明说道:“少主,真要干一票大的,那不如试着宰掉那亲卫军统领邢飞。他和独孤统领大战一场,相比伤得不轻,如果寻到机会……” 这人还没有说完,外间放哨的黑袍执法队黑三一脸死灰地冲了进来,拉着慕容修明就往另一边冲去,在慕容修明正要怒骂时,急忙解释道:“他们的重骑兵冲过来了,我们根本挡不主!” 慕容修明立刻从善如流,不过眼中精光闪过,吩咐道:“把地上那三具尸体背上,你们给我分头跑。”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四百五十八章:两人交锋 慕容修明总喜欢在不该耍聪明的地方耍聪明。 但隐谷这些人不是青龙他们,虽然面如死灰,谁都不愿意拿自己的命开玩笑,却没有人敢站出来否定。 慕容修明只觉得这些人不过是坐地起价,冷哼道:“活下来的人,回去以后直接进入我的亲兵队,修行资源不限量。” “什么?不限量?”就连黑三都停下动作,一脸吃惊地看向慕容修明,不过在看清慕容修明眼里的戏谑后,安静了下来。 “少主,我可以!” “我能行!” 正所谓富贵险中求,修行也是如此,已经有人被说得心动,抢先把老妪和女人的尸体背在身后,慕容修明别的时候可能不行,此时却聪明得过分,冷笑道:“很好,你们几个都很有种,但既然已经站出来了,就不要想着去干蠢事,嘴上答应得快,等出去后就直接扔掉跑路。若是他们没有追你们几个,就把背上的尸体给我剁碎,引也要给我引走一批人!” 铁蹄声越来越近,地面上巨大的震动使得房子都在摇晃,黑三不敢耽搁,拉着慕容修明就跑了出去。 而隐谷这些人,见慕容修明头也不回地就跑远了,根本就没啥忠心可言,将慕容修明的命令直接抛在脑后,放下背后尸体,呼啸着便作鸟兽散。 但这一次,慕容修明这一行人是完完全全地遇到了硬茬。 当坊间的亲人们都撤离之后,这些亲卫兵纵马起来毫无顾忌,前面又有他们的统领邢飞带头冲锋,竟是将往日所联系的围杀阵型发挥得淋漓尽致。 当确定慕容修明这些人被惊动得开始逃窜后,这支骑兵队伍立刻改变阵型,重骑兵之后的轻骑陡然加速,分向两翼之后,将速度发挥到了极致,如同两条在地上蜿蜒而行的黑龙,不过呼吸间,就形成了一个左右合围的包围之势。 不管慕容修明他们逃到哪里,轻骑兵就追到哪里,原本那些散向四面八方的隐谷众人,再尝试突围几次皆以身死告终之后,剩下的几人万分无奈地重新追上了慕容修明。 这也间接地替紧追不舍还没有完全发力的重骑兵们,提供了方向,呼啸着就以邢飞为锋矢箭头,见墙推墙地在烟尘四起里,追上了慕容修明这些人。 “他就是邢飞!”那个出主意的人跟在慕容修明身边,惊呼出声。 慕容修明回身匆匆一望,便见到铁骑为首这人的冷酷至极的表情,在仓惶扫向四周,心知刚才犯了大忌,此刻再难逃脱,喉咙发干间,运足真气大声吼道:“我是慕容修明。你们不能杀我!” “统领?” 有重骑兵听到慕容修明自称身份下意识地减缓了速度,视野中却有一骑伏底身子当先而出。 众士兵,见邢飞上半身伏在马背上,已经胯下的战马速度催发到极致,哪里还需要再问,皆是一脸沉肃地伏底身子,将重骑兵凿阵时才会催发出的极限速度展现了出来。 铁蹄滚滚,如洪水猛兽。 整方天地间刹那间都失去了别的声音,唯有战马奔腾在地面上,如同夏雷一般狂暴不休。 “跑!” 黑三终究是黑牌执法队出声,对慕容这个姓氏的忠心已经深入灵魂,在所有人都吓得双腿发软之时,他第一个反应过来,朝着一旁密集的建筑群上方飞去,妄图觅得一丝短暂的地理优势。 可惜的是,那些快速合围的轻骑兵已经加快了阵型的收缩,黑三才飞上一处房顶,就惹得一阵劲弩如暴雨一般攒射,吓得他扯着慕容修明狼狈地回到地面。 另一边,重骑兵分成两股,一股重骑兵一个冲杀,就将那几名合在一起的隐谷中人碾成了铁蹄下的肉泥, 而随着邢飞大枪所指,建筑坍塌之间,做着最后挣扎的黑三也再找不到突围的方向。 天光之下,到处都是一张张冰冷肃杀的脸,还要那些压抑着没有砍来的武器。 慕容修明的自称身份,其实其了很大作用,至少在邢飞的重骑兵没有冲到近前之时,那些轻骑兵没有再动。 慕容修明感受着如山林风涛一般袭来的杀意,肩膀早就被极品伤药压制的断臂处好似重新裂开,死亡的恐惧直接充斥着他的身心,他回顾四周想把给他出馊主意那人退出来,当身边只剩下满脸死灰的黑三。 他猛地吸了一口空气,再次挥舞起没有手掌的右臂,“我是慕容修明,我是隐谷少主。” “轰隆。” 伴随着一面墙壁的倾塌,马背上携执大枪的邢飞和仓皇四顾的慕容修明对上了视线。 慕容修明连忙大喊道:“刑统领,我是慕容修明啊。我是慕容修明啊。” 邢飞眉头一扬,慕容修明这种人给他很不好的直观印象,就像当初的白利群一眼,所以当两人之间不过十几丈的距离后,邢飞已经没有丝毫减缓速度的意思,径直冲向了慕容修明。 “少主,不要亏待了我的家人!” 慕容修明仓惶后退间,二品修为的黑三一声大喝,从慕容修明身旁呼啸着冲向了邢飞。 他伏底身子,手中大刀平铺而出,白色的刀罡如匹练一般直接将邢飞胯下战马四肢砍断,意图让邢飞停下。 邢飞整个人飞离马背垂目间只是轻描淡写地和黑三忽视一样,便掠向半空,双手高举,枪出如满月一般朝慕容修明当头砸下。 “噗呲。” 血肉和骨骼同时爆碎的声音格外清晰,却是滚地一刀还没来得及起身的黑三直接被邢飞身后的铁骑碾成了肉泥。 慕容修明面对邢飞这威势堂皇的一枪,双腿如铁桩一般僵硬,瞪大的眼睛里迎着明亮的枪芒,就连周围那些缩紧包围圈的轻骑兵在感受到邢飞这宣泄着怒意的一枪,都下意识地提前给他和他身后的重骑兵洪流让开了一条通道。 “啪。” 银色的枪头拖曳出刺目的枪芒砸了下来,慕容修明早已经神魂不在地张着嘴呆在了原地,但长剑众人心中那副血浆随着头骨爆裂的场景终究没有发声。 一道他们并不陌生的身影突兀出现,单手抓住了枪头。 慕容修明浑身颤抖地捕捉到了这一幕,只感觉一阵热流爬过双腿,踉跄着就躲到这道身影背后,大声喊道:“给我杀了他们!” 邢飞看着面前的白虎,紧抿双唇闷哼一声,那些早已经配合默契的士兵,几乎是在瞬间就结好军阵,将一股庞大的力量涌向了邢飞。 原本脸色苍白的邢飞整个人气息立刻节节攀升,再达到超凡中期后,已经五官出血,但他并没有停止,等到身上的气息突破某个界限,进入超凡后期之后,竟是主动放弃了手中武器,不管不管地欺身而进,瞬息间掠到慕容修明身侧,一拳轰了出来。 “砰。” 让人可惜的是,就算是邢飞近乎于不要命地凭借军阵之力短暂地获得了超凡后期的力量,却还是没能在白虎面前获得杀死慕容修明的机会。 再被白虎另一只手死死挡住拳头后,邢飞身下的气息如同断崖一般下坠,脸色惊慌到的慕容修明感受到了邢飞的强弩之末,眼神怨毒地一脚踹向邢飞。 白虎冷哼一声,腰际的雪王剑受心念而动,剑鞘一抬,直接凌厉无比地拍在了慕容修明的大腿上,慕容修明受力不稳,无比狼狈地栽到在白虎脚旁,一脸难以置信地大喝道:“白虎!” “你想怎样?”白虎居高临下地看了慕容修明一眼。 他们为了救出面前这个蠢货,明知是陷阱也跳了进去,如今青龙生死不知,可以说完全是拜面前这个蠢货所赐,但也正是因为如此,白虎决不允许慕容修明在此时丢掉性命。 邢飞满脸血污,身体摇晃着就要倒下,白虎连忙扶住他,向他渡着真气。 邢飞一把摔掉白虎的手,后退几步后,在涌上来的亲兵帮助下站稳身形,白虎全程沉默地没有动手,这倒也让周围那些亲兵松了口气。 此时所有人的视线都投向了邢飞,想知道邢飞会怎么做,就连白虎也是如此,问道:“你想怎么样?” 邢飞听得白虎语气的一丝缓和,只觉得刺耳,闭目凝神后睁开眼看着他说道:“你找到他后,一直在暗中保护他对不对?我虽然不如葛山,但也知道,他正好是你们堵住慕容隐嘴的最好方式。” 白虎沉默一瞬,平静道:“青龙付出了很大代价才从白豪手中救出他,我不能让他死在这里。” 白虎看了干脆坐在地上不起的慕容修明一眼,慕容修明断了一只手,另一只手没有了手掌,可以说是一个废人无疑,白虎面具后的眼神里难得生出几丝复杂情绪,看向邢飞说道:“但我并没有按照保护他,若是不是你们这边的动静太大,我应该还在别处找他。” 慕容修明虽然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但白虎并没有料到慕容修明在被救出来后,还能有火中取栗的勇气。 两人分开其实不过一刻钟的功夫,局势又是几变,白虎内心对邢飞的领军能力很是欣赏,有心缓和道:“不知道他们一行人做了什么?” 邢飞冷漠说道:“不久前,你找上我,叫我领军撤离内城百姓,我一直在做,但你答应我的事情呢?我的兄弟,我兄弟的家人,至少十几人死在他们手上。” “因为他们,亲卫军去其它坊的时间被耽搁了,因为他们,中轴大道上如此荒诞的一幕发生了,他该死!” 地面上的慕容修明视线在白虎和邢飞身上来回,随着邢飞话里内容的展开,他视线来回的速度越来越快,到了最后,更是满脸难以置信地呐呐出声:“你们、你们什么时候勾搭到了一块?” 邢飞没有去看地上如同一条死狗的慕容修明一眼,明明虚弱至极的他直视着白虎,毫不退让地说道:“为了他们,他必死无疑!”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四百五十九章:食气之法 白虎双目微眯,沉默了下来。 原本把一颗心放进肚子里的慕容修明感受着他的沉默,脸色随着白虎沉默得时间越长也变得越发惨白。 白虎这个家奴,竟然在考虑利弊!他慕容修明难道还不如一个邢飞? 慕容修明殊不知,在有了邢飞率领精锐千骑直面独孤卫,又了不久前军令有方的印象后,白虎其实很想拉拢邢飞。 但此刻,白虎沉默,是因为他知道,他一旦直接带走了慕容修明,那他们青壮派将再无机会与邢飞关系缓和的可能。 “你考虑得怎么样了?他死还是我死?”邢飞冷笑问道。 白虎目光一凝,轻声道:“你一直说为了他们,为了大局,也应该理解,我们也是为了大局,所以,请见谅。” 白虎最后没有极端到杀死邢飞,也没有魄力将慕容修明扔给邢飞,装作什么都不知,而是提拎着慕容修明如同提拎着一条死狗般,径直离开了重重包围圈。 场间,那些亲卫兵的视线齐齐望向白虎消失的天空方向,气氛一时间沉凝起来,邢飞看着他们一张张同样布满血灰的脸,语气低沉说道:“我对不起大家,对不起燕清……” 说完,他眼前一黑,直接晕倒了过去。 内城的动静,正跟随散开的亲卫军的脚步声而喧沸起来,他们每到一处坊间,则必然有人迟疑有人观望,但当中轴大道上出城的人越来越多,动静越来越大之时,绝大多数人都选择了离开。 而这种种变化,对于还在火幕内激战不休的两人来说,都不过是各自以为的那种未知,或胸有成竹,或充满忧虑。 “轰隆。” 天空中的火幕一阵摇晃,火幕内,一道紫雷再次劈中了那道通体缠绕着青色业火的高大身影。 白豪一张脸上满是恐怖的裂纹,氤氲着血气的身躯也在不住地摇晃。 他稳住身形后,冷漠地望向前方,望着气息已经有些不稳的木青,绕动脖子笑道:“就算你的雷法再上一个台阶,对现在的我来说也不过是不痛不痒的攻击,反倒是你,快要坚持不住了吧?” 木青静静地漂浮在空中,和白豪相隔几十丈的距离。他身上的青光已经单薄了许多,随时时间的推移,越来越多的血气和业力在火幕内汇集,白豪的道域也越发凝实,之前还能伤到白豪身上肌体的紫雷,如今在劈中白豪之前就被白豪身周的道域给磨灭了大半威力。 木青知道单凭他一个人的力量根本杀不死白豪,如今所为,不过是想替内城那些人争取时间,尽量消耗掉白豪自身的血气。 但显然,这个想法还是太幼稚了些。 在经过前几次和木青的战斗后,明知今日难逃恶战的白豪不仅吸收炼化了大量血气,还在时刻利用道域将内城此时产生的血气吸聚过来。 虽然白豪吸收血气后还受到炼化速度的限制,但木青消耗白豪血气的速度也只是勉强快过白豪炼化血气的速度,如果是这样,就算木青和白豪再战斗上一天一夜,白豪也最多是受伤,完全不会被影响到自身的血气根基。 面色疲惫难掩的木青轻轻吐出一口浊气,正要在识海中开口,孟章却提前拒绝道:“如果不是你的真气强度达到超凡门槛,经脉窍穴足够强韧,你根本就承受不足超凡巅峰的力量,更别提另一个层次。” 木青目中闪烁一丝黯然,白豪见他不动,伸出手指点了点青光摇晃不休的他,故意刺激说道:“你完全可以滚到一边,趁着这一身秘术没有奔溃,我也还没腾出手来之前,有多远逃多远,这样也许还能有一丝活下来的机会。” 木青眼睛眯成一条缝,视野中那一丝丝肉眼可见的血气涌向白豪身周之后,立刻成为了那一团团血雾中的一部分。 木青心中其实一直就有一个想法,但碍于心里那一关,才没有付诸实践。 白豪有血魔之体,可以吸收炼化血气,而他有先天木源之体,利用万毒归宗同样可以达到这样的效果。 他之前使出万毒归宗,也是作用在白豪身上,也不知道直接吸收能不能行。 木青闭上眼再睁眼,胸膛微微起伏,这一幕落在白豪眼中,让他警惕许多,悄然拉开了距离。 但木青身形一散,直接朝火幕冲去,白豪一愣之后,脸上露出意料之中的讥嘲表情:“如果还想捞点声望,你大可以把他们都喊来一起围杀我。” “哼,一起跳进这个陷进吗?” 木青身下的焦土废墟里,青龙和衡玉正躺在哪儿,木青收回视线,靠近一处火幕上的漩涡。 白豪见他既没有选择去救青龙二人也没有一个人冲出火幕。 其实在白豪心里,若是木青真冲出火幕,带着一直跟在他身边那几个娘们一起跑了,那才是最棒的结果。显然木青这小子就是一根筋的蠢货。 白豪心中闪过几丝有的没的念头,视野中的木青,径直背对着漩涡之前,张开了双臂。 白豪脸色惊疑不定,下一刻,他眼眶中的两点幽火猛地一缩,似乎有些明白木青打算做些什么,身形爆动,携带着道域冲向了木青。 但木青已经调整好了身体状态,伴随着真气按照万毒归宗的行气路径,在经脉中快速搬运了一个周天之后。 “轰”地一声异响,原本被青光排斥着向木青身侧逸散开的血气,直接被吸扯着涌向了木青,而木青也主动散开了护体的青光。 “小子!尔敢!” 白豪其实一直就在担心这一幕的出现,但看到木青开始当着他的面攫取他的劳动成果后,白豪怒了,身周已经扩展到三丈的道域直接坍缩,浓郁的血气和业火交织之下,那股让木青感到邪恶无比的力量越发凝实,就像是满月弓弦上那只引而不发的弓箭。 眨眼之间,白豪就冲到木青面前,蒲扇般的大手握紧成拳,轰向了木青的面门。 此时,木青还在竭力适应着炼化血气之力的那股生冷不适感,护体青光也被他主动撤下,若是硬硬生地挨了这一拳,后果绝对无比严重。 白豪见木青不躲不闪,脸上的所有表情,惊疑,凝重,杀意,疯狂,最后统统化作了狠辣果决,闷哼一声,竟是调动起此刻所能调动起来的所有力量,跟随着这一拳轰向了木青。 真正的生死战斗,势均力敌时你奈何不了我我也奈何不了你,会让战斗的两人看起来无比狼狈,但若是真出现了一丝破绽,苦苦等待的敌人绝不会吝啬于一击定乾坤! “小子,别托大,修罗之力你不一定适应得了。”识海中,和木青心意相通的孟章难得提醒道。 白豪的道域真正出现后,被木青感觉到非常的邪恶的那种影响,在孟章口中被称作修罗之力,正是无尽血气之力和因果业力结合后,白豪自己的道。 木青一边在心里思考孟章话里那份轻松闲适的口吻,代表着孟章到底是何种眼界和实力,一边不假思索地猛地吸了一口气。 食气之法,真正地展现在了白豪面前。 白豪脸色归一的表情还没来得及再变化,给予了他庞大信心的修罗之力,在木青一吸之下,竟然在快速流失,这让他在电光火石间,就放弃了只离木青面门不足三尺的攻击,强行逆转经脉,倒飞着后退。 而木青并不打算让他离开,在修罗之力被吸收进体内后,木青的脑海中充斥着无数的杀人念头,原本清澈的目光渐渐染红,轻喝一声,飞身扑向了白豪。 白豪冷哼一声,立刻展开道域,腾挪身形。 木青心中的那份郁气一朝宣泄出来,更是助涨了自身杀欲,他就像扑入羊群的恶狼,寻着白豪的气息,对白豪紧追不舍。 而白豪就像是此时内城里那些恋栈不去不去的守财者们,担心他辛苦被吸收的力量被木青攫取,也不反击,只顾得狼狈逃窜。 终于,在感受到继续下去就会彻底失去理智,木青主动放弃了追击,静静地落下地面,盘膝坐了下来。 而白豪恶狠狠地看了木青一眼,虽然心中恶心至极,也是没再主动攻击木青,开始加快了攫取血气的速度。 直到今日,孟章已经向木青传授好几门有用的法术,而这食气之法,就在这些法术中排名前列。 早在学会之后,木青就发现孟章口中的食气之法,其实就是炼气士踏上修行路时,必然会修炼到的吐息纳气之法。 这吐息纳气之法,其实就是修行心法。不同的修行势力所传授的修行心法或许各有不同,但根坻都是帮助修士吸收天地灵气,炼化后去芜存菁,藏纳于周身窍穴经脉之中。 这门食气之法木青一学就会,最初给他的感觉,很是古拙简陋,甚至远不如万毒心法那般讲究搬运周天时的行气路径,但直到慕容静足足花了好几天才学会后,木青明白这门食气之法的门槛极高。 而且与万毒归宗这种只适合他体质的招式不同,食气之法的适应范围更广,不管是何种体质的修士,亦或是天地间的何种能量,只要能够引起修士的共鸣,便可以捕捉炼化。 这简直就是修士踏上修行的万能版本。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四百六十章:木青悟道 在木青的猜想中,可能在孟章存在的那个年代里,天地间的灵气会比现在浓郁无数倍,而且天地间还到处游荡着各种奇异的力量。 修士感悟道法,更多地也是借着这些力量感悟拥有自身特点的道。 而如今,各个修行势力不仅因循守旧,失去了前人那般敢于开创自身道统的修道之心,还或是无奈或是激进地陷入了对珍稀修行资源的争夺之中。 可以说,时也命也。 既然孟章能够一口道出修罗之力,这至少证明在白豪之前,在以前的某个修行时代里,有人便靠着血气修行出了修罗之力,才会留下这种道统。 木青盘坐在漆黑的焦土之上,周身青红光芒交织大亮,低着头的他此刻已经进入了一种奇特的冥思状态。 在这之前,面对白豪所犯下的种种恶行,他只是天然地觉得白豪该死,更何况白豪对他生命中的至亲之人做出了那么多恶事。 他是一个复仇者。但在进入这种其特的冥想状态后,木青第一次以一个修行者的身份,从修行资源匮乏这个角度开始思考这些问题。 时代的变迁就如同洪流一般,人力或许能够塑造其中的一段波涛,甚至影响它奔流的方向,但绝对无法让它停下来。 这世间万事万物无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 之所以会这样,不过是因为说这话的是人罢了。 真正的现实是,越是强大的人越能够影响时代的发展方向,但构成这个世界最基础的那些东西,其实早在万物生灵出现之前便已经存在了,可以说,正是因为它们的有限,才造就了时代的奔流不息,历史的轮回上演。 时代里的那一次次低谷和高峰,岂不是有限资源的再次分配? 半柱香的时间,过得很快,在这一过程里,一直小心翼翼地打量着木青的白豪,心中越发凝重,他感受到了一股他之前从没面对过的晦涩力量。 虽然那股晦涩力量体现在木青身上时极度不稳定,但只是一缕气息的泻-出,就让拥有道域的他丧失了一点点积蓄起来的信心和安全感。 等木青睁开眼时,他脑海中的那些思绪已经如同浮光一般散去,但他眼神中的惘然却又越来越深。 对于白豪,他心中空落之余,杀意只是越发坚定清晰起来。 但同时他又恍然过来,若是单纯以一个修士的眼光去看待白豪的所作所为,这样为了力量不择手段的极端例子,也并不少见。 有些道统已经不符合这个时代的发展规律,那就自然该被抛弃?但那就该顺应时代吗? 木青明显体会到自己的思维进入了一个牛角尖,但也同时隐隐约约地明白,他之所以到了灵生二品,也还没有塑造出一颗道心,与自身的体质有关,机缘有关,但最关键的还是,他没有真正地明白过来一件事情。 修行,是为了什么? 木青的思维跳跃式地展开,等到最后,浑身大汗淋漓,整个人就像是泡在热水中一般。 他的脑海中很快就有了最初的答案,修行是为了获得力量。 若是为了获得力量。那白豪同样可以义正言辞地用上这个理由。 所以,他的脑海中很快就浮现出那一张少女的脸庞,他修行之初,是为了保护芍药。修行之后,特别是再次回到朱雀城之后,他的人生中出现了几位他想要守护的女子。 这是他修行的根本动力。 但若只是如此,木青也不至于如今还没有弄清楚自己的道是什么。 正是因为吸收了修罗之力,木青现在所执迷的问题在于,获得力量的方式。 修罗之体就不可取吗? 在这之前,他虽然明知道万毒归宗让白豪忌惮不已,但其实心底里很是排斥这种攫取血气之力的方式,总觉得每一道血气背后都是一个鲜活的生命。 但那些最早踏上修罗之道的修士呢?他们会不会一开始就身处某种时代——那个时候天地间各种力量混乱不堪,到处都是尸山血海,到处都是业力纠缠? 更何况,历史中的武宗,想要成就修罗之体,似乎在后人看来也并无多少过错。 力量没有正义和邪恶之分,想要获得这些力量使用这些力量的人却有。 在一些道统被时代所抛弃,各种修行之法被各大修行势力收集珍藏起来的今天,如他这样没有背景修士,就该顺应时代吗? 修行是为顺应天时大道,还是顺应人生本心? 木青站了起来,身上起伏不休的气息渐渐稳定,目光比以往任何一刻都要清晰明亮。 “你选了一条最艰难的道路。但同时也是一条最有希望的路。” 孟章顿了一瞬,才将两句话连在了一起。他的声音难得的平稳有力,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清晰,语气中所隐含的态度,木青其实并不陌生。 当他和慕容静促膝长谈,把彼此视作道友之时,慕容静并不会因为境界的差距,而生出居高临下的轻慢。 而且孟章后面这一句话的分量不可谓不重,隐约间已经有一种将他视作同道中人的淡淡欣赏。 木青抬眼看向穹顶之下那汇聚起大量血雾的地方,目光清亮地回答着孟章:“修行存乎于本心,无有顺逆。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我和他一样不想遵循限定下来的规矩,但我和他最大的不同之处在于,我除了是一名修士之外,更是一个个活生生的人!” 一念定,木青直接拔地而起,处在道域之中的白豪,感受着木青身上节节攀升的那股气息,眼眶中的俩点幽火摇晃个不停。 木青此时没有青光护体,眼里也没有闪烁着雷霆。整个人的气息在他面前实在有些弱小得可怜,从地上飞到和他同一高度的过程里,也不过是从灵生二品一路攀升。 等停下来时,便是灵生一品罢了。 “你竟然突破了?你的道是什么?剑修?毒修?”白豪的声音在焰火的肆虐下,显得格外尖锐。 他心中惊疑不定,实在搞不清楚,木青攫取了他费了老大劲才炼化而出的修罗之力,为何此时的气息里没有一丝血腥气残留。 “刚才你使用的是食气之法?” 白豪脸色表情终于回归了冷漠,想到一个关键。 木青平淡道:“对,曹槿不惜暴露血祭大阵的秘密,为的就是这门修行之法,可惜他作为靠气运之力修行之人,却不知道这不过是那个时候最普通的吐息纳气之法。” 缭绕在白豪身周的业火和血雾都是一凝。 白豪心中越发警惕,此时的木青给他的感觉很不一样,与一刻钟前知道血祭大阵秘密后的气势完全不同。 那时不过是用平静伪装焦虑,如今却没来由地真地多了几分真正的平静。 这个发现,让白豪无所适从起来,冷哼道:“就算你能炼化这些力量又如何,你若是真有杀死我的把握。会在这里跟我浪费时间?” 木青一双剑眉微蹙,抿着双唇,在白豪面前表现出像是在适应境界突破后力量带来的改变,轻笑说道:“你说得不错,我若是有实力直接击杀你,绝对不会跟你废话。” 白豪闻言,不知怎地竟然在真实境界才不过灵生一品的木青面前隐隐松了一口气。 木青如今念头通达,并不局限于哪一种道之后,整个人的心气和眼界都在无形之中拔高了许多,视线落在白豪身上,轻声问道:“你费尽周折,抛弃人性,就是为成为现在这个样子吗?” 火幕穹顶之下,一阵沉默,忽而便是一阵难以自持的疯癫大笑。 白豪周身业火由青转白,眼眶里的亮点幽火逐渐蔓延出来,既然将他整张脸都笼罩着幽白色的业火,如同被人侵犯领地的猛兽一样嘶声咆哮道:“还不是因为你们!如不是因为你们,我堂堂朱雀城城主会被迫走到这一步?” “但这一切都不重要了,你们都得死!” 木青眉梢轻扬,万万没想到他一句近乎于轮到的话语,会惹得白豪如此失态,认真思索了一下,才摇头认真说道:“你为了当上城主,就杀害了我爹和我娘,而后为了修行更是杀了许多人,你也觉得自己无错?” “老子当然无错!”白豪冷冷地看着木青:“说到底,你不过是想替你父母报仇,何必扯那么多人出来?那些蝼蚁活在乱世里,会很幸福快乐吗?我这是在帮他们!如果这世间真有因果轮回,也会他们会投一个好胎,直接在那些修行势力里降生。” 白豪越说语气就越发笃定,就连因为颜色变化而翻腾不休的业火都渐渐稳定了下来。 木青眯着眼睛,轻声说道:“你应该明白,当你不遵守规则时,就不会有规则能够保护你。” 这其实也是木青的自问,但他在此时去天方夜谈般地想听听白豪的答案。 没想到白豪仰头一阵大笑,满色戏谑地说道:“乳臭未干的小子,你难道不清楚规则都是实力强大的人制定的吗?” 白豪扫了一眼地面上方圆二十公里的焦土废墟,眼神中的一丝惘然很快就被冰冷的燥郁取代,“朱雀城户籍登记共有一百零四万的人口,我现在能够控制这一座城,以后只会控制得更多。” 木青点点头,“所以,凌驾众生之上,当个俗世皇帝,这就是你修行的意义对吗?” 白豪感觉正有什么从他的脊椎里冲向后脑勺,眼前一阵晕眩,才清楚过来,是被木青此刻这种轻描淡写的轻视口吻给气昏了头。 他虽然言语同样轻慢,但无视不把木青当做实力强大、势均力敌的敌人,但到此时,当他想做一个长生皇帝的目标第一次说出来时,竟然是收到了这样的反馈。 他不能接受。 所以,当他身上的业火完全由青转白之时,他直接动了。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四百六十一章:外城情况 火幕内,空间都被白色的业火席卷得扭曲起来。 白豪的身形一闪,就出现在木青的身后,一只大手径直向木青脖子抓来,木青眼睛一眯,身形一矮,径直落向地面。 白豪冷哼一声,木青身上的气息虽然依旧停在灵生一品,速度可不比之前慢,他大手抓了个空,捏成拳头后,白色的业火将整只手臂都完全覆盖,朝着木青后心轰出一拳。 才落在地面上的木青心生警兆,身上青光爆起,连最后一道紫气也覆在脚底,身形刚朝一旁横移出半步,一团无比凝实的白色业火就擦着他的肩膀而过,在地面上轰出了一个深不见底的大洞。 木青身上的青光被这白色的业火波及,瞬间就黯淡下去,显然这由青转白的业火,是白豪一直保留的一张底牌。 “你很不错。”白豪冷笑连连,高大的身躯径直坠向木青头顶,木青眉梢一挑,闷哼着再次朝一旁翻滚而去,白豪一脚将焦土踩碎。 见木青一味防守,心里的不安反倒越来越深,他轻喝一声,大手捏成拳头,骨骼经络在青红相间的皮肤下一阵扭曲隆起,发出一阵爆鸣,抬起眼时,朝木青说道:“试试这个。” 他一拳对着木青隔空轰出,身周地面硬硬生地坍陷三尺,拳头正前方,空间扭曲到极限后直接坍缩破碎。 木青没有看到任何有形的攻击,但不过刹那,整个火幕内都喧沸了起来,无数的血气和业力开始朝他所在的这方空间坍缩涌来。 有那么一瞬间,木青恍惚间觉得自己回到了当初的密林,那种让他动弹不得的压迫感,比他深陷沼泽时想要强横无数倍。 “砰砰砰。” 他身上的青光一阵爆鸣,转瞬间就被消耗得单薄无比。白豪见状神色间稍稍缓和,抬颌道:“这本来是用来对付朱雀的,既然你阴魂不散,就先送你离开!” 他说完,整个人飞到木青斜上方,抬起手臂朝虚空一握,他身上的业火和血雾如同水流一般逆流而上,逐渐在他掌心形成一杆白色大枪。 当这杆白色大枪成形之时,与大枪接触的空间顷刻破碎,白豪闷哼一声,也因为承受不住这股反噬,整条手臂开始崩溃出无数血雾,他胸膛一个起伏,猛地朝木青掷出了这杆大枪。 “嗡。” 这杆白色大枪裹挟走了白豪道域的大部分力量,低沉的颤鸣声里所过之处的空间片片破碎。 木青体表的青光已经被消耗的只剩下薄薄一层,如果他还不能摆脱这种无形的束缚,被这一枪轰中,极有可能有性命之危。 感受着修罗之力那股邪恶的力量已经锁定在他的身上,脸色有些扭曲的木青,眼睛一眯,就要主动放开防御,却被识海中一道声音打断:“再等等。” 木青抬头望去,白色大枪距离他已经不足三丈的距离,可以说是连一念的时间都不需要,他甚至还能看到半空中白豪那张渐渐放松下来的脸。 “轰——” 足有三丈长的白色大枪径直轰在了木青的脑袋之上,他身上的青光在这一瞬间骤然大放光亮,和大枪暂时地僵持在了一起。 白豪冷哼一声,那些压迫着木青不能动弹的血气和业力受到他心念感召,瞬间加持在长枪之上,让原本不过大腿粗细的长枪,瞬间变成一道光柱,轰隆隆声里,直接笼罩住木青身体,爆炸开来。 火幕之外,提拎着慕容修明的白虎突然有感,落在城墙上回身望去,视野之中,几乎横亘天地的火幕出现了到目前为止的最大波动,因为离得远了,他甚至能够清晰地捕捉到那些青色的火焰冲击波,一圈圈地向四周荡开而后消失。 此时此刻,地震和声音接踵而至。 白虎脸色微微凝重,有些担心青龙的安危。 一道怨毒的声音突然响起道:“怎么?怕了?” 白虎视线轻轻落下,看向脸色苍白的慕容修明并没有搭话的兴趣。 但慕容修明却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狗一般,大声叫了起来:“我爹一直都不喜欢你们现在做的这些事,占领朱雀城本就是你们狂妄自大的想法,结果现在,我成了这副样子,而你们却见势不妙只知道逃跑。” “你们连那小子都不如!” 白虎冷声道:“我若是你就只管闭嘴,正因为你,青龙如今生死不知,刚才你还差点误了大事!” “呵呵,原来你也不是只知道杀人,竟然还想着拉拢那邢飞。都是蝼蚁一眼的存在,杀了就杀了,没想到你还有主动跟人示好的一天。” 白虎摇摇头,不想跟这种废物论证他的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手中一道真气使出,直接将慕容修明搞晕了过去。 在分辨出外城五处地方的气息后,他目露一丝诧异,径直朝某个方向飞去,随着他毫不顾忌地在低空展开身法,天空顿时如雷鸣般响起一阵阵轰隆隆的呼啸声,等他落地之时,早已经有人等在了周围。 不知为何,本该守在各处死地的隐谷高层,如今都到了朱雀这里。 陈浊一张胖脸少了几分往日的淡定从容,见到白虎手中的慕容修明稍稍松了口气,白虎径直将慕容修明扔给了他,陈浊便先领着慕容修明离开。几人很早之前就有打算,在救出慕容修明后,会立刻派人送其回隐谷,应该还有几分可能,替他接上断肢。 等待陈浊回来之前,白虎率先问道:“你们怎么都聚在了一起?” 慕容静收回正看向内城天空的视线,蹙眉道:“两件事。慕容星领了不少人已经进了外城,另外……” 慕容静毫不掩饰心中的那一丝丝不耐烦,环顾场上众人,沉声道:“既然过去这么久,这五处地方都还没有丝毫动静,是不是换个路子,直接冲进去把白豪宰掉完事。” 白虎微微一愣,一旁的怀风花这才问出了慕容静话里不耐烦的真正隐忧,轻声道:“木青怎么样了?” 白虎本来往屋内的脚步一顿,见几女丝毫没有进屋再聊的打算,便也平静回答道:“他就在火幕之内,刚才的动静应该就是两人战斗引起。” 他这样的解释,反倒让本来还算平静的怀风花都生出了几丝忧虑,正要再问,一道声音抢先响起:“那青龙呢?” 白虎寻声看去,独孤卫面色有些苍白地站在几女身后,和他目光相交时,白虎甚至能够感受到独孤卫脸上的一丝丝落幕。 白虎蹙眉道:“幽焰阵确实是个陷阱,青龙为救慕容修明暂时情况不明。” 白虎视线环顾,竟然没能找到姜尚修的身影,陈浊此时已经回来,询问后轻叹一声解释道:“咱们这个老熟人,这次带回城的人可不少,除了他麾下的天狩外,还有搬山帮的几名高手,所以姜尚修去留意他的动静去了。” 白虎没想到不仅内城形势万变,就连外城也起了波澜,将他所了解的信息告诉在场众人之后。 他等众人还在消化,朝陈浊说道:“内城会有许多人跑出来,一定要约束好下面的这些人,不要趁乱惹是生非。” “这是当然。”陈浊点头答应下来,却突然感受到一股强大的气息波动,连忙和白虎一起看去。 只见怀风花和王叶青两女站在了慕容静身边,怀风花甚至直接抓住了慕容静的手,轻声说道:“越是如此,越不能急。” 白虎尚有些没有反应过来,一直将视线落在慕容静身周的独孤卫开口了:“怀谷主说得没错。白豪迟迟没有引爆幽焰阵,目的也经很明确了,恐怕他还专门留了手段对付你。” 陈浊眉头一皱,独孤卫这么个劝法怕是会起反作用,果然便听慕容静说道:“那不是他现在把这些手段都留给木青?绝对不行,我得去救他。” 陈浊连忙劝道:“你这个时候去,恐怕只会让木青分心,要知道白豪的种种手段对你颇为克制。” 慕容静摇头道:“业火如今克制不了我,你们留在这里便是。” 陈浊猛地一愣,心中有所恍然,却也不会去深询慕容静此事,正有些不知该如何再劝时,倒是怀风花握住慕容静的手轻声道:“他不会有事的,我们若是不能阻止白虎开启血祭大阵,恐怕他才会真正不敌。” 白虎自来不是善于思量人心的人,到此时才后知后觉地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事情的走向渐渐偏离了问题的核心。 其实他也挺赞成慕容静的想法的,合力击杀白豪,再救出青龙,多好,只是怎么又扯到木青身上来了? 陈浊见怀风花对慕容静的劝说起了作用,神色充满严肃认真道:“诸位,事已至此,已经不是单单杀死一个白豪的事情,如果不想要一座到处都是废墟的朱雀城,我们就必须阻止白豪开启血祭大阵,而且也正是因为如此,再他没有主动引爆幽焰阵之前,我们决不能轻易跑去支援,不然情况不明很可能是在帮倒忙。” 慕容修明的例子被白虎顺势提了出来,场间的气氛稍稍缓和,独孤卫自觉没趣,率先离去道:“我回去了。” 他如今领了一大半隐谷人马,负责破坏一处死气之地。 现在外城的情况时,慕容静自己负责一处,怀风花和王叶青合力负责一处,剩下的便是姜尚修、独孤卫、陈浊,领着三人负责另外三处地方。 若要说把握,其实所有人都没有。 陈浊看向白虎笑道:“正好你也出来了,我们的人手分配能够稍稍灵活一些。” 白虎摇摇头,他还没来得及告诉众人,就算按照要求同时了破坏五处死地,也并不一定能够阻止白豪开启血祭大阵。 最关键的是,白虎心中一直存有隐忧——内城乱象已生,三十万人并不是盏茶时间就可以扯出来的。 可以说,白豪成事的概率要远大于被他们阻止的概率。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四百六十二章:生死一线 不过陈浊刚才的一袭话,倒也提醒了白虎,朱雀城不过是他们这些青壮派实现理想抱负的第一步,他们觉不希望,辛辛苦苦一番大战下来,将这座城摧毁成一片废墟。 心中念头闪过,白虎看向慕容静的神色也郑重了许多,“你不能有事,因为我们一直没有提起另外一件事的可能,若是古家真有人出面干预,你是我们目前最强大的战力。” 慕容静微微一愣,面色复杂地点了点头。 白虎松了口气,难得朝她笑道:“你放心,木青比我们都要厉害一些,他和白豪如今是谁也不能奈何谁。” 事关木青,慕容静难得多考虑了许多问题,审视的视线在陈浊和白虎两人身上扫过,冷声道:“现在白豪随时可以引爆幽焰阵,我们就只能在外面,等他一个人把白豪逼到这一步?” 慕容静看向陈浊问道:“你说,白豪若是留有专门对付我的手段,那木青就不会有危险吗?” 陈浊面色微微有些难看,这种比较下来,谁现在去招惹白豪都得死。 但他们一旦离开这里,不阻止白豪开启血祭大阵,那么就算费尽全力杀死了白豪,也不过是得到一座废墟。 商人的他,已经开始觉得,无论结果如何,区别无非是小赔还是大赔,毕竟还有那说不定在路上的古家。 “等,我们现在也只能等,等到内城的这些人至少撤走二十万以上,若是白豪那时候还没哟引爆幽焰阵,我们也不管外面合力去围杀他!” 正被慕容静的视线逼视得有些无奈的陈浊抬头望去,不知道什么时候,姜尚修已经不顾形象地坐在了一处墙沿上。 慕容静地视线看过来时,姜尚修朝慕容静轻轻点头,说道:“不管朱雀城的结局如何,老头子哪里不可能拿你和他的事情说事的,只要你现在顾上大局。” 慕容静听明白了姜尚修话里的意思,目光轻动,转头看向内城方向的天空,视线跨越无数的空间距离,好像看到了火幕内正在发生的激烈战斗,在心里说道:“你一个人能抗住吗?一定要等我!” …… 火幕之内,巨大的光亮爆射开来,白豪身形连连拔高,可视线依旧不肯移开地面分毫。 在那里,在木青所站之地,空间坍缩成了一个直径足有几丈的能量圆球。 白色的业火与火色的血气相互交织,外界通过漩涡源源不断进入此方空间的血气,根本不受白豪的控制,径直汇入这个能量球,使得起不住膨胀,所逸散出来的一缕缕气息,直接能将空间搅碎。 白豪如今已经站在了超凡巅峰,但当他感到到这些气息后,还是忍不住心悸,下意识地就不断飞高。 但随着时间推移,他脸上的心悸还未消,惊疑的神色却越来越浓郁。 虽然这道攻击衍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他已经无法控制走向,但毕竟气息同源,所以的他虽然看不清圆球内的具体情况,却能时刻感受到圆球内的气息。 那道他并不陌生独属于某人的气息一直存在,这怎么可能! 再焦躁不安地等待了半柱香的时间,眼见得地面上的圆球已经停止了膨胀,而属于木青的那道气息却开始渐渐壮大起来之后,白豪一张脸猛地扭曲了起来。 他脸上闪过丝丝狰狞,再没有片刻犹豫地故技重施,伴随着胸膛起伏,手臂上血肉炸开,一杆比之前稍小的白色大枪直接轰向了地面上的能量圆球。 “轰隆——” 当这第二杆白色大枪轰击在白色的能量圆球上后,整个火幕空间都发生了剧烈的坍缩,而后便是伴随着巨大炸响声的能量宣泄。 这每一道从坍缩能量球出宣泄出来的冲击波,都足以杀死超凡后期以下的任何修士,更别提其中所蕴含的白色业火,就算是白虎再次,恐怕也会因为道心遭受侵蚀,而落得重伤甚至陨落的下场。 白豪说这白色业火大枪是他专门为慕容静准备的,一点也不是夸大,特别是在裹挟了道域内的修罗之力后,如果是慕容静站在木青现在的位置,恐怕也很难坚持下来。 木青整个人被能量球完全笼罩,虽然不用抵抗能量持续宣泄的冲击波,却比那更加难捱,因为他无时无刻不再承受着剧烈无比的压迫和高温。 如说一个不恰当的比喻,便是他时刻被束缚住手脚给扔进了岩浆底部,这些炙热的能量无时无刻不在攻击着他,意图侵蚀进他的体内。 其实早在青光爆开,挡住业火大枪之后,强度大增的白色业火都已经侵袭进他的体内,修罗之力绞合着无尽血气紧跟其后冲进他的体内。 木青该是与白豪预料中一样落得一个身死道消的下场。 只是从那一刻起,他选择了相信孟章。 因为早在感受到来自四面八方的强大压迫之时,木青就打算主动放开防御,利用食气之法主动消化这些力量。 但一个生硬的现实,让他不得不打消了这个念头。 他从突破后就一直在悄悄接受一股强大的力量对周身经脉窍穴的洗礼。 这股强大的力量来自木青识海深处的那一道门后,这是他和孟章心意相通间迅速达成的约定。 从突破后开始,这些力量就一点点地扩充着他的经脉窍穴,再一点点强化着韧性强度,这个过程是需要时间,也是极其痛苦的。 木青自认为他除了在跟白豪说话时故意板着脸偶尔皱皱眉之外,并没有表现出太多破绽,但正因为他突破后却不再使用秘术快速提升实力,让生性猜忌多疑的白豪,率先发动了攻击。 毫无疑问,那是白豪到目前为止最强大的攻击,木青为此付出了巨大的代价。 而在第二道白色大枪轰中能量球时,被白豪确定尚且活着的木青,整个人双脚离地,身体蜷缩起来漂浮在能量球中心,却拥有了与第一道大枪轰来时完全不一样的体验。 此刻,已经完成身体重塑的他全身赤裸,体表肌肤光滑如新之外,每当受到外力的侵袭,就会快速闪烁起深邃的青光。 他的气息更是在节节攀升,简直就像是还身处母胎之中,正在吸收着能量成长。 “你的吞云郁气已经小成,如今已经可以隐于皮肤之下了。”孟章的声音时不时地响起起,提醒着他身体的状况。 虽然在之前很多次,都是生死相交的危险时刻,但这一次在意识完全清醒下做出选择,把自己的身家性命交给一个神秘而强大的存在,还是让木青无形中对孟章更加信赖了许多。 他眼皮轻轻颤动着睁开,在明确道心之后,神思清爽间一些事情更是直达关键地问道:“你说境界越高,接受你的力量过后,反噬就越强。我等会该不会要直接晕过去吧?” 孟章不咸不淡地回答道:“你的身体情况你最清楚,就算你的意志还能承受,但身体的承受能力已经达到了极限,所以只有半刻钟的时间,多坚持一瞬间,你都会肉身奔溃而是。” 木青心有余悸地点点头,安慰着自己苦笑道:“都说风险和机遇并存,倒也不假,嘶~” 他说话时尝试挪动手指,结果牵一发而动全身,巨大的痛楚直击神经,差点把没把他带走。 孟章声音里难得多了几分情绪,轻声道:“你在扩充经脉窍穴时,已经在无形中损失了大量本源和生机,又有受到外力的压迫,随时都有死亡的风险。” “没啥大事,我能感受到经脉窍穴的韧性都有了很大幅度的提升,说不得真气以后还能继续炼化,达到你所说的的炼实返虚的晶体状态。” 木青把心一狠,猛地五指攥紧握拳,痛得一张脸上眉眼都扭曲到了一起,却是轻喝一声从能量中伸展开身体,落向了地面。 孟章却在此时泼冷水道:“我见过太多自以为是的人族修士,不掌握自然更替的规律,自以为光凭强大的意志就能胜过一切,不过是一堆污泥枯骨。” “你理当明白,若不是你是先天木源之体,此刻早已经死在了对方手上!而且你就算还是杀死了他又如何,经此一役,若不能找到补充本源的药材灵宝,轻则损及源体根本,重则会慢慢下降一个层次。” “啊?这体质还能下降?” “不仅会下降,就算你寻到了足够的源属灵材,想要完全恢复也至少需要半年以上,这半年时间,你就算向吾借力,也只能发挥出超凡巅峰的实力。” 木青张了张嘴,他为了抵御住白豪的攻击,在最后关头燃烧了身体本源。事实证明,先天木源体的本源之力确实是非凡,木青明明知道自己损失不小,但整个人的精神状态依然很好。 他愣怔了一瞬间,摸着自己的胸膛,感受心脏的持续跳动,突然说道:“我其实一直都在逃避,我是他们儿子的这个事实,但如果不是着木源体,你恐怕也不会选中我,我也肯定不会走到现在这一步。” 木青至从悟道之后,虽然因为身处能量球之中,还来不及细细体会识海中的变化,但精神力的提升已经让他整个人的思维清明了许多,以前一些自我蒙蔽的情绪,倒也随着这一次的经历,释放了出来。 孟章难得地认可道:“血脉羁绊,永远是这世间最可靠的东西。” 木青点点头,轻轻呼出一口浊气,视线抬起,已经飞到火幕边缘穹顶最高处的白豪突然有感,视线落下。 能量球宣泄出来的能量依旧扭曲着空间,两人的视线并不会相接。但这一刻,两人都靠着气息锁定了彼此。 木青本来就在逐步上涨气息在白豪的感知里,迅猛攀升,呼吸间就达到了超凡巅峰。 白豪眼眶中的两点幽火一动不动,只觉世事荒诞离奇。 这一刻,木青身上的气息停滞了攀升,但出现在白豪视野中的一幕则是,那本来该掠夺走木青性命的能量球开始迅速朝内收缩,无尽的力量都涌进了木青的体内。 不过几个呼吸的时间,木青身上已经停滞攀升的气息猛地暴动了起来,整片火幕空间内,以木青所立之地,出现了一个巨大的漩涡,无尽的血气和业力都涌向了木青。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四百六十三章:血魔大成 “咔嚓。” 似乎有什么破碎的声音,出现在火幕内的空间。 白豪心底凉透,再也顾不上什么合适时机,道域展开,整个人便朝城主府快速飞去。 “记住!你只有半刻钟的时间,若想要活着离开,就不要拼命。” 木青须发飘扬,气机四起里,来自能量球的力量直接灌进了他的体内,他通过食气之法,强行将这股力量炼化,随着真气开始在经脉中疯狂奔涌,撕心裂肺的痛楚随之而来。 但在孟章落下不久,木青整个人都恢复到了一种平静状态,身上的气息在变的深邃后甚至归于平静。 “这就是脱凡的力量吗……” 木青呐呐而语,下一刻身形就在原地消失,出现在白豪身后十丈外。 白豪感受着木青的气息,心中惊疑不定,但没再抱有侥幸,速度催生到极限,就要去往城主府原址。 白豪不再等着多来几个隐谷高手,打算直接引爆幽焰阵了。木青心生忧虑,血气涌向火幕内的速度丝毫未减,难道白虎并没有联系上邢飞? 木青想得很明白,就算白虎和邢飞两人抛弃了立场上的成见,以最快速度转移内城所有人,但如果他不能一击将白豪杀死或者使其重伤再无行动能力,只要让白豪破坏了幽焰大阵,岩浆一旦喷涌出来,内城的百姓依旧会在此时死伤无数。 “有没有什么……” 木青沟通孟章,还没有说完,一股庞大晦涩的力量就从识海中那扇门后涌了出来。木青心中微愣,默默感受着这股力量内所蕴含的信息,第一时间想到的却是他这一次接受孟章的术法传授,竟然没有头昏脑胀得晕厥过去。 等他心神沉浸于这一门足有万字的术法中,不过是一两个呼吸,就明白了这一门名字叫作“飞翔四极”法术,其实才是一门真正的身法! 之前的“吞云郁气”不过是防御法术,这一门“飞翔四极”能让施术者背生双翼,获得突破极限的速度,还能在一瞬间幻化出三道分身,这三道分身能短暂地同时获得本体真身的实力,施术者甚至能以一人之力,结下一个锁敌之阵。 木青心思通明,孟章传授他术法明显是以实力的提升从易到难的,这门“飞翔四极”光是入门级别的施展,便要消耗掉他现在一身真气的大半。 他心中渐渐有底,按捺住马上施展一番的激动心情,装作一副气息不稳的样子,噗呲一声喷出一口鲜血,摇晃着直接坠向了地面。 半空中,心神惊骇难言的白豪已经离城主府越来越近,手上甚至已经开始结印,但也第一时间发现了身后异状,眼见得木青就要追上他,眼见得木青气息奔溃直直砸向地面。 白豪硬是愣了几个呼吸,朝城主府再飞近十几丈的距离,才慢慢停下转过身来。 地面上,木青痛苦得呻吟出声,几乎不着存缕的身体上烫红一片,隆起扭曲的皮肤下,窜动着肉眼可见的白色业火。 “哈哈哈哈。” 白豪确定了好几次,才笑出声来,脸上的庆幸和幸灾乐祸杂糅在一起后化作一脸扭曲的冷漠怨毒:“你不是修习了一门食气之法吗?怎么不继续施展了呢?狂妄自大的小子!” 木青冷冷地看了白豪一眼,他现在刻意放大着经脉窍穴内的痛苦,甚至留下一部分业火在皮肤下肆虐,忍受着痛苦却又逞强的表情要多真实就有多真实,至少在白豪眼里,这才是早就该发生的事情。 毕竟木青就算是那啥先天木源体,但真实境界也不过才刚刚突破到灵生一品,今日的主角怎么可是他? 白豪一吐胸中郁气,却又马上想起了刚才全力向木青攻击,最后变成他亡命逃窜的一幕,羞愤怨毒之意占据心智,便不再打算给木青任何恢复过来的机会,一个俯冲,裹挟着道域的全部力量,径直轰向了木青。 木青神色微变,艰难地站起身来就要逃向一边,白豪见木青到此时还没有显露出护体青光,更加确定了木青强弩之末的事实,冷笑一声,速度陡然拔升至极限。 此刻,破风呼啸声里,白豪奔向木青的速度竟然达到了刚才亡命奔逃的速度…… “去死!” 一杆白色大枪再次出现在白豪手中,这道攻击的成型都会消耗掉白豪大量的血气和业力,但他脸上没有丝毫心疼,在距离木青不三丈时径直砸了下来。 “噗呲。” 浑身气机混乱暴动的木青没能躲开这一道攻击,在白豪无比兴奋地注视下,大枪当头落下,直接将木青的身形砸得粉碎,甚至发出了无比悦耳的血肉溅射声。 但下一刻,他脸上的狰狞笑容陡然凝固。 业火与血气交织而成大枪,裹挟着修罗之力,一枪之下,那股击中实物的感觉绝对没有出错,但为何意料之中的庞大血气没有出现。 这一次,木青甚至没有给白豪心生警兆的时间,在白豪脸上的笑容凝固的瞬间,微绕在他身周的三个方向,竟然同时出现了三个木青! 为了让白豪彻底落入陷进,木青第一次施展飞翔八极,竟然率先让白豪毁掉了一个分身。 此刻,与白豪正面的相对的真身,双眼中紫雷翻腾,没有丝毫迟疑地射出两道手臂粗细的紫雷,而在白豪左后方的分身,则将一缕紫气渡给漂浮在身侧的镇国剑,镇国剑颤鸣一声,径直飚射向白豪。 白豪神魂归体,求生的强大欲望支撑起了他的反应,他径直毫不犹豫地拔地而起。 但最后在他右后方的木青分身,背后蓦然生出双翼,身形一闪,比青龙用雷法突破空间束缚的身法位移还要快速,出现在白豪身下,抓住他的脚踝朝地面猛地一拽! “轰隆。” 两道紫雷同时击中白豪的胸膛,镇国剑不甘示弱咻地一声便插进了白豪的脖子。 这两道紫雷的威力要比之前提升了数倍,在白豪的胸口炸出两个焦黑的大洞后尤未停歇,紫色的细小霹雳在血肉里蔓延开,转眼间就让这两个可以直接看穿身后的大洞扩大了几分。 而蕴含着一缕紫气的镇国剑在插进白豪的脖子后,剑气爆发,直接砸开了白豪半边脖子。 但血魔之体的强悍生命力和恢复力也在此时展现得淋漓尽致,放在其它修士身上,就算是青龙白虎也足够他们凉透的攻击,却依旧未能马上抹杀掉白豪。 只见这一刻,火幕之内,无尽的血气和业力汹涌着扑来,以白豪所立之地为中心,瞬间出现了一个连接穹顶的巨大龙卷,各种毁灭性的力量在白豪身上相继涌现,竟是在他身上的这几处伤口上维持着一个诡异的平衡。 一切有好像回到了最初,攻守互换的两人似乎再次陷入了拉锯阶段。 白豪甚至还有精力微垂着脑袋,视线在三个木青身上移动,似乎想要做出木青的真身所在。 “没想到这世间还有这么奇妙的法术,你的机缘当真让人艳羡嫉妒……” 白豪凭借某种心理自觉,看着正面相对的木青真身,语气无比平静地说道。 木青面色平静,心里却难掩疲惫和凝重,要知道分身虽然能够拥有与真身相同的实力,但在施展攻击时所消耗的力量并非凭空而生,同样来自本体,更别提施展这门法术本身就消耗了他过半的真气。 木青不禁扪心自问,如果以脱凡初期的实力,都杀不死白豪那还能怎么办? 突然,血色和白色交织的龙卷风暴扩展在木青真身面前时,直接停了下来,木青脸色一变,借助限制住白豪身形的分身,他第一次看到了白豪脸色那一抹浓郁的愤恨,心中稍稍明白过来,分身眼中雷霆闪烁立刻轰出一道紫雷射向白豪太阳穴。 龙卷风暴内,雷霆炸起的轰隆声里,白豪太阳穴被击穿一个大洞,左边整个头骨都变得细碎,但却从这些骨裂的缝隙里涌出无尽的血气,他完全不似人类般地,一点点地回正脑袋,眼中的两点白色幽火皱缩成一个小点,而后“噗呲”一声直接消失。 “啊!!!” 撕裂神魂的尖啸声里,白豪高大的身躯一阵摇晃,而后猛地顶住,漆黑的眼眶直直瞧向木青,冷冷道:“是你逼我走到了这你一步。” 突然,无尽的白色业火就像是水流一般从白豪漆黑的眼眶里涌出,笼罩着白豪和木青一道分身的龙卷风暴突然停滞,然后不给木青丝毫准备时间地向内坍缩起来。 血魔之体,以自身血气激发杀戮的本性,直到此刻,白豪靠着对木青的杀意真正地将修罗之体修炼到了大成。 他虽然没有修习什么食气之法,但凭借着来自肉身的本能,竟然不加控制地将形成龙卷风暴的这些力量鲸吸入了体内。 很快,他胸口处的两个焦黑大洞就蕴满了浓郁的血气之力,脖子也被一层层的血雾束缚包裹,整个人血气高涨的同时,本就高达到三丈的身形,也跟着再次膨胀,原本的断臂处,血肉一阵涌动,很快就长出了一只手臂,只是此时的白豪只剩下了杀戮的本心,很快,从断臂出又长出了一条断臂。 短短几个呼吸下来,他就彻底变成一边长有四条手臂,一边只有一条手臂的怪物。 木青深深地吸了一口空气,感受着血气荡然一空的空气,头一次觉得有些不适宜,但更让他有些不适应的是,他拥有脱凡实力的时间只剩下了半柱香。 木青只来得及收回操控镇国剑的一个分身,便手持镇国剑,径直冲向了白豪。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四百六十四章:杀人救人 朱雀内城,在经过最初的混乱和拥挤过后,有亲卫军的全程护送,越来越多的内城百姓开始往中轴大道涌来,如今已经有十几万人出了内城。 但让这些军人感到不适应的是,本来渐渐平息下来的乱象,又因为出城的这部分百姓而再次扩大。 除了率先跟在城防军离开的亲卫军家眷,这些跑得最快的百姓,人数不过一万左右。有些人在外城也有家业,出城后便直接散去,但也有些人,辛苦大半辈子,才在内城安家置业,在一阵阵焦虑当中,他们却是生出了一些异样的心思。 他们竟是有些希望那所谓的大乱快点到来,不然他们留在内城的家业说不得就会被其他人给哄抢得一干二净,而随着那被描述得无比危险的大乱迟迟不来,也不知道守在南门外的这些人谁喊了一句骗子,立刻就几十人率先冲向了城门。 此刻,为了给出城后暂无去除的内城百姓提供立身之地,最先出城的城防军也经迁移阵型到了最远的地方,而护送这些百姓出城的亲卫军也立刻回城,继续护送所负责的坊间百姓,这就造成了一个巨大的空当。 那些想要回到内城家中的百姓竟然没有受到任何阻碍,就冲进了城门内,而人心最是从众,虽然城主府方向的火幕已经证明了内城的危险,但依然有上千人被影响了情绪,呼亲唤友地挤往南门。 然后,一进一出的两股人流就径直挤在了南门端的大道上,一时间当真是呼喝声谩骂声连天,而随着时间的渐渐推移,等那些护送百姓出城的亲卫军发现端倪,想要调节时,根本就挤不到最前方,更找不到造成这般拥堵的罪魁祸首。 最让这些亲卫军感到无力的是,他们反应已经足够迅速,正打算派人向后疏通,让出一段缓冲地带时,却无比郁闷地确认,他们已经被后方涌来的人流堵住了退路,如今是进也进不得,退也退不得。 他们惶惑对视间,根本就不明白,为什么一点点向好的局面陡然间完全陷入了僵局,要知道此时的内城至少还有十五万百姓没有来得及转移。 而巧好是这一部分百姓,他们相对于朱雀城百万人口来说,身份地位更高,若非不是那么配合,也不至于拖延,如果让他们知道前面的情况,他们前面所做的努力,很可能功亏一篑。 “怎么回事?” 一人弃马而来,脸色凝重问道。 那将领见到来人,无比恭敬说道:“统领,应该是出去的人又想回城,所以前面堵死在了一起。” 邢飞被属下救醒后,并没有去找葛山,而是领着扩编的亲卫队,到处平息混乱,此时乍一听到是这种情况,便立刻明白了其中的厉害关系,肃声道:“传令下去,下一批需要转移的民众,让他们就近从城西的水门或者城东的货门出去,中轴南门人数太多,不再走人。” 内城通往外城的只有三处城门,但人们进出都直走连接着中轴大道的南门,此刻经邢飞一点拨,那将领露出些许惭愧之色,径直领命,一边排除一支传信队,一边带领麾下士兵护送着他所负责的百姓往城西的水门而去。 这一番动静自然引起了本就内心难安的百姓们的质疑,但也不知道是不是有人认出了邢飞,等到他自陈身份后,便跟着这名将领快速离开了中轴大道。 “这还不够啊,再坚持坚持。” 邢飞飞向一侧的高楼檐角,感受着空气往火幕上方奔涌的动静,呐呐说道。 他已经大概猜到此刻正和白豪激战之人是木青,但除了希望木青能为大家多拖延点时间也是别无他法。 他回到亲兵卫队后,视线扫过众人,他一直领着的一千骑兵,早已经骑马卸甲,只着一身单衣,为地就是在乱局中能够四处平息乱象的速度,而在这一千骑兵的左侧,还有人数已经只剩下七十几人的城防军,他们浑身浴血,看起来,并没有失约。 邢飞正要开口,身形突然一阵摇晃,惹得手下士兵一阵惊呼:“将军!” 一阵风起,邢飞的身形眼看着就要直直栽倒在地,一道身影直接出现在他身侧,伸手扶住了他。 “你的身体情况很糟糕。”白虎向邢飞渡着真气,平静地提醒道。 邢飞摇摇头,抽开白虎的手,白虎见邢飞没有与他搭话的心思,拿出一颗丹药,也不经过邢飞同意,强行喂进他的体内,便消失了身影,只留下一道来自城主府方向的警告:“白豪很快就能发现血气的减少!” 万花丹入体,邢飞整个人的状态好了许多,但白虎的提醒却让他的脸色更加苍白。 他刚才就感受到,火幕所处的那方空间似乎变成了一个无底洞,正在疯狂地吸收弥漫在内城各处的血气,只是猜到木青和白豪的战斗一定十分激烈。 此时经白虎一提醒,邢飞才明白过来,等白豪发现血气不再源源不断地涌进火幕内后,那便是幽焰阵彻底被摧毁的时候。 秋日下午的日光虽然没有夏日的酷烈,但明晃晃地铺洒下来,已经足够灼烧人心,更何况还有那从火幕处蔓延向天地四方的噬人高温。 邢飞重重地吐出一口浊气,视线在这些跟他并肩战斗的士兵们脸上划过,再看向跟远些的地方,在那些坊间内,应该还有亲卫军的弟兄们正在大声地奔走相劝,有人还在迟疑,有人虽然行动却还在留恋辛苦半生所积累的财富。 士兵们也发现了邢飞的异样,收回了寻找白虎的视线,渐渐沉默了下来。 邢飞摇摇头,沉声道:“我们没有时间了,内城的这些人也快没有时间了。” 士兵们没有搭话,神色坚毅里,皆是努力站直身体,握紧了手中的武器,邢飞转身向前,命令道:“除开军人,凡是此时进城着,杀。” 众士兵心中一凛,根本就没搞清楚为什么,一向护民爱民的邢飞刑统领会下达这般蛮横酷戾的军令,此时等他们视线望去时,邢飞已经朝前方而去。 这些士兵咬咬牙,或是重新翻身上马,或者学着邢飞,从中轴大道两侧的建筑快速穿插前进,等到达最拥挤最混乱的城门处时,邢飞运足真气在胸腔,声音如雷鸣般轰然响起:“凡是面朝城内而不退者,杀!” 没有多余的言语,甚至就连那些想要进城看看自己家是不是被偷了抢了的,在以往算是无辜的百姓都还没有反应过来时,邢飞提起一杆制式长枪,杀入了这些进城的百姓之中。 邢飞脸色冷漠无比,每向前挥出一枪,都用尽了全力,也只有这样,这些人就算是死了,也才不会挡住大家出城的道路。 只是,当越来越多人的鲜血溅在他脸上,甚至在认出他后向他投射来难以置信的目光之时,邢飞的胸腔内就是被灌进了无数斤烈酒,然后被一把火点燃那般撕心裂肺。 “凡是面朝城内而不退者,杀!” “凡是面朝城内而不退者,杀!” 终于,他的亲卫队赶到了最前线,当有人开始重复起他的声音后,先是此起彼伏,而后渐渐异口同声地形成了一个整体:“凡是面朝城内而不退者,杀!” 邢飞脸上强行坚硬起来的线条终究是绷不住了。 特别是当他眼角余光扫过,因为他的一道命令,而迅速展开的一场单方面屠杀的场景时,邢飞从来没有如此强烈地自我怀疑,他这一切到底是对是错。 麻木地向前挥舞着手中的长枪,邢飞的脑海中蓦地想起了一个画面。 曾几何时,旁晚的夕阳红灿如血,他和葛山打马归营,两人却在归途因为一个假设而搞得气氛僵硬。 他还记得,葛山高坐在马背上,指着那些脸上带着一丝丝疲意归家的百姓,笑道:“如果有一天,要你杀他们其中一人,救下剩下所有,该怎么选择。” 当时的他,刚刚被任命为亲卫军大统领不久,正是意气风华的时候,当即摇头否定道绝无出现这种可能,朱雀城只会在他的守护下越来越好。 但葛山却偏偏要让他做出一个选择,那时的他,是怎样的回答的呢? 邢飞眼神恍惚,依稀记得自己说过,如果真出现了这种情况,他会考虑解决掉给出这种选择的人。 “统领饶命——噗呲——” 又是一股温热的鲜血溅射到脸上,邢飞深思归体,错愕间发现直接已经杀到了南门之外,而那些想要进城的百姓早已经作鸟兽散去,甚至仓促间,连落在地上的珍稀财物都来不及捡起来便消散在了人群深处。 邢飞杵枪回望,见城门内的通道内,躺着十几具百姓尸体,而连接着的中轴大道上,那些本来要出城的百姓和士兵们一起呆在了原地。 他望着他们,他们望着他。 邢飞已经停留在二品巅峰多年的境界终于开始松动。 “我终究是做了选择啊……”他心里苦涩地说道,随即让开身形走到了一旁。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四百六十五章:情势渐明 内城的一系列变化,要反馈到火幕之内还需要时间,至少在此刻,浑身血气充盈的白豪,只觉得他自己前所未有的强大。 木青手持镇国剑,背后虚化出两道飞翼,瞬间就出现在白豪上方,一剑直落。 白豪现在完全靠着对木青的浓烈杀意支配起所有行动,见木青靠近,左边的几条手臂同时抓向镇国剑,一连串的血气消磨声里,木青脱凡初期的一剑,只是砍掉了白豪三条手臂,就被强行抓住剑身朝一下一拽。 “小子,去死!” 白豪大喊大叫之时,沉于腰际的右手拳出如龙,恶狠狠地轰向了木青胸膛,木青在这一刻没有选择弃剑,身形在白豪身前往下翻转,白豪的拳头几乎是擦着木青鼻尖而过,木青咬牙轻哼见,抓住这个几乎,一把短剑出现在左手上,快到毫颠地插进了白豪的心脏。 “嗤。” 无比的真气猛地灌进白豪体内,白豪身形后退,低头时竟然满是不屑地说道:“多亏了你,我的修罗之体才算真正的大成。” 话音未落,白豪一拳落空的手臂蹦得笔直,而后手肘一曲,猛地砸了下来。 “砰。” 异常清脆的声音,如同金玉交击,白豪一肘砸得木青胸口凹陷下去一寸,胸骨直接碎砾。 白豪神色兴奋里从眼眶中涌出更多的业火,手肘尖上轰地一声激涌出无尽的血气,想把木青的胸口搅碎。 被砸得眼前一黑的木青惊醒过来,胸口处的皮肤下青光大放,挡住白豪这一击的同时,背后伸出两道虚幻的双翼,抽剑倒退了回去。 白豪道域展开后,修罗之力再次氤氲而生,不懈余力地追击着木青。 但攻守易型后,只要白豪每次快追上木青,木青便会施展出飞翔四极,如是往复几次,白豪停下了身形,木青也保持着足够的距离看着白豪。 白豪眼眶中涌出的白色业火,渐渐涌向他身体左侧的几条断臂之上,呲呲声里,才被镇国剑斩断的几条血色手臂又换作了以业火幻化的白色手臂。 白豪有意显露他修罗之体大成后的强大,木青也大大方方地看向他的断臂处,此时的白豪,漂浮在空中,就像是一栋漂浮的空中楼阁,足足有四丈高。 木青很怀疑,他的短剑就算完全刺进白豪身体,到底能不能给白豪带来伤害。 突然,一股让人不适的精神力扑向木青,木青心中微凝,两人都无比确定对对方的杀意,但经历了几番生死绞杀后,结果似乎还是和最初一眼,他们两个谁也奈何不了对方。 但时间从来不会为某个人而停止,木青的时间越来越少,还能拥有的选择也越来越苛刻。 他现在必须阻止白豪破坏幽焰阵,给火幕外的内城百姓争取离开的时间,但若是一直拖延下去,当他拥有脱凡初期实力的期限一过,不说还能不能伤害到白豪,恐怕情况会立刻翻转过来,他极有可能会有性命之危。 但既然刚才没能杀死白豪,木青如今唯一的办法,就是积蓄力量,再次尝试最后一击,和白豪缠斗下去并无太大意义。 “你在拖延时间?”一道粗哑的声音突然响起。 木青心中微惊,脸上却装作平静无比看向白豪,只见白豪脸上时而展现着无尽的疯狂杀意,时而又展现出夹杂着一丝丝理智的扭曲情绪,沉声道:“如果地下火山喷发,你觉得你还能待在木槿皇朝,实现你长生皇帝的抱负?” “哈哈哈……愚蠢的货色!”白豪脸上满是讥诮,冷笑道:“活下来的蝼蚁就不是蝼蚁了吗?等你们都被我消灭,他们自然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后世之人在翻到这卷历史之时,也只会怒骂你们这些侵略者的恶毒。” 木青微微挑眉,正想继续找些话题,一边恢复一边拖延时间,白豪神色里理智又占了上风,视线落在他脸上,眼眶内的白色业火一阵喷涌,冷哼一声,便要转身飞向城主府。 如今局势如一团乱麻,人人都在泥沼中前行,就看谁先上岸。 木青想要拖延时间的伪装,在白豪眼里实在低劣得不行,他之所以浪费时间跟木青扯淡,无非只是想确定木青还能不能发动如刚才般的那种分身合击。 毕竟虽然他修罗之体因缘巧合下大成,但其实被木青刚才的合击之数,真正地伤到了血气本源,此刻看起来更加强大其实也不过是他可以营造出来的假象。 事实证明,木青这小子还是嫩了点。 但就在白豪转身离开,木青抽身欲追之时,火幕边缘一阵晃动,白豪的动作一顿,心中闪过一丝忧虑,却兀自强横道:“终于多了一个送死之人。” 白豪话音刚落,一道剑气冲开火幕,呼啸着泼向了他。 这道剑气雪白耀眼之极,划破长空之时,整片空间的温度都隐隐有所下降。 白豪感受着这道剑气的威力,脸上满是狰狞的笑意,只要不是朱雀,他并不介意隐谷多来几个高手送死,当着到剑气离他不足一丈之时,他展开道域,等到这道剑气轰向他时,他整个人都散做了漫天血气,凝聚成一股血气龙卷,轰向了火幕边缘。 白虎手持雪王剑正冲进火幕,就面临白豪这诡异至极的攻击,心中微凝间,不再有更多的想法,整个人与手中剑融为一体,径直撞向了袭来的血雾。 “嗤——” 一连串折磨人神经的尖锐声过后,白虎冲出了血雾,木青只见到他身上衣衫破损,气息也不稳,连忙飞到他身旁,将他体内席卷的业火给抽取了出去。 白虎这时候才闷哼一声,吐出一口浊气,看向木青时目光一动,便转头看向火幕边缘。 木青这时才发现,他身上虽然挂着丝缕残衣,但已经与赤身裸体无疑,心念电转,一副青色铠甲覆盖住了他的全身。 白虎直到木青身上气息波动,才满脸震惊地转头看了他一眼,张了张嘴,却是传音说起另外一件事:“三十万人大概转移出去了一半,还得再等等。” 木青心中松了口气,连忙传音问道:“她们没事吧?” 白虎传音回道:“朱雀想要进来助你,被我拦下来了。” 木青微微沉颌,视线看向地面某处:“青龙和衡玉就在那里,你带他们离开,我来拦住白豪。” 白豪目光微动,他体内的业火虽然被木青收走,但道心依旧未能安定下来,沉声道:“白豪一身实力已经突破超凡巅峰。” “我知道,他刚才修罗之体大成了,说起来还是我帮的忙。”木青眯起双眼,在火幕边缘,肆虐的血雾再次化作白豪的身影,只是这一次的白豪有恢复到了之前三丈高的身形。 木青心中灵光乍现,曹槿曾特意提醒过,白豪至从上一次被他伤了血气本源后,就一直没有完全恢复,吸收血气的速度和炼化血气的速度并不在一个档次。 白豪血魔之体大成,这个问题解决了吗? 白豪看向并肩站在一起的两人,木青这才看清,原本如同水流一般汨汨流出眼眶的白色业火,竟然有回流的迹象,而白豪的气息也隐隐有所下降,但与此同时,白豪整个人的神色也平静了许多。 “他是怎么能够控制这些业火的?不会疯掉吗?真让人难以相信……”白虎并不掩饰他的惊讶,径直说了出来。 这倒提醒了木青,让他快速想起前几次和白豪的战斗中,用神识飞剑攻击白豪识海却收效甚微的结果。 白豪之所以能够不成为一个彻头彻尾的疯子,是因为体修这条路和血魔之体的结合,让他把自身的灵识硬生生地揉碎,散在了血肉之内,只要他的血气不枯竭,可以说就算他没了脑袋,恐怕也存在着思维。 木青越想越觉得就是如此,刚才完全陷入杀欲的白豪虽然实力更强大,也脱离了理智地判断,只顾着撵着他追杀,要真论及危险性,远不及能够思考的白豪给他带来的感觉。 如此一想,木青就如同走上迷途又窥见出路的旅人,轻喝一声,便直接冲向了白豪。 白虎反应已经迅速,在木青冲向白豪之时,便也冲向了地面上昏迷过去的青龙。 “还想着救人?” 白豪声音冷酷无比,视线所及,心念一动,就要调动起火幕之内的血气和业力蜂拥堵截白虎,却猛地惊疑出声,满脸难以置信地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外界便不再有血气涌进这方空间。 是邢飞他们稳住了秩序?但为何白虎还能支援进来? 白豪心里有诸多疑惑,心思清醒之时,却无比确定当下已经容不得他在犹豫,视线扫了一眼飞向青龙的白虎,心道:“两个也够了。” 道域展开,他的身形直接消散在火幕边缘。 木青见白豪如此果决,轻喝一声,脸色苍白至极,也只在身侧幻化出两道分身。 他本体背后伸出虚幻双翼,预判了白豪道域腾挪的方向,将速度提升到极致,堪堪拦在白豪身前,便一剑刺向了白豪。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四百六十六章:战斗意志 火幕之内,突然发现血气不再涌进来,让白豪产生了前所未有的危机感。 正逢白虎出现,白豪当机立断冲向城主府方向,其意图在木青眼中已经昭然若揭。 当木青执剑拦在身前,白豪心底生出的不安越发凝重,勉力着一丝清醒,压制住对木青的汹涌杀意,就要再次腾挪位移。 他在道域里的速度无限接近脱凡初期才能拥有的速度,当感受到身后也有两道与木青一模一样的速度正在快速接近时,白豪没有抵抗,迎着劈向他的这一剑冲了过去。 木青早有预料,几乎是在这一剑劈空,白豪化作血雾散开的瞬间,身后双翼一震,便有妙到毫颠地拦在白豪身前,并且这一次,木青的攻击要比之之前还要快上一些,在白豪还没来得及化作血雾散开时,便劈下了一剑。 镇国剑直接劈中白豪右肩,入肉一寸之时剑气直接爆发开,大片大片的血气顿时爆开,发出雪入沸油的呲呲声响。 白豪受伤之后,脸上仅剩下的一丝清明也因为肩上涌来的痛楚而化作了怒意,闷哼一声,左侧的几条手臂捏成拳头,径直轰向木青,木青目光越来越亮,身形一闪避开这一击,见白豪径直朝自己追来,故意吊着白豪,朝与城主府相反的方向离去。 被怒意支配行动的白豪又回到了之前癫狂状态,眼里只剩下了木青,脸色扭曲挣扎至极,明明心里对某件事充满了行动的想法,但当这个念头还没有生出,杀死木青的想法,就立刻就会主宰他的行动。 血魔之体大成需要契机,白豪因为被木青重伤,而彻底陷入癫狂,阴差阳错间使得血魔之体大成,却也在心中种下了强大的执念。 若是不能杀死木青,抹杀掉木青在这个世间的一切痕迹,白豪极有可能会因为这个执念而彻底堕入魔道,再无独立思考的能力。 此刻,带着青龙和衡玉已经掠到火幕边缘的白虎停下了脚步,回首望去,双眼眯起,神色复杂地暗叹道:“没想到你的实力竟然达到了脱凡……” 火幕之下,天空之中,两道身影在他望去的这一个瞬间便相互攻击尽十次。 震耳不绝的轰隆声里,攻守几乎是在眨眼之间互换,白豪身形完全展开,越发像一个,啊啊大叫的怒吼声里堆砌满了杀意,跟本就没有在乎他即将带着青龙衡玉离开…… 半空之中,被彻底激怒的白豪,每一次轰向木青的攻击,无论是业火还是血气,都已经超出超凡阶能有的范畴,只是距离脱凡阶的门槛却依旧还没有彻底突破,所以木青还能凭借暂时的实力从容避开。 几次攻击下来,都被木青躲避的事实,让白豪脸上的五官都扭曲了起来,身周的修罗之力竟然在这一刻变得无比凝实,在他心念操控下,径直射向了木青。 “轰隆。” 修罗之力化作了一柄飞剑,径直轰向木青的胸口,木青痛得眼前一黑,整个人都倒飞出去几丈,低头看向胸口,由青光组成的铠甲直接消散,若不是他的吞云郁气之术已经小成,胸口凹陷朝紫光一闪,就是落得个被一箭洞穿的下场。 “嗬嗬嗬。” 白豪发出一阵阴戾的大笑,木青脸色一变,身后虚幻的双翼一震,堪堪躲过白豪第二柄由修罗之力组成的飞剑,白豪竟是不顾他的道域还能不能展开,连续不断地抽走修罗之力,化作飞剑射向了木青。 从木青拦阻到白豪反击,这一切都发生不过就是几个呼吸的事情,木青每躲避一次白豪的攻击,脸色就苍白一分,身后的青色双翼也越发虚幻。 这种吃力的情况之下,本来已经成品字形合围的另外两具分身,都只能老老实实地停在半空,根本就没有多余的力量施展出攻击。 而让木青有些失望,甚至是心生寒意的是,白豪在多次攻击之后,原本狂暴的杀意得到宣泄,既然很快脱离了神志不清的癫狂状态,抬起脸恶狠狠地看他一眼,便毫不犹豫地朝城主府飞去。 木青猜到白豪多半在城主府那一片焦土附近,布置下了几个破坏幽炎阵的大阵,眼见的白豪飞临那个朝天持续喷涌着青色火焰的坑洞边缘,心脏漏跳半分,身后双翼一震,就要赶过去阻止白豪。 但下一刻,在木青全身各处,每一条经脉、每一个窍穴内都发出了一声颤鸣。 木青凝着双眉甚至还能生出几丝错愕,视线一扫,便见不远处的两道分身直接奔溃,与他本体相连的巨大能量被收回体内后,他还没来得及感到一丝轻松,一股深入灵魂的痛楚便如呼啸的波涛径直席卷了他整片识海。 那一瞬间,无数记忆中的场景,就像一幅幅画面一般在木青面前化作碎片。 他甚至闷哼声都来不及发出,便径直坠向了地面。 在眼前一黑,自觉全身要坠入一扇虚幻的门后之时,木青蓦然想起了孟章才过不久的嘲弄——光靠意志,不爱惜身体的修士最后只会成为一堆烂泥枯骨! “呃——”木青发生一声呐喊,本该完全沉入选召之门的思维,在这最后一刻顽强地过门而不入,他甚至听到了门后面的一声轻哼。 但此刻,他的意识虽然还保持着清醒,但每一次尝试控制身体,都会被反馈回巨大的痛楚。 所以,这一刻的木青,意识被锁在躯壳离不能动弹,就像一块石头一般,依旧没有任何反应地坠向了地面,就在木青已经收紧心神装备承受坠地后的伤害之时,一股真气却凭空借助了他。 紧接着一颗丹药便被送进了他体内。 “是补源丹。”木青心中惊讶,借着化开的药力睁开望去,眼里顿时有些失望,但转瞬又觉得庆幸。 及时救下木青的人是白虎。 白虎在火幕边缘,看着木青和白豪的战斗,心中有些震撼的同时,却也生出了几分意气,虽然依旧十分忌惮白豪的手段,却也不打算只是充当一个救人的角色。 两人落向地面后,白虎看着一会儿是脱凡一会是灵生一品,气息可以用跌宕起伏来形容的木青,蹙眉道:“你到底是什么境界?” 木青面前站直了身体,满脸苦笑地偏了偏头道:“让我恢复下,你快去阻止他。” 白虎看了看城主府方向,此时,飞临幽焰阵洞口边缘的白豪也正回身看向两人这边,露出一个挑衅无比的笑容后,径直跳了进去。 木青敛声急促道:“幽焰阵存在已久,既然邢飞他们破坏掉阵基都不能使其彻底毁灭,白豪想要彻底摧毁,也不会跳过轻易,他多半是准备不少一起开启的阵法。” 白虎脸色郑重地点了点头,从袖子里抛出一物后,整个人便化作一抹白色流光跟了上去。 木青看着已经冲出去好远的白虎的背影,张了张嘴,苦笑一声,视线收近微微一愣,只见一个白色的寒玉瓶正被一团真气包裹,漂浮在他的面前。 他打开一看,丹香扑鼻里,竟然还有几颗补源丹。 木青心中温暖,脑海中浮现此刻正在外城的几位女子的面容,又看了看瓶子里的丹药,扬起头来全都倒进了嘴里,一边咀嚼,一边轻声叹道:“杀不死他,但还可以损耗掉他的血气,如果让他开启了血祭大阵,是真会死人的。” 补源丹是半转金丹,要比万花丹的效力强上十倍不止,木青这般混轮吞枣地咽了下去,苍白无比的脸上突然像是被蒸熟的红肉,头顶冒着白烟,嘴里含糊不清地连吐几声呻吟。 等他再次低头之时,双手握拳,难得发出一声感叹:“重获力量的感觉真好,唔~” 木青以往借力,都是心念沟通,这一次灵识往识海深处那道虚幻的大门而去,却没有召唤出熟悉的力量,反倒再次引动身上的伤势,踉跄着朝前走了几步,才没有直面倒地。 “怎么回事?” “时间已经耗尽,再次借力,最好的可能便是你全身经脉报废,而你活下来成为一个废人。” 木青心中一凉,但此时,城主府方向已经传来战斗的声音,木青咬咬牙,最终也不管那么多,心中念头生起,体表闪烁出几抹紫光,眼里闪烁出几丝霹雳。 他靠着秘术,没有借力,也将自己的实力硬生生地提升到超凡初期,径直幽焰阵拿出洞口冲去。 “哼,小子,你已经欠了吾很多道紫气!” 木青正要开口,一股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力量从识海之中涌向全身,他舒服地喟叹一声,眉眼挤在一起感叹道:“你放心吧,等此间事了,我专门替你找紫气,要多少都管够。” “哼,希望如此吧。你刚才之所以会提前承受不住,是因为你吸收了修罗之力却没有认真炼化,现在使用食气之法……” 孟章的眼界明显要比木青高出不少档次,不过寥寥几句指导,就让木青对于力量的炼化和掌控强上了不少。 同样的,木青强大的意志力和学习能力,也让孟章欣赏,不然也不会任由木青如此任性。 “你的精神力已经开始蜕变,可以利用业火加速这一个过程。” 孟章话音刚落,一阵巨响轰隆隆从地面之下响起,木青心神一凝,望向前方。 只见原来是城主府建筑群的位置坍陷出了一个巨大的坑洞,在巨大的声响里,这个坑洞还在朝四周蔓延。 而在坑洞下面,只是不止一层的地下阵法,白虎此刻正无比狼狈地躲避着铺天盖地的白色业火,木青不再迟疑,闷哼一声,身后再次生出双翼,身上的气息再次突破到脱凡之时,整个人已经出现在了正结印的白豪上方。 木青没有丝毫犹豫,一拳轰向了白豪的脑袋。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四百六十七章:以力打力 原来的城主府如今已经化作了一片支离破碎的焦土,而在最中央的位置,因为幽炎之火的持续喷涌,已经向下坍陷出一个巨大的深坑。 并且从这个深坑的坑壁可以很清晰地看出,在城主府的地面之下,有四层地下空间。 此时,白豪用一团白色的逼迫得白虎只顾逃窜,手中结印朝地下二层的某处空间一指,原本被烟火照亮显得有些发红的地面顿时大亮,陈旧的红色污渍剥落后,繁复的阵法纹路立刻清晰地暴露出来。 随着白豪手中结印不停,一阵颤鸣里,阵纹上闪烁出一阵阵黑光,这些黑光里蕴涵着极其阴寒的气息,快速蔓延向四方后,渗透进了更下方的空间。 木青飞到白豪身前,一拳轰出,脱凡初期的气息,让白豪动作微滞,不过他结印已经到了尾声,并不打算功亏一溃,冷哼一声,空闲的几条业火手臂探向身侧虚空作虚握状,流光回转间,几杆业火化作的长枪,不分先后地轰向了木青。 木青面色坚毅,拳尖之下,紫光流光,硬生生地砸碎了几杆业火长枪,但当砸向最后一杆长枪之时,心有所感,肩膀一斜,径直让了过去,而他本来轰向白豪面门的一拳,也轰在了白豪的肩膀上。 “砰。”血雾翻腾,木青一拳将白豪轰落到了第三层。 这第三层空间,正是白豪以前修炼血魔之体开辟出来的空间,白豪高大的身体异常别扭地卡在通道内,缓缓仰起头,狰狞笑道:“小子,你有种!” 木青面色坚毅,他现在能够发挥出脱凡初期实力的时间更短,心思一动间,体内能够被他调动起来的体内统统涌向了抵在白豪肩膀上的拳头。 嗞嗞声里,白豪肩头的血雾突然被荡开,白豪闷哼一声,一张细看之下满是裂纹的脸露出狰狞的笑容,强行从木青身上移开视线,看向木青后方。 木青心中微动,白豪已经迅速抬起几条手臂牢牢地抓住了他,让他再难动弹,而最后那杆已经射空的业火长枪突然自动回转,在奔袭向木青后心的过程里,白色的业火快速脱落,直接化作了一杆殷红的长枪。 浓郁的修罗之力! “送你好死。” 白豪朝木青轻声说道。 几乎是他声音才响起的这一刻,那一杆由修罗之力化作的长枪,已经撞在了木青后心窝上,由青光组成的铠甲在遇到这股强大的力量后,径直破碎,剧烈的痛楚席卷了木青全身。 “足够了吗?”木青强行拼凑起意念,在识海中问道。 大概是恼怒于木青的作死行为,孟章并没有说话,但一股与修罗之力同源的力量径直涌向了木青后背。 木青落在白豪肩膀上的右臂渐渐无力的垂落,这让白豪一张脸都兴奋得出现更多裂隙,几条手臂牢牢地抓住木青,将他擎在半空中肆意挥舞。 木青被他这样戏弄,相较于他高达三四丈的身形,显得越发渺小,白豪猖狂笑道:“先天木源体又如何?会各种秘术又如何?孽种就是孽种,早该跟你爹娘一起去死!” 如此兴奋地说着,白豪再也压制不住对木青的杀心,忘记了最紧要的正事,胸膛起伏,手臂血气业火翻滚,拉着木青的身体便向不同的方向用力。 不远处时刻关注这边动静的白虎,见白豪想要用蛮力将木青撕碎,目光里的犹豫一闪而逝,手中归鞘的雪王剑锵啷出鞘,一道雪白的剑气与扑来的业火交缠到一起,他则径直扑向了白豪。 “哼,不自量力。” 青龙在他手下的惨白,给了白豪面对隐谷这些高手的强大自信,空出一只手臂,业火汇流化作一杆长枪径直轰向了白虎。 白虎看了一眼在白豪手中完全不能动弹的木青,眼角轻颤,他的剑术伺机而动,若不是木青贸然闯进战局,他也不会这么被动。 不过如今,已经不是抱怨的时候,白虎脸上的面具光芒一闪,体内汇聚的力量已经与身上的两件法宝融汇贯通。 但业火长枪轰向他面门之时,面具内一阵清亮虎啸,一只半丈长的白虎灵体径直扑向了业火,一口将业火吞噬之时,发出了一阵让人无比牙咀嚼声,而正是在这声音里,白豪手持雪王剑朝着白豪隔空一刺。 一道极其纤细的雪白剑气一闪而逝,因为速度极快,所以直接破碎了虚空,而等白豪心中警兆顿生,道域刚刚展开之时,便见正对着他的白虎,脸色苍白里挽了一个极其漂亮的剑花收剑入鞘。 白豪心中电光火转,也顾不得将木青撕成肉快的可能,身形快速消散,便要化作血沫。 也是在这时,气息本来沉寂下去的木青,突然将原本垂荡在空中的手臂抬了起来,轻巧地搭在了白豪渐渐虚幻的肩膀上。 “啪。” 原本要腾挪向别处的白豪身形一顿,竟然僵在了原地,一股让他极其熟悉的力量正从木青的手掌涌向他的身体,也正是这股力量,制衡住他在道域内腾挪位移的能力。 白豪满脸惊骇地看向木青,木青也在这时候提起头来,有些欣赏地看着他的身后。 “咻。” 一声极其清脆的剑啸声里,白豪面色再变,生死之间只来得微微偏头,便被一道纤细的剑气击中。 这道剑气从他的后脑而入,因为他最后的偏头,又从他靠左的脸颊骨而出,噗呲声里,血雾突时涌出一大团,白豪撕心裂肺地痛呼出声:“啊——” 雪王剑的不仅拔剑术很厉害,归鞘术同样如此! 这道纤细的剑气在刺进白豪的脑袋后便径直炸开,白豪的左半边脸完全碎掉,木青和他正面相对,甚至能够通过拳头大小的缺口看到白豪后脑侧面的白红色的脑浆。 这显得尤其血腥醒目的一幕让木青眼神大亮,他本来都已经做好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准备了,没想到在炼化修罗之力的时候,还能等到白虎的支援。机不可失,木青闷哼一声,身形翻转落在白豪身后,出手如风,呼吸间已经朝白豪后背轰出上百拳。 一连串的砰砰声里,白豪的高大的身躯抽搐不停,每当他聚集起力量,想要腾挪位移之时,从木青体内就会涌出一股修罗之力,抵消掉他的动作。 这种被完全克制的感觉实在难受,而且随着越来越多的拳头落在后背,白豪重新感受到了一股晦涩又凝练的力量,堵塞在他经脉各处。 这是木青克制堵塞修行经脉窍穴的拳法,白豪和木青第一次战斗时就曾体验过,若不是他早已经放弃练气士的修行之法,恐怕他现在已经毫无抵抗之力。 但木青显然也清楚白豪血魔之体的特殊,出拳如风里,并不打算给白豪机会,好不容易通过食气之法控制的修罗之力,此刻正随着拳头的落下,一点点地送进白豪的血肉之中。 白豪如今这具大成的血魔之体,说是经历过了千锤百炼也并不夸张。只要不是遇到完全碾压他的力量,将他直接抹去,他就可以凭借自身体内浓郁的血气获得强大的恢复力。 在他眼里,修罗之力本是他拥有道域后,血气和业力交织而生的产物。 所以在最初的痛楚和慌乱过后,白豪立刻收束心神,开始尝试起炼化这股修罗之力。 但随着时间的推移,他的脸色也从一开始的愤怒到后来的无力,最后甚至满是恐惧。 他炼化的速度完全比不上这些修罗之力涌进体内的速度,但最让他难以置信地是,他的身体竟然无视了这股修罗之力造成的破坏,就算他主动调动血气和业火涌向后背,这些血气和业火在遇上木青拳头送来的修罗之力后,甚至是全盘接受了下来。 而等到这股修罗之力在他体内开始肆虐起来后,原本让他无比引以为傲的恢复能力当然无存,本来同源的力量就这样在他的体内,相互抵消。 短短的几个呼吸,他就损失了超过之前战斗的血气,并且随着缭绕在他身周的血雾和业火被一圈圈击溃,他体内的本源血气也已经开始流失! 真正的生死危机让白豪恢复了极其强大的行动能力,他仰起烂掉小半边的脑袋,怒吼出声,身上缭绕的白色业火和红色血气相互交织坍缩,在木青还没来得反应过来之时,径直爆开。 “轰——” 巨大的血气冲击波里,木青只来得及加强了体表青光,便被掀飞了出去,砰砰砰地连撞十几次才落在地面。 他艰难地抬起头来,眼中雷霆闪烁,朝血光爆发之初看去,只能看到一个高大的身躯在节节奔溃,掉落的血块里,无尽的血气和业火交织,又爆发出一连串的爆鸣。 “情况怎么样了?”木青痛苦地皱着眉,有些摸不清白豪的状态。 孟章的声音难得严肃道:“此人心志之坚不在你之下,他的状态和你有些相似。” 木青一挑剑眉,没想到白豪最后时刻断臂求生,还能获得短时间内的实力提升。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四百六十八章:火幕消散 “不过他应该再难成就修罗之体了吧。” 木青目光清亮,看着还在不断嘶吼发狂的白豪,已经支撑着站起身来。他的视线看向更远处,寻到白虎凌空而退的身影,轻轻点了点头,算是感谢刚才的支援。 白虎微微一愣,目光微微松动,下一刻,他便见到木青身形如雷而动,呼啸声里逆着波荡开的血气接近了白豪。 血雾呼啸的中央,一片片血气和业火从白豪身上剥离,白豪的身形也从刚才的几丈高快速缩小,恢复到了正常身形。木青越是靠近,越是心情沉重。 被各种力量肆虐的空间已经开始扭曲破碎,而白豪身上那股气息竟然隐隐突破了超凡巅峰,似乎感受到了他的靠近,白豪猛地抬起头来,一双正常人的眼球猛地一定,嘶声笑了起来:“嗬嗬嗬。” 木青眉梢一挑,除了修罗之力,白豪身上根本感受不到污浊的血气和业力,修行本就是一个去芜存菁的过程,白豪几次生死危机,却没想到到最后有这般决心。 他完全放弃了不属于他的血气,或者说是还没有被他完全炼化吸收的血气,但他同时也在这放弃的过程里,收获了远超之前数十倍的修罗之力,此刻,他身上的气息完完全全地停在脱凡初期。 “你能从灵生一品发挥出脱凡初期的实力,我虽然不过是从超凡巅峰到了脱凡,看起来还是不如你啊。” 白豪抬起他的左臂,这条重新长出来的手臂,除了皮肤更加白皙之外,血肉相连的感觉是那么真实,从外表来看,这个时候的他,完全不像是重伤后的他,反倒更像是成功突破之后。 木青却知道怎么回事,平静道:“你好好感受一下吧,以后都没有机会了。” 白豪终究损失了大量血气,现在这种状态不过昙花一现,更像是色厉内荏,木青停在白豪身前十丈的面,眯起眼睛环顾完全看不出轮廓的这些地方,眉宇间倒是真地放松下来。 至少,他无数次的拖延和抉择,终究是消耗掉了白豪的血气,让修罗之体对于白豪来说更像是一个遥不可及的梦。 这种感觉就很好。 似乎感受到了木青此刻的心情,白豪眼底深处的怨毒一闪而逝,紧接着是近乎于疯狂地决绝,他左手摊开朝木青猛地一抓,空中顿时出现了上百杆有形无质的长枪。 正要朝木青身边飞来的白虎身形猛地一顿,脸色凝重无比,这每一杆长枪都有威胁到他性命能力。 这瞬间竟是出现了上百杆。 白豪身形止不住地摇晃,噗嗤一声喷出大口鲜血,这一次攻击,他直接消耗掉了辛苦凝聚而来的大半修罗之力。 一直留意白豪动静的木青,几乎是不假思索地就施展出飞翔八极,但两道飞翼虚幻至极,几乎是刚一出现就散成点点青光。 白豪显然注意到了这一幕,脸色讥嘲的笑容一闪而过,看了一眼另一边的白虎,脸皮抽搐,冷漠至极道:“你们都得死!” 几乎是他话音响起的瞬间,空中那上百杆有修罗之力凝聚而成的长枪齐齐发出颤鸣,下一刻便破碎长空,轰向了两人。 而已经完全恢复了理智的白豪再也不看现场,道域展开,身形腾挪,便出现在最低层的空间,而后在认出一个方向之后,径直飞了过去。 巨大的坑洞空间内,四杆长枪几乎是封锁了白虎闪避的所有方向,就在他脸上的面具绽放出无比明亮的光彩,闷哼一声,就要使用催动器魂攻击之时,浑身青光覆盖的木青出现在他身边,替他硬生生抗下下方的一杆长枪后,将他抛下了最低层。 木青身上的气息已经非常混乱,时而是脱凡时而是灵生一品,他见白虎望来,沉声道:“跟上他,我随后就来!” 说着,木青就在白豪无比震惊地目光中,主动迎接向那些长枪。 木青甚至为了不消耗掉长枪所蕴含的修罗之力,主动撤下护体青光,任由那些长枪朝他席卷而来。 他通过食气之法,在面对修罗之力时能获得比白豪还快的炼化速度,又因为无比强韧的经脉窍穴,近乎于疯狂地主动承受这一道道攻击。 连绵不绝的砰砰声里,几十道长枪都撞在了木青身上,若非他体表时不时就有紫光闪过,就算是木青经脉窍穴再如何强韧,此刻恐怕也早已经成为了血肉模糊的一滩肉泥。 而这一切发生得太快,对于地面上正平复气机的白虎来说,也不过几个呼吸,有那么一瞬间,他甚至有些感动,只觉得木青为了救他恐怕会丧命于此,但等到木青当真无比霸道地硬抗住了这么多道攻击之后,白虎只是一脸麻木僵硬地仰着头,思维都稍稍有些涣散。 原本该死白虎所处的那方空间,浓郁的修罗之力已经扭曲了空间,木青口鼻淌血,眉目完全扭曲在了一起,就在此刻,他识海嗡地一声炸开,一股杀念强行根植在了他识海深处,甚至就在那扇虚幻的大门前,而随着这股杀念的持续壮大,木青甚至都已经失去了自主思考的能力。 “默诵涅槃诀,强化灵识。” 孟章声音从门后响起,当真如及时雨一般,木青稳住的最后一丝清明对孟章冲锋信赖,毫不迟疑地依言照做。 很快,原本将他识海搅得混乱不堪的庞大杀念开始化作一股股白色的火焰,与识海中的一道道灵识接触后,反倒让木青非常束缚,神思也越发清明。 “力量无有正邪,这才是真正的物尽其用。”木青心里感叹,视线落向地面,微微一愣,被他盯住的白虎这才反应过来,朝白豪离开的方向追了上去。 半柱香不到,木青就将上百道修罗之力尽数吸收进体内,气息也暂时稳定了在了脱凡初期,不过还没等他高兴,孟章就立刻泼出了凉水。 只要他使用超出超凡的力量,轻则直接昏死过去,重则会经脉寸断成为一个废人。 “这世上从来就没有只占便宜的好事,你能坚持到现在,最关键的还是你已经透支了自己的体质本源,再这样下去,你将会成为一个废物。”孟章的声音疏忽间飘远疏忽间临近,显得异常神秘。 最低层的通道内,木青的脚步一顿,明白了孟章话里的意思,沉默一阵回道:“我透支的是我自己的本源,我并不会后悔,不过,你后悔吗?你帮助了我这么多,我到现在其实并没有回报给你什么。” “死人还谈什么回报?”孟章有些愠怒道:“你多次尝试突破极限,是不是觉得自己天命所归?殊不知只要再使用超出超凡的力量,轻则昏死过去,重则经脉寸断,做事前明白后果就行。” 木青轻轻一叹,其实若是说阻止白豪,他这么拼命地消耗白豪的血气,已经大大地拉低了白豪成就修罗之体的成功可能。 但也只有他,也只有在交战中面临了不知多少次生与死抉择的他才能明白,白豪远比大家所设想的要疯癫。 白豪为了获得力量而不择手段,在此刻都成其次,让木青心生怅惘甚至浓浓疲倦的是——至少白豪跟他一样,并不怕死。 不然对方早就死在之前任何一次的凶险攻击之中。 所以木青现在面临的是一个非常现实的问题,虽然算得上成功地阻止了白豪的疯狂计划,但只要白豪不死,不彻底地从这个世界消失,他就会尝试着去开启血祭大阵,去试着突破。 “这种敌人还真可怕,也只有送他去死才能世界和平。”木青心里这样想着,便也这样说出口,即是他坚定行动的一次自我劝慰,也是对孟章的答复。 “吾没想到你会是这样的人。”孟章说道。 木青苦涩笑道;“怎样的人?为了救那些与我无关的百姓,可以牺牲性命的大好人?” 木青一边加速朝前方奔去,一边自我回答道:“我会试着尽力去救那些人。但这样做……真要说起来,大概是侥幸心理下的自我满足吧。我会得到小姨她们的认可,也许还会得她的不一样的喜欢,却并不在乎那些成功离开的人会不会知道我这么一号人,又会不会感激我……” 孟章早已经沉默了下去,而木青也已经习惯,甚至能够粗浅体会到不同沉默之后的情绪。 突然,一阵轰隆隆的巨响传来。 原本城主府之下就是幽焰阵的中枢,如今随着幽炎之火的朋友,地面一层层地坍陷下去,才露出了足有四层的地面布局。 不过这倒没有出乎木青的意料,毕竟白豪当初将血池空间修在了第三层,便证明真正地压制地下火幕的幽焰阵根坻之所在,还在第三层之下。 如今,木青就处在坑洞最底部这一层,他甚至能够听到脚下那哗啦啦类似于暗河奔流的声音。 他下意识地回头看去,只见一片焦土的最中央位置,地面无数符文交替闪烁,一道道青色的能量向那座不知道什么材质修筑的石台汇去。 而在石台之上,那道足足有四丈粗细的青色火柱突然摇晃了起来,而后慢慢地停止了朝天空的喷涌。 而高田之上,那道不知道笼罩了多少地方的火幕,开始一穹顶最中央的位置开始在一阵阵呼啸声里消散,露出了跟上当的碧蓝晴空。 这一瞬间,木青视野里的一切都清晰了许多,秋日的金黄日光第一次落在了这么深的土地之上,但木青却根本来不及再多沐浴这份不骄不躁的温暖,身形一闪,直接消失在了原地。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四百六十九章:地面之上 “咦?消失了,我们是不是可以不用出城了?” 内城南门,回身望向天空的百姓们挤在一起,出城的速度又慢了下来。 随着一些坊间内的百姓陆陆续续地出城,结束护送任务的亲卫兵都聚集在南门附近的营地,邢飞坐在军帐中,手指放在桌案上轻轻敲击,听到军帐门帘被掀开的声音,问道:“预计城里面还有多少人?” 将领径直答道:“另外两处城门出去的人数暂时没法确定,但军中弟兄回营的不少,城内最多还有十万人。” 邢飞睁开眼看去,见将领预言又止的样子,蹙眉道:“还有什么事?” 将领低头道:“火幕已经消散了,有不少百姓闹着要回城,而且……而且什么事也没发生,有些对统领不好的风声。” “有不好的风声这很正常。”邢飞疲惫的脸上没有一丝情绪变化,说道:“不正常的是你们!不要懈怠,直到所有人都离开内城为止。” “统领!”将领这时候才走进账内,换了个称呼道:“大哥,兄弟们也经在尽全力做事了,但你有没有为你自己考虑过,如果到时候什么都没有发生,人言可畏呀……” 将领是结拜兄弟中的老七,邢飞看了老七一眼,垂目说道:“我宁愿什么事情都不发生,虚惊一场要比死人好上太多,至于人言可畏……” 邢飞话音一顿,蹙起眉审视着面前的将领,本想厉声质问,但见他同样一脸疲色,轻叹一声道:“兄弟几人,我可以在你面前把话说清楚,我并没有当城主的想法,而只要我一天是亲卫军的大统领,便一天要做好军人该做好的事。” 老七抬起头看着邢飞,眼里露出几丝复杂神色,张了张嘴想劝说什么,最后也只是点了点头,转身朝军帐外走去。 邢飞撑着桌案站了起来,跟在老七身后,轻声道:“兄弟做了这么久,你们知道我的性格,没有多劝我很高兴,但千万不要想着为我好而去做一些将来注定会后悔的事情。” 军帐前,老七脚步一顿,邢飞和他并肩而立,抬头看向秋日晴空,被日光一照,眯眼说道:“我知道葛山一定跟你们说过一些什么,但有些事情一定不可以做。” 老七转头看向邢飞,轻声道:“好。城防军那里我们不动。” “但大哥既然不想着收束力量,有没有为我们考虑过后路呢?我以前看那些演义,生逢乱世,少不了揭竿起义的绿林豪杰,他们那个时候聚在一起为了兄弟义气可以托付彼此性命,结果一等到官府招安,往往便落得个分崩离析,甚至兄弟变仇人的下场。大哥莫不是真打算顺其自然让隐谷的人占据朱雀城?” 邢飞略显诧异地转过头来,老七见邢飞神色,有些震惊道:“大哥你竟然真这么想的?兄弟几个其实一直都在考虑后路,如果你要当城主,我们绝对愿意拿命助你,但你怎么可以……” 邢飞摇头失笑道:“怎么可以直接就投降了?” 老七情绪渐渐稳定下来,他在军帐内不打算开口相劝,是因为知道邢飞的性格,此时开口算什么呢?老七有些羞惭地低下头,原来他也在不知不觉中对大哥不那么信任了吗? 邢飞抬起手臂轻轻拍了拍老七的肩膀,却因为扯动伤势痛得叫出声来:“嘶~你能考虑到这些,大哥其实是很高兴的。” 邢飞视线望向城主府方向,说道:“趁乱攫取力量,那是反贼才该考虑的事情,我们只要明白我们是守护朱雀城的正统军队,安静自守,就没有人会愚蠢到这个时候来攻击我们。” 老七想要开口,邢飞已经说道:“我知道你们的担心,所以理解你们想收编城防军的原因。但人数就代表力量吗?你想想,就算遇到的反抗极少,很快就控制了城防军的军权又如何,难道换了一个名称,十万城防军就立刻成了真正的亲卫军?” “熊三在关键时刻始终是把亲卫军的弟兄带在身边,你们为何还要舍本逐末?去收编是眼见地可以成功,但也势必会因为分兵多处,反过来降低我们亲卫军的实力,这个道理你能明白吗?” 老七点了点头,脸上也多有傲然之色,道:“这个我自然明白,不说咱们亲卫军的弟兄一个打他们几个,单是军令施行的效率城防军就远远赶不上我们。只是……只是十万人不是小数目,其实还是不少好手的,要不要把他们先选进我们亲卫军?” 邢飞目光微动,亲卫军中精心缔造出来的骑兵,在他和独孤卫的对攻中牺牲不少,但邢飞心中考虑一番后,摇了摇头,他现在也明白了,这个时候如果能解释清楚,就最好在自家兄弟面前解释清楚,平静道:“隐谷那边肯定会把心思放在城防军里,这正好是我们和他们的一道屏障,对于那些想要加入亲卫军的弟兄,我们条件可以放宽。” “这个我知道,不主动但也不拒绝。”老七笑嘻嘻地接道。 其实外人或许难以清楚,但想燕清这些结拜过的兄弟都明白,葛山虽然常以智谋赢得了军师的称赞,但其实邢飞的智谋风采并不比葛山逊色,甚至越是大局里,越是中正平和,而堂皇大气的风格。 见邢飞恢复了往日的几分风采,老七神色也积极了许多,笑嘻嘻地接话道:“这个我知道,不主动、不拒绝。但是大哥,什么时候开始呢?” 邢飞突然转身看向城主府方向,心中微微有些不好的预感,沉声道:“我倒是希望这一切能早点开始,但现在还不是考虑这个的时候,告诉弟兄们军令不变,并且要做最坏的打算,如果遇到一些人在此时还不愿离开家中,便不用强劝,一刻钟之内,不管内城还有多少人,亲卫军拔营离开内城。” 老七领命而去,安抚住一些乱流后,中轴大道上出城的人流无形中又所加快,而发现出天上变化,并且想要做出应对的不再少数。 城东的一处高楼檐角之上,慕容静一袭红裙不顾形象地跌坐在檐角,裙角在微暖的秋风中摇曳,将她完美的身材曲线暴露了出来。 “真是急死人,那傻小子不会想当英雄吧,要我说,这幽焰阵应该是坏掉了吧,怎么还没有见到有岩浆喷出来?” 站在她身后的两女,对视一眼,眼里都有些无奈。 慕容静明明负责的是城东的那处死地,但却跑到了她们这里,不过其中说不定还有几分保护她俩的意思。 怀风花眼里青光一闪,凝聚目力远望向城主府方向的天空,轻叹道:“方圆二十公里的天地内,血气业力荡然一空,而地下正有一股巨大的炙热能量在酝酿,能够阻止岩浆喷涌而出也是好事。” 慕容静站起来,低头看向高楼对面的那处死地,只见地面上的那些阵纹依旧毫无反应,越发有些郁闷道:“葛山这个人不可信,说不定就是他和白豪串通好的,故意误导我们在这里浪费时间。” 白虎护送慕容修明出来那一次,慕容静暂时答应了隐谷几位高手,想要进城,也得等到幽焰阵被摧毁,岩浆爆发之后。 慕容静还是第一次有些等得心情烦躁不安,转身看向身后,纳闷道:“你俩怎么一定也不着急,如果那岩浆爆发真能威胁到我,那木青也会有危险啊。” 怀风花眉梢微动,脸色疲惫,她一直在使用瞳术观望城主府方向的天地力量变化,也或多或少能够猜到一些局势走向,王叶青见怀风花没有开口,难得劝道:“你不是也用瞳术看见了吗?木青这小子竟然发挥出脱凡初期的实力。” 怀风花这时候才说道:“他们的气息深入了地下,如果再等一炷香的时间,你就先去吧。” 慕容静并没有多少扭捏,直接答应了下来。 她从城南过来,内城南门附近的动静她看到了不少,想到和自己灵肉交融的男人正冒着生命危险在阻止白豪的阴谋,而这些逃脱生天的百姓却什么都不知道,说不定还在骂他和白豪搞出了这种动静,慕容静就没来由地为他感到生气和不值。 慕容静立在风中檐角上,眯着眼。 青色的焰火已经消散,远望过去天空还是显得有些扭曲,像极了纷乱之下复杂的人心,她蹙眉喃喃自语道:“你是真傻,是觉得别人会感激你吗?” “但我会为他感到骄傲。”怀风花的声音响起在她身后。 王叶青轻叹一声道:“其实很多事情都有一个接受的过程,他从小就没有见过自己的爹娘,没有感受过血脉亲情,一些在我们看来他本该如此的事情,他依着我们的意愿做到了,和他自己想做而做到了,是两回事,经过今天这些事,木青在我眼里又成长了许多。” “嗤。”慕容静轻笑一声,说道:“血海深仇自是当报,他就算会有些心里别扭,也是因为遗憾于他要为自己找报仇理由这件事情的本身,至于其他的,这些百姓,还有什么时机不时机的,真这么重要吗?还是说一个小小的城主位置比他的性命还重要。” 慕容静难得地有些女人气地发泄着情绪,说完才感受到两女的视线都直直落在了脸上,脸色稍稍绷紧了些。 “你真爱他。”怀风花微偏着螓首,轻叹笑道:“真好。” 王叶青难得地会心一笑,接话道:“我们都是为他好,无论他以后怎么打算的,我们都会尊重支持。”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四百七十章:短暂相逢 城主府地下深处。 虽然相隔不远的地方曾喷涌出狂暴的焰火,但这方新开辟出的空间,因为受到了阵法加固,所以并没有受到多少波及。 此时,随着“嘭”地一声轻响,明黄色的光晕弥漫向四方,举着火折子的中年男子,一张脸在火光里里被驱散了疲惫。 他正要朝前方的通道口走去,忽然蹙眉回望,火折子的微弱光芒倾泻向后,照亮一双明亮的大大的眼睛。 男子脸色一变,吹灭火折子后冲到小女童面前,扯着小女童就要往来路而去,小女童被他的举动吓得一缩脖子,小小的身躯微微僵硬,等到小脚丫都离地后才惊呼出声道:“葛叔叔。” 葛山眉头一皱下一瞬却又松展开,轻声道:“不是叫你跟大家待在一起吗,跟着我就不怕黑吗?” “我当然怕黑……”小女孩身体柔软下来,葛山也顺势将他抱在怀里,压低着脚步朝与前方动静相反的方向而去,小女孩偏了偏脑袋,轻声说道:“但我跟想跟葛叔叔在一起。” 葛山眉头微皱,小女孩其实已经有七岁,但因为身量还不如三四岁的女童,所以一直被那群孩子欺负,葛山轻轻拍着小女孩的后背,柔声道:“小绿乖,等葛叔叔回来,就带你去找你爹娘。” 女孩用小脸轻轻蹭着葛山的胸口,瓮声瓮气地回答道:“听隔壁奶奶说,爹和娘是来做工了,葛叔叔真能帮我找到他们吗?” 葛山眉梢微凝,轻笑着点头道:“当然可以,葛叔叔一定会找到你爹娘的。” 葛山不需要光亮,就可以在交错的密道内寻到正确的方向,他抱着女孩来到一扇光滑的墙壁前,转动机关就将小绿放回了这间密室中,他望向密室,密室内的几十双眼睛也齐刷刷地望向他。 葛山伸出手指竖在嘴前,见孩子们都很配合地没有说话,笑着点点头,视线微垂,小绿正扬着小脑袋望着他。 密室内的机关被葛山改了高度,就在墙角。葛山蹲到小女孩的面前,指了指那里:“外面不仅很黑还很威胁,等葛叔叔来找你们,记得不要再出来了。” 葛山出了密室,便将速度提升到极限,奔行向了炼制龙血丹的空间。 他为了赢得白豪的信任自然是抓了几百名小孩子回来,但突破底线的事情,他终究不可能干。 这样的密室,一共有十多间,里面还准备有干净的水和事物,而且就算他不能亲自回来给这些孩子开门,到时候随着却春一起出去的那封信也会送到邢飞面前。 如今,这一切争的不过是时间。 葛山这样想着,迎面撞上一堵气墙,紧接着整个人好似掉入沼泽泥潭里般越发难以行动,一颗心顿时降了谷底。 “哼——” 这股气息陌生而强大,但声音却很熟悉,葛山正在想着是不是已经暴露,好不容易逃脱追击的白豪冷声道:“你要逃命也先把东西准备好,这就是你的忠心吗?” 黑暗的通道里,那股压迫感十足的气势如同潮水一般退去,葛山踉跄着朝前走了几步,抿着嘴立刻将一个寒玉盒从袖子里掏了出来:“城主,龙血丹就在盒子里。” 寒玉盒被一股力量拘到白豪面前,葛山也才来得及抬头凝聚视线白豪。 在光线不足的情况下,白豪的脸色都有些泛白,气息冰冷深邃,断臂也经长了出来。 葛山心里惊疑渐深,火幕之内的动静闹得有多大,他恐怕是除了当事人之外感受最深的,只是火幕之外…… 难道城防军没有撤走,让白豪成功聚集了足够的血气? 葛山直到此时还一叶障目,并不清楚当幽焰阵停下来之后才是最危险的时刻,但他心中积累起来的疑惑已经不少。 于是出声问道:“城主已经成功了吗?” 寒玉盒恰巧在此时啪地一声打开,浓郁的血气之力汹涌而出,白豪的注意力全都放在龙血丹上,沉声道:“你现在可以有多远滚多远,只要我成功了,少不了你的功劳。” 通体殷红的龙血丹被拘着飞向白豪,白豪张嘴就要吞下去,却停了下来,视线落在葛山脸上,葛山蹙眉问道:“有什么不妥吗?属下一直按照城主吩咐熬炼出的这颗丹药。” 白豪对血气的感知极为明锐,他能感受到这龙血丹的确血气磅礴,但与曹瑾之前与他描述的龙血丹的特点,就像是劣品与珍品的区别那么大。 就在葛山还要开口是,白豪直接吞下了龙血丹,闭眼感受之后,摇头道:“不是你的问题,炼丹是技术活,就算是粗浅的熬炼过程,也会损失不少血气。” 随着龙血丹化作磅礴的血气在体内化开,白豪脸色红润许多,看向葛山时,双眼一眯,似乎若有所思。 葛山并不想和白豪沉默相对,关切问道:“城主感觉如何?” “差了点。”白豪摇了摇头,轻叹道:“不是差了点,跟期待里差了许多,看来你不适合炼丹,不过也许是这点血气于我远远不够。” 就在这时,已经有剑修声在周围响起。葛山脸上露出几分小心,开口道:“那……” 白豪嘴角抽搐,他现在是对葛山的怕死和不怕死有了几分明白,正要点头,却突然改变主意,低声道:“我知道你和邢飞救走了不少人,并且就是现在应该也有不少人就在地下大厅里,你如果想要获得我的信任,只需要再替我做一件事。” 白豪低语几句转身向另外的方向而去。 葛山等到剑啸声似乎也追着白豪改变方向后,脸上闪过一阵犹豫,白豪明显还没有开启血祭大阵,但幽焰阵已经停止喷涌焰火,这一切不是应该结束了吗? 心中的疑惑,比那一双上密室中纯净的眼睛还要让人并不能忍受,葛山最终还是朝着幽焰阵中枢的方向而去,他想知道是他想多了,还是熊三那群人个个都是草包,已经被幽焰阵波及成为了白豪晋升的助力。 但同样的情况再次发生了,葛山还没有跑出去多远,又遇到一股无形的势的阻碍。 特别是再感受到这股势的气息后,葛山脸上露出几分疑惑,轻声问道:“城主?” 无人应答。 葛山心里发毛,一个声音已经在他面前响起:“你果然还在内城。” 听到是木青的声音,葛山有些意外,同时很敏锐地感觉到了一些问题,沉声道:“幽焰阵都已经停止了,为什么不能在内城?” 木青的声音没有之前的冰冷坚硬,但还是充满淡淡的敌意道:“白豪去哪儿了?必须阻止他彻底破坏掉幽焰阵,不然地下火山爆发,整座内城都会毁于一旦。” “嗯?” 木青感受到身前的葛山突然呼吸一窒,有些明白过来,视线落在葛山有些苍白的脸上轻声道:“放心吧,邢飞他们做事很可靠,亲卫军已经护送了近一半的百姓出了内城,你现在只需要告诉我你还待在这里做什么,以及白豪可能去的地方。” 就在木青都以为他实在葛山这里浪费了珍贵的时间,葛山很快就说出了几个方向,语气干练道:“这几个地方都是白豪亲自监工扩建的阵基,另外,他在叫我炼制一种龙血丹,可以补充大量气血。” 木青微微眯眼,视线落在葛山脸上。 葛山挑眉道:“我虽然不是个好人,也没有你想得那么难堪,如果战斗起来,还请尽量避开这个方向,那里还有不少孩子。” “孩子?”木青声音一沉,转瞬便应承了下来。 眼见得两人在短暂的相遇后,便要马上分开,葛山终究是不想被误会,轻声解释道:“柳月杉那件事……” 木青一边默默炼化着体内的修罗之力,一边回应道:“谢修已经死了,是陈浊动的手。” “看来李负把信带到了。”葛山点了点头。 木青已经和他擦肩而过,轻声问道:“还有什么事吗?” 葛山眼底闪过几丝苦涩,在面对流着她一半血的木青时,他其实很想充当一个长辈的角色,却也知道自己没有这个资格,张了张嘴本想劝木青认清现实,当上城主,到最后却也只是提醒道:“你也不用拼命,只要血气不够了,白豪便已经失败。” “做好你自己的就行。” 木青其实从怀风花口中知道了葛山的一些往事,但他对葛山的行事并不喜欢,甚至算得上厌恶,留下这句话后,寻了个方向自己而去。 “做好自己的就行……” 葛山苦笑着摇摇头,低头思忖着当前的局面,似乎想到什么他猛地蹙起眉头,本想抬头喊住木青说出他新的猜测和担心,身后却已经没有了木青的身影。 幽焰阵应该有七处阵基,白塔寺和观海观是两处,其余的基础都在城主府的地面之下。 现在,白豪应该只剩下了最后两处阵基没有破坏。 突然,其中一处阵基所在的方向,爆发出了剧烈的剑啸声,而后整片空间一阵摇晃。 木青目光一凝,中途改变方向,直接朝最后那一处阵基而去。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四百七十一章:白虎落难 “轰隆——” 一片雪亮的剑光刚刚照亮这方空间,露出地上繁复的阵纹以及阵纹中央所立之人的轮廓,就被一杆有形无质的长枪搅得细碎,并且这杆长枪冲击之势未减,在剑光如雪花散开的光亮里,径直轰向了通道内。 “唔。”一道身影躲避不及,被长枪穿透肩膀,却不退反进,执剑立在阵纹边缘外,和中央所立之人四目相对,警惕无言。 “我从未见过送死都这么积极的人。” 站在阵纹中央的人,并没有散发出什么污秽的气息,若不是一双眼睛赤红无比,以及说话时的腔调,白虎甚至不能立刻确定身前的人就是白豪。 白虎脸色苍白,握剑的虎口松紧交换,冷硬的脸上线条微微抽搐,最终还是将手中的雪王剑换到了左边。 在主动尝试着调动了几次真气后,他毫不犹豫地封印了整条右臂,眯起的双眼里警惕越发浓郁。 这种调动真气后好似被无数根钢针刺穿的痛楚对白虎来说根本不算什么,但每尝试一次,他心中的杀念就会增长许多倍,到了这时,他甚至不得不耗费大部分的精力稳准心神,不然他说不定已经在杀念的支配下杀了过去。 白豪双手结印正停在胸前,偏着头,视线饶有兴趣地落在白虎的左手上。 他对白虎的沉默心知肚明,心中生出一丝的警兆,也正在向他证明,白虎的左手剑即是顺势也是瞬时。 白豪笑道:“我以前只要一想到会面对你们这样的高手,便一直不肯停下修行,现在回头再看,却知你们若与我同等境遇,也不过尔尔。” 白虎难得认同白豪,点点头说道:“比起你的不择手段,我们确实不过尔尔。” 白豪如今对这些话已经完全免疫,讥笑道:“我还以为只有木青那种毛头小子才会有这种愚蠢的想法。竟然你是来阻止我的,怎么连朝我出剑的勇气都没有?” 白豪说话时,视线一直装作不经意地瞟向白虎身后的通道口,白虎双眉一扬,直接点破道:“你在等木青?好将我和他一网打尽?” 若是只论阵法的理解和运用,白豪是可以与玄武成为道友的。只见他双眼猛地眯成一线,手中印诀再次变幻起来。 异变陡生! 白豪头顶上方,一整块厚重的石板猛地砸了下来,他只听到有空气被挤压后才会产生的特殊啸声,根本来不及去寻声去看,凭借本能地朝前一扑。 “轰隆。” 石板砸在地上,朝四面八方冲去的空气吹得白虎衣衫猎猎作响。 他稳住身形,偏首看去,一块足有他肩膀高度的厚重石块,巧好堵在了通道口前。 白豪冷哼一声:“此阵基承受的压力最大,倒是便宜你了。” 白虎眼见得白豪手上印诀将动,轻喝一声,左手倒提着雪王剑冲向白豪,一抹极其纤细的剑气率先冲到白豪面前,速度之快,几乎是白豪手上印诀才完成一半便由下而上地切向了白豪。 白豪冷哼出声,瞬息沟通修罗之体形成了一堵屏障,挡在剑气之前。 纤细的剑气撞在屏障上面,呲呲声里,发出了无比刺目的雪白亮光,白虎在这亮光最盛之时,已到了白豪面前。 对于一名剑修剑术的最高评价,从来都是人剑合一。 白虎倒提着雪王剑,垂在腰侧的手腕自然发力,雪亮的剑身从下到上划破了屏障。 “呲。” 异常干净利落的声音里,白豪没有泄露一丝一毫的气息,他的左手臂在这一刻似乎已经成了雪王剑的一部分,随势穿透屏障,随后手腕翻转,剑身紧贴这手臂,从左到右横切向了白豪。 白虎的一纵提一横切,在剑术上已经走上化繁为简的路子,用剑也更加发乎于心。 剑光一闪,白豪尚没有完成最后结印的两只手掌齐腕而断,无尽血雾汨汨而出,白豪感受着着剑术层次不该在超凡的一剑,双眉猛地一凝,冷笑道:“倒是小瞧你了!” 阻止了白豪的结印,这方空间内的阵法没再变化,白虎心中松了口气的同时,却没有丝毫乘胜追击的心思,甚至强行压下对于白豪的杀念,开始后撤。 因为他没有忘记即使是他剑气冲向白豪,白豪一直站在阵纹中心不愿躲避。这肯定是有问题的,所幸的是,他已经慢慢占据了上风。 可惜还没等他退出几步,地上的阵纹突然大亮了起来。 他满脸惊疑地看向白豪,只见白豪双腕断口处涌出血气的速度不仅没有停下还来反倒越来越快,而等地面上亮起的阵纹快速勾连在一起之时,白豪竟然在他的面前“砰”地一声爆炸成了一团血雾。 这方被大石堵住算得上是密闭的空间里,爆开的血雾瞬间在上方铺展开来,如同一片片重叠拥挤在一起的红云,而在地面上,阵纹内透出的青光也氤氲连接到了一起,空气里的温度陡然攀升! 白豪竟然不惜引爆自身,也要开启困杀他的大阵! 白虎心中凝重与惊疑并起,他答应木青后便一直追击着白豪,跟在白豪身后,他陆陆续续地见到了几处毁坏严重的空间,在里面,连空气都被灼烧得一空,显然便是阵基被破坏掉所引起反应。 等他终于追上了白豪,白豪却不急于破坏阵基,而是一副气定神闲的样子。 白豪甚至还打着一副将他和木青全都留在此处的算盘,这种拥有近妖智谋和顽石般坚韧心性的人,怎么可能就这样死了? 难道是计划被屡次识破并打断,心中入魔已深? 白虎猛地摇了摇脑袋,脸上浮现出一抹苦笑,右肩的伤口里始终有一股让他道心难定的力量,他强行收束好心神,眉头微蹙里环顾四周,轻哼一声,纵身越向了堵住通道口的石块。 他的脚掌刚刚接触石面,重心未稳,斜刺里异响陡起,白虎只来得及横剑护在胸前,一杆由修罗之力组成的长枪便轰到了剑身之上。 漫天雪白的剑光绽放了一阵,却因为主人不再注入真气,迅速消散,长枪轰地一声正正击在白虎胸口之上,将他击落了石块,此刻地面上的阵纹突然炸裂,此起彼伏的碎石声里,无尽的青色焰火携带着恐怖的高温席卷而上。 白虎被这滔天焰火完全吞噬的最后一刻,忍受着因为修罗之力蔓延开的撕心裂肺的痛楚,眯眼望向石台之上。 那里,一身气息全无的白豪,双目不再赤红,微笑着说道:“走好,不送!”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四百七十二章:白豪分身 阵基空间内,恐怖的高温席卷着每一处角落。 白豪站在石台边缘,那些青焰在经过他时会自动避开,向顶部冲去。 而之前如云般漂浮堆叠在顶部的血气,受到这些青焰的炙烤,嗞嗞声里,规模不断缩小,变得更加凝练,直到某一刻,受到血气中央的那一团修罗之力的影响,坍缩成一颗拇指大小的血珠子,滴溜溜旋转着冲到白豪身前,最后被白豪一口吞进了肚子里。 白豪双目中红芒一闪而逝,抿起的唇线微翘,对现在的情况异常满意。 白豪视线往下,看向焰火最浓厚的某处,轻声说道:“你是第一个见识到我这门自创术法的人,有没有什么好的建议?” 无尽烈火中,衣衫被焚尽的白豪盘膝漂浮在距离地面三尺左右的空中,脸上的面具持续不断地颤抖着,上发出一阵阵微光替他抵御着这些焰火。 听到白豪得意的言语,白虎眉梢微动,如同一尊雕塑般凝声不语。 这种威势的火焰,虽然温度炙热不休,但想要取他白虎性命放在平日根本就没有这个可能。 但他接连遭受两道修罗之力的侵蚀,特别是最后这一下正中胸膛,刚才若非面具本身具有器灵,在危急关头自动护主,那么他很大可能会因为调动不了真气而直接葬身火海。 此刻,白虎的实力十不存一,最要命的是,他心中一直有一个念头,没被他压下后,下一次冒起来时就越大坚定,只叫他放下一切杂念,去杀了白豪。 但如果他真这么动了,都不用白豪动手,他的一身道基便会被这股邪恶的力量给侵蚀个彻底,从此以后,就算他白虎还活着,也不会是现在这个白虎。 白豪耐心地等待了几个呼吸,没能等到通道内有什么动静,便已经确定木青多半已经找去了最后那一处阵基。 他心思放在木青身上后,便马上有了离开的心思,看着还在苦苦挣扎的白虎,抬颌道:“我可以给你最后一次机会,臣服于我。” 良久的沉默后,一道微弱的声音在焰火中响起:“臣服?” 或许是焰火肆虐的声音更大也更持续,白豪朝前走了两步,目露讥诮的白豪才有些确定下来白虎的语气。 他轻轻点头,说道:“放开压制,由修罗之力控制你的道心,则生,否则死。” 这一次是更久的沉默,白豪点了点头,“你很幸运,能够成为我以后跟敌人说话时的谈资。” 白豪伸手朝白虎一指,一道手臂粗细的修罗长枪咻地一声直射向白虎,白虎在这时抬起头来,脸上的面具一阵颤鸣,伴随着呼啸声波荡开焰火,一头一丈长的老虎灵体伸展开大爪,径直扑咬向了修罗长枪。 “哼,困兽之斗。” 白豪背负着双手,视线所见,又是一杆修罗长枪径直射向白虎,两枪叠加的威力下老虎灵体快速崩溃,剩下的修罗之力对着白虎当头而下,瞬间就冲破了白虎苦苦维持的防线。 “啊!” 白虎仰天怒啸一声,身形拔高到和白豪平齐,朝着白虎探出了手。 白豪没有感受到任何气息波动,冷哼一声,便要冲过去径直解决掉白虎性命,心中警兆骤生,本来扑向白豪的身形猛地拔高,一把通体长剑毫无声息地刺进白豪后背,又从他的空口正中而出,飞回了白虎身侧,剑鸣不休。 隐杀几人当中,唯有白豪的灵兵雪王剑因为有他的剑意温养,早已经蜕变到半步道兵的层次,可惜即便是这一剑也只能洞穿白豪的胸口。 白虎满脸遗憾地想着,朝身侧环绕和飞行的雪王剑赞许似地点了点头,便意识全黑晕死了过去。 白虎身边的两件法宝在这一刻发挥出了最大的作用,面具散发出微光包裹住他的身体,雪王剑长啸一声,径直朝上放的石板顶板撞去,竟是一副合力救人的场景。 可惜,它们终究是灵智除生,并不清楚这一切不都是无用功。 一直大手硬硬生地抓住了雪王剑的剑身,其上血雾弥漫,修罗之力爆开,径直硬生生地抹杀掉了雪王剑内的那一抹灵性,雪王剑剑身晃动不休,最后的时刻剑尖弯曲向白虎所在的方向,长啸一声,便快速黯淡了下去,而后剑身上咔嚓一沉出现一条与剑身等长的裂纹。 白豪眉头一皱,有些扫兴地将雪王剑拘在身后。 他没想到不过一把剑也像是有性格一般,竟然直接自爆了。 虽然被抹除灵性是逃不开的结果,但没有了剑内灵性的雪王剑充其量是从半步道兵的层次掉回极品灵兵,如今这么一裂,品质完全是天地之差。 白豪心里对法宝的认知多了几分,居高临下地望向白虎时,视线径直落在了他脸上的面具上。 这张面具似乎感受到了他的强烈觊觎,颤动不安之下,包裹着白虎的身体朝后方的墙壁猛地撞去,呼吸之间,便咚咚咚地接连撞了数下,知道白豪有些郁闷地移开视线,才停了下来。 最后,白豪先是利用密室内到处充斥的幽炎之火打造出了一个完全封闭的大阵,为了确保万无一失他还留下了一道足以杀死白虎的修罗之力,才携带着雪王剑离开了这处密室空间。。 随时身后的通道口重新被一堵大石堵住,白豪握着手中的雪王剑仔细回忆起白虎身上的几分剑意,等能模拟出几分气息之后,张嘴吐出了一颗红珠子。 这颗红珠子一出现在通道内,浓郁的血气就快速充斥满了整条通道,白豪并不着急木青是不是已经守在了最后一处阵基的地方,凝神感受了片刻,暗自点头。 这颗红珠子所蕴含的磅礴血气绝大部分都来自那一颗龙血丹,如今驳杂的血气经过再次炼化,终于变得精纯。 白虎闷哼出声,面目扭曲里,强行分出了体内一小半的修罗之力。 他心念流转之下,这一小半修罗之力很快就和这颗红珠子融合在了一起,血雾一阵翻涌,等动静完全停下之时,和白虎身形几乎完全相似的一具身体正安静地立在一旁。 很快,这具身体睁开眼睛,稍显空洞的目光也因为身上那股刻意模仿白虎剑意的气息出现后而变得冷冽起来。 白豪强行忍受着分离思维的那种灵魂好似被撕碎的痛楚,眯起的虎目里眼光越来越亮,恨声低语:“这还要多谢你啊……”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四百七十三章:奠基之碑 远处的动静已歇,地面上闪烁着光亮的阵纹重新黯淡下来,整方空间的温度却在一点点地升高。 木青面色严肃,将目光重新落在面前的石碑上,轻轻一叹。 这块石碑材质特殊,不知经过多少岁月的洗礼,依旧没有丝毫衰色,上面的朱红色铭文古朴大气,当木青视线落在上面久一些,总有一种直面另一个时代的错觉,那是一股沧桑又壮阔的气息。 朱雀城存在的时间要比木槿皇朝长久,早在几千年前,这里方圆百里除了一座火山,便是茂密的丛林,但在那时,便有先民在此扎根,也正是他们,立下了这一块石碑。 南沼存遗脉,因其焰青,故名幽炎。 先民们以幽炎火山为基,建立阵法,城池,才终于在艰苦的南方立足。 这也替木青解开了疑惑。那时的太始大陆南方,只有炎热的夏和酷寒的冬,葱葱绿林更是猛兽的乐园。 迁徙流亡至此的先民们,之所以费尽千辛万苦也要把一座城建在火山之上,不是因为找死,相反的,正是因为他们太想活下来了,才会在时刻猛兽环伺的绿林和岩浆随时喷涌而出的火山间,选择了后者。 石碑上的记载到了此处,也终于到了关于幽焰大阵的记载,虽然上面的记载多有晦涩之处,但木青也大概明白了上面的意思。 之所以要建大阵,是因为在当时,时刻威胁先民们性命的除了艰苦的气候之外,便是那从绿林中有规律奔流而出的兽潮。 立主在此建城的这一批先民,他们似乎来自某一强大的修真势力,因罪流亡至此,自知再无归族之日后,终于在先民们再次面临庞大的兽潮前,不再限于门户之别,将掌握的勘脉定火之术奉献了出来。 作为后世之人来看前人记载,木青内心对石碑上隐晦提到的这门定火之术,实在好奇。 正是有了这一门定火之术,先民们依托幽炎火山,落下了七处阵基,从此幽炎大阵成。 虽然不知道面对那兽潮效果如何,但如今朱雀城的百万人口,却也是替那一个时代的先民做了最无声也最强大的证明。 时间在一点点流逝,安静的阵基空间内,木青站在石碑前如同一尊雕塑。 终于,在通往此方空间的通道内有不加掩饰的脚步声响起时,木青才转过身,和悠然而来的某人四目相对。 白豪视线扫了一眼石碑,轻声笑道:“看了记载,你应该知道这是最后一处阵基,现在有什么想法,誓死阻止我?” 木青见白豪身后再无剑啸声,微微蹙眉,白豪冷笑道:“如果你是在等白虎,那还是算了吧。” “他怎么了?”木青冷声问道。 白豪如今的实力应该超过了超凡,但没有达到脱凡的门槛,按理说白虎就算打不过也不会有性命之忧才对。 白豪一对虎目微眯,整个人透着冷淡,不屑道:“这种蠢货,若不是有两件法宝护身,早已经连灰都不剩。” 那白虎应该是还活着,木青心里微松,转瞬又后知后觉地感到意外。 他刚才话出口就明白不会得到答案,但白豪却难得地解释了,心中有些某不透白豪心思的奇怪感觉。 白豪一直在留意着木青的神色变化,此时话锋一转,愤声道:“是不是邢飞在阻止撤离?” 木青眉头一挑,地面上的战斗到最后时刻,已经没有血气涌进火幕之内,一些事情显而易见——现在把白豪拖延得越久,他筹谋多日的计划便离夭折越近。 所以木青保持了沉默。 “很好!” 白豪神色间的冰冷毫不作伪,通过木青的反应已经得到了答案,也终于下定了某个决心。 木青之前一直以剑杵地,此时重新将镇国剑握在手中,以剑指向身后石碑,说道:“朱雀城发展到如今,似乎从来没有因为阵基不稳而出现过人员死伤的事情。” 白豪已经猜到了木青想表达什么,轻嗤一声:“那又如何?你难道幼稚到现在,还想说服于我?” 白豪视线落向地面的阵纹,木青心中一紧,主动掠至阵纹中央。 他的精神力完全展开,已经做好了准备,只要感受到丝毫异状便执剑斩向白豪,说道:“朱雀城存在的时间比木槿皇朝还要长久,我虽然不清楚前朝历史,但也能想到,在这上千年里,朱雀城早已经多次易主。” 白豪虎目微翕,垂下目光,忍受着来自身体伸出的空虚和痛苦,似笑非笑地说道:“那又如何?” 木青却觉得白豪是准备放大招,声线渐低道:“在你之前的这些城主,知道幽焰阵存在的应该不再少数,但他们为何在被赶下城主之位时,也没有像你这样做?一旦我们脚底下这座地下火山失控,受到灾殃的只是内城吗?还是说你掌握了定火之术?” “太蠢了!” 白豪的脸上充满着由怨愤发酵而来的讥嘲笑意,摇头问道:“你知道从木槿皇朝统御九州开始,朱雀城的城主是通过什么方式下台的吗?” 木青眉梢一挑,神色冰冷至极。 白豪挑起下巴,冷笑道:“让他们下台的方式从来都只有一种,你觉得他们是能够死而复生,然后大声控诉着自己的后悔?你觉得他们在死之前会有机会像我看齐?” “不是他们做不到,而是他们没机会做到。” 木青呼吸一窒,他从没见过如白豪这般理直气壮之人,但也是第一次有机会知道,原来朱雀城的权利交替一直都是不死不休的地步。 白豪见木青似乎失神沉默,朝前走了一步,木青立刻挑起头紧盯着他。 白豪停下脚步声,摇头失笑,视线飘向木青背后的石碑,轻声道:“这定火之术早在前朝就已经失传,我们后来这些人,最多也不过是掌握控制幽焰阵的法门。所以若是脚底上这座火山彻底失控,那也是这些蝼蚁命该如此,若能以他们之血气,换我一人之飞升,说不定我还能替他们重塑因果,让他们投个好胎。” 白豪语气里的遗憾难得多了几分真情实意。 早在选择修炼血魔之体之前,他便苦心寻求过这一门定火之术。如果能让他得到这门定火之术,以他在阵法上的造诣,白豪自信他能在修行之路上走得更宽更远。 可惜没有如果……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四百七十四章:魔道之心 幽焰阵的最后一处阵基所在之处,气氛因为白豪狂妄恶毒的言论而骤降至冰点。 木青深呼吸一口气,凝着眉说道:“定火之术也好,控制幽焰阵之法也罢,若非你之前的城主还留有人性,你觉得会轮到你有这个机会?” 木青本以为自己早已经能够无比平静地对待白豪,所以才会拖延时间和白豪讨论这些。 他突然想到,若是朱雀城之前的那些城主也跟白豪一样自私且恶毒,那么莫说控制幽焰阵之法,恐怕这一城上百万百姓早已经沦为其他修行手段下的口粮,绝不会轮到白豪在这里创造所谓的地利。 此刻木青只觉得自己一颗向道之心越发圆满,看着白豪一字一句说道:“修行存乎于本心,无有顺逆,但若是本心逆于世道,则必会被反噬。你为了追求力量,杀的绝大多数人都是无辜之人,你觉得你没错,但我知道,朱雀城内外城还活着的人都知道,你错了。” 白豪微微挑眉,沉默一瞬后轻笑不已:“年轻人对于修行的理解却不是不弱了,但要说世道,说它的良善,那你还差得太远,白帝当初为了登临帝位,弑父杀兄,更是主动挑起军队哗变内战,你可知死了多少人?” 似乎是觉得跟木青讨论对错太过无趣,白豪并没有继续这个话题,直视着木青,以无比平静地语气说道:“你提醒了我,虽然历史是最后的胜者所写,我也会让你口中的人都消失在这个世界上。等到那个时候,朱雀城还是朱雀城,而你们这些人早已经成了新起高楼下的一堆枯骨烂泥。” 白豪一直也在恢复,此刻话音即落,整个人朝半空飞去,手中印诀变化极快,等木青冲向他时,地上的阵纹已经亮起一阵青色的符文之光。 白豪没有说假话,他只知道控制幽焰阵的法门,而前人立下这七处阵基是怎么坚固怎么来,自然不会设计什么自爆的法诀。 白豪此时不过是强行削弱阵法的封印之力,让被阵基一直封锁的火脉之力能够释放。 轰隆声里,这最后一处阵基摇晃不休,青焰从阵纹内疯狂地向上溢出,其速度之快声势之猛,整片阵基所在之空间都明亮无比。 木青本是从地面直掠向阵法边缘的白豪,此刻也不得不拔高身形。 一副青色的铠甲重现出现在木青身上,他双手握住镇国剑朝白豪一劈,一道同样炙热的赤红色剑气斩向白豪,地面上的青焰猛地蹿腾升起,和这道赤红色的剑气交织在了一起。 木青脸色凝重许多,不知道是不是这是最后一处阵基的缘故,从阵法里升腾起的青焰格外猛烈,其翻腾的强度和肆虐的威力都要比其它地方强上许多,完全不弱于超凡巅峰的攻击,也难怪会困下白虎。 木青隔着被高温扭曲的空间,望向地面,恰巧白豪手中的印诀一停,抬起头来,两人视线撞在一切,白豪平静说道:“还记得当年就是在你的百岁宴上,你娘杀得脱力终于被擒,我把她抓到你爹面前,逼他交出控制幽焰阵的法门。” 白豪能够感受到木青此时的气息也不过超凡巅峰,是以此刻杀死木青的欲望再次占据了上风,他满脸平静,语气却难掩得意地继续说道:“林霄是真蠢啊,他明知道这控制之法,白帝早已经交给了我,但他还是束手就擒了……” 幽炎之火的高温将人的思维也变得滚烫起来,隔着火海的两人,对彼此的杀意都攀升到了顶点,但却因为当年旧事而有了诡谲的沉默。 白豪眯起眼睛,视线在木青的脸上移动,有些追忆道:“那曾是我最意气风华之时,是我亲手缔造了那一场灭门惨案,也是从那时开始明白,人一旦有了软肋,便会是猪狗不如的废物。” 白豪独身至今,其实有很大一部分原因便是因为此事,他脸上有些古怪笑意道:“要知道你爹其实还能跑的,我也没想到他能在短时间内实力大涨,拥有了不弱于超凡的实力,可惜当我擒下你娘后,他便是什么都答应了,他只希望我能放过她。” “人总是该有失才有得的。你说,像你爹娘这种人若想要幸福美满,找个地方隐居修行多好,又何必与我这种还处于权利边缘的人抢一个城主之位呢?所以,我在什么随意地问了一遍之后,先杀了你娘,然后让那些曾经听从你爹命令的亲卫军将你爹剁成了肉酱。” 白豪的性格早已经在修炼血魔之体时变得疯狂偏执,此时大段大段的真实回忆吐露而出,却没有等到早该冲他而来的攻击,目光猛地锐利起来,脸色阴沉如水,冷笑道:“我倒是小看了你。” 木青身上青光铠甲闪烁个不停,不断地抵御着恐怖的高温,却一直堵在白豪往阵法中心而去的路线上。 木青虽然没有亲眼见识过白豪是如何破坏阵基的,但却已经足够智慧,看出了此刻不过是阵基将攻击威力提升到最强时的一个状态,地上的阵法依旧稳固。 木青居高临下地看着白豪,眼底的悲伤被藏尽了心里,语气尽量平静说道:“原来我爹这么爱我娘,这是一件很好的事。若说有错,他错就错在把希望放在你这种人身上。” 在木青眼里,白豪为了修行可以摒弃了作为人的种种情感,甚至不把治下百姓当做修行进阶的血食,便已经不能称之为人,而是彻彻底底的魔。 “哈哈哈。”白豪突然大笑起来,倏而冰冷道:“狗屁的存乎于心,我知道你一定恨死了我,却不得不压抑着本心与我拖延时间,只要这样一想,我就觉得你无比幼稚、十分可怜。” “你就没有想过,我的筹谋明明被你挫败,为什么还要努力摧毁幽焰阵?” 白豪话音未落,心念沟通之下,一股股黑色冰冷的死气突然闯进了阵基之中。 此时,地面上的阵纹早已经在高温的持续肆虐下达到了可以承受的极限,就要强行封锁地下火脉之力的喷涌,却被这一股股冰冷死气侵入,瞬间便四分五裂。 地下面一阵哗啦啦的呼啸声过后,原本渐渐势弱下去的青焰嗡地一声,从扩大的裂缝中呼啸而出,转瞬便吞噬了木青的身影。 白豪眼底赤红色一闪而逝,主动走入了阵基青焰之中,在无尽的焰火丝缕下,他仰天一声大吼,身形瞬间膨胀起来,而他的大手已经抓向了木青。 正如白豪所嘲讽木青那般,他之所以还会前来这最后一处阵基,有很大一部分的动力,便是能够在此地杀死木青。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四百七十五章:白豪计谋 原来是用死气摧毁阵基! 危机当头,木青却没有第一时间躲避,而是立刻确定起了白豪摧毁阵基的手段。 无尽的青色焰火争先恐后地从裂开的阵纹里涌出,炙热刺目,木青眼角淌血,双眼眯成了一条细缝,在白豪一掌拍来时,身体凌空飞转,肩膀擦着白豪的掌沿而过,如一道青色雷霆径直坠向了地面。 “啪嚓。” 木青脚掌所踩之处,裂隙刚好蔓延过来,他轻哼一声,脚跟重重一跺,一道紫雷瞬势钻了进去,雷芒闪烁里,可以清晰地看到一道手臂粗细的黑气被紫雷击中,嗞嗞声里,这道黑气形状扭曲,在彻底湮灭前好似发出了一声凄厉的尖叫。 这一切不过木青落地之后电光火石间就发生的事情,一击未成的白豪明白了木青意图,冷哼一声:“没有用的,你在拖延时间,我同样也在召唤这些死气。” 身形已经膨胀到一丈高的白豪站在阵基之中,在青色幽焰的衬托下像极了破土而出的,居高临下地朝着地面轻轻一点,足足有上百道死气从地面的裂隙中冲出,汇聚向他的指尖。 等到这些死气在指下汇聚成一个头颅大小的黑色能量球时,白豪动作微顿,似有若无地笑看向木青问道:“你的本心告诉你该怎么做?挡还是不挡?或者交给外面的那些世道替你做选择?” 在白豪看来,自己做事从来都是发乎于本心,反倒是如木青这一类想要收获无知蝼蚁们敬仰的人,一边说着发乎本心,一边又别有目的,这种人,自陈跟他有一样的向道之心,是对他最大的污辱。 木青目光微晃,倏而整个人沉静下来,右手竖剑在前,高高地抬起了头。 白豪恼怒道:“那就去死吧!” 白豪借助幽焰之火,能够让自身的体魄更加凝实,此时的实力与超凡巅峰相比要隐隐高过一线,只见他指尖微不可查地轻轻一颤,在指尖下汇聚的那颗黑色能量球瞬间消失。 木青全身紧绷,已经做好强行挡下这一击的准备,但白豪实在奸猾,破碎空间的黑色能量球再次出现时已经到了木青身后。 木青不假思索地朝后猛退,身形凌空翻转,视野换回身后时,心脏一紧。 地面上的阵纹以他刚才所立之处为分界线,前半部分早已经布满了裂隙,后半部分则大多完整,也正是靠着这部分阵纹,这处阵基才能勉强压制着地下狂涌的焰火。 但在木青此时的视野里,黑色的能量球已经撞在上面。 “轰隆!”巨大的声响里,黑色能量球瞬间炸散成无数道死气,青色的焰火与黑色的死气相互交织,肆虐向了阵基。 镌刻有阵纹的阵基一直在承受恐怖的高温,早已经到达了极限,而这些死气本就是世间至阴至寒的气息,两者相撞,就如同冷水溅在了火红的铁块上,迅速蒸发,在这一瞬间就释放出破碎空间的巨大力量。 那一道道黑气也在消散时疯狂地挣扎扭曲,发出一声声撕裂灵魂的尖啸,阵纹接连不断地受到这种程度的力量波及,上面的裂隙几乎是在呼吸之间就蔓延了出去。 白豪飘在半空满意地看着这一幕,转头看向木青,正好捕捉到木青扑过去的身影,不由在心里得意大骂道:“蠢货!” 木青不会知道,这最后一处阵基就算被毁,幽焰阵也会自启最终防御模式,想要彻底地摧毁幽焰阵,让地下火山喷涌而出,就只有一个途径。 白豪的视线不动声色地扫过那座高大的石碑,神色复杂了许多。 当确定血气已经不再涌进火幕时,他曾几近道心崩溃,没想到如今峰回路转,让他有了重头再来的机会。这座石碑将会是很重要的一环。 “砰。” 极其清脆的金石交击声吸引了白豪的视线。 已经冲到死气肆虐中心的木青躬着身体,十指交叉紧握着镇国剑,已经将剑尖插进了裂隙里。 他身上的青光铠甲早已经破碎,黑发乱舞里,一丝丝紫光在他肌肤上闪烁不休,替他艰难地抵御着各种混乱的能量。 “呼~喝。” 木青裸露在混乱炙热空气中的双肩上下起伏,吐出一口浊气,被他插进裂隙里的镇国剑突然剧烈地颤鸣起来,力道之大甚至让拖曳着他的肩膀左右摇晃。 那团肆虐的死气竟然被木青聚在了剑身周围。 白豪微微一愣,似乎猜到了什么,转而嘴角微微翘起,并不阻拦。 “听话!” 木青轻喝一声,随着食气之法的展开,他的脸色更加苍白,那些死气挣扎着尖叫着却在几个呼吸之后,全部被封印在了镇国剑内。 木青的灵识经过一番锻炼,就算是身体状态已经十分糟糕,却已经能够保持足够集中的警惕,他拔出镇国剑,踉跄着后退两步便立刻飞退到阵基边缘,凝目看向白豪。 木青的疑惑不少,守好阵基的念头甚至完全支撑着他的行动,但白豪的作态,总是莫名存在几丝诡异。 白豪这种人,看似疯狂,实则每一步行动都是有一个具体的目标,怎么可能到此时还没有看清了现实。 破坏幽焰阵,成功开启血祭大阵的几率几乎不存在,若是他的目标换成了自己,刚才那么好的出手机会,为何又放任挽救局势? 木青摇摇头,和白豪凌空对视,手指曲起轻叹剑身,道:“这每一道死气,都是被炼化后的业力吧?” 白豪视线落在镇国剑上,摇头道:“一般的因果业力只能化作业火,能炼化成死气的只能是那些死前我怨念很深的人。” 白豪说到这里一顿,抬起视线看向木青笑道:“他们跟你一样,仇人都是我,可谓是同病相怜,怎么你不帮他们,反倒杀了他们?这就是你的存乎于本心?” 木青不想跟白豪这种毫无人性的怪物论道,稍稍恢复了一点体力,摇头道:“我并没有磨灭他们的意思,甚至到了最后,他们是主动进来的。” 木青的脸色诡异地红润起来,身后凭空幻化出的一对青翼轻轻一震,整个人瞬息消失在了原地。 白豪脸色大变,一股生死危机的的强大警兆油然而生。 :。: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四百七十六章:危急时刻 阵基之上,疯狂肆虐的青色焰火都停滞了一瞬。白豪没有转身,也没有前扑,而是硬生生地朝地面栽了下去,但木青再一次展现出了脱凡初期都难有的速度,当他显出身形之时,手中的镇国剑已经刺中了白豪的后背。 “砰砰。”白豪高大的身躯硬生生地砸在了阵基之上,修罗之力快速反扑,木青闷哼一声,同样以体内的修罗之力对抗,四溢的气旋瞬间将青色的焰火排挤开,围绕两人形成了一处真空地带。 木青屈膝顶在白豪背上,一手死死握住剑柄,一手牢牢抵住握剑虎口,轻哼一声,即是是鲜血溢出嘴角,五官痛苦地扭曲起来,也没有向下倾泻力量。 “混账!”一切都来得太快,背上巨大的力量压得白豪在这一瞬间根本没有办法躲避,他就像是一头被猎人擒下的猛兽,将后背完全暴露在了猎人的剑锋之下。 再次承受脱凡的力量,木青只觉得身体已经不是他的。他每动一根指头都像是在没过腰身的泥沼中挪动,线条虬结的手臂在一阵颤抖过后直接皮开肉绽,鲜血如雨落下。 他多坚持一个呼吸,离经脉寸断身死道消的结果就越近。但白豪给他的印象太深了。 可以说,如果把木青此时的状态比作一张弓的话,那么因为白豪的存在,木青早已经将弦绷到了极致,如果再不能以雷霆万钧之势灭白豪,那么木青这张弓便会直接断掉。 明证心境不过是瞬息的事情,这一刻木青视线移到镇国剑上,轻声道:“各位,走好!”一道道死气来不及从刺入的剑尖部分冲进白豪体内,一旦木青主动放开速度,这上百道死气直接脱离了剑身,呼啸着冲进了了白豪体内。 白豪的脸色瞬间灰败起来,但他很快就用修罗之力压制住了这一道道混乱的死气。 镇国剑不过三尺,而此时白豪的身躯足有一丈,所以当镇国剑没进血肉一半之时,依旧未能刺穿白豪的心脏。 “你太勉强了。”白豪脸色冷漠无比,就好像此时被刺中的人是另一个人。 他如今的躯体经过了修罗之力的再次淬炼,就算是将心脏搅碎也不会有性命之危。 木青满脸血污,偏着头,微闭着眼,此刻整个人的重心都压在了镇国剑上,通过镇国剑细细捕捉着白豪体内那些修罗之力的运转轨迹,在此时睁开了眼。 一股巨大的吸力通过白豪体内的那截镇国剑开始如丝缕一般蔓延,方向明确,正是那些正在压制着死气的修罗之力。 白豪腰背已经微微拱起,本要凝聚力量震飞木青,遭此攻击,绷紧的身体一个惊厥直接爬在了地上,怒骂道:“你不要命了?”在木青全盛状态之时,白豪十分忌惮木青的食气之法,但此刻木青的身体就像是一件四处漏风的破屋子,还敢如此行事,他就算是不做任何反抗,两人的生死也在五五之数。 木青的情况很糟糕,但并没有如白豪预料这般。当镇国剑开始能够吸纳死气之时,木青就没把它当成单纯的气运之力容器,特别是他主动向剑身内注入了不少修罗之力依旧没受到排斥后,此刻的局面便注定会发生。 随着白豪体内的修罗之力被吸收进修罗剑内,木青心中的疑惑再次浓郁起来,因为他清晰感受到白豪此刻的修罗之力浓郁程度要比地面时少上许多。 难道白豪也跟他一样,只是短暂地承接大量修罗之力,并不能完全消化。 眨眼呼吸时间已过,白豪虽然感受到木青的气息异常紊乱,但当体内残存的修罗之力快速流失之时,还是心慌了。 他这是血肉本体,就算意识还能靠着其他分身一直活下去,但以后的修行势必会受到难以弥补的的影响。 他把心一狠,身体恢复本体大小时,借着脱离木青膝压的机会,左手掌斜着朝地面切去,借着反馈而来的力量,完全不在乎后背被剑刃划开一条横贯半个身体的大口,强行脱离了木青的剑下。 白豪虽然修罗之力不足,但能够发挥出的实力却一直要比超凡巅峰高出一线。 所以一但脱离木青的钳制,修罗之力弥漫而出道域展开,直接退出了阵基,木青强行稳住要掉下脱凡的实力,提剑追击。 结果,刚冲出幽焰肆虐的范围,整个人便踉跄着往前,幸好最后以剑杵地,停住了身形。 木青一双剑眉皱成一团,声音在识海中高高扬起:“再给我一点时间!”识海深处那一扇虚幻的大门直接虚幻了许多,孟章淡漠地回应道:“人类果然是低等生灵,生死关头,消灭敌人的情绪竟然远远高于身体情况的反馈。”木青杵剑而立,短暂地愕然过后,竟是不由心生无力惘然。 孟章还是第一次主动结束了对他的借力,他的实力在停下脚步的时候直接坠回到了灵生一品。 正此时,已经落到石碑处的白豪在发现木青没有追击后,也停下转过身来。 他背后的伤口处血气弥漫,弥合的速度却不如之前,可惜木青并不会知道这一点。 白豪眯着眼审视了木青好一会儿,露出了一个无比残忍的笑容。 “叮。”木青将镇国剑立在脚边,整个人轻松许多,问道:“你杀了我之后,会怎么做?”白豪眉头一挑,木青这句话是在邀战,他想要杀死不过灵生一品的木青,确实想碾死一只蚂蚁那般简单。 但他还是压抑住了这股冲动,冷笑道:“我知道你在拖延时间,我倒是很期待你还有没有新的秘术。”木青闭眼再睁眼,眼底闪烁一丝淡紫色雷霆,体表覆盖着一层薄薄的青光,其中还有几缕紫气游走在身体重要位置。 白豪脸色一紧,转瞬又放松下来,木青的气息有所上升,却也不过超凡初期巅峰上下。 “怎么?我给你机会你这么不中用?”白豪冷声笑道。木青并不掩饰自己的疲惫,向右微倾依着长剑,细致感受着体内的变化。 没有了孟章的力量灌注,只是他的真气在经脉窍穴-里奔行,虽然已经会时不时地传来一阵刺痛感,但相比之前的那种状态,简直不要太爽。 木青在心中勾勒着最后的一剑,白豪在盘算着利益得失,这时候,通道内的一阵脚步声,便显得尤为刺耳。 白豪一脸紧张地盯着木青,木青散开灵识,脸上疲惫的线条微松。熟悉的气息从身后走到木青身侧,木青才来得及用余光打量来人,目光一凝。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四百七十七章:诡计上演 来人一张方脸,五官普通,神色多有萎靡。 木青疑惑地蹙起眉,视线下移,等见到被来人提在手中的雪王剑,才问道:“你的面具呢?” 白虎眉头微皱,似乎回忆起了极其糟糕的经历,双唇紧抿摇头不想说话。 面具对于青龙白虎这些人非常重要,几乎是关乎修行根本。慕容静曾说过想要自己取下面具,需要突破到脱凡阶以后才能勉强取下,否则必然会受到道契引发的器魂攻击。 “没想到你还能从我的困阵中走出来,倒是小看了你的手段。” 白豪的声音响起,木青抬眼看去,石碑前的白豪满脸冷意,冷冷地回应了他一眼,继续看向白虎说道:“如今血祭大阵的计划已经被你们隐谷成功破坏,你大可以回到地面,去招收原意归入你麾下的那些势力。” “你什么意思?”白虎的声音一味的低沉。 他握剑的手微紧,站在他身旁的木青立刻感受到了一股熟悉的剑意。 白豪哼了一声,神色淡漠地回应道:“我可以把城主府这十几年来收藏在一起的宝物地点告诉你,条件就是你立刻离开。” 木青眉头一挑,以白豪的地位和敛财水平,十几年积累下来的宝物绝对是一个十分诱人的条件,但他并不如何担心,饶有兴趣地看向白虎,等着白虎的反应。 白虎视线微垂,横执雪王剑在前,手指轻轻摩挲着剑身。 木青双眼微眯,也是在此时才发现原来通体雪白如玉的剑身上出现了一条长长的裂痕。 剑,对于剑修来说,就是他的第二条命。白虎似乎已经给出了他的答案,但白豪却依旧像是一个谆谆善诱的商人,说道:“这个条件怎么样?也许还抵不过你在法宝上的损失,但终究是这一座城百万人都难以匹敌的财富。” 白虎沉默的时间越来越长,甚至长到他手中的雪王剑都开始在他手中止不住地颤抖起来,似乎想要挣脱他的束缚,刺向白豪。 木青诧异地看着身边沉默得有些奇怪的白豪,他其实一直在等白虎的攻击,给他创造递出最后一剑的机会。 白豪一直看着白虎,自然发现了白虎的异状,说道:“我如今败得彻底,只想和这小子做个了解,劝你在乱局之中多为自己想想。” “嗡。”白虎还未开口,一声剑鸣率先响起。 木青看着在白虎手中终于停止了颤抖的雪王剑,眼帘微翕,平静无比地压下了掌心间的异动。 也许剑与剑之间存在某种人无法理解的联系,就在刚才那一声剑鸣响起时,镇国剑内的修罗之力竟然不受控制地倒涌向他的手臂。 这是木青为白豪准备的最后一剑,早已经他能调动的修罗之力全都灌注到了剑身之内,自然不允许这种情况发生,但很快,几乎是眨眼的时间,这股倒涌的修罗之力就自动退回了剑内 原本白虎除了丝丝缕缕的剑意弥漫,整个人的气息显得异常收敛,几乎与普通人无疑。但异样就发生在这一刻,当雪王剑的剑鸣声响起,镇国剑内修罗之力倒涌,白虎身上的气息不受控制的泄露了一丝。 虽然这一切又随着剑鸣声戛然而止,但木青已经能够确定除了剑意之外,还有一股他更加熟悉的气息——修罗之力! “你……”木青皱着眉,向白虎伸出手。 如果白豪体内还留有修罗之力,他可以将其吸收。 白虎却在此时突然向前抽取,挥出一剑,白豪竟然趁着木青注意力转移率先发动了攻击,木青眼角余光里,白豪拳收于腰,正朝他长掠而来。 “砰。” 白虎这一剑恰到好处的挡住了白豪这一拳,雪白的剑身被轰得弯曲,白虎肩膀踉跄没能控住剑,剑身便被拳头抵着朝木青的脸上撞来。 木青虽然实力下降的厉害,但战斗意识和反应速度依旧还在,下意识地抬起左手掌拍向剑身,提剑的右手腕微动,就要送给白豪一份大礼。 在这电光火石的瞬间,朝木青的脸撞来的雪白剑身越发清晰,上面的裂隙似乎都变深了许多,刚才对白豪体内有修罗之力的疑惑再次浮上心头。 他不仅吸收了修罗之力,还炼化了,自然无比清楚,如果被修罗之力影响,心中会时刻存着疯狂的杀念,就算靠意志压制,但总会在战斗到激烈时,下意识地表现出来。 但他们太冷静了。 不管是白豪还是白虎,互为攻守两方的人都冷静地像是刻意商量好的一样。 木青虽然还没有搞清楚这种奇怪感觉的源头,却在下一刻改变了攻击方式,他学着青龙,脚下炸响两道雷霆,在剑身离他脸不足一寸之时,径直倒飞向后,直到停在通道口才停下来。 白豪一双虎目里闪烁一丝寒芒,见一拳未中,冷哼一声,蓄势待发的另一拳径直轰在了白豪的额头上。 白虎上半身朝后倒去,下盘却还在原来的位置,等白豪拳劲走过,白虎轻喝一声,手中雪王剑随着翻转而起的体态,从下到上,轻描淡写地刺向了白豪的肋下。 正好瞧见这一幕的木青双目一亮,白豪这一剑很快,又毫无雕琢,白虎不得不后退半步,双掌拍中剑身后,猛地一合。 “滋啦——” 异常生涩的摩擦响起,雪王剑上的裂隙越来越多越来越深,修罗之力弥漫开后,竟然沟动阵基上方的幽焰倒卷了过来,将两道身影笼罩。 焰火内的白虎身形时隐时现,在和白豪角力的过程中,怒喝一声,终于把雪王剑刺进了白豪的肋下。 战斗从白豪偷袭到此刻,不过两三个呼吸的事情。 白虎这一剑从始至终都内敛到了极致,没有丝毫剑气外泄,木青心中的疑惑越来越深,看到白虎即将被火焰完全包围的背影,终于冲上前去。 “砰砰砰。” 焰火内,白豪满脸恼怒,一手抓住剑身,一手握拳疯狂地锤击着白虎的脑袋,而在白虎手中的雪王剑已经有小半被硬生生地推进了白虎体内,看长度,已经刺穿了心脏。 这个发现,让木青确定白豪跟他一样,都是强弩之末,不再犹豫,一剑直出,刺向了白豪的胸口。 “一切都结束了……” 木青在这一刻有些疲惫地想到,抬起脸看向了白豪,白豪也看向了他。 :。: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四百七十八章:性命之危 “嗤。” 镇国剑插进白豪的胸口,修罗之力立刻沿着剑锋激射而出,就像一枝枝血箭。 木青在实力下降后,就一直在准备这一剑,所以当真到了这个时候,他的动作就像是已经练习了千万次一样,无比顺畅地刺进了白豪的胸口。 青铜铸就的剑身眨眼就没入白豪身体大半,从后背而出。白豪捶打白虎脑袋的动作停了下来,愤怒的脸色陡变,平静带着几丝莫名情绪地看向了木青。 木青眉梢一挑,因为炼化过修罗之力,所以他能轻易地感知到修罗之力的浓郁程度。白豪体内的修罗之力要比之前单薄了许多。 镇国剑插进白豪体内后受到的那股阻塞感几乎不再存在。 “合力!” 白虎一声轻喝,手中的雪王剑往白豪体内插进了一寸。 木青脸色一肃,通过镇国剑疯狂吸收起来白豪体内的修罗之力。镇国剑内本就在刚才吸收了不少修罗之力,此时再次吸收不过眨眼时间就达到了饱和状态。 木青抬眼看向面前的白豪。 也许是之前就受伤严重的缘故,白豪苍白的脸色并没有再加深,随着大量修罗之力的流失,他的身形倒是萎靡了许多,完全不符之前高大的形象。 木青突然看向手中的镇国剑,镇国剑上的铭文开始闪烁起猩红的光芒,时候到了。 木青立刻偏头看了白虎一眼,白虎没有丝毫犹豫,抽身而退,木青眼角余光里还能捕捉到雪王剑拔出白豪体内时的那一抹亮光。 下一刻,木青闷哼一声,手腕翻转。 镇国剑上猩红光芒沿着剑锋流转,而后在没入白豪体内的剑身前段汇聚,异常醒目的一粒红点直接将光芒透出了白豪体内,让白豪整个身体在光芒下显得如烟似雾。 木青眼底的疑惑如大日下的迷雾被快速驱散。 “噗呲。” 木青肩膀一晃,鲜血溢出紧紧-合在一起的唇线,低头望向胸口。 一截雪白的剑尖冒出胸口,当剑尖上那一滴殷红的鲜血滴落时,钻心的剧痛才发酵起风雷之势,席卷向他的四肢百骸。 “呵、呵呵,哈哈哈哈……” 一连串透着快意的笑容响彻了整方空间。 木青抬起眼帘,在他身前的白豪身形微凝,面容在两副面孔见切换,得意无比地说道:“要不是你的分身之术给了我启发,我也不会自创这天才般的血分身。” 白豪一直觉得他自己是个天才,特别是为了血祭大阵的开启,他可谓是做足了完全的准备。 内城足足有三十万人,怎么可能凑不出十万人的血气? 但他万万没想到就是一个下午,不仅城防军见势不对溜了,连内城的百姓也溜了。 乱象已生,这些人不该老老实实地躲在家里吗? 白豪只是确定了这么一个结果,就可以大概倒推出,这绝非城主府或者隐谷哪一方可以做到的事情。 换句话说,内城满城百姓撤离,这是各方势力的一次共同努力,他这个城主已经被下面的人抛弃了。 但即使是这样白豪依旧觉得不可思议,因为内城在已经他可以的杀戮屠族之下搞得人心惶惶,遭此大乱,怎么可能做到万众齐心? 该是有多少人在这里面做出了正面有意义的努力,又有多少人背叛了他? 从感受不到血气涌进火幕的那一刻起,白豪就感到了满城皆敌。 也是在狼狈无比地逃进地下时,他甚至已经考虑离开朱雀城,蛰伏一段时间。 但正所谓大道五十,天衍四九,人遁其一。 上天终究给了他这种真正一心向道之人一条生路,让他在巨大的压力下自创了一门独属于他的分身之术。 这门分身之术,以浓缩精炼的血气为核心,靠着修罗之力塑造外形,最关键的一步,则是分离一部分核心精神力,让这具分身具备思维能力。 旁人到了白豪这个境界无疑于自杀,但对于精神力永远停留在灵识阶段,并且早已经早灵识炼于血肉中的白豪来说,虽然痛苦,但还能接受。 当一切都开始顺利起来之后,对木青的杀意立刻坚决了起来。 他甚至为了真地骗过木青,在一开始来见木青时,便选择的是本体真身。 只不过,在确定木青憋着一个大招之后,白豪终究不愿以血肉真身犯险,趁着和分身打架时,和分身互换了身份。 雪王剑不知道是由什么材质打造而成,虽然给木青带来了血肉筋膜撕裂后的巨大痛楚,却同时天然地散发着一股股凛冽的寒意,正是这股寒意,让木青眼前就要直接黑下去时,坚持了过来。 站在他背后的白豪轻轻转动着手中的剑柄,满脸快意,就要直接催动修罗之力在木青体内爆发,将木青撕裂成一块块血肉,却在最后关头改变了注意,冷声道:“把食气之法叫出来,我可以履行对你的承诺。” 白豪曾说过,他要让木青死在最后,亲眼见到木青身边的那些女人一个个都是在木青之前。 木青闭着眼睛,一道道血痕挂在脸上,轻声笑道:“所以说这张脸到底是谁?不是白虎的对吧?” 木青现在回想刚才发生的一切,疲惫的脸上无奈渐多。 好多次他心中的那一点奇怪莫名的感觉正要发酵成一个清晰的问题时,白豪就恰到好处地打断了他的想法。 这个时候,他最先想到的是孟章,但任由他在识海中如何互换,那扇以前永远对他敞开的大门内都没有再传出任何声音。 “你说得对,人都是蠢的。” 木青垂下视线,两只手依旧牢牢握住剑柄,在这一瞬间,映照在白豪分身体内的那一粒红点疏忽一闪,竟然顺着剑身快速倒冲向木青。 白豪本体和分身在短距离内五感共享,立刻发现了这一点。 白豪冷哼一声,一股巨大的吸力从雪王剑上立刻产生,木青体内的血气竟然在快速流失。 这一幕,像极了当初木青一剑插进白豪胸膛使用食气之法,但此刻,两人互换,木青成了随时会有性命之危的那一个。 那粒红点在被幽焰映照得一片清幽的空间内,异常醒目,冲进镇国剑内后,木青噗呲一声喷出一口鲜血,身形踉跄,指节都已经发烫发红,却依旧不肯收手。 :。: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四百七十九章:赌谁先死 白豪感受到了强烈的危险,不再觊觎木青的食气之法,手中雪王剑拧转,就要把木青撕碎,却立刻从剑身上受到了强大的阻力。 白豪脸色难看了许多,雪王剑插中的好像是一块金石,现在和这块石头融为了一体,根本就很难动弹分毫。 木青为了能够承受孟章的力量,经脉窍穴的强韧程度已经达到了一个异常恐怖的程度。 而肉身血肉的结实程度,也在战斗磨合力量时,无形之中变得强悍无比。 只要木青不是陷入那种最糟糕的境地——连意识都不能回到选召空间,那么他就是放任灵生境修士偷袭,也不会有性命之忧。 白豪本想向木青体内灌注修罗之力,但想了想就立刻打消了这个想法,他开始用修炼血魔之体时习得的攫取活人血气的方法,开始疯狂吸收木青体内的血气。 虽然他吸收的速度远远赶不上炼化的速度,但不过一个呼吸,他苍白的脸颊上就浮现两百邪异的红晕,眼神中也满是沉迷,更加肆无忌惮地攫取着木青体内的血气。 木青因为习惯超凡强者对战,所以颇有些一叶障目的意思。他对自身的情况,只知道是怎么样的一种情况,却不知道这种情况是有多么的特殊,可以说这种稀缺概率,已经到了整个木槿皇朝几千万人口中也再找不出一个的。 当无尽的黑暗席卷而来想要吞噬掉他的意识之时,他坚持着清醒,到了此时,任何的疼痛对他来说都成了一种还能承受的状态。 他以血肉控制着雪王剑,甚至主动接触着雪王剑上天生的寒意,以此让自己的思维更加清晰。 “你说意志无用,但人若没了意志,只会死得更快啊。”木青朝已经沉寂下去的孟章说道。 他在经历了最初的慌乱之后,又找到了当初还在隐谷接受训练时的感觉,一开始的他,并不出众,能够危险到他性命的训练就跟沼林里那些大大小小的泥潭一样多,他能够走到如今,也从来不是靠别人。 木青的思绪就像是一团在黑暗袭来后爆散开的光,此时黑暗退去,光也重新凝聚。 木青心境重归无损状态,感受着全身血气的流失方向,木青低头看向镇国剑,镇国剑微微颤动似乎感受到了他目光里的情绪。 食气之法,名字并不如何高大上,但对于各种区别于天地灵气的其他力量,有着难以想象的作用。 木青曾在孟章的指导下,将气运之力炼化后,再将其凝练成一缕紫气,这个过程,颇有些量变引起质变的意思。 如今镇国剑内这一粒红点,其实就是木青有样学样的结果。如今镇国剑在经过几番抗拒之后,终于勉强接纳了这股力量。 杀意从剑身中才散发出来,就又立刻感受到木青的心念,回归剑身,敛而不发。 三个呼吸过去了。白豪的脸色肉眼可见地变得红润起来,整个人的神态越发邪异,叹道:“先天木源之体,果然名不虚传。你这一身血气,比起那些纯粹武夫也不遑多让。”说到后面,白豪甚至难以抑制住声音里的快意。 木青让他狼狈无比,如今没什么比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跟让人身心愉悦的了。 只是就像木青会因为他分身的表现而感到奇怪,白豪此刻也不会愚蠢到认为木青就已经坐以待毙了。 他的分身轻哼一声,便要尝试着脱离镇国剑的压制。木青虎口一紧,镇国剑感起心念,颤鸣一声。 白豪猛地一惊,他的分身核心既不是血气也不是修罗之力,而是他忍痛剥离的一道核心灵识。 这把镇国剑在此刻就像是一件具有镇压作用的法宝。他分身的五感越来越迟钝,又因为他本体和分身五感共享,甚至已经反过来影响到了他本体。 这是什么邪法?白豪轻哼一声,左手并指如刀,横击向木青太阳穴。砰的一声,一缕紫气在木青太阳穴上一闪而逝,替木青挡住了这一击。 木青左眼视野里突然一片晕红,血丝布满了他的眼球,白豪仓促之下的一击,威力也在超凡后期,木青如今不过强行提升到了超凡初期,若非已经小成的护体之术,这一击就能他眉骨断折。 白豪也终于醒悟过来,此时的木青不再是之前那个可以和他打得有来有回的怪物。 既然引以为傲的这些手段对木青无用,那就是用最原始的办法!白豪闷哼一声,握着雪王剑的手腕靠着蛮力拧动了一分,左手则再次蓄势,轰向了木青的脑袋。 他白豪今天就是用蛮力,也要把木青砸成一滩肉浆。木青眼里闪过一丝遗憾,轻敕道:“去!”在他手中感受着他心意沉浮的镇国剑,就像是早已经等之不及的孩子,一声清脆短促的剑鸣过后,无边的剑气立刻如瀑泻地般的弥漫出来。 “轰隆!”镇国剑径直轰穿了白豪的分身,猩红光芒交织中,分身被剑气搅的细碎,剩下的修罗之力和血气受到影响,被镇国剑裹挟着一起向上方冲去。 凌厉的剑意铺天盖地而来,镇国剑冲天而起后,直接坠下了白豪。白豪心中一惊,木青一个毛头小子不知道修行的不易,性命的可贵,但他知道。 分身被破,白豪自觉本体实力已经只能勉强维持在超凡后期,本想立刻收手保存自身,但这电光火石间,他和木青从清溪河畔到之后内城的一次次战斗如流光闪过,他眼中厉芒一闪,手上的动作没有停下,甚至将速度突破了极限。 两人并不知道,修罗之力对两人的影响一直都潜移默化地进行,就算两人都是心志坚韧之辈,但奈何两人对彼此的杀意都累积到了巅峰。 这一刻,生死似乎成了赌运气的时候,但当感受到镇国剑所携带的那股庞大杀意后。 分身破碎后,本来要回归本体的那一道核心灵识,感起心念,却是方向陡折,射向了远处。 “去死!”白豪怒喝一声,修罗之力在手臂内涌动,凝聚起了超凡巅峰的一击,轰向了木青太阳穴,握剑的手腕更是发出巨大的咯吱声,硬生生拧转开来。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四百八十章:强悍意志 镇国剑朝着白豪当头落下,径直插进了白豪的头颅。围绕在剑身四周的修罗之力和血气立刻倒灌进白豪体内,白豪面目扭曲,眼里狰狞之色尽显,却是来者不拒地将这些东西全盘接受。 而他的攻击也已经落在了木青的身上。一丝丝紫光在木青额头处的皮肤下疯狂闪烁,却依旧不能抵消这一拳的力量,太阳穴凹陷下来,连接的眉骨也直接挑破皮肤直接折断。 感受到拳尖处的湿黏,被一把剑直接插进头颅的白豪更显疯癫怪戾,绷紧手腕,转动手中的雪王剑,将木青胸口的伤口硬生生地撕裂开了一寸。 雪王剑那冰冷的剑身每转动一分,死亡的气息就更近一分。木青第一次感受了一把当痛到极处,肉体和意识分离的体验。 他有无数次想要立刻脱离雪王剑,但都忍了下来。一个呼吸、两个呼吸、三个呼吸……白豪的拳头如重锤一般扬起又落下,木青每次都会施展吞云郁气的法术,皮肤下的紫气闪烁,抵御了大部分攻击后,他便只能用血肉和血肉下的骨头跟白豪的拳头比较谁更硬。 “砰。”又是一次轰击,白豪的手指断了一根,断骨处的疼痛传来,白豪疯癫的脸色一窒,眼底深处闪烁起一丝不安。 当他血魔之体大成后,插进他脑袋里的这一剑,对他造成的危害甚至还要小于插进心脏,不过却也让他的思维受到修罗之力的影响变得更加狂暴。 他现在稍稍清醒,见木青被捶得半边脸都血肉模糊依旧不肯后退,心里隐隐猜出了木青的一些想法,直接停止攫取木青的血气,左手的拳头松开,抓向头顶的镇国剑。 木青闷哼一声,抬起手臂主动攥住冒出胸口的剑气,竟是主动将体内的一点本源血气注进了剑身。 意外发生了!就连木青都没有料到,本来已经沉寂下来的雪王剑突然唤发出光亮,与木青建立起某种同仇敌该的情绪,一人一剑心意相通之下,木青的意图更快实现,那一点本源血气,通过雪王剑猛地钻进了白豪体内。 “啊。”白豪轻呼一声,木青的本源精血,让他有种重回巅峰的感觉,气势上涨里,全身的血气瞬间充盈。 这电光火石里,他也察觉到了巨大的蹊跷,抓向镇国剑速度陡然突破极限,就要拔出镇国剑时,镇国剑欢快地颤鸣一声,剑身内的那一粒红点犹如流星坠地,迅速冲进白豪体内。 白豪心中惊骇无比,这木青竟然如此恶毒,竟然想要直接撑爆他。他右手松开雪王剑,整个人快如光影地扑向阵基,木青被只感觉身后的空气骤然一空,被坍缩的劲气拉扯得一阵踉跄,瘫坐在地上。 他为了获得脱凡的力量,在塑造体内经脉窍穴时就损失了大量血气,更是伤及了本源血气,孟章曾严肃地警告过他,若是还是如此,绝对会晕死过去,并且就算侥幸活下来,轻则会体质倒退,重则也会经脉寸断而死。 但他依旧这么做了。木青光是支撑起肩膀,抬起脖子,就感觉扛起了一座大山。 他现在就像是被束缚在深潭之下,巨大的倦意便如深幽不见光的潭水,从他全身上下每一个毛孔里钻了进来。 但他还是不愿晕死过去,靠着强大的意志,睁开垮下来的眼帘看向了白豪。 白豪此时已经站在阵基之内,浑身沐浴着青色幽焰。他轻弯着身体,两只手抓着头顶上的青铜剑痛苦地咆哮出声:“啊!!!”不需要什么瞳术,木青也可以看到那一粒红点在白豪体内的位置。 白豪绝对是猜到了红点爆发后的结果,全身气势跌宕起伏,正调动着能够调动起来的一切力量,全力压制着这一粒红点。 这一粒红点停留在白豪丹田,光芒映射里,甚至能看到在它周围环绕的磅礴血气,衬托得这一粒红点就像是一颗闪烁的星子。 木青眼帘微翕,早在用万毒归宗伤到白豪本源后,他就明白,想要打败白豪,最简单的方法就是用白豪的方式。 白豪之前为了尽可能多地容纳修罗之力,异常果断决绝地放弃了多余的血气,所容纳的修罗之力绝对是他身体能够承受的极限。 他正是想到了这一点,这一路才会如此认真地捡漏,吸收炼化了不少修罗之力,甚至冒着经脉寸断的危险,强行将修罗之力凝练成了一粒小小的红点。 为的就是等着这一粒红点在白豪体内爆开的这一幕。但这一幕,其实本该在之前就上演,却因为一具分身,而出了差错,所以为了真正地万无一失,木青这一次是真正地在赌命。 所幸,他还能意识清醒地目睹这一幕。 “啊啊啊!”无能的怒吼里,质量明显更高的红点,脱离了木青的心念束缚,很快就突破了白豪的压制,就像是早晨从地平线上初生的红日,向白豪全身各处涌去了磅礴的血气之力。 白豪如今血魔之体大成,身躯大小本该由他心念而定。但此刻,他根本无法控制这股弥漫到他四肢百骸的力量。 很快,他的身体就从正常大小膨胀到了四丈,这已经是他血魔之体能够到达的极限。 这一刻,他只觉得每一块膨胀的血肉都充满了力量,恍惚间,觉得是这世间真正的霸主。 也正是此时,在他体内的红点最后闪烁了一次,所释放出的修罗之力,快速弥漫,但没过一处,都不能被容纳。 白豪心中凝重无比,闷哼一声,强行凝聚着体魄,甚至在这一刻冷目扫向了在地面久久不能支撑着站起的木青。 只要他挡住了这最后一波肆虐,那么就算是全盛的朱雀来救,木青也必须死在他的手上。 无处可去的修罗之力冲到了白豪的皮肤之下,在某一刻直接突破了这一层皮肤,眼看着就是体内力量的极限被打破身死道消的下场,白豪一对红目里暴戾尽显,对着自己胸口就是砰砰两拳。 最后,他竟然靠着强悍无比的意念,将那些逸散的修罗之力凝聚城了一根根如大弯刀的血红色骨刺,竟是在极限之上,也把这股磅礴的力量给收服。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四百八十一章:人心思动 距离火幕消散,已经过去整整一刻钟的时间。在这段时间内,既没有白豪授首的好消息,也没有幽焰阵被彻底摧毁的坏消息,对于慕容静等女来说,显得异常煎熬。 高楼檐角上,慕容静忽然看向怀风花,怀风花纤眉轻蹙,面色微凝地点了点头。 两女似乎早有约定,此时时间一到,慕容静没有说话,身形翩跹,化作一抹红色流光激射向了内城。 王叶青视线追着慕容静的身形远去,轻声道:“如今内城至少有二十二万人撤了出来,白豪已经不具备开启血祭大阵的条件,希望能有个好结果吧。”城西一处死地,隐谷的许多人都汇集到了此处。 在一栋宅院的后花园凉亭里,一身单衣的独孤卫独倚着回栏,听到身后轻微的脚步声,便收回了望向天空的视线,倦声道:“你们跟着陈掌柜做事就行,告诉他一声,我有伤在身,就不去了。” “独孤统领。”一道有些陌生的恭敬声音在凉亭外响起。独孤卫微偏着头,视线冷峻地射了过去,眉目微翕,冷声道:“是你。”凉亭外弯腰的这人独孤卫有些印象,之前一直和慕容修明混在一起,听说和木青有些过节……心里不觉便又想到那个让他厌恶之人,独孤卫的神色陡然冷淡许多,收回视线后,拒人千里之外的情绪已经快速充斥整方凉亭。 郑时弯腰俯首,恭敬的姿态表现得异常真挚,没想到换来的却是独孤卫这副冷淡中夹杂着一丝厌恶的态度,迟疑了一瞬,正在考虑是不是修改下腹稿,独孤卫主动问道:“为什么是你?他们呢。” “靳队长已经去向陈掌柜汇合了。” “嗯,原来是你送信。”郑时眼看独孤卫说完之后便是一副我想静静请你离开的态度,连忙说道:“统领,内城的局势于隐谷有利,正是收服那些家族势力的时候,你……”独孤卫视线落在郑时脸上,郑时声音微顿,便听到独孤卫问道:“怎么?那亲卫军也降了吗?如果是亲卫军降了,我倒是想去见见他们的统领。”独孤卫的语气散漫,似乎是已经猜出了七八分结局,看向郑时的视线里带着一丝谑意。 郑时苦涩一笑,独孤卫常年待在慕容隐身边,如果他还要云里雾里地说话,恐怕便错失了这个机会。 想通关键,郑时干脆直起身来,就要迈步走进亭内,独孤卫却在这时看了他一眼。 郑时直接停步,说道:“实不相瞒,在下是想请统领对木青出手。”独孤卫眯起眼睛,问道:“你要我杀了他?”郑时神色一窒,思绪极快,沉颌道:“看来统领也已经想到,木青一日不死,隐谷一日不得安宁。”独孤卫目光轻动,恍惚间不知是回忆起了什么不好的事情,一张脸的五官都皱到了一起,最后干脆站起身,背对着郑时道:“说说你的理由。”郑时看着独孤卫的背影,眼底深处的一丝精芒一闪而过,平稳说道:“木青迟到会离开隐谷,而以他表现出来的实力,想要做到这一点也并不难。” “在他身边的那些女人……”独孤卫的气势陡然一凝,郑时感觉好似一座冰山压顶而来,立刻会意改变措辞道:“怀谷主恐怕想让木青当城主,而木青的身份,统领也知道吧?”凉亭里只是沉默。 郑时皱着眉,试探着说道:“如果真让木青当上这城主,那他就算名义上依旧归顺隐谷,但这种归顺也不过是名存实亡。所以,这第一件事,还请统领一定要阻止这件事。”初秋的花园内,还有不少绿意,独孤卫却无暇欣赏。 他其实一直就有一个大大的隐忧,郑时的到来,让他厌恶心烦之余不得不认真思考起来,当白豪伏诛之后,隐谷会内乱吗? 一个木青,虽然厉害,大不了让他走了就是,独孤卫担心的是慕容静,如果慕容静也失去理智,那该怎么办? 助她和木青一起离开吗?独孤卫想到这种可能,就一阵胸闷,语气生硬问道:“如果让木青当上城主,可以换来名存实亡的归顺,我想不仅是我就连掌律也会点头答应。”独孤卫突然就想到了慕容修明,青龙白虎费了这么大的代价救下了慕容修明,在朱雀城之后的安排上,慕容隐绝对是沉默点头的次数更多。 郑时在来之前,就一直在等这一刻,闻言也不顾独孤卫之前的冷意,向前走了两步,低声道:“是因为朱雀大人吗?慕容修明之前拿了颗解契丹给白建文,也许发生了什么事……” “轰隆。”凉亭内一声巨响。郑时只来得及看到独孤卫衣袍轻动,便被一股巨力掀飞,撞断柱子后,在泥地里滚了几圈,连呕了几口鲜血。 独孤卫虽然受伤,但依旧是超凡后期的高手,这轻描淡写的一击,直接让郑时浑身骨头断了不知道多少根。 郑时艰难地扬起脖子,视野一黑,独孤卫高大的身影已经挡住了所有光线,满脸阴沉如冰地说道:“果然是你们!” “呼~嗬~”郑时凝眉垂目,看着面前的一滩殷红血水,骨裂的痛楚就像是有人拿着刀一下一下地砍在身上,嘴角向上颤抖着翘起,回应道:“慕容修明一开始,打的算盘,便是利用朱雀大人和木青的关系,让统领你出手,没想到统领这么能忍。” “咔嚓。”独孤卫一脚轻轻踩在郑时的肩膀上,连带着郑时的一张脸都埋进了血泥里。 痛苦让郑时的一双眉皱缩到了极限,他 “嘶呵、嘶呵”地喘息着,却还是继续说道:“这件事是慕容修明全程主导,我们连那解契丹都是之后才知道。而且统领如果没有杀慕容修明的决心,不妨试试除掉木青。”花园内安静了十几个呼吸。 面色苍白的独孤卫微微挑起下巴,平静地环顾着花园内的景色,一双眼内,光芒涌动,显然是在考虑这个可能。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四百八十二章:智谋杀人 花园内,血腥气弥漫开来。 独孤卫长时间的沉默让郑时感到了一丝不安,勉力撑起上半身,舔着嘴角的血渍说道:“你不能杀我,无论是掌律那里还是朱雀大人那里我都可以替你作证,这一切都是慕容修明的过错,而统领你便是要修正这个过错。” 独孤卫垂目,神色冰冷道:“慕容修明是个蠢货,但你和衡玉都不是,你是不是早就等着那些事情发生?” “咕咚。”明明是自己的鲜血,吞咽进去却还是满嘴苦涩,郑时迎着独孤卫冰冷的目光,平静道:“我确实想让木青去死,也知道慕容修明意在挑拨统领和木青,但知道现在也并清楚,在朱雀大人身上发生了何事,只是……” “只是什么?” 独孤卫转身向凉亭走去,郑时心里松了口气,踉跄着站起身跟在独孤卫后面道:“只是一个人的情绪终究骗不了人,慕容修明显然是成功了。” “慕容修明是一个彻头彻尾的蠢货,经此一事,连掌律都不会在对青龙他们要求什么,你要我这个时候对木青出手?” 独孤卫虽然没有败在邢飞手下,却败在了邢飞领导的亲卫军手下,他并不会把战斗的失败归结到情绪上的消极上来,感受着内城方向的嘈杂动静,独孤卫对邢飞的领军能力越发高看,视线飘向内城方向,平静道:“听陈掌柜说,邢飞和木青他们的关系不错,而木青的实力也早已经得到了青龙他们的认可,你觉得就凭你,或者说就凭我,能够杀得了他?” 独孤卫向来是不屑这些阴谋算计的,但当对象是木青之时,他竟然能够压得下来性子,细思之后,独孤卫的神色越发冷漠。 郑时擦拭着鼻孔的鲜血,轻声道:“如果慕容修明死在白豪手里,其实以掌律的威信,木青和朱雀大人的事情只会更快崩溃成内乱,但朱雀大人也极有可能因此出事。现在这个局面,青龙大人他们看似有了更多的话语权,但也给了统领时间。” “何意?”独孤卫神色一动,停步转身。 郑时脸上线条微松,渐渐拿捏住独孤卫心中所系,说话也更加游刃有余:“我知道统领大人只担心朱雀大人的安危,为此,就连木青你也可以当做视而不见,但局势发展向好,在接下来,就算各位大人再不愿,也会被动地争夺起话语权。” 独孤卫凝着眉,郑时没有再说木青如何如何,这让他有了听下去的心情。 郑时说道:“在下初来朱雀城,和衡玉其实都是抱着一样的想法,打算助慕容修明争夺城主之位。” 郑时见独孤卫脸色闪过几丝浓郁的讥色,笑道:“我知道慕容修明无论如何都当不上这城主之位,所以只是退而求其次,只是想要要让慕容修明在朱雀城占据一席之地,这件事情,在掌律放正关禁闭的慕容修明出来,就可以看出是掌律的意思,而青龙大人他们是默许的。” “你是说,让我去占据本该属于慕容修明,不对,是本该属于掌律的那一份话语权?”独孤卫听懂了郑时话里的意思。 也已经明白过来,这算得上是曲线救国,只要青龙他们的抱负一日没有终止,那他在慕容隐心中的地位便会一日比一日高。 “只是,这恐怕还是帮不了她。”独孤卫难得在外人面前露出几分苦涩的神情。 郑时低头,装作没有看见,沉声道:“慕容修明是慕容修明,统领是统领,遍观隐谷中众人,青龙大人、白虎大人他们救出了慕容修明,绝对是更希望让掌律记着这个人情留待日后,绝不会把它浪费在城主位置上,所以看来看去,城主之选,就只有统领和木青最合适。” “我和他?”独孤卫确实没有想到这点,凝眉思索起来。 郑时继续说道:“当上城主是第一步,这可以让朱雀大人和掌律间的嫌隙不至于扩大。” 白豪伏诛之后,木青若是站出来要当这个城主,慕容静应该会支持木青,这已经是可以料见的结果。郑时所说这一点,确实很中肯。独孤卫斜乜着态度异常恭敬的郑时,心里生出几丝警惕,却还是忍不住问道:“那第二步是什么?” 郑时抬起头来,一字一句地说道:“杀死木青。只有杀死木青,朱雀大人才能够收心。” 独孤卫目光一阵恍惚,语气古怪道:“杀死木青,她只会杀了杀死木青的所有人。” “所以,我们应该找一个,连青龙大人他们也很难否定的杀死木青的理由,并且这个理由应该与朱雀大人无关。” 郑时如果不加最后这半句,独孤卫会直接把郑时定性为妄图四两拨千斤的阴险小人,但若是真考虑到了慕容静,独孤卫又会开始考虑这件事的可行性。 “那什么理由合适?”独孤卫一脸严肃地问道。 郑时看着他笑而不语,等他挑眉时,才问道:“就连在下都知道的事情,恐怕没有人不清楚统领对朱雀大人的态度。所以这会是一个动机。” 独孤卫满脸黑线,问道:“你让我用这种方法去挑战木青?” 花园的两人同时沉默下来,郑时发现了独孤卫话里用的是“挑战”,独孤卫也不得不承认,他其实已经在心里作过一番比较,他如今赢不了木青。 “统领不必如此,要说落差,又有谁能跟我比?要知道我和他是同一批受训的人……” 郑时调整着情绪,苦笑道:“这是一个动机,但不是你对木青出手的动机,而是木青对你出手的动机。并且,木青对你动手,还刚好会是在你流露出要当城主之后。” “他不会对我动手,没有意义,他……”独孤卫声音一顿,看向郑时。 郑时伸出手指了指他的脸,点点头说道:“木青确实不会动手,朱雀大人也应该不会相信,但统领会受伤,愿意相信的人会相信。” 独孤卫眯着眼睛,似乎是重新认识了面前的郑时一遍,不由在心里充满荒诞感觉地想到,慕容修明身边两人,衡玉和郑时似乎都是智谋过人之辈,怎么合在一起后,会落到现在这个下场。 想起慕容修明的惨状,独孤卫顿时清醒了过来,摇摇头,就走向凉亭。 郑时能感受到独孤卫情绪的变化,连忙补充道:“统领请相信我,只要你配合着演番苦肉计,恐怕就连青龙大人他们也会忌惮木青和朱雀大人的结合,所以大概率会默不作声……” 原来不过是给掌律递上去一把刀…… 独孤卫如此想着,停下脚步,背对着郑时说道:“我还没变成慕容修明那种蠢货。这一切的开端,都是拜他所赐,若说现在真该杀的人,就是他。” “那就放任不管吗?到时候木青当上城主,朱雀大人选择脱离隐谷,掌律震怒,高手尽出也要灭掉朱雀大人,就是你愿意看见的。” 日头斜了许多,花园里的花草倒影更多,气氛显得阴郁了些。 郑时深深地看了独孤卫僵硬的背影一眼,平静说道:“统领大人,我们还有时间,但不多了。” 视线看向内城方向,平静道:“木青已经获得了不少人的支持,你觉得还有希望吗?” :。: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四百八十三章:怒意金雷 外间的一切,对于身处最后一处阵基的两人来说,都成了虚妄。此刻,他们的眼里只有彼此。 白豪身达四丈高,浑身关节出的红色骨刺伸展到极限后,是的站在幽焰中的他,成了真正的。 他一对血目转动,看着瘫坐在地面上始终未能起身的木青,脸上戏谑暴虐的神色毫不掩饰,垂在身侧的拳头携带着风雷之声,如同一块巨石砸了下来。 此刻的木青已经虚弱到了极点,抬眼看着拳头落下,脸上平静无比。他为了杀死白豪,将一切能够做到的都做到了,若是结果还是如此,那便、那便……木青猛然睁大了眼睛。 一张张女子娇颜在木青脑海里跃出,最后画面定格,一袭红衣清晰地跃上心头。 木青不知道如果他死了她们会不会很伤心,只是作了一个将心比心地假设,他绝不愿意接受她们任何一个人的死亡。 白豪的拳头远没有木青想象得快,甚至在距离木青头顶三丈之处时,蓦然僵硬在了半空。 木青轻哼一声,艰难地避开这一拳的笼罩范围,染血的手攀在石碑之上,终于看清楚了白豪此时的异样。 一道手臂粗细的裂纹从他头顶处蔓延下来,到了脸上,这条裂纹已经分成几条裂纹,浓郁的修罗之力从这些裂缝中泄出,又很快被另一股修罗之力纠缠住,勉强保持住了平衡。 白豪虽然硬扛住了体内肆虐的力量,却根本来不及炼化这股庞大的力量,他这一拳出,牵一发而动全身,体内的力量立刻失去了平衡。 木青疲惫的脸上的一双眼睛渐渐明亮了起来,单手竖立脸前,作剑诀。 白豪血红的眸子里闪过一丝慌乱,和木青向上望来的坚韧目光对上后,眸光里又只剩下了狠色,怒吼一声,不顾肢体破碎的后果,僵在半空的拳头,突然改向,轰向了木青。 “唔。”鲜血从木青紧咬在一起的牙齿缝里挤出,木青手中剑诀朝着白豪头顶遥遥一指,驭剑术勉强施展出来,插在白豪头顶的那把镇国剑长鸣一声,直接冲进了白豪体内。 “砰砰砰。”修罗之力挤压后发出一连串的炸响,白豪一张脸皮开肉绽,全是大小不一的坑洞。 白豪拳头轰下来时,浊焰排空,木青头发肆意飞扬,却没有再挪动分毫,倚在石碑上,剑指临空下滑,对准了白豪的胸膛。 “混账!”白豪怒吼的声音好似被什么东西给堵住,他的动作猛然一顿,双肩颤抖着,脸上的裂纹迅速向脖子蔓延,眨眼便到了胸口。 木青左手扣在石碑边沿,作剑诀的右手每在空中移动一寸,从他齿缝里溢出来的鲜血就越多。 而那把冲进白豪体内的镇国剑也会感召着剑诀引导,快速下降,所及之处,裂纹便会蔓延过去。 白豪满脸狰狞,视线好几次从木青身上扫向石碑,那把镇国剑暂时停在了他胸口位置,裂痕也蔓延到这里。 红色的修罗之力从这些裂纹里泻-出,又受到控制没能大规模脱离,就像是一条条红鱼在翩跹着游来游去,浓淡变化里,如烟似玉若琉璃,极惹人眼,却又宣告着死亡的钟声在核实会响起。 白豪好几次都打算把心一横,一拳将木青摧成一滩肉泥。但不知道是不是这臭小子知道了什么,竟然将整个身体都靠在了石碑之上。 奠基石碑是白豪重来一次的关键所在,他不打算暴露石碑的秘密,两人再坚持下去,优势的天平便又会慢慢倾泻。 就在白豪身上的气息越发狂暴之时,他的目光骤然一亮,心念电转间,分出一丝修罗之力冲向还插在木青胸口的雪王剑上。 雪王剑受到这道力量的影响,颤动得越来越厉害,拖带着木青的身体朝一旁倒去。 主动出击,肉身崩溃的几率是五五之分,而等木青再次调动起镇国剑,那肉身迟早会崩溃,白豪不是一个喜欢把选择权交给别人的人,所以他没再犹豫,裂纹遍布的脸上一脸肃穆,手中的拳头无比坚决地砸了下去。 木青单膝跪地,在这一刻,他毫不犹豫地拔出了胸口处的雪王剑,怒吼着刺向了这个兜头罩下的拳头。 通体雪白的剑身挥向半空时,剑身上的血珠子在光滑的剑身上滚动,很快就被剑身上的缝隙吞噬,等到刺向白豪拳头之时,雪王剑突然白光大炽。 木青目光轻动,隐约有些明白,雪王剑内还残存着一丝真灵,受他鲜血滋养,才会出现如今的一幕。 “啊!”木青只是简单地挥出了这一剑,在他身前半空,便若平地起飞雪一般,有一大片剑气呼啸着撞在了白豪的拳头之上,惹得白豪大声地惨叫出来。 他受到剑气轰击的拳头,在一片雪白的光亮里,皮开肉绽,露出了里面的白骨。 白豪满脸丧如死灰,这种程度的攻击,其威力不过是超凡巅峰的一击,就算是放在刚才他都不至于此。 但已经有一条新的裂缝从手臂上开始蔓延向后背……这标志着肉身的奔溃已经难以挽救。 白豪眼中的情绪复杂无比,是不是早知道还是这个结果,他能够行动得更加坚决一些呢? 又或者干脆以身坠魔,完全放弃思维,也不至于在战斗的过程里,时时刻刻地分析利弊。 当那股惶恐与懊悔的情绪交织在一起之后,白豪眼中的狠色化作了浓郁的凶煞目光,另一只手直接横扫向了木青。 随着他的这一动作,他之前勉力维持的平衡顷刻告破,胸口处轰隆一声,率先炸出一个头颅大小的血洞。 “叮咚。”黯淡无光的雪王剑坠在了地上,木青握剑的手也无力地锤在身侧,他的胸口处鲜血汨汨而出,整个人的意识已经鲜血了混沌之中,偏头看着这挥来的另一种手。 木青没来由地怒了,他辛苦坚持到如今,若是还是落个你死我亡的结局,那还这么拼干嘛。 木青脸上的五官都扭曲在了一起,心随意走,朝着挥来的手掌怒吼一声,一道金色的闪电从他眸子里径直射了出去。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四百八十四章:重命剑名 喊雷发声! 在最后的生死关头,木青根本没有什么哀切懊悔的情绪,无边的怒意迫切地寻求着一个发泄的出口,随着他这一声怒吼。 继“吞云郁气”之后,“喊雷发声”之术也终于小成。 “刺啦——” 金色的雷霆细若发丝,速度极快。 等一条漆黑的裂隙在空中倏忽出现又消失之时,白豪的掌心已经出现了一个焦黑的血洞。 金色的雷霆在此处肆虐,和红色的修罗之力交织在一起,噼里啪啦的嗞嗞声响中,金色的雷霆瞬间散作十几道或青色或紫色的雷霆,就像是想要挣脱束缚的狂蛇。 乱舞之中,裂纹迅速从手掌蔓延到了整条手臂。 白豪满眼错愕,一瞬之后,变得更加歇斯底里,主动放弃了体内的一切压制,调动力量,拍向了木青。 “砰砰。” 木青被拍中肩膀,又扑飞出去,撞在了石碑之上。 他连呕几大口鲜血在石碑上,殷红的鲜血把石碑上大半的字迹都染成了鲜亮的红色,显得异常醒目。 不过他并没有注意到鲜血正被石碑吸收,甩甩头,凝目回首,脸上难得多了一丝笑意,干脆背靠着石碑瘫坐在了地上。 “轰隆。” 白豪高大的身躯颤动不休,修罗之力终于彻底摆脱了压制,正从他身上的裂缝里迸射出来,围绕着他,形成了一道巨大的红色风暴。 木青艰难地分出一道灵识,却始终不能进入风暴内部,只能听到风暴里白豪彻底放开的怒吼与哀嚎。 不知过了多久,白豪大吼大叫的声音终于消失,红色的风暴也停止了呼啸。 木青一双剑眉却越皱越深,眼中一丝丝金色雷霆闪烁。 眼前的修罗之力太浓郁了,环绕着白豪的身躯,就像是流动的雾霭。 而随着这些雾霭流动的速度越来越慢,属于白豪的那股气息便也渐渐消失,但这没有让木青感到丝毫放松。 因为一股让木青感到无比心悸的力量也慢慢孕生而出。 若是让这股力量波及开来,谁能幸免? 他?还是这最后一处支离破碎的阵基? “唔。” 木青突然捂着胸口,撕心裂肺地咳了起来,好几个瞬间,让他以为已经把内脏的碎块都吐了出来。 不能再等了! 木青没有为自己再找什么理由,也没再与心中那些女人做告别,轻呵一声便冲向了白豪。 修罗之力所隔绝出的几丈空间里,木青的闯入让修罗之力再次肆虐起来,蜂拥着向木青涌来。 木青顿时受到了强大的压力,却第一时间靠近了白豪。 这个时候的白豪,微微低着头颅,安静地站着,足有四丈的高大身躯上早已经遍布了裂纹。 离得近了,木青惊讶地发现,这些裂纹任何一条还插在白豪身上的那把镇国剑宽,缝隙里面,根本看不到任何血肉或是骨骼,只有浓郁的修罗之力。 也只有离得近了,之前灵识发现了不了的一些细节,才能看得清楚。原来不是修罗之力的肆虐速度慢了下来,相反,因为不再受到白豪的控制,这些修罗之力时刻展现着极致的速度,远远看去,才会有风暴停了雾霭建起的假象。 修罗之力是代表杀伐的力量,白豪能够在真我境时感悟出来,在这方面的天赋或者说所作所为都很可怕。估摸着这环绕在白豪身周的修罗之力的规模,木青能够确定,如果白豪还能展开道域,就算是脱凡初期的强者陷入这个范围,也会受到极其可怕的影响。 如今,木青在思考这些问题的时候,已经自动将他自己排除在外,因为他也知道自己是个异类和例外。 本着这种自我认知所带来的的一丝丝盲目的自信,木青飞向半空,飞向了白豪肚子上那一个血洞。 镇国剑随着这处血洞的炸开,已经暴露在了空气中,相比起雪王剑的易碎,这看起来是用青铜打造的长剑显得更加坚固。 每当有一道修罗之力经过这把剑时,剑身上的铭文就会闪烁出一丝猩红的光芒,将其吞噬。 也许是因为曾容纳过凝炼后的修罗之力,镇国剑竟然对这股力量不再排斥。 木青想把镇国剑拔出来,他已经确定白豪如今仅存一丝气息,不可能再展开道域。 木青不知不觉地就靠近了白豪,当视野中的所有事物都染上一层晕红时,木青才陡然惊醒——他现在任何一个多余的动作,其实都是在透支他的身体。 他初时不觉,但越是向白豪靠近,来自四面八方的压迫就越是强大。 甚至到了最后,他每前进一步,鲜血流失便会更快几分,而且这些鲜血会在伤口附近形成一团团凝而不散的血雾。 木青已经成了真正意义上的血人,想起孟章的警告,木青神色黯然了一瞬,等再抬起头来时,已经恢复了平静,朝着镇国剑隔空虚握。 不过半丈的距离,在往日已经能做到如鱼得水的驭剑术,却是木青身上紫光黯淡,才换来镇国剑摇晃着飞到了手上。 木青轻轻揩拭掉镇国剑上一些零星的血水,轻声道:“以前的炼器师炼制法宝,会找一些妖怪的精血甚至一缕精魂来炼制。我找不到什么妖怪,倒是找到了一只魔头。” 血水被揩掉后,木青的手指摩挲着剑身上的铭文,轻笑道:“镇国也太难了,以后就叫镇魔剑吧。” 木青指尖划过其中一个铭文,指尖上蕴含着炙热的剑意,但青铜铭文根本就没有丝毫改变的痕迹。 “呵~” 木青似乎有些神志不清地莞尔一笑,闭眼再睁眼,抬头看向白豪的头颅时,随着身上的护体紫光消散,眼里的金色雷霆消失,那些修罗之力就像是归巢的红蛇,疯狂地钻进了木青体内。 木青这一刻心境澄澈空明,一念起一念生,皆如光影般迅疾,他持剑拔高身形,朝着白豪的眉心插去! 白豪仅存的这一缕意识,似乎一直再等着这一刻的到来。 见木青靠近,肆虐在眼眶内的修罗之力嘭地一声骤然化作两团白色的业火,交织成一股后径直冲向了木青。 :。: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四百八十五章:无愧本心 两人在这最后一刻,似乎都放弃了防御,只想着至对方于死地。白色的业火席卷向木青之时,裹挟起大量的修罗之力,划过空间时就像是一枚拖带着焰尾的流星。 木青抬起脸,白色与红色的光芒短促地闪耀着,将他苍白的一张脸映照得前所未有的坚定,径直承受着这道攻击,浑身浴血地飞向白豪的头顶。 白豪仰头怒吼,他这一动,胸口下的那个血洞率先扩大,庞大的身躯近乎于拦腰而断。 白豪的双臂也开始崩碎成块,但他仍然不管不顾地抬起双臂,拍向了木青。 木青此刻立在白豪的头顶之上,眼角口鼻间飘逸出一缕缕红色的修罗之力,双手倒提起青铜剑,猛地插向了白豪的脑袋。 “噗呲——”冲天而起的修罗之力吹得木青整个人像后踉跄,头发乱舞。 而白豪的双臂早在被一剑一雷给搞得裂纹遍布,此刻受此一击,立刻支离破碎,奔溃成了一团团红雾。 一时之间,白豪身周的修罗之力再次大涨,肆虐起来,加快了白豪这具高大身躯的奔溃。 木青也给白豪身体的奔溃加了一把力,轻喝一身,握剑的双手颤抖个不停却依旧不肯松开,越来越多的修罗之力开始加速涌向青铜剑之中。 木青视线所致,剑意和雷光凝聚成拇指粗细的一股,落在剑身上时,剑上的 “国”字渐渐被磨平。地面上,青色的幽炎之火同样四溢得狂暴,但因为修罗之力的强悍,反倒被硬生生地排挤向四周。 这也清晰地暴露出了地面上的阵基。在木青和白豪的战斗波及下,阵基上的阵纹已经被毁掉至少八成。 木青庆幸之余,也生出一丝疑惑不安。因为在他的认知中,阵纹被毁成这样,阵基便已经等同于报废,那白豪一直期待的一幕早就应该上演了才对。 就算是意外,那也得是无数次偶然交织在一起后的必然,白豪为了这一天不知道准备了多久,不可能会让意外影响到这么很重要的事情。 那么会是什么呢?难道是建造出幽焰阵的前人想到过这种情况,所以阵基被毁并不会影响幽焰阵对地下火山的压制? 木青一直在竭尽全力地阻止白豪,但局势依旧糟糕如此,现在就算是完全放任阵基被彻底摧毁,也问心无愧。 但一想到白豪若是因此又有了一线翻盘的可能,木青直接把心一狠,胸膛急促起伏几下,仰头竖起脖子轻喝出声:“都给我过来!” “疯子!我成全你!”感受着四周的修罗之力不仅向镇国剑涌去,还像奔流到海的江河般涌向木青。 一直不肯放弃杀死木青的白豪声音里满是怨毒与快意,主动引爆了身躯上的裂纹。 连绵不绝的轰隆声里,白豪的双足率先炸开,而后依次往上,蓬蓬氤氲血色里,躯体的支离破碎的速度越到后面越快,竟然是不到一个呼吸,就释放出了恐怕的毁灭力量。 “呃呃呃——”木青僵起的脖子上青筋在皮肤下扭曲个不停,他整个人都如筛糠般,每一次咬牙痛呼出声,身上就有一块皮肤绽开,露出鲜红的血肉。 一阵呜咽似的怒吼之后,木青身体一僵,突然安静下来,一道道一缕缕修罗之力从他的眼角口鼻,从他暴露在空气中血肉中飘出来,像极了一条条飘摇的红蛇,远远望去,站在白豪不断崩溃的身躯之上的木青更是是一尊浴血的魔神。 当木青主动接除防御,开始鲸吞海吸般地吸收起修罗之力后,他身体承受了无比强大的冲击,若非有孟章替他打下的弟子,他此刻还要比白豪更显崩碎。 木青的五官扭曲成了一团,无尽的杀意抢夺着他身体的控制权,他好几次都用强悍的意志清醒了过来,但让他万万没想到的是,一当他想要意识更复清明之时,无尽的痛就像是从身体里长出来的无数条手臂,要把他拽进深渊。 可以说,正是有这无尽的杀意充斥着他们一处血肉,木青才可能站到了白豪的脑袋之上。 白豪脖子以下,近乎四丈高的身躯已经全都崩碎开来,一团团浓郁如血水的修罗之力里,偶尔还能看见肆意冲撞的肉块和骨头。 他双目爆开后,黑洞洞的眼眶就像是两个旋转的深邃漩涡,察觉到木青突然的沉默后,猖狂地大笑起来:“你想当挽救一城百姓的英雄,我现在就成全你!”话音刚落,白豪整个头颅之间炸开,磅礴的修罗之力瞬间释放出来,直接将木青淹没。 磅礴的修罗之力压迫着倒灌进体内,就如同被人往血管里浇灌着滚烫的铁水。 木青几乎要将牙齿咬碎,面对铺天盖地的修罗之力,双眼紧闭,五官扭曲着,疯狂地运转着食气之法。 此时,异变悄生。白豪的头颅炸开后,一团直径三尺左右的明亮红光,挣扎着晃动着并没有涌向木青的身体,腾挪之间,竟是在肆虐的修罗之力的掩映下,冲向了通道。 通道内被火光映照得忽明忽暗,光团冲进通道后,微微一顿,似乎是回望了身后一眼。 “死了就好……”一股复杂至极的情绪瞬间就泄露出来。红色光团里是白豪辛苦聚拢在一起的本源精血和灵识。 和木青战斗到现在,他心中只有一个愿望,那就是木青能够早点死,如果再给木青十年,不,五年时间,恐怕就算他成就了修罗之力,白豪都没有信心战胜木青。 不知不觉间,不知道衡量利益得失只管楞冲的木青,渐渐成为了白豪修行路上的心魔,所以当回身看到无尽的修罗之力将木青淹没的场景时,杀意反倒弱了许多,竟是一颗道心圆满了几分。 听到木青的终于忍受不住,撕心裂肺地大叫起来,白豪倏而收起情绪,化作一抹流光冲向了远处。 以舍弃肉身来换木青性命的结果,从来没有哪一刻如此时这般让白豪觉得值,他现在只想去收拢之前那一道分散出去的核心灵识,然后潜藏下来。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四百八十六章:有女如此 正此时,一抹光芒突然大亮。划破空间的呼啸声里,白豪最后的意识里只来及依稀认出这一抹璀璨的赤红色光芒里是一把并不陌生的短刺。 通道内,通体赤红的朱雀刺将白豪的意识冲散后,血槽内的光芒闪烁个不停,颤鸣声阵阵,就像是寻到一处乐园的孩童,欢快地追逐着随着灵识一起被冲散的精血,呼吸之间就要将这股精血吞噬干净。 直到一只白皙修长的手拿住了它,朱雀刺虽然用颤鸣表示着它的不情愿,却还是安静了下来。 慕容静的视线从朱雀刺上收回,凝起纤眉,脸上的震惊一闪而逝,随即似乎是想到了什么,脸色陡然苍白,朝前方还不断传出声响的通道口冲出。 入目满是猩红似水的魔幻场景,浓郁的血腥气里,慕容静第一时间朝半空望去,明亮的眸子里写满了担心。 这方空间内的力量,要比白豪之前的血气和业火邪恶百倍。若非她如今已经是脱凡初期的真正强者,根部不可能发现那里还有一丝木青的气息。 只是也正是捕捉到的木青的气息只有一丝,慕容静长长的睫毛不住颤动,屏住呼吸,沉默了片刻,才收束起担忧轻唤道:“木青?”红色的修罗之力还在翻涌,朝木青和他手中的那把剑涌去,此刻,漂浮在半空的木青就像是被一个红色的大茧包裹,他第一时间就听到了慕容静的呼唤,很像开口回应,叫她直接离开,他不想慕容静看到他现在皮开肉绽,甚至半边脸都被锤烂的模样。 慕容静得不到回应声音蓦然大了许多也坚定了许多,喊道:“是不是你?刚才白豪的灵识裹挟着血气想逃,被我斩了。”慕容静身上一层淡淡的光晕闪过,说话的时候便朝半空飞来。 越是靠近,慕容静的脸色越是苍白,她双眸神光粲然,即使运转瞳术,受修罗之力的影响,也只能看到一个模糊扭曲的身形。 慕容静停在和木青同一高度的半空,一边蹙眉抵御着修罗之力的影响,一边一声声地含着喊着木青。 听到慕容静重复地喊着他的名字都喊了三四遍,木青心里说着傻女人,闪过暖意的同时便要开口。 那些冲进他身体内的修罗之力似乎存心与他作对,他的胸口不过是刚开始起伏,立刻有大片大片的腥甜涌进了嘴里。 他都到了嘴里的话,也被堵得只来得及发出一声 “呃”便闭紧嘴唇,将鲜血堵进了嘴里。慕容静尽管十分担心木青,但也清楚再没有确定木青的状态之前,贸然出手很可能会伤害到木青,所以内心十分煎熬。 听到木青的声音的这一瞬间,慕容静姣美的容颜立刻焕发出生机,高挑曼妙的身躯里也立刻充满了力量,一双眼眸神色焕然,堵在胸口的话终于有了突破口:“木青,是你吗?你真傻,为什么要这么拼?”慕容静能够大概理解木青的一些心情,但木青若是为了向她们证明什么,而像这般不要命,反倒是她最不愿意看到的结果。 木青心里苦笑,和白豪一战,从生死之战到拖延之战,到最后又到生死之战,他并不是如白豪所骂的那般,不怕死地楞冲,和白豪考虑了很多一样,他同样考虑了很多。 要说在做出某个动作前,意识到底是清醒还是受了糊涂,又到底是怎么想的,木青自觉恐怕现在的理由跟当时的理由不尽相同,不过以后若是还有人如慕容静这般满含关切与不解地问,木青为唯一能够肯定,并且贯彻始终的就是他想让白豪死! 白豪会裹挟精血灵识逃亡,木青是有所预见的,可惜当时整个人深陷肆虐的修罗之力中自顾不暇,慕容静下意识地一句话,反倒让木青心情安稳了下来,也终于开始思考起如何脱困。 至从主动解除防御,开始全力运转起食气之法后,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木青就一点一点地丧失了对自己身体的控制权,到了现在,他出了凭借空明澄澈的心境勉强维持住的一丝清明外,根本没有任何办法。 铺天盖地的修罗之力就是是沼泽里的淤泥,将他的身体牢牢地限制在原地,甚至想要一点点地吞噬掉他的意志。 木青很想慕容静从外面给自己一些有效的帮助,但想到修罗之力的邪恶之处,对道心在无形之中的影响,立刻放弃了这个想法,喘息一阵后,一边咽血,一段断断续续地说道:“你……你先离开这里,这里很危险。”慕容静蓦地纤眉倒数,声音冰冷道:“你也知道危险,为什么要逞强?”木青如今的五感几乎靠着肆虐的修罗之力蔓延出去,感受到慕容静的动作,大声阻止道:“不要!”他吼完,直接一口鲜血灌上喉头,闭上眼帘的视野都一阵飞星,恢复过来时连忙想要再出声,可惜慕容静已经冲了过来,向他伸出了手。 彻底认主的面具再次出现在慕容静脸上,慕容静知道事情不会顺利,所以一开始就毫无保留,直接催动秘术,以器魂开道。 轰隆声里,一只火雀灵体尖啸一声,展开双翅,冲向了修罗之力肆虐而成翻滚血雾。 慕容静神色肃静,跟在火雀灵体之后,距离木青越来越近,眼见得就要扒开血雾看见木青,火雀灵体却哀鸣一声,灵体突然奔溃成碎片融入了血雾之中。 慕容静闷哼一声,手中掐诀,腰间的朱雀刺就像飞剑一般在她身周以幻影织成一道道屏障,助她破开血雾,见到了木青。 “你……”眼前的景象,让慕容静瞳孔下意识一缩,俏脸上瞬间步满伤心之色,伸手摸向木青,纤细修长的手指最终停在木青脸畔,颤抖着却不敢靠近。 慕容静还是第一次这么后悔,后悔那么轻易就杀了白豪。她胸脯起伏几下,强行打起精神,运转瞳术看向木青,这一看之下,更是俏脸再无血色,在他的视野之中,木青浑身上下,不仅是经脉窍穴,就连每一处血肉都充斥着修罗之力。 这种情况,就算是换她也早已身死道消。慕容静压下内心的焦躁不安,凝神看去,终于发现了蹊跷,木青浑身浴血地保持着双手倒握剑的古怪姿势。 那些修罗之力在木青看似肆虐无度,其实却在食气之法下,近乎疯狂地运转着大周天,而大周天之后,变化做一粒红点进入木青手中的这把青铜剑之中。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四百六十七章:偶然炼器 鼻端前飘来了一股熟悉的女子体香,让木青一颗快撕裂的心骤然平和了下来,却又马上焦急地说道:“你帮不了我,快离开这里。”慕容静虽然解除了道契,一颗道心再无挂碍,但木青并不打算让慕容静冒任何危险。 慕容静眼帘一颤,俏脸上堆叠着难过和生气,视线停在木青身后片刻后,一声不响地点了点头,暂时离开木青,退到了通道口附近。 木青见慕容静离开了危险之地,绷起的心弦一松,鲜血就像决堤的河流只管往喉头上涌。 他木青艰难地抬起头,隔着扭曲的血色空间望向通道口,慕容静一袭红衣,神色中的焦虑毫不掩饰,似乎一直在等待他的回应,所以在他望过来的第一时间就张开了嘴,想嗔怪两句的话,到了嘴里没有说出来,故意冷冰冷地说道:“既然你想在我们面前逞强,那就要一逞到底,我决不允许你死!”木青嘴角翘起,心中的暖意散发出来,连身体上的痛苦都如潮水般退去。 生死之间,他曾想起的几个女人中,刘葳蕤会让他下意识地想要保护,而叶韵会让他觉得是一个美好的不愿放手的邂逅,唯有慕容静,也许是待在一起的时间更长,给他的感觉最为丰富。 她可以是相对而坐时,神色肃穆的道友,也可以是在亭下对饮时,多了几分烟火气的朋友,到了此时,她是一个有自己想法却愿意迁就着他的女人。 这样的女人,就像一把温暖的火驱散了现实世界的阴霾,让木青格外着迷,也绝不像因为自己的原因失去她。 “你放心吧,我还没有履行和你的约定呢。”木青说话时依旧会感到痛,但语气却越来越平稳,他这个时候真地想再叫出孟章,让他看看意志之于肉体的关系。 慕容静一双纤眉弯弯,定定望向木青的眸子明亮若秋水,沉浸着一些相濡以沫的情绪,心里却依旧没有忘了木青所处的危机,心里正在飞快想着如何拯救木青。 在彻底放开限制,吸收修罗之力时,木青虽然只是靠着一涌而起的情绪,要阻止白豪,但并非没有一个方向,觉得靠食气之法也不是不可以将这磅礴的修罗之力再次凝炼。 但理想和现实总是有差距的,在他持续凝炼出三粒红点后,他的身体就遭不住了,但修罗之力不过才少了一成不到。 这样下去,若是再不做改变,就算他意志永远坚韧不倒,身体也会在某一刻等来和白豪一样的结果。 只是除了食气之法还能有什么办法呢?在心如电转里,手中的青铜剑突然一阵颤动,将木青的视线吸引了过去。 古朴的剑身铭文开始又了变化,在已经消失的 “国”的位置上,一粒红点透出剑身,化作了一点。木青受到启发,咬牙闷声里,心思完全放在手中的这把剑上,不觉时间流逝。 终于,在又凝炼了四成左右的修罗之力后,原本的镇国剑一时剑鸣真正,其上一个殷红的 “魔”字大显,同上时红光璀璨,映射向四方,竟是一时间将那些修罗之力逼得不能靠近。 木青眉头一扬,镇国剑作为与皇朝气运相连的祭祀器,其自身材料品质早已经达到法宝灵兵的层次。 木青推测它之前没能成为灵兵,与祭炼收纳气运之力的方式有关,殊不见木青用紫气,就能赋予镇国剑短暂的灵性。 “嗡。”青铜剑与木青心意相通,短促地嗡鸣一声,似乎在表达着它的小情绪。 木青握着这把以后不需要赋予紫气便有灵性的剑,心中轻声道:“从此以后,你就叫镇魔剑。”青铜剑大放光彩,倏而挣脱木青的双手,盘旋在木青身周,剑身上的那个 “魔”字越发鲜艳。木青舒服得轻叹一声,那些修罗之力虽然依旧朝他用来,但有镇魔剑建立起的这一道屏障,同一段时间内涌进来的修罗之力要比之前少了许多,这也让木青有了余力。 “你怎么样了?”慕容静一直在紧张地注意着木青,连忙问道。木青点点头刚要开口,视线陡然落在慕容静腰间,目光一亮,心中的那个想法还没开口,慕容静纤手一挥,一道赤红色的短刺就飞向了木青。 “砰。”镇魔剑虽然才不过初初达到灵兵的层次,面对依然快要突破到道兵的朱雀刺却是毫不相惧,直接将朱雀刺撞飞了出去。 朱雀刺一阵颤鸣,身上的立刻氤氲出一阵赤红的雾气,镇魔剑也不甘示弱,眨眼间便要裹挟着修罗之力转过去。 “不要闹了!”一声娇斥响起,就像是在呵斥自家小朋友。朱雀刺便老老实实地停在了半空,而镇魔剑感受到木青的心意,也老实下来。 木青和慕容静视线交接,心里只有为慕容静和他心意相通而感到的喜悦,便要开口,慕容静在此时反倒要比他严肃许多,一张俏脸上满是认真地叮嘱道:“你的伤势很严重,不要耽搁。”木青有些赧颜,说起来,他不过十八九岁,而慕容静却是她小姨一般大小,这种出事上的差别的发现,让木青更是生出了几分大男子气概, “嗯”了一声。而朱雀刺明显受到了慕容静的警告,老老实实地飞到木青身侧,忍住了吞噬木青气血的想法,让木青把他抓在了手中。 木青在今天之前从来没有炼过器,就算是现在,也不确定赋予镇魔剑灵性的作法,算不算炼器,但思路一旦被打开倒也不局限于此。 当握住朱雀刺的刹那,木青默然发现,朱雀刺虽然在慕容静手中安安静静,但内里却蕴含着磅礴的凶性,和对血气的渴望,竟然与修罗之力无比切合。 慕容静见木青握着朱雀刺沉默下来,身周却没有再出现上次那样的变化,蹙起纤眉略一思索,便隐约猜到了木青现在想些什么,没来由越发生气道:“我不管你用什么方法,你一定要给老娘活下来!”木青再次从慕容静口中听到这个自称,心神合一,体内的修罗之力再次凝练化作一粒红点冲向朱雀刺,而朱雀刺在一开始颤动着排斥了一下后,陡然安静了下来。 这种安静,就连不和它心意相通的木青,都明白那是一种无比渴望所以凝声等待的安静。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四百六十八章:爱是相互 充斥着红色的空间里,慕容静一颗心都落在了木青身上,而木青一颗心暂时沉浸在了手中短刺上。 在感受到朱雀刺那种如同嗷嗷待哺的幼儿才会有的渴望,木青只是诧异了一瞬,便将凝练后化作一粒红点的修罗之力渡了过去。 “嗡。” 已经是半步道兵层次的颤鸣要远比镇魔剑来得声势浩大,朱雀刺上的血槽不停地闪烁着猩红刺目的光芒,一阵阵涟漪扩散出去,连氤氲成雾的修罗之力都翻腾开来。 木青现在的情况让他只能将仅剩下的一...... 《白日下的刺客》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四百六十八章:爱是相互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四百六十九章:法宝升级 当近在咫尺的这张脸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苍白的时候,木青终于反应过来,就要挣脱开慕容静的手,慕容静却反手和他十指握紧,纤眉轻蹙,道:“别闹。” 她声音里的情绪很特别,羞怯之中带着小小的怨气,就像是男女相处时的撒娇,却又因为这衣服满脸明媚坚定的神情,而显得是那么的义无反顾。 “很危险!”木青闷哼着还想用力,朱雀刺颤鸣一声,氤氲而出的血气将两人十指紧扣的手紧紧缠绕,再难分开。 慕容静脸色苍白如...... 《白日下的刺客》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四百六十九章:法宝升级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四百七十章:强行炼化 “那怎么办?你不能再逞强了!” 木青感受着慕容静话语落下时的坚决,一时间也真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现在不说击溃这些修罗之力,就算是阻断这些力量朝他身体内涌来都难,因为早在之前,他就发现食气之法似乎停不下来了…… 慕容静一双眸子,清光璨璨,看向木青后,脸色越发难看,“凡事都有个极限,你的身体也不是法宝,还有其它方法吗?” 木青自然知道现在的情况,他的身体虽然勉强适应了修罗之力,但能够容纳的量终...... 《白日下的刺客》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四百七十章:强行炼化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四百七十一章:意志较量 石碑前,慕容静有些害怕地唤道:“木青?” 木青没有回应她,一双血目里看不出什么情绪,但脸颊的抽搐却足以说明木青此时的状态并不正常。 慕容静害怕木青成为白豪那样的怪物,就要再次运转食气之法,木青却比她更快,之前被她强行分担去的那部分修罗之力,就像是找到最终归属的河流,也不在慕容静体内肆虐,汹涌着回到了木青体内。 “呃。”慕容静闷哼一声,心中隐隐有糟糕的预感,若是再持续下去,木青恐怕会陷入失控的...... 《白日下的刺客》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四百七十一章:意志较量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四百七十二章:神秘石碑 木青回首望见晕过去的慕容静,一颗心疚痛得不行,连忙蹲在慕容静身旁,用手轻轻托住慕容静后背,焦急问道:“你怎么了?”木青说着,将慕容静的身体轻轻挪动,让她后背靠在石碑上,已经动手去接慕容静的衣领,却被抓住了手腕,他自责望去,慕容静已经悠悠醒转,摇头道:“我没事。”木青神色认真,依旧替她解开了衣领,在她白皙的肩头,一个浸血的掌印异常醒目,木青眼里自责无比正要开口,却被慕容静几根纤指堵住了嘴唇。 她脸色苍白,轻笑着说道:“你不用自责,我不过是损失了些血气,休息几天就好了。” “你坐好,我替你看看。”两人早就有肌肤之亲,木青摇摇头,直接手掌轻轻放在慕容静的肩头,视线微垂,脸色渐渐变得难看起来。 慕容静损失了不少血气,强行吸收修罗之力,又让她一声经脉窍穴到了承受极限,甚至出现了破碎,木青这一意识纷乱下的一掌,直接将慕容静肩头的几条经脉都震断了,但知道此时都没有跟他说。 “对不起。我、我……”慕容静身上最严重的伤势竟是他造成的!木青明白心里痛苦,特别是慕容静之所以没有告诉他,就是怕他自责,更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一只手掌落在了木青的额头,慕容静轻笑着说道:“你有一点不让我喜欢,就是喜欢把什么事情都揽在自己身上,你是木青,你只是一个人,如果你下次还这样……”木青感受着慕容静话里的真挚情意,抬起头,轻轻握住了她柔软有些凉意的手,保证道:“下次不会这样了……”慕容静 “噗呲”一笑,又扯动肩头的伤势,纤眉微蹙道:“你这臭小子还是没动老娘的意思,要么就没有下次,要么就带上我一起,难道我是拖累吗?”木青的视线直直落在慕容静的脸上看了好一会儿,慕容静有些害怕,问道:“我的脸也伤到了吗?”木青摇摇头,在慕容静惊疑的视线里突然笑道:“谢谢你,我爱你。”慕容静一双纤眉突然向两边翘起,俏脸霎时间红透,眼光飘忽轻咳一声道:“我们该出去了,这点伤算不了什么。” “相比起危及性命的伤势自然算不了什么。”木青一边回应,一边凑到慕容静身侧,温柔道:“我刚刚仔细检查了这里的伤势,断掉的经脉里还有几丝修罗之力。”慕容静会意,便稍稍侧着身子,盘起腿来。 木青手掌轻轻落在掌印处,将残余的修罗之力彻底清理干净之后,替慕容静接续起经脉来。 慕容静轻哼一声,其实这种伤势对她来说除了修罗之力有些难以处理之外,只能算是小伤,但她莫名有些享受木青为她疗伤的过程。 木青如今强行容纳修罗之力,因祸得福,肉身的恢复能力已经非常强大。 不过让他感到可惜的是,这种能力并没有用在除他之外的人身上。所以替慕容静接续起经脉,依旧只能一点点来,一盏茶之后,慕容静一口淤血吐在石碑基座边缘后,木青才松了口气,关切问道:“怎么样?” “还不赖。”慕容静运转了一边真气,除了经脉窍穴那股胀痛可能要好几天慢慢恢复,已经没有了运转不畅的地方,说着手探向石碑,就要站起身,却突然咦了一声。 木青还以为她还有隐患未除,连忙扶住她的纤腰,问道:“哪里不对劲?”慕容静情意浓时,对木青的身体接触很是敏感,纤腰微晃,躲开木青的手后,正面对着石碑,木青也顺着她看向石碑,问道:“这石碑有什么问题吗?”慕容静眼里有些惊疑,松开触摸着石碑的手掌后又再次放了上去,脸色突然认真了许多,超木青说道:“你摸摸看。”木青之前和白豪大战,早就和石碑有过接触,并没有产生什么异样,但还是依言摸了上去,触手是石碑特殊的之感,除了被幽炎影响,温度有些高之外,并没有什么奇怪的地方,于是问道:“你发现了什么?”慕容静此时靠近了石碑许多,一张俏脸几乎快要贴着石碑,侧首好似在聆听什么,木青一脸好奇地看着她,看着她晶莹的耳垂上的那道伤口,保持着沉默。 良久,木青才问道:“你是听到了什么吗?”慕容静神色肃穆,轻声回应:“好像是某种吟唱……你知道这块石碑的来历吗?”慕容静根本没来得及仔细看石碑上的记载,木青就站在她身边一字不差地为她复述着上面的内容。 等到复述完毕,木青看向慕容静一脸好奇时,慕容静一脸惊奇地说道:“石碑里的吟唱一开始很模糊,但从你开口后,那些吟唱似乎也跟你说的内容相符起来。”木青没想到还会在要离开发现石碑的奇怪之处,下意识笑问道:“那里面有没有说定火之术在哪里?我记得白豪好像一直惦记着这一门法诀。”慕容静一双好看的眸子眯了起来,看了看木青,又看了看石碑,视线突然低垂,落在石碑基座上,那里,她之前喷上去的鲜血已经被石碑吸收。 木青顺着她的视线也发现了这一变化,再去看之前洒在石碑上的血迹,也早已经消失得干干净净。 慕容静突然在木青还没有反应之前,轻轻划破白皙的手掌,等鲜血漫出后,直接将手掌放在了石碑上。 鲜血从慕容静的掌心流出后,才刚刚浸漫过掌沿,就在石碑上淡了痕迹,木青一脸担心地站在慕容静身旁,打算一有问题,就带她离开石碑。 慕容静长长的睫毛轻轻颤抖,突然有些激动道:“这一次的内容和刚才的不一样,我能听清楚一些了。” “看来这是你的机缘。”木青脸上的喜色比慕容静还多,安静地待着慕容静身边,等待着结束。 一会之后,慕容静松开手掌,有些遗憾道:“除了定火之术,后面还说了一些什么就听不清楚了,嗯,你在干嘛?”木青凑到视线落在石碑某处,有些疑惑,他记得他之前好像也有血迹沾染在石碑上,怎么也没见了。 想不通,木青干脆有样学样,也在掌心划出一道细痕,手掌贴在石碑上。 慕容静轻咦道:“你的鲜血也被石碑吸收了,快听听说了什么?”木青偏着头一脸认真,不久后摇头笑道:“我还是什么也听不到。” “怎么会……”慕容静下意识地将手掌贴在石碑上,突然张着嘴,一脸惊奇地看着木青。 木青剑眉一挑,似乎猜到了什么,并没有松开手。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四百七十三章:前路隐忧 石碑前,将手掌印在上面的男女,看着彼此,像是在说着什么誓言,却因为长久的静立无声,而终究将气氛渲染出了几丝怪异。 良久,当慕容静将手掌从石碑上挪开时,木青见她微眯着眼睛,似乎在消化从石碑里听到的内容,平静地守在一旁,等她睫毛轻颤望过来时,才轻笑着问道:“有什么收获?” 慕容静苍白的脸因为发自内心的惊喜而多了几分让人动容的美丽生机,说道:“是九天幽炎诀!” 木青大致猜出了这应该是一门传承完整的...... 《白日下的刺客》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四百七十三章:前路隐忧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四百七十四章:乱象之后 木青和慕容静出了内城之后,白豪已经死亡的消息迅速传开,又在陈浊有心地宣传下,将白豪说成了为了修炼吞噬血肉的魔鬼,而隐谷在这一战中又付出了不少牺牲,才保全了内城百姓的安危。 可惜的是,虽然在邢飞的约束下,亲卫军保持了沉默,但从内城撤出来的百姓,更加相信自己的眼睛,亲卫军的所作所为倒是在口口相传中,偏离了本质,成了邢飞小题大作,滥杀无辜。 木青猜测得没有错,白豪的死,虽然让黄昏时的朱雀城内没有了杀...... 《白日下的刺客》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四百七十四章:乱象之后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四百七十五章:各方反应 夜色下,晚风凉意越盛,从城门处离开的人就越多。正如邢飞感到悲哀和同情的那样,他们中的大多数人只是跟着别人来而来跟着别人走而走,并不清楚如今的朱雀城依旧掉在漩涡之中,想要恢复到往日的平静,绝非一两天的事情。 而他们的质疑和离去时的怨气却留在了原地,并且支持着那些始终不愿离去的人,想要寻找真相。 有人大胆问道:“亲卫军会向隐谷投降吗?”此话一处,不仅是身前百姓的视线,就连身后士兵的视线都射了过来,邢飞一脸平静,认真思考后说道:“亲卫军职责是保护好大家的安全,追求的是和平的目标,所以等到他们隐谷统一想法后,我可以和他们谈谈。” “那就是可以合作?”那人又问道。邢飞视线看去,见此人站姿挺拔,在拥挤的人群中依旧不受影响,也大概猜出了此人的身份,点头道:“你们隐谷如果管好自己的手下,我们不是不可以谈。”李负被拆穿身份后,围在他身边的百姓拼命朝两边挤去,便将他所立之地完全暴露了出来。 邢飞身后的亲兵手已经放在武器上,李负无视四周晃动的人心,脚步稳重地走到邢飞面前,双手捧着一份信,恭敬地递到了邢飞面前,道:“隐谷同样要的是一个安定繁荣的朱雀城,为了这一城百姓安宁生活着想,还请统领放下芥蒂,收下这份邀约之信。”邢飞视线微垂,见信封上留下的名字,点点头,收了下来。 葛山一直和陈浊有联系,这封信是陈浊所送,邢飞明知道这么做,很容易被见到这一幕的百姓误传,说不行明天他就成了叛贼,但依旧没有拒绝,甚至在李负诧异的目光下,直接拆信看了起来。 不久后,邢飞点点头,说道:“三天后,我可以和你们坐在一起谈一谈,但我并不喜欢谈判,所以,你叫陈浊最好拿出一点诚意,可以吗?”李负愣了一下,他当然不可能替陈浊答应,陈浊也不可能单凭一己之力同意隐谷诸位强者的意见,所以只能含糊回应道:“在下一定将刑统领的意思完整转达。”邢飞沉默了一瞬,将手中拆开的信抵向李负,李负脸色一僵,苦笑道:“统领,我确实不能做主。”李负有些后悔在众目睽睽之下将信交给了邢飞,因为陈浊只是嘱咐他将信一定送到邢飞手。 跟着陈浊做事这么些年,李负也早已学会如何识人, “听其言”是远不如 “观其行”的,所以李负觉得邢飞是绝对会答应谈判的。也正是由此出发,他才觉得他可以在这件事中攫取最大的功劳。 邢飞松开手中的信,信纸飘摇李负无奈接住,邢飞冷漠地看着李负说道:“亲卫军守护是一城百姓的安全,我答应谈判,也是在阳光下正大光明的谈判,如果之后再把小心机用在亲卫军身上,那你最好数数,你们隐谷有多少个独孤卫。”李负的脸有些烫,有意缓和关系道:“统领,我们在外城有些产业,可以暂时安置下身后这些人,你看如何?”邢飞偏头看向在场的这些百姓,他们反应过来,连忙说道:“统领,不用麻烦了,我们还能克服。”说着,人群涌动,又有一群人离开,此时守在城门外的只剩下了不到一千人,李负生怕回去受到陈浊的惩罚,诚声说道:“诸位,你们可能隐谷有些误会,但这正是我们解开误会的契机,我们在清溪河那边其实有一些安静的宅子,你们无处休息的大可以放心跟我离开,统领也在这里,我们隐谷绝对会拿出最大的诚意。”邢飞其实挺厌烦隐谷这种收买人心的手段,但经历这么多事情之后,他可以妥协许多,只求一个和平稳定,所以也向剩下的百姓们开口承诺,并当着众人的面,将本来要发放给这些百姓手中的金银交给了李负。 “这里面的金银,足够满足上万人的普通开销,我把这件事情交给陈浊来办,希望能看到你们的诚意。” “统领放心,这件事掌柜一定会给你办好!”李负没想到还能有峰回路转的一幕,连连应承下来。 隐谷其他人要比陈浊的行动慢上许多,当确定白豪身死之后,之前暂时停滞下来的对各方势力的游说便迅速启动,如火如荼起来,而相比于那些什么巨贾世家,手中握有上万亲卫军的邢飞无疑是分量最重的那一个。 邢飞最后向磨蹭着不想离去的百姓承诺,如果三天之后还没有危险发生,便大开城门,让他们自由归家。 而城门外的喧嚣,最终便以这个承诺而结束。回到营中的邢飞,在确定了燕清伤势有所好转后,并没有在亲兵的苦劝下休息,而是领着他们去了白塔寺。 在一片幽影废墟里,他碰见了老七手下的人。此人见到他后没有废话,脸色凝重地说道:“统领,地下通道被波及了,有好几处被完全堵死,我正领了都统的命令,要回营调集更多兄弟打通隧道。”似乎是听到废墟上的动静,老七一脸灰尘的冲到了邢飞面前,担心道:“大哥你有伤在身,事情交给我,难道还担心我做不好吗?你一定要好好休息,亲卫军谁倒下了都行,唯独你不可以。”邢飞没有理会老七的担心,蹙眉道:“一千精锐,如果集合在一处恐怕是能够自救的,现在还有什么新的发现没有?”老七点头道:“救醒了几个和大部队分开的士兵,他们说熊三和二哥汇合后,便领着他们去救待在密室里的几百个孩子,后来遇上了地龙翻身,他们的部队被分割成了几截,熊三的先头部队,更是陷了下去。”邢飞颔首道:“城主府附近的地面下,已经被白豪改造出了几层地下空间,这么看熊三他们很可能是迷路了,你转移下重心,先把葛山找到。”邢飞把身后的上百人的亲卫队交给老七统领,翻身上马后,说道:“你们救人时,以保全自身为要务,能救就救,明白吗?”老七点了点头,见邢飞一副重任在身的模样,下意识地问道:“大哥不是回营吗?”邢飞回应道:“这个时候,我没有休息的时间,希望朱雀城能够快些安定下来吧。”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四百七十六章:众人相见 夜色渐深,就在所有知道内情的人都在猜测隐谷那些强者会在明天闹出什么事情的时候,陈浊联袂独孤卫和姜尚修,一起来到位于外城东的一处宅院门前。 他们没有遮掩身上的气息,很快就有一女出来,朝几人点了点头,领着三人朝后院走去。 陈浊看着身前行走如风,却不失去身姿之美的女人,沉默了半路,终于开口道:“王夫人,这么晚是不是有些打扰了?” 王叶青脚步没有丝毫停缓,说道:“我们都知道白豪的死不过是开端,陈掌柜...... 《白日下的刺客》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四百七十六章:众人相见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四百七十七章:女人心思 屋子里又是一阵奇怪的沉默,就连慕容静都有些不自在地抽回了手。这还是木青第一次这么称呼她,但却像是喊了很多次那样,用着一种平静温柔的语调。 木青眼里只有慕容静,诧异问道:“怎么了?”慕容静看着他,轻轻一笑,说道:“没什么,白豪如果没有提前再留下一道分身,那么他确实死了,而且死的肯定是他的本体。”独孤卫坐在角落里,身上与这间屋子的格格不入越来越明显,陈浊恰到好处地换了个话题,说道:“正如王夫人刚才说的那样,白豪的死,对我们来说,不过是一个开端,还有许多事情,等着我们……商量着来。”木青和慕容静对视一眼,都看见了各自微蹙的眉。 从隐谷到朱雀城,这样的商量已经进行了好几次,但之前那几次无非是事前的计划,而现在恐怕才会真正影响到朱雀城的格局。 木青在这一瞬间想起了很多,最后不知怎么就想起了一个让他意外的人。 葛山曾用残酷的事实告诉了他人力有微时的道理,虽然内心依旧还有一些排斥,但却没有在固守着他想要的自由。 陈浊见木青露出深思的神情,视线落向慕容静,说道:“有一个问题,是不能拖延,必须要尽快解决的。” “朱雀城是一座人口上百万的大城,城主是谁,或许对大部分普通民众来说,并不重要,但有没有城主,却绝对会影响他们生活的稳定。” “而我们隐谷,也不是想要一座分崩离析甚至千疮百孔的城池,所以,城主的人选必须尽快确定下来。”慕容静点了点头,认真问道:“陈掌柜,这些天跟城内的那些势力联系比较多,你有没有支持的人选,他们有没有支持的人选?”陈浊故意看了木青一眼,继而端正坐姿说道:“实不相瞒,在来之前,我还跟这些势力能够拍得下板的人有过一场交流。他们话里化外,倒是颇为希望,亲卫军的大统领邢飞能暂时做朱雀城城主,等真地稳定后,再有我们隐谷中的人继任。” “邢飞确实能够服众,只是他们话里的意思,是不是还在等待观望,看我们能不能挡下来自白帝城的反击?”王叶青坐姿娴静,说话时眉目微微低垂,看着膝下的蒲团,若不是所论之事太过俗气,端的是一副岁月静好美人如玉的画面。 陈浊身体微动,朝王叶青这边微偏,点了点头认真说道:“这些家族之所以能够长存,顺应时势的墙头草本事极高,想要他们真地拜服,确实得我们拿出实力守住朱雀城才行。不过在此之前,他们已经向我保证,不阻挠我隐谷的命令。”慕容静眉头微蹙,道:“听说白帝请动了古家之人,如果真是这样……”慕容静一时顿住,如果真是这样,青龙白虎的抱负可谓是直接夭折在了腹中。 陈浊摇头道:“最坏的情况是,我们和古家之人生死相向,但在这之前,还有许多选择,可以说,如果我们能在他们来到朱雀城之前,真正地控制住了朱雀城,留给我们选择的余地会大很多。这也是我这么晚,也要来打扰你们的重要原因。”独孤卫此时才抬起眼帘认真地看了陈浊一眼,一直以来,他以为陈浊这么做不过是为了攫取更多的资源,但现在,当他已经考虑到大家的前面时,很能说陈浊是否也有着属于他自己的抱负,而这抱负也许在许多地方和青龙他们的有所重叠。 王叶青认可了陈浊的意见,建议道:“城主人选是首先该确定下来的事情,只有这样才能围绕着城主打造出最合适的班底,既然陈掌柜提起了邢飞,是不是可以把他邀请来,大家争取一次就确定下来这件事情?”陈浊笑着点了点头,视线一转,见众人绝口不提隐谷这边的人选,沉吟一瞬,还是主动开口道:“我已经让李负送信去了,虽然地点暂时没有确定下来,但想来三日后,在我们各方的诚恳交谈后,朱雀城应该会有它新的城主。”见王叶青也沉默了下来,陈浊眉头微蹙,预感到有些事情并不如设想的那么顺利,开口道:“古家会不会来人,又什么时候来,这已经成了最大的隐患,时间的紧迫我已经说得很清楚了,在我看来,最好是明天就能把城主之位确定下来,之所以把谈判的时间定在三日后,其实一直是咱们这边的问题。”慕容静发现自己竟然听到了陈浊话里的那一丝埋怨,有些好笑道:“陈胖子,就这么几个人,也不要兜圈子,你是想来做这个城主吗?你这个人和各方打交道面面俱到的,倒是一个不错的城主人选,要不把你推出来吧。”陈浊脸上的笑容展开,像一朵大号的雏菊,他上半身一晚,也不再在意臃肿的坐姿有多难看,自嘲道:“我还是有自知之明的,这城主人选,就拿邢飞来说,首先就得服众吧,不管是服那边的众,总得提出来时,大家不会马上皱眉吧,我倒是已经有了打算,等城主之位确定下来后,我可以管一管这一座城的商事。”慕容静白了陈浊一眼,感受着身旁人的安静,又看了看安静下来的王叶青,微微一笑,便也安静了下来。 在今天之前,她和怀风花、王叶青三女,其实是支持木青来做这个城主的,好处太多,首先就是,当木青当上城主之后,虽然明面上依旧从属与隐谷,但随着身份地位的水涨船高,木青会得到更多的话语权,并且有了徐徐图之的缓冲空间。 而对于慕容静来说,木青有了这一个身份,和隐谷的关系也不会立刻进入割裂的冲突之中,这也是在她很早之前就有的隐忧。 特别是在柳月杉她们被抓之后,慕容静就发现木青身边,需要保护的人并不少。 而木青虽然已经很强,但若是和隐谷真地产生了剧烈的冲突,隐谷可能不会先对付木青,而是对付木青身边的人,这样的话,木青和隐谷最终一定会闹到不死不休的局面去。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四百七十八章:木青态度 慕容静曾扪心自问过,若以后的局面真到了设想中最糟糕的局面后,一方是对她有培育之恩的慕容隐,一方是和她情定终生的人,她会如何自处。 而这个答案,早在她和木青约定一起去寻找小时候的那间小木屋时就有了答案。 也正是如此,慕容静希望木青能够有一个可以和隐谷缓和关系的身份。 只是这些想法和打算,都在和木青一起经历过生死相援后,有了一些变化,她知道木青是一个在某些方面执拗的人,若是她和木青一直未突破最后...... 《白日下的刺客》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四百七十八章:木青态度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四百七十九章:情之于人 屋内,有些满意木青态度转变的陈浊缓和着气氛,说道:“你们也许把情况想得太糟糕了,只要木青依然认可隐谷,掌律是不会走到这一步的,而且还有朱雀可以替木青和掌律缓和关系。” 独孤卫还是没忍住,重新打量起慕容静的神色变化,见慕容静抿着嘴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心中黯然地猜到了,恐怕慕容静也有了脱离隐谷的想法。 而这一切,若是要深究起来,还是因为木青的出现…… 郑时下午在花园说的那些话在独孤卫心中重新响起...... 《白日下的刺客》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四百七十九章:情之于人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四百八十章:黯然离去 院外的小径上,透着股衰败意味的草丛上凝起了一层浅浅的露,在熹微的夜色里透着几丝惨淡的白。 独孤卫大步沿来时路而去,心中说不尽的酸楚,直到身后响起慕容静的声音才猛地停在了一捧衰草旁。 慕容静走到他身前几步外停住脚步,目光扫过他沉默着的一张脸,将手中的瓷瓶递向他道:“这里面有几颗万花丹,应该对你们的伤势有帮助。” “哦。”独孤卫接过了丹药,张了张嘴。 他心里想说的话有很多,但在夜色下近距离看着...... 《白日下的刺客》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四百八十章:黯然离去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四百八十一章:院中交锋 曹槿终究是没能说起更多有关幽焰阵的记载,他脸色冰冷,视线扫过木青身后的屋子含着隐藏得很深的忌惮,冷漠问道:“我早该清楚,你能这么年轻就成长到这般地步,怎么可能是心思纯良信守承诺之辈。” 木青剑眉一挑,并不理会曹槿的阴阳怪气,说道:“白豪已经败亡,你为了朱雀城之事从白帝城而来,是不是马上要离开了?” 曹槿眯起双眼,好似想到了什么,冷笑道:“你是在试探我什么?想知道古家之人的消息?” 木青点点头...... 《白日下的刺客》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四百八十一章:院中交锋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四百八十二章:危机潜藏 地下空间常给人的感觉是阴暗、潮湿,并且透着一股让人胸闷的霉味儿的。 但姜尚修一路寻来,只闻到了一股经由高温蒸发后还残留在空气里的那一丝丝血腥焦臭味儿,他按照木青所给的方位信息,已经在城主府地下的这方巨大坑洞了寻找了一炷香的时间,入目所见,到处都是黯淡分裂的阵纹和破碎挤压在一起的石块。 战斗之猛烈,即便是过后目睹残迹余威,也让姜尚修下意识地凝神相对,越是靠近那一处阵基,姜尚修心中越是警觉,视线扫过那些通向不知何处的黑黝黝洞口时,甚至会怀疑,白豪也许没有死。 这真是一种奇怪的想法,但白豪在地下打造出的这方迷宫一般的空间,却让姜尚修心中蒙上一层淡淡的阴霾,狡兔会打造出三窟,而打造出这种堪称杰作的白豪,会不会猜到自己最终会败在一个年轻人手上,从而早有准备呢? 姜尚修轻轻摇了摇头,停下了脚步。 在这条通道的尽头是一块堵得严严实实的大石,大石之后没有丝毫动静传出。 姜尚修蹙起眉,视线缓缓扫过大石与通道挤压在一起的缝隙处,心中盘算着白虎被困在大石后面能有几分可能,干燥的通道内,却突然想起了一阵沉重的脚步声:“啪嗒、啪嗒……” 脚步声越发清晰时,却突然顿住了。 姜尚修后背汗毛倒竖,袖袍鼓动时,一道剑气已经快速射了过去。 “呃。” 伴随着惨叫,身体撞在石壁后坠落的声音也立刻响起,姜尚修转身掠向闷响声乍起的通道拐角,视线射向瘫倒在地上的这人。 此人一身亲卫军装束,胸口护心甲的位置被刚才那道剑气轰出了一个大洞,殷红的鲜血瞬间浸透了一身甲衣,在突然安静下来的通道内发出“嘶嘶”的声音。 眼见此人生机即将断绝,姜尚修一道真气射出暂时护住他的心脉,冷声道:“你为什么会到这里来?” 此人颇为高大的身体依着墙角倒着,心口鲜血地流失让他肩膀抽搐起来,渐渐地越跳越高,涣散地视线稍稍凝聚,看着姜尚修衣角,道:“我……我和兄弟们走散了,我们是来找葛军师的。” “葛军师……葛山?”姜尚修微眯双眼,眼里闪烁出一丝精光。 他来朱雀城已有多日,看似什么也不掺和,却已然将这乱局中的几号重要人物了解了不少,姜尚修没想到直到这个时候,葛山还在这方地下空间内,对方到底是想要做些什么? 他这一番思索,地上这人喉咙里“嗬嗬”两声,脖子一歪,上半身也滑落在了地上。 姜尚修神色平静地看了此人一眼,沉默了一瞬,便转身来到通道尽头,再次面对将通道堵得死死的厚重大石,姜尚修胸膛微微起伏,双手十指对抵,而后变幻不停,等停下之时,一股强大的能量在手诀前伸出,化作一道手臂粗细的强光径直轰在石块之上。 没有了震耳欲聋的巨大声响,随着这道攻击完全陷入石块之内,这块大石内部开始发出细微的“沙沙”声,而后在快速崩坍成了一团细小的石砾。 姜尚修的视线穿过石砾间的缝隙,脸色微变,袖袍一挥,在身前形成了一个屏障,而他这个屏障刚刚成形,随着一声沸腾巨响,无尽的青色焰火裹挟着石砾席卷向整条通道。 这一刻,每一块的石砾都不亚于超凡初期的一击,姜尚修强横地抵住了大部分攻击,偶尔几块石砾拖曳出红色的轨迹,掠过他射向身后那具尸体,他即使是注意到了也无能为力。 进入空间后,姜尚修立刻发现了白虎的身影。 此时的白虎,脸上的面具一直在绽放着光芒,抵御着身周那一团氤氲的红色能量,姜尚修只是注视了一眼,便立刻从那团红色能量上移开。 也许是大石被破坏掉的愿意,那团让姜尚修感到一丝心悸的红色能量,不再包围白虎,变得狂乱无序起来,有些已经冲出了残破的阵基空间。 姜尚修小心至极地避开这些无处宣泄的能量,花了一炷香的时间,终于将白虎救了出来。 感受着白虎体内残存的生机,姜尚修脸色凝重,立刻取消了停留探索的打算,带着白豪离开了这里。 等他走了一刻钟、两刻钟之后,墙角那处已经死去多时的尸体突然动了一下,慢慢睁开了眼睛。 尸体的一双苍白的眼睛里,氤氲着让人看一眼便心悸的红,他颤抖着白紫色的嘴唇,恶毒地低语道:“敢坏我大计!你们都得给我死!” 他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踉跄着走了几步,而后越走越顺畅,最后更是冲向了通道口尽头处的空间。 空间内,那些混乱的红色能量突然一静,而后齐齐涌向了尸体,尸体胸口的那处血洞也在这个过程里,慢慢愈合,等睁开眼睛时,眼里的那一丝冷酷的厉色一闪而逝,化作了一抹狡黠,用身体原主人的声音嘿嘿笑道:“葛军师,你到底有没有按我说的做呢?如果你真这么做了,我以后能走到哪一步,身后的那一个位置都会是你的。” …… 外城东的小院内,曹槿离开之后,慕容静来到了木青身边。 她看着木青的侧脸,有些心疼,欲言又止,木青用大手握住她的小手,温柔说道:“你想说些什么就说,我们俩还有什么不可以说的吗?” 木青说到这里时,心里是有些怪异的,因为孟章的事情,只有他一个人清楚,也许是时候找个机会,跟身边最亲近的女人说清楚。 他以前害怕因为此而给她们带来危害,但随着对孟章的信赖越发加深,还有他自身心态的变化,变得越发的成熟自信,倒是愿意分享已经伴随他很久的这个秘密。 慕容静哪里知道木青已经想到了别处,见木青沉默,还以为木青是在为前景忧虑,轻声道:“等朱雀城稳定下来后,我打算回去见老家伙一次。” 木青回过神来,单凭慕容静称呼慕容隐为老家伙,木青就知道慕容静对慕容隐是存在一些感情的。 这也至少证明慕容隐在面对以前那个有些任性的慕容静时是给予了长辈般的宽容的,所以木青沉默片刻后坚定说道:“不能让你一个人去见他,我到时候和你一起去,如果他愿意放你离开,我也可以答应为他做一些事情。” 慕容静一挑纤眉,认真地看了木青好半响,抿起的唇线微微上翘,重重点头,用鼻音回应道:“嗯。” 木青将慕容静搂进怀里,闻着她鬓角的清香,内心前所未有的宁静喜悦,呐呐道:“希望他能成全我们。” 慕容静将侧脸靠在木青肩膀上,回应道:“一定能行的。”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四百八十三章:生活点滴 秋夜凉意初透壁,不知扰了多少人的安眠好梦,新的一天就在朱雀城的寒意料峭里醒来。 天边初染上一层金边时,城东的这座宅院便渐渐热闹起来。木青打开小院大门时,正巧和一袭白衣的怀风花撞上,站定后笑道:“小姨,早上好。” 怀风花端着一方木格,木格上的碗盏间歇还向上飘荡着一缕缕白色热气,被微凉的晨风一吹,散碎在空中,尽是药材和粥结合后的那股独特香气。 木青接过木格时,慕容静也已经站在了木青身后,怀风花问道:“你们俩昨晚休息得如何?伤势好转了吗?” 木青回答道:“我们刚好修行到现在,感觉还不错?” 怀风花纤眉微动,轻笑道:“你们有伤在身,怎么还能双修呢?” 木青一愣,看向慕容静,慕容静脸上的羞红就在他的注视下快速晕染开,连忙说道:“别误会,修行就是修行,我和木青体质相契,我现在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倒是木青……” 木青摇头道:“我能有什么问题?对了,小姨,你还有其他事情对吧?” 怀风花点点头,背着双手,从门边故意分开的两人中间,走进小院,“咯咯”地笑个不停,等到两人的小屋前,突然顿住脚转身道:“我要看着你们把药膳吃完才说事情,你们快点过来吧。” 窗边的晨曦里,就着对面两人的喝粥声,怀风花的眉眼难得地有了往日在药田间的那般恬静柔顺,看着小院外那方渐渐亮起的天空,等到两人放下碗后,看向神色有些微羞怯别扭的慕容静,噗呲一笑,问道:“你当初跟我一起来朱雀城时,肯定没想到会是现在这种局面吧?” 怀风花的声音温和中满是祝福的笑意,慕容静也平静下来,点头道:“确实如此,不过……这种局面对我来说也经很好,我很珍惜。” 怀风花眉眼更加舒展,目光越发欣赏地看着慕容静的脸,说道:“修行对于我们女人来说,容颜上的不老在此时也终于体现出来,所以你大可不必拘泥于岁数上的差距,说起来,我还是更喜欢来朱雀城时的你。” 慕容静白了怀风花一眼,又想到木青就在身旁,恢复了一副岁月静好的柔顺眉眼,轻声道:“你叫我不用在乎岁数上的差距,是想提醒我比你矮一辈吗?就是不知道某人是怎么想的?” 两女的视线齐齐射来,木青轻拍肚子的手僵在胸口,轻咳一声,回答道:“这样吧,以后咱们各喊各的吧,我喊你小姨,我喊你静姐姐,至于你们俩怎么喊……” 慕容静朝怀风花点点头,喊道:“小姨煮的粥很不错,下次能教教我吗?” 怀风花脸色古怪至极,最后灿然一笑地点了点头,道:“看来老的人是我,不过这粥可不是我煮的,是月杉煮的,而事情也是她带来的。” 慕容静留在小屋内,继续参悟九天幽炎诀,木青收拾好粥碗后,和怀风花一起向前院走去。 怀风花走在路上说道:“确定白豪已死后,芍药她们昨晚离开了密道,那丫头担心你的安危,不过……” 怀风花摇摇头,继续说道:“这药膳是她和月杉一起煮的,送来时,还有一个女人。” 木青的脸上露出歉疚的表情,“是小婵姑娘么,小树他们倒是因为我而受了无妄之灾。” 怀风花轻叹一声,道:“这是谁也没能想到的,不过来的人不是小婵她们。” 两人说着,已经来到前面大堂,木青也听到了那个陌生女子的声音,跟在怀风花身边,看向了那女子。 那女子见木青望来,连忙低头向木青施了一礼,言语恳切感激地说道:“公子大恩,却春无言以报,只能一礼向拜。” 女子自报名号,木青便知道女子是谁,他从王叶青口中听过此女在白建文手下遭受的屈辱,也知道对方和邢飞的故事,连忙说道:“却春小姐,救你的是王夫人,我其实没能做什么。” 王叶青见却春在施礼后还要跪下,连忙把却春扶起来,替却春解释道:“这姑娘确实是个苦命人,他的父母被白豪一个命令所杀,而她也从大家闺秀沦落旧院,你杀了白豪,这个恩情,你受得了。” 木青微微动容,对却春心生同情之余,对却春背后的那个男人,倒是更加高看几分,看向却春问道:“却春小姐,不知道你和月杉姐一起过来,是有什么事情想托吗?” 柳月杉从昨日脱困,到现在也没能休息,但她却总是在尽己所能地相帮木青分担一些事情,说道:“却春是刑统领送到我这里来的,刑统领希望在朱雀城完全安稳下来之前,可以和我们一起生活。” 却春在此时低下了头,轻声道:“我拖累了他,也麻烦了月杉姐和大家,若是……” “没有什么不好的,这很好啊。”木青说道。 柳月杉也笑道:“我来朱雀城就没认识多少朋友,却春能和我们住一起,只会更热闹,她却总说麻烦了我们。” 木青难得地设身处地替邢飞向却春解释道:“我如果是刑统领,也一定会将身边人安置在一个足够安全的地方,所以却春姑娘一定不要觉得是拖累了他,你如果处于一个危险的地方,不知道刑统领会多担心,也许那时候才会变成拖累。” 木青说的话浅显易懂,柳月杉拉着却春在一旁坐下,轻声符合说道:“我们虽然没有他们男人在修行上的强大,但我们也可以在其它方面尽我们所能地对他们好,所以不要觉得这是一种拖累。” 柳月杉说完就看向了木青,在她印象中,木青是孤独的。 他的性格并不成熟,只想无条件地对别人好,却有些排斥别人回报给他的好,这样的性格也许跟他的经历有关,他身处泥泞阴影,向往着这样的阳光生活,直到今日,明明他自己就成了别人的太阳,却始终不够自信他可以拥有这样阳光的生活。 但木青却在这样一个初秋的早晨让柳月杉意外了,他在她的注视下,轻轻一笑点了点头,不知为何成熟了许多地感慨道:“我觉得我的修行就是能够自由地和想在一起的人在一起。”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四百八十四章:是死是活 却春在向木青拜谢之后,便在柳月杉的带领下离开了大堂,木青看着她离开的方向,诧异问道:“却春姑娘还要等人吗?” 却春是往后院而去,显然不是离开。 王叶青点头道:“邢飞把她送到月杉那里后,便要了这里的地址,到时候会来接却春。” 木青没有思考太多,王叶青却看着他神色认真地提醒道:“邢飞很有诚意,你们这一次见面,也许很多事情便能确定下来。” 怀风花看着却春离开的方向,认同道:“除了诚意,他恐怕也对木青产生了一分认同吧,不然他不会把却春送来。” 木青由此及彼,这时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能在这种时候见到却春,已经是邢飞最大的信任,点了点头说道:“如果一切能够顺利,以后很多事情还得麻烦王夫人,说实话我其实到现在也不知道该怎么做好一个城主。” 王叶青摇头道:“每个人好和坏的标准都不同,我和你小姨当初希望你来做这个城主,并不是希望你把精力放在这个上面,而是有一个可以……” 王叶青说到这里时话音一顿,似乎还没有找到一个恰当的说法,看向怀风花,怀风花笑着补充道:“大概是可以放心待着的地方。” 王叶青点点头道:“你如果相信我们,可以放心去修行。” 木青苦笑道:“我任何时候都相信你们,只是觉得当了城主就什么都不管,似乎有些对不起大家的信任。” 王叶青严肃地纠正着木青的观点,说道:“你不要有太多奇奇怪怪的想法,在这样的时势下,你只需要做好一件事,好好修行,对于你身后的朱雀城来说,就是最大的作用。” 木青似懂非懂地点点头,怀风花抬头看向大堂外,道:“邢飞来了,我们让你们两人单独谈一谈。” “诶——”木青本想留下两女,但两女似乎有心在某些方面让木青做主,径直离开了这里。 木青走到门口时,邢飞也刚好走到这里,抬头看了木青一眼,点点头道:“我们进去说。” 木青才坐下,邢飞就开口道:“我很意外你会想当这个城主,但在这个时候,你的这个选择,对亲卫军来说,算得上是一个好结果。” 木青知道自己和隐谷不合的情况已经不是什么秘密,摇头道:“不过是几个坏结果中更好的那一个吧,也算不上好结果,刑统领不用一来就抬举我。” 邢飞望了望后院的方向,似乎听到了女子的声音,坐下来后,后背靠着椅子,神情难得地放松下来,笑道:“我这不是抬举你,我从王夫人那里知道了你不少的事情,如果不是亲眼见到一些事情,我根本不敢相信你会是来自隐谷的杀手,你不知道,昨天下午,因为你,整座内城少死了很多人。” 木青笑着说道:“我当时可没想那么多,只是觉得白豪该死,所以这么做了。” 邢飞听到这个熟悉的名字,双眉微挑,神色突然严肃了许多,木青也发现了他的异状,问道:“是有什么问题吗?” 邢飞摇了摇头,沉默片刻才问道:“白豪…真地死了吗?” 陈浊也曾当面问过这个问题,但木青从邢飞看过来的眼神里看到了一些不一样的情绪,肃声问道:“难道他还活着?” 这下轮到邢飞紧张了,他直接站起来,凑到木青面前,认真问道:“不是说你杀死了他吗?怎么你自己也不确定?” 木青受到邢飞当面的质疑,脸上的表情也僵住了,半响反应过来,平静说道:“白豪确实是死了,你刚才为什么会这么问?是有什么发现吗?” 邢飞歉意地看向木青,退回位置上坐下后,看着前方却没有多少焦距地缓缓道:“在撤离百姓之前,熊三领了一支超过千人的亲卫军精锐去找葛山,结果从昨天晚上到现在,我不仅失去了他们的联系,就连派下去寻找他们的老七和一百多人的亲兵都没了消息。” 木青问道:“他们是从哪里下去的?如果是从城主府哪里下去找人,下面足足有四层空间,很容易迷失方向。” 邢飞沉声回道:“是从白塔寺这边下去的,而且你可能不清楚亲卫军保持联系的方式,我和老七约定了每隔一个时辰就必须派一个人到地面汇报情况,但到现在,已经足足三个时辰没有人回来,这是很不正常的事情。” 木青脸色也凝重了一丝,猜测道:“也许他们找到了前面的军队,不过跟他们一样都陷入了困境,你继续派人下去找没有?” 邢飞点点头:“我送却春到月杉姑娘这里后,本来是打算直接来找你的,就是因为这件事才回了内城,我又派了一百人下去,并且命令他们每隔一段距离留下一人,发现任何情况都要向身后这人汇报。” 木青也再次见识到了邢飞面对问题的组织能力,轻声道:“也许不久后就能知道问题出在哪里,白豪分身和本体都死在了最后一处阵基空间,你不用太过担心。” 邢飞听到木青这么说,神色总算是稍好了一些,却又后知后觉地愣住,凝声道:“他还有分身?” 木青无奈,只得把昨晚跟陈浊当面讲的话再说一遍,到了最后,邢飞视线复杂地看着木青,语气里充满了感叹道:“听你这么说,如果白豪还活着,确实才是匪夷所思的事情,你付出了很多,我不能代替那些百姓,但是能够勉强代替身后活下的士兵向你道一声谢。” 木青见邢飞说着话已经站了起来,也跟着站了起来,诧异问道:“刑统领这是要走了吗?” 邢飞点点头道:“你当城主的事情,我肯定会支持你,军营里还有许多事情,我必须回去坐镇军中。” 却春不知何时出现在了打探一侧,一脸平静地望向邢飞,似乎知道邢飞不会带她离开,笑着说道:“你要好好休息,保重身体。” 邢飞深深地忘了却春一眼,朝陪在却春身边的几女抱了抱拳,又看向木青道:“却春的安危就拜托给你们了!!” 木青笑道:“我打架最喜欢冲在最前面,所以你要感谢的还是王夫人她们。我送送你。” 两人走出宅院大门时,朝阳完全从地平线上升起,两人不约而同地停下脚步,呼吸了一口染着晨曦的清冷空气,邢飞看着木青说道:“在我心中,葛山是一个比我有能力的人,我和他曾有个约定,在确定白豪身死之后,他会离开朱雀城,而我和他杯酒送别。” “他要离开朱雀城?”木青诧异问道,又有些了然,轻叹道:“这大概是最好的选择。” 虽然有陈浊砍掉的谢修的人头,也有通道内的短暂相逢,但木青依旧不喜欢葛山这种人,若深究起来,葛山有时候跟白豪一样,为达到目的,不惜采取一些他完全不能认同的办法。 邢飞摇了摇头,脸色有些复杂道:“他能离开我只会替他高兴,我是想说,我到现在还没有见到他,这其实才是我从昨晚到现在都心里不踏实的主要原因。”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四百八十五章:密道惊魂 幽暗的地道内,敛息朝前走着的葛山只能听到他自己的脚步声。 与地面上邢飞的担忧不同,近距离感受过木青和白豪战斗的震荡,既然最终是木青或者回到了地面,那么葛山便愿意相信,白豪是真的死了…… 所以他直接将白豪最后交待的那件事情抛之脑后,朝着孩子们藏匿的地方而去。虽然已经叮嘱过熊三他们去接孩子离开密室,但葛山总担心会出什么问题,特别是在熊三没有再来向他回报消息后,葛山便再也等不住了。 离孩子们所在的那几处密室越来越近,葛山的脚步声也越来越快,因为他发现通道内并没有新的痕迹,这说明之前并没有人来过…… 突然,葛山停步转身,看向身后拐角厉声道:“出来!” 一阵沉默过后,葛山脸色越发冰冷,手扶在剑柄上走了过去,越是接近拐角处,葛山落在剑柄上的手便越稳,仿佛下一刻就会挥洒出一片剑光。 “咦,怎么是你!” 一道如同黑熊般的身形靠在墙壁上,胸口处破碎的护心甲证明了它的主人之前曾遭受过怎么致命的攻击,此人见到葛山来到面前,心神一松,哐当一声就滑向了地面。 葛山扶住此人的肩膀,蹙眉问道:“怎么只有你一个人来这里?其他人呢?” 这人靠着墙角而坐,仰起来的视线多有涣散,好半响才回答道:“大人,我们遇到了隐谷的高手,若不是兄弟们护着我,我也死了。” 葛山心里的怪异一闪而过,熊三还是第一次这么叫他,不过他的心神很快落在熊三口中那个高手身上,沉声道:“这个高手可有带什么面具?” 熊三望着他,无力地摇了摇头。 葛山心里隐隐确定了高手的身份,视线落在熊三胸口位置,挑起眉毛,这么严重的伤势还能不死,这熊三的身体素质倒也是强悍,他半响才问道:“你领着的那些弟兄是都死在了那人手里吗?” 熊三撕心裂肺地咳嗽两声,喘息着回道:“没有,我们的队伍断成了几截,这地下空间太大了,还有好几层,所以我只能确定死在那人手里的弟兄有一百多人。” 葛山眼里冷芒渐盛,道:“是我害了他们,这里面确实危险,你待在这里不动,我去找找剩下的那些弟兄。” 葛山说完便要转身离去,却被熊三抓住了衣角,喊道:“大人!” “还有什么事?”葛山回过身,看着熊三上气不接下气的样子,耐心道:“我手上没有伤药,必须尽快把你送回地面。” 熊三的手无力地砸在地面上,又是一阵短暂的沉默过后,才问道:“大人,你为何不送我离开这里?” 葛山眼底的诧异一闪而逝,沉声道:“我还有事情没有做完,暂时不会回到地面。” 不知道是不是葛山的错觉,往日里在他面前一口一个军师尽显狡黠谄媚的熊三突然变得有些陌生,语气也变得有些深邃,道:“那大人要小心,其实我还发现,除了有隐谷的高手之外,似乎还有一个很神秘强大的存在,弟兄们的消失似乎也与他有关!” 葛山面色惊变,手掌按在熊三肩膀上,急声道:“说清楚一些,你可看清那人的样貌?” 葛山见熊三一脸吃痛的表情,连忙将手收回,沉声道:“你是怎么发现还有这么一个存在的?” 熊三捂着胸口,低着脑袋,葛山也没有看清他的表情,只听他说道:“因为在遇到隐谷那个高手之前,弟兄们就消失了好几个,等我们派人去寻找时,寻找的人也跟着消失了,可以说是一点踪迹也没有留下,我有时候都在想这黑黢黢的通道内是不是有吃人的存在,不然怎么弟兄们会消失得干干净净。” 葛山站在熊三身边良久、良久,声音里不再夹杂任何情绪地问道:“这件事情,其他人还不知道吧?” 熊三连连点头,回答道:“我只信任大人你,所以才把这种不切实际的想法告诉你,也许是我想多了,毕竟这迷宫似的地下空间就能困住好多人。” “嗯,这些我知道了,你现在不要再想其它事情,凝神休养,你的事我交给其他人去办。” “什么事?” 本来要离去的葛山再次停下脚步,回首说道:“从天牢那边跑了些无恶不作的罪犯,我本想叫你帮忙把他们抓到我面前,这件事我会安排给其他人去做,你不用担心。” 熊三一脸歉意地说道:“是属下无能,给大人添麻烦了。” 葛山径直离去,留下最后一句话道:“你暂且留在这里,我找到人后,会让他们带你离开。” 葛山走后,熊三闭上了眼睛,胸膛良久也没有起伏,就像是真地死去了一般,直到确定葛山的气息真地远去后,熊三才一脸冷漠地站了起来。 随着他起立的动作,他的身体开始膨胀起来,一些肌肉隆起的地方也开始在皮肤下涌动,等速度突破到某个极限之后,皮肤裂开,一些红色肉块就像是肉瘤般扭曲着生长出来,很快就爬满全身。 这一刻的熊三,真正地成为了他刚才口中所说的那种存在。 他啪嗒、啪嗒地行走在安静的通道内,就像是一块黏-湿的肉从砧板上离开又摔落,光是声音就别扭恶心至极。 “他交待的事情到底是什么?混账,这么多死人的记忆,我怎么找不到了。” 熊三一张黝黑的脸在几团肉瘤的挤压下显得扭曲无比,他走到一面与前后一致的墙壁前突然停了下来,半响之后,他恢复了熊三之前的身形,抬起手轻轻地敲在了石壁之上。 这一刻,连通道内的空气都显得滞涩了许多,石壁之后,几十双眼睛齐齐望向石门门口,有小孩儿忍受不了这长久的等待与压抑,冲向石壁,却被斜刺里的一个女孩儿死死抱住,也不管这个小孩儿怎么撕扯她的头发,小女孩儿只管用双手死死捂住对方的嘴巴,将对方拖了回去。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四百八十六章:阴霾缠心 葛山自忖他自己是一个悲观的人,所以当他对某件事情和某个人起疑的时候,习惯性地将情况往最糟糕的境地去着想。 走在幽暗的通道内,他好几次想要转身回去,确定熊三是否还留在原地,密室内的孩子们又是否都还安全,但一想到那最糟糕的可能,他都强行按捺住了情绪,往一个很熟悉的方向而去。 越是靠近,扑鼻的血腥气就越浓郁,那股经过高温炙烤的焦臭气息,能让人情愿丧失对外界的感知。 葛山回到了替白豪炼制龙血丹的密室,刺目炙热的岩浆就在他的面前缓慢流淌,葛山对此早已见惯,将截断的岩浆重新导入中央那处大鼎之后,葛山看向了另一侧散发着腐烂恶臭的空间。 有一个连邢飞都不忍触碰的事实是,尽管他们合力从白豪手中救出了不少人,但依旧有不小数量的人,已经丧失了他们思维和灵魂,除了近乎本能地进食和排泄,恐怕只有呼吸才是这群被冠以“药人”的人,最大的自由。 葛山走到这处延伸出去不知道有远的地方前,看着这些全身赤裸,眼神空洞麻木的人,心中默道:“我以前没有现在也没有决定你们生死的权利,我只是确定一件事情,你们没救了,所以还是让我这个刽子手送你们一程。” …… 两刻钟后。 结束了很多人的痛苦,却又将别人的痛苦一点点背负在自己身上的葛山,神色越发冷漠地离开了这方密室。 他听到了一些动静,等朝那个方向冲过去时,除了空气中那挥之不去的血腥气之外,并没有更多的异样,甚至就连这点血腥气,在某种程度上对于葛山来说都算不得什么异样。 葛山是大概知道熊三所领的这只亲卫军规模的,他没有放弃继续朝前奔去,甚至在奔行的过程中主动将气息散发了出来。 终于他听到了一声呼唤。 呼唤之人见到葛山之时,比起一脸平静的葛山,情绪要激动万倍,冲到葛山面前,就要大喊,却见葛山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莫名其妙之余也收敛了情绪说道:“二哥,这地方有些邪门,好在终于找到你了。” 葛山看着老七沉默一瞬,视线瞟向老七空荡荡的身后,冷声道:“你一个人?” 老七苦着一张脸解释道:“遇到地陷,我和身后的弟兄们直接断了联系,一个人到处瞎转,到现在才见到你一个活人。” 葛山眉头微蹙,也不知道是不是他自己太敏感的缘故,他现在对出现在面前的任何一个旧识都选择了不相信,沉默片刻道:“这是第四层,我来带你离开这里。” 老七跟在葛山身后,说话不停,道:“二哥,现在外面正是需要你的时候,你为啥还要呆这里这鬼地方,对了,你见到熊三他们了吗?他们昨晚就下来找你,除了几个失散的士兵,直到我和弟兄们分开前都还没找到他。” 葛山突然停住脚步,老七跟在他后面低头说话差点撞上他,纳闷道:“怎么了?” 葛山肃声道:“你知道现在是什么时辰了吗?” 老七并没有捕捉到葛山言语中隐藏的那一丝怀疑,老实回答道:“不太清楚,不过我下来找你这么久,肚子已经饿了,怎么现在也得快中午了吧?有时我真搞不懂,二哥你这神神秘秘地在干什么,和大哥互相帮扶着不好吗,你还不知道……” “少说话,看清路。”葛山不耐烦地打断了老七。 葛山带着老七,没有用到半柱香的时间,就找到和老七分割开的这一百多号人。这让葛山心里稍稍轻松之余,也开始怀疑是不是受到了一些白豪的影响,疑心变重了一些。 拒绝了老七的再三请求后,葛山看着身前这一百多号人,认真说道:“你们应该比一直在内城生活的百姓更清楚,城主府的地下,就是一个被大阵封印的活火山脉,所以接下来大概率还会有不少余震,如果就像你们之前这样冒然前进再失足陷入更下层,下一次说不定就没有这么好的运气了,听明白我的意思了吗?” 葛山的视线最后落在老七脸上。 老七一脸郁闷地说道:“既然二哥也清楚这地方的危险,为啥不跟我们一起走,要知道不管是熊三还是我,其实都是来找你的啊。” 葛山回答道:“你们直接离开,我找到熊三他们后,会带着他们一起离开。” 老七连忙说道:“那我就跟二哥一起,你是不知道,大哥的命令就是要带你走,你让我们见到了你却没能带你回去,怎么向大哥交差?” 葛山的声音陡然严肃了许多,道:“你也知道命令,我现在说的话就是命令,不要忘了我还是城主亲自委任的兵马大元帅。” 老七有些害怕葛山发脾气,听到这里时却还是忍不住小声嘀咕道:“白豪都死了,哪还有什么城主……” 葛山脸色变得冰冷无比,说道:“我要出去到时候自然会出去,你们这么大张旗鼓地来找人,如果是真地被困在一些阵法之内,那就是只能等死,或者让来找你的弟兄再跟着你一起死!” “哎呀,好了好了,我怕了你了。”老七痛苦地捂住双耳,粗粗地点过人数后,便要离开,临走前停住脚步,冲到一脸肃色的葛山面前,伸出手拍了拍葛山的肩膀,诚声道:“我不知道这短短的一段时间,你和大哥之间产生了多少矛盾,但咱们可是拜过摆子的亲兄弟,所以等二哥你想通之后,一定要回到兄弟们身边啊。” 葛山脸上坚硬的线条有一刹那的松动,最后也只是满脸平静地点了点头,回道:“我知道了,你们快离开这里吧。” 目送老七带着人远去之后,葛山没有停歇,陆陆续续地在身后归拢了将近四百人,但随着人数的零星上涨,到最后甚至再难找到其他人,葛山心里的那一点疑惑,以及与疑惑有关的动摇统统消散,化作了巨大的阴霾笼罩在了葛山的心头。 “大人,我们是要等所有弟兄都到齐才离开这里吗?” 这处之前用来关押药人的空间足够宽敞,但气味难闻,已经有人忍住凑到了葛山身前问道。 葛山面无表情地转过头来,平静问道:“你说什么?” 来人在亲卫军中还是一个正儿八经的都统,只是被葛山成建制地划给熊三后,成了副的,但他绝不敢对葛山无力,连忙嗫懦着说道:“实不相瞒,手下的弟兄们受够了这环境和气味,想早些离开这里,军师就跟我们一起走吧。” 葛山摇头道:“那你们就先走吧,我还要找到剩下的弟兄才离开。” “他们……” “他们大概是陷入一些未知的阵法之中,就算是我也需要一些时间,你们就回去吧。” 葛山回答时,视线扫过那些望过来的士兵们的脸,想要找到某种令他熟悉的目光,可惜结果让他失望了。 他不敢拿老七那一百号人做赌注,也不敢拿面前这些年轻人的性命开玩笑。 所以,即使被心头的这层阴霾缠绕得不能呼吸,他也什么都没有说。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四百八十七章:迷失自我 内城南门,军营。 邢飞一边替燕清喂药,一边背对着老七问道:“他只说了这一个原因?” 老七回应道:“对,二哥只说把剩下的人找到后就一起回来,也许下面正如他所说,还存在一些未知阵法也不一定。” 邢飞没有置评,将药碗放到一旁,走出军帐,看向左侧。从地下扯回来的士兵聚在一起,正不顾形象地干着饭,邢飞问道:“问过他们没有?” 老七站在他身边,点头道:“问过了,消失的那几百人并没有跟他们在一起,大哥是觉得这里有什么问题吗?” 邢飞说道:“消失得太干净了就是最大的问题,除了迷路、地陷,他们就没有见过一个人死亡,但如果剩下的人还活着,为什么没有逃出来一个?” 老七眼里露出几分思索,猜测道:“他们被发现也是几十上百一起被发现的,也许……” “也许还是存在未知阵法吗?”邢飞面色平静地老七找了一个理由,摇头道:“一切都说得通,但我总觉得不对劲,这一次我跟你们一起去看看。” 老七脸色一僵,见邢飞一脸严肃地看过来,连忙道:“没问题,那就是先辛苦亲兵队这些弟兄了,毕竟他们下去过一次。” 邢飞并不是一个愿意搁浅问题的人,秋日午后阳光暖洋洋的,正是饱食后酣睡消化的时候,邢飞甚至把老七留在营帐,领着一百多人的亲兵队,再次进入了地下空间。 他严格地命令着所有人,每经过一段距离便会留下两人,朝着某个大概的方向一刻不停的前进着。 这一次,不管是地陷还是迷阵,邢飞统统没有遇到,他很快就到达了却春给他的那个地址附近。 此时,认真搜寻了好一阵子的葛山再次回到了炼制龙血丹的秘密空间。 他才靠近中央的那座沸腾的大鼎,脸色便是猛地一变。大鼎内的血气要比他预料中的浓郁数倍,这个明显的变化,已经无声地表明了一些什么。 葛山并不掩饰脸上的震惊,回目四顾,喊道:“城主,是你吗?你还活着?” 石壁间有葛山的回音响起,却没有人应答。葛山心思急转,白豪会用这种方式告诉他自己还活着,证明他刚才所做的一切,确实被白豪看在眼里,并且还算满意。 至于为什么不想见他……也许是此时的白豪还很虚弱,也许是白豪还对他存有最后一丝戒心。 葛山压抑着内心喷薄而出的想要把白豪揪出来的欲望,尽量平静道:“我就知道城主不会这么容易败亡,只是现在局势顷危,属下在不选择,也许便没有了机会,还请城主给我一些信心!” 一盏茶的时间过去了,葛山依旧没有等到白豪的回应,但身体上那股来自血肉的颤栗紧绷感,却让葛山明白此时的白豪已经盯住了他,也许他表现出一丝异样,就会成为大鼎内的一抔血气。 但葛山耐着性子,并没有解释,而是再次说道:“请大人给我一些信心。” 他已经在白豪面前成功地塑造出有能力有抱负却惜命非常的形象,此时并不没有画蛇添足地解释着什么,只是微微垂在身侧微微发颤的手指,将他内心的紧绷一点点地释放了出来。 巧好,这也被那道视线看在了眼里。 一块衣帛突然从天而降,停在葛山身前三尺处,上面用红色的鲜血写了几个字,葛山才看清楚那几个字,衣帛便噗呲一声燃成了灰烬。 葛山把上面的字复述了出来:“做你该做的……城主让我炼制好这枚龙血丹?” 葛山也是在经历过一阵恍惚后才大概确定了某些事实,比如熊三真地死了,现在占据熊三躯体的是白豪的意识。他通过重新炼制龙血丹,终于将白豪试探了出来,但这还不够,所以他认真说道:“请城主放心,属下一定接近权利,不知道属下什么时候才能见到你?” 这一次,葛山等了很久,也没有再等到白豪的回应,他终于确定白豪已经离开了这里。 而在另一边,数着步子走到石壁前的邢飞,一脸平静地走了过去,而后领着身后的亲兵朝另外的方向而去。 等邢飞离开后,又过了半柱香的时间,一道高大的身影才出现在通道挂角处。 此时的白豪,在占据了熊三的这具身体后,不知道又吸收了多少驳杂的血气,除了身上的肉瘤之外,还长出了几条畸形的方向的手臂。 葛山大概不会知道,白豪已经向他透露了自己还活着的消息,之所以不想见他,是此时的白豪自己就不想见任何人,或者说,见过白豪的人都成了他的口粮。 白豪看着邢飞离开后安静的通道,脸上时而露出冷漠至极的表情,时而露出渴望至极的表情,面目狰狞扭曲至极,他左边的脸颊突然裂开一条口子,一条分岔的舌头就像是蛇芯一样钻了出来,白豪的声音也变得怪异尖锐起来:“该死!新鲜血肉的味道怎么这么好闻!” 白豪连忙抬头拍向这条舌条,硬生生地把这条舌头拍烂后,他才恢复一贯的冷漠。 但很快,这份冷漠就变成了茫然,白豪双手抱着脑袋,指甲深深地嵌进血肉里,痛苦地低语起来道:“我到底是谁,我到底是谁?” 一切归静后,白豪放下了手,眼里充满了仇恨道:“姜尚修!” 白豪靠着从分身里逃出来的那一份灵识,窃据在熊三体内,如果没有遇到姜尚修,他现在说不定成功窃据了白虎的身体,也不会沦落到现在这副模样。 以熊三为基础的这个具身体,根本承受不了太多的驳杂的血气之力,白豪如今除了把希冀放在重塑肉身的龙血丹上,在接下来的这一段时间,根本不能再出手杀人。 不然,除了被提前发现的可能之外,他这一道灵识还很可能在各种混乱的信息冲击里,彻底迷失了自我。 那时候,就算这具身体还活着,但他白豪却永远地消失在了这个世界上……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四百八十八章:各方变化 白塔寺的废墟间,随着邢飞的一声就地休整,士兵们疲惫得再也顾不上形象,瘫坐在了地上。 老七找到脸色越发凝重的邢飞,迟疑了一瞬才开口问道:“大哥你到底想干什么?说是找二哥,怎么一路上一言不发只是走了个来回。” 邢飞的视线一直落在白塔基座下,黑黝黝的洞口在偏西后显得橙红的日光照耀下透着一股噬人的冷意,他说道:“来回这么大的动静,总能吸引到他,你应该想想,葛山为什么不来见我们。” 老七认真道:“大哥你是不是太过敏感了?二哥现在说不定也正破阵,而且我们根本就没有散开,来回都是规定的路线。” 邢飞摇头道:“没有见到葛山之前,谨慎一些不是坏事,你感受到了吗?” 老七不语,他突然觉得邢飞一定是太累了,才会像现在这样,说话做事都神神秘秘地光凭着感觉来。 邢飞望向南方,落日还通红地挂在城墙一角的望楼上,语气里多了几分紧迫感:“已经过去一天,如果到时候百姓回到内城,又出了问题该怎么办?葛山不肯见我,其实已经在说明地下出了问题。” “呃……”老七顺着邢飞这个思路猜测道:“莫非有什么人盯着二哥,才让二哥如此小心翼翼,嗯?不对,那他之前什么也不肯跟我说,难道是在怀疑我?” “大哥你这个猜测有问题,肯定是你一直没休息,神经太紧绷了。” 老七见邢飞越陷越深,尤不自觉,无力地轻叹一声,走到了一边。 邢飞在心中自语道:“那道视线到底是谁?是他让你连一点风险也不愿承担吗?” 邢飞走向老七,拍了拍他肩膀,歉意道:“这件事情暂时不能让其他兄弟知道,所以还得麻烦你。” “说吧,这种时候,有事情做总归能有趣一些。”老七笑着说道。 邢飞说道:“等下回营后,我会给你一份地图,上面会标注地下空间的大概情况,但我不需要你再带着人下去,你只需要分派几个信得过的弟兄,日夜守在一些关键位置,不管是谁从下地面出来,都立刻来找我。记住,一定要把对方看住,但不能让对方发现,” 老七点了点头,又轻叹道:“大哥你真不休息啦?我看你先好好休息,我直接把人抓来见你就行。” 邢飞摇头道:“有些事情,贸然地出手只会让事情变得难以掌控,你按我说的做就行。” …… 城东,鲜味居酒楼。 木青独自在一楼自饮自酌,一座大山似的身形不请自来,坐下时把板凳都压得咯吱一声。 木青眉头一蹙,问道:“白虎怎么样了?” 陈浊望了一眼头顶,摇头道:“他的情况很不好,糟糕透顶,若非那张与他性命相契的面具,他不是死也疯了,现在的问题是,他除了一丝真灵保持着清醒,肉身各处都被那股恶心的力量侵蚀,如果没有办法将这股力量祛除,他是凶多吉少。” 陈浊说完,似乎想起了木青提及的和白豪的战斗,问道:“这就是那修罗之力?” 木青回道:“嗯,如果心志不坚,很可能被杀念支配身体,沦为只知杀戮的怪物,不过你放心,白虎他伤得很重,有这份心也没这份力。” “呃。”陈浊被噎住,干脆放下酒杯,诚恳说道:“既然你选择站了出来,就应该明白白虎他们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算得上是你的盟友,是不是?” 木青平静回应道:“她不是还没有下来吗?我把食气之法教给了她,白虎不会在这方面出问题。” 陈浊眼底闪烁一丝亮光,木青口中的食气之法绝非什么普通法诀,可惜他也有自知之明,并没有深论下去,点头道:“那就好。” “但我有些不好。”木青突然说道。 陈浊有些讶异,似乎又猜到了什么干脆伸手去端酒杯。 木青看着陈浊,冷声问道:“你下午时给慕容静说了些什么,她的心情好坏我还是看得出来。” 陈浊看了木青一眼,又低头看向桌面,端起小巧的酒杯,粗粝的手指来回摩挲着细腻的瓷面,轻笑道:“这鲜味居的菜鲜酒醇,唯一可惜地就是少了能够品味出真正好味道的食客,不喝也罢。” 木青面色平静,陈浊的话里也许藏有深意,但他木青并喜欢绕着弯子地跟不喜欢的人猜想法,只是沉默着继续等待。 陈浊轻叹一声,低声道:“掌律说禁地出了异样,需要朱雀回去协助镇守,最迟明天早上就得走。” 木青眼中厉色一闪,问道:“为什么是这个时候?” “这是一个好问题,可惜我回答不上来,你该去问掌律。”陈浊转头看向除了他们这一桌便没有食客的空荡荡的大堂,说着与现在这件事无关的话,道:“你还不知道吧,这鲜味居在昨天成了我的产业。” 陈浊说的是“我”而不是隐谷,木青当然知道这是什么意思,蹙眉说道:“这不就是你想的吗?如果你能履行拿下这家酒楼时的约定,也许对之前的主人来说也是一件皆大欢喜的好事。” 陈浊耷拉着的眼皮猛地一条,露出一双明亮的眼睛,看了看木青,随即又看向酒楼,叹道:“原来你不排斥啊,早知道我就不这么收敛了。可惜了,可惜了,之后怕是没这个机会了。” 木青平静说道:“就算我当上了城主,这些事情你也是找王夫人,王夫人是什么意见,我就是什么意见。” “这是好事啊,这么说你是明白了修行的重要啦。”陈浊难得露出一丝欣赏,也不知道是出于木青的从善如流,还是木青背后的那些女人的眼光。 木青看着故意撇开话题的陈浊,继续说道:“白豪死了之后,白帝城的反应也快到了吧?” 陈浊端起杯中酒一饮而尽,品咂了一口道:“可不是,如果来的真是古家的高手,说不定一出手就是脱凡强者。” 木青一双星目微眯,端起酒杯,有些出神。 陈浊问道:“你在想什么?” 木青说道:“我在想慕容隐在想什么,白帝又在想什么……”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四百八十九章:中州白帝 幽炎州的夜,天高云薄,月晕星稀,往北去,在一片更加高远澄澈的夜空下,地面上的城池灯火通明,璀璨的光芒连成一片后飘摇直上,连月芒星光也自觉避开到了别处。 中州,白帝城。 帝王的喜怒并不会影响离他最近的这些子民,所以宫墙外的那些欢声笑语还是断断续续地飘了进来。 值夜的太监们,站在廊柱旁,缩在漆黑的阴影里,只想让刚走过此地的白帝不要把视线落在他们身上,在听到宫阙外那和灯火一起飘摇上天的欢声笑语后,皆是在心里地恶毒地咒骂起来,生怕成为了倒霉无比的对象。 这几天,朱雀城的消息传回这座皇宫后,白帝的脸色便再没有好过,已经有好几个太监因为站在了柱子左边而不是右边,就成了一具具冰冷的尸体。 “公子,陛下就在前面的木槿宫。” 突然一袭红袍的大太监领着一行三人走过了廊道,自顾自走到大太监前面的是一个虎背熊腰的少年,左顾右盼间,撇嘴道:“这宫里还不如外面热闹,早知道明天早上才来好了。” 大太监一脸惶恐地望了望廊道尽头的那座宫殿,猜测着着三人的身份到底是有多么的尊贵,回身笑道:“宫里确实冷清了些,若是公子之后有什么需要,大可以执这令牌,到城中任何一处地方消费。” 少年脚步顿了一下,还算满意地嗯了一声,立刻就有他身旁的一位老者将令牌接了过去,大太监借着这个动作,悄悄打量起这位老者。 只见面前这位老者,鹤发童颜,却生得一双蒲扇大的手掌,沉默里总是有一股与周遭空间格格不入的感觉,似乎只要等到让他出声,对方便会用这双粗粝的大手撕碎挡在身前的一切东西。 木槿宫位于皇宫中轴线的后方,因为整体都是木质结构,所以与周遭的其他宫阙建筑比起来,少了几分冷硬的富丽堂皇,多了几分柔和的典雅风范,并且这股风范又因为岁月的积淀,而多了几分神圣的意味。 木槿皇朝,木槿宫,光是听名字便可以知道此地在整片皇朝的疆域里是有多么的特殊,而今晚它是用来替这三人设宴的地方,大太监光是想到这一点,就把在经过其他太监身边时伸直了一些的腰又弯了下去。 “公子,请。” 在青玉石铺就的台阶前,大太监止住了脚步,少年无视了脚下石板上精雕细琢的图案,大步朝透着微光的宫门而去,脸色有些不喜。 白帝的架子实在有些大,找的都是什么破地方,到了也不开门迎接,等他走到门前时,宫殿的大门无声打开,而一道只着素袍的背影立刻映入了少年的眼帘。 “你就是白帝?” 没有回应,少年脸色阴沉了一瞬,而后呵呵一笑,他大摇大摆地走进宫殿,走向左侧备好的酒席,坐下后便自顾自地吃了起来。 等到少年身后的两位老者也踏进了宫殿,坐在蒲团上的人才站起身来,看向两人问道:“你们谁是古言长老,谁是古慈长老?” “始终沉着脸不说话的是古言,现在已经裂嘴对你笑的是古慈。”少年几口食物下肚,心情总算好了些,背对着这边就介绍了起来。 只着一袭白色素袍的白帝,丰神俊朗,气度威仪,闻言淡淡一笑,朝古慈做了一个道揖,问道:“古家主说会派两位长老来,倒是没有说还会有一位神华内敛的少年。” “哦,我叫古元。”少年无所谓地回答道。 白帝神色微变,下一瞬便恢复如常,也没有为刚才对古元的无视做任何解释,伸手邀请古言古慈二人入席后,正声道:“朱雀城之事,对于古家来说只是一件小事,如果古家主把此事当做古少主的出世合在一起,恐怕会让几位失望。” 古元放下筷子,奇怪地看向古慈问道:“你不是说,这牵涉到慕容家吗,怎么成了一件小事?” 古慈神色也严肃了一些,看向白帝问道:“难道你不是喊我们来对付这个慕容分支的吗?” 白帝点头道:“隐谷明面上的最强者,也不过是一个脱凡初期的女人,两位长老随便哪一人出手都能除掉对方,只是这样的人物,跟古少主的出世绑在一起,似乎还差点分量。” 古元眉目一扬,欣赏地看了白帝一眼,笑道:“脱凡初期吗?我还真不一定打得过,我这人不认名声只认实力,看来这一趟不会太无聊了。” 古元不过十七岁,并不喜欢聊这些事情,话题陡转,说道:“我们在来的路上抓了一个丫鬟,她说她叫白芷,跟白帝是亲戚吗?” 白帝神色如常地看了古元一眼,思索了片刻说道:“算是吧,他爹之前是锦官城的城主,不久前死了,她确实不知去向,没想到古少主先给我送上了一份礼。” “不不不,你误会了,我真需要一个照顾我生活的丫鬟,这小妞就不错,对了,你知道她的师傅是谁吗?” 古元这一路上,都在惦记着那个自身闯入黑风暴的女人。 白帝的神色终于有了稍大一些的变化,沉声道:“此女云游大陆,确实在锦官城待了一段时间,而且此女的身份比较特殊,古少主是跟她发生了冲突?” 古慈从坐下后,就一直在观察着白帝,此刻才接话,呵的一声冷笑道:“无非就是黑海三姓中的女人,白帝为何如此紧张?” 白帝没有隐瞒,直言道:“前段时间,黑海赢家家主曾到过木槿皇朝,此女跟他的关系应该非同一般。” “嬴缺,嬴家主啊,他现在应该会化凡中期了吧,确实是一个很厉害的人物,没想到我们会和他有这样的交集,此女十有八九是他的女儿了。” “嘿嘿,那更好,到时候还可以多一个便宜岳父。”古元哈哈大笑,也不再多言,看向古言,古言沉默着站了起来。 白帝朝两人点头道:“白帝城还是有一些有趣的地方,古少主大可以尽兴一些。” 古元走后,古慈收回视线,笑道:“白帝大概认为我家少主是一个花花公子吧?” 白帝摇了摇头,并不解释,平静说道:“看来是古慈长老跟我谈。”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四百九十章:酒楼一叙 鲜味居,酒气散开,菜也凉了下来。 陈浊看着陷入沉思的木青,说道:“天高路远,白帝在想写什么,恐怕只有他自己知道,不过掌律的意思,你也不能猜到几分吗?” 木青默然。 如果白帝真喊来了古家的强者,慕容静留在朱雀城,首当其冲,势必会有很大的危险。但木青已经从慕容静到现在的沉默里知道了慕容静打算留下来。 木青问道:“你有什么想法?如果真到了选择的时候,我大概会选择放手,也要保全大家的安危。” “这大概是最好的结果,但你想过没有,白帝请动古家之人,肯定花了不小的代价,会这么轻松地放过大家?” 陈浊此时没有说“隐谷”,而是说“大家”,倒是有些希望木青能够站出来顶住这份压力,木青自然也听了出来,平静说道:“我现在才反应过来,相比起我们,你更喜欢现在的这种状态,但不管是这一座城,还是这一家酒楼,都远没有人重要。” 陈浊脸上的苦恼之色一显即隐,大堂内安静得出奇,就连二楼房间的声音都能听到,木青也不打扰,望着窗外夜色,他第一次感觉到了想要做成一件稍大点的事,会面临着数不清楚的挑战和困难,或者说,这一件事已经是另外一件事,他之所以会应承下来,连他自己也搞不清楚有没有除掉白豪带来的自信和张望。 “听说那个太监还没有走?” 木青的思绪被拉回现实,看向一脸认真的陈浊,问道:“你想说些什么,我不喜欢跟你绕弯。” 陈浊一杯酒下肚,又连着了喝了两杯,抬起眼帘直视着木青时,毫无醉意地说道:“转机从来不是坐着等来的,我并不介意你能和白帝搭上关系,和那太监能联系上吗?就是不知道他需要什么,才可能认可你的身份。” 木青眼睛眯成一条缝,他确实和曹槿已经谈过一场,但陈浊话里的意思却更加深入。 陈浊见木青不吱声,轻呵一声道:“你有没有想过,掌律这一步步棋看似走得很被动,却是他心里愿意的,只要他能规避掉接下来的这个危机,青龙白虎他们还有什么资格说变天?” 木青点点头,回答道:“大概会有些人被当做弃子留在朱雀城,只是事情也绝不会如慕容隐希望的那么顺利。” 陈浊会意一笑道:“这就要看弃子的分量了,难道你对自己的实力还存在一些误解?我觉得你的分量甚至比朱雀还要重一些,所以你大概率会是事不可为时的那枚弃子。” 木青说道:“我是弃子,那你呢?我没想到你会跟我说这些。” 陈浊无奈地回答道:“我很早就说过,我是一个商人,而且还是一个有一点眼光并且追求一点刺激的商人。这么说吧,你没死之前,我都不打算放弃你。” 木青无所谓地一笑,道:“那我大概会让你失望了,因为我一直都是一个追求自由的人,你明天就可以先跟着慕容静一起回到隐谷。” 陈浊眼睛一眯诧异道:“你竟然真要朱雀离开,要知道她是我们当中唯一一个脱凡强者,或者你现在就已经打算放弃了?” 木青蹙眉道:“我随时都可以放弃,你为什么觉得一座城就要比她们还重要?不过在这之前,我既然已经答应了下来,就会尽力去做。” 陈浊没有犹豫道:“那我也肯定是要留下来的,不过我刚才忘了说,朱雀回到隐谷,玄武会来,也许掌律也开始欣赏起你这个人了,毕竟……你是一个很容易被看透想法却又总能出人意料的家伙。” 木青心中的凝重少了一丝,笑道:“如果能有一个皆大欢喜的局面就再好不过了,不过我确实联系了曹槿,至于效果……也许得看慕容隐怎么做,白帝又怎么做。” 陈浊欣赏地说道:“看来你并不是一个被动的人,对了这里有一件小事,可能得麻烦你提前跟刑统领那边说一声。” 陈浊离开之后,一袭红色裙角就出现了楼梯上,木青站起身来,走到台阶下,揩掉手指尖上的酒渍,才朝慕容静伸出了手。 慕容静对他微微一笑,两人都没有在此时说起任何事,只是内心宁静地感受着各自掌心的温度,走出了酒楼。 大街上冷清得可怕,甚至能听到彼此平稳悠长的呼吸声,慕容静几次偏头打量木青,终于是率先忍不住,踢了他一脚嗔声道:“你没什么想说的吗?” 木青笑道:“你不是在楼上都听到了吗?我不知道白帝是怎样的一个人,所以也无从揣测他的反击到底会有多凛冽,但我也同样认为,你还留在朱雀城会很危险。” 慕容静冷着脸,问道:“你忘了在那石碑前是怎么答应我的吗?怎么又要独自逞能了?要不要咱俩现在就到城外去打一架,我那九天幽炎诀修习得很快,正好试试。” 木青难得地开起了玩笑,道:“不用打了,你在外面肯定比我厉害。” 慕容静的思路被立马带偏,好奇问道:“难道还有里面?” 木青突然松开了她的手,认真说道:“当然啊,屋子啊。” 慕容静愣了一愣,白皙美丽的脸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染上了一层红霞,羞愤里就要动手打人时,身边的木青早就跑没了影。 她朝木青追去,娇喝道:“给老娘等着,看老娘不打死你!” 幽静小巷的拐角处,慕容静一边擦拭着脸颊上的口水,一边使劲拍打着木青,“叫你跑,叫你跑!” 木青连忙求饶道:“静姐姐,我错了,我就是多亲了你一口,你刚才不也停享受的吗?” “还说!!!”慕容静一张脸比秋日里最美的晚霞还要好看,生气的样子就像是风吹动了晚霞。 木青哈哈一笑,把慕容静直接搂进了怀中,眯起眼贪婪地闻着她青丝间的香气,认真说道:“我说过,你比一座城重要,所以真到了危险的时候,我肯定会带着大家一起来投奔你的,你还不相信我吗?” “那……”慕容静小小地挣扎了一下,就安静地靠在木青的肩膀上。 木青说道:“我还要陪你去找记忆中的那栋小屋,你怎么能在这里出事,你离开了,我到时候跑向你时会很快的。”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四百九十一章:棋子棋手 听说了慕容静要暂时离开的消息,怀风花和王叶青在诧异过后,都表示了理解。 木青本来打算让芍药还有宁初她们也跟着慕容静一起回去,却没想到这个建议不仅遭到怀风花的拒绝,就连慕容静也没有答应。 秋季黎明,城郊的道路旁已经挂起一层白霜,怀风花两女自觉把空间让给了木青和慕容静。 慕容静替木青整理了一下衣袍,有些不舍道:“你一定要记得你昨晚答应我的话,再不能向上一次这样逞强了,知道了吗?” 木青站在慕容静身前,两人呼出的白气在彼此的面颊前交融成一团空明的雾气,说道:“你就放心吧,白豪已死,我对这座城的记忆远不如天南这方天地深刻,该跑时肯定会跑的。倒是你,那禁地到底出了什么要你回去,你记得多留一个心眼,我看慕容隐那老家伙就不怀好意。” 慕容静笑着说道:“老头子不是让玄武来了么?也许他没有你想的那么糟糕。” “但愿吧。”木青点点头。 两人一个抬脸,一个低眉,视线就交汇在了一起。 其实该说的话,昨晚就已经说清,此时再多余的话,也不过是因为那有些无法言表的不舍…… 慕容静忽然莞尔一笑,拍了拍木青的胳膊,说道:“那我走了啊。” 回城的路上,木青看向两女,说道:“陈浊说得不错,慕容隐有可能会把我们当做弃子,所以得早作打算,既然芍药她们暂时不想回万花谷,可能还得委屈她们再回之远叔那里。” 怀风花点点头,道:“这些我来安排。” 木青看着两女脸上的平静,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怀风花问道:“你是觉得我们太平静了吗?” 木青说道:“我还以为你们会生她的气,不过小姨你们一定要相信,真是我让她离开的。” “你放心吧,道理我都懂。”怀风花并没有纠结此事。 慕容静并非一个没有主见的女人,怀风花在知道这个消息后,猜测慕容静这一次回去,说不定会直接把她和木青的关系说开。 但也许是木青之前面对一切的决心给了她们很大的信心,所以怀风花明明猜到了慕容静回去后十有八九会怎么做,也没有横加干涉,反倒有一股淡看风雨临头的轻松写意。 王叶青此时才说道:“不要把任何希望放在不靠谱的地方,隐谷这边我们就按最糟糕的情况着想。” 木青点头道:“曹槿虽然深得白帝的器重,但大概是改变不了白帝的决定,也许我们真得随时准备离开朱雀城。” 王叶青挑眉笑道:“为什么这么着急呢?我觉得那个胖子的建议很不错,如果慕容隐对我们出手,我们就正大光明地和这边联系上也不是不行。” 怀风花突然看了王叶青一眼,犹豫了一瞬还是问道:“王姐姐,你是给慕容静说了一些什么吗?” 王叶青愣了愣,笑道:“我跟你一样,什么也没做,尊重她和木青的任何决定,我相信也没有人能够左右他们的决定。” 怀风花点了点头。 这下轮到木青有些摸不清头脑了,王叶青意味深长地解释了一句,道:“乱世就是这样,人人都是棋子,人人也都是棋手,有些棋手不怕别人知道他的想法,比如你比如慕容隐,但也有些人比如我,只是在顺应着形势,走出对大家有利的那么一步。” 在王叶青的判断里,慕容隐将慕容静召回,既能保护慕容静的安危,又能将慕容静和木青分开,是一件从明面上来的事,这其实算是慕容隐正大光明地表达了他的态度——他不会支持两人在一起。 不知道是慕容隐小看了慕容静和木青的感情,还是慕容隐觉得能控制住慕容静,总之这样的距离上的分开,不仅不能让木青和慕容静的关系断开,其最后的结果,必然是冲突的爆发,即是慕容静和慕容隐的冲突,也是慕容隐和木青的冲突。 等这个冲突爆发之时,木青可以光明正大地脱离隐谷,而慕容静…… 想到这里,王叶青也有些理解怀风花为什么会那样问,因为即使她什么话都没说,却终究是算计在了慕容静的身上。 只是慕容静呢?她虽然这个年龄才品尝到爱情,但真就没了以往日子里的那种透彻世事的目光吗?也许慕容静也不想再拖,想早一点和一些人和事做个了解…… 王叶青想得出神,到了高大的城墙下才清醒过来。 慕容静离开得早,他们一行四人是翻墙而出,此时自然也得翻墙而进。 三人寻了一处最近的早点铺子,刚一坐下,就吸引了那些凑成一团团的人们的目光,也不知道是谁在人群中嘀咕了一句,所有人顿时化作鸟兽散去,独留冒险出摊的老板在冷风中凌乱。 王叶青给了老板一锭十两的银子,也不要对方找,算是弥补了老板的损失,她小口小口地喝着还冒着腾腾热气的白粥,问道:“木青你听到他们刚才说了一句什么吗?” 木青回答道:“杀手。” 王叶青点点头,轻声说道:“看来已经开始有人在宣传我们了呀,他们也许是听到了什么风声,你还没有当上城主,就想给你一个下马威,你打算怎么做?” 木青猜测王叶青口中的他们应该是朱雀城那些本地势力,摇头道:“他们影响不到我,我不打算做什么,而且我还是不是城主呢。” 王叶青苦笑一声道:“就算不是城主你也需要明白,就算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人,若是同流合污的人多了,你不是恶人也是恶人了,人言可畏,你现在也许不觉得,但若是听得多了见得多了,终究会受到潜移默化的影响。” 木青认真思考了一会,觉得王叶青说得挺有道理,但还是有些不清楚,干脆问道:“王夫人是想告诉我什么?” 王叶青放下粥碗,认真回答道:“我说的只是俗世里的一件影响心情的小事,但修行界的有些事情更加恶心,你的性格还是太善良了一些,在以后,我希望你能够更果决一些,心狠一些,就算不针对这些听风是风的无知愚民,也得明明白白把自己的心情让陈浊听到这种,这样这样的试探少一些,以后会遇到的小插曲也会少一些。” 木青点了点头,王叶青明明说的是处事上的学问,木青却在她的声音里听到了隔着云幕正酝酿着的风雨声。 原来她们也并不如表现得这么平静,只是她们坚定地和自己站到了一起。 木青心里这样想着,整个人的线条都锋锐了一些。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四百九十二章:少女之情 慕容静离开后,木青没有再回到那个空荡荡的小院,随着众人一起回到了万花谷众女居住的地方。 王叶青已经离开去找陈浊商量一些事情,怀风花领着木青朝一处小院走去,到院门前突然停了下来,转过身来轻声道:“芍药这阵子情绪很不稳定,算了,我们暂时不见她了。” 木青一脸诧异地看着怀风花,怀风花瞪了他一眼,低声道:“臭小子,你难道不知道芍药对你的心思,结果你看你做的是什么事。” 木青眉梢一挑,还是一脸诧异。怀风花纤眉一凝,就要教训这装傻充愣的小子时,她的身后突然响起一道娇声:“师傅!” 张芍药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了怀风花身后,此时正斜倚门前,露出一张有些娇嗔的小脸。 怀风花吐了吐舌头,也不转身跟徒弟打招呼,轻咳一声:“我还有事,你们好好聊。” 不等话音落下,怀风花便溜之大吉。 张芍药一脸复杂地望着怀风花跑开的身影,说道:“师傅有时候比我还奇怪,阿良哥哥你不要多想。” 木青见少女穿的单衣,伸手护在她胳膊上朝屋内走去,问道:“张叔和小雅阿姨的情况好些了吗?” 张芍药斜眼看向木青的手,平静地回道:“他们还能做一个普通人已经是我最大的幸运了。” 木青没来由地竟然听懂了她声音里的幽怨,悄悄打量了她一眼。 在渐亮的晨光里,张芍药一张鹅蛋素脸,纯净白皙的皮肤嫩得好似一抔水,木青暂缓了掐掐她脸的打算,沉声道:“芍药,对不起,我一直没来看你。” “你是大英雄,替我报了仇,也救了很多人,你很忙我都知道。”张芍药依旧用很平静地语气说道。 木青一愣,有些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张芍药抬起头问道:“怎么?你不是挺会和女人说话的吗?怎么到我这里就词穷啦?” 两人脚步不停,进了右边的一间屋子,屏风后的衣架上挂着衣服,空气里飘散着淡淡的宁神的香气,木青后知后觉,缓解着尴尬道:“我想去看看张叔他们。” 张芍药回到屏风后自顾自地穿起了外裳,回应道:“我爹他们好不容易才睡下,等以后再来看吧。哎呀——” 一道磕碰到什么的声音响起后,张芍药便没有了动静。 木青大急,冲到屏风后,见她摸着脚踝蹲在地上,连忙凑上去关切问道:“怎么了,是脚撞上了吗?” 张芍药小脸痛得煞白,木青不敢大意,将她拦腰抱起放到了床上,伸手去摸她脚时,张芍药却把脚缩了回去。 “怎么了?我替你看看。”木青诧异问道。 张芍药右脚脚踝处青乌的部分渐渐显现出来,用真气便可以驱散淤血,但她却将脚缩进了裙子里,一言不发地盯着木青。 木青伸出来的手僵硬在空中,不知少女何意。 张芍药问道:“你难道不知道女孩子的脚不能随便被男人摸吗?我听师姐说过,在江湖上脚也代表着女孩子的贞洁。” 木青回道:“那是宁师姐看那些江湖演义看多了,再说我是你哥,又不是随便哪个男人,乖,听话。” 木青说话时,一只手轻轻握住张芍药的小腿,另一只手散发着阵阵热气揉向了她的脚踝,张芍药全程安静地看着木青的动作,尽管痛得纤细的眉毛都跳跃起来,就是咬着嘴不吭声,木青也发现了,轻声问道:“芍药你在生我的气对吗?” “我为什么要生你的气?” “呃……” 木青手上的动作也停了,抬起头看向张芍药,有些预言又止。 张芍药偏过头去,沉默了一瞬,突然从木青手中抽出脚,生气地蹬向木青的胸口。 “唔。” 听到张芍药的痛呼,木青只能向后仰去,还没等木青反应过来,张芍药已经爬起来扑向了木青的胸口,两人便顺势一起躺在了床上。 木青的手僵在张芍药的肩侧,最后还是落了下来,轻轻拍着她的肩膀道:“起来吧。” 张芍药将一张小脸埋进木青的胸口,使劲蹭了蹭回答道:“我偏不。” 木青无奈,感受着少女轻巧的体重,心里生出一丝怜惜,手指整理着她肩上的发丝,说道:“忙不是理由,阿良哥这段时间确实没来看你一次,是我太混蛋了。” 爬在胸口上的张芍药沉默了更长时间,沉默得木青都有些害怕了,才终于听到一声若有似无的低泣。 “我在地道待着的时候,一直想着你有没有受伤,也在想你好久来看我,结果你一直没有,还以为你忘了我……” 感受到胸口处一点一滴的温热,木青心中更加怜惜,伸手轻轻拍着张芍药的后背,不知道还能说些什么,最后只是伸出双手将她紧紧抱在怀里。 张芍药似乎感受到了他的回答,偏头枕在他的肩膀上,又安静了下来。 直到木青以为这一次她是真地睡了过去时,张芍药突然喊道:“哥。” “嗯,是脚还在痛吗?” “你睡了我吧。” “什么?!” “我说,你睡了我吧。” 砰咚一声,木青将少女推到了床铺里侧,离开了床。 他站在床边,一脸尴尬和抱歉地看着痛得纤眉弯弯的少女,手刚伸过去想要扶她,便又马上缩了回来。 “芍药,我一直把你当妹妹……” “我知道啊,我也一直把你当哥。但你不是我亲哥对吗?我总会长大对吗?为什么我就不能和你一直在一起?” 木青像是找到方向的迷路旅人,抓着少女最后一句话不放,劝道:“我是你哥,我们是一家人,也可以一直在一起啊。” 两个人独处的时候,最怕的就是突然的寂静。 张芍药脸上还挂着浅浅的泪痕,一张美丽的小脸定定地望着木青,慢慢的,慢慢的,有一颗晶莹的泪珠儿从她纯净的眸子里跑了出来,顺着泪痕快速坠落,啪嗒一声落在了她还没有系好的裙摆上。 无数的泪珠儿坠落小脸。 这无声的流泪的对视,木青败得一败涂地,迷上眼睛,认真回望了和少女在一起的一点一滴的时光,认真说道:“芍药,我喜欢你在我身边捣蛋的时候,也喜欢你炼丹失败后找我哭泣的时候,但这种喜欢不是那种情感啊……” “我知道,你肯定是喜欢胸大屁股大腿长腰细的女人,嫌弃我没有女人味儿。” 少女连珠雨炮地说完,换来了木青瞠目结舌的一张脸。 他张了张嘴,迟疑了一瞬才解释道:“哥不是你想得那样!” 张芍药用白皙的手背揩走脸蛋上恋恋不舍的眼泪,冷笑道:“呵呵,你迟疑了!师姐果然说得没错,男人就没有一个不花心的,你现在是不是都有三个女人啦,真想看看另外两个嫂子长什么样。” 木青只感觉膝盖中了两箭,竟是觉得有些羞愧,干脆仰面转过身去,说道:“芍药,你好好休息,” 不等话音落下,木青便离开了房间,独留少女在床上黯然神伤。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四百九十三章:奇怪的人 离开张芍药居住的小院,木青便找到了怀风花,他本想和怀风花一起护送大家去泥腿子巷那边,但怀风花说道:“外面有人找你,你去见他吗?” 怀风花很少这样表达,看来来人与万花谷的关系不一般。怀风花也明白没有说清楚,补充道:“是慕容星,他不知道从哪里知道的这里,看来城东这边确实不安全了。” 木青面色微冷道:“慕容星?他来找我干什么?是找死吗?” 怀风花脸上的神色稍稍好转一些,说道:“你师伯被这臭男人伤得很深,但我看得出来至少你师伯所谓的心死不过是自我欺骗,所以啊,你可以揍他,但不能打死他,明白吗?” 木青一脸认真地点头道:“好,我这就去揍他。” “哎~回来!”怀风花拉住木青,气得拍了他一下,神色恢复严肃说道:“他肯定和曹槿有联系,你跟他好好谈吧,有时候我也在想,如果大家都能有一个好结果也不错,至少你师伯会开心一些。” 木青听到了怀风花话里的感怀,下意识地抓住怀风花的手,问道:“那小姨你呢?我听说……” “你听说了什么?”怀风花一双好看的眼睛眯成一条弯弯的缝,好似下一刻就会发飙。 木青呃了一声,说道:“那我就先走了啊,对了,芍药那里……小姨你得多开导一下啊。” 怀风花看着木青远去的背影,不知是回忆起了什么,有些出神,好半响才轻声骂道:“臭小子,比你爹花心多了……” …… 木青一出大门,就看到了坐在街对面早市下的慕容星。 他走到慕容星对面坐下后,直接问道:“你找我什么事?” 慕容星朝他点点头,说道:“最新的消息,陛下昨晚在木槿宫设宴,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你们都一副猜谜语的样子,我跟你很熟吗?有事说事。”木青冷冷地回了一句。 慕容星一愣,轻笑着说道:“木槿宫是皇宫内极其重要的地方,皇帝陛下在这里设宴,招待的人是谁,已经很清楚了。” 木青心中一动,正色问道:“他们一共有几人,实力最强的是什么境界?” 慕容静回道:“三人,至于实力境界,恐怕只有陛下知道。” 木青视线停在慕容星的脸上,却看不出太多情绪,问道:“这确实是一个很及时的消息,我得谢谢你,但你到底想做什么,希望你能明说,我的时间似乎有些不够了。” “你的时间确实有些紧。”慕容星意味深长地说道,袖袍轻震,一道音障扩散开来,周遭嘈杂的声音迅速远去。 木青心头有些诧异,在万花谷时,慕容星受到阵法压制,表现出来的境界不低于超凡初期,此时在面对面感受,似乎又不低于超凡中期。 慕容星自嘲一笑:“你不用觉得任何诧异,毕竟连曹槿白豪都败在你的手里,我还是比较庆幸的,庆幸你没有一出来就朝我动手。” 木青看着慕容静,蹙眉不语。 慕容星也发现了自己的奇怪,他并不是一个喜欢聊天的人,但在知道木青做了什么事后,总多了几分想要聊开的心思,感受到木青隐隐的不耐,他迅速收起心思,认真提醒道:“慕容隐召回朱雀,存的什么心思,你身边的人应该也提醒过你,我现在是想邀请你加我们。” “你们?” “对,你有资格加入我们,而不是投靠。” 木青沉声道:“我可以不可以理解我,脱离隐谷,投靠皇朝?” 慕容星认真想了想,回答道:“陛下是一个有很大抱负的人,我和他志同道合,邀请你加入我们,是希望大家能够朝一个方向前进,皇朝……皇朝也只是一个身份。” 木青眉头一皱,深深地看了慕容星一眼,因为怀草诗的缘故,木青直接就把慕容星当做了一个敌人,还不是排在首位的那种,所以根本没有花时间去了解过此人。 木青问道:“你的志向是什么?一统南疆?” 慕容星摇头笑了笑,回答道:“我之前把一些事情想得太简单了,有些事情光有势还不行,而有些事情光有力也不行,你虽然没有去考虑过这些,但我能在你身上看到一股凝聚人心的力量,这也许是我所欠缺的,而我的志向,是希望大家都能好好地生活。” 木青偏着头,一脸疑惑地看着慕容星,认真思索了一番他话里的意思,依旧如隔云端,认真说道:“你大概是有什么毛病,我不考虑加入你们。” 慕容星苦笑道:“确实是我没有表达清楚,但时间会记载一切。不过,你完全可以当做没有刚才那一番话,只要你不把我当敌人,我和曹槿会竭力助你保住朱雀城。” 木青看着慕容星,问道:“曹槿是对我有所求,那你呢?不把你当敌人?” 慕容星反问道:“这难道不够吗?如果我们有一天还能成为朋友,你就会发现我今天的这个决定是有多么的先见之明。” 木青站了起来,说道:“当你做出伤害师伯,伤害万花谷的事情后,我们就不可能成为朋友的,这是我的底线。” 木青径直离开,慕容星看着他离开的背影若有所思,口中呐呐道:“得到多助,失道寡助,这是人心向善的因还是果呢?” 考虑到慕容星的实力,本来打算去找邢飞的木青回到了怀风花身边,秘密护送着众人往泥腿子巷而去。 途中,一辆马车在经过木青身边时停了下来,车帘被掀开,探出一张稍稍有些虚弱的脸。 木青朝对方打招呼道:“白师妹,伤势好一些了吗?” 白嘉禾静静地看了木青一眼,轻咳一声笑道:“谢谢木青师兄,那晚若不是你,我已经死了。” 木青略微有些恍然,这才记起那晚雨夜之事,没想到这才没多久竟然就有恍若经年的感觉,看来和白豪一战的后遗症到现在都还没有结束,木青摇摇头,忘掉那些战斗,轻声道:“那死太监是在抽取你身上的龙气,这大概对师妹的运数会有不小的影响,你伸出手给我看看。” “呃。”白嘉禾一愣,缩回车厢里说了几句什么。 木青并没有展开而力去听,只见到车夫把马车停在了靠边的位置,而后面的马车见到前面停了,有一人率先跳了下来,木青看过去时,笑着打招呼道:“师姐,伤势恢复得怎么样?” 清冷如旧的宁初看了木青一眼,回答道:“不用你操心,你把白师妹的马车拦下来干什么,师傅他们都走前面去了。” “没关系,没关系,我现在能保护好你们的。” 木青说完,宁初的脸色更冷了一下,木青这才意识到说错了话,只是不知为何好久没有见到的冷眼没有到来,木青还想解释两句,这边白嘉禾也下了马车。 木青这才看到她身后还低头跟着一人。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四百九十四章:气运渐来 白嘉禾一张脸带着几丝病倦的白,走到木青面前后,扯了一把身后的人,充满歉意地说道:“师兄,那颗丹药的事情我听建文说了,没想到会造成这样的麻烦。” 白建文看了木青一眼,又低下头说道:“那颗丹药是慕容修明给我的,说对我姐有大用,我并没有想过伤害任何人。” 白建文的脸色实在算不上好看,白嘉禾脸色一冷,就要开口,却被木青制止住了。 木青倒是真地有几分理解白建文,毕竟在这之前,隐谷里也有不少人打算让白建文做个傀儡城主,也许白建文现在觉得是他抢了位置也说不定。 木青看向白嘉禾说道:“这件事并没有给我造成任何麻烦,白师妹不用这样对待建文,如果建文愿意,其实可以跟着大家一起做事。” 白嘉禾脸上一喜,她这一段时间除了被伤病折磨之外,一直在担忧着白建文和大家的关系闹僵,能得到木青的原谅甚至是接纳,让她整个人都焕发出了崭新的神采。 木青微微一愣,便立刻移开了视线。 他一直就知道白嘉禾是一个很美丽的女子,但印象也只停留在这个层面,因为万花谷的女子,就像是不同的花儿各有各的美,而他木青只是一个经过花园的人,觉得赏心悦目之余,只想着尽自己所能地守护好这片花园,并无移花摘花的心思。 只是,此时的白嘉禾,脸上的病容未消,眉眼嘴角微翘,喜意便像是这秋日上午的日光从薄云里透了出来,凭生“病树前头万木春”的惹眼生机。 白嘉禾像是毫无察觉般转过身来,轻轻扯着白建文,希望白建文能够答应下来。 白建文却直接拒绝了木青的好意,道:“木青师兄的忙我帮不上,我只想待着姐姐或者师傅身边,真正地学一些东西。” “你说什么呢?”白嘉禾有些生气。 白建文有些抱歉地看向白嘉禾,最后又看向木青,也许是从男孩成为男人后,对有些事情更加敏感的原因,刚好把木青的小动作看在眼里的他,并不认为木青移开目光多有礼貌,这种表现反倒证明木青对他姐上心了。 这样一个花心滥情的家伙可配不上他的姐姐。 气氛僵硬了,从白建文眼里看到一股敌意的木青率先说道:“这也是好事。” 白建文自顾自回到车厢里,白嘉禾一脸难过地正要开口,木青摇头说道:“白师妹,你不用想太多,我一直把自己当做万花谷的一员,一家人何必解释那么多?” 木青朝白嘉禾伸出手,白嘉禾一愣,才想起了之前的正事,低头仓促地将颊边的一缕发丝挽至耳后,才伸出手来。 木青神色认真起来,握住白嘉禾的手腕后,就认真检查起了她的伤势。 “师妹的情况怎么样?”一道清脆的声音在身边响起,木青立刻睁开了眼睛,下意识地就要朝一旁挪一步,却忍住了。 张芍药一张小脸看不出喜怒,正站在宁初身边。 木青本以为张芍药跟在怀风花身边,没想到就在后面这辆马车上,他朝少女尴尬一笑。 白嘉禾朝两女点点头,轻声回答道:“有谷主师叔调离的伤药,我的伤势恢复得很快。” 宁初的视线扫过木青的手,最后如飞剑般落在木青脸上,问道:“你把白师妹喊下车来就是牵牵手吗?” “哦?!”木青反应过来,连忙散开手,白嘉禾也是一脸尴尬地后退了两步。 木青莫名有一种负罪感地悄悄看向张芍药,少女依旧面无表情,他收拾起情绪,回答道:“师姐知道气运之力吧?白师妹之前被曹槿那太监吸收了身上的气运,这对她的影响也许现在看不出来,但可能会影响她的修行。” 三女的脸色都是一变,张芍药也不管还在和木青斗气,问道:“那你有什么办法吗?” “当然,你阿良哥是谁。”木青只差没拍胸脯保证,却惹来了张芍药和宁初两女的一阵白眼。 木青朝白嘉禾说道:“师妹稍待,我马上就好。” 木青眼帘微垂,衣袍轻振。三女的视线都聚集在木青身上,不过几个呼吸,一股奇异的力量就开始聚集在木青身周。她们尝试用灵识如捕捉,甚至能听到不少人的声音,只觉得纷乱无比,下意识地散开了一些。 “好了!” 木青说道,伸出一根手指,一缕紫气嘭地一声出现在指尖。 这一幕若是让曹槿看见了,恐怕会更加坚定地想要获得食气之法,但除了食气之法的作用外,木青也是最近才发现,随着支持他的人越来越多,他已经能够感受到这座城产生的部分气运之力。 “白师妹,站在原地,放松就好。” “嗯。好。” 木青走到白嘉禾面前,白嘉禾下意识地闭上眼睛,木青一指点在白嘉禾眉心,那道紫气瞬间进入了白嘉禾的体内。 白嘉禾轻咛一声,脸色瞬间变红,一个踉跄,就要朝一旁倒去,木青眼疾手快,连忙拉住白嘉禾,而白嘉禾在无力间顺势扑进了木青的话里。 “白师妹,不好意思,量可能大了一些。” 木青连忙抓住白嘉禾的手,替她疏导体内乱窜的那一缕紫气,大概是白嘉禾的体质本就是蕴藏过龙气的缘故,这道紫气很快就在白嘉禾体内消停下来。 白嘉禾大概是因为还在忍受这股变化,所以倚着木青的胸口并没有离开,木青初始并不为意,直到有几道冰冷的视线射来,他才连忙将白嘉禾扶离胸口。 宁初走到两人身边,见白嘉禾的气色比之前明显要好上一些,脸色稍稍和缓地点点头,看向木青时却有恢复了冷冰冰的样子,问道:“是不是下一次还得替师妹这样做?” 木青认真思考后回道:“每个人的体质不同,下一次也得等白师妹完全消化掉这道紫气后看情况再说。而且气运之力事关因果,并不是越多越好,师妹只需要回到以前的水平就行。” “对了,我这里有一门食气之法……”木青看向白嘉禾,还没有说完就被白嘉禾打断道:“师兄,我虽然不知道气运之力的形成,但总觉得对你有害,这食气之法我更是不能要。” 张芍药走了过来,斜了木青一眼,说道:“他要逞强就让他逞强呗。” 木青笑着解释道:“我这气运之力是来自这座城的,并不算自身带有,所以你们不用担心。” “别想多了,谁在担心你。”张芍药轻哼道。 宁初有些无奈,看了看面前三人,最后朝木青说道:“修习这食气之法应该也要门槛吧,不过你可以给嘉禾师妹,也许师妹她适合在这个。” 木青没有多想,将一枚玉简交给了白嘉禾。 白嘉禾本不想接,却似乎明白了什么,接在了手中。 张芍药在身边,就让木青压力山大,他总觉得做什么都有些对不起她,想了想还是朝她说道:“我这里有些秘术和法诀,我把它都刻录下来,到时候都交给你,当然师姐师妹你们想修习也可以。” “哼,谁稀罕。”张芍药噘着嘴,自顾自地回到了后面的马车上。 白嘉禾有些尴尬地看向木青,问道:“师兄,你做了什么对不起师姐的事?” 木青连连摇头:“我怎么可能做对不起她的事,小姨她们肯定在等我们了,快走吧。”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四百九十五章:信心何在 午时的日光,多了几分慵懒。 一处破败的小院石阶上,两道身影靠在一起,地面上的影子融融,被日光镶上了一层金边。 “哥,到底要好久才能结束?” 一只纤手喂到了木青的嘴边,红嫩的指头和白色的馒头看着就让人胃口大开。 木青一口吃掉后,一脸满足地说道:“这味道没有张叔做的好吃,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吃到。” “哼!问你话呢?你说我爹干嘛?只要你好好的,我爹手艺不在了,我也可以学!” 张芍药揪着木青的胳膊,抿着嘴敛着眉。 “哎哟,我错了,轻点啊。”木青坐正后,环顾四周,难得有些轻松惬意,说道:“你都拉着我到这儿回忆童年了,干嘛还要想那些让人脑筋疼的事情?” 张芍药生气地做到一边,生起起来,就把手中的馒头当成木青的脸,一点一点地扯成小块,问道:“我们不回万花谷,会让你有压力吗?” 木青双手向后撑着地面,偏头看着少女的侧颜,她的耳廓边有浅浅的绒毛,在日光下会透着一层浅浅的朦胧的光晕,似乎蕴藏着让人真正放松的力量。 木青干脆躺了下来,用手垫着头,缓缓回答道:“不会,有你们在,我才知道我是在做什么,你们是我永远不至于漂泊无定的锚,只要想到你们我就充满力量。” “且……那为什么你又要让她回去?” 木青双眼眯成一条线,在这种氛围里思维都迟缓了许多,半响才明白过来张芍药说的是谁,有些无奈但还是认真说道:“跟‘木秀于林风必摧之’的道理差不多,我要是白帝,就算不灭掉隐谷,也会消灭几个真正的高手,所以她回去会安全一些。” 张芍药也躺了下来,还扯出木青一条手臂当做枕头,侧过身面对着他问道:“那你呢?会不会很危险?那死老头是不是把你当弃子,用来平息皇帝的怒火啦?” 木青说道:“可能吧,不过我跟这边也有联系,你不用太担心,担心的该是慕容隐才对。” 张芍药哼道:“什么叫不用太担心?总觉的那死老头把慕容静喊回去要关禁闭,然后再把朱雀城的大家一买,就什么事也没有了。” 木青说道:“不会的,青龙白虎他们都在朱雀城,慕容隐那老头应该干不出来这事。” 木青偏头看着少女,蹙着眉一副苦大仇深地思考模样,不由心生怜惜地说道:“你不用考虑这些,在地道时,把你爹娘照顾好就行。” 张芍药点点头,突然伸出一根小拇指,弯曲后说道:“那就像小时候那样拉钩,你要保证不再冲动,如果打不过,一定要跑知道吗?” “没问题。”木青侧过身拉钩,笑道:“你放心,一见到情况不对,我就第一个跑。” …… 即使是午后的休憩时光,也会因为即将临头的阴霾而变得非常短暂。 木青走在大街上,感受着秋日和大街俱寥落,脸色要比在张芍药身边时凝重许多。 当上朱雀城城主从来不是他的目标,但给身边的人一个安全和平的环境却是他所渴求的。当这个愿望和时局撞到一起之时,走到现在这一步的木青除了生出一些无奈之余,更多的还是对实力进步的狂热追求。 “有什么办法,可以挡住脱凡后期的人吗?” “有,只要你比他们境界更高就行了。” 木青的脚步一顿,满脸无奈,在识海之中说道:“我知道之前任性了一些,但你看我不是活得好好的吗?而且因为炼化了修罗之力,我的源体也没有损伤。” 孟章的声音多了几分威严冷酷,道:“没有损伤?你要知道这世间上除了源力包容万象,任何一种力量都有其大道根源,若非相辅相生,不过是虚假的繁荣。” 木青心里有些凉意,他其实是能够感受到这种“虚假的繁荣”的,因为从那一天开始,他就没有真正地睡过觉,他只能通过打坐搬运周天,利用食气之法,才能让血肉里澎湃的力量温顺下来。 孟章替他指明了问题根坻所在:“力量的使用在于意,你若是没有理解,没有领悟修罗之道中的杀伐真意,你的身体永远也不过是一个容器。” “要领悟杀伐真意谈何容易,我又不是白豪那种怪物。” 木青摇了摇头,道:“还是说回现状吧,你有没有办法,可以助我挡住脱凡的高手?” 如果说张芍药她们这些女子是木青在修行路上不至于迷失的锚,那么孟章就是木青在修行路上不至于畏难的杀手锏。 木青已经渐渐习惯了在战斗时有孟章的支持和辅助,却暂时没有想过万一哪一天没了孟章会怎样。 孟章沉默了很长时间,木青便低着头安静地沿着大街而行。 “你的身体血气很充盈,吾可以将力量灌输给你,至于能到什么程度,要取决与你自己。” 木青心里一喜,耐着性子问道:“那后果呢?” “你还知道问后果?当你体内不属于你的力量消耗殆尽,你就会立刻晕厥过去,吾到时候会将你的灵胎召进选召空间,至于肉身,你的吞云郁气也已小成,能够抵挡住脱凡的一击。” “我到时候有可能达到脱凡中期吗?” “不清楚,但确定能够超过脱凡的门槛。” 木青的心里稳了许多,想起这几次战斗孟章可谓是帮了大忙,连忙保证道:“你放心,等当上了城主,我凝聚的气运之力都可以给你。” 孟章的声音陡然深沉许多,道:“这是蠢货才会干的事情,若是你当上了城主,吾自会教你怎么做。” “嗯嗯,那到时候就拜托了。” 恐怕连木青都没有搞清楚,在隐谷和皇朝面前,他已经选择了将皇朝当做敌人,至于隐谷,也许得看慕容隐的态度。 有了孟章的保证,笼罩在周身的阴霾都浅薄了许多,木青连日来第一次感受到了秋日的温度,优哉游哉地走在大街上。 突然,有人在前方大声喊道:“南门开了,内城可以进了。” 这声音一人传一人,原本还有些寥落的大街几乎是眨眼时间就从那些看不见的角落里跑出来许多背着包袱的人。 木青猛然想起昨晚陈浊所托,脚下一点,飞上半空后,径直朝南门而去。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四百九十六章:百姓进城 内城南门,午后的日光堆叠起来后也有了一分炙意,只是与聚集在城门外的人声相比又实在算不上什么。 每一个人都吵着闹着要回家。原本宽敞的大街上人头涌动,从城门开始往后蔓延了至少一公里,木青挤在人群中,目之所及,皆是仰着头一脸焦急的人们,一当有人吼着要回家,他们就会挥出手声嘶力竭地跟上:“回家!回家!” 木青拉住身边一人,沉声问道:“不是说好等三日后吗?怎么大家都跑来了?” 那人啪地一声打掉木青的手,警惕地看着他说道:“你是哪里冒出来探消息的?我们要回家难道还需要理由吗?” 木青无奈,沉默地随着人群向前涌动,听到了不少抱怨。最后他退出人群,走向一截偏僻的城墙,却没想到这里竟然也有不少人聚在墙根下,竟然是准备带梯子翻墙进去。 他们见到木青满脸紧张,木青只好走得更远一些,才飞进了内城。 一墙之隔的城门后,木青找到了沉默站在众士兵最前面的邢飞,邢飞将现场交给身边的副将后,和木青单独回了营帐。 木青打量着邢飞的脸色,问道:“你一直没有休息吗?看起来气色很差,我这里没有万花丹,但有一瓶养神丹。” 邢飞接过后,似乎是缓了口气,稍稍振作起几分精神,才问道:“谈判的日子不是定在明天吗?是有什么急事?” 木青回答道:“陈浊昨晚找过我,说有不少人都希望联系上你,外面那些人需要回到内城。” 邢飞看了木青一眼,没有表态。 木青说道:“外面很大一部分人是从众的,但我也听到了不少人的抱怨。” 邢飞挥挥手示意木青不用再说,苦笑道:“我从天一亮就听到现在,想静一静。” 沉默一会儿,邢飞轻叹一口气说道:“我本以为把他们的吃的住的安排妥当了,他们会稍稍安静一些,却没有料到,仅仅过去了一天半的时间,他们就待不住了。” 木青设身处地后其实挺理解外面那些人的想法,道:“家才能给人最大的安全感,这是其它地方比不了的,而且一些不起眼的问题,也在时间的延长和有心人的引导下,变得集中了很多。” 邢飞有些诧异地看了木青一眼,道:“没想到你能想到这个方面。” 木青平静道:“陈浊跟我提起这事我就有些猜到了,而且你恐怕不知道,我现在在他们哪里也是一个熟面孔了,虽然我还没有见过他们。” 邢飞突然有些同情面前这个年轻人,想了想还是问道:“你应该知道皇帝是会反击的吧?” “当然,这个我已经有些准备,你不用担心。”木青看着一脸疲惫的邢飞,正色道:“我实在好奇你为什么一定要拖这一两天?要知道内城也还有几万百姓,他们的生活也已经受到了影响,很多人对你都产生了怨气。” 邢飞脸色有些复杂。 木青蹙眉,想起邢飞之前所说,沉声问道:“还是因为葛山,到现在你还没有见到他?” 邢飞点点头又摇摇头,半响回答道:“我安排了人手,不分昼夜地守住各个出口,如果葛山有心见我,我么早就见到了。我怀疑他是被看住了,没有机会。” 木青面色冷了许多,问道:“所以,你其实还是觉得白豪没有死?” 邢飞说道:“你不要误会,你和朱雀的努力大家有目共睹,我这么做,只是想尽量排除风险。” 木青沉默了一瞬,他是相信慕容静斩杀了白豪逃出的本体灵识和精血,而他杀死了白豪的分身,除非白豪提前料到了结局,还准备了另外一具分身…… 木青摇了摇头,如果白豪也经有算到这一步的能力,那他也不会落到现在这个下场。 突然,一墙之隔的喧沸声突然大了许多,径直闯进了军帐,而随着这声音几乎是同时到来的还有报信的士兵:“大统领,他们不知道从哪里找来了攻城锤,已经在撞城门了。” 邢飞站起身来,那士兵没有离去,显然再等待着他的命令。 木青也站了起来,他看到了邢飞此时的纠结,说道:“攻城器械多半是城防军提供的,他们应该有不少人统一了意见。” 木青说话时,有几名身穿厚重盔甲的人闯了进来,他们也不顾木青在场,直接单膝跪下,请命道:“大哥,让我们领着五百重骑冲上一阵,保管那些使心眼的家伙通通死绝!” 木青噤言,他能想到的亲卫军中这些将领也能想到,甚至要比他反应快上许多,竟是打算直接予以铁血反击。 邢飞此时已经平静下来,面色冷肃地看向身前跪着的几名将领,说道:“你们这么一冲,死得只会是百姓,那些人只会站在远处替我们拍手叫好。” “大哥!他们这是在逼我们啊,再这样下去,就算我们亲卫军全体上下都喊着是保护他们的,这些人也不会相信的,这些愚蠢的百姓,施恩远不如施威!” “木青,你怎么看?” 邢飞此话一处,帐中其他人都看了过来,木青微微一愣,思索道:“现在朱雀城远为真正安稳,外面一些人就开始想着争权夺利,找机会狠狠地反击是有必要的,但这些被蛊惑利用的百姓罪不至死,所以干脆大开城门,放他们进来。” “你是谁?你算老几?”跪在地上的一人站了起来,指着木青的鼻子就骂。 也有从邢飞的称呼里知道了木青是何方神圣,一边拉着情绪激动的兄弟,一边认真地打量起木青。 实在不是他们不够沉稳,尽管木青身边的人都已经习惯了他时不时做到一些常人很难做到的事情,但这些只闻其名的够资格知道木青名字的人,都在猜测木青至少是在三十岁上下。 木青看向邢飞,见邢飞脸上并无犹疑之色,心中多了几分真正的人头,沉声道:“等外面那些人进城的时候,我们再下去一次看看。” 邢飞一愣,重重地点头答应了下来。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四百九十七章:走进阴影 人群大规模的移动,总会不可避免地产生一些混乱,等到入城的秩序在众人的努力下逐渐趋于稳定之时,日头已经向西。 邢飞找到了木青,说道:“到了晚上,出了情况会更难联系上地面的人,我们得下去了。” “需要我和你们一起吗?”木青还没有开口,他身后的人率先说道。 姜尚修和陈浊他们也来到了内城,以木青为界限,和邢飞天然成了不同的阵营。 木青摇头道:“这次下去只是寻找失踪的士兵,我更熟悉,大家帮忙守好进城的秩序就行。” 隐谷众人点点头各自散去,邢飞突然问道:“独孤卫的伤势恢复得怎么样了?你们隐谷这一次倒是伤了不少高手。” 木青一愣,看来邢飞对隐谷的戒备一点也不小,之所以现在能够还算平和地相对而立,大概正是为了他身为军人心中所拥护的和平稳定的目标。 两人没有舍近求远,还是选择了从白塔寺这边的地道而入,身后跟着的是相对更有经验的那一百多的亲兵。 走过空旷的地下空间时,邢飞主动说道:“那一阵子,你们把白豪的注意力吸引了过去,后来他又准备血祭大阵,所以我们才有更多的时间救人,但即使是这样,依然就不下四千人再没了机会。” 木青凝眉听着,每当闻到空气里那若有似无的血腥味,浑身上下的每一块血肉都会莫名生出一股燥意。 队伍又往前行了一刻钟的时间,来到了天牢上方那个迷阵。 木青看向邢飞身边的老七,问道:“葛山有没有说他会待在哪一层?” 老七摇头道:“二哥只是说要找到失踪的那些弟兄,并没有说会待在哪一层,而且……”老七看向邢飞,见邢飞面色平静,也不隐瞒道:“大哥还专门下来找了他一趟,但二哥并没有出现,所以我怀疑二哥很可能跟那些失踪的弟兄被困在同一处地方。” 木青点点头,建议道:“你们就在这两层仔细搜查,我去最下面这两层,一有发现就通知你们。” “不行!” “嗯?” 木青没想到邢飞会断然拒绝。 邢飞神色认真无比,道:“亲卫军再也经不起牺牲了,所以我们必须一起行动。” 木青认真想了想,如果真有危险,邢飞这些人还真不够看,爽快地答应了下来,邢飞脸色有些歉意,朝木青抱拳道:“但愿是我神经紧绷想多了,谢谢你的理解。” 木青不答,单手在胸前立出一个剑诀,背后剑囊内的镇魔剑颤鸣一声,直接飞到了众人头顶之上,剑身上铭文闪烁,淡淡的红光弥漫,那些被邢飞折腾了几个来回的士兵,第一次感觉到了什么叫安全感。 第一层地下空间是被摧毁得最严重的,越是往城主府那处区域靠,损毁得越是彻底,一些密道甚至直接暴露在了焦黑的废墟和橘红的天光里。 众人直接从城主府这边这个巨大的坑洞慢慢往下,因为目的是找人,所以每到了密道深处或者被乱石堵住的地方,有木青尽心帮助的众人,也不再像之前那样只能在唏嘘过后,无力地转身而返。 遇到拦路大石,木青什么话也不说,直接一剑破之,遇到幽深诡谲的寂静区域,木青什么话也不说,直接一人当先,虽然到现在依然一无所获,但是亲卫军的这些士兵都是感受到了木青的诚意,渐渐地对他有了不少好感。 “天已经黑了。” 突然,走到木青身后的邢飞提醒道。 木青脚步顿住,回身望去,视线穿过身后绵延成线的众人,还能一袭看到身后一袭地陷的地方,那里的黑与此处的黑是不一样的,天却是黑了。 老七在一旁支撑着石壁斜靠着,一脸佩服地看着木青和邢飞说道:“大哥,我是真有些累了。” 看似有木青看路他们不用出力,但有一点让老七始料未及,那就是因为有木青的开路,他们这一次走过的地方比前几次加起来还要多,大家攀上沿下穿梭在不同的阴影区域里,心神时刻保持着高度紧绷,身累,心更累。 邢飞点点头,让众人就地休息一刻钟,和木青走到跟前面一些,沉声说道:“找了这么久,你有什么发现吗?” 木青能够非常清晰地看到邢飞一双眼睛里的情绪,焦虑、疑惑还有疲惫。 他沉吟道:“一路走来,许多的战斗痕迹都是之前留下来的,没有一处地方有新的打头的痕迹。你说消失在地下的有多少人?” “起码五百人,就连熊三也消失得无影无踪。” 邢飞回答后,突然压低声音问道:“你不觉得这才是最大的不正常吗?他们如果活着,一定会拼命求救,如果都死了,为什么一点痕迹都没有留下,是不是有人在清理这些痕迹?” 木青蹙眉问道:“你是说葛山?” 邢飞摇头道:“我不知道,但这样什么情况都没有发现,什么危险都没有产生,我直觉不对。” 木青苦笑着说道:“我没有你这种直觉,而且不是还有更下面的空间没有找吗?” 邢飞点点头:“等下,我们直接去一个地方。” 军令如山,邢飞一声令下,士兵们拖着泛酸胀痛的双腿也跟在众人身后,往地下更深处而去。 这一次有邢飞带路,众人方向明确很快就来到一处通道拐角,木青见邢飞突然顿住脚步,视线定定地落在墙壁某处,暂时没有出声,越过邢飞,往通道更深处而去。 这条通道的尽头,满地碎石砾,木青脸上微微动容,快走到通道口往里面一扫,见地面上到处都是破碎的阵纹突然,空气中还带着岩浆独有的刺鼻的硝石味道,沉声道:“这应该是困住白虎的那处阵基,姜尚修应该来过。” 木青没有听到回应,转过身看去,见邢飞留在原地,甚至蹲了下来。 他回到邢飞身边,邢飞正在用手指在墙壁上触摸着什么,他的视线顺着看过去时,微微一凝,轻声道:“这墙壁上有皮革擦拭的痕迹。”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四百九十八章:熟悉地方 血气弥漫的空间内,一道身影僵硬地趴在地上,支撑着上半身的手臂已经受不了背后的压迫,不停地颤抖起来。 “大人!” 葛山用尽全部力气才从胸口挤出一句话,随着他这句话喊出,那股无形的压迫如冰雪消融快速褪去。 葛山踉跄着就要站起来,一块磨损严重的兽皮飞到了他的面前,白豪的声音也随之响起:“你去了那里几次,刚才在做什么?” 葛山干脆转身撑坐在地上,望着身后空荡荡的空间,平静说道:“大人不是看到我在做什么吗?为什么还要问?” 一股浓烈的腥风突然扑面,白豪的声音又在葛山背后响起,冷酷无比地问道:“你和邢飞都去过哪里,那里到底有什么?或者你在用这种方式给他留下什么信息?” 葛山后背的汗毛微立,却更加冷静,反而质问道:“大人难道是忘了什么?我之所会再次去那里,你不是已经看得清清楚楚了,我不过是在揩掉石壁上的血迹罢了。我所做的这一切不过是替大人消除任何可能被发现的痕迹。” “多此一举!他们反倒会发现你是在遮掩什么!” 葛山摇头道:“大人多虑了,杀死熊三的是那姜尚修,此人多半不会把这件事说出来,谁会知道那个位置,而且只要不给他们留下一丝痕迹,他们纵使心有疑惑也发现不了什么,这才是最稳妥的方法。” 一阵腥风环绕的沉默,白豪的声音逐渐远去,道:“我还是太急了一些,少了几百人已经让他们起疑了,现在你给我老实待在这里炼丹,哪里也不准去,再有下次,纵使你没有他心,也只有跳进丹鼎一条后路可选。” 葛山凝声问道:“大人,那炼丹的速度需要减慢吗,如果把他们吸引来了……” “不用,这处密闭空间被我步下了隔绝气息波动的阵法,你这段时间就老实待在这里。” 葛山一直沉默地保持着瘫坐在地上的姿势,直到白豪的声音消失了足有一刻钟之后,才将有些涣散的视线凝聚在地上的那块兽皮上。 “可惜了……”葛山心里满是遗憾。 …… 通道转角处的墙根,木青也跟着蹲了下来,等邢飞收回了手,他才认真问道:“你发现了什么?” 邢飞无比肯定地回答道:“葛山在不久之前来过这里,也许那时候我们正在搜寻上面。” 站在两人身后的老七等人一脸惊喜,甚至跑到其他方向看了一圈,却都失望而回,老七一脸好奇地问道:“大哥,这是你和二哥何时培养的默契,你怎么就这么确定是他,如果是他,他都能到这里来,为啥还要跟兄弟们躲着,这样做有意思吗?” 老七一连串抱怨过后,双眉一皱,后知后觉地看向邢飞,似乎猜到了什么,邢飞很早就猜测过,也许葛山身边还有其他人,葛山此时并非自由身。 可惜邢飞并没有回应他的询问眼神,变得越发沉默,在木青也望过来时,才沉声回应众人:“我除了知道他来过之外,并没有得到更多的消息。” 邢飞扫了一眼老七身后那些士兵,他不知道此时在那些士兵中有没有藏着那么一个人,所以他很多话都没有说出口,木青读懂了他的眼神,率先朝通道尽头而去。 邢飞跟了上来,一边打量着变成废墟的阵基,一边用只有木青能够听到的音调说道:“墙上确实是兽皮擦拭的痕迹,而我之所以确定是葛山而不是别人,是因为我也有。” 邢飞掀开领口,内衬的甲衣上有一层不知道什么野兽的兽皮,“这是我当初从宝库的角落里找出来的一张兽皮,找人制了两件内甲。” 木青点点头,问道:“葛山这么做,到底是想提醒你什么?” 邢飞的表情突然严肃阴郁起来,回道:“葛山曾制作了一套军中密信,那上面的横竖可以翻译出信息,但他甚至还没有留下一段完整的信息就离开了。” 木青一双剑眉猛然一皱,难以置信地说道:“有什么事情他非去做不可?还是有什么人他非避不可?” 邢飞给不了木青答案,摇摇头说道:“我不知道,但我让你一直跟我们待在一起,倒是真的有件事需要你在。” 木青猜不出来除了开路带路外,他现在还能给这群精锐军人什么帮助,疑惑地看着邢飞。 邢飞绷了一路的线条难得地缓和了许多,说道:“我做事其实也更喜欢谋定而后动,在一些风险没有被排除的时候,我很少这么一次两次的冒险。” 他说着往回走去,走到通道中段的时候,突然在一面墙壁停了下来。 木青猜到了什么,掠到他身边,邢飞朝他点点头,弯下腰在石壁底部轻轻一按。 “咔嚓。” 清脆的机扩声响起,石壁缓缓向一侧划开。 木青轻嘶一声,在石壁的空间内,几十双眼睛害怕地望了过来。 邢飞站在石壁门口,伸出一个手指立在嘴前,嘘声道:“你们不要出声,我是你们葛先生的朋友,带你们离开。” 确实没有人出声,这些孩子只是害怕地往后缩了缩,密闭的空间久了,自然有一股便溺的难闻气味,木青却头一次没有屏息凝声,轻声劝道:“他说得没有错,我们不是坏人。” “那你要怎么证明?”一道稚声响起,竟然分不清性别,而木青视线寻去时,也没有看到是谁,只是看到一个往其他方向钻去的背影。 木青会心一笑,背过身面对这群孩子,问道:“你们想要我如何证明?” 一阵沉默后,又是刚才那道声音响起:“那你们得把身上的武器扔了。” “没问题。” 木青话音落下,他背后的镇魔剑就自动飞出,停在角落里,这一番动作自然引起了孩子们小声的惊呼。 木青这时候倒也明白了邢飞的担心,如果附近有什么不怀好心的存在,这群孩子是最容易受到伤害的,他轻声说道:“你要相信我们。而且你们不怕黑,等到了地上,就有灯可以看了。” 木青这番话,连鼓励或是诱惑都算不上,却让这些孩子警惕的心防瓦解了大半,渐渐地有人靠近了木青一些。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四百九十九章:闲谈生愁 地道内,士兵们正抱着孩子小心翼翼地往回走。 木青站在一旁,安静地看着这一幕,邢飞走到他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诚声道:“谢了。” 木青摇了摇头,沉默了一瞬才说道:“我其实没帮上太多忙,你们应该早点把孩子们带出去才对。” 邢飞转头看了看四周,说道:“军人的直觉有时候还是很准的,我上一次走到这里,总觉得暗处有人在盯着我的一举一动,现在站在你身边,就没有这种感觉。” 木青沉声道:“等这些孩子都回到地面后,你还打算再找找吗?” 邢飞点头道:“找,当然要找,只是如果这一次还是什么都没有发现,我虽然还会留意这里,但没发现异样之前绝对不来烦你。” 木青张了张嘴,本想解释些什么,最后也只是轻叹一声。 要不了多久,他就要面临更大的危机,这一直没有明确的隐患,他确实有心也无力了。 邢飞似乎感受到了木青的情绪,诚声道:“我也希望是自己神经紧绷的应激反应,但事情往糟糕处想,白豪如果真地没有死透,他这么躲着,相必也是虚弱到了极点,如果能够找到他的藏身之所,也许能将他彻底铲除。” “但愿吧。”木青回应道。 他和白豪的战斗根本就没有那么多的峰回路转,之所以会出现多次的生死相向,不过是各自对彼此的恨所衍生出的杀意都累积到了巅峰,因此才各自突破了极限。 就连木青自己都没发现,他到现在都还有些排斥回忆起和白豪的战斗细节,因为记忆里的每一个画面都伴随着深入骨髓的疼痛。 这一处密室里只藏了几十个孩子,白豪又依循着却春替葛山传递的消息,找到了其它地方,等到将这些孩子都安全地送回地面之时,早已经月上中天。 邢飞没有再让士兵们跟随,和木青一起,直接往还没有探索的更深处区域而去。 也许是认可了木青的人品,邢飞的话渐渐多了起来,说道:“你应该觉得很累吧?之前兄弟们都吵着闹着希望我当城主,我除了清楚自己的本事之外,更是知道位置越高,一些决定往往没有在现在这个位置上这样能够轻松出口,等你当上城主,即使你身边有王夫人还有陈浊这样的人,你依旧会面临许多选择。” 木青蹙起眉回应道:“我其实没有想这么远,我之所以要做这个城主,只是不想让我们身边的人因为我而受到伤害。” 邢飞沉默了一会儿,说道:“你很了不起,我以前总觉得自己生存在夹缝之中,也许不是白豪犯下了这些恶事,我恐怕都很难做到现在这般果决。” 木青说道:“能和刑大哥说开是一件很不错的事情,如果我当上城主后能够稳定下来,月杉姐她们平时……” 邢飞似乎也想到了木青所憧憬的生活画面,大手一挥,脸色多了几分向往笑意道:“你还不知道吧?却春认了月杉姐做干姐姐,这么一想,我们是一家人,就是不知道你会不会觉得我和却春是高攀。” 木青失笑道:“那我也该把却春姑娘叫姐了吧?而你肯定是高攀,我和她们是干姐弟的关系,你现在跟我们可不是一家人……” 邢飞嘿嘿一声,有些不好意思,木青此时心情不错,问道:“你和却春姐何时成亲?” 邢飞脸上的线条在这一刻都柔和了许多,回声道:“我和却春的父母都不在了,所以我和她拜过天地,便算是成亲了。” “那怎么行?之前我是不知道月杉姐和她的关系,现在我好歹算是个娘家人,等一切都稳定下来后,你们一定要好好地举行一场婚礼,你难道不知道女人一辈子最重要的时刻之一就是成亲吗?” 邢飞认真问道:“真的吗?” 木青回到:“当然是真的,人家把一颗心都交给了你,就算她不在意,你也不能委屈了她。” 邢飞想起却春曾受到的委屈,以及他当初对她的躲闪,猛地一拳轰向石壁,把木青惊得顿住脚步看着他。 邢飞也不顾拳尖开始冒出血珠,一脸感谢地说道:“多谢木青兄弟提醒,你不愧是能够和朱雀那样的女人在一起的男人,我以后还要像你学很多东西。” “咳咳。” 这下轮到木青尴尬了,他问道:“你又是怎么知道我和她的事情的?我好想没有跟你说过吧?” 邢飞回道:“是却春告诉我的,她说你们两人看对方的眼神都不一样。” 木青被这一样一说,也大方承认了下来,却不知为何心中突然浮现出张芍药骂他是花心大萝卜有三个女人的画面,更加有些忏愧,拍了拍邢飞的肩膀道:“大哥,你还是不要跟我学,你和却春姐能够经历种种还能在一起,这已经说明了一切,只要你俩把这份真心守护下去,一定可以过得幸福。” “是的,我是要让却春过得幸福。所以我一定要给她一场婚礼。”邢飞连连应道。 木青率先朝前走去,有和邢飞的这一番交流,他第一次开始审视起了自己到底算不算花心。 三个女人中,刘葳蕤出现得最早,对他的情意恐怕最是勇敢而热烈,而他呢? 木青扪心自问,他是心动的,在心动的这个基础上又多了几分怜惜,远山之约是两人情意朦胧时最好的见证。 现在叫他辜负这样一个外表坚强内心温柔的美丽女子,他是绝不会放弃的。 而叶韵,不,准确地应该是叫嬴韵,是她让木青从男孩子成为了一个男人,木青喜欢她身上的那份恬静和独立,他也是不会放弃的。 至于,慕容静…… 木青想着想着就笑了,他和她说的话最多,待在一起的时间最多,静水流深的情意早已经浓得化不开。 只是,这三位女子都是很优秀的人啊,他木青真地能够同时拥有她们吗?她们会不会在知道真相后或伤心或愤怒地离开? “木青,木青!”几声轻喝在木青耳边响起。 木青抬头,一脸惘然地看着邢飞。 邢飞一脸凝重地问道:“你怎么了?你刚才的气息很不稳定。” 木青仰头望着漆黑的石壁,久久之后,才回道:“我只是有些发愁罢了。”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五百章:疑虑打消 两人说着话,已经走到了最后一处阵基所在。 邢飞认真地打量着各处,木青就站在石碑旁,手掌下意识地放在上面,说道:“这最后一处阵基虽然没被彻底摧毁,但显然丧失了原本的作用,我在想当初是不是被误导了什么。” 邢飞看着碎裂成很多块的阵纹,炙热的气息正从裂缝中冒出来,扭曲着空间,虽然温度奇高但早已经没有青色的焰火喷涌而出。 “你的意思是阵基被毁并不会让幽焰阵失去压制地下火脉的作用?” “嗯。”木青点头,沉吟道:“不过,白豪确实是打算利用地下火脉,我们猜中了他的目的,但他为了达成目的还要做些什么,恐怕只有他自己清楚。” 邢飞轻叹一声,环顾空荡荡地四周,最后落在木青身边的石碑上,沉声道:“这处阵基跟其他地方相比,就多了这一处石碑,是不是有什么秘密?” 木青拿开手,瞥了一眼石碑,这石碑里面记载的那门完整的修炼功法,似乎必须要火属性灵体才能感受到,涉及慕容静,木青没有深说,道:“这应该是千人修建幽焰阵时的奠基石碑,上面都有记载。如果白豪真地还苟然残喘地偷活着,他说不定还会回到这里。” 邢飞神色慎重,认同道:“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开启血祭大阵,收集血气最快的方式恐怕没有比这种更快的了。我打算安排人手,时刻守着这里。” 如果白豪还活着,恐怕光靠几个精锐的亲卫军士兵根本就拦不住,甚至很有可能连消息都传不出来,木青欲言又止,最后点了点头。 邢飞说道:“我会减少他们看守的时间,增加他们轮换的次数,这样如果发生了什么也能够及时应对,可惜的就是,如果能再多一些时间就更好了了,也许到时候葛山会有新的消息。” 木青知道他说的是百姓回内城的事情,有些感慨道:“有些事情确实很难靠一个人或几个人的意志而改变,他们很少有人能理解你的苦心。 “只是世事奇怪的地方在于,他们有家不能回的时候,肯定也在埋怨你没有理解他们的心情。” 邢飞收拾起心情,点头道:“每个人都有他自己的难处,我现在也不再苛求什么事都尽善尽美,只是尽力就好。” 邢飞看着木青,说道;“你确实让我刮目相看,没想到你还会考虑到那些普通的百姓。” 木青抿着嘴,似笑非笑,他之所以会想到这里,不过是因为他在很多年前就成了无家之人。 两人走出这处阵基,站在通道口的木青突然转头看向左侧,邢飞的视线也随着他的动作转移,脸色陡然凝重起来。 在左边的通道内,血腥气突然如同浪潮般涌来,那股感觉就像是在炎热的夏天被一阵暴雨冲溅起的泥尘扑面,厚重里有一股让人窒息的味道。 “你就在这里。” 木青留下一句,人已经朝左侧的通道冲去,邢飞没有犹豫跟在他的身后。 两人没有前进多远,木青直接停了下来,邢飞视线掠过木青的肩头,看向前方,倒吸了一口凉气。 出现在两人眼前的,是一片明黄的岩浆溶洞。那些岩浆咕嘟咕嘟地冒着气泡,恐怖的高温从破掉的气泡里释放出来,夹杂着细碎的焰火,将岩浆的上方空间扭曲成了一条条炙热的绸带,以至于两人站了这么久,依然没有看到这方空间的边际。 “没想到这条地下火脉离大家这么近。”邢飞一脸震惊,喃喃道。 木青凝聚目力,指着某处岩浆带说道:“你看哪里。” 邢飞往前走了两步,顺着木青手指的方向看去,正好那处区域的岩浆在此时翻涌,将一些黑色的类似铁片的东西堆叠在了表面上。 邢飞仔细辨认了很久,才沉回答道:“是铠甲碎片。。” 木青看向地面,拉着邢飞往后退了两步,蹲下后,轻易地用手指扳开了一块石头,凝声道:“这片空间血气充盈,我们来的时候还没有出现这个洞口,似乎是这些石料长久经受高温被熔蚀的原因。” 邢飞眯起眼睛,自言自语地问道:“如果消失的亲卫军都失足掉进了岩浆里,那他们又是从哪里掉下来的?” 他说话时已经抬起了头,木青也想到了这一点,抬头看去,果然在这处岩浆空间的上方看到了一个巨大的窟窿。 两人忽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里看到了一丝惊疑。两人没有犹豫,记住这个方位后,回到了上层空间,等找到这个窟窿附近时,却失去了目标。 木青将灵识铺开,终于在一处石壁前发现了机关,打开后果然是一阵热浪扑面。只是奇怪的是,石壁后的这方空间漆黑无比,地面上也没有透出下方岩浆的窟窿。 木青召出镇魔剑,往某处地面射去,镇魔剑却直接淹没见了地面,木青挑眉道:“是幻阵,也许是白豪很早之前就布置好的。” 木青用飞剑探知了窟窿的边界,直接走了过去,镇魔剑飞到他身边一时绽放出猩红的剑光,将地面照得大亮的同时,也吸收起了飘摇而来的血气。 邢飞蹲了下来,说道:“有抓痕,看来确实有人从这里掉了下去,只是我搞不懂,他们如果怎么会从这里掉下去?” 木青伸手握住镇魔剑,看向四周,神情要松缓许多,说道:“也许之前还有一个迷阵,总之找了这么久,总算有了一个方向。” 邢飞一愣,站了起来,说道:“他们如果掉进了岩浆里,尸骨无存确实很容易说得通,我会让大家之后注意不要随意触碰石壁,没有探明的路线绝不能走。” 邢飞主动说道:“明天的谈判虽然是个形势,但你还要面对城中那些人,今天是麻烦你了,我们走吧。” 木青摇头道:“白豪如果还活着,那才是真的麻烦,不过下来了这么久,我们确实该回去了。” 木青说着就要将镇魔剑收进剑囊,镇魔剑却在此时颤鸣起来,竟然想要往下方的岩浆里冲去,木青以为镇魔剑是贪恋那里的血气,强行将镇魔剑收进了剑囊。 两人离开后,又过了至少一刻钟的时间,一道身影从炙热滚烫的岩浆里爬了出来。 他的一张脸早已经看不出原来的痕迹,身体上的肉瘤少了一些,绽开的血肉受到恐怖的高温侵蚀,正噗呲噗呲地散坐一团团血雾。 白豪脸上的表情奇怪至极,痛苦扭曲里夹杂着几分畅快,神色虚弱里更是难言那份兴奋,他喘息着说道:“没想到可以用这种方法炼化血气,木青,再有两天,我会让你失去所有!”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五百零一章:正反两面 幽暗的通道内,葛山一个人沉默地走着,白豪的声音突然响起:“你是忘了我的警告吗?” 葛山面无表情地停住,抬头举起手中的水囊和食物,沉声道:“大人,我修为有限,已经有好几日没有吃过东西了。” “你去了哪里?”白豪问道。 葛山抓过身,眯起眼睛,熊三的模样再次出现在面前,他情绪有些复杂,不知道这是否意味他已经失去了白豪的信任,回答道:“往前走不远处有一个仓库,里面有足够吃上几个月的干粮,只是净水可能只能坚持半个月。” 白豪点点头,擦肩而过,说道:“接下来这段时间,你全力炼制龙血丹,我已经给了你一次机会,没有第二次。” 葛山低头,认真说道:“如果全力炼制,大概只要两天时间。” “是吗?那正好,你好好干,我不会亏待你。” 葛山叫住逐渐走远的白豪,请示道:“有几株炼制龙血丹的灵药还在那个仓库,大人能替属下拿来吗?” 白豪突然停下来,转身审视起葛山,葛山站直身体,一言不发。 “好!你带路。” 葛山没有说假话,往一边走了不远,就有一处设在石壁上的开关,打开后是一处空间不大的仓库。仓库里面除了食物和净水外,还有不少寒玉盒,寒玉盒里保存着容易散失灵性的灵药。 葛山走进仓库,一边拣选着需要的灵药,一边回复道:“大人最后的吩咐我没敢忘,但仓促间炼丹,很多灵药都要重新配齐,之前浪费了几株……” 白豪站在仓库门口,视线扫过仓库的每一个角落,走到几个很大的用寒玉制成的箱子面前,径直打开,见里面是一些特殊的矿石,脸上的线条没有丝毫变化,语气却不如之前冷厉,道:“你不用跟我解释这么仔细,你只要在做事之前像这一次这样跟我说清楚,我并不会为难你。” 葛山苦笑着回道:“谢大人理解。” 白豪嗯了一声,主动走出了仓库,葛山关上被打开的寒玉盒,面色平静地跟在白豪身后,转身关闭仓库时,再没看到那几个寒玉箱一眼。 在其中一个箱子里,一个叫小绿的女孩正蜷缩着身子,沉沉睡去,连一丝呼吸都没有,而等她醒来之时,会是她离开的时候…… 白豪是一个很厉害的人,虽然修行天赋不算太高,但却在阵法一途有自己的理解,也许是他自己在这些地方来去自如的原因,白豪很多时候都忘了,他身后的葛山能在他打造的地下空间行走如坦途,又有了多少本事。 人是会变的,特别是在他觉得只能靠自己的时候。 …… 南疆,南罗森林。 往南去的这方夜空,星月的光芒要比在朱雀城盛了许多,散盖在树冠上,铺洒到林中缝隙里,夜风一起,天地在晃动里也有了刹那的倒悬。 一袭红色的裙摆自然地垂挂在树梢上,女子清冷的声音响起:“出来吧。” 一株树干的深邃阴影里,有一抹黑影晃动出了人形,披着黑袍的老者抬起了头,问道:“你为什么把面具摘了?” 慕容静落向地面,回答道:“想摘就摘了,说吧,这下面出了什么事?” 慕容静用脚尖轻轻一拨,一大捧落叶被归整地推到一旁,足足有半人高,露出来是一片坚硬的地面,在落叶的堆叠的边缘还能看到阵纹的一角。 这处地方,四周没有沼泽淤泥,树干高大参天,是许多隐谷之人曾休憩过的地方,他们中的很多人,包括木青,都在生死训练的间隙里到过此地,但他绝不会想到,那时候慕容家的禁地曾无数次被他踩在脚下。 慕容隐习惯性地沉默,慕容静认真地看了慕容隐一眼,戴上面具后,冷声道:“老头子,我最不喜欢的就是你这一点,有什么事情都习惯让人去猜,再下去之前,你最好说清楚禁地里面出了什么情况,是不是慕容云家伙死翘翘了?” 慕容隐眼光微动,摇头道:“是感应石出现了剧烈波动,具体除了什么情况,只有等下去了才清楚。” “哦。”慕容静只想快点解决这件事,才能说道后面的正事,问道:“玄武呢?” 慕容家这处禁地,即使知道了开启的法门,若没有脱凡期的实力,也无法打开。 在很久之前的那一次,是他们隐杀几人合力而为,才打开了禁地。 慕容隐沉默一瞬,幽幽出口道:“你现在已经是脱凡初期,这也是我叫你回来的主要原因。” 慕容静看了慕容隐一眼,说道:“玄武懂得不少压制阵法,有他帮忙,我们进去也容易一些,我本以为他会和你在一起,等到解决这件事后,和我一起回朱雀城。” 慕容隐声音里含着质问,道:“你是在怀疑我的用心?你放心在确定你要回来之后,玄武已经第一时间赶去朱雀城,和他一起去的还有慕容修明,他会带去我的态度,支撑木青当上城主。” 慕容静眨了眨眼,没有掩饰惊讶地问道:“你这么安排的?慕容修明那臭小子不是伤得那么惨,手接好了就能到处跑了?” 有王叶青她们当参谋,慕容静其实能够猜到慕容隐支持木青当城主的态度,只是她万万没想到慕容隐会把慕容修明又送了回去? 慕容隐这么做,是在向她表达歉意? 慕容隐走到她的身边,兜在身上的黑袍轻鼓,以两人为圆心,落叶向四周纷飞,很快露出了一个完整的圆形阵法。 慕容隐走到阵法中心,转头看向慕容静,才回答道:“那个蠢货做了一件十分愚蠢的事情,不知道你对他是什么态度?” 慕容静知道慕容隐虽然问的是对慕容修明的态度,其实是在问她对慕容家的态度。 “那个臭小子不应该算计到我身上来,但他已经是半个残废,你对我还算不错,他以后只要不在我面前乱晃,以前是什么样以后还怎么样吧。” 慕容隐从见面以来一直僵硬的脸部线条终于柔和了许多,朝慕容静点点头道:“我会派慕容修明去朱雀城,你应该明白我对你的期待,希望你不要把我想得太过阴冷,毕竟,你们也算是我看着长大……” 慕容静愣了愣,本来已经做好和慕容隐摊牌的打算,却不曾想会面对这样的慕容隐,一阵沉默后,说道:“先看看禁地内出了什么事吧。”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五百零二章:进入禁地 夜色无声,枯叶落下静止之时,林稍间的风也顿住了。 慕容静走到慕容隐身边,慕容隐神色肃穆,道:“今夜有荧惑在南,正好可以朱雀之力打开禁地之门,你没忘吧?” “嗯。” 慕容静面具后的眼神平静,双掌虚合,十指相抵微分,一片落叶被引动的阵法气息吸引,打着转儿滚到了慕容静的脚边,下一刻就嘭地一声,燃成了灰烬。 慕容隐心中微凝,不动声色地往一旁挪开几步,正此时,一股无比磅礴的气息从慕容静的指尖产生,她低声诵着晦涩的法诀,面具上的火雀图纹闪耀出璀璨的光芒。 “唳!” 清脆的雀鸣响起,手掌大小的火雀灵体冲出了面具,刚一展翅便射向了阵法的南方。 地面上的阵纹立刻亮起赤红的光芒,慕容隐眯起眼睛,以指尖划破掌心,一掌拍在阵法中心。 “轰隆隆。” 犹如平地起惊雷,极远处的山林间有鸟兽奔鸣的声音,又转身被攻击声淹没。 慕容隐为了禁地之事,百里之外的地方都安排了人手,看起来不是专门引她回来,慕容静收起了怀疑的心思,手中印诀如风影变幻,突然顿住之时朝所立之地一点。 一道晦涩的气息从地底升起,将慕容隐包裹住的同时,也覆盖住了慕容静脸上的面具,慕容隐松了口气:“可以下去了。” 坚硬的黑色地面缓缓向两边分开,下面一片黑暗,就像是一道空寂的深渊。即使慕容静如今已经是脱凡初期,也不能看清楚下面的景象。 慕容隐没有多说,先她一步纵身一跃,慕容静面色平静地跟在了他的后面。 当脚底踩到实处时,出现在两人面前的是一条长长的通道。 在通道内,甚至还能看到倒伏的身影,这些尸体在上次见到时,就已经腐烂得只剩下骨架,也许是两人的进入扰乱了流通的空气,这些骨架就在他们的面前化作了齑粉。 “走吧。”慕容隐朝慕容静递出一颗丹药,慕容静拿在手中,没有立刻服下。 慕容隐眼底目光一闪,认真提醒道:“你难道忘了这通道的厉害。” 慕容静将丹药握在掌心,摇头道:“我没忘,只想试试这一次能走多远。” 慕容隐一愣,似乎是回忆起她当初的莽撞,语气难得缓和道:“除非你是化凡强者,否者绝对没有走过去的可能。” 这条通道是慕容家最后一位先祖设立,如果不是慕容家的血脉,想要通过这位先祖设立的通道,就只能硬闯。 慕容静默然,却不由想到了更多。 这位先祖曾带领慕容家这一分支在天南定居,一身修为达到了化凡,可惜的是此人没过多久就陨落了,而慕容家也在南疆这偏僻这地待了几百年。 这么多年以来,慕容这一支已经衰败到从地面下来,都要合众人之力,没有人知道慕容隐身上担负的复兴之责给他带来了多大的压力。 不知为何,慕容静心中生出了几丝阴霾。 慕容隐见慕容静沉默,看了一眼慕容静握着丹药的手,没再做徒劳的提醒,率先走进了通道,等到达了通道尽头时,转头看向身后,微微一愣。 慕容静已经过了半程,她现在每朝前迈出一步,都会受到来自四面八方的强大阻力,地面上那些不知身份的骨灰被她的扬起的裙角拍开,又马上坠在地上。 慕容静带着面具,慕容隐看不到她的表情,只能从她体表气机流转的速度判断她是否到达了极限,然而结果却让慕容隐惊讶了,慕容静就这样僵持着走过了通道。 当慕容静将手掌摊开伸向慕容隐时,慕容隐慢了一瞬才反应过来,问道:“你直接走了过来?” 慕容静没有收回手,说道:“我知道炼制这种伪装血脉的丹药会消耗你的精血,你还是拿回去吧。” 慕容隐看了一眼慕容静掌心这颗暗红色的丹药,摇头道:“这丹药能够关键时刻能够助你更好地控制面具,先收着吧。” 慕容隐继续问道:“难道是这通道的禁制能力减弱了?” 慕容静一脸平静地回答道:“不清楚,我走过来时,感受到的压迫要比我的力量强大许多,但不过是针对经脉窍穴。” 慕容静心里有些猜测,她在走到中途便打算吞下丹药,但几乎是那一瞬间,她运转起了九天幽炎诀里的行气法诀,倒是抵消了很大不一部分压力,不然她若是硬闯,大概和地上那些尸骨无存的家伙一个下场。 慕容隐深深地看了慕容静,点点头,便沉默着朝前方走去。 与通道相连的是一方巨大的空间,这方空间似乎位于一块巨大的山石中间,凿壁光滑如镜,毫无雕琢痕迹,流通的空气里并没有腐叶堆积才会产生的那股怪味。 慕容静手指轻轻一弹,点燃了石壁上的一盏古灯,清幽的火光散向四周,也将这方不算很大的空旷空间照出了个大概。 除了位于中央凸起地面的那方祭台有一些色彩瑰丽的宝石点缀,一眼望去,便只剩下左右两边与石壁嵌合的九道石门。 慕容隐神色肃穆,独自走到祭台上,口中念念有词,也不知道是在诉说心中的无力,还是表达着对先祖们虔诚的思念。 慕容静安静地立在祭台下方,视线扫过左方的第一道石门,便垂下了眼帘。有些地方,心存对前人的敬畏,反倒会让人心安。 “你知道所谓的传承到底是什么吧。” 慕容隐不知何时下了祭台,站在慕容静身边,也看向左侧的第一道石门,声音严肃了许多。 慕容静回道:“嗯,知道。” 关于传承,可以说又是一件蒙着一层灰色的故事。 因为那位先祖带领众人来到这里时,还带着八位同辈的尸体,这八人生前也都是化凡阶强者,他们本可以跟最后这一位强者一样,多活十几年,但为了族人复兴的荣光,主动选择了寂灭。 他们将自己的修行感悟,特别是到达化凡阶的修行感悟都封印在了血气枯竭的身躯内,只要是身具慕容血脉的后人,便可以通过接触他们的身躯,得到一份大道感悟,而若是两者的道相互契合,便能真正带走一份传承。 慕容隐曾说过,若是血脉纯净,大道契合,也许能直接拥有一颗脱凡阶的道心,等破关之时,便是一连突破的震撼光景。 只是,那已经闭关了十几年的慕容云,能成功吗? 新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五百零三章:一步一步 慕容隐走到左侧第一间石室的门前,从袖袍内探出枯干的手臂,摊开了手掌。 一颗如同水晶的石头安静地躺在他的掌心,内部有一滴殷红的鲜血。 当慕容隐朝前迈出一步后,这滴鲜血突然颤动起来,在石头里左冲右突,扩散出一道道气息,呼吸之间,颜色就不可避免地黯淡了下去。 “他在闭关之前曾说过,感应命石出现剧烈波动之时,只有两种结果。” 慕容隐的视线落在石头内的那滴鲜血上,或许是血脉相连的关系,他的脸色很不好,沉默了一瞬,才继续说道:“要么是他快成功破关,要么是他将道消魂灭。” 慕容静来到他的身边,视线落在石门上,这扇石门和剩下的石门又有区别,一条条不尽相同的封印符文偶尔会闪过一丝微光,这代表着石门是处于完全封印的状态。 慕容静沉声问道:“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慕容隐回答道:“就是昨天下午。我一直随身带着这块有他精血的命石,当它第一次出现波动,我就来到了禁地之上,终于确定不是幻象。” 两人不过说了几句,命石内的精血似乎有黯淡了一丝,种种迹象都表明,跟两人仅一门之隔的慕容云是在接近那个糟糕的结果。 慕容静眯起眼睛,有一瞬间的恍惚,喃喃道:“快十三年了吧?慕容家从定居于此,就没有人闭关这么久的吧,也该有一个结果了。” 慕容隐嗯了一声,说道:“封印一旦形成,便只有从内部打开。我打算和玄武直接进入禁地,但最终败给了没有足够的力量。” 慕容隐的声音里难得地有了一丝落寞。 慕容静视线落在繁复的符文上,语气认真了许多:“如果玄武还在,我们也许可以先试着破解门上的封印,现在只剩下最后一个办法。” 慕容隐说道:“想要靠蛮力破除封印,恐怕脱凡初期还不够。” 慕容静眉头一皱,没有说话,以她对慕容隐的了解,事情既然走到了现在这一步,慕容隐心中肯定早就有了计划。 她看向慕容隐,慕容隐收起命石,转身看向祭台,沉声道:“慕容家的后人能够以自身精血开启祭台,获得先祖们的力量灌顶。我应该能达到脱凡初期,但这还不够,需要你通过面具将力量转移给我。” 慕容静沉默了一会儿,点了点头,又问道:“如果这还是不能够打开石门怎么办?” 慕容隐看向她的眼睛,突然一阵唏嘘道:“我觉得他最对不起你,以你的天赋也许早就能够达到脱凡初期,但我没想到你到此时还关心着他。” 慕容静平静地说道:“我确实还在关心着他,不过只是对故人的关心,你不用多想。” “确实是我想多了。”慕容隐往祭台走去,低声道:“他是隐谷谷主,也是这一代的慕容家主,但他把太多的事情丢给了我,我其实是有些恨他的,不过,这么多年都过来了,现在也不过是求一个结果,如果到时候还打不开,那就默认他死在了里面吧。” 慕容静站在原地,从后面看去,尽管黑袍很是宽大,但随着慕容静的走动,他的身躯依旧显露出了几分佝偻,似乎没有了印象中的挺拔。 不可否认,在隐谷,人人都怕掌律,但同样的,人人也都觉得,因为有掌律,隐谷才算稳定。他不算是一个好人,但确实做了很多事情都是为了一个家族一个势力的稳定。 慕容隐登上祭台后,直接盘膝坐下,随后当着慕容静的面从怀中取出了一张面具。 慕容静眯起双眼,情绪莫名道:“还以为你会一直把这张面具藏着。” 慕容隐问道:“你们应该都猜到了这张面具在我身上吧?” 慕容隐说话时,用指尖在眉心划开一条口子,一滴精血缓缓渗出,他的脸色也苍白了许多,转头看着还待在原地未动的慕容静说道:“面具不能取代我们,所以当知道你摘下了面具后,我其实很欣慰,但有时候,我们又需要这张面具,因为戴上这上面具后,我们就不是我们。” 慕容隐手上这张面具,透体透明,似乎是用与命石相同的材质打造而成,就叫“慕容”。 慕容隐单手立诀,眉心的精血飘向面具后,原本透明的面具像是浸润了血液般,瞬间化作一张通体血红的面具,自动飞向了慕容隐的脸。 面具和慕容隐的脸贴合在一起后,立刻发出一阵渗人的血肉撕裂声,内部似乎真地有鲜血开始肆意冲击起来。 慕容隐这样惯常冷漠深沉的人,当着慕容静的面竟然忍受不了其中的痛楚,抽搐着肩膀,闷哼出了声。 慕容静全身无声地注视着这一切,突然觉得脸颊上有些痒,她目光微动,立刻明白过来是她脸上这张面具起了变化。 而等她凝神再次看向慕容隐时,慕容隐脸上那张面具却已经完全消失了痕迹,露出了本来的面貌正向她这边看来。 “你可以到祭台上来了。” 慕容隐朝她点了点头,还是之前的声音,但听在耳中,却无形之间产生了一种奇怪的感觉,让慕容静下意识地就想要服从,但几乎是这种情绪产生的下一瞬间她就冷静了过来,并开始强烈排斥这种影响。 “你不用担心。” 似乎是带上了这张叫“慕容”的面具,便能感知到其它面具主人的心情,慕容隐语调一改冷硬,和缓道:“这是这张面具加诸到朱雀上的影响,并不会影响到你的判断。” 慕容静再看向慕容隐时,慕容隐的面目已经变得模糊一片,仍由慕容静如何去看,都觉得是隔着一层迷蒙厚重的水汽,再难看清任何表情。 慕容静最终踏上了祭台。 慕容隐让慕容静和他相对而坐,认真提醒道:“祭台一旦开启,便会排斥非慕容血脉的人,你这个时候试着一点一点放开心境,不要去抵御这股排斥。” “为什么?”慕容静有了强行走过通道的信心,说道:“我应该能够扛下来。” 慕容隐摇头道:“我在接受灌顶的力量后,还得接受你通过面具转嫁到我们身上的力量,这必须要求我们的气息相契。有面具的导引,只要你不主动排斥,你会慢慢适应祭台的排斥,而你若是强行抵御,我和你都有可能在转嫁力量时受到不可逆转的伤势。” 慕容静有些犹豫了,虽然听不出什么问题,但她这么放心地放开心境,只在一个人面前有过。 慕容隐适时说道:“如果你心存顾虑,可以吃下刚才那颗丹药,它可以替你模拟出慕容血脉的气息。” 慕容静看了一眼那间石室,很干脆地说道:“不用了,我们开始吧。” 新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五百零四章:问我何求 南疆的夜色更深邃了一些,只是禁地内的两人却无从知晓。 因为他们已经摒弃了对时间流逝的感知,将全部精力集中在了接下来要做的事情上。 慕容隐恢复了惯常的冷漠神色,口中低诵着一段段晦涩难明的内容。 慕容静无心去听懂这段内容里是否记载着那几位先祖的伟业,但情绪却在沉默里渐渐地有了几分宁静肃穆,甚至连思维也渐渐变得迟缓。 “唔。” 慕容隐轻哼一声,脸色无比痛苦。 他身上的黑袍无风自动,向后飘起时,可以看到无数细小的血珠从他后背渗出,转瞬间就被吸入祭台。 祭台上原本黯淡的符文快速亮起,勾连出一条条殷红的血线,从慕容隐的身下快速蔓延向了整个祭台。 一股晦涩磅礴的气息陡然降临祭台,给慕容静带来一股被走入过道时要强横数十倍的压迫,也让她从宁静迟缓的情绪中快速脱身。 她纤眉微凝,第一时间就运转起了九天幽炎诀,抵御起这股如慕容隐所料的排斥。 祭台边缘,那些似乎只是充当点缀作用的宝石也在此时闪烁起了微光,每亮起一颗石头,就有一股神秘而宏大的气息灌注到慕容隐体内。 这一个过程持续了很久,每当一颗新的宝石亮起,慕容隐脸上的面具就会变化一次,在显露出不同模糊面容的同时,他身上的气息越来越陌生,也越来越强大。 在第四颗宝石亮起之后,慕容隐啊地惨叫一声,双手捧面直接站了起来。 他似乎再也无法忍受这种灌顶的痛苦,没有提醒慕容静一声,就径直离开了祭台。 慕容静察觉到了不对,立刻就要跟着离开,但这个灌输力量的仪式却没有结束,失去了慕容隐这个目标后,那股晦涩宏大的气息只是凝滞了一瞬,就通通倾泻在了慕容静的身上,让她僵在了原地。 “你!” 慕容静身上的气机暴涨,一头青丝飘摇不定,肩膀颤抖不止,以无比强横的力量抵御住这股冲击的同时,视线寻向慕容隐,只有一字质问出口。 慕容隐已经站到了有慕容云的那间石室门前。 他肩膀起伏不定,见慕容静竟然硬生生地抗了下来,目光里夹杂着几丝隐晦复杂的情绪,诚声道:“我已经到达了能够承受的极限,现在需要你通过面具将力量转嫁到我这张面具之上,小心了!” 慕容隐话里虽然有提醒之意,却丝毫不给慕容静反应调整的时间。 他身姿笔挺地面对着祭台上动弹不得的慕容隐,随着他双手在身前立诀,他脸上的面具再次显露出轮廓,只见其内有火焰缭绕,很快就熔融出一张和慕容静脸上一模一样的面具! “你。” 慕容静眯起眼睛,冰冷失望地看着慕容隐。 她脸上的面具已经越来滚烫,好像是要硬生生地和她的脸生长在一起。而且这股似乎能够将一切焚为白灼的炙痛,已经不再仅限于作用于她的身体,开始蛮横无比地冲进她的识海深处,想要让她不能思考,不能反抗。 一股无比坚韧的联系已经在两张面具上产生,炙热的痛苦之下,慕容静一颗心也越来越冷。 她不想去费尽心思地去知道旧事的答案,因为她觉得恨一个人太费劲了,但这种回望不久前,便能够看到自己是如何一点一点被伤害的过程,却终究是让觉得无比伤心,继而无比愤怒。 慕容隐被这种伤心和愤怒都达到了极点的目光看着,即是有一张面具,一双深渊的眼睛依旧流露出了一丝恍惚。 “直到现在,我都没有骗你。” 慕容隐话音落下时,身上的黑袍也掉在了地上,露出了他并不高大的身体,上面早已经被浸润了一层血色。 慕容静低垂眉眼,已经猜到慕容隐打算做些什么,开始固守本心。 慕容隐停顿了几个呼吸,语气认真无比地说道:“祭台上的力量远要比那条禁道强横百倍,你现在若不选择一点点地放开心防,等你真气枯竭之时,庞大的力量倾泻下来会将你碾成一滩血肉,你的一身血气也都会被祭台吞噬。” 一丝鲜血已经从面具的缝隙里留到慕容静光洁白皙的下颌。 慕容静的声音里充满了不屑,道:“这就是你的威胁?” 慕容隐沉声道:“我这不是威胁,是提醒。你若一意孤行,别说打开石室,你今晚都会丧命于此。” 慕容隐直到现在还在说要打开石室,慕容静就像是第一次认识他一眼,厌恶地看了最后一眼,便低头不语。 显然,慕容隐很可能学会了控制所有面具的秘术。当慕容隐戴上“慕容”并全力施展影响时,她脸上的这张“朱雀”就变成完全陌生的东西。她很难再取下面具,就必须拼出机会,逃离这里。 一阵压抑的沉默,发现还没有突破慕容静的心防,在她的道心重新种下道契,慕容隐的情绪终于不可抑制地燥郁起来,他目光深沉冰冷地告诫道:“这不是你发脾气的时候,多耽搁一个呼吸,你就越危险,只要你放开心防,我保证你什么危险都不会有,你还是你!” 慕容静依旧一言不发,但从面具边沿流出来的鲜血,已经将她领口染得鲜艳无比。 在这一刻,慕容隐对某个人的杀意浓烈到了顶峰,因果乱转,直觉告诉他,正是因为木青的存在,慕容静才会变成现在这一副毫无理智的模样。 “你知道我不会杀你,你是我一手培养出来的骄傲,所以你现在是打算以死相逼吗?” 慕容静还是沉默。 慕容隐身上的气息陡然暴烈起来,一股脱凡初期巅峰的气息充斥在整个禁地,他朝祭台走了两步,在地上留下两个血色的脚印,声音也恢复了以往的淡漠,道:“你太让我失望了,一个男人,就值得让你放弃这一切包括性命对吗?” “我可以答应你,只要木青自己抗住了白帝城的反击,以后隐谷尽全力支持他,如何?” 慕容隐的声音里在冰冷里难得露出一丝乞求,慕容静一阵恍惚,却已经分不清这是他的真情实意,还是他的伪装。 “你还记得,你刚刚说的话吗?”慕容静低声问道。 “什么?” 新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五百零五章:给我自由 慕容隐想要的是慕容静的忠诚,而不是死亡。 在思量过后,他朝祭台伸手一召,牵引了一股晦涩的气息到自己身上,这让慕容静一瞬间就轻松了不少。 慕容静抬起头直视着他的眼睛回答道:“你说过,戴上这张面具,我们就不是我们。我可以把这张面具还给你,也可以把这个姓还给你。” 慕容静的声音很平静,平静到似乎没有被炙热的痛楚所侵蚀,她缓缓说道:“我是真蠢,蠢到几次怀疑也觉得你不会伤害我,蠢到以为自己什么都能抗得下来。” 慕容隐眯起眼睛,说道:“我一直把你当女儿看待,所以想尽可能地给你一个更好的选择,你应该理解我的心情和苦衷,有时候,我们需要戴上这张面具。我可以答应你,等到慕容家出现一位化凡强者之时,你即使想要和木青在一起,我也不会再阻挠。” 慕容静视线微垂,地面上,一滩鲜血正从慕容隐的脚边漫开,这样的僵持,似乎对两人来说都是一种折磨。 “好。” “你说什么?” 当听到慕容静的回答时,慕容隐不敢相信,甚至往前走了一步。 他反应过来时,满眼欣慰地说道:“你放心,我本就只是让你做出一个选择,从来就没有想过伤害你。” “现在,你放开心防就好。” 慕容静平静地点点头,闭上了眼睛。下一瞬,一股强大的力量冲向了慕容隐。 慕容隐一个踉跄,身上血渍更深,震惊喝问道:“你在干什么?” 慕容静的状态不比慕容隐好过,她挺直肩背,强行咽下涌到口中的鲜血,将体内的真气源源不断地送进面具之中。 “你疯了!你这样一定会死的!” 慕容隐手上印诀变幻,想要阻断两张面具之间的联系,但慕容静这蓄势待发的一击来得异常凶猛,转嫁的力量已经来到了他的身上。 这股力量的涌入,让慕容隐的身体转眼就快到达能够承受的极限,他见慕容静还没有停下来的意思,目光完全冷了下去,立刻调动了与祭台的联系。 当祭台上所有晦涩宏大的气息全部压迫而来,慕容静的肩膀终究是跨掉了。 鲜血汨汨如泪痕,从她修长的脖颈流进领口,但她却依旧没有停下向面具内灌输真气的动作。 此消彼长,随着体内的真气如奔流般往面具内冲去,慕容静在面对祭台这股气息时就完全落入了下风,不过几个呼吸,她身子一歪,直接倒在了祭台之上。 “混账!” 慕容隐愤怒地大吼道。 他已经无法去顾忌慕容静是死是活,因为直到此时,依然有一股强大的力量往他脸上这张面具涌来。 生死危机关头,他转身冲向爬满了封印符文的石门,一掌重重地拍在了上面。 涟漪四起里,石门上的符文立刻大亮起来,反馈出一道道威力蛮横的强光,慕容隐却脸色一喜,当体内的力量被宣泄出来之时,他只觉得前所未有的神清气爽。 他终于有时间去关心慕容静是死是活,沉声道:“你为什么要如此决绝?在这样下去,我们一件事也做不成。” 慕容静躺在祭台之上,闭着眼,沉默了一会儿才问道:“你让我放开心防,是想要给我重新种下道契吧?” “是!”慕容隐前所未有的干脆,告诫道:“我知道你不想听什么理由,但你要明白,再这样下去,你绝对会死!” “那你就终止祭台的仪式,放我离开。” 慕容隐眼里含着冷冽的风雪,回道:“仪式一旦开启,我已经无法控制,只能你自己走下来,而你需要做的只是放开心防,我自然会帮你模拟出慕容血脉的气息。” 慕容静突然轻笑了起来,笑声过后又是几声撕心裂肺的咳嗽,她问道:“把我当女儿这种话,你怎么好意思说出口?你给了我选择,我也给你了选择,但你给我的选择里,没有我要的答案。” “我从来都只是想要做我自己,这样的选择你能给我吗?” “泛滥的自由意味着死亡,我把你叫会隐谷是为了保护你。” 慕容静突然安静了下来。 一股警兆在慕容隐心中生出,他眼角余光往祭台的方向扫去,只见到一抹幽白色的光芒疾掠而来。 “轰!” 已经晋升为道兵的朱雀刺受到主人的心意召唤,发挥出了它最极限的速度,在慕容隐发现它时,已经撞向了慕容隐的后背。 慕容隐勃然大怒,在求生的意志支配下爆发出了最极限的应对。 他半转身体,一只干枯的大手快到毫颠地抓住了朱雀刺。 刺耳的音爆声里,短刺直接刺穿了手掌,血肉在快速消融,露出碎裂的白骨。 这一刻的慕容隐气急败坏到了顶点,大声质问道:“你要杀我?” 祭台上的慕容静已经敏锐地捕捉到了祭台的压制正在减弱,她的眼里闪过一丝痛恨,支撑着站起身,从祭台上居高临下地看着慕容隐说道:“直到现在你依然在骗我。我越是攻击你,祭台的压制就越弱。” 慕容隐沉默了一瞬,回答道:“很多事情立场不同罢了。我并没有做错什么。” “在回来的路上我曾经想过,如果你能够同意我和木青在一起,就算不离开慕容家也行。”慕容静的眼里多有黯然,继续道:“他还曾说过,这里是我的娘家,如果你能同意我们在一起,他也不会脱离隐谷。” 慕容隐脸色变得十分难看,也不知道是不是有些后悔走到现在这一步,但他最后也只是微微沉颌说道:“你确实应该知道慕容家培养你的不易。” “呵~”慕容静眼里所有哀伤柔弱的情绪都如云烟散去,再次开口时,她的声音里充满了坚定:“我现在就把这些东西都还给你!” 慕容隐眼睁睁地看着慕容静伸手探向面具,语气前所未有地冷厉起来:“你会死的!” 强行剥离面具,会触发器魂攻击,这种状态的慕容静是有死路一条。 慕容静没有理他,当体内的真气足足有七成都涌向面具的时候,她毫不犹豫地摘下了面具。 “噗嗤——” 终于,她还是没有忍住,将一口鲜血喷在了面具之上。 那张面具剧烈地颤抖起来,飞向半空后,一道巴掌大小的火雀灵体从面具中冲了出来,它闪动翅膀之时,那栩栩如生的眼睛扫了慕容静一眼,一声雀唳过后竟然朝着慕容隐冲去。 慕容隐满眼惊怒,收束起体内的力量,一拳朝前轰出。 祭台的压制在这一刻又弱了几分,慕容静顾不得擦拭下颌的血水,脚尖一点便冲下了祭台。 她没有去看这一击的效果如何,因为她的本意不是伤人而是脱困,她满心平静地冲向了通道口,等到听到身后的巨响时,蓦然发现,她已经冲出了禁道。 强烈痛楚如浪潮般席卷向全身,慕容静双膝一软,踉跄着跪坐在地上,止不住地咳血喘息着。 器灵之所以会转头攻击慕容隐可不是什么灵性有知。 在伤到慕容隐之后,慕容静发现慕容隐对祭台和面具的掌控都减弱了几分,而且幸运的是,当初解除道契时,她曾重新祭炼过面具,所以才在刚才重新掌控了面具。 虽然只有一瞬,但却拼出了逃出禁地的机会。 慕容静站了起来,抬起头时,有些恍惚。 月光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漫进了这深邃的坑底,和月光一起的还有南罗森林特有的腐叶的气息,这一切都是那么的清晰。 今晚,她将两件法宝、一身近七成的真气和一颗愿意相信的心都留在了身后的禁地之中,带走的只有一道已经伤到本源的疲惫的身躯。 但她并不后悔,培养之恩,她不会拿自由和爱来还。 而慕容隐只提到了一件事,那就是打开石室,在慕容静看来,她已经做到了能做到的一切。 此时呼吸着自由的空气,她轻轻一跃,便回到了地面,转眼就消失在了温柔的森林里面。 …… 禁地之中,慕容隐沉默地站在原地,低着脑袋。 他身上的衣服在刚才的冲击里烂成了丝缕,垂在身侧的两只手中,左手依旧被短刺穿透,右手则牢牢地抓着一张黯淡的面具。 他缓缓地抬起右手,视线落在面具之上,当看到其上沾染的血渍之时,他的视线猛地跳到了别处,眼底深处终于深处一丝杀意,低声道:“你小的时候,我喂过你的饭,长大后,更是教会了你许多东西。” 突然,他猛地将面具扔在了地上,语气激烈了起来:“但你他妈、你他妈竟然朝我动手!你竟然想要杀死我!” 慕容隐捂着胸口剧烈地喘息着,最后更是弯着腰呕出了一滩鲜血。 一道声音就这样在他喘息的间隙里响起:“大哥?” 慕容隐脸色猛地一变,硬生生地将嘴里的鲜血吞进肚子,侧身看去时,原本被符文封印的石门似乎已经打开了一条了缝隙。 新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五百零六章:一个孩子 日光漫过古老的城墙时,朱雀城已经在它应有的喧嚣中醒来。 屋脊上的霜露未干,在晨光里的浸染里,沿着瓦片的沟壑漫出一条条水痕,像是一缕缕描绘上去的金色丝带。 一道人影坐在檐角上,望着更南方。 “在想些什么?”有一道纤细身影飞了上来,轻声问道。 木青收回远望的视线,看着不远处的街道。街道上人头攒动,明明不是什么节日,但街上的这些人都染着几丝喜意。 “我是被吵醒的,所以想上来看看。”木青说道。 怀风花挽着裙角坐在他的身边,轻声道:“这样的热闹其实才是这座城的常态,王姐姐说想要恢复到往日的鼎盛,至少需要很长一段时间的安宁才能达到。” 木青默然。 怀风花偏头瞧着他严肃的侧脸,问道:“你现在是不是很有压力?” 木青愣了一下,认真思考过后才轻轻摇头,回答道:“我只是有些想不明白,为什么像邢飞那样想要做一件好事也会遇到很大的阻力?我虽然在劝他说每个人的想法都不尽相同,但依旧会觉得有些郁闷。” 随着谈判的时辰越来越接近,木青不受控制地就想起了邢飞说过的一些,他身边有很多人在帮他,但一些选择若真的放到了面前,他真能让大家都满意吗? 怀风花隐隐感觉到了木青此刻的心情,认真回答道:“想要做成一件事,也许不难,但想要做成一件让大家都还算满意的事,几乎不可能完成。你在做事之前,只需要确定两件事。” 木青侧过身子,视线落在怀风花的脸上。 在金色的阳光下,怀风花一张容颜充满了圣洁的味道,缓缓说道:“你要无愧本心,你要明白是为了谁。” 怀风花似乎是回忆起了一些往事,沉默了片刻才说道:“想要成为一个合格的领袖,需要明白哪些事情出于你个人的意愿,而哪些事情又是出于为身后的众人所考虑。” “这几个月来,万花谷经历了许多,但我的心里对隐谷谈不上什么憎恨,也谈不上什么愧疚,这世上很多事情都是如此,人与人之间不会都是杀身大仇,但欲望和时势的纠缠却会让人在情绪的支配下,走向一个不可逆转的结果。” “所以人在回望过去时,总会发现有许多的遗憾,只是在平静下来之后,就会发现,也许回到过去,还会那样选择也不一定。” “絮絮叨叨说了这么多,小姨只想告诉你一件事,只要你在做出任何选择之前,无愧于心,就不必去纠结选择之后的结果好坏。勇敢地去做出一个个选择,你才有可能成为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 木青满脸动容地回应道:“我现在最想做的事,就是能够有一个地方,能够让小姨你们都安全轻松地生活在一起。” 怀风花抿嘴嫣然一笑,说道:“那你就好好努力吧,小姨也会努力的。” …… 谈判的地点放在了内城南门左侧的安乐坊,这是陈浊和各方势力商量后得出的结果。 辰时刚过,安乐坊的大街上就有亲卫军十步一人地值守起来,感受到这边的肃穆氛围,人群也渐渐自觉避开,所以当木青和身后俩女到达大街中段的永宁楼时,已经很难见到逛街的百姓。 身着轻甲的邢飞此时就站在大楼门口,见三人到来后,主动走了上来,问道:“昨晚让你很晚才回去,休息好了没有?” 木青见邢飞顶着两个黑眼圈,轻笑道:“我还行,倒是你,你昨晚也没有休息?” 邢飞摇了摇头,回道:“我无所谓,反倒是你,你今天就算有王夫人帮忙,也绝对逃不掉和那些人扯皮。” 邢飞将几人带到了二楼一处雅致安静的房间,说道:“那些家伙总喜欢在名字上寻一个好兆头,所以才找到了这处酒楼。一会大家会在楼下正厅谈判,你们可以先休息准备一下。” 王叶青在进门时,看向不远处的房间,问道:“是谁来得比我们还早?陈浊?” 邢飞点头道:“确实是陈掌柜,还有一些家族的族长。” 王叶青想了想,看向木青说道:“这才过去三天,有些家族已经开始吞并起了其它家族,这种事情我们阻止不了,但必须知道他们的胃口有多大,我现在去见见他们。” 木青朝王叶青认真地点点头,王叶青离开后,邢飞便也要跟着离开。 木青见他一脸疲惫还要满上忙下,拉住他问道:“你是亲卫军大统领,难道你今天要等在门口等大家吗?” 邢飞失笑道:“怎么会,我只是提前知道了你们好久过来。” 木青问道:“你那里是不是又发生了什么事?” 邢飞犹豫了一下,回答道:“不是什么大事,只是今天早上才发现,救出来的孩子少了一人。” 昨晚的情况有些复杂,他俩一直防备着假想中的敌人,其他人又累又饿,谁也没有去注意孩子有多少人。 木青蹙眉道:“葛山传递的消息是说有多少人?” “刚好三百整。”邢飞脸色难掩疲惫,说道:“昨晚我忘了吩咐下去,兄弟们也累坏了,所以有些孩子才回到地面不久,家人来接时,就让他们直接领回去了,直到今天勘验却春交给我的名册才发现少了一人。” “你可以派人沿着昨晚的路线多找几遍,也可以去那些领了孩子回家的人家里找找。”一旁的怀风花建议道。 邢飞点头道:“嗯,我倒是没想过去那些人家里去看看,不过最有可能地还是昨晚疏忽了,忘了那个孩子。” 邢飞有些自责地快步离开。 木青和怀风花坐到可以看见街道的窗边,怀风花给木青倒了杯茶,叹道:“邢飞和葛山两个人给我的印象都很深刻,但我还是喜欢跟邢大哥这种人做朋友。” 怀风花点点头,静静地看着他问道:“你不跟我说说吗?” 木青一愣,这才自觉地把昨晚地道内发生的事情告诉了怀风花,末尾说道:“将近有六百人消失得干干净净,所以邢大哥在发现那处裸露出来的岩浆池之前,一直怀疑白豪还活着,好在已经把结果都查明。” 怀风花瞪了木青一眼,也明白木青不说是不想让她们担心,沉默片刻道:“现在唯一奇怪的地方,只在葛山一人身上,你们到现在都还没有他的消息吗?” 木青回答道:“没有,邢大哥确定葛山还活着,但他一直不肯出来见面,所以邢大哥一直没有放弃对地下的监控。” 怀风花神色稍缓,说道:“有邢飞的认可和支持,朱雀城也许能够很快安宁下来也不一定。” 新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五百零七章:隐隐担忧 进入正厅的走廊里,木青迎面撞上了两人。 他诧异地看了一眼脸色苍白的慕容修明,看向玄武问道:“你们昨晚就到了?” 玄武轻轻点头,嗯了一声,看了一眼慕容修明。 慕容修明挤出一个无比难看的笑容,说道:“我是专程来向你道歉的,之前一些事情……” “都过去了。”木青不想他提及到慕容静,平静地看着慕容修明,直到把慕容修明看得有些发毛,才继续说道:“我不需要你的道歉,真正需要的是宁初师姐和嘉禾师妹。你如果诚心,以后就不要再找白建文。” 一股被看穿的愤怒直冲慕容修明的头顶,却有被手臂上切实散发的疼痛压了下去。他深深地看了木青一眼,回答道:“我知道了。” 慕容修明在有木青的地方就很不舒服,说完错过身体走进了大厅,玄武想要跟着进去,却被木青拦住问道:“慕容隐把她喊回去,到底要做什么?” 玄武似乎有些不习惯木青的称呼,沉默一瞬才说道:“禁地内出了事情,没有朱雀的力量,掌律进不去。” “那你昨晚来的时候,你们在路上遇到了吗?”木青问道。 玄武回答道:“没有。” 木青已经从玄武的语气里感受到了一股淡淡的敌意,点点头侧身放他离开。 看着玄武和慕容修明坐在一起,木青沉默地转过身站在门口。 又过了片刻,另一股人走近,他等到了要找的人,说道:“还有一点时间,能聊聊吗?” 正凑在王叶青身边的陈浊一愣,连连点头笑道:“当然有时间。” 整洁的房间内,木青直奔主题道:“你知道慕容修明也会来吗?还是专程跟我道歉?” 陈浊张了张嘴,最后在木青认真的眼神说道:“我是昨晚后半夜才知道的,玄武来了后,应该去见了青龙他们。” 木青微微蹙眉,感觉到了一丝奇怪的感觉,却又说不出来。 陈浊沉默了一会儿,问道:“你现在是在担心什么?” 木青沉声道:“我在担心慕容静。” 陈浊摇头道:“比起担心朱雀,你还不如担心你,玄武带来了掌律的消息,你应该能猜到掌律的态度吧。” 木青说道:“嗯,就在刚才,慕容修明当着我的面,跟我道了歉。” 陈浊皮笑肉不笑地说道:“这是好事啊,至少证明掌律对你的重视,你要知道这种时候,他还让慕容修明过来,其实是很有诚意地表明了支持你的态度。” 木青见陈浊露出有些奸猾的表情,微微愣住,问道:“你是不是想对慕容修明做些什么?” 陈浊轻叹道:“如今的焦点都在你身上,一个慕容修明改变不了什么,不过把慕容修明留下来,对你来说算得上一件有用的事。” 木青眯起眼睛,沉默地审视着陈浊。 他总觉得陈浊话里有话。 陈浊说道:“你不用这么看着我,我这些天有多忙你问问王夫人就知道,有些事情也只能凭借经验去判断……不过你放心,这个城主还只有你能当得了,谁也不行。” 木青面无表情地说道:“所以慕容隐已经给出了他的态度?他要把慕容静留在隐谷!” 陈浊有些为难,但还是说道:“只说结果,朱雀回去不是最安全的吗?” 木青说道:“是这样。但我从打算做城主到当上城主,并是靠他慕容隐的慷慨,所以他的支持与否并不是那么重要。如果他觉得他支持了我,我和慕容静就必须分开的话,那他只能是我的敌人。” 木青本以为陈浊会避过这个话题,却没想到陈浊很平静地点了点头。 陈浊说道:“掌律有他的想法……不过他也确实应该多跟你们这些年轻人多接触接触。呃,不用如此意外,我现在越是和王夫人还有刑统领这样的人接触,就越是明白得道多助失道寡助的道理。” “不过我还是想劝你一句,你应该分清楚你的敌意是对掌律一人,还是整个隐谷。我们现在需要做的事情很多,得一件一件的来。” 陈浊能把话说到这个份上,已经很有诚意,木青也知道他提醒的是什么,点头说道:“你放心,朱雀城的安定是我所忠心希望的,而且就算白帝城来人,也不是没有一战之力。” 陈浊眼睛一亮,吃惊地看着木青,转而双眼眯成一条缝,呵呵笑道:“你也放心,我觉得不会到那一步。” 木青和陈浊离开房间时,已经到了约定的时间,两人一起往大厅门口走去,却听到了身后的脚步声,齐齐望去之时,不免都是吃了一惊。 青龙出现在了独孤卫身边,木青等着两人走近后,看向青龙说道:“我没想到你能恢复得这么快。” 青龙说道:“你得多亏怀谷主的丹药,而且若不是你当初救我,我应该死了。对了,我昏迷之前,那最后一击的雷法你看清楚了吗?” 木青微微一愣。 一旁的独孤卫说道:“青龙醒来后,一直在钻研新悟出来的雷法,若不是我们拉着,他不顾伤势也要施展出来。” 木青说道:“这是好事啊,恭喜你了。” 青龙意味深长地看着木青说道:“木青公子也曾施展过雷法,不知道你机缘巧合是不是拜师了一位高人?” 青龙从醒过来后,为悟得雷法高兴万分之余,也生出了解不开的疑惑,因为他脑子里贯通的雷法真意,相比之前修习的残篇不知道要高深多少。 青龙在无数次自省过后,都得出了一个同样的结果,那就是光凭他在生死之间的顿悟,不可能一下子都多出了这么多甚至没有施展过的雷法真意。 当时的情况下,唯一的真相大概只有木青一人知道,所以青龙才会一来就向木青问道。 青龙面具后的双眼满含对雷法的热切,但他不是张芍药宁初她们,木青就像一口否认,眼见余光扫过陈浊之时,忽然就想起陈浊才说的话,沉吟片刻后回答道:“我确实有些机缘,等你伤势好了,有时间也可以相互切磋雷法真意。”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木青发现当他说完这句话后,就连陈浊的脸色都肃穆了许多,甚至还望四周看了看。 青龙眼里的喜意几乎是瞬间涌出,却又不知道是想起了什么,夹杂着丝丝遗憾,朝木青郑重抱拳道:“希望能有和道友切磋的机会。” 新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五百零八章:谈判桌前 当木青和同属隐谷的这几人一起走进大厅时,那些聚在一起的家族话事人也都停止了交流,将视线齐齐落在了几人身上。 一股很清晰的隔阂意味已经弥漫出来。 邢飞本来正端坐在位置上闭目休息,见到这种情况后,率先站起身来,其他人见状也连忙从位置上站起,待在了原地。 木青目光一扫,场中更多的还是他还不认识的人。这些人穿衣风格不同,或华贵或简朴,但都不能掩盖身上那一股精干的气势。 “待会儿他们会自陈家门,这些人几乎已经代表了朱雀城所有势力有名望的家族。” 陈浊就跟在木青身边,低声说道。 木青点点头,刚才和陈浊一行人照面时没有细看,木青此时才发现这些人的年龄似乎都在三十岁到四十岁之间,有些惊讶道:“我还以为会是一群老头子呢。” 陈浊从木青的语气里听到了几丝对慕容隐的郁意,失笑道:“有一点你需要清楚,他们现在还不是各自代表的势力的真正主人。” 陈浊这句话有些拗口,木青却很快听懂了其中的含义,点头道:“一个位置总会不止一个候选人,他们能在此时出现,陈掌柜确实付出了很多。” 这边王叶青和怀风花也走了过来,陈浊适时说道:“他们都是很聪明的商人,之所以能够出现在这里,最大的原因还是因为你,至于怎么知道的你,这还是王夫人的功劳了。” 王叶青刚好听到了陈浊所说的话,淡淡地看了陈浊一眼,平静道:“陈掌柜不用在木青面前这么夸奖我,说起来我并不喜欢商人,但经济的恢复才会让朱雀城走上真正的正轨。” “是是,王夫人说得是。”陈浊在王叶青的面前的低姿态,让身后跟着的隐谷一行人都一脸诧异。 木青带着身边的人群而动,当他经过邢飞时,邢飞有些无奈地拦下了他,说道:“我到现在还是城主候选人,你不用再走了,你的位置就在我旁边。” 众人坐下,气氛渐渐安静下来。 朱雀城原有的各方势力代表和隐谷众人天然地分左右而坐。之前这些势力代表,还一脸严肃地思考着怎么在接下来的谈判里拿得头筹,等到面对面而坐,近距离地看着带着面具的青龙玄武等人,却又下意识地朝身边人靠拢,没有人敢第一个站出来开口。 陈浊对这种情况显然早有预料,轻咳一声,主动说道:“你们放心,能坐下谈,就绝不会动武,之前已经谈了个大概,也可以借此机会真正的确定下来。” 邢飞坐在上首右侧,声音稳重有力地说道:“事情分先后,今日的谈判,最重要的就是确定城主的人选,只有确定了城主是谁,其它事情才能依次展开,朱雀城才能恢复到以前的安定。” 邢飞想着木青就在身边,本想控制好情绪,但说到最后,扫向隐谷一方时,依旧流露出一丝丝敌意。 白豪是十足的大恶人,但隐谷的一些人,特别是坐在末尾沉默不语的那个独孤卫可是杀死了不少亲卫军的弟兄。 陈浊说道:“刑统领说得对,所以我们两方各推出一人做候选人,其实你们也都知道了是谁。” 陈浊话音落下之时,木青感受到不少陌生的视线,其中一人率先开口道:“我叫谢明,刑统领大家都清楚,至于木青公子……如果说没了解,在今天这场合也太缺乏诚意,不过公子的一些信息我们都是从其它渠道知道的,不知道公子能不能亲自回答我们一些问题。” 问话的人姓谢,木青甚至能从他的眼神中看到一丝丝讨好,便立刻明白了这人很可能是谢修那个家族派出的代表,他们谢家好不容易在谢修的带领下从白豪的屠刀下逃脱,谢修又被陈浊砍了头,拿来和他道歉。 因果轮转,甚至没有隔多久就回到了自己身上,木青除了想起了失去的余小树他们,并没有多少得意,眉头一皱就想忽略此人,但最后还是点头问道:“你想问些什么?” 木青的沉默就像是悬在谢明头上的刀剑般,当木青开口后,谢明惨淡的心情瞬间灿烂起来,连忙将准备好的问题抛出道:“听说木青公子,是前城主林霄之子?” 木青没想到会是这么一个问题,诧异地瞥了陈浊一眼。 陈浊这是在安排他,以一个脱离隐谷的身份当上城主? 木青不喜欢别人在身前如坐针毡却又不得不讨好的感觉,只想快点结束和谢明的对话,回答道:“我的记忆从泥腿子巷开始,六岁之后到了隐谷,至于我的身世……” 木青眉头一皱,话到此,他才发现自己竟然是如此地排斥说出身世,他视线微转,很快就寻到了正一脸温柔宁静向他看来的怀风花,木青的语气也复归连贯,继续说道:“林霄是我的父亲,白雪月是我的母亲。” 谢明后背靠着椅子上,笑道:“那是不是以后该称呼林公子,或者林城主?” 木青微微一愣,如果拿回自己的姓氏,他是不是该叫林良呢? 木青摇头道:“名字只是代号,我现在这个称呼已经习惯了。还有,谢先生不用如坐针毡地问一些其实并不在意的问题,我倒是愿意听听你们真正的想法。” 陈浊裂嘴苦笑,心中微微有些遗憾。他今天确实想要木青这个名字消失,让木青以一个重新的身份出现在众人面前。 只是木青明显是不愿意配合了。 谢明身边一人笑道:“在下罗云,其实陈掌柜跟我们有来有往地谈了很多次,我也知道邢大哥并不想当这城主。既然木青公子已经这么说了,我们就打开天窗说亮话。” 罗云应该是在亲卫军中历练了不少年,不然不会这样称呼邢飞。 木青对他有些好感,问道:“你想问些什么?” 罗云手指轻轻地敲击着桌面,问道:“我想知道木青公子到底是什么修为,还有,城主是你杀的吗?啊,不对,很快是前城主了。” 罗云有些大咧咧地歉意一笑,却直接问出了很多人都关心的问题。 木青忽然发现陈浊说得没错,敢来参加这次谈判的这群人都是很聪明的人,谢明的小心,罗云的直爽,不过为了各自的目的而服务罢了。 新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五百零九章:强硬态度 “我现在是灵生一品,至于白豪,是我和朱雀合力所杀。” 木青的回答让一些人的神情放松了一些,但转而又生出了更大的疑惑。白豪的境界,很多人都猜测已经跻身超凡后期,所谓的合力所杀,也许是不过是从旁协助而已。 罗云小心地扫了一眼青龙和玄武,问道:“朱雀前辈似乎没有出席?” 木青眉头一蹙,说道:“这不是你可以关心的事。” 隐谷一方,坐在边缘的独孤卫一脸冷漠地盯着谢明,说道:“如果你要质疑他的实力,可以找他打一架,而不是拿别人做比较。” 罗云一愣,没想到提起朱雀会惹来这么大的反应,连忙拱手讨饶。 陈浊此时才慢条斯理地说道:“你们的疑惑我能理解,毕竟谁都更相信一个眼见为实。我也没见到,不过当日朱雀是最后时刻才赶去内城,这期间一直是木青和白豪在作战。” 邢飞沉声道:“如果不是木青阻止了白豪,现在的内城已经成了一片炼狱,如果有疑虑的,等会儿离开后,可以来军营找我,我带你们去地下面去看看。” 青龙在此时才说道:“我可以证明,木青能发挥出来的实力不弱于超凡巅峰。” 隐谷从来是靠实力说话,青龙和邢飞同时开口力挺木青,即使心中依旧觉得荒诞,但终究没人再来质疑木青的实力。 木青知道如果连这种情况都接受不了,之后的一些事情只会让人的心情更加糟糕,他看向众人,保持着平静继续问道:“还有什么事吗?我愿意拿出诚意,也希望你们能问些有诚意的问题。” 短暂的安静过后,有一位年龄看起来最大,隐隐是朱雀城这群人领袖的一个中年男人问道:“我想问木青公子,你是以一个什么样的身份,来当城主?说得更具体一点,你是林霄的儿子,还是隐谷推荐人选?” 陈浊就要开口,却被这人打断,笑言道:“陈掌柜,我不是谢明,我希望问清楚一些,因为这关乎到朱雀城之后还会不会乱,又会乱多久。” 这人淡淡地看了隐谷众人一眼,不怕死地继续说道:“朱雀城是皇朝南疆第一大城,白豪倒行逆施死了谁也不会替他感到可惜,但朱雀城的城主若是不能得到皇帝的承认,那算不算逆贼?所以说,身份很重要。” 这一次是隐谷这边有更多的视线落在了木青身上。 木青平静说道:“一个人可以有很多的身份,但我并不想被这些身份束缚,你们更应该看看我做了什么和想要做什么。” 邢飞一脸认同地点点头,但这人并不买账,沉吟了一瞬,一副视死如归地说道:“实不相瞒,我朱家跟搬山帮的药材交易是几代人大小建立起来的关系,所以知道得更多,听说已经有高手从白帝城出发,不知道到时候你们挡不挡得住,又会不会见势不妙就跑?” 陈浊的目光如刀,冷声道:“朱苍,你这种两边都想赚钱的想法是不是有些太过分了?” 朱苍扫了一眼没什么动作的青龙等人,心里松了一大口气,也越发佩服起还在他家中的慕容星,努力几处一张笑脸说道:“老陈你不要误会,我们是商人,能坐在这里,证明我们各自的眼光都不差,知道这是有利可图,甚至各自的家族还能借着这个契机往前再迈一步。” “但大家也都是聪明人,我们不能只盯着前面路上还没有到手的东西,就忘了路边随时会出现的危险。白豪前段时间弄得人心惶惶只求自保,我们的胆子确实小了许多。” “你不是胆子小,你只是想赚钱却又不想付出,贪婪小人一个。”陈浊毫不客气地回击过去。 朱苍腆颜一笑,显然只要陈浊这边不拔刀,任由他怎么骂都行。 木青本想立刻表明态度,但忽然想起了回到隐谷的慕容静,下意识地看向玄武。 玄武从坐下来后,第一次开口:“隐谷会全力支持木青,如果真到了最糟糕的那种情况,我们不会拖累你们丝毫。” 朱苍笑而不语,所谓的不被拖累,也不过是一片狼藉后各自自保的托词。 气氛渐渐沉凝下来,木青诚声道:“我会尽力挡下那些高手,只要你们不生乱子,我可以给你们一些自由。” 朱苍眼睛眯起,第一次认真地审视起木青,只觉得木青要么就是在试探,要么就是乳臭未干把一切都显得太过简单。 “木青公子说得话算数?你知道我们想要一些什么样的自由吗?” 木青淡淡地斜了一眼朱苍,回答道:“出去之后,我就是朱雀城的城主,而我相信我说的话足够清楚。” 木青现在最需要的就是一个稳定的后方,只要这群人不在一切都尘埃落定之前就搞事情拖后腿,那他就可以对朱苍这种两边都联系的情况暂作视而不见。 木青淡淡说道:“我以前看见草随风动,就知道了顺势和逆势的道理。” “你们大可随势而走,但至少在现在,还是我们的势大,所以我可以再说清楚一些,不管你是和搬山帮联系,还是和慕容星联系,但凡你出卖的信息危害到了我身边的人,我可能比白豪更坏。” 朱苍脸色僵硬,问道:“木青公子现在就在威胁我等了,这算哪门子自由?” 木青平静地回答道:“这只是你自己的看法。你完全可以把你和你背后的家族势力当做谈判的筹码,这就是我可以给你的自由,但若是把这之外的一些不属于你的东西当成了自己的,把现在的盟友变成另一张谈判桌上的羔羊,那你也应该有做其他人口中的羔羊的觉悟。” 朱苍猛地站了起来,一脸煞白地盯着木青,同时,场间有几道冰冷的视线扫向了他。 朱苍恍惚之间,根本来不及分辨谁的视线更饱含杀意,只觉无风的大厅挂起了一阵刺骨的秋风,他瞬间惊醒,满背冷汗地重新坐回椅子上,不再发一言。 陈浊轻蔑地看了朱苍一眼,却懒得再骂此人,主动替木青换了个话题,说道:“木青的意思已经很清楚了,你们是墙头草要随风倒,也不会怪你们,这样的自由也给你们了,现在还有什么顾虑?” 谢明大概是受了陈浊眼神示意,如履薄冰地问道:“经济的好坏其实也事关百姓们的生活,如果,我是说如果,以后朱雀城变成了一座孤城,那从天南收的那些药材又能卖去哪里?这可是我们朱雀城的一大命脉。” 新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五百一十章:谈判结束 谢明所说的情况,是等真正守住朱雀城后才该考虑的事情,木青并不打算提前答应对方什么,却没想到身旁的邢飞开口说道:“大城与大城之间的往来不会中断,如果商队担心路上出事,可以让军队护送。” 木槿皇朝的权利根本就是军队,这落到各州各城,便是城中军队的忠诚,这样的制度约束之下,很多地方早已经形成了天高皇帝远的局面,这早已是皇朝存续经年后的顽疴。 所以就算朱雀城成为了脱离皇朝疆域的一座孤城,在周边势力各怀鬼胎,白帝城又远在中州的情况下,朱雀城与外界的联系其实并不会受到太大的影响。 在之前,谢明他们这些家族势力拥有的长途商队每年都会在路上损失很多,各州的关口驿站在知道他们是来自朱雀城的商队后,就像是闻到腐肉气息的苍蝇,两眼一发光,从来都是将过路费收得比其它地方更狠。 而除了来自官方的压榨外,还不时会遇到匪患,他们又不得不花不小的一笔在护卫身上。 如果以后能够有军队随商队护送,不知道会减少多少损失,而且,试问哪一家又不想跟手握武力的军队搞好关系。 几乎是在邢飞给出这个答案之后,这些人都是一脸激动,已经有人忍不住感叹道:“这简直是我们想到不敢想的事情。” 有人符合道:“我记得以前有人跟白豪提过这事吧,结果这家伙只管自己。” 木青有些诧异,虽然知道是葛山的支持,但在木青眼中,葛山是一个军纪严明的人,怎么可能开这个先河。 罗开直接问道:“邢大哥,你是要我们亲卫军护送商队?呃,我虽然代表罗家来此,但还是觉得有些不妥。” 邢飞回答道:“不是亲卫军,是城防军。城防军足足有十万人,让一些人早点离开军队,对他们来说也是好事。” 罗开脸色一变,没想到邢飞竟然直接要把城防军揉碎。 那些原本还喜不自胜的人也马上收起了情绪,有人迟疑道:“刑统领,这是不是有些不妥,或者有些着急了?” 邢飞镇定自若地反问道:“有何不妥?你们不是早就跟城防军里的一些将领搞好关系了吗?让他们成为你们的私兵有何不妥?” “刑统领,我们绝对没有这么想过。”那人连忙保证。 邢飞不置可否,说道:“我能力有限,不是当城主的料,但谈到治军也没你们说话的份,除非我邢飞自己愿意离开现在这个位置,否则削减城防军人数永远都要完成,根本谈不上着急,只是时机恰好到了。” 邢飞视线落在其中两三人身上,提醒道:“你们回去之后,可以跟那些已经不配做军人的家伙说说,叫他们早做打算,有多少人愿意跟着他们离开,我都不会拦着。” 木青隐隐猜到,邢飞针对的这一伙人,应该就是两天前提供军用攻城器械的家伙,这种事情显然突破了邢飞的底线。 木青看着这些被邢飞气势所逼呐呐无言的人,说道:“以后城中军伍的事情,都会由邢统领管理。” 这是众人心里早就有底的结果,但除了最基本的军事之外,一座人口超百万的大城,还要许多吃官家饭的机构,见木青都已经提到这个份上了,这些人代表各自家族利益的人又立刻强作精神。 木青直接无视了他们突然有些谄媚的眼神,说道:“商事由陈掌柜和王夫人共同处理。” 陈浊一脸满意地点点头,他辛苦忙了这么多天,也总算是有了一个较为正式的身份。但一旁一直显得很安静的王叶青,却摇头说道:“联络城中各家几乎都是陈掌柜在努力,我没帮上什么忙,并不需要正式的身份。” 陈浊突然激动道:“王夫人的眼见和智慧远在我之上,也比我要细腻,怎么能直接退出呢。” 木青一脸诧异地看了一眼陈浊,但还是很快同意了王叶青的想法,说道:“那商事就由陈掌柜全权处理。” 时间短暂,身边的人也许是不想让木青误会,也没有跟他介绍过朱雀城有哪些衙门和官职,木青也只能把握一个大的方向,到了最后民事这一块,木青一时有些犯难。 陈浊虽然有些遗憾以后找王叶青的机会少了许多,但还是没有忘了正事,朝木青说道:“军事、商事、民事,安全和繁荣都是为百姓服务的,我的建议是官职衙门先行照旧,再一点一点精简人员,你可以先确定一个能够代表你出面和各方打交道的人。” 木青点点头,陈浊的建议正合他心。 他的主要精力还是会放在修行上。所以他确实得先确定一个以很好地处理各种庶务的人。 木青心里其实有一个很好的人选。 他看向王叶青,王叶青也在此时看了过来。 如果朱雀城能够安定下来,这个位置其实才是真正的一把手,但王叶青却是轻轻摇头,直接给拒绝了。 场中众人也都发现了这一幕,心里复杂的同时也对王叶青高看了一眼。 王叶青沉吟一瞬,还是轻声解释道:“我帮你是把你当做了真正的晚辈,而此间事了,我也会将精力重新放在修行之上。” 木青无奈,仔细想想,他已经把王叶青视作和怀风花一样的青筋长辈,用这种方式来回报她确实有些见外,干脆看向青龙,问道:“你有什么意见?” 木青知道,他虽然出力最多,但在一些看不见的地方,隐谷的众人也没闲着,特别是作为“天变计划”的主力,青龙和白虎也没少付出。 青龙没想到木青会问道他头上,安静地盯着木青,直到木青快从他的眼神里瞧出几分端倪前,才带着一丝复杂的情绪说道:“我和白虎这几人虽然说得厉害,但真正付出的还是你和陈浊,我并没有太多的意见。” 木青点点头,视线扫过青龙身边的玄武,下意识地问道:“玄武有什么推荐?” 玄武出乎所有人意料地说道:“如果想要朱雀城能够真正安定下来,就不能单凭功劳划分位置,还得要求能力适配。” 木青淡淡地瞥了一眼玄武身边的慕容修明,淡淡道:“看来你有人选了?” 玄武点点头,说道:“和你同处一脉的姜尚修,姜执事,是连掌律都欣赏的人,处事时颇有几分清风徐来应变不惊的味道。” 这实在是一个让诧异的人选。 木青还没有想到什么,挨在一起的怀风花和王叶青忽视一眼,都能看到各自眼中的一丝冷意。 木青下意识地往厅中寻去,终于在独孤卫的身侧找到了气定神闲的姜尚修。 姜尚修在众人都望来时,气定神闲地睁开眼睛,说道:“若说处事的手段,谁有一直跟在掌律身边的玄武厉害,就不要故意埋汰我姜某人了。” 姜尚修的话,提醒了木青,如果这是慕容隐的意见,那么玄武的意图倒很明显了——他这是在保全一些人,同时也是在放弃一些人。 木青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直接问道:“慕容公子,不知道你对这个位置感兴趣吗?” 慕容修明明显是被慕容隐恶狠狠地教训过,面对木青的刻意为之,还硬生生地挤出一张笑脸道:“我做了很多错事,实在没脸坐上这个位置。” 玄武看对面谢明这些人的脸色,就知道隐谷内部的不合已经被摆上了台面,沉声说道:“各位要知道一件事情,掌律已经说过,要尽全力确保木青当上城主,我们就绝不会在此时做些过河拆桥的事情,这个请你们务必放心。” 木青有些看不懂玄武这番表态了。 玄武似乎诚心地在支持他做城主,但种种迹象又在表明,玄武已经把他和姜尚修化作了弃子。 也许玄武认为,支持他做城主,与把他当弃子,是一件事?如果是的话,为何要这么卖力,还主动地替他消除谢明这些人的疑虑。 木青看了一眼沉默的独孤卫,下意识地忽略了他。 怀风花在此时说道:“我有一个人选。” 木青立刻看向了怀风花。 怀风花笑道:“月杉做你的管家才是大材小用。” “月杉姐?”邢飞先木青一步发出了自己的惊讶。 在场绝大多数人都不知道柳月杉是何方神圣,但邢飞这一声月杉姐出口,他们就下意识地觉得这未见其人先闻其名的月杉,是不会弱于王叶青的存在。 木青看了一眼怀风花和王叶青,见两女都是一脸认真,突然也明白过来,他需要的是一个完全能够信任的人,就算能力尚有不足,但有面前两位,也根本不算什么大事。 木青点点头,视线环顾大厅众人,道:“今日之所以会有这场谈判,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能够让朱雀城尽快安定下来,我这个城主是坐上桌子之前就已经确定的结果,剩下的三个重要位置,军事由邢飞全权管理,商事由陈浊管理,之前留下的衙门官职依旧,在这之上,确定副城主一位。” “各位没有意见吧?” 木青主要是看向谢明这一方的人,虽然看起来没有衙门机构的人到来,但这些盘踞本地多年的家族势力,早就把那些地方渗透,所以木青这一次问他们时,是把他们当做了衙门的代表。 之前一直有些焉儿样的朱苍缓过神来,挺直腰背道:“没有意见。就是不知道这副城主就是那位月杉小姐吗?” 木青点点头道:“对,你们以后称呼她柳城主,如果她受到了一丝伤害,我都会算到你们头上。” 木青快到斩乱麻地确定了确定了主要位置的人选后,便剩下了更多的细节需要去完善。 也许是感受到了木青为此做出的改变和适应,在接下来的对话里,王叶青代替没有来这边的柳月杉,完美地应对了不少刁难,这也让那些人收起了刁难之心。 整个谈判到了最后,虽然明知道还有一个巨大的考验等在前面,但众人的脸上也都有了几分由衷的和缓之意。 等到把一些事情的轻重缓急也确定下来之后,谢明这些人便扬长而去,只留下了隐谷这方人留在了原地。 邢飞本想和木青再聊聊地下的情况,但看了看身周,也主动告辞,将空间完全让给了隐谷众人。 木青经历了刚才的一方唇枪舌战,虽然心性不可能一下子就变得成熟,但也稳重了不少,他看着也打算离开的玄武,问道:“你们好久回隐谷?” 新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五百一十二章:快速成长 木青的这一句话算是把话挑明了。 青龙有些歉意,正要开口,一旁的玄武率先说道:“你不用质疑什么,掌律的意思已经足够清楚,我们会尽力支持你当上朱雀城城主。” 木青眉头微蹙,扫了眼站在他身旁的慕容修明,说道:“他身上的伤势比较严重,回到隐谷才会得到更好的治疗。” 玄武眼睛一眯,颔首道:“是这样,不过白虎昏迷未醒,我会安排人先送白虎回去,等我离开时,修明才会离开。” 木青沉吟片刻,摇头道:“我不是试探,如果你们觉得不安全,可以直接离开。” 玄武看着木青,说道:“你是觉得我们会在背后对你出手?” 木青说道:“如果你们还要留下来,至少在危机解除之前,得听我的安排,你们能做到吗?” 陈浊呵呵,微微侧过身子,看向身后。 就像他自己所说的那样,他是一个有赌性的商人,这一刻他选择了和木青站在一起。 玄武的眼神还是很平静,木青似乎很难激起他在情绪上的反应,这也让木青有些遗憾。 姜尚修说道:“我来朱雀城多日也没帮上什么忙,叫我去抵挡脱凡高手不可能,但要是去保护一些人,你可以试着相信我。” 姜尚修站在末尾,却第二个表态,他身边的独孤卫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看了木青一眼,说道:“我不可能听你的安排。但我会留在朱雀城。” 独孤卫的这番表态,有些出乎木青的意料,他本以为独孤卫是立场最坚定地站在他的反面。 木青的视线缓缓移动,落到青龙身上时,青龙认真回答道:“我的经脉受损严重,最迟明天就会立刻,到时候我会带走白虎。” 青龙说完,朝木青歉意地抱拳示意。 有时候大大方法地离开,反倒能让事情变得简单许多。木青脸色缓和地点了点头,视线直接略过慕容修明,落在玄武身上,说道:“如果要离开,就早些离开,我会尽全力地守一守朱雀城。” 木青说得太平静,也太自信了些。 姜尚修看了一眼陈浊,见陈浊露出一脸沉思的样子,也生出了几分疑惑,如果来拿陈浊也不知道木青的自信来自何处,那事情不知道会变得多有趣呢? 玄武扫了一眼木青身边的女人,又再看了看木青,他虽然表现得很平静,但心中的疑惑却比谁人的都多。 朱雀会喜欢上这个毛头小子吗? 玄武从慕容隐口中知道慕容修明干了什么蠢事之后,当时其实只有一个疑惑?朱雀在清醒过来后,为何没有杀了木青? 他和朱雀多年相识,自问朱雀不会是那么容易陷入感情的女人,所以他怀揣着这个的疑惑,在昨晚进城后,第一时间就去找了独孤卫。 然后他便见到了一个借酒消愁的男人。 玄武没能从独孤卫那里知道有关朱雀和木青的任何消息,但却从独孤卫的郁闷醉酒声中,知道了木青是一个被女人包围的男人。 也许这小子的魅力是特别是针对女人的? “你在想些什么?” 木青见玄武只看了身侧两女一眼,就陷入了思考当中,终于是忍不住冷声问了出来,打断了玄武的沉默。 玄武摇摇头:“禁地的情况,最迟今晚就会有最新的消息,你倒是大可以来找我。” 木青本就想从玄武这边了解更多慕容静的消息,闻言直接答应了下来。 木青说道:“慕容星曾找过我,他说有三人进了皇宫,也许这三人都是脱凡高手,你们最好明天就离开。” 慕容修明听到会有三名脱凡高手找上门来,心里又怕又急,但对木青倒是顺眼许多,也不再管玄武的沉默,点头道:“我们帮不上忙,也不会扯你的后退,那你呢?你不难道不选择回隐谷了。” 慕容修明一出问口,就察觉到了一丝不妥,再看向身边,玄武已经在此时抬起头来,说道:“我还以为你一直在用言语激我,看来是我小看了你。” 木青不置可否,并不打算绕圈子,说道:“不管慕容隐的态度如何,借此机会,我也打算脱离隐谷了。” 气氛微凝,青龙和独孤卫神色复杂,姜尚修难掩眼底的欣赏,就连玄武也没有表现出太大的情绪波动,沉默一瞬后,就点头道:“这是早就能够料到的事情,以你如今表现出来的实力,你有资格说这话。” 慕容修明却突然激动起来,质问道:“木青,你现在是很强了,但你不要忘了是隐谷培养了你,你一得势就露出这副嘴脸吗?” 木青诧异地看着慕容修明,也难得去揣测慕容修明此时到底是何种心态。 他继续平静说道:“这也是我说的第二件事,我身边的人不止一次说过类似的话,那就是隐谷是隐谷,个人是个人,我以前太过年轻气盛,总把一个问题或者矛盾归结到隐谷所有人身上,但以后不会了,你们如果愿意和我做朋友,我欢迎,你们如果看我不顺眼,要把我当敌人,我也无所谓,但有一点,不要冲我身边的人来。” 青龙问道:“我可不可以理解为你可以隐谷做盟友?” 木青摇头道:“我就算真地控制住了朱雀城,也不会和隐谷做盟友。” 青龙脸色有些遗憾。 木青还没有说完,“我只能代表自己。所以我可以和诸位有一个重新的关系定位。” 玄武目光扫过怀风花,落在木青脸上,两人目光相对,说道:“黄松谷事情并还没有过去多久,既然你要脱离隐谷,那么万花谷呢?” 木青看向怀风花,怀风花笑着说道:“你替小姨做主就行。” 木青说道:“万花谷还在那里不会搬走,但隐谷将不会有药师一脉。” 玄武看着木青。 木青失笑道:“你放心,我这不是在重压之下的自暴自弃。我这是在跟你们谈判。” “谈判?”玄武的情绪有些陌生。 木青说道:“我知道慕容隐最大的目标,就是让慕容家再次出现以为化凡强者。我可以提供一些秘术法诀。” 青龙声音低了许多,有些难以置信地问道:“秘术?也包括雷法?” 新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五百一十三章:强盛无比 看来青龙果然将那场顿悟怀疑到了自己身上,木青脸色平静地回答道:“嗯,除此之外,也有可以塑造元神的法诀,你们想要什么,我都可以试着找来。” 木青这个想法已经有些日子了,特别是在和孟章的关系越来越和谐之后,木青也第一次认真审视起了从孟章这里获得的东西。 不管是最初的吞云郁气之术,还是现在的食气之法,可以说,哪一样都要比青龙这些人所掌握的秘术法诀高级。 不知不觉间,他自己早已经成了一座宝山,而在他识海深处那扇虚幻大门之后,还有一座无法估摸到边际的宝山。 一阵沉默,最先流露出激动情绪的是慕容修明。 他猛吸一口凉气,凑到木青身前,满眼热切地问道:“你说的话当真?” “当然。”木青回答道:“万花谷与隐谷断绝从属关系,以往的利益纠葛也一笔勾销,我可以拿出一门修炼元神的法诀,两门秘术。” 木青看向青龙,说道:“其中就一门雷法,这门雷法即使是化凡也不可能完全参透。” 青龙浑身气机一炸,心绪的激动可见一般,他面具后的一双眼睛直直盯着木青,沉声道:“这雷法可以一直修习到化凡之上的境界。” 木青点头回道:“确切的来说,是化凡之上,才能发挥出它应有的威力,怎么样?隐谷了少了药师一脉,却多了更多的机会。” 玄武问道:“另一门秘术是什么?” 木青眯起眼睛,反问道:“你想要哪方面的秘术?阵法?” 玄武眼神微凝,最后还是摇头道:“你要脱离隐谷,以你现在表现出来的实力,我们已经不可能阻拦你,但想要让万花谷脱离,即是几位长老一起同意也不行。” 木青脸色微沉。 青龙也是苦笑道:“玄武没有骗你,决定这种事情,必须得经过谷主同意,但……我不得不说,你的条件很有诚意。” 木青善意地朝青龙点点头,他并算谈判的好手,还以为是这条件让对方不满意,才一个个表现得毫不在意,现在看来并非如此。 “不知道,你和曹槿争夺气运之力是用的什么秘术或者法诀?” 木青寻声看去,朝一脸好奇的姜尚修回答道:“是食气之法,不过是上古修士的呼吸吐纳之法而已。” 姜尚修眼角一跳,木青第一次在他眼里看到几分郁闷的情绪。 慕容修明不是能藏得住心思的人,生怕木青改了注意,朝木青保证道:“你放心,只要你说得是真的,那么这个条件我爹他们一定会答应你,而且以后万花谷炼丹的材料,也绝不会断供。” 木青看出了慕容修明急于做出一件事情来证明他自己,想了想,将一枚玉简递给了他。 慕容修明眼疾手快,立马接过。 “这里面是一门雷法,虽然等级比不上我说得那门雷法秘术,也算是我的诚意。”木青说道。 慕容修明感受到了来自身侧的一道炙热的视线,反应过来,很不情愿地将玉简给了青龙。 青龙握住玉简,闭上眼睛,很快,他一脸震惊地睁开眼看向木青,“果然是你!” 木青点点头,玉简中所刻录的雷法,正是孟章那天临时传道的那门雷法的完整真意。青龙只是初一掠过,众人就感受到了几丝让人发麻的电光在青龙周身缭绕,显然青龙是有了收获。 慕容修明一脸激动地看着木青,问道:“还有没有?” 木青说道:“当然有,只要你们回去之后,能够答应我的条件。另外……” 木青说着看向玄武,玄武目光一动,说道:“你想说些什么?” 木青沉默了一瞬,还是说道:“你一定有和慕容隐瞬时联系的方式,我同意慕容隐回去,是因为也想要保护她,但并不是让她失去自由,希望你能转告给他,也希望没有发生什么不好的事。” “自由?”独孤卫突然冷声质问道:“你觉得的自由是什么?是她见到你陷于危难,明知必死也要来救?” 怀风花俏脸冰寒地看着独孤卫,说道:“你知道她为什么不喜欢你吗?” 独孤卫一张方脸明显一愣,很是不自然地说道:“我现在不想跟你们争论其他事情,木青如果真是为他着想,就绝不应该想着脱离隐谷,这样只会让她没了选择的自由。” 木青面色出奇地平静,回道:“但慕容隐的态度不是很明显了吗?你现在是不是还有些高兴?” 独孤卫冷冷地看了木青一眼,没有说话。 在玄武昨晚找上他之前,他确实打算破坏这场谈判。但也并非受到郑时那种小人的蛊惑,要陷害木青,只是想要阻止木青不当上城主。 因为玄武很悲哀的确定了一件事,如果木青真地受到了致命伤害,那么慕容静恐怕也会义无反馈地选择站在木青身边,那样的话,还不若一切照旧。 独孤卫提起慕容静,是有几分歉疚的,因为很多事情,他猜到了回怎样发展,但让他感到深深无力地是,他根本找不到一个合适的身份出现在慕容静身边去保护她。 为了她不至于受到更大的伤害,他甚至已经大概猜到了慕容静会经历什么,却也只能往好的方向去想。 所以最可恨的还是木青。 这家伙天赋卓绝也好,拥有莫大机缘也罢,他都不羡慕,但为何他能得到慕容静的倾心? 怀风花看出了独孤卫的那种泛着苦涩的惘然情绪,冷声地给出了她的答案:“因为你们这种人,从来没有真正地尊重过她的选择,只是一味地想着我是对你好,这才是症结所在。” 独孤卫苦涩一笑。现在说这些还有用吗? 玄武等到独孤卫的情绪稳定之后,才说道:“你大概是猜到了什么?但请你放心,没有会伤害朱雀,也伤害不了。至于限制些什么,这也是对她好。” 木青轻哼一声,说道:“如果慕容隐是觉得慕容家会少上一个未来的脱凡高手,那我送他更多的秘术更多的法诀。” “但他最好不要伤害我的女人。” 玄武沉默地看着突然无比强盛并且口无遮拦的木青,沉默了很长时间,才说道:“很快就会有一个结果,你还是多多希望大家能像现在这样心平气和地对话。” 新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五百一十四章:猜忌生起 万花谷的夜,要比别处多了几分灵药的香气。 内谷深处的一座小楼内,怀草诗一边往包袱内放着大大小小的寒玉瓷瓶,一边蹙眉说道:“我劝你就待在这里,哪里也不要去。” “外面有多少人监视?” 一道清浅的声音在她背后响起。 怀草诗拿着包袱转过身来,看着蒲团上脸色苍白的女人,回答道:“半个时辰前,黑袍执法队就把万花谷团团包围,不过始终保持着五里的距离。” “嗯。” 怀草诗走到女子面前坐下,探出手指落在对方的手腕上,凝声道:“你伤了本源,虽然外面的人拦不下你,但若不静养……” “我没时间了。” 慕容静睁开双眼,视线轻轻落在包袱上,“慕容隐没把我困住,就一定会让去了朱雀城的玄武对付木青。” “木青身边还有我师妹,而且他本身就不弱,再听我一句劝,你这时候离开,会很危险,说不定慕容隐就在外面等着你。” 慕容静沉默了一瞬,眼里闪过一丝痛苦,等抬起眼帘时已经恢复了平静,道:“如果他再拦我,不是他死就是我亡。” 慕容静表现出来的决心看得怀草诗一阵恍惚,曾几何时,这样一往无前的决绝在她身上也有过。 “那好。”怀草诗提起包袱,回身拿起两把长剑,“事不宜迟,我们立刻出发。” 慕容静接过一把长剑,迟疑道:“万花谷……” 怀草诗轻笑一声,提了提手中的包袱,“万花谷在我手上,也在师妹那里,至于这里……” 怀草诗眯着眼睛环顾四周,轻声道:“不过都是外物罢了,我刚回来时,总觉得是我的离开,把师妹她束缚在了这里,后来发现,谁也束缚不了师妹,真正让我们做出这样那样的选择,不过是因为来自心中的守护。你瞧,她不是很早就去了朱雀城。” 慕容静见怀草诗始终带着一丝好奇的目光看着自己,愣了愣问道:“你是说木青?” “难道不是吗?”怀草诗嘴角微微翘起,疑惑地说道:“真搞不懂那小家伙怎么有这么大的魅力,竟然让你都做出了这样的选择。” 慕容静抿了抿嘴,走到窗边,看向北方的天幕,道:“他很好。我之所以会回来,不过就是想得到一个答案,如今答案已经有了,我当然要回去找他。” “听说会有脱凡的强者,木青这么犟就算了,为什么师妹也不劝他,跟他一起胡闹。” 怀草诗视线一点点地移动,一边看着屋内的视线,一边问道。 “那又如何呢?” “很容易死人的。” 慕容静微微侧身,朝怀草诗点头:“走吧。” 怀草诗收回视线,笑道:“那就走吧。” …… 星夜的光辉下,来自个体的情绪和欲望正在发酵。 “砰砰。” “为什么?为什么你们都沉默了?” 慕容修明坐在桌旁,也不顾手才接好,猛烈地拍击着桌面,他看向青龙,鼻翼舒张问道:“木青这小子能在灵生一品发挥出超凡的力量,跟他修习的秘术绝对有关,这么好的机会,为什么你们一个个的都成了木头桩子?” 青龙目光轻动,说道:“他身上确实有不少高级的秘术,但你有没有想过这些东西他是重合而来?” 慕容修明冷哼一声:“原来是怕了?这天大地大的,遇上一些机缘也不是什么奇事,只要他身上的东西不是假的,管他是从哪里得来的。” 玄武看向青龙,问道:“你是发现了什么吗?” 青龙摇了摇头,回答道:“只是猜测,木青身边很可能潜藏着一位真正的高人。” 慕容修明眉头一挑,声音也弱了几分,“你看见了?” 青龙平静地说道:“我的雷法造诣能够突破得这么快,是有人在我顿悟时,直接给我灌顶传授了雷法真意,在当时,除了木青就是白豪,而木青……” 青龙话语一顿,视线落在桌面,那里正躺着一枚玉简,“而他给的这枚玉简里,刚好包含了我顿悟时掌握的雷法真意。” “难怪……” 玄武一声轻叹。难怪木青面对又脱凡强者来袭也能够如此自信,难怪木青表现得越发盛气凌人。 慕容修明吃吃道:“如果木青身边真有这么一位高人,那为什么还要给我们这些东西,那人站出来,直接让万花谷脱离就是,难道我们还能阻止?” 青龙沉默道:“实力越是接近那个境界,对规则就越是看重,这既是对自我的约束,也是修道经年才会明白的自我保护,这世间从来是都是只有更强没有最强。” 玄武认同道:“是啊。而且强者尊重规则,是因为规则大都有他们而定,他们实力若是远比我们高,还真不屑去玩弄以力服人的事情……” 玄武说到这里,看了一眼窗外,似乎是一直在等待什么,随着时间的推移,他眉宇间的神色已经越来越不好。 青龙猜测道:“木青已经算是在明示他身边高人的存在,我在想,也许那位高人最初只是看重了木青的天赋体质,但现在也许认可了木青的品性,打算正式收他为徒也不一定。” 慕容修明没有青龙他们这么多的复杂信息,探出上半身,凝声问道:“你们只是说高人高人,到底是什么境界呢?” 青龙沉吟了片刻,“能够一口气拿出几种秘术法诀,而且隐隐比慕容家留存下来的几门秘术高级,那么这位高人,很可能来自十大家,而且境界……也许到达了化凡。” 屋子里虽然只有青龙在说话,在坐在一旁的却还有一个沉默不言的独孤卫。 独孤卫听到这里,才睁开眼睛说道:“我仔细调查过木青,他在进入晴川州后,身边曾出现过一个身份异常神秘的妇人,而且跟锦官城的刘家有些关系。” “锦官城刘家?” 慕容修明凝眉想了半天,嗤的一声笑道:“不过就是个卖绸缎锦丝的铺子,怎么可能会有这种高人。” 独孤卫淡淡地看了慕容修明一眼,声音里连一丝情绪也没有:“从那位妇人出现后,晴川州的眼线全都成了瞎子,最近才收集到了一个大概消息,那妇人很可能来自西山林家。” “嘶~西山林家?那个真正的十大家之一?” 新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五百一十五章:事情陡转 房间内,见众人的目光都被吸引了过来,独孤卫有些不耐烦地说道:“怎么?不相信,都过去这么久了,才知道这么点消息,我其实更愿意质疑隐谷情报收集能力。” 玄武摇摇头,他们哪是不相信,只是一瞬间又想起更多,不管是白豪之死,还是之前的那几场战斗,放在西山林家这种顶级势力眼中根本就翻不起什么水花,但问题是,局势再这样发展下去,似乎随时都有脱离预料的可能。 “那木青的爹也姓林,莫非木青这小子能找亲戚找到西山林家的头上去?” 慕容修明呆呆地坐在位置上,脸上的情绪更加复杂。 青龙目光一沉,复杂的眼神中夹杂着几丝遗憾,扫向玄武和独孤卫,说道:“会有今日之发展,确实已经渐渐脱离掌控,这件事的后果会由我和白虎全权承担,但现在的当务之急,是扯出隐谷在朱雀城的全部力量。” “咦?” 慕容修明屁股朝前挪了挪,青龙此话一出,几人便又沉默下去,虽然慕容修明也知道他们会在危机到来前提前离开,但还是问道:“不是还在等我爹的消息吗?而且为什么要扯出全部力量?” 玄武目光深邃,望着窗外的沉沉夜色,说道:“如果朱雀城成了西山林家和蛮荒古家的相争之地,那么对于现在的慕容家来说,无疑是一个一碰就会碎的结局。我们确实需要当断则断。” 玄武话音刚落,窗外的夜空中由远及近地响起一声雀鸣,几人同时站了起来。 一道黑影从窗口直射向玄武,落在了玄武伸出来的手臂上。玄武目光平静地从飞鸟的腿上取下来信,独孤卫的视线直直地落在玄武的一双眼睛上。 见玄武的目光在短短的时间内就颤动了数次,独孤卫终于忍不住,冷声问道:“情况怎么样?是不是朱雀出了什么事?” “嗯。”玄武淡淡地应了一声,把信交给身边的青龙,视线看向玄武,沉默了一瞬才开口:“朱雀想要杀死掌律。” 一旁的慕容修明听到这个消息,脸都吓得苍白,他能在青龙这些人面前大声说话的资本就不就是慕容隐吗?他连忙冲到青龙身边,恶狠狠地说道:“我早就知道朱雀那娘们包藏祸心,我爹怎么样了?” 玄武扫了慕容修明一眼,目光中隐含不满和警告。 独孤卫脸上的线条纹丝不动,问道:“还有呢?现在是个什么结果?” 青龙替玄武回答道:“朱雀从禁地离开,算算时间,可能已经在回朱雀城的路上。” “我爹呢?我爹的情况怎么样?”慕容修明焦急不已。 青龙的视线一直定在信上某处,有些出神,吓得慕容修明腿上一软就瘫倒在地上。是了,朱雀那娘们都已经是脱凡高手了,既然是她跑了出来,信又这么迟送到,结果一定非常糟糕。 “结果其实还算不错。”玄武轻叹一声,视线一直停在独孤卫脸上,“掌律受了些上,朱雀离开了禁地,还有回旋的余地。” “呵~” 独孤卫眼角抽搐,嘴角裂开,短促地轻笑出声。 他脸上原本坚硬笔直的线条,随着这一声笑而破碎,变得极为恼火痛苦,反问道:“到这个时候,还有自我欺骗吗?这个结果,已经让我们失去了她!” 青龙无言,玄武张了张嘴,似乎有些一些往事,也没有反驳。 慕容修明却冷笑出声道:“这娘们在隐谷的时候就看谁都不顺眼,如今实力一比所有人高了,就干出这种背叛的事,按我说,她比木青还让人恶心。” 慕容修明听到慕容隐没事,晃晃悠悠地站了起来,他身边的青龙却在此时下意识地往一边挪了一步。 “独孤卫!” “砰砰。” 独孤卫一只手抓住慕容修明的脖子,将他狠狠地撞在了墙上,慕容修明吓得就像一滩烂肉,根本顾不上嘴里的腥甜,惊骇道:“你!” “可以了。”青龙淡淡地出声,看了玄武一眼。 刚才独孤卫从玄武那边动身,玄武完全可以阻止,却放任了独孤卫的行动,看来关于朱雀,即使是玄武这样的人也生出了几丝歉疚,这个发现让青龙对玄武的警惕多了一丝。 “呃,快,快松手!” 慕容修明一张脸涨成了猪肝色,双手无力地拍击着独孤卫的手腕。 独孤卫仰面看着慕容修明,今日一切,眼前之人得付最大的责任,他连多余的话都懒得再说一句,虎口更是还在收紧。 青龙和玄武脸色齐变,身上气机乍起,两人走到独孤卫身边,认真道:“算了吧。” 独孤卫大手一挥直接将慕容修明扔出了窗外,再听到几声骨碎的痛呼声后,才轻声道:“你们都知道朱雀是一个怎样的女人,我完全不相信她会因为害怕而离开朱雀城,特别是……特别是木青还面临这么大的危机的时候。” 独孤卫转过身来,看着玄武近在咫尺的面具后的这张眼睛,语气平静至极地说道:“她选择回到隐谷,是她对掌律的信任,更是她过往所积的情义之所在,我不明白,你们怎么能够辜负?” 玄武后退了一步,迎接着独孤卫冰冷如刀的目光,同样平静地回应道:“你大概是误会了什么,掌律并不会伤害朱雀。” 独孤卫眯起眼睛看着玄武,不知为何,突然就失去了质问的情绪。 他身上散发出的冷硬的气势如冰雪消融,重新走回原来的位置坐下,说道:“既然朱雀选择了离开,那么掌律打算怎么做?” 玄武点点头,缓声道:“一切计划照旧,不过青龙他们暂时不需要离开朱雀城。” 独孤卫抬起眼,说道:“我记得你昨天还在劝我不要去破坏上午的谈判,早些离开,怎么,现在来拿青龙他们这些人都不走了?” 青龙轻叹一声道:“是啊,有时候我也不得不感叹一句,事实陡转变化太快。” 青龙见独孤卫脸上的疑惑越来越多,苦笑一声,将手中的信丢给了他。 独孤卫展开信纸后,目光一缩,“谷主破关了?还有和掌律一起来朱雀城?” 青龙声音里多了几丝唏嘘,“转眼十三年,有时候都快忘了隐谷还有一名谷主。” 玄武看着执信无言的独孤卫,开口道:“你关心朱雀的心情我们谁都能理解,但你确实误会了掌律的心意,我虽然不知道他会对朱雀做什么说什么,但他没有你想得那么龌龊,因为确实是因为禁地有事,才召回的朱雀。” 独孤卫抬起头,看了看玄武,他也不怕玄武看出他心中对慕容隐的极大不满,但慕容云破关之事,这个巨大的冲击摆在眼前,似乎又在证明,似乎慕容隐确实没有存心针对朱雀。 “他们为什么要齐来朱雀城?难道……难道谷主他一举突破了多层境界?” “心中没说,恐怕掌律也不清楚。” 玄武说道:“不过,一些计划没有改变,可以去叫木青来此了。” 新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五百一十六章:曹槿建议 外城东,小院内的夜色如墨,缓缓流到窗前。 木青坐在蒲团上,后背靠着窗,一只手懒散地搭在曲起来的膝盖上,微垂的眼帘猛然睁开,站起身说道:“是那边有消息了吗?嗯?是你。” 曹槿大大方方地出现在院子中央,奇怪地看着木青,说道:“你不是在等我这里的消息?看来你还真的有几分信心?” 木青不咸不淡地嗯了一声,蹙眉警告道:“下次来你只能站在院子外,没有经过我的允许不准进来。” “呃,到底是谁该求谁啊?”曹槿心里抱怨一句,说道:“你跟慕容星见过面了吧?他的提议你觉得如何?” “不如何。”木青心不在此,冷目说道:“说点有用的,大半夜我没心思跟你猜来猜去。” 曹槿苦笑两声。 他这几天除了往白帝城送信之外,没有哪一刻不再修习那半部食气之法。虽然进度缓慢,但随着法诀的运转,他的身体已经多了一丝新意,这个发现足够让他欣喜若狂。 “哎,我也没有招惹你啊,之所以这么晚来,是因为白帝城有回信了。” “说。” 木青看来是拿死了他对食气之法的渴望,曹槿收起情绪,回答道:“我和皇帝直接联系,负责朱雀城的是古家的两位长老。” 木青斜眼看向曹槿,问道:“不是三个人吗?” “哦,看来慕容星已经说啦。”曹槿不以为意,回应道:“是还有一个少年,看起来身份还不简单,不过处理事情的是古家的两位长老,他们两人的修为绝对都在脱凡,更具体一些恐怕只有他们本人清楚。” “嗯。”木青打起一些精神,问道:“那他们现在到哪儿了?” 曹槿笑道:“你总算有些紧张了,不过你不用担心,他们都还在白帝城。” “哦,看来白帝也不急啊。”木青不咸不淡地说了一句,没有看到曹槿眼里闪过的那一丝疑惑。 曹槿说道:“我今晚来此,是因为除了古家之外,也还有关于你的事情。” 木青静待下文,并不搭言。 曹槿心里有些遗憾,看来木青对投靠皇朝并无想法,不然他也许能够在今晚又拿走一部分食气之法。 曹槿认真思考了一番,才开口劝道:“我一连去了几封信,在最新的回信中,皇帝终于提起了你。我在想,如果你在拿出动作表示一番,你这个城主之位也不是不可以名正言顺。” “动作?什么动作?”木青明知故问。 曹槿眨眨眼睛,垮着嘴角无奈一叹:“我虽然力证你的实力,但皇帝明显不相信我说的话,直言道你如果真能在灵生境发挥出超凡的实力,是绝无可能的事情,除非你本身被夺舍了,是一个老怪物。” 曹槿说话时,也在仔细观察木青的表情,见木青一脸平静,继续说道:“但你如果能交出投名状,真假也不那么重要。” 木青微微眯起眼,道:“哦,不费吹飞之力,就想要让我做个叛徒对吗?” 曹槿语气终于起伏起来,认真告诫道:“这是一个机会!也许皇帝并不相信我说的话,但古家之人迟迟没有离开白帝城,证明皇帝愿意给出一个机会!” 曹槿见木青不为所动,纳闷道:“你不是很反感慕容隐,一直就想要脱离隐谷吗?既然你一直不觉得自己是隐谷中人,叛徒一词又谈何说起?” “但她还在隐谷啊。”木青在心中回了一句,反问道:“我确实用食气之法与你做了一个交易,让你尽全力助我当上城主,但你是把不是有些事情瞒着我,我怎么感觉,我就算不把食气之法拿出来,你和慕容星两人也会那找我?” 曹槿一愣,装作平静地说道:“慕容星是慕容星,我是我,你不要想多了。” 木青挑眉道:“是吗?” 曹槿蹙眉道:“我骗你能有什么好处?你只给我半步食气之法,我却接二连三地联系皇帝,结果到头来你还在质疑我。” 木青看着曹槿,心里却想起了下午怀风花和王叶青她们说的话。 当木青把和曹槿的具体约定告诉两女后,王叶青就笑着说他亏了。 虽然两人不知道白帝为了请古家之人会付出什么样的代价,但势必会不简单。而朱雀城明面上的陷落本就与曹槿脱离不了干系,这个时候,木青只需要表现出一丝想要合作的态度,已经失责的曹槿自然就会眼巴巴地凑上来,根本就需要再拿食气之法当做条件。 曹槿本木青看得发毛,轻咳一声问道:“你不会到现在还觉得我是在骗你吧?来自古家的高手已经出现在皇宫之中,他们说不定明天就会出现在朱雀城,我希望你能好好想想,不为了你,也要为了你身边的人。” 曹槿说完后就后悔了,因为一股凝如实质的杀意已经锁定了他,而在他的身侧,曾伴随他不短岁月的青铜剑,也是悬而未落。 木青冷声道:“你应该知道我是一个怎样的人,有什么仇有什么纠葛都可以冲我来,但在我没有死透之前,都不要那我身边的人威胁我。” “呃,你肯定误会了。” 曹槿脸色无比难看,语气显得异常诚恳道:“你应该知道食气之法对我的吸引力,既然我打不过你、抢不了你,就绝对不会愚蠢到打什么歪主意。” 木青已经没有收起杀意,问道:“你知道她们去了哪里?” 曹槿抬起眼看着木青,心里一叹,脸上更是一阵犹豫,说道:“我说不知道你能信吗?不仅我知道,也许还有不少人都知道,你把你身边的那些女人都藏了起来,而且大概位置也清楚。” 木青默然,他这些天的安排似乎有些想当然了,既然他已经站出来说要当城主,自然身边免不了飞来的视线,也许那些人还不知道芍药她们的具体位置,但多半是知道了就在泥腿子巷那片区域。 但……为什么这个隐患,小姨和王夫人她们都没有提出来,难道是她们也没有发现。 曹槿见木青莫名其妙地陷入了沉思,偏头朝一旁挪了几步,沉声道:“我今晚来就为了这一件事,皇帝给了一个机会,如果你把握住,也许古家之人根本就不会来到朱雀城,而你的城主之位绝对会无比名正言顺。” “嗯,我知道了。”木青不咸不淡地说道。 曹槿张了张嘴,想说什么,最后还是转身朝院门走去。 “咻!” 突然,背后一阵破空声,曹槿满脸惊骇,就要踢腿跑路,身上气机绽起时,轻咦一声,探手抓住飞来的东西,“这是……” “这是一部分食气之法。” 木青的声音在他身侧响起。 木青看着有些惊喜地曹槿,说道:“你来得早了些,我还没有等到我要的消息。” 新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五百一十七章:白帝一幕 中州,白帝城。 庭中响到半夜的乐声终于退去,古元双手交叉抱头躺在小桌前,脸上多了几分不耐烦。 他打挺而起,斜瞥了一眼端着酒壶垂着脑袋的女孩,“喂,过来!” “哦。” 女孩瘪着嘴应了一声,睡眼惺忪地走到桌前,就要倒酒,却被古元抓住手腕猛地一扯。 “呀啊。” 酒器倒在华美的地毯上,女孩手腕被拿,双膝斜跪在地,半边脸撞在低矮的桌沿上,她纤眉颤动几下,睁眼时,眼里满是对身前之人的愤怒:“你要杀就杀!” 古元毫无怜香惜玉之态,另一只手啪啪打在女孩脸上,笑道:“我最不喜欢别人命令我,所以你放心,我会让你活得很好。等哪一天我玩腻了,还会放了你。” “你会放了我?” 白芷冷笑一声,眼眶噙着湿汽。 她全身经脉被封,以这样的姿势被羞辱,立刻就想起了这些日子以来受到的重重对待,只盼着早点结束才好,毫不留情面地怒骂道:“你算个屁,你就是仗着有人撑腰的纨绔子弟,你这种人我见多了,恶心!有种你就杀了我。” “呵呵。还能骂出来,不错嘛。” “唔,唔,你干什么,咳咳咳——” 古元眼神深邃晦暗,跟白芷同龄的他脸上还带着几丝笑意,拿起桌上的酒杯,不仅把酒水硬灌进了白芷的嘴里,还把酒杯也往白芷嘴里塞。 白芷弓着背,拼命地摇着头,鲜血从她的嘴角滴在桌子上,但她就是不曾开口求饶,看向古元的目光里只有无尽的愤怒和杀意。 “呵呵。”古元似乎很喜欢看到这种景象,微垂的目光里带着几丝惬意,说道:“都这么久,嘴巴还这么臭,我虽然说会让你活着离开,但也没有说让你完整地走,你怎么就敢发起脾气了呢?” 酒杯硬生生地碾开了白芷闭着的嘴唇,却挤不开她紧紧咬在一起的牙齿。 白芷的嘴唇上已经浸漫了殷红的血珠,高烈度的白酒也通过破皮处渗了进去,精神上的屈辱加上肉体上的痛苦,让白芷干脆闭上了眼睛,一眼不发。 古元见白芷到此时还不肯示弱,脸上露出几丝残忍之意。 他松开白芷手腕,出手如风,直接用坚硬的虎口撞向了白芷柔软的下颌。 “砰。” 窒息的痛楚袭来,白芷就打算顺从着痛苦直接晕过去,但很快,一股更大的痛意就从她的下颌产生。 一脸阴沉的古元竟然硬生生地将白芷的下巴捏得拖久,而他动作仍然没有停止,他用大拇指野蛮无比地掰开白芷的嘴巴,另一手则嘭地一声将手中的酒杯捏碎。 碎瓷片飞溅到白芷的脸上,切除了几条浅浅的血痕。 古元呵呵一笑:“既然你不打算求饶,那要这张嘴干什么?” 他说着,就要将手中的碎瓷片塞进白芷的嘴里。 “少主。” 一道不夹带丝毫情绪的声音响起。 古元眼底闪过一丝惊讶,慢条斯理地松开白芷,将手上的酒水和血水肆无忌惮地揩在白芷的身上,等全都揩干净后才站起来转过身。 他眯眼看着阴影处,说道:“我没想到你竟然还会说话。” 古言站在庭下阴影里,沉默了片刻才说道:“此行有一个很重要的目的,就是打磨你的心性,你需要保持克制。” “克制?”古元呵呵一笑,居高临下地看了眼在趴在地上咳嗽不已的白芷,满不在乎地说道:“我为什么要克制?我之所以能够十七岁突破灵生境,可不是靠的克制。” 古言默然。 古元虽然是家主古天的唯一血脉,但想要拥有少主身份,必须是同辈中的第一人。 古元真正靠的,还是他自身所拥有的完全碾压同辈的实力,以及已经表现出来的卓绝天赋。 古元的视线落在古言的脸上,有些无奈道:“我知道你肯定要把我爹那一套说辞搬出来,什么修行一路高歌猛进,在心性的修行上就落了后,他知道个屁,那是他当初自己实力不济,把自己屡败屡战的那一套放在了我的身上。你说,我是那种打不赢架的人吗?” 古言沉默了片刻,才在古元的视线下轻轻点头,“修行确实因人而异,你说的有些道理。但这是修行吗?” 古言视线落在古元脚边的白芷身上,虽然白芷咳嗽得极为痛苦,两人的话题也因她而起,但却没有人在乎过她。 “嘿嘿。”古言咧嘴一笑,难得露出在这个年龄该有的少年人的憨厚笑容,说道:“言叔难倒不清楚我以前怎么修行的吗?来的路上被你俩看着,不能动手,进了城喝酒听曲儿,也不能动手,你说,我容易吗我?” 古家子弟的修行,是从一场场的战斗中开始,也是从一场场战斗中结束,不少被赋予了厚望的天才子弟在败给真正的敌人之前,很已经败在了同辈子弟之中。 古家从成为修真十大家之日起,一条规矩从来没有改过,那就是修行切磋,即可决高下,也可决生死。 古元的拳头沾染了不少同辈的血,而在蛮荒之地出现的猛兽的血就更多了。 也许是白芷的咳嗽声终于传进了古元的耳朵,有些不耐的古元一脚踢向白芷的下颌,将白芷踢到一边去的同时,也将她的下巴复位。 古元大大咧咧地坐在酒桌上,问道:“这白帝城没啥好玩的,又不能杀人,我们好久去朱雀城?” 古言的视线微偏,看向古元身后。 而一道声音也在古元身后响起:“快了,快了,我们明天就可以离开这鸟地方。” 古元呵呵一笑,偏过头看着来人问道:“慈叔,你从皇宫回来?那皇帝到底怎么想的,朱雀城的城主不都死了吗?我怎么感觉他一点也不着急。” 古慈走进庭中,见到支撑着身体轻轻喘息的白芷,蹙眉道:“少主又朝这女娃动手了?” 他说着,还走到白芷面前,将白芷扶了起来。 古元眼里闪过一丝讥嘲,依旧问着刚才的问题:“你说白帝到底是怎么想的?” 古慈转过身,笑着说道:“我倒是有些猜测,不过在这之前,倒很想听听少主的看法。” “我最烦猜来猜去的事情。”古元翻了个白眼,看向古言,就算是把这个问题抛给了他。 古言面无表情地说道:“白帝是一个修行者,而且他很快就要突破了。” 古慈轻嘶一声,认真地看了古言一眼:“想不到你一天天站着跟个木桩子似的,眼光倒是挺准。” 古元不打算去思考这里面的关系,有些不爽古慈的慢吞吞,不得不接着问道:“他快突破了,跟他这样拖着到底有啥关系啊?” 新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五百一十八章:古家渊源 庭中,古慈回身一指点出,颤颤巍巍站起身的白芷毫无反抗之力地晕了过去。 古元见古慈如此谨慎,脸上兴奋了少许,催促道:“快说,就别卖关子了!” 古慈微微一笑,说道:“我和白帝谈的这几次,除了第一次说到了朱雀城,剩下的都与修行有关,我猜测,白帝已经快突破灵生境了。” “哦。”古元眨巴了一下眼睛,顿觉无趣,道:“才灵生境啊,我还以为他都快化凡了呢,真搞不懂为啥你刚才这么谨慎。” 古元瞥了眼昏迷过去的白芷,走过去将她扶在桌旁,喂了一颗补充血气的丹药。 古慈嘴角微动,看了古言一眼。 这一次三人一路出行,他虽然说得更多,做得更多,但却有些郁闷地发现了古元要对古言更尊重一些。 此时自省一番,才想起古元跟家主古天在有些方面是一样的,他的东西,想怎么糟践都行,但别人却不能做什么,这还是真是应了那一句,多做多错。 古慈走到古言身边,侧目问道:“俗世帝王被气运缠身,踏上修行便是异常困难的事情,白帝能够在这气运最浓郁的皇城修炼到灵生境巅峰,你以前听说过吗?” 古言目光微垂,片刻后回答道:“听说过,几百年前,武宗皇帝不仅修炼到灵生境巅峰,他甚至快突破到脱凡。” “呃。”古慈经古言这么一提醒,也想起了这么一号人物,蹙眉道:“武宗皇帝走的是一个极端,用众生血气之力来抵消身上承载的气运之力,历史已经证明这条路根本行不通。” “武宗皇帝啊。我倒是挺喜欢这号人物的,可惜不能跟这种人打一架。” 古元走了过来,还有些稚气的脸上带着几分真实的遗憾,“听说武宗皇帝开创的这种体质,只要有血气补给就不死不灭,也不知道遇上了我们古族的盘龙体,会是什么结果。” “同境之下,他必死无疑。”古言很平静地给出了一个很清晰的结果。 古元其实更喜欢让不喜欢说话的古言多说两句,嘻嘻笑问道:“你说如果就是在白帝城打上一架,他一边跟我们打,一边到处攫取精血,他还会死吗?” 古言眉头微动,似乎在认真思考这个问题。 古慈说道:“如果真出现这种最不可能出现的情况,那武宗也会败。被攫取精血的人数越多,血气之力就越驳杂,他身体的承受能力有极限,吸收精血后的炼化速度更是会在受伤后不可避免地下降。” “是了,我们古族最不怕地就是持久的战斗。” 古元虽然少年气盛,不喜欢被人管着,但在谈到战斗中的种种时,又会变得异常谦逊认真。 他收拾起心中的一丝遗憾,走到栏杆边望向皇城中央地带,突然轻咦一声,眼中发亮,有些兴奋道:“俗世帝王很难修行,而白帝已经是灵生巅峰,难道他照搬的武宗那一套?嘿嘿,有趣有趣,就是不知道能不能跟他打上一架。” 古元说完竟是手痒无比,转身看向古慈,认真说道:“我可以压境让着他点,不知道……” 古慈脸上有些无奈,不得不替打大小这个有些荒谬的念头:“如果白帝是用的武宗那个修行方法,那他在快突破时,身上的血气之力会异常充沛,少主见他时,感受到了吗?” 古元垮着张脸,郁闷道:“难道这一个白氏皇帝,又搞出了什么新花样?哦,对了,我记得他曾向我们要过修行功法,难道他还能修习我们一族的法诀?” 古慈脸色郑重了一些,回道:“事实确实如此,如果不是他困在了瓶颈,我都不会发现他如今修习到了第三转。” 古言诧异地看了古慈一眼,脸上首次有了一丝怀疑的表情,说道:“不可能,盘龙九转,每一转都需要先聚气再散气。” 古元也是张了张嘴,摸着下巴说道:“言叔,说得对,我到现在才第四转巅峰,他就第三转了,他打得架有我打得多吗?而且他这种很难修行的人,舍得把费尽千辛万苦聚集起来的真气直接散去?” 古慈的视线也射向皇城中央的那方天空,似乎是回忆起了当时在皇宫内的情景,脸上的表情有些复杂。 古慈缓缓说道:“上古之战落幕后,各族生灵都在争渡,我们先祖创造出的盘龙九转之法,本就暗合不可为而强为之的大道真理,有时候,天赋也好,机缘也罢,都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坚韧不拔登临绝顶的心志。” 作为修行界顶级势力十大家之一,扎根在太始大陆北边的古家面对的是修行环境最恶劣的蛮荒古战场,古家的血脉可以追溯到上古时代的巫族血脉。 那时的巫族之中,强者辈出,能够被称为大巫的存在,举手投足之间,或是让江河改道,或是让烈焰焚空,操火控水之外,搬山徙木,生风落雷,可以说是天道法则之力的宠儿。 只是在上古之战落幕后,巫族成了战败的一方,被限制在太始大陆的北方一耦,而人族却渐渐成了整个天地间真正的主人。 虽然人族没有巫族天生便拥有可以觉醒的力量,也没有巫族这般天才扎堆般的恐怖景象,但人族因为庞大的人口基数,在有限的天地资源中,慢慢地后来居上。 各种灵体源体,在面对拥有纯净巫族血脉的巫族时,也慢慢地占据了上风。 从那个时候起,便有无数的巫族先祖开始求变,以身试法,但付出了不知多么沉重的代价后,那些先祖们却不得不得出一个让他们感到绝望的结果:巫族虽然拥有人族的外形,但却连最基础的吐息纳气之法都不能修行。 而创造出盘龙九转之法的那位先祖,一开始的身份更是不受待见,因为他的血脉并不纯净,是一位巫族女子和人族修士的孩子。 大概是天道真正的无情,所以它并没有什么赶尽杀绝的念头,给了这么一个机会。 那些原本还吵着要保证血脉纯净的族人,不得不在族群断绝和存续之间选择了后者,也选择了与人族联姻。 这样一代代下来,如今成为修真界十大家之一的古家,比原来的巫族在数量之上要多许多倍,几乎所有人体内的血脉之力都更接近于人族。 甚至到了现在,作为古家家主的古天,不得不无奈地发现,现在制约古家发展的不再是巫族的血脉之力,而是人族的血脉太盛,压过巫族的血脉之力。 可以说,当初半人半巫的那位先祖,也没有想到在多年之后的今天,他的后人其实已经跟人族无疑,而他创造出的九转盘龙诀,会有族人因为巫族血脉的浓度不够,而不能修习。 新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五百一十九章:古慈心愿 “盘龙九转之法会受到血脉限制,白帝能够修炼到第三转,算得上是真正地将不可为变成了现实。” 古言的声音率先响起,微微蹙起的眉头始终没有松开,“他体内不具备我族血脉,能够修炼到第三转恐怕已经是极限,而且他还受到气运的压制,如果选择强行突破,恐怕会肉身奔溃。” 古慈也收起了心中的情绪,侧目笑道:“这就是他一直拖着我们,不让我们去朱雀城的原因。” 古元眼睛猛地一亮,赞道:“亏他想得出来,真狠啊!” 古元已经想通了问题的关键所在。 白帝作为皇朝九州共主,疆域内各大城池的气运交织汇集,于无形之中早已经形成了一股无法用言语形容的庞大国运,这股国运只有他一人能够承载,即是福泽也是累赘。 那些追求大道,一颗道心早已经琉璃澄澈的高人见了他,基本都不会对他动手,因为这份天大的因果,必定会反噬出手之人的大道根基。 但同样的,白帝突破到灵生三品之后,他的境界每涨上一丝,所受到的气运压制就会强上十倍甚至百倍不止。 这种情况下,白帝就算心志再如何坚韧也无法硬抗。 他显然选择了另辟蹊径,趁着国运动摇之际,完成突破! 古慈轻叹道:“俗世君王手中的权利,有时候远要比家主他们这个层次的强者手中的权利强盛,因为在他之上再无人掣肘。极致的权欲被释放出来后,人的野心和欲望并不会随之消停,相反,还会膨胀到无法控制的地步。” 古言点头道:“很显然,他做了一个天下君王都想做的长生之梦。” 古元呵呵笑了几声,连道有趣有趣,视线重新射向皇城方向,侧目问道:“那他今晚就打算突破了?” 古慈点头道:“嗯。他大概在联系上我们古家之时,就在为突破做着准备。” “我看得出来,从中午过后,他的心态就出现了一丝变化,很可能是朱雀城那里有变,让他等到了突破的机会。” 古元说道:“他如果失败甚至死亡了怎么办?那这木槿皇朝不会乱套?” 白帝的年龄在四十岁左右,但并无子嗣。 “呵~” 古慈轻笑一声,飞上屋顶,他们休息的这处皇家别院,就在宫城附近,此时望去,甚至能将那高大城墙上戍守的士兵都看得清清楚楚。 “他应该清楚,失败了就意味着死亡。” 古元拎起一壶新酒飞到古慈身边,猛喝一口烈酒,砸吧着叹道:“他这么做,倒是让我真地有些欣赏他,因为死都死了,这座华丽富庶的城池,还有那九州的疆域便会跟他无关,他根本就不需要去考虑死后的事情。” 古慈转头看了古元一眼,犹豫了一瞬,最后还是似笑非笑地问道:“那少主又对这些地方有兴趣吗?” 古元眯起眼睛,沉默了一瞬才问道:“你什么意思,说清楚。” 古慈指着皇宫方向,慢悠悠地说道:“如果少主感兴趣的话,白帝今晚注定突破失败。” 古元猛地瞪大了眼睛,看着古慈,而古慈则一脸平静地看着皇宫。 在古慈很早之前的记忆中,那时候的蛮荒古战场还没有蛮荒二字,在世家口中讳莫如深,只见于古老的书页之上,被称作——诸神陨落的战场。 同样是那个时候,天地之间的修行资源远没有现在这么匮乏,说是匮乏或者不够准确,准确地来说,应该是不被其他修行势力占为己有的修行资源还远没有现在这么少。 那时候的古战场,在修行界中是真正被遗忘的地方。 之后,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多的势力开始将视线落在了古战场之上,他们派出历练的队伍,将战场之上那些死去的前人遗泽,搜刮了一遍又一遍。 至此,诸神陨落的战场,少了难以用价值衡量的无数遗泽,只剩下了无尽的凶险,才有了蛮荒之名。 这是堵在古家之人老一辈心中挥之不去的一口恶气,那种感觉就是像是,你被发落到凶险的原始之地,辛辛苦苦地生存了下来,还没等将周遭的一切化作自己的资源,就被其他人跨越山河般地给蛮横地掠夺了去。 古家一直在求变。 如果能够离开大陆北部的蛮荒之地,来到这富庶的中部平原,也许古家会真正地拥有一丝成为十大家之首的机会。 古慈收起纷乱的思绪之时,恍然发现竟然还没有等到古元的回应,猛地一挑眉毛,看向他说道:“少主,莫非……” “少主最需要做的,只是砥砺出更加坚韧的心性,现在绝对不是满足欲望的时候。” 古言不知何时出现在了古元身边,平静无比地说道。 古元一愣,重重地点了点头:“中兴我族,那是我爹这个家主该干的事,我现在只需要一直变强就好。” 古慈本就没打算在此时得到一个少年人心动神摇的结果。 他站在屋檐上,夜色融融,远望出去时,华灯璀璨,高楼林立,也不知道是灯光映照出了楼的高大,还是楼的高大突显了华灯的璀璨,天地渺渺,歌声杳杳里,独有几分天下第一城的壮丽。 古慈脸上难得地生出几丝纯粹的欣赏之意,笑道:“看惯了枯骨黄沙,也吹过了毒雨黑风,我们这一辈人的年岁早去,来到这种温柔的地方,根本就不用在心中提醒,也永远都不会忘自己是一个他乡之客,不会属于这里。” “但我的心中依旧有着几分愤慨,既然天地无情,各族争渡,为何只有我族的儿郎们后辈们,还要待在那一眼望不到一丝温柔景色的地方?” “少主,你说,后辈们如果到了这片土地上,他们还会觉得自己是个他乡之客吗?” 古元对古慈尊重了许多,偏着头沉默了少许,才说道:“我这一辈或许还会知道这是他乡,但下一辈人也许就不会如此了。” 古慈满意地点点头,笑道:“让他乡成为故乡,这才是古家之主应该考虑的事情,或许,这件事情能够在少主手上变成现实。” 古元抬起眼帘认真地看了古慈一眼,他没想到古慈竟然会有这种抱负,而且很明显的是,今晚这一次谈心过后,他已经得到了古慈的忠诚,于是淡淡地回了一声:“嗯。” 新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五百二十章:迟迟消息 军营内,除了巡逻的士兵之外,其他士兵早已经沉睡过去,鼾声在营房内连绵不绝。 中央的大帐内,邢飞刚刚睡下,一会儿想着却春,一会儿担心着葛山,睡意朦胧里,似乎听到一连串的脚步声,由远至近从营门口而来。 “大哥!大哥!” 邢飞猛地惊醒,从床上坐起,老七刚好掀开帘子闯了进来。 “直接说什么事!” “人真给找到了。” 邢飞披着单衣站在床边,闻言一愣:“什么?” 老七脸上还带着睡痕,显然也是被人喊醒,他扫了一眼桌案,直接端起上面的冷茶,猛灌了一口,“啊”地长叹一声,才嘿嘿一笑道:“大哥你不是说少了一个小女孩儿吗,结果她自己跑了出来。” 邢飞闻言松了口气,问道:“她现在在哪里,带我去见她。” 老七知道邢飞为此事自责了整整一个下午,一边领着邢飞望军营门的一座营帐走去,一边说道:“这女孩儿应该是在里面迷了路,不过她运气足够好,自己走了出来,弟兄们发现她后,便把她带回了军营。” “应该?你们还没有问她发生了什么?” “哦,可能是这孩子在里面被吓傻了,到现在也不肯说话。” 邢飞很快就见到了女孩儿,看着坐在床上低着头的女孩,邢飞放缓了声音:“你叫什么名字?” 小女孩小心翼翼地抬起头,看着邢飞,过了一会儿,更是瞪大眼睛仔细瞧着,老七本想开口,也暂时止住了声。 “你叫什么名字?” 听到小女孩轻轻脆脆的声音,军帐内的其他人都是一愣,邢飞反应过来,认真说道:“我叫邢飞,是亲卫军大统领。” 小女孩儿哦了一声,偏着头还在打量着邢飞,过后又看向老七。 老七正觉得邢飞这个自我介绍太过郑重,此时被小女孩儿这么看着,似乎是想到了什么,连忙点头道:“小姑娘,我们都是亲卫军,他就是我们的统领邢飞。” 小女孩的小指头扯着脏兮兮的绿色衣角,顿了顿,才轻轻说道:“我,我叫小绿,葛先生一直这么叫我。” 邢飞眼前猛地一亮,看向老七,老七立刻领着其他人走出了营帐。 邢飞问道:“小姑娘,他有叫你给我带什么消息或者东西吗?” “有。”小绿点点头,侧过小小的身躯,从衣服缝里拿出了一团折叠得极小的纸团。 邢飞有些激动,几步走到小绿面前。 小绿却紧张地把小纸团握在手里,害怕地说道:“葛先生说一定要交给一个叫邢飞的大将军,但我不知道你是不是。” 邢飞眉目微动,即将揭开真相的那股复杂情绪慢慢散去,他蹲在小绿面前,笑问道:“那你打算怎么验证我的身份。” 小绿有些脏污的小脸皱成了一团,当着邢飞的面,将小纸团磨平,上面根本没有什么字,只是用某种黑色炭笔,留下长短不一的竖条。 邢飞的视线早已经落在这张纸上,眉头越皱越深,小绿将纸张递到邢飞的面前,轻声说道:“葛先生说,这上面的东西,也只有叫邢飞的人才能看懂,之所以叮嘱我谨慎一些,是不希望我再受到伤害,但我不怕。嗯,你应该是个好人吧?” “好人?”邢飞恍惚一笑,接过纸张,还在消化上面的消息。 有些事情虽然早有预料,但当发现真是如此时,邢飞才真切地感受到了一股无力感,因为即使如此,他依然没有做好什么准备。 小绿点点说道:“对我来说,葛先生就是一个好人,他说你是他唯一的朋友,那你一定也是一个好人。” 邢飞心有触动,手掌轻轻放在小姑娘的脑门上揉了揉,说道:“这话你对葛山说过吗?我想他听到你说他是一个好人,肯定会很高兴。” “难道不是吗?”小绿有些不高兴地甩开邢飞的手,怀疑地盯着邢飞。 “是,当然是,不过军营里人多嘴杂,我带你去一个安静的地方好不好?” “不用,你把我送回家就行,我爹娘还在等着我呢,一定急坏了。” 邢飞眼睛一眯,问道:“这是葛山答应你的吗?” “嗯嗯,葛先生说他一定会送我回家。”小绿回答道。 当确定少了一个女孩后,邢飞已经确定了女孩的父母早已经失踪,一对普通的夫妇在这段时间始终,意味着什么不言而喻。 邢飞也不顾小女孩反对,轻声道:“你爹娘出了远门,我先带你去几个阿姨吧。” 一阵沉默,直到肩头有些湿痕,邢飞才反应过来是小绿哭了。 “葛先生在骗我对吗?我看起来只有三四岁,但我已经七岁了,我爹娘是不是不在了?” “……他没有骗你,你爹娘不过是出了一个远门,他已经把你托付了我们照顾。” …… 城东,一座宅院的后门。 面对邢飞的突兀而至,王叶青紧了紧身上的外套,领着邢飞往她休息的小院走去。 邢飞有些着急,连忙道:“王夫人,我找木青有事。” 怀风花迎了过来,看着邢飞怀中睡过去的小女孩,主动接过后,说道:“木青去了隐谷那边,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刑统领有什么急事?” 现在早已夜深,邢飞这个时候带着一个小女孩赶来,两女的心情已经紧绷起来。 王叶青看了看小女孩,蹙眉道:“这就是那个失踪的女孩?” 邢飞苦闷地回答道:“根本不是失踪,她替葛山带了一条消息给我。” 两女同时静声,明亮的眼睛齐齐看着邢飞。 邢飞沉声道:“白豪果然还没死。” 邢飞将纸上不多的信息一字不差地说了出来,末了极为严肃认真地说道:“此时的白豪应该极为虚弱,必须将他尽早斩除!” 怀风花脸色沉静,沉吟了好一会儿才说道:“他活下来的方式极其诡异,在这之前千万不能打草惊蛇,这个消息你透露给其它人没有?” 邢飞摇头道:“没有,我走之前让老七看着带回小绿的那几人,而且,我连老七也没有说。” “你是对的。”王叶青沉声道:“既然熊三能够被白豪占据身体,那么下去过地道的那些人都有可能被白豪控制。” 邢飞点点头,看向怀风花怀里的小绿,道:“我想,这也是葛山一直躲着我,没把消息传出来的原因,他也不知道白豪有没有控制住其他人。” “但明天有一个好机会,白豪对即将炼成的龙血丹极为看重,丹成之时,他一定会在场,这是我们将他除掉的最好时机。” “事不宜迟,我们一起去找木青!” 新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五百二十一章:言语交锋 窗外的夜色更浓郁了一些,木青的视线从地面上残留的血迹扫过,冷声道:“说吧,我没有时间在你这里待着。” 房间里,除他之外,只有一人。 玄武察觉到木青的视线,开口道:“就是你现在所站的这个位置,不久前慕容修明就是从这里被独孤卫丢了出去。” 木青脸上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平静地说道:“这是你们的事,与我无关。我现在只想知道她怎么样了。” 玄武说道:“朱雀和掌律一起进入禁地后,发生了一点矛盾。” “呵。”木青板着脸,却裂嘴笑出了声,“我没想到你们还是这么做了。” 一股冷意扑面,玄武恍若未觉,甚至反问起木青:“你希望她离开隐谷吗?” 木青凝着一双剑眉,说道:“我早就警告过你们,不要伤害她丝毫,没想到你们还是这么愚蠢。” 玄武轻叹一声:“掌律并没有伤害她,这么做更不是愚蠢,只是立场不同罢了。” “我问你,你现在真的希望她离开隐谷吗?”玄武再次问道,“你当初支持她回去,不正是考虑到她留在城中会承担最大的风险吗?” 木青默然,他确实不想慕容静此时留在朱雀城中,但也不愿慕容静回去后就被慕容隐限制自由。 沉默了片刻,他才认真说道:“我不觉得这是矛盾的,如果你们也是为她着想,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逼她做出选择?你们完全可以再等等,也许等白帝城人来了,我直接战死,这不是一个更让你们满意的结果吗?” 玄武面具后的一双眼睛微微眯起,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说道:“你说得有几分道理,也许是我们急了。但我也是现在才发现一件事情。” 木青讨厌说话留一半的人,面无表情地并不搭话。 玄武看着他认真说道:“我现在才发现,有些时候在有些事情上,我们是对你有着很微妙的信心的。而且你如果真地了解朱雀,就应该知道,就算掌律不逼她做出选择,她也会想要从掌律那里得到一个结果。” 木青眉头微皱,从陈浊那里知道慕容隐召慕容静回去时,他本以为要劝慕容静很久她才会答应,结果出奇得顺利。 他是爱着她的,所以当时只为慕容静的安全得到保障而轻松高兴,根本没有生出丝毫其它情绪,此时再看,就连王叶青她们这些没有亲属关系的女人都打算与他共进退之际,慕容静会那么轻松地就答应回去,似乎在外人看来根本就不合时宜。 “当局者迷而已,我们人人都在局中,区别只在于谁为棋手谁为棋子。” 玄武见木青表情有些松动,语气多了几分唏嘘遗憾:“掌律是在保护她,可惜她为了你,已经打算抛弃从前的一切,这一次,她很有可能会白白丢掉性命。” 木青霍然盯向玄武,脸上的线条僵硬无比,一字一句说道:“你们对她做了什么?” 玄武站了起来,说道:“你不要误会,我一直在强调我们是在保护她,怎么可能伤害她,但她和掌律发生矛盾之后,就自己离开了禁地,这个时候,恐怕已经在来朱雀城的路上。” 木青一颗心都放在慕容静的安危之上,根本判断不出玄武的话有几分真假,强行压下对隐谷的不满后,突然笑了起来。 玄武心里有些警惕,问道:“你笑什么?” 木青突然收起了笑声,这扇窗户朝南而开,他望着南方的夜空,似乎已经看到了那一袭在夜色中穿行的红衣,眉目间反倒宁静下来:“她来就来吧,至少在我身边,在我死之前,没有人可以伤害到她。” 木青说完就打算离开,却在走到门口时停步侧目:“她受伤了吗?” 玄武看着木青没有说话。 木青点点头,玄武的沉默让他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他本以为慕容静就算和慕容隐彻底决裂,但凭慕容静的实力,慕容隐也不太可能伤害到慕容静? 难道是那处禁地?或者是那张叫作“慕容”的面具。 木青转过身来,认真思索后说道:“谈判快结束的时候,我已经说过一些事情。现在,我已经脱离了隐谷,不只是我,万花谷如此,她……亦如此,只是之前答应的条件,通通作废。” 玄武眯起眼睛,回答道:“你就算在面前说十遍百遍也不会起到任何作用,万花谷依旧是隐谷的药师一脉,而朱雀更是我们隐杀五人不可缺少的一环。” 木青点点头:“我也没打算得到谁的同意,就算是慕容隐或者那慕容云来此,我也照样这么说。” 木青自觉他是拿出了足够的诚意来面对隐谷的,遗憾地是慕容隐这些人没有拿出足够的诚意,看起来还很不在乎。 木青的脚步已经踏出房门,玄武的声音突然响起:“等等。” 木青没有转过身,平静道:“我和你已经没什么好说的,隐谷留在朱雀城的人,愿意离开的最好早点离开,我并不欢迎。” “正好你谈到这件事了,我希望你能留下来,和我好好谈一谈。”玄武回应道。 木青忍住动手的冲动,问道:“你还想谈什么?” 玄武看着木青说道:“我们一个都不会离开。” 木青冷笑道:“你们乐意就好,到时候打起来了,我可没时间关心你们这些人是死是活。” 玄武意味深长地一笑:“你只需要做好你该做的事情就好,而我们之所以会留下来,除了掌律会亲自来朱雀城之外,还有一个最重要的原因。” “我们得保护好朱雀,在这件事情上,你总不会阻碍我们吧?” “保护?”木青已经猜不透慕容隐在图谋什么,但却始终确定一点,慕容隐绝对想要控制住慕容静,冷笑道:“不需要你们的关心,她是我的女人,用不着你们来保护。” “你真就这么自信?”玄武问道,他身提微微前倾,眼神中没有一丝讥讽,反而有些慎重过头。 木青淡淡地看着他,有些猜到了他这么慎重的原因,想了想,警告道:“告诉慕容隐,慕容静和他和慕容家从此一刀两断,再无瓜葛,如果再伤害她丝毫,我很可能先对你们动手!” “哦,知道了。”玄武有些平静得过分。 木青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转身朝外走去。 夜色深邃得看不到周围景物的轮廓,木青的心思从那一袭红衣上收回,猛然一惊,他竟然看不到路了! 新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五百二十二章:木青见解 木青抬头望向夜空,来时还有几分星光的天穹也变得黑暗无比,深邃得如同一条遮盖住大地的深渊。 木青强行稳住心神,生出的第一个念头便是敌人来了! 似乎也只有脱凡的高手才有这种他看不清的手段,这个时候,对方显然不会管他与隐谷的关系如何,恐怕会一致对待! 木青转身向后冲去,一个呼吸,两个呼吸,时间过去得很缓慢,木青却感觉像是经历了无数路程一般,竟然产生了一股想要放弃的疲惫感觉。 前路无光,后路也没有了那扇出来时的门。 木青顿住了脚步,站在原地。 直到四周的黑暗似乎要将他的身形也掩去之时,他才伸出手掌,感受着指尖那与黑暗交汇的微妙触感,木青低着一笑:“我一直听她说你的阵法造诣有多么的高,今晚一见才知她没有半点假话。” 黑暗里已经没有了周遭景物的轮廓,天与地混沌一片,四面八方也无丝毫参照,木青说完后,干脆闭上了眼睛。 直到他以为没有人会理他的时候,玄武的声音突然幽幽响起,像是从另外一个世界中传来:“她是一个很好的女人,跟她做朋友,永远不会担心会受到她的伤害,遗憾的是,你的出现改变了这一切。” 木青也不知道为什么,当知道朝他动手的是玄武这些人后,他的内心连愤怒都少有,平静无比,只有在玄武说起慕容静时,才会控制不住地带上几分讥讽说道:“你们如果真想做她的朋友,就绝对不会干出这种事情。而且,我怀疑她当初会突破失败,也与你们有关。” 玄武沉默了更长时间,才问道:“这是她的猜测?” 木青嘴角一动,眼中抹上了一层厚厚的冷意,“看来还真是如此,我早就劝她要小心你和慕容隐,可惜她并不相信,不过这样也好,就算不去探究往事的因果,就单看你们如今的表现也知道你们的品性。” 玄武彻底地沉默了,木青甚至能在朝他涌来的黑暗里,感受到一丝丝不受控制的怒意。 大概,在玄武的心中,正是因为木青的出现才让慕容静和他们的关系走向了破裂这一糟糕透顶的结局。 木青肯定玄武还在阵法之外观察着他,所以没有冒然走动。 他体表之下紫光闪烁,眼里也有荡漾着丝丝电光,意料之中却还是难掩遗憾的是,当他主动借力,将实力提升到超凡巅峰时,依旧没能看出这个阵法的端倪。 环目四顾,入眼的依旧是深邃的、好似流水般的黑暗。 木青和白豪的数次交手里,被动地了解不少阵法知识。现在他唯一能够确定的是,这是一个很厉害的困阵。 每当那如水的黑暗触及到他的身体时,木青就会不受控制地感受到一丝疲惫。 起初,他还以为只要不被触碰到就没事,但当体内深处的疲惫也被唤起之时,木青才感受到了一丝不妙,如果一直待在阵中,恐怕等不了多久,他就会丧失抵抗的能力。 似乎是感受到了木青心境的变化,在他背后剑囊内镇魔剑颤鸣一声,主动飞出,悬停在他身侧。 木青神色一震,通过与镇魔剑的联系,他这一次终于感受到了一丝不同,立刻掐出一个剑诀,指向空中某处。 镇魔剑顺其心意而出,化作一抹红色流光轰了过去。 “叮!” 尖锐无比的撞击声里,空中闪烁出一抹微弱的亮影。 木青视线凝去,只来得及看到一个隐约的手掌大小的轮廓,那件和镇魔剑撞击的物体便随着亮影一起消失了踪迹。 “叮叮叮!” 木青手中剑诀变化不停,镇魔剑也再次追上了那个潜藏在黑暗中的物体,连续撞上了几次。 木青这次看得清楚了一些,是一块通体如墨的龟甲。 他有些欣喜地发现,镇魔剑每撞上这块龟甲一次,四周流动的黑暗就震荡得剧烈一分。 就在他打算一鼓作气,彻底击破这块应该是阵眼的龟甲之时,一阵晦涩的吟咏响彻在被黑暗笼罩每一处空间。 疲惫之感如同飞瀑朝着木青当头直坠,他大喝一声,勉强抵御住这股倦意,捏出剑诀后,却失去了目标。 镇魔剑飞回他的身边,绽放出一道道红色的涟漪,护住他的同时,时刻发出颤鸣,似乎在宣泄着它的不满。 “你这把剑竟然成了灵兵?” 玄武的声音再次响起。他为了困住木青,已经做足了充分的准备,却怎么也没料到几日之前,不过是一把容器的青铜剑,既然被木青硬生生地赋予了灵性。 木青眯眼看向某个方向,手中的剑诀未解,轻声道:“把我困住再除掉,是慕容隐的意思吧?” 玄武这一次回答得很干脆:“这不过是不得已的应对。” “嗤。”木青冷笑问道:“是不是慕容静老老实实地听他的话,他就不打算对我动手了?” 玄武说道:“这是当然。而且……你若是有能力破掉这个阵法,我也不会再出手阻拦。” 木青眼角一动,有些恶心地问道:“为什么你们这种人,明明伤害了别人却还能拥有一副圣人的口吻?既然各自为了立场做出了选择,而何必在这个时候还要假仁假义?” 玄武的声音阴郁了几分:“我可以理解,毕竟你的年龄还小,想法还不成熟。我可以提醒你,当知道我朝你动手之后,曹槿还有慕容星会很欣慰看到这一幕,所以你如果真地走了出去,那么你可以真正地坐上城主之位。” 木青蹙起眉头:“这也是你们提前算计好的?” 玄武回答道:“这世上没有谁可以算到未来的结果,更何况我们自己还都是局中人。但与你不同的是,掌律一直就很清楚他想要的是什么,为了这个目标,任何一种意外的发生,他都可以做出最好的选择。” 玄武说到这里似乎有了些疲惫的情绪,顿了顿才继续说道:“可惜的是,朱雀不领情,你不需要。” 木青点点头:“你最后这句话倒是说得没错,如果你们不对我身边人出手,只是像现在这样算计我的话,我其实还挺平静的,知道我最讨厌你和慕容隐哪一点吗?” 木青顿了片刻,耸耸肩说道:“就是你们的自以为是!如果我年龄小想法还不成熟?那么王夫人呢?我小姨呢?还有她,我也是经你提醒才想明白,她之所以回去,恐怕已经料到了会是这么一个结果,但她为什么还要回去,为什么不选择一个似乎对她更好的选择呢?” 四周,如水的黑暗流动得更迟缓了一些。 木青说道:“你们一个个都是很聪明的人,但你们没有把她当朋友,没有把她当亲人,所以根本就没有设身处地地为她考虑过,她需要的是什么,她真正重视的又是什么。” 新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五百二十三章:两女见阵 秋后夜深,巷道两旁的石壁上已经挂起了一层浅浅的白霜。 怀风花呼出一口热气,向巷口处的两道身影走去,轻声问道:“他还没有出来吗?” 她都已经将熟睡过去的小绿带去了月杉那边,这一来一回至少是半刻钟的时间。 “没有。”王叶青眯起眼睛,一直盯着不远处的半空,沉声道:“而且没有发出半点动静,” 怀风花蹙起的眉微松,旋即又有些无奈,轻叹道:“有些事情,虽然希望能够有个好的结果,但看起来还是不现实。” 王叶青闻言安慰道:“也许木青现在正在和他们谈论具体的条件也不一定,妹妹不要太过担心。” 一旁的邢飞可没有两女的好耐心,他紧着眉说道:“我们直接进去找他吧。” 他说完为了增加说服力,认真补充道:“葛山只说会尽量拖着白豪,但这转眼就是第二天了。谷主是炼丹高手,你觉得炼制那龙血丹能拖多久?” 怀风花沉吟道:“我不知道炼制这种丹药的具体过程,但想来也不会太讲究什么炼制技法,这种血气成丹之法,恐怕不会错过一天中阳气最盛之时。” 邢飞严肃问道:“也就是说最迟也就是正午,白豪催也要催着成丹对吧?” 怀风花点点头回道:“可以这么说吧。” 她抬起头望向东边的天色,说道:“现在大概是寅时末,离正午还有三个半时辰,等木青出来,我们就直接往地下而去。” 邢飞背靠着冰凉的墙壁,平复着心中的焦虑,朝两女歉意一笑道:“看起来时间还来得及,只是葛山只给出了位置,我们到了那里之后,还得先破掉阵法,如果准备不充足,恐怕……” 王叶青收回视线,看着邢飞说道:“你刚才似乎没有提起这一点。葛山这么做,岂不是很危险?” 怀风花眉头一皱,她和葛山算起来只见过两面。 葛山给她的印象似乎由内而外地充斥着一股消极的味道,联想到葛山说起的那个与姐姐有关的故事,怀风花已经确定葛山心存死志。 邢飞看了一眼怀风花的神色,仰头看向巷道上方正正方方的夜幕,回答道:“嗯。他给出这个方法时,我就想到了这一点,不过我们若是准备得充足一点,破阵时顺利一点,也许有那么一丝机会,在白豪率先动手之前,先救下他。” 邢飞说完后,眼里有些恍惚,似乎在思考将这一切都顺利完成的可能性,顿了片刻化作一声长叹:“这很难,不过他一直说自己是个罪人,也许是这样去死,也让他少点遗憾。” 王叶青对葛山倒是有几分欣赏,行事果决,手段狠辣,关键是对自己也够狠,安慰着邢飞说道:“我略懂阵法,到时候我们一切去便是。” 两女身上都有着相似的干练果决,邢飞的情绪被感染后,重重点头,摒弃掉心中的消极,说道:“那就再等等在,凡事总逃不过一个事在人为。” 王叶青眼前一亮,用手指了指前方,说道:“如果木青能够说服玄武跟我们一起行动,也许白豪那点阵法造诣根本就不够看。” 邢飞自然知道木青和玄武那一帮人关系有多差,迟疑道:“呃,还是算了吧。” 怀风花摇了摇头,说道:“既然事在人为,那当然讲究一个竭尽全力,之前是不知道这件事,既然知道了,那当然不能再等了。” 邢飞心中有些感动,随即又产生了深深的忏愧。 他虽然没有主动去想过思考,但有时候,却会下意识地把木青身边的这些女人视作了木青的累赘。 此时再看,若是身边有这样一帮设身处地为你着想的人,那又哪里有半分累赘之感? 更何况,此间实力最低者,不是他自己吗? 两女说完后,见邢飞依旧保持沉默,问道:“刑统领是信不过玄武吗?” 邢飞反应过来,摇了摇头:“我只需要相信两位姐姐的判断就可以了。” 邢飞下意识地把称呼都给改了,两女这才有些意识到邢飞刚才是产生了何种情绪。 邢飞被两人这么看着,低头就要往外走去,却在此时顿住了脚步,猛地转身看向两女。 怀风花和王叶青也是一脸凝重之色,就在刚才,三人都听到了木青的声音。 怀风花身形一动,就要往那处方向掠去,却被王叶青及时拉住。 王叶青的视线一直没有离开过木青声音传来的方向,一双柳叶纤眉也越蹙越紧,看向朝她不解望来的怀风花,认真说道:“忘了我刚才说的吗?” “什么?”怀风花下意识地问道。 王叶青眯起眼睛说道:“白豪的阵法造诣在玄武面前根本不够看,比我更是要高出了不知多少倍。” 怀风花眉梢一挑,脸色冷如冰霜,却没有再直接冲出去,而是在巷口处停住了脚步,眯起的双眼里有幽光闪烁。 片刻之后,怀风花脸色难看至极地说道:“我用瞳术去看,也只能看到一个模糊的轮廓,但确定是阵法无疑。” 邢飞顺着怀风花的视线看去,看了半天也没有发现什么异样,愕然地张了张嘴:“阵法?他们竟然对木青动手了。” 王叶青整个人冷静得可怕,她走到怀风花身侧,轻轻握住怀风花的手腕,点头说道:“也难怪这么久一直没有发现任何动静。” 怀风花眼里幽光闪烁,显然是企图找到了阵法的破绽,轻声道:“姐姐不用担心我会乱来,想要帮助到他就必须破阵。” 王叶青说道:“玄武显然早有准备,这应该是一个隔绝人感知的困阵,说不定还是以顶级灵兵作为阵眼,我们贸然闯进去,只会成为他的累赘。” 邢飞突然问道:“如果想要强行破阵,是不是至少需要超凡后期的实力?” 王叶青蹙起眉,回答道:“玄武和青龙那些人并列,想来实力也不过弱于超凡后期。” “放心!”邢飞重重点头,只留下两个字,便径直离去。 两女似乎都猜到了邢飞要做什么,张了张嘴,却没有开口。 怀风花这时看向王叶青,正巧王叶青也看了过来,问道:“看来妹妹发现了什么?” 怀风花眼里幽光大盛,回答道:“嗯,我应该看到了阵眼。” 王叶青说道:“发现了阵眼,再确定了它转移的规律,我们虽然不能直接破阵,但能够不受阻碍地走到木青身边。” 新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五百二十四章:幽杀阵出 玄武和木青见面的地方是一座傍河的宅院。 两女越是靠近,越能瞧出一些不同寻常之处。四方天地间的灵气正在无声地汇聚而来,以这座宅院为中心,形成了一道厚厚的半弧形屏障。 这道屏障与夜色相融,看似平静如深渊,但只要靠近,就会有一股强横无比地威压袭来。 王叶青神色严肃,看向身周,视线落在河面上,说道:“这座阵法的威压太强,我们换个方向。” 她脚尖一点掠向河面,怀风花跟在她身后,两女身形刚停,一颗水蓝色的珠子从王叶青袖中飞向两人头顶,铺洒下一层淡蓝色光影,原本平静的河面受到影响,无数道细小的水流脱离河床缓缓向上,慢慢和光影重合,最后形成了一颗水球。 夜色之下,这颗水球与和河面相融,有避水珠的导引,根本没人能发现这里的异样。 王叶青看向之前的大门方向,说道:“以我的推测,除了玄武之外,独孤卫也有对木青动手的可能,我们必须在他发现我们之前,找到木青。” 怀风花轻轻点头,眸中的幽光一定,沉声道:“就是此刻!” 王叶青和她已经培养出了默契,抿着嘴,操控着避水珠,带着两人一起撞向前方那道可以看见轮廓的黑色屏障。 “嘙~” 水球撞在屏障之上立刻破碎,却在王叶青的刻意控制之下,如同朝河面抛进一颗细小的石子那般动静很小。 也许是因为这个避水珠本身就是极品灵兵的缘故,两女本以为会受到的强大阻力并没有到来,等她们双脚踩在实处之时,已经闯进了阵法之中。 “能看到他吗?”王叶青着急问道。 怀风花将瞳术观冥催生到极限,幽幽青光都染上了长长的睫毛,结果,她有些遗憾地回答道:“只能看到建筑物的轮廓,我们往前走走,现在还没有进到宅子里面。” 王叶青护在怀风花身边,一直警惕地打量着周围,见怀风花迈步,直接拉住了怀风花,沉声道:“告诉我,阵眼到了何处?” 怀风花楞了眨眼功夫,反应过来后立刻报出了一个方位。 王叶青轻哼一声,手掌一推,避水珠直接射向半空某处,发出一声咚的轻响。 阵法晃动起来,怀风花借此机会,看清楚了前路,拉着王叶青直接越向宅院深处。 而此时正沉默站在远处,冥思苦想着脱阵办法的木青也感受到了阵法的这一式不正常波动。 他凝目看向四周,却什么也没有发现。 这时候,一声呼唤响起:“木青!” 木青猛然睁开眼睛,这似乎是小姨的声音,但隔得太远,隐隐约约间有好似夜风,木青转身朝四周看去,无比烦躁地发现他什么也看不见。 突然,他心中猛地一惊,就在刚才,他恶情绪竟然有无限膨胀的趋势,也不知道是不是阵法的原因,他连忙收束本心,只把刚才那声呼唤,当成了玄武特意为之的幻觉。 宅院内,王叶青将手掌轻轻地从怀风花嘴边拿开,凝眉提醒道:“这阵法有些奇怪,似乎能够调动我们最不平静的那一股情绪。” 怀风花重重地吐出一口浊气,点点头,但一双纤眉却没有舒展多少。 王叶青安慰道:“能够困住超凡后期至少也是一个地阶中品的阵法,我们时间有限,必须先找到从里面出去的办法。” 怀风花见王叶青脸色苍白,连忙扶住她的手腕,顿时一股强大威压也袭向了她。 王叶青露出一丝苦笑:“应该是攻击了阵眼的原因,受到了反噬。不过不用担心,天下阵法凡多,作用大都会有一个主次,这个困阵应该还不能对木青造成伤害。” 怀风花眼里露出一丝忧色,木青不会受到伤害,但王叶青不一样,怀风花直接将一颗丹药喂进王叶青嘴中,默诵几遍木青教给她的清心静神的口诀后,立刻催动瞳术一点一点朝宅院深处而去。 黑暗中,没有参照物,木青甚至只能数着呼吸判断外界时间的流逝。 半盏茶的时间已过,类似的呼唤再也没有响起,木青已经确定那就是幻觉之时,玄武的声音突然响起:“这座阵法是我自创的一门阵法,叫作幽杀阵。” 木青眉头一挑,并不搭理。 他已经确定,只要确定了那片黑色龟甲的轨迹,他就可以一剑破掉这个黑漆漆的阵法。 玄武的声音很平静,似乎是在展示自己的阵法造诣般,再次说道:“此阵能够隔绝人的五感,还能调动人身上最不稳定的那一股情绪,但这些都并不是最厉害的。” 木青心中一动:“你现在说这些是想表达什么?是给我机会找到破绽?还是说你已经这么自信了?” 玄武回道:“你刚才说的一些话,我仔细想过,后来才发现问题到了最后会变得异常简单。这从来都不是一个讲理的世界,弱肉强食才是这个世界最底层的逻辑,生与死的权利也确实把握在每一个人的手中,你有反抗,甚至杀死我的能力,但现在的你能做到吗?” 一道痛呼突然在木青背后响起,是如此的清晰。 木青赫然转身,只见到怀风花和王叶青两女突然趴倒在地,手臂撑在地面上,肩膀忍不住地颤抖。 玄武冷笑道:“你会知道什么才是幽杀阵的。” 木青张着嘴巴,震惊的表情完全僵在表面,下意识地就朝两女冲去。 “不要过来!”怀风花轻声喊道。 她偏着头,眸子里有幽光闪烁。她已经记下了阵眼的运转轨迹,只打算找到木青后,便合力破阵,但万万没想到,走着走着,眼前一片漆黑,她和王叶青还没有退出之时,一股蛮横无比的力量就倾轧了下来。 木青顿在原地,伸出的手僵硬半空,抬头怒吼道:“这是怎么回事?” 玄武没有回应。 王叶青半边脸挨着地面,用眼角余光寻向木青,说道:“我们离你太近了,威压会强上很多倍。” “没错。”玄武的声音这才幽幽响起:“幽杀阵,在一人时是困阵,但当人多后,便是杀阵,这股威压其实是从你身上转接而来,你们在大阵中待得越久,受到的影响就会越重,得到其他人都死掉,只剩下一人之后,又会恢复正常。” “怎么样?这个阵法还能入得你眼吧?” 新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五百二十五章:冷冽谋算 玄武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就像是掉入秋季原野里的一粒火星,瞬间引爆了木青心中的怒意。 木青闭上眼睛,胸口起伏,飞快朝后掠去,他本以为离得远了,怀风花两女便能恢复活动,但结果往往是事与愿违。 无论他往哪个方向退去,他和两女之间的距离都没有改变分毫! 显然,只要玄武还是这座幽杀阵的掌控者,他和她们的距离就只能缩短不能变长。 怀风花轻轻颤动的眉、王叶青咬着的带血的唇,两女强忍着痛苦的表情就像一根钢针一下又一下扎着木青的心脏。 他突然停下了动作,眯起眼睛,望向头顶漆黑混沌的夜幕。 玄武似乎感受到了木青的情绪,倾轧向两女的那股威压减弱了几分,围绕在他身周的那一股股黑暗的气息流动得越来越迅疾。 木青满脸冷肃,双手立诀在前,变幻不停,他的发丝也因为手诀产生的涟漪向后不住飘摇,而等发丝轻轻地落下,他手中动作一静之时:“嗡——” 原本停在他身侧的镇魔剑一声长鸣,飞到他身前正上方,剑柄与他眉心齐平。 木青轻敕一声:“去!” 一道金色的小剑如同流光一般,快速飞出他的眉心,和镇魔剑交错着拔地而起。 两道剑影一金一红,宛若纠缠在一起的两条彩带,初初升至半空,就彻底融合在了一起:“轰!!!” 无比巨大的剑啸声响彻半空,融合在一起这一剑,直接破开了漆黑的迷瘴,在身后留下一条碎裂的黑金缝隙后,径直轰在了屏障顶端。 幽火阵剧颤! 无数的暗流都涌向了顶端,镇魔剑以一股无可匹敌的剑势硬生生地插了进去,屏障上顿时出现了无数条细小的缝隙。 木青一双星目明亮至极,视线所至,猩红色的剑气直接倒灌进了这些缝隙之中,这一刻就像是有一张金色的蛛网横亘在夜空之中。 玄武的声音依旧显得平静:“没有用的,你如果没有脱凡阶的实力,想要强行破开此阵,没有一点机会。” 木青充耳不闻,等到猩红色的剑气蔓延到极限之时,那道融合在镇魔剑内的金色小剑,突然大方光明,脱离了镇魔剑。 它就像是一条游鱼,猩红色剑气就像是千百条交织成网的河流,只是瞬息,木青就找到了目标所在。 他大喝一声,原本僵持不动的镇魔剑搅动出无尽的杀意,硬生生地破开屏障,向半空某处射了过去。 木青这一剑的最终目标就是那块龟甲! 玄武轻咦一声,立刻操控起龟甲闪避。 这一次,无论龟甲腾挪到何处,木青都没有再失去目标,镇魔剑感受着来自他的那股汹汹杀意,剑身上的铭文突然变得猩红无比,速度陡增,径直撞在了那块龟甲之上。 “咚咚咚——” 一连串的巨大撞击声里,整座幽杀阵都开始摇晃起来,似乎马上就要打破玄武之前非脱凡不可破的信心。 “竟然是神识化剑,我倒是第一次见到胆子这么大的人。” 玄武的声音夹杂在地动山摇般的巨响声里,却依旧显得平静。 木青终于感受到了一丝不安,视线下意识地扫向地面,脸上惊疑的表情直接僵住,化开后更是苍白无比。 两女趴在地上一动不动,气息萎靡到了极点,似乎在他攻击大阵之时,两女都收到很强的反噬。 木青急忙将镇魔剑召回身侧,看向漆黑的半空说道:“放她们出去,我随你困多久都行。” 玄武回应道:“幽杀阵作为困阵,也是第一次完整地展现在人前,有些遗憾地是,除非被困在阵中的你们完全死亡或者只剩下一人,我无法强行打开大阵。” “咳、咳。这阵法还是真是精妙啊……” 一道断断续续的声音响起,木青猛地看向两女,王叶青和怀风花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相互撑靠着坐在地上,见木青看过来的目光里的关切,轻轻点头,又看向半空说道:“困阵和杀阵,准进不准出,这种设置甚至暗含了一些法则的要义,玄武阵法造诣果然名不见虚传。” 王叶青似乎伤得更重,但却是她在说话,和她肩抵着肩的怀风花微垂着眼帘,眼底一丝丝幽光闪烁,似乎在寻找着什么。 木青强忍着跑过去的冲动,冷声问道:“你不是想杀我吗?还在等什么?犹豫什么?” 玄武沉默一瞬才回答道:“即使你背后还有真正的高人,但我设下幽杀阵时便没有了犹豫的情绪。” “相反,我是在给你们机会。王夫人刚才说得很清楚,这幽杀阵准进不准出,你们可以看看还会不会有人想着你们,再次闯阵。” 怀风花突然看向木青,轻声道:“木青不要被他骗了,想想万花谷的灵雾阵,想要维持这种地阶阵法,光靠吸聚过来的天地灵气绝对不够,你刚才攻击之时,这座阵法一直在吸收你的力量。” 王叶青看着半空冷笑道:“这才是这幽杀阵最让我赞叹的地方。如果被困在阵中的不是我们,你是不是会告诉他们一个不同的答案,他们当中只有活着的最后一人才能离开?” 木青一时哑然,渐渐想通之后,一股寒意从脊椎骨直窜大脑。 他们三人都是心志坚韧,控制力很强的人,才没有被阵法影响太多情绪。 如果是其他人呢?本来是为了救被困在阵中的人,到最后会不会是一种自相残杀只为了自己能逃离的结局? 玄武说道:“这确实是我准备的另一个答案,但正如我之前跟木青就说过的那样,这不过只是一次恰当的选择。” 木青干脆也坐在地上,蹙眉思考了一会,冷声问道:“如果我们就静坐在这里会是什么结果?他们要不了多久就会发现这里。” 玄武轻叹一声:“如果杀不了你,这也是我能接受的结果。” 木青眼角猛地一跳,黑着脸问道:“你要拿我们来威胁她?” 玄武回答道:“这根本算不上威胁,掌律他们会拦住朱雀,而我会把这座幽杀阵的作用一五一十地告诉她,打消她强行闯阵的念头,等这一切结束,我们会带着她离开,而你,大概率会继续做你的朱雀城城主。” “你们哪来的信心可以忽略白帝城来的高手?”王叶青突然问道。 “这个无须你们操心,你们如果就这样老老实实地坐在这里,那么天一亮,朱雀城内的那些人都会知道你们和我们隐谷的关系。慕容星没有离开朱雀城,想必你们和他还有联系吧,呵呵,这不正是你们想要的吗?兜兜转转地也不过是同一个结果罢了。” 木青视线微垂,他心中暴怒无比,语气反倒出奇的平静:“自以为是,自以为是的蠢货罢了!你真觉得我不可能破开你这狗屁不是的阵法?” 木青身上气息就像是被春雨浇灌过的幼苗,以一种让人难以置信的惊奇速度茁壮起来,几乎是呼吸之间,他身上的气息就突破了超凡的极限,即将达到脱凡的门槛。 两女脸色齐齐一变,怀风花不知怎地在木青身上感受到了一丝鱼死网破的那股劲头,担心他的安危,下意识地惊呼出声道:“木青不可!” 新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五百二十六章:两方对峙 怀风花这一声喊出,木青身上的气息立刻顿住。 玄武的声音紧接着响起:“你大可以拼尽全力破阵,事已至此,选择的权利早已经重新回到你的手上,结果我也可以明确地告诉你,你若是不能一击破掉此阵,那么你们必将受到更强大的反噬。” 木青抬起头,微眯起眼,脸上没有一丝情绪流露。 他因为慕容静的事情而出离愤怒,却在即将出手之际反应过来,这样做极有可能伤害到怀风花和王叶青…… 怀风花和王叶青相互搀扶着站了起来,她望向如同雕塑般的木青,满是担心地说道:“不到万不得已一定不要强行破阵。” 这一刻,怀风花其实根本就没有考虑到如果木青强行出手她会受到何种程度的伤害,只是异常担心木青的身体状况。 在怀风花眼里,木青和白豪一战之后,身体状况就一直没有得到好转,完全是一种繁荣的假象。她一直担心的是木青已经走到了悬崖边上,一步走错恐怕就是万劫不复的地步。 木青感受到了怀风花言语里满满的关心,在心里长叹一声,终归是没能出手。 王叶青冷冷地看了一眼半空,并不压制音调说道:“我们之所以会来找你,是邢飞带来个葛山的消息,白豪没有死,他会在明日,不,会在今日服下龙血丹,到时候恐怕更难除掉他。” “白豪!” “白豪?” 木青和玄武几乎是异口同声地喊出了这个名字。 王叶青仰起头,以一种无比嘲讽地口吻说道:“除掉白豪,攻占朱雀城本来是隐谷最终确定之事,可惜到了现在,你们还是成了拖后腿的小人。” 玄武无言,就算慕容隐从一开始就不太支持青龙他们,但确实是点头表示了支持。 木青看向王叶青,有些忧虑道:“白豪的血分身之术是以精血和灵识为媒,只要有足够的血气,他便没有完全死去,看来当初那一战他最后还是留了一手。” 王叶青点头道:“如果这一次不能将他完全抹除,那么他始终会是一个天大的隐患。” 王叶青当着玄武的面说出白豪之事,本就是抛给玄武的一次选择。 可惜的是,玄武始终保持沉默。 怀风花微微蹙着眉,等了一会儿,摇头失笑道:“我确实有些天真了,有些人眼里的大局,从来都只关乎他们自己的利益。” “这有什么不对吗?”玄武终于问道。 木青不等王叶青回答,抢先说道:“你和慕容隐之流,嘴上念着是为你好,归根结底也不过是为了达成自己的目的道貌岸然之辈。” “而王夫人本可以置身事外,不用牵涉到这些风波中,但一直在做很多事情,帮助了很多人,这其实也是我们跟你们最大的不同,在你们心中,目的永远比情谊更重要。” 王叶青的双唇染着鲜血,此时抿在一起嘴角弯弯的样子,平白了多了几分艳丽,失笑道:“我可没有你说得这么好,不过我倒真不屑跟他们这种人比。” 玄武完全丧失了和三人对话的兴趣,再也没有开口。 怀风花刚才给王叶青服下的是一颗补源丹,随着药效在体内化开,王叶青的气色恢复了一些,她双眼中透着一股沉静的微光,毫不在乎玄武能够听到,朝木青建议道:“既然白豪的事,他们都不着急,我们急也没用。也许天亮之后,白帝城的人也都到了,我们现在唯一要做的就是保留实力。” 木青也平静下来,白豪他是必杀的,但他的情况很特殊,虽然没有怀风花担忧的那么严重,但若是在这里就强行发挥出脱凡的实力,不说面对古家高手,便是除掉白豪说不定都没有了十足十的把握。 当阵法中的三人都不在随意发起攻击后,整座幽杀阵变得无比安静。 怀风花的神色有些疲惫,一双眼睛里幽光闪烁不休,一直在寻找着阵法的破绽。突然,她的目光往身后看去,轻叹道:“他们还来了。” 外界,原本平静的河面就像是即将沸腾一般,有无数细小的水珠脱离河床,跳向了空中。 一道道连绵不觉的咚咚声由远至近,在长街上呼啸而过时,被惊醒的人家也沿着声音的方向燃起了灯火,从高空俯瞰,就像是一条应声而起的橙黄色斑点彩带。 “吁~” 马蹄声到河岸边时,齐齐一顿,为首的邢飞高坐在披甲大马之上,斜执着一把长枪,眯眼看着前方。 那宅院大门好似藏在烟雾深处若隐若现,而一道身影拖着一把漆黑的长枪,缓缓地从烟雾中走了出来。 “大哥,是独孤卫!”老七紧了紧缰绳,脸色微变之后,便恢复了平静。 只需要邢飞一声令下,他们这仓促凑起来的一千二百名骑兵,就会发动最狂暴的冲锋。 独孤卫的脸色依旧有几分苍白,微仰着头看着马上的邢飞,说道:“强行闯阵,并不是明智之举,你应该为你身后的这些士兵性命负责。” “锵啷——” 邢飞面无表情,他身侧以及身后的士兵却都一脸阴沉地拔出了手中的武器,清脆的出鞘声里,刀剑的光影似乎切分开了天与地。 独孤卫眉头微蹙,他对邢飞以及他身后这支军队有着莫名的欣赏,耐着性子劝道:“只要等到天大量,里面的人就会安然无恙地出来,你若是信不过,可以一直等在这里。” 邢飞高坐在马背之上,单手握枪,枪头慢慢朝着独孤卫,沉声道:“让开!” 独孤卫脸色微冷,他身为超凡后期高手,同样有着自己的骄傲,跟不是害怕与邢飞一战,闻言也不再劝,将手中的黑龙枪杵在了地面,想要以一人之躯挡住邢飞千人军队的意图已经在明显不过。 空气之中,生铁的冷冽气息早已经弥漫出来,等到交织成一片时,便会是前骑冲阵的铁血场面。 就在这时,一道呼喊声从很远的底线就还是响起:“等一等,等一等!” 一道庞大的身躯径直砸在两方对峙的场地中央,左右瞧了瞧,最后先朝邢飞拱了拱手,满脸严肃认真地问道:“刑统领,到底发生了何事?” 新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五百二十七章:出手阻止 邢飞看着陈浊,沉默了一瞬,开口道:“我们已经没有时间在这里浪费,若是让白豪成功恢复过来,你们都是朱雀城的罪人!” 陈浊脸色一紧:“白豪?他不是死了吗?” 独孤卫闻言也一脸惊讶地望向邢飞,但邢飞担心阵中几人的安危,重重地吐出一口浊气说道:“木青对白豪了解最多,我必须把他救出来,你们让不让?” 陈浊下意识地就往邢飞这边冲来,却看到了邢飞脸上的冷意,不得不退到一旁,无奈劝道:“凡事不要冲动啊,这里面一定有什么误会!” 陈浊推开后,独孤卫和邢飞的视线,再次撞在一起。 独孤卫肃声问道:“白豪还没有死?朱雀不是除掉此人了吗?” 邢飞已经把独孤卫和玄武视作一丘之貉,当手中的枪头正对着独孤卫时,他身上的气势有了突飞猛进的增长,显然已经没有了说话的兴趣。 独孤卫眉头一沉,他有着自己的骄傲,双手握枪横亘在身前。 一旁的陈浊还没来得及搞清楚当前的形势,伸长脖子看着独孤卫身后的阵法,不知道再想写什么,而这边,随着邢飞轻斥一声,原本竖立在河畔的这千骑便再次奔腾起来。 邢飞单手曳枪,上半身附在马背上,一马当先,他身后的骑兵保持着跟他一眼的动作,从静止到奔腾,全程没有一丝杂音。 这股气势,让一旁的陈浊都收起了纷乱的心思,头一次替独孤卫担心起来。 “咚咚咚。” 马蹄践踏在有些冷硬的地面上,就像是流水破冰一般顺滑,而等领头的邢飞离独孤卫越来越近之时,其声势恍若奔流遇上了断崖,飞瀑狂坠里,蕴涵着碾灭一切的雷音。 “砰——” 两把长枪相撞,枪尖交错在了一起。 一团毁灭性的能量坍缩过后迅速爆开,将独孤卫推得后退了三丈,邢飞直接从战马上倒飞出去。 仅仅一击,随着强大冲击波扩散向更远处,邢飞身后的骑兵瞬间伤亡过百人。 一匹骏马从旁边斜插过来,马上之人砰地一声接住邢飞后,痛哼着说道:“大哥,这次让我来冲阵吧!” 鲜血已经从盔甲的缝隙中漫了出来,头盔下的一张脸满是平静,邢飞轻轻摇头,一把将身后的老七扔到另一边的马上,再次越马而出。 另一边,距离身后的屏障不足一丈距离的独孤卫站直了身体。 他擦掉嘴角的鲜血,怒声道:“你们这些人总以为自己是对的,便忘了看被你们抛在身后的人,难道不觉得很可笑吗?” 他的虎口已经裂开,身上的衣服也出现了数条裂口,单看外伤,邢飞要比他严重数倍。但他之前的伤势并没有恢复,刚才那一击根本没有战意,所以反倒吃了一个大亏,体内的经脉都出现了裂缝。 “让开!” 邢飞怎么可能不知道刚才那一刹那又有多少士兵死去,血气狂涌的他,脑海中只剩下了唯一一个念头:尽人事,绝不听天命! “好!这就是你的答案。” 独孤卫眯起双眼,手中的黑龙枪有微光闪烁,大量的真气从独孤卫的双臂涌向了枪身之中。 邢飞胸膛以一种极慢的速度向上缓缓挤压,等到身上的势到达顶峰之后,他直接拔地而起,双手举枪朝着独孤卫狠狠地砸了下去:“滚!” 独孤卫感受到邢飞身后这股一往无前不成功便成仁的意后,点点头,不躲不散,一脚向后踏出,双膝微弯的同时腰部一拧,手中的枪顿时朝上贯出。 “吼!” 一道蛟龙灵体从枪身上飞出,张开大嘴咬向了邢飞。 邢飞手中的枪率先撞在了这道灵体之上,瞬息间便破碎成无数细小的碎砾。 远处的陈浊紧着一双眉毛,就要出手救下邢飞,却见那些碎砾并没有失去控制,这一刻,邢飞手中这把形碎而神未去的长枪,就像是他身后那只令行禁止的骑兵队伍一般,顺着他的心意,猛地穿透了这道蛟龙灵体,射向了独孤卫。 独孤卫看着这相似的这一招,脸上却没有丝毫凝重,反倒显得无比平静,他手掌朝着枪尾重重一抵,整把长枪就像是一杆攻城飞箭直接射向了半空中的邢飞。 他这一击旨在破势。 只要邢飞选择躲避,那么他手中那把长枪就会真正地破碎。 下一个呼吸,黑龙枪已经后来者居上,眼见着就要轰向邢飞的胸口,而那把贯穿了蛟龙灵体的破碎之枪,也径直轰向了独孤卫的脑袋。 远处出来一声哀叹,紧着着独孤卫只觉得眼前一黑,一道大山般的身影已经挡在他的前面,紧接着,便是一阵噼里啪啦好似夏日骤雨的击打声。 独孤卫缓缓喘出一浊气,正要开口却闷哼一声,等把嘴中的鲜血吞下去后,才轻声感谢道:“多些陈掌柜出手相助。” 在独孤卫心中,对陈浊能在最后时刻选择挡在他的身前,还是多了几分精神,似乎这也代表着,至少在陈浊这样的人眼里,他独孤卫并没有站在错误的一方。 陈浊僵硬地站在独孤卫身前,云淡风轻地回应道:“都是一家人,自然得帮。” 他话音未落,便是咬着牙地模糊不清地痛呼声:“啊呀,这也太他妈痛了,这每一击都他娘的蕴含了枪法真意。” 独孤卫忍俊不禁,走到陈浊的身侧,还没有开口,视线便被豁然一清的视野所吸引。 原本如黑云压顶的骑兵,已经往后退了十丈,而在这空出的场地中央,一个人一手扶着呕血不停的邢飞,一手握住了他的黑龙枪。 “姜尚修,你要做什么?”独孤卫的视线扫过邢飞,最后落在姜尚修的脸上。 姜尚修将黑龙枪轻轻抛给独孤卫,摇头说道:“陈掌柜一直说这里面有什么误会,我倒觉得什么事情都已经说清,只是你们各自都被情绪所左右了而已。” 独孤卫眯起眼睛,沉声道:“你什么意思?” “哎呀,这么问来问去又要打起来。” 就在独孤卫身边的陈浊苦着一张大脸,指着身后那混沌不清的黑暗屏障,变脸一般地严肃问道:“独孤统领,这里面都有谁?玄武真用阵法把木青困在里面了?” 伤势最为严重的邢飞强行挣脱姜尚修的搀扶,他现在对隐谷的人都充满了敌意,冷声道:“除了木青,本来该等着我的怀谷主和王夫人恐怕也已经被困在了里面。” “什么?还有王夫人?” 陈浊朝一旁退开好几步,一双塔拉着的眼睛瞪大到极限:“为什么?” 新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五百二十八章:破阵关键 “这同样是我想知道的问题。一天时间未过,你们到底想干些什么?” 姜尚修的视线落在独孤卫脸上,满是认真地问道。 独孤卫将黑龙枪杵在地上,眯起眼睛环视突然就站在一条线上的三人,没有言语。 姜尚修蹙起眉,看着独孤卫身后的阵法,思考着什么。 陈浊见气氛直接降入冰点,连忙将白豪的事情说了出来,末了迟疑道:“白豪未死之事实在有些匪夷所思,但现在是另外一件事,我们必须尽快联系上木青,只有他和朱雀才最清楚当时的情况,几位认为怎么样?” 几人的视线都落在独孤卫身上,但独孤卫只是沉默地站在原地,并不回应。 邢飞冷声道:“让还是不让?” 独孤卫看向陈浊和姜尚修,视线微低沉声道:“你们可能觉得我独孤卫虚伪自私,但一座城根本比不上她,只要能够保护好她,我就算永远都是一个罪人也无所谓。” 邢飞审视着独孤卫,眼里有些恍惚。 他曾隐约听说过独孤卫对慕容静的态度。如果要他在满城百姓和却春之间做出一个选择,他会怎么做呢? 很快,他就否定了这个假设,直视着独孤卫说道:“这只是他们给你的一个选择,你完全可以选择不接受。你到底清楚朱雀需要什么吗?” 独孤卫心中一动,但想到从隐谷而来的那个消息,微微摇头回答道:“性命比自由重要,就算她不理解我的苦衷,我也依然要做。” 姜尚修收回落在阵法上的视线,说道:“应该是隐谷的消息到了吧?掌律到底说了什么?困住木青,让他做弃子?古家的高手很快就会到朱雀城,正如木青所说,你们大可以离开,这么做,难道就能让古家之人不对隐谷动手?” 独孤卫摇头道:“我不需要向你们解释太多,你们可以等在这里,用不了多久,就会知道事情真相。” “呼~” 陈浊满脸无奈,重重地吐出一口浊气,抬起头看向姜尚修。 姜尚修明白了陈浊视线里的意思,微不可察地沉颌。 独孤卫一直在留意姜尚修的动作,心中一紧,全身气机刚刚提起,就听到耳旁一声轻喝:“得罪了!” 呼啸声乍起! 独孤卫只来得及把黑龙枪挡在身侧,砰的一声,整个人连人带枪都被轰飞了出去,掉向了河面。 姜尚修没有浪费时间,身形一掠,飞到半空之中,手中印诀变化不停,五个圆形阵法相继出现在他身前,他的指尖穿透竖立的阵法,朝某处一点,这个阵法便快速旋转起来,最后绽放出一道光柱轰向前方。 几乎是一个呼吸之内,五道光柱依次出现,以五行排列的方式横亘长空轰向了黑暗的屏障。 一声长鸣,已经翻身上马的邢飞没有丝毫犹豫,带领着身后的骑兵奔腾起来。 刚在河面上稳住身形的独孤卫脸色一沉,大喝道:“进去了才是送死!” 说着他就要再次拦在邢飞的身前,一直注意着他的陈浊连忙挡在他前进的方向,再次一拳轰出。 独孤卫脸色一寒,手中的黑龙前朝前刺出,将陈浊撞飞出去之时,邢飞已经冲到了阵法边缘,此时半空中的姜尚修大喝道:“开!” 几乎没有什么交流,在这短短的时间内,三人的配合堪称典范。 邢飞闷哼一声,直接跃马而出,双臂交叉护在身前,硬生生地撞在了屏障之上,身影很快消失其中。 姜尚修神色微定,袖袍一挥,就要跟着冲进去。他已经将屏障阻碍的力量削弱了大部分,此时正是进去的最好时机。 但独孤卫却拔地而起,硬生生地挡在了姜尚修身前:“你既然选择了暴露自己的阵法造诣,就应该看出了我身后这座阵法的不同,如果你再进去,这座困阵将会变得更加危险。” 陈浊咧着嘴角,飞到姜尚修身边,阴郁道:“我觉得邢飞说得那一番话很好,你有没有发现你自己的问题?” 独孤卫不解陈浊为什么会岔开说起其它,再次劝道:“希望你们能够冷静一些。” 陈浊撇撇嘴,自顾自地回答道:“你最大的问题,就是只知道顺势。你明明知道朱雀不喜欢什么,但你之前选择了沉默,现在又选择了站在她的对立面,偏偏还一副我有苦衷的样子,你难道不觉得这才是朱雀一只没有喜欢上你的地方吗?” 独孤卫愣在当场,眼里生出困惑。 陈浊发现自己的话比拳头还要有用,再接再厉地说道:“掌律说什么你就认为是什么,你似乎从一开始就没有为自己想过,没有争过,没有反抗过,换成我是一个女人,也不会喜欢你。” 本来是剑拔弩张的凌空对峙,被陈浊几句话硬生生地降下温来。 就连一直表现得云淡风轻的姜尚修,都哑然侧目,一脸古怪之色。 陈浊见独孤卫脸上流出几丝夹杂着苦涩的弥漫,突然问道:“这阵法有什么注意之处?” “我不知道,但这座阵法是玄武以那张面具充作阵眼,远要比你们想象得还要难以破解。” 独孤卫表情一窒,有些愠怒地看向陈浊。 陈浊连连摆手说道:“独孤统领啊,我不知道你到底知道了什么消息,变得如此冷血。如果白豪真地没有死透,那么对谁都是一个威胁,木青不是说是朱雀斩杀了他吗?你就不怕他蛰伏下来后,哪一天找到朱雀报复?” 独孤卫握住手中长枪,突然仰天长叹一声,落幕地坠向了地面。 他背对着身后的幽杀阵,一枪甩出,黑龙枪长啸一声直接撞在屏障之上,泛起一道道涟漪。 陈浊朝独孤卫点点头,留下一句:“你在外面接应我们。” 当先一步冲了过去,从屏障的薄弱处,冲进了阵法之中。 独孤卫看都没有再朝身后看上一眼,认了一下城门方向,直接离去。 阵法深处,有怀风花的指引,本来两眼一抹黑的陈浊和邢飞,很快就汇合了过来。 这一次,邢飞承受了最强大的反噬力量,幸亏陈浊一直待在他的身边,主动替他分担过去了大部分压力,但也依然和怀风花她们保持了足够远的距离。 望着王叶青的苍白的脸,陈浊忍住堵在心里的关怀,抬头看了眼黑黢黢的半空,沉声道:“独孤卫说阵眼是那张面具,不知道你们找到了没有?”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五百二十九章:猜出是谁 阵眼是那张面具? 王叶青眼前一亮,突然明白过来,玄武一直在用那张龟甲误导众人。 木青的视线落在邢飞身上,蹙眉道:“邢大哥,外面拦你们的人是独孤卫?” 陈浊轻叹一声:“独孤卫这人其实不坏,就是太倔了,认死理而已。” 木青不置可否,抬头望向漆黑的屏障穹顶,如果阵眼是那张面具,那么以他对隐杀这几人的了解,不突破超凡绝不可能摘下面具,那么其实玄武也待在阵中。 他看向一旁。 怀风花一双眸子里青光璀璨,显然也想到了这一点,打算把玄武找出来。 玄武的声音淡漠响起:“没有用的,你不可能找出我。” 陈浊听到玄武的声音,干脆一屁股坐在地上,揉着手腕问道:“我说你到底想干什么?白豪还没有死透,眼见得白帝城的高手也要来了,你不会真的蠢到以为这样做就能让那些人放过隐谷吧? “在他们眼里,才不会管我们到底有没有矛盾冲突,都是一丘之貉,咳,说错了,都是一家人,一家人。” 陈浊挤出一个讨好的笑容,王叶青的视线淡淡地落在他身上,说道:“慕容隐会来朱雀城,陈掌柜能够想到什么吗?” “哦?掌律竟然要来朱雀城?他是来找回朱雀的?不过他怎么会说动就动了呢?” 陈浊在王叶青面前,极具表现欲望,以手抵着下巴,突然猛拍了一下膝盖:“掌律这种人怎么可能立于危局之下,他敢来,那自然是确定不会有什么太大的危险,至少不会有性命之忧,也许是有消息从白帝城传回隐谷,那古家之人会不会是白帝搞出来的幌子?” “我们担心这么久,其实都是在跟空气斗智斗勇?” 王叶青撇撇嘴:“那为什么不可以是他身边出现了可以抗衡的高手……” 王叶青下意识地脱口后,像是想起了什么,看了怀风花一眼。 怀风花纳闷道:“怎么了?” 王叶青说道:“禁地里闭关的不是慕容云吗?会不是是他出关了?” 怀风花一愣,陈浊直接怪叫了一声:“夫人真聪明!” 陈浊抬头望向半空,严肃问道:“是不是谷主出关了?你瞒着姜尚修也就算了了,不会连我也瞒着吧?要知道我可对隐谷一直忠心耿耿。” 陈浊的脸皮厚度大概真的与他这一身肥肉有关,这话说出来,连木青和邢飞都神色古怪地瞅着他。 玄武冷郁回道:“你的忠心耿耿就是反对和抗争对吗?” 陈浊“哈哈”一笑:“那是我劝独孤卫的话,我又不是他,都这么多年的老朋友了,你还能不了解我是怎样的一个人吗?” “你比姜尚修还让人难易看清,我跟你不熟。” 陈浊无所谓地耸耸肩,站起身来,说道:“那这么说,还是真是咱们的谷主出关了啊,不然以你的性子,怎么会跟我绕圈子。” 陈浊看向木青,轻叹一声道:“难怪独孤卫一直说是为了朱雀好,如果真是谷主跑来抓朱雀回去,恐怕没能能拦得住吧。” 木青深深地看了陈浊一眼,似乎陈浊也认为他的身后还有高人,看来的视线里似乎有劝他亮出底牌的意思。 可他的底牌是能亮出来的吗? 木青干脆地回答道:“如果慕容云也跟慕容隐一样,是存着带慕容静回隐谷的打算,多一个也不算多。” 陈浊嘴角抽搐了两下,视线扫过一直沉默的怀风花,似乎想到了什么,自己把自己搞乐了,呵呵笑道:“说到底都是一家人,现在最不应该的就是把误会搞大,最应该的就是搞清楚各自的想法。” 陈浊抬起头诚声劝道:“我看在掌律来朱雀城之前,先把白豪这件事彻底解决了如何?趁着现在还没有闹大,咱们有话好好说行不行。” 玄武还没有开口,木青却率先回答道:“他们已经没有选择的机会了,我之所以会被困在这里,就是因为慕容静做出了选择。” 陈浊哑然,张了张,苦笑道:“这事吧,各有各的理,如果还能好好谈一谈也不是不行。” 至从被猜到是慕容云破关之后,玄武似乎就陷入了某种思考之中。 陈浊支字未提怀风花和慕容云的关系,却老是含着一家人、一家人,显然终于是提醒了玄武,开始思考,破关之后的慕容云,到底清不清楚当前的形势,或者说慕容隐有没有下意识地隐瞒一些关系。 陈浊视线扫向四周的黑暗,见玄武还没有回应,朝王叶青疯狂地丢眼色,弄得王叶青蹙起双眉的同时目光也越来越冷。 终于,明白自己是在唱独角戏的陈浊仰天长叹一声道:“哎,这人的关系就是这么复杂,想要硬绑在一起还真不行。我说,朱雀城的秩序才重新建立,总不能让一个死灰复燃的白豪给破坏了吧?” 陈浊这才看向一直调息的邢飞,问道:“刑统领,刚才在外面也没有问个仔细,白豪现在的情况如何,是葛山传出来的消息吗?” 邢飞眼皮松动,有些萎靡地回应道:“嗯,怀谷主已经预测,正午之时,会是他服下龙血丹之时,如果不趁此机会,将他彻底除掉,那么等他恢复更多血气,选择蛰伏下来后,除非他朝我们报复之时,恐怕再难找到他。” 陈浊深以为然地点头道:“确实是如此,这白豪现在也许虚弱至极,也许连超凡初期也敌不过,实在不行,你把位置告诉外面的姜尚修?” 陈浊已经在考虑破不了阵,干等下去的情况了,因为他很了解玄武,既然如此做了,相必是将许多变故都算计了进去,想要从里面破阵,只能是想法很美好,现实很残酷。 “我已经告诉了老七,如果我和木青不能出去,在午时之前,会将收集到的所有炸药都塞下去,白豪今日必须死。” “嘶。” 陈浊轻吸一口气,劝道:“我知道白豪对统领你们造成的阴影,但这是不是有些太过紧张了,他现在就算没有死,也只是残命一条……” 邢飞不再说话,重新调息起来。 一时间,气氛古怪地下沉到了僵局。 而在外界,越来越多的亲卫军士兵集结而来。 老七高坐在马上,见大阵还没有瓦解,视线扫过身边的几位弟兄,众人皆是重重地一点头。 一瞬间,所有人都握紧了手中的缰绳,而老七抢在几位兄长之前,打马占据了最前面的位置。 一股势如大河奔流而至,凝结在老七的身后,在老七承受不住时,又凝结在其他将领身后,没有人说话,当马蹄抬起又落下之时,足足有三千之数的亲卫军齐齐冲向了前方。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五百三十章:一剑直去 半空之中,姜尚修看着地面上冲锋的铁流,神色严肃许多,双手十指互抵,轻敕一声:“斗!” 一股晦涩的气息从手诀中弥漫而出,沉下大地时就像是一场浅红色的大雾,笼罩住了那些冲锋的骑兵。 “轰!” 原本就达到了超凡后期的合阵冲锋之势瞬间拔升到了顶点,若不是考虑到老七这几名领头者承受不住,恐怕会突破那个界限。 眨眼之间,铁骑就撞上了幽杀阵的黑色屏障。 冲击波如同浪涛一般呼啸不绝,人马皆翻的同时,屏障也变得摇摇欲坠起来。 可惜的是老七几人中修为最高者也不过三品,在几波冲击之下,眼见得就要先屏障一步败下阵来,姜尚修立刻飞到几人上方,须发飞扬的同时手中印诀再变:“兵!” 原本笼罩着众人的红雾剧烈地翻腾起来,替士兵们分担走了很大一部分冲击,即将奔溃的军阵终究是坚持了下来。 姜尚修施展完“兵”字真言手诀后,没有停止动作,再施“临”字诀,一双眼睛变得深邃无比,望着身前摇晃不休的屏障,沉声道:“想要破此阵,需要内外合击,若是继续,最先死的肯定是你们。” 血水已经从几位将领的五官中流出,模糊了他们的五感。老七他们愣了片刻,才反应过来姜尚修是对他们说话,齐齐喊道:“唯愿破阵!” “破阵!破阵!” 军人的铁血意志在这一刻被这只军队展现得淋漓尽致,姜尚修认真地点了点头,便不再作声。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大道机缘,姜尚修曾得一门完整的真言法诀,他第一次正大光明地施展出来,就连续施展了三次,体内的真气就如决堤的河流,从经脉中奔泻而出,脸色都苍白了许多。 他已经做到了能做的极限,现在就得看里面的人了。 阵法之内,邢飞满脸懊恼地说道:“他们违抗了军令!” 王叶青脸色一变,看向木青。 阵法之内,无数气流已经呼啸起来,显然外界有人在强行破阵。 也许是终究打败了白豪的原因,在听到白豪死灰复燃后,木青其实没有太多焦虑,更想先把他和慕容静还有隐谷的关系理清楚。 如果邢飞他们没有闯进来,也许三人此时还在沉默地等待着和慕容隐终究有的对峙。 但形势已经发展至此,木青已经没有了迟疑。 他眉眼一凝显出几分锋芒,手指一点眉心,一把金色小剑再次从识海中飞出,却没有射向屏障,方向一转,向身侧飞去。 这把由神识组成的小剑停在了怀风花面前,木青闷哼一声:“小姨!” 怀风花看着脸色瞬间苍白的木青,愣了一瞬,反应过来木青主动放弃了对神识小剑的掌控。 事已至此,怀风花此刻再阻止也是无用,她凝起纤眉里的担忧,立刻分出缕一缕神识附在金色小剑之上。 “轰!” 一股无形的风波席卷了怀风花的识海。 怀风花如今早已经习惯了由灵胎异变而成的灵婴体,精神力的感知远超过同等境界的修士,此时再掌控了这把神识小剑,只感觉剑之所至,即是心之所至。 神识的割裂会对修士造成难以估量的伤害,怀风花不敢有丝毫耽搁,眼中幽光晃动不休的同时,心意一动,神识小剑轻轻一颤,就消失在了她的面前。 这一刻,有了神识小剑化作目光之极,施展观冥瞳术的怀风花看得更远也更加清晰。 她的视线强行穿梭在重叠的黑暗幽影里,在几个呼吸之后,终于和一对诧异的视线撞在了一起。 找到你了! 怀风花心中一定,语速极快却异常平稳地报出了一个位置。 木青睁开双眼,指尖轻点身侧的镇魔剑,镇魔剑如得敕令,尖啸着射向了远去。 “砰。” 一道极其清脆的撞击声过后,便是连绵不绝的声音:“砰砰砰。” 木青眼角余光扫向众人,见邢飞脸色变得极其难看,却死死咬着嘴唇不发出一丝一毫的声音。 陈浊抓着邢飞的肩膀,脸上的肥肉也在颤抖,眉眼都皱成了一团,轻嘶道:“这他娘的真有反噬啊。” 王叶青沉声道:“不要攻击那块龟甲!他一开视就在误导我们,这应该是他用来转接力量的阵旗。” 怀风花再次报出了一个位置,木青心意牵连,镇魔剑方向陡转,立刻追了过去。 玄武主动用龟甲来抵挡飞剑,已经证明了王叶青的判断是正确的。 木青左手作剑指,在右手掌心划开一道口子,剑指压着手腕,朝前重重一推。 一股浓郁的血腥气从伤口中飘散了出来。 木青咬着牙面容隐隐有些扭曲,却保持着这个动作不变,很快越来越多的浓郁血气飘出伤口,在他的牵引炼化之下,无数条细若发丝的血气渐渐坍缩成了一粒红点。 一股让人道心悸动的不适感在阵法之中弥漫。 几丝邪异的猩红色气息溢出了木青的口鼻,他舌尖乍破:“去!” 那一粒悬浮在他掌心的红点,在其他人的视线下轻轻一颤,毫无征兆地消失在了原地。 “轰!” 远处,突然爆发出了巨大无比的呼啸声。 众人的视线寻去之时,只见到一道猩红的剑气横亘长空,直接搅碎了黑暗。 众人瞪大了眼睛,在看似漫长其实极为短暂的时间内,明亮到了极点的剑气就像是一颗从天而坠的火星,直接驱散了大地上的黑暗。 阵法之中的景物恢复了原本的轮廓和颜色,玄武的身影也在这一轮肆意的剑气中暴露出了身形。 他那张褐色面具后眼睛再也难以掩饰地流露出惊讶的情绪:“你!” 这一剑所蕴含的杀意是他生平第一次见到,明显超出了超凡后期的范畴。 玄武强行稳住心神,想要召唤那块龟甲来抵挡片刻,但木青没有给他机会,他的话音未能完全吐出,被赋予了杀伐真意的镇魔剑,已经洞破空间的距离,来到了他的面前。 “轰!” 晕染着刺目猩红好似带血的剑尖,直接撞在了面具之上。 玄武直接倒飞出去,而他脸上的面具在主人受到生死危机的时刻,也主动开启了防御,镌刻在上面的符文一时大亮,一只黑背灵龟爬在面具之上,用后背硬生生地顶住了镇魔剑的攻击。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五百三十一章:一道声音 外界,察觉到屏障终于来到某个极限,姜尚修低头看了亲卫军一眼,手中印诀再变:“阵!” 幽杀阵前,原本蜂拥而来的天地灵气齐齐一滞,而后会做一股强大的气旋,直接撞向了黑色的屏障。 地面上,见到姜尚修出手的亲卫军面上齐齐一震,老七拍了拍马脖,突然大声喊道:“兄弟们,随我破阵!” 老七身边的几位将领眼神一黯,却都是慢了半拍,这一处微小的变动,整个军阵齐头并进的势却变了,老七成了这个军阵的最前端,军阵之力全都涌向了他的身躯。 这一刻,他已经没有了说话的力气,意识彻底坠入黑暗深渊之前,视死如归地大马再次撞了上去。 “轰隆隆——” 巨大的冲击波扩散开来,肆虐的涟漪呼啸而过时,直接将老七的身影撕裂成了一团飘散的血沫。 他身后的将领看到之后,没有丝毫犹豫,也跟着撞了上去。 姜尚修收回视线,眯起了双眼,直直地看着面前的阵法。 在他身前三丈之外,黑色的屏障已经从原来深邃如黑暗深渊快速衰败成了一层飘摇的黑色薄烟。 每当撞在上面的血色多出一分,它就更加单薄一分,气劲呼啸里,飘摇无根,却又靠着某股力量的影响,始终没有告破。 姜尚修清楚,这是因为阵眼还没有被破。 阵法之中,镇魔剑和那张面具的角力还在持续。 剑气爆发的光影里,连原本不可见物的黑暗也被分开了无数块大小不一的画面。 众人只见到玄武已经被撞击得连连后退,但因为有道兵层次的面具保护,身上凝聚的气势却没有下降太多。 王叶青在此时动了,怀风花紧随其后。 两女的身影奔出去不远,就完全融于阵法的黑暗之中,木青担心她们的安全,一边催动镇魔剑,一边跟了上去。 “砰。” 明灭不定的光影里,王叶青素手一抛,辟水珠拖曳出一道蓝色的光影,快到至极地轰向了玄武的胸口。 玄武被镇魔剑撞着一直在倒退,砰砰声里身影扭曲,已经不知道撞毁了多少建筑。 他看似已经没有了招架之力,却在辟水珠距离他胸口只剩下一尺之时,无比冷冽地看了王叶青一眼。 王叶青心中警兆大生,没有丝毫犹豫地就召回了辟水珠,斜刺里,一块漆黑的龟甲无声飞出,眼看就要击中她的脖子,却刚好被辟水珠击中,砰地一声撞回了黑暗深处。 王叶青闷哼一声,若不是木青作为主力时刻压制着玄武,恐怕就算是她召回辟水珠,也挡不住这出奇不意的一击。 王叶青深刻地反省着刚才的大意,似乎跟木青这种怪胎在一起久了,好像越级而战也成了稀松平常的事情。 也只有刚才那一刻再次接近死亡的清晰感觉,才让她恢复了冷静。 玄武就算已经很狼狈,但依然是货真价实的超凡后期,完全有在危局下反杀她们的能力。 一丝丝紫光在木青皮肤下游走,他将速度提升到极致,很快就追向了两女,还没有开口,怀风花面色严肃,抢先说道:“还记得你用神识缔造的那一剑吗?” 有镇魔剑的压制,玄武再难藏匿下去,怀风花直接解除了对神识小剑的掌控。 怀风花话中的提醒再清楚不过,木青重获神识小剑的掌控后,二话不说就催动其射向玄武。 玄武双眼眯成一条缝,却也难掩眼里的惊诧。 他怎敢如此莽撞? 在玄武的认知中,在灵胎修炼成元神之前,使用这种神识攻击,完全是一件伤敌八百自损一千的事,更有甚者,不但伤不了敌人,若不是被敌人毁掉这股神识,其带来的反噬,甚至要比其造成的伤害严重百倍千倍。 玄武眼里的惊疑始终没有散去,但手中的动作却没慢上半分,那一快藏在暗中的龟甲终于暴露在木青三人的视线当中,挡在了神识小剑之前。 “封!” 玄武轻吐一字,原本漆黑的龟甲上突然显现出一条条金色的纹路,这些纹路交织在一起后,突然绽放出刺目的金光,金光中又蕴生出一块疯狂旋转的八卦图。 木青神色认真了一些,玄武手中的这块龟甲似乎已经蕴含了足够的灵性,突破了原本顶级灵兵的界限,释放出了器魂防御。 木青没有退缩,金色的神识小剑在他的意志之下,义无反顾地撞了上去。 八卦图虚影被撞击之后,没有丝毫声音爆发出来,旋转得越来越快,虚影重叠之后,撕扯着龟甲上绽放出来的金光,就好似一个金色的漩涡。 神识小剑不受控制地一点点没入漩涡之中,这是木青也未曾想过的结果。 他不受控制地闷哼一声,识海中突兀地起了变化,时而风起云涌,时而烈火冰原,这种作用于意识虚幻的极端的反馈,正随着神识小剑的陷入而变得越发激烈。 玄武面具后的一双眼睛明亮无比,难得地发泄着情绪:“年轻人好高骛远只会让看不清脚下的路,修行从来都是一步一个脚印。” 从一开始布下幽杀阵,玄武就知道单凭他自己很难杀死木青,他本就只是打算困住木青一段时间,等着慕容隐的到来。 而随着怀风花她们接二连三的闯阵,感觉手中的筹码正一点点变多的玄武不是没有生出过其它的想法。 奈何无论是王叶青还是怀风花都很快冷静了下来,他有意识地引导所起到的作用微乎其微。 面对现实,他选择的余地本就不多,但他正如口中所说,是想帮助木青吗? 直到这否极泰来的这一刻,玄武才窥见了他内心深处最真实的想法。 原来当除掉木青的机会真地出现在面前时,他比以往任何时刻都想要杀死木青。 从某种程度上来讲,敌对的人其实要比朋友更了解对方一些。 玄武眼神突然深邃起来,左手握住右手手腕,右手五指摊开,正对着身前的龟甲。 两女脸色大变,视野之中,镇魔剑竟然刺破了那只趴在面具上的灵龟,这本该是一件高兴的事,但她们都捕捉到了一股迅猛的气息,正从玄武的脸冲向他的手掌。 人的一生中总会面临大大小小数之不尽的选择,有时候选择的人能够遵从内心的谨慎,有时候选择的人却会迷失在那突然澎湃而起的欲望之中。 显然,这一刻的玄武,杀欲占据了他内心的上风。 他相信脸上的这张面具能够替他暂时分担去大部分的冲击,而他只需要呼吸时间,就能搅碎木青的这把神识小剑。 “破!” 玄武摊开的五指紧紧地攥在一起,一道漆黑的光柱从掌心迸发,直接射在了旋转不停的金色漩涡之上。 “滋滋滋。” 一阵让人耳膜破裂的尖锐撕裂声里,漩涡停止了旋转,露出了清晰的八卦虚影,但就在下一刻,这到八卦虚影直接坍缩崩碎。 巨大的撕扯力量下,已经陷入虚影中大半的神识小剑,也剧烈地颤动起来,似乎下一刻就要随同虚影一起崩碎。 玄武在这最后一刻,选择将视线落在了木青脸上。 他见到了木青皱在一起的眉眼,和满是痛苦的表情,但下一刻他就满心惊诧,因为木青的脸突然就恢复了平静。 还没有等他产生更多的猜疑之时,一道声音毫无征兆地响起:“哼!” 这道声音晦涩无比,好似隔着千山万里,又好似隔着浩渺不可知的时空,虽然极远,却蕴含着无穷的威压。 这一声之下,玄武修道多年培养出来的大道警觉,还没来得及发散,就直接崩溃。 在他逐渐僵化的思维里,只能隐约感知到这股震慑灵魂的威压自于一个他从来没有见识过的境界。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五百三十二章:坚韧之战 阵法一角,木青身旁两女的心情可谓是跌宕起伏,怀风花脸上的后悔情绪还没有完全展现,就立刻化作震惊。 那道声音虽然是针对玄武而发,却不是只有玄武一人能够听见! 怀风花强行稳住心神,见神识小剑稳若金汤,而玄武像是失去了魂魄一般,立刻出声道:“木青!” 木青经她提醒,心念一动,那把神识小剑立刻穿过崩碎的八卦图虚影,在击飞龟甲之后,硬生生地撞在了玄武的面具之上。 “啊!!!” 玄武惨叫出声。 他为了崩碎木青的神识,将一口周天真气都聚集在了刚才的那一击之上,此时根本来不及恢复,面具上显化而出的灵龟本就在刚才被镇魔剑刺破,此刻更是直接崩散,化作肆虐开来的劲气。 鲜血,已经从面具的边缘浸漫了出来。 脸上的来自血肉糜烂的痛楚并没有让玄武感到恐惧,但当神识小剑有直接穿破面具闯进识海中的迹象后,他终于是有些害怕了。 他闷哼一声,也顾不得此刻仍然笼罩在心中的惊惧,直接献祭了一丝本命精血,再次催动出了一只灵龟,堪堪抵挡住了想要闯进他识海中的神识小剑。 道兵层次的法宝,特别还是防御法宝,远要比木青想象中的坚韧。 木青神色冷酷,右掌平推而出,一条条蕴含着无尽杀伐之意的血气从伤口中飘出,盘旋着、坍缩着,呼吸之间,就化作一粒看似静止实则不住颤动的红点。 这是木青当初对付白豪借助食气之法,自创的一种手段,能够将血气之力最大化的凝练,并在其中堆叠出一丝真正的道意。 这一次,当第一粒红点停在手掌前方时,木青脸上的线条冷硬无比,没有丝毫停止的意思。 到了最后,当第四粒红点也出现在他掌心前方之时,木青的整条右臂已经颤抖不休,以至于他不得不用左手抓住右手手腕。 “试试这一剑。” 木青视线射向玄武时,那四粒红点猛然一颤,便消失在了原地。 镇魔剑开始与金色神识小剑重叠,而那消失的四粒红点再次出现时,已经撞在青铜剑身上那个“魔”字铭文上。 “轰!” “魔”字铭文大放光亮。 猩红刺目的亮光盛大到了极点,无穷的杀意凝如实质,就如像是从高崖上直坠而下的飞瀑。 玄武直面这股凛冽的杀意,下意识地眯起双眼,死亡的感觉比前几次都要清晰,心中惊悸的他却也比以往任何时刻都要冷静。 他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发出了一声歇斯底里的怒吼:“啊!!!” 他不计代价地燃烧起本命精血,终于将脸上的面具完全催动。 一条长有双翼的腾蛇从面具中显化而出,尾端缠绕在灵龟的背上,探出大半个身子直接咬向了镇魔剑。 木青脸上的凝肃表情纹丝未动,手指颤抖地捏出一个剑诀,朝玄武点出。 这一刻,镇魔剑上盛大到极点的红光快速坍缩,以血气之力杀伐之意凝聚出了一柄拇指粗细的红色小剑。 这把小剑,要比神色小剑还短了一些,却在成型之后,直接洞穿空间,下一刻出现之时,已经轰在了那条腾蛇灵体的嘴里。 “轰!” 巨大的撞击声响彻整个阵法空间。 在木青的这一剑之下,原本只是灵体的腾蛇,却好似拥有了真正的血肉智慧一般,一双竖瞳里流露出痛苦挣扎的情绪不说,红色小剑所到之处,那一段段灵体噗呲噗呲崩碎开来的声音,更是像极了真正的血肉在被剑气搅碎。 呼吸之间,腾蛇便寸寸崩碎。 而那把红色小剑却只是黯淡了几分,去势未减,直接撞在了灵龟的背上。 “咚。” 灵龟的后背也出现了裂缝,镇魔剑的剑尖顺势撞击在面具之上,而早已经蓄势待发的神识小剑没再错过这个机会,硬生生地撞在了面具之上。 遭受连番攻击击,玄武整个人的思绪都被强行断成了零零散散的几截。 他心中冰冷,却还没有放弃抵抗,伸手重新召回那块被撞飞的龟甲,就要再有动手,木青却没有给他这个机会,冷哼一声,将灵龟也搅碎后的红色小剑硬生生地爆开,镇魔剑也在此刻疯狂地撞击着面具。 无比疯狂的气劲仅有一张面具之隔地在玄武的脸上肆虐,他根本睁不开眼睛,没有了他的支撑,面具上的图案黯淡无比,而那把金色的神识小剑,也终于突破了这最后一道防线,硬生生地钻进了玄武的识海之中。 “啊!!!” 玄武痛苦无比,他的识海自动把这柄叩门而入的神识小剑,当做了入侵之敌,直接生出无尽的风涛席卷向了神识小剑。 发展到现在这样的战斗,对于生性沉默谨慎的玄武来说,完全是已经走到绝路后,再也没有选择的反击。 在这一刻,他甚至没有犹豫,原本位于识海深处的灵胎,径直飞到识海边缘,硬生生地撞向了木青的神识小剑。 木青通过神识小剑发现这一幕后,除了对玄武这种敌人的韧劲和果决都有了更深刻的认识,却无比平静地驱使着神识小剑撞向了玄武的灵胎。 玄武的灵胎通体泛着一层浅浅的金色,显然他在修行一途上,并没有携带在灵识上的修炼。 在清晰地感知到木青没有丝毫躲散并且直接迎上来的意图后,玄武最后仅存的一丝自信和侥幸都如烟云一般快速消散,在神识小剑即将撞上来时,硬生生地拉开了距离,往识海深处藏去。 一开始,玄武以为和木青相比,他只是失去了谁更不怕死的勇气,但此刻,他却感受到了一丝莫名的害怕,也许木青这个样子,根本不是莽撞。 木青没有让他对此惊疑太久,在见到他的灵胎之后,无比专注地缀在了他的灵胎身后。 在自己的识海之中,玄武的灵胎在腾挪时已经发挥出了能够拥有的最快的速度,但也许是木青这把神识小剑太过纯粹的缘故,却能够一直紧追着玄武的灵胎不放。 外界的眨眼之间,在他的识海之中,早已经是天翻地覆的场景。 玄武不得不调动起识海中弥漫的灵识,试图一点一点消磨掉这把神识小剑。 最后,也正是因为他的这一次尝试,让他惊骇无比。 这把神识小剑,竟然能够吞噬他的灵识! 玄武的意识中像是有什么东西轰然炸开,明白了什么。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五百三十三章:自我恐吓 木青能够用自身的神识吞噬别人的灵识,这种邪异的方法,发展到后面,不是夺舍是什么? 也许,此刻的木青,早已经不是刚离开隐谷做新手任务的那个木青。 他的身体早已经被某个神秘而强大的存在占据,意识也被对方所吞噬消化,这也刚好能够说明他为何凭空多出了这么多的手段。 玄武一颗心因为这些刚生出的想法而凉到了谷底。 照着这么猜想下去,只是夺舍便能发挥出这么强悍的实力,那么这个存在原本又会是什么境界? 他是不是马上也会成为一个被夺舍的傀儡? 玄武强行终止这无休止好似深渊般的恐惧想法。 修道多年,他本以为就算真遇到死亡危机,也能在最后时刻坦然面对,但现在,当知道也许以后会出现“他非他”的这种情况后,他的一颗道心终于遥遥欲坠。 这一刻,他不顾识海中到处追逐着灵胎的那把神识小剑,强行稳住尚还清醒的思维,做出了一个无比狠辣的决定。 他的视线落在身前那块漂浮起来的龟甲之上。 在怀风花两女惊疑的目光之中,漆黑的龟甲快速颤动起来,而后径直撞在了他的面具之上。 “木青!” 两女同时惊呼,她们万万没想到玄武会如此决绝,竟然会选择玉石俱焚,嗯这个说法似乎并不贴切,因为在两女心中,她们根本找不到玄武突然就这么做的原因。 木青的心神沉浸在与神识小剑的联系上,并非完全隔绝了对外界的感知,被两女呼唤过后,他的一双眼睛恢复了几分灵动,在看到这一幕时,瞳孔一缩,下意识地调动起镇魔剑,撞向了冲来的龟甲。 “果然是这样!” 当发现自残竟然会被木青阻止后,玄武只觉得他已经接触到了真相,闷哼一声,主动切断了和龟甲的联系。 漆黑的龟甲和镇魔剑撞在了一起,没有了玄武的操控,这件灵兵本该再次被撞飞出去才对,但玄武不在切断自身和龟甲联系的同时,也直接引爆了龟甲内孕育出的灵性。 金色的纹路再次出现在漆黑的龟甲之上,龟甲颤动不休,却在下一刻完全静止。 “小心!” 木青脸色猛变,回过身来的同时,展开双臂,直接将两女护在了怀里。 “轰隆隆!” 巨大的炸响声爆发开来,猛烈的冲击波直接将三人掀飞出去。 玄武竟然主动引爆了一件真正的灵兵! 那块漆黑的龟甲沿着金色的纹路瞬间崩碎成几十个大小不一的碎块,这些碎块裹挟着灵兵自毁时产生的巨大能量,其声势若奔雷,其速度盛流光,每一个碎块就是一道强悍无比的攻击。 木青身周青紫二色的光芒交相流转,化作一个椭圆形的屏障将他和两女的身形都护在了里面,但饶是如此,依旧有不少碎块冲破了屏障击打在他的后背之上。 感受这隐隐超过超凡阶的攻击威力,木青心中紧张地同时,更是用力将两女都护在怀里。 第一轮冲击携带着最多的龟甲片射向各处,也不知道那块龟甲是不是真正有了可以思考的灵性,竟然是没有一块伤到玄武。 木青暂时失去了对镇魔剑的联系,却没有失去对神识小剑的联系。 在玄武的识海之中,依旧上演着一副你追我赶的热闹画面。 朝昔相伴温养多年的灵兵自毁,对玄武的一身道基也造成了几乎不可以弥补的损害,但他此刻根本来不及考虑这些,身形随着冲击波,重新隐于更深处的黑暗后,怒吼道:“你到底是谁?你要怎么才能罢休!” 木青眉头一皱,有些不明白玄武在说些什么,此时在他怀里的王叶青轻呼一声:“木青,可以放开我了。” 木青下意识地松开手臂后退了两步,但此时龟甲自毁的余威才真正开始,连忙有朝前走了两步,关切道:“你们受伤没有?” 怀风花揉了揉肩膀,苦笑道:“差点受伤。” 木青也有些尴尬,他刚才情急之下将两女死死抱在怀里,可没管使上了多大劲。 木青看向王叶青,王叶青视线从他脸上移开,摇头道:“我也没事,但你对玄武做了什么,他刚才完全一种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癫狂情绪。” 王叶青的视线寻向前方,那里已经没有了玄武的身影,不由轻轻蹙眉,有些遗憾地轻叹一声。 玄武这种强者,心智一流,魄力也足够,借着自毁灵兵,似乎又再次藏了下来,想要再找到恐怕没有这么容易了。 木青感受到了王叶青的情绪,看向阵法中的某个角落,轻声道:“我和他的战斗还没有结束,其实我也不清楚,他为什么突然疯狂起来。” 木青没有刻意压制音量,黑暗里传来玄武阴郁至极的声音:“你骗得了身边的人,却骗不了我!我可以放你离开,但你必须打消你现在的念头。” 从神识小剑闯进玄武的识海到现在,所吞噬的灵识里携带的都是一些零散的琐碎的信息,完全凑不出一条完整的信息,跟别说与这座幽杀阵有关。 木青眼角微动,操控着神识之剑在玄武的识海中左冲右突起来。 黑暗里顿时传出玄武压抑的痛呼声。 但也许是知道了他的想法,玄武明明修炼出了不少的神识,却直接放弃了与神识小剑硬碰硬的打算,全方位地收缩起来。 神识小剑所到之处,玄武不仅操控着灵胎躲避,连灵识也开始向四周疯狂散开。 因为识海是玄武的主场,木青和玄武几番追斗,除了让玄武的识海变得更加混乱之外,第一次有了一种空有武器却伤不到敌人的无力感。 也不知道外界是什么时辰,慕容静又到哪里了,木青心里也有些疲惫,暂时停止了对神识小剑的操控,开口道:“我可以收回我的手段,但你必须放我们所有人都离开。” 一阵沉默过后,玄武的声音响起:“呵呵,只是这样?” 木青暂时还没有反应过来,他身边的两女却都捕捉到了玄武情绪上的转变,王叶青开口道:“我们和隐谷的事,可以放到慕容隐他们来之后解决,现在当务之急,是彻底消除白豪这个隐患。” 木青很清楚地感受到一道视线落在他的身上,点了点头。 却没想到玄武突然发出一连串苦涩的小声,说道:“你们恐怕是还不知道自己身边的是谁吧?我要他立下大道誓言,以后都不会对我动手,我就放你们离开。” 立下大道誓言,是很庄重神圣的事情,两女的脸色一瞬间变得比木青还要冷漠。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五百三十四章:玄武反击 “你不觉得有些过分了吗?” 木青没有开口,怀风花已经冷冷出声,她顺着木青的视线看向角落,“还有你到底是什么意思?什么叫不知道身边的是谁?” 玄武心中的苦涩没有谁能懂,他甚至觉得木青之所以没有尽力杀他,是因为他没有莽撞到直接说出木青的真实身份。 从最近这几个月的的事件来看,对方虽然进境神速,但能发挥出的实力应该还没有到达化凡的层次,也许正是这样,对方还想着借助木青这个身份做事。 他认为这是他和夺舍木青的这个存在仅存的一丝默契。 只是妄图用这件事来威胁对方,饶是玄武自觉人已经站在悬崖边上不得不如此,也在话出口后,于心中充满了一种未知的惊惧。 他的视线穿过混乱的气流,落在木青身上,不肯放过丝毫动静。 木青凝着一双剑眉,凭借与神识小剑的联系,他能够精准地确定玄武的位置,只是此刻却也因为玄武的要求,而生出几丝荒谬的情绪。 他隐隐捕捉到了,玄武突然一反常态变得无比激进,大概率与孟章发出的那一道声音有关,也许对方还以为孟章就在他身边,才有了这份看似奇葩的要求。 木青终于开口:“现在就主动解开大阵,我可以不对你出手。” 玄武目光晃动,他属实没想到木青真会有答应的可能,是他想要维系现在这个身份,还是…… 玄武视线扫过木青身边两女,刚才木青尽力护住两女的画面在他脑中一闪而过,他目光微亮,语气稍稍沉稳地说道:“你们也都发现了,那块龟甲是幽杀阵的阵旗,它释放出来的力量被幽杀阵吸收后,这整个大阵已经异常不稳定起来。” 木青忍耐住继续操控神识小剑的念头,径直问道:“你有什么就说什么,不要扯这么多。” 玄武声音一顿,视线停在木青脸上,沉默了几个呼吸才说道:“你可以走,她们得留下。” “呵呵。”木青突然笑出了声。 他想到了一件事,在各方谈判之前,王叶青曾教过他,在谈判桌上,一定不要让别人知道你在乎的是什么。 但有些好笑的是,他一直在警告过来警告过去,像玄武这些人到死打算以此来要挟他了。 玄武听到木青的笑声,就觉得不妙,一边勾连面具将身形融于黑暗,一边沉声道:“关于幽杀阵我并没有多少欺瞒,若是你们一起离开,这座阵法会直接崩溃,到时候,你身边之人势必会遭受巨大的反噬。” 木青虽然已经决定不放过玄武,但想到身边还站着的两女,还是出现了迟疑,下意识地看向王叶青。 他不能判断出玄武话中的真假,但王叶青呢? 王叶青见她看来,满脸严肃认真地说道:“那块龟甲便是幽杀阵能量转换的关键,如今已经自毁,只要抓住他,就能离开。” “你!”玄武心中一急,等他反应过来,视线中也经失去了木青的身影。 呼啸声里,暗流疯狂地乱窜,玄武的反应不可谓不快,脚尖一点,没有浪费一丝半毫的时间就朝身后飞退,噔的一声,一道猩红的剑影直接斩在了他的身前,在漆黑的地面上留下一簇明亮的火星。 他心中的紧张稍缓,速度更快地朝后退去,突然间又是心生警兆,背对着身后,脚尖朝地面猛地一蹬,便不顾形象地朝前扑了出去。 “咻。” 一把短剑划过漆黑的空间,却没能触及到他的身体。 玄武凭借强悍的战斗意识,硬生生地避开了木青的两道攻击,但他的脸上连一开始躲过飞剑的最后一丝轻松也不负存在,满是懊丧颓败的情绪。 在之前,幽杀阵于他而言,是最安全的地方,他能躲在暗处,随意观察着木青这些人,可是现在,当那把安静了一会的神识小剑再次闹腾起来,幽杀阵就像是困住他的牢笼,无论他怎么腾挪,木青的攻击都会立刻到达他的身边。 他本就受了很严重的伤势,此刻识海中乱成一团,又只能被动逃窜,此消彼长之下,似乎用不了多久就会彻底败下阵来。 “嗤——” 镇魔剑从玄武的肩头呼啸而过,带走了一大捧血水。 佝偻着腰的玄武顾不得肩上的伤势,感受到身侧气流的变化,立刻就地一滚,堪堪躲过木青手中的短剑,冲出去十几步后,身形猛地一僵,双手保住脑袋痛苦地喊道:“木青,你,你不要欺人太甚。” 镇魔剑飞到木青的身侧,浅浅红光下映照出木青的半边脸,他单手作诀竖在眉心,显得冷酷非常。 就在刚才他多重攻击之下,终于让识海中的神识小剑刺中了玄武的灵胎。 玄武双手抱头,痛苦地哀嚎着,此刻,一柄神识小剑直接插在了他的灵胎之的胸口上。 灵胎上那些塑造出外形轮廓的边缘金色最深,显然都已经化作了神识,此时骤然受袭,那些神识便不受控制地朝胸口涌来。 玄武清晰地感知到了这一幕,吓得差点冒出亡魂,竭尽全力地想要稳住灵胎上的变化,但此时那把神识小剑上金光陡然大量,一股强大的吸力从上面产生,疯狂地吞噬起灵胎上的神识。 这一次,大量信息片段映射进木青的识海之中,木青没出意料地发现了关于幽杀阵的信息,只是还都只是一些零星的不能拼凑起来的片段,于是他更加用心,插在玄武灵胎上的那把神识小剑更是刺进了灵胎之中。 “你若要亡我!那就拉着他们一起陪葬!” 玄武喘息着嘶吼起来,冰冷地视线扫向了远处。 幽杀阵内混乱的气息突然变得安静起来,原本晃动不休的屏障也突然稳定,阵法内外的所有人都将视线停在了上面。 木青刚好消化了一个新的信息片段,心中暗叫不好,立刻抽身冲向两女身边。 怀风花和王叶青见木青朝她们冲来,主动迎了过去,刚刚接近,还没有开口,就又被木青死死抱进了话里,一团团青光从木青身上飞出,将三人的身影完全包裹起来。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五百三十五章:改变策略 “你在干什么?” 王叶青瞪大了眼睛,用手撑着木青的胸口,但下一刻,她就住了一声。 一股强大的威压陡然席卷而来,木青闷哼一声,已经没有了开口的力气。 他身周的青光晃动不休,受到挤压后,发出一连串的咯吱声。 两女的视线碰到一起,都看到了各自眼里的担忧,现在她们已经感受到了一股比之前还要强大的压迫,可想而知现在正死死护着她们的木青,正在承受多大的压力。 一丝鲜血从木青嘴角溢出,他抬起头,视线冷冷地看向某个方向,“你这是在找死!” 玄武的声音里多出几丝阴郁,“是你把我逼到这一步,是你们一直咄咄逼人。” 木青眯起眼睛,远处的玄武突然惨叫出声:“啊!” 在他的识海之中,神识小剑金光大亮,疯狂地吞噬玄武灵胎上的神识,玄武眼里的痛苦之色浓郁得化不开,脸上的面具闪烁着淡淡的微光,一条灵蛇吼叫着冲向了木青。 木青冷哼一声,身侧的镇魔剑径直轰了上去,将灵蛇轰成齑粉后,直接射向了玄武所在。 灵胎受到的创伤,反映到意识中,是一种用什么办法都不能克服的痛苦,玄武这一次没有躲避这一剑,眼底闪过一丝解脱的神色,直接迎了上去。 “砰。” 镇魔剑撞在褐色的面具之上,发出一声清脆的声响,似乎没有产生任何影响。 但一条极其细微的裂隙却出现在了面具之上。 这面具是道兵层次的法宝,就算没有玄武的真气灌注,也不可能被镇魔剑直接撞出裂隙。 王叶青被木青护在怀里,却把心都放在了局势之上,她似乎猜出了玄武在绝境之下的选择,连忙提醒木青:“那张面具若毁掉,阵法中的所有人都难以幸免。” 木青动作一滞,召回镇魔剑在身侧,甚至是停止了神识小剑的吞噬动作。 如果能不死,谁也不想直接走进死亡的暗夜。 玄武是第一个感受到木青动作变化的人,心情可谓是一下子从低谷都翻山了高上,他抓住这个难得喘息间隙,主动出现在几人的视线当中。 阵法之中的那股特别针对两女的压迫也随之消失。 王叶青有些自然地率先争夺木青的怀抱,看向玄武,冷声道:“你是在打赌对吗?” 玄武看向木青,轻声道:“你随时都有杀死我的机会,我也很怕死,但你若是再吞噬我的灵胎,在我失去意识之前,我脸上的这张面具会率先自毁,还是希望你不要低估一件道兵自毁时所释放出来的力量。” 玄武当着木青的面这么说,等于就是明着告诉木青,若是再继续下去,他会选择以死拖着大家下水,而只要这张作为阵眼的面具一直待在玄武脸上,不需要王叶青提醒,木青也能判断出玄武这几句话没有一丝水分。 局势似乎又回到了原点,但选择的主动权却在一次次较量中回到了木青手里。 为了防止玄武再次对两女动手,木青站到了两女身前,却没选择开口。 玄武见到木青的沉默,心里暗道糟糕。 他反应过来,夺舍木青的那位存在,也许并不是关心两女的安危,只是想要坐实木青的身份,或许在吞噬木青的意识时受到了较大的影响,但终究不是木青。 他甚至是回忆起了之前谈判时,木青可以强调警告不要对他身边的人动手,也许正是基于想要坐实木青的意图而已,不然怎么会就这样把自己的软肋就大大方方地暴露出来? 木青不可能知道玄武把他的沉默视作了一种巨大的威胁,甚至自我联想出无数糟糕的想法。 木青通过神识小剑的吞噬,已经获得了大半关于幽杀阵的信息,他现在之所以沉默,也是因为他无奈地确认了一点:如果不是玄武主动解开大阵,那么他不管是用哪种方法破阵,似乎都会让身边的人受到破阵之时的反噬。 木青看着玄武说道:“我不擅长谈判,更不喜欢谈判,但我愿意给你我一个机会,我收回在你识海中的那柄神识之剑,你主动解开这座幽杀阵。” 玄武见木青终于开口,小心翼翼地试探着说道:“幽杀阵一旦开启……” 他的话没有说完,因为他识海中那把神识小剑突然大方金光,这让他反应过来,木青明显知道知道了什么,这让他心里忌惮的同时,却隐隐有底。 他装作一副把生死看淡的模样说道:“我觉得自己还算了解你,如果你不立下大道誓言,那还是鱼死网破更好。” 被玄武明着拿来充当威胁木青的筹码,两女的脸色都已经变得很是难看,此时见玄武一副将生死置之度外的样子,更是觉得恶心至极。 两女几乎是异口同声地说道:“满嘴胡言!” 王叶青看向木青说道:“现在幽杀阵已经变得极其不稳定,我们完全不用离他,先去到屏障边缘再说。” 玄武心底一惊,脸色却表现得淡定从容:“外面是有人一直在攻击着大阵,但这反倒给大阵提供了源源不断的力量。” “木青。” 更远处,邢飞虚弱至极地喊着木青。 三人连忙寻了过去,只见到地面上,陈浊高大的身躯也瘫坐在了地上,虽然这几次阵法压迫,都没有朝着两人来,但光是几次冲击波涟漪,便让两人难受非常。 特别是邢飞,若不是陈浊护住他,恐怕在那件黑色龟甲爆发出的第一波冲击里就已经死去。 木青冲到邢飞身边时,邢飞整个人都已经躺在了地上,他勉力睁开眼皮,想要看清木青的位置,却是徒劳。 他轻叹一声,闭着眼睛轻声道:“都说事在人为,但只有活着才是最重要的,你千万不要着急,如果实在出不去,就耐心等待着吧。” 几人纷纷动容。 邢飞这么说,显然是希望因为白豪的事情拖累木青,以至于伤害到怀风花她们。 木青抿了抿嘴,眼里忏愧有之,感动有之,最后只剩下了无法言说的坚定,主动将邢飞抱起来,旁边的怀风花回忆,眼中幽光闪烁,主动说道:“跟我走!” 几人直接忽视了玄武,朝大阵边缘冲去。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五百三十六章:面具被取 阵法之中,因为接二连三的变故,玄武已经丧失了对局面的掌控,此刻就算心里再是无奈,却也只是眼睁睁地看着木青几人朝大阵边缘冲去。 王叶青猜得没错,阵法之外的亲卫军在姜尚修的统筹下,依旧持续发起着对屏障的冲击,他众人被困于阵法之中,其实并不知道,玄武会主动毁掉那块龟甲,虽然是无奈之举,却也借着扩散开的冲击波抵挡住了亲卫军的冲击。 此刻,在屏障外,血气与劲气交织,在夜色的突显下显得格外壮烈。 邢飞的视线一直停在某处屏障上,那里涟漪阵阵,隔着阵法他似乎都听到了马蹄破碎血肉撞破的声音,早已经是满脸痛苦。 玄武觉得自己渐渐摸清了木青的底线,远远缀在众人身后,不死心道:“幽杀阵平稳的时候就是一困阵,而说是受到攻击,会吞噬足够的力量转化成杀阵,不管是外面的人还是你身边的人都不会受到伤害。我还是刚才那句话,只要你立下大道誓言,以后都不对我动手,我愿意拿出足够的诚意。” 阵法之中,不知时间快慢,当木青赶到屏障边缘后,正好碰上外界的姜尚修使出权利破阵。 一时之间,黑色的屏障都变得稀薄许多,怀风花神色疲惫,眼眸的幽光也黯淡了几分,她是第一个发现外界惨状,轻易几步走到邢飞身前,木青也反应过来,脸上冰冷无比地和怀风花站在一起。 木青抬头看着单薄如纱的屏障,眯起眼睛之时,身上的一股杀意反倒清晰凝实起来。 这世上遇到问题,最不缺的就是权衡利弊,似乎做出任何一种选择都会有遗憾,若不是直面外界士兵赴死时的坚决,木青都不会发现,他越来越喜欢权衡利弊了,这种心境,是好是坏? 他早该做出决定了! 黑暗里,玄武突然惨叫出声:“啊!” 识海中,那把神识小剑径直洞穿了他的灵胎,将灵胎上的神识进阶吞噬。 玄武本以为走在悬崖边上的他还能与木青慢慢周旋,哪里会想到突然就坠下了悬崖。 神识被大量吞噬的感觉,就像是有人硬生生地将思维锤散,玄武这一瞬间没有丝毫反抗之力,木青却通过神识小剑,彻底地了解了幽杀阵。 他背后显出一双虚幻的双翼,身影直接在原地消失。 玄武一直防备着木青的突袭,都这种时候,还强行掌控住身体朝身后退去,但木青的速度却陡然拔高了不少,玄武还没有推开两步,一股强大的压迫就兜头而来,木青的手掌已经落在了面具上。 “你。” 玄武今晚的情绪变化,完全匹配得上跌宕起伏的描写。 他瞪大双眼,一种颤栗的恐惧从他灵魂深处蔓延向全身,在这一瞬间,他本是打算说到做到,直接鱼死网破,但可惜的是,他很快就完全丧失了这个想法。 恐怕连他自己都不是很清楚,在他第二次用生死威胁木青,势要拉大家下水时,他便已经有了来自本能的选择,他才是最不想死的那一刻。 也只有这一刻,当木青手指轻轻地搭在他的面具上时,他之前所表现出的所有沉默和智慧,都直接垮掉,化作了一声近乎于哀求的声音:“不要。” 木青直接忽视了玄武一双眼睛里说流露出的负责情绪,视线落在面具之上。 这就是幽杀阵的阵眼所在。 慕容静曾跟他说过,也只有突破了超凡阶之后,才能勉强发挥出这件道兵的真正威力。 玄武就算强行燃烧本命精血催动,其实一直不过是勉强在那个门槛附近徘徊,木青的视线落在那道被镇魔剑撞出的裂隙上,微微眯眼。 玄武在刚才都还不忘演戏,一件道兵层次的法宝,他连完全驾驭都做不到,也根本就没有牵动起自毁的能力。 而木青这一剑劈来就产生一条裂隙,完全是玄武将那一瞬间,将大阵内外的受到的攻击都转接在了面具之上。 他为了震慑住木青,可谓是下了不少功夫。 “你要干什么,我现在就可以放你们离开。” 木青沉默的片刻时间里,玄武还不忘了尝试沟通,这完全与慕容静口中所说的那个沉默寡言的玄武不一样。 木青想到慕容静这么多年就跟这些道貌岸然的家伙在一个地方修行生活,心里厌恶至极,一抹红色微光从他的掌心现出,掌心下的这张面具发出了艰涩无比的声音。 木青想要直接拔掉玄武脸上的这张面具! 玄武面具下的目光剧烈晃动起来,识海中被硬生生吞噬神识都没有此刻这般让玄武感到恐惧。 从戴上面具的那一天起,他四人就立下了道契。只要他们不取下面具,这份道契就会时刻施加给几人永远忠诚与慕容的影响。 慕容静一直就有的排斥不同,玄武很早之前就主动接受了这股影响,随着他的修为越来越高,面具早已经在玄武的道心之中产生了无法斩断的羁绊,他更是把这张面具当做身体的一部分。 可以说,木青想要取下面具的做法,就是直接崩坏玄武的道心。 一种比之思维空白还要恐怖的脱离感笼罩着玄武的整个神魂,他怨毒地看了木青一眼,体内的精血疯狂地涌向脸部,似乎永远没有静止,褐色的面具之上,那龟蛇交缠的雕刻线条,远要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来得明亮。 面具上图案瞬息间都亮到了极致,木青的手掌近距离地接触这荡漾出来的微光,好似被淹没一般,光亮里,一条无比凝实不过拇指粗细的灵蛇张开嘴巴:“吼!” 这道声音透着几丝蛮荒沧桑的气息,木青本打算硬抗,手掌已经重新凝聚出一柄血色杀伐之剑,但一道更加悠远沧桑的声音直接反击了回去:“嗷!” 那条灵蛇本来是要冲向木青,却在听到这道身影后,露出深深的惧意,直接从木青的掌心边缘逃窜了出去。 玄武耗费大量精血的一击,竟然成了这种难堪的结局,若是他已经失血太过,只会气得直接呕出几滩鲜血。 木青没有丝毫迟疑,掌心凝聚出的血色之剑硬生生地刺了下去,玄武脸上的那只灵龟只是僵持了一瞬,便直接崩散。 “嗤——” 血色小剑撞在面具之上,主动消解开来,化作一条条丝络如同蛛网一般铺在面具之上。 木青手背微微拱起,五指扣住面具边缘,一点一点地向后拽动。 事已至此,玄武早已经没有实力不够计谋来凑的心思,他现在只想着怎样才能从木青手下活过来,在生死关头,终于是坐下了一个决定。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五百三十七章:陡然逆转 木青直面玄武,感受最深。 这一刻,玄武身上的气息快速萎靡起来,但身周的气机越如同遇到狂风的骤雨,有愈演愈烈之势。 怀风花的一颗心都落在木青身上,见到这一幕后赶忙提醒道:“小心!他道心快被崩碎了!” 道心崩碎,对于大多数修士来说,死亡大概会是一种最好也是最有可能的结果。 而如果侥幸未死,便又会出现两个极端,一种是如月九那般的破而后立,另一种是以执念入魔。 修士走火入魔后,或许原来的那个自己就已经死去,但实力却会在短时间内,得到极大的提升。 玄武身上的气息在萎靡到极点后,又在短短的时间内,拔升到巅峰,甚至已经到达了脱凡的门槛,其脸上面具的光芒在快速黯淡,木青加快了取下这张面具的动作。 陈浊对慕容家的事情了解不少,瞪大眼睛看着这一幕,似乎是想起起了什么,一张胖脸上满是严肃,朝着木青大喊道:“我记得慕容家有一门秘术,主动崩碎道心,会得到面具的反哺。” 木青微眯起眼睛,视线看向玄武,恰巧玄武也在此时看向他,两人的视线直接在空中相撞。 “撕拉。” 血肉分离的声音,在这一刻变得格外清晰。 木青后退了一步,跟着他的手掌一起离开的还有那张染着鲜血的面具。 木青拿到面具的第一瞬间,立刻默诵起一段法诀,一股无形的联系瞬间就在他和幽杀阵之间建立。 他正要依照着神识小剑搜刮得到的信息,主动开启幽杀阵,踉跄着后退两步的玄武却哈哈大笑起来。 他笑得异常癫狂,以至于木青的视线都不受控制地落到了他的脸上。 因为之间隔着面具就接连受到撞击,玄武的脸上就没有一块好肉,全都成化作肉糜,而木青刚才强行剥离,又扯动了他的皮肤,至于木青这一眼看去,都不由眯起了眼睛。 半快带着血肉的脸皮就悬在玄武的脸上,随着他疯狂地大笑而飘摇不动,好似随时都会掉落,露出血肉的白骨。 玄武也在看着木青,在木青的视线下,他眼里的目光剧烈地晃动起来,几声短促的大笑过后,突然变得无比平静道:“什么都已经晚了。” “轰隆隆。” 幽杀阵中似乎有雷霆炸响,玄武的气息就在木青的注视下迅速地窜升起来,木青当先做的第一件事,依旧是通过面具主动解除幽杀阵。 可当玄武的气息隐隐超过他时,那张还沾着玄武血肉的面具在木青手里晃动个不停,一时间主动割断了和幽杀阵的联系。 木青眉头微皱,悬在他身周不远的镇魔剑直接向晃动得最厉害的屏障轰去,而木青则直接手持短剑冲向了玄武。 “噗呲。” 玄武用手掌硬生生地抓住了短剑,镇魔剑也在此时轰在屏障之上,剑光荡漾里,黑色的屏障在一声巨大的撕扯声里,终于告破,外界的冲锋声率先涌进阵内,而后便是无尽的血腥气。 玄武的视线从那一出缺口收回,落在木青脸上,用一种阴戾的语气说道:“你知道要怎么才能让别人知道我不是在骗他吗?” 木青没有离开,背对着怀风花几人说道:“你们先走!” 几人没有丝毫迟疑,由陈浊背起邢飞,两女护在前后,就要冲到拿出被一剑洞开的缺口面前,他们甚至已经看到正堵在外界的那些士兵,和姜尚修松了一口气的脸。 木青一手拿着面具,一手向前递出短剑,虽然那搜刮得来的法诀突然失效,但作为阵眼的面具也失去了该有的左右,这座幽杀阵恐怕很快彻底崩溃瓦解。 玄武确实是道心奔溃了,他身上停留在脱凡门槛的气息,似乎在说明他有入魔的迹象,只是这一刻的他,难得有了几分在更早之前,面对木青的风度。 他的视线落在怀风花几人的背影上,见她们离拿出洞口越来越近,像是在欣赏着什么一样,主动回答起了自己的问题:“想要让别人知道我不是在骗他,首先就得要骗过自己,所以,你觉得你今晚真的分辨出我那些是真那些是假了吗?” 木青最讨厌在他面前故弄玄虚的人,但看到玄武眼里的那一丝快意,他还是不受控制地分出一份心识在了后方。 这一看之下,他一双剑眉猛地一颤,再也不顾得和玄武继续角力,朝怀风花她们追去:“小心!” 木青怎么也不会想到,一股脱凡的气息会在拿出洞口等着怀风花她们。 异变来得极快,最先到达那处洞口的是王叶青,当她半边身体都探出洞口,呼吸到外界的新鲜空气之时,一股强烈的警兆就在她道心中产生,她还没有反应过来之时,一道巨大的力量已经从侧边袭来,将她撞回了屏障之内,而那股警兆也直接消失。 “陈掌柜!”怀风花一声惊呼,王叶青快速收敛起心神,看了过去。 不知道到什么时候,放下邢飞的陈浊取代了王叶青之前的位置,原本露出破洞的屏障快速闭合,在陈浊身周一股强大的力量的直接压迫着他不能动弹分毫,而那屏障在闭合后已经后退了几尺,触及到陈浊的身体时,疯狂地吞噬起陈浊的血肉。 王叶青刚好望去之时,陈浊的整个肩膀就没有了血肉,王叶青没有丝毫犹豫,就要去拉回陈浊,却被赶来的木青及时止住,木青冲到陈浊身边,身周立刻腾起青紫色的光芒,抵御着已经达到脱凡的压迫,硬硬生地将陈浊拽了回来。 木青带着几人离开屏障边缘,看向好整以暇的玄武,蹙着眉,神色有些难堪。 “可惜了,本来还以为能够看到血肉迸溅的画面。” 玄武看着木青,笑了笑。 而才不过几个呼吸没有将视线落在玄武脸上,他脸上的伤势却已经恢复如初,露出的一种普通的中年男子的脸。 玄武看着木青隐隐护着众人的站位,感叹道:“看来你还真地是再乎她们,怎么,我们现在还做交易吗?”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五百三十八章:相互妥协 幽杀阵内,众人的视线都停在了玄武的脸上。 也许是他第一次以真面目出现在众人面前,此刻的玄武给人一种陌生神秘的感觉。 木青低头看了一眼手中的面具,心中再次默诵解除幽杀阵的法诀,那种与阵法的无形联系已经消失,就在木青还在疑惑之时,怀风花提醒众人道:“看后面。” 将众人困于阵中的黑色屏障在快速收缩后退,呼吸之间已经逼近了他们,几人连忙朝前躲去。 木青目光一凝,不在默诵法诀,屏障虽然一直还在收缩着向他们靠拢,速度又慢了一些。 木青想起玄武之前故弄玄虚说的话,明白过来,凝眉道:“解除幽杀阵的法诀是假的?” 玄武皮笑肉不笑地看着木青,手指轻轻地摩挲着眉心,在他的识海之中,那柄神识小剑可还在搅动着风浪,他的灵胎被洞穿之后,多年修炼积淀的神识被吞噬一空,这种影响早已糟糕到了极点。 “你还算没有笨到我自己说出来,在你向我出手的时候,你就应该明白会承担怎样的后果。” 想要幽杀阵主动解开,大概静坐着等待会是最好的办法,除此之外,玄武也根本拿就没有解除阵法的法诀,当猜到木青在他识海中搜刮着什么信息之时,他脑中加速幽杀阵的法诀就成了解除的法诀。 骗人先骗己,玄武为了这一步,不知道自我暗示了多少遍。 “唔……辛苦王夫人了。” 陈浊整条左臂的外侧就像是被硬生生地削去了血肉,还好木青及时把他救了回来。 他在王叶青的搀扶下,一张脸拧巴在一起,显然痛得不行,但偶尔目光瞟过近在咫尺的容颜时,眉头却又稍稍舒展,好似这才是止痛药一般。 王叶青感受着他的视线,蹙了蹙眉,却还是搀扶着他。 陈浊视线落在玄武身上,认真问道:“事情落到这一步,你到底想要一个怎样的结果。” 玄武看向陈浊,正要开口,眉头却猛地皱在了一起。 在他的识海中,那柄神识小剑再次呼啸而来,这一次是针对着他的灵胎之心,若是再被贯穿,他灵胎瓦解,运气好能够成为一个无知无觉的活死人。 玄武抬起眼帘冷冷地盯着木青,冷笑道:“你这强行搜刮别人记忆的手段确实厉害,但刚才的那一幕还不够吗?我早就说过幽杀阵没有立刻解除的办法。既然等不了,你打可以试着再强行破一破。” 这说话间也不过十几个呼吸,黑色的屏障又再次逼近,于此同时,一股无差别的压迫在阵中产生,威力已经隐隐超过超凡初期。 王叶青环顾阵法四周,一双眸子露出思索之色,末了看向凝着眉有些沉闷的木青,说道:“这阵法已经停不下来,我们得立刻破阵。” “还是劝你们安静待着好一些。” 因为身上的伤势和识海中的乱象,玄武的脸色一直没有好过,到了现在,也许是终于适应,完全麻木着一张脸,嘴角抽动道:“多待片刻,就多活片刻,修行至今,临到死亡,又何必急于这一时?” 这话从玄武嘴里说出来,实在很有一股冰冷的不适感。 但阵法一直在收缩,压迫一直在变强是事实。 木青胸口轻动,吐出一口浊气,下一刻他的身形就消失在原地出现在玄武身边。 一柄短刺出现在木青手中,直刺向玄武眉心。 没有了面具的阻隔,肉体凡胎的他怎么可能挡得住这一击。 他垂在身侧的手指动了动,最后干脆站得笔直,就这样一脸平静地迎接这一剑。 木青一双眼睛里没有丝毫波动,脸色比玄武还有平静,出手时更是没有丝毫迟疑充满了坚决。 “等一等。” 冰冷的锋芒直入眉心,一缕麻痒的感觉流过鼻梁,玄武的视线错开刀锋,能够看到木青眼里的自己,这一刻的他,看似视死如归,如在声音发出的惨案,完全失去了与木青赌一赌的锐气。 短剑已经刺破玄武眉心的血肉,却没有一鼓作气洞穿玄武的头颅。 木青能够清晰地感知到,玄武辛苦维系起来的那一丝骄傲轰然倒塌,收回短剑,微微扬起下巴:“条件不变,告诉我解开大阵的办法,我今天不朝你动手。” 玄武喉结轻轻动了一下,涣散的目光渐渐凝聚,似乎没有丝毫情绪地说道:“我已经说过,解不开就是解不开。” 玄武也想明白了,迎着木青愤怒不耐的视线,说道:“我最后也没敢拿命来毒,也不会在这个时候骗你。但你硬生生地剥离面具之后,它和我之间那份道契羁绊就转嫁在了阵法之中。” 玄武的视线落在木青手中的面具上,愣了愣,才说道:“面具其实还算不上真正的阵眼,戴上面具的我才是,想要阻止大阵继续收缩,就得再次戴上面具。” 木青眉头蹙起,眼里闪过几分思索。 还记得当初替慕容静接触和面具的道契之时,不仅需要道契丹,还得硬抗面具的反噬,玄武只是被他剥离了面具,和面具之间的道契羁绊还在。 换句话说,就算他掌控了面具,却也不能完全掌控这座幽杀阵,还得通过玄武。 就在木青冷冷地看着玄武之时,他们身后的屏障又有异动,一阵血肉碾灭的糟糕声音里,姜尚修的声音直接从外界传了进来:“屏障内外的威压太过恐怖,你们的情况怎么样?” 陈浊在里面大喊着叫姜尚修他们不要再尝试冲击大阵,看向木青说道:“我刚才还算反应快都差点死了,屏障附近的压迫恐怕已经超过了超凡。” 木青轻轻点头,凝着眉看向玄武说道:“你戴上面具控制着阵法停下来,我不杀你。” 为了表示诚意,木青主动召回了神识小剑。 金色的神识小剑变长也变大了一些,其实已经到了吞噬神识的一个极限,若是再不收手,所消化的信息太多太杂,甚至会反过来影响木青。 当起从玄武眉心中破除后,玄武只感觉身上轻松大半,目光深处难掩忌惮地看着木青,他到现在依然认为木青已经被一个神秘而强大的存在占据了身体,也许因为某种原因,才走到了相互妥协的这一步。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五百三十九章:提出条件 事到如今,他已经没有了试探的心思,看了看还在收缩的屏障,眼底深处似乎有着一丝得意,说道:“我说过,一切都已经晚了,我现在已经是个废人,就算和面具的道契还在,却很难通过面具再掌控这座阵法,不过,你可以闯一闯。” “至于能带几个人……” 玄武扫过木青身后几人,摇头道:“既然是困阵,就算你能以势护住他们,但在冲出阵法之时,他们也会独自承受来自阵法的绝大部分威压,如果他们能有超凡中期的修为,或许还能侥幸活下来。” 玄武现在的状态很奇怪,明明不想死,但却没有什么积极地活下来的意愿,甚至还挺乐意见到众人和他一起走向死亡。 木青手指轻轻摩挲着面具,在最初拿到面具之时,他还能感受到与这座幽杀阵的隐隐联系,等到念动法诀后,反倒失去了那种联系。 玄武终究是算计到了他,现在更是一种有问必答,却起不到作用的无所谓状态。 王叶青一直安静听着两人的对话,视线落在那种面具上,说道:“既然你不可能,那我们其他人呢?” 玄武目光轻动,看向王叶青,恰巧王叶青一脸冷漠地看向他,两人的视线撞在一起,丝毫不让。 玄武呵呵笑了两声,甚至主动把催动面具的几个法诀说了出来,然后便闭口不谈。 木青心里细细分辨着着法诀的区别,其实一直以来他都挺想问问孟章的建议,但却克制住了。 一直以来,在战斗中孟章就对他帮助不小,木青虽然不愿意承认,但如今却是对孟章产生了不小的依赖,如果连自主判断也要依赖对方,木青会觉得自己失去一份纯粹。 在木青沉默之时,他身后一阵清香的熟悉的气息飘来,他下意识地就放弃了警惕,结果手中的面具就被对方拿了过去。 “小姨你!” 木青反应及时,见怀风花拿着面具就要朝脸上带去,连忙抓住了她的手腕。 怀风花冷淡地瞥了一眼似乎打算看好戏的玄武,“有了办法,总得试一试。” “要试也得我试。”木青说着就要去夺怀风花手中的面具,却被斜刺里伸出一只纤手拦住。 王叶青严肃道:“你不能再出意外,能懂我意思吗?” 木青脸上有些忏愧,他刚才中了玄武的算计,才导致了现在这恶化的结果。 王叶青见木青神色有些不对,连忙说道:“你不要误会,我是说,如果连你也出意外,我们便没有了改变的机会,所以你在一旁保护好我们就行。” 王叶青说着就从怀风花手中躲过面具,往脸上戴去。 “你!”怀风花手腕还被木青抓住,伸出另一边的手想要阻止王叶青却已经来不及,木青的反应更是慢了半拍。 有了玄武这档子事,谁都这知道这张面具牵连的不是什么好事,甚至还会受到极其糟糕的影响。 只是谁也没有料到,到最后戴上面具的人凑过来的陈浊。 陈浊一双眼睛露在面具后朝有蹙着眉的王叶青眨了眨:“好像有些小了……” 木青开口劝道:“陈掌柜……” 陈浊摇头道:“放心,我这身体素质,抵抗能力其实很强的,而且我比你们还了解一些。” 陈浊说着便念动法诀,他体内的真气不受控制的涌向面具,面具上的图案亮了几分。 木青认真留意着陈浊身上的变化,问道:“能感觉到和阵法的联系吗?” 陈浊似乎在承受着一股很大的压力,正憋着一股气,从鼻子里闷哼一声,木青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 玄武自觉地离几人远了一些,视线落在陈浊脸上,心中着实有几分怪异。 他跟青龙他们没少见面,本来早已经习惯了各自戴面具的样子,可是视野中却从没有出现过一张黄褐色的面具。 他现在的感觉,就像是属于他自己的以为最珍视的东西被别人抢了,却陡然发现似乎这东西也就那样的一股朦胧感觉。 他从来没想过有与这张面具这样面对面的机会,好似正在面对面地看着一个过往的自己。 这会是朱雀那般的那一丝自由的契机吗? 玄武其实还在欺骗木青,就算被强行剥离面具,二者之间的羁绊反噬也转嫁在阵法之中,但他却不是真地不能够戴上面具,再次掌控幽杀阵。 这种沉默里的选择,连玄武自己也不清楚,是不是受到朱雀的影响,所以也开始反噬起这张面具到底与他是不是一体。 “噗呲——” 鲜血喷涌的沉闷声在面具后响起,木青眼疾手快,立刻抓向陈浊脸上的面具。 也许从没有建立羁绊的原因,陈浊并没有受到严重的反噬,面具很轻松地从陈浊脸上取了下来。 陈浊身形踉跄,被木青和王叶青一左一右架住,朝着右边的王叶青歉意道:“应该是我实力太弱的原因,根本催动不了这张面具。” 玄武环顾了一眼越来越小的阵法空间,轻声道:“这张面具与我的羁绊未除,你们当然催动不了它。” 众人目光微动,别说道兵层次的法宝,就是灵兵的他们也没怎么接触过,对这方面的了解确实少得可怜。 王叶青淡淡地看了陈浊一眼,陈浊想起刚才他吹说自己了解不少,现在就直接露馅,哼吱着也不知道该说些啥。 玄武缓缓说道:“想要催动面具,就必须先解除羁绊,而除非有实力在脱凡之上,不,至少得脱凡中期的高手,不然还是很难真地催动这张面具。” 木青收敛着心中的杀意,平静地看了玄武一眼 玄武毫不在意木青的视线,迎着轻笑道:“当然,你们还有一个更简单的办法,杀了我,羁绊自然解除。” 几人都眯起眼睛,气氛一丝间有些冷厉压抑。 这看起来似乎还是回到了最初那个选择,玄武以他的生死在要挟着众人,但细细分辨,却有完全不一样,因为那时候他是想要生换生,至于现在…… 若是可以,木青早就把他弄死了,何必现在? 玄武这样被逼一点说一点,话里的内容还真真假假,不只是木青就连其他人都认为玄武就算说得是真话,也还是有所隐瞒。 结果到了现在,选择权还是在木青这边,但可以选择的内容却有了变化,成了要不要玄武死。 木青开口道:“我给你一门可以修炼出元神的法诀。” 玄武目光微动,苦涩地说道:“很抱歉,我没有能力解开大阵,放你们都离开。” 木青望了一眼屏障,就在决定今晚就强行使用脱凡的力量之时,王叶青却似乎发现了什么,冷笑道:“那稳住阵法呢?”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五百四十章:情况好转 玄武见众人的视线都落在自己身上,沉默片刻后说道:“我大概可以稳住阵法,但凭什么?” 木青在他这里早就失去了耐心,但却不得不压抑住情绪说道:“我会给你们一门可以修炼出元神的完整法诀。” 玄武看了木青一眼,脸色有些奇怪。 他现在灵胎神识都受损严重,这一切都是拜木青所赐,现在木青就算给了他可以修炼出元神的法诀,又如何? 他甚至都觉得再难恢复如初,在刚才被强行剥离面具之时,玄武一直以来追求更高远的大道风景的道心似乎就已经破碎了,他真地不想死,但却又不知道前路何在,这种感觉实在难受。 木青以为玄武是贪心作祟,抿着嘴冷冷地直视着他,沉默片刻说道:“你现在想要什么?” 玄武愣了愣,摇头道:“我也不清楚,你可以杀了我。” 木青眉头难以控制地蹙起,他都已经被玄武这奇怪的态度搞懵了,难道是神识小剑吞噬了玄武太多神识,让他变傻了? 时间不会等人慢慢悠悠地做出决定,几人这边还在冷冷地逼视着玄武,一道低微的声音突然响起,将众人的视线吸引了过去。 躺地上的邢飞其实早已经昏迷了过去,众人一直在和玄武对峙,忽略了他的情况。 怀风花走到邢飞面前,喂他服下一颗万花丹,沉声道:“就算不靠近屏障,现在的威压也已经超过了灵生境,在待下去,邢飞会第一个承受不住。” 王叶青袖子一动,避水珠飞到邢飞头顶上方,散发出淡淡微光,替邢飞抵挡着大部分威压。 木青面色有些难看,看向玄武,见玄武一直看着怀风花的动作,眉头皱得更深。 怀风花也发现了玄武的视线,略一思索,开口道:“我能够炼制出补源丹。” 玄武枯竭的心思稍稍活泛了一些,他道心奔溃后,一身真气奔腾不休,虽然气息上还拔高一截隐隐触摸到了脱凡的门槛,但这连镜中花水中月都算不上。 他现在的状态是,待在阵法之中,借着面具和阵法的联系面前和自己达成了一个平衡,若是少了阵法的束缚,他这一身气逸散出去,可能会是都会落得身死道消。 之前是实在想不到出路,才表现得异常消极,但他可是听说这补源丹是用地灵根炼制而成。 玄武向木青伸出手。 木青微微一愣,将面具抛给了玄武。 虽然曾在慕容静口中听说过慕容家的一些历史,木青却很少真切地感知到这种没落修行家族遗留的底蕴。 但是现在想想,不管是当初的白虎还是现在的玄武,脸上的这张面具其实也经显露出了几分底蕴。 若不是这张道兵层次的法宝,这个什么幽杀阵法也不可能这么难以破解。 玄武戴上面具后,身上紊乱的气息立刻平静下来,木青护在众人身前,看着玄武,镇魔剑就悬在他的身侧,那把短刺也出现在了他的手中,只要玄武敢乱来,他绝不会再有丝毫犹豫,大不了他不管那什么古家的人,直接使用出脱凡的力量。 玄武安静地站在原地,没有发声也没有什么动作,但也许是离得很近的缘故,众人都清晰地不做道一股独特的阵法涟漪在玄武身上波动开。 王叶青看着这一幕,眼神明亮,这种将自身也化作阵法中的一部分,甚至就是阵眼的操作,确实还是她第一次见到,玄武的阵法造诣,确实是她所见之人里最高的一个。 众人的心思不同,但脸上的疲惫却都如出一辙,好在这股阵法林涟漪扩散出去后,黑色的屏障便停止了收缩,阵法中的压迫也停在了超凡初期。 “呼~” 玄武艰难地呼吸了一口空气,轻声道:“很可惜,以我现在的能力,只能让阵法稳定下来,想要离开,你们还是会面临之前的选择。” 要么等,要么强行破阵。 木青的脸色平静,拿出一块玉简,说道:“如果慕容隐答应了我的提议,这些东西你们也会得到,但现在完全不一样了。” 木青将玉简扔给玄武,玄武心里不想要,垂在身侧的手却下意识地接住了玉简。 木青不知道玄武在他强行搜寻阵法信息时,埋下多少个真真假假的信息,但现实就是,这个幽杀阵的阵眼,不是面具,而是带着面具的玄武。 木青觉得自己控制着情绪,还能给出一份修炼元神的法诀,已经表现出了极大的克制和诚意,现在就等玄武的反应了。 玄武面具后的双眼露出几丝苦涩,开口道:“这个阵法早就不够稳定,我并不能解除阵法,放你们离开。” 玄武说完,像是为了证明自己所言废墟,噗呲一声,鲜血从就面具的缝隙里溢了出来,身上的气息再次紊乱起来。 而随着他身上气息的紊乱,原本平稳下来的幽杀阵也再次变化起来,虽然屏障没有再次缩下,阵法之中那股无形的压迫又开始无所不在。 怀风花说到:“先放一两人离开,如何?” 玄武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 见玄武的表现,就知道这至少不是完全没法做到的事情。 玄武看了看手中的玉简,他还没有去看里面的信息,但想到今晚种种,他视线故意忽略了木青,看向怀风花几人道:“你们留下,让他离开。” 玄武这是才把视线落在木青脸上,说道:“你一开始就有这个选择,但当时的你显然并不相信我,那么现在呢?” 怀风花看向木青,见他一双凝起的剑眉,轻轻喊道:“木青。” 玄武继续说道:“阵法本就是此消彼长,你若是离开,我的压力会小很多,阵法也会更加稳定,等到时候,他会自动消解。” 木青看向身侧,怀风花王叶青见他看来,都轻轻点头,陈浊也在一旁说道:“你放心离开,玄武这老小子的状态,我一拳就能让他生不如死。” 玄武眯起眼,瞥了陈浊一眼,陈浊不敢示弱地哼了一声。 陈浊的修行有些怪异,走得体法双修的路子,对血气的感知不弱,在他面前的木青和玄武,若是要比喻的话,一个是汹汹燃烧的大火,而另一个则是忽闪忽闪随时可能熄灭的小火星。 就算木青离开,他也能够保证能够把玄武拉下水来。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五百四十一章:脱离阵法 玄武见众人的视线都落在自己身上,沉默片刻后说道:“我大概可以稳住阵法,但凭什么?” 木青在他这里早就失去了耐心,但却不得不压抑住情绪说道:“我会给你们一门可以修炼出元神的完整法诀。” 玄武看了木青一眼,脸色有些奇怪。 他现在灵胎神识都受损严重,这一切都是拜木青所赐,现在木青就算给了他可以修炼出元神的法诀,又如何? 他甚至都觉得再难恢复如初,在刚才被强行剥离面具之时,玄武一直以来追求更高远的大道风景的道心似乎就已经破碎了,他真地不想死,但却又不知道前路何在,这种感觉实在难受。 木青以为玄武是贪心作祟,抿着嘴冷冷地直视着他,沉默片刻说道:“你现在想要什么?” 玄武愣了愣,摇头道:“我也不清楚,你可以杀了我。” 木青眉头难以控制地蹙起,他都已经被玄武这奇怪的态度搞懵了,难道是神识小剑吞噬了玄武太多神识,让他变傻了? 时间不会等人慢慢悠悠地做出决定,几人这边还在冷冷地逼视着玄武,一道低微的声音突然响起,将众人的视线吸引了过去。 躺地上的邢飞其实早已经昏迷了过去,众人一直在和玄武对峙,忽略了他的情况。 怀风花走到邢飞面前,喂他服下一颗万花丹,沉声道:“就算不靠近屏障,现在的威压也已经超过了灵生境,在待下去,邢飞会第一个承受不住。” 王叶青袖子一动,避水珠飞到邢飞头顶上方,散发出淡淡微光,替邢飞抵挡着大部分威压。 木青面色有些难看,看向玄武,见玄武一直看着怀风花的动作,眉头皱得更深。 怀风花也发现了玄武的视线,略一思索,开口道:“我能够炼制出补源丹。” 玄武枯竭的心思稍稍活泛了一些,他道心奔溃后,一身真气奔腾不休,虽然气息上还拔高一截隐隐触摸到了脱凡的门槛,但这连镜中花水中月都算不上。 他现在的状态是,待在阵法之中,借着面具和阵法的联系面前和自己达成了一个平衡,若是少了阵法的束缚,他这一身气逸散出去,可能会是都会落得身死道消。 之前是实在想不到出路,才表现得异常消极,但他可是听说这补源丹是用地灵根炼制而成。 玄武向木青伸出手。 木青微微一愣,将面具抛给了玄武。 虽然曾在慕容静口中听说过慕容家的一些历史,木青却很少真切地感知到这种没落修行家族遗留的底蕴。 但是现在想想,不管是当初的白虎还是现在的玄武,脸上的这张面具其实也经显露出了几分底蕴。 若不是这张道兵层次的法宝,这个什么幽杀阵法也不可能这么难以破解。 玄武戴上面具后,身上紊乱的气息立刻平静下来,木青护在众人身前,看着玄武,镇魔剑就悬在他的身侧,那把短刺也出现在了他的手中,只要玄武敢乱来,他绝不会再有丝毫犹豫,大不了他不管那什么古家的人,直接使用出脱凡的力量。 玄武安静地站在原地,没有发声也没有什么动作,但也许是离得很近的缘故,众人都清晰地不做道一股独特的阵法涟漪在玄武身上波动开。 王叶青看着这一幕,眼神明亮,这种将自身也化作阵法中的一部分,甚至就是阵眼的操作,确实还是她第一次见到,玄武的阵法造诣,确实是她所见之人里最高的一个。 众人的心思不同,但脸上的疲惫却都如出一辙,好在这股阵法林涟漪扩散出去后,黑色的屏障便停止了收缩,阵法中的压迫也停在了超凡初期。 “呼~” 玄武艰难地呼吸了一口空气,轻声道:“很可惜,以我现在的能力,只能让阵法稳定下来,想要离开,你们还是会面临之前的选择。” 要么等,要么强行破阵。 木青的脸色平静,拿出一块玉简,说道:“如果慕容隐答应了我的提议,这些东西你们也会得到,但现在完全不一样了。” 木青将玉简扔给玄武,玄武心里不想要,垂在身侧的手却下意识地接住了玉简。 木青不知道玄武在他强行搜寻阵法信息时,埋下多少个真真假假的信息,但现实就是,这个幽杀阵的阵眼,不是面具,而是带着面具的玄武。 木青觉得自己控制着情绪,还能给出一份修炼元神的法诀,已经表现出了极大的克制和诚意,现在就等玄武的反应了。 玄武面具后的双眼露出几丝苦涩,开口道:“这个阵法早就不够稳定,我并不能解除阵法,放你们离开。” 玄武说完,像是为了证明自己所言废墟,噗呲一声,鲜血从就面具的缝隙里溢了出来,身上的气息再次紊乱起来。 而随着他身上气息的紊乱,原本平稳下来的幽杀阵也再次变化起来,虽然屏障没有再次缩下,阵法之中那股无形的压迫又开始无所不在。 怀风花说到:“先放一两人离开,如何?” 玄武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 见玄武的表现,就知道这至少不是完全没法做到的事情。 玄武看了看手中的玉简,他还没有去看里面的信息,但想到今晚种种,他视线故意忽略了木青,看向怀风花几人道:“你们留下,让他离开。” 玄武这是才把视线落在木青脸上,说道:“你一开始就有这个选择,但当时的你显然并不相信我,那么现在呢?” 怀风花看向木青,见他一双凝起的剑眉,轻轻喊道:“木青。” 玄武继续说道:“阵法本就是此消彼长,你若是离开,我的压力会小很多,阵法也会更加稳定,等到时候,他会自动消解。” 木青看向身侧,怀风花王叶青见他看来,都轻轻点头,陈浊也在一旁说道:“你放心离开,玄武这老小子的状态,我一拳就能让他生不如死。” 玄武眯起眼,瞥了陈浊一眼,陈浊不敢示弱地哼了一声。 陈浊的修行有些怪异,走得体法双修的路子,对血气的感知不弱,在他面前的木青和玄武,若是要比喻的话,一个是汹汹燃烧的大火,而另一个则是忽闪忽闪随时可能熄灭的小火星。 就算木青离开,他也能够保证能够把玄武拉下水来。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五百四十二章:得到帮助 木青还是第一次这样与人说话,姜尚修稍显诧异地看着他,沉默片刻后认真说道:“我一直认为隐谷是隐谷,慕容是慕容隐,所以我想我们不会成为敌人。” “不知道你想让我做些什么?一起对付白豪?” 木青吐出一口浊气,看了一眼邢飞,说道:“白豪的事交给我,这算是我对邢大哥还有死去的那些将士们的承诺,如果你愿意,我希望你能守在附近,如果在我没回来之前,慕容隐他们提前赶到……” 木青说着话音一顿,眼里的担忧很深,却又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姜尚修不是已经和他们牵连很深的陈浊,有些要求他会答应吗? “你是想让我留在这里,尽力保护怀谷主她们?”姜尚修主动问道。 木青眉眼微动,诚声道:“还不知道慕容隐身边是不是跟着慕容云,慕容隐的想法很多,我已经猜不到他接下来会做些什么,如果他要留下小姨她们,还请你能够出言一二,让他在我回来之前,不要伤害她们,有什么都可以朝我来。” 姜尚修沉着脸认真地思考了一番,木青的要求不算过分,以慕容隐的性格,这种时候也应该不会再向怀风花她们动手,他之所以这时候来到朱雀城,为了朱雀的原因倒是显而易见的。 “可以。”姜尚修朝木青点了一下头。 木青松了口气,眼中流露出几丝由衷的谢意,朝姜尚修点点头就打算带着邢飞离开。 姜尚修看着木青转过去的背影,突然问道:“为什么?” “嗯?”木青停住脚步,疑惑侧目。 姜尚修说道:“作为一个旁观者,有时候我觉得你什么事都想做好,但你为什么要做这些事?” 姜尚修扫了昏迷过去的邢飞一眼,显然并不理解木青都这个时候还要去管其它事是怎么回事,慕容静不重要吗?怀风花她们不担心吗? 木青眉头拧在一起,眼里流露出一丝恍惚,思索后回答道:“事有始终,我只是顺心而为罢了,在决定做一些事情之前,我并不会向太多。” 姜尚修点点头,也不知道算不算对木青这个回答已经认可,说道:“在怀谷主安全离开这里之前,我都会守在这边,你先去吧。” 木青张了张嘴,想要说声感谢,最后也是重重一点头,便飞身冲向远处的黑夜之中。 木青本打算将邢飞送到却春那边,现在却春正和柳月杉她们待在泥腿子巷下的地道内,但听到不远处的街道上的声音后,他改变了注意,寻了过去。 从邢飞回到内城南门处的军营,再到领着骑兵离开,已经过去半个时辰的时间,而在这半个时辰内,传回军营的消息也越来越少。 所以此刻木青遇上的是整装出发的大部队,七千多人的亲卫军横贯长街,不知道已经惊醒了多少盏百姓家的灯。 领头的将领越众而出,木青见到盔甲下那张苍白的脸,点了点头,直接将邢飞交给了对方。 燕清将邢飞接过稳稳地放在马背之上,视线看向木青身后,蹙着眉问道:“其他人呢?” 木青面色微黯,抬起头迎着齐刷刷汇聚而来的视线,回答道:“应该都死了。我困于阵法之中,刑统领领兵破阵,他受了些伤,需要好好休息。” 长街上一片寂静,也不知道是谁重复了一句“都死了”,就算沸油中滴入了一滴冷水,长街迅速喧沸了起来。 “肃静!”燕清举起手,大喝一声。 木青见他几丝血色冲上脸后,身形已经在摇晃,连忙扶住他。 燕清猛地抓住木青的手,木青抬起头,脸上歉意明显,他已经做好被大骂的准备。 燕清咬牙切齿地问道:“那人是谁?我们可以做些什么?” 木青张了张嘴,看了看凑过来的那些士兵,将燕清引到一边,才将白豪的事情说了出来。 末了,木青认真说道:“白豪的事情,是我没有处理干净,这是刑统领昏迷之前最担心的事情,我已经答应解决好这件事。” 燕清深深地看了木青一压,他也才醒过来不久,直到此时才算是将前因后果串联起来,说道:“既然是大哥的想法,我们亲卫军会尽力达成。” “不。”木青摇头,认真劝道:“现在的局势很复杂,我建议诸位暂时就待在军营里。” “你是信不过我们?”燕清脸上有了怒意。 木青平静地回答道:“白豪的事情,越少的人知道越好,一定不能让他有所警惕,面对他这种人,人数并不是优势。” 燕清沉吟片刻,终究是点头认可了木青的理由。 他看着木青脸上挥之不去的沉重阴霾,轻叹一口气,说道:“白豪做了什么事,我跟着大哥其实一直很清楚,不说别的,光是大嫂这一件事,大哥当初若要造反我也会跟着他,他既然是为了白豪的事情,找上你,那么你大可不必觉得欠了大家什么。” 木青抿着嘴角苦笑了一下,看了一眼邢飞说道:“我其实是一个自私的人,远不如邢大哥这么为百姓着想,但既然答应了,我就一定会做到。” 此时,天边已经有了一丝晕染出来的朦胧白色,快要接近黎明,寒霜化露,木青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回身望了一眼某个方向,便直接朝内城而去。 现在,他最缺的就是时间,他必须赶在慕容隐到达之前,先把白豪这件事解决! “副统领,我们回营吗?” 目送木青的身影快速消失在长街尽头,有人在燕清身边问道。 燕清摇头道:“木青公子虽然说自己是一个自私的人,但做的许多事都是为了百姓,也许这也是大哥愿意与他深交的原因,白豪那里我们不能帮倒忙,但也不代表什么事都不做了。” 天色越来越白,长街上的军队分成两股,一股护送着邢飞回去了军营,而剩下的大部分士兵则往那一处在天色下越来越明显的阵法而去。 新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五百四十三章:慕容兄弟 万花谷要比朱雀城更早迎接天地间的第一缕晨曦。 淡淡的白雾在谷口上空萦绕,谷内外的灵植在一天中最重要的时刻舒展着叶片,换作往日的这个时候,已经有外谷弟子们走到药田间,仔细检查起灵植的生长状态。 但是今日,万花谷显得格外安静。 林春梅脸色沉静,端着热茶走进了亭中。 亭内正在交谈的两人话音稍顿,林春梅用眼角余光悄悄地打量着两人,穿着黑袍的老者她认识,是隐谷的掌律,而另外那位端坐在石桌前的中年男子,则半点印象也没有。 她神色平静,心底却忍不住地担忧起来。 万花谷被包围,怀草诗突然失踪,显然与这两人的到来有关。 但她这样就连担心都不敢表现出来的小人物,除了在心里轻叹一声,却根本做不了什么。她小心心地将热茶放在石桌上,就打算离开。 那中年男子却突然叫住了她。 “你是谁的弟子?”男子的声音温和醇厚,等林春梅诧异地看向他时,端起热茶朝林春梅点头一笑,简直溢出来的和善。 林春梅压抑着心中的疑惑,轻声回道:“我只是万花谷的外门弟子,不久前做了执事。” “我知道你,听说怀草诗有意收你为正式弟子?”慕容隐偏头看向林春梅。 林春梅微愣,站直身子认真说道:“我资质愚钝,暂时还只是记名弟子。” 男子轻轻一笑:“怀草诗啊,她和二哥去了白帝城,没想到会是这么一个结果。” 林春梅心中泛起惊浪,隐隐猜到了男子是谁,下意识地看了男子一眼,又连忙低眉看着地面。 慕容隐眼角微动,视线落在男子脸上,沉默片刻后才说道:“他比你的执念还深。” 男子脸上始终带着和煦笑意,看向小心到了极点的林春梅问道:“你到隐谷多少年了?” 林春梅回道:“十一年。” 男子点点头,眼里露出一丝稍纵即逝的迷惘,轻叹道:“时间过得很快,多少当年的面孔都已经不在,你们这些后辈肯定没见过我了。” 慕容隐的视线一直落在男子身上,一夜过去,他心中的疑惑远要比林春梅多,却因为那一丝始终横亘在二人之间的陌生感,没能找到机会开口。 此时,慕容隐看向林春梅,问道:“你猜出他是谁了吗?” 林春梅压下心中泛起的情绪,看向男子,平静说道:“嗯,如果是掌律大人的弟弟,那应该是谷主大人。” 幕容云喝了一口万花谷特有的花茶,眉目舒展了几分,朝林春梅点头,笑问道:“你刚才进来的时候,有些担心?是在担心我们会对万花谷动手吗?” 林春梅迟疑了一瞬,还是点了点头。 慕容云眼里有了一丝欣赏,放下茶杯说道:“那你大可以放心,这万花谷能成为隐谷的药师一脉,就是我和你们谷主达成的约定,有我在,万花谷不会再受到一丝破坏。” 林春梅敏感地察觉到慕容云说话时淡淡地看了慕容隐一眼,心里惊疑不定,蓦地想起了有关她们谷主的那一点传闻,倒是越发好奇起来,悄悄地打量着慕容云。 这么一看,慕容云一身青衣,面容清雅俊朗,倒真是有几分气质。 慕容云感受到了她的目光,笑着问道:“是不相信我说的话吗?” “不是。”林春梅连忙回道。 慕容云的视线看向亭外,距离灵雾大阵开启已经过了几个月,但亭外园中的灵植花草却还是少了几分动人的生机,慕容云眯起眼睛,似乎是回忆起记忆中的模样,轻叹说道:“这么多年下来,没想到景色还变差了,以后绝不能这么样了。” 林春梅发现慕容隐的眉头已经不加掩饰地蹙了起来,想了想还是开口说道:“花草灵植都有它们生长得最好的时期,此时已经是深秋,大概来年开春过后,园中的景色会好看许多。” “来年开春吗?” 慕容云轻轻说道,脸上的笑意更深,朝林春梅说道:“你可以把消息散布下去,等我们走后,外面围着的人也会离开,在她们都还没有回来之前,万花谷一切事情都由你管理。” 林春梅愣了一瞬,立刻领命,这对大家来说都算一个好消息。 慕容云挺欣赏林春梅不做作推辞的样子,从袖子里拿出一块青玉令牌,说道:“这是我的手令,如果有麻烦找上来,可以试试看管不管用。” “这……” 林春梅看了一眼慕容云递过来的令牌,能够感受到其中蕴含的灵气,显然这块令牌并不是普通的玉牌。 慕容云见林春梅迟疑,说道:“我闭关多年,这块令牌一直带在身上,算得上是一件防御灵兵。” 林春梅这下是真地犹豫了,但她感受到了旁边的一道冷冷的视线,还是接过了令牌。 慕容云的视线落在令牌上,笑道:“当初这块令牌没有送出去,多年之后,还是回到了万花谷,这算是我破关后的第一件好事。” 林春梅心中微明,已经按捺不住地去勾勒当年慕容云和怀风花的故事,道谢之后,便主动离去。 凉亭中,几缕白色的雾气从茶杯中升腾而起,慕容隐看着又安静下来一直看着园中景色的慕容运,终究是按捺不住地说道:“你刚才是在警告我吗?” 慕容隐顿了一瞬,诧异地看了过来,失笑道:“大哥说笑了,我知道你为了隐谷付出了多少心血,我从未想过警告你什么。” 慕容隐的视线纹丝不动地落在慕容云脸上,见他神色认真,心中那口不上不下的气终究是微松,沉默了一瞬,问出了他憋了很久的问题:“你现在到底什么境界了?” 慕容隐满脸严肃地看着慕容云。 从禁地石室中醒来后,慕容云当先问的就是有关朱雀的事情,然后就轻描淡写地告诉他要去朱雀城。 慕容隐当时直接答应了下来,却始终憋着这一么一个问题。 “古家有人会到朱雀城,并不是什么假消息,你才破关,是不是……” 慕容云收敛了笑意,认真说道:“放心吧大哥,化凡不出,我还应付得过来。” 慕容隐眼里精芒爆绽,心里激动,直接站了起来:“你已经是脱凡后期,不,脱凡巅峰了?” 慕容云神色平静,又喝了一口花茶,抬头看向慕容隐时,神态气质有了一丝无法言表的变化,声音更是平静了许下来:“脱凡从来不值得这么激动。” 慕容隐面色微僵,坐了下来,“是我失态了。” 慕容云说道:“这些年都是靠大哥支撑,你确实不容易,现在当务之急,就是把朱雀找回来。” 慕容隐还在消化慕容云境界猛涨的消息,有些魂不守舍地嗯了一声。 慕容云眯起眼睛,回忆起才苏醒过来时的事情,问道:“大哥,小静变成昨晚那样,都是因为那个木青造成的?你再跟我说说这人的情况,我对他挺感兴趣的。” 新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五百四十四章:想法报复 花园凉亭内,慕容隐的眉头蹙起后就没有舒展,视线直直落在慕容云脸上,说道:“这个木青很不安分,如果不是他的出现,慕容静也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我其实更想问你,你为什么不直接留住她,昨晚……” 慕容云轻轻偏头打断道:“我也很难想象小静会向你出手,不过小静的脾气我也是知道的,我觉得你们之间一定是有什么误会,如果我强行把她留在万花谷,恐怕你和她的误会怎么也解不开了……” 慕容隐冷哼一声,袖袍一扫,石桌上便出现了两件东西,“她把东西都留了下来,你觉得这误会还能解开吗?” 慕容云眯起眼睛,视线落在赤红色的面具上,向慕容隐伸出了手。 慕容隐微愣,反应过来后将另外一张透明的面具递给了他。 慕容云接过面具后,指尖摩挲着面具,眼底闪烁几丝恍惚,抬眼看向慕容隐时又恢复了正常,认真问道:“当初我慕容家先祖耗尽家底才打造出了一套可以跻身准圣兵层次的面具,可惜我们做后辈的一直都没能真正发挥出它们的作用。” 慕容隐没想到慕容云会提起这茬,脸上也呈现出一丝疲惫,道:“想要真正发挥出它们的合击之威,至少也要大家都达到脱凡以上,而且还得是慕容血脉,就算这些年退而求其次,不再追求血脉,也还是只有慕容静一个人突破到了脱凡。” 慕容云眉头微动,他们这一支慕容当真再难恢复到了当年的荣光了吗? “好在你如今顺利破关,境界实力更是有了突飞猛进,这也让我看到了一丝希望。” 慕容隐的话中断了慕容云的思索,慕容云摇头道:“这个境界并不太让人满意,对我来说更是一件有些可惜的事情。” 慕容隐眉头猛地一跳,神色古怪地盯着慕容云。 从慕容云破关之后,他就发现,现在的慕容云身上总有一丝陌生感和压迫感,他觉得这是境界差距太大无形中造成的事情,但慕容云却总是一副不满意当前境界的样子,实在是让人心里有些发堵。 慕容云没有去猜测慕容隐此刻的心里活动,视线重新回到桌面上,说道:“五张面具相互联系影响,我刚才却感受到这张面具的一丝排斥,小静她之前是已经接除了道契吗?” 慕容隐想到这件事情,脸色实在有些难看,淡淡地嗯了一声,便算是回应。 慕容云带着笑意说道:“这算是好事,当初选中小静他们作为侍者时,我就觉得这道契反倒会制约大家的关系。” “我不觉得。”慕容隐当即反对道。 他视线也落在桌面上的赤红色面具上,眯起眼冷声道:“如果道契没有解除,怎么会出现这种事?” 慕容云轻叹道:“大哥你以前就把血脉看做一条界限,没想到现在还是如此。” 慕容隐说道:“有什么不对吗?家臣就是家臣,就算她们被赐姓,那也跟我们的关系不一样。” 慕容云的视线还在落在桌面上,慕容隐却感觉到他的视线也经散开,显然有想到其它事情。 慕容隐对此倒是见怪不怪,从离开禁地后,慕容云就经常这样,也许是闭关久了,还不太适应现在的状态和境界。 慕容云突然认真说道:“我知道大哥你为了我们这一支复兴的目标承受了多大的责任,我闭关久坐时也在想一些事情,如今灵气稀薄,早已经不是几百年前的修行环境,再以血脉论,恐怕只会一直蹉跎下去。” 慕容隐心情有些糟糕,特别是想到他们三兄弟如今只有他有一个后人,而这个后人又烂泥扶不上墙时,这种糟糕的情绪便直接写在了他的脸上。 “先祖们已经留下了传承,之所以会一直复兴不了,还是我们这些后辈太过愚钝,也不对,你和慕容星的天赋都要比我好……” 慕容云连连摆手:“大哥你说远了。” 幕容云说道:“每一个时代的人都会受到当前时代的影响,想法是有局限的。” “我闭关这些年来,一点一点融合先祖留下的修行经验,就发现,在他们那个时代,脱凡只能算一个势力的中坚力量,都根本算不上真正的强者,有时候,修行环境对我辈的影响远要比你所认为的大。” 慕容隐目光微凝,思索片刻后,心情放松了一些,看向慕容云的目光也柔和一些,笑道:“你不用安慰我,我虽然做了不少事,但也只能勉强维持住这个局面,还是没能让如今的慕容再往前一步。” 慕容云说道:“所以,我们该求变了,有时候血脉不重要,姓氏也不重要。” 慕容隐眉头微蹙,反应很快,“天赋更重要?” 慕容云重重一点头,斩钉截铁地说道:“应该是天赋最重要。” 慕容隐面色微凝,他到此时才有些摸清慕容隐的看法,慕容云对木青感兴趣,难道是还存了拉拢的想法? 慕容云不知道慕容隐心里的活动,解释说道:“在这个时代,天地的灵气已经接近枯竭,而那些庞大的修行势力占据了太多资源,我现在有一种危机感,当那些大势力开始为一条灵脉也争得头破血流之时,要么天地大乱,众生面临一次洗牌,要么一个“一”出现,以后的人们再难踏上修行之路。” 慕容云似乎正为自己的这种猜想而心情澎湃,目中微微发亮,道:“也许那时候,灵生一品就是所有修士能够达到的巅峰,那种情况实在是太无趣了一些,所以我宁愿相信接下来会是一个大争的乱世。” “大争的乱世?” 慕容隐早已经回过神来,听着慕容云话中的内容,一时间也有些心神晃动。 “对!我不知道这种变化是不是早已经因为某件事情而开始,但这也许会是我们最后的机会。所以这个时候,我觉得可以改变一些事情。” 慕容隐是隐谷掌律,他对规矩的坚守已经到了极其严苛的地步,但也正是如此,他总能第一时间感受到想要挑战规矩者们的一些想法,微微一沉吟,就挑起头说道:“你想要做到真正的统一?是打算立宗?” 慕容燕眼神明亮清澈,反问道:“有什么不可以吗?” 新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五百四十五章:隐瞒情况 在太始大陆够资格放眼更高处的修行者心中,能够被视作庞然大物的修行势力就只有那么几个,而它们往往是已经存在了上千年的家族势力。 至于所谓的宗门之流,直到现在也没有那一个势力成功跻身修行界一流,慕容云话一出本以为会受到慕容隐的怀疑,再不济也能看到慕容隐眉头蹙起的表情,但都没有。 慕容隐很认真地看着他说道:“隐谷从某种意义上本就是宗门,你如果真想把一个宗门做大,就应该明白,我们缺的就是化凡阶的高手。就目前来看,你的希望最大,我的建议是,等你突破到化凡之后,再考虑这些事情。” 慕容云眉头皱得很深,沉默半响道:“我们没有太多时间了。” 慕容隐看着慕容云,他都在为慕容隐现在的境界实力而感到满足高兴,结果倒是慕容云本人充满了紧迫感,甚至还有一丝消极…… 此时,秋日的阳光已经穿破谷口上方的薄雾,飘了下来,园内的景色多了几分生机和暖意,慕容云的视线在花草间流连着,轻叹道:“整整十二年,当你发现境界的一丝进展都会与年挂钩时,你终将会感到疲惫,我不知道我何时能够突破到化凡阶,但我们已经不能再等了。” 慕容隐蹙着眉,视线落在三兄弟中天赋最杰出的弟弟身上,脸上闪过一丝恍惚,问道:“你会有这样的感叹,是不是因为听了木青的事情?” 慕容云微微一愣,苦笑道:“你这么一说,我大概还是受到了影响,毕竟就算在先祖他们那个时代,十八九岁就拥有超凡巅峰实力者,也会是站在那个时代巅峰的佼佼者,所以小静如果与他真心相待……” 慕容云话还没有说完,慕容隐就打断道:“这不是那木青的本事,我和玄武都判断他身边应该有一个真正的高人,不然他哪里得到的那么多秘术,在他在隐谷的这十二年里,也不过是修炼的我们拿出去的修行法诀。” 慕容云对这个说法倒不太怀疑,点点头道:“能够大幅度提升实力的秘术,这大概是只会存在于十大家之中,而且就算是十大家恐怕也是最核心的法诀,你有没有调查过,木青和十大家的人有没有接触过?或者他干脆就是十大家中的人?” 慕容隐正要开口,却不知道想起了什么,心里隐隐有一丝动摇,最后还是摇头道:“不清楚,他到现在为止,也只是去了一趟晴川州的锦官城,也许是在路上遇见了某位周游大陆的前辈高人。” 慕容云眼中微微发亮,看着慕容隐说道:“他能被高人看中,自然是有他的天赋资质在这里,你昨晚只是说了小静和他的事情,却没有说他更多的信息。” 慕容隐心中有些不舒服,他就知道慕容云是看中了木青那小子的天赋,但事已至此,他早已经明白像木青那种心性孤傲之辈,已经没有了坐下来和他们谈的可能。 “怎么了?”慕容云见慕容隐沉默,微微蹙眉道:“是不是大哥和他在之前就发生了一些矛盾?” 慕容隐抬起头,面色平静道:“嗯,他从去了一趟晴川州后,就闹着脱离隐谷,他那时候不过灵生二品,现在也不过一品,但发的脾气可要其他人所有的都要多。” “呃。”慕容云是知道慕容隐的性格的,显然慕容隐是看不惯木青的,这道没让他太多惊讶,继续说道:“这一次去朱雀城,我会找他和小静好好谈一谈,如果她俩是真心想在一起,那么之前的误会也不会不能慢慢消解。” 老是从慕容云口中听到他提起慕容静,慕容隐的心中隐隐作痛,沉声道:“慕容静那丫头到现在还没有理解我的苦心,如果真有古家的人到朱雀城,那她绝对是第一个受到攻击的人。” 慕容隐的视线落在慕容云脸上,他们昨晚本就可以直接留下慕容静,结果慕容云却做主放她们离开,但是现在却待还待在万花谷,药师真让受伤的慕容静遇到古家的人,那怎么可能有一个好结果。 慕容云感受到慕容隐的视线一直没有移开,反应过来解释道:“不用太担心,我们正要赶路,不会太慢,而且,我确实需要好好适应一些现在的身体。” 慕容隐心底闪过一丝没有弄明白的疑惑,点点头表示理解。 慕容云继续谈起木青:“你昨晚好像提过,木青想要当朱雀城城主,这就是他脱离后的打算吗?” 慕容隐回道:“他虽然年龄不大,但身边却汇集了不少人,最近一直有消息传回,似乎城中的亲卫军也与他的关系不差。” “哦?倒是小瞧了,十八九岁的年纪,天赋高实力强,还能做到八面玲珑,当得起一声妖孽了。” 慕容云这么说着,眼中越来越亮。 慕容隐目光微妙地看着慕容云,说道:“我必须提醒你,现在已经没有和这个人好好谈的可能,我们要做的就是带着大家回来,安稳发展。” 慕容云心里不太认同,但也知道想要立刻改变慕容隐保守的心态不太可能,突然想起一事,问道:“白姑娘也在朱雀城,她和木青关系如何?” 他昨晚离开石室后,第一件事问的是发生了何事,第二件就是有关怀风花的近况,慕容隐当时心情极差,也只是捡着慕容星带领天狩攻击万花谷的事了一遍。 慕容隐心里一叹,暗道终究是来了,却不打算正面回答慕容云的问题,淡淡道:“你当年力主万花谷并入隐谷,这些年隐谷为万花谷提供了不少资源,但她始终对隐谷若即若离,近些年也想着脱离隐谷。” 慕容云已经听出了慕容隐话里的意思,倒是对慕容隐生出几丝感激,他知道慕容隐的性格,能够容忍白姑娘的态度,还是因为他这个弟弟。 慕容云眯起眼睛笑道:“如果怀草诗不跟着二哥一起离开,以她清冷的性子也不会承担起这么重要的担子,既然怀草诗又回来了,那么她想怎样都行。” 慕容云感受到一道审视的视线定定落在脸上,干咳一声说道:“那也就是说,白姑娘很可能是支持木青的,他们也许会一起脱离隐谷?” 慕容隐心中吐槽,以两人的亲缘关系,这不是明摆着的吗?但他就是不打算点名木青和怀风花的关系,说道:“不仅是怀风花,还有姜尚修,陈浊这几个人,似乎都对木青看好。” 慕容隐说完,见慕容云轻轻点头,蹙眉问道:“你似乎还没发现问题的严重性?” “嗯?”慕容云眨了眨眼睛。 慕容隐鼻孔哼气道:“就因为这木青,别说什么抛开血脉的统一,连我们手中的隐谷都快被他搞得四分五裂了,先祖们把我们带到这里,隐谷是他们留给我们复兴的准备,连这些东西都快没有了,你还这么淡定?” 慕容云老老实实地承受了慕容隐的情绪,双手拿起茶水递了过去,失笑道:“这确实够乱的,事已至此,我们何不如提前满足他们的想法呢?” “我以为,只要隐谷不是慕容家的隐谷,我们还有得谈。” 慕容隐伸出来的手僵在空中,视线冰冷地落在慕容云的脸上,最后更是把手收了回去,半响才斩钉截铁地说道:“你这个想法,我绝不同意。” 新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五百四十六章:我叫木青 内城,当天光彻白时,各坊间陆续有了人声。 人们呼着白雾走出门外,若是隔壁的邻居也恰巧在此时出门,两相照面,平日里或许看不顺眼的他们,脸上也露出了几分久别重逢的热情,如隔多年未见的故人般开启了寒暄。 “天气真不错啊,你是什么时候回来的?” “我知道消息有些迟,是昨晚才回来的。最近这些事情,你听到什么风声了吗?” “听说咱们的城主死了,有人跑到城主府那边去看,好家伙,城主府附近那几个坊都烧成了一片废墟。” “这么严重?” 消息不灵敏的这人一脸震惊,半响才感叹道:“那这么说,咱们还真是错怪亲卫军了,我本以为……” 这人话音一顿,他听到消息就回到了内城的家中,最担心的就是家中最值钱的物件会被搜刮一空,结果他当初离开是怎么样,回来后还是什么样。 “嘿嘿,你本以为什么?其实我倒是看得透彻,城主换谁来当都那样,而且吧,最先受到波及的还得是那些达官贵人,咱们啊,只要不蠢到对着干,想死都还不够资格。” “嗯,你倒是说得有道理。咦,你往哪里去,不是去买些吃食吗?” 被拉住的那人脸上有些不爽,想了想,把邻居拉到一边说道:“昨天有人出去转了一圈,听说是捡了很多好东西回来,这件事我只跟你说了,你要不要一起去撞撞运气?” 邻居眼睛一亮,城主府是内城核心,附近那几个坊里住的可不就是达官贵人吗?他想到一事,迟疑道:“这不可能吧,就算城主没了,亲卫军还在,那些当兵的会不管吗?” “这事我问了几个人,亲卫军只是出现在城主府附近,其它地方根本不见人,而且昨晚后半夜南门那边动静闹得挺大,好像是有军队去了外城,这种时机千载难逢,错过了以后可没这种好机会了。” 两人凑在一起小声的议论着,回到家中揣了件吓唬人的兵器,就往城主府的方向而去。 这一路上,他们还撞见了不少看起来就鬼鬼祟祟的人,走在坊间的巷弄里探头探脑,当他们的视线投过去时,对方立刻警惕地回望过来,那气氛无端地就紧张了起来,双方立刻将彼此视作了竞争者。 “我说,咱们要不直接回去吧?咱们又不是习武之人,这就算碰到好东西也不一定带得走啊。” “要回去你自己回去,你是不知道,咱们内城物价已经高得离谱,我那间小铺子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可以开张,这再不找点机会,一家人就得挨饿了。” 听到邻居的真心话,打退堂鼓的这人也开始愁眉苦脸起来。 他们这样赚了点小钱,费尽千辛万苦把家搬进内城的人也不在少数,以前,他们在外城那些穷亲戚面前,就是内城的达官贵人,但只有他们知道自己活成了什么样。 他们这样的人,无比渴望挤进核心阶层,却又困足于能力,绝大部分都没有鱼跃龙门的机会,始终处在权利的边缘。 在这次乱象后,他们已经开始感受到了一些切身的变化。 也终于是无奈地明白,他们的生活终究是不可能再回到过去那般安稳小富。 而人心,也往往是在这种认识到现实不堪的时候开始变幻起来。 毕竟,人生的某些时候,能活着是最重要的事情,但当生死危机过去后,人生的大部分时间,都是想着该怎么活下去,又怎么活得更好。 这种想要活得更好的欲望,是如此清晰映射地进了这些走出自家门生出了一些想法的人的心中。 见到身边的邻居终究是没有真地转身回去,他身边那人心中也松了口气,拍着胸脯说道:“都说是富贵险中求,咱们能力限死了,野心也不大,总该要为自己的妻儿着想吧,咱们找准机会直接干他一把大的,接下来还是安安稳稳地过日子。” 邻居嗯嗯含糊着答应,视线扫向两旁,已经是提前紧张了起来。 结果刚才还拍胸脯震天响的那人,猛地就拽住了邻居的胳膊往后拉,邻居吃痛不已:“你……” 他的视线扫过来时,脸上也是猛地一僵,脚下一软就被拉着往后退了好几步,吓得兜里的武器都叮叮当当地掉在了地上。 地面上,多出一把菜刀、一把匕首。 木青的视线从他们的脚下扫过,微微蹙眉,看着缩着脖子的两人说道:“前面出了什么好东西?” 他往城主府飞去时,见到坊间交错的巷弄里,也经出现了不少行人,起初并不在意,但一路过来,发现不少人的方向都是城主府,这才留了意。 两人在巷弄里的对话,他只听到一些,但见到两人这种受到惊吓的样子,实在是有些费解。 “没、没什么好东西。” 面对似乎是从天而降的木青,两人吓得够呛,愣怔了半天,才吞吞吐吐地憋出了一句。 木青看着城主府方向,严肃道:“我一路过来,发现了不少人跟你们一个方向,城主府那边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 小命还在,面前这个俊朗非凡的年轻人似乎不是什么坏人,其中一人终于大起胆子说道:“这位公子,说来实在忏愧,我们这大早上地出来,其实是想……” 旁边那人一把抓住了说话之人的手腕,木青淡淡地看了对方一眼,那人心中一惊,讪讪地松开了手,顺便将脚边的东西踢到了一旁。 这人苦笑两声,继续说道:“我们也不敢干什么坏事,其实就是想去捡点漏,听说城主府附近的废墟里有不少好东西。” 好东西? 木青微微凝眉,他的第一反应是法宝之类的,又马上反应了过来,他倒是听邢飞说起过,白豪为了让内城足够乱,特意在一些人多的坊间搞了几座货真价实的金库,莫非这些人就是奔着金库去的? 两人见木青视线看向城主府方向,犹豫着要不要悄悄离开,却又实在担心一时误判,小命不报,只得像两个木桩子一眼杵在木青面前。 “公子、大人?我们可以走了吗?” 木青回过神来,沉吟片刻说道:“城主府的废墟下还有很危险的东西,我正是为此而去。你们去南门的亲卫军营地,将这件事告诉对方,他们会知道怎么做。” 两人的脸顿时成了苦瓜,结结巴巴道:“大人,我们知错了,这就回去,而且我们不是还没有捡到什么东西吗?不至于吧?” 木青挑眉道:“我不是叫你们去自首,只是让你们去送次信,把你们这些人打算做的事告诉他们就行。” 木青也知道这样解释大概率还是打不消两人的猜疑,扔给两人一块令牌,“这是刑统领给我的令牌,他们见了这块令牌,不会拿你们怎么样。” 一直说话这人手忙脚乱地接住令牌,看了看令牌就抬起头看着木青,迟疑道:“公子该怎么称呼?我们也好让他们更加相信?” “我叫木青。” 新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五百四十七章:转移地方 木青留下话,便直接消失在了巷道内,只剩下了瞪大双眼望向天空的两人。 “这还真是一个大高手,我都没看清楚他怎么飞走的。” 刚才一直不敢说话那人庆幸不已,踮起脚又望了片刻就打算继续朝前走,却被拿着令牌的人拉住道:“我们不是要去送信吗?” 那人瞧了瞧令牌,轻嗤道:“是我和你更熟悉,还是他和你更熟悉,就算对方是个高手,但终究是陌生人,你这样去送信,就不怕死得不能再死了?” 拿着令牌这人说道:“他说了他叫木青,而且前面还有危险,我看我们还是不去了吧?” “哼,我就知道你被吓住了,什么去送信,你就是又打退堂鼓了,你要走就走吧,我今天是铁了心要去撞撞运气,对了,这件事你可不能再和别人说起。” 那人冷笑几声,走过去把踢到墙角的菜刀捡起,抬头去瞧拿着令牌有些不知所措的人,又把对方的匕首揣进了怀里,而后留下几句孬种的鄙视之语,便扬长而去。 …… 城主府那依旧黑黝黝的废墟下,葛山再次见到了占据了熊三身体的白豪。 看着身量未长、脸却变化很大的白豪,葛山甚至很难再辨出熊三的脸上轮廓,心底闪过一丝惘然后,快速恢复了平静,从血气荡漾的丹鼎前站起了身。 白豪眯起眼睛,贪婪地呼吸了一口空气,半响慢慢问道:“情况如何?” 葛山心中暗道:“这声音倒是既不像原来,也不像熊三,这一次可能再让你给跑掉了。” 葛山见白豪睁开眼睛看了过来,平静回答道:“有了那几株高阶灵材的补充,一切都很顺利。” “嗯。”白豪的视线落在药鼎上,红雾腾腾,看得他一颗心都有些雀跃起来。 他的视线又落在葛山身上,为了打消邢飞木青的疑虑,他在那岩浆池中搞了一番操作,倒是阴差阳错间发现了炙热的岩浆对现在的他大有用处。 他体内那些复杂不稳定的血气在岩浆恐怕的高温下被快速消磨凝练,他的实力也终于恢复了原来的四五成。 也是如此,他对面前的葛山,倒是真有几分满意。 因为他留在这方空间的阵法告诉他,葛山在他离开后便再没有离开过丹鼎之前。 葛山感受到了白豪的目光,顿了顿,蹙眉认真说道:“城主,龙血丹炼制虽然不难,但成丹也分天时,最好还是正午时分成丹的效果最好。” 白豪呵呵一笑:“你以为我是等不及了?” 葛山脸上的线条微松,露出一丝诧异道:“城主的心情不错,是有什么好消息吗?” 白豪的笑声止住,直直看着葛山,知道葛山有些不自在了才摇头失笑道:“你倒是比以前多了几份小心,不过我说过的话一直算术,不管我以后走到哪个高度,都有你的一个位置。” 葛山抿嘴微笑不语,他就不信白豪只是来这里看看的,难道外面真地出了什么大事? “我在修炼时,感受到一股强悍的阵法波动,应该是隐谷的玄武出手了。” 葛山心里一动,在快速消化这则消息的同时,接话道:“他们隐谷的人应该快走了吧?毕竟白帝城的高手算时间也该到了。” 白豪脸上的表情微滞,说道:“到了现在,两方的来和去都和我们无关。我除了你谁都没有联系,也不知道皇帝的意思。” 葛山替他分忧道:“也许曹公公还没有离开朱雀城,城主若是不放心,我可以去找找他。” 白豪看着葛山,葛山平静以对,一副士为知己者死的模样。 白豪蹙起眉,思索起这个建议的可行性,难得坦诚道:“服下龙血丹后,我会隐藏一段时间,直到实力彻底恢复。” “这就是打算蛰伏了。”葛山心里有些紧迫,脸上现出几丝忧虑,提醒道:“那就算是白帝城这边胜了,城主之位也不会是大人你的了,大人若是信得过属下,我可以在接下来这段时间替你联系一下其它人。” 白豪冷笑道:“哼,联系谁?联系邢飞吗?” 葛山面色微变,解释道:“大人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白豪点点头,说道:“我还是相信你的。你似乎在阵法这方面也有几分天赋,我有时间会传授你一些阵法经验,接下来这段时间你就安静待在这下面。” 见葛山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白豪说道:“你放心,我若有事情要做,肯定第一个吩咐你。如果一切顺利,我彻底恢复也用不到半年,到时候,不管这个城主是谁,都会死在我手里。” 葛山提醒道:“大人还是得考虑一下白帝的态度。” 白豪呵道:“想必等到那时候他也能看清现实了,毕竟皇朝里会多出一个脱凡强者。” 葛山惊讶道:“脱凡……” 白豪抬起下巴,嘴角微翘道:“我还以为你能够一直保持住平静,原来也不行。不过你只要忠诚于我,我甚至可以收你做记名弟子。” 葛山洒脱笑道:“属下能够想到一些办法,真地帮助到大人就够了,至于修行……” 他摇了摇头。 白豪也没有强求,毕竟老天爷还算是公平的,优秀如他也没有在练气一途走得长远,而葛山年纪也只比他小八九岁,明显是精力有限。 葛山始终关注着白豪的表情变化,在白豪回神时,恰到好处地问道:“大人是要在这里等着丹成吗?” 白豪摇头道:“不,我是打算带着你和丹鼎去另外一处秘密空间。” “嗯?”葛山微楞,蹙眉道:“大人,现在炼丹已经到了尾声,如果搬动丹鼎很可能功亏一篑啊,为什么要在此时转移。” 葛山心里一跳,没有压抑心中一丝忧虑:“难道我们这里被发现了?” 白豪回答道:“没有。我来掌控丹鼎,你跟在我后面就行。” 葛山张了张嘴,最后点了点头,低头收拾起东西来。 白豪看了一眼地上散落的寒玉盒,摇头说道:“不用收拾了,我们直接走。” 他之所以会如此,其实也正是想到了玄武是一个阵法高手,如果被玄武发现了他的阵法痕迹,说不定会顺藤摸瓜找上门来,那他别说蛰伏下来,恐怕跑都跑不掉,在阵法一途,他倒是异常谦虚。 新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五百四十八章:两女到来 葛山已经判断出白豪是下定决心要转移,心里想着办法,视线落在其中一个寒玉盒上。 他走过去打开盒子,里面立刻有浓郁的灵气溢出,他看向白豪说道:“属下为成丹准备了不少极品灵材,像这株血藤,已经是灵材中的珍品,在成丹时加进去有很大几率会提高龙血丹的质量。” 白豪看了过来,上一次那颗龙血丹的质量确实不高,他微微犹豫,点头道:“那就一起带上吧。” 葛山点点头,手脚麻利地拣选着灵材,白豪就在一旁认真地看着,他虽然把炼制龙血丹的事情交给了葛山,并不代表他连基础的炼丹都不了解,更何况这里面很多药材都是他亲自准备的,见葛山有针对性性地选了几中灵材,他也把视线从葛山的身上移开。 葛山背对着白豪,知道机会来了,但让他异常无奈的是,他有心想留点线索,却根本不知道白豪要带他转移到哪里,思来想去,最后将视线落在那一个最大的寒玉箱上。 葛山打开箱子时,故意将动静弄得有些大,将白豪的视线重新吸引了过来,恰逢此时箱子打开,一阵澎湃的灵气冲击里,葛山轻呼一声,身体踉跄着撑在了箱子里的东西上。 白豪掠到了葛山面前,拉起他说道:“这石头用不上,你打开这箱子干嘛?” 葛山脸上有些苍白,垂目说道:“如果属下没认错,这青霜石是上好的阵法材料,可以屏蔽灵识的窥探,属下想着也一并带走。” 白豪一愣,说道:“你倒是知道的不少,这青霜石确实是好东西,用在阵法中可以隔绝窥探,滴入本命精血又成了感应石,不过我带你去的那个地方足够隐蔽,用不上这些。” “那属下就放心了。” 葛山当着白豪的面前将箱子关上,视线扫过周围,有些感叹道:“这才是真的遍地是宝,就算带不走也不能让他们发现。” 白豪虽然不在乎这点灵材的价值,但是对葛山表现出的态度还是挺满意的,笑着分大饼道:“等我起势,你就算想拿天才地宝练手都无所谓。” 葛山收敛心情,低头道:“是属下失态了。” 白豪摇摇头,来到丹鼎前打出一道套封印法诀,葛山就老老实实地待在白豪身后,一动不动。 等到一切准备完毕,白豪独自驭起丹鼎在前方开路,而葛山便沉默地跟在了白豪身后,兜兜转转,连他走分不清经过了几道周转阵法,这让他的情绪开始糟糕起来,下意识地抱紧了怀中的寒玉盒。 …… 当来自东方的日光越过城头时,朱雀城彻底地苏醒过来。 外城的南门外,不少人聚集在城门前,期待着城门能够早些打开。 在往常,外城的城门在卯时初天微微白的时候就会打开。但至从城防军群龙无首之后,军中那些高层将领便开始忙碌了起来。 他们忙着确定自己的权利大小,归属自己的士兵多少,痴迷于势力地盘的分布,分权的分劝,抢人的抢人,这些职责所在的事情反倒成了最不要紧的事情。 而亲卫军得到了邢飞的命令,在一切稳定下来之前,只求着自保,所以近十万的城防军反倒在危机渐渐消停后成了一个很大的隐患,已经影响力城内外百姓的生活。 怀草诗安安静静地待着队列之中,听着队列最前方那些士兵口中的抱怨,朝身边人轻声道:“我是真没想到木青既然有这样的想法,一切都任重而道远呐。” 她旁边之人黑色幂篱微分,柔柔的视线落在前方的青黑色的城墙上,城墙上方有某种朱红色矿石作雕饰的三个大字:朱雀城。 两人交流的声音没有刻意压印,但旁边的百姓却不可能听到,他们只能是小心翼翼地打量着两女,特别是在幂篱分开时,视线不受控制地瞟来,一时间惊为天人,悄悄地和身旁地人使着颜色。 怀草诗微微蹙眉,她在进城之前,曾建议过简单地易容,但慕容静却拒绝了。 幂篱面纱后,慕容静一张带着丝丝病态白的容颜,当得起几分秋水为眸玉为颜的绝尘称赞,只是安静地站在队伍里,就和周边的人分出了自然的界限。 但奇怪就奇怪在,那些偶然看见她的容颜的那些人,虽然心中惊颤难表,却没有一人直接出声惊扰了队伍里的静默。 就好似尘世中人路过时偶见山川幽静之美,心中生出自惭形秽的念头后,便不忍打破这份属于天地的宁静美好,只盼望着这样的美色能够一直留在那里就好。 慕容静突然说道:“我和他在一起后,看到了他的变化。” 怀草诗愣了一瞬,才反应过来慕容静口中的他是谁,接话道:“我听到他要当城主的消息,第一反应这是师妹和王夫人的想法。” 慕容静嘴角微翘,说道:“她俩在之前倒是一直有这个想法,后来见他一直受伤就没提过,是他自己提出来的,我虽然也比较担心,但却因为他想明白了很多事情。” 慕容静看着队伍中那些还带着睡意难掩衰色疲态的人么,轻声说道:“这世上,还有不少人只是为了活着,而活下来的大多数人都不知道自己想要做什么,而剩下的这部分……” 怀草诗听着有些触动,她说慕容星也早已经到了朱雀城,下意识说道:“剩下的这部分,知道自己想做什么,但却做不到对吗?” 慕容静点点头却又摇头:“知道自己想做什么,依旧以为知道知道自己想要什么,而在想要和得到之间,只剩下了一个做到,所谓的做不到,不过是自欺欺人。” 怀草诗看着她,半响轻叹道:“没想到离开隐谷后,你整个人都轻松了许多,这倒是对你的恢复很有帮助。” “是吗?”慕容静轻声一笑:“其实我们这些人都一样,总是害怕做出选择,因为我们都看到了好与坏,但却往往想要得到一个十全十美的结果。” “但既然做了选择,这世上又哪里会有这样的结果呢?” 慕容静轻叹着,视线扫过某处时,微微一顿,轻声道:“不等了,我担心木青他们出事。” 怀草诗张了张嘴,也看到了来人,没有拒绝。 其实她们赶了一夜的路,慕容静在途中又几次呕血不止,此时在队伍里多待一会儿,更是是她强行要求的,但看到特意前来的那人,怀草诗心里也隐隐有些不安。 一夜之间,城内发生了何事? 新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五百四十九章:黯淡真心 两女默默离开队伍后,直接选了一处偏僻城墙进入了城中。 这让慕容静一时有些恍惚,还记得上一次和她这样做的还是怀风花,今次则成了怀草诗,两女同属万花谷,而她又该以什么样的身份重归朱雀城呢? 慕容静瞥了一眼始终不紧不慢跟在身后的男人,微微蹙眉,问道:“他应该是来找你,你……” 怀草诗直接打断道:“我早就和他没什么关系,还是早点去找师妹她们吧。” 慕容静点点头,虽然她才说过不要自欺欺人,但有时候把什么事情都搞明白,所受到的伤害往往会比糊涂时要大很多。 她应该尊重怀草诗的选择,但见两女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后,故意显出身形的慕容星等不住了,主动拦住了两女。 “你想说什么?我劝你不要自不量力。” 怀草诗微微踏前半步,冷声说道。 虽然慕容星的实力受到灵雾阵的影响,但明显还差了白虎那些人一筹,怀草诗心里如此想着,下意识地就隔在慕容静和慕容星之间。 慕容星垂目看着怀草诗的脚步,心中微涩,抬起脸时视线直接落在慕容静身上,认真问道:“这样的一个结果,其实是有想到过的吧?慕容隐总说我性格执拗,其实最该改一改的是他。” 慕容静摇摇头,现在她已经与慕容隐没了关系,平淡道:“你把我拦着,是觉得我受伤了,可以打赢我吗?” “你确实伤得很重。”慕容星感受到怀草诗冷冷的视线,失笑道:“但我又没这么蠢,在朱雀城对你动手,可不就是满城皆敌了,就算现在也是一对三。” 慕容静眉头微蹙,忽然心有所感,望向街角某处。 片刻之后,衣衫破损的独孤卫显出身形,遥遥地看了慕容静一眼,嘴角动了动,就低下了头。 慕容静警告了慕容星一眼,就把怀草诗留在原地,主动冲到了独孤卫面前。 “你怎么受伤了?” 慕容静关心道。 独孤卫闻到熟悉的香味,喉咙发干,心脏猛地一跳,就顿住,复杂的情绪交织在一起,半响才憋出一句话:“对不起。” 慕容静扔掉幂篱,一双清润的眸子一眨不眨地看着独孤卫,认真问道:“你们是不是朝木青动手了?” “你受伤了,连我都没有发现。”独孤卫下意识地想要回避这个问题。 “我在问你,你们是不是朝木青动手了?” 慕容静脸色冷如冰霜,早在她从慕容隐手中逃掉,就在担心慕容隐会不会把目标重新放在木青身上。 独孤卫胸膛几个起伏,调整语气郑重道:“他现在没事,其他人也没事,玄武用阵法困住了他,但我没有朝他动手。” “他们在哪里?”慕容静说着,就要飞身而起,想来已经不打算从独孤卫这里知道答案。 独孤卫连忙拉住她,眼角余光也正好看见,不远处慕容星也一把拉住了怀草诗,心有戚戚焉的同时,却更加落幕,也只有此刻,他才深刻地发现人与人的不同。 独孤卫紧紧拽着慕容静洁白的皓腕,几乎是用乞求的语气说道:“你如果真想脱离隐谷,现在就不要现身,听我的,你找个地方好好疗伤,木青他们不会有事的,我向你保证!” 慕容静眉角微动,低头看向手腕。 独孤卫见慕容静暂时没有动手,小心翼翼地松开手后退一步,轻声道:“真正参与到掌律计划中的只有玄武,青龙和白虎不知道,而我,我负责阻拦其他人去解救木青。” 慕容静看着独孤卫疲惫的模样,说道:“这么说,你是失败了?” 独孤卫没有解释,“姜尚修和陈浊他们都跟木青站在了一起,而且我知道玄武的打算,他是想等掌律到来,以木青来换你妥协,那个阵法有些厉害,贸然攻击反倒会伤到被困住的人。” 慕容静双眉凝着,看着独孤卫认真问道:“怎么破阵?” 独孤卫张了张嘴,沉吟半响说道:“以脱凡的实力,可以试着强行破阵,但里面的人不一定承受得了。” 慕容静有些无言,当慕容隐让她回去时,似乎就已经做了准备,当真是一环扣一环。 独孤卫担心慕容静冲动,时刻保持着阻拦慕容静的动作,认真劝道:“掌律是一个很厉害的人,如今成了这个结果,你再和他对着干,只会受到更大的伤害。” “你暂时就不要出现,找个地方好好疗伤。” 慕容静面色平静,独孤卫知道她没有听进去,生怕她强行离开,涛涛不绝地继续说道:“我想了很久,既然你已经做出了自己的选择,那就不要再这么被动下去,只要你不出现,就不会被动地应对掌律的手段。” 慕容静说道:“谢谢你的好意。” 她看了一眼怀草诗那边,怀草诗脸上有些凝重,也许是知道了同样的消息。 独孤卫见慕容静要离开的意图越来越明显,也没再打算阻拦,咬咬牙把话说清楚:“你如果想和木青在一起,那就暂时不要出现吧。玄武根本奈何不了木青,而且木青身后应该还有一位隐秘的存在,我看掌律意思,他们从一开始就没打算除掉木青。” 慕容静还是第一次听到这样的消息,想着和木青在一起的种种,她虽然也惊讶于木青就像一个人形宝藏,但并没有寻根探底的意思,此时被独孤卫点明,沉默了一会儿才说道:“木青身后如果有一名隐秘高手,我早就发现了,你说掌律玄武他们是因为这个原因,那只是停留于猜测。” “独孤,谢谢你的好意,我知道你是一个好人。” “别!是真的。木青自己都承认了。” 独孤卫把木青要拿身上的秘法换众人自由的事情也说了出来,倒是让慕容静一颗芳心更加放在木青身上,时不时地望着远处。 独孤卫眼神黯淡,还是没有放弃,继续说道:“掌律的意思其实一直就很清楚,他不希望青龙他们把精力放在别的事情上,所以用阵法困住木青,也是做给其他人看,这对木青当上城主,反倒能够起到一些作用,到时候,木青脱离隐谷,而你也可以和他在一起。” 独孤卫见怀草诗已经向这边走来,语速微快:“现在城内的局面太过复杂,对你有威胁的是白帝城来的高手,但木青不一样,他若是宣布脱离隐谷,说不定会得到对方的支持!你现在最需要的就是好好休息疗伤。” 怀草诗走了过来,身后跟着慕容星。 她看了看独孤卫,朝慕容静问道:“消息你都知道了吧,我们先去救师妹他们,到时候再去帮木青除掉白豪。” “嗯?” 慕容静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侧目道:“白豪?” 独孤卫一直在考虑慕容静的事情,这时才反应过来,点点头道:“白豪似乎还没有死。” 慕容星看了一眼魂不守舍的独孤卫,有些同情,“他离开得早,看来并不清楚木青已经脱离了幽杀阵,现在被困在阵中只剩下怀谷主这几位。” 慕容静神色一松,就要答应下来,手腕却又被独孤卫抓住,“你的气息很虚弱,伤得比我猜测的还要重,不要强来。” 慕容静有些感动,但摇了摇头,没再言语。 新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五百五十章:脱离慕容 清溪河畔,燕清正在和姜尚修对话,听到长街尾的马蹄声,回头看去。 “副统领。” 马上骑士翻身下马,随手还从马背上揪下了一个瑟瑟发抖的人。 燕清蹙眉问道:“什么事?” 他看了发抖这人一眼,高高瘦瘦的像一个竹竿,明显不是军中之人。 骑士拉了这瘦竹竿一把,说道:“他拿着统领的令牌找到了军营。” 瘦竹竿反应过来,连忙把手中的令牌来了出来,将木青遇到他的事情说了一遍。 燕清冷脸问道:“往城主府方向去的人多不多?” 瘦竹竿实在受不了众人都射来的视线,特别是视线不远处那一滩滩猩红刺目血迹,无时无刻地不在搅动着他的神魂,脸色惨白地回答道:“挺多的,不过那位公子只是让我把这个消息带到,说将军们知道怎么处理。” “嗯,知道了,谢谢。” 白豪准备的那几处宝库,亲卫军收集了大部分,此时就在军营之中,燕清接过令牌后也不吝赏赐,倒是让瘦竹竿脸色好了许多。 “副统领,需要剩下的兄弟们出营吗?” 燕清沉吟片刻,摇头道:“不用。让守在城主府附近的弟兄往外散开,遇到想要淘金之人,警告驱赶便是,其它的什么事情都不要做。” “另外,以白塔寺和观海观为界,让兄弟们慢慢都撤到这条界限之外。” 骑士诧异地看了燕清一眼,有些没想通燕清的意思,但还是点头领命,带着欢天喜地的瘦竹竿往内城而去。 燕清做这些事并没有避开姜尚修,姜尚修看着远去的这一骑,问道:“你不是知道白豪还活着吗?怎么还……” 姜尚修反应过来:“你这是怕打草惊蛇,打算替木青作掩护了?恐怕邢统领不会这么做。” 燕清的视线飘向不远处那个黑色半球形屏障,又有些跳跃地扫过地面上那一滩滩血迹,咬牙道:“我们亲卫军死了这么多人,我绝不允许再出现任何意外,那些人如果因为受到波及而死,那也是他们自己的选择。” 姜尚修轻叹一声,道:“人都应该为自己的选择负责,不过白豪的血分身之术有些奇特,你就不怕他逃到人群中吗?” 燕清看了姜尚修一眼,平静说道:“那些执意要进去的人,一个也走不了。” 姜尚修微微挑眉,他在这个亲卫军副统领的身上看到了一丝戾气,但仔细想想,似乎这也是最稳妥的办法,只是此时回到内城的民众已经不少,若真让白豪再次逃掉,那还有机会吗。 姜尚修蹙眉想着这些,听到身边的燕清有些振奋说道:“她们来了!” 姜尚修也发现了来人。 为首之人黑纱遮面,一袭白色轻装,飘逸迅疾的身姿很是灵动。 姜尚修愣神片刻,才认出了来者的身份,主动迎了上去。 慕容静落在两人面前,视线直接落在幽杀阵的屏障之上,问道:“她们还在里面?” 姜尚修回答道:“对,我试着破解过这个阵法,很难。” 慕容静此时才将视线扫向周围,看着那些正在被一点一点清理的血色现场,一对清丽的纤眉轻轻蹙起,看向燕清说道:“你们亲卫军辛苦了。” 慕容静一来就掌握了主动,连姜尚修脸上都带着十足的认真之色,燕清多看了这个以前应该没有见过的女人几眼,忽然反应过来对方是谁,说道:“木青公子已经去找白豪了。” 慕容静眉目一动,问道:“白豪现在是什么实力?” 姜尚修看了一眼站在怀草诗身边安安静静的慕容星,也无暇顾及对方的意图,轻声道:“白豪的实力绝对没有恢复,他难以对付的地方,是他之所能够残存下来的血分身之术。” 一旁的燕清说道:“这是木青公子的要求,叫我们不要打草惊蛇,他一人足矣。” “你还是喜欢这样……”慕容静心中小小抱怨,但知道了更多消息,还是让她由衷地松了口气,她看向燕清说道:“现在最需要亲卫军的还是内城,这里有我。” 燕清也有些担心邢飞的情况,郑重地一抱拳,便回到亲卫军的阵营中。 这边暂时还同属于隐谷的众人正要继续说话,稳定到整齐的甲胄碰撞声,都寻声看去。 只见几千名骑兵单膝跪地,齐齐面向着那根本没办法收敛骸骨的血滩。 慕容静一脸肃色,等到目送亲卫军转身离开,才开口道:“事情本来不需要这么复杂,但现在大家也都算认识,我想问一个很关键的问题,接下来你们走不走?” 姜尚修瞥了一眼到现在都还是不打算开口的慕容星,看向慕容静问道:“独孤统领昨晚离开后,就没有消息,你来这里之前碰到过他吗?” 慕容静眉宇中有一丝复杂一闪而过,点头道:“见过。” 姜尚修点点头,继续问道:“昨晚最早发生的那些事情,大概只有他们少数几个人知道,掌律有一封信传到了玄武手上,独孤统领应该知道信里的内容。” 慕容静敛眉道:“你想说什么?” “掌律要到朱雀城。” 姜尚修说完这句话后,看了一眼众人变化的神色,若有所思,没给众人消化的时间,继续说道:“这是可以确定的事情,他想带你回去。” 慕容星一言问到重点:“他身边还有谁?” 姜尚修视线扫过众人,沉声道:“我不清楚,但木青说他身边之人很可能是我们的谷主。” 末了,姜尚修看向眉目凝重的慕容静问道:“怎么?独孤统领见了你,却没跟你说这件事吗?难道只是木青他们的推测?” 慕容静抿了抿嘴,独孤卫倒是一直叫她不要出现,难道就是因为他知道慕容云也会来朱雀城吗? 慕容静目光微晃,想起了禁地之中的种种,一时间也拿不定注意。 半响,慕容静似乎想通了什么,语气突然轻松起来:“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如果慕容云出关了,那对慕容家和隐谷都算是好事。” 怀草诗走到慕容静身侧,关切地小声问道:“你怎么了?” 在怀草诗心中,慕容云和慕容隐一起到朱雀城,为的就是抓回她,怎么成了好事。 慕容静轻声回应道:“我没事,不用担心。” 倒是慕容星猜出了慕容静的几分情绪,说道:“听说我那大哥正是以禁地有变叫你回去的吧,没想到还有这种变化。” 慕容静现在只觉得对慕容家的亏欠越来越少,心情反倒越发明朗,嘴角微微翘起:“人总不能因为害怕还没有到来的事,就什么也不做。我还是刚才那个问题,我现在来了,你们要走的可以先走,免得被牵连。” 姜尚修沉声道:“你这么问,是打算脱离隐谷了吗?” 慕容静微微一愣,垂目认真思索片刻,才抬眼轻笑道:“不是脱离隐谷,我从来都不曾属于过隐谷,我这么问,是因为从今往后,我与他们家再无瓜葛。” 慕容静说话时,视线平静地落在慕容星身上。 慕容星脸色微僵,难得地尴尬笑道:“你说笑了,我十几年前就这么做了。” 新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五百五十一章:合力破阵 在从慕容静这里大致确定一些消息后,姜尚修反倒放松下来。 他看了一眼慕容星,笑着说道:“当年的事情,在我看来是一件对各方都算不错的结果。既然掌律打算来朱雀城,想必谷主的实力已经有了让人惊讶的进步。” 慕容星眯起眼睛,说道:“确实很有可能,三弟的天赋要比我和大哥都要强上不少,既然能够破关,说不定已经达到了化凡也不一定。” 慕容静并不在意两人之前隐隐的火药味,只是目光平静地看着两人,她可是没有忘记,两人到现在还没有表态呢。 慕容星感受到她目光扫来,侧目看向怀草诗,怀草诗一脸冷淡,显得毫不在意。 慕容星苦笑一声,看向慕容静正色道:“其实我在之前就联系过木青,但他那时候还抱着一丝希望。” 慕容静目光微动,慕容星继续说道:“所以我挺感谢我这大哥的做法的,如果你们愿意与我结为盟友,那我挡在白帝城来人之前。” 慕容星和怀草诗一起时,视线总是不经意地就扫向怀草诗的脸,见怀草诗原本只是冷淡的脸突然就冷如冰霜,反应过来连忙解释道:“不要误会,我这根本就不是威胁,而是愿意挡在你们的前面。” “我知道了。”慕容静点头,视线转向姜尚修。 姜尚修平静说道:“想必谷主在知道一切原委后,会赞同我的决定,嗯,甚至还会感激我。” 慕容静轻轻挑眉,至从一颗芳心全都系在木青身上后,往事于她倒真如烟云一般消散得彻底,倒是忘了慕容云一直爱幕着怀风花。 慕容静看向慕容静,说道:“既然已经决定脱离,我们就不会再和任何一方有关系。” 慕容星似乎已经猜到慕容静会是这个态度,并不在意地说道:“你们的处境很不好,而且只是盟友,并非从属。” 姜尚修淡淡问道:“那请问你和白帝是盟友关系吗?” 慕容星冷眉看了姜尚修一眼,语气诚恳说道:“如果时间还来得急,等木青回来后,我们可以开诚布公地谈一次。” “到时候再说吧。”慕容静回道。 慕容星知道就算慕容静也离开了慕容,但并不会对他产生几分认同,最后看了一眼怀草诗,识趣地转身离开。 等他走后,怀草诗的视线才慢慢凝聚,脸上的线条才慢慢化冻。 看到这一幕的慕容静心中轻叹一声,振作谨慎,看向姜尚修说道:“我知道你的阵法造诣也不俗,需要我怎么配合?” 说起救人的正事,姜尚修严肃许多,认真地打量了慕容静许久,直到慕容静眼里开始不耐后,才说道:“你似乎伤得很重,我们可以再等等。” 慕容静飞到屏障之前,双脚刚刚落地,玄武的声音就从阵法中传出:“你不该来的。” 慕容静眯起眼睛,眼里闪过几丝惘然,沉默了片刻,平静说道:“你们都是一群自以为是的家伙,我很不喜欢,如果你识趣点,就自己解除阵法。” 姜尚修和怀草诗也掠了过来,停在慕容静两侧。 玄武沉默了很长一段时间才说道:“我伤得很重,面前维持着阵法不奔溃便已经是极限。” 此时,慕容静双眸中已经有淡淡幽光闪过,她施展了同一门瞳术:观冥。 在瞳术之下,眼前看似安静光滑的屏障,内里却蕴含着数之不尽的乱流,隐隐散发出的气息威压甚至扭曲了附近的空间。 姜尚修见慕容静沉默,认真劝道:“他确实伤得不轻,据我推测,想要从外面打开,以你我二人之力,有六成把握。” 慕容静侧目道:“那还等什么,我正想冲进去,就这玄武这家伙好好问问呢。” 阵法深处,盘膝坐着的玄武潜心于阵法之中,也看到了阵法前的这一幕。 慕容静似乎谈起他时,似乎没有多少怨恨,这让他心里反而很不舒服,告诫道:“我不知道独孤卫有没有来劝过你,以你现在的状态,最该做的还是找个地方好好恢复。至于想要找我解惑也好,报仇也罢,我都可以等着你。” 局势经过昨晚夜色增添的混沌后,又在随着日头高挂而变得清晰起来。 知道慕容云真有可能到朱雀城后,姜尚修便趋向于缓一缓,他见慕容静一直看着自己,说道:“玄武说得没错,我说得六成把握,是你我都拼尽全力,你若是这么做了,恐怕就连困在里面的怀谷主她们也不会同意,而木青回来后说不定会削了我。” 姜尚修可以把声音说得有些大,但可惜的是,幽杀阵在玄武的操控下,怀风花她们根本不知道外界的情况。 听到木青,慕容静看了一眼内城方向的天空,她永远也忘不了,当初在最后一处阵基找到木青时,木青的模样有多凄惨。 慕容静侧目看向姜尚修,问道:“为什么要等他回来?我不可以去找他吗?” 怀草诗和慕容静相处的时间其实很短,但就是这很短的时间,却对慕容静的性格越发欣赏起来,只是想到慕容静的伤势,脸上有露出犹豫之色。 慕容静吐出一口浊气,抬头看着屏障说道:“你伤得很重,我也伤得很重,阵破之时,你我往日恩怨便一笔勾销,如何?” 玄武重重地一叹:“哎,你还是往日那个朱雀啊,可惜我们以为能够改变你。” 慕容静取下面纱,一张有些苍白的脸坦然地迎接着深秋的日光,她长长的弯曲的睫毛轻轻颤抖着,飞到了半空之中。 她深吸了一口气,身上的气势立刻大变,从原本涓涓无声的水底变成了浪涛狂啸的水面,一股强大的威压顷刻间就弥漫向四周,明明没有刻意针对,都让地面上的两人感到窒息。 慕容静一袭白衣轻漾,满头青丝散开随风飘扬,她淡淡地看向两人,怀草诗立刻朝远处的河畔退去,而姜尚修在一阵犹豫以后,手中印诀变化,也飞向了半空。 慕容静收敛了部分威压,说道:“什么时候动手?” 姜尚修的视线从慕容静浸血的嘴角扫过,心里一叹,无奈道:“我需要你持续提供脱凡初期的力量。” 慕容静点点头:“多久?” 姜尚修回答道:“一炷香,不,半柱香就够了。” 姜尚修朝怀草诗问道:“有补充真气的丹药吗?” 怀草诗直接把肩上的包裹抛给了慕容静,慕容静没有拒绝,直接选择了里面灵气最浓郁的丹药服下,她还想着去找木青,自然不想就在这里倒下。 姜尚修也服下了几颗万花丹,他轻喝一声,手中印诀变幻,轻喝一声:“列!” 在六甲秘祝中,“列”字诀,有治疗的作用,慕容静还没反应过来,天地之中便生出一股奇特的力量涌向了她。 她的脸色好看了一些。 姜尚修却闷哼一声,显然以低境界给高境界治疗,受到的反噬不小,他连忙给自己施展了一个“兵”字诀,而后手中变幻不停,如昨晚那般,五道光柱横亘长空,径直轰在了屏障之上。 姜尚修的视线才转向慕容静,慕容静便立刻出手了。 一道威力要强过数倍的攻击落在五道光柱轰击的中央,一时间,整个半球形屏障都发出了裂耳的呼啸声。 新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五百五十二章:相互配合 幽杀阵内。 巨大的压迫如潮水般顷刻席来,无形的挤压充斥着每一寸空间。 原本还一脸笑意的陈浊闷哼一声,一张大脸直接涨成了紫色,一旁的王叶青连忙驭起水灵珠,看向怀风花,她万万没想到玄武会出其不意的动手。 怀风花摇头,眼中幽光闪烁,看向屏障道:“不是他动的手,外人有人在救我们。” 玄武的声音适时响起:“阵法内的情况你们都清楚,我希望你们阻止她,不然大家都很危险。” “啐。”水灵珠散发出浅浅的蓝光,陈浊身体内翻涌的血气慢慢平息,他看了一眼扶着肩膀的手,有些尴尬自己得被一个女人护着,坚声道:“应该是朱雀回来了,我们坚持住。” 王叶青一脸肃色,点点头,看向阵法屏障。 因为受到持续的攻击,黑色的屏障稀薄了许多,如水波般凹陷扭曲时,她们已经能够隐约看见外界的天光。 阵法深处,盘膝坐着的玄武浑身染血,他眼光晃动,实在想不明白,既然慕容云都出关了,怎么比慕容静还来得更慢。 再这样僵持下去,一定是一个两败俱伤的结果。 想到这里,玄武手中印诀变幻,脸上的面具前映射出一个虚幻的漩涡,原本漆黑的半球形屏障突然变得透明起来。 如此,阵法内外的人们终于看到了彼此。 外面半空中,慕容静一眼就看到了聚在一起的怀风花三人,还以为是攻击起了作用,不用姜尚修提醒,闷哼一声,强行将手中的攻击威力提升了几成。 姜尚修脸色一变,连忙施展斗字诀在慕容静身上,结果因为境界的察觉,他这个法诀才施展出来,就遭受了强大的反噬,身形一个踉跄,直接从半空中坠向了地面。 慕容静能够感受到在短暂的时间内,她发出的攻击又提升了几分威力,轻喝一声,一道青色焰火从她掌心飞出,在半空中幻化成一只青雀,发出嘹亮鸣叫的同时,展开双翅,径直撞在了屏障之上。 “这是……” 玄武脸色一变,他和慕容静一起修行,从未见过这种攻击手段,却从中感受到了一股强烈的危机。 他将阵法屏障变得透明,本意是像让慕容静看看怀风花她们的惨状,现在又那里顾及得了这么多,把心一横,硬生生地切断了和阵法的联系。 “轰隆隆。” 巨大的爆炸声响彻长天。 第一轮冲击波扩散出去后,以阵法为中心,方圆十公里内再没有一处完整的建筑,也幸好这处临溪宅院设计之初就是富贵人家清闲时的住处,周围的建筑并不密集,不然光是这瞬间宣泄开的力量就足以掠夺去成千上万人的姓名。 烈风呼啸,河水倒灌。 原本正是清明的秋日上午,却俨然成了暴露将临的夏日傍晚。 姜尚修背靠着一块插在地里的石板,转头往半空中看去,微微一愣,视线下移,连忙朝某个方向冲去。 慕容静为了能够一举破阵,第一次施展出了九天幽炎诀里的法术技能,此时全身经脉好似被烈火灼烧一般,气机混乱到了极点。 在持续宣泄向四周的冲击波里,她单膝跪地,一头青丝飘散乱舞,一袭白衣沾染着血与灰,挣扎了好几次,都没能站起身来。 姜尚修的情况也不好过,他强行为高自己一个大境界的慕容静施展增幅攻击力的印诀,体内真气几乎损耗一空,硬扛在足以掀翻大树的狂风,冲到了慕容静身边,将她带到了一堵暂时未倒的墙壁之后。 两人脱力坐在地上,姜尚修背靠着墙壁,感受着持续不停的震动,轻声道:“你太着急了。” “什么?”慕容静的神色有些恍惚。 “我说你太着急了!” 风声太大,姜尚修只得扯着嗓子吼了出来。 慕容静听清楚后,正要开口,突然闭上嘴,摇摇头没有说话。 姜尚修诧异地看了她一眼,气机奔溃,这一下怕是伤了根基,轻叹一声,静等着风波稍稍停歇。 他没有提怀风花她们的安危,在他的预料中,结果可能有些糟糕。 怀草诗找了过来,也不管慕容静意见,直接向她喂去一颗丹药。 结果慕容静一张嘴,鲜血就从她的嘴角淌落在了衣襟上。 怀草诗轻叹一声:“这是我新炼制的丹药,连名字都没取,你就给我试试药。” 她说是这么说,却有着足够的信心,慕容静愣了愣,也吞下了丹药,脸色肉眼可见地好了几分。 怀草诗也没忘了姜尚修,不够姜尚修只是真气枯竭,服用万花丹就行。 等到两人的气息都平顺了一些,怀草诗又往前方冲去:“我去看看师妹她们。” 阵法边缘,原本那个突兀的半球形屏障早已经消散,取而代之的是向地面凹陷下去的一个半球形大坑。 慕容静和姜尚修也跟了上来,三人站在大坑边缘,视线快速地在废墟中游移着。 也许是低于地面的原因,大坑内还充斥着啸风浊尘,靠近河边的方向更是传来了哗啦啦的水声,想来河道已经决堤。 姜尚修吐出一口浊气说道:“刚才爆发出来的力量有些恐怖,不过只要她们能够在第一波冲击里找到安全的地方,那就应该还有希望。” 慕容静这时候才后悔起来,她确实有些着急了,第一个冲到坑中,大声喊道:“你们在哪儿?” 怀草诗也跟着呼唤:“师妹,王夫人,你们在哪儿?” 姜尚修要稍稍冷静一些,回忆起三人各自的手段,把视线投向水声传来的方向。 在哗啦啦的水声里,似乎还有别的声音,姜尚修心中一动,连忙冲了过去。 两女见到他的动作也跟了上来。 “找到了!” 倒灌进大坑内的水幕里有蓝光映射而出。 三人冲进水幕,便见到了一道血肉模糊的背影。 那道身影听到身后动静,缓缓地转过头来,不是陈浊又是谁? 他双手抬起一块厚重的石板,竟然用庞大的身体做支撑,为身前的两女创造出一个安全的空间。 当然,两女更是没有闲着,王叶青驾驭着辟水珠,制造出了一个破了又恢复的水幕,而怀风花则将体内的真气源源不断地输送向两人。 如此的配合,才在这恐怖的冲击之中侥幸活了下来。 “你们终于来了啊,嘶——痛死老子了。” “陈掌柜!” 陈浊见姜尚修站到了身边,眼睛一闭,干脆利落地倒了下去。 新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五百五十三章:各种影响 城主府地下。 “你怎么回事?” 白豪看着葛山,这一路上,葛山似乎都有些心绪不平,搞得他心里也有一丝郁意。 葛山脸上表情不变,回答道:“刚才好像有一阵地动,不知道是不是错觉。” 白豪眉头一蹙,回身看向某个方向,但只能看到黝黑的石壁,似乎是发现自己这个行为的异常,白豪很快收回了视线,难得解释道:“也许是地下岩浆涌动,这是常事,你只管把这件事做好就行。” 葛山点点头,在丹鼎前老老实实地坐下。 依葛山判断,地动中心点距离他们这里应该很有些距离,而且白豪明显是也清楚这件事的,不过这些都不重要,葛山现在最担心的就是找到原来那处地方的邢飞能不能发现他留下的线索。 “咱俩有这么多年的默契了,你应该能发现吧。” 葛山心里这么想着,嘴上却问道:“大人,你说古家的人今日能到吗?陛下会不会要求他们把隐谷连根铲除?” 白豪转过头看着葛山的后背,眯起眼睛,葛山就像是无事人一般,专注地看着丹鼎。 白豪心里一叹,都是聪明人,他正在猜测那股动静是不是古家的人和隐谷开战了,这家伙就提了出来。 白豪沉默了一会儿,自信说道:“皇帝追求的是一种平衡,既然我当城主时,他没有这么做,那么以后也不会。” 白豪见葛山肩膀一动,似乎又要开口,有些烦躁地说道:“你现在给我安心炼丹,这些事情,就算是我也多想无益。” 葛山苦笑两声,劝道:“刚才的动静有些大,外面你说不定已经大乱,大人不如就安心留在此处,等待丹成。” 白豪轻嗯了一声,走到一处石壁边缘,搬动了上面的一盏壁灯,顿时整处空间更显幽静,相隔不远的两人甚至都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声。 “应该开启隔绝阵法了,也不知道这还管不管用。” 葛山心里微动,将一块石头握在手心,小心翼翼地用一丝精血温养着。 “哼!”突然,白豪的声音在空间内乍响,就如在葛山耳边响起的惊雷,他衣服下的皮肤瞬间绷紧,就要反抗之时,却久久没能听到身后的动静。 “大人?” 葛山没有转身,所以没有看到白豪的脸色有多难看。 “没事,你安心炼丹就好,我会一直守在这里。” 就在刚刚,作为隔绝阵法的掌控者,白豪已经感受到一股动静从地底而来。 这个时候还有人往这里来,到底是想要找谁?白豪的视线几次从葛山后背扫过,最后还是没有狠下心抹除掉葛山这个隐患。 “是隐谷的人?还是皇帝的人?” 白豪心中警惕非常,看向丹鼎,只见浓郁的血气已经在鼎口附近堆积起一层殷红的血气,如果他这时候离开,哪怕有一丝血气被感应到,都可能迎来他对付不了的强者。 白豪眼中一阵犹豫,最终起身向葛山走去。 丹鼎下,用灵识堆叠的青色丹火烧得很旺,葛山眯着双眼,听着离他越来越近的脚步声,一张脸在摇晃的火光中忽明忽暗。 他暗暗告诫自己,越是这种时候,越不能紧张,既然白豪不会再离开这里,那他们就有将白豪彻底抹除的机会,大不了,他先拼了就是。 葛山等到白豪的脚步声停下时,脸上表现出一丝恰到好处惶惑:“大人?” 白豪居高临下地审视着葛山,他看到了葛山眼底深处的那一丝害怕,点点头说道:“不用再等正午了。” 葛山愣了一下:“大人是担心……” 他适时改口道:“如果不用等到正午,那巳时就可以。” “很好!”白豪很满意葛山没有深究原因,他现在需要的就是一个不问理由只管服从的手下。 但为了不让葛山多想继而影响到龙血丹的品质,白豪还是找了一个模棱两可的借口:“有时候最好的并不是最合适的,你安心炼丹,我会一直待在这里。” 葛山一脸肃色地应承了下来,白豪又退了回去。 葛山开始担心起来,现在不但改变了地点,连时间也缩短了,不知道邢飞他们还能不能赶得上,如果白豪服下龙血丹后,实力大涨又该如何? 葛山心里的想法纷起,一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丹火,直到眼睛有些刺痛,才醒过身来,视线跳跃到丹鼎口,突然一顿。 看着翻腾不休的血气,葛山觉得自己应该猜到中了白豪的真实原因,他眼里有些发亮,暗道:“如果你们找不到这里,我也只能这样了。” …… “砰。” 一个拳头硬生生地砸在了墙壁之上。 木青一双剑眉皱起后就没有再舒展,他时不时地望向清溪河畔的方向,又时不时地收回视线,看向地面。 早在进入地下废墟后不久,清溪河畔的幽杀阵就彻底崩溃。 巨大的波动肆虐了方圆十公里,外城的百姓早已经喧沸起来,巨大的动静,即使是被一堵城墙分割开的内城百姓也听到了一些动静,有些惘然失措起来。 木青身在内城深处城主府地下废墟中,其实要比百姓们更家确定动静来源于何处,他无数次想要直接冲出废墟,有无数次按捺了下来。 那股力量很恐怕,大概只有超凡以上的力量才能施展出来,木青一边在心中默默给自己找着最好的答案,一边期待着下一刻就能和白豪照面。 是的,如果此时白豪出现在他面前,木青保证把白豪轰得渣都不剩。 可惜没有如果。 木青强忍着不去思考清溪河畔的情况,既然那边结局一定,那他这里就不能出错。 但让他郁闷得有些想要吐血的是,邢飞强调了几次的这个地址,除了散落放在地面上的寒玉盒外,根本就没有半个人影。 木青收回拳头,轻轻地拍了几下额头,默念了几遍清心诀,视线一寸一寸地扫过这处被他用剑轰开的空间。 空气里除了灵材的特殊气味外,似乎还有一丝若有似无的血气,木青不会怀疑邢飞那般努力才带到他面前的信息,暂时只能得出一个结果:白豪提前转移了。 木青的视线停在一处空旷地带,越过一个寒玉箱,蹲了下,用手指探向地面,眉头微动。 这处地方,应该是放置丹鼎的位置,地面上还有一丝温度,证明白豪离开没有多久。 但四周却没有一丝血气遗留,又该怎么去找呢? 此时此刻,木青有些希望王叶青她们就在身边。 新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五百五十四章:谁最复杂 清溪河畔一处宅院内,屋门咯吱一声被打开,院中的姜尚修看向走出门的几女:“陈掌柜的情况如何?” 怀风花脸色凝重道:“他伤得很重,血气窜逆,需要留下一人随时为他牵引紊乱的血气,到时候我再炼制一炉新药送过来。” “没有性命之危就好。”姜尚修松了口气。 这处宅院本就是姜尚修近日休息的地方,他本想把照顾陈浊的事情接下来,视线一扫才发现几女出来时少了一人。 怀风花解释道:“在阵法内陈掌柜曾舍身救过王姐姐,而且刚才若不是他强行挡在我们面前,我们两人也会受很重的伤。” 慕容静在怀风花说话时,一直安静地站在一旁,只是视线是不是地飘向内城方向。 她见这里的事情暂时理清,连忙说道:“你们谁知道具体的位置?” 怀风花看向慕容静,一时没有开口。慕容静还以为是没有说清楚,耐着性子说道:“邢飞来找你们时,难道没有说具体的位置吗?那城主府废墟下的空间很大,总不至于像只无头苍蝇一样靠着碰运气找到白豪吧?” 姜尚修看了看慕容静,又看了看怀风花,嘴角微动,保持沉默。 怀风花轻叹一声:“当然是说了具体位置。” 其实在刚才的大坑废墟中,慕容静就问过类似的话,但当时陈浊情况危急,她还可以故意忽略,但也只是把问题搁在了现在。 慕容静见怀风花双眉轻蹙,似乎在组织着措辞,有些诧异地看向场中的另外两人,结果她发现就连怀草诗和姜尚修都一副莫名其妙的样子。 她沉声道:“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怀风花走进两步,伸出手掌,慕容静上本身微微后仰,但没有后退,眼睁睁地看着怀风花握住了她的手掌。 她的心跳声突然慢了半拍,一时间有些慌神,生怕下一刻就听到极其糟糕的消息。 怀风花见慕容静的脸色变化,就把她的心里活动猜中七七八八,握着的手微微用力,认真道:“你现在得好好休息,木青那里还有我们。” “嗯?”怀风花睁大了双眼,明亮的眸子里映出了怀风花一张无比严肃的脸,她也在怀风花的眼睛里看到了自己现在的样子。 她苍白疲惫的脸颊上有着几丝明亮的血丝,双眸更是明亮无比,看起来很是精神。 一旁的怀草诗也适时劝道:“我不知道禁地里发生了什么,但你在到万花谷之前,便已经伤了根基,赶路时连续呕血不说,还……” 至于接下来还怎么样,门前院中的几人都很清楚,慕容静强行破阵,她现在的情况恐怕难以用糟糕言说,分明是在透支着自己的生命。 “呵呵。” 慕容静心中有些温暖,收回手笑道:“我还以为是木青那里出了事,吓我一跳,你们的担心太多余了,而且你是对你们万花谷的丹药不自信吗?我自我感觉很好啊。” 怀风花和怀草诗对视一眼,皆是有些无奈。 怀草诗认真劝道:“就算依循药理也该有一个恢复的过程,这一路我一直和你在一起,就连我这个正常人都有些疲惫,更遑论你?你必须休息一会,哪怕一个时辰也好。” 慕容静抿抿嘴,视线飞向内城方向,似乎在考虑这个建议。 姜尚修作为之前破阵时的参与者,一直在留意慕容静,见她神色坚决,正要开口,便觉得视野一花,两女身旁又哪里还有慕容静的身影。 场中,三人一看我我看你。 姜尚修无力说道:“可以尝试拦一下,但她心意坚决,恐怕没什么作用。” “甚至还会更糟。” 怀风花也是在心里吐槽了一下。 她的视线沿寻着慕容静的方向,有些恍惚,也不知道木青那里是否顺利。 怀草诗轻叹一声,感叹道:“其实有时候人与人能够相互走近是可以看出一些端倪的。比如说木青和慕容静,这两人性格里都有属于自己的坚持,也许这才是两人能够互相吸引的缘故。” 怀风花点点头,用指尖轻轻摩挲着不平的眉头。 接下来可能发生的争斗可能更加激烈,以她现在的境界,唯一能够起到的最大作用,可能就是多炼出几炉上好的丹药。 怀草诗看向她时,目光微动,看来也是存了同样的心思。 就在三人感慨着,惘然着,陷入短暂的沉默时,院门却被敲响了。 这个时候,会有人敲响院门,院内的气氛一时肃杀无比,结果敲门之人没等到回应,就直接走进了院中。 “独孤卫?” “你做了什么?快放下她!” 怀风花已经冲到独孤卫身前,姜尚修也跟了上来。 独孤卫一手抱着慕容静膝弯,一手拖着慕容静后背,走到院子里的每一步都很缓慢,显得小心,也异常珍重,即是是怀风花已经拦在他身前,他的视线也没有抬起过。 “是我们没有保护好她,甚至伤害了她。” 独孤卫抬起头,说了一句稍显突兀的话,但气氛已经没有一开始的剑拔弩张。 姜尚修神色古怪地看了独孤卫一眼:“你一直在跟踪我们?” 独孤卫没有回答,看着怀风花说道:“我有些明白她为什么想要和你们在一起,因为相比起她的境界实力,你们跟看重她的安危。” 怀风花视线落在慕容静脸上,有些猜到她们这一短暂的愣神外面可能发生了什么,但还是忍不住问道:“她怎么了?” 独孤卫走到怀风花面前,将慕容静小心翼翼地交给了怀风花,“我犹豫了好几次,但她刚才又吐血了,所以偷袭了她,应该不要紧吧?” 一旁的怀草诗已经伸出手检查起慕容静的状况,听到“偷袭”不能地就横了独孤卫一眼,结果见独孤卫一脸自责惘然,眼中更是难掩关切的样子,只能是收回目光,在心里长叹一声。 果然,爱情才是这世间最复杂的东西。 在听到慕容静伤到了根基,且情况极其糟糕时,独孤卫彻底的麻木了,他眯起眼睛,微微垂着脑袋,就像一根腐朽的枪。 这一切的根源,两女不知因为什么原因都没有说,但他能不知道吗? “木青现在在哪里?” “你想干什么?” 怀风花一双眸子微眯,眸光里透着几分审视,独孤卫的视线除了落在慕容静苍白安静的容颜上时是稳定的,其他时候都很是涣散,他抬起头说道:“她这个时候肯定想和他在一起,我只是想帮帮忙而已。” 姜尚修想在旁边提醒一句你也伤得不轻,但话到嘴边,却似乎有些理解独孤卫此时的情绪,尊重了了他的选择。 怀风花犹豫了一瞬,还是说出了慕容静没能知道的信息。 独孤卫最后深深地看了慕容静一眼,便转身大步走向院外,却在走到门口是被怀风花叫住。 怀风花扔给她一个小巧的瓷瓶,轻声道:“你伤得不轻,或许有用。” 独孤卫握住手中的瓷瓶,抿着嘴轻轻点头,而后大步离去。 新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五百五十五章:找到线索 “人会在哪里呢?难道从哪里走漏消息让他提前跑了?” 木青一屁股坐在寒玉箱上,眉头紧锁。 他已经出去找了一圈,但并没有发现任何线索,他环顾四周,视线一寸寸地移动着,半响后轻叹一声,站起来走向洞口。 就在他走到洞口前时,一丝轻微的脚步声入了他耳,他目光微凝,连忙收敛气息,藏在一旁。 如果是白豪回来,也许他远远地看上一眼被破坏的洞口就会离开,那么这越来越清晰的脚步声会是谁? 木青在心里默数着对方的脚步,下一刻,他单手竖立剑诀朝洞口外轻轻一指,镇魔剑立刻鱼贯而出,他也跟在镇魔剑之后冲了出去。 “嗯?收!” 木青看清来人的容貌时,下意识就收起了攻击,但镇魔剑却没有回到身边,而是停在对方身前三尺处。 “你们怎么来了?” “木青公子!” 燕清有些后怕,拉着邢飞望一旁走去,木青想了想,还是收回了镇魔剑。 邢飞脸色苍白,见到木青后却显得很兴奋,目光都亮了许多,他不顾燕清的拉扯,直接跑到木青面前:“怎么样,解决了吗?” 说着,他还探头看向木青身后。 片刻后,邢飞脸上带着惊疑问道:“葛山呢?” 燕清走到木青面前,木青看向他,眼里的询问意思明显。 燕清苦笑道:“大哥醒来后,就一直想着这里,我若是不陪着他来,他就自己来了。” 木青松了口气:“也幸好是你们两人同时在一起,不然我说不定不会收手。” 邢飞听明白了木青话里的意思,眉头猛地一皱:“这么说,白豪逃走了?那葛山……” 木青摇头道:“结果没有这么糟糕。” 他领着两人走进山洞,指着中央那处空旷地带,“我来的时候,那里还有温度,显然白豪他们刚离开不久。” 邢飞脸色写满了担忧,他刚才见洞口被破坏,还以为战斗已经结束,此时僵在原地,半响后才看向燕清。 燕清和邢飞知根知底,邢飞一个眼神他便明白了什么,连忙说道:“知道现在,亲卫军知道这件事的除了大哥就只剩下我。” 燕清也知道白豪的陡然逃走意味着什么,他抬起头迟疑道:“大哥,二哥会不会已经……” 木青感受这两道视线齐刷刷地看了过来,下巴微扬,看着场间说道:“我第一次见到的时候是什么样,现在还是什么样?空气中连残留的几丝血气都若隐若无,很难推测出当时发生了什么。” 木青想了想,说道:“我已经出去找了一遍,并没有发现什么有价值的线索。也许白豪在离开时,便清理了痕迹。” 燕清愤声道:“白豪多半是提前知道了消息。” 木青眉头一皱,看向邢飞时,恰巧邢飞也看了过来。 亲卫军这边不可泄露,那还知道的就是清溪河畔的这些人,邢飞脑海中快速闪过几个人的面貌,沉声道:“会不会是独孤卫?” 木青眉头一皱,昨晚的情况摆在那里,阵法外的几个人,姜尚修就算知道消息,木青离开时他都还在,似乎只有独孤卫符合条件。 但木青想起和独孤卫几次照面的情况,还是否定道:“他应该不是这种人。” 想起清晰河畔,木青的心思就不由自主地担心起那些人来,看向两人还没有开口,燕清就回答道:“不久前那一次动静实在太大,留在那边的弟兄还被波及了几个,不过是个好结果,隐谷的朱雀赶到,强行破开了阵法。” “是吗?” 木青的声音都高了几度,喜意就写在了脸上,没有什么能比在几个糟糕的结果里得到一个最好的结果那么让人高兴。 他愣了愣,立刻问道:“我小姨她们情况怎么样?” 燕清有些为难,如实说道:“亲卫军的人跟丢了,暂时还不清楚更多情况,不过据回来的人,受伤的好像是一个胖子。” “呼~” 木青长出了一口气,就近坐在箱子上,说道:“这真是一个好消息。” 他说完后发现身边有些沉默,抬起头看向两人,才意识到了什么:“抱歉……” 邢飞打断道:“我们也为这个消息而高兴。” “嗯嗯,大家的努力都没有白费。”木青认真地回应道。 他站起身来,拍了拍脑门:“只是如果白豪有意要多,这内城这么多人,恐怕不好找了啊。” 邢飞咬咬牙,他似乎从怀风花她们脱困中看到了不可能中的可能,收拾起情绪平静说道:“如果我们设伏的消息没有泄露,依照白豪小心谨慎的性子,也不是可能突然换个地方。” 木青其实早就考虑了这个可能,“也许是外面的动静太大,引起了他的警觉,只是可惜的是,我并没有发现什么线索。” 事情到了这一步,特别是在知道大家都很安全后,木青反而想要在这里也创造出一个好的结果。 他站起身来,踢了踢身前的箱子,说道:“这里面的东西都是一些灵材,可惜我不懂你们亲卫军留下的暗号,也许你们来得正是时候。” 邢飞点点头,一言不发地走向了他认为有可能留下线索的地方,燕清选了方向仔细去寻找。 看见他们一件东西一件东西地仔细看过去,木青虽然自觉不可能有什么线索,但还是站起身,打开了身前最大的这个寒玉箱子。 “咦?” 一阵灵气涌动,晃得木青眯起了眼睛。 正在埋头苦找的两人,听到他的声音,以极快的速度凑到了跟前。 “这应该是青霜石,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大块的。” 燕清伸长脖子,虚起眼睛瞅了一眼,转头看向身旁时,却是一愣。 木青和邢飞都蹲在了箱子前,两人的脸几乎挨在了一起,视线直直落在这块石头的一角上。 相比于青霜石其他部分的青如碧如,这一角的青霜石隐隐透明,内里似乎还有一点红色结晶。 邢飞直接用手指轻轻触摸这一脚,语气有些激动道:“听说将精血滴在这种宝石上,它就成了一块感应石,这应该是邢飞留给我们的线索。” 木青实在有些尴尬:“我之前还看了一遍,但却没有发现。” 他说着,并拢双指轻轻一滑,这一角透明的宝石就落入了手中。 两人站起身来,木青神色认真了许多,将石头握在手心沉默半响,睁开眼后,朝着一脸希冀的两人点了点头,“他还在,我能感应到他的大概方向。” 新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五百五十六章:慢慢靠近 幽静的空间内,丹火的“哔啵”声和大鼎内血气沸腾的声音显得格外清晰。 葛山站在丹鼎前方,脸色越来越平静,一道声音在他背后响起:“很不错,看来比预计的时间还要早上一些。” 葛山微微侧目,轻笑道:“只要再加最后一味灵药,很快就能成丹。” 白豪在远处时,即使心中再如何焦虑,葛山也没有表现在脸上,倒是白豪主动靠近时,葛山脸上的表情才丰富了一些,他有些担心地说道:“成丹之时,会有不小的动静,会不会召来一些敌人。” 白豪抬头看向鼎口上方,浓郁血气如飘摇的火苗,他早就考虑过这一点,瞥了葛山一眼,点头道:“动静肯定会有,但成丹时我会加固阵法,只要这些血气不泄露出去,他们始终确定不了我的位置。” “可是……”葛山预言又止。 白豪的视线看来,他犹豫片刻还是说道:“属下实力低微,成丹时若是一时不慎,恐怕会出现不小的意外,而且在大人服用丹药后,若是动静太大,我恐怕也没办法护卫你的周全。” 白豪目光微动,这种时候,葛山所说的话都落到细节实处,他指尖轻弹,一颗丹药飞向了葛山,“你这些天还算勤勉,现在可以服下这颗丹药,提前化开药效补充体力。” 葛山看了一眼丹药,通体猩红,看起来有些不对劲,但在白豪的注视下,他一脸感激地吞了下去。 一股炙热的药力瞬间扩散向四肢百骸,葛山吐出一口浊气,“多谢大人赏赐,属下一定竭尽全力。” 白豪点点头:“你既然为我做事,我自然不会亏待你。至于我服丹时,并不需要你守在一旁,自有去处。” “他竟然还有去处。” 葛山心里一惊,俗话说狡兔三窟,白豪设计这地下空间时,可没有遇到现在的难题,难道一个人怕死可以做到这种程度吗? “怎么了?”白豪目光一凝。 葛山连忙摇头道:“没什么。” 白豪眯起眼睛,葛山话虽这么说,但脸上的担忧却并没有掩饰,他稍加思索,便自觉明白了关键,沉吟道:“我们的位置已经靠近地下火脉,等成丹后,你若是要找我可以去火脉附近寻我,当然,若是遇到危险也可以引过来。” 葛山一脸感激,但坚决地摇头道:“大人现在最需要的就是安静恢复,属下离开这里后,会找一个地方好好待着,时刻等待大人召唤。” 白豪哈哈一笑,实在是没想到葛山如此识趣,又重新将视线落在大鼎之上。 …… 干燥的通道内,木青停住了脚步,他身后的一人立刻跟上来,小声道:“还是不能确定具体位置吗?” 木青摊开掌心,感应石中的那一滴血液看似禁止悬浮不动,其实在以一种极快的频率颤动着,这说明精血的主人就在附近。 木青另一只手摸着石壁,感受着上面的温度,沉声道:“只能确定就在这附近。” 邢飞轻轻点头,他本就没有恢复,苍白的脸上爬满了豆大的汗珠,他看着木青的动作,轻声道:“这里已经与地下火脉属于同一深度,温度很高,而且白豪多半设置了屏蔽阵法,看来只能分开找了。” 木青摇头道:“他既然专门开辟出这样的地方,我们分不分开找意义不大,现在的情况是,如果葛山和他还待在一块,那么葛山说不定会主动制造动静出来。” 木青说着说着感受到气氛不对,转头看向后方两人,见他们脸上都有些沉默,他虽然对葛山还存着芥蒂,但还苦笑一声希望道:“但愿不出现这种情况吧,不过我们还不忽视一点,温度越高,越难以分辨出血气的味道。” 木青说完后,将两人瞪大眼睛,眼神明亮地看着自己,愣了愣也反应过来。 对呀,既然白豪想藏着掖着来,那么他选的地方说不动就是靠近地下火脉的位置。 木青直接调转了方向,邢飞和燕清一言不发地跟在他的身后。 越往火脉靠近,通道内的温度提升得就愉快,木青劝了邢飞几次,最后在听到“咕咚、咕咚”的声音时,干脆停住了脚步。 “怎么了?” 邢飞一脸紧张。 木青转过身看了一眼邢飞,邢飞的嘴吹已经起泡开裂,在高温中行走这么长的距离,说一句话都显得吃力,木青朝燕清试了一个眼色。 邢飞反应过来,他立刻想要转身喝止燕清,但燕清还是一掌不偏不倚地砍在邢飞的脖子上。 木青轻笑道:“其实你们能给我带来那个消息就是最大的帮助了。邢大哥这个人性子太倔,你早就该出手了。” 燕清双手插进邢飞的咯吱窝,扶住邢飞要倒下的身体,瘪瘪嘴说道:“他可是我大哥啊,朝他动手还是挺为难的,不过动手后也就这样。” 燕清换了姿势,把邢飞背了背上,木青裂嘴笑着看着全程。 燕清背着邢飞往回走时,微微侧目道:“其实有时候我挺不理解我大哥的,把不该自己承担的事情硬往自己身上背,这句话我其实也想对你说。” 木青点了点头:“放心,白豪这件事我一定妥善解决。” 燕清摇摇头,眼里闪过一丝痛楚,好半响才说道:“我其实没有这样想,你也不要有这样的负担,至从我阿妈阿姐死后,我才明白,这狗屁的世界,没有什么比活着还要更重要的事情。” 木青还不知道燕清身上的事,只是沉默着点了点头。 燕清见木青不以为意,犹豫了片刻还是提醒道:“你要小心,我刚才说的话其实更是在说咱们那位城主大人。” 木青愣了愣,脸色郑重了许多,“你放心吧,我从来没有轻视过他。” 燕清摇了摇头,白豪在他们这些亲卫军的心中,一直是一个霸道冷酷无所不用其极的形象,如今苟延残喘至此,多半是想蛰伏一段时间。 斩草除根,除恶务尽固然是一件大快人心的好事,但也得考虑此时的白豪到底有多么危险。 新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五百五十七章:寻找位置 目送着燕清和邢飞消失在转角,木青轻轻呼出一口浊气,眯眼看向前方。 百步之外有一个洞口。洞口内,炙热的高温扭曲着空间,一片晃动摇曳的明亮颜色,就这样看过去时,似乎像是在直视盛夏正午时的太阳。 “咕咚、咕咚……” 木青听着这好似涌泉的声音,脑中已经出现了一副画面:红色的岩浆从地下翻涌而出,形成的气泡刹那间破碎,炙热的气息蒸腾而上,翻滚着交织着,化作可以融化一切的热流。 这股热流争先恐后地涌向洞口,以至于通道内的空气干燥无比,充满了硫石的刺鼻味道。 木青屏住呼吸,一步步朝前走去,现在这个距离,他每一步都走得很小心。白豪当初修炼血魔之体时,便曾接触了地下火脉的力量,也许在常人眼中难以忍受的地方,恰好是他最好的修炼之地。 感应石已经漂浮在木青的掌心,石头里面的血液左冲右突,显然要比之前那个方向跟接近葛山。 但火焰和高温可以焚烧掉许多东西,包括一些特殊的气味。 木青体表紫气游走不停,身上更是激发出一层层青光,终于走到了洞口。 直面恐怖的热流,木青屏住呼吸,眼中雷霆闪烁,径直落向如同河床的黄色岩流。 岩流之中,随着底下红色岩浆的涌起,一些乌黑的残片便跟着浮起在表面,又随着下一次岩流的涌动而沉没下去。 直到双目刺痛,木青才收回视线。 残片很多,这个地方很可能才真的是那些失踪的亲卫军的魂归处。 木青是刚见识过幽杀阵外血流成河的,对于死亡的人数已经趋近于麻木,但从这些小心谨慎的细节便能感觉出,白豪现在的实力远不如当初。 木青看了一眼岩流上方,高大的石壁顶黝黑无比,经过高温的持续折磨,光是一眼看去就能大概想象到有多么坚硬。 白豪会在上方开辟出一方空间吗? 木青摇摇头,就算白豪受得了这种环境,葛山也不一定受得了。 木青环顾岩流四周,高温对视线的扭曲是无时无刻的,木青心念微动,一直老老实实跟在身侧的镇魔剑呼啸着飞了进去,沿着四方的石壁巡游,时不时地还撞得叮咚作响。 密闭空间内,白豪突然睁开眼睛。 人本就是相互影响的,葛山临到最后的不自信终究是让他心绪难定,特别是在听到一些异常的响声后,更是再次来到了丹鼎前。 “你听到什么动静没有?” “什么?” 葛山一脸茫然,阵法在白豪的掌控中,葛山确实感知不到外界的动静。 但见到白豪突然的变化,葛山心里有些激动起来,脸上还是维持着刚才的茫然:“大人,是外界的动静吗?难道我们这里被发现了?” 白豪心神不安,但在见到葛山开始魂不守舍后,却又马上平静下来:“没什么,你安心炼丹,这里有阵法屏蔽,没有人能够发现这里。” 说是这样说,白豪走到几处角落里,手中动作不停,明显是在加持阵法的作用。 葛山看了一眼丹鼎,眼神明亮坚定,朝白豪说道:“大人,需要再次提升速度吗?” 白豪动作微动,侧目问道:“你行吗?” 葛山表着忠诚:“为了大人,就算是我自己跳进去也没问题。” “嗯,那就尽快吧。” 白豪话音落下,葛山这边也动作起来,他打开一旁的寒玉盒,将准备好的几种灵药一股脑投进丹鼎,双掌对准丹火,轻轻一推。 “轰。”丹火瞬间大了起来,几乎包裹住了整座丹鼎。 突然的大动静,也将白豪的注意力重新吸引了过来。他见葛山咬着牙齿,涨得脸色通红,心里难得有些感叹,这种时候,有一个知趣聪明的属下,倒是要轻松许多。 不过阵法之外,那始终未曾断绝的敲击声,白豪的脸色又凝重起来,他目光晃动,最终甚至又重新审视起葛山,不过,半响后,他自己摇头否决了刚才的判断:“葛山一直在我的视线之下,不可能还能与外界有联系。” 洞口处,木青皱着眉退后了一段距离,才轻轻换了一口空气。 用飞剑去试探位置的效果微乎其微,甚至这种试探还会让葛山遭受怀疑,但凭借手中一直颤动不休的感应,木青确定葛山与他的距离其实很近。 如果葛山能够给出一些回应,他也许能够快速锁定位置,只是这样一来,葛山多半是凶多吉少。 “你有没有什么办法?” “阵法这种低级玩意,强力破之就行。” 木青有些无奈,诚声道:“我现在连具体位置都不清楚,怎么破阵。” 孟章回道:“你现在的识海不足以承受我的精神力,不然找到一个垃圾阵法的位置易如反掌。” 木青感受到孟章话里的一些情绪,愣了片刻才问道:“你怎么了?” 孟章的声音这一次无比清晰地响起:“应该是你怎么了?因为道契的存在,吾有预感,你的气运出现了很大的波动。” 木青心中微冷:“换句话说,是不是有一个大劫在等着我?” “你可以这样理解。以你现在的状态,就算是完全放开身心,也很难承受出脱凡以上的力量,你必须把体内的修罗之力彻底化为己用,这一直是一个致命的隐患。” 木青下意识地点点头:“谢谢你。” 孟章说道:“我不需要廉价的谢谢,现在也不是你回报的时候,但你若是死了,哼。” 木青不知道怎么想的,突然说道:“如果死都死了,你要怎么就怎么吧。” 孟章漠然道:“吾不会夺舍一个弱小的人类。不过你死之后,会成为彻底贯彻我意识的奴仆。” 若是隔初识那会儿,木青听到这话,早已经想方设法拼尽全力也要把识海中这扇门封印,但现在却显得异常平静:“随你……不过我要是死了,你可别去骚扰她们的生活。” 木青煞有介事地想着被夺舍后的事情,孟章直接沉默了下去,显然对于祂来说,选择木青就是一个赔本的买卖,现在已经颇有些无话可说的意味。 木青久久等不到孟章的呼应,目光凝聚,轻轻吐出一口浊气。 这样随意的聊上几句,虽然什么问题也解决不了,但木青的状态明显要松适一些。 新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五百五十八章:终于丹成 密闭空间内,血腥气已经充斥每一寸空间。 每当这股气息想要逸散出去时,光滑的黑色石壁上就会闪烁起微光。 白豪加强了几次阵法,终于是忍不住提醒道:“注意稳定,不能在最后关头功亏一篑。” “嗯,知道了。”丹鼎前,葛山满口答应,手上的动作却没有丝毫变缓,白豪也发现了不对,掠到葛山身旁,心中的怒意差点抑制不住。 葛山抬头看了看白豪:“大人,我……” 他满脸涨红,太阳穴鼓起一个小球,绛紫色的皮肤下血...... 《白日下的刺客》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五百五十八章:终于丹成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五百五十九章:服丹变化 在丹鼎上方,刚刚炼制好的龙血丹突然飞向一侧,安稳地落进寒玉盒中,等到白豪视线跟过去时,一只鲜血淋漓的手已经关上了盒子。 葛山歪歪倒倒地站在,两条手臂血肉模糊,甚至能够看到清晰的白骨。 “葛山!” 白豪站了起来,再次喊道。 不同于上一次的杀意凛然,这一次白豪的语气要缓和一些,带着浓烈的质疑。 葛山啪嗒一声稍稍站直身体,鲜血顺着他的腿流到地面,在他稍稍挪步后在原来的位置留下了一个干净清晰的脚印。 葛山看着白豪,感受着从寒玉盒里透出的浓郁血气,一时间保持了沉默。 刚才的动静够大,如果外边有人在找他们,应该不会忽略,可以说他能做的不能做到的几乎是都做了,一切的结果完全可以交给时间。 只是老天爷就好像是站在了白豪这一边。 就连葛山也没有料到,他不仅故意交换了放入灵药的顺序,还在白豪眼皮子底下加了一些其它东西,但这龙血丹还是炼成了。 “不,也许这已经不是龙血丹了。” 葛山心里默默想着,咽了一口舌间的血水,抬起头努力看向白豪。 他的脸在冲击中皮开肉绽,血水挂在眼帘上,视野中一片猩红,但白豪的模样在依然翻滚的血雾中还是显得突出。 看着那些恶习的肉瘤,葛山精疲力尽地说道:“大人,我刚才拼尽全力也控制了,动静闹得太大……” 白豪的视线从寒玉盒落到葛山的脸上,冷笑道:“你胆子很大,也很聪明。” 白豪以为葛山会拿盒子里的丹药继续要挟,哪知下一刻寒玉盒就被葛山扔了过来,白豪连忙接过,一边留意阵法的反馈,一边问道:“你什么意思?” 葛山抬起手掌想要擦拭脸上的血水,结果是越抹越多,他苦笑一声:“看来到现在,大人还是怀疑我。” 他的视线落在寒玉盒上,“刚才动静闹得太大,属下愿意接受任何惩罚。” 也许是受到体内血气的影响,白豪眼里难得地露出一丝疑惑,脑子里有些混沌,审视着葛山。 葛山是当着他面抢走丹药,又当着他面换回来的,不可能有机会做手脚,难倒真是他误会了葛山,其实葛山抢走丹药是避免丹药的气息扩散开? 葛山把丹药交给白豪后,就就像完成了一件无比重要的大事,整个人显得格外轻松,见白豪的视线一直没有移开,一脸疲惫地轻叹一声:“哎,大人若是怀疑属下,现在就可以取了属下的性命。” 主动权又回到了白豪手里,而且从阵法掌控中分出精力的他,确实可以一念定夺葛山生死,而且葛山绝对会比现在的样子更加凄惨。 白豪沉默道:“现在你老实待在这里。” 葛山点点头,什么都没有问。 白豪见葛山表现,心里微微相信了几分,心想当城主十几年,总算有这么一个忠心耿耿的手下也不错,于是改口道:“到我面前来。” 葛山一步步走向白豪,全程都一脸平静,似乎是生是死都全凭白豪心意。 白豪没有浪费时间,一指隔空点向葛山眉心,空中那些四处弥漫的血气受到影响,呼啸着涌向白豪的指尖,最后坍缩成一滴指甲盖大小的血水。 白豪脸上有些满意,他这临时创造的手段是在模仿木青,不过因为他已经感悟出了修罗之意,所以这一粒血水也带着一丝莫名强大的威压。 白豪没有给葛山犹豫的机会,指尖轻轻一颤,血滴就飞向了葛山。 葛山想起了白豪占据熊三的手段,目光微晃,却没有退缩,在服下白豪那枚丹药后,一直在白豪面前表现得生死最重要的他早已经不在乎这些了。 “嗤。” 血滴撞在葛山的眉心上,顿时散开,化作一团团弥散的血雾将葛山包裹。 “唔。” 一股撕裂的痛楚瞬间席卷全身,与之伴随的还有恨不得挖出血肉的瘙痒。 但葛山除了最开始轻哼了几声,到了后来就紧咬牙关沉默了下来。 明明来自外界那可能的危机远没有过去,白豪的视线却落在葛山的脸上久久不曾移开,等到葛山睁开眼看过来时,开口笑道:“还记得你之前是怎么效忠的吗?那时候的效忠还是有限的,我不管是不是以进为退,不过你能把生死交给我来决定,我自然不会让你成为炮灰。” 葛山低头看手,果然如白豪所说,原本露出白骨的手臂已经恢复如初,他又要抬手摸脸,白豪却一脸严肃地叫住了他:“这处地方是我选了很久,外面不管是谁,都很难找到这里,更别说硬闯破阵,所以,我打算就在这里服丹,你现在就替我护法。” 葛山感受着体内似乎用不完的力量,沉默地推到了一边。 白豪收起了脸上的笑意,重新盘膝坐下,打开寒玉盒时,一股浓郁的灵气混合血气扑面而来,白豪很是满意,直接服下了丹药。 葛山直直地看着这一幕,心中微紧,收拢了手心。 不管是不是龙血丹,他其实都不想给白豪,不过就在将寒玉盒抛给白豪的前一刻,他一直留意的石头终于轻轻地颤动了一下,而后便没有停歇。 所以,对他来说,只要拖住白豪,不让白豪离开就行。 龙血丹被吞下后,白豪的状态立刻有了变化,原本就附着在体表的肉瘤几乎是在同一时刻直接炸开,血雾弥漫里,他的身体立刻膨胀一倍,期间还伴随着更多更大的肉瘤从身体里挤出。 这一刻的白豪,在葛山心中已经成了彻头彻尾的怪物。 一会儿,白豪身上的气息也开始节节攀升,从超凡初期到超凡中期只用了寥寥几个呼吸,而且就在葛山犹豫着要不要偷袭之时,又突破到了超凡后期。 这股气息的剧烈变化,也使得缭绕白豪身周的血雾再次向四周扩散,一次又一次地撞击在石壁之上,而石壁上也闪烁着微光,而后血气浓郁了,也会有一簇青焰从是石壁底部蹿起。 葛山的视线就在这些石壁上游移,盼望着下一刻就有撞击声从外界响起,可惜直到此刻已经没有动静。 “这极品龙血丹就是不一样。” 白豪现在光是盘坐着就足足有一丈多高,而他身上的气息也在经过最初的快速攀升后慢慢止住了势头,白豪一边感受着失而复得的力量,一边又打起了十二分精神,因为这还只是开始,接下来他还得扛过这些血气对他意识的侵袭,所以他不得不收回在阵法上的大部分精力。 新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五百六十章:相互针对 阵法虽然还在正常运转,但没有了白豪的掌控,立刻就没有了原来的强度,不少血雾翻腾着撞向石壁,竟然直接穿过了阵法。 密闭空间里,除了血雾翻腾的声音,葛山和白豪都保持了沉默。对他们两人来说,时间似乎都成了最重要的东西,葛山的视线来回扫荡石壁,白豪的体型则在那一个个肉瘤爆开后,缩小了几分,而他身上的气息也越发凝实,渐渐停在了超凡后期的门槛之上。 “你要干什么?” 白豪坐如小山,即使是闭着眼睛,也发现了葛山的动作。 葛山没有停下接近白豪的脚步,“大人,有越来越多的血气冲破阵法,有没有什么办法。” 葛山话音落下时,距离白豪已经不足一丈的距离,不过也立刻停下了脚步。 白豪睁开眼看着葛山,目光里有些意味深长的情绪:“就算冲出阵法,还有一层厚厚的石壁阻隔,而石壁之外还有恐怖的高温,如果真有人能这么快闯进这里,一定是有人出了问题。” 葛山眼里有些疲惫:“血气泄露出去,终归不好,大人可以把阵法交给我来掌控。” 白豪看着葛山,眼里情绪莫名,干脆闭上眼睛。 葛山没有重新退回去,而是硬顶着扩散出来的血雾,同样没有再说话。 葛山有一种自觉,到了此时白豪似乎已经不在乎他到底忠诚与否,似乎还在等着某些事情发生。 半柱香的时间过去,葛山站在原地,眼睁睁地看着白豪的身体慢慢缩小,直到恢复正常人身形。 而白豪身上的气息也随着肉瘤的消失有所下降,最终更是跌破了超凡后期的门槛。 “哎~可惜。” 白豪如今的容貌已经恢复成了他自己,闭上眼睛说着可惜,嘴角却微微翘起,看起来并不是可惜自己的实力未能留在超凡后期。 “你有什么想说的吗?” 白豪站起身来,气定神闲地说道。 葛山目光深邃:“恭喜大人!” 似乎是为了衬托葛山这份话语的诚意,整个密闭空间都好似晃动了一下。 紧接着,整个密闭空间更加剧烈地晃动起来:“咚咚咚。” 葛山和白豪的视线撞在一起,他听清楚了这好似金铁撞击的声音来自外界。而白豪的脸色早已经冷如冰霜,眼里也闪烁着危险的光芒。 “嗤。” 葛山出手了。 一柄乌黑的匕首出现在他的掌心,他脚步前踏没有丝毫犹豫,手中的匕首划过空间没有拖曳出一丝亮光,便径直插进了白豪的心脏,而后便飞身而退,直到炼丹的大鼎之前才停住脚步。 “咚咚咚。” 这一次他心脏跳动的声音开始迎合起外界的撞击。 白豪依旧站在原地,那把漆黑的匕首深深地插进他的心脏,握把抵着胸口甚至形成一处凹陷,却没有一丝殷红血液从伤口里激射而出。 “就这样吗?” 白豪眯起眼睛,眼里终于流露出一丝戏谑。 葛山的视线甚至都没有在白豪的胸口多停留半分,他知道这样杀不死白豪,但还是这样做了。 “在我死之前,可以告诉我你是从什么时候确定的?” “就在刚才。” 白豪的回答让葛山的眉头一挑,却没有再说话,脸上带着一丝满意的笑容,“那看来属下的能力还不算太差。” 白豪的视线落在葛山的脸上,他早就感受到了葛山已经放下了生死,此时难得有几分欣赏说道:“我这个人天性如此,其实一直在怀疑你,但却从来没有找到确实的证据。” 葛山无所谓地耸耸肩:“那这么说,还是我改变了你,毕竟以你以往的性格,在最开始怀疑的时候,我就已经小命不保。” 白豪的视线落向某处石壁,似乎看到了外界的画面,像是最终的胜者眼神明亮道:“你错了,在我心中的,目的最重要。不过你也确实很大胆,我怀疑你的那几次,你是不是已经留下了线索。” 葛山说道:“真真假假,假假真真,城主觉得我做了什么就是什么吧。” 白豪瞥了葛山一眼,直到这种时候,这家伙还在试探他,不过这一切都即将结束。 在感受到石壁的承受程度到达极限最终时刻,白豪朝葛山遥遥一抓,葛山体内的血气瞬间沸腾了起来。 “砰砰砰。” 葛山全身各处的皮肤开始隆起,而后破裂,他的身体竟然如白豪之前那般膨胀起来,而一些肉瘤也从破裂的口子生长出来。 血肉的扭曲破裂会带来巨大的痛苦,特别是在想要晕死过去却不能的时候。 葛山表情皱成了一团,却强行睁开了眼睛,他看着身上的变化,看向白豪的目光中却带着一丝狠辣的痛快,“看来我服下你给我的那颗丹药时,结局便已经定了。” 白豪站在原地,目光冷漠地看着葛山。 现在,他心念一动,葛山体内的血气就会被牵引,看着葛山此刻的模样,白豪眼里难得地露出一丝厌恶道:“你是一个很聪明的人,应该知道服下丹药后,你的命就是我的了,但这并不代表着你的结局就已经定了。” “这不过是你的选择罢了。” 葛山没有再说话,他稳住最后一丝清醒,重新打量起了白豪,心中也越发不安。 直到现在,白豪也没有离开的意思,是他早有准备,还是已经自觉无敌? “轰隆。” 整方空间距离地摇晃了一下,便沉稳了下来。 两人都知道这代表着什么,葛山和白豪的视线同时射向某处石壁,连绵不绝的撞击声正是从那里传了进来。 白豪微虚着眼睛,说道:“你刚才说真真假假,那在你一次次地觉得逃过我的怀疑时,有没有想过我有什么应对呢?” “呵呵。” 听到这一道得意的又有些熟悉的笑声,本来死死盯着石壁的葛山豁然转头,等看清白豪此时的模样后,瞳孔猛缩:“你!” 在邢飞的视野中,哪里还有什么冷漠的白豪,只有手腕匕首,一脸决绝地朝他冲来的“邢飞”。 “砰。” 一块石壁突然破碎,伴随着炙热气流的灌入,一道包裹着青光的身影也终于闯了进来,而他看到的,正是“邢飞”拼死攻击“白豪”的一幕。 就在不久前,白豪已经将邢飞变成了他自己的样子。 身形瞬间膨胀了起来。 葛山五官都皱成了一团,血气他感受着体内的变化,忍受着血肉撕裂的巨大痛苦,却语带解脱道:“看来在我服下你给的” 却始终没有能找确定下来。”,“你如果没有动手,” 新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五百六十一章:木青出手 竭尽全力才得以闯入这方密闭空间的木青,一进来就看见了葛山拼命反击的一幕,在木青眼中,葛山这样做无疑于送死。 他口中喊着退后,身侧的镇魔剑已经呼啸着刺向了形容皆毁的白豪。 葛山冲向白豪时,还朝木青看了一眼,目光里情绪复杂至极,最终轻喝一声,握着手中匕首刺向了白豪。 白豪浑身皮肉绽开长满了恶心的肉瘤,一身血气翻涌,木青暂时分辨不出他现在的实力,只见到葛山刺向白豪时,白豪也许是受伤太重,反应慢了半拍,抬起手就要抓住葛山,却被葛山一个灵巧侧身,贴近身体,最后更是被匕首刺进了脖子。 “噗呲。”鲜血如飞箭一般从白豪的脖子里激射了出来。 白豪也发现了木青,脸上满是急色,张着嘴想要说些什么,却只能发出“嗬嗬嗬”模糊音节。 他似乎是想通了什么,深深地看了葛山一眼,目光里满是惊恐愤怒之意,而葛山眼里却带着一丝讳莫如深的谑意。 白豪愤怒地一掌击中葛山,葛山嘴里噗呲一声吐出鲜血,肩膀一垮,整个人就像没了骨头,径直撞向了身后的石壁。 木青在奔行中看到这一幕,心想葛山受了这样的重击,如果在撞上石壁肯定凶多吉少,手中剑诀一变,本来直射向白豪的镇魔剑猛地一折,呼啸的剑气荡开血雾,直接奔向了葛山。 这一幕,让嘴里“嗬嗬”不停的白豪突然安静下来,猛然瞪大的眼睛里有希冀的亮光。 而被飞剑所指的葛山眼里目光晃动不休,难道被发现了? 此刻改头换面成了葛山的白豪,满心惊疑,他不解木青为什么要先杀了他,要知道他现在可是葛山的面貌啊。 他刚才利用血气,已经完全掌控了葛山的身体,但却没有掌控葛山的思维,保险起见,他甚至角度刁钻地破坏了葛山的声带,而不是直接杀死葛山。 毕竟,在木青眼里,就算白豪再如何虚弱,葛山也是几乎不可能杀死白豪的。 他连这点让人怀疑的地方都考虑到了,为什么木青还认出了他? 他本是打算,以葛山的身份死去,再蛰伏下来,难道这计策又在木青的手中失败了么? 他现在是假装被一掌击飞,此刻是被动着撞向墙壁,速度终究慢了一些,几乎是下一个呼吸就要被飞剑追上,躲还是不躲? 白豪抬起头,又看向葛山,他刚才趁着替恢复葛山体力的时候,已经将葛山的面貌的变成了自己,此时葛山受到血气窜逆的影响,浑身膨胀,血肉绽开后长出肉瘤的样子,就像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怪物。 虽然不愿意承认,白豪还是相信,这个样子才该成为木青的目标才对。 白豪看着呼啸而来的飞剑,把心一横,硬生生地选择了什么也不做。 本来安静下来的葛山,嘴里又开始“嗬嗬嗬”地叫起来,但可惜,木青听不懂也不想探究他说的什么。 飞剑终于追上了白豪,又很快超过了白豪,最后更是轻轻抵在他的后背,把他接住放在了地面。 这转折来得很快,结束得更快,当白豪被飞剑拖着安稳落向地面时,他抬起的脸上有毫不掩饰的轻松之意,视线射向葛山时,急切道:“快杀了他!” 木青本就是一心二用,操控飞剑的同时,已经掠向了葛山,他面色深沉如水,心里却有着“终于结束了”的解脱之感,同时也还有着一丝“终于赶上了”的庆幸。 不久前,葛山闹出那一番动静,木青第一时间就捕捉到了,也确定了这处密闭空间的位置,可惜这石壁本身就经过高温的考验坚固非常,又又阵法的加固,木青莽了十几道攻击,才闯了进来。 他本以为恼羞成怒的白豪早已经将葛山杀死,没想到还能赶上,此刻心中只觉得顺畅无比,将冰冷的视线落在了葛山的身上。 “嗯?” 木青心中微动,他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么平静的眼神,甚至还有着彻底的解脱,这还是那个恨他入骨的白豪吗? 木青看着白豪脖子上的那把匕首,心知这样的攻击根本要不了白豪的命,伸手向后一转,镇魔剑已经回到了手中。 即是心中有些意思诧异,觉得这一切进行得很是顺利,但木青手上的动作却没有丝毫迟疑,他以剑平直白豪,手腕微颤的同时,剑身的铭文瞬间大亮。 猩红色剑气通体而出,在剑尖之前形成了一个红色的漩涡,一股强横的吸力顿时笼罩了葛山。 葛山已经接受了不能说话的事实,艰难地抬起手臂斜指着地面欣赏一处好戏的白豪,嘴唇上下翻飞,用口型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他才白豪!” 木青看着站在原地根本就不躲避的白豪,眼中的疑惑更深,在之前,白豪可是无所不用其极的一个人,现在这是在关键时刻惨遭背叛所以认命了吗? 木青这时候才来得及看向四周,放置在中央空旷地带的那方大鼎空空如也,难道是已经成丹了? 木青还记得怀风花说过,成丹的时辰在正午,眼中的疑惑又更深了一分。 “嗡。” 镇魔剑剑身之前的漩涡轻轻一颤,白豪身上的肉瘤“噗呲噗呲”接连破碎,化作一团团血雾,还没有连成一片,就很快被吸扯着进入了了漩涡之中。 吸收了这些驳杂血气的漩涡变得越来越大,旋转得也越来越快,几个呼吸之后,便有有团指甲盖大小的纯净血气进入镇魔剑之中,那个“魔”字也越发明亮,原本还有黯淡的青铜剑瞬间颤动起来,好似雀跃不已。 地面上,看着木青针对他的手段越发纯熟,白豪偶尔抬头望去的视线里都带着刻骨铭心的仇恨,但现在这种情况,他只能竭力压制着这股情绪,生怕一丝大意就被木青给捕捉到了。 他现在借助了葛山的身份,但绝不会狂妄到就真地以这个身份出现在外面,木青和葛山也许不熟悉,但邢飞肯定也能发现他的异样,所以白豪打算找个契机,制造一场舍生取义的死亡。 而等他再以白豪的身份现世之时,木青这些人都将为他们如今所为付出生不如死的代价。 新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五百六十二章:发现真相 镇魔剑之前,葛山早已经血肉模糊,但大概是白豪刻意为之,他的一张脸依然还能看出是白豪的样貌。 葛山早已经做好了走入死亡良夜的准备,而且随着脖子上流失的鲜血越来越多,他的意识也开始模糊起来,但只要看到就在不远处地面上,那张属于他的脸带着前所未有的讥诮,他的情绪便剧烈的起伏起来。 “一定有什么办法可以告诉木青真相!一定有什么办法才对。” 葛山在心里大声地呐喊出声,隔着被剑气扭曲的空间看向木青,张了张嘴。在明知快要到达死亡彼岸的前夕,他脑海中又浮现出了那位女子的模样,以至于满心轻松,甚至带着一丝放肆的愉悦:“原来我早就该死了啊。” 全身心警惕着白豪出手的木青,眉头一挑,神色古怪至极。 他竟然在白豪的脸上看到了一丝解脱的笑容,这是为何? 几个呼吸之后,在剑气漩涡的牵引下,葛山身上的肉瘤全部消失,他身上的血肉开始炸开,无数驳杂的血气开始朝漩涡涌来。 而一粒透明的石头也跟着飞向了漩涡。 木青瞪大了双眼,心中猛地一跳。 不知什么时候开始,他左手的袖子就摇摆不定。他最初还以为是剑气产生的涟漪,此时才反应过来,在左袖里也放着一块类似的石头。 “你是谁?” 木青沉声问道。 木青说着话是,已经用双手牢牢握住剑柄,推着镇魔剑贯穿了剑气和血气交织成的漩涡,只要他愿意,镇魔剑一搅动,这个漩涡就会被绞散。 葛山意识陷入恍惚,他本只想着用一种欢迎死亡的态度来提醒木青,他不是真正的白豪。 此时诧异听到木青的声音,眼里猛地一亮,抬起眼帘和木青对视时,却不知道怎么解释,急得嘴里“嗬嗬嗬”叫个不停。 木青一双剑眉皱着一团,他已经确定了感应石的动静是因为面前这个人而起。 但他心里的第一反应是,白豪攫取了葛山的大量精血,所以感应石才会出现这么强烈的变化。 只是想到白豪之前坦然赴死时的平静眼神和解脱笑容,木青一时间又有了犹豫。 “叮。” 从葛山身上飞出来的那块感应石撞在了镇魔剑之上,木青视线微亮,闷哼一声,紧紧闭着的嘴角溢出一丝鲜血,手腕翻转间,就将剑气漩涡绞散,就连近在咫尺的葛山都没有发现,那块感应石被木青抓在了手中。 木青将两块感应石握在手心,另一手握着剑,眯起眼深深地打量了白豪一眼。 现在两块感应石都在他的手中,面前的白豪体内有与感应石中气息相同的大量血气,除此之外才是剩下的很少一部分的驳杂血气。 感应石里的精血总不可能会是白豪留下的线索,木青可以肯定属于葛山,那么现在这种血气的多寡,实在有些匪夷所思。 木青还记得邢飞提供的一个消息,白豪现在应该占据着熊三的身体才对,怎么体内大部分血气又是与葛山的相同? 葛山见木青突然收手,一手像是紧紧握着什么东西,看过来的视线里惊疑不定,也不再“嗬嗬”地叫着,眼神平静里,看向了木青的身后。 白豪可以窃取别人的身体,甚至可以通过血肉的变化模仿出别人的样貌,但这只是一眼看去的东西,而熟悉的人,可能通过他说话的方式,由内而外的气息,甚至是一个带有情绪的眼神,感受到不同。 木青跟葛山不熟,几次相见也没有去刻意记下葛山的气息,更何况现在鼻尖血气盈盈,但他手握着两块感应石,而且对白豪这个生平大敌还算熟悉。 白豪躲躲藏藏这么久,临到头来功亏一篑,会突然想开幡然醒悟以至于看淡生死? 木青心里思绪翻转,下意识地转身看向了身后的葛山。 白豪还是维持着瘫坐在地上的姿势,见木青突然收手,已经察觉到了不对,但此刻他并不想和木青硬碰硬,在心里骂了葛山千万遍,抬头看向木青的眼神却是满满的不解:“怎么了?” 木青的视线落在白豪脸上,又扫了一边白豪的身形,有些遗憾没有把邢飞他们留下来,如果有邢飞和燕清的帮助,也许根本用不着试探。 木青心里思索片刻,沉声道:“白豪已经悟出修罗之力,他的血气会侵蚀你的身体,如果不及时替你祛除,你的性命将危在旦夕。” 白豪一颗心直坠谷底,他就是白豪,自然知道木青满口假话,看着已经一步一步朝这边走过来的木青,白豪笑了,先是轻呵一声,而是止不住地接连大笑:“哈哈哈哈。” 木青停住脚步看着地面上的葛山,看着葛山眼里那几分似曾相识的神情,握剑的手微微用力。 白豪的视线从木青的脸上一路望向,落在木青的手中,直直盯着木青紧握成拳的左手,有些唏嘘。 自觉告诉他,就是木青手里的东西破坏了他的计划。 但现在这一切都不重要了,他白豪到了如今这一地步,目标前所未有的坚定,如今不过是再次改变计划而已。 “你怎么了?” 木青问道。 白豪心里估算着和拿出洞口的距离,看着木青身后不成人样的葛山,慢慢悠悠地站了起来,开口第一句话便不再用葛山的腔调:“我此生最大的错误,就是相信别人。之前是曹槿,现在是葛山。” 即使是心中已经有八九分确定面前的葛山其实才是白豪,但木青眼神还是出现了一丝恍惚,才凝聚在白豪脸上。 他想起了刚才千辛万苦闯进阵法中的那一幕,如果他不是顿了一下,想着用飞剑去救葛山,那么真正的葛山已经被他一剑带走了性命。 木青看着白豪的眼睛,看着白豪眼神中的冷酷和平静,说道:“你很厉害,是我到目前为止遇到的最强大的敌人。” 短暂的言语交锋,白豪心中的计策已定,收束心神时便刚好听到木青不慌不忙的这一句话。 他心中复杂至极,最后更是当着木青的面,恢复了属于他自己的本来面目。 “你才这个年龄,但短短时间,你的进步要比你的天赋更让我吃惊。” 白豪话音未落,便冲向了木青。 新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五百六十三章:姐妹交心 清溪河畔,秋日已经升上高天,带着一丝暖意的日光落在河面上,波光粼粼,似乎想要抚慰人心。 河畔的这栋院子内,怀风花隔着雕花镂空的窗柩看着这一幕,眉头蹙起,轻叹了一声。 她将一个香炉放在了窗前,白色的轻烟被窗前的风浮动,缠绵似雾又流动似水,让人心神沉静而不觉。 怀风花转身看向身后,慕容静安静地躺在床上,闭上眼睛后,脸上的线条也多了几分温柔,只有那时不时轻轻颤动的睫毛表明,即使已经睡下她心中的担忧也时刻影响着她。 怀风花深深地看了慕容静一眼,确定了香炉会持续多久,才脚步轻轻地退出了房间。 门口守着的两人见怀风花一张脸忧思不解,沉默着跟她走远了一些,才有人轻声说道:“师妹,我们这么做,她大概会很生气吧。” “我支持怀谷主的决定。” 怀草诗看了姜尚修一眼,没有开口解释什么。 她和慕容静一路回到朱雀城,自然知道慕容静现在的身体状况有多糟糕,只是现在用上这个剂量的安神香,等慕容静醒来大概天已经黑了吧,那时候,情况又会是什么样子呢? 怀风花能够感受到怀草诗目光里的焦虑,看着院门口,“其实我们一开始就不该这么犹豫,既然已经如此,我们就不要辜负独孤卫的好意。” “那……” 姜尚修想提议他留在这里,毕竟他这处居所,除了陈浊还有一个慕容静,不过还没等他表达出来,身后的一扇房门就从里面被打开。 王叶青走了出来,她虽然在另一间屋子照看陈浊,但清楚现在的情况。 她看着转头过来的众人,朝怀风花说道:“只要慕容静醒来时木青也在这里,就什么都不用担心。” 怀风花点点头,虽然年龄不大辈分也低,但木青在不知不觉中已经成为大家的主心骨。 “现在的当务之急,是弄清楚木青的情况,我打算去内城一趟,你们都留下来。” 怀风花心里已经有了决断:“师姐,城东的那处住所里还有不少灵药,就麻烦了。” 怀草诗想要开口与怀风花同去,不过想到屋子里面的两个伤好,点了点应承了下来。 姜尚修心里微涩,看来几女对他还是有着戒备,到现在也没有朝他提要求,于是主动说道:“我猜测独孤卫很可能已经去了内城,而且朱雀如此重视木青的情况,想来白豪依旧足够危险,还是让我去吧,怀谷主留在这里随时查看两人的情况。” 怀风花摇摇头,已经朝院门口走去,“你之前帮助慕容静破阵,早已经竭力,如今我们几人中,唯有我还留有几分力气。” 王叶青提议道:“那就有姜执事照看陈浊,我来照看慕容静变好,你们两个早去早归。” …… 清冷的街道上,怀草诗追上了怀风花。 她要去城东拿一些灵药,此时还算同路。他走到怀风花身侧,轻声道:“慕容隐也许快到了,师妹是如何想的?” 怀风花听到慕容隐的名字,心中生出一丝无力感,不只是隐谷的慕容隐,还有古家的高手,这才是真正的多事之秋,不过这些事情并没有困扰怀风花多久,她只想要想起那道年轻的身影,心里就会由衷安定下来。 不过木青和她的关系终究有着血缘纽带,身边的这些人已经受到了影响,是不是该为她们考虑呢? 怀风花想到这里,脚步微顿:“师姐,以后还是你来当谷主吧,我已经不适合了。” 怀草诗目光微动,侧目打量怀风花,半响后问道:“你打算一直待在木青身边了?” “嗯。”怀风花温柔的目光里透着一丝坚韧,“他是姐姐的孩子,不管遇到什么危险,我都会站在他身边。” “所以你是觉得其他人就不配吗?”怀草诗问道。 怀风花听出了怀草诗语气里的生气,摇头苦笑。 怀草诗平静说道:“我们做师姐妹多少年了?你不想拖累大家的心思我能够理解,但不会接受,你还不知道吧,至从打算和慕容静一起离开的万花谷时,我就没打算回去了。” 怀风花心头触动:“万花谷的传承不能断绝,如果……” 怀草诗直接打断道:“哪有那么多如果,我想说如果当年我没离开,你就不会被束缚在万花谷这么久呢,师妹,你难道还不明白,我们在哪里,万花谷的传承才在哪里吗?当初师傅她们留在了朱雀城,我也打算留在朱雀城。” 怀草诗说完之后,便和怀风花分开,独自往城东而去。 怀风花停下脚步,目送怀草诗远去的背影,收敛起情绪刚刚转身,却是轻轻挑眉,站在了原地。 一行三人正大光明地走出临街的巷弄,挡住了怀风花的去路。 “白姑娘,好久不见。” 慕容云脸上带着真挚和煦的笑容,眼神明亮地看着怀风花,从发现她后,他的视线里就没有了别人。 在慕容云的身侧,慕容隐脸色略显阴沉,没有跟怀风花打招呼的意识,倒是浑身狼狈不堪气息萎靡至极的玄武朝怀风花点了点头。 河畔的那栋宅院离这里不远,怀风花不清楚三人是不是已经确定了那里的位置,面色平淡地点了点头,直接说道:“我没想到你们这么快就找了过来。” 慕容隐冷漠地扫了怀风花一眼,若不是慕容云在万花谷流连了那么久,他们可以更快。 这一路上,慕容云为了在万花谷时的那个提议说了很多,他的心情也糟糕了一路,现在看着这个算得上是影响慕容燕决策最深到的女人,慕容隐只能用漠视的目光,才能压抑住动手的决心。 慕容云没有等到同样的一句“好久不见”,眼神恍惚了一瞬,稍稍收敛着脸上的笑意,轻笑着解释道:“之所以能够这么快找到白姑娘,还是因为玄武。” 慕容云没有让怀风花疑惑多久,也不见他手上如何动作,看似轻轻指向玄武,一柄金色的神识小剑就飞出了玄武识海,安静地悬浮在他的掌心。 玄武重重地吐出一口浊气,他知道慕容云对怀风花的感情,虽然明知道慕容隐就在旁边,但还是向怀风花抱拳说道:“怀谷主最终没有选择动手,是实实在在地放了我一命。” 怀风花看着在慕容云掌心安安静静的神识小剑,有些感慨慕容云现在的境界之高,不过这个念头过后,更多的还是恍然。 她摇头道:“你不用感谢我,这不过是木青当时与你留下的约定,只要你不再对我们动手,我就不引动这柄小剑。” 新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五百六十四章:街上故人 玄武眼神微变,心里泛起一丝苦涩,在怀风花说“只要你不再对我们动手”时,他很明显得感到了一丝冷意从慕容云身上散发了出来。 慕容云侧目看了慕容隐一眼,轻声道:“我才出关不久,有些事情,希望是个误会。” 慕容隐脸色有些不正常,这一路到朱雀城,慕容云除了对隐谷未来的展望,问得最多的就是怀风花,而他很多时候都在含糊其辞,还想着只要带回慕容静,就不再掺和朱雀城里的这些事情。 可惜的是,慕容云来到朱雀城后,直接把找慕容静的事抛在了脑后,心里只想着怀风花的身影。 慕容隐就算有心引导,但面对已经是脱凡阶的慕容云,他除了靠着大哥的身份获得尊重之外,却再也没有了当初三兄弟都在隐谷时的一言而决。 怀风花虽然很着急木青现在的状况,但想起沉睡过去的慕容静,还是耐着性子说道:“既然你们已经找到了我,想必用不了多久就能找到其他人。” 怀风花顿了顿,深深地看了慕容隐一眼:“我很想知道,你们现在是如何打算的?” “当然是带回朱雀,至于其他事情,如果你们没有伤害玄武,隐谷甚至可以提供支持。” 慕容隐抢先说道,随便还替他最忠心的下属找了一点面子。 怀风花没有说话,看向慕容云。 慕容燕轻叹一声,他其实更想和怀风花聊些别的事情,“白姑娘放心,玄武这件事只是各自的立场不同,在我眼里就是可以化解开的误会,所以不会强行做些什么,一切都还可以商量。” 慕容隐耳中听到“一切都还可以商量”就知道慕容云还没有放弃和这些人共享隐谷的打算,一张脸冷如冰霜,在心里思索了一番,划定界限说道:“你们的事情是属于隐谷内部纠纷,如果能够彼此消除误会自然是好事,但朱雀这件事上面没得谈,她必须跟我们回去。” 慕容云心里苦笑一声,慕容隐这么说,看似有了很大的让步,但却只限于隐谷的事,而慕容静的事却属于慕容家的家事。 虽然慕容家一直有个传统就是,只有隐谷的谷主才能成为慕容家的家主,但慕容隐明显是趁着这个机会告诉他,如果他想要在隐谷的事务进行一些大刀阔斧的改变的话,那么在慕容家的事务里,他这个做大哥就得拥有更多的话语权。 慕容隐看似在回应怀风花,但说完之后却侧目看着慕容云,一双古井无波的眼睛里也泛起了涟漪,就连本该最紧张的怀风花也明显感受到了他们兄弟二人之间的不合。 “大哥说得有道理。” 一阵古怪的沉默后,慕容云笑着回应了慕容隐,他还是看着怀风花,说道:“小静是从禁地里离开的,不知道她现在的情况如何?” 怀风花没心思挑起两兄弟之间的龃龉猜忌,只是蹙着眉冷淡问道:“从昨晚到现在已经过去这么长的时间,你如果真关心慕容静为什么还要问我?” “诶。”慕容云看着怀风花眉宇间的不耐烦,实在有些郁闷:“白姑娘,请你相信我说的都是实话,我确实不清楚小静的情况,她应该受了很重的伤吧?” 怀风花扫了脸色有些难看的慕容隐一眼,若有所思,脸色更是冷淡道:“慕容静来的一路上呕血不止,已经伤了大道根基,这就是你们解决误会的方式对吧。” 慕容云长长一叹,他虽然没能从慕容隐口中知道多少有用的消息,但他知道慕容隐一直以来的行事风格,所以这一路上光是拼凑信息,也能知道慕容静的情况不容乐观,此时被怀风花嘲讽了,也硬生生地受了,并不打算去怪罪慕容隐。 慕容云见怀风花的视线时不时地望向内城,目光微定,问道:“是因为那个木青吗?” 怀风花眯起眼睛,看着慕容云。 其实就连慕容云也不知道,她当年之所以主动带着万花谷并入隐谷,便是因为发现了木青和张芍药。 她也知道慕容云对她的心思,也认为当年这件事,她是欠下了一份人情。 所以慕容隐作为掌律代为掌管隐谷的这些年里,即使隐谷对万花谷越来越不客气,给的越来越少,要的越来越多,她还是忍了下来。 这十几年里,万花谷炼制的丹药有很大一部分都交给了隐谷,为隐谷创造的财富还要超过其它几脉。 慕容云似乎感受了怀风花在沉默里的情绪,嘴角的笑容里终于有了一些苦涩:“十二年似乎眨眼便过,有些东西经过时间的洗涤,也早已经变得更加珍贵,谷内的花草长得不算太好,以后就不会了。” 怀风花耳边响起了怀草诗离去前说的话,心想那已经不重要了,点了点头说道:“或许吧。” 慕容云还以为怀风花终究是给出了一个机会,俊雅的面容上露出几分珍惜,手腕一动,原本安静漂浮在手掌上方的神识小剑便轻飘飘地飞向了怀风花。 怀风花伸手驾驭住了神识小剑,感应着神识小剑上的气息,沉默里将其收入了识海。 慕容云看着这一幕,双眼一眯,声音里有些难得的涩意:“这把由神识组成的小剑,里面只有一缕神识有你的气息,主体是不是就是来自那个木青?” 怀风花眉头一挑,看着慕容云问道:“你是什么都不向他们问吗?还是故意把我留在这里?” 慕容云身旁的玄武眼里有些无语,慕容云通过神识小剑锁定怀风花的位置时,还真没有问起这件事。 只是以慕容云的智慧,这不是很明显的事情吗?玄武也有些搞不懂的慕容云的想法。 慕容云面对怀风花的质疑,连连摆手:“你不要误会,我确实能够大概猜到这柄神识小剑是木青所留,只是这个年轻人既然已经和小静发生了关系,怎么还可以和你如此亲密。” 街上一阵沉默。 怀风花神色古怪地看着慕容云:“说了这么久,你竟然不知道木青和我的关系?” 慕容云心中一跳,有些不好的预感,声音都尖锐了一些:“怎么?难道你也……” 怀风花连忙打断道:“木青是我姐姐的儿子,这件事情,他们到现在都还没跟你说吗?” 新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五百六十五章:治疗玄武 “什么?他是你姐姐的儿子!” 慕容云愣了一瞬,突然惊叫出声。 他见怀风花一脸平静,不知怎么就松了口气。这很好,他还以为木青和怀风花那种关系…… 怀风花说道:“你会来这里我并不吃惊,只是没想到你连最基本的消息都没搞清楚。” 慕容云目光斜视,见身侧的慕容隐古板冷漠的脸上隐有一丝怒意,心中一叹,看向怀风花真挚说道:“白姑娘,玄武说白豪似乎没死,如果有什么需要,请尽管告知,希望我们能一起共渡难关。” 慕容云这不加掩饰的示好,不仅让慕容隐脸色铁青,就算是一直没怎么说话的玄武也有些难受,看向了慕容隐。 他昨晚按照慕容隐的意思行事,算是把木青和万花谷这些人都得罪了一遍,合着现在玄武说话又似乎不管用了。 怀风花垂目沉吟了一会儿。 形势比人强,她如果有慕容静的境界实力,根本就不会还留在这里。 她当初为了木青和芍药能够带着万花谷并入隐谷,并非不能做出一些妥协,但事关慕容静,怀风花不觉得和面前这些人还有商量的余地。 于是,她轻轻地摇了摇头,一脸平静地说道:“你们两兄弟给我的感觉像是并没有达成统一的意见,而且事关慕容静,你们更应该问问她,还有木青的想法。” 就像了解慕容隐一眼,慕容云已经猜到怀风花不会答应,他看向内城方向,轻声道:“我们会找一处地方暂时安置下来,下午的时候会主动登门,希望那时候你们都在。” 慕容云甚至没有问你们在哪里,怀风花能够感受到慕容云留给己方的余地,心里松了口气,由衷笑道:“谢谢你。” 慕容云看着怀风花脸上的笑容,眼神微亮,点了点头,没有说什么客套话。 怀风花就这样在三人眼皮子底下往内城飞去,而慕容云也像他保证的那样,没有在这个时候去打扰河畔的那栋宅院。 半柱香后,三人还一直站在街上,玄武感受着气氛的凝涩,就要去安排住处,慕容云却喊住了他:“江哥。” 玄武脚步一顿,眼神有些恍惚,已经很多年没有人这么喊过他了,他的本名就叫慕容江。 慕容云转过身,暂时没有去管慕容隐眼里的审视,他走到玄武面前,抬起手抓向面具,玄武只是愣了一瞬,便放弃了反抗。 “果然。” 慕容云取下了面具,轻叹一声。 他眼神严肃认真地说道:“因为道契的原因,你一身根基损毁严重,但并非没有破而后立的机会。” 慕容云没有废话,他松开褐色的面具,面具慢慢地飘在手掌上方,而慕容云的另一只摊开的手掌上方,还有一张透明的面具。 慕容隐看了一眼慕容云,似乎猜到了他要做什么,但并没有阻止,而且这张透明的面具也是慕容隐主动交给慕容云的。 在慕容隐心中,一切所作所为都是为了他们慕容家能够更加强大。 慕容云伸出双手,细细地感受了一番两张面具之间的联系,看着有些惶惑的玄武解释道:“你应该知道面具的主次之分,战斗之时,戴上这张‘慕容’的人,可以集合其他几人的力量。” 玄武点了点头,认真说道:“可惜我们几人只有朱雀勉强能够发挥出面具的真正威力。” “我不是说这个。”慕容云眼里的感慨一闪而逝:“其实从这套法宝炼制成功到现在,真正排上用场的机会一次都还没有,而且,大哥还很可能用错了方法。” 玄武心里一跳,眼角余光不受控制地去打量慕容隐的脸色,果然见慕容隐脸色有些难看,玄武不禁猜测,难道慕容云已经知道朱雀当初突破失败的真相。 慕容云似乎没有发现玄武的小动作,面色如常地说道:“我们先祖留下这套面具的初衷有二,其一便是后辈们能够靠着这套半圣兵层次的法宝,保住我们这一支的血脉存续,其二,便是有实力突出者,能够带领其他人实力精进。” 慕容云将那张褐色的面具还给玄武,说道:“你现在的状态有些糟糕,受到阵法的反噬后,道契也反过来侵蚀着你的修行根基,我打算替你解除道契,不知道你下定决心没有?” 玄武沉默了一会儿,也不管慕容隐就在一旁看着,将面具重新戴在脸上。 慕容云点了点头,他也将另一张透明的面具戴在脸上,也不见慕容云如何动作,似乎只是心念一动,两张面具上微光一闪,一道轻微的颤鸣过后,玄武浑身的气息突然混乱起来,而后快速下坠。 就在玄武身形踉跄快要栽倒之时,一只手稳稳地扶住了他,确实一只旁观的慕容隐。 慕容云笑了笑,指尖轻点脸上的面具,原本透明的面具突然就变幻成了玄武脸上这张,而且顺着慕容云往里面灌输着真气,玄武的气息竟然慢慢上涨起来,十几个呼吸之后,竟然回到了超凡后期。 “这……” 玄武惊喜出声,他之前在阵法中,若不是脸上的面具,恐怕早就死掉,但也因此,和脸上的面具产生了更深的纠葛。 他本以为以后就会成为了一个根基不全,苟且偷生的废物,不曾想慕容云只是简单地几番动作,就让他恢复了过来。 慕容云脸上幻化出的面具还没有恢复原样,半柱香之后,当玄武脸上的面具眉心出那一丝细小的缝隙也消失后,面具才重新变得透明。 “呼——” 慕容云长出一口浊气,修复面具上的那一点缝隙似乎远要比样玄武恢复实力艰难百倍。 慕容云取下面具后,原本丰神俊秀的脸上,也有了一丝疲惫。 “噗通。” 玄武直接单膝跪地,认真地说道:“多谢家主。” 慕容云摇了摇头,但却没有阻止玄武,“这是你的机会,道契虽然已经除掉,但在你道心上的影响却永远不会消失,如果你能正视这种影响,也许会很快突破超凡。” “你的事情已经理清,去把修明还有独孤卫带来吧。” 慕容隐在一旁不动声色的吩咐道,玄武郑重地点了点头,起身离去,他能感觉到,等他走后,两兄弟会开诚布公地谈一次。 新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五百六十六章:救下葛山 在怀风花街遇故人后又朝内城赶来的同时,在城主府地下的某方空间里,形势已经拉扯到了极限,似乎随时都将会有人死去。 “你觉得我接下来会怎么做?” 白豪一只手死死地扼住葛山的喉咙,看着木青笑着问道。 他刚才假意扑向木青,等木青朝他出手时,直接将葛山驭来充作了挡箭牌,此刻,木青正一脸冷漠地看着他。 “你杀了他,我杀了你。这是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 木青看了一眼葛山,直到现在,葛山还是白豪的面貌,这让木青心中越发警惕,无论如何,他都不能放白豪离开,不然再让白豪改头换面,便真是人海茫茫再难寻见。 插在葛山脖子里的那把匕首并没被取出,白豪的手指沿着冰冷刀面一点一点地挤压着伤口,鲜血便慢慢从他的虎口流了出来,形成了一条“滴滴哒哒”的鲜红血线,一直垂到了地上。 木青眯起眼睛沉默不语,他能够看出来葛山其实早已经是濒死状态,如果不是白豪可以调动葛山体内的血气,说不定葛山已经死去。 似乎是感受到了木青打量的视线,原本目光已经涣散的葛山轻轻抬起眼皮,看着木青,嘴皮动了动,似乎想要说些什么,却只有更多的血水从嘴角留出。 “哼!” 白豪手上微微用力,他之前面对葛山时看似完全占据了上风,话里行间都充满了自信,但细数这些天发生的这些事,就算只看结果不管过程的白豪,也明白一件事情——他还说被葛山算计到了。 如果没有那两块感应石也许他现在已经换了一个身份。 白豪心中下定决定心,看着保持着沉默也不动手的木青,心中若有所思,问道:“你是在等他咽气?” 木青不置可否。 他虽然不喜欢葛山的行事风格,但并没有把葛山视作敌人,而且和邢飞一起救出那些小孩之后,木青也愿意葛山能有一个好的结果。 所以木青并不打算率先出手。 白豪见木青不搭话,冷笑道:“没想到就算是这个时候,你还假模假样地顾忌这些。” 木青淡淡地回应道:“该着急做出选择的是你,我只需要把你留下就行。” 木青明白,一旦他率先出手,接下来先死的一定是葛山,而白豪其实也明白,用葛山来威胁木青让开去路,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 这场战斗,似乎陷入了短暂的僵局,只等到葛山的生命走到最后,就会立刻爆发。 木青时刻留意着白豪的一双眼睛,见他时不时地朝那处破开的洞口扫去,心中微凝。 白豪善于给人一种假象。 木青和白豪交手这么多次,白豪的实力他自忖还算清楚,但白豪逃跑的路数,木青却不敢大意,鬼知道白豪会不借由地利之便从其它方向离开。 所以木青只是稍稍移动步子,挡住白豪的视线,便没又做出太过明显的动作。 “哼!” 白豪收回视线,似笑非笑道:“如果我手上是那几个女人中的一个,你就不会这么淡定了吧?在我眼里你这种人虚伪至极,葛山偷偷摸摸地做了这么多事,到头来你却无动于衷。” 木青眉毛微动:“没有如果。” 白豪点了点头,虎口收紧,提着浑身血肉模糊的葛山晃了晃,突然说道:“你是不是觉得他已经没救了?其实我可以将血魔之体的修炼方法交出来,他靠着这个方法也不是不能活下来。” 木青目光一动,还没有开口,葛山却猛地睁开了眼睛,嘴里发出“嗬嗬”的声音,抬起双手猛地朝自己面门砸去。 他竟然是在用这种自杀的方式表明决心。 木青眼神顿时变得凌厉起来,也不再犹豫,手握镇魔剑,一剑直直挑向白豪。 “哼。” 白豪如今初初达到超发后期的门槛,自忖和木青战斗没有多少优势,手臂一挥,竟然恶心至极地把葛山当成了武器。 眼见要刺穿葛山的胸口,木青虎口一松,镇魔剑突然冲天而起,又在半空中调转剑身,朝着白豪当头落下。 白豪立刻就要后退,手腕上却传来一股巨力,木青这个时候已经欺身而进,死死地抓住了他空闲着的那只手的手腕。 白豪眼里闪过一丝阴戾的亮光,轻喝一声,松开葛山将他砸向木青,手掌举过头顶,硬生生地握住了下坠的剑身。 木青接过葛山之后,立刻后退,顺势就封住了葛山全身经脉窍穴,减缓了他流血的速度。 而且他一心多用,操控着镇魔剑继续下坠,青铜的剑身上闪烁着一丝丝猩红色的光芒,两边的刃口已经削开了白豪掌心的血肉,发出“咯咯咯”的摩擦声。 白豪微微抬头,轻喝一声,便将镇魔剑甩飞了出去。 刚才这一剑的技巧足够,但威力似乎也只是超凡后期,看来木青的实力也没有恢复巅峰。 白豪心中的信心渐多,没有丝毫犹豫就朝那处洞口飞去。 木青放下葛山,立刻追向白豪,他的速度更快,先白豪一步,挡在洞口之前,见白豪飞来,硬生生地撞向了白豪。 白豪看着一脸坚定的木青,听着身后飞剑的呼啸声,身形一顿,没有丝毫犹豫,手中作诀朝身下猛地一按,原本空旷的空间内立刻传出了哗啦啦好似流水的声音。 木青看向地面,原本平整的地面已经出现了龟裂,丝丝缕缕的热息从缝隙中窜了上来。 轰隆,一道粗大的青色焰火拔地而起,在笼罩白豪身影的同时,扩散出来的焰火也席卷向了整片空间。 木青根本就没有丝毫犹豫,身上青光包裹,硬顶着冲进了焰火之中。 白豪的身形在焰火之中要更加凝实一些,好似又经过了一番磨练。 他微微侧身,躲过了身后的飞剑,木青伸手接过飞剑,立刻扑了上去。 白豪没有和木青缠斗的打算,随着地面的裂缝蔓延出去,呼啸而起的火柱也越来越粗,葛山退到葛山身旁,抓起奄奄一息的葛山,手上血气涌动,看样子是要当着木青的面攫取葛山身上为数不多的血气。 木青冷哼一声,眼里闪过一丝痛苦之色,脸色苍白的同时,身上的气势却瞬间达到了超凡巅峰,冲到白豪面前,一剑挥下,直接砍断了白豪抓着葛山的那只手。 木青接住葛山,见那只断手落下地面,手腕翻转间,一道赤红色的剑气激射而出,直接将那只断手摧成了齑粉,这才带着葛山后退,将葛山放在洞口处后,又再次冲向了白豪。 他现在必须用好超凡后期巅峰的每一刻时间,义无反顾地就冲向了白豪。 新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五百六十七章:白豪受缚 “哼!来得好。” 白豪从葛山身上收回视线,看着冲上来的木青,他不再退避,双手交叠往下一按。 “咯吱。” 半空中,翻腾的血雾和喷薄的焰火同时一定,在它们的上方,好像出现了一只无形大手,笼罩着它们缓缓落下,一开始还是血与火相互交织时的声音,等过了一瞬,整方空间内都开始响起了一连串让人牙酸耳塞的爆鸣。 地面上的龟裂也因为白豪的这一动作而加快蔓延,转眼间,喷涌起的焰火越来粗大,又与倾覆下来的力量冲撞在了一起,于是整方空间都开始轰隆隆地剧烈摇晃起来。 这股盘桓在半空的力量足以限制住脱凡以下的一切动作,木青的速度不可遏制地慢了下来。 他身上青光绽开,如一个青色的光团漂浮在半空,而在光团里面,一丝丝紫光流转宛如游龙,时不时还有一道道雷声响起。 白豪本就时刻注意着木青身上的变化,见到木青在他精心设计的大阵中不仅没有受到伤害,还不管不顾地朝自己冲来,心中微凉。 他是知道木青身上的这几种秘术的,甚至是亲身经历了这几种秘术在木青手上的威力。 很明显,木青如今再次施展起两种秘术,已经有了登堂入室的变化。 白豪不再打算拖延下去,一旦其他人也赶来了这里,他将再无机会。 只见他收回往下按去的双掌,十指相抵竖在胸前,口中嘶吼一声,身躯瞬间膨胀起来。 半空中,那些相互纠缠的血火之力,似乎找到了突破口,迅速朝白豪涌去,而白豪的身躯也在短短的几个呼吸后,膨胀到了三丈的高度。 “又见面了。” 木青停了下来,单手执剑,立在半空。 他这么一开口,就连浑身气息异常紊乱的白豪,都暂时沉默了下来,冷漠地嗯了一声。 两人一个悬浮在半空,一个站立在破碎的地面,平视时,目光直接撞在了一起。 白豪膨胀之后的身躯似乎因为吸聚了太多的血雾与火焰的关系,火光与血色流转,既相互吞噬又相互排斥,形成了一种奇异的平衡,远没有前几次那么凝实,只是依稀能够拼凑起了整体的外形轮廓,更像是从地下火脉中冲出来的妖魔。 木青身周的青光已经向内收缩,化作了一副青色的铠甲,那一丝丝紫光铠甲内游走看起来多了几分锐气,而他的眼里,紫色的雷霆也时不时闪烁,偶有低沉的雷鸣在两人之间响起。 恍恍惚惚感觉过了很久,其实也不过是几天之前,两人便拼尽全力地战斗,当时便认为会是一个“不是你死便是我活”局面,所以到了现在,两人已经没有太多的话想说,太多的理想争。 木青的视线从下看到上,地面上已经崩碎,无数道青色的焰火从裂缝中喷涌而出,像极了渴望流水的游鱼,但它们明显搞错了方向,半空并不是它们的归宿,这些青色的焰火交织着呼啸着,不受控制地被束缚在了白豪身周,只是一眼的功夫,白豪的身躯好似又膨胀了几分。 “如果再慢一点,葛山恐怕会直接被烧成一抔灰,不过他情况很糟糕,必须速战速决。” 木青手腕轻轻拧转,镇魔剑的周围顿时绽放出一层剑气涟漪,猩红色的剑气在扩散出去的同时,便在剑尖形成了一个漩涡,吸扯着空气里的血气。 木青目光猛地一亮,脸色瞬间白了几分,他双手握剑,高高跃起,朝着白豪头顶斩了下去。 从两人的对视,到木青的出手,其实不过是一个目光来回的时间,当镇魔剑被木青高举过头顶之时,木青手臂内一阵涌动,除了经脉中汹涌澎湃的真气,还有血肉中潜藏的修罗之力,通通蜂拥而出,被木青灌注进了镇魔剑内。 “嗡。” 镇魔剑一时剑光大炽,宛如一轮当空红日,朝着白豪的头顶坠下。 白豪没有躲避,也无处躲避,仰头嘶吼一声,便抬起双臂,巨大的手掌拖曳着血与火,在呼啸声中,重重地拍向了木青。 “轰。” 巨大的爆炸声当即响彻整方空间,原本那些还没有汇聚过来的青焰和血气瞬间化作一圈圈涟漪荡漾向了四周。 在镇魔剑剑尖之下,一团猩红色的能量团抵在在白豪额头之上,而白豪的双掌之间,无尽的血气和焰火也在肆意地冲击着木青的身躯。 当两人真心战在一起之时,一出手便没有留下余地,对对方如此,对自己也是如此。 “砰砰砰。” 木青身上的青色铠甲突然出现了一个裂纹,接下来这个裂纹瞬间蔓延了出去,似乎下一刻就要支离破碎,而白豪的额头在凌厉的剑气之下却完好无损。 木青沉心静气,孟章似乎因为他的身体状况,一直没有再借给他超过超凡的力量,再这样坚持下去,很可能又跟之前一样,落得一个跟白豪两败俱伤的结局。 木青想起了孟章一直以来的警告,他若是不能真地修罗之道里杀伐的真意,体内的修罗之力总有一天会成为一个巨大的隐患。 镇魔剑如今已经蕴含了灵性,感受到木青心念起伏,剑身铭文中的“魔”字突然明亮起来,显得殷红无比,木青只是垂目扫了一眼,一幅幅蕴满了血色与死亡的画面便如潮水涌进了木青的意识当中。 这些画面里,有当初在青云街上的那些士兵和百姓,也有在地下血池里上下载浮的白骨,血色充盈,弱者的生死显得无比微不足道,如同路边杂草,也许只是强者不经间的一个动作,便成片的到了下去。 这便是修罗之道中无尽杀伐的真意吗?屠戮弱者,人命如草芥,只手可取之? 木青摇了摇头,眼神瞬间清醒了过来,再次看向白豪时,不由眯起了眼睛。 刚才那些画面里人的脸孔竟然出现在了白豪的脸上。 它们快速交替,大多充满了麻木与恐惧,像是生命完全熄灭之前的最后一瞬,明明是一张张布满血色的脸,落在木青眼中却始终萦绕着死亡的灰色。 在切身经历无数死亡画面后,木青对修罗之道的领悟终究迈出了半步。 他只是抿紧嘴巴,双手握剑往下一按。 原本僵持在白豪额头的那一团猩红色剑气好似被注入了强大的力量,瞬间坍缩又瞬间爆炸,轰隆隆声,狂暴的剑气如同飞瀑般瞬间倾泻而下,眨眼便笼罩住了白豪高大的身躯。 “呃。” 白豪痛苦地从喉咙里发出一声闷哼。 他拍向木青的双掌里,之前被斩掉手臂的那一只率先在这一轮冲击波里炸开,化作丝缕状的血与火。 木青没有再给白豪反击的机会,当剑气完全笼罩白豪身体之时,他用手掌快速划过一侧的剑刃,掌心直接贴在了那个“魔”字之上。 鲜血从他的掌心流出,又瞬间被镇魔剑所吸收,原本就殷红无比的“魔”字开始扭曲起来,青铜剑身更是颤动不休,发出无数道嗡嗡嗡的声音。 木青的脸更加白了,但他一双眼睛也越发明亮。 当初以食气之法将镇国剑炼成镇魔剑,他本就是利用的吸收进体内的修罗之力,可以说镇魔剑镇的是魔,提供力量的也是魔。 当越来越纯粹的修罗之力被灌注进剑身之中后,连剑身上另外两个字也变得嫣红无比。 木青肩膀一晃,随着体内修罗之力被消耗,他自身血气不足的情况被快速放大,木青没再继续下去,收回按在剑身上的左手,双手握住剑柄,猛地翻转剑身:“破!” “混账!” 白豪愤怒却惶恐的声音响起,随之而来的是一连串砰砰砰的爆炸声。 那些笼罩着白豪身体的殷红剑气就像是一张巨大的渔网,而木青就这个收网之人,当他转动剑身之后,那些剑气瞬间收紧,就像是一道道同时砍在他身上的利刃。 这一道道剑气如同跗骨之蛆,无论白豪如何怒吼,都成为了无能的象征。 而随着这些剑气切入得越来越深,白豪高大的身躯一点一点地崩塌,那些交织起来的血与火在木青这蕴含修罗之力的剑气下,瞬间分崩离析,而后又被马上吞噬,反过来壮大了剑气。 于是不到三个呼吸,白豪原本高大的身躯瞬间被切分成一团团大小不一的血气,呼啸着往四周荡漾而去。 木青眼神明亮,白豪之前如何逃走的,他还历历在目,这一次乘胜追击的同时,不管是被动还是主动,任何一团从白豪身上剥离的血气,木青都不打算放过。 他轻喝一声,镇魔剑翻转之间,原本收束的剑气之网又瞬间扩大,快到毫颠地将那些逸散出去的血气笼罩在剑气之中。 白豪如今已经不足一丈高度,没有了血与火的填充,他身上长满了恶习畸形的肉瘤,木青通过被剑气扭曲的空间看向他时,他也正抬起头看了过来。 “嗬嗬,你倒是比之前聪明了许多。” 白豪眼神中充满了怨恨,脸上还带着疯狂的笑。 剑气追赶上扩散的血气后,就像是一团鼓胀起来的红霞,红霞之内,无数道血气一碰到剑气就会被绞碎然后吞噬,而在红霞最底部的中央位置,白豪脸上带着扭曲的笑意,看向木青的眼神中更是充满了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白豪看出了木青的意图,如实往复几次,他就会如同受伤的笼中困兽一般,随着血气的持续流逝,而失去性命。 等到剑气炼化干净所有血气之时,竟是他白豪自创了血分身之术,也到了无米可炊的地步。 白豪胸口微微起伏,闷哼一声的同时,身上的肉瘤齐齐爆开,从肉瘤从喷射出来的血雾汇聚到一起,形成了一杆暗红色的长枪,朝着交织成大网的剑气猛地轰了过去。 “嗤——” 剑气交织的大网瞬间撞开了一个口子。 白豪这一击同样蕴含了修罗之力,威力隐隐超过超凡巅峰,在穿过大网的同时,快速向葛山所在的那一出洞口轰去。 木青没有丝毫犹豫,松开镇魔剑的同时,身形抱团,赶在长枪飞出洞口之前,挡在了长枪的前面。 他用双手硬生生地抓住了这杆暗红色的长枪,只见他虎口绷紧,长枪突然砰地碎裂,散坐一团氤氲的红雾,而后背木青快速吸收。 他用食气之法吸收炼化这些东西,早已经纯熟无比。 在确定没有任何遗漏后,木青还转头看向身后,葛山闭着眼睛斜靠在墙壁上,看起来随时都可能死去。 他似乎感受到了木青的注视,睁开了眼睛,张嘴想说什么,但只发出了“嗬”的音节,于是他连忙转头看向洞口之外,满眼严肃地盯着那咕咚着岩流的地火火脉。 木青在心中匆匆记下这一幕,便快速飞向了半空之中,重新握住了镇魔剑。 如果镇魔剑还是之前的祭祀青铜剑,即使木青的驭剑术如何出彩,也不可能一心二用到如此境地。 在拥有灵性之后,木青往往心念一动,镇魔剑飞了过去,特别的好使。 现在,镇魔剑剑身上那个“魔”字似乎完全活了过来,像是会呼吸一般,交替地闪烁着猩红的光芒。 而随着光芒的闪烁,猩红的剑气不绝地宣泄而下,钩织起来的剑气之网又开始缩下起来。 白豪被木青破坏了出逃的手段,脸色异常阴沉,不等木青故技重施,直接飞上撞向了镇魔剑。 “噗呲。” 木青同样没有犹豫,对准白豪的眉心,一剑递出,直接贯穿了白豪的脑袋。 猩红色的剑气肆虐里,裂纹从额头快速蔓延到了整张脸,当要继续往下时,却受到了一股极大的阻力。 木青目光沉沉看向白豪,在白豪的脸上,伴随着裂纹的延展,一张张猩红的面孔快速变化,不同于之前的麻木与恐惧,他们的表情变得癫狂扭曲无比,每一次消散,都会发出直指灵魂的尖叫。 被长剑如此贯穿脑袋,白豪的眼里在一阵翻涌的痛苦之后,却露出一丝解脱的癫狂。 他直面木青,恶狠狠地笑道:“你口口声声地贬低着我的修行之道,如今却已经在尝试着接受修罗之力,这算什么?” “你不过是一个自欺欺人的小丑罢了!” 白豪说完这话,没有再有一丝犹豫,直接选择了自爆! 新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五百六十八章:生死一瞬 “轰隆!” 灌耳的呼啸声中,白豪的身体主动炸开,他的身体分成大小不一的血块,弥漫而出的血气与升起的焰火冲撞在一起,就像是一蓬在木青面前炸开的血色焰火。 巨大的冲击波临面,木青直接被掀飞了出去。 他在白豪主动扑上来时就提起了十二分警惕,但还是没想到白豪会如此狠绝,看着一团团快速分散开的血气,木青直接退到了洞口处,他双手握剑朝前一劈,一道赤红色的剑气呼啸而出,将已经冲过来的一团血气硬生生劈散。 但白豪自爆后散射开的血气太多了,木青一连劈散几道血气之后,连忙用镇魔剑吸收起越来越浓郁的血气。 仅仅几个呼吸过后,镇魔剑开始剧烈地颤抖起来,剑身上的“魔”字散射出一道道血色涟漪,并且伴随着刺耳的剑鸣。 木青双手死死握住剑柄,与剑心意相通的他,感受到了一股强大的排斥,一股股驳污秽的血气根本来不及被炼化就通过镇魔剑冲进了他的体内。 镇魔剑收纳的血气之力已经到达的极限,眼见得又有血气一团团地呼啸而来,木青闷哼一声,高举起长剑,挥处一片剑气。 剑气在撞上血气之后,立刻散作一面猩红色的漩涡,将血气再次挡了下来。 而这一道道驳杂的血气被漩涡搅碎后,直接就进入了木青的体内。 他的手臂皮肤立刻裂开,鼓起的经脉中,还能感到一缕缕猩红色的血气之力,似乎下一刻就会因为承受不住而炸开。 木青沉着脸,看向前方。 那如焰火般散开的血气,却并非真如焰火一般无序,上下翻腾中,几乎是一股脑地直冲了过来。 只不过在距离出口咫尺之遥的位置被他接二连三地挡下来后,速度和威势都明显降低了一些。 在那一团团血雾中,一道潜藏得极深地意识朝木青这边看了过来,木青隐隐约约地捕捉到了,没有一丝犹豫,手腕翻转,一道剑气就射了过去。 这道剑气很凝实,显得猩红无比,眨眼间便冲进了血雾之中。 血雾里立刻传来一声冷哼:“你就算是木源体也承受不住这么多驳杂的血气,再拦在我的面前,我不介意当场炼化你的血肉!” 木青视线射向血雾某处,一道剑气也跟了过去,白豪闷哼一声,被激怒后也不敢示弱,再次调动起一团团血气冲向洞口。 木青重重地吐出一口浊气,没有撤开半步,那些冲过来的血气,他先是用剑气消耗一部分,再吸收进了体内。 形势很是焦灼,但木青没有失去分寸。 只要先将白豪的意识抹除,这些血气之力或被消耗或被吸收炼化,都是可以慢慢解决的事情。 只可惜白豪明显不再给他刚才那样的机会,他的这一道意识经过假死重塑身躯后,早已经变得极为特殊。 他潜藏在血气之中,不再打量木青,木青很快就失去了他的位置。 半柱香后,木青的肩膀开始颤抖起来,他的双臂早已经变得血肉模糊,他体内驳杂的血气也越来越多,用食气之法炼化的速度远远赶不上吸收的速度。 只是白豪的情况也没多好,原本随着他自爆后形成的血雾至少减少了一半,他也再次龟缩起来,不再一股脑地冲击着洞口。 淡淡的恐惧从血雾中弥漫了出啦。 不管之前说得有多么狠辣果决,多么视死如归,但当血气一点点减少,并且变化突显出来时,白豪再一次感受到死亡的接近,这一次是彻底的死亡。 但他敢如此做,自然还不是最后的底牌。 “嗬、嗬……” 受到驳杂血气的侵蚀,一条条猩红色的斑纹从木青的双臂蔓延向全身,渐渐爬上了木青的脸,木青死死咬着牙,眼神时而清醒坚定时而迷惘暴虐,喉咙里发出一阵阵意味难明的嘶吼,像是在低吼,又像是在喘息。 若非他的识海早已经经过孟章的“摧残”,又感受过修罗场域的影响,木青很可能已经陷入了无尽的暴虐之中。 血雾中的白豪,小心翼翼地观察着木青的状态,等确定木青已经来到了极限,再也无暇他顾,裹挟着所有的血气朝木青冲了过来。 白豪始终相信,机会是自己创造出来的,若是木青自大翻船,他并不介意占据木青的身体。 想到这里,这连成一片的血雾都沸腾了起来。 木青早就等着白豪的全力一击,他大喝一声,手中挽出一个剑花,往前重重地踏出了一步。 “嗤——” 一道刺目的剑气如同滚烫炽热的岩流,瞬间分开了连成一片的血雾。 木青一双眼睛明亮如星,随着他视线投向某个方向,一道手臂粗细的紫雷径直轰了过去。 “唔。” 血雾里传来一声沉闷的痛哼。 木青不仅会用修罗之力抵御修罗之力,在已经学会的击中秘术之中,“喊雷发声”明显是抹除意识的最好攻击手段。 白豪没想到木青把这一手雷法留到现在,躲避不及,直接被伤到了根源,怒吼声连连:“去死!” 被剑气分成两片的血雾突然坍缩成了两根血色长枪,径直轰向了木青。 木青眉头一皱,细致地分辨着其中两杆长枪的不同,镇魔剑脱手而出,剑身上的铭文爆发出耀眼夺目的光亮,径直和其中一杆长枪撞在了一起。 “轰隆隆。” 巨大的冲击波里,血气与剑气交织翻飞,连上的焰火也被压了一头。 一抹青色的幽影突然从冲击波飞出,附着在了另一杆长枪之上,若是恍惚看去,还会以为是青色的焰火。 木青心中分明,就要主动冲上去,却被一双从身后而来的双手死死抱在了原地。 原本还安静瘫坐在洞口的葛山,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冲到木青身后,拼尽全力地留住了木青一瞬。 “哈哈!” 白豪的笑声里充满了技高一筹的畅快,有他意识附着的长枪轻轻一颤,呼啸着轰向了木青的面门。 血色的光亮充斥在木青的眼里,照亮了他脸上的坚毅,和身后葛山眼里的挣扎。 生死似乎只在下一个瞬间。 新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五百六十九章:白豪欲逃 强者对决,也许一方之前还压着对方打,但等到真正决出胜负甚至生死的最后一刻,依旧充满了变数。 木青只是被葛山阻碍了一眨眼的功夫,但就是这一眨眼的功夫,由血气组成的长枪已经飞了过来。 现在再躲已经来不及,而且木青也不打算躲。 他曲肘将身后的葛山顶退,双手直接抓向了枪身。 “轰——” 长枪在木青的手中滑出一段距离,枪头距离木青的眉心已经是真正的咫尺之遥,但却再难寸进。 长枪上蕴含了无比狂暴的力量,木青的双手已经露出了白色的骨头,但却没有一丝放松,依旧牢牢地扼住枪身,就像扼住某人的咽喉。 “哼!” 白豪冷哼一声,枪身上涟漪四起,撞得木青不受控制地后退。 虽然出了洞口也不过是另一处战场,但之前葛山一脸凝重地看向岩流的画面在木青心中还历历在目,所以木青根本没打算就这样一直后退。 他一脚后撤半步,抬眼死死盯着长枪,低吼出晦涩的音节。 “呲啦——” 一道紫色的雷霆从木青眼中射出,正中长枪。 长枪在木青手中一阵剧烈地抖动,血气快速弥散,下一刻就嘭地一声炸开,笼罩向了木青。 木青视野中一片殷红,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 他体表的青光立马扩散出去,勉强抵御住了血雾,但木青却没有多少庆幸,反而是一脸凝重地向身后挥出一道雷霆。 “哼!” 一团寻常的血气眼见得就要冲出洞口,但这道紫色的雷霆更快,那团血气只能重新折返。 雷霆没有击中目标,直接撞在洞口的石壁上,留下一道深邃的裂纹。 战斗到如今,白豪既想早点离开这里,却又不敢再像刚才那么冒险。 他回到血雾中后,直接引动所有的血气往木青身上倾泻而来。 一直护着木青的青光瞬间奔溃,一团团血气直接撞在身在,不像是绵雨,更向是生冷的箭簇,噗噗地响个不停。 木青如此的护体秘术已经小成,每当一团血气撞在身上,皮肤下就会有一丝紫光闪烁。 白豪也发现了木青的难缠,但引动血气,疯狂地侵蚀木青的双臂,大量的血气灌入木青的双臂,木青双臂上的血肉被快速侵蚀,眨眼间就膨胀起来,一些裂开的地方,更是长出了一个个细小的肉瘤。 这早已经不是血魔之体所能造成的影响。 换作其他人,就算是慕容静,强行吸收了这么多驳杂的血气,势必会被严重影响行为,虽然不至于战胜,但白豪自信能够安稳离开。 但木青很不同,他明明是被修罗之力影响最深的人,但却像是一块被狂风骤雨摧残不休却兀自纹丝不动的顽石,始终盯着他。 “再这样下去,就真走不掉了。” 白豪心中发恨,牵引着血气疯狂侵蚀木青的身体。 不远处还在血雾中绞荡的镇魔剑似乎察觉到了木青的危险,呼啸着回了回来,环绕着木青的身侧,面前构建出一道剑气的屏障。 “呼~” 木青轻轻吐出一口浊气,疼痛于他而言早已经换成了麻木,他现在最需要的就是时间,只要再多给他一点时间,他就可以快速炼化体内驳杂的血气,只可惜白豪不会给他这个机会。 只要木青敢这么做,白豪直接会有多远跑多远。 而这似乎成了一个相互交缠的死结。白豪从一开始想得是离开,他知道杀不死木青,所以一直逼着木青放手,但木青却在这里跟他杠上了。 当镇魔剑回护木青,不远处那被撞散的一团团血气也受到白豪牵引,呼啸着冲向了木青。 于此同时,一道身影再次从斜刺里冲出,撞向了木青。 木青听着后方的声音,在心中轻叹了一声,葛山明明被封住了经脉穴道,却还能行动自如,显然已遭白豪毒手。 葛山现在能够发挥出来的实力,放在单对单的时候,根本造成不了太大的威胁,只是每次都选在这种时候,却无疑会给木青造成很大的影响。 当葛山拿着一把匕首冲上来时,木青眉头一蹙,身侧的镇魔剑直接挡了上去,砰地一声将葛山拍飞。 葛山撞在石壁上后,又立刻站起,好似奄奄一息随时会死的人不是他。 他涣散的目光已经凝聚,眼里十分抗拒,好几次抬起手臂,想要用匕首扎进心脏,却根本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脚下一动,再次冲向了木青。 “呵,妇人之仁。” 白豪的声音里带着几丝讥讽和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疲惫, 在白豪看来,木青身上有太多的弱点,身边更是有太多的软肋,但有些遗憾的是,就算他看清了这些,也利用了木青的弱点,但直到现在也还不算占据优势。 归根结底,恐怕还是实力不如人。 只是,当镇魔剑再次将葛山拍飞之时,白豪没有浪费这个他创造出来的空当,立刻调整了心态,轻喝出声:“缚!” 木青身前,连绵的血雾先是一滞,而后化作无数只大手呼啸生风地抓向了他。 木青的双脚最先被血气化作的大手抓住,等镇魔剑飞到他身边想要斩断这些大手时,又有更多的大手抓向了他的手臂。 白豪的声音响了起来,带着一丝难得认真:“你也是我到目前为止遇到过的最强的敌人,只是,这一切都结束了。” 伴随着白豪话音落下,那些大手的手指突然伸长,就像是一条条红蛇,死死地缠住了木青的四肢,在勒紧到极限之时同时爆开。 “砰砰砰。” 木青的护身秘术不过小成,紫气在皮肤游走不停,却终究是没能挡住这密集的攻击。 看着血肉模糊,被血气疯狂侵蚀的木青,白豪有那么一瞬间的犹豫,想着似乎能够占据木青的身体,但当木青沿寻着他的视线看过来时,白豪最终还是选择了离开。 葛山不受控制地挥舞着匕首再次冲向了木青,白豪裹挟着精纯的血气没有丝毫留念的冲向了洞口。 在这一刹那,白豪再次看了木青一眼,之间木青脸色苍白至极,一双眼睛却很明亮,甚至还看了过来。 白豪立刻收回了视线,冲向洞口,只是在他和葛山刚刚错过之时,便听到了身后爆发出了更猛烈地呼啸声。 白豪心中一惊,感受着身后骇人的威势,看向了洞口之外,那里岩流蒸腾出的热息时刻扭曲着空间,本是他寻好的最佳藏身之所,但现在,似乎也不是那么安全了。 新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五百七十章:狡诈恶徒 秋日晴空,天蓝得就像是最好的绸缎,连那几丝白云也成了最好的点缀。 他站在废墟间的阴影里,双手笼着袖子,呆呆地仰着脖子,幻想着自己和家人穿着这种蓝色绸缎做成的衣服,直到不远处传来声响,才低头长叹一声:“哎~” 他拢了拢袖子,弯腰躲在墙壁后,听到对方越来越近的脚步声,想了想,直接轻咳出声。 对方听到他的声音后,也立刻停下了脚步,他屏住呼吸,干脆把袖子里的东西亮了出来,左手菜刀右手匕首的架势,在残败的墙壁衬托下,显得格外滑稽。 对方明明看不到墙壁后的这一幕,但在一番僵持后,脚步声却淅淅沥沥地远去。 他又耐心地等了片刻,直到脚步声彻底消失,立刻往相反的方向跑去,等找到一堵更矮小的墙壁时,他双腿一软,啪嗒一声,直接坐在了地上。 “妈的,都怪那个木青!” 他又想起了那个突然出现又突然消失的年轻人,如果不是他,隔壁的那个瘦竹竿也不会直接跑了回去,而大概来晚了的原因,他钻了这多栋倒塌的屋子,也没捡到一件值钱的东西,反倒是跟他有着一样目的人倒是见到了几批。 这个发现,让他无比确定邻居没有去那军营报信,不然怎么可能没人来管,他可是做好了富贵险中求逆行而上的准备! 但现在日头越来越高,走在这些废墟间,碰上人的概率也越来越大,到底是离开还是继续玩前走呢? 好像在过不远就是城主府了,如果那个木青出现在那里有该怎么办? 他一会儿抬头看天,一会儿低头看着手中的家伙事,时间拖得越久,机会就越来越渺茫,想起家里面的闹着要穿新一副的小女儿,这个体型有些发胖的中年男子,一咬牙,直接放下了菜刀,揣着匕首,就往更接近城主府的废墟摸去。 “妈的,老子就只干这一次,希望运气好一点,对了,希望不要遇到那个家伙。” 他一边在心里祈祷着,一便弓着背从一个阴影窜到另一个阴影。 只是日头快至中天,废墟间可以藏人的阴影也越来越少见。 …… 废墟之下,当白豪从身边冲过去时,木青无比冷静地放弃了对血气的抵御。 那些缠绕着他的大手已经全都爆开,散作了一团团血气,一发现他放弃了抵抗,就像是找到了倾泻口,疯狂地往他的身体里钻。 木青身上的气息一下子变得无比混乱,同时也强大了几分。 镇魔剑感受到他的决心,率先追上了白豪。 白豪此刻已经无心恋战,当镇魔剑朝他劈来之时,他没有丝毫停顿,裹挟着精纯的血气直接迎了上去。 “嗤。” 如同一粒雪落入沸油,在一道极其短促又极其尖锐的声音响起后,白豪意识所裹挟的血气直接被一分为二,其中一团径直撞向不远处的岩流,而另一团则撞向了木青。 “哼!” 木青最先面对的不是这团血气,而是一脸纠结冲上来的葛山。 木青看向葛山的眼睛,葛山原本抗拒纠结的眼神为之一定,一股平静解脱的情绪流露了出去。 木青心里轻叹一声,他虽然在这一刻裹挟着血气拥有了比之前还要强大几分的力量,但却如同将倾之大厦,如果中途贸然停下,恐怕一身气机会率先崩溃。 他没有迟疑,也无法迟疑,径直撞上了葛山。 “啪嚓。” 骨头粉碎的声音在葛山身体里密集地响起,他的肩膀尽碎,直接倒飞了出去。 木青这一刻的视线已经追到了洞口外的那一团血气之上,他没有注意到,在葛山被撞飞出去后,一抹红光钻进了他的身体。 白豪逃走时所裹挟的血气,是经过一次有一次凝练而成的精纯血气,不仅蕴含着大量的血气之力,还携带着不少修罗之力。 在木青撞飞葛山的这一刻,这团血气化作一杆血色之枪,径直撞了上来。 木青闷哼一声,两道紫色的雷霆从他眼里迸射而出,同时撞在这杆长枪之上,一阵噼里啪啦的声响里,血色之枪直接奔溃。 木青眼里一愣,他没想到白豪这最后的攻击反倒有些无力,但他没有松气,一鼓作气地冲出洞口,手握镇魔剑直接跳向了滚烫的岩流之中。 白豪的变化其实也给了木青启发。 不管是按照血魔之体的修行方法一步步循规蹈矩地来,还是他这种靠着自身天赋优秀用体质硬抗,一旦吸收太多驳杂的血气之力,突破了某个极限,身体上就会发生一些恶心的变化。 比如长出一些恶心的肉瘤。 随着身周驳杂地血气疯狂地钻进身体,木青最明显的变化就是,手臂上重新长出了血肉,好似成为了身体真正的一部分,但一想到那些无辜惨死之人,木青道心虽然不会受到侵蚀,但依然觉得无比恶心。 他见到白豪敢于直接往岩流里逃,心中虽然忐忑,但也存着几分不破不立的想法,所以才会显得如此莽撞而决绝,跟着跳了进去。 “咚!” 跳入岩流的一瞬间,纠缠在木青身周的血气率先遇上炙热的高温,发出一连串刺耳的嗞嗞声。 随即,恐怖的高温这才包裹了木青。 木青猛地闭上了眼睛,眉宇间的痛苦在瞬间就变成了麻木,而这种麻木的感觉也下一刻消失,化作了一股痛楚心扉的爽快。 是的,就是又痛又爽,在跟着白豪跳入岩流的一个呼吸之后,木青自觉的一直以留在体内的修罗之力,和无时无刻不再体内肆虐的驳杂血气都得到了排解。 木青心神具爽的同时,并没有忘记他的目标。 也许是在高温之下,血气相互之间的感应显得异常敏感,木青很快就发现了那团血气,心念一动间,整个人之间追了上去。 那团血气见木青追来,颤抖着还想往深处浅去,却已经被木青追上,木青没有问白豪是否后悔是否还有遗言的废话,手中的镇魔剑在荡开炙热的岩流的同时,也将那团血气绞散。 木青看着那些血气被炙热的岩流一点一点吞噬,才终于松了口气。 他闭着眼睛感受着体内的情况,心里轻叹一声,他必须立刻将体内这些驳杂的血气祛除,不然离开之时,便是一身经脉彻底崩坏之时。 只是,那葛山是死是活呢? 新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五百七十一章:惊天逆转 炼丹的这处地方就在地下火脉附近,木青强行凿开的洞口与原来的通道相连,不过几十步的距离。 当木青埋身在岩流深处,痛并快乐着的时候,一道人影晃晃悠悠地走出了洞口。 他沉默地站在通道内,看着依旧翻腾炽热的岩流,眼里充满了怨恨。 岩流下,恐怖的高温可以焚噬一切,自然包括驳杂的血气。他能感受到,那道混乱的气息没有奔溃,而是慢慢稳定了下来。 “木青!” 他在心里恶狠狠地念着这个名字,眼睛因为炙热刺目的高温而眯上,却后知后觉地有些庆幸。 幸好在最后时刻改变了注意,没有往岩流里面跑,不然遇上这种不怕死的犟种,他可能真地死了。 如今再待在朱雀城,除非真地苟且偷生,不然只要他还要修炼,依旧有被发现的可能。 “得离开了……”他下定了决心,下意识地松了口气。他打算先找一座偏远的小城,一步一步地来。只要不死,就算木青有一天成长到他无法撼动的地步,那他也可以向他身边的人动手。 他最后再看了一眼岩流,脸色漠然地转过身体,却突然愣在了原地。 “二哥?” 通道的另一端挂角处,突然出现了两道人影。 邢飞和燕清并肩而立,同时朝前走了几步,燕清还要继续朝前走,却被邢飞抓住了胳膊。 邢飞脸色平静,敛眉问道:“你怎么样了?” 一旁的燕清瞥了邢飞一眼,嘴角微动,没有说话。 他们兄弟几人知根知底,一个动作一个表情就知道是什么情况,邢飞刚才醒来后,可是一脸决然地要往回走…… “难道面前的二哥有问题?”燕清暗暗想到,眯眼打量起葛山。 葛山满身血污,身形佝偻,显然受了很严重的伤,燕清视线落在葛山脖子上,直接倒吸了一口凉气,跑到了葛山面前,急道:“怎么伤得这么重?” 邢飞也看到了葛山脖子上那条巨大的伤口,看起来伤口极深,鲜血厚涂在伤口附近,看起来格外严重。 占据葛山身体的白豪没有想到这么快就遇到了熟人,而且还是对葛山异常了解的邢飞。 白豪还没有来得及吞噬葛山的意识,真正的葛山此时其实是处于一种昏死的状态,如果白豪把身体还给葛山,葛山大概会很快死掉。 白豪还在心里犹豫着要不要出手,燕清已经走到他的身边,近在咫尺地看着白豪身上的伤口,燕清喉咙有些发痒,张开嘴正要说些什么,却猛地吸了口刺鼻的血腥气,呛得他连连咳嗽,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二哥你现在不能说话?” “伤这么重。” 邢飞也走了过来,他的目光没有了刚才的沉静,深深地看了一眼葛山脖子上的伤口,皱起眉头,问道:“其他人呢?” 白豪看了邢飞一眼,又继续看向岩流。 邢飞和燕清都会意过来,一脸凝重地看向前方,心里暗道莫非白豪一直藏在这下面。 白豪就站在两人身边,现在动手,他有九成的把握可以在不惊动木青的情况下杀死两人。 不过白豪已经反应过来,木青是知道葛山情况的,如果他跟个没事人一样消失,一定会引起木青的怀疑。 想到这里,白豪身形一晃,立刻有两只手一左一右地扶住了他。 邢飞扶住他的同时,就检查起了他的情况,脸色越来越沉重,一旁的燕清显然也发现了,重重地叹了一口气:“哎~” 在他们眼里,葛山伤得太重了,气血窜逆,经脉断裂,之所以还能站在这里,大概是回光反照了吧。 白豪留意着两人的表情,心中微定,颤颤巍巍地抬起手抓住邢飞的手腕。 邢飞挑起眼皮,白豪眼里故意露出几分解脱的意味,用手指在一旁的墙壁上靠写字交流。 “这是我的选择,等离开这里后,你们不用再送我。” “这……”燕清看着葛山,一时间说不出什么话来。 “好。”邢飞眼底的黯然一闪而过,他看着葛山费尽全力写字,心中难受,主动移开视线,问道:“你一直看着前面,是有人吗?白豪?木青?” “白豪死了,木青在下面。” 鬼知道白豪用葛山的身体写出这几个字心里有多郁闷,也幸好现在不用开口,减少了太多暴露的可能。 “下面?这下面还能待人?” 燕清一脸惊讶,朝前走了几步,就因为恐怖的热浪不得不停下脚步,他伸长脖子,大声喊道:“木青公子!木青公子!” 白豪心里怒骂,他现在可不想再和木青照面,握住白豪的手那只手微微用力,等白豪看过来时,直接收回了对葛山身体的掌控。 “噗通。” 没有了白豪的控制,葛山的身体直直往地面倒去,白豪心中一惊,连忙扶住葛山的双肩。 一旁的燕清也冲了回来,连声唤道:“二哥、二哥!” 葛山身上的气息在快速坠落,似乎下一刻就会直接死去。 白豪眯起眼睛,看着前方的岩流,沉声道:“你带他去找怀谷主,我在这里等木青!” 燕清也反应过来,重重地点头道:“对!对,现在朱雀城里,能救下二哥的恐怕只有怀谷主了。” 白豪扶着葛山的双肩,已经发现葛山肩头的骨头粉碎,心中黯然想到:“恐怕也是不行了。” 到底还是兄弟真情,听到燕清带着哭腔的声音,昏迷中的葛山睫毛扇动,好像要再醒过来,发现这一变化的白豪大急,他当然不敢把身体控制权还给葛山,于是主动掌控身体,慢悠悠地醒来。 邢飞和燕清都是一愣,直直到底朝他看来。 白豪用指头在地上慢悠悠写到:“不用再麻烦怀谷主了,此生最后的这一段时间,我想自己走一走,我们兄弟还能有一见,便已经是没有遗憾的事情。” 看到这里,燕清已经抬起手背擦着眼睛,邢飞也湿润了眼眶。 “大哥?”燕清在询问邢飞的意见。 邢飞沉默着点了点头。 燕清主动背起葛山,收拾起情绪笑道:“刚才我才背着大哥离开,这一次又背着二哥离开,这段经历我肯定能记一辈子。” “唔。” “嗯,二哥你不能说话就别逞强。” 燕清没有看到,就在刚才,葛山眼里闪过两种截然相反的情绪,一则冷酷无比,一则焦急无比。 新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五百七十二章:快速发现 燕清背着葛山到地面时,白豪已经重新掌控了葛山的身体。 燕清扬起头,闭上眼睛感受着日光的温度,轻轻地吐出一口浊气:“二哥,怀谷主炼的丹药很管用的,我看……” 白豪用手掌轻轻地拍打燕清的肩膀,燕清沉默片刻,还是会意地把白豪放了下来。 白豪挣脱开燕清扶过来的手,眯起眼睛看向四周。 秋日晴天,天空一碧如洗,日光落了下来,浮尘升了上去,光与尘交织在一起后,就像是飘在废墟上的的轻纱。 可惜这一幕再美,也无法掩去这废墟残迹里的萧瑟。 白豪沉默了很久,燕清还以为他是在做告别,安静地站在一旁。 突然,不远处有动静响起,将两人的视线都吸引了过去。 好像是一群人在追着一个胖子,那个胖子衣服里不知道藏的什么,即使已经跑得气喘吁吁也撒开手拍,反而是把衣服抱得越来越紧。 那些追逐的人也发现了两人,胖子还一脸希冀地望了过来,只是等看清两人面貌后,又缩着脖子往远处跑去。 “看什么看,亲卫军都不敢管,我劝你俩也少管闲事。” 有人见两人不肯移开视线,远远地叫着狠话。 燕清猜到了是怎么回事,撇撇嘴不屑道:“就是一群为了捡便宜不要命的人,二哥你肯定也知道,白豪为了让内城更乱,在坊里搞了不少金库,不过大多数东西都已经被我们收集了起来,现在只要大哥一声令下,这些人一个都跑不掉。” 白豪诧异地看向燕清。 燕清用手挡在额头上,看着日头说道:“大哥以为要正午以后才能结束,所以没有打草惊蛇,至于放不过放过这些人,可能还得等大哥向木青问了才知道。” 燕清见他脸色难看,会错了意解释道:“二哥你不要误会,我是相信你的,白豪肯定已经死了,不过大哥这个人不一样,之前木青说白豪死了,大哥就一直不相信的。” 白豪继续看着燕清,燕清心里想到这很可能是和葛山最后一次聊天,压下心中的伤感,笑呵呵地说道:“要说这白豪也够蠢的,亲卫军可以说是大哥一手建立起来的,少了几百人,大哥怎么可能不担心,我只希望他这一次是彻底地死了。” 燕清说完突然打了一个寒颤,他有些奇怪地望着身周,这中午的日头也正好,是哪里来的莫名其妙地寒意? 燕清又看向白豪,见他神色平静,身上的气息稳定,一时有些搞不清他伤得到底重不重,“二哥,你……” 白豪朝燕清踏出一步,抬起双臂,燕清微愣,看着他的姿势转瞬就红了眼眶,却也踏前一步和他轻轻抱在了一起。 白豪为了做戏做全套,忍着杀掉燕清的心思,拍了拍燕清的后背,而后主动转身,独自离去。 “二哥……”燕清张了张嘴,想要留下葛山,却又想起了邢飞之前曾说过,葛山在做完一些事情后会选择离开。 “现在就到了时候吗?也许二哥是厌倦了这里,以后还有见面的机会……” 燕清呆愣地站在原地,根本没有发现葛山离开的方向正是之前那群人离开的方向。 …… 地下深处,炙热的岩流不知道存在了多少年,时刻向四周喷吐着恐怖的热息。 邢飞站在通道内,沉默地如同一尊雕塑。 他这一次看得仔细,在靠近岩流的石壁底部,一些阵纹还一直闪烁着光辉,那些热息焰火在翻腾起来时,有很大一部分都会被阵纹吸收。 这些阵纹与幽炎阵那几处阵基的阵纹十分相似,应该就是最核心的阵纹。 上千年来,这条岩流安静地待在地下,释放出的力量一直被阵纹收集,达到饱和之时,阵基自然会停止吸收力量,并且压制着这条火脉的异动。 邢飞想通了不少事情,甚至有些担心起幽炎阵还能不能发挥出以前的能力,毕竟经过前几次的喷发后,可能这破破烂烂的幽焰阵,连超凡高手都伤害不了。 就在邢飞一会儿为葛山的事情而难受也会而又为其他事而烦闷时,一道人影“嘙儿”的一声从岩流中飞了出来,他也看到了通道内的邢飞,直接落在了他的面前。 “邢大哥!” 邢飞打量着面前的木青,重重地吐出一口浊气:“你总算没事。” 木青的脸色有些红润,身上的气息很是浑厚,一层淡淡的紫光晕染在他的皮肤上,看起来就像是刚刚突破后的样子。 木青正要开口,突然眉头一蹙,脸色也有些痛苦。 邢飞虽然境界不高,但对于气机的变化足够敏感,就在刚才,木青身上流转得极快的气机突然出现了一丝停止,他连忙问道:“伤得严不严重?” 木青再次吐出一口浊气,回身看了一眼红彤彤的岩流,他借助其恐怖的高温,很快就炼化掉了驳杂的血气,又利用食气之法将精纯的血气凝练成了修罗之力。 现在,他浑身上下都充满了力量,豪不夸张地说,木青感觉自己能用拳头轰开身边的石壁。 只是正如孟章之前警告的那样,他一日不真正地领悟修罗大道的真意,这些强行吸收进体内的力量,一日不会为他所用。 也许在下一次,它们就会变成将他送往死亡良夜的根本原因。 “是祸不是福啊……”木青有些郁闷地想到,难道下一次他快撑不住时,还跑到这里来。 木青收拾起情绪,看向邢飞说道:“我的问题不答,你好就来的,见到葛山了吗?哦,不对,应该是见到白豪了吗?” 邢飞脸色大变,肉眼可见地苍白起来,尖声道:“白豪没死?遭了!” 邢飞想到燕清,拔腿往外面跑去,木青连忙拉住他,解释说道:“不不不,白豪死了,我说的是葛山。” 木青连忙将他强行破阵后,遇到真假葛山的事情说了出来。 半响,邢飞才理清了木青刚才话里的意思:“你是说葛山现在有一副白豪的面孔?” 木青点头道:“对啊,葛山不知道琢磨出了什么邪术,将葛山的脸变成了他的模样,如果不是这感应石,我真地认错了,对了,你找到他了吗?” 邢飞抬起头来,直直地看着木青。 木青下意识地问道:“怎么了?不会是他已经死了?” 邢飞一张脸严肃无比,摇了摇头,想要开口说些什么,却总觉得什么地方还没有想通,视线微垂时,刚好扫向木青的脚面,他连忙把转身,凑到一面墙壁之上,睁大了眼睛看着上面的字。 木青也跟了上去,见到上面用血水写着一些字,似乎是对话片段,更是摸不着头脑地问道:“这是葛山写的吗?他现在在哪里?” “我们都错了!他不是葛山,他就是白豪!” 邢飞一脸懊恼地拍打着墙壁。 新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五百七十三章:你我有缘 木青看着邢飞情绪激动的样子,蹙着眉严肃了起来:“你发现了什么?是不是与墙上的字迹有关?” 邢飞没有马上回答,又转过身蹲在地上,木青退开两步,才发现脚下也有字迹,想到了什么说道:“葛山的脖子有一道很深的伤口,不能说话,这也是白豪之前能够骗过我的原因。” “哎~” 邢飞疲惫地长叹一声,站起来一边往外边走,一边说道:“燕清把他背了出去。” 木青跟在邢飞的身后,点点头:“你们是如何认出他的?” 邢飞脚步微顿,而后越走越快,“他就长张着葛山的样貌啊。” 木青眉头一挑,也明白了问题所在。如果那人真是葛山,那么如他所说,邢飞和燕清见到的葛山应该有着白豪的面貌。 难道是因为白豪的死,所以邪术没了作用? 木青只能找到这么一个合适的理由,但因为在白豪这件事情上他已经判断失误了一次,所以这一次在邢飞面前,他没有马上开口,而是仔细回忆起和白豪的战斗,特别是白豪冲出洞口后的一幕幕。 木青当时还觉得是白豪技穷力有未逮,现在想起来也终于发现了可疑的地方。 “那你又从字迹上看出了什么?”木青问道。 邢飞沉声道:“因为这根本就不是葛山的笔迹!我当时心里装着事,根本没有反应过来。” 邢飞说到最后,已经把原因归咎在自己身上,但刚才白豪不过是以手指写字,若非仔细观察,且对葛山的字迹异常熟悉的人,根本就不能发现那不是葛山的笔迹。 白豪以为不说话,就能减少暴露的机会,却也是百密一疏。 木青心中微沉,以白豪现在的状态,多半不会再伤人,而是潜藏下来,这也是木青最担心的事情。 他将速度提升到极限,感叹道:“我没想到白豪这么狡诈,燕清和他要去哪里?” 木青侧目看向邢飞,微微一愣。 邢飞此刻脸上除了担心焦急之外,主要的还是哀伤。 木青突然恍然,白豪能够瞒过他们的眼睛,那么真正的葛山也许早就在死在了他们身后那个靠近岩流的地方。 木青对地下空间的路线早已熟悉,不到半柱香的时间,通道尽头已经能够看到天光。 邢飞收拾好情绪,认真说道:“演戏就得演全,燕清背着他,应该也才到地面不久,不过燕清不是我,他很可能直接放他离开了。” “离开?我还以为燕清会带着他去疗伤。”木青有些诧异。 “哎~”邢飞轻叹一声。 在很早之前,他就发现葛山萌生了死志,他也好多次以为葛山已经死了,所以当白豪借着葛山的身份说出想要自己一个人离去时,在邢飞心中反倒成了一件无比自然的事情,他即使很不舍,最终也尊重了这个选择。 木青自然不知道这些,但他和白豪屡战屡胜,无形中早已经竖立强大的自信。 他想起某件事,眼神明亮道:“只要白豪还占据着葛山的身体,那我们就一定可以找到他。” “嗯?” 木青手掌翻转,两颗感应石出现在他的掌心。 随着离地面越来越近,这两颗石头内的血滴开始跳动起来。 …… 地面上,正午的日光在堆叠一段时间后也终于了一丝炙意。 胖子呼哧呼哧地跑了一阵,绕着废墟绕了一个大弯儿,等听到那一群人的脚步声哒哒地越来越远后,终于是虚度地一屁股坐了下来:“哎呀~” 他两只手一直死死兜着怀里的东西,等到眼睛都辣得眼泪掉下来了,才舍得空出手揩掉眼皮上的汗水。 等到把气喘匀了,他左右看了看,确定没人了,才稍稍掀开衣领。 天光瞬间钻了进去,里面的东西也闪烁起一片凝实的金光。 “哈哈,这东西都是金的!富贵险中求,老子今天赚大发了!” 胖子心里高兴不已,把这东西往向肚子上推了推,在外衣的包裹下,已经看不出轮廓了,才一脸满足地爬了起来。 突然,一道声音从他头顶传来:“你去了哪里?” 听到这道冷漠的声音,胖子脚下一软,一个趔趄又倒在了地上,他那和肩膀都管长在一起的脖子再次时灵活无比,立刻转了过来,又向上望去。 “大、大人,不!高人,你刚才说什么?” 胖子完全扭转了身体,双手撑在膝盖上,根本不敢撑起身体,只敢用视线小心翼翼地打量这个蹲在废墟上的人。 胖子已经记了起来,他刚才被追得东奔西跑时,还见过此人,当时他还有一个同伴。 胖子稍稍侧过身子,一边观察身后是不是还有一人,一边捏捏诺诺地说道:“大人,我就是到处逛了逛,至于去了哪里,都是一片废墟,还真搞不清楚,但离这边不远,应该是长乐坊。” 身后好像没人,胖子也慢慢抬起头来。 日光正是盛时,白豪坐在一块石头上,他浑身血污,脸色苍白,就想好事很久没有出过屋子的病人,最骇人的还是脖子上那道超过一寸的伤口,白豪低头时,那道伤口似乎还在往外慢慢渗着血,而最外面的血污黯淡一些,又好像快要结痂了。 “你、你……” 胖子一颗心都快跳到嗓子眼了,寒意跟着从脊椎直窜脑门,噗通一声就向后坐倒在地上,也不再敢看,埋着脑袋说道:“大人,我都给你,我都给你。” 他说着,就从怀里把他藏了一路的东西掏了出来。 这是一块方方正正金印,金印最上面可有一条展翅的鸟雀,在灼白的日光下,在胖子颤颤巍巍的手掌上,这一方金印晃得实在有些耀眼。 白豪眼神复杂地看着,跳到了胖子身边,居高临下地说道:“这是城主金印,你知道这是什么罪吗?” “砰咚。” 这金印好像变得无比烫伤,胖子手一颤,金印就掉在了地上。 “什么?城、城主金印?怎么可能?我是在长乐坊翻找出来的啊,若不是被人追得凶了,我都不敢往城主府这边跑。” 努力的解释换来的一阵沉默,胖子只觉得额头上连成一片的汗水冰冷得让人眩晕,他用手背擦掉后,干咽着口水说道:“大人,我就是一个普通人,这金印只有你这种人才配得上,我、我只求你留我一命。” “只有我配得上?” 头顶突然冒出来一句话,胖子当真是喜出望外,猛然挑起头奉承道:“我看大人就知道是一位运筹帷幄的高人,这东西肯定只有你一个人才配得上。” “嗯,你说得不错,是我的东西,永远都是我的。” 白豪呐呐念叨着什么,胖子支撑着想要爬起来,一只手突然落在他的头顶上:“你我有缘,就赏你一个好死吧。” 新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五百七十四章:追上白豪 来到地面,木青很快就找到了站着愣神的燕清。 燕清朝木青点了点头,看向邢飞,有些难受:“大哥……” 邢飞的脸色有些差,问道:“他往哪个方向走了?” “嗯?”燕清眼里一亮,还以为是木青能够救下葛山,连忙回忆道:“二哥好像是从这个方向离开的。” “好像?” “怎么了?大哥,你是不是找到办法可以救下二哥,要不要联系亲卫军的兄弟们?” 邢飞微微愣了一下,看着燕清激动的样子,一时想说些什么却始终没有开口,看向了木青:“确定方向了吗?” 木青摊开手掌,两颗感应石在掌心轻轻颤动,木青蹙着眉说道:“很奇怪,现在的动静反而小了。” 邢飞目光一动:“会不会是还在地下?” “怎么可能,我亲眼见到二哥从身边离开的,他为什么还要回到下面去?”燕清在一旁说道。 他到现在才发现一些不对劲的地方,看着紧拧着眉的邢飞问道:“是不是又出了什么问题?” 木青主动说道:“葛山很有可能被白豪控制,我们必须找到他。” 燕清肩膀晃了晃,心情起伏太大以至于满脸麻木,他看向邢飞,邢飞点了点头。 燕清啪啪地拍打着额头,努力回忆着,指向某个方向道:“他应该是从这个方向走的。” 木青清晰地感知到感应石的波动越来越小,也不敢再犹豫,率先追了上去。 邢飞和燕清跟在木青身后,邢飞向燕清问了几句,立刻跟上木青说道:“感应石虽然有距离限制,但他和燕清分开还不足半柱香的时间。” 木青点了点头,猜测道:“所以,我有些担心,他应该是再次出手了,城主府附近都是废墟,也许遭殃的还是亲卫军。” “啊!!!” 在稍远一些的一片废墟之中,一声惨叫戛然而止,显得格外突兀。 白豪从废墟间隙里走了出来,在他身后,一堆衣服完整的叠在一起,偶有还有那么几串金银珠宝露出一角。 这已经是第三批遭殃的寻宝者。 白豪的身形魁梧了一些,他一边抛着金印,一边兴奋地走向下一处地方。 至从从燕清口中知道了白豪怀疑他还活着的原因,他现在寻找血食,都会选择那些不会受到关注的群体。 也许是天无绝人之路,短时间内,他就遇到了几批深入废墟做着白日发财梦的倒霉蛋,而这些人全都成了他的血食。 再又攫取了一队寻宝者的血气后,白豪的脸色突然一变,视线落在了自己的手臂上。 他手臂的皮肤直接裂开,一个畸形的肉瘤长了出来。 当初他占据熊三的身体后,因为攫取的驳杂血气太多,直接变成了长满畸形肉瘤的怪物,连自我意识都差点被侵蚀。 若是还在地下,这点变化根本影响不了什么,只是他选好的位置已经被木青那个狗东西占据,此时虽然正是疯狂攫取血气的时候,也不得不停了下来。 白豪将肉瘤硬生生地扯了下来,眼里的血色一闪而过,再次望向城主府方向,“是时候离开了,另外也送你一程。” 直到现在,葛山的意识依旧和他共存与这具身体内,也许正是因为这个原因,这具身体对血气的接受程度远不如熊三的那具身体。 白豪想着这些差别,低着头从一堵断墙边缘慢悠悠地走了出来,刚迈出的脚步在空中突然顿住,而后又收了回去。 日光慢慢倾斜,断墙下的阴影与墙根连在了一起,除此之外,还有一道俏丽的倒影显得格外清晰。 “葛山?” 有些疑惑的清冷嗓音从断墙上传来。 白豪抬起头,看着墙上的女子,微微蹙眉。 怀风花打量着葛山,日光下,葛山一身血腥气,脖子上的伤口很是醒目,不过已经凝结出一条暗红色的血痂。 怀风花的视线落在葛山的脸上,她实在有些疑惑这副模样的葛山,为什么脸色还有些红润,显得气血十足的样子。 “怀谷主。” 也许是逆着光的原因,葛山眯起眼睛,声音里也有些低哑,但怀风花觉得自己不会认错人,轻轻落在他的身边,问道:“你怎么了?” 白豪看着近在咫尺的怀风花,下意识地干咽了一口口水,差点忍不住朝怀风花动手。 只是他很快就冷静了下来,不说贸然出手成功的把握只有五成,就算是十成,他现在也得忍下来。 因为在看清怀风花的一刹那,白豪率先想到的就是那个狗东西。 怀风花见葛山好似突然沉默了下来,等了片刻才说道:“你应该跟白豪待在一起才对,木青呢?” 白豪看着怀风花,想到此女跟木青的亲密关系,好几次都忍不住心中澎湃而起的杀意,干脆垂目回道:“都结束了,他应该跟邢飞在一起。” 怀风花心里由衷地松了口气,这算是一个彻底的好消息了,她见葛山说完后转身欲走,连忙叫住了他:“你似乎伤得很严重,要去哪里,不如……” 白豪摇了摇头,看向城主府方向的天空,心情复杂地说道:“我已经到了离开的时候。” 怀风花心想葛山与这座城有关的记忆大概都是遗憾和负疚,轻轻一叹,没有再说话,只是将一瓶丹药递给了他:“故人凋零,如风中落叶,你想好去哪里了吗?” “有些事情过去了就是过去了,你我都应该明白,昨日无法重现,沉湎于过去并不是什么好办法。” 明明是仇人,怀风花的话却也触动了白豪,他发现体内属于葛山的意识又有了苏醒的迹象,连忙背过身说道:“我现在只想着离开,再见。” 怀风花站在原地,目送着葛山的背影远去,摇摇头,便打算往城主府飞去。 今日的事情一件接着一件,不然她早该到了这边,只是,她才刚刚转身,就听到了身后的动静。 葛山又走了回来,不知道为什么,怀风花从葛山眼神中感受到了一丝冷意,正要开口,一阵呼啸声又从远处传了过来,眨眼见便靠近了这里。 “小姨!” “怀谷主?” 率先赶到的木青和邢飞两人停下了脚步,燕清也终于追了上来,气喘吁吁地说道:“怎么回事?” 他还有些奇怪木青和邢飞停下脚步,视线转向前方,脸上一愣。 在燕清眼里,葛山的身形高大了一些,特别是气色好转了不少,但最关键的还是,他离似乎还不知道什么情况的怀风花很近。 新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五百七十五章:确认身份 秋日高悬,天光明晃晃地落下来,即使有轻扬的微尘,废墟里依旧没有太多遮蔽视线的地方。 木青他们一路寻过来时,开始还尽量隐藏着动静,避免被白豪发现以至于提前躲藏起来,只是在确定白豪位置后,便没有了顾忌。 所以当木青他们呼啸着来到这里,直接停下来后,已经有视线从废墟中的其他地方看了过来,甚至还响起了隐隐约约的议论。他们中有人呼唤着同伴快速远离,有人自忖队伍够大实力够强还远远地观望着这边,似乎在等待一个两败俱伤的结局。 远处动静渐大,场间却沉默无声。 至从木青来后便一直把视线落在木青身上的怀风花蹙起眉头,扫了一眼木青身旁的邢飞和燕清,轻声问道:“怎么了?” 木青面色平静地扫了白豪一眼,看向怀风花笑道:“我没想到会在这里碰到小姨,其他人怎么样了,她会来了对吗?” 虽然白豪是他的手下败将,而且实力大概下降了很多,但看到白豪距离怀风花只有一步,而怀风花却没有提起警惕,在心里默默计算着自己最快出手速度的木青最终还是决定换一个方式。 白豪应该还不清楚他的身份已经被发现,他要先保证怀风花的安全。 木青开口后,怀风花心中的那一丝怪异感觉便也烟消云散,她目光温柔地看着木青,口中轻叹道:“我和王夫人都还好,陈掌柜伤得有些严重,至于她、她的情况有些糟糕,我就是专门来找你的。” 怀风花知道木青问的是慕容静,心思也放在了慕容静这里,毕竟她们很快就得面对慕容隐那两兄弟。 “是吗……”木青有些担心,下意识地朝前走了几步。 一旁的邢飞见木青似乎分了心,不动声色跟在木青身旁,开口道:“葛山,你伤得很重,我必须带你回去。” “是啊,二哥,木青公子他们一定可以救你的。” 燕清也跟了上来,他脸上的表情最为激动,其实他到现在为止也不相信面前这个活生生地葛山其实已经被白豪的意识占据。 白豪看着燕清脸上殷切的表情,心里已经开始后悔起来,早知道如此,他就该直接走,有多远走多远。 怀风花微微侧身,也开始劝道:“你要离开不是不行,但等伤势恢复了也好。” 白豪摇了摇头,他嘴唇嗫嚅着,突然反应过来一件事,他之前还在邢飞他们面前装哑巴,但跟怀风花说过话啊。 这么一想,白豪直接看向了木青,他有些担心,是不是木青他们发现了什么。 其实白豪论心智实属上乘,但人无完人,他作为真正的冷血狠毒之人,平时就不是一个去仔细观察下属行为的人,一切只要能够达到他的要求就好,这便造成了现在的窘境——他自以为没有露出破绽,却处处都存在破绽。 怀风花久久没有听到葛山的声音,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场间地其他人也都看向了白豪。 白豪在这一刻,依旧足够冷静,洒脱地摇了摇头。 邢飞没有放弃试探:“我刚才确实想的是尊重你的选择,但你也要为其它人考虑考虑。” 白豪一愣,为其他人考虑?葛山除了你们这几个拜把子兄弟,不是没有家人了吗? 邢飞慢慢朝怀风花靠近,凝着眉沉声道:“你是把小绿托付给了我,但你就这样一走了之吗?她可是你的女儿啊!” “女儿?葛山竟然有了女儿?” 场间其他人的视线在两人脸上来回晃荡,就连处在视线中心的白豪也是这样的念头。 不过他直接压下了心中的茫然,想了想,用异常低沉嘶哑的声音说道:“你和却春也快成亲了吧,就让小绿认你们做父母吧,我对不起她。” 白豪为自己的急智而值得,也庆幸还记得邢飞女人的名字,这一下邢飞总不可能再怀疑什么。 邢飞心中一叹,他已经确定了那个答案,直接停下了脚步。 木青目光微动,他隐隐约约记得那个叫小绿的女孩儿曾替葛山传递过很关键的信息,对方根本不是葛山的女儿。 现在,邢飞的位置在他和白豪中间,只要往左边横移一步,便可以错开白豪的视线,那也许将会是他动手的最佳时机。 这世上或许有人可以假装高兴、假装悲伤,直到做到以假乱真的地步,但很显然,这样的人几乎不可能出现在真正的军人脸上。 邢飞用一味的麻木试图覆盖住脸上的黯然,还可以解释成情绪宣泄到了极点依旧无所适从的平静,但燕清的眼神中却多了太多的情绪表达。 当邢飞说小绿是葛山女儿时,他眼里满是吃惊,当白豪那么回答时,他眼里又是那么不可置信的冷漠。 这么明显的情绪转换,白豪再不把燕清当一回事也是心中一紧,特别是凝聚视线看向木青却只能看到白豪时,那种不好的预感瞬间在他心中放大了数倍。 邢飞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向左横移了一步。 骤起的呼啸声里,木青的身影也消失在了原地。 但白豪的反应也不慢,几乎是在木青消失的下一个刹那,便低吼着攻向了怀风花。 他五指弯曲,拖曳着一抹猩红的血色,直接抓向了怀风花暴露在空气中纤细白皙的脖颈。 这光影交换的刹那,时间都变得慢了许多。 怀风花离白豪太近了,根本就是伸手探臂的距离,所以当白豪向她偷袭时,她只来得及瞪大眼睛,而眼角余光里那一抹拖曳着猩红血气的利爪已经悄无声息地探了过来。 “砰咚。” 一声肉体撞击在石块上的闷响,场间的局面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燕清呆呆地站在原地,张大嘴巴,眨了眨眼睛,一切都来得太快,他明明就死死看着前方,可也还是在这一声闷响过后,视线才算是追上了场上的身影。 木青抱着怀风花退到了远方。 邢飞趴在一堆碎石板上,背上出现了几条深可见骨的抓痕,直到此时,鲜血才漫出伤口留到了被火焰燎黑了的石面上。 至于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则退到了更远的地方,他双手掩面,曲起的手指头似乎已经嵌入了脸上的血肉中,嘴里面发出一阵阵阴戾的嘶吼:“你最该死!你最该死!” 新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五百七十六章:他还活着 “大哥!!!” 燕清大喊着冲向了邢飞,木青一阵后怕地抱紧了怀风花。 就在刚才,他已经将速度提升到了极限,但白豪反应很快离得又太近,他差点就赶不上了。 木青看得很清楚,白豪的指尖都快碰上怀风花的脖子了,却在最关键的时候停顿了一下。 “怎么回事?到底怎么回事?” 怀风花看向趴在地上的邢飞,一对纤眉不住抖动,眼里满是不解。 木青低下头,目光落在怀风花的脖子上,只见白皙修长的脖子上三道红痕异常醒目,木青暗暗心惊,这还是白豪没有碰到,若是碰到皮肤,后果真是不敢想象。 怀风花没有等到木青的回答,疑惑地抬起头。 木青的呼吸扑在她的脸上,有些发痒,她眨了眨眼睛,连忙从木青的胸口挣脱,跑向邢飞的位置。 木青根本就没想过他偏头打量伤痕的动作在怀风花眼里有些亲密,跟了上来,快速解释起了前因后果。 怀风花正将脸畔的青丝挽到耳后,闻言也是一愣,有些难以置信地说道:“现在这个有着葛山外貌的人其实是白豪?” 她蹲了下来,双掌上附着真气,治疗起邢飞的伤势。 “咳、咳……我没事,快去把白豪留下。” 邢飞在燕清的帮助下坐了起来,说话时鲜血从嘴角流了出来,眼里还有几分无奈的笑容, 他刚才下意识地往前一扑,就是想要替怀风花挡下白豪的一击,结果阴差阳错,挡是挡下了,却是在木青救走怀风花之后挡下的。 相当于他自己凑上去挨了一顿打。 木青有些猜到了邢飞为什么会受伤,眼里有些触动,守在葛山身边,视线着落在远处的白豪身上。 邢飞也看了过去,白豪抱着头,时而弯腰嘶吼,时而仰面怒骂,看起来格外荒诞。 邢飞有些疑惑地说道:“他应该是出了什么问题,不然就刚才那一下,我现在不可能还能坐着跟你们说话。” 木青也有相同的感觉,但刚才的交锋已经让他一阵后怕,于是对怀风花说道:“小姨,邢大哥伤得很重,你先送他们离开。” 邢飞背上的血是暂时止住了,但还不知道有多严重的内伤,怀风花眉头一蹙,只是她还没有说话,邢飞却在燕清的帮助站了起来,一步一步地朝白豪走去。 木青和怀风花连忙赶了上去。 白豪发现几人朝这边走来,突然站直身体,脸上是不再掩饰的冷漠,只是视线有些不敢往怀风花那里扫去,似乎怕再次触动什么。 邢飞听下脚步,直视着这一双熟悉有陌生的眼睛,疲惫地问道:“城主,他还活着对吗?” 木青目光一动,这种猜想看似荒诞却似乎很合理。 “嗬嗬。倒真是兄弟情意,我当初把你哥刑左炼成血食,也没见你这么伤心啊。” 白豪咧开嘴巴,露出一个渗人的笑容。 邢飞面无表情,问道:“如果他还活着,你能不能放了他?” “哼。” 白豪脸上满是不屑和冷意,心中却有些吃惊,他刚才之所以会被影响动作,就是受到了那该死的葛山影响。 不知道是不是葛山吞噬了他给的那一颗丹药的原因,他如果直接绞杀葛山的意志,会有一段极其虚弱的时间,虽然这段时间很短,但却足以致命。 邢飞见白豪的样子就知道不可能有什么结果,心里长叹一声,垂目默立在原地,算是已经跟那位友人做了一个道别,才抬起视线说道:“你是一个很厉害的人。跟你这种人我不会讨论什么对错,只是想告诉你,等你死后,全体亲卫军将效忠于新的城主。” “呵,幼稚。”白豪满面不屑,眯起眼睛瞥了木青一眼:“我知道是这个狗东西当城主,你们都背叛了我又如何?我需要你们的效忠吗?在我眼里,你们都是血食。” 白豪说得很霸气,但他会说这么多,却已经透露出他现在的心情也并不平静。 此时,废墟中的情况也产生了新的变化。 也许是他们刚才的交锋实在太快太短暂,那些还在留意着这边动静的人大概只觉得是隔得太远、眼前一花的缘故,所以并没有被吓退。 相反,当白豪一个人面对木青四个人这水落石出的一幕出现时,他们的心中已经有了激动的解读:宝贝多半在白豪身上。 这些人中已经有人蠢蠢欲动,开始慢慢靠拢了过来。 白豪最先发现这一变化,不动声色地将城主金印拿在手上,看着木青说道:“这方金印是白帝所授,得正统认可,你就算被推上了城主之位,也不过是一个不被认可的炮灰。有时候我真觉得你太过自大,难道不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的道理?” “我没想到你同样很幼稚。”木青撇撇嘴:“你虽然不是个东西,但之前有句话说得不错,很多东西都是靠实力得到的,这种东西实力到了自然就有,实力不够,硬凑出来就真有用?” 邢飞的视线也落在那方城主金印上,眼神稍稍有些复杂,曾几何时,他效忠的好像就是这么一个东西,维持他自囚于现状,若非白豪自己乱搞,他也许都不能醒悟过来。 人,最该忠于的是自己想要守护的。 木青说话时,一直在向怀风花使颜色,偏偏怀风花恍若未觉,他只能侧目看向燕清,燕清倒是很快会意,也不管邢飞如何抗拒,直接把邢飞背在了身上。 燕清走了几步,脚步一顿,大声喊道:“二哥,走好!” 燕清的离开,白豪没有阻止也无力阻止,只是听到燕清这么喊,他眉头皱成了一个“川”字。 怀风花向木青靠近了一些,轻声道:“你注意到那些靠过来的人没有?他们是怎么白豪的手下?” “应该不是。”木青有所猜测,视线死死落在白豪身上,张嘴说道:“小姨,你快跟上邢大哥他们,不能让这些靠过来。” “那你要小心,白豪可以放走,你不能有事。”怀风花看了木青一眼,便转身向邢飞那边追去。 怀风花的离开成了战斗再次开始的导火索。 白豪瞬间消失在原地,也就是在木青视线跟过去的同时,一道道凄厉的惨叫突然在废墟中响了起来:“啊!” 有一支装备着军队武器的寻宝小队已经悄悄摸到了近处,也最快地走近了死亡。 当白豪不再掩饰自己的身份后,他第一次在白日下正大光明地攫取活人的血气。 木青眉目微扬,身后的镇魔剑已经飞了过去。 新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五百七十七章:出现问题 废墟之间,一道身影冲向了周围的人群。 他所到之处,“砰砰砰”的声音连绵不绝,那些上一刻还在做着发财梦的人下一刻就炸成了一团血雾。 阳光下的浮尘被荡开后留下了空白,又转瞬被激射到空中的血雾所填补,这些血雾勾连成一片后,全都疯狂地涌向那一道肆无忌惮的身影。 直到此刻,死亡的恐惧才异常清醒地降临在这些人的心头。 “啊!快跑!” 有人浑身颤抖,脚下发软,也有人扯开嗓子,转身就跑,但结果同样糟糕。 《白日下的刺客》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五百七十七章:出现问题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五百七十八章:送你一程 虽然之前已经有命令让亲卫军退到白塔寺观海观一线,但废墟边缘一直有亲卫军中的眼线。 所以当燕清背着邢飞出现时,立刻有一队装备精良的士兵迎了上来。 当发现邢飞受伤后,他们立刻背身向外,抽刀出鞘,沉默中的动作干练至极。 “呼~”燕清长长地吐出一口浊气,正要张口说话,背上却突然一轻,他连忙转身:“大哥?” 邢飞已经站在地上,身形摇摇晃晃地看起来随时要倒,两只手几乎是同时伸了过来,他苦笑一声,搭在燕清的手臂上,蹙着眉抿着嘴,半响才开口,却是直接命令道:“以我们站的地方为界,任何一个出来的人都暂时留下。” 邢飞的声音很低,明显是在强撑,一个小队长身份的人连连点头,等邢飞视线看向他是,他有些忏愧地问道:“统领,我们人手可能不够。” 燕清眉头一扬:“人手当然不够,叫弟兄们都收缩圈子,往这边靠拢。” “那……” “你们都去传信,这里不需要你们。”燕清能够感受到倒向手臂的力量在增加,直接接过邢飞的话下着命令。 邢飞却摇头道:“只去一个人传信就行。” 燕清诧异地看了邢飞一眼,点了点头,小队长领命后,立刻安排人去送信,护在三人周围的圈子也往外扩散开。 怀风花一直安静地立于一旁,当邢飞看过来时,才开口说道:“你的伤势很严重,这里还不是安全的地方。” 邢飞点点头,缓了缓才说道:“我一会就会离开,到时候交给这里交给燕清。” 怀风花点点头,伸出手道:“那我们先走吧。” 邢飞苦笑道:“怀谷主你误会我意思了,他们送我离开就行。” 怀风花反应过来:“那你的伤?” 邢飞摇摇头,视线转向废墟深处,隐约还能看见那一片翻腾的血雾,他轻吐一口浊气,“我这都是些外伤,木青那里肯定更需要人帮忙?谷主送我离开,才是真的大材小用。” 怀风花这一路上纤眉蹙起就没有松开过,自然是担心木青那边的情况,但还是很冷静地摇头说道:“我去了那里只会成为累赘。” 邢飞换了一个方式劝道:“那是木青担心你才会这么安排,其实我知道谷主一直也很担心他。” 怀风花轻轻点头,“那好,你们要小心一点。” 邢飞笑着说道:“放心吧,白豪已经成了我的心病,希望不久后就能听到你们的好消息。” 怀风花转身欲走,又转过身教一个小瓷瓶交给燕清:“这里面还有几颗补血的丹药。” 怀风花离开后,燕清就要让人送邢飞离开,那曾想邢飞拿过瓷瓶,服下丹药后又决定不走了。 众人你看我我看你,还是得燕清来劝:“大哥,你不会打算就在这里一直等木青他们出来吧?” 邢飞往四处看了看,找了一处地方坐下后,舒服地轻叹一声,微微垂目道:“你们都应该知道,为了这件事,已经有多少弟兄已经死去,我劝你不要想着把我打晕,不然兄弟都没得做。” “哎~”燕清尴尬地收回手,郁闷得仰面说道:“你这不是跟自己过不去吗?” “放心,我自己的情况自己清楚,还真死不了。而且、而且……” 邢飞的声音突然弱了下去,燕清低头看过去,邢飞毫无形象地摊开着破碎的石阶上,微微侧着身体,看向那一片废墟,眉宇间满是萧瑟。 燕清突然也没有了说话的欲望,心想大哥没有说完的那一句话大概会是在悼念着某人吧。 …… “嗤。” 半空中,一道剑影再次切出一片血雾,怒骂的声音再次从环绕的血雾里传了出来。 木青率先落向地面,伸手一招,镇魔剑便回到了他的手中。 他追杀了白豪一路,此时也终于到了城主府这个凹陷下去的大坑边缘。 因为长时间遭受高温焰火的溶蚀,越是靠近大坑的废墟,眼色就越纯粹,即使有秋日明黄的日光,入目所见也会反耀出一片死寂的黑。 就连木青也不会否认的一个事实是:为了除掉白豪,不止很多人失去了生命,他脚下的这座南疆第一大城也遭受了难以估量的伤害。 白豪从血雾中露出身形,木青的每一道剑气都很凌厉,但他现在要比刚才稍稍平静一些。 他看着执剑挡在身前的木青,展开双臂问道:“你能杀死我吗?” “这满城的人都可以充作我的血食,而你,却不敢再吸收血气,你若是再拦在我的面前。” 白豪的话戛然而止,木青有些恶心地抬头问道:“不然怎样?” 白豪眼里跳动着危险的业火,五官都扭曲在了一起,他恶狠狠地说道:“那就让所有人跟我一起陪葬。” 木青撇撇嘴角:“我确实不能再吸收血气,但你现在也饱受业火折磨吧?现在的你到底是谁?白豪?葛山?还是那些被你攫取血气后的其他人?” “闭嘴!” 白豪的这声怒喝粗粝至极,犹如成百上千道嘶哑的声音汇聚在了一起。 木青眯起眼睛,忍着心里的不适,试探喊道:“葛山,葛山你还活着对吗?” 木青话音刚落,白豪身周的血雾突然颤抖起来,并且越来越剧烈,白豪的眼神从阴戾变成了茫然,又从茫然变成了一丝平静,白豪仰头怒吼一声,用手指硬生生地戳瞎了眼睛。 木青眼角微挑,一张脸完全冷了下来。 白豪恢复了一贯的阴戾,居高临下看向木青时,两抔青色的业火从血肉模糊的眼眶里蹿腾了出来。 “他现在确实还没有死,但我随时可以做到。” 木青挑眉道:“哦,你是在威胁我吗?” 白豪眼眶里的业火剧烈地跳动了一下,冷哼道:“我能感受到他求死的欲望,但我现在偏偏不想让他这么容易地去死,我要让他做一个最无助的见证者,见证他所在乎的东西一件一件地被摧毁。” 木青皱着眉,冷声道:“折磨人就这么让你快乐?” 木青说完也不等白豪接话,自顾自说道:“我都忘了你早就不是个人。” 木青双手相合作诀,镇魔剑悬在他头顶,白豪见他这架势立刻将身形藏在血雾之中,同时向大坑内冲去。 木青脸上满是严肃,真气充盈于胸,大声说道:“葛山,我送你一程!” 半空中,坠向大坑的红雾突然停滞了一下,白豪的声音传了出来:“混账!” 新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五百七十九章:神识小剑 白豪的声音里充斥着惊讶和愤怒,虽然他的速度只是停滞了一瞬就马上恢复,但木青的这一剑已经到了。 “噗呲。” 镇魔剑从后背刺入,直接贯穿了白豪的心脏。 镇魔剑没有直接穿过白豪的身体,木青目光微动,手中剑诀一变,剑身上的铭文立刻大放光芒。 “砰。” 磅礴的血气直接从剑内宣泄了出来,瞬间撑破了白豪的身体。 面对这无处安放的大量血气,白豪起初还一脸意外之喜的样子,大骂木青蠢货,但很快他就笑不出来...... 《白日下的刺客》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五百七十九章:神识小剑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五百八十章:请放过我 “啊!!!” 血雾中传出一声痛苦的惨叫。 白豪的那道意识被洞穿后,立刻缩成一团,往血雾深处夺取,神识小剑紧追而上,又劈了这团意识一剑。 白豪的惨叫声越发尖锐,但他的意识要比木青预料的坚韧很多,都这样了也还没有奔溃。 血雾被他牵动后,翻腾得无比猛烈,撞得石壁咚咚作响。 木青脸色越来越严肃,操控着神识小剑继续冲向白豪的意识。 白豪的意识被一点点消磨,思维慢慢出现了割裂,他怒吼一声,想起了刚才的警告,立刻怒喝道:“是你杀死他的!” 木青目光纹丝不动,神识小剑没有丝毫停滞,而就在神识小剑即将再次洞穿白豪意识所在的那个光团时,另一个微弱的白色光团突然挡在前面。 “噗。” 如同一抔烛火皱灭,代表着葛山意识的光团瞬间崩溃。 神识小剑洞穿后白色光团后还要继续前进,却被白豪躲了过去。 他没有丝毫犹豫,凝聚起血雾化作一杆血色长枪,咻地一声射向了怀风花。 也许是死亡的恐惧激发了白豪最大的潜力,他这一击蕴含了不少修罗之力,威力已经达到超凡巅峰。 木青的心跳都漏了半拍,这世上不独有他可以在绝境爆发出强大的实力,他闷哼一声,脸色瞬间苍白,一对翅膀虚影出现他的背后,轻轻一颤,他便追了上去。 这极其短暂的刹那,神识小剑还在血雾里追逐着白豪的那团意识,木青更是直接冲进血雾又朝超过血雾,但那杆长枪也快到极致,到了最后时刻,木青探向前的手指已经摸到了枪尾,只是依旧来不及阻止长枪轰向怀风花的面门。 “哈哈哈。” 白豪猖狂的笑声响彻了整条通道。 他这一击远没有达到最巅峰的水准,但怀风花不是木青,不过正常超凡初期的水准,如何挡得下这一击? “轰——” 当声音响起的时候,白豪没有任何犹豫,裹挟起剩下的血气就要往木青来时的方向冲去,但下一刻,他突然愣住了:“嗯?” 他不受控制地往身后看去。 长枪已经崩散,但怀风花却完好无损地被木青护在怀里。 木青皱着一对剑眉,看向某处身后,有些惊讶。 这一幕同样惊讶了白豪,白豪的视线不受控制地顺着看了过去。 一道身影单膝跪地,一只手撑在地上,另一只血肉模糊的手臂握着一杆黑色的长枪。 “咳、咳。” 短促的咳嗽声里,他用枪支撑着身体慢慢站了起来,缓缓抬起头,竟然是独孤卫! “该死!” 白豪怒骂一声,心中的惊讶不在,取而代之的是如浪潮一般涌来的不妙感觉。 他的速度瞬间提升到极限,往通道入口冲去。 木青低头正要说话,怀风花搭在他胳膊上的手掌微微用力:“快去!” “嗯。剩下的就交给我。” 神识小剑还在血雾之中,木青暂时没有失去白豪的位置。 木青冲出通道,独孤卫慢慢走了过来,怀风花听着身后这沉重的脚步声,轻叹一声:“谢谢,你救了我一命。” 独孤卫的声音有些低沉,“除掉白豪是大家所愿,你不用谢我。” 怀风花一边往外冲去,一边说道:“慕容隐他们已经到了,你大概不知道吧。” 黑暗中,独孤卫顿了片刻,说道:“如果你正要谢我,那以后对她好点吧。” 怀风花自然知道独孤卫口中的她是谁,她敛眉回首还没有开口,独孤卫已经提着枪从她身边掠过,“杀人这种事情,还是交给我们吧。” 怀风花眉头一扬,轻哼一声,跟在独孤卫身后,两人刚冲出通道,一声怒喝瞬间吸引了她们的视线。 在黝黑的大坑底部,半空中没有消散的血气都坠了下去。 翻腾不休的血雾里,两道剑影快速穿梭,时不时地就会响起一声尖戾的怒骂声。 白豪已经重新凝聚出了身形,裹挟着血雾左冲右突,他每一次快要冲进一层地下空间是,就有一道呼啸而至的剑影等在了他的前面。 于是大坑底部显得热闹非常,血雾中时不时地就会传出他无比恶毒的骂声。 木青就悬浮在血雾之上,他垂目看着翻腾的血雾,听着白豪的骂声,做到了真正的平静。 现在的局面已经渐渐明朗,被怀风花偷袭后,白豪已经不敢再像之前那样逃跑,这些停留在空中其实更该是累赘的血气,反倒被白豪当做了最后的屏障。 恐怕此刻的白豪已经没有时间去思考,往日里不可一世的他什么时候开始变得如此狼狈,以至于现在自困于血雾之中,就像是一条生路断绝,只能靠着不断低吼哀嚎的野狗。 “砰。” 镇魔剑插进白豪的身体,白豪的身形奔溃后,一道金色的剑影呼啸而来,吓得他连忙又凝聚去身形。 木青现在是真正的双管齐下,他一边用神识小剑持续消磨白豪的意识,另一边又用镇魔剑去攻击白豪凝聚出来的身体,为他提供更多的血气。 白豪再次凝聚出的身体,还不到两丈高,但却被青色业火覆盖了大半身躯。 他眼眶中两点幽火晃动不休,如果射线是纤细的飞剑的话,那么他透过血雾向木青射来的视线很可能已经将木青的身体切成齑粉。 “木青!!!” 一道金色的小剑突兀出现在白豪脑后,贯穿他的脑袋后,从他的眉心钻了出来,白豪的意识再次被消磨了一点,身上的业火瞬间蔓延向了脖子。 白豪这一声怒吼里,怨毒之意依旧充斥,但却多了一些惶恐不安。 他早就怕了,但却是第一次在木青面前流露出来。 木青眼神明亮,操控起两把剑更是得心应手。 白豪眼眶中的业火突然凝缩成一点,他嘶吼冲出血雾,凌空和木青平齐。 “我还以为你到死都不敢冲出血雾。” 木青剑眉星目,身上青光流转,平静说道。 白豪的脸色变幻个不停,时而怨恨时而惶恐,一蓬蓬青色业火从他裂开的血肉里窜出,晃动间似乎露出了一张张冷漠苍白的脸。 它们就是因果杀业的显化,正一点点吞噬着白豪。 白豪身躯晃动了一下,咬牙看向木青。 木青可不打算听他再说些废话,调整飞剑就要再次发动攻击。 白豪看了脚下一眼,那些血气瞬间收缩,阻挡在他身下,他也不再浪费时间,开口道:“放过我!” 木青眉头一蹙,难以置信地问道:“你说什么?” “请放过我!” 白豪朝前飞出了一段距离,他脸上的表情很是平静,大概只有那些肆意飘舞的血气和业火才能知道他的真实情绪。 新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五百八十一章:疯子行径 两道破风声同时响起,怀风花和独孤卫飞到了木青身侧,三人现在几乎是一模一样的表情。 他怎么好意思说出这种话来? 他怎么可以如此平静地说出这种话来? 是他疯了还是我第二次也听错了? 三人目光交汇,都看到了各自眼里的惊讶,一时间只觉得事情开始荒诞起来。 白豪一直在留意那两把剑的动静,见木青似乎听了进去,连忙说道:“你放过我,我可以立下大道誓言,此生你我井水不犯河水,绝不伤害你身边的任何一人。” 木青一脸莫名其妙地看着白豪。 白豪又说道:“其实到现在为止,你我二人的战斗一直是你占着上风,我并没有伤害到你们,如果你放我离开,我绝对立刻离开朱雀城,此生也不再踏足此城一步。” 木青眼神怪异地打量着白豪。 白豪咬咬牙:“如果答应了我的请求,我可以把我这十几年收集的东西都交出来,这些东西只有我知道在哪里。” 直到此刻,木青连一丝愤怒的情绪都没有产生,一直保持着沉默。 白豪自然发现了这一点,声音一沉:“我知道这个请求会让你感到突兀,但若是再继续下去……” 白虎故意没有说下去,他这一次没有用咬牙切齿的威胁语气,很平静也很认真。 木青目光微动,冷声道:“你如果还有什么可以威胁我的,最好快些说出来,不然马上就没机会了。” 怀风花的眼里早就蕴满了寒霜,说道:“我从没有见过如你一般厚颜无耻的人,你杀了我的姐姐姐夫,杀了我的万花谷那么多人,为什么还敢请求放过?” 在很久以前,怀风花以为她有一天可以用一种平静或者冷淡的情绪说起这件事情,特别是在白豪这种仇人面前。 但她还是高估了自己。 她大概永远都做不到。 怀风花胸口起伏不停,一只手突然握住了她的手腕。 这只是手温暖而坚定,微微用力,怀风花一双美目看去,似有千言万语却只是嘴角动了动。 “小姨。” 木青声音里破天荒地有些慌乱,因为怀风花看过来的眼睛里,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悄悄蓄慢了哀伤。 白豪看到这一幕,身周的血气和业火都同时一窒,快声说道:“你最好冷静一点!” 白豪似乎还要说些什么,但他已经没有了时间。 半空之中,日光偏斜了过来,漆黑的废墟坑底,原本收缩的血雾突然一颤,两道剑影突破了阻隔,沐浴着温暖的日光,反耀出了最夺目的光彩。 “木青!!!” 白豪爆怒,他身周的血气和业火沸腾了起来。 木青此刻欲杀白豪之心念无比坚定,眼神所致,剑啸盈空:“轰——” 两道剑影交织在一起,直接轰向了白豪。 这一击的威力隐隐突破了超凡巅峰,白豪终究是被逼到了这生死存亡的最后一刻,他伸展开四肢仰天剑啸,在飞剑轰中他之前,再次自爆。 滚滚红浪如沸油,期间还交织着青色的业火,白豪的声音从血雾中各处同时响起:“你们今日之死,皆拜木青所赐!” 他的声音随着冲击波扩散到了很远的地方,在这个扩散的过程中,一圈圈血雾涟漪散作成了血色长枪。 这些血色长枪大小不一长短也不尽相同,只顾着往四周散去。 木青视线立刻被吸引了过去,如果让白豪再当面逃走了,他绝不会原谅自己。 但下一刻,他的身侧就响起了怀风花的声音:“小心!” 有上百杆血色长枪朝着这边射来,木青冷哼一声,镇魔剑冲上高空往下轻轻一劈,一道剑气瞬间被泼了下来,这上百杆长枪瞬间被齐齐折断。 混乱中,白豪也再次凝聚出身形,他浑身都燃烧起了业火,在这最后关头,似乎恢复了当初几分气态,径直朝木青冲来。 镇魔剑飞回木青手中,木青一剑直去,在长空中画出一道无比刺目的剑影,而在白豪身后,还有一柄金色的神识小剑射了上来。 就在一切似乎都要落幕之时,白豪面无表情地看着木青,突然裂嘴一笑。 他异常疯狂地选择了再次自爆,无尽的爆炸声里,他的意识也崩散成数团,裹挟着血气和业火化作了一柄柄邪异的飞箭。 更加诡异的是,这些飞箭在冲过来的途中,瞬间就聚集起血气凝聚出了稍显虚幻的身形。 木青眉头猛地一跳,这一刻的半空之中,足足有几十个白豪冲了过来。 这种把完整的意识分散成数到的做法,就算最后重新凝聚出身形,那还是白豪吗? 木青心中快速闪过这么一个念头,转瞬就提起了十二分的心神。 因为白豪这么做,只能证明这个疯子到现在都还没有放弃利用血分身之术逃走。 木青拇指轻扣眉心,原本在识海深处的灵胎直接突显在眉心之上,木青通过这种最直接也最危险的方法加强了对神识小剑的联系。 目光所致,凡事那些身形更加凝实的白豪,都被一剑抹除了意识。 “木青!” 每一道怒喊声的响起,都代表着白豪的身形又消散了一道,而每一道身形的消散,都代表着他里死亡更近了一步。 独孤卫停在离木青稍远些的半空沉默地看着这一幕。 他对白豪的敌意在某种程度上甚至比不过对木青的敌意。 但他同样希望早点结束这一切,因为在他的心中,只有木青腾出手了,才能好好地保护好慕容静。 只是白豪怒喊的次数多了,就连他也对白豪这种疯狂的行为感到了一丝骇然。 独孤卫心想,若是这一次让白豪再逃走了,恐怕会成为一个天大的麻烦,下意识扫向木青的另一侧,却是一愣。 怀风花比独孤卫更先想到这里,所以她已经率先迎了上去。 木青本想拦下怀风花,但转瞬一想便丢掉了这个想法, 白豪这种疯子般的行径过后,凝聚出来的这些身形实力层次不齐,最高的那几道也不过堪堪达到超凡初期,早已经成为了他目光所致下崩散开来的血气。 木青主动把他那把贴身的短剑扔给了怀风花。 怀风花手持短剑,干净利落地劈散一道白豪的身形,独孤卫也冲了上去,长枪横扫,直接震溃了一道白豪的身形。 又了两人的加入,白豪的身形瞬间只剩下了十几道。 木青如今心操控着神识小剑,再又崩散一道含有更多白豪意识的身形后,下意识地寻向场上的怀风花,脸色一变,连忙冲了上去。 另一边,独孤卫也冲向了怀风花。 不知道什么时候,白豪的十几道身形已经把怀风花团团围住,正从不同的方向齐齐冲了上去。 新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五百八十二章:这是什么 半空中,怀风花一剑搅碎身前的血影,视野突然一黯。 有血雾翻腾而起,笼罩在她的头顶,浓郁得阻隔了日光。 怀风花挽剑四顾,一对清丽的眉毛微扬:“这是在挑软柿子捏?” 看着围上来的十几道身影,她没有丝毫怯意,话音未落便冲了上去。 “呵,蠢货!” 十几道身影异口同声,加速围向怀风花。 半空上的血雾在这时剧烈地晃动起来,猛然一顿后,瞬间化作了一片笼罩怀风花的箭雨。 白豪对血气的操控竟然在最后关头登上了新的台阶。 本来冲向怀风花的木青身形微顿,向独孤卫看去,独孤卫也恰好看向了他,立刻说道:“我去帮她。” 木青点点头,拔高身形迎向箭雨,独孤卫则直接冲进了怀风花的战团。 “哼,不自量力!” 白豪的声音突然响起,也不知道是在嘲笑闯进包围的独孤卫,还是独立面对箭雨的木青。 独孤卫一枪扫向怀风花身后,将偷袭的一道身影击退,下意识地抬起了头。 这片箭雨下坠得很快,单枝血箭的威力甚至不过灵生巅峰,但这遮天蔽日的架势,他或许能抗住,怀风花却多半不行,木青会怎么做? 独孤卫的视线开始移动,下一瞬便是一凝。 一道凌厉的剑气从箭雨中扫了出来,接着便是第二道、第三道…… 木青已经闯进了血色的箭雨之中! 剑气连绵不尽,血箭层层崩溃。 那些崩溃的血箭化作了连绵的血雾,转瞬又在呼啸不绝的轰隆声里被荡向了四方。 等一切尘埃落定,没有一枝血箭落下,而天空中,出现了一个中间空旷无比的血色涟漪。 “呼、呼。” 急促的呼吸声清晰地响了起来。 秋日午后的日光重新落了下来,就连白豪都暂时停下了攻击,十几道身影齐齐抬起了头。 此时,作为第一个沐浴日光的人,木青正低着头,不停地喘息着。 他在不足一个呼吸的时间里硬生生地挥洒出了十几道剑气,手腕因为脱力晃个不停,连剑柄都很难握住,所以当白豪这十几道身形看向他时,他直接松开了手。 “混账!” 白豪尖戾地怒骂着,木青是亡他之心不死。 镇魔剑径直落了下来,他没有再耽搁丝毫犹豫,十几道身影不管不顾地扑向了怀风花。 白豪其实想得很透彻,他用葛山威胁不了木青,但用怀风花一定可以。 他可以肯定,他今日的一线生机就系在怀风花的身上,只要抓住了怀风花,木青绝对不敢再如此嚣张。 “哼!” 怀风花冷哼一声,斩掉白豪几道身影后,她心中的情绪稳定了许多,一剑劈退身侧的身影,就向某个方向冲去。 白豪在那个方向的力量最薄弱,深处包围圈的独孤卫也发现了这一点,暗赞一声好眼力,手中长枪挥舞之间,替怀风花挡下了其他方向的攻击。 怀风花已经冲到包围圈边缘,在她身前只剩下一道身影。 这道身影的气息不过灵生一品的样子,但怀风花并没有掉以轻心,全力一剑劈了上去。 突然,这道比其它身影还有虚幻一丝的身影,眼眶中嘭地一声窜出了两团业火,他的脸上更是有了很真实的表情,讥讽道:“臭婊子,哪里逃?” 他话音刚落就直接炸开,四散的血气里,青色的业火似乎被压制了很久,瞬间就膨胀开来。 怀风花本打算一鼓作气地冲出包围圈,面对席卷而来的汹汹业火,她目光沉静,红唇紧抿,手腕翻转间,一道道剑气层层叠叠地堆了上去。 怀风花奇快的反应并没有超出白豪的预料。 他为了这一刻不知道演算了多少次,剩下的所有身影立刻自爆,砰砰砰的自爆声里,肆虐的血气连成了一片,直接将想要靠近怀风花的独孤卫给掀飞了出去,而其中还有三道身影里压缩着业火。 这些业火一朝得到释放,瞬间连成了一片。 怀风花腹背受敌,彻底地陷入了业火之中,到了这个时候,白豪已经成功了一大半,但他没有丝毫松懈,崩散开的意识也重新聚合在一起,直接冲向了怀风花的眉心。 他这个变态竟然想占据怀风花的身体! 突然,斜刺里冲出一道金色的剑影,以比之前还要快的速度轰向了这个意识聚合而成的浅红色光团。 白豪冷哼一声,竟然没有改变方向,直直地迎了上去。 他今天最坏的结果就是一个死,当他搞清楚这件事后,只要有成功的概率,他什么样疯狂的事情都敢做。 “噗呲。” 神识小剑呼啸而过,直接削掉了意识光团的三成。 但这个光团没有再次崩散,甚至以更快地速度冲向了怀风花的面门。 木青看到这一幕后,心中一惊,现在操控镇魔剑来挡效果不大,他没有犹豫,直接冲到怀风花身边,将怀风花紧紧抱在怀里。 一层层青光从木青身上绽放出来,抵御住了业火,却抵御不住白豪求活的疯癫。 那个有白豪意识存在的光团直接撞向了怀风花。 木青在这最后一刻,福至心灵,灵胎直接飞出了眉心,主动撞了上去。 “咦?” 白豪一下子就犹豫了。 他虽然因为修炼血魔之体,早早就断绝了元神修炼,但怎么可能不知道灵体才是修士意识生根之所。 硬闯怀风花的识海也是为了侵蚀灵胎,如今为何要舍近而求远? 白豪的思维能力远不如拥有完整意识的时候,虽然明知道木青这么做很奇怪,甚至很可能明显是一个陷进,但他还是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义无反顾地扑向了木青的灵胎。 对于他来说,木青身上的有太多的秘密,其中一些秘密实在诱人无比。 而且一想到,若是掌控了木青的灵胎,就等于掌控一具木源体,他甚至为这个想法而感到颤栗。 “木青!” 怀风花从木青的胸口移开视线,就正好看到白豪撞向木青灵胎的这一幕,脸色瞬间苍白。 但也就是下一瞬,她清醒地看到,当代表着白豪意识的那个浅红色光团撞上木青的灵胎后,一闪灰色的虚幻的漩涡突然出现了木青灵胎的心脏位置。 灰色的漩涡轻轻旋转,从里面传出了一道晦涩的声音:“滚。” 浅红色的光团猛然一滞,白豪惊骇的声音立刻响起:“啊——” 那个晦涩的漩涡还在旋转着,只是流露出一气息,白豪的意识光团便疯狂后退:“这是什么东西?” 新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五百八十三章:前辈你好 这是什么? 怀风花同样想知道。她直觉木青灵胎中的这个印记与木青实力的突飞猛进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 “难道他真被夺舍了?” 怀风花被心中冒出的这个想法吓了一跳。 想到白豪占据别人身体的所作所为,怀风花下意识地抬头看向木青。 “小姨你没事吧?” 木青低下头,微微一愣。 怀风花看向他的眼神中除了浓浓的关心之外,还带着一丝他很陌生的惧意。 木青的灵胎在之手主动飞回了他的眉心,他见怀风花的视线也停在眉心,反应过来后心里微暖道:“小姨不用担心,我一直都是我,不是别人。” 怀风花眨了眨眼睛,“我……” 孟章的事情,木青从没有想过要在亲近的女人面前隐瞒。 只是孟章曾提醒过他,其他人在知道这件事情后,会牵扯到原本不属于对方的因果之中,福祸难定。 木青知道怀风花言下未尽之意,轻声道:“如果你想知道这件事情,等我有时间就告诉你。” 怀风花下意识问道:“慕容静知道这个秘密吗?” 木青摇了摇头,慕容静眼角微微上扬却又突然一僵,她连忙从木青怀里离开,说道:“正事要紧,我不该这么拖累你。” “呃。”木青一脸奇怪地看着怀风花。 她上一刻还好好的,怎么突然间就冷淡了呢?嗯,说是冷淡也不对,好像就是一种可以的疏立。 “呼~” 在木青的疑惑的目光下,怀风花将颊畔的青丝挽至耳后,轻轻呼出一口气,转身看向前方。 当木青的视线也跟着转过去时,一直在惊声尖叫的白豪突然顿住了。 血雾涌来,这一次,他只是凝聚出了一道身形,而且就只是这一道都显得有些虚幻,看起来轻轻手指就可以戳破。 他一对眼眶里的业火扑闪个不休,视线落在木青身上,半响才满是认真地问道:“前辈是谁?” 木青眉头皱成了一个“川”字。 白豪连忙欠身,“晚辈万死,但既然发现了前辈的秘密,前辈可否收我为徒?” 白豪的声音里流露出了一种前有未有的谦卑和向往,木青敢打赌,就算是面对白帝,白豪也没有像现在这么谄媚过。 这其实真不能怪白豪。此时距离刚才那一幕才过去很短的时间,白豪只要一回想起他扑到灵胎上听到的那个声音、感受到的那股气息,就从意识深处开始了抑制不住的颤栗。 那到底是一种怎样的境界? 白豪眼中的业火晃动不休,时而充满恐惧,时而向往,白豪也终于明白,他为什么会在木青身上感到一种始终被压制一筹的无力,也许这还是那位存在不想暴露太多的原因。 脑补到这里,白豪突然一愣。 半空中似乎安静了很长一段时间,他再看向木青之时,怀风花和独孤卫落到了大坑边缘,此时的半空之中,只有他和木青遥遥相对。 “前辈……” “嗯?” 木青的视线从怀风花那边收回,转头看向白豪。 他连解释都觉得浪费,心念一动间,神识小剑便射向了白豪。 在自以为知道什么之后,白豪表现出了前所未有的恐惧,一边躲着还一边认真喊道:“我和前辈其实根本没有任何纠葛,你若是不愿收我为徒,那让我伺候你,做你的仆人如何?” 木青一脸麻木地看着白豪,他从没有想过可以在一个人的身上屡次刷新脸皮的厚度纪录。 白豪见木青没有攻击,还以为“前辈”心动了,连忙自告奋勇的补充道:“我知道前辈考虑的是什么,先天木源体确实是一具很好的身体,在你没有打算改头换面以前,我可以随便换个面孔在你身边服侍你,从此这时间没有白豪,只有你的仆从。” “我的仆从?” 木青冷声问道。 他之所以开口,是因为就连孟章也开始说话了:“如果没有遇到你,吾很可能收下这样的仆从,他跟你比起来,更具备成长起来的各种可能性。” 木青对孟章的话有些嗤之以鼻:“他如果真成长起来了,绝对会想着将你取而代之。” 孟章沉默片刻:“那你呢?” 木青眨了眨眼睛,认真思考了一番,还没开口,孟章就说道:“吾知道了。” 木青无奈,孟章想要窥探他的想法简直易如反掌,但在这一次次的战斗里,他确实对孟章信任了很多,所以还是重复道:“如果有一天我真有可能达到你的高度,我其实更想与你做朋友,你的事就是我的事,我肯定拼尽全力为你做到。” 孟章再次沉寂了下去,也许不是感受到了白豪的冒犯,他还在因为生木青的气而不理他呢。 白豪不知道自己一连表达了多少次忠心和诚意,在真正的未知的强大存在面前,他如今的这些忠心和诚意简直比黄金还真。 所以当木青目光轻晃,看向白豪时,看到的是一张喜不自胜的脸,“前辈同意了?” 木青想着孟章,眼神没有面对白豪时的冷意,白豪还以为是“前辈”有了决定。 木青已经无力吐槽,他故作严肃地审视着白豪,向白豪轻轻招手。 白豪往前飞了一段距离,突然顿住,一脸小心翼翼地问道:“前辈要说些什么?” 一时的疯狂向往过去后,取而代之的还是未知手段的恐惧。 白豪以己度人,觉得对方直接杀掉他还是更容易一些。 这个判断,在他看到地面上的怀风花正一脸疑惑地看着这边时瞬间坚定起来。 很明显,这位“前辈”还要以木青的身份继续存在很长一顿时间。 白豪只觉得这世间上还真是没有什么道理,像木青这种人就是老天爷赏饭吃,虽然被夺舍了,但他的因果和俗世关系也被对方接了过去,他就更像是受了无妄之灾。 木青还在计算着如何一击干掉白豪,见白豪突然不过来了,装作讳莫如深的样子,“你想知道我万年前的名讳吗?” 白豪明显被这个话题给吸引住了,下意识地更加靠近了一些:“万、万年前吗?不知前辈……” “嗤——” 一道金色的剑影没有任何征兆地刺进了白豪的眉心。 白豪的身形一晃,直接坠向了坑底,直到过了瞬间,他的尖叫声才划破长空响了起来。 木青眉头一皱,连忙追了下去。 新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五百八十四章:何为入魔 “怎么回事?” 大坑边缘,独孤卫的视线追着木青的身影,就要上去查看情况。 怀风花一双眸子泛着幽光,视线穿透滚滚血气,似乎看到了结果,她惊疑不定地说道:“白豪的意识已经崩散,但还有一团血气往地下冲去。” “怎么可能?” 独孤卫一脸震惊,也不再说,持枪追了上去。 地下的某一处通道内,木青快速地冲过。 在他的前方,一团血气已经冲过拐角,全程无声地往通道更深处冲去。 这一幕实在有些诡异,若不是木青并没有放松警惕,恐怕还发现不了这个变化。 只是让他觉得匪夷所思的地方在于,他确定刚才那一剑过后,白豪的意思已经崩散,再没有聚合起来过来,为什么这团血气还拥有意识? 木青加速冲过拐角,当那团血气再次出现在视野中后,神识小剑从他的眉心飞出追了上去。 通道内亮起一瞬,神识小剑拖曳出一条金色的剑影眼看就要贯穿血气,那团血气感受到威胁后,主动往两边分开,神识小剑从空隙里一冲而过,却没能伤到分毫。 “白豪?” 木青轻喝出声。 在血气分开的那一瞬间,他感受到了一丝熟悉的气息波动。 躲过神识小剑的攻击后,血气重新聚合在一起,木青还要调动神识小剑去攻击,但这一团血气的速度陡增,更是在经过某处通道后,硬生生地撞在了石壁之上。 “噗呲。” 它似乎硬生生地把自己撞散了,快速消散在石壁上。 木青冷哼一声,镇魔剑咻地一声跟着撞了上去。 “咚咚咚。” 石壁应声而倒,碎石块还没有落地,木青就闯了进去。 石壁之后是一个很大的空间,似乎不比白豪炼制龙血丹的地方小多少,空气里充斥着浓郁的血腥气,木青凝目四顾,正好看见那团血气往正中央的那处高台冲去。 木青的脑海中瞬间就浮现出一个画面:高大的石台上,血液在池子里面沸腾。 这个石台跟白豪修炼血魔之体的血池几乎没有什么不同! 木青双目微眯,镇魔剑当先撞向了石台,而他轻喝一声,也冲了上去。 那团血气感受到木青这股紧追不舍的意味,颤动了一下,一头扎向血池。 “哗啦啦。” 血池中心突然出现了一个漩涡,一个微弱的光团冲出漩涡中心,和扑来的血气汇合,重新凝聚出白豪的身形。 在白豪的身下,血池里的血气受到牵引,疯狂地向他涌来,他身上的气息也在快速增长。 只是他看向木青的眼神很是麻木,似乎不再带有丝毫感情。 “当真是好手段啊!” 木青算是在白豪身上开眼界了。 他也难得去细究白豪是提前就分出了一道意识在血池温养,还是之前的战斗中逃走了一道。 镇魔剑已经在这电光火石里撞上了石台,发出咚的一声巨响。 木青心念一动,剑身上的铭文骤然大亮,剑身内吸纳的血气在此时都涌向了剑尖前一点,血气如匹练一般肆无忌惮地清晰在石台的同一处位置上。 巨大的冲击是的血池内的漩涡也受到了影响,白豪的眼神也从一味的麻木恢复了几分灵动,向木青看来。 “你当真要逼我到如此地步么?” 木青冷笑道:“如果形势倒转,我绝对没脸说出这样的话。” “咯嚓。” 石台上出现了一条裂缝,血气更加疯狂地灌进裂缝之中,石台在下一刻轰然坍塌,跟随着倾倒的还有沸腾的血池。 一抔引自地下火脉的青焰喷涌出来,晃动的火光将四周照亮,血水哗啦啦地漫过那些破碎的石块,不时发出嗞嗞的声音,空气中也弥漫着焦臭的微动。 木青飞离地面,看向白豪,他和白豪之间正隔着地上的一片狼藉。 白豪的眼神中透着疲惫和恐惧,他脸上的表情很怪异,时而扭曲疯癫时而麻木平静。 他看着木青说道:“真正的白豪,其实在用这种办法残存时便已经时,我连他的记忆都不完整。” 木青低着头,用手掌轻轻抹去镇魔剑上的血水,没有说话。 白豪的视线落在木青手中的剑上:“我是很想活下来的,如果你再出手,我很可能呼主动入魔。” “入魔?”木青轻轻念道,挑起头审视着面前的这道身影。 他确实从白豪身上感受到了很多陌生的感觉。 孟章的声音突然在识海中响起:“以前有不少人踏上了修罗之道,以杀伐增添道行,但那不过是修行方式而已,真正的入魔,会放弃自我意识……被道支配。” 木青在孟章的声音里感受到了一丝以前从未有过的严肃,眯起眼睛,“你的意思是他可以?” 白豪安静地立于半空之中,地面上的血气飘向空中也被他吸扯了过去吗,环绕在他的身侧。 与此同时,他的身上重新缭绕起业火,只是这次的业火由青转白,与血气交织在一起,一红一白格外惹眼。 木青眉头一蹙,暂时移开视线。 看得久了,他的心里竟然不受控制地产生了一股发泄而不能的燥郁,这种感觉他并不陌生,当初被白豪的道域影响,他就有过这种感觉。 孟章说道:“一旦入魔,他的道域就会大成,没有专门修炼过元神的人,很容易会迷失其中。” 木青如今一颗道心已经塑成,杀死白豪的念头没有丝毫松动,“这些对我来说没有多大影响,我只想知道他现在还是不是白豪?” “他入魔后,白豪便彻底死了。” 孟章的回答言简意赅,木青瞬间了然。 白豪也不想丧失自我,只是他凭什么觉得自己还有入魔的机会? 白豪一直在仔细观察木青脸上的表情,见他目光坚定,突然惨笑几声:“哈哈,想我白豪一世枭雄,如今几次求饶于你,但你却依旧把我往绝路上逼,你终究会为今天这个决定而后悔!” 白豪的声音莫名有几分自以为是的悲壮,听在木青耳中,只觉得一阵恶心。 他直接冲向了白豪了,一剑直刺白豪的面门。 白豪在身侧凝聚出一道道长枪,这是长枪有修罗之力的加持,威力不弱。 但木青速度未减,方向不变,甚至连护体秘术都没有施展,直接以身体迎了上去。 “砰砰砰。” 那些长枪撞在木青的身后,木青皮肤下同样晕染出一片片猩红的力量,直接将长枪震碎。 白豪也没想到木青体内竟然吸收了这么多修罗之力,难怪能够不受道域的影响。 他自知现在的实力根本不是木青的对手,轻喝一声,双掌一抬,地面上的血水被他引动,化作一蓬蓬血气席卷向了木青。 当血气遮住木青的视野后,他爆发出了最极致的速度,硬生生地冲向了木青。 木青眉头一挑,一剑斩向白豪的脑袋。 白豪身体一偏,被削掉小半边身体后,速度依旧没有丝毫减缓,直接和木青擦肩而过。 那处被轰开的石壁已经近在白豪的眼前。 当白豪越过石壁时,斜刺里一抹金色的剑影突兀而至。 新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五百八十五章:白豪入魔 “呃啊!” 金色的神识小剑守株待兔,一击便贯穿了白豪的脑袋。 白豪的身体再次炸开,那道微弱的意识光团藏在扩散开的血气中,往通道另一头冲去。 但木青的剑比他更快,金色的神识小剑再在贯穿他的身体后,已经堵住了他的前路。 他发现后立刻折返,但木青已经手持镇魔剑拦住了他的后路。 “木青,放过我!” 白豪的声音尖锐里还透着一丝认真。 他明明做了那么多不可饶恕的错事,说了不知多少威胁的话,却可以在生命受到威胁的任何时刻,如此不要脸地恳求出来。 木青用剑指着白豪。 他只要一想起当初还跟白豪争论过对错,就觉得那时的自己无比愚蠢。 现在,他只跟可以讲道理的人讲道理,面对白豪,他只有手中的剑。 “嗡。” 镇魔剑轻轻一颤,剑气喷涌而出时,形成了一个笼罩白豪的漩涡。 白豪身上的血气在快速流逝,他尖啸一声,主动朝木青冲去。 木青的那把神识小剑对白豪的威胁最大,他虽然同样忌惮于木青灵胎内的那个神秘存在,但却有种直觉,只要他不去冒犯,并不会出现上次那种情况。 “呵,来得好!” 木青双目一亮,一道紫色的雷霆崩射而出,瞬间轰向了白豪。 白豪爆发出了最大的潜力,猛然拔高,强行避开了这道攻击。 他聚起血气化作一杆长枪,直接冲破了木青的剑气封锁,而后没有丝毫停顿就要冲过木青的身侧。 木青轻哼一声,一拳轰出,直接将长枪轰碎。 白豪则立刻从血色长枪中飞出,眼看着便要彻底突破木青的封锁。 当白豪已经快要压抑不住心中的庆幸之时,一股无形的力量突然笼罩住了他,让他再难动弹分毫。 木青的灵胎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脱离他的识海,停在半空。 正是那只灵胎朝着白豪伸出了一只手掌,金色的神识从灵胎的五指飞出,成了笼罩在白豪头顶的牢笼。 “这、这……” 白豪的声音从颤动不休的光团里传了出来。 木青这么做,完全是在作弊! 那位存在终于出手了对吗?那么之前算什么?一直都是在玩弄他白豪吗? 木青那把神识之剑完全是各种机缘巧合下的产物,他之所以会想到用灵胎离体作战,完全是因为和白豪的战斗,往往是用对方的方式打败对方,来的最为彻底。 一缕缕金色的神识笼罩向白豪,构建处了一个真正的牢笼。 白豪的声音已经消停了下去,代表着他身份的这个意识光团,也像是接受了命运的愚弄,不再反抗。 木青本可以稳扎稳打,确定将白豪的意思彻底抹除干净,但孟章的声音却突然响起:“不要再等了,他在献祭自己!” 木青心中一动,远处的神识小剑瞬息而至,直接轰向了白豪。 当神识小剑撞在光团之上时,木青清晰地看见,一点黑炎在浅红色的光团里突兀出现,而后借着光团崩散时产生的力量,瞬间蔓延开来。 木青都还没有反应过来,他的灵胎就被孟章牵扯着回到了识海。 那一点黑炎在刹那之间就蔓延开,将白豪崩碎的意识都侵染成了一片,而后这片黑炎尤不肯罢休,裹挟着血气就袭向了木青的面门。 “嗡。” 镇魔剑一声长鸣,铭文中的“魔”字映射出一片猩红的光芒,抵挡住了这片黑炎。 这片黑炎里传出一阵让人神魂跌宕的轻笑,好似惬意无比,直接冲向了通道深处。 孟章的声音讳莫如深:“因果的交织才刚刚显现,吾得提醒你,量力而为!” “嗯。” 如潮水一般的疲倦突然从全身各处席卷向大脑,木青猛地甩了甩头,问道:“你是不是看到了什么,或者推测到了什么?” 孟章沉默片刻,回答道:“吾看到了你的命运因为这件事走上了更广阔的的天地。” 木青长长地吐出了一口浊气:“呼~” “这件事情,是我没有处理好,我得把这个麻烦解决掉。你有什么办法吗?” 孟章沉默了更长时间。 木青眼里有些苦涩,回想起最近的种种,孟章虽然是不是提醒着他,但从未干预过他的决定,更没有半路撂挑子,让他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他确实欠了对方很多啊。 孟章的声音再次响起:“白豪这种人的命格很硬,朱雀城其实是他的福地。现在他死了,主动放弃意识坠入修罗魔道,就算是有吾全力支撑,你也不一定能做到,而且代价,连吾也推测不出。” 木青强制打起精神,笑道:“风险越大,机遇也越大,你不是说了这是我走向更广阔天地的开端吗?也许就是以除掉这个魔头开始的。” 一直护在木青身侧的镇魔剑,似乎感受到了主人的心意,环绕着木青飞舞不休,颤鸣不断。 它,名为镇魔。 也许一切都是刚刚好的注解。 木青能够感受到和镇魔剑之间的联系突然上升了一个层次,心中隐隐有所悟,却像是捡起来了一团乱麻暂时还没能理清头绪。 镇魔剑突然用剑尖遥指某个方向,剑柄摇摆不已,好似要带路一般,木青微微一愣,也跟了上去。 “白豪,嗯,那片黑炎就是入魔的征兆吗?” “白豪是真的死了,不过他是在被你彻底崩散意识前,主动放弃了自我意识,坠入魔道。那黑炎是化外之物,无根而生,确实坠魔后的表现。” “我怎么感觉里面依然存在意识?” “这还是它最初的样子,虽然也产生了灵智,但无限趋近本能。” 木青就像是一个孜孜不倦的学生,而孟章也不介意分享这些他以前从未了解过的修行秘闻。 “趋近本能?那它的本能是什么?” “它的一切行为,都是为了吞噬、为了同化大道之属,最终取代那条大道,不过很多人彻底坠魔后,挨不到化形的那一步。” “化形?是化作人形吗?” “嗯,它现在只能占据别人的身体,若是能够以形化形,那便代表着它躲过了天道的目光。” 木青努力地消化着这些信息,虽然这些依旧只是孟章的粗浅解释,他却从中够感受到不一样的意味。 这种把天道大道挂在嘴里议论的境界,一定要他现在的境界高出不少,木青虽然依旧是似懂非懂,却真正地开阔了视界。 木青开始尝试着用自己的语言理解,“也就是说,这片黑炎属于修罗之道的魔头,那它是不是要比白豪还要危险?” 新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五百八十六章:魔为黑炎 “等这个魔头缓过神来,你对它的吸引力最大,吾的建议是尽快离开。” “离开?那其他人怎么办?” 一阵难捱的沉默后,孟章解释道:“这种魔头你们所有人加在一起也对付不了,如果不想着离开,跟送死没有区别。” 木青突然想起了他在这座城里已经产生了羁绊的那些人,沉默半响后认真说道:“这是我惹出来的问题,我可能离开。” “那就拖,拖得越久越好。” “嗯?” 木青本以为孟章不会支持,看来其实倒更像是有更多的打算。 孟章的声音多了一些情绪变化,似乎有些无可奈何地说道:“吾能够看到你的命运会由此走入更广阔的的天地,自然能够看到其它。你若是能够等到对方出现,局面自结。” 木青突然反应过来,恐怕他真地离开了,孟章口中的高手也会解决掉这个麻烦吧。 “你应该知道,以你当前的实力,改变了不了太多东西。你有吾的提醒,既然看到了前路的危险,就应该是学会规避。” 孟章难得多劝了一次,木青心里微微感动,叹了一口气说道:“那高手多半就是古家的人吧?” 木青认真反思了最近重重,自言自语地说道:“到现在为止,我并没有后悔自己做过的任何一件事情,但白豪的事情可以说因为而起,因为而变,自然也该因为而终。” 有镇魔剑的指引,木青在和孟章沟通时,一直在地下通道内腾挪。 当他往下落进第四层通道时,微微一愣,像是猜到了什么,立刻往前冲去,瞬间超过了一直引路的镇魔剑。 “哎~” 一声叹息在识海中响起,孟章再次沉寂了下去。 影响从来都是相互的,祂沉睡经年醒来,在面对木青时已经没有了当初的那股高高在上的冷漠威严,这种情绪化的渐变,对于祂当前的处境来说,是很有利的。 但于此同时,木青却因为有祂的变化,似乎变得更加坚决,这在祂眼里,并不是什么好事。 不过吃吃亏,也能让这小子涨涨记性,但也不算太坏。 木青回忆着记忆中的路线,在通道内腾挪不休,等他停步之时,出现在他眼前的正是幽炎阵的最后一处阵基。 那逃走的黑炎正在此处。 它看到的木青出现在这里,并没有太多的意外,嗓音刺耳地嘿嘿笑道:“小子,我还得感谢你呢。不过我答应了祂,要把你吃掉。” 木青没有丝毫废话,一道猩红的剑影从他背后出现,直接轰向了黑炎。 “嘿!” 黑炎本来飘在石碑之前研究着什么,见镇魔剑飞来,就像是见到了什么可口的食物,兴奋地迎了上去。 木青心念一动,镇魔剑挥出一道剑气后,便立刻拔高。 那道剑气劈在黑炎上,黑炎直接蔓延开,将剑气包围。 “咯吱、咯吱。” 一阵牙酸当中,黑炎便将剑气吞噬,略微增长了一点。 它用嫌弃的口吻骂道:“垃圾血气!倒是你体内的力量足够诱人。” 黑炎没有固定的形状,时有收缩成一团,时而又延展成一片,如果不是已经见识过白豪的本事,木青绝不会相信这种东西可以拥有灵智。 黑炎明显地觊觎他体内的修罗之力,但也许是吞噬一部分白豪的记忆,它并没有莽撞到直接攻击木青。 木青又连续挥出几道剑气,那黑炎已经失去了兴趣,仍由剑气轰击再身上,尖锐跳脱的声音不断响起:“小子,你没有做完的事情,就让你黑爷替你完成吧。” 它当着木青的面,直接附着了那块石碑之上。 木青心中一紧,这块石碑中有什么秘密,慕容静早已经都告诉了他。 幽焰阵的真正根坻便是这块石碑。 木青在和白豪的战斗中,早已经掌握了以力打力的精髓,此时见黑炎似乎在侵蚀石碑,镇魔剑回到手中,朝前轻轻一次。 “咦?” 一柄猩红的小剑瞬息刺中了黑炎。 那黑炎第一次被击退,从石碑上脱离了下来。 但很快,它就传出一阵猖狂的大笑:“哈哈哈,修罗之力,这才味道很不错,你身上有很多对吧?你有多少都狠狠地扔给我吧?让我好好享受一下你的侍奉。” 饶是木青已经习惯了白豪那种程度的不要脸,也还是对这黑炎的语言风格接受无能。 木青在不得不求助于孟章:“有什么办法是克制它的?” “绝对的实力。” 木青脑壳有些痛,在心里一叹,还没重新开口,孟章便给出了最标准的答案:“以你当前的实力,除非你真正的领悟了修罗大道的真意,让体内的修罗之力真正为你所用,不然你奈何不了它。” “那我能暂时把它困住吗?” 木青问出这句话后,孟章还没有回答,他手中的镇魔剑却兴奋地颤抖了起来。 木青微微一愣,视线看向镇魔剑的同时,孟章的回答也来了:“如果能以此剑封印此魔,那剑的品质会提升很大一截。” “说了这么多,还是无用吗?” 木青倒不是对白豪抱怨,而是自嘲自身的现状,修罗真意是那么说领悟就能领悟的吗? 他看着石碑前不停变幻着外形的黑炎,下意识地问道:“你打算做些什么?” “你黑爷打算把这块狗屁石碑砸碎,到时候岩浆倒灌,无尽血气为我所用,你要不要来当我的小弟?” 木青的脸直接僵住,眨了眨眼睛。 难道这就是白豪未曾亮出来的底牌? 木青感叹白豪布局之远的同时,也有些确定这个魔物没有说假话。 他干脆闭上眼睛,提剑在身侧,保持了沉默。 那黑炎已经把木青列为目标,只是凭借本能觉得没有把握,所以当木青不来干扰它时,它除了有些怀念那修罗之力的味道之外,再次扑在石碑之上。 “嘶嘶嘶嘶——” 一阵乱耳的蚁噬过后,石碑上的文字已经少了大半,地面上原本黯淡的阵纹再次亮了起来。 木青睁眼看去,阵纹上光亮忽闪个不停,完全不想当初被白豪掌控时的样子,更像是快要直接崩溃。 木青在刚才那一刻强制冷静了下来,心中只想着一件事情——悟道。 但即便是被孟章认可了天赋的他,也很难在这关键时刻做到真正的顿悟。 于是他开始回忆起之前使用修罗之力的画面。 修罗之道,对于白豪来说,就是无尽的杀戮与掠夺,当初他被道域所影响时,也曾差点控制不住自己的杀欲。 当初已经主动决绝,是不是就代表着与这修罗大道无缘? 木青呆呆地站在原地,彻底入定。 但他的思维却在此刻如同一匹脱缰的野马彻底放飞! 就连持续破坏着石碑的黑炎也顿了一瞬,看了看木青后,立刻加快了吞噬石碑的速度。 它突然从木青身上感受到了一种很熟悉的气息。那是一种让它想要吞噬很是喜欢的气息,但突然出现在木青的身上却让它不喜。 白豪已死,新魔却生,就在外间沐浴着秋日斜阳的余晖里时,恐怕很少有人知道还有一个人在真真切切地想要保护一座城。 木青经过和白豪的几次战斗,通过食气之法吸收炼化了不少修罗之力,这些修罗之力充斥在他的每一寸血肉之中,这种情况若是单换一个人来,就算是纯粹的体修,也不敢如此霸道地将未曾真正掌握的力量如此吸收进体内。 此时此刻,在幽焰阵的最后一处阵基里,木青的身体开始出现一些不易察觉的变化。 原本充斥在他血肉里的修罗之力开始一点一点地渗出他的皮肤,并且慢慢地连成一片,覆盖住了他的全身。 木青依旧闭着眼睛,连呼吸都微不可闻,此时他的脑海中闪现出不少的画面,有陷入泥沼的同伴,有弃置在路边的枯骨,这些画面有时并没有太多因果关系,但它们都被血色与灰暗笼罩。 随着画面里开始展现最近的记忆,长街便倒灌的血水,血池里沉浮的人骨,还有那白豪,还有白豪脸上那不停变化的一张张苍白麻木的脸。 木青呼吸慢慢急促起来,他的心也跳得越来越快,他的情绪也从最开始的刻意麻木到了现在出离的愤怒。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遭遇这些,当初身处这些画面的场景中时,他本以为他的记忆会随着时间的拉长而慢慢模糊,但现在才发现,这一切都清晰地存在他的记忆之中。 似乎他越是想要忘记,就越是难以忘记。 “去他妈的!” 木青在心里愤怒地呐喊出声,猛然睁开了眼睛,大喊出声:“去他妈的!” 在他前方,高大的石碑已经被吞噬得不足一尺高,还停留在上面的黑炎听到了木青的怒骂,突然涌动了起来,它的声音透露着一丝莫名的兴奋:“你竟然领悟得这么快!” 木青在它眼里已经成了最有价值的食物。 但木青回应它的是一剑。 原本覆盖着木青身体的修罗之力凝聚成了一把三尺长的飞剑,瞬间轰了上去。 “我去你-妈的!” 黑炎一阵怒骂,却没有了之前那样直接扑上去的冲动。 新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五百八十七章:魔物交锋 猩红的剑气洞穿了空间,瞬息就到了石碑上方。 魔物黑炎大骂一声,立刻从石碑上离开。 木青这一剑凝聚了大量的修罗之力,但让它感受一丝危险的是还是其中的意。 有了这股意的支撑,这一剑的力量不再跟之前那样是一盘散沙,足以威胁到它的存在。 木青没有让沉心悟出的这一剑浪费,本来快要轰在石碑上的剑气陡然转折,追上了魔物。 魔物尖叫一声,本来坍缩成团的它瞬间延展开,等剑气洞穿它时,受到的伤害已经被降到最低。 但这依然让它愤怒,冲着咆哮连连:“等着吧,我要把这整座城都炼成我的道场。” 黑炎再次冲向石碑,木青有心阻止,但刚才那一击让他几乎脱离,此时虚弱得连手指都抬不动,只能调动镇魔剑飞了上去。 “哼!” 当镇魔剑飞到面前时,黑炎里突然伸出一只大手,死死地抓住了剑身。 镇魔剑剧烈颤抖起来,剑身上的铭文绽放出一阵亮过一阵的光亮,但大手却始终没有松开,甚至伴随着嗞嗞的声响,铭文中的“魔”字已经被侵染了一缕黑气。 木青和镇魔剑气息相连,受到反噬手,噗呲一声喷出一口鲜血。 正当他身形踉跄站不稳时,一只手从他背后突然伸出,稳稳地扶住了他。 怀风花寻着动静终于找了过来。 她扶着木青,转眼便看清了眼前的场景,以至于嘴巴张开后忘了出声。 独孤卫就站在她后,惊疑不定地问道:“这是什么?白豪?” 他握住枪身的大手在下意识地用力,突然产生了一种捅木青一枪的想法,他心生凛然,主动移开了视线,但那种暴躁的情绪却始终挥之不去。 木青暂时没有办法张嘴,他咽下已经到嘴里的鲜血,伸手一招,被黑炎抓住的镇魔剑发出了一阵让人牙酸的咯吱声,又爆发出了一波无比强大的血气,这才回到了他的手中。 镇魔剑在手,木青身上跌宕的气机稍稍稳定,他这时才沉声回答道:“白豪死了,这是一条魔物。” “去你-妈的一条,要不是你黑爷没时间陪你玩,我一定先吃掉你。” 魔物骂骂咧咧地将血气吞噬,转头就加快了对石碑的动作。 独孤卫嘴里念叨着魔物,一对眉毛越皱越深。 他对魔物的了解其实还没有木青知道的多,但慕容存世近千年,关于这方面的记载也有一些,但往往都是大境界者闭死关后才会出现的情况,被列为绝对的禁忌,以他如今的资格,都只能了解都有这种事情,却根本不知道事情的具体内容。 “它是因为白豪才出现的。” 木青吐出一口浊气,言简意骇地说了几句的同时,已经默默调动起体内的修罗之力再次涌向了手臂。 独孤卫眼光不差,见那块石碑被魔物吞噬得只剩下基座,踏前几步,双手曳枪一条,率先阻止起了魔物。 怀风花也要跟着冲上去,却被木青拉住,转头看向木青时,木青摇了摇头示意她看向前方。 “轰——” 独孤卫这一枪用尽了全力,一道蛟龙灵体从枪头冲出,咆哮着撞了上去。 魔物对此视若无睹,依旧吞噬着石碑,只是在蛟龙灵体快要撞上它时,才腾起一片黑炎挡了上去。 “噗呲。” 蛟龙灵体遇到诡异的黑炎瞬间崩散。 这片空间内,除了温度又升高了一些之外,一切变化似乎都在电光火石间发生,又在电光火石间归于平静,好像什么也没有发生。 独孤卫没想到他这一招会崩溃得这么快,连气机都还没来得及扯掉,立刻遭受到了不小的方式,喷出一口鲜血的同时,肩膀一歪就要栽倒。 木青连忙把他带回身边。 他眯眼看着魔物,严肃道:“这魔物很难对付,我们现在只能尽量拖延。” “拖延?我们还能等谁来帮忙吗?” 怀风花一双眼睛看着木青,她有种预感,木青下一句话就是叫她去传递消息,但这个时候她怎么可以离开他的身边。 木青的语速很快,几句话将魔物打算做什么讲清楚后,果然话锋一转,看向怀风花说道:“小姨,你去联系邢大哥,把这里的情况告诉他,他知道怎么做,还有,如果局势翻覆,外城有不是很安全,你得把芍药她们带走!” 怀风花皱着一对纤眉,抿着嘴唇没有说话。 木青又看向独孤卫。 独孤卫抢先开口道:“听怀谷主说,谷主和掌律已经到了朱雀城,我可以把这件事告诉他们。” 木青愣一瞬,才反应过来独孤卫口中的谷主是谁,他看向怀风花问道:“慕容静和他们遇上了吗?” 独孤卫眉头一挑,也看向怀风花, 怀风花心里轻叹,眉头动了动,说道:“还没有,慕容云和慕容隐态度不一样,大家暂时不会再起冲突。” 怀风花抬眼看着木青,“慕容静的事情放心交给我,你的问题呢?你打算怎么做?这种时候,你千万不要冲动,我们可以一起离开。” “离开?” 木青张开嘴巴,还没有说话,于是场间三人同时转头看向了前方。 魔物嘿嘿笑道:“你们这些蠢货冒犯了黑爷我还想着离开?还是谁都别走算了。” 它话音落下,便飞向了半空。 木青他们这时候才得以看清一直被包裹着吞噬的石碑。 石碑只剩下了光秃秃的基座,在三人的视线看过去后,似乎因为承受住他们的视线,“咔嚓”一声,顿时出现了1一条拇指粗细的裂缝。 “哗啦啦、哗啦啦——” 三人只感觉脚底有什么东西在不停地敲击着。 他们垂目看去,地面上那些幽焰阵的阵纹交替着闪烁起来,速度还越来越快,气温在呼吸间就拔高了许多。 木青用力地握了握怀风花白皙的皓腕,轻唤道:“小姨。” 怀风花一对纤眉变成了飘摇的柳絮,她张了张嘴,明明还有很多的话要说,最后只是轻哼了一声,直接转身离去。 她到了拐角才开口:“别做傻事!” 木青无奈一笑,看起来怀风花是真地生气了。 独孤卫在一旁看着这一幕,眼神复杂,他不觉得自己比木青差,但却有些明白慕容静为什么喜欢木青而不是他。 木青的视线还没落到独孤卫的身上,独孤卫已经跟上怀风花,将背影留给了木青, 他走到拐角处时,脚步微顿,想了想,背对着木青开口道:“在你没有出现在她身边之前,我会保护好她。” 木青眼神微变,最终点点头平静地说了一声谢谢。 独孤卫心中一痛,没有回应,大步离开。 独孤卫想要用生命去保护的是慕容静,木青却对他说谢谢,那一刻,独孤卫心中实在酸涩难言。 怀风花虽然是来了又走了,但木青的心情却一扫之前的颓靡,他抬头看向半空。 魔物在半空到处翻腾,见木青望来,还是不是发出几道笑声,它似乎挺欣赏自己第一次完成的杰作,飘到石碑基座上空,嘿嘿笑道:“那小子本痴心妄想着拥有一副完美的躯壳再来完成这一杰作,实在是愚蠢至极。” 木青的视线落在魔物身上,默默聚集着修罗之力,争取着时间问道:“你难道不想拥有一具身体?” “哼!愚蠢的小子,别以黑爷不知道你在耍什么把戏。” 魔物一阵翻腾,从黑炎中生出两只长长的须状触角:“你的身体倒是不错,但修罗之力岂是你想掌控就掌控的?” 木青剑眉一凝,握着剑冲向了魔物。 木青这一次把修罗之力灌注进了镇魔剑内,魔物感受到不同之前的长剑,一个翻转便躲过了木青劈来的一剑。 它似乎有意戏弄木青,每次避开木青的剑招后都不脱离到木青的攻击距离之外,就这样“险之又险”上下翻腾着。 “嘿嘿,要不是在躯壳内受到束缚,黑爷刚才就把那女人留下了,到时候我看你还砍不砍我。” “聒噪!” 木青深吸一口气,手腕一凝,一道剑气瞬息飞向了魔物,直接切掉了它的一角。 “啊!!!该死的家伙。” 木青这一道剑气比刚才那一道剑气更加凝实,消耗了更少的修罗之力,却提升了速度和威力。 木青已经发现了,当他愤怒的情绪积累到顶点后,他对修罗之力的掌控便会上升一个台阶。 所以白豪和慕容隐的脸开始在木青脑中交替出现。 “嘶啊。” 一道剑气快速划过魔物的身体,纤细如发丝,却极其霸道再切掉了一角黑炎。 大概是跟白豪这种不正常的怪物战斗的次数多了,木青的临场应变能力提升了很大一截。 虽然他和魔物的战斗,看起来还是更像是魔物在戏耍他,但他偶尔一剑出去,却也渐渐收获了一些战果。 大概是因为等级太高的缘故,魔物的这团黑炎看似什么都能吞噬,但增长起来却异常缓慢,似乎是以白豪最后那团意识规模为基础。 木青若是一道剑气直接往魔物正面砍去,就算魔物被直接砍中,它也能快速聚合在一起,但若是被切到边角,那么若是剑气内的威力足够强大,却能够将边角的黑炎消耗掉。 木青持续追击着魔物。 他体内的修罗之力并非源源不断,所以他现在力保每一道剑气出去,都能换掉对方的一点黑炎。 终于,在他又成功了一次过后,魔物尖啸着朝他冲了过来:“黑爷今天就先炼了你!” 木青不敢让它近身,一边后退,一边又时不时地丢出一道剑气。 这般攻守互换的一幕,对于木青来说其实非常熟悉,因为就在不久前,他为了给内城的百姓争取撤离的时间,也这么和白豪战斗过。 只是这魔物并不是白豪,它性格怪异难定,虽然一直大叫着要把木青吃掉,但在面对木青时,并没有白豪的那种仇恨。 所以在十几个呼吸过后,这魔物就大叫着不玩了不玩,停在了那个裂开的石碑基座上方。 一对触须再次从黑炎中探了出来,在空中如飞絮乱舞。 它有些气急败坏地自言自语:“他妈的怎么还不爆呢?莫非那小子的记忆混乱了,这他妈的根本就不行?” 木青握着剑落向了地面。 他喘着粗气,胸口起伏得很快,抬头看向了空中。 这一番追逐若是再继续下去,他很可能脱力,没想到这魔物直接换了个心思。 木青咬着牙,硬生生地顶住了时刻在他体内翻涌的倦意,开始分析起了这只魔物。 到现在为止,这魔物都只会本能地吞噬,似乎并没有太过强大的攻击手段。 而它的性格虽然飘忽不定,但也并不像白豪那眼翻覆深沉,若是要形容,倒是有些像一个不知道规矩的坏孩子。 木青这样一想,第一次面对魔物时的那种紧绷心态渐渐消失,开始以一种更加平静稳定的心态面对这个麻烦。 他又不是什么圣人,之所以会留下来对付这个麻烦,最主要的原因还是因为这个魔物是白豪搞出来的。 虽然这个麻烦的有剪不断理还乱的趋势,但求一个无愧本心也好。 “咚咚咚。” 连续不断地撞击声把木青的思绪拉回了现实。 他瞬间一惊,连续的战斗其实已经让他的精神状态下滑了很多。 他寻声看去,魔物已经失去了耐心,正在疯狂地撞击着石碑基座。 也许当初建立这座幽炎阵的先民们就曾考虑过最极端的情况发生,所以这个起到稳定作用的石碑要比后来人想象的要坚固得多。 大概躯壳真地回限制魔物的速度,木青有些吃惊地发现,仅仅这一眨眼的功夫,这魔物就疯了般地撞了上百次。 木青轻喝一声,一道剑气再次扫了过去。 “啊!” 魔物的身体边角又被削掉一块,它体内的黑炎开始疯狂地相互撞击起来,一股无比愤怒的情绪开始扩散出来。 这股情绪是如此的真实,木青也被影响,眼中闪过一丝猩红的光芒,有那么一瞬间他想要用剑屠灭身前的所有东西。 “是修罗道域!” 木青连忙收敛心神,他没想到魔物在情绪极其不稳定地情况会掌握第二种能力。 他的脸色有些难看,这才开始理解孟章说的不好对付有多困难。 新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五百八十八章:黑烟腾天 内城的某个坊市内,人们贪恋秋日的余温,走出了各自的家门,三五成群地聊着近日的感受。 其中有人首先抱怨起了亲卫军,接着陆陆续续地有有人加入,等到这个话题被彻底传开时,已经有人扯着嗓门骂了起来:“这些当兵的脑壳里肯定有屎,说什么危险得很,结果呢屁事没有,再有下次、再有下次……” “咦,老张再有下次你要怎样啊?难不成你去跟他们打一架?” 老张突然住了声,有人立刻接过了话头,人们视线戏谑地看向老张,只见他张大了嘴巴,瞪圆了眼睛,快要把头扭断地看向了街道尽头。 他脸色有些发白,吃吃道:“不至于吧……” “咚咚咚。” 犹如擂鼓的声音逐渐清晰了起来,甲胄鲜明的骑兵已经出现在了街道中,其他人惊呼一声,连忙缩着肩膀往自己家中冲去,等到骑兵冲到近前时,原本还很热闹的街道边就只剩下了老张。 骑兵领队发现了老张,策马而来。 老张看着领队微微亮的眼神,似乎感受到无可匹敌的杀意,原本就惨白的脸又瞬间充血变成一片紫色,他脸肩膀晃了晃,身体一歪眼看就要倒向地上。 一只强有力的大手死死地拽住了老张的手臂。 老张心想躲是躲不过了,颤颤巍巍地说道:“大、大人,我以后绝对不会乱说了,你们不用这么兴师动众吧?” “什么?”领队此时已经下马,他朝老张冲过来,只是觉得他是一个挺有觉悟的人。 领队没有时间废话,将一块盖了印的绢帛递给老张,“大统领有令,你们立刻扯出内城。” 老张尖声道:“什么?又要撤?这次不会又是雷声大雨点小吧?再说,我们怎么可能立刻撤走,总得回去带些东西吧。” 领队看了老张一眼,他起初遇到有着类似问题的人,还会尝试着多解释几句,但现在只是认真而严肃地提醒道:“记住,是立刻!” 领队停在老张面前,打了一个手势,他身后的士兵立刻散入坊间各户,大声地通知起来。 他们这一套-动作显得极其流畅,看起来已经不知道重复了多少次,等到再次集合时,连半柱香的时间都没有用到。 看着重新上马列阵的亲卫军,终于有些人从家中走了出来,他们手上没有带任何东西,却不是相应号召准备出城。 老张看着身边的领队也走到马旁,终于反应过来哪里有些不对,“你,你们就走了?” 领队坐在马背上,看着那些同样疑惑的百姓,扬声道:“事态紧急,我们还得去通知其他地方的百姓,各位,请立刻出城!” 骑兵队几十个人来去如风,只剩下了刚才还在抱怨的人们面面相觑。 在南门的高墙上,光着伤身缠着绷带的邢飞收回了视线,问道:“过去多久了?” 燕清似乎刚回到他身边不久,摘下头盔时,头顶还在冒着热气。 他眯起眼睛眺望内城深处,似乎是看到了那一片焦黑的废墟,回答道:“两刻钟,距离怀谷主立刻已经过去两刻中,大哥,要不要派人去那下面看看?” “不用。” 燕清有些郁闷地拍打着墙头,“但什么也不做,总感觉有些不舒服,出城的百姓看起来很少,要不叫人去催一催,或者护送一下?” 邢飞垂目看去。 在他们脚下,南门已经大开,直通南门的大道上,离开的人流却显得有些单薄,这些人有很大一部分,还是因为本就靠近军营,离城门近,他们出了城门后,就待在城外,并不打算离开多远。 邢飞沉声道:“兄弟们的命也是命,有家眷的任务完成后可以自行离队,护送家人离开,至于剩下的其他人,确保消息通知到位,至于他们走不走,是他们的选择。” 燕清沉默了半响,轻叹道:“大哥你变了。” 邢飞目光沉静如初,回应道:“也许吧。你不要忘了,这个时候还有一个人在下面周旋,我们每一个人的性命都掌握在自己手上,本就不该苛求独靠他一个人来救。” 燕清其实深有同感,这才几天时间,私底下骂他们亲卫军独断专行乱下命令的人多了不少,大概那些声音洪亮还能骂得面红而赤的人,永远不会知道,他们为了保护他们,已经付出了多少? 什么叫做明明没有危险,夸大其词?那不过是亲卫军的大家在这些人看不到的地方默默付出罢了。 邢飞感觉到了燕清翻涌不平的情绪,问道:“你是不是觉得有些人就不该去管,不该去救?” 燕清看向邢飞说道:“大哥现在这么做,不是也认同这个观点吗?” 邢飞说道:“这个世界如果只剩下对与错、好与坏的话,实在会让活着的人轻松许多。” 燕清蹙着眉头,有些不能理解邢飞现在的想法。 邢飞慢慢说道:“我们在做出一个个选择的时候,总会考虑很多,到最后甚至不得不违背本心,去做一些自己不喜欢的事情,我以前就是这样,一直把守护这片土地和这片土地上的百姓当做我的信仰。” “虽然这个信仰现在依旧没有改变,但却更想试着追随自己的本心。” “这就是大哥的变化吗?” 燕清看着一脸平静的邢飞,心里暗自想到。 等燕清的情绪平静后,一旁的邢飞开口说道:“亲卫军不该欠这么大的人情,等到把家人们安排好后,你就领着剩下的所有人骑兵去找到怀谷主,到时候听她的命令就可以。” 燕清自觉不对,问道:“那大哥你呢?你可别玩什么孤胆英雄的戏码,再说你的实力也没有人家木青高。” 邢飞难得被挤兑的笑出了声:“呵呵,你说的对,所以你领着骑兵去听怀谷主的命令,我带着剩下的弟兄们随时等着木青。” 燕清还是摇头:“那也应该由我来,你的伤连翻身上马都难。” 突然,一道闷响声从城主府方向传了过来。 城墙上的两人,连忙望了过去。 临近旁晚,残阳如血,映衬得那片焦黑的废墟更加醒目。 此时,一道黑烟从废墟中央喷向了天空,瞬间漫卷成了一道遮天蔽日的黑云。 两人心里同时一紧,暗道:“来了!” 燕清没有再和邢飞争执,领命下了城头。 邢飞看着那道向四方快速蔓延的黑云,无奈地一叹:“该来的还是来了。” 此时,在地下废墟深处,漆黑的烟尘早已经呼啸着层层往上,贯通了无数个通道。 “咚。” 一声巨响,一道人影撞在墙上,又砸向了地面。 木青撑着剑艰难地站了起来,魔物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冷声道:“小子,黑爷我玩够了,你要么选择做我的奴隶,要我等着被我吃掉。” 木青擦掉嘴角的鲜血,直接无视了半空中的魔物,看向前方。 魔物掌握了道域的能力之后,木青想要再阻拦它破坏石碑,要付出比之前多出几十倍的努力。 但他撑到现在已经是极限。 那座幽炎阵建阵之初便落下的奠基石碑就在木青的眼皮子底下彻底崩碎。 地面上,只留下一个扭曲着空间的大洞。 恐怖的热息第一时间就从这个大洞喷了出来,紧着是漆黑的火山灰。 这些火山灰拥有极快的速度,随着热息肆虐向四方,撞在石壁上后,会发出一连串啪啪啪的如同落雨的声音,但这些火山灰远要比落雨恐怖,原本用剑都难以砍出痕迹的石壁,瞬间就被溶蚀出坑坑洼洼的缺口。 不过是几个呼吸,一堵完整的厚重墙壁就在这持续的喷涌里快速垮掉。 一层层的青光从木青的身上绽放出去,替他隔绝掉了火山灰的侵袭。 他本来还打算切下一块石壁堵住那个洞口,现在也只能无奈地放弃这个打算。 魔物似乎还并不满意这个效果,它暂时饶过木青,直接冲到洞口正上方。 那一瞬间,炙热的高温似乎要将魔物也点燃,黑炎染上一丝明亮的红光。 木青见魔物朝下探出两只触须,似乎想要破坏什么,立刻冲了上去。 “哼!不知死活!” 修罗道域瞬间蔓延向了木青。 木青呼吸一窒,速度也慢了很多,他眼见魔物的动作还在继续,咬着牙闷哼一声,只见他一手握剑柄,一手用虎口抵住剑锋,朝身前重重地推了出去。 “咯吱。” 一道明亮的猩红色剑气直接忽视了距离,瞬间出现在洞口旁边,随着魔物惊叫声响起,它的那两根触须应声而断。 魔物终究没有白豪那般的心性,跟之前数次那样,再次失去了理智,尖啸着朝木青冲了过去。 木青立马撤退。 他身处魔物的道域之中时,所受到的限制远要比白豪的道域多,若不是靠着体内的修罗之力硬抗,就算是他有不被影响的心智,也不可能一而再二二三地阻止魔物。 虽然明知道只能拖延魔物一时,但木青最后还是选择耗尽体内最后一丝修罗之力,完成了刚才这一击。 当石碑彻底崩碎,体内的修罗之力也彻底耗尽之后,木青便没有了留在这最后一处空间的打算。 他转身就冲向了一处通道。 通道内早已经被火山灰充斥,木青冲进通道后,身影就像是陷入了黑色的流沙,瞬间消失了踪影。 魔物怒骂连连,本来一件再简单不过的事,就因为木青的捣乱而拖延了这么,它自己也还受了不小的伤,这个时候的它再次进入无比愤怒的状态,黑炎旋转之间,吐出了一杆红色的枪。 这杆红色的枪一出现在空中,就压迫得四周的火山灰不敢靠近,下一刻,这杆红枪就冲到了木青的背后。 木青几乎是在察觉到这一道攻击时,便有了对策。 他头也不回,更是把后背上的青光给撤掉了,当红枪撞在木青后背上时,木青不仅借着这个力道往前快速冲出,还将红枪硬生生地吸收到了体内。 “啊啊啊!怎么会有这么无耻的人类!” 从来都是它们这些魔物吞噬世间一切,哪里有它们的力量被别人吞噬的道理。 木青还不知道他从这一刻上起便上了魔物的必杀名单,但见到魔物怒骂着跟了上来,也许就算是知道了,也正合其意。 他一边把魔物领着越跑越远,一边快速吸收起在经脉之内的肆无忌惮冲击起来的力量。 魔物这一枪蕴含了大量的修罗之力,木青若不是屡经这般的折磨,也不敢如此托大直接硬抗。 但效果还是很好的,他直接就将修罗之力吸收炼化为己用,头也不回地就挥出了一道剑气。 魔物冷哼一声,有样学样地也将剑气吞噬进体内。 它体内的黑炎再次旋转起来,不过这一次朝木青射出的是一把青色的虚幻长枪。 木青暗暗心境,就像是他在和白豪的战斗中飞速成长一般,这魔物在和他的战斗中也成长的极快,现在连业力也能使用了,简直就是在短时间内掌握了白豪生前的主要力量。 木青没敢硬抗这一杆业火之枪,不然再被道域笼罩,恐怕很难清醒过来。 当长枪接近之时,他快速转身,用手掌贴着镇魔剑的剑身,将长剑推了出去。 “砰。” 镇魔剑快速弯曲而弹起,业火的涟漪溅射向木青的面门,又很快被他身前的一层青光阻隔。 木青接着这股冲击力再次较快了速度,转瞬间就冲出了通道。 他又往前冲了一段距离,才忽然惊觉了天空的异样,连忙抬头望去。 层层火山灰堆叠,根本就看不见天空。 魔物此时也裹挟只火山灰冲了出来,它发觉天色大暗,心情陡转,哈哈大笑道:“黑爷倒是忘了,你小子再怎么阻拦,也无非是拖延时间,我的目的还是达到了。” “我说,你气不气?” 像是为了声援魔物的戏谑质问,在它身后的通道内,突然传出了一道巨大无比的响声。 木青和魔物正处在大坑底部,这声音在大坑环绕了一圈后,立刻朝天空冲去,宛若一道誓要开天辟地的惊雷。 这一道声音,不止内城的百姓能够听到,就连外城的百姓也能。此刻还走在大街的,几乎是所有人都抬头望向了内城的天空。 开始有人惊呼:“天变了!” 新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五百八十九章:人心画面 大坑底部。 地面剧烈摇晃,滚滚不绝的火山灰冲出了地底,在从通洞口喷涌出来后,又交织到一处,快速地冲上了天空。 木青紧紧盯着地面。 “咔嚓——” 一条裂缝就在他的注视下产生,并且快速蔓延到了他的脚下。 “哼!” 魔物得意无比,随着它的声音落下,青色的焰火嘭地一声,从裂缝中挤了出来,交织成一只大手抓向了木青。 木青飞身后退的同时一剑搅碎了这道攻击。 但类似的攻击并非只有这么一道,青色的焰火争先恐后地从裂隙里喷了出来,木青连续躲开几道后,飞向空中,这才看清大坑的全部景象。 大坑底部已经遍布裂纹,青色的焰火之下已经能够看到灼眼的恐怖岩流。 这些岩流摩擦着挤压着地板,地面就像是翻涌的波浪,之所以还没有彻底翻腾而起,似乎是因为一层微弱的力量还在束缚着它们。 木青心中一叹,至今不知道多少岁月过去了,但前人建造的阵法直到最后一刻,也在保护着人们。 木青余光捕捉到了魔物,主动攻了上去。 魔物此时正撞向地面,见木青袭来,冷笑道:“你阻止不了我的,无非是早点晚点而已。” 木青刚把体内的修罗之力炼化,此时执剑冲向魔物,剑锋边缘带着一层浅浅的红光。 虽然道意难悟,但在跟魔物的战斗中,木青对修罗之力的运用实实在在地提升了不少。 这一剑威势敛藏,快而无声。 魔物冷哼一声,杀死木青暂时还不是它的第一目标,察觉到这一剑并没有太多修罗之力后,它偏了一丝方向,多开这一剑就继续撞向了地面。 木青一对剑眉微凝,手中的镇魔剑轻轻翻转间,两道剑气就从剑锋上攒射向了地面。 这剑气纤细如发,算准了魔物的方向和速度,看起来就像是魔物主动撞了上去。 “呲呲。” 两剑过后,魔物体内的黑炎又被削去一点。 它浑身涌动如同炸毛的野兽,怒骂向木青看来。 木青立刻撤退。 只是木青很快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回头看去,魔物还在原地,它压抑着暴怒的情绪,冷冷道:“你黑爷要比你聪明多了。” 它话音落下,浑身黑炎翻腾,依旧撞向了地面。 “轰隆。” 那层阵法之力在魔物面前单薄得如同一层窗户纸,它轻易地闯进了岩浆之中。 它的进入不像是雪花跌入沸油,更像是火星坠了进去。 一直翻涌不停的岩浆突然凝滞了一瞬,但在下一个瞬间,就炸出了一声滔天巨响:“轰!!!” 火红的岩浆在地下沉寂千年,有超一日突破束缚,声势来得无比猛烈。 本来就遍布裂纹的地面瞬间就被冲击得四分五裂,轰隆声里,巨大的黑色石块飞向天空,力竭时刚要下坠便遇上了呼啸而起的焰火,等它穿过焰火继续下坠之时,通红的岩浆便立刻接住了,将它頂向更高的地方。 木青早已经退到大坑边缘,脸色凝重。 虽然修行本就是与天地争斗,但真当面对这种情况,一个人的力量拿来做比较,依旧改变不了什么。 “哈哈哈哈。” 一阵畅快的笑声,随着岩浆的喷涌,也响彻了天空。 木青眉头一扬,相比起他在战斗中到达极限又突破极限的成长,这个魔物的成长其实快到了匪夷所思的程度。 但无论是之前的道域还是后来的业火,都没有它此刻的变化让木青觉得心头的阴霾比天空上的火山灰还重。 这魔物极其容易被挑起情绪,但若是它能控制住情绪,都不用它成长到白豪那种时刻的算计的地步,它都要比白豪难对付百倍。 他能拖延下去吗? 一道夹杂在岩浆喷涌声里的破空声突然清晰了起来。 木青眼中闪过一丝亮光,一道剑气甩了出去,冲向他的魔物动作一滞,等到躲过剑气后才发现这只是一道普通的剑气,不由怒笑:“永远都是些小把戏,你什么时候才能伤到黑爷?” 木青望了一眼头顶黑烟滚滚的天空,又看了一眼地面。 在他们脚下,漆黑的废墟里积起了黑色的灰,而在与废墟相连的边缘,隐隐有人影在坊间街上奔逃。 木青神色平静,他相信怀风花一定会把消息带给邢飞,但看起来并没有起到太多作用。 “也许是时间太紧了,也许是那些人已经不相信这种说辞了吧。” 木青心中已经想出了好几条答案,嘴上则继续刺激着魔物:“别动不动想当爷,你这能力只配给别人当孙子,我看之前砍你那么多剑也没能让你长记性,还是真有些可惜。” “呜哇!爷现在就炼了你。” 那一点一点被消耗掉的黑炎,对于魔物来说就自它诞生起最大的耻辱,此时再被当事人讥讽,魔物尖啸一声,立刻冲向了木青。 木青心中一乐,一边继续用言语刺激着魔物,一边在废墟里打转。 魔物好几次都追上了木青,但有被他险之又险地躲开,重复这么几次过后,魔物突然停了下来,怒骂道:“你个狗日的又在拖延黑爷的时间,黑爷今天还就不入你的愿。” 两人这番追逐,连半柱香的时间都没有过去,但对于铆足劲往天空喷涌的岩浆,却已经是覆盖了废墟的面,已经侵袭到了与边缘相近的地方。 这些地方因为靠近城主府,一直都是身上有权手里有钱的那些人炫耀标榜的地方,在前几日撤离之后,还住了回来的人,一个个都有着自己的底气。 所以即使亲卫军最先通知的就是这些离废墟最近的人,但他们个个都是用劈空朝着这些通知的士兵,还有人一脸不屑说除非邢飞亲自,不然他们绝不离开。 只是这样的人,在不久前有多么的嚣张,在现在就有多么的狼狈。 他们开着马车,携带着自己的家人和护卫,蜂拥到街上时,则彻底傻眼了。 长街尾到长街头,到处都是拥挤在一起的马车,有好几处地方,护卫和家丁也经扭打了到了一处。 一时间,怒发冲冠的喝骂声,如临末世的哭泣声,兵器交击的声音,马蹄扬起的嘶鸣声,统统交织在了一起。 终于有人想起了之前来通知他们的亲卫军,他们高声呼唤着亲卫军,希望他们能够替他们理清道路,护他们周全。 这里面,不知道有多少人表明了自己尊贵的身份,又许下了多么贵重的承诺,但最后,依然只有相顾里这些可恶的面容。 “啊!!!” 一声惊叫突然响彻长街,所有人的视线都寻了过去。 刚才还在马车上指着护卫怒骂的一个老者,此刻双手紧紧捧着脖子,两眼翻白一头栽到了地上。 那老者抽搐了几下,双手无力地摊开,他的脖子上出现了焦黑的空洞,他显然还没有完全端起,胸口急促起伏里,声音就像破风箱:“嗬、嗬……” 长街俱静,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瞪大了眼睛。 “啊,你们快看!” 老者身边的一个护卫惊叫着看着天空。 长街之上,宛若被暴雨前翻涌的黑云笼罩,但他们定睛望去时,这才发现这黑云太低了一些,不过刚刚高过屋顶。 众人面面相觑,这才骇然地发现了一个恐怖的事实。 这根本不是雨前沉云,而是厚重的火山灰! 虽然那炙热的岩流才漫过废墟,离这处大街还有些距离,但天空中炙热的火山灰却已经蔓延了过来。 这些火山灰一旦脱离了中央持续喷涌的热流,向四面八方滚滚而来时,便越来越低,等到被慌乱的人们发现时,已经开始悄无声息地掠夺其他们的生命。 “咳、咳。” “咳咳。” 突然,轻微的咳嗽声响了起来,然后是剧烈的咳嗽声,等到咳嗽声在长街上此起彼伏时,咳嗽声已经撕心裂肺起来。 对于普通人来说,甚至不用吸上一口带着恐怖高温的火山灰,光是呼吸着带着刺鼻硫石气味的空气,就有人涕泗横流,脸色扭曲地瘫倒在了地上。 “噗通、噗通。” 他们栽倒的声音竟然混在咳嗽声里,开始连贯起来,他们或许算得上运气后,没有直接呼吸上一口坠下来的火山灰,但如今浑身瘫软在地上,已经中毒,恐怕只能瞪大双眼,眼睁睁地等待着或是被火山灰灼穿血肉,或是被熔岩溶蚀躯壳。 那个给众人提了醒的老者终于呜咽着断了气,他一死,他身边的护卫就再也没有了约束,杀人夺宝转身在杀人多马,一切动作在死亡的大恐惧下显得无比连贯。 当眼见着这些护卫带着一股势不可挡地的挤出通道,逃之夭夭后,有人立刻模仿了起来,本来拥挤了几百人的长街,只有零星十几人挣脱这方相互绞杀的炼狱。 这些也许结局已定的人们,终究没有死在天灾里。 所以很多时候,当一个人面对危险时,天灾最为致命,但当一群人面天灾时,也许就是身边的人更加危险。 长街上的这一幕,不过是在岩浆喷涌而出后,其他临近坊市内的一个缩影。 血液从这些倒下之人的身体中流了出来,相连在一起后,滚滚血气相互交织,竟是在一开始就初具规模。 中央翻涌的火山灰之下,木青和魔物隔空而立。 两人居高临下地望向岩流锋芒所指的区域,虽然没有看到清晰的刀光剑影,但那一股股穿透火山灰的血气就像是最明亮的火堆,牢牢地吸引了两人的视线。 “哈哈哈,你一直在废墟里绕圈,不就是想让我迟点朝这些蝼蚁动手吗?” 魔物在翻滚的火山灰里上下翻涌,进进出出,声音里满是快意:“这就是你想让我看的结果?哼!蝼蚁始终都是蝼蚁,他们只配成为最低等的血食。” 木青眉峰一转,凝神看向魔物。 他刚才没有注意,此刻才发现一条条若隐若现的气流已经勾连在了魔物身上,它体内的黑炎翻涌间,正在快速吞噬这些气流,已经增长了一些。 “你果然继承了白豪的修炼之法!” 木青已经感受到这一条条气流里蕴含的都是驳杂的血气之力。 魔物满是不屑地说道:“就他?他的修炼之法虽然可以归入我魔道之法,但跟我的天赋能力相比,连提鞋都不配。” 魔物此时也在深深打量着木青:“小子,我劝你别再黑爷面前耍小聪明,若非是察觉到你体内的气息有些古怪,你在面前,跟地面上那些蝼蚁没有区别。” 木青皱着眉头,没有搭话。 虽然魔物也是不过用他的方法在攻击他,但却提醒了木青,他虽然能够用修罗之力消耗掉魔物的黑炎,但这种速度下来,恐怕马上就比不上对方吞噬变化的速度。 要想有效地拖住魔物,他就必须从这一点着手。 魔物见木青安静下来,还以为这家伙已经被它的言语震慑,体验的黑炎一阵翻涌,在体内深处变幻出一只眼睛,悄悄地看向了木青的眉心。 “哼!” 一声冷哼直接作用在了魔物意识中,这种近似精神类的攻击竟然还能对它这种魔物起作用,这让魔物激动起来,体内的黑炎翻卷个不休。 此刻的木青对它来说,就像是一个华美的宝箱,而宝箱里还有着不得了的东西。 但近乎于本能的判断让魔物确信,如果现在就去挑衅木青体内的那个存在,恐怕是得不偿失的事情。 魔物按捺住趁木青不备立刻动手的心思,调转方向冲向了岩流蔓延的方向。 孟章的声音此时也在木青的识海中响起:“这个魔物的因在白豪那里,不在你身上,你若是执意归咎于己身,只会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木青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么严重的警告,愣了愣。 孟章的解释已经来了:“你若是存着愧疚之心与这魔物缠斗,那么今日因此而死之人的因果业力都会落在你的头上。” 木青疑惑在一个奇怪的地方:“为什么都会落在我的头上,那魔物不会吗?” “哼!魔物本就想代替天道,会害怕因果业力?如鱼得水罢了。” 木青一直苦恼于该怎么有效阻挠这魔物,此时听孟章这么一说,恰似灵光一闪,立刻有了注意。 孟章的声音顿了片刻:“你的办法很危险。” 木青看向前方,锁定魔物之后,立刻飞了过去,难得地看玩笑问道:“是不是一步踏错就会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孟章虽然没有说话,但这么多次的交流却让木青猜到孟章是真的生气了,认真说道:“你放心吧,我才不是什么烂好人,白豪的事情已经结束了,而这个魔物,我不过是把它当做一个新的敌人。” “这不是你的狡辩?” “当然不是,我自觉该做的事情也经做了之后,这些人的死活便该是他们自己争取,我现在一直拖着魔物,不过只是不想让它伤害到我在意的人。” “这算狡辩吗?” “不算。” 木青会心一笑,只感觉念头通达,原本停留在灵生一品的境界竟然有了一丝松动。 新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五百九十章:木青入道 内城的天空中,火山灰翻滚着涌向四方,遮蔽了金色的云和红色的日。 在火山灰笼罩的地面,漆黑的天色就像是索命的潮水,催促着大街上的人们亡命奔逃。 “哈哈哈,一群蝼蚁!” 半空中,嚣张的声音先到,接着是一道连火山灰翻涌也无法掩盖的呼啸声。 一团比火山灰更加漆黑的东西直接坠向了人群中心:“轰隆!!!” 这些人的惊呼声还在喉咙里,黑色的火焰已经漫卷开来,彻底吞噬了他们。 等到黑炎再次收缩时,原本还很拥挤的大街上再没有一个人影。 “咻——” 一道明亮的剑气径直坠地,地上的魔物没有丝毫躲避,径直迎了上去。 等到将剑气吞噬后,魔物停在半空,看着跟过来的木青笑道:“嘿嘿,你现在连给我挠痒痒的实力都不配,还想着阻止我?” 魔物心情愉悦,它现在疯狂增加力量,为的就是能够将木青吞噬,结果这小子不但不趁这段时间有多远跑多远,还敢不知天高地厚地一直来阻止它。 它乐得溜上木青一阵,话音落下就冲向了另一片街区。 仅仅是几个呼吸过后,又是一片人消失在了黑色的火焰里。 木青表情冷漠地跟在魔物之后,这一次他没有在出剑阻挠魔物,但确定了黑炎漫卷开后的范围。 当魔物哈哈大笑着冲向第三处人群时,木青的速度陡增。 这里的人似乎已经知道了魔物的厉害,听到呼啸声时便疯狂地往四周散开,但他们的速度在魔物眼里根部不值一提,它只是重复着同样的动作,落入人群,在将体内的黑炎宣泄出去。 眼睁睁地看着一个刚才还活生生的人彻底消失在面前,是一件很恐怖的事情。 这些人惊恐地瞪大了眼睛,有人张开嘴便呛了一口灼热的空气,以至于涕泗横流倒地不起,也有人浑身一个激灵,蛮横地挤开身前所有人远处跑去。 在这极其短暂的时间里,他们连后悔的情绪也没能深处,只是凭借着一种求生的本能,还在徒劳地做着尝试。 木青就是在这个时候,从天而降站到了他们的前面。 这些人苍白的脸上浸出一丝血色,尽皆沉默地看着木青。 当木青双手握剑,一道剑气横贯长街,化作一道屏障挡在面前时,他们终于恢复了理智,不少人冲到木青身后大声喊道:“救我!” 魔物冷笑道:“不阻扰黑爷,只想着救人了吗?那其实更看你的本事!” 它话音刚落,从体内又爆发出一圈漆黑的火焰。 木青眉头一皱,魔物体内的黑炎是一种等级奇高的力量,而这爆发开的漆黑火焰由黑炎衍化,威力与真正的黑炎相比已经弱了好几个档次。 但就算知道是这么回事,他用剑气构建的屏障也抵挡不住这继而连三地冲击。 果然,当两轮火焰几乎没有间隔地撞在剑气屏障上时,屏障瞬间奔溃。 木青闷哼一声,一阵气劲冲向背后,将身后的人推后之后,连退好几步,连忙又是一道剑气挥了出去。 “哼!你的真气质量倒也不差,但未免太小看黑爷的手段了。” 木青剑气里都没有裹挟着修罗之力,与火焰相遇后,不过僵持一个呼吸便再次奔溃。 木青当然知道魔物想让他消耗体内为数不多的修罗之力,但就算他为了救人将其消耗一空,恐怕也很能形成一个屏障。 两道剑气都被破,木青身后的那些人又开始惊慌了起来,他们在和平的日子里可能是个厉害角色,但此时拍马也赶不上一个士兵,一个个地都跟失了魂一般地呆在了原地。 木青心里郁闷,张开嘴巴,鲜血先从他的嘴角流了出来,他背对着众人沉声喝道:“走啊!还等着干什么?” 他的这一声犹如醍醐灌顶,人群顿作鸟兽散。 魔物满是嘲讽地笑道:“你知道这些人一千个加起来也不如你也一个吗?要不这样,你替他们死了,我直接放过他们。” “啐~” 木青吐掉血水,正要开口,眉头猛地一皱,连忙转身。 魔物不知道什么时候分出了一道黑炎,当那群人仓惶逃走时,那一道黑炎瞬间化作了一团吞噬他们的火焰。 这一波三折的情况,终于让那些人生出了后悔的情绪,后悔当初没有跟着亲卫军离开,但已经晚了。 木青的速度很快,但他一直在透支自己的身体,还没喘上一口气,根本就没有力气救下所有人。 他抓住了一个女子的手,那个女子的眼睛很好看,看着木青时很亮很亮,但黑炎膨胀的速度太快了,只是一点火星落在了这女子身上,当木青因为掌心突然用力颤抖的手而回首时,女子的身影已经开始消散。 她的眼神很痛苦,嘴巴张开,似乎在说“谢谢”又似乎在说“救我”,但最后,木青依旧一个人也没有救下。 “哈哈哈,蠢货!” 心中的惘然感还没有蔓延开来,一道无比尖锐的笑声就率先在空荡荡的长街上响起。 木青眯眼看向魔物,抿着嘴。 黑炎膨胀后的火焰,他可以勉强挡住,当普通人但凡沾染一星半点也只有一种结果。 魔物的笑声渐渐停了下来,“黑爷的条件依然有效,你可以替他们死,怎么样?我对你还不错吧。” 魔物到现在已经吞噬了几百人,但黑炎的增长甚至还没有添补起被木青消耗得多,不过随着岩流和火山灰的持续蔓延,其他地方的血气已经蔓延了过来。 木青现在可以清晰地看到,一条条鲜红的血线连在在魔物身后。 孟章之前警告过他,不要把魔物的出现归咎在自己身上,怕就是怕木青像刚才那样,不顾不顾地救人,结果人没有救到,人还受了伤。 但木青其实一直很清楚,当魔物转过弯来,开始专门寻找修为高血气旺盛的人动手时,那才是他不愿面对的局面。 不过木青也不会故意忽略一个很残酷的现实——死去的这些人在某种意义上成了阻挠魔物肆无忌惮行动的屏障。 所以即使是白豪创造出了魔物,即使是他将消息传递出来后一直在拼命拖延时间,木青也还是想着能能多救一个算一个。 修行无有顺逆,存乎于一心。 木青的念头早已通达,此时做着在魔物眼里无比愚蠢、别扭的事,身上的气息却在快速臻至圆满。 魔物的声音有了一丝诧异:“你小子在黑爷面前悟道?” 当确定木青身上的那股道意确实在趋近圆满时,魔物怒了。 它无端生出一种被木青一直当做磨刀石的感觉,好心情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它可不知道什么是战斗礼仪,什么又叫做对对手的尊重,它现在只想着立刻弄死木青,特别是木青身上这股意让它异常不舒服的时候。 所以,它尖叫一声,浑身一阵扭曲,就吐出了一道白色的长枪。 这道长枪由业力组成,刚一出现就吸收了空中飘荡游离的那一丝丝业力,呼啸着冲向了木青的面门。 木青安静地站在原地,他的修行在半年前和半年后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他的实力提升了很多,但他的境界从当初的三品提升到现在的一品并不容易。 几乎每一次晋境都是在极限的战斗中有所突破。 这样充满压迫的战斗确实带来了很大的蜕变,但就像木青欲悟修罗而不得,他现在虽然一颗道心无垢,身体经脉窍穴远超同境,同时真气也雄浑凝练无比,但却始终突破不到超凡,归根结底,还是少了明证道心的意。 所以这一次,当木青发现境界松动得越来越大时,他没有躲避,硬生生地承受了这一枪。 “轰!” 白色的业力长枪轰在木青面门之上,瞬间炸成一团燃烧的火焰,侵蚀起木青的身体和道心。 木青身上的道意此时已经到达了某个门槛,但距离真正的圆满之境似乎还差一点东西,当木青被业火侵蚀时,他身上的道意首当其冲,瞬间跌宕起伏起来。 魔物冷笑连连:“黑爷我就见过这么愚蠢的修士,当着面突破,你以为你谁呢?” “嗯?” 下一刻,魔物就惊讶得叫出了声。 它体内出现一只眼睛,死死地盯着木青。 在业火的侵蚀下,木青身上的道意本来都快奔溃了,结果在最后一刻,不仅直接崩开了身上的业火,还瞬间攀升至顶峰。 木青的识海中正在进行一段对话。 “什么是真?” “所谓真,指的是万古不变的,永恒不会破灭的,从来不曾消减的,真正的你的本来的样子,这个就是真。” “修行即修真对吗?” “我们把修行谓之修真,是因为无论以后拥有了如何强大的力量,都应该时刻谨记修补改正自身,直到做回最初的自己。” “最初的自己……那是什么样子?” 这一次孟章沉默了很久,才悠悠回答道:“最初的自己,大概是凝练出大道本源之气时的你我。” 木青满心疑惑:“天道有一,大道恒定,我不是早已经凝练出本源之气了吗?” 孟章难得哈哈一笑,然后突然顿住:“真的吗?” 木青默然,他修行的前十二年,接受的都是隐谷的修行知识,谁也没有想到他会在这个年龄就有了突破灵生的契机。 别人对于突破都是慎之又慎,准备周全好,找人护法,他却直接在战场上选择了突破。 真我境的大门,超凡阶的台阶,他现在似乎是迈步则进,但却在这一番问道之中,陷入了沉思。 孟章其实已经在替他疏导着身上的意,声音继续从那扇虚幻的大门后娓娓道来:“灵生境在吾看来连修行的大门都没有进入,而向走进修行的大门,凝聚出一丝大道本源之气是关键。” 木青心中一动,孟章知道了他的疑惑,不等他开口便回答道:“你想要突破灵生境,踏入真我境确实易如反掌,你体内各种道意融合,毒之一道,剑之一道,也都算得上大道。” 木青问道:“为什么不是太始本源之道?” 孟章平静道:“混沌生天道,太始本源之道是天道之一,你觉得你在此刻就感悟了它吗?” 木青恍然,其实说起来毒之一道也可以算是太始本源之道了。 孟章似乎因为木青正面临某种抉择,而有了谈兴:“无之所以会落到如今这个境地,便是沿寻了这条路子,想着能够感悟这条天道,但很可惜。” 木青没有去问怎么个可惜法,“是不是凝练出一丝毒道之气,就可以突破灵生境?” “那你是做好选择了吗?”孟章问道。 木青此时的状态很玄妙,他直觉外界其实可能才一刹那,但他已经与孟章论道了几个来回,此时也率性地撇撇嘴:“我自然想要选择最强的道。嗯……比如剑道。” “呵,剑道啊……” 孟章的声音似乎带着被岁月洗涤过后的缅怀:“人族为万灵之首,其实不是没有道理,因为你们最善于创造出新的东西。” 木青敏锐地察觉到了孟章一句话里就透露出了不少的信息,但他的注意点还是放在最后一句话上:“你是说剑道其实是自创之道?我记得你以前说过,浑身生天道,天道又衍生三千大道,这剑道属于哪一条天道?” 孟章的声音有些怪异:“剑道自成一条天道,这是你们人族无数剑修共同努力的结果,连混沌也被创造。” “连混沌也被创造……” 木青瞬间失神。 孟章给他带来了很多他这个境界根本就可能知道的信息。 比如混沌这个概念,孟章口中的混沌也被创造,其实也可以理解为,剑道从无到有,再到成为天道,这该是多么惊心动魄的时代画卷? 孟章说道:“所以,你如果老老实实地选择一条已知的道,那么终究脱离不了天道的束缚。” 木青心里只觉荒诞:“那怕我是木源之体?” 孟章沉声道:“既然已经只剩下临门一脚,那你应当勘悟,不管是受那条天道眷属,也不过是成为它的一部分,但吾辈修士应当明白,我们就是自己,我们也可以成为那个一。” “轰。” 木青的意思里炸出一团白色的纯洁的光。 他只觉得此刻自己的意识遨游在宇宙八方,到处都是深邃的无形的黑暗,当他盯着那些黑暗看时,黑暗也在看着他,他的意思在不受控制地下坠、下坠,等到某一刻,他的眼前出现了一片辽阔的大陆。 这片大陆西方有高耸的大山,东边有辽阔的海洋,往北边去,是蛮荒的原野,而往南边,往南边…… 木青的意识突然炸开,等到回到被黑暗包围的环境里后,他才明白,他刚才的视角似乎是天的视角。 他竟然可以与天通感? “恭喜道友,你已经做出了你的选择。” 孟章欣慰的声音响彻了木青的识海。 木青的意识瞬间归位,他身上的气息嘙地一声突破了那条隐形的界限。 从此刻起,木青已经迈入了一个崭新的世界。 “我的道,不是毒道,不是剑道,也不是太始之道,我的道只是我自己。” 木青在心中轻语,缓缓睁开了眼睛。 新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五百九十一章:心态变化 真我境,超凡阶。 木青成功突破,身上的气息提升了一大截。 或许是因为火山灰的阻隔,当灵气自天地间汇聚向木青时,显得有些稀薄。 一道灵气漩涡刚在木青头顶形成,一道黑炎便冲了过去。 木青双手握剑干净利落地向前一劈,猩红色的剑气和黑炎撞在了一起。 不远处的魔物冷哼一声:“突破了又如何?能奈何你黑爷?” 在魔物的操控下,黑炎瞬间爆开,滚滚的黑色火焰与红色剑气交织在一起,虽然彻底湮灭,但木青头顶的灵气漩涡也在扩散出来的冲击波里被冲散。 木青和孟章论道明证本心,不知道经历了多少个来回,但于外间的魔物眼中,不过就是气息低落谷底后,势如破竹般地突破了真我境的门槛。 它见木青头顶的灵气漩涡消失,还没来得及出言讥讽,却惊讶地发现了奇怪的地方。 木青身上的气息没有因此而不稳,直接稳定了超凡初期巅峰,这只能说明木青体内的真气其实早已经达到了这个境界的要求,但为何木青开始吸收起血气之力? 魔物怒笑道:“搞半天你也是修行的修罗之道?” 天地间,那些从其他地方飞来的血气本来是飞向魔物,却在经过木青时被他所不做,一圈圈血气相互交织,很快就在木青头顶形成了一个血色漩涡,一丝丝精粹的血气之力正从漩涡中央落入木青的头顶。 木青修行的根本不是修罗之道,在他在孟章的指引下说出“我的道就是我自己”之时,他虽然依旧没有领悟修罗之道的杀伐真意,但对修罗之力的掌控能力还是提升了不少。 魔物把木青视作迟早要吃掉的一个补品,它其实介意木青更补一点的,所以当眼睁睁看着血气之力被木青拦下之时,它甚至还上下翻腾着叫嚣道:“要不咱俩比比?看谁杀的人多?” 木青挑起头看向魔物,握剑的手越来越稳。 一味的救人,只会落入下风。 那些没有听从建议提前离开的人太多了,他管不了,也没有这个能力管。 但他确实可以阻拦魔物,从白豪那里掌握的方法,在魔物身上同样适用。 木青手中的镇魔剑似乎感受到了他的心意,开始颤鸣起来,木青身形一闪,直接冲到了魔物面前。 魔物的速度其实要比之前的木青快上一丝,但木青突破后,这个差距已经被抹平。 镇魔剑直接劈下,剑身上蒙着一层刺目的红光。 魔物冷哼一声,主动分开成两团黑炎,再次合拢时已经退到一边。 它正要出言讥讽木青在做无味的试探,木青却已经携剑再次冲向了它。 这一次,木青一剑削掉了魔物边缘的一片黑炎,惹得它暴跳如雷,调动着业力向木青发起了一连串的反击。 但正如木青暂时还杀不了它一样,魔物其实也没成长到可以直接吞噬木青的地步。 特别是木青突破之后,他的实力虽然依旧不过超凡巅峰,但对力量的使用明显提高了不少,变得更加干练也敢接灵活。 每当魔物想要击中黑炎重闯木青时,木青便会拼命逃开,木青逃跑的方向还都是那一片废墟,这样又持续了半柱香的时间过后,魔物突然尖啸一声,就当时间没有木青这个人,直接冲向了逃命的人群。 木青当然是转头就发起了攻击,但这一次魔物似乎是彻底下定了决心,即使木青冲上去砍它,偶尔还能削去它一道黑炎,但它眼里根本没有木青这个人,直接朝人声最鼎沸的地方冲去。 那处地方是直通南门的中轴大道,此时那些侥幸逃脱火山灰笼罩的百姓已经把这条大道拥堵得水泄不通。 木青在和魔物战斗之时,一直在吸收天地间的血气之力, 此时突然顿住身形,漂浮在半空之中。 地面上早已经有人看见过木青和魔物的战斗,见魔物朝他们这边直直冲来,而木青干看着不动,不知道有多少人骂出了声。 “老子早该明白的,那小子就是专门在惹黑爷我生气,但他妈的还一次次被惹生气,不行了,等会儿就把这小子吃掉。” 魔物虽然不愿承认,但面对木青的阻挠,它的心态早已经从最初的一切皆在掌控有了几丝说不清道不明的紧迫感。 它还没有冲到人群中央,就嘭地一声炸开,化作笼罩了一大片人群的火焰。 黑色的火焰就像是传说中的天火,欲要吞噬一切,惊慌失措的人们抱头鼠窜,徒劳地推搡着谩骂着挡在他前面的人,却不知道光凭他们自己已经难逃厄运。 停在半空中的木青眼神一亮,垂在身侧的手一松,镇魔剑呼啸着冲了上去。 “轰!!!” 有人下意识地抬头望天,只见一道光影在长街一角出现,猩红刺目又迅疾无比,就像是一道划开夜幕的红色流星,冲进火焰之中,来到他们的头顶之后,光芒大盛,瞬间将要落向他们头顶火焰切分成了无数份。 恍恍惚惚间,这些人似乎还听到了无比凄厉地嘶吼怒骂声。 不远处的半空,将修罗之力消耗一空的木青栽向地面。 重新变成一团黑炎的魔物,体型要小一分,它第一时间就寻找着木青,见木青好似脱离坠地,立刻就冲了过去,但刚到半途,它又重新冲向了大街上的人群。 本能要高于情绪。 处于吞噬的本能,在发现事情往消极的方向发展后,魔物暂时放弃了报复,它的声音怨毒里夹带着一丝难得厌弃:“你不是要救这些人吗?黑爷就看你怎么救!” “啊?” 地面上逃命的人也听清了魔物的话,连忙去寻刚才那一抹明亮的红光。 镇魔剑剑身上的铭文在刚才那一击后黯淡了不少,此时正呼啸着回到木青身边,有人发现了木青,一脸激动地就往木青这边冲来。 魔物悬在这些人的头顶,当有人往其他方向逃跑时,它会落下一片黑焰叫那些人吞噬干净,但若是往木青那边跑,却被它故意放过。 木青也发现了这一幕,他提起一口气飞上半空,朝向他冲过来的这些人沉声道:“我会尽量拖住他,你们应该往城外跑,而不是来找我。” 有人知道是这么个道理,但那魔物明显是故意的,除了把希望放在木青身上,往其他方跑直接就是死路一条。 几天前那一场谈判过后,木青的画像其实已经出现在不少人的家中。 大街上就有人认出了木青,一脸激动地大喊道:“你是木青,你是我们的新城主!” 这人一出口,旁边那些人就算洗礼还怀疑,但嘴上已经喊了出来:“城主,城主你可不能放着我们不管啊。” 木青轻吸一口气沉声道:“我拦住它便已经用了全力,你们也应该为自己的性命负责。” “那你刚才怎么不出手相助?” “对,我也看到了!” “明明我都往另一个方向跑了,你为什么不拦下那道攻击!” 木青皱着眉,视线落在那些吵得最凶的人脸上,他不想去问这些人有没有接到亲卫军的通知,接到了又为什么不听从安排,他的视线落在魔物身上。 刚才魔物中途折返,引起了他的警觉。 魔物怪笑道:“难怪白豪对你小子恨意这么深,原来是你抢了他的位置啊,怎么样,这群蝼蚁只被了救了一次,那接下来呢?” 魔物一开口,那些朝着木青发脾气的人顿时噤声。 因为从没有想过从这些人身上获得什么,所以木青对他们的情绪变化并没有产生一些类似解气的表现,只是沉声道:“我只再多说一次,去城外。” 有人终于动了。 魔物冷哼一声,一道黑焰落下,斜刺里立刻冲去一道剑气将黑焰搅碎。 这一幕就像是滴入油锅的火星,长街上的气氛瞬间沸腾起来,所有人都动了起来。 木青一直防备着魔物直接冲进人群肆虐,但这一次魔物却在远处的半空冷漠地注视这一切。 直到,直到有人因为前面的人跑得慢了推搡了一把,局面突然变得诡异了起来。 一股本可以被压制的怒意因为这一个动作而发酵,两人瞬间拳头想象,这一幕就像是石头如水后的第一圈涟漪瞬间扩散了出去,越来越多的人在情绪的支配下,像身边的人动手。 上一刻还在拼命逃窜,下一刻就撕扯着抱打在了一起,有人拔刀就有人抽剑,长街上,没有一个人逃脱了情绪的支配。 修罗道域! 木青立刻明白了过来,看向魔物。 魔物得意道:“你小子战斗时突破也是个怪胎,这些人才是正常人啊。” 不说普通人,就算是超凡阶的修士,一旦进入大成的修罗道域,时间久了,也会被侵蚀心智。 道域也有范围,木青尝试将道域内的人带出来,但很可惜,他们的心智已经被完全侵蚀,竟然朝木青动起手来。 木青冷哼一声,身周的青光荡漾出去,将这些人震晕,他本以为可以阻止这些人继续厮杀下去,但让他汗毛竖立的一幕发生了。 只见那些已经已经没有气息的尸体,突然爬了起来。 他们的眼眶里或流露出一丝丝飘荡不去的血气,或燃烧起白色的业火。 或许是晕过去的那些人血气外泄,又与他们不同,这些站起来的尸体很快就扑了上去,开始撕咬起这些倒霉蛋的血肉。 木青剑气横扫过去,见这些人斩成上下两截,但他们依旧用着嘴巴撕咬着血肉,甚至开始咀嚼起来。 魔物就在半空看着木青折腾,快意道:“你就等着吧,用不了一天,这整座城池都会成为黑爷的道场。” 最后,木青连番腾挪也才将将救出十几个人。 他看着这些瘫倒在他身边的人,眉头皱着就没有松开。 这些人醒来后或许还是会相互厮杀,而他还得盯着魔物,终究是要离开的,那他现在救下来的这些人其实还是逃不过死亡的结局。 “嘿嘿,你终于感到了无力了对吗?放心,接下来还有更多人等着你来就呢,我等着你。” 魔物满足于终于找到了对付木青的办法。 它连续找到了好几处人群拥挤的地方,展开修罗道域后,有人想跑,便被他用黑炎吞噬得干干净净,而一旦木青跟了上来,它又会逼着这些人往木青这个方向跑去。 等到这些人的心智被侵蚀得差不多了,它甚至不再管木青会怎么救,便又立刻冲向了下一处地方。 “哈哈哈,原来把都杀干净了也不好啊,你小子不是城主吗,黑爷让你救你怎么又不救了?” 魔物发现木青跟了上来,放开声音嘲讽道。 如此追逐了几番,已经有不少人知道了他们的新城主就是一直追着这魔物的人。 木青跟在魔物身后,见魔物沿着中轴大道的方向往人多的地方寻去,已经离南门越来越近。 他轻喝一声,一道剑气轰了过去。 魔物嘲笑的声音戛然而止,它像是发现了什么尖叫道:“好啊,原来你他妈的跟在黑爷身后捡便宜啊。” 这一道剑气蕴含了不少修罗之力,正是木青炼化血气而来。 魔物方向一折,躲过这一道剑气后,折返而回。 木青和魔物从地下冲出来已经足足过去一刻钟的时间,持续喷涌的岩流早已经漫过了最靠近废墟的坊市,而火山灰的速度更快,几乎就是追着他们的方向蔓延着。 木青见魔物折返,心中一松的同时,咬牙跟着魔物冲进了被火山灰覆盖的区域。 进入这片区域后,入目所见,一切建筑都蒙上了一层厚厚的灰,空气中充斥着浓烈刺鼻硫石味,长街上到处都倒伏着人影,有些人看到了木青,还艰难扭曲着身体向木青伸出了手。 木青连忙转移了视线。 他在不求前尝试了,但未能改变结果。 魔物一路快意大笑,见木青紧紧跟着,还以为是木青是要跟它抢空气中弥漫的血气之力,所以它所过之处,滚滚黑焰直接肆虐了过去。 木青皱着眉沉默地看着魔物的杰作。 黑焰过后,长街上那些还有声息的人也一并化作了齑粉,但他的心情却没有因为看不到糟糕的一幕而有丝毫的好转。 人心是复杂的,这些人生活在内城,也许天生在面对外城的人时就会高傲一些,但该死的坏人又有多少呢? 他们中的绝大数还是介于好人与坏人之间,不过是想活着的普通人。 木青没有因为他们的死而自责,也没有因为救了却无能为力而后悔,但面对魔物时那种拖延住就行的心态却彻底地变了。 真要等孟章口中那高人出现,朱雀城要死多少人? 木青皱着眉头,没有想出答案。 但他觉得只是拖延住魔物,远远不够。 新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五百九十二章:众人决定 外城西南,泥腿子巷。 怀风花刚到这里,就有几道身影迎了上来。 “师父!” 张芍药抓主怀风花的手,抬头问道:“是不是出什么事了?不然你怎么会在这个时候来找我们。” 怀风花扫了一眼,宁初和白嘉禾也在,蹙眉说道:“你们怎么都出来了?” 宁初认真回道:“刚才有一阵地动,好像是从内城那边而来。张叔出去打探消息,我们也打算出来看看。” “那其他人呢?” “修微和恨荷一直守在下面,大家都很安全。” 宁初话音刚落,张安平也已经回来。 他见到怀风花后微微一愣,脸色立刻严肃起来:“得马上转移?” 怀风花看了看内城方向的天空,沉声道:“对,现在的情况比较复杂。” 张安平也看了过去,这里离内城核心地带有些距离,他只能看到那一片黑云,虽然他也有些事情要问,但毕竟是曾经的亲卫军统领,立刻应了下来:“王夫人已经把位置告诉我了,我先带大家上来。” 基于年龄和性格,他们这群人在处事时其实有较大的诧异。 特别是在面对一个即将到来的问题时,木青想到的办法是站在众人面前一直挡着,而怀风花她们这些人,要考虑得更加长远一些。 毕竟问题的后面,也许不是终结,而是一连串更大的问题。 所以在木青还没有确定要城主前,在某些比较糟糕的假设下,王叶青已经提前在城外安排了好了几个隐蔽的住处。 这件事宁初她们也只最近才知道的,此时听着怀风花和张安平当面提起,皆是皱起了眉。 张安平刚走,宁初就问出和师妹一样的问题:“师傅,出了什么事?” 几女的担心已经写在脸上,怀风花反手握住张芍药的手,沉稳道:“内城地下的火山还是喷发了,虽然这里是外城,但总归不安全。” “我看见了那边的黑云,师傅,阿良哥哥是不是在那里?” 张芍药问出最关心的问题,一旁一直沉默的白嘉禾也眼神明亮地看向了怀风花。 怀风花点头道:“我刚才他那里过来,就是他叫我带你们先出城。” “那我不走!”张芍药立刻说道,但见怀风花一双纤眉快速扬起,又低下头闷声改口:“至少要走一起走!” “是啊,师父。”宁初和白嘉禾几乎同时开口。 怀风花还要开口,张安平已经走了过来。 他走在最前面,谢恨荷护在最后面。 在两人中间,加起来的人看起俩都快要破百了。 这部分人,最前面的是柳月杉王修微这些女子,她们都换上了一声轻便的甲衣,而在她们之后,则是亲卫军中的一些精锐。 这些精锐要么手持劲弩走在队伍的两侧,要么用担架抬着病人。 木青从白豪手中救人时,其中一部分精锐曾帮忙转移过张芍药的父母还有万花谷的一些人,之后邢飞让他们留了下来。 后来却春到了这边,又有一些精锐被邢飞安排了过来。 这些精锐士兵的数量堪堪不到五十,但在张安平的指挥下,绝对可以发挥出最大的作用。 怀风花心里松了口气,人有些时候就是这样,总喜欢把问题想得太过繁琐复杂,似乎只有自己一个人去面对一样,她如此,木青其实也如此,但真到了这一刻,就会发现,只要真心相待,每一个人都会为了一个共同的目标而付出自己的努力。 “你做得很好,不愧是以前的亲卫军大统领,做事看起来总是井井有条。” 张安平走到面前时,怀风花发自内心地夸赞道。 张安平摇头道:“不过是提前就考虑过突发情况,所以集合的速度比较快。我听芍药闹着不走,是不是因为木青?” 在场的众人对木青的名字很敏感,听张安平提起,视线都落在了这边。 那边柳月杉已经拉着宁初询问起来,众人很快就知道了前因后果,结果都决定不走。 怀风花蹙眉道:“现在白帝城的人还没有来,我们跟隐谷的关系已经恶化,在待在城中随时都有危险。” 怀风花看向柳月杉:“月杉,这是木青希望的,他叫我一定要保护好你们。” 柳月杉是一个没有修为的普通人,起初大家是因为她的坎坷经历和木青的接纳而接纳她。 但也许正是因为经历过坎坷,她异常珍稀现在所拥有的的亲情友情,温柔地温暖着身边的人,到现在没有一个人讨厌她,已经真正地认可了她。 怀风花希望她能带着大家一起离开。 柳月杉微微低着头,抿着嘴皱着眉,思考不过一瞬,便摇头道:“我们不打算拖累他,但也不想这个时候离开他。” 怀风花看向其他人。 众人也都是一脸“本该如此”的表情,怀风花轻叹一声:“我其实还更想留在他身边呢,但你们也该为自己的安全着想,到时候发生危险,很可能……” 张芍药知道怀风花其实已经答应了下来,鹅蛋小脸上满是认真地说道:“师傅放心吧,我们就在这里等着就行。” 怀风花无奈一笑,但不知道怎么,发现大家其实跟她有着一样的坚持,反倒一扫心中的负累。 张安平说道:“地下确实不安全,但要说哪里最安全,其实还是这边,只要不被大规模的军队围住,有着几十个精锐士兵,我完全可以保证大家的安全。” 其实也是大家进来面对的敌人都太过恐怖的原因,不说其它,当时张安平和谢恨荷都是一品,这放在以前,根本就可以在朱雀城内横着走,现在只能说时代彻底变了。 怀风花听到张安平的话,心里稍安,正要开口,却猛然看向一个方向。 像是为了呼应张安说的话一般,一阵阵低沉的闷响声快速朝泥腿子巷这边靠近。 张安平脸色一变:“是骑兵!” 骑兵奔跑起来速度是很快的,众人听到马蹄声传来后不久,就有人跑到了张安平面前,神色凝重中夹着古怪地说道:“是亲卫军的骑兵。” “亲卫军?” 一道女声响起。 却春走了上来,看着怀风花说道:“应该不会有危险的。” 其实她们这个时候应该散开来躲在掩体后面,但想到邢飞的为人,几乎没人觉得却春在说假话。 却春见怀风花轻轻沉颌,就要主动去迎接那听声音数量不少的骑兵,却被怀风花和张安平拦下。 怀风花认真道:“我们相信你和刑统领,你难道不相信他吗?” 怀风花和张安平当先迎了上去,当先的骑兵在发现她们的位置所在后,居中的将领猛地扬起手臂,整条钢铁洪流很快停了下来。 怀风花和张安平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各自眼里的警惕,局势越乱,越容易出问题,他们就算相信邢飞相信切除,也不代表相信亲卫军的所有人。 不过让他们很快就完全放下心来的是,居中的将领一人下马走了过来。 他脱下了厚重的头盔,走到怀风花面前后,直接单膝跪地。 “燕清,怎么是你?你大哥呢?” 却春抢先发声。 燕清抬头看向却春,笑道:“大哥啥事没有,嫂子放心就事。” 怀风花微微皱眉。 她在来泥腿子巷之前,是见过邢飞和燕清,更是知道邢飞其实伤得不轻。 燕清见怀风花微微蹙眉,生怕怀风花开口,主动说道:“怀谷主,燕清逢大统领之命前来听命。” 这话有些拗口,怀风花神色更加古怪:“邢飞叫你们就是听我命令的?我把消息带给你们后,本以为你们会去护送内城的百姓。哦对了,你快起来吧。” 却春扶起了燕清,燕清露出一个厚实的笑容,看向怀风花认真回道:“这是大哥的命令,跟我而来的都是骑兵,至于内城的那些人……我们已经把消息提前告知了他们,他们有的人大概不以为意。” 燕清提起这事脸上还有些郁气。 怀风花和张安平对视一眼,都能想到这背后那些复杂纠结的选择,换作是他们,还不一定有这份决断,更不会觉得邢飞这样做有什么问题。 张安平问道:“骑兵向来是精锐,邢统领让你过来了,那内城是不是放弃了。” 张安平犹豫了片刻,还是问道,因为一切变化得都太突然,他需要通过邢飞的决策来推测事态的严重程度。 燕清其实不想回答这个问题,因为却春也在这里眼神灼灼地看着他。 但想到如今大势乱局之下,他们亲卫军其实已经和木青这边合成了一股,也许到时候邢飞还得靠这些人来救,他便没有隐瞒:“大哥虽然没有这么说,但内城现在的情况确实很糟糕,留下来的弟兄也只是负责维持城门处的通行顺畅。” 张安平心里一沉,他虽然很像问这火山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爆发,但还是分得清楚当务之急是解决问题。 燕清扫了一眼怀风花身后,暗道大哥猜得真准,开口道:“怀谷主是不是要送大家离开这里,我们亲卫军可以一路随行。” 怀风花回首看向柳月杉她们,柳月杉她们似乎是猜到了什么,一脸坚定地摇了摇头。 怀风花轻叹道:“她们都不打算走。” “这……”燕清心里微微触动,看向却春。 却春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月杉姐她们不走是在等木青公子,我等得人就多了,有木青公子,有你们,还有他。” 燕清张了张嘴,重重点点头道:“我是听命而来,怀谷主有什么打算?” 怀风花是真没有想到会在这个时候得到一支足可撼动任何一方势力的骑军,沉吟片刻道:“先排除一支百人小队,将受伤之人送出城外,这件事事情……” 怀风花侧身看向身后,宁初几女感受到她的目光,低下头并不想应下。 王修微也想去找王叶青,最后还是谢恨荷发现了这个情况,走上前来来道:“那就我来吧。” 怀风花这边确定了领头之人,燕清立刻分出了几十匹好马,保证她们一人双骑。 等目送谢恨荷打马离开后,不知怎么的,众人心中不但没有觉得轻松,反倒紧张了许多。 燕清看向怀风花,正巧怀风花也收回视线看向他,问道:“燕统领,你大哥有没有其它命令?” 燕清摇头道:“没有,在这段时间,我们这支骑军全权听从怀谷主的指挥。” 怀风胡暗道这个人情有些大了,她沉吟道:“这边的地形错综复杂,骑兵在这里发挥的作用不大,而且人多反倒容易暴露目标。” 张安平建议道:“这里只需要一百人,将这一百人分开到关键的位置,任何一点风吹草动,我都可以掌握。可以挑选一百最精锐的士兵分布出去。” 怀风花眼神一亮,亏她还在苦思如何把这支骑兵的作用发挥起来,这不是有现在的高人可以请教吗。 怀风花认可到:“就如张先生所言,燕统领挑选一百最精锐的士兵交由张先生统领如何?” 燕清也同意这个做法,他说道:“怀谷主实在不并用商量的口吻,你现在才是这支骑军的统领。” 燕清很快就挑选了一百精锐,张安平没有任何拖延,走向那群人便开始布置起了命令。 怀风花确保这边的安全后,便想带着骑军去找王叶青。 这个时候宁初她们都走了上来,眼巴巴地看着怀风花。 怀风花眉头一皱,猜到了她们的心思,摇头道:“不行,你们得留在这里。隐谷的那些人都在。” 燕清虽然有些疑惑于怀风花其实也算隐谷的人,但没有多问,而是建议道:“怀谷主若是担心隐谷的高手,我可以将骑兵分成三支,两只守住通往这片区域的主要道路,另一支有我带领跟在你身边。” 这个建议确实能让怀风花放心不少,认可了燕清的建议。 在有了新的命令之后,刚在还包围在这边的骑军立刻散向两翼,最后只剩下九百人留了下来。 张芍药再次请求道:“师父,我们实力低微是做不成什么大事,但也出一分力啊。” 张芍药说着视线瞟向一旁,见柳月杉和却春脸色略微有些暗淡,反应过来后连忙道歉:“月杉姐、却春姐我不是在说你们,我只是、我只是……” 柳月杉握上了芍药的手,微微用力:“我知道,你跟姐姐道什么歉,我就在这里等你们所有人平安回来。” 却春也看向燕清,认真说道:“你们都要保重。” 燕清闷闷地嗯了一声,其实到了现在这种时候,就连他也分不清接下来会遇上什么事。 燕清看向怀风花,怀风胡被徒弟们缠得不行,终归是点了点头,又突然说道:“你们都离开了,那这里怎么办?” 宁初眉头一皱,就要主动留下来,月杉笑着说道:“不是还有张先生吗芍药她们出的力,也可以算上我们的一份。” 最后,燕清主动牵了几匹马过来,在怀风花的带领下往更西边的清溪河畔而去。 新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五百九十三章:互为软肋 怀风花领着众人刚到王叶青这边,慕容云就现身了。 他站在河边,明明怀风花身边身后很多人,但视线落在怀风花脸上后便没有移开。 怀风花眉头一皱,勒缰停马,身后的骑兵也很快了下来。 此时残日西斜,橘红色的余晖落在河面上,两边人人声陡静,独有一股深秋的萧杀之感。 “他们都来自隐谷” 燕清将手落向腰间,问着身旁的宁初。 燕清很清晰地捕捉到,这几人出现后宁初的身体便紧绷起来,这当先一人也许就是那隐谷掌律? 事实上,慕容云闭关多年,除非当年故人,如今隐谷的这些年轻人几乎都不认识慕容云。 张芍药皱了皱鼻子,对面这人一直盯着师傅,非常无礼,但她不是傻瓜,慕容隐和玄武一左一右地站在这人身后,她心中隐约猜到了答案,不由小声道:“师姐,这人就是一直单念师父的那人吗?” 宁初嘴角一抖,差点绷不住严肃的表情。 她侧目看向怀风花,怀风花的眼角也好像抖了一下,不得不无奈地回答道:“应该是他,我当初跟着师父身边见过他,没想到……” 剩下的话宁初没有说出口,她目光微微晃动,想起芍药还没有拜入师门的那段日子,当时她还曾希望过怀风花能够接受慕容云的追求。 毕竟她陪伴在怀风花身边,知道那一段日子有多么灰暗,于怀风花来说有多么煎熬。 只是现在已经不一样了。 尽管十几年后,慕容云神华内敛看起来比当初还要儒雅稳重,但除了她,师傅还有芍药,还有木青,还有师伯这些人,师傅早已经在不知不觉中走出了那段自囚的困境。 至少在宁初眼中是这样的。 “你是宁初吧。” 慕容云视线落在宁初脸上,轻轻一笑。 慕容云开口后,已经准备好带领骑兵冲锋的燕清倒是真地松了口气,毕竟隐谷是南疆一流势力,隐谷谷主也至少不会比超凡后期弱了。 宁初看了一眼怀风花,她还不知道怀风花已经和慕容云见过一面,轻声回应道:“嗯,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隐谷谷主。” 隐谷谷主…… 燕清心里一紧,他刚在在一旁听两女聊天还听得迷迷糊糊的,此时已经绷紧身体,做好了随时冲锋的准备。 毕竟隐谷作为南疆一流势力,其谷主不会比超凡后期弱了,更何况他身后还站着慕容隐和玄武。 怀风花蹙眉道:“你进去见过她了?” 院子就在慕容云身后,怀风花坐在马背上看去时,竟然没有人影出现在院门口,表情显得有些冷漠。 慕容云表情有些受伤,轻叹一声:“我说过会等你回来才登门,便不会去打扰她们,不过独孤卫已经进了小院。” 怀风花眉头微松,独孤卫离开地下后便和她分道扬镳,会找上慕容云并不奇怪,她翻身下马:“那现在的情况他已经告诉你了吧?我确实想找你开诚布公地谈一谈。” 慕容云点头道:“当然可以。”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在提起现在的情况时,怀风花在慕容云脸上看到了几丝复杂的表情,有些惊讶,又有些恰逢其时的满足。 怀风花当先往院门走去,慕容云跟在她身后,宁初几女也跟了上去,燕清本也想跟上去,但见到玄武和慕容隐站着不动,干脆列阵在旁,准备一有变故便铁骑开道,冲进那座在河畔落日衬托下显得孤零零的院子。 慕容隐的视线扫过铁甲肃然的骑军,落在消失在院门后的几道背影,突然说道:“你在犹豫?” 明明慕容隐没有侧目看向他,但玄武还是用低头掩饰着眼里的情绪,他声音有些低沉:“谷主跟怀风花关系很好,这样做是在破坏他的计划。” “哼!那不过是他的一厢情愿罢了?如果怀风花真心对他,我也不是不可以把万花谷当做自家人,但结果呢?” 玄武默然,结果就是万花谷和隐谷的关系一步步恶化,到如今其实早已经与分裂无疑。 慕容隐轻声道:“你已经向怀风花她们动过手,但他既然愿意救你,就还是明白什么才是大局。” 玄武抬起头认真说道:“我不会向怀风花出手。” “我也没叫你再对怀风花出手,但你想过没有,你的价值有木青的大吗?” 玄武瞳孔一缩,看向慕容隐。 慕容隐早已经习惯戴着兜帽,一张侧脸在阴影里若隐若现:“我再说得明白一点,木青这种人不会放过你,你认同吗?” 慕容隐扫了一眼列阵整齐的骑兵,又看向清溪河的上游方向。 “木青当上城主后,不说你在幽杀阵中如何对待怀风花她们,就只是为了收获亲卫军的忠心,也不会放过你。” 玄武闷声辩驳道:“我已经警告过他们不要强行破阵,亲卫军会有如此大的伤亡是他们咎由自取。” 慕容隐轻笑道:“你其实已经知道了答案不是吗?何必自欺欺人?” 玄武垂目看着地面,他其实更想大声地说道,这一切还不是因为你的安排,不过任由他心情如何跌宕起伏,却还是不敢如此质问。 这么多年的影响之下,慕容隐的威严早已经在玄武心中根深蒂固。 玄武缓声道:“我受了很重的伤,差点道基崩溃,若不是家主出手,我已经废人一个。” 玄武这话其实还有一层意思,慕容云能让一个快要变成废人的他变成好人,也能轻而易举地让他变成死人。 慕容隐终于转头看向他说道:“慕容云的计划太过天真,他们现在的谈判说不定已经陷入僵局,慕容云虽然感情用事,但这种时候,也会利用好这个优势。” “优势?” 玄武微微一愣,看向慕容隐。 慕容隐扬起下巴,看向内城方向的天空,他眯着眼睛认真道:“这是真正的魔头,在慕容家的族志中,就连先祖们也忌惮三分,木青这种人实在有些不知天高地厚。” 玄武下意识说出了心中想法:“我倒是希望他直接死在这魔头手中。” 慕容隐摇了摇头,他虽然也同样希望如此,但这种把期待交给天意的感觉他并不喜欢,“这是一个很大的乱子,木青是真蠢,而怀风花这些女人是感情用事,所以这就是机会,你只需要趁乱把怀风花的弟子抓走,就算完成了任务。” 玄武目光晃动,如果到时候真乱起来,不管是宁初还是张芍药,于他而言依旧是蝼蚁。 但他已经在木青手上吃了亏,这一次还很可能惹怒慕容隐,所以他很快冷静下来,看着慕容隐深邃的眼睛说道:“是这样的,但接下来呢?木青那里怎么办?家主那里怎么办?” 慕容隐目光锐利起来:“你连抓两个不到超凡的小丫头,都没有自信了吗?难道你还打算留下线索?” 慕容隐感受到了玄武眼里的抗拒之意,在玄武正要开口时又抢先说道:“哎,你先不要拒绝,你应该知道木青的弱点在哪里,这同样是你面对木青的筹码。” 玄武沉吟一阵道:“您想要一个怎样的结局?如果真这么做,不过是又一个开始。” 慕容隐看向那处小院:“那里的人不欢迎我们,就连独孤卫如今也对我充满了情绪,认为是我伤害了慕容静,但只要杀死木青,这一切的阻拦都将不会再有。” 慕容隐如古井深邃的眼睛泛起了涟漪,声音越来越低也越来越快:“慕容静那丫头会回到隐谷,怀风花没了依靠,为了救出她的徒弟,也只能答应慕容云,这一切的变化,只需要死一个人就可以了啊。” 玄武沉默地听着,只觉得慕容隐口中描绘出的这一幕确实很有吸引力,但他又很快想起了木青。 他想起了木青曾当着他面掷出的警告,冲着他来还有余地,冲着他来却向他身边的人出手,便只能是你死我亡。 慕容云是打算跟木青交好的,如果慕容云做出了足够的让步,木青不是不可能放过他,真要进一步激发矛盾吗? 慕容隐见玄武沉默了这么久都没有回应,便知道玄武还是没有接下这个命令。 他声音低沉了许多:“你知道慕容云有怎样的决定吗?” “嗯?” 玄武有些萧索地看向慕容隐,他因为木青,当真是有些心力交瘁。 慕容隐看着城主府那个方向的天空,此时残阳已经矮下了城头,天地间只剩下几丝迷蒙的青幽色,远远望去,那片翻腾的漆黑的云,就像是横亘在天与地之间、通往地獄的门。 “即使他是真蠢,但真到了想逃的时候,他也多半不会死在魔头的手里。” 玄武下意识地点了点头。 慕容隐轻叹一声:“这说明什么?其实你我都心知肚明他是一个有大机缘的人,我看得见,如今境界已臻至妙境的慕容云也同样看得见。” “他打算解散隐谷,成立宗门,并且邀请木青加入。等到那个时候,恐怕就连慕容这个姓也要矮他一头了吧?” 玄武愣怔道:“成立宗门?” 慕容隐皱着眉头:“对,当不再以血脉以姓氏界定亲疏,那么旧有的秩序会很快蹦跶,到时候不管是以天赋论高低,还是以实力论高低,你都永远会矮木青一头,就算那个时候他看你如看一只蝼蚁,但这种惶惶度日的感觉你能接受吗?” “不会的,木青是不会加入宗门的。”玄武肯定地说道。 慕容隐却也没有反驳:“以木青的性格确实会是这样一个结果,但其他人呢?” “万花谷不会自己搬走,怀风花会如何?如果怀风花真能放下这个传承,她当年便不会加入隐谷。” “对了,还有陈浊、姜尚修。姜星渊背后的那个老家伙早就想着脱离掌控,陈浊又是一个商人,这些人为了交好木青,会做些什么?恐怕连他们的地位也会比你高。” “还有陈浊、姜尚修,他们这一次和木青站在了一起,陈浊是一个商人,他会为了讨好木青,做些什么?恐怕那个时候,连他的地步都会比你高。” 玄武目光晃动。 姜尚修隐藏得很深,若不是这一次他都不会知道姜尚修修炼了一门高深的真言秘术, 而陈浊……他这一次把陈浊伤得不轻,这仇已经结上了。 只是若只是这两人,玄武并不会感到有太多威胁,就算到时候这两人权利地位高于他犹如何,真正的生死相向还是靠实力说话。 玄武隐约能够猜到,在之前那一次见到怀风花后,慕容云要求慕容隐答应了一些事情。 大概在慕容云眼中,现在朱雀城的乱象,正是和怀风花她们解开误会的契机,所以不希望慕容隐破坏掉这难得的和谐气氛。 不然他俩也不至于干巴巴地站在这河边吹着冰冷的风。 只是当慕容静带伤回到朱雀城,木青又破阵而出后,一些“误会”已经解不开了。 玄武思绪纷腾,轻声说道:“以怀风花的脾气,就算万花谷搬不走,她也不可能在和我们有合作了吧?” “呵。”慕容隐情绪复杂地轻笑一声:“合作是不会有了,但不说定是统领我们呢。” 玄武猛然睁大了眼睛,想到了某种可能:“不会吧,家主怎么能这样做?” 慕容隐看着身边缓缓流过的河水,漠然道:“我这两个弟弟都比我有能力,当他提出让怀风花当宗主的时候,我一开始很愤怒,但仔细想想却又觉得这还真是一个……” 慕容隐的声音突然顿住,似乎不知道该找一个什么样的词形容,以至于一对眉毛皱得越来越深,最终缓缓说道:“这是一个很聪明很有格局的决定,你觉得怀风花如果当了宗主,木青会怎样?” 玄武的眼神有些滞涩,但因为本就在思考这个问题,所以答案脱口而出:“如果怀风花当了宗主,那么木青就算不加入也没什么区别了。” “只是家主甘愿放弃慕容家的一切,让作给怀风花的嫁衣?” 慕容隐讥笑道:“你都说了是嫁衣,他为何做不出来。而且有些时候我也不得不佩服他的眼界,若非这次古家来人的消息,经年偏居一偶的我都忘了这太始大陆到底有多大,正要光复家族荣光,势必少不了和这些大势力的交手。。” 玄武轻叹一声。 慕容云确实很厉害。 怀风花当了宗主,慕容家可以由暗转明,针对怀风花的危险,木青还会袖手旁观吗? 而且这个宗门还可以依托朱雀城为据点发展壮大,这甚至还把青龙他们的志向囊括了进去,完全是百利而无一害。 “不对……” 想到这里,玄武陡然清醒过来,如果事情真这么发展,那唯一的害大概率便会蔓延到他们这里。 玄武又是一声轻叹,他发现慕容隐终究是把他辩嬴了。 他望着小院门口,自言自语道:“只是怀风花会答应吗?” 慕容隐肯定道:“她不会,但这是阳谋,她和木青会为软肋,这才是慕容云的契机。” 玄武呐呐无言。 新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五百九十四章:心底秘密 深秋天黑得早,堂上已经点起了明烛。 慕容云坐在上首,流畅连贯的话音在某一刻突然结束,他看向了下方,微微一笑。 他的右手边坐着怀风花,其他人分坐两边,按理说,堂内众人都算是隐谷的一份子,但坐在他这一边的却只有一个始终垂目养神的姜尚修,就连独孤卫此时都一脸漠然地坐在了怀风花那一边。 他不知道他刚才说的话,在每一个人都有心事的情况下会被理解几分,但堂上的气氛已经在他沉默后显得更加怪异起来。 他能听到身侧细微的噼啪声,那是他身侧青铜盏上的白烛在熔融后摇曳时的声音,他还能听到堂内其他人悠久绵长的呼吸声,不同的吐息换气间隔其实已经说明了很多信息。 但这些慕容云其实都并不在意,因为他一直没能听到身侧女人的声音。 而其他人偶尔看过来也不是在看他。 在晃动的烛光下,怀风花的脸美得出尘。 但在这样幽静的环境里,她却紧紧抿着嘴唇,一对纤眉更是是不是地颤动着。 “哎~” 慕容云轻叹一声,打破了沉寂:“白姑娘,你意见如何?” 众人都把视线落在怀风花的脸上,怀风花目光一动,直接站了起来,回答道:“谢谢你的体谅,慕容静确实不适合再回隐谷。” 慕容云也跟着站起,眉头微凝:“她这种情况本就不适合周转跋涉,我同意你的看法,等她和木青都在一起时自己决定回不回隐谷,但白姑娘,这只是我刚才说的第一件事。” “哦?” 怀风花眨了眨眼睛,看向同样站起来的怀草诗和王叶青,两女神色古怪地点了点头。 怀风花苦笑一声,转过身直面慕容云时,已经满脸认真,她看着慕容云的眼睛,没有回避他目光里的情绪,“我知道你说了什么,但就算你已经说服了慕容隐答应你的建议,我也不会答应你的建议。” “你是不是觉得匪夷所思,或者一时难以消化?但我真觉得你是做宗主的最佳人选。” 似乎是为了表达出他的诚意,慕容隐看着怀风花清澈的双眼,无比平静认真地说道。 怀风花也恢复了平静,视线时不时地看向了堂外,“我的能力我自己清楚,你有何必呢?” 慕容云说道:“我大哥做事太过霸道,但现在不管是慕容家还是隐谷,都是我说了算,我希望我们能够慢慢解开误解,你要相信我是真心……” 怀风花直接打断道:“我知道你是真心,但抱歉。慕容云你是一个好人,我虽然觉得万花谷不欠隐谷什么,但我还是欠了你不少人情,但这是我们之间的事情,我不希望你把一些不合适的情绪放在大局中来。” 怀风花这话说得异常中肯,就连其他人也默默点了点头。 “看来连你们也误会了一些事情。”慕容燕主动后退了几步,目光扫过众人再次落在怀风花脸上时,声音要平淡一些:“有些情感我不会掩饰,但这种事情,我是经过深思熟虑的,在以后,将不会有慕容家的隐谷,只有大家共同的宗门。” “那谷主把慕容放在哪里?” 慕容云看向一脸认真的姜尚修,点点头道:“这也是我跟我大哥最大的不同,慕容家偏居一地,这么多年也没有发展起来,很大一部分原因便是把最核心的资源倾向了有血缘关系或者赐姓的家臣,但这样做其实完全限制了发展。” “所以谷主是打算以天赋论?但我想掌律不会答应的。” 王叶青摇了摇头,她可要比姜尚修直白得多,这样一说,也算是直接挑明,慕容云说得到了慕容隐的同意更像是一个谎言。 慕容云还是经怀风花认识才知道了王叶青的身份,但或许是因为怀风花的原因,他面对大家都很客气,“大哥确实很生气,但我现在才是家主,而且我已经决定,将来成立宗门,会以慕容家最核心的修行资源为基础,虽然诸位已经有了各自的道,但也可以拿去参详,或许能够触类旁通,更上一层楼。” 慕容云说话时便留意着众人的表情,但让他遗憾地是,除了姜尚修稍稍动容外,怀风花她们这些女子完全没有反应,是真正的一脸平静。 慕容云诧然,什么时候他慕容家的功法秘术变得这么没有吸引里,要知道不管是此地的独孤卫还是隔壁的慕容静,能有今日之成就,除了天赋之外,也与他们慕容家的栽培脱了干系的。 这些人都不心动吗? 慕容云心中隐隐有个模糊的答案,他看向身侧,目光一愣,怀风花几女已经往门口走去,他连忙跟上,“我知道这件事情你还需要时间考虑,这段时间,我都会在朱雀城。” 怀风花走出门后,脚步微顿,“你能让慕容隐不对我们这些人出手,已经帮了很大的忙了,不知道你有什么要求。” 慕容云有些萧瑟地笑道:“我还是忘不了你亲自泡的万花茶。” 怀风花心中一叹,目光柔和了几分,抿嘴说道:“万花茶已经没有了,但以后等乱象平息,会有新茶。” 慕容云摇摇头,退到一边。 怀风花转身向右,走了几步后,停在房门前,正抬气手要推开时,慕容云突然说道:“你从回到这里,似乎是把一件件事当做任务在快速完成,是因为木青吧。” 慕容云说道:“如果你当了新宗宗主,对木青来说也是好事。” 怀风花微微一愣,摇了摇头,便推开了房门。 小巧的香炉还放在窗台,往上推开的窗户似乎开得更大了一些,挡住了沉下来的夜色,将窗外缓缓流淌流的水声收了进来。 怀风花抬起脚步往窗台走去,却在刚迈出半步后猛然一顿,她快速冲到床前,掀开了合上的纱帘。 床上没有人! 怀风花手放在榻上,猛地凝起双眉。 她冲到门口外,瞪向慕容云。 慕容云一双眼睛幽幽地看着她,半响轻声道:“她就是从窗户离开的。” 慕容静已是脱凡,想要瞒过怀风花她们离开其实并不困难,但很显然还瞒不住慕容云。 “离开多久了?” “大概半柱香的时间。” 怀风怀点点头,往门外走去,却又在猛一刻脚步微顿,冷淡道:“谢谢。” 慕容云神色复杂。 他没有强行带走慕容静,甚至有意地放跑了慕容静。 但这种时候,他相信怀风花不会认为他这是在帮忙,那怀风花感谢的是什么呢? 因为他提供了慕容静离开的准确时间? 怀风花一边往门口走去,一边说道:“我们还算是朋友,所以我不打算费尽心力去猜测你现在的想法,陈掌柜是一个很有能力的人,他受伤颇重,希望你们不要因为之前的矛盾而错怪他。” 怀风花径直离开了,她走得时候还带走了王叶青和怀草诗。 厨房内在这时候有药香弥漫到了院中,但已经没有了去处理的人。 慕容云眼底深处的情绪快速湮灭,转身看向身后。 他本以为场间还剩下两人,结果只有姜尚修还站原地,终于是绷不住情绪,长叹一声:“没想到此间最恨我的竟然是他。” “独孤卫不是恨你,他甚至比怀谷主更先发现朱雀的离开,也第一个追了出去。” 慕容云点了点头,轻叹道:“我知道他喜欢小静,大哥这一次做的事……伤害了不少人的情绪啊。” 慕容云没有再听到姜尚修的声音,他看向姜尚修时,姜尚修正一脸认真地打量着他。 这打量目光深处甚至还带着几丝审视。 慕容云眯起眼睛,笑道:“你是觉得我身上有秘密吗?” 姜尚修收回视线,轻声笑道:“每个人都有秘密。” 他顿了顿,语气诚挚道:“恭喜。” 慕容云突然笑了起来,“出关以来,你还是第一个祝福我的,我还以为短短十几年大家都便陌生了呢。” “十几年可不短。”姜尚修也跟着笑了笑,不经意间换了个话题:“成立宗门的构想,还是当初你闭关之前就有的想法,没想到密室枯坐这么多年还是没有忘。” 慕容云眼里露出几丝怀念:“当初陈清已经跳出来支持二哥,我当时满嘴空话,也只有你愿意相信我了。” 姜尚修说道:“是不是一句空话,只看有没有实现它的能力,你是已经决定了吗?” 慕容云点头道:“你不会生气吧?我记得当年还说要让你当这个新宗宗主呢。” 姜尚修摇头失笑:“借用怀谷主的一句话,我什么能力我自己清楚。不过你有这样的想法,以后有用得上我的地方,尽快找我。” 慕容云意味深长地说道:“我本以为你会跟她一起离开呢。” “慕容静这一么走,城中更乱了,我……” 姜尚修眉头一皱,他本想说“我的性格你清楚”,但话到嘴边却改成了:“你希望我跟着她们一起离开?” 慕容云说道:“唯有真心才能换来真心,别人看你姜尚修如隔云端,很大一部分原因都是因为你冷静得没有情绪,你的心态太好了。” 姜尚修默然,他知道其实在堂内选择坐在慕容云这一边时,就会迎接万花谷那些女子的审视目光,但他性格如此,实力如此,所以并不太考虑在当时那种微妙的气氛下有什么别的影响。 但此时经过慕容云这一么一提醒,他似乎也后知后觉地发现,几女离开时扫向他的目光稍稍冷淡了一些。 “可惜了啊,我本以为能够有一个可靠的眼线呢。”姜尚修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道。 姜尚修平静道:“我如此,故我才是姜尚修。怀谷主那样清醒的女子,并不会因此对我有什么偏见。” “这倒也是。”慕容云满是认可地点了点头,“如果是别的其他女人,很可能都在怪我为什么没有提醒她了,但她就很不一样。” 姜尚修看着慕容云脸上的爱慕,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转身往院外走去。 慕容云的声音适时响起:“你这时候离开干嘛,我还想把你和玄武之间的误会给说开了呢。” 姜尚修轻笑着回应:“真有什么误会吗?我并不觉得。” 姜尚修跨过门阶时脚步微顿,背对着慕容云说道:“陈浊和他们的关系很亲密,我不适合做那样的人。而且怀风花那样的女人很聪明,你想让局面更乱,虽然是光明正大的阳谋,但若是有人因此出了事,还得落在你头上啊。” 慕容云点点头:“放心,我收得场,小静不会有事。” 姜尚修说道:“不知道掌律是什么想法,但我这段时间我会跟在她们身边,希望能有一个好结果吧,现在的局面非我所愿。” “谢谢。” 姜尚修摆了摆手,背影消失在门口。 慕容云沉默地站了片刻,又去房间里看了看陈浊的情况,替他疏通了陈浊的经脉后,便又回到了刚才的大堂。 他这一次坐在了怀风花的位置上。 至从于石室中破关之后,他还是第一次有了这样的独处的机会。 他沉默地坐着,表面上看似在闭目养神,眉心出却有一点光亮快速地闪烁起来。 在他的识海中,正在进行着对话。 “想要封印这初阶的魔物,就必须放开身心,不然秘术无法奏效。” “老祖在密室中就想夺舍我,现在也还没有放弃这个打算吗?” “哼,你们都是一群废物,这么多年,就只有你一个勉强能接受我的传承,如果你在抗拒下去,那此生将无晋升化凡的可能!” 慕容星睁开了眼睛,涣散的目光慢慢聚焦,却是满满的凝重和疲惫。 换作以前,在怀风花最需要帮助的时候,他早就站了出来。是,你不喜欢我,只把我当朋友,但我只要你欠我的人情越来越多,总有量变引起质变的那一天。 但现在,他却因为体内的这个秘密,而不得不暂时放弃,甚至开始了算计。 “是不是其他传承也是这个情况?”慕容隐问道。 在他的识海深处,盘坐的灵胎旁,有一道金色的身影,这道身影不是灵胎,而是化神成功的元婴。 这元婴的身份很高,正是当初带领族人到达南疆的那一位慕容先祖,叫作慕容剑。 面对慕容剑,慕容星几丝满心排斥警惕,但问话时依旧表达了足够的尊重:“是不是其他传承也是我这种情况?” 慕容剑笑道:“我就待在你识海之中,你又何必跟我绕圈子,你真正想问的是如何解决现在这个问题吧。” 慕容星轻叹道:“这是当然,不解决,我就永远发挥不出脱凡巅峰的实力。” 慕容剑嫌弃道:“你若是完全放开身心,破关之时说不定已经突破了脱凡。我早更你说过,这不是夺舍,不过是记忆融合。” 慕容星苦笑不言,真若是记忆融合,为什么是吞噬他的灵胎,就算是现在,慕容剑也毫不掩饰对他灵胎的觊觎。 若不是他提前清醒,步下了玉石俱焚的禁制,恐怕此身已然非属他慕容星。 新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五百九十五章:且去尽力 在慕容云他们代代相传的秘密中,禁地之中一共留下了九位先祖的传承。 这些先祖生前都是化凡期的高手,他们在临死之前使用秘术保持肉身不朽,并把毕生修行所悟都留在了体内。 只要后辈之中有天资出众且血脉相近者,都可以在这些先祖身边修行,如果能够引起先祖所修之道的共鸣,并且最终得到认可,还会直接得到灌顶,真正地得到一份完整的传承。 这么多年过来,迁徙到南疆的这一支慕容人丁越发凋零,但每一代人中总会有那么一两位骄子能够进入禁地修行。 遗憾或者说庆幸的是,直到如今成功的也只有一人。 慕容云当是他们慕容家复兴的希望。 至少,这在慕容隐眼中就是事实。 所以即使慕容云的想法在慕容隐眼中完全是离经叛道之举,他也不会像以前那样直接反对。 但真正的事实是什么呢? 慕容家这些化凡期的先祖们并没有完全死去,他们的肉身血气确实已经彻底枯竭,但却使用秘法使得元神保存了下来,陷入了一种寂灭的状态之中。 如果没有那晚在禁地之中发生的风波,慕容云彻底得到传承之时,就是他彻底被夺舍之时。 这是让他庆幸的地方,但有些尴尬的是,他现在的境界虽然脱凡后期,但因为他主动拒绝完整的传承,所以他的实力并不能匹配上现在的境界,在很多时候都会受到掣肘。 大堂上,端坐着的慕容云看着院门的方向,紧紧蹙着眉。 “我劝你不要淌这趟浑水。” “我如果受了伤,你不是更容易趁虚而入吗?” “哼。”慕容剑笑道:“说起来你还是我的直系血脉,何必跟我耍这种小心思。我俩现在共用一副身体,这具身体若是被魔物侵蚀,我这么多年的等待岂不是白白浪费。” 慕容云问道:“所以你是打算帮我了?” 慕容剑诧异道:“你如今都已经是家主了为何还会有这么不成熟的想法?” 慕容云面无表情:“当交易对吗?那你的条件是什么?” “我可以助你发挥出脱凡巅峰的力量,但你别妄想着去对付那魔物,并且这段时间,你的身体得交由我来掌控。” 慕容云坚定地拒绝道:“不可能,若是把主动权完全交给你,我是生是死都不能自己掌控。” “呵呵,你倒是有几份我当年的意思,是不是早就想着鱼死网破了?要知道你现在可是慕容家复兴的希望啊。” 慕容云脸色难看得很:“恐怕这所谓的祖训就是你留下来的吧,时间紧迫,我已经拿出了自己的诚意,你为何还要这样试探我?” 慕容剑不置可否:“我可以不掌控你的身体,但我这样帮助你对神识消耗很大。” 慕容云说道:“这没问题,隐谷这些年也有不少灵药,特别是地灵根,对神识的恢复很有效果。” “呵。”慕容剑只是一声冷淡的回应。 慕容云忽然明白过来,禁地之所以会建在那里正是因为发现了地灵根,而慕容剑的元婴能在枯朽的肉身中存在这么久自然是无时无可地得到了地灵根的滋养。 “那你需要什么?跟地灵根类似的天材地宝?隐谷或许没有,但我可以替你寻来。” 慕容剑冷淡道:“我如今已经进入你的身体,吸收再多的地灵根得到好处最多的也还是你,而且地灵根更多的是维持神识不朽,于我无益。” “我需要的是大量的精神力。” 慕容云眉头一跳:“你要我帮你吞噬别人的灵胎?” 慕容云语气讽刺道:“我终于知道为什么你们一代不如一代,你这种对待修行的心态,在那个年代只能是炮灰。” “时间本就会改变很多东西。”慕容云反驳道。 慕容云沉声道:“无论时间怎么改变,修行的本质都是掠夺,殊不知你多吸收一点天地灵气就是别人就会少吸收一点。” 慕容云在心中纠结了一会,说道:“我可以答应你,但这要等以后。” 慕容剑笑道:“这是当然。” 他话头一转:“而且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但我得提醒你,这世上没有那么多恰到好处的敌人让你掠夺。” 慕容云突然反应过来:“你是不是有什么目标了?” 慕容剑沉默了一瞬,直言不讳地回道:“唔,是有了,刚才那个女人的精神力就异常充沛,她的灵胎似乎很美味。” “你!” 慕容云身下的板凳哐呛一声直接散开,他情绪激荡,既然没收住身上的气机。 慕容云站了起来,他和慕容剑在识海中的对话其实连半柱香的时间都不到,但他所产生的情绪变化比这一天加起来都还要多。 慕容剑不以为意,悠悠道:“现在的人都不明白修炼精神力的重要性,从灵胎到元婴,又从元婴到元神,得到元神巩固,即使是肉身腐朽,也才能以元神久存于世。” “你不是一直盼望着我离开你的身体吗?那你就是最好期待着我能早点恢复,到时候对你我都是一种解脱。” 慕容云惊怒交加,但还是忍着情绪问道:“你就是化凡后期,但也不过修炼出元婴,想要修出与体态无异的元神,不是传说中的长生之境吗?” 慕容剑沉默了很长一段时间,然后长叹一声:“原来你的道就止于此吗?化凡?那你知不知道在存世的那十大家之中,都至少有一位长生境的存在?” “哔啵。” 青铜盏上的灯芯倒在了融化的蜡油之中,火花最后跳跃了下,最后恢复了寂静。 慕容剑站在夜色缓缓铺进来的大堂之中,慕容剑的声音就像是穿过了时间长河,天然带着当初那个时代的厚重与神秘。 他未曾真正地感受过那个时代的风采,但却在此时感受到那个时代之人独有的向道之心,人人都可长生吗? “你能有所感悟是好事?大道修行虽然是一步一步往前走,但若是不敢抬头去望山巅处的风景,那么你永远走出半山腰出的小径和泥泞。” 慕容云摇头道:“如果真要那么一天,那你还是像是夺舍我吧。” 慕容剑被慕容云硬生生地恶心了一下,压抑不住怒意:“女人能有修行重要?” 慕容云摇头道:“那你吞噬了她的灵胎就会结束吗?不会吧,你还会吞噬其他人的,说不定那一天就是大哥和二哥,语气如此,你不如想着夺舍我。” 明明本该是慕容云求着慕容剑才对,但形势却慢慢发生了转变。 比起才一朝闭关破关就是十二年的慕容云,等待了足足有几百年的慕容剑其实更想做些事情。 慕容云也许就是发现了这一点,才显得如此油盐不进? 慕容剑有时候也不得不承认他这个直系后代是优秀的,但此时他只需要听话的人。 “你已经放走了那个女娃子,是你让局势更乱的,我倒是不在乎,但你一个饱受注视的隐谷谷主,当真可以一直龟缩在这里什么都不做吗?会不会让那女人看不起你?” 慕容云眼角抽搐了一下。 慕容剑循循善诱:“你倒是一直不缺和我两败俱伤的勇气,但这非我所愿,毕竟你已经得到了我的认可,但你若是想寻求一个和我相处得更和谐的环境,就必须理智一点,我这里有两个办法。” 慕容云问道:“另一个是什么?” “呵呵。”慕容剑回道:“替我找到一个合适的身体。” 慕容云脸色难看道:“你果然是在打我大哥他们的注意。” “你大哥天资差了点,你二哥我还没有见着,不过我这么多年也有反思,有时候血脉确实不应该成为修行的限制。” 慕容云本来挺排斥的心理也在慕容剑突然好说话起来的原因下有了松动,问道:“可以替你找一具没有血脉关系的身体?” “可以是可以,但这具身体至少的是真我境,并且天赋极其出众。” 慕容云的脸色变得无比古怪,他总感觉慕容剑是照着某个人说的,因为他已经感应到那人已经突破了灵生境。 对方才多少岁?好像还不满十九,这样的年龄,其天资完全当得起一句天赋极其出众。 “嗡——” 一道极其微妙的颤鸣突然在慕容云心中响起,他连忙冲出房间飞向半空。 朱雀城中,不少百姓也在此时突然愣怔了一下,正惶惑间地往四处打量。 慕容云脸色凝重,看向内城。 在他的眼中,翻腾的黑云突然停止了蔓延,有几道无形的气息冲天而起,等在落地之时,勾连在一起的气息不仅笼罩了整座内城,就连外城一半以上的地方也被笼罩在了其中。 “竟然是逆转阴阳的修罗大阵,我劝你还是不要沾染得好。”慕容剑沉声警告。 慕容云收回视线,开始寻找起他落下印记的那一道气息。 怀风花的身影很好找,她此时正带领着一列骑兵往某处地方奔去,那处地方在慕容云的眼中肆虐着无穷的死气。 “冷静一些!” 慕容剑感受到了慕容云的蠢蠢欲动,“这玩意太脏了,我不想沾染丝毫。” 慕容剑生怕慕容云乱来,已经尝试着夺取他身体的掌控权。 慕容云闷哼一声,“我答应你我不乱来,但你不能干扰我的行动,不然现在就鱼死网破。” 慕容剑冷笑道:“现在的你勇气没有刚才那么足,你还得答应我刚才的条件!” “好,我答应你,但这是之后的事情,我保留二者选一的权利!” 慕容云身上起伏的气机立刻稳定下来,他落向河畔,此时只有慕容隐还在等待着他。 慕容隐轻声道:“看来你谈判的并不顺利。” 怀风花她们都离开足足有一炷香的时间,这是傻子都看得出来的事情,慕容云不想和他争吵,扫了一眼他身边,问道:“玄武去哪里了?我有些事情想要问他。” 慕容隐面无表情:“玄武去帮忙去了。” 慕容云眉头不经意地一蹙。 慕容隐失笑道:“你是不是把你大哥想得太不堪了,如今着危局已经连累到了你我,就算我再讨厌木青,也知道现在的敌人是谁。” 慕容云目露歉意:“似乎她们对这种情况早有准备?” 慕容隐轻轻一叹:“当然,这还是当初朱雀青龙他们聚在一起讨论出的结果。” …… 城南某条大街上,怀风花率众停了下来。 她一双美目闪烁着幽光,抬头向冲天的黑气,凝声道:“白豪没有坐成的事,却让那魔物做成了。” “我们人手似乎不够。” 王叶青虽然看不到冲天煞气,但能够感受到此处天地灵气的污浊,她沉吟片刻说道:“一共有五处死地,现在不可能把期待放到隐谷身上。” 燕清沉声道:“我带来的骑兵可以单独视作一股力量,另外泥腿子巷那边也还有……” 怀风花摇头道:“泥腿子巷那边的骑兵不能撤。” 王叶青从袖子里拿出一份地图,几人凑到一起,快速商量了一阵。 最终有怀风花拿定注意:“燕清你就负责此地,我负责这里,王姐姐和修微一起,师姐……” 怀风花有些担心怀草诗,倒是怀草诗目光明亮坚定地看着她。 燕清建议道:“泥腿子巷那边有张先生,其实只留下一只骑兵也没有问题。” 怀风花轻轻点头,看向怀草诗,怀草诗无奈一笑:“也只好如此了,是我拖累了你们。” 按理说聚集在木青身边的这股力量虽然还比不上隐谷,但比起南疆这边其他的势力完全是一股碾压姿态,但现在却也捉襟见肘。 张安平得保护好柳月杉她们,谢恨荷得留在城外守好那些伤员,怀草诗的实力虽然已经超过了二品,但还是足够危险。 一旁被忽略的张芍药眼巴巴地看着怀风花:“师傅,这最后一处是不是交给我们三个。” 怀风花看向自己的小徒弟,在张芍药身边站着的是宁初和白嘉禾。 宁初有些无奈地一笑,她倒是希望能够帮上忙,但听怀风花的安排,连怀草诗似乎都差了一点,她们多半不会被这样安排。 果然,怀风花轻叹一声:“你们当然能帮上大忙,你们就跟着师伯一起行动就好。” “那……还剩下一处呢。” 怀风花和王叶青对视一眼,苦涩道:“隐谷的人不会帮忙,但她肯定会的。” 众人立刻反应过来怀风花说的是谁,要知道她们一开始离开河畔小院,想要寻找的就是慕容静。 “好了,时间不等人,我们这里多浪费一刻,木青那里也许就会危险十分,诸位,且尽力!” 怀风花这一刻没有说什么要保护好自己的关心之语,众人脸上的表情都严肃了许多,郑重地点了点头,便各自奔行而去。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五百九十六章:内城悟道 内城,南门。 伴随着轰隆一声巨响,屹立上千年的古城墙轰然倒塌,乱石飞屑还没有冲向四周,人流便从里面冲了出来。 怕了,所有人都怕了。 岩流蔓延的速度减缓,但那低矮的火山灰就像是慢性毒药一般,时刻摧残着众人的气管。 有些人永远地倒在了路上,起初还有人贪图这些倒地之人的财物,但等到这个时候,他们恨不得手脚并用,能跑多快就跑多快。 邢飞归拢了剩下的四千亲卫军,主动将城墙推到,看着那些从身边惊慌奔逃的百姓,有些士兵一开始会觉得解气,毕竟他们累死累活地提醒却换来了大多数人的冷漠和忽视,但时间一长,几乎所有士兵都在沉默中麻木起来。 “统领……” 有士兵下意识地看向站在最前方的那道背影。 亲卫军以守护朱雀城为己任,但因为统辖不同,历来是由城防军负责外城,他们守护内城。 “这个秋天有些糟糕。” 邢飞目光平静,望着半空中的黑云,在心里默默说道。 还记得盛夏时节,内城依旧一片繁荣富庶景象,连炙热的空气里都飘着淡雅的檀香脂气,如今这宛如地狱开启末日降临的画面,又是怎么回事? 其实也才两三个月的时间啊…… 邢飞转身,所有士兵下意识站直了身体。 邢飞目光扫过一张张沾染着灰尘和汗水的脸,他在士兵们的脸上看到了各种表情,担心、惊惧、麻木、茫然……这些都可以用消极来概括的表情已经蔓延了出来。 邢飞心里一叹,开口道:“你们现在一定有许多想问的,但又不知道该从何处问起……其实我也一样,我明明比你们知道更多的事情,也为此努力地做过一些事情,但还是没有想到会走到现在这一步。” 邢飞的话就像是秋雨,连绵彻骨,让人连呼吸都浸透着无力。 士兵们张了张嘴,满心呼之欲出的疑惑,也因为突然翻涌起来的沉重而凝涩在了喉咙里,等到再被不远处那些喧嚣着跑远的百姓一打断,场间只剩下了合在一起的呼吸声。 邢飞半眯着眼睛,感受着身前士兵们的士气一点点坠向谷底,决定再加一把火:“作为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你们自问做到了没有?” 议论声多了一些,但却没有一个人站出来质疑下命令的人。 邢飞的视线每落在一个人的脸上,那个人必然羞愧地低下脑袋,连呼吸都憋在了胸腔里。 邢飞等到议论声渐渐消散,声音平和了许多:“现在还只是秋天,等秋天过去后还会有冬天,情况只有更糟糕没有最糟糕,你们做好准备了吗?” 邢飞长叹一声:“在我眼里,你们已经足够优秀,每一个人都是合格的。但我不能欺骗你们,接下来的形势或许会更加严峻,所以没有做好这个心理准备的,可以马上离开,回到你的家人身边也好,去找燕清也好,我都不会怪你。” 古城墙倒塌后,激扬的灰尘由浊变清,有些沾染在华衣上被奔逃的人们带去了远方,有些落在了破碎的盔甲上被肃立不动的士兵们留在原地。 人和人的命运就像这老城墙上沉淀出历史气息的灰尘一样,或有同种气质,却无同种命运。 没有人离开。 邢飞沉默地看着士兵们,士兵们挺胸抬头,沉默地看着前方,也许在他们的眼里,会有不尽相同的画面。 邢飞说道:“人有所为,亦有不为,我气愤这些人的不配合,所以在危险来临之际叫兄弟们回到安全的地方,如今危险已明……诸位,且愿随我逆行?” “誓死追随统领!” …… “哈哈哈!他们跟你一样都是一群蠢货。” 一道呼啸声乍起在厚重的火山灰中,一道被青光包裹的身影坠向了长街,在长街上砸出了一个大坑。 魔物从火山灰中露出身形,居高临下地看向大坑底部。 木青一剑杵地,晃晃悠悠地站直身体,用手指轻轻摩挲着剑身上的铭文。 魔物有一丝忌惮地看着木青的动作,冷笑道:“白豪那小子死在你手上也不算晦气,黑爷我倒是得谢谢他,不然这么大一座城池,我光是杀人都得杀手软啊。” 木青眯眼望向半空。 魔物体内的黑炎增长了不少,无形中泄露出来的力量将它身周的火山灰涤荡一空。 木青现在已经完全落入了下风,而且刚才他为了救下地面那一群亲卫军,将体内的修罗之力调动一空,但可惜,还是什么都没有做到。 这更让他坚定了之前的想法,不打算拖延下去。 木青轻轻敲打着镇魔剑剑身,心道:“委屈你了。” 一丝血气飘摇着往半空中的魔物飞去,却在下一刻猛然一顿,立刻转头冲向了木青。 魔物嗤笑一声:“跟黑爷比血食之术?” 吞噬是魔物的本能,而木青靠着食气之法吸收炼化血气,被魔物拉开的差距已经越来越大。 魔物相信,等到修罗之阵完全开启之时,便是这阵中所有人都成为它血食的时候。 它再次从体内分出一股黑炎,这股黑炎漫卷成了吞噬一切的黑色火焰,疯狂地掠夺着天地间越来越浓郁的血气。 等感受到体内的黑炎又增长了一丝,魔物满是戏谑地望向地面,微微一愣,立刻冲向前方。 木青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已经消失在了大坑底部,出现在了魔物背后。 他一剑轻描淡写地刺出,整个动作在干练简洁,甚至有些缓慢,但任由魔物如何加速,却还是被镇魔剑刺穿了身体。 魔物尖啸一声,音波往外扩散,肆虐的黑炎向内收缩。 各种力量被导引向木青,木青黑发乱发,身周的青光更是遥遥欲坠,但他朝前递出的手臂却依旧纹丝不动。 魔物突然生不出了一丝不好的预感,直接用黑炎凝聚出一只手掌拍向木青额头。 木青闷哼一声,镇魔剑立刻产生了一股超绝的吸力,开始吸收起来魔物的黑炎。 魔物惊道:“你竟然敢直接吞噬黑爷?” 魔物这一刻的情绪复杂至极,出自本能的惧意过后,是压抑不住地反差惘然。 从来都是它吞噬别人,哪有别人吞噬它的道理? 看着一脸沉默坚毅的木青,魔物出离了愤怒,你抢夺我的血气不够,还敢把注意打到黑爷的身上,我可是魔物啊?不要面子的吗? 那只拍向木青面门的大手突然凝实无比,重重地拍向了木青的额头。 木青眯着眼睛,直到手掌距离他的额头不足一尺之时,才做出应对。 他曲肘绕腕,镇魔剑从魔物体内抽出后,向上拖曳出了一条醒目至极的红光。 魔物的大手齐腕而断。 看着抽剑飞退的木青,魔物冷笑一声:“虚张声势的脑残。” 说着,它便要将被斩下的黑炎收回体内,却猛然一惊:“嗯?” 那只黑炎化形的大手已经消失,魔物的视线寻着那一缕感应看去,却看到了剑身晃动个不停的镇魔剑。 “你还真敢啊?” 魔物呼啸着冲向木青,木青双手死死地握住镇魔剑,往废墟深处飞去。 孟章在不久前曾无意见地提到过一句,若是能够将魔物封印到镇魔剑内,镇魔剑极有可能提升一个层次。 所以,木青一改拖延的打算,决定封印魔物。 刚才的一击过后,木青确定直接将魔物吸收进镇魔剑内完全没有可能,之后便退而求其次,打算一点一点地吸收黑炎。 但他还是把这种从无垠中诞生的魔物想得太简单了,若不是他体内的真气如同江河一般持续倒灌进镇魔剑内,此刻的镇魔剑恐怕早就承受不住黑炎的侵蚀,直接崩碎开来。 “用突破之时明悟出的道意去压制它,而不是纯粹的力量。” 听到这个声音,木青心里安稳许多,一点一点地尝试起来。 魔物变强的速度已经越来越快,它已经快要追上木青,但就在它汇聚出一道黑炎之枪,打算一击将镇魔剑轰成碎屑之时,却陡然僵在了半空。 “呼、呼——” 木青单手握剑,低着头畅快地喘息了起来。 一种从来没有过的情绪在魔物身上清晰了起来,它骇然道:“黑炎从无垠之中诞生,本就是这世间最接近本质的力量,你凭什么炼化它?” 木青抬起头,镇魔剑被他单手握着垂在身侧,已经不再颤抖。 魔物已经感受不到剑身内那团黑炎与它的联系,一时间竟然往了发动攻击。 木青可没有那功夫等着它攻击,吐出一口浊气后,脚尖一点,便往血气浓郁出冲去。 魔物啸叫一声,突然炸出数十道黑炎冲向四面八方。 木青想要做到一剑切分黑炎,修罗之力就是关键,好在这天地之间最不缺的就是血气之力,魔物也发现了这一点,它和木青之间来来回回的战斗最终演变成了对血气之力的掠夺。 木青炼化了足够一剑的修罗之力,便冲向了魔物,魔物气急,它的想法也在发生变化,从最初把木青当做放在一旁的美味的血食,渐渐转变成了脚底甩都甩不掉的一坨臭狗屎。 每当它被杀意支配起行动,木青的背后就会生出一对虚幻的双翼,瞬间来开一段距离,跑得飞快,还随时准备着反击。 这样的战斗节奏之下,不仅魔物心惊,就连木青都发现自己在高压之下的应对越发能够四两拨千斤。 终于,在又一次追杀未果后,魔物主动立刻了火山灰肆虐的区域。 木青面色一沉。 在火山灰笼罩的区域,刚才那一对潜进来的亲卫军是最后的活人,木青为了救他们还受了不小的伤。 这魔物似乎转过了弯,沿着中轴大道,哪里人多,它就往哪里冲去。 木青满心沉重,本以为又是跟身后那一片片死地一样的结果,但没想到这些地方还有大量的亲卫军存在。 这些亲卫军脸上蒙上沾了水的湿巾,彻底打散开来,三五十一队,正帮助着那些瘫倒在街旁的百姓。 魔物发现了木青对这些亲卫军更加在意,好几次都专门往那些地方冲去。 木青疲于应对,往往是救下一队人马,却顾不了另一边。 如实几次,怒意和无力感交织在木青体内炸开,他对魔物的杀意浓烈得透体而出,一道剑气泼向魔物之时,已经渐渐蕴含出了几分修罗真意。 大道包容万千,既是是恒定不变的,又是千变万化的,更何况领悟之人也各有不同。 就像是同一片树叶,有人关注的是它的颜色,有人更感兴趣的是它的脉络,这似乎是表面与内在的区别,但在关乎大道上,却无有高下之分,因为很多时候,大道也讲究殊途同归。 木青明显没有以无休止的滥杀体悟修罗的杀伐真意,却如同镜面一样借鉴了魔物的滥杀,并且把由此而生的怒意,转化成了对魔物的杀意。 这股杀意纯粹凝练,几近于道之真意。 魔物冲向的那处街道上,白豪正背起一位中毒晕倒的妇女,转头就看见了冲过来的魔物,他眉头一皱,看向身边的士兵,张了张嘴,却什么都没说。 在这生命的最后一刻,他本以为自己会想起很多人,想起却春,想起葛山……但到了最后,除了无尽的疲惫之外,他整个人的精神深处,竟然感到了一丝无比的满足。 他无心无愧。 他在此时破境了。 “统领。” 有士兵在轻声呼唤着他。 邢飞正沉浸在突破之后的空明心境之中,听到呼唤之后,有些惘然。 临死之前突破又有何用呢,无非是从二品到一品,依旧不能拯救即将消亡的众人。 “嗯?” 邢飞的眼里恢复了焦点,他等啊等,等到身上的气息都已经平静下去了,依然没有等到死亡的到来。 他看向身边,同队的士兵们皆是伸长脖子,一脸振奋地望着某处天空。 那处天空有血气之力在荡漾,更有魔物咆哮着飞远的声音。 邢飞心里一动:“是木青?” 士兵们连连点头:“对,是木青,不,是城主,他刚才一道剑气就逼退了那魔物,原来我们不是孤独地在战斗。” 邢飞沉默,下一刻又笑出了声:“我们当然不是孤独地在战斗,木青在,我相信燕清,还有怀谷主她们也在。” “嗯嗯。” 不远处有轻微的呻吟声传了过来,不用邢飞迈步,已经有士兵抢先冲了过去。 邢飞看着他们奔跑起来的背影,明显感受到了一股士气,正如扎根石头缝里的山竹,野蛮地伸长了起来,不同以往,这种堪比重生后的士气,坚韧而常青。 邢飞刚刚突破,借着那股奇妙的天地感应,也将笼罩整座内城的那些勾连起来的阵法痕迹看在眼里,他的视线追随着那一条条远去的痕迹看向了外城,喃喃道:“让我们都尽力吧。”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五百九十七章:惟愿吾爱 灾难降临的恐惧要比瘟疫蔓延得更快。 当内城的百姓惊慌失色地奔跑在外城的街道上时,即使到现在还没有搞清楚状况的人们也慌乱了起来。 他们有人加入了奔跑的人流,也有人聚在一起打起了那些落单之人的注意,这个时候,最先感受到秩序崩坍的反倒是从内城中跑出来的人们。 他们深刻地认识到了亲卫军和城防军的差别。 城防军足足有十万之众,但在这个时候没有一支军队站出来维持秩序,相反的,还有不少身穿军服的城防军对百姓动手,护着那些慌乱的达官贵人们安全远去。 一袭红衣站在阁楼高处,视线从街道上收回后,便望向了内城方向的天空。 “我们这样做才是帮他。” 一道男声从背后传来。 慕容静眉头微蹙:“你和那怪物交过手没有?” 独孤卫上前两步,和慕容静并肩而立,他的看向内城天空中那一片连绵的火山灰,摇了摇头,“你不用担心他,刚才那股突破到超凡的气息应该是他,若论手段,他比我们所有人都强。” 慕容静轻轻沉颌,望向外城的其它地方。 应该是故意如此,怀风花她们每到达一处死地,就会把自己的气息绽放出来,刚才独孤卫也释放出了他的气息,这让她们之间没有交流,也轻而易举地知道了各自的位置。 “她们的力量太过单薄了,这五处死地的分配并不合理,你去帮她们吧,这里有我就好。” 独孤卫苦涩一笑,摇了摇头。 慕容静侧目看向独孤卫,独孤卫平静以对。 若是慕容静再次开口,独孤卫也不清楚他还能不能拒绝地这么彻底,于是干脆主动开口道:“你不过休息了几个时辰,如果我走了,你可能会做出伤害自己的事。” “唉~” 一声轻叹,慕容静垂目道:“不值得。” 独孤卫裂嘴笑道:“我真挺嫉妒木青的,因为你肯定不会这么对他说。” 慕容静回答道:“他也一样啊。” 独孤卫沉默,他不知道是她一样会这么跟木青说,还是木青一样会这么跟她说,想得有些出神,半响后才说道:“我虽然嫉妒,但也认可。” “不仅是他现在做的事我做不到,还有他对你的态度,你若是出了事,恐怕比他自己受伤还难受吧?” “而且……” 独孤卫突然顿声。 慕容静抬眼默然,看独孤卫预言又止的样子,似乎想当着她的面说他也可以,但有时候男女之间的感情是没有太多道理的,她认识了他很多年,一直是把他当做朋友的。 而木青……喜欢就是喜欢啊,哪里又那么多理由。 慕容静皱起眉,想着拒绝的话。 独孤卫不敢去看慕容静的眼睛,轻轻拍打着身前栏杆,心里一片平和,只希望时间过得更慢一些:“虽然是拐着弯劝你凡事三思,但我想他跟我一样,希望你明白,只有活着才有无限可能。” 慕容静撇撇嘴:“你确实变了很多,变得像个娘们,你看我什么时候那么不理智过?” 独孤卫张了张嘴,差点就想把她连夜回到朱雀城的事说出来,最后也只是点头说道:“你明白就好。” 慕容静转身看着他,认真说道:“你跟我的处境不一样,既然慕容云也来到了朱雀城,你就应该跟他们待在一起才对。” 独孤卫心里一酸,眯眼看着远方,视线却没有焦距地说道:“我知道我劝不了你,但你知道你也劝不了我吗?” “好吧。”慕容静不经意地皱了皱挺翘的鼻子,在对待这种事情上,她还真不知道怎么做,偏头沉吟片刻:“要不我们结拜吧,你比我大点,你以后就是我兄长。” 独孤卫嘴角抽搐了一下:“还是算了吧,你还当我是朋友,就别提了。” …… 外城五处死地,慕容静和独孤卫选择了死气最浓郁的一处,在独孤卫释放气息后,本来要往这边而来的怀风花和王叶青只好各自散开,选择了另外的两处死地。 而燕清统领的那一支骑兵一直留在原地,所以现在只剩下怀草诗负责的那一处地方没有到位。 不仅是慕容静,怀风花几女也把目光望向了最后那一处死地,眼神中都有些担忧。 马蹄声震动长街,怀草诗一马当先地冲过长街,却在转角时不得不停了下来。 有两人挡住了她的去路。 看着其中一人那张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脸,怀草诗冷着脸喝声道:“让开!” 慕容星无奈道:“这事我问过曹公公,很危险的,而且不一定能够阻止修罗大阵的开启。” 怀草诗目光微移,看向慕容星身边那满头白发的老者。 宁初几女此时也追了上来,等看清老者面貌后,立刻把手放在了剑柄之上,一副随时动手的模样。 慕容星看向宁初,又朝宁初身边的白嘉禾歉意一笑,最后才转头看向身边的老者。 曹槿自然知道那几个小女娃为啥对他这么大的敌意,那个姓白的姑娘还被他吞噬了一道龙气呢,结果他也因此在木青手下倒了一个大霉,现在想想都还满是辛酸泪,所以他并不觉得有什么好说的。 只是就连身边的慕容星都一脸沉默地看着他后,曹槿最终还是面无表情地往前走了几步:“当日出手伤了你们几个晚辈,是我不对。” 怀草诗眉头一蹙,并不领情,看向慕容星问道:“你到底是什么意思?马上给我让开。” 慕容星指了指曹槿:“白豪当初能够设下这种以天地为熔炉的大阵,全仗我身边这位曹公公,如果真要一意孤行地破阵,可以听听他的意见。” 怀草诗生气道:“师妹她们都已经到位置上,我再拖下去,连累的是所有人!” “你性子还是这样着急。” 慕容星轻叹道:“修罗大阵完全闭合,还需要较长的一段时间,在这期间只要冒失出手,怎么会出事?” 怀草诗本不想再说,但听到这里还是气不过:“那木青呢?不要忘了,现在是谁在内城挡着那魔头,你我道不同不相为谋,我也不求理解,但请你现在立刻给我让开好吗?” 慕容静举起纤手,一块令牌被她握在手中,她身后的骑兵看到这个动作,上半身伏底,立刻进入了冲锋的状态。 曹槿本来挺懊恼慕容星把他当成靶子的,但看到在他眼中骄傲的慕容星被怀草诗骂成狗头的模样,气顿时就消了不少,等到慕容星求助地看过来时,也开口说道:“怀姑娘,我和木青已经达成盟友之约的事情,你知道吧?我有所求,你们不用担心我的诚意。” 慕容星声音柔和道:“你们的力量一分散后根本不够看,真到了那时候才出问题,我知道你无怨无悔,受了伤也无所谓,但其他人呢?” 怀草诗皱着眉头,方向手中的令牌。 慕容星继续道:“曹槿可以去到那处其实最浓郁之地,而我,你若是放心,可以把这最后一处地方交给我。” “不行!”怀草诗断然拒绝。 “那好。”慕容星一脸平静地说道:“那就你我二人一起。” “师伯(父)。”宁初三女同时喊道。 白嘉禾凑到怀草诗身边,作为徒弟,当初怀草诗和慕容星没有闹僵时,琴瑟和鸣的画面她看见不少。 怀草诗一沉默,她就知道了结果。 果然,怀草诗沉默过后便说道:“宁初,你领着骑兵去找你师父吧。” 怀风花一个人负责一处死地,明显压力很大,宁初当然担心,有些犹豫,倒是张芍药猛地摇头道:“师父说过,叫我们跟着师伯的。” 怀草诗道:“你师父是谷主,她在时当然听她的,但现在你们得听我的,听话。” 三女商量一阵,白嘉禾说道:“那师傅我也要留下。” 怀草诗点了点头。 时间紧迫,有了决定后,怀草诗便将令牌交给了宁初,宁初和张芍药折返而回。 曹槿此时开口道:“我也得去见朱雀了,不过走之前,想找一个信物,不然她若是怀疑我,随便丢出一道攻击我也吃不消。” “信物?”怀草诗摇头道:“我这里没有什么信物。你可以先去找我师妹,修罗大阵的事情她知道得更多。” 曹槿微微蹙眉,最后只能无奈地点点头,他离开之前看向慕容星和怀草诗,笑道:“听说万花谷和隐谷已经闹掰了,闹掰了好呀,以后我们就是朋友了。” 慕容星看着孤零零地站在马旁的师徒俩,笑道:“我没想到你会答应得这么快。” 怀草诗微微蹙眉,她实在不明白都这个时候慕容星为什么能够笑得出来。 慕容星看向白嘉禾,白嘉禾张了张嘴,什么也没有喊。 怀草诗比较满意徒弟的表现,看着慕容星说道:“我欠你一个人情。” 慕容星摇头道:“不,我其实一直在利用你,你们的弱点都太明确了,所以不用谢我。” 怀草诗冷哼一声,抓起白嘉禾的手腕主动朝不远处那处死地冲去。 慕容星看了看怀草诗的背影,苦笑着摇了摇头,他跟上去时,主动释放了身上的气息。 也不知道是不是当初在灵雾阵被限制得太狠,此刻冲天而起的气息竟然是实打实的超凡后期! 怀草诗身形一顿,这一下其他人都知道这边是个什么情况了。 不知为何,她就是有些懊恼,在心里深处更是还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为什么还是愿意相信这个男人呢? 两人之间的察觉又是什么时候这么大的呢? …… 宁初和张芍药领着骑兵奔向怀风花时,也遇到了阻拦,张安平领着一直骑兵出现在另一侧。 张芍药满是不解:“大伯,你这是做什么,月杉姐她们呢?” 张安平回道:“恨荷送你爹他们离开后又回来了,现在正守着月杉她们。” 张芍药和宁初目光交错,眼里皆是无奈,这下好了,不管是怀草诗还是张安平,辈分在这里,除非是怀风花在这里,她们怎么命令得动。 张安平拍了拍张芍药的肩膀,认真道:“小丫头,事情也分轻重缓急的,你师父因为担心你哥,没办法也只好硬撑,我这里多留下了一百人,到时候我和恨荷还护不住月杉她们吗?” “哦?大伯不跟我们一起啊。” “跟你们一起不是找骂吗?” 张安平神色严肃了许多,“你俩难道忘了王夫人那边?” “哎~” 宁初轻叹一声,满是歉意道:“当然没忘,只是、只是……” “我可不是在挑错,你们关心师父哪里会有错?” 张安平视线望向内城方向,他这里看不到那低矮连绵的火山灰,却能听到四面八方都有的山雨欲来的恐慌声。 “倾覆之局,我们每一个人都当做到极致,这样的一股力量,绝对可以一战。” 两女皆是认真地点了点头。 张芍药看向宁初:“师姐,要不你去支援师傅,我去支援王夫人?” 宁初捏了捏张芍药的鼻子,“我可不想挨师父骂,还是你去吧。” 宁初说完便扬长而去。 张安平身旁的骑兵将领似乎认出了张安平以前的身份,此时正恭敬地听着张安平的吩咐。 张芍药凑上来听了几句,腮帮气得鼓鼓的,拒绝道:“大伯!我不是小孩子,我是实打实的三品!你怎么还要把我护在军阵之中啊,我可没这么娇气。” 张安平适时拿出长辈威严:“你师姐一个人走南闯北,临机应变的方式要比你成熟许多,最稳妥的方式,就是你处于军阵之中。” 张芍药低着头,心里暗道在这里张安平老大她老二,等离开了还不是她说了算,连忙点头道:“好吧,好吧,师伯那边到位后,师傅那边就要动手了,我得快点去帮她。” 张芍药处于军阵之中奔行了一阵,就往军阵最前排冲去,果然,那些亲卫军士兵没有阻拦,那将领倒是劝了几句,但张芍药一口一个将军,还真让人没有办法强来。 就在张芍药领着骑兵冲进一条长街后,地面上突然闪烁起一层阵法的光辉,只是这光辉来得快,消失得也快,当张芍药冲出这条长街时,那光辉也没有绽放开来。 姜尚修不知什么时候出现了空旷的大街中央,他看向某处,沉声道:“我真没想到你会在这种时候动手。” 没有人回答他。 在姜尚修大摇大摆地出现后,那暗中之人便径直离开,没再打张芍药的注意。 外城的纷乱相互交织,而由张芍药和宁初带领的两支骑兵到达位置后,五道雄浑的气息依次冲天而起。 天地间,和血气渐渐勾连在一起的死气被冲淡了很多,那座想要把朱雀城无数百姓化作熔炉的大阵,第一次出现了停滞。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五百九十八章:晴川河畔 月下的晴川,江天一色,粼粼水波中倒映着天上的那一轮孤月。 刘葳蕤将一罐蜜饯和一只拨浪鼓放在小小的坟前,站起身来。 “小姐。” 小婵晃了晃手中的提灯,偏着脑袋问:“我们做这些公子会知道吗?” 灯火一闪一闪的,刘葳蕤的侧脸在小婵眼里更美了,她站起身来,美目清亮:“他既然愿意把这一路的事情告诉我,我为什么不参与进来呢?这也算我们共同的记忆啊。” 小婵肩膀一垮,完了完了,小姐是真没救了。 大概是刘朝歌的病有了希望治疗,又能在不久后见到木青,刘葳蕤这一路走来的心情都非常不错,常常会在经过某处地方时跟小婵说起木青在这里做过什么,那边又做过什么。 本来在离开锦官城时,一行人的速度还挺快的,但没有当初那么紧迫后,刘葳蕤考虑到刘朝歌的身体状况,主动将速度降了下来。 小婵想起一事:“小姐,家主最近向我打听了不少公子的事情。” 刘葳蕤接过小婵手上的提灯,一旁朝回走一边轻笑:“我爹他已经接受他了啊,他问什么你就说什么呗,难道有什么不好说的事?” 刘葳蕤突然转身,有着心思的小婵差点撞在她的身上。 小婵翻了翻白眼:“不知道家主从哪里听到了一些消息,他今天既然向我问了叶小姐的事情,我该怎么说啊小姐?” 江风吹了过来,灯火一黯,跟着光亮沉下去的还有刘葳蕤微微翘起的嘴角。 刘葳蕤偏头看着天上月,沉默片刻后轻声说道:“叶小姐因为救他而失身,他如果抛弃她,我反倒不会喜欢他了。” “小姐……” 小婵握住刘葳蕤微微发凉的手,她和刘葳蕤一起长大,刘葳蕤想在她面前隐藏起情绪并不容易。 刘葳蕤轻叹一声,伸手将颊畔发丝挽到耳后,叮嘱道:“叶小姐和他的事情暂时不能让爹知道。” 小婵鼻子闷闷地嗯了一声,有些郁闷。 真正的刘葳蕤或许会因为各种重担而变得沉默内敛,但永远赤诚热烈,明媚善良,何时会甘愿受这样的委屈了? 果然书上说得没错,爱情会让女人丧失理智。 “小婵,你鼓着脸在想什么?” 刘葳蕤伸手去掐小婵的脸,小婵哼了一声没有躲,“小姐,公子确实很英俊,也很善良。” 刘葳蕤见小婵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心里一叹,手指微微用力:“是不是还有个但是啊?我们本就是姐妹,你想说什么就说什么吧,就算有了他,但我们的关系也没有变呀。” “好,小姐那我就说了。”小婵蹙起眉头,似乎代入了刘葳蕤,有些生气道:“妙真小姐跟那位月杉掌柜前阵子一直有联系,公子在路上有一个王修微,在朱雀城里又有其它女人,什么檀儿姑娘、红菱姑娘,这么多姑娘围绕在他身边,我总觉得不对劲。” 刘葳蕤愣了愣,气笑道:“你是不是想多了,修微是王夫人的女儿,她们最初和他的关系可并不融洽,而檀儿姑娘……她们身上所发生的事情你不是也知道吗?以后可不要这样想了啊。” “不是不是。”小婵急了:“小姐你没懂我的意思,公子可能对她们没意思,但没代表她们对公子没意思啊?我想了想,这位王姑娘或许不会,但檀儿姑娘呢,我若是代入她,总该觉得公子是一个又帅又善良的人吧。” 说到这里,小婵猛地一拍小手,满脸严肃道:“是了,我知道问题出在哪里了!” 刘葳蕤看着她,眨了眨眼睛。 小婵气鼓鼓地说道:“木青公子就是一个滥好人,他这样对每一个姑娘都好的性子,其它人或许觉得是他的好,但小姐你不一样啊,你以后会是他的妻子,他这样做,咱们以后还会不会有三夫人四夫人?” 刘葳蕤一时之间竟然没能找到反驳小婵的理由,蹙着一对清眉想了好久,才说道:“我发现自己喜欢他的时候,似乎没有想过到底是因为他的什么?但大概就是喜欢和他在一起的感觉吧” “小婵。” “嗯?” “他应该不会像你说的这样,他会成熟起来的。” 小婵面对刘葳蕤小心翼翼求证的目光,轻笑道:“当然啊,我们应该相信公子。” 但其实心里面早就在幻想着,如果以后小姐受委屈了,就算木青再厉害,她也要守护好世上最好的小姐。 这样一想,小婵的这些日子才有的心结顿散,看了看前方,吐了吐舌头:“师父都过来了,我们快走吧。” “你们遇到什么事了吗?” 李青牛一脸严肃地打量着四周。 刘葳蕤笑道:“没有,我只是觉得这江景好看,和小婵多站了会儿。” 李青牛点点头,视线下意识地往江边飞去。 “李叔?” 刘葳蕤轻唤一声,视线顺着李青牛目光看去。 在刘葳蕤眼中,清冷的月辉随着水波荡漾道岸边,又挂在枯黄的水草上,除此之外,似乎还有那偶尔应和波浪声的夜风。 也不知道李青牛是在看什么。 李青牛轻咳一声,“没什么。想起了一些往事而已,还记得你娘当初就是在这附近和你爹相遇的。” 刘葳蕤的思绪明显也被带到了这上面来,笑道:“李叔当年一路保护我娘,有没有什么有趣的事情发生啊?” 李青牛眉头一挑,“哪里有那么多趣事,当时吓都吓死了,你娘说往往哪里跑,我只管点头的。” 背后突然卷起一阵凉风,李青牛不动声色地换了话题:“晴川关有人找到了这里,此时正在和你爹说话。” “哦?”刘葳蕤眼前一亮,拉着小婵往马车那边走去。 李青牛看着刘葳蕤和小婵离开,心里宁静,等到又有一股凉意袭来时,他才转过身苦笑道:“师父。” “哼,我不是你师父,叫家主。” 李青牛老老实实地点点头就要重新称呼,却又被来人不耐烦地打断:“那叶韵是怎么回事?和木青发生了关系?葳蕤呢?” 林青牛张了张嘴,看着气得一张脸变形的林琅天,一时间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在锦官城见过后,林青牛本以为林琅天会马上回到西山境,结果却跟了一路。 若不是前段时间偷听到一些消息,实在按捺不住好奇心,恐怕灵他到现在都还不知道林琅天还在,并且做了一路的偷听狂。 “怎么了?成哑巴了?” 林琅天一双星目微凛,见到林青牛脸上的古怪神色后,又微微侧过身子,看向江边说道:“到了我这个境界,百里之外叶上覆霜的动静我也听得一清二楚,你要明白,我这不是偷听。” “嗯,不是偷听。”李青牛下意识地点了点头。 “呼——” 林琅天胸膛起伏,将捏成拳头的手背在身后,斜乜道;“你肯定是知道一些事情的对吧?那木青脚踏两条船?葳蕤……” 李青牛连忙道:“家主应该看得出来,小姐和木青还没有发生关系的。” “嗯,就是不知道发展到哪一步了?” 林琅天心里悠悠想到,不知怎么得就有股酸涩之意,恨不得立刻飞到朱雀城将那个叫木青的小子锤死。 打定注意回去好好问一问凌青竹的看法,林琅天低声道:“葳蕤既然知道木青和那叫叶韵的姑娘发生了关系,为什么还这么喜欢他?这他……是个什么道理?” “家主……” 李青牛一脸无奈。 林琅天身后的拳头捏得紧了几分,最后叹气道:“算了,你就是七窍通了六窍,不然也不会追不到我女儿。” “师父……” 李青牛总觉得林琅天比以前厉害了无数倍,都不用拳头,却拳拳到肉,把他弱小的心灵摧残得狼狈不堪。 林琅天冷哼一声,视线瞟了一眼马车:“西南方向有股死气,你注意到了吧。” 李青牛神色认真许多,点点头:“来人算是木青的盟友,他一直在等着小姐,意思是暂时不让小姐继续南下。” “哦?是那木青的注意?这人虽然好色,但这些细节方面倒也算马马虎虎。” 林琅天表情平静,马车那边的动静逃不过他的耳朵,再结合刚才勾连天地那股冥冥中的感应,林琅天甚至能够推断出木青在这件事情中还是一个主要参与者。 李青牛说道:“那胡屠夫在发现我们后,是故意等小姐立刻后才现身的,他现在应该跟刘朝歌商量好了。” 林琅天瘪瘪嘴:“就刘朝歌那性子,商量好了又有什么用。” 李青牛还没有理解林琅天的意思,便听到一连串轻快的脚步声靠近。 “师父。”小婵一脸焦急地说道:“木青公子那边出事了,我们得快点赶路了。” “呃。”李青牛看向身边,林琅天其实还在不远处,但只要林琅天不主动现身,小婵根本就发现了不了他的存在。 李青牛看着林琅天脸上那有些无奈的表情,后知后觉地明白过来,林琅天是了解刘朝歌的,因为他俩同样深爱着自己的女儿。 林青牛甚至能够想到在马车那边发生的画面,只消刘葳蕤睁大一双明亮清澈的眼睛,刘朝歌又怎么忍心欺骗女儿。 “师父!” 不知道怎么回事,今晚的师傅格外喜欢发呆,小婵气鼓鼓地想到。 “事情我其实是知道的,小姐什么意思?” 李青牛得到了林琅天的传音,和小婵一起回到了马车边。 此时,刘朝歌这个中年帅哥正在和他的女儿刘葳蕤争执不下。 刘朝歌满是严肃说道:“爹没有欺骗你,要走一起走。” “爹。”刘葳蕤低头劝道:“你的病情并不稳定,而且到时候去了,说不定……” 刘葳蕤突然顿声。 刘朝歌打量着身前的女儿,小时候就这样,一有情绪就喜欢低着头不让人看见,还说什么不想打扰爹,他手放在刘葳蕤肩膀上,让她抬起头,指尖轻轻抚平她的眉。 “说不定还很危险对吧?” 刘朝歌有些生气道:“听青牛说你如今已经是超凡巅峰,确实比爹厉害很多了,但于是如此我越担心你,你这境界来得太快,正要出了什么事,我该怎么向你娘交待?” 刘葳蕤倒是没听出这话有什么异样之处,倒是刚走到马车边的李青牛下意识地顿住了脚步,因为刘葳蕤的母亲林幼薇并没有死。 刘葳蕤认真说道:“李叔不久前给了我一件天蚕丝内甲,配合心法可以挡住真我境一击,谁能伤得了我?” 刘朝歌见到了林琅天,自然猜到刘葳蕤身上不缺宝贝,但饶是如此,也还是有些沉默,甚至在反省也许正是因为他的自私,才让刘葳蕤之前差点被亲人陷害,连自保的能力都没有。 父女俩此时都坐在车厢里,见刘朝歌沉默,刘葳蕤拉开车帘,看向李青牛喊道:“李叔。” 听着刘葳蕤软玉央求的声音,李青牛下意识就想说一切都听小姐的安排,顿了顿才平静说道:“既然你爹没有瞒着你,那你也应该理解你爹的。” “但我爹的病情……” 刘葳蕤还是不想让刘朝歌跟着一起去,大部分原因是因为担心刘朝歌,但剩下的小部分原因,也未尝不是因为小婵提醒后,有些担心刘朝歌发现了一些对木青印象变糟糕的事情。 刘朝歌拍拍刘葳蕤的手背说道:“我的病情我自己清楚,我现在可一点也不想死,你还没有回来之前我问过妙真,我现在的状态很好,就算什么药都不吃,一年半载也不会出问题。” “真的?” 刘葳蕤半信半疑。 李妙真也跟着刘葳蕤一起来了,她每天晚上都很早休息,此时已经睡下了。 刘葳蕤下了马车,犹豫着要不要去那一辆小巧的马车旁叫醒好朋友,视线一扫,这才注意到沉默地站在一旁的胡屠夫,连忙不好意思地说道:“胡前辈,好久不见。” 胡屠夫表情有些复杂,嘴角动了动,最后也只是回了一句:“刘小姐,好久不见。” 或许是因为他是来传递木青的消息的缘故,众人都把他视作了自己人,说话时也就没想着避开他,鬼知道当他听到刘葳蕤已经是超凡巅峰时到底又有多么惊讶,以至于不过沉默发酵了片刻,就是满心苦涩。 十大家的底蕴当真是恐怖如斯。 刘葳蕤直到现在也没有身为高手的自觉,看向胡屠夫问道:“胡前辈,木青他们都没事吧?” 胡屠夫愣了一下,认真回答道:“我收到王夫人的消息后便一直在晴川关等你们,那时候他们面对的主要敌人是隐谷,问题应该不大。” “那距离前辈最后一次收到消息有多久了?” “差不多快有一旬了吧。” 刘葳蕤声音急了一些:“这么长的时间都没有消息传来吗?” 胡屠夫说道:“刘小姐不用太过担心,这消息是叫我去往朱雀城,或许是因为这个缘故,才没有后续的消息传来。” 刘朝歌在一旁说道:“丫头你是关心则乱,以木青的实力,自保绰绰有余。” 刘葳蕤无奈一叹,其实就像是她身穿宝甲而刘朝歌依旧担心她一样,木青就算没事,但他身边需要保护的可不少。 刘朝歌最是见不得女儿无助的表情,也不再争论他留下与否,主动下了马车,大手一挥:“也就是要苦下妙真那丫头,我们不休息了,直接去往朱雀城。”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五百九十九章:聚焦于此 白帝城,皇宫。 时隔三日,古慈再次见到了白帝。 木槿宫大殿中,宁神的香雾缭绕,白帝一身白袍,盘膝坐在蒲团上,感受到古慈打量的目光后也不睁眼,背对着他说道:“此次能够成功,离不开古慈长老的点拨。” 古慈看着白帝的后背,白袍上似乎被浸出了几丝血痕,摇头失笑道:“白帝当初会选择修炼我古族之法,是因为什么呢?” 白帝睁开眼睛,站起身看向古慈笑道:“刚踏上修行那会儿,还只想着自保呢,如今想想倒是真缺了一些意思。” 白帝刚突破不久,脸色很是苍白,但他的一双眼睛极其明亮,似乎可以容纳下整片天地。 古慈的神色郑重了许多,把这当做了一次问道,说道:“在今天之前,我们都还是认为白帝失败的可能性更大。” 白帝目光轻晃,眼底闪过一丝惧意,幽幽道:“我确实差点失败了,幸好。” 白帝的目光越过古慈,看向远处的天空,古慈自然知道白帝现在感叹的是什么,摇头道:“白帝国运缠身,能够成功,南疆气运颠覆是一个关键,但我认为还有一个更关键的原因。” “哦?”白帝收回视线,看着古慈。 古慈正色道:“九转盘龙之法本就是我古族先祖于不可能之困境开创出来的一门修行法门,暗合不可为而强为之的真意,这世间万灵在天地中争渡,天资也好,机缘也罢,最难能可贵的还是登临绝顶或死的志气。” 白帝的一双眼睛越发有神,到最后忍不住击掌赞叹:“登临绝顶或死?我辈亦当如此。” 古慈见白帝意气风华的样子,难得沉默地等待着他情绪平静。 白帝很快调整了情绪,双手相合作了一个庄重的道揖:“我突破到第四转实属勉强,心中正被窃喜所扰,长老今日寥寥数语,当真是点醒了我。” “白帝真需要别人点醒吗?”古慈轻叹一声:“你就算不知道其中真意,但你已经在做了,这不比什么都重要,甚至可以说比我古家那些同龄人要强上很多。” 白帝说道:“长老严重了,古家作为十大家之一,与我一般年龄的,不说别人,就是古元家主,他都快第七转了吧?” 古慈一时哑然,视线落在白帝脸上,笑道:“我倒是有些清楚白帝为何能够成功了。” 白帝跟谁比不好,跟十大家家主比?这倒真是不愧这登临绝顶的心志。 白帝望着大殿外,夜晚的皇城,灯火璀璨,天空被皇城内的火光晕染,多了几分五彩琉璃的绚烂,还要比白日的晴空好看几分,但他一想起更南的那片疆域,神色就严肃了起来。 “长老要离开了对吗?” 古慈笑道:“莫非白帝还要多招待我们几日?你如今已经成功突破,南疆之乱,也该解决了吧?” 古慈见白帝皱着眉欲言又止的样子,心中一动问道:“是在突破时,感应到了什么变化对吗?” 白帝轻叹一声:“幽炎州的气运彻底乱了,我甚至不知道该不该让它一直乱下去,长老有没有什么建议?” 白帝双目灼灼。 古慈面色平静,白帝或许有几分真意,但这件事说到底都是白帝的家事,他就算希望木槿皇朝越乱越好,也不会在此时给出建议,于是反问道:“白帝会如此想,是为了以后的修行着想?” 白帝走到宫殿门口,不顾形象地坐在玉质石阶上,远处阴影里那些护卫看到这一幕后直接把脸低到了胸口上。 古慈也跟着走了出来。 不得不说,白氏的第一个皇帝很有眼光,此处地势不算太高,但出门所见,近处是富丽堂皇的朱黄宫殿,远处是灯火煌煌的威威皇城,低一点是青玉铺就的广场,高一点是青冥深幽的夜空。 站在这个位置,所见即所有,天地都在自己的眼界之中。 “在长老你们这些高人眼里,我的一些打算其实很好猜中吧?我当初可还曾苦恼过怎们才能说服你们在皇城多待几日,结果没想到随便找了一个等待时机的借口,你连质疑都没有,现在想想前几日还挺蠢的。” 古慈的声音隔了好一会儿才在石阶上悠悠响起:“如果白帝突破失败了,那么还真有可能在我这里落得一个愚蠢的评价。” “哈哈。”白帝拍在膝盖大笑:“如果失败了,长老你们怎么骂我都与我无关了吧,我这人从来不管史官怎么写的。” 古慈斜瞟白帝一眼,想做长生皇帝的人会不在乎名声?不过是这世上没有十全十美罢了。 白帝笑声渐止,望着寂寥宫廷有些出神,半响后突兀问道:“古族内还有踏入长生之境的人吗?” 古慈看了白帝一眼,没有回答。 白帝站起来转身又问道:“那长老认为,如果一个人拥有了威压绝大数人的实力后,还会想着当皇帝吗?” 白帝一脸认真地看着古慈,古慈有些冷淡地开口回答道:“长生之境,需要融合一丝混沌本源,在心境上会与过往有很大不同。” 白帝蹙眉沉思,呐呐自语道:“这便向道吗?难道那时候就没有欲望了?” 古慈摇头道:“长生之境需要凝聚位格,众生万灵都在争渡,这里面的争斗要比当皇帝艰难万倍,如果有朝一日白帝凝聚出了位格,恐怕就算是有人求你做这个皇帝你也不会愿意了。” 古慈最后提醒道:“如果白帝想要靠着假想出的某种情况而做出现在的决定,那么事情到最后很难说会不会尽如人意。” 白帝轻笑道:“长老是在说我好高骛远吗?” 古慈淡淡道:“白帝能够成功突破,已经说明此事可行,但也请你明白,我绝不会告诉你下次还能不能成功,因为修行永远是你自己的事。” 白帝收敛了笑意,站起身认真说道:“抱歉,是我故作姿态了,有些决定确实该我自己来做。” 古慈说道:“白帝是一个目的很纯粹的人,我们此次前来是收了报酬的,自然会尽可能满足你的要求。” 白帝点点头,眯眼望着远方的天空,悠悠说道:“曹槿连续给我传回了好几封信,似乎隐谷已经分裂,我不打算去探究这是不是隐谷故意表现给我看的,但有些人必须死,那个名单上的人不变。” 白帝转身看着古慈,笑道:“我和你们家主有过约定,如果漏下一个人,则那条灵脉所采集的灵石你们就要少得一成,不过让长老在白帝城等了这么多天,为了表示歉意,我决定改为半成。” “呵。”古慈冷淡一笑,“多些好意,但不用了。” 就名单上那几个人,修为最高的也不过刚刚突破超凡。 一个脱凡初期的女修? 一拳的事。 “那我们这就启程了。” 古慈走下台阶,白帝站在石阶上,看着古慈离开时大摇大摆的背影,轻笑道:“那就预祝皇朝和古家此次合作圆满。” …… 远在中州的白帝能够感应到幽炎州的风雨飘摇,自然是因为稳定此州气运的州府朱雀城到了危急存亡之时。 在内城那片漆黑的火山灰边缘,时不时就有一道猩红的剑气划破长空,而往往在之后还会有一连串的怒骂声。 经过前几日的混乱,回到内城居住的百姓其实已经不足二十万。 从日暮西坠到孤月高悬,快两个时辰过去了,按理说要跑的都已经跑干净了,但在此时却至少还有七八万人被困在内城之中。 “砰——” 一道沉闷的撞击声从火山灰中扩散了出来,随即乍然破空的呼啸声。 一道拖曳着青光的身影径直坠地。 魔物从火山灰中现出身形,它现在要比之前大了不少,居高临下地瞟了地上一眼后,冷哼一声,直接朝南门处冲去。 “轰——” 镇魔剑拔地而起,朝着魔物射了过去。 魔物冷哼一声,它和木青的交手已经渐渐占据上风,但越是如此,它反而越加谨慎,就算这镇魔剑上的修罗之力已经极为稀薄,它也主动逼开了这一击。 魔物飞到倒塌古城墙上方,地面的人们恐惧得尖叫起来。 “哈哈,你们这些蝼蚁,还不快点跑?” 魔物主动将道域释放了出来。 地面上的人推搡着拥挤着,一部分人往两边的坊市冲去,一部人往倒塌的城墙冲去。 他们根本不知道已经受到了修罗道域的影响,但也差不多了,这一路跑来,少了亲卫军维持秩序,又始终处在死亡临头的恐惧下,他们本就早已经饱受折磨,此刻不过是奔溃得更快更多一些。 有些人崩溃后,抛弃了身边曾发誓要相守一生的人,更有些人崩溃后,抽刀挥拳向了更弱的人,后者最为可恶,他们或许是知道了自己难逃一死,此刻心中被放大的想法,不过是拉着别人一切陪葬。 木青停在半空,一脸漠然地看着地面的一幕幕发生。 魔物在很早之前就不再使用黑炎去吞噬百姓,它沿着中轴大道一路往城门前进,并不急切。 这样做一度让那些逃跑的百姓产生一种致命的错觉,觉得只要不跑就不会有事,于是有不少人开始往大道旁的坊市里冲去,这样一来,本来凝成一股的逃命意志随时都在奔溃。 他对魔物的看法,在这短短的几个时辰里已经发生了很大的变化。 魔物之所以是魔物,便是因为它能够发掘并放大人性中最脆弱的部分,到了这种境地,恐怕只有死亡才是最好的结束。 但这些人的死亡放到更高的层面又何尝不是另一种针对其他人的攻击? 木青蓦然想到此处,看向了外城。 五根足足有十几丈粗的黑色龙卷屹立在天地中,与之相连的是一波波猩红刺目的血气。 在外城众人合力之下,修罗大阵的死气被冲淡了不少,眼看得就要切断死气和血气的勾连,但可惜的是,这般阴阳和合的大阵,既简单又精妙,只要死气不绝,此阵就远没有到破灭的程度。 这甚至都不需要引导,防备笼罩在此阵之内,一起死气都会成为束缚住此阵生灵的枷锁。 所以在发现怀风花她们在破坏修罗阵之后,魔物甚至都还是保持着这不紧不慢的节奏。 邢飞在不久前已经离开了内城。 他本来还打算就死在这里,但被木青连续救了好几次过后,最终也不得不改变主意,带领剩下不到一千的亲卫军离开了这里。 所以此刻的内城,对于木青来说已经是一片可以抛开一起顾忌的战场。 他双手十指交握,将镇魔剑举在身前。 魔物一直在留意他的动静,见到他的动作后,怒骂一声,立刻冲向了木青。 “滋滋滋。” 无数道细小的气流开始缠绕着镇魔剑,红的,黑的,血气与死气,在这一刻,木青不管不顾,直接拼命地攫取着身周一起可以利用的力量。 镇魔剑在木青手中晃动的幅度越来越大,砸那些细小的气流都钻进剑身之后,剑身上铭文在骤然大亮后,直接在半空中映射出了一个大大的“魔”字。 魔物冲向木青的动作突然一窒。 这个“魔”字猩红无比,内里却又一丝丝凝练如游蛇的死气在疯狂窜动。 它从这个“魔”字上感受到了一股异常混乱的气息,直觉告诉它等这股混乱的气息扩散出来后会很危险。 “嗤。” 一道清脆的声音响彻半空。 木青不过是在半空中往前踏了一步,看似轻描淡写地刺出了一剑。 这些几乎都是一瞬间发生的事,镇魔剑的剑尖刚刚穿过半空中的“魔”字,一缕黑炎便从剑身上那个“魔”字中蹿了出来,就像是一滴漆黑的墨滴入了殷红的字中。 “嗡。” 半空中的这个“魔”字开始颤抖起来,下一刻便一晃消失在了原地。 魔物尖叫一声,就要遁向远方,但它好似被强行定住了一般,仍由它体内黑炎如何肆虐,都未能挣脱掉那种无形的束缚。 一丝鲜血从木青嘴角溢了出来,借着便开始止不住。 木青形容萎靡至极,但一双眼睛却无比明亮,他低头说道:“去吧。” 镇魔剑发出一声响亮的剑鸣,瞬间冲向了魔物。 魔物绝不愿坐以待毙,它体内的黑炎在这瞬间不再向外膨胀,而是向内收缩,黑炎在它的控制之下,开始相互撞击,终于嘭的一声率先在它体内炸开。 “咔嚓。” 一道撕裂的声音响起, 那个消失的“魔”字在魔物体表出现,想要束缚住魔物的分裂,魔剑在这一刻也爆发出最极限的速度。 “轰隆隆——” 镇魔剑击中了魔物,滔天的黑炎在一瞬间膨胀开来,又在瞬间被那个“魔”字散发的光辉束缚在剑身周围。 “木青!” 魔物怨毒的声音响彻天地,紧随它声音而至的是更加剧烈的爆炸声。 它靠着自残带来的破坏力终究是挣脱了速度,带着大部分黑炎飞进了火山灰之中。 木青眼里的遗憾一闪而过,但并不气馁。 他飞过去握住镇魔剑,镇魔剑上的铭文就像会呼吸一般一闪闪的,片刻间就将剑身周围那些被束缚住的黑炎吸收进了剑身之中。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六百章:初使源力 半空中,木青凌空而立。 他手中的镇魔剑正绽放出一阵盛过一阵的红光,光芒荡漾里,一缕缕黑炎还会时不时地冲击着剑身上的铭文,似乎想要破剑而出。 “你这是在找死!” 火山灰翻腾不休,魔物咆哮的声音从里面传了出来。 木青之前一次又一次地消耗黑炎,都是一丝一缕的来,但这一次不同,就算魔物靠着自残跑掉了,他也留下了魔物将近四成的黑炎。 几个呼吸之后,镇魔剑不再绽放红光,取而代之的是一个漆黑如墨的“魔”字出现在了剑身之上。 魔物从这一刻起,再也无法感应到剑身内的黑炎,它对木青的手段有了真正的惧意。 器魂攻击? 镇魔剑在木青的炼化下,不过刚刚达到灵兵的层次,显然不足以发动刚才那诡异的一击。 魔物不断地打量着木青和他手中的剑。 木青全力封印住镇魔剑中的黑炎后,脸色苍白如金纸,胸膛起伏个不停,完全是一副力竭的样子。 魔物心中犹豫再三,愤怒地尖啸一声,直接冲天而起。 它最终还是没有向木青发起攻击。 “咳、咳。” 当那股滔天的杀意跟着魔物一起离开后,木青终于是忍不住撕心裂肺地咳了起来。 用镇魔剑封印魔物,是孟章给的思路,但能真正做到这一点,不仅得益于木青每次消耗掉一丝一缕黑炎的经验积累,更是因为他在那一刻用自身凝聚而出的大道本源之气沟通了此间天地的所有力量。 虽然这个过程极其短暂,但无论是在精神上还是肉体上,对他来说都是一种难以忍受的折磨。 他的每一寸血肉和精力都好似被放进了火炉中,再经过了疯狂地炙烤后还会经过成千上万次地扭曲和锻打。 “砰、砰、砰。” 这一刻,地面上的喧哗和天空中的呼啸都在快速远去,木青只能听到他自己那如同擂鼓的心跳声。 他静静地漂浮在半空之中,意识被困于躯壳之中,却始终找不到一个可以安歇的地方。 他很累,真的很累,以至于他无比想念以前打坐休息的那间小屋,只想就这样长睡过去。 在他识海深处的那扇虚幻之门,在这一刻不停地旋转着,却出奇地没有直接叫醒他。 “轰隆——” 一声闷响扩散长空。 木青终于清醒了过来,他就像是溺水上岸之人,张大着嘴不停地呼吸着。 “我刚才怎么了?” “你被反噬了。” 木青心忧余悸,孟章提醒道:“不是黑炎的影响,是你被天道反噬。” “……”一阵难言的沉默。 木青一边抬头去寻魔物的踪迹,一边沉声道:“为什么会被天道反噬?我才不过刚突破到超凡啊。” 孟章难得笑道:“至从你选择以自身为道,那么你就已经正式偏离了原本的道路,和那魔物一样被天道视为异类。” “!”木青眉头一跳。 他以前在天道眼中可是一颗正儿八经的好苗子,如今却越长越歪,是已经不合天道这位老人家的意了啊。 孟章说道:“你如今已经正式入道,可以了解这个世界更多的真相。在长生境的尽头便是化身天道,牠有意识,但不会刻意针对你,这世间并不缺不走寻常路的人,但真地走到足以威胁到祂的人几乎没有。” 魔物正在高天之中,体内的黑炎滚滚而出,已经勾连起了修罗大阵。 木青飞向高天,下意识就问了出来。 “呵。吾已经没有这样的寄回来,最多取而代之。” 木青的动作一滞,虽然已经把孟章想象得很厉害了,但对方似乎还有比他所想厉害一些。 “你自己挣脱了沉沦,对那股源力的掌控会提升不少,但想要彻底封印这头魔物,依旧不够。” 木青沉声回应:“我知道,除非我领悟了修罗真意,不然单凭我自己的力量,还差了不少。” 孟章似乎很满意木青如今的进步速度,难得地多提醒了一句:“此地因果混乱,吾只能勉强推测那人已经离得不远了,你只需要尽力拖住这魔物。” 木青心中微动,孟章能够推测出有高手到来终结乱局,却无法推测到对方的身份。 木青心中的紧迫感不减反增,来者多半就是那古家之人,别到时候乱象是结束了,他们也跟着结束了。 想到此处,木青锁定魔物,直冲了过去。 “哼!” 魔物趁木青喘息的时间,已经彻底地勾连起了修罗大阵,如今大阵之内的血气正源源不断地汇入它的身体,见木青冲来,竟是不散不避。 木青心知情况不对,散开灵识,当他这一剑直出扑空后,立刻折身冲向了另一处无人的半空。 魔物刚从这处位置现身,就面临着当头一剑,它体内的黑炎下意识地就要扑向木青,但又立刻被它收了回去,取而代之地是利用血气之力构建的屏障。 “嗤——” 镇魔剑撞在屏障之上,立刻发出热铁入冷水的沸腾之声,一缕黑焰从“魔”字里冲出,瞬间就吞噬了这个屏障。 见木青拿着它的手段攻破了自己的防御,魔物苦心压制的杀意差点宣泄了出来,它趁着这个间隙瞬间掠向了前方,眼看得就要飞到外城。 木青的心里底线就是那一堵倒下的老城墙,怎么会如魔物的意。 他尝试着再次调动起孟章所说的源力,覆在镇魔剑上后,镇魔剑有如神助,在奔向魔物的过程中,还在不断地攫取着阵法之内的各种力量。 “妈的,真是个怪物。” 魔物方向一折,直直坠地。 南门前的中轴大道上,被修罗道域影响的人们已经厮杀结束。 魔物冷哼一声,黑炎扩散出去,膨胀成一圈圈夹带着白色业火的奇特火焰,凡事这种火焰所过之处,那些身体还算完整的死者都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 木青追了上来。 这些被附魔的死尸根本就没有自我思维能力,他们的目标很明确,就是那些受伤逃跑的人。 这魔物在和他的战斗中,时不时地就会来上这么一手。 木青一道剑气落下,赤红色的剑气如同燎原之火,但落在这些死尸身上时,却没能将这些死尸完全摧毁,还有不少死尸拖曳着残肢断臂,去追咬逃跑的人。 这种程度的离火剑气似乎并不能抵消魔物的手段。 木青冷哼一声,镇魔剑径直落向地面,一圈圈黑色的火焰以剑身中扩散出来,将那些死尸彻底化作了灰烬。 魔物眼睁睁地看着木青半柱香不到的时间,就能把它的黑炎调动得如此顺利,暂时完全没有了和木青碰一碰的打算。 它冷哼一声,虽然修罗大阵还没有完全成型,但它已经和阵法勾连,形成了相辅相成的格局,于是它干脆不再天空中乱窜,朝长街两旁那些坊市里冲去。 木青猜到了魔物的意图,心念一动,镇魔剑就追了上去,但随着修罗大阵越来越圆满,魔物的道域大开后,与阵法也越来越契合,木青的攻击已经很难跟上魔物腾挪的速度。 于是木青干脆飞到南门处的半空,背对着外城大声喊道:“留在原地只会是死路一条,能走就走,我会尽力护住我身后之人。” 木青的身后还有将近百米的长街,他的声音的相比地面处处的混乱之音其实不大,但人们这个时候早已经成了无头苍蝇,木青这话无异于指路明灯,相互招呼间,竟然很快就乌泱泱的几百人往木青这边冲过来。 魔物对木青恨得不行,它调转方向就要把这些人直接吞噬。 而那几百人距离木青至少有两百米的距离,当他们发现魔物冲了过来时,竟然有一些人在心如死灰后痛骂起了木青。 木青脸色漠然,他本以为自己足够冷静,能够忽视谩骂的声音了,但终究还是有些破防。 他没有跟地面这些人置气,却把心中的怒意通通算在了魔物身上。 镇魔剑横掠长空,猛烈的呼啸声瞬间盖过了地面的声音。 魔头的黑炎刚刚掠向地面,见一剑直来,急切干净利落地退到了远处。 “嘿嘿,你来呀,你来追黑爷啊。我要你最后一个死,眼睁睁地看着这阵法之中的所有人都成为我的血食。” “哈哈哈。” 魔头瞬间掠向了远处。 木青的视线追着魔头而去,从进入内城的南门上空,俯瞰整座内城,他皱起的眉再没有一刻舒展开过。 此刻的内城,到底还剩下多少人?他又能救下多少? 但他知道,这一切都改变了修罗大阵完全成型的结局。 “该护送着小姨她们离开了吗?” 木青默然想到。 他自问他已经尽力了,只是每当他想着就此离开时,又总会有新一批奔逃的人跑向了他。 …… 外城有五处拔地而起的黑色龙卷,与之相呼应的是五道束缚着龙卷再次扩散的方正屏障。 在中央的那处屏障外,一道红衣再次越上了阁楼。 慕容静脸色苍白,眉宇间已经难掩疲意,只是一双眼睛依旧明亮有神,正灼灼地看着内城方向。 邢飞在离开内城之后,曾带来了木青的消息,但又怎么能够抵得上自己的清清楚楚地感应呢? 木青的气息出现在南门那里后便没有离开,两人的距离其实已经很近了,这让她感到了一丝心安。 地面上,独孤卫抬头问道:“是出了什么问题吗?” 在这五处死地被勾连在一起后,更多的人加入了阻止大阵成型的行动之中。 姜尚修在成功护送张芍药去到怀风花身边后,便直接去了燕清那里。 而隐谷的一些人,则在青龙的带领下都找到了慕容静这里。 慕容静如今已经决意脱离隐谷,所以并不打想和青龙他们打交道。 青龙拍了拍独孤卫的肩膀,认真提醒道:“看起来你比我伤得还重,要不我换下你。” 独孤卫摇头:“你去帮怀谷主吧,寅一你们则去王夫人那里。” “老大,我们呢。” 独孤卫看了过去。 他离开隐谷时,曾带了四十人的亲卫队,这才一个多月,站在这里的就只有七八个人。 “你们去城东吧。” 城东就是怀草诗那里,亲卫队员们面面相觑,有人嘀咕道:“这不太好吧,天狩的人好像都在那边,我们呢去了也帮不上忙。” 独孤卫眉头一皱,慕容静不想这些人打扰到自己,他其实也是如此想。 青龙倒是能够理解独孤卫的某种情绪,认真劝说道:“她其实是还没有彻底放下隐谷,所以才不想面对我,不过你在她心中不一样,所以就留下他们吧,你们这处位置最关键,单靠你们两人,也许会有些吃力。” 青龙说完之后,便打算离开了。 独孤卫看着他的背影,突然问道:“白虎还在昏迷吗?” 青龙脚步微顿:“嗯。” “那你其实该带着他离开的。” 青龙转身过来时,说道:“木青可是救过我和白虎,这时候走了我还是我吗?” 阁楼上的慕容静看了地面一眼,主动问道:“他们现在在哪里?” “他们?”青龙微微一愣,看独孤卫眼里闪过一丝冷意,才明白过来慕容静问的是谁。 “我是自己找过来的,还没有去见谷主和掌律。” “哦。” 慕容静落向地面,青龙见她这个动作,似乎明白了什么,却有突然有些不知道该怎么抒发的感叹。 慕容静一直是一个心性纯净的人,她在见到他们过来时,主动飞上了阁楼,此时又飞了下来,这种表达关系生疏与否的方式,无来由地带着几分童趣。 青龙此刻没有丝毫看低,却不免有些出神,大家就算不是朋友,也可以成为守望相助的伙伴的,为什么会变成今日的局面呢? 慕容静看了出神的青龙一眼,只觉得奇怪,问道:“你们怎么还不走?” 青龙点头笑道:“那你俩这边有什么情况及时联系。。” 青龙和白虎小组的人之力离去,亲卫队的队员感受到他们统领的情绪后,也识趣地散到了一边,加持着屏障。 独孤卫看着慕容静的脸,见她表情平静之中似乎带着几分之前没有的安定,沉默了片刻还是问道:“你不生气?” 慕容静抬头看着面前的足足有几十丈高的黑色龙卷,蹙眉问道:“我为什么要生气?他们不在这个时候搞破坏,我就挺满意了。” 独孤卫轻叹一声,看着内城方向,突然说道:“如果没有玄武将木青困那么久,也许情况不会变得这么糟糕。” 慕容静轻呵一声:“你什么时候也变得喜欢说如果了?” 独孤卫收敛起了情绪,认真说道:“他已经做得够多了,这个时候离开没人够资格说闲话。” “那不是他啊。”慕容静也无奈地轻叹一声,白皙的指尖揉了揉眉头,突然说道:“你在这里看着,我去办件事。” 慕容静说完也不等独孤卫询问,便往一边的巷道里掠去,独孤卫本想跟上,但最终还是放弃了这个打算。 巷道内,曹槿看着红衣,苦笑道:“我还以为你不会来找我了。”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六百零一章:大净化术 曹槿来到这边已经有一段时间,虽然没有泄露气息,但他相信以慕容静的境界早就发现了他的存在。 慕容静说道:“你是觉得我杀不死你么。” 曹槿目光微凝:“你不会,那晚我找木青时,你就在屋子里,你就算不相信我,应该相信他,至少我现在和他算是合作关系。” 慕容静冷淡道;“有事说事。” 曹槿微微松了口气,指了指半空:“你应该看出来了,想要彻底终止修罗大阵,就得在同时切断这五处死气,单是现在这样做,只能够拖住一段时间,并不能改变最后的结果。” 慕容静一双眼睛平静地看着曹槿,曹槿只想早点离开这里,主动说道:“我这里有个办法,你可以试一试。” 慕容静走出巷口,独孤卫第一时间就注意到了。 他迎上去问道:“怎么了?” 他的视线掠向巷道,巷道空荡荡的,但直觉告诉独孤卫,应该有什么情况发生才对。 慕容静摇摇头:“没什么,我刚才只是想一个人待一会儿。” 独孤卫看向慕容静的脸,慕容静的神色很平静,看不出什么异样。 他无奈地叹了口气,认真地建议道:“再拖下去意义不大,你去找怀谷主她们吧。” 慕容静抬头问道:“找她们做什么?” 独孤卫看着慕容静的眼睛,愣了愣,侧身看向内城道:“我想了想,也许他一直不退回来,是因为外面有你们,等到你们安全离开后,他应该也会离开了。” 慕容静目光微动,最后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只是摇头一笑。 独孤卫不解,转头重新看向她问道:“你为什么笑?难道不是这样的吗?就算是他把自己真地当做了城主,他如今也已经尽力了,根本就不用再这样下去。” 独孤卫也不知道为什么,但他确实希望木青能够退一退,好像在私心里,木青退了,他和木青的差距便不会被拉得太大,而他也还有机会…… “谢谢你。” “嗯?” 慕容静美目明亮:“我没想到你会这么理解他。” 独孤卫苦涩一笑:“你应该认真考虑我这个建议,不然再拖下去……有些结果其实是改变不了的。” 慕容静纤眉微动,抬头看向半空,轻声说道:“不说什么拯救百姓的大话,这种时候还想着走的人会又有多少呢?” 独孤卫想了想,认真回答道:“会比你想的要多很多,越是乱世,人性就越自私。” “所以还是不值,对吗?”慕容静轻轻一叹。 她的一对纤眉轻轻颤动着,望向半空的目光时聚时散,似乎在做着某种决定。 独孤卫看到了这一幕,心里有些担心,认真道:“我不知道他的道是什么,但修行到如今,却反过来被一些不值得的事情所累,并不妥当。” “他没有做错什么,但在我眼里,他这个时候带着你们一起离开会更好。” 慕容静微偏着头,显然是听进去了一些事情。 这时,内城方向又响起了一道清越的剑鸣,慕容静心中一定,长出一口浊气道:“如果此时走了,又去哪里呢?” 独孤卫眉头皱成“川”字,慕容静是绝不会回到隐谷了,那么还能去哪里呢? 可能木青在哪里,她就在哪里么? 独孤卫不想再想下去,就听到慕容静已经完全收敛了情绪,平静说道:“得尝试彻底终止大阵,你现在的状态如何,要不……” “我状态很好,你不用担心。”独孤卫下意识地抢话道。 慕容静多看了独孤卫一眼,点了点头,“那好,等我联系上怀风花她们后,你们一起动手,破坏地面的阵纹。” “没有问题。” 独孤卫松了口气,走到阵法边缘,手握黑龙枪,朝慕容静点了点头。 慕容静身形一闪,飞向了高空。 这一次她完全释放了自己的气息,被劲风搅动的幽幽晚空之上,她一袭红衣慰贴着傲然的身形,不张扬却格外惹人眼球。 朱雀城不少人都发现了她。怀风花诸女满脸严肃,因为当初就设想过应对方法,所以她们心中不约而同地意思到了什么:“要开始了吧。” 慕容静此刻的位置,已经很接近修罗大阵形成的天地壁障,她将自身的气息散发出来之时,内城方向的那一道青色身影也转过了身来。 木青隔着长空向望向她,她一脸笑意地朝他点了点头。 木青眼里满是惊讶和担心,有好几次都忍不住想要向她飞来。 虽然才几日未见,但这中间已经发生了太多深刻影响彼此的事情,两人的目光交织在一起后,颇有几分难舍难分的味道,最后还是慕容静主动移开了目光。 慕容静胸口轻轻起伏,平静下情绪后,看向地面,此时,地面上的这些人同时听到了她的声音:“装备好了吗?” 五处死地,五道雄浑的气息冲天而起,回应着慕容静。 木青愣愣地看着慕容静,他心中有些担心,但魔物已经发现了慕容静这边的异样,正打算冲出内城。 “你要小心!” “你也是。” 隔着长空的传音,只有两个人能够听到,木青满脸严肃地转身,迎向想要冲出内城的魔头。 慕容静平静地看着木青的背影,倏而一笑,独孤卫有些话其实没有说错,她也为木青而不值,但她却不觉得自己这么做有什么不值。 “动手!” 听到慕容静的声音,地面上众人,将凝聚自身全力的一击轰向了地面的阵纹。 “吱呀——” 整座朱雀城在这一刻都听到了那让人牙酸的声音,好向是有一道厚重的隔膜被用力撕扯一般。 死地之上,那五道龙卷慢慢停止了旋转呼啸,高空之中,修罗大阵的屏障晃动不休。 魔头在这一瞬间对慕容静的怒意已经超过了木青,但当它被木青一剑给挡住之后,又发生了变化。 “啊啊啊,黑爷要屠尽你们!” 魔头发出了愤怒无比的尖啸,它体内的黑炎一阵交织,竟然在瞬间分出五道黑炎射向了龙卷风暴。 “轰——” 夜空中,那些逸散的血气和死气被这五道黑炎拖曳着吞噬着,冲回了龙卷风暴之中,龙卷风暴瞬间加速肆虐,原本束缚住风暴的屏障眨眼间便遥遥欲坠。 “诸位,且尽力!” 一绺发丝在额角乱舞,增添了慕容静几分肃杀美感,她微微闭目,全力捕捉这那些涌动的死气轨迹。 地面上的众人深知此刻到了最关键的时刻,几乎是在慕容静提醒的同时,便发出了各自最强大的攻击。 “轰隆隆。” 一阵地动天摇。 百姓们恐慌的声音如潮水般一波接着一波,他们如今已经大概接受了内城火山爆发的事实,此时感受着这一阵地动天摇,最直接的反应,就是涌向了外城的城门。 当外城的绝大多数民众都开始在恐惧的支配下离开家门时,朱雀城彻彻底底地沸腾了起来。 也就是在这时,开始有人发现,他们出不去了。 修罗大阵虽然还没有完全成形,如今看起来更是摇摇欲坠,但这囊括了外城大半区域的屏障,普通人根本就无法离开。 有不少人强行撞了上去,最后便在光芒一闪后成了屏障之上的一滩肉泥,有不少人害怕得往后退去,却被不明真相的后来者推搡着再次撞了上去。 修罗大阵,何为修罗? 恐怕只有无尽的血腥和杀戮才算吧…… 这些的血气沾染在屏障之上,竟是反过来支撑着摇摇欲坠的屏障。 慕容静看着地面上那绽出血管的一幕幕,面色平静,那些人大概不知道这是在救他们吧,结果到现在这些被救的人反倒成了阻碍,算不算是一种莫名的讽刺? 乱局之下,根本就没有那么多的如果和早有准备的,这些人最应该学会的就是对自己的性命负责。 慕容静心念坚定。 某一刻,那五处死地的阵纹被通通摧毁,横亘在天地间的龙卷风暴顷刻崩塌。 死地旁的众人被肆虐开来的劲风击中,正艰难地抵抗着,但心中都松了口气,只要死地被破坏,那么修罗大阵便成了无根之阵,再难维系。 只是很快,他们这个念头就被冰冷的现实给击败了。 那些逸散开的血气和死气竟然重新汇合到了一处,眼看得就要重新形成一条更加粗大的龙卷风暴。 “嗷~” 响亮的吼声乍起,一道黑龙灵体径直撞在了龙卷风暴之上,风暴只是慢了一瞬,便又恢复了正常。 “为什么?为什么?” 独孤卫看着身前快要形成的龙卷风暴,声音越来越低也越来越快,满脸颓败,其它四处都没有问题,偏偏是他负责的这一处死地死灰复燃。 独孤卫料定多半是他没有将阵纹破坏彻底,手持黑龙枪就要迎向扩散开来的龙卷风暴。 “统领。” 他的手下一瘸一拐地涌了上来,抱手的抱手,抱腰的抱腰,急声劝道:“我们快走吧,我们已经尽力了。” 确实是尽力了,独孤卫此时只是张开嘴,便有鲜血涌出来。 怀风花她们也发现了独孤卫这边的异样,还没得及恢复便往这边冲了过来。 夜空之上,慕容静见独孤卫被手下拦住后,松了口气。 她歉意地看了独孤卫一眼,此时解释的话,多半会被阻止。 她展开双臂,一团团白色的焰火从体内释放到了夜空,恍惚间,朱雀城如临白昼。 “这是……” 清溪河畔,慕容云眉头蹙起,这不是慕容家已有的秘术,其中的气息即便是他也感受到了危险。 慕容隐冷声道:“木青身上有很多秘术,这大概是他给慕容静的吧。” 慕容云展开神识,细细感受着半空中的变化,表情突然一变:“不对,她要出事。” 他话音刚刚落下,身形便消失在了原地。 夜空之中,那一团团白色的焰火,就像是一朵朵最纯洁的白色花朵。 慕容静形容憔悴,看了看地面,又收回视线,望向内城,她微微一笑。 “轰——” 那些环绕着她的“花朵”只在一瞬间就齐齐绽放。 无尽的光和热跌宕出来,融化了漆黑的夜空,连绵在一起后,天空之上出现了一个巨大的白色光球。 这个光球几乎是瞬间就将那刚刚成形的巨大龙卷给湮灭,连带着还有慕容静的身影。 这一刻,地面上的众人神色各异。 曹槿藏身在某处巷道内的阴影里,抬头感叹不已。 怀风花飞于半空,满目担心。 慕容隐立于河畔,白色的光照亮了半张脸,陷入了沉默。 慕容静的这一击,爆发出了脱凡巅峰的力量,足可荡平许多东西,却是用在了这种时候。 “不!!!” 一道无比嘶哑的吼声从风暴崩塌的动静中闯了出来。 中央这一处死地的阵纹被毁灭得异常彻底,独孤卫后知后觉,慕容静一定是早就知道了会有现在这一幕,才会主动承担了统筹的责任。 他强行挣脱了手下,就要冲向天空,却是气机奔溃,倒地难起。 此时,几乎所有知道慕容静存在的人,都不顾刺痛地望向了那个巨大的白色光球,即使那炙热的力量快要波及到他们,他们也义无反馈地迎了上去。 慕容云回到了慕容隐身边,他身边空无一人。 慕容隐眉头一挑,声音嘶哑道:“她……” 慕容云看到兄长这个表情,语气和缓了许多,摇了摇头,见慕容隐脸色更加难看,连忙说道:“有人比我更快。” 长空呼啸声不绝,当先一抹赤红色剑影于白光之中跃出,而后便是紧紧抱在一起的两道身影。 木青是看过九天幽炎诀的,其中有一门大净化术,能够涤荡时间一切污秽,木青一看到那一团团白色火焰从慕容静体内跃出,就弃了魔物奔向了慕容静。 好在一切都还来得及。 “唔。” 一声轻吟在胸口响起。 木青心中一紧,连忙低头。 慕容静美目流转,盈盈目光落在木青脸上就没有松开,明明身上很痛,却感觉非常好。 木青下意识地把她抱得更紧,她下意识地蹙起纤眉,睫毛扑闪:“你抱太紧了。” 木青抿着嘴,手臂微松,却没有放她离开。 刚才见白光把她的身影吞噬,他的大脑也跟着空白,此时胸膛起伏不停,难得地凶巴巴地说道:“你为什么要逞强?” 慕容静看到了木青眼睛里憔悴无血色的自己,也看到了木青脸上的憔悴,撇了撇嘴,主动挣脱了木青的怀抱:“那你呢?你不是强来?” “我突破了,状态很好。” “我……我现在状态也很好。” 两人同时沉默,木青伸手出手,慕容静也探出手,两人一起落回地面。 “妈的,难怪这么讨厌,原来是一对狗男女。” 当慕容静施展出大净化术时,魔物已经来不仅阻止,它眼睁睁地看着修罗大阵奔溃,满腔地愤怒都落在了两人身上。 木青眉头微蹙,将慕容静交给赶来的怀风花,朝面容皆疲惫的众人点了点头,便折身而返,迎向了冲来的魔物。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六百零二章:众人齐心 “噗呲~” 木青转身迎向魔头后,慕容静不再强撑,一口鲜血瞬间喷了出来,身上的气息瞬间坠向谷底。 怀风花连忙替她调整气息,但两人的境界相差较大,慕容静的气色依旧在不受控制地变差,其他人也都围了上来。 看着脸色苍白的慕容静,独孤卫艰难地稳住情绪,张了张嘴,脑子里却还是有些滞涩的庆幸。 慕容静反手握住怀风花,抬眼看向众人:“我还死不了,修罗大阵已经破了,但威胁还没有解除。” 众人目光微动,慕容静的言外之意已经很清楚了。 青龙更是在心里一叹,以慕容静的骄傲,如果还有其它选择,她绝对不会当着他们说出这些话,毕竟她已经决定和隐谷彻底断了联系。 这证明,慕容静的情况要比她现在表现出来的要糟糕一些,而木青在她心中也极其重要。 怀风花紧抿着双唇,认真说道:“你已经做了很多,木青还有我们,不用担心。” 独孤卫目光微沉,他满心只剩下了还能再次见到她的庆幸,默默地来,又一句未说地离开,只是他离开的方向正是木青战斗的方向。 慕容静看着独孤卫的背影,清丽的眉头一动,看向青龙:“独孤他伤得不轻,你劝劝他。” 青龙轻声一笑:“为什么要劝他?他现在要做的事情也正是我想做的事情。” 青龙说完之后,转身就冲向了战局。 慕容静心里一叹,从隐谷逃离后,她一直不知道该以何种情绪面对青龙这些人,此时想来倒是她有些刻意了,至少她们此刻还是能够一起战斗的伙伴。 她视线一扫,见白虎小组的寅一他们也要往战局冲去,连忙喊住了他们,严肃道:“那魔物的黑炎很厉害,超凡以下,恐怕沾着即死,你们别去。” 寅一几人忽视一眼,感受到慕容静话里的真诚,神态反倒越发恭敬。 寅二沉吟片刻;“如今这魔头之乱,已经威胁了所有人的安全,我们可以去找掌律。” “等等……”慕容静眉头一挑,刚开口想要拦下几人,寅一他们却已经走远。 怀风花见几人远去,幽幽道:“太乱了,我很不希望他们出手,却又不希望木青出事,到最后只恨自己实力太低。” 慕容静反过来拍了拍怀风花的手背,认真道:“只要尽力了就好,其实我到现在都后怕不已,如果叫我再做一次选择,是真不敢了,所以,你现在带着大家离开才是正事。” 场间诸女都看向了她,有些愤怒,有些伤心,跟有些无能为力后的黯然。 张芍药纤眉一跳一跳的,若不是想到慕容静做了很多事,而她什么忙也没帮上,大概已经立刻出言反驳了。 气氛凝滞了一瞬,没有人能体味这一刻众人心中情绪的复杂变化。 王叶青拨开黏粘在额前的发丝,看着气息萎靡的慕容静,轻笑一叹:“现在说这些还干什么?如果要走,我们早就走了,修道这么多年,终归能够学会顺应本心。” 慕容静也是想起了独孤卫的建议才有这么一说,但见诸女神色变化这么大,不要摇头失笑,她现在的状态是真不好,连思绪都是一截一截的。 她想起一事,连忙看向众女身后。 姜尚修还没有离开,他似乎正等着这一刻,主动问道:“曹槿应该找过你,这魔物有应对的办法吗?” 慕容静凝眉道:“他只说了彻底断绝死气才能摧毁大阵,但没有说应对魔物的办法,不过我觉得可以找一找他。” 姜尚修点了点头,立刻退去。 怀风花不想慕容静以重伤之身还操心这些,一边渡着真气,一边说道:“我先送你离开这里。” 慕容静轻轻摇头,声音很是坚决:“哪里都一样,我就在这里等着,倒是她们。” 慕容静视线扫过宁初几女,说道:“你和王夫人可以留在这里,但她们可以离开了。” 王叶青也挺不放心王修微的,闻言赞同了慕容静这个建议。 宁初几女也离开之后,场间便只剩下了三女。 慕容静痛苦地闷哼一声,大概是不再需要掩饰,她肩膀一晃就要栽倒向地面。 怀风花和王叶青连忙扶住着她找了一处视野开阔的二楼。 “木青没发现你的情况这么糟糕?” 怀风花看着连打坐姿势都很难维持地慕容静,有些心疼和不忍,走到窗前看向内城方向的天空。 也许是内城也经彻底化作了修罗炼狱,魔物主动撤往了内城,在片天空之中,血气沸腾,战斗时的冲击声早已经响彻长天。 在这种时候,每个人都有自己力所能及可以做的事情。 木青算是慕容静托付给了她,她细致地检查了一下慕容静的身体状况。 因为强行施展那门秘术,慕容静的经脉已经彻底破损,如果能够续上,恐怕也会掉境,但现在最严重的问题还不是这个,慕容静的气息还在下坠,就算是怀风花也感受到了一丝无力。 因为炼丹恐怕已经来不及了,但医者最忌讳的就是把自己糟糕的情绪反馈给病人,所以在知道慕容静的身体状况后,怀风花干脆走到了窗前。 慕容静似乎还是感受到了怀风花糟糕的情绪,沉默片刻后轻声道:“我不想让他分心,而且你不用担心,因为心法的缘故,我确实死不了。” 慕容静转身看向慕容静,慕容静睁开眼,她并没有撒谎,在施展出大净化术之后,她对九天幽炎诀的理解也加深了不少,再配合涅槃诀,她并非没有恢复的可能。 “哎~” 慕容静长叹一声:“我们之前都在担心白帝城的手段了,没想到还会在白豪手里吃这么大的亏。” 慕容静闭上眼睛,说道:“所以我的建议依然不变,可以让她们先离开了,不能等到时候再后悔。” “师妹!” 屋外突然响起怀草诗的声音。 屋子里的三女神色一紧,因为怀草诗身边还可能有慕容星,也许是当初慕容星对万花谷伤害太大,至少怀风花对慕容星远要比对慕容云警惕。 门打开后,怀草诗只身一人进来,她见到三女都在后松了口气,径直走到怀风花面前,拿出了一个小瓷瓶:“这是慕容星交给我的,我检查了没有问题,你再看看。” 怀风花打开瓷瓶后,一股清香便溢了出来,她目光微动:“是一枚金丹。” 怀草诗点头道:“我们炼制的丹药消耗得很快,他给我这颗丹药我看了一下,对修补经脉很有帮助。” 怀风花点了点头,她也检查了一遍,确定没有问题后才递给了慕容静。 哪知慕容静看了眼,便摇头道:“这丹药确实没有问题,但很珍惜,我用不上,唔~” 怀风花出手很快,趁着慕容静说话,便将这枚金丹喂进了她的嘴里,怀草诗此时盘膝坐在慕容静身后,助她消化这这枚丹药的效力,认真道:“这枚金丹应该是慕容星当年离开时带走的,我害怕这丹药有问题,耽搁了些事情。” 怀风花眉头微蹙,在心里长叹一声。 不只是慕容静,就是她们万花谷也一样,跟隐谷的关系剪不断理还乱。 怀草诗眼角余光已经捕捉到了怀风花的表情变化,轻声道:“师妹别担心,我换他这颗丹药,预支了三颗通道丹,才不会占她便宜。” 怀风花轻嗯一声,不知怎么地就响起了慕容云。 慕容静为了木青,可以一改寻常,主动寻求青龙他们的帮助,那她呢? 又为何还要囿于不想欠人情而沉默。 正巧此时,内城方向一声巨响传了过来,其后甚至还有魔物哈哈大笑的声音。 几女心头一跳,就连慕容静也强行结束了打坐凑到了窗口。 天空之上,血气滚滚如云,一道枪芒如同流星般照耀了夜空一瞬,便立刻被血气湮灭。 慕容静身上气机乍起,独孤卫没出事还好,出了事,她恐怕会愧疚一辈子,怀风花几女连忙制止了她。 不过没等到几女僵持,天空之上便是一道紫雷乍起,将血气分开,两道身影冲出血雾之后,径直朝这边飞了过来。 青龙背着独孤卫来到几女面前之后,心神一松,竟是直接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怀风花她们想要靠近,都被他用眼神制止。 昏迷过去的独孤卫被他放在地上后,他肩膀颤抖不停,双臂上更是遍布着雷纹,一阵又一阵噼里啪啦的响声过后,屋子内立刻弥漫出一股焦臭的味道。 但即便如此,青龙依旧没有停止这近乎于自残的行为。 几女一脸凝重地看着青龙,她们都发现了独孤卫双臂之上那一丝丝漆黑的火焰,抿着嘴保持着沉默。 “呼,呼——” 看似漫长的沉默过后,青龙双臂一软,直接四仰八叉地躺倒在地面上,他闭着眼睛,忍受着双臂深入灵魂的痛楚,嘶声道:“那魔物的招式很简单,无非是道域、业力和血食之术。” 青龙舔了舔干裂的嘴唇,睁开眼睛后,再次制止了几女帮忙的意图,坐在地上,有些后怕地说道:“但它太克制我们了,我们的攻击对它基本无用,而它的攻击,无论是哪一种对我们都有无法避免的影响。” 慕容静眼光很准,蹙眉道:“刚才折磨你的就是黑炎?” 青龙点点头,又马上摇头:“还算不上黑炎,这不过是一道黑炎膨胀开来后的火焰,但这火焰的力量太过诡异,我用雷法之力也只能勉强压制。” 青龙低着脑袋,脸上满是落寞,他虽然还没有恢复到往日里的巅峰,但自忖雷法造诣进步了许多,却没想到这一次会败得这么彻底。 “我们甚至连防御都吃力无比,最后还是木青救下的我们。” 几女有些沉默,表情非常凝重。 怀风花蹲到独孤卫面前,检查起伤势,青龙扫了慕容静一眼,苦笑道:“我没想到这家伙会那么拼命,早知道当时就听你的直接拦下他,不过他的运气比我好,只是被攫取了大量血气,没有太多其他问题。” 独孤卫当时恐怕真是有了寻死的意思,不过好在最后的结果还能接受。 慕容静一只手放在窗台上,不引人注意地支撑着身体,问道:“那木青呢?” 她的声音很轻,明明很想知道木青的情况,却又因为害怕听到什么不好的消息,而显得十分低微。 青龙沉默了一瞬,他这一沉默,房间内几女的心头都是猛地一条,发现气氛不对的青龙连忙开口:“你们不用担心,他……他的情况要比我们好得多。” 青龙的目光有些涣散,听着天空中不时传来这边的声响,他似乎回忆起了不久前那惊险万分有万般无力的战斗,徐徐说道:“他太强了。他竟然可以跟那魔物打得有来有回,我甚至我觉得我和独孤卫的加入拖累了他,让他放不开手脚。” 怀草诗瞪大了眼睛,微微张嘴,看了看青龙的表情,不像是精神纷乱,又转头看了看怀风花她们,发现三女眉头舒展间,竟然露出一副理所当然的表情。 “他已经成长到这般地步了吗?” 怀草诗下意识地问道,她是见识过木青在万花谷那夜力挽狂澜的,印象深刻,但木青当时的实力明显还赶不上白虎,就算这些天依旧所耳闻,但从实力要比白虎稍强的青龙口中听到“他太强了”的评价,还是觉得有些魔幻。 直到此时,她甚至开始有些明白,慕容星为什么要费尽心思地讨好她们。 “他已经超凡了。” “他进步确实很快。” 窗台边,微微扬起下巴的慕容静看向怀风花,怀风花此时也正抬头向她看来,几乎是同时开口的两女都因为同一个男人感到开心。 王叶青一直紧绷的神色也下意识地舒展开来,沉吟道:“那我们是不是真地该离开朱雀城?木青这么拼,应该是担心我们吧……” 慕容静和怀风花同时无奈一笑。 青龙晃晃悠悠地站了起来,点头道:“王夫人说得不错,木青就是这个意思。既然我们留下来也帮不上太多的忙,把战场让给他,也算是一种帮助。” 慕容静不信,偏头问道:“木青亲口这么说的?” 青龙苦笑道:“当时情况紧急,他当然不会这么说,不过我想他就是这个意思。” 怀风花和慕容静对视一眼,沉吟片刻后决定道:“确实该离开了,但慕容静此时伤势较重,不宜走动,我留下来照顾她,宁初那边,王姐姐……” 王叶青无奈道:“没问题,交给我,我也挺担心修微的。” 青龙见几女已经动了起来,他主动背起独孤卫就要离开,几女不解,他神色有些萧瑟地解释道:“我们隐谷的谷主和掌律都在城内,我们这些下属受伤了,怎么可能不寻求帮助呢,怀谷主你们保重。” 慕容静看向青龙,郑重地点了点头:“谢谢。” 青龙疲惫一笑,转身离去,他背着有些沉重的独孤卫,心里却是想到,这份感谢有没有那么一份是因为他救出了独孤卫呢? 如果真是这样,那独孤卫知道后也许会比较开心吧。 只是在青龙看来,以后独孤卫和木青的差距只会越来越大,是不会再有什么机会了。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六百零三章:魔头根坻 内城南门。 半空之中血气滚滚,怒吼声时不时地从里面扩散出来。 “轰——” 又是一道剑气分开了血气,一道黑影呼啸着掠向了地面。 人们惊恐连连,但除了拼尽全力推搡着身边的人,根本找不到一个可以逃脱的方向。 在修罗大阵被摧毁之后,魔物的狂性被彻底激发了出来,和木青几人战斗的这一段时间,南门附近到处都是逃难的百姓。 血气之中的魔物被木青一剑逼退之后,也终于记起了正事,在人群的哀嚎声中,释放出了连片的黑色火焰。 夜色熔融,血色在嗞嗞声中快速蒸发。 眨眼之间,便有上千人尸骨无存。 “哼。” 一把青铜剑从天而降,**火场中央的同时,剑气也如涟漪一般瞬间扩散了出来。 “嗡——” 还待继续扩散的火焰与剑气交织在了一起,碰撞间相互吞噬着彼此。 魔物飞回空中,看着一身气势正盛的木青,声音越发怨毒:“你这是在逼我。” 木青面色冷漠,在亲眼看到慕容静差点死掉后,他心中的杀意已经快堆积到顶峰,身形一闪便出现在魔物面前。 他看似轻描淡写地往前刺出一剑,实则快到了极点,魔物明明早有警惕,依旧被一剑削去了不少黑炎。 木青不等它重新融合,手中的镇魔剑轻轻一搅,便将黑炎吸收到了剑内。 魔物心中憋愤无比,它是眼睁睁地看着木青一点点变强再一点点占据上风的,如今修罗大阵再被破,它在面对木青时,早已经没有了当初高高在上的心态。 木青还打算再接再厉,一剑回扫,魔物却已经主动脱离。 它冲向高空,滚滚黑焰溶于蔓延过来的火山灰中,疯狂地攫取着天地间荡漾的血气。 木青目光凝肃,手腕晃动间,连绵的剑气泼进火山灰之中,但收效甚微。 也许是不久前才被木青封印四成的黑炎,现在它只要吃一点亏就一心脱离。 这也是让木青感到棘手的地方,因为他短时间内根本束缚不了对方的行动。 就像此刻,魔物在半空之中漫卷出连绵的黑炎后,还和火山灰相融,木青根本锁定不了魔物的本体所在。 而等魔物攫取到大量的血气之力后,又能得到补充。 从某种意义上来讲,木青跟魔物战斗,就是在跟内城的所有人战斗。 他逼魔物太狠,内城的人似乎死得更快,但若是他不管不顾,等魔物真正成长起来,那就是内城的人,而是整座朱雀城的人都跑不掉。 “这种天生魔物,就没有什么弱点吗?” 木青立于半空,在血气往魔物涌动时,也在快速地攫取着天地间的血气之力,不知不觉间,他对修罗之力的掌控,似乎只差那临门一脚就可以融汇贯通。 “黑炎本就是虚妄之力,想要完全占据上风,除非你掌握了混沌的力量。等你领悟出修罗真意后,可以尝试将它展示封印在剑身之中,慢慢炼化。” 木青皱起的眉头始终没有舒展。 虽然他自己也感觉只差临门一脚就可领悟,但有时候修行便是如此,有时候一月就能走到最后一步,但往往要花费一年甚至十年才能走完最后一步。 想要靠着领悟修罗真意,再封印,那会是什么时候? 他如今已经算是刻意地让心中的怒意在发酵,但却还是没有找到那灵犀一闪即明的感觉。 “轰——” 连绵不止的破空声打断了木青的沉思。 他的视线连忙追向了呼啸声远去的方向,心中一惊,背后陡生双翼,疯狂地追了上去。 “哼。” 半空中传来魔物的冷笑声。 它似乎是见到了木青此刻满脸紧张的表情。 因为青龙到过阁楼的原因,在外城无数栋房屋中,魔物轻而易举地找到了怀风花和慕容静的位置。 它的速度一增再增,等到接近那处阁楼上空时,嘭地一声,直接化作了一片连绵的火海。 或许是融合白豪不少记忆的原因,在木青手中屡屡吃瘪后,这魔物的思维方式也渐渐向白豪靠拢,既然暂时解决不了木青,就打算先向木青在意的人出手。 “快跑!” 木青的大喝声响彻半空。 半空中夜风刺眼,他依稀能够看到远处窗边那两道熟悉身影,她们似乎也听到了他的声音,此刻正站在窗边抬头看向空中。 但木青的声音或许赶上了魔物,但却来不及阻止魔物的行动了。 只见阁楼上方的夜空好似更深邃了一些,遮天的火海顷刻间就坠了下来。 阁楼在一瞬间就被火焰湮没。 木青张开嘴巴,将眼睛睁到了最大,也未能看到那两道身影从火焰中冲出。 他的大脑一片空白,心脏也在这一刻直接漏掉了一拍。 片刻后,外城大半百姓都听到了那一声呐喊:“你给我去死!” 一道剑气,猩红刺目,如火星坠地,亮彻半城。 木青人随剑走,直接冲进了火海之中。 在一阵噼里啪啦的坍塌声中,木青很快就从火海中冲了出来。 而魔物也重新化形,飞回了高空。 “妈的,你他妈就是一个疯子。” 魔物被削掉了半成黑炎,气急败坏地骂着木青。木青刚才算得上是冲进了它的体内,它还打算是一鼓作气吞噬木青,结果是装了一肚子的剑气。 这世上就真有人不觉得累的吗? 连它都打得累了,这人怎么越打越勇了呢? 木青完全忽视了魔物的骂声,凌空而立,左顾右盼间尽是茫然。 她们消失了? 他冲进火海之中,并没有捕捉到她们的气息,以慕容静的修为和实力,绝不会如普通人那般被黑炎一触即溃才对? 木青按捺不住心情翻滚的情绪,单手曳剑,将视线延伸到了前方漫漫夜色之中。 他的表情渐渐活泛起来,在前方不远处,有阵法弥散的气息,她们还在! 木青心中激动,立刻就冲了上去,但飞至半途,却又突然一顿。 他转身寻向魔物。 魔物似乎把对木青以及他身边这些的怒气都施加在那些弱小的百姓身上,此刻已经冲向地面。 它一改之前在内城慢条斯理,释放出道域的同时,无边的火焰也释放了出来,不只是人,许多房屋在在片刻之间就化作了一团灰烬。 木青转头回看了刚才那个位置一眼,最终还是冲向了魔物。 “你是不是狗啊,今天就咬着你黑爷不放了是吧?” 魔物见木青执剑冲来,大骂着拔地而起,冲向了内城。 此刻内城的上方天空,还充斥着大量的血气之力,相比起这边,内城明显更适合它快速恢复实力。 木青见魔物往内城冲去,下意识地减缓了速度,等到魔物飞回内城之中,木青落向了地面。 某处巷道之中,木青见到了怀风花和慕容静,才不过多久未见,她们似乎就漂亮了许多,亲切了许多。 木青大步走了上去。 在刚刚迈出第一步后,他的表情就从急切惶恐换作了欣喜激动。 慕容静看着木青,美目流转,红唇浅笑:“木……” 木青几乎是冲到慕容静面前,一把将她抱在怀里,把她的话堵在了胸口。 木青用鼻尖轻轻地触碰着慕容静的鬓角,贪婪地呼吸了一口:“真好!” 一点晕红绽放在了白皙娇嫩的耳垂上,而后瞬间蔓延到了慕容静的整张脸上,她的脸色本来异常疲惫惨白,此刻被这红晕一染,瞬间美得不可方物。 她闻着木青身后的气息,本来准备好的话,也被抛在了脑后,直到眼角余光瞥到一脸故作平静的怀风花,双手才有些无措推着木青的胸口:“别,说正事。” 这个难得的拥抱,不过就持续了两三个呼吸。 木青意犹未尽地松开怀中的慕容静,朝眼神似乎有些古怪的怀风花尴尬一笑:“小姨。” “没想到那魔物还有些惧怕你。” 怀风花伸出手指轻轻扶过木青衣服上的一处伤口,眉眼间多了许多感叹。 木青皱了皱眉头:“可惜不能彻底封印魔物。” 木青目光扫在慕容静苍白的脸,心里一叹,也许是慕容静没有反应过来木青会直接上来一个拥抱,所以并没有隐瞒不住糟糕的身体情况。 木青按捺住心中的担忧,看向两女后方,抱拳道:“多谢姜执事。” 刚才那阵法气息,已经揭露了在那千钧一发之际是姜尚修用阵法转移了两女,这个人情可欠大发了,但木青愿意欠。 姜尚修神色间同样难掩疲惫,他朝木青点点头:“我也是正巧赶上了,如今大家守望相助,说谢太见外了,如果可以,称呼我名字就行。” 木青明白这是姜尚修在主动交好,他对姜尚修也没有什么恶感,轻笑道:“那就不跟姜大哥说谢了。” 姜尚修轻轻点头,微微侧身,露出他身后之人,“我本来要错过曹公公了,是他主动找上的我。” 曹槿看了姜尚修一眼,他本来就想好好躲着,就是被这人找出来的,不过此时这算是卖了他一份好,倒也只能接受,点点头看向了木青。 但他没想到,木青见到他后,态度直接是一百八十度大转弯。 木青冷眼看着曹槿:“你为什么不直接找我?” 曹槿一时没有反应过来,直到视线晃过脸色苍白的慕容静,才有搞明白木青生气的原因在哪里。 曹槿正要开口解释两句,巷道内突然响起一道破空声,他心中一惊,却又在下一刻探出手臂,抓中了飞向他面门的一块玉简。 曹槿压抑着心中的激动:“这是……” 木青淡淡道:“这是下半部。” 食气之法的下半部! 曹槿心中振奋,觉得此刻的木青顺眼了许多。 木青虽然气愤曹槿找到慕容静,差点害死了慕容静,但想到当时的情况,倒也真怪不上对方什么。 木青视线重新看向了两女:“现在的情况是我杀不死它,它也杀不死我。但这魔物心智健全,已经盯上了你们。” 怀风花知道木青担心什么,点头道:“你放心,芍药她们已经跟着王夫人离开朱雀城了。” 木青虽然不知道她们是怎么安排的人手,但想到有王叶青,就莫名地踏实了许多,握了握手中的剑,转身欲去,深深地看了慕容静一眼:“你绝不能再逞强了,你和小姨马上也离开这里。” 慕容静无奈,在她眼里,一直在逞强的都是木青,但此时不是说这些的时候,在见识到魔物屠戮普通人的手段后,她也异常希望早点结束这一切,所以只无奈地瘪着嘴,双目清亮地看着木青点了点头。 “你们特意找我,总不是让我在这里什么忙也不帮吧?” 曹槿看着在木青面前温柔无比像一个居家小妻子的慕容静,心中浮现出的却是不久前那照亮整座城的白色焰火,没来由地一阵恶寒,连忙出声。 慕容静纤眉微动,看向曹槿:“如果你的办法有用,想要什么秘术都可以谈。” 曹槿自然心动,看向木青。 木青一直觉得,他的东西就是自己女人的东西,理所当然地点了点头。 曹槿嘿嘿一笑:“其实当初的武宗皇帝也入魔了,他大概是滋养的血气之力比较纯正,所以远没有如今这一头这么暴虐。” 木青剑眉一挑。 曹槿连忙说到重点:“古籍之中,多说魔物是从虚妄中诞生,但在武宗那件事之后,白氏武库中多了些描述,魔物或许也有根坻,那就是修士生前的心魔所在,就比如现在这头魔物,他的很多特点其实可以跟白豪联系上,也是因为这个原因,所以魔物的缺点,或许可以从白豪身上来找。” 曹槿见木青露出一副思索的表情,声音越发连贯:“我没有跟魔物交手过,对白豪的了解,其实也远不如你,魔物到底会有什么缺点,或许你才是最可能够发现的人。” “另外,修罗大阵虽破,但天地间的血气和死气依旧会不断交织,从而往中心汇聚。” 曹槿看向内城方向,老眼中复杂之色一闪而过,幽幽道:“内城已经成了名副其实的炼狱,那魔物如果依据本能,多半会往中心靠拢。” 木青心中一动,下意识地看了一眼身旁的两女,他就是逼的太紧,让那魔物想着报复他身边亲近的人,不过若是能够再次重伤魔物,说不定就会是曹槿预料的这种情况了。 木青情绪平稳了许多,看向眼巴巴朝着望来的曹槿,沉吟道:“你对修罗大阵的了解最多,可以去帮亲卫军维持秩序,到时候我给你一门雷法。” “不,我想要修炼元神的法诀。” 曹槿下意识地脱口而出。 木青若有所思地看着曹槿,或许是他体质特殊,察觉出了木青身边的两女精神力远强于同境修士。 木青没有马上答应,只是回答道:“那就看你表现了。” 曹槿白眉一抖:“放心放心。” 木青离开之前再次看向两女,明明已经说了很多次,但此时还是下意识地再次开口:“你们要小心!”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六百零四章:路上一幕 夜色遥遥,行路难。 覆着白霜的道旁,刘朝歌突然勒停了马蹄。 刘葳蕤时不时就会留意下他的情况,几乎是他停好马,就已经折身回到了他的身边,“爹,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一旁的李妙真已经探出手想要给刘朝歌检查,刘朝歌让开后解释道:“我没有不舒服。” “呼~” 刘葳蕤呼出一口白气,环顾四周,山叠似鳞,林深如雾,此处距离朱雀城还很远很远。 她睫毛忽闪着轻笑道:“赶了很久的路,我们先休息一下吧。” 刘朝歌看着女儿笨拙地遮掩着心中的焦急,摇头笑道:“休息什么?你不着急吗?” “啊?”刘葳蕤眨了眨眼睛。 他们正处山峦之间,远眺也看不到更远方的景色,但刘朝歌还是轻易地指出了朱雀城的方向:“如果以我们现在的速度,最快也得整整一天。所以不骑马了。” “可是……”刘葳蕤倒是一开始就想过弃马而行,但她不会忘了此次去朱雀城,最大的事情还是替刘朝歌治病,总不能人在路上病情加重吧。 刘朝歌说道:“爹说过不会拖累你的,又怎么忍心见你这样,你如今境界已经够了,赶路没什么危险。” 刘葳蕤正要开口,刘朝歌制止道:“我是你爹,难道还会因为这些小事怪你。” 刘朝歌扫了一眼凑上来的众人,朝李妙真点了点头:“就麻烦妙真跟我一起。” 刘葳蕤也继承了刘朝歌干净利落的性子,话到这个份上也不再决绝,只是说道:“就我和小婵先走就行,李叔也留下来吧。” 刘朝歌摇了摇头,正要开口,李青牛却直接应承了下来:“没有问题。” 刘朝歌一愣,看了李青牛一眼,似乎想起了什么,无奈地点了点头。 刘葳蕤眼里微亮,看向自己的闺友,李妙真斜乜道:“去吧去吧,你这就是典型的有了男人忘了家。” “说什么呢。”刘葳蕤轻啐一口,被这么一打趣,再叮嘱了几句之后,刘葳蕤便拉着小婵率先掠向了前方的连绵夜色中。 刘朝歌目送着女儿的背影消失在山转角,突然开口:“李先生。” 至从刘朝歌知道李青牛的真实身份后,两人之间的关系似乎有了些微妙的变化,说不上敌意,但客气了许多。 李青牛有些不适应刘朝歌的称呼,愣了一瞬才开口:“家主,什么事?” 刘朝歌抿嘴苦笑道:“我是真当不起你这个称呼,我其实有一个疑问。” 李青牛沉默了一瞬,点了点头。 李妙真左看看右看看,装作往一旁走去,但小女生天然的好奇心作祟,小耳朵已经支棱了起来。 刘朝歌也不戳破这丫头的心思,看向李青牛问道:“你应该算是幼薇的师兄,为什么在你来到刘家后,幼薇却没有认出你?” 李青牛本来马上就要回答,却又鬼使神差地问了一句:“为什么你觉得她没有认出我?” 李妙真悄悄地看向刘朝歌,她和刘葳蕤同岁,对于好朋友那早亡的母亲也只是见过几次画像,不知道这些当年旧人谈起那位阿姨会是什么心态,忧伤?缅怀? 刘朝歌眼神明亮,轻笑道:“她是一个傻姑娘啊。” 李青牛目光晃动,似乎也想起了记忆中那个古灵精怪的师妹,眉宇间柔和了许多,声音低沉道:“我当初和她分开,本以为替她引走了最大的危险,却没有想到那些人早就是一环扣一环,竟然想着杀死她。” 刘朝歌目露回忆,接上话道:“那应该就是她受伤之前的事情。” 李青牛点了点头,深深地看了刘朝歌一眼:“我也是最近才知道,师傅虽然生气师妹不怎么听话,但对她很好,那一次师妹之所以能够逃脱生死危机,是因为师傅感应到了她的危险,不顾晋升强行破关。” 刘朝歌没有打断李青牛,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李青牛幽幽说道:“后来,后来的事情,就是师妹与你相遇了吧,她虽然逃脱了杀局,却终究是伤了大道根坻,可以说那些人的计划其实成功了一大半。” 李妙真看着场间的两个中年男人,他们此刻的表情都很冷,那是一种若那些人敢出现,他们就敢拔剑出拳的冷。 李青牛看着刘朝歌,“在我找到师妹的时候,她的修为已经倒退了一大截,她已经看不穿我的变化了。” “哇!”李妙真张开小嘴,下意识地惊讶出声,指引李青牛当着两人的面,恢复了本来的面貌。 他要比她们所熟知的那个李青牛身材更高,面容也更硬朗。 刘朝歌对于此的变化,倒是显得很平静,反倒有些自责:“我遇到幼薇时,并不知道她受了那么重的伤,如果……” 李青牛语气微冷:“如果知道,就不会有小姐了对吗?” 他现在更习惯称呼林幼薇师妹,刘葳蕤小姐,倒是提刘葳蕤打抱不平起来。 刘朝歌摇头道:“不,如果知道她受这么重的伤,就算明知道林家不欢迎我,我也会劝她回西山境,我会一直陪着她,直到她的伤势彻底好转。” 李青牛心里微叹,总算知道自己一心修行却又在哪方面落下了。 他和缓道:“其实在师妹嫁给你之前,就我发现的,师父就来过刘家不少于三次,但师妹最后还是留了下来。所以这事不怪你,要怪只能怪那些敢对师妹动手的坏种。” 刘朝歌目光微转,见李妙真真偏着小脑袋听得入神,语气平静地问道:“那你知道幼薇还没死的消息吗?” “什么?葳蕤的娘还活着?这是真的吗?” 李妙真瞪大眼睛,心里一激动,差点直接问了出来,连忙转过身,假装整理着马鞍。 李青牛点了点头,他一直就是有一说一的性子,没有隐瞒:“这一次和师傅见面后就知道了。” 刘朝歌点了点头,猜测道:“那岳父是不是跟了我们一路?葳蕤现在身边有他?” 李青牛点点头,他之所以放心让刘葳蕤独自赶路,确实是因为林琅天传音给他。 两人的对话声音不大不小,可是真苦了妙真。 她没想到那个大名鼎鼎的西山境之主竟然给她们当了一路的保镖,一连听到这种爆炸性的信息,李妙真好几次都差点忍不住倾诉的欲望,很可惜,她面前只有一匹听不懂人话的马。 这马甚至因为她梳理鬃毛时过于用力,而呼哧呼哧地甩起了响鼻。 “妙真。” “啊?”李妙真正呆呆地站在马旁,被刘朝歌突然一喊,下意识地一抖肩膀回应道:“我什么都没听见啊刘叔。” “呵,没有听见就好。”刘朝歌笑着摇了摇头,看着小丫头的背影,平静道:“葳蕤母亲陷入沉睡,葳蕤知道早了不是什么好事。” “哦,我明白了。”李妙真转过身来,十分乖巧地点了点头,心里却泛起了嘀咕。 还专门说得更清楚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真不跟葳蕤说吗? 哼!这些大人都一样,总还是把我们当小孩子看待。 李妙真撅着嘴,大眼睛眨呀眨就有了决定。 刘朝歌看着李妙真小脸上只差写着“我一定要告诉葳蕤”,心里一乐,小丫头可是有“前科”的啊,当初就是她把他的病情告诉了刘葳蕤。 关于林幼薇还活着的事情,刘朝歌其实一直再犹豫着要不要告诉女儿,毕竟这个消息就算是他也消化了好久才缓过神来。 若是以前,他肯定不会想着借李妙真之口,至少也要等到林幼薇快苏醒时才会告诉刘葳蕤,不过在多角度认识到林琅天这个岳父后,刘朝歌却有了些不一样的感慨。 都是为了女儿操碎心的老父亲,他是不是可以做一个更开明更受女儿欢迎的父亲呢? …… 朱雀城的战斗已经彻底进入白热化。 内城方向再也不复之前的喧嚣,零星几处响起的哀鸣,更把这半日之前足有二三十万人口的内城衬托得像是一方炼狱。 木青在内城中央的天空中找到了魔物。 它此时正徜徉在无尽的血气之中,见木青呼啸而来,冷笑间,便是一柄柄业火组构成的长枪齐射向木青。 大量的百姓惨死,于是靠近魔物,它身边的业力便越浓郁。 木青见长枪袭来,手中的镇魔剑一转,以剑身向前拍去。 大量的黑色火焰从剑内宣泄出来,将长枪吞噬一空后,又倒卷回了剑中。 “哼,只知道捡黑爷的东西,孬种罢了。”魔物心里气得不行,却还得表现得足够冷傲。 木青嘴角一翘,停了下来。 他想起曹槿的提醒,一边展示着镇魔剑,一边轻飘飘地说道:“你倒是提醒了我,你只能算是一个东西,我实话跟你说了吧,我看中了你的本事,想收你为奴,作为这把剑的剑灵。” “你说什么?”魔物气势汹汹地冲出血云,如果可以,它却不想压制体内的暴涨的怒意。 木青心中一乐,回忆了一下白豪的神态,用一种之前从未有过的居高临下的视线,打量着魔物,继续刺激道:“你的能力勉强够资格做我这把剑的剑灵,但鉴于你的罪孽深重,我会用手中这把剑一直镇压你,至于何时能够放你自由,嗯,这把剑何时崩断,你何时自由。” 一般来说,拥有剑灵的剑,剑折之时,剑灵也会跟着消亡。 木青对自己的发挥还算满意,隔空看向魔物,挑眉道:“小黑,这可是你的荣幸。” “哇呀呀呀。”魔物的体表轮廓,突然泛起了一阵密过一阵的涟漪。 一阵叽里呱啦之后,木青甚至能够看到黑炎在它体内左冲右突,想要突破某种理性的束缚,于是再接再厉,换上一副漠然神情警告道:“小黑啊,别给脸不要脸,从了大爷,以后哪一天说不定大爷一高兴就放你出来遛一遛。” “啊!我去你-妈-的给脸不要脸!你给黑爷去死!” 魔物一直提醒自己先增长实力,先增长实力,到时候有的是手段折磨木青。 但不知道木青是怎么回事,这一次一改之前那副面孔,这种说话的语气和神态,简直要比直接消耗它的黑炎还要让它难受。 终于,它在这一刻不再强行难耐体内那些暴虐的庆幸,直接冲向了木青。 眼见着魔物裹挟无尽的血气径直撞了上来,木青双目明亮,指尖一弹镇魔剑,便主动迎了上去。 他刚才展示镇魔剑,便一直在悄无声息地调动源力,他本以为魔物会发现他的小动作,但现实的结果确实他高估了魔物的理性。 果然,白豪的虚伪自大在魔物身上也体现得淋漓尽致。 长空之上,魔物整团黑炎都钻进了血气之中,血气滚滚里,几乎在瞬间就化作了一条血色长龙。 这条长龙张开了巨大的嘴巴,其内黑炎滔天,欲要将木青整个吞噬。 木青一剑即出,手臂与剑身便连成一条直线,他没有丝毫迟疑,一脸平静地撞了上去。 “嗡。” 直到镇魔剑已经探入龙口时,一个漆黑的“魔”字才一闪而逝。 魔物惊叫着看着这陡然发生的一幕,血气翻转间,将道域延伸到了极限。 它想要故技重施,以自残腾挪出去。 木青轻喝一声,背后双翼一显,加速撞进了龙口之中。 “啊!” 魔物的惨叫声响彻长空。 它拖曳着血气长龙在空中翻卷不休,竟是将那些连绵厚重的火山灰都扫荡向了四方。 终于,在在十几道猩红剑光从龙首内透出,这条上一刻还气势汹汹的长龙便从头爆炸开来,那些浓郁的血气交织在一起,激射向地面时,遇到还没有冷却的岩流,顿时在深夜里响起了连忙不尽的嗞嗞声。 一道黑炎也凝缩成一抹箭影,径直落向了地面。 木青受到强大的气浪冲击,再次从滚滚血气中显出身形时已经在十几丈之外。 他的气势要比之前萎靡许多,不过眯起的眼帘中,目光依旧坚定明亮。 他双手死死握着疯狂晃动的镇魔剑,徐徐飞向前方。 原来的城主府,如今已经成了蓄满了岩流的不毛之地。 在它的边缘,丧失流动性的岩流慢慢冷却,变黑变硬,而在中央位置,赤红色的岩流依旧还在不停地宣泄出来,至于从天空往下望去,像极了一个正沸腾的着火的油锅。 刚才,那再次遭受重创的魔物就扎进了这口“油锅”之中。 木青的神情没有多少轻松,甚至更加凝重,因为从某一刻开始,天地间的力量越发混乱了起来。 魔物是不是也在准备着它最后的一击?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六百零五章:情为何物 内城中央,混乱驳杂的力量交织在了一起。 木青凌空而立,镇魔剑在他的操控下,已经在岩流内穿梭多次,遗憾得是暂时还没有找到魔物。 “砰——” 岩流内传出一声闷响,镇魔剑终于捕捉到了魔物的踪迹,径直冲了过去,但没能留下对方。 也许是感受到了真正致命的威胁,魔物声音尖戾了许多:“白豪已经死了,而我到现在为止也没伤到你身边的人,我们井水不犯河水如何?” 木青心神系在剑身,微微垂目笑道:“小黑,你怎么不自称黑爷了?” 魔物一阵沉默,木青的剑却已经在此刻锁定了它,轰的一声,在翻卷起岩流的同时,径直撞了上去。 “无耻人类,你太可恶了!” 魔物气急败坏,拼命地往岩流深处钻去。 炙热的岩流会削弱感知的能力,越往深处去,木青越难以操控镇魔剑,他为了不再失去魔物的踪迹,身形下沉,便要一头扎进岩流之中。 魔物感受到了木青的决心,怒骂连连间,天地间纷乱的血气和业力交织着撞向了木青。 等木青突破这一层层阻碍后,镇魔剑便再次失去了魔物的踪迹,重新回到了他的手中。 “木青公子。” 一道呼唤声由远及近。 木青转身看去,诧异道:“你来干什么。” 曹槿停在驳杂力量之外,小心翼翼地瞥了一眼地面咕咚咕咚冒着泡的岩流,敛声道:“这里的力量太过混乱,我长话短说。” “看来你是找到对付这魔物的诀窍了?” 木青轻轻点头,他倒是没忘这还是曹槿的提醒。 曹槿银白的长眉一抖,轻叹一声:“哎,这算是好消息,但咱家就是怕这魔物融合了不少白豪的记忆,如果把它逼急了,它会不管不顾地乱来。” 木青自然知道把魔物逼急了会怎样,慕容静和怀风花不久前差点葬身火海,木青到现在都心有余悸,不过也正因为如此,他非解除这个大患不可。 木青冷眼望向似乎随时会跑掉的曹槿,说道:“你专门过来跟我示好,就说这些没有营养的话?你还知道白豪的什么秘密?” 木青已经自己问到这里,曹槿也不再吞吞吐吐,直言不讳地提醒道:“白豪这些年一直在钻研内城的地下世界,他曾说过,朱雀城地底的这处火脉,已经越来越活跃,如果真正醒了过来,绝对是城毁人亡的结局。” 木青剑眉一扬,有些愠怒,难道现在这样子还不是城毁人亡? 曹槿见木青有些莫名怒意,连忙解释道:“我的意思是整座朱雀城!现在你身后的这处鹏发现,相比起整座内城简直就是小巫见大巫,白豪当初只打算献祭内城百姓,所以他模仿了前人的手笔,刻录了一部分压制阵法在其它位置。” 似乎是为了应和曹槿说的话,木青身后响起一道异常清晰的“咔嚓”声。 他寻声望去,原本与地面差不多持平的岩流,又上升了不少,要知道原本这里可是一个巨大的深坑。 但最吸引视线的还不是这个变化,只见一道足有几丈宽的地裂突兀地出现在了不远处,此时甚至已经蔓延到了木青身下,正在他的注视下,不受控制地坍陷着伸向远方。 伴随着这道巨大的地裂,岩流就如同鲜血一般快速喷涌到空中,而在还没有裂开的地底下,也爆黄豆般地响起了一连串的闷响。 就如同旧门烂枢般的艰涩咯吱声。 曹槿立刻色变:“木青公子,我先走了。” “哎——” 木青抬头看向曹槿,曹槿的背影在此时已经成为了远方的一个小点。 木青心中的郁闷简直无法疏解。 就算知道了这内城都是火山口又如何,都已经要全面爆发了,他还能力挽狂澜地阻止吗? 远处,似乎担心这么一走了之,那什么雷法秘术离自己越来越远,曹槿一边恢复,一边喊道:“这可真不怨我没早点提醒你啊,我也是才想到这个的,毕竟之前就足够猛了。” “轰轰——” 大概是地下的火脉也嫌曹槿聒噪,这一瞬间就塌陷出了七八条巨大的裂缝,那些早已经推挤上来的岩流漫连在一起,广阔的、黝黑的地面就像是随声摇曳的波浪,在到达一处顶峰后,便汹涌着喷出了一道不下于城主府中央的岩浆之柱。 木青心知要想阻止内城全面塌陷成炼狱,必须找到魔物,再不犹豫,握着镇魔剑,一头闯进了新出现的这一道岩流之中。 “嘿嘿,好胆。你不是新城主吗?以后朱雀城都没有了,我看你叫个屁的城主。” 魔物觉得自己重新占回了形势的上风,故意讥嘲两句,便依循着消化后的信息,冲向了更远的地方。 …… 内城与外城交接的区域。 当南门被推倒后,大量难民堆积在这边,其间,还能看到一队队的亲卫军艰难地维持着秩序,疏散着民众。 邢飞疲惫地走上一处阁楼,看到窗边的两道身影,轻轻一叹。 两女转过身来,朝邢飞点点头,视线便都落在了他身后的曹槿身上。 怀风花还没有开口,曹槿就主动说道:“放心,他很强,几乎是压着那怪物在打了,不过很可惜内城全面沦陷已成定局,还是早作打算吧。” 邢飞看向怀风花:“还是叫木青兄弟回来吧,他已经做了太多了。” 怀风花眉头轻蹙:“白豪的例子就在前面,他大概是想着永绝后患,刑统领还是先疏散附近的百姓吧。” 现在在窗边,只需要轻轻抬头,就能看到那沉浸着夜色的低矮的灰烬。 那是连成一片,已经蔓延过来的火山灰,她们说话间,这火山灰又蔓延出去了好远。 几人处在二楼,那些骂声、哭声、惶急声,交织成了轰隆隆谁都听不清的哀鸣,不断地冲进窗内。 此时,根本就不需要人再站出来提醒民众,靠近内城的那些地方,许多百姓惶急地离开了自己的家,秩序在这一刻,已经彻底崩坏。 而且所有人都心知肚明,这样的情况还在继续糟糕下去。 毕竟相比起亲卫军一直在守护的内城,外城的人口更多也更复杂,想要单靠亲卫军来维持住秩序,已经成了一种冰冷僵硬的妄想。 但即使知道是这样,即使双腿如灌铅水,邢飞还是在领导着亲卫军,尽最大的努力,一点点地改变着混乱的秩序。 邢飞现在真是恨不得一个人分做八个人用,在怀风花提起之后,他语气诚恳地劝两女离开,再也得到拒绝后,也只能无奈地离去。 房间内,曹槿看了看一脸凝肃的两个女人,拱了拱手,便也默默离开。 “我有件事要去做。” 怀风花突然说道,她转头看着慕容静苍白的侧脸:“你别让大家担心。” 慕容静撇了撇嘴,侧目问道:“你要去做什么?去帮木青?” 怀风花苦笑道:“如果我真有这个能力,我早就去了。不过我答应过木青要看好你,在我走后,你可不能乱来。” 慕容静一对好看的眉动了动,“我什么时候乱来了?你有事就去吧,别做傻事就行。” 怀风花目光轻动,看着一脸平静的慕容静,心里轻轻一叹。 她可以以师长长辈的身份劝宁初芍药,也可以以朋友的身份劝王叶青,但不管用什么身份,似乎都劝不动慕容静, 所以两人现在的关系很奇怪。 她们因为同一个人而关系渐近,此时又因为彼此的关心,相互约束着对方的行为。 她着一走,谁又知道慕容静会做什么? 慕容静见怀风花沉默,奇怪地看了过去,“你什么时候这么纠结,难道你不懂,我如果真要行动,谁又能拦得下我?” 慕容静这话反倒提醒了怀风花,也让她更加确定自己心中的想法。 她将一个香囊交给慕容静,“这是特制的香囊,方便我找你。” 慕容静翻了个白眼,她现在只想怀风花快点离开,接过后说道:“事真多,这样总行了吧。” 怀风花闻言一笑,下一刻便直接从窗口跃出。 慕容静偏着头听了片刻,纤眉一挑:“果然是去找那家伙吗?哎,看来还得本姑娘亲自出马。” 慕容静眯眼望向内城方向,到了这种境界,看得更远不说,最关键的还是通过天地间各种力量的增长消耗,看待局势。 她蹙起的眉始终没有消散,似乎想起来什么,有些生气地轻声道:“我们上次不是说好了吗?怎么,就这么喜欢当孤勇者?” 慕容静也消失在了窗边。 此刻正走在某处巷道内的曹槿,微微一愣,便老老实实地站停在了原地。 清溪河畔,姜尚修的那处居所暂时成了隐谷各方人物聚集之地。 青龙从独孤卫的房间离开后,径直走向了站在门口的慕容云。 慕容云目光清亮地看着清溪河畔,也不转身,轻声说道:“你想让我出手?” 青龙面具后的目光没有丝毫动摇地落在慕容云的侧脸上:“难道不应该吗?” 慕容云听到这话,轻笑道:“你还是我认识的青龙,这很好。” 青龙眯起眼睛:“你是不是和掌律达成了什么?所以一直不肯动手。” 慕容云在当年性格最好,不管是姜尚修还是隐杀这几个人,都建立了比较友好的关系,这其实也是他能够成为谷主的一个重要原因。 不过今日的这一次十多年后的再相逢,青龙却觉得慕容云变了很多,变得跟他的兄长一样,沉默,阴冷。 这或许才是是他们的血脉特质? 慕容云没有回应他的质问,青龙不知道怎么的,就站在门口石阶上出了神,直到慕容云主动离开门口,才将他的视线吸引了过去。 “怀谷主?” 看着那一道落在不远处的身影,青龙心中一动,没来由地就对慕容云产生了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慕容云一直站在门口,是不是就在等待怀风花的出现? 青龙站在原地,为这个想法的产生,厌恶地皱了皱眉。 “独孤卫的情况如何?” 怀风花看到了门口的青龙,远远地就点头致意。 “他的情况稳定了下来。” 青龙心中轻叹,他如今倒是对木青身边的这几个女人有一丝敬意,敬佩她们在乱局之下那份坚毅不退的品质,结果他越是如此觉得,就越是忍不住想要上前告诉怀风花,等会不要答应慕容云的要求。 只是,事情真会如他所料的那般腌臜吗? 慕容云走到怀风花的面前,视线定定地落在怀风花脸上,内心宁静地等待着怀风花结束和青龙的对话。 他真是喜欢极了面前这个女人。 石室中不知四时变易寒暑流金,庆幸的是她还是她。 不知何时,怀风花抬起了头,“走走?” 慕容云目光晃动,看着怀风花的脸,大概是来得急了,她白皙的额头蒙着一层薄薄的细汗,两腮有些晕红,凌乱的发丝贴在她的眼角,就像是他曾经幻想过的画面。 所以他下意识地抬起了手。 怀风花眉头微蹙,轻轻后退一步,挽好青丝到耳后,目光莫名地看着他。 “哎,对不起,我失态了。” 慕容云心里复杂至极。 怀风花抿着嘴,摇了摇头,主动往河边走去。 有沁凉的河风拂面,让人的情绪也渐渐冷静理智起来。 怀风花看着杳杳远去的河面,沉默了片刻,开口问道:“你应该猜到我为什么找你了吧?” 慕容云亦步亦趋地跟在她身后,点点头,轻声道:“对……其实我一直在等你。” 怀风花停步转身,一对美目直视着慕容云的眼睛,慕容云也毫不躲避她的目光。 “那你出手,我与你结为道侣如何?” 不远处,流动的河水似乎静谧了几分,深秋的枯柳在夜色中凌乱,就像是她此刻枯萎的心。 慕容云脸上的线条纹丝不动,沉默地看着她,没有回答,直到怀风花低头后,才轻声问道:“你不喜欢我对么?” 怀风花留给他一张美丽的侧脸,望着河面怔怔出神:“很久之前,你就知道了呀。” 慕容云点了点头,主动后退一步,这个动作让两人之间凝涩的气氛缓和了不少,“对,我知道的,那么你如今这样做,值得吗?那木青是你姐姐的儿子,便也是那人的儿子对吧?” 慕容云的声音难得有些苦闷。 怀风花歉意地看了看慕容云,“我一直不愿来找你,是因为我知道我从一开始就欠了你很多……” 慕容云直接打断道:“你不欠我什么,我最近知道了不少事情,这些年我那大哥对万花谷多有打压,你从我这里得到的,早就加倍还了回来。” “不是这么算的。”怀风花低着头,轻声道:“你就算什么也不做,也已经替我们解了围,不然我们如今的处境会更加糟糕。” “我们、我们,你一直在说我们,你好像从来都没有为自己考虑过啊。” 慕容云的声音难得带了脾气。 怀风花红唇里吐出一声叹息:“也许吧,我能感受到你对我的真心,只是……你就当我是一个得寸进尺的坏女人吧,刚才那个条件……” 慕容云冷声道:“我不同意。” 不知怎么的,怀风花心里反倒松了口气,但随之而来的又是对当前糜烂局势的担心。 慕容云看着犹豫着又要开口的女人,主动说道:“我可以出手,但条件得变一变。” 怀风花直接点了点头。 慕容云长长地叹了一声,转过身看向河面。 “一,此事了后,我会筹备一个暂行的宗门,由你来当宗主。” 有一自然有二,怀风花没有马上开口。 慕容云沉默了片刻,幽幽道:“得寸进尺的人其实是我,这么久了,你应该尝试着去忘记那个人,把心空出来。” 怀风花哑然,只是还没有等她开口,慕容云便消失在了河边。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六百零六章:别开生面 “轰轰轰!” 今夜,巨大的喷发声连绵不绝,声震整座朱雀城! 内城中央区域,呼啸而起的岩流高达十几丈,绽放出来的光芒将夜色推开后,融合在了一起,犹如一轮从地面扶摇直上的红日。 此时此刻,汹涌的人流好像怕光的虫群,疯狂地冲进远处深邃的夜色,只有那么零星几人在逆着人流,如同飞蛾一般扑向了绽射出来的光和热的源头。 慕容静神色深邃,径直往刚喷涌岩流的位置飞去。 这些喷发出岩流的位置都暗合白豪之前的布置,慕容静以当前的位置为依托,很快就缩小了下一次会爆发的范围。 她凝神静气,胸脯微微起伏,微微偏头。 当捕捉到地下初起的异动后,她没有丝毫犹豫,挥手便是一道凌厉的攻击。 现在的地面脆弱得就像是一层蛋壳,在这道攻击下瞬间四分五裂,那正待喷涌的岩流没有了这一层束缚,眨眼睛便要涌出地面,却又因为一道晦涩的气息降临,突兀间温顺了许多。 控火秘术! 慕容静脸色越发苍白,但双眼却明亮如初。 她这一手控火秘术相比起建造出幽炎阵稳定火脉上千人的前人自然差得极远,但第一次施展便成功,也证明了她在控火一道上真真切切的天赋。 地下隐隐约约爆发出一道闷响,传到地表时,地面分裂的速度加快了许多。 慕容静神色微凝,正要提前判断出魔物下一次可能去的方向,却茫然间心中一空。 “小心!” 木青的声音异常响亮。 慕容静目光一晃,只隐约捕捉到一道黑影冲破了地表。 如陷泥潭的感觉,随间从四面八方涌了上来,慕容静反应极快,闷哼着飞退。 “哼,不自量力!” 魔物将道域往慕容静后退的方向蔓延了过去。 慕容静旧伤未愈,又在之前施展大净化术严重损伤了经脉,此刻的速度要比她自以为的慢上了许多。 她还没有脱离道域,就被魔物追上,眼见得就要被黑炎扑面。 木青跟在魔物后面,手中的镇魔剑已经以最快的束缚飞了上去,但显然有些来不及。 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慕容静展开双臂,朝地面拍去,一股炙热的力量被她隔空抽取出来,终于是在被魔物撞上之前,强行破开了道域,躲过这一击。 木青见慕容静安然无恙,心中大定,镇魔剑在他的引动下环绕在了慕容静身后。 “这一次算你运气好,有种再来试试!” 魔物隔空望着慕容静,满是挑衅地说道。 它在慕容静身上感受到了一股炙热的气息,这股气势已经初蕴本源之气,对它来说,算是很好的补品。 “嗡。” 一声清脆的剑鸣算是对魔物的回应。 木青飞到慕容静身边,一脸平静地看着魔物,魔物冷哼一声,直接钻进了地缝之中。 它和木青如今的关系似乎对调了,可不想从木青嘴中听到那些图生恼怒的话。 木青担心魔物偷袭,一只手拉着慕容静,一只手握着镇魔剑,向安全的方向飞去。 慕容静垂目低头。 她当然知道木青心中的想法,所以打算用沉默表达自己的态度,但让她无奈的是,木青竟然直接要拉着她离开内城。 她终于开口:“我得留下来。” 木青剑眉微凝,板着脸还想继续往外城飞去,慕容静的纤手却挣脱了她的掌控。 木青转过来身,苦口婆心地劝道:“太危险了,你真地得离开。” 慕容静一双美目清澈明亮,很认真地说道:“我问了曹槿,想要阻止这火脉全面爆发,就必须保护白豪留下来的那些设计。” 木青眉头一挑,不可避免地对曹槿有了怒意。 合着你跑那么快,把没说完的话都给慕容静说了呗,这老东西难道不知道慕容静的情况很糟糕? 慕容静等木青重新将视线看向她时,抬起了一只手掌。 木青的视线被吸引了过去,她的手臂纤长有力,手形修长,手指白皙,那跳动的指尖上似乎缠绕着一股炙热的力量。 慕容静美目弯弯,以一种缓慢的语调说道:“我也是才发现,这种环境对我非常有力。” 慕容静等到指尖汇聚的力量达到某个程度后,凌空一点。 远处,一道喷涌的岩流竟然慢慢停了下来。 木青眼睛全程眼睛不眨地看着一幕,他刚才在地底正是受到了这种气息的指引,才锁定了魔物。 如果有慕容静的帮助,确实要容易的许多。 慕容静侧目见木青神色有了改变,再次朝前飞去。 她被木青带出中央区域后,还得重新计算魔物的大概位置。 木青看着她的背影,心中只觉得有一点坚韧清晰的力量,就如同石缝中永不枯竭的山泉,滋养着身与心。 “它虽然被封印了近七成的黑炎,但因为一直得到补充,其实还是要比诞生时强。” “嗯,它的那些手段对我的克制作用还是有些的,你似乎不受它的影响。” 两人肩比肩凌空而立,一边留意着地面,一边自然而然地交流着。 慕容静比较喜欢现在这种相处方式,虽然在可以预见的未来,木青的实力多半会超过她甚至拉开一大截,但她还是希望能够就像现在这样,不用躲在他的身后,能够帮上一些忙。 魔物似乎是确定了慕容静的某种能力,在重新躲进地下后,没再马上造成更大的破坏。 这段稍显凝涩的对峙期,内城天地间的各种力量都在朝这片区域涌来。 喷涌不停的岩流间,炙热的高温本就不断地扭曲着空气,再遇上这一股股驳杂的力量,就像是沸水表面的那一层蒸汽,用混乱衍生着破坏规则的力量。 慕容静的境界更高,所以反倒是她最先受到这种无序的影响,脸色越发惨白。 她微微侧过脸去,凝声道:“曹槿没有骗人,修罗大阵虽破,但这些已经产生的力量还是会朝这边涌来。” 木青胸口轻轻起伏,随着对修罗之力的掌控加深,他能够越发清晰地感受到此地所蕴含的血气之力到底有多么恐怖,如果这些力量都让魔物吞噬,不仅他之前所做的努力前功尽弃,让魔物的力量得到成倍得增长,便是身边的人都保护不了。 “你随时留意地下的异动。” 木青严肃地提醒了一声,将镇魔剑留在慕容静身边,只身飞向了血气最浓郁的地方。 当力量在限定的空间范围内浓郁到某种程度后,就会被具象出来,这方空间的血气之力实在是太浓郁了,连绵在一起后,就像是深秋早晨那漂浮着水汽的雾霭,即使受到地面喷涌而上的高温影响,依旧在不紧不慢地下沉。 只是某种自觉,木青判断魔物此刻很有可能就在这一片雾霭笼罩地下某处。 随着他一头扎进这团血雾之中,天地间血气之力涌动的速度陡然加剧,木青轻笑着出声:“小黑,你知道我要干什么对吧?” 血气之力涌动的速度已经到达了极限,相互交织间已经形成了一个束缚木青身形的包围圈。 木青垂目微虚眼帘,胸口起伏间吐出了一口浊气,如果没把镇魔剑留在外面,单是这隔绝感知的手段,他的心思至少会有七成放在外面。 但只是这一样一个小小的改变,选择权就回到了木青手上。 他就是要比魔物主动出击。 木青轻喝一声,浑身经脉鼓起,全力施展起了食气之法! 轰隆一声,那些本就浓郁如水雾的血气突然涌向了木青的身体。 层层堆叠,好似化不开的血水。 地下深处传出了一道愤怒的呐喊,魔物同样不甘示弱,强行引导分流出一股血气之力钻进了地下。 木青见到这一幕后,眼睛一亮,没有丝毫犹豫地一头扎进了岩流之中。 那些驳杂的血气之力在经过高温凝练后,纯粹了许多,也更进一步地舒缓了木青强行炼化血气之力的压力。 魔物见自己辛苦引导过来的血气成了木青的嫁衣,被愤怒占据思维,呜呜渣渣地冲向半空。 它可不管驳杂不驳杂,现在的它一门心思只想着不能被木青占了便宜。 “来得好!” 岩浆中的木青陡然睁开了眼睛,早就等待多时的镇魔剑咻地一声射向了魔物。 魔物的身形被限制,知道自己几乎是上了同样的当,不等镇魔剑的破魔封印,尖啸着分成了两半。 镇魔剑的封印之法一旦启动,魔物就不得不牺牲体内的一部分黑炎。 它将一小半黑炎留在原地,挣脱束缚的这一半没有掠向远方或者冲进地底,而是疯狂地迎向了镇魔剑。 木青心中一惊,这魔物对他的愤怒似乎已经到了不得不报的地步,对付不了他,便打起了慕容静的注意。 慕容静纤眉倒竖,这头蠢货似乎就真把她当软柿子了呗? 她一对纤手在身前动作不停,等到最终停下来时,长空中那些炙热的热息统统一窒,而后疯狂地朝她身前涌了过来。 一道尖锐的唳啸! 一只只白色的火雀突兀成形,不约而同地撞向了魔物。 追在魔物身后的木青下意识眯起了眼。 “砰砰砰——” 一连串密集的爆炸声响彻夜空。 那一只只白色的火雀在靠近魔物后主动自爆,足可融化一切的炙热力量瞬息就宣泄了出来,竟然将那些汹涌的血气之力都压制了片刻。 魔物惊叫出声,它体内的黑炎虽然要比这股力量高级一些,但也挨不住这瞬息间就被释放出来的庞大力量,它眼见得下一刻就要得偿所愿吞噬掉慕容静,但却无可奈何地被掀飞了出去。 木青把握住时机,伸手遥遥一招,将已经立功的镇魔剑抓在手中,便挥出了一道猩红的剑气。 他体内的修罗之力正是澎湃之时,借着这宣泄的一剑,汹涌的力量就好比排山倒海的潮水拍向了魔物。 魔物此刻已经连怒骂的时间都不再愿浪费,它将体内的黑炎收做一团,终于是艰难地扛过了木青和慕容静的这一轮合击。 等到力量的余波朝四方散去露出魔物的身形之后,它如今的体型甚至来拿刚诞生之时都不如了。 它怨毒地扫了木青一眼,一言不发地冲进了地下。 镇魔剑又封印了一部分黑炎,木青一边等待镇魔剑再次稳定,一边飞到了慕容静身边。 “怎么样?”他可没忘了慕容静糟糕的状况,伸手想要抓住慕容静的手腕,却被慕容静多了过去。 慕容静皱了皱鼻子,故作嫌弃的斜眼道:“你身上的气味太冲了,好难闻。” 木青无奈一笑,他如今对吸收炼化血气之力已经不再膈应,倒是没有考虑到慕容静的感受。 慕容静不动声色地将涌向喉头的鲜血眼睛肚子,等到经脉之中撕裂的疼痛稍缓一阵后,轻声问道:“再来几次就可以彻底封印了?” 慕容静的视线落在镇魔剑上,木青裂嘴一笑,晃了晃剑身:“我自创的招式,怎么样够帅吧?” “噗呲。”慕容静忍不住笑出声来,眉宇间的疲惫也挡不住一双美目的笑意盈盈。 木青不知怎地,突然轻叹一声。 “怎么了?我不是说了我没事吗?” 慕容静认真说道:“我发现在火属性力量弥漫的地方,那些秘术法门要厉害许多,根本不知怎么消耗自己的力量。” 慕容静倒没有撒欢,若是在外城,此刻的她恐怕已经晕倒了过去。 木青一双眼睛平静地看着慕容静认真解释的俏脸,情难自禁地抬起手,替她将颊畔的一缕青丝挽到耳后,“你跟我好像……将心比心,你可骗不了我。” 慕容静扬起脸,一双美目情意盈盈。 木青这一刻很想直接带她离开这个破地方,但很快心中就闪过了那些成片倒下的灰色身影。 他一直在说服自己,那些人与他无关,他只需要保护好身边人就好了,但真到了有能力的时候,他却不那么想走了。 木青移开视线,看向隐约能见一角混乱的外城,幽幽说道:“我突然心生感叹,就连我自己都有些说不透。我这样的决定很自私吧,让你一次又一次的涉险,芍药她们也不得不到处转移。” 慕容静主动握起他的手掌,“既然我们都是真心,那有何必在乎这些呢?” “真心吗?” 木青心中一涩,就像是一滴烈酒滴入心头,而后百味皆开。 他一直在追寻去领悟修罗的真意,但这真意便只能是杀戮吗? 为什么不能是守护呢? 我想做一个能够护在她们身前的男人啊…… 那在我身前的人…… 神挡杀神!佛挡杀佛! 好似有什么桎梏破开一般,与木青身挨身,心贴着心的慕容静很清楚地听到那冥冥之中的大道颤鸣。 她一双眉目惊奇地看着他的脸。 他还是木青,看向她时好像还更爱了。 木青看着身前的这张绝色的脸,心中意气勃发,低头深深地吸了一口。 “唔~” 慕容静全身僵住,瞪大了双眼,而后猛地闭上。 两瓣红唇足够娇嫩,唇齿间那股淡淡的血腥气简直让人沉醉。 木青艰难地抬起了头,轻声道:“乖,记得离远一些。” 慕容静睁开眼睛,一对晶亮的眸子里迷茫之后是淡淡的回味,羞恼和缱绻,“哦,你要小心。” 木青哈哈一笑,折身冲向了前方。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六百零七章:织网天地 世事有时候就这么奇怪。 你越是想要去应和,想要得到某个东西,结果却往往事与愿违,而等不去执着结果时,又往往是山逢路转、柳暗花明。 木青一直以为修罗真意得用杀伐来诠释,但到最后心中只剩下宁静和坚定之时,却又真正地掌握了修罗之力。 唯愿能够守护身后之人。 他在这一刻,别开生面,随着他朝前奔去,天地间的血气像是受到了某种指引,齐齐朝他涌来。 地下的魔物发出了一声不甘的怒吼,几道岩流齐齐冲破地面,炙热的岩流宣泄开来欲要融化一切。 慕容静没有离去,更没有袖手旁观,在岩流爆发的瞬间,一道白色的火雀便展翅冲向了某处地面。 木青得到了她的指引,裹挟着汹涌的血气径直撞了过去。 镇魔剑在这一刻成了快速锁定魔物位置的利器,木青闯入地下后,手腕翻转间,一道剑气已经直直射了出去。 这道剑气由修罗之力凝练而成,在岩流之中奔行如无物,几乎是瞬间就出现在了魔物面前。 魔物心中一惊,体内黑炎翻腾,就要避开,却在刹那间就被这道剑气贯穿。 “嗤——” 修罗之力被完全掌控之后,这一剑之威,原本很难被消耗的黑炎,却在这一次快速崩散。 魔物狼狈至极地逃向地下更深处,身上却依然留着一个贯穿的伤口久久不能愈合。 木青不打算再给魔物任何作乱的机会,将速度提升到极限,渐渐追上了魔物。 镇魔剑内已经封印了大量黑炎,凭此导引,木青一道剑气射出来,很少有落空的时候。 魔物就像是一条落水狗,被击中后就嚎叫着怒骂几句。 又是一道剑气贯穿了身体,魔物只觉得走入了死胡同,妄图获得喘息,连忙喊道:“等等,我俩休战怎么样?” 木青突然停下追击,适应着体内的力量。 他与魔物还隔着几十丈的距离,身周是肆意流动的岩浆,但不管是对他还是对魔物来说,都没有受到太大的影响。 木青甚至能够凭此反复淬炼体内的修罗之力。 片刻之后,魔物的声音响了起来:“我不再破坏此地,以后也不去报复你身边的人,从此井水不犯河水如何?” 木青静静地调整着力气,没有马上开口。 魔物能够感受到木青身上的气息正在不断融洽,心中苦涩居多。 从尝试使用修罗之力到彻底掌握修罗之力,木青的进步几乎都是在它眼皮子底下发生的。 它那为数不多的震惊情绪都是因为木青而起。 也因为此,魔物难得放下了几分天然的傲意,用商量的口吻再次说道:“你不可能杀死我的,不若放我离开,你若是担心我以后报复,我们可以立下天道誓言。” 木青心中注意早定,听到这里还是忍不住在识海中问道:“它应该算是异类吧,天道誓言还管用吗?” “当然管用,你和它其实都算是天道眼中的异类,若是立下天道誓言,天道大概会多留意你们几分。” “所以这魔物还真没有耍诈……” 木青神色古怪。 他总觉得孟章在说起天道时的语气很怪,但他现在没时间去探究这些,因为魔物的这个提议在他眼中不只是怪,甚至是有些荒谬。 这有些像是两个在阴影里过日子的罪犯,找到官府来做背书…… 这是嫌弃自己过得太舒坦了,想找点不自在? 但也真地可以说明,魔物如今是被逼得走投无路了。 魔物没有等来的木青的回应,自然不会愚蠢到坐以待毙,它沉声警告道:“冤家宜解不宜结,我说过你杀不死我。” 木青平静问道:“那又怎样?我说过让你做我的剑灵。” 虽然此时形势已经逐渐明朗,但木青依然选择了更加稳妥的方式,他打算一击就把魔物彻底封印。 不然再这样发展下去,不说魔物彻底走入绝路时的反击,便是一会一道喷涌的岩流,地面上的慕容静也会有些吃力。 木青不露痕迹地慢慢往前,轻声道:“我可没有忘了你之前说过什么,你觉得我真会相信你的屁话?” 魔物冷声道:“天道誓言对我的限制极大,我如果敢违反誓言,绝对被遭受天道倾轧。还是说你连这点自信都没有,觉得以后不如我?” 木青继续往前掠去,冷笑道:“蠢货!难道你不知道天道誓言生效想要生效,需要与其共感?” 魔物被骂得哑口无言,按道理来说,这种事情,它们这种魔物是吃饱了会干,还真没有经验…… 它此时也注意到了木青已经靠近了不短的距离,语气越发警惕:“白豪留下了不少禁制,这些禁制一旦都被破坏,不说整座朱雀城,至少有一大半的地方会沦为废墟,你觉得我有没有这个能力?” “嗡。” 一道涟漪在魔物身后出现,其声音轻微至极,但还是被魔物捕捉到了。 它惊叫一声,体内黑炎鼓动,便要往远方掠去。 木青也在刹那间就拉近了和魔物的距离,他一掌朝魔物拍去,倾泻而出的是交织如网的修罗之力。 魔物也是在此时才发现镇魔剑没有在木青身边,它没有丝毫犹豫,主动扑向了木青。 果然,镇魔剑在魔物身后突兀出现,在穿过涟漪之后,整个剑身就缭绕着黑色的火焰。 “轰隆——” 木青和魔物的应对几乎都是在同时发生,当镇魔剑**魔物体内之时,魔物也撞在了修罗之力上。 “木青!” 魔物怨毒地大叫着。 修罗之力钩织成网,魔物在网内左冲右突,那些修罗之力好似一道道连绵的剑气,每一次和魔物接触,都发出发一连串的嗞嗞声。 这蓄意多时的封魔一剑,从背后而出,这兜头罩下的修罗之力,迎面而上,魔物完全被限制在了方寸之间,它这是一步慢便步步慢。 大概是真地到达了绝境,魔物也爆发出了前所未有的力量。 修罗之力在与黑炎相互撞击,红与黑的相互交织,在瞬间就进入了最激烈的程度。 而镇魔剑吸收起黑炎的速度也受到了一股强大的阻力,变得缓慢无比。 木青脸上线条坚毅,双目明亮,为了彻底堵住魔物逃跑的意图,他整条右臂的经脉都鼓胀了起来。 他左手死死地握住右手手腕,汹涌的力量从右掌喷发,源源不断地钩织着身前这张大网。 在双方都拼命之后,僵持几个呼吸都会让人觉得漫长无比,木青面色越来越苍白,眼神却越来越明亮。 魔物体内黑炎消失的速度跟他体内力量的消耗速度比起来,实在是天差地别。 但此时的魔物,已经比刚诞生之时小上一半,只要再坚持几个呼吸,朱雀城便会彻底恢复了平静。 在这等高压之下,魔物体内也出现了一个不停闪烁的光点。 孟章提醒道:“这便是它之所以能够诞生的源头。” 木青目光微凝,他已经从这个光点中感受到了一丝难得的熟悉,白豪虽然死了,但他献祭自己的痕迹却还留在这个世界上。 木青此刻的杀意,坚若磐石。 大概是受到他心意的影响,他喷涌而出的修罗之力坚韧了许多,竟然是慢慢嵌进了魔物的体内。 孟章提醒道:“过犹不及!” 只是还不等木青反应过来,魔物便直接自爆! “轰——” “你给我等着!” 魔物在这种时候还不忘撂下一句狠话,在瞬间就分成了数道黑炎,朝四面八方掠去。 木青眉头一扬,这一幕于他来说实在太熟悉了。 白豪不就是这么干的吗? 这虽然是白豪玩烂的路数,但却也已经被证明是逃命时最好用的路数。 木青拍了拍镇魔剑:“靠你了。” 镇魔剑欢快地颤鸣一声,下一刻便化作一抹流光,追了上去。 几个呼吸之后,一道巨大的爆炸声在地下深处响起,一道黑炎被镇魔剑完全吸收。 将本体藏匿于某一道黑炎中的魔物心中一惊,它和白豪的处境还真不一样,单是这镇魔剑就异常克制它,想藏匿下来根本是办不到的事情。 但只要越乱,便还是会有离开的机会。 魔物自爆得太快,木青根本来不及确定它本体之所在,只能一边留意有没有黑炎冲向地面,一边操控镇魔剑追逐起来。 魔物主动分散成数道黑炎之后,镇魔剑封印起来其实容易了许多,但这也给了魔物喘息和做其他事的时间。 它控制着那些黑炎,有目的地冲向了白豪记忆中的那些位置。 十几个呼吸之后,镇魔剑刚刚封印第三道黑炎之时,地下深处到处肆虐的岩流竟然齐齐一窒,而后往不同的方向倒流而去。 木青心中一惊,立刻冲出了地下。 木青刚一出现,慕容静便飞到了他的身边,两人齐齐望向地面。 此时的地面就像是被风暴摧残后的浪涌,一次又一次地突破着浪头的高度。 镇魔剑在疯狂地追逐着魔物,但地下火脉彻底喷发的结局似乎已经再难被更改。 木青轻轻吐出一口浊气,说不上什么遗憾,“它现在的实力十不存一,多半想趁乱逃跑。” “嗯。” 慕容静轻轻点头,在这样的位置久待,她的脸色竟然有几分异样的红晕。 木青此刻全部心思都放在魔物身上,并没有发现。 慕容静胸口起伏,深深地换掉一口浊气,轻笑着说道:“我发现,这世上最大的敌人果然都是自己。” “嗯?”木青转头看向她。 慕容静向前抬起手掌,木青的视线跟了过去。 明明没有多少气息波动,但就在她白皙手掌翻覆之间,天地间突然绽放出一团团涟漪。 “嘭嘭嘭——” 一团团涟漪凭空绽放,就像是从天而降的无垠之水,也像是齐齐坠落的刺目天火。 慕容静举手投足间似乎拥有了勾动天地的力量。 木青嘴巴张开,两人近在咫尺,他甚至从慕容静身上不做了一丝从未有过的炙热气息。 “这是本源之气,她也走出了自己的道。” 孟章轻声提醒,木青甚至听出了几分理应如此的味道。 木青环目四顾,这一团团涟漪以两人为中心,蔓延向四方后,涟漪相互交织,很快就构建处一张横亘在天地间的火海。 是的,火海。 木青能够感受到那些白色涟漪交织间,到底蕴含了怎样恐怖的温度。 木青的目光落在慕容静的脸上,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慕容静的脸上就多了几分鲜艳的亮色,就像是清晨的白雾反射着干净的日光。 慕容静将一缕发丝挽到耳后,朝木青弯眉道:“你不用这么看着我,这不过受到了你的启发。” 她说话时,微微仰着下巴露出白皙修长的脖子,眼中有雀跃的光,好似在说:“看,我这招不错吧,快夸我!!!” 木青握住她的手,就是故意不去夸她,目光落向地面,似乎穿透了地面看到地下某处:“只剩下三道黑炎了,它绝对会趁乱逃跑。” 慕容静轻轻点头:“放心吧乱不起来的。” 在木青闯入地下追击魔物后,她就没闲下来过。 既然没有举手之间压灭火脉喷发的能力,那边提前做好准备。 这些涟漪看似毫无章法地出现在半空中,其实都是一一对应了白豪留下的那些禁制。 而且最关键的,她只是消耗了自身很少的气力,便将此处天地间最浓郁磅礴的力量利用了起来。 木青是曾用修罗之力对付白豪对付魔物,那她就用这股幽炎之力对付即将喷发的火脉,当真是把以夷制夷发挥到了极致。 “两道。” 地下某处的传出一声闷响,又是一道黑炎被镇魔剑吸收封印。 慕容静轻轻点头,抓住木青的手微微用力。 下一刻,便随一道如同巨浪拍石的巨响声,早已经裂纹遍布的地面彻底粉碎,连绵的岩流齐齐喷涌向半空,在木青和慕容静的眼里,就像是剩下的地面突然化身成了一跃而起的猛兽,越要择人而噬。 魔物大概是感受到慕容静的应对,并没有等到只剩下本体时才逃跑。 远处,一道黑炎藏匿在岩流之中,顺着喷涌的方向,突破地面的束缚飞向了半空,而还有一道黑炎则贴着地面,快速向远处掠去。 木青心意引动,镇魔剑追向了那道贴地而逃的黑炎。 “抓紧我!” 慕容静一只手抓住木青,一只手往下轻轻一压。 原本横亘在半空的这张火焰之网立刻坠了下去,和喷涌而上的岩流撞在了一起,顿时便是无数道交织在一起的巨大的轰鸣声。 木青在慕容静的帮助下,瞬息间就出现在另一道冲天而起的黑炎上方。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六百零八章:各自体悟 在只剩下最后两道黑炎后,魔物对其的掌控已经让木青很难分辨出它的本体所在。 贴地而逃的那道黑炎时而钻进岩浆之中,时而又飞向半空,镇魔剑追在其后,已经跑出去很远。 而这道顺着岩流一起撞向半空中屏障的黑炎,则在见到木青挡在身前后,立刻改变了方向。 这一次,这道黑炎选择了与另一道黑炎完全相反的方向。 慕容静松开了抓着木青的手,“我先去跟着。” 木青看着慕容静的身影在一团团涟漪上跳跃着远去,强行收起担心,往相反的方向追去。 慕容静的临场决断要比她成熟一些,只要不跟丢,他先用镇魔剑封印一道黑炎,再解决最后一道,确实是更稳当的办法。 此时,以城主府为中心,方圆十公里的地面都塌陷崩碎,地下的岩流就如同沸油上的烈火狂暴地涌向了半空,将夜色也焚噬一空。 让木青庆幸的是,慕容静这提前布置,想过出乎意料的好,当这些岩流与那团团涟漪相撞后,竟然出现了一个奇怪的平衡。 这片横亘在半空的禁制,虽然远不如幽炎阵的压制作用,却拥有一部分与幽焰阵相同的作用。 它可以持续不断地吸收转化充斥在天地间的幽炎之力,再反过来用这股力量维持对岩流的压制。 所以虽然火脉已经彻底爆发,但本该肆虐往外城的冲击却被压制在了这方圆之内。 被镇魔剑追踪的那道黑炎已经接近外城,木青追上后,没有丝毫迟疑,手握镇魔剑,朝前泼出了一片连绵的剑光。 这剑光切分开了夜色,红色修罗之力与黑色的火焰相互交织,化作一张大网笼罩在了黑炎必经的前路上。 那黑炎陡然尖啸出声:“木青,你会后悔的!” 木青冷哼一声,在黑炎改变方向后,已经拦在了黑炎前方,他身形一闪,出现黑炎身前,一剑劈了下去。 镇魔剑下,漆黑的“魔”字一闪而逝,当剑身划过这个字后,无数黑烟直接从剑身内倒卷而出,将那道还在放着狠话的黑炎裹挟进了剑中。 “不好!” 木青瞬间折身而返。 他本以为这道逃亡外城的黑炎就是魔物的本体,但在把其封印在剑身之内后,却没有捕捉到任何与白豪相近的气息。 木青眯眼看向前方。 内城中央,好似有一轮残日的坠地,通红刺目的光与焰在里面疯狂流通,只是用看,便能够确定那里有多么炽热。 岩流还在禁制内疯狂冲击。 越是靠近中央,那一团团涟漪就闪动的越快,被岩流撞出的幅度就越高。 慕容静那道纤细的身影,此时就正在那中央地带跳跃蹁跹。 木青不敢有丝毫的侥幸和耽搁,加速靠近她的同时,便大声喊道:“小心!” 慕容静的身形稍稍停滞了一瞬,也正是在此时,木青眼睁睁地看着她身下的禁制破碎,无尽的岩流冲向高天,也吞噬了她。 “哈哈哈,我说过一定要你后悔!” 魔物的声音怨毒至极,它似乎知道这一击杀不死慕容静,身形在岩流中一闪而逝,似乎也冲向了慕容静。 “去死!” 木青轻嘶一声,在这一刻,他背后虚幻的双翼被注入青紫色的光,半空中更是乍起一声雷霆霹雳。 木青首次将“吞云郁气”、“喊雷发声”还有“飞翔八极”融合在一起使用。 他的身形在半空中留下一道道久久不散的残影,以突破极限的速度闯进了战场之中。 “嗯?” 魔物没想到木青会来得这么快。 但它好不容易才有了这一次机会,这甚至已经是它能逃走的唯一机会。 终于,它的理智战胜了避险的本能,不顾一切地扑向了慕容静的面门。 一丈、半丈、三尺…… 看着女人越来越清晰的惨白的脸,魔物已经开始感受成功的庆幸。 只要让它冲进这女人的识海,它就不信木青还敢来那么果断地再来一剑。 慕容静没想到的反击会来得这么快。 她好不容易在肆虐的岩流中稳住气机,见魔物扑面,纤手捏诀,一团团白色的火焰从她体内飞了出来。 大净化术! 魔物感受到迎面的这股强大气息,心里一惊,但下一面却嗤笑了起来。 外强中干而已! 即使此地到处都充斥着慕容静可以调动的力量,但大净化术对施术力量要求极高,这种程度的白色火焰,甚至连之前那些肆虐的死气都消耗不了,遑论它本体黑炎? 无数团火焰爆发在咫尺之间,巨大的冲击波宣泄开来,慕容静顺势后退,但魔物逆着冲击波也很快靠近了她。 “哈哈,木青,黑爷倒要看看你还杀不杀我。” 木青就在魔物的身后,它相信木青此时一定是满脸愤怒地在看着这一切,没来由地就觉得浑身舒爽。 它距离慕容静的眉心已经不足一尺,这么短的距离,就算木青速度再快又如何? 它还是嬴了! …… 岩流肆虐的声音还在继续,甚至突破了禁制,而响亮了许多,但在魔物听来,却觉得十分陌生,好似隔着一个世界。 怎么回事? 为啥这女人还在我的面前? 为啥我不是从她的耳朵里听到这声音的? 时间在这一刹那好似定格了一般,慕容静上半身向后仰着,竖起的手掌正捏诀挡在眉心,似乎若真被魔物突破了识海,她便会在下一刻玉石俱焚。 在这一刻感受异样的不只魔物,慕容静同样愣了一瞬。 她一双眸子眨了眨,在看到身前的景象后,惊呼出声,连忙后退,又似乎想起了什么,一脸担心地望着前方。 魔物当然确定以及肯定这女人不是在担心它。 它在这一刻,也终于感受到了从上方传来的气息。 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木青的身影出现在魔物上方。 他这道身影有些虚幻,但所散发出的气息却异常强大。 一个跟他面容一模一样的灵胎小人出现在这道身影的胸口内,一呼一吸之间,丝丝缕缕的灰白色气息笼罩住了魔物。 木青在慕容静陷入绝境的最后一刻,利用飞翔八极创造出了一个分身,原本还在识海深处的灵胎更是异常疯狂地飞了出来,与这道身影融合在了一起。 慕容静的视线就没有从木青这道身影上移开过,这一幕陡然出现时,她差点以为这是木青的元神,但现在只剩下了凝涩在胸口的担心。 她好怕一个意外,木青的灵胎就受到侵蚀,为了她,值得吗? “呵、呵呵。” 细细感受着这股限制住自己的气息,魔物的声音都僵硬无比。 这股气息,竟然让它觉得有几分亲近,这该是怎样的存在了? 它突然明白过来为啥这小子这么强了,原来是他早已经被夺舍,闹了半天还是个前辈? 魔物的思绪还沉浸在白豪身前假定这个结果的不甘之中。 只是当时间那模糊的暂停消失,周遭的声音再次清晰具体之后,魔物又突然尖叫起来。 它会感到亲近,除了是自己同类之外,更多的抗能不是那些拥有混沌之气的存在么? 魔物体内的黑炎开始极致收缩起来。 木青此时的视角很奇怪,他即可以从本体看到身前的一幕,又可以通过灵胎俯视身下。 在将注意里放在灵胎视角后,木青的感觉就越来越怪异。 他明明明白很担心慕容静此刻的状况,却在看到慕容静苍白的脸后,显得很是平静,这是一种他明明不喜欢却异常稳定的情绪,特别是在他内省之后,想要突破却改变的不了的一种滞涩。 冥冥间,他确定是孟章出手了,这似乎算不上将身体完全交给对方,但确确实实地会因为孟章,而在情绪上有一种俯瞰众生的冷漠。 “静心体会。” 孟章的提醒把木青从执惘中拉了出来。 当他把目光重新落向身下的魔物时,他脑子嗡了一下。 往日里施展秘术时始终有一些滞涩的地方,但在此刻,当他开始思索着怎么解决掉魔物时,那些滞涩疑惑的地方,似乎统统被迎刃而解。 这种奇妙难言的变化是那么的水道渠成,好像这一刻他已经拥有从入门到圆满的施术经验。 木青没有丝毫迟疑,疯狂地体悟起来。 “飞翔八极”在这种比灌顶还要厉害的体悟下,终于成功入门。 魔物才看清头顶的木青,木青的这道身影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凝实起来。 “果然!” 魔物惊叫一声,体内的黑炎在一滞过后,开始极致地收缩起来。 木青的体悟被打算,一脸漠然地俯视着魔物。 他从稳定情绪到体悟,外界甚至才过去不到两个呼吸的时间,但这样被打断后,他想要继续沉浸,却再也没有了刚才那种奇妙难言的感觉。 并且随着那股感觉一起消退的还有笼罩着魔物灰白色气息。 魔物本已经做好了再次自爆的打算,却没料到还有这否极泰来的一幕。 当确定那一缕缕灰白色气息全都退回了木青的灵胎,魔物长啸一声,没有丝毫犹豫地扑向了前方。 “哼!” 魔物还做着它的春秋大梦呢,木青伸出手掌对着魔物猛地一握。 一股霸道的气息凭空而生,横亘在了魔物和慕容静之间,魔物虽然心惊,但已经没有了退路,依旧没有改变方向。 “轰隆!” 一道雷霆凭空而出。 这道雷霆通体纯白,有手臂粗细,就像是一条从无垠虚空中钻出来的白蛇,瞬息间就扑向了魔物。 “呲啦~” 魔物体内的黑炎在这一击之下,竟然黯淡了一丝。 它心中惊骇无比,那股陌生的气息虽然从木青身上消失了,但木青的手段却无端强大了几倍不止。 它被白雷击中后,身形矮了许多。 它现在一心想着离开这个鬼地方,体内的黑炎膨胀成一大片火焰,顺着岩流撞向了半空中的禁制。 这些禁制早在被从中央突破后就已经遥遥欲坠,此时再被摧毁大片,眼看得就要彻底崩溃。 慕容静心中一动,手中掐诀便要引动天地间的幽炎之力,一直大手却突然出现抓住了她,将她带到了高空之上。 “你……” 慕容静转头看向木青,直到看到木青眼中毫不掩饰的生气和关心,又马上住了嘴。 木青沉声道:“你就待这里。” 慕容静瘪瘪嘴,视线追着木青的身影往下。 其实在黄松谷那次相遇开始,她就发现了木青身上的很多不同。 说起来,她之所以会和他是现在这样的关系,便是因为一开始的好奇。 结果等到关系确定之后,她又反倒不那么好奇木青的秘密了。 木青刚才的气息有些陌生,发现的那一刻,她甚至连自己的危险处境都暂时抛在了脑后,好在她可以确定,现在的他还是她认识的那个木青。 至于那股陌生的气息……以后总会有时间知道的。 慕容静深呼吸一口气,微微闭上眼睛。 她是谁?她以前是朱雀,现在慕容静,这样的她,也许在木青眼里是需要用一辈子来保护的女人,但在其它修士眼里,她一直都是巾帼不让须眉,压所有人一头的脱凡强者。 “我的道可没有你担心的那么脆弱……” 慕容静看着木青的身影一头扎进岩流,眉梢一挑,身处双手,在空中轻点。 此刻,在慕容静的指尖下,天与地有了片刻的倒转。 白色的、青色的、红色的焰火从地面冉冉升起,一丝一缕,就像是从九天倒垂的星光,它们受到慕容静指尖的指引,相互交织。 此时此刻,夜色为幕,颜色各异的火属性之力晕染着、勾连着,形成了一副炙热明亮的画卷。 画卷之下,那些刚刚突破的岩流便再次受到了压制。 画卷之上,慕容静的容颜越来越苍白,一双美目却越来越明亮。 木青不知道的,涅槃诀与九天幽炎诀具有极高的契合度。 在经受过业火磨练之后,慕容静的体质就在一点点的改变,等到最近这种高强度的战斗之后,她原本有些单薄的体悟有了极大的充实。 可以说,她的火灵体已经有了很大的变化。 就比如此刻,她明明伤得很重,但只要在这种充斥着浓郁火属性力量的地方,她就能够得到源源不断的恢复。 涅槃诀给了她恢复得韧性,九天幽炎诀让她可以吞噬各种火属性的力量。 慕容静能够感觉得到,用不了多久,这种体质上的变化就会从量变引起质变,等到那时候,她便从火灵体成功蜕变成了小成的涅槃体。 天空之中,火与火的对决,在慕容静的指尖下依旧维持住了某种稳定。 而木青和魔物的最终对决,从一开始就是你追我赶的状态。 特别是在发现可以引起的乱象又被慕容静控制住后,只想着逃命的魔物在此刻对慕容静的恨意第一次超过了木青。 当镇魔剑分割开肆虐的岩流冲向魔物时,它愤怒地冲向了天空中的画卷,主动了引爆了自己。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六百零九章:三人停顿 距离朱雀城不到五十公里的北郊,几道身影落向身下的山峰。 其中的少年不满地问道:“我们就正大光明地去又如何?他们还能跑得掉?” 没有人回应少年的不满,同行的两位老者皆是一脸严肃地望着远方。 “嗯。” 一道吃痛的声音打破了这股沉默,少年身边的女子捂着手腕,神色痛苦。 “少主,你再仔细看看。” 老者瞥了一眼瘫倒在地上的女子,满脸认真地提醒着少年。 古元把地上的女子踢到一旁,走到古言身边,伸长脖子看向前方,半响后才说道:“那里不就是朱雀城吗?这南疆第一城倒也没有吹牛。” 他们在高空飞行之时便轻而易举的确定了朱雀城的位置。 无它,夜晚的朱雀城,太亮了。 即使隔着层层夜色,坐落在大地上的朱雀城,也毫不吝啬地散发着它的光亮和璀璨。 见识过帝都夜色的古元,甚至觉得朱雀城的夜晚要比白帝城璀璨一些。 “少主一心向道,有些东西没有经历很正常,你又何必藏着掖着。” 古慈站在边上,眼睛一直看着前方,似乎在催促古言确定什么。 古元有些郁闷地看向古慈:“我说你能不要阴阳怪气行吗,我的境界肯定不如你们,你们到底发现了啥,一个个的都装哑巴。” 古言微微闭上眼睛,手指在宽大的袖袍下快速变化,一股晦涩的气息流露了出来。 古慈诧异地看了古言一眼,袖袍一挥,隔绝掉气息的继续外溢,沉默了下来。 古元虽然无时无刻不在表现着他少年人的桀骜鲁莽,但其实是一个很聪明的人,撇了撇嘴也立刻安静了下来。 身后有动静传出,古言结束了推衍。 古慈和古元看向古言,却只看到了一双越发凝重的眼。 古元心里无明怒火燃起,回头恶狠狠地瞪了白芷一眼。 他能在十七岁时达到超凡,与他从不掩饰自己的战斗本心有关,如今这股势蓄积得越多,就越需要打磨。 白帝城虽然能玩的花样不少,但女人若不是像前些日子在黑暴风边缘遇到的那种女子,可以替他增长修为,他根本就不会去碰。 所以他这几天下来其实什么都没有尝试。 白帝倒是好意还专门找了几个人陪他练手,结果不是伤就是死,当真扫兴得不行。 白芷被古元这么一蹬,下意识地往后退去,她的背后就是黑黝黝的高崖,此时这高崖带来的恐惧甚至不如这个疯子带给她的半成。 她本以为自己会被留在白帝城,就算是被白帝处死,这个结果她都认了,至少比被这个疯子带在身边强。 很多时候,明明她什么都没有做,但只要古元不高兴,他就会开始伤害她折磨她。 而且最变态的是,她很多时候一心寻死,这疯子又会拿最好的伤药救下她,等她伤好得差不多了又会是一轮重复的折磨。 古元久久没有等到古言的开口,心中顿生戾气踏步便向白芷走去。 白芷眼中闪过一丝坚定决绝,二话不说便跳下了山峰,结果她的身体还没有下坠,就被一股力量拘了回去。 古言把白芷放到身边,轻轻摇头:“少主需知过刚易折,极致的东西并非没有弱点。” 古元看了一脸死志的白芷一眼,朝古言裂嘴一笑:“你知道我不喜欢听这些说教的啊,我向来只喜欢动手的,等了你这么久,你算半天算出来啥来了?” 古慈的目光微动,问道:“出什么问题了?” 他和古言其实都是脱凡,但相差了一个小境界,越是靠近朱雀城,他的道心就越是不宁,但他却推衍不出这种冥冥之中的感应到底沾染了哪一条因果。 古言虽然是一个习惯性沉默的人,当这一次沉默的时候实在是久了一些。 古慈的声音微低:“你的推衍能力是得到族中那几个老家伙认可的,有什么问题直说就是。” 古言看着前方夜色中的那一闪闪的光亮沦落,眉目微动:“我刚才已经快要得出一个结果了,却被人为干扰了,我现在只能模糊地看见……” 古言声音一顿,视线落在古元身上:“这对少主来说是一个很重要的关口,在更模糊的未来,少主会一直受到影响。” 古元轻嗤一声:“这不就跟古天的口吻差不多吗?还说得好好打磨一下我的脾气,怎么?这种地方还藏着什么高手?” 古元为自己想到的这种可能而纯纯欲动,一双眼睛就像是黑夜里出没的凶兽一般明亮噬人:“我会一直受到影响?什么人有这种资格?我很想试一试,他够不够资格做一块合格的磨刀石。” 古慈在这片刻已经想了很远,沉声问道:“难道慕容这一支还有残存至今的化凡?” 不等古言回答,古慈似乎想寻找一些自我安慰,把他刚才的发现说了出来:“朱雀城绝对有惊天大变,我感受到了一股很恶心的气息,但这股气息的强度应该没有达到化凡。” “恶心的气息?” 古元眉头一挑,重新望向远方。 那座在夜色中一闪一闪的城池,正在经历什么? 古言冷声道:“白帝绝对有些事情隐瞒了我们,我感受到了驳杂的血气和业力。” 古慈惊讶道:“修罗大阵?” “我看不想,我能够感受到现在持续扩散出来的还是一股炙热的气息,也许是名单上那朱雀搞出来的事情。” 古元见两个老头似乎聊上瘾了,双臂抱胸,轻咳一声:“我说能在路上聊吗?我还打算在朱雀城吃上早饭的。” 古慈本来就要点头,却突然像是想起什么,他凝眉看向古言:“你只说了少主,那我们呢?” 古言眼神深邃,一脸凝重地摇了摇头,“我只能确定在推衍到某条因果线上之时,那条因果直接奔溃了,对方甚至都不是主动屏蔽,而是我自己推衍的能力有限。” 古慈深深地看了古言一眼,家主古天曾主动让古言推衍过,古言当时似乎也是类似的回答。 从白帝那里得到的消息看,朱雀城修为最高者也不超过化凡,怎么可能在古言的推衍中完全消失。 这种感觉实在有些不好。 就是是你明知道自己遗漏了一件很重要的事,却怎么也记不起来。 “那我们还去吗?” 古慈想到了一个很严重的可能,古言能够推衍古元,是因为古元这条因果线,有古天这种存在的庇护,才会看到一个模糊的可能,那么等和那条完全隐匿的因果线交织后,会是一个怎样的结果? 古元有以后,他呢? 古元就在一旁亲眼见到古慈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啊地吼出来,他拍了拍自己的额头,无奈道:“我说,你们都是上百岁的老头了,咱能不能不要自己吓自己?” 古慈心里有些不满。 年龄越长,境界越高,越是能够感受到自身的命运从未逃脱过因果的漩涡。 他年轻那会儿,可是见过不少自命不凡的骄子。 明明都已经得到了年长者的提醒,但那些人总觉得自己可以战胜命运,是胜天半子的那个唯一。 结果呢? 他们的骨头早就被黄沙掩埋,死的地方连根草都不生。 古元明显感受到了古慈的退意,一双眉毛跳跃不休,看向古言:“你有什么打算?我可提前说好,虽然我们走之前答应了古天,少数服从多数,但我必须得去朱雀城。” 古慈看了古元一眼,心里有些烦闷,也许他们的稳重在少年人眼里成了一种可耻的怯懦。 古言向古慈问道:“名单上有哪些人,也许是我们忽略了。” 古言微微一愣,从袖中拿出名单,古元一把抢了过去。 他目光在名单上一扫,不屑道:“就这朱雀都能拍在第一了,你们是不是谨慎过头了?” 古慈目光微动,仔细回忆着名单上的名字。 除了朱雀,排在这份名单第一行的还有隐谷的掌律和谷主,往下的还有一些人,他当时根本就不在意。 反倒是白帝还着重提醒了一下,到时候可以问问一个叫慕容星的人的意见。 这慕容星和另外两位是亲兄弟。 单单是了解到这个信息,古慈便也大概知道了白帝的心思。 古慈一直都觉得,这种程度的任务,说不定古元这头人型凶兽就能搞定,更何况古天为了确保这次试炼,还让他和古言两位长老一同陪跑。 这种实力规模,灭掉一个苟延残喘几百年的二流势力,还不是手到擒来? “这个木青是怎么回事?” “嗯?” 古慈的思绪被拉回到现实,如今这种状态确实出了问题,他心中惊觉,收敛起心思看向古元,“你说的谁?” 古元胸口起伏,压抑着脾气,粗粝的手指把名单点得啪啪作响:“古慈长老,你到底看没有看名单,这个‘木青’可被白帝做了记号的啊。” “还有这种事?” 古慈一愣,他和古言齐齐走到古元身边,没有人注意到一旁孤零零的白芷,已经垂下了脑袋。 她的俏脸比之前跟白了几分,眼底深处是压抑不住的担心:“这下遭了啊,木青公子好像才灵生三品吧,虽然表现得厉害了一些,但也不至于出现在那名单上才对。” 白芷是见过木青的,在晴川关镇长那几日,木青留给她的印象还不错,是很年轻也很帅的一个人,关键是体贴师傅。 至从小镇上一别之后,她和叶韵的旅途就变得无聊枯寂起来,她也时常会向师傅问起木青。 回答时的师傅,常常会坐在篝火旁,把剑放在一边,抱着膝盖望着林隙上方的夜空。 什么是爱情?至少直到此时的她也是不能够理解的,她也不确定那时候的师傅找到答案没有。 白芷只是知道,这一路上备受折磨的自己,无比怀念当初那些看起无聊枯寂的日子。 在那些她心心念念的画面里,月光会从林隙上漏下来,叶韵眉眼弯弯,会碎碎念地说起木青,说起师徒俩的修行。 所以当诧然听到听到木青的名字后,白芷感到了前所未有的难过。 她实在是有些想师傅了,也不知道她被逼进黑风暴后出来了没有…… 无力地寄托片刻哀伤,白芷重新将注意力放在身前这几人身上。 似乎是确定了她就是一只蝼蚁,几人聊起事情来完全把她当做了空气。 古元猛地踹飞一块石头:“我说古慈大爷,你到底回忆起来了没有啊?” 这一路上古元对两人言语冒犯不知道多少次,古慈却是在此时有些被激怒了。 他的目光从名单上移开,“白帝似乎对此人起了惜才之心,此人年龄比较小,实力不弱,不过他行事太过心高气傲,最后还是上了名单。” 古元冷哼一声,古慈这话分明就是在点他,不屑道:“灵生二品却又越境的能力?怎么从二品到到一品,就值得特别标注了吗?” 古元这话里讥讽的意味浓郁得化不开也不知道是针对白帝的惜才,还是针对古慈的阴阳怪气。 但古家向来实力天赋说话,古远如今超凡初期,在完全觉醒血脉之力后,能够发挥出超凡巅峰的实力,这种跨度不知道要比从灵生二品到灵生一品强上多少。 古言的目光也从名单上关于“木青”的注释上离开。 本来争锋相对的两人都安静下来看向了他。 其实他们这一行人,真正能够决定行动的还是话最少的古言。 古言目光微动,不知道怎么回事,明明就是躺在名单的两个平平无奇的字,但他总有一种莫名的感觉,就像是和那条隐匿的因果线交织,但这种交织却还有一堵厚厚的墙壁。 所以这种感觉完全依赖于他的直觉。 “我还是第一次这种犹豫的时候。” 古言道出了自己的疑惑,片刻后看向古慈:“这人的名字没有跟隐谷的人放在一起,是不是属于其他势力?” 古慈眉头一挑,经过提醒倒是记起一事,摇头道:“他就是白帝口中和隐谷闹矛盾的小子,年轻气盛不服管教,他这种天赋恐怕还不配。” 古元脸色古怪,这古慈明明就是在映射他,偏偏听到最后又像是在夸他,他现在打又打不过,骂又骂不赢,硬生生地吞下这口郁气,冷冰冰地说道:“我再问最后一遍,还去不去朱雀城了?” 古言最后点了点头:“我们可以去慢一点,只解决这张名单上的人就行。” 直到现在,几人也没有想过真正有问题的人已经被他们错过了。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六百一十章:木青悟道 在古元一行人离朱雀城越来越近时,内城中最大的混乱也走向了顶点。 魔物在确定甩不掉木青后,直接撞向了空中新成的那道屏障。 它引爆了自己。 恐怖的力量宣泄在同一块地方,空中好似出现了一个巨大的倒扣的碗。 木青抬着头,眯起眼睛,视线一直停在爆炸的中心。 在那里,光与热相互交织着吞噬着,似乎坍缩成一颗漆黑的小点,而在那小点附近,一道黑炎崩散成了无数道丝缕状的流火,转瞬就被冲天而起的岩流裹挟。 高空的慕容静竭尽全力地导引着天地间的力量,试图抵挡住魔物最后的疯狂,很可惜,屏障只坚持了一个呼吸,便在震彻天地的呼啸声中彻底崩溃。 她的身影一晃,径直从高天坠落。 此时的地面,被压制良久的岩流终于找到了突破口,齐齐喷涌而上,似乎要把慕容静这个始作俑者吞噬得一干二净。 轰隆一声,一道漆黑的剑影直接破开了岩流,一道身影与剑影平齐,转瞬就冲到了岩流最上方。 木青抱住了慕容静。 慕容静侧脸无力地依靠在木青的胸口,闭着的眼帘上睫毛止不住的颤动,她忍受着体内的痛楚,手掌无力抓着木青的胳膊:“还没有结束,不用管我。” 木青当然知道还没有结束。 他抱着慕容静退到一旁,一对眼睛全神贯注地盯着岩流。 魔物的目的其实还是达成了。 它向利用岩流造成混乱,再通过混乱藏匿逃走。 虽然这个代价有点大。 镇魔剑从远处呼啸而回,木青握住镇魔剑,视线看向了被岩流波及的某个方向。 被吸收进剑内的那几缕黑炎在被封印时,还是会有反抗,这其实已经说明了魔物的本体还在外面。 慕容静主动离开了木青的怀抱,沉声道:“除恶务尽。” 木青点点头,一手持剑,一手作剑指抹过剑身,当之间触摸到剑身上那个漆黑的“魔”字上时,一道手指粗细的黑炎径直飞了出去。 木青主动接触了一缕黑炎的封印。 这缕黑炎就像是逃脱渔网的游鱼,在感受到自由的同时,飞快地飞向了远处。 这正是木青视线所及的那个方向。 “狗贼!” 魔物无力地骂了一句。 这个世界的人心太脏了,它这种单纯的魔物怎么搞得赢木青这种人。 此刻,黑炎就是最好的指路明灯,镇魔剑跟着这道黑炎,木青跟着镇魔剑,身形一动,便堵住了魔物的退路。 他横剑一拍,连绵的剑气直接分开了岩流,天地之间,便只剩下了一道孤零零的黑炎飘荡在半空。 魔物主动崩散掉本体后,现在包裹着那一点微光的黑炎,不过巴掌大小。 它见那道黑炎无主,没有半分犹豫就扑了上去。 木青眉头微动,即使到了山穷水尽的这种境地,这魔物还是拼命求活,在这一点上倒是跟白豪相差无二了。 “咻!” 木青虎口一松,镇魔剑直接撞向了魔物。 “哼!” 魔物如今是彻底明白了好死不如赖活着的道理,速度一增,赶在镇魔剑之前,将那道黑炎融合进了体内。 它本要开口讥嘲木青两句,却突然明白过来什么,身形一沉便扑向了岩流。 它刚刚离开刚才的位置,镇魔剑便呼啸而过,徒留一连串的剑影。 “木青,你好恶心啊。” 魔物在岩流之中翻腾,镇魔剑便也跟在它身后紧追不舍。 它后知后觉,终于反应过来,自己终究是踏入了两难的漩涡。 从两次三番在木青手上受挫,改变主意要逃开始,它便自己走进了死胡同。 要么,它就疯狂地增加实力,一开始就不管木青的挑衅,也许这个时候它早就主宰了这座城池。 要么,它现在就别再融合黑炎,一旦融合黑炎,就会变成现在这样,反倒方便木青凭借镇魔剑追踪到它。 木青担心慕容静的身体状况,操控着镇魔剑追击魔物时,便飞向了魔物的前方。 他对着魔物遥遥一掌落下,修罗之力倾泻而出,瞬间就形成了笼罩着魔物四方的大网。 这张大网此时正在一点一点地收紧,留给魔物的时间不多了。 魔物也绝望地发现了这个现实,逃跑的身形突然一顿,再次冲天而起。 木青冷哼一声,手掌一收,大网瞬间收缩,将魔物的困在了半空。 镇魔剑从岩流中一跃而起,剑啸盈盈间,无边的黑焰从剑身中释放了出来,就像是一头即将觉醒的黑龙,直接扑向了魔物。 这就像是一个无比古老的仪式,当镇魔剑将魔物彻底吞噬之时,这把剑也将会从死物变成了活物,从此有了质的飞升。 木青飞到魔物上方,在孟章的指引下,手中的印诀变幻不停,一道道晦涩的气息已经笼罩向了魔物。 魔物大惊:“你竟然会这种手段。” 孟章此时交给木青的,正是一门古老的炼器纳灵之术——锁灵。 这是一门专门用来炼器的法术,冷门生僻至极,木青初初上手,显得滞涩无比,好在有孟章的导引,倒也没有出错。 “我听小静说过,现在还活着的炼器师已经十分少见,古时那些惊才绝艳的炼器手段也大多没了传承,你这种手段应该很珍稀吧。” 明明是很严肃的仪式,木青在适应之后却和孟章聊了起来。 孟章淡淡回应道:“万法即是万道,能否自立,最好的证明就是和时间同在。那些湮灭在时间长河的传承,远没有你以为的那么珍稀,至于现在你施展的这门锁灵之术,是吾当初击杀一个炼器宗师所得,珍稀不珍稀,分人。” 木青被好生地噎了一下,其实从身边那些人的反应他早就知道,孟章传授给他的这些法门,拿出任何一道,都是当今世上很珍稀的存在,不过他如今坐拥宝库,似乎也有了几分财大气粗的范儿。 他说道:“我把食气之法拿给了别人,你如果不同意,我以后不会这么做。” 孟章回道:“看来如今的修行界已经凋敝到极其垃圾的境地,在吾那个时代,百家争鸣,远没有此世这般法出一家,敝帚自珍的道理。” “这世上多的是修行之法,能不能登临绝颠,最关键的难道这法门吗?” 木青哑然。 世间有万法,就好像是登临山巅有万条路线,其间或者坦途平顺或者曲折凶险,但走上坦途的人也不定就是最后登临绝顶的人,殊途同归,最关键的是什么? 孟章比较满意木青的悟性,悠悠说道:“在别人眼里,或许你这种人是天道宠儿,机缘深厚,但他们又哪里会知道这其实意味着更大的风险,一失足等待你的只会是粉身碎骨。” 木青现在的状态奇妙难言,自从上一次灵胎离体之后,他似乎就多了一种视角,比如此刻,他就好像能够看到自己正在一脸肃穆地变化着手印,一心二用,却能够始终做到稳定自若。 他的视角从慢慢飞高,在锁定到了空中那一抹红衣倩影时,又停了下来。 慕容静捂着胸口,纤眉微蹙,她似乎感受到木青的视线,抬起头古怪地望向四周,又马上垂下眼帘一眨不眨地盯着木青的背影。 木青看着慕容静,内心有一股最真挚甜蜜的情感在涌动,视角也快速回到了本体。 他的内心有几分发自肺腑的情感在涌动:“你说得不错,绝大所数人都只会看到和记住别人身前的风光,不过还呼剩下一些真心相待彼此的人,她们会心疼你身上的伤口。” “所以旁人的眼光和评价对我来说都不重要,毕竟物竞天择,世间万物都有起自身的爱憎和选择,我现在只需要遵从自己的本心。” 天地之间突然响起一声闷雷,连那些奔腾呼啸的岩流都僵涩了一瞬。 被一层层晦涩气息笼罩早已经突破不得的魔物,也终于停止了谩骂,它惊讶连连:“你的道、你的道……哈哈哈,你的道是这样的吗?” 木青身上的气息突然驳杂了起来,碧绿色的真气,幽白色的剑气,猩红色的血气,几者相互交织,明灭不定。 最后,一缕灰白色的气息从他的眉心钻了出来,所有的气息融合在一起,形成了一道盘旋的灰色漩涡,这道漩涡漂浮在木青胸前,随着他手上的动作一定,一道黑炎从镇魔剑从飘了起来,闯进了漩涡之中。 这道灰白的漩涡一阵颤动,木青脸色愈发沉肃,不知道过了多久,他的嘴唇微动,从口中吐出了一声如释重负的轻叹:“哎~” 灰白的色漩涡随之扩散出一道道涟漪,最后,在那漩涡的中心,当深处了一道头部漆黑,尾部灰白的气息。 魔物只是盯着那里看了一瞬,就连忙移开了目光:“你、你做成了什么?” 木青眼里的目光从茫然重复清澈,他垂目看向魔物时,胸口处的漩涡也隐没在了他的体内。 他刚才略有所感,把凝聚出的那一丝本源之气调动了出来,后来有鬼使神差地引动了一抹黑炎。 这个过程看起来简单平静,却蕴藏着无尽的凶险。 木青当时只觉得自己飞到了无垠的虚空之中,入目所及皆是足可吞噬视线的黑暗。 这些黑暗明明静止不动,但看得久了,却会觉得那是一头头慢慢蠕动的庞然大物。 恐惧就像是跗骨之蛆,悄无声息地膨胀蔓延,如果不成为黑暗的一部分,似乎下一刻就会无休止地坠落下去。 恐怖! 无限的、沉默的恐怖。 木青用力地甩动着脑袋,胸口剧烈地起伏着,明明只是回忆,却总感觉刚才那种画面还会卷土重来。 “我这是怎么了?” 孟章回应得很快:“你的悟道能力很不错,继走出第一步后,成功地迈出了第二部,不过暂时不要妄动刚才那种能力,现在那还是一种完全畸形的能力。” 能力? 什么能力? 木青脑中一动,并没有发现多了什么秘术法门,突然反应过来,这是继封魔一剑后的又一次自创。 他看着魔物,魔物此时也默然地望着他。 “嘭~” 一团拇指大小的黑色火焰出现在木青的指尖,跳跃指尖,四周涌来的火光都被吞噬。 魔物彻底无言,这狗日的东西,比它还狠,它是吞噬血气化为黑炎,木青是吞噬黑炎化作自己的能力。 魔物很像大声地质问:“你他妈是个人啊,我才是如假包换的魔。” 火焰消失在了木青的指尖,修罗之力织成的网已经收缩到了极限,一层层晦涩的气息笼罩着魔物的四面八方,一人一魔的视线透过扭曲的夜色撞在了一起。 “砰。” 木青指尖轻弹剑身,敲击声清脆无比。 “别!” 魔物似乎知道了木青不会再多说废话,体内的一粒微光明灭不定:“你虽然会这种炼器秘术,但若是我要玉石俱焚,你这把剑也就废了。” 木青改变了持剑的动作,双手交织倒握着剑柄,正要一剑插下去,听到魔物的话后,微微一顿,却没有搭理魔物,而是跟识海中的孟章聊了起来。 “炼器失败的可能性比炼丹高很多,这种事情自然没有自愿的成功率高。” 木青有些尴尬,他也发现,一旦适应了孟章,很多事情就会下意识地想要得到孟章的意见。 他主动结束和孟章的对话,朝魔物问道:“你愿意自愿成为我的剑灵?” 魔物望着悬而未落的剑尖,心里苦涩不堪,它又怎么可能愿意成这什么狗屁剑灵,不过是能拖就拖罢了。 木青心中沉吟,镇魔剑如今已经蕴生了灵性,如果强行吞噬魔物,就算不落得剑废的结果,说不定也会被这魔物的意识占据主动。 镇魔剑突然下降,魔物尖啸一声,在束缚中左冲右突,却不得出。 “你主动接受炼化,以后还有化形成人的可能。” 剑尖悬停在魔物之上,两者见的距离容不下一根手指。 魔物也慢慢停止了挣扎,连番对战到了最后,一人一魔其实都已经非常确定对方的心意,如果有能力绝对会让对方死得不能再死。 木青这个提议,似乎与当初剑毁灵亡有了差别,但让魔物主动接受炼化,就算灵性尚存,恐怕也不再是现在的它。 白豪的前车之鉴距离此时并不遥远,魔物甚至觉得到时候的剑灵,都不一定还有它现在的记忆。 这一番沉默其实只持续了一个呼吸的时间。 木青不觉得魔物会答应,所以他已经准备好强行绞散魔物体内的那一点微光,再重新炼化捏合在一起。 锁灵炼器之术,本就只是纳灵于器,越是纯净空白的灵,其实越好。 这种手段如果是针对人来说,那绝对是惨无人道的血腥方法,但对于这样一个不知道杀害了多少无辜百姓的魔头,木青只觉得这将会是最解气的办法。 木青的手腕微微用力,魔物却在这时突然出声:“我愿意!” 木青手上运力,不动声色地平静说道:“那好,那你现在就放开对黑炎的掌控,把你的根坻暴露出来。” “可以,你先放开这些束缚吧。” 魔物显得异常听话,为表诚意,体内的那一粒微光甚至主动出现在黑炎表面。 “如果直接炼化这粒微光,会轻松许多。” 木青心里暗暗想着,环绕在魔物身周的修罗之力慢慢消失。 没了修罗之力的阻隔,魔物直面那一层层晦涩的气息,反倒有些惊惧,显得有些直白的问道:“我主动接受炼化,还会有现在的记忆吗?” 木青没有说话,他出剑了。 镇魔剑如同鱼跃水中那般丝滑,剑尖直抵那粒微光。 魔物其实也在等待着这一刻。 木青此时的封锁太严密了,只有木青自己发动攻击时,才给它创造出了一条出路。 本来停于黑炎表面的那一粒微光快速沉入体内,魔物凝缩成拇指大小的一团,主动迎向了镇魔剑。 镇魔剑剑刃分开了一层层的晦涩的气息,在这一瞬间也分出了一条极其狭小的缝隙。 魔物打得竟然是这里的注意。 木青目光微动,手腕带动着剑身轻震,立刻将那一团黑炎吸收进了剑内,到了出后,只剩下了那一粒微光。 这粒微光冲出了木青的封锁,转瞬就冲向了地面纷涌的岩流。 “咻——” 一只白色的火雀从斜刺里冲了出来,转瞬间就将这粒微光笼罩,徒留魔物愤怒到极致恐惧到极致的叫骂声。 火雀包裹着微光飞到了木青面前,木青无奈一笑,远处陡然乍起一道惊雷,白色的雷霆劈了一个寂寞。 他当然也有后手,不过他现在也渐渐学会接受这种亲密无间的配合方式。 慕容静缓缓靠近过来,美目在他脸上一转,便看向那只火雀,“这一次,应该不会出什么遗患了吧。”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六百一十一章:情感增进 慕容静的话让木青感触颇深。 因为现在这一幕,对于两人来说似曾相识。 想当初他们在地底联手,也曾觉得白豪已经伏诛,结果却遗患无穷。 慕容静手指跳跃间,半空中的火雀合拢双翅,将魔物的灵性微光团团包围,惹得魔物疯狂地大叫起来:“你们休想得逞,如果我成为剑灵,要杀的第一个人绝对是你。” 木青目光冰冷,双手捏诀,镇魔剑“嗡”地一声飞到了火雀上方,剑尖缓缓下落,一圈圈涟漪瞬间荡漾向四方。 “等等、等等!” 魔物还在做着挣扎。 它拼命地冲撞着火雀,火雀灵体由幽炎之力聚集,放在之前很难困住魔物,但魔物如今底牌皆抛,连黑炎都被封印得一干二净,只是让半空中的火雀灵体黯淡了几分。 不过四周的血气和业力似乎感受到了魔物的召唤,正在朝这边疯狂涌来。 慕容静冷哼一声,纤手一扬,一圈圈青色的焰火以她为中心扩散出去,瞬间阻隔了那些混乱的力量。 木青手上的动作一直就没有听过,一股股晦涩的气息以镇魔剑为核心笼罩了整只火雀灵体,镇魔剑每下降一寸,魔物的叫声就尖锐一分。 “这是锁灵之术。” 木青抬头看向半空,那一股股晦涩的气息已经与火雀完全相融,他和慕容静的配合已经到了圆融自洽的地步。 “嗯。” 慕容静轻轻点头,木青的平静彰显着一种掌控局面的自信,她心里对木青身上秘术的好奇已经很少,现在只希望这一切能够早点结束,大家都能够平安无事。 或许两人在这简单的回应中早已经心灵相通,木青加快了动作,轻敕出声:“炼。” “轰——” 镇魔剑下降的速度陡然一快,剑身的“魔”字铭文陡然大亮。 剑尖刺入火雀灵体之内,一缕缕漆黑的火焰从剑尖倾泻而下。 “啊!!!”魔物尖啸连连:“快住手!你给我住手!” 眨眼之间,漆黑的火焰包裹住了魔物,原本白色的火雀灵体通体都缭绕起了漆黑的火焰。 明明是构成自己的黑炎,如今却被拿来炼化自己,这对魔物来说就是最大的耻辱。 魔物的尖啸声在某一刻戛然而止,突然无比怨毒地说道:“黑爷一定要让你后悔!” 黑焰深处,那一点灵性微光已经黯淡到了极致。 魔物在自己意识即将奔散的最后一刻,主动冲向了镇魔剑。 魔物一直在被迫地做出选择,即使到了此刻,它也在两个糟糕的结果中,选择了一个相比起来不是最糟糕的一个。 就算要被连成剑灵,它也要保留自我意思。 木青没料到魔物完全放弃了抵抗,镇魔剑在下降,魔物在上冲,转瞬之间,镇魔剑就像那一点灵性微光吸收进了剑身之中。 “嗡嗡嗡。” 镇魔剑悬立在半空,开始剧烈颤抖起来。 “快收!” 木青挡在慕容静身前。 慕容静和木青配合无间,眉宇微扬间,火雀灵体主动消解。 “轰——” 火雀灵体才刚刚消散,无尽的黑焰就以镇魔剑为中心扩散向了四面八方。 慕容静在她和木青的身前凝聚起一道屏障,结果转瞬间都被撞得粉碎。 而那镇魔剑好似受到了挑衅,剑身上铭文一闪一闪间,径直射向了慕容静。 “找死!” 木青大喝一声,满面怒容,主动迎了上去。 镇魔剑似乎有些惧怕木青,速度一滞。 但下一刻,剑身内也传出一道声音:“哼!” 一个漆黑的“魔”字凭空而生,镇魔剑穿过“魔”字后,滚滚黑焰盈空,威势达到了极点。 木青却依旧不闪不避,看起来毫无准备地撞了上去。 “嗤——” 尖锐的爆鸣声传出去了好远。 那些黑焰似乎也尖锐了起来,连绵着摇晃着,就像是成片的刀光剑影欲要把木青吞噬。 却又下一瞬间,彼此撞在了一起,统统归于淹灭。 木青的身影在被搅碎的夜色中显露了出来,微微偏头,垂下目光。 他用手抓住了剑。 不是剑柄,而是那个“魔”字的位置。 镇魔剑本就蕴生出了灵性,如今这部分灵性正和魔物相互吞噬着彼此,在木青的情况下,魔物轻而易举的就占据了上风。 但这上风实在有些短暂。 似乎知道这是自己最后的机会,那些黑焰如同潮水般齐齐退去,魔物的声音从镇魔剑中传了出来:“我可以与你立誓,做你百年的剑灵,在这期间若是背叛你,任你处置。” 木青目光微动,这魔物的脸皮跟白豪确实有得比。 他淡淡说道:“白豪死了之后都不能消停,我希望你能跟他不一样。” 魔物一急:“要知道抹除了我的意识,你这把剑也不可能马上蕴生出剑灵。” 魔物此话倒是不假,锁灵之术,最好的选择自然是一个完整的灵。 不过魔物这种邪异的存在,木青另愿把它打碎,成为剑中灵性的一部分。 木青的沉默,往往就是答案。 魔物尖叫一声,在这一刻主动接受了和剑中灵蕴的融合,借此获得了完全掌控镇魔剑的机会。 镇魔剑嗤的一声竟然挣脱了木青的掌控,飞向了前方。 它的目标依然是慕容静。 无论是它还是白豪,对木青的软肋都算是一清二楚。 慕容静此时正调动力量,压制着愈演愈烈的地下岩流,闻听到呼啸声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眉目微扬,转过脸来。 有时候,她对木青的信心还胜过自己的。 木青也没有让她失望。 在镇魔剑离慕容静只剩下一丈之时,一道气息后发先至,转瞬之间就冲进了镇魔剑之中。 剑身内传出魔物一阵阵真绝望的大叫声。 慕容静眯起眼睛,看着在不远处不住摇晃的镇魔剑,心里轻轻一叹。 刚才那道气息,头部漆黑尾部灰白,她只是看了一瞬,也出现刹那的失神,那便是木青凝聚出的本源之气么? 她在脱凡才凝聚出自己的本源之气,真正走出了自己的道。 木青比她更早,那股只一眼便让失神的道意,更是有了几分深邃不可琢磨的感觉,有一种天地独一份的感觉。 是木青一开始就比她走得更远,还是她眼中的道还不是自己的道? “怎么了?” 木青飞到慕容静身边,关切问道。 慕容静醒过神来,天地间再也没有了那聒噪的大喊大叫,她目光微转落到木青手上。 木青指尖轻弹镇魔剑,露出一个释尽疲惫的笑容:“白豪没有以后了,他和它都死了。” 慕容静看到剑身上的铭文少了一个,仔细一瞧正是那个“魔”字,虽然有些好奇,但却更愿意相信眼前木青的这个笑容。 她看着木青,木青的眼睛很亮,但眉宇间的疲惫却积得很很深很重,她眨了眨眼睛说道:“从昨日凌晨到今日此时,其实整整一天过去了,幸好。” 木青心中一暖,主动握住慕容静的手。 此地岩流肆虐,她又是火灵体,但一双手柔软之余却很冰凉,木青下意识地揉搓慕容静的指尖。 慕容静羞意染眉,连忙抽出了手。 她一边挽起发丝,一边打量着四周。 内城的夜大概是被这连绵无休的动静给惊退了。 持续的高温蒸腾,中心区域的天空早就没有了火山灰的肤感,夜幕清幽,却又被无尽的岩流与火光染透。 若是有人在远方把此景入画,倒是像极了绽放的焰火,不过画卷的天地是倒转的,火树银花当中,两道凌空而立的身影显得格外融洽。 “呼——” 木青长长地吐了一口浊气,眉目舒展。 慕容静收回目光,侧目问道:“怎么了?” 木青说道:“我很喜欢现在这种状态,待在你的身边,我可以什么都不去想。” 慕容静美目盈盈,视线在木青流转,嘴角动了动。 她也很喜欢啊。 两个人经历了这么多的阻隔和危险,最终站在了一起,似乎之前所有的不忿和伤心都成了点缀。 她的视线微微流转,看向某个方向。 这一刻,她相信无论是谁,都阻止不了她和木青相守余生。 她相信木青也同样相信。 因为木青在她身边感受到了可以交予身和心的安全,而她则砸木青身边感受到了执手淡看风雨的信心。 “她发现我们了。” 内城边缘的一方屋檐之上,慕容云轻声说道。 他声音显得平静,但脸上的表情却出卖了他。 在确定木青和慕容静无事之后,怀风花的纤眉难得舒展开来,说道:“我不知道在慕容隐的口中,她是不是成了一个叛徒,但看了这么久,你总该是有自己的判断的。” 慕容云目光微动,看向怀风花,“他们两人是有真情的,我大哥大概是觉得培养她不容易,才会想着拆散她。” 慕容云没打算再去那些事,声音微顿,问道:“我一直待着没有出手,你不怪我?” 怀风花转过头,慕容云看着她的脸,眼神平静清澈。 怀风花轻叹一声,垂下目光侧过身:“我之前好几次都奇怪你为什么没有出手,有惊讶疑惑,但从没有生气,如果……” 怀风花不谈,慕容云眨了眨眼,替她接上话:“如果你有我的实力,早就过去了吧?” 怀风花嘴角微动,慕容云心里苦涩,却还是装作平静地说道:“你一直都是这样。” 怀风花不知该说些什么好,也许是慕容静和木青的事情反倒触动了他? 还记得慕容静以前是喜欢过他的,他就算不喜欢也会生出不少感叹吧? 慕容云没有沉默,主动给出刚才问题的解释:“我一直没有出手,是认为不管是木青还是慕容静都不需要。” “你发现了吗,他们两人在这一战之中的进步很大,我如果贸然过去,反倒会破坏一些水道渠成的事情。” 怀风花点点头,眉目轻松。 慕容静看着她的样子,心里微叹。 这其实也不是他心中的答案。 他之所以迟迟不出手,就是不想让怀风花觉着欠他的人情。 他也是离开河边后才反应过来,如果真想一点点改变自己和怀风花的关系,就不能是现在这种关系。 如果让怀风花以答应了某个条件为由,去忘记某个人,这反而不是一个最好的选择。 最好的选择是,让她心中知道他的要求,却没有亏欠他人情的这种状态。 这种微妙关系的把握,他不知道犹豫了多久。 在男女关系中,有一句话是说得没错的,首先爱上的那一个人,会考虑得多很多。 怀风花就根本没有去探究慕容云这复杂的心路历程。 她轻笑道:“我跟你的角度不一样,这一战过后,他们两人的关系也彻底确定了下来,木青还学会了配合,这很重要。” 慕容云听出了一些奇怪的意思,问道:“木青和小静的关系不是早就确定下来了吗?就算大哥一直不同意,也不会成为他们两人的阻碍吧?” 怀风花一时哑然,她犹豫了片刻,最后还是如实答道:“木青不止一个女人。” “什么?”慕容云原本刻意维持的平静顷刻瓦解,一脸愕然地看着怀风花,半响才问道:“他怎么可以?” “他怎么可以?”不是“他怎么敢?” 慕容云此刻确实有些混乱了,甚至都有些说不清他现在僵硬在脸上的表情有几分是惊讶有几分是愤怒,还有几分是那莫名其妙的羡慕。 难道现在的审美都流行木青这一款了吗? 他还有机会吗? 怀风花感觉到慕容云看她的表情不对,有些后悔。 她现在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木青倒是把他在路上的种种讲给了她听,但这些都是木青私事,她能那样跟慕容云说,都算是把慕容云当做了慕容静半个娘家人。 气氛有些尴尬。 慕容云主动问道:“那小静知道吗?” 怀风花蹙眉,仔细回忆了一遍才回答道:“她可能从王姐姐哪里听说了一些什么,但应该不知道哪两个女孩是谁?” “砰砰。” 慕容云脚下的瓦片直接碎成几块,他瞪大眼睛:“还是两个?” 怀风花眨了眨眼睛,不知道怎么回事,明明是木青那臭小子干的坏事,她偏偏有些负罪感是怎么回事? “那另外的两个女孩知道小静的存在吗?” “她们的家人就没有意见?” 内城那边,木青和慕容静正在携手压制着地下翻涌的岩流,殊不知在这边的屋檐之上,一个个破坏两人关系稳定的问题就被慕容云抛了出来。 怀风花发现,慕容云的问题越来越刁钻,她竟然回答不上来。 慕容云问了很多,但看到面前心爱的女人一脸无辜的样子,突然收敛情绪,反倒抬起下巴说道:“你放心,我绝对不是那种人。” “嗯?” “哦,我是说这是小静和木青的事,我虽然算是她的兄长,但如果她没有意见,我有意见也没用。” 怀风花轻叹一声:“也只能这样看了。” “不过你说得也没错,木青做出这种事,就算不是故意瞒着,慕容静也应当知道,等这边稳定下来,大家找个地方好好谈一谈。” 慕容云心中一动:“以什么身份?我这算是娘家的叔叔?” 怀风花撇了撇嘴,没有了说下去的兴趣。 感觉男人都没一个好东西。 一会儿哥哥一会儿叔叔的。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六百一十二章:破局之机 天色将明,混乱了一夜的朱雀城依旧处于失序之中。 外城的大路上,因为看得清路了,惶恐了一夜的普通百姓也加入了离城的大队伍。 他们这些人跟那些架着马车走在大路中央的人不同,那些富贵门庭大多把家安在了朱雀城,虽然同为逃难,但在准备了一夜之后,看起来更像是携带奴仆的一次秋游。 而这些面色凄惶的普通人,肩挑背扛,拖家带口,几乎算是把家带在了身上。 乱世就是如此,会把一个地方的华美和贫瘠同时呈现出来,就像是袍子上的虱子一样惹眼。 这些普通人或许在曾经做过关于朱雀城的梦,他们会在这座城里面有一个家,从此子孙后代安居乐业,把根就扎在这里。 遗憾的是,来这里讨生活的他们,如今都快活不下去了,他们就像是秋天野地里干瘪的蒲公英,被朔风一吹,便漫无目的地飘向了远方。 他们即使对朱雀城还有留念,为了活下去,他们也只能低着头跟随着人潮,去往人生之中下一个驿站。 何时会是个头呢? 也许就是下一个地方,也许是到死才驻脚。 有一行四人擦着人流逆行,明明是极其惹眼的行为,却没有引来一道打量的目光。 古元斜眼看着古慈怀里凸起的位置,有些郁闷:“用得着这么谨慎吗?我们是来杀人的,说不定马上就遇到名单上的人了。” 古慈怀里揣着一件遮掩气息的法宝,虽然几人直到现在都还没有进入朱雀城,但法宝却早就被催动了。现在就算朱雀城内真有化凡高手,只要他们几人不主动出手,对方也很难捕捉到他们的气息。 古慈摇头道:“虽然早晚都会暴露,但此时是我们在暗,有时候看起来毫不起眼的主动,却能改变最后的结果。” 古元嘁了一声。 古慈眉头一凝:“如果确定了城内有化凡的存在,我们立刻离开,绝不可以试探。” 古慈说话时一直看着古元,告诫之意已经非常明显。 古元挑了挑眉,无可奈何地说道:“知道了,但如果证明是你们想多了,那等会儿我打架事就别来烦我。” 古慈这些活了一百多岁的老家伙真就越活越胆小,一旦进入任务装填,谨慎程度堪称变态。 古天恐怕就是算准了他的性子,才会找这么两个打又打不过骂又骂不赢的老家伙跟在他身边,要按照他的性子来,他现在很可能已经坐在城主府那把椅子上吃早餐了。 古元想起这些,就想找人好好打一架,捏了捏拳头,下意识地看了一眼跟在古言身边的白芷。 白芷感受到古元压抑着戾气的目光,低下了头,也不知道那个名单上的“木青”和她知道的木青公子是不是同一个人,如果是的话,她又该做什么去才能帮到木青公子呢? 古元的视线从白芷身上收回时,微微一愣,停在古言身上,“怎么了?” 古慈下意识地停下了脚步,看了过去。 古言从那一次在峰顶推衍过后,便陷入了长久的沉默中。 古言抬起脸,眯眼看向人流,“这座城内的力量太混乱,太污浊,前路早已经混沌不明。” 几人齐齐默然,随着越来越接近朱雀城,他们也自然看清了朱雀城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古慈其实最不希望在古言脸上看到迷惘,他轻声一笑:“不管这里面结果如何,他们都经过了一场恶战,对我们来说,应该是一件好事才对。” “好事吗?”古言目光晃动,看着出城的人流,缓缓说道:“这么多人一起离开朱雀城,**的气运动摇得要比我们预想中的厉害,这应该也是我推衍不出来的一个很重要的原因。” “而且,那股污浊的气息应该就是化外之魔的气息。” 古元冷哼一声:“那又怎样?” “我在白帝城一直听说**有多么的糟糕,毒虫肆虐,阴冷潮湿,结果你们现在看看,这在别人眼中糟糕偏僻的地方是不是也要比我们家要好一些?” 在古家之人眼里,蛮荒的古战场就是他们的家。 而比起**,古战场只剩下被充斥着黄沙和风暴的荒芜天地。 古家能够在这种苦寒之地发展壮大,可以说古家历代的领路人就没有一个是孬种求稳之人。 人流还在不受影响地延伸向远方,两位老者站在边缘,在某一刻,时光也似乎倒了带。 他们被少年人简单的言语点醒,眼里陡生几分沧桑之意,原本有些惶惑不安的表情却渐渐归于平静。 古慈轻叹道:“人总是避凶趋吉的,不过这对我们来说,同样有印证意义,因为我们古家之人,从来都是逆流而上。” 古言轻声道:“走吧。因为前面有危险就退回去,从来就不是我们古家的做法。” 古元可没有两位老者这种经历沧桑有明证本心的体验,他眉目一扬,裂嘴笑道:“这才对嘛,你们何必跟这些蝼蚁共感?他们遇到危险只知道逃命,连自己的性命都把我不住,说到底还是实力不够,而我们永远不会是这种角色。” …… 内城的乱势终究是没有继续扩大。 看着在慕容静和木青合力下,渐渐平静下去的岩流,慕容云吐出一口浊气,转头笑道:“不知道小静在哪里学会的控火之术,她表现出来的实力实在有些出乎意料。” 怀风花无奈一笑,一双眸子绽放着幽光,视线紧紧跟随着远方的那两道身影。 怀风花本想等着两人一起回去,哪知这两个家伙好像不知道疲惫一样,到处平息着喷涌的岩流。 此时,慕容静在木青的帮助下,已经在内城四方重新设下了禁制,地下的火脉在宣泄了一夜之后,也终于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怀风花轻声道:“可惜了。” 在岩流冲向天空捣碎夜色时,大家的注意力几乎都放在了光和热上,明亮刺目,恐怖炙热…… 但等它停下它那摧毁一切的喷涌后,众人才会明白什么叫遗患无穷。 内城绝大部分地方都遭受了无法恢复的摧残。 那些炙热的岩流漫过了街道,推倒了房屋,等冷却下来后,留在原地的是一层层堆叠在一起的黑色石头。 如果把内城比作朱雀城的内脏,那么这些岩浆岩就像是腐蚀后留下的巨大疮口,无时无刻不再提醒着目睹这一幕的人们,疯狂的举动会导致怎样糟糕的结果。 慕容云见慕容静指了指这边,似乎要往这边飞来,认真说道:“这已经是无数个糟糕结果里最好的一个,他们两人做到了我们都做不到的事情。接下来,隐谷会全力支持木青当这个城主,那些还愿意留在这座城里的普通人,已经经不起更多的动-乱了。” 有慕容云这话,怀风花轻松不少,但又被积压在心中的另一件事给破坏。她没有忘记,就算隐谷这一关过了,还有白帝城的来人。 也不知道那些人到了哪里是不是已经在暗中窥视良久? “怎么了?” 慕容云见怀风花打量四周,好奇问道,他的视线也下意识地扫向四周。 这一看不要紧,他瞳孔皱缩,猛地冲向了前方。 “小心!” 异变陡生。 在慕容云的声音响彻半空之时,他的身影已经往前冲出去了好远。 怀风花一脸震惊地看过去,脸上的表情立刻僵住,下意识地跟了上去。 内城边缘的半空。 慕容静和木青本来就在往他们这边飞来,慕容云再主动冲上去,两边的距离瞬间就被缩短到了不足十丈。 而在这十丈的空白区域里,一道高大的身影几乎是凭空出现,整具身体就像是一支离弦的弓箭,没有丝毫凝滞地冲向了慕容静。 这刹那之间,几人也看清了这偷袭着的面孔,这是一个还未褪去稚气的少年。 他在跃上高空之前,却没有一人发现他的踪迹。 他的右臂微微曲起,在冲向慕容静的过程中,手臂上隆起的线条竟然展现出了一种流动跳跃之感,在拳头的前方,一团黄色的拳罡就像是团雀跃的火焰,划破了黎明时分的天色,瞬间袭向了慕容静的面门。 慕容静没有后退,她竖起一只纤手,纤指跳动间,萦绕在身周的幽炎之力立刻在她身前堆砌出了一道厚厚的屏障。 黄色的拳罡和青色的火焰撞在了一起,发出了巨大的响声:“轰——” 少年人眼神微变,眯眼扫过慕容静的脸,轻笑一声,他手臂上隆起的线条突然往前涌动了一下,一股比之前更甚十倍的力量在这一刻齐齐倾泻-了出来。 古家之人,超凡初期! 慕容云的眼神微动。 古元刚才那近乎古拙的拳风,让慕容云初以为是他是一个纯粹武夫,但他却在此刻爆发出无比凌厉磅礴的真气。 能够将体法双修到这种地步的人极少,而蛮荒古家一直以体法双修闻名与修行界。 慕容云很快就确定了古元的身份。 在古元拳法一变之时,对于陡然交战的双方其实不过就是刹那的过度。 慕容静惊讶于古元攻击的干净霸道,古元却也惊讶于慕容静于平静之中利落稳当的防御。 慕容静如今的状态比较奇妙,她在适应了体质的改变后,其实便在追求一种力竭后再恢复的状态。 在平息地下火脉之后,慕容静已经快接近那个极限。 但即使这样,她也依旧是实打实的脱凡初期。 一个道威力勉强达到超凡中期的攻击在她面前依旧不可能荡出什么水花。 古元的眼神更加明亮。 他这一次出手,是征得古言他们同意的,在古言他们看来,此时的朱雀一身实力十不存一,刚好是他此时试炼最好的磨刀石。 他知道古言他们可能预料错了。 这个代号朱雀的女人,远要比想象中的强大一些。 这很好,很不错。 古元在战斗时,思维几乎是喷涌而出的状态,这不过是一眨眼的时间,他便已经确定了战斗方式。 他手臂上的线条,一连涌动了三次。 加上之前那一次,四次之后,古元身上的威势陡然上升到了很大一截,从超凡初期上涨到了超凡后期。 面前这个女人瞪大了眼睛似乎有些惊讶,古元嘴角微翘,这些小地方出来的人,即使有几分机缘突破到脱凡初期又如何? 这应该就是她的终点了吧,又怎么可能面对过他这种敌人。 超凡初期就是超凡初期,怎么可能还连跨两个境界? 这个女人现在一定有这种疑惑吧? 古元手臂上的线条呈现出一股有些蛮荒霸道的气息,他拳头前的力量快速堆叠到了顶峰。 “嘭——” 慕容静身前的屏障在古元锲而不舍的一拳之下,终于告破,青色的焰火瞬间席卷向四方,笼罩住三人的身影。 古元也是在此时才初略地扫了慕容静身边之人一眼。 根据古慈那老家伙的推测,这个年龄不大的小子应该就是那个被重点标记的木青。 嗯,在这种时候,还不知道逃跑,应该是还没有反应过来,或者吓坏了吧,毕竟这家伙不过一个灵生境的垃圾。 这女人又是怎么回事?这个时候还看这家伙,你都自保不暇了,还想着救人? 古元心中的念头一转,冷笑一声:“我叫古元,你死得不冤。” 他的右臂回拜,左臂已经往前探了出来。 木青眯起的眼睛里目光微动,脸上的表情有些古怪莫名。 他和慕容静携手离开之时,其实正说起了白帝城来人,没想到双方立刻就撞上了。 古元的攻击给了木青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他的破体擂神式也是走得叠力的路子,若是要分辨,古元与他不同的,大概便是那交相辉映的肉体力量和真气。 在古元手臂线条涌动的瞬间,他体内的这两股力量在极其短暂的时间里达到了平衡。 “你怎么没有预警?” “他们带了法宝,此地又被各种力量污染。” 木青之所以在古元第一次出手时没有替慕容静挡下来,是因为孟章直接告诉了他地面还有两个人,实力都在脱凡后期,其中一个甚至已经是脱凡巅峰。 这种实力的存在,现在恐怕也只有慕容云能够抵挡片刻,不过对方有两人,而且暂时隐匿未出,明显是有让面前这个家伙炼手的想法。 在古元挥出左臂的刹那,电光火石之间,木青终于把这些信息串联了起来。 他心思归静,看向了古元。 这是一个破局的机会。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六百一十三章:沉着应对 古元第二拳挥出来时,木青终于动了。 他一只手轻轻揽住慕容静的腰肢,另一手握剑劈了上去。 古元眼中闪过一丝亮光,几乎是某种战斗直觉,他突然化拳为爪,抓向了剑身。 木青面色平静,手腕微转,以剑身拍了上去。 “砰——” 清脆的撞击声在两人之间炸响。 木青有些痛苦地闷哼一声,连带着慕容静倒飞了出去。 古元在宣泄开的气劲中巍然不动,脸色却不怎么好看,甚至没有乘胜追击。 他目光锁定在木青身上,已经确定木青不会是灵生三品,但却一时又拿不准木青具体的实力。 就连古元自己都没有发现,因为古言和古慈的谨慎,他自己都要比平常冷静许多。 地面某处阴暗角落里,古言收回视线,点了点头:“少主还是有些进步的,这木青不简单,看起来年龄也不大,但已经是超凡初期。” “他手上的那把剑更不简单。”古慈看也出了一点端倪,沉声问道:“你感受到没有?” “嗯。那把剑有一丝类似的气息波动。” 古言点点头。 他们在进城之前,那来自化外的魔道气息便已经彻底消失,但就在刚刚,他们却在那边剑上感受了类似的气息。 若要比较,此刻木青手中的那把剑还要比木青更让他们注意一点。 古慈扫了一眼天空中的慕容云,慕容云似乎若有所感,转头看了过来。 他连忙将法宝催发到极致,“这应该是慕容云,没想到年纪轻轻,却已经是这种境界了。” 古慈的声音里夹带着几分难言的复杂情绪,虽然他们口口声声说自己是来自黄沙漫卷的荒芜之地,但出身十大家之一的额古家,他们从来是傲气的。 但在这木槿皇朝的**一偶,他们便遇到了不少天赋和实力兼具的年轻人。 是的,慕容云在他们眼里也是年轻人。 古言没有古慈这有些患得患失的心态,他袖袍微动,一旁本就沉默得像空气的白芷又无声地晕倒了过去。 古言说道:“少主那里我来盯着,如果慕容云出手,你负责拦下他。” 古慈点点头,他们以往一起行动时,也常常这样配合,小心驶得万年船。 天空中的另一个方向。 木青放在慕容静小腹上的手还没有松开,借着刚才那一击,两人跟古元拉开了很长一段距离。 “你怎么回事?” 慕容静微微晃动肩膀,仰头侧目。 这家伙刚才演得也太浮夸了一些吧,很显然就算是对面那个小子也发现了不对劲。 木青本来就是想要获得传递信息的时间,传音道:“下面还藏着两个人,这毛头小子的身份可能不简单。” 木青很谨慎,即使他的嘴唇就在慕容静耳边,也选择了这种说话方式。 越是从孟章这里了解修行界越多,木青对这些能够被成为十大家之一的存在就越谨慎。 慕容静偏着头,脸上维持平静,垂下视线看向了地面。 “在那边,一个脱凡后期,一个脱凡巅峰,他们用了遮蔽气息的法宝,不要去看他们。” 慕容静虽然惊奇木青是怎么发现的,但是并没有怀疑他的判断。 她收回视线,扫过前方的古元,“你要我做些什么?” 她隐隐知道了木青的想法。 木青沉声道:“这些人就是针对隐谷来的,你去和小姨她们汇合,有多远便走多远,我如果没能成功,便来找你们。” 慕容静眉头微皱。 木青用下颌轻轻挨了挨她的额头,“你我知根知底,我像是那种逞强的人吗?” 慕容静仰着头,眨了眨眼睛,不知道想起了什么,眸子深处闪过一丝羞恼之意,直接挣脱了木青的手臂。 “你最好给老娘好好的,不然你知道我会怎么做。” 明明是情深义重的话,却被慕容静用威胁的话说了出来。 木青还沉浸在慕容静的情意之中,却被一道故作粗粝的声音搅了气氛。 “你们这队狗男女是终于想好怎么死了吗?” 古元双臂自然垂在身侧,微微仰着脸,目光不耐地打量着这边。 “你先走。” 木青朝慕容静点点头。 慕容静看了一眼慕容云的位置,慕容云在确定慕容静安全后,便一直护在怀风花身边没有盲目出手,显然也是猜到了什么。 古家这几人来势汹汹,如果地面那两人一起出手,对众人造成的伤害远要比魔物严重。 毕竟他们的目标更加明确,不然也不会一开始就偷袭她。 慕容静虽然自认不再是隐谷中人,也脱离了慕容家,但她从来不是只知道自保的自私之人,她甚至想过自己吸引这些人,为独孤卫和青龙这些她认可的朋友争取时间。 只是木青又再一次站了出来。 她也从一开始替他不值变成了如今你在哪儿我便在哪儿的态度。 木青握着剑,目光平静地看向古元。 古元一直认为在战斗时平静的表情远要比怒骂时扭曲的表情更加挑衅。 他胸口轻轻起伏,朝木青咧嘴一笑,“我先出两拳,要不你们两个一起上?” 慕容静冷哼一声,她倒是很想这么做,不过她得为怀风花这些人考虑,当务之急,是在地面那两人没出手之前,和慕容云达成默契。 慕容静只身飞向慕容云时,半空中的气氛沉凝了一些。 古元视线落在慕容静身上,眼神突然一亮,继而不假掩饰地打量起来。 即使在这种时候,慕容静的表情依旧显得平静自若,这并不是强装镇定,再加上她这张本就清美绝尘的脸,很难让人不欣赏。 但让古元突然感兴趣起来还不是慕容静的气质和容颜,而是她发现这女人竟然是火灵体。 他在不久前发现了一个水源体,跑了,现在又发现了一个火灵体,这还能让人跑了? 呵,他不信。 古元因为修炼的原因,到现在都还是童男,但这并不大代表他会恪守这个习惯,他之所以不愿意随便,只是因为那些送上来的女人,美则美矣,却对他的修行无益。 但这些灵体不同,他血脉体质其实可以靠攫取这些人的本源之力得到提升。 “嗡。” 一声清越的剑鸣响彻半空。 木青一脸冷漠地看着古言,毫不掩饰自己的杀意。 古元眉头一挑,露出洁白的牙齿笑道:“你还算有些血气,但很遗憾的是你今天的对手是我,你放心,等会我抓住她后,会好好对待她的。” 木青目光落在古元脸上,“你在古家的地位应该很高吧。” 古元以超凡初期的境界表现出了超凡巅峰的实力。 地面上还有两个老东西在看戏。 从这种种迹象,木青都有理由相信古元的身份不低。 古元抬起下巴:“你的眼睛倒也没瞎。” 古元突然觉得自己懂得了面前这家伙是怎么想的。 如今年纪如此实力,倒是很容易让人迷失自己,不过在他面前装腔作势,那只能是自认倒霉了。 这样一想,古元不介意让木青在被他锤死之前,多逞一逞威风,“你应该也是超凡阶吧?超凡中期?你看起来不大,能修炼到现在这个境界,倒是有些可惜了。” “不可惜,不可惜。” 木青淡淡一笑:“跟你比起来有什么可惜的,你这样的人在古家更少吧。难怪古家会是十大家中的末流。” 木青只觉得古元愚蠢。 他之所以这么耗着,是为了替慕容静争取时间,那面前这家伙又是为什么? 在打仗之前整理整理仪容,让自己死得好看一点么? 古元突然转头,扫了和慕容云汇合的慕容静一眼,笑道:“我刚才先出了两拳,自认为给足了你们机会,结果就这?” 古元垂在身侧的手指微微跳动,手臂上的线条开始有规律地跳动,他扭动脖子发出咯吱的声音,感慨道:“小爷就站在这儿,我给你们机会一起来。” 木青目光一动,这家伙倒也不是真蠢,只是狂到没边了。 他不留痕迹地扫了地面某处一眼,如果真成围攻之势,地面上的人在托大也会被逼得现身吧? 木青相信古元身上多半还有底牌,可能爆发出来的实力还会超过超凡巅峰。 现在的他,在经过白豪和魔物这两段无比煎熬难捱的战斗后,已经拥有了连他自己都暂时没有完全掌控的强大自信。 敌人越是强大,他便越是平静。 半空中,三方人马呈现品字形站位,当慕容静抬头看向木青时,木青突然动了。 “轰——” 凝肃的气氛就像是乍破的银瓶,瞬间牵动了所有人的视线。 “很好,你还不是个孬种。” 古元感受着木青身上那股超凡中期的气势,心中越发镇定,手臂线条隆起,竟然真站在了原地不退也不进。 突然,他的背后也响起了一道破空声。 是慕容云! 他一袭青衫在空中猎猎作响,袖袍荡漾间,一柄纤细的长剑拖曳出一道纯洁到极致的光。 恰巧此时一缕晨光划破了黎明时的迷蒙,天地都好像是因为这一剑而亮了起来。 慕容云在曳剑向前的同时,身上的气势一直在疯狂地增长,等到接近古元时,身上的气势已经稳定在了脱凡后期。 古元心中微惊,这慕容云还是个货真价实的高手,这样看来,古言和古慈的谨慎倒也不算浪费。 既然两人围攻而来,古元也不再执拗于站在原地等着挨打,他大喝一声,脖子上血管在皮肤下凸起,整个人在这一瞬间似乎拔高了几寸,身上裹挟着一股霸蛮的气息,以肩膀撞向了木青。 慕容云冷哼一声,一道剑气瞬间轰向了古元后背。 当此时,地面上终于有了变化。 一道劲气突兀而起,拦腰撞在了剑气之上,磅礴的劲气瞬间交织成了一团。 巨大的声响扩散向四方之时,一道黑影也拔地而起,在半空中炸出了一连串的破空声。 慕容云心中微松,在慕容静告诉他木青的发现之后,他便有了定计。 只有引得躲在暗处的人出手来救古元,怀风花两女才有离开的机会。 脱凡高手的全力一击,爆发开的劲气威势不小,慕容云的速度受到影响,干脆不再追击古元,准备专心应对接下来的恶战。 其实慕容静是希望他带着怀风花离开的,但他怎么可能这么做,这种时候,本该由男人保护好自己心爱的女人才对。 慕容云在无形之中对木青产生了一丝惺惺相惜,他下意识地看向两女的方向,瞳孔却猛地一缩。 那道黑影竟然掠向了慕容静她们! 慕容云脸色一变,立刻折身追了上去。 可以说,直到暗中的人出手,一切都在他的预料之中。 也正是因为如此,慕容云竟是下意识地按照他自己假定的情况做好了一番恶战的准备。 都是脱凡后期的强者,战斗从一开始到结束或许都用不到几个呼吸的时间。 但半个呼吸过去,对方却没有攻向他,而是异常干脆利落地最先扑向了慕容静她们。 慕容云很快反应过来问题出在哪里,对方还有一位脱凡巅峰的高手,应对这种局面,完全要比他预料得更加老道稳重。 “砰——” 几乎是同时,不远处的木青和古元也战到了一处,木青一剑砍在古元肩上,就像是砍在坚硬的金属上,两人一击即分,都倒退了十几丈。 古元的肩头留下一道漆黑的血痕,他死死地盯着木青,眯眼笑道:“有些意思了。” 这看似简单的交击中,其实是木青占了上风,古元发现镇魔剑的古怪后便立刻抽身而退。 木青此时没有理会古元,视线偏转,直射向慕容云,大喝道:“还犹豫什么?” 这话听到不同的人耳中,反应完全不同。 古元神色微凝,连一直待在远处的古言都抬起了头,但慕容云却陡然折身,竟是冲向了远方。 “呼~” 木青轻轻吐出一口浊气。 他的打算一开始就很简单,他这边一和古元打起来,慕容云便带着两女离开就行。 结果他的心思也被两女那边吸引,没能全面压制住古元。 木青的视线追向了远处,慕容云心忧两女的安危,爆发出来的速度异常恐怖,总算是拦下了那道黑影,但慕容静她们一时间却没能脱离战局。 局面又重新陷入了被动。 果然,任何谋算在真正的实力面前还是显得苍白了一些。 木青心中这样想到,重新看向了古元。 古元似乎也正在欣赏着这突如其来的一幕,转过头来看向木青轻笑道:“呵,原来你们一开始就想着跑了呀,倒是让我有些刮目相看了。”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六百一十四章:谈判僵持 远处,一片雪白的剑光终于是逼退了那道黑影。 慕容云飞到两女身边,看向了停了下来的身影。 古慈的一张脸在兜帽下只露出下巴,他扫了一眼慕容云,轻声笑道:“你提前发现了我们?” 之前还不觉得,但慕容云的反应速度极快,还有两女的离开,也都在一一印证慕容云很可能提前发现了他们。 慕容云冷声道:“古家作为十大家之一,公然违背太始盟约,似乎有些不妥吧?” 局面似乎形成了某种平衡,木青对上古元,慕容云对上古慈。 怀风花和慕容静正站在慕容云身后,似乎是随时可以离开的状态。 但不管是慕容云还是木青都相信,这个时候再让两女尝试离开,不仅很难成功做到,还会加速局面的恶化。 古言一直没有现身,这种隐而不发,给了木青和慕容云很大的压力。 古慈问道:“你是慕容云吧?慕容家当代家主?” 慕容云沉默以对。 古慈说道:“有些时候场面话并不重要,但既然你提出来了,我也不介意多说两句。” “太始盟约确实由十大家牵头订立,盟约规定得足够清楚,这些参加订立仪式的家族和势力以后若是发生冲突,可以自决” 古慈笑呵呵说道:“你们慕容家几百年前也算是大陆一流势力,我记得是参加过这个仪式的吧,并不在约定保护的范围之内。” 这个回答,对于作为家主的慕容云来说,实在有几分羞辱的味道。 如果身后没有两女,他多半已经冲了过去。 慕容云眯起眼睛,冷声道:“我慕容家早就名存实亡,如今不过是隐谷的一份子。” “隐谷偏居天南一偶,如果在你眼里它还算得上一流势力的话,这倒是我们的荣幸。” 古慈眼里闪过几分不屑。 太始盟约从书面上确实是保护了俗世皇朝和那些不入流的势力,但这么多年过去,谁又不知道那不过是面对同一层面势力才起作用的东西,甚至若真是有了利益攸关的冲突,这盟约随时都可以成为最没有的东西。 如果不是古言那里一直未能看清的征兆,他根本不会在这里讲这些没有营养的废话。 他已经决定,在确定慕容云没有后手之后,立刻施以雷霆手段。 慕容云在僵持的这片刻,也明白了破局的唯一机会可能正是古元。 他一边在心里盘算着和木青一起出手直接擒下古元的可能,一边认真说道:“不知道白帝花费了什么代价,如果可以,我们可以坐下来谈。” “坐下来谈?” 古慈目光微动。 他们会答应白帝的请求,其实还有一个隐晦的目的,便是搜集慕容家的有价值的东西。 一个存世八百多年的家族,其实正好对应那一句“瘦死的骆驼比马大”的道理。 木青此时也飞到了慕容云身边,和慕容云并肩而立。 古元没有阻拦,反倒饶有兴趣地跟了过来。 古慈诧异地看了古元了一眼,在他印象中,古元这个时候只会想着痛快地打一架才对,怎么这块就克制了自己的凶性,难道是因为这个木青? 古慈的视线在木青身上一扫而过,着重打量镇魔剑,他看向慕容云笑道:“你如今的实力不算弱了,至少和我们有谈一谈的资格。既然你已经戳破了表明文章,那么就应该快点拿出诚意才对。” 慕容云眉头一挑:“白帝拿出了什么?” “一条完整的灵脉,还是土属性的。” 木青看了说话的古元一眼。 他对灵脉的价值并没有具体的印象,倒是对古元后面这句话有了些猜测,古元在刚才躲避慕容云剑气的时候,身体突然拔高了几寸,还用肉身硬抗住了他的剑,这跟修行土属性功法的修行倒是类似。 “一条完整的灵脉我们肯定没有。” 慕容云摇头,不动声色地向木青传音:“我们一起出手擒下这个年轻人。” 木青表情纹丝不变,回复道:“他们最厉害那个还没有出来,而且他们的底牌一张没出,几乎不打,你护着她俩离开。” 古慈目光突然凌厉起来:“当着面搞传音入密的把戏未免有些儿戏了吧。” 古慈虽然不知道两人具体聊了什么,但他这种经历过太多事情的,天然就对这种动作敏感。 慕容云笑道:“我这不是和他商量各自有什么值钱的东西吗?” 古慈眯起眼睛:“听说你们逃到这里时,带走了一套圣兵?” 慕容云摇头:“可惜我们资源不够,并没能好好温养此套圣兵,如今不过是伪圣兵。” 木青诧异地看了慕容云一眼,他猜到了那套圣兵是什么东西。 只见慕容云手腕翻转,一只透明的面具就出现在了他的手中,慕容静的视线也被吸引了过去,只因那张透明面具之后又出现了一张赤红色的面具。 这张面具在感受到她的气息后,甚至发出了一声雀跃的颤鸣。 古慈点点头:“这就是五玄面具吧?另外那三张还被人戴着?” 慕容云眼里有些唏嘘闪过,这套面具已经有很多年没有被人一口叫出名字了,因为这是属于当年那个时候的故事。 他看向古慈:“以古家的能力,最多悉心温养一年,便可以重新恢复圣兵层次,我若是以此来换取你们离开,可否?” 一套圣兵跟一条灵脉,谁更有价值? 古慈看着慕容云的眼睛,慕容云的眼声很平静,似乎充满了诚意。 古慈沉默了片刻,摇头道:“如果是危机存亡四面环敌的关头,这样的圣兵绝对比一条还待开采的灵脉更有价值,可惜。” “嗯。”慕容云点点头,这就是还不够嘛,他径直问道:“那你们想要什么?可以说说看。” 他们这一趟来此,本就是要掠走慕容家一些东西的,此时倒成了提前锁定目标。 古慈原本不耐的心思退去,笑眯眯显得异常和蔼:“听说你们慕容家有一处禁地,里面留下一些可以感悟到化凡的传承?” 慕容云的眉梢一挑,神色有些古怪。 古慈说道:“怎么?看来慕容家主还是不愿意拿出诚意啊?” 慕容云摇头道:“非我慕容血脉,不可能得到那些传承。” “哦?那就是有了。” 古慈眼睛一亮。 慕容云脸色微冷:“我已经拿出了诚意,但你们似乎一直在戏耍我。” 他手腕翻转,掌心出的那张“朱雀”瞬间就掠向了慕容静,与此同时,还有一抹猩红的光亮跟着冲了上去。 朱雀刺。 和慕容隐分道扬镳,短短几日过后,这两件法宝又回到了她的手中。 慕容静目光微动,接住这两件法宝后,将面具收了起来,将短刺拿在了手中。 “呵。” 古元斜眼慕容静:“怎么你们最后还是做出了这个决定?既然反抗,那就做好最充分的准备,我可以做主,让你们把能喊来的帮手都喊过来,免得到时候死了还觉得自己冤。” 木青发现这家伙有时候跟慕容修明挺像的,虽然他的实力天赋比慕容修明强上很多,但这一副天老大我老二的样子,平白就几分类似的气质。 于是脱口而出问道:“古家家主是你爹对吧?” 古元一愣,连古慈也把视线落在了木青脸上。 木青看两人这反映就知道自己猜中了,很无所谓地耸耸肩:“你跟一个叫慕容修明的家伙有些像,挺好猜的。” 慕容云嘴角一动,看向古元道:“倒是没有发现正主,不知道公子如何称呼?” 尽管古家这群人来者不善,但看到古家家主的份上,慕容云也很客气地寒暄了一句。 古元淡淡地说道:“古元。” 慕容云点点头:“嗯,一条灵脉就值得让古家少主亲自出手,看来你们的日子并不好过啊。” 古元目光一动,盯着慕容云一动不动。 慕容云坦然一笑:“我愿意拿出诚意,但你们却一直藏着人啊?如果真有心想谈,躲在暗处的那位为何一直不出来?” 古慈呵呵一笑,他先身之后便把那件法宝交给了古言,慕容云就算猜到了古言的存在又如何,他相信慕容云根本找不到古言。 他缓缓说道:“这并不影响我们这只有一次的谈判,要知道白帝与我们家主的关系一直很好,你们想要我们什么都不做就回去,至少得拿出三倍于那灵脉的东西。” 古慈觉得此次试探已经接近尾声了,毕竟慕容家那些修行功法他们也看不上,一套圣兵,一些可到化凡的传承,也差不多就是慕容云仅剩的家底了。 木青在慕容云和古慈僵持的空当,其实一直在和孟章交流。 “你确定要如此?” “我现在还有其它的办法吗?我倒是有些理解你说的什么漩涡了,这还真没麻烦不断,解决一个来一个。” “如果你放开身体,不说胜过暗中躲着的那人,但要拖住并不成问题,不过你要想好,以你现在的状态,持续得越久,所需要恢复的时间就越长。” 木青如今已经突破超凡初期,既领悟了修罗真意,又走出了自己的道。如果只是想往常熟悉的方式借力,也不过是堪堪达到脱凡的门槛,他只有考虑把身体放开彻底交给孟章。 其实就算现在和慕容云并肩面对着敌人,他也还是习惯性地把自己放在孤立无援地境地中去考量。 他这样去做,其实在无形之中反倒提高了一些决定的容错概率。 木青想起了当初第一次向孟章借力,那一次他好像是直接睡了好几天吧? 但在那之后,他的承受能力就越来越强,这是不是在说明他和孟章的力量其实挺匹配的。 “你想得没错,你本就是先天木源体,与吾之力量匹配再正常不过。” 木青心态平稳,认真承诺道:“你放心,等到此间事了,我就会替你去收集气运之力。” 孟章没有再回应,但木青却感觉流淌在体内的力量无形中坚韧了几分,似乎随着他和孟章越来越默契,孟章从遥远未知之地借给他的力量也成了他的一样。 也许是接连面对棘手的麻烦,木青的心态坚韧有冲劲了许多。 他隐隐约约能够猜到,等到孟章需要他的时候,也许会是最艰难的时候,但孟章已经救过了他很多次,所以就算是那一天提前来临,他也不会有丝毫退缩。 “你们那些功法秘术连你们自己都炼不到超凡还是不要拿出来丢人现眼了。” 古元的嘲讽声把木青的注意力吸引了过去。 他淡淡地扫了木青一眼:“我有几个很简单的要求,如果你们答应,我可以做主放过你们。”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六百一十五章:彼此信赖 等场间众人把目光都汇聚过来时,古元才慢吞吞说道:“除了法宝和传承之外,隐谷从此并入我古家,你们两个立下道契,随侍在我左右。” 古元的视线在木青和慕容静身上一扫而过,裂嘴一笑。 这种临时的谈判更像是一种试探,既然你们选择了退让,我们怎么可能不进呢? 在古元眼里,人与人之间所谓的缓冲地带根本就不存在,他并不介意把这些人拖延的意图直接打碎。 他很想看看这些人在忍不了之后又能拿出什么样的底牌? 场间气氛骤降,古慈垂下眼帘,视线落到了慕容云的手上。 慕容云却在此时看向了木青,他总觉得此时的木青在明知道暗中还有一人的情况下,比他还要镇静一些。 到底是谁给了木青自信?难道青龙他们推测的是真的,木青身后一直跟着一位高人? 如果真是这样,那位高人敢得罪古家吗? 古慈绝对不会想到他打起精神戒备的慕容云在这种时候出了神。 木青突然开口:“我这里也有一个条件,如果你答应了,那么你说的我们也不是不可以答应你。” 古元的目光一跳,落在木青脸上没有说话。 这家伙的年龄确实不大,长得就是一副标准的小白脸,也配跟他谈条件。 “你觉得我不配?” 木青低头抚摸着自己的剑,“但你刚才退了。” 古元目光微沉,他只和木青过了两招。 他一拳未能试探出木青虚实,木青一剑却让他主动退避。 但当时的情况有些复杂,他当时腹部受敌,不过竟然木青提出来了,骄傲如他也不屑去争论这些细节。 “所以?” 古元偏头打量着木青,就像是猛兽捕食前打量着猎物,目光里是本能的杀欲和冷酷。 木青抬起头,平静地看着古元:“要么你现在就把暗中藏着那人叫出来,以绝对的实力压服我们,要么你就和我光明正大的打一架,只有你赢了我,你才有资格说出刚才那种条件。” “荒堂!”古慈看向木青,嗤笑道:“这就是你们年轻人的想法?都什么年代了,还搬出来这种弱智的比法?人的身份和地位本就是实力的一部分,他现在是古家的少主,以后还会是古家的主人。” 在古慈眼里,这个世界从来就是残酷而现实的,有人就是一出生就含着金汤匙,这些出身不如的人看到这些就觉得不公平,殊不知古家无数前人为了后辈能够含着金汤匙,又付出了多少惨痛的代价。 说出这种话的木青,在古慈眼里短视至极。 木青扫了一眼古慈,点头道:“这些确实是实力的一部分,你不用曲解我的意思,我说过你们可以把暗中那人叫出来,既然暗中那人不出来,你觉得单凭表面上的实力,他够资格说出来那种话吗?” 木青的思路很清晰,连慕容云都高看了木青一眼,他隐隐猜到木青的打算,但如果暗中那人真出来,他们还有机会逃跑吗? 慕容云下意识地看向地面,不知道藏着的那人是不是正躲在他们脚下,随时准备偷袭? “你确实很会说。” 古元一脸感兴趣地看着木青。 他觉得自己不是那种会被轻易挑动情绪的人,若是换作一些兀自逞强叫嚣的蝼蚁,他可能连听下去的想法都没有。 但木青确确实实地说到了他的心坎上,“以你的意思,现在是我古元以自己的名义提出要求,所以必须让你心服口服?” 古元皱了皱眉,有些为难地叹了一口气:“你想以胜负作为答应条件的前提,但我这人动起手来,都是即决胜负也决生死,你死都死了,我不是还得重新找一个给我捧剑的下人?” 慕容静冷着一张绝美的脸,眉目间凝结着冰霜,在忍不住要动手时,一只纤手握住了她的手腕。 她轻轻一叹,敛去了杀意。 她从来都不是一个怕死的人,如果真到了最糟糕的那种情况,她决不允许木青比她先死。 众人都感受到了她那暴起骤消的杀意,木青回头朝两女一笑。 他看向古元:“你我都是超凡初期,你真觉得自己无敌了么?” “你不是超凡中期?”古元诧异问道。 木青平淡地回应道:“如果我是超凡中期,便不会提出这样的解决方式,因为那样对你也不太公平。” 古言目光微动,他如今可是发挥出了超凡巅峰的实力,结果这小子跟他在这儿扯对他不公平。 古言扫了一眼木青身后的怀风花,轻笑道:“你挺有意思的,这样吧,你死了,就让这个女人代替你吧。” 慕容云轻轻吐出一浊气,平复了一下心情。 “你赢了,自然是你要怎么做就怎么做,那时候的结果对我来说,并不重要,但我赢了……” 木青声音一顿,把古元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这就要看你在他们眼中的价值了。” 古慈神色有些古怪,愤怒之中平添几分荒诞笑意。 他已经确定面前这个年轻人就他娘是一个傻子。 他以为他是谁呢?古元以十七岁的年龄达到如今的成就,就算是放在十大家同辈的天骄之中也算是名列前茅的存在,这家伙把自己拿来跟他们少主对标,真是无知无畏给他带来了无与伦比的自信。 古慈在这时候收到了来自古言的密音,脸色微松,正要开口,却不料古元已经被激起了胜负心,开口说道:“可以,我答应你的条件,但你够资格代表他们吗?我可不想到时候收不住手。” 古慈心中微恼。 古言在这段时间没有闲着,已经确定周围靠拢过来不少人,他那些的实力似乎都没有达到超凡,完全不足为虑,是时候干净利落地收网了,古元这小子搞什么呢? 他有心开口,但刚才才自承了古元是少主,此时开口绝对是在拆古元的台。 他不想当这个吃力不讨好的角色,密音古言:“既然确定了他们的底,那你也就出来吧,我们不能再拖了。” 古言沉默片刻,回道:“我发现了一个情况,靠过来的那些人,大半视线都落在了这个叫木青的年轻人身上,这个木青或许才是关键,让少主和他光明正大地打上一架,也许是一个好办法。” 古慈心中着实诧异,以他对古言的了解,古言绝对是发现了什么。 古言很快又传音道:“此子似乎很善于藏拙,先让少主试一试他,关键时刻我自会出手。” 他们这一行人,古言其实才是最核心的人物,既然古言已经有了决定,古慈虽然觉得再拖下去也经没有意义,但还是没有再反对。 他看向慕容云笑问道:“你一直说我们的诚意,怎样?我们少主亲自下场,这诚意有了吧?你们的呢?” “我没有意见。” 两道声音几乎是异口同声地响起。 慕容云神色复杂地转过头去。 怀风花和慕容静都是一脸的平静。 木青看向慕容静,两人的目光交织,一切想说的话似乎都在这一眼中说尽。 慕容静本来该是场上的焦点,以她的性格,这种带着侮辱的要求,她只会冷眼看过去,再无声地打过去,但此时她却想到没想到应了下来。 他即是她,他如果败了,她便上,无非就是一个死字。认输苟活?她的眼里从来就没有这种字眼。 慕容云张了张嘴:“既然她们没有意见,我自然也没有意见。” “当真?”古慈目光一跳,看了看木青又看了看慕容云,他现在倒是有些相信这个木青的不简单了,既然能够让慕容云答应。 或者在慕容云眼里这不过就是拖延时间的儿戏? 哼,若真是这样,他们也不会有反悔的机会的。 慕容云不耐烦地迎了一句:“自然当真。” 慕容云现在的心情有些复杂酸涩,因为他发现在在这个世上若是要让怀风花选择一个男人无条件相信,那么那个人不会是他。 一声清越的剑鸣陡然响起,众人快速后退,将战场留给了木青和古元。 古元抬起下巴点了点头慕容静的方向:“我可以给你一点时间,这是你留下遗言的最后机会。” “不用。” 木青轻弹剑身,以作提醒,下一刻,他便冲向了古元。 两人之间留作缓冲的距离不过十几丈,木青的话音刚落,便已经出现在了古元上方。 他双手无比沉稳地握着镇魔剑,简练至极地劈向了古元的头顶。 古元抬起头,眼睛明亮赞道:“速度不错!” 他没有躲避,大吼一声,整个身躯陡然增长几寸,直接冲向了木青。 木青在这一刻所发挥出的速度竟然也达到了超凡后期,这一点倒是让古元有了遇到同类的兴奋。 在他心中,这速度不过是木青准备这么久才换来的一次爆发。 他从小经历的战斗,大大小小早就超过千场,在这几乎是伴随着他成长的战斗中,古元早就把自己的身体磨练成了最好的兵器。 他在面对木青时依旧有出自本能的强大的自信。 但不管在之前有多少惊讶或是怒意,在他动手之后,这些情绪便统统被他压了下去,他并没有丝毫的轻敌之意。 木青也感受到了古元在进入战斗时的强悍。 他目光深沉,在这家伙出言侮辱慕容静时,他早就想痛痛快快地把这人揍个半死,剩下的那半条命再拿来逼那两个老头离开。 “砰。” 古元用手肘挡住了镇魔剑,撞击时发出的声音格外清脆。 他感受着木青这一剑的力量,眼里露出几分遗憾,身形在半空中没有丝毫泄力,硬生生地顶着这一剑轰向了木青。 这一刻,两人四目相对,彼此间的距离正好一剑。 木青突然裂嘴一笑。 镇魔剑兴奋地尖啸一声,倾泻-出一团团漆黑的火焰。 魔道气息! 古元心中一惊,他眼中目光交织,最终大喝一声,却没有选择后退。 他左臂顶着镇魔剑,右臂迎着滚滚黑焰轰向了木青的面门。 “嗤——” 滚滚黑焰笼罩了古元整条手臂,但他胸口处却突然漫出一道金光。 这道金光瞬间布满了古元的全身,竟然挡住了黑焰的侵蚀。 黑焰翻卷的空隙里,两人的目光再次撞上。 古元咬牙切齿,五官怒张,大喊着“去死”,拳头便径直轰向木青的眉心。 他这一拳的力量,已经超过超凡巅峰,他的眼里闪过一丝快意,似乎已经看到了木青脑袋像西瓜那样炸开的画面。 “砰。” 又是一道巨大的清脆的声响。 木青整个人连人带剑往后退了几步,古元却也没有立刻追击。 古元皱着眉,忍受着拳尖反馈而来的细微痛楚,脸色铁青地看向木青。 一缕妖异的紫光在木青眉心闪烁不休。 木青抬起手揉了揉眉心,朝古元笑道:“你这是什么体质,感觉不比法宝的强度差了。” 古元脸皮一跳,冷哼一声,视线落在木青手中的剑上,有些迟疑。 随着他巫族血脉的觉醒,他的天赋盘古体还要比一般的灵兵坚硬一些,但若非胸口那面护心镜起了作用,他还真说不准那黑焰会对他造成什么伤害。 刚才那一拳让他确定了一件事,木青这家伙身上的底牌似乎不少。 古元一时之间,有些犹豫。 木青见状主动松开了镇魔剑,伸出手掌朝古元勾了勾:“你那套拳法,武夫血气和真气相互交织律动,挺有意识的。” 古元眉头一凝:“你这是再找死!” 他古元从来都不需要对手让步。 他双拳在胸前相撞,体内发出一连串黄豆般的爆鸣,在木青眼皮子底下又增长了一个头的高度。 此时的古元,双臂展开似乎快有一丈,透体而出的都是澎湃的血气。 木青在识海中问道:“这是啥体质?” 孟章说道:“这就是巫族的血脉之力,这小子可能是这一代人中大巫血脉最浓郁的人了。” 这就古家为修行界所熟知的盘古体了吧? 古元从喉咙里传出一声大吼,瞪着双眼冲向了木青。 明明是在半空,却让他冲出了在大地上奔跑地动山摇的气势。 木青眼中一亮,他在不久前才在孟章的帮助下提高了对秘术的领悟,正好好来试试他如今的秘术强度。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六百一十六章:步步为营 朱雀内城。 地下的火脉已经停止了喷涌,地面岩浆也慢慢冷却。 热流散去,上过高天的火山灰渐渐下沉,地面的灰烬则慢慢上浮,两者相遇后,在半空中沉积出了大片的黑云。 “砰砰砰——” 黑云深处传出了连串的响声。 怀风花的视线追了过去。 半空中黑云正在不住地翻卷,日光漫进了云隙之中,时不时地乍现出几条交织的金色纹路,就像是夏天雨夜时先惊雷一步的闪电。 “咚——” 又是一道清脆的撞击声,云层被分开,两道身影暴露在了深秋早晨最澄澈的日光中。 怀风花眸光微动,原来朱雀城的天都亮了啊…… 而木青和古元的战斗已经毫无停顿地持续了半柱香的时间。 木青脸上有几处淤青,而古元脸上有几处红痕。 两人胸膛起伏,气机牢牢地锁定着彼此。 被冲击波荡开的黑云环绕着两人,日光落下,此处像极了一个困兽的牢笼,他们两人只有一个人能够走出这里。 古元吐了一口夹带着血丝的唾沫,眼神明亮至极。 木青胸口微微起伏,看向古元的手臂。 古元手臂上隆起的线条正在不停的跳动,磅礴的血气透体而出,在皮肤上形成了一层浅黄色的罡气。 大巫的血脉之力,他今天算是见识到了。 木青在打量古元时,古元的视线也落在了木青脸上。 一抹紫光在木青脸上淤青的皮肤上闪过,格外醒目。 刚才的战斗实在有些原始,木青放弃了用剑,古元放弃了使用法宝防御,就是极其简单的你一拳我一拳。 古元很久没有经历过这种拳拳到肉的酣畅战斗了,但同样没有经历的还有最后的这种结果。 两人第一次正式交锋,竟然以势均力敌的方式结束。 这无端给古元一种极其荒诞的感觉。 要知道他们古家体法双修,就算是十大家那那些同辈骄子,也不敢跟他有这种方式战斗。 这个木青到底是谁? 古元从这一刻起,收起了膨胀的自信,投入了绝对的专注。 他看着木青,抬起下巴:“还来?” 木青一眼不发地冲向了古元。 “好!” 古元大叫一声,迎了上去。 “轰——” 气浪滚滚,在黑云中形成了一个巨大的空旷地带。 木青的拳头轰在古元胸口,古元的拳头停在木青的眉心,他感受着拳尖出那抹奇怪的韵律,朝木青裂嘴一笑:“你到底是谁,这种等级的防御秘术,我还没再其他人身上见到过。” “你打赢了我就告诉你。” 木青又是一拳。 两人的出拳无分先后,速度极快,连绵的拳影在两人之间交织,几十拳的击打声叠加在一起,就像是在半空中持续轰鸣的闷雷。 片刻之后,古元闷哼一声,他出拳的速度陡然增快,拳头上闪过一抹金石之色,径直轰向了木青的喉结。 木青眼神平静,抬起手肘迎了上去。 “砰。” 木青身形倒退了半丈距离,而古元则捂着胸口主动后退了半丈。 他胸口起伏的幅度加大,眯起的眼睛里闪烁一丝警惕。 木青第一次猛攻他的头部,第二次便猛攻他的心口,他不确定木青是发现了什么,但这种变化,让他没来由地有些警惕。 木青淡淡道:“我听说十大家中有不少都是靠着血脉传承的体质,血脉觉醒的程度越高,体质便越强。看来你的血脉有些淡薄啊。” 古元虚起眼睛,咽下涌上喉咙的血水,开口道:“你很不错,甚至要比一些十大家中的天才还要强。” 木青垂下眼帘,在孟章的帮助下,确定了古言的位置。 他故意打趣道:“我猜,你说到的这些天才都是你手下败将吧?他们会不会都是你们古家的人?毕竟你是少主。” “哼!” 古元抿着嘴,太阳穴一阵跳动,一条红色的纹路突然出现在他的脸上,他身上的气息陡然拔升,瞬间达到了脱凡的门槛。 木青心中有些赞叹,嘴上却继续刺激道:“原来这就是你压箱底的绝招啊?好像也不过如此。” 古元身上的血气无比浓郁,他眼神凶戾,朝木青裂嘴一笑,瞬息消失在了原地。 下一刻,一只大手突兀出现在木青背后,如此短的距离,连呼啸声都没有产生便抓向了木青的后心。 “噗呲——” 木青的身影在这一击之下瞬间破碎。 是残影! 古元愤怒地大叫起来,抬头望向四周,木青出现在不远处朝古元微微一笑:“你现在连我一衣角都碰不到,还不是空有蛮力。” 在和古元的实战中,木青已经确定一件事情。 孟章传授给他的这几种秘术中,“吞云郁气”和“喊雷发声”已经小成,而“飞向八极”已经入门,如今全力施展起来,已经有脱凡初期的速度。 古元也注意到了木青背后的那一对幻翼,冷笑一声,捏紧了拳头。 “砰砰砰砰。” 古元的手腕和脚踝处,齐齐传出了闷响声。 这几道闷响声过后,古元体内好像有禁制被解除一般,随着嘭的一声,磅礴的血气之力汹涌而出,在他身上环绕几圈后,隐隐扭曲了空间。 木青目光微动,几千年的传承,确实有其强大的地方。 或许这才是古元完全觉醒血脉之力的样子? “呼~” 古元扭动脖子,舒服地长出了一口气。 他的目光在空中和木青的撞在了一起,他笑道:“你应该感到荣幸,我已经很久没有调动全部的血脉之力。 木青目光微动,随着这股血气暴露在半空之中,他体内的修罗之力几乎是要破体而出,他压抑着这股力量,轻笑道:“拭目以待。” 古元冷哼一声,他的身影瞬息便出现在木青头顶上方,他裹挟无尽血气的一拳落下,木青的身影瞬间奔溃,却还是一道残影。 古元眯起眼睛,冷笑道:“这样拖延时间有意思吗?” “当然有意思,因为你觉醒血脉之力会有时间限制。” 古元被木青回答一梗,面色铁青,冷着脸追向了木青。 几次追击之后,两人的战场正逐渐远离古言藏身的位置。 地面某处,古言及时收回了目光,向古慈传音道:“此子心思缜密,似乎是发现了我。” 被慕容云气机锁定的古慈,有些热切地问道:“他到现在为止一共施展出了一种防御秘术,一种身法秘术,你认出这两种秘术的根坻没有?” 古言回道:“没有,不过此子应该是先天木源体。” 古言说完之后沉默了很久,古慈感受到了古言的情绪,急忙问道:“你是不是有了猜测?” 古言:“我在向,此子如此天赋实力,或许跟西山境有关。” “怎么会?我们都知道那人已经没有后人,如果是旁系,那几个老家伙肯定早就放出消息来了吧?” 古慈不知怎么的,很像否决掉古言的这个猜测,“你不要忘了,林家威名赫赫的是雷法,此子被少主追得这么狼狈也没有施展出来过。” 古言又沉默了片刻才说道:“再有半柱香的时间,如果少主还没有明显的优势,就动手。” 古慈不露痕迹地看了慕容静一眼,急切道:“早在确定他们没有后手就该动手了,至于少主的历练,大不了把此子经脉封住,带回去当陪练。” 古言沉声道:“是我考虑太多,现在当断则断。” 两人的传音刚刚结束,远处的天空中就响起了一道巨大的声响。 “不好!” 古慈心中一惊,瞬间判断出古元和木青的战场已经转移到了很远的地方。 他的视线寻着动静而去,终于在内城最中央的那方天空中,找到了两人的身影。 此处的半空中,充斥着无比浓烈的刺鼻气味,热息依旧未能全部散去。 古元扣住木青的肩膀,咧着染着血的唇角,露出洁白的牙齿笑道:“你倒是再跑啊!” 他的眼里流露出噬人的凶意,身周的血气瞬间席卷向木青,将木青的退路彻底堵死。 木青点点头:“不跑了。” 他在古元还没有反应过来的眼神中,折身扣住古元的手腕,另一只朝一旁探了出去。 “咯吱——” 无比尖锐的挤压声响起,古元扩散出来的血气,突然奔溃,一股股猩红刺目的力量,如同血雾一般瞬间笼罩住了两人。 “修罗之力!” 从木青体内冲出的修罗之力在一瞬间就冲破了古元血气的束缚。 古元惊叫出声,面色微白。 他们古家修炼肉身血气之力,不少人选择的正是修罗之道。 这个变故太过突然,造成的冲击不是一般的大,在古元失神的这一刹那,修罗之力已经开始反过来吞噬古元的血气。 古元闷哼一声,强行调动起巫族血脉之力,勉强抵抗住了修罗之力的反扑。 “你让我很意外。” 两人如今姿势很亲密,古元抓着木青的肩,木青抓着古元的手。 木青朝上半身微微后仰,朝古元笑道:“别急还有呢。” 一道漆黑的剑影破空而来。 古元心里一跳,脸上闪过一丝狠意,另一只手径直戳向了木青的眼睛。 古元不愧是是在战斗中成长起来的天才,在这一瞬间,他没有后退,大量的战斗经验已经告诉他,攻击才是最好的防御。 可惜,他遇上的是木青。 是一个战斗起来比他还狠的存在。 木青目光沉静,连偏头的动作都没有,当古元的指尖在他面前快速放大之时,两抹白色的亮光正在他眼底深处涌出。 “轰隆!” 两道白色的雷霆径直击中古元的手指,巨大的声音响彻长空,古元下意识地痛呼出声,整个人瞬间坠向了地面。 “砰。” 镇魔剑在此时重新回到了木青的手中。 木青感受到了古言的那道气息正在快速的接近,他朝着古言过来的方向冷笑一声,身形一闪便出现在古元上方。 从一开始,他等的便是这一个机会。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六百一十七章:古元落败 “你很能藏啊。” 空中,古元忍受手指上传来的剧痛,裂嘴露出白齿。 木青脸色沉静,一剑劈下。 “砰——” 剑尖直中眉心。 古元眉头一皱,咬着牙从喉咙里发出一声闷吼,硬顶着这一剑,想要改变在空中的姿势。 木青手腕一紧,滚滚黑焰倾泻而出。 “嗡。” 一股雄厚的气息在古元胸口荡漾开来,那块护心镜堪堪把黑焰隔绝在外。 木青对此早有预料,剑身上的“魔”字铭文瞬间大亮,被法宝隔绝的黑焰嘭地一声,皱缩成一团,径直轰在护心镜之上。 古元的神色一僵,他之所以有恃无恐,便是他胸口这块护心镜可以抵挡住化凡强者的一击。 木青的攻击本该如隔靴搔痒才对,但这股陡然浓郁的魔道气息,却瞬间压制了法宝的防御。 两人的这一番角力,在下坠的过程中不过是一刹那的事情。 木青牢牢压制着古言的挣扎,一拳轰向古元的胸口,古元挑起手臂想要抵挡,却慢了半拍。 “噗。” 古元的护心镜被魔焰压制,体表弥漫的巫族血气正艰难地抵御着修罗之力,木青这一拳蕴含了大量的修罗之力,瞬间就破开了古元的招架,实打实地砸中了古元的胸口。 古元的胸口应声凹陷下去半寸,他抓住木青的手腕,还想要和木青纠缠,木青双目明亮,又是两道白色雷霆落下。 “轰隆。” 古元肩膀上出现两个血洞,木青手上有力,几乎是推着古元,齐齐撞向地面。 “噗通。” 地面上是一个岩浆堆积的大坑,两人砸上去时,原本冷却凝固的岩浆层瞬间四分五裂,露出了下面粘稠的岩浆。 两人的身形瞬间陷入了岩浆深处。 呼啸声迅速接近,关心战局的众人都靠拢了过来。 一阵阵沉闷的响声从岩浆深处传了上来。 本该趋于平静的已经粘稠的岩浆又开始翻滚,似乎随时都会再次喷发。 古慈眼神凝重,径直看向慕容云:“他跟西山境有什么关系?” 慕容云得到木青提醒,一直在防备着古慈他们动手,闻言目光微动,模棱两可地说道:“我不知道。” 他是知道木青会雷法的,但同样没料到木青的雷法跟浸淫此道的多年的青龙相比也不遑多让能,如果古家这些老东西误会了,那倒也不错。 慕容云身后的两女忽视一眼,慕容静没有多想,木青身上的秘术应该跟西山境无关,但怀风花的眼神却有些古怪。 木青说起来还真跟西山境有关系,不过木青身上的秘术与西山境无关。 古慈在发现木青会雷法后就没有闲着,连忙联系古言。 古言沉默了片刻,才回道:“不急。” 古慈压抑着情绪,提醒道:“你到底在等什么,至从推衍无果之后,你就患得患失起来。” 古言:“我没有看到我们的发展,却看到少主的机缘,这对他说是一个重要的关口。” 古慈突然沉默下来。 他和古言是不同的,在他的心中,完成任务是排在古元历练之前的,但古言却不一样,为此,甚至宁愿冒险。 突然,地面突然传出一声巨响,岩流直接翻卷向了半空。 一股晦涩蛮荒的气息紧接着冲天而起。 古慈眼神大亮,这是远古大巫的血脉气息。 古元这是再次觉醒血脉了吗? 慕容静双眉微凝,下意识地往前,场边所有人都下意识地屏住呼吸,将视线落在了翻卷的岩浆之上。 “轰隆——” 一道高大的身影冲了出来,是古元。 古慈在心里松了口气,暗暗佩服古言对局势的把握。 他脸上露出笑容,正要转头看向慕容云那边,却有马上将视线落了回去。 一股更加晦涩的气息突然弥漫了出来。 这股气息没有古元身上那股蛮荒霸道之感,还显得有些稚嫩,但却多了几分不可琢磨之意。 这是……木青的道? 古慈心里一跳。 几乎是他心里才闪过这个念头,一道身影便冲出了岩浆。 木青周身缭绕着青紫相交的光晕,背后生出了一道虚幻的青翼,扬起来的双眼中蕴含着纯白的光,那是雷电的气息。 木青周身气息圆满,竟然达到了脱凡的门槛,这个吃惊的发现只是在古慈心中一晃而过,因为他的视线立刻木青手中的那把剑所吸引。 此刻,在镇魔剑的剑身之上,一缕灰白色的气息正环绕着剑身。 而在这把剑的周围,漆黑的火焰与猩红的力量交织在了一起。 那是修罗的气息,魔道的气息,但最关键的还是,木青竟然把这两道道意融合在了一起! 古元的身形一高再高,如今已经穿过了半空的黑云,木青脸色凝重,不加掩饰地看了地面某处一眼,背后双翅一闪,直接追了上去。 “木青!” 古元的声音就像是一道炸雷在高天上响起。 他突然停身折返,面朝着冲上来的木青。 众人此时才看清了古元的状况。 他的眉心出现了一道醒目的剑痕,深可见骨,他的双肩有两道焦黑的缺口,不时还闪耀着一缕白色的电光,但他身上最严重的伤势,还得是他胸口正中的伤势。 有一面青铜镜已经露出了体表,在也遮掩不住遍布在他胸口的如同蛛网的裂纹。 在那些裂纹之中,白色的雷光,红色的修罗之力,还有黑色的魔焰相互交织。 木青看着古元没有在逃,眼神明亮又认真。 古元若不是在最后一刻再次觉醒了体内的血脉之力,此时已经成了他手上的人质,只是没有如果,而他也必将把古言擒下。 古元似乎读懂了木青的眼神,眼睛一眯,一掌拍在了胸口之上。 “噗呲。” 一口鲜血从古元嘴里喷出,紧接着大篷的血雾从他的毛孔渗出。 古慈脸色一变,双眼明亮至极。 高天之上突然响起了一阵晦涩的祝诵语,那些血雾在一股无形力量的指引下开始有节奏的跳跃。 古元半闭着眼,好像在忍受着剧痛,眉毛和太阳穴止不住地跳动着,一条条红色的纹路便在这股古怪的韵律中,瞬间不满了古元的脸,像极了某种图腾。 这个变化来得很快,等古元居高临下地看向木青时,已经恢复了平静。 此刻的他,神色漠然里是藐视万灵的霸道凶戾,明明没有容貌上的变化,却陌生了很多,就像是一个来自上古的大巫,突然从黄昏的篝火旁跨越了时间的长河,来赴一个杀人的约。 地面的古言满心平静,只觉得古家的未来就在古元身上,半空中的古慈目光晃动,只觉得那是很久不曾领略的先祖风采。 而木青只是眉头微蹙,速度不减反增。 他一头发丝在空中飘扬,背后青翼一动,整个人就像是一道欲要捅破云霄的光。 古元裂嘴露出牙齿:“有种!” 他没有迟疑,头朝下脚朝上,冲向了木青。 “轰隆——” 高天之上,两人瞬间撞在了一起。 一道刺目的光在撼动空间的同时,瞬间扩散了出去。 木青只有一剑,古元只有一拳。 磅礴浩大的力量在两人之间撞在了一起,不停地膨胀又不断地坍缩,两人在此刻竟然维持了不上不下的平衡。 古元的目光通过扭曲的空间看向木青:“你很不错,若是能够一开始就光明正大地和我打上一架,或许我们还能成为朋友。” 古元对刚才的战斗有些耿耿于怀,若非木青心机太深,步步为营,他也不会那么被动狼狈。 不过这一切都不重要了,因为他已经再次觉醒了血脉之力。 上古的巫族,最强悍的就是肉身!虽然他现在暂时祛除不掉胸口的侵蚀,但是依旧可以发挥出十成的力量。 木青抬起头,看着到现在依旧很骄傲的古元,微微一笑。 古元心中一紧,顿生警兆。 “小心!” 古慈的声音突然响起。 一道身影突然出现在了古元上方,一拳锤向了古元的后心。 “砰。” 拳头砸在古元的后心,古元身上血气顿时翻涌起来。 他一心想着和木青角力,怎会想到会被偷袭! 他眼神不屑地看向木青,却又在感受到背后那股和木青同源的气息后猛地一变,这是……分身? 激荡的血气随着肆虐的劲气散向了四面八方,露出了古元背后的身影。 正是身形凝实的木青! 飞翔八极。 木青没有再给古元挣扎的机会,分身出拳不停,使出了早已经熟练的破体擂神式。 砰砰砰,无数的拳头如雨点一般落在古元的后心。 他身上的血气震荡不休,挡住了巨大部分攻击,但他顾此失彼,身前的攻势却不受控制地弱了下来。 在不相上下的僵持中,一方一丝一毫的势弱,都会被成百上千的放大。 木青等得就是此刻,他没有再给古元脱离战场的机会,轻喝一声,一剑直上。 “轰隆——” 一团刺目的光亮瞬间爆发,湮灭了两人的身影。 众人眯着眼齐齐看去,一道红与黑交织的剑影成了光亮中最醒目的存在。 半空中,古慈神色几变。 虽然胜负还没有落定,但这一幕代表的意味已经不言而喻。 古元败了! 既是再次觉醒了血脉之力,请得上古大巫俯身,依旧败给了木青。 在高空中的爆炸声里,一道愤怒的大叫声也跟着响起。 这是古元的声音,因为大巫气息的远去,陌生之中是浓浓的愤怒与不甘。 听到这道声音,古慈的目光一定,第一个动了。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六百一十八章:古慈出手 高天之上,恐怖的能量造就了一个刺目的光团。 木青一剑直上,镇魔剑擦着古元的手臂刺向了他的胸口。 “噔——” 剑尖正中铜镜。 铜镜上金光一闪,眼看就要扩散出一道屏障,一道灰白气息立刻撞了上去。 环绕在剑周的魔道之焰和修罗之力瞬间膨胀,交叠出重重剑影,轰在镜面之上。 这便是古慈他们在光亮中捕捉到的画面。 此刻,汹涌的力量已经搅碎了古元的凝聚出的大巫之力,即使他胸口上那枚铜镜防御惊人,却也难挡随着这一剑倾泻而出的力量。 漆黑的火焰已经钻进了古元的经脉之中,猩红的力量则疯狂地掠夺着古元的血气。 木青眼神坚定,相信只要再给他三个,不,一个呼吸,他便能够成功擒下古元。 古元紧咬着牙齿,胸口处的撕裂的剧痛早已经侵蚀到他的血肉深处,但他的眼神却越来越亮。 靠着燃烧血气才获得大巫之力快要消耗殆尽,他不受控制地仰头大叫起来。 他愤怒,他不甘,但此刻萦绕在他心头、最浓郁的却是一抹被时代抛弃的悲凉。 这对古元来说,是一次前所未有的感觉。 在体内大巫力量远去的那一刻,他似乎看到血一样的暮色笼罩四野,篝火旁祭台上一具具高大的身躯依次倒下。 他虽然看不清那些人的面目,但不知为何,却异常肯定自己的判断。 那些身躯的主人是上古的大巫,他们每一位都掌握着足可改变天地的力量。 然后,他在暮色的最深处,看到了一个背影。 那个背影很高大,背上的伤痕于他而言更是熟悉。 那似乎就是他。 发现这个事实的古元,发自灵魂地颤栗起来。 在这一刻,血脉的力量似乎打破了时间的桎梏和世事的变易,他甚至听到了那来自血脉深处的呓语:大巫未死,只是逐渐凋零。 古元想起了如今的族人的近况,又想起自己,即使已经觉醒了两次,但他身上的巫族血脉也不过堪堪过半。 这是何其悲哀又无奈的现实,正应了那句呓语。 是这天地不让他们巫族存在么? 还是他们没有拥有改变天地的力量? 古元坠落到谷底的情绪开始反弹,他的眼神越来越亮,脸上的表情也越来越坚韧。 他相信只要再给他三个呼吸,不,一个呼吸,他或许便能再次觉醒。 高天之上,恐怖的音浪还在肆虐向远方,刺目的光团远没有到消散的时候,处在战局中心的两人,都坚定地相信自己才是最后的胜者。 但有人不想看到结局。 古慈动了,他直接冲向了高空。 “无耻!” 慕容云一直留意着古慈的动静,见古慈想要搅局身上气机一显,却犹豫了。 他不会忘记地面还藏着一个。 这个迟迟不肯露面的人,在无形中便限制了他的行动,他得为两女的安危考虑。 怀风花瞬间看懂了慕容云的犹豫,沉声道:“去帮他!” 她话音一转,又朝慕容静说道:“分开走!” 慕容静猛地眯眼:“好!” 两女甚至没有再跟慕容云多说一句话,便朝相反的方向离去。 慕容云心里一叹。 他其实早有预感,即使木青胜过了古元,对方也不会放她们离开。 如果木青能够擒下古元,反倒还有改变的机会。 他看得很清楚,木青一直在尽力创造这种机会。 如果古元没有再次觉醒,如果古元身上没有那枚铜镜,即使他战斗能力强悍,也早就败在了木青手上。 遗憾的是没有这种如果,而古慈也不是甘于陷入被动的人。 慕容云消失在了原地。 空中,古慈感受着身后爆起的气息,眼里闪过一丝忌惮。 慕容云身上的气息持续上涨,已经接近脱凡巅峰。 亲眼见识了木青的表现,古慈心里那面对偏僻小地方的自信早就烟消云散,只剩下了浓浓的警惕。 怎么,现在的年轻人都喜欢藏一手啊。哪有这样子坑人的? 古慈下意识看向地面,怒气油然而生。 “你到底在等什么?” “等古元反击致胜?” 古言迟迟没有动手,古慈的传音几乎是不分先后地冲了过去。 感受到身后气息的快速接近,古慈甚至没有等古言的回答,便迅速改变了方向。 古言和慕容云此时的位置已经很接近,一个在上一个在下。 他突然折身,两人的目光便在空中相接。古慈冷笑道:“小子,我可没有打破规矩。” 两人在刹那间错身而过,慕容云的视线转向古慈 慕容云看到古慈的方向,心中一惊。 事实证明,活到古慈这个年龄,其眼光毒辣得过分。 他看出了他对怀风花的在意,追了过去。 现在选择的权利又回到了慕容云身上。 在去帮木青还是去拦古慈的选择之间,慕容云瞬间有了决断。 身形一闪,同样追向了古慈。 在慕容云眼中,古慈能够放任古元不管更是坐实了暗中一直存在一人。 远处的半空,怀风花用出了最大的速度远离,此时听到越来越近的呼啸声,满心的懊恼和自己。 她一个人甚至同时拖累了木青和慕容云。 如果她早些离开朱雀城,也许就不会有这么多事了。 怀风花突然有了决定。 “小心!” 将速度提升到极限的慕容云看到了让他心脏骤停的一幕,怀风花突然停下转身,朝古慈挥出了一道凌厉的剑气。 慕容云在这一瞬间便明白了怀风花的意思,如果注定会成为拖累,她另愿去死,也不愿意成为对方威胁他们的筹码。 慕容云轻喝一声,调集全身力量,朝古慈劈出了一剑。 雪亮的剑光刚一出现,便消失了踪迹。 远处,古慈突然心悸。 他身周的空间忽然扭曲起来,一抹白光瞬间充满他的视野。 “化凡攻击!” 古慈尖叫出声,慕容云的这一剑竟然带着一丝化凡的道韵。 难道此人走到了古言的前面,已经触摸到了化凡的门槛? 慕容云的这一剑极快,而且跳跃空间直接出现在了他的前面,古慈心脏漏跳了半拍,但面对危机时的反应却极快,袖子里直接传出了一道轻响:“噗。” 一道玄妙的涟漪扩散,古慈赶在剑光扑面之前,硬生生地横移了一丈,也顺便躲掉了怀风花的攻击。 “你还在等什么?” 用掉了一道珍稀的移位符,古慈心中暗恨,直接朝古言的方向大声喊道。 他这一动,便已经是全局皆动,他实在不能理解古言现在的想法。 慕容云的气息真快速接近,古慈暗骂一声,又改变了方向。 这一次,他追向了慕容静。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六百一十九章:无耻手段 高空,各种力量交织成一团,劲气肆虐的声音连绵不绝。 古元突然用手抓住胸前的剑,皱眉说道:“你分心了。” 木青眼神冷漠,那道分身主动崩散,席卷向古元的力量陡然加剧。 “唔。”古元硬生生咽下嘴里的血,眼神越来越亮:“还差点。” 木青目光微沉,古元体内的大巫之力已经消散,一身血气不是被压制就是被侵蚀,但若是忽略这些只看表情,好像他才是最后的胜者。 这是一种极其偏执且强大的自信。 木青想起古元在岩浆里的那一次觉醒,体内的力量疯狂地涌向镇魔剑。 古元眉毛不停地颤抖着,另一只手也牢牢抓在镇魔剑上,露出的白齿越来越多。 古言他们曾说过,他是一把锋芒极盛的刀,那么木青是不是就拿块很硬的磨刀石? “轰隆——” 远处突然爆发出剧烈的呼啸声。 两人的目光交接,古元的表情难看起来,他总觉得木青的目光里带着似有若无的嘲笑。 该死的古慈! 远处,慕容云那一剑在地上轰出了一道巨大的沟壑。 慕容云脸色苍白,看着又冲向慕容静的古慈,心中恼怒,举起手中剑就要再挥出一道剑气,身上的气息却突然震荡了一下。 “唔。” 慕容云咽下嘴里的鲜血,朝飞向他的怀风花摇摇头,便追向古慈。 他在识海里说道:“我说过会补充你消耗的神识,你为何出尔反尔?” 慕容剑的元婴盘坐在他的灵胎身旁,冷声道:“为了一个女人,你连理智都荡然无存,再不走,你会死的。” “我死了你也好不到哪里去。” “你!” 慕容云身上的气息终于稳定下来,停在脱凡巅峰。 古慈见慕容云在身后穷追不舍,心中暗恼,回身轰出一拳。 慕容云心中稍定,一道剑气撞了上去。 雪白的剑光和黄色的拳劲相撞,看似寻常的一击,却爆发出了巨大的轰鸣,滚滚音浪扩散向朱雀城,无意之中倒是加速了百姓离开朱雀城的速度。 慕容云的剑气更胜一筹,将拳劲消耗殆尽后,剩下的剑气还扑向了古慈。 古慈冷哼一声,挥袖搅碎剑气,于此同时几道淡渺至极的痕迹也从他袖中射出。 慕容云飞身而上,手中挽出几朵剑花,叮叮叮地将这几道流光拦下,才看清是三支飞梭。 这三支飞梭只有手指大小,表色泽暗哑,催动后表明如水银流动,若非他如今有慕容剑的助力,还真难发现。 古慈眼神微沉,慕容云能全部拦下,神识强度说不定已经跨过了那个台阶,快要灵胎化元神。 古慈不想和慕容云缠斗下去,望了高空一眼,有些惊奇,古元直到现在还没有落败这是他未能料到的结果。 这或许便是古言一直没有动手的原因?是他急了? 想到这里,古慈眼神微沉,他看向慕容云,“你们如果想活,那就答应刚才的条件,不管是你慕容家还是隐谷都成为我古家的附庸,我相信以你的实力,说话应该能管用。” 古慈似乎是为了加重说话时的气势,几只飞梭环绕在身周不停地旋转。 慕容云眼里有着淡淡的讥诮:“我们曾答应以木青和古元的胜负为赌注,是你对你们古家的少主不自信。” 古慈冷哼一声,三只飞梭一顿,而后射了出去。 这三只飞梭同时飞向三个不同的方向。 慕容云眼神淡漠,挥出一道剑气率先将射向怀风花的那道飞梭拦下,手中的剑脱手而出,又追向了射向慕容静的那道。 古慈手指微动,牵引着射向慕容云的这道击中了慕容云的剑。 眼看那一道飞梭径直追向远处的那道红衣身影,慕容云身形一闪便追了上去。 古慈和慕容云的目光相接,突然嗤笑道:“蠢货。” 他直接冲向了怀风花。 慕容云大骂无耻,恨不得立刻学会木青的那种分身之术,古慈这是准备一招鲜吃定他了。 远处,慕容静在怀风花被追击时,便慢了下来,此刻见慕容云还要拿救她,顿时扬眉道:“带她离开!” 她手中红光一闪,直接迎向了射来的飞梭。 慕容云心中一堵。 古慈是脱凡后期,慕容静是脱凡初期,两人之间的察觉又怎么可能靠一件法宝弥补? 在两难的情况下,慕容云愤怒地大吼一声,还是追向了古慈。 慕容静的视线从慕容云的背影上收回,轻轻点了点头,慕容云对怀风花的情意倒也做不得假。 面对越来越近的呼啸声,她轻哼一声,手中朱雀刺径直撞了上去。 “咚——” 朱雀刺如今已经是一件道兵,和飞梭撞在一起后,立刻爆发出了刺目的红光。 可惜这道飞梭携带的力量远比慕容静预料的强大,她不可避免地被飞梭撞得连连后退,在半空中爆发出一连串的呼啸声。 慕容静在这一刻感受到了一道关切的视线,这道视线她太熟悉了,但越是如此,她越不愿意让视线的主人分心。 一团团白色的火焰从她体内飞了出来,暴露在空中后,快速攫取着天地间荡漾的火属性力量。 这一团团火焰膨胀之后,连在了一起,形成了一个刺目的火团。 慕容静一对纤眉不停地跳动,似乎忍受着巨大的痛苦,又在某一刻神色间充满了凌厉,轻敕道:“束!” 当那枚飞梭突破朱雀刺的格挡,要刺中她的眉心之时,空中的那枚火团挡在了飞梭之前。 飞梭咻的一声闯进火团之中,火团立刻收束,将这枚飞梭困在里面。 “嗤嗤——” 飞梭在火团内不停地冲击,慕容静的脸色越来越白,身前的火团也收缩得越来越小,越来越亮。 “呼~” 片刻之后,慕容静轻轻吐出一口浊气,眉宇间难掩疲惫,一双眸子明亮澄澈,跳跃着白色的光。 远处突然响起古慈愤怒的声音。 慕容静纤眉一挑,伸出了手掌。 一个拳头大小的白色火团飞了过来,悬停在她的掌心,火光偶尔晃动,还能看见里面那枚飞梭的轮廓。 九天幽炎诀里面的控火之道,不仅有用火焰净化污秽的秘术,同时也有用火焰困住的法宝的秘术。 慕容静抬头看向高空,手中的白色火团而又溢出一缕火苗,四周的空间都在扭曲。 正此时,又是两道破空声响起,另外一前一后射向了慕容静。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六百二十章:慕容的剑 事实证明,在境界相差不大的情况下,救人的难度与杀人的难度相差悬殊。 慕容云一剑逼退古慈,正庆幸慕容静挡下那只飞梭时,古慈又对慕容静发动了攻击。 那飞梭是被古慈祭炼日久的法宝,来去之间异常迅速,眼见得就要刺中慕容静,慕容云轻喝一声,手中长剑翻转,一道道剑光一显既没。 “轰隆隆——” 慕容静飞速后退,凝眉看着前方。 好险! 在她原来的位置上,剑光和飞梭撞成了一团,空间震荡,磅礴的劲气瞬间席卷向四面八方。 慕容静的速度不及劲气的速度,身上立刻多出了十几道血痕,猎猎红衣在空中显得格外醒目。 如果没有慕容云的支援,她也只能搏命一试。 想到这里,慕容静转头望向高空,眼里越来越凝重。 木青和古元竟然还在僵持当中,一些结果似乎因为古慈的出手,而有了变化。 “哈哈,剑法不错!” 古慈看向慕容云,冷笑着夸赞,心里微微松了口气。 几番交手下来,古慈已经确定慕容云并没有达到真正的脱凡巅峰,现在的状态更像是通过秘术得到的提升。 慕容云脸色微白,身上的气息慢慢平复,心中多了几分无奈。 识海中的慕容剑始终没有放弃夺舍他的想法,他每一次发挥出脱凡巅峰的实力,之后在识海之中都会有发生一场对身体掌控权的争斗。 他始终做不到对体内力量的如臂指使。 而古慈不仅拥有实打实的脱凡后期的实力,年岁积累下的经验非常雄厚。 古慈一心不跟他正面战斗,他一时是伤不了古慈,也很难直接困住古慈。 另外,古慈的法宝也让两女分开的优势变成了劣势,他只需要攻击两女其中一个,就能让慕容云迎接不暇,疲于应对。 这样的局面,是慕容云不能接受的,他在识海中沉声道:“我如果死了,你觉得自己还能活?为什么要一而再地坑害我。” 慕容剑理直气壮地回道:“因为你是一个蠢货,只有让我彻底掌控这具身体,才能压制住此人。” 问题又到了这里,但慕容云心知肚明,如果把身体交给慕容剑掌控,对方绝对会直接离开这里。 慕容剑读懂了慕容云的沉默,有些恼怒道:“为了一个女人,连大局,连性命都统统抛弃,我真后悔选择了你!” 慕容云沉默片刻,突然说道:“你觉得此人的精神力如何?够不够?” …… “你是什么意思?” 短暂的沉默过后,慕容剑便再次问道:“你知道后果吗?” 慕容云失笑:“现在大家都已经快遭受灭顶之灾了,我还管他是不是古家?你们当年灰溜溜地跑到南疆,古家好像没少参与进来吧?” “好小子,你有种。” 识海之中,慕容剑的元婴走向慕容云的灵胎,一只手落在灵胎的头顶之上,慕容云的脑海之中突然就多了一些奇妙的感悟,只觉得一些晦涩的术法招式都变得清醒起来。 空中,古慈心中一惊。 慕容云身上的气息突然涌动起来,一股玄妙的道韵扩散出来。 这是一股真切的化凡道韵。 他没有丝毫犹豫,直接冲向了怀风花。 “还来?” 慕容云目光冰冷,伸手朝古慈背影一抓,古慈身周的空间突然剧烈晃动起来,一道道雪白的剑光如同天光一般无处不是。 古慈大惊,袖中涟漪扩散,他再次捏碎了一道移位符,但这一次剑光太盛,充斥着四面八方,移位符直接失效了。 雪白的剑光在那一瞬间像极了崩坍的雪峰,瞬间湮灭了古慈的身影。 剑啸声震彻寰宇,在剑光交织的深处,一股蛮荒的气息突破了剑光的围剿。 古慈硬生生地冲出了剑光交织的空间,往前掠去十几丈后,摇摇晃晃地落到了地面。 慕容云眼神微凝。 此刻的古慈,身上披着的黑袍已经消失,剑气在他衣服上留下大大小小的破口,裸露在空气中的皮肤泛着古铜的色泽,只留下了浅淡的剑痕。 “这便是他们古族靠着血脉传承的盘古体。” 慕容剑提醒道:“此人应该只觉醒了一次血脉,但因为功法长久淬炼,若论坚韧程度还要比那血脉浓厚的小子强上许多。” 地面上,古慈咽下涌到嘴里的鲜血,眼神漠然了许多。 一般来说,在第一次血脉觉醒之后,他们体内巫族血气的多少便有了定数,之后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更有效的利用。 但有一点无法避免的是,随着一次次的淬炼和战斗,巫族血气会被消耗一些。 如果古慈这种年岁的古家长老,在没有突破到化凡之前,会极其注意,不到万不得已不会催动盘古体。 因为催动一次,就会不可避免地就消耗掉血气,现在的他们早已经不如古元,往往消耗掉一缕血气,至少要花上大半年的时间才能恢复。 古慈之所以修为要比古言低一些,就是因为体内的巫族血气更少,此时抬头看着让他如此狼狈的慕容云,心中的恨意,反倒是对古言的更深一些,因为古言直到此刻都还没有出手! 古慈突然指向怀风花,抬头朝慕容云冷笑道:“你喜欢这个女人对吧。” 他话音落下,两道流光已经射向怀风花。 慕容云冷哼一声,身形一闪。 “砰。” 半空中响起一道沉闷的撞击声。 古慈这一次直接挡在了慕容云面前,这还是他第一次主动出击。 慕容云手中的剑快若闪电,叮叮叮地便在古慈手腕上留下几道深邃的剑痕。 古慈眉毛不住跳动,吃痛不已。 此刻的慕容云就像是换了一个人,出剑浑然天成没有轨迹可循就算了,还每一剑都刺在他关键位置,让他体内的血气翻涌不休。 几乎是刹那,古慈就主动松开了手。 慕容云冷冷地看了慕容云一眼,放弃了乘胜追击,追上两只飞梭后,他手腕一抖,几道剑气飞向飞梭的前后作用,连接在一起后,直接将飞梭困在了剑气之中。 三支飞梭都脱离了掌控,古慈终于失去了耐心,大声喊道:“古言!”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六百二十一章:古言现身 古言动了,他没有和古慈一样选择去攻击怀风花,也没有和慕容云战到一起。 众人皆因古慈的一句话而提高了警惕,但等到发现古言的身影时,却有些晚了。 慕容静感受到身周灵气的异动,清亮的眼睛眯成一条缝,直接将手中的那团火球丢向了身后。 “轰——” 压缩到极限的火焰瞬间膨胀时,爆发出了巨大的响声。 刺目的光和炽热的火重叠翻卷,直接古言的身形湮灭。 这是慕容静为古慈准备的攻击,也曾想过用在古元身上,此时才丢出去,已经在不知不觉间积累了大量的焰火。 当白色焰火扩散开始,天地间游离的幽炎之力也被引动,以慕容静为中心,方圆十里的半空皆是火海。 慕容静的控火之术得到了极大的提升,她这一击所爆发出的威力,在最顶点时甚至达到了脱凡后期,可惜的是,他面对的是古言。 古言袖袍一挥,雄浑的力量直接荡开了席卷到身前的焰火。 他的兜帽在冲击中被掀开,露出了他的面容。 与古慈同属一辈,古言给众人的第一印象不是喜欢冷笑的阴戾老者,而是沉默寡言的朴实中年人。 他的脸方方正正,皮肤有些黑,眼神沉静,根本就没有一丝强者的风范。 慕容静的身形在火海之中腾挪,但下一刻,古言就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古言根本就没有使用任何法宝,也没有再挥出一道力量,他只是向慕容静伸出一只布满老茧的宽厚大手,却给了慕容静极大的威压。 她明明在拼命地逃,但当古言出手时,她却觉得自己在主动把脖子往古言的手上凑。 慕容静发现自己逃不了的时候,只是平静地看了高空一眼,而后握紧了手中的短刺。 她有些遗憾,也有些庆幸,至少古言这一刻并不是对付的他,她不用眼睁睁地看着却无能无力。 “面具!” 一道声音突然传进慕容静耳中。 慕容静手中的朱雀刺距离古言的掌心已经不足三尺,她已经切身体会到了脱凡初期和脱凡巅峰的差距,在听到慕容云的提醒后,几乎是电光火石之间,在她腰间挂着的那张名为“朱雀”的面具就覆在了她的脸上。 “叮——” 朱雀刺正中古言的掌心。 巨大的力量倒涌而来,慕容静痛苦地闷哼一声,她的手腕在瞬间就被折断,雪白的小臂这股庞大力量面前也瞬间染血。 慕容静的攻击在古言面前只抵挡了刹那,更甚者就如同螳臂当车一般,根本就没有起到阻挡的作用。 古言的表情一如他出现之时的平静,他没有突然增加力量,也没有变幻招式,抓向慕容静脖子的动作异常稳定。 当古言的指尖距离慕容静白皙纤细的脖子不足三寸之时,慕容云的声音突然响了起来:“朱雀归位!” 一道玄妙的气韵在慕容静的面具上一闪而过,瞬间与天地间涌来的一股气息连接。 古言目光微动,手指微曲,吐露着锋芒。 “唳!” 天地间突然响起一道嘹亮的雀鸣,慕容静脸上面具流光溢彩,一只通体碧红的火雀出现在慕容静头顶。 它那对沐浴着流火的羽翼轻轻一动,一道微光立刻包裹住了慕容静,随后它的羽翼大开,径直冲向了古言的面门。 从古言现身到此时火雀反扑,一切变化都在极其短暂的时间内发生。 这一次面具朱雀的器魂攻击既不是慕容静在最后时刻催动,也不是面具护主的主动攻击,在另一个方向,慕容云已经戴着那张透明的面具,是他催动了面具的攻击。 在这套五玄面具中,慕容云手上的那张为主,在战斗之时,即可以通过面具引道其他人的力量为己用,也有将自己的力量调动给其他人。 所以即使是在仓促之间发动,这一次器魂攻击的威力也达到了超凡后期。 那只扑向古言面门的火雀还引动了两人四周翻腾的火焰,等到巨大的撞击声扩散开来之时,以古言和慕容静为中心,半空中好似开出了一朵耀眼花火。 一股慕容云等人已经熟悉的蛮荒气息也在花火中心升起。 古言在最后一刻依旧没有后退半步,催动盘古体的他,已经不忘抓向慕容静的脖子。 只是慕容静的身影早已经不再原地。 慕容云很细心,他在最后时刻也不忘先替慕容静步下保护的屏障,但脱凡后期的冲击对于慕容静来说还是太快太猛,她的身形在肆虐开的冲击波中,就像是一片被狂风卷起的树叶,无可奈何地飞向了远处,最后撞向地面。 “砰。” 众人的视线都寻了过去,古言留在火海中央,皱着眉头,似乎对自己刚才的应对并不满意。 慕容云看了一眼古言,他脸上的面具在透明和赤红之间变幻不停,身上的气息也翻涌不止,通过面具替慕容静承担了大部分冲击。 在和古慈的那方较量中,慕容云甚至怀疑是不是木青失误了,其实古家这次只来了两人,不然另外一人为何迟迟不肯现身。 但古言的出现,却有让他这种抱着几分侥幸的想法瞬间破灭。 此刻,局势对他们很不友好。 慕容剑警告道:“此人出手时不讲究章法,已经快要触摸到化凡的门槛,现在别说拼掉一个古慈,你再犹豫下去,连一个人也救不了。” 慕容云目光跳动,慕容剑的意思很清楚了,两人全力配合,也只能带一个人离开。 慕容云自然想带怀风花走,但怀风花会走吗? 慕容云轻叹一声,他今日才见到木青的样貌,两人之间的关系其实谈不少好与坏,但怀风花和木青的关系甚至要比跟他的关系还要亲密啊。 而且,慕容静算是一起长大像妹妹一样的角色? 他能走吗? 慕容云心中的犹豫不过是眨眼的事情,他凭借面具之间的感应已经确定了慕容静的位置,却又因为古慈和古元僵在了原地。 谁来破局? 或者说只能在对方一次次猫戏老鼠的攻击中,败下阵来? 高空之中突然传来一声爆喝,众人齐齐望了上去。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六百二十二章:疯子想法 对于慕容云来说,当古慈偷袭起两女时,时间便过得很快,他疲于应对,至于总觉得应该过去了很久。 但对于高空的木青来说,他和古元的较量才持续不到半柱香的时间。 中途有好几次,眼见到怀风花或者是慕容静陷入陷进,木青的心思都会不受控制地受到影响。 木青越是担心两女的安危,就越是想尽快把古元拿下,但他越是如此,便越不能专心。 这种感觉让木青感到十分懊恼,特别是在古言也出手的时候,他第一次出现了动摇。 他想要拿下古元,为的还是大家能够安全离开,但当大家都开始受到伤害时,拿下古元还有用吗?或者说还来得及吗? 也许一开始把古元作为目标就是错的。 木青此刻充满了自责,他有些高估自己了。 古元上半身的衣服早已经在剑气肆虐下没有了踪影,他裸露出来的皮肤上,伤口的裂纹已经从胸口蔓延到了整个上半身。 在魔焰和修罗之力的侵蚀下,暗红色的伤口纵横交错,再被古铜色的皮肤一衬,显得格外妖异醒目。 但让木青也不得不惊讶的是,明明全身的血气被压制了巨大部分,古元却还硬生生地抗住了他持续加码的攻击。 甚至已经隐隐透露出一丝否极泰来的心生之意。 古元似乎在用他的攻击磨砺自己。 木青知道,但从没有迟疑,所以在确定慕容静安全的这一刻,木青大喝一声,双手握住剑柄,身体往前一松,用肩膀顶了上去。 古元胸口上的那枚铜镜被镇魔剑死死顶着,原本就摇摇欲坠的光晕快速黯淡,只听到“咔嚓”一声,一道细小的裂痕出现在镜面中央。 漆黑的魔焰从镇魔剑内持续不断地涌出,这枚道兵层次的防御法宝终于暂时失去了防御能力。 古元的双手依旧抓在镇魔剑上,那些肆虐的魔焰无时无刻地不在冲击着他的双臂。 但觉醒两次的盘古体也将其强大的防御力和恢复力表现了出来,即使魔焰和修罗之力在双臂的伤口中不停地肆虐,也只是让伤口不能愈合,并不能扩大伤口。 “痛快!” 古元五官皱在了一起,面对木青再次加强的攻击,明亮的眼睛里露出了几分激赏。 他还是第一次见到敢跟他这样硬拼身体韧性的人。 但古元不得不承认,木青所表现出的实力已经震惊到了他,他是靠着觉醒血脉,燃烧血气获得源源不断的力量,木青呢? 这便是先天木源体么? 但他曾从长辈哪里了解过这种体质,或许恢复能力与盘古体有得一比,但这股强大的后劲重合而来? 古元相信自己没有看错,直到此时此刻木青也没有燃烧精血本源之类的东西。 “我是古家的少主,你若是胜了我,她们自然会安全离开。” 古元突然说道。 木青眯起眼睛,冷笑道:“那他们是怎么回事?” 古元自然知道木青说的是怎么一回事,不知道为什么木青笑容实在刺眼。 他脸色难看道:“真正的战斗,本就开始与你我之间,若是这么容易就收到场外影响,也只能证明你心志不坚。如果你没有分心犹豫,也许现在早已经出结果了。” 古元的声音里还带着丝丝犹豫,他不是什么受虐狂,而是在这一场战斗之中发现了血脉觉醒的秘密。 在岩浆里的那一次,他体内的大巫血气被全面压制,甚至最后消耗一空,但只要捱过来了,却是一次全心的蜕变。 亦如这一次,魔焰在他经脉血肉中疯狂肆虐,每到一处,便带来彻底的破坏,他的大巫血气刚上去恢复,又会被紧随而至的修罗之力吞噬,继续这样下去,或许在最后功亏一篑,走向死亡,或许挨过去迎接更强大的新生。 在确信自己可以借助木青的这股力实现自己的第三次血脉觉醒时,就算死亡才是更接近现实的结果,他也愿意试一试。 他不觉得这是赌注,要知道他嘴上说着瞧不起实则心中佩服不已的父亲也才觉醒过两次血脉,而且他的第二次觉醒远要比他更接近死亡。 而他则是要觉醒第三次了,血脉觉醒得越早,以后甚至还会出现觉醒的机会。 古元的胸腔里充斥着的只有变得更强或死的念头。 现在唯一遗憾的是,木青表现出的实力,还不足把第二次觉醒的他逼到在岩浆下的那种境地。 他的双手猛地用力,将镇魔剑抓得咯吱作响,若非魔焰的肆虐,单论坚硬程度,镇魔剑和他这双手还真不一定。 古元眼皮不住地颤动,忽有所觉,垂下视线,便看到下方众人都停止战斗,望向他们这里。 古元呵呵一笑:“来吧,你我二人该有一个结果了,没见到他们都在等着吗?如果你输了,也不过就是加入古家,那两个女人也不会像现在这样狼狈。” 听到古元的话,原本时刻折磨着木青内心的纠结和怀疑通通散去。 他也曾在纠结之时,觉得两女会受伤是因为他的原因。 此刻倒是被古元一语点醒,这个世界上从来不缺那种高高在上,伤害了你或是身边的人,还会告诉你都是你的原因的这种人。 不同一般的身份或者强大的实力使得他们从来不会反省自己。 木青的眼神充满了坚定,看向古元的眼神就像是在看着一只早该去死的臭虫。 “打不过便加入,我的人生里从来没有这种选择。” 木青胸口微微起伏,似乎也已经到了精疲力尽的时候,所以声音很低,不过却很坚定。 古元并不意味木青的回答,露出染血的牙齿笑道:“没事,你的死已经替她们做出了选择。而我现在是想杀死你或者被你杀死。” 木青轻轻吐出一口浊气,随着这一口气的吐出,一道凝实的本源之气直接射向了古元的胸口。 “轰——” 这道灰白色气息凝绝了木青体内所有的大道本源之气,刚一出现,肆虐在他和古元之间的各种力量齐齐一静,又在下一刻顺着这道气息的指引,齐齐轰在了古元的胸口。 胸口那股被撕碎的痛楚蔓延向全身各处,随着而来的是体内的大巫血气被全面压制,古元的双臂终于抓不住镇魔剑,无力地垂下。 他已经到达了真正的绝境,但他的双眼明亮至极,好像下一刻就会迎接新生。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六百二十三章:心理博弈 古元以为的新生迟迟没有到来。 当他体内的血气被彻底压制之后,还没有等到否极泰来的那一刻,那道灰白色的气息便闯入了他的体内。 各种的力量受到这道气息引导,在古元体内形成一股威能极其恐怖的力量,开始疯狂地冲击着古元的经脉和血肉。 大口大口的鲜血从古元嘴里喷了出来,而后是鼻子,再然后是耳朵,几乎是瞬息间,古元就变成了一个血人。 他确实是一个意志极其坚韧的人,直到这一刻也不觉得自己输了,而是努力地寻找着那种感觉,这一刻的他,好像回到之前恍惚间看到的画面中去。 他成为了黑夜之中的旅人,不过他还没有找到撕碎夜幕的办法,他跑啊跑啊,一头扎进了漆黑的森林之中,他选了一个方向,他似乎看到了那个似曾相识的背影,天空中却突然响起了惊雷,这惊雷响起的频率越来越高,就像是此刻他体内沸腾的血液。 古元在跟体内被全面压制的血气赛跑,但他越跑越没了方向,四周的树木参照越来越少,连脚下的土地也化作了深邃的黑色,一脚踩上去,甚至越来越深,再没有了跑起来的动力。 古元在这一刻心思异常的清明,他直觉自己此刻已经走进了死亡的永夜,他没有多少遗憾不甘,只是生出了疑惑,他总觉得他不该死在这里,他甚至听到了心中的另一个想法,也许大胆地迎接这夜色,才会突破血脉的界限。 他在犹豫。 而外界,木青也正在用自己的道践行着守护的意义,他并不打算给古元这种疯子犹豫的时间。 “哎——” 一声幽幽轻叹在半空中响起,一道身影快速冲向高空。 是古言。 古慈觉得古元已经败了的时候,他在等待,古慈出手之后,他还在等待。 是因为他在古元身上真正地看到某种遥不可及的希望,也许古元可以打破巫族血脉觉醒的限制,带领他们这些残存的族人重归天地之巅,可惜的是,以后的机会还有的是,古元的命只有一条。 他不敢把这种渺茫的希望放在此刻,毕竟古元在不久前已经觉醒了一次,更何况还是这种危险的境况。 在古言动作的同时,慕容云便动了,他也看到了机会,只要拦下古言片刻,木青便能拿下古元。 雪白的剑光从四面八方封住了古言的前路,古言冷哼一声,体内接连五声闷响,盘龙五转之后,澎湃的血气透体而出,直接和身周的剑光撞在了一起。 古言的速度几乎没有受到影响便突破了剑光的封锁。 慕容云目光一凝,轻嗤出声:“起!” 地面突然剧烈震动起来,随着一道巨大的呼啸声响起,一道粗大的岩流破土而出,瞬间划破长空,挡在了古言的前面。 这道岩流放在天地之间看似来更像是一根贯彻长空的柱子,但与古言而言,却是一堵宽大的岩浆之墙。 他依旧没有犹豫,周身血气澎湃直接撞了上去。 慕容云脸上的面具已经幻化成慕容静脸上那张朱雀,其上光晕流转,天地间火属性的力量都被牵引地挡在了古言之前。 “想我慕容家当年,纳百家之道,取五行之力,甚至都快衍生阴阳,却被他们联合算计,不然现在哪里轮到这种不入流的货色在我面前装腔作势。” 慕容云目光微动,他通过面具,对天地间火属性力量的操控确实提高了不少,但与慕容静相比,却还很粗糙,远远谈不上精妙。 慕容云心里这样想着,突然感觉自己对火属性力量的掌控隐隐又提升了一些。 他心有所感,垂下视线。 在地面某处,怀风花正站在慕容静身后,疯狂地输送着真气,而慕容静则通过面具把自己的能力转嫁到了他的身上。 大家都在努力。 “轰隆。” 岩浆之墙也没能拦住古言,但这一次他的速度却受到了影响。 慕容云已经快要接近古言,他举起手对着古言的背影隔空一握,一团团白色的火焰顿时出现在古言身周,瞬间爆炸开来。 “破!” 高空中古元的气息已经快要消散,古言也终于被这接二连三的阻击激起脾气,他一拳轰出,黄色的拳劲在这一刻化形成了一头仰天长啸的土龙,瞬间就将身前那些爆炸开的火焰驱散。 不过此时,慕容云也追上了古言,抓住了古言的脚踝。 从古言动作起来,到慕容云终于追上,慕容云所发出的第一道攻击的余波都还没有散去,时间也不过才堪堪过去两个呼吸。 但这个时间对高空中的两人,却是至关重要的且觉得满长的。 古元已经脱离了那片无尽的夜色。 他之前还在嘲笑木青战斗时会受到外界影响,但他这一次却正是被身下的动静惊醒的。 但他并没有半分庆幸,甚至在恼怒过后,生出了一丝真切的恐慌。 因为他已经脱离了那种意境,这意味着他与再次觉醒血脉之力的机会擦肩而过,时间对于现在的他来说,每多过去一个呼吸,便意味着离真正的死亡越近。 古元觉得前所未有的憋屈,如果他能够木青不受干扰的一战,他就算是输了死了也认了,但却屡次被古慈古言这两个老头干扰。 他不服。 在不服之后,古元又不可抑制地生出了一丝惊恐,他陡然瞪大眼睛看向了木青。 木青疲惫的脸上满是坚韧沉静之意,看向他的目光里绝对的冷静。 他既然还不松手,这是真想杀死我啊? 古元愤怒地抬起手臂拍打着身前的剑,清脆的拍打声在此刻显得异常清醒。 木青胜了。 听到这声音的同时,所有人心里都掠过了这种想法。 古言目光一凝,浑身的血气突然狂躁起来,慕容云在这一刻自然不会松手,用手死死地抓住了古言的脚腕。 “轰隆——” 半空中突然又响起一道巨大的破空声,其声势之大,更像是故意为之。 听到这个声音的慕容云心中一紧,下意识地就体内的力量通过面具转嫁到了慕容静身上。 他的视线快速寻了过去,几乎跟那道呼啸的身影已经到了两女的面前。 该死的古慈,永远都只会干这种偷袭的把戏。 古慈浑身泛着古铜的色泽,冲到两女身侧时,脸上还带着得意讥嘲的冷笑,他没有丝毫手软,调动全身血气之力,一拳轰了上去。 慕容云心脏漏跳半拍,疯了一般地将体内的力量输送给慕容静。 被他抓住脚踝的古言也抓住了这个机会,一脚瞪在慕容云的肩上,不仅挣脱了慕容云的手,还借着力量的反馈,加速冲向了高空。 “为什么会这样?” 慕容云不受控制地栽向地面,他眼睁睁地看着古言靠近古元,明明心中更担心两女的安危,却不敢转移视线,只是下意识地就把体内的所有力量都涌向了面具。 “轰隆——” 地面上烟尘四起,一道纤细高挑的身影不受控制地撞在废墟之间,在撞倒十几道高墙之后才停了下来。 而在高空,古言一拳轰向了木青的眉心。 木青在这一刻除了目光微转之外,没有丝毫多余的动作。 古言的动作戛然而止,拳尖距离木青的眉心不过半寸。 有时候在速度提升到极限之时,停拳要比出拳艰难万倍,但古言还是做到了。 这一刻,他眼神复杂地看着木青,没有说话。 木青一双手纹丝不动地握着剑,在剑的另一端,古元低着脑袋,搭在剑身上的双手早已经皮开肉绽鲜血淋淋。 “你的眼光很老道,我还以为会和他一起死。” 木青裂嘴而笑,露出洁白的牙齿,他即使是学着古元做出这样的表情,却依旧没有那股霸道嚣张。 此刻的他,强迫着自己不去看向地面,脸上的笑容僵硬无比。 古言目光微动,他能感觉得到,古元全身的血气都已经被压制或者侵蚀,唯有心脉之上的一处活血。 而在心脉之上,却有一道属于木青的气息盘旋在哪里。 古言相信,即使他能再瞬间就杀死木青,但那道失去牵引的气息也会要了古元的命。 “你在拖延什么?” 木青忽然咆哮起来。 那道气息瞬间刺入古元的心脉,古元痛苦地抬起头。 当亲眼见证心中的那点希望破灭后,之前一直压抑的痛苦就会加倍地换回来。 古元现在就在经历这样的痛苦,此时的他虽然一息尚存,却像是木青手中的一只牵线木偶。 这种认知让古元感到了无与伦比的屈辱。 他觉得,结果不该是如此的。 所以当他发现古言就站在他身边时,古元立刻扯着嗓子吼了出来:“杀了他!” 古言看向古元,眼神微黯,木青却忍受不了这种沉默,厉声道:“他已经输了!你们该履行约定了。” 古元此时像是被“输”这个直言给刺激到了,指尖在镇魔剑上抓得咯吱作响,眼神如困兽一般盯着木青,嘶声道:“我没有输,我们在光明正大地再打一场。” 木青没有理会古元,眼神冰冷至极地盯着古言。 他突然从古言这种沉默中,明白了什么,顿时被一股无力感笼罩。 古言这是算准他不会动手杀了古元啊,因为他得拿古元换众人的安全。 那么他又在等什么? 木青心中一沉,视线不受控制地下沉,在那烟尘未落的废墟间寻找起了那无时无刻不在扰动他心的身影。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六百二十四章:双方交换 地面,烟尘飞扬,古慈站在两女之前的位置上。 在古慈的前方,一道沟壑延伸出去,一袭红衣倒在沟壑的尽头,任由尘埃起落,安静地躺在地上,没了动静。 古慈似乎有些不满意这一击的效果,一侧的废墟间传来动静,他皱眉看了过去。 怀风花扶着一处断墙,晃晃悠悠地站起,她清丽的双眉皱在一起,浸血的双唇抿成一线,眼里满是担忧地看向了远处蜷缩在地上的红衣。 刚才,两人都被古慈的攻击笼罩,慕容静推开了她。 “现在还关心着别人,是不想活了对吧。” 古慈冷笑一声,身形一闪便出现怀风花面前,枯黄的手指划破空间抓向了怀风花白皙纤细的脖子。 “老贼!” 古慈头顶骤亮,一道剑光落下,斩向古慈的手臂。 古慈眼皮一跳,这道剑气饱含慕容云的愤怒,他改变方向,一掌迎向了剑光。 “轰隆——” 白色的剑光与黄色的拳劲交织成一团。 慕容云第一时间护着怀风花后退,等再看向古慈时,慕容云脸色顿时变得无比难看,“无耻!” 古慈出现在沟壑尽头,他一只手抓着慕容静的脖子,听到慕容云愤怒的声音,故意将慕容静提起来,轻笑道:“这不过是你们给的机会,怎么能叫无耻呢?” 慕容云愤怒至极,身上的气息沸腾起来,一缕缕剑气突然出现在古慈的身边,古慈挑眉一笑,视若无睹地站在原地,只是手上加重了一分力量。 “唔。” 一道虚弱的轻吟从面具后传出,慕容静偏着头,双手无力里垂在空中,指尖在轻轻颤动。 有鲜血从慕容静面具里流了出来,漫过白皙的下颌,在古慈的虎口积满后,便又沿着古慈的手背落在了地上。 “滴答、滴答。” 鲜血滴落的声音突然变得极为清晰,此时恰逢有阳光穿透云层落下,殷红的血和黑色的废墟显得格外醒目。 “你竟然没有昏迷过去。” 古慈看向慕容静,染血的面具后,慕容静的眼睛缓缓睁开,眼神平静,没有其他情绪。 “哼。” 古慈似乎有些不喜欢手上始终沾着鲜血,他手腕晃动,将后背上的血液甩掉,却也甩掉了慕容静好不容易凝起的一股势。 更多的鲜血浸出了慕容静的红衣,顺着她那双在空中无力晃荡的手落在了地上。 “住手!” 慕容云表情一僵,环绕在古慈身周的剑光连成了一片,却没敢席卷向古慈。 脱凡后期与脱凡初期之间的差距太大了,法宝几乎不可能弥补这种差距。 而慕容静还是在极短的时间内接连面对古言和古慈两人,她这个时候还没有昏死过去,完全是靠着坚韧无比的意志,但体内的生机已经处在随时都会熄灭的边缘。 可以说,古慈若是稍微再用点了,便会立刻夺取慕容静的性命。 “这便是你一直沉默的原因吗?” 木青的声音突然响起,慕容云和怀风花连忙抬起了头。 高空,木青看着古言,他说出的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刀剑中磨砺而出,充满杀气, 古言依旧一言不发。 木青冷哼一声,不再犹豫,拖拽着古元直接冲向古慈。 “轰——咚咚。” 古慈后退了半步,眯眼看着在地上砸出了一个大坑又反弹了两下的古元,眉毛动了动。 “混蛋。” 古元的身体确实很强悍,被这样砸在地上,却没有受到影响,还想支撑着拍起来。 木青一只脚啪的一声踩在他的背上,手中的镇魔剑调整方向,剑尖正对着古元的后脑。 他的嘴唇抿成一线,目光深沉,却强制自己不去看慕容静,而是看向古慈,“我赢了。” 风声呼啸,古言落到古慈身边,慕容云和怀风花也站到了木青身边。 慕容云看向古言:“木青嬴了你们的少主,你们已经破坏了规矩,现在还想直接破坏之前的约定?” “约定?”古慈不露痕迹地靠近古言,扫众人一眼,故作遗憾地说道:“哎,我倒是记得约定,既然你们不愿成为我古家的附属势力,那就算了吧,这是你们的损失。” 木青眯起眼睛,他没有多废一句话,镇魔剑砰地一声拍在古元头上,古慈表情顿时一僵。 “成为古家的附庸,是他赢了我后,我们要履行的约定,可不是我的要求。” 古慈的目光仔细地打量着木青,又看了看被木青踩在脚下的古元。 古言没有直接出手救下古元,古慈便知道事情没那么简单,此时多看了两眼,也发现了那道停在古元心脉上的气息。 古慈有些埋怨古元的节外生枝,如果没有古元这件事,那里轮得到一个脱凡阶都不到的小辈在他面前嚣张。 古慈看了古言一眼,有些不想说话。如果古言早些出手,也不会走到这一步,说到底,他费了最大的力,结果却还这么糟糕,古言要承担绝大部分原因。 古言轻叹一声,终于开口:“你的实力出乎我的意料,也很聪明,你的要求是什么?” 木青看着古言说道:“我要最好的伤药,你们得立下道誓不得再犯。” 古言眼神平静,几乎没有思考,便摇头说道:“不可能。” 似乎是有些担心木青被情绪影响失去理智,古言沉声道:“今日之事不可能这么结束,我们就算立下道誓走了,也还会其它人到来。” 木青面色铁青,这是明摆着不会罢休了。 镇魔剑感受到主人的情绪,漆黑的魔焰嘭地一声钻了出来,似乎随时就会将剑下的古元吞噬。 古慈抬起头,他的视线从镇魔剑移到木青脸上,冷笑道:“古言说得不错,你们现在唯一的也是最好的选择,便是成加入古家,我们之间大可以一释前嫌。” 慕容云讥嘲地看了古慈一眼,古慈微微一笑,不以为意。 古元已经输了,这是他们不愿主动承认的结果,但事实终究是事实。 古慈心知肚明,以木青现在表现出来的天赋,不管是走到哪里都会是被倾尽所有资源培养的天才,可惜现在已经和木青结仇,那么这天才也只能夭折了。 古慈相信古言也会这样考虑,如今说这么多,无非是先把古元从木青手上救下再说。 古慈手上的力道微松,让慕容静自己站在地上,这个动静顿时吸引了木青的目光。 古言说道:“你考虑得如何?她是你女人吧?她的情况还能拖下去吗?” 木青一直在强制着自己不去看慕容静,他害怕一旦看了之后,就会在这种拉锯的坚持中退步,到时候便是便是一步退步步退。 但他还是终究是没能忍住。 看着慕容静鲜血淋漓的双手,被鲜血浸透的衣服,木青的心也跟在在滴血,他的视线一路往上,只觉得有什么蹲在胸口,宣泄而不得出。 慕容静痛苦地睁开眼睛时,目光便和木青碰在了一起,她轻轻地摇了摇头。 木青艰难地移开视线,挪开脚把古元也抓了起来。 “我不管之后你们还会派什么人来,但我要求你们立刻放了她,再立下道誓有多远滚多远。” 木青话音落下,古元痛苦地闷哼一声,身上的气息在快速萎靡。 古言说道:“我们可以做出让步,立刻放了她,但你也得把古元放了。” “还要立下道誓,立刻,马上!”木青觉得自己的耐心已经快被这些老东西给消耗快了,咬牙切齿地说道。 古慈摇摇头:“她对你来说应该很重要吧,你跟我们纠缠得越久,对她造成的伤害就越大。” 木青眼神坚定:“这话我同样还给你,这小子死了,你们又会是什么下场?” 古慈脸色不愉,如果古元真死在这里,他和古言的下场肯定不会太好。 但他和古言依旧是存在心理优势的。 因为两人都知道木青的目的从来不是杀人而是救人。 而古元看似随时面临着死亡,也受了很严重的伤,但只要救下来,以盘古体惊人的生命力,几乎不会造成不可挽回的影响。 但慕容静就不一样了。 古言主动提醒道:“你应该很清楚,时间拖得越久对这姑娘的伤势就越不利,你最好早做决定,放开古元。” “不可能。”木青垂下眼帘,冷声拒绝,“你们必须立下道誓离开这里。” 气氛一时陷入了难捱的沉默,两方似乎都再无退让的可能。 慕容云看着木青的样子,心里一叹,木青此刻脸上的表情有多坚决,恐怕内心就有多痛苦纠结。 在慕容云看来,木青已经做得极好了。 如果应该归结出一点原因,那便是被古言他们一眼就看出了底线和软肋。 慕容云下意识地用眼角余光去打量身侧的女人,怀风花正一脸内疚痛苦地看着慕容静,似乎恨不得以身代之,慕容云的心里顿时多了几分苦涩。 慕容剑在他的识海中嗤笑道:“这下看清了吧,女人只会成为了修行道路上的累赘,冷酷无情的人远要比你们获得轻松惬意。” 慕容云摇了摇头,密室闭关十几年,他之所以能够坚持下来,很重要的一个原因,便是希望能够以一个更强大的身份出现在怀风花面前,如果不是有了这个目标,他恐怕早就奔溃得放弃了。 “你直接带小姨离开。” 慕容云陷入了自己的情绪之中,突然听到木青的声音,便看了过去。 木青表情淡漠地看着他,慕容云反应过来这是传音,本想问问木青的打算,却又马上明白了过来。 “好!” 慕容云突然抓住了怀风花的手,这一幕吸引了古言他们的注意,也打破了凝重的气氛。 怀风花似乎明白了什么,连忙看向木青,木青朝她点头一笑:“小姨,保重。” “不要。”怀风花痛苦地喊道。 这一刻,怀风花无比痛恨自己实力低微,临到头来,还得还两人为她考虑。 古慈看着慕容云带着怀风花远去,转头看向古言,见古言没有出手阻拦,很快明白了什么,看向木青笑道:“你终于有决定了?” “嗯。我放了古元,你们放了她。但你们之后若是敢伤害她,我就是拼了命也要杀死古元!” 古慈的笑容僵在脸上,片刻后,点点头说道:“很好,你小子很有种,但你这个时候最好搬些有用的筹码上台,这种等级的威胁不但不能起到任何作用,还会让你死得更快。” 木青面无表情,连眼皮都懒得抬一下,正要放开古元,忽有所觉,猛地看向慕容静:“不要!” 慕容静一双眸子亮盈盈地看着木青,她的目光波动着,似乎有好多话要说,最后却只剩下了清澈沉静的爱意。 成为别人手中的筹码对她来说是一件极其屈辱的事情,而成为用来对付木青的筹码对她来说则是死也不愿意的事情。 她很早之前就说过,如果两人遇到绝境,那也该她挡在前面才对,毕竟她的修为更高…… 慕容静沉默了这么久,终于在体内凝聚起一道炙热的气息。 几人身边的温度突然上升,周遭空气中出现了雀跃的火焰,这些火焰在这一刻都受到了慕容静体内那道气息的召唤,开始朝她疯狂涌去。 木青不觉得重伤的慕容静还能施展出这种秘术,除非她付出了极其重要甚至是生命的代价。 古慈脸色难堪至极,他的注意力一直放在木青身上,竟然忽略了身旁这个女人。 他眼里闪过一丝恼意,朝着慕容静的胸口毫不留情地轰出了一拳。 “砰。” 一只手掌从斜刺里探出,挡住这一掌的同时,曲指连弹,立刻将慕容静体内的那股气息暂时封印。 “哼,你拦着我干什么?” 古慈被古言拦下,有些不满,他这一拳下去,也同样能够将那道气息震溃。 古言没有说话,古慈后知后觉地感受到了一道冰冷的视线,转头看向木青。 木青的手搭在古元的肩上,正一脸冷漠地看着他。 “放、放了她。” 古元五官皱成一团,强忍着体内的痛苦说道。 此刻的古元,对古慈的不满上升到了极点。 他真不知道这两人是怎么想的,时间拖得越久,对木青造成的心理压力就越大是没错,但这两个老东西就不考虑他吗? 他身体上撕裂的痛楚随着时间的推移,早已经成倍地发酵,而心中的屈辱和不忿,也在随着身体被木青踩在脚下时到达了顶峰。 此刻的古元,只想早点结束这痛苦与屈辱交织的时刻。 “快放开她!” 木青厉声说道,古元胸口的开始浸出大量的鲜血,显示着木青已经耗尽的耐心。 “好,我们一起放。” “不行。让她先到我的身边。” 木青伸出一只手,不容两人拒绝。 古慈冷笑一声,真搞不懂这家伙怎么想的,这难道不是自缚手脚吗?如果换做是在木青这个位置,他一定会带着抓着古言离开,因为一个女人心乱成这样,看样子也难成大器。 “可以。你最好控制一下你的情绪。” 古言点点头,将慕容静往木青面前一推。 木青眼睛一亮,伸手一揽,将慕容静抱在怀里后,便往古元身上重重一拍。 古元踉跄着扑向古慈和古言,木青则抱着慕容静快速后退。 古慈见木青这么轻易就放开了古元,眼里闪过几丝轻蔑,他和古言早有默契。 古言立刻接住了古元,而古慈没有丝毫迟疑,直接冲向了木青。 木青和古慈的视线在空中撞在一起,木青的脸上沉默中透着快要压抑不住的杀意。 他本以为已经做足了心里准备,但当接过慕容静时,却还是忍不住心中一痛,慕容静伤得太重了,鲜血浸透衣服,抱着身上浸染黏糊糊的。 “小子,你觉得你还跑得掉吗?” 古慈离木青越来越近,他脸上满是忍耐不住的快意,你们不是难舍难分吗?很好,接下来我会用拳头把你们摧成一滩肉泥,这样你们就永远不会分开了。 古慈胳膊上的线条已经开始涌动,澎湃的血气透体而出,扭曲了空间。 木青却依旧表现得很平静。 一道剑啸声突然在古慈背后响起。 古慈目光回转,便看见镇魔剑携带着澎湃的力量直接撞向了古元。 他直接怒骂出声,却还是立刻折返。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六百二十五章:情绪失控 “这位婶婶,城里发生了什么?” 朱雀城外的大道旁,一个清丽的女子扶起了被推到在地上的妇人。 妇人站起来后,怯缩地退了两步,惶然地摇头道:“她们都说内城有火龙翻身,我只听到轰轰轰的响声,就跟着跑了出来。” 妇人的家人正横穿人流过来找她,她垫起身子使劲招手,一边收紧着肩上的包袱,一边说道:“姑娘,你一个人是要进城吗?现在城里乱得厉害,要不跟我们一起走吧,路上也好有个照应。” 小婵摇头谢绝了妇人的好意:“我没事的,大婶你们路上小心。” 妇人和她的家人汇合后又重新汇入了拥挤慌乱的人流这种。 小婵凝眉看了片刻,一个人渐渐偏人流,才开口问道:“小姐,朱雀城比我们想得还要乱,木青公子叫我们不要继续南下,证明他提前预料到了这个局面。” “我相信公子肯定做好了准备,小姐你不用太担心。” 一道声音就在小婵身侧响起:“希望如此,我们先去月杉姐信中的那个地址吧。” 刘葳蕤其实一直就站在小婵身边,她在林家接受完整的传承之后已经是超凡巅峰,她虽然没有刻意遮掩气息,但安静跟在小婵身边,整个人都与周遭气息相合,那些匆匆忙忙的普通人几乎没有人发现她的存在。 小婵脚步微顿,侧目打量刘葳蕤的表情,“小姐,师傅应该也快到了。” 刘葳蕤斜乜小婵一眼,这丫头还是没把她当成一个高手看待啊,她瘪瘪嘴:“要不你在这儿等他们吧,也许等我爹他们到的时候城里就没这么乱了。” 小婵连忙说道:“小姐你说什么呢,我又不怕,我只是觉得、觉得……” “觉得我没事要往危险的地方跑对吗?” 刘葳蕤望着熟悉的青砖城墙,轻笑着说道:“如果真有威胁,说不定是我来保护他了。” 小婵悄悄翻了翻白眼,她感觉到了自家小姐在面对和木青这段关系时那种隐隐的危机感,只恨自己那晚图一时口快,说什么木青身边肯定不缺女人…… 哎……就凭小姐的样貌,小姐的身份和……实力,这世上能有几个女人比得上,如果真被她不小心说中了,那也只能证明木青是一个花心大萝卜。 “轰隆。” 突然,一道闷响声从城中传了出来,刘葳蕤目光一凝,这声音响起的地方应该在内城,传到城外都还有这么大的声音,城内的乱看样子要比她预计的还大一些。 “小婵,我们走。” 刘葳蕤拉着小婵的手,身周气息涌动,两人的身影便消失在了原地。 …… 内城,剑啸声骤起骤歇,半空中还回荡着古慈的骂声。 木青轻轻抱着慕容静,将速度发挥到了极限,脸色很不好看。 他从一开始就知道,在没有对等的实力或是身份前,古慈这些人破坏起约定没有丝毫心理负担,就跟吃饭喝水一样容易。 所以他一直寻找的机会,是擒下古元,以此来换得大家的安全。 但现在但从结果而论,他赢了古元,却还是输了,而且输得很彻底。 他没有保护好自己的女人。 古慈他们在古元这件之前上把他吃得太死了,他实在不愿意让慕容静的生机在僵持中一点点消失。 “嗡。” 镇魔剑飞回了木青身边,剑身上铭文忽闪,似乎也被木青此刻的糟糕情绪所感染。 木青看了一眼镇魔剑,表情重新恢复了坚定。 在彻底清醒过来后,木青便不再有丝毫不切实际的侥幸,他知道古慈他们一定会来追他,所以在刚才放开古元的时候,他并没有收回那道停在古元心脉之上的本云之气。 少了他的控制,那道本源之气直接成了脱缰的野马,就算古言第一时间就发现古元体内的问题,却没有完全压制住木青的本源之气。 如果只是这样,古慈也不会折身回去。 木青为了创造出离开的时间,在借住慕容静飞身后退的那一刻,便将能够凝聚的所有本源之气都附着在了镇魔剑上。 镇魔剑呼啸而起,只正对古元,却迫得古慈也不得不不回防,因为古言正专注地压制着古元体内的异样,容不得一丝一毫的差池。 “你该坚持下来的。” 耳边呼啸往后的风声太大,木青愣了一瞬,才猛然低头。 慕容静的脸颊轻轻挨着木青的胸口,她微微扬起脖子,面具后的眼睛清澈无比,正平静地看着他。 木青托着她后背的手已经在颤动,全力运转着万毒真经中的“枯木逢春”,但他甚至不敢将真气输送的速度加快一些,因为就在此时此刻,就在他的怀里,慕容静体内的生机依旧在不可挽回的流失。 “你…别说话,试着调整呼吸。” 木青知道慕容静想说的是什么,但他现在心里只记挂着慕容静的伤势,连说话都开始发颤,带着一股无力的气息。 慕容静看着木青发颤的嘴唇,和因为心疼而飘忽的目光,发自内心地笑了出来,但紧接着便是一阵撕心裂肺地猛咳。 鲜血瞬间从面具的缝隙流了出来,漫过慕容静白皙的下颌,流到了她修长的脖子上。 木青又是一阵手忙脚乱,甚至在识海中呼唤起了孟章,但不知道什么原因,孟章却彻底没了回音。 木青咬着牙,速度一快再快,他的心中产生了比之前更加强烈的自我怀疑。 如果没有逞强去管魔头的事,那么他和慕容静就算没有回到天南,也一定是在一处宁静安全的地方,说不定已经开始陪着慕容静去寻找停留在慕容静记忆深处的小屋。 而他偏偏被孟章赋予给他的力量加强在自己身上,自以为是地觉得自己就该是拯救万人于水火的英雄。 但结果呢? 死在他眼皮子底下的人就不止一万,而那些逃离内城这座炼狱的百姓绝大多数人也根本不知道他姓什么又长什么样,那些人跑得远远的不说,甚至还可能在颤抖着回忆起内城的这段经历时,骂他没有救下自己的亲朋。 而他,做了这么多,到头来,却只能抱着心爱的女人像无头苍蝇一样乱跑。 木青从来没有哪一刻像现在这般痛恨自己那些自以为是的行为。 慕容静在木青的胸口移动脸颊,找了一个更好看木青脸的位置,她看着木青脸上自责的表情,轻轻说道:“你的心很乱。” 听到慕容静的声音,木青心中那些如巨浪般翻卷的情绪顷刻就统统收束。 孟章虽然没了回应,但属于孟章的力量依旧通过灵胎内那道漩涡蔓延向他的身体。 木青现在只想带着慕容静寻找一处安静的地方疗伤,他轻声说道:“是我对不起你们,我如果不逞强,也不会害你这样。” 慕容静安静地听木青说完,沉默了片刻才开口:“帮我把面具取下来。” 木青目光一动,落在慕容静的脸上。 赤红色的面具在染上鲜血之后,平添了妖异的色泽,木青想到就是这面具帮助了慕容静抗住了古慈的偷袭,手上的动作轻了许多。 面具取下后,慕容静的脸便出现在了木青的目光里。 她的脸色苍白如纸,纤眉时不时地细微颤抖着,双唇更是因为浸透了鲜血,显得异常醒目。 木青突然移开目光,有些不敢看,他在害怕,害怕现在这种场景成为某种诀别。 “看着我。” 慕容静的声音很轻,但带着一种不容抗拒的魔力,木青将目光重新落在慕容静的脸上。 慕容静一双眼睛清澈明亮,一时间盖过了那殷红的唇,她目光盈盈地看着木青时,木青还能在她的这双眼睛里,看到目光晃动,表情难安的自己。 “呼~” 木青长长地吐出一口浊气。 慕容静眨了眨眼睛:“你为我担心,我自然高兴,但我受伤也不过是我实力不如人,你可别傻乎乎地把责任揽在自己身上,我就没见过你这么傻的男人。” “我虽然也骂过你做一些事不值得,但你在我眼里依旧是最棒的男人,以后如果千万别像刚才那样了。” 慕容静如果不及时叫住他,任由他思维发散的话,他还真有道心奔溃的可能。 想到自己证道时追求的顺应本心,木青的心终究是彻底静了下来。 既然现在已经处在绝境,那么他每一次彷徨都是对争取来的时间的最大浪费。 木青沉声道:“你体内的气息很乱,还能搬运周天吗?” 慕容静染血的唇抿成一线,摇了摇头。 她扬起眸子,看着木青重新坚毅起来的脸庞,悲伤却在心底慢慢扩散。 她多次强行施展秘术,本就糟糕的经脉窍穴无数次都濒临彻底的崩溃,但因为涅槃诀和九天幽炎诀的相辅相成,才让那个界限没有真地坍塌。 但最后的这两次战斗,面对实力远超自己的古元和古慈,慕容静选着了通过面具接受大量的力量,这些力量进入她的体内,根本就没有多少时间转化,再力抗两次冲击。 到了最后,几丝她竭力运转两门法诀,也还是没有稳住体内的那个平衡,她体内的经脉窍穴已经彻底崩溃,从此以后,就算不死,她也会是一个废人。 所以,慕容静现在只想躺在木青话里,和他多说两句话,仅此而已。 木青见慕容静沉默,一双眼睛直直地看着慕容静的眼睛道:“你叫我不要傻,不要乱想,但你知不知你现在也很傻。” “你觉得你死了是能让我逃脱,还是我能好过,你能为了我选择接受死亡,那你为什么不能为了我拼命地活下来。” 木青用下巴轻轻点着慕容静的额头,似乎觉得这样表达不了自己此刻的澎湃而出的心意,有地下用深深地稳住她的眉眼。 常人都说,男女之间的爱,在表达的时候一千个人就有一千种方式。 木青想到怀里这个女人,想到他对她和她对他,彼此之间亲密相融的了解,就恨不得把她揉进自己的身体。 “你如果死了,我该怎么办。” 慕容静听这句话,干脆闭上了眼睛,她的睫毛颤动着,抬起双手轻轻地保住了木青。 木青在经过刚才那一次彻底的情绪失控后,整个人的气质在无形之后,变得多了几分坚硬的气质。 这股气质,给慕容静的感觉,好像是他木青想要做到的东西,,就算是碰得头破血流也好,身死道消也罢,也一定要做到。 “我的经脉窍穴已经彻底毁了,仙子只能调动体内残存的一丝本源之气。” 慕容静默默说道。 木青目光一沉,他输送这么久的真气,慕容静的气息却一句没有稳住,他便是隐约知道了这种结果,但当时心乱了,根本就像无头苍蝇一般失了分寸。 木青在这半年的时光里,对天地间各种力量有了更加深入的了解,也发现了一个最朴素也最有用的道理。 天地间的各种力量之间,存在着平衡对等之道。 木青心有所向,身便有所动,他开始将体内的真气再次凝练。 慕容静睫毛轻轻颤动几下,感受着一股清凉至极的气息在经脉之中游走,下意识地轻吟出声,她无力地瞪了木青一眼:“你做了什么,” 木青见慕容静的脸色似乎有些好转,沉下心来,惊喜地发现慕容静体内的生机逐渐停滞了流逝,甚至出现了增长,尽管现在这一丝增长显得异常缓慢,但也给木青指明了方向。 慕容静体内的经脉和窍穴留不住真气,但她体内还凝聚着一丝炙热的大道本源之气,只要这一丝本源之气还在,那就还有希望。 木青心中有了这个判断,越发竭力地凝练起自身的大道本源之气。 这一丝丝本源之气经过木青的引导,进入慕容静的身体后,直接汇聚向她体内的那道本源之气上。 慕容静体内的那道本源之气在融合了这一丝丝源气后,慢慢增长起来,而慕容静的脸色也肉眼可见地开始好转。 木慕容静此刻细细体悟着木青送进她体内的这一丝丝大道本源之气,眼神越来越亮。 她察觉到了体内的某种变化,心中激动起来。 而此时的两人,早已经飞过内城南门拿出坍塌的城墙,木青视线微垂,选了一处偏僻的巷道。 他抱着慕容静刚落到地面,几道身影便从阴影里走了出来。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六百二十六章:契合悟道 “她的情况怎么样?” 怀风花第一个冲到木青面前,一脸担心地问道。 若不是慕容静推开她,她现在很可能已经死了。 木青嘴唇抿成一线,沉默地摇了摇头。 “那边随时都会追上来,小姨你们怎么还留在这里?” 怀风花只顾着检查起慕容静的情况,根本就不回答木青的问题,木青蹙眉看向她身后的慕容云。 慕容云神色平静中夹带着一丝无可奈何,他轻轻一挥手,一股气息笼罩这处偏僻的小道,暂时隔绝了众人的气息。 木青轻叹一声,显然当慕容云和怀风花在一起时,怀风花说话的分量很重,他充分尊重了怀风花的想法。 木青这时才发现慕容云身后还人,挑眉道:“你们怎么也来了?” 青龙和姜尚修会出现这里,有一些出乎木青的意料,但也让木青的心情好受了一些。 姜尚修说道:“王夫人离开之前,把泥腿子巷那边的设计告诉了我,我布置了一些阵法。” 姜尚修看着木青,眼神中多了几分难以言说的复杂情绪。 几个月之前,他还曾在万花谷和木青交流过,那个时候的木青浑身上下透着一股锐气,姜尚修虽然从那时候便知道以木青的天赋,以后的成就绝对不差,但在说话时,依然带着几分前辈对晚辈的提醒和劝诫。 但短短的几个月,木青的成长几乎可以用飞速来形容,姜尚修也开始习惯把他当做一个平等对话的角色。 他知道木青的实力大概在超凡巅峰,甚至凭借那些秘术,还能发挥出令人惊讶的表现。 但木青又从何时起,已经成长到可以和古家少主硬碰硬甚至最终胜利的地步? 从漠视生命的白豪,到肆无忌惮的魔头,再到古家少主,正因为了这一个个参照,众人对木青的实力认知也越发清晰起来。 木青这种人,大概不能再简单地用“天才”来评价,或许妖孽更合适。 姜尚修心里的想法如潮水一般涌过,又迅速归静,他也是有些明白为何在王叶青找上他时,自己没有丝毫犹豫地就答应了下来。 因为他莫名有些相信木青这个人,也愿意冒险建立一份可靠的关系。 “这气息隔绝不了多久,他们大概很快就会发现这里。” 慕容云看了一眼木青怀中几乎成了一个血人的慕容静,心里不忍,抬起视线看着木青:“尚修的阵法造诣不差,你们去那处密道后,立刻开启阵法,可以为小静的恢复争取到更多时间。” 就算这么多人出现在面前,慕容静也一直靠在木青的话里,直到听到慕容云提到她,她才看向慕容云,朝慕容云点了点头。 如果没有慕容云,她已经死了两次。 木青抱着慕容静的手微紧,低头看慕容静,慕容静的伤势刻不容缓,他确实需要一个安全的地方。 “谢谢。”木青诚挚说道,即是代表他自己,也算代表慕容静。 慕容云摇了摇头,没有接话。 木青马上想到一个问题,“那你呢?” 一直在给慕容静处理手上的怀风花,这是也抬起头看向慕容云。 慕容云为了她做许多,若非是为了她,哪里需要考虑这么多,陷入到这么危险的境地。 如果慕容云以后找上她,说要重新考虑她在河边亲口给出的条件,自己会怎么做? 怀风花一双纤眉微微蹙动,她欠慕容云的太多了。 慕容云敏锐地感受到了怀风花的一些情绪变化,说道:“我拦下他们一段时间不成问题。” 慕容云这时候已经看着怀风花,“你们到现在也还算是我隐谷的一份子,我作为谷主做这些事本就义不容辞,小静的伤势还得靠你。” “嗯。”怀发怀轻轻点头。 感觉指尖被轻轻捏了一下,眼角余光瞟去,慕容静正侧着脸靠着木青怀里,眨了眨眼睛。 怀风花突然觉得很庆幸,只要大家都还好好活着,以往的事,过去了就过去了吧。 慕容云还不知道就只是一个刹那的感悟,怀风花关于过去的那个结便静悄悄地解开了。 他还在叮嘱着几人:“你们接下来在这段时间记得不要泄露气息,等我来找你们。” 慕容云话音刚落,便突然抬头,他的视线似乎穿透了墙头的遮挡,看到了远处的画面。 “你们得走了。”慕容云的声音让众人的眉宇间都多了几分凝重。 木青目光微动,慕容静现在的情况还很不稳定,他一收手,慕容静体内的生机便又会继续流逝,显然他输送到慕容静体内的源气还不足以支撑慕容静重新建立起体内的平衡。 “好,那你要小心。” 慕容云视线扫过怀风花才落在木青脸上,“保护好她们。” “嗯,放心。” 木青看了看方向,无需姜尚修带领便抱着慕容静大步离开,怀风花跟在他身后,姜尚修和青龙则护在他们左右。 如果不是出现了古言古慈这两人,此刻汇聚在木青身边的这股力量,便是直接面对整编的万人亲卫军不会如此刻这般狼狈,还得刻意遮蔽气息于巷弄之中穿行。 “轰——” 一道巨响突然在天地间炸响,滚滚音浪扩散向四方,连墙头的碎石砾都被震荡扑簌簌地掉落下来。 “有些远。” 青龙的声音在队伍最后方响起,都是经历过不少战斗的人,大家只需要听声音便能大概判断出声音响起的位置。 慕容云很可能提前去阻拦了古言他们,战斗爆发地方还在内城和外城相交的那处天空。 听得那一阵阵从响起后便没有停歇下来的响声,不仅是怀风花脸色越来越凝重,就连木青的神色也深沉了一些。 他以超凡初期的修为发挥出了超凡巅峰甚至更高一点的实力,并且战胜了古元,但他还没有自大狂妄到觉得可以和古言古慈一战。 境界越是往后,即使有孟章的帮助,他也不可能横跨一个大境界。 孟章倒是说过,将身体的掌控权完全交出来你,他可以发挥出脱凡初期甚至中期的实力。 当初他得到孟章的答复,还满心觉得稳当,打不过还可以跑不是,但现实却狠狠地打了他的脸。 这根本不是跑不跑的问题,这危机就像大雪崩兜头而来,他根本就没有时间做好充足的准备。 也幸好他身边还有王叶青张安平这些人的支持,不然局势还会更乱。 又是一道巨大的声音响起,连地面都在颤动。 木青眼里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如果实力允许,他早在古慈追上来的时候就冲了上去,但现在却只能把希望寄托在慕容云一人身上,这种感觉实在有些不好受。 慕容云好像在故意把古言他们引向相反的方向,战斗的声音似乎离他们反倒越来越远。 发现这个情况后,大家的脚步声似乎轻快了一些,但速度却越来越快,奔行穿梭时的气氛甚至越来越凝重。 不只是木青,这种放一人断后自己先跑的感觉,让青龙他们也不好受。 特别是青龙,在慕容静没有突破前,他一身不俗的雷法造诣,实力在隐谷隐隐算得上第一。 而且若要论及根源,古家这三人还是因为他们进攻朱雀城导致的后患,现在慕容静重伤,似乎随时都会死亡,而他却什么也做了。 这种折磨,让青龙十分沮丧。 半柱香的时间不到,泥腿子巷那片熟悉的街景便出现在了木青的眼前。 与那些背上背包携家带口就走的百姓不同,此时的泥腿子巷大街上,还有不少人正聚在一起,他们明明什么都看不到,偏偏一个个都伸长脖子,望着巨响声传来的那方天空,脸上隐隐有几分躁动难安的情绪。 这些情绪里面夹杂着几分震惊,也夹杂着几分好奇,唯独像是了几分恐惧。 远远地看着这一幕,木青的情绪也渐渐稳定下来。 木青若有所思,虽然他关于泥腿子这片地方的记忆几乎都与美好沾边,但他也很清楚,在和平时期,泥腿子巷便就是小偷小打不断,滋生各种混乱的地方。 或许也正是因为大家一直就生活在这种混乱无序之中,已经找到了各自适应这种混乱的方式,所以才能显得有些近乎于麻木的平静。 木青方向一转,选了一条熟悉的小路往泥腿子巷深处钻去。 从路过某处巷口后,姜尚修手上的动作便没有再停过。 他袖袍轻颤间,一道道玄妙的气息便被他打入早就确定了的位置上,这些气息飞快地联系在一起,形成一层覆在建筑之中的屏障,等大家都走过时,这些屏障便快速隐没其中,巷道内也恢复了平静,好像从来没有人走过。 姜尚修做的这些布置,都是基于隔绝神识查探的阵法而成,明明没有多么高深巧妙,但大量的布置串在一起后,却有一种越往后越玄妙的难言感觉。 怀风花也没闲着,她素手轻扬间,弥漫道空气之中的血腥气便消失得干干净净。 “唔。” 这个时候,慕容静突然传出一声轻吟,将众人的注意力都吸引了过去。 木青的表情在瞬间的呆滞后立刻变成了大松一口气的惊喜。 现在,即使他松手,慕容静体内的生机也不会再继续流逝,这对木青来说,无疑是最强有力的支持。 慕容静硬生生地咽下了嘴里的鲜血,朝关切看过来的众人说道:“我没事,现在好一些了。” 怀风花看着慕容静靠在木青胸口一脸温柔恬淡的笑容,心里却有些发堵。 她是第二个发现慕容静伤势具体情况的人,慕容静体内的经脉完全可以用寸断来形容,单是施加在身体上的痛苦,恐怕都如肆虐滔天的巨浪,正随着着她的一呼一吸无时无刻地折磨着她。 但慕容静此刻平静的笑容却是那么的真,怀风花心里轻叹,她自认为还是比较了解慕容静的,对于她这样的女子,以后再也没法修行,现在都能做到坦然面对了吗? 这难道就是爱情的力量? 怀风花不知道的是,慕容静虽然经脉寸断窍穴奔溃,但血肉中却蕴生出了一股无比坚韧和强大的恢复力。 当木青体内的源气和慕容静体内的源气结合之后,便发生了异常和谐与奇妙的变化。 随着刚才那一声轻吟,慕容静体内嗡的一声,不仅重新建立起了生机流转的平衡,一颗萎靡的道心也如一口枯井重新有了活泉,呈现出了磅礴的生机。 这番变化,除了慕容静,感受得最多的便是木青。 看着怀里慕容静的气息一点点好转,木青的手稳稳地拖住她的后背,依旧将源气持续地送进她的体内。 慕容静道心多了几分悸动,木青是先天木源体,而她是火属性灵体,木青的气息对她来说,本就有一种为之着迷的亲切感,如今自身凝聚出的源气还和木青的源气完美融合,这一过程,好像让她看到了彼此的修行,过往的一幕幕快速划过,最终定格在了此时。 “嗡——” 一些晦涩沧桑似乎隔着时空的声音开始在慕容静耳畔响起。 慕容静听着声音里越来越熟悉的内容,诧异地抬起眼帘。 跟在她身边的怀风花似乎有些出神,其他人也各做各的,似乎没有听到这些声音。 慕容静收回视线看向木青,木青似有所觉低头看向了她,轻声道:“这是九天幽炎诀的内容?” 他能听到,大概这世上也只有他听到。 慕容静心里带着浅淡的喜悦,轻轻嗯了一声,木青笑了笑,只是把她抱得更紧了一点。 慕容静感受到这个细微的动作,心里只觉得宁静欢喜。 她没有忽略,这一路上因为担心影响到她的伤势,木青连抱她的姿势都格外小心,而抱着她的力度更是没有出现过变化。 这份于无声中的细心,让慕容静觉得就算受伤也没什么大不了。 随着九天幽炎诀在慕容静道心中缓缓地响起,慕容静也开始尝试运行起涅槃诀。 她经脉寸断,按理说连基本的运气都做不到,但当她开始默念起涅槃诀的口诀时,一股股炙热的气息直接从她的血肉中蕴生了出来,开始沿着那些已经奔溃的经脉窍穴游走。 一时之间,慕容静如同沐浴在夏日的烈阳之中,只觉得浑身都无比暖和。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六百二十七章:一人独挡 当耳边的梵音渐渐停歇,慕容静舒服得轻哼了一声。 一股股温暖的气息正沿着她体内的经脉游走,循环往复间,她的四肢百骸都好像泡在了温度宜人的泉水之中,就连她身上那股浓郁的血腥气也因为体内的变化减淡了不少。 “我可能需要一点时间。” 慕容静轻轻抓着木青的胳膊,一脸认真地说道。 靠着涅槃诀,她能够重塑经脉窍穴,当这一切完成后,她的体质也从火灵体正是蜕变成了涅槃体,虽然这不过才是涅槃体的入门,但以后的生机和恢复力完全不可同日而语。 而对于慕容静来说,更关键的是她用不了多长时间就可以和木青并肩战斗。 木青不知道慕容静心中的想法,但慕容静的变化却是他一点点看在眼里的,他脚尖一点,身法流畅地在狭窄的巷道屋舍间穿行,而进入密道的那一方天井,也出现在了他的眼前。 就在木青带领着众人往天井冲去时,远方的天空中突然爆出了一连串的剑啸声。 这剑啸声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剧烈,声响震彻天地不说,连泥腿子巷这边的一些房屋都在音浪声中摇晃着倒了下去。 众人的注意力被吸引了过去,顿时分辨出有两道破风声径直往这边呼啸而来,声音已经越来越近。 木青目光一凝,见青龙已经转身,连忙叫住了他。 木青把慕容静郑重地交给身旁的怀风怀,再看向姜尚修和青龙,“我跟他们打过交道,去引开他们。” 众人早就不质疑木青的实力,甚至在慕容静重伤的情况下,他就是除慕容云之外实力最强之人。 慕容静从木青怀里离开开,便在怀风花的搀扶下站在地上,她一双美目定定地看着木青,染血的唇抿成一线,什么话也没说。 怀风花蹙着眉正要开口,木青听到那越来越接近这边的声音,再没有迟疑直接消失在了原地。 姜尚修已经站在井口旁,他手上动作间,井口周围的气息变得晦涩许多,但眨眼过后,那股晦涩的气息有迅速消散,如果此时有其它人出现在这里,已经很难发现这口井的存在。 一道拔地而起的声音在另一片街区响起,木青还特意从另外的地方现身。 慕容静望着天空中那道快速掠远的身影,轻声道:“我们走吧。” 怀风花扶着慕容静率先进入地道,姜尚修看了一眼一直沉默的青龙,突然问道:“白虎他们安全吧?” 青龙面具后的目光微微晃动:“事发突然,白虎他们我都托付给了王夫人照料。” 姜尚修点了点头,进入井口时轻声一叹:“这个时候的隐谷反倒是最好的隐谷,你说是不是?” 姜尚修的身影已经消失,小院一时俱静。 青龙没有跟上去,而是转身大步离开。 朱雀城乱象发展到现在这一步,已经不是哪一个人就能解决的问题,但青龙自觉,在白虎伤重未醒,其他人也伤得伤躲得躲的情况下,他再也不能选择沉默。 他要做自己想做的事。 半空中,木青的身影瞬间悬停,在他身前几十丈之外,两道身影呼啸而至,也停了下来。 木青微眯起眼睛,视线扫过古元时,按捺住心中的诧异,最终停在了古慈身上。 “记得你说过来之前有份名单,那份名单上都有谁?” 古慈见木青主动现身,便知道木青打得什么注意,但他也偏偏表现得不急,若有所思地问道:“你想做什么?是想要拿你的命来换其他人的命?可惜,我不认为你现在还有这种资格。” “我是没有讨教还价的资格。” 木青语气平静至极,只是说话时斜了古慈身边的古元一眼,似乎带着一丝若有似无的轻蔑。 “你如果觉得憋屈,那么再打一架如何?” 古元的声音响亮无比,若不是木青就是把他打倒再踩在地上的人,绝对不敢相信这个神完气足的年轻人是古元。 显然,古言他们在救下古元后,身上很可能还携带了极为珍贵的丹药,能够迅速恢复古元的伤势。 “你怎么不说话?” 古元眉头一皱。 早在刚才木青轻描淡写地扫他一眼最终停在古慈身上时,古元就感受到了一丝被轻视的感觉,这种感觉让一直享受别人视线的他,很不爽。 但他一直在告诫自己,如果因为这一点小事就控不了情绪,绝不可能变得更加强大。 可惜的是,他的不爽情绪还没有被压下去,就在此刻彻底爆发。 他便把对自己的告诫彻底地抛在了脑后。身上凶性勃发,主动掠出几丈。 “刚才一战,我们双方受到的影响太多,并不公平,我给你再战的机会,这一次,你可以把你的条件说得更清楚,而我的条件只有一个,我赢了,你成为我的侍从。” 古慈看着古元的背影,微微皱眉。 古元能够在经历生死之后立刻焕发出战斗欲望,他是比较欣慰的,但他并不觉得古元和木青之间还有再来一战的必要。 木青这小子天资确实不错,身上的秘密也不少,若是再拖下去,难免会生出变数。 而且,就算再让两人打一架,古元就能嬴吗? 古慈的视线扫过木青的脸,见木青眼神清亮,表情坚定,心里一叹。 刚才古元才从从生死边缘走一遭,便叫着要和木青再战上一场,古慈当时没有注意,此时再回想,古言的表情似乎遗憾中有几分犹豫。 古言在犹豫什么?还是说他在天地气机更乱之时,看到了什么? 木青还是没有理会古元,他现在大部分的注意力都放在了古慈身上,结果这个老家伙不知道怎么回事,皱着眉头就陷入了沉默之中。 不过木青对此倒是喜闻乐见,他这一路上凝结源气输送给慕容静,消耗不小,这短暂的凌空相对,对他来说却是难得的喘息时间。 木青甚至有时间将视线投向了慕容云和古言的战场。 脱凡巅峰的战斗,四周的空间随时都处在崩塌的边缘,慕容云似乎用剑气隔绝出了一方独立的世界。 在那剑啸盈空的远处,白色的剑气无时不在出现又无时不在消退,它们交织重叠在一起后,隔绝了天地,就像是一团悬在天空中随时都会坠落的大日。 等到剑气沸腾之时,这轮大日便会剧烈地晃动起来,银白色的剑气如水银泻地,露出里面那两道难解难分的身影。 慕容云是一名真正的剑修,当他心无挂碍之时,表现出来的实力连木青也一时为之夺目。 只是古言这边,除了他之外还有一个脱凡后期的古慈。 木青收回视线,看向古慈的时候,两人的视线正好撞在了一起。 “你那雷法那里学的?” 木青体内的力量已经开始崩腾起来,但脸上还维持着平静,“怎么?如果我叫出雷法,你们就能走人?” 古慈心中一动,他本是对木青的身份产生了怀疑,但此刻却多了一些别的想法。 “也许直接擒住他,搜魂就行。” 古慈心里有了打算,看向木青时的笑容更加明显,“你突破到超凡初期应该没几个月吧,身上的气息还不是很稳定。” 木青突破到超凡初期才不过一天,不过这些事情他不觉得有回答的必要,而是特意拿出一枚玉简,“如果你们能离开,我可以把这雷法交给你们。” 古慈目光微动,有些难掩对木青的兴趣,心中也生出了几分莫名的凛意,他可没有忘记,木青在抱着慕容静离开时看向他的目光中恨意有多深。 这才过去多久,就能一脸平静地交流起来? 此人今日不死,来日必成大患。 古慈没了在敷衍下去的兴致,看向古元。 如果是古言的话,或许会让古元和木青再战一场,但他不会。 他和古言虽然都已经在心中认定了古元是古家下一任家主,但两人在有意培养古元时,其实早就出了分歧,之所以在路上没有表现出来,无非是那些问题在他们面前都成不了问题。 但现在不同,古慈希望古元明白,即使是古元父亲那样强大的存在,依然有一人力穷的时候。 作为一个合格的领袖,个人的武力很重要,但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合理地使用身边的人。 比如木青或许暂时胜过他古元一头,但他古元却随时拥有碾死木青的力量。 “你有什么想法?我才是古家的少主。” 古元见木青直接无视了自己,压抑着怒气问道。 木青也终于回答了他:“你如果真是古家的少主,他们也都听你的,那么你们现在应该在回程的路上,而不是朱雀城。” 古元眼睛一眯,沉声道:“刚才那一战,我输了吗?” 木青眉头一挑,看向古元,等看到古元脸上的漠然,心中微微一动,或许在古元的认识中,他真不觉得自己输了,因为输便是死? 木青摇摇头,不打算去深究古元那更近似于无赖的诡辩,如今半柱香的时间都快到了,想来慕容静她们也都进入了密道,他的为自己的性命做打算。 虽然知道自己这是在死亡的悬崖便奔跑,但只要有一丝机会,木青也会拼命抓住。 “如果把身体交给你来掌控,甩得掉他们吗?” “……” “?” 木青心里一跳,孟章又陷入了沉默之中,他连忙内窥灵胎,在灵胎之中,那个虚幻的漩涡旋转的速度越来越慢,如果不是还有力量一丝一缕弥散出来,充斥着木青的身体,木青甚至会怀疑孟章已经离去。 木青心中隐隐有个答案,孟章在此刻减弱了和他的联系。 是孟章那边出了什么事? 木青心里微紧,也只能找到这样一个答案,但不管孟章那边有没有事,他这里确实有不大不小的麻烦了。 直接跑的计划胎死腹中,木青重新将目光落在古元身上,“刚才那一战确实不公平,如果你真想要和我再打一场,那就和我立下道誓。” 古元现在满心只想从哪里跌倒便从哪里爬起来,等了这么久终于等到这么一个好消息,眼神一亮,直接问道:“什么内容?” 木青想起和这家伙之前的战斗片段,对此人的战斗欲望也感到有些吃惊,但他在面对古元时已经没有多少压力,于是说道:“第一,此次与你同行的其他人不得再出手。” 木青见古元点头,忙打断道:“你先听我说完,不得再出手,指的是他们不得再对朱雀城内的任何人动手。” 古元突然就想起古慈之前偷袭慕容静,如果不是古慈,也许木青不会分心,他也能抓住觉醒的机会。 想到这里,古元便要点头答应下来,古慈却在此时突然传音:“少主!不要忘了古言为了让你恢复,付出了什么!” 木青看到古元的眉头突然一皱,心中暗暗警觉。 此时,从灵胎之中蔓延向他周身的力量虽然没有增长,但快了许多。 木青心里微动,孟章还是知道他的情况,但为什么不与他说话了呢? 就在木青疑惑孟章的情况之时,古慈和古元之间却发生了矛盾。 古慈传音道:“此次离开北荒,拿下那一条灵脉才是最重要的事情,你应该知道家主正在为修行资源的事情为难,至于历练,此次少主受了我太多影响,等我擒下此人,你大可以在日后跟他好好切磋。” 古元心里微动,目光扫过远处。 那处天空剑光涌动,直接隔绝了天地,但因为血脉同源的关系,古元能够很清晰地感受到剑气里那澎湃的血气。 在古家这一代长老之中,脱凡巅峰的古言是最有希望三年之内晋升化凡的真正强者,面对一个刚出关且气息有些不稳定的慕容云,之所以会被剑光困住,还是因为在刚才救他之时,将一部分巫族精血渡给了他。 不然以木青留在他体内的破坏,单是那些藏匿在血肉中的魔焰,便不是立刻能够清除干净的。 古慈知道古元被自己说动了,继续劝道:“来朱雀城之前古言曾推衍过,或许正应在这木青身上,此人身上的因果交缠太多,我们必须速决。” 古元目光微晃,脸色漠然地扫了一眼木青,继续跟古慈传音问道:“那我呢?我又能做些什么?” “我在那女人身上留下了一丝暗劲,她们往那个方向逃了……”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六百二十八章:城中多面 “你真的没有办法吗?” 窗口前,怀草诗蹙眉看着面前的男人,有些焦急地问道。 慕容星收回望向天空的视线,转头看着她:“你应该跟她们一起出城去,而不是找我,在真正的实力面前,任何说辞都得等人家愿意听的时候才有用。” 怀草诗目光微动,看向窗外,她来找慕容星之前其实就猜到多半得不到什么结果,但只要还有一丝希望,她都想尽全力一试。 慕容星看着沉默下来的怀草诗,心里轻轻一叹,突然说道:“看来你寄回去的信没有起到作用。” 怀草诗耳朵一动,她知道慕容云这话不是对她说的。 果然,一道稍微尖细的声音在她们身后响起:“皇帝应该突破了,看待一些事情或许有了变化。” 曹槿出现在屋内,他脸色不大好看,“古家这些人一看也不太好说话。” 怀草诗骤然听到皇帝突破的消息,在惊疑过后,却是瞬间想通不少事情。她转身看向屋内两人,突然自嘲一笑。 古家这些人来得太赶巧了…… 她就是太愚蠢了以至于丧失了最基本的判断能力。 慕容云一看怀草诗的表情就知道她想到哪里去了,但他没有马上解释而是看向曹槿说道:“你知道他们什么时候出发的吗?” 曹槿白眉一抖,冷淡问道:“你在怀疑我?我这段时间做了什么你不清楚?如果早知道无法改变皇帝的想法,我会再跟木青他们有交集?” 慕容云点点头,侧目看向怀草诗,怀草诗此时正蹙眉思索着,察觉到他的目光,纤眉微动,凝声问道:“皇帝的想法是什么?” 曹槿心中还惦记着木青承诺的秘术呢,见怀草诗询问,便没有隐瞒:“你以前在皇城待过挺长一段时间,现在应该能想明白朱雀城的乱之所以会拖这么久,到底是因为什么。” “凭借隐谷的力量,或许能够占领朱雀城一时,绝无可能占据朱雀城一世。我在来这里之前,根本没料到局势会发展到今天这样……” 或许是想到这段时间以来的种种,曹槿沉默了片刻,才继续说道:“天狩出现在天南,皇帝的目的便已经很清楚了,如今看来,除了白虎的死,其它的事情,皇帝也快做到了。” 怀草诗心中突然对白帝生出了一丝恨与怕交织的情绪,恨他是因为她身边这个男人正在替白帝做事,怕则是因为,白帝似乎什么也没有做,但到了最后,却做了很多。 慕容云说道:“我并不认同他的做法,但我也有我想要做成的事情,你既然来找了我,那便暂时不要再离开。” 怀草诗有些疲惫地看着慕容云,内心更是有些麻木,她不知道他一直是这样,还是他变成了这样,但她却突然发现,尽管她现在还能见到他,甚至和他说话,但情绪被绕动的频率却已经越来越低。 “还是谢谢你。”怀草诗轻声说道,转身离开房间。 慕容云看着怀草诗的背影离开,也没再开口,更没有强行挽留。 曹槿将这一切看在眼里,似笑非笑地说道:“这种世道,慕强从来都不是什么可耻的行为,但令人遗憾的是,你和她的关系终究走到越来越淡的地步。” 慕容云淡淡地说道:“这对她来说是好事,我现在连自己的事都处理不好。” 曹槿对男女之事本就没啥兴趣,打趣过后,从阴影里走到窗边,看着远处天空的动静,沉默了下来。 慕容云侧目而视,见曹槿的白眉时而蹙起时而松开,问道:“你在犹豫什么?想赌一把大的?” 曹槿依旧看着天上,目光渐渐沉静:“这可是打赢了古家少主的年轻人啊。” 慕容云闻言也沉默了下去,曹槿说慕强从来不是什么可耻的行为,难道他心中的“强”已经成为了木青? 但是他们现在又能做些什么呢? 比起还可以代表万花谷的怀草诗,以他们两个的身份立场,远没有到他们可以上场说话的时候。 …… 几乎是怀草诗在窗前问起慕容星的同时,泥腿子巷附近的街道上,青龙遇上了慕容隐和玄武。 如果算上此时稍显凝重的气氛,便是说青龙挡住了两人也不为过。 “你们到这边做什么?” 青龙视线落在玄武身上。 玄武面具后的一双眼睛微微眯着,“你把独孤卫他们送去了哪里?” 青龙没想到玄武会问这个问题,看了慕容隐一眼,心中不知怎么回事就生出一股凉意,也许现在这个结果越糟糕,慕容隐心里会越平静? 毕竟他当初是反对隐谷向朱雀城出手的。 青龙一边在心里猜测着慕容隐此时的心情,一边平淡地回答道:“都托付给王夫人了,他们现在应该都在城外,有万花谷那些女子照顾,远要比待在城里更好。” 慕容隐点点头,突然直接问道:“你刚才是不是和朱雀她们在一起?” 青龙心中警惕,维持着表情不变:“我是来看看能不能帮上谷主,并没有和朱雀她们在一起。” 慕容隐原本一直有些精神不振的样子,此时却像是突然换了一副面孔,他抬起眼帘,目光锐利地看着青龙的眼睛。 青龙没有躲避,连眼神都没有一丝变化。 “哎~” 一声长叹从慕容隐口中悠悠响起。 慕容隐目光恢复了往日的深邃平静,“有些事情在你们看来或许是我错了,但正要论起来也该是让她来跟我说,而不需要你们拦在我和她之间,你能明白吗?” 玄武也在此时适时说道:“我们一直在留意她的情况,她现在的情况怎么样?” 既然两人已经认定他刚才和慕容静她们在一起,青龙也不再继续隐瞒:“她伤得比较重,不过已经能够自己行动。” 玄武眼里闪过一丝惊意,以他看来,慕容静以一人分别与两位脱凡后期过招,即使万分侥幸未死,那也是弥留阶段才对,怎么可能还能自己行动? “她在哪里?带我去见她。”慕容隐眼中闪过一丝焦躁。 他对慕容静的感情很复杂,有一段时间他曾试着把慕容静当作弟妹,等到慕容静突破脱凡后,他又将慕容静视为自己培养出来的女儿。 但有一点在慕容隐心中是从始至终没有变化的,那就是慕容静该是他慕容家最忠诚的家臣。 或者说得更简单一点,慕容静的命该死他们慕容家的。 就算以前发生了一些事情,积累了一些误会,但慕容家为了培养她已经花费数之不尽的资源,她就不应做出现在这些事危及自己性命的蠢事。 慕容隐压抑下自己突然翻涌的不是情绪,才发现青龙没有回答。 大街上的气氛有些沉凝,玄武主动劝道:“我们四人曾一些修行多年,你觉得我会去害她吗?” 青龙直视着玄武的眼睛,又看了看脸色阴沉得出水的慕容隐,他摇了摇头:“不会,你们不会害她,但你们会想着带她走。” “这有什么不对?”慕容隐眼睛微眯,“我知道姜尚修肯定也她身边,但凭姜尚修那点阵法造诣,想要遮掩住你们一行人的气息恐怕还差了一点,要知道你们面临的是谁。” 玄武也在一旁劝道:“既然你都知道将白虎他们送到城外跟安全,为什么还要拦下我们?等朱雀她们真被找到之时,再想改变局面就没有机会了。” 青龙眼里的犹豫只持续了一瞬,便坚定地摇了摇头,他看向慕容隐:“朱雀现在即使是面对我,都没有以前那种关系,你们这个时候去找她,只会逼她选择用极端的方式拒绝。” 慕容隐眼里露出一丝冷意,声音凝涩问道:“青龙,你还是青龙吗?” 青龙胸口微微起伏:“我从没有忘记过自己一身实力从何处而来,掌律不用怀疑我,这个时候,我们隐谷应该守望相助才对。” 慕容隐深深地看了青龙一眼,青龙说的是“我们隐谷”却不是“我们慕容”,这其实已经说明了一些什么,慕容隐心里的燥郁突然就达到了顶点。 慕容云出关,本该是一件他们慕容家复兴荣光最关键的一步,此时便安安静静地发展便是,他实在搞不懂都平静发展了这么多年,怎么会突然陷入这么混乱的局面。 这一刻慕容隐想起了那个所谓的半天计划,他本意只是想挫挫青龙隐谷少壮派们的锐气,怎么会乱到这个地步? 慕容隐又想起了白虎,以白虎暗中修炼表现出来的实力,青龙他们其实并不具备掀翻城主府的实力。 最后,慕容隐顺其自然地想到了木青,跟白豪有深仇旧怨的是他,杀了白豪的是他,拐跑朱雀的也是他…… 慕容隐在这一刻终于感受到了一种叫后悔的情绪,早知今日,在黄松谷的那晚,他无论如何也会把此贼拍死在掌下。 有些事情虽然当时看起来没有根据,但以木青那妖孽般的天赋,他就应该想到,他苦心孤诣多年维持的平静会因为木青的出现,而全面奔溃。 慕容隐突然转头看了玄武一眼。 玄武一愣,微微沉颌。 青龙眼神微冷,身上雷芒乍现,“如果你们再这样下去,那朱雀与你们再无缓和可能。” 玄武手掌一翻,一块破碎的龟甲出现在他的掌心,青龙心里一叹,身形爆退。 他出现在附近,本意便是替慕容静她们挡下一些危险,当却怎样也未料到这危险会是来自己方。 “束!” 玄武轻喝一声,一条漆黑的灵蛇从他的面具中呼啸而出。 这条灵蛇追上青龙之后,立刻以首尾相衔之姿围住青龙。 青龙没想到玄武一上来就动用脸上的面具,见这灵蛇连接成环后,不断缩小着包围,似乎想要隔绝出一方独立的空间,他再不一味飞掠,腰身一沉,双脚踩得地面一震的同时,拧腰轰出了一拳。 “轰隆——” 他这一拳轰出,犹如平地一声惊雷,紫色的雷芒缭绕着他整条手臂,直接轰断了灵蛇。 灵蛇惨叫一声,庞大的灵体直接奔溃成一团黑雾。 青龙的视线被翻腾的黑雾所挡,看不到玄武手掌一抛将残破的龟甲丢进了黑雾,并且手上动作不停打出一道道印诀,等到他脚下闪烁起紫芒,想要冲出黑雾时,却发现这黑雾似乎已经彻底蔓延开来,变得无边无际。 大街上,看着横亘在半空不停腾挪的那一团黑云,慕容隐眼里露出一丝赞赏:“没想到你的阵法造诣提升了不少。” 玄武手上的动作已经停止,他眼底闪过几丝苦涩之意,靠着道心奔溃换来的提升,他其实另愿不要。 “这困阵最多困住青龙半柱香,我们得立刻行动了。”玄武看了一眼泥腿子巷的方向。 早在亲卫军骑兵出现在泥腿子巷时,他就注意到了这片地方,想来这便是木青他们早就准备好的一处秘密据点。 慕容隐的身影快速前掠:“凡事阵法必有痕迹,你寻着姜尚修的气息找,我们已经没有时间再可以浪费。” 玄武闻言目光一沉,至从听了慕容引的安排,趁乱对张芍药出手之后,他便再没有了周转的余地。 现在木青表现得越是天资妖孽,他的心情就越是复杂,如果慕容隐是为了趁着慕容静受伤带走慕容静,那么他之所以会这么卖力,却还是为了之前没有没有完成的事。 相必那怀风花和姜尚修也都在慕容静身边,就是不知道姜尚修是否已经把他的事情告诉了慕容云? 玄武想着这种可能,目光交织不休,到达泥腿子巷后,勘寻起姜尚修的阵法气息也越发卖力。 朱雀城内,除了那些惊慌离城的普通百姓,便也只剩下了极少数人还在关心着糜烂至此的局势。 邢飞骑在马背上,目测了一下此地距离泥腿子巷的冲锋距离,扬起手臂,身后还有些杂音的队伍便立刻恢复了安静。 他让燕清带领着一部分弟兄护送着各自的家眷去了城外,如果一路还算顺利,也许燕清此时已经见到了却春,带去了他的关心。 这就够了。 而他,则领着身后仅剩下的两千骑兵队,安静地待在这里,时刻准备着发出今日的最后一次冲锋。 天空中的剑啸声依旧连绵不绝,邢飞的目光一转,立刻落在那看起来有些渺小的三道身影上。 他很轻易地就认出了木青,并且判断出了木青此时的情况不妙。 他不知道像木青公子这样的好人为什么会一二再再而三地面临着危机四伏的局面。 但这些都不重要了。 他甚至隐约知道这突兀出现的几人便是皇朝来人,但他并不打算改变自己的想法。 木青,早已经是朱雀城的城主。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六百二十九章:木青重伤 空中,短暂的沉默过后,是瞬间爆发开的冲突。 当木青看向古元,等待他的回答之时,皱着眉明显还在思考的古元身边已经没有了古慈的身影。 几乎是在发现这一情况的同时,木青便动了。 他背后明显凝实一些的双翼一闪,身周刚起涟漪,一只拳头便出现在了他的身后。 滂湃的血气瞬间笼罩住木青四方,将他身上沸腾的气机都给压得一窒,木青的身形才刚刚往前移动半步距离,那只拳头便悍然轰穿了他的背心。 劲气滚滚,木青的身影直接被撕扯得粉碎。 古元张开的嘴唇没有合拢,眼里目光恍惚一瞬后瞬间一凝,他轻喝一声,立刻扭身向后挥出了一拳。 “砰——” 清脆的撞击声如同炸雷,木青的身影借着这股拳劲加速远去。 是分身之术! 木青不仅凭着分身之术躲过了古慈的一击,竟然在逃命的关头还想着攻击他。 古元眼神明亮,便要立刻追击上去,古慈却瞬间出现在他的身侧,侧目道:“记住我的话,只要抓住那女人,你以后想跟他战斗多少场,他都没法拒绝。” 古元眉头一皱,他也知道就算以后真做到那样了,也失去了战斗的本意,但古慈有一点说得没错,古言为了助他快速恢复已经付出了不小的代价。 若是再拖下去,到最后再出了问题,他这个少主受到的影响会很小,但作为此行的主要负责人古言,却极有可能受到长老会的责罚。 这是心性傲气的古元所不愿的。 就在古元犹豫这刹那,古慈便已经加速追向木青,独留他待在原处。 内城边缘上空,一道青紫相交的流光轰隆隆地奔向内城中心。 此刻,天光越来越盛,内城本就经过了几乎整夜的岩流肆虐,温度久高不下,再经受日光的催化,大片大片的漆黑废墟像极了被架在火炉中的铁块,通红的裂纹依旧在蔓延,光亮明灭间,好似整座内城都在经受着天地这座熔炉的最终锻造。 木青一进入内城上方,速度明显更快了一丝,空气中一丝丝红色的血气就像是一条条飘动的丝线,而丝线的一段已经绑在了木青的身上。 木青贪婪地换了口气,脸色苍白。 脱凡后期就是脱凡后期,即使他时刻保持着警惕,但被古慈拳劲笼罩之时,心中第一时间生出的还是一股浓浓的无力感。 他为了突破那股封锁,甚至比之前跟古元全力一击的消耗还要多得多,以至于现在浑身气血都在翻腾。 木青知道自己或许能够凭借秘术,在一时拥有躲避古慈攻击的速度,但终究不可能长久下去,所以他没有选择看似更应该的城外方向,而是直接朝内城中心本来。 因为内城的中心,还有大量未来得及被之前那头魔物炼化的血气之力,这会为木青提供不小的助力。 古慈显然也发现了这一点,看到木青能够直接吸收血气之力时,他的速度反而没有了刚追击木青时的那股迅猛之势。 他就像是一只已经锁定老鼠的猫,沉稳之中带着几分好奇的戏弄,一点点地拉近着他和木青的距离,想要一点点逼出木青更多的底牌。 听到身后持续了这么久都只有一道呼啸声,木青目光瞟向了身后,脸色难看了一些。 古元似乎转了性子,被他一激竟然没有跟来,也许现在已经在寻找慕容静她们。 木青的视线又飞向那剑光交织的地方,心里开始快速思考起来。 慕容云能拦下古元,已经是最好的结果,隐谷剩下的其他人,青龙还有姜尚修合力拦下不过古元也应该可以,那他只需要一直这样拖住,局面似乎就再次回到了僵局。 但何时会是个头? 很显然,对方也不再像继续浪费时间,甚至已经把他当做了打破局面的最佳途径。 自己有什么办法是可以主动改变这个局面的? 没有。 或者说,破局的关键还是在古元身上。 隐谷的那些人看到了这一点吗? 身后的呼啸声突然没了,木青心脏漏跳半拍,感应到身侧涌来的血气之力泛起了不一样的涟漪,他立刻架起了双臂。 他体内的修罗之力澎湃而出,勾连身周的血气之力,形成了一层层厚厚的屏障。 但下一刻,这堵屏障便被一个拳头轻描淡写地轰开。 巨大的劲气肆虐声中,古慈穿过扭曲的空间而来,他和木青近距离地四目相接,嘴角泛起了一抹淡淡的冷笑:“还在挣扎?” 木青眉头一动,眼里亮光一闪,他和古慈之间便响起了货真价实的雷声。 “轰轰。” 两道白得刺目的雷霆从木青眼里射出后,立刻融合在了一起,并且形状不大反小,凝实成了一道手指粗细的恐怖白光。 古慈和木青此刻的距离不过三尺,他的右手甚至已经探了出去,抓向了木青的脖子,眼见这道撕裂空间的雷光扑面,甚至速度极快地正对着眼睛射来,他眼皮微颤了一下,几乎是凭借着一种锤炼在血肉的战斗本能,手臂回折,挡在了脸前。 “轰隆——” 白色的雷霆轰在了掌心之上,溅射向四方之时,宛如在打铁时溅出的白色火浆,瞬间将肆虐的劲气点亮。 电光湮影见,只见到古慈的手背撞在了额头之上,他虽然没有被一击给逼退,但上半身却向后微微仰去,显然这在极短距离间爆发出来的雷霆,已经具备了撼动古慈的机会。 木青没有时间去查看这一击的效果,因为在雷声炸起的同时,他已经听到了另一道拳头洞穿劲气的声音。 他在空中的身影瞬间一沉,古慈的拳头擦着他的肩膀而过,明明没有挨到他的身体,他身上护体的光晕却摇晃不休,似乎下一刻就要奔溃。 古慈此刻入目的应该还是一团璀璨的雷光才对,但他这后来的一拳落空后,似乎已经确定了木青的应对,他的动作没有一丝滞涩便立刻化拳为掌,直接横扫了过去。 此时此刻,古慈的掌锋距离木青的脖子堪堪一尺,而他一掌横扫的速度与雷光相比也不遑多让,木青紧绷的脸部线条还维持着刚才的表情,他背后的双翼才开始颤动。 他接连躲过古慈两次近身攻击,这一次却是再也无法躲过了。 古慈双眼微眯,眼里闪过一丝亮光,结束了,虽然没能对这小子搜魂,但掌心上那轻微的刺痛让他明白,彻底的终结掉木青的性命也是一件好事。 “嗬。” 磅礴的血气已经碾压而来,木青感受到了比以往任何一次战斗都要浓烈的杀机,他在这一瞬间调动了体内所有的源力,蕴集在手臂之上。 “啪——” 清脆的击打声在两人之间响起,古慈的手掌砍在了木青的手背之上。 古慈眼中闪过一丝疑惑,他没想到木青的速度怎么会如此之快,也许是临死之前,调动起了身体的所有潜力。 但这些都不重要了,古慈很快就平静了下来,因为从手掌边缘反馈回来的力量也就那样,不过堪堪脱凡初期,木青终究是没能给他带来更多的“惊喜”。 木青此时在空中,已经是一个完全向一侧倾倒的姿势,古慈这一掌毫无花俏地砍在他的手背之上,他也看似简单直接地接下了这一击。 这一幕出现了极其短暂的时间,而后那宛若天倾的力量就瞬间释放了出来。 那股力量倾轧的方向之前,木青的手背指骨皆碎,血肉破开,眼看他的脖子便要承受这恐怖的力量,木青凝着双眉,咬牙闷哼出声,蕴集在手臂前端的源力开始疯狂地引导起这股力量来。 木青整个人借着这股巨大的力量,头重脚轻地砸向了地面。 “砰——” 下一刻,木青整个右肩撞在地面上,古慈的视线也追了上去。 黑尘纷扬里,这块本就布满裂纹的地面被这么重重一砸,立刻向下向陷去,与此同时,裂纹也随着劲气一圈圈扩散开,从天空往下看,像极了一个快速展开的蛛网,而木青则像极一头撞向蛛网的猎物。 烟尘还在肆虐,浓淡之间,散过了木青的身影, 木青侧身蜷缩在凹陷的地面中央,则像极了一头已经放弃挣扎的猎物。 古慈有些得意自己眼中所见,此时的木青侧身蜷缩在凹陷的地面中央,连下坠的姿势都无力改变,看来是已经放弃了挣扎,接受了自己作为猎物的本该拥有的宿命。 “少主,我倒是骗了你。” 古慈微微一笑,他在脑海中想象着自己力量在那一瞬间的爆发。 木青手骨尽碎的同时脖子也肯定断了,就算此时还能看出人形,没成为意料中一滩散开的血肉,相比全身骨骼经脉也都碎了。 就算还吊着一口气,古元也没有再跟此人打上一场的必要了。 古慈心里如此想着,凝起的视线再次穿过扬起的飞尘,瞳孔却是猛地一缩。 他连忙落向地面。 “轰——” 纷纷扬扬的尘土被烦躁的古慈一袖子荡向四周。 凹陷的地面中央,除了一个黑色的深坑外,已经没了木青的身影。 古慈脸色阴沉如水,落到深坑边缘,这才发现,碎裂的地面之下,是一层尚没有完全凝固的岩浆,而越是往下,岩浆的凝固程度就越低。 “该死!” 古慈身上血气勃发,他闭目片刻,眉头一动的瞬间,身形也掠向了内城中央。 这小子到底是什么人? 硬生生地挨他一击,还能跑得这么快? 古慈脸上的线条多了几分凝实的杀意,他不觉得自己在脑中想象出的那一击的结果有什么差错,木青绝对受了很严重的伤,他凭什么还能跑掉? 地下岩流深处,木青眼框中闪烁着最汹涌的青光,正疯狂地朝岩流深处冲去。 他身体内的状况已经糟糕到了极点,全身上下无一处不痛,而且这种痛苦还正疯狂地冲击着他的意识,似乎他只要稍有一丝松懈,这无尽的痛苦就会一拥而上,直接将他的意识都给搅碎。 所以他紧咬着牙齿,涂血的嘴唇抿成一线,始终保持着最冷硬的表情,只是他那一双凝起的剑眉,已经控制不住,时不时地就会颤抖一下,显示着现在的他到底是有多么难受。 在刚才撞地刹那,是他全身痛觉达到巅峰的时刻,在那一瞬间,他整条右臂都失去了自觉,而左臂则正在拼命地引导着体内肆虐的拳劲,他从没有如此地接近死亡,只要他忍受不住这股痛觉,选择一种逃避的方式,晕厥过去,那么他现在就已经是古慈意料之中的样子。 在那一瞬间,木青曾无比渴望地想要得到孟章更多的帮助,但几乎是在这个念头生起的同时,便被他自己给强行压了下去。 最后,在实在忍受不住之时,他干脆稍稍加快了引导,让古慈施加在他身上的力量肆虐得更凶猛一些,以一种更加厉害的痛苦击溃自己想要晕厥过去的想法。 源力的层次确实要比古慈的拳劲更高,但古慈的拳劲太磅礴了,以至于当他主动松开放开一些限制之时,他体内的防线就像是突然决堤的河岸,顷刻间就直接崩溃。 在极其短暂的时间内,凡是拳劲肆虐之处,木青体内的经脉窍穴便寸寸崩溃,他也终于体会了片刻慕容静经脉皆断的那种痛苦。 对于当时的木青来说,那几乎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无尽靠近死亡的恶行循环。 木青为了抵御拳劲的肆虐,干脆将蕴含在血肉中的修罗之力也释放了出来,这还不够,一直跟在他身边的镇魔剑又将滚滚魔焰释放到了木青体内。 所以,古慈看到的不过是烟尘纷扬间木青无力蜷缩的样子,而对于木青来说,在那短短的一两个呼吸之内,几种截然不同的力量几乎是把他的经脉窍穴、他的血肉骨骼,统统当做了战场。 现在的木青,虽然勉强让体内的各种力量维持住了一种平衡,但随着他体内的修罗之力快速消耗,他继续寻找到更多的血气,替他补充这股力量。 天空中的黑云早已经在温度的持续升高中散去,日头逐渐升向最高处,贴地而掠的古慈望着前方那道汇聚而成的血色龙卷,脸色阴戾到了极点。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六百三十章:心路变化 泥腿子巷地下,石壁上挂着的灯火将黑暗驱散向了四周。 一道红衣身影静坐在蒲团上,身上的气息层叠转换,旁边还有一道倩影,正在小桌旁整理着收集来的丹药。 “感觉如何?” 怀风花拿着一粒丹丸走到慕容静面前,喂她服下后问道。 慕容静睁开眼,看着怀风花疲惫的眉眼和鬓角的细汗,点头嗯了一声。 怀风花特意找了一间在地下最深的石室,大概是受到了地下火脉爆发的影响,这间石室的温度很高,怀风花都需要调动真气疏解温度,但对慕容静来说,却有些惬意。 她的气息慢慢稳定下来,有些遗憾地说道:“我现在只能发挥出五成的实力。” 怀风花眉毛一挑,蹲在慕容静面前,伸出双指按在了她的手腕上,“你……怎么会?” 怀风花眼里是难掩的惊喜,她在不久前才查看了慕容静的伤势,体内经脉寸断怎会作假,但她现在再检查,慕容静的体内的经脉窍穴却已经重新连接,这种变化是何时发生的? “是涅槃诀还有木青。” 慕容静简单地解释了一下就站了起来,她微蹙着眉,偏头打量着石壁上的灯火。 怀风花的视线被她的动作所吸引,也跟着看了过去。 灯火在她们的注视下,突然一顿,而后“噗”地一声开始剧烈摇晃起来。 怀风花声音一凝:“这动静从地面而来,是有人在破阵?” 慕容静眼里厉光一闪,低头看着自己的一身染血红衣,冷声道:“很可能是因为我。” 她现在恢复了几分实力,内探伤势之时,已经发现几处暗劲藏在血肉伤口中,她几乎是一有一点力气就开始祛除暗劲,但对方很明显不打算给她们喘息的机会。 慕容静手掌放在腰间的朱雀刺上,转头看向怀风花,还没有开口怀风花便摇了摇头,她转身拿起一身崭新的红衣再走到慕容静面前。 慕容静轻叹一声,换起了衣服。 慕容静换衣时,怀风花便在替她细心清洁着身上的伤口,擦拭着血污,等换上新衣后,那股黏糊糊的感觉也没有了,心情好了许多。 她看着低头为她抚平腰上衣角的怀风花,目光微动,一时有些出神。 “觉着合适吗?”怀风花轻声问道。 “嗯。”似乎害怕这样的表达不能表达自己此刻的好心情,慕容静还补充了一句:“衣服很贴身。” “呵,月杉确实有一门好手艺,但木青那小子的眼光也不差啊。” 怀风花抬起头朝她眨了眨眼睛。 慕容静也跟着眨了眨眼睛,等怀风花噗呲一声,继续低头替她整理衣角时,她的眸光便立刻晃动起来,,耳垂后的也红晕快速散开。 木青那家伙哪里是看的…… 慕容静连忙甩了甩头,把脑海中的画面甩走。 发现木青身边的这些亲人,把这些细节都注意到了,甚至还提前做了准备,慕容静心中很温暖,正要开口,却突然握住怀风花的手腕,将她拉到了身侧。 石室外响起了脚步声。 怀风花将即将出口的轻呼声咽下,两女的动作俱静,而后又不约而同地握住了身边的兵器,她们目光交织间,气氛凝涩了许多,只剩下了一股萦绕在身周的冷意。 听脚步声是三个人,如果是姜尚修和青龙,多出来的一人又是谁? 脚步声不偏不倚地在石室外停了下来,沉默中,姜尚修的声音缓缓响起:“是我……还有掌律他们。” 慕容静目光微动,走到石门前,她的视线在石门上移动,似乎是看到了门外几人的站位,停下来时冷声道:“做什么?” 听到慕容静的声音,姜尚修松了口气。 虽然慕容静的声音很冷,但她没有质问他的意思,想来也明白刚才那一番动静,他若是不带慕容隐他们进来,迟早会吸引到更多人的目光。 姜尚修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侧目看向慕容隐。 他知道慕容隐的来意,觉得慕容静此时如果真能安全离开朱雀城,也不失为一个好办法,不过等的眼角余光看到瞟到站在慕容隐另一侧的玄武时,姜尚修却又觉得待在这里或许更安全。 黑暗的通道内,当姜尚修收回视线后,玄武的目光轻轻晃动,相比起慕容静的安危,此时此刻的他更关心另一件事。 慕容隐听到慕容静的声音,脸上绷着的线条微动,眯眼问道:“你不开门吗?” 门后的慕容静指尖轻轻搭在朱雀刺上,目光淡漠回道:“你来这里做什么?” 慕容隐压抑着心中的情绪,回答道:“我来这里,自然是带你离开,离开朱雀城。” 慕容隐没有等到慕容静的回答,但石门却开了。 慕容静和慕容隐相对而立,目光碰撞在一起时谁都没有马上开口。 沉默片刻后,慕容静一挑眉,径直往前走,慕容隐目光冷了一些,最后还是主动让开了位置,“你一直都是个聪明的人,应该知道我现在带你离开,是冒着很大风险的。” 慕容静暂时没有理会门口这几人的目光,她平静地往前走着。 怀风花跟在慕容静身侧,她偏头看了慕容静一下,目光微动,却也只是心里一叹没有开口。 此时此刻的慕容静,体内的伤势虽然堪称逆转,但依旧很严重,远不是表现出的这个样子。 她淡绯色的唇抿成一线,上面似乎还留着浅浅的牙印,而她那一双纤眉也一直轻轻地颤抖着,怀风花甚至怀疑慕容静每多走一步,体内都会如同针扎刀削一般痛苦。 一声悠悠轻叹在通道内响起,慕容静轻轻吐出一口浊气,也终于适应了体内的状况,她说道:“我是不会跟你离开的,但你如果真想表达诚意,可以帮我做一件事。” “嗯,我知道你会跟我离开,但……嗯?什么事?” 慕容隐早就知道慕容静不会跟她离开,他都打算先礼后兵了才反应过来慕容静的话里还有转机。 慕容静继续在通道内行走,并且速度渐渐加快,怀风花看着她新换的红衣上又被鲜血染上一道道更加艳丽的红痕,只是把整理好的丹药抵给了慕容静。 慕容隐见慕容静的方向正是姜尚修带他们进来的方向,目光微沉,跟了上去。 “现在的情况很危险,但有玄武和姜尚修两人同行,可以主打限度地掩去我们的气息。你不用担心。” 慕容静嘴角微动,轻轻摇头。 她一直都在默默计算着进入地下的时间,因为这也是木青和她分开的时间。 她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想和木青在一起,甚至好多时候在忍受剧痛快要忍受不住时,想的也是死也要和木青死在一起。 在一行人的最后,彼此警惕的两人中,姜尚修率先打破沉默,“青龙去了哪里?” 玄武微微一顿,说道:“他一直都待在附近,刚才想要拦下我和掌律,我用阵法困住了他片刻。” 姜尚修转头看了玄武一眼,速度在无形中快了一丝。 玄武面具后的目光几度变幻,最终还是以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问道:“那件事,你告诉谷主了吗?” 姜尚修一瞬间就醒起玄武指的何事,他心里微冷,摇了摇头,“你知道青龙不久前和我说了什么吗?” 玄武现在满腹心思都放在被慕容云知道他做的坏事上,闻言一愣。 姜尚修抬头看着前面的几道背影,面无表情地说道:“他说这种时候的隐谷,才像是一个完整的隐谷。我深以为然。” 玄武目光一动,姜尚修这话既是一种警告,是不是也在表明他会为了目前这种局面,不会把自己做的事说出来? 在行过一段长长的通道后,一道天光被引了下来。 慕容静停了下来,一双眼睛正平静地看着慕容隐,而慕容隐则皱着眉头没有开口。 姜尚修和玄武心里了然,必然是慕容静已经提出了条件,只是什么条件会让慕容隐没有答应却也没有立刻拒绝? 他们都还是第一次见慕容隐在答应或拒绝这种二选一的情况下为难。 “怎么样?” 时间虽然因为沉默而显得漫长,但慕容静却时刻掌控着其流失的节奏,所以她并没有给慕容隐太多衡量的时间。 慕容隐抬起眼帘,视线却先在玄武和姜尚修身上扫过,最后停在慕容静脸上时,沉声问道:“此子既然能与木青僵持那么久,其实力恐怕不下于超凡巅峰,甚至因为大意还有一些手段没有施展出来。” 姜尚修心中一动,隐约猜到了慕容静的想法,看向她的目光中,生出了几分佩服。 这女人跟木青一样敢想啊……只是如果他们隐谷这些人一起上,也不是不可以擒下一个古元。 慕容静白皙光洁的下巴微扬,“就算他是能爆发出脱凡初期的实力又如何,这不是还有我吗?” 慕容静又等待了片刻,见慕容隐皱着一张脸依旧没有下决定,冷哼一声,便自顾自地往前方掠去。 不过她在走出几步之后,又回过头来问道:“走吗?” 慕容隐正要开口,才发现慕容静没有在看他,视线直接越过了他的位置。 玄武很确定慕容静的视线也曾在他身上停过一瞬,那一瞬间,他的心情很复杂,想起了近些日子所做的事情,那突然翻涌而起的情绪还没来得继续发酵,就被身旁的动静打断。 “青龙应该离得不远。” 姜尚修一边说着一边朝前走去,走到慕容隐身边时,还轻轻点头,隐隐约约地传出一声轻叹。 “嗯。” 慕容静的纤眉微松,也同样轻轻点头,没再看慕容隐和玄武一眼,脚步轻盈地继续前进。 慕容静走着走着,摊开手指去捞着漏进通道内的自然光线,莫名笑了起来。 她曾说过木青喜欢什么事情都自己抗,但其实她也一样。 只是这一刻的她,已经完成了一次彻底的蜕变,不仅关乎于自己的修行,也关乎以后的出世之道。 至少在她和他没能在一起的时候,身边也会有一群志同道合的伙伴,这其实不正是她一直苦苦寻找却怎么也找不到的归属感吗? 她以前也曾觉得青龙深沉,姜尚修隐秘,现在才发现,不只是这些人,每个人都会有自己的追求,她以前会因为这些发现而主动建立起一条泾渭分明的隔阂,但现在,却明白是她自己为了一种心灵上的自由,选择了自我封闭。 想要建立彼此信任的关系,光是去看到别人的让自己不舒服的地方,却忽略了一颗真诚相待的心,这似乎便是她以前一直与大家伙格格不入的地方。 想通这些,慕容静脚步越发轻快,一对清亮的眼睛也越发干净,只觉得这一刻神识清明得无以复加,对天地间那一丝炙热的本源都有一股莫名的感触。 慕容静眯眼看着通道的尽头,心里默默说道:“找不找那件小木屋已经不那么重要了,这座城里就可以有你我的家,所以你一定不能有事。” 眼睁睁地看着那一袭已经无比熟悉的红衣身影走到光线尽头,去到了地面之上,玄武默然问道:“掌律有什么打算?” 慕容隐侧目而视,玄武声音里有一丝难以表达出的复杂情绪,他轻叹一声:“你放心,就算慕容云知道了,你也不会有事。” 玄武心里微凝,看来即使是一直跟在慕容静身后,慕容隐也没有忽略他和姜尚修的交流。 他摇了摇头:“我的事情之后再说,不知道朱雀她提出了怎样的条件?” 慕容隐没有回答,而是转身沿着慕容静的路线掠去。玄武也不以为意,直到即将走到通道尽头那光线聚集的地方才突然开口:“其实今日重重,没有木青的出力,绝无可能会闹到这么严重的地步。” 慕容隐没有转身,但他的脚步停了下来,“你想做些什么?跑到那两人面前,说此事与我们其他人无关,要杀只杀木青一个?” 玄武的目光微凝,他知道慕容隐对木青的怨气其实比他还大,他幽幽说道:“听说有一份名单,那份名单上有些人或许已经没有办法被抹除,但却还有一丝机会。” 慕容隐身上散发出的冷意越来越盛,那份名单上有哪些人,他循着皇帝的意思也能猜出一些,让朱雀城乱成这样的慕容静和木青跑不掉,而作为隐谷的谷主,慕容云跑不掉,剩下的这些人或许也在名单上,想离开名单,找谁? “你什么时候见过慕容星?” 慕容隐声音阴沉无比。 玄武低着头,他既然把说到这儿来了,也根本就不打算去做什么解释,只是说道:“您要的是慕容还在,皇帝要的是隐谷再难成势,这里面的余地,您也许可以找他好好谈一谈。” “谈什么?谈如何送自己的亲兄弟去死?” 慕容隐猛然转身。 玄武面具后的目光交织不休,他压抑着心底突然跳出的想法,看着面前不再掩饰愤怒的慕容隐,心里很不是滋味,犹记得还是慕容隐当面点醒他,有慕容云和怀风花的关系在,他玄武会日渐成为一个边缘人物。 所以他才会在大家相互帮助时,去做了那间蠢事,结果到了现在,他的忠诚在慕容隐这里衡量,依旧比不过兄弟之情。 那他算什么? 一条必须忠诚,又随时可以谩骂抛弃的狗? 玄武嘴里泛起阵阵苦涩,又想起了那一袭飒然转身的红衣,慕容静大概是从一开始就看清了这是一个怎样的“慕容”吧。 他们这些人即使拥有了这个姓,也永远是个外人。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六百三十一章:一路行来 小婵走出门板被拆的绸缎铺,在“锦丝织造”的牌匾下呼唤起来。 “我在这里。” 一道清脆的声音在小婵头顶上方响起,小婵连忙走到大街中央,折身抬头,看着站在屋顶的小姐,捂着额头道:“小姐,铺子里的东西就是咱们家的,地方没找错,不过……” “不过什么?” 刘葳蕤收回望向内城的视线,她和小婵一路寻到这里,看到掉落在石阶上的门板,就没有进到铺子里去。 小婵回答道:“不过柜台上都积上了一层薄灰啦,我看这间铺子至少有半个月没有人来过。” 小婵一边说着,还走到门板前蹲了下来,“这条大街上的家家商铺都关了大门,唯有公子这家铺子被毛贼光顾了,他们也知道这些料子值钱……” 小婵说着说着突然没了声音,她突然反应过来这也许不是进了毛贼。 她连忙站直身体,刘葳蕤也在此时落到她的身边,美目微垂间,一挥袖子,地上的门板便回到了该合上的门框里。 “小婵,我爹他们是知道木青的宅子在哪里的对吧?” “嗯,家主是知道的,我们接下来就要去那里,说不定木青公子他们都在。哼,害得我们连夜赶路,到时候一定要他道歉!” 刘葳蕤看着气鼓鼓的小婵,眉眼弯弯,但眼底却还是闪过一丝疑惑和担忧,就在刚在,她似乎感受到了木青的气息,但那气息一闪却又快速消失,不管怎么说,她都得去看看。 小婵睁大着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看着刘葳蕤,突然皱眉道:“小姐,你不去了?你不去那我也不去了。” 刘葳蕤无奈一笑,小婵太了解她的说话风格了,但还是劝道:“这宅子在城东,应该很好早,你去了那里,如果木青也在,你们就一起来找我,如果没人,你就在那里等我爹还有青牛叔他们。” “不行,我答应过师傅要照顾好小姐你的。”小婵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一样。 “小婵。”刘葳蕤抓住小婵的手,近乎撒娇似地捏了捏。 小婵和她同岁,但按天数要比她大一些,小时候小婵就把她当妹妹,一直保护着她,刘葳蕤也知道在她近乎一转眼就成超凡高手之后,小婵反倒更希望能够照顾好她。 “小姐,我现在也三品啦,肯定赶不上小姐你,但、但……”小婵有些气累,苦恼地挠着额头。 刘葳蕤认真说道:“小婵你在我心中就跟木青一样重要,你出事了怎么办?” 刘葳蕤的视线不受控制地移向内城方向,“再说我这又不是去打架,我只是去看看,肯定不会有事的。” 小婵也知道自己拦不住刘葳蕤,伸手抓了抓刘葳蕤的腰肢,等到一种柔韧的触感反馈到指尖,便也只好瘪瘪嘴说道:“那好吧,小姐,记得一有危险就催动这件内甲啊,师傅说过这能挡下化凡一击的。” 幸好此时的大街上空旷无人,如果有修行中人恰巧路过两女身旁,听到这番对话一定会对她俩投来异样的目光。 你当这是在玩角色扮演啊,能够挡下化凡一击的内家,那一件不是稀世珍宝,其等级至少也得是一件圣兵了吧? “知道了、知道了。” 刘葳蕤在小婵面前很有耐心。 小婵还是抱着一丝渺茫的希望,劝道:“那小姐不要跑远啦,免得到时候我和木青公子找不着你。” 安静地看着小婵的身影消失在街口,刘葳蕤立刻动了。 她手背上浮现出一株树苗的光影,青碧色的光韵在她雪白的皮肤下流转,她身上的气息立刻与周遭气息相融,便开始大大方方地在屋舍房顶间纵掠。 刘葳蕤双眸清亮,身边纵有劲风,但她的一头青丝却能够始终慰贴着身体。 在西山境接受传承的那段日子,不仅是她自己有意,就连凌青竹给她的选的一些秘术法诀,绝大多数都偏向于防御治疗,还有身法一类的。 大概是从小就很向往在天地间灵动飞翔的感觉,她的身法又是在各种术法之中学得最好的,就连凌青竹都夸她的天赋不比她娘亲差。 此时此刻,刘葳蕤已经来到了一条人声喧沸的大街旁,她在屋顶上扫了拥挤的人群一眼,便继续朝前方掠去。 人流中那些华贵马车旁,不乏闭目抱剑的修行之人,但刘葳蕤在他们头顶掠过时,这些人连一丝异样都没有发现,他们只是依旧冷漠地扫视着四周那些吵闹的百姓,看那样子似乎只要有人胆敢冲上来,他怀中的剑就会收割一大片。 “啧,我这乖孙女学起东西来还真是快啊,像我,但身法学这么好,就有些像她那不听话的娘啊。” 在刘葳蕤身后不远处,林琅天扫一眼街上的乱象,便又跟了上去。 他如今的实力在十大家的家主之中都名列前茅,此时单独跟在初入修行每多长时间的刘葳蕤身后,刘葳蕤也跟街上那些人一样,没能发现自己身周的一丝异样。 林琅天这一路走来,不知道听了刘葳蕤和小婵两人多少悄悄话,但他不但没有丝毫反省的意思,反倒还有些上瘾。 所以即使刘葳蕤一个人往内城跑去,他也乐得跟在后面,隐约间,还有几分找补的意思。 毕竟当年林幼薇也正是在刘葳蕤这个年纪,喜欢往外面跑,但他勤于修炼,并没有好好地守护在女儿身旁。 但是现在,胆敢有人伤她孙女一根毫毛,不,应该是胆敢吓到她乖乖孙女,他就会让对方尝尝他雷拳的滋味。 “哼。” 想到这里,林琅天心中就有了一个年轻好色的形象,他眯眼看向内城,在心里默默说道:“该不会就是你吧,那你小子最好先死在那些人手上,我再替你报仇,老子林琅天的外孙女哪能找你这种花心的货色。” 很显然,林琅天在还没有进入朱雀城之前,便看到了一些画面,再结合李青牛那里得来的信息,木青好色之徒的形象已经在林琅天心中根深蒂固。 内城靠近南门的一条小巷里,一道纤瘦的身影靠在墙边。 她一只手扶墙壁,一只手握着一柄捡来的匕首,正慢慢地往前走着。 “白芷,你一定行的。” 女子低声给自己打气,抬起脸看向前方,却在此时听到身后的响声:“啪嗒。” 一股冷意直窜白芷颈椎,她挺直后背,将拿着刀的手臂缩在了身前,没敢开口。 她相信自己的判断,刚才的声音是脚步声没错,只是为何会直接出现在她身后,她完全没有头绪,因为如果是印象中的那个疯子,她现在已经被一脚踹在了地上。 “你是白芷?” 小巷里的气氛即将坠入沉默的深渊,一道声音刚好在此时响了起来。 这声音很轻柔,带着明显的疑惑,白芷在听出是个女子的声音后,拿着刀的手掌便微微放松,在听到带着一丝乡音的韵味后,心里更是生出一种隐约熟悉之感。 她缓缓转动肩膀,看向了身后之人。 “啊——刘小姐?” 白芷看到身后女子那张绝色的脸,下意识地叫出了声,她说话时扯动了身上的痛处,一时失去重心,眼见得便要倒在地上,一双纤手稳稳地接住了她。 “嗯~” 一股极其温柔的力量涌入了体内,白芷舒服得呻吟出来,等她睁开眼帘,才发现直接还趴在刘葳蕤怀里,连忙起身脱离了刘葳蕤的怀抱。 “不好意思,把你衣服弄脏了。” 白芷看着刘葳蕤胸口那团黑灰,下意识想要伸手,却看到自己的手同样有些脏,一时僵在了空中。 “白小姐。” 一只手握住了白芷,同时还有一股与刚才一样温柔的力量进入了白芷的体内。 白芷看着面前这只白皙修长的手,还有面前这个不陌生的女子,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呆呆地“喔”了一声。 刘葳蕤看着白净小脸上故意抹着黑灰的白芷,微微凝起的眉宇间满是疑惑:“白小姐,你不是跟叶姐姐在一起吗?难道叶姐姐此时也在朱雀城?” 想到这种可能,刘葳蕤脸上都多了几分忧色。 “不是、不是,我是被人从北荒一路抓来的。”白芷连忙摇头说道。 刘葳蕤和李妙真是闺中密友,白芷和李妙真的关系也很好,这样的关系也让白芷和刘葳蕤在很早以前就已经相识,更别提后来她师傅叶韵和面前这位女子那复杂的关系。 白芷今日在这朱雀城一无名陋巷里,算是真正明白了什么叫做“他乡遇故知”,以至于她说话时都多了几分激动和无法尽述的委屈。 “被抓?”刘葳蕤心中吃了一惊,抬起手抹掉白芷眼角与灰烬混在一起的泪痕,轻声问道:“那叶姐姐呢?她也被抓了?你一个人逃了出来?” 白芷真真切切地听着刘葳蕤轻柔的声音,再被她抓着手输送了一会儿真气,连体内被封堵住的好几处窍穴都已经解开,她这时才反应过来,眼前的女子虽然就是她认识的那个刘葳蕤,却又已经大大不一样了。 白芷情绪稳定了许多,皱着眉轻声说道:“那个疯子看中了师傅的姿色,师傅被疯子身边的两个东西逼得走投无路,一个人闯进黑风暴里了,也不知道现在怎么样?” 黑风暴……似乎也是在蛮荒古战场吧。 刘葳蕤心里泛过这个念头,捏了捏白芷的小手,等白芷的目光恢复了焦距,才再次问道:“那你会出现在这里,就是因为你说的那个疯子?他们几个人?” 刘葳蕤觉得自己误打误撞,已经快速接近了朱雀城混乱的根源。 “啊!” 白芷突然惊呼出声。 刘葳蕤正被这十七八岁的小妹妹搞得有些莫名其妙,就听到白芷拉着刘葳蕤的手说道:“刘姐姐,就是他们,他们一共有三人,那个疯子还是古家的少主,他们来对付木青公子了。” 刘葳蕤心中一沉,手背上的那株扶桑树影快速明亮,以至于小巷周遭的空间都扭曲了一瞬,不过这股澎湃的气息没能扩散出小巷,而刘葳蕤也快速收敛了气息。 “这……” 白芷直面刘葳蕤刚才那股气息,大眼睛里的惊意更深,好像刘葳蕤身上的气息跟她师傅还强上那么一些,要知道她师父可是在路上接连突破了两次……已经从超凡初期到了超凡后期,这么一比较,岂不是她面前站在的刘葳蕤已经是一个货真价实的超凡巅峰大高手。 “白芷,这三人的实力如何?” 刘葳蕤强行按捺住立刻去找木青的想法,沉声问道。 因为古元这些人不把白芷当做威胁,所以白芷知道不少信息,她直接回答道:“一个脱凡巅峰,一个脱凡后期,甚至这个疯子,是个超凡初期,不过可能有超凡巅峰的实力。” 听到有脱凡巅峰的存在,刘葳蕤心中一沉,一对纤眉皱得更深。 白芷看着刘葳蕤的表情,咬咬牙改变了注意,拉着刘葳蕤往来时路而去。 刘葳蕤本来是打算问清楚后,让白芷自己离开,见白芷拉着她往回走,张了张嘴,沉默了片刻后才问道:“情况怎么样?” 白芷一边给刘葳蕤带路,一边偏着头回忆,语速快了不少:“我醒来的时候,身边已经没人了,好像是木青公子打赢了那疯子,他们在对峙。” 对峙…… 刘葳蕤眼睛一亮,白芷或许也只知道这么多的信息,但这个“对峙”说明局势不是最坏的那种一边倒的碾压形势,木青这边或许也有同等实力的存在。 刘葳蕤感受着白芷掌心的细汗,心里也有一些莫名的情绪。 “小婵,看来是我要对不起你了。” 刘葳蕤在心里苦笑一声,尽管在白芷眼里已经是一个大高手,但她到现在为止也没跟人生死相向地战斗过,只是如果木青有了危险,她不觉得她还会有其它选择。 深深地呼出一口浊气,刘葳蕤的情绪沉静下来,开始思考接下来会遇上的各种局面,以及可以用到的办法。 只是还没等她如何设想,白芷却突然站着不动了。 刘葳蕤侧目看过去,白芷肩背僵硬,正咬牙切齿地看着某个方向,而那个方向,半空中一道高大的少年人身影顿了顿,也看了过来。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六百三十二章:两个女人 倒塌了一半的断墙边,刘葳蕤看着白芷脸上咬牙切齿的痛恨表情,再感受着那少年人居高临下的冷漠目光,眉头轻轻一皱。 她大概猜到了此人的身份,正是白芷口中的那个疯子,古家少主古元。 只是古元怎么会出现在这里?木青呢? 刘葳蕤心中念头闪过,体内的力量开始快速游走,已经做起战斗的准备。 几十丈外的半空中,古元微眯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惊异,视线在白芷脸上一转,便再次落在了刘葳蕤脸上。 这是一个长得极其漂亮的女人,这种时候待在白芷身边,也许跟那叶韵有关系? 古元觉得自己这个猜测比较靠谱,见刘葳蕤还敢跟他对视,眉头一挑。 他没有感受到刘葳蕤身上的气息,无法确定刘葳蕤的真正境界。 虽然黑海三岛中赢家不是最强,但其中依然有不少强者…… 古元心中的思忖只是一瞬间的事,他偏转目光看向白芷,轻笑道:“没想到你运气还可以,想必是这里的动静太大,替你引来了帮手。” “哼!” 白芷咬着牙冷哼一声,她害怕因为自己的原因让刘葳蕤被古元这些人盯上,心中已经开始后悔,也许她不去看古元,古元就不会发现她们。 古元脸上的笑意微敛,眼里却闪过一丝厉光。 白芷还敢这样跟他顶撞,倒是间接证明了他的猜测。 古元停顿了片刻,见刘葳蕤已经没有开口的意思,眼神微冷:“我姓古。” 刘葳蕤已经做好了战斗的准备,松开握着白芷的手,垂在身侧,抬起白皙的下巴淡淡道:“猜出来了,你就是古元对吧。” 古元脸色彻底冷了下来,这女人知道他的身份还表现得这么冷淡。 他转头看向别处,内城中央的天地之间,血色的风暴即将成形,而更远处的天空之中,剑光依旧堆砌如雪色高墙。 古元胸膛微微起伏,看着刘葳蕤冷笑道:“你最好带着她跑快点,不然用不了多久,我们就会再见面了。” 说完这句话,古元没再有一丝迟疑,便向之前确定的方向飞去。 “刘姐姐。”白芷轻唤刘葳蕤一声,眉目轻动间,明显松了口气。 “嗯。” 刘葳蕤站在的视线离开古元远去的背影,便又遁着古元之前看去的方向看了过去。 临近正午,日光不再有倾斜,垂直地落在内城的片片焦土上。 刘葳蕤不用飞到空中,站在地面四顾,便能看到内城很远的地方。 和古元乍然遇上又快速分开,虽然没有了被发现之后的各种战斗,但也并没有让刘葳蕤凝重的心情有一丝好转。 她的视线最后还是落在了白芷脸上。 白芷见刘葳蕤的眼神,便知道刘葳蕤要说什么,直接开口道:“刘姐姐,那天上剑气纵横的应该不是木青公子。” “嗯。” 刘葳蕤其实也有这样的判断,毕竟那里战斗的动静和威势不会骗人。 她虽然一直都对木青抱有很坚定的信心,但还不至于认为木青有和脱凡巅峰之人鏖战的能力。 所以刘葳蕤心中产生了一个很大的疑惑。 木青在哪里呢? 她明显感受到了古元视线里的敌意,但古元却还是选择了离开,这是不是跟木青有关?也许她刚才的感应错了,古元离开的方向才是木青所在的方向? 白芷很好奇刘葳蕤为啥不继续问她,但还是一五一十把她心中的想到的都说了出来:“我刚才躲着他们想要离开这里,所以没敢怎么去看他们的战斗,只知道当时有一群人都往外城而去,但我拉着姐姐你往回走,是因为我听到了一阵雷声。” “雷声?”刘葳蕤的思绪本就因为关心而乱,被打断后暂时没能理解白芷的意思。 白芷连连点头:“是啊,木青公子的雷术很厉害的,我有注意到。” 刘葳蕤心中大定,只要确定不至于连方向都搞错,她便不想再浪费一丝一毫的时间。 她去拉白芷的手,白芷却主动缩了回去,还摇头笑道:“姐姐很厉害,我体内被封上的力量已经能用了,咱们各走各得吧。” 刘葳蕤看白芷勉强维持笑容的表情,猜到了白芷心中想法几分,眉头轻蹙道:“你是在担心古元刚刚留下的话?” “嗯。”白芷微微低头:“刘姐姐现在的实力已经很强了,但如果被另外的两人遇上,恐怕也会有危险。” “哎,傻姑娘。”刘葳蕤握住白芷的手,沉吟片刻:“你如果一个人走,凭你现在的力量比我危险得多,不过越往里面走,确实也会更危险。” “那你一个人先到城东去吧。” 刘葳蕤语速稍快,耐着性子把地址告诉给白芷,而后又想起一件事,提醒道:“小婵就在那里,她若是问起我来,你就说我和木青在一起好了。” 刘葳蕤松开手,后退一步道:“去吧,我已经替你重新遮掩了住气息,你这一路上不要去看那些人,只管自己走路。” “刘姐姐。”白芷语气里开始带着一丝面对叶韵时才会有的濡慕之情,只觉得刘葳蕤真温柔真善良。 白芷不可避免地想到了一个问题:木青到底是何德何能,竟然能够同时得到师傅和刘小姐两位佳人的垂青。 “呀,好像不是两位……” 白芷想着想着,突然忆起,在她醒过来之后,依稀还曾见到过半空中一位红衣女子的身影,木青好像跟这女子也有些关系? 白芷抬起头来,还在犹豫着要不要跟刘葳蕤提一两句,但她面前早已经没有了刘葳蕤的身影。 “哎,刘小姐是真喜欢木青公子啊,这样一来师傅会不会有压力。” 白芷无奈地摇摇头,干脆不再去想这个不该由她这个身份去思考的问题,一边在心中默默祝福着众人的平安,一边往外城而去。 外城,泥腿子巷。 狭窄街面上的污水经过日光一照,又开始散发出让人不适的腥臭味道,不久前还聚在这边讨论朱雀城乱象的人们也各自离开,回到了与往常一样的生活节奏中来。 只是他们这种乱象之下的平静还没有持续多久,就被一道巨大的呼啸声给扰乱。 有一些打算用睡觉抗饿的汉子最是生气,直接冲到街道上,指着半空中那道停下的身影就骂了起来。 也有一些人在呼唤这几个被饿得神志不清的家伙,叫他们收敛一点。 他们这些聚集在这里求活的人,虽然是朱雀城普通百姓中的最低层,但也还是在听别人吹牛时听说过这种会飞的人是有多么厉害。 虽然这破口大骂的几个家伙本就是滚刀肉,但半空中那道身影不仅很高大强壮而且看面容还很青稚,万一不是需要修身养性已经返老返童的得道高人,而是一个年轻气盛行事无忌的人,一气之下把大家都灭了该怎么办? 古元厌恶地瞟了地面几人一眼,便移开了视线。 在他手上死过的人有很多,也不是没有不会修行的废物,但那些人的死,都不过是被殃及。 他如果出手只为杀死这几人,以这几人的几条贱命,还真不配。 古元眯眼看向这一片杂乱拥挤地带的后方。 慕容静的气息一直延续在此便消失得无影无踪,这也许便是隐谷那些人的某个准备。 如果古言在此,也许只需要用推衍堪破便能更近一步。 古元心里这样想着,眼里闪过几丝冷色,低头看向了那几个依旧在无能聒噪的垃圾。 他的视线在这一刻阴寒至极,街上那几人表情微变,可惜还没有等到减低骂声,便在周遭阴暗里一阵阵惊呼声中,砰砰砰地炸成了一团血雾。 街道四周,有人倒吸着冷气缩着身子推向身后更狭窄的地方,也有人被吓得走不动路,一时僵在了原地。 古元轻描淡写地扫了剩下这些人一眼,平淡说道:“他们之所以会死,是因为他们没有说出一群外人的位置,接下来该你们了。” 这些人大脑被惊恐取代,哪里能马上听明白古元话里的意思,他们在双腿恢复力气后,便马上想往身后跑去,但这些人甚至还没有完全转过身体,只是刚刚迈步,便在古元的视线里崩解成了一滩滩血肉。 七八人接连死去,在还活在场中的几人眼里,是真真切切地因为看热闹而死,死得无比之冤。 他们的视线再次扫过街面上,见到已经和污水混在一起的那一摊摊血肉,即使再恐惧再恶心也生出了无比强烈的怨怼之意。 “那你们呢?” 古元居高临下地看着身下这些人。 有人反应过来,颤颤巍巍地问道:“我们这里本来就没啥规矩,天天都有过不下去的外人跑过来枪地盘,不知道这位……少侠,找到的是一群什么样的外人?” “嘭——” 这人话刚说完,便成了一滩跟之前那些人无异的血肉。 剩下这两个连连点头的人,一时间直接僵在了原地,不敢随意动弹。 古元看着他们两个笑道:“这人问得也不错,我要找的是隐谷的人,他们一群人中有两个女人,其中一个受了上,穿着红衣,这信息够清楚了吧。” 其中一个人正要张嘴回答,余光瞟到另外那人还是保持着沉默,心中一跳,也不敢再轻易搭话。 古元轻呵一声,那保持沉默,就连点头动作都还僵着的人直接崩成了一团血气。 古元看着最后这人,笑着说道:“我对你们没有恶意,所以他们刚才的死也不是因为他们没有遵守我的规矩,你知道为什么吗?” 这人脸色苍白如纸,在死亡的巨大恐惧之下,双腿已经不由自主地抖动起来,他突然灵光入脑,大声回答道:“是、是没有找到你说的那群人。” “很好。”古元很满意这人的表现,直接落在他的面前,“你说得很对,我还没有问你,你现在最想要的是什么东西?” 这人咽了咽口水,不敢回答。 古元眼睛微眯,声音平静道:“你想活下来,在这之前或许还做过成为人上人的梦?这些我都可以替你实现,其它人也都可以,不过我只给你们一炷香的时间。” “一炷香、一柱香……” 古元面前这个蓬头垢面的男人没敢问若是没找到人,一炷香之后会怎么样,他在古元的威压之下,甚至连一炷香之内有多远跑多远的想法都没有,他只是瞪大了双眼,一边发了疯似地重复喊着“一炷香”,一边跌跌撞撞地跑在街道上,连脚背上猜中某一滩血迹,也浑不在意,不敢在意。 古元看着男人的身影在某一个岔口消失,脸上的表情恢复了一贯的冷傲平静。 在几年前,他或许还会享受别人在身前匍匐的这种感觉。 但现在的他,只渴望遇到强大的对手。 只有亲身经历过,别人反抗,再把别人踩在脚下,看着对方那不屈、愤怒、甚至是痛哭流涕的恐惧表情,才会知道那种感觉有多美妙。 古元有一刹那的失神,他直接看向了内城,那里血气的风暴已经形成。 古言在路上时其实说得不错,他的心性需要打磨。 他自认为再经过与木青一战之后,已经改变了一些会导致失败的地方,变得更加稳重细心,更加自信却不狂妄,但……他也许已经没有了在同一人身上印证的机会。 “听说你在找我?” 一道清冷的声音突然响起,古元猛然转身,目光大亮。 日光虽然没有偏爱,但相比起这片地方的其他人,一袭崭新红衣,婷婷立在街道另一头的慕容静,依旧夺取了最多的光线。 她站在污秽血水的街道上,就像是一团正在徐徐燃烧的火,给人一种明亮炙热,焚尽一切的纯洁之态。 “你竟然敢直接出现在我的面前?” 古元脸上的表情生动了许多,眼里流露出一丝欣赏地说道。 慕容静也在打量着古元,感受着古元身上圆满无缺没有一丝丝滞碍的气息,心中微沉,声音清冷地继续说道:“如果我现在伤势尽复,我会直接去到最该去的战场,而不是在这里杀几个无辜的人泄愤。” “这种地方的人,可从来算不上无辜。” 古元的视线不曾在他和慕容静之间那一摊摊“杰作”上停留片刻,一直停在慕容静脸上。 看着慕容静依旧难掩伤势颓态的脸色,他的眼神没有一开始那么明亮,有些意态阑珊地说道:“其实你有些话也没有说错,不管是这些人蝼蚁,还是现在的你,这里都该是我的战场。” “我不会因为你为了救这里其他人,而欣赏你,但你能这么平静地出现在我面前,却还是让我有那么一丝吃惊。所以如果你现在束手就擒,我不会杀你,甚至你和木青以后还能在一起。” 慕容静纤眉微凝,抿成一线的红唇微动,平静地吐出三个字:“你不配。” 古元目光微动,愠怒油然而生,却又马上被一股有些莫名的错愕所取代。 他在慕容静脸上看到了一种很平静的自信。 这种自信的缘由,似乎不仅仅是因为他和木青一战已有的结果,恐怕也有这个女人对自己的自信。 因为直到此时此刻,古元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她是一个真真切切的脱凡初期,站在这里说话的不久前,甚至还接连承受了古言和古慈的攻击。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六百三十三章:三人合力 “嘭~” 一团白色的火焰突然出现慕容静和古元之间,在街道上跳跃翻腾,顷刻间便蔓延成一片。 局势一触即发,四周那些窥探的视线,在一阵阵惊呼声中快速退去,空气里的血腥污秽气息在火焰的蒸腾中被净化一空。 古元眼神复又明亮,隔着火焰打量慕容静片刻,轻叹道:“我一直以为此行的对手是你,没想到……也好,只是你现在伤得不轻,叫其他人一起上吧。” 古元主动往前走几步,走到火焰的边缘,两道身影也大大方方地走了出来。 青龙、姜尚修加上慕容静,三人成“品”字型将古元包围在了中间。 古元没有转身去看身后的两人,他看着慕容静,沉默片刻,不知道想起什么突然笑道:“你们两人倒不愧是道侣,想到的办法还是一样,只是你现在准备好了吗?” 青龙看着身前少年人的背影,听着知道对方此刻依旧稳定的声音,和姜尚修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各自眼中的复杂。 对方不过也是一个超凡初期的年轻人,他们两个超凡后期一个脱凡初期这样包围对方,为什么还会觉得有一丝不保险? 慕容静平静地站在原地,视线落在跳跃的火焰,似乎有些出神,没有再回答古元的打算。 古元眉梢微动,他本想主动出击,却似乎突然明白了什么,看着慕容静说道:“这周围的人不过都是些蝼蚁,死了又能如何,你不觉得多耽搁片刻,反倒是给我机会吗?” 慕容静点点头,终于开口:“你大可以求救,我没有意见。” 古元脸色的表情微僵,干脆微微闭上眼睛,慕容静看着古元站在原地,大有让众人一起上的意思,眼里闪过一丝冷意,这家伙在木青手上输了,是想在她这里找回自信呢。 几个呼吸之后,慕容静突然抬起了白皙光洁的下颌。 周遭的百姓大都已经退去,她的身形直接消失在原地。 “轰——” 秋日骄阳下,一袭红衣的她穿过身前的火焰。 洒下来的阳光与呼啸声一起助涨着火势,等到她冲到古元面前时,街道上的火焰已经被她裹挟在了身后。 如果说长街上这片持续燃烧的火焰之前是一个含苞待放的花骨朵,那么此刻便是一朵完全盛放的花。 而她一袭红衣,衣衫慰贴着高挑曼妙的曲线,就是纯净洁白之中那唯一的一点红。 她一掌平推而出,身后环绕的火焰便齐齐涌向了掌前。 古元的脸在扑面而来的火光中显得异常凝肃,他的眼里满是认真,他一直都知道慕容静是在准备蓄力一击,但他从没有想过去打断或者去躲开。 他后腰上的皮肤在这一瞬间微微隆起僵硬,带动他的腰部向一侧拧转。 撤腿,出拳。 “轰——” 拳劲在火焰扑面的咫尺间爆发,两者撞在一起之时,滚烫的气浪瞬间肆虐出去,将周遭的房屋夷为平地。 古元感受着拳头前那股肆意涌动似乎随时要将他吞噬的力量,眼中闪过一丝震惊。 这女人没有受伤还是不要命了?怎么她这一击依旧达到了脱凡初期的威力。 古元咬牙嘶吼出声,他肩膀上的肌肉高高隆起,骨头发出咯吱的响声,但他的上半身依旧无法控制的向后倒去,即使撤向身后的右腿完全绷紧,但弯曲的膝盖也一点点地落向了地面。 慕容静发丝在白皙的脸颊旁轻扬,一双平静的眼眸里是比古元还要坚定的目光。 在这一刻,她表现出了对古元的强大压制。 只可惜,那一缕从嘴角溢出的鲜血,说明了她现在的状况并不稳定。 两道呼啸声几乎同时响起,青龙和姜尚修也动了。 姜尚修飞到半空,手中印诀变化间,一道道涟漪扩散出去,直接笼罩了街道,而青龙则是一拳轰向了古元后心,拳尖上凝绝着一丝丝跳跃纠缠的紫色雷光。 古元在感受着身前身后以及头顶的那一缕缕压迫,眼神明亮至极,体内一阵爆鸣,一股金黄色的血气透体而出。 “轰——” 巨大的冲击声响彻四方。 泥腿子巷这条唯一算得上大道的街道上,直接出现了一道凹陷下去半丈的大坑,交织着各种力量的冲击波眼看得就要肆虐向更远的地方,在冲到街尾之时,半空中突然响起一道无比庄严的声音:“阵!” 半空中,姜尚修身上的气息在顷刻间沸腾至巅峰,而随着他一声落下,那些扩散出去的力量统统被一道无形的屏障拦下。 连绵不绝的撞击声里,姜尚修的气息也开始跌宕起伏。 “看来你们的底牌是他!” 大坑中央,随着力量宣泄向四周,三人的身形终于显现出来。 古元抬头看着空中的姜尚修,目光里露出一丝欣赏,他现在侧身而站,一只拳头挡住了慕容静的手掌,一只手掌则抵住青龙的拳头。 青龙神色微凝,他在出手之前他还曾有过一丝侥幸,觉得这世上不会出现那么多在超凡还能横跨整个境界的人。 但前面滂湃的血气之力却将他的这一丝侥幸轰得粉碎。 慕容静的眼神依旧平静,心念微动,身周的火焰便缠绕上了古元的手臂,而另一侧的青龙见状,轻喝一声,一条条紫色的霹雳也在拳头上炸响。 但古元依旧纹丝不动,他双臂上,一道道金黄色的血气如盘龙缠绕回旋,与火焰雷霆相互撞击着,虽然动静没有之前的剧烈,但每一次碰撞所产生的的冲击都扭曲了空间。 慕容静的视线在血气上一扫而过眉,目光微动。 古元裂嘴笑道:“你男人无非是用邪魔外道压制了我的血脉之力,如今我压制一除,也该让你们见识一下我古家的传承血脉。” 突然,一道异常清晰的吟啸声从古元体内传出,浩荡连绵间有如龙吟。 随着这道声音响起,环绕着他手臂的那一道道金黄色血气齐齐一静,而后在某一刻突然加速融合在了一起。 感受着这股完全不属于古元的强大气息,慕容静还以为古元又如之前跟木青一战那样引得大巫附体,但很快慕容静就确定了这道气息的来源。 古言!这是古言的气息。 慕容静心中很多疑惑,在这一瞬间都找到了解释。 古元之所以恢复得这么快,面对三人包围时还能如此淡定,除了他自身偏执狂妄的自信外,便是古言留在他体内的这一道巫族精血了。 不过古元不想着好好消耗这道精血,弥补自己的亏空,还想着反击两人,这反倒让慕容静轻松了一些。 至少这样的古元更容易抓住。 古元加速燃烧起古言的精血,手臂上的金色血气融合成一道,有手腕粗细,和手臂一样长,在眨眼见累积的威势便已经到达了脱凡初期,甚至还在上涨。 慕容静和青龙目光接触,两人在隐谷一起修行过一起战斗过,瞬间便明白了各自的意图。 两人在此刻不退反进,空下的那只手齐齐袭向古元的眼角。 古元冷哼一声,手臂旁的两道血气立刻激射向两人。 “轰——” 劲风激啸,青龙虚晃一招,他贴身而进之时,脚下雷光闪过,在血气轰中他胸口之前便拔地而起。 “呵,正好!” 古元冷笑一声。 他在这一刻表现出了对巫族血脉之力的卓绝操控能力,那道射空的血箭在他的引导下,竟然快速回折,而他空出来的这只手也摊掌挡在了眼角。 “砰——” 慕容静掌沿砍在了古元的手掌上,所发出的声音亦如金铁交击之声一样清脆。 “来了就别想走了。” 古元目光微凝,一直带着点冷淡笑意的脸上,重新浮现出一丝暴虐之意。 猛兽就算受了伤,但张开大嘴时,依然会露出锋利噬人的牙齿。 古元心中迸发出了压印许久的快意,忍掌心的钻心剧痛,手腕旋转,手掌沿着慕容静掌沿下滑,五指分开死死地扣住了慕容静白皙纤细的手腕。 而几乎是在他抓住慕容静手腕的同时,两道血箭也融合在一起,以一股堪堪达到脱凡中期的威压,射向了慕容静的面门。 慕容静的清亮的眸子里倒映着越来越接近的血气之箭,左手手腕那股钳制的力量很大,她就算挣脱似乎也躲不开古元的攻击。 古元眼神越来越亮,裂开的嘴唇里露出了洁白的牙齿,他似乎已经看到这个女人以一朵血色之花的形象在他面前绽放。 直到慕容静的另一只手掌抓住他的手腕,清晰的触感传来的刹那,古元才多了一丝惊疑。 这女人要干嘛? 但很快,这个疑惑还没来得及发酵,两人之间便被肆虐开的血气所充斥。 古元在嘈杂声里冲击波中,全副心神都下沉到了自己的双臂上,他一只手抓着慕容静的手腕,而慕容静另一之后也同样扼着他的手腕。 这股肆虐开的血气之力威力已经达到了脱凡中期,但慕容静的气息却没有出现起伏,这是怎么回事? “轰隆隆——” 就在古元一颗心越来越惊讶之时,他的头顶上方突然响起了一连串的呼啸声,好似夏夜的雷雨,风云呼啸,雷电交加。 一股阵法的气息锁定了他,那股威压很强大。 这女人疯了就算了,连其他人也疯了吗?还是说这女人已经做好了牺牲的准备想要拉他下水。 想到这里,古元心中一紧,手上用力一拉,他自己也向前踏步,终于再次看到了慕容静。 “你——” 两人四目相对,古元的视线却瞬间移开,重新落在慕容静的脸上。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慕容静的脸上就多了一张面具。 面具上有一张栩栩如生的火雀图案,每当血气席卷向慕容静时,突然就像会呼吸一般一闪一闪地蔓延出一层防御屏障。 古元冷哼一声,调动更多的血气之力席卷向慕容静,却有很快愕然地发现,血气带给慕容静的冲击被分摊到了别处。 头顶上的雷声更响了,古元看着慕容静脸上的面具,突然福至心灵,朝半空望去。 青龙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了姜尚修身前,他脸上的那张面具绽放出一圈又一圈的涟漪,正是他熟悉的气息。 这两张面具之间,竟然能够共同分摊彼此面临的攻击。 一道道血气从青龙的面具中荡漾出来后,很快就被无形的阵法之力影响,束缚到了一起。 古元瞳孔微缩,灵觉铺向四周,这才惊觉,直到现在,那些扩散出去的力量都被拦在了一道倒扣的屏障之中。 半空中的姜尚修,明明没有参战,但他此时的气色比慕容静还要糟糕。 青龙护在他身旁,时不时地就打量着姜尚修的状态,心中也为姜尚修表现出的手段而一时无言。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阵法竟然可以如此妙用, 姜尚修的脸色越来越苍白,眼神却越来越明亮,虽然他的五官都在流血,但他手上的动作却依然保持着连贯。 在他主导的阵法之中,那些激荡的力量快速汇聚到他的身下,交织成一团后,在阳光之下,闪耀着斑驳耀目的光芒,就像是一朵阳光也不能完全穿透的纯净雨云。 威压已经降临到了古元的身上。 他那直起来的双腿微微曲起,收回环顾的视线,重新看向慕容静之时,却还能裂嘴露出白齿:“这道攻击落下,能伤得了我,但你肯定会死!” 慕容静眼里的目光都没有颤动一丝,随着姜尚修毒阵法的控制达到极限,她已经主动切断了两张面具之间的联系。 而半空中再次响起了姜尚修的声音:“临!” 姜尚修剩下的那团不断涌动膨胀雨云径直了一瞬,而后猛然坠向地面。 磅礴的力量朝着古元头顶倾轧而去。 因为速度太快力量又太过庞大,空气快速压缩时,这条早已经面目全非的街道上空没有响起轰隆隆的呼啸声,而是如同石头落水时“砰咚”的声音。 青龙和姜尚修都一脸紧张地看向古元身旁的慕容静。 古元在这一刻面露狰狞,体内血气尽皆沸腾,而抓着慕容静的手更是越来越紧。 他并不介意以这种方式站到最后,再欣赏半空中这两人懊悔的表情。 慕容静感受着手腕上传来的巨力,纤眉微动,冷冷地看着古元,那眼神似乎在说谁跑谁是孬种,又像是在说你被我骗了。 古元还没来得及体味清楚慕容静这道目光中的含义,他抓着慕容静的掌心处就传来一阵侵蚀灵魂的剧烈刺痛。 等到他反应过来这股刺痛是由高温带来的时候,余光便扫到慕容静那条白皙光洁的手臂与白色的火焰交织在一起,好似没有了固有的形状。 慕容静就这样在他的眼皮子底下脱离了他的钳制,退到了大坑边缘,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混账!” 古元愤怒地大吼出声,一时间只觉得胸口闷塞无比有吐不尽的郁气。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六百三十四章:战斗激烈 当空中那团磅礴的力量齐齐倾泻在地面上时,本就下陷的街道彻底四分五裂,巨大的裂缝蔓延出去,将方圆百丈之地都变成了一堆激扬的尘土。 半空中的青龙和姜尚修落向地面,和在尘土中飘荡着的那红衣身影,重新形成了一个包围圈。 三人的目光微垂,都落在了大坑底部。 在那里,激昂的血气之力还在澎湃翻腾,劲气扭曲的空隙里,还能隐约看到一道半跪在地上的身影。 古元双手强撑在地上,咬在一起的齿缝里是持续的嘶吼。 这道被阵法转嫁而来的力量达到了脱凡中期,但因为其中裹挟着大量的巫族血气,所以对他造成的伤害并没有达到慕容静她们之前所期待的程度。 慕容静离那道身影最近,当她的视线凝聚在古元身上时,憋着一口气硬抗的古元似有所觉,抬起了头。 古元的眼神中满是被算计后的愤怒。 尽管直到现在他也不觉得之前是真地输给了木青,但他希望用一场极限战斗来恢复心气的渴望却是无比真实的。 结果慕容静异常准确地拿捏住了他的心态,让古元在看到她后,明知道姜尚修展开了阵法,也没有想着脱离。 甚至到了最后,古元都还以为慕容静选择了和他硬碰硬的方式。 但现在再看,这一切的一切在古元眼里都成了慕容静这些人的算计。 他什么时候才能有一场酣畅淋漓的战斗? 古元只觉得来朱雀城后,就像是进入了一个臭水沟烂泥潭,诸般不顺都顺着身上那些细小的伤口钻进了体内,他一拳擂在心口,感触放开了体表的防御,仍由头顶的力量冲击在皮肤血肉之上。 竟是一个眨眼的功夫,他的肩膀就露出了血肉里的白骨,样子显得无比凄惨,但他身上那股跌宕起伏的势却像是等来了真正的触底反弹,就如同石子堆里的树苗,韧劲十足地开始往上生长。 慕容静目光轻轻晃动,就算是敌人,她也没有掩饰此刻的那一丝欣赏。 此人飞扬跋扈,但天资心性确实都是一流,只是遇到了他和她。 慕容静动了! 她似乎就是在等待这一刻一般,在古元双腿颤抖着站起,身上的势即将达到顶峰时,出现在了古元的身前。 她轻轻一掌推出。 “啪——” 白皙修长的手掌正中眉心,在这清脆的打击声里,慕容静身上那一连串的红色残影也巧好被肆虐的力量搅碎。 古元直接倒飞了出去。 他明明被击中的是眉心,但胸口却很明显地凹陷了下去,他的脸色变得精彩至极,青红混杂,就像是溺水之人被一口水呛在喉咙里,吞也不是吐又吐不出来。 慕容静站在了古元之前的位置,轻轻摩挲着手腕,一团团氤氲着明亮色泽的火焰在她皮肤下游走,正是她重新凝练的本源之气。 一道破风声起,应和着古元倒飞时的呼啸声,青龙浑身紫色雷芒闪烁,径直撞向了古元。 古元眯成一条缝的双眼里闪过一丝复杂情绪,到头来还是他自己小瞧了别人。 他现在的状态极为不妙,可以引导血气沸腾,却在临门一脚时被慕容静在外面上了把大锁,此刻那一缕炙意,就像是蛛网般在他体内蔓延,甚至已经席卷向了他的心脏。 在青龙即将击中后心之时,古元眼中闪过一丝狠戾,一掌叠在胸口,一拳凝聚去全部力气狠狠地砸在了手背之上。 只听得半空中咚的一声,一团淡金色的血雾顿时从古元身上膨胀出来。 他靠燃烧自身精血,获得对身体的掌控后,身体灵动许多,身体一转,以肩旁硬抗了青龙一拳。 “砰。” 紫色的雷芒与浅金色的血气相互交织,所发出的嗞嗞声听来让人牙酸无比。 古元的肩头本就血肉模糊,在被雷芒肆虐,甚至出现了一股焦肉特有的味道。 古元闻到这股味道,却好似受到了鼓舞,脸上凶性大发,不仅没有借力逃跑,反倒扣住青龙的手腕,贴身而近。 “砰砰砰砰。” 呼吸之间,在半空中撞上的两人都呼唤了十几拳,拳声连在一起,就像是夏季雨夜里轰轰轰不绝的滚雷。 又是一拳过后,两人终于拉开身形。 青龙身上的气息危险而霸道,他看着气息混乱狼狈至极的古元,目光微颤的恍惚里,甚至把古元看成了木青。 一旦开始战斗,明明看起来随时会倒的人却似乎拥有了无穷无尽的力量。 “呼~再来!” 古元吐出一口浊气,眼神挑衅地看着青龙。 青龙心中一沉,慕容静和姜尚修已经做到了各自所能做到的极限,他必须擒下古元。 青龙默默回忆着那一次顿悟时所见的画面,明明是正午的秋日白天,他却像是回到了漆黑的雷雨夜,在那道白色的巨雷轰开天地之时,青龙的身形顿时消失在了原地。 空气中,还残留着一丝硝石味般的燥意。 古元心中一跳,隐谷这些人似乎都有自己深厚的道法造诣啊,他胸口轻轻起伏,微微抬起了头。 一道粗大的白色雷霆从天而降! 古元下意识地眯起了眼,将双臂高高举在头顶。 “轰隆——” 白色的雷霆轰在古元头顶上时,如同飞瀑泻地,雷芒电浆肆虐开后,转瞬便把古元的身形笼罩。 青龙神色难掩疲惫地出现在古元身侧,一拳轰出,便准备结束这场战斗。 慕容静的视线一直落在古元身上,在捕捉到某种气息后,目光一凝:“小心!” 几乎是慕容静话音刚刚响起,一道手指粗细的金色血箭便刺破雷芒,撞在了青龙心口之上。 “噗呲——” 两人离得实在太近,青龙虽然已经凝聚起力量准备侧身,但血箭还是刺进了他的心口。 好在他脸上的面具在最后时刻终于反应过来主动护主,只听得其吟啸一声,在血箭即将刺进他的心脏之前扩散出一道青光,将血箭束缚在了原位。 一道冷哼声从白色的雷芒中传出,古元虽然被璀璨雷芒束缚,却并不打算就此收手。 那道被束缚住的血箭开始剧烈颤动起来,没再给青龙任何喘息挣扎的机会,直接炸开。 金色的血气直接撕碎了那层单薄的青光,瞬间就在青龙的胸口炸出一个手掌大小的血窟窿,青龙的胸骨在这股近在咫尺的冲击下也根根碎裂,细小的骨刺在这一刻好似飞针,本该会顺着冲击射进青龙的五脏六腑,却又在下一刻失去了维系的力量,沾染在了血肉之中。 地面的大坑中,一缕鲜血从面具中流到白皙的下颌上,慕容静身上的气息出现了刹那的摇晃,她微微眯着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半空。 她通过面具,主动将青龙心中出肆虐的大部分伤害转嫁到了自己身上。 但饶是如此,青龙身上的气息依旧继续下坠,而一只鲜血淋漓的手臂已经探出雷芒,五指锋利如钩地插向了青龙。 两团浊气从青龙微垂的脸部喷出,他抬起眼时,低沉喝道:“破!” 那些束缚古元身上的雷芒如闻敕令,瞬间纠缠在古元的身体上,而后又在下一瞬齐齐爆开。 雷芒乍然爆开,像极了日出之时,分割开天地黑暗的那一片光明。 古元和青龙两人被冲击得分开,青龙身受重伤,捂着胸口便要落向地面,古元冷哼一声,却不打算饶他,逆着雷光而上,直接追向了青龙。 北部蛮荒古战场是不毛之地,古元只有便在这种恶劣的环境下修行,几年之前就已经开始在黑风暴边缘,靠着其中的雷霆之力修行。 这种白色的雷霆对他确实会造成伤害,但青龙凝聚出的这道雷霆,其中的毁灭意味甚至还没有木青的雷法来得纯粹。 古元现在的心态很奇怪,即使明知道再这样下去他也占不到什么便宜,但在受了这么多上后,他反倒不算直接破开三人的包围。 硬抗雷光也好,被阵法笼罩也罢,只要先杀死他们中的一人,便也还是值得的。 地面上的慕容静和姜尚修也察觉到了古元的意图。 姜尚修轻喝一声,笼罩在这片街区的那道阵法屏障顿时收缩,天地间一股股晦涩的气息开始挤压着那些肆虐的力量。 而作为被这个阵法针对之人,古元身上的所受到的压力顿时增加了几倍。 他的速度慢了下来,但却依然没有打算收手。 慕容静纤眉微凝,勉强平息掉身上紊乱的气息后,便冲了上去,她没有去管青龙,而是拖曳出一道刺目的红芒,直接撞向了古元。 “噗呲——” 半空中的古元察觉到危险的到来,肩膀耸动,以手肘挡在了脸侧,一柄通体赤红如血的短刺正被他夹在臂弯之间。 “哼。” 慕容静轻哼一声,手上的朱雀刺顿时大方红芒,开始疯狂地攫取古元身上的血气。 古元一时大惊,这娘们的手段真还跟木青一样。 体内的巫族血脉,一直是古元自信的根本,但在面对慕容静三人时,他不仅将古言输送给他的那道精血消耗一空,连自身本就出现亏空的精血也已经消耗了两次。 随着血气的流失,古元感受到的压力顿时变得清晰起来,他冷冷地扫了慕容静一眼,一掌砍向慕容静白皙修长的脖子,慕容静目光微凝,却是向古元胸口平推出了一掌。 看着慕容静白皙手掌上氤氲的明亮焰光,古元立刻回忆起了被丝丝缕缕的炙热气息封印住血气的无力,眼皮一跳,却还是第一次在与人互换攻击的时候,选择了退缩。 他的扫向慕容静脖子的手臂直接一折,便当在了胸前。 “嘭~” 白色的火焰从慕容静的掌中肆虐而出,扑向了古元的胸口。 古元借着手臂上的力量,暂时突破了来自四面八方的束缚,他身体一折,也不再管慕容静,燃烧起一缕精血,速度陡增。 在接连吃了苦头之后,古元终于打算先突破这个恼人的阵法再说。 姜尚修在全力控制阵法,慕容静为了救青龙本就是强行迎战,没有了青龙的合围,古元很快就飞到了阵法边缘。 也是在此刻,他心中警兆陡生,身形下意识一滞。 “咻——” 一道凌厉的剑气擦着他的脸颊而过,轰中不远处的废墟时,激起了漫天的烟尘。 古元看着斜刺里突兀出现的黑袍老者,心里已经大骂起了隐谷。 这群人一个个都比他修为高,怎么还能如此阴险地想着留一手?这隐谷大难临头也还是这么团结的吗? 慕容隐在甩出一道剑气之后,便没有丝毫停顿,连绵的剑气如同飞雪一般,交织成一大片白幕,直接堵死了古元的这条退路,将他重新逼回了包围圈。 姜尚修见到慕容隐也终于出手,眼神未亮,轻敕道:“列!” 半空中的慕容静突然察觉到一股股炙热的气息开始加速涌向她,就连身上的反复的气息也稳定了许多。 猜到这是姜尚修的阵法妙用,慕容静没有浪费这个机会,速度直接提升到了极限。 “轰——” 半空中顿时出现了一道连贯的红色倩影。 古元听到身后破耳的呼啸声,咬牙闷哼一声,便要强行改变方向,体内燃烧的血气却突然一窒。 慕容静这一刻的眼神如一抹被天光照耀的冰棱,冷和亮,透着凌厉的杀意,她抓住了这个机会,手中的朱雀刺没有丝毫滞涩地破开了古元引以为傲的盘古体,插在了他的后心之上。 “啊——” 愤怒的痛呼声响彻半空,古元表情狰狞无比,身周的血气疯狂地荡漾起来。 此时此刻,只要短刺再前进一寸,或者说肆虐出劲气,古元这个古家的少主便会死在慕容静的手上,成为朱雀城这片一直缺少秩序之地的一缕亡魂。 但慕容静心中闪过木青的身影,却还是留住了手,甚至为了平息这股叠加起来的杀意,还使得手中喷薄欲出的力量倒灌进了体内。 “唔。” 本来已经心凉的古元在听到慕容静的闷哼声后,眼神骤亮,他脸上的表情僵成一团,痛苦、愤怒、恐惧杂糅在一起,却还是难以尽述他此刻心情之万一。 兜兜转转,这女人为了那木青也还不敢杀了他。 古元心中快速泛过这个念头,庆幸讥嘲的心情才刚刚升起,嘴角还没有完全裂开,脸上的表情却又马上僵住。 他为自己此刻的反应感到无比的愤怒以及屈辱,他的脸皮开始颤抖起来,眼中凶光大显,也至于他没有丝毫犹豫,在性命受制于人的情况下,一臂回扫,砸向了慕容静的脖子。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六百三十五章:擒下古元 废墟四周,看见慕容静击中古元的几人都下意识松掉了绷紧的心弦,就连慕容静也没料到古元会在此时反击! 感受着扑面而来的劲气,慕容静只需要手上用点力,便能直接搅碎古元的心脉,却在无奈的现实面前,只能抬起胳膊,挡在了身前。 “砰——” 清脆的击打声过后,半空中两人的身形快速分开。 朱雀刺从古元的后背拔出时,还带出一抔血水,但古元却状若未觉,回首冷漠地盯了慕容静一眼,便轻吼着冲向另一个方向。 谁都看出来了古元是强弩之末。 慕容静有些懊恼自己没有第一时间制服古元,她目光一凝,连涌上喉头的血气也来不及去管便追了上去,但古元明显是在燃烧了体内的精血,身周金色的血气跌宕起伏,速度竟然没有因为伤势而减慢。 姜尚修一声轻喝:“前!” 在阵法之中的慕容静顿觉身形轻盈许多,呼吸间便拉近了与古元的距离,但古元此刻已经一头撞在了缩小的屏障之上。 “刺啦——” 半空中响起一道类似瓷器破碎的声音,阻拦在古元身前的屏障立刻奔溃。 无尽的力量倒灌,姜尚修第一个受到阵法反噬,噗呲一声喷出一口鲜血,气息顿时萎靡了下去,而古元受到的伤害仅次于姜尚修,他一侧身体都在这次撞击上血肉模糊,而他背心本来快要愈合的伤口也再次崩裂。 现在的这种局面,即使是早就经历过不少恶战的古元,也只想着尽快脱离隐谷众人的包围。 他双眼血红,如同一头冲破牢笼的凶兽,立刻拔高身形,奔向自由的天地。 他相信,只要让古慈古言中任何一人发现他的气息,那么今日在场围攻他的任何一人都离不开这离。 古元的心绪从濒死之中跌宕渐渐平稳下,只是呼吸时间已过,他的身形也已经拔高十几丈,却依然未能等到他所期待的回应。 古言那边的战斗,远要比古元预料之中来得猛烈一些,那么古慈呢? 古元满心不理解,视线望向内城中心那方天空,只能依稀见到一道血色的风暴,那木青凭什么能够缠住古慈这么久? 还是说古慈有意为之? 古元心中思绪一转,便立刻向内城方向冲去。 地面上的慕容隐本来就要泼洒出一道剑光切断古元的去路,但见到古元身后紧追着的慕容静从始至终都没有向他看过来一眼,不知怎么手上的动作就慢上了一丝。 空中的古元听到身后越来越近的呼啸声,眼神越来越冷。 他以超凡初期面对三人包围,鏖战一番后还能逃脱,甚至让其中两人暂时丧失战斗力,这份结果对于任何来说,其实都算得上厉害,但对于一开始就是为了建立顶峰之势的他来说,却显得有些糟糕。 遗憾的是,他现在一步错便步步错,即使他因为两次觉醒,体内的巫族血脉浓郁了许多,但再继续消耗下去,恐怕也极有可能弥补不回来。 慕容静跟在古元身后,见古元没再燃烧精血以追求更快的速度,越发确定古元已经到达了极限,她双眼微眯,手中的朱雀刺顿时化作一道流光冲向古元。 古元心中大骂一声还没有反应过来的古言古慈,直接将胸口的那枚铜镜丢向了身后。 这枚铜镜在之前被木青的源气和魔焰压制,还没有恢复宝物的光韵,被古元像丢一块累赘般丢向身后时,根本没能发挥出最大的防御能力,被朱雀刺一撞,直接急射向了地面。 而朱雀刺受到慕容静的操控,只是被阻拦了一瞬,速度稍慢,但方向并没有改变。 感受着身后越来越来进森然锋锐之气,古元眼中闪过一丝狠绝,虽然明知道慕容静不会杀死她,他大可以束手就擒等待古言他们,但他竟然已经从死中求活两次,心中的骄傲让他几乎没有犹豫就做下了决定。 空中,一股晦涩的气息突然出现在了古元的身上,他嘴唇翕动,快速念诵着什么,那股气息也越发凝实起来。 他在强行使用血脉秘术,召唤大巫附身,这么做,即使他反过来把场间这些人都杀了,那也会造成很严重的后遗症。 不过他不打算管这么多了。 慕容静发现了古元气息的变化,轻喝一声,朱雀刺突然爆发出刺目的红光,速度陡增,径直射向古元的背心。 这一刻,她并没有再留力。 在双方实力相差不大的情况,想要游刃有余地掌控局面其实是一件很困难的事,她现在必须确保古元会落在她的手上! “轰——” 古元身上的气息猛然一变,像是沾染了荒野余火的黄昏,沧桑之中透着一股冷寂。 而朱雀刺也拖曳着一道刺目光影,射向了古元的背心。 这一击,双方都用尽了各自能发挥出的力量,又会是怎样的结果来。 恰此时,一抹黑色流光从斜刺里冲出,这黑色流光的速度应该比不上朱雀刺的速度,但因为角度刁钻,不仅拦在了朱雀刺之前,还借着朱雀刺的冲击力,率先撞向了古元。 古元此时已经转过身,正伸出大手全心应对朱雀刺的冲击,也根本没料到还有这种变化,胸前防御洞开,竟是被那抹流光径直撞在胸口正中,直接击溃了他身上即将稳定下来的晦涩气息。 直到此时,那抹黑色流光才露出本来的样貌——一块布满裂纹的黑色龟甲。 “啊!!!”古元愤怒地大叫出声,眼看得朱雀刺便要紧随在龟甲后面撞上胸口,他也只能徒劳地看着。 但此时异象陡生,那块龟甲突然肆虐出一团黑色的烟雾,直接包裹住了古元的身影,等到朱雀刺到来时,直接从黑雾中洞穿了过去。 “玄武!” 慕容静停在半空中,望着那团翻腾的黑雾,脸色冷到了极致。 玄武没有拖延什么时间,在慕容静开口后便直接从地面某处角落飞到了空中。 只见他手指连动,黑雾中便传来一阵噼里啪啦的击打声。 一个呼吸之后,等到龟甲重新盘旋在玄武掌心之时,黑雾顿时散去,独留古元一脸愤怒地看着两人。 “你们隐谷还能再卑劣一点吗?” 古元原以为慕容隐已经是包围他的最后一人,但此时出现的玄武又很快推翻了他的认知。 隐谷为了抓他,竟然在这里来了五人,而且好像修为最低都是超凡后期,这么看来他是不是应该骄傲? 但古元不,他现在满脑子都是没能攀升到顶峰,在临门一脚时止步的那种无比难受的感觉,这甚至要比跟木青打架那会儿还让古元觉得气闷。 “我已经封印住了他四肢的经脉,阻截了他体内的血气流动,你竟然想要用他救人,自然不想真地杀了他。” 古元说到最后这一句时,还意味莫名地看了一脸愤愤的古元一眼,他离两人的战局很近,又是身处局外,很清醒地能够判断处,刚才那一击若是落到实处,古元绝对会败,而且有很大概率会死。 “嗯。多谢。” 慕容静召回朱雀刺,飞到古元身旁时,一只手掌直接扣在古元心口至上。 “呃,臭娘们。” 一团炙热的气息附着在古元心脉之上,他本来就被堵截的血气更是龟缩在心脉窍穴之中,不敢再肆意冲击。 玄武看着慕容静的动作,眼底闪过一丝复杂情绪,却没有再说什么。 慕容静理都再难得理古元,一只手扣住古元的肩膀,便看向地面。 裂纹遍布的凹陷地面上,怀风花不知何时已经出现在青龙身旁,替他处理着胸前的伤口,慕容静感应到某处的视线,看了过去,迟疑片刻后,还是轻轻点了点头:“谢谢。” 全身笼罩在黑袍中的慕容隐,眉目微动,平淡道:“至少你现在还是我隐谷之人,你和木青的事,等到以后再说。” 慕容静心中一叹,收拾起情绪便将视线投向内城,她眼里难掩忧虑,甚至有一丝不敢去仔细探究的害怕。 她红唇抿成一线,将嘴里的血腥气咽下后,才喃喃道:“比预计多话了半柱香的时间,你一定要等我。” …… 内城,中心区域。 血色的龙卷已经渐渐平息下来,周遭的地面早已经四分五裂,随着那涌动的尚未凝固的岩流而无序地荡漾着。 这里是岩流最活跃也最集中的地带,往下去是深可达几十丈的岩浆池。 这时,一道身影从岩浆中冲了出来,停在半空中后,冷笑连连:“不过是像一条野狗一般东躲西藏,你若是现在出来,我或许还能饶你一命。” 没有回应,此处唯有热流从岩浆中冲出来的气流声响。 古慈脸色阴沉无比,这深厚的岩浆替木青隔绝他的感知,他好几次顺着天地间涌动的血气找到了木青,却还没来得及动手,便又再次失去了木青的位置。 他实在是搞不懂,结结实实挨了他一拳的木青为什么还能坚持到现在,甚至还有余力引动天地间的血气恢复伤势。 从和古元分开已经过去超过一刻钟的时间。 他看了一眼外城,见没有多少动静,心中稍定,想必隐谷那些人早已经如狐兔一般藏匿起来,单凭古元一个人去找,也是个难事。 而天边更远处,古言那里的战斗依然没有停止。 这让古慈终于失去了耐心,他必须尽快把这个叫木青的小子解决掉,去帮古言合力击杀掉慕容云。 古慈微微闭上眼睛,他一头黑白相间的头发微微浮动,在一瞬间的安静过后,他体内突然传出了一连串的声响,这声响没有骤雨打屋檐那般急切和响亮,韵律自成如雨打芭蕉。 等到着声响结束,古慈身上的气息上涨了半分,原本就如高山一般凝实的气息,增添了几丝厚重。 他低头看着身下的岩流,胸口微微起伏,一掌提至与胸口平齐,而后猛地向下一拍。 “嗡——” 天地间没有巨大的呼啸声响起,只有一道嗡鸣声悠长不绝。 地面上那口涌动的岩池突然向下沉去,表面上那些分开的碎石块也快速撞在一起,这个过程极其短暂,还没等那些碎石撞击出更大的声响,岩浆表面直接出现了一个巨大的掌印。 这个掌印几乎笼罩了整片岩浆池,在一阵折磨耳朵的颤鸣声里,那个掌印快速下沉,磅礴的力量挤压得岩浆乱涌,乱石齐飞。 地动山摇。 磅礴的力量终于扩散向四方,本就成为焦土的内城,不知道多少出地方开始分裂,那些冷却的岩浆开始挤压、分裂,露出了下面涌动的岩流。 此时此刻,身形瘦小的古慈,就像是一个行走于此不满于眼前所见的巨人。 大概是因为年岁枯久,古慈早已经不负壮年时那般身形高大,他早已长出了白发,看起来更像是一个精神比较好的精瘦老人。 但就这这样一种形象的他,只是朝地面重重地按了下去,黑色的焦土里,却开出了一朵朵炙热的火色之花。 最大的一朵开在他的身下。 激涌的岩流裹挟着碎石直接喷涌到了天空,在那一瞬间,也吞噬了他的身影,等到岩流再回落向地面,古慈的身影也跟着消失。 远处一块半立的颓墙后,刘葳蕤屏住呼吸,脸色苍白地看完了这一幕。 虽然没有远处天空中剑啸连绵来的声势浩大,但这于沉默中,一点点强行改变一地之貌的行为,也在真切地昭示着脱凡后期的强大。 她不是没有从凌青竹的口中听闻过更强之人,但因为隐约确定被古慈攻击之人木青,反倒有了真切的当面之感。 但她没有丝毫犹豫,在强行压下心中翻涌的情绪后,她隐匿着气息,小心至极却又速度极快地冲了上去。 地下某处,众人心中的焦点——木青,正靠着一处石壁,艰难地平息着体内的力量。 于此时的他而言,无处不在的岩浆炙热而拥挤,却又很好地替他压制着欲要破体而出的混乱力量。 他的整个心思都沉浸在控制体内杂糅在一起的力量上,无时无刻地不再忍受着一波强过一波的痛苦,偶尔还得避开古慈的追寻,以至于连过去了多长时间都分不清楚。 慕容云和古言的战斗怎么样了? 如果古言空出手来,大家会被找到吗?还是大家已经被找到了? 木青一对剑眉皱起后便没舒展开过,难得的一点喘息时间也在担心着众人的安危,但越是如此,他越没有找到解决体内乱象的办法,只是勉强借着外界的力量建立起了一个薄弱的平衡。 他确定,就算古慈不攻击他,只要离开这里,去到地面,他体内的力量就会彻底爆发,到时候,他恐怕会生不如死。 也就是在此时,一股巨大的压迫感兜头而来,木青还没有来得及分辨出这股一动静怎么回事,便看到了古慈那张得意的老脸。 “小子,藏得可够深啊。” 古慈冷笑着冲到木青面前,一掌拍向了木青的脑袋。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六百三十六章:木青现状 地下深处,陡然到来的庞大压力,让炙热的岩浆有了重若千钧的力量,当木青发现古慈想要离开时,速度不可避免地一慢。 看着呼啸而来的手掌,木青没有太多能做的事情,他只是抬起手臂挡在了面前。 古慈见木青直到此时依然还想着反抗,不知为何,本来拍向木青脑袋的手掌一变,五指弯曲,直接抓在了木青的胳膊上。 强大的力量冲进木青的体内,让他艰难调动的一股力量瞬间被碾压,幸运的是,他体内本来混乱的力量也因为这股力量的压制,而暂时维持止住了崩溃的势头。 “哼,都这样了,还想着抵抗。” 古慈在接触的瞬间就发现了木青体内的状态,冷笑不已地说道。 他死死扣住木青的胳膊,轻哼一声,直接拽着木青往岩浆表面飞去。 他刚才那一掌看似狂放霸气,其实却做到了对力量的细致入微,这才很快确定了木青的位置,为了不让木青在逃脱他的控制,他直接用蛮力压制起木青身上反复的气机。 “轰——” 这一切的变化来得太快,以至于当两人冲出岩浆时,木青才来得及思考古慈抓着他却不杀的原因。 古慈抓着木青停在半空之中,侧目笑了一声,冷漠道:“给你一次机会,说说你身上那些秘术法门传承自何处?” 木青的视线从脚下焦土一掠而过,蹙着眉看向远处天空,慕容云和古言的战斗还没有结束,这让他松了口气。 他侧目反问道:“你说的是哪一种?” 没了岩浆的压制,木青体内的力量不受控制地走向了失控,他在尝试引动天地间血气之力无果后,直接借着古慈带给他的压迫开始维持体内力量的稳定。 古慈也发现了木青的动作,深深地看了木青一眼,说道:“也难怪你能有这样的实力,不过我这是再给你求活的机会,既然你自己不要,那可别怪我了。” 古慈双眼微眯,掩去眼底深处的那一丝火热,一指点向木青的眉心。 木青看着越来越靠近的指尖,眉心不由自主地产生一股强烈的排斥之感,识海也开始摇晃起来,他闷哼一声,在美新娘凝聚一道紫光,眼中也开始酝酿起白色的雷光。 古慈目光微动,脸上露出一丝笑意,不再掩饰对木青身上秘术的觊觎,一指点了上去。 他实在有些好奇,隐谷慕容云那些人到底发没发现木青身上的这些秘术是即使放在十大家中有最顶级的存在? 或许正因为这些人的眼光被偏居一偶的经历给磨平了吧。 “啪嗒。” 古慈的手指没受到任何阻碍地点在了木青的眉心。 木青眉心的那一道护体紫光在这一指之下顷刻崩碎,他眼里酝酿的雷光还没有到最盛时便迅速黯淡,一口鲜血直接从嘴里喷了出来。 即使是没有受伤,以他现在所能发挥出最强实力也抵挡不住脱凡后期的古慈一指,更何况体内的情况还在加速恶化。 一道蛮横的力量直接撕开了木青识海的阻隔,进入了他的识海,尽管知道所做会是徒劳,木青还调动起识海中的脸心思疯狂地冲击着这股力量。 古慈控制着力量直奔识海深处,感受着木青识海的规模,难掩惊奇:“超凡初期就有这么庞大的识海,这也难怪你能以这样脆弱的身板施展出那么多顶级秘术。” 在古慈这些人眼中,俗世那些零散的修行势力不如他们十大家这种顶级势力,一个很大的愿意,就是不主动对精神力的修行。 要知道,越是一些顶级的秘术,对修行之人的精神力要求越高。 而修习秘术法门时,那些什么非到什么境界无法施展的门槛,其实是以精神力为最大门槛,先是因为精神力够了,突破了境界,才说达到了施展的门槛。 像木青这种,精神力比境界该有的那个层次的精神力强大,也是他能表现出远远超过现在境界的实力的原因。 古慈心里实在有些惊讶于木青无与伦比的天资,心中也更加急切地想知道木青身上的那些秘密。 他控制着那道凝聚了他一缕神识的力量,一路狂奔猛进,终于来到了木青的识海深处。 古慈借着这道神识看清了木青的灵胎。 一尊泛着金色光泽的灵胎安静地盘膝坐着,身周还缭绕着一道黑色的气息,看五官与木青的外表一模一样,甚至当古慈细看时,还觉得这尊灵胎比起木青的外在来说,多了几分肃穆庄严的神韵。 这对古慈来说也是一件很奇怪的事情,要知道他现在是脱凡后期,塑造灵胎的神识全都蜕变成了神识,但却依旧没有产生这种庄严肃穆的神秘感觉。 古慈也只能把这一切都归咎于木青,因为这是木青,所以他身上的各种变化便也有了解释。 “小子,我曾问过你传承自何处,是你自己不说出来,到时候神志不清可别怪我。” 古慈的声音在木青识海中想起,他以前也不是没有搜过别人的魂,但一般遇到这种情况的修士,要么就是玉石俱焚一样拼得你死我活也不让搜魂,要么就是没有反抗之力只能被动接受。 依木青此时的表现,他明显是属于后者,但因为不久前才见识了木青和古元的战斗,他这份平静反倒让古慈产生了一丝奇怪的感觉。 这份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因为木青的持续沉默而慢慢放大,古慈的心思全都落在木青的灵胎上,以至于朝他呼啸而来的几道身影都暂时没有去理会。 终于,古慈下定了决心,那道裹挟着他神识的力量主动射向了木青的灵胎。 “嗡。” 木青的灵胎抬起了头,一柄金色小剑直接迎向了古慈的那道力量。 古慈冷哼一声,就算木青灵胎已经泛着金光,当要跟他这道裹挟神识的力量硬碰硬,那也还是差了许多。 但下一刻,他的预料就被冷硬的现实给搅碎,那柄金色小剑好似经过了千锤百炼,竟然比他的神识还要坚韧,在撞上他的攻击后,径直将他的神识搅碎,等一阵撕裂的痛楚传回古慈识海时,他感到了如潮涌般的晕眩,直接失去了对木青识海的探知。 木青眼神明亮,他的灵胎内因为有孟章的存在,那头魔物便吃过亏,所以他见古慈的注意打到他灵胎上来时,连一丝波澜都没有泛起。 而他那把灵识小剑在经过与白豪和魔物的战斗后,就像是一把无往而不利的神兵利器,远要比古慈所以为的锋锐。 木青抓住了这稍纵即逝的机会,轻喝一声,一道黑色的剑影从岩浆中冲出,直射向古慈。 他眼中更是酝酿出两道粗大的雷霆射向古慈的眼睛。 古慈未料到强弩之末的木青还能发出这么凌厉的攻击,也顾不得识海中的晕眩,收回抵在眉心的手,挡在了自己眼睛前。 但他却没有松开抓住木青胳膊的手,任由镇魔剑撞在他的胸口。 “咚——” 无比清脆的声音响起,催动盘古体的古慈,就像是一件人形法宝。 木青心念微动,镇魔剑上铭文大亮,漆黑的魔焰顿时席卷向古慈的脸。 古慈不似古元那般年轻气盛,还记得这魔焰对巫族血气的侵蚀压制,对这种魔道之属的东西多了几分忌惮,他不愿意沾染,终究是松开握住木青的手,身形一侧躲开了滚滚魔焰。 木青一朝脱困,立刻沉身向下,可惜此时体内生出一阵足可撕裂灵魂的剧痛,他眼前一黑,身上的气息刹那间便紊乱到了极点。 “哼,活该!” 古慈反应速度极快,他怒骂一声,一拳轰向了木青的脖子。 “住手!!!” 远处,一道冷喝就像是飞剑,快速冲到了古慈面前。 古慈眼角余光一扫,眉头猛然一凝,看向木青的目光里,杀意也出现了波动。 古言当初推衍不出结果,却说古元会遇到影响一生的事情,莫非真就应在面前这小子身上。 古慈快速自省,突然有些后悔。 他之所以一直在直接杀死木青这个选择上出现摇摆,最大的一个原因莫过于,他想要触类旁通,在木青身上寻找一个突破境界的灵感。 可惜他也因为这份拖延,而造成了局面反复的结果。 最后,古慈轰向木青的拳头终究是收了几分力气。 木青见古慈的攻击避无可避,眼中闪过一丝狠绝,他直接放开了对体内各种力量的压制,反而引导着这些力量冲到了脖子这一侧。 “砰——” 拳头结实砸在了木青的脖子上。 木青脖子上凝聚出的紫光摇晃不休,坚持眨眼功夫不到便直接破碎,那股霸道的拳劲紧接着便侵入木青的血肉之中,和那些冲上来的力量撞在了一起。 脖子一直就是人体最脆弱的地方之一,如今木青的脖子却成了各种力量交织的战场。 他眼前一黑,强忍着肆虐开的巨大痛苦,就要借着这股力量加速追向地面,却被古慈看清了意图。 直接古慈恢复了惯常的阴戾冷漠,落在木青身上的拳头迅速摊开,化拳为掌,直接抓向了木青的脖子。 “咦?” 惊奇的事情发生了,木青明显再没有反抗之力,却在那一刹那再次加速坠向地面,以至于古慈这一连贯的动作被硬生生打断。 但这个小差错并没有给木青带来彻底脱困的机会,只见古慈轻喝一声,身上陡有千钧之时,立刻追向了下坠的木青,死死地抓住了木青的身体。 也是在此时,古慈捕捉到了一抹似有若无的痕迹,但等他凭着这股痕迹寻上去时,那股痕迹却硬生生地中止,好似被一股神秘的力量硬生生抹去。 古慈心中惊疑不定,但他还没来得却分辨这是不是他神识受损后产生的错觉,慕容静她们便到了。 “老东西!放开他!” 慕容静一只手扣住古元的肩膀,另一手握着朱雀刺,满脸冰霜地盯着古元说道。 古慈抓着奄奄一息的木青,侧身正对慕容静,他的视线在一脸愤怒懊恼的古元身上扫过,心里一叹,冷笑道:“这个画面倒是熟悉。” “噗呲。” 半空中,因为陡然地对峙,气氛本就很是沉默,所以古慈话音落下时,这道利刃入肉的声音极其清晰。 慕容静没敢去看木青,她只是异常冷硬地盯着古慈,而她在没有等到想要的结果后,手中的朱雀刺则已经扎进了古元的后心。 整个过程异常顺滑,没有丝毫犹豫。 “你——” 古慈眼皮猛地一条,身上的血气更是止不住地翻涌。 这女人看起来要比木青的心志坚韧许多,古慈心中无奈地闪过这个念头,抓着木青的手下意识松了一分。 慕容静轻轻抬起下巴,冷眼沉声道:“我之前就曾在你的手上,但我不是他,我再给你一次机会,放开他。” 古慈老眼中目光微动,嘴角突然绽放出一丝冷笑:“这种针锋相对的谈判贵在先发制人的势,但若是让人提前知道了底线,你又哪里来的这种势?” 这一刻,半空中的气氛降至到冰点,之前出现在泥腿子街道上的几人都在慕容静身后,听到古慈的话,脸色都难看了许多。 一身黑袍的慕容隐就站在慕容静身后,他正犹豫着要不要开口说两句,慕容静却用行动表明了她此刻那冷硬到底的决心。 她抓着朱雀刺朝前轻轻一推。 因为速度太快,以至于利刃划开血肉筋膜的声音极其轻微,古慈脸上的笑容还没有完全绽开,却因为那一截从古元胸前冒出的利刃而彻底僵住。 “臭婊子,杀了他,你们都会死。” 古慈恼羞成怒地警告道。 慕容静的视线飞快地从木青身上扫过,眉宇间多了几分凝结不散的阴郁,但再次看向慕容隐时却又满是冷漠以及坚定:“放了他。” 朱雀刺没有刺穿古元的心脏,而是擦着心脏刺穿了胸骨,但饶是如此,也让古慈那高高在上自以为掌控局面的态度好了许多。 古元全身血气被封印,心脉上更有一团跳跃的火焰,但并没有丧失说话的能力,不过就算慕容静这样刺穿他的胸口,他也紧咬着嘴,一声不吭。 他只是抬起眼皮,望着那在古慈手上的木青,不知道怎么回事,他莫名有一种同是天涯沦落人的感觉。 而木青却根本没有理会古元的目光,而是抬起头看着慕容静她们。 他的视线从怀风花这些站在慕容静身后的人身上一一扫过,最后直直地落在慕容静身上。 她换新衣裳了。 木青心中陡然有的却是这样一个念头,以至于在恍惚过后,才反应过来,在硬抗古元一拳后,他体内的力量终于被他理出了头绪,开始一点点地重新掌控。 但这还需要一点时间。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六百三十七章:玄武死亡 半空中,一袭红衣染血的慕容静眼神里充满坚定,似乎只要古慈再不放开木青,她不介意先送古元去死。 古慈冷眼看着慕容静,慢慢从她身上看出一种真正的狠意,好像他再迟疑下去,就算他之后把她们都杀死,也与她无关,因为那个时候,古元绝对是最先死的那一个。 所以古慈难得地没有再开口挑衅慕容静,但他也没有松开木青。 气氛在古慈突然的沉默里变得焦灼起来,好像他开口之时,便是结果既定之刻。 古慈的视线从慕容静身上移开,在慕容静身后这些人身上一一扫过,怀风花、姜尚修和青龙皆是一脸漠然,唯独慕容隐和玄武眼里多了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含义。 这个发现,让古慈确定隐谷并没有她们表现出来的这么团结。 古慈正思忖着如何开口,心中忽有所觉,看向玄武。 异变陡生! 玄武和古慈的视线交错的刹那,面具后的双眼陡然狠戾起来,他手掌翻覆,一块龟甲从袖中疾射向慕容静。 “混账!” 谁都没料到玄武会偷袭慕容静,慕容隐惊怒交加,一挥大袖想要拦下龟甲,却差了一点。 龟甲直接击中了慕容静握着武器的手腕,慕容静痛哼一声,手腕向一旁泻力,短刺也脱离了古元的身体。 “好!”古慈老眼一亮,情不自禁地叫好,他手上的动作一点不慢,一拳轰出,磅礴的劲气全都席卷向了慕容静。 慕容静此刻无暇去管身后偷袭的玄武,她脸上的线条微凝,扣住古元的肩膀一拉,直接将古元挡在了自己身前。 古慈眼皮一跳,咬牙切齿地将轰向慕容静的力量倾泻向远处,劲气几乎是擦着慕容静的身体而过,直到很远都发出无比响亮的呼啸声。 古慈这一击虽然没能伤到慕容静,却给了众人很大的压力,慕容隐本来是第一个发现玄武动作的人,但当他感受到古慈这一击的威势,以及玄武看向他那不加掩饰的怨恨后,冲向玄武的动作下意识慢了慢。 这便给了玄武更多的机会,他速度提升到极限,赶在青龙他们围过来之前,直接越过慕容隐,冲到了慕容静身边。 慕容静听到身后-洞破空气的呼啸声,转身时和玄武的眼睛恰好对上。 玄武看着她的眼睛,她眼里除了一丝不解的惊讶外,似乎连愤怒都少有,只剩下一股透着悲哀的平静。 这种感觉很不好,玄武甚至希望此刻面对的是一个愤怒失望至极的慕容静,而不是这么平静好似就这样的她。 所以,向来沉默的玄武突然就失态了。 他愤怒地嘶吼出声:“啊!!!” 他的拳头轰向了慕容静抓着古元的那只手臂。 慕容静目光微凝,玄武离她太近了,她已经来不及躲避,于是干脆身形微转,以肩膀迎向古元的拳头。 “砰——” 玄武的拳头直接砸在了慕容静的肩头,慕容静脸色猛然一白,她纤眉蹙起,红唇紧抿成一线,痛苦地闷哼出声后,直接将翻涌到嘴里的鲜血咽了下去。 而她的手依旧死死抓着古元。 玄武看着慕容静连目光都不曾动摇分毫,终于是放弃逼她松手的打算,转而直接抢夺起古元。 他的手掌在古元身上一抚,直接落在古元体内的禁制封印统统被接触,不过古元在感受到体内的血气能够跳动之时,却没有马上调动,不仅是因为慕容静早有预防地在他心口落下了一道禁制,还因为他突然完全丧失了参与进这种局面的兴趣。 他讨厌这种算计来算计去的东西,如果可以,他希望和木青或者和这个叫慕容静的女人不受干扰地战斗一场。 玄武没料到古元就像是没反应过来一样,没有配合他一起挣脱慕容静的控制,等他再想出手调动龟甲时,姜尚修已经冲了上来。 姜尚修对玄武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反倒是最清楚的一个,从某种意义来说,是慕容隐逼玄武走到的现在这一步。 而慕容静在泥腿子巷的地道内,也不是没有给他抛过去橄榄枝,可惜他那个时候还想着和慕容隐同进退。 但慕容隐毕竟是慕容云的兄长,你玄武这么卖命,真值得吗? 可惜这些话,也只能在心里说一说,当两人目光交接之时,只有快要凝实的冷意。 姜尚修手上印诀一变,一股晦涩的气息顿时向玄武袭去,玄武冷哼一声,心意微动,那块龟甲直接撞了上去。 两人的阵法造诣相差不大,那龟甲才涌出一片黑雾想要笼罩慕容静,就被姜尚修挡下。 “掌律!” 姜尚修余光扫到古慈饶有兴趣地看着大家内斗,目光一沉,大声喊道。 刚才为了抓下古元,他们三人中,青龙受伤最重,慕容静看似没怎么受伤,但因为不久前的旧伤未复,受到的影响也很严重,所以反倒是他,只是遭受了阵法的反噬,在三人中受的伤最轻。 但姜尚修心中一直没有忘记他们最大的敌人是古慈,玄武之所以敢这么突兀地背叛大家,又何尝不是因为古慈他们的实力给了玄武背叛的底气。 “咻——” 一道漆黑的剑气呼啸而至,阴寒无比,连长空中都凝结出几分真切的寒意。 听到这剑啸声,玄武心中一凝,目光扫向慕容隐所在的位置,只见慕容隐的脸色已经难看阴沉到了极点,看着他的目光里是毫不掩饰的杀意。 玄武轻喝一声,手印变化,龟甲飞到他的头顶,释放出腾腾黑雾,那道剑气呼啸而至,直接贯穿了这片黑雾,却没能击中玄武。 姜尚修的注意力一直在慕容静身上,本以为黑雾会席卷向慕容静,都已经做好了再次拦截的装备,却久久没能等来动静。 玄武似乎被在他心中积威深重的慕容隐给震慑住了…… “小心!” 慕容静一双眸子幽光璀璨,她直接看到了黑雾中某道气息的轨迹,连忙朝青龙那边提醒。 青龙眼神一凝,玄武的背叛偷袭给他带来的冲击还没有消退,感受着扑面而来的熟悉气息,青龙双眼一眯,从喉咙里发出一声愤怒的呐喊:“呀啊!” 他胸口微微起伏,一拳向前轰出。 玄武此时正好裹挟滚滚黑雾而至,面对青龙着裹挟着雷光的一拳,他目光微沉,不再闪躲,一掌递出,和拳头撞在了一起。 “轰隆——” 青龙无论是境界和实力都要比玄武高上一筹,可惜他现在身受重伤,当拳头前的力量反馈到他身上时,他胸前的伤口直接裂开,鲜血透衣而出,他也噗嗤一声喷出一口鲜血,倒退了出去。 “嗡。” 青龙的身影直直撞向地面,众人的视线跟随着玄武腾挪,目不暇接之余,也看到了那凝成一线的剑光。 怀风花毫不犹豫地出手了,她挥出的这一道剑气凝实无比,至少达到了超凡中期的微力,但她面对的是几乎没怎么消耗的玄武。 叮的一声,那道剑气撞击在龟甲之上,剑气扩散出来搅动的黑雾翻腾不休。 玄武看着身前一张脸冷若寒霜的怀风花,目光微动,手上的动作陡然变快,一掌拍在了怀风花的肩头。 怀风花脸色煞白,身上翻涌的气机顿时奔溃,她在这一刻还曾想过使用从未试过的神识攻击,但玄武没给她机会,手掌心劲气喷涌而出,狂暴的劲气吞噬冲进了怀风花的体内,剧烈的痛苦让怀风花眼前一黑,险些晕厥过去,等她面前稳住心神之时,她已经完全落在玄武手上,再难施展出任何的反击。 “好!” 又是一道叫好声响起,古慈脸上的表情精彩至极,他怎么也没想到这小小的隐谷,还有这么识趣的存在。 这人也带着面具,应该是名单上的某个人,但古慈已经在心里做主,既然此人这么识趣,还知道纳投名状,那他也不是不可以勉强收下。 玄武感受着慕容静她们射过来的冰冷的视线,抓着怀风花的手用力几分,他顿了片刻,才平稳住情绪,平静地扫向几人。 当他的视线落在慕容隐身上时,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要说些什么,但最后却什么也多说,抓着怀风花就朝古慈身边飞去。 怀风花已经受制于玄武,青龙现在情况难明,慕容静的心情糟糕到了极点,她冷哼一声,正待动作,目光却突然一凝看向了远处。 就连本来一脸笑意的古慈也是眉头一挑,同样看了过去。 在那高天之上,堆砌而成的雪白剑墙突然瓦解,漫天剑气崩碎向四方,搅动得整方天地都开始摇晃巨响起来。 这一幕,像极了高上积雪齐齐坍塌的大雪崩,但那股崩坍而交缠在一起的刺目光线,却在向目睹这一幕的众人宣告,其中蕴含的力量远要比大雪崩来得恐怖。 抓着怀风花飞向古慈的玄武突然感觉到一道冰冷的视线直直射来。 他脸上的面具开始发烫起来,既而像一块烙铁一般散发着恐怖炙热的高温。 “啊!!!” 这一刻,他浑身的力量都疯狂地朝面具汇聚,身上的气机直接炸开,那种撕裂血肉和灵魂的炙痛,让他下意识地松开了怀风花,双头抱头,想要扣下面具。 但还是晚了。 此时的他,浑身气机炸开,体内的力量如同决堤的洪水涌向面具,异象霎时间便出现,一头黑色灵龟和腾蛇交织在他头顶,随着他力量持续涌入面具,龟蛇的体型也快速膨胀,面孔清晰地仰天长啸出声。 这声音里透着股新生的畅快,但对于供养这张面具的玄武来说,却只剩下了无尽的恐惧和痛苦。 他体内的力量已经快要枯竭,但那面具里的吸力不仅没有减弱反倒还在在增强,似乎还想要把他的血肉和灵魂都吸收进面具之中。 玄武死死咬着牙齿,血液混合着肚子里痉挛吐出的酸水,挂在下颌上看起来凄惨无比。 他遁着这股冰冷的视线,看了过去,目光摇晃里,只看到了那摇晃盛开的雪白的剑气。 他眼里闪过一丝明悟,继而张嘴大笑起来:“哈哈哈哈——” 半空中所有人都被这一幕吸引过去,一时没了声音。 玄武的声音间歇,最后时刻,他没有去看慕容隐,也没去看古慈希冀那可能会有的帮助,他只是眼皮颤抖着,望向了朱雀城的南方。 那里,也曾有他觉得舒心的记忆。 “可惜……” 玄武的笑声渐低,眼神陡然狠绝狰狞起来,抬起手臂,正对向了正远离他的怀风花背影。 “轰——” 一道剑气横亘长空而过,剑啸声还在远处跌宕,剑光却已经在场间亮起。 玄武头顶那龟蛇交缠的灵体齐齐尖啸,在剑光肆虐开来的同时,顷刻崩溃。 半空中黑雾滚滚又快速消退,等众人凝目再看去时,已经没有了玄武的身影。 玄武真躺在地面上一块碎裂的石板上,被他一掌轰落的青龙却也刚才站在他身边。 青龙勉强挪动脚步,蹲了下来。 一片片混杂着内脏的鲜血从玄武口中漫出,却又被面具阻挡,他眼神痛苦地看着青龙,充满乞求。 青龙看着玄武胸口那道鲜血汨汨的剑上,低头轻叹一声:“哎~” 事已至此,他终究是没把满腔疑惑诉诸于口,而是替玄武把脸上的面具摘了下来。 一朝脱离面具,玄武就偏着头剧烈地咳嗽起来,殷红的鲜血落在漆黑的石板上,显得个外刺目,玄武却咳得格外畅快,就连眉宇间那么久久未消的怨恨和郁结都慢慢散去。 当然,随之而消散的还有他眼里微弱的光。 “唔。” 胸口贯穿的痛苦似乎此时才被玄武感受到,他颤抖地抬起手捂住伤口,五官皱成一团半坐起来,抬头最后望了一眼半空,然后看向了青龙。 青龙目光微动,沉声道:“还有什么想说?” 玄武的目光微亮了一分,却因为无力再难维持抬头的姿势,下巴抵在胸口,他便只能艰难地抬起眼皮,可惜此时连视线也好似重若千钧,于是只好看着青龙手上那张跟随他多年的面具。 玄武想跟怀风花道声歉,但想到自己便也是因此而死,便没有开口,他还想质问慕容隐,质问慕容隐是否为此感到抱歉,又是否开始反省之前的想法是不是错了,但想到自己在人生的最后一刻已经主动脱离了慕容家脱离了隐谷,所以他也没有开口。 一抹黑色光影掠来,玄武放开了捂在胸口的手接住了其中的龟甲。 他将上半身的重量全都放在身后撑在地上的那只手上,另一只手则掉在大腿上轻轻摩挲着裂纹遍布的龟甲,突然会心一笑:“我好像自由了。” 玄武身上的气息在他话音落下时,也一并坠到谷底再也没有了一丝活着的气息。 青龙不知为何,胸口血气涌动,也是一口鲜血喷出。 谁也没料到,这朱雀城乱象的最后,先死去的人会是玄武。 在死亡面前,就连半空中那些落下视线的众人也再没有论对错的心思。 “就现在,告诉我你的选择。” 还是慕容静强行收拾住翻涌的情绪,冷目看向古慈问道。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六百三十八章:葳蕤现身 玄武的死亡跟他的背叛一样来得突然,隐谷众人的情绪还处在混乱之中,唯有慕容静似乎是想到了什么,眼底的忧虑加重,催促着古慈给出答案。 古慈收回视线,看着依旧牢牢控制着古元的慕容静,目光微动,说道:“还是一换一。” “不行!”慕容静摇头,坚决地说道:“你放开木青,立下道誓绝不再进入朱雀城,我便放了古元,不然我敢保证接下来先死的人一定是他。” 古慈习惯性地沉默以对,慕容静眉梢一动,扣在古元肩膀上的手掌微微用力,一股炙热的气息顿时侵蚀向古元四肢,和他心脉上那团气息连接在了一起。 古元脸皮抽搐地痛哼一声,体内勉强流动的巫族血气立刻被重新压制,现在的他毫无还手能力,不过在看着木青在古慈手上同样如此,他反倒安静下来,没再说一些无聊的威胁言语。 沉默还在继续,慕容静的视线掠过古慈那张可恶的脸,心中微沉。 刚才那一剑直来,分明是慕容云的气息。 想来古慈也发现了玄武之死关联的是慕容云和古言的战斗结果。 慕容静心中的预感并不好,沉声道:“你带着大家先走,有多远走多远。” 隐谷一方,伤得伤死的死,如果还要在此时找出一个实力保持在**分以上的人非慕容隐莫属。 慕容隐看着慕容静的背影,一张老脸如同冰霜雕刻而成的冰冷古板,他直接落到青龙身旁,一只手抓起玄武的肩膀,便往远处掠去。 慕容静心里一叹,玄武的变故对慕容隐的打击应该不小,但他除了一点淡淡的惘然外,已经生不出太多的其他情绪,大家的关系早已经走在了两条不同方向的路上。 慕容静视线扫向靠过来的姜尚修和怀风花,最后朝怀风花说道:“青龙伤得很重,他就麻烦你了。” 怀风花欲言又止,眼神黯然。慕容静这样说,好像她帮了大家很多,但其实她一直都是拖累大家的一环,刚才那道突兀而至的剑气,和此时远处沸腾的剑啸声,已经说明了她对于慕容云的影响。 怀风花落到青龙身边,姜尚修也护在两人身侧,三人贴着废墟离开时,心里都不是滋味。 这古元也擒住了,但每每到了这种时候,局面却一直未能如大家所预料的一般发展,归根结底,一个脱凡后期的古慈,便可以轻松地一人之力面对众人,他们手上的筹码不差,但他们的底气却因为种种现实变故而从来都不够。 “我还以为你们隐谷一个个都不是贪生之辈,原来不过是心存妄想。” 古慈身形停在半空,看着众人远去也没有阻拦,上一次木青以古元为要挟的场景还历历在目,古慈对于现如今这种场面再熟悉不过,甚至还能意态闲适地欣赏起当怀风花她们离开时慕容静脸上的表情。 遗憾的是,他并没有从慕容静脸上看到一丝怯弱和退缩,反倒随着怀风花那些人的远去,慕容静的身上真正流露几分向死而生的决绝。 一缕淡金色的鲜血从古元嘴角流出,古元的表情显得痛苦无比,终于忍不住叫出声:“啊——” 古慈眼神微冷,沉声道:“我可没有对这小子肆虐。” 慕容静强制自己的目光不去打量木青,冷硬地回击道:“你也一直没有按照我的要求做事,你若是敢伤他一丝毫毛,我不介意让古元先走一步,反正我这条命也是捡回来的。” 古慈鼻孔里冒出两道粗气,相比起面对慕容静,他更愿意此时手中的木青和她互换位置。 因为跟一个被情绪支配行为的女人说再多,对方出现失控的可能性也明显要大得多。 古慈心里已经开始大骂起古言,若是古言那边空出手来,他还这边沉默个屁,他早就选择出手了。 此刻,在那剑气搅荡出层层幻影的高空之上,古言和慕容云战斗的剧烈程度明显要高上不少,阵阵撞击声震彻高天。 那堵剑墙的崩溃似乎宣示着古言和慕容云的战斗从原本的僵持状态中脱离了出来,似乎下一刻就能得出一个结果。 慕容静和古慈在凝神留意着彼此的同时,心思也都不约而同地关注着那里的战局。 时间在双方的缄默中流逝得极其缓慢,古慈的笑意越来越多,慕容静的境界虽然不如古慈,但她体质蜕变之后,对天地间各种力量的变化也感受得更加清晰。 她目光微微晃动,她能明显感受到那团交织在一起的力量中,属于慕容云的剑道气息正在以一种无法挽回的趋势枯竭。 她不能再等了。 “放开他!” 慕容静再次沉声喝道,再把古慈的视线吸引过来的同时,她手中的朱雀刺直接**古元的手臂,并在古慈震惊的目光中往前推移推移了几寸。 血肉分开,鲜血汨汨之下是刺眼的吧白骨。 古慈一时满眼的难以置信,这娘们竟然直接动手了。 慕容静见古慈还在装疯卖傻,眼神冰冷,手上动作坚定至极,往前一划,直接在古元手臂上留下了一道从肩头在手背的伤口。 “唔。”古元眉头紧皱,闭着眼睛,咬牙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 血肉分开的疼痛还不至于让他如此失态,但慕容静施加在他身上那股炙热的力量,却像是跗骨之蛆一般,像是在以血肉为养分逐渐生长起来,这种感觉,让他的表情扭曲无比。 “臭婊子你!” 古慈没想到慕容静这么果断,木青都还在他手上呢,难道就不怕直接把这小子弄死了。 古慈心中泛起这个想法,就想要以牙还牙,但看到古元脸上的痛苦表情,他又犹豫了。 不过这种纠结的状态没能持续下去,在感知到什么之后,古慈眼底抑制不住地闪过一丝喜意,冷笑道:“放就放。” 说着,他便抓着木青的肩头,直接将木青扔向了慕容静。 慕容静心里一喜,她也发现了远处的战局似乎已经有了结果。 但此刻的情形已经容不得她再有半分的犹豫,在看到木青脱困的刹那,她本来还兀自冷硬的一颗心瞬间融化,哪里还有时间去逼古慈他们立下道誓,直接迎向了木青。 这个刹那,古慈双眼微微眯起,脸上呈现出的是一副蓄势待发的狠辣,而木青和慕容静这对患难与共的男女,四目相对间,只觉得无论在何时何地都可以为对方付出生命。 木青看着慕容静那张挂满担心没几分血色的脸,以及那一双全部倒映着自己身影的明亮眼睛,剑眉陡然一凝,本来紧抿成一线的嘴唇分开,咬牙轻敕,一道灰白色的气息顿时从他嘴里冲出,近乎于自残地射向他的肩头。 古慈根本就没按好心,在把他扔向慕容静时,还在他的肩上落下了一股磅礴的气劲,这股气劲蓄势待发,若是让慕容静仓触碰他的身体,恐怕会受到极大的伤害。 所以在见到慕容静一边抓着古元,一边伸出手向自己迎上来之时,本来还在理顺体内力量的木青,强行压制住了体内的力量,试图主动引爆古慈留下的那股暗劲。 “嘭——” 当慕容静纤细修长的手指距离木青的肩头不足一尺之时,一捧血雾在木青肩头炸开,肆虐的血气里,隐隐露出其下白骨的模样。 慕容静瞳孔微缩,心中警兆陡生。 “小心!” 气息终于再次交融的两人几乎是同时出声。 木青担心的是肩头这股再次开始释放的暗劲伤了慕容静,而慕容静则是看到了木青身后的古慈突然动了。 一道凝实的拳劲后发先至,眨眼便洞破长空,直接轰向木青的后背。 古慈双眼眯着,掩饰着眼底晃过的那一丝紧张,在这一刻,慕容静甚至可以直接引爆留在古元心脉上的气息,她会如何选择? 古慈脸上的线条在下一刻便舒展开来。 慕容静轻喝一声,伸出手臂,拍向了木青,而木青也同样如此。 两人的手掌几乎是在他们话音结束的同时便接触在了一起,尽管木青提前引爆了身上的那股暗劲,但时间太过短暂,那股安静就像是一只蛰伏已久的猛兽,携带着无可阻挡的气势,顺着他的手臂便要冲向慕容静。 木青把心一狠,心意微动里,一直潜伏在岩浆里的镇魔剑拔地而起,便直直朝着他的手臂拍来。 慕容静终于反应过来木青身上出了问题,但看到那股拳劲,却没有松手,反倒欺身而进,手腕缠绕间,抓住木青的手臂拉向怀里。 “轰——” 那道拳劲落空,擦着两人肩侧冲向了远处,但木青肩膀上的那股暗劲,却有大半倾泻到了慕容静身上。 “唔。”慕容静痛苦地闷哼出声。 她红唇抿成一线,纤眉猛地蹙起,察觉到木青视线落在脸上,又硬生生地将翻涌到嘴里的鲜血咽了下去。 木青看着她一张绝色容颜在刹那间血色尽褪,心脏直接停跳半拍,但听到镇魔剑呼啸而来的声音,才慌忙地回过神来,控制着镇魔进射向身后的古慈。 这一剑呼啸而去,裹挟着滔天的杀意。 但古慈却是大笑起来:“哈哈哈,生死攸关的时候还你侬我侬,你们不死谁死?” 木青心中愤怒无比,体内的力量再次翻覆,一只纤手却覆在他的胸口,木青顿时感受到了一股炙热的气息涌入身体。 这股气息与木青而言,一点也不陌生,因为他不求前替慕容静疗伤时,便是以自身源气补充着慕容静的源气。 有了这股炙热气息的加入,他体内久久不能平复的力量像是终于找到了最佳的平衡方式,快速稳定起来。 慕容静也发现了这个变化,她在这一刻甚至放弃了对倾泻到自己体内的那股力量的压制。 虽然木青刚才先行引爆暗劲,差点功亏一溃,但这段时间他一直在尝试着为体内各种混乱的力量建立起一个平衡,所以在慕容静的帮助,木青只花费了极其短暂的时间,就稳定了体内的状况。 但等他凝神反应过来之时,慕容静的状态最再次遭糕到了极点。 木青和慕容静肢体接触,气息交融,源气交缠之间,甚至能够隐隐听到什么东西崩断的声音。 他在这一刹那懊悔到了极点,所有糟糕的情绪差点卷土重来,直接摧毁他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平衡,但看着慕容静微微偏着头关切她的双眼,他一颗心又快速冷静了下来。 他反手握住慕容静的纤手,开始不计后果地将体内的本源之气,还有本源精血,输送进慕容静的体内。 但慕容静早在之前便是重伤之身,此时再如此,除了让她的气色稍微好转一点之外,她身上的气息却再也没能稳定下来,开始直坠。 当体内的疼痛发酵到极致之时,再反映到脸上之时,便是如同雕塑一般的麻木与沉默。 慕容静想要挤出一个笑容来,但又不愿把仅剩的力气浪费着改变表情上,于是干脆低下眉眼,轻声提醒道:“带着他快走!” 她说着另一手一动,将古元拉到了两人身后。 即使到了这个时候,慕容静也没有因为体内的状况而放弃对古元的掌控, 古元感受着体内那股越来越薄弱的气息,已经心口上那股团浮动的炙热的力量,目光阴沉到了极致。 若是在之前,他绝对已经主动引动巫族血气,试图冲破这股束缚,到时候这女人绝对会遭受反噬,很可能会马上毙命。 他也本以为自己会这么做,毕竟她们在外城那边伏击他可是无所不用其极。 只是在知道身旁这两人,两次控制住自己却都是为了救对方之后,古元感到无比郁闷屈辱之余,也多了几分思考。 至少,依着本心,他是不屑在此时去破坏某种气氛的。 他甚至不想两人就这样死在古慈手上。 “你别睡。” 见到慕容静眼里的目光似乎黯淡了几分,木青用力地抓着慕容静的手,声音里满是间接伤害了最亲近之人的懊丧。 而更让局势雪上加霜的是,在一旁一直等待着机会的古慈再次出手了! 此时此刻,木青一只手正抓着慕容静白皙的手腕,反哺着体内的各种力量,而慕容静的另一只虽然依旧扣在古元的肩膀上,却再无余力去引爆留在古元体内的力量。 古慈自觉等到了最好的时机,瞬息间便出现在了两人身旁。 他一掌切向了慕容静抓着古元的那只手,木青眼角余光注意到了这一幕,只觉得自己的神魂都被放在烈焰中焚烧,怒吼一声,下意识地便拉着慕容静后退。 但此时此刻,慕容静却不愿放手。 古元才是帮助木青离开的唯一办法。 眼见得古慈的掌沿要落在慕容静手臂之上,木青目眦欲裂之余,也只能将后退的速度提升到极限,可惜他的速度又怎么比得上古慈的速度。 “砰”的一声响,一道女子轻哼响起,木青拉着慕容静退到一旁,古慈眼中惊疑不定,枯干的手掌又下意识地抓向一旁的古元,却也抓了个空。 他的视线连忙寻了过去。 “你是谁?”有人影从远处呼啸而至,古慈还未开口,终于结束和慕容云缠斗的古言,直接拦住了这突兀出现的女子的退路。 木青的视线下意识移了过去,刚好和女子的视线撞在一起。 他看着这张有好几月未见却依然熟悉的脸,大脑顿时变得空白,嘴里下意识地呼唤出了女子的名字:“葳蕤。”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六百三十九章:复杂关系 葳蕤? 场间众人的目光齐齐瞟向木青,古慈的脸色很难看,看样子木青和这神秘女子关系匪浅? 刘葳蕤嘴角微动,她意味难明地深深看了木青一眼,垂下目光时,便与正靠着木青胸口的慕容静对上了视线。 两女打量着彼此的容貌,眼里闪过一丝惊艳的同时,却也在这无声的刹那里似乎确定了一些什么。 一股莫名的对立气氛在两女目光交织里无可抑制地产生。 木青一只手托着慕容静的后腰,另一只手落在她胸口上方,只要凝聚出一丝源气便会输送进慕容静体内。 他半张着嘴,视线呆呆地落在刘葳蕤脸上。 此时此刻,对慕容静的担忧还持续撩拨着他的心神,躲掉古慈攻击的庆幸还没来得及发酵,就在见到刘葳蕤后,乍然换作了难以置信的惊讶。 对,就是惊讶。 无论如何,无论有哪种假设,木青也不会想到会在这种情况下见到刘葳蕤。 他的心情的已经难以用言语来表达。 在大脑稍稍清醒一点后,木青心中生出的第一个念头便是想让刘葳蕤远离这个是非之地,但看到刘葳蕤明媚无双地停在空中,心中却也渐渐明白过来。 几个月未见,她已经成长了许多,再也不是那个需要请人护送的刘家大小姐。 慕容静关注的角度与木青不同。 刘葳蕤一出现便控制住古元,这似乎说明她已经在附近隐匿了一段时间,看清了局势,而硬抗了古慈一掌还能保持气息稳定,又说明她的实力很强。 这是好事……至少对木青来说是。 慕容静心中五味杂陈,眉眼间还没来得及蕴生起的一丝莫名意味慢慢消散,轻轻挪动脖子,仰面问道:“她是谁?” 她的声音很虚弱,却瞬间打破了凝滞的气氛。 古慈眼里闪过一丝凝重,飞身向前,和古元一前一后将刘葳蕤拦住。 而刘葳蕤好像没有发现这股异动一般,在慕容静问出声后,一双眸子微微发亮,轻抬眼帘,将视线从慕容静脸上移到了木青脸上。 木青感受着两女清澈的目光,只觉得嘴里一片苦涩。 怀风花很早之前就隐晦地提醒他,得找个合适的时间把他和刘葳蕤还有叶韵的事情告诉慕容静,这件事情虽然不是木青有意隐瞒,但现在回想起来,他自己也存着几分逃避的心思。 但无论是逃避还是隐瞒,若是拖到现在这样两女已经面对面,还要顾左右而言其他,那无疑只会是一个自欺欺人的笑话,更是对两女的莫大欺辱。 这样的做法,势必会同时伤害到两女。 不管是慕容静还是刘葳蕤,两女都不是那种成年后就困囿于闺房的女子,她们不仅有着绝色的容貌,同样有着一颗纯净灵犀的心,木青很清楚现在不能说谎,甚至连一点含糊其辞都不能有。 但问题是慕容静的状态极其不稳定,他若是这样直愣愣地开口坦诚,会是怎样的结果? 因为关心,所以木青的心是真的乱了。 慕容静就倚在木青胸口,自然听到了他那毫无规律可言的心跳声。 木青和刘葳蕤四目相对,眼睁睁地看着她的眸光一点点黯淡下去,同样心如刀割,整张脸都有些麻木,还是嘶声开口:“她叫刘葳蕤。” 空中的气氛说不出来的怪异,就连包围住刘葳蕤的古慈二人都没有马上动手,似乎也想从木青口中知道关于刘葳蕤的更多信息。 木青第一句已经出口,想到这个问题本就是慕容静提出,便终究是决定了坦诚相告。 他提起心神,留意着慕容静的状况,正要继续开口,却被一道嘶哑的声音给打断。 “她不是来自黑海三岛?” 众人寻声看去,却是被刘葳蕤抓着手中的古元,正蹙着一双眉不解地看着木青。 古慈和古言忽视一眼,心中却是一沉。 这局面似乎越来越复杂了,古元怎么会认为这个叫刘葳蕤的女子会来自黑海三岛? 在这之前发生了什么?难道古元已经和这女子见过? 木青目光微动,被古元这么一打岔,他直接将目光转向了刘葳蕤,眼里露出一丝真诚的歉意:“她是锦官城刘家的大小姐,也是我的未婚妻。” 后面这句话,木青说得很平静,话音落下时,他甚至能够想到他说话时的表情也是很平静的。 此刻,他的心中生出一抹淡淡的怪异之感,看了看眸光盈盈的刘葳蕤,又连忙低头看向慕容静,两女的表情似乎跟刚才差不多,好像没有多少变化,难道就是他自己想多了? 但不管怎么说,当着两女的面,这样说出来后,木青只觉得只要两女不出事,其它的什么结果都能接受。 所以,木青抱着慕容静的动作微微用力,抬头看向刘葳蕤时,刘葳蕤眨了眨眼睛,他瞬间读懂了刘葳蕤的心思,连忙说道:“她是慕容静,也是我的道侣。” 半空中,除了当事三人,其余人等,皆是一脸黑线,就连古元看向木青的眼神中,都重复几分高高在上的鄙夷。 想他为了实力精进,可以克制着从不碰女色,但这家伙毫无廉耻,竟然一泡就泡两个。 还未婚妻,还道侣,这他吗的不就是一个意思? 等等……这两个女人好像也已经达到了我的标准啊…… 古元心中突然浮起这么一个念头,嘴角终究是止不住地抽搐几下,整张脸垮下来变得难看无比。 木青不知道自己这算不算急智,但他抱着慕容静,能够清晰地感知到慕容静的气息虽然已经颓靡到了极限,但终究没有彻底崩溃。 这说明他刚才就是自己吓自己。 至于刘葳蕤…… 木青心里一叹,看向刘葳蕤。 刘葳蕤的表情也一如既往的温柔明媚,只是跟慕容静不同的是,慕容静只知道到她,而她却还知道叶韵。 在男女感情这方面,他真不是个东西。 木青无比大声地在心里骂了自己一句,因为自动忽略了古元鄙夷的表情,所以到现在似乎都还没有反应过来,他的脸皮已经厚了许多。 半空中,经由木青自认为满意的介绍,两女的目光重新对上,皆是轻轻点了点头。 木青下意识地松了一口大气,等看到将刘葳蕤团团围住的古慈和古言,他的心弦一跳,才明白过来,危机还远远没有过去。 古慈没能从木青那里得到多少有用的消息,看着从慕容静手上跑到刘葳蕤手上的古元,脸色阴沉至极,却还是没有轻易动手,而是沉声说道:“锦官城刘家?原来小姐也是木槿皇朝的人?” 刚才那短暂的接触,刘葳蕤的实力其实已经暴露在古慈眼里,不过超凡巅峰。 但越是如此,越让古慈不敢轻易出手,他那一击依旧又脱凡后期的威力,一个超凡巅峰的人怎么可能挡得下? 他的视线扫向四周,却也没能发现任何异样,这种局面只有两种可能,一是刘葳蕤身后怀有顶尖的防御法宝,而是她身边还跟随着一个高手。 而一个古言也没有发现的高手,那会有怎么的实力? 所以古慈另愿是第一种可能,但就算是第一种可能,也证明刘葳蕤的身份绝对不简单,特别是在古元还提到过黑海三岛的情况下。 刘葳蕤不知道她的身份已经成为了让古慈这种老家伙迟迟没有动手的原因。 她藏在暗处,亲眼见到这个老家伙是如何伤害木青,如果实力足够早就打了上去,那里还会是现在这样,所以她理未理古慈,而是扣着古元的肩膀,将后背面对木青那个方向,侧身看着古言说道:“这小子在我手上,你们放他们离开,我就放了他。” “刘小姐,请你现实一些。” 古慈凝眉警告道。 刘葳蕤还是第一次经历这种情况,她尽量让自己表现得平静当然一些,但抓着古元肩膀的手,却下意识没能收住力,以至于痛得古元眉梢抽动了几下。 要说场间情绪复杂木青是第一,那么古元绝对是第二,他从未想过自己能在一日之间,沦为三个人手中要挟的筹码,以至于他本想提醒古慈一下刘葳蕤和白芷那贱丫头的关系,也因为心中这口气顺不过来,暂时没有出声。 刘葳蕤见古慈二人丝毫没有移开的迹象,也是马上想起了慕容静以古元为筹码的窘迫,她俏脸渐渐凝出几分难得的杀意:“你们现在就退后!” 她话音落下,纤手在古元那条被朱雀刺划开的手臂旁一抚,古元那条手臂上深可见骨的伤口立刻合拢,看起来就像是用极其高端的治疗术在至于一般,但古元的表情却突然扭曲起来,双眉更是止不住地颤抖着。 “嘶、嘶。”古元短促地抽着冷气,声音仿佛是从喉咙里挤压出来的:“快!听他的。” 刘葳蕤修习术法的时日尚欠,刚才使用的确实是句芒真经中的治疗术,不过与真正的治疗不同的是,每当古元那条手臂上的伤口快要愈合之时,刘葳蕤又会让其撕裂。 饶是古元是个战斗疯子,但这种好了又怀,介于痒与痛叠加的循环之中,也让他难以收束自己的情绪。 古慈看到古元突然扭曲的表情,心中一沉,终究是向后退了几丈,等停下来时,他连忙看向古言。 古言感受到他探寻的目光,摇了摇头,难掩疲态的脸上露出几分惊疑。 古慈心里多了几丝燥意。 刚才刘葳蕤动手之时,他明明感受到了一股气息的涌动,但他等去细细感知之时,那股气息却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到底是刘葳蕤施展的这种秘术很高级?还是别的什么原因? 只是无论他怎样去感知四周,都无法发现其它的气息,这种感觉就如同一团阴云笼罩在了他的心头。 刘葳蕤见两人终于退去,心里松了好大一口气,她之前好几次都忍不住出手,为的不就是创造出这种局面吗? 她连忙说道:“你带着静姐姐先离开。” 她此时背对着木青,但跟木青说话时,声音明显都温柔了许多。 木青看着刘葳蕤的纤细高挑的背影,视线停在她颈间那一抹白,心中思绪纷乱,如果没有刘葳蕤,他和慕容静现在会是什么结果了? 但现在却想这些毫无意义,木青连忙甩掉这些突然浪费情绪的想法,沉声回应道:“要走,就一起走。” 刘葳蕤听到木青重复坚定的语气,心里轻轻一叹,终究是转过身看着木青,结果她和慕容静的视线又不控制地撞在一起。 与木青心中幻想的恰恰相反,两女直到此时都没有能找到平静面对彼此的心态。 看着慕容静那张毫无血色的脸,刘葳蕤便想起了不久前慕容静宁死也要救下木青的举动,心里莫名苦涩。 叶韵是为了救木青,慕容静也是为了救木青。 叶韵失去了贞洁,慕容静更是差点失去了性命。 这种对比,她根本没有去细究,却总是不可避免地在心头浮现,然后带来难言的苦涩。 这一次,她也想救木青啊。 刘葳蕤抿在一起的红唇微分,轻轻说道:“你们得找个地方好好调息,等你们安全后,我自会来找你们。” 木青略一犹豫,还是抱着慕容静来到刘葳蕤身旁。 而等他靠近刘葳蕤时,一道剑啸声也呼啸而来,等停下时,正是气息依旧不稳的慕容云。 木青正要开口说话,便被慕容云的突然出现给打断。 慕容云视线直直落在木青脸上,“其他人呢?” 慕容静见到慕容云,眉宇间舒展了一丝,“掌律带着大家离开了。” “呼~” 慕容云吐出一口浊气,他刚才被古言一拳击落,浑身气机奔溃,最难堪的是识海中的慕容剑竟然不打算再配合他,他不知道费了多少劲才勉强维持住气机。 而他现在只能勉强发挥出脱凡后期的实力。 慕容云眯眼扫了一眼依旧对他们呈夹击之势的古言和古慈,这才看向刘葳蕤,他想到身旁的慕容静,心里一叹,还是朝刘葳蕤点了点头:“你是叶韵对吧?” 半空中的气氛陡然凝滞,跟着一起凝滞的还有木青的呼吸。 他是怎么也搞不明白,为啥慕容云一上来就叫出了叶韵的名字? “嗯?不是?” 慕容云敏感地发觉了气氛的不对劲,甚至连被控制住的古言也诧异地看向了他。 刘葳蕤眼角余光瞥到木青那张麻木的脸,不知道怎么回事有些好笑以后有些生气,还是摇头说道:“谷主你好,我叫刘葳蕤,嗯,是木青的未婚妻。” “啊,你是刘葳蕤?我听白姑娘说起过你,你会修行?” 慕容云身形稍退,满脸尴尬和歉意地瞥了一眼木青,好像他直接就抛出了一个棘手的问题啊。 嗯,不过这小子想要什么齐人之福,那是他活该。 慕容云这样一想,目光里的歉意顿时换作了鄙夷。 慕容云心神其实一直放在古言和古慈身上,见两人突然束手束脚,敏锐地察觉了问题的根源,正要问刘葳蕤传承于何处,却被古元打断。 只见古元浑然忘记他自己的处境,瞪大双眼怒视木青问道:“叶韵跟你也有关系?”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六百四十章:一触即发 叶韵当然跟我有关系。 木青在心里下意识地回应,看向古元的眼神十分不善。 这家伙实力也就那样,但论在某些方面造成的伤害,似乎比古慈他们还强一些。 刘葳蕤看着木青僵着一张脸嘴角动了几下也不知道怎么开口的样子,嘴角一瘪,也幸好小婵不在这儿,不然一定有一句“花心大萝卜”奉上。 “刘小姐?” 慕容静轻呼出声,她本来就一直在观察刘葳蕤,见刘葳蕤听到“叶韵”这个名字时神色有些怪异,便想着从刘葳蕤这里知道答案。 对于刘葳蕤的出现,慕容静尚未完全接受,那个“叶韵”又是何方神圣? 刘葳蕤看着慕容静。 这一刻的两女,视线相撞时,竟然破天荒地生出一种同病相怜的感觉。 至少,在知道心爱男子还有其他女子时,那是一种难过伤心之外,因为形势刻意抹去愤怒的一种平静,像是故意把情绪剥离了正常发展的轨道。 慕容静此刻的表情实在难以琢磨,一双纤眉似乎刚刚舒展开,但苍白的脸颊线条却蹦得极紧。 好在她声音里的迟疑终归是能够听出来的。 刘葳蕤想到大家当前的处境,没再任由情绪无端发酵,敛声道:“叶姐姐和他……两人确实有了关系。” 刘葳蕤实在不愿在还有其他人在场时多说那些她依旧难以释怀的细节,视线微转看向木青:“白芷就在朱雀城,正是被这些人带来的,至于叶姐姐现在还在北荒。” 她三言两语,不仅向慕容静表明了叶韵的存在,也向木青说明了古元一行人和大家早有的纠葛。 木青看向古元的眼神越来越冷,古元却不以为意,反倒是出言讥讽道:“我看不论是惊鸿一面的叶姑娘还是现在这两位,你都配不上,怎么?有种咱俩光明正大地决斗一场?” 木青选择无视古元的挑衅,征询地看向慕容云。 慕容云微不可查地轻轻摇头,木青心里微沉,他们这边人看起来很多,但若真打起来,没有丝毫胜算。 “我们可以再拖延一会儿,李叔快到了。” 木青听到这个传音微微一愣,看向刘葳蕤,刘葳蕤把古元押到他身边,看样子是要换过木青怀里的慕容静。 “愣着干什么?我虽然打架不厉害,但治疗术学得还可以的。” 刘葳蕤朝木青眨了眨眼睛。 木青本就想一人之力压住古元,给她们争取离开的时间,不过慕容静这身体状况,换成是别人,他也真没信心。 万一出了一点闪失便是追悔莫急。 木青脑子里想得还比较简单,但已经能够嗅到彼此气息的两女却不是这样了。 刘葳蕤见木青还是不为所动,眉宇间生出一丝不易察觉的恼意,伸出一只手便要搭在慕容静的胳膊上,慕容静把刘葳蕤这个动作直接理解成了见不惯她待在木青怀里,不知怎么回事,手臂下意识一松,便躲了过去。 两女之间的变化木青全然没注意到,他现在正因为叶韵的事情而不知道怎么面对慕容静呢,只得轻声道:“小静伤得很重。” 两女的目光齐刷刷地看向木青。 木青一脸疑惑,他难道说出错话了,不应该啊。 刘葳蕤的手掌正僵在空中时,慕容静主动将手伸出搭在刘葳蕤手上,认真道:“谢谢葳蕤。” “嗯。”刘葳蕤不咸不淡地从鼻子里应了一声,下一刻猛地一挑眉看向慕容静。 她这哪里是伤得很重,这完全是在死亡线上徘徊好吗? 刘葳蕤为自己那不合时宜的情绪感到有些歉意,脸上的线条都柔和了许多。 只见刘葳蕤手背上一株树影一闪而过,一股清凉温润的气息立刻涌进了慕容静的体内。 慕容静舒服得轻吟出声,一脸诧异地看向刘葳蕤。 刘葳蕤的真气应该跟木青同源,都是木属性真气,但与木青不同的是,她体内的力量更加纯净,治疗的作用也更加明显。 木青输送不少源气到她体内,也只是勉强维持住她的气息不坠破最后的底线,但刘葳蕤却能够帮她的气息有所回升。 这个变化,不仅是慕容静,连在场的其它人都看在眼里。 这一次,刘葳蕤施术的气息同样没等古慈他们甄别出来,便隐匿了下去,但刚才那一幕却没能逃过古元的眼睛。 他一脸诧异地看着刘葳蕤:“扶桑树灵,你跟西山林家什么关系?” 西山林家! 古慈目光一沉,和古言目光交汇,都看到彼此眼里的凝重。 早在木青施展雷术之时,他便有所猜测。 木青没承认他和西山林家的关系,但他这个突兀出现的未婚妻呢? 为什么这个本不该值得他们关注的小人物会一下子就牵扯进这么多势力,一会儿是黑海三岛,一会儿又是西山林家。 古慈仔细回忆着在白帝城时从白帝那里知道的一些信息,连叶韵的消息,白帝都当做是一个大人情来卖的,而这个刘葳蕤如果真是锦官城一个商贾之家的小姐,那背后关联出来的背景,白帝到底知不知道? 不过他们当时谁也没有料到这里,白帝确实不是什么都要非得告诉他们。 想到这里,古慈心里已经没有最开始快刀斩乱麻的心气,他现在得考虑如何有一个更利于己方的收场方式了。 “你小子怎么这么多废话!” 木青见慕容静气色好转,于是放心地交给刘葳蕤,他则一把抓着古元的肩膀,一道源气堵在古元心口,让古元再难聒噪。 慕容云一直在抓紧时间调息,见古慈他们脸色一变再变,也是将目光投向刘葳蕤。 他苏醒之后,不论是慕容隐还是姜尚修,都提起了木青,而木青身上变化的开端,便是出在他第一次做任务的期间,可以说,便是和这位刘小姐息息相关。 也许木青正是得了这位小姐的青睐,才被西山林家暗中培养? 不管如何,在结合以往的一些信息之后,慕容云的情绪要稳定许多,毕竟这世上能够抗衡十大家的也只有十大家。 刘葳蕤虽然已经到林家禁地接受了传承,但一来她在禁地之中,除了凌青竹外本就没见过其他人,二来她从身份认知上也从来没有觉得作为锦官城刘家的大小姐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所以直到此时,当其他人看向她的目光,都带着一分探究的意思之时,她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古慈之所以不再轻易出手,是在忌惮她背后的另一个身份。 刘葳蕤想到木青的处境,心里悠悠一叹,立刻把凌青竹和李青牛之前告诫过她不要泄露身份的事情抛在脑后,就要承认下来。 却不料被人打断。 只见木青抓着古元飞身向前,沉声道:“现在我早已经没了耐心,你们立刻退出朱雀城五十里,并且立刻永不再犯朱雀城的道誓,不然我就杀了他。” 古慈看着木青此刻嚣张的样子,眼角抽搐,真是后悔之前贪图那虚妄的机会没有一掌拍死这个狗东西。 木青却全然无视了古慈的愤恨目光,看向刘葳蕤时,目光里流露出几丝拒绝。 经历了这么多,他早非之前的愣头青。 葳蕤的娘亲当初好像便是在外被人偷袭重伤,鬼知道这古家和林家是不是有旧怨,也许之前还只是古家贪图一条灵脉的事情,结果到刘葳蕤这里变成了延续两代的仇怨那会更加麻烦? 朱雀城乱跟他脱离不了关系,那就在他手上结束好了,如果还要因此拖累到刘葳蕤身上,这绝对是木青不想看到的。 更何况,他手上也不是没有筹码? 木青斜眼看着古言,手上用力提溜提溜,心中也渐渐稳定下来。 此次乱局过了,他必须得提升实力了,不然拼了命也只是寻到了这样的机会。 刘葳蕤红唇微分,望着木青的侧脸心里微暖,只是一个目光的接触,她便猜到了木青的用意,想到再等等李青牛就快到了,刘葳蕤也干脆沉默下来。 选择又再次回到了古慈这边。 虽然古言的实力在二人中更强,但与出言交涉的始终是他。 古慈心里的情绪早已经乱成了一锅粥,猜疑始终未消,但更多的还是不甘。他一边留意着四周细微的气息波动,一边看着木青沉声说道:“我本以为你小子大难不死早该想通,但没想到还是这么愚蠢。” “现在的你,还没有跟我谈判的资格。” 古慈说话时还有意无意地看了怀风花一眼。 他实在是不能理解这些年轻一辈的想法,都到了这种时候,你有啥背景大可以报出来掂量掂量啊,怎么光凭你们自己就像拿捏住我们? 古慈心里燥郁,语气也冷硬了许多:“你现在放了古元,我们可以放你们一人离开。” 木青面无表情,这就是十大家的做派么?明明手上没有人质,但却把他们都当做了人质。 木青厌恶极这种什么事都扯来扯去如陷泥沼的感觉,平静道:“看来是你错估了我的耐心。” 一声剑啸突兀而起。 成片的魔焰直接挥洒而下,直接笼罩了古元那条受伤的手臂。 古元的盘古体虽然具有极其强悍的防御力和恢复力,但为这种体质提供生命力的巫族血气不仅消耗了不少,还一直处在压制当中,此刻再次被魔焰侵袭,那股仿若炙烤灵魂的感觉让古元的表情扭曲无比。 但也并不知道是不是重新落到木青手里的原因,这不弱于之前两女手段的痛楚,却没能让古元痛呼出声。 他双眉持续跳动里,一双微虚起的眼睛,竟然开始闪烁起一丝丝微亮的光。 他把今日经历的种种痛楚都算在了木青一人头上。 木青也感受到了古元这股犹如实质的敌意。 下一刻,镇魔剑就飞上来,落在木青手中,木青将剑尖顶在古元后心,眼睛却看在古慈脸上。 古慈沉默,镇魔剑的剑尖便**古元,再沉默,便再前进一寸。 等到剑尖遁着那已有的伤口抵在古元心室之上时,古慈那张老脸上阴戾的表情终于换了。 “好!我们出城。但你得跟我们一起去,你信不过我,我也同样信不过你。” 古慈冷冷地说道。 木青面无表情地点点头,见古慈往城外慢慢掠去,他抓着古元也动了起来。 但就是这时,一直没怎么开口的古言却动了。 他刹那间便突破了和刘葳蕤她们之间的距离出现在了两女身旁。 木青心中大急,他本以为自己吸引了火力,但这两个人老成精的家伙,却从来没有跟着他想法来。 古言浑身上下凝就着一股很奇异的气势,若是寻常在大街上看到他,别人只会把他当做一寻常老翁,但若是真到了针锋相对之时,那股厚重浑然的气却又有凝结千钧之感。 仿若是路遥时见山,只觉得山便是山无甚稀奇,而等走到山脚下时,才知道这乍破云峰的山之势有多巍峨浩大。 至少在古言浑身气势笼罩之上,不管是刘葳蕤还是慕容静都在这一瞬间失去了反应的机会。 眼见得古言的手掌朝着刘葳蕤的胳膊抓去,一旁的慕容云轻喝一声,终究是挡在了两女身前。 古言淡淡地瞥了慕容云一眼,收抓成拳,直接砸向慕容云招架的双臂。 木青回首看去,原以为古言的气势已经凝聚到了顶峰,但哪里想到在遇上慕容云后,竟然再次拔高,当拳头砸中慕容云双臂后,慕容云勉强凝聚起的气机顷刻崩溃,整个人也栽向地面。 慕容云的识海中虽然还有一个慕容剑的元神,但他如今的真实实力不过堪堪脱凡后期,在面对早就踏入脱凡巅峰几年的古言,再刚才一败之后,便是再难凝聚起对等的力量。 古言一拳将慕容云击落后,却没有乘胜追击,而是抬头看向了木青。 那平静木讷的表情里,除了以实力说话的自信外,似乎也是在明摆着告诉木青,才退开不远的两女便是他手中的人质。 “住手!” 木青愤怒地大声吼道,手中剑没有丝毫迟疑便往前推去。 “哼!” 那作势飞往城外的古慈冷哼一声,一道呼啸声在木青身侧乍起,木青眼角余光只是捕捉到了一抹浅色的痕迹,手中剑便如遭重击,立刻脱离了古元的身体。 也是气劲肆虐的挡下,他在看清拖曳出痕迹的是一支色泽暗哑的飞梭。 木青心中一狠,他手中剑虽然没能刺穿古元的心脏,但他还有留在古元心口上的那道源气。 他正要引爆那道源气,却突然思及若是直接杀死了古元,那愤怒的古言是否会直接要了两女的性命。 木青再次陷入了这种无比难堪有无比郁闷的境地,他的目光快速抓向了刘葳蕤那边。 相比起面对慕容云时的气势无端,在接近刘葳蕤和慕容静时,古言明显收了不少力气。 他一手抓向刘葳蕤肩膀,刘葳蕤怀里还抱着慕容静,轻喝一声,身周骤然亮起一株栩栩如生的树影。 这株树影笼罩她后,刘葳蕤的速度陡然快了许多。 古言目光微动,他的手掌已经触摸到这株树影,在真切地感受到其内的气息流动后,便没有选择强行轰破这株树影。 甚至手掌上凝聚的力量还再次弱了几分。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六百四十一章:身份猜测 此时此刻,两女已经危在旦夕,木青大喝一声,一掌拍向古元后心,想要逼古言住手,但古言却像是没有听到这股动静,依旧面不改色地抓向了刘葳蕤的肩膀。 另一边,和古言早就建立牢固默契的古慈操控着飞梭回旋,再次逼退了木青针对古元的攻击。 古慈见木青一脸愤怒却不敢鱼死网破的样子,十分老道地拿捏着尺度,没再用言语讥讽,只是目光里的揶揄越来越盛。 木青知道杀死古元的后果,不到突破他极限的那一刻,他是绝对不会乱来的,古慈有信息一点点摧毁这个年轻人的底线。 木青这边的动静还没结束,他的目光便又统统追向两女的身影。 他本以为被古慈这么一干扰,两女已经落入古言的手中。 但结果却让他惊讶至于,生出难言的庆幸。 刘葳蕤变化太大了,木青不知道她修习的何种身法,当他目光追到她们时,刚好看到她身周那株树影缩下,化作一丝丝流动的碧色光芒在她身上,而她的速度也再次加快,古言的指尖堪堪擦着她的肩头而过。 被刘葳蕤抱在怀里的慕容静其实更加震惊,她之前猜测刘葳蕤的实力就算弱于古慈,但能在古慈手中躲过古元怎么也是脱凡中期,但当刘葳蕤全力施展开身法后,她无比确定自己没有判断错——刘葳蕤才超凡巅峰! 因为木青的缘故,慕容静的震惊之处早已经不再是刘葳蕤看着年轻却实力已经这么强,而是她才超凡巅峰却在脱凡后期甚至脱凡巅峰的锁定下,还能接连逃脱! 虽然慕容静也看出来古言似乎因为某些原因没有全力施为,但她肯定若是她被古言这样锁定,也许能够逃过一次,但不可能再逃过两次。 也许……她真是来自西山林家? 慕容静眸光晃动,明明身出乱局,心思却下意识地飞到了别处。 半空中,刘葳蕤的全身心地施展着身法,竟是觉得自己以往行气还有些滞涩的地方都变得顺畅起来,她那惊人的潜力因为面临古言的追击而快速觉醒。 她身上的这种变化,让追击的古言也一改惯常的沉默表情,追问道:“你跟林家主母什么关系?” 连续感知那株树影的气息,古言确定古元说得没错,那就是扶桑树影。 而能够幻化出扶桑树影的功法,则是林家独有的《句芒真经》。 这部真经属于林家的绝密之一,即使是同为十大家的古家,对此也了解甚少,因为这部真经与林家男子主修的《青帝真经》不同,存在着血脉限制,似乎更适合女子修炼。 而在古元已知的信息中,整个西山林家,都只有两个女人修习成功,其中一位是林家主母凌青竹,另一位则是对方早已经死去的女儿。 古言现在都还心有余悸地记得,因为那位天骄的死亡,当年才出关的林家之主林琅天,不仅血洗了一遍那些包藏祸心的族人,甚至还想把愤怒蔓延到其它家族中来,那一段时间,就算跟那部分林家之人只是普通往来的古家中人都自觉禁足,没再前往古战场历练。 莫非此女是凌青竹的女儿? 古元为自己心中突然跳出来的这个念头而眉头猛蹙,但紧接着便舒展开来。 想到如今这位林家之主,其实力不仅在各大家主中足可名列前三,便是那份霸道冷厉的气概,也却无可能容忍自己的女儿用别人的姓氏出现在修行界的视线之中。 所以古言猜测来猜测去,只能把刘葳蕤归于与凌青竹有亲缘血脉的一类人之中,至于她的未婚夫木青,也许两人的关系根本就没有得到其他人的认可,这才有了现在这种情况? 也许……大概……这位刘小姐是偷偷跑出来找她的情郎的,但不管怎样,事情发展到这一步,古言已经没再想着去取谁人的性命。 但不管怎样,刘葳蕤无论是以实力还是身份来说,都算是他的晚辈,想要他什么都不做就直接退去是绝不可能的,因为一旦涉及到十大家,就算结果没有达成,但明面上的平等面子却还是得有的。 所以他打算先抓住刘葳蕤,等到确定刘葳蕤的身份后,便向西山林家传去消息,也许那位凌夫人还会承他们一个人情。 至于除了木青之外的其他人,自然是该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不过这个时间可能得拖一拖了。 一旦确定了明确的计划,古言身上的气势便凝实了许多,他看着拼命往外城飞去的刘葳蕤,周身血气稍涨,一步迈出,便缩短了和两女之间的大半距离。 等另一步迈出来时,他已经和刘葳蕤并肩而行。 刘葳蕤感受着身侧这股如同山岳压顶的气势,速度不可挽回地受到到了影响。 她眼角余光更是注意到了古言在此探来的手掌,大概是因为古言催动了盘古体的原因,这前两次分明一模一样的招式却让刘葳蕤下意识地生出了一股怎样挣扎也逃不掉的想法。 但她只要一想到身后苦苦周旋的木青和怀里生机依旧黯淡的慕容静,她的目光便充满了坚定,抿紧的红唇只剩一线,见无法躲开古言的手掌,纤眉一凝,琼鼻里轻哼一声,直接催动身上的天蚕丝内甲,在古言诧异的目光中撞了上去。 古言下意识收了几分力气。 但这次他为了能够快速擒下刘葳蕤,就算在最后关头收了几分力气,但刘葳蕤主动撞上来也会面临不弱脱凡中期的威力。 但很快结果就证明是古言多虑了。 实际上他的手掌还没接触到刘葳蕤的肩膀,刘葳蕤衣服下便漫出一层刺目的白色亮光。 这亮光刚一感知到古言这一掌之威,刹那间便如风抚流水一般变幻起了涟漪,直接将绝大部分力量都消解在光芒之外,等真正触及到刘葳蕤肩头时,对于刘葳蕤来说反而更像是一种助力。 她直接借此力道和古言拉开了距离。 这一刻的接触,对古言而言是尤为荒谬的,他甚至有些理解古慈为什么那么久都不能解决掉木青,他身周缭绕的血气再次澎湃,决心无论如何都不会再给刘葳蕤机会之时,心中却突有所感,猛然看向一侧天空。 就在刚才,那里似乎生出一股极其淡渺却又凝实的杀意。 说是淡渺是因为这股杀意持续得极其短暂,并且没有投射在他身上,他甚至不确定是不是自己出现了幻觉,但又感觉凝实,则是因为他如今渐渐摸到化凡的门槛,对天地间关乎己身的一些冥冥之中的感应要敏感许多。 古言甚至有些怀疑,若是在刚才刘葳蕤向他主动撞来的瞬间,他毫不留力地伤了刘葳蕤会是怎样的一种结果。 但这至少让古言确定了一件事情。 “小心一些,暗地里存在一位真正的高手。” 不远处,脸上渐渐露出几丝戏谑笑容的古慈动作陡然一僵,那柄飞梭也失去了之前的灵动,被木青一剑摊开。 “暗地里果然有人!确定身份了吗?” 古慈转头四顾,精神高度集中,他的感知能力虽然不如古言,但能让他完全捕捉不到一丝一毫气息的人,足以让他投入十二分的精力进入防御之中。 现在已经不是互相埋怨的时候,古慈警告地看了木青一眼,身形一闪,竟然方向一转,跟古言成掎角之势追向了刘葳蕤。 这个变化实在出乎意料,木青没再犹豫,也跟着追了上去。 他体内的力量再经过古慈的两次“锤炼”后,反倒有了融合一新的迹象,但想要在这短时间内带给他实力上的极大提升是绝无可能的。 所以他最后还是无奈地尝试着沟通孟章。 但令人遗憾的是,不知道是因为持续给他输送力量,还因为不满现状,无论木青如何呼唤孟章,都未能得到孟章的回应,甚至那道停在他灵胎中的漩涡都显得虚幻了许多。 木青全力催动各种秘术,也只能将实力勉强维持在超凡巅峰,始终无法再进一步。 对于身处这场混乱变局的众人来说,此刻心态最是的平静反倒变成了作为人质筹码的古元。 他甚至还主动向木青说道:“古慈的心思在我古家同一辈老家伙中都算得上是数一数二的,他不止一次告诉过我一个道理。” “绝不能让对手或是敌人知道你的目的。可惜你经过之前那一次后,还是无法做到。” 木青侧目而视,便刚好看到古元开心得露出牙齿的样子,他难得讥讽出声:“我确实不如你,不如你脸皮厚。” 古元笑容全都僵在脸上:“可惜你还是不敢直接杀了我,就算那女人身份不差,但只要你敢杀了我,她们也一定会死。” 木青发现古元似乎就是存心刺激他再找罪受,他现在没有折磨这家伙的心情,背后双翼一颤,速度再变。 古元沉默了片刻,说道:“看样子我们还有公平一战的机会,不如来个约定?” 木青不想搭理这家伙,但古元却来了劲,自顾自继续说道:“那叶韵孤身闯入黑风暴之中,没人引领安全出来的可能性微乎其微,你会来北荒对吗?” “北荒?”木青下意识地念道,接着又引了一道魔焰到古元身上。 古元不说他都差点忽略了,是这家伙把叶韵逼到黑风暴里去的。 “嗯。”古元脸皮抽搐几下,却还笑了出来声:“呵呵,你们喜欢称呼北荒为古战场吧,北荒确实就是一块大坟地,但我始终觉得只有生活在那里的人才有资格给它起名字。” 古元看着木青:“朱雀城其实没白来,至少我已经知道这时间还有这种怪胎存在,不过没关系,我这次回去之后,会等着你,到时候,咱俩生死务论地战上一场,嬴的人便拥有叶姑娘,如何?” “你配吗?” 木青按捺住把古元嘴巴锤烂的冲动,冷笑道:“连第一次胜负约定都不履行的人,你还有什么资格跟我说这些?更何况叶韵早就是我的女人,你若敢再伤她一根汗毛,就算你是古家少主,我也要杀死你。” 古元听到木青前面的话,直接气得脸色铁青,双目充血,但听到后面,反倒像是想到了什么,说道:“你放心,我是真心欣赏叶姑娘这种女人,绝不可能伤害她,不过我到时候若是救出了她,也由不得你不来找我。” 古元尽在咫尺地感受着木青身上那股不加掩饰地杀意,笑着说道:“可惜,我就是古家少主,不是别的什么人。” 恐怕就连古慈也没有想到,一直以实力说话摒弃身份地位论的古元会这么快成熟起来,或许这反而才是古元此行最大的收获。 古元能听到耳边越来越激烈的风声,才恍惚这还是在木青的追击中,他本以为木青不会再与他搭话,却没想到木青主动说道:“我可以和你再约定一战,但你必须叫他们两个直接离开朱雀城。” 古元心中一动,很像答应下来,但最后还是有一说一:“很抱歉,在这件事情上,一直都以古言为主,但我想结果也不会太坏。” 木青心里一沉,有些时候,他跟古元是一样的,渴望干净利落,一是一,二是二的战斗。 但那是有所限制的,得看是什么情形。 如果是现在这种,古言古慈两人就让他们一大群人疲于应对只为求得一线生机的情况,那么局势如泥沼一般,反倒对于他来说,还是一种可以接受的局面。 但现在古元眼睁睁地成了有用却不能用的筹码的时候,该怎么办? 木青凝目看着前方,看着被两个老东西追得越来越近的两女,从来没有哪一刻如现在这般渴望站在世间最顶峰,拥有摧毁一些碍眼事物的实力。 古元突有所感,诧异地看向木青。 木青的表情还是跟刚才一脸冷漠凝重,但身上的气息似乎深邃了许多,如果刚才是慌乱的雨云,那么现在就是澄澈的天幕。 前方,追击的形势终于来到了尾声。 任凭刘葳蕤如何觉醒自己的潜力,但她也最多发挥出了媲美脱凡中期的速度,而古言则亦步亦趋地跟在她的身侧,持续了至少两个呼吸。 这一幕若只是光看表面,好像是古言在可以戏耍刘葳蕤。 但随着时间的流失,刘葳蕤俏脸越来越白,速度却不增反降,明明是哪里都可以去得的天空,但刘葳蕤却像是一步踏入泥沼便越陷越深之人。 这一幕同样落在了木青的眼中。 他见古元没再动手,心中的担忧还没有减轻,便又看到古慈也快追到刘葳蕤的身侧。 这一刻的木青心思归静,凝聚体内的力量到镇魔剑上,镇魔剑的铭文瞬间大亮,下一刻便洞穿空间,先古慈一步,飞向了刘葳蕤。 这一剑直去的动静极大,以至于连古言的目光都跳动了一下。 下一刻,汹汹黑烟就肆虐了出来,和古言笼罩在刘葳蕤身上的势,撞在了一起。 飞近的古慈看清了是木青的攻击,轻嗤一笑:“不自量力。”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六百四十二章:突有所悟 但下一刻,古慈的笑容就僵在了脸上。 木青的这一剑的确不足以摧毁古言释放出的势,但在滚滚黑焰肆虐开来后,却如游鱼如水一般没受到什么阻碍,以出乎两人意料的速度飞到了刘葳蕤的身边。 刘葳蕤听到耳边一阵阵急切的剑鸣,侧目便看到是一把裹挟着黑焰的飞剑,她甚至都没有去思考这黑焰会不会伤到她,便下意识伸出白皙的手掌握住了剑柄。 “轰。” 镇魔剑已经蕴生出了浓郁的灵性,在刘葳蕤握住它时,周围的黑焰齐齐翻腾,向四周呼啸时像极了投石入水时惊起的涟漪。 这股涟漪直接撑开了古言的势,等到翻腾的焰火稍稍单薄些时,刘葳蕤和慕容静已经在这一剑的帮助下脱离了困局。 “好小子,进步有些快啊……” 古慈暗暗吃惊,木青对剑中魔焰的使用已经不再局限于粗糙的声势浩大,而是开始偏向细致入微的道路,但这依旧不是重点,重点是木青的道,让他实在有些看不懂了。 木青和古元战斗时,便已经表现出了各种强大的能力,在和他战斗之后,更是表现出几乎不弱于盘古体的强大体魄,生命力惊人。 古慈并不是那种修道年浅见识鄙薄之辈。 修行有万法,修行中人也并不是说修行一道,所掌握的能力便局限于一道。 但他还是先入为主的以为木青修行之道与白豪之道同属于修罗大道,走的是锤炼肉身的路子。 但木青现在这一剑,却惊醒了古慈,至少木青的道并不局限于修罗之道,而是包容了修罗之道,其中甚至还有将控火融于剑道之中的技巧。 这些于细节之中体现的力量,光是理清便会让人觉得繁琐,更何况还要使得各种力量能够协调一致,发挥出更强大的威力? 古慈默默想着这些,甚至觉得一直纹丝不动的境界枷锁都出现了一丝松动。 他很早以前就知道,修道修道修到最后还是修的一个“化繁为简”,他知道大道中的“一”衍生万物,也知道到了他如今这个境界,需要做的便是“忘记”过往那些招式技巧,去芜存菁,熔炼归一。 但知道是一回事,做到却有另一回事。 不只是古慈,便是十大家中绝大多数的同辈之人,大概终其一生都会困在这一步上。 但就是在此刻,但惊讶过后的明悟下,古慈才突然发现,他修道经年一直追求的东西既然就这么轻易地在木青身上看到了。 这是否就意味着木青对于修道的领悟便在自己之上了呢? 古慈不这样认为。 但他的眼神却越来越亮。 他们古家先祖开创的盘龙九转,是以强为之心行不可为之事,走的是巫族大巫们肉身成圣灵魂不朽的路子,可以说本就是走的另类的“成一”路子,那他们这些后人,却执拗于血脉,或者说是偏执于忘记技法,是不是忘了最根本的东西? 一股战栗的感觉从古慈的脊柱骨蔓延向全身,古慈没能看清那个他为之追求了一生的答案,却率先想到了一件极其可怕的事情。 现在的古家中人时常还会自嘲说大家都遭受天地厌弃的,因为当初那一批大巫都被天道所不容,以至于拥有巫族血脉的古家从来没有像其他家族那样出现什么先天之体。 当初的那些举头投足间便拥有改天变地之威的大巫们早已经消亡在历史的长河之中,古慈以前只觉得这个问题距离他们足够遥远,但现在想来,当初的那些大巫们之所以会被天道所不容,是不是因为对于远古的那些大巫们来说,他们便是道。 或者说,他们已经成长到了想要取代天道的地步? 所以他们才会被天道所不容? 那么作为巫族后人,所谓的九转盘龙之法,只是血脉折中之变,真正的道该怎么追求什么呢? 是追求天地间已存的道,然后挣扎于资源越来越紧张的天道轮回之中,还是有如大巫们那般的野心,将自身的力量锤炼到极致,取而代之? 或者……像木青,拥有独属于自己的道? “这太荒谬了……” 境界到了脱凡后期,庞大的识海全部活跃起来时,一个念头的产生会在识海中掀起无数的波涛,那是感悟顿生之时,也便是修行中人梦寐以求的顿悟境地。 古慈眼里涣散的目光重新凝聚,在他的视野里,那些翻卷的黑色的火焰还没有消失,这证明着时间在他思绪万转时,并没有如何流逝。 但他脸上却拥有了一种恍若隔世的惘然苍白之感。 他的胸口剧烈起伏,就像是刚刚经历了一场生死大战。 “你怎么了?” 古言开口问道,他在此时竟然是没有继续追击刘葳蕤,而是一脸凝肃地守在古慈身边。 古慈嘴唇动了动,却一时无言。 就连他自己都搞不明白,只是去细究木青的能力,为什么却会进入那种怪异的顿悟之中,而且这顿悟因木青而起,又因为木青而终,似乎在明明白白地告诉他,木青刚才表现出的道,隐隐替当前如陷泥泞的古家指出了一个崭新的方向。 别说此时说出来古言不会相信,便是他现在细细回想,也依旧觉得荒谬无比。 古言见古慈沉默,目光微动,留下一句“恭喜”,身形一闪便继续追向了前方。 “恭喜……” 古慈有些惘然地重复念了一遍,突然心有所感一道视线射了过来,下意识转头看去。 当看到木青那双凌厉的眼时,古慈身上的血气下意识澎湃起来,他脸上的表情也在刹那的惘然过后换作了惊讶的狂喜。 这股感觉绝对没错。 那被他深恶痛绝的境界枷锁竟然真地松动了,他现在的气息已经比之前雄厚了几分,也多了一丝难言的晦涩。 木青看着古慈突然朝自己笑着点了点头,目光一凝,难得生出一丝疑惑,这老东西是脑子坏掉了还是自己看错了? 为什么他可以在古慈脸上看到这种真诚的笑容,且这笑容还就是面对他的? 想不通的事情,木青只能暂时抛在脑后。 古慈不去合围刘葳蕤她们,正合木青之意。 只是他刚才那一剑凝聚了他好不容易调动起的力量,如果等古言再次追上两女,他又该怎么办? “你加入我古家如何?” 木青以古元警告古慈不要轻举妄动,正经过古慈一侧天空时,便能听到了古慈的这句话。 他起初还以为自己听错了,结果古慈缀在他身后,一脸认真地说道:“你的天资和实力都不错,加入我古家,绝对比你待在南疆,或者在朱雀城当城主要对你有利得多。” 木青脸上闪过浓浓的冷意,被他抓着的古元,此时也挺想听到他的答案,正若有兴趣地欣赏着他的表情,却突然脸皮一筹,痛苦地叫出了声。 木青侧目道:“看来你的脸皮厚是有原因的。” 古慈就跟在身后,见到这一幕,自然知道这是木青故意给他看的。 在古慈眼里,木青到底还是年轻气盛,这世上又哪里有什么解不开的敌意,无非是既没有明白自己想要什么,也没有猜到别人想要什么。 满足彼此所需,才是常态,所谓的生死立见,这不是还没有到那一步吗? 所以古慈难得地没有用之前那种下意识就带着几分讥嘲的阴冷语气说话,而是用上了一种难得的平等对待的语气。 “到目前为之,我们三人对朱雀城的破坏是微乎其微的,而对你们的伤害……至少还没有杀死谁。” “所以,我们之间并不存在什么不死不休的仇怨。” 木青听到这里就想仰天长笑,奇了怪哉,这世上百种人可以有百种喜欢,但讨厌为什么却这么集中。 为什么如白豪之流,古慈之流的这种人会这么让人讨厌? 明明上一刻还在伤害了你或着伤害了你珍视的人,下一刻却又能换上一副嘴脸,以一种高高在上的姿态来寻求一种皆大欢喜互利共赢的局面。 这便是那些江湖演义中说到的中庸,夸赞的成熟么? 去他奶奶的吧! 我木青之道,本就是求个顺应己心,早晚有一天得把古慈这种恶心嘴脸的人赶尽杀绝。 木青身上的杀意透体而出,在身周几处凝如实质,古慈如今正是识海活跃感知敏锐的时候,见木青这个样子,便也没有了说话的心思。 看着前方再次追上刘葳蕤的古言,古慈双眼微微一眯,闪过一丝亮光。 木青这种人就像是烂泥里的一块石头,又臭又硬,他们之间的仇怨既然已经没有了消解的可能,那便只好找到一个可以一直拿捏住木青的办法。 古慈倒是有些配合起古言了,不管古言想没想这么多,但他却一直在这么做。 前方,镇魔剑在一只白皙的手中,划破一段长长的剧烈,剑身的铭文也终于黯淡了下来,那股如入泥潭的感觉便又再次回到了刘葳蕤身边。 古家中人因为功法和修炼方式的原因,一般不会去专门凝练道域。 所以古言凝聚起的这股势,是他催动盘古体后,以巫族血气影响了身周方圆的天地。 境界越高时,磅礴的血气之力映射在空中,便是他们最好的战场,即使是同境敌人的道域之中,凭借巫族血气的力量,也是无往而不利。 现在,古言已经再次用这片“战场”困住了刘葳蕤。 刘葳蕤的青丝慰贴在苍白的脸颊上,她懊恼地用镇魔剑试图搅碎这股感觉,却连挥动手臂都越来越费劲。 慕容静看着与自己的脸相距不过一掌的这张难掩疲态的脸,再感受着腰后那股即使是现在也依然未断绝过的清凉气息,不由得在心中悠悠一叹。 一切的变故都来得太突然了,不管是古家这些人还是身旁的她。 她从天南彻夜而来,破了玄武的阵,陪着木青剿灭了白豪留下的魔,她所想的不过是能够回到那个小院子,和木青像以前那样促膝而坐便好。 但此时的耳边的风,以及脸侧来自刘葳蕤的呼吸,都在明明白白地告诉她,那已经成了一种可望不可及的奢望。 “刘小姐。” “嗯?” 正在犹豫着要不要施展禁术的刘葳蕤下意识地用鼻音回道。 她垂下目光看向慕容静的时候,也已经反应过慕容静称呼她的是“刘小姐”而非“葳蕤”。 她是怎么了? 刘葳蕤有些猜到慕容静的情绪,但又因为当初经历过叶韵和木青的事情,所以反倒没有了慕容静这看起来突兀的介意。 慕容静轻笑着说道:“我喊你刘小姐,是觉得刚才那种情形不该是我们互相认识的地方,但……认识了终归是认识了。” 刘葳蕤说道:“你……不要想太多,和他的事情,等你好了,我们可以撇开他好好谈一谈。” 慕容静一双眼睛清澈温润,倒映着刘葳蕤这一低头的容颜,而在刘葳蕤低头时,她的一双秋水凝眸里也清晰地有了慕容静的脸。 两女看着对方,又看到了对方眼里的自己。 这一刻的两女至少是能够清晰地知晓彼此的。 慕容静的嘴唇因为被血浸润,又缺乏原有的血气,所以在抿在一起时,像极了两瓣抵在一起的绯色花瓣。 她抿嘴而笑,分开时,声音里充满了一贯的宁静:“最开始我是介意的,不久前也是,但不知道什么时候,却又不这样想了。” “葳蕤,你是一个好女孩儿。” 慕容静将头靠近刘葳蕤的脸,轻声道:“木青大概有他的担心,但这人如此作为,证明你的身份对他们是有震慑的,所以姐姐只想求你做一件事。” 慕容静声音顿了顿,继而坚决道:“你本不该陷入这场针对隐谷的风波之中,既然来了,那就带着木青走吧,我想,以你的胜负或许能够保护好她。” 刘葳蕤斩钉截铁地拒绝:“不行,说好一起走就是一走,而且我们手中还有人质的。” “人质……”慕容静目光一动,突然充满了自嘲:“我也以为有人质就没什么事了,但此刻的现实已经赤裸裸地证明,只有自己强大才能做想做的事。” 刘葳蕤本就是兰心蕙质,听慕容静这近似于遗言的话语内容,她没敢深向下去,而是举目四顾起来。 她这个动作,让不远处一直留意着四处的古言立刻警惕起来,他之所以不狂风暴雨般地擒下慕容静,不正是忌惮暗中还有人吗? 但让人意料不到的一幕突然发生了。 就在古言做足礼数等暗中之人现身的这一刻,见古言久未动作的古慈出现在了两女身边。 他刚一出现,便一掌拍向了刘葳蕤怀里的慕容静。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六百四十三章:木青改变 古慈的出现太过突兀,动作也太快,刘葳蕤眼角余光捕捉到他的身影时,已经连惊呼“小心”的时间都没有,她用双臂紧紧抱着慕容静,猛地侧过身去。 不知道什么原因,前一刻还如陷泥泞的束缚感在刘葳蕤转身时已经快速消减,所以她及时转了过去,而古慈的手掌几乎就是在她刚转过身去的刹那便拍了下来。 “嘭——” 强大的气劲如沸腾的烈油,瞬间喧沸向四周。 半空中突然出现了一个白色的光团,其内涟漪阵阵,爆鸣声不止。 古慈为了万无一失,手上的力量控制在脱凡中期巅峰。 磅礴的力量倾泻向刘葳蕤肩头时,立刻激起了她身上天蚕丝内甲的强大防御,光影绰绰里,不止是古慈,就连古言的视野里也被一片白芒充斥,暂时失去了两女的身影。 此时的刘葳蕤正处在磅礴劲气的冲击下,她红唇抿紧仅剩一线,在肩头的刺痛席卷向全身时,她第一时间拱起上半身,双手按住了慕容静的肩膀。 慕容静与她身量登高,又再也经不起任何一丝伤害,这个傻姑娘竟然想着用自己同样苗条纤细的身体替慕容静挡下所有攻击。 这一系列的变故都在电光火石之间发生,以至于当慕容静的侧脸挨在刘葳蕤软软的胸口,她才反应过来是怎么一回事,她的双眼眯成一线,想要催动腰间的朱雀刺,却因为气机紊乱,一口鲜血涌到了嘴里。 “姐姐,我没事。” 刘葳蕤感受到怀里的异动,反而安慰起慕容静来。 她一双清丽的眉轻轻颤动,眼底露出一丝后怕。 李青牛在将天蚕丝内甲交给她时曾说过,用句芒心经催动天蚕丝内甲能够在关键时刻抵挡住化凡巅峰一击。 这其实就是她想都不想,便打算硬抗的底气所在。 但她现在却发现自己理解错了。 能够挡住化凡巅峰一击,而不死,不代表能够不受伤,更不代表在面对脱凡后期的攻击时就能够安然无恙,毫无压力。 这依然是跟境界有关的。 至少以她现在的境界,全力催动内甲后,只能勉强挡住古慈刚才那一击,但刘葳蕤同样明白古慈也没有全力攻击。 半空中,白色的光团即将消散,古慈看清了两女的位置所在,目光跳动了一下。 其实早在这团白光如潮水般涌出,裹挟住他那一掌的力量后,他便立刻收回了手。 刘葳蕤身上的这件防御法宝要比他意料的还要强大许多,这也更加证明刘葳蕤的身份不简单。 也难怪刚才古言会收回束缚住两女的势。 古慈暗自想到,看向古言,恰逢古言也看向他。 古言的眼里似有询问,但古慈没打算此时多做解释,再见到刘葳蕤似无大碍后,他心中下意识松一口气的同时,便沉声开口:“我们不想探究刘小姐更多的身份,但今日之事你若是再横加干涉,就算是你的长辈之后现身,也并不占理。” 刘葳蕤勉强平复下体内翻涌的血气,微微侧身,冷着脸说道:“现在还讲什么道理?如果讲道理,你们早该离开朱雀城!” 古慈眼角微动,他发现之前不曾注意的一点,似乎跟木青有关系的女人,其性格脾气在有些方面简直跟木青一模一样,根本就没有什么可以回圜商量的可能。 古慈没再废话,冲向刘葳蕤,刘葳蕤目光一凝便打算往地面落去,但动作却是一僵,下落的速度慢了许多。 古言的势卷土重来,再次笼罩了慕容静。 古慈眼里闪过一丝亮光,古言早该这样了,无数次过往的经历都在说明,他们两人步调一致之后,将不会再有什么阻碍。 古慈再次出现在刘葳蕤正前方,曲起五指抓向了慕容静的肩头。 正此时,半空中响起一声敕令。 古慈眼角余光寻声扫去,只见到木青也已经追了上来,周身气机沸腾如龙之外,双手抵在胸口已经作出了一个剑诀。 停在刘葳蕤身侧早已经黯淡无光的镇魔剑再次焕发出亮光,没有丝毫滞涩地刺向古慈的面门。 “嗯?” 古慈眉头一挑。 这一剑扑面而来,他竟然再次感受到那股独特的气息,一颗道心忍不住生出几分悸动。 而等到他强行按捺住这一抹悸动之时,他已经失去了最佳的防御机会,抓向慕容静的手臂不得不折反而回,曲肘挡在身前。 镇魔剑下一刻便撞在了古慈的手臂上,清脆的撞击声响起时,古慈本已经准备好迎接扑面而来的黑色魔焰,但结果却出乎了他的意料。 只见得镇魔剑突然剧烈地颤抖起来,其内甚至隐隐发出了刺耳的撕喊。 若是听得细致,甚至能够隐隐分辨出这嘶喊声有成千上万人的声音组成,在这股嘶喊声达到最尖锐的那一刻,镇魔剑上的那个“魔”字快速黯淡。 而等古慈正疑惑间,他却突然感觉体内的血气沸腾起来,甚至脑海中不受制地浮现出过往经历中一些血腥恐怕的画面。 “静心!” 古言的声音不大,却犹如雷鸣般在古慈耳边炸响。 古慈眼里有些涣散的目光重新凝聚,视野为之一清的同时,便刚好看到一圈圈灰黑交替的剑气涟漪,在剑身上出现后前赴后继地冲了上来。 这是什么诡异的剑术? 古慈心里惊讶的同时,从喉咙里挤出一声嘶吼,古铜色的双臂交叉叠在了身前。 那一圈圈剑气涟漪撞撞在古慈双臂上后,并没有发出多么震耳的呼啸声,反倒如同水波一般刹那无痕。 但于此同时,一阵惊涛骇浪却在古慈的识海和道心之中同时出现。 那些血腥的画面似乎成了最明显的靶子,顷刻间奔溃破碎,给古慈带来了难以言说更无法摆脱的强烈痛苦,而他的道心惊悸里,更是开始怀疑起自己多年修道是否从一开始就是个错误。 “啊!!!” 痛苦地呐喊声响彻半空。 刘葳蕤红唇微分,看着身前不远处抱着头大喊大叫的古慈,一时也有些失神。 古言冲到古慈身边,一指点在了古慈的眉心,替古慈压制起身上暴起的血气。 而一击得逞的镇魔剑没有迟疑,在木青的操控下立刻冲回刘葳蕤身边,替她荡开了身周的势。 刘葳蕤正下继续下沉,一只手臂却从她身后搂了上来,她鼻息一凝,立刻就要曲肘反击。 “是我。” 听到这个声音,刘葳蕤想要改变动作,却已经来不及,好在力道减了几分。 刘葳蕤一脸歉意地回首看去,还没开口,木青便拉着她往外城某个方向飞去。 刘葳蕤见他身一侧除了一把剑之外再无他物,愣了片刻才反应过来:“那古元呢?” 木青回道:“那混账在慕容云那里。” 木青在回答时,也是轻轻一叹。 他之前是关心则乱,钻牛角尖了。 杀了古元,会遭受古言古慈的强大反扑,但同样的,如果古慈古言敢伤害她们的性命,古元也同样性命不报。 缺的,就真是一个可以信赖的第三方。 “不过,或许他还存着让我们先走的心思。” 木青心里这样一想,轻哼一声,将体内的力量全都灌注到背后的那对青翼上,即使还带着两女,他的速度也突破了之前的极限。 于是半空中便出现了一副有些怪异的画面。 在一串串青色流光的最前方,刘葳蕤和慕容静胸抵胸的抱在一起,在刘葳蕤身后,一双手臂穿过他的腰侧,直接伸到了慕容静的腰畔。 而此时这双手的主人似乎担心两女抱不稳,于是干脆将在慕容静的腰后交叉在了一起。 这样紧密接触的姿势,让被夹在中间的刘葳蕤心里始终迷糊糊的,虽然这种感觉说不上是难受,但也绝对不舒服,于是忍不住晃来晃去,想要找一个舒服一些的姿势。 结果两道短促的声音在她的脸侧一左一右的响起。 木青是惊觉了刘葳蕤后面的柔软温香的曲线,慕容静是觉得胸口有些疼。 但两人的声音一处,刘葳蕤是彻底不敢乱动了。 三人之间的气氛眼看得就要往无比尴尬的境界而去,身后突然乍起的两道破风声又重新将三人的心思拉回了现实。 木青手臂微松,凝声道:“你们先去泥腿子巷躲一躲。” “那你呢?”两女几乎是同时出声。 慕容静俏脸血色稍复,正将下巴搭在刘葳蕤肩头,凝眉看向木青:“我记得他们曾说过,狗皇帝答应给他们一条灵脉,他就是来杀我们的。” 木青沉声道:“只要古元还在我们手上,他们绝对不敢乱来。” “不一样的。”刘葳蕤还不知道木青一开始以古元作筹码就失败的事情,但有了不久前的对峙经历,她便知道古慈这种人,绝对是不会受这种威胁的。 “我们人很多,他只需要抓住一个我们在乎的人,他就能逼我们交出古元,接下来无非又是一次重复了,但问题是,他们还会让我们再抓到古元吗?” 听到刘葳蕤的分析,木青和慕容静目光接触,都是一沉,他们已经承担不起任何的意外了。 “那你带着她(他)走。” 木青和慕容静异口同声地说道。 刘葳蕤心里情绪难言至极,沉声道:“要走就一起走。” 刘葳蕤视线环顾,一对纤眉微微蹙起,以她对李青牛的理解,在发现朱雀城内的战斗迹象后,李青牛一定会加速赶来,难道是在路上出了什么事? “他们发现他了。” 慕容静突然的一句话吸引了木青的注意里。 他回首望去,只见到那离他们越来越近的两道身影突然分开,其中更强盛的那一道直接冲向了地面某处。 而那处与他处毫无异样的废土之地,在沉寂片刻之后,立刻生出大片雪白的剑光。 慕容云这么快就被发现了! 木青心中一沉,猜测多半是古家中人都拥有巫族血脉的原因,才能够让古言他们这么快确定慕容云所在。 这样一来,他之前的设想又不成立了。 木青长长地吐出一口浊气,凝起剑眉,将眉宇见的疲意搅碎,面对实力强大又心智老练的古慈古言,远要比面对魔头或者白豪困难百倍。 明明魔头才死在他的剑下不久,木青去觉得已经过去了很长的时间。 木青正积极疏解着心中淤积的消极情绪,突觉一股清凉的气息进入了胸口,下一刻,心扉间便是满是畅意。 刘葳蕤收回了手,说道:“我觉得我的身份应该有用,就算是古家和林家真有仇怨,他们也不可能行事无忌,真把所有人都杀死。” 慕容静目光微黯,在这一刹那似乎想到了很长远的事情。 “隐谷终究是难逃这一劫”慕容静的视线落到木青脸上,“以他们的性子,不会赶尽杀绝,但绝不会放过你,所以你跟葳蕤回到西山境是最好的选择。” 刘葳蕤目光一颤,说实话,当听到慕容静这个建议时,她终究是不受控制地有几分意动。 她之所以会去西山境接受传承,一是因为寻找治疗刘朝歌的方法,另外一个原因,便是想和木青长久地在一起。 只是还不等木青开口,刘葳蕤就主动说道:“静姐姐说得不错,但你有没有想过,他们同样不会放过你。” 木青目光轻动,舔了舔嘴角,血腥气顿时在嘴中蔓延。 他手臂不受控制地加了一分力,拥住了怀中的两女。 “一定有办法,我们一定可以在一起的。” 不知道为什么,在说出这句话后,木青第一次开始认真审视起自己如今所掌控各种的能力。 在面对古慈他们时,他之前想得是用古元来逼退对方,就算是在刚才,想得还是分头逃跑,牵扯对方的精力,但不管是哪种想法,都还是想着一个“逃”字。 他和古慈他们实力悬殊,这样想这样做并没有什么错误的地方,但若是这个选择注定要付出不可接受的代价又该怎么办? 木青只觉得心中有一口欲吐露而出的恶气,直叫他想要不管对方是何修为直接持剑砍上去。 “木青!” 古慈的声音突然在半空中炸响,声音之大,即使是外城有些麻木的百姓们都能够听到这个名字。 木青感受着身后那股磅礴的血气,以及再难拉开的距离,目光前所未有的清澈明亮。 这个距离,其实已经处在古慈的攻击范围之内,之所以久久不出手,大概是顾忌刘葳蕤的身份。 为了逃,他已经拼尽了全力,但结果却实在难以让人满意。 那么,迎难而上,他有拼尽全力了吗? 他能有那微乎其微的扭转局面的机会吗? 这一刻的木青想了很多,却没有找到答案。 于是干脆将心中情绪尽皆散去。 “你们先走,我随后就到。” 木青松开了抱着两女的手。 慕容静还要再说什么,刘葳蕤在看到木青的目光后,却没来由地相信了木青所说,抱着慕容静义无反顾地往前方飞去。 刘葳蕤只希望时间能够再慢一些,慢到李青牛能及时赶来,到时候一切都能够好起来。 但木青此刻却已经没有再拖延下去的想法,他持剑转身,停在了半空。 而古慈见木青停下,一双老眼眯成一线,脸色也凝肃了许多。 这一刻的木青,内心前所未有的宁静。 他开始沉浸于自己的内心,开始回忆起刚才的那一剑。 古慈看着一缕缕灰白色的气息从木青体内冲出,环绕在木青身周,好几次都忍不住想要先下手为强,但每到这个时候,道心都震荡不已,心中也会出一个声音,告诉他再看下去。 这一刻的朱雀城内城天空中,日光早已不如午时那么**,火山灰堆叠的阴云也早已在战斗的冲击波消散,晴空如洗里,那一道道灰白色的气息不再拘泥于只环绕在木青身后,开始荡漾向天地四方。 于是,整片天地间,都开始响起了罡风呼啸的猎猎作响声。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六百四十四章:自创剑招 古慈修道已过百载,困于脱凡后期便足足有近二十年。 今日,在这朱雀城他早已经停滞不前的境界出现了松动,而引起这丝松动的原因也已经被他确认。 正是木青。 木青在古慈面前展现出了一条他以前不曾设想过的道路,触类旁通之下,他的心中的感悟越来越深。 所以即使心中早已经生出心思,想要速战速决,先下手为强,但古慈却依旧难舍窥见突破契机的机会。 “小子,我等你一剑!” 古慈朗声说道,他伸出一只手掌,三只飞梭在手边飞旋不休,拖曳出一条条明暗不定的痕迹。 这时候的他,全神以待,多了几分难得的郑重。 木青抬眼看向古慈,随着他这个细微的动作,那些呼啸向天地四方的气流齐齐一静,又在下一刻彻底沸腾。 无数道轨迹难寻的气流交织在一起,盘旋在木青头顶,形成了一个灰色的漩涡。 这个漩涡开始旋转起来,速度越来越快,一股股晦涩的气息开始从漩涡中心弥漫出来,朝着木青当头落下。 古慈一脸震惊地看着一幕,这种气息,他已经不陌生了,但他现在也可以确认,这股气息不属于之前任何一种存世之道。 这便是木青自己的道吗? 他是疯子吗?怎么敢的? 似乎还做成了…… 古慈思绪电转,那漩涡呼啸的声音被他听在耳中,识海中已经响起连绵不绝的雷鸣。 “嗡——” 从漩涡中落下的气息包裹住了木青的身体,一阵阵颤鸣声,如钟声在他身周回荡不休。 木青一双眼睛里蕴集起了最明亮的白色雷光,背后的双翼也进一步凝实,不过出现的线条并非羽毛而是类似鱼鳞的形状。 木青抓着镇魔剑,轻轻转过剑身。 在他头顶那个漩涡轰隆一声,再次扩大,如同一片横亘天地的灰云。 此刻,整座朱雀城那些修行之人都感受到了一丝异样,那些游离在天地间的灵气和各种力量,开始向同一个地方汇聚。 这个过程极其迅速,这些力量汇入灰云之中,相互碰撞,相互吞噬,又时不时分离。 灰云中的动静似乎影响到了木青,他脸上的线条绷得越来越近,一双剑眉止不住地颤动,他咬着牙,从喉咙里挤出一声呐喊,高举起了手中的剑。 在不远处古慈的眼中,那些环绕在木青身周的气息开始汇聚到他的剑上,又从他的那把剑进入了他的手臂之中。 而他头顶那片遮天蔽日的漩涡就如同沸水上的蒸汽,突然沸腾,其内有风的呼啸,雷的炸响,听得久了,似乎还有连绵的剑啸声,以及无尽焰火中的呐喊声。 这是极其震撼难以用言语描述的一幕。 看到的画面和听到的声音交织在一起时,有一种与生俱来的让人不敢惊扰的气息。 “轰隆——” 一道炸响声在古慈识海中响起,于此同时,木青头顶那片漩涡停止了旋转,在古慈已经有惶惑的注视下,乱做一团,又在下一个瞬间,盘旋环绕,重新稳定了下来。 此刻,漩涡消失,两道磅礴的气流如阴阳鱼一般,交织旋转。 其中一道气流黑得极其深邃,似乎连视线都能吞噬,古慈下意识用神识去感知,结果神识刚靠近就被焚噬一空。 古慈痛苦地闷哼一声,识海中竟然也受到波及,燃起一丝漆黑的火焰,吓得他连忙扑灭。 而黑色气流相对的则是一道白色的气流,这一次,古慈没再贸然用神识去探知,但目光刚一触及,耳边突然就响起连绵的尖啸声,他只觉得一片剑光充斥了整片视野,杀意凛然。 古慈越看越惊,眼神也越来越亮。 木青头顶这副类似阴阳盘旋的大道显化图,其内在却是包含了他此刻已经初步领悟的两种大道,除此之外,其内还有他曾展现出的各种能力,这些能力分据两道对立的气流中,却隐隐形成了一个完美的平衡。 古慈下意识地就想起当初自己踏入修行时,长辈曾说过的话:天道之下,众生皆不过是蝼蚁和奴仆。 蝼蚁自然指的是那些连修行都不行的普通人,而奴仆则是指的他们。 当时他刚刚踏足修行,只觉得天地间的力量都为自己所用,对这种言论自然是不屑。 但到了今日,他却早已经接受了这种言论,甚至在教导后辈时,也不时把当初不屑的言论搬出来。 因为所谓的“天地为我所用”不过是大家一厢情愿的意淫。 天道不仁,以万物为诌狗,才是残酷的现实。 而且,更加紧迫,甚至危急到十大家立身之本的是,天地间不管是灵石资源还是灵气都有一个限度,而每条可以被称作大道的修行之路,也早已经有人走在了最前面,那些人占据了仅有的几个位置,后来者甚至只能一直徘徊在原地。 太始大陆经历了悠悠年岁,屹立千年的十大家在修行资源尚算充足之时,也不会想到,随着年岁发展,家族的实力不仅没有壮大,反倒受限于前人的存在和资源的枯竭,而出现了难以挽救的倒退。 想要进入长生之列,就得让长生之人下来,这是一种极其危险的看法,但在十大家这个层次却慢慢变成了一种共识。 因为这种共识的存在,如古慈这种连化凡阶都突破不了的人,早已经丧失了当初的登顶巅峰的心气,无比麻木地觉得这世上没有人可以突破天道的束缚。 只不过是在一次次天地更新的轮回中,周而复始地成为心甘情愿甚至是前仆后继的奴仆。 但现在,木青眼睁睁的例子又摆在了古慈面前。 似乎在明明白白地告诉他,这时候依旧存在让天地力量真正为自己所用,且不入藩篱的办法。 以至于他的一颗道心,在剧烈震颤之后,又生出了极大的希望。 在古慈有陷入难得的触动中时,空中的木青并没有停下成长的脚步。 他仰天大喝一声,只欲把之前重重郁气一吐而空,在他头顶盘旋回环的两道气息受到引动,迅速坠落下来。 其中那道黑色的气息直接附着在镇魔剑上,盘旋环绕在剑身之上时,轮廓越发清晰,犹如一头栩栩如生的黑龙,而那道白色的气息则环绕在了木青手臂之上,轮廓凝实后,同样是一头光亮刺目的白龙。 此刻的木青,满心沉浸天地间不同力量如臂指使的境地中,甚至连他也不清楚,为什么他这终于完整的大道显化,会是一黑一白两条龙。 不过这已经不重要。 “我只有一剑。” 空中,漩涡消散后,天光重新落在木青身上。 他皮肤下游走的青紫光晕在汇聚到他的眉心,形成了阴阳相合的图案。 但这一变化也完成之时,木青身上的气息不再跌宕变幻,沉凝在一起,凝聚出了一股独属于他木青的大道气息。 古慈体内响起一连串的巨响,浅金色的血气环绕身周,他身上的威势一瞬间便到达顶峰,已经具备了脱凡巅峰的气势。 “来!” 古慈大喝一声。 木青背后双翼“砰”地一声奔溃,点点青光蔓延,木青的身影消失在原地,等在再次出现是已经到了古慈身前。 古慈瞳孔一缩,即使有所预料,但这还是太快了。 快得他这一声“来”的尾音尚未结束,他的嘴还张着,而木青已经刺出了这一剑。 一点黑芒在两人之间爆绽,天光在瞬间就被搅碎而后塌陷进黑芒之中,木青和古慈的身影消失在扭曲的光线里,等到一抹一线白横穿这团黑芒之时,天光又恢复了正常。 木青的身影再次出现,而他的身前再也没有了古慈的身影。 “轰——” 剑啸声在此时才响彻天地,那黑白交织在一起的剑气涟漪荡得木青衣角翻飞,衬得他像极了一剑分开混沌的神明。 他低头垂目,一道极白的璀璨雷光便洞破空间,落下了地面。 地面的焦土中央出现了一个巨大的坑洞,烟尘稍浅之时,可以看到一道身影捂着胳膊,半跪在大坑中央。 是古慈。 此刻的他,上半身的衣服早已经化作了齑粉,露出古铜色的精赤上本身,一条漆黑的伤口从他的右边肩头一直蔓延到左边服下,焦黑的血肉之下甚至能够看到出现裂纹的白骨。 刚落下的雷光此时正在这道伤口内肆虐,与那些涌上来的血气交织在一起。 “噗呲——” 顺着胸口轻轻起伏,古慈终于是忍不住喷出一大口鲜血。 他抬起脸看着半空中的木青,微眯着双眼,缓缓地站了起来。 “这一剑很不错。” 古慈的声音很轻,语速很慢,似乎还在回味。 木青目光微凝,落在古慈的左臂上。 一道光滑的切口暴露在空气中,从这道切口往下,应该是古慈的小臂和左手,但此刻却空荡荡的。 古慈感受着木青的视线,神色莫名,似乎心中的遗憾暂时多过身体上存在的痛楚。 即使是现在回想起来,他还是难以完全构建出那一剑的攻击。 木青身上的气息若是按照气息而论,不过堪堪达到脱凡的门槛。他虽然震惊于木青展现出来的大道衍化,但并不认为全力催动盘古体的自己接不下木青这一剑。 可惜的是,结果总是事与愿违。 他不仅没来得及仔细探究这一剑的气息,甚至连坚硬如法宝的手臂都被切落。 他只是隐隐约约地回忆起,在剑光触及到他身体时,有那么一瞬,他被拖入了一片深邃的黑暗之中,处在那片黑暗之中,他就像是之前心中思及天道时一样难以生出太多反抗的心思。 而等他心中警兆急发,真正反应过来想要催动巫族血气时,木青已经斩掉了他的手臂。 古慈用右手拿着自己的断肢,凑到切口前,浅金色的血气翻涌间,断肢便被接上。 木青看着古慈续上手臂,也没再继续攻击。 想要真正伤害到古慈的身体,除非等他消耗进体内的巫族血气,不然盘古体强大的恢复力会一直发挥作用。 “这是什么招式?有名字吗?”古慈满脸认真问道。 木青目光微动:“这一剑……就叫做‘破魔’。” 古慈目光微挑,声音充满感叹地说道:“这果然是你自创的招式,那你的追求的大道又是什么?” 木青抿嘴无言,想到古慈之前甘心等待着他这一剑,又摇头说道:“我追寻的大道无非是此时此刻最想做的事。” 木青之前在面对古慈时,虽然杀意显露于外几乎凝为实质,但其实在心里也认为再怎么努力也无法战胜古慈。 但这一剑过后,他一扫心中的认知障碍,充满了信心。 因为他清楚地记得刚才那一剑的体验。 在那黑光绽放开来时,他制造出了一个类似道域的场域,虽然这个场域持续得很短暂,但在那短暂的时间内,他却有一种世上何种力量皆能为自己所用,世上何种力量皆能被自己所迫的心态。 刚才那一剑,并不是灵犀间的最后拼命,他已经走过了自创剑招的门槛,那一剑便注定还会再线。 木青的话对古慈的触动很大,他从来没有听过所谓的“道”可以是此时想做的事,但又很快明白过来,木青这是在追求一种无垢的澄澈心态。 古慈此时再面对木青,再也没有因为境界更高而高高在下如看蝼蚁的心态。 他蹙眉说道:“你直接忽视了这个世上已经存在的任何一种修行之路,但却是实打实的先天木源体,为何还要做这种天厌之人?” 天厌? 木青心中微动,当初塑造大道之心时,孟章倒是提醒过他,以他得天独厚的体质,老老实实地修行木属性功法,同样能够走得很远,但一旦走上以自身为道的路子,最终肯定被天道视作窃贼。 看来十大家对修行界的认知要远比其他势力中的人高深。 不过木青此刻已经调息结束,他视线一转,便看向远处。 或许是木青制造出的动静太过特殊,古言和慕容云的战斗都变缓了许多,直到他视线射过去式,才陡然激烈起来。 木青非常清楚,他虽然有击伤古慈的能力,但不代表就真地能够和他们打持久战。 他现在只想把古慈尽量拖延几分,等到两女安全后,他便助慕容云一起离开。 但古慈此刻却迅速调整了策略,他在地上上重重一跺,整个人便激射向了古言和慕容云的战场。 木青心中一沉,慕容云主动从他手中带走古元,虽然本就助他们先走的意思。 但他却不可能真地一走了之。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六百四十五章:暗处心思 “站住。” “师父?” 空中某处,李青牛一脸疑惑地回头,眼里的忧色更是不再掩饰。 “他们是打不赢的,再看下去……” 李青牛还想再多劝两句,但看到林琅天冷冰冰的脸色,他的声音终究小了下去。 林琅天警告地看了李青牛一眼,侧身看向城外某处,李青牛无可奈何地回到他的身边,嘴唇动了几下,还是没忍住说道:“师父你不用现身,我一个人足矣。” 李青牛其实正如刘葳蕤猜测的那样,在发现朱雀城的情况不对后,便加快了赶路的速度,但他还没有加入战场,就被林琅天拦了下来,此刻两人身处高空,但因为林琅天的原因,任由古言他们怎么试探,是始终没能找出他们。 林琅天没有理会李青牛,看着远处停下来的那两道女子声音,眼神有些复杂。 这叫什么事? 李青牛顺着林琅天的视线,也看到刘葳蕤停了下来,轻叹道:“小姐的进步很快,但软肋也很明显。” 林琅天眉头一挑,斜眼看他:“你在提醒我?” 李青牛没有否认,他凝聚视线看向那剑光纷起处,认真问道:“师父不让我出手,是打算看看木青的能力?其实我之前对他的印象也很模糊,但现在看来,他这天赋实力,就算是放在十大家同辈子弟中也是数一数二的吧?” “呵呵。” 林琅天冷笑两声,脸上的神色更是冷漠:“那又如何?” “我确实想看看这混账小子的能力,但这是放在最后,就凭这混账花心至极这一条,葳蕤和他也绝无在一起的可能。” “呃。” 李青牛有些无奈地挠挠眉头,他这个单身汉对于男女之事本就没啥发言权,而且不论是林琅天还是刘朝歌,哪一个不是一心一意的,木青这事在他眼里也确实不地道。 更何况,这个红衣女子还不是叶韵? 李青牛想到这里就有些郁闷,他本来还提前给林琅天做了一些心理建设,让林琅天知道了叶韵的存在,但奈何木青这小子不老实啊,这才几个月不见就多出了一个道侣。 现在的情况,这小子或许还做着齐人之福的美梦? 李青牛知道木青在林琅天眼里属于“死了才好”的一类,心思微动,轻声道:“小姐决定回来,一是因为她爹的病情,另一个原因就是因为这个木青。” 林琅天面无表情地颔首道:“这个我知道。” 虽然直到现在,刘葳蕤都还没有见过他这个外公,但当初凌青竹偷偷离开西山境,他便知道了消息,所以等凌青竹回来后,他便缠着自家夫人知道很多事情,自然也知道凌青竹靠着“红颜不老,长相厮守”打动了刘葳蕤。 但木青配吗?在林琅天眼里,天赋和实力都算出众的木青,甚至连那个病秧子女婿都赶不上。 李青牛感受着林琅天身上的冷意,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劝说林琅天,他清楚地记得,至从和林琅天相见后,林琅天身上散发这种冷意的次数少得可怜,但几乎是每一次都与木青有关。 林琅天还看着远处的刘葳蕤,一张脸有些漠然,李青牛小心翼翼地多打量了几眼,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这个时候的林琅天可不是在修行界霸道强大的西山境之主,而是一个想要弥补某些迟到亲情的外公。 “葳蕤还需要更多的历练,也许刘朝歌那小子有些话也没有说错。” “嗯?” 李青牛显然没有反应过来林琅天话中的意思。 林琅天摇了摇头,语气莫名道:“葳蕤还有很大的成长空间,但是现在这种情况,似乎有些不够。” 李青牛带着一丝讶异问道:“师父让我不要出手,其实是想要磨练小姐?” 林琅天瞪了一眼这个笨笨的徒弟,“你以为呢?天赋出众的人我见得少了吗?一个木青还不值得我这么关注,倒是可惜了这难得的机会。” 李青牛一时被噎得无言,他知道林琅天可惜的是古家这两个老家伙谨慎得有些过头了,但也不知道刚才是谁在见到刘葳蕤被攻击时收不住杀意。 李青牛心里腹诽,嘴上可不敢这么明说,只能说道:“小姐身穿天蚕丝内甲,使用的又是句芒心经,古家与我们林家并无深仇旧怨,就算我们今日不在此处,但想来他们也不敢轻易伤害小姐。” “原来你也不笨嘛,只是懒得想问题。”林琅天大概能猜中李青牛心里想的是啥,脸上难得出现一丝笑意,但下一刻眼神却有尖锐至极:“轻易?你也知道只是‘轻易’,而不是不敢不会。” 李青牛的眼神一黯,他相信此时此刻林琅天和他都想到了同一件事。 林幼薇作为已经被修行界所熟知的林家大小姐,也还是遭受了生死危机。 那件事始终是他们心中的一个刺,而背后的黑手,除了林家内部的那些蠢货外,也少不了其他家族的插手,甚至为了撇清关系,当年那些围攻林幼薇的人没有一个使用林家的攻击手段。 “十大家之间的关系远要比你看到的复杂万倍,而如今又快到那个时期,很多事情,看清与看不清都不再那么作用,说不定我们此时看着古家这两人,而站在我背后还有人看着我们。” 李青牛看着林琅天,有些出神。 此时的林琅天身上没有一丝气息流转而出,但映射在他的识海之中时,却觉得林琅天与天地相合,一言一行之间似乎牵扯了不少因果。 他光是这样想起,便有一丝心神不稳,实在是很难想象如今的林琅天到底处在什么境界。 等察觉到林琅天的视线落在自己脸上,李青牛才彻底清醒过来,“师父?” 林琅天说道:“你知道今日给我感触最深的是谁吗?” 林琅天跟了刘葳蕤一路,还看到很多之前发生的很多事情,李青牛虽然知道林琅天讨厌听到那个名字,还是说道:“木青。” 林琅天眉头微动,摇头道:“不是他,是古元。” “古元?”李青牛赶到之后,古元便一直是一个被俘虏的形象,他实在理解不了林琅天为什么会这么认为。 “作为家主,古天那家伙其实比我更合格,因为作为家主,必须得对自己的继承人足够严格。这古元前面的几个兄长,都是败在他的手上,死的死,残的残。而这小子今日虽然败在了木青手上,但可以料见他之后的成长会变得更加迅速。” 李青牛没想到会听到这等密辛,而且林琅天虽然说的是古家私事,但背后涉及的却是一件任何一个势力都绝不可能忽略的事情——那就是传承。 李青牛说道:“师父如今正值巅峰,没人再敢像当年那样,而且我也会保护好小姐。” 林琅天眼里闪过一丝精芒,他转过头一脸严肃地看着李青牛:“这也是我要说的一件事,你觉得葳蕤适合古元的那种成长方式吗?” “师父?” 李青牛突然福至心灵,下意识地说了出来:“你想让小姐当下一任林家之主?” 林琅天看着李青牛,没有说话。 李青牛脑子里混乱了一下,浮现起的第一幅画面,却是当初刘葳蕤还是个小丫头瑟缩在小婵身后的画面,于是下意识地摇了摇头。 但他也终于明白了作为林家之主的林琅天那心中最大的无奈。 他无疑是一个合格的丈夫,所以即使凌青竹在生下林幼薇后再无所出,也从没想过找其他女人的事情,但作为林家之主,西山境所有势力的共主,他没有儿子,没有一个合格的继承人,却成了林家最不稳定的因素。 在林幼薇还是天真少女的时候,林琅天地位不稳,有人想要挑战他的位置,便是从林幼薇身上下手,想着让林琅天彻底没有后路。 而就算是他如今地位稳固了,但他若是表达出一丝想要让刘葳蕤作为下一任家主的消息,也一定会在西山境掀起巨大的风暴,毕竟好歹林幼薇还姓林,而刘葳蕤姓刘。 李青牛沉声道:“我不希望小姐成为林家之主。” 林琅天并不意外,点头道:“那你的原因呢?” 李青牛说道:“小姐遇险,才有师母离开的西山境的事情,便是一个刘家之主就会出现那种事情,而我丧失了警惕,也没能保护在小姐身边。” “哼。”林琅天脸色难看至极,但其实说心里话,他看到作为继承人培养的古元是这副打生打死的样子,倒也真不想让刘葳蕤走上这样的道路。 但刘葳蕤是他林琅天外孙女的消息迟早会被越来越多的人知道。 等到那时候,即使他站出来大声说他没打算把刘葳蕤当做继承人培养,但只要林家一天没有确立继承人,刘葳蕤的安全存在隐患的时间就会延续一天。 而且他就算是真确立林家其他后背为继承人,就能确保刘葳蕤不会受到伤害吗? 在初当家主那几年,林琅天或许还不会把人心想得这么险恶,但林幼薇的事情无疑给他敲响了巨大的警钟,也在提醒他,对他怀揣着最大恶意的人就在身边。 当年那一批人或许是杀干净,但一批新面孔走上同样的道路是迟早的事情。 作为家主,他可能因为家族中有人身怀疑心,就将怀疑对象赶尽杀绝,这也导致了他若是一步走错,他的家人,他的心腹会遭受最激烈的打击。 若形势真是到了图穷匕见的时刻,恐怕就算是那些在身后一直支持他的那些势力也会开始动摇吧。 所以,就算实力足够压服西山境绝大多数人的林琅天,也面临着一个不得不面对的问题:为了西山境的稳定,他得确定一个合格的继承人。 这个事情在林幼薇事件过后,其实替他缓了很长的一段时间,但在刘葳蕤回到西山境的那一刻起,那在林家内部酝酿了十几年的风波便以一种极其迅疾的速度,席卷了整个西山境。 他之所以离开西山境会出现在刘葳蕤身边,其实也正是处在抉择的关键时期,对西山境那些聒噪的声音厌烦到了极点。 李青牛还是第一次在他的师父林琅天脸上看到这种疲惫中夹杂着犹豫不决的表情,一时间更是无法给出什么建议。 林琅天当初能当上林家之主,上一辈也不知道付出了多少代价,堆叠在林琅天身上的责任和义务或许在某种程度上来讲并不比西山境那十万大山轻多少。 就在两人在高空之中陷入沉默之中时,一道巨大的爆炸声突然从地面传了上来。 李青牛连忙看了过去,便见到古言和古慈一前一后合击慕容云,慕容云一剑劈伤古慈,却硬生生地挨了两道攻击,终于是气势萎靡倒在了地上。 而一道身影更是逆着冲击波悍然闯入了战场。 “他这是取死!”李青牛轻骂了一句,转头看向林琅天。 林琅天看向这道身影时脸色又变得冷漠至极,说道:“再等等。” 李青牛还没有开口,便又转头看向另一个方向,在那里几道身影快速冲了过来。 “她们在干什么?为什么这边感情用事?”李青牛呐呐道。 林琅天看着这一幕,脸上的表情不知不觉和缓了许多,轻声道:“至少在这一刻,死亡在她们心中排在了感情的后面。” 战场中心,被慕容云留下一道剑痕,在胸口刚好凑出一个“x”的古慈脸色阴沉如水,见慕容云丧失反击之力后,把心中积累的怒气统统凝聚在拳头之上,一拳轰向了慕容云的面门。 古言在一旁眉头微皱,犹豫了一瞬,终究是没有阻止。 这一次的任务大概率不能顺利完成,那么杀了隐谷最厉害的慕容云也多少能在白帝那里拿回一些报酬。 慕容云瘫坐在地上,生死一线之际,他直接无视了识海中慕容剑的谩骂,视线落向了古慈身后,他看得很远,所以他很清楚地看到了怀风花,看到了怀风花眼里不加掩饰地担心。 有这一幕,便足慰己心。 “砰——” 一把飞剑从天而降,在古慈的拳头距离慕容云面门不足一尺之时,刚好挡住了拳头。 古慈眼里闪过一丝亮光,冷哼一声,不等剑身上那道凝聚如龙的白色剑气扑来,便率先倾泻-出了拳劲。 木青没能施展出刚才的那种剑招,如龙的剑气在古慈凝聚全力的一击之下不可挽回地奔溃,剑啸尖锐无比,眼看拳头就要抵着剑身撞在慕容云脸上,一只手从旁出现,抓住了慕容云的肩膀。 镇魔剑被击飞出去,正好被慕容云身后的古言抓住,而木青则拖着慕容云,和两人成三角姿势相对而立。 古慈斜眼看着木青:“我念你此后修行不易,已经打算放过你,你却不知道珍稀。” 木青咽下口中的鲜血,平静道:“不需要你的假仁假义。” 木青把慕容云扶起来,用眼神询问:能战吗? 慕容云却没有理会木青,而是抬起头看向不远处的半空。 木青抬起头看清这一幕时,目光一跳,心中各种情绪交织,质问的话都到了嘴里最后又无奈地咽了下去。 破风声靠近这边时已经小了下来,冲在最前面的是刘葳蕤,而在他的身后,怀风花扶着慕容静,而两女之后,竟然还有青龙姜尚修他们。 他们如果要逃,应该离开朱雀城了吧。 但他们却又重新回到了这里,回到了早已经化作一片焦土的战场。 慕容云似乎知道木青此刻的情绪不高,还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每个人都有自主选择的权利,这挺好的,至少我在大家身上看到以前从来不曾看到的一些东西。” “死亡的威胁,从来不会成为放弃彼此的理由。” 慕容云嘴角溢血,笑着感叹道。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六百四十六章:自陈身份 刘葳蕤和木青四目相对,落向他的身边,见木青始终沉凝着一张脸,她张了张嘴,片刻后才低头轻声说道:“我把静姐交给小姨后,就来找你,但我没想到她们都跟着来了。” “嗯。” 木青用鼻音回应。 他听着刘葳蕤说话的语气就像是一个犯错的小姑娘,脸上僵硬的线条早就无声地软化下来,心中哪还有什么不满。 但他却又因为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苦恼于如何保护好大家,于是干脆继续保持着沉默。 在刘葳蕤身后的两女见是这种情况,忽视一眼,慕容静主动往前走了两步,结果她还没说话,就被转过身的木青握住了手。 木青主动走到两女中间,一手握住一个。他手上微微用力,分明什么话都没有说,但却让还想着如何解释的两女瞬间安定了下来。 她们的目光交汇在一起,只觉得只要不分开,什么结果都可以接受。 怀风花已经走到慕容云身边,替慕容云治疗起来,青龙和姜尚修站在两侧,似乎想要护住大家。 但现实却是,古言古慈中任何一人出手,都可以碾压他们。 “这种自投罗网的情况,我也是第一次见到。” 古慈扫了众人一圈,最后还是把视线落在木青身上:“你觉得我该夸夸你们同生共死的勇气吗?” 木青看了一眼古言,更准确一点是看了一眼古言手中的剑。 古慈一拳把镇魔剑击飞后,镇魔剑被落入古言的手中,此刻这把早已与木青建立起深厚联系的青铜剑正在古言手中疯狂颤动,却始终没有脱离古言的掌控。 没了武器的他,和重伤的慕容云,大概在这两人眼里不再有任何威胁。 嗯? 木青突然发现场中少了一个人,他转头看向身侧。 正在心安理得地享受怀风花治疗的慕容云若有所觉,朝他说道:“古元还在我们手上。” 慕容云伸出手臂朝某个方向轻轻一抬,不远处的地面突然拱起,而后有刺目剑气破土而出,等到剑气全都暴露出来时,众人才看清楚那里的景象。 那是一个以剑气制造的牢笼,众人隔着被剑气扭曲的空间,甚至还能看到里面的那个熟悉的身影。 见古元还被慕容云牢牢控制在手里,木青心中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更加不好意思起来,毕竟慕容云冒着生命危险吸引火力,可不就是为大家争取逃跑时间吗? 结果闹到最后,大家又都跑回来了。 慕容云见木青欲言又止的样子,摇了摇头,他身上的气息到现在都没有稳定下来,脸上更是疲态尽显,但眼里的目光却明亮有神,他低头看了一眼身边替他认真处理伤势的女子侧颜,轻轻吸了一口鼻端清冷的香气,朝木青点头道:“接下来怎么做,我们这里的人都听你的。” 青龙和姜尚修目光轻动,皆是朝木青点了点头。 “你的眼光倒不差。” 古慈瞥了慕容云一眼,淡淡说道。 木青等慕容云把古元拘到身边,看着古慈说道:“你们带走古元,立下道誓不再犯朱雀城,我也可以当着大家的面立下道誓,绝不因为今日种种在以后报复你们。” 古慈目光闪动,有些动容,但很快就失笑反问道:“如果我们在今日就杀了你,你还谈什么报复?你这是在拿不存在的东西和我谈判?” 古慈话虽这样说,但语气没再入之前那般阴戾讽刺,甚至还多了几分连古言都诧异的耐心。 木青不以为意,说道:“在这之前,我一直以为古元会是我手上最大的筹码,但你们让我见识了不少,现在还这样试探,又有多少意义?” 古慈微不可察地沉颌,他眯眼审视木青良久,说道:“我是在拿你们所有人的命跟你谈判,你清楚吗?” 木青抬颌道:“我手上只有古元这一条命,但只要你敢动我身边任何一人,那么今天死的人中一定有一个是他,你可以选择现在就动手。” “你!”古慈脸皮抽搐了一下,在古元被抓之后,古慈其实并不太过担心,木青在乎的人不少,他甚至有意促成她们这样分崩离析地跑,等到时候他随便抓住一人,都能够拿捏住木青。 但现在这些人都跑到面前,木青甚至还大言不惭地叫他选一个的时候,他却终究是迟疑了。 似乎从刚才那一剑之后,木青在面对他时的心态就越发平静成熟起来。 眼看着气氛周而复始一般地又要陷入那对立的焦灼之中,古慈却在沉默片刻后,主动开口,他用眼睛直直地看着木青:“我把你的剑还给你,你把古元放了。” 不等木青眉头皱起,他便继续说道:“你加入我们古家,不入下人之列,从一开始便做一名供奉。” 木青实在佩服古慈这种人说出这种话时还能如此平静。 他直接沉默以对。 古慈笑着说道:“你一定是在骂我脸皮够厚,够无耻对吧?但先别急着开口,要知道沉默在有时候也可以是默认而不是拒绝。” “你只要答应了我的条件,我就放过你和你身后的这群人。” 木青目光微凝,诧异道:“就这样?” 古慈点头道:“就这样。不过需要说清楚的是,供奉不是客卿,你在成为我古家最年轻的供奉的同时,也要主动立下誓言,终生不得背叛古家,如有违背,则顷刻间遭受天道反扑。” 古言偏头看了古慈一眼,没有开口,但心里却在感叹,古慈这一次不比之前,是真地起了收服木青的心思。 他目光微不可察地打量着被木青一直牵着手的刘葳蕤,暗道如果真地收服了木青,也许还能有意想不到的收获,只是这一切可能吗? 要知道,暗中多半是有人在看戏的。 木青这么拖延时间,也许不过就是在等援手。 想到这里,古言控制不住就想推衍一番,总觉得他们现在的行为反倒成了对木青的考验。 但几乎是他心中这个念头刚起,一股血气便窜逆而上,差点让他血气崩散,古言不得不强行按捺住了这个念头。 “木青,不要。” 刘葳蕤转头看见木青眼角轻动的模样,便知道木青在考虑这种选择的可能性,她心中一急,直接开口说道。 古慈听到有别的声音,目光微沉,但看到是刘葳蕤,却又饶有兴趣地说道:“刘小姐是木青的未婚妻,倒也可以做我古家的客卿,想走就走的那种。” 刘葳蕤想要告诉木青,只要在等一等,等到李青牛来了就好了,但距离上一次这样提醒,都已经过去了很长的时间。 她目光闪动,下一刻心中似乎有了注意,目光陡然凝肃起来。 她主动挣脱木青的手掌,在木青和慕容静朝她看来时,她下意识地有些歉意地朝慕容静点点头,然后直视向古慈。 古慈眉头一挑,刘葳蕤身上的气质竟然就这样变了,看着他,就好似看着一个犯了大错的下人,这还真是让人有些难以接受的感觉。 “木青稀罕你古家一个小小的供奉之位?他作为我的未婚夫,西山境十万大山,资源无数,哪里是他去不得的地方,要去一个蛮荒贫瘠的不毛之地。” 刘葳蕤此话一出,全场俱静,就连被她讽刺的古慈也一时没有出声,而是更加惊讶地看着刘葳蕤。 听刘葳蕤这口气,好像西山境就是她家的一样? 冒牌货? 古慈和古言对视一眼,都立刻否定了这个想法,刘葳蕤所施展的功法作不得假。 “刘小姐跟西山境的主母凌夫人是什么关系?” 古言主动走到古慈身边,一脸严肃地问道。 古言的本意是这样一来便不再成掎角的对立姿势,显得双方平等了一些。 但木青见到古言这样的动作,一颗心却提到了嗓子眼。 他担心古言他们会爆起发难,正要开口,在他身前的刘葳蕤似有所觉,回首朝他轻轻一笑,示意不用担心,便转过头去继续以刚才那种有些清冷的语气回答道:“凌青竹是我的外婆。” “嘶——” 古慈和古言倒吸了一口凉气,这个消息对他们来说无疑是一个密辛。 不过他们不知道的是等他们回到古家之时,刘葳蕤的身世也差不多已经被十大家中的重要成员知晓,但对于恰好出任务撞上刘葳蕤的两人来说,却无疑是一个很新鲜的消息。 古言微微眯眼,看着刘葳蕤说不出话来。 他猜测刘葳蕤和凌青竹具有血脉关系,是因为修习句芒功法存在血脉限制,而西山境的凌氏早在几百年前就有人觉醒了这种血脉,反倒是林家中人,始终未曾出现过能够修习这种功法的人。 古言在这一瞬间想起了不少在年轻时听到的消息。 作为西山境主母的亲族,凌家也曾遭受过覆灭的危机,好在当时凌青竹和林琅天便已经情投意合,林琅天求到了长辈那里,才救下了零星的几个凌氏族人。 或许是出于补偿的心思,这些凌氏族人在西山境很受优待,若论地位甚至要比林家中的大多数人都高。 在刘葳蕤自称身份之前,古言便是将刘葳蕤的身份放在凌氏一族之上,兴许是当年有凌氏族人跑得够快够远,在锦官城安了家,又被凌青竹找了回去? 古言不知道脑补了多少情节,结果就被刘葳蕤这样清冷干脆的一句话给击碎。 “原来你是林家的大小姐?”古慈情绪莫名地问道。 凌青竹若是刘葳蕤的外婆,那么刘葳蕤毫无疑问就是当年那位天之骄女的女儿,怎么那位有女儿的消息,他们这么多年都不曾听到半点风声? 刘葳蕤侧目淡然道:“莫非你是在怀疑?” 古慈有些无言。 天空中,看着自家外孙女自陈身份后便气压全场,林琅天的眉毛下意识就舒展开来,他直接把继承人的烦心事抛在了脑后,看着刘葳蕤的目光里是掩饰不住的慈爱。 他得好好谢谢古家这两个老东西啊。 他跟了刘葳蕤一路,早就发现刘葳蕤对林家的归属感少得可怜。 而且小妮子的性格虽然看起来与她娘相比少了几分娇蛮叛逆,但他若是贸然出现,直接干预,鬼知道会不会适得其反,让小妮子学她娘那样什么都跟他反着来? 现在这样就很好,这两个老东西给的压力足够,相信会让刘葳蕤明白作为他林琅天的外孙女,西山林家的大小姐,就算没有其他人在场,也没人敢轻易动她! “师父?” “嗯,怎么了?” 听到徒弟的声音,林琅天一脸严肃地转过头去。 “呃,没啥。”李青牛憨厚地挠了挠脑门,眨着眼睛说道。 就在刚才,他可是无意间发现,林琅天的嘴角都笑得裂开了,这还是他印象中那个威严无比的师父吗? 地面上,在沉默了片刻后,古言主动说道:“既然是林家大小姐,想必身上穿的便是世上只有一件的天蚕丝内甲?” “只有一件吗?”刘葳蕤下意识地蹙眉,她看向古言说道:“这样问,无非是想确认我的身份,我说我穿的不是又如何?” 古言目光微动,“不如何,我只是没想到凌夫人只是让小姐穿了一件内甲,就放心让你一个人出门历练,要知道这世上对林家饱含恶意的可不少。” 刘葳蕤点了点头,目光凝聚如剑:“那有你们吗?” 古言摇了摇头,但在沉吟片刻后却说道:“小姐或许不知,我们此行到此是受了白帝的委托,对方开出了一条灵脉的价格。” 古慈诧异地看了身边的老伙计一眼,古言平时总喜欢保持沉默,但往往又能在局势出现失控征兆时,站出来稳定住局面,这确实是他还不能达到的境界。 木青一直安静听着刘葳蕤和二人的对话,此刻终于将耐心耗尽,冷声问道:“所以,你打算我们给你一条灵脉?” “不用。”古言向木青,朝他点头说道:“我相信古慈的眼光,你的价值已经赶上了那条灵脉?” “所以,想要我们撤退,你,木青,成为与我古家立下契约的供奉。” 古慈微微皱眉,他之前是不知道刘葳蕤的具体身份,但此刻木青都是人家未婚夫了,古言还这样提出要求,似乎有些不合理,跟像是在刺激对方。 果然,木青都还没有生气,刘葳蕤就怒气冲冲地瞪着两人道:“你们古家也配?木青是我的男人,他如果要加入十大家,也绝对是林家!” 刘葳蕤如此掷地有声地说出来后,突然发现对面这两个老家伙还是一脸平静,双眉微微一凝,表情快速恢复了平静。 不过想到自己说的话,刘葳蕤下意识地回头看向木青。 木青似乎知道刘葳蕤此刻复杂的心情,从当初和凌青竹相认之后,刘葳蕤便一直没再公开场合以林家大小姐的身份说过话,今天不仅说,还是当着慕容静这样说的。 木青并没有忽略,她刚才站出来时,朝慕容静投去的那道歉意目光。 木青迎着她的目光,认真说道:“葳蕤说得没错,我若是要加入十大家,也只会是林家,而且“木青”只是自己取的名字,我的父亲是朱雀城前城主林霄,我本来就姓林。” 木青一口气说完后,情绪也有些复杂。 因为后面的话,是在他自己意料之外的,但也许是因为刘葳蕤也当着大家的面说出了自己的身份,又或许是想要更加坚定表现对刘葳蕤的坚定支持,所以木青几乎是下意识地就说出了后面的话。 “哦?还有这事?这混账也姓林?” 天空中,林琅天的眉头皱成了“川”字,他的视线落在木青脸上,沉默片刻突然问道:“这家伙不会真跟我林家有关系吧?” “啊?” 头一次听到林琅天这种疑问语气的李青牛是真地愣住了,他的脑子里瞬间窜出了无数狗血的故事。 他犹记得自己之所以有这么丰富的储备,还是小师妹嫌无聊讲给他听得呢。 “师父,就算有,也跟您扯不上太多关系了吧?”李青牛憋半天憋出了这么一句。 林琅天瞪了他一眼,这小子暴露了吧。 他从这句话就可以确认,李青牛这傻小子其实是支持刘葳蕤和木青在一起的。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六百四十七章:从容大气 内城的废墟间,气氛显得有几分怪异。 刘葳蕤见古慈二人虽然脸色严肃,却没有暴起动手的意思,语气稍缓:“既然古家与林家没有旧怨,那……” “不能。”古言似乎提前猜到了刘葳蕤要说什么,摇头说道。 刘葳蕤目光微动,“你误会了,这是你们古家和白帝以及隐谷三方的事情,我并不会要求你们直接离开这里。” 刘葳蕤转头看向慕容云:“慕容谷主,能先放了古元吗?” 慕容云看着气质一改之前的刘葳蕤,眼里闪过一丝欣赏,此时的刘葳蕤跟依偎在木青身边时的刘葳蕤简直是两个人,是真正开始有了几分林家大小姐该有的从容大气。 只是…… 以刘葳蕤现在的身份和能力,以后该不会是她做大小静做小吧? “谷主?” “哦——”慕容云感受到场中视线都汇聚而来,连忙按捺住脑子里起鼓的想法,朝刘葳蕤颔首道:“当然没问题。我刚才就说过,大家都听木青的调动,刘小姐是他的未婚妻自然名正言顺。” 慕容云大概猜到了刘葳蕤要怎么做,很是配合,只见他手指轻动,那用剑气织就的牢笼顷刻瓦解,里面的古元挣脱束缚后,重心一时不稳,差点栽倒。 古慈见状本想冲上来扶住古元,却被古元挥手阻止,他踉跄着朝前走了两步,稳住身体后,第一件事便是回身看向隐谷众人,最后将视线落在木青脸上:“记住,我等着你。” 木青面无表情,他知道这家伙还幻想着以后有一场公平的战斗,但他现在只想古家这些人有多远滚多远。 刘葳蕤等到古元自己走到古言身边后,才继续开口:“因为木青的关系,我觉得我们可以好好谈一谈,你们认为呢?” 古慈和古言互视一眼,眼里都闪过一丝涟漪,这位刘小姐是位眼光独到,极其聪慧的女子。 其实他们心里已经认可了刘葳蕤的身份,但刘葳蕤若是想要以林家大小姐的身份要求他们就这样退去,却是绝无可能的。 毕竟古元作为古家少主,是十大家都早已经知道的事情,论身份,刘葳蕤还只是秘而不宣的林家大小姐。 如果刘葳蕤想要以十大家的方式说事,那么首先要做的就是尊重自己林家大小姐这个身份,尊重古元作为古家少主的身份。 古慈心知肚明,古言刚才那显得好不给面子的拒绝,更多地是给暗处那一直不肯现身的人看得。 既然你打算把我们当做你家小姐历练的一部分,那就要应该知道,这事还是你们自己做得不地道。 遗憾的是,这里面的弯弯绕绕似乎没有迷惑刘葳蕤,眼前的刘葳蕤并不是他们印象中那种专注修行故而疏于人事的大小姐。 “咻。” 一道破风声起,木青剑眉微凝,伸手握住了飞到冲到身前的飞剑。 古言将手中的镇魔剑还给了木青。 他收敛了身上的气势,朝刘葳蕤点了点头:“之前还不知道刘小姐的真实身份,如果有伤到你的地方,我这里有一些压制血气的伤药。” “不用了。”刘葳蕤从木青身上收回视线,美目微动:“重新说说你们的条件吧。” 古言目光微沉,刘葳蕤说话时在“重新”二字上语气加重了许多,显然是不想再听到刚才的那种言论。 他扫了木青一眼,等到再看向刘葳蕤时表现得极其平和,说道:“既然木青是刘小姐的未婚夫,我们自然不会动他,不过也希望木青公子不要忘了之前的誓言,在以后绝不因为今日种种报复古家。” 刘葳蕤眉头微皱,木青听到这里,脸色也丝毫不见喜色。 古慈将话语权还给古言后,便一直饶有兴趣地打量着众人。 因为他们和白帝的交易,就算是用一些光明正大的规矩来评价,也不怕别人说闲话,是名正言顺地帮助平叛。 所以刘葳蕤才会在慕容云那里要一个名正言顺,以她来代表隐谷。 但这里却隐藏了一个迈不过去的问题。 刘葳蕤到底是想救木青还是想救身后众人? 毫无疑问,刘葳蕤会做到这一步都是因为木青,她如今自爆身份后,若是说要带走木青,他们当然会异常大方地给这个面子。 只是木青呢? 如果木青足够无情,那么他就不会再返身救慕容云。 此时此刻,木青已经和隐谷其他人形成了一个整体,刘葳蕤想要救木青,就不得不考虑将其他人一起救下来。 话说到这个份上,古慈相信刘葳蕤也明白了过来,现在他和古言就等着刘葳蕤主动开这个口。 刘葳蕤眯起眼睛说道:“现在的谈判就是一场价值交换,两位又何必还如此虚伪?莫非是觉得一条古家少主的性命只值得上一把剑?” 古言颔首问道:“刘小姐的意思是?” 刘葳蕤说道:“古元在你们心中的价值如何?” 古元就站在古言身边听着这女人把他当做物品一样讨价还价,但此刻却也没有了多少争斗的心思,只想着离开这个鬼地方。 甚至他明明知道刘葳蕤这话是故意拱火,也还是没来由地眉头一蹙,因为这让他回忆起了之前种种,古言二人可没少忽略他的感受。 “即是古家的少主,便算得上是我们两个老家伙的半个主人,又怎么可能会比较价值,不过刘小姐的意思我也已经明白了,这样吧,除了木青,在我们这张名单上的其他人都可以活下来。” 古元袖袍轻动,记载有隐谷中不少人姓名或代号的名单就飞向了刘葳蕤。 刘葳蕤接过名单后,第一眼就看到了处在名单中间位置的“木青”,她美目微闪,原来木青还不是他们的头号目标。 她心里有些骄傲,但反应过来古言话中意思后,更多地确实无奈。 虽然自爆身份后,古言二人的态度看似好了许多,但问题一直没能得到解决,还是在木青身上打转。 刘葳蕤想到了一些东西,直接把名单收了起来,她甚至没把名单给木青看,便直接答应了下来:“好!” 古言问道:“刘小姐需要我们立下道誓吗?” 刘葳蕤摇摇头:“这虽然只是你我之前达成的约定,但背后却是林家和古家,相信你们不会违背。” 古言微微动容,刘葳蕤现在把什么事都冠上古家林家,这感觉还真有些别扭。 但奇怪的是,分明是足够的让步,但刘葳蕤话音落下直到好久,都没有人再开口。 刘葳蕤知道隐谷众人都需要治疗,特别是慕容静,她没再继续沉默:“如果要让木青安全,我需要付出什么?” 木青剑眉凛然如剑,胸口里那股意气让他恨不得直接挥剑看向古言他们,但他身边还有慕容静,身后还有怀风花,有隐谷可以互托性命的众人,他就必须冷静下来。 但今日这种屈辱,他已经记下来了。 木青眯起眼睛看过去时,刚好和古元的视线撞上。 古元感受着他目光里的杀意,眉头一挑,不介意让木青把这种感觉记得更久一点,难得开口道:“刘小姐,你和慕容小姐、叶姑娘一样,都是让我欣赏不已的女子,但还是想说一句,他不值得你这么付出。” 刘葳蕤面无表情:“这是我和他的事情,你与其在这里拱火,不如想着回去好好提升实力。” “哼。”古元气得胸口抽痛,不再言语。 但古元的话倒是在无意中提醒了古元,他想起了叶韵的身份,诧异地上下打量了木青几眼,最后才说道:“古慈曾说过,木青的价值足可比拟一条灵脉,现在看来还犹有过之。” 古言看向刘葳蕤:“但刘小姐既然提出来了,我也不提过分的要求,只需刘小姐自己在心里估量,如何?” 刘葳蕤在心里有些疲惫地轻叹了一声,这些能够陪着古元同行历练的老家伙,不管是实力还是处事智慧都处在顶尖水平,她不过和古元如此争锋相对片刻时间,就比以前跟着商队跋山涉水累得多。 但她的一双纤眉却慢慢舒展开来。 她挽起自己的袖子,露出其下洁白的内甲衣袖,古言和古慈两人看到这一幕后,都是一脸难以置信地模样。 刘葳蕤经过不久前的战斗,便大概知晓了这天蚕丝内甲的珍稀程度,再看两人此刻发亮的眼神,便更加笃定。 她将一截手臂伸出袖子,阳光下,洁白柔软的内甲正紧密地贴合在如白玉般的皮肤上,显得格外圣洁。 刘葳蕤抬起光洁的下巴,看着古言平静说道:“我记得你说过这天蚕丝内甲世上只有一件,我把这东西给你,如何?” 古慈看着暴露在天光下的内甲,几乎想要直接答应下来,任何东西都讲究一个物以稀为贵,更何况这天蚕丝内甲公认的防御力惊人。 不过在察觉到古元沉默后,古慈也立刻反应过来,就算是刘葳蕤真给,他们也真不能要。 据说林家禁地之中还有天蚕存活,但这天蚕吞丝极慢,便是一件内甲的量便是几百年也不一定足够,更何况炼制法宝从来就不是光有材料就能成功的事情。 这要是被那位霸道的林家之主知道他们从他外孙女身上拿走了唯一一件天蚕丝内甲,他们以后还出不出古家的大门了? 古言沉默了片刻,终于开口:“我们古家的修行路子,讲究对肉身的锤炼,并不适合这么珍稀的东西,而且想要催动这件内甲的防御能力,还得必须配合小姐独有的心法。” 刘葳蕤颔首道:“那你要我答应什么条件,才会离开?” 古言这一次沉默了更长时间,才缓缓说道:“据说林家禁地还保留了真龙之血,不知道小姐知道吗?” 刘葳蕤目光闪动,正要开口,一道身影却走到她身边,沉声道:“葳蕤,不能这么做。” 刘葳蕤看着木青微微一笑,看着古言说道:“我对禁地的了解有限,不知道是不是有这种东西存在,你如果想要这个东西,我身上可没有。” 古言说道:“你误会了,真龙之血比天蚕丝内甲还要珍稀晚辈,我们也不会提这种无礼要求,但我知道林家嫡系血脉,都会进入禁地经历一番传承,其中有一关似乎就与这真龙之血有关。” 刘葳蕤淡淡道:“你知道得不少。” 古言笑道:“我既然如此说,自然不怕这件事传到林家,因为我相信我古家的秘密林家也知道不少,而且这些东西依旧没有涉及根本,更多还是来自于猜测。” “那你想要什么?”刘葳蕤不解。 古言说道:“林家虽然走得是炼气士的路子,但因为传承于青帝,所以在对肉身的修炼上同样有极其独到的法门。” 刘葳蕤美目眯成一线:“你想要的是引雷淬体之法?” “对。” 说到这里,古言还下意识地看了木青一眼,“林家能成为西山境是十万大山的共主,雷法一直是披靡其它势力的存在,我不敢奢望那部帝经中的雷术,但引雷淬体之法,相信小姐应该不会吝啬。” 刘葳蕤纤眉微凝,她在接受传承时就被凌青竹告知,整个林家,只有她们两人修习的《句芒真经》,而其他人都修习的是脱胎于《太皞帝经》的真经,叫作《青帝真经》。 其实从这里也可以看出,古言虽然知道林家传承修习的主要功法,但却还是不清楚其中的细微差别,只有林家之主,还有那些太上长老,才可以修习那部帝经。 真经里的雷法秘术包含地雷九劫,而那引雷淬体之法听起来似乎是所有人都可以修习的,但却是只存在帝经中的秘术。 刘葳蕤想起当初在禁地之时,她只要表现出对这些东西的好奇,凌青竹就会不厌其烦地讲给她听,甚至还直接把那本帝经拿给她看,也就是说,她还真地知道这引雷淬体之法。 天空之中,一直再等待林琅天意见的李青牛又忍不住了,开口说道:“师父,这老家伙都觊觎帝经里的东西了,咱们也算等到机会了吧,我等会儿就把这家伙锤个半死。” 林琅天斜了他一眼:“安静一些。” 就目前而言,局势发展到现在都还在他的预料之中,但刘葳蕤到底会怎么做,他却真地猜不准了。 作为西山霸主,林琅天当初是猜点没猜中夫人凌青竹的心意,后来等女儿林幼薇出生了,更是理解不了少女的心思,至于现在? 他大概是可以推衍一番的,就算用在刘葳蕤身后会受到很大的干扰,但依然可以得到一个接近事实的答案。 但他没有。 他看着在人群正前方沉默的刘葳蕤,轻声道:“这也是我给她的一个选择。” 李青牛目光一凝,师父竟然还是没打消那个念头。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六百四十八章:无奈抉择 “师父,小姐修行尚浅或许并不明白那引雷淬体之法的珍稀,如果……” “如果什么?” 林琅天直接打断李青牛说话,他看着地面上刘葳蕤那张脸,悠悠说道:“你把你师父想成哪种人了?就算葳蕤把整部帝经都给出去了又能如何?他就不是我乖孙女了?” “呃……”李青牛被噎了一下。 林琅天上一刻还是林家之主,但这一刻却又成了一个希望收获亲情的别扭之人。 这话,作为徒弟的李青牛当然不敢直接吐槽出来。 “你要明白,我们在不同的时候会有不同的身份,即使是身份重叠,在面临选择的时候,也会有侧重。葳蕤在我这里,做什么都是可以的。” 林琅天缓缓说道,像是在教导徒弟,又像是在自言自语。 李青牛没忍住,还是主动问道:“如果小姐将此法交给古言,那么小姐是不是就不用做这个继承人?” 气氛骤静,片刻后林琅天转过身来,看着李青牛笑道:“你不希望葳蕤做这个继承人?” 李青牛看着林琅天意味深长的表情,只觉得面对的是西山境那最是高耸的升龙山脉,他不仅呼吸稍滞,连心思也完全暴露了出来,于是便干脆坦白道:“小师妹当初一直闹着离开西山境,其实也有这个原因。” “哦。”林琅天不咸不淡地应了一声。 李青牛悄悄地打量了他一眼,没能感知到丝毫情绪变化,心理微紧,但还是鼓足勇气继续说道:“我当初还以为小师妹不知道师父当时的压力,但后来离开才慢慢想明白,小师妹其实是明白的。” 李青牛满脸认真:“因为明白这些,小师妹才想着离开。” 林琅天终于动容,继而摇头失笑:“幼薇那丫头觉得修行太累,想到处玩倒是真的,至于……” 林琅天眉头一凝,没有继续说下去。 李青牛说得好像是同一回事,但内在却并不相同。 林幼薇当初几次三番想要离开西山境,她自己给出的理由一直都是修行太累,觉得待在西山境太无聊。 林琅天这么多年来,每当见到沉睡中的女儿,都充满自责。 他觉得真要归咎原因,还是他这个当爹当初为了稳固家主之位,把全部精力都投注到修行一事上,忽略了女儿的成长,才会让林幼薇那么排斥周遭的一切,以至于中了别人的暗算。 但现在听李青牛的意思,这里面还有其他原因。 林琅天沉声道:“当时幼薇还小,我还从未流露过要把她当下一任家主培养的意思,她又从哪里知道的这些?”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李青牛也没啥不敢说的,他回答道:“小师妹最后这一次离开,正巧是师傅闭关的关键时刻,那个时候压力全都来到师娘这边,我当时听到了一些恶毒的话,想必师妹也听到过。” 林琅天眼神冰冷,什么恶毒的话,他不用想也知道,当初他杀上门去时,那些家伙就没少骂过。 “师妹或许是知道,那些人会一直拿确定继承人这件事攻击师父和师娘,干脆先离开西山境,这样一来师娘也好过一些。” 李青牛情绪低沉:“至于后来的事情,倒是证明,离开西山境反倒进了那些人的圈套。” 林琅天双眼微眯,只觉得手痒难耐,恨不得当年那些人再活过来。 他转头看着自己这个徒弟一脸诚挚,情绪才稍稍好转一些,点头说道:“你是不希望葳蕤做这个继承人的,其实我也一样,但今时不同往日,这个问题并没有随着那些家伙的死掉而被解决。” “它就是一个暗疮,如今已经被揭开,想要它好起来,就必须面对,你觉得谁会是一个合适的继承人,我如果不选择葳蕤,还能选谁?可惜你没有我林家血脉。” 李青牛没想到会扯到自己身上来,虽然自知没这个能力,但也依旧为得到林琅天认可而激动万分,于是更想替被这个问题困扰的师父提供帮助。 他在脑子里把林幼薇同辈的林家天骄过了一遍,突然沮丧地发现,林琅天虽然是林家主脉,但这一脉到林琅天这一辈,甚至连一个亲兄弟都没有,更别提血亲后辈。 而若是不论血脉亲疏,单论天赋实力,倒是有几个候选人,但这些候选人在当初就是被林幼薇碾压的存在,甚至不是自负地评价,真正的战斗实力恐怕还不如他。 那若是刘葳蕤这一辈呢? 似乎是知道李青牛皱着眉在想啥,林琅天冷笑道:“葳蕤才回来林家不久,林明达那老家伙就找上了我,说是要结亲。” 李青牛眉头一皱,林明达是林家三位太上长老之一,他的后辈之中,跟刘葳蕤同辈的正好有两人很是出色,好像都是得天独厚的修行体质。 “是林洛?”李青牛下意识问道。 “林修。”林琅天平静地说道,提起这个人的名字,他下意识地皱了皱眉:“这家伙修行还算努力,我本来还挺欣赏这小子的,后来多关注了几分,才发现这家伙已经有几个女人了。” 林琅天看向地面还僵持对峙的人群,冷声道:“他甚至不如木青这小子坦诚,特别喜欢在人前装模作样,好像对这些事什么都不懂,哼,现在说起来都觉得恶心!” “呃。”李青牛再次被噎住,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但他也终于明白,为啥林琅天对木青这么有意见,大概从林修这里开始,林琅天就对有几个女人的家伙没啥好感了。 他同时也发现,或许是连继承人这样的事情都聊了,林琅天在他面前不用如何隐藏情绪,所以此时的形象与平日的威严霸道完全不一样,就像、就像一个讨论起子女,有无数烦心事的普通长辈。 李青牛久不在林家,这次陪刘葳蕤回去,才知道一些消息,纳闷道:“林修好像跟黑海那边定下了婚约,虽然被对方退婚了,但终归不好,为什么还是他?” “哼,这就是你这种年轻人跟那些老家伙思维方式不同的地方了,你有真心,那老家伙却只想着利益交换。” 林琅天幽幽一叹:“当初赢家跑来退婚,我知道后并没有为难对方,就被这老家伙记上了,这一次正好拿这个理由,想要跟葳蕤定下婚约,我直接把这老家伙骂走了。” 李青牛张了张嘴,恐怕林琅天不说,他是绝不会知道这些事情,这也进一步说明,在外人眼里风光霸道的林家之主,其实并没有那么轻松,甚至连一言堂都做不到。 因为在他后面,还有长老团,还有三位太上长老,即使林琅天如今的实力已经不比这里面绝多数人弱,但一个家族能够存世千年,规矩便是规矩,即使是约定俗成的这种近乎于价值交换的事情,他这个做家主还得起带头作用。 林琅天拍了拍自己徒弟的肩膀,笑着说道:“我当初当上林家之主,林明达所做之事连锦上添花都不算,但他没有反对,便算是支持了。” “所以这么多年这老家伙索要的修行资源我都尽量满足,可惜这一次绝无这个可能,他们这些人年龄大了,脑子也拎不清楚了,我林琅天从来不会让自己的亲人牵涉进这样的价值交换之中。” “那师傅打算怎么应付他?既然小姐心有所属,那不论是林修还是林洛都不是良配?” “是啊,不是良配,所以你有没有过对方早知道我会拒绝?” 李青牛看着林琅天的眼睛,只觉得深邃无比,他经林琅天这么一提醒,哪里还会反应不过来,沉声道:“他们会一步步进逼,为的只是继承人的身份。” 林琅天点点头:“这些老家伙想要做什么,总喜欢把自己的目的藏起来,但又会让你不知不觉地一步步走进他为你设计的境况中来,有时候我即使是看到了,也只能忍着恶心跟这些家伙扯皮。” “不过为了葳蕤,回去之后,我会直接收这两个小子为徒。” 李青牛看着林琅天的脸,视线在他泛着银白的鬓角扫过,心里一叹。 林琅天在他心中的形象一直都是当初那霸道无双的强大样子,但他今日才真地确定林琅天也老了。 一个继承人的问题,其中涉及到的人心算计和争斗简直数不胜数。 李青牛感受到了林琅天心中的无奈,心中的坚持也终于开始动摇起来。 也许...小姐也不是不可以当这个继承人? 到时候刘葳蕤的身边,不仅有他,更会有木青,相必那时候的木青一定会比今日更加强大? “不可能的。” “嗯?” 李青牛被身边这道坚决的声音打算,凝目看去,林琅天正垂目看着地面。 他明明没有看向这边,但依旧准确地猜中了他心中的想法。 林琅天双眼微眯,沉吟了片刻才缓缓说道:“这个木青不简单,他施展出的雷法秘术虽然与帝经中记载的术法不同,但若只论雷法真意,其实殊途同归。” “葳蕤和他的交集太深,呈现出来的因果是他在汲取葳蕤的气运。” 即使是到了现在,林琅天的内心依旧充满矛盾,林青牛的担心他怎么可能知道,但若自问己心,他依旧是希望葳蕤能从他手上接过这个担子的。 但无论怎么考量,前路都阻力重重。 所以他才会在刘葳蕤以林家大小姐的身份处事时,表现得这么高兴,他现在是既希望刘葳蕤能够主动一点,又害怕反过来伤害了对方。 毕竟在涉及继承人一事上,人心的险恶是难以估量的,即使是现在回忆起他当初他被确立为继承人的那段日子,也依旧觉得心寒。 “那就算木青不能帮到小姐,也还有我。” 李青牛没想到除了花心这个原因外,挡在刘葳蕤和木青之间的还有这么一个原因,一时再难找到让李青牛慢慢接受木青的理由,甚至连他自己也开始纠结起来该不该支持刘葳蕤和木青在一起。 他想到此刻让林琅天心烦的这件事,认真说道:“师父放心,不管你做什么选择,我就算是死,也不绝会让别人伤害到小姐。” 林琅天没有打击李青牛的心气,反倒颔首道:“今天跟你小子说的比较多,这些事不要在葳蕤面前提起,知道吗?你小子停在气盛这么久,也是时候归真了,不然谁保护葳蕤?” “嗯,师傅放心。”李青牛重重点头,也将目光投向地面。 他心中隐有所觉,林琅天之前一直压着他不准出手,也是为了等待一个恰到好处的时机。 到了林琅天的境界,虽然两人都是看着同样的一件事,但在林琅天眼里却不知道衍生出了多少条因果之线,也许林琅天也想找到最好的那一条吧。 地面,时间在沉默中流失得很慢。 古言看着凝眉不语的刘葳蕤,眼中的目光也从一开始的平静慢慢多了几分不易察觉的惊喜。 她真知道? 也许他今日还真能获得这淬体之法?如果真让他们古家拥有了这淬体之法,那么古家的整体实力至少会上升半成,要知道黑风暴里最不缺的就是雷霆。 他们现在为了锻炼体魄都是选择硬抗,如果有了这淬体之法,绝对是事半功倍的事情。 不仅是古言,就连古元在刘葳蕤的沉默中,也慢慢品出味来,眼神明亮了几分。 于是他率先发声问道:“你真有引雷淬体之法?” 刘葳蕤轻轻点头:“嗯。” 古慈目光一亮,他本以为古言提出这种无礼条件是为了逼出暗中的人,但现在暗中的人没有逼出来,反倒是先有了意外之喜。 也许他们从一开始就是自己吓自己,这刘葳蕤说不定是偷偷跑出来私会小情郎的,如果暗地里有人,她怎么可能会是这种表现。 古言问道:“那刘小姐意见如何?如果你真能拿出这淬体之法,我们可以立下道誓,不仅此生不进朱雀城,甚至以后也绝不伤害在场的任何一人。” 古元眉头一挑,他还和木青有一架呢,非要立这种誓干嘛? 不过古元也没开口,古家三人都把目光落在了刘葳蕤的身上,等待着她最终的回应。 这一刻,就连隐匿在天空中的林琅天都下意识地收敛了呼吸。 李青牛心里一叹,刘葳蕤的选择其实并不会影响到继承人的选择。 但林琅天面对在眼前铺展开的万千因果,似乎正以一种化凡就简的心境看待此事。 李青牛明白,林琅天心中的继承人天平就在刘葳蕤一念之间。 刘葳蕤红唇微分,正要开口,一只手却伸过来握住了她的手腕。 木青冷眼看着古言:“我这里有雷法,你们也见识过,要不要?” “木青!”刘葳蕤反手握住木青,轻轻摇头。 不知道怎么回事,见到木青这样,她心中除了自责外,更有些难受,好像经此一事,她和慕容静的差距便出现了。 木青没有去看刘葳蕤,更是猜不到刘葳蕤此刻的女儿心思,他见古言不说话,冷哼一声,右手掌心翻转,一枚白色玉简漂浮在手掌上方:“这道雷法,就是我刚才使用的雷法,若论珍稀程度……” 木青声音一顿,随后扬起下颌:“绝不会低于林家的雷法。” 古慈眯眼看着木青掌心的玉简,双方的距离不足十丈,他若是强夺,也不过是瞬间的事。 他可是见识过木青双眼蕴雷的厉害之处的,这自愿送上来的东西怎么可能不想要。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六百四十九章:堪破困顿 木青看到了古慈意动的表情,说道:“你体验过这雷法,知道它的威力,我用这部雷法来换如何?” 木青身上这么这几种秘术,除了食气之法外,其它的几种,是一种比一种难学。 他当初修习“喊雷发声”时,只觉得光是默诵完整的法诀便已经十分艰难,更别提想要凝聚出雷霆那最后开口的一声喊。 他犹记得自己最后还是在孟章的帮助下才终于入门,即使到了现在,他不用发声便能用双目凝聚雷霆,也不过是小成,但若是让他去教别人,那很多东西便又是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 在把食气之法交给曹槿之前,木青就曾问过孟章对他这种行为的看法,依着孟章的意思,这“喊雷发声”的门槛比木青想象中的要高得多,真正能够入门的人,都得是雷法造诣已经很高的存在。 古慈和木青眼光对上,正要开口,一旁的古言却抢先拒绝说道:“雷法在各种秘法诀术中算得上是威力最强的一种,但也正因为如此,修习的门槛也很高。” 古言扫了一眼木青手中的玉简,看向刘葳蕤说道:“我们只需要刘小姐手上的淬体之法。” 古慈面无表情,但古言已经这样说了,但便不会再多言。 木青双眼微眯,直觉告诉他,那引雷淬体之法绝对不会比他手中的“喊雷发声”珍贵,但在古言眼中却似乎比“喊雷发声”有价值得多。 刘葳蕤的心情有些复杂,她发现自己但凡是在涉及木青的问题上,便会失去往日里干脆利落的风格,甚至已经开始在纠结她刚才的犹豫是不是伤了木青的心。 她收敛起情绪,沉吟片刻认真说道:“我确实知道引雷淬体之法,但我不可能拿出来。” “为什么?此法不过是淬体的一种方法,甚至不是雷法。”古言说道。 刘葳蕤回答道:“因为你们知道了绝对走不回古家就会死,我这不是在恐吓你。” 古言默然,看着刘葳蕤缓缓说道:“刘小姐,我想我已经拿出了足够的诚意。” “我们双方几经波折才有了现在这种局面,你也应该相信我和古慈有抹掉名单上那些名字的能力。你作为林家大小姐的面子,我们已经给了,但一条灵脉却不是光靠面子就能解决的事情,希望你能明白我的意思。” 刘葳蕤沉声道:“你不用提醒我,我说过可以将这间天蚕丝内甲给你,比起淬体之法,你们那道天蚕丝内甲会更安全一些。” “安全?”古慈咂摸着这个词语,念出了声。 刘葳蕤找到木青时,刚好见到古慈在伤害木青,她对古慈可没古言的那种态度,冷漠道:“淬体之法从来不是你们以为的那么普通,若是被我外婆知道了这件事,你们绝对回不了古家。” 古慈脸皮抽搐了一下,难得地没有再回应。 古言笑着摇摇头,如果今日这能得到那淬体之法,那么他绝对可以将其带回古家,因为这证明刘葳蕤身边没再跟着其他人。 他其实很是不解,话都说到这个份上,那暗中之人为什么还不现身,莫非是想要藏一辈子? 古言干脆挑明问道:“与刘小姐同行的还有什么人?” 刘葳蕤目光微动,没有回答。 古言不以为意,继续说道:“我们愿意相信刘小姐的身份,是因为你的功法,你身上的这件内甲,但其实只有这些东西,并不能完全证明你的身份,我们与林家的一些长老也有来往,不知道刘小姐认识几个?” 刘葳蕤眼神冷冽地看着古言,问道:“我从来不会证明我自己是谁,你若是不信,大可以立刻动手。” 饶是自认为修养足够的古言也不禁生出几丝愠怒,他并不想在一件事上来回地扯皮,沉声道:“刘小姐应该明白我的意思,按照辈分,我们也算你的长辈,面子都是相互给的。” 刘葳蕤纤眉微动,她其实明白古言的意思,无非是觉得她身边没有林家的其他人,又得不到其它的保证,这样直接离开朱雀城,不说白帝答应的一条灵脉,便是这来来回回的奔波,等回去后别人一问,说是被一个突然冒出来的林家大小姐给劝返了,大概会让别人觉得荒唐至极。 刘葳蕤敛声道:“古长老可以换个条件。” 古言摇摇头,他视线扫过众人,缓缓说道:“朱雀城一行早已经脱离了原有的轨迹,这是我当初推衍不出时便有心里准备的,但若是不看身份,依然是我方占据绝对优势,你愿意谈条件,也是因为明白这一点。” “这样吧,若是刘小姐不愿交出那淬体之法,那便由你选出一人,与我一局定胜负,我若是输了,自然没有脸面在此地谈什么条件。” 隐谷众人闻言目光齐齐一沉,古言看似退了很大一步,但句句都在提醒众人双方存在的实力差距。 这便是世间最残酷现实的地方,无论是俗世还是修行界,当双方身份对等,或是完全脱离规矩之时,都是拿实力说话,区别在于,别人在剥削你时或许会因为你的身份而有所顾忌,不然只会让你连骨头都不剩。 慕容云捂着胸口,沉声道:“隐谷愿意拿出五行面具,加上木青的雷法,一套半步圣兵的法宝,一部顶级雷道法诀,不比一条灵脉的价值低了。” 古言看向突然出声的慕容云,颔首道:“你说得没错,但若论给古家带来的作用,依旧是后者的作用更高,北荒一直都是酷寒之地,修行资源不比有丰富灵脉矿藏的西山境。” 其实古言这么说,众人也大概知道了古家如今面临的发展困境,这么多年的发展,本身又处在古战场遗迹旁的古家,大概并不缺法宝,而且因为他们自身的功法特性,在对法宝的利用上,也并不如其他炼气士家族,所以相比于法宝,他们缺的是可持续的修行资源。 淬体之法如是,灵脉如是。 刘葳蕤纤眉凝起,显然在思索着某些事情。 木青最是受不了此刻这种气氛,就算他自创了一剑,但也明白在面对古言时毫无胜算,还会拖累身后的众人,但他同样不想刘葳蕤夹在双方之间为难。 他朝前踏出几步,握着镇魔剑看向古言。 于此同时他身后也有脚步声响起,慕容云离开怀风花身侧,也站了出来。 木青回头看向慕容云,慕容云朝他摇了摇头:“还没到你需要出手的地步。” 天空中,李青牛再次偏头看向林琅天,“师父,小姐这种情况下都没有说出淬体之法,我们还要再等吗?” 林琅天有些郁闷地扫了地面的木青一眼,刚才不是这小子打岔,让葳蕤自己选择,会是什么结果? 但他很快就摒弃了这个念头,这世上有太多难圆满的事情,他给刘葳蕤的所谓选择,无非也是想要想坚定自己的选择。 “我今日再教你最后一件事。” “什么?” 林琅天沉声道:“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软肋,当别人开始试探你的软肋是什么时,最好的办法只有一个。” 地面上,慕容云已经走到木青身侧,他低头看了眼自己的双手,朝木青说道:“能否借剑一用。” 木青眉头皱起,没有动作,刘葳蕤看向古言,俏脸凝霜,沉声道:“古长老,谈判并不是你要什么我们就得给什么,我们已经给出了自己的诚意,反倒是你,张口闭口都是威胁。” 古言低眉垂目,不再言语,古慈接话笑道:“刘小姐说得不错,但这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今日若是你们强过我们一头,我们二话不说,早就转头离开,这种事情早就是约定俗成的规矩。” “葳蕤,不用再跟他们废话。” 木青视线一扫,看向古言身侧,沉声道:“这件事以你我二人一战开始,便再以一战结束如何?” 古元心有所动,他虽然受很重的伤,但木青在古慈手上同样如此,如果还能再战一场,又有何方。 古元心中的情绪被引动,正要往前踏出脚步,胸口却被一只手臂挡住。 古言拦住古元,没有说话,却用言语表达了不少意思。 古元脸色突然难看起来,在古言的心中,他已经不敌木青。 古慈看着木青说道:“你的想法看起来依旧很幼稚,这从一开始就不是你来我往的擂台之战,你现在该考虑的是要么交出淬体之法,要么派出你们中最强之人一人,之后嘛,那就不只是淬体之法的事情了。” 古慈的态度又重新强势起来,因为他发现刘葳蕤似乎真没有援手。 既然已经得罪了对方,那现在想的自然是攫取到此行最大的利益才行。 刘葳蕤看了一眼身侧的木青,心里纠结无比,她能有如今的蜕变,离不开凌青竹还有林家提供的无限资源,她若是交出淬体之法,便是枉顾亲情,没有良心。 但若是用这个便能救下木青,甚至救下大家呢? 刘葳蕤的底线在古言一步步紧逼之下终于松动,正要开口,身旁的木青突然唤道:“葳蕤。” 刘葳蕤偏头看向木青。 木青握着剑,将一张-坚毅的侧脸露给她,缓缓说道:“不要胡思乱想,这从来不是对的。” 若是古家这些讨厌的人就在面前,木青其实很想把刘葳蕤抱进怀里,说上更多的言语。 他从一开始就明白刘葳蕤陷入了怎么样的困顿纠结之中,于他而言,刘葳蕤的沉默并不会让他对她的喜欢减少分毫,相反,他会更加怜惜她。 这世上确实是难有两难全的事情,但这既然是别人给出的选择,那为什么就一定只能在这两个选择中找出答案呢? 刘葳蕤尝试过,但又在对方一次又一次的试探中步步后退,直到再次回到二选一的选择中。 但木青却已经看透了这两人的把戏,他们其实早已经没有了一开始的杀意,如今想得不过是怎样将利益最大化。 若是王叶青在这里,听到木青心里的这一番分析,一定会竖起大拇指,只可惜谁让都逃不过关心则乱的道理。 古慈看木青的神色,便知道木青大概猜中了他们的一些心思,嗤笑道:“弱者才会讨论对错,这个世界的规矩从来不会因为弱者的喜怒而改变,强者之所以遵守规矩,是因为规矩是我们说出口的,小子,与其执拗于这些,不若变得纯粹一些,或许你以后的路会更好走一些。” 至从知道木青选择了一条怎样的道路后,明明知道后患无穷的古慈,却也想看看木青能走到那一步,可以说,没有出手杀死木青,是他此生冒的最大一个险。 现在的局面是,他愿意给木青一个求活的机会,但这小子却还拎不清局面。 木青没有与古慈争辩,每个人都自己处事的准则,他所求的不过是身边之人能够认同或是理解。 木青抬起镇魔剑,以镇魔剑正对着古慈:“既然你们不让那小子跟我一战,那由来你如何,你我各出一招?” 古慈目光微冷,摇头道:“你刺激不了我,就算你休息这么久一招伤了我,也改变不了现在的结果。” “够了。” 古言突然出声,他还是看着刘葳蕤,认真说道:“刘小姐若是想拖延着等人,我也给了你很长的时间,但遗憾的是,你等的人还没有出现。” 古言话音刚落,便消失在原地,刘葳蕤脸色一变,古言的速度太快,她们这么多人,根本不知道古言会率先朝谁动手,她只能下意识地靠近木青。 木青在刚才站出来时,便一直站在调整状态,在古言消失的刹那,他便感受到了一股磅礴的气息正对他而来。 感受着这股压迫感十足的气息,木青对古言的反倒高看了一点,至少古言是在告诉众人,他并没有违背已经达成的约定,没去攻击隐谷其他人。 “小心!” 当古言出现在木青面前时,众人齐齐出声。 木青眼角余光瞥见刘葳蕤想要冲到自己身前,心中骂道傻瓜,下一刻他挡在了刘葳蕤前面。 “轰轰——” 两道剑气涟漪交叉闪过,众人只觉眼前一花,视野中瞬间消失了木青和古言的身影,但下一刻两人便有重新出现在眼睛。 “哐当。” 镇魔剑掉在了地上。 木青的破魔一剑,能够击伤古慈,却对古言没能造成太过明显的伤害,甚至在将古言拉入剑域的瞬间,他自身还才承受了极大的反噬。 古言一臂竖起,格挡掉镇魔剑,另一只手已经扣在了木青的脖子上,但却没有再用力。 因为一只手已经搭在了古言的手腕上。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六百五十章:青牛现身 “李叔!” 一声呼唤在场间响起。 刘葳蕤看着出现在木青身边的男子,脸上的焦急还在,眉眼却下意识放松了几分。 来人正是李青牛。 他面对刘葳蕤激动的目光,心中有些不是滋味,朝刘葳蕤点点头,说道:“小姐对不起,我来晚了。” “不晚不晚。”刘葳蕤心情还没有平复,目光转到木青的身上。 此时,站在一起的三人还是保持着刚才的姿势,古言的手抓着木青的肩膀,而李青牛则抓着古言的手腕。 古言将视线从手腕上收回,微眯着眼看向李青牛笑道:“你确实出现得有些晚。” “哼。”李青牛的好脾气只留给身边人,面对古言时,一张脸上已经满是冷意:“松手!” 古言本来就是想逼出刘葳蕤背后之人,现在目的已经达到,便也没什么心情再针对木青。 几乎是在他松手的同时,李青牛也松开了手。 古言心底闪过一丝谨慎,因为木青那剑招的原因,当他挣脱出来捕捉到李青牛的气息时,李青牛就已经出现在他的身边。 而在这之前,他一直在捕捉李青牛的气息,却毫无所获。 所以在他最初的判断里,刘葳蕤背后之人说不定已经突破脱凡,是一位真正的化凡高手。 但面前这个中年男子真有这么强吗? 古言仔细回忆着刚才接触时激起的血气反应,李青牛体内的血气之力异常旺盛,但身上流露出来的那股意却并没有给他一种化凡高手的感觉。 古慈将古元护在身后,一脸征询地看向古言,古言朝他摇了摇头,古慈心中顿时轻松了许多。 预料之中的人出现,却不是假想中的化凡高手,这局面倒是越来越有意思了。 作为局中人的木青恐怕也没想到古言他们只是短暂的目光交接,就彼此知会了李青牛的实力。 他是经过刘葳蕤提醒的,所以在此刻见到李青牛后,心中放心了许多,朝李青牛认真感谢道:“谢谢李叔。” 李青牛听到木青和刘葳蕤同样的称呼,眉头一动下意识地就想抬头,好在他及时反应过来,于是摇头道:“你先和小姐后退。” 木青听着李青牛稍稍有些冷淡的语气,倒没有觉得奇怪,捡起镇魔剑后,便回身拉着刘葳蕤的手回到了众人身边。 刘葳蕤站定后,忽觉气氛有异,目光移转,才发现本该站在木青另一侧的慕容静,不知道什么时候往后退了几步。 刘葳蕤心中触动,慕容静这样做,是想保护好木青吧? 其实连她也不知道,当其它人知道木青有其他女人后,会是什么态度,但不管如何,她刘葳蕤都不打算通过这种方式占据木青。 于是她干脆也挣脱了木青的手,走到了慕容静身边。 慕容静看着刘葳蕤,红唇微分,最后苦笑了一声:“你这是何必呢?” 刘葳蕤摇摇头,主动牵起了慕容静的手。 木青静静地看着这一幕,没有去轻易破坏此刻的那种和谐美好,但落在古慈眼里,此刻的木青站在那里,格外的滑稽。 所以他不合时宜地笑出了声:“哈哈,小子,有多大本事就拥有怎样的女人,以你现在的条件,可配不上林家大小姐。” “闭嘴!” 刘葳蕤和慕容静齐齐出声,这本来是她们三人将要一起面对的问题,却不曾想被古慈这个老东西当着众人的面直接挑破,两女心中的羞愤可想而知。 就连古言也有些看不去下去,警告了古慈一眼。 如今李青牛出现,他们就更应拿出长辈的身份才对。 他看向李青牛,犹豫着问道:“不知道你跟林家主什么关系?” 刘葳蕤一声“李叔”即表明了面前男子不是林家血脉,也表明了李青牛的辈分。 古言作为古家长老,单论辈分肯定比李青牛高,但他没有丝毫高高在上的态度。 这些年来,坐拥十万大山的林家,因为修行资源丰富,吸引了不少外姓之人投靠,其中有不少人已经成了林家的中高层力量。 只是在古言记忆里,姓李的长老好像没有,他倒是依稀记得,在几十年前,林琅天曾收了一个姓李的记名弟子。 刘葳蕤是林琅天的外孙女,那么跟在刘葳蕤身边一直保护她安全的也不是没可能就是那人。 李青牛其实很不喜欢,打架之前互相抖搂身份的过程,好像你是个无名之辈,就会连跟对方打架的资格都没有。 但此时又不同,他是知道林琅天正在天上看着呢,他今日怎么也得给他老人家挣点面子。 于是颔首道:“我是他的弟子,还有什么疑问吗?如果没有,那就开始吧。” 听到李青牛是林琅天的弟子,心情才稍稍放松一点的古慈就又警惕起来,他虽然已经是脱凡后期,但受木青那自创剑招的影响,是不是就会怀疑如今的选择的大道正确与否,情绪早已经不受察觉地变得患得患失起来。 他抢先古言一步问道:“开始什么?” 李青牛主动后退了十丈,站定后悠悠说道:“我在做了二十年的护院,早就不习惯听大道理了,你们两个人一起上也无所谓。” 古言看着站在原地的李青牛,微眯起的眼睛里闪过一丝亮光。 有那么一瞬间,李青牛身上的气势微动,在眼里便如山岳摧折一般势大,但转瞬又尽数敛去。 他眉头微动,沉声道:“你是武夫?气盛?” 李青牛平淡回应道:“现在打架之前都习惯把自己的老底都说出来吗?” 古言摇头道:“武夫在古家面前不占一点好处,更何况你还只是气盛。” 武夫十境,在修行界中又习惯被称呼为九品一境。 其中一品到九品,对应的灵生境中的九品到一品。 而武夫的九品巅峰,一般来说就有媲美超凡初期的实力,至于九品之上的第十境,实力的参差更是在这一境之中显得尤为悬殊。 所以后来的第十境,又被划分为三层:气盛,归真,神到。 第十境气盛巅峰的武夫,在修行界普通的认知中,一般对应的就是炼气士的超凡巅峰。 在古言眼中,李青牛作为林琅天的记名弟子,就算再离谱,也最多是脱凡后期。 这样的实力,也许在他炼气士不愿与之战斗。 但他们古家,却是以法体双修独霸于修行界。 他们从踏上修行开始,便会进行最严苛的锻体修行,先聚气再散气,既先走练气士的路子,再走纯粹武夫的路子。 这般堪称变态的修行结果便是,古家之人虽然不是纯粹武夫,但因为血脉体质的加成,甚至要比绝大多数纯粹武夫要强,又因为聚气散气的过程,其自身的真气质量也要比一般的炼气士要厉害得多。 在古家天骄眼里,就算是同为十大家的那些天才,若不是血脉传承的体质或是先天属性源体,也很难与他们媲美。 这便是他们从来就有,并且在北荒那种苦寒之地磨砺得越发坚定的信心。 古言在面对李青牛的邀战时,显得格外平静,甚至拿出了该有的长辈面对晚辈的态度,他沉声道:“我知道你想替你家小姐找回面子,但我若是真答应了,反倒坏了古家和林家之间的关系。” “你带着你家小姐离开吧。” 李青牛眉头一动,他之前作为旁观者还不觉得这老家伙的厉害之处,但现在才发现,这老家伙说起大道理起来还真她娘的头头是道。 刘葳蕤把两人的对话听在耳中,很快明白了古言的意思,她出声提醒道:“李叔,他是碍于我们的身份,觉得你和他一战,没有多大实际意义。” 李青牛眉头一挑,搞半天这老家伙是觉得自己稳胜,又开始讨价还价了。 古家出来的人,都这么脸皮厚吗? “怎么?我就一定会输?”李青牛问道。 古言蹙眉说道:“你出现之后,输赢很重要吗?我本以为你会比你家小姐成熟一些,似乎也还是没看清楚状况。” 李青牛想起林琅天对刘葳蕤的试探,强忍住动手的想法,看向刘葳蕤:“小姐是怎么想的?” 刘葳蕤向木青要过记载有雷法的玉简,微垂眼帘,用指尖点在眉心,从识海中引出了一团灵识微光。 等到这团灵识微光接触玉简再回到眉心后,刘葳蕤举起手中的玉简,一字一句沉声说道:“这枚玉简中,即刻录了木青的雷法,也有我刚拓印下来的引雷淬体之法,若是你赢了李叔,那么这枚玉简便给你。” “刘小姐不是再说笑吗?你之前还威胁过我们,拿了这淬体之法就回不到古家。”一旁的古慈笑着说道。 刘葳蕤纤眉厌恶地一挑,抬起光洁的下巴说道:“我以我的名义保证,若是你们嬴了,林家之人绝不阻拦你们。” 古慈还有再说,古言打断道:“够了!我相信刘小姐的承诺。” 古慈目光一扫众人,从他们的脸上看到了浓浓的鄙夷,说起来,最先违背约定的就是他们,真要求什么事后保证,还不如先拿到了再说。 刘葳蕤点点头,手掌翻转将玉简收入袖中,淡淡说道:“现在说说你们输了后我的条件。” 古言目光一闪,轻轻点头。 刘葳蕤说道:“为了修行资源,便随意剥夺别人的性命,这或许在修行界是常事,但绝不该是正常的事,所以我们赢了的条件也很简单,那条灵脉归我们,你能答应吗?” 古言摇摇头:“刘小姐你这是在强人所难。” 刘葳蕤说道:“不要误会,你们之前张开闭口就是一条灵脉的损失,不正是觉得那条灵脉已经是囊中之物吗?是你们一开始便拿还没到手的东西做衡量,你们没有灵脉也没关系,那就拿出差不多价值的东西。” 古言脸色微沉,如果没有刘葳蕤的出现,那条灵脉不就是他们的囊中之物吗? 古言的视线突然扫过古元,微微一愣,或许那条灵脉正要成了他们的囊中之物,古元也不可能好生生地站在这里。 现在的情形就显得异常奇怪,明明之前还是刘葳蕤面临着困难的抉择,如今这种困顿却反倒出现在了古言的身上。 但古言终究比刘葳蕤老练许多,他认真说道:“刘小姐应该明白,因为你的出现,我们已经没再攻击其它人,这是我们最大的诚意。” 刘葳蕤没有否认,她表情平淡,似乎觉得这样的对话索然无味,于是没有了再继续争执下去的兴趣。 她开口回应道:“你说得没错,我这样说只是希望古长老明白,如果因为比别人强就随意地制定一些不合理的条件,并不是多有益的事,因为这个世界从来不缺比你更强的存在。” “所以,你若是输了,跟木青,跟慕容姐姐,还有在场的大家,都认真地道歉,这能做到吗?” “呵,刘小姐比我想象的要大气许多。” 古言点了点头,也代表着,今日双方最后一次约定好的战斗正式开始。 “砰——” 率先打破气氛的是一声沉闷的撞击声,众人在这一刻只觉得地面都颤抖了一下,而李青牛则早已经消失在原地,只留下了一圈圈还在向周围蔓延的裂缝。 众人凝目看向他的身影,只看到无比磅礴的血气汹涌而出,如山岳,如怒涛,如风卷雷雨,在他冲向古元的这一个过程之中,他身上的气势一涨再涨,一变再变,竟好似没有尽头。 面对这股突然就爆烈起来的血气之势,古言眼里闪过一丝赞赏,他双腿前后错开,一手落于腰际,一手虚报在胸前。 等到李青牛冲到他面前之时,他体内刚好响起一连串的爆鸣。 盘龙九转,他直接将盘古体催发了极致。 李青牛浑身上下都裹挟着磅礴的肉眼可见的血气之力,他一脚踏在地上,将地面踩得塌陷开来的同时,一只拳头从身后贯出,直直轰向了古言的面门。 “啪。” 古言虚抱在前的手臂回撤,手掌翻覆见,便挡住了李青牛这一拳。 清脆的撞击声在场间响起,两人在此刻都保持着静立不同的姿势,一旁的古慈见状,确实脸色一变,拉着古元飞速后退。 “轰隆——” 两团凝实的血气之力狠狠地撞击在了一起,没有剑气呼啸时的刺目,也没有焰火席卷时的沸腾,这种力量与力量之间的交锋,看起来显得格外干净,但就在这爆鸣声响起的同时,李青牛和古言的身形就瞬间湮没在了被扭曲的天光之中。 无形的劲气肆虐得极快,隐谷这边的众人没有古慈退得及时,随着两声轻喝,连绵的剑气迎面撞了上去,终于是拦住了这劲气片刻。 众人也终于退到了安全地带。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六百五十一章:战况逆转 劲气环绕的战场中心,古言和李青牛的身影再次显露出来时,两人已经分开。 古言垂手而立,看着身上气势仍在上涨的李青牛,脸上终于动容,“你故意将境界停在气盛?” 走纯粹武夫这条路子的人从不乏极端者,有些人为了追求扎实,即使早已经可以突破,也会故意停在原本的境界,将该境界打磨圆满,追求武道的极致。 显然,李青牛就是这种人。 而让古言有些吃惊的是,林青牛似乎比他印象中的极致武夫还要狠,身上的那股气势一旦沸腾起来,就像是北荒的黑风暴一般,再无停下来的时候。 这得刻意压制多少年才有现在这种气势? 李青牛眼帘微动,感受着周身血气盈盈,四肢百骸畅通无阻的酣畅,整个人的气质都要昂扬许多。 “再来!” 他没有过多的言语,话音乍起的同时,整个人便如一头洪荒猛兽般再次冲向古言。 “哼。” 古言四肢周围缭绕着一层层淡金色的血气,这一次他没再待在原地,身形一闪,主动迎了上去。 “砰砰砰砰。” 两人刚一接触,便爆发出一连串如雷鸣般的击打声。 战斗,从此刻起直接进入了最激烈的程度。 他们体内激发出的血气如同两团烈火一样撞击在了一起,交织、沸腾,试图吞噬对方。 而在每一道巨响声之后产生的劲气更是直接助涨了这股威势,使得血气盈盈冲天而起,不停地搅动着落下的天光。 刘葳蕤一双美目不眨一下地盯着战斗,想要看得清楚一些。 但两人的身影完全湮灭在了战斗的波澜之中,她只能通过这连绵不绝的声音,大概判断出两人暂时还是势均力敌的状态。 只是不远处很快就响起了一道不和谐的声音:“呵呵,如此打磨血气的气盛武夫,我还是头一次见,不过气盛终究是气盛,差一丝便是天地一般的悬殊。” 古慈那恼人的声音惹得众人都是心中一紧。 正此时,战场中沸腾的血气突然一滞,紧接着一道身影倒飞而出,众人还没来得看清这身影的模样,他便倒飞出去好远,后背撞在废墟间的断墙上,一连撞塌了十几道墙壁后才终于停了下来。 尘土纷扬,石砾扑簌簌地掉落,那道身影趴在烟尘的最深处,看不清模样。 刘葳蕤脸色微白,虽然心中已经有了答案,但还是抱着一丝希望看向了战场中心。 战场中心,血气快速地消散,一道高瘦的身影平静地站着,不是古言又是谁? “哈哈哈。” 一阵毫无掩饰地笑声打破了凝滞的气氛。 古慈脸上绷紧的线条顿时化开,他朝刘葳蕤说道:“看来刘小姐得准备拿出玉简了。” 刘葳蕤红唇抿成一线,没有言语,如果事不可为,交出玉简,保护住大家的安全也不是什么不可以接受的事情。 她的视线重新落回那烟尘纷扬的地方,安静地等待着。 场间众人的情绪各不相同,一直留意着古言神色的慕容云出言安慰着众人:“放心,这才刚刚开始。” 古言一直微眯着眼睛,看着前方。 只有真正交手,才能感受到李青牛那旺盛无比的血气。 当李青牛那具不算太高大的身影走出烟尘时,古言便动了。 他周身淡金色的血气盈盈,从地面横掠而过时,身周缭绕的气劲直接将身前拦路的一切障碍撕得粉碎,等到接近李青牛时,古言没有丝毫犹豫,一拳轰向了李青牛的面门。 李青牛周身的气势没有丝毫衰减,感受着这压迫感十足的一拳,他双臂交错,挡在了身前。 “轰——” 磅礴浩大的拳劲如飞瀑泻地般径直倾泻在李青牛双臂之上。 李青牛的双臂上荡起一层层肉眼可见的涟漪,这股涟漪在呼吸之间就蔓延到他的肩上,眼看就要肆虐到别的地方,李青牛腰间一拧,咬牙轻嘶一声,直接顶着这股力量将古言的拳头卸了下去。 古言看着李青牛脸上的坚毅表情,眼中闪过一丝漠然。 李青牛想把他当做武夫进境的最后一块磨刀石,那也要抗得住才行! 古言胸口微微凹陷,等到一声轻喝从他嘴中发出时,他的另一只拳头径直轰向了李青牛。 李青牛再次挡下了这一拳。 但古言却没有再给他任何的喘息机会,拳势连贯起来后,一拳紧跟接另一拳,拳影重叠间,压迫感也层层堆叠,那股磅礴的势,让李青牛想要主动脱离战斗也不行。 而李青牛身上一直沸腾上涨的势气,也终于在古言这不讲道理的连绵攻击下,逐渐慢了下来,到此时甚至直接停止了上涨。 这种情况对于李青牛来说其实是极为危险的。 武夫破境虽然不像炼气士那样追求一个稳定安全的环境,但也极少有人会选择通过一场战斗来突破。 因为一旦破境失败,很可能这辈子都再难突破,稍稍严重一点,就会有境界倒退甚至危及性命的可能。 一缕鲜血从李青牛紧闭的嘴角溢出,古言的目光微动,他没有减缓攻击速度,但开口劝道:“你若是现在认输,我便收手。” 李青牛能硬抗使出全力的他这么长时间,其实已经极为难得,古言能够感觉到随着李青牛彻底放开对体内血气的束缚,他的实力已经无线接近脱凡巅峰,但遗憾地是,依旧没能达到脱凡巅峰。 更别提,古言自身早已经是看到化凡门槛的人,李青牛虽然带给他了一些惊讶,但依旧毫无胜算的可能。 李青牛的沉默让古言的眼神冷冽了许多,沉声道:“今日诸事,若不是看在林家的面子上,绝不会是现在这种脱泥带水的结果,如果你一定要一意孤行,那么就算是林家主过问起来,也是你们的原因。” 李青牛脸上这时才多了几分情绪,他抬起眼帘看着古言,对于古家来说,古言处处为古家的利益考量,无疑是一个合格的长老,但一个家族整体的风气也无时无刻不再影响着古言的处事风格。 李青牛说道:“你不过是在以己度人,林家不是古家,如果我今日死在你手上,没人会追究古家的责任。” 古言眼角跳动了一下,目光一下子冷厉了许多。 纯粹武夫脑子里都少根筋,他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还要逞强,那也真怪不了他了。 古言大喝一声,体内的力量游走之时犹如风卷雷鸣,在呼啸声里,古言的双臂陡然膨胀了一拳,更是携带着一股蛮荒霸道的气息直接砸向了李青牛。 李青牛遭此重击,架在身前的双臂再难抵抗,垮掉之后,中门大开,古言也没有丝毫留情,拳势不减,径直锤在李青牛的胸口之上。 “咚。” 李青牛的胸口凹陷下去半寸,身上本来就停滞上涨的气势第一次出现了紊乱,古言见此情形,收拳的同时,另一个拳头又落在了同一个位置。 如此不过呼吸,古言便出拳过百,而李青牛则连连后退,身上的气势紊乱到极点。。 “刘小姐!” 隐谷这边,刘葳蕤见李青牛低头垂手似乎再无还手之力,便要主动认输,一旁的慕容云立刻叫住了她。 慕容云认真说道:“你李叔身上的气势随乱,但周身血气却有凝实之象,还没有到认输的时候。” “哼。”古慈听到这话,说道:“不过是多挣扎片刻,刘小姐,我看古言已经给了他机会,但却是他自己不要的啊。” 古言和李青牛的战斗,时刻牵动着在场所有人的心。 当古言再次将拳头砸在李青牛胸口之时,李青牛的左膝已经快要接触到地面,远远看去,就像是半跪在地上。 古言看着依旧不肯认输的李青牛,眼里闪过一丝不耐。 李青牛虽然无比狼狈,但却没有如他所预料的那般气势坠落到谷底。 古言可以确认,李青牛身上的气势虽然紊乱,但远没有到突破失败的时候。 这其实间接说明了,李青牛停在气盛时对自己有多狠。 经年的刻意压制,使得即使到了现在这种境地,他体内的血气之力依旧远远没有到达完全沸腾的地步,以至于才会出现这看着狼狈,其实大体无碍的结果。 没能速战速决,让古言心中难得地生出一丝不安,沉声问道:“你应在在暗中观察了不短的时间,但以你现在表现出来的实力,应该无法在我面前藏这么久才对。” 李青牛抬头反问道:“你是已经胜了吗?废话这么多。” 既然林琅天不愿现身,做徒弟的自然不会暴露出来,李青牛没让古言再探究下去,他眼睛微闭,再睁开之时,整个人的气质猛然一变。 原本紊乱的气息快速下沉,一声声呼啸声在李青牛体内连绵不绝,古言以自身血气之力为媒介,只觉得身前的李青牛体内藏着一口活泉。 这口活泉在他的连番攻击之下,终于开始喷涌出旺盛的生机。 李青牛胸口隆起,顶动了古言的拳头。 古言目光一沉,就要收手,却不料一双手臂却从一旁呼啸而来,啪地一声紧紧抓住了他的手臂。 李青牛撤步沉腰,抬头道:“轮到你了!” 一股难以描述的力量从李青牛的双臂中涌出,就要把古言直接掀飞,古言闷哼一声,将周身血气沉于腰身以下,双脚直接陷入地面。 两人这番举动,落在观战的众人眼里,虽不如之前拳拳到肉时显得张力十足,但光看两人身周那承受不住角力下沉凹陷的地面,便都下意识屏住了呼吸。 一圈圈血气交织着碰撞着扩散向四周,在古言脚下的地面像是被敲击过后的鼓面,上下颤抖过不停。 真实的情况时,古言的脚底上一刻离开地面,下一刻就又落向地面。 古言半眯着眼睛,脸上的表情也越发沉肃,因为李青牛几乎是当着他的面,告诉他什么叫“把不可能变成可能。” 古言可以确定自己使出全部实力,但李青牛除开在最开始这段时间有些应接不暇之外,竟然一点一点硬生生地将劣势给了添补了回来。 李青牛此时此刻表现出的实力,已经不弱于任何脱凡巅峰的存在。 但他不过是一个气盛武夫啊,古言现在是怎么也想不通凭借李青牛的境界,是如何在气盛阶段容纳如此海量的血气的。 李青牛绷着脸,等到身上的气势上涨到脱凡巅峰的极限之时,也依然未能掀动古言。 两人抵臂对视,古言看到了李青牛眼里那从始至终坚韧的眼光,心中突生一抹苦涩。 李青牛的气势虽然停了,但体内血气的呼啸声却依旧还在,这证明什么已经不言而喻。 他挡不住这个李青牛身上这股气势了。 “呀啊!” 李青牛喉咙里传出一声大喝,双肩向一旁倾斜,古言视野的天地便开始倒转。 这一幕落到众人眼中,自然是激动非常,而古慈则是满脸难以置信地朝前走出去几步,嘴里不停地重复说道:“这不可能、这不可能。” 古慈的眼光从来不差,古言没有留手,是用了全力的,既然李青牛能在这一次角力中胜过古言,那么就会有第二次、第三次。 如果这还能勉强用势均力敌、旗鼓相当来安慰自己的话,那么李青牛身周不停增长的血气之力则是在异常坚决地告诉他——这还是不是李青牛的极限。 “砰砰。” 观战众人的心思飞扬间,李青牛和古言的战斗还远没有到结束的时刻。 只见李青牛双手抓着古言的手臂,以后撤的右脚跟为支点旋转了一圈,而古言整个人则在这股巨大力量的带动下,在空中飞了一圈,等到这股惯性堆叠到极点之时,李青牛扯着古言的手臂,将他整个人当做一个木棍般,狠狠地砸在了地上。 古言右肩率先着地,以他盘古体的坚硬体质,直接在地上留下了一个深坑。 场间烟尘纷起,这一次站在战场中心的人却换作了李青牛。 他这个动作毫无花哨可言,但却时刻在透露着力量的霸道美感,以至于这短暂的一幕吸引了所有人的眼球,众人皆是屏息注目不语。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六百五十二章:青牛突破 天空中,林琅天沉默地看着地面上发生的一切。 李青牛当初能被他收做弟子,天赋本就不差,是符合林家修行路子的木属性灵体。 而李青牛最被他看好的一点就是性格,看似木讷迟缓,实则质朴笃实。 这样的性格,或许会让他在刚接触修行时落后别人,但却也让他拥有了属于自己的成长速度,往往是这样的有着赤子之心的人,能够把一件事情坚持到底。 想到这里,林琅天心里不由一叹。 在幼薇最后一次离开西山境时,李青牛便是气盛了。 结果,这境界一待就是二十多年。 就算修行之人的性命要比普通之人长不少,但在人生正值精力充沛的青春,二十几年的时光也是浪费不起的。 好在李青牛的武道境界虽然停步于第十境气盛,却并非真正意义上地停步不前。 他终究是走出了自己的武道。 地面上,李青牛松开手,后退两步。 他看着站起来的古言说道:“我当年突破到气盛时,曾问师父,‘气盛’中的‘气’到底是什么。” 古言本来就要马上拉开距离,听到此话却鬼使神差地停了下来。 李青牛说道:“师父大概知道我理解能力不行,所以只是告诉我,想明白自己为什么出拳,就知道了气从何处来。” 这个道理并不追求晦涩深奥,实在粗浅易懂得很。 古言本就看到了化凡的门槛,下意识地点了点头,他一边向后拉开和李青牛的距离,一边问道:“知道了为什么出拳,之后呢?如何气盛?” 古言的语气郑重,如果李青牛从气盛突破到归真,便能拥有媲美化凡初期的实力,那么李青牛的武道对于现在的他同样有借鉴意义。 只是,他没有等到李青牛的回答。 古言脸色稍微有些难看地看向李青牛,微微一愣。 李青牛皱着眉站在原地,目光没有焦距,似乎正在回忆着什么。 那也应该是深秋,因为西山境最外围的几座山一到这时候就会染上层叠的红,他跟在师妹后面劝她回去,而师妹则仰着头吹着落向头顶的红叶,每当她听得不耐烦的时候,就会转过身来,叉腰瞪着他说道:“我不是有你保护吗?” 可惜...自己终究是没能保护好师妹。 李青牛回过神来,脸上比往日生动几分的表情也快速消散。 他看着古言,说道:“在二十二年,我一直保护的是小师妹,如今,我保护的是师妹的女儿,我的气盛充满了遗憾,但从未后悔过,只恨当初的敌人不可能再活过来。” 古言瞳孔微缩,快速后退。 李青牛消失了,他没有捕捉到任何痕迹! 等到李青牛再次现身时,李青牛直接出现在古言的身侧,只见他没有丝毫拖泥带水,一拳轰向了古言的太阳穴。 如今近的距离,如此短的反应时间,古言从一开始便没想着如何躲避,他周身萦绕着淡金色的血气,住动迎向了李青牛的拳头。 “砰——” 拳头撞在太阳穴上,却如同撞在金铁之上。 李青牛这一拳没能将拳势累积到顶峰,古言受此一击,借助力道试图拉开和李青牛的距离。 但李青牛怎么可能让他得逞,他学着古言之前的攻击方式,拳势连绵如风,根本不给古言还手的机会,每一击之间几乎不存在间隙,还都落在了同一个位置。 就这样,每当古言拉开距离快要摆开防御之时,李青牛的攻击便到了。 这落在其它人眼里,简直就是古言再无招架之力,在李青牛手上节节败退。 刘葳蕤看到李青牛逆转占上风,凝起的双眉终于是舒展开一些。 这一幕正好被古慈看到,他不甘示弱地说道:“古言早已经半只脚踏入超凡,他若是使用禁术,胜负不过是一瞬间的事。” 好像是为了应验古慈说得话,当李青牛再次攻向古言时,古言闷哼一声,竖起胳膊,终于是挡住了李青牛的攻击。 而他周身萦绕的淡金色血气也越来越多,整个人的气息在瞬间变得晦涩起来。 李青牛心知有异,主动后退。 古言用手揉动着眉角,眯眼看着在不远处站定的李青牛,沉默片刻开口道:“脱凡境以下,我愿意称你一声无敌,可惜你今日若是只止步于此,便依然难逃一败。” 古言说着,向前踏出半步。 一股浩瀚的气息凭空而生,朝着他当头坠下。 古言衣袍翻飞,原本停滞在脱凡巅峰的气息开始出现松动,下一刻,一声奇怪的颤鸣在现场每一个人心中响起。 古慈脸色最为生动,他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古言,语气复杂地说道:“竟然能够进入伪境。” 在他身边的古元同样看着古言,古元的眼神很明亮,虽然同是施展禁术,但古言召唤大巫降身后,身周环绕的气息之中却少了许多他之前那种晦涩难明的感觉。 若要进行一个准确地比较,那或许便是施展禁术后的古言更像他自己,而他施展禁术后更像那隔着历史长河,带着沧桑气息的大巫。 古言身上的气息扩散向四周,那股与之前截然不同的强大气息震撼住了在场的每一个人。 古慈的话慕容静她们也都听到了。 即使是化凡伪境,也远要比脱凡巅峰的人强大得多。 古言半闭着眼,安静地体会着此刻正在体内流淌的力量,再看向李青牛时,那股外泄的强大气息瞬间收敛。 他看着李青牛说道:“我这是伪境,也正因为如此,接下来我极有可能控制不好自己的力量。” 李青牛抬起手掌,“就此打住,我早就想试试传闻中能召唤大巫的禁术。” 李青牛捏紧拳头,两声清脆的吟啸从他身侧传出,古言视线微垂,沉默片刻突然笑道:“这应该是林家主的‘青鳞’吧?他既然把这对拳头给了你,那你要比想象中强得多倒也不是什么意外事了。” 十大家之中,要说什么消息是在各大家族之中流传最广,莫过于是各位家主们的辉煌事迹。 这拳头“青鳞”虽然不过是道兵,但在林琅天的手上,却发挥出了极其强大的威力,甚至在当年那场清洗里还曾饮过化凡强者的血。 这双拳套能出现在李青牛手上,便已经说明了林琅天对他的认可。 李青牛见古言脸上的神色,便大概猜到了他此时的想法,皱着眉说道:“如果到了此刻你还因为顾虑我师父,而不敢出手,那么你也确实不配作我的对手。” 古言目光微凝,摇头失笑道:“人年龄越大,便越喜欢多思多想,但最后往往没有世事练达,反而瞻前顾后,是我的问题。” 古言直接冲向了李青牛。 这一次,他身后既没有缭绕澎湃的血气,也没有显露于外的磅礴气势,但直面他的李青牛,却慎重了许多,将体内力量灌注到了“青鳞”之中。 古言已经靠近李青牛,见“青鳞”紧密地贴合在李青牛的手上,心中便再无丝毫留力想法,一拳轰向了李青牛。 李青牛撤步沉腰,同样回以一拳。 当两人的拳头碰撞在一起时,古言化凡伪境的实力才终于显露出来,淡金色的血气瞬间透出拳头,如高山,亦如深海,瞬间就压过了李青牛的力量。 但“青鳞”也不是普通的道兵,在感受到古言的威胁后,那一片片紧密贴合的鳞片突然分开,直接释放出了一股强大的气息,抵消了古言的力量。 古言心中微惊,脱口道:“它已经快成圣兵了。” 李青牛此刻没空理会古言。他现在的状态,比之化凡伪境的古言也不遑多让。 作为纯粹武夫,他体内束缚多年的血气之力在今日终于完全释放,在第十境气盛这个层次中,他真正登临绝颠,也是在这种状态之下,他第一次清晰地看到了自己的路。 他可以随时往前踏出那一步,轻而易举地突破到多少武夫穷尽一生也无法到达的第十境第二层——归真。 但他又在冥冥之中感知到,若是没能真正这第二层的含义,便直接踏入,那他的实力最多跟古言一眼,只是化凡伪境,无法真正做到以归真媲美化凡初阶的实力。 只是还缺了什么,才始终未能明证己心,体悟自己脚下这条武道的真意呢? 李青牛在这一瞬间冒出了许多想法,但依然显得迷茫,“青鳞”似乎感受到它的新主人有些心不在焉,颤鸣一声,竟是没再帮李青牛抵御古元的攻击。 李青牛骤然面临增强数倍的力量,整个人直接倒飞出去,等落到地上时,后背还擦着地面划出去好远才停下来。 古言站在李青牛原来的位置上,冷淡道:“这种时候却分散心神,你将再无变点胜算。” 古言话音未落,便已经出现在李青牛身旁。 李青牛刚刚站起身,顺势抬起胳膊,结果下一刻,便再次倒飞了出去。 古言眉头一凝,垂目看了看双手,再疑惑地看向李青牛。 李青牛到地再纠结什么?以至于竟然毫不抵抗? “蠢货!” 天空中,林琅天看着李青牛的狼狈样,气急败坏地骂道:“是不是没告诉你什么叫归真,你就真不知道了?这么多年,你难道还不敢正视你的内心?也难怪你这家伙会败在刘朝歌手上。” 李青牛曾觉得师徒二人独处时的林琅天是与平日里惯见的威严形象不同,却不知道一个人的林琅天更加不一样。 此时的林琅天恨不得冲到李青牛面前,掰开李青牛的耳朵大声吼道:“你不就是喜欢我女儿吗?怎么连这点胆量都没有,还做啥武夫,简直白瞎了这份赤子心境。” 有些遗憾的是,在外人面前,他还得维持住他西山境共主的威严,不可能这么做,于是也只能在天空中无奈甚至是苦笑地看着李青牛挨打。 这一次是真地挨打,就连出手的古言都好几次停下动作,一脸审视地看着李青牛。 但李青牛整个人确实失了魂一般,目光涣散没有半点焦距,好在他自身血气盈盈,本身的气势一直维持在巅峰不坠,所以还没有遭受什么重创。 又是一次将李青牛击倒过后,古言皱眉问道:“你这是认输了?” 他施展禁术所消耗的巫族精血想要补充回来并不容易,本来都做好了酣畅淋漓一战的准备,却怎么也没有想到会是现在这种情况,心中的恼火可想而知。 李青牛踉跄着站起身,虽然武夫气盛本就是追求的一种超越极限的状态。 但又怎么可能真地永远没有极限? 李青牛迥异与常人的修行经历已经替他将自己的气盛巅峰拔高了化凡以下无敌的存在,那么化凡和脱凡这间存在的这条界限便是他的极限。 当他体内沸腾的血气,助他的实力到达这个极限后,那剩下的还没有完全释放的血气之力,便本该是他突破之后,沉淀下来的潜力,但很可惜的是,李青牛现在正在浪费这一部分潜力,仍由那些本不用释放飞血气之力一次又一次地消耗抵抗古元的攻击之中。 古言看着像是陷入顿悟又像是陷入迷瘴中的李青牛,没再出手,而是看向了场边,他的视线扫过众人,最后落在刘葳蕤的脸上。 刘葳蕤明白古言的意思,她抿成一线的红唇微分,这一次就连慕容云也没再阻止她。 但就在刘葳蕤快要出声时,李青牛却转过头率先喊道:“小姐。” “嗯?”刘葳蕤目光闪动。 经过今日的层层波折,她早已经不想让这场战斗再继续下去,那淬体之法给就给了吧,只要大家都能好好的就行。 李青牛隔着战场上弥漫的灰尘,看到了刘葳蕤,也看到刘葳蕤担心和疑惑交织的眼睛。 这该是一双多么漂亮干净的眼睛啊…… 李青牛分开的嘴唇动了动,他还记得自己初见时就喜欢上了。 “嗡。” 一道涟漪吹过,在场众人的心中再次响起一声颤鸣。 这一次的颤鸣清晰而力,而刚才还一脸困惑惘然的李青牛彻底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安静站在那里,目光深沉接受血气新生的他。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六百五十三章:化凡之战 “他突破了。” 慕容云看着李青牛,感慨说道。 李青牛安静地站在原地,那些从他体内冲出的澎湃血气,在他头顶形成了一个异常醒目的血色漩涡,一道道无形的涟漪波荡开来,绕动着在场所有人的道心。 木青凝眉看着这一慕,刚才古言进入化凡伪境时,他的道心便感受到了类似的奇怪波动,等到此刻李青牛突破时,这种感觉便更加明显。 “李叔他能达到化凡的实力吗?” 刘葳蕤一双眼睛清亮有神地看着突破中的李青牛,她虽然还没搞清楚李青牛刚才出了什么状况,但心情明显不像刚才那般难受,颇为期待地问道。 慕容云沉吟片刻,回应道:“以他现在表现出的状态,应该不会弱于古言,但能否以归真便比肩化凡初阶的实力,至少...我还没有听说过。” 慕容云回答得很严谨,为此他甚至还专门询问了识海中慕容剑的意见。 但就算是以慕容剑的阅历,也从未见过有哪一个刚突破的气盛武夫就能够达到化凡的实力。 李青牛头顶的血色漩涡在膨胀一阵后,降下千丝万缕的血气之力,这些肉眼可见的力量飞速缠绕着李青牛的身体,李青牛虽然没有出声,但却一脸紧绷,连眉角都不住地颤动。 显然,这一刻的李青牛并不那么好受。 “纯粹武夫的武道修行之路,与我们炼气士迥异,他们会主动摒弃掉体内的灵气,将自身化作熔炉,想要推测他破境后的大概实力,主要便是看这血气倒灌的时刻。” 众人看着李青牛突破,再听着慕容云在一旁娓娓道来,都或多或少地有些收获。 木青此刻的触动就很大,因为李青牛此刻的突破,没有吸收一丝一毫的天地灵气,全是靠着自身血气之力一朝释放后的反哺。 这给了他似曾相识的感觉,他突破到超凡初阶时,虽然引起了天地共鸣,但能够突破更多地还靠的自身的力量。 他如今所走的道路,似乎在突破时很接近武夫破境的方式,但在平时修行时,便又跟炼气士没太多差别。 想到这里,木青扫了一眼不远处同样正盯着李青牛突破的古元。 古家体法双修,说起来才是最早两条路子一起走的人,但他们后来似乎更注重于觉醒巫族血脉的力量。 木青还是第一次对“修行有万法”有了较为深刻的认识。 那边,眼看着李青牛真地突破,古言之时犹豫了一瞬,便放弃了干扰突破的想法。 他眯眼看着李青牛头顶逐渐单薄的血色漩涡,脸上平静,心中却还是不由自主地生出几分感慨。 李青牛的这种武道修行方式,太苦了。 这世上没有多少人能够忍着不突破这么长的时间,在他眼里,李青牛能成现在这个样子,是性格使然,也是机缘巧合。 这种不具备普遍适用性的修行方式,就跟木青表现出来的一样,看起来是替人拨开迷雾,指出了一条新的道路,其实真正触类旁通能够融入到自身修行中的依旧极少。 古言大概能够猜到古慈为什么对木青的态度转变这么大,他并不介意古家之中有人走出自己的道路,但却依旧异常冷静地明白,想要靠一个人就提升古家整体的实力,是几乎不可能实现的事情。 他如今所做的一切,无非是尽可能替古家中的这些人,多积累一些底蕴,等到有人开始大胆往前走时,不至于一开始便被绊住手脚。 古言早已经明证己心,平复思绪不过一念之间,他见李青牛头顶的异响终于消失,问道:“可以了吗?” 李青牛此刻正微微闭目,细细感受着在体内荡漾的力量。 林琅天曾说过,武道修行就像盖房子,地基打得越深越坚固,武道底蕴便越是深厚。 但光有底蕴是不够的,还得知道什么时候加砖,什么时候添瓦,才不至于浪费了这费心积淀的底蕴。 李青牛想着林琅天这个绝妙的比喻,身心皆是剔透清明。 他今日突破,在体内被刻意束缚多年的血气尽皆得到释放,他的这具身体其实早在这么多年的刻意压制中,具备了连他自己也意外的强韧程度、 而那些血气之力也是因为这个原因,早就不存在什么杂质,在他突破归真之后,几乎没有什么损耗地重新回归到了他的体内。 此刻的他,浑身上下血气融融,刚一突破便进入了力量最契合的状态。 所以,他没有让古言再等多久,片刻后就睁开眼睛,朝古言点了点头。 古言接受到李青牛的回应,下一刻便消失在原地。 李青牛目光微动,抬起手臂挡在左侧,砰的一声,正好挡住了轰向太阳穴的拳头。 古言现出身形,变拳为掌抓住李青牛的手臂,另一只手臂蹦得笔直,五指并拢,直接以拇指关节撞向李青牛的喉结。 李青牛没料到古言的战斗风格陡然狠辣许多,上半身后仰,空闲的那一手则捏拳轰向古言的胸口。 两人近在咫尺,古言面对李青牛这一拳,却没有选择后退半步,反倒朝前踏出半步,一只脚踩在李青牛两脚之间,用膝盖重重地撞向了李青牛的膝盖。 李青牛的身体顿时向一侧偏去,而古言赶在被一拳击中前侧身,两人身形交错,四肢接触的力量朝着不同的方向,竟是在这一刻形成了一种古怪的平衡。 但这平衡也只持续了刹那,但李青牛的力量超过古言时,他们的力量便彻底绞在一起。 而让旁观众人吃惊的是,分明李青牛的力量已经占据了上风,却反被古言引导着失去了中心,以至于整个身体都重重地砸在了地上。 他这是在报刚才被抡到地上的仇! 李青牛和古言目光对上,突破后还稍有一丝松懈的心态彻底不再。 他轻喝一声,直接将抓着他手臂的古言甩飞了出去。 古言在远处重新站定,没有马上冲向李青牛,变得谨慎许多。 他本以为李青牛刚突破后,适应体内的力量还需要一段时间,但此刻还有些发麻的手臂却提醒着他预料出现了很大的偏差。 似乎从进入朱雀城开始,今日发生的种种都脱离了某种该有的轨迹。 “伪境终究是伪境,再拖下去,胜算只会越来越低。” 慕容云适时地表达着自己的看法,虽然依旧关注着战斗,但慕容云已经重新防备起古慈。 似乎是为了印证慕容云的看法,李青牛这一次主动出击,古言全程落入下风,几丝有零星的反击,却没再撼动李青牛分毫。 如果再这样去,结果已经显而易见。 “我们认输吧。” 一道声音突然在身旁响起,古慈脸色难看地转过头。 古元正一脸平静地看着远处的战斗,如果不是确定自己没有出现幻听,古慈绝不会相信认输的话会从古元口中说出。 古慈看着古元,沉默片刻后,才开口说道:“我们不该替古言认输,而且他也还没有输。” 古元闻言似乎想起了什么,猛地转过头来。 “轰——” 一道巨大的撞击声响起,紧接着便是一道已经扑面的劲风。 古元的头发在劲风下乱舞,连忙看向战场。 在那尘土卷地而起的战场中心,两道身影拳掌相接,皆是跨步前倾的姿势。 古言竟然硬生生抗住了李青牛攻击。 古元看到这一幕后,目光闪动,立刻转头看向刘葳蕤,他的嘴巴张开,都要将“认输”二字说出口了,却在扫过刘葳蕤身边之人时下意识住了口。 古慈似乎感应到了他的复杂情绪,眯起老眼看着前方战场,徐徐说道:“现在再说认输已经无用,古言已经做出了他的选择。” 此时,处在全场目光汇聚中心的古言,周身环绕着一圈圈淡金色的血气,一股晦涩沧桑的气息降临在他身上,显得格外诡异。 隐谷众人看到如今,连一直萦绕在心头的震撼都渐渐消散,此刻还能清晰生出的念头,都离开开感慨十大家表现出的底蕴和实力。 木青和古元战斗过,轻声说道:“这看起来像是他们血脉的二次觉醒。” 慕容云闻言摇头道:“到了他这种年龄,已经不可再次觉醒血脉,他现在是在以伪境施展真正的禁术。” 以伪境施展? 木青心中诧异,古言通过施展禁术,进入伪境,再次施展禁术,会有什么样的结果? 直觉告诉木青,古言这一次付出的代价绝对不小。 战场中心,感受着古言身上与之前截然不同的气息,李青牛摇头道:“我没想到一枚玉简值得你如此付出。” 在突破到归真后,李青牛周身不再环绕澎湃的血气之力,在对自身力量越发收放自如的同时,对外界各种力量的变化也越发敏锐。 古言这一刻虽然获得了一股强大的力量,但却是以献祭自身精血作为代价的。 很有可能,此战过后,古言终生都再无望踏足化凡。 古言眼神平静,收敛着身上的势,说道:“早在进入朱雀城之前,我便有过一番推衍,前路混沌,却又暗藏着机遇。” “但不是你的机遇。”李青牛替古言补充道。 古言这种人,有自己的立场,更有可以为之牺牲许多的目标,这样的人若是出现在西山林家,李青牛大概不会吝啬自己的敬意。 但事实却从不如意,所以古言只可能是敌人。 李青牛手上用力,将古言推开的同时,主动拉开了和古元的距离。 他突破之时,古言给了他的时间,他如今自然不会占古言的便宜。 古言看了他一眼,扬起头,伸展开双臂,慢慢飞到半空。 这一刻,那些环绕在他身后的淡金色血气突然膨胀起来,就像是一团火星炸裂,又像是环绕的江河决堤,片刻之后,便在半空中蓄积起一团巨大的金云。 某一刻,金云停止了翻涌,一股强大的威压落向地面,地面上的众人都是呼吸一窒。 “来了。” 慕容云主动走到众人前面,伸手一挥,用连绵剑气构建起了一道屏障。 另一边,古慈和古元则是主动释放出了体内的血脉气息,呼应这股威压。 反倒是处在金云笼罩之下的李青牛没有任何防御动作。 他平静地站在原地,抬头看着金云,似乎是感受到了他的视线,金云下方主动分开,露出里面的身影。 古言的身躯强壮了许多,裸露在空气中的皮肤上出现了一条条暗金色的纹路,当李青牛的视线停在上面时,这些纹路竟然扭动起来,闪烁着神秘的微光。 这似乎是远古的某种祭祀符文,看得久了,竟然会影响感知。 李青牛主动移开视线,终于和古言四目相对。 古言眼神中满是高高在上的冷漠,看着他的时候泛起丝毫的涟漪。 这一刻的古言,似乎真正成了一个跨越时空长河而来的巫。 李青牛快速收敛心神,说道:“看来是准备好了。” 他双膝微曲,嗡地一声,整个人飞剑般拔地而起,直接冲入了金云之中。 金云快速闭合,而后疯狂地翻腾起来。 撞击声、怒吼声、以及各种劲气还没得肆虐开便又重新被裹挟到一起的呼啸声,各种声音交织在一起,沸反盈天。 古慈抬头看着天上翻滚不休的金云,神色复杂。 古言借助血脉之力,终于彻底发挥出了化凡初阶的实力。这是他曾向往的境界,也曾嫉妒过古言要比他走得更远,但在同一种血脉的感染之下,古慈也还是在替古言可惜,心中更是由衷地生出了几分感同身受的萧瑟。 战斗还在继续。 当古言和李青牛双双发挥出化凡的实力后,两人的战斗就完全进入了另一个层次。 即使两人的身影偶尔从被撕裂开的血雾中露出,地面上的众人也很通过那刹那间的碰撞看出谁优谁劣。 或许古言能够凭借巫族之力,在下一刻便击败李青牛,又或许李青牛也将武夫归真的实力,拔高到一个前人从来到过的高度。 双方都心知肚明,这一场战斗便是最后的结果。 古慈有些不喜欢这沉默压抑地气氛,望着身上布满巫族符文的古言,感叹道:“巫族,穷尽肉身的奥妙,衍化天地的法则,他们本该是这片天地的主人。” 慕容云闻言,当即反驳道:“那个时代,巫族确实是最强大的种族之一,但那些大巫早就死了,巫族的血脉也跟着断绝。你们古家发展到如今,难道还自认为巫族?如果真是如此,那你们还真不配位列十大家。认不清自己的身份,沉醉在过去的人,不可能有出路。”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六百五十四章:形似神亡 “你——” 慕容云的话让古慈恼怒不已,他身周血气澎湃,似乎想冲过去和慕容云战上一场,但下一刻却立刻收敛住血气看向半空。 那团翻滚不休的金色血云在一阵剧烈的膨胀后,猛然收缩! 一个念头在所有人心中产生:快结束了! 当血气疯狂涌向古言时,李青牛的身影很快就出现在众人视野中。 此时的李青牛脸上多了几块淤青,上衣已经消失,胸口正中央更是有一个很明显的凹陷。 显然,即使古言再次施展禁术后,只是拥有了上古某位大巫很小的一部分能力,却也给李青牛造成了不小的伤害。 李青牛神色严肃地看着身前,这些独特的巫族血气并没有被古言吸收进体内,而是以古言的身体轮廓形成了一个高大一丈的巨人。 当这个巨人睁开眼看向他是,强大的威压扑面而来,似乎在向如今这个世界宣告,这才是当初屹立在百族之前的巫。 “传闻巫族最后的那十二位大巫,是自己主动结束的性命。他们将自己的智慧和肉体融合在了一起,这样便可以抵挡住时空的侵蚀。” “而拥有巫族血脉的族裔,只要在念诵巫祝之词时献祭体内的巫血,就有可能获得某位大巫的灌顶赐福,这便是他们古家禁术的秘密,说起来这么多年,他们还是享受着巫族遗泽,没有半点心意。” 慕容云看着天空中的异象侃侃而谈,丝毫没有注意到隐谷其他人面面相觑间都是讶异的神色。 青龙他们敢打赌,古家的这种密辛,慕容家保留到如今的那些典籍是绝对没有记载的。 慕容云说完之后,没有听到众人的声音,转头一扫,轻声解释道:“这是我得到传承后了解的一些消息,这在十大家中并不算什么秘密。” 慕容云所说的内容正发生在眼前,其他人点点头,便将注意力重新放在天空中那个完全是换了一种气息的巨人身上,反倒是木青在琢磨后有些触动。 他朝慕容云问道:“那些大巫已经死了,却还能把力量甚至是意识保留下来,会是什么境界?” “什么境界?”慕容云被问得一愣,下意识重复了一边,才摇头感叹道:“你知道十大家为什么会是十大家吗?” “如果评判一个势力是否跻身一流是看这个势力中有没有化凡高手,那么一流势力和十大家这种顶级势力的区别自然是看有没有化凡之上的那些存在。” 化凡之上的存在。 木青在心里念道。 一边的古慈一直在偷听这边的对话,闻言冷笑道:“十大家就是十大家,你所谓的顶级势力在我们眼里和其他势力没有区别。” 慕容云摇摇头没有争论,他识海中的慕容剑反倒被惹怒了。 因为慕容家最巅峰之时,曾同时出现过两位化凡之上的高手,正是慕容云口中的“顶级势力”。 古慈见木青对这些事情感兴趣,主动说道:“他有些地方说得没错,我古家确实一直享受着大巫们的遗泽,但若是不是当初神战落败,落到一个困顿的绝地,也绝不会主动稀释自己的巫族血脉。” 慕容云怕木青听不懂,说道:“十大家似乎都是当初那一战的主要参与者,古家作为败者一方还能够跻身十大家之力,离不开大巫自戮缔造的因果。” 木青听得动容,几千年前的那一场改变修行界格局的神战,早已经是停留在故纸堆上的一个个文字,或者是口耳相传的故事。 但在当初那个时代,神战的背后却是一个个亡族灭种的残酷真相。 其中纠缠起来的因果,恐怕在当时便没有了分对错的意义。 而巫族的那些大巫愿意用自己的死亡,换得族人的存续,至少在他们族人眼中是伟大的吧。 可惜的是,这个世界上早已经没有了真正的巫。 而与“巫”这个字牵扯最深的古家,他们的长老,再说起来当年的事情时,也早就没有本该从血脉之中延续下来的仇恨,而是一种平静,一种为处在十大家之列的骄傲。 俱往矣,不是吗? 化凡之上的存在,试图抵抗时空,结果还是失败了。 这个世界还有什么东西会是永恒之物?可以抵挡住时空的侵蚀? 木青安静地望着天空,一黑一白两种气息自动从他体内飞出,环绕着他的身体快速旋转着。 他这里的异响甚至是吸引了半空中那个靠血气堆砌起来的巨人。 “你……” 一个晦涩的、空泛的音节在天地间回响,半空中那轮廓稳定的巨人没有第一时间出拳,反倒低头看向了木青。 站在木青身边的慕容云似乎受到了这道注视的波及,表情肃穆至极,呐呐道:“这便是伪神的力量吗?这么多年,竟然还有自己的意识?” 伪神? 木青的意识清醒过来,身周的道韵自动消散。 随着接触的修行界势力越来越多,木青其实隐隐有了自己的猜测,或许孟章便正是类似大巫的存在,不过与大巫不同的是,孟章的意识保留得更加完整。 天空中,看着血气之力不再逸散分毫的巨人,李青牛心中生起了前所未有的战斗欲望,他主动问道:“你是谁?” 巨人重新将他的目光落在李青牛身后,它感受到了李青牛身上蕴含的血气,眼瞳中生出几丝飘摇的亮光,“如此低劣的人族,也敢问询吾名?” 众人都没有看到它是如何动作的,只听到这方天地间发出一声钝涩的挤压声,一只大手便出现在李青牛的头顶上方,朝着他拍了下来。 “法则之力!” “是化凡后期才可能初步掌控的法则之力!” 慕容云满脸严肃地说道。 他的脸色有些苍白,眼里却流露着兴奋的亮光。 在刚才那一瞬间越是境界高的人,越能感受到天地交错时,所出现的那一丝异动。 这一丝异动,对于已经快要突破到化凡的人来说,非常具有启迪意义。 “轰——” 真正的战斗,从不以旁观者的意志为转移,当那一丝丝法则的韵味散向天地四方之时,那只大手便已经抓住了李青牛。 这位被古言召唤出来具有一点本我意识的巨人,似乎在空间一道上拥有极高的造诣,李青牛本是想全力躲开这一击,但在大手的遮盖之下,他身周的空间突然齐齐朝他挤压而来。 他就像是陷入了沼泽深处,越是挣扎,四周反馈给他的挤压感就越是强烈。 巨人抓住李青牛后,没有丝毫了解李青牛的心思,五指并拢后,便开始收紧。 半空中传出挤压的咯吱声,李青牛在此刻显得毫无还手之力。 木青担心李青牛的安全,身上气机刚起,却被古慈牢牢盯上,警告道:“不要乱动,不然后果你承受不住!” 木青没有理会古慈的警告,也没有轻举妄动,他的神色有些凝重,不知道怎么回事,他主动联系孟章多次,却始终没能得到回应,也不知道是不是受到了古言他们施展禁术的影响。 古慈见隐谷众人还算老实,抬起头便打算迎接最后的胜利,脸上的表情却猛地一变。 半空中,并没有什么血肉爆开的血腥场景。 李青牛依旧被困在大手之中,只露出了肩膀和脑袋,虽然看起来格外无力,但身上的气息却没有在大手的挤压中起伏。 “嗯?” 此刻,就连那半空中的巨人眼中也露出了一丝疑惑,似乎曾经作为大巫的他,也从未想过如今的自己连一只蝼蚁都捏不死。 李青牛半闭着着眼睛,仔细感受着身后那层层堆叠的法则之力,在猛一刻双肩用力,竟是强行撑开了一丝缝隙,一层层吟啸声从这道缝隙中泄露出来,李青牛身上的气息迅速攀升。 等到气息到达顶峰之时,李青牛一声大喝,竟是一拳洞开了抓住他的大手。 璀璨明亮的青光波荡向四方,那只由法则之力组成的大手瞬间崩溃,其中的余韵逸散开来时,空间扭曲如水纹,在融合砸青光之中,就像是一江碧水横挂半空,格外惹人心神。 “死!” 巨人受到挑衅,终于是主动扑向李青牛。 他双臂向两边展开,五指并拢的手掌朝着李青牛重重拍来。 这简单的动作,竟是在天地间响起了无比尖锐的嘶鸣声。 慕容云感受着这股威势,脸色猛地一变,朝着众人说道:“快退!” 慕容云双手相合,轻喝一声,在身前形成了一个剑气屏障,便立刻冲了怀风花。 木青反应得极快,他冲到刘葳蕤和慕容静身边,一手抱着一个,便退到了安全地带,而青龙和姜尚修也敢在剑气屏障破碎前靠拢了过来。 众人聚在一起,连气息都来不及平复,便凝声抬头。 当那两只大手像拍苍蝇一样,将李青牛夹在中间合拢时,一股股法则之力便如波涛般肆虐向四方。 法则之力本无形,但扭曲的空间和破碎的天光却无时不再证明着它存在。 天地在这一刻都为之颤抖不已,而处在双掌夹击中的李青牛,则做了一个无比危险的举动,竟然也伸展开双臂,同时向左右两边出拳。 “轰——” 璀璨的青光伴随着阵阵吟啸再次席卷长空,感受着这股动静的刘葳蕤,一时竟是没有反应过来。 李叔...何时这般强大了? 一声叹息从慕容云嘴中吐出,他仰着头,语气里充满唏嘘,道:“空有对法则的掌控,却无支撑起动作的力量,这些大巫也早已经不是当初的大巫了……” 慕容云此话一出,众人的精神都一振。 半空中,那两只大手终究是未能合在一起,在一阵阵青光的冲击下,反倒向两边分开,李青牛也借此拔高身形,整个人和巨人的脸对齐。 他看着巨人眼眶中那越来越黯淡的亮光,微微一愣,原本还在胸腔中荡漾的快意慢慢平息。 古言最后凝聚出的这个巨人也不知道是不是就是当初叱咤天地的大巫形象,但越是接触,就越是明白这只是一个形似而神亡的存在,战胜这样的东西,并不值得他如此高兴。 李青牛双手垂于身侧,“青鳞”暴露在天光中,一片片鳞甲都显得格外耀眼。 他没有立刻进攻,而是认真说道:“你已经输了。” 除了最开始那只大手给了他巨大压迫之外,接下来的这一次攻击其实已经弱了不少,李青牛相信即使不催动青鳞,他也能够硬抗下来。 现在,只不过是加快了这个过程。 巨人瞳孔中的那一丝亮光完全消失,萦绕在天地间的那股强大晦涩的气息也如潮水般飞速退去,巨人的身影顷刻间坍塌成原来一团血雾,古言的声音从血雾里传了出来:“如果没有青鳞,胜算几何?” 显然,古言也知道巨人的第一击最是强大。 李青牛沉吟片刻,认真说道:“就算不用师父给我的青鳞对抗那股空间法则之力,我也能抵抗下来,却别无非是被困的更久一些,但这股法则之力迟早会消退。” 最后,李青牛说道:“你献祭巫血得到的力量,与我使用青鳞发挥出的力量,最大的区别依旧在于你我之身,只有自身足够强大,才能够支撑起这样的攻击。” “这便是自身与外物的区别了。” 古言的声音其实已经虚弱了许多,但他知道此刻依旧没有认输,反倒是认真说道:“我还有最后一道攻击。” 李青牛目光微沉,没有说话。 半空的血雾在这一刻快速消退,古言主动走出血雾,他摊开手掌,那血雾便跟着涌动过来,在他手中形成了一个旋转的漩涡。 半空中再无大巫的晦涩气息,取而代之的是一股驳杂混乱的气息。 这一刻,这方天地间的各种力量都开始朝古言手中那个漩涡涌动。 “这是...要突破了吗?”木青感受着身周的灵气也冲向天空,惊讶说道。 “不是。”慕容云满脸不解地回答道:“他在浪费自己突破的那一丝机会。”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六百五十五章:师父现身 半空中,古言举起手臂,掌心上方的漩涡旋转得越来越快,聚集起了磅礴的力量。 李青牛皱眉看着古言的动作,眼里满是不解。 古言聚起的这股力量驳杂混乱到了极点,一旦爆发,或许会比之前的所有攻击都要强大,但至于这样做么? 如果说再次施展禁术,已经让古言以后破境的机会变得极为渺茫,那么古言此刻的所作所为,便是完全放弃了破境的机会。 破境的契机未到,这样强行催发大道共鸣,虽然同样得到了天地的回应,但却不过是昙花一现。 地面上,古元迈出一步,就要去阻止古言,却被古慈拦住。 古慈抓住他的手,沉声道:“已经晚了。” 古元愤声道:“不值!” 古慈轻叹一声,已经不肯松手。 半空中的变故并没有持续太久,当这方天地间的灵气都被汇聚到漩涡中后,古言仰头轻敕一声,一缕金色的气息从他嘴中飞去,瞬间射进漩涡之中。 原本疯狂旋转的漩涡顿了一下,刹那后迅速向内坍缩,最终凝聚成一团深邃的金芒。 古言一只手虚托着这团精芒,就像是擎起了一轮初生的太阳。 他没再有任何迟疑,身形一闪,出现在李青牛头顶上方。 那团金芒在半空中留下了一道璀璨刺目的痕迹,等到李青牛头顶上方后更是彻底释放。 “嗡——” 这一刻,天地似乎都在颤抖。 一片璀璨的金光射向四方,像是切开了天地,磅礴的力量在瞬间就落了下来。 大地摇晃不已,烟尘尽起,天地间出现了一道粗大的金色光柱。 此时的半空,哪里还有李青牛的身影? 众人的视线顺着金光向下,看到了一个巨大的深坑,却依旧无法找到李青牛的位置。 慕容云语气凝重道:“这一击要比寻常的脱凡初期强得多。他把自己好不容易积攒下来的本钱都用上了。” 木青目光闪动,古言刚才吐出的那一道金色气息,似乎便是大道本源之气,那道本源之气要比他现在的源气雄浑许多。 古言停在光柱上方,一头黑白相间的头发在空中乱舞,他脸色疲惫,微垂着视线,似乎看到了大坑之中的身影,于是越来越多的淡金色血气从体内透出,汇入了身下的光柱之中。 得到指引的光柱更加明亮,地上的大坑越来越深,边缘的裂缝蔓延得越来越快。 慕容云动容道:“他体内的巫族之血即将枯竭,胜负只在瞬间。” 似乎是为了印证慕容云的话不假,大坑底部冲出了一道悠长浩大的吟啸声。 下一刻,连绵的青光漫出大坑,和金色光柱交织在一起时,像极了一片在风雨中跌宕起伏的湖水。 众人终于见到了李青牛的身影。 他被困在光柱之中,上半身裸露,肩头上更是可见白骨。 他硬扛着飞出大坑,仰头看向古慈,面无表情地一拳轰出。 “轰——” 他手上的“青鳞”绽放出了璀璨的青光,栩栩如生的鳞片就像呼吸一样开合,喷吐出一道道深邃的青芒。 这些青芒就像是飞剑,瞬间穿过光柱,牵引大坑中的青光扶摇直上,就像是一条条绕柱而上的蛟龙。 古言似乎早就料到李青牛不会束手言败,面对李青牛的反击,他背负双手,一脚重重落下。 光柱轰地一声直接爆炸,磅礴的力量没有了束缚,就像是决堤的洪水落下,直接湮没了倒卷而上的青光。 李青牛首当其中,身影再次消失,众人下意识屏住了呼吸。 下一刻,原本混乱如雷云的力量突然朝四周膨胀,一道身影冲出雷雨,出现在古言身前。 是李青牛! 他眉角带血,眼如刀削,一拳轰在了古言脸上。 古言再无招架之力,坠向地面。 结果已经明了,人声俱静。 古慈脸色阴沉到了极点,刘葳蕤脸上也没有多少喜色。 李青牛垂下视线,寻到刘葳蕤的身影后,朝她点点头,说道:“小姐,我赢了。” 李青牛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在每个人耳边响起。 刘葳蕤红唇微分,认真说道:“辛苦李叔。” 她转身看向不远处,古慈正看着那个大坑,似乎还想等一个转机。 刘葳蕤眉头微蹙,沉声道:“胜负已定,该你们履行约定了。” 古慈充耳不闻,这让他旁边的古元脸色难看许多,古元等待片刻后,正要开口,一道熟悉的气息却从大坑中快速蔓延开来。 “我们还没输!”古慈眼中一亮,大声说道。 古言在众人都没有意料的情况下冲出大坑,直接攻向李青牛。 李青牛目光一闪,古言身上的气息竟然还深邃了一些,他误打误撞破境了? 古言出现在李青牛身前,一拳轰出,李青牛抬手去挡,他本来已经做好遭受重拳的准备,却意外地发现,古言此刻不过是在虚张声势,根本就没有了再战的实力。 李青牛一掌推开古言,正要质问,却猛然看向地面:“小心!” 地面上的古慈突然消失在原地,李青牛就要去拦,古言却近乎于无赖地提升保住他,任由他的攻击落在身上。 古慈扑向隐谷众人,他眼神平静,目标明确地冲向了刘葳蕤。 早在古言和李青牛立下约定时,他便做好了两套准备。刚才之所以会沉默那么久,不过是在等古言配合自己。 “无耻!” 一道剑气从斜刺里冲出,想要拦下古慈。 但古慈选择的时机太好了,就连慕容云的注意力也被半空中的战斗吸引,等到反应过来时已经慢了一丝。 而对于脱凡后期的古慈来说,这刹那时间已经足够他冲到刘葳蕤的面前。 看着刘葳蕤惊讶和愤怒的眼神,古慈没有多少情绪地说道:“刘小姐,得罪了。” 他当然不会伤害刘葳蕤,但李青牛表现出来的实力已经切实地威胁到了他们,他必须做最保险的打算。 古慈探出手,他的手掌距离刘葳蕤的肩膀已经不足一寸,但下一刻,他眼前却失去了刘葳蕤的身影。 视野中是一片纯粹的黑,像是要把人的意思拖入无边深渊。 古慈瞬间就反应过来,喝道:“木青!” 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木青挡在刘葳蕤面前,使出了自创剑招——破魔。 他硬生生地将古慈拖入了自己的剑域中,在他和古慈之间,一黑一白两道剑气纵横交错,凌厉的剑气似乎可以斩尽一切敌人。 但其中的道韵虽然凌厉,却不过是挡住了古慈瞬息。 古慈一拳就破开了木青的剑招,将木青击飞出去,而等到想要再去抓刘葳蕤时,刘葳蕤也经被慕容云带着退到了远处。 身后的半空也在此时传来一道沉闷的撞击声,古慈心中一跳,知道古言已经无法拖住李青牛。 他听到身后呼啸而来的破空声,当机立断,直接朝前方冲去。 在古慈看来,想要威胁住李青牛,第一选择就是抓住刘葳蕤,但若是没能抓住刘葳蕤,抓住木青也能获得同样的效果。 所以在不能立刻控制住刘葳蕤的情况下,古慈甚至没有选择离开更近的其他人,而是异常清晰地目标换成了木青。 木青拼尽全力地挡下古言的攻击,浑身上下的气机已经奔溃,此时连站起来都困难,感受着扑面而来的威压,他撑着镇魔剑,想要站起来,却没有成功。 众人也看清了古慈的意图,纷纷出手阻拦,但他们的实力和古慈相差太大了,当古慈一味盯着木青时,他们的攻击甚至都沾不到古慈的边,而能拦下古慈的慕容云,又正救下刘葳蕤,正是分身乏术之时。 “木青!” 众人似乎已经看到了木青被古慈抓住的画面。 木青抬起头,鲜血从他紧抿着的嘴角溢出,他看着古慈那张快速接近的无耻嘴脸,闷哼一声,终于赶在古慈到来之前从地上站起了起来。 “噗呲——” 木青喷出一口鲜血,这一下甚至让他胸口好不容易举起的一口气散了大半。 他眼前一黑,等重复清明之时,预料之中的那张恶心嘴脸却没有出现,反而是一袭熟悉的红衣背影。 慕容静挡在了他的身前。 木青心中一跳,伸出手就要拉开慕容静,眼前的红衣却快速消失,却而代之的是李青牛从天而降的愤怒身影。 众人朝木青这边聚集过来,刘葳蕤走到最前面,朝古慈吼道:“快放了她!” 她一对纤眉竖起,胸口起伏不定,眼里更是满溢而出的怒意,这还是刘葳蕤第一次这么愤怒。 古慈已经退到古元身边,他抓着慕容静的手微微用力,脸上的郁结稍解,朝刘葳蕤说道:“刘小姐不用误会。是你们嬴了。” 刘葳蕤俏脸生寒,如果可以她不想跟古慈这种人多说一个字,所以也不再质问古慈的理由,直接问道:“你想做什么?” 古慈扫了一眼刘葳蕤身边随时都与可能出手的李青牛,笑着说道:“你们已经嬴了,我们自然会离开朱雀城,至于道歉……如果你们想听,我随时可以,不过你们应该不想听。” “你到底想做什么?快放人!”刘葳蕤眼神越来越冷。 此时,被李青牛击败的古言也回到了古慈身边。 李青牛只觉得跟古言的一战在此刻就变成了一个笑话,朝前走出几步,朝古言冷声问道:“你们两个到底谁做主?” 古言的脸苍白如金纸,当体内的巫族之血消耗一空之时,开始真正像一个垂暮的老人。 他朝众人歉意地点了点头,随后平静说道:“如果我赢了,便是我做主,但很遗憾我输了,而且实力十不存一,自然得听他了。” 李青牛的脸色变得难看至极,“原来是这样的古家,我今日是见识到了。” 古慈将慕容静退到身前,用目光警告着蠢蠢欲动的李青牛,笑道:“如果林家和古家的位置互换,或许你就不会说出这种话了,但现在这些都不重要,我需要你立刻立下道誓,不准再对我们动手。” 李青牛闭上眼睛长出一口气,看向刘葳蕤。 刘葳蕤脸若寒霜,厌恶地看着古慈,“这就是你偷袭的动机?这一战是以林家和古家的名义定下约定,林家的面子不像你们古家这样一文不值。” 古元张了张嘴,想要反驳两句,但就连他也被古慈的行事风格给弄得有些无语。 古慈摇头道:“面子不重要。” 刘葳蕤说道:“我们可以答应你,你还有什么条件,一并说出来吧。” 古慈松了口气,沉吟片刻说道:“今日之事不得传出去,另外,古言大道断绝,白帝的灵脉也与古家无关,所以那玉简……” “无耻!” 隐谷众人纷纷骂道。 古慈呵呵一笑;“骂吧,如果骂我两句‘无耻’能让你舒服点请随意。” 刘葳蕤看着被古慈抓在手中的慕容静,想到她刚才义无反顾挡在木青身前的画面,一时只觉得有些颓丧。 “不要答应他!” 慕容静一直看着刘葳蕤,见刘葳蕤的神色变化,便知道刘葳蕤快要答应下来。 她扬起下颌,目光在木青脸上一转,最后对刘葳蕤说道:“我慕容静从来就不受威胁,如果我死了,那就替我杀了她。” 慕容静话音落下,一股炙意从胸口散发。 “不要!” 木青踉跄着冲向慕容静。 这一刻就连抓着慕容静的古慈都慌了神,手忙脚乱地想要压制住她体内的那股变化。 慕容静看着满脸血污朝她奔来的木青,红唇微分,想要再说些什么,但最后只是又抿起一笑。 古慈如果不是只想抓住她,而是像攻击木青那样攻击她,她甚至连再看看木青的机会都没有。 慕容静很清楚自己的身体状况。 她本就伤得极重,一直在生死线上徘徊,刚才为了拦下古慈,根本没考虑太多。 就算她已经涅槃体小成,如此反复地消耗身体的潜力,也终是耗尽了为数不多的运气。 她体内的生机已经开始不受控制地流失。 既然这样,她为什么还要让他们受这种威胁,不如成全他俩好了。 慕容静闭上眼睛,在预知到死亡不可阻挡的时候,她决定主动迎接这一刻的到来。 她体内仅存的那一道源气从她的胸口冲去,她的气息快速下坠,眼睁睁看着这一幕却什么也改变不了的木青神魂俱颤,一口鲜血涌到嘴里,栽向地面。 生死似乎将要在这一刻交错,木青已经失去了重心,却扬起脖子痛苦喊道:“不要!” 李青牛被慕容静深深触动,抬头喊道:“师父!” 李青牛这一声呼唤并没有引起大家的注意,所有人的视线都落在了慕容静的身上,隐谷众人瞪大着双眼,已经在慕容云的带领下冲杀过去。 但下一刻,一股浩瀚难言的气息突然降临,整方天地都进入了一种怪异迟缓的状态之中。 “哎~” 一声叹息在每个人心中悠悠响起,一根指头落在慕容静的眉心。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六百五十六章:形势颠覆 慕容静睁开了眼睛。 她看着面前的陌生男子,迷惘过后是深深的震惊。 她都已经做好了迎接死亡的准备,但生机却停止流逝,就连那道已经离开身体的源气也回到了体内。 “你、你是……” 古慈看着面前的中年男子,下意识收回了放在慕容静肩膀上的手。 他想要后退,脚刚动,一股如山岳般的力量立刻倾轧而来,他体内传出一连串爆响,想要抗衡这股力量,淡金色的血气透体而出,下一刻便被逼了回去。 在这个瞬间,古慈已经拼尽了全力,却已经没能挪动,依旧待在原地。 古慈满眼惊恐地看着男子,对方将指尖落在慕容静眉心,目光微垂,直到现在也没看他一眼,却给他造成了无与伦比的压力。 这股笼罩着他的气息太霸道了,他越是反抗受到的镇压就是越是严重,想逃都逃不了! 古言看着没有任何预兆就出现在古慈身前的男子,走到古元身前,上半身微躬,想要开口,却不知道能说什么。 求对方饶了他们?对方如果是那位的话,多说多错。 一道破风声打破了此刻的诡异气氛。 李青牛扶着木青,出现在男子身后,低着头惭愧喊道:“师父。” 听到李青牛的称谓,现场所有人都动容了。 刚好来到木青身边的刘葳蕤动作一僵,瞪大了眼睛看着面前的中年男子。 男子鬓边已生银发,本就硬朗的面容因为刀削般的双眉不怒自威。 刘葳蕤看着中年男子的侧脸,初时还不觉得,看得越久,便越觉得男子的眉眼与画卷里娘亲的眉眼很像。 林琅天不说话,李青牛就越是忏愧,总觉得是他能力有限辜负了林琅天的期待,他求助似地看向刘葳蕤,介绍道:“小姐,这是师父,哦不,这是你外公。” “外公...” 刘葳蕤下意识重复道。 林琅天收回了落在慕容静眉心的手指,转身正对着刘葳蕤,点头说道:“外公也没料到会是这种情形下和你见面。” 刘葳蕤看着林琅天,下意识朝前走了半步,嘴唇动了动,转身扶住了慕容静。 慕容云带领着隐谷众人走了过来,朝林琅天躬身行礼道:“见过林家主。” 慕容静朝林琅天致谢道:“谢林家主救下晚辈。” 林琅天对慕容云他们爱答不理,对和刘葳蕤站在一起的慕容静倒是有了态度,点头回应了一声:“嗯。” 要说林琅天的出现,最惊恐的是古慈他们的话,那么最不知道如何想出的便是木青。 李青牛刚才那一声喊,其实表在明摆着告诉大家,林琅天可能在暗处看了很长一段时间了。 那他一边抱着一个也肯定被林琅天看到了。 不过心里迟疑归迟疑,当看到还好生生站在刘葳蕤身边的慕容静,木青心中只剩下了感激,终是站了出来,认真说道:“晚辈木青,谢过前辈。” 林琅天眉头不耐烦地一动,转身看向木青,他比木青只高半个头,却带给了木青极大的压力。 木青低着头,已经做好被骂甚至被打的准备。 没办法,他虽然已经拥有了叶韵和慕容静,但只要刘葳蕤不放弃他,他也绝不会放弃,林琅天这一关迟早要过。 林琅天漠然地看着木青,他之所以会现身救下慕容静,除了对慕容静这名女子果决性格的欣赏之外,也是看到了木青拼命就刘葳蕤的表现。 不过木青在他心中依旧没有合格的可能。 林琅天就这样看着木青,就在刘葳蕤目露担忧要开口时,一道痛苦的声音突然在一旁响起。 众人视线寻去,这才惊觉古慈还留在原地。 古慈面如金纸,笼罩他的那股气息在刚才又沉重了一些,他似乎承受了一部分不该属于他的怒火。 林琅天此时才看向古慈,淡漠说道:“你很想要我林家的引雷淬体之法?” 在场的就没有一个蠢货,林琅天会出现在这里,那一定是将许多事情都看在了眼里。 古慈见林琅天理会自己,不知怎么反倒轻松了一些,他将姿态放得很低:“林家主,这是赌约的内容而已。” 林琅天摇摇头,“无趣。” 他话音落下,古慈痛苦地惨叫一声,一道黑色的雷纹从他的眉心生出,转瞬便布满了他的身体。 木青瞳孔微缩,黑雷。 在场众人中,木青之人对雷法的认知不少。 黑雷是比白色雷霆要强上许多倍的存在,威力极强。 而最让木青吃惊的是他根本就没有感应到一丝气息波动,这雷是怎么劈在古慈身上的? 葳蕤的外公到底是什么境界?化凡巅峰吗?如果这雷劈在自己身上能抗住吗? 木青被自己冒出的这个想法吓了一跳,连忙抛开这个想法。 林琅天似乎是感知到了木青的心绪变化,还意味深长地看了木青一眼。 毫无疑问,听着古慈的惨叫声,对于隐谷众人来说是极其解气的。 大家都知道林琅天出现在这里意味着什么,将目光齐齐看向了不远处的古言。 古言迎着众人目光走了过来,恭敬喊道:“见过林家主。” 古言曾听家主古天说过,林琅天或许已经一只脚迈出了化凡,这样的实力,即使那些活了漫长岁月的老家伙们也绝不愿与之产生矛盾。 林琅天没有理会古言,看向李青牛:“你和他战斗之后,有什么想法?” 李青牛没想到林琅天会问自己,干脆想到什么说什么:“弟子只觉得和他的战斗脱泥带水,本该早点结束。” 林琅天马上给出评价,视线落在古言身上。 古言感受到林琅天的审视,心中微紧,若是只论在辈分,作为十大家中的长老,他们见到其它家族的家主本不至于如此低姿态。 可惜的是,他们做的丑事刚好被看在眼里,此时多提一句古家,便是多找一份羞辱。 林琅天说道:“古家能够在那种地方待下来,你们有这样的心智和作风并不让我意外,但你们还是错了,知道自己错在哪里吗?” 古言沉声道:“是我们违背了约定。” “不。”林琅天摇头道:“你们错在实力不如人,说吧,还有什么遗言。” “林家主。”正被雷法摧残的古慈终于是没有忍住,抬起头说道:“能否放过我等,我现在就立誓,以后绝不踏入朱雀城一步,绝不……” “聒噪。”林琅天不耐烦地低语一声,古慈身上的雷纹变得深邃许多,痛得他再难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林琅天看着古言说道:“我并不喜欢以强欺若,我可以给你个机会,如果有办法联系古天,就叫他快点敢过来,或许能就你们一命。” 古言张了张嘴,林琅天还真是如十大家流传的那般霸道,他内心有些无力,但还是不敢放弃,问道:“不知道我们要做什么,林家主才愿意给我这个机会。” 林琅天理都没有理古言,手掌对准古慈,古慈睁大眼睛大声喊道:“不要!” 落在古慈身上的雷纹似乎沉入了他体内,发出连串听来让人牙酸的嗞嗞声,古言想要去救古慈,却被李青牛锁定了气机,他脸上满是苦笑,现在的状况,他只求能够换得身后的古元能够顺利地回去。 笼罩着古慈的气息已经扯去,剧烈的痛楚让古慈无法站立,倒在了地上,疯狂地扭曲着。 不过一个呼吸之后,古慈便安静了下来,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林琅天手掌翻覆,一滴滴金色的血液破开古慈的眉心,在他掌心上方聚拢,最后只有半个拳头大小的一团。 古言眯着眼睛看着这一幕,沉默无声地走过去把古慈扶起来,朝林琅天躬身道:“谢过林家主。” 众人的表情异常精彩,要知道在不求之前古言和古慈二人还曾给了他们极大的压力,结果现在面对林琅天,却是如此的低声下去。 林琅天瞥了一眼昏死过去的古慈,说道:“这老东西体内的巫血太少了,还不够。” 古言闻言面色一紧,他和李青牛一战,已经将体内的巫血消耗一空,林琅天这是针对谁已经不言而喻。 古元一直看着这一幕,见林琅天注意到他,并没有退缩,反倒是直视着林琅天说道:“林前辈,当知道刘小姐是你的外孙女后,两位长老便从没伤害过她,相信你也看在眼里。” 林琅天看着气质稳重了不少的古元,点了点头:“你说得不错,所以你走吧。” 古元目光一闪,错愕地看着林琅天。 林琅天手腕一翻,将用雷法淬炼的巫血收了起来,问道:“怎么?还不走?” 古元看了看古言和古慈,古言在和李青牛一战后,整个人都老了许多,再不复以往那种稳重强大的感觉,而昏死过去的古慈更像是随时都会死去。 古元其实并不喜欢古慈的行事风格,但此刻心态成熟一些后,却也明白作为古家少主,他也不该讨厌这样的古慈。 古元沉默了很长一段时间,想明白一些事情后,他转身正对着刘葳蕤说道:“刘小姐,我以古家少主的名义向你道歉,希望能得到你的原谅。” 刘葳蕤纤眉微动,厌恶地看着古元。 她从来不喜欢杀人,但古慈干的事情是真的让她很生气,恨不得亲手把这些人都杀了才好。 但她也明白,这是不可能的。 正如古言他们在知道她的身份后不敢真地伤害她一样,林琅天其实也不会伤害古元。 除非林家和古家已经闹到不死不休的地步,不然这样做,只会惹来古家疯狂地报复,到时候最有可能受到伤害的还是刘葳蕤,古元正是看出了林琅天对刘葳蕤的在意,才会特意表明自己古家少主的身份。 “刘小姐?或者我该称呼你为林小姐?” 古元其实一直在小心留意林琅天的神色变化,见林琅天看着刘葳蕤露出一丝期待,越发主动起来。 刘葳蕤沉声道:“你们两次三番地违背约定,早已经不配得到我的原谅。” 古元不以为意,看向林琅天,心里却是一紧。 林琅天目光深邃无比,古元这一刻惊觉自己的心思根本瞒不过林琅天的眼光,他干脆更加大胆地说道:“刘小姐哪一天成为西山境真正的大小姐时,古元一定亲自前来祝贺。” 古言诧异地看向古元,古元的话是真地提醒了他,林琅天这样的大忙人会暗中保护刘葳蕤,其实已经说明了很多信息。 他刚才一心想着如何才能护古元周全,反倒忽略了这么重要的信息。 古言沉吟片刻后,看着林琅天说道:“今日之事,是我们冒犯了刘小姐,到时候我定会陪着少主亲自前往西山境,并且送上赔罪之礼。” 林琅天不置可否地回道:“西山境不缺那点东西,你知道你现在还能站着跟我说话的原因吗?” 古言一愣,表情严肃了许多,“愿闻其详。” 林琅天侧目扫了古言一眼,这一瞬古言只觉得自己被直接看穿,林琅天平淡道:“你主动放弃了体内的巫血,反倒是离化凡更近了一步。你们这样的老家伙,我林家也有不少,看到你能更进一步,但也不想沾染什么不必要的因果。” 古元听到林琅天这样评价古言,眼神明亮了几分,古言和古慈本就是古天钦定给他的班底,如果古言能够突破化凡,对他来说,终归是一件有益的事情。 想到这里,古元主动说道:“林前辈,今日之事是我们做得不妥,我回去后跟自己父亲也会这么说。” 林琅天摇头道:“别急,你们先把答应的事情完成后再说。” 古元表情一僵,“前辈何意?” 古言反应过来是怎么一回事,看向隐谷众人,主动说道:“刚才那一战,是我输了,我向诸位道歉,并再此立誓,今生不再踏入朱雀城半步,以后若是有幸再遇见诸位,也绝不先向诸位动手,若违此誓,道心彻底崩碎。” 能让一位在林琅天眼中有希望化凡的存在开口道歉,原本对立明显的气氛终归是缓和了一丝。 而慕容云他们也知道,今日若不是刘葳蕤的原因,他们这些人很可能已经不存在这个世上,所以即便心中有不满,却也保持了沉默。 古言说话时,林琅天没有给出任何反应,等古言说完后,林琅天直接转头看向了古元,那意思实在是明显不过。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六百五十七章:关系漩涡 众人的目光都汇聚到古元身上,古元在林琅天的注视下,皱着眉,试图以沉默回应,结果林琅天还没有如何表示,古言便主动说道:“林家主,之前的约定是我与刘小姐定下的,与古元无关。” 林琅天没有理古言,更没有像对待古慈那样一言不发便是落下一道雷法,但正是这种无声的难以让人预知后果的沉默,让古元终于放弃了沉默。 他转身面对隐谷众人,面色僵硬地说道:“今日是我们没有遵守胜负约定,我代表古家向诸位道歉。” 隐谷众人见林琅天逼得古家少主也做出了这么大的让步,看向林琅天的目光中难掩敬仰之情,唯有慕容云眼里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以林琅天如今的实力和地位,他根本就没有必要逼古元做出这样心不甘情不愿的道歉,林琅天这么做到底是为了什么? 结交他们隐谷?慕容云尚有自知之明,以隐谷如今的实力还真没被林琅天放在眼里。 想到林琅天这暗中保护都是为了谁,慕容云看向木青的目光里,多了几分唏嘘。 不管是慕容静还是刘葳蕤,都是极其优秀的女子,木青想要同时拥有两个,怎么可能这么容易。 果然,众人就听林琅天摇头道:“你还代表不了古家,至于胜负约定,你从一开始就违背了不是吗?” 古元脸色难看到了极点,尽管后来失手被慕容静她们擒住,但那一次却是被围攻,所以一直梗在古元心间的便是和木青的那一战。 古元没想到这一战都快被众人忽略的时候,会被林琅天提起,而且直接判定了他和木青的胜负。 他闭上眼睛沉默了很长一段时间,长吐一口气后,才睁眼看向林琅天,“林前辈,你要我跟他道歉?” “难道不该吗?”林琅天冷淡地看着他,说道:“如果你小子有自知之明,就不会有后面这么多事。” 古元胸口起伏不定,他目光冷厉地看向木青,又扫过站一起的刘葳蕤和慕容静,突然笑道:“看来前辈很欣赏他,现在就想替这个孙女婿找回面子,但一个男子却总是靠女人帮助,有什么资格让我认输?我古元更不可能像这种人道歉。” 古元脸上写满了大写的“不服”,他和木青的视线撞在一起,扬起下巴沉声说道:“今日有前辈在此见证,我愿和他公平战上一场,到时候的战场上只有我和他,如果到那时我古元输了,让我向他道一百次歉都没问题。” 木青面对古元的挑衅,除了在听到“孙女婿”这样的词语时皱了下眉外,其他时候都很平静。 等到古元说完后,木青正要开口,却没想到林琅天直接点了点头,这让木青到嘴边的话硬生生地憋了回去。 林琅天似乎没有看到众人脸上的古怪表情,似乎是想起了什么,问道:“你说的‘到时候’是什么时候?” 古元回答道:“再过四个月,便是我十八岁成人礼之时,那时候我愿公开邀战木青。” “哦?你就不怕自己输了?”林琅天饶有兴趣地问道。 古元面无表情地摇了摇头,没有回答,心中却在想若是真在成人礼上输给了木青,那他还有什么资格做古家的少主。 木青还没有给出反应,古言就劝起古元,“成人礼是你很重要的时刻,并且从来没有这个环节。” 林琅天似乎心情还不错,主动向众人说道:“在古家,即使已经被确定继承人,但若是尚未成年,那么在成年礼时必须接受一次挑战,现在古元直接把这场挑战换作了邀战。” 林琅天看着身材高大的少年,认真问道:“这可不是儿戏,你能让其它人甘愿放弃最后一次接近家主这个位置的机会?” 古元平淡地说道:“他们当然不会主动放弃,但有资格和我竞争的人,没人会是我的对手。” 古元如此说着,眉头便又不自觉地一挑,原来,木青在他心中的评价,其实已经很高了。 他看着木青说道:“今日是我们给你们带了一些伤害,但这样的结果却不能概括你我二人的战斗,你若是不来,那我会主动向瀛洲岛那边求亲。” 木青看着古元说话时望向他的挑衅眼神,真是恨不得立马拿剑把古元的舌头捣烂。 这狗东西是故意在火上浇油。 果然,古元似乎还怕众人没有反应过来,笑着主动解释道:“黑海三岛中瀛洲岛岛主嬴缺的女儿嬴韵,化名叶韵,正是被木青大方承认是自己女人的那个叶韵。” “现在看来,有人还真是有一副好眼光和好手段,庆幸的是我古元没有姐姐也没有妹妹。” “砰。” 木青一剑落在地上,他朝前迈出一步,看着古元说道:“你不是想要篡改败给我的事实吗?那也不用再等到什么成人礼,我给你机会,现在可以一战,生死无论。” 古元脸上的笑容敛去,他眯眼看着木青,片刻后摇头说道:“你伤得很重,嬴下现在的你毫无意义,更可况那位叶小姐如今正在我家门口做客,于情于理,我也会好好尽到地主之谊。” 木青眯眼看着古元,突然明白过来,即使古元早已经学会了煽风点火恶心人的能力,但能够一直说到现在,也是得到了某人的认可的。 那人是想要通过别人之口提醒刘葳蕤,还是向通过这种难堪的境地警告自己? 尽管已经猜到了是谁始终把控着局面的走向,但木青依旧对他恨不起来。 对方是慕容静的救命恩人,而没有他和李青牛的出现,大家也不可能还安稳地站在这里,听着让古元他们憋屈至极的道歉。 木青心中思绪闪过,便有了决定,他看着古元认真说道:“你的邀战我接下了,在这一战没有开始之前,你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 古元眼中闪过一丝戾气,裂嘴露出白齿:“这一战生死勿论,你能来就好。” 得到木青肯定的答复,古元便已经把心思放在如何提升技艺之上,他恨不得立刻离开这个破烂地方,于是转头看向林琅天:“前辈,我的成人礼如果能够请到你和刘小姐的到来,一定是我的荣耀。” 林琅天目光深沉地看着古元,眉梢一挑,不知可否地说道:“我很忙的,不过你们那一战如果赌注够大,我也不是不可以来观礼。” 古元表情一愣,他相信林琅天绝对是知道他这句话潜在的含义的,他这么配合林琅天是为了什么,还不是想要早点离开这里,但林琅天是什么意思? 林琅天看着皱眉思索的古元,心里微动,他也没想到一时的压力竟然促成古元成熟了这么多,他挺满意古元的配合,却又有些讨厌这种配合之后显露出来的那种为了目的无所不用其极的倾向。 林琅天淡淡说道:“男人与男人之间的战斗,赌注不该是一个女人,你若是败了,便主动放弃继承人的身份。” 古言面无表情地问道:“那木青败了呢?” “他?”林琅天看向木青一眼,问道:“你觉得什么合适?” 木青眉头微动,自觉告诉这个关于赌注的问题,就是一个陷进,不管他说什么,其实都是在当着刘葳蕤和慕容静的面表达着对叶韵的在意。 “怎么了?没有想好吗?” 林琅天看着木青问道,他的眼神很平静,却给了木青很大的压力。 面对林琅天的刻意施压,木青最终选择直面内心,将心中最诚恳的想法一五一十时地说了说来:“叶韵从来不是什么堵住,她就是我的女人。” “不管是谁想要破坏这段关系,我都会拿命去捍卫。” 林琅天的眼神严肃冷冽,替木青总结道:“所以你的赌注就是你的命?” 木青重重点头:“对。” 林琅天看着一脸诚挚认真的木青,目光闪过,他很轻而易举地就将这个年轻人置于一个本该两难的境地,但这家伙却妄图用真心获得认可。 但如果真是真心的话,可以一颗变成三颗吗? 林琅天的目光不经意地扫向一旁,在见到刘葳蕤脸上迷惘复杂的表情后,心里不免一叹。 真是个傻孩子,这世上男人这么多,就非要喜欢上一个花心的人? 林琅天现在对刘葳蕤是有多心疼,就对木青是有多厌恶,但他依旧极好地控制住自己的情绪,甚至还颔首笑道:“身份有贵贱,命却没有,死了就是死了,这个赌注不小。” “但我还是有个问题。” 木青心中一紧,朝林琅天点头示意。 林琅天看着木青全神贯注的样,好奇问道:“你有几条命?三条还是更多?如果有人找到我求娶葳蕤,你又该怎么捍卫?我同意了,你是不是得先打赢了我?” “不要再说了!” 一道娇喝直接打断了林琅天的问话。 林琅天听到这声音后,便没再看木青,他转头看向古元,轻声道:“你小子可以走了,但不要忘了你在我面前应承下来的这件事。” 古元看了一眼处在关系漩涡中的木青,摇头道:“晚辈不可能忘,毕竟这本就是我想要的机会,只希望有的人不要忘了自己说得花。” 古元他们走了,古言背着昏死过去的古慈跟在古元身后。 众人看去时,在废墟跃动的浮光间,只觉得这就是两个暮气沉沉的老者,和一个心情沉重的少年。 谁也不可能知道他们三人在来这里之前,会是一种俯视的无敌心态。 隐谷的众人,看着三人的背影彻底消失,才回过神来,但又转瞬被这依旧显得很突兀的结果而迷惑。 现在……是隐谷胜了,走到了最后? 众人的视线在废墟间游移,竟是谁也没有再第一时间开口说话,接下来的众人又会面临怎样的局面,又该用怎样的心态去面对? 迷惘笼罩了众人。 不知道过了多久,慕容云眼里涣散的目光重新聚集,他环顾四周,发现已经少了今日种种波折中最重要的几人,不免摇头失笑。 “谷主,我们刚才是怎么了?” 青龙眼神还有些惘然,朝慕容云问道。 慕容云看着还在身边的怀风花,朝众人苦笑道:“林家主的境界很高,我也在不知不觉中被影响了,但这不重要。” 怀风花看着木青之前所站的位置,眼里有些担心,下意识接话道:“还有什么是重要的?” 慕容云环顾四周的废墟,认真说道:“林家主的现身,古家的退去,对于我们隐谷来说是一次难得的机会,我们可以试着主动联系白帝城那边。” 怀风花是知道慕容云的一些想法,见他的视线一直游移在废墟之间,猜测道:“你打算就在这里建宗?” 慕容云猛地低下头,他看着第一时间就猜到他想法的怀风花,眼神明亮得很,反问道:“如今的朱雀城正是百废待兴之时,为什么不可以呢?” “而且我连宗名都想好了。” 现在还留在这里的,都算得上是守望相助的战友,慕容云和大家的目光对上,没有掉他们胃口,笑着说道:“就叫朱雀宗如何?” “朱雀宗?你到底在想什么?”怀风花眉头一凝,抬头时正好看见慕容云一副跃跃欲试的表情。 慕容云看着众人,认真说道:“如果要找原因,我其实可以找出来不少有依有据的理由,但现在却想得比较简单,咱们得帮助小静。” “帮助她? “对。” 慕容云看着外城某个方向,似乎看到了正走在某条巷子里一个孤单红衣背影,他连忙摇头甩掉这个糟糕的画面,认真说道:“我可是一直把小静当做亲妹妹来看的,你们刚才不是听见了吗,那位叶姓姑娘可是瀛洲岛岛主的女儿,现在她们两个一个是林家大小姐,一个是岛主女儿,小静做个一宗之主不过分吧?” “你疯了吧?”怀风花真是被慕容云的想法给惊到了,气极之下伸手就锤在慕容云肩膀上。 慕容云见怀风花打自己,笑得更欢实,全然没有之前剑气对敌时的稳重姿态,直接反驳道:“我怎么疯了?哦,我之前一直想让你当宗主,你不答应,现在是有反悔了?” “混账!”怀风花被慕容云的质疑气昏了头,下意识脱口而出:“这样以来,不是故意制造她们的对立吗?到时候木青还、还……” 怀风花看着慕容云一脸怪异的神色,立刻闭嘴。 慕容云却没有放过她,催促道:“还什么?看不出来你……” 怀风花凤目倒竖,慕容云立刻识趣地闭嘴,但又着实忍不住重新料到木青和三女的事情上,他视线扫过众人,轻咳一声提醒道:“虽然刘小姐对我们有救命之前,但小静可是我们的家人啊,我反正是支持她的,木青这小子要娶的话只能娶她。” 怀风花冷笑道:“那是他们四个人的事情,你管得着吗?小静是你妹妹是你家人,木青还是我亲外甥。我先走了,你们慢慢聊。” 怀风花走得很干脆,慕容云目送着她的背影消失后,才收敛起了笑意,他看着像是看怪物一样看至极的众人,无奈一笑:“睁大你们的眼睛看看,这绝对是我们最大的机遇,想必林家主知道我的想法后,也会很支持的。” 青龙无语半响,缓缓道:“那木青?” “木青?”慕容云笑着重一遍,紧着着笑容消失:“他活该!”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六百五十八章:爷孙相见 城东某处,木青看着熟悉的大门,却站在台阶下没往里走。 此时大街上并无行人,当门内的脚步声越来越清晰时,木青竟是变得有些紧张。 一个娇俏女子率先走出门口,她看到木青后眼睛眯成一条缝,挤出一个笑容说道:“公子是认不得自己家了么?就算做错了事,这也是你家啊,只有你让我们走的份,哪里有你进不了门的道理?” 木青苦笑一声,没有和女子置气。 古远那三人离开后不久,林琅天便直接消失,而且还将刘葳蕤她们一并带走。 木青发现后,害怕再也见不到刘葳蕤,甚至来不及跟怀风花打招呼,便寻起人来。 看样子刘葳蕤是回到了这里,不然小婵也不会是这个表情。 木青其实听到小婵出来时不止一个人的脚步声,他看了一眼门边,说道:“小婵我们好久不见了。” 小婵哼了一声,叉着腰回道:“我们很熟吗?” 木青问道:“葳蕤也在这里对吗?” 木青不说还好,一说小婵就气不打一处来,她真替自家小姐不值,说起来甚至有些委屈:“你知道小姐知道朱雀城发生变故后,有多担心你吗,她甚至把我一个人留在这里,往那么危险的地方找你,结果你可倒好……” “小婵。” 小婵还没说完,就被一道无奈的声音打断。 小婵侧过身哼道:“小姐,你就不该再理他的。” 木青朝前走了两步,看向门边。 一声轻叹响起,刘葳蕤从门后走了出来,让木青意外的是,慕容静也在刘葳蕤身边。 这让一直担心慕容静的木青松了口气,却也让他更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你们……” 刘葳蕤抓着慕容静的手,她看着欲言而止的木青,说道:“李叔他们直接带我的,我没办法。” 李青牛应该不会直接带葳蕤走,木青知道刘葳蕤口中的“他们”其实就是说林琅天。 想到林琅天,木青的心情就很沉重,连朱雀城乱象已经结束都不能带给他丝毫宽慰,他看着慕容静,老实说道:“小姨他们应该还在内城。” 慕容静点点头,她看着木青的有些苦恼无措的神色,心里其实也有些不是滋味,她本以为在经历过生死之后,这世上已经没有什么东西能够从成为她和木青之间的障碍,但却很快就面临着冰冷的现实。 慕容静点点头,转身对刘葳蕤说道:“葳蕤,隐谷那里还有许多事情亟待处理,我先回去了。” 刘葳蕤眉头一皱,抓着慕容静的手没有松开。 慕容静低头看了一眼刘葳蕤的手,轻声道:“你放心,有林前辈的帮助,我的情况已经很稳定了。” 刘葳蕤看着慕容静脸上的坚定,纤眉皱起就没松开,她好几次用余光扫向台阶下的木青,却被慕容静的眼神制止。 在两女同时出现时,木青下意识地低着头,他听到两女的对话,松了一口气,这个样子落在刘葳蕤眼里,更加不是滋味。 小婵立在一旁,仰着下巴看着三人这副模样,视线在慕容静脸上扫过是,在心里哼了声。 她还没来得及从刘葳蕤这里了解这个女子的更多事情,但光看这张脸,便自觉心中所猜和事实差不了多远。 这种在三人间既客气又真心的古怪气氛,或许也只有身在其中的她们自己不知道 刘葳蕤和慕容静站在一起,没有战场之上的紧迫气氛,也终于开始向外界展露属于她们各自独一无二的美。 作为现场唯二的欣赏者,小婵看着挨在一起两张脸,轻轻一叹。 她虽然一直都认为自家小姐的美丽无人能及,但此时也不得不承认,和刘葳蕤站一起的慕容静并没有被比下去。 这世上女子的美,各有千秋,所谓的高下之分,不如说是各花入各眼。 不过……木青这混蛋,不细心呵护一朵花就算了,还越呵护越多。 就在小婵皱着一张小脸苦思冥想地想着教训木青的办法时,慕容静已经走到木青身边。 小婵看着这一幕,眨了眨眼睛,又马上转过头看向刘葳蕤。 一边是成双成对,一边是形单影只,小婵为心中突然生起的这个想法而难受无比,她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却苦恼地发现,以她的身份根本就没资格多言。 小姐这是主动成全她们了么? 木青看着近在咫尺的慕容静,下意识地便想去牵起她的手,等到指尖触碰到一丝凉意时,忽有所觉,朝台阶上看去。 刘葳蕤刚好转过身去,只留给他一道背影,便消失在门后。 而等木青再想起去牵慕容静的手时,慕容静只是平静地看他一眼,便收回手,一个人朝前走去。 小婵站在台阶上看到这一幕,冷哼道:“活该!” 说着也大步转身,去追刘葳蕤。 木青看着空荡荡的大门门口,在台阶下沉默片刻,也转身离开。 宅院内,李青牛回到房间内,看向站在窗边的背影。 “她们三个说了什么?” “她们……什么也没说。” 李青牛刚才一直在暗中观察着门口的动静,此时回忆起那别扭的画面,轻叹一声:“小姐大概有很多话想说,但却什么也没说。” “师父……” “有话就说。” 李青牛看着林琅天的背影,沉声道:“你和小姐聊过了吗?” 林琅天转过身,蹙眉道:“那丫头到现在都还没来见我。” 李青牛露出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认真想了片刻,说道:“我觉得小姐可能还没做好见师父的准备,而且也还没想好该如何处理自己的感情,我们需要给她时间。” 林琅天摇头道:“她来不来见我,都是我林琅天的孙女。” 李青牛想起林琅天不久前当着众人的面质问木青,轻声叹道:“师父一定要拆散小姐和木青吗?” 林琅天反问道:“我什么时候说过要拆散她俩?” 李青牛一愣:“那……那师父这么做,不是让小姐与你的关系更疏远吗?” 林琅天沉默片刻,说道:“她终归有理解我的时候,我之所以会留在这里,便是在等他们自己来找我。如果木青保证一心一意对待葳蕤,我不是可以给他一个机会。” 李青牛满是不解:“既然如此,师父为什么要刻意激发古元和木青之间的矛盾?木青若真去了北边,吉凶难料,到时候小姐恐怕会更加不理解你。” 林琅天冷笑道:“那臭小子口口声声地要捍卫和别人的关系,若真死了那是活该,而且你有没有想过,就算他一心一意对待葳蕤,就不会有压力了吗?” 林青牛哑然,刘葳蕤甚至都没有在林家正式露面,那林明达便已经找到林琅天提亲。 如果木青想要和刘葳蕤在一起,即使林琅天不阻拦,也会面临来自林家其他人的压力,这么一看,林琅天态度鲜明地反对,其实反倒算是对木青的一种保护。 这是这其中的一些考虑,小姐能够理解吗? 而木青真有和小姐在一起不怕任何困难的决心吗? 林琅天见李青牛皱眉不语,警告道:“这些事情不准跟葳蕤说,如果她俩连面对我的决心都没有,早点结束这段关系,对两人都是好事。” 李青牛点点头,正要开口,却又停下来看向了紧闭的屋门。 屋外有脚步声,并且离门口越来越近,李青牛脸色古怪,说道:“应该是小姐。” 林琅天表情平静,就算没有刻意去关心刘葳蕤的动静,他也比李青牛更早听到这脚步声。 他用眼神警告了李青牛一眼,示意李青牛去开门。 “李叔,你们在这里吗?” 李青牛看着转过身重新将背影留给他的林琅天,无奈地摇了摇头,却也只能老老实实地照做。 刘葳蕤就站在门口,屋门打开时,她正低着头,似乎在想着什么事情,听到动静后,才连忙抬起头。 “李叔。” 刘葳蕤看着开门的李青牛,勉强露出一个笑容喊道。 李青牛心里一叹,让开位置,朝窗边看去:“小姐,你来了。” 刘葳蕤顺着李青牛的视线,看到了林琅天,她抿了抿嘴,走进屋内。 李青牛打算把空间留给这对爷孙,就要离开屋子时,却被刘葳蕤叫住:“李叔。” 李青牛转身便见到刘葳蕤还站在门口没有挪步,他瞥了一眼窗边的林琅天,有心提醒一下:“小姐,你什么想法就一定要说出来,我们都是你的家人。” 刘葳蕤神色有些不自在,轻轻嗯了一声,说道:“今天的事,谢谢李叔了。” 李青牛心里暗叫糟糕,看向窗边,正好瞧见林琅天肩膀动了一下。 李青牛看着说道:“如果是小姐,你根本不用谢我,如果是木青,那就让他自己来,其实我也想问问这小子现在的想法。” 李青牛让刘葳蕤有一定心里准备后,便离开了房间。 刘葳蕤转身看向林琅天的背影,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最后还是林琅天主动转身朝她点了点头,开门见山地说道:“你来见外公,是有问题要问对吗?” 本来单独面对林琅天,刘葳蕤心情还有些紧绷,结果听到“外公”两个字后,却很快平静下来。 她点点头回道:“是的。” 林琅天看着亭亭立在屋内的女孩儿,想着对方身体里流淌着与自己相亲的血脉,沉默片刻后,嘴角翘起,露出一丝笑容:“外公不想骗你,从你离开西山境时,我便暗中跟着你们。所以,你今日想问什么,我都会认真回答你。” 刘葳蕤眉头微蹙,说道:“李叔迟迟没有出手,是你要求的吗?” 林琅天目光微动,点头道:“这件事不怪他,确实是我要求的。” 刘葳蕤摇头道:“我又不是不讲道理,怎么会怪李叔。而且如果不是你的出现,古家那些人或许还会和我们周旋很久。” 林琅天笑着说道:“古家这些人跟大多数人的修行环境都不同,他们骨子里就有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性格,你以后再和这种人打交道,一定得明白,只有绝对的武力才能让他们屈服于你。” 刘葳蕤点了点头,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又从何说起。 林琅天也沉默下来,其实两人都心知肚明,横亘在他们之间的问题,跟古家那些人只有少得可怜的关系。 林琅天并不想看到刘葳蕤沉默无助的样子,最后还是他先打破这种沉默,说道:“你不知道说些什么,是因为直到现在你也没有从那混账身上获得信心,这样的感情不适合你,作为外公,我希望你能过得开心。” 林琅天的话直至心扉,刘葳蕤心有触动,却又不愿意承认,只能无力地辩解道:“他很累,又受伤了,并不是你想得那样。” “哼,那小子当着我的面说要捍卫自己的感情时,可没觉得累,他不是想几个都要吗?那你和他刚才见面时,他怎么没有勇气和你一起来见我?” 刘葳蕤被林琅天说得哑口无声,沉默了半天才说道:“你已经很清晰地表达了你的态度,他为什么还要来见你?难道他来了,你就会同意我和他在一起吗?” 林琅天沉声道:“如果因为知道我的态度,就不敢来见,他也配不上你。” 刘葳蕤心情很失落,林琅天走到她面前,轻轻握住她的肩膀,语气难得地温柔:“听外公的话,这种花心的男人,咱们不要。” 刘葳蕤蹙眉,小声地做着最后的挣扎,“木青不是你想得这样,不管是叶姐姐还是慕容姐姐,都是救过他,所以才……” “所以才爱上的对吗?” 林琅天收回手,冷冰冰地说道:“难道这就不是花心?那是不是以后再出现一个救他的女人,他就再爱上一个?” “我说不过你。”刘葳蕤干脆不再和林琅天争论这件事情,她抬起头,看着面前这个和她有血缘关系的男人,问道:“慕容姐姐的情况到底怎么样?你能救救她吗?” 林琅天并不如何意外,说道:“你发现了?”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六百五十九章:真情永在 林琅天离开内城时,是将慕容静一并带走的,刘葳蕤当时并没有觉得不妥,直到刚才送慕容静离开时,抓住了慕容静的手。 “我只能暂时稳住她的生机,让她不至于因为生机流逝殆尽而死。” “我发现了。”刘葳蕤蹙着眉说道:“我本以为以你的能力,她的伤势会好转许多。” 林琅天摇头道:“我修炼的并不是什么救人治病的功法,她伤得这么重,并不是境界高就能解决的。真要说起来,整个西山境最会救人的还是你外婆。” “外婆?”刘葳蕤听到林琅天提到功法,心中便隐有所觉,她所修习的句芒真经,确实是一部极为难得的辅助治疗类功法,这也是当初凌青竹能劝动她回西山境接受传承的主要原因。 可是她已经尝试过治疗慕容静,收效甚微。 似乎已经猜到刘葳蕤会怎么想,林琅天说道:“你外婆已经进入禁地闭关,而且就算她来这里,也治不好慕容静的伤。” 刘葳蕤感觉林琅天话里有话,说道:“那还有其它办法吗?” 林琅天点头道:“我说你外婆现在治不好慕容静,是因为慕容静损及了大道根基。即使她的体质比较特殊,但先不修复好根基,任何手段都只能稳住一时。” 刘葳蕤脸色一紧,问道:“现在能让她稳住多久?” 林琅天回答道:“最多三天。如果引动气机,甚至很有可能随时因为生机流失而死。” 刘葳蕤心里一痛,慕容静会变成这副样子,是因为替木青拦下了古慈,她真恨不得时光倒流,和慕容静倒换位置。 林琅天看着一脸难过的刘葳蕤,说道:“面对外人,我比较欣赏那种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风格,但面对亲人,我更欣慰于你现在的这个样子。” “不过,我还是想问你一句,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慕容静死了,对你是有好处的,她从木青哪里拿走的少了,你就有可能从木青那里获得更多,” 刘葳蕤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林琅天,紧紧皱着双眉。 林琅天认真说道:“你不用着急回答我,但公只是想提醒你,人在感情这件事上,从来都是自私的,谁都不想被分走一份真挚的感情。” “当然,如果是真挚的话。” 刘葳蕤的眼神从一开始的惊讶变成了几丝无助的迷惘,但又很快恢复了坚定。 她直视着林琅天的眼睛,回答道:“我从来没有这样想过,我也不知道她是不是真从木青那里分走了什么,或者已经分走了什么,我只是觉得慕容姐姐是一个好女人,她不该因为这样的原因而死。” 林琅天看着表情逐渐严肃起来的刘葳蕤,心有触动下,抬起手拍了拍她的头,“哎,可真是个自欺欺人的傻丫头。” 刘葳蕤后退两步,认真说道:“我没有骗人。” 林琅天摇摇头,走回窗边,欣赏着这天南的日暮西斜,缓缓说道:“这世上的好人,好女人很多,那你以后是不是见一个就打算救一个,并且不计代价?” “你之所以这么关心她,其实是觉得亏欠,因为你总觉得她做了该你做的事,归根结底,还是因为那个混账小子。” 刘葳蕤抿嘴不言。 “古家那小子有句话说得不错,你们都是好女孩,木青根本配不上你们。” 林琅天悠悠说道:“你现在需要更加成熟地面对一些问题,先想想看,为了这个已经不属于你一个人的男人,你可以付出怎样的代价?现在是救他的女人,之后是不是还要救他,替他挡下来自古元那种人的伤害?” 刘葳蕤几乎是马上就要开口,背对着她的林琅天举起手摆了摆,说道:“我知道你现在的答案,所以这个问题是留给之后很长一段时间的你。” 刘葳蕤看着窗边的背影,表情已经渐渐平静,问道:“我要付出怎样的代价,才能救下慕容姐姐?” 林琅天转身说道:“我是你外公,代价这种东西是外人眼中的评判标准,不应该存在你我之间。” 刘葳蕤眉头一皱,林琅天明明背对着他,却好像看到了她的表情,笑着说道:“我会给你很多东西,并且让你拥有使用这些东西的权利,等到将来某一天,不管你是想救谁都可以。” “而你,作为我林琅天的外孙女,我需要回馈给我的,是对于林家大小姐这个身份的认同。” 刘葳蕤久久无言,她渐渐体味出了林琅天话中的含义,心情凝重了许多。 她凝聚起涣散的目光看向窗口的背影,竟然第一次从这个背影中看到了一种形单影只的孤独, “我……我并不适合。” “好孩子,当你回到西山境接受传承的时候,就应该有这个准备才对。” 不知什么时候,林琅天就转过身走到了刘葳蕤身前,他牵起刘葳蕤的手,轻声道:“希望你不要怪外公,我也知道我之前说了很多让你不喜欢的话,但请你明白,我是真心为你好,你现在的处境很微妙,林家中有些蛀虫甚至把你视作洪荒猛兽,你若真想让他们不敌视你,只有两种办法。” 刘葳蕤低头看着被抓住的手,有些不知所措。 不管是凡尘俗世还是修行世界,血脉关系永远是人与人之间最牢靠的纽带。 林琅天在刘葳蕤低头的时候,原本若刀削一般的眉也敛尽了锋芒,语气缓和许多:“第一种,便是你尽快嫁人。” 刘葳蕤耳朵动了动。 林琅天说道:“但这种方法,你一定不会选择。如果你嫁的是木青,他们就会想尽一切办法除掉他,你只能嫁给他们推荐出来的人,只有这样,他们才会偃旗息鼓,确定你没有争夺家主之位的心思。” “而第二种,便是你真正以林家大小姐的身份生活。到时候,你会是家主之位的继承人,那些支持外公的人,绝大部分都会支持你。” 刘葳蕤抬起头,睁大眼睛。 不过就是在大半年之前,努力想要证明自己的她为的还只是刘家的家主之位,结果这才多久,就变成了林家的家主之位。 这两个位置,一个是锦官城十大家的家主之位,一个是修行界十大家的家主之位,其中的差距,难以用山海填补。 而且刘葳蕤也注意了林琅天话中的一个细节,林琅天说的是那些支持他的人,绝大部分会支持她。 这其实已经说明,久久不曾确定继承人身份,林琅天所面临的局面已经很糟糕。 “我没有一点准备,而且……” “不用担心太多。” 林琅天直接打断刘葳蕤说话,认真说道:“这世上从来就没有等你将一切都准备好后才面临的问题,你只需要将自己的眼光放在这个身份上,成长,只不过是一个时间问题,一个自然而然的过程。” 刘葳蕤现在的心很乱,她很想救下慕容静,但若是救下慕容静,就得承担起这样的责任,面对这种注定会改变一生的选择时,刘葳蕤也终于想起了林琅天就在刚才问到的那个问题。 她可以付出怎么样的代价? 林琅天似乎明白刘葳蕤在考虑什么,徐徐说道:“这确实是一个会影响你一生的选择,当你承担起这样的责任后,你会获得与之对应的权利,也许等到将来的某一天,当你当上家主之时,你还可以以最强大的身份,嫁给木青,到时候,整个西山境都可以是你的嫁妆。” 刘葳蕤张了张嘴,呆呆地看着林琅天。 林琅天蹙眉道:“你觉得我是在骗你?不,如果你当上了家主,就连外公也得尊重你的选择。到那时候,这个世界都没有几个人敢左右你的选择。” 林琅天说完后,眼神期待地看着刘葳蕤。 刘葳蕤沉默了很长一段时间,摇头说道:“我暂时给不了你回答,我得好好想想。” 林琅天似乎早已经料到这个结果,他将刘葳蕤的手摊开,将一个小瓷瓶放在她的掌心,说道:“这是我用黑雷提炼的所有巫血,我刚才已经抹除了血液中狂暴不稳定的成分。” 刘葳蕤心中一动:“这能?” 林琅天摇头道:“这并不能治好慕容静,但却能够为她提供足够的生机,让她在三年内都不至于因为一点意外就面临生死危机。但有一点需要特别注意,在这三年内,即使是遇上了破境的契机,也得忍住,不然很有可能破境便死?” 刘葳蕤见林琅天其实早有准备,心思也重新放在慕容静身上,她蹙眉问道:“是不是一天没有彻底治好,她就一天不能破境?” 林琅天点点头:“可以这么理解。如果想要彻底治好,我暂时只能想到一种办法,那便是为她寻找到一道与她大道契合的混沌之气。” “混沌之气?” 林琅天回答道:“想要突破化凡,一举凝聚仙人之身,便需要一道混沌之气,你只需要明白,一道混沌之气,便代表着一个长生的机会。” 刘葳蕤震撼无言,她低头看着掌心的小瓷瓶,感受着其中澎湃的生机,迟疑片刻还是说道:“你现在就把这个给了我,但我依旧无法给你那个问题的回答。” 林琅天退开两步,视线停在她的眉眼之上,神色复杂地说道:“你娘的事情已经给了我最疼痛的警告,所以我并不会逼你做出选择。要知道啊,不管最后的结果如何,你永远都是我林琅天的孙女。” …… 只剩下残阳余晖的街道上,慕容静走在前面,木青就一直跟在后面。 终于,在余晖也渐渐黯淡的时候,慕容静停下了脚步。 她抬头看着挂落在檐角下的夕阳,浅浅的红光落在她有些苍白的脸上,若非是她睫毛还在颤动,那么这便是画。 木青和她保持着几步的距离,想要靠近一些,又害怕惊扰了她,以至于连这样如画的她,也再难欣赏。 “谢谢你。” “嗯?” 慕容静转头微微一笑,“今天的街道格外安静,夕阳也很美。” 木青愣了愣,呆呆地看着笑着的她。 等到她又要转过身去时,木青直接冲到了她的面前,一把抱住了她。 “对不起。” 慕容静用手推了他胸口几下,眉头蹙起又缓缓松开,她将侧脸靠在他的肩膀上,轻声问道:“为什么要说对不起?” 木青下意识将慕容静抱紧了一分:“我就是不想失去你。” 慕容静往后退,木青虽然不愿还是松开了手。 她抬起手摩挲着木青的鬓角,笑着说道:“我也为已经失去了你,但还能有刚才这一段时光,对我来说已经很好啦!” 木青越是听她这样说,就越是不敢看着她笑,看着她明媚温柔的眼睛,偏偏慕容静却用双手捧着了他的脸。 两人目光交织,在绯色的晚霞下,靠得越来越近,抵吻在了一起。 木青心中有千言万语,将慕容静重新抱进了怀里。 这一刻,他只愿两人永不分离。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六百六十章:诚意真心 残阳将尽,大街上余晖退去,凉意顿生。 木青将慕容静抱紧了一些,慕容静将脸在他肩膀上挪了挪位置,继续保持着沉默。 木青呼吸着她的气息,低头看着地面。 他和慕容静的影子正跟随着天光一起黯淡,直至最后消失也没有分离。 木青不愿出声惊扰到这一幕,就在他以为两人的关系就像这影子一样,白天黑夜都不会分开的时候,慕容静主动离开了他的怀抱。 她抬起头,表情在昏暗的夜色里看不真切,木青只能去看她那双与夜色争辉的眼睛。 “我们不要再见了。” 木青心脏骤缩,迟钝道:“你说什么?” 慕容静眯起眼睛,一字一句坚定地回答道:“我说,我们以后不要再见了。” 木青双手用力抓住慕容静的肩膀,“为什么?” 慕容静双眉微蹙,看着木青不说话。 木青在这场无声对视中率先败下阵来,他的双手从慕容静肩上离开,无力地垂下。 慕容静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就要转身离开,木青猛然抓住了她的手。 似乎是艰于呼吸,木青胸口起伏好几下才问道:“是因为葳蕤么?” 慕容静摇头道:“这已经不重要了。” 木青心中就确定了是这个原因,情绪低沉地说道:“我就是个混蛋,但我不想失去你,你能给我一个机会吗?只要你不离开我,你说什么,我都可以答应你。” 慕容静看着手已经失态的木青,目光闪动,偏过头去失望道:“你什么时候学会跟我说假话了?这样的你已经不是我认识的木青。” 慕容静想要挣脱,木青抓着她的手不肯松开,急道:“我说的都是真的,我从来就没骗过你!” 慕容静动作一僵,沉默瞬间后,语气冰冷地说道:“那好!那我要你现在就去跟刘小姐说清楚,从此以后和她不再有任何关系,你能做到吗?” “我……”木青说不出话来。 慕容静意味难明地笑道:“你现在是不是在想我怎么变得这么刻薄了?” “没有。”木青还是不肯放慕容静直接离去,认真说道:“你能给我一点时间吗?” “还是算了吧。”慕容静突然失去了所有耐心,强行挣脱木青,后退几步站定道:“我们之间的感情并不是靠时间就可以解决的问题。” “我知道你做不到,而你也不用纠结着却想该怎么样稳住我。” 木青看着似乎有些陌生的慕容静,一时在想,她或许将自己的温柔都用在那段沉默的时光里。 现在的慕容静,依然是他爱的女人,但现在的她,或许已经做好了告别,不打算再与他有关系了。 慕容静看着突然变得无助的木青,本来严肃平静的语气出现一丝起伏,轻轻唤道:“木青。” 木青还以为慕容静改变了注意,一脸期待地看向她。 慕容静轻叹道:“刘小姐是一个很好的姑娘,你若是真想要和她一辈子在一起,也得学会一心一意啊,不然你依旧会面临现在这样的抉择,甚至还要面对很多的困难,你有想过吗?” 慕容静走了,她说完后,似乎也不想从木青口中听到一个答案,便朝街道尽头走去,这一次木青再找不到理由,跟在她的身后。 第二日,外间稍显嘈杂的人声将木青吵醒,不久后,怀风花就推门走进屋内。 怀风花一眼就看到了只穿着单衣坐在床上发呆的木青,她快步走到木青身前,探手摸向木青的额头。 “你到底是怎么回事?昨晚回来后,问你你什么也不说,到现在还是这种状态?” “小姨,你放心,我没事。” 木青拿开刘葳蕤的手,下床后看向屋外,问道:“是王夫人她们回来了么?” 怀风花摇头道:“她们昨晚应该收到了消息,不过现在依旧还有很多问题没有解决,所以她们在城外要安全一些。” “哦,她们没事就行。” 木青点点头,说完看着屋外开始出神。 怀风花皱眉凑到他面前,一张脸几乎快贴到木青脸上时木青才反应过来,怀风花表情严肃许多,认真说道:“说吧,你昨天离开后到底遇到了什么事,让你成了现在这副魂不守舍的样子?” 木青嘴唇动了动,最后又什么都没说,只是摇头。 怀风花把他拉到一旁的椅子前坐下,用手扶着下巴,居高临下地审视片刻后,突然说道:“你昨天是不是去见林家主了?他和你说了什么?” 木青表情一愣,回答道:“她们离开后,我并没有见到葳蕤的外公。” “没有见到?”怀风花诧异问道:“你难道还不知道葳蕤住在哪里?” 怀风花很就知道了刘葳蕤的存在,当初柳月杉在信中给过木青买下的那栋宅子的地址。 她因为木青昨晚的异样,今早上还特意寻了过去,已经可以确定刘葳蕤就住在那里。 “不是。我已经见过葳蕤了,只是没见到她外公。” “林家主直接没见你?嗯,难怪你这么郁闷。” “不是这样的。”木青知道怀风花又想歪了,有气无力地说道:“我昨天找到她们后,跟葳蕤就没说过几句话,不怕小姨你笑话,我连大门都没进去,而这也不是葳蕤的原因,是我自己的原因。” 怀风花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下,她也不再去脑补晚辈们之前那些纠葛,颔首道:“我十分认同你现在的说法,这确实就是你的原因?如果你连这一点都不敢承认的话,小姨都看不起你。” 木青自嘲一笑。 他回来后想了一夜,也没找到能让慕容静回心转意的办法,他现在甚至都不敢打听慕容静的动向,因为他害怕两人再见面时,慕容静问起他时,他依然只能说些重复的话。 那样的话说得次数多了,连他自己都觉得虚伪。 木青扪心自问,不管是谁,他确实都想要。 怀风花悠悠说道:“其实在你和慕容静确定关系时,我就提醒过你,但你当时好像没怎么在乎这方面的事情。以小姨的看法,林家主能够暗中保护葳蕤一路,说明葳蕤在他心中是很重要的人,以你现在的表现,或许天赋实力是有了,但和葳蕤在一起的可能性极低,除非……” 木青听到这儿,只觉的嘴里都是苦涩,接话道:“除非我和小静断绝关系?” 大概是稍稍代入了一点木青的处境,怀风花凝起的眉头就没松过,片刻后瞪了木青一眼,骂道:“你这就是活该,想当年你爹对我姐可是专情的很,偏偏他们生了谁都喜欢谁都爱的小混蛋。。” “我告诉你,你如果真打算这么做的话,我们直接断绝关系,我没你这个外甥,芍药也没你这个哥。” 木青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病了,被怀风花这样当面骂上几句,心里反倒好受了一些。 他目光沉沉,悠悠一叹:“我怎么可能会这样想。不过...小姨,以你的看法,我和她还有在一起的可能吗?” “嗯?她是谁?慕容静?”怀风花诧异地看向木青,“你为什么会这样问?” 木青在没有想出解决办法前,暂时不想说和慕容静的事情,含糊道:“只是觉得在这件事情上,欺骗了她,她如何做,都是有理由的。” 怀风花从上到下重新看了木青一遍,在把木青看得有些不自在时,才说道:“她不会离开你的,如果你和她真地分开,只有一种可能。” 怀风花冷冷地看着木青,“那就是你主动放弃了她。” 木青看着怀风花如此笃定的表情,心中顿生一种难言的荒谬感,苦笑道:“我知道我在小姨眼里已经是一个混蛋了,但小静她为什么不能离开我?为什么小姨你还要比我更加相信我和她之间的感情?” 怀风花向后靠去,脸上的表情复杂了一些,她缓缓说道:“在很长一段时间,慕容静都对我存在着敌意,这件事你也应该知道,都说最了解你的其实是敌人,我不说有多么了解她,但……” “但她不管伤势也要回到朱雀城,躲在地道里,不好好疗伤恢复却担心着你的安危,拼命擒下古元,舍命救你,作为女人,我知道她已经到了可以为你失去一起的地步。” “或者换句话说,你就是她的一切,她可以失去很多,但不能失去你。” 怀风花话音落下后,便一直用一种失望的眼神看着木青,“你会怀疑你和她之间的感情,让我有些失望。” 木青情难自禁地站起,宣泄着这一夜的难受,“不、不是这样的,她当着我的面,说我们以后再也不要见面了,小姨,你说我该怎么办,才能挽回她?” 怀风花听到这个消息,也一脸震惊地站了起来。 原来让木青魂不守舍一夜的原因不是来自刘葳蕤那边,竟然是来自她认为最不可能的慕容静。 这怎么可能呢?虽然慕容云他们骂木青骂得凶,但还是支持慕容静和木青在一起的,慕容静不可能受到其他方面的压力才对? 怀风花等木青情绪稍稍平静一些后,认真问道:“她真当着你这么说的?什么原因?葳蕤?” 木青看了怀风花一眼,轻轻点头:“嗯。” 怀风花虽然说着相信慕容静不会离开他,但还是第一时间猜到了其中的原因,在木青眼里,她之前对慕容静的评价,全都成了对他的一种安慰。 但很快,怀风花就凝眉说道:“这应该不可能,慕容静是一个性格成熟的女人,不会在这种时候用她和葳蕤二选一的方式为难你,她若是真是想要离开你了,她会悄无声息地离开。” 木青内心其实是很希望怀风花的猜测才是对的,于是干脆把昨晚发生的事情比较详细地讲了出来,希望能够从怀风花这里得到更准确的判断。 怀风花听到慕容静最后和木青告别,动容道:“你还真是蠢货,你告诉我,有哪个女人想要离开一个男人时,会这么做啊?” 木青愣了愣,回答道:“她或许想要留下一些还算比较美好的回忆吧。” 怀风花斜眼道:“你也知道是比较美好的回忆?如果是美好的话,那就证明她直到那时也是爱你的,又怎么可能会提出那样的要求,嗯,虽然这样的要求一点也不过分,不过真正的原因不会是这个。” 木青简直就像是抓到救命稻草的溺水之人,眼神明亮地看着怀风花问道:“小姨,我现在该怎么做,去找她吗?但我怕她不见我。” 怀风花见木青恨不得立刻飞到慕容静身边的样子,无奈一叹,甚至重新坐回到椅子上,“听你这么一说,事情反倒复杂了。” “为什么?”木青不解。 怀风花回道:“你见到葳蕤时,慕容静也在那里,这很可能就是慕容静拒绝你的真正原因。” 木青瞪大了眼睛,立刻摇头道:“不可能的,葳蕤不会是这种人的。” 怀风花目光深沉:“我当然知道葳蕤不是这种人,很可能她也被蒙在鼓里,你既然不打算放弃葳蕤,就应该明白你需要面对的到底是谁!” 木青张了张嘴,很久都没有说出话来。 屋外有脚步声响起,怀风花站起来,说道:“将你吵醒的那些人,有之前定下盟约的那些家族代表,也有代表着白帝而来的曹槿,现在的你,已经被外面很多人认为是真正的朱雀城城主。” 木青一时有些惘然,他突然记起了他想要做朱雀城城主的初衷,他想要给身边的人创造一个安全的地方,但若是慕容静不在自己身边了,那他这个初衷将永远实现不了,再当这个城主有何意义? 似乎是猜到了木青心中所想,怀风花轻声安慰道:“这里的事情还有我,我已经跟他们说你连番大战需要休息,你现在的当务之急,是明白自己到底是怎么想的,是要想要和她们其中一人在一起,还是都要。” “你必须给出一个明确的答案了。” 木青郑重地点点头:“我知道了,只是我怕自己做不好,反倒伤害了她们。” 怀风花走到一旁,将准备好的新衣递给木青,反问道:“怕就能解决问题吗?” “她们啊,都是好女孩儿,你必须带上你的诚意和真心。”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六百六十一章:见林琅天 怀风花的看法让木青看到了一些希望,他恨不得立刻就去找到慕容静说清楚,但怀风花及时地给他泼了冷水,如果他和慕容静的事情,已经遭到林琅天的插手,那他首先应该找上门说清楚的便不是其他人,而是林琅天。 怀风花见木青脸上一脸坚定的表情,似乎已经知道木青的决定,轻叹道:“对方是林家家主,绝对不可能容忍你和她们同时在一起的想法,你若没有做好去见此人的准备,那便再多想想。” 木青穿好怀风花给他拿来的新衣,苦笑道:“就算多想想,葳蕤的外公就会同意我么?” 怀风花替他整理好衣角,后退两步欣赏他的模样,点头道:“你小子长得倒真不差,把你爹和你娘的外貌都继承了下来。” 木青还在诧异怀风花对自己的高评价,那曾想怀风花话锋一转直接埋汰道:“但这世上好皮囊的人多了去了,就算你的天赋也还算出众,但葳蕤的外公又怎么可能少见了天才,不管怎么想,就你现在的表现,人家根本就没有满意你的理由。” “我若是葳蕤的娘家人啊,说不定见你一次就打你一次。”” 木青咧了咧嘴,沉吟道:“我打算先去找葳蕤,也许她已经知道小静身上发生了什么事。” 怀风花认真思索了片刻,摇头道:“除非你已经决定在她们之间选择小静,不然就不要去找葳蕤,最好的办法还是先找到慕容静。” “可是……” “傻小子,她说不见你就真不见了啊?就你现在这个样,还想几个都要?” 木青直接在怀风花的打趣面前败下阵来,他看着一直为自己考虑的怀风花,犹豫一瞬还是问道:“小姨,我这样做确实不好,但为什么你还……” “还希望你能和她们都在一起对吧?”怀风花抿嘴笑了笑,转过身打开窗户。 窗外阳光璀璨,虽是秋日,院中依旧有不少常青的绿植,这一幕若是没有相隔不远的嘈杂人声,倒是格外让人心情平静。 怀风花背对着木青,看不到表情,但声音有些复杂:“如果只是因为你是我的外甥,我也不会这样帮你。” “最根本的原因,还是因为她们还喜欢着你,如果有一天她们不喜欢你了,你再去死缠烂打地纠缠人家,都不用别人出手,我第一个就打断你的腿。” 木青正要开口,几道身影急冲冲地闯到这里,为首之人已经大声喊道:“木青呢?那臭小子躲哪儿去了?” 怀风花走出房间,拦住来人,冷目相对:“你想干什么?” “呃。”慕容云停下脚步,他已经看到了怀风花身后的木青,狠狠地瞪了木青一眼,才解释道:“昨晚小静回来后,我本想看看她的伤势恢复得怎么样,结过她就一直待在房间里,等到刚才去找她时,房间里已经没人了!” 慕容云说着“啪”地一声甩出一封信拍在木青胸口,“她只留了一份没署名的信,我当时在乎不了那么多,已经看了。” 木青体内同样有伤,慕容云虽然没如何用力,但还是被这一掌拍得有些痛,但相比起这点疼痛,他的心更痛。 怀风花在一旁轻轻一叹,对跟在慕容云身后姜尚修说道:“王姐姐说陈浊还要休养一段时间,和城内一些家族的事情,可以交给你来办。” 姜尚修过来时已经看到外面热闹的场景,点头道:“陈掌柜确实交待了我一些事情。” 怀风花有心把空间让给慕容云和木青,很快就带着姜尚修还有青龙去见前院大堂中的那些人。 怀风花一走,慕容云没等木青拆开信便怒气冲冲地问道:“小静昨晚回来之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是不是已经选择了刘小姐?” 木青皱眉道:“我也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更是什么事都没有做,你为什么要这么问?” 慕容云道:“哼,因为最早发现小静离开的人不是我,而是刘小姐!” 木青吃惊道:“葳蕤去找她了?” 慕容云冷冷地看着木青,“刚才你小姨在,我给你面子,但现在这里只有你我两个人,何必还要在我面前如此惺惺作态?既然你已经放弃了小静,那就不该再让人来恶心她!” 木青胸口急促起伏几次,他板着脸,若面前站在的不是慕容云,他绝对朝这张脸上打上去。 木青闭上眼睛,再睁开时努力保持着平静,问道:“小静离开多久了?” 他想起手中的书信,连忙打开,只见信上根本就没有什么内容,只是写到:我准备去找找记忆中的地方,很好,勿念。 木青手上一颤,刚被怀风花疏解开的情绪又开始慌乱起来。 那记忆中的地方,两人都已经约定好一起去寻找,结果慕容静独自寻去是什么意思? 慕容云也发现木青表情不似作假,脸上的怒意少了一些,沉声道:“你别在我面前装哑巴,你和小静昨晚肯定见过,在她回来之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木青的心思早已经跟着这份告别的信飞到远处。 他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一丝希望,竟然在还没有走出这个院子时就被打破,木青很想跟怀风花说,慕容静根本不是她以为的那种人。 木青越是不理解慕容静的不告而别,就越是恨自己没能在昨晚直接留下她,也越是想要知道,在见到慕容静之前,慕容静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哎——你去哪里?我也要去找小静。” 慕容云见木青不管不顾地离开,连忙跟上。 木青诚恳道:“慕容大哥,昨晚发生的事情我也并不清楚,我现在要去见葳蕤的外公,你能去找到慕容隐吗?” 慕容云被这一声大哥喊得极其别扭,侧目道:“以后不要这样叫我,你找我大哥跟小静有关吗?” 木青点头道:“嗯,他很可能知道小静信中说的那个地方,我们得两边一起努力,不然不只是我,说不定大家都再见不到小静了。” “这个不用你提醒我。” 慕容云冷冷抛下一句,便离开木青身边。 木青一路都在加速,直到熟悉的大门口映入眼帘,他才停下脚步。 木青看着比昨日似乎要干净清爽一些的石阶,本来迈出的脚步顿了顿,又放在了原地。 他这一路飞奔至此,只想着要解开心中的疑惑,知道慕容静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此刻才突然记起怀风花的提醒,在什么也没有了解的情况下,贸然来到这里寻找答案,无疑是对葳蕤的伤害。 葳蕤会觉得他是怀疑她了么? 或许,当这一步踏出之后,他和葳蕤的关系,便再无可能回到从前。 木青重重地吐出一口浊气,却未能疏解心中的郁闷丝毫。 正当他重新抬腿,要走上门前台阶时,一袭裙角从大门后飘出,来人正是刘葳蕤。 刘葳蕤脸上还带着几分忧色,见到台阶下的木青,动作一愣,而后快步走到木青身边,“你知道了吗?” 木青迟钝道:“什么?” 刘葳蕤急声道:“我今早上去找慕容姐姐,她似乎走了。” “这件事我知道。”木青木然地点头,他已经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表情,只是看到了刘葳蕤目光闪动了几下。 刘葳蕤一双纤眉微微蹙起,看着木青的眼睛问道:“那你知道她去哪里了吗?” “我……我不知道。” 木青咽了一口唾沫,只觉得喉咙里像是被塞进了一块火炭,艰难地回答道。 他看着刘葳蕤这双美目里那一丝淡淡的哀意,下意识地就想解释一些什么,却又根本不知道刘葳蕤现在在想些什么? “你……” “我……” 两人几乎同时开口,木青一愣,“你先说。” 刘葳蕤抿着嘴,沉默了很长一段时间,才轻声问道:“你是来这里找慕容姐姐?还是、还是想知道一些什么?” “果然。”木青心里刺痛一下,他看着刘葳蕤的眼睛,很认真地说道:“我昨天离开这里之后,跟了她很长一段时间,后来,后来她跟我说以后不要再见面了,然后就是不久前从慕容云那里知道她不告而别的事情。” “哎……”刘葳蕤仰面长叹一声,这一次沉默得更久,才幽幽说道:“慕容姐姐是想成全我和你。” 木青点点头,不知道该再说些什么才好。 刘葳蕤朝木青露出一个勉强至极的笑容,“你能在知道她离开就找来这里,是猜到了什么对吧。你有什么想问的,我如果知道都会告诉你。” 木青看着刘葳蕤的笑容,心脏一抽,只觉得好像快要失去面前这个女孩儿一般,他下意识抓住她的手,看着她的眼睛说道:“你外公在吗?我想跟他聊一聊。” 刘葳蕤笑容一顿,低头看着被紧紧握住的手,疑惑道:“见他干什么?是因为慕容姐姐?” 木青心里轻叹一声,去见喜欢女子的亲人却是为了另一个女子,木青光是这样一想,就觉得罪孽深重。 刘葳蕤见他没了声音,抬起头看着他问道:“你的心情很乱?” 木青点点头:“我怕你伤心,因为我想知道慕容静身上发生了什么。” 刘葳蕤美目晃动,笑道:“我为什么会伤心?” 木青感受着从刘葳蕤掌心传来的温度,轻声道:“我一直觉得来见你外公,只该因为你的事。” 刘葳蕤挣脱木青的手,甚至还后退了几步,她一对纤眉轻轻蹙着,看着木青认真说道:“慕容姐姐是一个很好的女子,她为了你做了很多事情,如果你不想着找到她,反而在这时说是为了我而来,我反倒看不起你。” 木青呆呆地听着,涩声道:“葳蕤你……” 刘葳蕤一拳锤在木青胸口,偏过头哼道:“怎么?在你眼里我就是一个善妒的女人吗?” 木青连忙摇头:“不是,我只是不想让你伤心。” 刘葳蕤听到了木青声音里的真情实意,转过头情绪复杂地看着他,“我当然会伤心,但事情已经发生了,你叫我该怎么办呢?” 木青张了张嘴,只觉得无地自容,亏欠刘葳蕤良多。 刘葳蕤幽幽说道:“伤心归伤心,但你刚才若是说是为了我而来,那就不是伤心的事情了。” “什么?”木青愣住。 若他说是为了她而来,刘葳蕤到底是开心还是伤心? 木青现在根本猜不中刘葳蕤的心思。 刘葳蕤瞪了他一眼:“我讨厌你骗我,你如果真那么说,我会很伤心很伤心,但更讨厌自己骗自己。” 刘葳蕤说完就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只剩下木青一个人茫然地站在门口,不知道还要不要去见林琅天。 不过很快他就不需要这样犹犹豫豫地傻站在门口,李青牛不知道从哪个方向走来,走到木青身边后,侧目道:“进去吧,师父一直在等你。” 木青朝李青牛点点头:“谢谢李叔。” 李青牛转头看了木青一眼,沉默了一会说道:“你暂时不适合这样称呼我,你如果真想和小姐在一起,那就得拿出最大的决心。而且不要怪我没提醒你,你若是下次再这么让小姐伤心,我会找你打一架。” 木青苦笑一声,他现在完全是人见人嫌的状态,他甚至可以预见,这种状态在将来会持续很长一段时间。 李青牛很快就离开了,木青独自走进大门后,回忆着记忆中的格局,往后院寻去。 不过他才迈开脚步,一道身影就出现在了他的身边,“我们谈谈。” 木青身体微僵,林琅天出现在他身边时,他连警兆都没来得及生出,这还是他第一次和这种层次的高手站在一起。 他后退几步,轻轻弯腰道:“见过林前辈。” 林琅天背负着双手,淡漠地看着木青,问道:“你现在打算用什么身份跟我说话?” 木青心里暗叹该来的终究回来,站直身体,回答道:“您是葳蕤的外公,我自然以一个晚辈的身份。” 林琅天摇摇头,一边沿着走廊往后院走去,一边说道:“你小子就是运气好,就算你现在说是我的长辈,我都不会锤死你。” 木青听得一愣,低头说道:“是我对不起葳蕤。” 林琅天突然转过身来,冷漠地说道:“我不想去知道你这话到底有多少真心,我只是觉得你小子恶心,既然明知道对不起葳蕤,那为什么还要找过来?” “你现在要是有多远滚多远,保证不再纠缠葳蕤,我可以给你很多东西。” “怎么样?” 林琅天上半身微微前倾,给了木青很大的压迫感。 木青拒绝的很干脆:“前辈,我从未想过靠葳蕤和你的关系获得什么,不管葳蕤是刘家的大小姐,还是林家的大小姐,她都只是刘葳蕤。” 林琅天眯起眼睛,淡漠道:“是吗?” 木青眉头一扬,凝声道:“前辈若是不信,我可以马上立誓,我以后若是从葳蕤这里获得一点东西,便主动离开她。” “哦?你说话算话?”林琅天眼神一亮,随着他站直身体,那股针对木青几乎无孔不入的压力顿时撤去。 林琅天意味深长地说道:“我可以给你救活慕容静的办法,你要吗?” “什么?” 木青胸口一痛,只两个字都是硬生生挤出口中。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六百六十二章:注定是输 街道上,刘葳蕤悄悄跟在几个出城的人身后,却被一道身影挡住了脚步。 刘葳蕤有些不自然地问道:“李叔,你跟我一路了?” 李青牛轻叹一声:“小姐,你这样找人是没希望的。” 刘葳蕤摇头道:“那几个人都是隐谷的人,我跟着他们说不定就能找到慕容姐姐,这总比没有线索乱找要好一些。” 李青牛看着刘葳蕤故作平静的表情,实在不忍刘葳蕤承受这样的委屈,说道:“慕容静失踪,最该着急的是木青,是隐谷的这些人,既然他们不领情,小姐又何必如此?” 刘葳蕤不知道李青牛从何时就跟踪自己,看到了哪些事,只能解释道:“慕容谷主他们对我有意见,大概只觉得慕容姐姐的离开与我有关,而事实上也确实跟我有些关系。” 她今天一大早就去找慕容静,就是想先帮慕容静稳定住体内的伤势再说,根本就没料到慕容静会不告而别,但聪明如刘葳蕤,很快就明白了慕容静的想法,也更加想要找到慕容静。 至少,在和木青有关的事情上,她从不需要靠别人的退让和施舍。 她抬起头,认真说道:“现在不是在乎这些的时候,当务之急是找到慕容姐姐,不能让她做傻事。” 李青牛仰面沉默好一会儿,刘葳蕤不想好不容易找到的这条线索断了,还想着继续跟着隐谷那几个人,李青牛却没有让开位置。 “李叔?”刘葳蕤请求道。 李青牛轻叹一声,问道:“小姐,你有没有想过,你这么做是不值得的?” “不管是慕容静也好,还是隐谷其它人也罢,他们真的跟你有关系吗?你所做的一切,在我看来都是为了木青。但说实话,木青刚才能直接找上门来,他就不配小姐你为他付出的这些。” 刘葳蕤抿着嘴,半响才说道:“值不值得的问题外公已经问过我,至少我现在很清楚自己想做什么,李叔还是不要在拦我了。” 李青牛看着一脸不听劝的刘葳蕤,眼神有片刻恍惚,无奈地摇头道:“小姐,你现在替木青做的越多,也许要不了多久就会被他伤得更深。” 刘葳蕤目光一动,她觉得李青牛话里有话,蹙眉道:“李叔,你和外公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李青牛说道:“师父都是为你好,我更不会瞒着你。小姐你现在这样跟着那些人无异于碰运气,不如先跟我回去,听听木青会在师父面前如何选择。” 刘葳蕤现在是听到“选择”两个字都下意识觉得不适,更不想面对。 但她大概已经猜到,木青现在正一个人面对林琅天。 “那慕容姐姐这里……” 李青牛沉声道:“小姐,寻找慕容静的事情交给我吧,我有她确切的消息就告诉你。” “好,那麻烦李叔了。” …… 城东,属于木青的宅院内。 明明廊外阳光渐盛,正是秋日天清气爽的好环境,木青却觉得只身面对着寒冬岁末的刮骨罡风,竟是遍体生寒。 “前辈,你刚才那话到底什么意思?” 林琅天刚刚轻描淡写抛出一句话后,便转身朝后院走去,仍由木青如何追问,都不发一言。 木青此刻着急的样子,早已经没有作为此间真正的主人的姿态,他甚至另愿刚才出现了幻觉,是他听错了的缘故。 林琅天回到了他昨晚休息的那个房间,走到窗前时,还特意倒了两杯热茶,轻声道:“你这里的花茶,虽然灵韵差了一些,但清甜甘冽,倒已经算得上是上品,不介意我直接拿来用了吧。” 木青木然地瞥了一眼茶几,那花茶多半是怀风花以前拿过来的,若是换个心情,再换成刘葳蕤,他说不定会很高兴听到这样的话。 他现在只想知道与慕容静有关的一切消息, 但遗憾的是,林琅天这一路过来的沉默,让木青已经明白自己不得不放低头。 他按捺着情绪,沉声道:“前辈若是喜欢,便都拿去用也无妨。” 林琅天端起一个茶杯,饶有兴趣地看着木青,指了指身前另一只倒上茶水的杯子。 木青默默走过来端起茶杯,甚至在林琅天的注视下,还喝了一口。 “如何?” “很好。” 木青回答后,愣在原地,这茶入喉只觉得苦涩无比,简直跟他此刻的心情有得一拼。 林琅天也端起茶喝了一口,表情平静地说道:“我其实也不是一个喜欢喝茶的人,但喜欢的人喜欢喝茶,所以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就知道了该怎么喝茶。” “喝茶啊,心境该如止水一般,一饮一啄,一动一静,喝的都是心情。” 林琅天摇头笑笑:“你小子要比我预料的更讨厌一些,竟然还跑过来喝了这杯茶。” 木青听出了林琅天的言外之意,似乎他就该跟刚才那样,一遍又一遍地追问,被焦虑影响着行为,也许他若是一把将茶几掀翻,才更符合他在林琅天心中的样子。 “前辈,你知道我的想法,我也知道我在你心中是个混账,但你也并不想跟我讨论饮茶之道吧。” 林琅天视线不经意地扫向木青身后紧闭的房门,笑着说道:“你在心中却是就是个混账,但我却没去探究过你的想法,你马上就会很快说出来的。” 谈话似乎终于回归正题,木青长出一口气,放下茶杯,看着身前不过一桌之隔的林琅天说道:“我一直都很想知道,慕容静昨天在这边发生了什么事,前辈刚才的话又是什么意思?” 林琅天平淡回道:“那姑娘在我这里知道了她自己的情况,以她现在的状态,活不过三天。” 茶杯一歪,茶水漫过桌面,滴滴答答地快速溅在地上。 木青表情僵硬至极,涩声道:“怎么可能,以前辈的手段……” “呵。”林琅天斜乜道:“境界高,不代表救人的能力就高。” “更何况她体内的伤势很明显不只是一次危及性命的伤害造成,而是连续好几次遭受到危及性命的伤害,我其实很欣赏她如今觉醒出来的这种特殊体质,但以她当时的状态,还能在最后出手挡在你的面前,那已经是奇迹了。” 林琅天难得说了这么多,一是因为得让木青明白慕容静为他付出了多少,另外也是因为慕容静确实给了他很大的触动。 林琅天还记得他把情况告诉慕容静时,慕容静表现得竟然很平静,甚至还在他面前夸起木青的好来,林琅天当时就知道慕容静有成全刘葳蕤和木青的意思,但他能让这事如此发展吗? 木青呆愣地站在你原地。 昨日种种依旧历历在目,他们其实很早之前就知道白帝请到了古家的高手,现在回头去看,当时他自以为的准备,在真正的实力面前,别说抵抗一二,就算是周旋的机会都得拿命来拼。 木青陷入了窒息的自责当中。 如果不是他想要去当这个狗屁的朱雀城,也许大家都还好好的,说不定此时正在万花谷中喝着飘香的花茶。 但这世上最让人难受的就是没有如果。 林琅天等木青默默消化了片刻,说道:“当时,我一直将你们的表现看在眼里,你知道你们为什么会败得这么惨吗?” 木青茫然地摇了摇头。 林琅天说道:“因为你们始终顾忌着古家的身份,虽然很讨厌你小子,但古家的作风我同样讨厌,想要跟这种人打交道,你得忘掉他们背后的古家,不然你们一开始就输了。” “知道了。”木青现在已经是左耳进右耳出的状态,只是木然地附和。 林琅天见木青这个样子,突然说道:“其实我可以更早现身,古家只会有多远滚多远,你难道不生气?” 木青眼里涣散的目光重新凝聚,他蹙眉说道:“我为什么要生气,前辈最后不是救了慕容静不是吗?这不过是我自己实力不如人。” 林琅天没能听到想要的答案有些失望,他扫了房门一眼,继续说道:“你那女人的体质比较特殊,如果换个人受这么重的伤早就死了。我说她活不过三天,可不是唬你。” 木青感觉得到,林琅天是故意在拿慕容静的事情折磨自己,但他现在只想知道该怎么救慕容静,于是问起了慕容静的具体情况,艰难开口道:“到底是因为什么?” 林琅天这一次没有再故意拖延木青,回答道:“她的大道根基严重受损,若非我替她镇压住生机,她会直接因为生机流逝殆尽而死,而我替她这么镇压一次,也只能维持三天,并且她在这三天,绝不可以引动气机,调动体内的力量。” 木青黯淡的眼神稍稍明亮了那么一丝,林琅天也看到了他的表情变化,摇头道:“就算把她带到我身边,这种靠力量强行镇压的方式,其效果也终究会一次比一次低,最多十天半个月依旧逃不了生机耗尽的结局。” 木青被这个冰冷的结果击溃,只觉得整个人都坠入了让人无法呼吸的泥沼之中,他突然想起林琅天一开始的那个说法,如同抓住救命稻草的溺水之人,急切问道:“那个救她的办法是什么?” 沉默,一阵相顾无言的沉默。 林琅天看着木青,表情显得异常平静,说道:“我是有救她的办法,但你得答应我的要求。” 木青后退几步,就算是被折磨得再难受、再迟钝,也知道了林琅天的意图。 林琅天甚至一开始就把答案告诉了他! 之所以要故意拖延,兜兜转转地强调慕容静的情况,不过是让他明白,他已经没有了其他选择。 木青倒是一直没忘联系孟章,但遗憾的是,至从昨天开始,他便再没有联系上孟章。 “你等得起,有些人可等不起了。” 林琅天平淡的一句话,简直就像是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地攥住了木青的心脏。 木青眼神痛苦,满脸纠结。他带着一丝期待,甚至是一丝乞求地问道:“前辈的要求是什么?” 林琅天抬起下巴道:“我要你离开葳蕤。” 林琅天说着还毫不留情地揭开了木青内心的伪装,“我之所以给你这么久的时间,就是希望你能够有足够平稳的心态来思考这件事情。” “但很可笑的是,你明明知道了我的要求,还要问出来,难道直到现在你还存着什么幻想?” “希望我因为葳蕤的原因,直接把救人的办法告诉你?” “年轻人,可不要忘了刚才在我面前信誓旦旦地说出的那些话啊。” 林琅天的每一句话都像是一只力达千钧的拳头,一句接着一句,一拳接着一拳地打在了木青身上,让他难以呼吸。 林琅天不打算再给木青沉默的时间,冷声道:“我的时间远比你想象的有价值得多,说吧,你的选择是什么?” “是主动放弃葳蕤,让我把救慕容静的办法告诉你,还是不要这个救人的办法,放弃随时会死的慕容静?” 木青心中的纠结和痛苦完全呈现在了脸上,虽然还直勾勾地盯着林琅天,目光却早已经失去焦距。 如果木青没有被之前刻意营造出来的气氛影响心情,那么他就该清楚地明白,如果他真地不要这个救人的办法,选择放弃随时会死的慕容静,那么等刘葳蕤知道这件事情后也一定会选择离开他。 毕竟,慕容静为了他已经付出了太多太多,如果木青还能够如此绝情地放弃一个这样的女人,那么他根本就不配获得拥有这个世界上最真挚的感情。 但若是选择要救慕容静的办法呢? 不说知道办法后,能不能救下慕容静的人,便是这件事让刘葳蕤知道了,刘葳蕤也同样会异常难过,毕竟这证明在她心中异常珍贵独一无二的感情,是可以被置换的。 恰巧,刘葳蕤此时就站在紧闭的屋门外,将两人的对话听得清清楚楚。 所以现在这个局面,对于木青来说,似乎已经是一个输定了的结局。 房间内只剩下了木青越来越沉重的呼气声,林琅天目光落在门上,心里轻叹一声。 长痛不如短痛,这办事他摆在刘葳蕤面前的阳谋。 他就是想要让刘葳蕤知道,她自以为值得的付出,在别人眼里或许一文不值,她自以为真挚无二的感情不过是可以交换的筹码。 如果木青最终选择了救人的办法,大概这小丫头还会尝试着自我安慰,说这是没有办法的事。 但没关系,他会告诉她,真正的爱情,绝不会是牺牲的筹码。 木青这样选择了,正是他没有决心和刘葳蕤一起走下去的最好证明。 “你想好了吗?” 已经过去不短的时间,林琅天收起心中的思绪,平静问道。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六百六十三章:木青离开 屋门外,刘葳蕤抬起手放在门上,却始终没有推开。 林琅天的最后一次质问过后,屋内已经沉默了很长一顿时间。 刘葳蕤不知道木青此刻的心情到底会有多么痛苦与纠结,每当她想要推门而入,大声地告诉木青她这里已经有救人的办法时,她心里就会立刻生出另一外一种声音,叫她再等等。 可是又能等到什么呢? 刘葳蕤早已经明白过来,这是林琅天故意做给她看的。 她明明一次又一次地在告诉自己,不用在乎结果,但她的脚却像生根一样站在门口。 这一切的抗拒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 “我想要救人的办法。” 屋内传出了木青那熟悉的声音,听到这个结果的刘葳蕤微微一笑,放在门上的手,无力地垂在身侧。 林琅天的声音也很快响了起来,难得地带着一丝歉意:“年轻人,正如我讨厌古家那群持强凌弱的人,我也讨厌自己现在的做法。但生活就是如此,我们为了各自的目的,都在做着最有利的事。” “这样的你绝不会是葳蕤的良配,希望你能理解我作为一个外公的苦心。” 刘葳蕤相信林琅天早就发现了她的存在,后面的这句话其实更是说给她听的。 她仰面闭上眼睛,片刻后转过身,便打算离开这里,可脚步还没迈出两步,又停了下来。 因为屋内又传出来木青那熟悉的声音:“我也想要和葳蕤在一起。” 此时,房间内的林琅天正看着紧闭的屋门,脸上还带着几丝满意,似乎已经看到了刘葳蕤的转身。 所以在听到木青开口后,他下意识先回道:“你放心,我的办法可以保她三年内——你说什么?” 林琅天猛地转头,冷目看着木青。 这一瞬间,明明林琅天身上没有半分气息流露,木青却觉得有千万重真实的山岳压顶而来,根本无法呼吸。 林琅天几步走到木青身前,声音里带着一丝真正的寒意,“你在耍我?” 林琅天身上养成的那股势大概早已经收发随心,只是情绪上的变化,却让直面他的木青好似坠入了冰窟,毫无反抗之力地僵在原地。 木青抿着嘴,胸口艰难地起伏了一下,林琅天目光微动,让木青恢复了说话的能力。 木青艰难地调整着呼吸,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显得诚恳一些,说道:“我没有耍前辈,这就是我遵从自己内心的想法。” 林琅天退开两步,扫了一眼稍稍裂开了一些的门缝,面无表情地说道:“你这种人太贪婪又太愚蠢。” “你是没有资格跟我谈条件的,这是一个很简单的道理。如果你不懂,我可以跟你说得明白一些,你若是主动离开葳蕤,我心情好还能给你救人的办法,但你若是不愿,那就什么都得不到?” 林琅天眯起眼睛,眼神里终于带着一丝嘲讽:“莫非你觉得,如果不选择救人,我就会同意你跟葳蕤在一起,年轻人,我劝你认清现实,聪明一些。” “你应该知道我没有杀死你的原因。” “我知道,因为葳蕤。” 林琅天冷笑道:“你的脸皮比我想象中要厚很多,前一刻还能发誓绝不利用葳蕤的身份获得什么,后一刻就凭此在我面前把葳蕤当做了你的挡箭牌,不然你现在早已经躺在了地上。,” 木青张了张嘴,一时无法反驳。 他能够感受到林琅天此刻的心情有多么糟糕,不然也不会一口气说出这么多话来。 也知道现在的他无论从哪一个方面去说服林琅天都是一件难事。 但话既然已经说出口,他反倒不再忸怩于自己的想法,不再纠结于两女之间只能选一个的问题。 木青艰难地抬起头,认真说道:“前辈,我知道无论是什么选择,你都不可能同意我和葳蕤在一起,所以我刚才的回答,只是说出自己的心声,并不是已经做出了你提出的选择。” 林琅天眼神依旧冷漠,审视着木青时心里却在感叹,也不知道这小子是不是已经发现了葳蕤就站在门外,竟然脱离了他可以营造出来的“非此即彼”的思维困境。 但他的声音依旧冷漠,点点头,面无表情地说道:“这不是你的选择,但在我这里,便是你放弃了救人的办法,你可以走了。” 木青心中一急,“前辈,我很想救人,但也不想失去葳蕤,我认为这是独立的两件事,不应该被捆绑在一起。” 林琅天点点头:“你说得很对,但那又有什么关系呢?” 木青十分真挚地说道:“如果有人跑到我的面前,要我放弃慕容静,去救葳蕤,我也不会答应,因为我谁都不向放弃。” “我也知道事实正如前辈所说,我们都在以自己的立场,做着自己认为最有利的事情。所以我希望前辈能告诉我,我到底可以做些什么,才能有一丝让前辈改变立场的机会。” “你?”林琅天看了一眼屋门外,刘葳蕤还是离开了,但却跟刚才那一次有很大的不同。 所以林琅天的心情很糟糕,他已经没有了和木青说话的心情,沉声道:“你可以滚了。” 木青目光一晃,紧抿着嘴。 他昨晚之所以会困顿一夜,都依旧没有想到半点解决办法,没能生出此时面对林琅天时一半的心气,只是因为跟他说再也不见的女人是慕容静。 而当想改变他情感状态的人换成林琅天时,即使在高压之下依旧痛苦纠结,但他却没了昨晚的那种丝毫生不起希望的无力。 他想起了慕容静叫他和刘葳蕤要好好在一起,想起了慕容静的不告而别,种种画面堆叠,让他相信林琅天并没有骗他。 慕容静积重难返的消息,就像是一根钢针时刻钻刺着他的灵魂,让他直面了自己的内心。 木青只觉得自己虚伪又真诚。 于是他在林琅天冷漠的注视下,努力地挤出一个笑容,再次请求道:“前辈,我知道自己在你眼中是个无耻之辈,也做不了辩驳。” “而且不管是现在还是以后,你都依旧有阻止我和葳蕤在一起的能力,所以我们只谈慕容静的事情如何?” 林琅天转身看向窗外,直接无视了木青的请求。 木青从来没像此刻这般无地自容过,但只要一想到现在还不知道在哪里且随时都有可能死去的慕容静,他便继续厚重脸皮问道:“前辈,我能用什么东西换到你手中的救人办法?是秘术?还是法宝?这些东西,只要我有,我都可以给你。” 林琅天斜了木青一眼,冷淡道:“林家会缺这些东西吗?你也知道这是救人的办法,除非……” 木青急道:“除非什么?前辈,我不敢说无论什么我都答应你,但我肯定会尽最大努力和诚意。” 不知道怎么回事,林琅天突然就想气了还在沉睡中的女儿林幼薇。 如果有人找到他的面前,说自己有救醒林幼薇的办法,条件是让他伤害其它亲人,他会怎么做? 他大概会在第一时间把对方控制住,尝试着逼问出办法吧? 但若是逼问不出呢? 林琅天能够感受到木青内心那股焦灼与无奈,但现实的情况是,他如果不打算救慕容静,就不会提炼巫血,还把救人的办法告诉刘葳蕤。 所以在木青面前,他并无多威胁了木青的感觉,反倒是因为这种方式未能奏效,让他真正地意态阑珊起来,摇头说道:“你走吧,你现在说得越多,在我眼里就越像是一个小丑。” “前辈……” 木青看着林琅天,近乎于乞求。 林琅天冷淡道:“你说了这么多,甚至还没有在我面前多提两句葳蕤有用。毕竟你之前也算是救下了葳蕤。” 木青苦涩道:“前辈说笑了,我们还一直欠着前辈的救命之恩,怎么还可能这样想。” 即使内心在强大的人,在面对接二连三地高强度讽刺时,也会感到一丝崩溃。 木青已经近乎于绝望地发现,他是真地再无可能从林琅天这里获得救人的办法。 关键是,他甚至发现,就算结果如此,他也不该对林琅天生出任何怨怼心思。 因为正如他刚才说的那样,林琅天直到现在为止,也不过只是给了他一个选择,而林琅天之前出面救下众人的恩情始终还在。 木青仰面长出一口浊气,心中块垒虽未消,甚至还僵硬了一些,却没有刚才苦求与林琅天时的混乱感觉。 既然已经没办法从林琅天这里得到救人的办法,那就先找到慕容静再说。 木青眼神恢复了几丝坚定地神采,便打算离开。 他在转身时,从袖中拿出一块崭新的玉简放在了被茶水浸漫的桌子上,轻声道:“这是晚辈所修习的雷法,前辈虽然没有告诉我救人的办法,却替我解除了心中的困惑。” 木青离开房间之后,已经回来的李青牛走进房间,好奇问道:“师父,小姐好像又出去找到慕容静了,你和木青聊得如何?” 李青牛不提还好,一提林琅天就觉得郁闷至极。 他作为林家之主,已经很多年没再生这么大的气了,偏偏还真不能直接出手杀了木青,除非他想直接断绝和刘葳蕤的关系。 李青牛后知后觉地感受到屋内还未完全消散的凝重空气,凝眉猜测道:“是小姐直接出现搅局了吗?” 林琅天本不想再多说一句跟木青有关的事情,但想起刚才离开时情绪似乎还不错的刘葳蕤,他对木青的怒意终归是消减了一丝,说道:“这混账既想要救人的办法,又不愿放弃葳蕤,还说这是两件不相干的事。” 李青牛动了动嘴,还没开口,林琅天便冷眼看向他问道:“你也这样认为的对吧?” “呃。”李青牛摇头道:“虽然看起来不想管,但却关乎着小姐和另一个女人,弟子只觉得木青还没有认识清楚他该有的身份。” 林琅天无语道:“这小子看起来很着急,但却总给我一种他很有底气错觉,你说刚才的我,有曾那么一瞬让他明白过来,是西山境的主人,有随时杀死他的能力,还是说他觉得我真不会杀他?” 李青牛认真思索片刻后回答道:“或许,在木青的眼里,师父是小姐外公的身份更明显一些吧。” 林琅天经李青牛一提醒,倒是发现,虽然他从一开始就没给木青好脸色看过,但木青直到离开也还是一种晚辈的低姿态面对着他。 这种发现,让林琅天很不舒服。 这让他觉得,就算他在如何警告在如何阻拦反对,也没有起到一丝作用,木青依旧想要跟刘葳蕤在一起。 “早知道就先不忙把救人的办法告诉葳蕤,让这小子多担心一段时间也是好事,但我猜葳蕤这丫头现在已经跟他见面了吧。” 李青牛倒是知道刘葳蕤的动向,看起来刘葳蕤并没有打算先等着告诉木青真相,她在听到木青的选择后,大概更想快点找到慕容静,让慕容静的事不成为横亘在她和木青两人之间的遗憾。 林琅天正对窗苦恼于自己在处理刘葳蕤和木青关系这件事情上的脱泥带水。 如果刚才他身边还站着凌青竹,那么说出两个都想要的木青,现在应该早就离开葳蕤的身边了吧? 可惜他身后的李青牛老早就把屁股歪到刘葳蕤那边去了。 在李青牛眼里,似乎只要刘葳蕤能够真地开心,那么木青到底有几个女人反倒是次要的事情了。 李青牛见林琅天不说话,不敢再轻易出声刺激他,视线扫过桌面时微微一顿,走过去拿起那块玉简,猜测道:“这是木青想要交换救人办法的东西?” 林琅天看了过来,冷笑道:“他留下的是他修炼的雷法。这小子走得最远的地方就是锦官城,看来是因为不知道林家的底蕴,所以才不自觉他和葳蕤的差距有多大。” 对于已经能够轻易调动黑雷的林琅天来说,这世间绝大多数人的雷法在他眼里都是不值一提,木青能够双目蕴生雷电确实不凡,但其招式蕴含的雷道真意依旧少得可怜。 林琅天被木青气到了,下意识就想打击木青,却发现拿着玉简的李青牛久久不说话。 “怎么了?” “嘶——” 李青牛吸气道:“师父,这记载雷法的文字跟真经中雷法的文字一样。”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六百六十四章:你的勇气 从林琅天那里离开后,木青便回到怀风花这边。 他打算一有慕容静的消息,就去找人。但不知道什么原因,不只是慕容云没有传回一点消息,就连之前还留在这边的青龙姜尚修离开后,也没再过来。 前院内依旧是人来人往,后院中却显得有些冷清寂静。 木青站在廊下,闭目不语。 怀风花有意替他挡下外面那些人,本是给他认真处理私事的时间,但他从林琅天那里离开后,整个人的心思就没有沉静下来,一切在他这里似乎都回到了原地,甚至变得更糟。 “你在这里等人?” 一道声音在木青背后响起。 木青听着这有些熟悉的声音,木然地转过身,讶然道:“王夫人?你们不是在城外吗?” 王叶青看着木青,目光落在木青脸上,说道:“你现在的样子是我见过最潦草的一次。” 说着,又回答道:“来找你的人太多,你小姨一个人忙不过来,我一个人来的,其它人都还在城外。” 木青想到芍药她们还在城外,自己却在这里浪费时间,自责道:“对不起,我……” “哎~不用说这些。” 王叶青轻叹一声,走到木青身边,看着院中秋色,说道:“慕容静的事情我已经听说了,姜尚修他们也都寻她去了。”, “你小姨忙不过来,她找我来问问你,你出去一趟后,怎么反倒比之前还消沉?” 木青心中微暖,更是明白自己在这里每多消沉一刻,怀风花她们就要在外间多应付一些嘴脸。 他早已经把王叶青当做家中长辈,既然王叶青问起,便将在见到林琅天后的事情告诉了王叶青。 直到木青说完后又过去了很长一段时间,王叶青才开口说道:“没想到她会这样成全你和刘小姐,但越是如此,你就越不能辜负她,你明白吗?” 木青重重点点头,伸手用力抓着身前的栏杆,目光沉沉。 他比谁都想知道慕容静在哪里,但因为如此,又比谁都更害怕听到关于她的不好的消息。 这种来自于内心深处的折磨,让他下意识地选择了躲在怀风花这里。 王叶青在一旁将他此时的表现看在眼里,沉默片刻后说道:“我想知道,你到底是怎么想的?或者说,你真地搞清楚自己是怎么想的吗?” 木青知道王叶青问的是什么,认真说道:“她们都是好女孩,只要她们不主动离开我,我就绝不放弃她们中任何一个。” 木青说完这话,顿了顿,转头问道:“王夫人是不是觉得我这个太虚伪了?” 王叶青摇头道;“你能说出这话,就算不上虚伪,但无耻是真地,而且如果你面对慕容静还有刘小姐她们是这样想的,那你和她们大概不会有一个圆满的结果。” 木青面色一僵。 王叶青看着他说道:“我大概能猜到你小姨是支持你的,她不会像我这样把话说得这么严重。你知道你最大的问题是什么吗?也是你现在自己把自己困住的最大原因?” 木青眼巴巴地望着王叶青。 王叶青微扬下巴说道:“你在处理和她们的感情时已经足够无耻,但你却畏畏缩缩一直没能拿出与这份无耻态度相匹配的勇气。” “这不是她们不主动离开你,你就绝不放弃她们的问题,而是你得主动地去拥抱她们,让她们感受到你想要坚守彼此这份关系的决心。” 木青抿着嘴,涩声道:“我在这方面有些迟钝。” “有些迟钝?”王叶青冷笑道:“现在的你,让我格外地看不起。” 王叶青眼神讥讽地说道:“在男女关系中,你可以找到各种理由,证明彼此之间的不合适。但若真是这样,那你有凭什么大声嚷着叫着说要和她们都在一起。” “凭她们爱你,可以为你牺牲一切?” 木青被说得无地自容。 王叶青毫不掩饰地说出了他的退缩,也让木青看到了自己更深层次的内心,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林琅天已经成为了横亘在他和刘葳蕤头顶的一片阴霾。 如今这片阴霾膨胀蔓延,也侵蚀了他和慕容静的关系。 这完全是木青的心里作用,但林琅天毫不掩饰的厌恶和阻拦,还有慕容静的主动成全,让第一次面对这种局面的木青,实在是有些措手不及。 在很多事情上,往往前一刻才下定决心,大家要一直在一起,但在后一刻,便因为找不到在一起的办法,而灰心丧气原地踏步。 王叶青看着木青脸上变幻不定的表情,悠悠说道:“是林家主给了你压力?还是你自己也不相信自己能做到?” 木青苦涩道:“我现在找不到办法。” 王叶青目光微动:“现在找不到办法不是很正常的事情?难道你在第一次见到林家主时没有做好这个准备?” 木青抬头看着头顶淡薄高远的天空,堵塞郁结的胸口稍稍缓解了一丝,缓缓说道:“她的不告而别惊醒了我,我随时都可能失去她们,完全没有能力保护好她们。” 王叶青摇头失笑道:“如果不是看到了现在这个样子的你,我都快忘记了你其实还是比修微还小的年轻人。” “你知道吗?你之前给人的印象太强大了,以至于连我都下意识忽略了你的年龄。” 木青目光闪动,看向王叶青。 王叶青说道:“你难道还没看出来吗?和林家主那种人比起来,你最不缺的就是时间。同样的十年二十年,也许他还是现在这个境界,而你说不定已经有了勉强直面对方的能力。” 木青听着这些,心中苦闷顿时消解不少。 是啊,我还有时间,为什么就一定要在这个时候,追求一个本不可能的圆满结果呢。 木青眼中迷惘少了许多,一旁的王叶青清楚地看到这一幕,嘴角勾起,认真说道:“我跟你小姨都希望你好,但我和她又有不同,她大概希望你能平平安安地就好,而我却觉得,你想要做成这些,就不可能不面临一些威胁。” “隐谷那些人找这么久都没能找到慕容静,我有一种直觉,如果这世上还有一个人能找到慕容静,那一定是你。” 听到慕容静,木青心脏便是针扎一般的痛,他现在真是又期待又害怕等到不好的消息。 只听得一旁的王叶青继续说道:“之前又是白豪,又是魔物,还有古家,这些危险都走过来了,现在这件事对来说,很重要,但不要把它视为一个苦难,而该视作一段终究会走到圆满终点的旅程。” “你现在最需要做的一件事就是找到慕容静,而往后最后最需要做的一件事就是提升实力,拼命的提升实力。” 王叶青的声音似乎具有一种强大的魔力,木青听着她在身旁娓娓道来,不仅心情平静下来,就连思维也跟着她所说的内容开始运转,只觉得之前笼罩在头顶的阴霾并不算什么,前路其实一直就在他自己脚下。 “王夫人。” “嗯。” 木青喊了王叶青一声,王叶青转头朝他看来。 木青张了张嘴,把已经到嘴里的“谢谢”憋了回去,王叶青似乎知道他刚才想说什么,笑着道:“去吧,我们都不希望你把她弄丢了。” 木青离开之前,还特意去前院的大堂。 大堂里,怀风花坐在上首,在她身侧是邢飞,木青进来时,邢飞第一个站起来喊道:“城主。” 木青脚步微顿,视线落在他疲惫憔悴的脸上,眼神带着歉意地朝他点了点头:“刑统领。” 木青看向怀风花。 怀风花依旧坐在椅子上,单臂撑着下颌,见木青看来,目光沉静问道:“你终于想好了吗?” 或许是因为林霄和姐姐白雪月的结局,即使木青现在当城主已经天时地利人和,怀风花在木青要不要做城主这件事上,依旧不算太支持。 当然,深知其他人付出多少的她也不会直接反对。 她把一切选择的权利都交给了木青,无论木青做什么样的选择,她都无条件地支持。 听到木青对邢飞的称呼,想到去见了木青的王叶青,怀风花心里也有了答案。 木青重重一点头,他转头看向大堂内的其他人。 这些人见邢飞一直站在,也很识趣地都站了起来。 “城主大人,你的伤势好些了吗?我已经让人送来了一些药材,希望对你能有帮助。” 木青看向说话这人,他有些印象,当初陈浊和邢飞联系隐谷和城中各个家族坐在谈判桌前时,这个代表谢家的谢明就态度鲜明地讨好着他。 木青朝谢明点点头:“多些谢家主好意,我已经无大碍。” 木青此话一处,大堂内齐刷刷地看向谢明,而谢明也在短暂的错愕后,一脸狂喜。 木青见到这一幕,有些疑惑。 他还不知道谢家至从谢修被陈浊杀了后,一直还没有确立家主人选,可以说木青此时的一句话便已经决定了这个朱雀城“墙头谢”谢家的家主人选。 当然,就算有人提醒木青这些,木青也不会在意。 其他人见木青脸色严肃,在最初的议论声后,也都安静下来。 在上首的怀风花和刑左看到这一幕,相视一眼,皆是点了点头。 木青要比之前沉稳许多,也似乎真正有了几分城主该有的气势。 木青没有让这些人胡乱猜忌,他沉声说道:“在场绝大数多数都是那天已经和我有过约定的人,如今白帝城派来的高手也已经退去,我相信在接下来的一段时间,朱雀城不会再发生战斗。” 尽管在场的这些人都有自己的消息渠道,并且也问过邢飞和怀风花不少次,但亲耳听到木青的保证,这些人的神色还是下意识轻松了一些。 有人就要开口询问其它事,木青却直接摇头道:“乱象昨日才结束,诸位这段时间回去约束好自己的人,不要生事就是对我最大的支持。” 那人也没料到木青会一句话直接把大家的疑问都堵了回去,有人迟疑道:“请问城主,这段休整的时间有多长?” 说话这人一脸忧虑,补充道:“城主可能还不清楚,城防军的建制被打散后,如今朱雀城秩序已经奔溃,民生已经难以为继。” 木青眉头一皱,他还是经验不足,其实早该料到,这些人不会那么好打发。 木青看向邢飞说道:“内城已成真正的废墟,现在外城所有军队都归刑统领管辖,具体的事情你们去问他,至于民生问题。” 木青脑中浮现一个高大肥胖的身影,也不知道陈浊现在的情况好些没有。 “交给我们好了。” 王叶青不知什么时候来到了大堂,她走到怀风花身边,看向众人道:“朱雀城这几天往外流失的人口很多,虽然会影响到民生,但还不至于让人饿死,这种时候,真是需要各位慷慨相助的时候。” 木青默然发现,他现在当城主,是真的可以顺其自然,完全可以把事情交给身边这些亲近之人。 不过处于之前的自己躲在一旁的歉疚,木青看着众人说道:“你们现在先回去,尽力配合军队整治秩序,与民生相关的各种问题,条例清晰地归纳整理好后,三日后,统一商量。到时候,之前答应各位的一些事情也到了兑现的时候。” 每一次权利的更迭,都将伴随着新人换旧人的浪潮。 木青虽然不喜欢这种关乎权利的交易,但也明白这是当前,最能快速稳定朱雀城局势的办法。 果然,那些人听到木青要兑现一些事情后,各自都是猛拍胸口保证着在他们势力范围内的百姓生活。 “城主,那我也先走了。” 邢飞抱着头盔走到木青面前,说道。 木青说道:“这段时间还得麻烦邢大哥。” 邢飞摇摇头,他深深地看了木青,朝大堂外走去时,笑着说道:“你知道吗?这已经是不能再好的结果,若是谁还敢破坏,亲卫军会直接碾过去的。” 此时,王叶青已经将木青和林琅天见面的事情告诉了怀风花。 怀风花看着木青,说道;“这就是我认识的慕容静。我会尝试炼制丹药,而你负责把她带回来。” 木青想到身边一直有怀风花和王叶青这样的人帮助自己,心里感动的同时,更是坚定了自己的决心。 “嗯。”他重重点头,大步离开。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六百六十五章:不会错过 夜色初起,街道上已经没有行人。 木青走出空荡荡的宅院大门,朝街道两头看去,一时僵在了台阶上。 慕容云那边似乎已经离开了朱雀城,在没有等到他们消息的这段煎熬时间里,他只能近乎于盲目地在慕容静曾待过的地方寻找着她的身影。 遗憾的是,直到现在,他依旧未能获得半点线索。 当慕容静决心要走时,这座城关于她的一切痕迹似乎都消失得干干净净。 这不免让木青感到气馁。 而木青在寻找慕容静时,还会时不时地想起林琅天的提醒。 算算时间,从昨晚到现在已经过去整整一天。也就是说,就算没有发生任何意外,慕容静也只剩下不到两天的时间,等到时间一过,她体内的生机就会再次不可挽回地流逝,直到生命的最后一刻。 木青虽然刻意地选择暂时不去思考这个问题,但随着迟迟未能找到慕容静,他也终于感到了一丝不安。 现在,木青觉得自己每朝错误的方向多走一步,便是离慕容静更远了一些。 如果等到明天还没有找到人,木青觉得自己一定会被那种局面给折磨疯的。 “呼~” 木青重重地吐出一口浊气,艰难地收拾着情绪,朝大街左边走去。 身后这座宅院是王叶青买下来的房产,这样的地方在城东有四处,这是木青找的第三处,如今,只剩下最后一处地方还没有寻找。 那个地方之前是万花谷诸女居住的宅院,木青之所以会把那里放到最后去找,是因为对于他和慕容静来说,那个地方是一个很特殊的地方。 在那里的一个小院子里,慕容静在木青的帮助下解除了慕容家这么多年施加在她身上的道契,获得了自由。 而对于木青来说,那是两人确定关系的地方。 木青不知道,在决定成全他和刘葳蕤后,那个地方对慕容静来说会不会是一处伤心地,所以不会去到那里,但不管怎样,这都是木青心中觉得最有可能的地方。 秋夜寒风袭面而过,经历过此前种种乱事的人家早早地熄灭了灯火,木青在屋檐上纵掠之时,唯有清冷的月辉和让人心绪跟着一起纷乱的寒风。 大概是把这最后一座宅院当做了最有希望的地方,木青用了最快的速度到达,却没有直接落进宅院里。 门口,木青轻轻地推开了大门。 门枢的咯吱声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清醒,木青凝眉走进了大门。 他的心情有些低沉,因为在落到门口还在空中之时,他的神识便已经扑向了这座宅院。 期待中最有可能出现那抹倩影的地方,并没有给木青任何积极的反馈,那种清冷寂静的感觉,倒是跟之前那几座宅院一样。 这种感觉很不好。 木青没有直冲向后方的那间小院,在见过每一间小屋时,都会打开门走进去,用眼睛去看一遍。 木青害怕慕容静故意躲着他,所以在来到这些记忆中她曾待过的地方时,木青另愿相信自己的眼睛,也不愿意,因为出现那种一门之隔的错过。 屋门一扇一扇地被打开,木青的脚步声也从最初的无声,慢慢地开始有了轻微的哒哒声。 但现实就跟此时无声的秋夜一样让人觉得冰冷,直到走到记忆中熟悉的小院门口,木青也没有捕捉到一丝属于慕容静的气息。 木青闭上眼睛,再睁开,最后满脸郑重地走进院内。 熟悉的两间小屋,左侧的那间小屋窗口打开,借着月色,木青很轻易地就看到了屋内的景象,矮几蒲团,积灰香炉,一切似乎还跟当初离开时一样。 木青绷紧的表情垮掉了大半。 在他的计划里,他会先去打开右侧的屋门,把左侧的这间小屋留到最后。 但一进来,就看到这间小屋内的情况,让木青既期待又害怕的那根弦直接断掉。 他尤不甘心地走到左侧的这间小屋门口,推门而入。 他的视线第一时间就落到了蒲团之上,可惜,蒲团上不仅没有一丝坐下的痕迹,甚至还积了一层薄薄的灰。 木青仰着头,痛苦地闭上眼睛。 “你到底会在哪里……” 木青相信,这间小屋所带有的特殊意义,绝不会只是他一个人的自以为。 从怀风花那里离开后,他找了不少地方,每当未能寻找到心中那抹红色倩影时,他都会安慰自己,没关系,还有地方没有找。 木青心中隐隐是把这间小屋当做最有可能和慕容静相见的地方的。 他甚至觉得如果能在这里见到慕容静,那之前的种种寻而不得,都将会是对两人心照不宣的感情的最好证明。 可惜的是,这个世界上没有那么多的美好幻想。 空荡荡的小屋才是最正常不过的结果,当然,也是最残忍的结果。 木青在小屋内沉默地站了很久,他视线在屋内的陈设上一点点移动,自言自语地问道:“这是对我的一次考验吗?看我还能坚持多久?” “唔。” 木青捂住胸口,咽下了涌进嘴里的鲜血。 他没有停留大踏步地离开了这里。 现在,他只能把希望放在慕容云那里,也许他们现在已经找到了慕容静。 毕竟慕容静留下的信中便说过,她要去寻找记忆中的地方。 而在木青眼里,那个“记忆中的地方”最有可能的还是慕容静回忆起小时候的那间木屋。 木青的到来和离开,就像是月色的偏移,没有惊扰到任何本就留在小院的“东西”。 又过去很长一段时间,小院内右侧的那间小屋“吱呀”声,被人从里面打开了门。 一袭红色的裙角走出了门,在旁边那间没有被关上的小屋门口停了很久很久,院中响起一道幽幽的叹息:“唉~” 慕容静一只手扶着门沿,一只手捂着胸口,眼神变幻不休。 她“唔”地一声,喷出一口鲜血,连忙用手捂住嘴巴,背靠着门沿坐了下来。 鲜血从慕容静的指缝中溢出,再被一行行温热的泪水稀释,滴落在她的袖口时,晕染出了一朵朵凄美的花 慕容静泪眼朦胧地看着小院门口,似乎看到了刚才那个落寞而去的背影,眼神痛苦地喃喃道:“对不起、对不起……我们不能再见了。” 不久前,木青只和她一墙之隔。 当时,她既为木青能找到这里而满足,又因为这份满足,生起了更多的惶恐。 惶恐于若是两人再见,便会是刚经历了生离便很快要经历死别。 当从林琅天口中知道自己活不过三天后,慕容静便接受了这个结果。 而她唯一不能释然的,只有木青。 直到现在也是如此。 所以,她另愿最后留给木青的是一个不告而别绝情的她,也不愿是一切都危难结束后,却只能走进死亡的她。 既然要死,为什么还要把这份痛苦和遗憾,带给这个最爱的男人呢。 林琅天在强行替她稳住体内流失的生机后,慕容静一身气息也被完全遮蔽,所以木青神识铺开,并没有发现慕容静。 慕容静刚才躲在右边的小屋内,一直在祈祷着门不会被打开,最后的结果也真地如她所愿。 木青大概是在心中最后一丝强行凝聚的希望也破灭后,彻底失去了去看旁边那间小屋的心思。 这对慕容静来说,是很好理解的,但也是这种理解,让她时刻如觉针扎。 她现在极其后悔留下那么一封信。 信中看似处处都透露着“不要来找我”的不告而别,却又在最后留下那么一丝自我慰藉。 她一边想要误导众人寻去别的地方,一边又幻想着木青能够堪破线索,成为唯一。 事实上,木青做到了,但她却依旧不能出来和木青见上一面。 “我真蠢,真的,我真蠢,既然选择离开了,为什么还要这样折磨你,这样折磨自己。” 慕容静蜷缩起双腿,将双臂放在膝盖上,埋脸不停地骂着自己。 在听到木青叹息的时候,在听到木青自言自语的时候,她无数次想要冲出去,冲进木青的怀里,呼吸着木青身上的气息。 她当时忍得有多么辛苦,现在就有多么难受。 她本可以调动气机,主动迎接生机流逝的那一刻的到来,但却在直面了生死之后,选择了更加顺其自然的这种方式。 昨日傍晚一路同行过,慕容静是将其当做和自己和木青之前的告别的。 所以,她本可以一声不响地悄悄离开,却又自欺欺人地留下来那么一封信。 而等到木青找到这里来时,她本可以静立于小屋内,为彼此的关系缔结最心有灵犀的证明,却又害怕失去,而不敢面对。 慕容静一边痛骂着自己,一边反省着自己的虚伪,却不知道一道身影早已经去而复返,来到了她的身前。 木青低头看着面前这个抱头痛哭的女人,听着她重复来重复去的自责,心脏就像是被一只大手用力揪住一般,只觉得痛入骨髓。 原来……原来…… 当真正相爱的两人要分离时,痛苦早已经失去了衡量的边界,无所谓谁更痛哭,谁又伤害了谁。 木青嘴巴无力地张开了好几次,他想要轻轻地喊她,却又在下一刻闭上了嘴。 木青已经知道了慕容静为什么会做出这种对彼此都痛苦的选择,他现在只有一个念头,无论如何,哪怕失去生命,他也得从林琅天那里知道救下慕容静的办法。 已经将腿上裙面哭湿的慕容静,突然身边一声啪嗒的异响,骂声立刻停了下来。 当察觉到似乎有人在她身边坐下后,她的肩膀不受控制地轻颤起来,却失去了抬头去看的勇气。 木青还是第一次看到如此怯缩优柔的她,嘴里轻轻一叹:“哎……傻女人。” “……是你吗?”慕容静听到这熟悉的声音,整个人都绷紧起来,却还是不愿抬头,她害怕这又是一个自欺欺人的梦,也害怕这样满脸泪痕血污的自己不美。 “哎呀——” 木青没有开口,选择回答的方式异常简单。 他一只手穿过慕容静的膝弯,另一只手揽住慕容静的后腰,直接将她抱到了自己盘起来的腿上。 木青用双手紧紧捧着慕容静的脸,看着她带着晶莹泪痕的眼角,泛着殷红学着的嘴唇,木青呼吸加重,低头吻了上去。 “唔。” 慕容静直到现在都还不敢相信木青的去而复返,面对这么突然的一吻,下意识地闭上眼睛,双手更是推着木青的肩膀。 血液的腥甜和眼泪的咸湿在温热的口腔中蔓延,木青贪婪地感受着这属于慕容静的气息,恨不得把她整个人都挤进自己的身体。 两人短促呼出的气息在各自抵在一起的鼻端缠绕,慕容静呼吸着木青的气息,推拒的双手早已经绕过木青的肩膀,放在了木青的颈后。 这个于小屋门前地上,不顾形象的吻持续了很长的时间,直到木青感受不到嘴里的血腥气才有些后怕地松开了嘴。 “啵~” 木青看着慕容静微微泛肿的双唇,万分艰难地将视线向上移去,看向了慕容静的眼睛。 慕容静的眼角还挂着一滴泪珠儿,木青用手指异常小心地揩去,慕容静眸光晃动,看着近在咫尺的木青,一时痴了。 木青感受着怀里真实存在的气息,轻轻地呼出一口气,终于是开口道:“你难道没什么话跟我说吗?” 慕容静感受着木青此刻的温柔,抿起嘴唇,等看到木青看向此处炽热的眼神时,又连忙分开说道:“你怎么又回来了?” 听慕容静问起这个,木青“啪”地一声拍在她屁股上,本想故作严肃地质问,却在她盈盈目光下直接破功,干脆偏过头去,反问道:“我为什么不会回来?你难道不希望我回来?” 慕容静在木青怀里稍稍坐直了身体,抬起双手,有样学样地捧着木青的脸,将他的头搬正,认真说道:“你能回来,我能再见到你,是我这辈子最快乐最幸福的事。” 木青本来都准备好的质问的话,直接堵在了喉咙里。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六百六十六章:倾诉真心 浓郁的夜色笼罩了小院。 小院的大门关上了,院内两间小屋的门也关上了,只有一点灯火从左侧小屋的窗口流出,融进院内幽静的夜色里。 屋内,木青将门认真关好,转过身看见矮几旁的身影,下意识松了口气。 慕容静就在面前这种感觉,真好。 木青定定看着她低头垂目的侧颜,正犹豫着如何开口,香炉内却响起了一道清脆的声音:“嘭。” 明亮的火焰蹿腾而起,在要触及到慕容静垂落的那一缕发丝时,自然地飘向其它方向。 等到火焰渐渐稳定,缩回香炉后,木青入神地看着眼前的一幕,嘴巴张了张,再次选择了沉默。 慕容静早已经察觉到他的动作,见他始终不肯移开视线,下意识抿起嘴,却被嘴唇上细微的刺痛惹得心中一乱,也不转头,轻声问道:“你怎么了?” 木青回道:“我很好。” “嗯?” 慕容静忍不住转头看向木青,却受不了木青此刻的目光,连忙转了回去,她正要向后坐下,木青立刻说道:“别动!” 慕容静下意识绷紧身体,保持不动。 此时,香炉内的火焰在一声轻响后明亮了许多。 一团团火光从香炉内透出,在经过炉壁上那些镂空的图案时,在房间内投射出了形状各异的光影。 慕容静跪坐在矮几前,一只手搭着矮几的边沿支撑起前倾的身体,另一只手停在香炉上方。 “噼啪。” 一点火星爆裂的声音。 那些被投射出来的光影随着火光的晃动而摇曳。 落在矮几上,是纷飞的花鸟,附在屋顶下,是变幻的星空,而落在慕容静的身上,则是千言万语也难以描述的美。 大概是她的气息与火焰格外亲近,香炉内的火焰总是偏向着慕容静。 光影纠缠里,她的嘴角明明还带着一丝新浸的血渍,身上去拥有了一股说不清道不明属于永恒的味道。 木青看着她在火光前倾身的侧影,内心宁静无比。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到慕容静的对面,又怎么坐下来的,等到和她相对而坐时,木青下意识将火光推得离她更近了一点。 慕容静安静地看着,视线一会儿落在香炉上,一会儿落在木青脸上,终于是忍不住主动问道:“你……没什么想说的吗?” 木青看着她回答道:“我在刚才有很多话想说。” 慕容静抿了抿嘴,目光躲散。 她其实也不知道如果木青问起来为什么要不告而别时,她还能不能像昨日那样回答,沉默一会儿后,轻声道:“对不起,希望你能理解我。” 木青心里一痛,慕容静还不知道他已经从林琅天那里知道了她的情况,问道:“你为什么要向我道歉?” 慕容静愣了愣,垂目道:“我刚才不该躲着你。” 木青目光闪动,看着隔着一张矮几的慕容静,虽然火光下的她更美了,但他还是喜欢刚才那种感觉,于是他直接挪开了矮几,在慕容静惊讶的目光里,重新将慕容静报到了怀里。 慕容静眼睛眨了眨,将头轻轻靠在木青肩头。 木青半闭着眼,用鼻子轻轻蹭着她的头发,感受着她身体的温柔和柔软,满足地呼吸着有她气息的空气,幽幽说道:“以后不要这样了,我们不再分开了,好吗?” 一行眼泪从慕容静眼角流下,她偏着头,不让木青看到自己,用近乎哀求的声音说道:“不要再问这个问题好吗?” 木青感受着肩头的湿热,心中生起无尽的怜惜,再想起怀里女人的伤势,再次沉默下来。 慕容静还以为他生气了,想要挣脱他的怀抱看看他,却被木青紧紧地抱着怀里。 “别动。” “嗯。” 两人相拥在一起,屋外的一切,漆黑的夜,复杂的人,难解的事,在这一刻似乎统统远去,只剩下了近处摇曳的光影,和彼此契合的呼吸声。 良久,久到慕容静觉得已经和木青度过了无数个良夜,她才轻声问道:“你之前发现我了吗?” 木青回道:“没有。” 木青没有等慕容静问为什么又回来了,主动说道:“我看了你留下的信,最先想到的是你曾跟说起过的那个地方,隐谷的其它人大概已经找过去了。” 慕容静想到自己留的信,心情复杂,问道:“那你呢?怎么找到这里来了?” 木青一只手抱着慕容静腰,另一手探过去紧紧抓住她的手,平静说道:“在我心里,这个地方对我很重要。而这也是我离开后又回来的原因,在来这里之前,其它你曾待过的地方我已经找过了。” 慕容静偏头美目盈盈地看着木青,木青也转头看着她。 两人的胸口挨在一起,呼吸节奏早已经保持一致,但却始终未能做到真正的坦诚。 木青比慕容静知道得更多一点,也因为如此,他对慕容静直到现在还不肯告诉自己实情,产生了极其复杂的情绪。 怀风花说得没错,慕容静为了他,可以牺牲她的一切,包括生命。 而他自己呢? 木青看着慕容静的眼睛,认真问道:“你还会走吗?” 慕容静偏过头去,等眼底深处涌现的痛苦被压下,转过来说道:“可以不会回答吗?” 木青又问:“那你什么时候走?” 慕容静张了张嘴,将头靠着木青的肩膀上,不知所措。 如果可以,她另愿此生与木青永不分离,但既然终究迎向死亡,那她另愿一个人去承担所有。 想通这些,慕容静艰难地离开了木青的胸口,回到矮几旁重新坐下。 木青不管形象地斜坐在蒲团上,说道:“你从葳蕤那里出来后,我们一起走了很长很长的一段路,你说再也不见,我们已经见了,那可以不算数了吗?” 慕容静看着身前的火光,沉默片刻,摇头道:“我还是会离开的,因为你不可能跟她分开。” 木青的表情突然痛苦起来,沉声道:“你离开后,有人问过我该怎么处理和你们的关系,你知道我怎么回答的吗?” 木青看着慕容静,眼神渐渐坚定:“我说,只要你们不离开我,我就绝不放弃。” 慕容静不敢看木青的表情,万分痛苦地保持着沉默。 她之所以会让木青二选一,便是知道木青会有这样的选择,她的离开对木青和刘葳蕤来说就是一种成全。 “你是不是觉得,你自己的离开对我和她来说是一种成全?” 木青猜到了她心中所想,显得有些咄咄逼人,问道:“你为什么要成全我和她?如果没有发生这些事,你还会选择成全吗?” 如果没有发生这些事…… 慕容静的心头刚泛起这个念头,就马上掐熄,她幽幽回道:“可惜没有如果。” 木青很想确定一个答案,颇有些无耻地再次凑上前去,他这一次没有去抱着慕容静,而是紧紧抓着她的手,一字一句地认真说道:“小姨很早之前就警告我要好好处理和你们的关系,我当时只想当一只缩头乌龟,幻想着船到桥头自然直。” “但心里也隐隐有个打算,等到葳蕤把他父亲送到朱雀城来疗伤时,你们就会见面。” 慕容静低着头,目光落在被木青抓着的手上,安静地听着。 木青看不出她的情绪,顿了片刻,才说道:“我是个混蛋,其实幻想过你能和她好好相处的画面。我很想知道,如果你和她的第一次相见不是在战场上,你会不会……” “不会。”慕容静似乎已经知道木青会问什么,猛地挣脱木青的手。 木青的手指动了动,指尖似乎还残留着慕容静手掌的温度,他点点头说道:“我能够猜到是这个答案。甚至……” 木青后面的话没有说出来。 他甚至还曾设想过,如果慕容静质问他,既然他想要两女和谐共处,那他又能不能和独孤卫和谐共处。 要知道,独孤卫早已经不再掩饰对慕容静的爱慕。 但慕容静似乎从来没有这样想过,这样问过。 于是,木青更加自责。 见木青久久不再说话,慕容静轻叹一声:“虽然我不会如你所愿,但也不会否认,刘小姐是一个好姑娘,你想要和她在一起,就得更认真一些,而不是还像现在这样三心二意,不然你和她之间困难重重。” 木青摩挲着指尖,心中苦涩不已,面前这个女人还真是事事为他着想,但越是如此,他越无法不去在乎慕容静的感受。 至少在确认慕容静到底是因为自身的伤势,还是本来就不会接受刘葳蕤之前,木青不会强行在慕容静和刘葳蕤之间建立起一个平衡关系的支撑点。 因为木青知道,她们可以相互赞赏与认同,但互相认可彼此与同一个人的关系,还很难。 木青不打算把自己已经去见过林琅天的事情告诉慕容静,大概在慕容静眼里,林琅天很不看好他,根本不会向他透露有关她的消息,两人之间才有了现在这种略显怪异的处境。 木青看着身前的慕容静,情难自禁地伸出手去,慕容静肩膀微颤,想要往后退,却终究是慢了半拍,木青的手指触到她的嘴角,替她揩掉那一抹血渍,轻声说道:“我知道她的外公很讨厌我,绝不可能同意我和她的事情。” 慕容静眉头一蹙:“所以你……” 木青看着她复杂的表情,认真说道:“所以我已经明白和她的事情,不可能是一天、一个月就能圆满的事情,这也许会是一年,甚至是十年,但我会坚持下去,我有信心,总有一天,我会有直面她外公的实力。” 慕容静目光晃动,似乎有些出神,半响才点头道:“这很好,只要她不放弃你,你就不能放弃他。” 木青摇头道:“不,就算葳蕤现在就被她外公带着离开朱雀城,总有一天,我也会亲自找上西山境去。” “唔。” 慕容静捂住胸口,一对纤眉猛地拧在一起。 慕容静目光晃动,不知道怎么回事,她本以为自己已经很冷静地放下了,只想成全木青和刘葳蕤,但当听到木青真地这么做事,她的心却前所未有的痛。 木青心里一叹,强忍着把她再次抱进怀里的冲动,看着她的脸,幽幽说道:“就算她主动放弃了我,我也不会放弃她,我会主动地去追求她,让她看到我的勇气、我的决心。” 慕容静强抑住心中翻涌的情感,笑着点头:“很好,我相信刘小姐看到你这么做时,会对你和她的未来充满信心。” “不只是葳蕤。” “嗯?” 木青膝行到慕容静的面前,强行将她的身体扳到自己的面前,用无比郑重的口气说道:“我有些话想跟你说。” 慕容静心脏漏跳半拍,瞪大双眼,似乎知道木青会说什么,她支撑起身体想要逃开,但却僵在了原地。 木青看着她那双害怕又期待的眼睛,温柔说道:“现在,有些话,我只想跟你说。” 慕容静的肩膀慢慢放松,眼里只剩下木青。 “关于我们的未来,会有很多种如果。” “但你我会分开的理由,只会有一种,那就是你真地想要离开我。” “等到那个时候,我会给你自由,却又不是真的自由,因为我还会时常想听到有关你的消息,也许会在你睡着的时候,偷偷地看上你一眼。” “所以请不要不告而别,告诉我你在哪里,哪怕以后我只能远远地看上你一眼。” 慕容静嘴唇轻颤,她很想说就是这样的,我想要离开了,但却又怎么也说不出口。 扪心自问,如果没有受这么严重的伤,她也许会如木青说的这样,离开了却时常想听到有关他的消息。 这其实并不是真地的离开,而她从来不愿真地离开…… 慕容静用手中蒙住眼睛,肩膀轻轻颤动。 木青心中怜意更盛,轻轻那些她的手,看着水汽朦胧的眼睛,说道:“你知道吗?不只一个人骂我愚蠢,因为她们都说,你可以为我牺牲一切,我却还在怀疑我们之前的感情。” 慕容静反手紧紧握住木青的手掌,木青感受着掌心的力量,轻笑道:“我难受了一整晚,因为知道自己挺无耻的,所以不知道该怎么找回你。” “她们说,我要有勇气和决心,让你对我们的未来充满信心。” “但我从来却不想用你对我的爱,要挟你留下来。” “因为我知道,这世上早已经没有什么能够分开你和我,哪怕生死。” 听到木青最后这一句话,慕容静不再假装坚强,心里的委屈顿时发酵席卷向全身,她主动扑进木青的胸口,夺眶而出的泪水打湿了木青的胸口,一直重复地说道:“对不起、对不起……” 木青用脸贴着慕容静的脸颊,感受着她的温热的泪水,眼神越发坚定。 无论付出何种代价,他也要救下慕容静!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六百六十七章:粥与未来 慕容静睁开了眼睛,矮几,蒲团,空荡荡的身边。 她眼神快速恢复清醒,连忙支撑起身体,看向四周。 窗户被关上了,天光落在上面,像是被镶上一层金边,那是早晨最干净纯粹的阳光。 慕容静有些出神。 木青走进房间时,正好看到她眯起眼睛,睫毛扇动着看着窗户的模样,下意识将脚步放到最轻。 “我没有找到什么东西,只有一碗清粥。” 木青双手端着一个瓷碗,放在了矮几上,看着还在发呆的慕容静笑道:“你在想什么?” 慕容静转头看向木青,发现木青穿着单薄的里衣,连忙低头看向身下。 木青的外套就在她的身上。 慕容静问道:“我昨晚是什么睡着的?” 木青将矮几搬到她的面前,献宝时地把粥碗挪到她的面前,又凑到她面前,替她将落在脸颊上的一缕发丝捻到耳后,才说道:“我也不知道时间,你睡得好吗?” 慕容静有些不自在地微微偏头,逃过了木青指尖的流连,却没有逃过白米清粥的香气。 她鼻尖动了动,轻声道:“你……你不要这样。” 木青很喜欢害羞时的慕容静,目光落在她身上,便没有再移开,问道:“我怎么样了?你还没有回答我,你睡得好吗?” 慕容静抿着嘴,手掌落在身下的衣服上,指尖下意识摩挲着,点头道:“很好,昨晚我都没有做梦。” “没有做梦怎么就睡得好了呢?”木青不解。 慕容静笑而不语,不知道从什么开始,她睡着后就会进入一段段碎片般的梦,在这些梦境里,都是和面前这个人在一起的画面。 昨晚没有做梦,自然是因为梦变成了现实。 木青没有纠结这些问题,他现在觉得只要和慕容静待在一起就好,他端起粥碗,想要喂慕容静,慕容静连忙想要接过:“我自己来。” 木青不肯松手,眼神坚定地摇摇头,张嘴道:“啊!” 慕容静看着近在咫尺的这个男人,忽然笑出声来:“噗呲~” 木青疑惑道:“怎么了?” 慕容静捂着嘴唇,眉眼弯弯道:“我可不是小孩子,相反……” 木青双眉一扬:“相反,我像个小孩子?” 慕容静眨了眨眼睛,“这可是你自己说的。” “是的,是的,我就是个小孩子,那你愿意陪我一起玩这个游戏吗?” “嗯?” 木青用勺子舀起半勺清粥,“这个过家家的游戏啊,你愿意陪我吗?” 慕容静目光轻颤,在木青的注视下,无奈一笑,最终还是张开红唇,喝进了清粥。 慕容静默默品味的时候,木青就直勾勾地看着她,她垂下目光,还没有开口,又有一勺喂到了她的嘴边。 就这样,直到大半碗清粥被慕容静喝下去后,木青才停了下来。 慕容静本以为木青会问她味道好吗,结果木青直接把粥碗交给了她,把脸凑过去,“啊”地一声张开了嘴。 慕容静眼神亮了一分,学着木青刚才的样子,喂他喝完了碗里剩下的清粥。 “好喝吗?” “一般。” 慕容静眯起眼睛,说道:“我觉得很好喝。” 木青瘪了瘪嘴,看着她说道:“我的手艺我自己清楚,想要赶小姨她们还差得很远。不过你说得也没错,嘿嘿。” “嗯?”慕容静眼睛眨了眨,不知道是她变了,还是木青变了,总之,慕容静发现自己竟然有些跟不上木青的思路了。 木青重重点头道:“我自己煮的粥不好喝,你喂的粥却很好喝,你也是这样认为的对吗?”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慕容静面无表情地斜他一眼,将端着粥碗,站起身来,朝门口走去。 木青连忙跟着站起来,追上她道:“你……” 屋门被打开,秋日早晨金色的阳光照来,慕容静白皙美丽的侧脸出现了一道晶莹的泪痕。 “砰砰。” 粥碗掉在地上,还跳了一下,却没有碎掉。 木青近乎于蛮横地一把扯过了无声落泪的慕容静,将她抱进了怀里。 慕容静偏着头,沉默了很久,难过道:“你为什么要做这些?我有时候另愿这是梦,另愿刚才醒来的时候,你没有端着粥碗走进来。” 木青目光晃动,用靠在慕容静鬓角边的脸蹭着她的头发,轻声道:“这不是梦。” “如果你曾经的梦里有我,有这样的场景,那就应该相信,这就是我们的未来。” 慕容静肩膀抽动,将嘴唇咬破出血,却终是没有说出她现在的状况。 木青仰头长长一叹,问道:“喝了我的粥,你想着走吗?” “我……”慕容静声音里充满了痛苦。 木青将她抱得更紧了一些,说道:“再待一天,如果你想走,也是我走,我离开这里,你不要在离开这里,好吗?” 慕容静挣脱木青的怀抱,背过身弯腰捡起地上的碗,也顺势擦着脸上的泪。 她回身看着木青,木青眼神认真,甚至带着一丝乞求 他真害怕等他出去时,这傻女人会直接离开这里,让他再也找不到她。 慕容静水汽迷蒙的眼眸轻轻颤动,很久之后,点头道:“好。” 木青松了口气,她相信慕容静这一次既然答应了自己,就不会食言,他现在恨不得立刻就飞奔去见林琅天。 慕容静似乎感受到了他的情绪变化,微微蹙眉:“我答应你不离开这里,你也要答应我不告诉别人我在这里,而我要你走的时候,你就必须走。” “好。” 木青认真点头,微微弯腰。 “呀,你干什么?” 木青突然将慕容静抱了起来,往矮几旁走去。 他将慕容静放在自己的铺开的外衣上,“你已经答应过我至少一天不离开这里,当然要说话算话。” 木青放下慕容静后就要起身,慕容静连忙抓住他,扬起脸问道:“那你呢?你又要走哪里去?” 木青愣了愣,笑着说道:“普通百姓家的一天有两餐,我们应该可以有三餐吧?早上喝清粥,难道中午和晚上也喝清粥么?” 慕容静松开手,低头小声道:“我、我不会做饭。” 木青握住她缩回去的手,轻轻捏了捏,“人家夫妻俩也不一定要都会做饭,我做饭,你到时候洗碗就好了。” 木青见慕容静手上还拿着从地上捡起来的碗,强行抢到手上,解释道:“这碗被我们喝得很干净,就不用洗了。” 慕容静嘟着嘴,哼道:“你说什么都有理!” 木青看着慕容静,微微一笑。 他相信,至少这一刻的慕容静,暂时忘记了她想要隐瞒的烦心事,是以前那个心境澄澈干净的她。 “我走了,去买菜了。” 木青拿着碗走到门口时,似有所觉,转身后正好看到慕容静小嘴微张正要说话的模样。 他笑道:“我们这算不算心有灵犀?你想要说什么?” 慕容静眯眼看着站在门口的木青,在木青的背后,阳光融融,似乎将他的身形边角模糊了,却怎么也没有模糊他的脸。 慕容静愣了片刻,才说道:“你真是去买菜吗?” 木青看着慕容静的眼睛,点头道:“是的,我希望我出去买的菜,够我们以后的一日三餐。” 慕容静张了张嘴,木青现在越是如此情深,她越是不知道该如何回馈。 木青看着突然低头的她,问道:“你是不是觉得该为我做些什么却不知道怎么做?” “嗯。”慕容静点点头。 木青笑道:“我希望在我回来之后,打开门的第一眼就能看到你,你能做到的对吧?” 木青走出小屋后,犹豫了一瞬,没有关门。 他就在慕容静的注视下平稳地走出了小院,直到走出宅院的大门时,才提升了速度,朝名义上已经属于他的那座宅院飞去。 他的表情很严肃。 昨晚慕容静在他怀里睡过去后,他异常仔细地查看了慕容静的身体。 结果很糟糕。 慕容静体内的经脉窍穴绝大多数都是受损状态,空荡荡的没有丝毫真气,而那道大道本源之气也因为没有真气勾连,正在不可挽回地走向枯竭。 若非她体内还有一股强悍霸道的力量,强行镇压住了累积在一起的伤势,甚至要不了一刻钟的时间,慕容静的身体就会像被洪水冲开的大堤,顷刻崩溃。 当发现这股霸道力量的时候,木青已经对林琅天的话有丝毫怀疑。 而让他无比痛苦的发现是,随着这股霸道力量的减弱,那些被压制的伤势似乎出现了强烈的反弹,也许彻底爆发的时间,还要比林琅天告诉他的短。 也许就是今天,慕容静便会走向伤势爆发生机流尽的结局。 木青一路想着慕容静的伤势,等到耳边等到一声清脆的“站住”,抬起头时,发现已经来到自己的宅子大门前。 小婵看着台阶下的好像失了魂的木青,冷声问道:“小姐呢?” “嗯?”木青愣了愣,“你问的葳蕤?” 小婵睁大眼睛,几步就冲到木青面前,气冲冲地说道:“你说呢?小姐怎么没有跟你一起?老爷都快到了,结果小姐还没有回来!” 原来小婵是在等葳蕤,这不是巧合。 木青还在心里感叹,突然反应过来,连忙问道:“小婵,葳蕤去哪儿了?” 小婵这下不仅瞪大了眼睛,连是一双眉毛也完全扬起,完全是一副见鬼的表情,咬牙切齿地说道:“我正问你呢,你却问我,小姐不是……小姐不是跟你在一起?” 木青经过小婵这么一问,已经平静下来,摇头道:“葳蕤她没有跟我在一起,我最后一次见她就是昨天。” 小婵见木青表情,已经信了大半,眼里开始流露出担心:“小姐昨晚上一晚未归,她到底去了哪里?” 木青正要摇头,突然想起刘葳蕤是知道慕容静不告而别的消息的,莫非…… 不,不是莫非,以木青对刘葳蕤的了解,她一定会找到慕容静为止。 木青长长地吐出一口浊气,等身前的小婵稍稍冷静一些,问道:“小婵,你能带我去见林前辈吗?” 小婵斜了木青一眼,见木青最近似乎一直都是这副愁眉苦脸的样子,语气稍缓:“你倒是终于知道你和小姐想在一起有多难了吧?偏偏你还不争气老是辜负小姐,可惜了。” “什么可惜了?”木青心里一动,有一种非常不好的预感。 小婵摇头道:“你能有勇气和决心是好事,但小姐的外公已经离开这里了,我也不知道他现在在哪里。” “怎么可能!” 木青脸色大变,猛地抓住小婵的胳膊。 小婵痛苦得小脸皱成一团:“快放手!” 木青连忙松开手:“小婵对不起,我……” 木青一时僵在原地,只觉得万念俱灰。 算起来,他和林琅天只见过两面,真正单独聊过的更是只有一次。 在这一次里,木青真切感受到了林琅天身上的强大和霸道,还有那独属于林琅天那种的行事风格。 林琅天可以从天而降,如同救世主一般,顷刻翻覆局面,救下欣赏的慕容静。 也可以在和他见面后,拿慕容静的安危拿逼他做出选择。 木青回想起当时面对林琅天的一幕幕,每每想要恨时,却发现根本找不到理由,这种无力的感觉,简直快要把他折磨疯了。 而林琅天的离开,只是刺向木青心脏的最后一刀,似乎在嘲笑着他的愚蠢和贪婪,嘲笑他自己没有把握住机会。 或许在林琅天眼里,这都不算是对他的惩罚吧…… “木青?木青公子?” 小婵见木青目光涣散,突然沉默,连忙在他脸前挥手。 小婵还不知道慕容静的事情,完全不明白木青为什么在听到林琅天离开后,会有这么大的反应。 木青目光微动,虽然眼神恢复清晰,声音却显得低沉至极:“小婵,你知道林前辈会去哪里吗?” 木青说完,自己先苦笑起来,说道:“是我脑子有些乱,小婵你刚才已经说过了。” 小婵有些担心地打量着木青,目光掠过他身上时,看到他身后,脸上一愣,眼睛都明亮起来,她瞪了木青一眼:“喂,你怎么这么笨?” “嗯?” “我虽然也没见过小姐的外公几面,但知道他老人家对小姐是很好很好的,既然小姐还没走,那他老人家肯定虽然不在这里,也肯定没回西山境呀!” 木青又是猛地伸出手,抓住小婵的肩膀,一脸激动地说道:“小婵你说得没错!我现在得先找到葳蕤。” 小婵疼得翻了翻白眼,噘着嘴猛地掐了木青手臂一把,挣脱后骂道:“你要找小姐就快去啊,你在这里发神经有什么用?” 木青现在就想溺水的人,把找到刘葳蕤与找到林琅天等同起来,连连点头:“我马上就去找葳蕤。” 他真诚地朝小婵道了声歉,转过身,目光一顿,迈出去的脚也收了回去。 看着身前的刘葳蕤,和刘葳蕤身后已经出现在街道上的几个熟悉身影,木青张了张嘴,“葳蕤……” 刘葳蕤主动抓起木青的手,满眼关切地问道:“你还找外公干什么?你找到慕容姐姐没有?” “嗯?什么姐姐?” 刘朝歌走了过来,视线在两人牵在一起的手上一晃而过,他朝木青点了点头,笑着问道。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六百六十八章:三人相见 “刘叔。” 木青收拾起表情,认真喊道。 刘朝歌颔首道:“你没出什么事就好,葳蕤这丫头一听说朱雀城出了事,就急匆匆地跑来了,没给你添麻烦吧?” 木青诧异地看了刘葳蕤一眼,朱雀城发生的事,刘葳蕤还没有说吗? “怎么,你看葳蕤干什么?是有什么话不敢说吗?” 刘朝歌好奇地看着木青,他观察得很细致,木青在见到他后虽然在极力维持着恭敬的表情,但眼神却有些不自在,完全心不在焉。 木青摇头说道:“不,刘叔误会了,我只是没想到你会这个时候到,我该提前去接你的。” 刘葳蕤看着木青,说道:“李叔本来是和我爹他们同行的,我其实也不知道我爹他们准确的到达时间,所以一直没有跟你说。” 刘朝歌目光微动,刘葳蕤和木青的说话方式有些怪异,难道这跟刚才那一声“慕容姐姐”有关。 他把这个疑惑压在心里,笑着说道:“我问了葳蕤,她已经见过她外公了,有我岳父在,我并不担心你们的安全,这一路自然是走走停停。” 木青点点头。 不知道怎么回事,明明刘朝歌早已经态度鲜明地认可了他和刘葳蕤的关系,但木青觉得,面对刘朝歌比面对林琅天还要困难。 特别是现在,他是为了慕容静而来,这种焦虑和愧疚交织的心态,让木青只想着能快点见到林琅天。 “老爷。” 一旁的小婵这时候终于有机会开口。 她凑到刘朝歌面前,还想要继续说些什么,却被刘葳蕤平静地看了一眼,心里无奈至极,却也没有当着刘朝歌的面,把木青的“光辉事迹”抖搂出来。 “你们怎么还站在门口呀?” 一道轻柔声音的出现,冲淡了场间的尴尬气氛。 木青看向刘朝歌身后,他对这个灵秀女子有印象,喊道:“李小姐。” 李妙真老远就发现了这里的气氛不对,朝木青点头说道:“木青公子,听你说找到了可以治好叔叔病情的办法,我可是激动了很久,你能带我去见见你的小姨吗?” “呃……” 木青没想到李妙真才是真正的急性子,点头道:“当然可以,不过能缓几天吗?” 现在林琅天不见踪影,怀风花说过会替慕容静炼制一些丹药,机会再渺茫,木青也绝不可能放弃。 李妙真没想到会听到这种答案,一脸惊讶地盯着木青说道:“锦官城到朱雀城说远不远,说近不近,如果能早点治好叔叔的病,不是更好吗?” “我……”木青有些忏愧,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妙真。”刘葳蕤蹙眉道:“战斗结束还不到两天,木青小姨是这几天最忙的人。” “哦,哦,以那位前辈的医术水平,病人太多的话,这几天确实会很忙。” 木青和刘葳蕤目光碰上,都看到了对方眼里的那一丝轻松。李妙真家里就是开医馆的,她自己脑补出来的理由,反倒省去了两人更多的解释。 李妙真朝木青说道:“木青公子,抱歉,是我误会了你,我现在闲着也是闲着,不知道我能不能帮上一些忙?” 木青经过李妙真这一么一搅合,情绪稳定了许多,说道:“李小姐,刘叔这里还得麻烦你,你的好意我会告诉我小姨她们,到时候需要帮忙,肯定会喊你。” “好吧。”李妙真点点头。朝前走了几步,忽然发现身边空荡荡的,转身扫向站在原地站着不动的众人,视线在刘葳蕤和木青身上来回转动,疑惑道:“这不是你们在朱雀城的家吗?不带我逛逛?” 刘葳蕤看向小婵,小婵心里一叹,朝李妙真走去,说道:“妙真小姐,我已经把你的房间收拾好了。” 李妙真担忧地看了刘葳蕤一眼,刘葳蕤却没有回应她,她也只能随着小婵往大门走去。 “爹。”刘葳蕤等小婵她们走进大门后,轻声喊道。 刘朝歌无奈说道:“知道了,知道了,嫌你爹在这里碍着你们年轻人说话是吧?我就知道你这丫头刚才不是专门在城门口等我……嗯,好了好了,爹马上闭嘴。” 刘朝歌前一刻面对刘葳蕤还是无奈宠溺的表情,后一刻看向木青时就变得严肃认真起来:“你也应该见过葳蕤她外公了吧?” 木青表情复杂,点头道:“嗯。” 刘朝歌见木青的难言表情,眼里闪过一丝“果然如此”的亮光,拍了拍木青的肩膀,说道:“你们都还年轻,慢慢来吧,你们都还年轻,却比那时候的我要强上许多,只要真心对待葳蕤,她外公终究是会认可你的。” 刘朝歌话里颇有几分感同身受,木青知道他猜错了现在的状况,听着这些真诚的话,心里更加愧疚,低下头认真道:“刘叔放心,我绝不会辜负葳蕤的。” 刘朝歌笑着说道:“这我倒是相信。” “毕竟这世上还没有几个人,能这么快就来见我那岳父第二次。” 刘朝歌也走了,他往门口走去时,甚至在心里想着,是不是找个机会和林琅天好好谈一谈,毕竟木青这小子要比当年同样岁数的他优秀太多,而且态度这么诚恳,不管这个念头刚刚升起,就被一丝阴霾给遮蔽。 刘葳蕤口中的“慕容姐姐”到底是谁? 刘朝歌其实一直没忘最开始的那个问题,不过刘朝歌终究是算是岳父这个身份中,比较开明的这一类,既然两个年轻人有意避开,那他也愿意留给他们独自处理的空间。 “你放心。” “嗯?” 木青抬头看向刘葳蕤,他没想到两人独处时,她开口第一句话会是这些。 刘葳蕤看着木青眉眼间再难遮掩的疲惫,轻叹道:“我已经提醒了小婵,叫她不要跟我爹还有妙真说有些事,我知道朱雀城还要许多的事情等你处理。” “葳蕤……” 刘葳蕤摇头道:“你我二人之间别说一些客套话好吗?你刚才在问我外公的去向,你还找他干什么?” 木青还不知道刘葳蕤已经偷听了他和林琅天的谈话,正犹豫着要不要告诉刘葳蕤。 刘葳蕤见他犹豫,表现得比他还要激动,抓着他的手说:“我在城门口等到了隐谷的一些人,她们直到现在都还没有找到慕容姐姐。” 木青看向刘葳蕤,其实刘朝歌刚才自嘲时,他就大概猜到刘葳蕤一夜未归再做什么,此时亲耳听到,心中只觉得辜负了面前这个女人许多,但想到生命都所剩无几的慕容静,他还是问道:“你知道前辈在哪里吗?我想要见见他。” “你现最该做的就是去找慕容姐姐!” 刘葳蕤音调都高了一些,抓着木青胳膊的手微微用力,“我有预感,她还没有离开朱雀城。但其它人找她,她会刻意躲开,只有你,只有你去找她,才有可能。” 刘葳蕤言语间流露出的是对慕容静最真挚的关心,木青看着她的眼神都温柔了好多,反手握住她的手,点点头道:“我知道的。” 刘葳蕤瞪圆眼睛,脸上忙是不解:“既然知道,还来找外公干什么?” 说到这里,刘葳蕤表情突然一变,似乎是想到了什么,眨了眨眼睛问道:“你是来找他救慕容姐姐?” 木青点点头:“看来你已经知道了,小静她……唔。” 刘葳蕤的指甲突然深深地掐进木青的肉里,木青见刘葳蕤突然变得激动的表情,说道:“葳蕤,这不关你的事,你不用……” “什么叫我不管我的事啊?” 刘葳蕤眼神明亮,拉着木青的胳膊说道:“走,我们现在就去见她。” 木青被刘葳蕤的表现弄得有些晕,问道:“见谁?你不是不知道林前辈在哪儿吗?” 刘葳蕤本来已经转身,听到这话立刻转过身来,生气地说道:“还能见谁?当然是见慕容姐姐。” …… “你怎么知道?” “你刚才不是回答了吗?你来找外公救她。” 木青终于反应过来,“你已经知道小静的伤势?” 刘葳蕤一愣,仔细回忆起昨天的遭遇,懊恼地拍着额头说道:“这也怪我没说清楚,昨天你来见外公时我就知道了,我不是说慕容姐姐是在成全我们吗,所以我当时一心只想找到她,不想在我们之间留下不该有的遗憾。” 木青点点头,他一直以为刘葳蕤只知道慕容静留信不告而别的事情,不知道内在的根本原因,看来不是这样的。不过这已经不重要了。 木青抓住刘葳蕤的手,轻声道:“这没关系的,这件事本就是你外公留给我的选择,你有联系林前辈的方式吗?或者李叔能联系到他?” 刘葳蕤呆呆地看着木青,眨了眨眼睛,突然幽幽问道:“再见他一次又能如何?同样的选择,你会为了救慕容姐姐,而放弃我和你的关系吗?” 刘葳蕤眼神复杂地盯着木青。 她明明是想说她这里就有救慕容静的巫血,但话到嘴边却变了内容,结果话一出口又马上后悔了。 木青愣了一瞬,直到现在这一刻他才知道刘葳蕤要比他以为的知道得更多。 他直视着刘葳蕤眼睛,认真说道:“我不知道林前辈跟你说了什么,但如果他还只是给出同样的选择,我还是之前的答案,但除此之外,我大概什么都会答应。” 刘葳蕤低下头,就在木青有些不明所以的时候,突然说道:“对不起,我不该在这种时候说这种话的,我们现在去见慕容姐姐吧。” “她……” “我这里已经拿到了解药。” …… “好。” …… 木青的心情早已经无法用跌宕起伏来形容,甚至直到回到昨晚待的地方,已经觉得不可思议。 谁又能想到,让他折磨痛苦很久的问题,会在刘葳蕤这里迎刃而解? 木青现在无暇去深究林琅天的意图,他拉着刘葳蕤从后门走进宅子,因为这里具那座小院更近一些。 不过在接近那座小院时,木青却停下了脚步。 “怎么了?”刘葳蕤问道。 她现在一心想要帮助慕容静,完全不理解木青为什么还要停下来。 木青轻声道:“你在这里先等等。” 刘葳蕤心里像是被针扎了一下,目光晃动间低下头,道:“好。” 木青见她这样子连忙解释道:“她还不知道我已经知道了她的伤势,昨晚找到她后,我怕刺激她一直没提这事,得让她有个缓冲。” 刘葳蕤诧异地看了木青一眼,虽然对木青这么体贴有些小小吃味,但终归是接受了这个解释。 “那你快点跟慕容姐姐说吧,她的伤势不能在拖了。” “嗯。” 木青转身就朝小院走去。 刘葳蕤看着他的背影,红唇微分,手臂轻抬又马上放下,她本以为已经做好了准备,当看到木青背对着她只身朝前时,一种空落的慌乱立刻占据了她的胸口。 不过她这种空落落的感觉没能继续发酵,因为才走去几步的木青突然折返了回来。 “你……唔。” 刘葳蕤话还没有说完,就被木青一把拥进怀里,木青用脸磨蹭着她的耳畔,用非常认真的语气说道:“小姨她们说得对,我如果想要和你们在一起,就得让你们看到我的决心和勇气才对。不管你现在怎么想,以后怎么做,我都会让你成为我的女人。” “知道不用,但还是想说声爱你。” 刘葳蕤心脏一酥,她本以为木青这么一大段的“告白”过后,会用煞风景的“谢谢”结尾,哪里会想到会这么超出预料。 她小声说道:“这个其实可以有的。你快去吧。” “好。”木青此刻只觉得自己是这世上最幸福的男人,没有什么比两个无比优秀的女子,因为他而相互帮助更让他开心的事情了。 小院内,几乎是木青刚打开院门走进去,慕容静的声音就在他身侧响起:“她来了?” 木青的脚步一顿,他没能从慕容静的声音里听出多少情绪,朝她看去时,慕容静的表情也很平静。 “是的,葳蕤也来了。” 慕容静的表情有些痛苦:“你答应过我的,这一天就我和你……” 木青不想看到慕容静这样的表情,心中怜惜无比,走到她身前,用手指轻轻揉动着她的眉,视线落在她的脸上,仔仔细细地看着每一处皮肤,直到慕容静想要挣脱他的手掌时,更是一把抱住了她。 木青将头埋在慕容静的颈侧,无比庆幸地说道:“你还在,真好,我们以后还能这样拥抱,真好。” “你……”慕容静眨了眨眼睛,木青今早上的表现,让她猜到木青或许趁着昨晚知道了她的伤势。 木青敞开心扉地说道:“你说要跟我再也不见后,是小姨骂醒的我,她说这样的你,就算真要和我分开,也绝不可能找一个为难我的理由,也是在那之后,我就去找了林前辈,从他哪里知道了你的情况。” “你知道吗?在知道你只剩下不到三天的时间后,我真的很害怕,从害怕听到不好的消息,到昨晚见到你后你再悄悄离开,幸好,这样狗血的遗憾并没有发生在我们之间。” 慕容静安静地享受着木青的拥抱,一会儿过去,说道:“你说要去足够一日三餐的菜其实是?” 木青回答道:“葳蕤说她能救你,我相信她。” 慕容静闭上眼睛,悠悠一叹。 这道叹息声,很复杂。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六百六十九章:心意流露 屋内,一缕缕青烟从香炉中升起,隔着矮几对坐的两女看着彼此,一时又都不知道如何开口。 “咳。” 木青坐在两女身侧,主动打破僵局轻咳了一声,惹得她们都看向了他。 木青稍稍有些不自在,说道:“你们都认识的,怎么……” 慕容静目光微动,看向同样有些不自在的刘葳蕤,轻声道:“这还是我们三个人第一次这样见面。” 刘葳蕤闻言,目光沉静下来,回应道:“是的,现在只有我们三个人。” 木青眉头微动。 其实在两女分开之前,她们是有过一段独处的时间的,木青相信她们当时的气氛也比现在好得多,而她们之中的任何一人和他在一起时,也不会这么沉默。 所以问题就很简单了,气氛之所以搞得这么僵硬,是因为他在这里。 当他在这里时,两女面对彼此的身份时就会有些别扭了。 木青无奈地说道:“你们两个就当我不存在,之前怎么称呼就怎么称呼好了。嗯,当然,如果能以姐妹称呼就更好。” 木青说完之后,端坐在矮几前,身姿挺拔,目不斜视。 他已经感觉到有两道视线来回地落在脸上,似乎想看看他的脸皮有多厚。 最终,还是慕容静朝刘葳蕤点了点头,说道:“那我们就当他不存在吧,葳蕤。” 刘葳蕤目光微转,颔首道:“慕容姐姐。” 木青心里一叹,从两人的称呼其实也可以看出她们对彼此关系的接受程度。 刘葳蕤或许是因为已经有叶韵的存在,所以在对待这种事情上,虽然不至于说直接认可,但显然接受程度要比慕容静高一些。 当然,这还是只是开始,木青相信,时间终究会改变许多东西。 两女现在能如此平和地面对面地坐下,对木青来说已经是极大的幸运。 他看向刘葳蕤,说道:“葳蕤,小静的情况,你了解多少?” 刘葳蕤当面听着木青对慕容静的称呼,心里稍稍有些别扭,但很快就调整过来回答道:“那天送姐姐出来时,我偷偷查看了一下姐姐的身体,当时就觉得不对,所以后来去问了外公。” 刘葳蕤目露歉意地看向慕容静,说道:“不知道外公当时跟姐姐说清楚没有?” 慕容静目光微动,面色平静地点头道:“林前辈之所以带我离开战场,就是因为我体内的伤势快要爆发,他替我压制住体内的伤势,也直言这并非解决办法,只能管到几天。” “那姐姐没有向外公询问解决办法?”刘葳蕤好奇问道。 一旁的木青听得心中一动,林琅天会让他做选择,那会不会让慕容静做选择呢? 慕容静发现刘葳蕤问出这个问题后,刘葳蕤和木青两人的神态都有些变化,不动声色地说道:“没有。” 林琅天确实没有在她面前提出别的什么事情。 她在知道自己的情况后,第一反应就是不想再欠下林琅天更多人情,现在想来,当时林琅天是看透了她的心思的。 慕容静心里一叹,转头看着木青,问道:“你从林前辈哪里知道我的情况后,是不是还发生了什么?” 木青心里微叹,至从知道刘葳蕤手上有救慕容静的办法后,木青觉得自己一点也看不透林琅天的想法。 他不希望慕容静因此和刘葳蕤关系变得更加复杂,于是干脆地回答道:“没有。” 慕容静眉头微蹙,看向刘葳蕤。 刘葳蕤苦笑一声,有些艰难地说道:“他当时找上外公时,我其实在门外偷听。” 木青诧异地看了刘葳蕤一眼,这么一想,他倒是有些明白林琅天当时为什么会那么生气。 刘葳蕤继续说道:“外公当时提了一个很过分的要求,木青没能从外公那里得到治疗姐姐的办法。” 慕容静目光沉静,心里却泛起了涟漪。 她没有去问那个过分的要求到底是什么内容,因为她已经猜到了大概的内容。 她之所以不想欠人情,其实也是因为不想到时候恩情太重,报答不了,或者回报的代价是自己不能接受的那种。 木青见慕容静面无表情的样子,心里有些难受。 说到底,他还是没有通过放弃刘葳蕤得到救慕容静的办法,这种事情若是只论结果,根本不可能有人知道他当时在面对林琅天时是有多么的痛苦和挣扎。 刘葳蕤缓缓说道:“木青其实不知道,在那之前,我已经从外公那里提前拿到了这个东西。” 刘葳蕤说着从袖中拿出一个瓷瓶,放在了矮几上。 木青直勾勾地盯着面前这个不过巴掌高的小瓷瓶,一直悬着的心终就是落下去了大半。 瓷瓶上似乎还有慕容静布置的几重封禁,但木青感受到一丝微薄的气息,就大概猜到了瓷瓶中是何物。 “这是巫族精血?” “嗯,外公从那老东西身上提取出精血后,专门祛除了杂质,也让巫血没有之前那么霸道。” 木青和慕容静听到刘葳蕤的回答,表情都有了一些不一样的变化。 林琅天那种存在,行事一般都是谋定而后动的。他会从古慈身上攫取巫族精血,很大概率就是为了帮助慕容静。 也就是说,不管木青的选择如何,当他从古慈手中将慕容静救下开始,就没打算不管。 木青看着刘葳蕤说道:“我突然想起前辈说过,他比较欣赏小静,看来并不是什么客套话。” 刘葳蕤难得一笑,纤手在瓷瓶上方一抹,一股极其浓郁的血气气息就冲了出来。 木青动作很快,立刻就要在暂时封锁这间小屋,但刘葳蕤的动作比他更快,一株栩栩如生的树影已经出现在三人头顶上方将冲出瓶口的气息统统镇压了回去。 木青看着头顶的树影,轻叹一声,眼神有些恍惚。 知道这一刻,他似乎才真正把几个月前没有丝毫修为的刘葳蕤和现在的她区分开来。 慕容静也在仰头看着头顶这一幕,微眯起眼睛里目光有些复杂。 她其实知道自己在面对刘葳蕤时的态度是出了一些问题的。 在慕容静心中,刘葳蕤一直都是一个很优秀很善良的女孩,但刘葳蕤对她越好,她就越不自在。 直到现在感受到头顶那株树影里精纯的气息,慕容静终于是明白这种不自在的根由在哪里。 她在面对刘葳蕤时,是不够自信的。 这种不够自信,不是表现在年龄或者外貌上,而是在面对林琅天的救命之恩时,在面对刘葳蕤此时的真心相助时,那种因为木青而存在,表现在对待彼此关系的态度上。 她就算是努力地提醒自己,应该把刘葳蕤当做一个独立的个体看待,但只要稍稍冷静一些,想到她和对方与木青同时存在的这种关系,就会让修道这么多年,道心一直澄澈明净的她心乱难静。 直到现在,她依旧不知道该如何处理这段横亘在三人间纠缠不清的关系。 刘葳蕤见两人的目光都落在越发凝实的树影上,露齿微笑道:“这是扶桑树影,是《句芒真经》的心法与血脉建立起联系的表现,可惜不是外婆在这里,不然或许慕容姐姐的恢复的会更快一些。” 木青难掩激动道:“只要小静她消耗掉这瓶巫族精血,是不是就能弥补根基上的亏损?” 刘葳蕤笑容一僵,沉声道:“外公没跟你说清楚吗?” 她当时在门外听到木青做出选择后就离开了,还以为木青已经认识到慕容静的伤势到底有多严重。 “什么?”木青见刘葳蕤的表情,心里一沉。 刘葳蕤蹙眉道:“慕容姐姐是真地伤得很重。外公说过,用扶桑心法辅助姐姐服下这巫族精血后,可以为姐姐提供充足的生机,不至于一遇到点意外,就会有面临生机流逝的危险。” 木青沉声道:“我知道小静伤得很重,那用了这个,能恢复几成?” 刘葳蕤认真思索片刻,轻叹道:“依外公的意思,不管是他用手段强行稳住姐姐的伤势,还是用巫血补充大量生机,都是治标不治本,所以只算恢复的话,恐怕与根基而言并没有恢复。” 木青在这一里一双剑眉皱成了一个“川”字,慕容静却表现得很平静,她说道:“我自己知道自己的情况,其实能有这多出来的几天,对我来说就已经是意外的惊喜。” “不知道,炼化了这些精血后,我会有多少时间?”慕容静问出了一个关键问题。 刘葳蕤认真回答道:“三年。” “三年啊……” 木青眉头一松,三年时间,他有信心能够找到彻底治好慕容静的办法。 刘葳蕤说道:“对,三年。在这三年里,姐姐需要注意,就算突破的契机已经把握在手上,也不能寻求突破。” 慕容静神色微变,她从超凡后期道脱凡初期,用了十几年的时间,三年不突破,似乎并不算什么苛刻条件。 但一想到自己的境界会停滞三年,慕容静就莫名有一股压力生出。 木青觉得从不到三天的时间变成三年,已经足够了,点点头问道:“该怎么才能彻底治好呢?” 刘葳蕤看着他回答道:“救人的办法和彻底治好慕容姐姐的办法是两回事。外公说他现在也只想到一种办法。” “那就是找到一道与慕容姐姐大道契合的混沌之气。” “混沌之气?”木青对于有关“混沌”的东西有些敏感,自觉告诉他这种东西应该格外稀有。 刘葳蕤目露回忆,缓缓说道:“想要突破化凡,一举凝聚仙人之身,便需要一道混沌之气。一道混沌之气,便代表着一个长生的机会。” “嗯,这是外公的原话。” 慕容静哑然,一道混沌之气,便代表着一个长生的机会,这绝对是极其稀少的。 她心里还在感慨,就听到木青已经开口询问:“哪里可以找到这种混沌之气?” 木青完全没有感叹这种东西的稀有,而是直面了问题的核心,这让听到的慕容静心中微暖。 不过刘葳蕤却有些懊恼自责,回答道:“我当时有些心乱,忘了问。” 木青说道:“我想起昨天早上慕容云说你一大早就跑去找小静,就是为了帮她?” 刘葳蕤点头道:“嗯。” 木青心中温暖,说道:“混沌之气的事情,葳蕤你也不要去问林前辈了,等小静这里情况稳定后,我会再去拜访他一次。” 刘葳蕤张了张嘴,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木青去找林琅天,她甚至已经想到又是一副被骂还不能还口的样子,何必呢? 但更让刘葳蕤没想到的是,一旁的慕容静这是也点头道:“前日离开葳蕤那里时,我甚至都没有感激林前辈的救命之恩,实在失礼,到时候我也会去。” “呃。” 木青一脸诧异地看着慕容静,他去见林琅天,除了感谢林琅天对慕容静的帮助之外,也是想表明自己想要和刘葳蕤在一起的决心。 慕容静偏头看着他,沉默片刻,说道:“你去你的,我去我的,你以是我们一起去吗?” 刘葳蕤听明白了慕容静的意思,展颜一笑,真心说道:“我觉得姐姐的想法没有问题,我们三个之间,其实更需要尊重彼此的想法,不该去代表对方。” 慕容静神色柔和许多,对刘葳蕤能这么说,投去感激的目光。 刘葳蕤回以诚挚一笑。 慕容静从一开始就明白,欠林琅天人情其实就是欠刘葳蕤人情。 人有时候就是这样,她一开始是不想欠太多人情以至于无法回报,当已经欠下极大的人情后,又不想让木青把这个人情分担过去。 虽然着看起来有些自欺欺人,但明显要好受一些。 而且慕容静也在跟刘葳蕤进一步的接触中,发现刘葳蕤是一个很聪慧也很大气的女孩。 她似乎并不喜欢因为这些人情从而在三人的关系中占据一些主动,似乎还在刻意地寻求一种平等的环境。 这个发现,让慕容静有些忏愧, 木青根本就不知道两个女人在一个眼神一个笑容的交汇中,各自体悟了什么事情,只是无奈地说道:“好吧,好吧,我知道如果没有我的存在,你们现在说不定都成为好姐妹了,我不代表你们,我只表我自己行了吧。” “这是当然。” “可以。” 两人同时出声,话音落下,彼此间的气氛在无形中融洽了许多。 木青暗自窃喜这种变化,轻咳一声看向刘葳蕤,说道:“现在情况已经明了,应该可以治疗了吧?” “这是当然。”刘葳蕤点点头,正要动作,却又停下来直勾勾地看着木青。 木青以为哪里又出了问题,心脏一紧,问道:“怎么了?” 刘葳蕤看了看慕容静又看了看木青,认真说道:“姐姐体内的经脉窍穴损伤得也很严重,我等会儿会帮助她炼化这巫族精血。” 木青一脸纳闷:“我知道啊,你已经说过了。” 刘葳蕤摇头道:“那只是方法不是过程细节,为了让这瓶精血能够最大化地被利用,我的双手会和姐姐的身体亲密接触,你要在一边一直看着吗?” “这……”木青干咽了一口口水,眼角余光悄悄打量着慕容静。 刘葳蕤这话已经再清楚不过,到时候她会脱掉慕容静的衣服。 “怎么?你真地要看?”刘葳蕤一双美目微微眯起,目光意味深长。 最后还是慕容静发话,她狠狠地瞪了木青一眼,手指对着屋门说道:“出去。” 木青连忙说道:“哦,好的,我去给你们准备午饭,顺便烧好热水。”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六百七十章:两女独处 “情况如何了?” 暮色渐沉,一行人在小院门口停下脚步。 木青推开院门,一边往里走,一边轻声道:“从早上开始到现在一直没结束,我喊她们,她们就回应我,但我不让进去。” 说到这里,木青脸上有些无奈,他转过身看着身后的怀风花和王叶青,说到:“小静伤得很严重,治疗可能还要持续一段时间。” 怀风花斜眼看他:“你早该联系我们了,你难道不知道你出现在她们面前会让人很不适吗?” 一直没怎么出声的王叶青,听得莞尔一笑,不过在看到那间小屋后,神色认真了许多,轻叹道:“我和你小姨光是听你讲这两天的事情,就知道这对你们三个人来说都算得上是一次考验,好在,大家都还在一起。” 木青认真点了点头,赞同道:“是啊,好在大家都还在一起。” 他领着两女走到小屋前,还没有开口,屋内就传出了刘葳蕤的声音:“是谁来了吗?” 木青看着紧闭的屋门,说道:“是小姨和王夫人,我找到小静的消息一直没跟大家说,她们也很着急。” 屋内安静了一瞬,仅仅一门之隔的木青能够听到起身走动的声音,转眼屋门咯吱一声被打开,从渐渐打开的门缝中露出刘葳蕤的脸。 她额头上密密麻麻的细汗还没有揩拭,视线自动过滤掉木青,朝木青身后两女看去。 “小姨,王夫人。” 刘葳蕤在内城时是见过怀风花的,自然知道在怀风花身边的女人是王叶青。 怀风花走上前来将伸头往屋内瞅的木青挤开,握住刘葳蕤的手说道:“葳蕤,我们虽然见过,但一直都没有说上话。” 刘葳蕤看了一眼被挤开的木青,眉眼间有一丝笑意,说道:“我听木青说过,是小姨你们在替他分担其它的事情,我们以后总会有说话的时间的。” 怀风花听到刘葳蕤说起“以后”,眼神都明亮了一分,甚至转头诧异地看了木青一眼。 虽然木青在过来的路上,一直说处理好了三人之间的关系,但怀风花就是不信。 就算慕容静的离开不是因为不爱木青了,而是因为她自己的伤势,但能够认可木青同时和另外一个女人保持着亲密关系吗? 同理,刘葳蕤贵为林家大小姐,在有一个叶韵存在的情况下,能够一而再地接受木青身边多出一个女人吗? 所以,怀风花在听木青说要把她带来见两女后,她就做好了被冷面相对,尽量缓和气氛的准备。 看来,还真是她多虑了。 嗯,也或许是现在有更重要的事。 怀风花轻轻拍了一下刘葳蕤的手,说道:“木青不方便照顾你们,你和慕容静不介意的话,我们可以进来吗?” 刘葳蕤说道:“精血才炼化三分之一,慕容姐姐现在的情况比较稳定,小姨你们可以进来。” 刘葳蕤说着就将门拉开了一些,但快要拉开时又顿了一下,朝一旁看去。 木青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侧过身去,看到这一幕的刘葳蕤心里莫名要舒服一些,主动说道:“慕容姐姐现在是方便的,你也可以进来。” 屋内,慕容静盘膝而坐,手放在膝上,向上摊开。 她上半身只穿着一件白色的束胸,裸露出来的肌肤下,能够用肉眼看到一条条流动的金色气息。 随着这些气息在慕容静经脉中蔓延游走,一圈圈血气涟漪持续不断地从慕容静身上扩散向四周,不过这些扩散出来的血气还没有扩散好远,就被一层凝实的树影给挡了回去,形成了一个周而复始的循环。 刘葳蕤轻声介绍道:“这巫族精血蕴含的力量比我和姐姐预料的要强得多,如果不出现浪费,等到姐姐完全炼化所有的精血,也许三年只是最短期限。” 怀风花眯眼感受着在屋内荡漾开的力量,视线又落在笼罩在这股力量上的树影,轻叹道:“古家是十大家之一,他们赖以成名的根坻就在这巫族之血上,更何况着还是林家主炼化过的巫族精血。” “谢谢你,葳蕤。” 怀风花由衷感谢道。 刘葳蕤笑着摇摇头,倒是从进屋后,视线就一直落在慕容静身上的木青突然说道:“小姨,不用谢的。” 怀风花立刻转头看向他,蹙眉道:“你这是什么话?你脸皮已经厚道这个地步了吗?” “不,小姨误会他了。”刘葳蕤想要帮木青解释两句。 木青轻叹一声,看向一双纤眉时而蹙起时而放松的慕容静,说道:“这是小静欠林前辈,欠葳蕤的人情,我不会代替她还,也还不了。” “咦?” 王叶青用惊奇的眼光打量起木青。 她没想到木青的觉悟会有这么高了。 怀风花也听懂了话外之意,朝刘葳蕤歉意地点了点头,说道:“这件事确实是我没想清楚,我作为木青的小姨,肯定是有私心偏向他的,希望你们三人能够好好相处。” “小姨……”刘葳蕤有些不知所措。 怀风花朝刘葳蕤露出放轻松的笑容,说道:“你们都是很优秀的女人,你们三人如今最需要的只是不受干扰的可以独立思考的时间。” “如果,我是说如果,你们以后不喜欢现在这种关系,和他分开,我也希望你们可以跟我保持联系。” 刘葳蕤走到怀风花身边,握住怀风花的手说道:“小姨你放心吧,我以后一定会常联系你的。” 木青站在一旁看着这一幕,嘴唇动了动,他本来还想要解释说这是慕容静自己做下的决心,最后直接老老实实地选择了沉默。 如果怀风花不当面提前,木青甚至都快忘了三人的关系还有这种可能,他现在已经在心里为怀风花的补救暗自庆幸。 “葳蕤记住哦,可不要食言。”怀风花近距离地看着刘葳蕤无暇的美丽脸庞,情不自禁地就揉了揉她的脸。 刘葳蕤自从记事起,身边就一直缺少一个温柔的母亲角色。 怀风花恰好是这般年纪的长辈,当她做出这种亲昵的动作时,无形之中就添补了刘葳蕤关于母亲这个角色的几分想象,也让刘葳蕤在不知不觉见就对她亲近了几分。 两女的关系只在这短短的片刻里,就快速升温。 木青把在一切都看在眼里,等到觉得差不多了,才看向刘葳蕤说道:“你们这里有小姨和王夫人在,我很放心。” 刘葳蕤听到了他的意思,蹙眉道:“你要去哪里?” 这一天,从日出到日暮,木青的身影几乎就没怎么离开过这间小屋附近。 木青看了一眼显然还处在炼化精血之中的慕容静,轻声道:“小静的消失,隐谷那边的人应该都还不知道,我得告诉他们一声。” “另外。” “刘叔已经到了,我肯定会去得去见他一面。” 刘葳蕤听到木青要去见自己父亲,眉头一蹙,犹豫片刻还是问道:“你要怎么说?” 怀风花她们也都看向了木青。 木青一脸平静,想来这件事他已经认真思考过,所以他没有犹豫直接说道:“关于我们三人的事,我暂时不会告诉刘叔,但在替刘叔治好他的病后,这件事由你决定告不告诉她。” 刘葳蕤目光轻动,看着木青干净的眼神,心里微乱道:“你这样做是对的,我现在就很担心我爹的情况,在这之前,他还是不知道最好。” 一只温暖的手反手握住了刘葳蕤,怀风花轻声道:“葳蕤放心,这件事交给我,等我联系好师姐,就去替你父亲看病。” 木青看着屋内众人相互安慰的场景,胸口起伏,满足地吸了一口气,说道:“好了,这里交给你们了。” 木青说着,视线在慕容静身上最后停留了片刻,便离开了小屋。 而怀风花和王叶青也知道这个时候依旧马虎不得,再叮嘱了刘葳蕤几句有事就喊她们后,也主动离开了小屋。 小屋内,又恢复了安静。 刘葳蕤目送着怀风花她们走出小院,在门口站了片刻,关上门后轻轻叹道:“姐姐,你其实可以说话的。” “哎~” 一声惆怅的叹息在刘葳蕤背后响起。 盘膝而坐的慕容静眼皮轻颤,缓缓说道:“我又能说些什么呢?” 刘葳蕤走到慕容静背后,盘膝坐下,将双手轻轻搭在她的后背上,问道:“姐姐似乎有些不想面对他的小姨?” 一阵沉默过后,慕容静轻声问道:“你见过慕容云吧?” 刘葳蕤睁开眼睛,有些疑惑地回答道:“嗯,那天见过,他很厉害。” 慕容静说道:“他是隐谷的谷主,也是慕容家的家主,当年,他就喜欢怀风花,现在依旧喜欢。” “啊?真的吗?”刘葳蕤眼睛发光,顿时来了兴趣。 木青想不到,怀风花她们也想不到,其实两女在独处时,已经聊了很多。 她们会聊自己第一次跟着商队出远门,会聊自己第一次使用身法在树梢见奔跑,会聊到很多有意思可以驱散沉默的事情。 当然,有意无意地,她们都没有聊与木青有关的一切。 倒是怀风花的出现,及时地添补了刘葳蕤对这方面的好奇。 “其实……” 慕容静有些羞于启齿,但还是说道:“你自觉很准,我在面对怀风花时,确实有些不自在,主要原因,还是因为当初我还曾有些看不起她。” 刘葳蕤偏着头,疑惑道:“应该不会啊,你们两个怎么会有矛盾……嗯?” 刘葳蕤想到了一种可能,“姐姐你……” 慕容静轻笑几声,语气平淡地说道:“当年我的生活中除了修行就是修行,身边的一直都是那几个人,他们都比我大不少,只有慕容云年龄跟我相仿。” “现在仔细想想,我当年会对他有些亲近的感觉,除了他真地像一个哥哥那样照顾我,给我一种家人的感觉外,更是因为我能在他身上找到一种平等相待的感觉,这在隐谷在慕容家是很稀少的。” 刘葳蕤沉默了好一会儿,声音有些低沉:“姐姐,为什么要跟我说这些?” 慕容静回道:“只是想起来就说了,怎么了?” 刘葳蕤看着慕容静的白皙修长的后颈,她是亲眼见过慕容静为了木青是如何付出的,这样一个连死都不怕的女人,却在她这个算得上情敌的面前这样污名化自己的过去,说真的,她有些难过。 于是,她很认真很认真地问道:“姐姐难道还想着离开他?” 这一次轮到慕容静沉默了更长的时间。 直到刘葳蕤快要忍不住再次开口时,她才说道:“我已经答应了他不会再不告而别,不会再离开他。” “嗯,那还好……呵呵。”刘葳蕤下意识说道,又马上意识到自己话里的态度停顿片刻,最后无奈地轻笑几声。 慕容静听到刘葳蕤的笑声,心里也很不是滋味,她相信如果没有木青的存在,她们一定可以成为很好的朋友。 “虽然我们才认识几天,但葳蕤你应该知道我是一个怎样的女人。既然那混沌之气如此珍贵稀少,那我就不可能让他去替我寻找。这命,该是我的,就自己去挣,不是我的,能多出几年,已经是再好不过的结局。” “只是,我可能永远也报答不了林前辈还有葳蕤你的恩情。” 刘葳蕤苦涩一笑,“姐姐这是打算成全我和木青?” 慕容静认真说道:“不,我之前或许会这样想,但现在已经明白,感情这种事,从来就不存在成全,只不过是我自己当时不敢面对。” 刘葳蕤点头道:“姐姐能想通就好,其实我也一直没帮上什么忙,你真欠人情也是欠我外公的。” 刘葳蕤没有说这些人情都不算什么,因为她知道越是这样,慕容静心里会越不好受。 慕容静沉默,刘葳蕤就继续说道:“姐姐你好像说过你跟那个慕容家其他人的关系都不好,也已经脱离了隐谷?” 慕容静回道:“嗯。” 刘葳蕤说道:“姐姐,我有个建议。” “入今朱雀城乱成一锅粥,你不如就到西山境来吧,我听外婆说,虽然西山境名义上都属于林家管,但还是有一些比较独立的一流势力,最关键的一点就是,西山境还有不少没被探查的秘境,说不定就有混沌之气,到时候我们姐妹俩还可以一起探索。” 慕容静听刘葳蕤第一句话,还以为刘葳蕤想要她加入林家,结果没想到刘葳蕤竟然考虑得这么细致。 她轻轻一叹,实在是好奇地问道:“葳蕤,你难道不知道,如果我不在了,你和木青……” “不。”刘葳蕤直接打断道:“姐姐,没有你,还有叶韵呀。” “唔。”听到这个被故意忽略的名字,慕容静差点中断了炼化,好在有刘葳蕤的帮助,很快就平复下来。 刘葳蕤连忙说道:“姐姐,对不起,我不该提她的。” 慕容静苦笑道:“这不是那位叶小姐的问题呀,是木青的问题呀。” 慕容静沉默了片刻,还是按捺不住地问道:“葳蕤,你可以说说叶韵和他的事情么?” …… “嗯,好。”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六百七十一章:形式渐变 木青走出大门后,还在想着等会见到人怎么说,就被一道身影拦在身前。 慕容云的视线越过木青看向他身后的大门,问道:“小静在这里?” 木青没有问慕容云怎么找到这里来的,轻轻点头:“我是昨晚找到她到的。” 慕容云闻言明显松了口气,主动说道:“你专门叫走了你小姨她们,我就猜你已经找到人了。” 木青知道慕容云他们为了找到慕容静没怎么休息,歉声说道:“这两天辛苦大家了,我本该早点告诉你们,不过这里有些走不开。” 慕容云敏感地听出了不对,“你刚才出来时还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小静她到底出了什么事?” 木青回道:“她一直隐瞒着大家,其实伤得很重,不过你不用担心,葳蕤从早上就过来了。” “刘小姐?”慕容云眉头一皱。 他看着木青,想要从木青的表情中看出更多的信息,但木青表现得很平静,并不愿说起他们三人之间的事情。 “刘小姐还会出现在这里,是我没有想到的。”慕容云说着停顿了下,“你们三人已经有决定了?” “嗯?”木青诧异地看着慕容云。 慕容云面如表情地说道:“我知道你这两天一直在往她那边跑,她会来这里,是你做出选择了对吧。” 木青总算是明白慕容云在想些什么,冷声道:“你想多了,葳蕤不是这种人,我更没有做出不存在的选择。” “你不用急着否定,我知道刘小姐不是这种人。”慕容云看着木青,“小静消失的这两天,姜尚修他们跟我说过刘小姐一直跟在我们的人后面,她是一个好姑娘。” “但我说的是她的外公。你应该见过那位前辈了吧?” 木青眉毛下意识蹙起,轻声回道:“嗯” 慕容云一脸严肃地看着他说道:“我猜这位绝对不会同意你和刘小姐在一起,而小静现在却得到了帮助,是不是……” 木青轻叹一声:“是,林前辈确实提出了要求,关于治疗小静的事情有些曲折,但我可以明确告诉你,我直到现在也没有做出任何选择。” 慕容云闻言沉默了一会儿,幽幽说道:“你是一个很无耻的人,也是一个不成熟的男人。” 木青现在还想着等会该怎么面对刘朝歌,根本就不想跟慕容云辩论什么。 他说道:“既然你已经知道小静的消息,那我也就不用再专门告诉姜尚修那些人,你替我向他们说声谢谢。” 慕容云点点头,侧过身,让开位置。 木青朝街道另一头走去,他看着木青的背影,似乎明白了木青要去哪里,蹙眉道:“我如果是你,就不去烦人,你这样做只会让对方更加厌恶你。” 木青摇摇头,没有说话。 慕容云有些无奈,现在年轻人之间的感情他已经搞不清楚了。 其实如果没有慕容静的不告而别,他现在面对木青的态度应该会恶劣不少,但也正是发生了这样的事,让慕容云醒悟过来,不管是慕容静还是木青,都已经是独立的成年人,他可以保留对这件事的态度倾向,但确实没有对这段感情指手画脚的余地。 见木青越走越远,慕容燕问道:“那我现在可以进去看小静吗?” 木青脚步微顿,回道:“你可以去找小姨她们,但现在应该见不到小静。因为她的治疗还在继续,这几天其他人暂时不要来打扰最好。” 慕容云神色微凝,慕容静的情况似乎依旧不算乐观。 他看着木青的背影说道:“我知道了。另外,等到小静的情况稍稍稳定一点后,我们也需要认真谈一谈。” 木青现在是真有些诸事缠身的疲惫,但还是答应了下来:“好。” …… 慕容云最终还是没有进去找怀风花,他把慕容静已经找到的消息告诉给隐谷其他人后,便回到了这边,安静地保护着处地方的安全。 而木青此时已经来到刘朝歌这边。 “小婵,刘叔已经睡下了么?” 不知道怎么回事,看着面前的小婵,木青总有些不自在。 小婵往木青身后看了又看,等了一会儿,才回答道:“老爷已经睡下了。小姐呢,小姐不是跟你一起的么?” 木青没有隐瞒:“她现在跟小静在一起?” “小静?”小婵疑惑一瞬才反应过来,轻笑道:“呵,原来你叫她小静啊,那你叫小姐什么?” 小婵说着还把脸凑向木青:“嗯,那你叫小姐什么?” 木青后退两步,正想着如何岔开这个话题,小婵却没了兴趣,站直身体问道:“这位慕容小姐的情况好些了吗?我知道小姐这两天一直在找她,连家……哦不是,连这里都很少回。” 木青轻叹一声,说道:“如果没有葳蕤的帮忙,我不知道能做些什么,谢谢你的关心。” 小婵的脸色突然冷下来道:“哼,谢我?你之前是不是也这样谢过小姐?我真替小姐不值。” 木青张了张嘴,一时无言。 从朱雀城到锦官城,小婵绝对算得上熟人了,她跟她的小姐一样,都是很善良的女子。 而她之所以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可以说正是因为他的原因。 木青等小婵情绪稍稍稳定一些,十分诚恳地看着她说道:“小婵,我今晚来这里,有两件事。” 小婵抬起下巴,看着他。 木青说道:“第一件事,就是关于刘叔的病情。” “我和葳蕤商量过了,在刘叔的病治好之前,暂时不告诉他我和慕容静的事。” 小婵斜眼看着木青:“这个不用你提醒,我虽然很想告诉老爷,但不会忘记来这里是干什么的。” 木青松了口气,说道:“第二件事,就是我会把我和慕容静的事情告诉妙真小姐。” “嗯?你告诉妙真小姐干嘛?”小婵眯起眼睛,疑惑问道:“你就不怕妙真小姐告诉老爷?” 木青仰面轻叹一声,沉默了一瞬,才说道:“我相信你们不会告诉刘叔,这其实也是我的私心。” “私心?” “嗯,我知道让你们支持我和葳蕤在一起大概不可能。” 木青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小婵打断。 小婵一脸认真地说道:“不,不管是我还是妙真小姐,都是支持小姐和你在一起的,因为我们知道小姐对你有多喜欢,你说的不支持,是指的我们不可能支持你想要和小姐在一起的同时还保持和其他女人的关系。” “呃……你说得对。” 木青发现,当真地承认了自己的内心后,竟然会获得一种难言的平静。 小婵眼里带着几分陌生的审视上下扫了木青几眼,点头道:“你的脸皮确实变厚了不少。” 木青等小婵调侃完,继续说道:“你应该知道了林前辈不会同意我和葳蕤在一起。” 小婵说道:“是,我已经知道了。来到朱雀城之前,我本来我还在想,以你的天赋或许会得小姐外公的欣赏,但现在是绝对不可能的了。你提起这个是觉得压力已经够大,我们就不要再添乱了对吗?” 木青语气诚恳:“不。我知道自己已经很难得到你们的支持和认可,所以我想的是,小婵你以后一定要照顾好葳蕤。” 小婵脸色一变:“什么意思?你怕了?要放弃小姐?” 木青垂下目光,暂时沉默,这一幕让小婵以为自己的猜测成真,眼神充满愤怒和失望地说道:“很好,我肯定会照顾好小姐的,在你没有出现的前二十二年里,我就一直待在小姐身边,一直把她照顾得好好的,以后也不需要你。” 木青抬起眼帘,眼神有些复杂,幽幽说道:“小婵,其实你也知道吧,只要林前辈不同意,我和葳蕤在一起就没有可能。” “我甚至已经猜到,当刘叔知道后,也绝不可能同意我和葳蕤在一起。” 小婵俏脸气得发白,大声道:“那你改呀!” 木青抿着嘴,不说话。 小婵气得胸口上下起伏,用一种失望透顶的眼神看着木青。 这让她突然有些后悔,因为她已经记起了不久前在晴川关那晚,她还曾提醒过刘葳蕤,也许等到朱雀城时,木青身边又有女人了。 如果她不乌鸦嘴的话,刘葳蕤和木青两人是不是不会面临现在这么艰难的局面? 小婵走到一旁廊下的长凳前坐下,沉默一会儿说道:“如果……你已经做出了选择,那就早点告诉小姐,请不要这样伤害她。” 木青垂在身侧的手捏成拳头又松开,他平静说道:“我已经伤害到她,也势必还会伤害到她。林前辈给了我很大压力,但从未想过放弃她。” “嗯?”小婵下意识地站起身来,看向他:“那你刚才……” “我刚才的意思是,我不放弃葳蕤,这其实已经就是对她的一种伤害,因为她身边的人都不同意。” 小婵被木青这个利用弄得哑口无言,她是知道自家小姐的。 以前的经历虽然已经让刘葳蕤看起来智慧沉静许多,但也同时在她骨子里堆砌着对冒险和浪漫的向往。 不然哪位女子喜欢天南海北地走在商途,又有那位女子在学会身法后,是拉着她在西山境的山头乱窜…… 这样的刘葳蕤,她对一个人的爱,在平稳点的环境里或许会如三月春风温柔细腻,但若是遇到阻挠,反倒会越六月的烈阳,炽烈而勇敢。 木青见小婵似乎听了进去,继续说道:“我这两天其实很煎熬,但我已经听从了内心的声音,所以,我不打算放弃她,也不打算放弃其他人。但我只知道一旦这样做了,葳蕤会面临的局面也许比我想象得还要艰难。” “大概,我和她会很长一段时间都再见不到面。” 小婵被“其他人”弄得眉头皱成一团,可听到最后,又为这种几乎是必然的局面而感到有些淡淡的悲伤。 她眯起眼睛,直视着木青道:“你这个人很奇怪,明明知道这对小姐始终伤害,却不愿意改变,你明知道……” 木青摇头道:“不,小婵,你的想法没有错,因为你是一心为葳蕤考虑,但我没有太多的选择。” 小婵默然。 她突然想起了为救木青而失去贞洁的叶韵。 至于这个尚未谋面的慕容静,她也从师父李青牛那里听到了一些消息,如果慕容静不是为了木青付出了很多,刘葳蕤也不会觉得亏欠了对方。 木青眯起眼睛,表情坚定道:“当我明白,做其它任何的选择对另外的人都是一种辜负时,我就只剩下了一种选择。” 小婵冷笑道:“迫不得已的选择,我看你是巴不得这样吧?难道你还真地以为和她们都在一起时,才是对她们最好的选择?” 木青显然这两天一直都在思考这个问题,所以很快就回答道:“这样做对她们中任何一个都不会是最好的选择,她们永远都有离开我的权利,而我也有永远追求她们的权利,我已经有了和她们在一起的决心,也相信这对我和她们来说将会是一个最好的选择。” 小婵呆呆地看着木青,不知道怎么回事,和木青多聊几句,她对木青的观感虽然没有变好,但却再找不到太多的理由来纠正木青的想法了。 木青就像是一个把道德踩在脚下,大步朝前跑的人,旁观者的谩骂会被当做吹向他身后的风,而她们这些熟识之人的鄙夷厌恶的眼光,大概也不会影响他的方向分毫。 小婵想着这个画面,眼里有些迷茫,脸上有些麻木。 真要说起来,她其实还是一个没有经历过这些的女孩。 “问题出现在哪里?” 木青回答得很干脆:“问题出在我的身上,但我大概不会想着改变。” “我懂了。”小婵有些意兴阑珊地点了点头。 “你希望我照顾好小姐,原来是这个意思。” “对,我只是希望,在我不能见到她的时候,你或者妙真小姐能够在她身边开导她。” 木青说这话时,看向廊道拐角的阴影,在他的感知里,那里很早之前就有一道身影。 李妙真在木青看过来时,慢悠悠地从阴影里走出来,她难掩鄙夷的看向木青说道:“木青公子原来是一个这样的人。” 木青朝李妙真点点头:“其实在决定让你们送刘叔来朱雀城时,我小姨就警告过我,瞒着才是最愚蠢最没有担当的做法。” 李妙真淡淡地问道:“公子觉得自己这样做,就有担当了吗?” “我虽然来朱雀城有些晚,不知道之前发生了什么事,但还是听懂了,葳蕤现在是在救她的情敌吧?” “呃……” 情敌这个说法,木青还是第一次听到被人提起,他想了想刘葳蕤和慕容静相处时的画面,轻声道:“如果没有我,她们大概会成为好朋友,就算是现在,她们也应该不算情敌。” 李妙真笑着说道:“这个又不是你说了算。但我现在也不想你扯这些,不知道我能去帮葳蕤的忙吗?” 小婵听得眼睛一亮,转头看着木青。 既然已经被李妙真知道了慕容静的存在,木青实在有些找不到拒绝的理由,沉吟片刻道:“刘叔这里还需要妙真小姐。” 李妙真摇头道:“叔叔除了加快赶到朱雀城有些累之外,身体的状况其实还比较稳定,而且我在给他煎的这副药里添了几味宁神的药,他应该会有一个好觉。” 木青又看向小婵。 小婵说道:“我就该照顾好小姐的,结果到的这几天,还没有你见小姐的时间多。” 木青最后只能答应下来:“那好吧,不过……” “你放心,到了那里后,我们会当你不存在的。” “呃……这很好。”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六百七十二章:木青想法 小院门前。 怀风花没想到木青去见一趟刘朝歌会带回两个女孩。 她见两女的相貌都不差,特别是其中一位女子的气质还很空灵出众,下意识拦在门前,斜眼看向木青:“这两位是?” 木青收回看向院内的视线,见怀风花一副严肃表情,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连忙苦笑道:“小姨,她们你虽然没见过,但应该听我说过啊,这一位是李妙真,这一位是小婵。” “哦。”怀风花毫不掩饰地拍拍胸口,朝两女点头笑道:“李小姐还有小婵,你们怎么这个时候来啦?” 怀风花刚才的动作无形中就拉近了和两女之间的关系,小婵恭敬地点头道:“夫人好,我来看看我家小姐。” 李妙真的称呼要正式一些:“前辈,你叫我妙真就好。我除了来看葳蕤之外,也是为叔叔而来,之前收到你们的信后,我就一直盼着和前辈你见面。” 李妙真不提起,怀风花都差点忘了还有刘朝歌这件正事,脸上露出几分真正歉意:“妙真抱歉,我这两天一直没脱开身,本来你们到了我就该来见见你们。” 两女在来的路上对木青都没有好脸色,但面对怀风花时却足够尊敬,李妙真摇头说道:“前辈千万不要这样说,我也知道你很忙,叔叔的病并不是一天两天了,我其实是自己闲不住而已。” 怀风花看了在一旁默不作声的木青一眼,她其实很想知道木青见到刘朝歌的情况,但现在明显不是时候,她沉吟片刻说道:“关于你叔叔的情况,信中说得再多,也不如亲自去看看。我打算找个正式的机会,和我师姐一起去看看他。” 李妙真脸上绽出笑意:“谢谢前辈。” 怀风花笑道:“我们不用说谢。” 小婵直到此时才找到机会开口:“夫人,我现在能见见小姐么?” 怀风花不动声色地扫了木青一眼,见木青轻轻点头,笑着说道:“她现在正在帮助慕容静炼化血气,应该可以抽出时间。” 小婵听到这个依然有些陌生的名字,眼神稍稍有些不自然,轻轻点头,正要开口,就听到院内的开门声,连忙抬头看去。 刘葳蕤听到屋外的动静,主动打开了屋门。 她走出小屋后,先把屋门关上,才快步走到院门口。 刘葳蕤和小婵她们太熟了,点过头就算打过招呼,她视线直接停在了木青脸上,蹙眉问道:“你没跟她俩说清楚么?” 小婵见刘葳蕤板着一张脸,喊了一声小姐就没再吱声。 木青隐约感觉到刘葳蕤的心情不是很好,不过现在出了这种事,心情不好又很正常,特别是对象还是他的时候,所以他很老实地回答道:“应该说清楚了,不过今晚没见到刘叔,妙真小姐说他已经睡下了。” 李妙真看着刘葳蕤,不咸不淡地说道:“睡是睡下了,不过叔叔还一直问我你去哪儿了,你打算好久回?” 刘葳蕤听到刘朝歌的情况,表情微僵,沉吟道:“慕容姐姐炼化得很顺利,以现在的速度,到明晚应该能结束。” “嗯?” 李妙真愣了一瞬,反应过来:“意思是你也要明晚才回,那叔叔问起,我该咋说?” 刘葳蕤瞪了自己这个闺友一眼:“就说我在救人,就算我爹来这里也可以。” “你就不怕……” 李妙真心直口快,不过话才说到一半就感觉气氛不对,环顾身旁,众人都直勾勾地看着她。 她下意识缩了缩头,笑着说道:“木青已经说清楚了,我知道,我懂。” 众人一阵难言的沉默。 气氛逐渐往尴尬的方向发展,怀风花直接看向木青。 木青脸皮微僵,在心里叹了一口气,主动说道:“以后在遇到这种情况,直接骂我就好,但刘叔暂时还不能知道。” 怀风花脸色稍缓:“臭小子知道就好。” 木青看向怀风花身边,他这时候才有机会问道:“小姨,王夫人呢?” 怀风花淡淡地看了他一眼,回道:“哦,王姐姐出城去了。朱雀城现在的情况逐渐明朗,宁初芍药她们明天就可以回来了,” “呃,这怎么就明朗了呢,芍药她们在城外多待几天也不迟。”木青蹙着眉,一脸认真地建议道。 怀风花轻呵一声,看都没再看他一眼,木青明显是怕芍药回来,看到他现在的状况。 但你既然谁都不想放弃了,多遮掩几天又有什么用呢。 刘葳蕤此时看着小婵她们说道:“你们也看到我了,可以回去了。” 李妙真摇头道:“已经是深夜,现在回去跟明早上回去没什么区别,我虽然没你境界高,但精力还不错,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 李妙真说着就主动往院内走,刘葳蕤连忙拦住她,:“你干嘛?” 怀风花见事这种状况,主动把木青拉到一旁。 李妙真在自己好友面前从不掩饰自己的想法,伸头朝院内那间小屋看去,“我想看看慕容小姐的样貌。” “就这?” 刘葳蕤目光微沉,抓着李妙真的手都微微用力。 “这还不够吗?” 李妙真的视线从自己手腕上收回,看着刘葳蕤,并不掩饰心中的惊讶说道:“你似乎不想我给你撑场子呀。” 刘葳蕤眼角一抽搐,松开李妙真的手,“这都什么跟什么,你能好好说话吗?” 李妙真后退两步,一脸惊奇地看着刘葳蕤,隔一会儿又看向院内,最后幽幽说道:“看来跟我们想得不一样啊。” 刘葳蕤直接不去看她,而是看向小婵:“你们想的是啥?” 小婵看了一眼远处都快与夜色相融的怀风花和木青,低声道:“我和妙真小姐以为,小姐你现在应该很难受,但又不得不这么做,心中肯定有些苦闷才对。” 李妙真快速看了一眼院内那间小屋,凑到刘葳蕤面前说道:“我知道,她们想听肯定听得见,但葳蕤,你如果不开心,一定要跟我们说啊,我们永远会和你在一起的。” 小婵听到李妙真这么说,站直身体,用力点头:“嗯!小姐。” 刘葳蕤见身前两女一脸真诚的样子,眸光轻动,沉默一会儿后笑着说道:“小婵,妙真,谢谢你们。我现在的心情是有些复杂,但绝对谈不上难受,更可能苦闷。” “慕容姐姐是一个我很钦佩的女人,我和她的关系很好的。” 李妙真张大嘴巴,她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刘葳蕤拉着朝小院内走去,等到反应过来时,离那间小屋已经不远。 这时倒是李妙真有些不自在起来:“葳蕤,葳蕤,我说既然慕容小姐还在治疗中,我就不去打扰了吧……” “嗯?”刘葳蕤偏头看着她问道:“你不是想见见慕容姐姐么?现在的炼化其实很稳定,没事的。” 小婵也跟在两女身后,不知道为啥,明明最该考虑如何面对慕容静的人是刘葳蕤,结果开始有些紧张的反倒成了她和李妙真。 门打开后,跟在刘葳蕤身后的李妙真第一时间就看向盘膝坐在蒲团上的那道身影。 看着慕容静那张绝色的脸,李妙真心中暗道果然。 虽然不是什么好事,但李妙真却也相信,在已经和刘葳蕤确定关系后,还能让木青青睐的女人,样貌绝不会比刘葳蕤差太多。 如果真要抛开亲疏,客观地评论,慕容静的美甚至不比刘葳蕤差。 盘膝安静坐在那儿的她,明明脸上额头还沾着细汗,却因为轮廓分明的五官,和隐藏在眉眼中的平静,而独生出了一种清爽飒然的气质。 这或许是独属于她慕容静的美。 慕容静在刘葳蕤推开门时,便睁开了眼,和李妙真目光相接后,轻声道:“妙真你好。” 李妙真目光微动,抿嘴一笑:“慕容姐姐你好。” 慕容静直接喊出了她的名字,其实是一件细究起来挺有意思的事情。 因为慕容静就算听到了屋外的动静,也同样可以先问问刘葳蕤她是谁,甚至本该如此,而慕容静省略了这一步,似乎把她在偷听暴露了出来,却在李妙真面前显得更加真实。 如果暂时忘掉那个叫木青的家伙,慕容静给李妙真的第一印象其实是很不错的。 李妙真感受着屋内澎湃的血气涟漪,突然想起眼前的慕容静其实是一个货真价实的脱凡高手。 而慕容静能对她这么客气,大概也不是木青的原因。 李妙真转头看向身边,却看了个空,等看到好友走到慕容静背后,从容地坐下,开始帮助慕容静炼化血气后,李妙开始真地相信对方刚才在院门口说的话。 她和慕容静的关系看起来确实不错,似乎还挺融洽。 李妙真这样想着,就不得不感叹木青那家伙真是走了大运。 屋内的气氛有些安静,但却没有多少让人不适的尴尬,李妙真有些好奇刘葳蕤的手段,干脆靠在一旁认真地看了起来,倒是小婵此时站在门口,见进入状态的刘葳蕤和慕容静,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小婵,把门关上吧。” “哦,好。” 小婵连忙去关门,等把门关上才反应过来说话的不是自家小姐。 她看过去时,慕容静正看着她,朝她点头笑道:“我和葳蕤聊了不少以前的事,其实已经认识你们了。” 小婵听到慕容静这样说,下意识地放松许多,笑道:“我和小姐一起长大,要说一些记忆比较深刻的事,比如说最后一次跟着商队……” 小婵话音一顿,李妙真转过头好奇问道:“怎么不说了?” “呃……”小婵脸色实在有些尴尬,现在屋内的气氛就挺不错的,她聊那件事找话题不好,偏偏要选这件…… 哪曾想是慕容静替小婵补充道:“最后一次跟着商队,你们遭遇了山贼,甚至还牵涉到小人暗算,对吗?” 慕容静看着小婵,笑着说道:“这件事确实精彩。” 这下就连李妙真也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刘葳蕤不就是在这一次认识了木青吗? 慕容静连这个也知道,嗯不对,是刘葳蕤连这个也跟慕容静聊。 看来两人之间的关系要比她以为的还要好上一些。 刘葳蕤此时睁开眼睛,眼里露出几丝恍惚的神色,一会儿才说道:“似乎跟他联系在一起的事情,都比较让人深刻呀……” 慕容静轻轻附和:“嗯。我跟他认识那一次,一上来就和他打了一架。” “哦?” 慕容静的话,完全吸引了屋内众人的注意,虽然大家都知道那个“他”是哪个讨人厌的家伙,但她们此刻似乎都成了最好的听众,没有人说出“他”的名字。 院门外,木青蹙着眉问道:“她们怎么还不出来,不会出什么事吧?” 他说着就像走进小院,却被怀风花直接拦住了,“你去打扰她们就不会出事。” 木青有些无奈:“小姨,我终归要和她们见面的,现在这样做,不过是自欺欺人的。” “傻小子。” 怀风花直接把木青拉到远处去,她一脸失望地看着木青说道:“亏你还想要同时拥有她们,你自己说说现在这个样子像话吗?” “嗯?”木青一脸认真地看着怀风花,问道:“我想要让她们看到我的决心,也想让她们有信心,不应该让她们知道吗?” 怀风花恨铁不成钢地问道:“怎么让她们知道,无时无刻地出现在她们面前?” 木青沉默了好一会儿,幽幽道:“也许过不了多久,我就见不到她们了。” 怀风花表情一僵,渐渐明白了木青话里的意思,问道:“葳蕤这里我可以理解,为什么慕容静这里你也见不到,你和她闹僵了?还是……” “不,都不是,小姨你不用担心。”木青看着隐在夜色中的小院,脸上是前所未有的坚定表情,“等朱雀城恢复正常后,我就要离开一段时间。” 一阵长久的沉默过后,怀风花抬起头问道:“你想好了?” 她没有去问木青理由,因为光她知道的事情,木青就可以有拥有太多太多的理由。 她的声音里只有不再掩饰的担心。 在这世界上,木青是跟她血缘最亲近的人。 王叶青其实已经提醒过她不少次,木青这样的人,待在平和的环境里绝不可能真正地成长起来,只有放他到风雨里闯荡一番,才能真正地成就自己。 但,那会有很大的危险的。 木青看着怀风花眼里浓浓的担心,心里只觉得温暖,重重点头道:“我已经想好了。” 他得在三年之内替慕容静寻一道契合的混沌之气,得去北边的古战场找到叶韵,而最关键的是,他得更加快速地增强自己的实力。 木青明白,想要和刘葳蕤在一起,任何承诺和保证,都远不如拥有直面林琅天的实力。 而在能够达到林琅天那般强大的这一点上,木青确实拥有强大的信心。 而且木青这几天也时常在反省一个很严肃的问题,那就是孟章曾不止一次说过,他这样气运非常的人,早已经浸染了因果之线,即使他依旧老老实实待在朱雀城,恐怕依旧有数不尽的麻烦主动跑来找他。 与其这样,他还不如主动离开这里,让留在朱雀城的大家能够拥有一个安静和平的环境。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六百七十三章:彼此约定 天色还未大亮,小院门外就站了一堆人。 怀风花和李妙真她们站在一块,看着木青说道:“我打算先跟妙真她们一起去看看刘家主的情况,你记得去接芍药她们。” 木青点点头,看向怀风花空荡荡的身边,问道:“小姨不是联系了怀草诗师叔吗?不等她了?” 怀风花是个做事利落的女人,既然是答应了李妙真的事情,就不会食言,木青记得昨晚和他分开后,刘葳蕤好像出去了一阵。 莫非是哪里出了问题? 怀风花目光微动,神色稍稍有些僵硬,道:“我昨晚见到她时,慕容星也在场,所以没有多说。” 木青眉头一皱,怀风花在见到怀草诗时肯定是深夜了,怀草诗还和慕容星在一起,难道这位师叔…… 李妙真感觉到气氛似乎有些奇怪,沉默一会儿,才迟疑道:“那位前辈如果有急事处理,叔叔这里可以等的,完全不用这么急。” 小婵也在一旁说道:“是的,老爷的病已经有很久了,其实也不着急这一两天。” 怀风花看向两女,脸上露出放心的表情,轻声道:“你们不用担心,我师姐已经答应了我,会过来的。而且,你们可能不知道,心中提到的那种心魂丹,其实就是她炼制出来的,论炼丹用药的经验,师姐还在我之上。” 李妙真松了口气,看了一眼小院内,轻声笑道:“这几年我对叔叔的病情了解不少,他最大的问题其实还不是身体上累积的旧疾,而是他自己意志消沉,心存死志。但也许是葳蕤的变化影响了他,这一路上我能明显感觉到叔叔的心态有了很大的变化。” “我相信有两位前辈的帮忙,再加上叔叔的配合,绝对会是一个好结果。” 怀风花笑着点点头,但不知想起了什么,目光微沉,瞥了木青一眼。 木青没有读心术,不知道怀风花的想法,还在一旁附和道:“术业专攻,我相信刘叔一定能尽快好转的。” 木青说完这话,见面前三女都是一脸莫名地盯着自己,连忙摸了摸自己的脸,惊疑道:“怎么了?” 李妙真此时倒是大大方方地说了出来:“你难道不知道,叔叔情况好转意味着什么吗?等到叔叔的顽疾被彻底根治之日,我们大概也快离开这里了。到时候……” 她回她的锦官城,而刘葳蕤大概率会被带回西山境,等待木青和刘葳蕤两人的也许会是一段长久的分别。 李妙真知道小院屋内的刘葳蕤能够听到门口的谈话,于是话音一转,看着木青认真说道:“但我也不可能故意拖延时间的,叔叔的病情都快成为我的一块心病了,如果能够早点治好,我是绝不会浪费一点时间的。” 怀风花面色有些复杂,她现在连刘朝歌的人都没有看到,怎么可能知道刘葳蕤待在朱雀城的时间是长是短? 气氛看起来将会往沉默凝重的方向而去,但木青却突然轻笑出了声:“呵呵,难道不应该这样吗?。” 木青转头看向院内,“刘叔的病都快成为妙真小姐的心病了,但至从知道刘叔的病情后,这就是一直是葳蕤的心病。对于我们大家来说,祛除一块心病都是值得高兴的事情,不用考虑太多。” 李妙真皱眉:“可是……” 木青说道:“这不该成为我们的心里负担。” 在面对林琅天给出的选择时,木青就明白了这世上绝大部分的选择都不能两全。 但他也明白了一个道理,那就是时间和成长可以改变很多东西。 在此刻看起来非此即彼的两个选择,也许在以后就能够顺其自然地达成契合,不再成为他必须做的选择,而是一个阶段一个阶段去达成的目标。 木青心里想了很多,但他看着小屋那扇半开还流出微光的窗户,只是轻声呐呐道:“与其现在纠结于短暂的分离,不如努力地为以后的再见而成长,两情若是长久时,又且在朝朝暮暮?” 怀风花静静地看着木青,看着他夹着一丝丝神伤的坚定表情,于心里轻叹一声,一个男孩变成男人,不止是生理上的成熟,更是心里观念的形成。 这一刻,怀风花眼中的木青才终于长大了。 “两情若是长久时,又且在朝朝暮暮……” 李妙真眯起眼睛,轻声重复,一时陷入了沉默。 可能跟小婵或者说刘葳蕤以为的不一样,李妙真成长的环境里,像锦官城李家依旧算是俗世势力,她没有像刘朝歌那种深情而专一的爹,虽然对木青的花心行为感到深深的不耻,但跟却没有那种强烈的排斥感或者说陌生感。 毕竟,她家里面除了作为正统夫人的娘亲外,也还有几个姨娘的。 所以,在男女感情这方面,李妙真跟关注的点其实在对方有没有真心相待之上。 沉默了一会儿,李妙真看着木青轻叹道:“我大概知道你的想法了。如果你真能够成长到那种地步,不,如果你成长到那种地步后,还能记起你今天说的这话,你在我心中的不耻印象都会好上那么一些。” 木青轻轻摇头,他说这话本就是说给屋内的两个女人听的,自然不是那么在乎在李妙真这里的形象会不会好转。 怀风花抬头看了一眼天色,轻声道:“天快亮了,我们走吧。” 木青迟疑了一瞬,怀风花看着他说道:“你放心,慕容云从昨晚到现在一直在外面守着呢,我们暂时离开这里,不会出问题。” 木青点点头:“嗯。” 其实他看见小婵和李妙真两人平静的表情,就马上明白过来自己这种担心多余的。 现在整座朱雀城,够资格知道那一战结果的人,谁不知道刘葳蕤的真正身份?就算没有慕容云,也没人赶来这里犯事。 更何况,那不知道在哪里的林琅天说不定正站在某个地方,平静地注视这边。 木青心中冒起这个想法,便转头看向四周渐渐清晰起来的天色,心里稍稍凝重了一些。 在这座城里,致命的危险已经远去,但那种压力却越来越清晰,如影随形,仿佛没呼吸一次,便是在浪费时间,心中的压力也就增加了一丝。 一只手落在木青后背上,带来了几分温暖舒适的气息,木青收拾好情绪,看着面前眼含关切的怀风花,笑道:“小姨,你去就先过去吧,如果一切顺利,等把芍药她们安顿好后,我就过来找你们。” 怀风花蹙眉道:“你把芍药她们安顿好,不用过来,在这里陪着她们就好。” 万花谷那些人不会被带来这边,等她们离开后,这边除了在外面的慕容云之外,就剩下了慕容静和刘葳蕤,木青可以在这里好好陪陪她们。 而且,怀风花其实知道,刘朝歌所在的地方,会在无形中带给木青更多的压力,说不定会直接遇见林琅天。 有时候,一些事情是讲究张弛有度的,在怀风花眼里,现在木青的状态,还不是再次面对林琅天的时候。 …… 众人以小院门口为中心,向不同的方向而去,只剩下一座再次沉静下去的小院。 小屋内,慕容静主动放慢了对巫族精血的炼化,睁开眼睛。 她看着前方,目光有些涣散,似乎正在出神。 刘葳蕤收回手,默默调息。 良久之后,慕容静轻声说道:“昨晚她们都在,我有一个问题一直没有时间问。” 刘葳蕤偏头看着打开的窗户,天光似乎又比刚才亮了一些,“姐姐,想问些什么?” 慕容静眯起眼睛,缓缓说道:“妙真说你爹的病情好转之后,离你们离开的日子就不远了,我就突然想到了这个问题,林前辈……你外公绕了这么大一圈,到底想要做什么?” “或者干脆一点,葳蕤,你是不是已经答应了他什么?” 林琅天一开始就对于她的情况有所预料,所以才会有这抽干古慈全身的巫族精血。 但林琅天却不直接给她,慕容静相信,想林琅天这种作为十大家家主的存在,不会去做莫名其妙没有动机的事情。 所以,很简单的,木青没有去做的选择,刘葳蕤做了。 刘葳蕤抿着嘴,想起林琅天那晚说的那些话,平静地回答道:“我没有答应外公什么。我是他的外孙女,他并没有提出什么不合理的要求。” 慕容静沉默了更长时间,幽幽道:“葳蕤,你肯定看出来了,我从一开始不想欠你们太多的人情。” 刘葳蕤轻笑道:“姐姐是不想欠我的人情才对吧?” 慕容静这一次没有多少迟疑,认真点头:“是的。我在之前是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你,所以不想欠你的人情。” 刘葳蕤目光微动:“现在不同了吗?” 慕容静轻叹一声,回道:“我不希望你因为救我,而答应了你不喜欢的要求。” 刘葳蕤张了张嘴,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林琅天当时是提了要求的,她不想答应,所以林琅天最后就没再提要求,就结果而论,她得到现在这瓶巫族精血,也没有答应林琅天的要求。 但这就是结束吗? 如果确立继承人的事已经迫在眉睫,如果林家那些人视她为眼中钉,她到时候又能有多少选择。 如果她退缩了,是不是会有越来越多人找到林琅天想要结亲,如果她拒绝了,那些人是不是会开始调查她在锦官城朱雀城发生的一切,从而找到木青这里来? 慕容静见刘葳蕤沉默,便当她是默然,语气低沉起来:“你外公很看重你,我甚至能够猜到,他希望你能在林家承担起一些更重要的角色。我不知道你会有几分自愿,却很清楚地看到了,当你走上这条路时,你和木青在一起的路会很漫长。” 刘葳蕤听着慕容静声音里由衷的担心,心中温暖的同时,也有一丝怪异:“姐姐,你是在担心我和木青走不到一起么?” 慕容静沉默了片刻,轻声回应道:“嗯。” 刘葳蕤绽放出一个灿烂的笑容,说道:“姐姐似乎一直想成全我和他。” 慕容静说道:“我早已经没有成全这种幼稚的想法啦,只是觉得如果你最后没有跟他在一起,我就算在三年后活了下来,还在他身边,也一定不会开心。” 刘葳蕤听到慕容静吐露真心,语气柔柔地说道:“姐姐确实猜到了一些事情,但其实没有朱雀城这些事情,我也不得不面临林家的那些问题。所以你不需要把两件事绑在一起。” 慕容静说道:“你可以这么做,我却不能不这样想,总之,如果三年后侥幸得活,而你却没来找我,我就一定会来找你的。” 刘葳蕤扬起脸,微眯起的眼睛里露出几丝思索:“三年,其实是很长的一段时间啊……” 她还记得初见木青是二月末三月初,距今时不过半年,木青就从当时的灵生三品成了现在的超凡初期。 虽然这跟她三个月就从一个普通人成为超凡巅峰还有很大的差别,但若是能够一直保持这个速度,木青的修为或许在三年后会有很大的变化。 就算到时候依旧没有直面林琅天的实力,但想来,她们也会有见面的机会了吧。 刘葳蕤这样一想,眼神都明亮坚定了一些,认真说道:“好,姐姐,我们就以三年为期,我相信到时候我们肯定能够再见面的。” 慕容静眯起眼睛,抿成一线的嘴唇微微上翘,露出一丝苦涩的笑容:“嗯,一言为定。” 她其实真正想说的是,三年后如果她不在了,希望她能和木青好好地在一起,但话到嘴边,却又总是不经带着几分对美好远景的向往。 但一道代表着长生机会的混沌之气是那么好找到的吗? 三年时间,就算是对于俗世中的普通人,其实也如屋檐下垂落的雨水,看似点滴地在坠落在流逝,其实也就是恍惚里一晃就过的时间。 而对于修行界的修士来说,三年时间,修为不得寸进更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慕容静不会忘记,在没有得到混沌之气之前,她就算觅得了突破的契机,也不能突破,到时候,就算她在找到了续命的办法,也终究不过还是一个脱凡初期。 而刘葳蕤和木青呢? 她和她们之间的差距或许会被拉开得很大吧,毕竟他们都不是寻常人。 所以,慕容静最后还是开口了:“这世上不确定的事情实在太多,但既然已经确定了相爱,就请一定不要随便放弃,我如是,葳蕤你也一样。如果,我是说如果,三年之后没有了我,你也一定要记得今天我说的话,带着我的这份愿望和他好好在一起。” …… “好。” 刘葳蕤沉默很久,轻声说道。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六百七十四章:城中情况 天色越来越亮,经历过种种灾难的朱雀城再一次从黎明破晓中苏醒过来。 木青离开小院后,没有急着提升速度,而是将大脑放空,独自走在清晨无人的大街上。 正如怀风花所担心的那样,那个不知道身在何处的林琅天给了他很大的压力,但这却不是压力的全部,因为每当他真正有空暇的时间时,他就会想起,他在这座城里有了一个新的身份。 他是这座城的城主。 这是他在之前就曾设想过的一个身份,却是他全然没有设想过的局面。 他没有料到白豪会“死而复生”,没料到白豪的意识会滋生出一头真正的魔物,更没有料到古家的人会紧跟着就传进已成废墟战场之中。 意外太多,就算现在已经没有人质疑他的城主身份,但相比起已经失去的,和即将承担的,这个身份并不能给木青带来丝毫满足。 但人总是会在不经意间成长起来的,木青原以为自己是个孤儿,在这世上的牵挂会很少,但这才短短几个月,他心中的牵挂就多了许多。 当让,木青并没有觉得这些牵挂是累赘,正是因为心中有了这些牵挂,他才明白了自己的责任所在,更是明白以后的目标。 城东的区域一直都是那些生活还算富足的人待的地方,经历了几次动-乱之后,那些高门大户的大门紧闭,连带着以往会在这个时候在街道上流动的早食摊也没见了踪影。 若不是那些宅院深处有陆续点亮灯火,木青还以为这一片区域的人都逃离了这里。 木青逐渐靠近城南,这才听到了一些人声,也重新感受到了一些久违的生活气息。 南门的城门此时已经打开了,木青远远地就看到了进城大道上的人流,以及在人流两边狭长地带搭建起的各种摊子。 这些摊子,有冒着白汽的早食摊,有占据最多位置的车行,还有早就立起牌子的牙行。 每当有人是拖家带口大包小包地进城时,就有眼尖的车夫挤开人流,上去帮忙,结果一般是连人带东西带到自己的板车上。 这板车跟木青当坐过的马车完全不同,就是一条搭在车架上的长条木板,那些车夫就靠着一股子力气拉动了板车上的人和物。 木青能看到车夫那用力起鼓起的手臂,也能能看到那些坐在板车上的人,这些人大多一脸疲惫,却仍带着警惕和怯缩的目光打量着身周的一切。 木青看得有些出神,一道声音在他身旁悠悠响起:“已经过去整整两天了,还愿意在朱雀城生活的人会陆续地回来。” 穿着一身常服的邢飞站到了木青身边,看着城门处的景象,神色感慨道:“人才是朱雀城的真正根基所。,所以当看这些人还愿意回来时,我是很高兴的。至少他们选择了相信我们。” 木青微微动容,点头道:“朱雀城能发展到之前的规模,人口确实是最重要的原因之一。” 邢飞侧目问道:“看来在你心中已经有了其它同样重要的原因?” 木青回答道:“人口数量,会给这座城带来活力,但活力越高往往也意味着其中不可控的事情便多,所以,朱雀城能有之前的规模,一只真正强大的军队会是不可缺少的部分。” 邢飞眼神微微发亮,转头看向前方。 在城门口,是人流最拥挤的地方,但亲卫军的士兵秩序依旧将秩序维持了下来,邢飞平静道:“在俗世,百姓普遍认为披甲执剑的军队是很有力量的存在,却不知道这种力量在面对强大的压力时,或许也会反过来奔溃成混乱危险的存在。” “好在亲卫军的士兵知道军人的自责所在,不至于让最基础的秩序也失陷。” 木青这时才转头看了邢飞一眼,他从邢飞话里听出了一些情况不那么好的地方,沉声道:“是城防军出问题了吗?” 邢飞点点头:“虽然你已经将朱雀城所有的军队都交给我来管理,但城防军内部的问题存在已久,又接连经历这几次事件,所以到目前为止,在之前几乎没有多少伤亡的城防军,也只有不到四万的军队回归到正常的编织中来。” 木青突然意识到,他这两天将全部精力放在自己的私事上来,是给邢飞抛去了怎样一个烂摊子。 邢飞见木青露出自责的表情,摇头道:“你完全不用这样,在我眼里,这座城里就属你的功劳最大,一些人人没看见,一些人是装作没看见,而城防军中的一些蛀虫,就算没有最近的这些事,迟早也回来闹出乱子来。” 木青轻叹一声:“剩下的还有将近六万人,这些人的去向是哪里?” “有近一万人是被打乱编制后,就再没有回到军队,而剩下的这些人被一个副统领领着。” 邢飞回答时,声音里不自觉地就流露出几分不耻,“朱雀内城遭受了毁灭性的打击,但朱雀外城除了一些人祸造成的破坏外,并没有太大的损坏,等到一些有心人发现这个结果后,那个副统领就成了他们眼里的香饽饽,大概还需要很长一段时间才能认清现实。” 木青本就没在军队中待过,所以他并不会胡乱给出什么意见,而是认真向邢飞问道:“他们想要的是什么?” 邢飞没有含糊:“他们不愿承认你的城主身份。” 木青轻声道:“这个我倒没有什么意外,除此之外呢?” 木青见邢飞脸上的表情,突然反应过来:“他们也不愿意承认你的身份?” “大哥在这群狗贼眼里成了叛徒!” 一道声音插了进来,木青和邢飞抬头看去,是燕清领着一只精锐的小队从城门那边过来。 燕清站定后,朝木青认真致意后才说道:“城主可能不清楚,现在他们骂得最恨的就是我们亲卫军和隐谷勾结,杀死了白豪。” 木青朝燕清点点头,轻笑道:“其实要说起来,倒也是这么回事。” 一旁的邢飞也跟着笑道:“我之前让内城的那些人撤离,得罪了不少人,那时候听到他们骂我,心里还有些不是滋味,只能安慰自己只要是在做对的事情就好,至于现在这些人,说实话,他们算个屁。” 燕清本来愤怒的表情也缓和了不少,但还是有些气不过,看向木青道:“城主,虽然现在亲卫军可战之人刚刚五千,但只要你一声令下,我带队一个冲锋,就能把四万城防军击溃。” 木青微眯着眼,看着眼前的邢飞,问道:“你应该知道我不怎么懂军事才对,而且我猜你之前肯定向邢大哥提过同样的想法,不过被他拒绝了,我自然是支持他的看法的。” 燕清脸上有些不自在,取下头盔,歉意地朝木青点点头:“我还是称呼你木青公子吧。” 邢飞眼神微肃,但看着燕清脸上的萧瑟表情,最终还是忍着没有开口。 燕清侧身看向城墙,幽幽说道:“大哥确实不同意我的想法,因为他说朱雀城已经死了很多人,近段时间都不能发生更激烈的冲突。” 木青轻轻点头。 燕清目光跳动得剧烈几分:“我也带兵很多年,自然知道大哥的决策是最符合现实情况的,但凭什么啊?” “凭什么该死的人不死,不死的人却死了呢?” “亏他们也有脸皮说自己是军人,在我们亲卫军逆着人流而上时,他们在干吗?” “他们在逃命!他们甚至在乱象频繁时,欺负我们亲卫军弟兄千辛万苦送到背后的家人!” “而等到一切结束后,这些脑满肠肥的狗东西又勾搭上了那些墙头草的商人,甚至肆意地抹黑我们亲卫军。” 燕清几乎是一口气就说了出来,但全程声音都不尖锐,反而很平静。 他眯起眼睛,胸口起伏,等到心中郁结稍稍消散一些,才转头看向木青:“你说,这些人该不该杀?” “燕清!”邢飞直到此时才沉声道:“你陷入偏执了!” 燕清挑起一双有些泛红的双眼,直视着邢飞吼道:“大哥,我没有被情绪影响思考,你难道不知道,那些人干了多少该死的事?” 邢飞一双眼睛平静地看着眼前的兄弟,等到燕清有些不自在微微转头,才轻叹道:“你知道你现在的问题出在哪里吗?” 燕清不语。 木青在一旁大概猜到了一些,主动开口打破僵局:“燕清有些着急,这跟我前两天的心态差不多一样,看到了问题,就想要马上解决问题。” “我想邢大哥也不是不找那些人算账,只是时间或者证据还不充分。” 邢飞朝木青点点头,认可道:“对!我之前说过,朱雀城现在最需要的就是一段平稳的过渡期,所以不能发生激烈的冲突,但若是深究,其实就是一个很简单的问题,我们现在最需要的就是一个稳定的秩序。” “燕清你自己想想,我们亲卫军牺牲这么多为的是什么?结果你现在告诉我,因为还不充足的一些证据,甚至就是口头上的言语,你就要带队去冲杀四万多人的军队,是一件理智的事情吗?” “如果你真这样做了,那我们之前所付出的努力才真是白白浪费了!” 燕清表情不再如之前那般僵硬,“大哥……” 邢飞一挥手:“我不需要听你的道歉,其实也不觉得你的想打就错了,但你也应该知道,这世上巨大多数事情都是简单靠对与错来区分,我需要的是一个冷静下来的你。” 燕清长叹一口气,苦涩道:“可我们就仍由那些人污蔑,任由弟兄们的家人遭到伤害,而不管吗?” “我说了不管吗?”邢飞恨铁不铁钢地说道:“才说了叫你冷静。那些骂着我们污蔑着我们的人,不过是那群人故意抛出来还不自知的棋子,就算抓了杀了也意义不大。” 木青眼神微沉,思索着说道:“真要彻底杜绝这种声音,就得找到支持城防军的是那些家族和势力,这些人也正是不认同我身份的人。” 燕清说道:“这还不好办,你们不是已经有过一次谈判吗,那先排除上次参加过谈判的那些家族,应该能缩小很大的范围吧?” 邢飞看向木青,说道:“燕清说的确实是一个方向,之前参加的家族虽然占了朱雀城主流势力的大部分,但还是有几家一直没有表态,处在观望中。” “另外,就算已经派代表参加了谈判的家族也不一定可靠。” 燕清顺着邢飞的思路说道:“这个我知道,这些家族最龌龊的地方就在于,墙头草的本质会让他们准备有两个继承人。其中一个支持我们,另一个,也许还在等着白帝城那边有没有惊喜。” 燕清提到白帝城,一脸求证地看着木青:“木青公子,这两天一直没能见到你,我听说让古家那些人灰溜溜离开的是西山境的高手?” 木青看了看燕清,又看了看同样眼神中带着一丝丝征询的邢飞,认真点了点头。 “呼——” 燕清长出一口气,“那就没问题了。” 木青脸上有些歉意:“抱歉,我以为你们已经知道了。” 邢飞点头道:“我确实从王夫人那里听到了一些消息,本来想找你求证,但没找到你,转过头去找隐谷那些人,也没能找到。” 木青有些尴尬,这两天,大家好像都在找慕容静。 从某种程度上来讲,邢飞和燕清的稳定,就代表着亲卫军的稳定,而亲卫军的稳定就代表着整座朱雀城的稳定。 木青仔细回想了一下和林琅天见面的过程,确定对方并没有说不能暴露他存在的意思,于是说道:“古家的人很强,最后是林家家主,那位林前辈出手相助。” “我想,古家那些离开朱雀城的人,应该会把这个信息带给白帝。” 邢飞神色肃穆许多,眼神发亮道:“真是那样的存在吗?即使亲耳听到你说起,依旧觉得有些不真实。” 邢飞看着木青的眼神,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好奇,要知道木青其实也姓林的,或许这就是木青当初在听到古家会来人时,也这么淡定的原因。 燕清没有邢飞那么谨慎,想到了便直接问了出来:“木青公子,那位林前辈跟你什么关系啊,他的实力应该很强吧?” 木青目光微动,从邢飞他们对当日那件事的了解程度,木青就明白,他身边的知道内情的人们都在有意无意地替他保守着一些秘密,毕竟那些秘密说出来确实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 木青沉吟片刻,认真说道:“我不想说假话骗你们。我可以告诉你们的是,我暂时和这位林前辈攀不上什么关系,至于他的实力……我也同样不清楚,但应该是我目前见到的人中最强的存在。” 木青想到林琅天,似乎便又感受到了身周那无所不在的压力,苦笑道:“不过你们可以放心,我相信白帝知道这件事后,应该不会再派人来想要改变一些什么。” 邢飞知道适可而止的道理,直到此时也终于露出一丝彻底轻松的笑意:“听你这么说,那么接下来的事情就好办多了。”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六百七十五章:众人相见 天色已经完全亮了起来,城门口的人流也越来越多,嘈杂混乱的人声交织在一起,给那些艰难维持秩序的亲卫军士兵们带了很大的压力。 突然,有人开始朝木青他们这边挥舞着怎么令旗,木青因为面朝着城门那边最先发现这个情况,说道:“城门口好像出事了。” 燕清转身看去,而在木青身边的邢飞,却眼神发亮,大步朝城门走去。 木青见此情形,也连忙跟上,反倒把燕清落在了身后。 “这是亲卫军中遇到最紧急情况的旗语。” 邢飞对跟上来的木青解释道,在两人身后的燕清却笑出了声:“哎,大哥,别这么紧张,我知道嫂子她们今天会回城,所以提前交待了一下。” 木青心中稍定,对两人说道:“我先到城外去接她们。” 再如何高大坚固的城墙,也终究抵挡不住所有人,更何况在这还是存在超凡力量的世界。 木青没有费什么力气,就跨过了那道让人流拥挤的城门。 燕清说的话不假,木青已经在最人流最末端的那只车队里,看到了许多熟悉的面孔。 在车队旁边,甚至还有一只人数约为百人的骑兵队,一直护卫在两侧。 不过或许是那些骑兵队太过突兀的原因,当他们出现在进城的道路上时,那些还没有进城的百姓出现了不小的慌乱。 城门外也有亲卫军的士兵,见这些人出现慌乱,便主动上前解释那些骑兵是自己人,但依旧有些人处在惊慌之中。 在队伍后方的骑兵队中似乎有人发现了这个状况,整支队伍包括马车队伍都主动让到了一旁,停在了原地。 木青看到有骑兵单骑而来,在心里感叹这些亲卫军的军纪和素质,倒也没有去干扰他们的行动,直接飞了过去,落在一辆马车旁的空地上。 “谁?” “是我。” 被箭矢锁定的木青连忙释放气息,朝等对方说道:“这段时间辛苦恨荷姐了。” 在马车前方的谢恨荷松了口气,朝木青点了点头,随后饶有兴趣地打量了木青一眼,似乎想要问什么,但最后只是说道:“夫人没有说你会来接我们。” 木青心里有些尴尬,他昨晚若是不问王叶青到哪儿去了,甚至都不知道大家会在今天回城。 他这几天似乎疏忽了很多事情。 “木青这两天事情太多,我就没有跟他说这件事。” 王叶青的声音出现在木青身后,木青转过身,王叶青正好从马背上下来。 木青朝王叶青和她身后的众人点点头,目光里流露出一丝真诚的歉意:“我这几天状态不好,还以为大家要等朱雀城再稳定些才回来。” 王叶青看着木青笑道:“古家的人都灰溜溜地跑了,就目前来说,朱雀城看起来有很多不和谐的地方,但其实已经不存在什么致命危险了。” 受伤后有段时间没见的陈浊就跟在王叶青身后,一场重伤下来,他那臃肿庞大的身躯似乎都缩小了一圈,但在王叶青身后依旧很显眼。 木青看向他问道:“陈掌柜,伤势恢复得怎么样了?” 陈浊脸上绽放出由衷地笑意,似乎是想起什么有意思的事,上下打量着木青,回道:“有怀谷主她们配的药,还有大家特别是王夫人的悉心照料,我现在好多了,上战场打架可能差点意思,但和城里面那些老东西扯皮可有的是精力。” 木青见着陈浊脸上一副迫不及待的表情,说道:“这件事不急,和城里面那些人交涉,可以等你伤势好了在说。” 陈浊摇摇头,转过身看向城门口方向,手指随意点了几处位置,在那些地方,似乎都有明显跟进城百姓不一样打扮的存在,“你看,我可以等,这些人也不愿意等了,说不定我们前脚刚进城门,有心人后脚就离开自己家门,到时候说不定还比我们先到休息的地方。” 木青眉头一皱,他刚才都没发现这些人的存在,“是走漏了什么消息么?” “不。”邢飞还有燕清他们也终于来到了这里,燕清说道:“至从昨日起,城门口附近一直有不少眼线了,他们可能一直就等着陈掌柜。” 陈浊朝邢飞他们点点头,说道:“我也已经在王夫人那里听说了一些关于亲卫军的情况,你们放心,那样的声音今天就会消失。” 邢飞见陈浊浮肿的胖脸都还带着几丝病态的苍白,说道:“这件事用不着这么急,陈掌柜先把伤养好再说。” “不不不。”陈浊一脸痛惜说道:“这都浪费两三天了,不能再浪费时间了。要知道我们可是这场大战的最后胜利者,那些短视愚蠢的家伙,我是一天也不想看到他们再蹦跶,现在看起来乱,但却是我们建立起秩序的最后时候。” “不然等他们回过味来,他们就会龟缩起来,再想要把这些恶心的家伙找出来可就没那么容易了。” 王叶青瞥了陈浊一眼,冷淡道:“现在都还没进城,你给我到一边去。” 陈浊正说起几分兴致,准备拉着邢飞确定一下最可能的怀疑对象,一听王叶青发话,立刻老老实实地闭上了嘴巴,甚至还主动退到了队伍后方。 木青见陈浊这么配合,实在有些惊讶,王叶青却没有再理会陈浊,看着他问道:“慕容静的情况如何?” 木青眉头轻蹙,回答道:“可能还要等到明天,才知道最确定的情况。” 直到这个时候,王叶青身后的其它人才来得及说话,张安平穿着一身甲衣,对众人说道:“既然骑兵队让百姓产生了恐慌,不如让他们回归亲卫军序列,我们分批次进城。” 木青扫了一眼在场的众人,宁初芍药她们或许都在马车里,但就现在在此地的这股实力,那一队骑兵的作用确实已经不大。 邢飞点点头:“由我领着骑兵队回城,那……” 邢飞的视线在车队中搜寻,一道声音在另外一辆马车上传过来:“刑统领,却春小姐在这里。” 是宁初,原来她一直在那辆马车上保护着却春的安全。 邢飞一直有些严肃的表情都缓和许多,看向在场众人,道:“那我们就先走一步,等大家各自安顿好在联系。” 邢飞大概是大久没见到却春,在接到却春后,归心似箭,很快就离开这里,进了城去。 木青的视线顺着他们的背影消失在城门的阴影处,突然发现现场的气氛有些怪异。 王叶青走到了队伍后方,似乎在确定有没有什么人数上的遗漏,而剩下的这些人就站在他的身旁,却都没有出声,只是一脸意味深长地看着他。 “师姐?” 木青看着拎着剑的宁初,甚至产生了一种对方随时会拔剑的错觉。 宁初将手从剑柄上挪开,平静问道:“听说城里面新来了一位刘小姐?” 木青脸色稍有些不自在,但面对身边这些亲近之人,他并不打算隐瞒:“是,师姐应该有印象才对,她就是锦官城刘家的大小姐。” 宁初点头道:“我确实听月杉姐说起过她,但并不知道她跟你的关系。” 木青目光微动,发现了一直以来的误区,他一直觉得只要怀风花知道,那么宁初不说完全知道,但也是清楚内幕的人。 但现在看来,怀风花作为长辈,很认真地替保守着一些秘密。 木青轻叹一声:“那师姐现在应该知道了吧。” 宁初眯起眼睛,眼神有些复杂:“猜到了,毕竟不是谁都愿意这样为你付出,不过有些事情,我能接受,怕是芍药不能接受。” “芍药……” 木青抬起头,在人群中寻找着那个喜欢梳着丸子头的娇俏身影,但没有找到。 他只能求助地看向宁初。 宁初没有理木青,倒是一旁的张安平看着木青,用从未有过的严肃表情问道:“木青,你告诉我,你喜欢芍药吗?” 木青实在没想到张安平会这么直接地这样问,要知道张安平可是张芍药的亲叔叔。 木青抬起眼帘,看着张安平的眼睛回答道:“喜欢,当然喜欢的。” 就在张安平的表情快速变得难看时,木青语速缓慢而认真地继续说道:“但叔叔放心,我对芍药的喜欢,一直是哥哥对妹妹的喜欢,并没有其它心思的。” “呼~” 张安平长出一口气,走过来摧了木青一拳,笑道:“你小子差点吓死我,幸好这个答案,不然我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劝芍药那个死丫头。” “呃。”木青只能报以苦笑,看向一旁,但在一旁的宁初面无表情,没再说些什么。 木青不想气氛这么尴尬下去,看向马车上的谢恨荷,问道:“车里面的都是谁呀?” 谢恨荷本来还想多听点八卦的,见木青看向自己,收起好奇心笑着回答道:“是孩子们。我们凌晨就在收拾东西,她们现在还在车厢里补觉。” 木青眼神迷茫了一瞬,才想起谢恨荷口中的孩子们都有谁。 他当初经过铁骨寨时,武清和武陵俩兄妹就来到了这个家中,而在后来更是多了赵青青和卢小鱼,这两个孩子似乎也跟着大家在一起。 木青没有去打扰孩子们的清梦,不知怎么回事,他站在马车旁,就想起跟孩子们同样岁数的自己,想起来自己的遭遇,便渐渐多了几分宽慰。 人力有穷尽之时,但他终归可以改变一些孩子的命运。 不过,木青转瞬又想起了当时和自己相依为命的一个小小的身影,不由在心里长叹一口气。 怀风花走了过来,木青收拾起心中的情绪,问道:“没出什么问题吧?” 王叶青摇摇头:“没有遗漏,不过我们车队人数有些多,正好要去不同的地方,可以就在这里分成几拨人进城。” 张安平点头道:“我跟芍药商量过,她爹娘都暂时还是回到泥腿子巷,这样也许能够帮助他们稳定情绪。” 王叶青点头道:“好,那当初从内城救出来的这些人就先到你那里去。剩下的,月杉肯定是回木青那里,孩子们可以先安排到我哪里。” 两人很快就商量好各自带领的人,然后齐齐将看向木青。 木青说道:“我跟先跟张叔一起,等他们那里安定好再说。” “可以。” 木青如今虽然已经是不少家族认可的朱雀城城主,但在进城一事上,却没有使用任何特权。 他老老实实地跟在车队最后方,随着人流往前方那拥堵的城门口靠近,等到他作为整个队伍最后一人进入朱雀城时,自东方而起的日光早已跨过了高大的城墙,将城南这一片杂乱却充满生活气息的区域照亮。 “从今往后,对大家来说,都不同了。” 张安平眯着眼睛,听着耳边嘈杂的声音,脸上却是一副轻松下来的表情。 木青猜测他的感慨由何处而来,点头道:“如今白豪已死,来自白帝城的威胁在短时间大概率不会再现,大家都可以拥有一段轻松的时间。” 张安平睁开眼睛看向木青:“我其实并没有想过你会给大家带来这么多的变化,但变化却又接二连三地发生了,好在结果对我们来说,还算一个好的。” 木青轻轻点头:“嗯。”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结果正如张安平所言,对大家来说都是一个好笑,但他却一点没有因此产生满足和愉悦的心情。 特别是在不久前听到燕清愤怒又无奈的言语,又在现在看着身旁满脸疲惫的人们涌进朱雀城,一脸惶然地消失在这座城的其他方向,木青的心情就变得异常沉重。 张安平说道:“你的表情告诉我你现在的压力很大,是落在什么地方?” 木青嘴唇动了动,这一瞬间,他心中率先想起的就是林琅天那张威严冷漠的脸,但林琅天的面容没能在他心里久留,到最后反倒是怀风花和王叶青这些身边最亲近之人,开始在他心里轮换着出现。 或许是想起了张安平曾是他父亲林霄的旧部,木青艰难开口:“我其实一直没有想过作为一个城主的意义,因为我一开始想做城主,是因为想有一个立身之地,为大家提供一个安全的修行环境,所以我当时能够一脸平静地站出来,说自己想要当这个城主。” 张安平默默听着,替木青总结道:“可是现在,在经历这么多后,你却不知道当初的决定是不是对的?” “不。”木青摇头道:“我当时做出这个决定时,是顺从内心的,所以我现在就不会去纠结对与错,但我却很清楚的知道,我当不好这个城主,因为等朱雀城稳定之后,我大概就会离开这里。” “你要离开?”张安平惊讶地看着木青,目光不经意地扫过两人身旁的马车,那家马车上的窗帘在刚才动了一下。 木青点点头,一脸复杂地说道:“是的,所以我现在很纠结,我知道,这会辜负掉大家一直以来的努力。”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六百七十六章:新的关系 木青和张安平的交谈没能延续多久,当木青明确地流露出自己会离开朱雀城时,一辆马车在两人身边停了下来。 张安平看了马车一眼,朝木青轻叹道:“哎,我大概能想明白到你为什么会做出这些决定,但在你离开之前,一定要跟身边这些人说清楚,不要留下什么误会。” 木青认真说道:“我会跟大家说清楚的。” 张安平给了木青一个眼神,便独自朝队伍最前方走去。 木青骑着马停在马车身边,一时间不知道该从什么地方说起,马车却动了,他跟着马车走了很长一段距离,直到在街拐角开始转向时,才开口道:“芍药,叔叔他们的情况怎么样了?” 马车垂下的窗帘飘动了一下,一会儿后,少女的声音透过窗帘传了出来:“还好。” 木青眉毛微蹙,张芍药的声音清冷疏远,听起来很陌生,陌生得就像这人来人往的街道上随意擦肩而过的陌生人。 木青翻身下马,打算进入车厢,靠在车窗旁的张芍药似乎在出神,并没有立刻听到这股动静,等到反应过来时,木青已经掀开车门前的布帘钻了进来。 张芍药连忙侧过身体,将脸对着车厢壁,“你进来干什么?” 木青进来时就看到了张芍药有些发红的眼睛,坐下来后沉默片刻,说道:“我只是觉得我们现在不该是这个样子。” 张芍药还是不愿转头看他,问道:“那该是什么样子?” 木青垂下目光,认真道:“现在张叔叔和小雅阿姨都找到了,我以为你会开心一点,但已经很久没看到你笑了。” “很久?” 张芍药肩膀轻动,看向他说道:“真的很久吗?当我爹认出我来时,我就笑过,他们的身体每好转一分我就会觉得高兴开心,只是,我开心的时候,你在吗?” 张芍药垂下眼帘,一脸落寞:“你只是不在,所以会觉得很久。” “芍药。”木青看到张芍药这个样子,心里堵得发慌,张了张嘴,刚想要解释两句,却发现事实就是如此。 张芍药抬起头,看着哑口无言的木青,轻叹一声,掀开窗帘,看向窗外:“还记得阿良哥你带我来这里时怎么说得吗?你跟我说,这对我是一次磨练,一次成长,但这段日子,我待得最久的地方却是一段段幽暗的地道,除了躲就是躲。” 木青艰难道:“很多事情都太突然了,只有你们安全我才能放心。” 张芍药默然地点点头:“我知道,所以我从来就没怪你。” 木青想了想,坐到少女的身边,结果还没有碰到她的肩膀,就被她躲了过去。 木青沉声道:“你跟哥说,有什么是能让你现在开心一点的。” 张芍药就快将身体完全缩在车厢角落里,沉默了一会,幽幽说道:“那你能不当我哥吗?或者不只是当我哥吗?” 木青一双剑眉皱在一起,他没有纠结,摇头道:“芍药,我以为我们之前已经说清楚了这件事。” 车厢内一阵窒息般的沉默,就在木青有些坐立不安想要离开这里时,张芍药却主动将头靠在木青的肩头,木青身体微僵,没有躲开。 “哥,我怎么觉得其实以前也很好。” 张芍药闭上眼睛,似乎是在回忆着某些画面,“我一直以为我们离开隐谷会很开心,但现在好像可以离开了,却反倒有些不知所措。” 木青犹豫了一下,还是伸出手臂放在张芍药另一侧的肩膀上,“离开隐谷是我们当初抓时我就答应过你的承诺。” 张芍药轻轻点头:“我知道。” 木青轻叹道:“万花谷依旧会存在,不过不会再属于隐谷,以后不管是在朱雀城,还是回去,大家都会在,有些东西确实变了,但有些东西永远都不会变的。” “永远都不会变的吗?” 张芍药低声呢喃,继而扬起脸,一脸难受地说道:“如果以后都留在朱雀城了,那你呢,你要去哪里?” 木青知道刚才和张安平说话被她听到了,坦诚道:“我会先去蛮荒古战场,之后或许会去西山境,但请你放心,这里才是我的家,我会回来的。” 张芍药在木青说话时,眼里仅剩的那一点期待目光便快速黯淡了下去,“就不能待在这里吗?你不是城主吗?” 木青抿着嘴,难发一言。 张芍药深深地看他一眼,主动坐正身体,说道:“是因为你的那几个女人吧?这几天,我不管是去问王夫人,还是问师姐,她们都遮遮掩掩,难道我就真看不出来吗?” 张芍药看着窗外,眼神却有些木然,说道:“师姐她们以为我是在生你的气,你问我为什么不开心,但我现在的情绪只是不开心吗?我现在才灵生三品,但哥却已经是超凡初期了。” “超凡初期啊……几年前,我们甚至不知道这个境界。” 木青安慰道:“以你的天赋,也是很快的事情。” 张芍药不置可否,说道:“哥你知道这段时间最大的感受吗?” “不是师姐她们以为的,听到你有几个女人喜欢而生气难过,也不是我们见得少,所以郁闷沉默。” “真正的感受是,每当我们下一次见面时,我就发现一个清楚的事实——我离你越来越远了。” 木青心中同样有些难受,明明坐在一起的人却在说着彼此的离得越来越远,他有心反驳,却发现找出来的理由在事实面前都显得太过苍白无力。 张芍药说的“远”,既包括两人戳破某种窗户纸后在男女情感上的快速远离,也包括境界上的差距。 他说以张芍药的天赋突破到超凡是迟早的事,但却忘了自己的年龄也并不大。 “哎~” 车厢内响起一声悠长的叹息。 张芍药想着这些糟糕的现状,一张本该灵动绝色的小脸挂满了低沉的阴霾,“我这几天还一直安慰自己,说就算你把我当亲妹妹也无所谓,只要我们还待在一个地方,以后能经常看到你就好。结果,你却要离开这里。” 木青抓着张芍药的肩膀,将她扳过来面对着他,说道:“芍药你要相信我,这只是暂时的,我就算离开这里,也迟早会回来。” 张芍药纤眉微动,看着木青,心想等下一次离开再见时,两人的差距大概会大到难以弥补了,而那时候木青的身边也会有那些女人了吧。 张芍药发现自己根本无力去阻止木青什么,甚至木青这么做对他来说才对的,这种无能无力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两人的关系走向那僵硬的未来,让少女一颗敏感的心越发难过。 眼泪就这样从她的眼角落了下来,止也止不住。 木青明显慌了神,正不知所措时,张芍药却停止了哭泣,看着木青露出一个勉强至极的笑容,说道:“跟我说说这段时间的事吧,我要听最仔细的。” 木青愣了一下,轻轻点头:“好。” …… …… “他们已经回来了。” 慕容星站在窗口,看着远处转过拐角的马车,轻声说道。 曹槿就站在他身后,直到那只车队彻底消失在挂角,才眯起眼说道:“不知道多少人盯着他们的动静,这些在城外的人一回来,也代表着这个休整的阶段结束了。” 慕容星微微颔首,问道:“白帝城来消息了吗?” 曹槿点点头,笑道:“我本来以为最快也得明天才有消息来,结果白帝城的消息今早上就来了。” 慕容星微微蹙眉:“我们的信应该昨天才到白帝城,这是古家那群人已经到白帝城了?” 曹槿微微一笑,说道:“对,古家那群人跑得很快,我本来还在想该怎么向皇帝证明那样的存在也到了白帝城,倒是白浪费了我们收集的那些消息。” “你们的皇帝答应了信里的要求?” 一道声音在两人身后响起,慕容星转过身来,怀草诗其实一直就坐在两人身后的桌旁,直到此时才开口出声。 慕容星视线从怀草诗身上移开,看向曹槿。 曹槿说道:“皇帝怎么可能答应信里的那些要求,不过他现在应该很感谢我之前的建议,至少我们这里还留下了谈判的机会。” 怀草诗眉头微蹙,看向慕容星说道:“你把我留下来,就是听这样模棱两可的消息?我希望朱雀城接下来能有一个稳定的未来。” 慕容星沉默了片刻,点头道:“这同样是我所希望的,你应该明白我的想法,不然你也会不留在这里。” 曹槿斜了怀草诗一眼,说道:“皇帝没有答应信里的要求才是正常的事,但已经同意我代表皇室和你们接触,至于接下来会达成怎样的结果,这就需要你替我们缓和双方关系了。” 怀草诗冷声道:“我知道自己该做些什么又能做些什么,你不用刻意提醒我。” 怀草诗现在有些后悔和面前这两人在一起。 慕容星知道她现在的软肋,万花谷脱离隐谷已成定局,所以她已经把朱雀城当做将来很长一段时间都会待的地方,也正是如此,她希望这座饱经摧残的城池能够早点稳定下来。 慕容星似乎看出了怀草诗的犹豫,语气平和道:“林家家主的出现,确实会让皇帝打消许多铁腕想法,但若是朱雀城成了孤悬在皇朝版图的一座城池,那就永远别想稳定下来。” 曹槿也在一旁附和道:“对,其实这对你们来说也没什么损失才对,毕竟你们一直想要脱离隐谷不是?在这件事情上,我们实际上的助力或许没有多少,但能让木青那小子当得名正言顺许多。” 说到这里,曹槿感慨地轻叹一声:“哎,现在想想,等到木青当上城主的时候,这南疆第一的势力就是这城主府了吧?” …… 隐谷的一处临时据点中,珊珊来迟的陈浊接受了全场所有人的注目。 他走到大堂一旁时,本想随便找个地方坐下,却被慕容云叫住:“陈浊,到这里来。” 在慕容云旁边有一把没人坐的椅子,而且还要比其他人的椅子大一些,明显就是替陈浊准备。 陈浊无奈一笑,看起来臃肿沉重的身躯颇为灵活地走到慕容云身边坐下。 “诶——”陈浊轻舒一口气,见大家还是将视线放在他身上,脸上堆起一个笑容:“我说都是些老伙计,有啥要说的就说啊,我依然是隐谷的陈浊。” “慕容静的情况怎么样?” 一道低沉的声音在房间内响起,陈浊朝左边看去,在他左边的是慕容云,而在慕容云左边的是笼罩在一身黑袍中的慕容隐。 随着陈浊的这个动作,房间内的其他人也纷纷转移视线,看向慕容隐,他们的目光里甚至还带着一丝惊讶。 不远处的姜尚修看着这一幕,心里微微一叹。 至从玄武死后,慕容隐就一直是这副打扮,虽然谁都没有提起玄武,但在场所有人都知道是慕容云杀死了玄武。 当然,玄武之前做的一些事情,也被姜尚修传了出来。 在姜尚修眼里,在场的这些人已经足够代表隐谷,但却代表的是四分五裂的隐谷。 陈浊朝慕容隐点点头:“掌律,朱雀的情况我也只是从王叶青那里听到的,她现在应该还在接受那位林家大小姐的治疗才对。” 慕容云点点头:“确实是这样。” 陈浊不动声色地看了慕容云一眼,心说这两兄弟的矛盾已经大到不能直接沟通了么。 慕容隐沉声道:“以后,不要再称呼她朱雀,慕容静就是她的名字。” 陈浊这段时间一直在养伤,但因为王叶青的缘故消息并不滞后。 对慕容隐来说,玄武的临阵背叛是一件比他的死亡还要让人难以接受的事情。 这让慕容隐发现他自以为正确的培养方式成了背叛的温床,现在大概最是心灰意冷的时候。 现场经过一阵难言的沉默后,慕容云主动向陈浊问道:“你是从哪里过来的?” 陈浊坦诚道:“从亲卫军的军营里,现在正是和他们搞好关系的时候,城里面一些短视的人,也该为他们愚蠢的行为付出代价。” 慕容云蹙眉道:“木青没有回小静那里,我以为你们在一起。” 陈浊摇头道:“这就不清楚了,不过就算木青对这些事情有些递出,王叶青她们也会开始正式接触城里面的那些人。” 陈浊顿了顿,看向在场众人,视线落在青龙等人身上时,还点头示意,最后才说道:“这一次跟上一次的谈判截然不同,上一次,她们或许还需要我们作为她们的盟友,但这一次光是一个人的分量就够了。” 青龙脸上的复杂之色一闪而过,他看向慕容云说道:“我必须承认当初起意时完全低估了白帝的力量,如果没有那位来自西山境的存在,在场诸位大概不会坐在这里。” “也许,我们可以试着建立起一种新的盟友关系。”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六百七十七章:身份认知 狭窄的街道上依旧散发着一股腐烂的臭味,生活在这里的人们依旧按照着他们在麻木之中养成的习惯,照常生活着。 可以说,泥腿子巷的人们是在这接二连三的乱象中最先平静下来的一群人。 木青站在已经成为一片废墟的地面上,想象着之前慕容静她们抓住古元的战斗有多么剧烈,一时有些恍惚。 他的身后响起了一阵轻微的脚步声,脚步停下时,一道声音响起:“哥,你发现了吗?” 从地下监牢救出来的那些人似乎更喜欢阴暗一些的环境,张芍药跟着把那些人安置好后,就找到了这里。 木青转过身,问道:“叔叔他们没事吧?我怎么感觉他们有些不喜欢甚至是……害怕我?” 木青一开始是想帮忙来着,但他一靠近那些人,那些人就很难平静下来。 张芍药眨眨眼,蹙着眉想了一阵,才猜测着说道:“他们在地下待了十几年,大多数人的记忆都出现了混乱,而哥的样貌大概跟他们记忆中的那位城主有些相似吧,所以这应该不是害怕,只是他们还没有从以前的记忆中清醒过来。” “样貌相似么……” 木青看向张芍药身后那拥挤连绵的残破区域,轻轻点头。 张芍药越过他,走在废墟中沟壑纵横的地面上,脚底踩着破碎的瓦片和石子,发出咯吱的轻微响声,直到在一处向下凹陷的大坑边缘才停下脚步。 她垂下目光,仔细看着那些在大坑内烧焦的泥土和石块,脸色微凝,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木青来到她身边,想起她一开始的问题,轻声道:“你发现了什么?” 张芍药收回视线,扬起下巴看着身前延伸出去的废墟,轻声道:“我刚才在你身后看这片废墟,心里觉得恐怕这片地方才多几次战斗也变化不大,不过是让废墟变成更加残破的废墟。” 木青虚眯眼睛,轻叹一声:“我们是在这里生活过几年,以前在隐谷的时候还没有反应过来,但现在却越来越清晰的感觉到,越是能在这样的地方生活下去的人,其实在某种程度上也是强大的人。” 不远处有碎石滚落的声音,正陷入一些难言情绪下的兄妹俩齐齐望去,在一堆还不足人高的断墙旁,尘土飞扬了起来,传出了断断续续的呻吟声。 木青还没有动作,一道娇小的身影就从他的视角地下冲了过去。 张芍药从坍塌的碎土快里救出了一个穿着破烂的小孩。 她手上蒙着一层青色的光辉,清理着小孩身上的伤口,木青站在她身边,打量着周围,一时表情更加复杂。 在另外半堵看起来随时会倒下的墙根处,有几块形状比较整齐的石头,这几块石头堆出了一个勉强能够看出形状的灶台,灶台上是一口缺了口的铁锅,此刻这口锅里面正煮着一一团黑乎乎的东西。 那些蔓延的灰尘快要落到锅离去了,木青的视线还没有移开就听到身旁一声轻呼:“哎~” 刚才还皱着小脸接受张芍药治疗的小孩,不知道从哪里恢复的力气,一把就扑了过来,在灰尘扑倒锅里去的最后一刻,将那口铁锅的举到了自己头顶。 小孩这时候似乎异常庆幸自己救回了这口锅,所以在木青看着他的时候,还朝木青挤出了一个笑容。 但这口铁锅太破了,或许是刚才墙壁倒塌就受到了冲击,又或者这个小孩情急之下太用力了,总之这口铁锅从中那个最大的破口处直接裂开,锅里面那团还冒着热气的东西啪叽一声掉在了地上。 带着一丝隐隐臭味的汁水溅在了木青的裤腿上,从小孩胸口掉下去时更是沾了小孩一身。 就在木青都在想着这个看不出性别也看不出年龄的小孩大概会受不了这个打击而开始哭起来的时候,小孩异常麻利地蹲下,用还拿在手里的铁锅残片,铲起了那团漫延到木青脚尖的东西。 张芍药伸向小孩的手僵在空中,她和木青沉默地看着这个小孩将地上那团绝不该称作食物的东西和着泥土碎石砾一起装了起来。 然后,听到这个小孩满足的叹息声。 此时正是从东方升起的太阳毫无私心地将阳光普照向整座城池的时候,小孩在放心之余,感受着笼罩着他的两道阴影,这才反应过来他的身边还有两个人的存在。 他的肩膀下意识一缩,扬起一张脏兮兮的小脸,又正好看到木青那张板着的脸,他犹豫了一下,慢吞吞地举起了手中捧着的食物。 “哥。” 张芍药有些不知所措地看向木青。 木青后退几步,尽量不给这个小孩压迫感,轻声问道:“你的家人呢?” “我、我……” 小男孩瑟缩着不知道怎么回答,或者说不愿回答,木青见他下意识地看向某个方向,顺着看去,那就是一段堆叠在一起的废墟,或许在几天前是一间残破的小屋子。 张芍药“咦”了一声,走向那片废墟,小男孩见她的动作,手上的食物也不管了,连忙冲了上去。 小男孩站在废墟前,一脸紧张地看着张芍药。 在小男孩身后,两块木板倾斜着抵在一起,形成了一个只达到小男孩胸口的洞口。 木青一步步走到张芍药身边停下,他这一次换了一个问题:“你的家人还有谁?弟弟?妹妹?” 似乎是感受到了的洞口前的动静,那个狭小的洞口内传出的一个虚弱的断断续续的声音:“哥……我好饿。” …… 地下石室内,看着正给两个小孩检查着身体的张芍药,木青静悄悄地退了出来。 张之远站在石室外的通道内,看着一脸沉重的木青,平静说道:“你如果是觉得他们现在是因为前几天那场战斗,那完全不用如此。据我所知,慕容静为了让大家离开,强行拖延了很久。” “而且,这样的情况,在泥腿子巷每天都在发生。” 木青苦笑道:“我当然知道,甚至我当时若是在场,还会劝她不要那么做。” 张之远蹙眉道:“那你……” 木青眯起眼睛,声音难掩沉重地说道:“我看到这对兄妹,想起了我和芍药经历的一些事情,在泥腿子巷这个地方,失去了成年人庇护的孩子,要么死在饥饿和各种疾病中,要么成为偷鸡摸狗的惯犯。” 张之远似乎没想到木青会聊起这些,表情微变,沉默一会儿,轻叹一声:“不过是为了活着。” 他抬起头,看向木青,认真说道:“我相信你已经看到了,生活在这里的人,在遭受冲击后,很快就恢复了平静。” 木青点点头,迟疑着说道:“……大家已经麻木了。” 张之远道:“对,麻木了,但这并不意味着他们就不害怕,我听说当时这里打起的时候,有一些人依旧跑得很快。” 木青听出一些别的意思,“那些跑得慢,或者干脆没有跑的人是因为?” 张之远眼神有些伤感,沉默了很长时间才说道:“这世上大部分的人其实都逆来顺受,习惯了习惯,所以即使再糟糕的环境也能活下来。” “但也有一些人,他们虽然活了下来,适应了这样臭气熏天的生活环境和麻木枯燥的重复日子,但也依旧有清醒的时候,如果这里没有受到什么外来的冲击,他们的清醒大概会被麻木快速磨平,但如果受到冲击之时,正是他们清醒的时候……” 张之远说到这里,看向了木青的眼睛。 木青目光轻动,皱着眉犹豫道:“他们会觉得死亡是一种解脱?” 张之远点点头,看了一眼石室,“这种偶尔清醒的人才是最痛苦的,特别是在他们有孩子有后代的时候,当他们发现他们当初经历的过一切,会重复甚至更加艰难地出现在他们的孩子身上时,死亡也就成了唯一的一剂良药。” 木青背靠着有一丝凉意的石壁,仰头看着头顶的通道顶部,重复道:“唯一的么……” 张之远说到这里,神色悲哀,似乎想起了许多往事,沉默了很长时间,才缓缓说道:“看到你们带回那对兄妹的时候,我就大概猜到了几种可能,这些年里,有些家长会把孩子送到我这里来读一段时间的书,但绝大多数都没有坚持下来。” “那些孩子回去后会问他们的爹娘一些不知道的问题,他们的爹娘或许不知道答案,但却也在某个瞬间,会突然明白,就算自己的孩子读了书,但他们却给不了自己孩子一个改变的人生的机会。” “所以,对于那些有孩子的人来说,清醒等于是一种最残酷的绝望。” 木青静静地看着张之远。 因为要保护大家的安全,张之远在之前很长一段时间,都穿着亲卫军中的军甲,但他回到这里后,又恢复了往日的一身素衣的模样,说起那些在他学塾里消失的那些孩子,他身上的气质,跟之前领着士兵的那股冷硬气息差别很大,却让感受到的木青,更加尊敬。 木青等他平静一些后,郑重问道:“我能做些什么?” 张之远听到句话,看了木青片刻,原本微凝的表情,松缓了许多,声音里充满感慨道:“你确实可以为这里的人们做些事情,但来得及么?” 木青重重点头:“当然来得及。” 木青发现自己的心态有了一些可以接受的变化。 在这之前,朱雀城城主的身份,似乎带给他更多是会辜负大家期许的压力和苦恼,但当真切意识可以帮助到身边的人,做到一些想做的事情后,却多了几分坦然。 或许,他不该这么苦恼于说出心中的那些选择后会不会让大家失望,开诚布公地和大家谈一谈应该才是一个更好的方式。 木青和张之远聊了不少,等到张芍药出来后,看向她问道:“一起回去吗?” 张芍药似乎将两人谈话的内容听了过去,此时表情还有几分沉凝,听到木青的声音后,才抬起头问道:“回去哪里?” “嗯?” “我听说,你卖的那栋宅子现在是刘小姐的家人在居住,而师姐她们之前住的地方又是慕容小姐在,所以回去哪里?” 木青张了张嘴,仔细看着张芍药的脸,但张芍药现在已经恢复了平静,就连声音也不紧不慢,根本不知道没有流露出任何情绪。 木青沉吟片刻,如实说道:“师姐她们应该也不会去那两个地方,你可以跟师姐她们一起。” “那你呢?”张芍药问道。 木青苦笑一声,回答道:“我应该会单独找个地方待在,你应该想得到,接下来有不少人会见我,我也不想那些人打扰道她们。” 张芍药低下头不让木青看到她的眼神,片刻后说道:“那我就在叔叔这里好了,反正已经习惯了,而且我还能随时照顾爹娘。” 木青在心里轻叹一声,张之景他们的情况并不乐观,大多数时候都是一副沉默的样子,张芍药最近的情绪或许也是受到了影响也不一定。 想到这里,木青犹豫着说道:“现在外面已经安全了,这里还有张叔叔在,你无聊的时候可以找师姐她们,当然也可以找我,不要一直待在这里。” 听到木青的关心,张芍药眨了眨眼睛,问道:“那我可以去找两个嫂子吗?听说,她们现在待在一起。” “呃……”木青心里满是无奈,但看到张芍药这双干净明亮的大眼睛,又实在找不到拒绝地理由,最后是能僵硬地点点头:“当然可以,需要带你去吗?” 张芍药终于在木青面前露出一个笑容:“不用,我认得路。哥,你事情还有很多,快走吧。” 木青离开后,张芍药低着头,在张之远看向她后,又侧过身体,不想让张之远看到她此刻的表情。 张之远张安平看着侄女柔弱单薄的背影,一双浓眉皱成一团,苦恼地挠了挠头,最后犹豫着劝道:“芍药啊,听叔叔一句话,你和他就做兄妹多好的,我能看出来,他还是很在乎你的。” 张芍药肩膀微动,干脆直面墙壁,将背影完整地留给张之远。 张之远眼角抽搐了一下,绞尽脑汁地说道:“木青那家伙很花心……” “哥那不是花心,我知道那些女人都为他付出了很多。” 张之远嘴角抽搐了一下,幽幽说道:“但就现在知道的,他就有三个女人了啊,但对你来说是不一样的。” 张芍药肩膀轻轻地动了一下,“什么不一样?” 张之远表情一敛,以平时回答学生们问题的语气肯定地说道:“当然不一样,因为他只有你一个妹妹,你才是最特殊的。” 张芍药转身看向木青离去的方向,皱着眉,眼神幽幽道:“特殊又有什么用,我还不是离他越来越远,不行,我得去会会那两个女人。” 少女近似于自言自语,等说完后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身边还站着一个人。 她僵硬地转过脖子,看着一脸严肃的张之远,下意识地缩了一下脖子,“叔,你刚才什么都没听到对吧?” 张之远绷着一张脸,缓缓道:“我确实什么都没有听到,但你今天哪里也去不了,正好随我去给这里的人看看病。”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六百七十八章:见到白芷 城南大门连接的大道上,进城的百姓络绎不绝。 简易的板车、华贵的马车交叉在人流中,到处都是喧闹呼喝的人声,朱雀城这座人口众多的大城,在经过几天的沉寂后,率先在城南这片区域展现出它该有的活力。 少女站在窗前,呆呆地看着城门方向依旧还在持续涌进的人流,在心里和自己的老家做着比较。 “哎……” 一阵发散思绪的沉默后,她皱起眉轻叹一声。 她在这座城里认识的人太少了,这几天除在待在这间暂时还没有主人的阁楼,她一直在外面寻找着他们的踪迹。 但最让她郁闷或者说不解的是,明明对方应该是人尽皆知的对象才对,但她打听了很多次都没有得到哪怕半点的消息。 这几天的遭遇让她明白,一定是哪些地方存在误会,她要找的那个人或许并不是她印象中的那种身份该有的样子。 少女站在窗前,眯起眼睛,努力回忆着以前和对方见面时的经历,想要从中找到一丝可能的线索。 但最终依旧重复了失败。 她收回望向人群的茫然视线,就在她准备放弃这种完全是碰运气的做法时,转身的动作却顿了一下,眯起眼看向了前方。 不知道是不是欢聚,她在那正顺着人群往城内的马车旁,看到了一个有几分熟悉的面孔。 这个发现,让她凝起视线,全神贯注地看了过去,毕竟能在这皆是陌生的人流中看到一个还能带来几分熟悉之意的面孔本身就是一件很不寻常的事。 但很可惜,人流的涌动远比她这一愣神的功夫快,等到她想要再去寻找着那张熟悉的面孔时,对方早已经消失在了人群之中。 让少女不至于完全失落的是,至少她没有跟丢那辆马车。 而她也发现了这辆马车似乎跟前后相隔不远的马车是同属于一个车队。 少女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决定碰碰运气。 …… 木青来到宅前时,整个宅子大门敞开,内里却显得很安静,这让他一度以为自己走错了地方。 但好在宁初很快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宁初看了木青身后一眼,才看着他问道:“师妹没跟着来吗?” 木青摇头道:“芍药想照顾张叔他们,等有时间了应该会自己来找你们。” 宁初听到这个回答,面无表情地点点头,“哦,那你来这你干嘛?我记得王夫人专门准备的地方,不是在这边。” 为了不打扰到大家,王叶青专门腾出了一个地方,留做和城内各方势力的会面之所,木青自然是同意这样的做法,事实上,他刚才就是从那边过来的。 他明明已经感受几道视线看着他进里那里,并且盯着那里的眼线越来越多却没有那方势力率先出面,这些人似乎在等一个更好的时机。 而对于木青来说,他的时间可比那些还在犹豫纠结的人要珍贵得多。 “我在那边待了一阵,但暂时没人上门,所以就来看看你们的情况。” 木青的视线从宁初握剑的手收回,苦笑一声:“师姐,没必要对我这么警惕吧。” 宁初摇摇头,冷静道:“我并不是针对你,只是希望能尽量平静几天。” 木青有些抱歉地点点头,认真说道:“这个你放心,我若是不想让那些人看见我,他们根本不可能知道我去了哪里,现在那些人应该都还在那边守着的。” 宁初轻轻点头:“嗯。” 她转身朝里面走去,木青缓步跟上,一些房间的门是打开的,还能看到放在里面还没有被打开的行李。 “其他人呢?怎么这里只有师姐你一个人?” “你难道以为只用一趟,就能把该带回来的东西都带回来吗?” 宁初走进一个房间,来到桌前倒了两杯热茶,等木青也进来后,才轻声说道:“我们还有不少东西留在城外的,王夫人领着修微她们又回去搬东西了。” 木青端起一杯热茶,轻轻喝了一口,表情放松了一些,也不管这是不是宁初的私人房间,坐下来后,才说道:“月杉姐也跟着回去了吗?” 宁初看了木青一眼,片刻后说道:“不,月杉姐之前就没有跟我们一起回来,她一直在城外。” 木青端茶的动作一僵,想起刚才在城门处确实没有见到柳月杉,轻叹一声,没有说话。 宁初看着木青的样子,微微蹙眉:“你现在的状态有些不正常。” 木青没有否认,说道:“我这几天经历了一些事情,但放心,还调整得过来。” 宁初很想问问木青在张芍药这件事上是什么想的,但话到嘴边,又觉得现在的气氛不合适,眼看得两人间的气氛就要沉默下去,外面却传来了一些动静。 宁初转身朝门口走去,“她们回来了。” 木青已经站起身,宁初走到门口后,似乎是看到了来人,脸上的笑容才刚刚绽放,却又突然僵住,转头朝木青看来。 “怎么了?”木青快步走向宁初,他看到了宁初眼里的怀疑,这让他实在有些搞不清楚状况。 “王夫人。” 木青看到了率先朝这边走过来的王叶青,点点头,视线朝王叶青身后扫去,“修微……嗯?” 木青一脸惊奇地看着王修微身边的那个少女,他刚才的注意力在王叶青身上,竟然没有发现突然多出来的这个人。 “她是谁?” 听着身边带着几分怀疑的声音,木青想都不想,就知道身边的宁初正拿一种看败类的眼神看着自己,他连忙解释道:“师姐不要误会,这是白芷。” “白芷?” 宁初听到这个特殊的姓氏,打量了正向这里的走来的少女一眼,年龄应该跟芍药差不了太多,样貌也不差,木青如果喜欢这种样子的,就没道理不喜欢师妹…… 白芷已经看到了长在一个漂亮女人面前的木青,她在心里非常庆幸刚才的临时起意,不然也不会这么幸运地见到木青。 王叶青走到木青面前停下,朝着木青点点头:“这完全是个巧合。我也没想到会在朱雀城见到这个小姑娘。” 白芷加快脚步走了王叶青身边,一张有几分疲惫的小脸上绽放出一个终于可以放轻松的笑容,她张了张嘴,突然愣了一下。 木青似乎猜到是怎么回事,说道:“就叫我木青吧。” 他和白芷交流的次数也不多,更何况他现在有更想知道的事情要问。 白芷经过最初的激动,已经迅速调整好了情绪,她摇了摇头,表情认真地说道:“不行,按照礼数,我应该称呼你师丈才对。” “师丈?”宁初一脸震惊地看着面前两人,最后反应过来,看向白芷:“你师父是谁?” 白芷见木青身边的女子反应有些大,心中生气一丝丝警惕,但想了想还是老实说道:“我师父是叶韵,嗯,这位姐姐是谁?” 木青倒是猜到宁初有几分替张芍药打抱不平的情绪在里面,但却没想到面前的白芷似乎已经有了替她师父站台的觉悟,连忙说道:“这是我师姐,宁初。” 白芷瞬间明白这不是王修微口中的“慕容静”,有些尴尬地朝叶韵点头道:“宁师伯好!” 宁初一张俏脸本来是一直绷着的,但此刻也终于破功,她目光闪动了一下,蹙着眉轻声道:“你叫我宁师姐,或者宁姐姐就行。” 白芷眼神稍有些慌张,就要改口,倒是一旁的王叶青噗嗤一声笑出声来:“我们女子都不希望被人把辈分喊大了,白姑娘以后不用从木青这里喊,依你自己的年龄来就好。” 白芷认真点头:“谢谢王前辈,我记住了。” 木青在带着大家之前,看向门口方向:“月杉姐呢,她还没有回来吗?” 王修微笑着道:“你还真得感谢家里有个月杉姐,她现在正领着武陵她们整理东西呢,等会你们一起走就是。” 木青深以为然地点点头,看着面前也有好些日子没见的王修微,笑道:“这段时间,也辛苦修微姐了。” 王修微笑道:“我这算什么辛苦,你真要感谢,感谢怀谷主感谢我娘吧。” 王叶青本来还在带着微笑站在一旁,但见木青和女儿似乎要聊起势,连忙轻咳一声:“修微,既然木青就在这里,那么让白姑娘和他好好聊,我们去帮月杉她们。” “哦,好。” 王修微被王叶青的领着往前院而去,宁初看了看明显有什么事不方便问的木青,点点头说道:“我去外面看看。” 房间内,木青给白芷倒了一杯热茶,等白芷喝下一口,才开口问道:“你怎么会在这里?是你师父让你来找我的吗?” “嗯?” 白芷抬起头一脸疑惑地看着木青,眨眨眼问道:“师丈还不知道吗?” 木青大概能某些事情的脉络联系在一起,他也顾不得纠正白芷的称呼,蹙眉说道:“我听说了你师父被古家那些人逼近黑风暴的事,但却不知道你也来到了这里。” 白芷瞪大眼睛,她看着一脸严肃认真的木青,眼睛里甚至出现一丝自我怀疑的目光,“是刘小姐救我出来的呀,难道师丈没有跟她见面?” 说起这种可能,白芷已经站了起来。 木青听到这个,倒是大概将一些事情串联起来,沉吟道:“你被古元他们一路带到了朱雀城,然后被葳蕤救了下来?如果真是这样,这也太……” “太有缘分了对吧。”白芷用力地点点头,继而还是担忧地问道:“我本以为师丈已经从刘小姐那里知道了我,看来你们两人还没有见面,那她会不会有危险?” “呃……” 想到这几天经历的事情,木青猜测刘葳蕤大概是真地忘了…… 毕竟他之前再没找到慕容静以前,根本就不想做任何事。 “我已经见到葳蕤了,不过这里面有些复杂。” “哦,只要刘小姐没事就好。” 白芷见木青为难识趣地没有多问,木青此时才问出了他第一眼见到白芷就想问的问题:“你能记起你师父具体进入黑风暴的位置吗?” 白芷眼神瞬间明亮了几分,她抬起头一脸激动地问道:“师丈打算去救师父对吗?我记得位置,还记得黑风暴当时的方向。” 木青一脸坚定地答道:“当然。我会让朱雀城的事情尽快步入正轨,到时候便动身前往北荒古战场。” “太好了!”白芷激动说道。 对于已经失去家这个概念的白芷来说,叶韵大概是她在这个世界上最亲近的人了。 不过白芷脸上的笑容很快就消失了下去,她难过说道:“古家那些人没少说黑风暴的凶险,就连那两个老头当时都没敢闯进去,不知道师父……” 木青心里一痛,他一直以来其实都在故意回避去想关于叶韵的事情,古言的实力是真真切切的脱凡巅峰,这样的修为都没有涉足黑风暴,木青虽然没有亲眼见识黑风暴,但也已经大概能够想明白这种类似于天灾的存在到底有多么恐怖。 木青拍了拍白芷的肩膀:“从古战场到朱雀城,你已经横跨了整个木槿皇朝,但就是这样远的距离,你却能遇见葳蕤。” 白芷有些疑惑地抬起头来。 木青努力露出一个放心的笑容:“你能再和我们遇见,缘分和巧合似乎总在起作用,这其实已经说明什么很多事情,要相信你师父绝不会出事的。” 白芷想起今天跟着马车就找到了木青,确实是一种连她自己也觉得不可思议的事情,稍稍放轻松了一点,但她有很快想到了另外一个问题:“我听修微姐姐说了,师丈你是朱雀城的城主?你还能走得开么?” 木青眉头微不可查地皱了皱,肯定地点头道:“你放心,我答应了的事情,绝不会食言。” 白芷低下头:“那……好吧。” 木青见白芷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目光一闪,忽然发现自己漏掉了一个极其重要的问题:“你师父闯进黑风暴有多久了?” 白芷沉默了片刻,艰涩地说道:“已经十几天了。” 白芷抬起头,认真说道:“古家那群人赶路的速度其实很快,如果减去在白帝城待的几天时间,从北荒那里到朱雀城差不多要**天的时间。” 白芷给出的参考例子,让木青眉头猛皱,他自信自己的速度应该不会慢古言他们多少,但带上白芷呢,如果去古战场都得花十几天的时间,那到时候等待自己的会是一种什么样的情况? 而且他现在是没办法立刻启程的,等到朱雀城进入正规,又得多少天去了? 沉默,一阵压抑的沉默。 “师丈?” 白芷似乎是猜到了什么,皱着眉看向木青,“我知道你现在应该还很难离开这里,你能联系到师父的父亲吗?我想那为前辈或许有什么办法。” 木青一脸惊讶地看着白芷。 白芷苦笑说道:“我知道自己谁也打不过,所以大概把能想到的办法都想了一遍。” 木青点点头:“我会尽量加快速度,让这里的事进入正规,到时候会带你一起去找你师父。不过你提的这个想法很好,我会尝试去联系那位前辈。”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六百七十九章:象征意义 干净宽敞的大堂内已经点起了淡淡的熏香,不远处还能听到柳月杉的声音,木青睁开眼睛,看向门外。 天气清朗,明亮的天光照亮了庭院,庭院中那些难得的绿意格外安抚人心。 有脚步声往这边过来,不一会儿白芷就出现在大堂中,她好奇地看着坐在堂上似乎很久都没改变姿势的木青,说道:“师丈,终于有人来了。” 木青微微点头,他已经带着柳月杉和白芷回到了这个专门为了朱雀城各方势力腾出来的地方,现在的时间已经快要接近中午,也该有人过来了。 他走到白芷身边,一边朝声音传来的地方走去,一边说道:“你可能听月杉她们说了,我现在是朱雀城的城主,所以还有些事情不得不处理。” 白芷跟在木青身边,脑海中不受控制地回忆起以前在锦官城待过的那段日子,低着头说道:“我知道,当城主会很忙的,更何况还是现在这个样子,不过师丈你刚才……” 事关叶韵,木青并不打算瞒着白芷,他蹙眉道:“你说的那位前辈,之前曾在我体内留下了一道符咒,似乎可以联系到我。” “啊?那太好了!”白芷没想到木青对她的建议那么上心,反应过来后,激动道:“我听师父说起过她父亲,那是一个真正的强者,如果他知道师父陷入陷进,一定会去救她的。” 木青脚步微顿,想起嬴缺那始终笼罩在黑袍下的形象,眉头皱得很深,沉声道:“虽然对那位前辈的影响不是太好,但我想他对你师父还是关心的。不过……现在的问题是,我找不到体内的那道符咒痕迹。” 白芷脸上的笑意都还没来得及绽放,就听到这个消息,无奈地呼了口气:“我听说师父的老家在黑海三仙岛,也不知道远不远。” 木青安慰道:“你不用担心,我虽然找不到那道驭水咒,但总有人能找到,你要相信我。” 两人这样说着,很快就来到了前厅。 白芷压下心中一直以来的担忧,回到当前的事情中来,提醒道:“月杉姐应该认识那些人,不过没有直接让她们来找师丈。” 木青看了白芷一眼,他倒是忽略了白芷以前是锦官城城主的女儿,对这些事情大概天生就有几分敏锐。 王叶青特意准备的地方是其名下房产中最大的地方,说是宅院,但占地面积很大,光是单独的前厅就能算作是一个独立的院落。 而在这样的功能划分中,其实也直接将到来之人按照关系远近区分开来。 木青心里思忖着,能让柳月杉认识又没被邀请到后面来的人是谁时,他已经隐隐约约听到了有几分熟悉的声音。 前厅中,似乎感应到了木青的到来,说话的声音慢慢停了下来,而等他走进去时,对方已经站了起来,看向了他。 木青和他们目光相接,等看当先之人的面容后,眯起眼睛,等视线移动到这人身后的另外一人身上时,才蹙眉道:“怀师叔?” 木青相信自己的声音和表情已经传递出去了足够的疑惑。 怀草诗看着木青,目光微动:“他们希望我能成为他们和城主府沟通的桥梁。” 木青听到这个解释,看向刚才被他刻意忽略的慕容星,“我以为你们天狩的人已经走了。” 慕容星并不奇怪木青这种冷冰冰的态度,事实上经历这么多后,木青还能平静地开口,已经算是比较满意的局面。 他朝着木青点点头,脸上带着一丝真诚的笑意:“我和曹槿来这里,是代表白帝的,你应该知道,无休止的混乱或许结束了,但和平与稳定才刚刚开始。” 木青冷淡道:“我确实没想到等了这么久,会先等到你们。” 慕容星微微侧身,看向前厅外,“或许这才是必然。” 慕容星看去的那个方向,在远一点就是大门,而木青相信,当慕容星走进这里时,大门外一定聚集了与之前相比更多的视线。 慕容星收回视线,见木青一脸平静,语气平静而诚恳道:“外面那些眼线背后的势力可能一直在等待一个和朱雀城新主见面的机会,但即使我和曹槿想把这个机会让给他们,他们也不打算接,你应该知道是因为什么吧?” 慕容星这话平静之中其实带着一种极其稳定的自信,在他身后的怀草诗表情有些不自在,正要开口,却被木青挥挥手打断。 木青轻描淡写地看了慕容星一眼:“很多人只知道结果,并不知道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那些人不想错失这个机会,又不愿为了这个机会,付出不可挽回的代价。” “但这不过是他们还不知道白帝城对这里的局势已经无能为力罢了,如果这个消息散布出去,他们或许比我还要容不下你们。” 慕容星依旧平静地看着木青,但他一双眼睛里闪过的诧异还是暴露了他此刻的情绪,短暂的沉默后,慕容星轻轻点头:“确实是这样的。但你得考虑他们愿不愿意相信你所散布的消息。” “另外……”慕容星一双眼睛直视着木青眼睛,“我想你大概不会散布出去那样的消息,外面的那些人,用剩下的亲卫军就可以压服,完全用不着那种存在。” 怀草诗见现场对立的气氛越来越重,担心木青在言语上吃亏,朝慕容星警告道:“你如果来这里,是只是想炫耀自己分析局势利弊的能力,那么大可不必,不管是王夫人还是我师妹都不比你差。” 慕容星无奈地摇头道:“我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即使我们已经在外面等了一段时间,那些人也没有走进这里,就已经说明了很多事情,在这样的时代,即使他们能够即使获得信息,实力上的差距也支撑不起他们各自的野心。” “他们只能也只好等待一个具有象征意义的势力出现。” “要么是我们,要么是隐谷。” 木青认真地思考着慕容星的话,对于他来说,白帝城那个统治九州的存在对他的影响其实微乎其微,早在当初,他也只是在担心对方叫来的帮手,但对于朱雀城的绝大多数人来说,他们的家族基业,他们的血脉传承都在这里。 可以说,带领他们家族强大起来在他们家谱中排在最前头的人,脚踩在这片土地上时,这片土地就是木槿皇朝的疆域,换句话说,就是在白帝城那个皇帝的地方。 即使幽炎州是南疆边境,朱雀城的人口使得这座城渐渐有脱离权利中心掌控的趋势,那些之前在权利中品尝过不少滋味的家族,也绝对很难生出朱雀城独立于皇朝之外的想法。 如果木青这个城主不得正统,朱雀城是不是将永远不会真正地稳定下来? 这也许就是外面那些眼线背后的势力一直拿不定注意的原因所在了吧? 强大的武力和眼睁睁的结果,会让那些人不敢忽视这里,但不可琢磨的未来,却又让那些人不敢在众目睽睽之下,第一个踏进这里。 这并不复杂,但想通之后,木青依然有些疲惫。 慕容星说完之后,便一直观察着木青的表情,所以当木青眼里沉静的目光重新活动起来时,他恰到好处地开口:“我一直觉得你不仅是修行上的天赋极高,也天生就继承了看待大局的眼光,我想我们是能有一场开诚布公的交谈的。” 木青抬起眼帘,视线落在慕容星脸上,他现在还记得当初慕容星第一次和他交谈的场景,那就是在一起吵闹的早摊旁,而慕容星许多未尽之言,也隐隐指向他并不是真地效忠于白帝,只不过是有了某种方向契合的目标。 心里想着这些,木青面色沉稳地轻轻点头:“可以。” 在慕容星一直绷着脸的曹槿,这时候才露出笑容:“木青公子,你放心我们一直都很有诚意。” 木青瞥了曹槿一眼,淡淡道:“你们的诚意大概时有时无,古家那些人出手时,还不知道你们在哪里。” 曹槿笑容一僵:“……但至少我提前告诉了你古家那些人的存在吧?我想那位小姐她们能够及时出现,就是你准备的手段吧?” 曹槿平静说着话的同时,眼神异常专注地看着木青,似乎不想放过木青脸上一丝一毫的变化,就连慕容星神色认真地看着他,期待着木青的回答。 木青冷笑道:“你们既然知道她们的存在,那还试探出一些什么?我和她们的关系?我为什么要告诉你们。” 曹槿被噎得极其难受,皇帝传来的消息可操作空间很大,而其中的余地就是取决于木青和西山林家的关系。 “这件事情不急。” 慕容星没有让气氛怪异下去,看向柳月杉,“柳管家,能不能替我们装备一个下一点的地方。” 柳月杉之于外面这些人的身份,确实就是木青身边的管家。 这是王叶青她们一直就在确立的关系。 木青看着把身边这些事务打理得井井有条的柳月杉,心中突然想起某次王叶青的提议,眼神稍稍明亮了一分。 柳月杉不知道木青为什么拿奇怪的眼神看自己,她因为王叶青的提醒,对于今日会有诸多访客早有准备,点点头说道:“有专门的静室。” 静室内不仅被打扫得干干净净,甚至早已经装备了热茶,柳月杉替大家倒好茶之后,便准备带着白芷一起退出去,却被木青叫住。 木青看向两人说道:“月杉姐,你以后肯定要帮着处理很多事情,而白芷也从小耳濡目染,都留下来吧。” 柳月杉微微蹙眉,她看向木青,拒绝的话都已经到了嘴里,但等看见木青眉眼间的一丝丝疲惫后,实在是不忍心拒绝。 “……好吧,不过我其实帮不上什么忙的。” 木青拉着柳月杉坐在他的身边,又看向白芷。 白芷眼神复杂地看了慕容星那边一眼,无奈地也留了下来。 慕容星视线温和地看了坐下的白芷一眼,思索一番,看向木青问道:“这位姑娘是锦官城那位的女儿?” 天狩本就是替皇室做某些清理事务的,更何况他前段时间和白豪联系不少,依稀记得锦官城前任城主的一个女儿跑掉了。 木青一脸平静地看着慕容星,“是的,有什么问题吗?” 木青看着脸色有些变化的慕容星,虽然他直到现在都还没有好好休息一次,但他有着强大的信心,即使没有孟章的帮助,他也能凭借自己的实力抵挡下面前慕容星的攻击。 慕容星感受着木青并不掩饰的敌意,苦笑道:“我无意去探究这位姑娘是怎么和你认识的。也不会在白帝那里暴露她的行踪。” 木青摇头道:“这个不需要你担心了,你们的皇帝已经知道白芷的存在了。” 慕容星目光微闪,短暂的沉默后,点头说道:“这样更好。不过,我希望你能在接下来对我们不要抱有额外的敌意,因为这会影响你的判断。” 木青抬起下颌:“你们想跟我谈成什么?” 慕容星已经适应木青这种直来直去的说话方式,偏头思考片刻,一字一句沉稳说道:“我们会承认你作为朱雀城城主的正统地位,会解除对朱雀城的各种封锁,会让你拥有统领军队的合法权力,会让来自除朱雀城外的各种恶意和破坏减少到最低……” 当慕容星代表着白帝城那位皇帝开始和木青谈起条件时,整个房间便只剩下了慕容星的声音。 不知道过了多久,慕容星的声音一顿,他从一边思考一边说话的状态中脱离出来,抬起头看向木青:“我说完了。你可以说说你的想法。” 木青直到此刻也没有表现出多余的情绪,他只是平静地看着面前的慕容星,声音平稳地问道:“你真的说完了吗?似乎你并没有提你的要求?” 慕容星摇摇头,笑着说道:“当然你接受我这些条件时,便是答应了我的要求。” “怎么样,你答应吗?” 当慕容星问出这句话时,房间内所有人都看向了木青。 木青没有马上给出自己的答案,他看向坐在慕容星那边的怀草诗,轻声问道:“师伯,你觉得怎么样?” 怀草诗抬起头来,看着木青一双清澈的眼睛,下意识地叹了一口气,她半眯着眼睛,眼神少见地有几分迷茫道:“我不能影响你的判断。 怀草诗觉得慕容星提到的承认木青正统合法身份之类的,完完全全就是一个放在木青身上的限制,更甚至就是一个枷锁。 但将目光放远一点,朱雀城这样一座人口庞大的城池,虽然勉强可以形成内部的自洽循环,但若真是被限制了对外的各种交流,那么这座城想要恢复到以往的繁荣状态绝对会是一件极其困难的事情, 若局面真坏到被包围封锁的地步,那绝对不是说排出军队护送商队之类的办法就能将这个问题解决得了的。 木青不想怀草诗为难,没有追问下去,倒是他身边的柳月杉看向慕容星主动说道:“就算你们不承认,但木青已经是事实上的城主,除了接除封锁算是一个好处,其它的……都是另类的枷锁。” 慕容星稍显诧异地看向柳月杉,半响后,点点头大方地承认道:“如果对我们抱有敌意的话,你这样认为倒也不算错。” “但我们为什么要是敌人呢?”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六百八十章:言语试探 房间内,众人的视线都聚焦在了木青身上。 慕容星看着木青,诚恳无比地说道:“我们之间在万花谷发生过冲突,这件事即使不提出来,也会成为我们双方交流的障碍。” 木青目光微动,但仍然没有表达他的意见。 慕容星心里微叹,说道:“第一印象确实很难改变,但幸运的是,万花谷的冲突并没有造成什么不可挽回的冲突,不是吗?” “而且,必须要说明的是,那时候的万花谷依旧是隐谷的一部分,我当时并非刻意针对。” 木青面无表情地说道:“你不用解释这么多,也不必想着改变我对你们的看法。” 慕容星目光一沉,但木青后面的话却让他的表情生动了许多。 “你现在代表的是白帝,我现在的身份是朱雀城的城主,这也是我愿意跟你们谈一谈的基础。” “好吧。”慕容星轻叹一声,看了柳月杉一眼后,向木青问道:“那柳总管的意思,就是你的意思?” 木青轻轻颔首:“解除对朱雀城的封锁,确实是一个不错的条件,但其它的我并不需要。” 短暂的沉默,慕容星轻笑道:“你很自信。” 木青蹙眉道:“这与自信无关,军队上我有邢飞的支持,在民事政务上,除了旧有体系外,我身边的人更多,这就是事实。” 慕容星收敛起脸上的笑意,神色郑重了一些,“确实如此。但你应该明白,如果能得到正统的支持,对于这座城的恢复是有极大的帮助的,这不仅是与外的各种联络交流,于内,也会减少许多不必要的乱象,外面那些人也会更加配合你。” 曹槿在一旁点头,认真说道:“破坏秩序的方法很多,暴力大概是最简单的一种,但想要建立起秩序,却不可能再靠暴力,可以预见的稳定,才是当前这座城最需要的。” “当然……”曹槿见木青还是不流露出一丝倾向,顿了一下,皱眉道:“如果你本就不在乎这座城以后会发展成什么样,那你确实不会需要我们。但你是这样的人吗?” 木青视线微转,落在曹槿脸上。 曹槿的话让他想起了一些不愉快的记忆,木青半眯起眼说道:“我不认为我会欠他们的,为了救他们,我受了伤不说,甚至差点连累我身边的人都丢了命。” 木青没有言辞激烈地质问曹槿,只是语气平稳地陈述事实,却让本来还一脸平静迎接他目光的曹槿,不自在地将头偏了过去。 “哎~”慕容星替曹槿解了围,他悠悠说道:“内城如今已经成了一片废墟,而那些逃出生天的人,确实欠你一份救命之恩。” “不过我能感觉得出来,即使是以后,你也不会拿这个作为标榜自己的功绩。” 木青淡淡地看了慕容星一眼,慕容星确实了解他不少,但想要让他接受所谓的正统认可,依旧不是必须的事情。 曹槿见木青一直不肯表态,急了:“不要忘了你之前其实已经答应过我们,当初我们可是合作得好好的。” 木青笑道:“古家的事,确实是你告诉我的,而且我也相信你应该帮忙劝过白帝城中的皇帝,但结果呢,结果古家的人就没来了吗?” “如果不是因为我们之前有过联系,那么你们绝对是我的敌人。” “你!”曹槿气急,却发现木青所说他根本反驳不了。 因为在古家那些人真地出现在朱雀城后,他当时就直接放弃了木青。 房间内一时间只剩下曹槿有些急促的呼吸,慕容星端起茶杯轻轻喝了一口,向柳月杉点点头:“是万花谷特有的花茶,已经很多年没有喝过了。” 他看向木青,说道:“谈判本来就很少能一次就让双方都满意,你如果不愿意接受来自白帝城的正统认可,那就暂且搁置。” “我打算拿出 更大的诚意,就不知道你是否愿意稍微减轻一点对我的敌意。” 慕容星从袖子里拿出一个封好的信封,将信封放在身边的茶桌上,“这里面有这段时间主动联系过我们的人的名单,排在名单最前面的几个人,和城防军关系密切,想来若是把这名单交给陈浊或者亲卫军,他们都会很开心。” 木青的视线落在信封上,片刻后抬起头问道:“你就这样直接出卖了那些人?” 慕容星眉毛微动,轻笑道:“如果你是想说我出卖了他们也有可能出卖你,那你大可以放心,因为我根本就没有答应这些人什么,是这些人自己找的我。” “而且,在我眼里,如果能减少你对我的敌意,要比那些人的投靠有价值得多。” 木青心想让燕清他们无比愤怒郁闷却暂时没有找到的线索就这样安静地放在面前的桌子上,心中不禁生出几分感叹,但他控制好了自己的情绪,问道:“你想要用这封信换些什么?” “我说过如果这封信能减少你对我的敌意……嗯,看来是我太着急了,那就用这封信换你回答我一个问题吧。” 眼看木青的脸色严肃起来,慕容星摇了摇头,带着无奈说道。 木青点点头:“可以。” 慕容星目光未亮,手掌一挥,在他面前的信封就停在了木青面前,“我想知道,那位小姐和你的真正关系。” 古言三人离开朱雀城后,虽然在白帝城停下,向白帝简单地说明了一些情况,但或许是因为林琅天的存在,又或许是自觉任务失败,所以在跟白帝说明木青和林家的关系之时,却只是用“复杂”二字概括。 这让在白帝城的皇帝心有怒气却也不好发,只能让还在朱雀城的慕容星和曹槿掌握更准确的信息。 只是,当这段关系里涉及到西山林家,而另外一方又是木青时,却并不是那么容易得到确切的答案。 慕容星在问出这句话时,心中就想起了他这两天从其它渠道得来的信息,有说木青和林家的关系极好的,也有人关系恶劣的。 现在当事人就在面前,直接询问过后,连慕容星都没有发现他的眼里满是好奇。 木青眉头微凝,沉默了片刻后,缓缓说道:“她是我的未婚妻。” “嘶——” 曹槿倒吸一口冷气,脸色的表情震惊中夹杂着几丝说不清道不明的庆幸,“原来消息是真的啊。” 木青看了他一眼,“看来你们已经知道了。” 曹槿点点头,又马上摇头道:“之前不过是我们结合各种消息的推测,跟你亲口承认完全是两回事。” 曹槿上下看着木青,好像第一次见到木青,声音里带着几分“果然如此”的惊奇:“我还说隐谷怎么会有你这种天赋的人存在,原来你很早就跟西山林家有关系了,也难怪你身上不缺那些珍奇秘术。” “哦对了,那食气之法岂不是……” “你能修习到什么地步,是你的本事,我既然给了你,就不会有人找你麻烦。” 曹槿刚才还觉得木青一副什么也不在乎的样子,很不顺眼,现在却大大地松了口气:“那就好,那就好。” 慕容星冷淡地看了曹槿一眼,曹槿才稍稍收敛了几分情绪,但房间内的众人都能明显感觉到,当木青自陈了和刘葳蕤的关系后,曹槿对木青的态度简直是大转弯。 慕容星半眯起眼看向木青,看似不经意地问道:“我听说林家那位大小姐,就是锦官城刘家的那位,这个消息应该不是错误的吧。” 木青皱着眉说道:“你想说什么?” 慕容星轻笑道:“我忘了,我的问题已经问完了。不过这一次是替陛下传话,如果那位前辈还在朱雀城,希望他能到白帝城一见,嗯,当然,如果他愿意在这里等着,陛下也很乐意直接到朱雀城来。” 木青眼神平静地看着慕容星。 他感觉到了慕容星的某种试探。 也许在慕容星这种人的眼里,他的背后站着的就是西山林家,所以慕容星才会从头到尾都这么客气吧? 木青沉默了很短的时间,摇头道:“我只见过林前辈两次,一次在内城的废墟中,一次在我的家中,至于现在这位前辈在哪里,我并不清楚,因为我也没有再见到他。” 慕容星目光微动,一脸思索的样子,片刻后,朝木青投去歉意的目光:“抱歉,那种前辈的行踪确实不是我们能够理解的,也许他现在就在看着这里也说不定。” 慕容星环顾房间,端坐的身形微微放松:“总之,陛下的意思是带到了。” 木青低头看着面前的信封,又抬起头向慕容星问道:“除此之外,还有其它想说的了吗?” 慕容星明白了木青的意思,无奈道:“这封信交给你,我算是把那些潜在的危险都替你暴露了出来,在城里面我能做的也就这么多了。当然,如果你愿意接受来自正统的认可,那么城外的一些风险也会很快消失。” 木青这一次没有直接拒绝,而是深思熟虑后问道:“你觉得以朱雀城现在的实力,能够占据整个幽炎州吗?” 慕容星双眼一眯,盯着木青看了好一会儿,才长叹一声:“哎,看来是我目光浅薄了。诚然,进攻有时候是最好的防御。” “但你真愿意这么做吗?也许当你真地做到后,能够靠着一州之地建立起更加完备的资源循环,但那又是多久之后了?” 慕容星说到这里似乎有感而发,他目光晃动像是回忆起了过往:“都说不破不立,但真踏上不破不立的道路后,如果没有足够的力量,那也无非是从一个小泥潭跳到一个大一点的沼泽里去。” “也许你能得到来自西山境的支持,可以走到打破一切又重新建立秩序的那一步,但也不过是将朱雀城放大到了一州之地。你是真做好准备了吗?” 木青等慕容星说完后,才慢慢说道:“我想你是误会了一些什么。我依旧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以我这边的力量,完全是一个进可攻退可守的境地,为什么要得到来自其他地方的认可?” 慕容星回过神来,仔细思索着木青的话,片刻后意味深长地问道:“你说的退,是指的退回万花谷?” 木青双眉微蹙,冷冷地看着慕容星:“有什么不行吗?” 慕容星摇头道:“不是不行,万花谷确实是一个好地方,但现在的万花谷依旧属于隐谷,而你还打算跟隐谷纠缠不清吗?” 坐在一旁一直没有出声的怀草诗实在是忍不了,看着慕容星冷声道:“就算万花谷要脱离隐谷,也不会跟隐谷成为仇人,你不用在这里挑拨离间。” 慕容星轻轻点头:“这个我明白,那天我虽然没有进入内城,却也知道就连我那个固执的大哥也出了手的,现在这个时候,正是万花谷和隐谷关系最融洽的时候。” “但是……”慕容星看向木青,一脸认真地问道:“因为慕容静的原因,你还能接受我大哥么?” “这是我们的事,不需要你来操心。” 木青一字一句地说道。 慕容星像是没有听到木青的话一眼,还在继续说道:“我这几天都没有听到跟慕容静有关的消息,所以只能根据隐谷那些人的动作来判断一些事情。” “她……受到的伤很严重对吗?” 木青目光骤凝,虽然依旧没有丝毫气息外露,但那股想要动手的敌意却是如何也掩盖不了的。 慕容星无奈地轻叹一声,大概是不再期待和木青建立起良好的关系,他整个人的气质要比之前冷淡一些,“如果有什么需要的,你大可以开口,我今日是带着满满的诚意而来的。” 曹槿看了脸色冷漠的木青 一眼,适时提醒道:“朱雀城虽然是各种灵药的集散之地,但若是一些特别珍稀的东西,白帝城还是会更多一些。” 木青肩膀放松,后背靠在椅子上,“多谢关心,她的情况已经稳定住了。” 慕容星目光微动,点点头:“这是一个好消息。” 木青看了慕容星一眼,从座位上站了起来,“我想你今天了解得消息不算少了,也算值这份名单的价值了。” 慕容星也站了起来,颇为无奈地说道:“看来想要短时间让你改变对我的看法很难,不过没关系,以后还有时间,看一人怎么样,听别说或者是短暂的遭遇,都尚不足以构成一个完整的印象。” 木青深深地看了慕容星一眼,点点头:“那就让我看看,你之后会怎么做吧。” :。: 最快更新请浏览器输入-m.-到进行查看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六百八十一章:非你不可 木青和慕容星的谈话结束了,或许是早就料到了木青会有的反应,等到离开时,慕容星并没有表现出多少遗憾。 门口,走下台阶的慕容星回身看向木青,说道:“希望今天的见面,没有让你更加讨厌我们。如果你同意了一开始说的那些事情,可以随时联系我。” 木青站在台阶上没有说话,他抬起头望向安静的大街,心知大门口的这一幕不知道已经落到了多少人的眼里,“如果那封信开始起作用,那些人会骂你是叛徒吗?” 慕容星认真思考片刻,轻笑出声:“大概不会,那些人说不定会更加向我靠拢,而你也不会把我暴露出去不是吗?” 木青目光微沉,看着慕容星说道:“你给我的感觉是很复杂的,也许等哪天你只代表自己跟我聊聊,气氛会好上一些。” 慕容星上翘的嘴角恢复了原状,点点头:“如果你是真心实意想要当好这座朱雀城的城主,那么我们肯定会有更多交流的机会。” 慕容星视线偏转,怀草诗站在木青身旁,正一脸冷漠地看着他,慕容星看着怀草诗说道:“我们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追求,在某些阶段,这些追求是可以保持同一个方向的。” 怀草诗冷哼一声,当着木青的面,她直接说道:“我之所以会跟你一起来找木青,是因为你之前告诉我会帮助我们快速稳定朱雀城,但你刚才说的一些事情已经超出了这个范围,更像是一种挑拨。” “挑拨就挑拨吧。”慕容星无奈一笑,“但这不是摆在你们面前的事实吗?” 木青面无表情地看向慕容星,“你们可以走了。” “好。”慕容星和曹槿离开得很干脆。 木青转身往门口走去,怀草诗跟在木青身后几次欲言又止,木青其实都有所察觉,不过等回到后院坐下来后,才主动说道:“师伯,你是在担心什么吗?” 柳月杉已经去准备午饭,而白芷识趣地离开了房间,现在这里只剩下木青和怀草诗。 怀草诗看着坐下来,从始至终都一脸淡然的木青,发现自己开始渐渐看不懂这个年轻人了。 她犹豫了片刻,缓缓说道:“我确实在担心一些事情,不过在这之情,我想知道你怎么看我的。” 木青抬起头看向怀草诗,怀草诗一脸坦然,木青轻笑道:“师伯是觉得我会怀疑你吗?我会冷脸面对慕容星,会审慎面对隐谷的那些人,但在万花谷,我们就是家人啊。” 怀草诗表情有些触动,家人吗…… 她微微侧身,看着窗外某个方向,“我知道师妹不喜欢见到我跟慕容星在一起,她觉得……她觉得我是忘不了以前。” “那师伯……”木青眼睛里出现一丝好奇,但怀草诗是长辈,他实在不好问出来。 怀草诗转过身看向木青,轻叹一声:“以前经历的一切已经成为了记忆,而其中的一些记忆只是让人伤心难过,却不会影响我现在的判断。我只是希望我们万花谷能有一个安全平静的地方。” “早在我和慕容静一切离开万花谷时,万花谷就在我和师妹的身上,而在以后,则是宁初她们在哪里,哪里就是万花谷。” 木青脸色郑重起来,说道:“师伯请放心,会有那么一个地方的。” 怀草诗抿着嘴,轻轻点头。 木青问道:“那师伯可以说说你的担心吗?” 短暂的沉默后,怀草诗开口道:“玄武之死带来的冲击其实一直没有发散出来。” 木青点点头,“这个我知道,隐谷其实已经出现了真正的分裂,不过这对万花谷来说,也许是一个好消息。” 怀草诗微微蹙眉,看着木青说道:“有些消息是慕容星告诉我的,从我这里说出来就更像是挑拨,但我觉得你有自己的判断。在你专心对付白豪留下的后患时,玄武曾偷偷跟踪过芍药 她们,后来更是设置了陷进阵法。” 木青眼神微冷,在他对付那头魔物时,张芍药她们确实还待在朱雀城内,玄武或者说玄武背后的慕容隐就这么等不及了吗? 怀草诗见木青一脸冷意,顿了片刻才继续说道:“我当时听慕容星说出这个消息,第一反应,其实是质疑,不过他说我们可以去求证,因为后来破坏的阵法的并不是他们,而是姜尚修。” 姜尚修…… 木青心中的思路瞬间清晰起来,也许就在他舍生忘死地和魔物战斗之时,慕容隐和慕容云已经围绕万花谷这些人的安危开始了一番争斗,如果没有古家那些人的出现,也许这个问题已经爆发出来。 木青沉默一会,幽幽问道:“如果我们去找姜尚修求证,他说没这么回事会怎么样?” 怀草诗半眯起眼睛,凝声道:“玄武已经死了,他的背叛很突然,如果仔细去想想他为什么会在那个节骨眼选择背叛,其实已经能印证一些事情的真伪。” 木青很快就明白了的怀草诗的意思:“玄武之所以会那么做,是他发现慕容隐保不了他,也许等到时机恰当,慕容云就会对他出手了?” 怀草诗微微动容,“我确实也是这么猜测的,但慕容云和慕容隐两兄弟之间的斗争,到底会发酵成什么样子,没人知道。” 木青心情稍稍有些沉重,他想起了慕容云之前为了拖住古言强行战斗的一幕,也想起了玄武想要抓住怀风花结果被一剑灭杀的一幕。 他对慕容云的印象很不错。 似乎不管从哪个方面来看,慕容云都会是万花谷最坚定的盟友,但如果慕容云代表的是隐谷是慕容家呢? 一个人可以许多身份,什么身份才是局势稳定后,慕容云会选择的呢? 怀草诗见木青皱着眉不发一言的样子,有些自责,说道:“在我心中,慕容星代表的白帝城不可能是我们的盟友,而慕容云若是不能真地代表隐谷,大概是也会成为我们万花谷的限制。” 木青听出了一些言外之意,眉头微松,看向怀草诗问道:“师伯是想在两方之间找一个平衡?” 怀草诗认真地点点头:“是的。这就是我的想法。虽然你从来都不在万花谷的传承谱牒上,但因为师妹和你的关系,外面已经把万花谷和你看成了一个整体,在朱雀城那些家族眼里我们是城主府,在隐谷眼里,我们是万花谷。” “当然,因为你的原因,隐谷的一些人也许不会只把我们再看成万花谷。” 怀草诗见木青露出一副思索的表情,轻轻地感叹一声:“但有一点已经无比确认,我们是以一个以你为首的整体。” “我?”木青表情一变,似乎没有反应过来。 怀草诗轻笑道:“这有什么难以理解的吗?在你身边,到目前为止最大的助力还是王夫人,我猜她当初从锦官城回到朱雀城,并没有打算抛头露面吧?” “这一切的变化,可以说都是因为你。” 面对怀草诗一字一句近似于笃定的话语,木青没来由心底有些沉重,他抬起头看向怀草诗:“那大家想要的又是什么呢?” “想要的是什么?” 怀草诗目光闪动,偏着头喃喃念道。 木青轻叹一声:“对,即使到了现在这个看起来还不错的局面,我也依然轻松不起来,因为我不觉得我能回馈给……” “你错了。”怀草诗直接打断了木青的话,她用一种很严肃地表情说道:“大家聚集在你身边,为了一个共同的目标而努力,而你若是时时想着回馈大家,那么只能证明你和大家的目标不是同一个,你的心不属于这里。” “你想着能多为我们做点事,这样至少不会那么内疚对吗?” 木青张了张嘴,半响后依旧无言以对。 尽管还不知道他的打 算,怀草诗还是仅凭一些言语上的细节,看到了他此刻那复杂的内心。 “哎~” 一声轻叹声在房间内悠悠响起。 怀草诗说道:“我不知道当初你为什么想要做城主,收到师妹她们的消息时,已经是一个很明确确切的信息,也许是师妹她们急了。” 木青说道:“不,我并不后悔当初做的这个决定,如果时间宽裕,我会认真做这个城主的。” 怀草诗半眯起眼睛,直视木青:“但是呢?” “但是……”木青看着怀草诗,停顿了一瞬,将自己之后的打算告诉了怀草诗。 半盏茶后,怀草诗已经坐在木青身边,一双纤眉皱起后就没有松开,“师妹知道这件事吗?” 木青迟疑一下,点了点头:“知道。我现在还没有跟王夫人她们说,因为这实在是对不起她。” 怀草诗环顾陈设典雅静美的房间,认同道:“我和师妹其实并没有帮上太多忙,之前不管是和隐谷打交道,还是和城里那些家族打交道,都是辛苦的她。” “但越是如此,我越建议你找到王夫人,和她敞开心扉地谈上一谈。” “我知道了,我会找个时间单独和王夫人谈一谈的。” 怀草诗松了口气,似乎反应过来了什么,她好奇问道:“所以你对慕容星他们那种冷淡的态度,其实也是因为你知道自己不会当这个城主?” 木青张开嘴,迟疑了片刻,回答道:“也许吧,其实就连我自己都没有想清楚。” 木青注意到怀草诗的脸色有些沉重,犹豫了片刻,还是说道:“如果可以,我想让王夫人来当朱雀城的城主,凭她的能力,一定能管理好这里。” 怀草诗摇头道:“她应该不会答应的。” “而且你有考虑过一个问题吗?”怀草诗蹙着眉,不紧不慢地说道:“就算她来做城主,没有遭到反对,但也对朱雀城的稳定极其不利。” “为什么?”木青说道:“我们都知道王夫人的能力。” 怀草诗接着木青的话说道:“对,就是这点,我们都知道她的能力,但其它人呢?对于除我之外的其他人来说,她来做这个城主会是真正的名不正言不顺。” 木青反驳道:“我们其实不太需要正统的认可。” “那是你可以不需要。”怀草诗苦笑了一下,“在第一次和城里面那些代表见面时,你是前城主林霄的儿子,你爹是被白豪编织的莫须有的罪名冤枉的,你具备充足的动机。” “而现在,你是那些逃出内城还活着的百姓最大的救命恩人,等到这些逃出生天的人终于冷静下来时,总会有声音站出来拥戴你。” “但很可惜,王叶青除了来自内部的认可外,并不具备你所拥有的条件。” 木青低着头地思考着,片刻后才问道:“这些真的很重要吗?” 木青还要继续说话,怀草诗举起手掌竖在木青面前,“打住,我知道你想说武力的重要性,武力确实很重要,但正如你打了一个白豪,白帝城那边会请来古家的人一个道理,暴力只会衍生暴力,如果有和平稳定的机会,那就干脆地把握住,才是我们当前最需要做的事情。” 木青无奈一笑。 他知道这个和平稳定的机会,其实不是他创造出来的,是最后一刻才登场的林琅天,是那跟古家一样同处于修行界十大家之列的西山林家,才让白帝城那边的态度变得模糊起来。 怀草诗见木青表情就明白木青已经想明白了这其中的关联,幽幽一叹:“其实我也很佩服王夫人的能力,但不说来自白帝城的威胁,便是眼前,那些暂时还平静的家族,如果知道最后当上城主是她,也会在过一段时间生出不一样的心思的。” 木青眉头一皱,心中渐渐触摸到了答案。 “他们会觉 得,王夫人可以,他们也可以?” “对!” 怀草诗认真点了点头,“慕容星刚才说的一些话其实有些道理。武力能够摧毁旧的秩序,而建立新的秩序,若是还是依靠武力,却绝不可取,建立新的秩序,需要的是一种看得见的稳定。” “而事实上,不管是俗世还是修行界,稳定便代表着一些旧有的强大的规矩,代表着约定俗成,代表着名正言顺。” 怀草诗站起来走到窗边,看着午日清朗的天空,听着远处依稀恢复热闹的市井之声,呼了一口气:“我们不能开一个坏头,不然这座城,会一直糟糕下去的。” 木青发现自己根本找不到理由来反驳怀草诗,他也走到了窗边,偏头看向怀草诗问道:“就没有其他的人选了吗?如果建文……” “不。”怀草诗神色坚定,“你应该知道,建文从一开始就是一个傀儡,你若真是让他来当城主,会是比王夫人还不能控制的局面。” 怀草诗微微侧身,“在城主身份还没有正式公之于众之前,代表着白帝的慕容星和隐谷这边会相互盯着对方,只有你才能在这两方关系之间达成一个平衡。” “其它任何人,都不可以。” :。: 最快更新请浏览器输入-m.-到进行查看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六百八十二章:城中一幕 在吃午饭的时候,木青才想起一件事,看向怀草诗问道:“师伯,你今天上午一直跟慕容星在一起吗?” 怀草诗给白芷夹了一块菜肉,偏头看向木青,问道:“你是想问去找你小姨没有吧?” 木青点点头:“小姨说刘叔叔的情况,可能需要你去才能了解得最清楚。不过也不急着今天就一定要有个明确的结果。” 怀草诗视线落在正埋头吃饭的白芷身上,神色温柔,笑着说道:“我已经去看刘家主的情况,可惜你当时不在,不然也算是娘家人第一次上门。” 一旁的白芷本来还沉浸在柳月杉的好厨艺之中,听到饭桌上的内容,下意识地就慢了下来,支棱起了耳朵。 木青脸色稍稍有些不自在,但他还是更关心刘朝歌的情况,问道:“那刘叔的病可以治愈吗?我听李妙真说起过他的情况,他大概是心魂长久衰弱,根基早已经朽坏。” “在治病救人一事上,那位李小姐其实已经比我和师妹两人厉害了。” 怀草诗半眯起眼睛,脸上有些感慨,似乎是想起了什么,摇头道:“不过刘家主的情况有些奇怪。” “奇怪?”木青心中一沉。 “你不用紧张,是好事。”怀草诗安慰着木青,敛着眉认真说道:“我记得当初在炼制出心魂丹的时候,你就提起过刘家主的情况,心魂枯竭,已经到了油尽灯枯的地步,但今天我和师妹都仔细检查过他的身体,虽然衰弱,但并非油尽灯枯之象,反倒是有一股微弱但坚韧的生机。” 木青脸上一喜:“是因为李妙真的治疗?” 怀草诗点点头,又迟疑地摇了摇头:“虽然刘家主的情况有了出乎意料的好转,但他体内经脉干瘪,气血稀薄,我能够猜到他在很长一段年岁里,都是在消极地接受治疗,而妙真能一直维持着他生机不灭确实是帮了大忙。” 木青皱着眉,认真理解着怀草诗话里的意思,缓缓说道:“但妙真的治疗却不至于让他直接新生出一股生机?” “对。”怀草诗轻叹一声:“刘家主的情况在某种程度跟慕容静有些类似,都是生机流失。而我们的很多手段都只是尽量维持住体内原有的生机,再一点点找补回来。” “按照妙真的说法,在最初那段时间,即使有西山林家那边提供的珍稀丹药,也只是维持住了刘家主体内残存的生机,至于现在这种情况,却是从未预料过的事,好像这种变化正是从离开锦官城才出现的。” “从未预料就从未预料吧,只要是结果是好的就行。”木青松了口气,他没打算细究这个变化的原因,笑着问道:“那心魂丹还有用吗?” 怀草诗点头道:“当然有用。” “心魂丹最大的作用,就是补充心力和灵识。本来万事开头难,但既然刘家主自己已经迈过了最艰难的一步,那么接下来会顺利许多,等到那边备齐丹炉和其他灵药,我和师妹就会先炼制一炉心魂丹试试实际效果。” 木青点点头,心里突然冒出一个娇俏玲珑的身影,不动声色地问道:“那宁师姐她们会去帮忙吗?” “当然。”怀草诗想起万花谷这些后背,嘴角微翘:“我和师妹起了一个很糟糕的带头作用,但幸运的是这些孩子一个个天赋都很好,自然要把我们万花谷的炼丹技艺都传给她们。” “呃……”木青缓缓道:“芍药那里可能有些忙。” 怀草诗听到这里,意味深长地看了木青一眼:“你和芍药的一些事情,我们当长辈的不好评价,但正要说起来芍药才是万花谷天赋最高的弟子,她真地忙不过来吗?” “这件事,我会亲自去问问那丫头。” “好吧。”木青无奈一笑,他的想法其实很简单,只是不希望张芍药到时候碰到刘葳蕤她们,最后自己给自己添堵。 此时,一旁有个声音突然冒了出来:“前辈,我到时候能跟着你去帮帮忙吗?” “嗯?”桌上的视线都看向了说话的方向。 白芷放下饭碗,有些不自在地将嘴角的饭粒儿拿了下来,看向怀草诗很认真地说道:“我反正要等到师丈一起去北边,这段时间总不能白吃白住嘛。” 白芷这丫头其实在认可的人面前颇为自来熟,饭桌上,怀草诗甚至都没用木青介绍,就从她的嘴里知道不少信息。 她眯起眼睛,上下打量了白芷一眼,点点头:“说起来,你其实跟嘉禾还是有些血缘关系的姐妹,你们年轻人在一块也许会好一些。” “好耶。”白芷顿时眉开眼笑,“前辈放心,我肯定会听大家的指挥的。” 怀草诗笑道:“别一直前辈前辈地喊着,你就木青他们一样喊我声师伯也没问题。” “啊?”白芷瞪大了眼睛,“可是,他是我师丈啊。” 木青嘴角一抽,面无表情地说道:“各喊各的就行。” 这边才安顿了白芷这个闲不下来的丫头,一旁一直没作声的柳月杉,突然问道:“弟弟,你什么时候去北边?” 木青愣愣地看向柳月杉,柳月杉朝木青微微一笑:“现在都深秋了,去北边的话,我帮不了太多的忙,但能给你准备几件厚实点的冬衣。” “其实……”白芷本来想说以木青的境界,只要天气不是异常极端的那种,穿薄穿厚都一样,但小姑娘也很快明白了过来,没有说完,反倒站起来,收拾起桌上的饭菜。 一声轻叹从怀草诗微分的嘴唇里传出,她也站起身来,一边帮着白芷收拾,一边说道:“既然你不打算改变自己的决定,那么现在就该好好地向身边的这些人说清楚。” 木青看着身边难掩担心的柳月杉,一脸郑重地点点头,:“我知道的。” …… 街道上,人来人往,不远处的小酒馆内甚至坐满了人。 曹槿一脸不耐烦地跟在慕容星身旁,皱眉看着眼前乱糟糟的街道:“我还以为你跑这边来是有什么重要的事,结果就是站在这里晒太阳?” 慕容星的视线从小酒馆内热闹的场景中收回,微微一笑:“我大哥以前教过我一个方法,想要看清楚局势的走向,高高在上地坐着看,远不如站起来,走到人群中来看。” 曹槿虽然经年待在深宫,但这种话语机锋不知道听过多少,轻嗤道:“走近些确实看得更清楚,但上位者需要如此吗?皇帝一直在白帝城,他的眼线不照样遍布九州?” 慕容星摇头道:“不一样的,不说有多少人看到的是真是假,便是他理清了大局走向,也会因为常年累月地困囿于一城,而再难看清浪涌时细小的纹路走向。” 曹槿眼神认真了小一些,看着慕容星半响,幽幽说道:“你无非是想说皇帝看不清朱雀城现在的形势走向。” 慕容星不置可否,侧目反问道:“你当初离开皇宫来到这里,又可曾想过局势会是今天这种样子?” 曹槿摇了摇头,冷着脸半天才说道:“你的话我无法反驳。但有一点你也应该清楚,我们已经身在局中,虽然能够看到更多东西,但或多或少会受到环境的影响,局外人也许比我看得更清楚一些。” “或许吧。” 慕容星轻叹一声,他微微偏着头,耳中听到的全都是一些关于生活重新开始的话题,不由笑着说道:“这座城池的生命力超乎了所有人的想象,如果木青能够好好地掌控这座城,他也许会收获很多东西。” 曹槿脸色有些难看,他眯起眼环顾有些嘈杂的街道,凝声道:“这座城池的气运凝聚得越来越快了,那小子既然会食气之法,肯定不会错过这一次。” 慕容星看了曹槿一眼,“你觉得我们的陛下是高兴还是生气?” 曹槿面容严肃,警告慕容星道:“皇帝是一个有开疆拓土之心的人,你最好不要有太多无关的揣度。” 慕容星像是没有看到曹槿的表情,自顾自继续说道:“想必他已经成功突破了吧,只是这个代价对他来说可以接受吗?还是说,他会留着这个糜烂的局势,好冲刺下一个境界?” “放肆!”曹槿脸色阴沉如水,“有些事情,就算知道了,也最好不要说出口。” 慕容星表情平静地看着曹槿,淡然问道:“你到底是终于木槿皇室,还是忠于自己的追求?” 曹槿眯起眼睛,花白的须发无风自动,“你什么意思?” 慕容星转过身去,朝街头的十字路口走去,“你的镇国剑已经丢了。” 曹槿身体一晃,站在原地,恶狠狠地看着慕容星。 在过往漫长枯燥的岁月中,曹槿都待在木槿皇室的宗庙内,侍奉着那把镇国剑。 但真把从窗户纸捅破,所谓的侍奉其实更像是一种寄生关系,他能活这么长久,正是通过那把剑吸收气运之力。 让曹槿倍感庆幸的是,他现在剑虽然丢了,但却找到了一条更加开阔更加稳定的道路。 通过食气之法吸收气运之力,远要比以前那种粗暴的一点点吸纳的修行方式强上太多。 他甚至已经开始幻想着,回到宗庙后,借助那真正的国运之鼎打破经年未曾突破的那道屏障。 但慕容星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却是直接提醒了他,他或许已经再难回到宗庙。 曹槿衣袍鼓动,看着还在越走越远的慕容星,再也按捺不住心中的怒气,轻喝一声,直接冲了上去。 他靠近慕容星后背之时,一掌探出,正对着慕容星的后心,但慕容星却表现得极其淡然,只是朝右侧横移两步,便躲过了曹槿这一击。 曹槿还要继续攻击,却被慕容星死死地扣住了手腕,慕容星冷声道:“再打下去,只会引动更多的气运之力,到时候就让木青看我们两人的笑话好了。” 木青已经影响了曹槿太多,曹槿听到慕容星提起木青,果然收敛住了怒意。 他冷哼一声:“松手!” 慕容星点点头,松开手的同时后退一步,“既然你已经明白了我的意思,那我们应该可以好好谈一谈了。” 慕容星没有在街上多说什么,等到两人回到之前居住的客栈二楼,曹槿终于忍不住问道:“你想瞒着皇帝做些什么?” 慕容星关上窗户,回身就听到曹槿这样说,不由眉毛轻动,问道:“你为什么觉得我做事情需要瞒着他?难道你直到现在还想要在我面前表现你的忠心?” 曹槿冷着脸,坐到一旁:“有事说事,我们在这里多耽搁一段时间,木青那边说不定都跟隐谷的人谈好了。” “这倒真有可能。” 慕容星看着表情明显有些不耐烦的曹槿,微微一笑,问道:“你在给皇帝的信中,一直都在劝他拉拢木青,现在木青身后引出一个庞然大物般的西山林家,你觉得皇帝会怎么想?” 曹槿花白的长眉猛地一动,抬起头来说道:“我虽然年纪大了,但同样不喜欢跟人打哑谜。” 慕容星点点头,坐在曹槿面前,语气平稳地说道:“丢了镇国剑,你已经回不去宗庙,而林家家主的出现,你在皇帝眼中,恐怕已经没有太多可以信赖的地方。” 曹槿冷声道:“那你猜到木青背后的关系就是林家了吗?” 木青身上短短半年的变化,落在曹槿他们这些外人眼中,早就生出了大量的好奇。 他身上的那些珍奇秘术绝不可能凭空而生,所以在很早之前,曹槿他们就有一些比较明确的猜测方向。 木青会和西山林家有关系,在曹槿心中,还远不如木青被某个神秘而强大的存在夺舍了这种情况来得靠谱。 只是,世事就是如此荒诞离奇,甚至有时候你心中第一时间想起来的就是答案,但遗憾的时,这种瞬间就得到的答案往往会被忽视,以至于最后错得离谱。 慕容星轻叹一声:“我之前确实有过猜测,毕竟木青其实也姓林的,但确实没有料到他和林家有关系,而且还是林家之主林琅天亲自来到这里。” “但是……” 曹槿凝肃的表情本来略有松动,听到这个但是,便冷笑起来:“你无非是想说,林家之主的出现,会让皇帝更加谨慎,以至于考虑太多。但这依旧影响不到他对我的信任。” 曹槿说完后,慕容星就只是安静地看着他,等到他脸上的表情绷得僵硬无比时,才幽幽开口:“你真的会这样想吗?” 曹槿冷哼一声:“你不用再堆砌没必要的说辞,有什么直说就是。” “好。”慕容星点点头,他看着曹槿说道:“我猜测如果木青同意了我们给出的条件,皇帝会把你留在朱雀城,到时候,我们大概率还会一起行动。” 曹槿眼角微动,凝声道:“那时候你想做什么?” 慕容星这一次沉默了很长时间,才开口说道:“我想要南疆成为秩序最好的地方。” “南疆……” 曹槿下意识地重复念道。 那么最有可能的情况 现在镇国剑丢了,他还能回到宗庙吗? “在这之前,你就是寄居在镇国剑旁的一条米虫,靠着偷食气运而活,但现在镇国剑丢了,你的行为的” :。: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六百八十三章:身在局中 房间内,曹槿定定地看着慕容星,似乎想要从慕容星的表情上分辨出他的真实想法。 “你之前和皇帝的计划是什么?”曹槿问道。 慕容星眼神平静,说道:“将天南纳入皇朝疆域后,势必会引起气运动荡,但很显然,我们的陛下已经等了不那么长的时间。” 曹槿轻哼一声:“这么说起来,还是你办事不利。” 慕容星没有反驳,而是眼神深邃无比地问道:“白豪会建立起修罗大阵,离不开你的帮忙,” 曹槿脸色瞬间变得极其糟糕,气急败坏地说道:“如果是要算彼此的旧账,那还是不要谈了!” 曹槿说着就站了起来,但慕容星却依旧平稳地坐在座位上,他抬起头看着曹槿,说道:“你之前还把我们比作局中人,这么快就忘了?” 曹槿动作一顿,“你什么意思?” 慕容星转头看着窗外,不远处就是连绵起伏的屋檐,脚下就是客栈内的人声,慕容星脑中出现了一副朱雀城的俯瞰画面,在最中心本该也最繁华的地带只剩下了连绵不尽的焦土和沟壑。 “在知道白豪打算做什么后,我曾联系过他,但遗憾的是他选择了沉默。” 曹槿像是第一次见到慕容星,开始用一种怪异的眼神审视慕容星,半响后笑了起来:“这才符合皇帝的行事风格不是吗?倒是你,你还会为那些遭殃的无辜之人而难过,这确实出乎了我的预料。” “你应该关注到你自己身上。”慕容星没有跟曹槿解释自己为什么会遗憾,提醒道:“有些事情,你以为自己是遵从的内心的意愿,却不知道方向已经给你确定好了。。” “他很早就知道白豪在修炼血魔之体,而他还是让知道更多血魔密辛的你来了这里,你真以为你在皇宫禁内接触到的东西,是他不知道的吗?” “所以我这里失败了,你早晚会被他派到朱雀城来。” 曹槿冷着脸,斜眼道:“我不需要你提醒。” 慕容星点点头:“那好吧。我们这些局中人,往往都是看清了别人的局势,看不清自己的局势。你觉得最好的结果会是怎样?” 曹槿没想到慕容星会来这么个转折,一时愣在原地,沉思后才缓缓说道:“既然回不去宗庙,那么最好的结果就是留在这里,成为皇帝的代表。” 慕容星满意地点点点头:“你能想通就好。” 曹槿冷笑着看着慕容星,说道:“可惜你到现在还是不肯说你想干什么。” 慕容星眉头一皱,诧异道:“我不是一开始就说了吗?” 曹槿表情一变,努力回忆着慕容星一开始说的话,眼神越发怪异。 在之前,慕容星和白帝的方向是一致的,但很明显的,两人的方向已经出现了无法修复的偏差。 慕容星似乎已经做出了自己的选择。 …… 午饭过后,木青刚安抚好担忧的柳月杉,就听到了径直往后院而来的脚步声。 王叶青和怀风花和怀草诗打招呼的声音已经响起,几人的身影下一刻就出现在了木青眼前。 “小姨,王夫人。” 木青主动迎了上去,他一时有很多事情想说,等走到几女面前时,却有没有再开口,而是领着几女在房间内坐好。 怀风花好奇地看着木青,说道:“我刚才看你的表情,还以为你要马上问慕容静她们的情况,结果你倒是忍住了。” 王叶青笑道:“再困难的事,只要找到可以解决的办法,走在正确的路上,就不可能再像最初那么彷徨莽撞,人总是得学会调解和适应的。” 木青对王叶青的话深以为然,轻笑着说道:“我一开始是真没找到什么办法,也幸好有你们在。” 木青还是第一次如此直白地说这种话,怀风花脸上的惊奇表情未消,看向怀草诗问道:“师姐,他和慕容星他们谈了什么,怎么感觉整个人都变了好多。” 怀草诗无奈地一笑,说道:“和慕容星没有谈成什么,有什么问题你去问他。” 怀草诗倒是能够猜测到一些,木青的变化并不是因为慕容星,或许是和她长谈一番想通许多事情,不再纠结所致。 木青看向怀风花问道:“小姨,我已经从师伯这里知道了刘叔的情况,炼制心魂丹需要的各种灵药好找吗?” 怀风花纤眉一挑,她现在是相信木青真正地从之前那种惘然的状态里脱离了,笑着回答道:“炼制心魂丹最不好找的就是地灵根,但这一次师姐离开万花谷时,就提前将地灵根带来了。” “哦?”木青看向怀草诗,他心中隐约明白,怀草诗之前所说她们人在哪儿,万花谷在哪儿的意思了,看起来怀草诗已经考虑过不再回到万花谷。 怀草诗不知道木青这一瞬间想到了这么多,轻轻点头:“在很早之前就知道刘家主的事情,所以我离开时就把地灵根也一并带来了。” 木青沉吟片刻,说道:“那其它的药材呢?如果暂时还没有找齐,我想到一个办法。” “你想让外面那些人替我们找?”怀风花眼神明亮。 木青点点头:“我相信这种事情那些人应该不会拒绝。” 木青不知道他现在表现出的是与之前迥异的一种激进状态,似乎想要把什么事情快速处理好。 怀风花心里轻叹一声,想到木青面临的种种压力,拿出一张早就罗列整齐的灵药名单,说道:“这些东西,有几样一直都是比较稀缺的状态,如果只靠我们自己,大概要花几天时间才能集齐,而且还要考虑到炼制失败的损耗,如果能打动城内这些家族一起收集,会快很多,只不过……” 木青目光微垂,笑着说道:“这样一来,距离刘叔彻底好转会更快吧。” 怀风花看着木青,沉默片刻点了点头:“确实是这样。” “嗯,这是好事。”木青此时才终于问道:“那边的情况怎么样?” 怀风花知道木青最在意的肯定是慕容静那边,眼神稍有些古怪地回答道:“有扶桑秘术的引导,慕容静炼化吸收的速度已经越来越快,预计到傍晚时就能结束,以巫族精血的效力,她大概会好转许多。” 木青脸上瞬间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正要开口,却一脸疑惑地看向怀风花:“怎么了?是出什么意外了吗?” 看着怀风花一脸欲言又止的模样,木青的心脏都漏跳了半拍。 怀风花狠狠地瞪了木青一眼,实在有些郁闷地说道:“芍药也在那里。” “哦……什么?芍药为什么会在那里?” 木青一惊一乍,但问出来后,却自己率先反应了过来,脸上的表情实在难以形容。 怀风花眯起眼睛,看着木青:“你会不知道芍药为什么会在那里?那丫头还说是你答应了的。” 木青无比艰难地挤出一个苦笑:“确实是我答应的,但我没想到芍药会直接去她们那里。” 木青突然想起一个至关重要的问题,身体都坐直了许多,“她们的关系还好吧?” 怀风花故意沉默了片刻,等到木青越来越不自在才回答道:“芍药是你的妹妹,她们对她很好,至少我看到的就是这个样子。” “那……小姨为什么不喊芍药一起过来啊。” 为了确保张芍药没有在这边,木青还专门往门外看了一眼。 怀风花见木青有些尴尬的模样,轻叹一声:“你放心吧,我来这边时,联系了宁初,现在那边应该是比较热闹的。” “宁师姐也在呀……” 虽然宁初同样看不起他,但木青相信有宁初在一旁,几女的气氛不至于太过尴尬。 怀风花见木青一脸放松的样子,就忍不住想笑,但一想到这深陷情感泥潭的家伙是自己亲外甥,又感到无比郁闷,于是到最后干脆绷起脸来,问道:“你想了解的情况,差不多就是这些,现在,也该我们聊聊接下来马上就要面对的局面。” 木青点点头,“我们已经耽搁了几天,朱雀城需要秩序,我们也需要它稳定。” 王叶青说道:“消息已经让刑统领和陈浊公布出去了,我们需要一个稳定和平的朱雀城,需要建立新的秩序,而在这之前,是一个明确的城主。” 王叶青一边说着,一边转头看向木青,等到话音落下,她的神色已经满是郑重,那严肃的眼神似乎在问木青:“你准备好了吗?” 木青抿着嘴唇,片刻后迎着王叶青的目光问道:“时间定在多久之后?” 王叶青微微一笑,言简意赅地回道:“半个时辰之后,就在前厅。” 木青抬起头,环顾房间一圈,柳月杉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离开了房间,现在待在这里就只剩下三女。 木青的视线移向怀草诗,怀草诗微不可查地点头,视线移向怀风花,怀风花目光里带着询问,最后他的视线还是落在王叶青脸上,平静地说道:“我可能做不了这个城主。” 木青将这句话说出口,便仰面呼出了一口气,等低头再观察众女的反应时,却是愣了一下。 怀风花一双纤眉轻轻蹙着,但神色却透着一股说不出来的放松,而王叶青更是嘴角微翘,笑了起来。 “你们……” “怎么?你很诧异我们的反应?” 怀风花斜眼看着木青:“你这小家伙这段时间的反常和纠结我们都看在眼里,又怎么可能没有猜到什么,不过……” 怀风花话音微顿,看向王叶青。 王叶青看着木青说道:“我的问题只有一个。你是后悔了吗?” 预料中的糟糕场景没有到来,木青身姿端坐,表情前所未有的认真,“我并不后悔自己所做的每一个决定,只是……” 王叶青举手硬生生打断了木青的话,她微笑着说道:“原因应该很好猜,你不得不离开朱雀城是吗?” 木青一时恍然,不管是慕容静的具体情况,还是林琅天给他的压力,想来身边的这些人都或多或少知道了一些吧。 王叶青看了坐在一旁目光平静的怀风花一眼,向木青问道:“你知道你小姨刚才为什么会觉得轻松?” 木青嘴唇微动,他一开始以为是怀风花不喜欢他被一个城主的身份束缚住,现在再看,却知道自己还是想得简单了一些。 王叶青的声音继续在房间内响起:“因为我和她很早就说过,你不会一直待在这里,以你表现出来的天赋和实力,本就不该被束缚在这方天地。” 怀风花悠悠一叹:“我只希望你能平安就好,但你现在表现出来的一些东西,却时时在提醒我你有自己的路要走。” 怀草诗似乎对怀风花的话有些触动,眼中泛起一些涟漪,半响认真说道:“我们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路要走,看来你们是同意木青离开了?” 怀风花看了坐在位置上沉默下来的木青一眼,无奈道:“只能同意。不管是慕容静那里,还是刘葳蕤那里,都需要他走出去。” 怀风花表情唏嘘,曾几何时,她还能跟神不知鬼不觉地跟在木青身后,默默保护他,现在木青却已经走在了她的前面,甚至是木青在保护她。 这种结果,会带来一些欣慰,但在最初却是化不开的落寞。 木青慢慢平复着情绪,过了不短的时间后,才开口说道:“外面那些人很快就会来,在此之前,我们需要找到一个合适的城主人选。” 怀草诗意味深长地看了木青一眼,却没有再开口说些什么,而是看向王叶青她们,她相信,她能分析出来的道理,王叶青她们也能想到。 果然,王叶青异常干脆地摇了摇头,说道:“恐怕除了你,其它人都不合适。” 木青似乎不想放弃,建议道:“也许邢大哥是一个合适的人选。” 王叶青半眯起眼睛,语气平稳地说道:“邢飞确实是一个值得信赖的军事统帅,但很可惜,你应该知道,最终结束乱象靠的并不是亲卫军,即使古家那些人走了,在城中还有隐谷,还有慕容星他们,他们可以认可你,但大概率不会认可邢飞。” 木青低头皱眉不语。 王叶青分析得确实在理,只是怀草诗已经先替他否决了王叶青,现在王叶青又替他否决了邢飞,在他们这一方的还有谁呢? 王叶青似乎知道木青此刻在想写什么,无奈地摇头说道:“相信你应该明白,我们现在这些人既不属于隐谷,也不属于皇朝,已经是一股新兴的力量,而现在的时机正好恰当,无论是把城主之位让给另外两方都会遭到另外一方的反对。” 木青轻轻点头,“师伯之前也说过类似的话,只是我到时候会离开这里,把一个烂摊子留给你们,反而会束缚你们。” 怀草诗稍显诧异地看了木青一眼,在之前,木青并没有说出这样的担忧。 王叶青抿嘴而笑,等到木青疑惑地看向她时才笑着问道:“你好好想想,就算你一直留在朱雀城,你就有信心做好一个城主吗?” 王叶青这话异常直白,木青不假思索地就要开口,却只是憋出了一个字:“我……” 王叶青眼里露出几分回忆之色,问道:“还记得在很早之前,你还没有决定要做城主时,我怎么跟你说的吗?” “做朱雀城的城主,管理如此庞大的人口,怎么可能要求你一个人身先士卒,作为城主的,最简单,也最难的,就是用好人。” “譬如白豪,虽然他暴戾无端,但其实在很长一段时间都用铁腕手段维持住了局面的稳定。” “我认为,一个合格的城主,首先就是能让局面稳定下来,而之后,便是稳重向好。” 木青认真思索着王叶青的话,下意识地说道:“所以关键是在于用人吗?” “对。”王叶青的声音似乎自带着一股干脆利落的劲儿,“在我眼里,你要离开朱雀城,和你当城主并无扞格。” “我本来以为这句话会等到你跟我们告别时,才能拿来安慰你,不过现在把事情说开了,也会让局面变得更加简单。” “简单?”木青苦笑起来,他怎么觉得更难呢? 王叶青稍稍收敛了脸上的表情,但一双狭长的眼睛已经明亮无比,“承让,用人,用好人从来都不是一件简单的事,但我们可以大大地缩短这个检验的过程,因为在这之前,一些人就已经算是通过了考验。” 木青心中顿时浮现出邢飞还有陈浊的面孔,但最后两人的面孔通通消散。 木青看着众人,最后视线还是落在王叶青脸上,他皱着眉,字斟句酌地慢慢说道:“我离开之后,人心应该会有起伏吧?这岂不是把大家暴露在危险当中?” 王叶青呵呵一笑:“看来,你的眼光并不差。但你有没有想过,也是因为久久不能确定你的消息,那包藏祸心的人反而不敢动手?要知道他们的根基就在这里,他们难道就不害怕在将来某一天遭受到你的报复。” 木青被说得哑口无言,但仔细一想却又觉得王叶青说得很有道理。 只要他一天不倒,那些人就得把他的祸心仔细藏好。 王叶青见木青一直皱起的眉渐渐松开,脸上的笑意渐多,她一改认真的姿态,松散地靠在椅背上:“其实你不用想得太多,要知道我愿意助你,便是考虑过自己的安全,毕竟我也是拖家带口的不是。我得为修为的安全考虑。” 被王叶青如此直白的表达着信赖,木青心中很感动,张了张嘴,也想要说些什么,到最后却也只是抿嘴一笑。 他发现自己其实很早就是局中人,但却自诩清醒,但值得庆幸的是,他身边一直都有比他更清醒的人。 :。: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六百八四十章:众人齐聚 房间内的气氛要比不久前轻松许多,木青接受了王叶青的想法后,向她问道:“如果我离开了朱雀城,隐谷那边会有什么反应?” 王叶青微微一愣,摇头道:“陈浊曾跟我说过,慕容云的出现让隐谷出现了实质的不可挽回的分裂,也许我们等会儿就能知道隐谷的态度。” 木青微微蹙眉,看了怀草诗一眼,一边思索着一边缓缓说道:“慕容星来找过我,他也跟我说过类似的意思。” “哦?慕容星想拉拢我们?”怀风花眼角微微上翘,很快就捕捉了慕容星的某些意图。 “或许吧。”木青回忆着跟慕容星的交流,沉声道:“我一开始觉得只以为他是在挑拨,但隐谷确实出现了一些变化。” 木青没有犹豫,直接把慕容星发现的与玄武有关的事情说了出来。 “玄武曾向芍药动手?” 怀风花神色严肃了许多,双眉微蹙,似乎联想到了更多,“这么看来,玄武会临阵背叛大家,倒是能够找到一些原因了。不过……” 怀风花似乎想说什么,但最后不知道为什么却没有开口。 王叶青说道:“慕容云是隐谷谷主,又是慕容家名义上的家主,虽然这十几年来,都是慕容隐维持着隐谷的运转,但玄武的死势必会让他在青龙这些顶尖力量眼中威信大减。” “所以我认为,慕容云掌控隐谷,应该不会受到太大的阻碍。” 木青眼神沉稳地点点头,看向怀风花说道:“我在考虑趁着这一次,让万花谷脱离隐谷,不知道会遇到多大的阻力。” 怀风花皱起眉,沉吟片刻后说道:“如果是慕容云掌控隐谷,那么万花谷脱离隐谷应该不会有太大的难度,不过这么做,会让我们和他们之间的平和态势立刻消解,也许可以等到木青当上城主之后再慢慢考虑。” 怀风花的话很中肯,就连王叶青也下意识地点了点头。 但木青却第一次在怀风花面前提出了拒绝,他看着怀风花说道:“万花谷之所以会被并入隐谷之中,与我和芍药有很大的关系。” 怀风花凝着眉,看着木青坚定的眼神,片刻后开口说道:“是有关系,但直到现在,万花谷还是保持了传承的独立和完整。” 木青轻叹一声:“但我不希望小姨你这么累,这十几年要一直保护着传承,你付出了很多,而隐谷为万花谷提供的名义上的保护,早在那些丹药中拿回去了。” “我同意木青的想法,趁着这个机会,万花谷就此脱离隐谷。” 怀风花正要开口,却听到一道声音在一旁响起,视线随之转动,便见到了一脸坚定的怀草诗。 “师姐……”怀风花微微蹙眉,“你应该知道,加上嘉禾,我们万花谷这一代也不过只有五个人,这点人并不足以维持万花谷的运转的。” 怀草诗长叹一声:“我知道的,但从万花谷离开时,我就没当那处山谷是万花谷了。以后你这个谷主在哪里,万花谷就在哪里,除此之外,我会多收几个徒弟,比如跟宁初关系很好那个林春梅,她的修行天赋虽然一般,但在灵药培植一途上却可以有不小的作为。” 木青连忙附和道:“而且这也是最极端的情况,万花谷会一直存在,到时候可以跟隐谷商量,挑选一些合适的外围弟子留下。” 怀风花沉默了片刻,突然笑道:“你小子说的这种情况如果真能视线,那当然最好,但你觉得隐谷那些人会都是傻子吗?而且……” 怀风花声音顿了下,“而且若慕容云直接答应了,我会觉得欠他人情,这样并不好。” 木青脑中像是有一道亮光闪过,他刚才还在疑惑怀风花为什么几次欲言又止,现在想想,恐怕怀风花已经猜到,若是直接向慕容云提出脱离隐谷,慕容云大概率会答应吧? 房间内有些沉默,怀草诗表情有些不自在,看向怀风花:“师妹,我忘了……” 怀风花摇摇头:“没事。有些事情,也许放在台面上讲清楚更好,不过,我不想欠这个人情,最好是能直接补偿他最好。” “补偿么……”王叶青微微一笑,她说道:“这不是有现在的位置吗?城主府百废待兴,让他们之中的一些人占据一些重要位置也不是可以,比如陈浊和姜尚修这种人。” 木青眼神一亮,“这确实是个好主意。” 怀风花沉吟片刻,也点头道:“这正好可以平衡隐谷,应该是最恰当的办法了。” 木青见关于万花谷脱离隐谷的事情有了一致方向,心中安稳了许多。 怀风花她们的感觉没有错,他确实比之前更加迫切地希望一切事情都能尽快稳定下来,这不仅是因为还有一个女人等着他去救,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 那就是他已经几天都没有联系上孟章了。 这个变化具体是什么时候开始的他已经不清楚,因为他前两天的心思全都被慕容静和刘葳蕤两女占据,等到确定慕容静暂时没有性命之危时,他才警觉过来,这还是他和孟章建立起稳定的联系后,头一次这么久联系不上对方。 木青猜测孟章之前一直借力给他,可能进入了较长的过渡周期,他现在为了尽快联系上孟章,能想到的唯一办法,就是通过食气之法吸收炼化气运,也许等炼化吸收的气运足够了,他和孟章之间的联系就会自动恢复。 木青内视了一眼灵胎中那个虚化闭合的漩涡,注意力刚从上面脱离,便听到屋外的脚步声。 白芷出现在众人视线中,声音清脆地说道:“师丈,外面又有人来了。” 说着这个少女视线在屋内众人脸上一扫,最后停在怀风花脸上,她刚才在帮着柳月杉整理这个大大的宅子,并没有第一时间见到怀风花。 怀风花看到白芷好奇的目光,站了起来:“你是白芷吧,我听王姐姐说起过你,这一路你受了不少苦。” 白芷吐吐舌头,连忙说道:“没有没有。” 木青这时候突然发现自己似乎少知道了一些事情,看了白芷一眼,最后朝怀风花问道:“小姨,白芷这一路怎么了?” “哦?她没跟你说吗?”怀风花惊讶地问道。 旋即怀风花似乎想到了什么,神色温柔地走到白芷面前,摸摸头问道:“你是担心你师丈跟古元那伙人起冲突?” 白芷裂嘴一笑,嘴角轻轻地颤抖了一下,她明明被刘葳蕤治好了身上的伤,但光是听到想起这一路上的遭遇,嘴角还是会下意识地觉得痛。 怀风花看这丫头这副模样,不知怎么回事就想起了宁初和芍药小时候,她们练剑时手腕伤了,明明很痛,却还要在她面前努力挤一个笑容说不痛。 怀风花心生涟漪,将白芷轻轻搂在怀中,看向一脸疑惑的木青说道:“古元这一路上把白芷当出气筒,折辱了她不少次,我想这丫头可能是知道你要去北边后,担心你在跟古元那些人起冲突吧。” 木青抿着嘴,眼神冷冽地点点头:“我知道了。” 白芷似乎不希望因为自己而让气氛凝重起来,她抬起头问道:“师丈喊您小姨,那我该称呼您……” 怀风花低头看着跟芍药差不多身量的少女,眼中闪过一缕亮光,轻笑着说道:“你如果不介意,以后就喊我姑姑吧。” “姑姑?”白芷瞪大了眼睛,好奇地看着怀风花。 怀风花轻叹一声:“说起来,我跟你父亲也是同辈之人,若是遇上了喊你父亲一声兄长倒也不算过分。” 一旁的王叶青听到这话,看了怀风花一眼,双唇抿成一线。 随着和怀风花关系的日渐加深,两人谈论的事情也从现在发展了过去。 虽然直到现在,王修微对外都还只是王叶青的义女,但怀风花很早就确定两人是存在血缘关系的亲生母女,这也让怀风花对王修微的父亲产生了更多的好奇。 说起来,眼前的这个丫头和王修微才是真正的姐妹,也难怪最先发现白芷的就是王修微。 王叶青心里感叹着这些,再次抬眼看向前方时,却不由表情微僵。 这小丫头倒是真地讨人喜欢,几声姑姑喊下来,怀风花脸上的笑容就没断过。 “好了,前厅还有人等着我们,不能让月杉一个人等久了。” 王叶青适时提醒道。 众人往前厅走去,一直跟在众女身后的木青找到机会来到了白芷身边,等到两人稍稍和前面的人隔开了一点距离,木青一脸认真地看着这丫头问道:“我发现你有些不对劲。” “啊?”白芷惊呼出声,又连忙用手捂着自己的小嘴,小声说道:“师丈,我有什么问题吗?” 木青视线落在白芷脸上,见她一副茫然的表情,移开视线说道:“你表现得有些热情,到底想干嘛?” 要不是木青很早之前在宁初身边见过这丫头一副安安静静的模样,都不会发现白芷身上有什么怪异的地方。 白芷被木青一直盯着,本来茫然的表情突然消失,然后仰起头白了木青一眼:“我这是都是为了师父!” “嗯?为了你师父?”木青一脸惊讶,等看到小丫头眼中那一丝丝异样的目光,他才反应过来,连忙轻咳一声:“其实小姨很早就知道你师父的存在了,你用不着这么样。” 白芷摇摇头,抿着嘴异常认真地说道:“不行!葳蕤姐姐变化很大,又好像多了一个姓慕容的小姐,既然师父现在不在这里,那么只好由我这个徒弟代表她,面对师丈你身边这些人。” 木青被白芷的想法给深深地震撼了,半响后才收拾好心中无语和羞愧交织的情绪,绷着脸看向前方:“快走吧,大家都快到了。” 快到前厅时,木青就看到了那道高大宽阔的身影,他脚步放快了一些,那道身影听到动静看向木青这边,笑道:“木青公子,我们又见面了。” 木青朝陈浊点点头,又朝陈浊身边的邢飞打了一声招呼,这才向陈浊问道:“怎么只有你一个人?其他人呢?” 陈浊脸上的笑容僵硬了一瞬,又在木青审视的目光下很快消失,陈浊轻叹一声,看了一眼木青身边的王叶青,说道:“隐谷现在的状况,你们应该都有所猜测吧?” 柳月杉好像在哪里特意找了一把最大号的椅子,木青让陈浊坐下后,才回答道:“玄武的事情,我们知道了一些,不过我们以为你们的谷主应该能够掌控局势的。” 陈浊对“你们的谷主”好像充耳不闻,点头道:“事实却是如你们所料,谷主很容易就掌控了局面。” “那怎么会是现在这个样子?” 前厅本就是为了容纳多人议事,所以特别宽敞空旷,但陈浊还是很快就锁定了问话之人。 他看着做得稍远的王叶青,脸上的表情都庄重了一些,语气平稳地说道:“因为谷主他想要迈出一个大步子,比我们所有人想象的都大!” 陈浊这样的感叹,顿时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木青蹙眉问道:“他想做些什么?” 陈浊摇摇头,似乎说出来这个想法,他自己都觉得有些荒诞,“谷主他想要解散隐谷,并且建立宗门。” “建立宗门……”怀风花眉头一蹙,一脸严肃地说道:“慕容云确实跟我谈起过这件事,但当时我并没有在意,只当是他长远的打算,却没想到他现在就想这么实施了。” “哎……”陈浊愁眉苦脸地一叹,“谷主出关,实力达到脱凡后期甚至巅峰,这都是值得高兴的事情,但也不知道他是不是受了刺激,竟然想要解散隐谷,然后建立一个全新的宗门。” “我本来还以为……” 陈浊看了一眼怀风花和怀草诗,“我本来还以为万花谷脱离隐谷会是我需要在双方之间周旋的事,结果谷主闹这一处。” 王叶青垂目沉思片刻,抬眼问道:“慕容隐是什么态度?” 陈浊无奈道:“掌律不发表任何态度。” 王叶青脸上有些动容,皱眉说道:“难怪只有你一个人过来,恐怕青龙和姜尚修现在是夹在两人中间左右为难吧。” 陈浊从王叶青的话语中听到了另外的意思,笑道:“嘿,不管是掌律还是隐谷,是知道我陈浊是啥性格的,换句话说,这隐谷的能够稳定发展至今,一半的功劳得归在泉府一脉。” 陈浊在王叶青面前一番自挂没能得到半点反馈,有些尴尬,连忙补充道:“当然,泉府离不开万花谷在各种炼丹妙药上的支持,不然也不可能顺利铺遍皇朝九州。” 木青看向陈浊:“我确实想跟慕容谷主商量一下万花谷脱离隐谷的事情,另外,还包括我和王夫人脱离刺客一脉。” 陈浊不动声色地看了王叶青一眼,点点头说道::“你和王夫人脱离刺客一脉的问题不大,至于万花谷脱离隐谷,我想,应该也没问题,毕竟……” 木青眉头一蹙,直接打断陈浊的话,“你放心,万花谷脱离隐谷,我们会做出补偿的,毕竟到时候万花谷的运转还得靠外围弟子的支持。” 陈浊稍显诧异地看了木青一眼,沉吟片刻,点点头说道:“亲兄弟明算账,这就是我最喜欢的方式,我本人是支持万花谷脱离隐谷的。” 木青摇摇头:“既然慕容谷主还没有理清内部,那这件事只能延后再谈了。我这里倒是有一件事情,可能需要马上麻烦到二位。” “什么事情?”坐在一旁的邢飞睁开了眼睛,看着木青笑道:“你马上就是城主了,以后在吩咐事情,可不要再跟我说麻烦了。” 木青轻轻一笑,从袖中拿出一份已经拆开的信封递给了邢飞,“这里面的名单是慕容星给我的,他说这上面罗列的一些人和城防军多有联系,不过我对城内的这些势力还认识不全。” 邢飞的表情严肃了许多,拿出里面的信纸,皱眉看了起来。 等待了一会儿后,木青看着脸上似乎难掩杀意的邢飞,问道:“怎么样?可以确定一些线索了吗?” 邢飞闭上眼睛再睁开时,表情沉稳了许多,他一边将信纸递给伸长了脖子的陈浊,一边咬牙沉声道:“我可以确定这份名单上的一些人不是被故意构陷的,因为亲卫军查找到的证据正好可以对得上!” 陈浊在一旁发出了惊讶的声音:“没想到这些家伙,也给胖爷当面一套背后一套啊,不过没关系,有了这份名单,我们今天就让他们有来无回!” 木青目光沉静,轻叹道:“当内城发生灾难时,只有亲卫军在逆流而上,结果这些偷活下来的人还敢在背后肆意泼脏水,我赞成陈浊的想法。”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六百八十五章:旧院一幕 秋日午后,骄阳暖而不娇,明亮的阳光照耀在鳞次栉比的建筑上,这座位于南疆最大的城池焕发出了它在灾难过后强大的生机。 不知道多少失去居所的人勇敢而坚定地回到了这里,不知道多少饱经恐惧的人开始直视灾难过后的废墟,开始谈论起以后的生活。 而不管是消息灵通的中上层,还是艰难求存的普通百姓,他们谈论得最多的话题之一就是以后的生活能不能恢复稳定。 对于一座人口庞大的城池来说,稳定永远都是人心所向,而在俗世皇朝世代积累下来的观念中,稳定的要义甚至不是条例清晰的规矩和秩序,而是一个可以让大家都能看得见的象征。 在以前,坐落于内城的城主府,就是一种稳定的象征。 大多数百姓其实并不管心那座城主府的主人是谁。 而当那座城主府成了在废墟中最没能留下痕迹的地方后,人们开始呼唤他们的城主,开始呼唤一个可以让一切重新回到正轨上的人。 至少,那些不打算在这轮权利交替中攫取利益的人,是这么期盼的。 “那些从内城逃出来的人,大多在城东置办有产业,而随着回流的人越来越多,城南和城北的情况最复杂。” 大厅一侧,木青站在一副悬挂着地图的墙壁前,邢飞就站在他身边,向他以及身后的众人介绍着目前的情况。 这副几乎占据了整面墙壁的地图是邢飞特意从亲卫军中拿过来,水火不侵,上面的各种建筑和街道更是异常精确,看着这副地图,就像是从高空俯瞰整座微缩后的朱雀城。 木青的视线在地图的左下方寻找了片刻,很快就找到了一块与周围地图格格不入的区域。 邢飞似乎察觉到了木青的目光,轻叹一声:“为了制作这副最准确的地图,当初城主府请了几十名画匠从不同角度添补,可惜泥腿子巷这片流民之地,依旧只能记录下个大概。” 木青点点头:“这已经很贴近现实了,毕竟那里从很多年前就是废墟。” 木青的视线沿着地图上那条标注为清溪河的河道缓缓上移,停在一处河畔的建筑上,他看向王叶青问道:“这就是我们现在的位置?” 王叶青仰面道:“我们就在这里。” 木青凝聚目力,很快就发现这栋建筑被标准上一行微小的字:旧院。 王叶青说道:“这个地方在之前一直都是类似于教坊司的官府机构,专门收押一些犯官女眷。” 邢飞眼神稍稍低沉,轻声道:“王夫人说得不错,在这张地图制成之时,这里都是真正的旧院。” 木青知道却春的一些经历,转头看向邢飞。 邢飞表情显得平静,上前几步走到地图前,“这张地图制成有十几年了,朱雀城的人口数量多了许多,但考虑到城防需要,几面城墙并没有推倒扩建,而是在城外建立了几个容纳百姓的城镇。” 木青说道:“所以这张地图上大部分区域都跟现在相差不了多少。” 邢飞肯定地点点头,似乎想起了什么悠悠说道:“朱雀城人口过百万,但这座城池的土地早就被少数人瓜分干净,他们不会容许别人在他们的地盘上指手画脚,即使是这些年的城主府也不行。” 王叶青的视线落在地图上,轻笑道:“所以内城依旧是人上人的内城,而城东也是权贵的地方,剩下的地方人越来越多,管理也越来越困难。” 邢飞转身看向王叶青,认真说道:“王夫人说得很中肯,这也是我这些年在思考的问题。” 邢飞的视线在众人身上扫过一圈,最后还是落在木青身上,“一万的亲卫军可以牢牢掌控内城,但十万城防军却不可能真正地掌控好外城。” “一方面,悬殊的人数客观是现实,另一方面,城防军根本就不会到城南这些人口驳杂的地方来。” 邢飞停顿了一下,才继续说道:“亲卫军中一直都有一种看法,城防军防的不是乱子,他们防的就是这些地方的百姓,因为他们为各自背后的家族势力服务。” 事情总是说到了正题上,众人也消化掉了一开始见到这张详尽地图的好奇。 陈浊看向邢飞问道:“听说罗开还是亲卫军中的副统领?” 邢飞看了王叶青一眼,点头道:“嗯。他之前在城主府中了毒,刚好避开了接下来的几次风波。” 陈浊啧啧两声,笑道:“这个罗开能坐到这个位置上来看来是有一些能力的,至少这趋避风险的能力连我都羡慕。而他这个身份会成为亲卫军中来,是白豪故意恶心你的吧?” 邢飞摇摇头:“罗开在防御部署方面很有能力,白豪把他放在亲卫军中,并不算专门压制我。” 陈浊对这个答案似乎并不惊讶,意味深长地说道:“看来是白豪为了填补城内这些人的胃口做出的让步了,不过单凭罗开也确实做不到这些。” 陈浊问了一个很现实的问题,“如果马上就把罗开拿下,亲卫军中的内乱多久能平息?” 邢飞抬起眼帘,眼神异常平静地说道:“亲卫军不会内乱,因为我当我准备拿下他的时候,我会拿出证据,而大家会相信我。” 陈浊暗自心惊邢飞对亲卫军的统治能力,感叹道:“这样一来就简单多了啊。” 王叶青看着地图上旧院的位置,视线沿着旁边的清溪河往上,在地图的左上方圈画出来的很大一块区域就是城防军设置的军营。 显然,在朱雀城彻底失控的那段时间,有着九曲回殇美名的清溪旧院,要比其它地方更有吸引力一些,那些城防军没有老老实实地回到设在四方的军营,而是一窝蜂地涌到了清溪河沿岸。 而顺着清溪河往下,在地图左下方一股标红的地方,则是亲卫军的营地。 据说,那些城防军最初是沿着整条清溪河上下游设置军营的,直到后来亲卫军也来到了这边,他们才收缩到上游去。 王叶青心里想着一些从余小檀红菱那里知道的消息,微微蹙眉,在心里轻叹一声,才收拾好情绪。 她侧身看向木青,“城里面的一些老家伙一开始听说要进行落到实处的交流时,都还有些犹豫,害怕来了回不去,但他们很多人听到是这个位置后,又变得好说话起来。” 木青目光微动,抬头看着清溪河上游,“他们大概是觉得有那七万城防军,我们不敢对他们动手了。” 王叶青抿唇而笑,说道:“今天大概要比上一次热闹许多,一些家族为了彰显出他们的诚意,大概是家主亲自来到这里。” 一旁的陈浊轻笑一声:“嘿,这些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的家伙,你言辞恳切地跟他们说再多,都不如一场货真价实的审判管用。” 木青看向邢飞,表情郑重地问道:“都准备好了吗?” 邢飞点点头:“燕清收到我的消息后,已经领着八百精骑待命,而剩下的亲卫军也经通过王夫人给出的路线,在清溪河上游结节,城防军不可能出现在这里。” 这是邢飞自己给出的排兵布阵建议,在场的众人都没有意见。 陈浊有些感叹隐谷在这一次变故中没出什么力,自告奋勇地说道:“既然安排妥当了,那么等会就让我来动这个手吧?我不介意被那些家伙骂的。” 木青看向邢飞:“证据足够吗?” 邢飞认真回道:“有王夫人还有陈掌柜的补充,亲卫军已经掌控了充足的证据。” 木青点点头,走到一旁的窗户前,阳光透过窗柩,刚好在他的眉眼上显露出一条笔直的明亮光带,也将他眉宇间那一分肃杀照得异常清晰。 有轻快的脚步声往这边而来,众人的视线都看了过去,白芷很快出现在众人面前,她似乎被此处那股严肃起来的气氛惊到,一边窜向怀风花,还一边不忘回头朝木青喊道:“师丈,大门外停了很多马车,他们应该一起来了。” 木青轻轻点头,回身看向身边众人,轻声笑道:“看来他们要比我们预计的准时。” 宽敞的前厅内,淡雅的香雾随着渐起的人声盘旋向上,在色彩明亮的梁柱间缭绕不散。之前设置在大厅两边的大幅屏风已经被撤去,这样使得整个前厅变得开阔至极,无论站在哪个位置,视线一扫都能没有阻碍地看清四周的情况。 今日,朱雀城内来了不少人,那些按照某种惯例排行的十大家族,那些掌控了某类市场的头部巨商,还有一些在之前很长一顿时间,都在城主府内掌握着权利的一些人,他们似乎约定好了,一同来到了这里。 王叶青和陈浊站在木青身边,每当木青视线扫到一处,两人就开始小声地向木青介绍起这些人。 三人的动作从一开始就没有打算瞒着在场的这些人,所以在王叶青她们介绍过后,这些人还会朝木青这边点点头,以示他们的诚意。 “看起来,他们都到了啊。”木青感叹道。 王叶青半眯起眼睛,狭长的眼睛像极了竹叶,她意味深长地回答道:“今天来到这里的,有各家族的族长,有各类商会的会长,自然还有以前为城主府效力的人,这里的人都等着你的挑选。” 木青笑着点点头。 这确实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 因为那些出现在名单上的人都来到这里,他们似乎天生就具备墙头草的属性,只看哪边给的好处更多,所以绝不会错过这种瓜分美餐的机会。 突然,前厅最外面的一些人轻呼了起来,好像发生了一些意外。 木青刚看过去,就听到身边的陈浊轻叹道:“他们还是来了呀,我还以为他们不会来了。” 率先走进大厅的是慕容云,他身后只跟着两个人,一个是姜尚修,一个是青龙。 之前一起来到这里的第一批人,大概已经进行了某种严苛的资格筛选,所以根本不需要再有人介绍,他们直接就认出了带着面具的青龙,而身居高位的他们看着青龙的站位,也立刻将视线移动了慕容云脸上。 人群向两边分开,慕容云领着身后两人来到木青身边,他的视线微不可查地扫过一旁的怀风花,才向木青说道:“今日我只是以见证者的身份来到这里,并不会提出任何事情。” 木青点点头,还没有开口,又将视线移向了大厅外。 慕容星和曹槿又来了。 这一次,慕容星换上了一身袖口绣有金丝木槿花的黑袍,而曹槿则换上一身朱紫的蟒袍,两人一路走来,人群分向两边,大厅内因为慕容云到来凝滞起的气氛迅速消解,但有因为看到慕容星的方向后,而齐齐屏住了呼吸。 皇朝和隐谷的人也能够待在同一个地方吗? 木青微眯着眼睛,就站在原地,看着慕容星和曹槿走到面前。 慕容星朝木青轻轻点头:“你放心,我这次只是以见证者的身份来到这里,并不会干扰你们的任何行动。” 木青看着一脸平静的慕容星,心说这话真熟悉,终于是忍不住好奇,看向了一旁。 隐谷的三人根本就没有走远,就在慕容星几步远的位置。 慕容云他们也显得很平静。 慕容云感受到了木青的目光,收回落在慕容星身上的视线,看向木青笑道:“你是主人,我们是客人。” 慕容星这时候才微微侧过身体,看向慕容云,不过却没有率先开口。 慕容云身后的姜尚修脚步微动,又在慕容云摇头后收了回去,慕容云朝着慕容星点点头,轻叹道:“二哥,好多年不见了。” 慕容星眼底有一丝感怀闪过,微眯起眼睛说道:“确实有好多年了。” 至从他争取家主之位失败,他就离开了天南,而等到两兄弟再见时,已经是十几年之后。 大厅内在慕容云向慕容星打招呼后,顿时陷入了异常突兀的沉默之中,他们好些人甚至已经做了最坏的打算,想过等双方爆发冲突后,该如何自保,却未料到是这么一个结局。 虽然慕容星已经在朱雀城的上层中活跃了不短的一段时间,但极少有人直到慕容星和隐谷的关系。 若非这些人本身就是己方势力中的代表人物,大厅内恐怕早已经乱成了一锅粥。 陈浊看向那些绷紧着脸的家伙,轻笑道:“怎么,一时接受不了这个结果?你们平时不是算计来算计去,仔细想想难道还不能转过弯来,这对大家来说都是好事。” 人群中终于恢复了议论声,慕容星看了陈浊一眼,对陈浊直接利用他所代表的一些意义并没又生气,反倒笑着附和道:“隐谷是有聪明人的。” 邢飞此时来到木青身边,说道:“人已经来齐了。” 木青点点头,邢飞立刻走到大厅中-央,中气十足地说道:“肃静。” 邢飞作为亲卫军的大统领,一直是活跃在这些人的眼中,由他来发声,所有人都自觉保持了沉默。 邢飞环顾大厅,视线快速一些面孔上扫过,“朱雀城现在是什么情况,你们已经知道了,今天在这里的最主要的一件事,就是确定城主的人选,并且让一些荒废下来的事情回到正规。” “你们当中有一些人是去过永宁楼的,自然知道我身后的人是谁,而另外的一些人,相信在内城化作一片废墟后,也知道是谁在其中扭转了局面。” 邢飞直接把亲卫军在内城所做的最大努力隐去,只为衬托出木青一人。 大厅内顿时响起了无数道看向木青的恭维声音。 木青表情平静地回应着这些人,邢飞等到声音减弱后,才沉声说道:“木青的出身经得起你们质疑。” 当这一句话落下后,大厅内顿时落针可闻,没有人会傻到在这种事情上再来当上门出头鸟,他们屏住呼吸,似乎想要通过这种方式,表明他们对木青出身背景的认可。 “木青所做作为经得起百姓们的议论。” 大厅内一时更没有声音。 邢飞的视线缓慢地扫过众人,轻轻点头:“现在,你们有人质疑他的能力吗?” 这毫无疑问是一场别开生面的交流会,这个宽敞到空旷的大厅没有设置太多的座椅板凳,而但大部分人站起来时,也没有一个人选择在这个时候坐下。 终于,有一道声音在人群后方响起:“我们没人怀疑他的实力,但当城主并不是实力强大就能行的。” 邢飞的视线向声音处寻去,被他看着的那个方向,人们下意识就往两边分开,露出了人群后一个富态的中年人。 邢飞以及现场其他人的注视似乎给了这个中年人极大的压力,他压着牙,脸上的肥肉颤出一丝涟漪,他就快下意识寻向他的盟友时,邢飞却开口了。 邢飞表情平静地说道:“熊家主说得很有道理,不妨站到前面来。” 这个富态的熊家家主,正是熊三的家族族长,当旁系中的熊三被任命为城防军大将军时,熊家上下不知道激动了多久,熊家主甚至动过让位的想法。 可惜好美易醒,琉璃易碎,熊三在内城的乱事中再没有了音信,本来一跃而起的熊家,反倒成了他们这个团伙里最不受待见的势力。 胖胖的熊家族在心里哀叹了两声,好似赴死地走到了邢飞面前,却并没有等到什么致命的攻击。 邢飞似笑非笑地看着熊家主,说道:“今日该是畅所欲言的时候,过了今日,往后再议论今日哪里没有得到一致的认同可就不行了。”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六百八十六章:平静应对 深青色的琉璃瓦明亮干净,位于清溪河中游的旧院,正在一天中最明亮的日光下反耀着嶙峋的色彩,与空中的光和水中的影呼应在一起,独有一番雅色。 而在这幕河畔景色的外围,一些牵着马的身影正沿着街道无声地围拢过来。 周围那些还逗留在大街上的百姓在见到这些身影后,下意识捂住了嘴巴,稍显慌乱地离开了这里。 他们认出了这些人身上那独具南疆特色的军甲,更何况当先之人更是直接举着一杆崭新的大旗,不少人都认出这只潜行过来的士兵,是亲卫军中的骑兵。 “燕统领,我们已经顺利完成对旧院的包围,不过已经惊动了那些人的眼线。” 燕清一边安抚着身边扬踢的战马,一边平静无比地说道:“不用去管那些眼线,我们只做自己该做的事。” 禀报之人微微低头,片刻后低声嘀咕起来:“我们这里可能只是摆摆架势,早知道该去上游那边。” 燕清斜了手下一眼,将手中的大旗扔给对方:“你若是手痒了,等会我让你第一个冲进去就是。” 手下一脸高兴地接过大旗,末了还说道:“燕哥可别反悔啊。” 燕清作势欲打,把那人赶走之上,视线落在那片连绵的琉璃瓦上,眼神中带着一丝丝不加掩饰的铁血之意。 旧院的前厅内,即使已经容纳下了将近三十人,这个大厅依旧显得有些空旷。 大厅内的人按照彼此的关系亲近站成几团,但在此刻,他们都不约而同地看向了同一个人。 熊家主感受着四周各种不怀好意的目光,感觉自己就像是被端上餐桌的一道肉,只等着邢飞或是那位一直还没开口的准城主说一声,他们就会一拥而上将他分食。 一道“咔嚓”的轻响打破了大厅内的诡异气氛,众人的表情微僵,可还没等他们看清是谁造成这点响动,成片的阳光就照进了大厅,将那股阴郁肃然的气氛驱散开来。 午后的阳光从大开的窗户外成片地挥洒了进来,自带一股让人放松的慵懒气息,众人这时已经看清站在窗边的是谁,无声中碰撞在一起的眼神,都开始隐含着一些深意。 熊家主也看到了站在窗边的慕容星,对方一身黑衣在日光下本就足够明显,这让熊家主心中泛起莫大的喜意。 他一定是在给自己撑腰! 熊家主一张胖脸上泛着一层智慧的光,再看向面前的邢飞时,终于将堵在喉咙里的那口气咽了下去,“刑统领既然这么说了,那我倒真有几个问题,想问问我们的准城主。” 被熊家主提及的木青此刻正一脸冷漠地看着慕容星,并且无视了对方示好的眼神,等到熊家主看向他时,木青才面无表情地说道:“问吧。” 熊家主似乎在此刻才想起这几日收拢到一起的消息,颇为忌惮地看了木青一眼,语气恭敬地问道:“据说在击杀掉魔物之后,你还和一群人战斗了一阵,那些人真的是古家之人吗?” 木青诧异地看了周围一圈,才发现这些人都是一副认真聆听的模样,但木青相信能来这里的人已经知道了更多的内幕,而他们现在的表现,只能说这些人到现在都还难以相信木青有直面古家那些人的实力。 木青回答道:“确实是古家来人。他们其中实力最强之人已经快要突破脱凡,最后将他们逼退的并不是我。” 大厅内突然生起了一些议论,木青发现一些看向他的眼神,不再是那种把他当怪物一样,心里倒觉得这算是一个收获。 熊家主似乎慢慢适应了这种气氛,并渐渐有些自得,好像他成了今天这些人中的首领,于是他开始带着一丝质疑问道:“我们从头到尾都没见过你说的古家之人,如果对方真有那么强大的实力,你们当中又有谁能逼退他呢?” 木青眯起眼睛,看着这个突然变得有进攻性的胖子一眼,微微一笑:“跟你所理解的一样,我们当中确实没有人能够逼退他。” “那……” 熊家主还想乘胜追击,直接在一个问题上把木青难住,却无意见发现窗边的慕容星正眼神冷漠地看着这边,他能感觉得到,慕容星就是在看着他。 熊家主到嘴边的话被他硬生生地咽了回去,勉强挤出一个笑容过后,换了一个问题问道:“听说你现在还是隐谷的人,那么这是不是意味着你已经有了选择呢?” 此刻,在场众人的心中都忍不住发出一声赞叹,别看熊家主看起来油头大耳很猥琐,但他是真敢问啊,在场众人都将视线落在了木青身上,好奇着木青的答案。 木青微微侧身,他率先看到的就是一直站在窗边没有挪步的慕容星,而后又看了一眼沉默的慕容云。 “我已经脱离了隐谷,这件事你们可以当面向慕容谷主求证。” 慕容云没有让这些人等待多久,一脸平静地点点头:“此事属实。” 虽然早有预料,但在听到作为隐谷谷主的慕容云亲口承认,木青的心中还是有些感怀。 谁也不会想到,他和慕容云并没有为此事交流过,但他却当着现场这么多人的面真正地脱离了隐谷。 这是他多少年来的梦想? 等到今日实现之时,木青发现自己比当初预想的样子要平静许多。 熊家主没有忘了自己这个问题的重点,有些着急地强调道:“那你的选择呢?” 木青一脸平静地看着熊家主,突然露出一丝笑容,反问道:“你是想知道我会在他们两方间选着谁?” 熊家主一脸严肃地点点头。 木青的回答也来得很快,“我为什么要选择他们?或者说我为什么要在他们中选择一方。” 木青看着大厅内的这些人,语气平稳至极:“在面对魔物之时,你们大概只顾着自保,这没什么,但亲卫军在这时候选择了迎难而上,而隐谷的人也在这其中帮了很大的忙,不然那座在城主府地下的火山不会等到你们都逃出来后才喷发。” “我虽然脱离了隐谷,但直到此刻也没有把隐谷当做敌人。” 熊三似乎明白了木青的意思,但还是有些不甘心,“那曹公公这边呢?他们可是皇朝正统,你也不会接受?还是说你根本就没有得到正统的认可?” 熊三气势汹汹地说完这些话后,却不着痕迹地后退了一步,似乎这一步就能保护他不被攻击一般。 “来自正统的认可吗?” 木青能够感觉得到,当他自己念出了这句话后,周围那些人的目光都严肃了许多,不只是名单上的那些人,他们似乎把此视作了木青能够真正成为城主的标准。 慕容云站在窗边,静静地欣赏着这一幕。 那个熊家主虽然言语无忌,但在无形之中也帮了他一个大忙,至少能够让木青直观地了解到,即使在偏远的南疆,正统的观念依旧不是那么容易抹去。 木青正要开口,一道稍显阴柔的声音却抢先一步,“木青公子早已经获得我们的认可,不然你以为我们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人群中像是炸开了锅,议论纷纷。 木青诧异地回望了曹槿一眼,曹槿一身朱红蟒袍站在难得的阴影里,朝木青轻轻点了一下头。 熊家主瞪大了眼睛,他努力地看着曹槿,似乎想要从曹槿的脸上看出一些不一样的答案来,但曹槿却没有理他。 这让熊家主的脸色瞬间苍白起来,在这一刻,他已经明白过来他已经被深深地背叛了,说不定,他和他的熊家就是这群恶毒的人献给木青的投名状。 “这不可能!” 熊家主一边往人群中挤去,一边大声喊叫起来,尖锐高亢的声音,在宽敞的大厅内甚至有了回音。 这个体型肥胖的中年人在这一刻爆发出了强大的冲击力,就像是一块扎进水中的石头,他冲到向某处,那一处的人就像是涟漪一般快速散开。 “这不可能!” 熊家主继续嘶吼出声,他终于看到了他那几个“忠诚”的盟友,他们站在大厅一角,却把他推出来出卖,熊家主的眼睛都因为亢奋而红了起来。 “好啊,既然你们几个想要出卖我,那我们就一起死好了。” 熊家主大喝一声,哐哐哐地冲了过去。 在那个方向,罗家的家主是居于首位之人,见熊家主冲过来,原本还惊疑不定的眼神也染上了几抹血色,从慕容星和曹槿出现在这里,他心里就一直在担心着一件事。 而曹槿的话,则为他的担心提前画上了句号。 他们都被出卖了! 被慕容星和那个死太监出卖了! 偏偏这个熊胖子还发了疯一样想要跟自己人同归于尽。 罗家主轻吒一声,一步向前踏出,熊家主那肥胖的身体已经冲到他的身前,而他只是伸出一只手,轻描淡写地拍在了熊家主的肩膀上。 “哐咚——” 熊家主一屁股结结实实地坐在了地上,殷红地鲜血瞬间从他的五官中流了出来,他仰起头,脸上还带着同归于尽的疯狂,率先清明的眼神里已经开始生出恐惧,他不会忘记,面前这个罗家之主,是一个实打实的三品高手! 罗家主厌弃地看了熊家主一眼,他这掌所携带的暗劲已经钻入了熊家主的身体,但熊家主不会马上死在这里。 他抬起头,迎接着大厅内堆叠过来的目光,胸口微微起伏,吐出一口浊气笑道:“幸好我跟我家那小子学了一手擒拿,不然还真拦不下发疯的熊家主。” “熊家主起来吧。” 罗家主拍拍熊家主的肩膀,熊家主肥胖的身体都颤抖了一下,快速爬起来后,在罗家主以及他身后这些人冰冷的注视下,终于是老老实实地站到了一旁。 此时,半空中突然响起一道短促又尖锐的声音,这道声音传进罗家主的耳中让他心中猛地一惊。 一切都不是猜测,这就是一个等待着他们的陷进! 罗家主没有用质问的眼神去看向慕容星或是曹槿,而是闭上眼睛沉默了下来。 而大厅中本来越来越纷杂的议论声也因为罗家主稍显怪异的举动停了下来。 短暂的沉默后,罗家主睁开眼睛,看着似乎一直被熊家主刁难的木青,平静问道:“外面有多少人?” 木青眨眨眼睛,在看到熊家主稍有些失智的举动后,他就知道因为曹槿的插嘴,一切都提前了。 不过这也没有什么。 “八百。”木青回答得更加平静,“八百亲卫军骑兵。” 饶是众人早在不求前才经历了情绪上的起伏,此刻还是忍不住惊慌起来,终于有人忍不住问道:“你们到底想干什么!” 对于这些养尊处优的人来说,莫说八百,便是一百亲卫军骑兵冲杀进来,他们也毫无反抗的余地。 直到这个时候,众人看着宽敞空荡的大厅四周,才后知后觉地明白过来,这哪里是让他们方向,这是让冲进来的骑兵苏醒。 若是骑兵已经包围了这里,那么冲杀到前厅根本不会受到任何阻碍。 恐慌在人群中快速蔓延,已经有人跑到大厅边缘,想要离开,反倒是罗家主约束着他身后的几人老老实实地站在了原地。 木青收回视线,将声音提高了一些,“你们不用担心。我们只是在进行一场审判,而证据早已经确定。” “审判?什么审判?”有人下意识接话问道。 邢飞沉声道:“关于一场诬陷勾结军队的审判。” 邢飞环顾着这大厅内的这些人,说实话,这些一遇事就想着自保的人,在他眼里大多数都是吸附在朱雀城这片土地上的蛀虫,相比较起来,罗家主以及他身边那几个人反倒要比这些人有能力一些。 只是欲望这个东西从来都是一把双刃剑,任何人都得做好把握不住伤害到自己的准备。 人们没有向邢飞和木青这边靠拢,也没有真地离开,他们终于发现了一些异样,继而统统将视线落在了罗家主身上。 罗家主脸色阴郁地看着邢飞,沉声问道:“刑统领,你让大家紧张了。要知道这里的这些人,都关乎着朱雀城的稳定。” 邢飞看向罗家主,沉默片刻后,轻轻一笑:“表面的稳定,不如去掉一些沉疴之后寻求的稳定,至少这会更长久一些。” 罗家主心里默默计算着时间,脸上不动声色地附和着邢飞:“你是受万人敬仰的大统领,眼界自然跟我们这些人不一样,不知道你和你身边这位城主大人,打算怎样进行审判。” 罗家主是一个很聪明的人,局势朝夕之间发生大变,他却能够很快在这处已成围牢的地方找到一条生路。 邢飞微微笑着,要知道现在就站在他身旁的熊家主还一口一个“准城主”,结果到了他嘴里就已经是“城主大人”了。 邢飞看向木青。 木青微微凝眉,沉声说道:“审判自然需要证据,虽然这比预计的流程要快上一些,但也还不错。” 木青话音落下,陈浊就捧着一大堆证据出现在木青身边,他每拿起一张纸,就会向大厅内的所有人讲述这里面一个完整的线索,而他手上的纸张才用到一半之时,这些线索已经可以明确地指向罗家主以及他身后的这些人。 木青不再掩饰自己眼里的厌恶,看着罗家主这些人冷声说道:“你们看不到亲卫军中的那些军人连自己的家人都来不及保护,便冲向涌来的岩流和火山灰,你们也看不到他们一心一意只为保护这片土地的决心。” “你们这些人,躲在后方,欺负抢夺甚至杀害着他们的家人,等到他们捡回半条命后,又开始肆无忌惮地诬陷他们,你们这些人统统都是死罪!” 木青的声音铿锵有力,大厅中一时寂静下来,落针可闻。 然后,一阵肆无忌惮的大笑声从罗家主嘴里传了出来。 他笑得满脸扭曲,而木青依旧一脸平静地看着他。 罗家主停止大笑后,指着陈浊,看向大厅内的其它人,满是嘲讽地说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他们今天可以用这种方式审判我,明天就可以用这种方式除掉你们!” 陈浊眉头一皱,就要上去骤趴这胡言乱语的家伙,却被木青拦了下来。 “这些证据你都留底了吗?”木青问道。 陈浊点点头。 木青笑道:“那就把这些证据分给大家看一看,看看到底是不是欲加之罪就好了。” 陈浊依言照做,而始终没有等来援兵的罗家主终于开始慌乱起来。 木青看着他开始打量四周,突然问道:“援兵等不到,你终于想着自己突围了?” 罗家主心中大惊:“你……” 正此时一阵连绵的声响在院外响起,一道身穿军甲的身影最先冲到了前厅。 罗家主瞪大眼睛看着这道身影的军甲,等看清是亲卫军的款式后,他的心就凉了一半,而听到对方说出的话,更是眼前一黑。 “报告城主!报告大统领!叛军首领罗开已经授首。” 而似乎是为了印证自己报告的真实性,这个面容看起来憨厚的士兵高高举起了手中的东西! “开儿!” 一道尖叫突然响起,大厅内的众人还在努力消化这个消息,便看到罗家主已经冲向了那名笑起来的士兵。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六百八十七章:纵论各方 那士兵手中举起的并不是罗开的脑袋,而是一块铁红色的军符。 大厅内其他人甚至都还没有看清这块军符的模样,罗家主却知道大势已去,今日再无可能等到上游的援军,因为这块军符本该在罗开手中,由罗开约束着那足足七万的城防局。 罗家主尖叫着冲向厅外士兵,木青和邢飞都站在原地没有动作,所有人好像都已经来不及阻止这一幕,直到罗家主冲到士兵面前时,一抹乍现的刀光瞬间胜过了日光。 那个士兵根本不是普通士兵,凌厉的刀芒显示他本身就有四品的实力。 大厅内响起一阵轻呼,就在人们以为下一刻就会见血时,罗家主肩膀一转,在躲过刀光的同时,已经擦着士兵的身体冲了出去。 他从一开始就没想着替罗开报仇,只是那士兵的背后刚好是最好的逃跑方向。 罗家主的身影转眼就消失在士兵身后,大厅内众人一时间面面相觑,没有一个人率先开口。 木青朝那名士兵走去,挡在他身前的恰好就是被罗家主丢下的几个人,这些人颤颤巍巍地站在原地,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木青看了这些人一眼:“涉险勾连军队的除了主谋罗家,还有姚家、杨家、熊家,你们没有跟着他一起逃跑是明智的决断。” 终于有人受不了大厅内汹涌而来的压力,跪在木青面前大声说道:“城主,城主,我们愿意认罪,只是这件事本就极其重要,家中后辈并不知晓,希望你能饶了他们。” 木青能感觉到很多视线都落在自己身上,他沉默片刻,开口问道:“刑统领,诬陷勾结军队,会灭门吗?” 大厅内的气氛一时压抑到了极限,邢飞看着木青的背影,沉声道:“主事之人皆是死罪,至于其他参与之人,则以他们各自所犯之事论罪。” “好。”木青点点头,低头看着跪在身前的人,“杨家主你听明白了吗?” “听明白了,听明白了,谢城主!谢统领!” 杨家主连忙朝木青和邢飞磕了两个响头。 邢飞听着身周的那些议论声,感受着一道道温和的视线,心中一时生出许多感叹,在确定名单上的人罪行属实后,他们本就没打算再如白豪那段时期一样,株连灭门,本来这个收买人心的机会是给木青准备的,结果却被木青交给了他。 木青走到厅外,那名士兵站起来双手捧着军符交给了他。 木青看着在阳光下闪烁着一丝丝血色的军符,侧身看向邢飞,表情郑重地说道:“一支为守护这片土地而生的军队,才是朱雀城能够长久稳定的基石。” “从今日起,你将是朱雀城唯一的大将军,亲卫军和城防军皆由你统领。” 木青向邢飞伸出手,摊开手掌,铁红色的军符其实是一块死物,但却在大厅内众人的视线中凝铸着强大的权利。 出了罗家这件事,已经没有人再冒出来质疑木青的城主之位,所以当木青宣布将这座城池的军事统一交给邢飞管理时,再没有一丝杂音出现。 院外此时有兵戈交击的声音响起,脚步声越来越近,也越来越整齐。 邢飞就在这种气氛下一步一步地走向木青。 他单膝跪在木青面前,抱拳沉声道:“邢飞领命!” 木青微微一笑,将军符交给了邢飞,大门外有几个走进来的身影看好刚看这一幕,顿时立在原地,军姿庄严肃穆。 “城主,大哥。” 燕清领着几名手下走了上来,扫了大厅内的这些人一眼后,声音雄浑地禀报道:“跑出来这人已经授首,城防军已经我们控制在原地。” 木青点点头,城防军的内部关系错综复杂,想来上游的那些亲卫军控制起来也不会太容易,他看了邢飞一眼,笑道:“凡事不破不立,借着今日这个机会,你可以说说你的想法 。” 邢飞点点头,回身看向大厅的众人,沉声道:“我知道你们各自的家族这些年来往城防军中送了不少人,他们有的人不学无术,成为军中的毒瘤,而有的人却也成为了军中的中上层。” 大厅内的众人似乎猜到了邢飞的某些想法,即使畏惧兵威,在关乎家族切身利益时也终于有人站了出来,“刑统领,哦不,刑将军,你说得不错,我们家中的后辈在军中颇为勤勉,并没有违反任何军纪。” 邢飞面无表情地说道:“到底有没有违反军纪,不是你们自己说了算。但你们也不用想得太极端,从次以后,军中大小事都会严格按照军纪军法去评判,违纪违法之人以罪论处,而没有犯事的人依旧会留在军中。” 邢飞的解释并没有让这些人满意,因为他们自家人知道自家事,如果不是家中后辈太过顽劣不堪,也不会往城防军中送,毕竟亲卫军才是他们的第一选择。 “好了,这件事本就不是跟你们商量,只是通知你们。” 邢飞表情一变,语气冷淡至极:“不过我可以给你们一点适应的时间,在没有查到他们违反军纪之前,若是他们能主动交待自己的过错,他们中大部分人还可以完整地回到家中。” 邢飞说完这些,重重地吐出一口浊气,看向木青说道:“城主,燕清和外面的八百骑兵就留在这里,我去上游看看。” 木青点点头:“去吧,万事开头难,只有走上正规了,慢一点都无妨。” 邢飞离开了,燕清也压着罗家的同伙去了院外,大厅内的气氛终于缓和了一些。 有人看着站在大厅外的木青,终于是忍不住凑上前问道:“城主,如今军事这方面是彻底解决了,但关于城主府的重建还有一些商路的事情也耽搁不得了。” “是啊,不仅是南边的药材进不了城,便是北上的商队也被堵在城中有一个多月了。” 一个多月了吗…… 木青眼睛微眯,至从白豪彻底失去理智,连续制造数起灭门之灾后,朱雀城的城门便再没有向往日那般畅通过。 木青走回大厅,看着那些不再掩饰焦虑的商会会长,又看了一眼还站在窗边一脸平静的慕容星,说道:“你们有谁组织过商队北上吗?” 短暂的沉默后,有人迟疑着说道:“朱雀城的乱象已经波及了整个幽炎州,虽然州内其它地方很快就恢复了正常,但我们派出去探路的人都没有回来,可能、可能……” 木青看着说话这人:“可能那些地方还认为朱雀城乱成一团,想敲诈你们一笔过路费?” 那人连连点头,“有这个原因,而且……其实州内还好,一旦离开州界,就得递交通关手续,而城主府成了一片废墟根本给不了通关印鉴。” 木青沉吟片刻,其实朱雀城各方面的情况他了解得并不多,但好在王叶青和陈浊他们早已经替他提供了不少意见。 木青目光逡巡,终于看到了在大厅东南一角和周围人最是格格不入的那些人。 “你们以前在城主府都是做什么的?” “城主大人,我就是管理商会诸事的。” “我是管理人口登记的……” …… 木青耐心听完这些人的自我介绍,心想能来到这里的人,看来已经被王叶青她们仔细筛选过,这些人所处的位置都很重要,但却并没有一个人之前的职位涉及了白豪所做的恶事。 木青看了一眼站在大厅角落的王叶青,朝这些人说道:“重建城主府迫在眉睫,但事分轻重,高大辉煌的建筑先放一放,得把城主府的各种职能机构率先建立起来。” 大厅内很多人都松了一口气,特别是那些巨商们,本来他们今天都做好准备要大出血替木青重建城主府,结果城主本人没有这个意思。 木青看着东南角这些人 脸上呈现出来的各种表情,沉稳说道:“你们今日能来到这里,便已经是得到了王夫人的认可,所以你们以前做的什么以后还是做什么,若是在重建过程中遇到需要协调各方或者解决不了的事,可以求助王夫人帮忙。” 这些日子王叶青比木青露面的次数都多,这些人很快就找到了在角落里的王叶青,眼里满是感激。 毕竟都说是一朝天子一朝臣,他们这些人没有大厅内其他人有背后的家族或是商会支撑,权利赋予了他们和这些人一起站在大厅内的机会,但确实之前的权利,直到这一刻,他们中不少人才彻底放下心来,纷纷向木青和王叶青表达着自己的忠心。 王叶青微微蹙眉,看着木青轻轻摇了摇头。 木青看到了王叶青眼里带着的拒绝之意,心里一叹,他也明白确实不能把王叶青束缚在这些俗务中,视线一扫,落在陈浊身上。 陈浊似乎预料到了什么,轻咳一声,表情庄重了一些。 木青说道:“王夫人喜欢清静一些,如果不是特别重要的事情,你们找陈掌柜协调解决就好。” 陈浊心里其实并不稀罕在城主府中有多少权利,但想到以后会多出很多见面的借口,便是遮掩不住的喜意,甚至不顾慕容云就在他旁边站在,朝木青拱手道:“既然得城主看重,我一定尽心竭力地辅助王夫人处理好这些俗务。” 木青点点头,看向王叶青,本以为得到一个认可的眼神,哪知道王叶青一双柳叶眉皱得越来越深。 木青轻咳一声,压下心中的一些奇奇怪怪的猜测,说道:“旧院在城西,并不适合拿来做临时办公之地。” 木青说着话,便开始寻找其那些散发着珠光宝气的人群,等话音落下时,他的视线已经锁定在人群中一个普普通通的中年人身上。 “黄会长,你有什么建议没有?” 黄会长一直缩在巨商堆后面,但等到木青点名道姓后,他也没有再装傻,一脸稳重地点头道:“我们药商会在朱雀大道附近有些产业,这些地方连通四方交通发达,可以为城主府提供临时办公地点。如果城主需要一处办公的地方,鄙人愿意把药商公馆腾出来。” 大厅内议论声渐起,人们意味深长的目光落在了木青和黄会长之间。 朱雀城一直以各种天材地宝交易而闻名,而掌握着大宗药材交易的药商会馆虽然建在平民最多的城南,却硬生生地在屋舍杂乱拥挤的土地上开辟出一大片连绵的建筑群。 黄会长的试探并不算多高明,但说出来后,却似乎直接将了想要营造宽厚形象的木青一军。 但木青却没有按照大厅内大多数人那样推辞,反倒是异常干脆地答应了下来:“城南似乎就有近四十万人口,城主府设立在城南的土地上并无什么问题,那我就多谢黄会长的好意了。” 黄会长嘴角微不可查地抽搐了一下,语气稍显沉重地说道:“城主请放心,给我们三天时间,就能把会馆腾出来。” “不,城主府只是办事的地方,要不了你多大的地方,你把会馆中心的那处房子腾出来就行了。” 木青朝黄会长轻笑着说道。 大厅内响起了一阵倒吸凉气的声音。 木青看似退了一步,但却是真正地将了黄会长一军,试问以后城主府的人一直盯着周围会馆内的动静,那么药商会还能有多少秘密? 黄会长肩膀轻颤了一下,定定地看着木青,半响后,从口中传出一声轻叹,他神色恭敬了许多:“听凭城主吩咐。” 木青的视线从黄会长身上移开,看着他身边的这些人,“你们各自背后的商会关系着朱雀城的经济命脉,城主府并不想从你们身上攫取多少财物,好恢复元气。但我希望你们能够明白,你们的商会不仅关系这你们自己口袋里的钱,也关系着数万百姓碗里的粮。” “你们的财富是从人群中来,我不奢望让你们取之于民还之于民,但希望你们能够把眼光放长远一些,尽量用之于民,形成一个健康的循环。” 木青说这些话时,其实也在认真思考这些话背后所具有的深远意义。 因为这是王叶青还有陈浊他们为朱雀城重复元气,快速稳定下来制造的最关键一环。 “取之于民,用之于民……” 才在交锋中落入下风的黄会长轻声重复着木青的话,他凝眉看着木青:“城主,我们该如何用之于民?” 木青眼神带着一丝欣赏地看了黄会长一眼,微微侧身,指向东北方向,“内城已经成了一片废墟,按照当初朱雀城落下第一块地基时就有的规矩,这偌大的内城已经成了一片代开发的无主之地。” 木青的话就像是一颗石头硬生生砸进了水中,激起的涟漪迅速扩散到整个大厅。 这些商会的组成复杂,背后本就跟城内那些家族势力共存经年,而对于这个集团里的所有人来说,土地永远都是最能吸引人的话题。 更何况这么多年过来,内城的土地早已经在这些人心中落下一寸土地一寸金的印象。 还是黄会长最先冷静下来,他一脸郑重地问道:“可是不仅是我们,连很多百姓都知道内城的地底下埋着一座火山,就算这火山喷发过一次后,百年无虞,又有多少人愿意再次回到这片土地呢?” “毕竟,当初内城之所以富且贵,是因为城主府就屹立在最中心,但现在,城主府的残迹恐怕都很难寻找到了。” 木青扫了一眼皱着眉陷入沉思的商人们,看着黄会长说道:“你的担心确实不是多虑。” 黄会长眉头一皱,抬起眼帘仔细地观察着木青的表情,他相信木青不会在朱雀城百废待兴的时候抛出一块有毒的肉来戏弄他们。 木青等到商人们都一脸担忧地看过来时,才一脸沉稳地说道:“我经历了和白豪的战斗,也经历了和那的战斗,发现了内城地下在一千多年前就压制那条火脉的强大阵法禁制。” “而值得庆幸的是,它们并没有坏,只需要添补上却是的符文,就能重新发挥作用,重构幽炎阵。” 木青看向大厅内还留在这里的一些家族族长,“你们的家族如果存在足够旧院,就应该有留下一些记载,幽炎阵是一道面积很大的控火之阵,每当地下那条火脉活跃起来时,它就会疏散多余的能量,这也是这座城池建成千年没有一次毁于熔岩之中的原因。” 千年的时间跨度,俗世的家族不知道更替了多少回,但当木青这样问起时,这些“历史悠久”的家族族长都先是露出一副深思回忆的模样,而后下意识地点了点头。 木青心里觉得有趣,倒是有些理解王叶青之前所说的一些引导局势的说法,他回身重新看向黄会长:“城主府可以组织人手,修复地下的各种阵法,你们若是不放心完全可以派人跟随。不过有一点我必须说清楚,你们可以在这片废墟之地,重新建立起属于你们的房产,但你们的规划绝不能按照你们自己来。” 黄会长心中一动,问道:“要用之于民?” 木青笑道:“以后朱雀城的内外城之分就是历史了,内城的土地应该还是会比现在的外城贵,但权贵可以住,平民百姓也可以住。” 黄会长隐隐感受到了一种新的商业模式,按捺住内心的情绪后问道:“既然要按照城主府的规划来,那么这些土地是否还永久属于我们?” 木青微眯起眼睛,回答道:“这就看你们需要城主府帮到什么程度了,在地下重设稳定火脉的阵法,地上的土地自然属于城主府,不过你们不用担心,这个份额最多也不会超过整个内城土地的四成,并且土地上的产业依旧属于你们。” “六成啊……” 要知道在俗世皇朝 之中,依旧讲究“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的概念,土地本来依旧是就是属于权利顶层的人,即使这些商人手中拿着各种手续齐备的地锲,也挨不过一招天子一招臣的权利变迁。 更何况,在之前,内城的所有土地都是城主府直属土地…… 黄会长和身边众人快速交换了一个眼神,“内城重建关乎数十万人的安居,此事太过重大,请容许我们下来仔细讨论一段时间。” 木青笑道:“这是自然,不过以后这件事你们直接找陈浊就行。” “另外,在城主府各机构重建初期,还得需要各位相助。” “这是自然。” 商人们在面对更大的利益面前,变得慷慨无比,异口同声地答应了下来。 :。: 最快更新请浏览器输入-m.-到进行查看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六百八十八章:开诚布公 清溪河中波光粼粼,日光落在上面就像是铺展开的金色鱼鳞,沿着旧院的范围,装备精良的亲卫军骑兵每隔十步战立,封锁住了各处通道。 若非日光渐渐西移,使得骑兵身上的军甲反耀出不同的光彩,这些长久战立不动的骑兵更像是一尊尊器宇轩昂的雕塑。 旧院的前厅中,交流声已经持续了很长一段时间。 站在一旁角落里的怀风花看着人群中-央沉稳干练的木青,嘴角的笑意就一直没有断过。 她凑到王叶青身边,轻声问道:“王姐姐,你觉得这小子的表现怎么样?” 王叶青瞥了一眼就等着听夸赞的怀风花,视线回到木青身上,沉默片刻后才笑道:“这小子确实很有能力,学什么都快,如果不那么花心的话,大概是我这么多年见到的最优秀的年轻人。” 怀风花嘴角的笑容还没有完全绽放就收了回去,她翻了一个白眼,嘟囔道:“这小子这点确实不让人省心。” 人群中-央,感受到怀风花她们视线的木青朝两女的方向看了一眼,又不得不收回视线面对围上来的这人,“李家主,你家有多家牙行,难道还不知足吗?” 被木青质问的李家主是一个皮肤黝黑的中年人,面对木青,他露出招牌式的憨厚笑容:“城主,牙行一直是李家的产业大头没错,但罗家这一倒,不是会多出很多空当吗?” “你信不信,就算我不主动提出来,周围这些家伙今天一回去,也会把注意打到这上面来。” 至从确定木青不是白豪那种独断专行的城主后,这些在自己家族中威严无必的家主们,凑到木青面前后,一个个都装得像是最憨厚老实的百姓。 木青眉头轻蹙,看了一眼同样被包围在一旁的陈浊,提高了几度声音:“正常的商业交易城主府不会禁制,但若是已经占据了某个产业的大头,还想涉及别的产业,就必须提前有一些要求。” 木青仔细回忆着王叶青她们替他准备的一些手段,沉声道:“涉足别的产业,此产业绝不能与你们的主产业形成商业闭环,比如你,李家主。” “你们李家本就是拥有庞大的人力资源,如果再将雇工投入到自家的其它产业,就很容易失去制衡,就算城主府不干预,那些被你们竞争的产业也不会允许,到了这种时候,只会加重你们的内耗,并不利于朱雀城经济的恢复。” 家族们皱眉沉思一会儿,转头又和一旁的商人们讨论起来,他们的家族和这些人商人的关系本就是复杂,即是合作者又是竞争者,吵吵闹闹得热闹非凡。 木青冷声道:“朱雀城是个大城,可以分类的产业就有几十种之多,就算今天讨论到明天也不可能有个结果。” 众人感受着木青散发出来一丝丝冷意,慢慢地停了下来。 木青环顾众人,沉稳说道:“城主府会定制一条线,你们以后的各种交易只要不越线,就不会受到干越,但我希望你们明白,现在的朱雀城最需要什么,若是被城主府发现,你们不仅没有帮倒忙,还在拖后腿,那么你们的结果不会比罗家主好多少。” 众人皆是满口答应不会越线。 木青面无表情,说道:“商业归商业。今天再说最后一件事。” 木青半眯着眼,视线扫向大厅内的这些人,身上也渐渐有了几丝威严的气息,“从今往后,城防军除了维护大型治安时间之外,会将稽查巡逻的权利分离出来,城主府需要你们的帮助。” 木青看这些一副不见好处不开口的模样,也不多犹豫:“按区域划分的巡逻小组,可以由你们推荐家族中的好手担任,在这段艰难的时期共同维护好这座城池的稳定。” 有人考虑得很远,问道:“那等这段时间过后呢?” 木青看着那人,一字一句无比清晰地说道:“治安环境好不好,稳定 不稳定是能够看得见的,好的留下,差的离开,还有什么问题吗?” 这些家主就没有一个蠢货,这时候也发现了城主府为了稳定,是真地肯下血本,都把治安的权利让出来了。 反应得快的人,已经说到:“城主放心,我回去后,就会组织起一支治安管理小队。” 木青满意地点点头:“很好,你们应该明白,这是对你们也有好处的事情,毕竟维护的就是你们自家周围的安全。” 木青心说,王叶青拿出这一套办法时,还有后续,等到优胜劣汰留下的这些治安小队,到时候会被强行分配到其它区域去。 不过这都是朱雀城真正稳定下来之后的事,想来那时候,邢飞手上已经有了一支更加凝练强大的军队,这些家族想要凭持着治安小队生事,是绝无可能的。 有家主问道:“城主,治安小队巡逻的时候难免会有进入其它地方的时候,在这上面是不是得设置一个更高一层的管理机构。” 木青微微一笑,意味深长地回答道:“这是自然的,管理层到时候也会从优秀的小队中选择人手,你们现在只需要明白,谁能在帮助稳定局势中建功最多,谁就能成为城主府以后最可靠的朋友。” “嘿,我们喜欢这样的方式。” 木青转头看了一眼窗外的天色,说道:“这些天如果急事需要处理,可以找陈浊或是王夫人,当然我身边这些人,你们若是遇到,都可以当面禀报。” 众人目光转向角落哪里,除了王叶青之外,怀风花其实也早就出现在这些人的视野之中,他们还以为木青会直接让身边的人都身居高位,但现在却更类似于一个幕僚团。 那么,除了那些继承至旧城主府的一些职能机构,其实一些更加高级的位置还一直空悬着。 权利,就跟财富一样是最诱人上瘾的东西,在场的这些聪明人似乎看到了一个更加光明的未来,个个都带着意犹未尽的满意笑容离开了旧院。 “弟弟。”柳月杉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了木青身后。 木青收回看向厅外的视线,回过身来。 柳月杉端来了一杯灵气充足的花茶,木青直接一口饮尽,柳月杉轻蹙着眉说道:“你其实可以把事情分成几次说完。” 木青将茶杯还给柳月杉,轻呼一口气笑道:“分几次说完,说不定每次都要和这些人扯这么长的时间,不如先把一些框架建立起来,剩下的……” 木青看向还留在旁边的陈浊,认真说道:“就要多麻烦陈掌柜了。” “我这有什么麻烦的,你难道不知道我在书局的时候,每天也还是得处理各方汇聚而来的消息,其实都习惯了。” 其实等朱雀城内那些势力离开后,陈浊还是忍不住有些感怀,毕竟在大半年之前,木青还是一个刚找到他这里来,初出茅庐的新手刺客。 即使他一进来了解了木青这段时间以来的不少经历,依旧觉得不可思议。 木青走到王叶青这边时,一直站在窗边几乎全程都没存在感的慕容星也走了过来。 大厅内原本轻松的气氛顿时变化起来。 木青皱眉看着慕容星,问道:“你们上午离开时,并没有说下午还会来这里,你到底想做些什么?” 慕容星笑容坦诚:“上午那一次,你表现得太过冷淡,我们想看看你会做到哪一步,是彻底当个甩手掌柜,还是对全局有所认识。” 木青眉头一扬:“所以你已经有结论了。” 慕容星看着木青,沉默了一瞬才开口回答道:“你确实想要这座城恢复稳定,我想我们是刻意合作的。你应该看出来,那些人之所以没有再怀疑你的正统性,没有担忧商路会不会出问题,就是因为曹槿所的那一句话。” 木青轻呵一声,他身旁的王叶青冷着脸替他作出了回应:“ 你们冒然出声,直接扰乱了我们的计划和节奏,不然我们会筛选出更多的人。” 慕容星看着刚才一直都像是一个旁观者的王叶青,在心里由衷地赞叹了一声,他相信木青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出这么一条条一框框思路清晰可行的意见,王叶青绝对功不可没。 这不仅要求一个人的眼界,跟需要能够与之相匹配的城市生活经验。 很显然,怀风花她们久在万花谷,木青身边的这些人中,只有王叶青和陈浊会维持提出一些让他也觉得眼前一亮的想法。 慕容星表情郑重了许多,承认道:“这确实是我们的失礼。我只希望我们双方能够坐下来开诚布公地谈一次。” 王叶青没有回答,而是看向了木青。 木青看了隐谷三人一眼,沉吟片刻道:“可以,希望接下来大家都能少些试探。另外,慕容谷主你们想要参加吗?我想我们也有一些事情需要说清楚一些。” 前厅左侧的一间雅室里,之前留在大厅内的众人都出现在了这里,柳月杉和白芷本想离开,也被木青叫了回来。 坐下后,木青就看向慕容星直接问道:“虽然你们刚才算是帮了忙,但并不代表我就接受了所谓的正统的认可。” 慕容星半眯起眼,云淡风轻地一笑:“在知道你的目的后,这些都不重要了。既然开诚布公,那么我便直说我做到这里的动机根源。” 慕容星没有买什么关子,当众人视线落在他身上时,他就异常平静地说道:“我当初也在朱雀城生活了不短的时间,白豪造成了这么大的灾难,我现在只想让这座城市快速稳定下来。” “我想这个目标应该与你的目标一致。”慕容星看着木青,“不管你现在如何看我,但我依然要说,在当前阶段我们是可以好好合作的。也许你的性格跟我们这些人不一样,但我还是想多说一句,这个世界上从来就没有一辈子的敌人,更何况,我们之间并没有结下解不开的深仇旧怨。” 木青全程皱着眉头在听,眼角余光扫到一旁的怀草诗,突然问了一个与朱雀城不相关的话题:“如果那晚我没有回到万花谷,而小姨她们有一直不肯束手就擒,你会如何选择?对师伯伤害到底?” “木青!”怀风花瞪了木青一眼。 这种时隔已久的事后假设,根本没有任何意义。 慕容星也没想到木青会问这个问题。 他本来都一脸严肃地做好了承受冷笑讥嘲的装备。 “怎么?这个问题很难回答?”木青眼神渐冷地问道。 慕容星张了张嘴,他没有去看怀草诗,而是沉默一会儿,慢慢说道:“你后来应该知道,我当时等了三天。可能你们都不清楚,我在万花谷的失败,也间接造成了朱雀城的一些隐患发酵。” 木青微微蹙眉,慕容星这句话里似乎隐藏了一些信息,特别是在他说出这句话后,他身旁的曹槿快速地看了他一眼,更让木青确定心中的这个猜测。 木青眼含探究地说道:“你到南疆来,是想替皇帝开拓一块疆土,但失败之后,却也给朱雀城带来了危险。我想白豪肯定憎恨你的。” 慕容星摇摇头,轻笑道:“我不会跟一个死人计较。” “我现在只想知道,听了我这个不算答案的回答后,你打算怎么做,任何结果我都可以接受。” 木青微微蹙眉,沉声说道:“从你们离开到再次出现在旧院,是你们想通了一些事情,还是白帝城的命令到了?” 一旁的曹槿正要开口,他和慕容星来之前就商量过,既然决定留在朱雀城,那么白帝城的一些事情其实就不重要了。 他完全可以把自己的话当做皇帝的话。 但慕容星却明锐地捕捉到了一些事情,抢在曹槿之前回答道:“这是我们自己的意思。” “哦 ?你们自己的意思?”木青看了欲言又止的曹槿一眼,“你们不是一直代表着皇朝正统吗?” 慕容星表情不变,回答道:“正统已经不再重要,在我心中朱雀城快速稳定下来才是第一位。” 木青针锋相对地说道:“我想就在刚才你们两个的说法也并不一致吧?” 慕容星没有解释,而是笑着说道:“确实如此。” “那你又为什么突然改变主意?”木青皱了皱眉。 慕容星回答道:“因为我突然想到白豪也是正统,而且他当初成为朱雀城的城主其实是得到了皇帝的支持。” 木青眼神骤冷,他对那个远在白帝城的皇帝并不感冒,但他却一直没有却深究其中的原因,但今天慕容星却当着木青的面说破了这件事情。 虽然从未见过自己的爹娘一面,但是每当怀风花对他好的时候,木青就会下意识地去想若是他的娘亲也在,自己会有多么幸福。 木青相信若是爹娘都在,他的从小到大的这一段人生绝对会大有不同。 在当初从怀风花口中知道谁是造成当年那场惨案的凶手后,木青无时无刻地不再想着亲手杀死白豪。 但等到白豪死在他的手上后,他却发现自己并没有预料中得到解脱。 因为这一切归根结底,都是起始于白帝城那一场皇权的更替,真正的罪魁祸首还待在白帝城,执掌着他的九州天下。 房间内的气氛降至冰点,坐在木青身旁的怀风花,一双眼睛冷如冰霜,咬牙切齿地说道:“我姐我姐夫,还有万花谷的长辈同门,都在那一场灾难中死去,你是打算承担这份因果对吗?” 慕容星感受到了一股比怀风花还要冷冽的视线,偏头看向双唇抿成一线面无表情的怀草诗。 慕容星心中一叹,这么多年过去了,怀草诗还是没有多少变化,一旦开始忍受超过自己承受能力的情绪变化时,她就会将自己的脸绷得很紧。 慕容星轻声一叹:“我当初在白帝城知道这件事时,已经晚了,白豪担心从我这里暴露消息,可以瞒着我做着装备,这不是属于我的因果。” 木青开口问道:“那你们现在出现在这里,还忠诚你们的皇帝吗?” 慕容星目光一动,暂时没有回答。 木青又看向曹槿。 曹槿想起自己当前的处境,阴郁无比地说道:“在古家还没有出现在朱雀城之前,我向皇帝寄回了数次信,信的内容都是希望能和你建立一个良好的关系。但发展到今天,我已经不可能再取得皇帝的信任。” 木青沉思片刻,轻轻点头,重新看向慕容星:“你的答案呢?” 慕容星眼神真切地说道:“我一直都认为我跟皇帝是合作关系,并不是他的下属。我跟他的合作,在某种程度上与这次想与你建立起来的合作一样。” 木青眼里闪过一抹思索,说道:“你追求的一个相同的方向?我可不可理解为你和皇帝已经背道而驰了?” 慕容星说道:“这是你的看法。至少收复南疆这件事依旧不会中止,与我而言只是换了一个背后助力。” 慕容星的坦诚程度让房间内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片刻后,木青笑道:“我可以接受你的合作,但有一点要求。” 慕容星好奇道:“什么要求?” 木青眼神平静地说道:“等哪天我们的方向也不同时,我希望你大大方方地提出来,而不是像你现在这样。” 慕容星脸色稍稍有些僵硬,他的视线不经意间扫过怀草诗,最终轻轻点了点头:“可以。” :。: 最快更新请浏览器输入-m.-到进行查看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六百八十九章:深入交流 斜阳横照,蜿蜒的清溪河就像是一条挂在朱雀城西南角的绸带,它锁住了秋日黄昏的衰色,又用与残晖交缠着的流水,不断涌现着它那旺盛的生机。 就好像这座已经浴火过的城。 旧院内,慕容星的坦诚换来了和木青深入交流的机会。 他已经很久没有这样,在众目睽睽之下说着自己那些并不如何伟大更不惊世骇俗的想法,所以等到话音落下时,他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片刻后,他扫了一眼众人,最后将视线停在木青身上,说道:“这就是我的想法,一个稳定的后方,才有可能支撑我去开拓南疆,并且若是朱雀城表现出对我的支持,我相信白帝城那边也不可能会为难你们。” “我听大哥说,你已经把搬山帮控制了?” 慕容云难得发声,他看向慕容星的眼神有些探究。 搬山帮的顶层实力远不如隐谷,即使不动用青龙这几人,慕容隐手下的黑袍执法队就有足够的力量去清理掉搬山帮的高层。 但搬山帮还是发展成了南疆仅次于隐谷的第二大帮派。 搬山帮内派系林立,各种派系发散出来的利益网早已经渗透整个南疆,每天受到的注视都极多,这一点与隐谷完全是走在了相反的道路上。 也正是因为如此,每当一个外部势力想要侵占搬山帮时,很快就会被整个南疆的势力知道,等到了这个时候,甚至都不用搬山帮自己动手抵抗,那些与之利益勾结的势力就会主动替其消除外患。 隐谷有时候也会出手帮忙,毕竟随着万花谷成为隐谷的药师一脉,隐谷出场的丹药早已经成为了隐谷收入最稳定的一环。 慕容云知道慕容星是在入侵万花谷失败后,才开始把目光放在搬山帮的。所以他怎么也想不明白,就凭慕容星带来的天狩那一批人,怎么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就控制搬山帮。 这个现状,甚至成了慕容隐阻挠他解散隐谷成立宗门的一个重要原因。 慕容星看着慕容云,似乎在思考着需不需要回答慕容云这个问题,他已经有了一种预感,比起只想着守成的慕容隐,他这个破关之后的弟弟明显有了一些不一样的想法。 “其实我们也好奇,搬山帮的组成很复杂,它并不是一个如隐谷一样组织层次清晰的势力,你应该是答应了那些人一些条件才对。” 慕容星视线一转,看向说话的王叶青,片刻后轻轻点头:“搬山帮最主要的事情,就是采摘南疆的灵药,然后简单的分类后,便送往各方。王夫人应该也发现了,这都只是最初级的阶段。那些天地蕴生的灵药,稀缺一点的在他们手上最多也能卖到十金、百金,但在经过几道手,或是炼制成丹药后,价格会直接上涨十倍百倍都不止。” “而且,他们没有万花谷世代培植灵药积累下来的经验,只知道去攫取天地的恩惠,这种竭泽而渔的方式发展到如今,已经使得南疆那些灵气充盈的密林发生了很难恢复的变化。” 怀风花眉头微皱,说道:“但这些年从搬山帮手上发出来的灵药总量并没有明显的减少。” 慕容星点点头,笑道:“那是因为南疆还足够大,他们将一个区域的灵药采摘干净后,还可以找到另外一个地方。” “但遗憾的是这些地方始终是有限的。虽然他们近两年已经意识到了这个问题,不再竭泽而渔,尽量减少对灵药生长环境的破坏,但是他们的口子已经开得够大,市场需要他们提供足够的灵药,所以那些地方恢复的速度永远赶不上他们采摘灵药时破坏的速度。” “现在,他们只能往更危险更复杂的密林深处去,这也是近些年灵药价格持续上涨的一个重要原因。但要不了几年,等到密林深处也找不到一株草药时,搬山帮这些年积累财富的速度有多快,到时候垮塌的时候就有多快。” “那 些已经习惯了由它提供灵药的势力,在这些年能成为它头上的保-护-伞,也能在最后成为落在它头上的钢刀。” 房间内的众人都在仔细思考着慕容星的话,以至于气氛显得有些压抑。 片刻后,最先向慕容星发问的慕容云眼里带着一丝警惕说道:“所以你找到这些人,答应替他们解决这些隐患?” “但我很好奇,你可以给他们提供更好的渠道,让他们手中的药材卖出更高的价格,但又能有什么办法替他们解决灵药终有一天在南疆土地上匮乏的问题?” 木青一直都很有耐心地听着几人的交流,直到此时,他像是想到了什么,眼神冷漠地看看慕容星,问道:“想要解决这样的问题,就不能竭泽而渔,需要的是灵药的移植培育经验,你依旧在打万花谷的注意?” 慕容星身体稍稍坐正了一些,皱眉看了慕容云一眼,面对着冷着脸的木青和怀风花怀草诗,他言辞显得越发恳切:“搬山帮内并不缺有长远眼见的聪明人,但他们这些年依然在原地踏步,万花谷不是已经做出了回应吗?” 怀风花微眯起眼睛,看着慕容星说道:“搬山帮这两年确实接触过万花谷,但每次都被我们回绝了,看来他们是把希望放在了你一个外人身上了。” 坐在一旁很少跟慕容星说话的怀草诗也忍不住了,眼神冷冽地说道:“在我眼里,灵药的培育经验和炼丹技巧都是属于万花谷无数先辈们积累总结下来的硕果,是属于万花谷的传承。” 慕容星摆摆手,苦笑道:“既然这么快就说到了这里,那我也想跟你们万花谷认真谈一谈。” 慕容星直接无视万花谷现在还属于隐谷的事实,或者说他就是在正大光明地挑破慕容云和怀风花她们的关系。 “万花谷这些年受限于隐谷的苛刻要求,一直没有恢复当年的活力,除了你们人丁稀薄外,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就是你们没有积累下来多少资源。” 慕容星一边思考,一边慢慢说道:“我并不要求你们把灵药的培育经验拿来卖一个好价钱,但你们完全可以培养一批专门培养的人到搬山帮去,至于报酬,完全可以让他们用培育成功的灵药替代。我相信他们会很欢迎这种合作的。” 怀风花眉头一皱,没有说话。 慕容星不肯放弃,继续说道:“我知道隐谷这些年一直想要窃取万花谷的传承,但怀谷主你坚持了下来,也只是让他们学习去了一些培育灵药的能力。而这对搬山帮,对万花谷,甚至隐谷,都是一件互利共赢的好事。” 陈浊至从慕容星分析起搬山帮的现状时,就皱着眉陷入了深思,此时才抬起头问道:“当初你跟我大哥说过同样的事,所以他才会出现在万花谷?” 慕容星一愣,片刻后点头承认:“拿下万花谷,再通过万花谷控制搬山帮,确实是我的想法,但现实已经告诉我这不可能。” 房间内的视线在怀风花她们脸上一扫而过,最后都落在木青脸上。 慕容星见木青还有怀风花她们沉默,眉头微皱:“难道万花谷不打算脱离隐谷?” 木青冷声道:“你用你的坦诚,只是混来了和城主府的合作,并不是和万花谷的合作。” 慕容星不以为意,笑道:“我认为,现在坐在这里的你们,既可以是城主府也可以是万花谷。不过这件事情,在我那次失败后,确实不用着急,现在该急的是搬山帮才对。” 木青目光微沉,说道:“这是你答应搬山帮的事情,与我们无关。但你若是还存着一些不正当的心思,那我劝你及时收手。” “不会了。”慕容星轻叹一声,看着木青说道:“你的出现已经成了最大的意外,我现在更想要和你达成一个长远的合作。” 木青不置可否,说道:“你既然答应了搬山帮,替他们把手中的药材卖个好价钱,那 是否需要城中的药商会出面?” 慕容星摇头道:“不,你可能想错了,恰恰相反,正是因为朱雀城内这个庞大的药商行会垄断了大量渠道,才让搬山帮失去了议价的能力。” 慕容星看了一眼北方,悠悠说道:“朱雀城发生的变化,早已经扩散到了整个南疆,而若是我猜得没错,他们的商队早已经北上,试图越过城内的药商会建立起属于他们的渠道。” 木青眼睛微眯,“直接北上,是去的中州白帝城,对吗?” 慕容星说道:“确实是我签的线。但如果你是作为城主为药商会打抱不平,那么大可不必。” “正如搬山帮快速发展后会遇到死结,城里面这些坐着收钱的商人们同样已经面临着很严重的问题。” 慕容星见木青疑惑地皱起眉,解释道:“当然这些商人们或许不认为注入药材周转中的损耗是什么问题,他们深知物以稀为贵的道理。但我之所以还会这样说,是从城主府的角度来看待他们的?” “城主府?” “对,城主府。”慕容星微眯起眼睛,脸上的表情有些冷:“现在坐在这里的,除了陈浊还有王夫人外,你们各位其实并没有真正地在这座城生活过。所以你们大概并不清楚,作为南疆药材集散运转的中心,街上那些铺子里卖的药材并没有比其他地方便宜多少。” 木青深深地看着慕容星,他怀疑自己看错了,因为就在这一瞬间,他甚至在慕容星眼里看到了一丝悲哀。 木青转头看向王叶青,“王夫人,你在锦官城和朱雀城都生活过,情况是这样的吗?” 王叶青轻蹙着眉,在众人的注视下却是点了点头:“一些珍稀的灵药相比其他地方,会便宜一两成,但普通的或者是消耗量比较大的一些灵性低微的药材,价格确实相差很小。” 慕容星看向着木青说道:“这就是那些商人的功劳。” 木青想起就在不久前,他还在那些商人面前,真心实意地希望他们能为了朱雀城的稳定做出该有的贡献,现在再回忆起这些,不由得生出几丝苦涩。 或许当时的他在慕容星眼里,显得有些无知吧。 王叶青似乎感受到了木青的心绪,认真说道:“商人永远是一群追求利益的人。三倍的利益能让他们改变自己的立场,十倍的利益可以让他们为此疯狂,有内城那么一大片土地,他们近期应该会好好表现的。” “不过……”王叶青眉头微皱,“慕容星说得确实没错,普通百姓为他们提供不了多少财富,所以他们另愿收集来的药材烂在仓库里,大概也不会真正地便宜地卖给他们。” 慕容星点点头:“所以,但帮山帮开始越过他们掌握的渠道后,他们绝不可能在有让药材烂在仓库里的机会。” “即使情况如你预料的一样,朱雀城的百姓就能卖到便宜的药材吗?” 木青眼神深沉,“那些商人恐怕还是不肯降价。” 慕容星此时并不掩饰对木青的欣赏,“作为城主的你能这么想,那么百姓就一定能够卖到便宜的药材。” 木青心里有些猜测,问道:“除了让搬山帮自己开拓更有价值的渠道,你还打算让他们在朱雀城建立直属的药铺?” 慕容星赞叹一声:“你确实很聪明。等到搬山帮的直属药铺开张,那些囤着药材还想着操控药价的商人,如果不想重蹈覆辙让药烂在仓库里,那就不得不跟着搬山帮降低价格。” 木青下意识地就想点头,但她身边的王叶青却发出了质问:“这看起来是一件互利共赢的好事。但我刚才已经说过,商人就是商人,你怎么保证搬山帮不会变成跟药商会一样的货色?” 慕容星嘴角微微上翘,摇头道:“我确实不能保证。但我们可以一起给搬山帮的脖子上上一把锁,确定他们能够听话。” 王叶青警惕地看着慕容星,半响后才说道:“你是一个很危险的人。” 如果没有聊到搬山帮无法避免的困境,没有聊到万花谷培育灵药的经验,王叶青也不会这么说。 但很显然,慕容星所提出来的一些合作,看起来都只是涉及某个方面,但当合作深入后,却又不得不为此展开其他的方面。 此刻面对众人的慕容星,老老实实地解答着每个人疑惑,就像是一个没有丝毫攻击力的人,或者是没有反抗力的人,但若是将他所说的一件件事联系起来,就会发现,事物内在的因果似乎都被他掌握在了手中。 木青表情严肃地看着他问道:“这就是你想要的长远的合作?” 慕容星看着木青的眼睛,他能从木青的眼里看到浓浓的戒备,但也正是如此,也让他下定决心想要达成和木青的合作。 木青已经用一场场战斗说明了他的实力和天赋,证明了他所会拥有的灿烂光明的未来。 这样的人,不可能被束缚在一座城里,但他在处理与这座城相关的事情时,却没有一丝敷衍,这在慕容星眼里,实在是一种很高贵的无视的品质。 所以在短暂的沉默后,他很郑重地点了点头,并说道:“在这个世界上,无私的人少有,我一直都很期待与你的合作。” 木青眉头一皱,冷淡道:“如果你觉得我无私,那就错了。但我也不想跟你讨论这些。你的眼光落在了搬山帮落在南疆广袤的密林中,这些事情虽然听起来也不遥远,但却不是我需要的合作。” 慕容星点点头:“我既然说过帮助你们恢复朱雀城的稳定,自然不会忘记。” “除了之前就提到的,接触外界对朱雀城的封锁,替朱雀城恢复通往他州的商路之外,我还会无偿提供一批药材,这些药材不是什么珍稀贵重的药材,但在治疗外伤很有效果。” 慕容星说到这里微微一顿,“你可能也想到了,这批药是搬山帮提供的,这也是为他们在朱雀城开设直属药铺做准备。不过这也能让城里面那些药商多几分警惕,让他们被动地参与进来。” 木青看着慕容星,“除此之外呢?如果只是这些,你就想要换取以后城主府成为你开拓南疆的后方,你觉得可能吗?” “那如果是,以后的南疆都有城主府管理呢?”慕容星似笑非笑地看着木青。 他表情淡然地抛出一句话,却让房间内的气氛瞬间怪异起来。 陈浊本来还在因为王叶青对商人的评价而郁闷不已,听到这句话后,直接倒吸了一口凉气,忍不住问道:“那你到底想要的是什么?” 慕容星微微皱眉,迎着众人不解的目光回答道:“我记得我一开始就说过,我想要这片土地稳定下来。” “仅此而已?不要财富,不要地位?”陈浊感叹不已,“你确实是一个怪人。” 慕容星看了默不作声的怀草诗一眼,轻叹道:“或许吧。但我在做到这些事情的时候,财富和地位也势必会增长,而我也并不会拒绝这些。” “若是真要说得高尚一些。”慕容星迟疑片刻,抬眼看着众人说道:“我希望以后我们脚下这片土地能在乱世中成为秩序最好的地方。” 木青看着慕容星,恍惚间就像是回到了那个早食摊,当时的慕容星或许还在观察着他,所以很多地方总给人一种遮遮掩掩的感觉。 那时的慕容星近乎于乏味地说着一些什么,木青现在已经记不起了,但却又在这个恍惚间觉得慕容星当时或许就是想说这些。 他那时候,大概率不会相信吧。 :。: 最快更新请浏览器输入-m.-到进行查看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六百九十章:疯狂想法 房间内,木青看着慕容星问道:“这是你会提供的,那么,你想城主府提供给你什么?” 慕容星看身边曹槿一眼,说道:“想要朱雀城外部的封锁快速解除,就得获得白帝城的支持,当然,我不是叫你接受什么认可,而是得让白帝城的那位,觉得局势还在控制之中。” 木青点点头,说道:“直接说你们的要求就好。” “我们希望能让曹槿担任朱雀城的副城主,这对于各方来说,都是一个局势稳定的象征。” 慕容星见木青眉头皱了一下,补充道:“曹槿不会管理城内的任何事情,他主要负责与白帝城的联系,让朱雀城依旧属于皇朝。” 木青看向曹槿,认真问道:“让朱雀城依旧属于皇朝,我可以理解为是名义上的吗?” 曹槿并不直面木青的问题,而是绕着弯说道:“皇帝会认为朱雀城属于皇朝,你们会认为朱雀城属于自己,这就是我要做的事。” “皇帝的猜忌应该还不足以促使你做到这一步。”木青脸上没有太多表情,“说说你的要求吧。” 曹槿花白的眉毛轻轻颤动了一下,他扫了一眼木青身边的这些人,迟疑片刻后还是说道:“第一,我想等朱雀城稳定后,吸收凝聚起来的气运之力。” 木青目光闪动了一下,但没有开口。 “第二,我希望能够从你这里得到一门雷法秘术,当然你可以像之前那样,分成几份,慢慢给我。” 木青眉头一扬,“雷法秘术我这里确实有,但你之前从未接触雷法,为什么会对这个更感兴趣?” 曹槿眼神中的落寞之色一闪而过,回答道:“修炼雷法的过程,本就是淬炼己身的过程。” 木青不知道曹槿到底活了多长的岁月,但曹槿这么多年还困顿在脱凡初期,大概已经是走到了自身努力能够走到的尽头。 木青沉吟片刻,点点头,说道:“我可以给你一门雷法秘术,但你的第一个条件,暂时不能答应你。” 曹槿脸上的笑容有些僵硬,“为什么?你既然已经掌握了那种修炼方式,就应该知道,像做朱雀城这种拥有庞大人口的城市,若是稳定发展,凝聚起的气运之力是极其磅礴的,我一个人吸收炼化得再多,也不会影响到这座城市自身的气运流转。” 木青斜看曹槿,“那你的意思是,你以后要一直吸收炼化朱雀城的气运之力?” 曹槿深深皱起眉,尝试着解释道:“这是我一直的修行方式,如果不在白帝城,稳定下来的朱雀城便是最好的选择。所以我也会进行让这座城市稳定下来。” 曹槿不知道木青心里考虑得是什么,他心中其实还真有些担心,因为白帝城的气运虽然要比朱雀城的磅礴,但也更加驳杂,他以前之所以待在宗庙里,也是因为汇聚向宗庙内的气运之力会精纯许多,可以说,如果进不了宗庙,那么就算能回到白帝城的皇宫,也是比不上稳定后的朱雀城的。 木青的沉默让曹槿终于忍不住了,他咬牙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你如果有什么疑惑,可以在我第一次吸收炼化气运之力时待在我的旁边,这样你就能够直观地知道,仅我一个人的修行绝不可能影响这座城的气运流转。” 木青眼神有些古怪,孟章的秘密,他曾好几次打算告诉身边最亲近的几个女人,但每一次不是被更大的麻烦缠身,便是没有一个合适的时间。 所以与孟章的事情,到现在为止,还是只有他自己一个人知道的事情,就算是在远方安危不明的叶韵,也只是知道木青体内封印了一个很神秘的漩涡,并不清楚木青在和她分开的这些日子里早已经和漩涡内的那个存在,建立去了极其深厚的联系。 木青很想说,他不需要气运之力,但孟章是需要的。 但开口时却是说道:“这样吧,我已经感觉朱雀城的气运之力开始凝聚,等时机恰当,我会来向你求证的。” 曹槿虽然惊讶于木青这么早就就能感受到气运之力的流转,但还是更在乎木青的松口,他朝木青露出一个自以为和善的笑容:“那我就随时等候城主的召唤了。” 慕容星等到曹槿的事情也说完了,就站了起来,他看了一眼慕容云,对众人说道:“我没有留下来听别人想法的打算,接下来想要联络,可以随时来找我们。我们就在……嗯,怀草诗知道我们在哪里。” 怀草诗眉头一皱,还没开口,慕容星便留给众人一个背影,大步离开了这里。 “我这个二哥,今天让我耳目一新。”慕容云收回视线,笑着说道。 木青看向慕容云,他知道慕容云还待在这里,自然不会没有事要谈,但还是忍不住好奇:“我以前接触不到隐谷高层的多少信息,但仅就流传出来的,好像你们不可能这么和气地坐在这里才对。” 慕容云眼睛微眯,似乎回忆起了往事,片刻摇头轻叹一声,道:“他确实是因为和我竞争家主之位失败才离开的,但若是兄弟就此结仇却远远不至于。” 慕容云看向窗外,似乎正看到那个走出大门的身影,“他当初的想法要比今日所说的激烈许多,他想要一步就把隐谷从一个杀手为主业的势力变成一个在光天化日下的势力。有大哥在,他的离开其实是一种必然。” “说说你还留在这里的原因吧,慕容谷主。”怀草诗冷着脸说道,她虽然讨厌慕容星,但却不喜欢听别人在背后议论对方。 慕容云对怀草诗这位准嫂子保持着足够的尊敬,扫了怀草诗身边的怀风花一眼后,才看向木青说道:“我来这里,有三件事想要告诉你们。” “告诉?不是合作?” 都和慕容星达成初步合作意象了,木青不介意和慕容云展开合作。或许就像王叶青说的那样,隐谷和慕容星所代表的势力可以与朱雀城形成一种更加稳定的状态也不一定。 慕容云摇头一笑,看着木青说道:“第一个,和你有关,但在不久前的大堂已经算是说清楚了。” 木青目光一动,“我从今日起脱离隐谷?” “对。”慕容云看向他身侧的姜尚修,姜尚修拿出了三份材质特殊的印鉴,“但还得补上最后一道流程。这是你当初加入隐谷留下的誓书,如今我将它还给交给你,便代表从今往后,无论是在实际上还是形式上,隐谷都将不会对你再有约束。” 慕容云站了起来,木青也一脸认真地站了起来。 在隐谷的十二年,是木青不愿意去回忆的十二年,但这十二年的经历早已经烙进他的血肉里,成为他人生很重要的一部分。 慕容云从姜尚修手中拿起第一份誓书,全程无话地交给了木青。 木青低头仔细端详了片刻,这份誓书颜色暗沉,比一般的纸张要厚一些,又比皮毛薄,刚好手掌大小,像极了那些宽大乔木落叶开始腐烂时的枯黄样子。 木青感应到印鉴内那一丝熟悉的气息,催动了一缕真气,印鉴快速鲜红起来,那道气息感应到真气后迅速消散,印鉴也很快恢复了原来的暗沉。 “想必你也猜到了,这份誓书与施加在你们身上的道誓有关,我知道你可能不需要这个东西,但如今也算有始有终。” 木青点点头,视线落向姜尚修手中,“还剩两份誓书?” 慕容云笑着摇摇头,“只剩下一份誓书了。” 他侧身看向王叶青,王叶青似乎已经料到会是这个结果,也站起身来到木青身边,面对慕容云,最后喊了一声:“谷主。” 慕容云微微一笑,将誓书从姜尚修手中拿起放到了王叶青手中,“王夫人在以前是刺客天榜的竹叶青,在以后就是你自己了,希望我们还能做朋友。” 王叶青回一礼貌一笑,她能成功突破到超凡,其实便已经说明不再受到这份道契的束缚,但很显然,这种由谷主亲自承认的脱离关系,是一件让彼此都舒服的事情。 等到王叶青手中的那份誓书也在鲜艳一瞬后恢复暗沉,房间内剩下的这些人都将视线落在了姜尚修的手中。 这最后一份确实不像誓书,虽然形状大小都差不多,但上面的颜色是一种极其稳定的金色,不炫目耀眼,也不暗沉无关,光是感受着其上那份流转着的稳定的光泽,众人便能体味到一丝丝庄严贵重。 木青皱眉看着,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偏头看向怀风花。 怀风花的目光落在姜尚修手中,眼神复杂。 慕容云没有故弄玄虚,他从姜尚修手中拿起那块东西,径直走到了怀风花身前。 怀风花直到此时才站起身,她皱眉看着慕容云,问道:“你想做什么?” 慕容云似乎猜到怀风花会是这种反应,微微一笑,言语真挚道:“十二年前,万花谷被并入隐谷,正式成为药师一脉,此事是我和你一手促成,那么在十二年后,这种关系也理应由我和你一起终结。” 慕容云双手捧起那块东西,偏头看向众人说道:“这是一块诺书,专门用来记录和明证重大的契约,它里面的那份由契约而生的因果存在越久,它的颜色就会越加明亮。” 慕容云低头看着手中这块诺书,声音里多了几分感慨:“十二年,对于我的修道生涯来说,或许只是密室一悟的长短,对于你来说,却已经是万花谷那方天地的十二个春秋轮转。” “现在我将这块诺书交给你,从今以后,万花谷将不再是隐谷的药师一脉。” “而我和你的关系也能得到一份解脱。” “解脱吗?” 怀风花低头看着慕容云手中的诺书,沉默了一会儿,终是将诺书拿到了手中,慕容云应该已经解除了诺书里的那份缔约,所以但怀风花催动真气后,那份诺书很快就黯淡了下来你,颜色深沉得就像是一块墨砚。 “呼~” 慕容云长舒一口气,看着面前的怀风花,露出一丝解脱的笑容:“这样好了,我们不再有从属关系了。” 怀风花眉头微不可查地皱了一下,抬头说道:“万花谷这十二年一直依托的是隐谷的渠道,贸然脱离,会失去大量的炼丹材料,也会让数量庞大的外围弟子失去支持。” “炼丹材料么……”慕容云心里第一个浮现其实是慕容星的面孔,他摇了摇头,看了一旁的陈浊一眼,“不管是炼丹的材料,灵药培育的一些装备,之前一直都是有泉府接洽,你们依旧可以保持这种合作。” 陈浊点点头,拍着胸脯说道:“怀谷主,这个你请放心,而且搬山帮出了那么大的事情,我们泉府也肯定会出手的,到时候绝不会缺少万花谷一株灵药。” 怀风花蔓延审视地看了慕容云一眼,片刻后轻叹一声:“我们还是坐下来好好谈吧。” 等到慕容云坐回原来的位置后,已经考虑好的怀风花直接问道:“万花谷的外围弟子,她们的身份一直都属于隐谷,你有什么样的打算?” 慕容云说道:“万花谷这些年替隐谷积累了大量的财富,这些弟子自然会随着万花谷一起脱离隐谷。” 一旁的陈浊心里一痛,虽然他也知道这有可能只是从左手倒右手的买卖,但面对自家谷主如此大方的示好,他这个管钱之人还是会忍不住心痛。 怀风花摇头道:“万花谷这些年确实为隐谷提供了大量的丹药,这也是我能坦然接受那份诺书的原因。但这里并不包括那些外围弟子,甚至这些年若是没有那些外围弟子,万花谷也不可能炼制出那么多的丹药。” 慕容云从一开始就知道面对的是一个怎样的女人,嘴角挂着一丝无奈的笑意,问道:“那你的想法是什么?” 怀风花和身旁的怀草诗忽视一眼,说道:“我想在外围弟子中挑选一部分弟子,让她们正式加入万花谷。” “哦?”慕容云表情微变,“你们要让这些人加入万花谷的谱牒。” 怀风花摇头道:“她们之中最后能加入谱牒的依旧只会是少数,但就算没有加入谱牒,也会成为万花谷的弟子。” “面对这些弟子,我和师妹同样会传授给她们除培育灵药之外的传承,具体情况视她们各自的天赋和心性而定。” 怀草诗也在一旁补充道。 她跟着慕容星去了白帝城,躲过了师门那一场灾难,这些年来,她无数次午夜梦回都受着折磨,在面对万花谷复兴这件事情上,她表现得比怀风花更有激情。 慕容云朝怀草诗点了点头,几乎没有思考,便点头答应了下来:“如果你们心中已经有了名单,那么现在就可以交给我,我这里没有多少问题。” 怀风花微微蹙眉,犹豫了片刻还是说道:“那些没被选中的外围弟子,并非不够优秀,只是我和师姐的能力有限,计算加上宁初她们,也实在是精力有限,希望她们回到隐谷后,隐谷能善待她们。” 怀风花的担心并非没有道理,因为这些人外围弟子这些年来虽然在培育怀草诗灵植上多了许多经验,但若是离开万花谷,恐怕会失去她们最大的作用。 一旁的陈浊突然说道:“竟然如此,不如让她们也留在隐谷?” “嗯?”怀风花疑惑地看向陈浊。 陈浊看了慕容云一眼,迟疑道:“搬山帮那里的情况如果是真的,那他们正好会缺这么一批人,到时候这些外围弟子也能有一个好去处。” 怀风花想了想,眼神微微发亮:“可以的。到时候这些人可以直接以隐谷的弟子去到搬山帮,相信搬山帮不可能苛待她们。” 慕容云摇了摇头,就在众人以为他是否定了陈浊这个提议时,他却说道:“以隐谷的身份去搬山帮,只会受到各种监视,远不如直接以万花谷的弟子去。依我看这些外围弟子也一并划开万花谷就好,你们前期精力确实有限,可以向培养这些人,到时候再由搬山帮供养这群人就好。” 木青一直沉默地听到现在,他的视线在慕容云和怀风花脸上来回流转,直到被怀风花瞪了一眼才收回视线,轻咳一声问道:“慕容谷主,你有没有发现一件事情?” “什么?” “你到现在,一直是在让利。” “利益吗?”慕容云微微皱眉,似乎不喜欢用这个词语来形容彼此间的关系,摇头道:“这确实是我能提供给你们的条件,但并不算让利,因为隐谷很快就享受不到这种利。” 木青心中亮光一闪,惊讶地看着慕容云,问道:“隐谷真地要解散?” 慕容云眼里出现一丝惊奇,但又很快反应过来怎么回事,他看了绝对是告密者的陈浊一眼,点头道:“确实如此。” “但慕容隐不同意不是吗?你还能解散隐谷?”怀风花一脸严肃地问道。 慕容云眼里闪过一丝疲惫,抬眼看着众人说道:“我大哥同意与否已经不重要了,我是慕容家的家主,也是隐谷的谷主,我的决定,隐谷的这些人都可以反对,但……反对无效。” 木青用手指轻轻点触着脑门,他发现自己一直以来都错得很离谱,他似乎一开始就把慕容修明当成了慕容家的代表形象,但事实证明,慕容家这三兄弟,似乎是一个比一个有想法。 木青沉声问道:“所以你的要求与隐谷的解散有关,我陈浊说了,你打算城里一个宗门。” 木青瞥了一旁的怀风花一眼,决定主动问道:“那你是想要我加入你的这个宗门?” 慕容云眼神一亮,露出一抹笑意,片刻后却轻叹一声摇了摇头,“事实上,我无比希望你这样的人能够加入这个即将诞生的宗门,但我知道这不可能,你不再属于隐谷,你也不会一直被束缚在朱雀城。” “那你想要换得我们之中谁的支持?” 慕容云看向说话的怀风花,笑着说道:“我好不容易才终结我们之间的从属关系,怎么可能再重蹈覆辙。” 慕容云没再让众人发散自己的想象力,看着木青说道:“我打算让小静加入这个宗门。” “由她来当这个宗主。” :。: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六百九十一章:针锋相对 坐在角落里的陈浊和姜尚修忽视一眼的,都看出了彼此眼中的无奈。 就算是一直都支持慕容云的姜尚修也在慕容云说出他的想法后,觉得有那么一丝荒唐。 慕容静还对慕容家还对隐谷有一丝留念吗? 解散后的隐谷难道不还是一些旧人? 慕容静又怎么可能答应这些? “不可能。”木青眼神冷漠地注视着慕容云,“她不可能来做你这个连名字都不知道的宗门宗主。” 如果说木青在刚才还因为慕容云能够主动结束和万花谷的关系而对慕容云有几分好感的话,那么在慕容云想要慕容静成为宗主后,他就只剩下了不加掩饰的冰冷。 人该是有底线的。 在底线之上,才是可以容忍,可以拿来商量的事情。 而很明显的,慕容静绝对不会是能拿来商量甚至是谈论的对象。 木青闭上眼睛,压抑着自己的情绪,沉声道:“你可以提出你的条件,但不能肆意妄想。现在,请你重新说出你的条件。” 慕容云感受着木青身上的冷意,视线一转,开始饶有兴趣地观察着现场众人的神色变化,“事实上,这个宗门已经有了它的名字。” “朱雀宗。” 慕容云脸上的表情并不是在开玩笑,眼神已经越发认真:“这个名字,还是在那天结束战斗后,我在一片焦土上能够想到的最好的名字。” “它的名字,已经带着浴火重生的希望。” 木青深呼吸一口气,睁开眼眼睛,半眯着看向慕容云:“你想给你心中的宗门取什么名字,是你的自由,但我刚才的话已经说得足够清楚了,希望你能认真一些。” 慕容云看着木青脸上的严肃表情,轻叹一声:“你可能产生了一些误会,我希望小静能当朱雀宗的宗主,也并不是向你们提出的要求,这件事,我会等她情况好转一些后,找她单独沟通。” 木青一双剑眉微微敛起,但他没还有开口,慕容云就抢先说道:“我知道你和小静的关系,但你难道想要横加干涉我和她的见面?” 木青抬起眼帘看着慕容云的眼睛,慕容云不甘示弱,甚至还流露出一丝淡淡的嘲讽,“小静为什么会突然消失,你应该是最清楚的人,我不想去探究这里面的原因,因为这已经是她的私事。” “但我依旧算是她的娘家哥哥,而有这个立场,我其实不赞同她和你在一起的。” 木青移开视线,沉声道:“但你现在说话的身份不是她的哥哥,或者说更是慕容家的家主。” 慕容云摇摇头,看了一眼默不作声的怀风花,“或许吧。如果是以前的我,大概早就站出来阻挠你们两人了,但男女之间的感情是这个世界上最复杂的东西,我不想小静她再无声无息地消失第二次。” “同样的,我也不希望她在以后因为你受到更多的伤害。” 木青一时哑然,甚至心中生出了一丝羞愧。 怀风花眼神古怪地看着慕容云,问道:“你想让慕容静当宗主,莫非还起了比较的心思?” 慕容云扬眉道:“为什么不呢?我在这里不想去议论另外两位姑娘,但我们都知道,她们还很年轻,等到了小静现在这个年龄,说不定早就超过了小静。” 木青表情难堪地请求道:“能不说这些可以吗?” 慕容云微微一笑,点头道:“刚才说的只是原因之一,甚至不是主要原因。我之所以想让小静做宗主,首先看重的还是她的实力,另外,还有她所表现出来的对火属性力量的强大控制。” 慕容云看着众人,表情认真地说道:“你们应该都有所察觉才对,小静最近这对时间,对火属性力量的操控能力上升很快,她甚至使用出了完全不属于隐谷传承的一些秘术法门。” 木青心中一动, 想起了他和慕容静在幽炎阵最后一处阵基的经历,慕容静从石碑中得到了一门完整的功法:《九天幽炎诀》。 慕容静还曾开心地跟他说过,这么功法是一门可以触摸到长生境的无上功法。 木青感受到一些视线落到自己身上,摇头道:“她使用出的那些秘术法门,有一些并不是我给她的,那是她自己的机缘。” “有自己的机缘更是一件好事。”慕容云露出笑容,“朱雀宗一定能在小静的手上发展起来。” 木青嘴角抽搐了一下,他万万没想到是自己给慕容云递的刀子,于是有些郁闷地说道:“可能你还不清楚她的情况,差不多就是现在这个时候,她的情况就能够稳定下来。” “这是好事。”慕容云定定地看着木青,似乎知道木青接下来还有说出一些糟糕的事情。 “但她三年之内,无法突破了。”木青还是没有直说慕容静的情况,若是他在三年之后还是没有找到那连形状都不知道什么样的混沌之气,慕容静的情况还是会快速恶化。 木青心里一叹,抬眼看向慕容云,却是一愣,“怎么了?你似乎并不惊讶?” 慕容云疑惑地问道:“我为什么要惊讶?小静才突破脱凡不到半年,三年之内不能从脱凡初期到脱凡中期难道不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吗?还是说有别的原因?” 木青心里苦恼一叹,明白这是自己印象造成的惯性思维,根本不靠谱。 “但她依旧只是一个脱凡初期,而你不一样,你甚至具备脱凡巅峰的实力,却把她推到台前算什么意思?你明知道南疆接下来会进入什么样的局面?” “我有些地方其实是认同我那二哥的。”慕容云笑着说道:“一时的混乱代表着机会,把握住机会的人,才能真正地得到一个稳定的环境。” “另外,你为什么会觉得我会缩在她的后面?” 慕容云眼神有些飘散,似乎看到了慕容静当宗主后的情况,“她是朱雀宗的宗主,我虽然是长老,但依旧会听从她的意见?” 木青不可思议地看着慕容云:“你疯了?” 解散隐谷后,还给自己找一个上级? 木青瞥了一眼陈浊和姜尚修,发现两人有些出神,不由得一叹,“我现在倒是有些理解慕容隐为什么不同意你这么做了,恐怕没有多少人会同意你这么做。” 慕容云结束畅想,表情平静地说道:“我也说过,他们可以选择不接受的。” 木青眼神古怪地看着慕容云,半响后说道:“你可以去找慕容静,我确实干扰不到你。但希望你能明白一点,如果因为你这种疯狂的举动,而让她受到一星半点的伤害,我都会算到你的头上。” 慕容云呵呵一笑,上下打量着木青:“说出这话的你,倒也像是个成熟的男人。” 天色渐沉,木青已经失去了和慕容云再说下去的耐心,主动说道:“既然让她做宗主不是你的要求,那么你的要求可以提出来了。” 木青看了怀风花一眼,“城主府不喜欢占人便宜,万花谷更不想再欠隐谷人情。” “隐谷很快就会成为过去。”慕容云本来还想随便提个要求,但目光扫到双眉紧蹙起来的怀风花,心中终是不由一叹,沉吟片刻后说道:“成立朱雀宗已经是必然的事情,但没有万花谷提供的稳定收入,新的宗门也必须开辟出一块新的稳定收入才行。” “这是应该的。”木青点点头,好奇问道:“那你想好从那个方面增加收入了吗?” 慕容云抬起头看向东北方向,木青反应很快,眉头一皱:“你是说内城?” “对?”慕容云收回视线,看着木青说道:“我记得你跟那些商人说过,城主府会控制四成的土地,那么朱雀宗想要其中的一成,另外朱雀从需要参与到对阵纹的修复中来。” “你的眼光很独到。”木青轻笑道:“参加到对阵纹的修复,便意味着成为内城那片土地真正的主人,你举得隐谷会让一个杀手组织参与进来吗?” 慕容云看着木青的眼睛,片刻后长叹一声:“看来想要改变你对隐谷的固有印象是不可能的了。” 他转头看向陈浊,“听说,他第一次出任务,并不是杀人?” 陈浊无奈地看了木青一眼,“嗯,城主他接到的是一个护送商队的任务。” 木青看慕容云那可恶的表情,就知道他一定知道那是来自锦官城刘家的商队,而且雇主正是刘葳蕤,木青按耐住心中的情绪,保持着无可奈何的沉默。 “你看,你作为同期最优秀的刺客,却也不是杀人。所以就算朱雀宗完全继承了隐谷的人手,它也不应该直接背上杀手组织的标签。” 慕容云看着众人,悠悠说道:“我刚才说过,我二哥想要一步到位,让隐谷回到阳光下,所以最终没能得到大哥的支持。但这并不代表着我不认同这种想法,而现在,也是时候让朱雀宗回到阳光下。” 慕容云视线落在姜尚修和陈浊身上,“从今以后,朱雀宗可以成为最优秀的护送商队的镖局,可以成为掌控火焰精通阵法控制之道的辅助宗门,也可以成为容纳那些孤儿,让他们快乐长大的地方。” 木青听到慕容云最后一句话,沉默了很长一段时间,才抬起头说道:“这不像是一个宗门。” “哦?”慕容云轻笑着反问道:“宗门就该仙气飘飘,隐在云深处山穷处?小隐隐于野,大隐隐于市,我心目中的宗门,即使是扎根在这座人口庞大的城池,依然会是有它独特内在的宗门。” 木青心中说着拭目以待,嘴上却还是不忘泼凉水,“光凭你一个人,做不到这些,那些已经习惯南罗森林的人们也并不愿离开已经熟悉的环境。” 慕容云眯起眼睛,看了木青一眼。 他能感受到,至从他有意无意地提起木青身边那几个女孩时,这家伙也开始刻意针对他。 但这都没关系,总有一天,他会让这小子知道尊敬长辈。 慕容云心里这样想着,视线便不自觉地偏向怀风花,结果怀风花终于忍受不了,冷淡开口道:“你有话就说,如果没哟就可以离开了。” 慕容云苦笑着摇摇头,看向木青说道:“朱雀宗参与到地下阵纹的修复中,虽然有我自己的一些私心,但也是为了小静好。我能感觉出来,她的那份机缘跟内城地下那座幽炎大阵有关,由她主导,地下阵纹的修复会加快许多。” 木青点点头,又马上摇头,他警惕地看着慕容云说道:“你不用给我下套,她不是什么朱雀宗的宗主,就算内城地下阵纹的修复需要请她帮忙,也完全可以是以城主府的名义出面。” “嗯。确实如此。”慕容云一脸深以为然地点点头,“这样一来,那丫头一想到这是在帮你,说不定会不知节制地也要帮你做好这件事。” 木青深深地呼了一口气,“我可以答应你给朱雀宗一成的土地,至于修复阵纹……此事以后再说。” 以后再说,其实已经代表着木青做出了让步。 很显然,慕容云也知道木青的软肋在哪里。 而且事实上,若是木青正要慕容静帮忙,慕容静也真会累坏自己,也要替木青做好这件事。 慕容云心里闪过这种念头,脸上和木青针锋相对的表情缓和了许多,“这样已经足够了。任何事情都存在变数,只要保留这个合作空间,不管是对城主府还是朱雀宗都是好事。” 木青现在最不想听到的几个字就是“朱雀宗”,他转头看向门边,“天已经黑了,月杉姐也没有准备你们三个的饭。” 慕容云呵呵一笑,“那我们这就走,下次再见。” :。: 最快更 新请浏览器输入-m.-到进行查看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六百九十二章:深情承诺 慕容云三人离开后,房间内的气氛顿时变得随意轻松起来。 众女在一旁小声交谈着什么,而木青则坐在位置上盘算着该怎么离开这里。 突然,他似乎所觉,抬起了头。 怀风花她们不知道什么已经站到了门边,此刻正齐齐回首向她看来。 柳月杉见木青有些发愣,提醒道:“弟弟,这里并没有准备食物和休息的房间。” 木青心中一动,这样更好,站起来笑道:“月杉姐就不用准备饭了,我刚才只是打发他们三个的借口。” 柳月杉看了怀风花一眼,摇头道:“不,饭还是得准备一顿的。我们只是换个地方。” 木青心中隐隐有一丝不好的预感,看向怀风花:“小姨?你们这是要去哪里?” 怀风花嘴角噙着一抹似有若无的笑意,回答道:“当然是回到那边去,你难道不想知道慕容静的情况?” “不是……”木青直接愣住,视线扫过门口站着的众女,“这么多人过去,会不会不好。” “我早就知道你小子会这么说。”怀风花斜了木青一眼,“宁初芍药还有修为她们都在那边,而且我过来这边之前就问过她们二人的意见,今晚算是我们劫后余生的一次团聚。” 木青虽然很想和慕容静她们过过三人世界,但正如怀风花所说,古家那群人都离开三天了,这还是大家第一次团聚,他最后还是笑着点点头:“好吧。” 来到城东这边的宅院时,夜色渐浓未浓,以前冷清的大门口已经挂起了高高的灯笼,半掩的门扉间,已经有人声和烟火气透了出来。 众人停在门口,视线落在木青身上。 木青轻轻吸了一口气,走上台阶,他还没有推开大门,门就从里面被人打开了。 两道倩影各自提着灯火,见到门外-阴影中的木青便停下了推门的动作。 灯火散发着明亮温暖的光芒,木青看着在光芒中明艳无比的两张俏脸,笑着说道:“真巧。” 慕容静一双美目凝在木青身上,片刻后看向木青身后,“快进来吧。” 木青没有马上动作,眼神灼灼地看着慕容静,见她气色比起昨晚要好了太多,裂嘴一笑。 他一会又看向微笑着的刘葳蕤,一会又再次看向慕容静,好像怎么也看不够,直到感觉背后好像有无数道视线齐射过来时,才大声说道:“小姨,我们快进去吧。” 木青跨过门口的同时,直接挤到了两女中间,慕容静和刘葳蕤都瞪了他一眼,本来还想等怀风花她们过来,却被木青抓住手腕,一路朝后院走去。 他一边走,还不忘向怀风花她们喊道:“开饭了记得喊我们。” 走到门口的怀风花有些愣神地看着三人的背影消失在夜色中,片刻后无比头疼地说道:“刚才还和慕容云他们针锋相对,现在就成这副跳脱模样,这还是同一个人吗?” 木青不知道当他喜悦无法表达时的样子在怀风花这里会得到这样的评价,他只是一只手牵着慕容静,一只手牵着刘葳蕤,甚至让她们把灯火都放在了一旁,三人就这样穿行在秋夜渐凉渐深的夜色中,直到到了那个熟悉的小院门口才停了下来。 慕容静和刘葳蕤从一开始的不解到此时已经平静下来,她们看着直到现在还没有停止傻笑的木青,视线下移落到手上。 一开始还是木青强行握住她们的手腕,可现在她们的手却和木青的手牵在了一起。 两女发现了这一点,所以她们收回视线时,不约而同地挣脱了木青的手,并且向两边移开了一点距离。 木青手指动了动,感受着柔软温嫩的触感快速远去,曾试图阻拦,到最后还是没有用力。 他转身看着两女,眼神温柔地说道:“能第一时间见到你们,我真的很高兴。” 两女美目中都闪过一丝不自在,微微向两边偏头。 木青看她们的样子,呵呵一笑,展开手臂,上前一步,直接把她们同时抱了起来。 感受着她们腰肢上那一瞬间的紧绷和放松,木青心里松了一口气,满足地呼吸了一口混合着两人体息的空气,说道:“我就是个混蛋啊。” 木青一改之前的怯缩,变得无比主动,这是慕容静和刘葳蕤都没有料到的事情。 她们足足愣了几个呼吸,在猛拍木青肩膀和后背,“快放我们下来!” “我不!”木青忍受着后背越来越连贯但力气却越来越小的击打,呵呵笑着直接抱着两女进了小院,直到走进了她们之前待的那间小屋才放她们下来。 “你到底想干什么?” 慕容静“恶狠狠”地瞪了木青一眼,发现这家伙还在笑,又忍不住打了木青一下。 木青扫了一眼房间的摆设,发现好像了多了几个蒲团,心中一动:“你们见过芍药了?” “嗯见过了。” 木青心中一紧,看向点头的刘葳蕤,笑着说道:“那丫头鬼灵精怪的,没有打扰到你们吧?” 刘葳蕤眉头一皱,瞪了木青一眼:“你怎么这么说芍药。” 慕容静似乎猜到了木青的一些担心,偏着头打量起木青,一双眼睛微微发亮,“芍药和我们见面后,就一直在帮我们的忙,我们和她相处得很好。” “哦,那就好,那就好。”木青有些不敢跟慕容静对视,笑着说道:“我一直把那丫头当亲妹妹,但她最近经历了许多事情,我不知道她的状态稳不稳定。” 刘葳蕤微微低头,耳根有些泛红。 她也不知道张芍药的表现算不算稳定,一来之后,就嫂子嫂子地喊个不停,不仅是她,就连本就认识张芍药的慕容静都有些受不了少女的热情。 木青心中的担忧一去,便放心地坐在蒲团上,两女见状,略一犹豫也坐了下来做到他的身边。 这一刻,三人都极其有默契地没有去谈横亘在她们之前的那些阻碍,既然那些都是以后必须要去面对的事情,再多说几次也不过还是败坏气氛。 木青悠悠一叹,手掌悄悄探过去,再次握住了两女的手,问道:“炼化是什么时候结束的?” 刘葳蕤看了慕容静一眼,说道:“慕容姐姐体质有些特殊。” 刘葳蕤话明显还没说完,就被木青打断,“怎么了,是出什么问题了吗?” 慕容静垂下视线看着快被握出白色轻痕的手,嘴角动了动,最终没有开口。 刘葳蕤娇俏地白了木青一眼,“你能不能听我把话说完,慕容姐姐现在的状况你自己感受不到吗?她的体质特殊是一件好事,炼化吸收的过程到后面越来越顺利,现在姐姐体内的伤势恢复了大部,只要最近这几天不要调动真气,那么她的实力依旧会是脱凡初期。” 木青耐心地听完,连说几次:“很好,很好……” 慕容静心里柔软的部分被触动,目光闪动间开口道:“这是林前辈对我的救命之恩,但我们都知道林前辈会出手,是因为谁。” 木青没想到慕容静会突然说这么沉重的话题,他认真点点头,看向刘葳蕤:“我知道的,是因为葳蕤。” 刘葳蕤正要开口,却被慕容静拦下,她凝眉看着木青的眼睛,“不,你不知道,或者说你暂时没有想清楚。” 木青今日一整天都在应付各方势力,思维其实很敏锐,他目光一沉,朝刘葳蕤问道:“你是答应了你外公什么条件吗?” 刘葳蕤的指尖在木青的掌沿轻轻点动着,微微一笑:“那你可能猜错了,我什么也没有答应外公。外公其实对我很好。” 刘葳蕤的眼神没有丝毫躲散,木青轻轻一叹,心里有些复杂地说道:“前辈并没有用武力逼迫我做任何事,但越是如此,我越不知道怎么面对他。” 刘葳蕤脸上的笑意渐浅,轻声问道:“是因为什么呢?” 木青看着身畔的两张绝色容颜,没有隐瞒:“我想你们都在我身边,但很显然这在外面许多眼里,是错的。” 两女的目光都移开了片刻。 “那你呢?”最后还是慕容静主动开口,“你觉得自己是错的吗?” 木青一双剑眉微微一扬,眼神澄澈如星,“就算他们都认为我是错的又能怎么样呢?我只希望在以后的岁月里,能够和你们像现在这样,只有我们以后能够待在一起,我是不会去管别人怎么看的。” 慕容静张了张嘴,此刻的慕容静开始意识到,那天她从刘葳蕤那里离开,又当着木青的面说过一些话后,木青已经在这之后的几天时间里,有了很大的变化。 “那你们呢?” 木青没有放过这么好的机会,他不想去细究两女在独处时发生了什么,是不是有些不愉快的经历,又或是从相互试探开始,到现在才有了这份难得和睦。 这些在木青眼里并不重要,因为他发现自己爱着她们。 木青看着离自己挨得很近的两张俏脸,突然情难自禁,展开双臂抱着她们的肩膀一起向后倒去,惹得她们惊呼连连。 “啊——你干什么?” “快松手,我要起来!” …… 小院门口,怀风花将手从门前收了回来,面无表情地看向身边的柳月杉。 柳月杉对怀风花的反应很是好奇,正要开口,却被怀风花捂住嘴,快速带离了这里。 “夫人,怎么了,弟弟和她们……嗯?” 柳月杉说着说着瞪大了眼睛,一脸惊讶地看着怀风花。 怀风花嘴角抽搐了一下,仰面望月,可惜今夜无月,“没事,我能感受到慕容静的情况并不稳定,她们已经在疗伤,就不要打扰她们了。” 小院屋内,慕容静支撑起身体看向窗外,“刚才是不是你小姨来叫我们了?” “有吗?”木青躺下后就显得异常老实,他双臂向两边平放着,手掌轻轻拍了一下,“小姨她们已经没有过来,没事,我不会乱动的。” 慕容静定定地看着木青眼睛,木青眨了眨眼,一副纯良的模样。 “哎~” 慕容静心里复杂至极地轻叹一声,支撑起上半身的手臂微微弯曲,重新躺了下来。 木青感受着双臂上的触压,心满意足地长叹一声,一时间什么也不想说。 侧躺在他右侧的刘葳蕤抬起眼帘,看着木青翘起的嘴角,犹豫了一瞬,还是开口道:“我们也见到了王夫人的女儿,修微小姐。” “嗯。”木青用鼻音轻轻回应,他心里奇怪刘葳蕤为什么要提起王修微,忍不住问道:“是发生了什么事吗?这些天王夫人一直在帮我忙,修微姐也很辛苦。” 刘葳蕤轻轻摇头,纤颈微扬选了一个更加舒适的姿势靠在木青肩头,有些自责地说道:“修微跟我提起白芷,我才想起这丫头,我这几天记性有些不好。” 木青心里哀叹一声,他消息观察着另一边慕容静的动静,轻声说道:“白芷今晚也过来了,他跟我说过,是你从古元手中救下了她。” 木青不想气氛不受控制地发酵下去,沉默了片刻,主动说道:“那叶韵的事情,你们肯定都知道了对吗?” “嗯。”慕容静轻轻回应,抬起眼帘看向木青,“你打算什么时候离开朱雀城?” “我……嗯?”木青反应过来,他按捺下翻身起来看两女表情的冲动,半响后才幽幽问道:“你们猜到了?” 刘葳蕤说道:“我对黑风暴的了解很有限,所以去问了李叔,叶姐姐现在情况很危险的。” 木青甚至无暇顾及李青牛什么时候到过这边,刚才那种恬淡幸福之感瞬间烟消云散,叶韵是第一个和他有身体发肤之亲的女人,他甚至还清楚地记得,叶韵之所以坚持要去北荒古战场,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是想替他找到彻底封印灵胎内漩涡的封印之术。 木青手臂微动,将两女搂紧到身边,慕容静和刘葳蕤侧躺在胳膊上,似乎知道他的心情有些沉重,并没表现出多少抗拒。 木青看着溶于夜色中的屋顶,在脑海中幻想着那横亘天地电闪雷鸣的黑色风暴,他的视线似乎通过幻想和现实的片刻重叠,看到了那一抹在黑风暴中艰难前行的影子。 “我是一定要救她出来的。” 木青说出这句话后,身侧两女轻轻一叹,却似乎是真正地松了一口气。 木青心里感动,手掌放在她们的肩头,平静说道:“朱雀城已经被引入正轨,等到刘叔的情况也稳定下来后,应该就是我离开的时候。” “那……” 两女同时开口,却发现有太多的事情想问,但在这沉默的瞬间,又发现其实很多事情并不需要知道答案。 木青心里轻叹一声,他对两女此刻那复杂的心情完全可以感同身受。 太多的事情堆叠而来,不是说你想要不去面对,就可以不用去面对的。 明明不想分开,却又不得不暂时分开。 木青偏头轻轻吻了一下她们的额头,神色认真无比地说道:“我希望我们以后的家能在朱雀城,那时候的我们可以有用不完的时间,像现在这样靠在一起,说着彼此的心里话。” “所以不管我是何时离开,你们又是何时与我分别,我都希望,不,不是希望。” “我相信这些分别都是暂时的,我们以后一定是在一起的。这是我对你们的承诺。” :。: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六百九十三章:小院之事 木青醒来时,双臂还向两边平放着,但身边已经没有人。 他偏着头没有马上睁开眼,慕容静她们好像就在屋外,交谈的声音细碎如风,听不清具体的内容,木青没有集中耳力去破坏此刻那种全身放松的慵懒感觉,满足地发出了一声叹息。 昨晚是什么时候睡着的,木青已经记不清楚了,他只记得自己说了很多,关于自己,关于她们,关于以后的事情,而她们好像也回应了他的约定,于是他才在一片满足与憧憬里睡去。 门“吱呀”一声被打开了,木青扬起脖子看向门口,清晨时分的天光格外迷人,慕容静和刘葳蕤手拉着手站在门边,脸上带着浅浅微笑:“醒了?” 她们似乎还在洗漱,鬓角那几根湿发粘在脸畔,晶莹的小水滴坠挂在发丝上轻轻颤动,晨曦从她们身后而来,穿过她们的脸畔时,让她们本就白皙绝色的容颜多了几分出尘的圣洁。 木青闭上眼睛,又马上睁开,确定将这一幕深深地刻在脑子里,这一切不是梦境后,定定地看着她们,裂嘴一笑:“嗯。” 慕容静目光一动,已经大概猜到木青这副模样是因为什么,瞪了他一眼,将脸畔的发丝挽到耳后。 刘葳蕤笑着说道:“我和慕容姐姐打算给对方整理头发,你昨晚睡……嗯,你休息得怎么样?” 木青看见慕容静轻轻掐了刘葳蕤一下,心里顿觉有趣,可能她们刚才已经商量好了,统一了口径,就说两人昨晚是在另外一个房间休息的? 但他这酸沉的双臂又是怎么回事? 木青站起来,伸展着有些发酸的双臂,一边轻轻拍着胳膊,一边说道:“昨晚是我这些年来睡得最好的一次,真希望以后天天能这样。” 木青心里其实有一些淡淡的遗憾,这些天他的精神太紧绷了,以至于一旦放松下来,反倒成了昨晚三人中最先睡着的那一个。 天地良心,除了一开始搂着她们时可能有一点点小动作,后面也只是相拥而眠,嗯,也不对,木青也不敢保证自己睡着后,两女有没有对他做些什么…… “你怎么了?” 慕容静走进房间,皱眉看着突然傻笑起来的木青。 木青看着慕容静的古怪眼神,连忙说道:“哦,没什么。我刚才只是抽筋了。” “嗯?脸上也会抽筋吗?”一旁的刘葳蕤说着就要将手凑到木青脸上,“我看看。” 木青连忙尴尬地后退两步,再看向刘葳蕤,发现刘葳蕤也是一副似笑非笑的表情。 显然,男女之间的有些事情,是存在某种奇特感应的。 这种你知我知却不说破的感觉,对于木青来说是很不错的体验。 慕容静皱眉看着木青和刘葳蕤在一旁眉来眼去,嘴角抽搐一下,无力道:“你小姨已经来过了。” “哦,啊?”木青收回视线,心中一紧,“什么时候?” 慕容静撇撇嘴,闷声道:“一刻钟之前,而且……而且我总觉得她昨晚肯定也来过。” 说起这件事,刘葳蕤晶莹的耳垂快速红润了起来,她一脸严肃地对木青说道:“我和慕容姐姐昨晚在另外一个房间休息,你累了,就把这个房间让给了你,如果她们要问起来,你就这么说可以吗?” 木青看着面色严肃的两女,突然明白过来,就算自己已经和慕容静发生了实质关系,又和刘葳蕤情投意合,但若真是直接将这种关系暴露在阳光下还需要很长一段路要走。 不仅是她们自己的接受程度,便是如怀风花这些最亲近的人也一样。 “你怎么了?” 见木青突然沉默,两女互视一样,刘葳蕤犹豫道:“如果你要……” 木青抓住刘葳蕤的手,摇着头道:“就这样说好了。” “那……” “你们的考虑是应该的。” 木青轻叹一声,看着两女的眼睛说道:“我们需要一点点获得大家的接受,可以先从小姨这里开始。” “而且这也不该是你们承受的事情,既然是我木青想要做到的事情,那就应该让我顶在前面,你们相信我就好。” 慕容静眼神深邃地看着木青,面前这个男人确实成长了许多,她微不可查地点头;“还记得昨晚你答应我们的事情吗?” 木青微微一笑:“当然记得。” 慕容静看了刘葳蕤一眼,刘葳蕤轻轻点头,慕容静表情庄重:“只要你做到了你答应我们的事情,我们根本就不会在乎外别人怎么说。” 木青先是一愣,而后面露狂喜:“你们、你们答应了?” 木青昨晚是接着气氛才水到渠成地说出那些约定的,但答不答应却是慕容静她们的事。 木青本以为这还需要自己以后的行动来证明,却没想到能在此刻就得到一个明确地答案。 “啊——” “快放我下来!” 木青一把抱起两女,兴奋地转起圈来。 等到把她们放在地上,木青还想着该怎么表现自己的决心,到最后却是淡淡一笑:“我这一生最幸运的事情,就是能遇到你们。” 小院外,怀风花抬起来打算推门的手,再次放了下来,她转身看着身边的柳月杉,以及身后不远处跟过来的那一大群人,嘴角抽搐了一下。 “夫人,你到底是怎么?我们刚才不是见到她们了吗?” 柳月杉一脸不解地看着怀风花,恍惚间还以为回到了昨晚。 怀风花闭上眼睛,深呼吸一口气后才缓缓说道:“没事,是我们这几天的听力出了一些小毛病。” 她明明确定了两女已经开始洗漱,怎么这又开始了? 怀风花此刻恨不得脚下就有一口和内城一样的火山,最好直接喷发,把她带走,也比留在这里丢人现眼要好。 眼看王叶青她们越来越近,怀风花一咬牙,用力地推开院门。 院门口的动静,明显提醒了房间内的三人。 木青一边穿好外袍一边走出房间,慕容静和刘葳蕤也一脸尴尬地跟在木青身后。 怀风花就站在院门口,眼神平静地看着三人从同一个房间里走了出来,看见木青还在穿外袍,她眼角抽搐了一下,看到慕容静和刘葳蕤云鬓微雨的模样,已经不再做任何挣扎,只是仰面望天。 …… “小姨,你们怎么又来了?” 院子里的气氛有些古怪,木青视线一扫,怀风花和柳月杉不说,似乎昨晚该团聚的人都一股脑地出现在了这个小院里。 怀风花面无表情地扫了三人一眼,回答道:“我刚才离开的时候,她俩已经在洗漱,大家都很关心这里的情况,所以一起过来了。” 木青的视线在怀风花身后的人群中移动,落在和人群隐隐分开的那道娇俏身影上。 张芍药跟她师傅一样的面无表情,只是那一双干净漂亮的眼睛时不时就落在慕容静和刘葳蕤的头发上。 木青心里哀叹一声,刚才还在屋子里和两女商量着慢慢让大家接受,这还怎么办? 怀风花看着木青跟个傻子一样地杵在哪里,绷着脸看向慕容静,主动问道:“你们的头发怎么这么乱?” 慕容静眼角轻动,一脸疑惑地看向怀风花。 她本来跟怀风花的年龄相差不大,结果因为木青的缘故,她现在在怀风花面前是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所谓来自长辈的询问。 偏偏好死不死的这还是一个多说多错的问题。 这让慕容静不得不怀疑,怀风花这时候是在报以前两人的小小旧怨。 两人女人就这样你看我我看你,气氛似乎转眼就要焦灼起来。 “哎,小姨,你想到哪里去了。” 木青一副突然反应过来的苦笑表情,他看着众人,直接举起手中的东西,很是忏愧地说道:“她们确实刚刚洗漱好,但我却才睡醒,见到她们后,就缠着给她们梳头,结果越梳越乱。” “真的?”怀风花明知道这时候就该给木青三人一个台阶直接把这件事情揭过,却按奈不住心中那旺盛的好奇心,所以她话一出口就后悔了。 木青翻了个白眼,无力地看着怀风花问道:“那你想我们怎么样?她们一个身体刚刚好转,一个一直没怎么休息,我虽然帮不上什么忙,但也想着能付出一点心意。” 木青说这么多,就只有一句话是假的。 他手上虽然拿着梳子却还没得及替两女梳头,她们的头发会这么乱,其实是因为他抱起她们是给她们弄乱的。 不过这话说得情真意切,所以院内的众人倒是相信了木青的解释。 甚至就连站在一旁的张芍药,紧绷的小脸也松动了一些,因为木青以前给梳她丸子头时,从来没出过差错。 虽然过来这边的都是女子,但木青还是把木梳还给慕容静,让两女暂时回了屋里。 不过两女大概是被这么多人盯着,只想着快速躲避这种尴尬的气氛,直接就冲进了刚才那个房间。 这一幕让怀风花眼角一跳,她下意识地看向两旁,发现大家都一脸平静,似乎没有多虑,才真正地放下心内。 “说说吧,她的情况怎么样?”怀风花瞪了木青一眼。 木青见众人都是一脸关切地看来,笑着说道:“她恢复得很好。葳蕤带来的那瓶巫族精血帮助很大,再过两三天,她就能恢复原本的实力。” 木青没有说慕容静身上还有一个以三年为期限的大隐患,众人听到这个消息,都是松了一口气。 王叶青眉目舒展地说道:“我本来还以为至少要休养几个月,没想到再过两三天就能恢复过来,这实在是一件喜事。” 木青点点头,看着院中的女人们,这些人都已经知道了他用不了太久就会离开的消息,“我已经跟小静说了,我离开之后,城主府若是出了一些解决不了的事情,可以找她帮忙。” 王叶青点点头:“一个脱凡高手,不用出手,就可以震慑住城内那些人了。至于……古家那种实力的人,我想以后也不会再轻易冒犯朱雀城。” 王叶青说完这话,还眼带歉意地看了木青一眼。 因为为了朱雀城以后的稳定,关于木青和西山林家的关系,已经从她和陈浊这里流露出去一些。 木青摆摆手笑道:“王夫人不必如此,这件事我早就知道,而葳蕤也并不介意。” 王叶青说道:“你放心,你和刘小姐的关系,我们不会透露出去,毕竟让外界那别有用心的人猜不准也是对大家的一种保护。” 木青眉头微舒,王叶青做事确实非常老道,他本来还在想着如何限定消息流露出去的程度,王叶青却已经替他想好了。 木青朝王叶青真挚地感谢道:“一些事情已经走上正规,一些事情还没有开始,如果说朱雀城的稳定离不开城主府的话,那么城主府就离不开夫人您。” 王叶青摇头笑道:“你太高看我了?我并不是一个全能的人,我也有自己的能力短板。” 木青想起自己昨天面对那些商人们游刃有余的场景,摇头道:“这世上确实没有人能够全能,但以你的能力,管理好一个城主府却是绰绰有余的,昨天你给出的那些针对建议,明显就让那些商人很动心。” “如果你要说起这个,那我倒是想给你推荐一个人。”王叶青眼睛一亮,笑着说道。 木青有些好奇,视线在众女身上扫过,问道:“什么人?现在就在这里吗?” “当然。”王叶青看向怀风花的身边,笑着道:“月杉可不只是织衣煮饭一流,她对商业运作的见识是真地让我吃惊。如果只在家里给你当管家才是真正的屈才。” “月杉姐?”木青记得王叶青一直都很看好柳月杉,他有些忏愧地看向柳月杉,说道:“月杉姐,其实当初说那是家里,结果自己都没怎么回去过,更没有顾及你的感受……” 柳月杉眼神温柔地看着木青,摇头道:“你不要忘了家里还有武陵和武清,我平时教他们读书识字,其实已经是从来不敢想象的轻松生活了。” 木青想起柳月杉经历的苦难,本来还想劝柳月杉到城主府帮忙的心思顿时没有了,他爽朗一笑,语气认真地说道:“月杉姐既然喜欢这样的生活,就一直这样好了。” 哪知柳月杉却又摇了摇头,说着她的打算:“如果弟弟你不离开朱雀城,我觉得给你做做饭把家里打理好,就可以了,但你要暂时地离开,我怎么可能又缩着家里,大家都在为了生活的稳定而努力,只要有用到我的地方,我一定会尽力。” 这大概便是我为人人,人人为我了吧。 木青心里顿生感叹,看向王叶青,说着自己的想法:“城里的那些人可能还惦记着城主府内的一些高位,既然曹槿会拿走一个副城主,我希望王夫人你能当另一个副城主,行使我作为城主的权利。” 王叶青眉头微蹙,她抬眼看着木青,又看了一圈身边的人,最后无奈地点头答应了下来:“好吧。不过我得跟你提前说好,这副城主我说不定会直接让给别人。” 木青露出笑容:“能得到你认可的人,我又怎么可能不满意呢?” 王叶青深深地看了木青一眼,轻叹道:“你这么快就想离开了吗?什么事情都像是上赶着一样,我虽然早有猜测,却也没想到你会在这里就直接提出来。” “任命你当副城主当然会有一个正式的场合,等到药商会腾出来一块地方,作为临时的城主府后,我会邀请昨天在场的所有人,都到场见证。” 王叶青无所谓地摇摇头,“你知道我想知道的不是这个。说真地,我们有什么可以帮你的吗?” 木青愣了一瞬,才明白王叶青想帮的是什么,他眨眨眼,笑着说道;“你们已经在帮我了。” :。: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六百九十四章:爱如朝阳 木青走进房间时,慕容静和刘葳蕤连忙转身背对着门口,木青笑道:“没事,小姨她们已经走了。” 慕容静慢悠悠转过身,面无表情地问道:“她们应该没有误会吧?” 慕容静盘起了一头长发,木青觉得她的发型有些眼熟,心里忽然反应过来这是刘葳蕤经常盘起的发髻样式,而刘葳蕤也一改之前盘起到的发髻,一头青丝垂落,只用一根木钗挽了一个结。 看着两女都在用各自的方式表现着一些什么,木青心里其实非常开心。 他有心戏弄她们两句,但看到她们不自在的神色,最后还是放弃了这个打算,洒然一笑道:“当然没有。我们之间本来就不会有什么误会。她们刚才没有再说什么,以后更不会。” 慕容静松了口气,视线落在木青脸上,语气郑重了一些:“你现在既然当了城主,只要在朱雀城一天就应该做好这个身份该做的事,不能把什么都推给王夫人她们,她们也该有自己的生活的。” 被慕容静这样说教,对木青来说是一件很新颖且比较享受的事情,他边听便点头,等到慕容静说完后,才说道:“我肯定会尽力的,毕竟我说过以后这里会是我们的家。” 慕容静眉梢一跳,愣了一下后,换了一个话题:“很多事都才开始,你不用专门留在这里,我们都有自己的事情要做。” 木青疑惑地看着慕容静,问道:“你有什么事要做?你身体刚刚恢复,就待在这里多休养一段时间吧。” 慕容静脸色稍淡,斜乜他一眼:“我只是需要两三天恢复全部实力,但现在走到街上,整座朱雀城又有几个人能威胁到我?” 见木青脸色有些尴尬,慕容静的语气也缓和了一些,认真说道:“况且,慕容云立宗的事情太突兀了,既然他想找我好好聊聊,我也想知道他到底想做到哪一步。” “嗯?他立宗的事情你怎么知道?我记得这段时间没人给你说啊。”木青一脸惊讶地说道。 慕容静仰面无语,站在她身边的刘葳蕤眼神古怪地看着木青,“你昨晚搂着慕容姐姐说了很多话,你是一点也不记得了?” “……” “!” 木青的脸已经僵硬,他依稀记得昨晚曾反复向慕容静承诺要一起去找她小时候生活的地方,其余的事情,他反倒有些忘了。 “那些可能是我的梦话。” 木青半天才憋出这么一句话。 “那慕容云的事情是真的吗?”慕容静倒是很平静,似乎没有想起昨晚那些尴尬的瞬间,只是垂着身侧的手指下意识地摩挲着衣角。 木青轻轻点头,犹豫着问道:“那你的想法是什么?你真的要答应他吗?” 慕容静垂目认真地思考了片刻,才摇头说道:“内城的重建已经不是普通人能够完成的,如果慕容云能够这方面帮上一些忙,我倒是可以把我们在地下得到的传承分享给他,至于宗主之位,这件事太过荒谬,我暂时不会考虑这件事。” 木青突然想起了昨日慕容云说的那些话。 不管是刘葳蕤还是叶韵都比慕容静年轻,而她们的背后都有一个强大的家族,她们总有追上甚至超过慕容静的时候。 或许有慕容云他们的支持对慕容静是一件好事? 但正是因为有了像西山林家这个强大的家族存在,反而成为了他和刘葳蕤她们在一起的巨大阻力。 木青每次这样想,都会真切地看到自己自私的内心。 他以前就是个没家的孤儿,当现在可以有家的时候,他无比希望这一刻能够早点到来。 慕容静不知道木青在心中经历了怎样的拷问,见木青突然沉默下来,终于是忍不住问道:“你怎么了?是对隐谷那些人有些讨厌?” 木青摇了摇头,看着慕容静说道:“我只是突然发现了一件事。” “嗯?” “我总是觉得我做的是对你们好的事情,但其实并没有切身站在你们的角度想过。嗯……我是说,如果你有什么想法,就去做吧,不过我希望你有想法时能跟我说一声。” 慕容静眼里荡起一丝涟漪,沉默了片刻,才说道:“看来你刚才考虑了很多事情,我为你刚才说出这样的话感到惊讶。” 木青好奇道:“是不是我又理解错了?” 慕容静抿起红唇一笑,摇头道:“不,不是你理解错了。而是你应该明白我们的心意,我们都是有共同的目标的,所做的任何事情,都是朝着这个目标努力。” 木青看着慕容静眼里的深意,再移开视线看向刘葳蕤。 刘葳蕤回以一笑。 木青直觉在昨晚他沉睡过去之后,甚至在他不在两女身边的时候,她们就已经有了一些约定,所以才会显得比他还要平静。 木青轻轻摇头驱散这些猜想,想到慕容静口中的目标,顿觉全身充满动力,既然已经有一个西山十万大山拦在前面,那么再去考虑困难多与少又有什么意义呢? “小姨和师伯已经过去了那边,我和葳蕤可能要去那边一下。”木青说道。 慕容静眨了眨眼,看向刘葳蕤说道:“刘叔一定很疑惑你这两天到哪里去了,我见过慕容云后就来找你。” 刘葳蕤瞥了木青一眼,笑着答应下来:“好啊,我爹其实也是喜欢热闹的人。” “你们……” 木青一脸惊讶,心说你们是不是对热闹有什么误解,刘葳蕤没有再戏耍他,说道:“慕容姐姐过来,是因为我的原因,你在想什么?” 木青心里无奈,慕容静以刘葳蕤姐妹的身份出现是没有问题的,但这种事情,怎么想都别扭至极。 慕容静说道:“我听葳蕤说过,刘叔叔既然已经知道我的名字,我去看他是一件很恰当的事情,如果能够遇到林前辈,还能感谢他对我的帮助。” 木青经慕容静这么一提醒,才反应过来,刘朝歌都来到朱雀城两天了,虽然怀风花她们已经开始着手治疗他的病情,但连自己的女儿却一直没有见到,本身就是不正常的事情。 很明显,在这些事情上,慕容静和刘葳蕤考虑得要比他仔细许多。 …… 离开这边之前,木青三人还被柳月杉留下来,特意喝了满满一大碗清香的药膳,等到出门走在大街上时,日光刚好越过城头,周边人声渐多,正是充满朝气和生机的时候。 “我们这样慢吞吞地过去,我爹到时候看见我一定会直接开骂。” 刘葳蕤一只手被木青牵着,另一只手提拎着一包馒头,一边说着话,一边看着街道两边已经陈设好的摊子。 木青看着刘葳蕤像是一个小女孩儿这里也看看,那里也瞧瞧,并不想破坏这一刻的美好,直到视野中突然出现一个硕大的馒头。 “嗯,你干嘛?” 木青好笑地看着刘葳蕤。 刘葳蕤晃了晃手中的馒头,不肯挪开,木青无奈,只好啃上一口,刘葳蕤顿时露出一张美丽的笑脸。 馒头的味道在嘴里散开时,有一股特有的清香,还有一股让舌根有一丝酸涩的感觉,木青感觉满大街地人都在看着自己,连忙拉着刘葳蕤离开了这里。 “你怎么突发奇想要买这么多馒头?难不成还想带回去给叔叔赔罪?” “啊,我是看买馒头的那个阿姨身后有两个小孩。” 木青微愣,点头道:“我也看到了。” 刘葳蕤皱着眉说道:“那你看到了她们手上吃的是什么吗?她们那么小的年纪,却吃的是粗粮馍馍,她们看着我买馒头时,眼睛都直了。” 木青有些好奇:“那你为什么不把馒头送给她们?” “你笨啊!”刘葳蕤回头瞪了木青一眼,“我给她们,她们就能吃到吗?” “那你……” “我知道这样做根本改变不了什么,但我想她们一家今天会开心一点,而且,真想要这样的人过得好一点,不正是你这个大城主该考虑的事情吗?” 木青一时哑然,继而有些沉默。 刘葳蕤见他这个样子,连忙凑到他身边,小声问道:“你也不要有什么压力,至少她们一家还有吃的,而且我刚才说这么多,都只是顺便找的理由。” 木青垂下视线,刘葳蕤仰面看着他,这个时候的刘葳蕤是木青之前从未见过的刘葳蕤。 没有当初在锦官城时因为情意朦胧的羞涩,也没有几天前的沉闷苦楚,她好像了没了心事,干净得就像是这早晨落在身上的阳光。 “那真实的原因又是什么呢?”木青问道。 “真实的原因?”刘葳蕤低头看着手中被咬了一口的馒头,笑着说道:“真实的原因,是因为我听芍药说啊,某人曾在吞掉一个大馒头后说过,大早上能吃到一个馒头是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事啊。” 木青心中一涩,转而哈哈大笑起来,他抓起刘葳蕤的手腕,几口就吃掉了那个馒头,随后露出满足至极的表情,悠悠说道:“大早上能吃到一个馒头,确实是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事啊。” 刘葳蕤从来没有见到木青这么笑过,笑得这么大声,这么不在乎街上其他人的眼光,所以她也跟着笑,但笑着笑着却哭了。 一行晶莹的泪水从她脸颊快速划过,然后坠落。 木青心慌了,连忙将她抱在怀里问道:“你怎么了?” 刘葳蕤将脸埋在他的胸口,瓮声道:“没什么。我看到你开心,我也开心。” 木青张了张嘴,却什么也没有说,只是将刘葳蕤抱得更紧了一些。 良久,刘葳蕤好像终于反应过来,两人还站在人来人往的街道边,连忙挣脱木青的拥抱,拉着他一路跑离了这里。 城东是受到灾难波及最小的区域,同时也是那些商人巨富们最集中的区域。 这一路走来,木青不知道看到多少支栽满货物的车队,整齐地站在那些高门大院前,有时候那些车队中还会出现认识的木青人,他们似乎已经等了很久,专门就是为了让木青看见他们的心意。 木青见那些商人们有主动上前攀谈的想法,拉着刘葳蕤走到了一条僻静的小道上。 “那些人就是昨天参加过谈判的?他们行动得很快呀。”刘葳蕤感叹道。 木青轻轻摇头:“我只认识其中只有一两个人,不过这些商人能这么早就准备好这么多车队,确实让我惊讶。” “呵,这叫无利不起早。只要有一个人这么做,其他人不这么做,反倒觉得亏了。” 刘葳蕤替木青分析道:“而且你的出现对他们来说不仅意味着意外之喜,还能让他们觉得这样做有得赚。” 木青好笑道:“就因为能在我这里有一个好印象?” “为什么不是行呢?”刘葳蕤反问道,她走到木青身前,面朝着他一边倒退,一边故意发出惊讶地赞叹:“你现在可是一个大城主啊!要知道朱雀城的经济比锦官城还有发达。” 木青追上刘葳蕤,将她抱了起来,“我现在是不是大城主我不知道,但朱雀城经济发达我却是可以确定的。” “哦?”刘葳蕤轻轻地挣扎了一下,就换了一个舒服的姿势,双手抱着木青脖子,让木青将她横抱了起来。 木青很享受现在这一刻,在脑中思考了一下记忆中的位置,一边走一边回答道:“如果朱雀城经济不发达,我怎么可能在做我第一个任务的时候就遇到你呢?” 刘葳蕤眨了眨眼睛,愣了片刻,终于还是忍不住“噗呲”一声笑了出来,随后又一脸期待地问道;“那你当时对我的第一印象怎么样?” 木青古怪地看了她一眼,“我当时心里的第一想法就是,这小妞女扮男装的技术太差劲了。” “什么嘛。”刘葳蕤不满意木青的回答。 木青随后有慢条斯理地说道:“因为你太漂亮了,是一个漂亮的小妞。” 刘葳蕤心脏跳动的速度都较快了一下,挣扎着就像跳下来自己走,却被木青稳稳地抱着双膝,不放她下来。 “说我伪装技术差,某人的易容技术倒是好,骗了我和小婵一路,你那时候是不是特别得意,觉得我很傻?” 刘葳蕤将额头轻轻靠在木青颈边,好奇问道。 木青故作严肃地说道:“我一开始只想着顺利完成任务,根本就没有想那么多。不过有时候和你说话,也会在心里想,真是一个又漂亮又傻的小妞啊……” “我才不傻!”刘葳蕤捏起拳头竖在木青面前。 木青低头快速吻了她的拳头一下,“你就是傻啊,不然为什么要喜欢上我这样的人呢?” 刘葳蕤还以为木青要说些破坏气氛的话,木青却把她放了下来,“前面就快到了,我们还是走过去吧。” “这么快?嗯不对,这是哪里?”刘葳蕤眼神茫然地看着周围,她刚才所有的注意力都在木青身上,竟然没有发现这不是回去的路。 木青牵着刘葳蕤的手,笑着对她说道:“你还记得当初在锦官城,我答应你的事情吗?” “什么事……”刘葳蕤话音未尽,却停下脚步,呆呆地看着面前的铺子。 王修微站在店铺的石阶前,一脸笑意地走到两人面前,她的视线落在木青身上,问道:“公子,这是新开的胭脂铺,需要给这位小姐买些什么吗?” 木青点点头,回答道:“谢谢,这里有一款叫‘远山’的胭脂吗?” :。: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六百九十五章:街上拥吻 萦绕着一股清新脂粉气的铺子里,王修微将一盒胭脂放在了刘葳蕤面前,笑着说道:“朱雀城这边没有栀子花好找,红蓝花和桃脂却几乎没有,这一盒‘远山’可比锦官城时贵了十几倍。” 刘葳蕤直到走进铺子里,都还在消化着木青带给她的惊喜,此时反应过来,说道:“难道当初他就是在修微你这里买的胭脂?” “当然啊。”王修微看了木青一眼,笑着说道:“他当时可没有现在开窍,说起来,这也是大家的缘分,我能够在这里见证你们的约定,是今天最期待的事情。” 刘葳蕤瞪了木青一眼,“你们早就串通好了?还不跟我说。” 刘葳蕤美目里的欢喜根本就藏不住,却还要故意板着脸,木青心里喜欢极了她现在这个样子,一本震惊地纠正道:“这可是不是串通,这只是一个约定,以及履行约定。” “好了好了,我说不过你。”刘葳蕤一把抓过柜台上的胭脂,看向王修微问道:“修微,你以后还会一直把这个胭脂铺开下去吗?” 王修微点点头:“当然啊,我娘虽然教我踏上修行之路,但我明显比不上你们这些怪胎,做自己喜欢的事情有什么不好的呢?” 木青好奇道:“王夫人竟然没有管你?我一直以为胭脂铺只是一个摆设。” “呃,抱歉。”木青反应过来,说道:“我以为王夫人会将更多的经验都交给你。” 王修微一脸淡然,摇头道:“没事。我能理解你的想法,其实当初在锦官城时,我娘她就是那样教导我的。说起来我还得感谢你。” “感谢木青?”刘葳蕤一脸好奇地问道,眼神有些古怪地瞥了木青一眼。 “对啊。”王修微看着两个人的小动作,只觉得有趣,解释道:“就是因为木青这里的事情一件接着一件,至从来到朱雀城,我娘她就没时间管我啦。你说我是不是该谢谢他。” 木青脸色有些古怪,预言又止。 王修微噗呲一笑:“好了,不开玩笑了,这虽然是我自己的选择,但我娘也是知道的。只要朱雀城以后能够安稳下来,我就在这里开一家胭脂铺子,平时有时间还可以教导一下武清她们,别提多惬意。” 刘葳蕤看见王修微说起这些眼神发亮的样子,嘴角也绽放出一丝丝笑容,由衷道:“我以前总想着证明自己,要替我爹争一口气,后来经历了一事情,也还是有些想不通。直到在修微你这里才有些明白过来,人的欲望是很难被填平的,与其找一个不喜欢的目标强迫自己,不如顺从内心的欢喜。” 王修微看着面前的两人,她其实从王叶青那里隐隐知道一些横亘在两人自己的问题,摇头道:“你跟我不一样,可以说我们每一个人的经历都不一样,与其说学着做别人,不如就做自己。” “做自己吗?” “对,我可以在这里安安稳稳地开一间小铺子,是因为我娘放下了一些执念,也是时势环境的契合,但你们两个明显还有各自一段很长的路要走,有时候也许明知道正在做不喜欢的事,但还是会做下去。因为你们都是为了一个共同的目标。” “现在以及以后的一些挫折和困难,会让更远的将来更值得期待。我希望等到那一天,你们两个还能一起出现在我的铺子里。” 在要回去面对刘朝歌甚至林琅天时,刘葳蕤其实远没有表现出的这么无忧无虑。 那些担心和犹豫早已经在她刻意的躲避后,渗透到了她心头深处。 所以,她现在越是和木青有这些珍贵的、开心的经历,那股无形的压力就会加重几分,让她越来越难以躲避。 王修微似乎感应到了她现在这种别扭的情绪,几句话下来让她心里开朗不少。 刘葳蕤眼神感激地看着王修微说道:“谢谢你修微,我们到时候一定会再来的。” “别这么严肃嘛。”王修微眨眨眼睛:“到时候说不定就不是来这里了,也许以后的朱雀城有一条街都是我的铺子,我已经成了比我娘还有钱的女人。” 木青想起王叶青在神不知鬼不觉中买下的这么多房产,下意识地感叹道:“王夫人确实有钱。” 两女的视线顿时被他吸引,王修微在他面前摊开手掌,“我是我,我娘是我娘,所以为了让我有机会成为比她还有钱的人,你这位大城主是不是该做到必要的支持?这可是我这家铺子一个多月来的第一单。” 木青被王修微的反应搞得措手不及,他现在才突然想起一件很严肃的事情,他光记得把刘葳蕤带到这边来,出门时根本就没有带钱。 木青此刻尴尬得恨不得地面出现一条缝可以让他直接钻进去。 王修微见他绷着一张脸,也反应过来,瞪大眼睛不可思议地说道:“怎么?你小子今天专门为搏佳人一笑,却连一个铜板都没带?” “……” “我忘了。”木青相信自己的脸色肯定比一坨烂泥还要难看。 王修微仰面无语,一边拍着额头一边小声嘟囔“亏了、亏了,亏死老娘了”,等看向木青时表情又变得严肃无比:“你小子难道不知道现在最流行的话本,都在说靠脸搏佳人一笑的时代一去不复还了,出门在外,得靠你的实力,你的钱包。” “嗯,比如现在这种情况,你当一个穷鬼,会直接让女孩子的好感度消耗殆尽的。” 木青一张脸羞臊得不行,王修微说这么多,他连一句话也插不上,甚至还觉得很有道理。 刘葳蕤一直在一旁津津有味地欣赏着木青吃瘪的样子,直到此刻终于是忍不住,“噗呲”一声哈哈大笑起来:“哈哈,修微,快别说了,某人脸皮薄,再说下去,他得一剑把脚下劈开,再钻进去。” 一剑? 木青眼睛一亮,突然说道:“我没带钱,但我随身带着剑的。” 王修微本来就是调戏木青的意味偏多,听木青这么说,也收起笑容,劝道:“算了算了,葳蕤都看出来我是逗你的,你可别太当真。” “不不不。”木青摇摇头,看了眼角都笑出眼泪来的刘葳蕤一眼,说道:“这本来就是我专门托你找来的东西,而且是我想送给她,如果不给钱,在我眼里就是你送给葳蕤的了。” 王修微无奈一笑:“那你打算怎么办?把你背后这把镇魔剑抵给我?我就算想当大老板也用不着你们支持啊。” 木青白了王修微一眼,他之前都没发现王修微说话挺哽人的。 木青挽起左手袖子,露出了束缚在他小臂外侧的短剑,他一边解开束缚一边说道:“这把短剑是小姨送给我的,材质好像是万花谷特有的铁石,这么多年陪着我,也依旧没有断折。我想用这把短剑换那盒胭脂。” 王修微光听木青讲述就明白木青手中这把暗哑无光的短剑,对木青来说,在某些方面要比他背后的镇魔剑还要珍贵一些。 但她同样清楚,木青会做出这个决定,并非是什么不理智的行为,所以她看了木青身边沉默下来的刘葳蕤一眼,笑着问道:“这把剑既然一直被你贴身带着,对你来说应该是有特殊意义的,那么你现在用它来换一盒胭脂,又想表达一些什么心意呢?” 木青愣了一下,摇头道:“这把剑算是跟我经历了一段过往,它在不在我身上,我的过往都不会再改变,我现在留下它,只是想要用将来手中的剑捍卫一些更加珍稀的东西。” “好,成交!”王修微异常干净利落地答应了下来,木青愣了一瞬,随后释然一笑,将短剑交给了王修微。 王修微握着手中很有几分分量的短剑,啧啧道:“这真是一把好剑呀怎么能一直没有名字?你有给它取名字吗?” 木青摇了摇头,将手臂上的皮取下放在柜台上,“当初拿到它时,它没有名字,之后就一直没有名字。” “嗯……”王修微抿嘴沉吟片刻,突然说道:“不如我给这个把剑起个名字吧。” 木青见她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实在好奇:“现在这把剑就是你的,你自然可以给它取名字。” “好,那它从现在开始就叫‘远山剑’好了,啧啧,我真是个取名小天才。” 王修微一脸满意地感叹着这个名字,一边说着还一边唰唰唰地挽了几个漂亮的剑花。 突然,王修微停下动作,将剑递到刘葳蕤面前,说道:“葳蕤,我这里不是铁匠铺子,这把剑再珍稀也卖不到那些小姐夫人们手上,你有没兴趣啊?” 刘葳蕤的视线落在面前的短剑上,这把一尺多长的短剑凝聚着锋芒,锋刃上还有些微不可查的口子,她抬起头笑着说道:“你怎么可能卖不出去,你要是跟那些小姐说这是城主的贴身佩剑,说不定会让她们争先竞价。” 王修微眼神一亮,笑道:“这是个好主意,那你就当做那些小姐们就在这里,你打算出什么价啊?” 刘葳蕤很享受和王修微这种玩闹的交流,心里有了注意,却故作严肃地说道:“我身上倒是带了钱,但想要拉开和那些小姐的差距肯定不够。不够我身上带了一瓶养颜丹,是我外婆专门炼制的,普通人吃下一颗,也能让容颜停在最美好的时候。” 王修微眼神突然放光,急道:“那我们修士吃了呢?有什么作用?是不是更好看,皮肤更好?” 刘葳蕤摇头道:“恐怕不行,但能让你的容颜都保持着最具有灵气的状态,气质上会有更多的改变。” 王修微“砰”地一声趴在柜台上,把木青吓了一跳,他甚至若是没有柜台拦着,这家伙能直接扑倒刘葳蕤。 “这种东西,我要了,有多少要多少。”王修微一脸“嫌弃”地把短剑交给刘葳蕤,“这东西肯定不够,葳蕤你还想要什么,只要我给得起,就都给你。” 王修微握住微沉的短剑,手腕翻转间,掌心出现一瓶灵气盎然的丹药,“其实这养颜丹,万花谷也能炼制的,不过我外婆炼制这种丹药时偷偷加了禁地中的一些宝物,所有可能效果更好而已,就都给你啦。” “哇,葳蕤你人真好。” 王修微拿起丹药,坐回柜台一脸开心地欣赏起来,顺便朝两人挥了挥手。 刘葳蕤同样一脸开心,她一手拿着胭脂,一手拿着短剑,走出了店铺。 木青拿起柜台上的剑套就要追上,王修微突然喊住了他,笑着提醒道:“你们两个以后恐怕正要如隔远山,但可别把她弄丢了。” “谢谢你,修微姐。” 王修微低下头,摆摆手,“快去吧,珍稀你们现在的时间。” 大街上,木青低着头一脸认真地将剑套绑在刘葳蕤修长的手臂上,等绑好后,看着与白皙肌肤格格不入的褐色剑套,木青无奈一叹,劝道:“要不还是算了吧,以你现在的实力,这把短剑能给你带来的帮助其实也不大了。” 刘葳蕤瘪瘪嘴,扬起手臂,随意舞了舞,似乎幻想中的敌人已经在刚才那一波摧枯拉朽的攻势里灰飞烟灭,刘葳蕤一脸尽兴地说道:“你懂什么,我这可以出其不意,到时候敌人肯定不会猜到我这里还带着一把剑。我现在其实在想,你当初会这样携带剑,是不是就存着出其不意偷袭敌人的想法?” 看着刘葳蕤凑到面前的脸,和那一双干净漂亮的大眼睛,木青没忍住直接吻了她额头一下,“你猜对了,这是奖励给你的。” 刘葳蕤像是受惊的小鸟,捂着额头一下子就后退了几步,但很快就凑上来,小手啪啪啪地打起木青:“叫你吓我,叫你吓我。” 木青瞅准她软绵绵攻势的间歇,一把将她抱进怀里,用下巴亲昵地蹭了蹭她的额头,“今天开心吗?” “这才大清早呢。”刘葳蕤微弱地挣扎了两下,仰起头来说道:“不过,我很开心。你会记得你在铺子里说的话吗?” “当然。”木青一脸认真地回答道。 刘葳蕤心里突然生出一丝勇气,挣扎出木青的怀抱后,双手捧着木青的脸,踮起脚尖直接吻了上去。 但她的柔软温热的红唇刚一碰到木青的嘴唇就想离开,木青怎么可能就这样放过她,一只手揽着她的腰,一只手捧住她的头,深深地吻了上去。 刘葳蕤的身体僵硬了一下,而后快速软倒在木青怀里。 朝阳正无私地照耀这座城池的每一处的街道,而在这条稍显寂静的街道上,两个年轻人就这样一直吻了很久很久。 :。: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六百九十六章:无耻担当 大门外,小婵终于等到了刘葳蕤的到来。 她冲到刘葳蕤面前后,无视了刘葳蕤身边的木青,直接挽住刘葳蕤的胳膊把她拉到一旁,小脸上满是无奈道:“小姐,你知道我跟老爷解释的理由已经快换尽了么?” 刘葳蕤偷瞟了木青一眼,将发丝挽到泛红的耳根后,歉意一笑:“小婵,她们现在在做什么?” 小婵翻了个白眼:“怀夫人她们比你们早到大半个时辰,现在已经和妙真小姐进入丹房开始炼丹了。” 刘葳蕤稍有些尴尬,说道:“反正我们也不懂炼丹,帮不上忙。” “哎~看来老爷说得真对。”小婵看了老老实实没有跟过来的木青一眼,“小姐你现在就是有了男人忘了家。” “死丫头,说什么呢!”刘葳蕤羞急,就要去掐小婵,小婵扭腰躲过后,连忙说道:“小姐你是在浪费我的一片好心,我这是在提醒你们俩呢,我看你们怎么跟老爷解释。” 小婵说到做到,直接把木青和刘葳蕤领到了刘朝歌面前。 “老爷,小姐终于回来了。” 小婵临走前还要小坑刘葳蕤一把,等到她关上门退出房间后,气氛开始变得有些古怪。 虽然在来的路上做了很多心里建设,但真到了面对刘朝歌时,不管是木青和刘葳蕤都一时不知道怎么开口,两人心中藏了不少事,并且就连她们自己也不清楚这些事情在刘朝歌这里藏住了多少。 “怎么了?这才两天不到,就不认得我了?” 刘朝歌的气色要比刚来时好上一些,在窗前穿过身后,似笑非笑地看着两人。 “爹~” 刘葳蕤想起这几天经历的事情,心里微微一酸,想说的千言万语到最后也只剩下了一句呼唤。 她走到刘朝歌面前,轻轻地抱住了刘朝歌。 木青张了张嘴,最后只是安静地看着这一幕。 刘葳蕤在刘朝歌面前展现出来的是他从来没有见过的一面,柔弱的像一个小女孩儿。 或许在刘朝歌面前,刘葳蕤一直就是一个小女孩儿。 木青心想,这个时候的刘葳蕤应该会有些委屈吧,有些事情他终究是伤害了这个女孩。 “乖,都是个大人了。”刘朝歌笑着拍了拍刘葳蕤的后背,随后双手扶在刘葳蕤肩膀上,视线落在刘葳蕤的眉眼上。 刘葳蕤眨了眨眼睛,微微撅着嘴唇。 看了自家姑娘二十多年,刘朝歌只一眼就能看出刘葳蕤有些事情想瞒着自己,所以才想着萌混过关。 但刘葳蕤眉眼间那一丝丝开心幸福的余韵更不是作假,刘朝歌心中轻轻一叹,这时候也终于来得及看向木青,眼神有一丝复杂地朝他点了点头:“我已经听怀风花说了你现在的情况,没想到你竟然成了朱雀城的城主。” 木青知道怀风花她们肯定没少帮他向刘朝歌解释,但此时还是一脸歉意地说道:“刘叔,非常抱歉。邀请你来朱雀城本来是我的建议,但我到现在才真正有时间。” 刘朝歌挥挥手,“以我们的关系,你再说这种客气就太生分了,来,我们到这边坐下来,我确实有些问题想要跟你本人聊聊。” 刘朝歌这两天了解的信息并不少,他问了木青不少朱雀城的现状,到了话音尾声才重新回到刘葳蕤身上。 “你应该和葳蕤他外公见过了,情况如何?” 木青微微愣住,片刻后才摇头回答道:“林前辈并不喜欢我。” 刘朝歌眉头微动,视线扫了一圈房间,又看了看窗外,最后似乎反应过来自嘲一笑,干脆换了一个随意点的坐姿,“我能猜到会是这种情况。就是不知道过了这么两天后,你自己有没有做好这个准备。” 木青抬起头,和刘朝歌四目相对。刘朝歌的目光其实很严肃认真,显然希望木青能够同样严肃认真地回答这个问题。 一道视线落到身上,木青知道是刘葳蕤正看着自己,他迎着刘朝歌的目光诚恳回答道:“说这话可能有些冒犯,不管是葳蕤的外公反对,还是刘叔您反对,我都会拼尽全力地抓住葳蕤的手。” 刘朝歌看着自己面前这个满脸坚定的年轻人,眼神有些恍惚,沉默片刻后说道:“看来,你是做好了一些心理准备?” 木青感受到了刘朝歌目光里的一丝欣赏,在某个瞬间,他甚至想更加坦诚一些,但他在最后按捺住了这个想法,点头道:“我知道在我和葳蕤之间的阻碍,在将来的某一段时间也许会变得极大,从我清楚地认识到这一点开始,我就在为那一刻的到来努力。” 刘朝歌听得有些动容,从位置上站了起来,木青也跟在站起。 刘朝歌走到木青身前拍了拍木青的肩膀,笑道:“我在来朱雀城的路上,就在想一件事,你知道是什么吗?” 木青摇了摇头。 刘朝歌看了一眼凑过来的刘葳蕤,轻叹一声,语气有些萧瑟地说道:“我在想自己会不会成为跟我岳父一样的人。” “这个问题困扰了我一段时间,但后来想通了,只要你让葳蕤觉得开心快乐,是你们真心相爱,一心一意地对待彼此,在我这里就能得到支持。” 刘朝歌视线落在两人身上,似乎是想到了某种美好的画面,以至于眼睛微微眯起,等回过神后,才看着木青说道:“你说得那种情况是很有可能发生的。所以等真到那种时候,我只希望你能记住你今天说的这些话,并且做到。” 木青正陷于“一心一意”的道德谴责之中,不过在刘朝歌认真严肃的目光下,他最终还是一脸认真地点了点头。 刘朝歌脸上绷紧的线条一下子松缓了不少,勉励地拍了拍木青的胳膊,“男人之间的承诺是很有分量,希望你不要太有压力。” 木青看了一眼在一旁表情有些复杂的刘葳蕤,笑着说道:“不会。葳蕤没有离开我,就是对我最大的支持。” 刘朝歌目光微动,轻轻点头,看向刘葳蕤说道:“爹的情况你应该已经知道了吧,这里不用你们年轻人太记挂,木青这两天很多地方都脱不开身,怀夫人那边有妙真也不需你帮忙。你们年轻人待在一起多交流交流吧,不过可不能再跟前两晚一样。” “爹!”刘葳蕤耳根有些发红,轻轻喊了一声。 刘朝歌呵呵一笑,他其实看得出来女儿还是清白完璧之身,这也是他对木青态度不错的重要原因之一。 等到刘葳蕤的情绪稍稍稳定一些后,刘朝歌慢慢说道:“我问过怀夫人她们了,如果炼丹顺利的话,那心魂丹今晚就能炼制出来。而且,你外公他现在还在朱雀城,想必是想直接带你回到西山境。” 刘葳蕤心中一紧,继而又是一酸。 她还能待在朱雀城的日子不多了。 刘朝歌想把时间让给她和木青,但当她离开朱雀城时,待在刘朝歌身边的时间又能有多少呢?也许都不会再回到锦官城了。 “不,朱雀城的城主是他又不是我,我跟在他身边到处转有什么意义?我今天就要陪在爹身边。” 刘葳蕤一脸认真地说道。 刘朝歌眼里有些欣慰,心中感怀一笑,打趣道:“你应该听懂了爹的意思,还要陪着爹?” 刘葳蕤抿着嘴瞥了木青一眼,道:“我现在只想陪着爹,你有事就先去忙吧。” 木青嘴角动了动,看着面前父慈女孝的场景,笑着说道:“好吧,我中午时过来看你。” 木青本来打算今日一整天都待在这边,一是方便随时了解怀风花她们的炼丹进度,出了意外也能帮忙,二是想着如果能够遇到林琅天,他能好好道次谢,双方再开诚布公地聊一次。 但等他逛到怀风花她们炼丹的地方后,却连丹房的门都没能进去,而很显然,当林琅天没有见他的想法时,他也“偶遇”不到神出鬼没的对方。 木青这时候也终于想起了扔给王叶青的那一堆子烂事,打算离开这里。 走到大门附近时,木青听到了小婵的声音,他心中正疑惑小婵在跟谁说话,就听到慕容静的声音响了起来:“小婵姑娘不用误会,我不是来示威的。” 木青的脚步声明显吸引了门口两女的注意,两人同时向他看来。 木青朝慕容静点点头,快速走到两人身边,看向小婵,还没开口,却见小婵目光有些泛红地盯着他,眼神里满是失望。 木青一时哑然,他隐约能够感觉得到小婵在这一刻经历了异常曲折的心路历程,并且在最后一刻,替她家小姐感到了万分的不值和愤怒。 “小婵……” 木青心中微沉,不管是怀风花还是王叶青她们,从某种意义上来说,都算得他这边的自己人。 而作为刘葳蕤身边最亲近且知道内情的小婵,明显直到现在也不愿意接受这个现状,这不是多少句言辞恳切的话就能让轻易改变的。 木青看着脸色有些不自在的慕容静,突然想到,或许慕容云那些人也并不支持慕容静和他在一起,就算是他很讨厌的慕容隐,从某种角度上来讲,都有鄙夷他的资格。 木青做出了他自觉该有的动作。 他走到慕容静身边,握住了慕容静的手。 慕容静手臂一僵,努力地想要挣脱,却被木青坚定地握住了手。 小婵瞪大眼睛,一脸惊讶地看着眼前这一幕,等到反应过来后,她连忙向身后的大门看了一眼,并且下意识地横移了一步,挡在木青身前激动道:“你疯了吗?我们都在辛辛苦苦地瞒着老爷,你却想要破罐子破摔?” 木青眉头一皱,看着激动委屈的小婵,等到她的情绪稍稍稳定下来后,才说道:“小婵,我没疯。我知道你的态度,更不是故意刺激你。在你眼中,我肯定是一个无耻的人,而我现在想说的事也很简单。” 木青顿了顿,见小婵认真在听,才继续说道:“决定和她们在一起,是我个人无耻又狂妄的打算。不管是葳蕤身边的你,还是慕容静身边的其他人,都可以大大方方地反对,只是我希望反对的人能够把这口气只出在我身上。” “你已经见过慕容静,应该知道她是一个什么样的人,没有我,她和葳蕤和你,如果有缘或许还能成为很好的朋友。我希望你在面对她时,能够不要因为我而对她有偏见。” 小婵沉默了很长时间,一双眼睛定定地看着木青,眼神时而讽刺,时而迷惑,最后才说道:“我能理解你的意思。但你未免太小看我了,我拦着慕容小姐虽然有生气的原因,但更多的原因还是因为老爷早就怀疑她和你的关系了。” “怎么会?刘叔刚才并没有问过。” 木青说完就反应过来了,目光复杂地看向小婵。 小婵眼神里满是讥讽,说道:“没有问才是不正常的不是吗?要知道在你们没回来之前,老爷在我这里旁敲侧击了不知道多少次,我们这些人避而不答或者撒谎的次数多了,老爷心中恐怕已经有了自己的判断。” 木青回忆着刚才刘朝歌拍着他肩膀说得那些话,和交流时的一幕幕画面。 刘朝歌一开始对他的态度似乎还充满着审视,但后面却又变得和蔼起来,这种变化,似乎就在刘葳蕤那一声呼唤后完成了转变。 木青想着刚才那一次会面,算是当面的一种隐瞒,一时沉默了下来。 “所以现在正是我需要出现的时候不是吗?” 慕容静的声音突然响起,她收回落在手上的视线,抬起头对小婵说道:“我来这里,一是想要当面向林前辈表示我的感谢,另外就是替葳蕤解释一些事情。” “那位大人的行踪,我也不清楚。”小婵摇了摇头,看着慕容静问道:“不过,你想怎么解释?” 慕容静感受到掌心传来的温度,沉稳说道:“我并不在意我们几人的关系就此公开,但得替葳蕤着想,至少也得等到刘叔叔的病情好转稳定之后,才能让他知道。这应该是我们的共识。” 小婵点点头,神色复杂地看着眼前侃侃而谈地慕容静,“你说得没错。” “所以,我只会向刘叔叔解释我和葳蕤的关系,而葳蕤本来也是为了救我,才付出了这么多。当然我能这么补救,也是多亏了你和妙真,不然局面不会这么明朗可控。” 小婵轻轻呼出口气,闭眼后再睁开,看了木青一眼,说道:“或许你说的没错,我不应该让你影响我的态度。” 她第一次朝慕容静露出一丝笑容:“慕容小姐,那就请跟我来吧。” :。: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六百九十七章:感同身受 城南,一直都是朱雀城人口最多的区域。 当太阳越升越高,城南的大街小巷上,生活的气息也越来越鲜活。有人才从城外归来,近乎于决绝地打算再次开始新的生活,也有人已经找到了落脚地点,开始为着活下去寻找着新的出路。 木青一路走来,从这些疲惫的普通人中穿过,感受到最多的是一种看似脆弱实则坚韧无比的求生欲望,而当朱雀城逐渐稳定下来,开始接纳他们时,这些人寄托在脚下这片土地上的期望是如此浓烈而自然。 如慕容星之流,站得高见得多,或许会感叹着世道之艰难,众生皆苦,但恐怕对于绝大多数正陷于艰苦中的众生来说,他们根本不会想到这些,因为他们光是活着就消耗了太多的精力和运气。 “你在想什么?” 一道轻柔的声音将木青从沉思中唤醒,他转头看着身边的女子,轻叹着说道:“我没有想到会这么热闹,甚至看起来充满生机。” 慕容静看了一眼周围的景象,点头说道:“那些商人见到有利可图,动作很快的,这是好事,至少可以提供不少生计给这些人。不过你看起来并不满意?” 大街上热火朝天,两人大大方方地走在街道上,周围的人从他们身边走过,却根本注意不到他们。 木青认真思考了片刻才回答道:“也并非是不满意,那些商人能这么积极,至少怎么我们昨天说那么多,是有作用的。我只是在想,我们虽然会修行,掌握了比这些人强大百倍千倍的力量,但其实在本质上,我们跟这些人都是一样的。但现实却明明白白地告诉,虽然我们和他们之间是太差地别的。” “至少……现在的我们好像从来不会考虑饿肚子这件事,但就算是在今天,我们面前这绝大多数人还只是为了不饿肚子。这是一种让人觉得很无力的现状。” 慕容静沉默了下去,她向木青靠拢一些,看着木青的侧脸轻声说道:“这其实就是你跟我们的不同,你一直都算是一个另类。” “另类?”木青轻轻握住慕容静的手,他难得从最亲近之人口中听到这种说法,心里微微一动,笑道:“你们会是哪一群人?” 慕容静目光轻动,慢慢说道:“在你进入我们的视野之前,不管是我,还是青龙这些人,更多的精力都放在了对境界和力量的追求之上,这才是我们修行之人关心的事情,或者说只关心的事情。” 木青有些理解慕容静的说法,点头道:“像慕容云那样,闭关十几年其实也是常事吧?或许他在修行之人这个群体中才是具有代表性的形象。” 慕容静眼帘微动,看着前路,一边漫步一边平静说道:“一直以来,你给外界的印象都非常清晰,也是如此,你在他们眼里存在着太多软肋。” “而在我看来,你的感情太丰富了,或者说有一种你自己都没有发现的责任感,这种东西让你见不得这世间出现太多坎坷疾苦。” “但在修行界的绝大多数人看来,这些疾苦只是众生自有的经历,是他们不会主动去沾染的因果。就像是爬山一样,我们这些修行的人或许永远也爬不上山顶,但已经走在山腰上后,便很少再会将视线落到山脚。” 木青目露沉思,经历了这么多后,他已经走上了一条全新的修行之路,慕容静大概是已经看到了这一点,才会为他提供这样一种新颖的视角,助他验证自己的修行。 见木青眼神深邃,沉默不语,慕容静便安安静静地陪在他身边,一起走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 良久之后,木青的眼神重新恢复了灵光,他看着眼前已经不一样的街景,自嘲笑道:“我虽然能够感受到和这些人之间的那种难以消除的差距,虽然会感受到那种深深的无力,但却也无法做到和他这些人感同身受。” “但我想你有一点说得很对,我确实不像看到一些糟糕的画面,那会让我想着尽己所能地去改变。” 慕容静耐心地听木青说着他的心声,直到最后才微笑着说道:“这能让你心情畅快一些对吗?” “嗯。”木青重重点头,抿嘴一笑。 慕容静能够如此了解他,让木青心中生出了一股股醇厚的暖意。 慕容静看着木青的侧脸,语气里带着一丝怜惜地说道:“你之所以会这样,或许跟你在泥腿子巷生活的这几年有关,在那里你虽然没有接触到修行,接触到可以不断强大的力量,却已经塑造出了一颗温暖而坚韧的心。” 木青停下脚步,将慕容静扳正面对着自己,一脸无奈地问道:“芍药那丫头到底跟你们说了些什么?怎么不管是你还是葳蕤,都觉得我过得很苦一样?” 慕容静视线在木青的眉眼间轻轻移动,半响后才轻声回答道:“芍药只是说了你们小时候过着怎样的日子,她说着那些事情的时候,就跟你现在一样,眉眼间还带着一丝丝笑意。” 木青目光轻动,虚眯着眼说道:“都过去了,在我们看来,这已经是已经足够幸运的事情。” 慕容静抿着双唇,勉强一笑,或许在木青和张芍药两位当事人眼里,往事只剩下了可堪回首的美好回忆,那是因为他们自己释然了。 但对于听闻过那一段往事的人来说,譬如她,又或者刘葳蕤,却更加怜惜从苦难中走过来的木青。 毕竟所谓的释然,或者放下,也不过是时间不可回溯的答案,伤疤或许能够恢复光洁,但苦难造成的改变却早已经随着时间的不可逆转而成了现实。 木青看着慕容静眼里的那一丝丝不断涌现的怜惜,轻轻将慕容静抱在怀里,一边拍着她后背,一边说道:“别搞得这么沉重,我自己都不觉得有什么,反倒是你们一个个替我伤心。” “那你呢?我出事时,你就不替我伤心?”慕容静扬起脸,一双美目干净剔透地望着木青。 木青想起这段时间的种种,心里发涩,轻轻吻了一下慕容静的额头,“好了,好了,我说不过你,但我现在的状态好得很,你要这么想,正因为那些经历,才成了一个这么另类的让你们都喜欢的我。” “谁喜欢你了?”慕容静稍显沉默的表情立马破功,她挣脱了木青的怀抱,板着脸强调道:“我发现你现在脸皮越来越厚了。” 木青嘿嘿一笑:“我觉得这是我的优势。” 慕容静狠狠地睨了木青一眼,过后自己也忍不住,噗呲一声笑出声来,木青见状连忙把她重新抱在怀里。 慕容静感受着木青宽厚的胸膛,扬起脸说道:“还有啊,我刚才说你另类,不过是代入我以前的思维的。” 木青笑着问道:“那现在呢?厚颜无耻之人?” “哼!”慕容静狠狠地翻了一个白眼,“你自己知道就好,不用当着我面说出来。” 慕容静低下头,额头轻轻靠在木青肩膀上,还是说道:“其实你当初硬要和魔物抗衡时,我不是那么理解的。虽然那头魔物与白豪有一些关联,但你已经做得足够了,没人可以指责你什么,甚至不少从内城逃出来的人,根本就不知道你的存在。” 木青安慰道:“但这件事不是被宣传出去了么?这么看,其实也是好事啊。” 慕容静抬起头,定定地看着木青,直到木青败下阵来率先移开目光,才幽幽说道:“如果你在面对魔头时,真是这样想的我就放心了,但你扪心自问,你当时想过这么多吗?” “你是我的男人,我不希望成为别人眼里傻子一样的另类,只希望你在以后,无论做什么决定之前,都不要再把自己放在危及性命的险境之中。” 木青终于理解什么叫做甜蜜的负担,无奈地轻轻点头,突然眉头一皱,像是反应过来什么,双眼放光地看着慕容静。 慕容静被他这副模样吓了一条,凝眉问道:“你怎么了?” 木青定定地看着慕容静姣美的脸,突然露出笑出声来:“哈哈,你刚才说什么?所以‘我是你的男人’才是你心中的答案对吗?” 说道:“你刚才说什么?所以我是你的男人,才是你心中的答案吗?” “啪——” “哎哟——” 慕容静一肘顶在木青腰上,瞬间挣脱他的拥抱,转身朝前走去。 木青一边扶着腰,一边嬉皮笑脸地跟上去,“哎,我错了,原谅我这一次,我再也不开玩笑了。” 慕容静脚步骤停,转身瞪着木青:“这像是玩笑吗?” “啊?这不是玩笑……哦,对,这不是玩笑。”木青此刻渐渐有些适应了慕容静的情绪反应。 她啊,其实是一个比刘葳蕤脸皮还要薄的女子。 木青脸上带着完全不去遮掩的诚挚笑意,也不管慕容静的“激烈”反应,强行握住了她的手,“你是这个世界上,最懂我的女人,我明白你的心意,正如你明白我的心意一样。” “……” “那你还如此戏弄我!” 木青看着慕容静瘪着嘴唇,一双清丽的眉毛微微扬起的模样,没忍住凑到她面前亲了她一口,“因为我想让你开心起来啊,你刚才的样子,让我觉得心疼。” 慕容静故作凶狠地瞪了木青一眼,但几乎是在和木青眼神接触的一瞬间,就变得温柔起来,她偏过头,毫无心思地看着街边的热闹景象,嘴角悄悄翘了起来。 木青会心一笑,牵着慕容静的手朝药商会馆的方向走去。 直到踏足药商会馆所在的大街上,木青都没有再多说一句话,这一路于人潮中独属于两人的宁静让慕容静心满意足。 她偏过头看了木青一眼,欲言又止。 木青的心思本就一直在她身上,好奇问道:“怎么了?” 慕容静绷着脸问道:“你难道一点也不好奇我跟刘叔叔聊了些什么?” 木青看着慕容静的眼睛,如实回答道:“好奇啊。但我更享受刚才和你一起走在大街上的感觉,不希望被其它事情影响到属于我们二人的时光。” 慕容静心脏跳动的节奏较快了一些,脸上还是装作若无其事地样子,甚至反驳道:“这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你就是一个无耻的混蛋,哪里还有什么独属于我一个人的时间。” 慕容静后面的话已经微不可闻,但木青还是听得清清楚楚,他坦然接受了慕容静的抱怨。 就像刘葳蕤在面对刘朝歌时会突然觉得心酸一样,慕容静会在他面前抱怨甚至闹出一些别扭,在木青眼里都是足够幸运的好事,他最害怕的情况时,她们都像陌生人一样平静地面对他,这才是他不能接受的结果。 “怎么了?你是觉得我说得不对吗?” 慕容静又掐了木青一下。 木青眉头一挑,慕容静在某些方面,其实比刘葳蕤更像一个小女孩儿,而且还很有些暴力倾向…… 木青心中微动,他捧住慕容静的脸,俯身吻住了慕容静的双唇。 “嗯?” 慕容静瞪了眼睛,浑身僵硬了一下,而后激烈地反抗了起来,一只手疯狂地拍打着木青的胸口,另一只手疯狂地掐着木青腰间的软-肉。 两人之间的接触都没有用上什么护体真气的防御,所以慕容静这雨点一般的攻击也是真痛,但木青就是不肯放手,甚至慕容静掐他越凶,他吻得越深。 “唔——啊哈——” 终于,两人胸腔中的气息在一阵激烈地接触中耗尽,木青放掉了慕容静的唇。 慕容静胸脯起伏不定,一脸羞愤地后退几步,指着木青的脸,“你……” 她“你”了木青几下,都没有说出个所以然来。 木青朝她靠近,刚踏出半步,她就像是惊弓之鸟般,轻呼道:“你别过来!” 木青果然听话,老老实实地站在原地,他微垂视线,上午的日光澄澈轻盈,慕容静两瓣红唇微肿,带着一丝丝异常夺目的晶莹,就像是盛着露水的饱满花瓣。 木青有些沉醉了。 慕容静感受到木青火热噬人的视线,下意识地抿起嘴,又突然反应过来自己嘴唇上沾满了口水,一时气急,冲向木青,又要动手。 木青眼疾手快,直接握住了慕容静的手腕,另一只手搂住慕容静的腰,低着头似笑非笑地问道:“你还要来?” 慕容静扭动着身体就要动手,突然发现木青的视线一直盯着自己哪里,顿时僵住。 木青抬起手,慕容静的脖子一缩,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木青满脸笑意,手指捻起落在她脸上的几根发丝,轻轻地挽在她的耳后,“好了。” 慕容静睁开眼睛,眼神古怪地望着木青。 木青低头故作凶狠地威胁道:“这就是小爷给你的教训,以后你再敢对我动手动脚,我会报复得更狠!” 慕容静眨了眨眼睛,伸手狠狠地掐了木青一下。 :。: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六百九十八章:默默决定 腰间的痛感来得快去得也快,木青一脸惊讶地看着慕容静时,她已经把手收了回去,偏过头不知看着哪个方向。 长街上人来人往,亲密接触在一起的两人似乎都不知道接下来该做什么,暧昧气氛在快速发酵,也在沉默中变得越发怪异起来。 木青看着慕容静雪白的脸颊上快速染上一片片红霞,看着她不时瞟来的羞恼眼光,不由裂嘴笑了起来。 “呵呵……嗬嗬嗬……” 笑声一旦开始,立刻就再收不住。 “你!”慕容静胸口起伏,一脚踩在木青脚背上,从木青怀里挣脱后,就要立刻这个让她万分丢脸的地方,木青却一把将她扯了回来,将她整个人紧紧抱在怀里。 慕容静对木青刚才的不解风情施以了最激烈的反馈,对他一阵手打脚踢,但木青就是不放开她,到最后慕容静自己打累了,将脸埋进木青胸口,小声说道:“你就欺负我笑话我吧!” 木青没有马上开口,慕容静气不过扬起脸望向他,才发现木青一直在看着她。 “你……” 木青嘴角微翘,眼里是藏不住的笑意,说道:“你刚才真地让我很惊讶。我确实在笑,但那是因为你太可爱了。” “可爱?”慕容静瞪大眼睛,板着脸反问。 “对。”木青默默享受着两人相拥时的柔软和温暖,认真说道:“这样可爱的你只有我能看到,这是我这辈子最幸运的事。” 慕容静眼眸深处有些羞乱,无意识地看向别处,瘪嘴道:“我一点都不可爱,你别说这么夸张。” 慕容静没有听到木青的声音,小心翼翼地转过视线,忽然发现木青已经再次低下头来,她心中一慌,搭在木青胳膊上的手指微微用力,眼睁睁地看着木青的眉眼离自己越来越近,直到最后吻到了一起。 两人这一次拥吻要比刚才安静温柔太多,木青微垂眼帘,慕容静睁大眼睛,两人的目光没有交织,但相拥在一起的心早已经没有了距离。 时间对于陷入温柔乡的人来说,不过就是走在路上的那一阵风,它是短促激烈还是绵长和缓,都无关重要,重要的是相携一路的人。 良久,良久,唇分。 木青抬起眼帘,和慕容静四目相对,谁都没有马上开口,在刚才的缠绵间,两人的唇齿鼻端早已经沾染了对方的气息,这一刻的他们从来没有如此的心意相通,只想默默地沉淀下这份美好。 慕容静的脸红得像一块温腻光洁的红玉,她的目光轻颤,有些心虚地看了一眼周围,木青会心一笑,说道:“放心,他们看不到我们的。” 似乎专门是为了印证木青话语的可信度,一道轻咳不重不轻地在一旁响起,吓得两人连忙分开,看了过去。 “王夫人?” 木青看着就站在自己身后不远处的王叶青,嘴角不受控制地抽搐了下,问道:“你来这边多久了?” 王叶青视线在两人身上轻飘飘地扫过,眼角微微上翘,微笑着说道:“我刚来这边,看到你的背影本以为认错了,你们两人是专门在等我?” “呃……”木青从王叶青的表情上根本看不出什么异样,更不会傻到再问王叶青是不是看到了什么,只能是绷着脸承认下来:“我在那边帮不上小姨的忙,想着不能什么事情都推到夫人身上,如果有哪里能用到我,你尽管吩咐就是。” 王叶青眉眼微舒,失笑道:“你才是城主,我使唤你干什么。药商会里的聪明人不少,你现在能出现在这边,就已经帮我少说了许多话。” 木青听到这话,一脸忏愧。 他看了一旁的慕容静一眼,慕容静一言不发,两人心中的尴尬都已经是随时随地快要溢出来的状态。 王叶青抿着嘴,嘴角轻轻颤动,主动说道:“城东的那些商人们一大早就拉出了一车车的物资,药商会的黄会长速度不会比其他人慢,我们的临时城主府说不定已经腾出来了,现在就过去吧。” 木青心里松了口气,手臂下意识往旁边一揽,却揽了个空,他看了慕容静一眼,主动朝不远处的药商会大门口走去。 慕容静就在站在原地,等到王叶青走到身边时,她才低声说道:“你都看见了吧?” 王叶青瞥了一眼绷着张脸的慕容静,心里觉得很有趣,但并没有选择刺激她,轻轻点了点头。 “哎~” 慕容静仰头望天,一声悠长又复杂的轻叹从微分的红唇里吐出。 王叶青见她预言又止的模样,看了看走在最前面脚步越来越慢的木青,笑着说道:“你们放心吧,我不会说出去的。” “谢谢。”慕容静的声音微不可闻,但明显是松了口气。 王叶青犹豫片刻还是说道:“其实你完全不用纠结这种事情,你和他的关系我们早已经知道。” 慕容静抬起眼帘,看了一眼木青挺拔的身影,抿着嘴唇,感受着那股细微的肿胀刺痛,心头有些慌乱,摇头道:“不是这样的。我终归跟你们是同辈的修行之人,还是有些不好。” 王叶青莞尔一笑,看着将心事说出来后神色自然许多的慕容静,故作诧异地问道:“你为什么会在意这些?要知道修行对于我们女子来说,很重要的一点便是容貌上带来的好处。” “只要我们自己的心态没有随着年岁而变得暮气沉沉,谁又能说我们老呢?” 慕容静抬起手轻轻地触碰了一下脸,至从修行越发顺遂,戴上面具成为朱雀后,她已经很久没有在乎过自己的容貌了。 即使是取下面具的这段时间,她也没有想过这件事情,反倒是现在被王叶青当面点明,慕容静心中却生出一丝异样,这种发现,对她来说实在是一种新奇的体验。 王叶青看着慕容静的小动作,会心一笑,说道:“你很美的,修行本就是去芜存菁的过程,就算原本普通的女子在修行之后容貌也会渐渐脱俗灵动,更遑论本就是拥有一副好容貌的你了。” 被一个女人当面夸奖自己的容貌,对慕容静来说是一种完全陌生的体验,更何况她知道走在前面的木青一直都在偷听。 慕容静脸上的笑容多了几分发自心底的明媚,朝王叶青说道:“谢谢。” 王叶青摇了摇头,似乎想起了什么有趣的事情,眼神微微发亮轻声说道:“我其实还好,特别是怀风花,她不止一次跟我说,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你。” “她……”慕容静眉头轻蹙,也是有些纠结。 王叶青下巴动了动,示意慕容静看向前面的木青,说道:“你们两人之间并没有什么纠葛,之所以会在相处中觉得尴尬,完全是因为木青。” 被王叶青直接点名了,木青不可能再假装什么都没有听到,停下脚步转身问道:“我其实也发现了她和小姨之间的不对劲,王夫人有什么办法吗?” 王叶青笑了笑,摇头道:“这可算不上什么不对劲。你和他小姨啊,就是相互间都太客气才会如此。如果要按我说的,你们现在已经是一家人了,完全可以自在一些,当做姐妹也没什么问题。” “这怎么可以。”走过来的木青脸皮一抽,“那可是我小姨啊。” 慕容静斜乜着木青,叉腰道:“为什么不可以?我之前还听说你当着别人的面‘小静小静’地说着我,难道不知道我的辈分比你大吗?” “辈分大又怎么样?难道就不是我老婆了吗?”木青小声嘀咕了一句,看到慕容静陡然羞红的脸,他才反应过来这完全不是打情骂俏的时候,王叶青还在旁边呢。 王叶青品咂着缭绕在身周的酸臭味道,颇有些无奈地说道:“你在别人面前提起她时直接说名字就好。” “哼。”慕容静轻哼了一声,扬起下巴警告地看着木青。 不过王叶青又很快给了木青面子,“不过在我们面前,也无妨,大家都是自己人。” “不行。”慕容静一双纤眉微扬,眼神严肃地看着木青说道:“既然话都说到这里来了,你就给我听好了,当这慕容云那些人的面,得喊我名字,这个脸我丢不起!” 木青眼睛一转,“那其他人呢?比如小姨,或者王夫人这里。” 慕容静半眯起眸子,定定地看着木青。 木青一脸尴尬地挠了挠脑门,直接转身就走,“我已经看到黄会长他们了,就先过去了。” 看着木青狼狈远去的背影,慕容静终于是忍不住,“噗呲”声笑了出来。 王叶青一脸无奈地说道:“我是真没想明白,就这在男女之事上明显有些犯傻的小子,怎么会得到你的青睐呢?” 慕容静抿嘴一笑,眉眼间的羞涩和笑意淡下来后,是一股清冽而明媚的美,她睫毛轻颤着追寻木青的身影,等看到木青已经和黄会长一行人交谈上才收回视线,缓声说道:“可能是因为他比较可爱吧。” “什么?”王叶青眼神诧异地看着慕容静,怀疑自己听错了。 慕容静摇了摇头,看着王叶青问道:“你能明白那种感受吗?就是想要概括总结时总觉得找不到合适的词语,但只要和他在一起,不管是生气还是开心,都会莫名觉得契合,其它的事情都会自然而然地被放到一边?” 王叶青目光轻颤,嘴唇动了动,半响后,才幽幽说道:“你心里只有他。这种事情很多时候是不需要理由的。” 慕容静目光泛动,似乎想起了这一路走来的点点滴滴,明明木青的出现于她已有的人生来说,不过大半年的时间,但却要比过往所有的岁月累加在一起还要深刻。 大概,这就是相爱吧。而爱上一个人之后,再找出来的会相爱的理由则失去了色彩,因为真要细究起来,原因只会有一个——因为是他。 因为是他,所以才爱上了。 这才是慕容静平静地窥视自己内心后,所能找到的最好的答案。 药商会门口的众人似乎将视线投了过来,慕容静看着不知道想起了什么显得有些沉默的王叶青说道:“木青这个人的优点就跟他的缺点一样多,或者说,我们眼中的他的优点就是别人眼中无可救药的缺点,但你会选择诚心帮助他,证明你也早已经有了自己的想法。” “他确实是一个不错的年轻人,实不相瞒,我之前还动过收他做女婿的想法。” 慕容静一脸震惊地看着王叶青,王叶青却显得很平静,甚至说出来这个心思后,整个人都轻松了几分,“不过现在不可能了,这小子有些花心,我可不想让修微栽在这家伙身上。” 慕容静定定地看着王叶青,若有所思地说道:“所以你主动培养月杉她们,也不再把修微带在身边,是防着木青这家伙?” 王叶青笑着道:“你这话对也不对。我确实是防着木青这小子,但之所以不把修微那丫头带在身边,是因为她已经成年了,有权利选择自己想要的生活。而月杉在处理这些事情上,可要比修微那笨丫头聪明多了。” 慕容静能明显感觉得出来王叶青最后一句话是有些无可奈何的小小怨气的。 她本来想替木青说一两句话好话,但看着王叶青的脸,不知怎么就想到了王修微那张笑起来格外灵动明媚的俏脸,继而而后知后觉地发现不管是宁初和张芍药其实都拥有着各具特色的美丽容貌。 这个发现让慕容静心里有些发堵,她明白这种想法很奇怪,但一旦产生之后,却又一时按捺不下去,索性平生几分对某人的怨气:“他到时候敢对修微她们生出歪心思,我就打断他的腿。” 王叶青看着突然醋意大发的慕容静,莫名轻叹一声,爱情啊,似乎天生就有让人变得年轻的魔力,竟然可以让一个原本冷冽飒爽的大美人变成现在这副患得患失的模样。 这其中的滋味,恐怕也只有深陷其中的人才能品咂出几分不一样的味道来,旁人看到了,也无非徒增感叹。 王叶青收拾起心中发散的思绪,笑着说道:“你放心,木青这小子虽然花心,但并不滥情,这我还是相信的。不过你平时也可以警告他一下,免得这家伙生出一些让我们都不愉快的心思。” 王叶青其实没有明说,比起木青对王修微产生某些异样的情愫,她其实更担心王修微那妮子对木青越发好奇起来。 在她眼里,对某个男子开始好奇,是一个女子沦陷的开始。 似乎是发现两人一直站在原地,木青和药商会的一行人慢慢朝慕容静她们这里走来。 慕容静朝木青摇了摇头,等到他们停下后,对王叶青说道:“我们这些人里,只有你对城主府这些事情最有把握,他也只能靠你。” 王叶青听明白了慕容静的意思,问道:“你现在要去哪里?” 慕容静犹豫了一瞬,还是选择说道:“我只跟慕容云聊了一阵,还得看看隐谷其他人的想法。” 王叶青眼睛微眯,“你同意了慕容云的想法?” 慕容静环顾了身周一圈,看着周围来往人群里涌现的那份活力,似乎受到了感染,笑着说道:“我慕容静虽然变了很多,但从来不是一个把自己的命寄托在男人身上混吃等死的货色,自己的命当然也得自己来挣。而朱雀宗,或许会是一个不错的开始。” 王叶青沉默了很久,才缓缓点头:“慕容家是有些底蕴的,如果能够获得他们的真心支持,对你来说确实是一件好事。但千万不能放松要警惕,如果需要帮助,可以随时来找我。” 慕容静看了独自朝这边走来的木青一眼,收回视线说道:“我现在就需要你的帮助。关于成立宗门的事情,希望你不要跟他说。” 王叶青微微蹙眉,最后还是点头答应了下来:“可以。不过我觉得你不用瞒着他。” 慕容静说道:“我会告诉他的,不过不是现在。” 她顿了一下,才继续说道:“你也知道,他的压力很大,我不想让他多想。” :。: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六百九十九章:楼前试探 木青走到王叶青身边时,慕容静已经转身离开,木青目送着慕容静的背影消失在街头,才收回视线问道:“她不跟我们一起吗?” 王叶青看了木青一眼,说道:“她刚才跟我说了一句话,我觉得可以转告给你。” 木青心中笼罩起一层淡淡的阴霾,他一直没有问慕容静见到刘朝歌后发生了什么,其实心里还是不希望刘朝歌知道他和慕容静的关系,这是一种自私的想法,于是木青下意识地问道:“是跟刘叔那里有关,她们不欢而散?” “你应该相信她和葳蕤的水平。”王叶青愣了一下,摇头说道:“我说的不是这个,这是你必须认真去面对的事情。” 木青看着王叶青,有些好奇慕容静到底跟王叶青说了什么。 王叶青看着慕容静消失的方向,轻声说道:“她虽然变了很多,她也依然是慕容静,她会有自己独立的想法,而不是完全依附于你,什么事都靠着你。” “哎~”木青被王叶青这么提醒,一直有些紧绷的情绪反倒释放了出来。 其实不管是和两女的相处,还是面对城内的诸方势力,对木青来说都是一种生疏的体验,他一直都在尽力将自己代入一种更加成熟和稳重的心态。 所以他会一改之前的彷徨无措,什么事都选择迎头而上。 他极其认真和郑重地向慕容静和刘葳蕤做出了承诺,两女虽然什么也没说,但以他对两女的了解,不管是慕容静还是刘葳蕤,都不会是那种什么事都等着他来面对,把麻烦丢给他的性格。 这让木青清晰地感知到,他不是一个人朝某个方向奔跑,等到苦尽甘来的日子到来,他们一定能够在一起。 木青心里的思绪发散得很快,收起感慨后,问道:“她现在会去哪里?找慕容云吗?” 王叶青眼底闪过一丝赞赏,笑着说道:“这是你们之间的事情,你刚才会沉默应该也明白了,有些事情并不是你一个人在努力,所以,不要把自己搞得这么紧绷。” 木青心里苦笑一声,他现在只有在慕容静她们身边时内心才能获得短暂的宁静,但只要一分开,就会不受控制地变得紧绷起来。 归根结底,他一直都没有忘记身陷险境安危未知的叶韵。 药商会其实是一片占地宽阔、由十几座宅院高楼相连而成的建筑群。 在这片建筑群的中央,一块块洁白的大理岩铺就出了一片宽大的广场,也在空间上隔绝开了那些堆叠而来的高楼,独有一番闹市中开辟出一方天地的味道。 木青在黄会长的带领下,走在光环平整的广场上,环顾四周,此时上午的日光刚刚越过他身后那几栋高楼,照射在大理石的地面上,映照出了一道道清澈的水痕,倒映着他们这些人的身影,影影幢幢间倒像是走在淌着金光的河面。 黄会长注意到木青落在地面上的视线,有些不自在地说道:“之前这片广场都用来晾晒一些药材,手下那些人清理的不太干净,让城主见笑了。” 日光的温度渐渐上升,空气中确实萦绕着一股淡淡的药材香气。 木青轻轻地呼出一口气,眉目舒展开一些,他以前最期待就是到万花谷看芍药的日子,因为万花谷的空气中有一股比这里还要浓郁的一股药材气息,那是一股很独特的味道,却总是能让木青感到愉悦和放松。 他现在就很满意将临时的城主府放在药商会内的决定,停下脚步看向广场的另一端,在那里一条可能是从清溪河引来的水渠在形成了另外一道界限,过了水渠上那一道玉石桥后,是一栋足有九层的高楼。 这栋高楼朱红染木,琉璃作瓦,一些鲜艳晶莹的颜料被描绘在一处处檐角下、一面面外墙上,阳光照射在上面,反耀着最夺目的色彩,也吸引着在场所有人的视线。 “这是一栋用来尽情描述我们南疆风采的高楼。” 一阵沉默后,黄会长开口了,他看着依旧欣赏着高楼的木青,脸上的笑意多了几分骄傲:“城主应该也知道,药商会并不缺钱,当时为了建造这栋高楼,我们药商会天价邀请了南疆的所有能工巧匠,只为建造出这栋九幽楼。” “九幽楼?”木青对着这栋高楼的名字起了兴趣,一边朝高楼走去,一边说道:“我还以为你们会直接用你们药商会的名字来取。” 黄会长跟在木青身旁,听到这话不知是回忆起了什么,憨厚的脸上笑意渐多:“城主看来跟我想到一块去了,实不相瞒,我刚当上药商会会长那两年,一直就想把这栋高楼改成药商楼,毕竟不管是谁走进我们药商会,都会被这座足足有九层的高楼所吸引。” 王叶青无声地瞥了黄会长一眼,黄会长似乎对王叶青的一举一动都很敏感,也不再攀谈,主动说道:“之所以会将我们药商会的门面取这个名字,其实也是我们药商会的前辈口口相传下来的。” “内城的灾难已经平息,一些事情也慢慢清晰起来。”黄会长看了王叶青一眼,其实内城的许多信息正是从王叶青这里主动流露出来的,“我们现在都知道内城的地底深处封印着一处火脉,而据传在整个南疆这样的大型火脉足足有九处,其它的各种支脉更是数不胜数。” “而且早在一百多年前,就有人得出了结论,南疆之所以盛产各种天材地宝和珍稀药材,就跟这些火脉有关。” 木青其实在很早之前就在怀风花那里听过类似的说法,甚至万花谷里还有不少关于这种说法的研究和记载。 他听着黄会长的解释,心思慢慢发散开,嘴上接话道:“你们取名九幽楼,其实也有感谢这些火脉为你们提供无尽药材和财富的意思?” 黄会长的表情有些不自在,但还是点了点头,他的眼神带着几分唏嘘,看了一眼内城方向的天空,“可以说,这些火脉的肆虐给生活在这片土地上的人们带来了无尽的灾难,但在灾难过后,却又给这片天地带来了不少的生机。” 黄会长似乎担心这种感慨引起歧义,想了想主动解释道:“药商会虽然知道有九处火脉这种说法,但在祖祖辈辈的流传中,这些火脉早已经熄灭,也正是这些火脉彻底熄灭,才带给了这种变化。所以内城这一次的灾难,我们药商会一开始也并没有赶往这方面想。” “这件事还怪不到你们头上,我们之前谁都没想到这种可能。”木青轻轻叹了口气,心里一动,看着黄会长问道:“有没有可能,其它的那八处火脉也并没有熄灭,跟内城下的一样只是被大阵封印了?” 黄会长表情猛地一变,一双浓眉紧紧皱起,半响后才说道:“城主的这种说法也不是没可能,那些大型火脉好像还在朱雀城以南,如果真有这种事情,那么这么多年下来,最有可能清楚这些的就不是我们药商会了。” 木青点点头,一脸平静地说道:“你是说搬山帮吧?毕竟那群人一直都在南疆那些密林迷瘴中探索。” 黄会长眼神深处有些变化,一副预言又止的样子,木青想起当初慕容星的分析,隐约猜到了一些情况,但黄会长不说,他也绝不会主动去捅破一些情况。 一行人各怀心思的穿过白玉桥,走到了九幽楼前。 近处的九幽楼与远处看时又有不同,那些檐角外壁上的色彩少了几分明艳,多了几分绮丽的厚重感。 木青忍不住多看了几眼,最后将视线停在门口一块用一块锦丝遮盖的牌匾上。 黄会长一直都在观察木青的动作,见他终于将视线落在牌匾上,快步走到牌匾前,才回身看着木青说道:“昨日回来时已经接近黄昏,但药商会上下都觉得城主能将临时的城主府选在这里,是我们药商会的荣幸,所以已经找人制作出了一块牌匾,不过我们还没来得及换下,请城主原谅。” 王叶青嘴里轻呵了一声,顿觉有趣地看向木青。 药商会的这些人张口城主闭口城主,但若真有心,早就将牌匾换好,那还用这么做,这无非是一种试探罢了。 木青看着黄会长,没有马上回应,这让场间药商会的这些人都紧张了几分。 黄会长强制自己不去想木青的个人实力,挤出一个不自在的笑容,说道:“这件事是我们药商会的疏忽,我早上去安排免费分发给百姓的药材了,还请城主能给我们一个补救的机会。” “将药材分发给百姓明显是一件更重要的事情,至于挂牌匾这种小事……”木青轻描淡写地扫了在场众人一眼,再见视线重新落在黄会长身上,气态沉稳地说道:“难道不挂这牌匾,这里就不是临时城主府了吗?” 黄会长求助似地看了木青身边默不作声的王叶青一眼,昨日回到商会后,他马上就将木青的表现分享给了商会中的伙伴,不仅是这些伙伴,就连他这个会长,也觉得昨日木青能有那种让人惊艳的表现,完全是因为有了王叶青和陈浊这些人的提前准备。 而木青本人,依旧不过是一个空有实力还不怎么成熟的年轻人。 但就是这样一个前一刻还让黄会长有些轻视的年轻人,给他带来一种难言的压力。 黄会长摸不清木青的态度,主动将锦丝扯下,露出了一块木纹异常细腻优美牌匾,这块牌匾整体有一块金丝楠木制作而成,上面“城主府”三个大字还带着一丝明亮的色彩。 木青只是瞟了一眼,便没有再看,这种象征性的东西,对他来说,无非是让他确信药商会是真地财大气粗。 “城主,我马上安排人把这块牌匾换下。以后就算有了新建而成的城主,这栋高楼依旧属于你。” 木青眉头一皱,表情有一丝冷淡地问道:“这还没有走进这栋九幽楼,黄会长就想跟我做生意了?” 黄会长目光微沉,在他的眼里,他是代表着药商会的,而木青作为一个地位还没有真正巩固的城主,药商会能跟他做生意本就是看得起他,透露给外界也是药商会对木青本人的一种支持。 但很显然,木青并不吃他这一套,他整个人显得无欲无求的模样,这让黄会长实在头疼。 “可能我刚才表达的意思不够清楚,在我眼里,城主你有时候代表城主府,而有时候也可以成为我们药商会的朋友,而作为我们的朋友,药商将一栋高楼私下赠与你,只会以此见证我们药商会与你个人的友谊。” 木青仰头看着身前的高楼,笑着说道:“九幽楼啊,确实是朱雀城的一块瑰宝,而在我眼里,这名字背后的故事很有意义,所以我不希望对它做出什么改动。” “而且,你也根本不用绕着弯子来试探我。” 木青慢悠悠地走向黄会长,却给他带来了一股强大的压力,他喉结动了动,一直隐在人群后的护卫似乎想要动手,却在他的眼神下保持了安静。 木青对此微微一笑,伸出手轻描淡写地一挥,原本掉在地上的锦丝布重新盖住了那块牌匾,“这块牌匾也值不少钱,我说不要的话,黄会长你们是不是又要胡思乱想了?所以这块牌匾我就代表城主府收下了,等到城主府那天建成再挂上去就好。” “那……那这栋九幽楼?” “我不是说了吗?我不希望对它做出什么改动,它依旧属于你们你们药商会,而只要你们药商会愿意支持新的城主府,它也将一直属于你们药商会。” 黄会长定定地看着木青,半响后似乎惊觉失礼连忙低下头说道:“药商会听从城主的安排。” 黄会长此刻的神态要比刚才恭敬许多。 王叶青走到两人身边,似笑非笑地瞥了黄会长一眼,“黄会长可能习惯了白豪那种横征暴敛的敛财风格,所以还不太清楚木青的为人。而我现在就算说得再多,也只会让你半信半疑,所以就请会长认真看着吧,木青能做朱雀城的城主,绝对是朱雀城这些人的幸运。” 黄会长抬起头看了木青一眼,轻叹一口气:“让王夫人见笑了,我刚才确实在试探城主大人,现在看来完全是我在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君子论迹不论心,黄会长只要支持了城主府的一些想法,比如拿出一部分免费的药材这种事情,城主府自然是会为你们加分的。” 黄会长见气氛渐渐好转,犹豫了片刻,终于是说道:“城南新开了一个扰乱市场稳定的药材铺子,我们已经查清楚这件药材铺子的背后势力是搬山帮。” 黄会长说着说着,逐渐激动起来:“城主府许多机构尚在重建,搬山帮却趁势将手直接伸了进来,这种扰乱稳定的事情,我们药商会的众人十分愿意帮助城主府解决。” 木青装作一副认真在听的模样,等到黄会长说完后,才一脸无奈地说道:“这件事我和王夫人也听说过了,同样觉得很生气,但却实在抽不出精力,如果药商会愿意帮忙,城主府自然愿意放手支持。” “呃……”黄会长看了看木青,又看了看王叶青,这跟他设想的方向完全不一样。 搬山帮在朱雀城开了一家药铺的消息是今早上才传到黄会长耳朵里的,但在黄会长心中却认为搬山帮之所以能够这么快就在城中落下一只脚,完全是有人大开方便之门支持的缘故,说不定搬山帮那些人早在几日前就和木青他们建立起了联系。 但看起来,木青他们却对搬山帮并无好感,这又是哪里出了问题。 黄会长看着木青的表情,试探着说道:“城主支持药商会挤掉这家新开的铺子?” 王叶青表情一变,冷声说道:“黄会长,木青刚才才说过我么之前最好少点这种试探。你应该清楚,虽然大家都希望朱雀城能够尽快稳定下来,但现在的城主府远远做不到说一不二的程度,有些事情,本来就是一个相互妥协的过程。” “我今天将话说道这个份上,完全是因为你们药商会还算支持城主府,但你若是再接二连三的试探城主府,那么我们完全没有再聊下去的意义了。” 听到“妥协”二字,黄会长中心中一道亮光闪过,脑海中顿时浮现出慕容星的身影,并且越发觉得这是慕容星开始插手朱雀城的固有局面。 想到慕容星所代表的的背景,黄会长倒吸一口凉气,一脸严肃地看着木青两人:“城主大人,他们这是想要颠覆我们朱雀城的根基,药商会绝不能被一个搬山帮替代。” 木青心里对黄会长的危机意识有些感叹,表情沉稳地说道:“你放心,药商会在城主府眼中绝不能被一个外来势力替代,在这一件事情上,你应该选择相信我们。” 黄会长在心里苦笑一声,他心里隐隐觉得这背后可能是一个更大的局面,但他们药商会早就身在局中,即使清楚想要获得城主府的支持和保护就得割下一些肉,那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城主请放心,药商会一定权利支持城主府的行动。” “那好,外城有几处地方需要修缮,你们药商会应该提供不小的帮助。” …… 黄会长呆呆地看着转换如此自然的木青,心里不仅打了一个寒颤,他发现自己真地错了,大错特错了,面前这个年轻人,其实早已经具备了与他个人强大武力相匹的眼界和手段。 黄会长在心中感叹连连,脸上的表情越发恭敬,“那好,请城主跟我来。” :。: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七百章:楼内交谈 药商会这么多年发展下来,早已经积累了大量的财富,而这些财富也并没有只停留在一个行业,所以木青光是在九幽楼里见到的这一部分药商会商人,便已经从某种程度上代表了朱雀城的商人群体。 慕容星将搬山帮引入朱雀城的消息,还是慕容星本人亲口对着木青他们说的,但木青也没有想到慕容星那边的速度会这么快,几乎是他这边刚一同意,搬山帮的势力便光明正大地出现在了城中。 但至少在目前看来,这种变化对于木青以及他所代表的这个新生的城主府而言,是一件好事。 大概是真切地感受到了慕容星与搬山帮联系上的威胁,药商会在一些原本还在动摇的事情上也快速有了决意,表现出了对新生城主府的巨大诚意。 而木青对此也是投桃报李,在药商会所涉及的庞大产业上表现出了少有的宽和,甚至在一些事情上更是率先确定了城主府对药商会的支持。 这样的交流,尽管充满着官方的味道,但不管是药商会,还是木青都对事情能够如此顺利感到满意。 大厅内,木青等药商会这些人的议论声减小后,才说到了最重要的事情上,“青云街那边损毁得最严重,我希望药商会能率先重建那边。” 黄会长答应下来,看着坐下来后身姿依旧挺拔的木青,说道:“请城主放心,药商会既然已经答应了此事,就绝不会失言。我们也希望能通过这样做,得到你本人的善意。” 王叶青瞥了黄会长一眼,至从被她警告后,这个黄会长便不再试探,完全是换了一个交流风格,很明显,这家伙极其擅长场面话,是一个很聪明油滑的人。 对于城主府或者木青来说,跟这样的人打交道其实会很累,但好处就是,只要木青一直这样强大下去,这些人便会尽量来主动适应和配合,相处起来反倒有一种顺滑流畅的感觉。 木青回给黄会长一个浅浅的笑容,“交流了这么久,黄会长应该渐渐明白了我是一个怎样的人,你与其费尽心思想着我需要什么,不如想想那些无家可归的人最需要什么。我相信,你在他们身上花的钱,肯定会比替我准备的要少。” 黄会长自嘲一笑,神色看起来充满真诚地说道:“城主不愧是是孤身拯救内城数万人的英雄,我们这些满身铜臭气的家伙见到太多事情,以至于反而失去了一些看起来廉价其实却格外珍贵的东西。” “到底失去没有,从来都不会是一个清晰可见的标准去衡量。”木青自动过滤掉了黄会长那些奉承溢美之词,认真说道:“王夫人刚才就说得极好,君子论迹不论心,如果哪一天黄会长不需要城主府提醒,主动去做了一些有利于百姓的事情,我想我们也是可以成为朋友的。” 黄会长眉毛一扬,双眼有神地看着木青,他没有愚蠢到去问木青这话又有几分是真几分是假,在他看来,至少这是木青给他以及他身后的药商会提供的一条清晰的出路。 黄会长仔细回忆起昨日木青讲的一些话,诚恳说道:“我们今日其实已经做好主动放弃一部分产业的准备,但城主却给了我们机会。但我也仔细想过,发展处一个庞大的产业链,看似更加稳固,但内里却渐渐失去了活力,不知道城主是否愿意药商会涉及内城重建之事。” 木青双眼微眯,他忍住不去看身边的王叶青,心里却不由感叹起来,有些大势,明明就是一个绞索,但即便是像药商会会长这样的人,最终还是不可避免地走了进来。 木青沉默了片刻,说道:“内城的所有土地,会按照城建规划出不同的区域,到时候再按照不同区域需求程度,将其中的六成拿出来先后招标,到时候自然是价高者得。” 黄会长看了一直不怎么说话的王叶青一眼,说道:“为了这件事情,已经有不少人想找到王夫人仔细咨询一下。” 王叶青回答道:“内城重建是一个费时费力的庞大工程,便是前期的规划方案,便不是一朝一夕能够完成的。” “这个是自然。”黄会长朝王叶青恭敬地点点头,迟疑道:“我门想知道的其实也不是具体的规划区域,大家都相信城主府的眼光,我们其实更想知道,那剩下的四成,城主府打算如何处理,我想总不会留着不管吧。” “呵。”一声轻笑从王叶青的双唇内吐出,她意味深长地看着黄会长,问道:“黄会长这么快就打起剩下那四成的主意?” “不不,王夫人还要城主千万别误会。”黄会长看了木青一眼,说道:“大家其实都在猜测,那四成土地会更好还是更坏。” 木青表情平静地说道:“这并不是什么秘密,剩下的四成土地会在内城中心,以城主府原来的位置扩散向四周。就是不知道这样的地方在黄会长眼里算是好还是坏?” 黄会长稍稍坐直身体,但说话时上半身忍不住前倾,“城主府真能够控制住地下的火脉?” 木青瞥了黄会长一眼,后背靠在椅子上,姿态放松地说道:“我们不仅得到了幽焰阵的修复和控制方法,便是多建造几处阵基也没有问题。城主府也知道大家会有疑虑,所以到时候会邀请一些人,参与进来。” 听到“邀请”二字,黄会长忍不住站起身来,对于已经感受到一股潜在威胁的药商会来说,和城主府绑在一辆车上,虽然势必得割掉一大块肉喂养这个新生的城主府,但从长远考虑,却依旧是一笔好买卖。 黄会长站起来后,分散坐在大厅各个位置上的其他人也站了起来,黄会长走到木青身前,微微弯腰,有些激动地说道:“药商会现在所做的,暂时还不足以获得城主大人的友谊,但药商会仍然希望能够有这样一个机会,所以不知道大人是否能够邀请我们药商会参与进内城重建之事。” 木青眼神沉稳地扫了一圈站起来的这些人,沉默片刻后,才开口说道:“黄会长,你应该清楚一件事情,内城的重建,不是一天,一个月就可以完成的事情,这样立足长远的事情,你们药商会若是积极参与了,反而不如那些只想着捞一笔的人,因为你们产生收益的日期会因此延长许多。” 药商会的人还是情不自禁地小声议论起来,但黄会长只是回身看了这些人一眼,大厅内就很快安静下来。 “城主明鉴,朱雀城现在是百废待兴,而我们药商会虽然看起来早已经成了一株根系发达的参天之树,但也只有真正作为掌舵之人后才会发现,这株参天之树其实早已经病了。” 黄会长的这些话大概才是他一直憋在心里的真心话,说起这些时他的表情沉肃许多,顿了顿才继续说道:“这个世界其实一直都是乱世,我们这些普通人追求不了什么长生不死,踏踏实实地低下脑袋看着脚下的路一直都是最基本的本领,但让我们最无奈也是无能为力的是,就算之前已经确认了方向,但脚下的路却还是会变的。” “作为商人,最看重利益是没有错的。”黄会长看了王叶青一眼,他记得王叶青说过类似的话,“但作为一个已经积累了大量财富的商人来说,一个稳定的长久的秩序,一条可以延续的路,比什么都重要。” 黄会长看着若有所思的木青,一字一句地缓慢而郑重地说道:“其实如果城主直接手下了我们所在的这栋九幽楼,那么绝对不会听到我现在的这些肺腑之言。” “搬山帮的出现,在我看来其实是一个必然,说不定那些常年待在深山老林里的家伙已经趁着朱雀城这段时间的动-乱主动北上,这在我看来都是很正常的事情。” “但……这其实也是一个异常清晰的信号,这代表着那些靠山吃山不思进取的家伙也终于直面了一直就有的那个困境,这种变化,初时或许并不明显,但其实已经代表着我们这个行业的巨变。” “如果这个时候还畏畏缩缩故步不前,只会丧失本就稀少的机会。” …… 黄会长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触动最大的其实不是木青和王叶青,而是黄会长身后的那些人,他们一些人脸上还带着茫然,但已经有些人听明白了黄会长的话,一个个表情都显得沉重无比。 “黄会长是不是太过担心了?药商会依旧是朱雀城不可缺少的重要一部分。” 木青并不打算跟黄会长深入讨论对方这种担心是不是自己吓自己,而是直击问题核心地说道:“而且就算在不久之后药商会和搬山帮真地产生了冲突,城主府也早已经表达了自己的态度,看来黄会长是对城主府没有信心。” 黄会长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说道:“我是有这样的担心,但其实也是想替药商会另寻一条路,就连普通百姓家的妇人都清楚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容易全部打烂,药商会也打算走上一条真正有生机的新路。” “我知道城主府不希望朱雀城的经济成为几家独大的格局,所以药商会自愿放弃一些市场份额,关闭一些多余的药铺,以后只专注于药材的收购和转卖。” 木青以手扶额,他并不打算干预药商会的产业结构,因为他深知这些事情完全不是他一个只听王叶青分析了几句的门外汉能够真正应付得了的,说不定一些在他听起来是药商会吃了大亏的事情,药商会却在一些地方加倍地找补了回去,而等到他发现之时,对方说不定还拿着他亲口答应下来的条款指着说是他自己同意的。 “这些事情,不可能一步就完成,黄会长既然知道路要一步步走踏实,就该明白,不管路变没变,你这样想要一步走到位的心态都不是不对的。” 黄会长听出了木青声音里的一丝不耐,苦笑一声,说道:“抱歉,城主,有些想法憋在心里久了又找不到机会说出来,就成了这样。” 木青等黄会长心情稍稍稳定一些后,说道:“你当着我的面把你们药商会将要面对的困境说出来,似乎是在等着我对你们替要求?” 黄会长张了张嘴,半响后长叹一声:“你确实很不一样。” 木青摇摇头,“大家其实都一样,只是追求不同而已。既然你们希望和城主府的关系跟紧密一些,那么一些事情,我想也不用城主府专门再提醒你们。” 黄会长闻言一笑:“药商会是整座朱雀城最能赚钱的地方,而若是轮到花钱也不会比别人差。如果城主同意,药商会可以直接捐出一笔金银。” 木青眉头微皱:“城主府虽然需要钱,但不应该是这样来的。” “城主你可能误会了。”黄会长露出笑容,说道:“我的意思是,药商会捐出一笔金银,再有城主府出面安抚那些受到灾难影响,生活难以为继的百姓。” 木青嘴角不受控制地抽搐了一下,面无表情地看向王叶青。 王叶青正低着头思考着什么,感应到他的视线,抬头说道:“光是算内城受到影响无家可归之人便足足有近十万,而生活难以为继的人,起码是这个的两倍,看来药商会的有钱,比我们所以为的还要离谱一些。” 黄会长轻叹一声:“哎,钱是个好东西,但如果再经历一次内城那样的灾难,一两金也不一定换得下来一口袋粮食,在生命受到威胁的情况下,钱财成了真正的身外之物,什么东西最能报名,就最有价值。” 木青蹙眉沉思片刻,见黄会长一副还有话说的模样,问道:“黄会长既然当面提起这些事情,想必药商会已经有所准备了?” 黄会长看着的眼睛,点了点头:“是的,实不相瞒九幽楼的地下有暗道直通广场之下的空间,这下面既保存药商会这么多年收集的珍稀药材,也堆积着金银。” 木青有些好奇:“你们为什么不拿回自己家里去?我想药商会的钱,其实也是属于你们在场的这些人的吧?” 黄会长勉强一笑,回答道:“确实是这样的,但一是放在药商会更安全,二是因为钱还能生钱。城主请放心,现在还在药商会账目上的金银,我作为商会会长,有处置的权利,而几位副会长也不会反对的。” 木青扫了黄会长身边那几个人一眼,摇头一笑,“你也知道有时候金贱粮贵,给她们发金银,不如发粮食。” 木青沉吟片刻,有了决定:“这样吧,我让刑将军,尽快安排一支精锐的军队,护送你们商会中人北上。” 黄会长眼神发亮,立刻说道:“城主放心,药商会此次北上,定将带回大批粮食。” 木青点点头:“既然你有这份心思,那我也不在乎你们是自己花钱买,还是用带去的药材换,你们药商会只有做成了这件事,那么我可以负责人地告诉你,即使以后城主府换了人,你们药商会也可以长久地在这片土地上立足下去。” 黄会长心中一动,“城主你说的是……” 木青站起身,瞥了他一眼,“你说了这么多真心话,难道不想掌握控制幽炎阵的方法?这才是你想追求的路吧?” 黄会长被木青戳穿心思,僵在原地,嘴巴张开,既想立刻否决,又实在是无法按耐住心中的期待。 “幽焰阵的完整控制之法是不可能给你们的,但在以城主府为中心的那四成之地的建设中,可以让你们参与进来。” 黄会长心中激动难耐,木青这是把可以制衡城主府的机会给了药商会?不,他强行按耐住激动的心情,明白这是不可能的事情,但药商会的人如果真能参与到城主府那块中心之地的建设中,终归是能积累到足够有分量的筹码。 这确实是他心心念念的东西。 :。: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七百零一章:就职典礼 有了药商会的诚心支持,不足半日,木青和王叶青便在九幽楼内建立起了一套差强人意的人员班子。 虽然昨日的交流已经奠定了基础,但只有真正地走到这一步,把临时城主府建立起来,浮动的人心才终于安定下来。 木青一身白衣坐在上首,在他左侧坐着的是邢飞。 城防军的实力虽然远远不如亲卫军,但庞大的人数依旧给后续的整治带来了不少麻烦。 这些麻烦,单独被领出来一件,其实并不是一定需要邢飞才能解决,但却会因为他的存在,而变得简单许多,所以至从昨日离开后,这位完全掌握朱雀城军权的大将军就一直待在军中处理着各种事情。 木青看着脸色难掩疲惫的邢飞,还是忍不住说道:“邢大哥的伤势并没有完全恢复,你现在这样来回奔波,只会让却春嫂子担心。” 邢飞的视线一直停在他带来的一队精锐士兵身上,这些士兵将会留在这里,作为城主府的禁卫,此时听到的木青话,愣了一瞬,原本严肃的表情终究是多了几丝笑意,真心实意地说道:“却春这两天就待在我的身边,这样的日子已经是我以前不敢想象的,心情好,伤势自然恢复得更快。” 邢飞见木青视线扫过士兵轻轻摇头,犹豫了一瞬,还是问道:“城主是不是觉得让这些人充作禁卫多此一举?” 木青面对邢飞,态度要随和许多,想到什么就说什么,“我看这些人的实力最低也,这样的个人实力,即便是在亲卫军中应该也是中高层将领,与其让他们待在这里浪费时间,倒不如你带回去,毕竟城防军那边人多事杂,你更需要他们。” “他们在那边,确实能帮我不少忙,但在我眼里,在这边的作用反而更大。”邢飞见木青眉头微蹙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看向他身边的王叶青,笑着说道:“城主的个人实力十分强大,看不上这种面子上的摆设,王夫人帮我解释起来,应该会清楚一些。” 王叶青点点头,沉稳说道:“木青你现在还不习惯城主这个身份,这是很正常的事情,但一个在外人眼里合格的城主府,是需要一些规范的。这样的规范,看起来意义不大,但只要出现在合适的时候,是会加深那些人对城主府的印象的。” “这种细节上的规范,存在着难以忽视的影响,毕竟对于那些还能注意到这方面的人来说,本就是一种潜移默化的影响。” 木青的眼神清澈,轻轻点头,叹道:“一切都是为了朱雀城的稳定。” 邢飞神色肃穆,手放在胸口上,沉声道:“为了朱雀城的稳定。” 几人现在待在九幽楼的二楼,邢飞话音刚落,两道身影也出现在了楼梯口。 木青站起身来,朝慕容星点点头算是打过招呼,才将视线落在曹槿身上,有些惊讶地说道:“你现在这副打扮有些让人惊讶。” 在木青对于曹槿的印象中,对方一直都穿着一身朱紫蟒袍,生怕别人不知道他那高贵的身份,但今天出现在这里的曹槿不仅换下了那身显贵衣袍,还穿得朴素内敛至极。 一身慰贴的棉质黑袍,花白的头发就随意地披在肩上,看起来不像是从白帝城而来身负帝命的显贵,反倒像是一个从暗室中走出来的谋士,给人一种洒脱不羁的姿态。 曹槿面对木青的审视,淡然一笑,微微弯腰说道:“人总是在做决定之前犹豫不决,计算怎么才能获得最大的利益,但一旦做了决定,终归会变得沉稳许多。” “在接下来很长一段日子,在下都是城主府的人,希望城主能慢慢想明白这一点。” 木青点点头,视线转移到慕容星身上,“这么说,白帝城已经有准信了?” 慕容星眉毛微动,其实曹瑾和皇宫里那位的沟通并不顺利,但有一句话在放在此时的朱雀城却非常应景,天高皇帝远,在古家三人也铩羽 而归之后,承认木青的城主身份反倒是最容易最不要付出代价的事情。 慕容星心中的思绪很快被他按捺下来,看了一眼曹槿说道:“正式的册封圣旨,可能还需要些时间,但我们这里最不缺的就是这个东西。” 曹槿很快从袖中拿出两件东西,“来朱雀城后,我身上就一直带着一张没有落笔的空白圣旨,另外还有一方皇室印玺,虽然朱雀城的朱雀之印跟着白豪一切消失在那片废墟之中,但有这东西,已经足够让一会儿要来的那些人安心。” 人有时候就是这么奇怪,当初曹槿他们代表着白帝找上门谈什么正统认可时,木青是真地不在意这些东西,但当明白曹槿他们现在越过白帝做事后,木青反而接受了所谓的正统认可。 木青轻轻点头,沉稳地说道:“除了城主之位,副城主的人选,也可以一并公布。” 曹槿花白的眉毛微动,脸上带着几分笑意:“城主既然有心,那我就再次谢过了。” 木青瞥了曹槿一眼,“你当上副城主之后,主要负责的事情便是对外联络,所以对内也需要一名副城主。” 听到木青的话,慕容星和曹槿的眼神都认真了许多,视线在木青身边的身上扫过,很快就落在王叶青身上。 王叶青有些无奈,她到现在还记得当初离开锦官城是想求一个平静安稳的生活,但至从遇上木青后,这样的生活似乎已经离她越来越远了。 木青没有让慕容星他们再猜下去,看向曹槿直接问道:“让王夫人当上副城主会有什么问题吗?” 曹槿嘴角动了动,摇头道:“没有问题。” 木青笑了笑,看着他说道:“其实你应该已经猜到了,我这个城主以后其实是不会怎么管事的。所以我想把话挑明一些,你在面对王夫人时,要足够尊重。” 曹槿脸色有些不自然,不光是白帝还是白豪,都是城府深沉阴冷之人,有些事情意会就可以,但偏偏面前这个年轻人完全不按照规矩来。 “怎么?你有意见?”木青似笑非笑,声音显得平淡,但眼神已经冷冽起来。 曹槿在心里默默舒了口气,连忙解释道:“城主误会了,我只是没想到你会如此直白。不过请你放心,以后见到王夫人,我会把她当做你来对待。” 王叶青微微蹙眉,木青却已经摇头提醒道:“不是把她当做我来对待,王夫人在我心中一直是很敬重的前辈,我倒不是要求你像我一样敬重她。但希望你能明白,如果哪一天你生出其它想法时,可以冲着我来,不要冲着王夫人还有其他人。” 曹槿心中悚然,他如今的所作所为说得难听点其实也是墙头草行为,他和木青都知道彼此是各取所需,至于以后哪一天他会不会生出二心,这实在是一件值不得推敲的事情。 而且就算他现在拍着胸脯保证自己永不背叛木青就会相信吗? 曹槿绷着一张老脸,眼神复杂地看着木青,沉默了半响,才悠悠说道:“城主大人确实很不一样。我的保证恐怕在你这里也起不了什么作用,所以我只能说,希望你活着。” 木青剑眉微扬,半眯着眼睛看着曹槿笑道:“你今天的坦诚让我刮目相看,希望你能一直记住你现在说过的话。” “城主今天似乎忘了我。”慕容星看着木青,笑着说道:“看来你终于对我有所改观了。” 木青愣了愣,看着慕容星说道:“希望你不要误会。” 慕容静脸上的笑容有些僵硬,不过这种有些凝滞的气氛没有持续下去,在曹槿他们到来之后,九幽楼外的人声便渐渐多了起来。 此时,已经是时候以一个合法正统的身份面对外面那些人了。 木青朝邢飞点了点头,邢飞表情肃穆起来,对着不远处早已经列阵整齐的士兵说道:“列队出发。” 士兵们听令后 ,行进如风,很快就出了大楼,到达了广场前列队整齐。 邢飞等到外面的人声渐渐停歇后,站到木青面前沉声道:“城主就职典礼已经准备就绪,请城主指示。” 木青眨了眨眼,他心里其实还是有些不适应这种所谓的规范,但很多事情已经走到这一步,木青也不会再别扭地去抗拒什么,他轻轻地呼出一口气,沉声道:“让我们城主府去见见他们。” 九幽楼的一楼其实足够宽阔,完全容纳得下楼前那些人。 但今日阳光甚好,又有一道水渠似银带一般环绕着在阳光下熠熠生辉的高楼,视线环顾间,还能看到玉石桥相连的宽阔广场,反倒是给人一种辽阔肃穆之意。 所以即使这场城主就职典礼在场间那些资历深厚的老人眼里显得有些单薄,但有曹槿拿着圣旨的高声宣读,有威猛高大的禁卫,没有人觉得参与进来是一种怠慢。 他们其中一些人,比如黄会长,反倒是越发欣赏木青这种干脆利落的行事风格。 曹槿诵读圣旨的腔调洪亮雄浑,完全不是他平时说话时的尖细,当着面前这些被禁卫“护卫”的人宣读了木青就任城主之位后,他便开始宣读副城主的人选。 其实今日来到这里的人本就不是来听曹槿宣布木青当上城主的,毕竟这已经是达成了共识的事情,他们现在在乎的是,副城主会花落谁家。 当曹槿宣布他担任副城主之时,众人虽然起初稍有惊讶,但反应过来后反而是松了一口气,但等到念到由王叶青担任副城主之后,人群中的议论声顿时多了起来。 不少人甚至把视线落在了药商会的黄会长身上。 城内的那些家族势力,很早就明白就算有两个副城主的位置,也轮不到他们,所以他们一开始就没报有太多期待,但当这个副城主的位置也没有落到他们以为的人身上时,反倒闹得最凶。 纷乱的议论间,透露出来的意思倒也非常清晰,木青如果打破了一些陈规,那么他们这些世家大族也该有机会,而不是落到一个出身不堪的女流之辈身上。 木青一直听着那些议论,眼神难掩自责地看向就站在身边的王叶青,他还是把一些事情想得简单了。 王叶青见到木青的眼神,反倒安慰起木青:“你不用想太多,现在这些闹得凶的人,其实完全知道自己眉宇改变这个结果的能力,他们之所以变得这么激动,不过是想你明白一件事情。” 木青眼里有些疲惫,沉声道:“他们会让我举得在这件事情是他们退让了,所以会在以后的事情上找补回来。” 王叶青轻轻点头:“是这样的,这个世界一直就是这么复杂。感情用事有时候会让人觉得事情简单了许多,而一旦去掉了感情,很多事情都不过是一场利益交换。” “利益交换吗……” 木青轻声念着这句话,他看着王叶青淡然的侧脸,心里突然生出了更多的歉疚,很明显,王叶青之所以会帮助他这么多一直是因为包含了感情在里面,而他却时时刻刻在想着用一些现实的方式回报给对方。 但现在看来,这种现实的方式对于王叶青本来来说反而是一种不必要的负担。 “王夫人……” 王叶青似乎猜到木青想要说什么,转头微笑着看着他,“有些事情,不用说出来的。这完全可以把我现在做的这些当做对你的一种下注,你成长起来,其实就是对我的回报了。” 木青和王叶青的交流根本就没有避着身边几人的意思,慕容星深深地看了王叶青一眼。 王叶青的话其实何尝不是他内心的想法,如果木青能够按照现在表现出来的天赋成长起来,用不上十年,他就会成长到一个众人只能仰望的地步。 “黄会长,你难道没有异议吗?” 九幽楼前,不知道谁朝着黄会长喊了一 句,之前积累起来的那种气氛似乎找到了一个突破口,不少人开始问了黄会长。 黄会长听着身后这些人的拱火,恨不得冲上去撕烂这些人的嘴,但转念一想,反而顺着这些人不怀好意地挑拨,看向木青说道:“城主大人,我能代替在场之人鉴别一下圣旨的真伪吗?” 此话一处,前一刻还在拱火的人立马闭嘴,他们皆是用一副不可思议的震惊表情看着黄会长。 这种事情,谁都知道怎么回事,黄会长平时都是算计别人的份儿,怎么今日一开口就是这种冒犯至极的话? 木青大概猜出了黄会长的好意,冷淡地扫了一圈众人,颔首头:“那就过来看看吧。” 黄会长笑着点点头,步伐异常灵活地跑到曹槿面前,他一脸严肃地从曹槿手中接过圣旨,看着手中一个字也没写光洁如新的圣旨,这位药商会的大会长差点直接笑出声来。 面前这些愚蠢的家伙恐怕想破脑袋也想不到,正是因为他们的拱火,他和城主府这些人的关系有更近一步的机会。 于是黄会长皱着双眉,视线在圣旨上一行行地扫过,片刻后才抬起头来对着众人说道:“这份圣旨是真的。你们谁有异议,可以过来一起看看。” :。: 最快更新请浏览器输入-m.-到进行查看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七百零二章:两件事情 黄会长的配合让九幽楼前打着各种小算盘的声音快速消停了下去,没有人会蠢到这时候再冒出来质疑城主府的存在。 木青作为城主,不可避免地要出面说几句场面话,但他缩短了这个枯燥的过程,扫视着这些正向他投来笑容的人们,木青声音沉稳地说道:“今日出现在这里的不过几十人,却足以影响几十甚至上百万人的生活。这是各位被赋予的荣誉,同时也是各位理应担起的责任。” “面对灾难过后的朱雀城,大义和道理可以有很多,但我希望各位从始至终把一件事情放在心上。” 木青停顿了一下,人群中便有人开始挥舞起手臂呼应道:“请城主放心,朱雀城的稳定是我们共同的追求。” “我们现在做得事情确实是为了稳定,而且追求稳定将会是城主府贯彻始终的坚持。”木青点点头,看着众人缓慢而郑重地说道:“但这并不是根本。” 木青看向黄会长,黄会长表情陡然严肃起来,沉吟片刻后才说道:“根本是人。只有人在的地方,才有希望。” 木青满意一笑,说道:“黄会长说得很对。以人为本,才是以我为首的城主府治理朱雀城的根本。” 王叶青看着身边的木青,“以人为本”的说法可不是她们告诉木青的,显然在慢慢接受城主这个身份后,木青也展开了积极的思考。 这样的变化才是她乐于见到的。 “在场的各位,代表的力量几乎覆盖了朱雀城的方方面面,有些人在之前的灾难中损失不小,或许在面对一些事情时会考虑得更多,会选择静观其变。” “我想对这些人说几句,越是到了这种时候,越需要明白以人为本的道理。财富少了可以再积累,而一个个完整而健康的生命,才是这座城池最重要的部分,对你们所代表的的家族或势力,同样如此。” 黄会长还是第一次见到木青这么严肃而认真的样子,仔细思考过木青所说的内容后,主动说道:“灾难已经过去,但这些天从城外回来的百姓是一个不小的数目,而原本就被困在城中却无家可归的人数更是不少,药商会除了积极采办粮食外,也愿意为其中一半的人提供临时的住处。” 黄会长的话完全就是一块从高空坠入湖面的巨石,所造成的巨大冲击让在场的这些人瞬间嘈杂起来,纷纷向他投去了震惊的目光。 木青能够聚集起一些人在灾难之后的废墟上建立起一个崭新的城主府,这件事无论是谁亲身见到,都会对这个年轻人投去几分赞赏的目光。 但真想要他们积极配合,并且近乎于割肉地支持城主府的行动,那则是完全不可能的事情。 他们会为了利益而心动,但只要利益没有变成现实,没有被他们实实在在地握在手里,他们之中的绝大部分人依然会如木青才说的那样,静观其变,等确定了有好处才上。 现在的朱雀城,最不缺的就是有这种想法的人。 所以黄会长这个发言是真的惊到了今日那些只是准备锦上添花奉承两句的人,因为在惊讶过后,他们近乎于直觉地认为,黄会长刚才在二楼肯定和木青他们达成了一个极其重要的交易。 也正是因为有这个交易的存在,才让黄会长这样一个原本不见兔子不撒鹰的人,如此热衷于讨好城主府。 木青安静地看着面前这些人,看着震惊猜忌不安等各种表情在他们脸上轮番呈现,等到朝他看来的视线越来越多,才开口说道:“亲卫军会派出最精锐的军队护送药商会的商队。” “城主!”有人终于站了出来,“我们的商队能够同行吗?” 木青看着说话这人,平淡地说道:“可能我说得不够清楚,药商会此次北上,只有一个目的,为朱雀城带回紧缺的粮食。而城主府除了派出一支军队外,其它的一切开支,包括购买粮食的金银都由药 商会支持。” 黄会长站在不远处,不知不觉间将腰杆挺直了些,药商会别的可能会缺,但钱这玩意儿,就跟那些无处存放的药材一样多,就算有人想要跟他们争这份获得好感的机会,首先就得好好掂量掂量跟他们药商会比花钱如流水比不比得嬴。 木青见这些人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曹城主主要负责朱雀城对外之事,用不了多久,朱雀城就能恢复正常的商业往来,此次之所以会派军队护送,也是因为外界对朱雀城情况暂时还不清楚。” 木青应付了这些人几句,才看向黄会长说道:“现在已经是秋末,足够的粮食储备是这个冬天少死人的基础,药商会能够带回足够的粮食,已经是大功一件。” “至于那些无家可归的人,你们应该都明白授人予鱼不如授人以渔的道理,就如城主府不会一直待在这栋高楼,那些人可以短暂地待在你提供的住所里,但一个属于他们自己的房子,哪怕再小,才是朱雀城能够真正稳定下来的根本。” 黄会长想到木青对重建之事的上心程度,心里一抹光亮闪过,眼神发亮地看着木青问道:“城主打算以工代赈,让这些暂时无家可归的人参与到重建之中来?” 木青和王叶青相视一笑,这确实是他马上想要说的事情,事实上现在如黄会长这样具有长远眼光和智慧的人并不非只有这么一两个,但相比起黄会长,这些人又都还没有反应过来,木青他们这个城主府的建立,绝对不会是以往权利轮替那么简单的事情。 木青看向那些皱着眉目露思索的人,主动说道:“这确实是城主府当前最关心也马上要展开的事情。粮食的短缺也好,无家可归也罢,这些都是问题的表现形式,对于那些受到灾难影响的人来说,真正的问题在于他们之中的很多人都暂时无法找到谋生的手段。” “与其让他们往违背道德、触犯法律的境地中沦落,不如为这些人提供一个可以活下去的工作机会,这种时候,人的劳动是廉价的,但能活下去才会最重要的事情。” 木青的视线在人群中扫过,一个皮肤黝黑的中年人似乎知道木青是在找他,连忙冲到人群前面来,一脸激动地说道:“城主,我李家的牙行其实一直提供大量的劳动力,但因为受到这两天的冲击,一个壮年劳力工作一天,也可能换不回一个三口之家一天的口粮,而就是这种行情,依旧有无数人跑到牙行来挂名。” 俗话说隔行如隔山,虽然这些家主或是巨商们都大概知道如今的朱雀城不缺劳动力,但依旧未曾想过牙行这里的酬劳会开得这么低,有不少人开始骂李家主赚黑心钱。 李家主气得一张黑脸变红,针锋相对地骂了回去:“你们在放娘的臭狗屁,至从城主之前说过李家不能把牙行的人力资源投入到自家的产业,光是这两天,李家向你们输送了多少壮年劳力你们自己清楚。” 李家主冲到木青面前十步外,俯身弯腰做足礼数后才一脸委屈地说道:“城主大人,李家虽然想赚钱,但却不赚黑心钱。牙行抽取的中介费比例还是跟以前一样,所以就算牙行经手的劳力比以前多出十几倍,甚至累瘫累倒了,但赚的钱也不多。” 木青没有理会李家主的抱怨,在其中家族还在想着继往开来重新开始的时候,控制着不少牙行的李家就已经开始赚钱,虽然在单个劳力身上抽取的中介费变得极其微薄,但只要总数起来了,依旧是很赚钱的买卖。 所以木青完全能理解在场这些人面对李家主的那种心态,而李家主得了便宜还像卖乖,实在是有些讨嫌。 木青冷着脸问道:“现在一个壮年劳力工作一天,到底能够换来多少粮食?” 李家主感受着木青的态度,表情郑重了许多,快速回答道:“一升。” “一升?”木青对这个数字实在不敏感,就听到身边的王叶青沉声道:“一 升什么?一升粟米?” 李家主有些难为情,犹豫着回答道:“那些劳力的流动性极大,他们这些天统统不要财物结算,只要粮食。而李家多方筹措,也只能筹集到一些黄米。” 王叶青看了木青一眼,沉郁道:“粟米这种粗粮是普通百姓的主食,但黄米以前大都被拿去煮酒,因为黄米不易消化。” 李家主看了王叶青一眼,小声地解释道:“朱雀城的情况瞒不过城主和王夫人,但有一件事城主可以随时找人来问,要黄米而不是粟米,除了黄米更容易筹集到之外,也是因为这些人自己的要求。” 王叶青眉头一皱,轻叹一声:“不容易消化,意味着不容易饿。而一升黄米,甚至不够一个成年男子一天的消耗。” 李家主见两人的糟糕脸色,连忙说道:“城主,这不是我一家可以改变的事情啊,李家这些天光是筹集粮食就跑断了腿,你如果不信,我可以马上拉几人出来跟我对峙。” 众人本就抱着幸灾乐祸的心态看着李家主,但在听到矛头有向他们转移的倾向后,顿时不淡定了,一个个都在力陈自家的困难。 木青抬起眼帘,冷漠地扫了这些人一眼,现场顿时鸦雀无声,闹归闹,谁也不会傻到成为木青新官上任后烧起来的那一把活。 木青收回视线,眼神平静地向李家主问道:“既然你说的是一个三口之家的情况,那女人和孩子会如何?” 李家主眼神复杂地回答道:“男人才是劳力,是一家之主,如果把粮食分给女人孩子,就会先垮掉,所以男子必须消耗绝大部分粮食,而女人和孩子,喝一口米汤,能吊着一口气不死就好了。” 似乎害怕这样说,让面前这个才开始享受城主这个身份的年轻人感到不愉快,李家主一脸痛苦地找补道:“城主大人,李家绝对没有干预什么,也根本就没有影响这些劳力的想法。那些没有这样做的人,最多坚持两三天,就先垮掉了,到时候最先死的还是孩子。” 木青皱着眉,沉默了很久。 他还记得早上和慕容静走在街上时,还感叹过那些人所展现出来的强大生机,感叹过他们重复做着一件事的麻木,但等到真正接触到残酷而冰冷的现实后,才明白有时候麻木反倒才能让人活下去。 毕竟不是谁都可以在自己的妻子孩子快要饿死时,还能自己吃下绝大多数甚至所有的粮食。 木青目光微动,走到李家主身边,看着那些向他看来的人,沉声说道:“城主府需要各位给那些因为饥饿快死的人,提供粮食。” “城主,我们本就打算免费捐出一批物质和粮食,请你放心。” 木青主动开口请求,没有人会在这时候拒绝,毕竟提供一马车跟提供十马车的粮食都是相应号召,完全是惠而不贵加深彼此关系的好事。 现在已经有人开始用挑衅的目光看向药商会的黄会长,你药商会虽然拔得头筹,获得了城主的好感,但毕竟不可能凭空变出大量的粮食,到头来花了大量价钱,还不能立马卖一个好,完全是一个亏本的卖卖。 木青等到主动示好的人渐渐安静下来后,才开口道:“城主府在此谢谢诸位的好意,但在药商会带回粮食的这段时间里,单靠各位慷慨解囊是完全不现实的做法,所以城主府会从诸位手中买。” “至于粮食的价格,以及具体的支付方式,城主府打算与诸位灵活达成,但请你们放心,城主府绝不会让你们吃亏。” 木青停顿了片刻,见这些人都是一脸沉思不敢轻易回复的样子,也不以为意,转身看向面前的李家主,“城主府需要李家的支持。” 李家主此刻早已经不敢小觑身边这个年轻人,闻言恭敬说道:“城主请讲。” 木青沉吟了片刻,缓慢而郑重地说道:“城主府会发布公告,开始朱雀城的重建。而第一批劳 力,就从李家目前登记在册的劳力中选取,你应该明白我指的劳力该符合怎样的条件。” 李家主松了口气,说道:“这几天新登记的劳力基本上都符合城主的要求,而且他们中绝大多数都没有和雇主签订长期契约。” 木青点点头表示理解,毕竟按照现在这种劳动力无比廉价的情况,还傻到签订长期契约,那完全就是慢性死亡。 想到这里,木青沉声说道:“既然如此,那些签订了长期劳动契约的人,也可以有再次选择的机会。” 李家主心里一乐,故作为难地瞥了那些伸长耳朵偷听的人,“城主,那些签订长期锲约的人,大都成了在场这些家主商人的奴仆,你看……” 木青在这些事情上,并不介意李家主那种故意煽风点火的小细节,他甚至都没有去看那些人,“城主府在今天才算正式成立,在这之前的一些不合理的东西,自然不该再存在。我相信他们也不会在意。” 黄会长一直仔细听着木青的话,在此时冒着被木青不喜的风险,主动提醒道:“城主,那些签订长期契约之人,大多是孑然一身没有家庭牵挂的人,这些人或许会觉得成为奴仆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我知道。”木青朝黄会长一笑,说道:“所以现在城主府最需要做的就是两件事,一件是离开开启朱雀城的重建,另一件事就是筹集足够的粮食,我相信这两件事可以同时进行。” 木青整理着脑中的想法,视线一点点在场间这些一脸慎重的人身上扫过,缓缓说道:“对于这些即将参与重建的人,他们最先参与的是青云街附近的重建,而重建起来的房屋将会是他们未来居住的房子。” “而对于现场即将参与进来的诸位,提供粮食的人可以向城主府提出你们那合理的要求,提供重建材料的人可以参与优先参与到之后的内城重建中来。” 木青说话时,下午渐渐西移的日光落在玉石桥下的那条水渠上,就像是流动的火焰,而玉石桥前的人们则静默无声,似乎在斟酌着主动投入到注定声势浩大的重建中,是赚是赔,以至于木青话音落下后,众人皆是一脸沉思的模样,没有人能够回答。 “城主。”黄会长打破了这种沉寂的气氛,主动说道:“我想大家都知道这是好事,而大家之所以表现得有些迟疑,实在是因为缺少许多细节。” 木青点头道:“这是很正常的事情,城主府接下来会用最快的时间拿出一份合作方案出来,诸位大可以选择自己感兴趣的部分。” 黄会长微微一笑,看了一眼一脸纠结的李家主,说道:“药商会愿意权利配合城主府的行动,只要李家主那边提供出劳力,青云街的重建就会马上开始。至于粮食,药商会愿意以比今年最高粮价的两倍,在城内筹措前期所需的粮食。” “嘶——” 现场响起一片倒吸冷气的声音,所有人都感受到了黄会长的强大魄力,他们甚至将询问的目光投向了药商会的其他人,到底是怎样的交易,会让药商会如此上下一心? 如果再犹豫,是不是错过了一次千载难逢的机会? 李家主是这些人中最先做出决定的人,他朝木青恭敬地说道:“李家愿全力配合城主府的行动。重建青云街一带的劳力,明日早晨便会集齐。” 李家主一出声,又有一部分人表达了对城主府的支持。 他们也不是傻,黄会长最后一次犯傻,看起来可以让他们家中堆积的粮食卖一个好价钱,但却让他们失去了一个和城主府单独沟通的机会。 这是他们决不允许的,就算不是那么看好城主府的人,也明白主动断绝和城主府的关系是一件愚蠢的事情。 :。: 最快更新请浏览器输入-m.-到进行查看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七百零三章:沉稳大气 “药商会的商队明天就可以出发,但这一来一回,最快也要大半个月。” 九幽楼的二楼,人只剩下了最开始的这些人,黄会长积极地向木青陈述着当前的情况,“这也意味着想要人不会饿死,至少得筹集足够十万人半个月的消耗量。” “十万人……” 木青心情有些沉重,光是从内城逃出来无家可归的人就不止这个数,但黄会长会这样说,显然是按照满足要求的最低标准,也是城主府的最大极限给出的意见。 木青看向蹙眉思索的王叶青,说道:“那些家伙也知道远水不解尽渴的道理,所以他们离开之前虽然都留下了一份承诺书,但想要从这些人手里筹集到粮食,依旧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越是以城主这个身份考虑问题,木青对王叶青的歉疚就越深,因为只有切身接触了那些看起来只是一条命令一个答复的事情,才会发现这里面需要做到的事情有多少。 他刚才在众人面前说得干脆利落,但不管是重建的规划还是粮食的筹集都不是短时间能够做到的事情,但朱雀城的现实却要求这个新生的城主府必须尽快完成这些还算前期的事情,只有进入以工代赈的良性循环,朱雀城的这个秋末才会少死人。 王叶青抬起头沉声说道:“既然一开始就有以工代赈的打算,那么城主府上下都是有心里准备的,唯一出现问题或者说意料之中的事情,是那些人比我们想象中的要犹豫一些,毕竟不是谁都有黄会长这样的魄力和眼界。” 黄会长早已经认识到王叶青在城主府中的地位,他虽然还不知道木青其实已经计划着离开朱雀城,但也感受到了木青在有意无意地竖立王叶青的权威。 面对一位典雅美丽的夫人的夸赞,黄会长不受控制地露出了几丝笑意,但当视线扫过众人脸上的表情后又很快恢复了严肃,说道:“药商会和今日到场的一部分人有些来往,稍后会整理一些东西送到王夫人手上,应该会有些帮助。” “但这依旧不够。”木青说道。 黄会长点点头,看向木青说道:“城主不久前说的那些话,对那些人会产生一些影响。但正如你所担心的那样,很多人在没有实实在在地看到利益甚至获得利益时,都是保守的。” 本就是商人中的佼佼者,黄会长当着木青的面自省起来,神色间也多了几分自嘲:“商人一生都是追求利益的,但每个人的性格不同,作起决策时有快有慢,但要说他们没有从城主府公布出来的一些规划中看到有利可图,我是不相信的。” “在废墟上建立一座崭新的城市,这不是短时间能够完成的,却无一处不再向众人说着这是一个开始巨变的时代。” 黄会长转身看着认真在听的众人,摊开双手,一脸庄重地说道:“面对这样的时代,没有那一个商人不会动心。” “能在今天出现的这些人,他们背后的家族或是势力能成长起来,其实或多或少都在以前享受了信息流通的便利。他们每个人都会掌握一些只有他们先知道的一些信息,这也是他们以前能够迅速做出决策的一个重要原因。” 木青眉头微皱,缓声道:“你是说,除了没有实实在在地获得利益外,还因为大家都知道了重建的规划,所以反而阻碍了这些人下决心的速度?” 黄会长点点头,意味深长地一笑:“他们,包括我,其实都是一群人同样的人,在大家都盯着同一块肥肉的时候,另愿什么也不做,也不想做错后被别人在背后捅刀子,甚至被瓜分。” 王叶青轻叹一声,看着黄会长说道:“这个问题一直存在,不只是朱雀城,锦官城的上流阶层同样如此,因为他们早已经积累起了一辈子也用不完的财富,越是已经发展到一定瓶颈的家族和势力,对于下一代掌舵人的要求就越偏向守成,而不是开拓。这样的培养方式,也让他们在做出一个重大决定时常常立足在不会损失已有利益的情况上。” 木青看着黄会长,想着对方拿出自己做比较,眼神渐渐深邃,说道:“所以现在想要那些人尽快做出决定,其实远不如一场逼近的危机?” 房间里顿时安静下来,黄会长成了众人目光汇聚的焦点,他轻轻闭上眼睛,片刻后睁开眼说道:“如果按照以前的法律或者规矩来,他们完全可以找到充足的理由,这也意味着,当王夫人带着城主府的人一脸笑容地找上他们时,他们依旧会是今天这个样子,他们嘴上会出现不少好听的话,甚至会满口答应下来,但等到事情开始落实时,却又会开展得很慢,甚至不会得到一点进展。” 木青默默点头,黄会长的分析让他明白自己到底丢给了王叶青怎样的麻烦。 如果只是一味带着善意去谋求一个结果,事情恐怕从一开始就会陷入泥潭。 这或许也是那些人迟迟不肯下定决心的原因,他们太明白彼此是怎样的人,以至于其实所有人都不看好这个新生的城主府有能力做好这些事? 黄会长一直在留意木青的神色变化,见木青的目光渐渐清明,便继续说道:“有些事情我暂时还总结不出因果,说不出内在的规律和道理,但却是亲眼看到亲身体会。” “内城的重建,即使是放眼整个木槿皇朝,也可以说是极其庞大的工程,而往往是这种需要集中力量干大事的时候,就越需要集权。” “如果一开始迈步时,就要被扯着后腿拉着衣服,那么内城的重建不说会失败,但也绝不会是我们这一代人能够完成的。” 黄会长已经在用自己余下生命的长短来衡量内城重建可能消耗的时间,足以证明他面对这件事情到底有多么认真。 木青回以他一个严肃的表情,示意他继续说。 大概是在刚才已经在心中和某个群体做了割裂,黄会长的声音越来越流利:“想必城主和王夫人你们在一开始就已经料到会有人不配合甚至暗地里阻碍,我想说的是,既然已经有一部人注定跟不上这场属于朱雀城的变化,那么他们被淘汰也不是多么冤枉的事情。” 这一次木青沉默了很长时间,他没有回应黄会长的想法,看向王叶青说道:“王夫人是怎么想的呢?” 王叶青看到了木青眼里的犹豫,露出一丝真心的笑容,如果木青直接认可了黄会长的想法,那么他绝对是一个合格的城主,但却不会是她心中的木青。 王叶青瞥了一眼眼神有些惶恐的黄会长,轻声说道:“黄会长是一个真诚的人,他从一开始就说明了一点,如果用朱雀城现有的规矩和法律,并不足以审判那些在接下来会敷衍我们的人。所以这个问题可以变得简单一些。” 王叶青看着木青,一字一句地问道:“你会为了救一百个人,去杀死一个人吗,这个人或许无辜,或许不那么无辜,但绝不是什么死罪。” 木青目光发散,没有焦点地看向某个方向,他似乎看到了被河水倒灌后残破不堪的青云街,看到了那些在废墟间早已经腐烂的尸体,他心中的那一点点迷雾慢慢散开,幽幽说道:“在和白豪交手的过程中,其实也有不少人的死跟我脱不开干系。” 王叶青看着木青的目光温柔了一些,应和道:“那一次我就跟在你身边,我们还遇到了青青那丫头。” 木青点点头:“听说这样的事情,和亲眼见到这样的事情是完全不同的感受,我会自责,但却不至于陷入执拗的懊悔,因为我可以唯心的说一句,我从没有想过取伤害那些无辜的人。” 此刻,二楼房间内的众人皆是安静地听着木青内心独白,他们突然发现如果把施加在木青身上的那些标签去掉,他其实就是一个善良的年轻人,虽然善良这样的形容会出现在这样的世道本就是一种极其不协调的现像。 “所以你已经有了答案?”王叶青问道。 一直坐在一旁的邢飞也转头看向木青,眼里的目光多了几分由衷的尊重。 木青点点头,视线重新落到黄会长身上:“黄会长的建议其实是最适合我们的办法,但却不是我心中最好的办法。我自己就是权利更替的受害者,那些家族或者势力的决策层如果严重干扰我们,那么可以强行控制,但以后的朱雀城绝不该出现整个家族连坐的情况。” 黄会长欲言又止,最终也只是轻叹一声,什么都没有说。 但木青却主动说道:“看来在黄会长眼里,我是一个心慈手软的人。” 黄会长有些无奈,半响还是慢慢点头:“这样做或许能够改变一些人的想法,但却会让一些人彻底走向城主府的对立面,毕竟他们已经知道了城主府的底线。” 木青微微一笑:“知道了城主府的底线,就可以有恃无恐了吗?虽然‘人善被人欺’的情况那里都有,但我却不喜欢这样的方式。” 木青看了邢飞一眼,说道:“事不过三,第一次城主府会选择控制一些人,等到第二次,他们就该为自己的选择付出代价了。” 黄会长之所以会有淘汰一部分人的想法,本就是因为木青获得了亲卫军的支持,但见木青明显又不是要杀人的样子,疑惑道:“他们或许会怕,但只要不是切身生死存亡的危机,他们恐怕在安静一段时间又会死灰复燃,甚至在背地里破坏城主府的重建行动。” “人死了确实是一劳永逸的办法,但真就没有其他的办法了吗?”木青看着黄会长的眼睛,沉稳道:“现在,凑粮是最紧迫的事情,但越是紧迫的事情,就越需要我们的冷静,在这件事情上,我希望药商会能够帮助城主府,先易后难地筹集粮食,至于那些不配合不卖粮食的人,城主府完全可以向他们借。” “借?”黄会长看着木青的表情,渐渐回过味来。 虽然对方不卖粮食,明显也不会借出粮食,但很明显,木青的借跟他一开始想到的借完全是两回事。 木青看着众人脸上古怪的表情,说道:“不要误会,城主府不是强盗,虽然他们不愿意,我们也要借到手上,但我们会打欠条,并且等到粮食充裕时再还给他们的。” “另外,针对那些完全不肯配合,甚至阻挠城主府行动的人,我们不仅要控制住他们,也会征用一部分他们个人积累下来的财富,这其中的度,可以由城主府牵头,在联合像黄会长这样深明大义的人组成联合的审判司进行评判。” “……” “妙!实在是太妙了!” 黄会长沉默了片刻,突然激动地大声赞叹起来。 他眼神古怪地看着木青,一脸佩服地说道:“城主实在高见。在下完全是灯下黑,对于一个商人来说,拿走他的钱恐怕是比要他命还要难受的事情。” “对内,只针对个人,可以尽量避免他们家族中的人上下一心,对外,有其它商人组成的审判司,从一开始就杜绝了各方势力联合起来的可能。毕竟只要有了范例,每个参与其中的人都能看到其中的利益所在。说不定他们各自家中的人还会主动举报那些闹得欢实的人。” 眼见黄会长越说越兴奋,木青不得不打断他的话,他虽然有了这方面的一些想法,但完全没有黄会长举一反三考虑得这么细致。 “既然黄会长认同我的看法,那么还希望你和你的药商会能够助城主府一臂之力。” 黄会长环顾一圈,发现城主府的这些人其实还不是表情变化最大的,变化最大的是那些有幸以药商会商人的身份来到二楼的这些人。 这些商人的背后本就是交织着一个错综复杂的关系,有的人甚至还跟一些家族沾亲带故,此刻听着他们的会长大人和城主大声密谋着这些事情,他们的表情在已经从一开始的纠结不自在变成了现在的僵硬茫然。 黄会长瞥了他的这些同仁一眼,转身向木青保证道:“请城主放心,今日这些事情绝不会流露出去。” 王叶青适时说道:“黄会长不用担心,既然药商会本来就要帮助城主府联系上一些朋友,那么一些信息迟早会流露出去。” 木青点头认同王叶青的看法,看着黄会长说道:“虽然我们都知道有些事情不可避免,但尽量让朋友继续做朋友,让不是朋友的人不变成敌人。这才是我们该有的态度。” 黄会长轻轻一叹,朝木青恭敬地弯腰行了一礼。 木青给这位眼光极佳的黄会长一种强烈的印象,似乎他无时无刻不在快速成长,此刻的木青,那份沉稳大气的气度才是最安稳人心的东西。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七百零四章:婚姻大事 木青从九幽楼离开时,已经到了黄昏。 残阳坠挂在楼宇檐角的后方,余晖从屋顶间错落的缝隙中漫了过来,像是一层层飘摇的金色薄纱。 木青驻足一瞬,正抬头感慨间,视线却不受控制地飞向了与大理石广场相连的白玉桥上。 一袭红衣倩影正斜倚在栏杆上,低着头看着桥下的流水。 金色的余晖照在对方的另一侧脸上,好像就失去了所有动力,没再向桥这一边漫出半步。 天地好像以那座桥,确切的说以桥上的那个人分割成了两部分。 在桥的这一边,九幽楼内的争论声远没有到达休止的地步,阁楼上的窗户内已经透出了灯火的微光,而一丝清凉正巧刮过楼前,带起的是桥下隐隐约约的流水声。 但再往前去。一切都好像失去了声音,只剩下了一副静谧隽永的画。 木青默默在心里感受着这一刻,直到桥上的人感受到他的目光,朝他抬起头,才向桥上走去。 “你怎么来了?” “我早上送你来的这里,晚上再来接你,你不喜欢吗?” 木青嘴唇动了动,尚且还沉浸在刚才那副画面中的思维让他愣了一下,才笑着说道:“当然喜欢。这让我感觉我们一天整天都待在一起。” 慕容静莞尔一笑,视线越过他看向那座风格鲜明的高楼,问道:“是出了什么事吗?” 木青走到慕容静的身边,感受着桥下流水带起来的一丝丝清亮晚风,轻轻呼出一口气,才回答道:“是一些早有预料的事。” 慕容静收回视线,看着木青难掩疲惫的侧脸,轻声说道:“既然有预料,那么就有准备。” 木青轻叹一声,手放在栏杆上,视线顺着流水的方向远去,幽幽说道:“只有开始以城主的身份思考问题才会发现问题有多少,而之前的那些准备在面对一个暂时还没到来的情况时又是多么单薄。” 慕容静将手放在木青的手背上,认真说道:“任何准备在面对未知时都是不足的,这是我们早就知道的道理。有什么是我能帮你的吗?” 木青目光轻动,恢复一些焦距后看向慕容静。 慕容静眨了眨眼睛,“怎么了?” 木青微微一笑:“有你这句话就够了。” 有些事情并非是没有解决的办法,但之所以还会影响情绪,其实只是差一个抒发或是调整的机会。 木青拉着慕容静的手,倚在栏杆上,九幽楼在渐渐昏沉的天色下就像是尊散发着微光的高大宝塔,木青欣赏着这一幕,说道:“在新的城主府建立起来之前,这栋九幽楼便是城主府所在。从今天往后,会有不少人在这里面工作,为朱雀城所有人的明天考虑,追求着脚下这片土地的稳定。” 慕容静没有去追随木青的视线,她一双美目凝在木青脸上,问道:“那么到现在为止,你感受如何?” “我的感受?”木青眉毛一动,眼里闪过一丝惘然,沉默了片刻才回答道:“我希望这座城能够在稳定后再次繁荣起来,而我们今天才迈开第一步。” “所以我并不知道这个方向是对是错。” 慕容静目光沉静,声音温柔和坚韧,就如她的人一样,“你应该相信自己,而且现在的你不是一个人在行动,王夫人的能力我们有目共睹。” 听到慕容静提起王叶青,木青看向九幽楼那一扇扇透着灯光的窗户,想起那里面一直就没停止过争论的场景,颇为头疼地长叹一声:“我这个城主根本就不称职。不算是凑粮还是重建,不过是几句话的事情,但正要把话变成现实,却还是扔给了王夫人她们。” “不过也是因为有王夫人在,所以我还是对以后多了许多期待。” 木青因为畅想到以后的某些画面而露出了一丝丝发自内心的笑容,说道:“如果有一天事实证明我们今天所做的一切努力没有白费,那么我还是会感到骄傲和欣慰,毕竟这座城能够变好终归是有我一份功劳的。” 慕容静看着木青纯真的笑容,也笑了起来,她低头看着木青始终握着她的手,轻声道:“我很期待那一天的到来。” 木青享受着桥上凉风,把心思说给慕容静听后,整个人的状态都振作许多,也在这时候发现了一些新的状况。 九幽楼二楼的窗户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打开了,窗户后有不少人影正朝桥上看来。 木青下意识地就想要拉着慕容静离开这里,但最后却松开手,搂住了慕容静的腰。 慕容静虽然几乎把心思都放在了木青身上,但也很快就发现了楼中人正在看着桥上的她们。 她连忙挣扎起来:“快松开,有人!” 夜色越发朦胧,木青的心情却越发清朗,他看着羞急起来的慕容静,心动意动,干脆至极地将她拦腰抱起。 慕容静跟木青待在一起时根本就没有想着防备,突然失去重心,不由轻呼出声,等到再稳定下来时,木青已经抱着她坐在了栏杆上。 看看两人脚下引自清溪又归去清溪的流水,慕容静低着头,暗中的手用力地掐着木青的腰,“你干嘛?楼上真的有人!” “嘶——” 木青嘴角裂开,轻吸了一口凉气,“我知道她们在看这里,但又有什么关系呢?” 慕容静愣了下,手上的力道慢慢减弱,抬头看着木青,一时不知道说些什么。 木青呼吸了一口萦绕着发丝清香的水上晚风,满足地看着夜色中的一切,“我们在桥上看着属于我们的风景,而他们在楼上看着桥上属于他们的风景,这一刻是值得我们所有人珍惜和回味的。我不介意那些人在心里羡慕我甚至嫉妒我。” 慕容静靠在木青的胸口,感受得最明显的却是自己的心跳,顺着木青的视线看着前方的夜色,却根本不知道自己看到的是什么。 木青问道:“你在桥上等我多久了?” 慕容静回答道:“从慕容云那里离开后,我又在城里到处逛了逛,没有等多久。” 木青微微一笑,想起早上王叶青跟她说的那些话,主动问道:“你跟慕容云联系,是接受了他的一些想法?” 慕容静眼神恢复了清明,仰面仔细看着木青的表情,片刻后才说道:“我确实打算接受他的一些想法。慕容家这些年偏居天南,但依旧有些底蕴,如果能够整合好隐谷的各方势力,依旧是一股强大的力量。” “你……有什么想法?”慕容静见木青只是皱着眉却不说话,忍不住问道。 木青低下头,将慕容静抱紧了几分,“有什么是我能帮你的吗?” “嗯?”慕容静瞪大了眼睛,一脸惊讶。 木青的话让慕容静并不陌生,因为就在刚刚她才这样问了木青。 木青笑了笑,说道:“你为什么会是这种表情?” 慕容静眨了眨眼睛,说道:“我觉得你不会同意,因为那晚你一直在骂慕容云,说他不安好心,是在算计我。” “呃……”木青嘴角抽搐了一下,关于那晚他睡过去之前到底在慕容静和刘葳蕤两女面前出了什么丑,已经成了他不能释怀的一件事。 木青按捺住心中的尴尬,说道:“我现在依然担心,毕竟慕容云并不能完全代表慕容家和隐谷,而他想要让你当宗主,虽然会给你带来一些帮助,但同样会给你带来不少麻烦。” 木青末了情绪复杂地轻叹一声:“这是我这两天的亲身体会,除非像白豪那种只为一己之私的烂人,权利越多意味着责任越大,我不希望你过得太累。” 慕容静一直安静地听着木青说话,直到此时才说道:“有人觉得赚钱太累,有人觉得钱太多太累,每个人的对于累的标准并不相同。确定了目标后,还去想累不累,从来都不在我的考虑范围之中。” 木青低头看着慕容静的眼睛,慕容静坦然相对,片刻后,木青轻声道:“今早上王夫人跟我说过一句话。她说你一直都是你,我直到现在才真地明白她的话是什么意思。” 慕容静有片刻的出神,眼神稍显复杂地说道:“但你在明白之前,就已经选择了支持我。” “这不过是和你一样。”木青感受着慕容静在怀里的重量,真挚地轻声道:“我们即是独立的个体,又是不分彼此的夫妻,这才是我们的关系。” 慕容静呼吸一窒,一下子从木青怀里坐起,然后跳回桥上,朝广场走去。 木青连忙追上她,见她低着头急匆匆地往外走,有些呆住了,“怎么了?” “没什么。”慕容静的声音细若蚊呐。 木青想着刚才的话,解释道:“刚才……” 慕容静立马打断他的话,“刚才的话不要再说了。” “嗯?”木青有些着急,“为什么?” 慕容静脚步一顿,几乎是把脸埋到胸口,“这件事情还没有定下来,我不会答应你。” 木青心里一叹,他本以为不管是和慕容静还是和刘葳蕤在一起时,自己都能保持着冷静和智慧,做出让对方开心一点的应对。 “有时候,就连我自己也分不清和你在一起时候,是不是在刻意讨你欢心。” 慕容静有些奇怪木青表达的意思,抬起头看向他。 木青看着慕容静的眼睛,他有时候觉得自己很冷静,但却不得不承认,在听到慕容静的拒绝后,他自以为的冷静顷刻就消失得干干净净。 他无比明白自己是因为珍稀和慕容静的感情,才会刻意地想要去追求一种情合意契的相处氛围,但却没有想过这么做会让慕容静慌乱得想要逃避。 木青张了张嘴,当心不能静时,他根本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以至于觉得说什么都透着一股想要解释的虚伪。 慕容静看着木青眼里的患得患失,突然明白了木青的意思,连忙说道:“不是这样的,你别误会了。” “嗯?”木青有些转不过弯来,以至于到现在都分不清慕容静脸上的绯色到底是因为着急还是羞涩开心。 慕容静看他一副呆瓜样,不知为何,心中的羞涩在到达顶峰后反而化做了一股平静,就好像觉得自己犯了大错,但扭头却发现身边人犯的错比自己还厉害,这是一种很奇怪的体验,以至于慕容静没忍住“噗呲”一声笑了出来。 木青脸上的表情顿时精彩数倍,更加不明白慕容静想要表达的意思。 慕容静好不容易地平复心情,瞪了木青一眼:“呆瓜!” 慕容静转身就朝前方走去,木青跟在她的身后,见她脚步轻盈,心情也渐渐稳定下来。 慕容静这时候才说道:“你知道慕容云今天问了我什么事吗?” 木青猜测道:“和我有关?” 慕容静的语气有些飘忽:“他问我们好久成亲。” “成亲?成亲!” 木青眼神陡然一亮,突然有些明白慕容静为什么反应那么大,他走到慕容静身边,慕容静瞥了一眼他,主动握住了他的手。 木青握着她带着一丝丝凉意的手,轻声说道:“只要你愿意,我们随时可以成亲。” 慕容静的脚步一顿,双眉一皱,明显犹豫了一下才缓声说道:“慕容云说两个人在一起后的关系可以有不同的称呼来概括。我们现在的关系,或许道侣更为贴切。” “为什么不能是夫妻呢?”木青干脆放弃了去猜测慕容静的心思,表达着自己内心最真实的想法。 慕容静看了他一眼,眼底深处有一丝幽怨。 她其实没有把话说全,因为慕容云后面的话更加直接,在慕容云的理解中,一个男人如果有了几个女人,那么只有一个女人会是妻子。 慕容静对于“夫妻”的那种慌乱和逃避,其实就是来自这里,因为在她心中,不管是刘葳蕤,还是只听过故事未见真容的叶韵都是很好很好的姑娘。 在和木青的关系中,她从来没有想过和她们去排一个高低。 慕容静幽幽说道:“这个世上普通人依旧占据着绝大多数,而在普通人中一向被引为人生中最重要事情之一的婚姻,一直都是对男女关系的最高概括。” “但,你只是和我成亲吗?” 慕容静的话很容易理解,所以木青只是动了下嘴唇,便陷入了沉默。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七百零五章:家的主人 黄昏后的朱雀城并没有恢复到以前那种安全的状态,所以当天边最后一缕霞光也黯淡下去之时,大街上已经很难再见到行人。 慕容静走在前面,木青跟在她的身后,距离离开药商会已经过去一段时间,木青好几次想要开口,却不知道能说些什么。 直到看到眼前熟悉的街道,木青才发现方向不对,连忙说道:“我们走错地方了。” 慕容静脚步放缓,抬头看着前面那栋宅院的大门,说道:“没有走错,这不是你的家吗?” 木青张了张嘴,一脸无奈,慕容静转头见他这副表情,轻笑道:“好了,我没有跟你开玩笑,上午离开这里时,我答应过葳蕤,今晚大家都会来这里。” “嗯?”木青略微松了口气,还是有些无奈:“大家都要来,结果我可能是最后一个知道的。” “怎么?”慕容静斜他一眼,故意办起脸说道:“有人难道忘了自己昨晚都干了什么?如果昨晚好好吃一顿饭,也轮不到这里。” 木青被说得哑口无言,但注意力很快就放在慕容静的身后,诧异道:“你不生我的气啦?” 虽然慕容静现在还冷脸相对,但这种带情绪的表情远要比一路来的沉默好上太多。 慕容静眼神定定地看着木青,片刻后才说道:“我一直都生气。因为就在刚才我甚至想要答应你。” 木青一把将慕容静抱紧怀里,慕容静没有推他,只是抬起头说道:“你疯了吗?” 木青摇摇头,“我没疯。我刚才说的都是真心话,只要你愿意,我随时都可以娶你为妻。” 慕容静眉头一皱,木青连忙说道:“我刚在一直在想你说的话,在我眼里我们跟普通人并没有什么区别,所以婚姻对于来说同样是一生中最重要的事情之一。” 慕容静眸光轻轻地颤动了一丝,沉声道:“那你就应该知道,妻子只有一位。而我并没有打算做你的妻子。” “不!” 木青将要慕容静抱得更紧了一些,诚声道:“我知道你是怎么想的。你们每个人在我心中都是独一无二的,叫我给你们分个高低,我就算是死也没有答案。但我刚才想通了,不管是在俗世中,还是在修行界,姻缘都是我们自己的,既然从一开始就注定不会像其他人那样,那再去参照所谓的规矩,已经再无意义。” “那你觉得有意义的事情是什么?”慕容静沉默了片刻才问道。 木青看着慕容静低垂的眉眼,用指尖轻轻抚摸着那些轻蹙起的皱纹,“你们在我身边,对我来说就是此生最大的意义。” 慕容静目光闪动,不知怎么回事,心底深处似乎萦绕着一丝挥散不去的遗憾,以至于眉眼间挂着几点落寞。 木青这一刻真切地感受到了这股情绪,说道:“你可能会觉得我胆子太大,但我想过,等到将来,就在朱雀城内,迎娶你们三人。” “嗯?”慕容静抬起头:“你说什么?” 木青看着慕容静突然锐利起来的眼神,心里有些迟疑,但还是说道:“我打算同时娶你们为妻,你们都是我的妻子,你们想要怎么称呼彼此,是你们的自由。” 慕容静这一次沉默了更长时间,以至于眼神都出现了片刻的恍惚。 “走吧,今晚不要再让你小姨她们再等我们了。” 慕容静说着挣脱木青,转身朝前方走去。 木青伸手抓住慕容静的手,他本想要问问慕容静是怎么想的,脑中却闪过一道亮光,反应了过来,这一次慕容静并没有直接拒绝。 慕容静回首看着他突然笑起来的傻样,嘴唇动了动,到最后只是说:“走吧,还待在这里就真要被发现了。” 木青点点头,朝前方走去,慕容静想要挣脱开他的手,却被他紧紧抓住,不肯放开。 “我一直有种感觉,有人在看着我们。” 慕容静动作微顿,木青收回扫向四周的视线,看到慕容静若有所思的表情,诧异道:“你也有这种感觉?” 慕容静白了他一眼,“要知道那位李前辈都是脱凡巅峰的高手。” 慕容静预言又止,后面的话没有说出来,木青也知道她想说林琅天,干脆主动说道:“你见到前辈了吗?” 慕容静摇摇头:“没有。” 木青犹豫了片刻,还是说道:“虽然你一开始就说过你的恩你自己来报,但有些事情我们本就不用分那么清楚。” 慕容静看着前方那扇大开的大门,突然产生一种直觉,好像她今晚确实能够见到林琅天,沉默了一瞬,才说道:“林前辈对我有救命之恩,而且还是两次。” 木青想起第一次和林琅天见面的经历,皱了皱眉,想要把一些事情说开,却又隐隐觉得有些事情并没有那么糟糕。 慕容静看着他,突然说道:“你是在担心林前辈会对我提一些不好的要求?比如直接离开你?” 木青嗯了一声,又摇头苦笑道:“其实从葳蕤很早就拿到巫族精血的事情上我就明白过来,他并不是那种会强行逼迫别人的人,但越是如此,我越不清楚他想要做些什么。” 木青看着大街上渐渐深沉的夜色,轻声道:“我能感觉到,在刘叔叔这里,他说不定在暗中出了手,不然再如何迟钝,刘叔叔也应该知道了我和你的关系。” 慕容静目光微动,说道:“至少在这件事情上,大家都知道暂时不要告诉葳蕤他父亲,是合适的。其实我也有些意外,这位前辈跟我印象中那种一家之主并不一样。” 木青看着慕容静淡然的表情,问道:“想起了慕容隐?” “嗯。”慕容静说道:“我虽然不喜欢慕容隐,但在慕容家,他远要比慕容云这个家主合格。而一家之主,考虑事情时似乎应该冷静一些,不那么在乎,但这位前辈却打破了我心中的固有印象。” 木青想起刘葳蕤她娘亲的事情,心中隐隐察觉到了林琅天会让慕容静意外的根源,一时发散开思绪,虽然依旧厌恶慕容隐做的那些事情,却冷静了许多,轻叹一口气:“如果将自己的立场建立在摒弃掉情感的利益之上,那么得到了多少,就会失去多少。甚至在我看来,失去远要比得到的有价值得多,或许,这位只见过一面的前辈,早就看清了这件事情。” 慕容静点点头,深有同感地说道:“能够成为强者也是一步步走上去的,如果不想成为白豪那种把理智献给魔鬼的疯子,那么一个真正的强者,绝对已经建立起了自己心中的道德准则,这就跟道心一样坚不可破。” 木青感受着慕容静身边泛起的那些细小的大道涟漪,会心一笑,但马上脸色一变,几乎是同时,慕容静闷哼一声,身上的气息瞬间紊乱起来。 木青眼疾手快,直接扶住她的双肩,用自己的大道本源之气疏导着慕容静的气息。 两人的大道早在之前就已经表现出了强大的契合性,木青很快就替慕容静平复了身上的气息。 但过了很久,两人都没有在说话。 木青一脸关切地说道:“你能感觉是哪里出了问题吗?” 慕容静捂着胸口,脸色还有些苍白,摇头道:“不清楚,我只是心中有感,引发出了一些共鸣。” 木青沉声道:“看来你现在的境界就是脱凡初期巅峰,以后在有着这种感悟的时候,一定要小心,尽量提前中止。” 慕容静抿着嘴,没有说话,木青看着她有些落寞的神色,心中怜惜道:“我一定会找到契合你大道的混沌之源,你要相信我。” 慕容静说道:“你不用担心我,留给我的时间还有整整三年。” 出了这么一个小插曲,木青也经没有心思再去担心林琅天会对他们提出什么要求。 慕容静却没有忘记木青一开始的担心,主动说道:“林前辈一开始便可以选择不出手,但后来却救了我两次,所以我并不担心我遇到他后会怎么样,反而是有些担心你,你做好准备了吗?” 木青心想他又能有什么装备呢,只要林琅天没有把刘葳蕤带到一个其他人都不知道的地方,只要他还活着,那么再多再大的困难,对他来说都是一样的,不过是一个个需要去解决的问题罢了。 两人在家门口耽搁了不短的时间,本以为进去后会面对所有人询问的目光,结果到处灯火明亮,却见不到一个人影。 木青心中有了猜测,带着慕容静径直朝后院那边单独开辟出来的小型炼丹房而去,果然在丹房门外看到了许多熟悉的身影。 几乎是木青和慕容静刚走到众人身边时,丹房内就响起了一阵嗡鸣,紧接着一股丹药的清香就从房内扩散了出来。 木青闻着这股令人疲惫尽消的丹香,脸上闪过一丝喜意,抬起头时却发现丹房外的众人都看向了他。 他心中一愣,明白了大家目光里的含义,一时不知道能说些什么。 丹房内的门从里面被打开了,首先走出来的人却是张芍药。 张芍药的视线像是感应飞剑一般直接射向了木青,她朝木青这边招了招手,“阿良哥,第一炉丹药就炼制成功了。” 木青走到丹房门口,朝芍药笑了笑,“芍药辛苦了。” 张芍药摇头道:“能这么顺利,还是师伯和师傅的功劳,另外药商会送来的那些药材品质都很好,这也是能这么顺利的原因。” 木青安静听着张芍药小脸满是认真地说着,没忍住抬起手拍了拍她的丸子头,却被张芍药很快闪了过去,她微微侧过身,露出屋内的场景,小声说道:“哥,你开心吗?” 木青看着少女的脸,张芍药眨了眨眼睛,完全看不出来她是不是想要拱火,木青没有放过她,眼疾手快还是把手放在张芍药的头上,胡乱抓了一把,惹得她轻呼起来。 怀风花此时正和怀草诗检查着丹药的品质,闻声看向门口,没好气道:“你们两个能消停点吗?” 木青发现自己在怀风花面前脸皮要天然厚一些,裂嘴笑道:“听说第一炉丹药就炼制成功了,有些开心没忍住。” 此时,背对着木青的一道身影动作顿了一下,木青看着这道已经再熟悉不过的身影,说道:“我还以为葳蕤这时候在刘叔身边。” 刘葳蕤站起来转身看着木青,微微一笑:“李叔陪在我爹身边,现在应该正在药浴,等会服下丹药的效果会更好一些。” 木青看着刘葳蕤脸上由衷的笑意,心里纷杂的心思快速消去,笑着说道:“希望刘叔服下丹药后能够有明显的好转。” “这心魂丹一定是有用的。” 李妙真凑在怀风花身边,听到两人对话,背对着两人就开始说道:“这地灵根的药性极其温良,被两位前辈这样炼成丹药后,对于血气和精神的补充简直就是奇效,我已经迫不及待想看效果了。” 怀风花把丹药分成单独一粒装进寒玉瓶中后,又施加了专门的封印,才彻底松了口气,她抬头环顾了一圈屋内的众人,“我和师姐降低了心魂丹的品质,介于灵丹和金丹之间,但考虑到刘家主的身体状况,服药的时间控制今夜子时初最好。” 刘朝歌的身体亏空严重,境界也不过才灵生三品,木青对于丹药上的调整并不意外,下意识说道:“那就再等两个时间。” 张芍药在一旁连忙扯了一下他的袖子,“哥你说错了,我们不用等的,这段时间,我们正好团聚吃饭啊。说起来,你还是主人呐,到底会不会安排。” 木青有些尴尬,好在柳月杉走了过来,替他解了围:“饭菜已经准备好了,我们一起过去吧,刘家主那边,我已经告诉小婵了。” 木青连忙点头,突然发现大家都在看着自己,后知后觉地明白在这里他应该充分发挥出作为主人的作用,当即大手一挥:“那我们就快过去吧。” 木青转身看向刘葳葳蕤,伸出手说道:“葳蕤,我们走吧。” 刘葳蕤愣了一下,在众目睽睽之下,脸色瞬间染红,但下一刻她还是走了过来,伸出了手。 木青微微一笑,牢牢握住刘葳蕤的手,怀风花异常无奈地瞪了木青一眼,将手中的丹药交给身边的李妙真后,走了过来,站到了张芍药身边。 张芍药本来还绷着小脸,死死地盯着木青的手,等感受到怀风花的靠近,终于放下了心中那份倔强与难过混杂出来的骄傲,转过身将小脸埋到怀风花的胸口,无声地哭了出来。 这一下,房间内外的气氛都变得怪异起来。 李妙真正捧着丹药,一时没有反应过来,瞪大了眼睛。 木青感受着众人意味难明的视线,心里轻叹了一声,有些事情必须由他做出改变,芍药如果恨他就恨好了,他绝不会故意不去做选择,因为那样只会耽误少女本该最美丽的年华。 感受着手里的手掌有抽离的趋势,木青没有放开,更是做出了决定,抬起头看向某个方向。 屋外的众人似乎明白了什么,纷纷向两边分开,露出了一直站在人群之后的那道身影。 一声轻呼在屋内快速响起,又很快结束,李妙真捂着嘴巴,眼神明亮地看着这一幕,脸上有些期待,但只有怀风花的眉头越皱越深。 木青没有让大家的心脏纠结太就,他牵着刘葳蕤的手,走向慕容静,又异常干脆地牵起了慕容静的手。 “哇!” “你在干什么?” 李妙真终于忍不住,冲出房间指着木青说道。 木青转过身面对着众人,在这种时候,他反倒获得某种难以言喻地轻松,甚至还有平静地率先注意起身边人的表情。 两女的身姿都有些僵硬,表情更是一脸的不自在。 木青自己无所谓,但还是希望她们能够轻松一些,于是看向李妙真说道:“妙真小姐,有些事情,我不会做出改变的。而现在的情况就是这样,我是这个家的主人,她们也是。” :。: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七百零六章:时间答案 木青突如其来近乎于宣誓的举动让丹房内外的人都一脸惊讶地看着他。 这几天下来,大家都知道了木青和两女的关系,但在几乎所有人都觉得这是一种秘而不宣的关系时,木青却如此自然而然地说了出来。 这种变化,不仅让身为当事人的两女不知道如何自处,便是连其它人也一时间愣在当场,没能做出合适的反应。 场面一度沉默下来。 木青握住两女的手,目光坚定。 他在之前也想过顺其自然,但或许是炼丹的顺利,或许是隐谷的变动,又或者是芍药的情思,方方面面的事情累加到一起后,让他心生紧迫感的同时,也突然想通了一些事情。 “我知道大家一时或许无法接受,但我却不能再慢慢等下去了。虽然我从来没想过隐瞒,但这样遮掩,不仅是对她们,便是对你们也是不负责的态度。” 木青的视线从张芍药的身上移开,看向怀风花:“小姨,除了刘叔叔那里暂时遮掩,以后不论在何处,面对何人,我都不会再如之前那样了。” 木青偏头看了两女一眼,巧好两女也正向他看来,木青微微一笑:“我既然有了这样的决定,那就是做好了直面一切的准备,除非……” 怀风花瞪了木青一眼,打断道:“你跟我们发誓有什么用。” 怀风花扫了一眼被木青拉着手并没有挣脱的两女,心里其实有些高兴,但还是板着脸对木青说道:“她们都是很优秀,你与其在这里口口声声地说明承诺,不如好好想想自己现在做了哪些准备。” “哼!前辈说得太对了。”李妙真看着木青说道:“你现在的承诺并不能改变什么。” 怀风花微微一笑,她的话看起来激化了矛盾,但其实已经帮助木青迈出了关键的第一步,将问题从“不能和两女在一起”变成了“要怎样才能和两女在一起”。 小婵没在这边,作为刘葳蕤的亲友,李妙真还想多撂下几句狠话,却被刘葳蕤直接瞪了一眼,说道:“妙真,陪我去看看爹吧。” 李妙真撇了撇嘴,最终还是选择住嘴,虽然都讨厌木青想要脚踏几只船的行为,但她跟小婵的想法并不完全相同,她之所以会如此,是觉得木青这样做肯定会受到很大的阻力,不可能和葳蕤在一起,不能给刘葳蕤带来幸福。 但话又说回来,刘葳蕤现在至少是幸福的样子。 刘葳蕤拉着李妙真离开之前,看了木青一眼,似乎有话想说,但看到靠在怀风花身边的那道身影,最后还是选择了沉默。 慕容静等刘葳蕤离开后,看向怀风花说道:“王夫人还在九幽楼那边,既然是团聚,不如等她们一起。” 怀风花眉目微舒,看向怀草诗:“师姐,嘉禾还有建文她们也来吧。今晚大家都聚一聚。” 几人交流时干脆把木青晾在一边,很快就确定了要去喊哪些人,而慕容静和怀风花她们一起离开时,轻声道:“我不知道你这样做得对不对,但好好安慰一下她。” 木青微微一愣,恍神之间,便发现原本还有些拥挤的小院内只剩下那道孤零零的娇俏身影。 木青看着低着头沉默着的张芍药,看着她一身淡黄衣裙,将身形的玲珑娇俏完美地呈现出来,脑子里浮现得却是一个穿着粗布麻衣的小小姑娘。 木青嘴唇动了动,沉默地走到张芍药身边,他相信在泥腿子巷的地道内,自己也经跟张芍药把一些话说明了,他并不希望张芍药越陷越深。 木青刚走到张芍药身边,张芍药便抬头问道:“你又要来劝我吗?” 木青心里一叹,有些事情并非能够一时扭转的,他反问道:“你永远是我的妹妹,等到以后,我的家不也是你的家吗?我们以后同样可以一起生活。” “呵。” 张芍药将白皙的小脸转向一边 ,笑着说道:“哥,你这话听起来好像施舍。” 听到这一声“哥”,木青心里很不是滋味,他直接将张芍药抱进怀里,“我们不该是这个样子的,你能明白吗?” 张芍药双手垂在身侧,手指动了动,眼里的夜色被蒙上了一层朦胧的水汽,就是不说话。 很快,木青感受到手臂上的一点点湿意,才突然反应过来,将张芍药扳正面对着他。 泪水浸润了少女长长的睫毛,沿着光洁的脸蛋无声地流了下来。 木青用指尖轻轻揩去张芍药的眼泪,却揩越多,张芍药终于不再忍受,突然大哭起来,一边哭一边用力地拍打着木青的胸口,难过地问道:“为什么?为什么啊?” 初到万花谷时,张芍药才不。 面对和木青分开的结果,小小的她不知道有多少次在夜晚悄悄爬起来想要离开万花谷去找木青。 而在最开始那几年,她对师父怀风花的畏惧大过喜欢,支撑她好好修行的动力就只有一个,那就是想着有朝一天,她可以凭借自己的努力,带着木青离开。 而现在呢? 她们离开了隐谷,一切却跟少女十几年来的美好想象无关。 没有人能够明白张芍药为什么会哭得这么伤心,即使是木青,也只是站在她面前任由她打过来。 “芍药。” 察觉到张芍药收回了手,木青轻轻地喊了一声。 他刚才当着众人的面牵起慕容静她们的手,大概已经深深地伤到面前这个少女。 以至于当张芍药突然不打他了,木青最先感受到的不是解脱而是更深的负疚,于是他下意识地托住了少女即将垂落下去的手。 张芍药低头看着自己的手,半响后才扬起小脸,问道:“既然你可以当着大家的面牵起她们的手,为什么不可以牵起我的呢?” 木青正要说话,张芍药却不等他开口就打断道:“我不想听你的解释!” 张芍药眼神难过地说道:“我现在的样子是不是很任性啊?” 木青抬起另一手,快要触摸到张芍药头顶的时候,却僵在了空中,认真说道:“我不觉得你任性,我也觉得难过。” 张芍药听到这样的答案,心里更觉得难受,抓住木青的手腕一把扯到脸颊旁,用沾满泪痕的脸轻轻蹭着木青的手掌,呢喃道:“哥,明明现在什么都变得好起来了,我却想回到小时候了。” 木青用拇指轻轻揩掉少女温热的泪水,轻声道:“可我们都会长大的啊。” 张芍药低着头,用极低极低地声音说道:“我不想长大,只有在那个时候,你才是属于我的。” 木青抿着嘴唇,不只是泥腿子巷那些烂瓦片遮掩下的时光是独一无二的,他还记得每次经历过痛苦的训练后,万花谷的长满花草的小径旁都有一个朝他扑过来的娇俏身影。 这些经历明明当初不觉得如何,但时间过去得越久,却越能在回忆起来时觉得美好。 “但我们都回不去了。” 木青轻轻捻起张芍药额头的发丝,发到她的耳后,“好的坏的,都已经成为了过去,我们都应该往前看,沉湎在过去,不如设想一个比过去更值得向往的未来。” 张芍药水汽未消的眸子动了动,说道:“我设想过未来。” 木青表情微僵,他心里有所察觉,正想要开口换个话题,张芍药已经开口说道:“一个比过去跟值得向往的未来,一定是和你在一起的。” 张芍药仰起小脸,不给木青说话的机会,“你知道我什么意思,我一直都是这么想的。正如你现在正考虑要做哪些事情,才能把她们接到身边,我也一直在考虑,要做哪些事情,那才会对我有不一样的想法。” 张芍药这一招完全取自木青的想法,直接让木青这个师父失去了招架之力。 他退后几步,看着张芍药的眼睛说道:“芍药,这不可能的。” 张芍药咬着嘴唇,眼神定定地看着木青,半响才说道:“没有什么不可能的。李小姐已经对你说了你不可能和刘小姐在一起,用不了多久刘小姐他父亲也会这么说,对了,还有那位西山之主,他们都会对你说不可能,但你就会听他们的吗?” 木青看着小脸满是倔强的张芍药,心里有些不忍,沉默了很久才说道:“那你知道这之间有什么不同吗?” 张芍药的表情瞬间失控,看着木青说不出话来。 木青移开视线,看着远处说道:“我之所以不会在乎他们对我说不可能,是因为葳蕤给了我一个可能的答案。” 张芍药看着木青,面无表情地说道:“我知道了。” 她说完后,直接冲向了夜色深处,木青强忍住追上去的冲动,站在院子中央,沉默得如同一尊雕塑。 慕容静出现在了他的身边。 “你不该这么对待芍药。”慕容静轻声说道。 木青问道:“小姨追上去了么?” 慕容静点点头:“追上去了。” 似乎想要尽快驱散这种沉闷的气氛,慕容静主动解释道:“我和你小姨不是主动偷听的,我本来要去找王夫人她们,但没想到她们已经到了。” 木青看着她,勉强一笑:“我们之间本就不存在偷听不偷听的说法。” 慕容静抓起木青的手,用之间轻轻摩挲着上面的残留的湿痕,无奈地轻叹一声:“这个年纪的女孩,从来不会挺劝的。你或许可以跟你小姨好好聊一次。” “我小姨?”木青眉头微皱,“聊芍药的事情么……” 慕容静说道:“怀风花跟我说过,她其实很早就猜到了芍药对你的心思,那个时候,她甚至本就有撮合你们的意思。” 木青皱着眉头,诧异道:“我怎么没有感觉?” 慕容静白了他一眼,“在男女情事上,女子或许天生就要早慧一些,你之前是个什么样子需要我帮你回忆吗?” 木青幽幽一叹:“这么说起来,芍药会这么难过还真怪我啊。” 慕容静眯起双眼,眼神莫名地盯着木青,直到把木青盯得有些尴尬,才说道:“有些事情,能够让人互生好感,也有些事情,只会让误会加深,你确实该好好反省一下,你以前对待芍药的方式是不是让芍药产生了什么误会。” 木青嘴角抽搐了一下,干巴巴地说道:“我一直把她亲妹妹一样,平时应该没有出格的地方吧。” 慕容静瘪了瘪嘴:“牵手也好,摸摸头也罢,兄妹这样做似乎也可以,但你有没有想过最关键的一点。” “什么?”木青一脸疑惑。 慕容静回答道:“你只是把她当亲妹妹,而事实上你们不是亲兄妹,你或许没有想过太多,却不可能阻止芍药因为依恋而产生不一样的情愫。这件事情,你得好好想办法解决一下,不能让芍药再这样下去。” 木青苦恼地说道:“我也不希望芍药这样下去,但你有什么好办法吗?芍药的性格太倔强了,一旦决定的事情好像不达目的誓不罢休,也不知道跟谁学的这么偏激的性格。” 慕容静眼神古怪地看着木青,木青疑惑道:“怎么了?” 慕容静摇了摇头,低声嘀咕道:“难道是同类相斥?也不对啊……” 慕容静抬起头看着木青,表情严肃地问道:“我问你几个问题,在问之前希望你跟随着自己的本心回答。” 木青猜到慕容静想问什么,一脸平静地说道:“可以,你问吧。” 慕容静问道:“当有一天,芍药不需要你保护的时候,你感到失落吗?” 木青眉头微皱,沉默片刻,轻轻点头:“应该会的。我踏上修行之初,能坚持下来就是因 为芍药,如果芍药不再需要我保护,我会为她高兴,但还是会觉得有些遗憾。” 慕容静说道:“接下来的问题,你不用解释这么多。” 木青张了张嘴,无奈地说道:“好吧。” “芍药是一个漂亮的女孩,对吗?你不用这副表情看着我。” “……对。” “芍药和你的关系很亲密,对吗?” “是的。不算以后怎样,她都是我妹妹。” 慕容静轻轻叹了一口气:“你的回答到目前都没有问题,似乎你只把芍药当做妹妹,亲情同样是这世间最重要的感情之一。” 木青无奈道:“你应该知道问题出在芍药那里,但很可惜,她不会听我劝的,只要找小姨好好劝一下她了。” 慕容静看了表情放松的木青一眼,突然说道:“你小姨已经托王夫人办了一件事。” “什么事?” “她想给芍药找一位年龄相仿的俊杰,先培养两人的感情试试看。” “哦……”木青下意识点点头,下一刻猛地一惊:“什么?” 木青看着慕容静平静的表情,根本就没怎么考虑,脱口而出:“这件事绝对不行!” 慕容静眯起眼睛,问道:“为什么?” 木青凝声看着慕容静,他实在猜不透慕容静到底是不是故意拿一些不存在的事情吓他,平稳住情绪后说道:“芍药年龄还小,而且感情这种事情还是顺其自然得好。” 慕容静点点头:“是这样的,考虑到芍药年龄还小,所以是托王夫人找人,你总不会不相信王夫人的眼光吧?而且以芍药的聪慧程度,同龄男子的心思很难遮掩,也伤害不到芍药,至于最重要的感情……这件事确实得顺其自然,所以只是尝试着接触。” 木青愣神地看着慕容静,半响后才说道:“你们是认真的?” 慕容静没有回答,一脸平静地看着他。 木青绷着脸,不知道还能说些什么。 慕容静主动替他说道:“你之前一直没有想过一个问题,芍药是个正常的姑娘,她是会嫁人的。” 木青心里有些发涩,重复道:“是啊,她是会嫁人的。” 慕容静眼神有些复杂,轻声道:“人一旦踏上修行,孤身一人倒也无妨,但你看着修行之人,又有多少是真地孤单一生的呢?嫁不嫁人或许因人而异,但在以后,总该有一个人给芍药一个完整的体验,或者一个完整的家。” 木青一想到在以后的某一天里,芍药身边会出现一个男人,并且由芍药亲口向他介绍说这是她的夫君或是道侣,木青就觉得难受。 他也是第一次体味到这种难受。 慕容静看了一眼沉沉夜色中的院墙,轻声说道:“很显然,你并没有做好这样的心里准备,不过我能够理解。” 木青看着慕容静,眼神少有的迷惘:“我该怎么做?” 慕容静轻叹一声:“我也不知道,只有你们两人,还有时间能够给出答案,现在去追求一个确定的结果,才是不负责的表现。” :。: 最快更新请浏览器输入-m.-到进行查看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七百零七章:理解跑偏 木青和慕容静一起回到前院时,房间里已经有了不少人,刘朝歌此时正和怀草诗说话,见到木青和慕容静一前一后进来,两人还都是一脸沉默的样子,想到自己的猜测,在心里叹了口气。 怀风花朝柳月杉点点头:“木青已经来了,大家都移步中庭吧。” 木青当初托王叶青买的这个宅子并不算大,随着来到这边的人越来越多,怀风花建议大家就在中庭露天的地方吃饭,这一点倒是很合年轻人的胃口。 怀风花的话虽然是说给柳月杉听的,但也提醒到了木青,木青收拾起心里杂乱的心思,这一看之下,才发现今晚邢飞和却春也来了,而王叶青的身边还站着余小檀和红菱。 木青朝她们点点头,说道:“招待不周,还请小檀姐你们见谅。” 余小檀看着木青,心里感慨万千,木青给她的第一印象很不错,又因为有王叶青的这一层关系,所以余小檀一直是把木青当弟弟一样的角色对待,但现在却不知道该用怎么样的身份面对木青了。 木青感受到了余小檀目光里的那一丝犹疑,自然而然地笑道:“莫非小檀姐是认不出我了?” 余小檀愣了一下,心里却放松了一些,说道:“怎么可能不认识木青公子,我只是没想到等我们再见时,你已经是朱雀城的城主了。” 余小檀只是由感而发,并没有别的意思,但一种模糊的直觉却让她觉得场间的气氛有些怪异。 她不会修行,身在灯火照耀的范围内,很难看清灯火外-阴影中的其他人,但旧院的经历却让她察言观色的能力高出寻常人许多。 她能感受到在她开口时就有几道视线落在自己身上,这些视线隐隐流露出的情绪还不一样,审视、好奇、敌意……各种情绪交织,却替余小檀指出了一个清晰的方向——这些视线的主人跟木青的关系匪浅! 余小檀没有借着那近似于天赋的模糊直觉去看清楚视线背后的主人是谁,只是淡然微笑着立在原地。 木青的情绪还纠缠在张芍药身上,此时的感知远没有平时敏锐,好在场间一直有一个他的强里帮手,怀风花看着余小檀说道:“小檀,我和你干娘以姐妹相称,你以后可别这么生分,木青一直就叫你姐姐,你们以后还是以姐弟相称就好。” 木青点点头:“小姨说得对。” “不仅是小檀姐。”木青看向邢飞他们,“邢大哥你也一样,你一直喊我城主,怪别扭的。” 气氛和缓不少,邢飞笑道:“平日里在外面,我还是得喊你城主的。” 木青无奈地摇摇头,他是真没有招待这么多人的经验,正想要走到刘朝歌身边去问问他此时的状态,几道身影出现在了门口,穿着小巧仕女服的武清探出一张白皙圆润的小脸,一双大眼睛在人群中找了一圈,又找了一圈,才终于找到木青,脆生生喊道:“老爷!开饭啦!” 木青才跟大家纠正了称呼,就听到了这带着十足大财主味道的称呼,心里觉得滑稽之余,也是由衷笑了出来。 武清和武陵两兄妹来到朱雀城后适应得很好,特别是武清,原本干瘦矮小的她在生活条件变好后发育得很快,苗条活泼地倚在门边,倒是有几分张芍药当初的样子。 木青点头道:“武清我知道了,辛苦你们两兄妹了。” 武陵就站在武清身后,本来也想跟木青打招呼,但看到一屋子妍态各异的漂亮女人,反倒多了几分胆怯,直到听到木青说起了他,才连忙说道:“不辛苦,不辛苦,我们都只是听夫人安排而已。” 夫人? 木青心中一跳,视线向武陵身后看去,正好看到红唇微分表情微微错愕的刘葳蕤。 这一下,在场所有人都感受到了童言无忌的威力。 刘葳蕤的脸色快速红了起来。 她本以为刚才被木青 拉着手站在在怀风花面前便是羞耻的极限,但知道面对自己的亲爹时,才彻底知道害羞这件事就跟喜欢一个人一样,只会变本加厉。 “咳。” 一声轻咳在房间内响起,刘葳蕤微垂着头快步走到刘朝歌身边,扶住刘朝歌的胳膊,问道:“爹,没事吧?” 刘朝歌捂着胸口,看了一眼已经羞得不行声若蚊呐的刘葳蕤,心里无奈地长叹一声,她这女儿还没有嫁人呢,就已经习惯了这个家的氛围,他在刘葳蕤的身上甚至没有感到一丝下意思地排斥,这让刘朝歌的心情莫名沧桑几分,闷声道:“只是胸口有点闷,你扶着我好多了。” 刘葳蕤看了木青一眼,说道:“我先跟爹过去。” 刘葳蕤一动,大厅内的众人也跟在后面离开了房间。 或许是作为主人家的木青给大家带来了不少有趣的插曲,今日这场晚宴的气氛出人意料的融洽。 设在露天中庭的宴席并没有设置明确的主次席位,大家和相熟的人交流着忙碌却渐渐安定下来的生活,也就挨着相熟的人坐了下来,直到这个时候,木青才发现有一个人孤零零地站在一旁。 慕容静安静地站在廊下,身边却没有一个可以交流的人。虽然今夜在这里的不少人都曾是隐谷的一员,但大家却找不到和慕容静的话题,所以造就了当下这并非刻意却又显得孤单的一幕。 不少人的视线从慕容静的身上转移到木青身上,刘朝歌看着这一幕,脸上没有多少表情,转头跟身边的刘葳蕤说了一句什么,刘葳蕤的表情有些惊讶,看向木青,却发现木青已经朝慕容静走去。 这一幕让知道内情的众人都为木青捏了一把汗,更是不动声色地观察起刘朝歌的表情。 刘朝歌的表现出完全出乎了怀风花她们的预料,异常平静地看着这一幕,似乎早就知道了木青和慕容静的关系。 这也是怀风花她们百思不得其解的地方,以她们在接触过程中对刘朝歌的了解,如果已经知道木青和慕容静的关系,对方绝对会带着刘葳蕤离开,而不是让刘葳蕤以一个当家主母地身份留在这里。 情况似乎从一开始就没有如众人预料的那样发展。 木青最后也没有走到慕容静身边,一道娇俏的身影轻松地超过他,来到了慕容静面前。 木青看清那道身影是谁,心里下意识一紧,感觉事情变得异常棘手起来。 慕容静对张芍药的到来,似乎不那么惊讶,两人四目相对间,表情显得很平静。 张芍药用眼角余光瞟了一眼停下脚步正一脸紧张看着她们的木青,突然笑着说道:“慕容姐姐,我想知道城主府地下的那个大阵,你愿意讲讲吗?” 慕容静听到张芍药把“姐姐”两个字喊得很重,眼神里似乎还有几分特别的斗志,心里觉得有趣,笑道:“当然可以。” 木青万万没有料到张芍药是替她解围的,看到慕容静坐到了张芍药身边,已经和宁初她们说起话来,木青松了口气,环顾了一圈,才发现只剩下了一个在刘葳蕤身边的空位。 木青心里一叹,他其实已经料到这种局面,在没有彻底向所有人公开和慕容静她们的关系时,他和其中一人在一起时,或多或少都会冷落另外一个人。 木青现在只希望刘朝歌这边能够顺利,等时候合适,他会亲自向刘朝歌说明。 木青挨着刘葳蕤坐下后,刘朝歌突然喊道:“木青。” 木青心里一紧,刘葳蕤在桌下握住了木青的手,木青心里感叹该来的总该来,快速建立起挨打挨骂的心里准备,说道:“刘叔,你有什么话要问我对吗?” 刘朝歌就坐在刘葳蕤另一边,自己女儿在桌子下的动作他怎么可能不知道,他轻叹一声,看了一眼远处和万花谷诸女坐在一起依旧气质鲜明的慕容静,也不由得在心里赞叹着慕容 静身上那种飒然清冽的气质。 刘朝歌看着面前满脸肃然的木青,终于开口问道:“作为葳蕤的父亲,我希望你能有该有的担当。” 木青满脸紧绷地垂目听着,可等了好长一会儿,都没有在听到刘朝歌的声音。 他一脸诧异地抬头看着刘朝歌,差点直接问出来这就完了,但最红理智还是制止了他这么做。 他一脸郑重地向刘朝歌点头道:“请叔叔放心,我知道我要做些什么。” 刘朝歌轻轻点头,有些无奈地说道:“有些事情其实不该由我来说,毕竟这是你们年轻人自己的事,但葳蕤是我的女儿,我也只能在这里倚仗着辈分说出来了,有些事情既然结束了,那就不要再伤害到别人。” 木青面无表情,心里却充满疑惑,刘朝歌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他看向坐在一旁的怀风花,怀风花眼神古怪至极,更是坚定了木青心中的想法。 木青按捺住了坦诚的想法,点点头说道:“我明白的。” 刘朝歌点点头:“你明白就好。” 木青扫了一圈中庭,向刘朝歌问道:“刘叔,李前辈没有在这里吗?” 刘朝歌眉头微皱,说道:“他跟葳蕤他外公一起出去了,不知道在做些什么。” 木青心里一叹,说着自己的想法:“我打算再见林前辈一面。” “哦?”刘朝歌眼里有些欣赏,点头说道:“如果青牛回来,我会说把你的想法告诉他。说实话,来到这里这么多天,我见到葳蕤他外公的次数恐怕没有青牛多。” “如果李青牛也没有办法,那你可能只有让葳蕤帮你联系一下。” “葳蕤?” “对,我们是想见见不到,葳蕤是不想见。” 刘朝歌看着坐在身边的刘葳蕤和木青,倒是越看越觉得般配,只希望木青能够真正做到,不要跟那位慕容小姐藕断丝连。 :。: 最快更新请浏览器输入-m.-到进行查看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七百零八章:无私之爱 大概是知道自己坐在这儿会让木青他们一直拘谨下去,刘朝歌虽然很享受女儿陪伴在身边的感觉,但还是很早就打算离席。 但连自己也没想到的是,他这一动,不仅刘葳蕤起身要一起离开,就算怀风花和怀草诗也跟着站了起来。 刘朝歌有些无奈,对怀风花说道:“怀谷主,你们不用如此。” 怀风花笑道:“说起来今晚最生分的还是你,木青的父母已经不再,我这个做他小姨的,跟你论起关系也算是儿女亲家,你又何必呢?我和师姐也想要检验一下心魂丹能否起作用。” 刘朝歌又转身看向刘葳蕤,结果他没有开口,就被刘葳蕤抢先道:“爹,你不会真觉得我认不得哪里是家了吧。” 刘葳蕤这句话说得极其慰贴,刘朝歌想起了之前对刘葳蕤的打趣,哈哈一笑:“以前是爹在哪里哪里是家,以后可就说不准了。” 刘朝歌他们说走就走,木青本来还想问问怀风花,刘朝歌是不是误会了什么,结果这一桌人眨眼功夫就走得只剩下他和王叶青。 王叶青看着木青一副坐立难安的模样,噗呲一笑,难得起了调侃的心思:“你刚才被刘家主吓到了吧?” 木青闻言看了一眼不远处的慕容静,正巧慕容静也不经意间朝他这边看过来,木青心里一叹,苦笑道:“我其实以为刘叔叔已经猜到了,或者其他人已经告诉他了,但现在看起来,他误会了一些事情。” 王叶青眨眨眼,说道:“这对你们来说,可是好事情,而且看起来他对慕容静的感官也不错,不然不会说出刚才那样的话。” 听到王叶青也这么说,木青已经确信他刚才的猜测没有错,刘朝歌察觉到了他和慕容静存在关系,但却以为他和慕容静已经结束了。 也不知道刘朝歌是怎么观察出来的这个结果。 而在宅子的另外一边,怀风花和怀草诗正在丹房内做着预防意外的准备,刘朝歌一脸严肃地拉着刘葳蕤走到了丹房外。 刘葳蕤看了一眼不远处的李妙真和小婵,但两女都没有过来替她解围的意思,只好主动说道:“爹,你怎么了?” “我怎么了?”刘朝歌瞪了女儿一眼,“就连木青那臭小子都自己承认了,你想要瞒我瞒到好久?” 刘葳蕤看了一眼丹房,如果事情走到这一步,刘朝歌却拒绝服下心魂丹了,那才遗憾,于是她干脆装作什么也不知道,一脸诧异地问道:“我瞒了爹什么?” 刘朝歌后退两步,仔细打量起自己的女儿,突然叹了一口气:“你还记得刚进城那天的情况吗?你和木青当时的状态有些不对,你口中的“慕容姐姐”就是外面坐着的那位慕容姑娘吧。” 刘葳蕤抿着嘴,一时找不到解释的语言,她从没有想过一直瞒着刘朝歌,但为什么偏偏是现在这个时候呢? 刘朝歌感受着女儿突然低沉下去的情绪,说道:“我想,木青跟那位慕容姑娘的关系不一般吧?” 刘葳蕤还是不说话,只是突然觉得有些委屈,她也好像把这些告诉自己的父亲,但却害怕一切都变得失控,或者说当木青身边出现慕容静时,对她来说,一切就已经失控了。 刘朝歌神色复杂地看着低头不语的女儿,刘葳蕤此时此刻的沉默不过是加深了他的猜测,“说实话,如果再早上一段时间,在知道木青那个臭小子还和其他女人有关系时,我会直接带你离开这里。” 刘葳蕤抬起头看着刘朝歌,心中充满诧异,不知道到底什么理由才让刘朝歌放弃了这个打算。 刘朝歌幽幽说道:“你是我的女儿,你开不开心,我又怎么可能不清楚,我来的头几天,你像是失了魂一样一直待在外面,后面你却一脸开心地回来了,说要陪着我。” 刘葳蕤鼻子一酸,突然觉得有些亏欠。 刘朝歌微微俯身 ,就像刘葳蕤小时候那样,曲起手指轻轻刮了刮她的鼻尖,“都这么大了,转的根本原因,也是如此,他比起其他人,更要明白两个人在一起的不易。 “事已至此,爹又能有什么办法呢?毕竟那小子已经和那位姑娘断了关系,而你又认准了那小子。” 刘葳蕤的动作微僵,她抬起头看着刘朝歌,突然明白了一些什么。 事情跟她预料得完全不一样,而她也已经明白,刘朝歌之所以判断木青跟慕容静断了关系,也是因为她。 因为她表现得很开心。 这一刻,刘葳蕤心中的委屈在知道刘朝歌的想法后彻底被激发了出来,她将脸埋进刘朝歌的胸口,轻轻地抽泣起来。 刘朝歌听到女儿的哭声,心中异常不是滋味,如果木青这个时候出现在他面前,他不介意让木青尝尝他的剑法。 刘朝歌轻轻拍着刘葳蕤的后背,说道:“你以后受了委屈,一定要跟爹说,不要想着瞒着爹。爹的要求不多,只要你开心健康就好。” 刘葳蕤听到刘朝歌这么说,更是不敢想象刘朝歌在知道真相后会变成什么样,说道:“爹,我以后不会再瞒着你了,如果我以后惹你生气了,你打我骂我都可以。” 刘朝歌弹了一下刘葳蕤的额头,“你自己说说看,除了你小时候欺负小婵,爹什么时候打过你?” 刘葳蕤想到以后缓和木青和刘朝歌的关系,可能还得依靠刘朝歌对自己的疼的报答。” 刘葳蕤张了张嘴,她感觉自己已经快要瞒不下去了,好在怀风花来到父女俩身旁,说道:“刘家主,服丹之前,需要你先调息好自己的状态。” 刘朝歌点点头,像是反应过来什么,说道:“你还说我生分,葳蕤都叫你小姨了,你还这么称呼我。” 怀风花看了眼睛有些红肿的刘葳蕤一眼,心里轻叹一声:“木青的事情,其实我也知道一些,本来是打算等你病情好转之后再……” 刘朝歌挥挥手,看着眉眼有些疲惫的怀风花说道:“你们的好意我能明白,但解释就不必了,而且真要解释也该是木青那臭小子自己来。” 怀风花勉强一笑:“木青这臭小子是真让人不省心,不过刘兄说得对,这是他们自己的事情,我再解释也改变不了什么。” 刘朝歌淡然一笑,对怀风花的称呼倒是挺满意的,他随着怀风花走入丹房,心中忽有所觉,转头看向身后,却只看到跟着走进来的李妙真和小婵。 “爹,你怎么了?”刘葳蕤问道。 刘朝歌眉头微皱,他刚才有一种被视线看透的感觉,他心中有所猜测,却还是摇头道:“没什么,我们开始吧。” 中庭,本来热闹的气氛因为一个人的到来,而突然有些压抑。 木青看着站在廊下阴影中的李青牛,主动走过去说道:“李叔,你回来了?” 李青牛眼神莫名地看着木青,就在木青觉得他快要一拳轰出来时,李青牛却不咸不淡地回应道:“嗯。” 木青觉得李青牛的出现,或许标志着什么,他轻轻呼出一口气,问道:“是林前辈要见我了吗?” 李青牛表情古怪地看着木青,摇头道:“我劝你还是不要去见师父,他的心情并不好。” 木青见李青牛的神色,心中突然有了一种看似荒谬实则很有可能的猜测。 行踪神秘的林琅天或许一直在暗中留意着刘葳蕤,或者安排李青牛保护着刘葳蕤。 因为孟章的突然消失,木青根本无法知道林琅天那样的存在是不是一直在暗中注视着她们。 如果猜测属实的话,那他这几天和刘葳蕤说的话做的事,恐怕都已经被林琅天知晓。 木青还在愣在原地之事,李青牛已经和他擦肩而过,走向了不远出的一桌人。 木青看到慕容静就在那一桌 ,虽然心里明白李青牛不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还是忍不住抢在李青牛之前,站到了慕容静身边。 慕容静偏头看了木青一眼,便将视线落在李青牛身上,平静问道:“李先生,你是找我有事?” 这一桌女子,除了她,都来自万花谷,李青牛的目标已经足够明确。 李青牛点点头,视线落在慕容静脸上,停顿了一瞬,在心里不受控制地和刘葳蕤作了一下比较,但他很快就移开了视线,有些抱歉地看着慕容静,回答道:“是的。不过我只是传话,师父想跟你见一面。” 慕容静眉眼微凝,点头道:“我随时都可以去见前辈。” 李青牛点点头说道:“那麻烦慕容去内城一趟,具体的位置在幽炎阵最后一处阵基。” 慕容静目光一动,和木青忽视一眼,皆是看到了彼此眼里的惊疑。 以林琅天的能力,找到那个地方并不难,但为什么要慕容静这个时候去? 难道是发现了那块石碑的秘密? 慕容静心里有了些想法,脸上的表情反倒放松了一些,她还没有多少犹豫:“可以。现在吗?” 李青牛眼里多了几分欣赏,说道:“不用这么着急,我想我们可以等着边的情况明朗一些再说。” 木青目光一闪,看起来,林琅天之所以会在此时出现,是因为刘朝歌准备服用丹药了。 :。: 最快更新请浏览器输入-m.-到进行查看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七百零九章:木青坦诚 李青牛现身就只是替林琅天传个话,见慕容静答应得干脆,没等众人如何反应便离开了中庭。 木青看向慕容静,还没开口,慕容静就猜到他想说些什么,摇头道:“既然李前辈已经那么说了,你还是再等等吧,我一个人去见林前辈就行。” 木青心里一直存在隐忧,林琅天无论是从身份还是实力出发,都完全可以对他们做出许多事情,但至从那一次他拒绝之后,林琅天便好像彻底改变了想法。 虽然无论林琅天怎么做,他都不会答应林琅天的某些要求,但这种明明还有很多手段却不用的情况,随着时间拖得越久,带给他的压力就越大。 这种看不到尽头的不确定性,好似颈上屠刀悬而不落,又好似云中风雷蓄而不发,让木青空有决心却不知道能做什么改变现状。 慕容静看见了木青眼里驱散不掉的凝重,走到他的身边,虽然没有说话,但却在无形中让木青渐渐恢复镇定。 早在之前木青表达出他对此事的担忧时,慕容静就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而现在不过只是认真去面对而已,无论结果如何,她都不可能让木青一个人去面对那些事情。 “我会主动向前辈说明我们的关系,至于他想要如何,那是他的事情,我就算想要报恩,也不会什么都答应的。” 木青看着慕容静,“你先去休息一下吧。” 慕容静正有此意,想到等会要面对林琅天,慕容静的心态也绷紧了不少,坐在这里反而徒增杂念。 慕容静到了不远处的廊下静坐,木青就在她原来的位置上坐下,身旁突然响起一声冷笑:“我还是第一次见你压力这么大,看起来你也没有你表现出来得那么胆子大嘛。” 木青看了一眼仰着小脸将鼻孔朝着他的张芍药,心思有些乱不想理她,但张芍药却不想停止,主动说道:“我要是林家主,要么在知道你做的好事后,一道雷崩了你,如果一开始没崩你,那么你绝对不可能死在他手上,甚至都不可能死在西山林家的手上。” “芍药。”宁初看了张芍药一眼,“我们能安稳地坐在这里,便算是享受了那位前辈的帮助,不可在背后如此非议。” 张芍药吐了吐舌头,说道:“我这不是说给某些怕这怕那的人听嘛。既然死不了,那么任何结果其实都能接受不是吗?毕竟以后的事情,谁都不可能知道。” 宁初直到此时才后知后觉,虽然张芍药一直都不喜欢木青和刘葳蕤她们纠缠着的关系,但却并非在拱火。 木青自然也感受到了张芍药想要开解他的心意,勉强一笑:“这些事情你哥我能不清楚?不过是一直等不到结果才显得有些彷徨罢了。” “切。”张芍药瘪了瘪嘴,“我看你就是在给自己找理由。” 木青嘴角的笑容有些僵硬,难道现在连芍药这丫头片子也能看清他心里的想法了吗? 以林琅天所表现出来的对他不加掩饰的厌恶,很可能他和对方再次见面之时,也就是刘葳蕤离开朱雀城的时候。 所以,明明所有人都知道林琅天因为刘葳蕤的关系不会对他动手,但唯独他自己却要装作好像害怕一般,没有太过主动地想要见到林琅天。 相必林琅天也只是明白他这种小心思的,而最让木青感到有些无措的是,还是李青牛刚才透露出来的那个信息。 林琅天应该知道他和刘葳蕤最近都做了什么,但却从来没有干预。 木青没有自大到以为是自己的天赋异禀终于入了林琅天的眼,以至于让对方接受了他这么一个“劣迹斑斑”的外孙女婿。 相反的,这更像是一种补偿,一种在知道将来肯定会伤害到刘葳蕤的补偿。 他从刘葳蕤还有刘朝歌口中都听过不少上一代人的纠葛,林琅天或许是出于一种亏欠的心理,又或许是想要缓和 一下和刘葳蕤的关系,才有了这几天来的不闻不问。 这在木青眼里,从始至终都是都还不是针对他的,就是一种补偿,一种在知道将来会伤害到刘葳蕤对刘葳蕤做出的补偿。 而对于他,或许称之为一种回光返照要好一些。 木青心里思绪万千,抬起眼帘,才发现身边众女皆是一脸担忧地看着自己,就连刚才故意刺激他的张芍药也是一脸自责,他笑了笑说道:“芍药说得其实没错,我确实一直在给自己找借口,因为不想为葳蕤太快离开这里。” 木青想起自己接下来的安排,看着此间一张张完全值得信赖的面孔,主动说道:“也许等到葳蕤她们离开后不久,我也要离开一段时间了。” 张芍药早就知道了木青为什么要离开,闻言只是垂目不语,反倒是另一桌的邢飞一脸诧异地说道:“朱雀城百废待兴,你要去哪里?” 木青本就打算把自己的打算告诉邢飞,甚至他能离开朱雀城还少不了邢飞的支持。 木青视线一扫,找到了在王修微身边的白芷,这丫头好像知道木青会看向她,她“唰”地一声站起来,说道:“师丈要跟我一起去救出师父啊。师父现在深陷北荒古战场的黑风暴里,现在已经有大半个月了,时间拖得越久,她越危险。” 白芷如今倒也明白木青的艰难处境,所以一般情况下,别人问起她和木青的关系,她都是从怀风花这边介绍,但到了可以为叶韵撑场子的时候,她这个做徒弟的倒也自觉不能让人忽视了叶韵的存在。 邢飞沉默了片刻,似乎才听明白了白芷的意思,他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木青,用手指着白芷问道:“这小姑娘的师父跟木青你是那种关系?” 木青郑重地点了点头:“她叫叶韵,是我的女人。” 邢飞嘴角抽搐了一下,眼里有些佩服地看着木青,说道:“我听说古战场一直都是苦厄之地,这位叶小姐会跑到那里去历练,她又是什么身份?嗯,是我唐突了,这话就不该问。” 木青摇头说道:“我既然已经决定公开,便没想着瞒着邢大哥。她应该是黑海三仙岛中瀛洲岛岛主的女儿,我能有和她产生关系,其实和葳蕤也有关系。” 邢飞眼神突然明亮了一下,他身边的却春和余小檀更是一脸感兴趣的模样,但非常懂礼数地没有主动追问。 木青看了一眼不远处闭目静坐的慕容静,他并不知道慕容静早已经从刘葳蕤口中知道了他和叶韵的事情,甚至连一些细节都知道得一清二楚,他趁着向众人坦诚的机会,其实也是想跟慕容静说说他和叶韵的事情。 “她游历到木槿皇朝后,在锦官城停留了一段时间。” 一边的白芷接上木青的话,神色有些落幕地说道:“师父到了城主府,平时教我一些剑艺,当时我也不清楚她的真实身份,知道城主府被乱军冲进,师父才不得不暴露了自己的实力。” 木青点点头:“那时候正是我从隐谷出来,接下了第一个任务。” 王修微颇有一种参与进某种历史的奇妙感觉,说道:“我们都已经知道了,那时候你护送的是刘家小姐的商队,说起来,这一切兜兜转转还真只能用缘分解释。” 谈起与刘葳蕤她们的过往,木青原本浮躁的心境渐渐安定下来,眼神宁静道:“当时还没有距离锦官城还有几十里的距离,就能看到烧透夜空的火光,葳蕤担心城中生乱,我们便轻装赶路,后来因为去找妙真小姐,遇上了被那些人追杀的叶韵和白芷。” 白芷一边听一边点头,直到此时却是睁大眼睛看着木青问道:“师丈,那晚的情况很混乱,我后来晕倒过去,之后的一些事情都是听说,但为什么听到的却不一样。” 木青愣了一下,“哪里不一样?” 白芷想了想,认真说道:“师父跟我说是你救了她,但我这一 次听妙真说是师父救了你,你们两个到底是谁救谁啊?” 木青脑中突然浮现出了在锦官城外那间草屋内发生的一幕幕画面,连忙压下那些旖旎画面,说道:“我当初自持体质特殊,想替你师父解毒,但没想到实力不够,反倒被毒素纠缠,你师父恢复力气后,又助我祛除了毒素。” “原来是这样啊……”白芷恍然大悟,小脸一皱随即嘀咕起来:“师父也是,不就是互相救人吗,我当初问她这件事,她还不肯跟我说清楚,动不动就罚我练剑。” 木青心里苦笑一声,他甚至能够在脑海中想象出那种画面,当时的叶韵一定会故意板着脸拿出她当师傅的威严吧,只是那时候的她有没有再想他呢? 人往往就是这样,当距离已经成为一种无法立刻改变的现实后,不动念之时往往还不曾那么思念对方,但当某一刻脑海中想要拼凑出对方清晰的面容时,却又忍不住去想对方现在在哪里又在做什么,以至于一旦开始,思念就如潮水一般一波胜过一波。 木青在心里强行按捺住了立刻动身去找叶韵的想法,很多事情,越是着急,越只能一步步地去走。 他看着白芷说道:“还在朱雀城的这段时间,你可以跟着宁初师姐她们一起修行,多掌握一些东西终归是好的。” “不用。”一道清冷的声音突然响起,慕容静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木青身边,她朝宁初点了点头,说道:“宁初她们这几天都有得慢,要替城主府炼制不少丹药的。” :。: 最快更新请浏览器输入-m.-到进行查看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七百一十章:可知心意 “是吗?”木青一愣,他作为城主,这件事情却要从慕容静口中知道,实在是一种失职。 宁初点点头,回答道:“是的,不算是我,还是芍药嘉禾,甚至还有万花谷的一些外门弟子,都马上会在城中开始炼丹,而炼丹的地点还是药商会提供的场所。” 慕容静看着木青说道:“你小姨她们这些天会一直忙下去,王夫人更不会有时间,所以白小姐如果不介意的,就跟着我修行吧。唔,我也不知道你们还能在朱雀城待多久,也只能教她一些比较实用的东西。” 慕容静这一番表态,不仅让木青愣在原地,就连其他人也是一脸吃惊地看着她。 要知道木青和白芷离开是为了救叶韵,慕容静作为木青的女人,木青在她面前说起叶韵,心里所想得到的最好结果便是获得慕容静的理解,但慕容静却表现出了一种完全的支持。 想明白了这里面的曲折,众人看着慕容静的眼光都不一样了,张芍药更是有些失落,她一直觉得她才是能够为木青付出所有人的人,但这里却有一个女人走到了她的前面。 “你……”木青回过神来,“你的身体还没有完全恢复,而且还有隐谷的许多事情,不如……” 慕容静白了他一眼,“这些事情就能消耗掉我所有的精力,如果我教白姑娘的一些手段能够真地派上用场,我也会觉得高兴的。” 白芷视线一直落在慕容静身上,她早就知道慕容静是木青几个女人中境界最高的一位,她原本还替自己师父感到压力巨大呢,现在反而为自己的某些想法感到一丝的羞愧。 慕容静转头看向白芷,温和一笑:“说了这么多,不知道白小姐愿不愿意?” 白芷本就不想当什么拖油瓶,哪有不愿意的道理,连忙说道:“我当然愿意,只是我已经正式拜师,不能再拜师了,不知道会不会违背了什么规矩。” 慕容静洒然一笑:“你放心,在我这里没有太多规矩,你也不用担心以后被隐谷找麻烦。我应该比你师父大一些,你若愿意,以后喊我一声师伯也无妨。” 白芷愣了愣,眼神古怪地看了看木青又看了看慕容静,慕容静这个论法,倒真跟她师父叶韵成姐妹了。 她走到慕容静身边,以弟子礼相待:“白芷见过师伯。” 慕容静微微一笑:“你喊了我师伯,但师伯却暂时找不到见面礼给你,希望你不要见怪。” 白芷大咧咧一笑:“师父给我的那把剑丢了,我其实只需要一把普通的剑就好。” 慕容静倒是对白芷的自来熟很满意,把白芷的想法记在心里,转头看着木青说道:“叶韵的事情,其实葳蕤告诉了我不少,我对蛮荒古战场的了解也仅限于书上只言片语的记载,你一定不能着急。” 木青眼神感动地看着慕容静,她与叶韵非亲非故,能做到如此地步,很多事情尽在不言中。 慕容静拉着白芷走到一边,木青呼出一口浊气,释然一笑。 很多事情,他总觉得是自己一个人在抗,但其实身边人早就在为他考虑。 而除了私事,便是本该与她们无关的城主府之事,宁初她们也在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大家其实都在帮助他,但他很多时候都陷入了一种自我麻痹的忙碌中,总觉得自己是付出最多的那一个。 但真相其实是每个人都在尽自己最大的努力让这座城池恢复往日的稳定,让生活安定下来。 木青看向宁初,问道:“慕容云昨天才答应将万花谷的一些外门弟子划归万花谷,这么快就要来朱雀城了吗?” 宁初点点头,看向今晚一直没怎么说话的白嘉禾一眼,“师父结合了我们的意见,已经有了第一批人选,而关于这些外门弟子的交接,还多亏了春梅和张珊珊。” 宁初和外门弟子中林春梅关系一直不错,木青已经听说怀草诗已经将林春梅收做记名弟子,至于张珊珊…… 木青视线扫向白嘉禾身边,问道:“建文今晚没有过来吗?” 白嘉禾看木青心里总有一种物是人非的感觉,她勉强一笑,看了不远处的慕容静一眼,“有些事情,你们两个当事人已经放下了,但他自己却还一直执拗于此。” 木青想起了那枚让他和慕容静彻底结缘的解契丹,心里充满了感慨,仔细看着白嘉禾似乎变得疏离几分的表情,问道:“这件事情的前因后果早已经清楚,并且我们顺利脱离了隐谷,往日的恩怨也在我心里一笔勾销,建文不比如此。” 白嘉禾欲言又止,宁初在一旁看不下去,替她说道:“嘉禾的弟弟建文,之所以会这样,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你。” “因为我?”木青眉头一挑。 白嘉禾连忙说道:“宁师姐,不是你说的这样的。” 宁初说道:“是,我们都知道你弟弟的问题怪不到木青身上,但他会这样,确实是因为木青。” 宁初看着木青:“你应该能猜到一些原因。” 木青点点头,白建文或许在某一刻认为是他木青抢了自己的城主吧,他其实并不如在意白建文的看法,但对方毕竟是白嘉禾的弟弟,木青向来是把万花谷这些人当做自己家人的,更何况从某种程度来论,他和白嘉禾她们还真有血缘关系,算的上表兄妹。 木青看向白嘉禾直接说道:“建文应该有他自己的目标,明白他自己到底想要的是什么,而不是别人告诉他想要什么。” 白嘉禾想到白建文神色就有些疲惫,苦笑着说道:“这些年,师傅和我把建文保护得太好了,反而让他缺少了一些磨砺,而且……” 木青看出了白嘉禾此刻的为难,主动说道:“嘉禾师姐,我可是一直把自己当做万花谷的一家人的。” 白嘉禾轻叹道:“张珊珊是一个很聪明的女人,很多时候,建文虽然不至于不相信我这个当姐姐的,但却总会偏向张珊珊,而张珊珊最近其实一直闹着建文来找你。” 木青目光一动:“来找我?是想给建文找一个锻炼能力的职位吗?这个我可以答应你,不过具体的职位,恐怕没有人比王夫人清楚,我这个城主其实也是甩手掌柜。” 白嘉禾摇摇头:“要是她能替建文操心我就不至于这么为难了,慕容谷主出关后,我们万花谷和隐谷的紧张关系不再,慕容修云那些人最近都老老实实地跑回了隐谷,张珊珊是在替自己找出路,她想到城主府去谋个位置。” 白嘉禾看了宁初一眼,“这也是为什么师姐能看到一个忙上忙下的张珊珊。” 宁初平静说道:“张珊珊是一个很有目标的女人,建文并没有把握住对方的能力,但现在劝分只会让建文更加疏远你这个姐姐。” “那为什么不满足这位张小姐呢?”一个声音凑了过来。 王修微出现在众人身边,她朝白嘉禾点了点头,“我没有男人,不知道男女之情是啥样的,但咱们这位城主大人应该深有体会,你其实已经有判断了吧,这位张小姐或许一开始就没喜欢过建文。” 木青被王修微呛了一句,还无法反驳,没有了王叶青管着,王修微现在是越发放飞自我了。 木青瞪了她一眼,没好气问道:“那你有什么办法没有?” 王修微眯起眼睛,说道:“我娘说过,贫贱时的真心到了富贵时或许就变了心,我其实不想这么去看待一个人的真心,但若这位张小姐一开始就是利用嘉禾的弟弟,那么满足她,不过是推她一把。当然这么做,建文或许在接下来会受伤,但总比在以后被伤得缓不过来要强。” 白嘉禾皱眉道:“不行!既然知道她心思不纯,更不能把她放到城主府去。” 王修微眼神有些古怪地看着一脸严肃的白嘉禾,又看了一眼木青,突然问道:“嘉禾,你不会喜欢木青这个家伙吧?” “什、什么?”白嘉禾瞪大眼睛,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王修微说道:“你在说什么啊?” 王修微见众人看向自己的视线都变得锐利起来,连忙缩头道歉:“抱歉!我刚才脑子抽筋,纯粹就是想到啥说啥。” “那你为什么会这么想?” 王修微闻声看去,见张芍药正鼓着一张小脸看着自己,乐呵呵一笑:“因为你们都很关心木青啊,不过想到我其实也关心这个家伙,倒也知道自己完全是想岔了。” 张芍药张了张嘴,完全找不到反击的话语,看起来王修微也并非没有继承王叶青的能力,至少在跟人交流时,她一直都是占据上风的。 木青一脸黑线地制止了王修微继续说下去,“修微姐,你就是我亲姐行了吧,开我玩笑可以,但别开嘉禾师姐的玩笑吧。” 木青看着绷着一张脸的白嘉禾,尴尬一笑:“我觉得修微姐这个提议不错,你也不用太过担心张珊珊能造成多大的麻烦,要知道现在的城主府,可是有比咱们身边这位还要厉害无数倍的王夫人在。” 王修微瘪着嘴冷哼一声。 木青视线落在她身上,突然说道:“既然是修微姐的注意,不如我让你和张小姐一起加入城主府吧,正好你还能替大家看住她。嗯,还能帮王夫人做事。” 王修微一想到再次感受王叶青威严的局面,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满脸堆笑道:“木青弟弟,城主弟弟,我的梦想不大,以后朱雀城有一条街是姐姐开的胭脂水粉铺就好了,你就不要为难我了吧。” 王修微看到自己的义姐余小檀在一旁捂着嘴偷笑,突然高兴起来,跑到余小檀身边,把余小檀和红菱都拉了起来,又跑去把却春也拉起来,“我娘说过,这几位姐姐才是真正有能力,城主府可以请她们帮忙,而且我敢肯定,你若真这么做,我娘肯定会夸你的。” 王修微可能不知道,在木青眼中,王叶青虽然境界不算太高,但在管理各种事务的能力上是所见最顶级的存在,如果真能得到王叶青一句夸奖,或许能够早些让他体会到自己这个城主没有白当的欣慰。 木青看向却春她们,笑着问道:“嫂子,还有小檀姐红菱姐,你们愿意到城主府做事吗?我非常欢迎。” :。: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七百一十一章:芍药建议 余小檀率先说道:“我平时可以到城主府帮干娘做一些简单的事情,但恐怕不能一直待在城主府。这件事情,宁师姐应该知道。” 木青听余小檀对宁初的称呼,就反应了过来,诧异地问道:“小檀姐加入我们万花谷了?” 宁初点点头:“小檀现在已经是师父的记名弟子了。” 小檀温和一笑:“我知道自己的能力,其实能加入万花谷还是干娘帮我说的情,不过请宁师姐放心,我一定会努力做好自己该做的事情。” 宁初说道:“你现在开始修行确实慢了,但你也不要看轻自己,师父之所以会收你做记名弟子,还是因为你自己的能力。” “嗯,我记起来了,小檀姐在栽培花草上很有天赋,那以后我么就是一家人了。” 木青的话让余小檀不知道该怎么接,于是干脆说道:“我虽然不会到城主府去,但红菱姐还有却春姐应该有时间,而且今晚我们一直有件事想要求你帮忙。” 木青没有马上纠正余小檀的说法,直接问道:“什么事?” 余小檀看向却春,“却春姐这几天一直在亲卫军中,知道的情况应该最清楚。” 却春点点头,眉眼间带着哀色,说道:“城防军在旧院只肆虐了几天,活下来的人却十不存一。邢飞虽然已经惩处那些恶人,但活下来的这些姐妹,却留下了再难愈合的创伤,而这些都还不是最紧迫的。” 却春说到这里,似乎想起了自己当时看到的那些凄惨画面,一时间再难以开口。 邢飞轻轻一叹,把却春搂进怀里,看着木青说道:“我们一共救出了二十四人,都是……女子。” 邢飞言犹未尽,但众人都大概明白了一些什么。 却春口中的旧院,不是那天木青和城内各方交流那个地方,而是在清溪河的上游,木青当初为了和王叶青会面,还曾到过那里。 他看向余小檀,问道:“我当初去过小檀姐的听梅小筑,但也知道你那里情况特殊,整个清溪旧院到底有多少人?” 余小檀沉吟片刻,认真说道:“在我离开那里之前,整个旧院光是女子就有一百多人,而若是加上被私下买卖的下人丫鬟,至少有几百人。” “旧院登记在册的人确实只有几百人。我以前也觉得只有这么多。”却春收拾好情绪,表情平静地说道:“但亲卫军清理尸体时,却足足有上千人,其中大部分人连身份都没有,而且年龄都不大。” 木青眉头紧皱,他本以为到了今天再面对一些事情时会冷静一些,但他却发现自己依旧足够愤怒。 像旧院这种地方,一直都是人口买卖最为猖獗的无法之地,那些到死都没有留下任何身份信息的人,很可能只是一些无家可归的流民。 木青不会忘记,他和张芍药当初就是被人贩子抓到然后卖给隐谷的,虽然在隐谷的十几年经历很痛苦,但比起那些小小年纪却为奴为婢,到最后还是死于刀兵之下的人,已经是足够幸运。 木青暂时按捺住心中的杀意,看向却春问道:“嫂子刚才应该没有把话说完,有什么紧迫的事情是城主府能够帮到忙的,请尽快开口。” 却春眉眼间的郁结很深,无奈道:“活下来的这二十四位姐妹,受到了亲卫军中最好的治疗,也受到精锐士兵的保护,但直到今天,她们已经没能好好休息。” 却春抬起眼帘,看着木青一字一句地说道:“她们很恐惧。无论我怎么跟她们解释,亲卫军不是城防军中的那些败类,都不能改变丝毫。她们异常排斥亲卫军的接触,为此邢飞专门在城里找了一些妇人去照顾她们,但亲卫军的营地已经不适合她们了。” “亲卫军的军营本就是兵戈之气最盛的地方,她们一时接受不了,能够理解。”木青心中已经有了注意,看向王修微说道:“上次谈判的那处地方,在十几年前是类似教坊司的地方,但现在已经被王夫人卖了下来。” 王修微立刻会了木青的意,她小时候本就是在类似旧院的那种地方长大的,对却春提到的那些女子本就同情无比,所以没有丝毫犹豫,小手一挥说道:“这个完全没有问题,我知道那个地方,沿着河边,房间也多,是个休养的好地方。” 木青轻轻点头,他相信就算是王叶青在这里也不会有丝毫犹豫,但还忍不住问道:“这件事不用跟你娘商量一下吗?” 刚才李青牛出现后,王叶青就去了怀风花那边,并没有在这里。 王修微双手叉腰,瞪着木青说道:“你什么意思?这件事情我娘来也一样,不过我倒是觉得,就算把她们转移到旧院,呸,转移到这边来休养,也还是不够。” 木青其实也有这个想法,他看向却春,“嫂子,如果只是从军营中转移出来,以邢大哥的能力应该也能做到,是不是还有其它事情。” 却春斜了有些尴尬的邢飞一眼,无奈一笑:“那你就真地高估他了。他是大将军不假,但并没有那样的能力,虽然现在有不少人想要巴结他,但他不会要的。” 木青拍了一下额头,看着邢飞问道:“你说几天嫂子跟你一起住军营,是不是因为你在军营外没有地方住?” 邢飞连忙说道:“有的有的。” 木青看他样子就明白是怎么一回事,说道:“我知道邢大哥之前好像在内城有一栋宅院,现在内城没了,房子肯定也没了,你以前就一个大老爷们,军营在哪里,自己住哪里倒也没什么,但现在嫂子已经来了,总不能委屈了她吧。” “这……”邢飞看向却春,他当初执拗于军人的忠诚中走不出来,一直就觉得亏欠却春许多,木青这么一说,他还真觉得是这么回事。 但却春确实淡然一笑,“木青弟弟就不用操心我和他的事情了,现在的日子每一天都是我以前不敢奢望的样子,以后他在哪里,我就在哪里,只要有他在的地方,对我来说就是世上最好的地方。” “你……”邢飞张了张嘴,一脸呆愣地看着却春,却春说起和他的事情,全然没有一丝掩饰和羞涩,有的只是历经千山终于相守在一起的平静,饶是他这样的军中铁汉,也在听到这简单真挚的话语后感动不已。 木青眼里带着祝福地看着邢飞和却春,片刻后才说道:“嫂子和邢大哥的感情让人羡慕,不过你们要不要是你们的事,作为城主府的大将军,不可能一直睡在军营,这件事情,我会替你们安排好。” 却春还要拒绝,木青却抢在她之前说道:“嫂子我们还是说那二十几位小姐的事情吧,我想你应该有了一些想法。” 却春点点头,看了一眼红菱,说道:“这件事情红菱给我提了不少有用的意见,确实,如果只是替她们找一个休养恢复的地方,她们依旧很难走出来,所以我希望能由城主府出面,为她们安排一些事情。” 红菱的表情很平静,说道:“我们这些落入贱籍的女子,能够成为别人眼中的花魁,其实被迫苦练了不少技艺,大多技艺是为了取悦客人,比如琴艺舞曲,但除此之外,我们会写字,会算账,可以到城主府做一些打杂的事情,应该没问题。” 木青点点头,说道:“红菱姐到时候直接找王夫人就行,我相信王夫人会重用你的。” 红菱摇头一笑:“红菱能够苟活下来,已经是幸事一件,余生只希望能够尽量报答大家王夫人和城主的恩情。” “红菱……”余小檀一脸心疼地抓住了红菱的手。 木青忽然想起起来,红菱当初为了不泄露余小檀的行踪,遭受了不小的折磨,恐怕她此时的心境就跟亲卫军中的那些女子有些相似,虽然还活着,却似乎已经没有了生气。 “哥。”张芍药突然凑到木青身边,轻轻地喊了一声。 木青问道:“怎么了?” 张芍药扬起小脸,说道:“我想到一个办法。” 木青见张芍药眼里有些犹豫,揉了揉她的丸子头,笑道:“大胆说。” 张芍药说道:“我听明白了红菱姐的意思,既然那些姐姐琴棋书画都很厉害,为什么不让她们来教孩子们呢?” “教孩子们?”木青诧异地重复道。 场间众人也都看向了张芍药,红菱的眼神一改之前死水一般的平静,开始有了波动。 “对啊。”张芍药皱了皱眉头,“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大伯一个人教泥腿子巷的那些孩子就很费劲,而且那还不是全部,别的地方不说,就说我们家里,武陵武清,还有跟着王夫人的赵青青她们,其实都需要读书识字的呀。” 张芍药看了红菱一眼,“与其让红菱姐她们到城主府里去再次感受人心的复杂,教导小孩子应该是一个不错的办法吧。” 木青满眼赞叹地看着张芍药,为了表示自己的鼓励又用手揉了揉她的丸子头,才看向红菱说道:“红菱姐,如果让你去教孩子读书识字可以吗?前期可能只是泥腿子巷那些孩子,但等一些事情慢慢走上正轨后,还会更多的孩子送到学堂。” 红菱轻轻点头,“我可以试试。” :。: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七百一十二章:喜成良缘 木青看向却春,“嫂子,你觉得这个想法如何?当然这不可能让那二十几位姑娘一来就教导孩子们,等她们身体恢复得差不多了,学堂的地方应该准备好了。” 却春一脸感激地点点头,“这当然是好事,如果可以我也想来教孩子们读书写字,只是……我们这样的身份也可以当教书育人的先生吗?” 却春说起“先生”二字,神色都郑重了许多。 木青心里一叹,斩钉截铁地说道:“当然可以。” 他看着她们,说道:“旧院已经名存实亡,新的城主府已经出现,我们所有人都应该有一个崭新的开始。” 红菱此时才低声说道:“但我们都还是奴籍,虽然有些事情名存实亡,但可能对孩子们影响不好。” “这有什么。”木青看向邢飞,问道:“邢大哥,我知道的城主府律法不多,但应该可以取消奴籍吧?” 邢飞点点头,说起来却春的籍贯都还落在旧院的名册上,属于犯官家眷一类,此生被贬入奴籍后,就不可再更改。 虽然因为他的存在,没人敢这样议论,但也挡不住别人在私下去议论。 邢飞难掩愤慨地说道:“被贬入奴籍的人很难再改变身份,不过现在你是城主,你说了算。” 木青一直以为邢飞是个死脑筋,但看来经历过白豪那一届城主府的折磨后,他放下了一些执拗,也多了一些更加值得的坚守。 木青点点头,也不废话:“这狗屁的奴籍害人不浅。但也得一步一来,那些将自己卖身到权贵家中的人我暂时还管不了,但清溪旧院实际上的控制人一直都是城主府,我明天会去找王夫人,正式发布公告,从次以后,凡是籍贯在旧院的人,都将恢复自由的身份。” 木青话音刚落,便见到却春她们朝自己跪下,连忙冲过去把余小檀还有红菱拉起来,转头看到却春跪了下去,不由对邢飞骂道:“你在干什么,还不快把嫂子拉起来。” 邢飞眼神无尽爱怜地看着却春的身影,轻声道:“让她跪吧,她这一跪,不仅是为了她自己,也是为了还在军营中那二十四名女子。” 木青无奈地长叹一声,莫说乱世,便是在当初一片平和的环境之下,这些女子过得也依旧可怜。 邢飞在现场众人的逼视下还是很快扶起了却春,他用长满老茧的手指轻轻地捻起却春脸上被泪水沾湿的发丝,温柔地将发丝挽到耳后,慢慢说道:“有些话,我一直没有说出口,今天正好当着大家的面。” 木青还听得云里雾里的,便见到邢飞单膝跪到了却春的面前。 “之前在燕清他们的鼓动下,我向你求过婚,但却没有给我答复。” 邢飞这段话说完后,沉默了很长一段时间,似乎想起了他和却春经历过的所有往事。 “我不太会说话,我爹娘大哥都已经死了,你也没有了家人,我不知道是符合礼仪的嫁娶该是怎么样,但我是知道你在我心中一直都是这个世界上独一无二的女人,我希望你能嫁给我,让我们两人都有一个家。” 却春早已经泪流满面,她用双手捂着脸,弯着腰一直说着对不起,配不上邢飞的话。 众人停在耳中,皆是一脸难受。 原来,看起来已经足够幸福的样子,却还是有了缺陷,木青张了张嘴,又看向其他人,发现大家都在沉默,这是属于却春的心结,他们也无法解开。 邢飞见却春依旧不肯答应,眼神黯然,心疼无比地说道:“春儿,你千万不要有心里压力,我们已经实质上的夫妻,我想要娶你为妻,只是想告诉大家我邢飞到底有多幸福。” 木青想要去扶住已经哭得快要摔倒的却春,却有人抢在他前面扶住了却春。 余小檀和红菱一左一右地抱住却春,余小檀更是带着哭腔说道:“姐姐,不要这样。过去的就让她过去了吧。” 木青此时突然说道:“嫂子,你跟邢大哥举不举行婚礼都一样。” 却春哭声渐停,抬起头看向木青,余小檀更是张大了小嘴一脸惊讶地看着木青,这不是故意捣乱吗? 木青眼神干净地看着却春,不带一丝一毫怜悯地平静说道:“小檀姐说得不错,过去的已经过去了,我知道在嫂子心中想的是过去的已经不能改变了。” 却春眼神落寞,轻轻点了点头。 “你……” 邢飞急得直接从地上站了起来,就要阻止木青再继续说下去。 但木青却无视了邢飞,继续说道:“这个世界上不经历苦难快快乐乐长大的人一直都是少数,嫂子还有小檀姐你们流落到了旧院,我呢,我和芍药当初被人贩子抓住卖给了隐谷。” “我们在场每一个人都有着自己的经历,也有着平时掩藏在笑容之下的郁闷和痛苦。所谓的忘记和不在意,看起来都像是自欺欺人,所以不如直面那些带给我们痛苦的经历。” 木青说完就摇了摇头,“其实我们每时每刻都在受到那些经历的影响,说是直面,不如是真正地看到自己的内心。” “感受到痛苦的人就要一直痛苦下去吗?还是说我们就没有寻找快乐和幸福的资格?我觉得,我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而嫂子你也可以站出来,告诉小檀姐,告诉那些被你们救下的二十四位小姐,你们每个一个人都有追求幸福的权利,并且能够做到。” 却春的眼神时而清醒明亮时而惘然黯淡,等到木青话音结束很久之后才问道:“我能做到吗?” 余小檀现在已经明白了木青的苦心,眼神复杂地看了木青一眼,对却春坚定无比地说道:“你当然可以。邢大哥就在这里,你只要点点头,你就是在用事实告诉我们这些姐妹,同样有、同样有追求幸福的权利。” 余小檀说着说着,不知道想起了什么,表情无法抑制地落寞了下去,好在却春现在的注意力都重新放到了邢飞身上。 木青见邢飞还傻站在原地,直接踢了他一脚,邢飞一个激灵,就要再次单膝下跪,却春却对他说道:“你站起来看着我。” 邢飞老老实实地站起来看着她。 却春眼神平静地看着邢飞的眉眼,片刻后才说道:“我一直觉得我很脏。” 邢飞咬着嘴唇,鲜血很快就溢出嘴角,但却没有马上反驳却春的说法。 却春哀切一笑:“你是大将军,我却是一个妓-女,我们能结为夫妻吗?” 邢飞看着却春的眼睛,回答得异常干脆:“那我就不做大将军,只做你的丈夫。” 却春闭上眼睛,两点眼泪快速坠落眼角,等睁开眼睛时,却是轻轻点了点头,“你是邢飞,我是却春,我们以后是夫妻。” 邢飞明明知道却春答应了自己,但当全身上下都被巨大的喜悦所充斥后,反倒变得有些不知所措起来。 他绷着脸嘴唇动了好几下,都不知道该说起什么,还是余小檀帮了她一把,将却春往前一推,邢飞几乎是下意识地就伸出手来,将却春抱了一个满怀。 “哦——” 不知道为什么,看到邢飞和却春紧紧抱在一起,木青就满心欢喜,以至于不顾形象,像个小孩子一眼呼唤起来,他的情绪也感染在场的其它人,众人都向邢飞和却春说着恭喜。 木青看着被众人围住的邢飞和却春,反倒溜到了一边,来到了慕容静身旁。 他看着正一脸浅笑地看着邢飞他们的慕容静,轻声问道:“我们以后成亲,还是按着该有的规矩来。” 慕容静下意识点了点头,等反应过来后,脸颊耳垂都开始红起来,瞪了木青一眼,干脆把脸转到了一边。 木青可不管那么多,他直接就把慕容静抱在了怀里,用脸蹭了蹭她的发丝,沉醉地说道:“我没有爹娘,也不知道你的爹娘还在世没有,不过这也没关系,大不了到时候,让小姨坐上面,我们也算是拜高堂了。” 慕容静愣了愣,心中突然不受控制地浮现出一副画面,一身红衣的她和木青正向上首的怀风花和慕容云跪下,这一幕画面浮现得极其快,以至于她还有心思在想自己那时候美不美。 “你怎么了?”木青见怀里的慕容静既不反抗也不说话,下意识地去寻她的眼睛。 慕容静猛地挣脱木青的怀抱,背对着木青说道:“没什么。” 木青揉了揉胸口,悄悄地凑到慕容静身边,看着她红彤彤的耳垂,心中一时生出无线爱意,不受控制地就吻了上去。 慕容静身体一颤,低声骂道:“你疯了?他们还在呢。” 她一边推着木青,一边看向邢飞那边,见众人没注意到廊下这里,才松了一口气,耳垂那里的酥痒却蔓延了开来,以至于反倒身体一软倒在了木青怀里。 木青抱着慕容静曼妙的身体,心满意足地收回了嘴,说道:“我刚才说的都是真心话,我们一定会正大光明地成亲的。到那时候你将会是我名正言顺的妻子。” :。: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七百一十三章:收干女儿 远处火光明灭不定,却影响不到廊下的温柔夜色。 木青和慕容静依偎在一起,保持着安静,直到某一刻,慕容静忽然抬起头看向了某处夜空。 木青视线随之而去,却什么都没能看到,他仔细感受着刚才那一瞬间落在身上的冷意,心中隐约有了答案,看向慕容静说道:“是林前辈?我跟你一起去吧。” “嗯。”慕容静轻轻点头,站到一边整理着鬓边散乱的头发,轻声说道:“他的声音直接在我识海中响起,现在已经往内城而去。” 木青目光轻动,如果他之前的猜测没有出错,林琅天今夜出现在这边,有一部分原因是因为刘朝歌,那么现在离开,足以说明刘朝歌那边进行得比较顺利没有出现什么意外。 他沉吟片刻,看着慕容静说道:“我跟你一起去见他吧,刘叔这边如果顺利,我也很快就会见他了。” 慕容静无奈一笑,指了指夜色沉沉的半空,“葳蕤她爹在一边接受治疗,我们在这里搂搂抱抱,还被她外公看到了,你举得合适吗?” 木青摇头道:“这是早晚的事,我虽然不想葳蕤这么快就离开,但有些事情并不会按照我的想法来,再当缩头乌龟也多不出几天了。” 慕容静看着木青一脸平静的模样,轻声说道:“林前辈的一些想法并不难猜,既然多不出几天了,你还是多陪陪葳蕤吧。” 木青眉头一皱,脸上闪过一丝落寞,最后点点头道:“我会的,你要小心。” “今晚会有危险吗?我不觉得。” 慕容静微微一笑,很快就从廊下消失,木青望向内城的方向,收回视线时,才发现身边多出了一个人。 张芍药学着他刚才的样子,抬起下巴看着夜空,“人都走了,你如果没有抱够,就追上去呀,在这里表演孤独是什么意思?” 木青看了张芍药一眼,实在无奈道:“你就不能跟以前一样?” “以前?”张芍药楞了一下,随后眼里满是好奇地问道:“我以前在你心里是什么样?” 木青没有犹豫地回答道:“听话、乖巧,惹人疼爱,调皮、捣蛋,惹人头疼,你啊,古灵精怪的。” 张芍药纤眉飞扬,凑到木青胸口前,扬起小脸问道:“我现在不还是这样吗?” 木青手掌落在她额头上,将她快要凑上来的小脸推开,嫌弃道:“你现在存心跟我过不去,已经不是让人头疼,而是让人生气。” “哼。”张芍药主动后退两步,挽起袖子,生出白皙的手臂,说道:“让你生气,你倒是打我啊,打我一顿你气就消了是不是?” 木青叹了一口气,动手打张芍药?心疼的还不是他? 木青摇头道:“我不是生你的气。我是生我自己的气,慕容静说得对,我以前没注意和你的相处方式,让你有了不该有的想法。” 张芍药的脸顿时黑了下来,低头说道:“你现在已经给我找了三个嫂子,以后还不知道会不会有第五个第六个,大伯倒是跟我说过你的妹妹只有一个才是独一无二的,但那能一样吗?” “等你以后和嫂子她们成亲,便有了自己的家庭,就算是修行也是和她们一起,而我呢,我是继续待在师父师姐身边让她们头疼吗?哦,我忘了,师姐其实也有心仪之人,到最后,就我一个人!” 木青嘴唇动了动,张芍药这个说法跟慕容静之前问他时的说法差不多,他确实无法带给张芍药完整的情感体验,以后她的身边会出现一个男子,带给她现在需要的一些东西。 只是…… “你怎么不说话了?” 张芍药抬起头看着木青。 木青沉声道:“你想错了,不管以后如何,我和小姨她们,都是你的家人,最多、最多……” “最多是少了一些什么是吧?”张芍药突然低下头,“师父说我对你有兄妹之外的其他感情,有可能是因为这么多年身边就只有你一个男人,所以我才把一些其他的角色也放在你身上。” 木青皱眉:“小姨真这么说?” 张芍药不动声色地瞟了木青一眼,见他一脸纠结的模样,点点头:“师父还说等外门弟子来了之后,我多做些事,忙起来就不会想这些了。” 木青松了口气,说道:“你现在还小,应该把心思放在修心上,万花谷接下来会有不少事情,替小姨还有师姐她们分担一些也是可以的。” 张芍药答应下来:“我当然不会偷懒了,而且师父也说过,这一次外门弟子里有几个比较优秀的男弟子,我可以跟他们交流一下,或许到时候就会明白我之前对你的想法不正常。” “不是。” “什么不是?” 木青一脸郁闷地说道:“你对我的想法不正常,但也不用跟那什么男弟子交流啊……小姨到底是怎么想的?我等会去问问她。” 张芍药抿着嘴唇,使劲憋着笑,木青这时候也发现了不对劲,眯眼看着她问道:“你故意的对不对?又来逗你哥?” 张芍药不动声色地后退了几步,回答道:“我可没逗你,师父是跟我说过差不多的话,还说让王夫人替我在朱雀城看看有没有优秀的同龄人,不过只是这第一批来朱雀城的外门弟子里没有男的而已。” 木青听到张芍药说起王叶青,突然明白过来,半眯起眼黑着脸问道:“你之前偷听了我和慕容静说话?” 张芍药见木青唬人的架势,缩了缩脖子,下一刻却又双手撑腰挺起胸脯说道:“那能叫偷听吗?我不过是跑出去的时候遇到师父了。” 木青一脸痛苦地说道:“所以小姨也在偷听?” “偷听什么?” 一个声音出现在身后,木青转身看去,见是王叶青,想起和张芍药说的内容,心里尴尬不已,却不得不故作平静地说道:“我在教训芍药呢,这丫头实在让人头疼,王夫人过来,是那边已经结束了吗?” 王叶青视线在张芍药鼓着的小脸上扫过,看向一脸无奈地木青,说道:“葳蕤她爹还在炼化丹药的药力,不过一切顺利,我在那边待了一会儿,就过来了,倒是听到了一件喜事。” 木青知道王叶青口中的喜事是什么,三人一起来到中庭时,邢飞和却春也朝他看来。 夫妻两人朝前走了几步,举起酒杯直接一饮而尽,木青见邢飞咧着嘴的笑脸,心里同样为他高兴,随手端起离得最近的一只酒杯,倒满酒一饮而尽后,才问道:“邢大哥,虽然你和却春嫂子已经是夫妻,但婚礼还是要举行的。” 邢飞看了却春一眼,摇头道:“我和却春已经想过了,我们不举行婚礼。” 却春笑着说道:“在我心中,木青弟弟刚才那一番话便算是为我和邢飞举行了婚礼,我也会做给小檀红菱她们看,让她们看到我开始新的生活的决心。” 王叶青爱怜地看着却春,摇头道:“我不知道木青刚才说了什么,不过却春,你不是做给大家看的,你是要真的幸福,如果邢飞这家伙对不起你,你完全可以来找我们,我们这里就是你的娘家。” “王夫人……”却春一脸感动地看着王叶青。 王叶青看了余小檀一眼,“你比小檀大不了几岁,在旧院时本就是姐妹,不如做我的干女儿,我这里这个娘家也算是名副其实。” 余小檀眼睛一亮,拉着红菱走到却春身边,“干娘,你总不能忘了红菱吧?” 王叶青眼里带笑,看向红菱:“如果红菱愿意一起做我干女儿当然最好,你们无论哪一个都比修微优秀。” 木青一脸同情地看向身旁的王修微。 王修微本来还一脸激动喜悦地看着这一幕,却没想到她都已经故意躲着王叶青了,还要被拉出来比较,顿时嘟囔起来:“姐姐们比我优秀有什么不对吗?到时候我的胭脂铺水粉铺说不定还需要姐姐们帮忙呢。” 王叶青淡淡地斜了王修微一眼,王修微顿时噤声,甚至躲到了木青身后。 不知怎么回事,木青甚至也有点怕王叶青的这种眼神,总觉得如果自己的爹娘知道他和慕容静刘葳蕤她们的事情,大概也会这样恨恨地看着他。 木青见却春她们还呆在原地,打趣道:“怎么,看起来嫂子你们是看不起这个娘家啊?” “不是的,不是的。”却春有些慌乱,直接把真心话说了出来,“我们身份低贱,怎么可以……” 邢飞在一旁握住了却春的手,却春话音稍顿,抬起了头。 邢飞一脸认真说道:“你是我邢飞的妻子,我们不比别人的身份高贵,但又何来低贱之说。” 木青深以为然地说道:“我们生来并不比别人高贵,也从来不比别人低贱。” 余小檀见却春表情松动,看向身边的红菱,“红菱?” 红菱一脸认真地跪在了王叶青面前,却春也跪了下来,两女齐声说道:“女儿却春,见过干娘。” 王叶青见两女如此郑重,心里怜惜更盛,正要说几句鼓励的话,一道苗条修长的身影却窜到两女面前,一边将两女扶起来,一边说道:“两位姐姐,我们以后就是一家人啦。” 却春和红菱看着王修微脸上开心的表情,眼里满是感动,重重地点头道:“嗯。” 王修微“嘿嘿”一笑,后退两步,朝两女伸出手来,“我第一次见到小檀姐姐,小檀姐姐可是给了妹妹见面礼的哦,我们作为家人也算是第一次见面,两位姐姐有什么见面礼没有。” :。: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七百一十四章:夜色沉沉 木青突然觉得空气变冷了许多,下意识看向王叶青,终于找到了温度骤降的源头。 王修微明明脸上的笑容都僵硬了一些,却还是不肯收回手来,这一幕落在木青眼里滑稽而搞笑,但对于却春和红菱来说,却好像是原本平静如死水的河面落下了一枝飘摇浮动的垂柳,给她们带来了别样的趣意和生机。 以至于她们在反应过来之后,都是连忙摸向自己身上,却春从手上取下了一只翠绿的手镯,红菱从脖子上取下一只红色的平安符,两女都异常干净利落地放到了王修微的手上。 王修微用双手小心翼翼地捧着这两样东西,好奇问道:“这手镯和平安符对姐姐们来说,应有有其它的意义吧。” 却春低头看着王修微手中的玉镯,脸上带着一丝淡淡的笑意,释然道:“这是我娘留给我的手镯。” 红菱看着那只绣着“岁岁平安”的红符,说道:“这是我娘去白塔寺为我求来的,我能活到现在,这只平安符应该有着特殊的祝福吧。” 王修微没有感叹这两样东西意义非凡不能要,她脚步轻灵地跑到王叶青面前,献宝一样地伸出双手:“娘,我替你省嫁妆啦,等到两位姐姐出嫁时,再由你给她们亲自戴上,多好。” 王叶青嘴角微翘,斜也道:“就你机灵!娘会怜惜嫁妆?不过你说的倒也没错,既然却春和红菱与我们成了一家人,这东西自然由我这个当娘的保管。” 王叶青朝两女招了招手,等她们过来后拉着她们的手说道:“你们俩不要有任何拘谨的想法,以后我们都是一家人了。” “我知道了,干娘。” 却春和红菱她们能成为旧院的九大花魁之一,姿容上本就无可挑剔,现在围绕在王叶青身边,更是让在场唯二的两个男人都是眼前一亮,带着真心的欣赏。 不过木青的面前很快就多了一张芍药,而邢飞更是接受了王叶青的严苛审视。 王叶青说道:“邢飞,我以前也是按着你职位喊你,现在直接喊你名字,没问题吧?” 邢飞点点头,随即反应过来,猛地摇头道:“当然没有问题。” 王叶青微微一笑:“那好,你想要迎娶我女儿,准备什么时候下聘书,至于聘礼,我不在乎,但聘书和成亲时的黄道吉日总该有些眉目了吧?” “啊?”邢飞呆在原地,完全没有反应过来。 却春连忙拉着王叶青说道:“干娘,我和他商量过的,不举行婚礼了。” 王叶青示意她稍安勿躁,看向邢飞问道:“你们之所以有这样的想法?是不是觉得朱雀城的时局未定?” 邢飞点了点头,老老实实地说道:“有这方面的原因,而且……而且亲卫军中不少人才失去了家人,我更不能这样做。” 王叶青皱眉道:“如果你说不想让城里面那些家伙来打扰你们,倒还说得过去,但因为亲卫军那些人又怎么能成为理由?你难道不清楚,你如果成家了,其实更多地是带来积极的影响?” “这……” 王叶青挥挥手,直接打断邢飞的话,说道:“我现在是却春的干娘,就武断一回,你和却春的婚礼可以不请城里面那些人,但必须要办,而且如果可以的话,就在军营中办也是可以的。” 邢飞其实已经被王叶青说得有些意动,甚至不受控制地开始想象起那时的画面,以至于到最后脸上带着遮掩不下去的笑意说道:“我都可以,听却春的。” 王叶青呵呵一笑,握住却春的手,“却春是我女儿,她出嫁自然的听我的。你们放心吧,你们的婚礼不多豪奢,但绝对值得你们铭记一辈子。” 王叶青说到这里,心中难以抑制地涌向出一丝悲伤,看向了一旁欢天喜地的王修微。 在怀上王修微那会儿,一场完整的婚礼便是她这个外表强硬的女人最渴望的事情,如果能够把当初的一些想法展现出来,想必自己也能真正地放下了吧。 举行婚礼的事情被确定下来后,就连宁初她们都一脸兴致勃勃地围到了王叶青和却春的身边,木青忽然所觉,转身看向身后,只见刘葳蕤正一脸喜意地看着这边。 木青走到刘葳蕤身边,自然而然地牵起她的手,说道:“我们一起走走。” 刘葳蕤点点头,一脸笑容地好奇道:“王夫人她们在说什么呢?” 木青闻言一笑,把邢飞和却春的事情讲给了刘葳蕤听。 刘葳蕤和木青走在夜色沉沉的廊下,时而眼露悲伤时而又带着笑意,等到木青话音落下后,刘葳蕤停下脚步,眼神羡慕地感叹道“真好呀,我没想到你还有这种本事,既然能够让却春姐改变了想法。” 木青看着刘葳蕤在夜色中姣美的脸庞,握她的手紧了一分,认真说道:“其实就算我不那么做,却春姐也会答应的,这不过是时间问题。” 刘葳蕤眸光一闪,不知想起了什么,半响后才点头说道:“是啊,只要他们深爱着彼此,总会是在一起的。” 木青看着刘葳蕤的眼睛,问道:“刘叔的情况应该顺利吧?我到现在还没有去看他。” “你没有去最好。”刘葳蕤瞥了他一眼,表情古怪地说道:“我爹误会一些事情。” 木青尴尬一笑:“是觉得我和慕容静已经结束了吧?” 刘葳蕤惊奇道:“你竟然能猜到。” 木青轻叹一声:“我是猜到了这种可能,但却怎么也想不通刘叔叔他是怎么误会的。” 刘葳蕤表情一滞,低头道:“是我对不起他。我爹之所以会这样想,是因为那天见到我回去后是开心的。” 木青将刘葳蕤轻轻抱在怀里,眼里没有焦点地望着夜空说道:“我本来打算等会儿就去向他坦白,但改变主意了。” 刘葳蕤沉默了一会儿,声音才在木青胸口前响起:“现在确实不能告诉他,要不我们不告诉他了吧,我有些害怕。” 木青心里突然涌向无尽地愧疚,将刘葳蕤抱紧了一些:“你不要害怕,这本就该是我去找他谈的事情。我不会因为他误会了什么,就打算真地成为一个骗子。等到跟你外公见面之后,我会向刘叔叔坦诚的。而在这之前,我想和你一直待在一起。” 刘葳蕤抬起手臂轻轻抱着木青,将侧脸靠在木青肩头,说道:“你小姨说至少要在她们面前服下三次丹药,才能确定药效的稳定性,我们大概有三天。” “要不,你要了我吧。叶姐姐和慕容姐姐都已经是你的女人。” 木青听到这番情深义重的真心话,心里感动不已,抬起刘葳蕤的下巴,和她四目相对,刘葳蕤羞涩得不敢跟他对视。 木青微微一笑,把刘葳蕤拦腰抱起,惹得她轻呼一声,又很快捂着嘴慌乱道:“不行,我们不能在这里。” 木青眼神无比干净地欣赏着刘葳蕤此刻的羞意,没走多远,在一处凉亭内坐了下来。 木青让刘葳蕤坐在自己腿上,和她额角相抵,看着寂静的院中夜色说道:“你应该知道了吧?” “知道了什么?”刘葳蕤眉眼间满是放松,像是要睡着了一般闭着眼问道。 木青说道:“我和她们发生关系其实算是一次美好的意外。” 刘葳蕤睁开眼睛,看着木青的脸,轻轻地嗯了一声:“这件事情慕容姐姐跟我说了。” 木青没想到慕容静连这种事情都跟刘葳蕤说了,低头看向刘葳蕤,只见刘葳蕤的脸上带着难得的一丝幽怨,“明明是我最先认识你的。” 木青微微一笑,轻轻吻了她的额头一下,说道:“所以,我不想我们两人的第一次还是一个意外。” 刘葳蕤从木青怀里撑坐起来,和木青的脸挨得很近,她却似乎不再害羞这一刻的暧昧,说道:“这不是意外,我是自愿的,难道你不愿意?” 木青感受着刘葳蕤坐在怀里的柔软和温香,看着近在咫尺的嫣红唇瓣,干咽了一口口水,转头看向亭外,苦笑道:“你感受到了吗?” 刘葳蕤本还想问感受到了什么,脸色却突然红了起来,她腰肢挺直想要离开木青的怀里,却又在下一刻,眼神坚定地坐了回去,望向木青的一双眼眸里开始泛起水雾:“感受到了。” “唔。”木青像是失了魂一般呆呆地看着刘葳蕤的眼睛,那一分羞与怯,那一分大胆和热烈,全都化在了妩媚的眼波里,偏偏投送眼波的这个主人又是如此的清丽出尘,木青沉默了很久很久才说道:“我们之前不会有意外,但我想给你一个完美的体验,我想要正大光明地娶你为妻,而不是今晚要了你,让你回去后接受别人的非议。” 刘葳蕤向木青靠了靠,两人已经能够感受到来自对方的呼吸,她看着木青,有些出神地用手抚摸起木青的眉眼,摇头道:“我不在乎。” 木青偏过头去:“我知道你不在乎。我木青发誓,此生必娶刘葳蕤为妻。” 一根手指突然抵在了木青的嘴唇上,还没等木青反应过来,那根手指就被两瓣柔软甘甜的红唇替代…… :。: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七百一十五章:林家之事 夜色渐深,来自不远处的话语声渐渐停歇,凉亭外的一切似乎都沉寂了下去,只剩下凉亭内这一方独立的小小空间。 木青和刘葳蕤呼吸交织,相互亲吻时所发出的声音细小、断续,像极了初春溪流破冰后流动起来的声音,细小的冰棱撞击着、流动着,又在溪水的缓冲下失去了尖锐,迸发出了充满活力与生机的汨汨之音。 良久,木青才松开了捧着刘葳蕤鬓角的手,刘葳蕤连忙扭过头去,将脸埋到木青脖子旁。 木青听着刘葳蕤急促的呼吸声,微微一笑,伸手将落在她脸颊上的发丝挽到耳后,凑近问道:“还来吗?” 刘葳蕤慵懒地靠在木青肩头,虚眯着眼睛,长长的睫毛轻轻颤着,被木青弄得耳朵有些痒,下意识轻哼了一声,等到反应过来木青问的是什么后,吓得脖子一缩,用手挡在了自己脸前。 她这时候才睁开了眼睛,盈盈眼波似水,脸颊上一片片羞红像是盛放的桃花,美不胜收。 木青搂着她轻盈的腰肢,满足地砸吧了一下嘴,呵呵一笑:“怎么怕了?” 刘葳蕤眼里羞嗔交织,却只是偏过脸不看木青,木青心里不受控制地比较她和慕容静来,若是慕容静在这儿,恐怕已经掐上他腰上的肉了吧。 木青不知道刘葳蕤以后会不会学会这些,只觉得自己是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男人,不然也不会有机会感受不同的美好。 凉亭内安静得只剩下了两人的呼吸声,秋夜越发清冷,但相拥在一起的两人却觉得燥热。 木青知道如果他这个时候想要再进一步,刘葳蕤大概不会拒绝,但他却一改之前亲吻时的热切霸道,变得老实稳重起来,只是轻轻地将刘葳蕤抱在怀里,没有做出任何多余的动作。 不知道又过去多久,刘葳蕤手臂搭在木青肩膀上,换了一个更舒服的姿势,才扬起脸来说道:“我原来没有准备好。” 木青看着刘葳蕤依旧难掩羞意的眼波,只觉得此时怀抱着的是世间最美好的珍宝,将下巴轻轻抵在她的额头上,说道:“你以后也不用准备什么,只需要等我来娶你就好了。” 刘葳蕤眸光一颤,寻到木青的手握住,木青敏感地发现她的情绪有些不对,关切问道:“你有什么事情没有说对不对?” 刘葳蕤看着木青的脸,发现木青的脸庞在不知不觉见硬朗了几分,视线便再也不愿意分开,说道:“外公说,林家的太上长老曾找到他替自己的后人求亲。” “求亲?”木青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像林家这种存世超过千年的家族,族内太上长老的地位恐怕不会比作为家主的林琅天低,至于近亲血脉恐怕早就隔了不知多少代,不过他看刘葳蕤的表情,最后还是明白了过来,皱眉问道:“向你求亲?” 刘葳蕤轻轻嗯了一声,望着木青缓缓说道:“外公拒绝了那位太上长老。” “外公没有跟我说他跟那位太上长老是不是积下了矛盾,但这么多年他一直没有确定林家的继承人人选,应该承担了很大的压力。” 木青还是第一次听说林家的内部情况,刘葳蕤说的是“应该”,这证明直到现在林琅天也把她保护得很好,并没有直接让林家的隐患波及到她。 木青沉吟片刻,沉声问道:“你的想法呢?” 刘葳蕤眼神清亮地说道:“会找到外公求亲,证明他们已经知道了我的存在,不管时主动还是被动,继承人的事情早晚会波及到我。” 木青问道:“这些事情是他亲口跟你说的吗?他有没有要求你做什么?” 刘葳蕤说道:“他希望我成为他的继承人,但却并没有要求我一定如此。” 木青轻叹一声,刘葳蕤没有犹豫,回答得很干脆,想来她在当时就向林琅天表达了她的态度。 木青现在倒是对林琅天多了几分由衷的敬佩 ,能一己之力硬抗来自各方的议论,保护好自己的家人,虽然这是男人应该做的事情,但应该做和做没做到完全是两回事。 木青这几天和城内各方势力交流多,深知要当一个合格的领袖有多么不容易。 像西山林家那种关系错综复杂的强大家族,一个确定的继承人身份恐怕才是让各方都稳定的一环,偏偏林家却缺失了这样极其重要的一环。 林琅天这个家主就像是一个将手掌笼罩在熊熊火堆上的巨人,这么多年下来还能让火堆不爆炸,实在是一件不可思议的事情。 木青又想到是刘葳蕤主动说起的这件事情,心中渐渐明白了一些什么,看着刘葳蕤的眼睛说道:“你在担心我?” 刘葳蕤嗯了一声,握着木青的手微微用力,说道:“林家的一些人可能跟刘兆朗差不多,眼里只有权利和地位,早就枉顾了血脉亲情。我娘当初会落下顽疾,就有那么一群人勾结外敌,伏击了我娘。” 听到这里,木青抱紧了刘葳蕤。 他之前一直都有些不理解,林琅天为什么要一路跟在刘葳蕤身边。 看起来光是李青牛一人在朱雀城便是无敌的存在,但若真出现了针对刘葳蕤的危险,恐怕敌人完全是来自另外一种层次,实力比起李青牛来只会高不会低。 木青想起刘葳蕤这些天在他的身边一副无忧无虑的样子,完全没有想过会有一个巨大的危机潜藏在迷雾中。 刘葳蕤感受到了木青的紧张,笑着说道:“那些人才不会犯傻,我娘出事之后,我外公杀了不知道多少人,在什么都还没有确定之前就来伤害我,风险太大了。” 木青轻轻点头,这时候才来得及问一个问题:“当年伤害伯母的人都死光了吗?” 刘葳蕤想起收藏在刘朝歌书房的那副画像,眼神有些几分哀意:“我也不知道,以外公的能力,恐怕都死光了吧。” 木青绷着脸说道:“就算死光了,也不代表你就安全了,毕竟又是二十多年,有些人可能又成了刘兆朗那样的人。” 刘葳蕤看着一脸严肃的木青,笑着说道:“刘兆朗是差点伤害了我,我不过我很高兴身边有你。” 似乎觉得自己这话给木青带来了许多压力,刘葳蕤又连忙说道:“我以后回到林家修行,也不会跟多少人接触,不会再有知道我具体行踪的刘兆朗了,所以你不用替我担心。” 木青看着刘葳蕤问道:“你觉得那些人在知道我和你的关系后,会想从我这里动手?” 刘葳蕤点点头,眼神锐利了几分,“不仅是你,还有小姨和芍药她们。” “我们永远不能低估了那些人的无耻程度。不过庆幸的是有外公在这里,那些人绝对不敢现在就把手伸到朱雀城来。” “而等我们离开朱雀城之后,即使那些人再查到这里来,最多也只会知道是小姨她们治了我爹的病,依着这个关系,朱雀城在很长一段时间,其实都是很安全的,那些人明知道外公在这里待过,绝对不会在这里生乱。” 刘葳蕤分析时跟她刚才娇羞时完全是两个模样,清冷淡然,眼神始终带着一种洞悉事物的智慧。 木青视线落在她完美的脸上便有移开过,轻轻点头:“只要不把手段用到朱雀城来,伤害小姨她们,我都不太担心。” 刘葳蕤听木青这么说,有些着急:“你不一样的,古家已经知道我和你的关系,而且你会离开朱雀城的。” 木青沉稳一笑:“你就这么不相信我的实力,那古家的少主不一样是我的手下败将。” 刘葳蕤皱眉盯着木青,说道:“你知道的,真到了那种时候,动手的不会是古元而是古慈。” 木青不想刘葳蕤太担心,“你放心,我和小姨她们商量过,离开朱雀城时会宣布闭关,而且我又不是不做伪装。” 刘 葳蕤沉默半响,也没能想出更好的办法,最后只能是轻叹一声:“如果能让外公帮忙就好了。” “帮什么忙?帮我救叶韵吗?”木青捏了捏刘葳蕤的鼻尖,突然举得她无比可吧。”刘葳蕤无奈地点点头。 木青目光一动,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笑着问道:“你觉得林家那一群人在知道我和你的关系后,就一定会动手拆散我们吗?会不会举得少了你这个最有力的竞争者,所以反倒撮合我们。” 刘葳蕤也笑了起来,“那就好了。只是……” 木青好奇:“只是什么?” 刘葳蕤想起林琅天那晚点明的一些话,犹豫着要不要说出来。 木青用指尖轻轻触碰着刘葳蕤的鼻梁和眉眼,缓声说道:“我知道你不想给我带来压力,但你要明白,我既然说过要娶你,便已经无视了这世上巨大多数的压力,现在又有什么能够阻止我的呢?” 刘葳蕤脸色动容,终于说道:“外公说过,就算我离开林家和你在一起,他再从那些人之中确定一个继承人,那些人也不会放过我们。” :。: 最快更新请浏览器输入-m.-到进行查看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七百一十六章:柔情满怀 木青眉头一皱,他不会怀疑林琅天的判断,但也没有想到会这么严重。 刘葳蕤有些疲惫地轻声道:“其实刘兆朗的事情已经有了不少代表性,权利是不少人痴迷的东西,它交替的过程不管被粉饰得多么平和,过渡之初又是多么相安无事,但本质上都是残酷的。” “我们每个人可以拥有不少身份,有些身份是注定的。比如我是刘家家主的女儿,是林家家主的外孙女,而且还都是他们唯一的直系血脉。” 木青沉声道:“不管你的想法如何,你的存在对于那些有意家主之位的人来说,始终都是一种隐患或者威胁。” 刘葳蕤点点头:“所以她们想要通过姻缘控制住我,但这已经不可能了。” 木青的表情没有丝毫缓和,反而越发沉重。 那些人若是知道了他和刘葳蕤的关系,或许在某个阶段会表现出热烈的支持,但正如刘葳蕤说的那样,她是林家家主的外孙女,是唯一的直系血脉,她的身份如此,当确定无法控制刘葳蕤之后,那些人彻底撕掉亲情的面具后会怎么做? 木青想起了刘葳蕤的娘亲林幼薇,即使林幼薇那样完全无心权利的人,也还是遭受了那些利欲熏心之人的毒手。 大概正是因为这件事情,林琅天才会如此严肃地警告刘葳蕤。 权利的交替在那些人眼中,早就不是刘葳蕤怎么想的了,即使刘葳蕤主动退让,那些人也只会觉得刘葳蕤是个没有控制住的隐患。 凉亭内沉默了比之前都久的时间,木青下意识地摩挲着刘葳蕤的头发,轻声道:“所以你已经决定了?” “嗯。决定了。” 刘葳蕤抬起头说道:“既然退让也要被欺负,那么为什么还要退呢?” 木青愣了愣,虽然知道林家之主在修行界代表着怎样的权利和地位,但一来刘葳蕤就算成为林家之主,那也是极其遥远的事情,二来刘葳蕤是木青发誓要娶的女人,于是乎难得地开起玩笑:“我没想到自己会娶这么一个富婆。” 刘葳蕤“噗呲”一笑,原本严肃的表情瞬间破功,她眼波盈盈地看着木青,问道:“那你今晚不觉得遗憾吗?” 木青剑眉一扬:“我为什么要遗憾?我相信自己总有一天会娶你,难道你还可以嫁给其它人?如果还有人不知道好歹敢向你外公求亲,他来一个我杀一个,他来两个我杀一双。反正你这辈子下辈子,永永远远都只能是我的女人。” 刘葳蕤眉眼弯弯,脸上止不住地笑,凉亭内好似花草生发又盛放一般开始有了属于春夏的味道,偏偏这涌进凉亭的夜色还来自深秋,清凉之中带着一丝寒意,于是乎一年四季都在这一刻杂糅到了一起,独在木青一人面前酝酿着浑然天成又神秘悠然的况味。 木青痴痴地看着,刘葳蕤却眨眨眼调皮地反问道:“你觉得自己到时候会杀多少人?” 有一件事情她一直没有跟木青说过。 林琅天答应过她,如果她当上了林家之主,就不会再阻挠她和木青在一起。 所以对于刘葳蕤来说,主动地去承担起那个继承人的身份,不仅可以为木青这边带走许多的麻烦,还能与木青一起奔向一个相同的目标,完全是一件值得用尽全力去做好的事情。 木青看着刘葳蕤眼里强烈的期待,感受着从她身上涌现出的那一份坚定,笑着说道:“那种心怀鬼胎的人有多少杀多少,你只能是我的女人。” 刘葳蕤心里很高兴,但脸上却不乐意,问道:“那你为什么还要犹豫这么久?” 木青愣了一下,眼神灼灼地看着她,笑着问道:“你真不知道我为什么沉默这么久?” 刘葳蕤有些抵挡不住木青的视线,把脸埋到木青颈边,轻轻闭上了眼睛,片刻后才满足地说道:“如果没有那么多事情,能现在就嫁给你多好。” 木青感受着刘葳蕤流露出的浓烈真情,用手掌轻轻拍打着刘葳蕤的肩膀说道:“这么久了,她们却没有来找我们,看来今晚都不会来了。” 刘葳蕤马上扬起小脸,一脸认真地说道:“那我们可以……” 木青用指尖轻轻弹了一下她的额头,“你想什么呢?” 刘葳蕤被木青说得一羞,却瞪着眼睛反击了回去:“是你自己想歪了,我只是、我只是说我们今晚可以一直待在一起。” 木青微微一笑,肩膀微倾,吓得刘葳蕤连忙闭上眼睛,但他却是俯身抱起了刘葳蕤的腿弯,把她的双腿平放在凳子上。 刘葳蕤轻咦了一声,睁开眼睛问道:“在做什么?” 木青说道:“刘叔叔那里明天我自会去赔罪,今晚就属于你我。” 刘葳蕤笑了笑:“我爹才知道你和慕容姐姐的事情,你如果却找他只会阻碍他的恢复。” 木青轻叹一声:“这么说起来,那我还是该去见见他啊。” “嗯?”刘葳蕤愣了愣,反应过来后,却突然沉默了起来。 两人明明刚才都还在聊着离开朱雀城之后的事情,但当想到离开之后便是漫长的分别,便无端地觉得难过。 刘葳蕤挪动了一下身体,找了一个最舒适的姿势半躺在木青怀里,幽幽说道:“回去之后,就算有再多恶心的人和事,我都不怕,但一想到不知道要多久才能见到你,就不知道可以做些什么。” 木青看着亭外夜色,平静地说道:“如果以后你想起我时也是这样的夜晚,那就该明白我一直在你身边。” 刘葳蕤皱了皱鼻子,用额头顶了顶木青的胸口,“那如果不是这样的夜晚呢?那该怎么办?我想来找你,但外公肯定不会放我离开。” “你外公身边才是最安全的地方。”木青垂下目光,说道:“如果不是这样的夜晚,你只需要知道我在来西山境的路上就好了。” “嗯!”刘葳蕤满意地点点头:“你一定会来娶我的。” 木青温柔一笑,脑海中突然浮现出一道身影,眼神都亮了几分:“我这种情况,可能等你外婆知道了也不会的让你跟我继续来往,不过我想起了一个人,或许能够帮我们传递书信。” 刘葳蕤被木青提醒,脑筋转得极快,突然双手撑着木青胸口爬了起来,额头砰的一声撞到木青下巴也不管,一脸激动地说道:“月九就在西山境。他不是喜欢宁师姐吗?嗯,我们完全可以通过他们传递书信呀。” 木青神色宠溺地替她揉着有些红肿的额头,说道:“我也是这么想的,不过不知道宁师姐愿不愿意帮这个忙,毕竟我一直怀疑月九那家伙就是单相思,宁师姐这个女子怎么可能看上这家伙嘛。” 刘葳蕤嘟着嘴,终于无师自通地掐了木青一下,说道:“就你考虑得多,你都能这样了,月九追求宁师姐一个可比你好多了。” 木青嘿嘿一笑,要是刘葳蕤才来那两天说这种话,他大概会患得患失不知所措,但现在却要成熟许多,“他有他的有点,我有我的优点,我这一辈子最大的幸运就是得到了你这么优秀的女子的青睐。” 刘葳蕤哼了一声,重新靠到木青怀里,问道:“这种骗人的鬼话你也跟慕容姐姐说过吧。” “没有。” “没有?” 木青手上微微用力,将刘葳蕤抱得更靠近一些:“我没有骗你,能够得到你的青睐对我来说就是最大的幸运。” 刘葳蕤嘴角翘起后就没放下,但又不想让木青看到她这个样子变得得意,干脆拉开木青衣领遮住了半边脸,声音也从衣领内传了出来:“我发现你没有几天前那么真诚,已经学会说让我高兴的话了。” 木青还是第一次见刘葳蕤这种小女儿姿态,身体微微后仰,靠在一根亭柱上,语气温柔地说道:“我 依旧真诚,如果表达真诚需要行动来证明,你叫我做什么我都可以证明给你看。” 刘葳蕤从领口抬起一张娇颜,看着木青平静自若微笑相对的脸,轻哼了一声,用额头蹭着木青的下颌说道:“你已经给我了一个最大的承诺,只要你做到了,那就证明了一切。” 木青真是衣领,吻了一下她的额头,一边缓慢往下吻去,一边说道:“我们以后会许多时间做这些,但现在我只希望你能在我怀里睡去。” :。: 最快更新请浏览器输入-m.-到进行查看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七百一十七章:干净清爽 废墟边缘,慕容静立在一处残破的城墙上,回望向身后。 夜深人静,万家灯火已熄,夜色笼罩之下,外城与内城似乎没有了白日那么明显的区别。 慕容静收回视线,只身朝着内城中心而去,一片片焦土一方方断壁在她身下快速后退,越往里走,空气就越冷,夜色也更浑浊。 慕容静很快就看到了站在一处大坑边缘的林琅天,落到他身边后,弯腰抱拳:“前辈。” 林琅天嗯了一声,看着大坑内,慕容静的视线也跟着看了过去。 几日过去,原本填满了大坑的岩浆早已经冷却,下沉半丈后,形成了一条条像凝固油脂一样的石头,交缠在大坑之中,景象说出的怪异。 “这条火脉是九条火脉之首。” 林琅天看着凝固的岩浆,视线却好像到达地底深处,直面着那条曾给内城带来毁灭性灾难的地下火脉,说道:“祝家虽然离开了这方大陆,但却有一份完整的传承留在这里,看起来应该是被你得到了才对。” 慕容静来之前做了不少心理准备,但也没有想到林琅天会一开始就问到只有她和木青两人知道的秘密,愣了一下才如实说道:“前辈明见,我确实在那块石碑内获得了一门完整的修行之法。” 林琅天点点头,转身看向慕容静笑道:“你放心,我对这门修行之法不敢兴趣。” 慕容静心里一叹,主动说道:“这修行之法叫作九天幽炎诀,是能够修到长生境的法门。” 林琅天眼神稍显诧异地看了慕容静一眼,片刻后意味深长地一笑:“能够修炼到长生境的法门十大家从来不缺,就算是十大家之外的某些修行势力也不是没有,但真正修行到长生境的人却是很少的。” 慕容静无奈地点点头,她一直觉得自己身上最拿得出手的就是九天幽炎诀,如果林琅天需要,她不会有半分犹豫,但很明显林琅天今天叫她来还有其它事情。 慕容静犹豫片刻,主动说道:“前辈救了我两次命,我现在却拿不出什么东西报答前辈。” 林琅天眉头微蹙,说道:“那不过是举手之劳而已。” 慕容静想要说些什么,却被林琅天直接阻止了,说道:“欠人情确实不是那么让人心安理得的事情,你如果觉得欠我人情,那就先欠着吧,你我二人现在的身份不是这个。” “那……” “你不是一直喊我前辈吗?” “呃。”慕容静愣了一下,片刻后以弟子礼拱手作揖道:“前辈今晚找晚辈过来不是为了我和木青的事情吗?” 林琅天面无表情地斜了慕容静一眼:“不提那个混账,我还是你前辈。” 慕容静苦笑一声,林琅天却飞向了高空,丢下一句:“随我来。” 高空之中,层云惨淡,慕容静第一时间被地面上星星点点的灯火吸引去了目光。 这跟她刚才立在断墙上看到的景象完全不同,以脚下的焦土废墟为中心,已成一片死地的内城却被点点人间灯火拱卫着,那些星点一般的灯火时有熄灭,但因为就守候在死寂的内城边缘,反倒涌现出热烈的生机。 林琅天轻哼一声,从城东某处收回视线,看向脚下的内城问道:“你能感应到什么?” 慕容静收起心思,看向脚下的内城,林琅天会专门叫她到内城,又问了与九天幽炎诀有关的事情,慕容静下意识地就催动起九天幽炎诀的心法,并且运转起观冥之术。 在慕容静的视野中,原本浑浊的内城夜色好像被一双大手剥开,露出了地表上那一处处缭绕着诡异气息的地方。 林琅天在慕容静施展瞳术时轻咦了一声,等到慕容静向他看来才问道:“你看到了什么?” 慕容静一双纤眉蹙得极深,回答道:“到处都是汇集成团的驳杂业力,就算是修行之人冒然传入 也会受到影响,内城想要重建恐怕得先清除这些业力才行。” 林琅天呵了一声:“这个时候还在考虑重建的事情,那小子到底是怎么骗你们的。” 慕容静无奈一叹,垂下目光,那些交织起来的业力驳杂无比,在她眼中呈现出来一种刺目的黑,并且已经在内城的地面汇聚出大小不一的黑色雾团,其中最大的一个就在她和林琅天的正下方,笼罩了方圆百丈的范围,也难怪以她的体质也会觉得有些冷。 慕容静看向林琅天说道:“前辈引导我发现这个情况,是与我接受的传承有关吗?” 林琅天轻轻点头,声音里带着一丝欣赏,说道:“其他人面对这些业力,就算不惧也不愿沾染,但你不同,这些业力虽然绝大多数都只是普通人死去时的怨念所化,但因为地下那条火脉的影响,对你来说是不可多得修行福地。” “修行福地?”慕容静一脸惊讶地看着林琅天。 林琅天有些恨铁不成钢地说道:“你们这个年纪,修行才是你们最该注意的事情,你难道还没有感受出来。” 私底下的林琅天少了几分威严,多了几分长辈般的碎碎念,慕容静尴尬一笑:“我之前有所感悟差点引起真气逆行,于是主动隔绝了一部分对天地自然的感悟。” “是我忘了你现在的身体状况。” 林琅天歉意一笑,手一挥,一股磅礴却让人异常舒适的气息笼罩了慕容静,“有我在这里,你现在可以完全放开自己的感悟能力。” 慕容静点点头,身上的气息迅速攀升至脱凡初期巅峰,体内那一道本源之气也开始在经脉之中奔行,一点火焰状的印记出现第一次出现在她的眉心。 林琅天看着这一幕,心里一笑:“果然是传说中的涅槃体,这姑娘身上的传承恐怕比祝家的嫡系子弟还要全。” “前辈,确实有不一样的感觉。” 慕容静因伤而涅槃体小成,但也因伤从来没有将自身的状态提升到极限,此刻在林琅天的帮助下,她第一次将自身的状态调整到最佳,再看向地面那些交织的业力时,心中突然产生了一种强烈的渴望。 她想要冲向地面,将那些业力全都吸收进体内。 “你的体质很特殊,但跟得到的传承却异常契合,这就是属于你的机缘。” 林琅天看慕容静跃跃欲试的模样,来到她身边,一指点在她的眉心,说道:“你现在的状态确实危险,稍要不甚就可能打破辛辛苦苦建立起来的那个平衡,现在你有两个选择。” 慕容静感觉体内虚浮的血气安稳了不少,吐出一口灼息,恭敬地说道:“请前辈赐教。” 林琅天说道:“第一个选择,就是你们已经知道的这个办法,老老实实地去寻找与你大道契合的混沌之气,始终是最安全也最有效的道路,” 慕容静无奈一笑,她这些天从慕容云那里倒也了解了不少有关的事情,如果说可以修炼道长生境的心法是基础,是支持修行者走到长生境那道大门的路,那么混沌之气就是叩开大门的钥匙,现在的修行界,又哪里好找到混沌之气。 林琅天看出了慕容静的心思,本要说第二个选择,但还是不忍心影响到慕容静以后的修行之路,主动说道:“混沌之气确实不好找,但并非没有,对于你来说,以后没有了那三年的期限,也不该放弃。” 慕容静听到这里眼神明亮了一分,林琅天看着她期待的眼神,越发欣赏起来:“这第二个选择,确实能够助你越过那三年的期限,不过在我告诉你之前,你得答应我一个条件。” 慕容静认真点头:“前辈请说。” 林琅天摩挲着下巴,看向城东,冷笑道:“这件事不能告诉木青那小子。” “嗯?”慕容静不确定是不是自己听错了,再次问道:“前辈你说什么?” 林 琅天板着脸说道:“你没有听错,我希望你不要告诉木青那小子还有另外的办法。” 面对只需要点头就可以挣脱生命限制的办法,慕容静却沉默了,“为什么?” 林琅天微眯眼睛,看着慕容静,片刻后才轻叹一声:“那小子身上缠绕着无比浓烈的因果,连我也看不到他会走上怎样的路,但他肯定会替你寻找混沌之气。” 慕容静沉默了更长时间,抬起头说道:“前辈觉得他能找到?” 林琅天看着远处夜空,摇头道:“我不知道。越是他这种人,任何绝不可能的事都有可能发生在他身上,但我从来不会觉得那就是必然,只是希望能够耗费他一些时间,让他不要来烦我。” “烦……” 慕容静张口说了一个字,看着林琅天脸上少见的郁闷表情,突然明白了是怎么回事,说道:“葳蕤回去之后,会是您的继承人吗?” 林琅天看着慕容静,在这一瞬间慕容静只觉得自己掉进了一处没有底的深邃,但这种感觉来得快去得更快,慕容静心有余悸地说道:“前辈对不起,是我孟浪了。” 林琅天点点头:“这些事情你知道了对你没有半点好处,但你跟葳蕤相处得不错,知道了也没什么。她确实是我心中最好的继承人,木青那小子不出现在西山境,对你我来说都是一件好事。” 慕容静皱着眉,没有回答。 林琅天见慕容静还不肯答应,继续说道:“那小子到西山境绝对比他寻找混沌之气安全得多,你难道希望他出事情?” 慕容静大概能知道西山境会因为继承人的事情酝酿出怎样的风暴,对林琅天如此直白反而多了几分尊敬,如实说着心中想法:“事实上,我更希望他就待在朱雀城,但这是不可能的事情。” “晚辈觉得,我们每个人都不该用彼此间的亲密关系去束缚住对方的自由,他有他的选择,我有我的打算。” 林琅天看着慕容静,沉默片刻说道:“我没想到你会这么思考,那么你是支持那小子的?就不怕他以后再找?” 慕容静眉头越皱越深,反倒是林琅天有些不自在的挥手:“是我这个长辈逾界了,这是你们年轻人的事,只要不影响葳蕤,我管那臭小子干嘛。” 慕容静无奈一笑:“木青离开朱雀城后,恐怕做什么事情都会有危险,所以他前辈如果是想要以此拖住他让他不去找葳蕤,恐怕我不能答应。” 林琅天实在不能理解,问道:“难道你不清楚这对你来说是好事?” “好事吗?”慕容静轻叹一声,回答道:“葳蕤是一个好姑娘。” 林琅天眼神有些复杂,点点头说道:“我知道了。” 慕容静嗯了一声,尊敬地说道:“其实前辈这些天的做法我们都看在眼里,你不愿意伤害葳蕤,所以一直没有逼迫过她和木青。” :。: 最快更新请浏览器输入-m.-到进行查看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七百一十八章:强大馈赠 林琅天整理情绪的能力要比慕容静强大许多,慕容静还在看着城东,猜测着木青和刘葳蕤在做些什么,林琅天却已经回到了今晚的正事上来。 “看来你是不会答应我的这个条件了。” “抱歉,前辈。” “那就换一个条件吧。” “嗯?” 慕容静看向林琅天,林琅天一脸欣赏地看着她说道:“你愿不愿意拜我为师?” 慕容静张了张嘴巴,不敢相信会是这种情况。 林琅天倒是看得很透彻,说道:“你刚才想要把九天幽炎诀送给我,是想要还人情吧?但你拜我为师,那么包括今晚这些事情,都不过是师父对弟子的指点。嗯,我可能没跟你说清楚,到现在为止,我只收了一个记名弟子,就是李青牛。” 慕容静这一刻想到了很多,她想到了林琅天的身份,想到了林琅天和刘葳蕤的关系,想到了林琅天对自己的救命之恩,她自觉沉默了很久,其实不过是在几个呼吸之后,就摇头道:“前辈,晚辈担当不起。” 林琅天眉头一扬,仔细看着慕容静的表情,说道:“你不用有什么心里负担,我只是单纯欣赏你这个人而已。” 慕容静垂下目光,感受着高空的清寒,说道:“我欠了前辈很大的恩情,现在又想从前辈这里知道解除枷锁的办法,答应拜前辈为师,会让我看不起自己。” 林琅天板着脸说道:“你的性子倒是犟得很,好吧,都随你。不过,有些东西,我拿着也没用,还是要给你。” 慕容静现在都不敢去问是什么东西,而是直接问道:“前辈,你要我做些什么?” 林琅天看了她一眼,说道:“叫你瞒着木青你不肯,叫你拜我为师你也不肯,你觉得你能为我做些什么?” 慕容静愣了一下,有些羞愧地低下了头。 林琅天心里其实很欣赏慕容静这种性格,笑着说道:“你会觉得是在欠我人情,不过是因为我们关系还有些生疏。这倒是急也急不来的事情。” “这世上的师徒关系有很多种,其中一种,就是师父求着徒弟拜师,我大概做不到这样,不过你若觉得回报不了我什么,那就自己记着,等到你有能力帮我的时候,再付出行动也不迟。” 林琅天见慕容静欲言又止的样子,进一步说开问道:“你的顾虑不在你自己身上,你是觉得我会让你帮助分开葳蕤她们?” 慕容静迟疑了一下,还是点了点头。 林琅天呵了一声,轻笑道:“我林琅天做事,从来不强迫别人,你不愿我就不会再提,而且真要分开葳蕤她们,也轮不到你来帮什么忙的。” 林琅天说的都是事实,慕容静忏愧道:“是晚辈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林琅天说道:“我可从来不是什么君子,不过做事有自己的规矩罢了。好了,我本来一点也不想替那点烦心事,结果说这么多,你跟我来。” 林琅天抓着慕容静的胳膊,下一刻就出现在身下那团业力雾气中央。 林琅天摊开手掌,掌心一簇黑雷像火焰一般燃烧,片刻后就炼化了一团业力,在掌心上方凝聚出一滴黑色的水。 林琅天控制着那滴水,看向慕容静说道:“刚才的第二个选择,与你的体质有关,如果我猜得没错,你已经从火灵体蜕变成涅槃体了吧?” 慕容静并不惊讶林琅天知道涅槃体的事情,毕竟对方是林家之主,点头道:“晚辈确实在因缘巧合下涅槃体小成。” “小成了么?”林琅天声音里带着一丝惊讶,他没有放开神识去探究慕容静体质程度,说道:“涅槃体是一个不断蜕变的体质,在火属性体质一途中一直都是极其稀少的存在,我本以为你才入门,小成证明你已经迈出了完整的一步,这对你现在来说至关重要。” 慕容静也渐渐明 白过来,问道:“前辈思索,破除掉那三年之期的办法与我的体质有关。” “当然。” 林琅天将那滴黑水驭到慕容静身前,慕容静伸出手掌,那滴黑水感受到她的靠近,疯狂地颤抖起来,但下一刻,一团同样颜色的黑色焰火从慕容静掌心窜出,瞬间吞噬了那一滴黑水。 “唔——” 慕容静表情一下变得极其痛苦,在这一瞬间,她只觉得有一粒滚烫的石子沿着她的经脉横冲直撞,体内的血气都沸腾了起来。 几个呼吸后,那种近乎灼烧的痛感减弱了一些,慕容静凝声说道:“我能感受到体内虚浮的血气被消耗掉了。” 林琅天赞赏道:“我用黑雷炼化的业力虽然少,但痛楚要强得多,但你能忍受住,那么这片废墟中的业力,都会成为你的助力。” 慕容静正要抱拳,林琅天阻止道:“你再如此,就不那么讨喜了。如果我预计得不错,当你将这些业力都消耗掉之后,你体内的平衡要稳定许多,不需要我在一旁替你压制,你可以尝试其它锻体的办法了。” 慕容静眼神明亮,恭敬问道:“前辈,我的涅槃体要到什么程度才能硬扛过那三年之期?” 林琅天笑道:“体质想增强得快,随境界一起提高才是最正常的途径,你的情况很特殊,如果还想要快速提升体质,需要面对怎样的情况,应该有数了吧?” 慕容静郑重地点了点头,“只要能够破除那道枷锁,晚辈不在乎。” 林琅天哈哈一笑:“我最欣赏的就是为了修行可以拼命的人,跟我来。” 林琅天一指点出,一道精纯的力量直接贯穿了身下的大坑,林琅天的身形快速下沉,慕容静没有犹豫快速跟了上去。 很快,两人就出现在了地下深处。 看着身下翻腾不朽的岩流,还有周遭扭曲的岩壁,慕容静反倒惬意地呼了一口气,眉心上那一点火焰印记越发明亮,一闪一闪像是会呼吸一般。 林琅天看着慕容静,眼里的视野中,除了扭曲的热浪外,还有那一丝丝纯粹的火焰之力,看着那些火焰之力盘旋着涌进慕容静的眉心,林琅天会心一笑,他如今的境界已经走到了真我境的极限,看待有些东西,倒真有了几分它山之石可以攻玉的感觉。 林琅天说道:“你想要破除掉那道枷锁,就应该明白那道枷锁的本质是什么。” “你才炼化了巫族精血,气血充盈,本源缺失带来的问题暂时被压制,但这不过是花团锦簇的假象,想要靠着涅槃体破除枷锁,那就必须在生机流失的极限状态之下一点点恢复过来。” 慕容静若有所思:“所以我想要追求的那种程度,其实就是在极限状态下,恢复的速度要超过生机流失的速度。” “对。”林琅天很享受这种求证问道的过程,甚至有些后悔当初就不该收一个榆木疙瘩做徒弟,找一个聪明点的土地,自己也要舒心许多。 林琅天环顾这方地下空间,说道:“这条火脉是九条火脉之首,而这方空间就出在火脉的中心位置,你以后在这里修炼打磨体质,会事半功倍。” 慕容静看着脚下翻腾的岩流,按捺着冲进去的冲动,感激道:“感谢前辈指点!” 她这话说得真心实意,甚至已经打算,只要不违背本心,以后可以为林琅天做任何事报答他的恩情。 林琅天摇了摇头,失笑道:“这算什么,我不过只是提前告诉你而已,这些东西,你以后总会慢慢发现。我带你来这里,还有更重要的东西。” 林琅天说话时,伸出手掌,掌心朝下,话音落下后,掌心翻覆,这方空间突然剧烈地颤抖起来,慕容静忽有所觉,死死地盯着身下的岩流。 嘭的一声,一团青色的刺目光团从岩流深处冲向空中,又在林琅天强大的控制下,老老实实地待在他和 慕容静的周围。 慕容静发现这样的光团一共有八个,在颜色上也有区别,虽然在林琅天的压制下,这些光团都没能散发出实质性的力量,但因为自身的心法和体质,慕容静轻而易举地分辨出了这些光团哪个更加危险。 最后,当这八个光团以某种固定的方位排列整齐之后,空间停止了颤抖,那条一直沸腾不休的岩流也安静下来,像是枯井死水一般平静。 慕容静看着身下的岩流,眼睛开始刺痛,却始终不肯移开视线,一旁的林琅天笑着说道:“这也算是我对你的考验吧。我们身下这条火脉之心我并没有炼化,这是你自己的事情。” 慕容静看得久了,总觉得自己的整个身躯都充斥着无尽的火焰,但她并不畏惧,反倒觉得亲切,听到林琅天的声音后,她点点头说道:“我能感受到前辈说的火脉之心在哪里。” 林琅天说道:“那还不是你现在该挑战的东西。” 林琅天收回手掌,那些已经排列好的光团依旧稳定散布在两人身后,“我在控火一道没有什么天赋,找到那八条枯萎的火脉后,只能勉强炼化出这种程度的火脉之心,那些火脉本就存在强弱分别,这多年的枯萎,倒没有改变火脉之心太多,正好够你一个个炼化。” 慕容静对林琅天没有天赋的感叹表示深深的无语,她的视线落在第一个出现的青色光团上,“这团火脉之心,就是我消耗掉上面的业力后要面对的东西么?” “对。” :。: 最快更新请浏览器输入-m.-到进行查看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七百一十九章:问道于山 地下深处,八团火脉之心整齐地排列在慕容静身周,炙热的气息循环往复,开始向她涌去。 林琅天见状,没有阻止,而是伸出手指点在她的眉心,说道:“你传承的控火之术应该更方便,但以你现在的能力想要发挥其真正的作用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慕容静眉心的那枚火焰印记突然大放光明,炙热的光芒与涌来的气息交融,牵动慕容静体内的真气疯狂游走,轰隆隆的声音直接从她经脉之中传了出来。 慕容静的表情显得有些痛苦,林琅天直接点明了她的问题,她体内的力量一旦被火脉之心的气息引动,就快速脱离了她的控制,就算她已经接近全力地尝试控制涌向她的炙热气息,却依旧于事无补。 几个呼吸之后,一缕缕炙热的力量在慕容静周身显化成了肉眼可见的火焰,呼啸间连成一片,似乎想要把慕容静整个人都吞噬。 慕容静闷哼一声,痛苦地闭上眼睛,林琅天见状也不再等待,指尖一点青光亮起,磅礴清亮的气息瞬间笼罩了慕容静全身。 “这就是你现在的极限,以后的修行,只会更加艰难。” 林琅天收回手,看着眼神坚定的慕容静,赞赏一笑,没有问她能不能坚持下去,继续说道:“在没有彻底解决本源缺失的问题之前,你最好不要尝试突破,就算侥幸不死,也会让原本还有一丝可能的路彻底断绝。” 慕容静在林琅天的帮助下恢复得很快,她低头感受着手臂中涌动的力量,仔说道:“我至从修习了九天幽炎诀的心法,经脉中的真气就很容易受到火属性力量的引动。” 林琅天点点头,“修炼了九天幽炎诀的人就算是现世也不少,但拥有涅槃体这种特殊体质的人从古至今也没多少个,如今你二者兼具,对天地间火属性力量的感知远要比其他人敏锐。” 慕容静苦笑一声:“敏锐一些,对我来说似乎不是什么好事。” 如果不是有林琅天在她身边把关,她都不知道死了几次了。 林琅天轻笑一声,说道:“福祸相依,本源缺失限制了你很多,却也让你拥有了一次机会。” “机会?”慕容静环顾身周那一团团火脉之心,几乎是她的视线刚投过去,便能够感受到一团团磅礴炙热的气息扑面而来。 林琅天说道:“对,就是机会。一次重塑修行根基的机会,你既然能够修行到脱凡,便应该明白根基对于一个修行者的重要性。” 林琅天扫了一圈身周的火脉之心,“以你原本打下的根基,达到脱凡巅峰大概不会太难,但想要突破脱凡,却机会渺茫。” 慕容静沉默片刻,认真说道:“晚辈没有想到这些,只是觉得有些东西不应该成为我的束缚。” 林琅天微微一笑:“你机缘其实很不错,既然得到了可以叩问长生的传承,有些事情看似渺茫却也多了几分真切的机会。” 慕容静思索着说道:“体质的提升是重塑根基的关键,我现在需要做好的就是这一件事。” 林琅天说道:“大方向是如此。” “你现在做的一些尝试,都是在我的帮助下做到的。在这之后,你每一次尝试,都需要谨记一点,不要追求冒险带来的那一丝成就,那只会让你走在危险的悬崖边缘而不自知。” 慕容静安静地看着那一团团火脉之心,似乎全然忘了林琅天才说出口的警告,突然问道:“除了利用它们的力量一点点提升体质,还能将它们吸收炼化吗?我知道不能尝试突破,体质增强了,经脉窍穴那是也会强韧许多。” 林琅天见慕容静一脸认真之色,无奈一笑,这世间的修士无论踏上修行之初的原因是什么,但在适应之后都会向往一件事情——那就是变强。 只是又有多少天之骄子,在还没有真正成长起来之前,就消亡在变强的道路上呢? 林琅天按捺住继续警告慕容静想法,先回答了她的问题:“这本就是一个相互影响的过程。体质的提升,会带来经脉窍穴的变化,而经脉窍穴的变化,会改变你承受和容纳力量的能力。” “你接下来很长一段事情都是做着重复的事情,但每一步都走得走踏实,不能乱。” “另外,在这个过程中,你还要勤修心法,提高对火属性力量的掌控能力,这不仅会直接影响到你每往前走一步的危险程度,还能影响到你对自身力量的掌控能力。” “有一点很多修行之人可能都忽略了。相同境界之下,影响实力的除了体质心法之外,真气自身的质量同样是及其重要的一点。” 慕容静一脸认真地轻轻点头,不敢有丝毫忽略。 其实林琅天讲的一些修行经验她并不是不知道,能够拥有如今的境界,这一路走来她早就积累不少感悟经验,但林琅天的话却依旧能够在不经意间震撼到她。 如果要用言语来表达这种感觉的话,就是她走在同样的路上,看着同样的风景,却在不经意间回首时看到了与记忆中不一样的美妙风景的那张种惊讶和震撼。 修行之路上的风景,当真是妙不可言。 林琅天的声音还在这方处在火脉中心的空间内继续响起:“真气质量的提升,有许多影响因素。最重要的有两点,一点是你对自身心法的领悟程度,另一点就是你自身经脉窍穴容纳和承受力量的程度。” 林琅天感受着从慕容静身上扩散出来的那一阵阵涟漪,随意一挥手,那些还没开始躁动起来的火脉之气立刻沉寂了下去,“在真气质量这方面,我也不得不承认那小子是我这么多年见过的同境第一个人。” 慕容静收起延展开的心思,淡然一笑,问道:“前辈说的是木青吗?” 林琅天嗯了一声:“以他现在的年龄,达到化凡初期,算得上天赋不错,但却并不少见,但若是论及真实实力,他能以化凡初期就发挥出化凡巅峰甚至达到脱凡的力量,同境之中,说他是第一人倒也不算夸大。” “我和他第一次见面,就见识到了他这种连跨几个小境界的实力,就算是现在想起来也觉得不可思议。”慕容静轻叹一声,好奇道:“前辈似乎并不好奇木青身上的秘密?” 林琅天看着慕容静眼底掩饰得极好的试探,不觉得反感,反倒觉得有趣,“我怎么可能不好奇,你愿意告诉我?” 慕容静一愣,忏愧道:“晚辈也不知情。” 林琅天挥挥手,“你这姑娘的性格我很喜欢,但我真想知道木青那小子身上的秘密,会直接去找他。” 慕容静更加忏愧,轻叹一声:“前辈确实跟想象中的不一样。” “想象?”林琅天看着慕容静问道:“你想象中的我是怎样?为了拆散葳蕤和木青不择手段?还是心思深沉攫取后辈机缘?” 慕容静一脸愧疚地低下了头,“前辈误会了,我只是觉得前辈是一个值得尊敬的人。” 林琅天并不在意,笑着说道:“这其实就是你们这些年轻人的局限了,嗯,或许也不能算是局限,只能说是你们还没有经历一些事情,只能按照自己的经历去看一个人。” 慕容静轻叹道:“晚辈愚昧。” 林琅天摇头道:“这并非愚昧,我们每个人都一直在经历这个过程,就算是我,也不会说就看清楚了一个人。” “树有千叶,却无一片完全完全相同的叶子。人也一样,有人小时候什么样长大了还是什么样,也有人无时无刻不在经历不在改变,就算是相同的经历,呈现在别人眼中也会是不一样的存在。” “你眼中的我,或许就像是在修行路上见的风景,见山是山,却只是山的一角。” 慕容静眼神触动,轻声道:“见山是山,却又不是山吗?” 林琅天似乎来了谈兴,问道:“你见过西山境的山吗?” 慕容静摇了摇头。 林琅天说道:“如果你以后来了西山境,会见到许多山,它们雄奇、秀丽,有的是一座孤锋,有的周围簇拥着大大小小的山头,林家那些老家伙平时没事干,最喜欢念叨一句话。” 林琅天看着慕容静微微一笑:“见山是山,见山不是山,见山又是山。” 明明这就是一次闲谈,但慕容静却发现自己对火属性力量的掌控能力正在缓慢增长,道心越发清明,于是下意识问道:“这是对的吗?” “对?”林琅天呵呵一笑,说道:“我跟你说的那些人,他们到老了总是近乎于癫狂地追求大道至简,好像山看得久了,就真能返璞归真,却忘了一开始见到的山是什么样子,也忘了我们一直就是别人眼中的山。” 慕容静身上的气机陡然沸腾起来,林琅天明明在说上,慕容静却在闻道,隐隐约约间,林琅天的话似乎便概括了这世间所有的大道。 如果大道是一座山,修行之路就是登山之路,那么她登的是怎样的山? 她看清了吗? 如果她自己是一座山,那么她所追求的大道又在哪里? 慕容静闭上了眼睛,身上的气息陡然拔升到巅峰,体内的心法自动运转,引动了一直被林琅天压制的那一团团火脉之心。 林琅天看着这一幕,犹豫了片刻,最后还是放松了对火脉之心的压制。 似乎一直就在等待这一刻,其中一团青色火脉之心,瞬间脱离束缚,飞到了慕容静头顶。 一缕缕深邃的青色焰火就像是涟漪一般向下扩散,回环缠绕之间就笼罩了慕容静的身体。 慕容静闷哼一声,眉心那枚火焰印记快速闪烁了几下,也变成了与焰火同样深邃的青色。 修行不知时间流逝,半夜过去,一直回环缠绕在慕容静身周的青色焰火突然缩回了她头顶那团火脉之心当中,慕容静慢慢睁开了眼睛。 感受着心法的运转如意,慕容静心中微喜,目光一扫,看到林琅天就在一旁,就要开口,却闷哼一声,强行咽下了突然涌上喉头的鲜血。 “前辈,我刚才……” “你刚才明白了什么?” :。: 最快更新请浏览器输入-m.-到进行查看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七百二十章:讲道之恩 林琅天盘膝与半空,周身气息隐隐散发出去,却始终压制着那些晃动个不停的火脉之心。 慕容静想到这段时间,就是林琅天在一旁护法,一脸感激地回答道:“晚辈对前辈的话很是触动,有了一些收获。” 林琅天深深地看着慕容静,他没有去问慕容静触动了什么又收获了什么,眼神深邃地说道:“我始终是影响了你。我不清楚你会选择登上怎样的山,还是……自己成为山,不管是哪一种,我都希望你能看清自己脚下的路。” 慕容静下意识问道:“如果自己成了山,哪还有路吗?” 林琅天眉头一扬,沉默了片刻,缓声回答道:“你选择成了山,那么在你成为别人眼中的山之前,都是身处迷雾之中的,哪里又还有路?” 慕容静心中惊悸无言,呐呐道:“那又该怎样拨开迷雾呢?” 林琅天眼中爆发出一阵明亮的神光,沉稳平静地说道:“其它人都不会知道拨开迷雾的方法,只有选择成为山的人有机会去尝试,而所是成功了,你所经历的一切,所留下的足迹,都会成为后来者的登山上之路。” 慕容静道心震动不已,张了张嘴,像是艰于呼吸一般,沉默了一会才问出来:“那为什么现在没有这样的人?” 林琅天微眯眼睛,反问道:“真的没有吗?” “每一个做出尝试的人都留下了痕迹,只是他们的痕迹都不适合后来者而已。” 慕容静敏感地发现了林琅天前后话语中似乎存在矛盾,皱眉道:“前辈不是说那些足迹会成为后来者的登山之路。” 林琅天这一次沉默了更长时间,眼底深处不经意间涌现出一抹浓烈的悲哀,“因为那些敢于尝试的人几乎都失败了。” “几乎?”慕容静眼神灼灼地看着林琅天。 林琅天微微一笑:“其实没有人怀疑这条道路的存在。在回答你之前,需要回到你最开始的那个问题,你之所以觉得现在没有出现那样的人,是因为他们都失败了,而失败的经验并不足以指引后来者登山。” 慕容静低头思索着,缓声问道:“没有人会怀疑这条道路的存在,是因为有人成功了,他们成功地把自己的经验留给了后世?” “是的。”林琅天说道:“不过这样的人并不多,不,应该是极少。” 慕容静抬起头,抿着嘴唇,犹豫了很久,还是问道:“这世上的大道有多少,这样的人就有多少吗?” 林琅天沉默不语。 慕容静轻轻点头,又问道:“前辈,十大家之中存在有长生者对吗?” 林琅天微微一笑:“你想知道什么?林家确实有长生境的老不死。” 慕容静愣了愣,猜测道:“这样的长生者应该不会太多吧?” 林琅天似乎明白了慕容静想问些什么,半眯眼睛,不做回答,眼神却透着一丝鼓励。 慕容静说道:“如果长生便代表着后来者登山成功,那么那些很早就存在的山头,是不是已经站满了人?而那些距离登山成功只差一步之遥的人,若是不能成功,还能自己下山吗?” 林琅天目露欣赏,慕容静所表现出的那种紧密相扣的悟性便是林家也少有人能及,最关键的是,慕容静从未接触过长生者,完全是听他说了一些似是而非的话后自己联想到的。 林琅天收徒的心思又冒了出来,他暂时按捺住这份心思,说道:“不管是选择了哪种修行道路,肆意地欣赏路上风景,都是最值得珍稀的事情。” “有些老家伙暂时走在了前面,却已经没有了当初领略美妙风景的那种心境,你知道是因为什么吗?” 慕容静暂时没明白林琅天说的话与自己问的问题有什么关联,愣了一下才摇头道:“晚辈不知。” 林琅天看了慕容静一眼,意味深长地说道:“其中有一部分人就是因为提前知道了山头的一些风景,便忽略了身侧的风景,急着赶路,反倒被后来者赶上甚至超过。” 慕容静一双纤眉微挑,若有所思地说道:“前辈所说的‘肆意欣赏路上风景’,便是修行之人纯粹干净的向道之心吗?” 林琅天满意地点点头:“这就是我没有正面回答你的原因,你可以自己去寻找答案,但我希望现在的你能静下心来,做好目前该做的事。” 慕容静有些意犹未尽地点点头,林琅天看了还在她头顶的火脉之心一眼,想到刚才的那一幕,轻叹一声:“有人喜欢把修行比喻做一场生死相搏的争渡,我喜欢把它比作登山,但不管是争渡还是登山,有一点却是一致的。” 慕容静看着林琅天,期待着林琅天的回答。 林琅天声音平缓地说道:“不能回头,特别是到了山高水急处,就越不能回头。” 慕容静皱眉不语。 林琅天似乎看出了慕容静的心思,问道:“你想要比较两种道路的好坏?” 慕容静有些忏愧,但还是点点头:“以晚辈的境界,想这些确实有些早了。” 林琅天呵呵一笑:“有些事情,恰似料峭青山不觉已在雾中。你会突然问这么多,除了你自己的感悟,有些事情也是替木青问的吧?” 慕容静惊讶地一挑眉,片刻后释然一笑,承认道:“木青是先天木源体,他的一些能力与前辈家族的能力相近,,还算正常,但他对一些诡异的力量,却也能表现出很强的掌控能力,似乎并没有拘泥在同一种属性力量之中。” “他确实已经走出了自己的路。” 林琅天很干脆地给了慕容静答案,脸上终于是流露出一丝欣赏,说道:“修罗之道的威力并不弱于雷法之道,在我眼里,力量没有诡异或是优劣之分,只在于如何使用。” “而这小子在掌握和使用各种力这方面有着别人都没有的天赋,有些时候我都怀疑他身后是不是有一位极其优秀的老师,不然他该在一开始尝试时就死翘翘了才对。呃……抱歉,我突然忘了你跟他的关系。” 慕容静无奈地挤出一个笑容,随后郑重问道:“木青还能选择登山吗?” 林琅天一愣,他当然明白慕容静说的意思,但他却一直没有思考过这种可能,古往今来,每一个立志于自己就成为一座大山的人,好像没有谁再去走过别人的老路。 “已经不可能了。但有一点需要明白,无论是选择登山还是自己成为一座山,都不是凭空就有了路就有了山,在这个过程,一直就是学习借鉴,最后再创造的过程。嗯,这是一个异常美妙的过程。” 慕容静突然感受到了一股的奇怪的道韵,就像是雷雨之后的竹林,毁灭之中快速衍变着生机,幸好这股道韵来得快去得也快,不然慕容静觉得自己会走不出来。 林琅天轻轻一挥手,慕容静头顶的那团火脉之心就回到了原来的位置,林琅天说道:“修行从来都不是一帆风顺的事情,你应该有了切身的体会才对。” 慕容静点点头,轻叹道:“晚辈确实不该好高骛远。” 林琅天笑道:“好高骛远算不上,但你确实不该有比较好坏的心思。难与易从来因人而异,修行对于我们来说,从来都是追求一个契合,你只需要找到适合自己的方向就行。” 慕容静弯腰躬身,以弟子之礼说道:“前辈讲道之恩,晚辈难以为报。” 林琅天呵呵一笑,“先别急着感谢我。” “嗯?”慕容静迷惑地看着林琅天。 林琅天说道:“因为你马上还要谢我,不如到最后一起感谢?” 林琅天话音落下,便将一枚小巧的黑色木牌扔给了慕容静,慕容静握住木牌后,顿时和身周的那八个火脉之心有了一种全新的联系,她感觉自己正手握着一股无比强大的毁灭力量,正是这股力量的存在,压制住了那些躁动的火脉之心。 “这是一块雷击木,之所以对这几团东西有压制作用,是因为我把雷缚阵刻了进去,我在刚才已经截取了你的一缕气息融入阵法之中,你以后通过这块雷击木就能够轻松压制住此地。” “前辈……” 饶是冷静洒脱的性子,慕容静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因为她明白这块雷击木在以后可以为她抵御多少风险。 林琅天淡然一笑,指着周围的火脉之心说道:“要说麻烦,这些东西分布在幽炎州不同的地方,还有一点麻烦,但往一块雷击木里刻一下阵法不过是举手之劳。” 慕容静抿着双唇,觉得手中的雷击木就跟一座山一样重。 林琅天似乎知道她正在经历正要的心里抉择,也沉默下来,耐心地等待着她。 “多谢前辈馈赠,我收下了。”慕容静决定一件事后,又恢复了洒脱的性子,还要继续说话,却被林琅天挥手打断,林琅天笑着说道:“我还以为你还会拒绝我,如果真拒绝了我,这雷击木还是会留给你,但以后咱俩多半不会再见面了。” 慕容静看着林琅天,说道:“前辈今日所做的事情,对晚辈来说已经想不到该怎么报答。晚辈与葳蕤姐妹相称,以后愿意以后辈的身份侍奉前辈,不知道晚辈这想法会不会是高攀。” 林琅天眉头一扬,没料到徒弟没收成,好像还可以多出一个孙女,他按捺着心中的奇怪情绪,问道:“慕容家的那些人会同意?” 慕容静神色古怪地说道:“以前辈的身份,谁都会觉得这是高攀,而且晚辈虽姓慕容,但却是在小时候被带去隐谷的。” “哦,原来你是这样的身世。”林琅天打量了慕容静片刻,慕容静能够明显感觉到林琅天的目光很柔和,林琅天说道:“我的行踪瞒不过那些老家伙,你这个时候出现在那些人眼中并不是什么好事。” 慕容静无所谓地说道:“晚辈并不在乎。” 林琅天想了想突然说道:“你好像要和慕容家那些人成立一个新的宗门,这个宗门与林家建立同盟关系如何?” “嗯?”慕容静怎么都没有想过还能这么发展,一个八字还没一撇的宗门有资格和林家建立同盟关系吗? 没有一个人会觉得这是林家强占新生的宗门,就连慕容静也是这样认为,谁都能明白过来这是林琅天对这个新生宗门的天大支持。 林琅天笑着说道:“西山境的势力都臣服与林家,但分大概分两种,一种算是林家下属的势力,一种就是这种同盟的势力。” 慕容静苦笑道:“前辈太高看我们了。” “不,如果那个识海中还住着一个人的家伙真能整合慕容家的底蕴,就算是到了西山境内也勉强算得上是一流势力。” 似乎是决定了什么,林琅天把一些话突然就说开了。 慕容静睁大眼睛,愣了片刻才反应过来:“前辈说的是慕容云?”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七百二十一章:修行本质 地下火脉中心,排列整齐的火脉之心重新沉入岩流之中,平静的岩流重新沸腾,林琅天手掌轻拨,等到喧嚣声安静下来后才回答道:“我大概猜到了你们慕容家的传承是为何物,也难怪以你的天赋却没有被夺舍。” “夺舍?”慕容静心中一惊,“慕容云他……” “慕容云的情况有些特殊。”慕容云示意慕容静跟着自己,一边往地面而去一边说道:“他的识海中有一道完整的意识,这还是我观察了几次才确定的事情,但这道意识并没有占据他的身体。” 慕容静皱眉道:“我去过慕容家的禁地,九间石室对应九份传承,石室内却是有慕容家先祖留下的躯体,只是这么多年还会有意识存留下来,他们难道一直没死?” 林琅天呵呵一笑:“原来躯体还保留了下来?这倒能说通许多事情了。” “前辈?”慕容静想到跟自己这几天打交道的很可能是另外一个人,心里就有些担心。 两人很快回到了地面,此时已经接近黎明,远处的天边已经出现一线白芒,林琅天停在高空,看向城东,皱眉说道:“你知道在八百年前,慕容家最出名的是什么吗?” 慕容静心有不解,沉吟着回道:“那个时代的慕容家出了几个强者,擅阵法。” 林琅天轻轻摇头,说道:“我知道那几张面具,将阵法巧妙地融入进法宝,即提升了法宝等级又反过来增强了使用之人的实力,论作用不比那些不能移动的大阵低,但如果现在慕容家这些人是以此为傲,那倒是真的没落了。” 林琅天见慕容静表情越来越疑惑,没有卖关子,直接说道:“慕容家那几位强者,表现出来的是对力量的强大控制能力,说得简单点,就是他们的神识之力在同境之中异常强大。” “神识之力?”慕容静突然想到木青交给她的元婴抱朴诀,那门法诀就是专门锻炼神识的。 林琅天看了慕容静一眼,说道:“你的神识就有锻炼的痕迹,以你现在的境界,应该能明白神识对修士的重要性。” 慕容静点点头:“许多修士常年停在一个境界的巅峰却不能寸进,除了感悟机缘外,自身神识蜕变的程度对破境有很大的影响。” 林琅天点点头,反问道:“那你觉得是因为什么?” 慕容静看了林琅天一眼,两人明明说的是慕容家那几位强者,但却不知不觉间又扯到了修行之上,给慕容静的感觉像是师徒之间的一问一答。 “我觉得神识的强弱直接关系到感知和悟性,所以境界越高,需要感悟的东西多了,对神识的要求也多了。”慕容静说道。 林琅天认真听着慕容静的回答,等到她话音落下后,夸赞道:“很直白的回答。” 慕容静连忙问道:“前辈说慕容家八百年前那几位强者神识之力很强,是因为拥有了超过境界的神识力量么?” 林琅天点点头,“你分析得没有问题。他们确实是拥有了超过境界的神识力量,而这也可以回答你一开始的问题。” “如果我所料不错,慕容家留下的来那八九位“传承”恐怕都没有死。这中假死苟活的状态,林家有过记载,叫作“结茧”。” “结茧?”慕容静微眯起眼睛,似乎明白了什么。 林琅天点点头,轻叹道:“这是一种无法逆转的秘术。施术之人必须塑造出了完整的元婴,然后才是在活着的时候,主动祭炼自己的肉身,通过肉身之力温养自身的元婴。” 慕容静沉默片刻问道:“这么做就是为了活着?” “呵,活着。”林琅天嗤笑一声:“在我看来这就是自残,在活着的时候不好好活着,这种活死人的状态,与死了又有什么不同,他们确实是为了活着,但想要真正活过来,还得需要有人帮助。” 慕容静目光清澈,思绪畅通,说 道:“他们是为了有一天能够通过夺舍真正活过来。” 林琅天点点头,有些感叹道:“看起来,他们失败了呀。” 慕容静隐约觉得林琅天感叹的不是同一件事,问道:“现在慕容云识海中的这个元婴会是当年慕容家那几位强者之一吗?” 林琅天目光微动,摇头道:“不会的,当年那几位强者已经死了,被修行界诸多势力围攻而死的。” “这……”慕容静以前老是听慕容隐念叨着要恢复慕容家往昔荣光,并没有太多具体的感受,但此刻从林琅天口中偶然听见一些浸着血色的旧事,似乎第一次窥见了施加在慕容这个姓氏上的那斑驳的黑色厄难。 林琅天说道:“林家当年并没有参与进去,这其实是我能够在你面前评价慕容家一些人的原因。” 慕容静问道:“那些人是为了什么呢?就因为慕容家那几人表现出了超过同境的神识之力?” 林琅天微眯起眼睛,悠悠说道:“八百年的时间,对于那些长生者来说,或许就是一次坐忘,但对于我们这些人后世之人来说,却已经变了很多。” 慕容静知道变了很多,但林琅天明显意有所指,她的思绪顺着发散,问道:“我们与八百年前的那些修行者相比有了变化吗?” 林琅天呵呵一笑:“为什么不能是修行环境有了变化?” “其实不管是现在还是八百年前,林家之人的修行就已经具备完整的途径,绝大多数后来者都没有开拓的勇气,不过是走在前人开辟的道路之上。” “但已经很少有人能够再走到前人到过的位置了。” 慕容静道:“前辈似乎说过那是因为那些位置上已经站满人了。” “是的,那些位置上站满了人。”林琅天眼神深邃地望着天空,恰巧此时一缕金芒划破天空,从高空看去,太阳已经从天地间一线之中探出了头,金色的晨晖蔓延得很快,瞬间就照在了林琅天身上,林琅天笑了笑,说道:“那些位置上站满了人,看得到的看不到的,他们攫取了天地间绝大多数的灵气与资源,也许再有一个八百年之后,这世间将不会再有新的修行者出现,你觉得这是好事还是坏事?” 慕容静心中深受震撼,垂下目光,看着烟火气渐起的朱雀城,片刻后说道:“修行者一直都在与俗世脱钩,没了修行者的力量,会少死人吗?” 林琅天没想到慕容静会问出这样的问题,沉思后回答道:“大概不会,但你如果问的是死在修行者手中的人会变少吗,我想是会的,因为真到了那个时候,那些苟延残存的老家伙更不敢轻易妄动。” 慕容静眉头一挑,“是因为害怕被其他人瓜分了自己?” 林琅天收回视线,眼含赞赏地看着慕容静,说道:“瓜分这个词用得好,修行到了某个地步,连掠夺都不会再掩饰。” 慕容静说道:“那八百年前那些人,之所以围攻慕容家那几位强者,是因为感受到了天地间的一些变化,急着抢夺一些资源吗?” 林琅天摇摇头:“那群人不过是些走投无路之人,可能受到了蛊惑,也可能只是心有不甘,他们并没有从慕容家那几位身上得到什么。” 慕容静皱起眉,有些想不通慕容家那几位是怎么吸引到一群走头无路之人的目光的。 林琅天说道:“在绝大多数人眼里,这天地一直在变化。但对于长生者而言,这天地恐怕已经很久没有变化过。而慕容家那几位强者,就差点造成这天地的变化,这才是他们吸引到那些人的根本原因。” 慕容静脸色一变:“原来他们……” 林琅天目光平静,说道:“你可以说他们跟木青是一类人,而这一类人被称作天厌之人。天厌之人,大多从小就天资过人,机缘深厚,但干的事却越来越背离天道。” 背离天道…… 慕容静在心中慢慢地重复念着这几个字,有几分苦笑,似乎这天道并不喜欢有人能够更祂并肩啊。 林琅天见慕容静一副沉重的表情,轻声道:“有些事情确实残酷,现在的你只需要明见本心,不需要想太多。” 慕容静下意识问道:“前辈您呢?” 慕容静心里隐隐有所预感,林琅天距离前人的位置似乎只差了那么一步,甚至只是半步,但这半步又该如何落下呢? 林琅天看着慕容静的眼睛,平静问道:“修道是为了成为道,还是成为自己?” 慕容静愣了愣,回道:“自己。” 林琅天淡然一笑,没有言语。 慕容静却突然反应过来了什么,心中震撼无比。 “我之前跟你说过,那些自己要成为一座山的人,并非不能去见识别处山头的风景,甚至在很长一段时间,见山不登山都是保护自己的最好办法,这句话你可以转述给木青。” 慕容静郑重地点了点头,又忍不住问道:“那些已经登上别人山头的人,又该如何走上最高的位置呢?” 此时,高天上有风起。 秋末罡风如刀,却在撞上林琅天后碎成一片,连呼啸声都变成了细碎的呜咽声,林琅天说道:“这是属于林家这种势力的不公开秘密。” 慕容静点点头,自觉不去再问,但林琅天的声音却没有停下来,他看了慕容静一眼,说道:“那些山头的山顶有大有小,登山之人若真想登上一片已经站满人的山顶,你觉得该如何?” 慕容静心中隐约有了猜测,不可思议地看着林琅天。 林琅天笑道:“光靠登山人自己的力量恐怕很难做到,但登山人却可以联系山顶上的其他人帮忙,甚至有些时候别处山顶上的人也会来凑热闹。” 慕容静努力消化着这些惊世骇俗的消息,林琅天却觉得既然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了,干脆点明说道:“修行就是一场掠夺,一开始掠夺天地,当天地也没有的时候,开始掠夺他人,长生者长生,却不是永生。” 慕容静心里已经有些麻木了,她看着林琅天,犹豫了片刻还是问道:“晚辈听说境界越高,有些言语会勾动冥冥中的天地因果,不知道前辈会不会……” 林琅天斜了慕容静:“会不会引来天谴?” “呃。”慕容静苦笑以对。 林琅天望着天空,脸上的神色突然多了许多不可捉摸的味道:“天地不仁,以万物为诌狗。说起来残酷,但比起人心,天道反而要简单许多。” “古往今来,这片天地间不知道出现过多少修行者,又有多少人主动迎向了它,妄图成为它的一部分,而它却始终给了众生机会。” “引来天谴?呵,在我看来,天什么都没有做。” :。: 最快更新请浏览器输入-m.-到进行查看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七百二十二章:尽心帮助 慕容静从来没有哪一刻像现在这般心神通明,只觉得站在林琅天身边,像是窥见了一副贯穿古今的修行画卷,在这副画卷最靠近天空的部分,那少数几道冲入天空的身影,在与天空浑然一体后,便开始对后来者发动了攻击。 慕容静看得很投入,一股撕裂身魂的痛苦开始在她体内蔓延,她清醒地感受到了这些痛苦,但却无论如何也移不开目光,最后还是一道熟悉的清凉气息笼罩而来,她才移开了目光。 “前辈。” 慕容静面色惨白地看着林琅天,不知道还能说些什么。 林琅天表情严肃地说道:“我没想到你的道心会如此通明。” 慕容静抿着嘴,心有余悸地嗯了一声,尽管林琅天一直收敛了自身的气息,但刚才的话还是引起了一些冥冥之中的反应,不然她也不会在蓦然间看到那么一副画面。 “什么感受?” “嗯?” “你现在什么感受?我虽然一直不想影响你,但现在看起来已经影响了你不少。”林琅天感慨道。 慕容静沉默了片刻,认真说道:“很残酷。原来修行一直就是人和人作对。” 林琅天笑了笑,抬头望着天空,视线好像到达了九天之上罡风最深处,“与天斗、与地斗,到头来却是跟人斗。而跟人斗,到最后又是跟自己的斗。人是万灵之长,人的欲望也最多。” 慕容静轻叹一声。 林琅天收回视线,见慕容静虽然神色复杂,但眼神依旧清澈坚定,赞赏道:“我最欣赏的一类人,与他们的天赋能力无关,而是在直面修行的真相后,依旧有修行的勇气。” 慕容静说道:“前辈高看晚辈了,我只是一时无法消化这些骇人的消息。” “初听时或许骇人。”林琅天点点头,有些遗憾地说道:“真可惜,早知道之前我就不主动提出收你为徒了,不然你也不会觉得别扭。” 慕容静无奈一笑,林琅天拿出一块玉简递给了慕容静,说回了慕容云身上的事,“慕容云识海中那道元婴,大概会喜欢这东西。” “这是?”慕容静接过玉简,林琅天已经提前解除了玉简上的禁制,她神识一扫,就知道玉简中的内容。 “当年有不少人尝试着走过慕容家那几人的路,无一例额外都失败了,不过那些人当中也有几个人走到了更远的地方,这枚玉简里的内容在十大家中已经不算什么秘密,但对那道没了躯壳的元婴来说,大概是最好的修行之法。” 慕容静回过神来,玉简中记载的是一门叫作“塑元诀”的修行心法,寥寥数百字,却是剑走偏锋,走上了一条舍弃肉身塑造元神的法子。 慕容静听林琅天的意思,这门心法应该是在慕容家那几人创造出的失败心法上有了修改和补充,下意识问道:“当年有人直接以元婴之体修成元神么?” 林琅天难地自嘲一笑:“如果没有,这塑元诀会保留下来?不过就算是修成了长生境才能有的元神,在真正实力上,甚至不如真我境具有肉身的修行,这门塑元诀,为那些肉身已回的人开创了一条前所未有的长生之路,但却是一条不折不扣的小道。” 慕容静疑惑道:“已是元神之躯,难道不能拥有一具肉身吗?” 林琅天说道:“你知道这门塑元诀为什么会在十大家公开吗?毕竟这也算得上长生之法。” 慕容静眉头一挑,沉声道:“塑元诀的修炼方式跟白豪的血魔之体一样是灭绝人性的方式?” 林琅天轻叹一声,说道:“修行之法与其沟通的力量一样没有好坏,但修炼方式有,你说的也是我马上要提醒你的一点。但十大家之所以会公开这门塑元诀,是因为那些靠着元神之躯苟活的人,都想方设法地想要夺舍一具更有潜力的身体。当年也正是因为这件事,十大家有一些离开了这方大 陆。” 慕容云低头看着手中的玉简,皱眉不语。 林琅天问道:“你现在是不是在考虑不把这塑元诀拿出去?” 慕容静点点头:“这塑元诀或许能够分几次交给那个元婴,但到最后,恐怕只会制造出一个巨大的隐患。” 林琅天淡然一笑:“所以你要在修炼方式上限制住他,让他以后都只能听你的。” “听我的?”慕容静有些疑惑。 林琅天点点头:“在几种属性力量中,火属性力量算是克制精神力的一种,而且为了不让那道元婴肆意攫取别人的灵胎修炼,你完全可以这样。” 林琅天拿过慕容静手中的玉简,指尖一点辉光闪过,似乎刻录进去了一些新的内容。林琅天重新把玉简递给慕容静,慕容静看过玉简中的内容后,眼睛一亮。 她刚才只是粗浅看过了塑元诀,而且塑元诀本就是一门长生之法,所以她根本就没有想过在这上面做改动,但林琅天却直接给了她一份改动的塑元诀,两相对比,她很快就发现了两者的不同,赞叹道:“这样修改之后,他若是强行炼化别人的灵胎,便会损及根本。不过能够他应该也能看到这处问题。” 林琅天淡然一笑:“看到问题又如何?他依旧会欣喜若狂,因为这改动后的塑元诀,依旧留下一条炼成元神的路,这种温养神识的方式,他想要快也不行。而且每到了一个瓶颈,还需要你的帮助。” 慕容静听得入神,没想到林琅天一开始就考虑到了这里,点头道:“是的,火属性力量克制精神力,另一方面用来打磨淬炼却有奇效。” 慕容静看着林琅天,心里的感激自不必说,脸上的表情更是认真无比:“前辈,就算朱雀宗成立了,很长一段时间也不可能为林家提供什么。相反,朱雀宗会从林家这里获得不少,你这么做又是为了什么?” 林琅天表情一变,绷着脸说道:“你如果要这么问,那就应该想想,我为什么要帮你?” 慕容静表情忏愧不已,“我……” “你和葳蕤不是姐妹吗?”林琅天的声音温和,“我其实现在才想到,如果收你为徒,葳蕤那丫头或许还不乐意,你们成为姐妹,倒也不错。这样一想,我这个做长辈的帮你,还是想要你给我回报吗?” 慕容静想到刘葳蕤回到西山境后大概会遭遇的种种,抬头认真说道:“请前辈放心,葳蕤身边有我。” 林琅天听明白了慕容静话里的意思,笑着摇了摇头,“你有你的路要走,葳蕤有葳蕤的路,如果连我都保护不了葳蕤,那你更不要来西山境了,但有些时候,到时候可以来西山境看看风景。” 慕容静无奈一笑,林琅天说得很对,她就算是想要报答,也没有那个实力,只好说道:“晚辈会的。” 林琅天落向地面,站在内城边缘,突然说道:“宗门的名字决定叫朱雀宗,是打算在这里扎根?” 慕容静点头道:“是有这个想法。” 林琅天回身看了一眼内城中央,说道:“那你们宗门成立之日是何时?” 慕容静问道:“前辈说的是正式开宗的日子吗?那可能要等很久了,不过在明天,隐谷的一些人都会来到朱雀城。” “明天啊。”林琅天眉毛一动,看向慕容静笑道:“明天我也会到场,还可以跟你撑撑场子。” “呃,前辈,这不好吧。”慕容静当真是苦笑不得。 她等下回去一定要找刘葳蕤好好问一问,为什么她口中的林琅天是一个不苟言笑严肃威严到极点的强者,但现在身边这位一点也不像好吧。 林琅天指了指身后,说道:“如果要建宗,那就建在中央地带好了,结合幽炎阵,再步下一个雷火阵,可攻可守,化凡也能挡一挡。” 慕容静现在是真地有些麻木了,甚至难得地说道:“前辈 其实是一个很和蔼的人,您与对我这么好,不如和葳蕤好好相处。” 林琅天动作一顿,慕容静有些歉疚地说道:“这是晚辈的心里话。” 林琅天突然仰头望天,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说道:“我让葳蕤跟那小子单独待一晚,对她还不好吗?” 这一下轮到慕容静表情僵硬了。 林琅天看向她,饶有兴趣地问道:“心里是不是有些舒服?我其实倒是挺支持你和木青在一起的,你和葳蕤的姐妹关系本就不该通过那个混球。” 慕容静眨了眨眼睛,突然说道:“我确实有些难受,但前辈肯定比我更难受,而且葳蕤跟木青待一晚上也大概没有发生什么。” 林琅天皱眉道:“你就这么相信木青那小子的人品?” 慕容静突然想起木青抱着自己就亲,羞意上脸,低着头说道:“晚辈并不相信他的人品,不过若是他真做了什么出格的事,恐怕前辈早就不在这里了。” 林琅天愕然无语,半响后说道:“明天我到场是有正事,你既然和葳蕤情同姐妹,那么就正式一些,当着大家的面,义结金兰吧。” 林琅天看着已经满脸愕然的慕容静,微微一笑:“这件事情,由我来主持。” :。: 最快更新请浏览器输入-m.-到进行查看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七百二十三章:凉亭忆梦 凉亭内,木青睁开了眼睛。 听着怀里轻缓的呼吸声,木青微微一笑,小心翼翼地向后挪动身体,希望能够让怀中人睡得更舒服一些。 大概是吸取了上次在刘葳蕤她们面前睡死过去的教训,这一次木青一直没有真正地睡去,也是如此,他才知道了睡着后的刘葳蕤是什么样子。 刘葳蕤轻轻抱着他的腰,将整个身体都缩在了他的怀抱中,额头抵在他胸口,就像是一只乖巧的猫。 木青将散落在刘葳蕤脸前的发丝挽到她的耳后,视线顿时被她的眉眼吸引,似乎是感受到了他的视线,刘葳蕤睫毛轻轻颤动,很快就睁开了眼睛。 “你醒了?” “嗯。你刚才...在看什么?” 刘葳蕤从木青怀里坐起,偏头朝他一笑。 木青看着她倦意未消的眉眼,老实回答道:“看你睡着时的样子。” 刘葳蕤脸一红,想要从木青怀里站起来,却被木青轻轻拥住腰肢,她低下头有些不自在地整理衣服领口,嘟囔道:“我睡着时有什么好看的,难道你一直没睡吗?” “嗯。”木青不知道从哪里找到了一把木梳,伸手梳理起刘葳蕤的头发,“我那晚睡得太沉了,什么也不记得,但昨晚不一样。” 刘葳蕤十分喜欢现在这种氛围,将一头乌黑发丝在背后铺展开,任由木青发挥,娇俏笑道:“好啊,原来你是想报复我,我不记得昨晚什么时候睡的了。” 木青笑道:“没关系,我会一直记得。” 刘葳蕤笑容微顿,有些沉默。 木青主动问道:“你是做了什么不好的梦吗?” 刘葳蕤诧异道:“你为什么会这么问?” 木青将刘葳蕤一头青丝梳开,用她头上原来的一枝青簪挽了一个简单的发结,等她面对面看来时,用手指轻轻点了一下她的眉心,回答道:“猜的。虽然我就这样抱了你一晚,但却也是刚才才发现你睡着时也蹙着眉。” 刘葳蕤眸光轻晃,重新靠回木青怀里,幽幽道:“我梦到爹的情况刚有好转外公就把我带回了西山境,而且还为我举办了一场婚礼。” 木青眉头一挑,“新郎是谁?” 刘葳蕤扬起脸,眼神惘然地说道:“我在梦里大喊我不嫁给他,后来……后来我娘出现了。” 木青微微眯眼,转头看向亭外,此时天已经亮了,晨曦渐渐漫过了不高的院墙,为这被白霜覆盖的院中秋色增添了几分暖意,木青轻轻呼出一口白气,笑道:“你和伯母说上话了吗?” 刘葳蕤表情一滞,被木青这么一打岔,眼神多了几分灵动,摇头道:“没有。但我知道她是来救我的,她比我要熟悉林家的地方,所以她很快就带我逃出了林家。” 木青没有说话,只是手臂轻轻用力,将刘葳蕤抱得更紧几分。 刘葳蕤挪动脑袋换了一个更舒服的位置,喃喃道:“后来她带着我跑进了山里,西山境的山太多了,我只能拼尽全力地跟着她,但很快就有人拦住了我们。” “是外婆!但外婆却不是抓我们回去的,她给了我和娘很多宝贝,叮嘱我们往东南边跑。” 朱雀城就在西山境的东南边啊,木青心里有些不是滋味,问道:“那你们跑出来了吗?” 刘葳蕤沉默了片刻,回答道:“不知道。” “不知道?” “嗯,我和娘跑到了一条很宽很长的河边,沿着河边娘的速度更快了,我很快就跟不上她,我记得到了最后她明明拉住了我的手,但我身后却只剩下了呼呼的风声和往后倒去的幻影。我就这样跑啊跑,然后就醒了。” 刘葳蕤说完后等待了一会儿,见木青仍没有说话,仍不住仰面问道:“你觉得这个梦意味着什么?” 木青收回视线,低头笑道:“你看到新郎的脸 了吗?” 刘葳蕤一愣,摇头道:“没有。” “那我觉得你一开始就用跑。”木青低头轻轻吻了一下刘葳蕤的额头,认真说道:“因为你的新郎啊,只会是我。” 刘葳蕤眼神骤然明亮,表情跟着生动起来,脆声道:“是啊,我怎么没想到呢。” 木青故意叹了一口气:“大家都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这只能证明你还是不相信我,就算是你外公为你举办婚礼又如何?新郎就不可能是我吗?” 刘葳蕤抓着木青的肩膀,一边轻轻晃动一边小声说道:“我错了……” 木青本来就没有生气,见她着急起来都开始撒娇了,更是板着脸故意说道:“我昨晚才向你承诺一定会娶你为妻的,结果你睡着后就不相信了,我们之间的信任也太脆弱了吧。” 刘葳蕤坐直身体,眼里带着一丝丝讨好说道:“不是这样的,我睡着了根本没想到这么多,你要相信我。” 木青强忍住现在就把她揉进怀里的冲动,面无表情地说道:“要我相信你也不是不可以,除非……” “除非什么?”刘葳蕤急忙问道。 木青侧过脸去,用手指点了点自己的脸。 刘葳蕤瞪大了眼睛,腰背在一瞬间挺直,心中不知道多少想法闪过,却在下一刻将头往前凑去。 木青一把将她拥进了怀里。 “唔……” …… “唔哈~你为什么这么着急啊。” 刘葳蕤偏过头,一边喘着气一边揩着嘴角脸上的口水。 木青得意一笑,伸手轻轻抹去她脸上的液体,“我以为你想要跑开,手上用力了一些,结果没想到……” “别说了。”刘葳蕤羞恼不已地打了他一下,白眼道:“你就是个大骗子!我还以为你真地生气了,害我白着急。” 木青抿了抿嘴唇,满足而愉悦地搂着刘葳蕤的腰肢,下巴靠在她柔软的肩上,问道:“你梦中的伯母,是画上的样子么?” 刘葳蕤的动作微顿,从鼻子里轻嗯了一声,“你刚才问我跟她说上话没有,我想正是因为我从来没听过她的声音,所以即使是在梦里也没能跟她说上话……” 木青闭上眼睛,脑海中突然浮现出怀风花的脸,说道:“我也没见过我娘,但听小姨说,她和我娘是双胞胎,所以我大概能够想象出我娘的样子和声音,可惜我一直没有梦到过她。” 木青的声音很平静,却沉浸着一种没有着落、始终在飘的情绪。 这还是他第一次将如此脆弱的自己展现在别人面前,即使是怀风花也没见过这样子的他。 刘葳蕤突然从木青怀里离开,坐到一旁,在木青茫然疑惑的目光中,她抱着木青的肩膀,把木青按倒在了怀里,一边用指尖轻轻按压着他的额头,一边轻声说道:“那我们就算扯平了吧,我不生你气了,你也不难过了。” 木青将脸埋在柔软的胸脯上,沉默一会儿突然说道:“我有些后悔了。” “后悔什么?后悔不继续生我气还是什么?”刘葳蕤的动作很轻柔,笑着问道。 木青猛地吸了一口气,一脸决绝地离开了刘葳蕤的怀抱,看向刘葳蕤说道:“我后悔昨晚当了一个正人君子。” 刘葳蕤的手僵在空中,白皙的脸蛋快速生出一层鲜嫩的红,木青眼神灼灼,根本移不开视线,刘葳蕤猛地站起来,转过身说道:“时候不早了。” 木青微微一笑,满是感慨地附和道:“是啊,时候不早了。” 木青走到刘葳蕤身前,刘葳蕤眼神躲散,木青抬起她的下颌,笑着说道:“葳蕤昨晚很美,我会记得发生的一切的。” 刘葳蕤听出了木青话里的调笑意味,不知道为什么心里的羞涩顿时烟消云散,没好气道:“你可不要乱说,我们昨晚什么都没有发 生。” 木青故作惊讶地说道:“哦?难不成你还想真地发生什么?” 就在刘葳蕤气不过就要伸手打他时,木青轻轻抓住她的手,和她十指紧扣说道:“打人算不上什么坏习惯,但打自己的男人可不行哦。” 刘葳蕤挣扎了两下没挣脱木青的手,扭过头去从鼻子里哼出身来:“哼!我不知道以后会不会打别人,但以后肯定会打你。” 木青无奈道:“打人总得寻个理由吧,你怎么肯定以后会打我?” “怎么不会?”刘葳蕤脆生生地说道:“我都给你记着呢,你惹我生气我打你一次,我、我想你了也要打你一次。” “好好好,这个理由我没有任何问题。”木青将刘葳蕤身体扳正,脸上的表情认真起来:“葳蕤,我会早点来接你的,只希望你到时候能少打我几次。” 刘葳蕤绷着脸,眸子中渐渐有水汽散开,坚定无比地说道:“这不可能!” 木青爱极了此刻就站在面前的女人,在她眼角出现湿痕前就主动上前了一步,刘葳蕤轻哼一声,将脸埋到了他的胸口。 木青轻轻拥着她,缓缓说道:“不管是那个你还没见过的新郎,还是伯母牵着你手要去找的人,都会是我。葳蕤,下一次如果还有这样让你一直皱着眉的梦,记得让我走进你的梦里。” “我想,在你的梦里,我怎么也该是无敌的才对。” :。: 最快更新请浏览器输入-m.-到进行查看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七百二十四章:几个问题 “我爹他们不会知道了吧……” “知道什么?” 刘葳蕤白了木青一眼,“你说知道什么,明明昨晚你就该老实一点的,现在还让我怎么见人?” 木青呵呵一笑,指着檐外清朗的天空,说道:“都这个时候也没见一个人来找我们,你觉得叔叔他们不知道我们在哪里又做了什么吗?” “我不管!等会儿见到我爹你来解释。”刘葳蕤扯着木青一边手臂,身姿轻盈一跳一跳地走着。 木青由她领着往刘朝歌的房间走去,看着她带着浅浅笑意的侧脸,回道:“我来解释就我来解释,不过叔叔会想听我的解释吗?” 刘葳蕤眉头一蹙,突然停下脚步转过脸来说道:“要不我们先去找你小姨,我爹可以不给我俩面子,总得给你小姨面子吧?” 木青抬头看向廊道转角,无奈一笑,“之前可能会给,但现在大概不会了。” “你什么意思?”刘葳蕤一愣,见木青看着前方,也跟着看过去,下一刻就轻呼一声,直接躲到了木青身后。 刘朝歌和怀风花他们不知道什么已经出现在了两人前方,看怀风花哭笑不得的表情,显然已经听到两人说了什么。 木青感受着后腰上传来的揪痛,眼里蓄着笑意,回身抓住刘葳蕤的手,一起走到了刘朝歌面前,说道:“叔叔,早上好。” “嗯。” 刘朝歌绷着脸回应了一声,瞥了刘葳蕤一眼,嘴唇动了好几次,到最后也没有责怪她,只是颇为无奈地问道:“你刚才是打算做什么?” 刘葳蕤走到刘朝歌身边,抓着他的胳膊,轻声道:“没什么啊,我刚才只是想找小姨问问爹的情况。” 刘朝歌冷哼一声,下一刻就自己先忍不住笑出了声,“你这丫头当着面也敢骗你爹,是不把你爹放眼里了吧?” 刘葳蕤听到刘朝歌的笑声,松了口气,一脸认真地说道:“爹在我心中永远是第一位的。我刚才其实是怕你误会。” 刘朝歌听到刘葳蕤还想维护木青,脸上的笑意稍敛,轻叹一声:“我能误会你还是误会木青?你们觉得是什么样的事才算误会?” 怀风花就在一旁,闻言瞪了木青一眼,说道:“你昨晚喝了几杯酒就不知道什么是正事了?凉亭里待着很舒服吗?” 木青苦着脸老老实实地听着,看向刘葳蕤时正巧刘葳蕤也抬眼看向他,两人四目相对间都看到了彼此眼里的那一丝丝笑意。 虽然过程出了差错,但结果还是好的。 刘朝歌又哪里不清楚怀风花这是在帮两人解围,颇为无奈地看了怀风花一眼,怀风花看向刘朝歌笑道:“刘兄,既然葳蕤她们没有离开,不如回去继续吃早饭?月杉现在做药膳的手艺是越来越好了。” 刘朝歌轻轻点头,不过在被刘葳蕤拉着往前走之时,看向了木青。 木青会意,对刘葳蕤说道:“葳蕤,你先和小姨一起过去吧,我和叔叔马上过来。” 刘葳蕤点点头,和怀风花率先朝前走去。 路上,怀风花打量着容颜如初春桃花一般明媚的刘葳蕤,心里赞叹一声,开口道:“葳蕤,你好像不担心木青那家伙把事情搞砸啊,我其实还有点担心木青那个愣头青的。” 刘葳蕤楞了一下,想起凉亭内经历的种种,说道:“木青和慕容姐姐的事情,不会瞒着我爹的,不过这件事我交给他来处理,无论结果是怎样,我都能接受。” “无论什么样的结果吗……”怀风花轻声重复,刘葳蕤的话很平静,但却透着一股与之前不同的坚韧味道。 “我现在真有些好奇木青那小子在凉亭里做了什么……” “呵,小姨你们不是知道我和他在凉亭吗?我和他…只是说了些真心话而已。” “哦,原来那小子是这样骗你的呀,这 小子啥时候学会花言巧语了?” …… …… 等到刘葳蕤和怀风花的背影消失在不远处,刘朝歌还沉默了一会儿,才转身看向木青,“你应该知道我想跟你说些什么吧?” 木青看着表情严肃的刘朝歌,心里轻叹一声,认真道:“大概能猜到一些,叔叔有什么要问的,我都会如实回答。” “好。”刘朝歌点点头,嘴角微动,顿了片刻后却问了一个让木青意外的问题:“你小子没对葳蕤动手动脚吧?” 木青看着一脸紧张的刘朝歌,眨了眨眼睛,摇头道:“没有。” “哦。那就好,你小子这一点倒也合格。”刘朝歌明显松了口气。 这一下轮到木青意外了,问道:“叔叔不是知道我和葳蕤一直在凉亭里吗?” 刘朝歌眼神有些古怪地看着木青,幽幽道:“在凉亭里又如何?” 木青突然明白过来,刘朝歌这是不相信他的人品啊。 “这件事说了就过了,等会让如果葳蕤问起,你知道怎么说吧?”刘朝歌眼神灼灼地看着木青说道。 木青老老实实地点头,合着刚才刘朝歌表现得那么平静全是装的,“叔叔请放心,其实我能理解你是在关心葳蕤,葳蕤就算知道也会明白的。” 刘朝歌嘴角抽搐一下,冷哼一声:“现在要问你小子的才是正事,你和那位慕容姑娘到底是什么关系?” 木青心里一紧,尽量做到表情平静,看着刘朝歌的眼睛说道:“叔叔应该猜到了一些什么。” “哼。”刘朝歌双眉凝起,冷笑道:“我是猜到了一些什么,但昨晚越想越不对,总感觉葳蕤在和你们一起瞒着我什么,是因为我的病情?” 木青心想该来的还是来了啊。 他和刘葳蕤想过,如果刘朝歌没有主动刨根问底的话,那他就暂时瞒着刘朝歌一段时间,但若是刘朝歌主动问起他和慕容静的事,那木青也不会选择编造一段谎言来欺骗刘朝歌。 对于他们两人来说,用一段谎言来骗取短暂的平静,只会让以后的路难走千万倍。 至于若是刘朝歌执意要马上离开,那木青会把想用的的办法都用上,甚至木青隐隐能够猜到,在这一件事情上,最想带着刘葳蕤离开的林琅天也会帮他。 “都瞒我这么久了,谎话却还要现编吗?”刘朝歌不满地看着木青。 木青苦涩地摇了摇头,看了一眼空荡荡的过道,也不知道再过一会儿,还能把不能在看到刘葳蕤的身影,嘴上却说道:“叔叔请放心,我一开始就说过你有什么要问的我都会如实回答,不过这里可能不太方便,请你跟我来。” 凉亭内,木青已经坐下,见刘朝歌还站着,也只好站了起来。 刘朝歌环视着干净清爽的凉亭,绷着的脸稍稍和缓了一丝,说道:“昨晚一些细节我没注意,但现在回想起来,你们那时候就知道我误会了什么对吗?” 木青愣了愣,在事关刘葳蕤的事情上,即使大家都联合起来想瞒着刘朝歌,也未能起到多大的作用,作为父亲的刘朝歌具备了与他现在的身体状态完全不负的敏锐眼光。 木青老老实实地回答道:“是的。叔叔应该知道我和慕容静的关系,但你昨晚却……” 木青话没有说完,就被刘朝歌挥手打断了,只见刘朝歌双眉皱得极深,眼睛里流露出丝丝危险的光,“我本以为你会告诉我,你和那位慕容姑娘没有关系是我误会了,但现在你却间接承认了和她的关系,那你告诉我误会了什么?” 木青嘴巴动了动,是啊,他和慕容静有关系,还是很亲密的关系,那刘朝歌还能误会什么? 答案已经不言而喻。 刘朝歌强按住动手抽木青的冲动,转身看向凉亭外,“我现在不想听到你太多的声音,我问你,你只回 答是或不是。” “我以为你和慕容姑娘已经断绝了关系,但如果这一个误会的话,是不是说明你和她的关系并没有断绝,还跟以前一样?” “……是。”木青不知道心里假设过多少次如现在凉亭里这样的场景,但当他真正置身其中时,才发现之前预料之中的平静干脆没有到来。 相反,他感到了害怕,刘朝歌越平静,他就越害怕。 刘朝歌嘭地一声拍在亭柱上,沉声道:“你和慕容姑娘的关系,是和葳蕤一样的吗?” …… 木青没有回答。 刘朝歌猛地转身,大步逼至木青面前,冷声道:“怎么?我看你刚才的样子,不是已经做好准备了吗?” 木青微微眯眼,轻叹道:“在我心里,我和她们每一个人的关系都是不一样的,但我知道叔叔的意思,所以我的回答只能跟上一个问题一样。” “很好!你应该知道我现在不想听你的解释,我现在还有最后一个问题。”刘朝歌突然收敛了全部的怒意,变得平静无比。 木青一时没有想明白是什么造成了刘朝歌的转变,干咽了一口口水,心里绷紧,说道:“叔叔请说。” 刘朝歌看着木青的眼睛,说道:“我看得出来葳蕤是真地喜欢跟你待在一起,这样开心的她,是这二十多年以来我很少看到的样子,所以,我的最后一个问题很简单,你能断绝和其它姑娘的关系,一心一意对待葳蕤吗?你只需要回答能还不能。” 刘朝歌说完后就转过身去,望向西北方向的天空,很多东西,只有失去了才知道之于自己到底意味着什么。 所以如果刘葳蕤能够真地开心,他这个父亲可以放下很多坚持的东西。 :。: 最快更新请浏览器输入-m.-到进行查看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七百二十五章:家人意义 木青看着刘朝歌的背影,目光闪动,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这一刻的刘朝歌比起刚才肩背似乎都佝偻了一丝,但带给木青的压力却首次超过了林琅天。 这世上不独有强大的武力会让人无所适从,真挚的情感如果来自对立面,来自内心的审判往往要比施加在肉体上的钢刀还要让人难受。 木青思绪纷乱,有那么一刻甚至想要顺从刘朝歌的意思答应下来,但在想起慕容静和在远方安危不知的叶韵后便沉默了下来。 很多问题,明明答案就在面前,却怎么也无法说出口。 …… “你的答案,我已经知道了。” 刘朝歌没有一直等着木青的回答,说完这句话便大步朝凉亭外走去,木青连忙跟上,说道:“叔叔,我不会奢求现在还能改变什么,只是希望你能不能不要现在就离开?” 刘朝歌侧目冷笑道:“我现在不走,等着让你们看刘家的笑话吗?” 木青见刘朝歌失望至极却又带着一丝解脱的表情,心知再这样下去便也无法挽回,连忙拦在刘朝歌身前,突然说道:“葳蕤他外公很早就知道我和慕容静的关系。” 刘朝歌脚步微顿,眼里流露出一丝丝疑惑,似乎在想木青怎么还活蹦乱跳到现在的。 木青说道:“林前辈从一开始就没同意过我和葳蕤在一起。” “而我之所以还能站在这里说话,我想是因为葳蕤的原因。” 刘朝歌微微点头,冷笑着说道:“你看明白了这些,所以打算用葳蕤来威胁我和她外公吗?” 木青摇了摇头,看着刘朝歌说道:“林前辈相必是极讨厌我的了,但他却没有马上带葳蕤回到西山境,也有前辈的原因。” “我?”刘朝歌眉头一挑,眼神有些复杂,心里却渐渐明白过来是怎么一回事。 木青点点头道:“是的,因为不管是叔叔还是葳蕤,在林前辈眼里都是家人,所以才有了现在这种情况。” 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木青显得十分坦诚:“其实我和慕容静的关系从一开始就没打算一直瞒着叔叔,只是希望你的身体能够真地好转,毕竟这对于葳蕤来说,一直都是她的心愿。” 刘朝歌面无表情,不知道在想写什么,好在停下了脚步。 木青眼神干净地看着他说道:“我的父母在我刚出生不久就死了,很长一段时间我的身边都只有芍药,所以那时候家人对我的意义很模糊,但后来和小姨相认,认识了王夫人她们,最重要的是认识了葳蕤她们,我才重新明白什么是家人。” 刘朝歌看着木青,沉默片刻后问道:“在你心中,家人是什么?” “家人,是最值得珍惜的人。”木青回答得没有丝毫犹豫,“有时候……就比如现在,家人甚至会成为一种束缚,让叔叔你做出改变。” 木青见刘朝歌终于有些动容,轻叹一声,落寞一笑:“我知道自己还不可能和叔叔成为家人,所以拿葳蕤她们来改变你的想法并不道德。但作为家人,不只是叔叔,其实我们每一个人都在做着改变。” 刘朝歌又问:“为什么?” 木青抿着嘴,沉默了片刻才说道:“严格来说,我直到现在也没有一个完整的家,我从小就没有父母,所以并不清楚失去的感受,葳蕤有些地方跟我一样,但有些地方却又不一样。” 刘朝歌的脸沉默得如雕塑。 木青抬眼说道:“葳蕤跟我说她梦到了婶婶,但婶婶却不跟她说话,叔叔知道为什么吗?” 刘朝歌后退半步,心脏一阵阵紧缩,林幼薇一直都是他心中的痛,现在又从木青口中听到这样的消息,一时间只感受到了一股无力的、浓重的悲哀。 木青时刻留意着刘朝歌的气息变化,见他的气息没有崩乱,松了一口气,但还是不敢再提林幼薇的事情,说 道:“叔叔对于葳蕤来说,是这二十多年里一直就在身边的家人,你若是出了事,对于葳蕤来说,是一件绝对不可能接受的事情。” “毕竟,家人有时候会成为一种束缚,但有家人在的地方才是最宁静美好的地方。” …… “你拦着我说了这么多,就是希望我在这里多待两天?”刘朝歌直接问道。 木青轻轻点头:“叔叔多待几天,等到身体情况明朗后再离开,我绝不会拦着。但我也不想骗你,我确实是有私心的。” 刘朝歌眼神复杂地看着木青,沉默片刻后才说道:“我一开始还只以为我那岳父跟以前一样,但现在却发现是自己错了,还错得很离谱。” 木青抿着不语。 “你现在是不是觉得自己很了不起?” 木青一愣,问道:“叔叔为什么这么说?” 刘朝歌表情冷淡地说道:“你刚才没有替你自己解释,希望我留下的理由也很合适,这是我愿意停下来听你说话的原因,但这些原因谁都可以跟我说,唯独你不行。。” 木青突然明白了一些什么,沉声道:“是因为葳蕤么?” 刘朝歌冷笑不已:“你还知道啊?你如果把葳蕤当家人,又为她做了什么?” “是让她不顾危险,和小婵两人来找你,却发现你和那位慕容姑娘在一起?” “还是让她在才来的那几天,故意躲着我害怕事情一发不可收?” “你说我们为了家人该做出一些改变,我觉得这句话说得一点问题都没有,但问题是你做出该有的改变了吗?” 刘朝歌和木青擦肩而过,离开时说道:“在你身上,我没看到作为一个男人该有的担当。漂亮话?哼,谁都可以说一大箩筐出来。” 刘朝歌的声音很平静,但每一个字都像是一只向木青捶去的拳头,看着刘朝歌的背影越来越远,木青终于忍不住心口那股难受的感觉,以无比认真的语气说道:“我现在确实做得不够,但总有一天我会当着叔叔和林前辈的面娶葳蕤为妻。无论发生什么遇到什么,除非我死了,我都要娶葳蕤为妻。” 刘朝歌的脚步微顿,片刻后用无比平静地语气回道:“这是不可能发生的事。另外,我刘朝歌不是那种忘恩负义之徒,救命之恩我会算在怀谷主身上,至于你,接下来这些天都最好不要出现在我面前。” 木青嘴角动了动,最后还是没有再去解释什么,刘朝歌的话虽扎心却是事实,现在的承诺和话说得再多,都不如以后做到。 木青低头,看着摊开的手掌,前所未有地渴望获得更加强大的力量。 这个时候一只手从一旁伸了过来,握住了木青的手掌。 木青看着女子的手,就知道是谁,收拾起心思说道:“你回来了。” “嗯。” 慕容静的手指穿过木青的指间,和他十指相握蹙眉道:“为什么要这个时候告诉刘叔?” “你都听到了吗?”木青轻声问道。 慕容静轻嗯了一声,抬起头望向天空,心道不只她听到了,林琅天也听到了。 “为什么?”慕容静问道。 木青看着慕容静平静的眉眼,感受着她身上越发沉稳的气息,笑了笑:“没有太多理由,如果叔叔不问,我会选择暂时瞒下去,但如果他问起来了,我就会如实告诉他。” 慕容静轻轻点头,“葳蕤也同意吗?” 木青也看了一眼天空,说道:“葳蕤是同意的。事实上在大概猜到林前辈为什么会在这里待这么久后,我和葳蕤的担心要少许多。如果叔叔要强行离开,我们作为晚辈确实不好强迫,但还是有人可以帮忙的。” 慕容静见木青的动作,便明白木青也大概发现了林琅天的存在,笑道:“毕竟刘叔叔也算是晚辈。” 木青 勉强一笑,说道:“好在我的理由还算管用,大家不用走到这一步。” 慕容静握住木青的手微微用力,问道:“是不是觉得有些累?” 木青摇了摇头,看着天空说道:“我不觉得累,甚至还因为心里的负疚感少了感觉轻松了一些。只是我现在有些困惑,我这么做,是不是真地没有担当?” 慕容静微眯起眼睛,认真思考了片刻才说道:“你的担当在其他人眼里或许算不上担当吧。” 木青听出了慕容静话里隐含的意思,心中微暖,笑道:“我确实不该这样消沉下去,我不仅要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也一定要做到才对。” 慕容静挽起脸颊边的发丝到耳后,说道:“等以后,我们一起去接葳蕤回来吧。” 木青抿着嘴看着慕容静,笑着摇了摇头,“你和葳蕤现在情同姐妹,以后想去找她应该不难,但我不一样。” 慕容静听到“情同姐妹”几个字表情有些古怪,看着木青说道:“我知道不一样,但你现在应该明白一点,你对我们的承诺,对我来说也是我对你的承诺。” “我想,葳蕤她们也是这样想的吧,既然如此,一家人能够在一起,再难又能如何呢?” 木青心里感动,拉着慕容静的手说道:“我们一起去见葳蕤吧。” 慕容静一愣,“你这不是故意气刘叔叔吗?” 木青苦笑一声:“他现在不仅生我的气,恐怕也去把葳蕤骂了一顿,现在葳蕤多半也没和他在一起了。正好你跟我们说说林前辈找你有什么事。” :。: 最快更新请浏览器输入-m.-到进行查看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七百二十六章:花言巧语 木青找到刘葳蕤时,她正坐在桌子边一个人吃着早餐,听到木青的脚步声后,她转过头来笑道:“你怎么现在才来?” 木青看着刘葳蕤的脸,愣在原地,他身后的慕容静见他迟迟忘了让开身形,主动打招呼道:“葳蕤,这里怎么只有你一个人?” 刘葳蕤这时候才看到木青身后的慕容静,她低头了一瞬,而后站起来走向慕容静,问道:“慕容姐姐,外公他没有为难你吧?” 慕容静看着走到近前的刘葳蕤,轻轻一叹,主动握住她的手说道:“前辈对我很好。” “喔,那就好。”刘葳蕤说着又低下了头。 木青轻叹一声,一把将刘葳蕤抱到怀里,说道:“对不起。” 刘葳蕤挣扎着想要离开,木青伸出手指轻轻揩掉她眼角未干的泪痕,问道:“叔叔刚离开?” 刘葳蕤感受着木青掌心的温度,心里稍稍好过一点,鼻子里嗯了一声,问道:“你怎么直接告诉他了呀,我以为、我以为……自己做好了准备,但我还是第一次见到他那么生气。” 木青苦笑道:“我也以为自己做好了准备,但发现不过是自己骗自己。不过这件事不能再瞒下去了,再继续瞒下去,我就真成了叔叔说的那种人。” 刘葳蕤没有问刘朝歌口中的木青是哪种人,想来刚才在刘葳蕤面前,不知道骂了木青多少遍。 木青带着两女重新坐下,看着桌子上另外两个干净的碗,淡淡一笑:“这是月杉姐重新准备的吗?” 刘葳蕤嗯了一声,“我刚才没注意,想来月杉姐她们已经知道了慕容姐姐回来了。” 木青让两女坐好,给自己和慕容静盛了一碗粥,看着就坐在身边的两女,突然感叹说道:“这其实就是我想要过的日子,没想到这么快就提前体验了。” 他的视线在慕容静和刘葳蕤脸上扫过,歉疚道:“我没想到这么做了之后,轻松的反倒是我。” 慕容静用勺子轻轻搅动药粥,摇头道:“我这里还好,现在当务之急,还是要改善葳蕤和刘叔叔的关系。” 木青其实一直忍住没问,等慕容静提起,他终于向刘葳蕤问道:“叔叔对你说了什么?” 刘葳蕤抬起眼帘,看着木青说道:“不知道你跟他说了什么,他说会在朱雀城多待几天,但如果我和你以后再有来往,就……” 刘葳蕤一双纤眉陡然蹙起,似乎只是说起就会觉得痛苦。 木青心里一黯,大概知道刘朝歌说了什么,他握住刘葳蕤的手说道:“听叔叔的吧。” “嗯?”刘葳蕤惘然抬起头,眼里有些不敢置信。 木青还有开口,两道身影从一旁冲进来,一个抱住刘葳蕤,一个挥手就朝木青打来。 “啪——” 木青坐在凳子上没有躲避,脸上瞬间出现了一个清楚的红印。 “妙真!” 刘葳蕤挣脱小婵的手臂,拉开了妙真,一脸着急地问道:“你们要干什么?” 慕容静坐在另一边,看着木青脸上的红印,轻叹一声,没有动作。 这一刻,坐下的人和站起来的人将动与静完美地表现了出来。 李妙真无奈至极地看了刘葳蕤一眼,指着木青说道:“你该问他要干什么?你为了他,差点和叔叔断绝父女关系,叔叔被你气得呕血,你却还要在这里傻乎乎地维护他。” “什么?我爹他怎么了?妙真,我爹刚才不是好好的吗?”刘葳蕤身体一晃,只觉得异常无助,一双沉稳的手从身后扶住了她。 木青让感受着刘葳蕤靠过来的重量,感受到了她此刻的无助,心里歉疚无比,急声问道:“叔叔现在的情况如何?” 李妙真冷着脸后退一步,看向刘葳蕤时脸色终究是冷不起来,轻叹一声,有些苦恼自己说漏了嘴,“葳蕤你不用 担心,刚才我有些激动,叔叔呕血只是一时气血翻涌,情况并不严重。” 木青看向小婵问道:“叔叔现在在哪里?” 小婵面无表情地说道:“老爷现在的情况很稳定了,你去见他,是专门气他吗?” 小婵感受到刘葳蕤望向她的目光,无奈道:“小姐,我和妙真小姐没有骗你,老爷没事了,不过你现在也最好不要去看老爷。” 木青和刘葳蕤都被小婵说得哑口无言,他扶着刘葳蕤坐下后,面对突然闯进来的两人说道:“你们刚才会这么激动,其实是误会了我的意思。” “误会?”李妙真被气得笑出声来,反问道:“你知道叔叔让葳蕤做什么吗?葳蕤好不容易在叔叔那里坚持过来,结果到你这里,你却像个圣人一样,叫葳蕤就听叔叔的?” “我看叔叔说得一点没错,你这种人一点担当都没有。” 木青耐心地等李妙真说完后,才问道:“叔叔是让葳蕤和我断绝关系,如果不,就和葳蕤断绝关系么?” “怎么?很难猜吗?”李妙真见木青如此平静,忍不住就要再次动手,好在小婵即使抓住了她的手。 木青轻叹一声,重新坐下,握住刘葳蕤的手说道:“我想和葳蕤在一起,是想要她开心,而不是想要她陷入两难,更不是让她难过得流泪。妙真还有小婵,你们告诉我,我能有多少选择?” 李妙真眼神复杂,“那……” “你真想我听爹的话么?”刘葳蕤眼神黯然地看着木青问道。 木青握住刘葳蕤的手微微用力,扫了李妙真她们一眼,说道:“是的,我确实是这么想的。但你忘了我是跟你怎么承诺的吗?就算你答应了叔叔又怎样?我早晚都会来接你回家,娶你为妻的。” “那你这是在骗人!”李妙真突然说道,她的表情变得极为精彩,一副“原来如此”却又稍感欣慰的样子。 刘葳蕤眼神渐渐明亮起来,反手用力握住木青的手,“你怎么不早说。” 木青无奈一笑,瞥了李妙真她们一眼:“我话还没有说完,她们就冲进来了,现在不是有解释的机会了吗?” 李妙真冷哼一声,瞥了一眼比刚才平静太多的刘葳蕤,郁闷说道:“你们别把叔叔想得太简单了,事情都已经闹到这一步了,葳蕤又突然改变注意,你觉得叔叔就会相信吗?” 刘葳蕤目光一黯,木青却拍了拍刘葳蕤的手,说道:“这不重要的,你和叔叔的感情没人能够改变,现在你们之间只需要一个台阶而已。” 刘葳蕤低下头,“那你怎么办?” 在她心里,木青未来会承受的压力已经太多了,她绝不是那种什么都不做只等着木青来找她的女人。 木青眉目一扬,故意用挑衅地目光看了李妙真一眼,“你不用担心我。本来就是我贪心,这点小小阻碍,勉强能够证明我的真心。” 李妙真气不过,冷哼道:“就知道花言巧语。” 刘葳蕤被木青和李妙真之间的举动惹得又是好笑又是无奈,请求道:“你们两个好好说话行不行。” 木青见刘葳蕤心情好转了一些,便没再理会李妙真,哪知李妙真却像是忽视了木青这个人,自己搬来两个板凳和小婵一左一右坐在刘葳蕤身边。 等到把木青挤到一边去也没见他怎么反抗,李妙真自己也觉得不好意思起来,特别是看到木青脸上一直没消的巴掌印,最终还是说道:“刚才太冲动了,对不起啊。” 木青心里一笑,神色却有些冷淡:“光说声对不起就行了吗?” 桌边众女都听的一愣,李妙真纤眉一竖,呼哧呼哧说道;“我是冲动了没听你说完,但你让葳蕤骗人也不占理,如果道歉还不够,那你就打回来吧,快,快点打回来。” 李妙真说着就把脸往木青这边凑。 木青见情况有些失控,连忙说道:“打回来就算了,但我现在毕竟也是个有身份的人了,所以我想让你做件事,算是咱俩抵平了。” 刘葳蕤听得蹙眉,就要开口说话时却被木青眼神制止。 李妙真心中油然生出一股锐意,抓住刘葳蕤的手说道:“葳蕤不要劝他,他有本事提要求,我就有本事答应下来,也正好让你看清这小子的真面目。” “好!”木青把自己面前没动过的那碗粥放到李妙真面前,笑着说道:“我的要求很简单,以后我和葳蕤之间的联系多半得靠妙真小姐了,希望妙真小姐记得你刚才说得话。” …… 一阵沉默。 李妙真瞪大眼睛,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木青,她从小到大第一次觉得人心是如此险恶。 “李小姐?妙真小姐?”木青在李妙真面前挥了挥手,轻声喊道。 李妙真呼啦一声站起身,脆声道:“不行!绝对不行,我才不会助纣为虐!” 木青一脸黑线:“这怎么是助纣为虐。” 李妙真凝眉看着木青说道:“这怎么不是助纣为虐?你知道葳蕤这次离开后,想要跟她联系上绝对很难,所以你一开始就在算计我对不对?” 木青给了一旁站起来的刘葳蕤一个放松的眼神,没有再刺激李妙真,摇头道:“我确实知道等葳蕤离开后,想要联系上她有多难,而你作为葳蕤的好友,跟叔叔的关系也很好,是帮我和她传递信息的最好人选,但也知道这不过是奢望,所以并不存在算计你的想法。” “那你……” 李妙真话还没说,就硬生生地止住,因为木青用手指了指自己的脸。 李妙真银牙交错,呼哧呼哧地看向刘葳蕤说道:“葳蕤,他真的太坏了!” :。: 最快更新请浏览器输入-m.-到进行查看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七百二十七章:关系改变 刘葳蕤无奈地一笑,看向木青,示意木青赶快道歉。 木青心里一叹,其实李妙真替他和刘葳蕤传不传递消息并没有那么重要,甚至有时候知道了刘葳蕤的消息却见不到对方,对他来说更是一种折磨。 木青相信,对于刘葳蕤来说也是如此。 就在木青正要开口放弃这个要求时,李妙真却转过身说道:“我可以答应你的要求,不过我也有一个要求。” “啊?” 木青这一次确实有些惊讶,等反应过来后,连忙看向刘葳蕤,两人目光交接,都能看到彼此眼里的喜意。 李妙真答应帮他们传递信息其实还要比传递信息这件事本身更有意义。 对木青来说或许没有太多变化,但对于刘葳蕤来说,无疑是在坚固的围墙边上找到了一条缝,可以呼吸到外面的空气。 李妙真冷笑一声:“哼,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在高兴什么?我的要求也很简单,以后你们两人不管是传递东西也就算了,但若是传信,我必须看信的内容。” 木青愣了一下,看向刘葳蕤,刘葳蕤点了点头,他便也没有再多说什么:“没问题。” 李妙真张了张嘴,她本来把必须看信的理由都准备好了,结果根本没用上,在感受到刘葳蕤和木青之间的情意之外,李妙真只觉得满是无趣。 不过在看到一旁一直沉默的慕容静后,李妙真又冲了过去。 她这一举动,让木青和刘葳蕤都是一惊,反倒是慕容静一直很平静,等到李妙真走到面前了,才抬头问道:“妙真是有什么事吗?” 李妙真瘪了瘪嘴,慕容静的气质很强大,她是想破脑袋都想不明白木青那小子是怎么嬴得这样的女人的芳心的。 “慕容姐姐,我听她们说你昨晚见到葳蕤的外公,可以说说么?” 慕容静一愣,看着一脸好奇的李妙真,点了点头,问道:“可以,你想知道什么?” “啊,我其实都想知道的,不过你就捡你能说的说吧,我其实挺好奇葳蕤她外公长什么样子?” 李妙真见慕容静旁边还有一个空凳子,大大咧咧地坐下后,转头见刘葳蕤她们一脸呆愣地看着自己,惊讶道:“难道你们就不好奇吗?” 木青现在真有些怀疑李妙真是不是被什么存在给夺舍了,记得初见是她还是一个标准的大家闺秀啊,怎么这才几天就成这样了? 慕容静回答道:“前辈的样子,其实跟葳蕤在眉眼上也有几分相似之处的,至于其它的,妙真以后见到前辈就知道了。” “哎,那一定很好看了,可惜这位前辈一直不肯露面,我到现在都不还没有见到他找什么样子。” “妙真你这都是说得一些什么啊。”刘葳蕤走过去捂住李妙真的嘴,经过李妙真这么一闹,众人间的气氛其实很不错,刘葳蕤也把注意力放在慕容静身上,问道:“我本以为姐姐很早就会回来,外公他到底在做什么?” 慕容静复杂一笑:“前辈替我找到了另外一种可以解决身体隐患的方法,如果要说昨晚在做什么,算是前辈在指导我修行吧。” 木青眼神一亮,不过看到慕容静复杂的表情,心里有些犹豫起来,好在一旁的刘葳蕤替他问了出来:“外公他这么做,是要让姐姐答应他什么吗?” 慕容静的表情更加复杂,她下意识地看向窗外,幽幽说道:“没有,前辈并没有强行要求我做些什么?” “嗯?”慕容静的话,让木青和刘葳蕤都是一愣。 慕容静看向木青,说道:“你刚才说自己反倒更轻松了,其实只是我轻松了,你和葳蕤都不会容易。” 木青摇头一笑:“轻松不轻松,结果只会有一个,我现在倒是更好奇那个方法是什么?” …… 半盏茶后,木青感叹道:“没想到黄会长说的都是真的啊?” “什么?”慕容静不解。 木青说道:“药商会的黄会长曾跟我说过九幽楼的名字由来,他说幽炎州境内有九条地下火脉,没想到这么快就被前辈证明是一个事实。” 这一件事对木青的冲击其实不小,他当时也只是把黄会长的话当做某种野史中流传下来的内容,这么多年过去了,谁又能想到林琅天只是在这里待了几天,就发现并收集了其他八条火脉剩下的力量呢? 慕容静大概是感受到木青的情绪,沉默片刻后说道:“前辈确实很强。” 气氛陡然压抑起来,因为谁都知道,阻碍刘葳蕤和木青在一起的最大阻力就是林琅天。 木青看着沉默下来的慕容静和刘葳蕤,笑着说道:“前辈很强这是我们一开始就知道的事情,你昨晚既然尝试着用火脉之力打磨过血气,现在感觉怎么样?” 慕容静看着木青关切的眼神,心里微暖,说道:“原本至少要花半个月时间才能将境界稳固,但只是一晚就做到了。” 木青脸上一喜:“作用这么好?” 慕容静微微一笑,昨晚之所以能够有这么大的好转,最大的原因其实还是有林琅天时刻在一旁庇护着,若是她独自尝试,不管是不管是打磨血气还是炼化火脉之力都会缓慢许多。 刘葳蕤拉着慕容静的手,问出了一个最关键的问题,“是不是照着这样修炼下去,姐姐体内根基缺失的问题就能彻底解决了?” 木青一脸认真地看着慕容静,慕容静微微一笑,轻轻点头:“是的,只要我的涅槃体突破到大成,便不会再受限制了。” “涅槃体大成?”木青吃了一惊。 刘葳蕤本来脸上还带着笑意,此刻也听出了不对,朝木青问道:“怎么?是有什么问题吗?” 木青看着慕容静,慕容静微微一笑,眼神清澈平静。 涅槃诀是他从孟章那里搞来的炼体法门,他又怎么不知道涅槃体想要大成又多难,又要经历怎样的危险? 可以说,涅槃体的每一次突破都是在生死边缘来回,不然也不会塑造出具有强大恢复力和生机的体质。 在刘葳蕤担忧的视线中,木青犹豫了一瞬,还是选择如实说道:“想要涅槃体大成很难。” 慕容静笑着摇了摇头:“比起得到一道适合我的混沌之气,这并不难。” 木青心里有自己的打算,没有再多说什么,反倒是刘葳蕤在一旁认真说道:“我们任何一种方法都不能放弃,以后我会多加留意与混沌之气有关的消息。” 木青心情有些复杂,刘葳蕤和慕容静的关系会这么好,这是他之前一直从未想到的事情,不管是刘葳蕤和慕容静其实都是心思纯净聪慧的女子,能做到这一步,何尝不是一种相互的妥协。 慕容静不知道木青心里在想什么,见他呆愣地站在愿意,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其实除了与我之后修行有关的事情外,可能还有一件事很重要。” “哦,是什么?”木青下意识接话道。 慕容静看了刘葳蕤一眼,有些不好意思说道:“前辈想要收我为徒,但我没有答应。” 木青愣了一下,倒是能够理解慕容静的决定。 刘葳蕤轻叹一声,问道:“姐姐是觉得这样会欠他更多么?” 慕容静微微一笑:“难道不是吗?前辈这几次对我而言都是救命之恩,如果再答应做他的徒弟,就太贪得无厌了。” 刘葳蕤其实对于修行一事还不太敏感,并不清楚林琅天在修行界中的实力和地位,只觉得是一位还不太熟悉的家人而已,所以并不清楚慕容静拒绝的是怎样的一份机缘。 “其实这样也好啊。不然外公收你为徒,你就跟青牛叔一个辈分了,到时候我是喊姐姐你小师叔还是小师姑?”刘葳蕤拉着慕容静的手打趣道。 李妙真也凑热闹说道:“应该喊小师叔了,就像嘉禾她们喊怀谷主一样,都叫师叔诶。” 慕容静哭笑不得,其实现在回想昨晚之事,她拒绝林琅天收徒之意,虽然是顺应本心,但似乎也确实有几分不想显得自己太老的小心思。 木青一直在注意慕容静的表情,等了片刻才问道:“你拒绝了前辈,是不是还有后续?” 林琅天现在在木青心中的形象已经渐渐清晰,对方并不是一个喜欢强迫别人的人。 慕容静嗯了一声,无奈道:“我当时也确实回报不了前辈的恩情,就想到跟葳蕤的关系,说以后以后辈身份相待,结果、结果前辈说要让我和葳蕤正式结拜为姐妹,时间就选在明天?” “啊?”木青一时转不过弯来,问道:“前辈为什么要这么做啊?” 慕容静其实直到现在也没有彻底弄明白林琅天的想法,但她已经可以肯定一些事情,看着表情有些凌乱的木青无奈道:“前辈带人对物确实很不一样,我是我,你是你,而且做了这么多事情,却都只是提携,从来没有真正提出必须做到的要求。” 木青无奈一笑;“怎么他们一个个都这样啊,我感觉我现在就是一个罪人。” 慕容静之前旁听了木青和刘朝歌的对话,也知道刘朝歌为了刘葳蕤确实放弃了很多原则,不由轻叹一声,不知道还能说些什么好。 刘葳蕤大概明白了林琅天一些想法,心里微暖,对慕容静笑道:“姐姐就是想太多了,我们终究会成为一家人的,如果心中被恩情所累,反倒会疏远我们大家之前的感情。我其实有个想法,就是不知道姐姐同不同意?” 慕容静问道:“什么想法?” 刘葳蕤伸出手抓住一旁的李妙真,又跑到小婵的身边,说道:“我们明天一起结拜吧?这绝对会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 李妙真白眼道:“拜托,你不会不清楚我娘是你爹的堂姊吧,我们本来就是姐妹的。” 小婵也在一旁拒绝道:“小姐这不合适的,而且你没有考虑慕容小姐的想法就这样做,本来就不好的。” 慕容静心里轻叹一声,在有些事情上,她其实并不如刘葳蕤的,虽然已经真心接受了刘葳蕤的存在,但她却没想过把刘葳蕤介绍给身边那些人认识,虽然慕容云那些人和她的关系跟刘葳蕤和李妙真的关系并不一样,但这种做法,却是真正地把她当做了家人,才会做到这么一步。 慕容静心里闪过这些想法,看着小婵说道:“能够和你们认识对我来时是一件很幸运的事,如果能够和大家成为姐妹,对我来说会是一件值得珍惜的事。” 刘葳蕤看向慕容静,两女相视一笑,这一刻她们才是真地忽略了木青的存在,建立起了属于她们之间的关系。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七百二十八章:问题本质 木青到九幽楼前的广场时,一群人从楼内迎了出来。 木青朝王叶青和邢飞点点头便算是打过招呼,看向曹槿说道:“是有什么事吗?” 曹槿表情有些不自在,一旁的王叶青替曹槿打圆场道:“现在曹公公已经是朱雀城的副城主,来九幽楼这边并没有不妥。” 木青对王叶青是很敬重的,闻言说道:“曹城主,是我失言了。” 曹槿对于自己的身份处境有自知之明,摇头道:“之前说过我主要负责对外联络之事,其实今天来这边,也是因为白帝城的消息到了。” 木青眉头微动,见王叶青她们一脸平静,心中大概知道了白帝城那位终究是妥协了,他现在只关心王夫人她们的身份有没有得到承认,问道:“这一次也把副城主的人选确定没有?” 曹槿见木青对城主之位表现得毫不在意,表情反倒认真了一些,回答道:“主要人选和之前确定的没有初入,王夫人和刑统领如今都得到了来自白帝城的认可。” 木青点点头看向王叶青,王叶青和木青之间渐渐有了些默契,说道:“除了主要人选之外,白帝城会选一批中层精锐军官,表面上是帮助军队恢复秩序,实际上还是想要控制朱雀城内最大的这股力量。” 王叶青话说得很直白,曹槿却像是没有听到一般没有做任何反驳,直到木青脸色冷淡许多,他才解释了一句:“这已经是我和慕容星能够向诸位表达的最大诚意了,在一开始,皇帝甚至想要调一个强力人手来做这个副城主。” 一旁一直没开口的邢飞为了缓和气氛,主动说道:“我需要一份来朱雀城的军官名单,现在唯一的可能就是这些军官中有实力和身份悬殊的人,不过这影响不到我对军队的控制。” 木青对邢飞的治军能力无可挑剔,只能是建议道:“如果那些人有异动,请邢大哥千万不要觉得难为情,可以及时把这件事情告诉王夫人或者陈浊,隐谷那边应该会乐意帮一些忙。” “其实,我和慕容云这边也可以。” “嗯?” 众人都把视线投向说话的曹槿,脸上的惊讶并不掩饰。 曹槿叹了一口气说道:“皇帝其实要比诸位认为的还要聪明一些,他之所以会退让这么多,慕容星在这之中的作用很大,但用不了多久他还是会反应过来,与其营造一个你好我好的假象,不如及早控制住这些到朱雀城的军官。面对皇帝,我认为任何的放任都是不可取的。” “我认同曹城主的看法,现在的朱雀城绝对不能再生乱,所以那些军官能真正听话最好,不能听话的人绝对不能让他们有机会做出破坏稳定大局的事情。” 王叶青双眉微凝,说起当前局势,她的表情要郑重许多。 这时,有声音从九幽楼前的汉白玉广场传来。 木青闻声看去,在广场东边连接向连绵建筑群的宽阔大道上,一辆辆马车在两旁骑兵的护卫下在广场上停了下来。 木青心里微叹,他来这边其实初衷只是为了却春红菱她们恢复身份的事情,但“正事”还没有提,其他的事情就就已经有条不紊地进行了。 直到这个时候,木青才渐渐领略到一座庞大城池的运转绝对不是单靠某个人就能行的,这是生活在这座城里每一个人都朝着同一个方向前进时,才可能做到的事情。 “燕清的木青和姐姐死在了之前的混乱中,却春说他留在城里只会走不出来,所以这次护送商队的骑兵由他领着。” 邢飞跟着木青往车队前方的空地走去,一边说道。 关于军中人员的任职,木青和王叶青完全信任着邢飞,所以当邢飞从亲卫军的大统领一跃成为统管城内所有军队的大将军后,亲卫军现在的大统领就成了燕清。 木青倒不担心燕清这个大统领离开后对亲卫军的影响,反倒是关心起另外的问题:“燕清的家人只有这两位吗?我有些担心他现在的状况。” 邢飞轻叹一声:“我也不清楚,不过王夫人之前替那个建议或许可行。” “什么?”木青好奇地看向王叶青。 王叶青笑道:“我向邢飞问了一下燕清的状况,如果燕清对红菱的过去不在意的话,倒是可以撮合一下,毕竟对于燕清这个年龄的人来说,一个家庭的存在会让他更加稳重。” 邢飞裂嘴笑道:“却春说红菱心性高洁,看起来冷,其实相处就是一个善良的姑娘,配这小子绰绰有余了。” 木青突然想起昨晚却春几女认王叶青为干娘的事情,感慨道:“这确实是个不错的建议,不过王夫人这么快就多了一个女婿啊。” 王叶青双眼微眯,看着木青笑道:“其实小檀当初对你是有些意思的,可惜了。” “小檀姑娘吗?”木青总觉得王叶青眼含深意,连忙说道:“可千万别。” 王叶青捂嘴笑道:“怎么了,你胆子不是挺大的吗?” 木青无奈道:“我胆子是大,可现在不也是吃尽苦头了吗?” “我并没有发现你在吃苦头。相反你能有现在的和谐处境,才是让我惊讶的。”王叶青想起木青和慕容静她们的事情,感慨道:“她们都是很冷静聪慧的女子,这是你最大的福气,以后可比辜负了她们了呀。” “这是当然,不过……” “不过什么?”王叶青问道。 木青被王叶青看着,有些犹豫地说道:“夫人是不是有些担心其它的事情?” 王叶青深深地看木青一眼,颔首道:“你小子能明白就好。” 木青只剩下苦笑,王叶青现在几乎一有机会就叫他不能辜负慕容静她们,木青一开始还只以为这是来自长辈的忠告,但现在也渐渐回过味来,这是在把他当狼防着呢。 几人说着话,到达广场东边时药商会的马车也即将集结完毕。 “远远瞥一眼时还不觉得,等到了近前发现你们药商会是真的财大气粗。” 木青对走过来的黄会长说道。 黄会长矜持一笑:“药商会的车队有两种,也终是常年合作的车行,另外一种便是药商会自己的车队。” 木青点头道:“这应该是你们药商会自己的车队了吧?” “嗯。”黄会长指着最近的一辆高大厚重马车说道:“我们的车队一直用来运送比较贵重的药材,所以马车四壁要普通马车坚固许多,顶上也加盖了特质的兽皮,就算是遇上恶劣天气也能起到防护作用。” “请城主放心,这一批车队共有这样的马车两百二十一俩,另外还有联系好的其他车行的车队,等我们出城时,不会少于六百辆马车。” 黄会长话音刚落,不只是木青就连王叶青也有些动容,说道:“就算彻夜未眠,这么短的时间就集结了这么庞大的车队,绝非一件易事。” 黄会长淡然一笑:“其实若不是担心影响到城里重建的进程,药商会还能找来更多的马车,不过等这一批车队栽满粮食而归,应该能够缓解朱雀城的吃饭问题了。” 木青脸色肃然,朝黄会长点头道:“黄会长为朱雀城做的这些事情,木青不会忘记。” 黄会长点了点头,笑道:“城主言重了,在黄某看来,这其实也还是生意,只要城主之前答应药商会的事情一件件进行,我们药商会就始终拥护城主府的一切决定。” 木青表情稍缓,说道:“这是当然,请黄会长放心。” “那在下就没有任何可担心的了。”黄会长说着就要转身朝那辆马车走去,木青诧异道:“黄会长也要跟着去?” 黄会长脚步稍顿,笑道:“实不相瞒,外面的情况未明,我也不想去,不过在下在一些地方还是有些人脉,跟着去的话,带回来的粮食大概会多过一个两成。” 黄会长此话一出,让木青他们对他的印象改观不少,黄会长确实是一个商人,但一旦下注后却表现出了难以预料的勇气和决心。 燕清身披轻甲走了过来,面对着木青这边单膝抱拳道:“请城主和大将军放心,此行我定会保护好黄会长安全,若是带回来的粮食出现损耗,燕清拿头来抵。” 木青无奈,看向邢飞:“邢大哥,还是你劝两句吧。” 邢飞摇摇头,走向燕清,从怀里拿出枚褪色的平安符,“这是你大嫂当初给我的平安符,你好好带在身上。” “大哥,这算是你和大嫂的定情信物,这样给我了,大嫂不会生气吗?”燕清突然嬉皮笑脸地说道。 邢飞眉头一皱,燕清连忙收起笑容,邢飞轻叹一声,拍了拍燕清的肩膀说道:“这算我借你的,所以你还要带回来还我。” 燕清瞪大眼睛:“还能这样?” 邢飞咧嘴道:“我是大哥还是你是大哥,不过等你回来,我也不是没有替你准备好事。” “啥好事啊?你和嫂子成亲请我当伴郎么?”燕清问道。 邢飞被这小子噎得不行,砰地一声拍在他头盔上,说道:“你回来就知道了,就你小子现在这副模样,你当伴郎,谁还来做伴娘了?” 兄弟俩互相打岔了几句,话到最后,邢飞沉声道:“一切顺利。” 燕清点点头,“会的。” 木青见邢飞和燕清分别的模样也感觉了气氛有些不对,便听身边的王叶青轻声说道:“如果皇帝想要消耗我们这一届城主府的威信和力量,那么让朱雀城饿死一部分人也不是不可能。” “我们现在就是在跟他抢时间,抢在他的命令到达之前,抢在那些人还能为钱所动之前,把尽量多的粮食带回来。” 一旁的曹槿闻言点点头,感慨道:“从某种意义来说,朱雀城已经不属于木槿皇朝了,这始终是无法改变的问题。”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七百二十九章:城主位置 在送燕清和黄会长他们离开后,木青和众人一起回到了九幽楼。 第一次坐在代表着城主之位的椅子上,木青把心中涌起的一丝不自在摒去,望向长桌旁的王叶青,说道:“想要恢复嫂子和小檀她们的身份,需要我做什么?” 王叶青看向邢飞,邢飞折身而去,很快就从一旁的房间里拿来一块带着木棉花印记的绢帛。 木青看着绢帛上整齐优美的字,轻叹道:“很多事情都已经过去,但一些影响却需要更多的时间来抹平。” 王叶青从一旁陈列宝物的木格里捧出一方玉盒,轻轻放在木青面前,说道:“我之前也有些忽视了过往身份带给却春她们的影响,既然要从城主府这里恢复她们的自由身份,那么就要尽量做到最好。” “这是当然。”木青郑重点头,看向一旁默不作声的曹槿,“曹城主,这算一份符合朱雀城法理的公示吗?” 曹槿的视线往桌子上一批,沉稳回答道:“用上带着皇室徽记的金丝绢帛,再落下城主的姓名,最后盖上城主金印,却春小姐她们不管是却哪里都是自由之身。” 曹槿能够压着情绪回答这么多,其实是让他自己都比较诧异的事情,因为在他看来木青作为城主,所发布的第一份公示却只是恢复几个风尘女子的自由之身,绝对是一件惹人非议的事情,完全不利于树立城主府威信。 木青直接忽略了曹槿说完后还欲言又止的样子,拿起绢帛认真读了一遍,王叶青在一旁说道:“城主府刚刚成立,一些关键位置的人手补充得还算及时,但真正用来宣传的人手却不够,所以这份公示只会在药商会外用宣纸拓印几份。” 木青放下绢帛,沉吟片刻,看向邢飞问道:“邢大哥,嫂子她们是怎么想的?” 邢飞看着桌子上的绢帛,摇头道:“却春她们并不在乎,只要恢复她们的自由身份就够了。” 王叶青见木青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轻叹道:“邢飞和却春他们实在考虑你的威信。” “我的威信?”木青一愣,摇头道:“我还以为是嫂子她们不想让太多人知道,既然如此,那我就不担心了。” 邢飞皱眉道:“我和却春的事跟朱雀城现在的情况相比根本算不了什么,实在不需要这么浪费人力物力。” 木青摇头失笑道:“怎么是浪费?实不相瞒,我这么早过来就是为了这件事的,我还等着早点喝你和嫂子的喜酒呢,你就不想嫂子心结解开得更快一些?” 邢飞默然无言,木青看向王叶青说道:“九幽楼这么多层,黄会长把它让给我们作为临时的城主府,想来也不愿我们空置,王夫人有什么好想法没有?” 王叶青眉头一扬,“你想招人?” 她视线落在木青手中的绢帛上,“而且想要和这件事联系起来?” 木青点头道:“只是一个粗浅的想法,我觉得芍药昨晚的那个建议就不错,不仅可以让红菱她们去先生,我们还可以邀请更多的女先生,我不知道朱雀城内那些大家闺秀愿不愿意做这些事情,毕竟这种抛头露面的事情或许不会接受。” 王叶青眼睛一亮,眉目微扬说道:“这当然可以!自古以来,女子的力量总被忽视,在灾难过后更是如此。我想总有些女子愿意做出改变。” “城主可以做出这样的尝试。但既然是招人,就不能只招女子,像张安平那种人,你叫他继续回到军队他大概不乐意,但若是让他成为领着城主府薪酬的教书先生,他绝对不会拒绝。” 王叶青说完后,看向邢飞和曹槿,问道:“你们有什么补充的吗?” 曹槿向王叶青投去一个感激的眼神,沉吟片刻说道:“白帝城在这方面有专门的职司,除了教导普通百姓孩子的先生,还有一些工匠,这些先生工匠每月都可以领到与能力相匹配的薪酬。” 木青点头道:“朱雀城也可以有这么一个职司。我可以把这份公告与招人的放在一起。” 王叶青对木青投去欣赏的眼光,笑问道:“你就不怕惹来更多的非议?” 木青摇头笑道:“非议肯定是有的,但我不在乎,相比王夫人你也不会在乎,这份招人的公告是面向全城的,如果城里那些家族觉得被放在和普通百姓一起有失身份,那就先等着好了。” 王叶青微微一笑,说道:“城主府金银之类的财物暂时不缺,或许加上一条可以以薪支粮,会更有吸引力。” 邢飞看向王叶青赞叹道:“这是一个很不错的建议,现在的朱雀城,正需要把每一个人的潜力挖掘出来,成为可以看得见的作用。” “说起招人的事情,其实城防军这里也有一个亟待解决的隐患。” 王叶青微微眯眼,猜测道:“是那些被你开除的军人,有多少?” 邢飞轻叹道:“足足有八千多人。” “这么多?”曹槿有些咂舌,看了邢飞一眼,相比于八千多这个数量,他更惊讶于邢飞能够不声不响就完成这件事情,却到现在还没有闹出明面上的乱子。 邢飞说道:“这里面,心思放在勾结势力、不守军纪的中上层军官有两百多人,这两百人多人所能影响到的士兵其实远不止八千这个数目。” 木青看着邢飞说道:“确定这么多人应该很不容易。” 邢飞裂嘴一笑:“一开始确实很难,甚至在罗家在军中的势力被直接拔出后,城里面其他势力还不肯把伸到军队的手拿开。” “转机其实是出现在药商会对城主府大力支持上,那些家族似乎想给城主府留个好印象,配合了许多。” 木青点头道:“隐患是出在这八千多普通士兵身上?” “嗯。”说起军中的大小事,邢飞整个人的气质都要活跃许多,沉声道:“开除这些人,我能保证的就是这些人所在的队伍在之前都做了违反军纪之事,但也明白他们中的一些人或许是受到牵连被冤枉的。” “特殊时期,果断一些没有问题。”木青并不会质疑邢飞的决定,“这八千多人,如果直接不管确实不行,邢大哥的意思是城主府可以用上他们?用来重建?” 邢飞点头道:“他们之前跟着军队跑,受到的波及和影响相对于普通人来说很少,身体状况都不错,一部分可以用来维护治安,这些人的薪酬可以暂时由城里面那些家族提供,而另一部分则由城主府管理,加入到重建中来。” 王叶青即使补充道:“这是可以的,我倒有个想法,由城主府管理的这部分人,薪酬可以比维护治安的低一些,甚至前期干脆只是先欠着,只提供充足的粮食即可。” “这怎么可以?”邢飞有些惊讶,急忙解释道:“我在分出这两拨人时还会再筛选一边,去维护治安的人会是那些家族渗透的比较厉害的人,到时候大都不会留下的。” 王叶青笑道:“我知道你是这个意思,所以才想着再筛选一次,到时候这些参与了朱雀城重建的人,可以加入城主府,可以加入军中,甚至去管理治安,都算是一个比较好的前途不是吗?” 邢飞渐渐明白过来,“这是给那些人一次选择的机会?短视者和投机者根本坚持不下来?” 王叶青点头道:“其实和黄会长他们这些人打交道越久,我就越明白一个道理。” 王叶青的视线最终停在木青身上,说道:“朱雀城不缺能人,缺的只是能为我们所用的能人。” 木青心有所感,说起来他以前确实不喜欢和商人们打交道,但现实陈浊,后是黄会长,却都给人一种比较和谐的感觉,那他们就没有商人那些不好的一面了吗? 木青往后靠在椅子上,认真说道:“坐这个位置并不让人愉快,甚至个人好恶都要放到后面去,为的只是这座城能够变得更好。” 邢飞看着此刻的木青,下意识地将手抵在胸口,低头道:“请城主放心,朱雀城想要再乱起来一定是军队全军覆灭之后。” 木青站起身来,朝邢飞苦笑道:“邢大哥你太严肃了,我其实只是觉得做城主比修行还要累的。” 王叶青难得地瞪了木青一眼,“你小子也终于知道了吧,我总觉得自己修行都不没有现在当这个副城主用心。” 木青呵呵一笑,“没事的,以后谁敢对王夫人出手,就是踩我木青的脸,到时候我一定是站在你面前的。” 王叶青无语地摇了摇头,似乎只要有木青这个几句话就跑偏的城主在,这九幽楼内的气氛就严肃不起来。 “具体的招人公告,可能还得摸清急缺的人手是哪几类,那这份绢帛就暂时作废了吧。” 王叶青说着就要拿起桌子上的绢帛却被木青拦了下来。 木青说道:“这方绢帛落印后其实也是存在九幽楼内对吗?” 曹槿在规矩礼仪方面很有话语权,说道:“这种等级公示,会拓印数份在全程公告,原样自然是归档。” 木青一喜:“那这就好办了。” 他头一偏朝邢飞问道:“邢大哥,这种绢帛还有吗?空的没写字的都可以拿过来。” “这……” 这一下,房间内众人都明白了木青想做什么,木青也没想过隐瞒,他走到王叶青身边,硬顶着王叶青的注视把她推到自己的位置上坐下来。 “这里就我们几个人,我过段时间要离开朱雀城的消息,除了曹城主,你们二位也是知道的。” 曹槿双眼一瞪,强行按捺住了询问的冲动。 木青微微一笑,打开放在金印的紫檀木盒,拿起金印说道:“我既然是城主,这朱雀城的第一份公示自然由我落款和盖印,但在之后,这城主金印便交给王夫人保管和使用。” 木青扫向邢飞和曹槿,“大将军,副城主,你们有意见吗?”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七百三十章:身份过渡 邢飞对于木青让王叶青掌管城主金印的做法并不意外,犹豫了一下老实说道:“我没有意见,其实这几天下来,王夫人的能力给了我很深的印象,没有她,城主府不可能这么快就开始做事。” 木青对邢飞笑道:“邢大哥你完全可以说得更放开一些,在我心中,王夫人才是这城主之位的最佳人选,以后大哥你只管把王夫人当做城主便是。” 木青在恢复却春她们身份的那一张绢帛上写下自己的名字后,又在邢飞后来拿来的空白绢帛上写下名字,运笔如飞间眨眼就签了十几张空白的绢帛。 王叶青无语道:“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你现在的身份是朱雀城城主,这样的东西拿出去再添上内容是会被城主府承认的。” 木青听出了王叶青的不满,讨好道:“除了恢复嫂子她们身份的这一张加盖金印之外,其他的暂时都不盖印,等到王夫人你要用的时候,随便添上内容再盖上金印就行。” 王叶青白眼道:“你今天是有备而来的对吧?” 木青歉意一笑:“我也知道这些东西帮不上你太多忙,但我总不能让你付出了这么多,还要被别人说闲话。” 王叶青脸色稍缓,这两天确实有些关于她和木青关系的议论,其中难听的流言蜚语也不少,“你倒也有心了,不过我既然选择帮你就不会在乎这些,而且直到现在也没有一个人敢当着我面的说闲话。” 木青拿起城主金印在第一份绢帛上轻轻落下一个朱红色鎏金的印记,看着印记内“朱雀令”几个字,轻叹道:“这些东西组合起来确实代表着很大的权利,但权利越大责任越大,我知道自己弄了一个多大的烂摊子出来,现在能想到的唯一可能有帮助的就是这些了。” 木青双手捧着城主金印递向王叶青。 王叶青微眯起眼睛,视线从金印上移开,落在木青脸上,沉声道:“这东西对我有帮助,特别是在你离开后,但却不是让我的一些想法顺利施展开,你知道是什么帮助吗?” 木青愣了一下,隐约明白王叶青话里的意思。 王叶青随手拿起一份木青落下名字但没有内容的绢帛,轻叹道:“不管是你的落款还是城主金印,其实都是在告诉外面的那些人你还在。你是受到正式册封,得到各方势力认可的城主,你的存在才是对我最有帮助的事情。” 王叶青见木青欲言又止,摇头道:“我不是说你得一直待在朱雀城。” 木青沉默片刻,点头道:“请王夫人放心,我不会再去做没有把握的事。” 王叶青凝起的双眉终于舒展了几分,淡笑道:“你能明白就好,这些东西可以管上一时,终究不可能管上一世,同样的,就算我答应了帮你,你总不能一直让我帮你吧。” “有些话其实由你小姨来说才对,但既然说到这里,我希望你能始终记得,无论以后走出去多远,你都得始终牢记你的家在朱雀城,这里才是你的立身之本。” 木青脸色郑重地点点头,“我记住了。” 王叶青这才接过金印,说道:“这东西可以暂时放在我这里,但你得给我一个来去的期限,不然说不定我心累的时候,就把这东西交给了别人。” 木青本想说王叶青选中的人他不会有意见,但见到王叶青认真的眼神,最终还是苦笑着说道:“那就一年吧,如果一年后我还没有来取走这东西,你想把它交给谁都由你。” 王叶青抿嘴一笑,“那就一言为定。” 木青看着王叶青洒脱的笑脸,心知这最初一年才会是最累心劳力的时间段,但王叶青却是很爽快地就答应下来了,正要开口,王叶青却像是料到了他要说什么,摇头道:“你不用感谢我,我虽然不是黄会长那样的商人,但其实也有着自己的打算,等到朱雀城真正走上正规后,我大概会去黑海上看看,那里大概会是我的机缘所在。” 木青眼神微亮,王叶青看着他表情也是一笑:“其实你就算什么都不做,直接离开朱雀城我也不会怪你。我和叶姑娘她们认识的时间虽然短暂,但也算是同患难的关系。。” 房间内还站着一个始终保持沉默的曹槿,所以王叶青有些话没有说得太直白,可以说,若不是那一次和澹台静和叶韵她们的相遇,王叶青此生的修行生涯也不会出现这么大的变化,能够一举打破桎梏她十几年的修行瓶颈。 木青想着那飘摇在无尽黑海生出的三座仙岛,心里生出一丝好奇的同时,紧迫之感也油然而生,他并没有忘记自己的正事。 木青看了一眼曹槿,对王叶青说道:“可能就是这几天,如果有什么事情需要我出面,直接来通知我就行。” 王叶青大概猜到木青想要单独和曹槿聊聊,说道:“我和邢飞还要聊聊招人的一些具体内容,曹城主还有什么想法没有?” 曹槿摇了摇头,说道:“朱雀城对外联络的渠道还没有完全恢复,黄会长他们既然已经出发,我也得提前去支会一些人。” 见曹槿确实是想为朱雀城做一些事,王叶青的态度平和了许多:“那就麻烦曹城主了。” 曹槿失笑道:“谈何麻烦,不过是分内之事罢了。” 把本该属于城主的房间让给王叶青后,木青便径直离开了九幽楼,走在汉白玉砌成的桥上,木青听到身后不紧不慢跟上来的家脚步声,头也不回地说道:“你刚才一直皱着眉,是对我的安排有意见?” “遍观整座朱雀城,也再找不出一个比王夫人更合适的人。”曹槿回答得很平静,“我并不意外你会放权给她。” 木青注意到曹槿的评价,重复道:“你说得合适,是指合适朱雀城还是合适我?” 曹槿回答道:“我能够看得出来,她对这种权利没有野心。她很适合你,也很适合你离开后的朱雀城。” 木青其实没有想这么多,但被曹槿这么一说,木青却多了几分担心:“白帝城会对王夫人动手吗?” 两人已经走过白玉桥,木青脚步渐缓,曹槿便跟上了他,曹槿如今再没有小觑木青半点,把木青的话当做了一种试探,蹙着眉思考了很久,直到走过广场一半的路程才回答道:“古家的人都失败而归,白帝城短时间内绝不可能再出手。” 木青转头问道:“那你觉得白帝会怎么做?” 曹槿花白的眉毛微动,说道:“白帝现在肯定想知道你和林家的真正关系,就算他以后正要动手,也不会对王夫人动手。” 木青听明白了曹槿话里的意思,笑道:“他想要一劳永逸,除掉我?” 曹槿沉声道:“这是显然易见的事情。” 木青好奇道:“你给他的信是怎么介绍我和林家的关系的?” 曹槿看着木青,一字一句地说道:“我没有介绍,因为就算是我也不确定。” 曹槿说他不确定,倒也不算作假。 他现在虽然确定了木青和刘葳蕤的亲密关系,但始终没弄明白木青到底有没有获得林琅天的认可。 他见木青主动提起这个话题,便趁机问道:“你和林家的关系如何?” 木青认真思考片刻,回答道:“不清楚。” “不清楚?”曹槿眉毛一扬,片刻后脸色凝重了几分,犹豫道:“如果是这样,你这段时间离开朱雀城,会很危险。” 木青大概知道曹槿话里指向的是什么,平静说道:“不管是古家还是林家的人,我都见过了,他们也并没有长者三头六臂。” 曹槿轻叹道:“皇帝打算除掉隐谷之时,隐谷明面上最高的人就是慕容静,她才刚刚晋升脱凡初期,但古言那些人是什么境界?修行界的事情其实远要比俗世中的利益之争少了许多弯子,更直白也更残酷。” “他们正要对你动手,肯定会尽量收集的信息。就算古言那些人碍于面子不会把你的真正实力透露出去,但白帝并没有这种负担,等你真正陷入危险时,遇到的绝对是不弱于古言的敌人。” 木青不时点头,等曹槿说完向他看来时笑道:“你说得都没错,但我在外面你跟在朱雀城也有很大的不同。” 曹槿眉毛一扬,若有所思。 木青看向内城的方向,说道:“朱雀城是安全的,对我来说就足够了,而在朱雀城之外的地方,又能有多少地方能够困住我?” 曹槿嘴角动了动,心里有些感慨,经木青这么一说,不久前的一些画面也一幕幕地闪过他的心头,没有朱雀城内这些需要保护的人,木青还会处处受制于人吗? 似乎,木青还从来没有肆无忌惮地发挥出他的实力。 曹槿心里如此想着,倒是对木青产生了一股连他自己也觉得诧异的信心,凝声道:“我刚才之所以沉默,就是因为不赞成你离开朱雀城,既然你自己已经有所准备,那便算我多虑了。” 木青态度和缓了不少,说道:“王夫人刚才提醒我时,你也在场,我不可能拿自己的命去开玩笑。你若是真担心我离开后一些事情变得不可控,倒是可以尽力帮王夫人她们的忙。” 木青说着拿出一枚玉简递给曹槿。 曹槿心里一动,连忙接过,神识一扫,不可置信地说道:“竟然是一部完整的雷法。” 这部雷法,是孟章当初接木青之手传给青龙的,虽然比不上木青的“喊雷发声”,但也已经极为珍稀。 木青不咸不淡地说道:“你的体质特殊,但已经荒废修行岁月多年,用雷法淬炼体质确实是一条正确的道路。这部雷法与我现在使用的雷法秘术不同,但你要入门也会很难。” 曹槿感激道:“只要雷法就够了。不知道你想要帮你做些什么?如果是试探皇帝的意图,恐怕会提前暴露一些事情。” 木青摇头说道:“你只需要做好跟你现在身份匹配的事情就够了。你如果能把这部雷法炼制大成,我倒也可以传给你自己修炼的雷法秘术,这才是看你的表现。” 曹槿一脸郑重地点点头,他之所以会被慕容云说动答应做这个没啥实权的副城主,不正是因为木青这里有他孜孜以求的修行资源吗? 而木青倒也不是个吝啬之人,正像一座宝山从云端探出了一角,这一角已经足以吸引曹槿把身心都安定在朱雀城。 “我明白了,请你放心,在你离开这段时间,我会尽力保护一些人。”曹槿保证道。 木青见他如此上道,说道:“保护的事情大概还轮不到你,不过现在有件事倒需要你的意见。” 曹槿下意识问道:“什么事?” 木青伸出手掌,五指摊开,原本空无一物的手掌上方,突然嘭地一声聚集起一团金色的火焰。 “现在,是时候炼化气运之力了。”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七百三十一章:气运之力 朱雀内城的一处空旷废墟间,曹槿神色凝重地打量着四周,沉声道:“你如果真要尝试,最好不要选在这里。” 曹槿没能听到回应也不为意,抬头看向站在断墙上的木青,说道:“这里到处聚集着驳杂混乱的业力,你应该能够感知得到。” 木青点点头,收回望向内城中心的视线,问道:“你现在的感受怎么样?” 曹槿无奈地轻叹一声,伸出手掌,一个淡金色气团骤然出现,“这里的气运之力确实要比外城浓厚一些,说到底气运之力跟业力在本质上有很大的相似之处,它们与世间因果都存在着极深的联系。但正因为如此,在这里尝试炼化气运之力,会极其容易受到业力的侵蚀。” “我知道你或许不在意,但如果是我,绝对不会在这种地方做这种事。” 木青跳下断墙,视线落在曹槿掌心,好奇道:“你的食气之法已经入门,但在这之前,你是如何炼化气运之力的?” 曹槿看了一眼木青背后的镇魔剑,说道:“木槿皇室的宗庙气运即国运,气运之力的磅礴程度早已非言语可以描述,身处在那样的环境,其实也会让人失去一些动力,更多的把自己视作跟它们一样的器具。” 木青大概明白了曹槿的意思,平静道:“承载气运和炼化气运确实有很大不同。” 曹槿低头看着掌心凝聚的气运之力,眼神复杂地说道:“这么多年,我不知道翻看多少古本秘法,所求唯二。” “一是真正能够炼化气运之力的修行法门,二是改善自身体质能够承载更多气运之力的方法。” 这一刻,木青在曹槿身上看到了一丝不曾有过的枯寂落寞,只听曹槿语气逐渐激动起来:“就当我已经放弃之时,却在你什么看到了出路。而在修习了食气之法之后,我更加确定一件事。” 不知道是不是一种错觉,木青在曹槿脸上看到了一丝再难掩饰的恐惧,问道:“你确定了什么?” 曹槿咬牙道:“道法一直都在凋敝!” 木青一时没能反应过来,表情有些疑惑。 曹槿向他伸出手掌,掌心的气团比刚才要深邃一些,他一脸不甘地说道:“这就是明证!我已经不想去探究你是怎么获得的这些机缘,但却从未忘过你之前轻描淡写说出的那一句话。” 木青微微凝眉:“这食气之法本就是一门吐息纳气的法诀?” “对。”曹槿一脸严肃地点头,“我有种猜测,在当初灵气充沛的年代,还没有如今这么细分的修行法门,这食气之法或许才是最基础的修行之法,但现在却成了一场珍稀的法门。” “传承在灵气越发萎靡的时代已经出现了断代,我不清楚十大家的传承有没有出问题,或许你能获得这些传承也说明了一些问题。” 木青有些沉默。 他想起了与孟章有关的那些猜测,孟章存在的时间大概不会比十大家短,迎着曹槿的目光,木青表情没有太多的变化,“你不用试探我,这食气之法跟十大家任何一家都没有关系。至于你说得这个问题,我想你身边有比我更感兴趣的人。” 曹槿讪讪一笑:“我跟慕容星不是一路人,说起来我比较自私,只想着自己能在这乱世能够活得更加长久。” 木青眉头一挑,问了一个很可能不会有答案的问题:“承载气运之人,是否随着气运的变化而亡?” 曹槿双眼微眯,一字一句说道:“我并非第一个守庙之人,武宗时的那位,最终还是没能挨过气运更替,我们这种享受到气运惠泽的人,往往逃不过因果的轮转。” 木青心知这才是曹槿虽然一直作为器具却又从不肯放弃改变的根本原因,俗话说一朝天子一朝臣,皇朝气运的变化最先影响到的就是曹槿这种人。 话已经说开,曹槿见木青面露沉思,干脆挑明道:“坐上帝位的人,会受到气运庇护,但却大道断绝逃不过生死轮转。如果他们想要作为承载气运的器具,其实比我这种人更要得天独厚,但木槿皇朝的皇帝在武宗之后却没有一个人敢再走上这条路。” 木青眉头一扬,这一点倒真让他有些不解,猜测道:“过犹不及的道理?” 曹槿点点头:“算是吧。武宗是一个极具修行天赋的人,他如果不是皇帝或许现在已经证得长生也不一定,但世上事没有如果,武宗用他的死向后世子孙证明了这种尝试只会创造出一个无尽的深渊。” 木青还是因为白豪才对武宗有所了解,有些疑惑道:“记载中,他是因为修炼血魔之体而死?” “修炼血魔之体不过是他破罐子破摔的做法。那时的皇朝已是风雨飘摇、危急存亡之秋,武宗最先想到的便是尝试承载气运之力,以一人之力扭转劣势。” “虽然后世之人去看历史中这段进程的结果时,会因为得到一个肯定的结果而激动振奋,但是忽略了更重要的东西。” 木青微微蹙眉,“武宗付出的代价有多大?” 曹槿赞赏地看了木青一眼,继续说道:“木槿皇室的历史把武宗这段最具有传奇色彩同时也最广为人知的胜利称为无法接受的牺牲。” “这牺牲很大,那时候的武宗严格意义上已经成了另一个人,或者不能称之为人,称之为魔要好一些。” “而他贸然尝试带来的影响还远不是施加在他一人身上,皇朝的气运跌落到谷底,那时候的守庙之人再如何挣扎也无济于事,最终没能摆脱死亡的结局,而现在的人也不会记得,在那场被大书特书的胜利之后,是一场持续数十年的波及到皇朝全境的天灾,当然,灾害持续那么久,百姓自然也没力气去管木槿的皇帝又换了谁。” 时间的长度,会赋予故事一种难以描述的厚重感。 说起时隔千年的皇朝旧事,曹槿脸色沉肃阴郁,仿佛成为了故事中的亲历者,“史书上只记载在那段时间木槿换了四个皇帝,但如果真要算起来,却是十四个。” “十四个……”木青惊叹,说道:“武宗之后的木槿皇朝和武宗之前的木槿皇朝其实是两个皇朝?” 曹槿说道:“这十四个皇帝之中,前面那些都是武宗的血脉子嗣,到了后来,便是血缘亲近的继承人也没能逃过暴毙的结局,到最后一个皇帝,虽然还是姓白,但若以血脉论,已经与武宗那一支隔得极远。” 木青轻叹道:“所以说,如果皇帝尝试承载气运之力,最后的结果其实是断子绝孙?” 曹槿缓缓点头:“是这样的,武宗子嗣中也有恐惧这一点抵御住皇位诱惑的聪明人,但最后也不过是苟延残存多活了几年,这种施加在血脉之中,跟随着血脉一起传承的因果,没有人能够承受得住。现在如果还有哪位皇帝妄图通过这种方式达到延年益寿的目的,那么绝对会死得更快。” 木青眼神稍有些郁闷地看了曹槿一眼,他才准备好要炼化气运之力,这人就把武宗的“光辉事迹”讲了出来,其用意倒也很清楚了。 曹槿见木青的表情,难得一笑,解释道:“我们之前就说过承载和炼化并不相同。而你不是武宗,很多事情本就不能一概而论。” 木青嘴角动了动,问道:“你现在已经开始炼化气运之力,有没有察觉出什么明显的影响?” 曹槿好奇道:“我见你之前不仅利用食气之法炼化气运之力,甚至还炼化过业力,按理来说,应该比我更清楚才对,而这也是我想问你的。” 木青微眯起眼看向曹槿,似乎是反应过来什么,眉宇间闪过一丝郁闷,沉默片刻后才说道:“除了炼化吸收太多,会给经脉窍穴带来压力之外,并没有其它的影响。” 曹槿大概明白了木青想问的是哪一方面,心里生出一股荒谬的感觉,只能是犹豫着说道:“炼化气运之力对后代有没有影响,武宗的例子参考作用不大,至于我……你知道的,我是个阉人,更不可能给你提供什么有用的参考。” 木青眉梢跳了跳,干脆至极地换了一个话题,“我曾听慕容星说过,古家那山人之所以会在白豪死了之后才慢悠悠地过来,并不是皇帝的轻视,他是在修行?” 曹槿脸色有些阴沉:“没有人能够轻易放下对于寿命的渴望,更可况一个坐在世俗权利巅峰的皇帝?武宗是一个鲜明的失败例子,所以现在这个皇帝走了一条崭新的路。” 木青若有所思,“他认为气运之力是施加在身上的枷锁?” “对。”曹槿抬起头看向北方,“朱雀城的气运之力暂时枯寂,就刚好像是这把施加在他身上的枷锁松了一寸,这一寸,足以他破境。” 木青皱眉道:“难道他打算周而复始下去?” “我不知道。”曹槿皱着眉,轻叹道:“武宗走得是一条前无古人的路,他同样也是。” 木青看着曹槿,突然说道:“你这样的人,能够这么快就决定留下来,并不是慕容云说服了你。” 曹槿没有否认,“是的。他表现出来了一种让我很不安的不确定性。皇朝九州,这么庞大的气运,他只看到了施加在他身上的枷锁,也撬动了枷锁,却根本没有想过一国之气运也因此而开始混乱起来。” “乱世、乱世,大概用不了多久就不会再是感叹生活之艰的夸张说辞。” 木青并不会怀疑曹槿通过气运变化而感受到什么的能力,表情严肃道:“你能看多远?” “多远?”曹槿一愣,捂着胸口苦笑道:“我根本不敢看,即使是隐隐地与这种模糊因果相呼应,就觉得自己掉进了漆黑的深渊。” “要知道因果是超脱了时间的存在,能够看到因果并且摆脱因果的人,这偌大的朱雀城大概也只有那么一个人。” 木青知道曹槿指的是谁,摇头压下心中纷纷的思绪,感受着身周天地间的那种冥冥波动,对曹槿说道:“你今天很坦诚,如果乱世迟早会来,那么朱雀城对你来说,绝对会是比其他地方更安全的地方。” 曹槿能感觉木青话有所指,眼里有些期待,“其实比起武宗或者皇帝,你才是最让我惊讶的那一个人,你从一开始就在走一条独属于你自己的道路。” 木青没有隐瞒自己的打算,说道:“如果气运之力是动一发而牵全身,那么将朱雀城的气运与皇朝的分割开,算不算一个办法?” 曹槿点头道:“当然算,只是……” 曹槿说着自己就先摇了摇头,笑着说道:“我到现在还是不认为此时此地炼化气运之力是一个好决定,更不用说分割开气运这种几乎不可能做到的事情。” “但这只是基于我个人见识的判断,你确实不一样。我得提前告诉你,我能帮到你的大概很少,甚至再套用以前的修行经验还会误导你。” 木青抬头看向天空,伸手解下一直在轻轻颤动的镇魔剑抛给曹槿,“我不需要你的经验,你只需要替我看好这把剑,必要的时候,引导好它。”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七百三十二章:尝试联系 内城靠近的中心的一处平整地带,木青选了一块还算干净的石板坐了下来。 曹槿抱着镇魔剑站在与他相隔几丈的地方,见他周身气息沉寂下去后却始终没有催动食气之法,原本还算平静的脸上多了几分凝重,忍住没有上前询问的冲动,喊道:“你是在等什么时机吗?” 木青睁开眼睛,眼里有一丝遗憾,轻轻摇头。 他会急着炼化气运之力,所为的只是联系上孟章。 孟章已经消失了几天了。 灵胎内那道代表着他和孟章联系的漩涡越发虚幻,他刚才甚至主动分出了一道神识进入漩涡内部,但漩涡内的那个空间没有半点孟章的气息。 木青轻呼出一口浊气,身上沉寂的气息瞬间拔升,一圈圈肉眼可见的青色涟漪荡漾向四周,使得他的身影渐渐扭曲起来。 曹槿下意识后退了半丈,等停下来时,难掩惊叹地望向了天空。 木青对食气之法的掌控程度远非他能比,呼吸之间,大片大片的气运之力便汇聚到了木青头顶的天空。 “呼……喝……呼……喝……” 曹槿听到了一道低沉的嗡鸣声,这声音像极了人在呼吸吐纳时所发出的声音,倏而外放于此间天地,倏而又真切响起在他的道心之上。 木青头顶之上,越来越多的气运之力汇聚到了一起,涌动之间仿若垂天金云。 曹槿看着吸收天光后越发金色璀璨的的气运之力,心里赞叹连连,木青能够在这么短的时间汇聚出这么磅礴浓厚的气运之力,除了他本身的天赋外,还离不开朱雀城这几天以来的变化。 气运之力与因果牵连极深,反映到一座城上时,稳定与否至关重要。 此刻这些蜂拥而来的气运之力,在曹槿眼里就民心所向,只有真正得到一城百姓认可的城主,才能够如此轻松地引动这么磅礴的气运之力。 时间一点一点地流逝,曹槿抬头看着已经蔓延他头顶上方的金云,脸色猛地一变,朝木青大声喊道:“快停下来!” 即使他在心中已经把木青的极限拔高了许多,但曹静依旧认为如此磅礴浩大的气运之力已经超过了木青所能承受的极限。 一旦引得其倒灌,木青连死相都没得选,只会是爆体而亡。 气运之力凝做的金云翻涌不休,随着横亘半空的面积越来越大,离地面也越来越近,曹槿出言警告之时,低沉下来的气运之力已经与从木青身上扩散开来的气息相连,形成了一个将木青包裹在内部的巨大风暴。 曹槿看着快速消失在风暴中的木青,听着道心中一声响过一声的嗡鸣,眼里充满了犹豫。 体内的气运之力已经被引动,直觉告诉他,再不走连他都可能受到波及,但他又想到了不久前才和木青坦诚相对的那些话。 木青的生死在很早之前就不是他一个人的死,木青已经真切地关乎着他的大道! 曹槿懊恼地大喊一声,只身冲向了风暴。 但就在这时,异变骤生! 那原本规律的嗡鸣声骤然消失,紧接着一道无形的涟漪轰地一声扩散向了四方。 曹槿的意识嗡的一声陷入了短暂的空白,等到清晰过来时,他已经被震飞倒退了好远,等他凝目再看向那道风暴时,下意识地长大了嘴巴。 那道金色的风暴已经拔地而起,闯入了横亘在半空的金云之中。 轰隆声里,剧烈翻腾的金云形成一个巨大的漩涡,在这漩涡下方,出现了木青的身影! 木青闭着双眼,一头黑发无序地飘散在背后,他张开双臂,抬起了头。 曹槿看着木青仰面迎接漩涡的动作,下意识屏住了呼吸。 此刻就算是他想要再改变一些什么,也已经来不及,他只能希望木青能够再次带来奇迹。 那道金色的风暴本就对木青的气息留恋不去,似乎感受到了木青召唤,再没有一丝犹豫,扯动着半空的气运之力疯狂地撞向了木青。 天地在一刻似乎出现一丝迟滞,浓郁的气运之力严重扭曲了空间,以至于作为旁观者的曹槿明明凝聚起了全部目力,也只能模糊地看到那些气运之力齐齐涌向了木青的眉心。 曹槿突然痛苦地大叫了一声,低头捂住眼睛,殷红的鲜血瞬间从他的指缝间溢了出来。 钻心的剧痛没有让他昏厥过去,反倒让他的意识变得无比清晰起来,他似乎看到了结果,那些璀璨明亮的气运之力,凝聚出了一把最锋利的金色长街,径直撞开木青的眉心不说,还直接抛开了木青的灵胎,直接将木青的意识抹杀得一干二净。 曹槿心中突然生出了无言的愤怒,愤怒于木青的胆大妄为,也愤怒于自己的无能为力,但下一刻,似乎是感受到什么的他直接放下了捂着眼睛的手,忍痛看向了半空。 木青没死! 他竟然没死? 他怎么可能没死? 曹槿的心思完全被震惊充斥,下意识靠向木青。 半空中,正在疯狂将气运之力吸收眉心的木青,甚至有功夫向曹槿瞟去一眼。 曹槿被木青的举动惊到,停下脚步问道:“你是怎么做到的?” 离木青越近,就越能感受到此刻那股向木青眉心涌去的气运之力有多么磅礴浩大,曹槿心生恐怖,发现自己根本找不到一丝能够解释眼前一幕的理由。 但这一切却又是如此的真实,正真切地发生在他的眼前。 木青没有回答曹槿,事实上如果是他自己炼化气运之力,他根本不可能走到现在这一步。 但现在,他除了在一开始迎接气运之力倒灌时承受了足以撕裂神魂的剧痛,其他时候都应付得很轻松。 只因为他引导着气运之力径直闯入了灵胎中的漩涡之中,根本就没有去进行炼化! 似乎是受到了气运之力的滋润,那道本来潜藏在灵胎深处的漩涡主动浮现在灵胎的胸口表面,这进一步缓解了木青神魂的痛楚。 时间就在曹槿的惊骇无言中慢慢流逝,当半空中那片翻涌不休的金云第一次变小之时,木青开始了他的尝试。 他直接分出了一缕精粹的神识,随着澎湃的气运之力一起闯进了漩涡内部。 在神识避开混乱狂暴的气运之力后,木青便将大部分注意力都放在了这一缕左冲右突的神识之上。 在很早以前,他就向孟章询问过漩涡后连接的这方空间到底算是怎样的存在,所以他没有多少犹豫,直接沿着那道虚幻的河流冲进了迷雾深处。 不同于前几次的徒劳探索,有了气运之力这个外来之客,木青很快就冲到了他之前能够探索的边界极限,而让他稍稍松一口气的是,那一道道气运之力也跟了上来。 迷雾边界有一层灰白的屏障,流动间如烟似水,木青小心翼翼地控制着自己的神识不会触碰到上面,想要看到屏障后到底是什么存在,但却什么也看不清,甚至看得久了,本体和神识的联系都越来越薄弱,感觉有一只大手要拽住他的将他拖入深渊。 木青隐隐有种感觉,这道屏障消失之时便是他真正知道孟章身份的时候,可惜这道屏障极其特殊,不仅杂糅了空间的运用,似乎还在他的意识中上了一道无形的枷锁。 以至于每当他发现一些线索,想要推测孟章的身份时,就总是走不到最后一步。 而这种奇怪的感觉,也在最近这段时间越来越频繁。 木青稳住有些纷乱的心思,孟章留下的这道力量暂时还不是他能够理解的一股力量,那就不去做无用的探究,他控制着神识,想象着孟章就在屏障之后,说道:“你说过这算是你意识降临之地,我现在给你带来了你需要的东西,也算是履行了你我之间的约定吧。” 木青用神识发出交流的试探后,又等了很久,虽然依然没能等到半点回应,心情却渐渐平静了下来。 他受孟章帮助极多,可以说没有孟章,就没有他的今天。 而他骨子里也不是一个喜欢欠人情的家伙,即使做了这么只是想着重新建立起和孟章的联系,但当真正做到曾经答应孟章的事情时,他的心情总是轻松了不少。 外界吸收气运之力的动作并没有中止,借着逐渐充盈的气运之力,木青第一次感受到了这方意识空间的大概范围。 而在范围的边界,都是不停流动的灰白屏障。 木青轻叹一声,等感受到这方空间最上方的那道屏障时,他终于不再期待孟章的回应,控制着神识离开了这方空间。 而木青不知道的是,在他神识刚刚脱离时,充盈在空间内的气运之力很快就消失得干干净净,而原本的边界也延伸出去了一些。 外界,当木青的神识重新回归识海,他的注意力也终于放在了头顶上方。 在意识空间内的时间流速与外界并不相同,木青并不知道他在曹槿心中成了怎样的怪物,只能通过小了一大半的金云大概判断出现在面临的情况。 气运之力还在汇聚,但也经不复当初之势,而从这一刻起,才是他自己吸收炼化气运之力的开始。 “你或许需要这个!” 听到熟悉的声音,木青的视线还没有寻到人影所在,便听到一物飞来的呼啸声。 他连忙伸手抓住,摊开一开,眼神微愣,是他不久前才交给王叶青的城主金印。 木青视线落下地面,在曹槿所在的位置,已经多出了三道身影。 除了将城主金印扔给他的王叶青,慕容静和刘葳蕤也来了。 王叶青和木青视线对上,虽然心中也有很多震撼和疑惑,但还是直接说到了正事上来:“曹槿跟我说了,你如果想要将朱雀城的气运从皇朝的版图上分割出来,那么就需要一个镇压气运的东西。” 木青闻言重新将心思放在手中的城主金印上,眼里诧异了几分。 通过这城主金印,他甚至能够直接建立起与头顶气运之力的联系。 曹槿凝肃说道:“王夫人说得不错,这金印是目前能够找到的最合适的定鼎器。” “定鼎?”木青重复说了出来,看着手中的金印,摇头笑道:“这东西确实有用,不过现在还不是时候。” “嗯?” 地上三人皆是一脸疑惑。 刘葳蕤一脸担心地问道:“是出什么问题了吗?实在不行,我马上去求李叔。” 刘葳蕤口中的求李叔其实就是求林琅天,木青投给她一个放松的眼神,说道:“没出问题,只是我还得先炼化一部分气运之力再说。”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七百三十三章:合理猜测 …… 木青的回答让众人陷入了一种怪异的沉默中,木青已经吸收了数量庞大的气运之力,大家都以为这是结束,木青却告诉她们这才是开始。 曹槿看着木青,一脸惊骇地问道:“你到底做了什么? 他有些怀疑自己的眼睛,难道之前看到的都是假象,还是说木青只是先将气运之力吸收进体内,现在才开始炼化?只是这可能吗? 木青摇了摇头,他没法向曹槿解释,朝慕容静和刘葳蕤投去一个放心的眼神,便催动食气之法,再次吸收起气运之力。 半空中的气运之力受到吸引,再次盘旋在他头顶,不过与之前那巨大的风暴相比,这一次的动静要小许多,只有一道半丈高的风旋。 一道道金色的力量飘动如纤细,不再局限于从木青眉心进入他的身体,呼吸之间就缠绕在他全身各处。 慕容静担心木青之余注意到身旁曹槿的表情有变,没有丝毫犹豫凝声道:“你发现了什么?” 慕容静的话也吸引了刘葳蕤的注意力,面对两女的逼视,曹静表情有些僵硬,沉默片刻后还是说道:“我对这股力量的感应比较敏感,刚才之所以会情绪失控,是以为他已经把气运之力吸收炼化。” “但现在你有了新的发现?”慕容静双眼微眯,眼神沉静地问道。 曹槿感受到一丝如芒在背的危险,知道事关木青的秘密面前两人绝不会如此被敷衍过去,只能组织着言语慢慢说道:“我曾以为他是先把气运之力吸收进体内,再慢慢炼化,但现在他却又一边吸收一边炼化,似乎之前的那股力量并不在他体内。” 曹槿说得很谨慎,甚至在说出这个疑问时不由自主地心生恐惧,忍不住数次看向半空中的木青。 木青身上有很多的秘密,而对曹槿来说,这其中最吸引他的就是那些机缘来自何处。 白豪或许知道一些,面前的慕容静或许也知道一些,但曹槿觉得她们都并没有真正知道木青身上的这个秘密。 而现在,曹槿隐隐觉得这个秘密或许与气运之力的去向有关。 慕容静定定地看着曹槿,沉默了片刻才问道:“那股力量去了哪里?” 曹槿感受到了慕容静声音里的严肃和紧张,轻叹一声:“哎,进了他的体内,但却好像与他无关。” 慕容静一双眉毛不受控制地蹙起,抬头望向半空中的木青。 一道道金色的力量环绕在木青身周,在天光下像极了一条条金色的绥带,让木青多了几分陌生的神采。 这段时间以来,木青的变化是大家有目共睹的,但慕容静依旧确定木青一直都是她认识的那个木青。 只是…… 曹槿隐晦提起的这个问题,却是不容忽视的。 至从和木青确定关系后,一些事情木青愿意说,她自然愿意听,但她已经不会再去探究木青身上的秘密。 “这对他来说有危险吗?”刘葳蕤一直听着慕容静和曹槿的对话,直到此时才问道。 慕容静朝刘葳蕤点了点头,视线重新落在曹槿脸上时,声音郑重了许多,“葳蕤问的也是我想知道的事情。” 曹槿抬头望了一眼还在继续吸收气运之力的木青,花白的长眉跳动了一下,郁闷地轻叹出声:“哎,这事我真不清楚。在我眼里,做了如此冒险的事情,他根本活不到现在,但你们也看到了,他活得好好的。” 在慕容静和刘葳蕤关心着木青时,王叶青安静地站在不远处留意着半空的情况,此时见几人的交流到了尾声,才向她们靠拢。 她并不满意曹瑾的回答,对曹槿说道:“你刚才想要阻止木青,我们都看在眼里,既然你已经选择了留在朱雀城,又为何还要在这些事情上遮掩?” 姜还是老的辣,曹槿确实没有把一些话说满,被王叶青拆穿后,曹槿艰难地挤出一丝苦笑,慢吞吞地说:“我痴活了岁数,有些事情也只是猜测。” 曹槿顿了一下,继续说道:“我们的这位城主似乎能够与某个强大存在直接联系。” 王叶青眼神一亮:“继续说。” 曹槿道:“这种联系方式应该很特殊。城主好几次绝处求生,都是因为体内的力量源源不断,我之前把这一切归结在他独特的体质和天赋之上。” “但现在仔细想想,即使他拥有远超同境修士的真气质量和无与伦比的强大体质,也很难做到他已经做出来的这些事情。” 曹槿一边说,一边蹙眉思考,显然有些事情他也没有完全想明白。 “越境而战的人不是没有,那古家的少主古元就是证明。”王叶青眼神沉静地看着曹槿,“你质疑的其实不是木青能够越境而战,而是他越境之后所表现出来的持久?” “王夫人说的很对!”曹槿激动地附和道,经过王叶青这么一说,他整个人的状态都显得有些振奋,“一下子就横跨一个大境界与人作战的人并非不存在,但长时间地这样做,并且还屡次挑战实力高出许多的人,真的有吗?” 曹槿扫了一眼身前三女,见她们都陷入了沉思中,凝声继续说道:“那时候的城主给我的感觉,就像是那跨境之后表现出来的实力才是他真正的境界,可以一直存在的境界。” 王叶青点头道:“所以你的意思是,至少在跨境战斗时,木青和那个存在保持着联系?” 曹槿表情严肃认真起来,道:“是的。他和那个强大存在的联系突破了我们以往的认知,不再是单纯的交流沟通,而是可以为他源源不断地提供力量!” 慕容静目露思索,“这种联系方式也正是气运之力的去处?” 曹槿点头笑道;“这样一来,一切都说得通了。” 刘葳蕤在一旁认真地听着,直到曹槿话音落下,终于是忍不住心中的担忧,说道:“那会不会是某种夺舍呢?我听外婆说过,有种夺舍是暂时和被夺舍之人共存,在关键时候才会跳出来伤人或者出力,其实木青的情况和这个也有相像啊。” “慕容姐姐?” 刘葳蕤见慕容静愣了一下,心里越发担心,呼唤出声。 慕容静摇了摇头,刘葳蕤早已经不是当初那个对修行之事一知半解的刘家小姐,她的话其实很有道理,以至于把慕容静的思绪瞬间引到别的地方,让她想起了慕容云。 以林琅天的说法,那个窃据慕容云识海的元婴,就是以这种方式和慕容云共存。 慕容静收拾起思绪,正要开口,一旁的曹槿却主动说道:“城主的情况不会是夺舍。” “哦?”慕容静本来还想着怎么跟刘葳蕤解释这个情况,闻言一笑:“你为什么会这么觉得?” 曹槿在说开后,也直接了许多:“不管是和那魔头一战,还是和古家那些人战斗,对城主来说都并不顺利,若真是夺舍,不会有人会在这种时候和古家那些人为敌。” 刘葳蕤轻轻点头,看了一眼半空中还被包裹在金色丝缕里的身影,轻声道:“这么做会吸引到很多目光啊。” 曹槿点头:“是的,若城主真是被夺舍,他现在这么做终究会吸引到仇家的注意,这是自相矛盾的。所以,到现在为止,我至少可以确定一点,城主所做的一切都是在他自己的意志下行事,并没有受到控制。” “而且……”曹槿难得有几分前辈点评晚辈的神态,“细数他做的这些事情,完全是率性而为,在某些时候甚至并不那么妥当。” 慕容静想起木青好几次都凭一人之力力挽狂澜,眼神有些复杂,从结果来说,木青的做法就算不那么妥当,但在当时也是最合适的,但在她这里,她却还是更倾向曹槿的说法,她并不希望木青做那个挡在所有人前面的人,到最后把自己弄得片体鳞伤。 “姐姐?” “嗯?” 刘葳蕤抓起慕容静的手,蹙眉道:“你是怎么了?” 慕容静这么短的时间,已经出了两次神,她收敛起心思,对刘葳蕤笑道:“我也觉得他不可能是另外一个人,如果他是另外一个人,就算是为了隐藏身份也做不到这一步。” 刘葳蕤见慕容静说起木青,微微点头,看向曹槿主动问道:“如果不是夺舍,却又可以和人直接联系,甚至还可以传递力量,那对方到底是怎样的存在?” 曹槿张了张嘴,但不知道想起了什么,摇了摇头:“两位或许可以直接去问城主,我想以你们和他的关系,若是时机成熟,我想他大概会直接告诉你们。” “所以……” 刘葳蕤见曹槿看着自己欲言又止,目光微闪,很快就明白了过来,好笑道:“这件事我不会去问外公的。” 曹槿面色有些几分尴尬,说道:“或许林家主比我们看得都清楚也不一定。” “算了。”刘葳蕤摇了摇头,抬头看向半空中的木青,“只要他不会有危险,就没什么,或许他背后有一位比外公还强大的存在做他的师傅呢,不然外公不会发现了不了对方。” 慕容静目光一敛,她注意到曹槿听到刘葳蕤的话后露出了若有所思的表情。 以慕容静对林琅天的了解,如果真确定木青背后那个存在有危险的话,应该不会让刘葳蕤和木青在一起才对,但林琅天这些天却什么也没做。 难道……他就是在等待什么发生? 慕容静为心中突然冒出的想法而心惊,却听了身边刘葳蕤的轻呼,连忙抬头看向天空。 半空中,汇聚向木青头顶的气运之力越来越少也越来越慢,随着木青的吸收炼化,将他整个人都环绕的气旋渐渐稀薄,重新露出了木青的样貌。 木青闭着眼睛,一缕缕璀璨的金光在他的皮肤下游走不停,这一刻他的气息变得极为陌生,慕容静一时间找不到更好的形容,只觉得就像昨晚从高空俯瞰整座朱雀城一般,面对的是整座城池的烟火。 “呀啊——” 木青一双剑眉皱得极深,额头两侧的太阳穴凸起后跳动不休,他已经走到了最后一步,即将将体内的气运之力彻底炼化为自己的力量,而他也正承受着气运之力充斥着全身上下每一处血肉的排斥。 木青手中那枚城主金印在这一刻主动脱离他的掌控,飞到了他的头顶。 “嗡——” 这一刻,生活在朱雀城的所有人都听到了一声隐隐约约的天地颤鸣。 一些境界较高的人甚至直接向内城靠去。 此刻,曹槿怀中的镇魔剑突然发出一声剑鸣,曹槿脸色一变,瞬间想起了木青之前的叮嘱,苦涩道:“看来我有得忙了。” 慕容静她们连忙问道:“需要帮忙吗?” 曹槿看了一眼半空中的木青,说道:“气运这种力量对你们的影响是好是坏暂时还不清楚,我想这也是城主找我来的一个重要原因。” 正此时,半空中的木青睁开双眼,璀璨的光亮从他眼里射出,落在他头顶的金印上。 木青口中轻敕:“定!” 城主金印一时间大方光彩,一圈肉眼可见的涟漪扩散了出去,而曹槿也提剑跟在了涟漪之后。 他现在要配合木青,将朱雀城一城的气运从皇朝的版图上分割出去!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七百三十四章:隔绝气运 “师父,小姐她们说的都是真的吗?” 在内城某处废墟间,李青牛转头看向林琅天问道。 林琅天微仰着头,正看着半空中的木青。 木青那里的气运之力看似磅礴有序,但在他眼里却是无数纠缠在一起的因果,炼化气运之力或许会给人一种更强的掌控众生的感觉,但却是主动走入了泥潭,得不偿失。 “师父?”李青牛再唤了一声。 林琅天一双眉毛微微蹙起,冷声道:“是不是我在这里,你就没有脑子不会思考了?” 李青牛面色微僵,小声说道:“小姐她们的分析在我看来很有道理,木青的情况并不正常,师父你其实也是知道的吧?” 林琅天收回视线,看着李青牛说道:“你小子想挨打了是不是?在我面前把话说明白。” 李青牛老实受着,问道:“师父这几天一直不见木青,其实是想等他背后之人现身吗?” “背后之人?”林琅天微眯眼睛,摇头道:“你觉得木青背后真有人吗?” 李青牛自然知道再把那些林琅天知道的情况说出来,只会挨更多的骂,认真思考了片刻才回道:“木青表现出来的种种异常都证明他背后一定和什么有着联系,或许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个势力?” 林琅天有些失望道:“我们去寻找事情背后的真相,做任何假设都没有问题,但都过了这么多天,如果还只是假设的话,就成了最大的问题。” 李青牛凝声道:“如果这个假设十有**就是真的呢?” 林琅天平静说道:“再没有得到足够的证据之前,任何的假设都只能是假设,它们会遵从我们的情绪,到最后只会影响我们的判断。” 李青牛心里微惊,林琅天的话其实已经算是一种表态,他之所以还没有处理木青和慕容静的事,并非不管,而是一种审慎的克制。 他不希望在做出注定会影响到刘葳蕤的决定之前,会被一些事情影响了判断继而干扰到他的行为。 林琅天见李青牛沉默,视线转向半空,看着通过城主之印感知气运之力的木青,轻叹一声,问道:“你知道在这件事情中,最大的问题在哪里吗?” 李青牛也看向半空中的木青,沉声道:“我们明明知道他背后有那么一个存在,却始终无法确定,如果是对方有意如此?那又是怎样强大的存在?” 林琅天呵呵一笑:“你高看我,也小看此世间的强者了。不说长生者,便是同境之中,也还是有那么一两个在空间一道的造诣高过我。” 李青牛眉头一皱:“但那些人在知道师父的意图后会避而不见吗?难道他们想通过木青做些什么?” 林琅天眼神深邃地看着半空中的木青,沉默片刻后轻声道:“最好不是如此,不然葳蕤肯定会恨死我这个外公了。” 李青牛一愣,他虽然讨厌木青,但从未有过某种考虑。但很显然,在林琅天这里,那种考虑一直都是在的,哪怕他还主动帮助了慕容静。 这才是他的师父,林家的家主。 …… 朱雀城某处客栈二楼,慕容星猛然站起身,走向窗前。 云层稀薄的高天之上,一道璀璨的金芒一闪而过,在其所过之处,还留下了一道晦涩奥妙的气息,这气息从高天落下来后,很快就和整座城池的气息相连。 “曹槿在替他做什么?”慕容星收回视线,一双眉毛皱得极深,在感受到城内数道气息的动向后,他也不再犹豫,飞身往内城而去。 相似的画面在朱雀城不少地方发生。 但凡境界超过灵生境的修士,对于天地气机的感悟就多了层冥冥之中的联系。 不过半盏茶的时间,内城之中就出现了不少人,而不管各自之前的立场,众人在发现搞出这番动静的是木青后,都不约而同地靠近了几女所站之地。 慕容云直接来到了慕容静身边,诧异道:“木青为什么要炼化气运之力?” 木青此刻所为,在不同的眼里有不同的感触,有人感触他的强大,自然也有眼界和见识足够的人发现了这其中的问题。 情况已经来到了最关键时刻,慕容云见慕容静一双眼睛都落在木青身上也不意外,只是自顾自感叹道:“你们就没有人阻止他吗?他已经走出了自己的道路,再炼化气运之力看似更加强大,但却是在给自己的脖子上套枷锁。” 慕容静摇了摇头,王叶青倒是难得开玩笑道:“他现在是城主,如果他硬要做的事情,谁又能劝住他?至于现在,除了沦为看客,还能上什么忙吗?” 这里说话间,半空中又有了新的变化。 众人只听到一声响彻在道心内的一声尖鸣,原本盘旋在木青头顶的金印在摇晃一下过后,径直坠落。 这出现在众人视野中的本该像是一块拳头大小的石块坠落的景象,但那枚城主金印已经缠绕起无数道璀璨的气运之力,所以当它下坠时,就像是一只突然攥紧的手拖拽滂湃的气运之力齐齐下坠。 这一刻,朱雀城所有人都感受到了一股莫名的压力,这股压力反馈到外城那些普通百姓身上,或许只是突然的呼吸不顺,而反应到修士的身上,却惹得不少人身上气机混乱道心颤鸣。 至于已经进入内城,离这一切的始作俑者木青最近的人则感受到了最大程度的压迫。 慕容云一脸凝肃地远离了慕容静他们,境界越高,那股陡然而来的压迫就越深,有那么一瞬间,他觉得他面对的是满城的敌人,到最后甚至觉得面对的是整方天地。 这里的每个人都在用着自己的办法抵抗那种无形的压迫,而在抵御住之后,又都立刻望向了半空。 他们只是一个站在地面的旁观者就受到了这样的压迫,那么首当其中的木青呢? 木青直接用双手捧住了城主金印! 他手臂上的衣料在强盛的气劲冲击下顷刻间就化作了齑粉,那一丝丝波荡开的金芒有了匹敌剑气的锋锐,疯狂地冲撞在木青身上。 木青皮肤下一丝丝紫芒游走不停,已经催动最强的护体秘术,但这枚金印在此刻成为了承载满城气运的桥梁,它有着比木青还强悍的力量补充,几个呼吸之后,就将木青双臂冲击得血肉模糊。 地面,在一株扩散开的扶桑树影中,慕容静拉住了想要冲上半空的刘葳蕤,满眼沉静地说道:“相信他!” “可是,这气运之力没有尽头啊,他到底要坚持多久?”刘葳蕤着急问道。 慕容静压抑着心底翻涌的担心,表情平静地说道:“他不是想要将朱雀城的气运从皇朝割离出来吗?或许等确定了边界,就可以了。” “镇魔剑!”刘葳蕤突然反应过来,那枚城主金印就像是一个可以吸引气运的中心,把满城的气运往中心吸拢,而镇魔剑所做的便是趁着气运回缩的这个片刻空隙,快速建立边界。 可以说,朱雀城这么多人,唯有木青能够做到主导这件事。 时间在众人的注视下过得很慢,刘葳蕤她们看着在半空中咬牙坚持的木青,脸上的担心越来越多。 木青皮肤下的紫芒游走得越来越快,却依旧落后于气运之力的冲击速度,这一刻,木青只觉得是真切地面对着满城的敌人。 在外人眼里,他还是那个可以跨境持久战斗的木青,但只有木青自己清楚,再失去和孟章的联系后,他及时全力催动秘术,也不过堪堪达到超凡后期。 感受着体内真气的流逝速度,木青心里唯有苦笑,但他的眼神却越来越明亮。 从和孟章建立起良好的联系以来,他的每一场战斗其实都算是有孟章的参与,如今没有了孟章的助力,除却一开始在心头泛起的那一丝惘然,木青现在已经越发坚定地走在了自己的道路上。 朱雀城东一百里外的高天之上,一道金色的剑痕呼啸着就要折向北方,却被一只干枯的大手牢牢抓住。 曹槿绷着脸握住颤抖不已的镇魔剑,早已经没有了面对“故友”的那份淡然,满脸严肃地说道:“现在多往前走一点,以后朱雀城的成长可能性就多十分,你如何打算?” 曹槿说完后,就主动松开了手,定定地看着面前这把被刻下“镇魔剑”三个大字的青铜剑。 镇魔剑没有再如之前那样直接折向北方,剑尖在东方和北方摇晃不定。 曹槿这时才来得及吐出一口浊气,他知道即使相隔了这么远,木青依旧能够通过镇魔剑知道他的意见。 至于之后会如何,那便是木青的事情了,他只需要做到的自己的本分,在合适的时候引导便好。 片刻后,镇魔剑不再摇晃而是再向东方飞去。 内城,牵引着镇魔剑再向前掠去让木青付出了极大的代价,金印上的力量陡然增强了数十倍,木青便是维持现状都已慢慢不支,更遑论面对这陡然增强的力量。 他双臂上的血肉直接炸开,整个人不受控制地砸向了地面。 “慕容姐姐?!” 刘葳蕤第二次被慕容静拉住,她极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说道:“他的气机崩溃了啊,他的气机崩溃了啊。” 慕容静只觉得心脏被一把揪住,却还是绷着脸说道:“再等等!” 王叶青在一旁轻叹道:“现在去,一切都白费了,还没有到最后不得不出手的时候。” 远处,一直注意着这边动静的林琅天摇了摇头,无奈道:“这一次回去之后,就由你教导葳蕤一些与修行有关的尝试,她对这些事情还缺少足够的认知。” 李青牛点头应下,犹豫了一下还是忍不住说道:“其实小姐天资聪慧,很多事情并不是看不清,只是关心则乱。” 林琅天冷哼一声:“我用得着你来提醒?也幸亏当年没直接收你为徒,不然早晚被你这蠢货气死。” 李青牛苦笑一声,视线重新回到劲气肆虐的中心,皱眉道:“我刚才能觉到倒灌而来的气运之力强盛数倍,他到底做了什么?” 林琅天平静说道:“年轻人总是喜欢追求一个极限的完美,却不知道给自己留下回旋的余地。你觉得这是好是坏?” 李青牛回身望了一眼城外的天空,隐约明白了什么,轻蹙眉道:“对于我这种武夫而言,不给自己留余地,才能够走得更稳更远。” 林琅天面无表情,“这件事确实是因人而异,但这世上却有不少如他这样的年轻人,他们之所以为会死得早,就是没有搞清楚,那一次次不留余地的做到是自己的能力,还是运气。把最后一丝极限交给不确定的运气,注定不会有什么好结果。” 李青牛面色一紧,看着林琅天问道:“师父,我们要做些什么吗?” 林琅天冷冷地扫了李青牛一眼,李青牛坦然面对。 林琅天想起这家伙的性子,无奈地摇了摇头道:“你觉得我会让葳蕤第三次着急吗?”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七百三十五章:成功凝印 凹陷下去的废墟中心,一道半跪着的身影慢慢站起,将现场所有人的视线都吸引了过去。 木青微垂着头,双臂弯曲向前,依旧牢牢地把城主金印掌控在手中。 一丝丝金色的力量从他体内冲出,环绕在他周身,助他抵御着从金印上宣泄出来的气运之力。 两股力量其实同源,但交织在一起后,却没有相互融合,反而产生了极其强大的斥力,时刻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慕容静看到这一幕后,松了一口气,说道:“完全炼化后的气运之力已经是一种崭新的力量,以木青之前炼化的规模,应该能够坚持到曹槿那边结束。” 刘葳蕤咬着嘴唇,轻轻嗯了一声,朝前走去,直到能够完全看清木青的身影才停下脚步。 或许是隔绝气运的事情来到了尾声,满城气运都倾轧而来,作为承载中心的金印终于不堪重负,“轰”地一声爆炸开来。 坚固的金印在刹那间融化成一团金水,磅礴的气运之力随着爆炸声一同扩散向四方,根本没给任何人反应的时间。 “快走!” 有人大声喊着,也不再顾忌此方天地的压迫,拔地而起就冲向外城。 对于在场绝大多数人来说,气运之力是跟业火一样的东西,没有人愿意沾染。 但就是在这危机关头,却有几道身影硬扛着气运之力齐齐往往爆炸中心冲去。 刘葳蕤是离木青最近的人,当众人还在为爆炸而惊诧时,她便已经回过神来,也正是如此,她眼睁睁地看着木青的身影被无尽的光亮湮灭。 这一刻,她再也不愿意等待,直接往前冲去。 慕容静她们才收敛住心神,便看到了这一幕,连忙喊道:“回来!” 刘葳蕤如今已经是超凡巅峰,论实力在场没几个人赶得上她,慕容静没有犹豫,直接朝她追去,等赶上她后,连忙按住她的肩膀说道:“再等等,我还能感受到他的气息!” 在慕容静生机将绝之际,木青曾将本源之气远远不断地输送给她,等到涅槃体小成之后,她对木青的气息已经存在一种玄妙的感应。 慕容静硬拽着刘葳蕤退回了原来的位置,慕容云此时正助王叶青抵御着冲击,见她们退了回来,松了口气,指向空中:“这才开始。” 木青不知道什么已经出现在半空,他的样子虽然狼狈,但气息还算稳定。 在他身前,一团璀璨的金色液体凝聚成团,正不停地变化着形状。 刘葳蕤收回视线,满眼歉意地朝慕容静说道:“姐姐抱歉。” 慕容静摇头道:“你是关心则乱,我能理解。” 慕容静说话的时候,正抬头看着半空,眸子深处有股深深的无奈,刘葳蕤的样子让她想起了之前的自己,在当初看到木青受到伤害时,她也总是担心的不行,但现在看着看着反倒麻木得有些习惯了。 “这家伙就没有一次让人省心的,你以后也会习惯的。” 刘葳蕤听着慕容静声音里浓浓的抱怨,心有同感。 一旁的王叶青却不忘在此时给两女泼冷水:“木青有一个冒险的性子,以后冒的险会越来越多越来越大。你们啊,学着习惯他其实就是在惯着他,还得要让他明白现在早已经不是以前一个人的时候。” 两女齐齐一愣,又觉得王叶青说得话很值得回味,木青冒险的次数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几乎每一次都存在危机性命的风险,即使到现在看来每一次冒险都成功了,但万一失败了怎么办? 甚至如王叶青说的那样,现在冒险失败远要比以后冒险失败要好,不,是以后不能再这样冒险了! 两女忽然对视一眼,瞬间就读懂了对方眼里的意思,然后又齐齐望向半空。 但不管如何,她们还是不希望木青这一次就真地失败。 半空那团金色的液体绽放出的光芒越来越璀璨,变化形状的频率也越来越高,在这种明亮光芒的照彻下,废墟的焦黑和天空的高阔都更加清晰,天光似乎也被强光排斥出去,只有在那些气运之力朝那团液体涌去时,才能挤进去一点。 于是,这一幕落在朱雀外城那些普通人眼里,就像是内城上方陡然下起了一片金雨。 在某一刻,金雨也停了下来。 那些上一刻还在不停涌动的气运之力陡然静止,像是一根根陡然被绷紧的金色丝线。 而处在这些金色丝线中心的那一团液体也慢慢平静下来,光芒忽闪之间,好似即将新生。 看到这一幕,慕容静她们表情完全严肃起来,她们明白成与败很快就会揭晓,皆是按着调整着气机,为之后可能的意外做着准备。 “喝!” 木青咬牙大喝一声,伸手朝那团金色液体抓去。 那团液体像是受到挑衅,陡然爆发出了比之前还要强烈数倍的光芒。 木青双目一凝,竭力运转着体内的力量,抓向液体的手臂完全被一层金光覆盖,依旧速度不减地抓了上去。 “即是朱雀城,便以朱雀之形铸印。” 木青心中闪过决定,手掌和那团液体撞上后,立时发出无比尖锐的碰撞声。 或许是炼化过气运之力的原因,木青的手掌与液体接触的越久,他的脑海**现的陌生画面就越多。 经过以前几次问道之后,木青再次面对这种情况,很快就稳住了心神,甚至顺着那些画面,感应到此刻就存在他身周的那一根根金色丝线。 那就是气运,将这满城百姓联系在一起的因果。 木青心随意动,手上的动作越来越顺畅,按着他曾见识的朱雀模样,很快就捏出了一枚朱雀外形的金印。 当他收回手后,那枚金印就安安静静地停在他的身前。 “已经成功了吗?” 刘葳蕤捂着胸口,高兴地问道。 慕容静抬头看着那么金印,下意识地摸了摸脸,转而也是莫名一笑:“我也不清楚,做到这一步,应该算是成功了吧?” “不,他虽然已经成功将这枚金印改造,但还缺了最重要的一步。” 慕容云话音落下时,一声嘹亮剑鸣从城北的高天之上传了过来。 听得这声剑鸣,慕容云话音一顿连忙看向半空。 半空之中,那些静止的气运之力“活”了过来,疯狂地涌向金印,木青不再犹豫,一指点向金印:“定!” 一滴殷红的鲜血从木青的指尖飞出,落在了金印之上,金印上的光芒急促闪烁几下又快速黯淡下去,但没过多久,一道嗡鸣就从金印中传了出来。 这道嗡鸣好似与城北高天之上的那道剑鸣相合,起始不觉如何嘹亮,但等到扩散出去,与天地间的气运之力相和后,便发出无比洪亮的声音。 这一刻,朱雀城内的所有人心有所感,齐齐望向内城的天空,在哪里,一只金色的朱雀灵体正展翅飞向高天,等没入云层中时,又散落成无数雨滴,径直落向了大地。 慕容云轻叹一声:“啊,这才是点睛之笔啊,没想到真让这小子做成了。” “隔绝开的气运,重新熔铸的金印,它们之间还缺少将一个能把它们联系起来的纽带,他能够如此轻易的做到这一点,其实已经说明了很多东西”。 慕容静不满地瞥了慕容云一眼。 慕容云干笑道:“其实定鼎器是气运承载器物中很特殊的一种,它的成功熔铸,需要的天时地利人和,换句话说,能够成功熔铸出定鼎器的人,是被天道认可的一方之主。” 慕容静神色复杂,抬起头看着半空中的木青,“他……是这朱雀城真正的主人?” “呼……” 木青缓缓吐出一口浊气,凝目看向北方。 这世上巨大多数困难的事情,在一开始都是相对容易的,而越到后面,所遇到的的困难很可能比之前所经历的所有困难加起来还要严重。 刚才那一声剑鸣,代表着完全将朱雀城的气运从皇朝的版图隔绝了出去,而也是在这个特殊的时刻,他受到的压力也达到了巅峰。 曹槿似乎在那一刻做出了超乎他预料的事情,替他分担了不少压力,也不知道现在的情况如何…… 木青收回视线,皱眉看起手中的金印。 全身经脉滚烫的疼痛还有脑子里不时闪过的模糊画面,都在提醒他刚才有多危险。 几乎是在金印发出嗡鸣的同时,他体内的气运之力就宣告枯竭。 现在的他,已经将炼化的气运之力消耗得一干二净,便是真气也只剩下三成。 这枚金印底座四四方方,底座上方停留着一直展翅欲飞的朱雀,与刚才飞向高天的那只金光朱雀形状一致,正是木青按照记忆中朱雀的模样捏造而来。 “城是朱雀城,那你以后就叫朱雀印吧,这名字也更符合你的形象。” 木青话音落下,朱雀印眼睛位置突然绽放出明亮的红光,木青握着它,蓦然有了一股奇妙的感觉,好像只要他愿意,就能看到一个更加真实的朱雀城。 如今体内已经没有了气运之力,木青暂时压抑住催动金印的想法,便要落下地面。 便在之时,他心中警兆陡生。 一道嘹亮的剑鸣自高天而来,木青抬起头,没有动作,下一刻,一道猩红的剑光当头坠下,停在了他的身旁。 剑光消散,木青看着剑身黯淡了一些的镇魔剑,微微皱眉:“怎么了?” 镇魔剑颤抖不已,而木青心中的警兆也越来越深。 他下意识地望向了天空。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七百三十六章:迎来雷劫 “这是什么?” 地面,有人惊呼出声。 众人的视线齐齐从木青身上移开,望向了更高的天空。 在那里,高阔澄明的天空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变了一副模样,汇聚起大量的阴云。 低沉的轰鸣声从阴云内传出,时远时近,时而连续时而短促,毫无规律可言。 慕容静她们还没有来得及反应过来这变化因何而起,高天上汇聚的阴云便已经蔓延开来,不过几个呼吸,就将她们笼罩。 天色陡然昏暗。 这与刚才大放光明的画面完全是两个极端。 慕容静凝眉望向众人,最后问道:“你们现在听到了什么?” 刘葳蕤脸色微白,摇了摇头,“听不清楚,只是觉得头有些晕。” 其他人也表示跟之前没有什么不同。 慕容静目光闪动,脸色变得凝重。 当她被阴云笼罩时,她耳中的声音陡然清晰起来,有时像是临死前的嘶吼,有时又像是喜极时的呐喊,慕容静确定这些声音都是来自高天上的阴云。 只是为什么,只有她会听到这样的声音? 慕容静视线下移看着半空中的木青,心口突然一阵揪痛,连忙转头朝慕容云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慕容云一脸凝重地望着天空,沉默片刻后说道:“这应该是劫云,你会感受到不同,大概是你的大道和他牵连太深。” “劫云!!!” 刘葳蕤一声惊呼,瞬间就回忆起有关劫云的一些事情,一脸难以相信地说道:“这不可能,外婆说过,劫云是证道长生时才会出现的东西。他怎么会?” “轰隆——” 一声雷鸣在高天之上炸响。 这声音虽然还显得有些远,但却直接回应了刘葳蕤的疑问。 慕容云保持着仰头望天的姿势,表情严肃:“想要踏入长生境,就不得不面对天劫,但木青的情况显然不符。” 慕容静双眼微眯,想起了木青今日所谓,凝声道:“除此之外呢?修士欲长生,实为天道所不容,才会降下雷劫,木青他……他刚才做的事也为天道所不容?” 慕容云沉默片刻,长叹一声:“没有先例,我也不清楚,但只能这么解释了。” 慕容静咬着嘴唇,眼神认真:“你有应对之法吗?” 慕容云一愣,见慕容静直勾勾地看着自己,不确定慕容静是不是知道了一些什么,满是无奈地说道:“或许今日这劫云所酝劫雷远不如证道长生之时,但我距离面对雷劫还早得很,怎么会想到这些呢?” 这时,刘葳蕤突然说道:“我现在就去找外公。” 众人皆是一愣,林琅天的实力高深莫测,还是林家之主,要在朱雀城找出一个有应对之法的人来,那绝对非林琅天莫属。 慕容静环顾四周,她相信木青闹出这么大的动静,林琅天绝对就在附近。 果然,刘葳蕤才刚刚动身,一只手就压在了她的肩膀上,“外公也没有太好的办法。” “前辈!” 慕容静朝突然出现的林琅天喊了一声,连忙说道:“还请前辈相助!” 刘葳蕤转过身,直接抓住林琅天的胳膊,其用意不言而明。 林琅天轻轻摇了摇头,平静说道:“你们刚才的分析并没有错,这就是一道天劫,而在天劫之中,雷劫又是主流。不过这道雷劫还到达不了天雷的程度,只是一道普通的劫雷。” 林琅天扫了一眼半空中其实已经动弹不得的木青,“劫云蕴生,天劫便已经锁定了他的气息。而面对天劫,除了自己面对,并没有太多办法。” “但还是有办法的对吗?”刘葳蕤听出了林琅天的言下之意,满眼期待地看着林琅天问道。 林琅天无奈一笑:“这是当然。” 众人皆是一脸认真地看着林琅天,等待着他的答案。 “劫雷可挡,天道可欺。” 林琅天的声音很平稳,看着刘葳蕤问道:“你能理解吗?” 刘葳蕤凝眉道:“劫雷可以让别人来挡,是这个意思吗?” 李青牛这时候说道:“这道劫雷的威力应该在脱凡巅峰,我便可以替木青挡下,但却不可能一直守在他身边。” 刘葳蕤眉头一皱:“这雷终究要劈到木青头上,所以才有天道可欺?” 李青牛点头道:“我替木青挡下这道劫雷,如果顺利,便过了今日这一关,但木青以后只要引动了天地之力,就极有可能再次引来雷劫,甚至下一次的雷劫威力要比这一次强上许多。” 高天之上,低沉的雷鸣越发密集,阴云在完全笼罩内城后,也终于停止了蔓延,只在木青头顶上方形成了一个旋转的漩涡。 众人都猜到雷劫很可能马上就会到来,慕容静眼里闪过几丝急色:“他现在绝不可能挡下脱凡巅峰的雷劫,还请前辈出手相助。” 林琅天眼神微动,抬头看向半空。 木青现在被天劫锁定,想要动弹已经越来越艰难,但感受到林琅天的视线后,还是低头看去。 林琅天声音沉稳,既是对木青也是对身边众人说道:“天道之下,众生平等。” “天道之下,众生平等。作为芸芸众生中的一员,能够吸引到天道的目光,本身就是一个异类,如今的修行界,有不少老家伙知道过了不这一关,在最后都躲到了大阵之中装死,只有这样才能彻底隔绝气息。” 林琅天的话让慕容静心中一沉,低沉道:“那木青呢?他该怎么办?” “木青?”林琅天的眼里难得有了几分感慨,说道“他能在现在这个境界就走到这一步,本身就是一个十足的异类,往后的路本就艰难,想要骗过天道,他能行吗?” 虽然到现在还没有确定木青背后之人,且对木青一点好感也无,但在众人面前,林琅天并没有隐瞒什么:“今日这道雷劫被挡下之后,他需要一直待在朱雀城,我可以在这里布下一个大阵,替他隔绝气息,保他一路修行到脱凡巅峰。” “这……”慕容静突然无言。 木青会选择一直待在朱雀城吗? 林琅天似乎是知道慕容静在想什么,目光微冷,直接朝木青问道:“命重要?还是女人重要?” 林琅天会知道他要去救叶韵的事情,木青一点也不奇怪,他的回应也很明显,直接抬起头,不再看向林琅天。 林琅天摇了摇头,年轻人喜欢冒险,喜欢追求到达极限之后的回报,但今天这件事情,不说准备,木青连基本的了解都不足够,才会有了这天劫的到来。 事实上,有了这道天劫,对于林琅天来说,省了太多麻烦。 他甚至可以不必去关心木青背后之人到底是谁,到时候他直接带着刘葳蕤离开,让木青老老实实待在朱雀城不来烦他就是最好的结果。 而且,刘葳蕤也绝不可能怪到他这个当外公的头上。 等到木青真地老老实实地修炼到脱凡巅峰,不说之后引动的雷劫要超过脱凡巅峰,便是木青勉强抗了下来,那又是多久之后的事情了? 也许那时候,许多事情都已经尘埃落定。葳蕤若是还心心念念着这个花心小子,他是绝不会相信的。 心里的思绪快速闪过,林琅天淡然一笑:“事已至此,再说太多并没有太多用处,看在葳蕤她们的面子上,我出手救下你,并不需要你的报答。” 雷劫越发临近,那股让人毛骨悚然、道心悸动的感觉就越明显,木青心里有些苦涩,林琅天的有些意思其实并没有隐藏,但他没有任何立场抱怨对方,甚至直到现在林琅天还愿意出手相救,他都会把这份恩情一直记着。 但…… 木青心里快速闪过近半年以来的种种,这其中危机时刻不再少数,但那种支配强大力量的感觉更让人心醉,若是以后真成了林琅天所描述的那种龟缩于阵中只为躲避劫雷的苟活之人,那还有什么意思? 木青选择了沉默。 林琅天似乎是想到了某种可能,表情有些冷,沉默片刻,问道:“你有几分把握?” 木青嘴唇动了动,不知道如何回答。 林琅天冷哼一声:“我是替葳蕤她们问的,若是毫无把握,那先给她俩道歉,免得你临死之前后悔。” “外公。”刘葳蕤难过地拉着林琅天的手,低着头不知道还能说些什么。 “轰隆——” 又是一道雷鸣,这一次像是响在众人耳边。 高天之上,阴云中央的漩涡旋转得越来越快,一丝丝紫芒从漩涡中伸展了出来。 感受着身周游离的一丝丝雷霆,慕容静心有所感,抬头说道:“你要记得答应我们的事。” 木青苦涩一笑,他答应两女的事情已经不少,但没有哪一件事情是死了还能做到的。 木青将手中的朱雀印扔给了王叶青,双手握住镇魔剑,不敢去看地面的两女,但还是忍不住解释道:“我选择面对,没有那么多的理由,只是不想当一只缩头乌龟。” 刘葳蕤见木青心意已决,忍不住扯了扯林琅天的衣袖,林琅天给了她一个放心的眼神,下一刻猛然看向天空。 “轰隆——” 一道璀璨的雷芒从天而降,呼吸之间便到达了木青头顶。 这道劫雷通体深紫,粗有三丈,倾泻而下时,整方天地在静止刹那后便疯狂地晃动起来。 李青牛看清这劫雷的模样后,表情一变,嘴唇动了动,却没有把话说出口。 他的预估有错,这道劫雷的威力已经突破了脱凡,达到了化凡的层次,即便是他想要扛下来也不容易,不仅是这劫雷所蕴含的天道之意,说不定还得预防如果激怒天道的后果…… 在这短暂的刹那,亲临这天劫现场的众人都仰了头,他们的视野中被澎湃的雷光所充斥,与之前一直有被束缚的气运之力不同,这道直坠而下的劫雷并没有固定的边界,到达木青头顶上方时,便轰隆一声炸开,无尽雷光就在这一声震彻天地的巨响中蔓延开,交织着吞噬了木青。 并且这股雷光显然还没有宣泄出它的怒意,呼吸间便笼罩向了地面。 新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七百三十七章:转机出现 “小姐!” 在这雷霆倾轧而来之际,刘葳蕤却主动迎了上去,幸好李青牛一直在留意她的动静,即使把她拦了下来。 而另一边,刚要有所动作的慕容静就被林琅天轻描淡写地拦了下来,只见林琅天随后一挥,一股温和的气息瞬间笼罩众人,等大家再去寻他身影时,林琅天已经消失在了原地。 李青牛浑身气息流转,护在刘葳蕤身边,也方便随时拦着她,见刘葳蕤一直没有打消冲向空中的念头,不由劝道:“如果今日只有我在这里,可能还救不下来他,但师父也在啊。小姐实在不用担心,最差的结果也不会让他丢命。” “不是这样的。”刘葳蕤心思很乱,现在只想着木青能够平安无事,哪还能听得进去这些。 林青牛转头看向慕容静,本想让慕容静劝劝刘葳蕤,结果慕容静正在冲击着那股束缚住她的力量,完全失去了平时表现出来的冷静。 李青牛又扫了一眼表情凝重的众人,心道木青在不知不觉间已经能够影响到许多人,不由抬头看向空中。 劫雷降临之后,木青的气息便被无尽雷威湮灭,天地间到处充斥着毁灭的气息,众人时不时会看向慕容静,不知道什么原因,那些游离出来的雷霆大多数都冲向了慕容静,而林琅天似乎料到了这一点,提前在她身周留下了一道防护。 此时,李青牛耐心地对刘葳蕤说道:“慕容小姐的气息与木青牵连太深,所以才会造成这种局面,不过这其实是好事,证明木青的状况还不错。” 刘葳蕤闻言看向慕容静,片刻后眼神却越发焦急,摇头道:“不是的,如果真是这样,慕容姐姐就不会一直尝试着冲破外公留下的防护。” “这……”李青牛一时语塞。 林琅天留下的手段即使仿佛,也是阻拦,而作为此间和木青气息牵连最深的慕容静,想必是感受到了极大的危险。 林青牛勉强说道:“不管如何,这里还有师父在,不会出问题的。” 刘葳蕤担忧问道:“都这么久了,会不会出什么问题了?这劫雷会不会对外公也能产生伤害?” 李青牛苦笑着摇了摇头,眼里同样有着疑惑,如果要救人,应该已经救出来了才对,为什么会拖这么久呢? 李青牛是绝不会相信这种程度的劫雷就会对林琅天造成什么伤害,至于影响…… 李青牛有些不敢往下去想了,如果因为这个插曲,而引来天雷的话,绝对是一场灾难。 紫色的劫雷深处,磅礴的力量相互倾轧,在最深处形成了一方深邃的紫色雷潭。 在这方雷潭之中,原本暴虐却短暂的雷道力量显化出了实质,形成了一道道流动的液体,这些雷液缓缓流动,发出嗞嗞的声响,反应到外界却是震侧天地的巨响。 木青就被困在这雷潭正中央。 早在劫雷降临之前,木青就催动了体内所有的力量,但在面对劫雷时却是那么的不堪一击,不过瞬间,霸道暴虐的雷霆就倒灌进他的身体,似乎在下一刻就要字将他形神俱灭。 木青根本就来不及生出诸如后悔之类的情绪,在意识即将黯淡的最后一刻,他并没有放弃抵抗,但并没有改变什么。 也就在同时,一股区别于劫雷的强大气息降临,在替他抵御住雷霆的侵蚀后,就要将他从困境中拯救出去。 木青闷哼一声,他借着这难得的喘息机会,没有顺着那股力量而为,反倒是凝聚起体内的最后一道力量,强行在经脉中运转起来。 那是木青体内的最后一道本源之气,灰白色的气息在经脉中快速流转,竟然无视了雷霆的侵蚀。 但他的经脉早已经被雷霆充斥,强行运转,带给木青的是一波胜过的剧烈痛苦,木青咬牙坚持着,并且催动了食气之法,终于,那些充斥在经脉之中的雷霆力量开始被他所炼化吸收。 这个过程其实很慢,但这个开端却几乎是在相隔不过一个呼吸的时间就已经完成。 雷潭外的林琅天轻咦一声,凝目看着苦苦挣扎的木青,脸上的惊奇越来越多。 能够炼化气运之力的不少,但敢在天劫之中炼化劫雷力量的人,他还是第一次见。 林琅天凝眉思忖片刻,没有马上将木青从雷潭的束缚中剥离出来,只是维持了一开始的手段,替木青抵御住了一部分劫雷的威力。 大概是终于感受到了像样的抵御,劫雷一下子比之间猛烈了许多,深邃的紫色雷潭也一改之前缓慢流动的样子,变得狂暴起来。 木青身上的血肉在劫雷的侵蚀下快速消减,很快就露出了血肉之下的骨头,到了后来,劫雷甚至开始摧毁起他的经脉。 一旦经脉被摧毁,那么他这最后一次挣扎也宣告徒劳,木青心中一狠,借着炼化而来的那一丝丝劫雷力量直接淬炼起了经脉。 “啊!!!” 血肉被撕裂,经脉被烧灼,这是木青第一次痛苦地喊了出来。 但之后,木青咬牙不再出声,他知道外面一定有人在担心着他,他深知自己的冒险,却也不想因为她们因此而更加难过。 林琅天默默看着木青,看着他闭着眼睛,咬着牙,苦苦坚持的样子。 一开始,他只是觉得这家伙有几分不知时宜的自负,但到了现在,却多了几分不一样的感叹。 有几次劫雷侵蚀得厉害,林琅天还默默出手,替木青抵御了更多的劫雷威力,让劫雷始终处在不至于瞬间毁灭木青的程度。 随着炼化劫雷和淬炼经脉的持续,木青在硬抗过无数波撕裂的痛苦后终于迎来了一丝曙光。 他血肉毁灭的趋势没有再蔓延下去,甚至随着体内经脉充盈着雷道之力,隐隐有了恢复的趋势。 “毁灭与新生,从来都不是非此即彼的过程。” 林琅天在心中叹道,这一次降下的紫色劫雷起真正威力已经达到了化凡初期的门槛,但对于现在的木青来说,却可以靠着自己顺利渡过。 这样的事情,即使是放在十大家的历史中,也是凤毛麟角的存在, 高天之上,劫云中央的那个漩涡渐渐停止了旋转,原本充斥在空气中雷霆之力也开始消散,刘葳蕤连忙问道:“是结束了对吗?” 她问李青牛的同时,还瞥了一眼慕容静,见慕容静不再如之前那般冲动,她的心也渐渐平静下来。 李青牛抠了抠脑门,他是个纯粹武夫,以后以力证道会不会面对天劫他都不清楚,更别说炼气士面对天劫的具体过程,他正要开口,一旁的慕容云率先开了口。 只见慕容云毫不掩饰脸上的惊疑,沉声道:“确实快要结束了,木青如果能够扛过这最后一波冲击,那他就真地扛过了今日的这道天劫。” 刘葳蕤脸色一变,连忙看向半空。 这时,高天之上的劫云开始下沉,在众人视野中越来越快、越来越快…… 半空中蔓延开来的那片雷光似乎感应到了劫云的气息,顿时收缩起来,不过呼吸,便露出了林琅天的身影还有在他身前的那方雷潭。 当雷光完全收缩进雷潭之后,原本深紫色的雷潭变得更加深邃,漆黑如墨,众人只是视线触及,一颗道心就忍不住悸动难安。 “他呢?” 刘葳蕤下意识呢喃出声。 众人下意识看向林琅天,见林琅天一脸认真地盯着雷潭深处,顿时脸色难看地得出了一个结论:木青就在雷潭之中。 慕容云想不明白木青是怎么活下来的,他识海中的慕容剑也想不明白,嘴上说道:“但天道意识到触犯天劫之人有可能扛过天劫之时,会在天劫的尾声,降下比之前强大数倍的手段。” 几乎是在慕容云话音落下之际,一阵巨大的轰鸣响彻天地,这道声音,不仅朱雀城的所有人都听得到,连朱雀城外幽炎州的许多人都听到了。 随着这道声振寰宇的轰鸣声,半空中那方雷潭在疯狂翻涌之后突然静止,随后便快速坍缩,整方雷潭也在这个过程之中快速冲向高空。 此时此刻,阴云在翻涌着下沉,劫雷在坍缩着上升,不过呼吸,二者便撞到了一起。 这一刻,地面上的众人皆被一股强大的足可毁灭她们的气息所笼罩,她们根本调动不了一丝气机,以至于众人只能把期待的目光投向林琅天。 “外公在做什么?”刘葳蕤突然问道。 劫雷和阴云融合,爆发出的威力已经达到了化凡中期,这是绝不可能出现在在俗世的力量。 面对这股蔓延开来足可毁灭整座朱雀城的力量,林琅天主动迎了上去,只是随后挥出几道力量,阻止了冲击的扩散,便没有了其他的动作。 在众人的心里,林琅天应当是不会害怕这种威力的劫雷的,那他为什么还不救木青呢? 难道他相信木青能够抗得过这种威力的劫雷? 漆黑的雷霆与晦涩的劫云在撞击中交织在了一起,形成了一种灰白色的晦涩气息,面对这股气息,林琅天第一次露出了前所未有的郑重表情,不过这种晦涩气息很快隐藏在了慌乱的力量深处。 就连他也再没有捕捉到更多相同的气息。 而在天道最后一击的深处,木青正遭受着他此生以来最严重的死亡危机。 原本在炼化劫雷之后,他的身体已经能够抵御住劫雷的侵蚀,血肉不再消散,但这一次有了劫云的加入,他的血肉就如同遇上沸油的冰雪,任凭他如何调动炼化后的劫雷之力,都毫无抵抗之力。 一切都在朝着功败垂成的方向发展。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七百三十八章:确认存在 空中,林琅天心里一声叹息,抬手便要救出木青,却在下一刻顿住。 一股陌生的气息突然出现在了雷潭深处,源头正是木青! 林琅天眉头一扬,这乍然出现的气息极其强大,恐怕已经是长生之境,而让林琅天脸色凝重的是,这股气息给了他一种极其熟悉的感觉,但等他想要仔细探究时,那股气息已经隐匿了下去。 林琅天眼神冰冷地看着雷潭中的木青,刚才已经一只脚踏入鬼门关的木青,现在却无端拥有了一股强大的生机,直接抵挡住了劫云的侵蚀,甚至在比之前强横数倍的侵蚀下恢复起血肉生机。 林琅天落向地面,众人连忙向他看去,刘葳蕤诧异道:“木青他……” 林琅天严肃的表情让众人都有了不好的猜测。 “他已经成功抗下这道天劫。”林琅天平静说道。 “嗯?”刘葳蕤眨了眨眼睛,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不只是她,众人都是一脸震惊的样子。 慕容静最先反应过来,连忙向林琅天道谢:“多些前辈出手相助。” 她与木青气息相连,有几次明显感到了危险,但却平安渡过,明显是林琅天出了手。 林琅天看向慕容静,不知道想起了什么,片刻后才摇头道:“这一次我没有出手。” “嗯?”慕容静抬起头,一脸疑惑地看着林琅天。 林琅天的目光深邃,似乎别有深意,慕容静抿了抿嘴,抬头看了一眼半空中动静渐渐平息的雷潭,对刘葳蕤她们说道:“葳蕤,你们在这里看着,我和前辈有些事要谈。” 慕容静没有和林琅天走得太远,甚至还能看到不远处的众人,不过林琅天挥手挥出了一个结界,两人的对话外面的人不会听见。 “前辈刚才的意思是帮他的另有其人?”慕容静收回望向半空的视线,对林琅天问道。 林琅天没有否定,而是直接说道:“在这之前,你们曾猜测过他与某个存在有直接的联系。” 慕容静愣了一下,林琅天会这么说,就证明她和曹槿几人的对话都被对方听见了。 慕容静沉吟片刻,说道:“前辈既然很早就出现在了这边,自然也能发现其实有很大一部分气运之力并没有被木青炼化。曹槿倒是推测过,那个神秘存在和他的联系并非普通的沟通交流,似乎还能够为他提供力量,而气运之力的去向也可以反过来证明这个种联系的存在。” 慕容静见林琅天轻轻点头,终于不再迟疑,说道:“其实晚辈也很想知道这个人是谁,不知道前辈能否为我解惑。” “这个人……”林琅天顿了一下,摇头道:“这位存在并不想让我知道他是谁,我现在唯一能够确定的就是他是和我林家渊源极深。” 慕容静眉头一皱,看向半空,虽然直到现在,这位终于被确定的存在也只是收取了一些气运之力,没有要求木青更多,但这种始终不能确定对方真实身份的现状,却让慕容静极其担忧木青的将来。 “前辈,他到底想做什么?”慕容静几乎是下意识地问道。 林琅天见慕容静迷茫和担忧混杂的表情,心里一叹,看来木青也不像表现出来的这么纯粹,不然慕容静怎么也会知道与那位神秘存在更多的信息。 “你该去问问木青。”林琅天摇了摇头,缓缓说道:“修行之人都对机缘一事看得极重,但却不明白机缘本身就是这世间最大的因果,有些时候机缘太过深厚,折损的其实是以后的气运与可能。有些事情,你的身份来说刚好合适。” “我记着了。”慕容静有些遗憾,其实她仔细回忆起和木青相处的过往,在没有确定彼此关系的那段日子,她每次试探都未能得到什么有用的信息。 慕容静忍不住问道:“对方是什么境界?如果他想控制木青,是不是轻而易举?” 林琅天看了慕容静一眼,沉默片刻还是说道:“对方是一个长生者,而且能够以这种方式为木青提供助力,便是在长生者之中也是极其强大的存在。” 林琅天其实还没有细说,在刚才那短暂的交集里,对方所流露出来的气息,似乎已经不比林家最强大的那位老祖宗差了。 慕容静吃了一惊:“长生者……” 从林琅天确定木青背后之人是一个长生者,反倒让慕容静越发担心和疑惑。 对方到底图的什么? 慕容静细微敏捷,很快就捕捉到了诸多信息中最关键的一条,说道:“对方要的是气运之力,长生者的修行需要气运之力吗?” 慕容静抬头见林琅天表情深沉,显然林琅天已经想到了更多的东西。 “长生者的修行与大家不同,这与他们靠着混沌之气凝聚的位格有关,而与气运相关,又与太始之道交融的位格……” 林琅天说着说着,眉头突然皱得极深,到最后似乎连他自己都不相信这个推论,摇头道:“长生者的能力已经超出了能够合理推测的范畴,我们有且只有能够确定的只有一条,他吸收了气运之力。” 慕容静极其认真地记下了林琅天说的每一句话,一边细细琢磨,一边问道:“对方是一个长生者,为什么还要选择木青替他做这些事,就选木青表现出很强的天赋,但我相信如果真要吸收气运之力,以长生者的能力,应该有更多更好的选择才对。” 林琅天眼含欣赏地看着慕容静,说道:“你说得不错,这也是我接下来会去探究的一条路,不过我现在大概可以肯定,对方一定在很早之前就发现了我,我大概是不可能从木青这里发现些什么了。” 慕容静品咂出一些不一样的信息,木青背后那位长生者这段时间都在躲着林琅天,或许用“躲”来形容不太准确,但林琅天既然已经说了对方和林家渊源颇深,想来对方一定是不想在林琅天这里暴露自己的真实身份。 慕容静听到半空中雷霆的响声越来越小,抓住机会问出了最后一个问题:“前辈,这样的长生者林家多吗?” 林琅天眼神深邃,不知道怎么回事,或许是知道慕容静不会牵涉到林家接下来的纷争中来,他在慕容静这里多了几分随意交流的心态,说道:“林家在十大家中也是名列前茅,长生者的数量自然不会少,而像这样的长生者却只有一个。当然,事关长生者,我们再如何通过对方展现出来的信息推论,很可能都是错误的。” 见慕容静还是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林琅天难得严肃几分,说道:“你很聪明,但我必须提醒你,不合适的试探只会伤害到你们。” “木青的许多行为不加掩饰,大家对他背后这人身份好奇是早晚的事,但越是如此,越要谨慎。或许,木青明目张胆地做这些就没有打算一直隐瞒下去。” 慕容静沉重地点点头,林琅天没有说最坏的结果,但他一脸严肃的表情已经说明了许多。 这种神秘而强大存在,可以在青睐你时,为你提供强大的助力,也可以在厌弃你时,将你视作随意碾杀的蝼蚁。 林琅天见慕容静听进去了,轻叹道:“沉溺于别人赐予的力量,只会让自己脚下无路可走,好在木青表现出来了一些还算优秀的特质。现在最好的结果就是对方只把木青当做一枚棋子,但想要改变棋子的身份,你帮不了他,葳蕤也帮不了他,只有他自己才行。” “所以,我希望等一会葳蕤问起你的时候,你能够不用说这么深。” 慕容静这时才在林琅天眉眼间看到一丝疲意,有些感慨他的良苦用心,也明白木青背后之人已经让他和林家的关系越发扑所迷离,遂点头答应下来:“前辈放心。” 林琅天点点头,随后一挥,笼罩他和慕容静的结节便消失。 刘葳蕤她们正想要往这边看来,却又齐齐抬起了头。 半空中的雷声终于停止,众人眼看着劫云消散,露出其内的景象。 不过,下一刻,众人又满是疑惑地看向了林琅天,希望他能够替大家解惑。 天劫明明已经过去了才对,但将木青的身影牢牢困住的却是一道道强大的雷霆之力,难道这还没完没了了? 慕容静走到刘葳蕤身旁,抬头看向半空,纤眉微扬,“这确实是劫雷的气息,但却不复之前那般狂暴,似乎已经被控制……” “控制?” 有人惊讶地重复道。 今日之事本就让人打开眼界,他们不仅看到了木青成功隔绝一城气运,还看到从未见过的天劫,但现在慕容静却说木青控制住了劫雷的力量,这是他们怎么也会相信的。 慕容静张了张嘴,欲言又止,她之所以如此推测,其实还是基于知道木青背后有一个长生者的事实,这次劫雷的威力也不过化凡初期,木青既然得到了长生者的帮助,想要控制住劫雷也并非不可能。 王叶青其实一直有留意林琅天和慕容静单独的交流,见慕容静的神色,干脆将众人的注意力从慕容静身上引开,看向林琅天问道:“前辈,天劫结束了吗?” 林琅天抬头看了一眼被劫雷力量包裹住身形的木青,在他眼里,那一道道雷道之力正淬炼着木青的血肉,助他完成体质上最后的改变,不由轻叹道:“他确实是机缘深厚之人,阴差阳错之下,倒真搏出来了一个开端。不过你们可以准备去接住他了。” 众人愣了一下,便见半空中的劫雷完全进入了木青体内,而木青就这样直挺挺地往地面砸了下来。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七百三十九章:大殿之中 白帝城,木槿皇宫。 静穆的大殿内,几缕青烟缓缓飘向前方,让垂下的画像朦胧了几分。 白帝盘坐在一方洁白的蒲团上,看着大殿中央的那方大鼎,眼里充满了愤怒。 这是他木槿皇朝的太庙,后方殿壁上垂下的都是历代皇帝的画像,而大殿中央的那方大鼎正是开国皇帝熔铸的那方定国之鼎。 千年时光过去,当年技艺熔铸的大鼎放在今日并不算高大,也没有多少巧夺天工的地方,甚至有些部分显得有些古拙难看,但这与时代的审美不同,这方大鼎无论在什么时候都不需要去迎和这个时代的审美,因为它承载着木槿皇朝千百年的国祚。 而事实上,这方定国之鼎也一直恪守着它的使命,这么多年来,从未让木槿皇朝的国运走向一个不可控制的方向。 但是今日,这方大鼎有了裂隙! 白帝身上的气息跌宕起伏,他的视线落在大鼎的一只鼎足上便再没有移开过,一条足有三尺长的裂隙几乎从底部延伸到了鼎身。 大殿外有匆忙的脚步声响起,等到殿门外停下后立刻有一道惶急的声音响起:“陛下,钦天监掌印求见!” “进来吧。” 白帝面无表情地说道。 钦天监掌印是一个满头银发羽衣华丽的老者,他弯着腰进入大殿后,视线只在白帝身上一扫,便落在了定国鼎上:“啊!定国鼎……” 钦天监掌印浑身一颤,直接扑倒在地上。 大殿内的气氛陡然降至冰点,钦天监掌印深知此时的失礼,但也顾不上那么多,抬头看着依旧纹丝不动的白衣背影,尖声道:“陛下,钦天监发现西南方向有大量气运直接崩散,猜测、猜测……” “你也看到了,现在不是猜测。”白帝出现在钦天监掌印身前,居高临下地问道:“游掌印有什么补救办法没有?” 钦天监掌印游方看着面前的赤脚,连忙把视线移向一边,结果正好看到那只有裂隙的鼎足,最后只能闭上眼睛,沉声道:“陛下,这种情况以前从未出现过,卑职有些话……” 白帝板着脸:“起来吧,接下来你就算失言,我也算你无罪。” 游方一脸苦相地站起来,又后退两步,才说道:“卑职虽然已经身居掌印多年,但也从未敢言对气运一道了解透彻。这一次气运直接崩散,已经与上一次是完全不同的情况。” “上一次西南方向的气运虽然混沌难明,但还在我皇朝的版图之内,但今日、但今日那一方气运却是直接崩散了。” 白帝面无表情地点点头:“这说明什么?” 游方声音低了一些:“有两种可能。一是西南方向大量死人,赤地千里;二是那么庞大的气运没有凭空消散。” 白帝道:“变故是突然发生的,短时间赤地千里的可能性很低,说说你第二种猜测。” 游方脸色微紧,小心翼翼地说道:“气运是这世间最遵循因果的力量。卑职只能猜测,那股庞大的气运只是脱离了皇朝的版图,其实还留在原地,自成一脉,这也正好能够解释钦天监看到的是突然崩散的气运,因为钦天监的立足点从来都是一国气运。” 白帝眼底深处有浓郁的杀意涌现,吓得游方突然噤声,他不耐道:“钦天监的动作不慢,有功无过,继续说。” 游方轻轻点头,拿眼悄悄看着白帝说道:“想要将一方气运从皇朝版图割据出去,必须满足几个条件。” “第一,那个地方的人口必须足够多,可以提供周而复始的磅礴气运;第二,那个地方出现了可以割据的条件。” 白帝问道:“割据的条件有哪些?如此做难道不会承受很大的因果?” 游方揪着胡子,犹豫道:“割据的条件有很多,天时地利人和,其实这个地方并不难确定,而做出这种窃据国运之事的人也必然会遭受天谴!” 白帝目光微动:“天谴?” 游方用力地点点头,难掩激动地说道:“除了西南方气运的变动,钦天监还观察到了天劫的气息,想必做出此事之人已经形神俱灭。” 白帝沉默了很长一段时间,突然问道:“你对前段时间的气运动荡有什么想说的没有?” 游方表情一僵,抬眼看着白帝依旧没有太多情绪展现的脸,谨慎地说道:“那是一个变数。而一个变数只是更多变数的开端。” 白帝眼神深邃地看着游方。 游方干咽了一口口水,就在他觉得今日会死在这里之时,白帝却拍了拍他的肩膀赞赏道:“你今天做得很好,钦天监理应发挥更大的作用,我打算把维护修缮太庙的事情也交给你来办。” 游方瞥了一眼鼎足上的裂隙,心里一万个拒绝,脸上却还要表现得受宠若惊:“谢陛下。” 打发掉游方走后,白帝来到大殿的门前,看着殿外宽阔的广场,突然说道:“还记得小时候祖母讲故事,她说太庙前方的这方广场以前就是一方烂泥塘,但现在谁有知道呢?” “陛下。” 一道毫无情绪的声音在白帝身后响起。 大殿是皇帝祭祀祖先的地方,刚刚离开的游方绝对想不到,大殿内还有外人。 白帝无趣地摇了摇头,转身看向一身黑袍的老者,露出笑容问道:“古慈长老,恢复得如何?” 古慈眯眼看了一眼广阔干净的汉白玉广场,心里不知怎么就想起了那荒芜的戈壁黄沙,当初他还曾感叹过家乡与这繁华之地的差距,如今却有些黯然地认为不该拿家乡去做这样的比较。 他……回不去了。 白帝说道:“长老不必担心,皇朝的修行资源虽然不可能与十大家相提并论,但只要对你的恢复有帮助的,我都会尽力给你找来。” 古慈朝白帝点了点头:“多谢陛下。” 白帝摇了摇头,当日古慈一行人狼狈地回到皇宫,他虽然不至于表情失控,但依然充满了惊讶。 如今,古慈带着古元回到古家,体内巫族精血尽失的古慈却在白帝的极力示好下留了下来。 虽然两人没有明说,但两人都心知肚明,今日的古慈已经不是古家的长老,而是他白帝的私人护卫。 古慈来到白帝身边,看向西南方向的天空,蹙眉道:“发生的变化的只可能是朱雀城,陛下有什么打算?” 白帝说道:“现在想要收复朱雀城,是很难完成的事,但我不会跟下面的人这样说,该有的反应自然会有。” “恐怕长老也不会知道,其实我一开始的时候是高兴的,但现在却觉得游方说得很有道理——这只是一个开端,之后还会有更多的变数,任何事情不到结束之时都算不得结局。” 白帝在他面前似乎表现得极其坦诚,古慈看着白帝,沉默片刻后才说道:“还没有恭喜陛下顺利突破到超凡中期。” 白帝摇了摇头“如果没有这个变故,那么突破对我来说倒真算得上意外之喜。” 说着,白帝自嘲一笑:“可惜,我现在的每一次突破都会伴随着这样的破事发生。” 古慈看了白帝一眼,他没有去评价白帝所选择的这条修行之路,而是继续看着西南方向的天空,说道:“天劫的气息确实很浓郁,这应该是一道紫色劫雷。” “紫色劫雷?”白帝眉头一蹙,重复道。 古慈解释道:“紫色劫雷的威力只在化凡。” 白帝脸色第一次有了大的变化,“长老的意思,做成这种事的并不是那位?” 古慈呵呵一笑:“林家主怎么可能做这种事?他在很多年前就是化凡巅峰,若真是引动了天劫,恐怕真的是赤地几千里的场景。” “这个人……只可能是木青。” “木青啊……” 白帝眼神有些复杂,他已经记不清是多少次从别人嘴里听到这个名字,而且随着听到次数的增多,木青也飞速从一个无名小卒成了一个不容忽视的角色。 白帝道:“长老觉得朱雀城现在是什么情况?” 古慈皱起眉头,沉吟了较长时间才说道:“有林家主在,他的性命绝对无忧,只是木青很有可能在很长一点时间都无法离开朱雀城了。” 白帝猜测道:“因为天劫的缘故?” “嗯。”古慈一脸沉闷地回道:“这小子的实力极限在脱凡初期,无论如何也扛不住这道天劫,所以一定是有人出手,助他规避了这道天劫,但在这之后,他若是贸然引动天地之力,绝对会再次迎来的天劫,所以他只能躲在朱雀城。” 白帝看着古慈的表情,意味深长地一笑:“不管怎么说,他现在还是我的城主,无法离开朱雀也算职责所在。” 古慈感受到了白帝的试探,直言问道:“事到如今,莫非陛下真信了那几封信的内容,觉得这样的人还能够为你所用?” 白帝想起多半和木青混成一伙的曹槿,脸色微冷,摇了摇头,“我自然不信,只是看长老的意思,似乎是希望他能离开朱雀城。” 古慈轻叹道:“实不相瞒,木青的名字恐怕已经出现在了十大家的视野之中。他若是龟缩在朱雀城按部就班地修行,对大家来说都不算多好的结果。” 白帝看着古慈的眼睛,问道:“古家打算杀了他?” 古慈微眯起眼睛,认真道:“我已经自愿脱离古家,也不会去论及古家私事,这是和陛下一开始就说好的事情。” 白帝歉意一笑:“是我忘了。” 古慈感受着白帝心思的深沉,心里一叹,说道:“古元需要战胜木青,古家之人就算要杀了他,也只会是古元出手。但林家的情况不一样。” “林家?”白帝瞳孔微缩,盯着古慈平静的脸。 古慈当然一笑:“对,林家,陛下有兴趣了解吗?” 古慈的利用毫不掩饰,白帝目光微动,沉默片刻后,平静回道:“我虽然是皇帝,但也还有自知之明,在有些事情上,我根本就没有牵涉其中的能力。”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七百四十章:木青醒来 朱雀城,安静的房间里,躺在床上的木青意识率先苏醒。 浓郁的雾气在他眼前翻滚,虚幻的河道延伸向迷雾的尽头,木青低头看着自己有些透明的手掌,很快就确定自己来到哪里。 看着眼前隐隐有了些变化的熟悉空间,木青问道:“最后是你救了我吗?” 他依旧没有等到任何回答。 不过消失的气运之力,还有天劫最后一刻那突然涌出的气息,都在证明孟章还在。 木青皱着眉头,过了片刻,有些凝重地问道:“你不想让林前辈知道你的存在?” 迷雾突然散开,一道久违的声音幽幽响起:“但他已经知道了。” 木青表情复杂,歉声道:“我不知道你一直在躲着他。” 孟章的声音忽远忽近:“我不是在躲着他,我若是不愿意让他知道我的存在,他依旧没有办法。所以你也没必要为此而感到抱歉。” “事实上,若非你炼化劫雷之力在前,我是不会出手的。” 木青转头看向一旁,一道高大的身影出现他身边,虽然依然看不清这道身影的具体面容,但其中的意思倒也明显,毕竟以前他从来都是只闻其声不见其人。 木青脸色认真,面朝孟章。 孟章道:“我从未教导过人修行,之前一度觉得自己是你的引路之人,所以也在一些事情上曾劝导过你。” 木青有些不明白孟章想说什么,继续保持沉默。 孟章继续说道:“但我现在才发现,当你走向一条只属于你的道路后,很多在别人眼里不应该或者不可能的事情,在你这里却多了几分变数。” “变数在某种程度上脱离了因果的束缚,这是你顺利渡过天劫的根本原因。但现在这样的变数有越来越多的趋势,所以,这之后的路,该做的事,都由你自己决定,我不会再参与。” 木青楞了一下,他听出了孟章声音里的严肃,认真思考着“不会再参与”的范围,很久之后才点头:“这或许是对你我双方都好的选择,我没有意见。不过我不会忘记你对我的帮助,若是以后能力所及,能帮到你的事情我绝不会推辞。” 突然,一缕阳光进入视野。 木青疑惑地抬起头,只见这方空间在他注视下快速幻化成了一处风景奇瑰之地。 一座山峰拔地而起径直探入云中,一轮大日则跃到云外,散发着光与热,原本阴冷的空间在转瞬间就换了一种截然不同的风格。 看着在阳光下显得更加剔透的河流,木青道:“这是……” 孟章的身影渐渐淡化,说道:“有新鲜的气运之力,这处意识投影空间会更加真实。此间不仅有大日,还有圆月,此间百日,等于外间一日,这算是我对你的回赠。” 木青明白了孟章的意思,眼睁睁看着孟章隐去,才发现还有很多事情没来得及问。 “现在走上了一条没人走过的路,与修行无关的事你不愿意说,但你自己的事总可以说一些了吧。” 木青摇了摇头,在心里无奈地说道,随即退出了这方空间。 当意识重新掌控身体之时,无数种感觉争先恐后地涌向木青,他下意识地大叫出声:“啊!!!” 睁开眼,看到的是淡粉色的床顶,有脚步声从外间急匆匆地跑了进来。 木青咬着牙,想要撑坐起来,可全身上下没有一处不痛,并且在这种疼痛的深处还有一股挥之不去的痒。 “弟弟。” “师丈。” 柳月杉和白芷一起跑了进来,看到木青已经醒来,两人都是一脸喜意,柳月杉见木青动作,贴心地将他扶起来,木青直到此时才看清自己的状况,他的双手几乎被缠慢了绷带,胸腹间也是。 “月杉姐,现在过去几天了?” 木青有些担心,他在天劫之后,是彻彻底底地昏死了过去,完全不知道过去了多长时间。 “一天。”柳月杉弯着腰检查着木青身上的绷带,见绷带没有血渍渗出,感叹道:“这真是让人惊叹又高兴的事情。” 白芷也在此时说道:“她们刚把师丈带回来的时候,师丈浑身黑乎乎的,没一块好肉,我吓了一跳,但师丈恢复的速度更是惊人,几乎每一次换药都能看到变化。” 木青想起那将他团团包围的恐怖劫雷,心有余悸地长舒一口气,沉声道:“我能够顺利扛下来,林前辈帮助很大。” 他看了一眼门口,好奇道:“其它人呢?” 柳月杉摇了摇头道:“好像是成立朱雀宗的事情,因为林家主会去,所以大家都去了。” 木青心中一动,想起慕容静说起的那件事,就要下床,却被柳月杉拦住,“你伤得这么重,不要乱动,早知道我就不跟你说这件事了。” 白芷也在一旁劝道:“是啊,师丈,慕容小姐她们应该用不了多久就会回来的。” 木青摇头失笑,带着几分庆幸道:“如果只是见她们,确实不用急的。但既然还能赶上,那我一定要去的。而且我的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怎么可能……” 刘月杉话没说话,木青“滋啦”一声直接撕开了手臂上的绷带,露出了绷带后白皙健康的肌肤,这下连柳月杉也说出话来了。 “好吧,那你等等,我去给你找一套新衣服来。” 刘月杉暂时离开,房间里只有白芷。 木青问道:“那边肯定热闹,你是还没有适应和大家相处吗” 白芷摇了摇头,有些犹豫道:“不是。” 木青本来只是闲聊,见白芷这副样子,多了几分好奇,问道:“那是因为什么?” 白芷抬头看着木青,小脸认真说道:“其实在不久前,都是慕容小姐和刘小姐两人在照顾师丈,给师丈换药,我并没有帮上什么忙。” “我又不是什么绝症,哪需要这样被人照顾啊……”木青听到是慕容静她们给自己换药,心里感动,转眼却见到白芷凝着眉,一脸不认同的模样,心思微动,问道:“你想你师父了吗?” 白芷低下头,轻轻点了点:“嗯。” 木青皱着眉,想起这段时间白芷一直都忍着没来催自己,叹了一口气说道:“快了,我们很快就可以去找她了。” 白芷一脸激动地抬起头,但很快又蔫了下去:“师丈骗得了月杉姐姐,骗不了我,你的伤根本就没有好。而且朱雀城还有很多事情等着你。” 木青轻轻拍了拍白芷的肩膀,笑道:“我能这么快就醒来,你难道对我还没有信心?” 柳月杉很快就替木青找来了一套新衣,木青穿戴整齐后,看着紫袍边角上的木槿花图案,说道:“这是城主才会穿的的衣服吗?” 柳月杉嗯了一声,替木青整理好衣领,退后几步和白芷一起欣赏起来,笑道:“这是曹城主拿来的,他说你以后以城主身份出面时,就穿这个。” 木青心道以后的衣服不用再有木槿花的图案了,对两女说道:“月杉姐你们也去准备一下,我们一起过去。” 等到两女离开,木青在床边坐下,意识再次进入那方空间,径直说道:“想请你帮个忙。” 孟章问道:“驭水咒的事情?” 木青苦笑一声:“看来你一直没离开过。” “我是可以利用驭水咒联系上对方,但也会让对方确定我的气息,不过现在的你应该勉强能够办到了。” 孟章话音落下,一段信息蜂拥闯入木青意识之中。 木青连忙盘坐余地,开始尝试起来。 瀛洲岛,黑色的大殿内,正在和族人说话的嬴缺突然一顿。 “家主?”手下发现了他的异状,疑惑问道。 嬴缺眼里闪过一丝惊疑,挥手道:“你们先下去。” 等到大殿内只剩下嬴缺一人之时,嬴缺双手掐诀,凭空朝前一点,一股极寒的气息瞬间充斥整个大殿。 黑色的水雾快速凝聚,形成了一个不停旋转的漩涡,嬴缺突然站了起来,惊讶道:“这是……” 驭水咒的气息! 驭水咒作为寻人定位的秘术,向来是单向的,怎么有人可以通过驭水咒反过来找上他。 “前辈?” 一道声音从漩涡中传了出来,似乎因为隔得很远,所以显得极其模糊。 嬴缺一边挥手加固驭水咒的联系,一边沉声道:“你是谁?” 嬴缺脑海中快速闪过被他施加了驭水咒的几个人,怎么也不相信凭对方的实力,能够找到驭水咒还破除单向的限制。 “……” 木青听到嬴缺的声音,愣了片刻,才确定孟章给的这门寻踪之法是有多么厉害,稳住心神连忙说道:“前辈,我是木青。” “木青?!”嬴缺的声音难掩惊讶,过了一会儿才沉声道:“你有什么事?” 木青不再犹豫,连忙把叶韵的情况告诉嬴缺,话尾说道:“晚辈很快就会前往北荒,但叶韵已经被古家的盯上,所以还请前辈能够帮忙。” 木青说完之后,便一直盯着眼前的漩涡,心思纷繁,能够如此顺利地联系上嬴缺,也不知道是不是这方空间也起了作用,可等了一会儿,嬴缺的声音都没有从漩涡内传出来。 木青连忙喊道:“前辈,前辈还在吗?” 嬴缺的声音终于再次响起:“你现在和韵儿在一起吗?” “没有。”木青不知道嬴缺在想什么,老实回道。 嬴缺冷哼一声,又问道:“你是怎么知道韵儿现在的情况的?” 木青一愣,再次说了一遍已经说过的情况。 几乎是他话音刚落,嬴缺的声音就响了起来,及时隔得这么愿,木青都能听到对方的冷意,“呵,那个叫白芷的小姑娘我倒是见过,但古家的人会跑来告诉你,又灰溜溜地离开?你什么时候有这种身份了?我现在倒是好奇,你是怎么通过驭水咒联系上我的。” 木青张了张嘴,完全没想过嬴缺会根本不信自己说的话。 而他的沉默,也让嬴缺更加确定事出有异,冷声道:“阁下到底是谁?既然你知道这小子和我女儿的关系,那就不该用这种事来试探我的底线。” “哎……” 木青长叹一声,他没法去确定嬴缺到底脑补了什么对手出来,认真说道:“前辈,我真是木青,至于古家之人为什么会离开,那又是另外的事情,当然,你如果有心,应该也能打听到一些事情才对。” 木青说完,面前的黑色漩涡自动崩散。 孟章的身影出现在他身边,说道:“对方在空间一途的造诣不低,不能让对方捕捉到你的气息,另外,我已经替你解除了体内的驭水咒。” 木青站起身来,朝孟章点了点头:“多谢。” 孟章摇头道:“你早晚会跟那些人打交道,只是现在还早了一些而已。” 木青退出孟章的意思投影空间,白芷和刘月杉也刚刚过来,这让木青也不得不感叹那方空间在时间上为他带来的巨大便利。 不过想到嬴缺,他的心情就有些差了。 新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七百四十一章:各方诸事 瀛洲岛,临崖的高台上,嬴缺听着手下的汇报,沉默了很长一段时间。 “这个木青击败了古元?” “是的,家主。”手下是一个身材瘦削的中年人,他看了一眼苍茫的海面,有些感叹道:“有最新的消息,说这木青是林家主暗中培养的亲传弟子,不过更可靠的是说此人和那位小姐关系不一般,但不管如何,此人都和西山林家关系匪浅。” 嬴缺皱了皱眉,就算木青的实力突飞猛进,但想要通过驭水咒联系上他,也必然得找一个空间造诣极高甚至还在他之上的人,这么看来,木青找上林琅天的可能性极高。 嬴缺声音阴沉道:“通知在大陆的人手,立刻去往北荒。” “家主?”手下不解,他们三仙岛与大陆上的几个势力虽有联系,但基本上都不会这样贸然进入对方的势力范围,更何况还是现在这种特殊时期。 嬴缺手掌翻转,一颗深蓝色的宝珠出现在他的掌心,“韵儿就在北荒,但我通过鲲珠已经联系不上她。” “小姐!”手下表情一变,喜道:“小姐离开就是多年,没想到会在北荒现身,属下立刻去办。” “等等。” 嬴缺看着面前这个最亲近的手下,肃声道:“嬴风,大陆上的那些人实力不够,这件事得你亲自去办。” 嬴风一愣,突然意识到事情有些不简单,凝声道:“那其它的事?” 嬴缺摇头,“三岛会盟之日还有一段时间,当务之急,是找到叶韵,并把她救回来。” “家主,小韵到底怎么了?”嬴风没忍住,直接问了出来。 嬴缺看着一脸紧张的嬴风,沉默了片刻,才回答道:“她很可能被古家之人逼入了黑风暴之中。” “该死!”嬴风怒道:“古家莫以为远在北荒,就可以欺负我古家的大小姐。” 嬴风身上气机乍起,远处的海面突然狂暴起来,嬴缺平静地看着这位化凡初期的堂弟,说道:“当初韵儿离开,你没有拦下她,但我希望你能把她带回来。” 嬴风面色猛变,单膝跪下,“家主,属下该死!” 嬴缺摇了摇头,把嬴风扶起,说道:“这句话,我是以韵儿的父亲说的,你明白就好。” 嬴风抬起头,视线落到嬴缺手中的鲲珠上,犹豫着问道:“大哥,你上次离开,是不是找到了韵儿?” 嬴缺淡淡地扫了嬴风一眼,嬴风连忙说道:“你不要误会,我只是想知道韵儿的近况,毕竟她也是我的……侄女。” 嬴缺看着他这一辈除他之外最出色的堂弟,思绪有些飘远,想起了叶韵小时候在岛上的日子,脸色稍稍缓和,道:“她现在是一名剑修。” 嬴风难掩赞叹,笑道:“小韵终究是把离火剑诀炼成了,对了,大哥你不是把完整的离火心法也找到了吗,给小韵没有?” 嬴缺眼角抽搐了一下,冷哼一声:“她要浪费自己的天赋体质去当剑修,我为什么还要助涨她的叛逆之心。” 嬴风心里轻叹一声,看了一眼岛内某处雅致的阁楼,瀛洲岛的建筑以玄色为基调,望之总给人一种端庄大气之感,唯有西边的那一处典雅阁楼带着几分淡雅的绿和红,那正是嬴缺妻子的居所。 “大哥,其实你完全可以把大嫂的事情告诉小韵,不然她很难理解你做的这些事。” “呵,告诉她?让她接受折磨,然后成为讨厌的我?” “小韵她……” 嬴缺摇了摇头,看着远处的海面,似乎看到了笼罩在海雾深处的那座庞大的岛屿,他的眉宇间难得带着一丝疲意,“当年我若不放她离开,就算她有你们的帮助也不可能离开。但现在外面却越来越乱了,我不希望别人拿她来要挟我。” 嬴风心里一动,忍不住问道:“如果有人这么做了,大哥会如何?” 嬴缺面色平静地回答道:“我会杀了敢这样威胁我的人,这是我唯一能做的选择。” 嬴风心中微凛,点点头:“我现在就去接小韵回来。” 嬴缺点点头,把鲲珠交给嬴风,“韵儿的本命盏还安然无恙,但催动鲲珠却感应不到她的存在,这证明她现在确实处在一个与外界隔绝的环境里。你此去只需要把她带回来就好。” 嬴风郑重地接过鲲珠,他没有问嬴缺从哪里知道的叶韵被困的消息,嬴缺也没有事无巨细地交待他遇到事该怎么,只是在他转身离开时,突然说道:“如果情况允许,你可以先去朱雀城和那个木青见一面,不管如何,你此行都是代表的我澹台家。” 嬴风嘴唇动了动,他心里隐隐有种猜测,这个木青或许和叶韵有些关系,但这种事想来是嬴缺不愿听到的,于是干脆领命而去。 等到嬴风离开后,嬴缺便来到了那座朱红阁楼。 阁楼四周有从大陆上特意移栽来的绿植,为了让这些绿植能够存活下来,阁楼四周的那些阵法从没有一刻停歇过。 嬴缺脱下身上的黑色长袍,露出一身灰白轻衣,缓缓走过挂着几枝绿蔓的廊道,来到了阁楼后方的小院。 在小院的地上,无数道阵纹像呼吸一般吞吐着天地灵气,拱卫着阵法中央的那一方寒玉台。 他的妻子,就沉睡在上面。 嬴缺捧起门前的一盆花,来到寒玉台前,眼神沉静地看着躺着的女子,最后转身依着玉台坐下。 “这三色堇你当年养死了不知道多少盆,但现在却是长得最好的。”嬴缺轻轻清理着花叶上的细小尘埃,缓声道:“小韵大概有喜欢的人了,那个年轻人好像有不错的天赋,但却与别家女子纠缠不清。” …… 嬴缺就这样随意、独自地说着,寒玉台上只有女子轻微的呼吸声回应着他。 嬴缺站起身,看着沉睡时依然美丽温柔的女子,轻声道:“再等等,等成为盟主之后,就能够知道三岛上有多少适合的人,我一定为你找来合适的先天本源。” 北荒,古战场深处。 一脸疲意的古言突然拉住了身边的古元。 古元抬起头,看着远处的那道身影,冷哼一声,转过了头。 “家主。”古言看着面前高大的中年男子,沉默地低下了头。 古天点了点头,扫了两人一眼,轻叹一声:“既然回到了北荒,为什么不回家?” 古言老实地说道:“我和少主在追踪黑风暴。” “追踪黑风暴的?”古天一双粗眉微动,瞥了古元一眼,轻笑道:“古元要胡闹,长老便跟着一起吗?古家在这片地方生存多年,又何曾真正了解过黑风暴?” “你不要怪他,是我想这么做的。”古元突然说道。 古天微微偏头,看着脸上憋着一股气的古元,微微点头:“还好,心气倒没有下坠。” “你……”古元一时语塞,一脸懊恼地瞪着古天。 古天似乎还不急着理会古元,转过头对古言问道:“我收到古慈的信了,他的状况到底如何?” 古言沉声道:“他的巫族精血被攫取一空,就算完全恢复过来,恐怕也是最弱的脱凡后期。” “这样啊……”古天眉头一皱,古家向来以实力说话,古慈在长老之中本来就不如其他人,现在又遭此重创,恐怕是真地心灰意冷了。 古天的视线落在古言的身上,仔细感应了片刻:“古言长老你……” 古言一脸平静地摇了摇头:“我强行催动巫族血脉,已经彻底丧失那一丝突破之机。” “哎……”古天轻叹一声,表情郑重地说道:“是我对不起你们。” 古元轻哼一声:“这一次会搞成这样,有大半是我的问题,不然不会搞成这样,我自愿接受惩罚。” “哦?”古天微微蹙眉,转头看向古元,古也不甘示弱地抬起了头。 突然,古天狠狠地扇了古元一巴掌,直接将他扇倒在地,又一脚把他踹飞出去。 古元擦去嘴角的鲜血,想要爬起来,又被走到跟前的古天再次踢飞了出去。 做了这些,古天的表情依然平静,只是眼里多了几分冷意,他等古元在面前站起来后,才问道:“这样是哪样?你的问题又是哪些问题?我以为你这么多天,你应该想明白了,看起来还是在逃避。” 古元咬着牙,几乎是挤出的声音,说道:“我们失败了,我输给了木青,我一直记着!” “家主。”古言直到此时才开口道:“此行出现了很多变数,已经超出了预期。” 古天闻言依旧没有太多的变化,看着古元说道:“失败了就是失败了,输了就是输了,理由肯定要找,还得认真找,你作为古家少主,代表的就是古家的脸面,你说该怎么办?” 古元抬起头,双眼通红:“我会亲手杀了他。” 古天有些复杂地叹了口气:“你杀不杀他是你自己的事,作为一个合格的家族继承人,不应该成为看台上的猴子。” 一旁的古言听出了一些言外之意,“家主?” 古天说道:“既然你们不肯回家,那只好由我这个家主亲自来找你们,但元老会的决议已定。” “从今日起,废除古元的少主身份,他和木青的恩怨属于私人恩怨,古家绝不会出手干预。” 古元陡然瞪大眼睛,僵硬在原地。 古天没有理会自己的儿子,转头看向古慈:“念古慈长老在林家主面前保留了古家的颜面,从今日起,古慈长老进入元老团,一应修行资源皆按最高标准。” 古言听到这番决议,难得自嘲起来:“我如今大道已绝,却让我享受最高标准的修行资源,元老会的这些人倒是真大方啊。” 古天目光微动,表情突然认真许多:“古慈长老,这是你应有的待遇,而且在我眼里,只要人还在,那就还有一切可能。” 古天说这话时,也在观察着古元,见古元一直不出声,问道:“怎么?对元老会的决定不服?” 古元抬眼,表情冰冷道:“该我的终究会是我的。” 古天双眼微眯,笑道:“你说这话倒还勉强可以,不过是不是大话就不确定了。” 古元冷哼一声,干脆走到一边,古天这是拿出一份信交给了古慈。 “这是?” “在你们的消息传回古家之时,林家的消息就已经到了,看看吧,这与真实情况有多少出入。” 古天面无表情,却带来了难以言喻的压迫感,古言神色一肃,接过信认真看了起来。 新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七百四十二章:直面众人 隐谷议事之地选在城南,木青带着白芷和柳月杉来到这边时,差点以为自己来错了地方。 街道上,载着货物的车队,背着大包小包的百姓,人来人往间,一片拥挤嘈杂。 木青眉头微蹙,隐谷会把商量建宗这种大事的地方放在这样的环境里,其实已经说明了一些不好的倾向,至少隐谷里有些人还没有搞明白隐谷现在的处境。 凭慕容静和他的关系,隐谷的这个“隐”字其实早就可以去掉了。 木青心里想着,大步朝街道边一处挂了歇业的店铺走去,他看着门前隐秘位置放着的那片金柳叶,目光微动,说道:“应该就是这里了。” 推门而入,在走过一道狭窄的过道后,木青眼前的画面豁然开朗。 宽敞的中庭内有一方小小的池塘,假山上张着新鲜的绿苔,绿色的荷叶在流动的水上轻轻摇动,头上的天井将自然的天光引了下来,让原本幽暗压抑的环境多了几分言语难述的神秘。 池塘边有一道女子身影,正俯身用指尖戳弄着小巧的荷叶,听到身后动静,一脸淡然地转过身,等看清是木青后,却是眼睛一亮,难掩惊讶地走了过来。 木青朝女子笑着点了点头:“王夫人怎么不进去?” “里面有些闷,我出来透透气。”王叶青说话时,一双眼睛就没有离开木青身上,左看看右看看,到最后似乎还是不确定,看向了木青身后的柳月杉。 “他的伤好得这么快?”王叶青问道。 木青没有让柳月杉为难,主动挽起袖子,将手臂露给王叶青看,“听白芷说我当时被雷劈得黑乎乎的,你看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吗?” 王叶青果真凑近两步,甚至忍不住上手掐了掐木青的胳膊,到最后一脸惊讶地抬头说道:“这真是个奇迹……不过放在你小子身上好像也挺正常的。” 木青裂嘴一笑,看向池塘后方那些紧闭的房间,问道:“我听说林家主也来了?” 王叶青摇头失笑:“林家主今日确实会现身,但为的是另一件事。” 想来也对,以林琅天那种身份参与这种事,那根本就没啥好谈的了,木青点了点头,猜测道:“你会出来,看起来里面谈得并不顺利?” 王叶青瞥了他一眼,说道:“不管是我还是你小姨她们,今天都只能算是见证着,你若不来,我便代表着城主府,其实在这件事上,很难给慕容静太多支持。” 木青眉头一皱,想到性格清冷的慕容静要面对一群各有心思的人,感叹道:“确实很复杂。” 王叶青点头道:“是的。就算万花谷脱离出来了,隐谷加起来也有几千人,虽然建立宗门明显是一个好的开端,但牵涉的利益太多,并不好办。” 木青欲言又止。 王叶青眼里带笑,问道:“你刚醒就跑到这里来是想帮她?” 木青无奈道:“我其实以为赶上的是另外一件事,但既然遇上了自然想要尽力帮她。” 王叶青回身看了一眼,说道:“其实今日成立朱雀宗的结果是不会有变化的。” 木青凝眉道:“就算没有其它人影响,以慕容云和她两人的实力,还有青龙姜尚修这些人的支持,其实已经能够以力服人了。但既然还没有结束,就证明她想要一个更加稳定的宗门。” 王叶青目露赞赏,木青的眼界已经渐渐有一个城主该有的样子了。 她目光干净,笑着说道:“青云街那边正参与重建的工匠都知道地基的重要性,更何况是一个宗门?她这样做才是对的,现在的问题是,有些老家伙也知道了她的想法,所以变得有些有恃无恐。” 木青声音微冷:“慕容隐?” “你猜错了。”王叶青摇头道:“慕容隐始终保持沉默,明目张胆反对的其实是姜星渊。” 姜星渊啊…… 木青想起那个只见过几面的老人,心思稍有些复杂,说起来,无论是他还是面前的王叶青都曾是属于刺客一脉,都曾是这人的属下。 “以后的朱雀宗似乎不打算再保留刺客一脉,没有人会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坐了几十年的位置被人砸烂,而且……” 王叶青顿了顿,抬头看着木青:“整个刺客一脉,只有姜星渊掌握了所有刺客的信息,若非我认识了你,说不定今日遇上这种事,还是得听这位的命令。” 木青见王叶青脸上的一丝疲意,笑着说道:“王夫人难道忘了吗?我也是刺客出身,若非遇到了你们,我也得听这位的。” 王叶青莞尔一笑,说道:“你心里有些准备就好,那我们都进去吧。” 在王叶青的带领下,众人在过道尾端的那间房门前停了下来,房间里的人听到了门外的脚步声,声音一静,片刻后门被人从里面打开,“王夫人快进来。” 木青见陈浊这家伙打开门后只看着王叶青,心里觉得有趣,轻笑出声,才引得这家伙不耐烦地看了过来。 “你……咦?城主!城主你伤好得这么快,怎么来这里了?” 陈浊的声音一出,门口顿时出现了许多人的身影。 木青一眼就看到了在人群中的慕容静和刘葳蕤,朝她俩点了点头,才说道:“我听说了朱雀宗成立的事情,就是来问问你们朱雀宗的宗主,有没有我可以帮到忙的地方。” 陈浊眉头一挑,啪地一拍手掌,笑道:“城主来得正是时候,朱雀宗以后想要发展成一流宗门,绝对离不开朱雀城的支持。” 慕容静眉头微蹙,瞥了陈浊一眼,陈浊感到身后一股寒意立刻噤声让到了一旁。 “你伤好得怎么样了?” 刘葳蕤凑到木青身边,担心地问道。 木青握住她的手,说道:“已经好得差不多了,这还得多谢林前辈相助,不然我可能抗下那道天劫。” 木青和刘葳蕤明明说的只是一些事实,但听在隐谷其他人耳中却让那些人表情陡然复杂了许多。 这里面,不管是木青口中的“林前辈”还是“抗下了那道天劫”都是让他们不敢忽视的事情。 事实上,虽然刘葳蕤什么也没说,但今日隐谷这些人比起往日不知道收敛了多少。 众人识趣地回到各自的座位,将门口留给了木青。 木青此时看着站在一边也不过来的慕容静,牵着刘葳蕤的手,主动走了过去,问道:“怎么了?见我过来,你不开心?” 慕容静纤眉微动,背对着隐谷那些人撅了噘嘴,说道:“你不该来这里的。” 刘葳蕤此时也有些无奈道:“慕容姐姐不想让这些事情麻烦到你,她说你在朱雀城代表着城主府。” 木青心里有些感动,在朱雀城诸事才走上正途的时候,牵涉进隐谷这些事情确实会惹来非议,但他在乎吗? 木青主动抓住慕容静垂在身侧的手,轻轻捏了捏,“我的就是你们的,你们的事就是我的事,都老夫老妻了还分这么清楚吗?” “什么老夫老妻?” 慕容静瞪大了一双美眸,见木青嘴角带着一丝坏笑,突然明白这家伙就是说给身后那群人听的,脸红得只想挣脱掉被木青抓住的手。 木青却始终没有松开,他就这样在众目睽睽之下,拉着慕容静和刘葳蕤的手,来到了桌旁。 慕容云坐在上首的位置,而在他身边原本就是慕容静和刘葳蕤的位置,但此时却刚好多了一个。 木青目光一扫,朝站到一旁的陈浊点了点头,坦然接受了对方的好意,就这样大咧咧地拉着两女坐了下来,惹得一旁的怀风花根本没脸看,直接将头偏到了一边。 “城主怎么也有兴趣跑来见证我朱雀宗建宗之事?”慕容云为了不让气氛冷场下去,无奈一笑,主朝木青问道。 木青就坐在两女中间,此刻也松开了两女的手,朝慕容云点了点头,异常直接地说道:“不是见证,是想要力所能及地帮助到朱雀宗。” 木青视线一扫,看了一眼坐在姜尚修身边的那个老者,朝对方点了点头,才继续说道:“我和她的关系各位应该都知道,而且我本人也曾在隐谷渡过了一段难忘的经历,如今虽然脱离了隐谷,但对隐谷还是有几分感情,自然是能帮就帮。” 慕容云对木青这番表态其实很满意,不过当他视线扫到木青身边的刘葳蕤时,却多了几分难得的犹豫,不知道想起了什么,一时间陷入了沉思。 “你什么时候也学会如此虚伪的说话方式了?” 一道沙哑的声音吸引了众人的视线,慕容云从沉思中惊醒,连忙转头看向身侧的老人,蹙眉道:“大哥……” 慕容隐并没有理会慕容云眼里的提醒,眼神漠然地看着木青,正好木青也看着他,两人四目相对间,气氛不受控制地冷了下去。 慕容隐看了慕容静一眼,对木青说道:“玄武虽然死了,但你肯定知道,不少事情的幕后主使都是我,你与隐谷之间还能有感情?” 慕容云想要说话,被木青挥手制止。 慕容隐的话已经不能算是试探,而是明目张胆的挑衅,但在木青眼里却多了几分歇斯底里的味道。 木青平淡一笑:“我对你当然是没什么好感的,甚至你如果再像之前那样,我做出一些事情也不会有什么心里负担,但问题是,你能代表得了隐谷吗?” “谷主在之前曾帮助我许多,还有陈浊姜尚修,他们都力所能及地做了不少事,我对隐谷心存感激,自然也是因为他们在隐谷。” “你这是在故意挑拨分裂隐谷!”一直没有说话的姜星渊猛地一拍桌子。 木青眉头一扬,看着一脸一沉的姜星渊,沉默片刻,道:“如果是又能怎么样呢?” “大家都冷静一些。”慕容云扫了一眼隐谷众人,沉声道:“新成立的宗门叫朱雀宗,以后与朱雀城本就该是守望相助的盟友,我想我们彼此应该拿出足够的真诚,说实话,现在的城主府远要比我们隐谷强大。” 众人没有反驳,如今刘葳蕤就安安静静地坐在木青身边,已经代表了太多意义。 慕容云见状松了口气,趁热打铁说道:“其实大家都应该想明白一件事情,今日的朱雀城已经不再是往日的朱雀城,而我们隐谷也该做出改变的决心。” 他看向慕容静,说道:“还是由你来继续说宗门建立之后的一些安排。” 新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七百四十三章:她的决心 房间里,慕容静皱眉看了慕容云一眼。 她隐约能够猜到,慕容云之所以会极力推动朱雀宗的建立,根源一直都在木青这里。 慕容云微微一笑,问道:“你怎么了?” 慕容静轻轻摇头,看向姜星渊,缓声说道:“朱雀宗成立之后,刺客一脉的人可以选择离开,也可以选择留下来,姜长老依旧管理留下来的这些人。” 姜星渊不作痕迹地扫了慕容隐一眼,脸色微沉。 慕容隐并不赞成建宗的打算,他们本应该站在一起说话才对,但这老东西除了木青来时说了两句,其他时候都在沉默。 似乎是把他当做了急先锋。 “姜长老?”慕容云喊了一声。 姜星渊说道:“我们刚才已经统计了,就算万花谷已经脱离隐谷,隐谷也有两千多人,现在的问题还不是宗门成立之后的事,而是宗门到底该不该建立的事。” 慕容云眼神微寒:“姜长老有意见?” 话被逼到这个份上,也根本没多少回寰余地,姜星渊瞥了一眼就坐在他身边却一个字也没说的姜尚修,冷哼道:“下面那些人的意见确实不重要,但我很想知道,没有了万花谷,再解散掉刺客一脉,朱雀宗还剩下什么?这个朱雀宗到底可以拿什么养活下面这些人?” 姜星渊扫了一圈坐着的人,冷笑道:“今天坐在这里的人,又有几个是还能反对你们意见的人?” “你们想要得到我这个老头子的支持,难道不该先拿出自己的诚意,或者干脆先杀了我?凭你们现在的实力,其实很容易办到。” “姜长老言重了。”慕容静说道:“王夫人还有木青都是刺客一脉出身,在刺客一脉中不知道还有多少能力出众之人,那些人理应是朱雀宗这个新生宗门最坚实的一股力量,而你作为这一脉的首座,也会得到其它人的尊重。” 慕容静朝陈浊看去,陈浊会意,立刻取来一份绢帛,在桌子上探开后,语速稍快说道:“隐谷几脉之中,掌律一脉人数最多,足有千人,然后是万花谷出来的外门弟子,也有八百,其次才是泉府的百十号人,刺客一脉人数最少,但实力却最为出众。” “当然,这是抛开青龙他们的隐杀小队来评估的实力。” 隐杀小队在以前的主要任务就是专门清剿叛乱的刺客,实力自然出众。 木青见陈浊说话时看着这边,明白这是特意说给他听的,便朝陈浊感谢地点了点头。 陈浊裂嘴一笑,继续说道:“隐谷解散,朱雀宗成立,会给所有人一个自主选择的机会,他们可以选择离开,也可以选择留下。” “留下来的这些人,按照他们各自的能力划分所属,但不会再有原来的脉属之分,都是我朱雀宗的人。” 慕容静扫了陈浊一眼,“说重点。” 陈浊感受到气氛不对,顿时端正心态,有那么一刻,他是木青当做这里的第一人来对待的。 “在划分之后,便也有了他们的去处,万花谷的这些外门弟子,会有一部分搬山帮助对方培育灵药。” “剩下的这一部分呢?” 众人朝问话的人看去,怀风花解释道:“她们毕竟在万花谷待过这么久,我自然希望她们能有个好去处。” “这个请怀谷主放心,我们宗主已经有了安排。” 陈浊拿出一副崭新的地图,木青扫了一眼,问道:“这是天南沼林的地图?” 天南沼林,光听名字便大概可以想到天南的这片土地上是个什么样的情况,森林与沼泽共存,毒兽肆虐,瘴气弥漫,处处都潜藏着危机。 这张地图几乎是涵盖了天南沼林绝大部分地方,显得尤为珍稀。 “嗯,这份地图其实还多亏我大哥。”陈浊指了指主动成为边缘人的陈清。 陈清无奈道:“这其实是从搬山帮那儿得来的,他们到处采药,已经探索到了很深的地方。” 陈浊笑着点头道:“我已经让人按着这地图走了几个地方,并没有错误,而在这里和这里,将会成为我朱雀宗开辟出来的灵药种植之地,和修行之地。” 陈浊指着地图上标记有火焰图案的地方,显得尤为兴奋。 “这两个地方有什么特异之处?” 姜星渊看着那处修行之地,发现就在慕容家的禁地附近,顿时来了兴趣。 “这个还是由咱们的宗主解释最好。” 陈浊感慨地看向慕容静。 慕容静说道:“在这两处地方的地下,都遗留着一条火脉,虽然火脉已经枯竭严重,但却充盈着火属性灵气,是可以利用的好地方。” 姜星渊盯着慕容静,问道:“隐谷跟那些真正的宗门相比,缺的就是核心传承,所以你们是决定了,要以一门火属性功法为核心传承?” “但你是不是忽略了一个问题,慕容家保留下来的那门火属性功法并不算出众,你能修行突破到脱凡,很大程度是因为你自己的原因。” 木青见姜星渊处处朝慕容静摆着冷脸,本有些不爽,但听到这话却莫名想笑,下意识看向了慕容静。 慕容静说道:“慕容家保留下来的朱雀诀确实不算出众,我能够察觉到它的不完整,修行到脱凡初期或许就是尽头。” 姜星渊眉头一皱,看着慕容静没有说话。 慕容静扫了众人一眼,缓缓说道:“我和木青在斩杀白豪时,曾意外得到了一门完整的传承,这是一门可以一路修习到长生境的完整功法。” 房间内顿时变得无比安静。 慕容静视线缓缓扫过隐谷众人,说道:“这经过林前辈的确认。” “可以修行到长生的功法啊……确实可以作为一个宗门的核心传承。” 姜星渊眼神复杂,缓缓说道。 慕容静从袖子里拿出一枚玉简,轻轻放在桌子上,看着姜星渊说道:“完整的功法只有成为长老的人才修习,所以姜长老现在就可以确定真伪。” 慕容静话音落下,那枚玉简就缓缓滑到了姜星渊面前。 姜星渊微垂视线,表情莫名,沉默片刻后摇头笑道:“我已经老了,这还是留给那些还来得及改变的年轻人吧。” 姜星渊没有拿起那枚玉简,看向慕容静的目光却比之前认真了许多,说道:“这种等级的功法,其实已经可以留住中上层的绝大多数人,朱雀宗成立的阻碍不会太大,但想要让朱雀宗真正存活下来还是不够。” “要知道说了这么久,你们也只是把万花谷不要的外门弟子给安排了,还剩下很多人。这些人你们又有什么打算?” 慕容静沉吟片刻说道:“刺客一脉还愿意留下来的人,宗门不会再要求他们做以前的事。” “这算是条件?”姜星渊眉头一挑,但扫过王叶青和木青时却自嘲一笑,“这倒是我所忽略的,但这依旧只是一时之法。给了他们自由,他们就会想要更多,但你们又能给多少?” 幕容云这时候终于站了出来,认真说道:“慕容家这些年保留下来了一些东西,也积攒了一些东西,功法也好,秘术也罢,都会上交给宗门,足以应付一段时间。” 姜星渊表情一愣,他没有去看慕容云,而是看向了慕容隐,结果慕容隐依旧只是沉着脸,什么话也不说。 姜星渊心里一叹,玄武的背叛给了慕容隐很大的打击,也让慕容云这个才出关没多久的家主迅速掌控了话语权。 “慕容家的东西啊,确实有不少,我相信谷主你说的话。”姜星渊扫了一陈清一眼,“但这依旧只能应付得了一时,应付不了一世。泉府的人应该最清楚,开源要比节流更重要,光靠灵药培育的那一项绝对不够。” 陈清点了点头:“虽说修行之人早已辟谷,隔绝了大多数俗世的欲望,但光就修行资源这一项,就耗费巨大。其实就算不建立宗门,我也想借此机会问问两位谷主,泉府这边的丹药交易渠道还需要保留吗?” 慕容云和怀风花一愣,怀风花沉吟片刻,说道:“万花谷愿意和之后的朱雀宗合作。” 慕容云露出笑容,说道:“所以这都是暂时性的困难,很快就能解决。因为和万花谷是合作的关系,丹药这一项的收入会减少,但等到灵药栽培上了规模,就可以弥补上这部分收入。” 姜星渊目光微动,慕容云主动放万花谷脱离隐谷,前期明显会损失很多,但确实带来了更多合作的可能,特别是几人之间这种特殊的关系。 姜星渊扫了木青一眼,心里一叹,他本以为是自己等到了机会,终于可以脱离隐谷,但谁又能想到会让最不应该的万花谷抢了先。 姜星渊能够感受到局面正在往好的方向倾斜,做着最后的挣扎,“不要忘了搬山帮的存在,他们也可以培育灵药。” 慕容云扫了不死心的姜星渊一眼,轻笑道:“但不要忘了,这些万花谷的外门弟子还是我们朱雀宗的人,如果最后局面势同水火,我相信刺客一脉愿意留下的那些人就可以解决大部分麻烦。” 众人齐齐看向慕容云,这还是他第一次表露出自己的野心,但成立宗门后,逐步蚕食掉搬山帮,其实也并不是太过困难的事情。 就算搬山帮想要寻求外部力量的帮助,也绝不可能绕过朱雀城。 而朱雀城的城主,是木青。 慕容静说道:“隐律一脉人数最多的是执法队,这些人用来建设修炼之地和灵药培育之地,正好人尽其用。” 木青从坐下后就一直老老实实在听,在终于了解了大概情况后,才接话道:“其实刺客一脉的人,可以来朱雀城成为供奉,甚至朱雀城可以与他们达成长期合作,请他们护卫城中的商队,当然报酬也会定时交给朱雀宗。” 慕容静转头看向木青,木青对她笑了笑:“这是合作。另外,内城的重建需要不少懂得符文之道的修行者,我希望这些人也由朱雀宗提供。” 慕容静凝着眉没有说话。 木青轻叹一声:“那九天幽炎诀里有最适合的控阵之法,内城的重建可离不开你的帮助。” 慕容静看了木青,当着众人的面,只好轻轻点头。 “太好了!”一旁没有座位的陈浊不知道什么时候溜到两人身后,见自己最期待的事情就这样达成,一脸激动地说道:“这其实才是真正的长久之道啊,以后只要朱雀城在一天,咱们朱雀宗就在一天。” 慕容静回身冷冷地扫了陈浊一眼,才对木青说道:“我会选择最忠心的一批人修习控阵之法,但希望城主府也选一些人来一同培养。” 慕容云听到慕容静主动放弃这独占的机会,无奈一笑,没有说啥。 在他眼里,朱雀宗和朱雀城迟早会是一体。 这是大挑战,也是大机遇。 新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七百四十四章:隐谷解散 至从木青开口后,房间内的气氛跟之前完全不一样了。 有些人虽然还没有慕容云看得那么透彻,但也渐渐回过味来——现在朱雀城的城主是木青,他们和城主府的关系早已经不是剑拔弩张的敌人。 青龙看着坐在一起的木青和慕容静,突然问道:“隐杀中的人可以成为朱雀城的供奉吗?” 木青笑道:“当然可以。” 他看向青龙身边,白虎和独孤卫都没有来,“我和寅一他们合作过,如果他们能够成为朱雀城的供奉,我是欢迎的。” “那就没问题了,隐杀小组的人加起来大概会有十人,我到时候会把他们的信息交给你。”青龙说道。 至从修习了木青交给他的雷法之后,青龙对木青多了一丝连他自己也没有发现的敬意,今日也愿意促进木青和众人的关系。 他扫了慕容隐一眼,主动对木青说道:“城主府愿意提供帮助,是一件互利共赢的好事,不过因为你和慕容静的关系,太多心里存疑。” 青龙顿了顿,看着木青问道:“所以你是怎么想的?朱雀宗和朱雀城在以后会是一体的吗?” 木青眉头一扬,笑着回答道:“我不知道,我唯一能够确定的是我和她的关系不会改变。” 事到如今,木青已经能够坦然地向众人陈述他和慕容静的关系,他觉得这种感觉很棒,下意识去摸慕容静的手,却被慕容静在桌子地下躲了过去。 慕容静表情平静,说道:“朱雀宗不会是我一个人说了算,朱雀城更是如此,诸位根本不用担心。不过我自然希望两方能够成为守望相助的同盟。” 木青想起内城地底的火脉,说道:“内城的重建已经提上日程,城主府可以为朱雀宗提供一处地方,作为以后诸位在朱雀城的修行之地?” “此话当真?” 木青见说话之人是慕容隐,平静说道:“这不是一件困难之事。” 如今,内城地下的那条火脉中还封藏着林琅天专门收集而来的火脉之心,本就是慕容静修行的最佳之地,他早就有此打算,但说起原因,却换了一套说辞,“内城想要重建,就必须先修复好地下的幽炎大阵,而整个朱雀城没有谁比她更了解这些。” 隐谷这些人一愣,他们看向姜星渊面前的那枚玉简,突然反应过来慕容静在内城的地下得到了完整的传承,一时间突然不知道还能说什么才好。 种种迹象都表明,这一次是他们高攀了,慕容静不来当这个朱雀宗的宗主或许会轻松许多。 但他们也同时想到,正是因为木青当了朱雀城的城主,慕容静才会想当这个朱雀宗的宗主。 “以隐谷现在的实力,在修行界也勉强算得上一流势力,在俗世城池中建立宗门,可以吗?” 陈清突然发出了质问。 大家知道,从某种程度上看陈清就是慕容星的代表,朱雀宗一下子从天南沼林的林海深处跃到朱雀城的中心,明显影响到慕容星的一些计划。 虽然大家已经不负当初剑拔弩张的敌对态势,但放在明面上的竞争却已经越发明显。 王叶青笑道:“陈长老莫非不清楚,第一个在朱雀城落脚的其实是搬山帮?” 陈清对王叶青的长老称呼只感到浑身不自在,谁不知道陈浊如今更适合这个称呼,他勉强一笑:“是这样的,不过隐谷和搬山帮的实力悬殊,其实我也是在担心,如果朱雀宗贸然在内城落脚,会让城主府难做。” 王叶青摇头笑道:“那你倒是多虑了。” 王叶青视线扫过众人,说道:“如果曹槿成为副城主诸位还在怀疑什么的话,那么昨天发生的事,总能诸位的怀疑吧?” 众人目光微动,齐齐看向木青,虽然不是所有人都亲眼看到木青割据了一城气运,但昨天的天地异象已经说明了太多事情。 从昨日起,朱雀城便已经不再是木槿皇朝的朱雀城。 说得直白点,朱雀城就是木青的地盘。 陈清无奈地轻叹一声,缓缓说道:“城主的能力确实让人惊叹。” 木青摇了摇头,问道:“朱雀城百废待兴,帮助朱雀宗,本就是帮助自己,对朱雀宗亦然,这是诸位应该能够明白的事情,不知道各位还有什么疑议?” 慕容静嘴角动了动,这话本该由她来说才合适,但木青说了就说吧,她扫了众人一眼,好像大家也没觉得奇怪。 慕容隐问道:“如果以后城主府的人和朱雀宗的人起了纷争,由谁决断?” 木青微愣,这确实是可能会发生的问题,只是让人没想到的是慕容隐,看来慕容隐也并不像他表现出来的反对建宗。 木青看着慕容隐,沉稳说道:“这件事由慕容静和王夫人一起决断,慕容静代表朱雀宗,王夫人代表城主府。” 慕容隐眉头一皱,虽然慕容静和王叶青曾经都是隐谷的人,但若真起了纷争,恐怕还是会偏向城主府。 慕容云看着慕容隐的样子,心里一叹,慕容隐其实是一个合格的大家长,即使是到了现在,还考虑了很多,但却直到现在也没有明白他的一些打算。 不管是对万花谷的主动放开手,还是让慕容静来当宗主,在慕容云这里都有同样的意义,那就是下锚。 而他锚定的目标就是木青。 特别是在昨日亲眼看到木青硬抗过天劫之后,慕容云的这份决心就更加坚定了。 “大哥,隐谷的一些人常年待在天安,性格或许有些孤僻,为了避免真地发生摩擦或者纷争,或许还得执法队加强引导。”慕容云突然说道。 慕容隐听到这话沉默了片刻,眼神恢复了之前古井一般的平静,轻嗯了一声,便不再说话。 慕容云等了片刻,见没人再说话,便转头对木青和慕容静说道:“这件事终于可以确定下来了,以后还希望能与城主府携手同进。” 木青表情平静地轻轻点头,心里却有些不一样的感慨。 慕容静当初告诉他这件事时,他还只觉得荒谬,以慕容静的性子又怎么可能会去当这个宗主。 他考虑了不少,唯独没有考虑自己的存在。 结果就造成了刚才的这种局面,他和慕容静努力地想要追求局面稳定,反倒是慕容云这个真正的幕后之人静待结果。 “也不知道这是慕容云的主意还是他脑子里那道元婴的算计……” 木青这样想着,下意识看向慕容静,慕容静感应到他的目光,抬头看他一眼,似乎猜到了他在想什么,轻轻摇了摇头。 慕容云问道:“宗主还有什么想说的吗?” 慕容静摇了摇头。 “那好。”慕容云随手一招,将姜星渊面前那枚玉简拿到手中,视线缓缓扫过在坐的每一个人,认真而严肃地说道:“从此刻起,隐谷解散!” 隐谷就这样成为了过往,让众人都出现了一丝见证历史的恍惚,就算是木青也多了几分肃色。 慕容云站起身来,在众人还不知其意时,直接当着慕容静的面单膝跪下。 慕容静下意识就想避开,站起身后,皱眉问道:“你想做什么?” 慕容云抬起头,眼神多了几分复杂,“刚才的话我是以隐谷谷主的身份来说的。” 众人目光微动,下意识看向慕容隐。 果然见慕容隐一脸阴郁。 慕容云没有理会众人此刻那微妙的心情,缓缓说道:“现在,我以慕容家家主的身份,正式向宗主你宣誓效忠。从此以后,慕容这个姓氏的血脉会在,但再不会凌驾于一个势力之上,而是成为这个新生宗门的一部分。” “一部分吗……”慕容静站在慕容云面前,和慕容云的目光接触,问道:“你现在能代表慕容家吗?” 慕容云心里微动,总觉得慕容静话里有话,沉默片刻,点头道:“自然可以代表。” 慕容静说道:“我虽然也姓慕容,但以后慕容家的人做错了事,按照以后的宗门法规来办,可以做到吗?” “可以做到。” 慕容隐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了慕容云身后,他没有去看慕容静,低着头在慕容云身后单膝跪下。 慕容静有些动容,她看着慕容隐的表情明显还是不太能够接受这种变化,但却还是跪在了慕容云身后,似乎慕容云这个家主跪了,他也只好跪下。 慕容静看向了另外两人。 陈清抿着嘴,也跟在慕容隐身后跪下,他这一动青龙还有姜尚修他们也跪了下来。 木青她们主动走到了一旁,看着隐谷众人在慕容静面前跪下,宣誓效忠,多了不少感慨。 与其说这些人是在跪慕容静,不如说是在用这种方式迎接一个宗门的新生,他们跪的是彼此交织在一起很难分开的未来。 在陈浊那堵大山也费力地跪下后,桌子旁就只坐着一人。 慕容静转头看向一脸沉默的姜星渊,心道从一开始就是姜星渊不同意,到最后其实还是一样,问道:“姜长老是还有什么异议吗?” 姜星渊瞥了一眼跪在慕容静面前的那一群人,突然不加掩饰地笑了起来:“哈哈哈,什么狗屁长老。” 慕容静情绪平静地看着姜星渊,没有说话。 姜星渊几乎没怎么暴露过自己的实力,但慕容静能够感受到得出来,此人或许要比青龙的实力还要强上一些,但那又如何呢? 姜星渊止住笑声,看着慕容隐的背影,说道:“老家伙,你让别人跪了你一辈子,有没有想过今天还会跪在别人面前?” 慕容隐没有回应,姜星渊顿觉无趣地摇了摇头,这才看向慕容静,缓缓地道:“说实话,我一开始并未料到你会付出这么多,就算是我也挑不出更多的毛病了。” “不过这已经不重要了。” “慕容宗主。”慕容隐慢慢站起身,说道:“你刚才说过,隐谷每一个人都有一次选择离开还是留下的机会?不知道这话算不算数?” “父亲。”姜尚修突然喊道。 “闭嘴!”姜星渊声音陡然阴戾许多,顿了顿,等收敛起情绪后才继续说道:“其实慕容隐这个老家伙一直都知道我的心思,我比谁都想要脱离隐谷,不,脱离慕容家……这是我向往了大半辈子的自由,不知道慕容宗主能否成全?” “当然可以。”慕容静淡然一笑,说道。 姜星渊见慕容静没做更多考虑就答应了下来,愣了片刻,指着姜尚修说道:“这些年刺客一脉大多事都是姜尚修在做,慕容宗主可以任命他为长老。” “谢谢建议。不过这是我朱雀宗的事。” 姜星渊微眯起眼睛,沉默了更长时间,才轻呵一声,“那我就不打扰诸位为朱雀宗殚精竭虑了。” 姜星渊说着转身就向门口走去,却被一道身影拦了下来。 木青看着面前这个气质阴郁收敛锋芒的老人,说道:“天地人有三榜,这是大家都知道的事情,而天榜上那些人在哪里是只有你知道的事情。” 新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七百四十五章:言辞交锋 木青拦下姜星渊,让房间内的气氛陡然紧张起来。 大家都站了起来,朝门口看去。 姜尚修担心木青出手,正要开口相劝,却被姜星渊冰冷的眼神警告,他只能把目光投向慕容静,希望慕容静能够发声。 姜星渊没有理会挡在门口的木青,微侧着身体,回头看着屋内众人,脸上的讥嘲不再掩饰:“既然到最后还是诉诸武力,刚才何必还说那么多废话呢?” 慕容静轻蹙起眉,平静道:“木青已经说得很清楚,你只需要交出一份名单就可以离开。” 姜星渊微眯起眼睛,他没有去问如果不交会怎样,沉默片刻后,看向一直没怎么开口的王叶青,说道:“王夫人应该清楚,天榜上的那些人要么消声隐迹藏于世俗,要么残忍成性不服隐谷管教,实际上,我早已经失去了对那些人的掌控。” 姜星渊又瞥了青龙一眼,“而且这还不提隐杀在其中起的作用,天榜上的人早就死了几个。” 王叶青看着姜星渊,笑了笑:“长老说的确实是事实,你确实失去了对这些人的掌控,但就算是现在,你也时刻掌控着这些人的最新动向吧?” 王叶青直接把晴川关镇胡屠夫的事情告诉了众人,她现在是城主府的人,评价起隐谷大胆了许多:“隐谷以前控制下面这些人的办法很简单粗暴,胡屠夫就是个典型例子,在这方面,两位长老或许没少相互交换信息吧?” 慕容隐冷哼一声:“隐律一脉本就有观察这些人是否忠心的责任,以前对这些人管得不是太严而是太松了,要知道这些人都是隐谷培养的,隐谷不知道在他们身上投入了多少资源。” “被隐谷培养,就要还一条命给隐谷吗?”王叶青针锋相对,轻呵一声:“你只谈投入了多少,却不谈收获了多少。” “要知道能够成为天榜刺客的人,哪一个不是为隐谷完成了密级任务,这么多年为隐谷创造的价值其实早就超过了隐谷培养的消耗了吧?” “但隐谷又是怎么做的呢?你们剥夺了这些人作为人天生就该有的权利,想要他们一生都成为你们控制的杀人机器,为此你们可以去伤害他们身边的人,拿他们的家人要挟他们?” “在我眼里,隐谷这些年的发展是踩在无数尸体上的。” 慕容云青龙他们的脸色有些难看,虽然就在刚才隐谷已经退出历史舞台,但有些事情跟他们完全脱了不干系。 木青向被引动情绪的王叶青投去放松的眼神,看向慕容静说道:“这算是我们代表各自势力的第一个合作。” 慕容静眉头一扬,好奇地看着木青。 木青说道:“我曾答应过那位胡前辈,说是带着他们脱离隐谷,虽然隐谷已经解散,但他们身上的那把枷锁并没有完全去掉。” “这就是你要他们行踪的原因?” 说话的不是慕容静,而是姜星渊。 木青目光移向面前的姜星渊,冷着脸说道:“他们的实力确实不弱,但相比起他们的效忠,给他们真正选择的权利才是最重要的事。我不会干涉他们还愿不愿意加入朱雀宗,但在这之前,截道丹的毒先解了再说。” 姜星渊微眯起眼,眼神阴冷无比。 木青并不在乎,转头看向人群中的慕容隐,说道:“谢教官告诉我,凡是境界突破到灵生三品的人都会被要求服下截道丹,这个名单在你的手上,我希望你能够交给慕容静。” “而城主府会配合万花谷率先炼制一批通道丹,其中炼丹的主要材料地灵根,或许还得慕容谷主提供。” 慕容云目光微动,瞥了一眼怀风花,说道:“慕容家的东西会全部上交给宗门,自然也包括地灵根。以前我们对这种灵药的利用很低,正好可以向万花谷多请教请教。” 慕容静不动痕迹地瞥了慕容云一眼,今日她最想弄明白的就是慕容云做这些到底是为了什么,现在她倒是可以明确一件事,这家伙对怀风花还是痴心不改。 怀风花没有马上答应下来,只是点头道:“这件事我会和慕容静多商量的,现在当务之急是确定这两份名单。” 木青点了点头,慕容隐手上那份名单应该很快就会交出来,甚至还能够提供天榜上一些人的行踪,但想要真滴把这些人找出来,还得姜星渊开口。 这时候慕容静说道:“不可否认,朱雀宗的基础还是隐谷的这些人。但我之前已经说过,会给所有人一个选择留下来还是离开的权利,自然就不会自欺欺人。” 众人的视线都落到了姜星渊一个人身上,虽然有人也想到现在这个非常时期,或许用截道丹控制住的那些人还跟靠谱一些,但很显然,慕容静和木青都在尽量让这个新生的宗门与之前的隐谷不那么相同。 “姜长老?”慕容静皱眉看着已经不肯松口的姜星渊,沉声道:“早点找到天榜上的这些刺客,能够降低许多不必要的麻烦。” 姜星渊绷着脸,在过去很长一段时间里,他就是刺客中的王,天榜上的这些刺客早已经从向慕容家效忠,变成向他效忠,结果就因为一个闭关了不知道多少年的人,一对不知羞耻勾连在一起的狗男女,他就要放弃苦心营造这么多年的局面? “父亲。”姜尚修实在忍不住,喊了一声。 姜星渊终于松口,说道:“我确实知道那些人在哪里,但这已经是一个多月前的事,至从朱雀城发生动-乱以来,我手上的信息就没再更新过了。相信慕容隐那里也一样。那份名单我会让姜尚修交给你们。” 木青闻言主动让到一边。 姜星渊却没有马上离开,他扫了敢一个人拦在他面前的木青一眼,冷笑道:“这么近的距离,我若是要出手,他们可拦不下来。” 木青面无表情地说道:“我不需要。” 姜星渊眼角抽搐了一下,突然感慨道:“当初救下郑时,还以为你会是他以后砥砺大道的一关,我不得不承认是我看走眼了。” 木青回道:“看没看走眼并不重要,有没有想明白自己想要什么更重要。” 姜星渊眼地闪过一抹寒光,冷哼一声,大步朝门外走去。 等姜星渊走后,房间的气氛要好上一些,但因为还有一个始终板着脸的慕容隐在,所以慕容静只是寥寥几句,便结束了今日的会谈。 慕容云本打算和青龙他们一起离开,却被慕容静主动留下,木青猜到了什么,主动说道:“我和大家在外面等你。” 等到房间里只剩下两人时,慕容静正沉吟着该怎么开口,慕容云却率先笑道:“你如今已经是一宗之主,有什么想问的大可以直接问出来。” “那好。”慕容静点点头,看着慕容云问道:“你做这么多,是不是因为木青?” 慕容云看着慕容静眼里的严肃之色,笑容微敛,大方地承认道:“我确实是看中了他的能力。但你完全不用担心,因为许多事情你都是能够看到发展方向的,这对你对他来说都是好事,也许用不了几年,朱雀宗和朱雀城就会成为守望相助的一体。” 慕容静微蹙着眉,“那你呢?你又到底想要些什么?” “我?”慕容云微愣。 “对。”慕容静道:“你之前跟我说你和慕容隐的矛盾已经解决了,但今天看他的样子,明显是你骗了我。” “哎……”慕容云轻叹一声,沉默片刻才幽幽说道:“我已经给了他很多事件,如果他想不明白,那也只能先这么做,因为事件不等人。” “作为慕容家的家主,我必须为这个姓氏的存亡负责,而很明显,再这样对立下去,说不定这个姓氏会亡在木青手上也说不定。” 慕容静冷着脸,一字一句说道:“木青曾当着你的面说过,他和隐谷的恩怨已经了解。你现在把他当敌人,还不如干脆把我当敌人方便一些。” 慕容云无奈一笑:“你先听我把话说完。” “我这只是一个假设,最根本的原因还是因为我太弱了。” “古家随便来几个人,隐谷就有覆灭的危险,而我大哥对木青一直就有很深的成见,就算我和姜尚修他们已经再努力补救,但若真发生了无法被原谅的事情,只会让慕容这个姓氏彻底走向毁灭。” 慕容静看了慕容云一眼,她在试探慕容云的态度时,慕容云也在试探她,很显然,在经历天劫之事后,慕容云已经确定木青背后有人。 慕容静想起林琅天关于木青背后之人的提醒,皱眉道:“你想让慕容这个姓氏伴随着朱雀宗长存下去无可厚非,但你不能让木青做朱雀宗的挡箭牌。” 慕容云笑了笑,看着她说道:“其实没有朱雀宗,慕容这个姓氏也能存在下去不是吗?我愿意把慕容家的家底交出来,也因为你。” 慕容静微微一愣,便听到慕容云的声音缓缓响起,“你能在内城的地底下发现可以修行到长生境的传承,能在生死危机见蜕变出如今的天赋体质,如果你不是待在木青身边,你本来也会是惹人注目的存在,更何况你和他是那种关系,我并认为做出这些事是一个冲动的决定。” 慕容静沉默了很长一段时间,才说道:“你确实可以提供充足的理由。” 慕容云眉头一皱,眼神疑惑地问道:“那你为什么还不愿意相信我?” 慕容静无奈地摇了摇头,心知不论是慕容云还是那个特殊的存在都不会是几次试探就会露馅的人,而接下来还有许多事情等着她,她不能再放任这个隐患持续下去,单刀直入地问道:“你现在是慕容云吗?” 新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七百四十六章:慕容剑现 房间里,慕容云纹丝不动地坐着。 慕容静眼神平静地看着他,看着他眼里的疑惑消失,看着他身上的气息多了几分陌生,甚至到了最后还有那么一丝若有似无的杀意。 慕容静冷声道:“你到底是谁?” 慕容云缓缓摇头,苦笑道:“我不是慕容云还能是谁?小静你到底怎么了?” 慕容静见慕容云还不愿意说实话,眼神凌厉起来:“你骗不了我,你刚才已经暴露了。” …… 慕容云沉默了很长时间,才说道:“我一时半会跟你解释不清楚,但请你相信,我不会做伤害你的事。” 慕容静摇了摇头,眼神有些复杂地看着慕容云,道:“我已经犹豫了很久,如果你现在不解释清楚,我想我们以后也不需要再谈些什么了。” “你为什么要这么意气用事?”慕容云眉头一皱,声音里透着浓浓的无奈,“有些事情知道了对你们并没有好处。” 慕容静微微一愣,想起木青身上的秘密,或许木青也跟慕容云是类似的想法吧。 慕容静收敛起眉眼间的疲意,以一种极其认真的语气说道:“如果这件事与我们无关,我会尊重你的做法,绝不会过问你的秘密,但事实呢?” 慕容静缓缓向后靠在椅子上,问道:“你识海中的那道元婴到底是谁?” 慕容云眼角止不住抽搐了一下,整个人僵坐在椅子上,体内却发出真气奔腾的声音,他身上的气息跌倒起伏,倏而拔高倏而降低。 片刻后,慕容静看着依旧稳坐在椅子上的慕容云,视线下移,落在他不断鼓动的袖袍上,轻叹一声,道:“在短短的时间里,你身上曾乍起数十次杀机,但却都被你压制住了,看来情况要比我预料得要好。” 慕容云抿着嘴,偏头看向门口紧闭的房门,慕容静摇头道:“你放心,外面除了木青她们没有其它人。” 慕容云问道:“是那位前辈告诉你的吗?” 事已至此,已经没有多少隐瞒的必要,慕容静轻轻点头:“确实是前辈告诉我的,他对我有传道之恩。” 慕容云苦笑道:“既然你已经知道了我的情况,那就更应该清楚没必要这样做。” 林琅天总会离开朱雀城,而只要林琅天一走,朱雀城又有谁会是他的对手? 慕容云比所有人都清楚慕容剑可以造成怎样的危害,也正是如此,慕容静完全不应该如此冒险。 她这完全是在赌,赌他识海中的慕容剑敢不敢鱼死网破。 慕容静看着慕容云脸上的苦笑,轻叹道:“我本来已经做好你对我出手的准备,但既然还能安然坐在这里说话,就已经是一个更好的结果。” “这小妮子就是在放屁,我敢打赌那林琅天就在附近注意着这里,我若真出了手,反倒落入了她的圈套。” 慕容剑的元婴盘旋在慕容云的灵胎周围,大吵大闹地骂着慕容云:“你就是个蠢货,这丫头明显是想要卸磨杀驴。” 慕容云耐心地听慕容剑把话说完,才回道:“她不是这样的人,反倒是你,你若再试图控制我的身体,我会直接跑到林琅天面前去。” 慕容剑愣了一下,下一刻直接火冒三丈地说道:“你敢这样做,我拼了一死,也会先出手杀死这里的人。” 隔了不知道多少辈的祖孙两人都是沉默了下去,片刻后,慕容剑说道:“必须让她隐瞒下去。” 慕容云没有再回答慕容剑,在他看来,既然慕容静知道了慕容剑的存在,那么外面的木青等人也多半知晓了。 慕容静见慕容云目光微垂保持沉默,也不打扰,直到见慕容云抬眼看向她,才说道:“我想和你识海中的那位谈一谈。我们之间应该有更加坦诚的交流。” 慕容云眉头一皱,还没答应下来,他识海中的慕容剑却率先有了动作。 慕容剑只见到一缕金光在慕容云眉心一闪,一道虚幻的身影直接出现在了房间里。 慕容静眼里闪过一丝精光,压抑着出手冲动,开口道:“还不知道怎么称呼前辈。” “慕容剑。” 慕容剑的这道身影极其模糊,只是他分出的一缕神识幻化而成,他飘在半空,居高临下地问道:“你想跟我谈什么?” 慕容静站起身,扫了一眼不能动弹的慕容云,说道:“我想请前辈离开慕容云的识海?” “轰——” 一道细如发丝的剑气射向慕容静,还没有冲近慕容静身前三尺内,就被一股无垠之火焚尽。 慕容剑稍稍后退,半眯起眼说道:“你的实力不错。” “前辈谬赞。”慕容静语气平淡地说道。 事实上,在得到林琅天指点后,慕容静一有时间就会到内城去修炼,木青昏迷的那段时间,她就把内城的业力全部炼化,如今对自身力量的控制也越发得心应手。 慕容剑冷哼道:“我没有杀你,只是因为你也是我慕容家后辈,若是再出言不逊,只会自讨苦吃。” 慕容静没有跟这人不人鬼不鬼的慕容剑绕弯子,说道:“前辈或许误会了,我想请你离开慕容云的识海,自然不会只提要求。” “哦?”慕容剑凝声道:“你又能提供怎样的条件?” 慕容静向前伸出手掌,一枚玉简朝慕容剑缓缓飞去,慕容剑犹豫了片刻,整个身影直接包裹住了那枚玉简。 “这是什么?” “塑元诀。” “嗯?你怎么有我慕容家的塑元诀?” 本来正想要查探玉简内容的慕容剑一愣,僵坐在椅子上的慕容云最能直观感受到他那异常紧绷的情绪。 慕容云仔细回想,确定慕容剑这些先祖带领族人迁徙至此后,并没有留下一门叫作塑元诀的功法。 慕容静说道:“前辈不用紧张,你先看看这枚玉简的内容再说。” …… “这是、这竟然是完整的塑元诀!” 不过几个呼吸,慕容剑一脸激动地俯冲到慕容静面前,一脸急切地问道:“你为什么会有完整的塑元诀?” 慕容静没有解释,而是说道:“前辈可以看看这塑元诀的真假。” 慕容剑慢慢冷静下来,也大概猜到了这塑元诀从何而来,想到那个还在城中的存在,他的情绪也快速稳定下来,深深地看了慕容静一眼,道:“你先等等。” 说着,他的那道虚幻的身影直接朝慕容云眉心冲去,而那枚玉简也啪地一声掉在了地上。 几乎是同时,一股强大的气息从慕容云眉心散发而出,并且这股气息还在继续攀升,眨眼睛便到达了脱凡巅峰,然后在某一刻直接突破了脱凡的限制,到达了化凡。 慕容静被这股强大的气息笼罩,体内的力量自主运转起来,眨眼之间便在她身周凝聚出几朵红色莲火。 慕容云见这几朵莲火娇艳欲滴,鲜亮诡谲的模样,心中一凛,出声道:“这是红莲业火!” 慕容静轻轻点头,回道:“你现在最应该关心的是你自己。” 慕容云无奈一笑,摇了摇头,事实上若非他的血脉和慕容剑最为相近,慕容剑想要追求最完美的夺舍,他早就死了,如今不仅见到了故人,还推动这么多事,对他而言,遗憾已经少了许多。 “哈哈哈哈!” 突然,一阵大笑声在房间内响起。 慕容云噗呲一声喷出一口鲜血之后,脸色变得痛苦起来。 慕容静眉头一皱,全身戒备地看着慕容云的眉心。 随着一道道金色的神识从他的眉心冲出,房间内的气息越发强大,已经让慕容静感到压迫之意。 慕容剑似乎是打算以元婴之身直接出现。 几个呼吸后,慕容静只觉得眼前金光爆亮,她连忙后退,等使用瞳术再看向慕容云身上时,慕容云的身边已经多出了一道身影。 慕容剑的身影要比刚才飘在控制的那道真实许多,慕容静凝声道:“这是前辈的元婴本体?” 她的视线在慕容剑的身上快速扫过,多留意了他背后那把剑几分。 随着扩散在空中的一道道一缕缕神识全都向慕容剑汇聚,他的身形也越发真实,等到最后一缕神识也回到他身上后,慕容剑睁开了眼睛。 他嘴角抑制不住地露出一丝笑容,站起身看向慕容静说道:“沉寂几百年,一朝脱桎梏,小丫头,谢谢你。” 慕容静摇了摇头,认真问道:“我听说这塑元诀是被后来人补上的,也不知道适不适合前辈?” 慕容剑点了点头,想到自己这几百年的煎熬和等待,神色唏嘘地说道:“我慕容家那几位只是找到了方向,但我们这些后辈却始终没有找到路,却没想到到最后还是那些强盗完善了这部功法,有时候也只能感叹时也命也。” “这部功法能重新回到前辈手上,也算是了却了一桩因果。”慕容静不动声色地观察着慕容静的状态,问道:“前辈感觉如何?” “感觉很好。”慕容剑回身瞥了一眼瘫坐在椅子上的慕容云,说道:“你是不是一直觉得我不打算跟你鱼死网破,所以才处处让受你掣肘?” 慕容云擦掉嘴角的鲜血,摇摇晃晃地站起来,直视着面前这位带领慕容族人走出当年死局的族人,摇了摇头:“你夺舍了我,只会让你永远都回不到现在这个境界。” 慕容剑微眯起双眼,沉默地看了慕容云良久,突然笑道:“几百年前,我是家主,几百年后你是家主,会是你来唤醒我,倒也不算意外。” 这话其实算是变相地承认了慕容云的答案,也认可他的能力。 慕容剑一指点出,替慕容云平复掉识海的混乱后,才转身看向慕容静。 他的视线扫过慕容静身周的那几朵红莲业火,似笑非笑地说道:“这是那位替你安排的?” 慕容静眉头微蹙,没有回答。 慕容剑摇了摇头,态度比之前有了很大的改变,说道:“你不用如此疏离,再怎么说你也姓慕容,算是我慕容家的人。” 直面一位苟延残喘几百年的存在,并不是多么容易的事情,慕容静心知塑元诀上的问题不可能瞒过慕容剑,她现在怀疑的是慕容剑到底猜到了哪些? 慕容静收敛情绪,平静说道:“既然前辈成功回到原来的境界,还请前辈遵守你我二人的约定。” 慕容剑瞥了一眼慕容云,感叹道:“你把慕容家的家底交给她,她救了你,若不是我一直都在你识海中待着,都怀疑你们是不是串通好了。” “我答应你。”慕容剑话锋一转,看着慕容静笑道:“这是一个很不错的交易,既然你们都是聪明人,我也不想浪费彼此的时间。” 慕容静松了口气,点点头。 慕容剑看着慕容剑,沉默了片刻,突然说道:“你这里如果还有其它的交易大可以直接说出来。” 慕容静微微蹙眉:“前辈何意?” 慕容剑眼里闪过一丝疑惑,笑道:“难道是我猜错了?我还以为你发现了问题。” 慕容静心中微凝,脸上的表情和语气却尽量自然,摇头道:“我确实担心会不会有问题,毕竟这塑元诀比较特殊,晚辈没有贸然去尝试。” 慕容剑看着慕容静的表情,心道:“看来是那位一手安排好了的啊,不过就算如此,对我来说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了。” 就在慕容云还听得云里雾里之时,慕容剑却开口问道:“不知道朱雀宗还缺不缺人?” 新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七百四十七章:解除隐患 慕容剑想要加入朱雀宗。 对慕容云来说,这是一个始料未及的变化,而更让他没有想到的是慕容静没有马上拒绝。 他踉跄着站起身,糅着胀痛的眉心,对慕容剑说道:“朱雀宗以后不会是慕容家,你应该清楚。” 慕容剑轻呵一声,似笑非笑道:“怎么,你这是在警告我?” 慕容云看向慕容静,眼里多了几分疑惑。 有时候他把自己视作限制慕容剑的囚笼,担心的就是不受控制的慕容剑会做出危害大家的事,但慕容静的沉默,却有放大这种风险的倾向,难道她不清楚若是让慕容剑加入朱雀宗没有人能够制衡得了对方? 慕容剑见慕容云皱眉的样子,冷哼一声,道:“亏你还是家主,卖起自己家的东西却一点也不心疼,现在的朱雀宗可以说完全都是慕容家的人和东西,朱雀宗怎么就不可能是慕容家的朱雀宗了?” 慕容静双眼微眯,慕容剑的话是说给慕容云听,却仍然是在试探她,她没再沉默,认真说道:“慕容云没有说错,以后的朱雀宗会是一个独立完整的宗门,慕容家可以是它的一部分,绝不可能在凌驾于宗门之上。” “如果前辈还保留着复兴家族荣光的想法,大可以带着慕容隐他们一起离开。” 慕容剑眼里闪过一丝诧异,朝慕容静问道:“你真的愿意?” 慕容静点点头:“我和前辈的交易已经完成,你不再占据慕容云的识海,至于之后去哪里是你的自由。” 慕容剑沉默了更长时间,摇头道:“你们不用紧张,再带领族人迁徙到天南时,我就已经尽到了自己的责任。如今我蹉跎几百年,只想找一个幽静之地潜心修行。” 慕容静说道:“如果只是一处幽静的修行之地,朱雀宗完全可以为前辈提供。” “那就这样说好了,我会加入朱雀宗。”慕容剑声音微顿,决定不再试探慕容静,说道:“除此之外,我需要你助我修行?” 慕容静问道:“前辈需要我帮什么忙?” 慕容剑看着慕容静的眼睛,沉声道:“塑元诀依旧有缺陷,我需要一股外力助我凝练神识,而在这里,只有你的能力最合适。” “没问题。”慕容静答应下来。 慕容剑轻叹了一口气,问道:“你想我替你做什么?” 慕容静沉吟片刻,说道:“暂时没有,前辈只需安静修行便可。” 慕容剑品咂着安静修行的意味,笑道:“我本就不想主动暴露自己,你们的担心有些多余。如今我既然承了你的人情,以后力所能及的事情,也不会推辞。” 慕容静此时才松了口气,点头道:“如此甚好,希望朱雀宗能和前辈和谐相处下去。” 慕容剑如今是一副元神之躯,随手一挥,身上变幻出一个笼罩全身的黑袍,“在朱雀宗安定下来之前,我都会在这里修行,需要你帮助的时候,自会去找你。” 慕容静点点头,“那我们就不打扰前辈修行了。” 见慕容静毫不脱泥带水就要离开,慕容剑对慕容静多了几分欣赏,提醒道:“我的存在还是越少的人知道越好。” “这是自然,请前辈放心。”慕容静带着慕容剑走出房间后,两人忽视一眼,都看到对方眼里的轻松。 能够如此顺利解决掉慕容剑这个隐患,对于众人来说都是一件好事。 走在通往中庭的廊道上,慕容云忍不住问道:“这件事白姑娘知道吗?” 慕容静瞥了他一眼,摇头道:“这件事我还没有告诉她,不过木青已经知道了。” 慕容云苦笑一声,有些无奈,也不知道怀风花会如何看他,会不会觉得他是个被人夺舍过的异类。 慕容静见慕容云的样子就把他的心思猜得七七八八,心道这就觉得棘手了,木青身上还有个更大的秘密呢,她甚至还不知道该如何确定木青身后的那位存在,知道她和木青的多少事。 两人就这样各怀心事地来到中庭,木青和刘葳蕤她们就在这里,见两人到来,木青迎向慕容静,关切道:“解决了吗?” “嗯。”慕容静点了点头,对木青身边的刘葳蕤展颜笑道:“这件事多亏了林前辈,不然我们绝无可能发现对方的存在,不过现在这个结果对我们双方来说,都还不错。” 慕容静猜测慕容剑或许会偷听她们的讲话,不过在顺利通过那几次试探后,只要不让对方知道塑元诀的问题是林琅天特意加上去的,那么慕容剑越是修炼塑元诀,就越不可能摆脱慕容静的控制。 想到这里,慕容静对林琅天也多了几分复杂情绪,能够当上家主的人,如果单纯说是一个好人,那便太过于牵强了。 但对方毫无疑问是帮了她们很多。 于此同时,刘葳蕤她们也在询问慕容云一些情况,慕容云见众人都已经知晓此事,干脆找到慕容静说道:“我有一个建议,不知道你有什么想法。” 慕容静好奇道:“什么建议?” 慕容云说道:“慕容家的禁地有九间密室,而慕容剑说过,那些人的实力都不会弱于化凡初期。” “什么?”众人都有些惊讶。 虽然都是丧失了肉身的元神之躯,但都是化凡的话,那也是一股极其强大的力量,新生的朱雀宗甚至有可能一跃成为一流势力中的上层。 不过还没等慕容静说话,一道阴冷的声音就响起道:“不可以。” 众人寻声看去,被黑袍笼罩全身的慕容剑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了这里。 他扫了众人一眼,在刘葳蕤身上多停留了片刻,缓声说道:“那些老家伙也该有自己选择的权利,贸然苏醒只能走上一条完全不依赖肉身的道路。” 慕容云冷声道:“难道你还想着夺舍一具肉身。” 慕容剑身上黑袍鼓动,中庭顿时充斥着阴寒的剑气,他冷声道:“我现在已经无法再走回头路,但那些老家伙还有得选。” 慕容云冷笑道:“有得选?等慕容家的后代让他们夺舍吗?” 慕容云就差没说只要他活着那些人就不可能做到,现场的气氛冷至冰点。 木青打量着黑袍下的慕容剑,心里想的确实也许有哪一天孟章也会以这种形象在外界现身,他主动说道:“慕容前辈,没有人会想被一个外来者夺舍,哪怕你们是他们的老祖宗也不可能。” 慕容云视线落在木青脸上,面无表情地说道:“修行从来就不是一件讲愿不愿意的事情,如果慕容云敢贸然唤醒那些老家伙,我恐怕遵守答应慕容静的事情。” 慕容静看着慕容剑一脸冷厉的样子,突然想到塑元诀里其实就有攫取炼化他人神识的方式,虽然这种方式已经被林琅天设置了障碍,恐怕慕容剑是不撞南墙不死心。 慕容静说道:“这件事情是前辈和慕容家族的事,与朱雀宗无关。不过我可以答应前辈,一年内绝不会去碰禁地。” 慕容剑见慕容静的样子,心知他的打算或许被慕容静猜到了几分,收敛起半空中的剑气说道:“大家相安无事是最好的结果,我希望有些人不要去做蠢事。” 慕容云不想因为自己的事情连累到众人,没有再针锋相对。 慕容剑此时把注意力放在木青身上,见他身边就站着慕容静和刘葳蕤,也是心里纳闷,下意识说道:“诸位一直等在这里,是担心我对她们两个出手吗?现在你们可以放心离去了。” 慕容静说道:“前辈误会了,除了商讨宗门建立一事外,今天还有另外一件大事。” “什么?”慕容剑问道。 慕容静转头朝刘葳蕤看去,眼里带着几丝真挚的歉意,说道:“今日是我和葳蕤她们正式结为姐妹的日子。” 刘葳蕤展颜一笑,微微摇头。 “什么!” 慕容静一脸诧异地说道。 任何一个知道慕容静和刘葳蕤即将结拜为姐妹的人都会觉得荒谬。 他们都会产生同样的疑惑,两女没有因为木青成为仇人,表现出和谐友善的样子,已经是极其克制的最好的结果,怎么还可能真地结拜为姐妹。 更何况现在的情况还与那种性情相投结为姐妹不同,因为林琅天就在这里。 林琅天怎么可能同意两女这样胡闹。 慕容剑陷入了巨大的疑惑之中,但转眼又想到慕容静为他提供的塑元诀。 几番试探下来,慕容剑已经确定林琅天在这件事上出力不少,甚至极有可能整件事都是林琅天一手为之,一个堂堂西山林家的家主,却跑动这里来算计他一个失去肉身的人,说得过去吗? 林琅天和慕容静她们的关系到底如何? 了解得越多,慕容剑就越是不能确定。 慕容静见慕容剑果然被这个消息震慑住了,眉眼间多几丝疲意,主动说道:“现在就不打扰前辈静修了,晚辈告退。” 离开城南这处居于闹市中的地方,怀风花和王叶青她们先行一步,把空间留给了木青三人。 木青本想走在两女中间,一手牵着一个,但却被两女异常统一地挤到了一边,让她们手牵手走在了一起。 慕容静说道:“慕容剑说不定会找机会去禁地一趟。” 刘葳蕤猜测道:“是他自己想对那些人动手吗?” “你猜对了。”慕容静苦笑一声,叹道:“修行是残酷的,越是他这种曾经历过绝境的人,行事越是毫无顾忌。其实直到现在,都不是我控制住了他,而是林前辈。” “而我所做的,也不过是让他觉得这是林前辈让我做的。” 刘葳蕤见慕容静脸上满是歉意,摇头笑道:“这难道不是外公他让姐姐你做的吗?” “这不一样。”慕容静摇头道:“前辈好心给我提供了办法,我却处处扯着他的虎皮吓唬人。” 刘葳蕤“噗呲”一笑,莞尔道:“这又有什么不好?外公他肯定要比我们考虑得更全面,他既然这么做了,又怎么可能会在意这些。” 见慕容静还是觉得过意不去,刘葳蕤不去提慕容剑,一脸期待地说道:“我们马上了就要结拜了呀,到时候我们就是真正地一家人,姐姐如果还觉得过意不去,倒是真地生分。” 慕容静一愣,摒去因为朱雀宗建宗而生出的郁意,认真说道:“葳蕤,谢谢你。” 在慕容静心中,朱雀城好几次重大事件的转折都与刘葳蕤脱不了干系,若非是她,林琅天又怎么可能来到这里。 “我们现在不说这些。”刘葳蕤笑道:“姐姐等会一定记得要多向外公要几件好东西,我已经向李叔打听清楚了,他身上是有好东西的。” 新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七百四十八章:青云一事 时间已经接近中午,如果是往日,街道上已经少有来往的行人。 但至从青云街那边的重建如火如荼地开展起来后,大量的人力和物料也被调动起来,木青三人越是往城西走,遇到的忙碌景象也越多。 青云街边,木青看着一批工匠被换下来休息吃饭,另一批已经休整好的工匠又顶了上去,感叹道:“青云街这边可能要比预计得要早两天完工。” 刘葳蕤说道:“我听王夫人说过这里,城主府筹集的粮食会优先保障这些人的消耗,而且重建后的青云街本就是他们以后的居所,他们又怎么可能不积极。” 木青的视线突然被一旁发放食物的动静吸引。 几个柱子搭起的简易棚子下,几条拼成一列的长桌上,摆满了还在冒着热气的蒸笼和大桶,那些被换下来的工匠们蜂拥而至,眼看就要乱成一团,一旁的士兵立刻站出来维持着秩序,可还没等这些工匠排好队列,一些妇人却不知从何处跑了出来。 这些妇人嘴唇干燥形容憔悴,似乎已经等待了很长一段时间。 她们踮起脚伸长脖子,望着那些被换下来的工匠,如果见到了熟悉的那个人,立刻会呼喊起对方的名字,想要冲到对方身边去。 这个时候,那些士兵便开始变得手慢脚乱起来,因为他们始终没有真正动用武力制止这些妇人。 长桌一旁的空地上摆放着简陋的桌凳,领到食物的工匠走到一边与呼喊自己姓名的妇人汇合后,会将手中的食物分去一大半。 那些妇人领到食物后满脸笑意,却没有立刻吃起来,而是小心翼翼地收起来。 木青见此情形,心里一叹,默默朝发放食物的地方走去。 “不要乱!不要乱!都有!” “城主大人早就说过了,绝不会饿着你们这些建设朱雀城的人,这是发了公告的。” 长桌旁有几个干练的男子扯着嗓子在后,已经走到他们身后的木青微微一愣,终于有人发现了他们三人。 如果只是木青或许还没有多少人在意,但无论是慕容静还是刘葳蕤都是绝色,很难不引人注意。 “你们是谁?”有人问道。 即使是那些对食物更感兴趣的工匠们,也下意识看向木青他们。 木青思索着该如何介绍自己的身份,其中一人却直接认出了他,“城主大人!” 木青不想打扰了那些工匠们吃饭休息的节奏,没等那人继续把他的身份宣扬出去,便主动让到了一边。 但他的身份还是在人群中传了出去,不少视线都望向了这边。 木青微微蹙眉,问道:“我应该没见过你。” 那人一笑:“属下王朔,是王大人安排在这里的管事之人,曾在九幽楼见过城主。” 木青微微一笑:“你跟王夫人是亲戚?” 王朔一愣,他能够感受到木青的随意,说道:“属下在上任城主府就是一个打杂的,是王夫人给了属下这样的机会。” 木青有些感慨,他只是做了几个决定,王叶青却因为这几个决定实实在在地做了不少事。 木青收起思绪,指了指那些妇人,说道:“这是怎么回事?” 王朔脸色一紧,忏愧道:“这是属下的失责。这些妇人大多都是工匠的妻子,不知道是谁起了个头就成了这个样子,属下这就叫人把她们赶走。” “你不用这么紧张。”木青看向那些妇人,见她们看着自己丈夫吃饭却干咽口水的模样,心里有些难受,“以后在旁边多搭几个棚子。” 王朔有些猜到了木青的用意,犹豫着说道:“如果可以,属下也不想这些妇人和她们的孩子饿死,但我们的食物有限。” 木青瞥了王朔一眼,说道:“朱雀城的商队已经离开朱雀城,他们会首先在幽炎州筹买粮食,第一批粮食最多几天就会到。” “当然,我不是叫你直接给这些妇人提供食物,而是尽可能保障这些工匠有力气干活。” 木青指着几个拿到食物就分去一大部分的工匠,“总不能让这些人率先累垮了吧。” “在有粮食之前,你们可以把这些妇人的身份信息记录下来,等到宽裕后,可以让她们适当地做些轻松些的活计。” 王朔有些动容,声音多了几分敬意,说道:“王夫人最近也在为这件事苦恼,重建的工程可以吸纳不少劳力,但却托不起一个家庭的消耗。” “这是哪个地方都存在的问题,苛税日重,经济凋敝,光靠丈夫一个人的收入很难维持一个家庭的开支,现在这种情况不过是把财物换成了食物。” 王朔见说话的是一个美貌天成的端庄女子,不敢多看,下意识问道:“这位是……” “这是我的未婚妻。”木青坦然说道,转头看向刘葳蕤,问道:“葳蕤有什么好办法吗?” 刘葳蕤凝眉说道:“这与产业有关,在锦官城,因为纺织业兴盛,女子可以到工坊里成为织娘,而朱雀城的话,或许你可以找小姨她们商量一下。” “找小姨?”木青目光一闪,还没有想明白,一旁的慕容静解释道:“与普通人来说,男女的力量本就有别,朱雀城除了药材贸易外,其实可以开展与药材有关的加工,这种事情万花谷其实一直都在做。” 木青眼神一亮,宁初说过,一些外门弟子很快就会来到朱雀城,她们经验丰富,带教一些妇人绝对没有问题,到时候很快就能走上正规。 木青沉吟片刻,重重点头:“葳蕤这个办法很好,我会跟小姨她们商量。” 慕容静也赞同道:“这会有很大的前景,但想要做到就必须维持住正常的贸易线路。” 三人聊起来就说了不少朱雀城的事情,这弄得一旁的王朔很是尴尬,他嘴角动了一下,终于鼓起勇气想要说声告退,却被木青问道:“你是在疑惑她是谁吗?” “嗯?”王朔眨了眨眼睛,一脸疑惑。 “她是我的未婚妻。”木青说道。 “嗯?”王朔瞪大眼睛,看看木青又看看慕容静,连忙低下头:“城主大人误会了。” 木青摇了摇头,笑着说道:“你不用这么紧张,以后认真跟着王夫人做事,城主府不会亏待你。” 王朔使劲点头,嘴动了动,最后只是老老实实地说了句:“属下告退。” 木青看着王朔去到那些妇人面前说了些什么后那些人就一脸激动地朝这边拜谢,轻轻一叹,说道:“我们走吧,小姨她们说不定已经到了。” 没有人回应。 木青正觉疑惑,腰间突然传来一阵揪痛,而且还是两边都有,他苦笑道:“你们这是怎么了?” “你说呢?”慕容静冷哼一声,和刘葳蕤一边扯着他一条胳膊往别处走去,“你一定是故意的吧?” “哈哈,被你们猜出来了。”木青终于如愿以偿地站到了两女中间,手臂一揽直接抱住她们的腰肢,“如果可以的话,我恨不得让所有人都知道你们以后是我的妻子。” 于此同时,木棚这边的议论声也多了起来。 “王大人,那真是我们的城主吗?看着好年轻啊。” 王朔已经找来纸笔,开始记录起那些妇人的信息,闻言说道:“城主似乎不喜欢一些排场,所以露面的次数比较身后,但却是如假包换的城主。” “那这个城主挺厉害的呀。” 王朔点点头,心道这么年轻却能做上城主,那能不有点真本事吗,却听到感慨的那人继续说道:“我偷偷悄了好几眼,城主身后那两个女人都好美啊,是我这辈子见过的最美的女人,结果还一次就见俩。” 王朔无奈,想起刚才木青向他介绍两女时的表情,突然觉得他们这个城主是故意如此,把笔一放,对着面前的妇人说道:“大嫂,你不管管你家男人吗?” 那妇人腼腆一笑,干燥的嘴唇就开裂了,说道:“管他干啥,说实话我也是第一次见到这么美的姑娘。” “就是,就是,人美还不让夸了么?”男人起哄。 妇人终于站起身,回身掐住了男人的耳朵,怒道:“王二蛋你还真蹬鼻子上脸了是吧。” 王朔一脸期待地看着面前这一幕,甚至阻止了维持秩序的士兵上前,但妇人却自己停了下来。 她低头看着纸上那陌生却与她息息相关的字,后又望向木青三人离开的方向,抿了抿干裂的嘴唇,忽地一笑:“不管别人怎么想,这个年轻人就是我心中最好的城主了,他们三人站在一起也真般配,所以王二你以后夸归夸,但敢生出一丝歪心思,我就把你耳朵扭下来。” 王朔心里一叹,他在以前就是一默默无闻的小隶,在朱雀城乱起来后差点饿死,是这个新生的城主府给了他重生的机会。 甚至好不夸张的是,是救了他们这一家人。 他认真说道:“能够让王夫人这种女子管事,这个城主又怎么会差。” 妇人突然神秘兮兮地凑到王朔身边,问道:“三子,记下名字后就能领食物了么,你也知道咱家的情况,你几个侄子侄女天天就只能喝点米汤。” 王朔愣了愣,看着身前大嫂那张消瘦蜡黄的脸,心里一酸,他没有饿死就是大嫂分了他几口吃的,轻轻点头:“大嫂可以去多领一份。” 妇人一愣,问道:“不会又是算在你身上吧?那我不能要,你虽然没下苦力,但看起来也挺累的。” 王朔苦笑道:“我本就饭量小。” 见妇人有些失望,王朔不忍心,多说了几句:“名字记录之后,大哥以后可以多领一些,不过我这里有个建议。” …… 街道上,刘葳蕤偏头说道:“你们觉得这个人以后会变成什么样?” 慕容静说道:“把政令提前告知给亲属,于情于理无错,但对城主府来说,应该是违规了。” 木青微微一笑说道:“那就算无错吧。” 慕容静扫了木青裂开的嘴角,瘪瘪嘴没说话,刘葳蕤却忍不住说道:“为什么?” 木青将她们搂紧了一分,故作严肃地答道:“因为这家人说话好听,应该是好人。” 刘葳蕤眨眨眼,脸色突然红了起来,她转头看了一眼周围,说道:“你胆子真不小,我们快走吧。” 新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七百四十九章:旧院之内 清溪河沿岸一直都是人们在午时的好去处。 秋阳暖而不娇,河道上乍起微风时,水波粼粼,岸边的人们便会感受到拂面的点点凉爽。 木青三人一路走来,见到了不少场景,除了正在重建的房屋与街道外,一些街道也自发组织起了队伍,出钱的出钱,出力的出力,救助伤残者,放发粮食……许多事情都在朝着好的方向发展。 而不管是怎样的场景,其内在依旧离不开生活的常态。 比如到了饭点吃饭,又比如吃饭后走两步。 此时,在旧院所在这条的街道上,就很热闹。 贩卖着吃食的商贩和追寻着秋日最后几缕河风的人自不去说,那些在大街上跑来跑去的小孩比别处就多了不知几倍。 旧院,这个不久前曾用来议事的地方,已经被王叶青她们改造成了一处学堂,如今已经收容了两百多个没家的小孩。 而慕容静她们决定结拜的地方也正是这里。 站在门口,看着崭新的“清溪学苑”牌匾,闻着透出门口的饭菜响起,木青笑着说道:“看来我们刚好赶在了饭点。” 在三人身旁,有几个嘴角饭渍未擦的孩子正倚在门边一脸好奇地看着她们,不多时就有脚步声从门内传来。 却春身前砰砰跳跳地围着几个孩子,见到木青三人后,微笑道:“你们来了,现在这里可能有些乱。” 木青有些舍不得地放开两女的手,说道:“我们在青云街那边多待了一会儿,让大家久等了。” “你小姨还有干娘她们来了一会儿,本来还说多给你们一点时间,没想到你们这么快就到了。” 却春打趣一声,领着三人往旧院后院走去。 至从来到这里做事,却春的状态明显要比往日好上一些,她一路介绍个不停,显得很是高兴。 旧院在以前本就是城主府的教坊司,许多地方本就用来教导女子的琴棋书画,所以改造起来很是方便,如今前院成了孩子们吃饭休息的场所,中院被开辟出了一间间静谧的学堂。 三人听着却春的介绍,一时都忘了后面还有人等着她们。 “嫂子,这里一共可以容纳多少孩子啊?”木青问道。 “如果收纳满的话,一千多孩子不成问题。”却春眉头一皱,让跟着身边的孩子们散去,叹道:“现在的这一百多人是城主府可以支撑的极限。” 木青说道:“粮食的问题再过几天就可以缓解了。” “比起缺粮食,其实我们更缺人。” 听着身后这再熟悉不过的声音,木青立刻转身,便见到了和余小檀她们在一起的张芍药。 “芍药也加入了我们学苑。” 清溪学苑的院长就是却春,她对张芍药想加入非常欢迎,走过去挽着少女的胳膊说道:“我们虽然能读书识字,但论教孩子们的能力远远赶不上芍药。” “哦?”木青一脸惊讶,却见余小檀她们也一脸认同地点点头。 张芍药朝慕容静和刘葳蕤点点头,才对木青说道:“这其实是大伯教给我的方法,这里面有一部分孩子就是泥腿子巷过来的。” 不知为什么,木青听得心里微涩,对少女生出几分歉意,“我忘了答应张叔的事情。” 张芍药摇摇头:“你有很多事情,孩子们现在也比在地道下好多了。” 张芍药的视线从移到木青身后就没有移开,顿了顿,才说道:“你做了很多事情,这些我记得就好了。” 气氛有些微妙,却春主动岔开话题,说道:“人手的问题我已经跟干娘说过了,城主府的告示也早已经张贴了出去,可惜效果不太好,其实让张先生来做这个院长更好一些。” 木青眼见余小檀她们的眼神有些黯然,大概猜到她们想说什么,正不知道该怎么劝时,张芍药认真说道:“孩子多了,调皮的天性也会被激发出来,嫂子你们可比我大伯一个糙汉子好多了,你们没见到他们尽跟着你们吗?大伯这么多年也没有这个魅力。” 木青笑了笑,跟着说道:“没有人来,或许是真正适合的人还没有听到这个消息,毕竟告示也才张贴出去几天。” 却春轻轻点头,“不说这些了,我们快到后面去吧。” 众人往后院走去,木青三人落在后面,木青听着越来越清楚的人声,心情起了变化,轻声道:“我还没有感谢前辈的救命之恩,不知道他今天会不会愿意见我。” 慕容静想起天劫那天林琅天脸上的严肃,一双美目落在木青脸上,说道:“前辈已经知道一些事情,或许今天不是你们见面的时候。” 木青心里一叹,林琅天已经发现了孟章的存在,如果不肯见他,到底意味着什么? 木青的目光微转,下意识看向刘葳蕤。 刘葳蕤有些安静,目光微垂看着地面,说道:“你能这么快就醒过来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但最奇怪的其实还是我去问外公你的情况,他却什么也不肯跟我说。就连慕容姐姐也不说。” 慕容静轻叹一口气,说道:“葳蕤抱歉,我答应了前辈。” 木青寻上两女的手握住,说道:“对不起,让你们担心了。” 慕容静摇头道:“只要你还是你就好,出了问题大不了一起面对。” 刘葳蕤轻轻点头,突然问道:“朱雀城的很多事情都走上了正轨,你也快离开了对吗?” 木青说道:“嫂子刚才说她和邢大哥的婚礼也会在这里举行,我应该会参加她们的婚礼。” “那还有几天。”刘葳蕤偏着头,轻声道。 已经到了后院门口,木青脚步微顿,笑道:“你们先进去吧,今天的主角本来就是你们。” 木青双手交错,让两女的手握在一起。 慕容静看着握在一起的手,对刘葳蕤说道:“葳蕤,我们走吧。” 慕容静和刘葳蕤携手走进后院,院内的笑声和祝福声便多了起来。 木青等了片刻才走进后院,却没料到还是吸引了很多人的目光。 木青朝最前方的林琅天恭敬地点了点头,这才有机会看向众人。 刘朝歌被李妙真她们围着,已经收回了看向他的视线,脸上的笑意也减少了许多,万花谷的众女也自成一团,最让木青惊讶的是,慕容云和青龙他们也在。 但想到今日的主角有慕容静,他们的存在倒也正常。 于是,木青很快就成了全场存在最别扭的唯一一人。 即使是怀风花也向他投来爱莫能助的目光。 “你有想到会是现在这种情况吗?” 木青听到身后的问话,目光微动,看向站在一起的慕容静和刘葳蕤,笑道:“既然决定和她们在一起,什么情况都能接受,更何况这本就是一件很好的事情。” 张芍药冷哼一声,走到木青身边站定后,安静地看向场中。 此时,李妙真和小婵也在大家的祝福下来到了刘葳蕤身边。 好友们的到来,让刘葳蕤心头与木青有关的愁绪变淡了一些,露出了一抹明媚的笑容。 林琅天走到她们面前,又看向在场的众人,他还没有开口众人的表情就郑重了许多。 林琅天笑道:“能来这里亲自见证的诸位是他们的亲人或好友,应该知道我今日在这里主持是为的一件值得祝福的事情,完全不必如此严肃。” 怀风花说道:“今日的主角是四位姑娘。” 林琅天朝怀风花点点头,视线扫过四女,缓缓说道:“我今天会出现在这里说话,只有一个身份,那就是你们的长辈。” 四女缓缓跪下,异口同声地说着义结金兰的誓言。 林琅天微笑着听她们说完,道:“前人可以是道左相逢只因意气相投便结拜为兄姊,我之所以会想请众人见证,其实只是我的一点点私心。” “因为我林琅天多了几个孙女,这是一件我很久不曾如此高兴的事情。” 李妙真说道:“前辈,我们四人,慕容姐姐是大姐,小婵是二姐,但我和葳蕤呢,我们同日的。” “哦?”林琅天微微一笑,转身看向刘朝歌问道:“你有什么想法?” 刘朝歌说道:“妙真的母亲是我的堂姊,那就妙真做姐,葳蕤最小吧。” 李妙真眉毛一扬,笑道:“谢谢叔叔。” 林琅天扫了一眼众人后对慕容静她们说道:“葳蕤是我的孙女,你们是葳蕤的结拜姐妹,从今以后便也是我林琅天的孙女,这是你们的身份令牌,你们收好。” 林琅天随后一挥,三张刻有“林”字的青玉牌就出现在了三人面前。 众人感受着那青玉牌散发出来浓郁灵气波动,心里微惊,这一张身份令牌恐怕已经就是一件顶级的防御道兵,这该是怎样的手笔。 而且最关键的还是那张令牌的正闪烁一丝丝雷芒的“林”字。 林琅天拿出令牌后,又先给了李妙真和小婵一大堆东西,并且叮嘱她们以后一定要到西山境修行。 木青看着他的动作,视线一转落在刘葳蕤的身上。 林琅天会做这些,其实都是因为刘葳蕤吧,他不希望刘葳蕤在西山境觉得孤单。 等到李妙真和小婵她们都改口称呼一声外公后,林琅天这才把目光转向慕容静。 现场的气氛也终于出现几丝莫名的异样。 新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七百五十章:贸易线路 在场所有人都知道慕容静和木青的关系,也都惊诧于林琅天在处理这件事上的态度,不少人的视线已经下意识寻向站在角落的木青,并在他和林琅天身上来回转移。 “大家似乎很意外现在的这种局面,你觉得呢?” 林琅天淡然一笑,对慕容静问道。 慕容静说道:“前辈救我几次,也教我很多,是恩人更是老师。” 林琅天露出满意的笑容,说道:“我上次确实想收你为徒,不过现在这个结果也很好。” 林琅天环视众人一圈,说道:“我很欣赏慕容静,这是我愿意做些什么的原因,这跟葳蕤无关。” 跟葳蕤无关,那跟扯不上木青,大家明白了他的言外之意。 林琅天收回视线,看向慕容静说道:“你如今已经是一宗之主,我给你的东西自然不能太寒酸。” “前辈。”慕容静连忙说道:“你已经给得够多了。” 林琅天摇了摇头,随后一挥几枚玉简飞向了一旁的慕容云,“这几枚玉简之中,有几套还算不错的功法秘术,也有几套阵法,对你们宗门应该有用。” 慕容云目光微动,林琅天当着众人的面给的东西怎么可能只是还算不错,他没有伸手去接,只是把玉简拘到空中,认真道:“林前辈,宗主没有答应,我不可能擅自做主收下,请见谅。” 林琅天多看了慕容云一眼,说道:“她不收,你收下就行,以后宗门的事,也需要你们多帮衬着她。” 慕容静还想再说些什么,但见到林琅天的表情有些不开心,轻叹道:“谢谢前辈馈赠。” “几套功法而已实在算不得什么。” 林琅天表情转好,继续说道:“不知道朱雀宗是否愿意成为林家的盟友?” 慕容静无奈,说道:“自然愿意,但朱雀宗实力浅薄,其实并没有足够的实力成为林家的盟友。” 林琅天没有反驳,笑道:“林家也不是从一开始就现在的这个林家。到时候西山境会开辟出一条专门的丹药贸易线路,这边由你牵头,西山境由葳蕤牵头,这会是葳蕤回到西山林家后要做的第一件事。” 人群中终于多了一些声音。 王叶青和怀风花凑在一起说了几句,眉宇舒展开,这几日的疲意都一扫而空。 木青心里一叹,就在不久前,他还和慕容静她们讨论过朱雀城当前的处境,想要不至于成为一座孤城,就必须有一条稳定的贸易线路。 现在林琅天一句话,等于是提前解决了这个问题,而且这条贸易线路还是丹药的贸易线路,在场所有人都明白这是多么大的帮助。 慕容静嘴唇动了动,等平静下情绪后,才一脸认真地说道:“我一定会做好这件事,是前辈给了大家一条发展之路。” “各取所需而已。”林琅天很是淡然,笑道:“你若是在西山境待过一段日子,就知道西山境的氛围有多彪悍,一些补充消耗的丹药是很有价值的货品。” 慕容静心道西山境十万里大山怎么可能没有炼制丹药的地方,林家何必跑着远建立一条线路来,她郑重地朝林琅天一拜,说道:“多谢前辈。” 林琅天对如此固执的慕容静笑了笑,“是不是我说一句话,你就得回我一句谢谢?” 慕容静有些尴尬,林琅天继续说道:“其实我是想不到这些的,是葳蕤提出了这个建议。。” 正在高兴的刘葳蕤一愣,眼神古怪地看向林琅天。 林琅天像是没有看到刘葳蕤的眼神,继续说道:“这条贸易线路从朱雀城出发,一路北上到锦官城中转休息,最后再由锦官城送往西山境,建立这样一条贸易线路并不容易,我希望你们姐妹四人能够同心合力做好这件事。” 慕容静心情有些复杂,刘葳蕤刚才的神色变化她留意到了,林琅天做了这么多说了这么多,绕到最后还是想刘葳蕤老老实实地回到西山境。 这已经超出了阳谋的范畴,因为这是一件对大家都有利的事情,大家不可能不答应下来。 “葳蕤得到了大家的感谢,但她真地开心吗?” 慕容静心道,有些歉意和担心地看向刘葳蕤。 林琅天把慕容静自然流露出的情绪看在眼里,对慕容静的品性越发欣赏,问道:“你们怎么都不说话,是还有什么建议吗?” “没有。我一定会做好这件事。”刘葳蕤闷声道,她心里隐隐有些不好的预感,林琅天要带她离开了。 林琅天嘴角一翘,点点头说道:“这件事情就这样决定了,建立线路的事情由葳蕤还有妙真你们三人负责,到时候林家的人力物力都听你们调遣,至于朱雀城这边自然交给慕容静你来。。” 四人齐齐应下,林琅天心里去了一件事,正为自己一番苦心而高兴,目光却扫到了木青的身影,顿觉有些扫兴。 他收敛起笑意,对慕容静缓缓说道:“这件事虽然交给你来统筹,但并非要你亲力亲为。即使你已经是一宗之主,修行依旧是你当前最该做的事情。” “我对你抱有很大的期待,希望你不要让我失望。” 慕容静认真地点头。 林琅天说道:“等这条线路建立,你们姐妹之间的联系可以多一些,相互问道,也许用不了几年,整个修行界便会知道你们的名字。” 众人闻听此言,皆把目光落在慕容静身上。 林家的继承人问题,众人心中已经隐隐有所耳闻,所以刘葳蕤以后的发展自不去说,林琅天这番话里,其实是把慕容静放在很高的位置,对慕容静投注了很大的鼓励和期待。 众人这时才想起慕容静一开始说的那句话,林琅天是她的恩人,更是老师。 慕容静说道:“我一定不会辜负前辈的期待。” 林琅天满意地点点头,突然说道:“现在还称呼我前辈已经不合适了。” 慕容静一愣,喊道:“外公。” 林琅天哈哈一笑,说道:“好好好,我今天多了三个孙女,都起来吧。” 这时李妙真说道:“外公,你给了我们一大堆东西,但怎么忘了葳蕤?” 林琅天摇了摇头,看向刘葳蕤,说道:“葳蕤知道我给了她怎样的东西,有她想要的,也有我希望她想要的。” “嗯?”李妙真眨了眨眼,似懂非懂。 刘葳蕤心知这段时间能够和木青待在一起,便是林琅天给她的东西,但随着时间一点点过去,她也越发患得患失起来,只能勉强说道:“谢谢外公。” 林琅天见刘葳蕤绷着小脸的模样子,心里无奈,主动说道:“我在西山境待得久了,这天南的一些风景,还要再看几天天。” 刘葳蕤眼神一亮,眉眼弯弯绽出喜意,凑到林琅天身边,亲昵地挽起他的胳膊摇了摇,“谢谢外公。” 这比她心里预期好太多了,只是想到只剩下最后几天的时间,眉眼间的喜意又快速淡了下去。 林琅天本还在享受刘葳蕤难得的撒娇,看她的样子,便知道怎么回事,说道:“小妮子可不能再贪心了啊。” 他不想再破坏气氛,对李妙真她们说道:“结拜之礼已经结束,你们姐妹之间在一起多聊聊吧,我先走了。” 说着,林琅天没有再犹豫,临走之前皱眉看了某个地方一眼,便消失了身影。 林琅天离开之后,慕容云虽然想和怀风花多待一段时间,但看到青龙他们一脸急切的模样,便也主动告辞。 慕容静看着他们离开的背影,歉声道:“可能要不了多久,外面就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事。” “这有什么,姐姐难道不想让外面知道我们已经结拜?”刘葳蕤说道。 慕容静摇了摇头,轻叹道:“前辈不仅仅是帮了朱雀宗,更是帮了整个朱雀城,相信这个消息能够让那些直到现在也还摇摆不定的人安定下来吧。” “该叫外公啦。”刘葳蕤纠正道,她见慕容静勉强一笑,顿了顿,问道:“姐姐似乎并不开心。” 慕容静转头看向刘葳蕤,嘴唇动了动,一旁有声音响起:“这是因为葳蕤。” “因为我?”刘葳蕤转身看向木青,纤眉微动。 一旁的李妙真挺身而出,说道:“你这心思太老套了,是不是见慕容姐姐和葳蕤的关系越来越好,害怕到时候她俩一起把你抛弃了。” “妙真。”刘葳蕤无奈地看了李妙真一眼。 木青嘴角抽搐了一下,看着刘葳蕤苦笑道:“其实我们都知道,前辈越是这样,你越没有不离开这里的理由。” “葳蕤确实是付出最多的。” 怀风花也走了过来,她握住刘葳蕤的手,真诚道:“虽然你外公说是各取所需,但我们都知道他是在帮我们。” “小姨。”刘葳蕤看了木青一眼,说道:“我们本来就是一家人。” 等王叶青也走过来后,众女直接商量起贸易线路的事情,谁都知道这条线路早一天完成,朱雀城的困境就早一天解决。 木青此时却看向某个方向,皱起了眉。 林琅天在离开之时曾朝那里看了一眼,而在之前那里站着的是李青牛,若不是时刻注意着林琅天,他都不会知道李青牛在中途便已经离开。 外面是发生了什么吗? 新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七百五十一章:嬴风出现 过了午时,气温便到了一天中最高的时间段。 或许是朱雀城的初定,也或许是想找回前一段时间的缺失,午后沿河而游的人不少,卖茶汤的商贩不甘心这秋末的余威被白白浪费,在临水的街边摆出了露天的茶摊。 河面无风的时候,不少人会选择来上一碗茶汤。 李青牛也端了一碗,这个茶摊的规模不大,那些相熟的游人坐在一起,只剩下了最后一个位置,而他也径直朝最后的那个位置走去。 他坐下时,对面那人抬头看了他一眼,然后继续低头小口喝着茶。 但渐渐的,那人喝茶的动作停了下来,到最后甚至把手中的茶碗轻轻放在了桌子上。 “阁下有事?”清冷的声音响起,那人抬起头看着李青牛。 李青牛目光微动,视线落在面前这个中年男子的脸上,确定对方用某种高级秘术易过容,说道:“你应该不是朱雀城的人吧?” 嬴风心思微闪,在李青牛往他这里走来时,他就提高了警惕,此时更是准备随时出手,“我确实不是这里的人。” 李青牛轻笑道:“朱雀城刚稳定不过几天,不知道你来自哪里?” 嬴风微微蹙眉,沉默着看了李青牛不短时间,才开口说道:“都说远来是客,阁下既然想着知道我来自哪里,是不是该拿出一点诚意,你连身份都不愿表明,是否显得有些无礼?” 李青牛心里一叹,他自知不擅长试探,所以有些问题才会如此直接。 面前这人说话时语调不急不缓,坐姿看似随意,气血却凝为一体,没有暴露任何破绽,这种气息没有丝毫外泄却将身体调整到随时可以出手的临界状态,至少说明对方的战斗意识非常丰富。 李青牛在心里想着这么近的距离他会有几成把握直接留下对方,话语却依旧很强硬:“我不是这里的主人,你也不会是远来的客人,没有客人会偷偷摸摸跟着主人,却始终不去打招呼。” “嗡——” 一声颤鸣,嬴风面前的茶汤荡起密集的涟漪,褐色的茶汤的与白色的碗壁碰撞不休,茶碗似乎下一刻就会炸开。 李青牛看了一眼已经凝聚出千钧之势的茶汤涟漪,轻轻放下手中的茶碗,说道:“你没有出手,让我很意外。” 茶汤的涟漪渐消,嬴风淡然一笑,说道:“客人来自远方,认不得主人并不是很难理解的事情,反倒是你,你既然不是主人,那用什么身份指责我?” 看着皮肤微黑的李青牛,嬴风心里不如表现出来的这么平静,李青牛能够发现他跟了木青他们一路,其实也就是李青牛跟了他一路,他却没有任何察觉。 对方是什么时候发现他的,又跟了多久? 嬴风在瀛洲岛内本就是负责对外联络,若论身法,其实有着很强烈的自信。 如此想着,嬴风心思活泛起来,看着李青牛的眼睛说道:“你能发现我,是因为你比我更早跟着他们对吗?” 李青牛保持沉默,嬴风心里稍缓,笑道:“既是如此,那你便更没有理由来指责我。唔……让我猜猜你的身份,你是林家之人?” 李青牛眉头微皱,不明白这人既然知道他的身份为何还敢笑得如此挑衅。 李青牛的动作没有逃过嬴风的眼睛,这让嬴风存了几分反客为主的心思,收敛起笑容,随后一挥形成一个结界,这一下附近的人已经听不到他们的对话。 李青牛扫了一眼那快速隐没的道法气息,说道:“你让我很意外,但我还是一开始的问题。” 既然刻意显露了道法痕迹,嬴风便做好了对话的准备,轻声说道:“你应该看出来了我从海上而来。” 李青牛微眯起眼睛,林琅天曾说过,只要他还在朱雀城,就没有哪方势力敢胆子大到跑来朱雀城,但面前这个人却证明即使是林琅天也有猜错的时候,有些人的胆子就是这么大。 李青牛沉声道:“这是林家的事,不曾想岛上的人这么关心。” 嬴风愣了一下,在心里回想起这一路所见,那木青就是个十足的花心之人,这人既然跟了一路,怎么还隐隐有回护之意? 如果木青真和你们那位神秘的小姐有关系,你这时候不应该很高兴才对吗?毕竟你们本就是想来破坏这段关系的。 嬴风决定坦诚一些,说道:“或许我们之间有些误会,我来这里是想见那位新城主。” 李青牛说道:“你见木青何事?” 嬴风在这一瞬间想了很多,说道:“这亦是家事。” 李青牛冷哼一声:“岛上的家事也能扯上木青?你……” 李青牛话音顿然一顿,“等等,你来自岛上,哪个岛?” 嬴风见李青牛的脸色变得有些阴郁古怪,不知为何心中警兆陡生,冷笑道:“阁下到现在也没自陈身份,却是问了我不少问题。即然如此,今天这茶不喝也罢。” 嬴风话音落下,衣袖微漾,荡出一阵清冷的涟漪。 “想走?” 李青牛眉头一皱,朝嬴风肩膀抓去,体内血气崩腾如啸。 嬴风眼神微亮:“原来是个粗鄙武夫,那你更不可能抓住我了。” 李青牛眼神一寒,手掌落下更快,指间仿若裹挟着风雷,在触及到嬴风肩上后,顿时将嬴风整个身影拍碎。 茶摊上空起了一阵妖风,那些正闲谈的客人们一脸惊疑地看向李青牛这边,却什么也没有发现。 李青牛坐姿端正,皱眉看着空空如也的桌对面,不久前低头喝茶的人已经离开,只剩下一只干净的茶碗。 “对方是谁?” 听到头顶上方的声音,李青牛连忙抬头,林琅天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了他的身边。 “师父。” 林琅天示意李青牛不用站起来,就在李青牛对面坐下,视线穿过李青牛,也穿过茶摊,落在了随风而动的清溪河面上,道:“有水遁之法的气息,对方是从河上离开的。” 李青牛轻轻搓着指尖的湿意,连忙点头道:“这人来自黑海岛上,他走的时候我才勉强捕捉到他的气息,应该是化凡初期。” “岛上?”林琅天目光微冷,他在坐下时就拿起了面前的空碗,此时皱眉道:“他很谨慎,入水后就改变了水遁之法的气息,无法追踪。” 李青牛忏愧道:“徒儿无能,没有留下对方。” 林琅天收回望向河流远处的视线,摇头道:“这不是你的问题,这个地方适合他离开,你还知道些什么?” 李青牛想起起最后时刻的猜测,连忙说道:“他说自己是来找木青的,是家事。” 林琅天目光微动,“是瀛洲岛来人?” 李青牛说道:“我也是这个猜测,不过他跟了小姐她们一路,在一开始猜到我来自林家后,表现得有些异常。” 林琅天问道:“什么异常?” 李青牛回忆着刚才,没有放过对方任何一丝细微的表情变化,缓缓说道:“他似乎对我的警惕有些诧异,好像我不该如此。” 林琅天眉头皱得有些深,说道:“相互试探时说出来的话永远没有逃跑时的行动真实。” 李青牛点点头:“对方进入化凡初期的时间应该不短,身法造诣很高。” “师父,这件事要告诉小姐她们吗?”李青牛问道。 林琅天摇了摇头,说道:“如果是瀛洲岛的话,对方确实和林家一些人有联系,但在什么都不清楚之前,暂时不用告诉葳蕤。” 李青牛嘴角微动,预言又止。 林琅天不愉道:“有什么就说。” 李青牛说道:“那些有想法的人不可能对小姐动手,也多半不会在朱雀城动手,但木青却要离开朱雀城,是不是提醒对方一下?” 林琅天面无表情地看着李青牛,半响后才说道:“木青为什么要离开朱雀城?” 李青牛张了张嘴,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林琅天说道:“赢家那小姑娘被困在北荒,他要去救对方,又凭什么让葳蕤她们担心?叫他老老实实待在朱雀城他就会待着不动?” 李青牛呃了一声。 林琅天却似乎想到什么,一双眉头挑起,说道:“他能配得上谁?既然有胆子做这种选择,就得有随时丢命的准备,我没有一掌把这小子毙了,都已经是很大的克制了。” 李青牛无奈苦笑,他隐隐觉得,慕容静与刘葳蕤结拜之后,林琅天更加看不惯木青了。 好像之前只担心一个孙女被拐跑,现在却要操俩份心。 就在李青牛想着这些的时候,林琅天也经站起身来,淡淡道:“既然已经有人来到朱雀城,那我们也该离开了。” 李青牛不知道林琅天不久前曾向刘葳蕤保证过多待几天,但还是有些犹豫道:“刘朝歌的病情可能还需要几天。” 林琅天冷哼一声,侧目道:“你们都惯着她,这能有好结果吗?” 李青牛苦笑着摇了摇头。 林琅天说道:“我们在朱雀城多待一天,这里吸引到的目光就会遇到,就算是保护慕容静她们,葳蕤也会理解的,恶人还是我来当就好。” 李青牛点点头,就要往清溪学苑走去,林琅天却喊住了他,“你现在要去哪里?” 李青牛诧异道:“不是要离开了吗,我去找小姐她们。” 林琅天眼里闪过一丝不忍,冷着脸说道:“我这个外公还不至于如此绝情,明天再离开。” 新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七百五十二章:木青破境 晴川江畔,嬴风从水里缓缓走到岸边,进入了幽静的密林。 他没有使用任何辟水法宝,衣上却没有沾染半点湿意,就连鞋上的水珠也在上岸后回到了河里。 这种水遁之法随江河而行,不会在天地间留下任何可以追踪的气息。 但上岸后的嬴风却还是觉得不够,直到在密林深处闻道一股腐叶的味道,确定早已没有人迹时,才在一株老树底下盘膝吐纳起来。 良久,他睁开眼睛,犹豫了一瞬,结印朝身前一推。 他身周的湿意重了几分,不远处的江面泛起涟漪,一缕缕水汽飞到他身前半空,形成了一个黑色的漩涡。 漩涡缓缓旋转,一道道无形的涟漪随着释疑散入天地,一道清冷的声音在漩涡内响起:“你现在在朱雀城?” “家主。” 嬴风下意识低头,回想起在朱雀城的遭遇,心有余悸地说道:“出了点事,我已经离开朱雀城。” 漩涡旋转的速度一滞,嬴缺的声音缓缓响起:“跟那个木青有关?” “嗯。”嬴缺脸色沉郁。 从朱雀城离开,他中途没敢做任何停顿,一路北上至此,即使是休息了片刻,声音里的疲意依旧没有完全消减。 他将茶摊上的遭遇说了后,话锋一转,认真问道:“我离开之前一直没有问大哥,这个木青和小韵到底是什么关系?” 嬴缺沉默了一段时间,说道:“你应该能猜到。” 嬴缺眉头一皱,站起身肃声道:“我跟了那个木青一段时间,这个混账在大街上就敢左拥右抱,德行低劣,如何能得小韵青睐,小韵一定是被他骗了!” 嬴缺说道:“你不用这么激动,我从来就没同意过两人的关系,这件事先放在一边,那最后出现的人你有猜测了吗?” 嬴风松了口气,沉吟片刻,摇头说道:“和我说话这人是个止境武夫,出手时血气鼎盛而内敛,恐怕已经神到,至于后来这人,我当时已经潜入河中,却差点被他的视线追上。” “……” 嬴风没有说自己的水遁身法有多么高超,但熟悉他的嬴缺却已经大概知道了后来这人有多厉害,说道:“会是那位?林家的人到现在还没有离开朱雀城,是为了木青还是其他人?” 嬴风凝眉说道:“我也曾有过猜测,木青身边的两女有一人就是那位神秘的小姐,后面来这人是林家主,但这太过离谱。” “不说别的,若是大哥你在朱雀城,见那混账这样恐怕早就把他轰杀了。” 嬴缺深以为然,没有出声打断,嬴风继续说道:“所以我猜测,这出现的林家之人,应该是专门来收集木青劣行的,如此一来,倒也算得上是他们的家事了。” 嬴缺沉默片刻,说道:“林家主这些年承受的非议很多,林家继承人的问题已经不能再压了,这木青或许已经成了林家内乱的一根导火索而不自知,以后不要再去接触他。” 嬴风点点头,似乎是想起了木青身边那两女的容貌,挑眉道:“这人惹事的本事真不小,得罪了古家,挑拨着林家,却还在大街上乱搞,也不知道是天性如此大胆,还是短视愚蠢。” “我现在担心的就是因为这个人,把我们赢家也牵涉进去,毕竟小韵那里……是什么情况还不清楚。” 嬴缺说道:“我还是联系不上她,你此行不要耽搁,迅速北上,若是遇上其它势力的纠缠,保全韵儿和你的安危为重。” 嬴风想起笼罩在三岛上的阴云,有响起汇聚在大陆北荒的那些黑色风暴,神色严峻不少,“请家主放心,我会顺利带回小韵。” …… 嬴风在密林深处联系远在黑海的嬴缺时,木青刚和城主府众人一起迎接了商队的归来。 看着一车车粮食被载入城门,木青由衷地松了口气,朝身边众人说道:“这段时间辛苦各位了。” 城主府这些人齐齐看向一旁,王叶青此时正在和随商队而归的黄会长说着话,不由佩服道:“我们只需要听命做事就好,若没有城主和王夫人掌控全局,朱雀城才能如此这么快就走上正规。” 也不知到木青对王叶青的称呼被谁了听了去,现在城主府这些人也更愿意称王叶青一声王夫人。 木青感受着众人对王叶青发自内心的尊敬,心想自己其实才是沾了王叶青的光,让众人随着商队回城,走到王叶青身边问道:“出了什么事?” 黄会长要比前几天多了几分风尘之意,朝木青点了点头,皱眉说道:“大家之前的判断是对的,幸亏我们筹粮筹得快,几乎是我们前脚赶走,白帝城的命令就到了,严格管控大宗粮食交易,谁都知道这是针对我们朱雀城。” 王叶青见木青皱眉,说道:“这是我们早就料的事情,而且因为黄会长去的及时,这一批粮食的价格并不算贵。” 黄会长说道:“现在是在幽炎州境内筹买粮食,谁都得明白自己还是生活在朱雀城的羽翼之下。” 王叶青说道:“等出了幽炎州,我们不能全靠着药商会的人脉,这样只会让平白消耗药商会的人情,这件事情我打算让陈浊配合药商会一起行事。” 木青欣然同意,说道:“这是好的,免得到时候遇到勾连在一起被人漫天要价。” 黄会长说了几句后,便随着商队一起进入离开,城内自有人手接待,反倒给了城主府权利最高的两人一些时间。 王叶青微扬着脸,夕阳落在的她的脸上,这一刻她只觉得有股淡淡的宁静满足之感。 她缓缓吐出一口浊气,转身时视线在木青身上扫过,片刻又重新落回木青身上,一脸惊讶,却按耐住没有出声。 木青跟她一样微扬着脸,夕阳照向他却不能近身,一层层光点环绕在他身周,就像是一片片金色的轻纱。 王叶青离他最近感受得也最清晰,一股股不知道从何而来的气运之力环绕着他,时而将斜阳余晖搅碎,时而将散落的光点汇聚成纱。 而那一股股气运之力则统统进入了木青的身体。 王叶青起初还有些担心木青能不能承受得住,后来想到木青割据气运之力时的举动,沉默着退到了一边。 这时候,慕容静和刘葳蕤也来到了她的身边。 她们见木青双眼微闭的模样,眼里满是担心,却跟王叶青一样选择了等待。 而这一等,就是天黑。 而在这段时间里,那些从木青身边经过的人却好像看不到他一样,每一个人将视线挪到木青身上。 终于,木青眼帘微动,自己醒了过来。 三女连忙去到他的面前,脸上满是惊讶,木青竟然就这样突破了。 …… “怎么回事?”慕容静眉头微皱,若非木青身上流露出来的气息做不得假,她根本不敢相信木青已经突破到了超凡中期。 距离他突破到超凡初期,连一个月都不到。 王叶青看着木青,若有所思地说道:“应该跟他扛过天劫有关,我们之前就发现他体内的气运之力更加纯粹了。” 三女你一言我一语,作为当事人的木青却始终没有说话。 这次突破对他来说,同样是一件很奇妙的事。 当时他面朝夕阳,正想感叹几句朱雀城的近况,却忽然心有所动,莫名连通了天地。 在这段时间,他的意识似乎随着一阵风来到了朱雀城的上空,看到了终于吃到馒头的小孩,看到了终于有个落脚之处的夫妻,更听到了那些人对他的感激。 是的,他真真切切地听到了那些人的心声。 “出来。” 慕容静她们突然看向城门口的阴影,沉声说道。 木青的视线随之而去,见曹槿从阴影中走出,微微皱眉,开口道:“你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曹槿来到几人近前,眼神复杂至极地把木青看了又看,片刻后神色萧索道:“正如王夫人他们说得那样,你这样的人只有一个人,我也不清楚是怎么回事。” 慕容静想起木青身上的那个秘密,纤眉微动,对曹槿问道:“皇朝的历史也没有这种记载吗?” 曹槿眼神稍显惘然,回忆道:“唯一有些相似的就是武宗,他也是炼化气运之力为己用,莫非他这条路并不是绝路,区别就在于扛过天劫……” 曹槿一双白眉疯狂颤动,整个人陷入了自言自语的失态中。 慕容静想得更多,也许木青被那背后之人选中,就是希望木青时刻吸收气运之力,也不知道会留下怎样的隐患。 刘葳蕤看着木青,关切问道:“你现在的感觉怎么样,难受吗?” 木青心念一动,运转起食气之法,顿时感受到了经脉之中那股庞大的力量,看着几女的凝重表情,笑道:“没有什么问题,你们不用担心。” 曹槿突然问道:“城主之印在谁的身上?” 王叶青一愣,说道:“在我这里。” 王叶青经曹槿这么一提醒,连忙拿出朱雀印,夜色星光之下,朱雀印就像是会呼吸一般,正闪动着金色的光芒。 曹槿猜测道:“木青将朱雀城这一城之气运从皇朝割据出来,其实这一城之气运便可以视作一国之气运,而他抗住了天劫,便也真正地承受了这份因果,以后只要这朱雀城越来越好,恐怕对你的修行反哺就会更多。” “你试试看。”王叶青眼神微亮,将朱雀印交给了木青。 木青接住朱雀印之时,就大概知道曹槿没有猜错,因为在这瞬间他又有了刚才相似的体验,似乎听到了城内百姓的心声。 等他试着催动朱雀印后,那股声音变得越发清晰,而王叶青她们也立刻感受到一股股气运之力朝木青涌来。 没等众人出声,木青便主动结束了这个过程,他将朱雀印交给了王叶青。 王叶青不解,说道:“既然能助你加快修行,为何还要给我。” 木青摇了摇头,认真说道:“我能感觉到以现在的境界,体内容纳的气运之力便是极限,再多并没有多少好处。” 木青说着还把食气之法传给了王叶青,笑道:“王夫人以后可以尝试着炼化气运之力。” 王叶青摇头叹道:“这气运修行一途,并不是适合我,不过你说得也对,过犹不及,你短时间内确实吸收了不少气运之力。” 王叶青确定木青没事后,便离开了,曹槿虽然很想和木青探讨修行,也将时间识趣地还给了两女。 木青满足地牵起两女的手,说道:“我们也走吧。” 三人朝最熟悉的那间小院走去,夜色渐浓之时万家灯火已亮,三人走在灯火阑珊里,木青注意到两女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忍不住问道:“你们怎么了?” 两女抬头看着她,慕容静轻叹一声,说道:“曹槿的话提醒了我,昨天的事情,有很多人看到了,其实大家都很好奇,最开始那么多的气运之力到哪里去了。” 新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七百五十三章:彼此坦诚 当慕容静说出她的疑惑之时,木青反倒松了口气,回答道:“有人帮了我。” 慕容静的表情有些微妙,嘴唇动了动,却什么也没再说。 木青心里微暖,主动说道:“这确实是我最大的秘密,但从未想过一直瞒着你们。” 慕容静目光微动,低头看着路面,轻声道:“我能明白你的一些顾虑,其实我也有些担心,有些事情说出来或许不如装作不知道。” 一旁的刘葳蕤听得似懂非懂,突然想起昨日慕容静和林琅天单独交流的一幕,凝声道:“你们到底怎么了?姐姐,木青他有什么秘密?” 慕容静看了木青一眼,不知道从何说起。 木青淡然一笑,握着两女的手一边走一边缓缓说道:“这一切的改变,都得从那件事说起……” 木青说起了他和嬴缺的遇见,说起了在王叶青的识海中窥见的那道漩涡,甚至说起了他和叶韵遭遇的那段离奇经历。 慕容静微蹙着眉,仔细地听着木青说的一切内容,牢牢记住每一个细节,等木青话音刚刚落下,便忍不住问道:“这位前辈叫什么名字?” 木青嘴巴张开便要说出“孟章”二字,却忽然皱起了眉头,慕容静见他这样,脸色微白,反手握紧他的手,说道:“不合适就不要说,你只要安全无事,那就没什么。” 木青轻叹一声,说道:“我只是突然想起了一些事,他的身份确实有些复杂,等以后时机合适,我会告诉你们的。” 慕容静咬着嘴唇点点头,眉头皱得更深,刘葳蕤本还在为木青能够有高人一路相助而高兴,见慕容静这副模样,心思敏感几分,想起所谓的合适时机,诧异道:“这件事和我有关吗?” “和你无关。”木青和慕容静异口同声地说道。 刘葳蕤见两人如此,那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苦笑道:“看起来真和我有关。” 木青轻轻捏了一下刘葳蕤的手,看着她认真说道:“你不要误会,我不说,只是这位前辈的原因,他不想暴露身份。” 慕容静适时说道:“或许那位前辈并不在乎我们是否知道他的存在。” 木青默然。 刘葳蕤眨了眨眼睛,看着木青认真说道:“你放心,我不会告诉外公的。” 木青觉得在心爱的女子面前还这么遮遮掩掩,多了几分愧疚,说道:“我对不起你们。” 慕容静心想这个时候的木青,绝不可能是一个被影响了意识的木青,绷紧的心弦有些松动,说道:“该说对不起的也是我,我之所以会这么试探,其实是不确定你跟他的相处方式。” 刘葳蕤渐渐会意过来,眼神担心地说道;“我修行的时日短,姐姐会想到很多现实的问题,我只是觉得,那位前辈这么帮你,为的是什么呢?难道就是那些气运之力吗?或者他收你为徒了?” 慕容静诧异地看了刘葳蕤一眼,因为林琅天曾警告过她不要轻易试探,以免惹出不受控制的局面,所以很多时候她都说得很隐晦,但此刻却不得不承认,刘葳蕤问的便是她一直以来最关心的问题。 依林琅天的推测,对方是一个极其强大的长生者,他这么帮木青,到底是想要从木青身上得到什么呢? 真到了需要回报的时候,木青给得起吗? 这世界上,又有几个人能够如此对待木青而不求回报呢? 慕容静不认为对方和她们是同一种人。 木青低头看着两女,看着她们眼里不加掩饰的担心,陷入了沉默。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已经不再好奇孟章做这些事情的动机。 他微偏着头认真回忆了一番,在最开始的时候,他其实对孟章充满了戒心,但到今天,却已经不会再去揣测对方是不是带着恶意。 这样的变化,若真要归咎起来,并不是哪一件事就让他有了这样的改变,而是每一次战斗,每一次生死徘徊,绝处逢生后的成长,一点点一件件的经历累积起来后,才有了这份信任。 但他面对面前这两个女人,他的爱要超过信任,所以终究是回到了这个问题本身。 “你帮助了我这么多,只是为了那些气运之力吗?” 木青默默问道,灵胎中那个漩涡缓缓地旋转着,没有回应。 木青沉默的时候,慕容静的视线没有一刻离开过他的脸,就在刚才那一瞬间,她甚至隐约捕捉到了一丝陌生的玄妙的气息,神色骤然紧张许多:“你没事吗?” 木青回过神来,轻笑着摇了摇头,顿了片刻说道:“他帮了我这么我,到目前为止也只提了一个要去,你们也知道。” 刘葳蕤皱起双眉,正要开口,却正好看见慕容静的眼神,轻叹一声说道:“我们之间,慕容姐姐是替你操心最多的,我对修行之事了解的也少,以后若是出了什么事,请你一定不要瞒着我们好吗?你可以告诉姐姐,到时候我们一起想办法。” 木青能够明白两女心中那挥之不去的担心,心想自己和孟章之间其实一直有一道没有明说的底线,那就是他绝不可能为了替孟章做事,而违背本心。 今夜感受到两女真切的担心,木青忍不住多想了有一些,若是有朝一日,孟章让他去做的事势必会影响到身边的人,那他该如何应对呢? 慕容静突然感受到木青身上原本平静的气息波动了一下,眼底闪过一丝忧思,缓缓说道:“有些问题就跟我们之前的关系一眼,并不是很快就能解决的。” 刘葳蕤蹙起双眉,问道:“那我们能做些什么呢?” 慕容静抿了抿嘴,认真说道:“变强。” 她感叹道:“这个世界有很多人,而很多人就意味着这里每一天就会产生很多不同的欲望和目标。” “而问题和矛盾则是它们的交集,当这个交集落在我们头上之时,我们怎么保证在做一件事时不会被另外的事耽搁,也不会被别人的事阻拦?” “只有变强,只有自己强大了,事到临头时才会显得从容淡然。” 刘葳蕤低着眉认真想着慕容静的话,半响后才又是赞叹又是懊恼地说道:“姐姐说得真好,可惜我总是拖后腿。” 慕容静微微一笑,握住她的手说道:“大家都说木青的天赋多么好,在我眼里,你才是我们当中天赋最好的一个。” “我?”刘葳蕤一脸诧异地说道。 “是的。”木青也不再将情绪困囿于孟章的事情上,笑着说道:“当初离开时,你没有境界,等几个月再见,你却已经是超凡巅峰,在我们三人当中,我才是境界最低的这个。” 刘葳蕤纤眉弯弯,莞尔一笑,随即摇头说道:“不是这样的,我只是在禁地接受了传承,若真打起架来,又打得嬴谁?” 木青想到刘葳蕤的身份,心想若是你都要去打架了,那林家该乱成什么样子了,却又忽然想起那夜凉亭里的谈话,不由轻叹出声。 慕容静很是好奇,问道:“你怎么了?” 当着她们的面,木青心里想到什么就说什么,道:“如果我现在就能打赢林前辈该多好。” “嗯?”两女都瞪大了眼睛。 木青见她们一脸震惊的样子,笑道:“你们不用这么看着我,我对前辈没有恨意,只是觉得若是我现在就有超过他的实力,你们一个就不用回去争家主之位,一个不用来当这个不得清闲的宗主。” 刘葳蕤美目里都是盈盈光亮,说道:“那我们再做个约定吧。” “姐姐现在已经是宗主,我离家主的位置还很遥远,不过就以这个为期吧,在这个期限里,你超过了外公,你就来找我,而若是等我当上了家主,你还没有来,就是你失约了。” 林琅天的境界就算不是长生之境也离长生之境不远,但不管是刘葳蕤还是慕容静似乎都确信木青有赶上甚至超过林琅天的一天。 这若真要归咎起原因,大概也只能是情人眼里出西施了。 慕容静眯起一双好看的眼睛,望着遥遥夜色,说道:“等到那一天,我就不用当宗主了,真期待啊。” 木青握住她们的手,认真说道:“这一天一定会到来的。” 三人就这样借着夜色慢行,没有了最初饱含担心的试探后,每一个人都对拥有着彼此的未来饱含憧憬。 不知过了多久,三人终于在夜色浓浓中回到了家。 而这个家,不在木青名下的那栋宅院,而在当初发现慕容静的那个地方。 只是让木青没料到的是,他们还没有从推开大门,去往后方的那个小院,大门就从里面被人打开了,一片片光亮如水一般从门缝里流到台阶上来,惹得木青一声长叹。 慕容静和刘葳蕤听到这声长叹里的那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遗憾,皆是白了他一眼,下意识往两边挪了一步。 怀风花从门后走了出来,她扫了三人一眼,视线落在木青身上,似笑非笑地说道:“王姐姐去了一趟城主府都回来很长一段时间了,我没想到你们的速度比普通人还慢上大一截。” “小姨——”木青拖长声音,无奈至极地走到怀风花面前,问道:“你怎么到这里来了?” 怀风花瘪瘪嘴:“我大晚上到这里来,当然是阻止你小子做坏事。” 见木青羞恼得无地自容,怀风花噗呲一笑:“我当然是有事找你,我听师姐说你有一本与毒物有关的秘籍。” 木青一愣,说道:“是有这么一本秘籍。当初师叔炼制补源丹,借鉴了一些内容。” 怀风花轻轻点头,直接向木青伸出手去。 木青反应很快,他拿出一枚空白的玉简,抵着眉心刻录进内容后,把玉简交给怀风花时才好奇问道:“小姨是要炼什么新的丹药吗?” 怀风花点头道:“我和师姐打算尝试着炼几瓶毒丹。” “毒丹?”木青眉头一挑,问道:“为什么要炼这种东西?” 新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七百五十四章:一个选择 慕容静跟上来时正好听到两人的对话,若有所思,问道:“是为去北荒做的准备吗?” 怀风花朝慕容静和刘葳蕤点点头,说道:“算是吧。我和师姐实力不够,也只能勉强想出这个办法。” 木青有些沉默,在联系上嬴缺却未果后,他便在尽快做着一些事,怀风花大概是看出来他离开的日子快到了。 其实大家都隐约能够感觉得到分别的日子将近,但之前一直都是看破不说破,所以当怀风花说起这件事后,气氛便也回到之前。 怀风花深深地看了木青一眼,她知道自己阻止不了木青去北荒,所以这几天一直都只在考虑一件事情,那就是可以为木青做些什么。 “木青去北荒,就等于是在别人家门口找人,和他们遇上的可能性很大。” 怀风花握着玉简,快速地扫了一遍里面的内容,展眉道:“我找白芷问了一些古战场的情况,这里面有几种毒丹若是用对了地方,或许会有出其不意的效果,我和师姐试试看能不能把它们炼制出来。” “小姨……”木青情绪复杂地喊了一声。 怀风花轻轻摇头,笑道:“有时候我觉得自己挺讨厌的,这个时候出现确实有些不合适,不过既然已经说破了,你们就好好珍惜相处的时间吧,我先走了。” 怀风花把灯笼交给木青后,便直接离去。 木青站在原地呆了片刻,才说道:“我们进去吧。” 夜色如水,摇晃的灯光散向四周,驱散开夜色,却驱散不开三人的心思。 到小院门口时,刘葳蕤终于忍不住问道:“你快要去找叶姐姐了吗?” 木青转头看向她,轻嗯了一声,见刘葳蕤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心存愧疚,说道:“城主府还有很多事情等着我去做,王夫人这段时间很辛苦,我不可能把所有事情都扔给她不管,那太自私了,所以可能还要再等几天。” 慕容静看了木青一眼,心想你说了这么多,却只字不提我们,倒是用心了。 刘葳蕤的脸色果然好了一些,抿抿嘴说道:“我以为你是想等我走了后,才去找叶姐姐,如果真是这样,就太迟了。对了,叶姐姐陷入黑风暴多久了?” 木青眉头一皱,摇头道:“具体的时间不清楚,从见到白芷倒退回去,也至少一个月以上了。” 刘葳蕤心中一沉,她是三女中唯一和另外两人都有交际的人,知道叶韵当初了救木青付出了什么,说道:“我想请外公帮忙。” 木青目光微动,看了慕容静一眼。大概是一种很难被解释清楚的心态作祟,他可以费尽千辛万苦联系嬴缺,却不希望林琅天帮他。 木青也知道这种考虑很自私,如果叶韵因此而出事,只会成为永远的遗憾,但向林家求援一直都是他放在最后迫不得已的一个选项。 林琅天已经帮了他很多,他不是一个无感的人,真地很害怕以后没有资格和刘葳蕤在一起。 慕容静读懂了木青的眼神,对刘葳蕤说道:“最好的结果就是叶小姐自己安全地离开了黑风暴。” 刘葳蕤轻叹一声,皱眉道:“这种可能很小。我听外婆说过,黑风暴是空间被撕裂后产生的乱流罡风,其中不仅蕴生着诡异的雷霆之力,还因为空间裂隙的存在,导致天地颠倒混乱,里面的人找不到离开的方向,外面的人掌握不了它的轨迹。” 慕容静点点头,说道:“不管是离开还是被困,木青此去的目的都是找到她,而黑风暴的情况复杂,找的人数多或少,并不能起太多作用。” 木青附和道:“是这样的,而且这一次我会尽量避开古家的那些人,确保她的安全才是我要考虑的事情。” 木青推开院门,刘葳蕤跟在他身后,看着他的背影,美目里闪过一丝明悟,嘴唇动了动,看着地上缓缓说道:“黑风暴是绝灵之地,天地灵气断绝,被困在里面的人真气很难得到补充。但叶姐姐的出身不凡,若是带着法宝,情况应该会好一些。” 刘葳蕤选择性地没有去将最可能也是最不能接受的那种结果,被黑风暴吞噬的人,若是运气不好直接遇上了扭曲的空间裂隙,那么万事皆休。 木青仔细地听刘葳蕤说着,等到小屋门口时,脚步一顿,跟在他身后的刘葳蕤低着头没注意,直接撞了上去:“哎呀。” 木青连忙转身,一只手扶着她的胳膊,一只手揉了揉她的额头。 刘葳蕤愣愣地说道:“我没有撞疼。” “我知道。”木青轻轻回应,心想刘葳蕤才踏入修行不久,即使凌青竹曾经讲过,但又怎么会对黑风暴这么了解呢? 原来她跟怀风花她们一样,虽然不说,但一直想着帮他。 慕容静停下脚步,安静地看着门口的这一幕,等两人视线朝她看来时,才笑着说道:“皆是真心,亦是情愿,但很多事情却还得要绕着来。” 木青似懂非懂,刘葳蕤却像是被看破了心思,低着头率先走进了屋子,等到木青和慕容静都进去时,便看到她跪坐在小桌旁,而桌子上放在一块木条。 木青眉头微皱,没说说话,慕容静好奇问道:“这是什么?” 这块木条,通体漆黑如墨,初看时只觉得就是一块普普通通的黑木,但视线落在上面久了,识海中却蕴生出了雷霆。 “别一直盯着看。”刘葳蕤像是才记起某种嘱托,连忙打上封禁,说道:“这是一块雷魂木,因为蕴养超过五百年,所以里面蕴生出了一丝雷道本源,对世间任何雷霆都有抵御作用。” 慕容静眼里闪过一丝恍然,林琅天给过她一块黑色木牌,上面的气息与这块雷魂木相似,虽然不能直接影响到识海,但却用来刻录进了镇压火脉之心的雷道阵法,桌子上这块雷魂木的气息明显要比她身上的这块浓郁,其珍稀程度显而易见。 慕容静在心里正感慨时,发现刘葳蕤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看看她又看看木青,心里顿时一叹,对木青说道:“收下吧。” 刘葳蕤连忙说道:“这是我的东西,不是外公的。” 木青苦笑一声:“我之前也是这样告诉自己,但你和前辈是一家人,又怎么可能分得清。你的……” 木青话还没有说完,便见身前人影一闪,紧接着那块雷魂木就被慕容静塞到了他的手里。 刘葳蕤捂嘴一笑,说道:“我知道就算是一家人,若是拿的东西多了也会让人不自在,但那不是还没有到需要你的时候,我相信你以后肯定不会让我失望的。” 慕容静后退几步,和刘葳蕤站在一起,看着木青说道:“葳蕤虽然修行日短,但本就是个聪明的姑娘,你总想让这件事成为你自己一个人的事,却没明白,找到叶小姐已经是我们共同的事。” “难道你还抱着以前单打独斗的想法,只想着什么事情都自己来做?” “不……”木青张了张嘴,憋了半响,最后只是化作一叹:“我只是觉得对不起你们。” 慕容静和刘葳蕤对视一眼,脸色都柔和了很多。 刘葳蕤走到他的身边,抬起头看着木青凝起的眉,轻声说道:“我能够想到外公给了你很大的压力,但你是打算放弃了吗?” “不,我从来没想过放弃。”木青摊开手掌,看着掌心的雷魂木,说道:“我只是觉得,越是如此,我越没有资格这么做。” 这么做? 又是怎么做,做什么? 刘葳蕤几乎是瞬间就明白了木青心中的为难,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在慕容静的声音及时响起:“你想大家一直在一起,从一开始就是受到反对的,既然如此,又何必想这么多呢?” “不。” 木青看着手中的雷魂木,缓慢却坚定地摇了摇头,抓住刘葳蕤的手,将雷魂木郑重地放在了她的掌心。 刘葳蕤的脸上写满了难过,抬起头说道:“我说过啊,这是我的东西,我想给谁就给谁。” “不是这样的。” 木青抬起头,却是见到一双弥漫水汽的脸,心里一痛,轻轻地把刘葳蕤抱进了怀里,让她靠在自己肩上,看着慕容静说道:“这会是一个愚蠢的决定吗?” 慕容静眉目微动,呆呆地看着他。 木青向慕容静伸出一只手,慕容静愣了愣,缓缓走到他的近前,木青微微一笑轻轻抱住她,依着门说道:“你说得很对,我确实想得太多。” 慕容静问道:“那你为什么还是不肯收?” 木青望了一眼门外的夜色,缓缓说道:“黑风暴应该是危险的,有了这截雷魂木,我或许能够避开不少的危险。但从走进门,看到这截雷魂木的时候,我就想着该怎么拒绝。” 刘葳蕤轻嗯了一声,表示着不解。 木青淡淡一笑,说道:“因为我就是不想要的啊。” 刘葳蕤仰面问道:“所以你还是没想通,我们是一家人啊,我的东西不就是你的东西吗?” 木青摇了摇头,拍拍刘葳蕤的后背,说道:“雷魂木是个好东西,放在外人眼里,我大概别扭愚蠢至极,但至少不会少了一样比之重要千倍万倍的东西。” 慕容静若有所思,眼神越发温柔。 “是什么?”刘葳蕤皱着眉,水汽迷蒙的眼里满是疑惑。 木青鼻尖萦绕着她们各自的清香,脸色带着浅浅笑意,缓缓说道:“是勇气亦是决心。” 刘葳蕤动了动头,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木青感受着她们身上的温度,说道:“林家是怎样的庞然大物?” “我不清楚,也明白即使是靠想象也只会是冰山一角。但越是如此,我越警惕接受这些东西。我不想等有一天习惯了这样的帮助才开始后悔,因为我知道以后要面临的会是怎样的情况。” 刘葳蕤眼神充满了难过,却也知道是木青不愿她夹在林家和他之前为难,低声却坚定地说道:“我只是想帮帮你。” 木青笑着说道:“我知道。只是帮我的方法有很多,又何必选择这一种呢?” “嗯?”这一下不只是刘葳蕤,就连慕容静也猜不到木青的心思,所以她们齐齐仰面看向了木青。 木青入目便是她们的娇颜,心中情意随着决心而越发浓郁,抬起手,轻轻拨动她们的青丝,说道:“对于我来说,你们能笑一笑就是最大的帮助了啊。” 新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七百五十五章:观星台上 夜色降临,白帝城才告别了白日的喧嚣,又在灯火酒烛中璀璨起来。 从高空俯视,星点相连的灯火连成一片,如墨的夜色漫进火光之间的缝隙,二者像极了棋盘上错落交织的棋子。 皇城深宫虽然比之别处显得清冷,但在这夜色铸就的天地棋盘之中,却从来都是最明亮之处,不过若是论及何处在此时最夺目,却是皇城北边的那一块区域。 钦天监,位于皇宫与太庙之间,成片的建筑都没有一丝灯火。 此时,钦天监最高的那座楼台上,随着夜色落下的星光铺满了整座白玉高台。 钦天监掌印游方盘膝坐在高台中央,随着他的导引,落下的星光与他身下的阵法相和,向四周绽放出一阵阵轻柔的微光。 这些微光扩散进夜色后,又不断地衍变成神秘的画面,时而是周天转移的星斗,时而是漆黑大地上亮起的金色焰火。 连片夜云来到观星台上方,星辉渐黯。 游方缓缓吐出一口浊气,暗自庆幸地结束了观星,他顾不上擦拭额头上细密的冷汗,站起来转过身后便马上拜倒,头也不抬地说道:“陛下,朱雀城的气运虽然脱离了出去,但卑职还能勉强感应到。” 白帝就站在阵法的边沿,他的视线投向了西南方向的夜空,问道:“什么原因?” 游方似乎已经料到皇帝会有此问,银眉微动,顺畅说道:“那窃贼不过是违背天道行的乱事,皇朝才是这天下苍生人心之所向。卑职猜测,只要朱雀城的人没有意识不同,和皇朝其它地方保持来往,那么这一城之气运终究会回到皇朝的疆域之中。” 白帝收回视线,看着快要将脸埋到地上的游方,说道:“我来这里并不想听什么奉承。” 游方心中一紧,连忙应道:“是。” “站起来吧。”白帝的身姿在夜色中显得更加严肃威仪,说道:“既然能感应到朱雀城的气运,那就是感应到了城主之印,对吧?” “是。”游方用眼角余光瞟了白帝一眼,见白帝面无表情,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 白帝问道:“现在这城主之印也算是定鼎器,你能感应到使用之人的位置吗?” 游方心中一惊,只以为猜到了什么,小心翼翼地说道:“今日已经是极限,但只要朱雀城和其他地方来往日切,那么应该不成问题。” 白帝眉头微皱,看着游方。 游方咬咬牙,抬起头说道:“可以。最多再过两日。” 白帝嗯了一声,沉默片刻,问道:“如果使用之人没带着它,离开了朱雀城甚至皇朝会如何?” 游方表情一愣,心里琢磨着怎么会有这种情况,缓缓说道:“如果对方察觉出来了什么,不把城主之印带在身上,但他只要还在皇朝疆域之中,卑职也能感应到他的大概位置。” 游方见白帝不语,谨慎地说道:“陛下是需要卑职监视他的动静吗?” 白帝微眯起眼睛,说道:“你有什么想法?” 游方连忙说道:“卑职一直不敢忘了陛下的吩咐,而想要修补定国鼎,最好的办法可能便是将那方城主之印重新炼化再熔铸进定国鼎之中,而这也需要杀死此贼,彻底切断城主之印与他的联系。” 白帝诧异地看了游方一眼,说道:“朕虽然将这件事交给了你,但也知道这非易事,修复镇国鼎一事并没有确定之期。” 游方有些遗憾,却也明白白帝的言外之意,认真说道:“属下会尽快感应到他的位置。” “嗯,辛苦了,下去吧。”白帝朝游方说道。 游方离开观星台,白帝却没有离开,片刻后,等身后有轻微的动静响起,他才转身,看着来人笑道:“古长老还住的习惯吗?” “嗯。” 或许是习惯了北荒的夜色,古慈如今没有住在白帝特地为他安排的宫殿中,而是搬到了钦天监来。 古慈缓缓走到白帝身边,看着地上的阵法说道:“这观星之术确实有些神奇,那钦天监掌印不过灵生一品,却能够感应如此疆域的气运流转。” “这并非我白氏初有,而是皇朝初立时,机缘巧合得来。” 白帝随口应了一句,视线落在古慈脸上,突然说道:“算算时间,他们应该到西山境了。” 古慈嗯了一声,迎着白帝的目光说道:“陛下还是心有顾虑吗?” 白帝轻笑一声,说道:“我做人做事从来都是量力而行,我知道长老想杀了木青,也并非不愿意帮这个忙,但我们彼此之间是不是应该更坦诚一些?” 白帝脸上的笑意收敛,说道:“直到现在,长老还是不肯说联系的是林家的哪一位吗?” 古慈微眯起眼睛,好奇道:“陛下之前不是不打算牵涉进来吗?怎么突然问起这件事了。” 白帝看了古慈一眼,转头看向西南的夜空,说道:“长老何必如此?此一时彼一时,我既然让商队去了西山境,那便不再可能置身事外。” 古慈突然说了一个名字,白帝以为是错觉,下意识出声:“嗯?” 古慈看着白帝惊讶的表情,平静说道:“你没有听错,背后之人是这位长老。” 白帝目露思索,想着这些人之间的关系,片刻后说道:“这倒是有意思……我有些好奇,如果说我们有杀木青的必要,那他们呢?” “对于他们来说,木青从始至终都是一个无关紧要的小人物,虽然因为和那位小姐的关系显得突兀特殊,但终究影响不了大局。他们在那件事之前,可以有很多选择,而这无疑是最差的一种。” 说到这里,白帝似乎想到了某种看似匪夷所思却能说得过去的可能,眼神古怪地看向古慈:“长老为什么会觉得他们一定会这么做?” “看来陛下是猜到了?”古慈淡淡一笑,说道:“这世上有些人死得悄无声息,有些人死得惊天动地,这木青大概率会是二者皆占。” 这世上每天都有人被杀,然后悄无声息地死去。 但死得悄无声息,并不代表不会留下线索。 杀死木青,大概率会触及到很高的存在,那些人若是追查起来,再如何遮掩又有何用? 到最后,只会让双方嫌隙更深,加速来到矛盾爆发的时刻。 白帝想到这些,脸色有些难看,缓缓说道:“原来他们就是想要乱起来。” 古慈感叹道:“乱才会生变,林家有些人不肯安于现状,那么其它人自然乐意看一场好戏。” “古家倒是可以看一场好戏了?但你至我白氏皇朝于何地?”白帝突然改了称呼,语气冷淡许多。 “陛下请冷静一些。”古慈说道:“这是他们林家自己的事。” “确实是他们自己的事。”白帝冷着脸说道:“但却让林家主记上了朕一笔。” 古慈嘴唇微动,正要开口,却被白帝打断,“不要说换来了一个杀死木青的结果,你应该知道,我之所以能这么快破境是因为什么。” “杀死此人,从来不会是我必须立刻要做的事情,我之所以会派商队去西山境,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你。” 古慈以为听明白了白帝的言外之意,说道:“陛下是打算放弃了?” 白帝摇了摇头,看着古慈的眼睛,认真说道:“我会继续配合下去。” “哦?”古慈有些惊讶,突然发现自己并没有看透白帝的心思。 白帝说道:“我突然想到林家主不会看不穿这些,只要他不动,便是那位小姐也无法掀起更大的波澜。” 古慈眉头微皱,白帝继续说道:“而若是有人查到这里来,我也打算如实相告。” 古慈眼地闪过一丝精光,看着白帝面无表情的脸,轻叹一声:“陛下放心,这种事不会发生。” “我还能相信长老吗?”白帝问道。 古慈说道:“当然。” 白帝心知不会发生不代表对方以后不会知道白帝城在这里面做了什么起了什么作用,轻声说道:“那就祝福他们吧。让一个小姑娘做继承人,确实不是那么众望所归。” 古慈看向西山境的方向,说道:“希望是个大家都愿意看到的结果。” 白帝瞥了他一眼,意味深长地说道:“长老觉得杀死木青才是帮助古少主的最好方法,古家跟你有一样想法的人多吗?” 古慈面色一紧,问道:“陛下是什么意思?” 白帝说道:“没什么,我只是有些好奇,长老安排的那个联系之人,会怎么介绍你的身份。” …… “我是古长老选中的联络之人。” 西山境,一处僻静洞府内,衣着华贵的中年男子弯着腰,大气不敢喘一声地回答道。 在他的身前,两个年轻男子从始至终都没有看他一眼。 “大哥,这确实是古家来的人。” 说话之人脸上带着一丝温和的笑意,他的手中正拿着一块玉牌,真气催动之后,里面正散发出一丝最纯正的巫族血气。 中年男子见得到他的回应,连忙堆出笑容说道:“我知道这块玉牌比我的命重要,所以来到西山境后,便按照古长老的吩咐一刻不停地找到二位公子。” 被喊大哥的年轻男子冷哼一声:“古家的长老脑子里装的全是沙子吗?这个时候跑来西山境想干什么?嫌我们这里不够乱?还是觉得家主当初没杀上他们古家有些遗憾啊?” 说着,一道亮光闪过室内,眼看着便要削去中年男子的首级。 新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七百五十六章:杀意渐浓 一块玉牌去势更急,堪堪挡住那道亮光,只听到一声冷哼,那道亮光骤然一亮,玉牌瞬间被击碎,阴冷的剑意宣泄出来,又在遇到洞府的阵法后消失于无形。 这番变故来得太快,以至于中年男子意识到发生了什么时,刚才拿着玉牌验明他身份的年轻人已经挡在了他面前。 “林洛!” 想要杀了中年男子的年轻人站起身,冷漠地看着动手阻拦的年轻人。 林洛的袖口被剑意撕碎,脸色有些白,似乎挡住这道攻击并不容易,他听到林修直接喊出了自己的名字,知道对方已经动了真怒,苦笑道:“大哥,杀了他才会出问题。” “家主虽然暂时离开西山境,但这里发生的任何事,只要他想知道就会有无数人主动告诉他。所以说,这支商队来的时候是多少人,回去的时候也该是多少人。” 林修扫了一眼那个眼神恐惧无措的中年男子,说道:“古家自己的事情都没搞清楚,却跑到西山境来丢人现眼,今天的事就当没有发生,等你们的商队完成交易后给我立刻离开。” 林洛脸上看不出表情变化,转身拍了拍男子颤抖的肩膀,思索道:“古家已经很久没动用过这种联系方式,而且最奇怪的这还是白帝城的商队。” 林修微眯眼睛,双眼锐利地看着林洛。 林洛顶着他的注视,笑道:“我们不妨先听听看,也免得浪费了这位不辞辛苦地千里送信。” 见林修没有开口,林洛转身对男子说道:“我大哥比我厉害许多,如果你再不说话,我也救不了你第二次了。” 男子吓得噗通一声跪倒在地,朝着林修的方向说道:“公子,我虽是被古长老选中的联络之人,但其实一直都是木槿皇室商会的副会长,这些年皇朝与修行势力的来往我都有参与,身份上并不会给两位公子带来麻烦。” 林修脸上的冷意稍减,说道:“古家和白氏来往得却是密切,怎么你们如今已经彻底结盟了?” 男子将头埋得更低,“这是陛下和长老们的事,我并无资格知道。不过陛下曾交代过,如果有人问起这位长老的身份,叫我不用隐瞒。” “促成商队此次出行的是古慈古长老。” 林洛眼神微亮,对林修解释道:“如果消息无误的话,被家长施以承接的就是这位,不久前主母还以家主的名义向古家正式地说明了此事。” 林修眼神更冷,“老贼是恨不得林家乱起来。” 林洛眼里闪过一丝莫名的情绪,让男子站起身,对他问道:“古慈长老要你送什么信?” 男子连忙从怀里拿出一枚玉简,小心翼翼地递给林洛,说道:“古长老只说这里面有禁制,别的便没再多说。” 林洛接过玉简,仔细地感受了一下里面的禁制,对林修点了点头,对男子问道:“你们的商队预计会停留几日?” 男子连忙说道:“最多三日。” “嗯好。”林洛说道:“三日之内,若是没人找你,你怎么来的就怎么离开,能做到吗?” 男子站起身连连点头,本来怕得要死,却没有马上离开。 林洛好奇道:“还有事?” 男子神色郑重地说道:“陛下说白帝城永远欢迎像二位公子这样的贵客,若是可以希望能有更多交流的机会。” 林洛微微挑眉,说道:“你们的陛下踏上修行似乎是古家的引导吧,林家可给不了他想要的东西。” 男子擦着额头上的冷汗,说道:“陛下只想和公子们做朋友。” “有趣。”林洛拍拍男子的肩膀,说道:“你可以走了,这几天记得谨慎一些。” 男子朝林洛头来一抹感激的目光,等感受到洞府内残留的阴冷剑意,又连忙朝林修恭敬地拜了拜,才快速地离开了这个偏僻的洞府。 林修看着林洛尝试着接触玉简里的禁制,突然说道:“你觉得家主会不知道吗?” 林洛一愣,说道:“知道什么?” 林修看着林洛不说话,林洛沉默半响后,苦笑道:“大哥还不愿意放弃吗?” 林修说道:“不管这枚玉简带来的是什么消息,但只要是我们林家自己的事,让外人插手进来都太过低级。长老们已经错了一次,为什么还要一错再错?” 林洛表情突然严肃起来:“大哥慎言,长老们也是为了林家。” 林修冷笑几声,根本不屑争论此事。 林洛轻叹一声,说道:“小姐回到西山境那几个月,大哥你也只是远远地见过她一次吧。” 林修目光微动,似乎是回忆起了什么,嗯了一声。 林洛说道:“大哥你是我们这一辈子弟中的第一人,她是林家大小姐,又怎么会只是远远地见上一面?要知道这还是长老们疏通关系后的结果。” 林修皱眉不语。 林洛看着他说道:“家主就没想过让她与你接触,你觉得那种可能还会有吗?” 林修扫了他一眼,认真说道:“我和她的结合,是对林家所有人最好的结果。家主会明白这一点的。” 林洛脸上带着一丝丝无奈的笑意看着林修,没有再劝,林修眉头一挑:“你现在是在同情我?” 林洛没有正面回答,将手中的玉简递给了他,说道:“看看吧。” 林修目光微动,林洛能这么快解除古慈的禁制,他并不意外,甚至心里已经隐隐能够猜到玉简中的内容对他来说不是什么好消息。 …… 片刻后,洞府内爆发一阵比刚才猛烈百倍的剑意,林洛受到波及甚至撞到了墙壁上。 “大哥,你……”林洛看着双眼充斥着杀意的林修,张了张嘴,没说下去。 林修收敛起身上散发的剑意,向他问道:“这种人也配?” 林洛自然知道林修说的是谁,摇了摇头,说道:“因为家主的关系,朱雀城的消息,我们反倒是最后一个才知道的。但已经有传闻,小姐和他的关系属实。” “葳蕤和他是两个世界的人。”林修凝眉说道,他这话不像是说给林洛听,反倒像是在跟自己解释。 林洛听到他话里的称呼,垂目看着地面,说道:“玉简里有古慈长老自己刻录进去的一些画面,小姐对此人可谓是真心实意。” “那又如何?”林修说道:“等到葳蕤回到西山境,很多事情自然会发生变化。” “真的吗?”林洛抬起来拿淡淡一笑,看着林修说道:“大哥你何必自欺欺人,此人已经成为了朱雀城的城主。” 林修不屑一顾:“朱雀城城主?这算什么东西?” 林洛眼里的同情不再掩饰,“成为朱雀城城主不是重点,重点是他现在活得好好的,小姐和家主也还待在朱雀城。” 林修整个人突然像是一把去了鞘的剑,锋芒毕露,他脸色铁青,像是凝固了一般。 林洛却像是不注意到他已经处在爆发的边缘,继续说道:“而且最好笑的是,古慈长老提供的画面中,还有另外一名女子的身影,似乎和木青也情投意合。” 听到那个“也”字,林修反而笑了起来,重复着一开始的那个问题:“这种人也配?” “他确实不配!” 林洛突然直面回答了这个问题,一边低头整理着衣袖,一边说道:“很多消息直到现在都真假难辨,但从古家的反应来,此人胜过古元是真的。所以说,严格意义来讲,他和大哥你一样是天才。” 林洛视线落下,看着林修手指握着的那枚玉简,“至从确定小姐会回到西山境后,长老们一刻也没闲着,关于此人的信息,我们一开始或许觉得匪夷所思不愿相信,但如今多方印证下来还会有假吗?” 林修看着林洛,他刚才瞬间爆发出来的杀意并没有作假,但面对自己这个弟弟,他却有着他自己也不说清楚的警惕,缓缓说道:“那又如何?一个超凡初期,给他十年,又能改变什么?” “大哥似乎忘了此人的年龄。”林洛感叹一声,说道:“此人如今在修行界有了不小的名声,已经有不少势力打算招揽他。” 林修沉默片刻,说道:“古家的人想杀了他,可以找到不少理由,此人让古家丢了脸,成了古元的大道之敌,但于我们林家,于我来说又能算得了什么呢?” 林修审视着林洛,缓缓说道:“你刚才分析得不算错,但我不认为家主已经认可了他。只要葳蕤这次回来后,在西山境多待几年,便会知道家主这些年来的不易。” 林洛轻叹一声,说道:“家主很强大,也确实很不容易。但你有想过家主对这位小姐是带着怎样的一种态度吗?他不会把压力给到这位小姐的。” 林修皱着眉,似乎找不到反驳林洛的理由,沉默片刻后说道:“我明白你的想法,但杀了他真的有用吗?” 林洛笑道:“这件事大哥应该有经验才对,一个女人若是心里始终装着别的男人,又怎么还会再给你留下位置?此人已经表现出了不弱于大哥的天赋,若是再等他成长起来,会是怎样的结果?” 林修冷哼一声:“他在我面前始终都是蝼蚁。但这件事绝对瞒不过家主,你想过没有。” 林洛眼底闪过一丝精芒,似乎有些诧异于一直以剑相对的林修有着并不弱于他几分的眼界,低头笑了笑,说道:“家主应该很讨厌他才对,在这件事上,除了小姐会真正地伤心,大家都应该会感到高兴才是。” 新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七百五十七章:家的样子 清晨,木青睁开了眼睛。 感受到手臂上的重量,他没有动弹,轻轻转头,刚好看到一双快速闭上的眼睛,他愣了愣,又好奇地看向另一边,刘葳蕤似乎还没有醒来,小脸轻轻靠着他的手臂。 只是这轻轻颤动的睫毛又是怎么回事呢? 木青会心一笑,心中爱意渐起,可惜他还没等有所动作,两女就像是约好了一般齐齐睁开眼睛,然后坐了起来。 “你醒了啊。” “嗯。醒了。” 木青不打算去问她们是好久醒来又是否发现了彼此,坐起身后,顺后拿起一旁的木梳,示意她们坐到自己的身前。 两女都有些不知所措,还是木青说道:“你们谁先来?” 刘葳蕤说道:“姐姐先来吧,他上次梳得太难看了。” 木青见慕容静不为所动,似乎明白了什么,有些后悔刚才那么问,主动凑到慕容静身后,一边替她梳理着头发一边说道:“昨晚的突破还有不少需要探究的地方,我一会要去见一见曹槿。” 慕容静低头整理着衣角上的褶皱,说道:“朱雀宗还有很多事情没做,我去见过慕容剑之后,会找慕容云他们把昨天确认的事情安排下去,你等会若是见到了那位胡前辈,可以让他来找我。” “你们真的很忙啊。”刘葳蕤感叹一句,见两人望来,笑着说道:“我等会想去见见我爹,如果没见找,就找妙真她们了解一下情况。” 木青手上的动作微顿,有些自责地说道:“叔叔是在生我的气,我暂时没有想到什么好办法。” 刘葳蕤轻轻摇了摇头,“这个结果已经很好了在,至少他没有直接离开,不然他的病不知道还要拖多久。” 见木青和慕容静的情绪都有些沉默,刘葳蕤笑着说道:“其实在朱雀城的这些日子,是我这些年最清闲的时候。” 慕容静看着刘葳蕤,在她心中,刘葳蕤将来要承担的压力会比她和木青大许多,眼神清澈地问道:“那你喜欢吗?” 刘葳蕤一愣,而后笑了笑,垂目看着在地板上漫开的白色裙角,说道:“我很开心,也有些难过,和姐姐你们在一起的日子是喜欢的。” 慕容静看了木青一眼,发现木青望着窗外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三人都没有再说话,木青认真地替慕容静梳着头发,最后只是简单地拢成一束,系了一个马尾。 刘葳蕤看到后,抿嘴笑道:“我说吧,你的手艺果然不好。” 慕容静甩了甩头,有几根落在脸上,也笑了起来。 没等她自己动手,木青将她脸上的几根头发挽到耳后,想了想又摘了一根。 刘葳蕤在一旁好奇道:“你在干什么?” 木青对她笑了笑,埋怨道:“她的头发太好了,梳子上没有,只好摘一根了。” 慕容静转过身,一双美目微瞪,木青却把那根头发递到了她的面前,说道:“这就是我想要的哦。” 慕容静一愣:“什么意思?” 木青晃了晃手腕,示意慕容静给他系上,慕容静的脸颊迅速染上一层绯红,接过发丝后认真地系在了他的左手腕上。 木青满意地看着自己的手腕,有些高兴。 慕容静看他十足孩子气的模样,埋怨的话到口中却变成一声无奈的笑。 不过她马上反应过来,现在不是她和木青独处的时候,怎么能够不考虑刘葳蕤的感受呢? 只是还没等慕容静开口,木青就变戏法般地从身后拿出一个木盒。 刘葳蕤看着他手中的木盒,轻呼一声,眼里是掩饰不住的开心,“你什么时候又买了盒‘远山’?” 慕容静好奇问道:“什么是远山?” 木青说道:“是一款胭脂。” 慕容静眉头一挑,眼神古怪地看向木青,似乎是第一次认识。 木青打开木盒,用指尖轻轻晕染一点,然后点在了刘葳蕤脸上,刘葳蕤保持不动,一双翦水秋瞳注视着近在咫尺的这个男人,说道:“你不要雷魂木,要了一根姐姐的头发,那还要什么呢?” 木青收回手,欣赏着自己的杰作。 其实他涂抹得并不均匀,就算是在从来不用这些的慕容静眼里也有些差劲,但奈何刘葳蕤的脸本就好看至极,那些匀称的淡粉色胭脂,和她此时脸上生出的一点点羞红连在一起,倒是像极了一枝新开的桃花。 “真美!”慕容静赞叹道。 木青满意地点点头,在他心中,她们每一个人都是独一无二的,所以也从来没有谁比谁更重要一些。 木青对刘葳蕤笑道:“一直都是我的问题,我应该主动一些。” 刘葳蕤眨眨眼,有些疑惑:“什么?” 木青说道:“我可以亲你吗?” 刘葳蕤瞪大眼睛,见木青已经凑了过来,下意识肩膀往后缩去,却被木青伸手扶住肩膀,连忙闭上眼睛。 木青微微一笑,在她脸上轻轻一吻便坐了回去。 刘葳蕤睁开眼睛,瞪了他一眼。 木青说道:“这就可以了,我才是这座城里最开心的人。” 三人出了小院后,在木青的主动建议下,去到一条热闹的小街上,吃起了早饭。 慕容静见这里离泥腿子巷不远,若有所思,问道:“你以前来过这里吗?” 木青将馒头分开,给她俩一人一半,说道:“小时候来过。” 刘葳蕤这时候也想到了什么,有些关心地看着他。 木青转头看了一眼街上的人和物,说道:“已经不是记忆中的样子了,那时候每天都幻想着等自己有钱后,要来这边光明正大地吃馒头。” 两女拿着手上的半边馒头有些不知所措,木青看着她们的样子,只顾着笑。 他小时候有半个家,是张叔叔给的,但他并不知情,甚至还自以为是地和对方“斗智斗勇”了几年,等到半个家也不在了之后,他这十几年的经历中便只剩下了修行和训练。 “我对家这个概念的认识是不完整的,小姨很认真地跟我说起过这个事。” 木青看着桌上的清粥,淡然一笑,说道:“不过我想在早上醒来后,坐在一起喝着粥吃着馒头,应该算是一家人了。” 慕容静和刘葳蕤对视一眼,很认真很认真地点了点头。 慕容静先行离开,木青送刘葳蕤到他名义上的家后,便干脆利落地离开。 他知道这个时候再和刘朝歌碰面,只会让刘葳蕤夹在两人中间更加为难。 现在这个时辰,晨光才漫过高大的城墙,去九幽楼那边找曹槿也应该不是时候,所以木青先去的万花谷众女这边。 至从和药商会进入一段良好的关系后,怀风花她们想要炼制一些丹药,只要给出一份名单,很快就会有专人送到这边的宅院来。 木青才进门,就闻到了空气中若有似无的清香,寻着闻到来到后院时,才发现眼前的一切已经与之前大不一样。 原本只是用来休息的地方被改造成了专门的炼丹之处,许多药材被陈放在木架之上,浓郁的丹香在空气中凝聚出一团团缥缈的烟雾,向外扩散时便会触及到设在四周的阵法,而被阵法吸收。 木青看着炼丹房内稳定的火光,心知怀风花她们大概彻夜不休地在为他炼丹,安静地站在阵法外等待了一会儿后,便转身准备离开,却与迎面而来的张芍药撞上。 “哥?”张芍药瞪大眼睛,一副活见鬼的模样。 木青见张芍药用木盘端着一些药材,想起不久前吃的早饭,下意识问道:“你吃饭了吗?” 张芍药翻了翻白眼,端着木盘往阵法中走去,最后却在经过他身边停了下来,侧目问道:“你不陪着她们,跑来这里干嘛?” 木青苦笑道:“我来看看你们。” 张芍药脸色稍缓,后退两步,看着他说道:“师父拿回那本万毒真经后,便和师伯一直炼丹到现在,这才新开一炉。” 木青心道果然如此,说道:“你们辛苦了。” 张芍药摇了摇头,想再说些什么,到最后却只是说道:“那我先去帮师父她们的忙了,师姐帮了她们一晚才休息下来。” 木青看着张芍药一脸平静地从身边走过,突然感受到了一股巨大的疏离感横亘在两人中间,下意识抓住了她的胳膊。 张芍药一扭,木盘中的药材散落一地。 木青没想到张芍药的反应这么大,一边说着对不起,一边把地上的药材捡了起来。 张芍药望着一脸不自在的木青,一双纤眉凝起问道:“你要干什么?我要去帮师父她们的忙了。” 木青望了丹房一眼,这里的动静应该惊动了怀风花她们,但既然她们没有出面,证明暂时还不需要张芍药。 他将手中捧起的药材轻轻放在张芍药手掌的木盘中,缓缓说道:“我只是想跟你多说说话。” 张芍药表情不变,说道:“有什么好说的?” 木青问道:“叔叔和阿姨的情况怎么样了?” 张芍药目光微动,轻声道:“大伯在照看他们,师傅和师伯也每天会去,他们的情况一直在变好。” 木青点了点头,突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张芍药没有马上转身离开,安静地站在原地。 木青突然想起来,以前每次到万花谷找芍药的时候,都是她拉着他到处跑,那时候的她会指着一块药田,扬起小脸说都是她种出来的,也会找个僻静的地方悄悄跟他埋怨宁初不肯带她去外面。 那时候的两人似乎有说不完的话,她说他听,什么时候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了呢? 木青心里有些难过,想了想,从袖子里拿出一个用纸包好的东西递给了张芍药。 张芍药没有马上伸手去接,视线落在上面,问道:“这是什么?” 木青说道:“这是小时候我吹牛说要请你吃的馒头,不过今天去看了看,好像店改了人也换了。” 张芍药愣了一下,轻轻地接过,说道:“谢谢哥。” 木青不自在地笑了笑:“可能已经冷了不好吃了。” 张芍药摇了摇头,转身离开时,却突然想起一件事,对木青说道:“我刚才好像看到李小姐出门去了。” 木青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张芍药说的是李妙真,说道:“她去那边看看也很正常。” 张芍药摇了摇头,看着木青缓缓说道:“她每次都是和师父约好时间一起过去的,但这一次离开得有些突然。” 新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七百五十八章:坦诚交流 离开得有些突然? 木青皱起眉,心中突然有了一个非常糟糕的猜测。 张芍药低头看了一眼手中的馒头,说道:“李小姐才离开不久,应该还来得及。” “怎么会?”木青下意识接话道。 张芍药抬起眼,面无表情地说道:“或许吧,我先进去了。” 看着张芍药走进阵法之中,木青在原地站了片刻,心情越来越乱,终于是转身离开。 等他走后不久,丹房内响起一声轻叹。 怀风花看着低头的张芍药说道:“妙真其实是告诉了我...... 《白日下的刺客》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七百五十八章:坦诚交流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七百五十九章:她的离开 林琅天特意等着木青,自然是为了刘葳蕤,见木青没有半点改变的意思,挥挥手就想要他有多远滚多远。 木青却好像没有明白他的意思,说道:“前辈没有什么要问我的吗?” 林琅天目光微动,似笑非笑地说道:“你觉得我想问什么?” 慕容静曾隐晦地提到过林琅天或许已经发现了一些事情,但此刻他却表现得并不如何在意,这让木青本来准备好的解释顿时显得很没必要,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林琅天说道:“我会留在这里等你,不是为了你的那些秘密。你若是真想表现自己的诚意,那再没超过我之前不要来西山境就好。” 木青顿时无奈,说道:“以后若是有什么地方能够帮到葳蕤,我自义无反顾,您这个要求晚辈无法答应。” “那还说什么呢?”林琅天不咸不淡地说道。 木青还是不肯离开,林琅天眉头微皱,说道:“你还想留下我不成?” 木青摇了摇头,眼神诚挚地说道:“我能再见见葳蕤吗?” 林琅天心里闪过一丝诧异,面无表情地说道:“葳蕤已经离开这里,你若是想去送她,能追上也是你的本事。” 木青抿嘴苦笑,朝林琅天恭敬行礼道:“晚辈告辞。” 木青即将离开后院之时,又停下脚步,顿了顿之后,转身向林琅天走去。 林琅天就站在原地安静地看着他走来。 木青经过他的身边轻轻点头,径直走到院中的石桌前,拿出一个精致的木盒放在了石桌上面。 林琅天扫了一眼那个木盒,眼里有些不解。 木青微侧着身体,视线落在林琅天身后的一株绿植上,说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修微姐的铺子会一直开下去。 良久,等到确定木青的气息真正远去,林琅天手臂一晃,空中隐有雷鸣声起,一道道气息出现在院中。 一道身影快速越过他的身边,冲到石桌前把那个木盒抱在怀里,肩膀轻轻颤抖着。 刘葳蕤还没有离开! 她一直被林琅天困在道域之中,无法与木青相见。 刘朝歌走到刘葳蕤身后,轻轻拍着刘葳蕤的后背,院内的气氛有些压抑。 李青牛走到林琅天身边,看了看木青离去的方向,疑惑道:“师父?” 木青明显是发现了一些什么,问题是以他的境界怎么可能看破林琅天的道域。 林琅天望向天空,微蹙眉道:“天劫是灾祸,也是福泽,他既然扛过了天劫,神识敏锐一些也算正常。” 林琅天瞥了李青牛一眼,李青牛会意,走到刘葳蕤身边,轻声说道:“小姐,既然和木青见了一面,我们也该走了。” 刘葳蕤抱着木盒转过身来,她的眼眶有些红肿,抿着嘴唇。 当早上和木青分开,看到林琅天和刘朝歌在一起之时,她就隐隐猜到今日便是离开朱雀城的日子,她没有去问林琅天为什么说话不算数,只是尽可能地再拖延离开的时间。 从结果来看,她是成功的,但仍然觉得遗憾。 她看向林琅天说道:“我还没有和他好好告别。” 林琅天轻叹一声:“但我已经让你见了他这一面。” 刘葳蕤摸索着怀里的木盒,心说我见到了他,但他却没见到我啊。 确定林琅天不会再给她去见木青的机会,刘葳蕤眼神认真地问道:“你说得话算数吗?” 林琅天微楞,淡然一笑:“自然算数。” “虽然不愿承认,但这个世界的规矩一直都是建立在强大的实力上的。若是他有朝一日能够超过我,这世上便再没有几人能够胜过他。到那时,我会给他一次重新提问的机会,而你会遭受的非议也会小很多。” 刘葳蕤眼神柔和了些,摇了摇头说道:“我说得不是这个。” 林琅天微眯眼睛,看着刘葳蕤,刘葳蕤迎着他的目光,眼神温柔沉静,带着一股别样的坚韧。 林琅天突然大笑起来,满眼都是欣赏和鼓励地说道:“如果你能做到,外公自然不会阻碍。” …… 城东一处客栈的楼顶,木青看着某个方向久久不语。 曹槿站在他的身后,看了一眼脚下的瓦片,终于忍不住问道:“城主来找我有什么事?” 木青慢慢收回视线,将一块玉简随意地扔给了他。 曹槿连忙接过,压抑着喜色说道:“公子给我的雷法在下尚没有参悟,这玉简……” 曹槿说着突然僵住,接着一脸狂喜地朝木青行了大礼。 木青淡淡说道:“这是我昨晚突破之后想到的一些东西,你看看有没有什么补充的。” 玉简之中记载着木青对气运之力炼化的心得,昨晚突破时,一眼便是万家灯火的体验让他突然觉得以气运之力修行虽然比不上炼化天地灵气之道,但若是找到合适的方法,破境的速度或许会快上不少。 曹槿此刻的心神已经完全被玉简中的一些内容所迷住,一双白眉晃动不休,他隐隐觉得木青随意抛来的这枚玉简其珍贵程度甚至可以与食气之法比肩。 木青久久没有听到曹槿的声音,转过身疑惑地嗯了一声。 曹槿回过神来,连忙请木青回到他休息的房间中,说道:“公子的突破体验我闻所未闻,无法提供什么补充。” 木青看了他一眼,疑惑道:“整个朱雀城,甚至木槿皇朝,你都是在这一道中走得最久的人,那你以前突破时经历过什么?” 被问及突破时的经历向来被视为修士者的大忌,但曹槿此刻只剩下了满脸的尴尬,说道:“公子应该清楚,在这之前我甚至没接触到食气之法,所谓的修行与破境,现在看来其实粗糙得很,并没有什么规律,只是一味讲究着吸收更多的气运之力。” 木青看着曹槿此刻依旧难掩激动的神态,说道:“那你现在有什么想法?” “我想试试,哦——不,我只是觉得公子你或许开创了一条适合此道的修行之法。”曹槿满眼都是赞叹地说道。 现在,他甚至感激起了慕容星,深觉留在朱雀城大概是他这辈子最正确的决定。 木青摇了摇头,说道:“连我自己都还有些疑惑,怎么就开创出了修行之法?” 曹槿低头看了一眼手中的玉简,笑着说道:“公子在突破之时,看到的那些画面难道与你无关吗?” 木青眉头扬了扬,渐渐明白了曹槿的意思。 曹槿感慨说道:“那些画面中出现的人,其实都是受到了公子你的恩惠,所以他们的心声也是在念着你的好。正所谓人心所向,大道为其而开,或许这便是公子这么快就能破境的真正原因。” 木青认真思考着曹槿的话。 在昨夜,他的意识伴随着星光散入万家灯火。记忆比较深刻的一幕就是当日在青云街遇到的王朔一家人。 他能感觉到那一家人对以后的日子的期待,更能感受到他们提起他时那一分真诚的笑意和爱戴。 “这便是因果么。”木青轻叹一声。 曹槿眉头紧皱,眼神越发明亮:“是了,正所谓种善因结善果,想要破境就得多做好事。” 木青听到曹槿的结论,眼神古怪地看他一眼,说道:“我这里有个问题,如果多做好事就能快速破境,那么白氏历代皇帝之中总有人符合,他们为什么还是没有踏上此道?” 曹槿摇了摇头,认真说道:“一城之气运便是一个很庞大的数量,更何况一国?这一国之气运庞杂无比,其实远不如一城之气运精纯。” 木青若有所思:“就好比锦官城人人安居乐业,但朱雀城却陷入天灾人祸中一样,这一国之气运就算是在上升,也处在一种动态的平衡之中?” 曹槿一愣,神色严肃地思考了良久,才一脸感慨和佩服地说道:“公子的这个说法很准确,一国之道本就是平衡之道,常言道好坏参半,有时候人人安居乐业所增长的气运,远不如一次灾祸带来的破坏。” “我这些年来在白帝城枯坐,还一直以为能够看透迷雾,却不料自己身在雾中,连雾的后面有没有花都不清楚。” 有一点比较有趣的是,随着木青给曹槿的玉简越来越多,曹槿对他的态度也在一次次发生着变化。 他现在不仅对木青换了称呼,言语上更是透着发自内心的佩服。 木青无视了他看向自己的尊敬目光,说道:“那如果有所计划,循序渐进也不行吗?” 曹槿皱着眉,思索着缓缓说道:“或许可行,但帝王本就是一国气运之所系,一引动便会是一国气运倒灌,这个时候要怎样的强者和手段才能让这个循序渐进的过程不至于整个崩坏呢?” 说到这里,曹槿视线落在木青身上,感叹道:“就算是好的东西,数量太过庞大,也承受不住。” 在他心中,木青能够硬抗天雷而不死,还能吸收炼化一城之气运成功突破,其体质的强大程度用变态似乎都无法准确形容。 木青点点头,认可了曹槿的这个说法,说道:“这段时间你可以常去九幽楼那边帮忙,我也会跟王夫人说说你的情况。” 曹槿感激无比:“多谢公子。” 木青摇了摇头,说道:“你本就是副城主,你能够尽快强大起来,对大家来说也是一件好事。” 曹槿若有所思:“需要在下盯着朱雀宗那位么?” 木青一愣,想到对方和慕容星的关系,知道慕容剑的存在也不例外,问道:“你能奈何得了他吗?那是一个超凡。” 曹槿微微一笑,身上有一丝气息显露,木青眼神微动,“看来你这段时间都没闲着。” 曹槿说道:“论境界我肯定远不如那人,但他本身的存在就有些特殊,而我修行的又是气运之道,虽然没有机会尝试,但以在下这么多年的经验来看,气运之力对其有很强的压制作用。” “那就交给你吧。”木青看了一眼曹槿手中的玉简,对他说道。 曹槿心领神会,笑着点点头:“请公子放心。” “嗯。”木青不咸不淡地应了一声,转头看起窗外,心想也不知道她们出城了没有。 曹槿其实一早就发现木青强压着心事,和他说话也更像是某种排遣,此时才问道:“公子是快要离开了吗?” 新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七百六十章:隐峰之中 西山境内大山绵延无尽,被人视作圣山的只有一处,便是升龙台。 升龙台是升龙山脉的最高峰,也是西山境的最高峰,它高耸于云雾之上,迎着这世间的第一缕光,听着夜里最后一道风,只可惜此处早已经被化作禁地,所以景致虽美,却罕有人至。 一条登山石阶至云雾中来。 云雾之中,林修和林洛沉默地沿石阶而上。 他们身上的衣袍已经被云雾中的水汽浸透,沾黏在身上显得有些狼狈,但两人都异常默契地没有动用任何手段,只是面无表情地登着石阶。 直到走出云雾,他们脸上的表情才有了变化。 云雾之上还有很长的一段石阶,但与在雾中不同,当日光落在石阶表面时,以山体开凿出来的石阶就像是活了过来,时刻涌动着浓郁的青光。 林洛低头看着脚下,青光将他的瞳孔映得有些诡异,感叹道:“每次走到这里,就会觉得它是活的。” 走在他前面的林修没有回应他的感慨,两人登上峰顶后,林修面朝远处天穹上的那一轮灿日,抱剑迎风,沉默了片刻后才说道:“为了一件小事,就浪费了去隐峰的机会,值得吗?” 林洛抿嘴一笑,走到峰顶的另一侧,背着日光看向了云雾深处。 在升龙台的这一面,有上百座山峰安静地隐藏在云雾中, 这些山峰的高度不如升龙台,但若是比起它们各自的特点,雄奇也好,秀美也罢,便是在西山境全境之中也再难找到比之更绝者。 林洛还记得当初第一次见到隐峰的感受。 那是震撼之后的心生荒唐。 似乎有天神一般的存在,以天地为道场,专门把西山境内那些最有特点的山峰搬到了这里。 而此地那浓郁得化不开的天地灵气更是隐隐佐证了这一点,这就是一座天地大阵。 林洛收拾起心绪,缓缓说道:“我们来见老祖,自然不会是小事。” 林修皱眉看向林洛。 他不喜欢林洛,更准确一点他并不喜欢正算计着什么的林洛。 林修走到林洛身边,视线在云雾中逡巡一阵停在了一座宏伟的山峰上,说道:“我准备在破境之时才来这里。” 林洛微眯起眼,笑道:“原来大哥也有不自信的时候吗?” 林修淡淡地看他一眼,说道:“我自不会请老祖帮忙,但隐峰中有几位前辈是剑修,便是抵御他们坐忘时散发的剑意,也是一次极其可贵的经历。” “这确实是我忘了大哥你的修行方式。”林洛目露歉意,说道:“我们本就是最核心的子弟,一年中却只有三次进入隐峰的机会,这个规矩……” 林修问道:“你怎么不说了?” 林洛苦笑一声,看着云雾中的隐峰,说道:“这个规矩是这些老人家定下来的,他们能让我们一起享受享受已经不错了。” 在林家,想要进入隐峰常年修行,最低的要求便是化凡。 而越是灵气浓郁可以感悟天道之处,便越是按照彼此的实力分配同府。 两人离开升龙台之前,不约而同地望某个方向。 在那个方向的半空,阳光像似遇上了无数面镜子,扭曲的光线交织在一起,此时看去只是觉得天幕好似飘动的轻纱时远时近,但若是云雾随风而起,便会显现出更加具体的轮廓,那是一个由光线构织而成的漩涡。 那里,才是林家真正的禁地。唯有林家的家主才有资格打开漩涡,带人进入漩涡内的那方空间。 两人对视一眼,想起很久前老祖随意说起的这些密辛,眼神深邃,脸色也慢慢平静。 登上和下山自不一样。 在走进云雾之中后,两人衣袍轻振,蒸发掉身上水汽之时,整个人也如飞鸟一般在云雾中穿行。 在这个过程中有几道强大无比的视线扫过他们,都在感受到他们怀里那块正散发着青光的玉牌气息后悄无声息地收了回去。 两人很快在一座宏伟的山峰前停下,老老实实地落向地面。 他们神色郑重地拿出怀里的玉牌,催动真气后,山峰前的云雾涌动,露出一道山脚下的小道。 两人沿着小道而行,身侧过客是高大的林木和白色的山雾,却听不到一丝一毫的声音。 此处好像完全隔绝了风,那些林木和山雾都像是被人凭空捏造出来的一般,以至于让深处其间的两人时不时产生幻觉,在幽寂之中分不清现实与虚幻的边界。 好在这样无声的恐惧没有持续太久,两人很快见到了小道尽头的那座木屋。 木屋就是寻常的山野木屋,四周围着简陋的木珊栏,搭建的木头没有经过处理,斑驳的树皮连在一起并不美观,但却隐隐透着一股与山林相合的不朽之意。 咯吱一声,木屋的窗户打开了一条缝。 林修两人已经走到栅栏前,听到动静后,连忙低头跪下,看着地面说道:“林修拜见老祖。” 一缕风从木珊栏中飞出,两人的衣袍随风舞动,林洛沉声说道:“老祖,那位小姐已经确定回来。” 一道清隽的声音缓缓响起,“你欲行何事?” 林洛不敢耽搁,连忙把打算说出。 …… “木青?一个外人没这个本事引动林家的风。” 窗户打开大半,露处一张中年男子的侧脸,肤色润泽,满头黑发间只有一根白发,不知为何,那根白发并没有被黑发掩住,显得醒目无比。 此人便是林家三位太上长老之一,林明达。 林洛拿出了比说服林修还要认真十倍的努力,陈述着木青对刘葳蕤的影响,话末微顿,像是总结一般地说道:“大哥想要当上家主,此人非除不可。” 林明达坐在窗前,看着身前桌子上的木纹,说道:“谁去?” 林洛眼里闪过一丝亮光,说道:“供奉首席萧高峰已有化凡初期实力,却因为早年落疾迟迟没有没有真正突破脱凡巅峰,此人最合适。我今日来此,也是想向老祖讨一份化凡之机。。” 林明达直到现在才向窗外看来,说道:“化凡之机若是别人赐予,与废物何异?此人若是寄希望于此道,心性便千疮百孔,不堪大用,非是与谋之人。” 林洛有些尴尬,解释说道:“此人野修杀手出身,又修的是剑道,虽然目光短浅一些,但以利用之,却是最好的杀人剑,就算事发,弃便弃了。” 在一旁一直没有吭声的林修豁然看向林洛,眼底闪过一丝锋芒。 当初他便质疑过这么做瞒不过林琅天,林洛当时回答得很敷衍,原来心里已经做好了这种打算。 那他是不是算计得更加长远,把他也算计了进去。 一丝风围绕着两人打转,似乎在这一瞬间就把两人的心思读了过去。 等林修回过神之时,林明达已经出现在两人身前。 “老祖。” 两人喊得越发恭敬。 “起来吧。”林明达背负着双手,看着不远处的山林,山林中白雾不知何时已经散去,他这一眼不知道看到了多远。 “林修你的天赋不错,但若是做家主却差了许多。” 林修站在林明达身后,表情平静说道:“我自是与家主差了许多。” 林明达笑着摇摇头,转过身,视线在林洛身上扫过,说道:“你们两兄弟是我这一脉中最优秀的年轻人,谋篇布局之初是否已经想到以后要杀多少人?” 林洛低下头,不知在想着什么。 林修老实说道:“我没有想这么多,只要我手中剑在,便应该是我杀别人的份。” 林明达笑了笑,又有一丝淡淡的遗憾,“你们两兄弟若是一人便好了,那林琅天会心甘情愿地让你们做下一任家主。” 林修看了林洛一眼,说道:“老祖,你同意了林洛的计划?” 林明达没有回答,也不见他如何动作,一片缭绕着白雾的树叶落在林洛面前,“用帝经里面的拘禁之法。” 林修眉头一挑,转头看向林洛。 他的表情被他控制的极好,心情却已经翻天倒海。 林洛竟然已经在修行帝经! 林家之人从修行之初,便是修习的《青帝真经》之中的吐息纳气之法。 而林修也知道,在《青帝真经》之上还有一部帝经,这是只有家主和太上长老才可以修行的无上长生妙法。 林洛在林明达身边像是失去了往日的聪慧,只知道依言行事,手中-印诀变化,已经在身前聚起一股奥妙的气息。 林修眼睁睁看着林洛把那一枚蕴含化凡之机的树叶拘禁于袖中,心里情绪复杂至极。 林洛是他的亲兄弟,却在修行一事上始终瞒着自己,除了生气和警惕之外,更让林修隐隐有些恐惧。 一个之前从未有过的想法在他心中产生——或许老祖一直就更青睐林洛? “你是先天木源之体,本该更加适合修习-帝经,但你已经踏上剑道,再修习-帝经于你修行并无益处。” 听到林明达温和的解释之声,林修赶紧收拢心神,垂目低眉不敢乱想。 林明达微微摇头,说道:“家主的位置只有一个,但长生大道却不止一条,若是家主之位反倒牵绊了你的剑心,那不如从现在开始就换个人。” 林修脸皮僵硬,抿嘴无言。 林明达轻叹一声,看着山林,视线却不知道落到了何处,说道:“隐峰是林家禁地的一部分,天地灵气充沛如水,被你们这些年轻人视作修行绝佳之处很正常。但你们又是否知道这对于那些老家伙来说就是坟墓?” “我要你们去争这个家主之位,并不是意味着家主之位是终点。” 林洛问道:“那什么是终点?” 林明达洒然一笑:“对于修行者而言,大道的尽头才该是终点,遗憾的是,死亡却成了很多人的终点。” “你们若是因为一个家主之位,而身死道消,我只会说一声愚蠢,并不会出手相救。” 新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七百六十一章:诸事发生 天色渐亮,木青结束了整晚的修行,朝外面走去。 厨房的方向已经有亮光出现,空气中弥散着淡淡的药粥清香,木青凭着味道,已经能大概分辨出今日的药粥出自怀风花之手。 中庭里有利器划破空气的簌簌声,偶尔还有几声议论响起,似乎是张芍药和王修微在打着什么赌,木青本不想打扰她们,却在看到切磋之人时,朝她们走了过去。 “哥。”张芍药最先发现木青的到来。 木青走到她身边,看着庭中贴身交错的两人,说道:“白芷怎么会和王夫人切磋起来?” 王修微笑道:“你忘了我娘之前答应要传白芷几招吗?虽然时间有限,但临阵磨枪不快也光。” 王叶青和白芷的切磋来到尾声,只见王叶青一指点在白芷手腕内侧,她手中的剑便掉在了地上。 王叶青向木青这边看来,扫了王修微一眼:“不会说话就不要说话。” 王修微立刻收敛起笑意,站到了木青后面。 王叶青驭起地上的剑,递向白芷,说道:“这一招剑术,取的便是剑身绷直,剑气催发之际的杀机,在对方没有闯进你身前三尺之时,不要这么快催发真气。” 白芷小脸满是认真地点点头,发现王叶青没有收回手,愣了一下,才明白王叶青的意思,连忙摇头说道:“前辈,我不能要你的剑。” 王叶青的随身剑是一把软剑,平时很少出现,木青刚才没注意,此时才发现王叶青手中的剑狭长锋利不失轻盈之态,应该就是她一直在用的那把。 木青走到王叶青身边,说道:“你还是收回去吧。” 王叶青微微摇头,手腕晃动间,那把短剑就缠绕在白芷腰上,看起来就像是一条碧绿的腰带。 她说道:“我教的这一招执剑术,依托的本就是软剑,若是换成别的剑,这招剑术便没有作用了。” 木青皱眉说道:“如果城主府找不到合适的软剑,朱雀宗那边也总能找到,但这把剑跟了你这么多年。” 白芷在一旁连忙附和道:“是啊是啊,这太贵重了。” 王叶青抿嘴一笑,捏了捏白芷的脸蛋,看着她那依稀与王修微相似的眉眼,说道:“你把怀风花喊姑姑,却总是喊我前辈,以后记得喊我干娘。” 白芷小嘴长大,一时没能反应过来。 王叶青拂过白芷的眉心,将控制软剑的剑诀传给了她,说道:“此剑叫竹叶青,在我以这个名号出名时,它就跟在我身边,对我来说确实有些意义,但我不是真正的剑修,给了便给了。” 木青突然有些理解王叶青。 若是王叶青以此剑与过往做一个割裂,从此竹叶青是竹叶青,王叶青是王叶青,他是不会阻拦的。 王叶青见木青没再劝阻,淡然一笑:“我听修微说你那把短剑给了葳蕤,其实我更好奇你是不是剑修。” 木青微愣,认真思考后说道:“用剑的时候,应该便算吧。” 王叶青微微挑眉,视线落在他的脸上,像是又重新认识了他一遍,感叹道:“好一个用的时候便算。” 木青微微一笑,随着突破到超凡中期,他打坐修行的次数越来越多,绝大多数时候都是在孟章创建的那方空间之中打磨过往所学。 随着那方空间的天地之力越发稳定,时间的流速也稳定在外面一日里面百日。 木青打坐一整夜,相当于在里面整整修行了五十天。 因为是意识领域的空间,在一些方面肯定不如外界真实,但这样的时间流速,终究是为木青提供了无与伦比的好处。 他所掌握的不少手段都因为有了时间打磨,而真正开始有了融会贯通后该有的表现。 王叶青正感叹着木青的气息几乎是每日都在变强,余光一扫才发现白芷正一脸纠结在站在原地,顿时好奇道:“怎么了?我不是说了这把剑于我而言已经不重要了吗?” 白芷说道:“我听师父说过,接过剑就是接过传承,这把剑该给修微姐吧。” “给她?”王叶青柳眉一竖,扫向一旁,才发现王修微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溜了,她笑着摇了摇头,无奈道:“看吧,她对胭脂水粉的兴趣都比剑要多,给你给她都是一样。你不要有压力。” 木青如今的神识敏锐程度是连李青牛都惊讶过的,他隐隐觉得王叶青看向白芷的目光跟看向余小檀这些干女儿时是有些不同的,似乎多了一丝特别的宠爱,见白芷还在犹豫,便说道:“我知道你一直惦记着你师父要给你一把剑,如今你师父不在这里,但却是需要靠你拿着剑去救她。” 白芷眼睛微亮,轻轻摸着腰间的软剑,问道:“我能行吗?” 木青说道:“当然能行,你师父知道也会欣慰的,我不相信她还要求过你不准修习别的剑术?” 白芷吐了吐舌头,充满歉意地看王叶青一眼,说道:“师父只是交了我吐息纳气的方法,还没教我剑术,前辈,我拒绝只是觉得这个太珍贵,不合适。” 王叶青很是温和,说道:“我明白,你不用解释,你跟修微一小时候样,心思都写在脸上了,我还看不出来吗?不过记得以后不要再叫我前辈就好。” “嗯,好,干、干娘。”白芷憋半天才憋出这个称呼。 王叶青揉了揉她的头,说道:“去厨房那边吧,正好可以帮你姑姑忙。” 白芷如获大赦,连忙和其它人一起离开。 木青确定大家都不在附近后,才问道:“前辈,白芷和你有什么渊源吗?” 王叶青做事一般不会流露出一些引人好奇的痕迹,但在城主府忙得不可开交时,却主动站出来教导白芷,当时不觉得,现在看起来,似乎已经表明了她的态度。 王叶青看了木青一眼,侧过身望向远方透着晨光的天空,说道:“修微是她的姐姐。” 木青一愣,心中只觉荒诞,说道:“她们是亲姐妹?” “嗯。”王叶青淡淡地回应道:“当初离开锦官城时,我已经做好打算,过去的便彻底过去,没想到有些因果自己始终逃不开。” 木青说道:“那白芷是你的女儿?” 王叶青面无表情地斜他一眼,木青连忙道歉:“是我蠢了。” 王叶青轻叹一声:“这件事修微还不知道。” “我会保密。”木青应得很快,若有所思地说道:“另外请你放心,我本就打算等确定叶韵消失的大概位置后,便让她留在居叶城。” 居叶城是离北荒古战场最近的一座城池,名义上由木槿皇朝和古家共同管理,虽然也乱,但却要比北荒安全太多。 王叶青眉目微舒,说道:“你有心了。” 木青摇头道:“我离开之后,城主府的事情便只有靠你,其实我欠王夫人很多。” 王叶青纤眉微扬,不悦道:“下次再这么说,这副城主你还是找别人来当吧。” 木青尴尬一笑,朝王叶青深深一礼,说道:“只有了解过,才知道朱雀城有多少事等着我们去做。” 王叶青没有理他,突然偏头,像是在听什么声音,笑着说道:“这里每天都有很多事发生,就算是城主也不可能什么都管,不过你既然没有半夜偷偷离开,那么今天就有得忙了。” “嗯?”木青一愣。 他从昨日刘葳蕤离开后,除了见了曹槿一面,便回到这边一直修行,并不清楚今天要发生什么事。 正疑惑间,他也从外面传进宅子的声音里听到了一种热闹喜庆的曲调。 “我这个当娘的可不能不在场,先过去了。”王叶青丢下一句,便匆匆离开。 木青正想跟着她去一探究竟,便听到怀风花的声音在身后响起:“今天是邢飞和却春成亲的日子。” “啊,我怎么什么都不知道。”木青转身说道。 怀风花身边正站在芍药她们,木青发现万花谷的众人竟然都在,突然想到一件事情,“等等,这好像是我家啊。” 张芍药白他一眼,说道:“现在这就是却春姐姐的娘家,你有意见吗?” 木青顿时反应过来,裂嘴笑道:“不,当然不,我只是很意外,你们也不提前通知我一声。” 怀风花也是昨日过后第一次见木青,见他情绪似乎挺稳定,缓缓说道:“却春她们确实不打算通知你,不过我和王姐姐觉得你还不至于这么脆弱,至于把结亲的地方换成这里,则是我们大家一致同意的事情。” 木青摇头笑道:“邢大哥他们想多了,况且我也能沾沾喜气不是。” 怀风花走到他近前,认真瞧了瞧他,见他的笑容不算勉强,点了点头:“你气色看起来还不错。” 木青摸了摸自己的脸,苦涩道:“我看起来有这么脆弱么。葳蕤只是离开,又不是和我分开。” 王叶青将一个盒子递给他,说道:“这里面是整个朱雀城最好的一枚养颜丹。” 木青明白这是怀风花替他准备的贺礼,心里微微感动,说道:“王夫人说我今天有得忙,是不是还有其他事,也让我先有个准备。” 怀风花笑了笑,眉眼间的几丝疲意一闪即逝,说道:“除了成亲之事,其它的都是小事。我们万花谷在朱雀城的落脚点已经确定,以后那些外门弟子来往万花谷和朱雀城之间也会方便许多。” “这么快吗?”木青有些吃惊,似乎随着他离开的日子接近,大家在做事时也有了急迫感。 他余光扫过,见张芍药听怀风花说起此事时小脸上满是期待,若有所思,问道:“确定的地方是在泥腿子巷吗?” 怀风花对木青能直接猜出来很满意,笑着点点头,继续说道:“除了这件事,便是朱雀宗正式确立宗门之日,今日那些愿意到朱雀城的隐谷旧人,应该也都到了。” 木青闻言笑道:“今天确实热闹。” 新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七百六十二章:晨迎昏行 迎亲的队伍来得很快。 木青跟在众人身后往门口走去时,大门外便已经响起连绵的鞭炮声和锣鼓声。 人群前方传来王修微的声音,她似乎带着人把邢飞拦了下来。 木青好奇地走近,才发现不只是王修微,连余小檀红菱也站在她的身边,把邢飞拦在台阶下。 王修微大咧咧地伸出手掌要邢飞给开路费,邢飞给了,上了一步台阶。 余小檀让邢飞现场背一首带春字的诗,邢飞一时激动,经身边的燕清提醒,干瘪地挤出一首诗后,王修微她们却不肯让他再进一步。 红菱被身边的余小檀一拉,无奈地拿出一壶烈酒,说道:“邢大哥,我还以为你不会被罚酒,但燕清既然帮了你,那你就得把这烈酒喝完。” 邢飞淡然一笑,接过后便大口饮尽,结果又被王修微挑出毛病来:“你作弊!喝迎亲酒怎么能催动真气解救,快,再给他罚三壶。” 邢飞一愣,还以为王修微是在开玩笑,却见到王修微不知道从哪里利索至极地拿出了三壶酒。 看着王修微脸上的得意,众人一阵起哄,都明白过来她们是专门挖坑在这里等着邢飞。 邢飞无奈一笑,瞥了一眼身旁,眼睛一亮,一把将燕清拽到身前,向王修微问道:“我等会还得背新娘子上轿,这酒能不能找人替了?” 王修微扫了还没反应过来的燕清一眼,嘴角一翘,说道:“可以是可以,但也得按一罚三来,也就是说他得喝九壶,还不准用真气逼出酒意。” “好!没问题。” 邢飞答应得异常干脆,一把将燕清推了出去。 “大哥?”燕清瞪大眼睛看向邢飞。 他今日陪着邢飞来迎亲,为了不因为自己破坏这喜庆的气氛,一直都在努力地让自己更活跃一些。 但这件事明显不在他想要表现的“活跃”之中。 一些事情似乎出乎他的意料,他没想到王修微她们真就轻易地放过了邢飞。 当然,除了他,红菱也是如此。 在红菱还在愣神之时,王修微直接把几壶就都塞给了她,满是认真地说道:“红菱姐,邢大哥他们的诚意够不够全在这酒里了,就由你来监督燕清吧。” 红菱看向燕清,燕清闭上眼睛,苦笑道:“那就来吧。” 连续几壶酒下去,还没有停缓的时间,燕清整个人站着都有些踉踉跄跄,红菱无奈,伸出手扶住他的肩膀,正想要劝他停一停,才猛然发现身边安静了好多。 不知什么时候,王修微她们已经把邢飞让进了门去,此时门口就只剩下了她和燕清。 燕清一只手突然搭在红菱的肩膀上,眯着眼醉醺醺地说道:“红菱姑娘,还剩几壶酒都拿来吧,不能耽搁了大哥的好日子。” 红菱把燕清的手从肩膀上拿开,却没有放着他不管,扶着他往门内走去,苦笑着说道:“燕公子你真傻,我也是。” 当男女双方的亲友对两人的结合都心存祝福之时,所谓迎亲时的阻挠,本身就是一些带着善意和趣味的打闹,又怎么会较真呢。 中堂内,一身大红喜袍的新娘正向端坐着的王叶青跪下行礼。 王修微抽了抽鼻子,瞥见红菱和燕清过来,眉眼微扬地对身边的木青说道:“红菱姐这些天老是出神,跟那家伙还真像一对。我突然发现自己还真有做红娘的天赋,他们是,你和葳蕤也是。” “修微。”一旁的余小檀扯了王修微一下。 王修微吐吐舌头,连忙向木青道歉:“对不起,我忘记葳蕤已经走了。” 木青心里一涩,人的情绪真的很奇怪,有时候假装不去想似乎就真的不会难过,但一旦被引动思念,那些之前被刻意压制的情绪便会毫无预兆地涌上心头。 木青缓缓摇头,正要开口,似乎感应到什么,扭头看向了身后。 慕容静姗姗来迟,和木青的视线第一时间对上后嫣然一笑,朝木青走来。 木青看着走到近前的她,眼神微微发亮,小声道:“怎么换了衣服?” 慕容静一身白衣,一改之前的飒然,多了几分难得的清柔,闻言笑道:“不好看吗?” 木青摇头:“很好看,只是有些意外。” 慕容静抿嘴一笑,望向堂中一身红衣的却春,眼含祝福地说道:“在今天,自然一身红衣的新娘子最美。” 堂中却春已经完成拜别的仪程,被邢飞背着往门外走去,人群随之而动。 木青和慕容静手牵手缓缓落在众人之后,走出大门时,慕容静望着人越来越多的街道,皱眉说道:“我过来时见到不少形迹可疑的人。” 木青思索道:“这里应该早就暴露了,之前之所以不被打扰,只是因为他们不敢。不过今天的主角是邢大哥,想来他们应该早有准备,那些没被邀请的人也应该识趣。” 木青说话时,慕容静一双美目就凝在他脸上,等他说完后突然问道:“你回来时,见到她了吗?” 木青感受到她话里的关心和温柔,心里微暖,摇头道:“没有。林前辈在院子里等我,我感觉她没有离开,但还是没有见到她。” 这还是他第一次对人说起昨日的细节,说出来之后,心中的那一缕遗憾似乎真地减轻了许多。 慕容静将身体靠近他一些,缓缓说道:“我会尽快建立起和西山境的联系。” 木青心里感动,看着她眉眼间的疲意,用指尖抹了抹,说道:“这件事不用着急。” 木青弄得她眉间有些痒,慕容静挑挑眉笑道:“知道葳蕤离开后,我昨天一直没敢来找你,看来你没有让我失望。” 木青苦笑道:“你们都以为我会半夜偷偷离开?我像是这么冲动的人吗?” 慕容静螓首后退一些,看着他说道:“你以前就很冲动,现在改变了一些,这样很好。” 木青看着她眼里的担心,知道她想说又没说的是什么,主动说道:“你放心,我只是去救人,并不是去跟古家那些人拼死拼活。” 慕容静抿嘴无言,抬头望向队伍最前面,笑着说道:“这婚礼看起来挺热闹的。” 木青握她的手微微用力,说道:“小姨说世俗的婚礼,讲究晨迎昏行,早上把新娘迎回家,要等到黄昏时才举行婚礼。” 慕容静对这些事情很感兴趣,问道:“那中间这么长的时间要做什么呢?” 木青仔细回忆着说道:“新郎作为主人宴请宾客,新娘就在闺房等着,虽然有亲友陪着,但好像还不能说话,得安安静静地坐着。” 慕容静皱了皱眉:“这也太无趣了。” 木青笑了笑。 慕容静瞥他一眼:“你笑什么?” 木青老实回答:“我在想我们的婚礼该是什么样子。” 慕容静轻哼一声,望着人群最前方的那顶花轿,有些出神,没有再理她。 …… 邢飞当初曾想过把却春自己迎回到自己的军营,这自然遭到来自身边所有人的拒绝,他是糙汉一个无所谓,但却春怎么还要跟着他遭那罪。 所以王叶青很贴心地为小两口在城南靠近军营不远的位置置办了一座宅院。 木青的宅子在城东,当迎亲地队伍从城东往城南而去时,一些华贵的马车也混了进来。 这些人明显是不请自来,在经过木青身边时,还专门停下来和他打招呼,试图混个脸熟。 木青想着这是邢飞的成亲之日,绷着着脸和那些人应着,倒是让一旁的慕容静觉得有趣。 但很快,慕容静也绷起了俏脸。 “城主身边的是那位小姐,还是那位新宗主?” 不少类似的议论声随着马车远去而响起,马车里的人绝对想不到两人境界可以把他们的窃窃私语听得一清二楚。 慕容静咬牙切齿地看着那些马车离开,转头瞥见木青的表情,挑眉道:“你是不是很得意啊?” 木青连忙收敛嘴角的笑意,认真说道:“我只是在感慨身份变化带来的不同。” 慕容静看着他,示意他继续说。 木青说道:“如果我不是朱雀城城主,像现在这样和你走在一起,那些人肯定会嫉妒我,觉得我是癞蛤蟆吧?” 慕容静嘴角一翘:“现在又有什么不同?” 木青看着她的笑容,说道:“我也是后知后觉才发现,因为这是在朱雀城,所以这些人虽然对我个人隐私有所好奇,但好像不会觉得我们不般配。” 慕容静眉头一挑,意味深长地说道:“所以你是不是觉得只要你有了林前辈那样子的实力和地位,就可以和我们在一起了?” 木青能感觉到慕容静话里浓浓的试探意味,笑着说道:“你的话我可不可以理解成只要我足够强就可以和你们在一起?” 慕容静轻轻哼了一声,“你还没有回答我。” 木青想起昨日和林琅天的对话,轻轻搂住慕容静的腰,认真说道:“如果有一天我的实力超过林前辈了,我会很高兴,因为我有做很多事情都不受阻碍的资格。” 慕容静瞪他一眼。 木青笑了笑,说道:“但我一直都知道,变强的初衷并不是为了和你们在一起。” “不是吗?”慕容静皱眉问道。 木青点点头,认真地说道:“因为我们一直就在一起啊。我现在只想着怎么让这种状态长久下去。” 慕容静脸色温柔了许多。 新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七百六十三章:我爱你啊 木青和慕容静一直跟在送亲队伍的后方,等到达目的地后,才去见邢飞。 邢飞一路沉浸在喜悦之中,此时正把却春安顿好,见到他后难得严肃问道:“你还好吧?” 木青微微一笑,说道:“你确实应该担心我,听小姨说你们差点不准备告诉我这件事。” 邢飞见木青还能开玩笑,歉意一笑,说道:“我和却春很早就在一起了,现在只是一个形式。” “形式难道就不重要吗?”慕容静站在木青身旁,看了一眼盖着盖头在床上静坐的却春,说道:“今天以后,朱雀城所有人都会知道,却春姑娘是你邢将军的正妻,是将军夫人。” 邢飞被慕容静说教一通,嘴角反倒越笑越开,连连点头表示认同。 木青将怀风花交给他的那个木盒递给邢飞,慕容静一愣,有些无措地瞪了木青一眼。 木青似乎没注意到慕容静的眼神,自顾自对邢飞说道:“盒子里面的养颜丹是小姨给的,我其实没来得及准备贺礼。不过你和嫂子既然不打算通知我,那这个亏就自己吃了吧。” 邢飞目光微动,接过木盒笑道:“怀谷主早就送了贺礼,这养颜丹既然是怀谷主替你准备的,自然该算在你头上。” 木青摇摇头,手很自然地搂住慕容静说道:“那也应该是算在我们头上。” 邢飞嘿嘿一笑,说道:“这是当然。” 慕容静轻哼一声,羞恼地打掉木青的手,对邢飞说道:“邢将军,你和却春姑娘的贺礼,我等会就给你补上。” “至于他……”慕容静瞟了木青一眼,“哼,他想再补几份是他的事。” 邢飞有些尴尬,向木青投去爱莫能助的眼神。 木青表现得很轻松,说道:“那这份礼就算在城主和城主夫人头上吧。” 邢飞眼神一亮,有些佩服地朝木青竖起大拇指。 慕容静绷着脸说道:“我先去其它地方看看。” 慕容静直接离开了,邢飞纳闷地看着还站在原地的木青,问道:“慕容姑娘明显生气了,你还不去追?” 木青轻叹一声,拍拍邢飞的肩膀说道:“有时候我挺羡慕老哥你的。我这情况随时都会惹她们生气。” 听到“她们”两个字,邢飞脸皮抽搐了一下,似乎明白自己误会了一件事情,眼神古怪地看着木青问道:“难道你还和刘小姐有关系?” 木青轻轻点头:“嗯。” 邢飞惊讶道:“那位没把你打死?” 似乎觉得自己这话有些不对,邢飞稍显歉意地说道:“我还以为刘小姐离开,你们的关系就结束了。” 木青抿嘴无言,沉默片刻后才说道:“我确实跟邢大哥你不一样,我是真心喜欢她们的。” 邢飞嘴角动了几下,忍不住说道:“她们呢?她们每一位都很优秀,愿意接受这种情况?” 木青明白他的意思,只是他自己也不确定在以后能不能做好,于是回答道:“如果可以,谁又会愿意呢?” “所以比起那个不知道时间的目标,我和她们在一起的时间才更重要。” 邢飞似懂非懂,缓缓说道:“这件事大家能帮上忙的可能很小,不过你放心,朱雀城永远不会再乱起来。” 木青见邢飞一脸郑重的样子,说道:“邢大哥,你是有家室的人,以后朱雀城再怎么乱,你也绝不能像以前那样冒险,如果遇到棘手的问题,记得听王夫人的安排。” 邢飞心想木青就经常冒险,让怀风花她们时刻牵挂,情绪有些复杂,问道:“你快走了?” “嗯。没有错过你和嫂子的婚礼,也是一件幸事。” 木青见邢飞皱着眉,有些抱歉:“今天确实不该跟你说这些,不过我离开时应该不会再专门向你和嫂子道别。所以也请你见谅。” “我走之后,城主府的大小事都听王夫人的,曹槿不用去管,若是朱雀宗那边出了问题,城里的归朱雀城管,城外的你可以找上王夫人和慕容静一起商量。” 木青说着接下来可能会有的应对,言辞清晰准确,邢飞时不时点头,等木青说完后,邢飞似乎还在思考着某些事情,半响才赞叹地看着木青说道:“就算是现在,也有不少人说你当城主只是一场游戏。他们根本不清楚,没有你,朱雀城的这几方势力根本不可能共存下去。” 木青说道:“我还没有这么大的本事,正要归结起来,还是朱雀城为大家提供了这样一个场所。” …… 距离婚宴还有很长一段时间,和邢飞告别后,木青来到外间,发现慕容静一直在等他。 他走过去很自然的牵起慕容静的手,说道:“我们出去走走吧。” 慕容静低头看了一眼木青的手,轻轻嗯了一声。 走在朱雀城的街道上,身边是来来往往的陌生面孔,身边却一直有一个熟悉对方,实在是一种很美好的体验。 所以两人都默契地安静了好长一段时间。 两人走到一处早摊前,不约而同地停下脚步,木青问道:“你生气了吗?” 慕容静瞥了他一眼,走到一方小桌前坐下。 木青笑了笑,去端来清粥和馒头,看着慕容静安静地撕下一块馒头放进嘴里,木青开心说道:“以你的境界,其实完全不需要吃这些。” 慕容静皱了皱眉,端着粥碗喝了一口才不紧不慢地说道:“不需要吃,不是不能吃,我只是单纯地想吃,你不要多想。” 木青将她额前垂下的一缕发丝挽到她耳后,说道:“我是一个很幸运的人,所以才会在黄松谷遇到你。” 慕容静放下粥碗,似笑非笑地说道:“那天我差点把你打死,这也能算幸运吗?” 木青一脸认真地点头说道:“当然算啊,如果换成其他人,也许不只我连小姨她们都会有危险。” 慕容静眉梢动了动,似乎不满意木青的回答。 木青说道:“那是我们第一次见面,真难忘啊。” 慕容静语气柔和道:“难忘就不要忘。你专门陪着我,是因为明天就打算离开了对吗?” 木青没想过离开时还会瞒着她,轻轻点头,慕容静眨了眨眼睛,低头喝起白粥。 木青说道:“刚才邢大哥问了我一个问题,你听到了吗?” 慕容静摇头:“我没有偷听别人讲话的习惯。” 木青微眯起眼睛笑道:“他说你们每一位都很优秀,怎么会愿意接受这种情况?” 慕容静抬头看他一眼,又低头继续小口喝着白粥。 木青没有去做自己的回答,而是说道:“他的话让我突然明白,一直以来你们都是付出和承受更多的一方,我为你们做得太少。” 慕容静停止了喝粥的动作,抬起头指着木青面前的粥碗说道:“再多说一会儿,粥就不好喝了。” 木青问道:“我能为你做些什么呢?” 慕容静眼里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问道:“所以你现在是觉得对不起我,想要弥补亏欠?” 木青看着她的眼睛,认真说道:“我是爱你的,所以这不是一个对不对得起的问题。你一直都在默默付出,所以我想要让我们在一起的每一刻都过得更有意义。” 慕容静突然笑了起来,干净的眸子里倒映着木青严肃的脸,她有些释怀,更多的是一种连她自己也说不清的淡惘,“你想搞清楚原因吗?” “但我也不知道。我不知道为什么可以和葳蕤好好相处,不知道为什么可以很平静地接受你北上的决定,不过真要论起来,我才是最后和你相识的那个人。” “只是你刚才说得很好,与其去想为什么,不如好好地度过这在一起的时间。” “所以,快喝粥吧。” 木青闻言微楞,几口把粥喝完后,拉着慕容静的手说道:“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慕容静问道:“是泥腿子巷那边吗?我正打算去看看。” “那是小姨她们的事,我们等会再去。” 木青也不管慕容静是否拒绝,拉着她往僻静的小巷走去,慕容静想到某种可能,晶莹的耳垂瞬间红透,半推半就地跟在木青身后。 到了没人的地方,木青不再掩饰气息,拉着慕容静施展开身法,慕容静羞怯的心思完全被好奇取代,见木青一路往城外飞去,终于忍不住问道:“你要干什么?” “再等等,快到了。” 木青如今是超凡中期,催动秘术后,身法的速度就连脱凡初期的慕容静都些惊讶,但想到木青即将远行,这份惊讶又转变成了一丝放心。 半盏茶过后,木青停在半空,他看着身下青葱的山林,松了口气,说道:“没有找错地方,我之前突破时,感应到这里有一处山林。” 慕容静看着景色颇美的山林,心情跟着好了一些,转头笑道:“你拉着我跑这么远,就是为了看山看树?” 木青摇了摇头,视线在逡巡一阵,突然往山林中落去,慕容静见状紧跟在他身后。 随着进入山林,周遭的光线黯淡了不少,此时天光远未到盛时,抬头望去,金色的光芒随着风吹起的枝叶一起晃动,像是夜晚汇聚的星,也像是山林间散落的花。 “到了。”木青停下脚步,慕容静心中好奇,加快脚步来到他的身边。 在他们前面不远处,一座破落的木屋孤零零地掩藏在杂草藤蔓之中,大概很久没有人居住,屋子前围着的栅栏早已经与藤蔓荆棘缠绕到一处,化作了一体。 慕容静眼神复杂地看着木屋,很久没有说话。 木青安静地陪在她的身边,等慕容静往木屋走去时,才小心翼翼地问道:“是这里吗?我本想先确定了再来告诉你,后来想想我并不清楚留下来的这些痕迹。” 两人轻松地越过藤蔓,进入木屋中。 木屋中央是一个石块垒砌的火坑,燃烧殆尽的灰烬里还有几块焦黑的木头,慕容静的视线顺着火坑的方向往前望去,再看到火坑不远处那架腐朽的木床后,终于是没忍住,无声地落下泪来。 木青将她轻轻拥住,缓缓说道:“这间木屋的主人应该是一个猎户,或许附近的百姓对这里还有印象,回去之后可以让王夫人帮忙查查。” “不,不用了。”慕容静说道。 木青会意,嗯了一声,手掌轻轻拍着她的后背,说道:“我有一个想法,时间应该足够。” “什么?” “我们再建一座小木屋吧。” 新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七百六十四章:泥腿子巷 临近中午,木青才和慕容静回到朱雀城。 对于他们来说,两个时辰已经足够做很多事,那座青山里多了一间崭新的也许算不上好看的木屋,而他们则多了一个属于彼此的秘密。 此时的泥腿子巷,要比往日热闹许多。 木青和慕容静携手来到这里时,重新拓宽的街道上已经挤满了人。 那些平日里更习惯在自家破木板床上躺平的男人们成了人群的主要组成部分,而在这些人的前方,王叶青正领着城主府的人解释着什么,他们则不时点头,似...... 《白日下的刺客》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七百六十四章:泥腿子巷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七百六十五章:天榜两人 城南的某条小巷内,几个男人依靠在墙边,有气无力地聊着最近发生的事, 他们有人手上缠着绷带,有人腿上夹在木板,无一例外身上都带着伤,也是如此,言语间颇为苦恼郁闷。 一个中年男子在此时走进小巷,男人们的声音齐齐收住,等看清来人后,有人忍不住期待地问道:“甘树,怎么样?那边还招人吗?” 被叫作甘树的男人还没有回答,便有人忍不住丧气地说道:“别想着这种好事了,泥腿子巷就没缺过卖力气的人,像我们这种残废谁会要啊。” 甘树胳膊下夹着一卷皱巴巴的纸,闻言憨厚一笑:“泥腿子巷很热闹的,看起来确实不会缺劳力。不过我看过今天的告示,应该对你们有用。” 甘树将卷着的纸打开,有人凑上来却因为不认字,反倒对告示下的一张素笔画像更感兴趣,直接扯出那张画像问道:“这画上的人是谁啊?这么年轻就成通缉犯了吗?” 甘树不动声色地拿回那卷笔墨很新的画,说道:“这是咱们的新城主。” “城主?不是通缉犯?”那人楞了一下,又瞪大眼睛仔细看了几眼,撇撇嘴满是不屑地嘟囔道:“肯定是哪里来的世家子,你跟我们说说告示上的内容。” “哦,告示上说像你们这种情况,可以去九幽楼那边登记申请救济粮,若是行动不便,也可以委托人去上报登记,不过这种不能马上领粮食,得等他们的公差上门查验。” “还有这种好事?那这个城主看起来挺不错的。” 甘树没有理会身边这人的变脸速度,指着告示上的内容说道:“不过告示上提醒了,申请救济粮后,若等身体复原,应该响应城主府的号召,在内城重建中付出劳动,当然自然是有酬劳的。” “内城重建还有我们这种人的份?”那人先是脸色一紧,而后大喜,一把扯过那张告示,便和其他人凑到一起,翻来覆去地看着告示。 甘树看着那人拿反告示却说得激动不已,淡然一笑,经过他们朝小巷深处的一座小院走去。 门前,甘树发丝微动,突然收回了推门的手。 他凝眉看向四周,很久之后才收回视线看向门前,直到看到门缝前那一根头发后,他凝起的眉才稍稍放松。 只是他的眼里仍然有一丝淡淡的疑惑。 就在刚才,小巷里起了一丝风,而他的道心上起了一丝涟漪。 好像在风扫过他身边的时候,有人远远地朝他这里看了一眼。 这种想法让他觉得莫名警惕,皱眉审视起最近的遭遇。 这次回到朱雀城,确实有些冒险。 但面前这座小院只有两个房间,是很早之前就买下来的房子。 而附近这些邻居也在很多年前就知道他叫甘树,是一个在外地谋生,经常不回家的单身汉。 这一次,他是因为听闻朱雀城巨变,才想起回家看看的人。 这些都是真实存在的痕迹,谁能在这座远远算不上平静地朱雀城分辨出异样?。 甘树捏了捏那张卷起来的画像,似乎获得了某种自信,伸手向大门推去。 推开门时,他脑中不经意浮现出不久前挤在人群中看到的画面,没忍住,自言自语地感叹道:“这还真是人各有命,你我出身相同,为何境遇如此……” 甘树的声音戛然而止。 那扇年久失修的木门突然出现一道锋利的裂痕。 甘树身上气机沸腾又瞬息敛去,他看着那道将后背对着他的身影,沉默着关上门。 院中那道等待多时的身影转过身来,对甘树笑道:“我回到朱雀城后,就一直在想你会不会回来,看来没有猜错。” 甘树看着面前这张陌生的脸,却是瞬间就在心底确认了对方的身份,冷漠道:“郁游,这么多年你还是让人喜欢不起来。” 被甘树喊出自己的本名,郁游眉头一挑,摸了摸自己的脸说道:“这张脸我用了五年,本以为气息全然换了,没想到还是被你一眼认了出来。” “至于被人喜欢,你觉得我在乎吗?” 甘树想起对方“人魔”的称号,脸色难看,心中更是十二分警惕,冷声道:“你既然找到了这里,就应该明白我只是回来看看,不想暴露了踪迹。” 郁游扫了他身后随时都会倒下去的木门一眼,笑道:“这门很久没修,你也很久没出现过了。这些年我其实一直在找你。” “找我?”甘树感受了一下周围的状况,确定刚才的动静没有吸引来别的注意,视线落在郁游的脸上,似乎明白了什么,说道:“你想打一架?” 郁游裂嘴一笑,露出殷红的牙龈,说道:“距离上一次你我二人分胜负,已经是十几年前了吧。那一次你胜我半招,成了天榜第一。” 甘树没等继续郁游说完,便打断道:“你若是想要这个第一,随时可以出去说我败在了你手上。” “不,你误会我的意思了。”郁游微眯起眼睛,说道:“我现在只想胜了你。” 甘树皱眉看着郁游,视线落在他身上很久后,脸上冰冷的表情终于有了一丝变化:“你竟然破境了?” “不可以吗?”郁游反问得很平静。 甘树眼里闪过一丝唏嘘,还没开口,郁游就冷笑道:“别拿这种好像什么都懂的眼神看我,在当年你就是一品巅峰,到现在却半点长进也没有,只能说明你的懦弱。” 甘树不想和他争论这件事,摇头道:“突破的时机不对,只会自毁道基。” 郁游眼里闪过一丝猩红,邪笑道:“你放心,我不会在城里跟你决斗,不过这一次你别想着再躲下去了,而我也不会像你当年一样到最后收手,到时候我们生死自负。” 甘树表情平静,不见任何怯色,轻叹一声:“所以你会回到朱雀城,不是为了朱雀宗的事,反而是为了我?” “朱雀宗?那是什么东西,不过是掩人耳目换个名字罢了,还不是慕容家的隐谷?”郁游说道。 甘树看着郁游脸上的不屑和怨怼,心知对方应该也打探到了不少信息,缓缓说道:“还是有些不一样的。慕容谷主已经把慕容家的东西都归入了宗门,而宗门的核心弟子可以修习那门《九天幽炎诀》。” “哼。”郁游冷笑一声,说道:“柳叶书局的人这段时间一直在散布这些消息,还说这是一门可以一路修行到长生境的修行之法,你信吗?” 甘树眉头微动,没有说话。 郁游见他反应,突然哈哈大笑起来:“没想到这么多年过来了,你竟然还相信隐谷搞出的这一套?你当初应该没少被那两个老东西坑吧,到底是有多贱,才会到今天也愿意相信。” 郁游笑的声音有些大,甘树的脸色却很平静,说道:“那两个老东西已经被排挤开了,朱雀宗的宗主是朱雀大人,听说跟慕容隐的嫌隙很大,她如今既然想做开宗立派之人,也该有这份格局。” 郁游笑容渐敛,若有所思地看着甘树说道:“突破灵生境之后,便很难改换心法,所以这就是你所谓的时机?你为此甘愿放弃你的剑道去重修?” 甘树沉默片刻,迎着郁游戏谑的目光说道:“也不是不可以。” 郁游的脸突然扭曲了一下,好像有一股极致的痛楚在他身上蔓延,他似笑非笑嘶声说道:“不要忘了,我们的身上都有一道枷锁,那些人从一开始就把我们当狗,你觉得你会有这样的机会?我现在才发现,你连做我对手的资格都没有。” 甘树想起每一年都得硬生生捱过的那一段日子,下意识皱起眉,片刻后才说道:“于我而言,对境界的追求,远不如自由地生活。” 郁游面无表情地说道:“这位女子宗主倒是说过会给我们一次选择离开还是留下的机会。你觉得当你出现在她的面前,说你要离开时,她会怎么做?” 甘树皱着眉,保持沉默。 郁游说道:“既然你想不到答案,那就让我来告诉你吧。” “这个世界,从来都是强者才有话语权,隐谷如此,修行界如此。这种所谓自由的选择,无非是想给你套上一个更牢靠的项圈,让你给她们好好地做狗。” 甘树正要开口,突然猛地转身看向身后,下一刻他甚至来到了郁游的身侧。 郁游也在他动作的瞬间,发现了不对劲,一双眼睛死死地盯着那扇关起来的木门,眼睛里泛起诡异的红光。 在这突然凝滞的气氛里,那扇被郁游评价为年久失修的木门终于承受不住压力,慢悠悠地往地面倒去。 啪的一声,木门落地,露出门外的几道身影。 在看到为首的那名白衣女子时,甘树眼神一变,下意识就想离开这里,但却强行按捺住了这份心思。 他看向身旁,发现郁游虽然表情漠然至极,也没有贸然尝试任何动作。 慕容静踩在木门上走进院内,视线在两人脸上一扫,停在郁游脸上,说道:“原来这就是你的理解?” 郁游一双血目微凸,脸上已经显现出殷红的血痕,显然是将某种诡异的功法催发到了极致随时可以发起攻击。 但就跟一直不想暴露行踪但在对方找上门来后却站在原地不动的甘树一样,在猜到对方的身份后,他们第一时间就想起了对方是一个脱凡强者。 这样的境界差距,又是如此近的距离,他们若真的反抗,只有一个结局。 慕容静见郁游不说话,不再理会此人,看向甘树,好奇道:“你就是天榜第一的‘剑离’?” 从慕容静口中听到这个称呼,甘树嘴角微动,泛起一抹苦涩的笑容:“让宗主见笑,我其实已经有很多年没听过这个称呼了。” 慕容静想起隐谷的记载,点头道:“你确实消失了很长一段时间,没想到你还活着。” “宗主叫我本名甘树就好。” 在这片刻时间里,甘树已经认出了站在慕容静身旁的年轻男子是谁,想到朱雀城流传得最盛的那些事迹,他的表情有些复杂,沉声道:“在下有个疑惑,不知道宗主是否能为我解惑?” 慕容静还以为她要问朱雀宗的事情,心里已经做好了准备,轻轻点头。 甘树看了木青一眼,说道:“郁游回到朱雀城就是为了找我,所以能找到这里不算意外,但两位呢,你们甚至才第一次见我,就算是刚才那道没收住的气机,也应该引不起你们的注意才对。” 慕容静看了木青一眼,嘴角一翘。 木青对甘树说道:“你的境界虽然没有突破,但神识很敏锐,因为那道风,你在门外站了很久。” 甘树瞳孔微缩,看着木青说不出话来。 新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七百六十六章:木青出手 郁游在见到慕容静的第一眼就猜到了她是谁,此后视线便一直没离开慕容静身上。 直到慕容静身边有人突然开口,他才看向对方。 这一看之下,他心中便多了几分惊疑。 虽然修行之人的年龄不能单纯以外貌来判断,但面前这个男人应该还很年轻,最关键的是,他和慕容静的关系有问题。 慕容静看向他的眼神根本没有掩饰某些东西。 莫非是这女人的怪癖,就喜欢年轻帅气的,还是说对方的实力远在他之上,让他看走眼了? 郁游转头看向甘树,眉头猛地一挑。 甘树脸上已经有了前所未有的凝重表情,便是刚才他说出要进行一场生死勿论的战斗时,甘树也很平静。 他强行打破截道丹留在体内的枷锁,突破超凡,拥有着强大的自信和实力,才想着找甘树再战一场,现在却生出了一丝淡淡的悔意。 当自己判断不准时,郁游选择相信对手的判断。 他收敛起身上沸腾如血的气机,看着木青问道:“你是谁?” 木青看向郁游,早在小院外时,他就已经确定面前这个人的修行有问题,此时更是确定,脸色微冷道:“我是木青,朱雀城的城主。” “城主!”郁游瞪大眼睛,轻呼出声。 他当然听说了朱雀城的城主是一个很年轻的家伙,甚至和隐谷的关系匪浅,但他找的是甘树,自然不会浪费时间却收集这些信息。 木青和慕容静找到这里来时,其实已经“顺路”去见了一些来了朱雀城却不肯露面的家伙,想着此处的气息最为浓郁,才放在了最后一处。 他没有理会郁游那道探究的视线,转头对慕容静说道:“他走得是炼化血气的路子,跟白豪血魔之体的气息有几丝相似。” 被木青当着众人的面直接道出修行根坻,郁游双眼瞬间充血通红,周身血气沸腾,生出了极大的怒意。 但这怒意还没有来得及转化为行动,就在木青轻描淡写的一扫后化作了深深的惧意。 他后退半步,收敛起眼底的红光,问道:“你们想做什么?” 甘树好像此刻才回过神来,朝木青微微弯腰行礼后,看向慕容静说道:“宗主,我跟郁游有同样的疑惑,你和城主专门找到这里,总不可能就是想看我和他打一架吧。” 慕容静表情平静,说道:“陈浊散布出来这些的消息,你们都收到了吗?” 甘树面色微紧,点点头,解释道:“既然宗主已经听到我和郁游的交谈,我也不愿搪塞,确实收到了,只是还有不少顾虑。” “你们的顾虑我也大概听到了一些。”慕容静目光稍显冷淡地扫了郁游一眼,说道:“我来这里的目的也很简单,等会的内城,你们得现身。” 隐谷旧人的第一次聚集,被慕容静和慕容云放在了内城,其中的意思不知道被琢磨出了好几种。 但毫无疑问,已经成为一片废墟没有多少藏身之地的内城是刺客一脉绝大多数都不喜欢的地方。 甘树眉头微紧,还没有开口,郁游忍不住冷笑起来,微眯起眼看着慕容静说道:“这算招揽?是不是我们不同意,你们就打算把我们杀死在这里?” 郁游此时才看向站在小院门口那两人,本来一扫而回的视线微顿,停在某个带着笠帽的高大身影上。 他感受着对方身上与他有些类似的气息,沉声道:“你是屠夫?” “是我。”胡屠夫摘下帽子,露出一张沧桑的脸。 郁游目光微闪,似笑非笑地说道:“看来你已经做了他们的狗。” 胡屠夫没有理郁游,看向甘树说道:“既然公子说你神识敏锐,那你应该能感受到我的境界。” 甘树视线停在胡屠夫脸上,神色略显复杂地说道:“你已经突破了。” “嗯。”胡屠夫说道:“才突破没几天。” 胡屠夫回答得很干瘪,没有再做过多的描述,却用事实向甘树说明了某种可能。 甘树的眼神微亮,郁游的眼里却多了几分怨怼之色,似乎害怕他和甘树这个勉强的同盟快速瓦解,冷声道:“还不是一样的把戏。” “你们害怕我们摆脱你们的控制,所以限制我们破境,让我们年年忍受真气窜逆经脉撕裂的痛苦,现在却突然放开,不过是另外一个层次的枷锁罢了。” 甘树面无表情,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但他的沉默其实就已经表明他对郁游的话是有些认同的。 胡屠夫还要开口再解释些什么,却被慕容静挥手阻止了。 慕容静扫了郁游一眼,说道:“你对隐谷心存怨怼是你的事,想要报仇也随时可以动手,但我现在跟你们说的是朱雀宗的事。” 郁游冷笑不言。 慕容静看向甘树说道:“他的理解能力有问题,我会出现在这里,只是想让你们出现在内城。” 甘树若有所思:“宗主想要我们做个表率?” 慕容静说道:“可以这么理解。到时候,我作为朱雀宗的宗主,会给你们一个选择的自由,这件事从来没变。” 郁游轻哼一声,甘树嘴角一动,欲言又止。 木青对甘树问道:“你是在担心离不开朱雀城?” 甘树的眼神古怪,犹豫片刻还是老实说道:“朱雀城百万人口,城主能这么快找到这里,让我衷心佩服。” 郁游心中一惊,看了甘树一眼,在某些细节上,他确实不如甘树。 甘树的话其实就是在提醒他,木青可以很轻松地找到两人。 木青说道:“只要你们在朱雀城,我确实能很容易找到你们,但我的时间很宝贵。” 听懂了木青话里未言的警告,甘树反倒放松了一些,诚恳道;“请城主放心,柳叶书局在散布消息时就警告过我们,若是在朱雀城生事,朱雀宗和城主府共诛之。” 木青点点头:“所以这件事很简单,你们作为隐谷旧人来到这里,要么以朱雀宗弟子的身份留下来,要么彻底和过去说再见离开这里。” 甘树认真思考后,缓缓说道:“我会到场。” 木青看向郁游,郁游面无表情地说道:“我有选择吗?” 慕容静面色微冷,说道:“你对隐谷的怨气已经转移道朱雀宗上,想要现在离开也可以。” 郁游表情一僵,看向甘树,甘树没有帮他说话,他咬着牙冷笑道:“你们一个是宗主,一个是城主,我倒要看看今天会不会死在这里。” 木青摇了摇头,这个在天榜中被称呼“人魔”的郁游既聪明又愚蠢。 聪明是因为他在提醒两人的身份,愚蠢是因为不该如此不尊重慕容静。 木青朝前摊开掌心,一团火焰出现在掌心。 这团火焰明亮猩红至极,突然出现,并没有给除郁游之外的其他任何人带来影响。 郁游陡然瞪大了眼睛,一脸惊骇地向后退去。 他周身血气再次沸腾,却不是他主动催发,而是受到某种无形力量的攫取,向木青掌心的那团火焰涌去。 木青在那嘭血气涌向掌心时手了手,郁游强撑着站直身体,看着木青,嘴唇动了动,恐惧却如跗骨之蛆让他半天没有说出一个完整的字来。 木青眼神冰冷地看着他,说道:“你还记得之前说过的话?” “什、什么?”郁游声音有些嘶哑。 木青明明已经收手,却给他带来了更大的压力。 木青说道:“你说强者为尊。” 郁游干咽了一口口水,不敢再看木青,垂目看向地面。 “你的态度应该尊重一些。” “城主,抱歉。” 木青眉头一扬,郁游连忙朝慕容静说道:“宗主,抱歉。” 木青掌心的火焰消失,转身对慕容静说道:“时间不早了,我们走吧。” 慕容静对他一笑:“嗯。” 两人说走就走,没有任何迟疑。 甘树似乎还没有搞清楚发生了什么,表情有些木然,他看着木青走到慕容静身边,看着自然发生的一幕,眉头猛地一扬,终于确定了心中那个传言。 木青大大方方地握住了慕容静的手。 他看着两人走向院门口,然后几人一起离开他这座小院,下意识朝前追出去几步,后又反应过来停下脚步。 郁游眼角溢血,正死死看着空荡荡的院门。 甘树看着他,神色复杂,认真说道:“从认识你开始,我就知道你是一个很骄傲的人,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 郁游死寂的眼珠微动,舔了舔失血的干瘪嘴唇,嘶声道:“他已经掌握了修罗之力。” “修罗之力?”甘树目光微凝,想起才离开不久的那张年轻面孔,轻叹一声说道:“他还不到十九岁啊,这样的人,到底拥有怎样的实力?” 郁游的视线落在甘树脸上,突然问道:“我如果想留下来,是不是没机会了?” 甘树眉头微皱,缓缓说道:“不清楚。” “呵。”郁游惨笑一声,露出浸着殷红血液的牙龈,说道:“我这些年为了突破,人的血,兽的血,都试着炼化。” 甘树认真告诫道:“你的状态已经出了问题。” 郁游视线在院中游移,说道:“五年前我便已经稳定境界,但你知道为什么五年后才找你吗?” 甘树摇了摇头。 郁游视线定在甘树脸上,说道:“我花了五年,整整五年时间,好不容易恢复了理智,才恢复到现在这种状态,却失去了可能最大的机缘,这一切都是那枚截道丹!” 新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七百六十七章:朱雀渐稳 街道上,木青看向胡屠夫,说道:“你已经决定了吗?” 胡屠夫视线在木青和慕容静牵着的手上扫过,轻轻点头:“嗯。我知道公子和慕容宗主的关系匪浅,也明白朱雀宗不会跟隐谷一样,但我不会留在朱雀宗,请宗主见谅。” 慕容静看着胡屠夫脸上的平静表情,心知对方既然放下了仇恨便不会想与过去藕断丝连,认真说道:“木青跟我说过前辈的遭遇,我能理解。” 胡屠夫眼神有些黯然,朝两人抱拳道:“和公子的几次见面,每次都会有不同的感受,但有一点我却愈发清晰。” “这已经不是我那个时候的世界。变化太快,不少事情都超出了我的理解,我自知能帮上两位的地方很少,不过若是两位需要,我定竭尽全力。” 木青看着胡屠夫,回想起在晴川关镇上的几次见面,说道:“等今日事了,前辈打算回到小镇去吗?” 胡屠夫微愣,摇头说道:“不过是一住处,并无留恋,我或许会离开皇朝去其它地方看看。” 木青轻轻点头,笑道:“这是一个不错的决定。不过在前辈离开之前,可否帮我一个忙?” 胡屠夫眼神微亮,说道:“公子请说。” 木青说道:“朱雀城内有亲卫军不会乱起来,但从朱雀城出去的商队却很有可能遭受刁难,最近正好有几支商队往晴川州去,我想请前辈护送这几支商队一趟。” 晴川州和幽炎州相接,更有锦官城在那儿,朱雀城和那边的联系不可能断。 但锦官城的城主却是白豪的兄弟,药商会的黄会长已经几次隐晦地向王叶青说起过此事,表达了他对商队进入晴川州的担忧。 胡屠夫本来正一脸严肃地等待着木青提要求,闻言略显诧异地看他一眼,说道:“这其实是一件小事,既然公子要求,我保证这些商队不会有事。” 木青认真说道:“如此便麻烦前辈了。” 胡屠夫苦涩一笑,摇了摇头,主动离开,先往内城而去。 木青看着他的背影远去,轻叹道:“截道丹不知坑害多少人的修行。” 慕容静看着他道:“商队去晴川州的事,王夫人应该有了安排,你是想让他可以没有牵挂地离开?” “可惜他最后还是知道了我的用意。”木青捏了捏她的手掌,说道:“那个郁游曾经历了什么我不清楚,不过胡前辈的前半生已经很痛苦了。他想要一个干干净净的后半生,我自然想要成全他。” 慕容静一双美目干净清澈,倒映着木青俊秀的侧颜,说道:“我以为你会留他在城主府,没想到会是这个打算。” 街道上已经看不到胡屠夫的身影,木青想着那个放下仇恨的男人,说道:“当初我和他结盟,一是想着齐心协力脱离隐谷,二便是共同对付慕容隐。我算是失信了。” 慕容静目光微动,轻声道:“若是在以前,想要脱离隐谷确实会面对慕容隐。但现在不仅是他,还有郁游甘树这些人,他们想要离开,我都会给他们自由。” 木青闻言有些心疼地看着她,说道:“像郁游那样的人应该不少,他们直接把对隐谷对慕容隐的仇恨转嫁在了你的身上。” 慕容静表情平静地说道:“虽然我们都在说朱雀宗跟隐谷不一样,但这些人只会想着人还是这些人,所以从我决定做宗主起便有了面对偏见的准备。” “消除偏见比消除仇恨要困难许多,朱雀宗或许还需要一段时间才能真正稳定下来。”一道温和的女声响起。 木青看向说话之人,笑道:“谢教官呢?你会留在朱雀宗吗?” 木青和慕容静去找那些藏在城中的人时,只带了胡屠夫和谢恨荷,两人都曾受到截道丹的限制,也都已经成功破境,这比言语上的解释有用得多。 谢恨荷转头看向城南方向的天空,似乎看到更南一些的那一片笼罩着薄雾的森林,说道:“我从记事起就待在隐谷,接受训练又训练别人。虽然已经在朱雀城待了一段日子,但还是更习惯那片地方。” 谢恨荷收回视线看向慕容静,笑道:“所以若是宗主不弃,以后还请我让继续教导入门的弟子。” 慕容静展颜一笑,说道:“这当然可以。我跟王夫人有过商量,等朱雀宗进入正轨,便会招收一批新弟子。” 谢恨荷眼睛一亮来了兴趣,又想起什么,凝眉说道:“还是想以前那样吗?” 慕容静自然知道谢恨荷担心的是什么,看了木青一眼,说道:“王夫人说得很对,隐谷只管花钱卖来适龄儿童,却不知道催生出了多么惨无人道的产业。朱雀宗不会花钱买人,会优先在那些失去家人的孩子中选择有修行天赋的加以培养,等时间允许,那些有些天赋的孩子也可以自己来朱雀宗。” 木青之前并不知道这些事,闻言很高兴地说道:“等这些弟子成长起来,朱雀宗便会是真正的朱雀宗。” “弟子本就是一个宗门的未来。”谢恨荷笑了笑,对慕容静说道:“如果是这样的话,我心里倒已经有了几个人选。” 慕容静嘴角一翘:“是武清还有赵青青她们?” “对。”谢恨荷之前一直保护柳月杉等女的安全,和这几个小家伙接触不少,说道:“她们两个的修行天赋都不低。” 慕容静没有多做犹豫,说道:“既然恨荷你也有意,不如明天起就教她们基础的吐息纳气。” 谢恨荷满是雀跃地点头答应,除了白豪没有死透的那段日子有些紧张,她待在柳月杉她们身边早就闲得发慌,说道:“当然可以,不过我该教她们什么修行之法?” 木青对慕容静说道:“这几个小家伙好像天天跟在月杉姐身边转,也算是一家人,不如直接教她们九天幽炎诀,若是不合适,我这里还有……” 木青话没说完就被慕容静白了一眼,打断道:“不说九天幽炎诀,林前辈给的那几枚玉简里也有不少层级很高的修行之法,总有一门适合她们。” 木青无奈一笑,慕容静把他的东西看得要比朱雀宗高得多,木青没有就这事继续说下去,看向谢恨荷说道:“谢教官修行的箭道或许在朱雀宗找不到合适的功法,我送你一门锤炼神识的吧。” 他没等谢恨荷拒绝,就将一枚玉简递向对方,说道:“当初学习箭术的时候,教官便说过箭术造诣极深时,心之所致便是箭之所致,这门《元婴抱朴诀》应该有用。” 谢恨荷看着伸到面前的玉简有些无措,摇头拒绝:“我知道这东西肯定很珍贵,我什么都没做,不能要。” 木青经历这么多早就明白,再顶级的功法也需厉害的人才能发挥出强大的威力,他炼化气运之力的时间虽短却比曹槿走得更远就是一个例子,更何况谢恨荷也算是可以相信的身边人。 木青说道:“你跟胡前辈是不同的,我和他是了断因果,但你就算觉得欠我人情,也有还完的一天。” “嗯?”谢恨荷没有想明白,疑惑地看着他。 木青笑道:“我虽然不是朱雀宗的人,但我的东西就是你们宗主的东西,你就当做是她给你的不就好了吗?” 木青说着还主动举起他和慕容静握着的手。 谢恨荷早就知道木青和慕容静的关系,本以为已经能够平静地和两人相处,但此时才发现她高估了自己的能力。 这两人真是无时无刻不在释放酸臭腐朽的气息! 木青还好,哪个男子不为拥有慕容静这样的女子而骄傲,但偏偏在她印象中英姿飒爽清美无双的慕容静也是如此,甚至在木青主动表现两人关系时,她都眼神温柔地看着对方。 谢恨荷面对恨不得合身一人的两人,赶紧接过玉简,告辞道:“我先去内城,你们慢慢来。” 谢恨荷走后,慕容静偏头打量着木青,笑道:“你是故意的?” 木青理直气壮地说道:“等会还得去内城,一天的时间就这么多,当然该留给我们自己。” 慕容静想起木青今天做的这些事莞尔一笑,一双美目凝在他的脸上,说道:“你应该发现了,朱雀宗的问题并不麻烦。” 木青轻轻点头,说道:“你们确实做了很多事。” 怀风花和怀风花加急炼制出了一炉通道丹,胡屠夫能够突破便是因为吃了一枚。 慕容静说道:“那些找到你小姨的人,都被她拒绝了回去,以后她只会向我一人提供通道丹,这帮了我一个大忙。” 木青握着她的手微微用力,有些不满说道:“我小姨总有一天会是你小姨,说这些干嘛。” 慕容静没有理他,和他漫步在朱雀城的街道上,边走边说道:“截道丹是隐谷让他们服下的,我本该免费向他们提供通道丹,但现在丹药有限,还不得不想着靠丹药先拉拢一部分人。” “我当上宗主才明白慕容隐这些年不容易,我不知道有一天自己会不会成为他那样的人。” 木青闻言颇有些感同身受,认真思考后才说道:“特殊时期特殊应对,以后若是与胡前辈有类似遭遇的人出现,可以等通道丹足够时提供给他们。” 慕容静点点头便是赞同。 木青替她将脸颊边分散开的发丝挽到耳后,说道:“我们有了更高的身份地位,可以使用更多的力量,能做的事情也更多。但我们终究只是一个人,很难保证上下一心,如果以后发生了不好的事情,你不用把责任完全归咎在自己身上。” “但我是宗主。”慕容静说道。 木青笑道:“所以我们应该找一群志同道合的人,这样会轻松许多。” 慕容静瞪他一眼:“就像你和王夫人一样?” 木青点点头,收敛起笑容认真说道:“现在回想起当初要做城主的决定还是会觉得很奇妙,有很多原因促成我做下这个决定,在一开始,我也没信心做好这个身份,王夫人帮助了我很多。” “我现在比较担心的就是,你身边没有这样的人。” 慕容静闻言转过头看着他,不说话。 木青一愣,渐渐明白过来,笑着说道:“我当然会一直在你身边。” 新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七百六十八章:新的剑招 云行群山是西山境最热闹的地方。 鳞次栉比的亭台楼阁依山而建,隐蔽的修行洞府以阵法为基,西山境的绝大多数势力都在这里设有据点,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有与修行有关的交流聚会,不少山野散修也因此慕名而来。 今日,在藏锋台,有一场剑修之间的战斗吸引了不少人。 凌烟和兄长赶过去时,战斗已经到了最激烈的时候。 藏锋台上的保护阵法已经被激发,剑气激荡,两道人影在混乱的剑光中倏而交错倏而分开,似乎难能定下胜负。 有散修感受到溢散出的凌厉剑气,下意识后退几步,躲在人群中感叹道:“都说剑修之间的战斗只需要一剑,这两人交手已经超过半柱香,是不是证明他们势均力敌?” 凌烟纤眉微扬,眼带笑意地看着台上,她的视线一直落在那道穿着牙白色剑衫的男子身上,为对方能够坚持这么久而感到高兴。 她身边的兄长闻言颇为不屑,朝那散修扫了一眼,冷笑道:“这是藏锋台又不是凌云台,萧首席脱凡巅峰,这云行群山有几人是他的对手?” 凌云台是支持生死决斗的地方,而藏锋台只是切磋问道之地,那散修有些羞恼,但转瞬又是一惊。 他才来此地不长,虽没见过但也听过几个响当当的名字,更何况这萧首席若真是那位,那便是他们这些野修人人崇拜的对象,连忙朝这边拱手道歉道:“愚修才来此地不长,不知道是萧首席比剑,实在是有眼无珠。” 凌云轻哼一声,看了身边的小妹一眼,颇为无奈。 这云行群山哪有他们凌家自己的地方舒服,鱼龙混杂,偏偏凌烟还喜欢往这边跑。 想到这里,凌云眼神阴沉地看向台上另外一人。 那散修此时也学聪明不再大声议论,只是扯着身边一人小声问道:“若真是萧高峰萧首席,那另外一人是谁,是林家的天才还是其它势力的少主?” 萧高峰一介散修,凭借一手不弱于化凡初期的剑术成为林家首席供奉,平日里若是遇到野修问道,也从来不冷漠待人,他在野修之中的名声早就跟他的剑术一样出名,而能和他以剑比试这么久的想来也不是寂寂无名之辈。 身边那人瞪散修一眼,说道:“你这境界眼力,以后还是不要来这里了。萧首席和人比剑从来不会仗着境界身份以大欺小,他现在压境后不过超凡初期,另外这人多半是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野修,不知道天高地厚,妄想靠着萧首席出名。” 野修与天地争,更与人与自己争,本就是最混乱的群体,这些年不知道有多少人想靠着击败萧高峰一举成名,从此走上捷径。 那野修疑惑道:“听说萧首席快破境了,已经五年没再和人切磋,这人怎么会得到这样的好机会?” 那人眉头一挑,怒道:“你再耽误我看剑,等下就和我上凌云台。” 人群中除去野修这处,还有不少地方同样在议论着台上另外一人的身份。 特别是西山境的其它势力,他们比这些野修知道更多的情况,萧高峰因为境界困顿不前,心灰意懒,早就不如往年那般乐于提点后辈,更别提如今日这般直接与人切磋比剑。 有人认出了一开始说话的凌云,朝他打招呼道:“凌二公子,我是火云宗的长老,你和令妹会在这里,是因为那人吗?” 火云宗就在云行群山的东边,是一个炼丹宗门,宗门内实力最强之人也不过脱凡中期,会自觉有身份和凌云对话,还是因为西山境的修行者对炼丹炼器之人的尊重。 但凌云却觉得自己没有受到尊重,所以连看都没有看那人一眼。 此时台上的战斗也快到尾声。 原本呼啸刺耳的剑音骤歇,交缠在一起的两道人影分开后站在东西两侧。 萧高峰横执剑鞘,看着剑鞘上的浅痕,说道:“你才突破便能有如此精纯凌厉的剑意,已经比当年的我强了,这便是心剑之道吗?” 月九胸口微微起伏,手中长剑垂地,剑身明亮如凝聚的一束光,说道:“我手中这把剑是很好,首席到现在都未拔剑一寸,我已经输了。” 萧高峰看了月九手中那把剑一眼,淡然一笑,缓声道:“凝月剑在你的手上不算埋没,你之所以破不了我的防御,其实是我占了便宜。” 台下众人已经把注意力放在两人的对话上,有人在问着凝月剑是哪位前辈高人曾经的佩剑,也有人在问着萧高峰为什么会说是自己占了便宜。 凌云看着月九手中的凝月剑,心里发堵,就要呵斥那些聒噪的人,凌烟却转过头地向众人说道:“台上的人叫月九,是一位剑修。而萧伯伯之所以会说是他占了便宜,是因为就算境界压制了,但用剑的经验还在,所谓的同境对敌,自然还是会有很大的优势。” 众人见是凌烟说话,都朝她点点头,露出一抹友善的笑容。 萧高峰也看到了凌云兄妹俩,听到凌烟的称呼后笑着说道:“小烟说得不错,对于剑修而言,用剑对敌的经验本就是实力的一环,所以此次只是切磋,不存在胜负之说。” 月九嘴唇动了动,欲言又止。 萧高峰刚好看到了他脸上的犹豫,好奇道:“我能感觉到你有话要说。” 月九愣了愣,萧高峰当着众人的面给了他很大的面子,其实也等于宣告了此次比剑结束,他本来已经不准备再说,此刻只好老实说道:“晚辈在突破后有幸悟得一招,不过因为没怎么练习过,担心会造成混乱。” 萧高峰目光微动,似笑非笑地说道:“你在担心伤到我?” “不是。”月九诚恳说道:“因为是初创剑招,不少地方的剑意流转并不畅通,晚辈其实想通过与前辈的战斗,完成这一招。” “哦?”萧高峰眼神未亮,说道:“此招可有名?” 月九道:“既不完整,自然无名。” 萧高峰点点头,身上的剑意突然澎湃起来,很快就到达了超凡初期的巅峰,月九见此,朝萧高峰认真地行剑礼。 萧高峰笑道:“来吧,此招若能得以完整,于我而言也算一件幸事。” 月九嗯了一声,突然松开了手中的剑。 在他身上不见一丝气息波动,月凝剑像是受到了某种未知力量的操控,剑身与地面平行,缓缓飞起听在他的胸前。 月九表情凝肃,眼神前所未有的深邃,抬头看萧高峰一眼以示提醒后,一指轻描淡写地点在剑尾。 “嗡——” 一道清亮短促的剑鸣声响彻全场。 藏锋台似乎是提前感应到了什么,保护阵法骤亮,形成了一个青色的透明屏障。 几乎是屏障形成的瞬间,月凝剑动了,下一刻就飞到了萧高峰的面前。 萧高峰横执剑鞘,还是以剑横档,但在感受到扑面而来的那股有几分陌生的剑意后,脸色稍变,主动朝前踏去一步。 这一步踏出,原本的防守之姿,顷刻间就转变了最霸道的进攻。 他手中那把纯黑色的剑鞘撞上月凝剑的剑尖,立刻爆发出尖锐刺耳的爆鸣,汹涌狂暴的剑气以剑尖为中心,瞬间肆虐向四周,将两人的身影湮没。 台下响起一片惊呼,这乍然相逢的一击竟然爆发出了比之前强横数十倍的冲击,剑气明明没有宣泄到台下,一些境界低下的散修还是受到波及,口鼻流血,踉踉跄跄地似乎随时都会倒下。 萧高峰虎口微紧,感受着抵在剑鞘上的这股巨力,心知若是不主动攻击,他可能会被这一剑击退。 就在他觉得这飞来一剑也仅此而已时,月九的声音突然响起:“前辈,请指教。” 由月凝剑传到剑鞘上的力量骤然消失,萧高峰心中一凛,抽身飞退。 一声爆鸣,月凝剑好似散坐无数道光影,剑气好似月光散落,无处不在,无所不至。 在大多数剑修心中,境界越高,出剑对敌之时越会讲究简单干净的一剑,像月九此刻这种将剑气分散成许多道的做法,若不是对付实力远低于自己的对手,反而会降低剑招的威力,让对方有机可乘。 萧高峰也在某个刹那曾考虑过欺身闯到月九的面前,但在用剑鞘挡住一道剑气后,却明白了什么,他站在原地不再倒退,将手中的剑气挥舞成影,引导自身的剑气在身周构织起了一道密不透风的防御。 良久之后,那些如月光洒落的剑气在碰撞中一一消散,而那道如同蚕茧的剑气也慢慢瓦解,露出了眉目间有着一丝疲意的萧高峰。 现场鸦雀无声。 藏锋台的屏障消散,凌烟身姿灵动,蹁跹飞至台上。 她先是看了以剑杵地的月九一眼,又跑到萧高峰面前,说道:“萧伯伯,你没事吧。” 台下众人终于反应过来,一片轻呼声后更是议论连连。 萧高峰眉目间那一丝明显的疲意一击凌烟这句话,都在实实在在地证明月九这最后一剑有着怎样的威力。 有人甚至发现,萧高峰虽然一直没有破境,但能够硬生生地防御那么久,其实已经是消耗了远超过超凡初期的真气。 萧高峰吐出一口浊气,朝凌烟摇摇头,看向月九问道:“这一剑有名字了吗?” 月九眼含真挚的歉意,说道:“我以心剑入道后,才发现原来神识也可以作剑。” 萧高峰回想起刚才完全处于被动的一剑,点点头,缓声道:“我能感觉出来,你的剑意与神识融合得很快,而且这种融合让剑气的威力强了十倍不止。” 月九说道:“晚辈打算叫此招为神意剑。” “好名字。”萧高峰突然想起什么,若有所思地说道:“如果我刚才欺身而进,会如何?” 月九如实说道:“晚辈这一招初创之时,想的便是为了应对欺身而进的敌人。” 萧高峰眉头微动,若是他欺身而进,就会轻刻间遭受无数道神识剑气入体的攻击,很可能会受伤,那放在与月九同境的敌人身上呢? 萧高峰感叹道:“世上再无剑修有你这锋锐的剑气,你这一剑已经具备同境无敌之资。” 新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七百六十九章:心思谁猜 云行群山,某座洞府内。 月九用剑火煮着灵茶,对不远处那道身影问道:“凌姑娘,是凌前辈有什么吩咐吗?” 凌烟正背着双手打量身前的一块石壁,闻言转身笑道:“我每次来你都用这句话开头,难道我们现在还不算朋友吗?” 凌烟容貌本就生得极好,又因为是凌家这一辈唯一的女孩,自幼受到全家上下的疼爱,自有一股轻灵神韵藏在一颦一笑间。 月九收回视线,垂目掌控着灵茶的火候,认真说道:“我虽然很少离开这处洞府,但也从那些散修口中知道了不少事情。就比如这种等级的洞府,在整个云行群山不会超过五指之数,而我跟着前辈来到这里后就一直待在此处修行。” 月九倒出三杯灵茶,凌烟走过来坐下,端起一杯浅浅嘬了一口,说道:“你可能并不清楚一件事。” 月九抬起头,疑惑地看着她。 凌烟说道:“云行群山对于那些散修来说确实算得上一处好地方,在这里你只要有足够的灵石就可以享受到这样的洞府,但就算是这里最好的洞府在家主眼里也不算什么。” 凌青竹作为林家主母,也是她本家的家主,这在西山境并不是一件秘密,而整个凌家其实也只有寥寥数人。 月九沉默片刻,抬头看向一旁的书架,说道:“我知道在西山境肯定有比这里更好的修行之地,但于我而言,这里已经足够。” “还有这书架上的剑经和前人留下的感悟,以及那枚……” “好吧,好吧。”凌烟纤眉微动,连忙打断月九,轻哼道:“就算是这样,那也是家主和你的事情,跟我无关啊。” 月九目光微动,心里一叹,郑重说道:“前辈于我有再造之恩。” 凌烟无奈地瞪了他一眼。 月九一笑,看了一眼洞府门口的那道身影,说道:“春神山离这边有些路程。” 凌烟说道:“算算时间,你这几天也该突破了,我就想和二哥来看看你。” 月九微愣,说道:“真没有其它的事?” 凌烟瘪瘪嘴,说道:“当然还有,表姐快从木槿皇朝那边回来,你过几天应该就能见到她了。” 月九眼里有一丝凝重,莫非是朱雀城那边出了什么事,凌烟见他表情,摇头说道:“不要乱想。听家主说,表姐和朱雀城那边会建立一条商路,这是表姐回归林家做的第一件事,我们这些娘家人自然会出力,而你本来就和那个、那个……” “木青?”月九挑眉道。 “对。”凌烟听到这个名字,纤眉一竖,冷哼道:“就是这个木青,你和他认识,外婆说表姐到时候应该会找你帮忙。” 月九想到也许很快就能和朱雀城的一些人联系上,眼里一喜,说道:“我会尽力帮助刘小姐做好这件事。” 他抬头见凌烟的脸色有些不好看,微感诧异,想了想说道:“你是不喜欢刘小姐吗?” 凌烟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说道:“我为什么会不喜欢表姐?” 至从来到这里后,月九就埋头修行,与朱雀城有关的消息多是从凌烟这里获知,想起这段时间零零碎碎听到的一些事情,他眼神略有古怪地说道:“是因为木青?” “哼。”凌烟抬眼看着他,说道:“你知道朱雀城那边负责这条商路的是谁吗?” 月九摇头苦笑:“我连这条商路买卖什么东西都不清楚。” 凌烟说道:“买卖的是丹药,但负责的不是你曾提到过的万花谷,而是一个叫慕容静的女人。” “慕容静?”月九眉头皱起,慕容这个姓氏于隐谷出身的人而言都不会陌生,但他一时半会却想不起这人是谁。 凌烟也在观察着他的表情,诧异道:“你不认识?” 月九如实说道:“应该是隐谷中的人,但我确实不认识一个叫慕容静的女人。” 凌烟一双好看的纤眉微动,偏着头说道:“好像她以前叫朱雀。” 月九眼神未亮,和记忆中一道模糊的带着面具的身影重合,又想起刚才的猜测,惊讶道:“和木青有关系的女人是她?” “嗯。”凌烟脸色难看道:“就是她。” 月九道:“我还以为……” 他突然反应过来,一时住了声,抬头便见凌烟瞪大眼睛看着他。 凌烟说道:“你还以为……你在之前是不是就知道木青还和那个叶韵有关系?” 月九在心里哀叹一声,只觉得木青的感情线比洞府墙壁上的剑痕还要乱。 他转头看向东南方,想着那座有着不少故人的城,感叹道:“最近那些新来的散修都在谈论着朱雀城的事。但他们明显知道得不多,我也只是知道木青成了朱雀城的城主,想到刘小姐也在朱雀城,可能就是刘小姐出手帮的忙?” “不是。”凌烟摇了摇头,看了月九一眼,说道:“你这个朋友有些本事,听说胜了古家的少主古元,他的实力恐怕不会低于大哥。” 凌烟的大哥凌阳,修为已经达到超凡后期,是凌家这一辈实力最强大的天才,和林家的林修一直都是拿来做比较的两个人,几乎整个西山境都知道这两位天之骄子的存在。 乍然从凌烟口中听到这么高的评价,月九沉默了不短时间,苦笑道:“他确实让人惊讶,而且似乎越来越让人惊讶。” 凌烟见月九的反应,眸光微动,轻声道:“萧伯伯才说过你的剑招在同境之中无敌的。” 月九朝她一笑,说道:“有些人注定会走在这个时代的前列,我虽心生感慨,但不会忘记自己的剑,不过还是要谢谢你。” 凌烟的眼睛弯成月牙,说道:“小叔公就是剑修,我从小就喜欢看他耍剑。” 凌烟盘腿坐着,一只胳膊抵在茶台上,托腮而笑,白皙的肌肤与黑色的墨石桌面相映成趣,就像是充盈着仙气的高山与雪,偏偏她还不自知。 月九移开视线,说道:“雪松前辈已经有剑仙之资,我远远不及。” 凌烟满是期待地说道:“但你也总有一天会成为剑仙的,不是么?” 月九心里突然有些沉重,更是不知道为何生出几分歉疚,一时竟然无言。 凌烟却好像没有注意到他的情绪变化,还要继续开口,洞府门口那道身影在这时候动了。 凌云板着脸走过来,对凌烟说道:“小烟,云枝阁有新到的木灵根,我已经跟他们的掌柜说了,你去取回来就行。” 凌烟偏头打量了气氛有些不对的两人,眨了眨眼对月九说道:“木灵根对大哥淬体很有帮助,你们就在这里等我,我很快就回来。” 月九点点头:“你注意安全。” “放心吧,我可不弱的。”凌烟呵呵一笑,便站起身往洞府外走去。 凌云见凌烟经过他这个亲哥哥时一声招呼也不打,脸色越发难看,但却没有说话,直到确定凌烟的气息出了洞府快速远去后,才居高临下地看向月九。 月九垂目看着那杯热气渐消的茶,缓缓说道:“我大概知道凌公子想说什么。” 凌云微眯着眼:“我还以为你要一直装傻。” 月九视线缓缓移动,看着那杯喝了一半放在自己茶杯旁边的茶,抬起头说道:“你放心,我知道分寸。” 凌云闻言冷笑起来:“你知道分寸?你知道分寸会吃了家主给小烟的破灵丹?” 月九站起身,皱眉道:“我以为……” “你以为是家主给你的?”凌云眼里满是讥嘲。 月九抿嘴无言,他剑心重塑,能够如此顺利地破境,那枚丹药的帮助很大,但在此之前,他甚至不知道那枚丹药就是西山境无数散修都渴望得到的破灵丹。 破灵丹,吃了便可以突破灵生境,对于境界已经停滞的修士来说,一枚破灵丹的价值根本无法估量。 凌烟当初把这枚丹药交给他时,甚至没有多做介绍,他当时没有多想,但有些事情确实隐约能感受到的。 凌云见月九被问得沉默,冷声道:“我知道小烟的性子,她把破灵丹给你的时候,甚至不会多说一句话,但你呢?是不是对于你有利的事情,你就选择装聋作哑?” “你误会了。”月九直面的凌云的目光,说道:“我随凌前辈来到西山境,便有为她效力的觉悟。” 凌云闻言微愣,想到月九是凌青竹带回来的,神情稍缓,说道:“我不怀疑你这点,但你却占了小烟的便宜。” 月九想起某个传闻,犹豫道:“凌姑娘她……” 凌云眼里闪过一丝痛楚,说道:“小烟其实是我们三兄妹中天赋最好的一个,但她才出生的时候就遭逢了我林家的灾难,每一次破境对她来说都是一次生死考验。” 洞府内沉默了很长一段时间,月九一脸歉疚地说道:“对不起,不知道要怎么可以再得到破灵丹,我想尽可能地弥补这件事。” 凌云摇了摇头,面无比表情地说道:“破灵丹虽然珍贵,凌家没有,家主那里又怎么会缺?只是其他人还以为就在小烟手上,是她不愿破境。” 月九说道:“这件事我会跟凌前辈说清楚。” 凌云轻轻点头:“可以。每个人的修行都有差异,就算是绝大多数人吃了就能够破境的丹药,对小烟来说,也只能提高一成的破境概率,那个生死考验依旧会在,这其实才是我们这些人一直不会催她的真正原因。” 月九见凌云说到这个份上,隐约明白了他的意思。 果然,凌云视线落在他的脸上,满是严肃地说道:“但现在小烟喜欢你。我不知道你对她的修行会造成多大的影响,但若是因为你而让她道心挂碍出了事,不用大哥出手,我也会亲手杀了你。” 新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七百七十章:血脉之疾 凌云在凌家的存在有几分尴尬,光芒被大哥凌阳掩盖,疼爱被小妹凌烟拿走,但毫无疑问的一点是——他同样是一个天才。 超凡中期的修为,放在西山境的其他势力中,恐怕直接会是继承人。 月九眉目微动,认真道:“这件事我有责任,不过还是之前那句话,请你放心。” “你要我怎么放心?”凌云是怎么看都看月九不顺眼。 月九其实知道,随着凌烟来找他的次数越来越多,凌云对他的敌意也越来越盛。 在这之前,他也只能默默承受,不过既然凌云主动问到这一点,月九沉默片刻后便缓缓说道:“因为我有喜欢的人,她现在应该在朱雀城,是万花谷的一位姑娘。” 为了让这个回答更有说服力,月九甚至冒了一点险,把地点身份都说了出来,他本以为这样说了之后,凌云会放心,但凌云的表情却很奇怪。 凌云沉默片刻,问道:“小烟有哪一点不好?” “嗯?”月九一愣,看着凌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凌云似乎替凌烟感到不值,重复问道:“小烟有哪一点不好,比不上你说的这个人?” 月九苦涩一笑:“凌烟姑娘生得极美,气质极佳,对我很好,她……没有哪一点不好。” 凌云皱着眉,死死地盯着他,问道:“那你不喜欢她?” 月九突然觉得喉咙有些发痒,嘴唇动了动,却始终没有开口。 到最后,甚至有些羞愧地低下了头。 凌云明白过来,眯着眼冷冷地看了他一眼,沉声道:“记住你的保证,记住你的喜欢,今日的对话只有你我二人知道。你不是那个木青,小烟也不是表妹,若她出了事,我们凌家的人不会考虑什么大局,只会杀了你。” 如果说西山境有哪个势力可以突破规矩做事,那么凌家绝对算是一个,因为整个西山境都还欠着凌家一道债。 凌云走了,月九剑心微乱,他看向石壁上的剑痕试图稳定,却发现自己的心思比剑痕还要乱。 此刻,他甚至有些想和木青见上一面,或许木青在这种事情上比他有见识得多。 不久后,洞府外有脚步声响起,月九收敛起情绪看过去,便见到到凌烟一个人走了进来。 凌烟对他一笑,说道:“二哥拿到东西就直接走了,我还想在这边玩半天,你不会赶我走吧。” 月九勉强一笑:“当然不会,我们是朋友。” 凌烟眨了眨眼,眼神古怪地看着他说道:“刚才我问过你我俩算不算朋友,你这算是回答吗?” 月九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坐回茶台替她把茶水蓄满,说道:“我这里除了书架上的那些书,其它的东西包括这茶都是你送来的。” 凌烟走到茶台旁坐下,捧杯轻嘬,笑道:“这雪芽是小叔公屋后那颗茶树上的,反正他一个人又喝不完,听说这茶能够温养剑元。” 月九低头看向杯中,如松针一般的茶叶悬浮在茶水中,蒸腾而起的水雾凝在杯沿,像极了覆在山石上的白雪,茶确实极好,就像那枚丹药,就像凌云说得那样,他这段时间不知道从凌烟这里得到了多少。 月九放下茶杯,看向凌烟。 凌烟被他突然的动作弄得有些不知所措,放下茶杯,手指无意识地揉搓着衣袖,问道:“你要说什么?” 月九温和道:“你对我很好,我又能为你做什么呢?” 凌烟嘴角动了动,被茶水濡湿的嘴唇多了一抹丽色,说道:“这有什么好纠结的。” 她指了指头顶,道:“就像之前你提起这座洞府时我的回答,不管是这茶还是其它的东西,对别人或许珍贵,但我其实都有很多的,而我把你当朋友,朋友之间分享这些不是很正常的吗?” 月九没有再追问,有些事情知道的一个明确的答案反而连朋友也做不成。 他说道:“我不知道你给我的那枚丹药是破灵丹,你的境界……” 凌烟眉头微动,道:“我哥跟你说了?那你更不该如此纠结,我的问题本来就不是一枚破灵丹能够解决的。” 凌烟如今十九岁,早在十三岁时,她就是灵生境巅峰,她当时表现出来的天赋不仅是在凌家,就算是在整个西山境也是独树一帜的,可惜在突破灵生境时,她体内的隐疾第一次暴露了出来。 “我早在六年前就该死了,是家主把我带去林家禁地救了回来,所以对我来说,多活一天都是赚的,我现在并不担心这些。” 看着凌烟脸上的笑容,月九心里很不是滋味,说道:“有办法吗?” 凌烟满不在乎地说道:“我现在修习的是句芒真经,跟表姐接受传承后修习的功法一样,就算不破境,应该也能活到一百多岁,这么一想,其实很长了啊。” 月九凝着眉:“一定有什么办法。” 凌烟见他一脸严肃,噗呲一笑,说道:“我道基受损,破境之时确实有身死危险,但又不是一定会死。不过你说得也没错,办法倒也有,家主就说过,只要我以后嫁给林家的家主就能解决了。” “嗯?”月九愣住,问道:“这是为什么?” 凌烟眼睛微眯,似乎明白这是一件密辛,连声音都小了很多:“家主跟我说,凌家和林家在很多年前也许出自一家,后来分裂之后,一家接受了春神的传承,一家接受了青帝的传承,只要修习了这两门功法的男女结成姻缘,那么双修成道的机会要大许多。” “而一般来说,只有两家的家主才能修习这两种功法。” 月九点点头:“所以才会有让你嫁给林家家主的解决办法?” 凌烟轻轻点头,不知道是想起了什么,又捧着肚子笑弯了腰。 月九一时无措,伸手想要扶起她又僵在空中,连忙问道:“怎么了?” 凌烟似乎笑得眼泪都流了出来,对月九说道:“不要担心,我其实很开心,因为表姐肯回来,林家的家主一定会是她的,我总不可能嫁给表姐吧?” 月九眉目微松,心想也是,但转瞬又感到无地自容,说道:“那……除了这个办法还有其它办法吗?” 凌烟抹去眼角的湿痕,有些难过地说道:“我是血脉传承时出了问题,跟表姐的情况有些类似,我娘为了生下我身死道消,我不能再给家人带来灾祸了。” 月九若有所思,说道:“所以需要血亲的血脉供养?” 凌烟笑了笑,道:“我大哥找过家主,家主说只有突破到化凡才有一丝可能,家主和小叔公倒是与我匹配过,但并不契合。” “化凡啊……” 月九想到从散修口中听到的一些议论,论修行天赋,凌阳不如林修,但论刻苦,凌阳却超过林修百倍。 月九突然就对那位还不曾见过的凌阳有了一丝敬意,甚至没来由地产生了一丝紧迫感。 凌阳一直在春神山修行,听凌烟说最近又有突破,已经是超凡巅峰,但距离化凡中间还隔着整整一个境界,这会是多少年? 凌烟还能等那么久吗? “你不用担心我。” 凌烟似乎知道他在想什么,说道:“至从上次破境失败后,家主便在我体内施加了禁制,现在距离禁制松动还很早的。” 月九心想有凌青竹这样的强者时刻留意着,凌烟应该没有性命之忧,下意识喝了一口茶水,却无甚滋味。 凌烟见他出神,咬了咬嘴唇,突然问道:“万花谷在哪里?” 月九下意识出声:“在天南沼林。” 月九话出口后便反应过来,脖子有些僵硬地看向凌烟。 凌烟低头转动着茶杯,说道:“我刚才不是说过吗?表姐会和朱雀城建立一条商路,交易的是丹药。” 月九喉咙有些发干,看着凌烟想要确定一些事情,缓缓说道:“万花谷确实炼丹,跟这里的火云宗有些类似。” 凌烟抬头,感兴趣地说道:“听说万花谷的人很少,跟我们凌家现在有些像,而且那万花谷的谷主跟这个木青关系匪浅。” 月九和木青是不打不相识,自认对木青和万花谷的关系还算了解,闻言笑道:“他跟谷主的一个弟子是兄妹,关系确实不错。” 凌烟摇摇头:“不,听说这位谷主出身白氏皇族,是木青的亲小姨,而木青一开始做城主能够师出有名,也是因为他有皇族的血脉,而他的父亲还是朱雀城前城主林霄。” 凌烟双眉轻动,笑道:“只是现在还不清楚这个林霄跟林家有没有关系,如果木青和表姐是亲戚那才有趣!” 月九嘴角动了动,眼里有些茫然。 凌烟见状问道:“你不知道这些?” 月九皱眉说道:“我跟着凌前辈来到西山境时,应该还没有发生这些事情。” 凌烟点点头,看他一眼,不经意说道:“听说万花谷的传承是传男不传女,跟我凌家的传承也好像,就是不知道这位谷主有几位弟子?” 月九心里微叹,隐隐确定了一件事,说道:“以前的万花谷,只有一位谷主和两名弟子。” 凌烟突然有些犹豫,似乎不打算再问下去。 月九却主动说道:“小弟子就是木青的妹妹,叫张芍药,大弟子……则是宁初。” “宁初……真好听的名字啊。” 凌烟勉强一笑,好像对万花谷的兴趣戛然而止,换了一个话题说道:“我听说云行群山来了一只商队,你有兴趣去看看吗?” 此刻,就算是凌烟让他去煮一顿饭,月九都会试着燃烧剑元用剑火做出来,更可况只是这个要求。 不过他还是先问道:“有什么特别的吗?” 凌烟说道:“是从木槿皇朝白帝城过来的,本来没什么特别,不过家主好像在关注这支商队。” 月九心中微动,说道:“那我们去看看吧。” 新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七百七十一章:投影空间 夜空繁星闪烁,山林里的夜色比城中清寂许多。 窗前,木青望着夜空,轻叹出声。 慕容静来到他身边,轻声道:“怎么了?” 木青说道:“我浪费了很多时间,到现在才发现还有很多事情没去做。” 慕容静目光微动,缓缓说道:“你今天一刻也没有停下,已经做了很多事。” 木青看着面前恼人的夜色,皱眉道:“但还有很多想做的,天却黑了。” 慕容静闻言一笑,说道:“时间不在于它的长度,而在于我们能拥有多少。你若是觉得遗憾,等你回来就不能做了吗?” 木青转身看向她,慕容静眨了眨眼睛,耳朵快速红了起来,连忙说道:“不行。” 木青反应过来慕容静误会了什么,开口就要解释,视线却是一顿。 木屋中央的火塘已经升起了属于它的第一把火,新鲜的松枝燃烧后有股很特别的清香,缓缓燃起的火焰将亮光漫到了慕容静的身后,替她的身影渡上了一层橘色的光,而窗前的星光落在她的脸上,又点亮了她害羞的脸。 她就像是从焰火中走出的窈窕神女。 木青觉得此时的她特别好看,原本解释的话便成了尚未消解的遗憾,说道:“为什么不行?” 慕容静在此时似乎忘了她的境界比木青高不少,小心翼翼地后退两步,一脸认真地说道:“你明天就要走了,这一路上你都得打起精神。” 木青嘴角抽搐了一下,苦笑道:“好吧。” 慕容静看着木青,表情有些复杂。似乎觉得过意不去,又主动问道:“那……你想做些什么?” 木青朝她伸出手,慕容静愣了一下,还是选择相信他,把手放了上去。 木青握着她有些发凉的手,主动来到火塘边坐下,说道:“你其实对我背后那位存在很好奇对吗?” 慕容静感受着手心的温度,心情前所未有的平静,只觉得任何事情都可以一起承担,轻轻点头,说道:“你引起天劫的那日,林前辈似乎确定了不少信息,而他也曾提醒过我,不轻易试探这件事,以免给你我带来不受控制的影响。” 慕容静话说得委婉,木青其实明白所谓的不受控制便是一个糟糕的局面,认真想了想,说道:“你和林前辈的考虑没有什么问题。对于未知的存在,心存警惕是很正常的,即使是现在,因为的关系,也该如此。” “不过我和你们大家不同,因为孟章前辈救了我很多次,于我而言亦师亦友。” 慕容静缓缓点头,突然反映过来木青说了什么,抬头看着他。 木青对她一笑,说道:“是的,这位前辈叫我称呼他为孟章。” 慕容静握着他的手紧了紧,下意识小声问道:“那你和这位前辈是怎么联系的,他能听到我们平时的对话吗?” 木青认真想了想,回答道:“我和他的联系需要一座桥梁,是位于我灵胎中的一处意识投影。” 慕容静用力地抓了一下他的手。 木青感受着她的紧张,心里微暖,回忆着最初和孟章打的那些交道,说道:“当初我从蓬莱岛岛主那里修习了一门坎水封禁之术,但现在看起来,并没有起到什么作用。” 慕容静想到木青还能谈起这一段过往,心里微松,想要说些什么,却又不知道如何开口。 木青感受着她掌心的点点汗意,笑了笑,说道:“我和这位前辈的实力差距悬殊,若是他真要对付我,我确实没有多少办法,但我愿意相信他。” 慕容静想起前段时间的经历,若有所思地说道:“如果这位前辈需要的是大量的气运之力,是否需要你坐上皇帝才能满足他的需求?” 慕容静问出有些话,就是做好了被孟章听到的准备。 木青闻言却是一愣,想了想,说道:“我觉得应该没有这么简单,我不知几次向他问起过这件事,但我现在的实力显然不足以帮到他,所以他并没有给我一个确切的回答。” “你的理解没有错,你现在的境界实力确实帮不了我。” 孟章的声音突然在识海中响起,木青下意识松开了慕容静的手。 慕容静在瞬间的诧异过后,也猜到了什么,一脸凝重地看着木青。 木青朝她露出一个放松的眼神,直接开口说了出来:“那我什么时候够资格知道你想做什么?又什么时候才能帮到你?” 孟章这一次给了一个准确的答案:“等你化凡之时,才会有资格知道我到底是谁,那时候你自然会明白我想做的是什么。” 木青朝慕容静做出“化凡”的口型,慕容静见木青并不是她一开始以为的那样全然没考虑这些问题,又知道了一个确切的期限,眼神都清亮了几分。 木青草草结束了和孟章的对话,表情有些犹豫。 慕容静凝声道:“怎么了?” 木青缓缓说道:“你想到那方意识空间去看看吗?” 慕容静眼神一亮,用力地点点头。 这一下反倒是木青迟疑起来,有些事情就是这么奇怪,他和孟章的关系已经是这样无法改变,但慕容静不一样,会不会受到什么影响呢? 木青知道瞒不过,干脆向提议此事的孟章坦诚了自己的担心。 孟章的声音带着独有的沧桑空寂之感,说道:“她只需要凝聚出一道神识便可,除了最开始的晕眩,不会有事,当然你若是不信,此事作罢就是。” 木青想起意识空间与外界的时间差异,已经有了决定,但还是忍不住说道:“我和你认识这么久,你是最清楚我在乎的是什么。” 孟章的声音似乎远了一些,冷冷道:“你在威胁我?” 木青道:“不,我知道自己无法阻止你,所以只是希望如果真有那一天,你动手杀了我就好,而不是朝她们动手。” “虽然有些话现在听起来太过不自量力,但你于我而言也是如此,若是有一天别人对你动手,我也不会放过那些人。” 这一次,孟章沉默了很长一段时间,说道:“你能够和我同行?” 木青说道:“当然。” 感受到这短短两个字中的自信,孟章说道:“那便相安无事。” 火塘边,木青的眼神恢复了灵动,看着凑到近前的娇颜,他忍不住亲了一口,说道:“那开始吧,我来引导你。” 慕容静坐正身体,轻轻点头:“嗯。” 两人相对而坐,很快,一朵金色的焰火飘出了慕容静的眉心向木青的眉心飞去。 慕容静的这一道神识直到进入木青识海,来到木青灵胎身边都异常顺利。 她主动幻化出身影,打量着木青神识充盈的灵胎,感叹道:“你的神识比脱凡阶的修士还要充盈。” 涉及到慕容静的安危,木青显得认真了许多,主动让灵胎之中那道灰白色的漩涡出现胸口正中。 慕容静没有犹豫,身影重新化作一朵金焰向那道漩涡落去。 轰的一声,像是天降流火,两人的意识都是一震,听到了巨大的轰鸣声。 孟章的声音在此时响起,带着一丝惊讶说道:“你们两人的精神力前所未有的契合,无比适合双修。” 听到一道陌生沧桑的声音,慕容静心中震撼不已,又因为这话里的内容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还是木青拉住她的手,在身旁轻声道:“看。” 外间正是夜色渐浓,山林如墨的秋夜,而此间艳阳高照,山峰如黛,慕容静眼神有些恍惚,一时分不清此间的真假。 木青紧紧地握住她的手,朝那座最高的山峰飞去,落在了半山腰处的一间草屋前。 “我之前在这里修行了将近两个月,此间的天地大道和法则之力已经初具雏形,可以修行。” 慕容静闻言惊讶道:“你哪有时间在这里修行两个月?” 木青说道:“此间与外界的时间流速不同,这里百日外界一日。” 慕容静瞪大眼睛看着木青。 木青拉着她朝草屋走去,说道:“我有时候觉得这就是一方完整的小世界,不过在这里修习一些层次很好的功法秘术,与外界还是略有不同。” 慕容静下意识说道:“是有缺陷?” 木青点点头:“是的,不过这种缺陷也并非没有好处。这让我们练成那些秘术变得容易了一些,可以提前感受到那些秘术的威力。” 慕容静打量着似乎触手可及的云雾,感受着身上阳光落下的浅浅暖意,也确定了一个事实,那就是如果孟章正要对付两人,他们根本就没有还手之力。 木青转头见慕容静打量着天空中那轮大日,似乎明白了慕容静的心思,朝着天边极远处涌动的迷雾说道:“前辈,我是第一次带家人进入这里。” 草屋前风流动的速度快了一些,就在慕容静还没反应过来时,一道高大的身影就出现在了她和木青的身前。 她连忙朝孟章躬身行礼:“孟前辈。” 木青要随意许多,在孟章出现的第一时间就将视线落在他的脸上。 可惜孟章脸前始终笼罩着一层浅浅灰雾,只能看到模糊至极的轮廓。 孟章说道:“这座青山周围百里,是此间结界之力最稳固的区域,你们日后可以在这个范围修行。” 慕容静却是直接跪倒,木青一愣,也跟着跪下。 孟章没有动作,问道:“这是何意?” 慕容静真诚道:“刚才是作为晚辈向您执礼,但现在却是我做为他的道侣向您道谢,现在想来,他能在朱雀城历经几次生死之危,背后都有前辈的鼎力相助。” 孟章脸前的灰雾流动得稍快一些,声音平和道:“作为弱者,你们的态度是合适的,我也不会为难你们,起来吧。” 慕容静点点头,木青却没有起来,说道:“孟前辈,不知……” 孟章瞥了他一眼,说道:“她的情况我早已经知晓,林琅天做得不错,这是她的机缘。。” 慕容静这才明白木青所求何事,正要拒绝,孟章却向她抛来一块玉简,“既然你们二人的精神力如此契合,那等你们境界相持,可以共参此法。” 慕容静还很不习惯孟章的做法,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回应,木青却很高兴,朝孟章感激地点点头,便站起身拿过了慕容静手中的玉简。 “这……” 木青只是一看玉简中的内容,就被里面的内容惊得哑口无言。 他看向孟章,一时有不少问题想问,孟章的身形却毫无征兆地从原地消散,只留下了最后一句话:“男女之事,在我眼里就像是日升月落四季流转一般再寻常不过,你们在此间做什么事情,我不感兴趣。” 新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七百七十二章:途经旧地 晨曦为朱雀城披上了一层金光。 张芍药走过门口,闻着空气中淡淡的气味,心想是谁的手艺失调,煮出了这么苦的药粥。 饭桌上,她看着桌子中央那一盘形状各异的馒头,回过了神。 九幽楼,早早来到此间的王叶青看着桌子上多出来的那些空白告示,会心一笑。 慕容静回来时,发现不用她说,大家都知道木青已经离开了朱雀城。 怀风花看着情绪平静的她,好奇道:“你们昨晚没在城里?” “嗯。”慕容静轻轻点头,她看着桌子上的馒头,莞尔一笑:“他说还有很多事情要做,回来得要更早一些。” 怀风花轻叹一声,说道:“这小子比以前长大了不少。” 慕容静转身看向北方,说道:“我也有很多事情要做,希望能在他回来之前,让朱雀宗走上正规。” 怀风花目光微动,沉默片刻后对宁初她们说道:“万花谷的事情有我和你们师伯,这段日子你们潜心修行,争取都能够破境。” …… 暮色笼罩的山路上,木青望着前方熟悉的山林,说道:“我们快到了。” 白芷一身轻装坐在马上,闻言拿出地图,仔细看了看才说道:“师丈,我们离石头城还有五十公里,” 木青摇头笑道:“我们今晚不赶路,就在前面的盘君山休息一晚。” 木青带着白芷到铁骨寨的寨门口时,闻讯而来的林盘等人显得很是紧张,本就狭窄地方,足足站满了上百人,不像是欢迎更像是如临大敌。 木青坐在马背上,发现人群中有不少都是曾随他去过锦官城的人,确定等会不用动手,才看向居首的那个大汉,笑道:“林盘寨主,我们只是想在这里休息一晚,其他人就散去吧。” 林盘紧绷着脸正有些不知所措,听到木青开口,顿觉自己失礼,快步走到木青马前,牵起缰绳带路道:“公子……哦不,城主,我刚才和兄弟几个喝了几杯酒,实在没想到你会来这里。” 木青干脆下马而行,对林盘说道:“你以前怎么称呼以后还是怎么称呼,变得陌生反而无趣。” 林盘讪笑,说道:“公子应该知道我们几兄弟的出身,说起来本就是朱雀城的兵,很多事情实在心有忐忑。” 木青意味深长地看他一眼,说道:“你现在还想回朱雀城吗?” 林盘一愣:“我、我……” 木青轻声道:“先给我们安排住的地方吧,等会我再和寨主一起喝几杯。” 林盘连忙点头,说道:“公子放心,你们之前住过的那几间屋子我们都没动过,现在就可以带你和这位……” “哦,她是我的徒弟。” 白芷虽然是女扮男装,但林盘早就看出了她的女儿身,以为明白了她和木青的关系,对白芷的礼数倒显得异常周道。 转眼便到了酒桌上。 林盘为了不让气氛冷掉,特意安排木青几个旧识在场。 孙仁对木青很是尊敬,坐在末位一口喝掉杯中酒后,向木青问道:“公子,武陵武清到朱雀城后,没给你添麻烦吧?” 木青温和一笑,说道:“他们两兄妹和月杉姐关系很好,以后会到朱雀宗接触修行。” 酒桌上众人这才想起铁骨寨有那么一对兄妹去做了木青的侍从,闻言都在嘴上赞叹着两兄妹的命好,木青接着这个话题,看向身旁的林盘,说道:“寨主似乎有心事。” 林盘微愣,苦笑道:“其实我一直在想着城主刚才问的那句话?” 林盘能在老君山这个商路必经之地盘踞这么久,怎么可能是个蠢人,至从木青出现在寨门口,他就在想着木青此行的目的。 林盘缓缓说道:“公子如今已是受到皇朝册封的朱雀城城主,而我铁骨寨这群贼寇,又是朱雀城的一群逃兵,无论你想要如何处置我等,我们也无话可说。” “大哥!” “寨主!” 林盘这番做低伏小的话一出,酒桌上的气氛瞬间凝重起来,有不少人甚至强撑着瞪向木青,似乎这样做就能吓到木青。 但木青看都没看他们一眼,他甚至也没有看林盘,等慢悠悠地喝掉杯中酒后,才说道:“不必如此试探我,如果我真要动手,不会坐在这里喝这杯酒。” 林盘苦涩一笑,主动说道:“以公子如今的实力,去石头城休息也许就是我们几步路的时间,怎么又会特意在我这穷山僻壤停留,还请公子明示。” 气氛已经被破坏,木青放下酒杯,看向孙仁说道:“你们的年龄也比较大了,铁骨寨已经不适合你们。” 孙仁眼里一喜,连忙低头遮掩自己的情绪,说道:“孙仁但凭公子吩咐。” “那好。”木青说道:“之前随我去锦官城的这些人,如果愿意都可以去往朱雀城安家,只要你们回归普通百姓的生活,朱雀城便对你们一视同仁。” 孙仁肩膀一颤,也不管林盘在场又答应与否,直接拜倒在地,嘶声道:“多谢公子成全。” 林盘等人互视一眼,表情有些复杂。 像孙仁这样的老兵,正是当初跟着他们一起离开朱雀城的老人,但铁骨寨这样的地方,不可能再讲究军中传统,想要活下来,只遵循弱肉强食的准则。 孙仁他们确实不再适合这里。 林盘面有羞愧地对木青说道:“我替孙仁他们谢谢公子,铁骨寨愿意替他们出安家费。” 木青摇了摇头:“这些都是小事。” 林盘微愣,若有所思地说道:“公子想要我铁骨寨归顺朱雀城?” 木青摇头,他会在铁骨寨停留,其实只是顺应心意,想看看孙仁这样的人还在不在,毕竟对于铁骨寨来说,这些人都是累赘。 好在林盘并没有太让人失望。 木青说道:“朱雀城和白帝城关系不会好,以后也不会,但朱雀城需要与外间维持正常的交流。” 林盘心中一动,看向二弟林文。 林文掩饰着内心的激动,小心翼翼地说道:“城主是想让我铁骨寨扮演一个和朱雀城不对付的角色?” “这是你们的事,毕竟别人也不蠢,总能找到痕迹。” 木青示意林文拿来地图,几人忙手慢忙脚地撤下酒席,把地图铺开,木青指着幽炎州说道:“朱雀城对幽炎州的影响力足够,正常的交流不会受到影响,但在晴川州和中州却不一样,就算是之前和朱雀城关系保持还不错的地方,也会考虑白帝城的态度。” 林盘预言又止。 木青笑问:“你是觉得承受不起白帝城的打击?” 林盘苦涩地点点头。 木青说道:“朱雀城不会让你们做这些事,你既然是寨主,铁骨寨要发展,需要什么?” 林琅天斩钉截铁地回答道:“人和钱。” 木青说道:“朱雀城可以给你们提供人和钱,你们去买粮和物资,多出来的送去朱雀城就好。” 林盘心里已经有了计较,也不再去寻求林文的建议,一脸喜色地应承了下来。 木青笑了笑说道:“你现在就不怕到时候铁骨寨都是朱雀城的人?” 林盘勉强一笑,说道:“其实我们已经做好归顺公子的打算,如今能有这样的结果,于我们而言算是真正的惊喜。” 木青扫了屋子里的人一眼,多年的山匪经历,他们身上的军人气质早就被消磨得一干二净,就算他们向城主府表现了忠心,邢飞也不会让这些人回到军营了吧。 木青说道:“军人有军人的活法,山匪有山匪的,选择适合自己的道路就好。我不会拿走你们的自由,但有一点。” 林盘的腰背下意识挺直一些,认真道:“公子请说。” 木青说道:“铁骨寨是建立在弱肉强食之上的,向弱者拔刀似乎成了平常事,我不喜欢,但也知道管不过来。所以只是想告诉你们,如果你们以后哪一天还想休息想回到朱雀城,手上最好少些无辜之人的鲜血。” 林盘松了口气,笑道:“公子放心,来往的商队都夸我们很讲道义的,他们交了钱,我们还会派人护送他们一段距离,不向石头城的守军,那才是吃人不吐骨头。” 木青见孙仁这些人都是一脸深以为然地点头,轻叹一声,说道:“你们只需要记住这一点。” 林盘连连称是。 木青拿出一枚火红色的令牌,交给林盘,说道:“你们若是愿意,可以拿着这枚令牌去朱雀城找王夫人,剩下来的不管是合作还是其他事情,都听她的安排。” 林盘珍重地将令牌收好,犹豫片刻,还是说道:“公子的出现,于铁骨寨众人而言就是一生中最大的机缘,在下其实有个不情之请。” 木青嗯了一声,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林盘看了身旁的弟兄们一眼,有些艰难地说道:“我已经意识到自己的上限,兄弟们的实力也多年不前,所以想向万花谷买一些丹药。” 木青和万花谷的亲密关系已经是经过确认的消息,所以林盘才会有此说。 隐谷接连事变,看似只是影响了隐谷中人,但对以前通过隐谷拿到万花谷丹药的这一部分人来说,其实是很难受的。 木青笑了笑,说道:“再等等吧,朱雀宗新立,万花谷在城主府的炼丹坊也才初建,也许一个月以后的第一批丹药,你们就能拿到。” 林盘愣了愣,等反映过来听到的是什么样的消息,才难掩激动地说道:“公子,这不算是机密吗?” 木青说道:“该知道的人早晚会知道,朱雀城的商路除了满足百姓日常所需之外,本就有一条与西山境的商路。” “西山境!” 林盘双目微瞪,他想起了第一次和木青他们遭遇的经历,一脸诧然地说道:“原来我听到的消息不是假的,那位锦官城的刘小姐……” 林盘的袖子被身后的林狠狠地拽了一下,他连忙反应过来住了口,但对木青却更加尊敬。 想到朱雀城会与西山境那样的庞大大物建立起往来,林盘心中那一点对前景的担忧也消失无踪,甚至对未来充满了期待,或许他们铁骨寨只要表现出足够的忠心,也能参与到那条商路中去? 这无疑是一个改变人生的巨大机会。 林盘从一旁找来一壶烈酒,向木青示意后,咕噜咕噜将整壶酒喝了下去,末了在木青面前单膝跪下,沉声道:“林盘愿为公子效劳。” 木青表情很平静,说道:“我让人做事,不喜欢带来无端的猜疑。你们替朱雀城做事确实会承担一些风险,但我想回报是能够满足你们的。” 林盘也能感受到木青与往日的不同,表情更加诚恳,说道:“铁骨寨会时刻谨记公子的吩咐。” 新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七百七十三章:人生流云 白帝城,皇宫。 急匆匆的脚步声在高大的朱红院墙间响起,一直延伸到一座幽寂的宫殿前才猛然顿住。 午后的日光落在宫殿的琉璃碧瓦上,反耀出的光像极了静静流淌的水,宫殿前的守卫看着面前急得跳脚的太监,脸如雕塑,没有丝毫放对方进去的意思。 现在这个时间,正是皇帝于景明宫静修的时候,任何人都不准在此喧闹出声。 一炷香之后,一袭黑色常服的白帝走出景明宫,太监再也顾不得那么多,跪下后便尖声说道:“陛下,锦官城急报,城主白荣死了!” 白帝目光微动,看向南方,天空万里无云,一碧如洗,倒是做事的好时间。 钦天监,一处阁楼上。 白帝站在窗前欣赏着属于他的宫殿高阁,掌印游方跪在他的身后,战战兢兢地说道:“陛下,那方城主印一直在朱雀城,属下没能第一时间确定他的行踪。” “以他现在的境界,从朱雀城到锦官城本就是要不了多少时间。”古慈就站在一旁,皱着眉说道:“只是我没想到他竟然没想过隐瞒自己的行踪,这里面或许有些问题。” 白帝转身,说道:“你有什么看法?” 古慈垂目道:“除非他真愚蠢到如此短视,不然必是身后有所依仗。” 白帝似笑非笑地说道:“会不会是那边出了问题?我们想借他们之手,而他们中又有人想找出内部的隐患?” 古慈脸色严肃起来,认真说道:“林家主带那位小姐回到西山境,短时间内绝不愿西山境乱起来,而且商队昨夜才回到白帝城,就算他们发现了什么线索,也不可能这么快联系上木青。” 白帝轻轻点头,从锦官城传进皇宫的消息很清楚,白荣是一大早被发现死在床上,利器所致尸首分离。 而等他来到钦天监,游方也确定木青曾到过锦官城。 “双方确实没这么快联系上,至少在他杀死白荣之前,那依长老的意见,是什么让他如此有恃无恐?” 古慈凝着眉,似乎在回忆着什么,缓缓说道:“我和古言有过讨论,虽然木青也修习雷法,但却非从林家习得,那几个提升实力的秘术,我和古言在林家子弟中从未见过,他的背后恐怕另有传承。” 白帝沉默了片刻,说道:“长老在一开始就想到了这件事?” 古慈心里一叹,知道他和白帝之间的嫌隙已经越来越大,如实说道:“有过猜测,不过陛下无须担心,越是到了这种层次,越不可能波及到俗世,只要木青离开朱雀城,这就是修行界的争端。” 白帝不置可否,看向西方,说道:“这位刘小姐会被当做继承人培养,木青却还能活得好好的,看起来倒是印证了长老的猜测。” 古慈点点头:“一向极为护短的林琅天没有动手,木青背后有个强大存在的概率极高。” 白帝说道:“居左按照长老的提示,成功和林家的人联系上,我也是第一次知道古家和林家的联系这么深。” 古慈勉强一笑,知道这是白帝的隐晦警告,说道:“古家和林家只是相互利用的关系,只有和陛下才是真正的盟友。” 白帝看了一眼跪在地上,一直没站起身的游方,说道:“我们这里可以提供木青的行踪,但商队的人已经全部回来,该如何送到需要的人手上?” 古慈微微一笑:“陛下或许不知,西山境有数量庞大的山野散修,我们想到假借他人之手,他们自然也会想到。” 白帝轻呵一声。 这就是一场隐于幕后却又心知肚明的游戏。 大家都揣着明白装糊涂? 等时机到了,适合清算了,修行界会掀起怎样的滔天巨浪呢? 白帝说道:“若是这木青侥幸未死,白帝城或许会改变态度,还请长老理解。” …… 云行群山。 月九又来到了宝栖楼。 昨日和凌烟一起来到这边时,他们正好和那支商队撞见,月九甚至和那姓居的中年男子简单地聊了一两句。 他今日会离开洞府,再次来到这边,是因为昨日他们发现了一个秘密。 当时在酒楼这边,他们撞见了凌云和对方在一起,等凌云走后,凌烟便带着他迎了上去。 只是那些人是惯于打交道的,一见凌烟想套出一些话,便只肯与他们说些皇朝九州的风土人情。 凌烟怀揣着满肚子疑惑回去了春神山,月九自觉没能帮上什么忙,期待着今日或许能够有所收获。 穿过一段充斥着幽香的长廊后,月九的视野瞬间变得开阔起来。 宝栖楼是林家的产业,面积极大,一座座流彩高楼依山而立,每座高楼之间还以阵法巩固的廊桥连通,形成环绕之势,所以宝栖楼一直有另外一个名字:宝栖山。 整座连环大楼以山为基,向来到此处的人们述说着它巧夺天工的宏伟,而于月九而言,此处随时可以变成一座隔绝天地之机的封闭大阵。 月九抬头望着与云雾共生的朱红楼阁,心想着此时恐怕已经进入阵中,便忍不住皱起了眉。 昨日凌烟离开时,也一直皱着眉。 到底是什么事,让印象中天真烂漫的她也那么严肃,凌云到底和那些商人聊了什么? 想着林家在此坐镇的人若是有心,恐怕已经注意到了他,月九收敛气息,遁着昨日匆匆一瞥的记忆,低头往第三层的甲字楼走去。 可让月九遗憾的是,等来到甲字楼后,他没有在楼中看见一个熟悉的面孔,那支商队似乎已经离开了。 是他和凌烟的突然出现惊扰到了他们?还是他多想了,这本就在那支商队日程安排之中? 月九没有去问楼中管事商队的去向,站在楼外廊道上皱眉细思起来。 凌烟曾跟他说过,在凌家,凌阳一心追求破境,凌青竹作为林家的主母,也不会管凌家的俗务琐事,不少事务都落在了凌云头上。 白帝城跟北边的古家一直保持着密切的商贸来往,来到西山境这边尚算首次。 他们若真是想要和西山境建立商路,首选的肯定是林家。 那么凌云和商队的人出现在一处,到底会带来什么影响? 虽然凌烟见到他时都是聊一些有趣的事,从不聊沉重的话题,但月九早就发现凌家的处境并不如外人口中那么好,更像是繁花作锦,烈火烹油。 林家现在已经有不少人对她们享受的待遇有怨言,觉得她们得到了与实力远不匹配的优待。 凌云身份这么特殊,即使没有横插一脚的打算,会不会被有心人利用呢? 这是月九不希望看见的,在他心中,他是凌青竹带回西山境的,自然算是凌家的供奉。 就在月九在心中默默担忧着凌家的时候,一个他意料之外的人出现在了他的身后。 他的剑心微动,转身诧异道:“萧前辈?你怎么在这里?” 萧高峰走到月九身边,看着栏外的楼与云,笑道:“我也正奇怪,你一个人怎么就逛到了这里?” 月九嘴唇动了动,正想着如何开口,萧高峰却会心一笑说道:“你也知道了这里的秘密?” “嗯?”月九心中微凝,不知如何回答。 萧高峰转过身,背靠着栏杆,因为身材高大,上半身都与廊外的云雾相接,他指着不远处的甲字楼说道:“这里收集了俗世中各种好酒,对于你我一样的散修来说,这里的酒称得上云行群山第一流。” “怎么样?一起喝两杯?” 靠窗的酒桌旁。 月九感受着酒水在喉头滑落的那一丝柔顺,看着窗外的云起云灭,心情平静许多,看向对面,说道:“前辈平时会来这里喝上几杯?这里倒是一个好地方。” 萧高峰仰头饮尽杯中酒,满足地轻叹出声,摇头道:“这个位置很好,但我一年也只来一次。” 月九感受到萧高峰流露出来的某种情绪,欲言又止,反倒是萧高峰洒脱一笑,说道:“今日是我妻子的忌日。” 月九主动饮了一杯酒,说道:“前辈节哀。” 萧高峰虚眯着眼看着窗外风景,缓缓说道:“我妻子已经死去百年了,有时候我都分不清来这里喝这酒是在祭奠谁。” 月九抬头看着萧高峰的脸,他眉间有几分银丝,皮肤下有着暗淡的褐斑,若有所思地说道:“前辈的妻子是个普通人?” 萧高峰眼里闪过一丝痛楚,轻轻点头:“这是最让我不能接受的一点,明明我也是个凡人,为何这么早就经历生死两别?” 月九端起酒杯,思绪飞舞,缓缓说道:“这确实让人难以接受。” 萧高峰又喝下一杯酒,眼里有了几丝醉意,说道:“我早该知道的,这世上就没有几个人能够摆脱生死的桎梏,如果没有走上这条路,和她携手共度几十年,大概也是完满的。” 月九心中多了几分真挚的同情,沉默了很久才说道:“大道的风光是无限的,就算是一个人的修行也有风景可看。” 萧高峰微微一笑:“那如果一个人修行到最后,发现自己快老死了会如何?如果是你,你会后悔自己的这一生吗?” 月九皱着眉,看着杯中晃动的酒影,似乎想找到一个答案。 萧高峰用指尖沾了一点酒水,洒向窗外云中,出神道:“如果这世间真有生死轮转因果交替一说,那我的妻子已经有她的第三个人生了吧?而等我死去时,不会有人等我,留给我的只会是无尽的虚无。” 月九呐呐无言,心想这难道便是每一个孤独的修行之人,到最后都将面临的问题? 没自己在乎的人? 也没人在乎自己? “这太残酷了。” 心里怎么想,月九就怎么说了出来。 他抬头看向萧高峰时,萧高峰也收回望向窗外流云的视线,看着他认真说道:“所以到了我这般年纪,便只剩下最后一个追求,那便是不死,不然就真的什么也没有剩下了。” “你赞同吗?” 月九下意识地点了点头,又很快反应过来这只是萧高峰一人的人生,于是他端起酒向萧高峰敬过后,直接一饮而尽。 萧高峰似乎明白了他的意思,笑着说道:“你的人生确实与我不同,我这里有个建议,不知道你愿不愿意听。” 萧高峰正要继续说下去时,房间的门却从外面被打开了,进来那人见到月九,愣了一楞,到嘴边的话似乎生生咽了回去。 气氛有些怪异,月九落在那人的脸上,若有所思。 最后还是萧高峰放下酒杯,干脆利落地说道:“有什么事情就说。” 那人连忙低头,说道:“掌柜说有白帝城送来的新酒,不知道萧大人愿意尝尝鲜吗?” 新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七百七十四章:所为何求 夜色笼罩群山,即使有云雾隔绝,热闹的酒桌笑语还是从宝栖楼传了出来。 一道干瘦的身影从长廊的出口现身,径直朝着东面而去。 此人身法诡秘轻巧,在夜色的遮掩下,没有引起任何动静,很快就来到了几百里外的扬远谷。 扬远谷在云行群山的最东边,出了此谷,便算是离开了云行群山的地界,对于散修们来说,也意味离开了林家的庇护和管控。 就算是现在,扬远谷周围也有几股实力强大的盗匪,专门盯上的就是那些落单的散修。 而这个散修偏偏反其道行之,不仅孤身一人,还选择了在夜晚行动。 果然,在他踏出谷口的第一步,就有一群黑衣人拦住了他。 不过让人稍感疑惑的是,拦路的那群黑衣人极其谨慎,没有在第一时间杀人夺宝,也没有率先出声,双方相隔十几丈,俱是敛声屏气,生怕暴露了什么一样。 终于有一道刻意压抑的声音在谷口前的空地上响起:“从哪里来?” 散修松了口气,胸口不停起伏,一边调息一边朝黑衣人走去,回答道:“春神山。” 紧绷的气氛骤然消散,问话的黑衣人率先迎上前去,说道:“货已经到了,那位大人什么时候要?” 散修呵呵一笑:“当然越快越好。” 黑衣人点点头,突然一指点在对方眉心,散修闷哼一声,痛苦地倒在地上,呼哧呼哧地揣着粗气。 黑衣人的眼里不见半分怜悯,满是冷漠道:“这是特殊的神识烙印,你忍忍就好,不过你既然敢掺和进来,就该有一旦暴露就死的觉悟。” 散修头疼欲裂,识海中像是被硬生生地塞进一个铁块。 他心知神识烙印的信息不被合适的人解开,识海就会立刻奔溃,不敢耽搁,盘膝坐在地上,沉声道:“我全力施展身法已经力竭,需要恢复体力的丹药。” 黑衣人轻轻点头,立刻有人上前为其提供丹药。 整个交流的过程极其短暂,一盏茶后,散修便站起身原路而返。 这个时候,黑衣人中终于有了另外的声音:“把口号定为春神山,是他的意思?” 黑衣人闻言看向人群最后方融于黑暗中的那道身影,又连忙低下头去,说道:“是的,不过属下也不知道二公子为什么这么安排。” 那人厌恶地皱了皱眉,大步往另外一个方向走去:“你刚才对散修的话,我也原封不动地送给你。” 目送着那位身份尊贵的公子离开,有人忧心忡忡地说道:“首领,到底是什么信息啊,值得这么谨慎,竟然连我们都提前用上了。” 黑衣人首领沉默地站了很久,缓缓地叹出一口气,说道:“西山境要乱起来了,告诉弟兄们这段时间都安静一些。” 夜风呼啸有声,却盖不过胸腔内的心跳声,那名将这次任务完成一半的散修,已经开始憧憬起完成之后的美好前途,却没注意前方落下的星辉过于散碎了一些。 只是一刹那,半空中的散修便失去了意识,整个人像断线木偶一般朝地面栽去,不过在他即将以面撞地之时,一道黑影轻巧掠过,接住他的同时,便消失在了前方的夜色之中。 月九的脸色微微发白,带着昏迷的散修在山林中快速掠过。 今夜的一切,都要开始于宝栖楼的那个房间。 在这个散修推门闯进那个房间时,他只是觉得对方有些眼熟或许在哪里见过对方,但还没有真地起疑心。 直到此人后面说的那番话才让他记起,在昨日见到白帝城那支商队时,这个散修正巧就在旁边。 有些片段的信息一旦吻合,直觉便会让人敏锐起来。 月九直觉这人有问题,所以在主动和萧高峰告辞后,在宝栖楼外一直等到了午夜。 好在这一切都是值得的。 唯一让月九有些遗憾的是,当这个散修和那黑衣人说话时,他没能靠得太近,当时他的剑心有所触动,隐隐察觉出再往前去便会被发现,以至于只能选择在散修返程之时,才终于动手。 这名散修境地不低,已经是灵生境巅峰,且还正擅长身法,月九潜行跟踪,又要防止被黑衣人中的高手发现,消耗并不低。 在确定以他自己的能力无法破解掉黑衣人识海之中的精神烙印后,月九犹豫了一下,最终改变方向,没再往自己的洞府而去,凭着记忆,去往了西北方向。 春神山就在那边,西山境内他能够信任的人不多,可以说都在那里。 也就是月九改变方向后不久,一道剑光与夜色中乍然西去,回到了云行群山的某处洞府之中。 洞府内,林洛往棋盘上落下一颗黑子,站起身看向对方,笑道:“大哥的剑极快,这是一个来回?” 林修表情冷淡,说道:“我赶过去时迟了一点,那名散修被人抓住了。” “哦?”林洛回到原来的位置,又落下一个白子,说道:“能确定出手之人的身份吗?” 林修微眯起眼睛看向林洛,沉默一段时间后,说道:“那名散修被人抓住了,计划随时有可能被其他人知道。” “大哥别急。”林洛的视线从棋盘上收回,看着林修说道:“这其实是预料之中的事情。你先说说你那里的发现。” 林修眼神冷漠,缓缓说道:“对方很谨慎,出手的方式有些特别,没有留下任何动手的气息和痕迹,而散修的气息已经彻底消失。” 林洛缓缓点头,片刻后说道:“此人大概是月九。” 听到这个名字,林修眉头一挑,沉声道:“就是和凌烟走得很近的那个剑修?” “对。”林洛说道:“萧首席曾跟我谈论起此人,说他的剑道境界虽然远不如大哥,但他前景却无可估量。” 林修面无表情地说道:“在超凡阶就能把精神力运用在剑道上,确实不错,对付一个散修不留下痕迹也正常,但西山境能过到不留痕迹的人不再少数。” 林洛笑了笑,指了一下某个方向,说道:“我之所以觉得是他,是因为他在宝栖楼外面等了很久,他也确实很谨慎,在那散修离开后,过了一段时间才跟了上去。” 林修皱眉:“既然已经发现,为什么还仍由事情发生。” 林洛说道:“这便是我让大哥不急的原因所在。虽然杀死木青是一件很重要的事情,但还有比这更重要的事。” 林洛迎着林修审视的目光,一字一句缓缓说道:“主母大人的态度,比杀死木青更重要。” 林修皱眉道:“这样一来,萧首席会死,西山境有不少人会死。” 林洛不置可否地说道:“既然萧首席接受了我的这个建议,他便应该有觉悟,事情成与不成都不可能再回到西山境了。现在,他最终会如何已经与我们无关,我所做的这一切其实都是为了大哥你。” “我?”林修满眼疑惑地看着林洛。 林洛认真地点了点头,说道:“小姐即将回到西山境,所以家主他们绝不希望西山境在这个时候乱起来,但若主母依旧选择在这个时候派人去阻止萧首席,有些事情便已经能够确定了。” 林修的眉头皱得越来越深,眼神也越来越冷。 林洛轻叹道:“如果真如你说的会死不少人,那么只能说明家主他们绝不可能为了林家的稳定而妥协,大哥你将不会有机会娶小姐为妻,更不可能成为林家的继承人。” “其实在家主没有杀死木青时,我们就该想明白,他们是想让小姐做林家的下一任家主。” 林修皱眉道:“女人又怎么能当林家的家主。” 林洛苦笑一声,看向西北方,说道:“那月九的境界远不如大哥,连夜赶去春神山,或许最快明天上午我们就能知道主母大人的态度。” 林修摇了摇头,家主当初能够为了女儿不顾林家分裂之威,强行灭杀那些长老,便证明了血脉亲情在他心中的分量,而凌青竹本就和林琅天一体,有些事情恐怕已经不需要等到明天了。 “我们得马上去见长老。”林修说道。 林洛摇头道:“下棋本就是你来我往的事情,或许主母她们能够考虑到林家的现状,做出令人意外的决定,那样对大哥来说不是更好吗?” 林修心中微凛,深深地看着他说道:“你到底计算了多少?都说家主不顾林家内乱的危险,一直不确定继承人,但现在我只看到了你是怎么让林家乱起来的。” 林洛苦笑道:“大哥你太高看我了,我并没有这个本事。杀死木青这件事,本就是长老对家主他们态度的一次试探,这件事不止参与进来的我们,西山境还有无数人也在看。” 林修沉默了很长的时间,看着林洛的眼睛,语气沉重道:“我一直相信破而后立的说法,但我有一件事始终没有想明白。” 林洛若有所思,轻声道:“长老为的是什么?” 林修虚眯眼睛,神色恍惚道:“他已经觅得长生,为了让自己的后代血脉掌控林家,便默默支持着我们,但真等到了那一刻,他要什么?还是说他并不在乎这些。” 林洛说道:“那大哥有答案吗?” “没有。”林修垂下视线看着地面,“我只看到,林家因为我们开始乱了起来。” 新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七百七十五章:草木荣枯 黎明,日出东方。 月九突然停下脚步,出神地望着前方。 金色的晨晖像是巨人泼洒出的颜料,瞬间浸透了山腰上的云雾,看着宛如晃动的金纱。 春神山常年笼罩在云雾之中,他本以为会是连阳光也渗透不入,却没料等到日出之时,会是这般光景。 这一刻,那些凝滞的雾好像都活了过来,舞动着、流转着,贪婪地吸收着晨曦,成了光的一部分。 这是很美的一幕,特别是于刹那间表现出的那种鲜活。 在他前方领路的老者发现了他的异样,笑着说道:“你可以把它视作阵法的一部分。” 月九反应过来,连忙跟上老者,说道:“让前辈见笑了。” 老者摇了摇头,继续领着他往山上行去,缓缓说道:“春神山不是禁地,每年的春祭日就会向西山境的所有修行者开放,这日出之景向来被津津乐道,不过看你的样子,似乎并不清楚这一点。” 月九看着老者脸上的疑惑表情,心里也有些疑惑。 他来到春神山后的经历有些奇怪,还没等他自陈身份说明情况,这老者便带着他登山而行。 他最初还以为是凌青竹已经知道了他的到来,但看这老者不慌不忙的样子,他终于忍不住主动问道:“还没有请教前辈的身份,我来春神山是想找凌烟姑娘。” “我知道,你身上有那丫头的气息。”老者点点头,随着他走到雾中,那些吸收过晨曦的光雾不自觉地涌到了他的身边,他随手向月九这边一挥,有些遗憾地说道:“那丫头身在福中不知福,我明明告诉过她这晨曦之气对她很有好处,她偏说看腻了这山上的日出。” 月九被光雾扑面,呼吸之间,只觉一股清凉温润的气息流遍四肢百骸,一夜奔波的疲意在此刻尽数消去。 月九直到此刻才反应过来,原来这笼罩春神山不去的根本不是什么云雾,而是最纯净的天地灵气。 不过想想凌家的地位,这春神山似乎也本该有这样的手笔。 月九发现手中昏迷的散修在灵雾中开始有苏醒的趋势,正要动手,灵雾前方突然传出一阵风声,老者呵呵一笑,停下脚步说道:“有人过来,那老头子就不带路了。” 月九的视线正寻向声音传来的方向,闻言转过头来,却是一怔。 他身边哪还有一个老者,对方在他视线回转的间隙便不见了踪影。 “是谁?咦——” 灵雾涌动,一道倩影落在月九身前。 凌烟的睁大眼睛,仔细地看了月九几眼,末了还是有些不肯相信:“你是月九?” 月九看着面前的俏脸,下意识松了口气,点头道:“我来找你的。” 凌烟纤眉微扬,哼道:“我昨日邀请你来春神山,你不来,怎么现在却来了。” 月九在来的路上,便整理清楚了思绪,把发现的情况都告诉了凌烟。 “你是说白帝城的商队和萧伯伯可能有什么交易,这个人就是送信的?” 凌烟蹲下身体,打量着被月九扔在地上的散修。 月九说道:“这只是我的猜测,如果要找出证据的话,便只有这一个人,可惜这人识海中的禁制有些特殊,我只能强行解开,但这样做他很可能会直接死亡。” 凌烟抬起头一笑,说道:“我没想到你会做这些。” 月九移开视线,说道:“我从一些散修口中听说了一些事情,如果因为这件小事而让你们跟林家起了隔阂,并不好。” 凌烟站起身,说道:“我昨天确实有些好奇,因为就算二哥对林家一些人一直看不顺眼,也不会做那种低级的事,事情可能与我们想的不一样。” 月九一愣:“怎么,这件事跟你二哥无关?” “不。”凌烟示意月九带上散修,一边朝灵雾深处行去,一边说道:“二哥已经被大哥关禁闭了,因为他确实拜托了那商队首领一些事,不过和萧伯伯扯不上关系。” 月九下意识问道:“何事?” 凌烟的身影微滞,沉默了片刻,说道:“他只说跟你有关,再问就不肯说了。” 月九愕然,突然想起凌云是从他这里离开后才去的宝栖楼,跟他有关,难道是为了凌烟? 或许凌云不想让凌烟知道他们在洞府内的那段对话?只是这件事凌烟真的不知道吗? 月九跟在凌烟身后,眼神有些复杂地看着她的背影,等收敛住情绪后才说道:“萧前辈的状态似乎有些不对,我走之后,这散修应该跟他又说了一些什么。” 凌烟轻轻点头,说道:“我大哥已经出关,我带你去找的就是他。” 月九下意识心中一紧,接着又为自己这种变化感到羞愧和荒谬。 直到此时他才想起带他上山的那个老者,连忙问道:“带我上山的前辈是谁?雪松前辈吗?” “小叔公在旁边的青峰谷,啊……” 凌烟脚步突然顿住,似乎才反应过来月九说了什么,转过身一脸严肃地问道:“你是说有人带你上山?” 月九点了点头,有些诧异地说道:“是有什么问题吗?” 凌烟点点头:“有问题,当然有问题。” 说话的时候她便忍不住翘起嘴角,开心地笑了起来:“他说了什么做了什么?” 月九被凌烟的情绪变化搞得有些糊涂,想了想才仔细地说起入山以来的经历。 凌烟不知不觉已经走到他的身边,等他话音落下,很高兴地抓着他衣袖说道:“既然树爷爷认可了你,那你以后可以在春神山修行啦。” 月九没有反应过来,问道:“你说他是谁?” “树爷爷啊。”凌烟显然为月九的遭遇感到高兴,美目四顾似乎想要找出她口中的树爷爷,等见月九一脸疑惑,才笑着解释道:“既然你见到了他,那这对你来说应该就不算秘密了。” “树爷爷是春神山的守护者,也保护了我凌家很多年。” 月九想起来到西山境后听到散修们议论最多的那个话题,心中一动,凝声道:“他是一位长生者?” 凌烟眉头动了动,认真想了想才说道:“应该算是吧,反正在他面前,家主跟我们的辈分都一样的,都是小小辈。” 月九心想那位老者说不定正站在那里看着他们这里,却又按奈不住心中对长生者的好奇,说道:“听你的意思,他不是凌家的人吗?” 凌烟摇了摇头,看着脚下说道:“家主说过,在我们脚下这里被叫作春神山之前,树爷爷就已经在这里了。” “在我看来,他老人家才是春神山的主人。不过他很大方,不仅同意了我们在这里生活,每年还有春日祭,西山境有不少散修都是在这里破境的。” 月九闻言,心中只剩下感叹。 长生者在他眼中一直都是仙风道骨的模样,但这位前辈出现在他面前时,完全看不出一点高人的样子,就像是一个看着自家大门,随时欢迎着客人的和蔼老人。 知道了春神山有这样一位存在,月九心中的紧迫感都少了许多,下意识感叹出声:“岁月悠悠,或许这位前辈已经看过了太多的人来了又去。” 凌烟微微一笑,环顾山间说道:“大概就跟这漫山遍野的花草树木一样吧。” 月九一愣:“何解?” 凌烟脆生生地回答道:“人有生死轮转,花草树木也有岁月荣枯啊,在树爷爷眼里,我们或许就是大点的花和草吧。” 月九被凌烟在这个新奇的说法弄得一笑,却突然想起她的身体状况,心中一堵笑意顿消,说道:“萧前辈昨日跟我聊起他的过去,对我触动很大。” 凌烟若有所思,说道:“你说过他的状态不对,是因为聊起了过去?” 月九看她一眼,又移开视线,缓缓说道:“树可以常青,花草能不能脱离一岁一枯荣的命运呢?若是大道边只剩下了一株孤草,修行的意义在哪里呢?” 月九说道:“我的修行不是为了长生。” 凌烟垂下视线,好似忘了此行的目的,带着他漫步在山间路上,缓缓说道:“我没见过我的娘亲,记忆之中的家人就只是两个哥哥,不过只是假设以后的春神山没有了他们,我就好难过,这就是你想说的吗?” 染着晨曦的灵雾从凌烟身旁缓缓飘过,将她本就窈窕的身影衬托得更加纤细。 月九却只觉得柔弱,声音都轻了许多,说道:“普通人经历亲人的死别会难过,但就算这份难过直到死亡之时,也不过短短几十年。” “而对于修行者而言,这份难过会被时间拉扯得更加漫长,平时或许不会觉得,但哪一天走在路上,看到了相似的风景,或者闻到了风里熟悉的味道,突然想起彼此经历过的画面,无异于是一场酷刑。” 凌烟捂着揪痛的心口,转身看着他,问道:“你是在说我哥他们还是你自己?” 月九看着她的眼睛,说道:“都一样。” 月九看着她认真说道:“时间带给我们每一个人的经历都不一样,但最后却很公平。庆幸的是,我们都会修行,也许还要等很多年才会遇到这样的问题。” “不幸的是,我们遇到这个问题的时间都不一致。”凌烟接上他的话,眼睛直直地看着他,笑道:“你说起萧伯伯,却是在担心我的修行?” 月九无言,移开视线。 凌烟却来了兴致,眼睛微微发亮,问道:“以后的某一天,你要遇见什么才会想起我?” 月九看向她的脸,说道:“你不会死。” 凌烟说道:“我现在当然不会死,那以后呢?” 月九无奈,说道:“我们应该经历避免这种情况发生,到那时候……” 月九突然顿住,似乎连他自己也没想明白到那时又能怎么样。 凌烟却不肯放过他,说道:“那时候你会做些什么?” 月九看着她着急的样子,犹豫着说道:“我或许可以经常来看看你?” 凌烟突然闭上嘴唇,嘴角抑制不住地动了几下,反倒比月九更快脱离了某种情绪,指着他手中提拎着的那个散修,“这人快醒了,我们去找大哥吧。” 说着,便转身朝前而去。 新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七百七十六章:春神山顶 “家主,这件事跟我无关!” 春神山某处洞府内,凌云一脸激动地说道。 场间几人包括月九,都一脸凝重地看着凌青竹。 月九忍不住问道:“前辈,事情很严重吗?” 他和凌烟先找的凌阳,本以为凌阳有办法破解散修的识海禁制,却没料到设下禁制之人的境界还在凌阳之上,不得已才由凌烟请来了凌青竹。 凌青竹的视线从那名昏死过去的散修身上收回,若有所思地说道:“这人要把消息传给萧高峰?” 月九轻轻点头:“这是我的猜测,也有可能是宝栖楼内的其他人。” 凌烟忍不住问道:“家主,到底是事情啊,有人想算计我们凌家么?” 凌青竹眉头微凝,摇头说道:“只是一段掐头去尾的信息。” 一旁的凌云想要自证清白,走到散修身边就想要把对方弄醒,却被凌阳冷冷地扫了一眼:“你想干什么?” “大哥!”凌云气急,指着月九说道:“你们都不相信我,反倒相信一个外人是吗?” 凌阳沉声道:“现在不需要你这蠢货再做蠢事。” 凌青竹说道:“既然是用的精神烙印之法传递消息,那么此人不可能知道有用的消息,就算作为人证也差了许多,先把他带下去关着吧。” 凌阳微愣:“家主?” 凌青竹轻轻摇头:“此事与凌家无关,你们兄妹先出去吧。” 兄妹三人几乎是同时看向一旁的月九,他们想不通有什么事情会与月九扯上关系。 三人离开后,月九便主动说道:“前辈……” 凌青竹说道:“这件事情是人有意为之,不然根本不会出现一个送信的散修。” 月九心中一惊,暗想着难道他的一举一动都落入了别人的算计之中。 凌青竹似乎知道他在担心什么,缓缓说道:“这件事情不是你月九发现,也会是其他人。” 月九轻轻点头,想起刚才激愤不已的凌云,说道:“凌云应该与这件事无关。” 凌青竹似笑非笑地说道:“他确实和这件事无关,但和你有关。” 月九表情微松,才发现他忽略了一个很重要的信息。 宝栖楼是林家的产业,当林琅天不在西山境之时,作为林家主母的凌青竹便是整个西山境的主人,恐怕宝栖楼的许多事情都逃不过凌青竹的眼睛。 凌青竹向洞府外走去,月九平静地跟在她身后,猜测凌青竹应该会有安排。 凌青竹美目四顾,欣赏着春神山的景色,将一块青色的玉牌扔给他,说道:“萧高峰是一个有始有终的人,他在宝栖楼喝的那一顿酒,便是在告诉所有人他的决定,昨夜他在你离开后,也径直离开了。” 月九握着质地清凉的玉牌,想着昨晚自以为谨慎的动作落到了不知多少人眼里,便有些忏愧,又想起萧高峰,沉默片刻后,缓缓道:“我和他喝了一顿酒,他似乎有些后悔。” “那不是后悔。”凌青竹微眯眼睛,“那不过是破境无望的绝望让一个人开始否定自己的所有。” 月九嘴角动了动,欲言又止。 凌青竹说道:“晋升化凡,是对自身之道的印证,没人能帮得了他,那些人能够为他提供的并非良方。而剑修追求的便是一往无前破而后立,若是苟且,只会让剑心蒙尘,堕入魔道。” 凌青竹转身看着月九,“你应该深有感触。” 月九缓缓点头,心想凌青竹明显知道许多事情,说道:“我能为前辈做些什么?” 凌青竹垂目看向他手中的玉牌,说道:“这件事是你发现,也该你来收尾,带着这枚玉牌去居叶城,木青身上也有一枚,你找到他后,让他回朱雀城去,不要再北上。” 月九怔住片刻,说道:“那些人针对的是木青?” “他们想杀了他,你现在应该能猜到了。”凌青竹提起木青,眉头就忍不住微皱,“这混账小子是个情种,若是不听劝,我也算是仁至义尽,就这样吧,你可以离开了。” 月九见凌青竹眉眼间难得有些不耐烦,也没再问若是碰到了萧高峰该怎么办,拿好令牌径直离去。 春神山山脚,凌烟拿出一个青色的瓷瓶递给月九,月九正要开口拒绝,却巧合和凌烟明亮干净的眼眸对上,鬼使神差地接了过来。 凌烟展颜一笑:“就是一些补充体力的丹丸,不用觉得又欠了我多么大的人情,大不了你以后多来找我玩就行了。” 月九心中有愧,轻嗯一声,说道:“这段时间你就在春神山好好修行吧,我过段时间来找你。” 凌烟说道:“那你路上要小心。” 月九微愣,不知道凌烟怎么猜到了他要离开的,笑了笑,告辞离去。 春神山山顶,老者不修边幅地斜躺在崖边,伸长脖子看着山脚处,嘴里不时发出啧啧的声音,末了感叹道:“小年轻的故事,看似重复但每一个的滋味都不同呀。” 凌青竹瞥了他一眼:“这么多年了,先生的癖好还不改改?” 老者笑道:“改啥改,我可是看过不少男女在我脚下喜结良缘,想当年林琅天那小子抹黑上山,若非我领路……” “先生!”凌青竹羞恼地喊了一声。 山周云雾中突然响起一道剑鸣,老者撇撇嘴,随意一挥手,云雾便自行散开。 一道身影径直落向峰顶,向老者行了一礼后,看向凌青竹说道:“姐,我要跟着去吗?” 凌青竹轻轻点头:“你跟在他身后便好,若非必要不用现身。” 来者是一个面容清隽的男子,他腰间撇着一条普通的松枝,峰顶的灵雾向他涌去又被他身周自行散发的剑意排斥,形成一团团丝缕便的剑痕。 凌雪松走到崖边,垂目说道:“那用我动手杀了那小子吗?” 凌青竹微愣:“你想杀了谁?” “两个都可以。”凌雪松淡淡说道:“这两人都不是什么良配,那木青尤其如此。” 凌青竹斜他一眼:“我无所谓,不过到时候葳蕤不喊你舅公,你别来找我。” “嘶——真麻烦啊。” 凌雪松一步向前踏出,转瞬便落入层云中不见了踪影。 老者不知道何时已经站了起来,他走到凌青竹身边,原本佝偻单薄的身形不知不觉间竟然高大了不少。 他的视线穿过云雾,落在山间小道中,看着女孩蹦蹦跳跳地行走着,揪着胡须说道:“何必呢,当做不知道就好了,你明知道他们是在试探。” 凌青竹缓缓说道:“先生,我的态度从来就没有改变过,他们既然要试探就让他们看看好了。” 老者一脸纠结地说道:“为了一个本就讨厌的外人,让西山境乱起来,这个代价太大了些。” 凌青竹轻呵一声,说道:“那小子确实令人讨厌,但他还没有本事让西山境乱起来,没有他,还有会其它人,至于说代价……” 凌青竹转身看着老者,说道:“先生应该知道,为了让西山境稳定下来,凌家付出了怎样的代价,当年确实是死了不少人,但我们都知道,有些人还活得好好的,而现在不过是他们想要再次让西山境乱起来。” “今天,我们在这件事情妥协,明天他们就会得寸进尺,是不是哪一天他们想要娶葳蕤,我们就得笑脸答应下来?” 老者的面庞多一丝疲惫沧桑之意,缓缓说道:“或许你是对的,有些人的欲望根本不会得到满足,但我必须提醒你们,天地格局已变,若是再让林家陷入内乱,是所有人都承受不起的局面。” 凌青竹缓缓点头:“我会让人把先生的话原封不动地转告给他们。” 凌青竹转身便要离开,老者有些无奈:“青竹,你其实一直在恨我对吗?” 凌青竹停下脚步,垂目看着春神山的风景,有的地方原来是掩映于红木花树间的亭台,有的地方原来是一片清翠竹林中的小阁楼,但现在那些记忆中的风景都已经不再了。 斯人已逝,现在的风景只会让人无法抑制地怀念从前,所以即使她是这春神山名义上的主人,也已经很久没回过家了。 凌青竹缓缓说道:“讨论这些没有意义。” 老者看着她的背影,认真说道:“春神山的秘境和升龙台的禁地空间本就相连,那一次我的灵身被困在秘境中,是被人知晓了我的破劫之期,强行打破空间壁障,确实可以救下更多的人,但我的位格会被同化吞噬。” 老者苦笑道:“虽然看多了重复的花草枯荣,但我还不想我不是我,请你原谅。” 凌青竹脸上的线条稍柔,转身说道:“我还是第一次听你说起这事,难道长生境也难逃天道桎梏?” 老者唏嘘道:“你可以把我们视作天道的一部分,越是靠近祂越容易成为祂。” 凌青竹目光微动,似乎想到了什么,表情凝重了不少:“多少年为期?” 老者说道:“三百年为期。” 有清风吹来,拂动凌青竹脸颊边的青丝。 她站在崖边,看向远方,沉默了很长时间,“原来如此。” 老者严肃说道:“长生境有三劫,肉身,神魂,道心,过了这三劫,才能说是真正修得了长生,脱离了天道桎梏。上一次是林明达的第一劫,这一次……” 凌青竹皱眉道:“正阳长老已经闭关多年,莫非是他?” 老者也看向远方,缓缓说道:“林正阳是最有希望踏出这一步的人,但很可惜……” 凌青竹眼神锐利地看着老者,“可惜什么?” 老者说道:“很难,不过你也不用担心,这一步已经脱离了人力可以算计的范畴。” 凌青竹明白了什么,抬头看天。 新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七百七十七章:居叶之危 夜,荒原上气温骤降。 白芷看着前方突兀出现的一片亮光,小声道:“师丈,前面就是居叶城了。” 木青轻轻点头,驻足而立。 居叶城距离木槿皇朝最北边的霜叶州有两百多里,他和白芷出了皇朝北境,一路所见多是杂乱的衰草和倒伏的骸骨,等到走上缓坡,眼前突兀出现一座灯火明亮的城池时,也难得有些动容。 似乎人总能在艰苦的环境中找到最适宜的居住之地。 借着微光,木青能够轻易地看到环绕着居叶城的那条河流,也正是因为这条河流的存在,居叶城才能成为北荒中的绿洲。 “那是曳落河,传说是神明陨落后流血而成。” 白芷的视线从河面上收回,想到上次还是叶韵站在她身边说着同样的话,莫名有些伤感和紧迫,紧紧了衣领便朝偏离居叶城的方向而去。 木青叫住了她,“我们进城。” 白芷怔道:“沿着曳落河北上很快就能到荒原深处,我们不走了吗?” 木青微眯着眼,看向前方的居叶城说道:“从锦官城离开后,我们便没有休整过,先找一个住的地方。” 居叶城四周城墙由黑色坚石砌成,此时天已经全黑,只有面南的城门开着,不过城门口却很热闹。 白芷跟在木青身后,小声说道:“这些人大多都是寻宝的猎人,他们白天去往荒原深处,天黑后又退回居叶城。” 在修行界,北荒到底是不是上古神明的战场一直都有争论,但可以确定的是北荒深处确实有着一些遗迹,历年来居叶城中都有散修获得机缘改变人生的故事。 这也催生了居叶城中一项异常热闹的行业:寻宝猎人。 而寻宝猎人也分两种:个人实力强悍的散修会受到雇佣,专门为人探寻某处遗迹;而配合娴熟彼此信任的散修则成群结队,专门以寻宝探险为生。 现在回居叶城的,大多都是结成队伍的寻宝猎人。 木青的视线在人群中扫过,发现那几支寻宝队伍的领头之人都有超凡阶的修为,问道:“你们之前去北荒历练,有和这些人打过交道吗?” 白芷轻轻点头:“城中有一个专门的地方叫赏金阁,很多寻宝猎人都会在那里交换信息,好像每隔一段时间还有拍卖会,不过我们没等到拍卖会开始。” “嘿,朋友,你是第一次到居叶城吧?” 木青和白芷戴着笠帽走在人群最后面,刻意和他们保持着一段距离,但还是有人注意到了他们,特意停下来向他打招呼。 木青寻声看去,目光微动。 说话之人就是他之前留意过的几个超凡之一,貌近中年,身量较高,此时正领着十几个人停在一旁,一脸笑容地看着他。 木青缓步走向对方,说道:“是第一次。” “我叫顾达。”中年率先介绍了自己的姓名,他看清到木青笠帽下的面容后,换了称呼笑道:“如果公子不嫌弃,可以与我们一同前往城中的赏金阁。” 木青摇头说道:“我打算先找一个住处,就不麻烦顾首领了。” 顾达眉头微动,轻描淡写地扫了一眼白芷,迟滞一瞬后突然笑道:“是我唐突了,你们初来乍到,安顿好才是最应该的,不过你们之后若是遇到事情需要解决,随时可以来找我,我们常年住在白月客栈,到时候跟人随便说一声就行。” 木青轻轻点头,环顾四周,发现进城的人群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停了下来,夜色之下,这些人眼里的审视和戏谑没有掩饰,并不如何友善。 木青让白芷走在自己身前,视若无睹地朝城门口而去,进入居叶城并不需要验明什么身份,不过需要缴纳高昂的费用。 木青拿出了足足十片金叶子,守城之人才发两人进去,而木青也早就发现,在他随意拿出这些东西后,有更多的视线落在了他的身上。 穿过幽暗的城门后,扑面而来的是一股熟辣的酒气。 白芷轻咳几声,蹙眉小声说道:“师丈,那个人可能认出了我。” 木青眉头微动,带着白芷偏离大道,等确定离城门已经足够远后,才说道:“你们和他见过?” 白芷有些不确定,说道:“我和师父只在城中停留了半天,去赏金阁的时候,正巧碰到这个人过来攀谈。我当时戴着笠帽,不确定他对我还有没有印象,不过他刚才看我的反应似乎有些奇怪。” 木青轻轻点头,对方刚才看到白芷后似乎有些惊讶。 他想起叶韵师徒二人被古家一群人逼近黑风暴之中,目光冷了许多,看向城池灯火最明亮的那方夜空,缓缓说道:“赏金阁的背后极有可能是古家,这些寻宝猎人或多或少会与古家有联系。” 白芷小脸微白:“是我拖累了师丈,那我们快出城吧。” 木青摇摇头,这种情况是他还没离开朱雀城就考虑到的,沉稳说道:“我们先找一个地方住下,若是这些人没来烦我们,明天一早就准时离开。” 进入北荒,就等于进入古家的势力范围。 白芷一路上都在担心若是被古家之人发现他们的行踪该怎么办,她还以为木青已经想到更好的办法避开这些人的视线,但今夜看来木青似乎从未想过要遮掩他们的行踪。 木青替白芷整理了一下头上的笠帽,缓缓说道:“与其一直和他们纠缠,不如以一场战斗赢得更多的时间,你之后待在居叶城也能安全一些。” 白芷明白了木青的意思,睁大眼睛惊讶道:“原来师丈你……” 木青笑了笑:“你要相信我。” 白芷想起木青在朱雀城的诸多事迹,即将脱口而出的担心莫名消解了许多,隔了半响丧气说道:“我的修为太低了。” 木青摇摇头:“你替我确定你们当日所在的大概范围,就已经帮上很大的忙了,对了,那些东西你会使用了吧?” “嗯,干娘还有姑姑她们教了我们很多次……” …… 子夜,夜色更浓几分,白月客栈中聚集了很多人。 一道身影从外面走入客栈大堂,顾达立马站起身问道:“确定位置了吗?” 来人笑道:“大哥是不相信我的手段吗?那两人从头到尾都没有发现身上的异样。” 顾达满意地点点头,回身看向客栈中神态各异的众人,视线停留在其中两人身上,说道:“如何,现在就动手?” 这大堂内竟然聚集了三支寻宝猎人的队伍,另外两人与顾达的实力仿佛,都是超凡中期。 其中明显年长的一人,有些犹豫,说道:“既然是执事特意发布的赏金密令,我们把这两人的线索交上去不就行了。” 顾达微微皱眉:“雷老,一个消息够三支队伍分吗?我早先若是独自去了赏金阁,你们会不会又骂我吃独食?” 另外那人打圆场说道:“我明白顾兄的好意,但雷老的担心也不无道理,既然是赏金密令要找的人,显然不会是什么等闲之辈,说句不好听的话,城门前他敢无视顾兄的示好,多半是有他肆无忌惮的底气。” 此话一处,另外两只队伍中有不少人议论起来。 雷老看着脸色有些难看的顾达,缓声说道:“顾首领,我和杜明都知道你和古家关系匪浅,也愿意为古家出力。只是在这里枯坐这么久,你还是没有告诉我们这两人都是什么背景和实力。” 被提起和古家的关系,顾达脸色有些复杂,事实上他不姓顾而是姓古,在古家是偏枝末流。 顾达面无表情地道:“我也不知道他们的具体身份。” 他看着两人,缓声道:“事实上,这次密令的等级极高,寻宝猎人的队伍根本不够资格知道这个消息。” 雷老和杜明互视一眼,都看到彼此眼里的那一份严肃和热切。 做他们这一行的,本就常年行走在生与死的边缘,自然明白风险与受益的关系,密令等级极高,意味着风险很大,但同样的也以为着若是完成,比他们深入荒原百次的收获都有可能多。 顾达看着两人的表情变化,心中冷笑,继续说道:“我们都知道赏金阁的规矩,只要完成了他的密令,那么不管是谁都能拿到他的奖赏。” 雷老轻轻点头,看着他问道:“那目标到底是谁,是他们中的哪一位?” “这有什么区别吗?”顾达轻笑一声,“我们的目标很明确,便是杀死这两个人。” 雷老严肃道:“顾首领似乎还是不愿意坦诚。” 顾达眉头一挑,沉声道:“是那个年轻的女子,我在赏金阁四楼见过她的画像。” 四楼…… 雷老心中一惊,赏金阁共有五层,四楼便是古家长老级别的人发布的悬赏。 顾达见众人的神色变化,也有短暂的出神。 在赏金阁四楼见到那副画像后,他比任何人都吃惊,因为他不仅见过对方,还曾算计过对方。 当时赏金阁正在寻找绝佳的修行鼎炉,他偶然见到了对方的面容,便顺手为之,把对方的信息卖给了赏金阁的高层。 虽然不知道比这女子的师父去了哪里,但想到古家内部的异动,顾达心中破天荒地生出了一个荒谬的猜测:或许某件大事的发生,起源是在他这里。 所以在城门口见到那女子后,一向交际老练的他才会压抑不住自己的情绪。 现在,他只想着由自己亲手结束掉这段因果,这也是他不去赏金阁,而在这里聚集这么多人的根本原因。 “顾兄,顾兄!” 杜明的声音将顾达的思绪拉了回来,杜明看着他说道:“既然是存在与四楼的赏金密令,那么此女的身份定然非同凡响,你有什么猜测吗?” 顾达看到了两人脸上的犹豫不决,冷哼一声:“此女的身份肯定不一般,但你们想想这是哪里?北荒哪一年不死几个修行大势力的子弟?” “我若是记得不差,雷老已经二十几未破境了吧?” “还有顾兄,你的儿子体弱,想送去古家的血池修补经脉,不知道求了多少人吧?” “我在这里就可以答应你,若是此事做成,这些事情都不成问题。” 两人明显被说得意动,顾达淡然一笑,看向刚才回到客栈的小弟。 那人会意,立刻识趣地说道:“两位首领,我跟了两人一路,那女子的境界不过灵生三品,而他身边的护卫,论气势远不如我大哥。” 顾达点点头说道:“我和那个年轻人面对而战,能感觉到他才突破超凡中期不久。” 雷老面色复杂:“如此年轻就……” 顾达不等他说完,便打断道:“如此年轻又如何?只要我们三家联手,还不是会死在我们手里。” 雷老眼里的那一丝唏嘘转变着浓浓的嫉意,站起身说道:“我愿助顾首领一臂之力。” 杜明缓缓站起身,笑道:“杜明愿随二位同去。” 顾达朝两人郑重抱拳:“顾某不会让二位失望。” 新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七百七十八章:夜风扫过 居叶城北。 因为常年抵御恶劣天气的原因,相比起城南,这里的城墙更高,而人口更少。 许多房屋用石料砌成,外表凹凸不平,居住的也多是一些艰难维生的普通人。 顾达领着众人从白月客栈一路而来,眼见面前破败的房屋越来越多,终于忍不住心中的疑惑,看向了身边带路之人。 雷老见到他的小动作,不动声色间将自己的队伍聚集到了一起。 气氛陡然紧张,顾达的小弟也反应过来,连忙解释道:“大、大哥,两位首领,我们马上就快到了,我骗你们又能有什么好处。” 顾达有些后悔光顾着劝雷老他们,忘了问具体的位置,此时有雷老杜明在身边,更是不好质疑,只能勉强说道:“这人比我们想象得还要警惕,两位应该不会觉得意外才对。” 杜明点点头,附和道:“北边虽有高墙,但依旧时时受风沙袭扰,新来此地的人确实很少会选择到这边留宿。” 小弟见状,连连点头:“我家传的追踪之法从没有失手过,诸位再过两条街便到了,那里我以前没去过,也叫不出名字。” 雷老一愣:“既然在龙门客栈?” “什么客栈?这北边还有客栈吗?”顾达有些不解,认真道:“这件事确实是我疏忽,如果雷老有什么顾虑请如实说出来,免得一会儿影响了我们的配合。” 雷老摇摇头,本想提起这事,却见就连杜明也一脸好奇地看着他,只好模糊说道:“城北这一片才是原来的居叶城,而如果我没有老糊涂,我们要去的便是龙门客栈,这也是当年唯一的一家客栈。” 顾达闻言阴冷地扫了小弟一眼。 小弟身子一颤,努力解释道:“大哥,就几间破石头房子圈在一起,根本看不出来是个客栈啊。” 雷老摇摇头,有些感慨:“这不怪他,这么多年过去,龙门客栈确实有可能不再了,只要地方没变,对我们来说就是一件好事,因为那里根本就没什么好藏身的地方,又远离闹市。” 顾达脸色稍霁,说道:“既然雷老熟悉此地,等会我和杜明听你指挥。” 一旁的杜明也点点头,他心知肚明,今晚将要对付的两人很谨慎,选择在如此偏僻之地,很有可能已经有了防备。 雷老没有推辞,只是看向顾达,似笑非笑地说道:“顾首领真愿意听我安排?” 顾达笑了笑,认真说道:“狮子搏兔亦用全力,已经走到了这里,诸位也应该相信我不会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 “那好!”雷老环顾身身边众人,三个超凡,十几个灵生一品,还有更多的二品三品,这股势力放在真正的修行大势力面前或许不够看,但在一座城池里,已经是一股极其强大的力量。 雷老心中顿生一股豪气,说道:“任何算计在真正的实力面前都不值一提,我只希望今夜过后,诸位不会因为利益分配之事生出嫌隙,还有这般精诚合作的机会。” “这是自然。” …… 两碗白粥,一叠盐渍白菜,这就是木青和白芷的晚餐。 老妇用袖口使劲地擦了擦桌子上的污渍,挤出一个笑容,不好意思地说道:“公子小姐,我这里只有这些东西了,你们若是不嫌弃便将就着吃了吧。” 说着,她弯着腰,小心翼翼地从袖子里掏出什么东西,双手捧到白芷面前:“我和当家的商量过了,只是住一晚,实在花不了这么多钱,不然被街坊邻居知道了,还会骂我两口子专门坑骗你们这些年轻人。” 白芷看着捧到面前的一片金叶子,有些无措地望向木青。 木青说道:“老人家,收下吧,除了住一晚吃一顿饭,我们也打扰了你们的清静,是值这个价的。” 老妇笑道:“我们人老了,天天都过得清静,又哪里……” 木青突然站起身来,走向门口,老妇的声音顿止还以为惹得面前的年轻人不喜。 白芷反应过来,让老妇把东西手下,并叮嘱道:“奶奶,已经很晚了,你也快去休息吧,碗筷留到明天再洗也不迟。” 白芷没给老妇拒绝的机会,甚至主动把老妇送到隔了一个屋子的房间里,很快又回到了木青身边。 木青问道:“他们睡下了?” “嗯!”白芷重重点头,抬头看看木青又看向屋外的夜色,有些紧张又有些期待。 木青笑了笑:“这群人很谨慎,预计还有半柱香的时间,想说什么就说。” 白芷想了想,说道:“我们进城时,就被人在身上留下了标记?” “嗯,这应该跟你身上带着的那瓶改良十里香差不多。”木青回答道。 白芷眉头一皱:“这些人说不定没少用这方法杀人夺财。不过师丈,我们真不用准备些什么吗?” 石屋外是石头砌成的院墙,有些位置的院墙也经垮掉一部分,视线可以直直地看出很远。 木青看着斜倚着院墙边,依稀只能辨认出“客栈”二字的石牌,有些遗憾:“可惜专门找一个这样的好地方。” 白芷还要再问,木青却朝前走去,说道:“你还有时间想想怎么对付灵生境的那些人。” 客栈外,有风起。 一群人在街头现身,脚步的节奏控制得很好,完美地契合进了粗粝的夜风之中,但离客栈大门还有百步之遥时齐齐停了下来。 顾达看着一脸平静从门口走到街上的那个年轻人,微眯起眼睛,隐隐察觉到了他今晚情绪不对劲的源头。 当对方的视线扫了一圈众人,最后落到他身上时,顾达似乎忘记了听雷老安排的决定,下意识朝前走出半步,沉声道:“这位公子,我们又见面了。” 木青轻轻点头,嗯了一声。 顾达身后的雷老和杜明互视一眼,都有些凝重。 没有问他们从何而来,也没有问他们要做什么? 对方的表情平静至极,视线扫过他们时甚至还流露出淡淡的遗憾,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夜风渐大,砂砾撞在脸上,撕裂出一股压抑的刺痛。 仅仅一个照面,两三个呼吸不到,街上的气氛便不受控制。 雷老看了一眼身前全身绷紧却什么都不做的顾达,轻叹一声。 随着他手臂一挥,三人身后的人流再动,分出两股,迅速包围住了客栈。 其中一些人在经过客栈大门时,尽可能地远离木青,甚至连一个多余的威胁动作都没有,所有人都明白,这里只需要一声口令或者一个小小的动作,就会掀开战斗的帷幕。 木青仍由那些人完成了对客栈的包围,对顾达说道:“你们在等什么?” 顾达脸皮抽搐一下,在夜色中多了几分铁血狰狞,他主动朝木青走去,走至半途见木青丝毫不为所动又停了下来,冷声道:“城门口我主动介绍自己,你却连自己的姓名也不肯透露,看来你来居叶城之前,没认识到这座城到底是谁在统治。” 木青闻言多看了顾达两眼:“你是古家的人?但你身上没有巫族血气。” “放肆!”顾达怒喝一声,双手捏拳,体内顿时传出一阵异响。 他身量拔高,手臂粗大了几圈,等到身体不再增长时,手臂的皮肤下出现了一条条不是很明显的血纹。 木青还没有开口,他身后的古雷等人却惊呼出声:“盘古体!” 这个时候,客栈内传出白芷脆生生的声音:“好了!” 木青轻轻点头,下一刻就消失在了原地。 顾达眼睁睁地看着木青在身前消失,却捕捉不到对方的去向,才因为催动盘古体的信心顷刻间消失,大声吼道:“雷老!” 对方的速度极快,杜明的剑帮不了他。 雷老听到顾达的声音,心知形势紧急,大喝一声,一指点向顾达头顶夜空。 他的脸色瞬间涨成青紫色,满头白发向后散开,却是在瞬间引动了雷霆落下。 “轰——” 看着夜空中那道璀璨至极的青雷,雷老甚是满意,他已经很多年没这么快引动雷霆落下,这一击绝对可以将跟他同境之人劈成重伤! 几乎是心中想法生出的同时,雷老便凝聚目力看了过去。 只见那道青雷裹挟着砂砾和夜风,径直在顾达身前炸开,电浆闪烁间依稀还能辨出那个年轻人的身影。 对方被径直轰中! “结束了……” 雷老心中一松,心道这个年轻人还是少了些临机应对,只知道直来直往,身边的杜明却变了声调:“雷老。” “嗯?”雷老疑惑地向杜明看去,正此时,一声惨叫响彻夜空,甚至盖过了雷霆轰击在地面上的声音。 雷老看着杜明脸色微白,还以为对方被他的雷霆一击震慑住了,下意识笑出声道:“年轻人心志不低,竟然硬抗这么久才叫出声。” 杜明没有理他,从喉咙里发出一声嘶吼,浑身剑意绽放,整个人如一把剑向来时的方向退去。 变故来得实在突兀,雷老为了抵御杜明的剑意甚至受了一些伤,等他想要再动时,一道身影已经出现在他的面前。 看着本该在雷霆中皮开肉绽的人气定神闲地出现在自己面前,雷老面色惨白,下意识闭上眼又睁开:“你没事!” 他此刻也不管对方就在面前,向顾达的方向看去。 顾达还站在原地,他的后背上出现了一个焦黑的大洞,四周的血气似乎已经蒸发,只剩下醒目的白骨和焦黑的血肉。 一丝丝紫色的电芒洞口内窜动,吞噬着顾达仅剩的生机。 “你、你……” 雷老艰难地转动脖子,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突然,不远处响起一道尖锐的剑鸣,紧接着便是一道凄厉的惨叫。 雷老明白发生了什么,但看着对方就站在自己面前纹丝不动,又觉得自己什么都不明白。 木青收回视线,看向这个依墙而站的老人,说道:“我为人处世的边界很清晰,想杀我的人不少,没有付出行动的我不会去管也管不过来,但像你们这样跑到我面前来的,就应该做好随时会死的准备。” 雷老艰难地吞了一口唾沫,他直到现在才发现四周过于安静了一些,等看向自己的手下才发现这些人早就倒在了地上。 雷老看着木青,想起对方不久前对方问他们还在等什么,心中苦涩无比,艰声道:“原来你在这里等着杀人。” “怎么?很意外吗?”木青淡然道:“我以为你们做好了准备。” 雷老想起面前这个年轻人说起古家的那份淡然,眼里闪过一抹决绝,猛地跪倒在木青身前,“不要杀我,我可以做你的奴仆。” 木青冷哼一声,一直点向雷老的眉心,雷老全身一颤,正生出反抗之意,却在感受到木青指尖那抹纯粹的雷威后颓然放弃了挣扎。 新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七百七十九章:各方人物 城中某处私宅。 游方一脸激动地跑出密室,在一处僻静亭台中找到人后,恭敬无比地说道:“大人,我找到他的位置了,在城北!” 萧高峰淡淡地瞥了他一眼,又收回视线看向远处。 “大人?!”游方一愣,还以为打扰了对方的修行,声音降低许多:“我找到那人的位置了。” 萧高峰说道:“城北已经有人去了,他根本就没想过遮掩自己的行踪。” 游方一愣,顺着萧高峰的视线看去,才发现对方一直看的方向就是城北,而那方的夜空,破空的呼啸声未曾断绝。 龙门客栈外的街道上,随着两道笼罩着黑袍的身影出现,最先赶到此处的这些人都将注意力放到了两人身上。 人群中央一个气质不凡的中年男子,表情错愕,等确定对方身上那股隐隐的气息后,不再犹豫,几步上前就跪在了两人面前,“长老!” 古家是一个血脉传承的家族,作为古家在赏金阁的实际掌控者,男子确定来者定是族中的长老,依着这股来自血脉的威压,甚至极可能是进了元老会的长老。 古言摘下兜帽,问道:“子真,有什么线索?” “叔叔!”古子真见到来者是古言,心中的忐忑少了许多,认真回答道:“从开始的雷鸣到最后的剑啸,整个战斗只持续了几个呼吸的时间,等我们赶到这里时,现场只有淡淡的血腥气,已经不见半个人影。” “尸体呢?”古言身边的人问道。 古子真不经意看向古言,古言轻声道:“是古通长老。” 古子真把头埋得更低了一些,说道:“一些角落有零散的白骨和灰烬,凶手要么是早有准备,要么是这方面的惯犯,擅长毁尸灭迹,至于死者的身份……” 古子真犹豫了一下,古言轻轻点头,古子真起身让现场那些不是赏金阁的人离开后,才说道:“最好确认的便是雷通天,整个居叶城只有他会施展雷法,那声剑鸣有可能是杜明,我已经派人去他们居住地方,相信很快就能有线索。” 古通整个人笼罩的黑袍中,自顾自走到向街道某处,看着地面上浅淡的灰烬,对跟上来的两人说道:“这里有我古家血脉气息。” 古子真若有所思地说道:“难道是顾达。” 古言诧异道:“他是我古家之人?” 古子真犹豫着说道:“他自述是被逐出了古家,因为他连盘古体都无法完全催动,血脉之力极其稀薄。” 古言微微皱眉,看着自己的侄儿,说道:“这人和你关系如何?” 古子真心中一慌,“叔叔。” 古言有些疲惫地摇了摇头,对古通说道:“虽然没有证据,但很可能是他已经到了。” 古子真在心中暗自揣测着古言口中的“他”是谁,在心中却是把顾达骂了千百遍。 顾达是被古家放逐。而他能来到这里管理俗务,也意味着修行前景不被族中长老看好,属于边缘人物,两人天然就有亲近的基础,所以平日里没少聚在一起喝酒。 古子真心中隐隐猜到今夜的动静或许就是由顾达引起,但却因为古通的到来,万万不敢说出这个猜测,因为他知道古言保不住他。 古通的视线在街上缓缓扫过,最后停在那家客栈的门口,走了过去。 院内,两个老人依偎着站在一起。 古子真在每个房间仔细地检查了一遍,才到院中说道:“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他向老妇问道:“外面动静这么大,你们却什么都不知道?” 老妇眼神惘然,带着一丝惧意说道:“大人,我们本来睡意很浅的,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 古子真看了两人手无缚鸡之力的样子,摇头道:“你们可能中了迷香,这件事与你们无关,自去休息吧。” 古子真甩了两锭银子让两个老人回到房间里去,拿出一方四四方方的墨台交给了古通。 古通接过后,略一感应便知道这是什么,说道:“这就是居叶城的阵枢?” 古子真点点头,恭敬地说道:“长老,如果对方想要翻越城墙逃出城去,必然会触动阵法,我一直在留意阵枢的情况,对方应该还待在居叶城中。” “呵。”古通轻笑一声,说道:“这家伙还真不怕死。” …… 赏金阁是一座盖着金色琉璃瓦的宝塔高楼,位于居叶城的中心,而它周围的地方,也一直都是居叶城最热闹的区域。 一处私宅的窗边,木青将视线从不远处的那座金色塔楼上收回,转身说道:“这个位置很好,你办事还算用心。” 雷通天艰难地挤出一丝微笑:“公子满意就好,不知公子还需要什么吩咐?” 木青摇摇头,说道:“很晚了,我要休息。” 雷通天呆滞了一下,愣在原地片刻,才犹豫着说道:“我可以下去了?” 木青瞥他一眼,蹙眉道:“你想留在这里?” 雷通天看了一眼木青身边的女子,连忙说道:“不,公子不要误会,我只是、只是没想到你会这样放我离开。” 木青看着他颓丧灰白的脸,缓缓说道:“我认为你应该明白了自己的处境。” 雷通天回想起不久前那足可撕裂识海的剧痛,肩膀一颤,没有任何犹豫地跪下乞求道:“公子,今夜这件事瞒不过赏金阁的人,还请公子早早离开居叶城。” 木青说道:“你能活到这个岁数确实有些智慧,只有我安全,你才可能活着,不过我是走是留,与你无关。” 雷通天把头埋得更低,在心中又骂了顾达十几遍后,抬头说道:“公子,这居叶城已无我容身之所,还请公子哪一天想要离开时,能够带上我,我在居叶城打拼这些年,有些余财。” 木青闻言一笑,说道:“你才是你的打算?你如果真有心跟随我,那就该拿出表现来,而不是什么余财。” 雷通天心中一沉,涩声道:“我有一颗霹雳珠,若是偷袭的话可以重伤赏金阁的古子真,此人超凡后期修为……” “我不需要你的投名状,杀人不是你做的事。”木青说道:“这段时间你不要露面,时刻准备一个足够安全的地方就行。” 雷通天心中一定,郑重答应下来:“请公子放心,我在居叶城打拼这么多年,有几处地方很是隐蔽,绝对能够躲过古家的搜索。” 木青嗯了一声,想起长街上那道青雷,随手甩给对方一枚玉简,“好好做事。” 雷通天一愣,小心翼翼地捡起地上的玉简,片刻后猛然抬起头来:“公子,这、这……” “这只是半部雷法,但比起你那堪堪只算入门的东西,要好上不少。”木青说道。 雷通天心情复杂至极,他听出了木青情绪里的不耐烦,珍重地把玉简揣到怀里,告辞道:“公子好好休息。” 雷通天离开后,白芷走到窗边看着在夜色灯火中越发璀璨的赏金阁,心思却飞回了龙门客栈的那条长街上。 木青见她一脸深沉,以为是今夜杀了太多人所致,开导道:“今晚我有些话既是说给这些人听,也是说给你听,既然他们想要杀我们,那就没什么多想的,你不要有心里负担。” 白芷转头看他一眼,轻嗯一声,沉默片刻才缓缓说道:“其实师丈误会了,就算那些人说他们上有老下有小,我杀起他们也不会有心理负担。” 木青轻声说道:“是因为他们都跟古家有关系?” “嗯。”白芷纤眉微蹙,似乎回想起了不好的经历,低声道:“我眼睁睁看着他们把师父逼进黑风暴之中,恨不得古家的人都死光了才好。只是他们多半知道我们来了,就算现在离开居叶城,他们还可以在北荒深处等着我们,这什么时候才能结束呢?” 木青拍拍她的肩,温和一笑:“等我把你师父救出来,大家一起离开这里就结束了,还是那句话,你要相信我。” 白芷想起今晚乍起乍落的战斗,对木青生出一股盲目的自信,展颜一笑,认真地点了点头:“嗯!” 木青的视线缓缓看向窗外某个方向,说道:“我的打算还是没变,不过最迟明日天黑之前,我们就会离开这里。” …… 夜色渐涨又渐消,当遥远的天边亮起一道金边时,居叶城迎来了它的清晨。 与南方的早晨不同,居叶城挨着北荒,前半夜凝起的水露,会在早晨变成覆盖全城的白霜。 这个时候,正是那些宿醉之人酣眠之时,便是作息正常之人也不会走出家门。 赏金阁,五楼。 古通看着天地间一片素白的景色,难得有些惬意,笑道:“赢家那人确定身份了,是嬴岛主的堂弟嬴风,难怪我们一直请不了他到族中做客。” 古言看着他的背影,微眯起眼道:“那姑娘应该便是赢家的大小姐,此事是我们理亏,既然是确定了身份,为什么还要阻拦对方。” “不。”古通转身看着古言,缓缓说道:“没有哪个家族比古家更了解黑风暴的可怕,此人就算有超凡初期的修为,若是陷入黑风暴之中,也只有死路一条,所以我们这么做是一种善意的提醒,而不是阻挠。” 古言目光微移,对于这件事,古家其实已经有了决议,既然是古元还是少主时惹出的麻烦,那么便是古家的麻烦,而放在家族层面上来讲,古家从来不会认为自己有什么地方理亏。 古通看着他沉默不语的样子,轻叹一声,说道:“你当初的天赋比我们都要好,现在却是这副境遇,这与你的性情有很大关系,很多时候,你都不够冷静,或者说是冷漠,于我们而言,天大地大,只有自己的修行最大,因为我们在古家才在。” “家主已经给嬴岛主去信,向对方仔细说明了黑风暴的危险,相信在这个时候,嬴岛主也不会让一个化凡的强者白白牺牲在里面。” 古言缓缓点头,瀛洲岛比古家弱,其实这才是颠簸不破的真理。 古言想起另外一件事,说道:“古慈应该和你有联系,他在做什么?” 古通微微一笑,说道:“你很快就知道了。” 新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七百八十章:激烈遭遇 大清早来到赏金阁顶楼,对游方来说并不是一次很好的体验,不过他此刻根本就不敢有任何抱怨的心思,只想着把脑袋埋低一些,让其他人都忽略自己的存在。 “游掌印。” 游方心里哀叹一声,抬起头恭敬地说道:“长老,有什么吩咐。” 古通一笑,看着他说道:“古慈说你对气运之力的运用别具一格,那人的具***置就靠你了。” 游方连忙说道:“请长老明鉴,我虽然能够粗略感应到他的方位,但此地不是皇朝,气运之力已有归属,我很难确定他的具***置。” 古通轻轻点头,看了一眼站在栏杆旁默不作声的萧高峰,说道:“我能理解,所以我才会让萧首席带你到这里来。” 他袖袍轻动,一方砚台从袖中飞向游方。 古通说道:“这方砚台是居叶城的阵枢,而我们脚下的这座赏金阁则是阵眼,二者相合,应该能够提供一份助力。” 游方微微动容,认真说道:“在下愿尽全力一试。” 在古通的注视下,游方没有迟疑,盘膝坐于楼中正中央,而那方砚台则漂浮在他头顶上方。 随着他吐息纳气,一股淡金色的气息从他口鼻中飞出,缠绕上了那方砚台。 “嗡——” 楼中众人都听到了一声嗡鸣,一股奥妙的波纹凭空产生,经由阵法的催发扩散向天地四方。 古通的视线随着波纹远去,来到栏杆边,轻声说道:“阵法之妙,确实也是天地大道。” 站在他身边的萧高峰侧目道:“古通长老有话要说?” 古通轻轻点头,缓缓说道:“此间事结束后,萧兄可愿到我古族做客?北荒腹地,虽然不如那群山延绵清翠,但也自有一股天地蕴生的苍茫气势,或许对你的剑道会有帮助。” 萧高峰目光微动,抬头看向古通,古通眼神真挚,看起来诚意满满,笑道:“我知道萧兄做出这个决定可能还需要一些时间,不过请萧兄放心,古族的大门随时为你敞开。” 萧高峰眼底深处闪过一丝复杂之色,正要开口,身后却突然响起一声惊呼。 “咦?” 古通发现阵法的波纹已经消散,略有不满地回头说道:“怎么回事?” 游方一脸惊疑地睁大眼睛,也顾不上回应古通,冲到栏边,垂目看向地面。 片刻后,游方抬起头,表情很是怪异。 他指着不远处的一处建筑,声音显得很不自信:“他似乎就在这里。” 萧高峰眼神一亮,下一刻便消失在栏杆旁。 游方的思绪还有错乱,被这突然的动静吓得跌坐在地上。 楼中,一直保持沉默的古言走到栏边,一脸严肃地看着古通说道:“这件事我会告诉家主。” 古通轻呵一声:“当然得告诉他,我们不仅替少主去了心魔,还挖了林家的墙角,这本就是好事一桩。” 古言还要再说什么,古通却不耐烦道:“你既然知道阻止不了我,那就多看少说。” 古言眉头一皱,心道就算林家自顾不暇不会在乎这些,但你真地是在帮古元吗? 亭中,石桌上的茶还冒着白色的雾气。 亭外,一道身影冲天而降,激起一片白霜碎屑的同时,也将雾气击溃。 木青站起身走出亭外,看着来者,说道:“你是谁?” 萧高峰看着面前这个年轻人,有些诧异对方到此时还能保持平静,抬颌道:“萧高峰,剑修。” 木青眉头微皱,感受着他身上的气息,缓缓说道:“不认识。” 萧高峰轻轻点头:“我认识你就够了。” 随着萧高峰话音落下,被激起到空中的霜雾随间分裂成无数细小的部分,凌厉无形的剑气在刹那就织成一张大网向凉亭以及木青 罩去。 凉亭轰然倒塌! 乱石飞空,散碎的霜雾冰晶盈盈如沸,似乎想要扩散向四周,却在收缩的剑气下被快速压缩,不过一个呼吸,原本凉亭的位置便只剩了一层足有几寸厚的齑粉。 而萧高峰在率先出手后,却看都没有再看凉亭一眼,一剑向身后挥出。 轰—— 雄浑的剑气就像是破土而出的猛兽,瞬间摧毁了成片房屋,一道笔直的坑道延伸出去极远,几乎把十几栋房屋犁成平地。 直到此时,才有惊恐的喊叫声打破这早晨的寂静。 坑道的尽头,一道身影异常狼狈地靠着一堵摇摇欲坠的墙。 萧高峰身形一动,就出现在木青面前,他看着尤有余力抬起头的木青,眼神一沉,没有任何犹豫,一剑直刺向木青眉心。 对于任何剑修而言,脱体而出的剑气,永远比不上剑在手中的那份自信,这简单的一刺,才是萧高峰今日最强的攻击! 木青目光微动,面对这隐隐达到化凡门槛的意见,苦笑一声:“我该先出手的。” 萧高峰闻言觉得好笑无比,你先出手就能跳得掉吗? 下一刻,萧高峰脸上渐起的笑意快速敛去。 因为木青两根手指轻轻探出,稳稳地夹住了剑尖。 亲眼看到这一幕的发生,萧高峰心中生出极大的惊乱,大喝一声,体内剑元奔腾如啸,让剑上的力量增加了一丝,突破了他这个境界能够发挥的极限。 “可惜……” 木青眼里闪过一丝遗憾,松开了手指,主动站起身。 萧高峰手中的长剑携带着无比强横的威力,嗤的一声就穿透了他的身体,但他的表情中却没有丝毫痛苦,主动朝前踏出了一步。 看到木青的动作,萧高峰本想用剑气把他身体绞碎的想法顿时一变,就要抽剑后退,却猛然发现剑身上出现了一股强大的阻力。 而木青的手指已经点在他的眉心。 “轰——” 萧高峰只觉得眼前出现一股耀眼至极的紫芒,痛苦地怒吼一声,手腕翻动,长剑在木青胸口划出了一道巨大的伤口。 只需要眨眼时间,他就能将木青的身体切成两半,但在他识海之中,一道无比明亮的金色小剑已经破开了他的边界,正以无比疯狂的速度冲向他的识海深处。 “你疯了!” 萧高峰满脸狰狞,于刹那间调动气神识阻拦那道小剑,却无一次成功。 多年的修道经历在这一次主导了萧高峰的判断,他发出了一道求救之意极其迫切的剑鸣。 木青的实力与信息相差极大,已经达到脱凡巅峰,至此鱼死网破之际,只有化凡初期的古通出手,他才会有一丝转机。 空中出现几道连贯的涟漪,如莲花绽开,古通出现在萧高峰身旁,一手搭在萧高峰肩上向后拉去,一掌向前派出击向木青面门。 木青眼里闪过一丝冷冽的恨意,怒喝道:“老狗!” 古通冷笑一声,手掌上萦绕着一丝殷红的血色,势要将木青击成一滩肉泥。 巨大的震颤声犹如雷鸣,整座居叶城的百姓都感受到了城中心的这股异动。 废墟中,烟尘褪去。 萧高峰从地上爬起来,强压着识海中撕裂般的痛楚,朝前方的古通感谢道:“多谢长老相救。” 古通的身形纹丝不动。 “长老?”萧高峰心中顿感不妙,往前走去。 古言比他更快出现在古通身边,却奇怪地保持着安静,萧高峰下意识停住了脚步。 “我们中计了!”古通突然说道。 萧高峰身形一晃,眼里满是迷惘。 赏金阁,顶楼。 看着古通古言两位长老依次离去,游方下意识离开了栏边。 一道声音在他背后突兀响起:“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游方脚步一顿,整个身体都疯狂地颤抖起来,下一刻他心中生出一股强大的求生意志,竟是朝一旁的栏边冲去。 只要让长老他们发现楼上的情况,他或许就能活下来了。 游方心中美好的期盼没能实现,被一只手拽了回来。 他也第一次看到了被白帝心心念念的年轻人。 游方噗通一声跪倒在地,乞求道:“不要杀我。” 木青背着一把用布条包裹的长剑,脸色有些惨白,默默感受着游方身上的那股熟悉之意,有些诧异:“皇朝的气运之力,你跟曹槿是什么关系?” 游方此刻很想和曹槿攀上关系,却找到任何合理的借口,心中一急:“我、我……” 木青摇了摇头,一掌落在游方的头上,将他的经脉窍穴摧毁的同时,瞬间将他体内的气运之力吸收干净。 木青看着游方的跪倒在地上的尸体,轻叹一声:“你跟那些想杀我的又有一些不同,我确实可以不杀你,但你看到了我,就很遗憾。” 木青扫了一的东西,吐槽了一句,走上去把地上的一方砚台捡了起来。@ 或许是阵法在古通古言这些人眼里终究是落入下成的外力,所以在去萧高峰身边时,两人没有一个想起来收回这居叶城的阵枢。 木青手法娴熟地对砚台施加了封印,隔绝了它和大阵的联系,最后看了一眼楼中的这些宝物,说道:“下次再来。” 靠近城北的某处私宅地下别有洞天,是雷通天专门收纳财宝的地方。 守在地道口的雷通天,听到私宅中的脚步声,暗骂了一声,连忙启动隔绝神识的阵法,跑到身后的石室中,对盘膝闭目的那个年轻人说道:“公子,我们很可能被发现了。” 一旁的白芷闻言,立刻抓住了腰间的软剑。 木青对她一笑,说道:“别慌,是我。”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七百八十一章:相互算计 赏金阁,楼顶。 游方的尸体已经被人搬走,楼中的三人一时间都保持着沉默。 最后,还是古言率先开口,肃声道:“在朱雀城的时候,他曾施展过分身之术,不过持续时间尚短,应该还有距离限制。” “也就是说这段时间内,他的实力又大有长进?”古通背负双手,站在栏边问道。 古言轻轻点头:“他当初不敌脱凡后期的古慈,如今却能和萧首席打个平手,就算是靠秘术提升的实力,原本的境界应该也有所提升。” 萧高峰眉头微皱,没有解释。 古通居高临下地看着不远处那一片正被人清理着的废墟,回想起不久前那场莫名怪异的战斗,冷声道:“他的实力还不如萧兄,能造成现在这种情况,是他从一开始就打算利用分身打开局面。” “他杀了游方,拿走了阵枢,这都是顺理成章的事情。”古通转身看向萧高峰,沉声道:“我在意的是,他似乎提前知道了我们的存在,是哪里出了问题?” 古通明显意有所指,萧高峰肃声道:“我离开西山境的消息根本就瞒不住,但他们从发现到来救他,绝对不会比我快。” 古通眉头一动,说道:“按照萧兄的猜测,林家也会来人?” 古言抬头看了古通一眼,古通的表情没有多少变化,但他却知道古通是开始担心了。 就如同古家可以不在乎赢家的感受,林家在有些时候也可以不在乎古家的感受。当彼此都不要面子时,就看谁的拳头更大。 而现在以及以后,古家都没有和林家正面碰上的打算。 萧高峰感受着场间那股微妙的气氛,微眯着眼说道:“这只是我的猜测。不过林家有些人其实是自以为聪明,总想着去撩拨虎须,却忘了自己没有能力虎口逃生。”@ 古通闻言一笑,林家自己乱起来,本就是他们期待的画面,不过想到居叶城中的那个年轻人,他的笑容很快淡了下去,皱眉道:“他接下来会做什么?” 萧高峰说道:“他拿了阵枢,能做的事情确实有很多,不过他既然敢北上,就不会在这里耽搁太久。” 古通点点头,说道:“这小子虽然狡猾,但弱点也很明显。萧兄是打算以北荒为战场了?” 萧高峰摇头道:“我不打算深入北荒,所以这件事还需要长老相助。” 古通看向萧高峰,似笑非笑。 萧高峰心里一叹,垂目道:“既然是古家铸造的阵枢,想必长老也有办法凭此确定他的行踪,我打算在他出城后速战速决,到时候,还请长老与我一起出手。” 古通没有马上表态,只是说道:“杀一个年轻小辈,却要我二人合力,我虽然不太讲究所谓的名声,但这样做未免太高看了对方。” 萧高峰说道:“林家的人随时可能出现,我们可能功亏一篑。” 古通看着他不说话。 萧高峰目光一闪,忽然反应过来,古通有古家做支撑,而他才是真正的孤家寡人,若是失败,最后功亏一篑的只有他,其他人都会活得好好的。 萧高峰苦涩道:“等此事终结,肖某愿加入古家,听候长老吩咐。” 古通展颜一笑:“萧兄请放心,我定会助你灭杀此子。” 城北一处巷道中,木青突然心有所感,停下脚步。 “我又被发现了?” “嗯。” 木青摸着怀中某处,在识海中问道:“你不是替我看过吗,这东西的联系已经被切断了?” 孟章的声音不紧不慢,缓缓说道:“这东西被施加了某种巫术,不催动时隐藏得很好,那些跳大神的野人还是有些传承的。” 木青嘴角抽搐了一下,转身说道:“我们分开走,你们先离开,在第一处遗迹边缘等我。” 白芷在木青突然停下时就已经紧张起来,此时闻言马上就明白了当前的处境,忧虑道:“我们被发现了么?” 木青摇头道:“不是我们,是我。不过我有办法,你们先走。” 木青看向雷通天,雷通天连忙点头,他紧了紧身上的包袱说道:“请公子放心,我一定保护好小姐。” 白芷也知道留在木青身边只会拖累他,只好跟着雷通天先行离去。 木青目送着两人混入人群,又平安无事地从城门处离开,不禁感叹收服雷通天这个本地人替他解决了不少麻烦事,虽然居叶城的防备跟朱雀城完全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但比起白芷一个人行动,明显要安全许多。 木青又在原地等待片刻,见依旧无人前来,不由返身向南,朝城中心而去。 路上,木青向孟章问道:“我的分身能在意识空间相隔三百里,持续一个时辰,现在呢?” 他能感受到不久前那一次远不是极限。 孟章说道:“若你的神识没有受损,那么在现实世界中相隔两百里,持续一个时辰是没有太多问题的,但现在最好不要超过一百里,并且持续时间不能超过半个时辰。” 木青皱眉道:“太短了。” 孟章说道:“你想干什么?” 木青诧异道:“你自己不会看?” 孟章沉默片刻,说道:“我没有阻止你冒险,便不打算去关心你的想法。” 木青有些尴尬,居叶城有高手,他可能有危险,其实都是来自孟章的提醒,不过他却没有完整地听从对方的意见离开居叶城,而是打算着反击。 “你知道的……如果能做掉一个的话最好。” 孟章冷哼一声:“你现在已经不是冒险,而是不自量力。” 木青心想着原来你也有情绪这种东西,说道:“我知道自己暂时打不过古家那个老东西,所以我现在只是为了不太过无聊,打算找点事来做。” “你能帮忙屏蔽气息吗?” 孟章没有回应,木青却感觉皮肤下的紫芒变得凝实了许多。 他周身的气息与天地相合,显得无比融洽,不经感叹道:“原来这门秘术可以这样用啊……” 赏金阁,萧高峰看着渐渐西移的日头,皱眉问道:“他从上午到现在都没有动过?” 古通说道:“这很正常,分身一般是神识和精血所凝,他毁了一道分身,理应伤得不轻。” 萧高峰总觉得事情有哪里不对,很想去一探究竟,又不打算一个人独自冒险,犹豫着说道:“我们不能再等了。” 古通看着他说道:“萧兄打算现在就动手?” 萧高峰没有马上回应,而是说道:“此子既然会分身秘术,所以有没有可能,他已经察觉出阵枢的不同,故技重施用分身诱导我们前去?” 古通轻呵一声,摇头道:“我是拿到阵枢才发现,阵枢内被刻录了一道上古祭祀巫术,这种层次的巫术非长老会的长老不可能接触,此子断无发现的可能。” “不过你的担心并无道理,此子的秘术确实不凡,若还是在城中围杀,或许会给他机会再做那漏网之鱼。” 萧高峰眉头一皱:“所以我们得想办法逼他离开居叶城。” 古通淡然一笑:“这个好办。” 赏金阁附近的大街上,人们站在一面告示牌前议论纷纷。 木青站在人群后方,很轻易地就看到了告示上说了些什么——北荒深处发现新的遗迹,黑风暴出现。 黑风暴凭空产生又凭空消失,这么多年,居叶城的人们早就听说它是从空间裂隙内部产生的罡风,它出现的地方,必然有显露于天地中的破碎空间。 而在许多勇者的故事里,这些空间里往往意味着巨大的机遇,遗迹便是其中最明显的一种。 现在,时隔百年,又一处遗迹现世,顿时引发了轰然大波。 已经有寻宝猎人身份的散修在人群前方聚集着探险队伍,对于还打算观望的人,有寻宝猎人劝道:“虽然有黑风暴出现,但我们寻宝猎人早就流传下来了一条真理。” “与遗迹同时出现的黑风暴要稳定许多,不会把人吸入混乱的空间裂隙之中,如果不珍惜这次机会,等到天地修复空间闭合,那别说遗迹,黑风暴都见不到了。” 这句话一出,顿时激起了一些天生渴望刺激的修士。 这些人就是天生的赌徒,他们心知肚明自己大概不会有什么收获,但一想到能见到黑风暴还没啥危险,以后与人喝酒时还可以大大方方地说起这事,便觉得不亏。 木青却想到的是另外一件事,向孟章问道:“在遗迹旁的黑风暴还是同一处黑风暴吗?” “当然不是。”孟章说道:“黑风暴的组成很复杂,远不是空间罡风一种组成,它包含着破碎的法宝,功法秘术的余威,一般说来,化凡可以勉强抵御一段时间。” 木青心中一沉,孟章缓缓说道:“这件事本来希望就不大,你只能希望那姑娘就跟这些流传下来的这些故事中的主人公一样,被吸入了一个比较稳定的破碎空间,或者是遗迹。” 孟章说到这里,顿了一下,道:“不过我得提醒你,这很可能是他们专门为你准备的。” 木青眉头微动,古家在北荒扎根下来,对荒原的探索远远超过其它家族,或许这处遗迹已经被探索完成,又或许这根本就是赏金阁让这些赏金猎人演的一场戏。 但木青却不在乎,问道:“如果从这处黑风暴进去,能探索其他地方吗?” 孟章这一次沉默了很长时间,就在木青不抱什么希望时,说道:“别人不行,或许你真的可以,毕竟你挨过一次天雷,身体已经发生了变化,但就算是我全力助你,依旧是生死难料。” 木青罕见地从孟章话里听出一丝期待,反应过来,问道:“我的身体有什么变化?” 孟章缓缓说道:“你本就是先天木源体,又经受过各种力量的淬炼,正在往混沌之体的方向蜕变,黑风暴内部是绝灵之域,其中的力量或许会助你加速这种蜕变。” “我只想救人。”木青说道。 他收回看着告示牌的视线,抬头看向不远处的赏金阁,说道:“来而不往非礼也,我打算送他们一个礼物再走。”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七百八十二章:我是木青 荒原深处出现新遗迹的消息在极短的时间内就传遍了整座居叶城。 不少在城中休息的寻宝猎人闻风而动,给北边城门造成了极大的压力,到后来已经有不少人不顾规矩,选择了翻越城墙北上。 赏金阁上,古通收回视线,满意地说道:“都说浑水才好摸鱼,可能在鱼眼里,浑水也是它逃掉的好机会。”.. 在一旁盘膝闭目的萧高峰结束吐纳,站起身看向古通。 古通一指向他点来,一道晦涩的气息射入他的眉心,“他开始动了,这股气息可以引导你找出他的位置,还请萧兄把握住机会。” 这与之前的约定不符,萧高峰皱眉道:“长老?” 古通转身一笑:“我自会在合适的时间出手,不过现在还有一点麻烦要处理。” 萧高峰正疑惑时,楼梯口传来动静,古言领着一位身材高大的少年登上顶楼,萧高峰猜出了对方的身份,朝古通点点头,身形一动,往北而去。 古通站在原地,静静地看着古言和古元走到面前,才笑着对古言说道:“我叫你少说多看,所以那你便联系了少主?” “我已经不是少主。”古元面无表情地说道。 古通这时才将视线移向古元,朝他微微点头,缓声道:“少主来了正好,你的心魔很快就会被我们除去。” 古元微眯起眼看着古通,古通泰然以对,说道:“赢家那人始终都是个麻烦,少主想到对策了吗?” 古元眉头微动,说道:“你是在提醒我制造了一个怎样的麻烦?” 古元笑而不语。 古元越过他走到栏杆边,向北望去,想着对方可能正行走在某条街道上便觉得有趣,说道:“他竟然敢来,就不该死在这里。” 古通说道:“少主是想让我收手吗?” 古元转身看着他:“你会收手吗?” 古通摇了摇头:“我的想法很简单,他对我族是一个潜在的威胁,能早日除去最好。我倒是很想知道,他真是少主心魔吗?” 古元面无表情,说道:“我上一次确实败在了他的手上,也确实想战胜他,这算心魔吗?” 古通沉默片刻,说道:“少主应该把眼光放长远一些,以后整个古族都将在你的统治之下,一个暂时冒尖的人不值得你投去这么大的关注。” 古元点点头:“我知道了。” 古通眼里生出一丝欣赏,说道:“少主稍等片刻,我去去就回。” 古通离开之后,古元对古言说道:“我想一个人坐坐,言爷爷也下去吧。” 古言想起在居叶城见到他时,他还满脸阴怒,此时却过于平静,忍不住说道:“我去联系家主。” 古元裂嘴一笑:“他现在正在探索那片遗迹,哪里有空,你不用担心我,我真没事。” 古言离开后,古元在栏杆旁站了片刻,突然一笑:“你胆子还真大,杀了一个垃圾,还想着故技重施。” 一道声音在他背后响起:“你是怎么发现我的?” 古元转过身,看到一张熟悉的脸,下意识挑眉道:“你确实破境了。” 木青说道:“你也不差,不过我还是很好奇,连那老东西都没发现我,你是怎么做到的?” 在古元让古言离开时,木青只是有这种猜测,但当古元说出那番话后,木青也不得不信对方确实发现了他。 古元微眯眼道:“我并不确定你在这里,但我感受到了一股让我血气躁动的气息,而你很喜欢冒险。” 木青轻轻点头,在古元的注视中缓缓走到中央,盘膝坐下。 古元发现了什么,有些遗憾:“原来你也是分身。” 木青抬起头,似笑非笑:“你既不示警,也不动手,是在等什么?” 古元沉默片刻,如实说道: “你能将萧高峰逼入死地,那我暂时还不是你的对手。不过你若是想要动手,我可以试一试能不能灭了你这个分身。” 木青在古元脸上看到了一丝莫名的期待,说道:“看来你很在乎和我交手的机会。” 古元没有否定,向木青抛出一个东西,木青没有去接,只是让那个东西悬停在自己身前。 古元说道:“这是一枚纳戒。” 木青不解:“什么意思?” 古元说道:“赏金阁有些东西还不错,你可以拿去。” 木青伸手握住纳戒,发现这枚纳戒确实是一枚空间法宝,并且还被抹除了气息。 光是这件法宝,或许就比赏金阁的所有东西都有价值。 古元见木青的表情有些怪异,说道:“一件事归一件事,我不会想着用这种东西让我们之间的仇恨消解。不过我既然在朱雀城邀请你来北荒一战,就不会想着派人杀了你。” 木青明白了他的意思,“所以你做这些东西,是让你自己念头通达?” 古元点点头:“你可以这么理解。如果在我和你交手之前,你死在别人手上,我会觉得很可惜。而且,你会一直等到古通他们离开不正是想做这些吗?” 木青摇了摇头:“看来你对我还不了解。” 原本该一见面就交手的两人突然相安无事地待在一处地方,气氛越来越怪异,却又在怪异中维持着平静。 古元背靠在栏杆上,甘愿成为一名看客,而木青则无视了他的存在,手中捏诀,引动了一股晦涩的气息。 古元感受着这股气息,猛地挑了挑眉,木青既然直接引动了他脚下的阵法。 赏金阁位于居叶城中心,本就是阵眼所在,当木青引动阵法之后,最先出现反应的便是四方的城墙。 在北面,一些不守规矩翻越城墙的散修最先遭受阵法攻击,人还在空中,体内血气却不受控制,在经脉中乱窜,几个呼吸之后,就变成了半空中一朵散开的血雨。 而这些血雨落在城墙之上,又很快被吸收,继续强化着阵法之威。 黄沙四起,黑云低沉,嗡鸣声中,天地间的灵气开始向居叶城中央的天空汇聚。 还待在城中的修士见此情景,心中生出无限恐惧,本能驱使下开始向城外逃去。 木青突然在此时闷哼一声,北方天空响起一声怒喝:“小贼!” 古元看了看天空的异状,又看了看盘膝而坐的木青,眼里闪过一丝赞叹,却是从栏边一跃而下,消失在了赏金阁顶层。 呼啸声从北而来,转瞬便来到城中央的天空。 古通感受着头顶上方汇聚起来的威压,眼中闪过一丝猩红,一掌朝下方拍去。 强大的力量倾泻在赏金阁上,如同一座大山倾轧而至,赏金阁的防御阵法瞬间启动,金光四溢间,整座塔楼开始摇晃,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却挡住了古通的攻击。 古通感受到自己的力量竟然开始被赏金阁吸收转化,而头顶的那道威压气旋还在加速成形,心中的怒意达到极限,体内开始传出连绵的巨响。 这声音犹如巨龙咆哮,古通在空中的身体突然膨胀,身量剧增,化身成一个近两丈高的巨人,从高空直坠,一脚踩在了赏金阁的琉璃金顶上。 轰隆—— 赏金阁的防御阵法再也承受不住如此爆烈的一击,断折声里,整座塔楼硬生生向地下沉去,眨眼之间便只剩下还在地面之上。 古通没有收手,浑身气血盈盈,顺着脚底倾泻而下,直接将金顶摧成齑粉,也终于看到了瘫倒在地面的木青。 不过他脸上的快意没有持续下去,目光越发深沉地看着木青。 木青的身影越来越淡,他的脸色也越来越难看。 “又是分身!” 被一而再再而三地 算计,古通心中的怒意甚至催动得血气透体而出。 暴怒无比的他没有去判断木青已经无力引导阵法,凝聚出化凡初期巅峰的一掌,便向木青拍了下去。 木青感受着化凡的强大威力,眼神明亮,艰难地捏出最后一个口诀,笑道:“老狗,做得不错啊。” 咚—— 赏金阁彻底陷入地底,以此地为中心,巨大的裂缝向四周延伸,整座居叶城都剧烈地震动了起来, 古通察觉到事情不对,猛然抬头。 天空中,汇聚着灵气和各种驳杂力量的气旋已经成形,就像是垂首的恶龙,锁定了他的气机。 一道呼啸声由远及近,古言飞到古通身边,将一枚砚台抛给他,沉声道:“这是阵法的反噬。” 古通闷哼一声,裂开血盆大口,却没有在第一件时间去应对从天而降的气旋风暴,而是怒吼一声激起身周血气,向四周宣泄出去。 刹那间,血气滚滚如江河又如烈火,方圆百里被血气席卷之地,顷刻化作一片片废墟。 古言甚至都被古通击飞了出去。 而那道风暴也终于降临到古通头顶,将他高大的身躯击落,在地上砸出一个巨大的深坑。 废墟边缘,木青脸色苍白,没有回头,径直朝北而去。 他才走过垮塌的城墙,却被一道浑身充斥剑意的身影挡住了去路。 木青没有废话,解下背后长剑握在手中,剑身上的布条瞬间随风散去。 萧高峰看着这一幕,沉默了很长的时间,说道:“你也是剑修?” 木青剑眉微动,笑着说道:“我是木青。”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七百八十三章:剑气风暴 天色昏暗,城北的荒原上,曳落河的水流一改往日的平静,奔腾呼啸。 河岸两旁都是惊慌的惨叫声以及破空的呼啸声。 居叶城的震动还在继续,城墙崩塌,地表凹陷,这场突兀的变故让居叶城变成了混乱的源头,不仅是修行者,便是普通人也争先恐后地逃了出来。 河上的大桥成为了最拥挤的地方,而以前能够替人们抵御风沙的曳落河在此刻模样一变,化作一条飘摇不定的绸带,开始肆无忌惮地吞噬着那些失足落水的生命。 人心惶惶,根本就没有人注意到在这混乱的人流中,还有两人站在南岸的桥头没有再挪动过脚步。 不同的脸孔从两人身边而过,再快速远去,恐惧的气氛已经酝酿足够。 而他们的眼里只有彼此。 萧高峰看着木青,表情有些精彩。 他还记得和木青第一次短暂的交流里,他介绍了自己,而现在木青也做了同样的事。 “所以现在的你,已经不是分身了对吗?” 萧高峰没有马上出手,视线落在木青脸上缓缓说道。 木青目光微沉,为了破坏居叶城的大阵,他以一道分身携带阵枢吸引萧高峰和古通,又以一道分身强行催动大阵,不到一天的时间,他已经接连损失三道分身,就算再次施展出来也已经意义不大。 萧高峰似乎正是明白这一点,所以他没有像第一次那样直接动手,而饶有兴趣地打量木青,说道:“你的秘术确实不凡,如果你一心想要离开,或许早已经深入北荒腹地,但现在除了惹怒我们,又做到了什么?” 木青剑眉微动,说道:“你觉得我会后悔吗?这只是一次尝试,让我相信自己拥有了怎样的能力。” 萧高峰握剑的手微紧,脸色难看,却迟迟不肯出手。 木青扫了他一眼,:“作为剑修,你已经怕了,竟然想着等人。” 木青突然消失在原地,萧高峰心中一凝,他已经提前凝出一道剑识放在木青身上,却惊讶地发现木青速度极快,他的剑识只是堪堪缀在他的身后。 木青沿河一掠便是百里,皮肤下紫芒闪烁,背后更是的生出淡紫色的双翼,渐渐拉开了和萧高峰的距离。 古家的盘古体他早已经在古元身上的领教过,拥有极其强悍的防御力和生命力,一座城池的阵法反噬只能拖住古通一时,他现在必须尽快脱离萧高峰的追踪。 萧高峰同样明白关键所在,见木青一心想逃,心中略微放松的同时,催动全身剑元,发挥出了极限的速度,使得木青一直无法彻底摆脱掉他。 两人一前一后,一路北上,很快就超过了从居叶城逃出来的所有人,木青看着身下快速倒退的赤色荒原也第一次见识何为蛮荒。 不久之后,木青主动停了下来,吞下一把丹药。 任何秘术都有极限,分身之术极其消耗真气,基本上每次全力施展,都会消耗掉他三成的真气。 所以在桥头遇到萧高峰之时,他体内的真气已经不足三成。 虽然萧高峰因为心中怯意,没有试探出他的虚实,但再这样持续下去,他的速度只会受累于体力越来越慢。 一声剑鸣由远至近,又在距离木青百丈时停了下来。 萧高峰凌空而立,微眯起眼睛,谨慎地观察着木青。 木青刚才的动作被他看在眼里,但他却没有因为这个变化感到一丝放松,反而越发警惕起来。 因为木青此刻的表现不管那一处都透着诡异。 那些丹药的品质想来一定不低,所以在被木青吞下后,庞大的能量才会从他的体内渗透出来,形成一团环绕着他身体的丹雾。 如此霸道的服丹方法,定然会给身体造成极大的压力甚至是损伤,为何木青跟个没事人一样? 木青 胸口微微起伏,看着依旧没有出手的萧高峰,暗道庆幸。 他没想到搜刮自赏金阁的丹药会有这么高的药效,庞大的能量在他体内瞬间化开,他那么片刻,他差点控制不住这股力量。 好在他的身体在经过劫雷淬炼之后,又提升了很大一截。 萧高峰突然说道:“我的剑识告诉我你的真实境界真的是超凡中期,但就算是秘术,为什么可以造成这么大的实力悬殊?” 木青快速消耗着丹药的能量,没有回答。 经历这么多之后,他早已经发现实力虽可以假借外物,但终归还是靠得自己。 若非他的体质特殊,他是绝不可能承受住孟章的力量,而现在,若是他全身心放开地去承受孟章的力量,已经拥有了不弱于脱凡巅峰多少的实力。 萧高峰见木青保持沉默,也不为意,自顾自继续问道:“如果你本体可以通过秘术大幅度提升实力,为什么分身也可以?你到底传承自何处?” 木青在萧高峰的眼里看到了一丝极度热切的渴望,想起当初古慈同样对他身上的秘术起了觊觎之心,淡然一笑:“就算把秘术传给你,你就能学会吗?” 他这段时间一有机会就会在意识空间修炼“飞翔八极”这门分身之术,而他也意外的发现了分身之术的另外一种用法。 那就是用分身来承受孟章的力量。 虽然分身比不上本体的承受时间,但因为特殊的灵体形式,却更加容易接纳孟章的力量,换言之,分身在短时间内的实力还要比本体高出一些。 换成其他任何一个人,就算修习了完整的秘术,也不可能达到他这种效果。 这也是他在知道居叶城有场伏杀后还想着反击的根本原因。 隔空对峙的片刻时间里,木青的真气恢复了一成,他缓缓吐出一口浊气,对萧高峰笑道:“看起来你的运气没我好。” 萧高峰眉头微皱,他已经拖住木青很长一段时间,但身后却没有半点动静传来,古通那边到底发生了什么? 萧高峰垂目看着身下的贫瘠大地,沉默片刻,心中终于下定决心,抬眼看着木青说道:“你确实让我觉得棘手,而我也真的不想死。” 木青目光微动,觉得萧高峰的话有些莫名其妙,但下一刻,表情郑重了许多。 萧高峰举起了他的剑,而随着他的动作,无数道或醒目或隐晦的剑痕充斥了方圆百里的天地。 这些剑痕似乎具有某种特殊的活力,光影流转间,合纵连横,形成了一张欲要绞碎天地的大网。 而木青就是这网中人。 萧高峰的气质变得清冷许多,说道:“我原本只是江湖中一名剑客,真正接触修行的时间很晚,这百年多的时间,我追求的都只有一件事情。” “如果说超凡是感悟自己的剑道,那么脱凡便是印证自己的剑道,但化凡呢?” 萧高峰眼里出现一丝迷惘,挥之不去:“化凡该是什么?我找了很多年的答案,在快死的时候,才稍微清楚了一些。” 木青看了一眼天地间的森然交织的剑痕,感受着那股强大的压迫,好奇道:“化凡是什么?” 萧高峰沉默片刻,缓缓说道:“化凡大概是认识自己。” 随着他话音落下,天地间生出一丝晦涩的道韵,凌厉无比,萧高峰身上的剑意受到引动,瞬间扩散向四周,那些剑痕受到剑意填充,彻底鲜活过来,变成一道道明亮至极的剑气,绞杀向木青。 “好一座连天地也要灭杀的剑阵,这便是你的剑道么?” 居叶城内,一道青衣立于残破的墙头,看着北方,在他身后是脸色灰白的古通。 “凌青松,他都要死了,你还不动?”古通冷笑着说道。 凌青松淡淡地斜了他一眼,“剑修之间的对决,轮得着你说话 吗?” 古通冷哼一声,扫了一眼凌青松腰间的那柄松枝,胸口隐隐作痛。 居叶城的阵法反噬只是困住了他一段时间,甚至都没有给他造成什么伤害,但就在他向北而去时,一道剑气却轻松地破开了他的防御。 若非那一剑只是警告,恐怕就算他催动了盘古体,也会直接落个重伤的下场。 想到这里古通不由一叹,剑修,从来有同境无敌之说,更何况对方硬生生地高他一个境界,这也是他对萧高峰格外看重的原因,只是现在也只能道一声可惜。 荒原的天空中,剑气纵横交错,将方面百里的天地笼罩在内,交织在一起的剑啸声犹如狂暴的雷鸣。 赤色的大地上黄沙四起,割裂的天空中无数道明亮剑气交错着切向一处,于是黄沙与剑气共舞,形成了一道横亘天地的巨大风暴。 而在风暴的中心,如火焰一般的剑气则成了实质的风眼,让那些狂暴的剑气难能进入分毫。 “你果然也是剑修。” 风暴之外,萧高峰看着风暴中的那道声音说道。 他眼里有几分满足,也有几分遗憾。 满足的是,让一个剑修来见识他的剑道,对剑修来说是一个很不错的选择;遗憾的是,他这一招并不完美。 在他心中,当天地间这无数道剑气化作一道之时,才是他明见己心,晋升化凡之时。 风暴之中,鲜血已经浸透了木青的身体。 他皮肤下的紫芒闪烁不休,已然将护体秘术催动到极致,但萧高峰这次的攻击却蕴含着某种古怪的道韵,凌厉至极。 他体内的真气奔腾如啸,经过他手中的镇魔剑释放,化作一道道赤红色的剑气屏障,堪堪抵御住了剑气风暴的侵蚀,却消耗巨大。 再过半盏茶时间,即使有孟章的助力,他也会因为自身真气消耗殆尽,而再难维持住剑气,到那时候,等待他的将是用身体硬抗的艰难局面。 ..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七百八十四章:两败俱伤 危机随时都会临头,木青眼中闪过一抹坚决,闷哼一声,发起了反击。 赤红色的剑气骤然收缩,包裹着镇魔剑闯进风暴之中,就像是一条红色的闪电,于呼吸间穿破黄沙与剑气,射向了百丈之外的萧高峰。 萧高峰眉头一挑,伸手向前虚握。 数百道剑气瞬间在他身前交织出一堵剑网,原本激射如流星的镇魔剑在撞上剑网后,顿时慢了下来,每前进一寸,都会与一道剑气撞上。 天光在此时早已被扭曲,刺耳的剑啸声更是连绵不断。 看着镇魔剑将一道道剑气摧毁,虽慢却坚定无比地朝他射来,萧高峰皱眉道:“你这样做,只是加速败亡!” 风暴之中,没有了镇魔剑的木青处境变得艰难许多。 即使依旧有剑气环绕在他身周,抵御着萧高峰的攻击,但面对实力终究胜过他一线的萧高峰,他身上的伤口在呼吸间便多了数十道。 木青微眯眼睛看着身前的风暴。 他的视线穿过了风暴,看到了镇魔剑以及剑尖所指的那个人。 这一瞬,他念头通达,轻敕道:“去!” 他识海中那尊金色小人睁开眼睛,取下了背后的小剑。 一道灰白色的光线从他眉心射出,眨眼之间消融于天地之中。 风暴之外,被剑网阻拦的镇魔剑突然剧烈地颤抖起来,萧高峰表情微变,虚握的手掌猛地攥紧。 轰隆—— 一道道猩红的血气从镇魔剑中释放出来,却刚好遇上几百道剑气齐齐爆炸,两股庞大的力量交织着、吞噬着,就像两团劫云撞在了一起,发出震彻天地的轰鸣。 萧高峰感受着血气之中那股特殊的气息,心中震惊,木青竟然掌握了修罗之力! 他没有因为挡下这道攻击而感到庆幸,心中越发警惕,果然,不等他喘口气,一道紫金色的雷霆凭空而生,朝着他当头落下。 这一击迅猛无比,萧高峰身形一闪,却发现已经被锁定了气息,不得不强行调动更多的剑气向雷霆挡去,电浆四溢,剑气盈空,整片天地都闪耀着刺目的光辉。 萧高峰脸色苍白了不少,眼神复杂地看向前方。 接二连三地抵挡木青的攻击,横亘在天地中的那道风暴变小了许多,依稀能够看到里面的那道身影。 以攻代守,从来都是剑修遭遇强敌的自信应对,他并不意外,但心中却充满了疑惑。 这短短的几个呼吸,至少有上百道剑气攻破了木青的防御,换作其他任何一个人在这里,也该是肉身奔溃而亡,为何木青还在坚持? 他身体的坚硬程度难道比得上法宝? 萧高峰搞不清楚,而此刻,他的识海已经晃动,经脉更是出现裂隙,留给他的时间已经不容许他搞清楚。 他朝风暴探出手掌,微眯上眼睛,体内的剑意散入四周,与成千上万道剑气联系在一起。 同时操控如此多道剑气,让他开始淌血,突然,他眼中闪过一丝璀璨的剑芒,大喝道:“爆!” 剑气风暴突然一滞,所有绞杀向木青的剑气齐齐爆炸,瞬间绞碎了那方空间,彻底湮灭了木青的身影。 而就在同时,一道灰白色的光线凭空而生,瞬间射进了萧高峰的眉心。 萧高峰惨叫一声,整个人朝地面栽倒下去。 已是黄昏,暮色笼罩荒原,黄沙如雾般飘散又如一点一般,啪嗒、啪嗒地归于金赤色的大地,渐渐掩埋住了人的身形。 一道灰白色的光线射入黄沙中,良久之后一道手探了出来,将黄沙拨向两旁。 木青躺在沙坑中,看着无云的天,一双剑眉止不住地颤抖着。 “不催动秘术,你的身体强度应该可以硬抗超凡及以下的攻击。” “谢谢。” 萧高 峰这最后一道攻击,只说威力已经真正达到化凡初期。 若非孟章的帮助,他就算不死,也不可能保持住身体的完整。 现在,没有再持续遭受剑气的攻击,他身上的那些伤口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这甚至消耗不了他太多的真气。. “在攫取力量的过程中,你的身体会自主吸纳一部分,而这部分力量久而久之会成为潜藏的生机。” 孟章的声音在他识海中缓缓响起,平复着他识海的波涛,“不过我必须提醒你,他这种程度的攻击甚至还比不上一道空间罡风或者诡秘黑雷,若是遇上陨落大物的道法余威,你的结果只有一个。” 木青感受到身体的支配权正缓缓回归,艰难地站起身,揉了揉胀涩的眉心,视线不知不觉飘向荒原深处。 当初叶韵赠他一团神识,他便借着神识率先温养出了一把神识之间,而等他经历一些事情后,灵胎小人背后的那把小剑已经变得不同,渐成灰白二色。 可以说,这才是他的道,他的道可以是剑道,可以是其它,但都将为他所用。 那把特殊的道剑回归,木青立刻知道了萧高峰的情况:识海损伤严重,但灵胎未被摧毁。 这是因为他在生死危机关头,选择了一种连木青也没有想到的方法——灵胎出窍。 一般而言,灵胎在修士突破到化凡之后,会一点点向元婴转变,在彻底转变为元婴后,才能突破肉身的束缚。 萧高峰选择用这种不是办法的办法逃脱死劫,就连木青也不清楚他现在的情况如何。 百丈之外的一堆黄沙滚动了些许,木青的视线瞬间移了过去,并从纳戒中拿出一把丹药再次塞进了嘴里。 他的身体状况很糟糕,已经无法承受孟章的力量,若萧高峰此时还能再战,便是只剩下十分之一的力量也能杀死他。 当体内积蓄起一丝力量后,木青第一时间将远处陷入黄沙中的镇魔剑召回身边,而此时萧高峰已经从黄沙中爬出,坐在沙堆上向他遥遥看来。 两人都没有再开口,谁都清楚此时是谁率先发起攻击,谁就能杀死对方。 萧高峰的脸上满是鲜血,视野中甚至是颠倒的景象,他明白这是灵胎短暂离体带来的后果。 不过他眼神却显得很平静,甚至有几分难得欣喜。 在灵胎离开识海的那短暂时间里,他以自身最纯粹也是最脆弱的感知直接接触了这片天地,虽然自行逸散了不少,却看到了许多肉眼永远无法看到的风景。 即使是同一道剑气,在灵胎的直观感知中,也出现了奇妙的变化,生出了许多种可能。 化凡,原来不仅仅是认识自己这么简单,还得认识自己的道。 只有真正看清了虚妄,才能晋入化凡。 萧高峰于冥冥之中终于感受到了那一丝缥缈的机缘,虽然此刻的状态并不适合突破,但他却下定了决心。 居叶城中,凌雪松突然抬头看天,而他身后的古通做了同样的动作。 古通惊讶道:“有人要晋升化凡了?” 紧接着,古通表情一变,猛地看向北方,说道:“这怎么可能?” 凌雪松轻轻点头:“这确实不可能。” 古通眼里闪过一犹豫,突然拦在凌雪松面前。 凌雪松看着他的动作,似笑非笑:“你拦得住我?” “不。”古通认真说道:“我们都知化凡不易,而且若是强行干扰突破,还会受到天道反噬,你是剑修,受到的反噬只会更加严重。” 凌雪松摇了摇头,古通脸色凝重,就要把古家搬出来说事,却见凌雪松只是平静地看着北方似乎没有离城北上的意思,不由一愣,皱起了眉。 脱凡巅峰的萧高峰能值得上他一声萧兄,是因为对方是剑修,而若是萧高峰成功突破, 他只会找一个更加合适的平等的称呼,一个化凡剑修,无论是那个势力都会真心相待。 这也是他打算冒险拖住凌雪松的原因。 但凌雪松为什么没有半点着急? 荒原中,感受着天地间那股凌厉的道韵越来越充实,木青看着远处黄沙上那道身影的眼神也越来越复杂。 能在这种时候突破,他对此人有一丝敬意。 木青向萧高峰走去,不过才刚刚踏出一步后,又停了下来。 “他怎么失败了,不是才开始吗?”木青不解地问道。 孟章缓缓说道:“化凡不仅是认识自己认识自己的道这么简单,还应该认识到自己与‘道"的关系。” 木青心中微动,在一瞬间想起许多,若有所思地说道:“是驱使它还是被它驱使吗?” “你可以这么认为。”孟章说道:“他运气足够,或许会能够晋入伪境,但以后也得时刻承受心魔的折磨,直至剑心彻底消亡。” 孟章没说运气不够会怎样,木青也不关心,只是说道:“我没有生出同情,还是想亲手杀死他。” 孟章说道:“晋升化凡能够引起天道注视,你想尝试第二次劫雷,可以试试。” 木青嘴角抽搐了一下,深深地看了萧高峰一眼,便准备将剑背在身后,但萧高峰却在此时从沙堆上站了起来。 木青好奇道:“你不突破了?” 萧高峰揩掉脸上的血迹,淡然道:“在突破之前,我还是觉得该亲手杀了你。” 木青眼神微亮,干净利落地斜执着剑。 萧高峰看着他的动作,脸色有些复杂,眼里的杀意却很纯粹,“我和你无怨无仇,杀你只是为了获得那一丝破境的机会,按理说可以放过你了,但很可惜,你表现得太过优秀了些。” 萧高峰话音落下,木青便消失在了原地,朝他杀去。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七百八十五章:天道无私 荒原上,黄沙乍起,绵延百丈。 从高空俯瞰,这一路扬起的黄沙像极了一条破土而出的黄色巨龙,而在巨龙的最前方还有一道极容易被忽略的身影。 木青曳剑而行,于呼吸便至。 萧高峰眯眼望着这一幕,感受着他身后所裹挟出的磅礴气势,心里感慨,眼中的杀意越发坚定。 木青双手举剑,朝下一斩。 离火破灵! 木青在此刻施展的是他最熟悉的剑招。 幽白色的剑气犹如天火,朝萧高峰当头灌下。 天空中不知何时多出了一大片低矮黑沉的乌云,云层中央一道漩涡快速形成。 轰隆—— 漩涡内响起一道炸响,散发至天地后,悠远、嘹亮,像极了一道警告的剑鸣。 一道淡金色的天光从漩涡中降下,后发先至,赶在木青的攻击之前,笼罩住了萧高峰方圆三丈的空间。 如匹练的剑气撞向天光形成的屏障,就像是最激烈的水浪击打在了最坚硬的礁石之上,在无数道刺耳的撞击声中,瞬间散碎成一片银白色的浪花。 萧高峰鬓角银丝轻轻飘动,持剑立在原地,木青这奔行百里后的一剑,甚至没能划掉他半块衣角。 此时此刻的他也终于有了那么几分真正的高人风采。 空中,木青的视线落在淡金色的屏障上,心知这是天道对萧高峰的护佑,也是对他的警告。 虽然长生境才是大道尽头,但在修行界,化凡便已经意味着得道,所以在修士晋升化凡之时,天道便已能生出感应,这个时候,除了天道对修士的考验,任何外力的干扰都会被天道视为一种挑衅。 果然,在剑气还没有完全消散时,一股极其强大的威压就锁定了木青。 这股威压霸道无匹,就像是一名真正的剑仙用世间最强大的剑意凝聚出的一座牢笼,比之前那座剑气风暴要危险百倍,让他再难动弹,成了一副活靶子。 萧高峰双眼眯成一条缝,视线如飞剑般穿过剑气余波锁定在木青身上。 看着木青眉头紧皱,脸皮绷紧的吃力模样,萧高峰没来由觉得快意。 木青修道年岁要比他短得多,但他却屡次在和木青的交手中落入下风,甚至几次都有殒命的风险。 这让身为剑修的他深以为耻。 “结束了。” 萧高峰淡淡说道,一指朝木青点出。 空中,一股凌厉的道韵显化为实质,化作一柄淡金色的飞剑向木青射去。 木青眼里依旧不见一丝慌乱,咬牙闷哼一声,他身后被裹挟而至的黄沙终于派上用场,化作一道黄色瀑布倒卷而上,齐齐拍击在他自己身上。 此刻,他皮肤下爆出璀璨的紫芒,背后显化双翼,借着黄沙的力量,硬生生地挣脱了天道的威压,那柄本该刺穿他眉心的飞剑最终只是刺穿他的肩头,带走了一抔鲜血。 萧高峰眉头猛地一皱,他从没考虑过这世上能有人挣脱天道的束缚,这让他下意识望向天空,心想这应该算是更大的挑衅吧? 天空,低沉的乌云突然染上了一丝绯色,透着一股不详。 而云层中央的那道漩涡旋转得越来越快,其中已经有电芒闪烁。 “劫雷!” 萧高峰脸色一变,开始后悔起来,虽然这劫雷是木青引出,但他突破在即,势必也会受到更大的影响。 木青抬头看着天空的漩涡,眼里反倒有些惊讶。 劫雷的气息已经从漩涡中快速弥漫出来,作为始作俑者的木青,能够清晰地感受到这道劫雷的威力。 比朱雀城那道劫雷的威力要强,但比他预料中的威力却要弱上不少,大概介于化凡初期到中期之间。 “劫雷的强度与受劫者的境界有很大的关系。”孟章的声 音在识海中响起。 木青若有所思,说道:“一回生二回熟,我以为这第二次不会给我机会。” 孟章淡淡道:“你能这么容易引起天劫,已经说明被天道格外留意,但劫雷的威力自有其清晰的对应标准,这便是天道无私。” 木青明悟道:“天道运转自有规则,而规则也意味缺漏吗……” 孟章说道:“这在一些人眼里或许叫作人定胜天,也或许叫作天道可欺,但不管是哪种缺漏,都得有认为这是缺漏的能力。” 木青目光微闪,在这一瞬间多了一些想法,说道:“能用分身分散劫雷的威力吗?” “不能。”孟章说道:“分身只会分散你本体的力量。” 木青有些沉默,在萧高峰强行压下破境节奏也要杀他后,他就走不了。 最理智的办法,或许便是一味防御,强行拖到萧高峰不得不破境之时。 但对方两次三番追着来杀他,谁会没有脾气。 木青收回望天的视线,看向不远处的萧高峰。 孟章平静地说道:“你当初能够强行炼化劫雷的力量,是因为你的体质、你的道,但更是因为在一开始最危险的时刻有林琅天的护持。” “不然劫雷一旦降下,根本不会给你喘息的时间,更不要谈去炼化劫雷淬炼经脉。” 木青看着天空的那道劫云,又看着同在劫云笼罩下的萧高峰,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孟章突然提醒道:“十息。” 劫雷这么快就要降下了吗? 木青干脆利落地说道:“全身心接受你的力量,会怎样?” “你能拥有化凡初期的防御,但只有三息。” 木青眉头一挑,三息内会重伤,三息后会怎样? 是直接道消身陨,还是靠着食气之法再次炼化劫雷的力量? 木青其实知道孟章有办法替他屏蔽掉气息,就像不久前在赏金阁附近一样,但他没有提,而认识他这么久的孟章似乎也开始逐渐接受起了他种种冒险的行为。 啪嗒、啪嗒,卷起的黄沙终于落到地面。 浑身染血的木青重新出现在半空。 萧高峰抬头看着他,冷声道:“你真该死!” 萧高峰一直牢牢锁定着他的气息,但除了那凝聚道韵的一剑外,便没有发起攻击。 不是不想,而是不敢。 他不知道就像木青妨碍他破境一样,若是他率先动手,会不会被天道视作对劫雷的挑衅。 他根本就没有尝试的打算,若非头顶的这片劫云与他也牵连较深,而他一直受到光慕的保护,他早已经有多远跑多远。 木青将纳戒中剩下的所有丹药都取出服下,闭上了眼睛。.. 萧高峰看着他的动作,眼里震惊,脸色复杂至极。 现在不尝试着摆脱雷劫,他是在等什么?等着积蓄力量反抗天劫? 在萧高峰眼里,这与放弃了等死并没有什么区别。 此刻,明明天地间雷声不绝,但于木青而言好像成了一个无声的世界,他在心中默念倒数,等待着时间一点点流逝。 轰隆—— 一粗细的紫雷犹如怒龙探出云端,朝着被暮色阴影笼罩的荒原劈下。 萧高峰张着嘴巴,瞳孔微缩,划破阴影的雷光照亮了他苍白的脸。 即使是处在天光屏障之内,此刻的他也感到了发自内心的恐惧,只能祈祷着这天道能够真正无私,不要波及到他这种无辜的人。 突然,一道身影划破长空,瞬间冲向了他。 萧高峰看着那张熟悉的脸,一瞬间气得气血逆行,涨紫了脸:“滚!” 他再也顾不上会不会被天道视作挑衅,伸手一挥,便是一片剑光朝木青扫去。 木青浑身绽放着金光,雄 浑的气息甚至给他一种面对的是化凡强者的错觉。 他明白木青的意图,也不奢望剑光能够真正杀死对方,这一刻,他只想劫雷能够快些,而木青的速度能够慢些。 木青撞上天光屏障之时,璀璨的紫色劫雷也笼罩了他。 他身上的金光快速黯淡,霸道的雷霆时刻准备着将他的身体撕扯齑粉。 但在这一息之内,率先被撕碎的却是保住着萧高峰的天光。 居叶城,当感受到那道紫雷真地降下后,凌雪松终于变了脸色,身形一闪,整个人化作一抹剑光迅速北上。 古通犹豫一瞬,在感受到那抹天威后,终究是没有跟上去。 而比起凌雪松,最先到达那片荒原的却是月九。 月九在赶到居叶城后,正巧遇上了木青做的这些事,但他每次都落在木青身后,等终于追上木青时,入目所见便是一片璀璨的雷光。 乌云沉沉,好像是天幕倒垂,风起云涌间,黄沙激扬,而在乌云的中央,紫色的雷霆像是源起于天空的河流,充斥着整方空间,其间电浆流动,溢出的每一道雷威,都会在大地上留下深深的沟壑。 木青在哪里? 月九脸色微白,下意识将视线雷霆电浆上移开,垂目咬牙间,却是低着头主动向劫云笼罩的范围走去。 “啊!!!” 一声凄厉的惨叫乍然响起,又很快被雷霆的怒吼盖过,月九心中一惊,下意识加快了脚步。 那方天地的中心,雷霆电浆已经将天光搅得粉碎。 天道的矛碾碎了天道的盾。 而对木青来说,从雷霆劈中他,到天光屏障破碎,刚刚过去一息。 若非已经在朱雀城切身感受过劫雷加身的威力,木青此刻多半已经被这撕裂神魂的痛楚击溃,他靠着无与伦比的意念,支配着身体朝萧高峰冲去。 雷威未至,萧高峰已经惊得惨叫起来,下一刻,紫色的雷霆来到他身前,他拼命聚拢身周的道韵,但他此刻尚未突破,雷霆很快就突破了他的防御。 木青身上的金芒也黯淡到了极限,被雷霆侵蚀进体内,他只是看到萧高峰整条手臂被雷霆吞噬,便再难去关注萧高峰的情况,整个人如同被一堵大山击中,陷进了凹陷的黄沙里。 “还剩最后一息。” 孟章的声音听不出情绪起伏,却为木青带来了指引。 他疯狂运转起食气之法,终于赶在雷霆将他血肉吞噬之前,炼化起劫雷的力量。 而就在同时,一道明亮的剑光已经来到了这方天地,在月九惊骇的目光中,直接闯进了天空的劫云之中。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七百八十六章:凌雪松现 天空中的劫云突然消散了。 漫盖整方空间的雷霆在刹那间丧失大部分威力,像是成了无源之水再难维继,不过呼吸便自行消散于天地。 暮色越发深沉,赤色的大地上出现了一个巨大的坑洞,扬起的黄沙簌簌地坠入坑中,像是一场梦境里的呓语,一切都显得那么不真实。 月九脖子僵硬地望着天空,看着剑气冲霄,看着劫云消散,愣怔了很久才发应过来朝前方冲去。 大坑底部,一只焦黑的手臂拨开了黄沙,露出了一张苍白虚弱的脸。 木青的眼里倒映着天空中璀璨的剑气,有些沉默。 在最后一息结束时,他成功地开始炼化起劫雷的力量,虽然依然有着巨大的风险,但照这样下去,他的收获也将极大,可惜的是,这一切都被这道突兀出现的剑气搅碎。 换句话说,他冒着极大的风险拼来的局面,最终失败了。 有破空的呼啸声越来越近,木青皱着眉头,想要起身,却发现经脉中还停留着大量的劫雷,根本无法动弹。 “木青!!!”一道惊呼响起。 月九发现了被黄沙掩盖大半身体的木青,来到他身边后,立刻将他从黄沙中救了出来。 “嘶——” 月九看着浑身焦黑的木青,倒吸一口凉气,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救治。 木青在月九的帮助下,半倚在沙堆上,直到此时才恢复了一丝说话的力气:“你……怎么在这儿?” 月九见木青没少胳膊少腿,松了一口气,一屁股坐在他身边,将他这几天经历的事情说了一遍。 末了,月九说道:“我把这件事告诉了凌前辈,便是她让我来居叶城找你的。” 木青微微抬头,感受着天空中那道凛然的剑意,眼里充满询问。 月九同样看着天空,若有所思道:“应该是雪松剑仙,他是凌家之人。” 木青目光微动,难怪萧高峰拖了他这么久也没有等到古通,能一剑绞散劫云,实力至少也是化凡中期,更何况还是一名剑仙。 剑修在修行界一直是独一档的存在,晋升化凡的剑修一直修士们视作陆地剑仙,而且这并不是剑修一家之言,而是修行界的共识。 两人一直搜寻着剑意的源头,却久不等人现身,月九有些奇怪,站起身恭敬说道:“还请前辈现身。” 木青突然察觉到一丝波动,侧身向后看去,凌雪松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他身后,正皱眉盯着他。.. “多谢前辈出手。”木青轻声说道。 月九连忙转身,向凌雪松执剑礼:“前辈。” 凌雪松轻嗯一声,语气冷淡地对木青说道:“你想找死?” 木青一愣,没有说话,月九想起木青身上的“英勇事迹”,连忙说道:“前辈,他伤得很重。” 凌雪松视线在木青身上缓缓扫过,眼底深处闪过一丝疑惑,冷着脸说道:“我不用你提醒,我是在问他,既然已经引动过一次天劫,为什么不屏蔽气息直接离开?” 他看着木青:“你既然能在古通的眼皮子底下做那些事,就应该有办法屏蔽气息才对。” 月九一路奔波,虽然猜到居叶城的乱象与木青有关,但不清楚其中细节,此时闻言也一脸诧异地看向木青。 他来到这片荒原时,劫云尚未消散,漫天都是紫色的雷霆,璀璨的雷芒凝成实质的电浆,他们现在所在的这个焦黑的大坑就是被电浆侵蚀所致。 木青想到凌雪松算是刘葳蕤的娘家人,如实说道:“我曾在林前辈的帮助下炼化过劫雷之力,现在不过是重复做过的事。” 凌雪松皱眉,突然伸手抵在木青肩上。 木青只觉一缕剑意在体内一扫而过,并没有阻碍。 凌雪松很快就收回了手,眉头皱得更深, 月九紧张道:“前辈,怎么样?” 凌雪松扫了木青一眼,面无表情地说道:“看来是我破坏了你的机缘。” 木青摇摇头,表情郑重道:“我知道萧高峰一直在等古通,若非古通一直没有现身,我不会这么做,现在应该去到荒原深处了。” 凌雪松脸色稍缓,看向远处:“他也没死。” 月九突然反应过来凌雪松说得是谁,想起此行的目的,对木青认真劝道:“萧首……萧高峰是脱凡巅峰的剑修,实力隐隐达到化凡的门槛,林家的一些人和古家联合起来,你的处境很危险。” 木青轻轻点头,至从做了城主之后,他看待问题全面了许多,问道:“葳蕤那边的压力会很大吧,其实你们不该来我这里。” 月九微愣,摇了摇头说道:“刘小姐还没有回到西山境,这次过来是凌前辈的决定,不过这些都不是我要说的重点。” 木青看着他这个朋友眉眼间的疲意,笑了笑,说道:“我大概知道你想说什么,但你应该明白,我不可能回去的。” 月九用眼角余光看了凌雪松一眼,神色复杂地说道:“我知道,你能在居叶城出现,就不可能不到荒原。只是……” 木青摇了摇头,说道:“你有理由劝我,但我也有理由要救她,整件事情若真有对错,错的也只是我一个人。” 木青没有说他的理由,月九皱着眉也没有问,甚至难得生出一丝理解。 凌雪松多看了木青两眼,说道:“你应该庆幸这是在北荒,出剑的是萧高峰。” 木青嘴角有一丝涩意,苦笑道:“我明白前辈的意思,不过我和葳蕤外公已经有了一个约定,所以我会做好那天到来的准备。” 凌雪松眼中闪过一丝亮光,颇觉有趣:“你跟我姐夫约了一架?” 木青愕然,连忙摇头道:“没有约架,只是我也明白一些事情,不会自不量力,让葳蕤难做。” 凌雪松微不可察地沉颌,突然提起萧高峰:“这件事是我破坏了你的计划,让他活了下来,我可以去把他杀了。” 月九目光微垂,表情有些复杂。 木青说道:“他伤得只会比我重,我既然能够胜他两次,自然能有第三次。” 月九在云行群山时曾受过萧高峰一些指点,自觉在这件事情上保持沉默就好,但听到木青这么说,不得不提醒道:“我来得路上感应到了一丝剑韵,或许他已经找到了突破的契机,你要小心一些。” “他不可能成功突破。” 凌雪松一愣,看着说出同样话的木青,好奇道:“你有什么看法?” 木青有些尴尬,觉得自己在班门弄斧,但也只好把孟章的评价照搬出来,缓缓道:“化凡是很特殊的一个境界,是‘得道"阶段,想要晋升成功,除了要认识自己和道,还要认清自己和道的关系。” 凌雪松看着木青,沉默片刻,缓缓说道:“你说得很好,对于剑修而言,便是人支配剑还是剑引领人的关系,每一个剑修在到达这个境界时都应该有了清晰的判断。” 一旁的月九有些震撼,呐呐道:“那哪种更好呢?” 木青也不知道,看向凌雪松。 凌雪松视线落在木青身旁那把剑上,才忽然反应过这小子也能算剑修,表情有些古怪,说道:“剑道也有万千种变化,到最后最合适的就是最好的,这并不是你们现在需要考虑的问题。” 凌雪松没打算多待,对木青说道:“既然你决意继续北上,那我们也已经仁至义尽,不会再管你的死活。” 木青感受体力恢复了一些,点点头,诚挚道:“前辈会出现在这里,木青已经感激不尽。” 木青目光向南,似乎看到那座被曳落河环绕的城池,缓缓说道:“其实在离开朱雀城之前,我就大概猜到这边等待的会有什 么,现在看起来,他们还给了我机会。” 凌雪松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说道:“林家的一些人想杀了你。” 木青抬起头问道:“我能知道是哪些人吗?” 凌雪松脸上难得出现一丝笑容:“没有证据,但不难猜,大概是林修林洛那两兄弟。” 木青皱眉,敏锐地察觉到了不对劲,看向月九。 月九犹豫一下,还是如实说道:“这个林修是林家这一代子弟中天赋最好实力最强的人,已经是超凡巅峰的剑修,而也有传言一直有人想撮合他和刘小姐。” 木青默默记住这个名字,对凌雪松说道:“在想要和葳蕤在一起时,我便有这个觉悟,我能想到葳蕤回去后会面对怎样艰难的局面,也希望能够出一份力。” 凌雪松摇头道:“你不要让她为难就好。” 木青郑重答应下来,想起一件事,有些愧疚道:“我不清楚前辈出现在这里,会不会让他们抓到把柄。” 凌雪松看他一眼,淡然道:“你不用自作动情,我来这里是带着林家主母的意见,从今日起,萧高峰不再是林家的首席供奉,他若是再犯事,将与林家无关。” 木青知道这件事情是自己理亏,没有再说。 凌雪松抬头看了一眼天空,说道:“若非我是剑修,又时机凑巧,这劫云其实还会再来,不过你运气不错。我为你护法一个时辰,林家因为萧高峰之事和你的因果便就此了结。” 木青愣了愣,朝他感激地点点头,也不再犹豫,直接盘膝而坐,加快炼化起经脉中的劫雷。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七百八十七章:遗迹夜色 夜色沉沉,居叶城的人们却迟迟未能进入梦乡。 城中一处端庄雅静的宅院内,古子真顾不上面前关心他的家眷,脚步匆匆地朝更安静的后花园走去。 “叔叔,少主!”古子真见到两人,表情稍稍平静,说道:“有胆子大的散修曾靠近过那处荒原,带回了最新的消息。” 古元问道:“他还活着吗?” 古子真表情复杂道:“现场只剩下一个焦黑的百丈大坑,除了一些残存的剑意和雷威,再没有任何痕迹。” 古元挑眉看向夜色中某个方向,笑道:“既然什么都没有留下,那他肯定还活着。” 古子真似乎还在为自己说出的这消息震撼出神,闻言反应过来,摇头道:“少主误会了。据那人所说,这场天劫笼罩的范围足有半个居叶城的面积,不说中央的那个大坑内全是焦土,便是边缘地带的草根都化作了齑粉,没有人能在这等天威下活下来。” “哼,不过是一道化凡中期的劫雷。” 古子真没想到古通也在花园,听到声音后有些惊慌,恭敬地低下头:“长老。” 古通站在一处阴影里,视线落在古子真身上,“在你眼里这天劫已经无敌,那只是因为你的实力不够。” “长老说得是。”古子真赔笑,赏金阁已经成了地下的废墟,他现在只盼望古通不要拿他撒气就好。 古言看向古通,若有所思:“凌云松会替木青挡下天劫?” 古通没有回答,事实上他没有选择跟上去,现在便也只能推测:“凌云松会出现在这里,又怎么可能让木青送死?要知道他可是化凡中期的剑修。” 古子真低头看着地面,古通将赏金阁踩进地里在前,他实在想不到让古通也忌惮不已的凌云松又该拥有何种威力,却突然心有所感,疑惑地抬起头,正好和古通冰冷的视线对上,心中顿时一慌:“长老?” 古通说道:“赏金阁已毁,等重建过后族中会另行安排人来接管。” 古子真心情坠入谷底,看向古言求救。 古通冷哼一声:“你收集消息还算得力,城中其它事都给我放下,去给我找一个人。” 古子真心里苦涩,却也只好硬着头皮答应道:“请长老放心,我一会尽全力找到破坏居叶城的那个贼子。”@ 古通将一枚凝着一丝血色的白玉丢给古子真,皱眉道:“我要你找的是萧高峰。” 花园内三人齐齐看向古通,古言疑惑道:“萧高峰怎么也没死?” 古通摇了摇头,如实道:“我不清楚,但我在他身上种下过一道巫术,能感应到他的气血并没有消亡,找到他或许便能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 古子真拿着古通交给他的定位之物,再次消散在浓浓夜色里。 花园一时陷入沉默,古元抬头看着夜空,古通眼神审视地看着他,说道:“你当时就在赏金阁。” 不是询问的语气,古通也不打算等到古元点头,看着他说道:“我承认低估了此子的能力,他能胜过你并非什么侥幸,但越是如此,我们就越该早日除掉他。” 古元收回视线,看着他说道:“我答应过父亲,会亲手杀了他。” 古通嘴角微动,想到古天酝酿的冷笑终究没有表现出来,肃声说道:“少主,我们都知道你会成为古家未来的主人,所以你不能输给他第二次,你想过吗?” 古元沉默片刻,缓缓说道:“我暂时胜不了他,但我和他第二次交手若是再败,不用长老们多说什么,会自绝于人前。” 古通表情微变,神色郑重了许多,说道:“你依旧是古家这一代的第一人。” 古通的气息远去,花园内只剩下两人。 古元望着天上如钩银月,说道:“古慈他们是对我不自信吗?” 古言 回道:“天地生变,古家的不少人都想到了改变,因为我们的先辈就是经过了艰难的改变才适应了这么艰苦的修行环境。但就跟当年一样,历史也是一个轮回,当年改变的新也成了今日的旧,这么多年下来,许多东西已经和我们的血肉长在了一起。” 古元皱隐有所悟,这些东西大概便是古慈他们对待这个世界的生存方式了,不免皱眉:“连你也无法改变吗?” 古言淡然一笑:“我终究跟他们一样,但少主却不是。我也相信有些新意,长老会的这些人终能看在眼里。” 古元下意识摩挲食指,却摸了一个空,他眼里的迷茫渐清,说道:“以现在速度,我甚至连境界都比不上他,得试试那个方法了。” 古言神色严肃许多:“从新出现的这个遗迹里确实发现了大量原石,但若非属性契合,会有极大的危险。” 古元淡然一笑:“那家伙什么力量不敢炼化,我再不求变,真的会成为一个笑话。” 荒原深处,一处旧遗迹边缘。 木青停下脚步,说道:“他们应该还在这里。” 月九看了他一眼,木青身上血迹斑驳,脸色依旧苍白,不由说道:“你真没问题?” 木青转头一笑:“不用担心。” 两人说话间,已经察觉遗迹内部有数道视线向他们扫来。 月九皱眉道:“这里怎么这么多人?” 木青径直朝遗迹某个方向走去,想起城中的那个告示,说道:“或许是为了那处新出现的遗迹吧,这些人下午出发能赶到这里的,实力不会太弱。” 月九轻轻点头,心中稍稍提高警惕,跟在木青身后。 他现在本该跟着凌云松一起回到春神山,但却很快决定留下来陪着木青。 他当然知道自己保护不了木青,只是时隔几个月,却已经有太多的话想说想问。 木青很快在一座半塌的宫殿里找到了白芷和雷通天。 不过雷通天身边还有几个陌生人,那些人见一身血迹的木青径直朝他们走去,都站起身一脸冷漠地盯着木青,似乎随手都会出手。 “你们先出去吧。” “雷老?” 雷通天眉头一跳,“我叫你们出去!” 不等那些散修的背影灰溜溜远离,看到木青皱起眉的雷通天已经率先跪下:“公子。” 木青面无表情地看着他道:“这里刚才和热闹,你是打算回到居叶城?” 雷通天一急,求救地看向白芷。 白芷却率先关心起木青:“师丈,你哪里受伤了?” 木青低头看着自己一身血迹,笑道:“没事,我已经无大碍。” 白芷瘪瘪嘴,有些难过,这时才替雷通天解释道:“遗迹里的这些人并不知道昨晚的细节,所以并没有怀疑他。” “对。”雷通天连忙说道:“他们只是有些疑惑我的那些手下怎么没有出现,我说是带徒儿出来历练。” 雷通天在居叶城这群寻宝猎人中资历极高,那些人回来巴结他倒也正常。 木青轻嗯了一声,扫了一眼殿内,雷通天识趣地站起来,把他引到自己刚才位置坐下,说道:“公子,外面的遗迹里一共有二十三人,其中实力最强的不过灵生巅峰。” 木青挑眉,这处遗迹已经被探索完毕,不存在未知的风险,所以一直都是那些打算继续深入荒原之人的歇脚之地,怎么只有这些人,这与他的猜测不符。 “其他人呢?”木青问道。 雷通天眼里闪过一丝亮光,声音低了一度:“据说再往北去八百里,有一处新面世的遗迹,实力足够的那些家伙自然不愿落后别人。” 木青看着脸上有一丝向往的雷通天,好奇道:“你们相信这是真的?” 雷通天一愣,苦笑道:“当然不 会听风就是雨,但我们毕竟就是做这一行的,无论消息真假,都更远相信自己的眼睛。算算时间,最快明天早上就能有更多的消息传到后方。” “嗯,你若是想去,我可以放你离开。”木青平静说道。 雷通天一慌,连忙道:“公子,我是有什么做得不对的地方吗?” 木青有些不适应他这种态度,说道:“我犯不着跟你开玩笑,你随时都可以离开,甚至我现在就可以解除你识海中的那道雷法。” 木青说着就要朝雷通天点去,雷通天心中一慌,连忙阻止道:“不要。” 月九在一旁饶有兴趣地看着这一幕。 来的路上他就知道了雷通天和木青他们的瓜葛,自然也明白木青会留雷通天一命,是为了让白芷的安全有保障。 但现在既然他来了,当然不再需要一个外人。 木青的手指僵在空中,看着雷通天飘摇的满头白发,莫名想起月九口中的那个萧高峰,轻叹一声:“我不喜欢你这副样子,正常一些。” 雷通天闻言收起讨好的姿态,看了月九一眼,大概明白了他在木青这里没有利用价值的原由,苦笑着说道:“我早就想明白了,只要居叶城一天处在古家统治之下,我就不可能在居叶城坐回自己的老本行。以后虽然不用我来保护白姑娘,但我对这片荒原还算熟悉,应该还能替公子带带路。” “你是决定追随我了?”木青看着他说道。 雷通天重重点头,来到殿中朝木青缓缓拜倒,认真说道:“我雷通天愿逢公子为主,忠心不二,以后若违此言,道心奔溃,受天雷劈身之刑。” 木青嘴角抽搐了一下,随手一挥,解开了雷通天识海中那道雷法,“那你也后就随我回朱雀城吧。” 听到“朱雀城”三字,雷通天心中豁然开朗,猛然想起最近在修行界最热闹的那些个传闻,又想起在暮时远远看到的那处天威,视线落在木青身上的斑驳血迹上,好奇道:“公子,那场天劫与你有关吗?” 木青看了他一眼,淡淡地嗯了声,转头看向月九和白芷,说起接下来的安排:“若是遇到黑风暴出现,我一个人进去,白芷你跟月九在外面等我就行。” 雷通天正震撼于木青搞出了多少大动静,又听到木青说的黑风暴,眼皮顿时一跳:“公子,进去黑风暴可出不来了啊。” 木青没有理他,眼神坚定地说道:“我们时间很紧,两个时辰后就出发,”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七百八十八章:没有线索 荒原的景色很独特。 越是深入,土地的颜色就会越深,像是被鲜血浸透过一般。 一只脚停在一簇黄色野草旁,有风起,卷动坚硬的野草,打着旋儿地带起一缕黄沙向前方而去。 白芷啪嗒啪嗒地走到驻足而望的木青身边,视线微垂,在缓坡下的那一处废墟间快速移动,有几道血丝的干燥小脸上满是激动:“就是这里。” 她的视线很快离开废墟,往北而去,等落在某处后眼里出现一丝茫然,下意识朝前走出几步:“当时黑风暴就在那里。” 木青微眯起双眼看去,那是一处沟壑,沟壑边缘的沙土与别处相比颜色更浅,底部还堆积着一层密密麻麻的碎石砾。 除此之外,与这荒原上的任何地方,并没有本质区别。 “这里似乎已经没有了与黑风暴有关的线索。”月九走到木青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对于这片荒原,我们都只是过客,或许我们得换个地方。” 一路向北,月九对木青的实力早就没有了多少诧异,反倒是因为他现在正在做的事,而难得地产生了一丝同情以及……自省。 “公子,不知道你对黑风暴了解多少?” 木青听到身后恭敬的声音,一边朝缓坡下的废墟走去,一边说道:“不多,你知道多少都可以说出来。” 雷通天跟在木青身后,说道:“黑风暴凭空而现又凭空消失,这是来到居叶城的旅人都能打听到的事情。而生活在这片土地上的人,一直没有放弃对它的探索,无数代人都在试图总结它的规律。” 月九若有所思:“黑风暴虽然危险,但同样也意味着巨大的机缘,你们的做法很容易理解。” 雷通天讪讪一笑:“但可惜的是,这么多年过去,我们还是失败了。” “黑风暴就没有什么规律,或许‘凭空而现又凭空消失"会一直是对它最重要的发现。” “不过,人死的多了,便也流传下来一些不能确定的消息,比如黑风暴最深处连接着一个混乱的世界,比如黑风暴中有法宝或者秘术出现,还有那种蕴含庞大灵气的黑色石头……” 白芷皱眉道:“这些事情,不是居叶城流传的那几个故事吗?” 雷通天点点头,苦笑道:“确实如此,因为只有那几个故事里的主角才从黑风暴中走了出来。” 木青的表情平静,雷通天说的这些信息,真真假假,有些还能从孟章之前说过的话里得到一些印证,木青问了他最关心的问题,“那些活着走出黑风暴的人,有什么共同点吗?” 月九看向木青,因为知道木青的决定,干脆沉默不言。 雷通天涩声道:“我还是希望公子不要冒险进入黑风暴。因为这些人活着走出黑风暴的人,并没有什么显著的共同点,这么多年下来,已经有不少人想从他们的故事中得到启发,但没有一人成功。” “这就是一件完全靠运气的赌博。” 雷通天的视线在荒原四野游走,想起他与这片土地打交道的一生,像极了对黑风暴的探索,都是那么乏味与失败,脸上多了一丝暮色,缓缓道:“我们所有人都能感觉得到,我们对它的探索发现只是涉及表面的皮毛,但除非已经被逼至绝路,在生与死的选择面前,大家都遵从了自己求生的本能。” 雷通天这话说得极为真挚,因为他明白,他的命甚至修道前途都与木青息息相关,所以他并不想木青主动寻死。 木青摇摇头:“恐惧死亡,意味着什么都不敢做,而什么都不敢做,比失败还可怕。” 从往废墟走去时,白芷就一直低着头,眼里满是痛苦和纠结,正当她抬起头想要说话时,木青却突然举起了手。 “有人。” 几人顿时一惊,月九握紧手中的剑,雷通天抓住袖子里的霹雳珠, 不约而同地将白芷护在身后,不过等两人朝前看去时,已经没了木青的身影。 废墟里,木青皱眉看着地上的一个将死之人。 在此人附近,还零零散散地出现了几具尸体,这些人的死相极为凄惨,身上的血肉被某种利器切成了数块,而唯一的这个还活着的人,整个下半身都已经拦腰断开,只剩下了一缕随时都会消失的气息萦绕在他的口鼻。 似乎感受到了木青他们的气息,此人受到刺激抽搐一下,胸口凹陷,眼看着就要断气。 白芷眼疾手快,给这人喂下一颗丹药的同时稳住了他的呼吸。 这人的求生本能在此刻爆发,突然一把抓住白芷的手腕,任凭白芷如何挣脱都摆脱不了,木青眼神冰冷,一脚把这人的手臂踩在地上。 这人稍稍睁开眼睛,痛苦地对木青说道:“救救我、救救我……” 身后,将废墟仔细检查一遍的雷通天回来道:“公子,不远处还有几具尸体,应该只有他……咦?” 雷通天几步上前,蹲到这人面前,脸色凝重几分。 他刚才自觉警戒外围,所以现在才看到这人,主动说道:“他叫宋福,是独来独往的寻宝猎人,虽然也只是超凡中期,但实力还在我之上,这……” 白芷知道这个叫宋福的男子或许能带来一些线索,很努力地运功助对方消化着丹药的效力,宋福的脸色稍稍好转,也终于了开口的力气,他一把抓住雷通天的手,感谢道:“今日实在多些雷老救命之恩。” 雷通天摇头道:“你该感谢的是白姑娘,是公子,与我无关,闲话少说,你们遇到了什么人?” 宋福脸皮抽搐一下,表情显得极为扭曲,视线落在不远处那几具尸体上,缓缓说道:“是一个外来剑修,他应该受了极重的伤,我们、我们……” 雷通天皱眉道:“你们把注意打到对方身上,却被对方反杀?你的判断准确吗?对方真的受了极重的伤?” “没有错。”宋福闭上眼睛,痛苦地说道:“他的左臂连同一部分身体都没了,身上更是像被雷劈了一样,焦黑一片,我们怎么也想不到就这样的一个人,只是看了我们一样,空气中就生出了无数道强大的剑气。” 雷通天心中一惊:“你连反抗的机会都没有?” 宋福无比后悔地点点头。 木青的视线再次看向那几具尸体,微微皱眉,尸体上没有留下任何的剑意,如果是萧高峰,那他是不是意味着他的剑道修为提升了一些? 宋福已经注意到木青才是这几人的主心骨,等木青再次向他看来时,主动说道:“公子,我这些年替人寻宝,积累了一些丹药财宝,我愿意全都奉上,只求公子能救我离开这里。” 雷通天脸色渐冷,正要开口,却突然惊醒于自己如今的地位,只能是眼巴巴地看向木青。 木青转头说道:“芍药,给他留两颗丹药,我们走。” “公子!”宋福满是乞求,他扫了雷通天一眼,明白过来,努力说道:“公子,我比他更熟悉荒原,无论你是想要探索遗迹,还是寻找宝物,我都能提供帮助。我知道你或许不屑于我的东西,但我的经验应该有用才对。” 木青看向雷通天。 雷通天表情有些复杂,如实说道:“他独来独往,曾接过几次古家的任务,确实比我有经验。” 木青嗯了一声,转身朝废墟外走去,而白芷率先反应过来,丢了几个丹药给宋福,道:“我们有很重要的事情去做,你不要心存怨气就好。” 废墟外,听着宋福凄惨的求救声,雷通天忍不住看向最前方的那道背影,问道:“公子,他或许真能帮到你。” 木青摇头道:“他的眼光很差,而我的耐心很少。” 雷通天微觉惘然,宋福自己找死确实眼光差得没边,但木青 的耐心呢? 现在这种时候,不是任何与这里有关的线索都很重要吗?难道木青已经知道那个外地剑修是谁? 白芷说道:“那个人确实很差劲,明明知道雷先生是我们的人,还这样彰显自己,以为没了他,我们就没办法了吗?” 雷通天脸上有些感动,轻轻点了点头。 月九走到木青身侧,轻声道:“是萧首席吗?我怎么感受不到他的剑意?” 木青看了他一眼,月九口中的萧高峰与他眼中的萧高峰完全是两个人,这便是一个人复杂的地方。 而正如月九称呼对方萧首席他却很平静一样,他要杀了萧高峰月九也不会阻止,这是两人没有说出口但却心领神会的事情。 木青说道:“应该是他。” 月九眉头皱起,复杂道:“那他还是破境了?” 木青想起孟章曾经的推测,说道:“他可能进入了伪境。” 月九闻言拿出一块玉牌递给他,木青视线落在上面,有些恍然:“凌前辈很早前给过我一块玉牌,与这一样,原来你就是靠这个找到的我。” “这都是小事。”月九执意把玉牌给他,说道:“雪松前辈临走之前,曾往玉牌里注入了一道剑气,只要解开封印,就这枚玉牌就是一道剑气,可以重伤甚至杀死化凡初期。” 木青眉目微松,笑道:“那正好,我把白芷交给你才能真正放心。” “你……”月九有些无奈,“真有把握?” 木青笑道:“我没把握会来这里吗,既然这里没有黑风暴的痕迹,那我们就去凑个热闹吧。” 木青把雷通天喊到身前,商量着该如何去往新出现的那个遗迹,某一刻他神色微变,抬头看向某处天空。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七百八十九章:黑风暴现 遗迹上空,连贯的破空声到了此处骤然停歇,有人声响起。 “首领,应该就是这里了。” “嗯,你们几个在附近找找,看看能不能感应到那种宝物。” 遗迹内,木青几人忽视一眼,明白了这些人的身份。 他们也是寻宝猎人,只是这群人似乎从哪里得到了某种消息,专门为一件宝物而来。 雷通天脸色冰冷地看向宋福,脸上还残留着几分喜色的宋福连忙摇头,眼里满是茫然。 木青随手一挥,形成一层淡紫色的屏障,轻声道:“一个超凡中期,一个超凡初期,他们没有进来。” 雷通天看了一眼隐于身周的屏障,感受着其间那股深邃的雷道真意,心中对木青越发尊敬,说道:“公子,需要我出面探明情况吗?” 木青摇头:“不必,他们已经开始行动了。” 遗迹外,空中那十几人中有四人散开,将包括遗迹在内方圆十里都囊括在内。 随着四人手中-印诀变幻,一层淡金色的涟漪以他们为边角,向地面落去,很快就扫过了遗迹的废墟,却没能发现木青他们。 那层淡金色的涟漪很快将方圆十里之地都搜寻完毕,并没有任何发现。 “首领,看来这处遗迹还没有被当作锚点。” “慎言!” 首领是一个面色严肃的中年男人,训斥身边亲近一句后,对出力的四人说道:“再找找,你们也知道这是在为谁做事。” 脸色有些苍白的四人无奈地点点头,向后又退,这已经是他们结阵的极限,只是这一次的结果没有辜负他们的努力,随着涟漪在一处沟壑地带扫过,就像是撞到了一块坚石,轰的一声,瞬间散碎成一片片明亮无比的光辉。 首领眼里闪过一道精光,很快来到落向那处沟壑地带,但在双脚即将踩到那些石子时又突然改变主意,拔高了许多。 随着此人的动作,寻宝队伍也动了。 这是一支配合极其熟练的队伍,有人接替四人在远处望风,有人穿戴好皮甲挖起沟壑,轮换动手下,很快挖出了一个深达一丈的大坑。 随着坑底响起一道金属碰撞的声音,人群中响起一声惊呼:“在这里!” 那首领闻言再也顾不上风险,落入坑底,视线随即落在一个手掌大小的寒玉盒上。 他的眼里有些不确定,回身看向队伍中的某人,说道:“李先生,你来看看?” 这个李先生一身道袍,面容冷漠,从头到尾都没发一言,更没有帮上任何忙,但这些寻宝猎人却似乎习以为常,没敢有任何怨言。 李先生袖袍一动,闪身来到首领身边,脸上的表情终于有了一丝变化。 那方寒玉盒正安静地躺在一片石头上,而那片石头上结着一层厚厚的冰霜,将寒玉盒与石头连在了一起。 李先生看了首领一眼,首领无奈,伸手隔空向寒玉盒抓去。 寒玉盒纹丝不动! 众人都感觉到了诧异,李先生感觉到首领的小心,眼里闪过一丝鄙夷,说道:“这是一个阵法,你只管用力。” 随着首领发挥出超凡初期的实力,坑底有了新的变化。 石头上的冰霜快速消融,眨眼之间就将周围的泥土浸湿,但这还不止,一缕缕清澈的水流从石头下迅速涌出,像是一道重见天日的泉眼,流出的水很快就没过了众人的脚背。 对于常年与荒原打交道的寻宝猎人来说,一道活水具有很强的圣洁意义,就连首领都下意识离开了坑底。 李先生冷哼一声,眼里闪过一丝不屑,却也主动离开坑底,来到空中后,才一掌向下拍出! 轰—— 一掌排出,凌冽的气劲不仅将两旁的土丘移平,连坑底都下陷了许多,那块依托着寒玉盒的石头化作齑粉, 只留下了一个闪着微光的寒玉盒以及浸透了湿意的泥土。 首领心里一叹,此人其实还是他旧识,原来不过是居叶城中一个潦倒穷困的家伙,但现在与他的实力地位已经天差地别,而这一切都是因为对方现在是在为古家办事。 但他相信,只要这件事做好了,他也能得到同样的赏识。 “咦?” 一声惊疑打断了首领的幻想,他凝目看去,才发现李先生正仰头看着某处。 “怎么了?”首领飞到李先生身旁,才看到对方惊恐的表情。 “快、快!”李先生抓住首领的胳膊,尖声说道。 首领心中一急:“快什么?要做什么?” 李先生指向身下,“快把这东西毁了,不然黑风暴出来,我们都得死!” 首领闻言一怔,暗道自己倒了八辈子血霉,却也立刻动作起来。 李先生不敢耽搁,轻啸一声,向下连续拍出十几掌,沙石震天,连远处的遗迹都受到震动,扑簌簌地掉着石砾。 但遗迹中的众人,却将视线齐齐望向两人的头顶。 一缕黑雾现于空中,轻轻晃动,像极一条飘摇的轻纱。 但很快,那处空间的天光开始扭曲起来,像极了一个倒扣的瓷碗,而瓷碗上尽是细小的裂缝,越来越多的黑雾从裂缝中渗出,一条条黑雾交织在一起,不再像轻纱那般只是惑人眼球,而像是一条条扭曲恐怖的触手,张牙舞爪间欲要从另外一个未知的空间降临此间。 “是黑风暴!” 雷通天看向木青,嘶声说道。 木青眼神明亮,说道:“既然遇上了,那就按一开始的计划行事,你们在居叶城等我的好消息。” 月九走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我会等你回来才回西山境。” “放心吧。白芷就拜托给你了。”木青说道。 木青心想若非是在遗迹这里多停留了一段时间,恐怕自己就错过了黑风暴,于是转头对早已经被空中景象吓得说不出话的宋福说道:“他们要回居叶城,你这次可以跟着一起走。” 宋福反应过来,连忙感激道:“多谢公子!” 不远处,那些寻宝猎人已经被天空中逐渐成形的黑风暴吓得向远去逃去,根本没有人注意到遗迹这边的动静。 木青目送月九他们远去,缓缓吐出一口浊气,月九和雷通天合力已经是一股不错的力量,更何况月九身上还带着一道剑仙的攻击,自保无虞。 黑风暴下方突出传出无比郁闷的声音:“不行,我们的力量短时间内破坏不掉它。” “既然破坏不掉,那就重新封印。” 木青立于遗迹中一堵断墙上,平静地看着不远处那两个摇摇欲坠的身影。 坑旁沙土被他们的力量裹挟,重新添进了坑里,那个李先生一脸肉疼地从怀里掏出一样东西,朝身下扔去。 随着那样东西散发出明亮的红光,坑底那处寒玉盒也开始爆发出璀璨的蓝光,两股力量相互冲击下,天地间某种晦涩的气息突然淡了许多,而他们头顶那团如同触手的黑风暴也慢慢有了回缩的迹象。@ 李先生此刻才来得及喘一口气,转头对愣在一旁的首领喝道:“还等什么,继续封印啊!” 首领不敢怠慢,今日之事,整个寻宝队伍中就只有他们两人知道得最多。 这种寒玉盒之所以被人以阵法埋在这里,便是有人以此为锚点想从黑风暴中出来,可以说,他们做的就是绝人后路的事情。 如果今日功亏一篑,就算侥幸逃脱了黑风暴的侵蚀,日后恐怕也会面临永无止境地追杀。 首领浑身气机如沸,疯了一般将四周的沙土往坑中挪去,而随着沙土越来越多,土坑被填平了,原本就是沟壑的地方甚至出现了一座突兀的小丘。 寒玉盒再次被深埋进地底,以它为阵枢的阵法失去了不少威力,终于被两人合力压制下来。 李先生仰着脖子看着头顶的黑雾越来越少,激动得浑身颤抖,哈哈大笑起来:“我们今天是真倒霉,但也是真幸运。” 首领心有余悸地点点头,他虽然是第一次找到锚点,但这这之前,特意向古家的高人请教了不少事情,也后知后觉搞明白了原因。 今日会出现这种状况,完全是因为他们刚好赶在空间壁障薄弱的时候把这处锚点暴露了出来。 或许此时此刻,被困在黑风暴内那个强者与他们就只剩下了一层薄薄的空间屏障,但没了锚点,对方就感应不到外界的真实坐标,永远都会留在那处虚无的恐怖之地。 天空中,舞动的黑雾只剩下了最后一道,不再狂暴,反倒有些无力。 小丘上的两人看着这一幕,都为自己阻止了一次黑风暴的降临而有些满足,以至于没有注意到一道飞来的剑光。 轰—— 一道赤红色的剑光如同燎原的野火,瞬间蔓延开来,两人惨叫着遁去,而他们脚下的那座小丘则被剑气硬生生抹平。 木青来到两人之前的位置,他没有去理会那两个重伤之人,一掌向下拍出。 轰隆一声,一道紫色的雷霆瞬间破开泥土,将那方寒玉盒重新暴露在天光之上。 木青能够清晰地感知到,一股晦涩的气息再次连接向头顶上方的黑雾。 “会是你吗?” 木青表情不再平静,静静地立在宣泄而出的黑风暴之下。 从在寒玉盒上感受到这股熟悉的功法气息,木青的心情变没有平静下来。 突然,一道刺耳的破碎声响彻天地,天空中的黑雾像是冲破堤坝的洪水,瞬间倾泻而下,将木青吞噬。 木青周身气机鼎沸,在将劫雷的力量炼化后,他如今的境界已经隐隐有突破超凡中期的势头,而这一刻,他甚至直接放开了身心,获得了脱凡巅峰的力量。 “因为神识还没有复原,你只有半个时辰。”孟章提醒道。 “这已经足够了。” 木青眼神肃穆,感受着黑风暴肆虐在身上的威力,心里只剩下一个念头——他得尽快找到叶韵。 就在他迎着黑风暴而上之时,一只手突然落在了他的肩上。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七百九十章:找到线索 天空中的黑风暴再次退了回去,除了散落在荒原四处的乱石沙土,一切好像从未发生。 木青收回望向天空的视线,说道:“你是谁?” 嬴风感受着木青身上的气息,挑了挑眉,隔空抓起寒玉盒,慢条斯理地说道:“你还特意联系上了家主,却还猜不出我是谁?”.. 木青有些动容,视线落在寒玉盒上,说道:“你是瀛家的人?” 嬴风淡淡地嗯了一声,“嬴风,小韵该把我喊叔叔。” 木青态度诚挚许多,眼里有些遗憾:“风叔,你从黑风暴出来,是没有找到她吗?” 嬴风眉眼间闪过一丝疲意,摇了摇头。 他朝遗迹处飞去,脸色冰冷道:“从朱雀城离开后,我便没有耽搁,已经在北荒足有一旬,但很可惜,不仅没有救出小韵,甚至连她具体的位置都感应不到。” 两人落地,嬴风随手将寒玉盒扔给木青,“你刚才帮了我一个不小的忙,这个就算做报酬好了。” 木青打开寒玉盒,盒子里是一颗蓝色透明的珠子,蕴含着纯净温润的力量。他想起刚才听到的那些对话,猜测道:“是古家那些人在阻挠你?” 嬴风眼里闪过一丝冷意,轻轻点头:“虽然对黑风暴早有耳闻,但我还是低估了它的威力。” 嬴风转过身,指着盒中的宝珠说道:“我曾秘密跟踪过古家的一些人,恰巧前几日有一处遗迹现世黑风暴出现,便跟着他们一起进入了黑风暴,也是那时才知道进黑风暴容易,出黑风暴难。” “黑风暴从空间裂隙出现在现实世界,而它深处连接的则是一片虚无的绝灵之域。” “绝灵之域?”木青若有所思。 嬴风缓缓道:“没有光、没有水、更没有空气,灭绝一切生灵,到处都处在黑暗之中,是为绝灵。在绝灵之域中,有罡风黑雷,更有残破法宝和道术,但这不是最危险的。” “最危险的是,我们的感知能力会被大大地降低,即便是我也只能勉强探知身周三丈的范围,若没有提前在外界设置锚点,那很可能永远没法走出绝灵之域。” 木青低头看着手中的宝珠,有些后悔没杀死逃走的两人。 嬴风脸色有些唏嘘,“绝灵之域的空间范围很大,每处破碎空间之间的距离更是忽远忽近,很难用现实的标准去度量,这也是我一直在里面徘徊,却没找到小韵的原因。” 木青捕捉到了一个很关键的信息,问道:“绝灵之域内的破碎空间不止一处?而且是会随时变幻位置的?” “对。”嬴风点头道:“破碎空间的形成原因多种多样,而绝灵之域更像是容纳破碎空间的某种特殊介质。破碎空间在里面的运转或许遵循着某种规律,但我根本没时间等到总结出规律再找到小韵。” 木青抬头看了一眼天空,“如果真总结出规律,那也一定是古家的人。” 嬴风眼里闪过一丝锋芒,指着身边的遗迹,说道:“我来北荒后就把目标放在了他们身上,所以有些收获。一般有遗迹出现的地方,空间壁障就会薄弱许多。” “若是运气足够,刚好遇到一处破碎空间运转至此,逆着黑风暴就可以直接进入那个破碎的空间,而不用在绝灵之域中浪费时间。” 木青皱眉道:“但若是没有找到人,能从一个破碎空间去往另一个破碎空间吗?” 嬴风眼神遗憾地说道:“我尝试过,这个难度比从破碎空间回到现实世界还要难上千百倍。” “这些破碎空间它们有的是撕裂天地的神通所致,有的是大物陨落显化,无数种强大的力量相互交织相互吞噬,甚至有了一些天地的雏形,运气不好,遇上一道罡风或者黑雷,就算是我也会身解道消。” 木青轻叹一声,他其实从孟章那里了解了不少破碎空间的信息,但从嬴风 这个亲历者这里听到这些,又有些不一样。 他很担心,也很愧疚。 从知道叶韵的事情后,到来到北荒,他整整用了半个月的时间。 叶韵的安危不重要吗? 不。 但怀风花芍药她们的安危一样重要。 或许还是能力不足,他根本没能把事情分出个轻重缓急,为了不让大家辛苦打拼而来的局面崩坏,他一直把担心压在心底,努力地让朱雀城走上正轨。 在这件事情上,他尽可能地做到不辜负朱雀城的大家,但却彻彻底底地辜负了叶韵。 嬴风看着木青脸上的落幕表情,对他的感观突然改变了一些,说道;“小韵还活着。” 木青猛然抬头,眼睛定定地看着嬴风。 嬴风转身说道:“我们之所以需要你来通知才知道小韵陷入了危险之中,是因为她留在岛上的魂火依旧明亮,她现在应该是被困在了某处破碎的空间之中。” 木青缓缓道:“所以现在的问题,只是确定她在那个破碎空间,然后带她出来。” 嬴风轻叹一声,看着面前的一堵残墙,说道:“是这样的,这听起来很简单,我来之前也是这样想的。但我低估了绝灵之域对神识的阻隔。” 嬴风拿出一枚鹏珠,说道:“鲲鹏珠是我们黑海三岛在修行界最出名的法宝。就算不催动,手持鹏珠的人也能在方圆八百里的范围内感应到对方的方位,但这东西到了绝灵之域也没了用处。到最后,我甚至祭炼了一丝精血,才勉强感应到了小韵的存在。” “但很可惜,我修为太低了,每次最多探索一个破碎空间,就不得不考虑回到外界补充实力。” 木青问道:“风叔,你已经探索了几个破碎空间?” “三个。”嬴风很干脆地说道,“在绝灵之域,若是靠近破碎之地方圆百丈,就能够感应到它们的存在,它们就像是一团团被黑暗包裹的萤火,超出这个距离,即使散发光亮也很难进入我们的视野。” 木青想象着一片黑暗中出现的点点荧光,下意识抬起头,此时才是下午,阳光正好万里无云,但等到了晚上夜幕降临,便可以看到淡淡星光在夜空中若隐若现。 嬴风看着木青的举动,心中也是一动,说道:“确实跟夜空很像,如果这个世界的外面还有人,那么我们这里对他们来说也就是一个类似的地方。” 木青感受着身周比之前变得湿润许多,明白是嬴风运转功法呼吸吐纳所致,问道:“风叔大概需要调整多久?” 嬴风说道:“大概需要一天,等我调整好了,你我二人配合,去探索下一个遗迹,有你替我看护好外面的锚点,我也能轻松一些。” 木青摇了摇头。 嬴风微楞:“怎么,你不愿意?嗯……你若是不愿,我也不会强求。” “风叔你误会了。”木青说道:“我是想去绝灵之域找她。” 嬴风皱眉道:“以你现在的年龄能有这样的实力,确实让人惊讶,但你应该能猜到我的境界,难道是我之前没有说明白?” 木青苦笑道:“风叔替我解惑许多,但越是知道里面危险,我越是一刻也不愿意等。” 嬴风微眯眼睛,审视起木青,发现木青并没有任何在他面前假装的意思后,难得提出了憋了一路的问题:“那两个女子是你什么人?” “嗯?”木青一时没转过弯来。 嬴风抬颌道:“我曾在朱雀城见过你,那时候你身边有两个女人。” 木青脸色有些僵硬,但还是如实说道:“她们都是我的女人。” 嬴风面无表情地说道:“我看你和她们玩得很开心,怎么现在又想起小韵,装出现在这副模样。” 木青眉眼间闪过一丝疲意,想到对方是叶韵的娘家人,认真说道:“风叔你看到 我和她们在一起很开心是真的,现在我想就出韵儿也是真的。” 嬴风从大哥之外的男人口中听到对叶韵的爱称,眉头皱得极深,缓缓道:“所以你来这里,是出于愧疚。” 木青张了张嘴,在嬴风冷淡的注视下,说道:“是愧疚,因为我该早点来,但远不止是愧疚,韵儿是我的第一个女人,也是知道我所有秘密的女人,她很重要。” 嬴风嘴角泛起冷笑,但还是忍住了继续在这个问题上质问木青,说道:“你如果想要找死我也不拦你,但我必须提醒你,不是你想去探索一个空间就能刚好有这个机会的。我前两次都在绝灵之域中漫无目的地跋涉了很长时间。” “而且谁也说不准,接下来会是哪处遗迹附近有新的破碎空间经过。” 木青点点头,嬴风用他的经历向他提供极其珍贵的经验,他对嬴风说道:“既然如此,为什么还要再去赌运气?直接去那处现成的遗迹不行吗?” 嬴风的表情越发冷淡:“我第一个破碎空间就是那里的,里面有不少古家的强者,但就是没有小韵的气息。有时候我另愿是古家的人已经找到小韵把她藏了起来,也不愿是现在这种结果……” 嬴风话音忽然顿住,他忽然抬头看着木青的眼睛,说道:“你想破开那处空间?” 木青点头:“那里应该是现在最稳定的一个入口,为什么不可以呢?”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七百九十一章:北荒大地 在荒原北端靠东之地,有一块方圆千里的平原之地。 皇朝是秋末初冬,此地却已经成为一片雪国,好在其中还有尚未冻住的河流,一路向东汇入大海之时,也滋润了平原中央的那块醒目又独特的绿洲。 这里与荒原上的黄沙白骨迥异,不缺生机。 绿植与白雪共生,尖顶黑墙的宫殿屹立不倒,白雪若是落得急了,天空中会出现一个若隐若现的穹顶,那是一个笼罩着整片绿洲的阵法,隔绝了粗粝的风声,只留下了好似塞外江南的宁静柔和。 宫殿内,一身黑袍的古通躬身对着上首缓缓说道:“少主和古言已经去往那处遗迹,我有些担心。” 古天看着窗外与天地共呼吸的黑色建筑群,沉默片刻才说道:“遗迹内发现不少原石,连接的那方破碎空间更是有着极强的规则之力,这是属于他们后辈的机缘,古家所有脱凡阶以下的子弟都可以去试试。” 古通抬起头,惊讶道:“极强的规则之力,莫非对家主你的境界也有影响?” “嗯。”古天说道:“在那里面,我的境界被压制在脱凡巅峰。” 古通眼神微亮,说道:“这样强大的规则之力已经上百年没出现过了,会不会跟那一次一样是某位前辈高人坐化的道场?” 古天看他一眼,甩出一块泛黄的竹简,道:“这是在里面发现的,你可以去翻翻族中记载,能不能够确定这人的身份。” 古通表情认真许多,拿起竹简细细打量,只见竹简上只有四个流溢着微光的古字:归元秘境。 “归元秘境……”古通在心中呐呐自语,抬头说道:“这件事我会亲自去办,既然这处遗迹有着这样的机缘,是不是让长老团的人去护法?” 古天看着古通,说道:“你在担心什么?” 古通说道:“木青没有死,单凭古言或许保护不了少主。” 古天眉头微蹙道:“古元的态度如何?” 古通如实说道:“少主自然不喜我们除掉木青的做法,虽然、虽然他很可能在赏金阁和木青有过一番交流,但做起事来要比以前成熟许多,唯一有些不妥的就是他立下诺言,下一次若是不胜木青会自绝于古家。” 古天靠着座位上,指尖啪嗒啪嗒地点着额头,问道:“这样做是不是逼他太过了?” 古通轻叹一声:“少主能够二次觉醒大巫血脉,是我们古家唯一的希望,有些事情就该我这种老头子来做,他若是不喜我的做法,自当开陈出新。” “辛苦你了。”古天望向某个方向,“古言境界不高,但占卜之术倒是得了二长老几分精髓,那木青命数独特,影响不小。” 古通有些犹豫:“那……” 古天说道:“古天之所以在外界第一次出手就败,一是这个木青,二便是古家对他的保护太过,想要真正扛起我们古家的担子,他就得跟这世上那些厉害的年轻人多交交手。” 古通皱眉道:“只是这个木青明显是一个心胸狭隘之人,如果和少主陡然遭逢恐怕……” “没有这么多如果。”古天看他一眼,淡然道:“这里是北荒,不是朱雀城。” 古通松了口气,想起一事,“那人还用吗?” 古天眼神陡然冷厉许多,古通感受着他身上那团嗜血的威压,心有惊悸,低下头没再说话。 良久,古天的声音才缓缓响起:“既然这人没有跟着凌雪松离开,那他现在就已经不是林家的人。” 古通闻言笑道:“我会安排下去,助他尽快恢复伤势,就算是伪境的化凡剑修,也是一股不错的力量。” “不。”古天摇头道:“林琅天不要的人,古家也不会要,助他恢复伤势,然后放他离开。” “这……” 古通似乎想到了什么,敛声答应了下来。 一处寒石打造的山洞内,萧高峰全身都浸泡在殷红的液体中,听到洞外的禁制解除声,才浮出上半身,看向来人。 古通看着脸色依旧苍白如纸的萧高峰,想起躺在另一个血池里的古子真,不由在十几步外就停下脚步,笑道:“萧兄,感觉如何?” “嗯。”萧高峰声音嘶哑道:“多谢长老帮助,我已经能够归拢剑意。不知道找到我的那个小兄弟伤势如何?等有时间我会向他亲自赔罪。” 古通将一瓶丹药放在一旁的石桌上,缓声道:“萧兄当时的状态极不稳定,我也来不及问当日到底发生了什么,只是不知你现在是否有精力为我解惑。” 池水哗啦一声,萧高峰掠出血池,召来长袍穿在身后,眼神沉静地看着古通。 古通眉头微动,像是记起什么,忏愧一笑:“萧兄是不是觉得那日我坑害了你?” 萧高峰低头看着左边空荡荡的袖子,说道:“我只相信一饮一啄都是因果,凌雪松会出现在哪里,我便不会怪到长老你这里来,这一切都是我自己的贪欲所致。” 古通微有动容,沉声道:“追求大道更高处,早就超脱了人之贪欲,是对自我与天地的求知,萧兄切勿消沉下去。” 萧高峰摇摇头,抬起脸说道:“我现在说好听点是化凡初期的伪境剑修,说难听点就是一个迟早入魔的疯子,在这里要向长老说什么抱歉了,我大概没有多少时间为古家做些什么。” 古通眼底闪过一丝亮光,叹道:“萧兄是把我看做了只知道权衡利弊之人啊,你就算不来古家,我们依然可以是朋友,而你若是想到我古家修行,我随时欢迎。” 萧高峰看向石桌,石桌上有把焦黑的剑,剑身上遍布着细小的裂隙。 他直到此时才愿意回忆起当时到底发生了什么,若非凌雪松一剑搅碎劫云,他已经在劫雷的倾泻下飞灰湮灭,哪里还有感慨的机会。 可也正是这一剑,彻底断绝了他晋升破境的希望,成了一个图惹人笑话的伪境。 这一刻,他的情绪很复杂,如果他安心破境放那小子离开,是不是就没有后面这些事情了呢? “萧兄?”古通唤道。 萧高峰目光微动,结束出神,说道:“他应该还活着,有他的消息吗?” 古通摇头道:“很遗憾,至从那一次雷劫过后,荒原上就没有了他的踪迹。” 萧高峰眉头皱起,古通看着他的表情,似笑非笑地说道:“看来萧兄还打算继续下去?” 萧高峰面无表情地说道:“我没有其他选择。” 古通等待了片刻,还是忍不住问道:“萧兄,那日到底发生了什么,凌雪松当日和我僵持在一起,应该是你们这里发生了什么才会让他有了动作。” 萧高峰眯起眼睛,脑海中挥之不去的是那一张-坚定平静视死如归的脸,他突然泛起一阵心悸,捂着胸口沉默很长一段时间后才说道:“那小子妄图破坏我的晋升,最终引来了劫雷,试图与我同归与尽。” “……” 古通正想象着当时的场景,萧高峰却转身朝血池走去,他只好连忙问道:“木青可以利用劫雷的力量?” 萧高峰脚步微顿,凝声道:“他不能,他用了最简单的方法,带着劫雷朝我冲了过来。” “嘶……” 古通有些后悔没能在居叶城除掉木青,看着萧高峰单薄了一些的背影说道:“这小子想从黑风暴中救人,就必然会在各种遗迹内出现,他的画像已经到了那些散修手里,一有消息我就会来告诉你,萧兄这几天就安心在这里养伤。” 萧高峰转过身,诚挚道:“若萧某还能有否极泰来的一天,定为古家效死。” 古通满意地离开了,萧高峰在原地站了许久,走到桌旁拿起自己的佩剑看了片刻,视线最后落在那 瓶丹药上。 他眼里闪过一丝狠戾,抓起药瓶,仰头将里面的丹药尽数服了下去。 一瞬间,他的脸就涨的通红,刚刚归拢的剑意再次射向四周,在山洞的墙壁上留下了无数道斑驳的剑痕。 他就这样踉踉跄跄地一头栽进血池,只有一句凄厉的余音回荡在山洞中久久不歇:“我必杀你!” 夜里的荒原,连黄沙都坚硬了许多。 木青抬头看着前方遗迹里比别处更多的火光,停下脚步,说道:“风叔,是这里吗?” “没有错。”嬴风走到木青身边,说道:“当时遗迹初现我就来了这里,可没有现在这么多找死的人。” 木青眉头微扬,这处遗迹在荒原极深处,他们两人一路北上,途中遇到一些试探两人身份的散修,还没等木青出手,嬴风就解决了对方,也让木青明白了身边这个面容清隽的男人行事果决狠辣的一面。 嬴风的视线从遗迹上扫过,往前而去,等感受到视线受阻后,指着那个方向说道:“那里就是黑风暴笼罩的区域,在黑风暴深处有一道空间裂隙,可以直接进入那个归元秘境。” 这一路上,两人都说了不少彼此在北荒的经历。 木青闻言严肃起来,说道:“那个古天会不会还在秘境中?” 嬴风摇了摇头:“秘境中的规则之力比较完整,他曾试图留下我,但发现强行发挥化凡的力量会受到反噬,便没再尝试。” 木青若有所思:“这是不是意味着只要拥有化凡的力量,就有可能打破这个秘境?” 嬴风一愣,认真思考后说道:“应该可以,但就算是古天也不敢这么做。” 木青说道:“因为会受到秘境所有力量的反噬倒灌?” 嬴风点点头:“不过你的想法提醒了我,规则之力与真实天地的法则之力类似,对境界的反应尤其敏锐,我们或许不行,但你可以试试看,也许你受到的反噬会因为你现在的境界而小很多。”. 木青眼睛一亮,这一路上他本就在考虑这种可行性,既然嬴风也如此说,他自然想要马上尝试一番。 嬴风见他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说道:“我们今晚先休整明日动手。” 木青摇了摇头,正要开口,视线扫过嬴风疲惫的眉眼,才反应过来对方从绝灵之域中出来后带他跋涉千里一直还没来得及休息,歉声道:“可以。不过我想去黑风暴中看看。” 嬴风感受到木青心中的急切,笑道:“这里的黑风暴就是一团雾气,还算安全,你可以去看看。”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七百九十二章:遇到情况 遗迹中的夜色很浓郁,相隔得不远的地方有窃窃私语声、篝火燃烧时的哔啵声,木青避开光源,安静地行走在黑暗中。 这处遗迹前突然出现的,虽然已经被古家的人还有这些寻宝猎人探索过,但依旧表现出了不同于别处遗迹的地方。 比如,它的一半安静地躺在夜晚来临后僵硬的荒原上,另一半则藏在缓缓蠕动的黑雾里只能看到隐隐约约的轮廓。 “这些遗迹本就是那些破碎空间里的东西。”孟章说道。 木青脚步微缓,视线在身旁的残垣断壁间慢慢移动,最后看向黑雾深处,若有所思:“也就是说,现在正有一处破碎空间停在黑雾深处?” “嗯。”孟章说道:“破碎空间在绝灵之域的运转同样受到外界真实天地的影响,它们会撞在薄弱的空间壁障上,一旦出现空间裂缝,破碎空间里的东西就会出现在现实世界之中,等到这裂隙消散,遗迹或者彻底毁灭或者残存下来。” 木青眼睛微亮,“遗迹是破碎空间在现实世界的遗留,能不能算是一种锚点?那些离开的破碎空间再次与现实世界撞上,也应该是在原地才对。” 孟章说道:“天地自然之力相互吸引又相互排斥,如果没人来探索这些遗迹,那么确实如此。” 木青有些遗憾。 他在来到此地时,已经到过两处遗迹,那两个地方不知道被探索过多少次,别说什么机缘,便是带有一点灵气的东西都不复存在。 漂泊在绝灵之域的那些破碎空间,没有了对外界的感应,又怎么可能再次归来? 况且,空间壁障出现问题更是毫无规律可言,即使还有微弱的感应,撞不开也是徒劳。 “好在这里还算稳定。” 木青这样安慰自己,脚步加快朝黑雾边缘走去。 不管是黑雾还是黑风暴,本质上都是破碎空间与真实天地角力的表现形式。 那些资深的寻宝猎人就算没有想透,也大概摸准了在遗迹出现的初期,这种从空间裂隙内泻-出的诡秘力量不会展现出噬人的一面,所以木青一开始的预料也出现了明显的偏差。 随着离黑雾边缘越来越近,他刻意避开人的次数也越来越多,终于,在距离黑雾不过十几丈的距离时,他终于避无可避。 一群人将一个身形纤细的黑衣人围在一条巷子里,这是木青想要走进黑雾的必经之路。 巷道两边是斑驳的石墙,巷子里没有灯火,夜色浓郁得几乎无法流动,木青脚步顿下,那群人的视线如利箭一般齐刷刷地射向他。 木青没有易容,那些人很轻易地就判断出他不是居叶城的熟面孔,脸色的敌意逐渐明显。 只是木青丝毫不慌的模样也给了他们很大的压力,想到居叶城这几天的乱世,他们暂时压住了性子,一个中年人从中走出,朝木青抱拳道:“何事?” 木青看了这人一眼,超凡后期,人群中还有一个是脱凡初期,这是他来到居叶城后在散修中见到的最强的一股势力。 他指了指巷道尽头:“我要过去。” 中年眉头一皱:“朋友,这黑雾虽然不比黑风暴危险,但随时都有可能转变成黑风暴,古家的人已经有令,只有白天手持他们令牌之人才能进去探索。” 木青眉头微动,不清楚古家的人是不是猜到他会来这里,摇了摇头道:“我不想多事,你们让我过去就好。” 人群中毫不避讳地响起议论声:“看来他不是古家的人,不知道从哪里听到了遗迹的消息。” 木青这时打量起被人群包围住的那人,刚好那人也抬起脸看向这边,两人的目光相遇,木青表情微异,这人竟然是个女人,而且…… 女人见木青直勾勾地盯着自己,心中闪过一丝厌恶,脸上却是恬静一笑,说道:“公子可愿助我?” 木青目光微动,看向那群人,此女话一出,已经有几个人默默调动起了气机。 中年男人不动声色地后退半步,和人群中那个脱凡初期交换一个眼神后,态度一变,说道:“公子放心,你的事我们不会告诉古家,请。” 木青点点头,无视几道气机锁定在自己身上,平静地迈步向前,那些人感受到木青这份泰然自若的气度,无形间收敛了许多敌意。 木青走到那个女人身边,和她对视一眼,便径直走过,听到身后松了一口的叹气声还有前方的黑雾,木青皱了皱眉,终究是忍不住停了下来。 他转身看向那个女人,女人似笑非笑,偏头道:“公子?” 木青无视其他人冰冷神识的视线,看着女人问道:“你是不是姓白?” 女人的表情僵在脸上,眯起眼睛,握紧了手中的剑。 人群中突然走出一个年轻人,他看着木青问道:“公子确定她姓白?” 这人就是那个脱凡初期,木青看着对方眼里突然出现的激动之色,心里疑惑,隐隐猜到无意中办了坏事,下意识看向女人。 女人却不再理他,突兀之间就挥剑朝年轻人砍去。 年轻人冷哼一声,眼见剑影扑面不退反进,并拢二指点在女人手腕上。 女人闷哼一声,身躯摇晃几下,一掌朝年轻人面门拍去,年轻人目光微亮,踏前半步,欺身而进的同时抓住她拍来的手臂,就要顺势扭断女人的手臂。 但年轻人的动作没能连贯下去,因为一道金色的飞剑停在了他的眉心前。 感受着这道飞剑那股强悍霸道的压迫感,年轻人不敢拿自己的识海冒险,冷声道:“你想干什么?” 木青不想理会此人的废话,眼神示意他放开手中的女人,年轻人脸皮抽搐几下,他的一举一动都落在身后的小弟眼中,他只是朝前踏出半步,就有人动了。 是那个超凡后期的中年男人,他袖袍一震,一股气劲瞬间席卷整条巷道。 女人想到什么,提醒道:“小心毒气!” 年轻人一巴掌拍在女人脸上,女人痛哼一声,这毒气无色无味,由劲气催发后瞬间充斥整条巷道,因为事发突然,就来他们的自己人都中了毒,瞬间软倒下去。 中年人一击成功,便迅速远去,年轻人满意地点了点头,转头看向还站着的木青,挑眉说道:“老二这毒很奇怪,你越是运转真气,越会感到无力,若是强行压制,只会让经脉被腐蚀最后成为一个废人。” 木青面无表情,淡淡地看了远去的那道身影一眼。 两人应该是惯犯了,放毒的人一跑掉,中毒的人再想得到解药只能听命于人。 年轻人觉得木青的沉默大概是因为难堪,笑道:“你的境界看起来才超凡中期,但却给了我很大的压力,这很奇怪,不过这已经不重要了,怎么样,现在可以谈谈了吗?” 木青瞥了他身后地上躺着的那一群人,说道:“这些人会出事。” 年轻人满不在乎地说道:“这些年他们跟随我做事,不知道得到了多少好处,他们应该有牺牲的觉悟。况且今晚的收获,远要比我以为的大得多。” 木青看了他手中的女人一眼,缓缓道:“放开她。” 停在年轻人眉心的金色小剑被木青收回,年轻人淡然一笑,这个女人只会成为木青的累赘,他只要拖到药效完全发挥作用就行,于是表现得异常大方地将女人推向了木青。 女人中毒最深,脸上青紫一片,已经连站稳的力气都没有,眼看就要向地面栽去,木青连忙上前扶住了她。 女人倒在木青怀里,抬起头看了他一眼,又看向他身后的黑雾。.. 木青读懂了她的眼神,不过并不打算马上进入黑雾,女人眉头一蹙,小声道:“扶我起来。” 木青依言扶她站直身体,女人从袖口中拿出一个小巧的锦囊,年轻人顿时两眼放光:“空间法袋!” 木青仔细看了锦囊两眼,见有微弱的玄光闪过,明白这跟他手指上的纳戒大概是同一种功能的法宝。 女人伸手在空间法袋上一抹,一块黑色的石头哐当一声掉在地上,年轻人下意识朝石头走了两步才停下来。 女人冷眼看着年轻人说道:“司空震,这块原石足够你突破到脱凡中期,今日之事我们一笔勾销。” 年轻人眼神微惘,气质无形间深邃许多,视线落在女人脸上,渐渐找到了一丝熟悉的感觉,多了几分恍然,缓缓道:“这个名字已经有二十年没人叫过,你这一声倒是唤起了我不少回忆,莫非你真是故人之后?” 想到这种可能,司空震眼里闪过一丝热切,视线移动到女人手中的空间袋,“今夜确实是意外之喜,你既然知道我的身份,那就应该明白一块原石不可能满足我,交出你手中的遗迹地图。” 女人反手将空间法袋收进袖子里,摇头道:“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司空震看着女人冰冷的脸,笑了一声,说道:“你难道不想报仇了?如果当年城主早些交出遗迹地图,说不定我们还能助他抗衡一下古家来人。” 女人面无表情地说道:“你做了什么,我要向你报仇?” 司空震脸皮抽搐几下,扫了一眼在一旁默不作声的木青,缓缓走向两人,“念你是故人之后,今夜交出你这些年所得,自废修为,我可以派人送你们离开这里。” “乖侄女,听叔叔一句劝,这北荒之地不适合你。” 女人知道司空震终于是忍不住动手了,心里一叹,也再难掩饰情绪,讥嘲道:“你只让人觉得恶心。” 司空震哈哈大笑起来:“弱肉强食,这个世界本来如此,修行界不过是更加直白一些罢了。” 女人突然向木青伸出了手,木青心中疑惑,但还是握住了对方的手,一瞬间,他感受到体内的真气再向对方流去。 木青没有阻拦,甚至主动运转真气将女人经脉中那些毒气沉积一扫而空,女人难掩震惊地看向木青,却还是不忘早就准备好的事情,轻敕一声:“爆!” 木青在感受到空气中那股无形气息流动时,就猜到了女人要做什么,几乎是她嘴唇分开的同时,他就拉着女人飞退。 轰—— 一团刺目的、浓郁的亮光驱散尽了遗迹的夜色,看着亮光将司空震的身影吞噬,木青也忘做完自己的事。 两道剑气瞬间破空而去,一道刺向司空震,一道飞向了躲在远处的那个中年男人。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七百九十三章:圣王三劫 黑雾内,四周寂静。 残破的建筑藏在重叠的阴影里,积淀着岁月的尘埃,像是蒙着层层轻纱,于沉默之中展现着光影的朦胧诡秘。 木青视线缓缓延伸向远处,发现只能看到身丈的距离,正要迈步,手上突然有一股力道传来。 一道清冷的带着隔阂的声音响起:“松手!” 木青下意识松开手,转头向身旁之人看去:“抱歉。” 刚才的经历已经很清楚地告诉他,是他的无心一问,让面前这个女人暴露了身份。.. 女子眉目冷淡,原本苍白的脸蛋有了一抹健康的红晕,说道:“你没有中毒,甚至一瞬间就替我解了毒,我欠你一份人情。” 木青听着她疏离淡漠的声音,淡然一笑,近距离地观察下,她的眉眼竟然跟怀风花分的相似,这也让他更加好奇她的身份。 “是我一时突兀将你陷入更加危险的境地,如果可以,我们能两清就好。”木青说道。 女子脸色稍柔,点点头说道:“司空震可能还没有死,我去解决掉他,你做你的事。” 木青见她已经有马上离开的意思,心叹她的警惕之心太强,摇头道:“动静这么大,古家的人肯定被吸引了过来,现在出去就是自投罗网,至少也得等到天亮。” 女子眉头微皱,天亮后便有寻宝猎人进入黑雾中探索,确实更适合离开,但她不能冒险。 木青将她脸上的忧虑看在眼里,若有所思,道:“我没料到那块石头的威力,最后那道剑气确实不能保证除掉此人,你执意要离开,是担心他把你的身份告诉古家,你和古家有仇?” 女人抬起头,一双清冷的眼睛微微眯起,沉默片刻说道:“你一直在试探我?” 木青平静道:“你和他的对话我都听到了自然有了一些联想,只是我刚来北荒不久,并不清楚居叶城在二十年还有城主。” 如今的居叶城散修越来越多,不少法理与俗世城池不同,更加粗犷,也更加简单,遵循的早已经是实力为上的原始道理,所以作为实际统治者的古家,早在十几年前就不再设置城主之位,只是通过赏金阁监视控制来到居叶城的散修。 女人垂眸,眼底闪过一抹疲意,沉默片刻后说道:“白清漪。” 木青没想到女人会突然自陈姓名,微楞之后脸上展现出一抹真诚的笑容:“木青。” “木青……”白清漪轻念出声,抬起的眼里露出几分思索,却一时没能找到源头,“我应该在哪里听过你的名字,但记不清了。” 白清漪是脱凡初期,境界不低,在古家的地盘上听到过他的名字并不奇怪,木青摇头道:“这没有什么。如果那司空震说得不假,您便是居叶城上任城主的女儿?” 白清漪还在想着木青的身份,并没有注意到木青声音里的敬语,冷淡道:“是最后一任城主,狗皇帝将整座居叶城都卖给了古家。” “呃。”木青眼神古怪,虽然二十年前那些事情的细节他并不清楚,但光是知道的这些就可以拼凑出一个大概的故事,白清漪跟他在经历上相似的地方实在不少,这让他没来由觉得奇妙,语气也亲近起来:“你在这边还有其他家人吗?” 白清漪表情未变,整个人的气质却也已经在无形中冷了许多,木青自觉失言,解释道:“你不要误会,我觉得我们应该算是亲戚。” “亲戚?!”白清漪声音陡然尖细了些,甚至向后退开了几步。 木青猛然反应过来,在白清漪的印象中,亲戚可能就是真正的敌人,连忙道:“我来自朱雀城。” 白清漪表情微怔,视线落在木青脸上,沉默了很长一段时间后,表情复杂道:“我终于知道了你是谁。” 木青点点头,松了口气:“你应该听说了朱雀城的一些事,我们不可能是敌人。” 白清漪突然说道:“我当年在白帝城见过你娘和你小姨,我爹和你外公算是堂兄弟,” 木青有些惘然,缓声道:“我娘已经不在了,小姨现在就在朱雀城,这么说来,我也该叫你一声姨。” 白清漪眨了眨眼,身看向别处:“狗皇帝害了很多人,我一定会亲手杀了他。” 木青看着面前这个身形单薄的女人,恍然间想到了刚知道身世时的自己,他是诧然间知道了一桩深仇大恨,那面前这位呢? 她的境界确实不底,但体内的力量却有些驳杂,想来这些年为了提升实力用了不少方法,也并不轻松,那她的目标到底是什么? 杀了皇帝还要去杀古家的人吗? 木青突然开口道:“或许您可以到朱雀城,因为有些事也是我要做的。” 白清漪扫他一眼,抿嘴摇头,说道:“我们不一样,我出生时就在居叶城,你已经杀了白豪,但我什么都还没有做到。” 白清漪侧耳听着黑雾外的动静,眼里闪过一丝凝重,说道:“我不清楚你为什么会跑到这里,但我们两个最好不要在一起,我先走了。” 白清漪转身就走,却在走出几步后又停下走了回来,她从空间法袋中拿出一块拳头大小的原石递给了木青,“这是我仅剩的一点收获,你既然要留在这里,就送给你吧。” 木青正要拒绝,孟章却突然出声叫他收下,木青接过后,不好意思说道:“谢谢姨。” 白清漪嘴角微翘:“不说你救了我,便是当做见面礼也行。” 木青郑重地接过,问道:“我以后该怎么联系您?” 白清漪摇头道:“无须刻意,若是有缘我们还会再见。” 木青心里一叹,看来就算是自陈身份,在短时间内也不可能让白清漪完全放下警惕。 不过只要一想到如今的北荒对于白清漪来说可谓入目之处皆是敌国,木青便在理解之余,更想帮到对方。 白清漪离开了,木青目送她的身影消失在黑雾的边缘,有些遗憾,其实他很想知道白清漪手中是不是真有一份遗迹地图,这或许能帮助他尽快找到叶韵也说不定。 孟章的声音在他识海中响起:“双方初识,你就已经完全信任对方,显得太过热情。” “或许吧。”木青苦笑。 这是在古家地盘上,乍然的相遇或许在白清漪眼里有精心编制的骗局的可能,但于他而言,在看到对方跟怀风花有几分相似的眉眼时,他便从来没有怀疑过白清漪说过的话。 白清漪处理得明显要比他成熟冷静一些,只是木青也清楚,若他刚才真地问出口了,恐怕白清漪会直接转身离开,不给他任何交流的机会。 更不会有现在手上的这块石头。 木青转身向迷雾的另一头走去,一边仔细打量着手中的石头,一边问道:“这就是原石?里面确实有很充沛的灵气,但你叫我收下,应该还有其他的原因。” “嗯。”孟章说道:“原石应该是那些人的说法,这种伴生石确实要比灵石好一些,但石头本身并不重要。” 木青抓住了重点:“伴生?你是说这石头附近的才是好东西?” 孟章说道:“伴生石跟那些灵石还有天才地宝并没有本质的区别,之所以被称作伴生石,是因为它在蕴生的过程中吸收了大量的非自然之力。一个大物陨落,身消道解,体内的力量会还于天地自然,在这个过程中,他陨落之地的一些灵物也会受到荫泽。” 木青看向黑雾深处,心思飞扬,跟孟章交流日多,他早已经知道孟章口中的“大物”代表的是怎样强大的存在,不禁想象着当年那场战斗的激烈程度,天地崩碎,长生陨落。 等到跌宕的神思归静,木青垂目凝聚一缕神识落在伴生石上,但除了充沛纯净的灵气,并未发现任 何异样,说道:“怎么通过这块伴生石找到大物的陨落之地?” 孟章说道:“这块伴生石里有一丝极其微弱的位格气息,证明那位大物即使陨落,他的那道混沌之气还没有被后来人炼化,这是一桩不错的机缘。” 位格气息…… 木青眯起眼睛,他几次向孟章询问关于长生境的信息,都被孟章以境界太低为由拒绝,这还是孟章第一次主动说起这其中的关联,他自然想要解惑,问道:“是不是想要晋升长生境,这两者缺一不可?” “不。”孟章沉默片刻,还是回答道:“混沌之气由天道中蕴生,修士借此感应天道的本质,等到成功与所属天道产生交感,生命层次得到跃升,开始凝聚位格,这时便已经进入了长生圣王境。” “但圣王境的悬殊极大,晋入此境的修士每隔三百年会经历一道天劫,身、魂、道,每成功渡过一劫,位格就会圆满几分,等到三劫皆过,位格永塑,才真正证得与天地同寿的长生。” 木青想起在朱雀城时林琅天曾劝他避掉天劫,问道:“圣王境的长生者能躲避天劫吗?” “当然可以。”孟章言语里满是不屑:“修士畏惧道果崩碎为后来者做嫁衣,便会想着躲避天劫,这样的修士倒也能拥有漫长的寿命,只是躲避得越久,长生就成了偷生,再无法证得真正的大逍遥。” 木青思绪纷飞,那身魂道三劫不知会让多少人的长生梦碎,下意识问道:“那这个大物会陨落,是不是说明他三劫并未圆满?” 孟章沉默了更长时间,等到木青以为他不会再开口时,才缓缓道:“位格没有凝聚完整的长生者,从来都是被觊觎和掠夺的对象,但就算是位格凝聚完整,也依然有身死道消的可能,因为在本源位格之上,还有混沌位格。” “不过你离这些还很遥远,不是你需要去关心的事情。”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七百九十四章:归元秘境 黑雾边缘,巨大的爆炸破坏了巷道原来的模样。 地面上有一个巨大的深坑,两边的石墙倒塌,露出尖锐的豁口,诡秘的黑雾也受到影响,一改之前的平静,渐渐有了呼啸的声音。 围观的人群议论纷纷。 白清漪从后方的夜色里走进人群,视线在石砾遍布的地面上扫过。 原石的威力极大,应该是眨眼间就将躺在地上的那些人抹去,现在只剩下一团团黯淡的血灰。 白清漪仔细回忆着当时的人数,视线又在大坑边缘来回确认,心情有些沉重,司空震果然不再这里。 人群中有人说道:“古家的人已经走了,他们好像救走了一个人,你们有谁知道那人的身份吗?” “好像是震天帮的司帮主。”有人小声道。 人群安静了一瞬,有人忍不住讥笑道:“活该,这家伙以前没少强占我们的东西,今天终于遇到了一个狠人。” 众人你看我我看你,确定都是些相熟的面孔,点头附和,气氛终于活络起来。 白清漪在人群中待了片刻,抬头看了一眼不远处的黑雾,眉头微动,转身离开了这里。 那个年轻人到底是不是朱雀城的木青于她而言并不是当前最重要的事情。 只有在北荒出生并长大的人,才能清楚地知道古家的强大,若非当年她爹提前把她送走,又让人假冒了她,那她绝不可能走到今天。 所以如果司空震已经把她的情况告诉古家,那她就不得不离开一段时间。 想到这些,白清漪莫名向南方看去,那个年轻人居然邀请她去朱雀城,这实在有些出乎她的意料。 虽然当时下意识选择了拒绝,但这却是这二十年来第一次让她觉得原来她并不是一个人。 但很快她又想起了自己说过的话。 她和木青终究不同。 木青至少已经手刃了白豪,但她这些年废寝忘食的修行,连古家培养的一只走狗都解决不了…… 白清漪摩挲着袖口的空间法袋,疲意就像毒药瞬间侵蚀了她的四肢百骸。 她停下脚步,回望黑雾。 这次的秘境对她来说就是这二十年来最大的一次机遇,如果因为一次意外就灰溜溜地离开,她真地很不甘心。 她得想办法确定司空震的情况。 这很冒险,但她的机会并不多了。 黑雾之中,木青对遗迹的探索速度很快。 有孟章的指引,他有方向性地去了不少地方,但收获却与意料之中的差了不少。 看着面前人为开凿的痕迹,木青皱眉道:“算算遗迹出现的时间,这些地方应该被古家都探索了一遍,却还要禁制外面那些人夜晚探索,到底是为了什么?” 孟章说道:“黑雾的状态随时在变,一场化凡初期的战斗就可以让这里重新变成狂暴的罡风。” 木青抓住一点线头,看向黑雾最深处,说道:“古家在担心散修之间的争斗影响了黑雾的稳定?这个时候,那破碎空间内有古家的人?” 孟章没有关心这些,说道:“很可惜,后面找到的这些伴生石都没有位格气息,我们或许得进入那处破碎空间看看。” 木青缓缓点头,朝黑雾深处走出。 离得近了,空气明显湿润起来,木青神色认真地感知身周的力量变化,抬起了头。 就像是一道帷幕被揭开,木青眼前的黑雾渐淡,一道水蓝色的漩涡横亘在半空。 随着它的缓慢转动,一道道风旋似的虚影延伸出来,像触手一般搅动着黑雾,也借着与黑雾的连接,稳定着自身的存在。 木青的视线向漩涡的中心看去,识海深处瞬间掀起波涛,好在一声吟啸即使响起,替他稳住了神识。 孟章说道:“看来这个大物陨落之地是 在他自己的洞府,入口处有他留下的神识禁制。” 木青感慨着这么多年过去一个已经消亡的人还能留下如此强悍的神识禁制,点头说道:“风叔把这处破碎空间叫作归元秘境,里面应该有保存完整的东西。” 孟章说道:“终究是个死人了,封闭你的神,不去探知就可以轻松进去。” 木青想起外面那些散修,其中一些人应该也能走到这里,只是他们既没有古家传承下来的经验,也没有他这般独一无二的助手,很可能万丈雄心折在了第一步,不免有些感叹。 但随着他朝漩涡中掠去,他已经收束心神,神思归静。 漩涡本质上就是一道空间裂隙,木青在穿过之时,因为封的原因,并没有什么感受,但等到进入归元秘境后,立刻感受到一股强大的雷霆之力席卷向体内各处。 “空间裂隙再如何稳定,也是混乱的天地之力构成,好在这道雷霆威力一般。” 听着孟章淡然的声音,木青嘴角抽搐了一下,这道雷霆的威力确实不高,不过脱凡初期,如果像他这样什么都没装备,硬生生地抗下一道雷霆,很难说会不会出事。.. 木青默默消化着体内的雷霆余威,抬眼看向这方空间。 他进入这方秘境时,落在了一处山峰山,此时居高而望,只见远处有山峦连绵起伏,白雾皑皑如黛,近处有几朵柔云,山脚下有环绕的绿水,空气沁凉,满酝着灵气。 “这便是洞府吗?果然是修行的好地方。” 木青下意识感叹道。 这还是他第一次见到如此真切的灵韵之地。 木青向后看去,透着碧蓝澄澈的天幕,隐隐能够看到一个扭曲的虚影,天地间的灵气正加快朝那里涌去,堆叠在天空中,像极了一团团蓝色的水流。 “这个大物应该跟韵儿的大道同属。”木青心道。 木青想起叶韵,心情快速平静下来,对孟章说道:“有感应了吗?” 孟章说道:“沿河而行。” 木青一步朝前迈出,向山脚坠去,也是这个动作,让他感受到了这处破碎空间与外界的不同,越是靠近水源处,周身血气越是蓬勃,似乎拥有无尽的力量一般。 大道相生相克,除了修行水属性大道的修士,便是木属性的修士在这里最为自在。 木青胸口微微起伏,口鼻将便聚起了一团浓郁的白雾,身心契合间,沿着河边快速向远处掠去。 半盏茶之后,木青身周的景色已有不同,秀丽的山峰渐少,险峻的山石渐多,在一道峡谷映入眼帘后,木青也不得不停下脚步。 前方有人。 十几个年轻人盘膝坐在峡谷前的一块大石上,正呼吸吐纳。 木青只是看他们比平常人要魁梧的身躯,便猜到了他们的身份。 木青的视线越过他们看向峡谷。 这道峡谷很是奇特,两边都是巍峨的高崖,入口处极窄,只能一人侧身而过,但河水汇入峡谷后,并没有拥堵的表现,而天光落入其中,则变成纯白一线,好似再难消散。 “这是一道攻击。”孟章突然说道。 “攻击?”木青一愣,凝目朝峡谷看去,微感愕然,那所谓的高崖也许本就是一座高山,只是因为从天而降的一剑,从此山分两半,河道下沉? 只是想象,便觉得是一种改天换地的伟力。 孟章说道:“那人可能是不敌后躲入自己洞府,但却被追来的一剑劈死在了这里。” 木青微眯起眼睛:“他的那道混沌之气就峡谷里面?” 孟章缓声道:“他身死道消之地在这里,但混沌之气早就融入这方空间,想要捕捉到它的具***置,就必须得到更多蕴含他位格气息的伴生石。” 木青缓缓点头,看着峡谷前神色平静的古家子弟,说道 :“他们会在这里出现,峡谷内应该早就有人进去了,我们还来得及吗?” 孟章说道:“他们只是发现了大量的伴生石,不,对他们来说只是比灵石更高级的原石,至于石头里面的位格气息……他们不可能感应到。” 木青皱眉:“为什么?古家也有长生者存在,他们难道也感应不到陨落大物的位格气息?” 孟章说道:“若是在西山境或许不同,但这是在蛮荒,古家的这些只知道修炼肉身血气的巫族后裔,最弱的一环便是精神力的修行,即使已经融合了土属性的修行之道,也依旧不可能感应到太易天道蕴生的混沌之气。” 木青眼睛微亮:“这也能跟属性相生相克扯上关系?” “……” 孟章似乎被木青噎了一下,说道:“天地自然运转,本就离开不,这是与天地存在一样自然而然的规律,不是硬扯上的关系。一旦排除生灵自身的影响,这种规律会更加符合自然。” 木青点点头,想了想说道:“我该有准备些什么?” 孟章摇头道:“你不需要做什么特殊的准备,收集到足够的伴生石就行。” 木青预言又止,孟章说道:“混沌之气固然珍稀无比,但于我而言并不适合,你要拿给你女人我没意见。” 木青很是尴尬,挠头道:“不是这样的,我是担心她受没受伤。” 当初慕容静伤重,林琅天就曾说过找到一道适合的混沌之气,便能补助慕容静的本源生机。 虽然这道混沌之气明显与慕容静大道相冲,但却与叶韵的体质契合,这也是木青暂时压下寻找叶韵,也要得到混沌之气的原因。 孟章沉默道:“你现在体质蜕变正值关键时期,若是在我的帮助下炼化这道混沌之气,长生可期。” 木青摇了摇头,说道:“月九跟我说了萧高峰的故事,我觉得自己幸运,因为她们都在修行,但比起长生,我更想要的还是和她们在一起。” “蠢货。” 木青嘿嘿一笑:“其实我大概能猜到你就是一个长生者,甚至还不是一般的圣王境,我很好奇,连混沌之气你都不要,到底要的是什么?” 孟章说道:“这个等你到圣王境时再来问我。” 木青摇了摇头,正要说话,视线为之一凝。 有人从峡谷内出来了。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七百九十五章:意外消息 “少主,长老。” 峡谷前的古家子弟统统站起身,朝从峡谷内走出来的两人恭敬喊道。 古言轻轻点头,说道:“里面的禁制很强大,你们不要用神识探索,更不要争斗。” 众人脸上一喜,诚声应下便朝峡谷走去。 古元面无表情地看着谷外风景,等到其他人都进入峡谷后,眼神不耐道:“我在几块原石中隐隐感应到了一丝晦涩奥妙的气息,最多三天就能捕捉,外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让他连破障传音符都用上了?” 古言眉头微动,看着手中那块黯淡下去的玉符,说道:“古通抓住了白家的那个女子,她身上那一部分北国地图,或许有关于此处秘境的记载。” 古元想起古言说的是谁,沉默片刻,道:“我听说过这事,这一家不是死干净了吗?” 古言摇头道:“我们手中的这份地图,上面多是已经现世的遗迹,很明显更有价值的那一部分一直流落在外。” 古元哦了一声,转身道:“那你就出去吧,我还要去炼化原石。” “不。你得跟我一起离开秘境。”古言说道。 古元转身,眯起眼看着古言。 古言平静道:“司空震被救下时已经濒死,古通抽取了他的识海碎片,确认了年轻人的身份。” 古元皱眉,沉声道:“木青。” 古言点点头:“木青已经来到了这处遗迹,现在说不定就在黑雾之中。” 古元沉默了很长时间,看着古言严肃的表情,有些郁闷。 古言说道:“一起离开,并非是担心你,他再愚蠢也不会在这里动手,我们只是担心他很可能会夺走属于你的机缘,此事必须从长计议。” 古元环顾四周山野,突然说道:“木青会不会已经进入了秘境?” 古言微微动容,摇头道:“这并不重要,那份机缘若真与百年前那次一样,便不是谁先来后到就可以得到的,我们得先从那个女人身上下手,她敢冒着风险跑来这里,很可能是有办法确定机缘所在。” 古言和古元离开了。 孟章遮蔽气息的手法能够瞒过古通,自然能够瞒过秘境中这些人的眼睛,更何况因为忌惮无形之中的禁制,这些人一直收敛着自己的神识。 所以木青直接走上了大石,站在了峡谷前。 他没想到这么快就见到了古元,也没想到古元能够模糊感受到原石中的位格气息,虽然这离孟章的能力还很遥远。 孟章说道:“他觉醒了两次大巫血脉,看来对高层次的气息有了更敏锐的直觉,但这依然不够。” 木青皱着眉,古元两人的这一次对话给他带来了不少信息,说道:“遗迹地图怎么成了北国地图?这里以前是一个国家吗?” 孟章沉默片刻,说道:“在很久以前,太始大陆的北境确实自成一国。” “只是在那场大战之中,北国的疆域支离破碎,不少地方都被卷入了破碎的空间之中,按照北国的地图探索遗迹,若是对应上了,确实要简单不少,毕竟一些地方虽然崩碎进了绝灵之域,也存在着某些联系。” “是这样啊。” 木青看着面前的峡谷,有了决定。 如果他足够心狠手辣,趁着这个机会,他便可以进入峡谷杀掉古家的那些人,再通过伴生石确定混沌之气的具***置。 但他不会忘了,他来这里的目的是什么。 比起混沌之气,他更想要那张地图,若是那张地图落到了古家手上,再想要拿到就很难了。 孟章说道:“这处秘境入口应该能够维持半个月,我们还有时间。” 木青心思飞速运转,问道:“你有利用这些伴生石的阵法吗?” 孟章说道:“这很简单。” 木青点点头,摩挲 着纳戒,除了这处峡谷,秘境中其他地方应该也有不少伴生石,毕竟外面的遗迹里都曾出现过。 木青没有再浪费时间,直接离开了这里。 遗迹中一座还算完整的宫殿内,古通扫了一眼弥留之际的司空震,转过身居高临下地笑道:“都说做了坏事的人喜欢在之后返回现场,看来你又去那边看了看才一路寻到了这里。” 白清漪脸色苍白地萎坐于地,目光微垂,神色平静坦然。 古通见她一副认死的模样,冷哼一声,一脚将她踹飞出去,等她艰难地支撑起身体,抬眼看向他时,才说道:“空间法袋里没有地图,交出地图,自废修为,我可以让你在居叶城老死。” 白清漪下意识摩挲袖口,说道:“我自认实力不如人,你要杀就杀。” 白清漪之前抿着嘴唇,鲜血便浸成一线,等开口后,鲜血便再也止不住,淌过嘴角,滴落在她衣袖上,像是一朵朵飘零的红梅。 古通眼里闪过一丝残虐,似笑非笑地说道:“对于你来说,死亡确实是一种解脱,毕竟这世上少有人能把我古家视作仇人,还持续二十年都没有奔溃。只要你交出地图,我可以让你死,但你若是不识趣,我会有一百种让你生不如死的办法。” 白清漪心中苦楚,她经脉被古通轻描淡写的一指彻底堵死,如今连自杀都成奢望。 也只有此时的处境才让她无奈地明白,这二十年来她之所以能活得好好的,只是对方没有注意到自己,再如何小心谨慎,在真正的实力和手段面前,依旧不够用。 她见到司空震的第一眼就确定司空震快死了,可惜还没有放下心来,就转身遇到了古通。 古通似乎就算准了她会一步步走向这个陷进。 鲜血啪嗒、啪嗒地滴落在衣衫上,又是一阵沉默。 古通脸上再无期待,一脸冷漠地走到宫殿门口,说道:“找几个身强体壮的散修过来。” 白清漪听到这话,支撑着站起身,踉踉跄跄地朝不远处的司空震走去。 司空震腰间有一把匕首,那或许是她最后的机会。 但古通明显没有想过放过她,扯着她的头发将她抓到了宫殿门口。 在北荒,作为数量稀少的女修,一直有一条生存准则。 如果哪一天没有力气保护自己,要么死,要么做男人的奴隶。 这很残酷,也很现实。 宫殿门口那些散修见到白清漪的面容后,都眼神发光。 白清漪很美,冰肌玉骨,身段窈窕修长,更何况此时嘴角衣襟带血,更是无端激发着男人们的占有欲。 在知道面前的老者是古家的长老后,这些散修更是激动起来,今晚表现好一点,是不是就能得到长老赏识,从此走上人生捷径? 古通面无表情地扫几人一眼:“你们还在等什么?” 一个不修边幅的散修闻言立刻朝白清漪冲去,白清漪肩膀一颤,闭眼道:“不要!” 说着,她支撑起上本身向门口的台阶上撞去。 散修冷笑一声,伸手扯住她头发,就要撕裂她身上的衣服,却被一只从背后伸过来的手牢牢抓住了肩膀。 “你t知道一起来呀?”散修愤怒地转身,就要朝后边那人推去,入目的却是一个硕大的拳头。 噗呲—— 鲜血和脑浆在空中崩射,散修应声而死,尸体飞出去撞在门口后又落在地面滚了几圈。 古元甩掉手指上的血迹,冷漠地扫了剩下几个瑟瑟发抖的散修一眼,看向站在台阶上的古通说道:“在干什么?” 古通袖袍轻动,那几名散修没有反应过来便倒地而亡,笑道:“没想到少主还有怜香惜玉的想法。” 古元眉头皱起,垂目看向白清漪,问道:“你见过木青。” 白清漪看着 离自己只有几尺远的石阶,默不作声。 古言走过去将她从地上扶起来,说道:“姑娘,你知道古家哪些人是你的仇人吗?” 白清漪眉头微蹙,扫向面前的三人。 她被父亲送到白帝城一段时间,等回到居叶城时,一切都归入尘埃,她确实不知道具体的仇人是谁。 但这不重要。 古言说道:“当年古家动手的人很少,更多的还是你父亲的手下,比如躺在里面的那位。你辛辛苦苦地躲了二十年,也应该明白,不管这世上因为古家死了多少人,古家一直都在。” 古通摇头道:“没用的,这丫头的修行已经陷入迷瘴,只知道报仇,说这些毫无用处。” 白清漪听着他们这种好似关心的口吻,捂着胸口一阵犯堵:“你们真恶心,我手中的地图就算是烧了,送给路边的乞丐,也不会给你们古家。” 古言轻叹一声,看向古通。 古通点点头,就要强行搜索白清漪的识海,古元拦下古通,对白清漪说道:“说出木青的动向,我可以放你离开。” 古通眼神询问地看向古元。 古元说道:“她既然被木青所救,那么地图出现在木青手上的可能性很大,而且木青明显比她更有可能做到这些。” 古通觉得有理,对白清漪说道:“这是你最后的机会,你跟木青应该才认识,说出他的动向应该不会让你感到为难。” 白清漪蓦然看向远处的黑雾,心想你到底做了什么,让古家这么在意你呢?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七百九十六章:地图价值 宫殿门口,白清漪保持沉默,始终不肯说出有关木青的任何消息。 古元的表情也终于冷淡下来,看了古通一眼,不再阻拦古通对她的搜魂。 而就在古通向白清漪伸出手的同时,一阵剧烈的爆炸声打破了夜晚的宁静,强大的冲击让整片遗迹震动不已,几人身后的宫殿更是在几声艰涩的摇晃声后轰然倒塌。 烟尘弥漫,白清漪睁大眼睛,红唇微张,因为因为视线一直停在远处的黑雾上,所以她清楚地看到了一团亮光在黑雾深处乍起,而后引得黑雾呼啸翻腾的全过程。 黑雾快速向以及弥漫过来,卷起的罡风渐渐了有黑风暴的雏形。 有人在黑雾里做了什么。 遗迹中所有人都反应过来。 古通飞向半空,看着还在往外面扩散的黑雾,脸色阴沉得可怕。 这股冲击已经有化凡的威力,如果持续下去,秘境的入口将再难维持! “是木青!” 古元看着遗迹里突兀而起的动静,微眯的双眼绽出一丝亮光,已经朝着黑雾冲去。 古言抬头看了古通一眼,两人目光交汇,有了不少猜测。 最后古通追向了古元,而古通留在了原地。 归元秘境中很可能有百年前那样的机缘,现在整个遗迹中最重要的人不是别人,就是他身边拥有地图的白清漪。 木青的动作看起来挑衅意味十足,但若是抽丝剥茧,却告诉了他们一件事情:地图还在白清漪手中。 因为木青不管是救人还是寻宝,都不可能在这个时候破坏掉秘境的入口,他这么做只有一个目的,就是趁乱救人。 “你有什么想法?”古通转头看向白清漪。 白清漪摇头道:“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古通冷笑一声,说道:“看来那小子也知道了你手中这份地图的价值,不过他想要从我手中救走你,还嫩了一点。” 古通环顾四周已经喧嚣起来的夜色,不自禁想起居叶城发生的那些事,木青实力不错,更是知道如何利用自身的能力声东击西,但任何事情,都是再一再二不可再三。 现在凌雪松已经确定回到西山境,就算木青有那奇异的分身秘术,在真正的实力面前又能做得了什么? 前方的夜色中有极轻微的脚步声响起。 古通眯眼看去,眼里闪过一丝诧异,讥笑道:“你还敢现身?据我所知,就算是你的这种分身,少一道也会伤及本源,看来秘境中的机缘确实要比救心上人更重要一些。” 木青手中握着一块伴生石,随着呼吸体内,伴生石很快化作齑粉消散于空中。 现在的他,浑身气机流转至巅峰,流露出的是脱凡巅峰的气息。 白清漪难掩心中震惊:“你……” 木青朝她点点头,白清漪没有受到重创让他心中松了口气,似笑非笑地对古通说道:“你既然知道我这是一道分身,就应该担心古元那边的安危。” 古通双手自然垂于身侧,视线在木青心口眉心这些脆弱处游走不定,讥笑一声,哼道:“我已经仔细推算过,你这分身的实力甚至还差萧高峰一丝,又如何奈何得了古言,更何况……你应该知道破坏掉一处稳定的秘境入口,对你有多大的影响。” 木青摇头道:“黑风暴就算危险,也还奈何不了我,我只在乎那道混沌之气。” “混沌之气!” 古通心中一惊,须发微张,定定地看着木青说道:“看来你知道不少。”@ 木青面色平静,道:“一道混沌之气便是一道长生之机,但你们难堪就难堪在猜到了机缘的存在,却无法找到它。” 古通将化凡的气息散发出来,强大的威压让白清漪毫无反坑之力,笑道:“你不用刺激我,因为我们都一样。你若 是没有办法,会想法设法地救她?” 木青目光微转,刚好和向他看来的白清漪目光对上,说道:“我确实想要那份地图。” “但找到混沌之气可以不用。这里面的关系你甚至可以去问问古元,但很可惜你没这个机会了。” 古通的心思一直被“混沌之气”四个字干扰,木青话音落下他还在想与古元有什么关系时,一阵比刚才还要强烈的爆炸声瞬间压下了遗迹的喧嚣,整个遗迹鸦雀无声,又在下一瞬爆发出了比之前更加混乱的动静。 数十道身影破空而起,惊恐地远离此地。 黑雾涌动,其内有雷鸣阵阵、罡风呼啸,黑风暴成形了! “混账!” 感受到身上的传讯符亮起,古通再也压制不住自己的怒意,但却不是扑向木青,而是抓着白清漪朝黑风暴里冲去。 木青眯着眼睛,视线追着古通的身影远去,又在经过某处时停了下来。 在那里,一道人影突然出现,空中立刻响起了古通惊怒叫加的声音。 嬴风藏匿在混乱的夜色中,将积蓄多时的一掌拍向了古通胸口。 古通反应不及,硬生生挨了嬴风一掌后,只能丢下白清漪全力应战。 木青等的就是这一刻。 白清漪人没有坠地,就被木青抱着朝黑风暴里冲去。 古通在战斗间隙看到这一幕,气得满面涨红,瞬间催动盘古体化作一个两丈高的巨人。 他一掌将嬴风拍飞,就要向木青追去时,嬴风却停了下来,幸灾乐祸地提醒道:“只差最后一下,秘境的入口就会崩碎。” 古通的身形突然僵住,转身看向嬴风,睁大的眼睛就像是一对通红的灯笼。 现在黑雾已经化作了肆虐的黑风暴,将之前被黑雾笼罩的遗迹绞得粉碎,但隐约还能看到黑风暴深处那横亘在半空的水蓝色漩涡。 秘境的入口还在,与之前最大的区别就是不再稳定,但他若是执意在黑风暴中追杀木青,极有可能让秘境的入口崩碎,使得古家错失这份天大的机缘。 “此子心思万分歹毒。”古通闷声说道。 嬴风冷笑道:“若论歹毒又如何比得过你,我几次进入绝灵之域,设在外面的锚点都是你们古家破坏的吧。” 古通感受着胸口堵塞的血气,对嬴风的实力有了清晰的认知,冷哼道:“北荒最多的就是寻宝猎人,是不是他们干的事都得算在古家的头上?” 嬴风摇头道:“我可没提到寻宝猎人。” 古通眯起眼睛,脸上的战意越裂越明显,怒喝一声,径直朝嬴风撞去。 嬴风哈哈大笑,身形化作一抔水消散在原地,等再次出现已经来到黑风暴边缘。 他在进入黑风暴之前,快意道:“我不介意在里面跟你打一架。” 黑风暴内部,每一道肆虐的罡风都堪比脱凡初期的攻击,并且随着那道漩涡的旋转速度有愈演愈烈之势。 木青带着白清漪避过一道罡风,缓声道:“等到深处那个入口快要消失之时,这里每一道罡风的威力都会超过脱凡巅峰,所以进入黑风暴只是权宜之计,你还是得离开这里。” 白清漪视线落在身周的淡金色屏障上,眼睁睁看着一道雷霆落下,又被屏障吸收回到木青身后,嘴唇挪动了几次,才开口道:“我其实已经足够谨慎,但很可惜,很多事情还是看实力。” 木青点点头,他这一次并没有用分身行事,虽然古通猜错了,但有一句话说得不错,他的分身实力虽然在短时间内还比本体强上一些,真正有脱凡巅峰的实力,但面对古通依旧不够看,甚至损毁一道,会极大地拖累他后面的行动。 所以这一次,他就是本体出现在了古通面前。 若是古通控制不了情绪,打算先除掉他,也会落入他预先的设 计中,甚至会受不轻的伤。 白清漪收回视线看向木青的侧脸,轻叹一声,突然说道:“你来救我,是因为我手中的地图吗?” 木青脚步微缓,沉默片刻,认真回答道:“我确实需要你手中的地图,但并非秘境中的机缘,而是为了救人。” “救人?”白清漪疑惑道。 木青轻嗯一声,感受着提前布置下的阵法气息,说道:“我刚才对古通说的话半真半假。秘境之中的那道混沌之气并不需要地图为我提供指引才能找到,如果可以,在知道你被抓住后,我刚好有足够的时间去做这件事。” 白清漪看着木青没有说话,显然木青还没有说完。 木青看着她问道:“你手上真有一份北国地图吗?” 白清漪沉默片刻,点了点头。 木青又问:“地图上记载了什么?那些遗迹还有破碎空间之间是不是存在一些联系?” 白清漪缓声道:“北荒现有的遗迹早就被古家探索得一干二净,我因为时刻躲着他们,虽然很早就有跟你一样的猜测,但也是直到最近才得到证实。” 她抬起眼来:“更准确地说,就是来到这里,我才确定地图的价值。” “这处遗迹的那些建筑,都在地图上有批注,这一片只是归元宗的一角,如果能够进入秘境,或许能够确定更多的东西。” 木青眼睛发亮,嬴风可以通过外界的锚点从绝灵之域中脱困,利用的是破碎空间的运转与外界遗迹之间存在的联系,而在他和孟章的沟通中,也确定每一个被卷入绝灵之域的破碎空间之间也存在类似的联系。 那他完全可以把这处归元秘境视作一处锚点,只要再确定了叶韵消失那处的遗迹在地图上的大概位置,那他就可以缩小探寻的范围,尽快找到叶韵! 这比漫无目地一个个去探寻破碎空间,要方便安全得多! 木青看向白清漪,虽然知道这很唐突,但还是忍不住说道:“我能看一眼那地图吗?”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七百九十七章:见到地图 黑风暴中有一处区域比其它地方稳定许多,木青将伴生石放在特定的位置后,说道:“这处阵法是我提前布下,经过加固后也只能再维持一刻钟,不过应该足够助你冲开经脉上的禁制。” 白清漪至从木青提出那个要求后,就一直垂目保持着沉默,此时闻言才抬头看向身周,心里不由一叹。 木青在短短时间内表现出了很多匪夷所思的手段,也难怪古家会如此重视他,甚至觉得木青会在他们的地盘上夺走机缘。 而她呢? 她除了认识到和古家的巨大差距,还彻底清楚自己不如一个不到二十岁的年轻人。 这让她异常失落。 “你救了我两次,就是为了地图么?”白清漪开口问道。 木青盘膝坐下,示意白清漪走到近前,抬头回答道:“说不是为了地图,确实太过虚伪,但我第一次见你时之所以会停下来,是因为你给了我一种天然的亲近感。” 白清漪眼神疑惑。 木青坦诚道:“你跟我小姨分相像,这已经足够我出手。不过在听说了那地图的存在,我确实起了心思。” 白清漪目光微动:“你当时没有开口。” 木青摇头道:“当时并不合适,我们并不熟悉。” 白清漪轻叹一声,缓缓走到木青身前,背对着他盘膝坐下,说道:“我手中的这部分地图早已经被我毁掉,确实拿不出来给你看。” 木青目光微黯,轻轻点头,将双手放在白清漪后背上,替她消除起经脉中的阻塞。 白清漪闷哼一声,睫毛轻颤道:“我将地图一丝不差地记在了识海之中,并且设置了数道禁制,若是今晚古通强行搜魂,我只会得到解脱。” 木青微有动容,缓声道:“我们除了想着报仇,应该还有其它事情可以做。” 白清漪感受着经脉之中那股温润清凉的力量,眉眼渐渐舒展,微微摇头:“我想不到还可以做些什么,整整二十年过去,我以为自己变强了许多,但其实什么都没变。” 白清漪经脉中的那道禁制虽然是古通随意落下,但确实实打实的化凡手段。 好在有孟章的助力,木青很快就替白清漪解除了禁制。 白清漪转身向木青表示感谢,木青将一块伴生石递给白清漪,说道:“这石头内的灵气温和,可以足你尽快恢复。” 白清漪看着面前与给木青那块不一样的原石,反应过来:“你已经到秘境中去了?” 木青说道:“嗯,秘境中灵气很充沛,我收集到了不少。其实你给我的那块原石有些特殊,里面有残存的位格气息,若是收集足够,便可以凭此确定混沌之气的位置。” 白清漪沉默片刻,说道:“地图上并没有对机缘的指引,但却可以根据一些信息猜到一些方向,我给你的那块原石,是我通过水灵符找到的,但我没想到还有……位格气息,我甚至没有听说过这种东西。” “确切的说,这种石头应该叫作伴生石……” 木青将石头的形成简单地讲述了一番,白清漪目光平静,见木青对这些事如此了解,也相信了木青不需要地图就可以得到秘境中的机缘,于是说道:“我可以主动放开识海解除禁制,让你看到地图,但你得答应我一个条件。” 木青眼睛一亮,点头道:“这是自然。” 白清漪嘴唇微动,眼底有些忏愧,道:“你要助我得到这份机缘。” 木青认真考虑片刻,缓缓点头:“可以。现在的秘境入口大概还能维持八九天,古家的人不会在黑风暴中漫无目的地找我们,肯定会去往秘境,这件事情宜早不宜迟,现在就动身。” “啊?”白清漪看着站起身的木青,有些不自在:“现在吗?” 木青说道:“等你炼化掉这块伴生石就走。” 白清漪感受着木青心中的那份急迫,心中更加忏愧:“进入秘境后很多事情都说不准,你先看了地图再说吧。” 木青微愣,但没有拒绝,他再次坐下,伸指点向白清漪眉心之前,说道:“有什么提醒的吗?” 白清漪摇了摇头:“你不要窥探我的记忆就好,我会指引你的这道神识。” 木青点头答应下来,随着他的指尖点向白清漪的眉心,一道金色的神识也顺着手指进入白清漪的识海。 因为知道白清漪的谨慎,所以木青全程收束自己的这道神识,再白清漪的引导下来到了识海深处。 不过引入眼帘的却是一座有几分熟悉的城池。 “这是以前的居叶城。”白清漪的声音在识海中响起。 木青的神识幻化一只小人,视线在微缩的城池中央扫过,那里还没有赏金阁,而是一座府邸,而随着他的视线在那座府邸上停留片刻,整座城池瞬间散坐点点金光,勾勒出一副宽阔的地图。 有白清漪的指引,木青很快就发现了地图北端那几个正散发着微光的古字:归元宗。 木青心情有些激动,强迫着自己冷静下来,以归元宗为,开始向四周扩散,但让他无比遗憾的是,地图上大部分地方都没有留存在现实中的遗迹。 白清漪感受到了他低落的情绪,疑惑道:“怎么了?” 木青的视线在地图上快速搜寻,努力回忆着叶韵消失的那处遗迹的模样,却没能在地图上找到类似的地方。 “没有相似的地方,她消失的地方没有出现在地图上。”木青说道。 白清漪反应过来:“你想要通过邻近的破碎空间,确定对方的位置?” “我爹留下的这份地图并不完整,大多都是没有现世的地方,你要救的那个人是从哪处遗迹被卷入黑风暴中的?” 木青有些遗憾此时嬴风不在身边,努力将叶韵消失那处遗迹的位置描述准确。 好在白清漪对此很是熟悉,声音轻快许多:“你说的那处遗迹在北国南端,与归元宗之间几乎横跨了整个北国的疆域。它在以前叫作‘溪川城",与现在的居叶城有些相似都是沿河而建。” 白清漪说话的同时,木青面前的地图又有了新的变化。 一条金线起始于归元宗,向南而去,依次点亮了地图上四个标有古字的地方,分别是:双极宗、大日宗、渡生山、落霞岭。 金线到最后甚至延伸到地图外,点亮了最后一个地点——溪川城。 木青看着这些完全陌生的名字,在猜测这些地方变成的破碎空间会是什么样子,白清漪的声音已经响起:“能够成为破碎空间的地方,一般都爆发过让天地崩碎的大战,根据地图上的标注,这几个地方在当时那个时代应该都是强大的修行势力。” “我小时候看过完整的北国地图,在我印象中,落霞岭与溪川城之间没有同等级的修行势力,所以这条线路指引的最后这个空缺的地方便是溪川城。” 木青心中激动,恐怕这个世上只有白清漪才能做到对这些地方如此了解,找到叶韵的信心增加许多。 他看着“双极宗”附近的那些标注,下意识感慨道:“这些修行势力中都有长生者的存在,这还只是北国,太始大陆的北境,不知道在上古诸神之战前,这方大陆上的修行生灵到底有多么强大?” “或许在那个时候,北境就是整个大陆的修行圣地也不一定。” 白清漪附和了一句,提醒道:“我大概猜到了你的想法,但没有人知道归元秘境附近的绝灵之域中到底有没有双极宗的破碎空间。” “而且凭借肉身在绝灵之域中探索,恐怕连古家那些真正的强者也不会轻易尝试。” 木青点点头,最后再深深地看了一眼金线串联起来的那几个地方,便要主动退 出白清漪的识海,却被白清漪叫住:“等等。” 木青正疑惑间,他面前的地图散去,重新勾勒出一副城池的模样。 木青疑惑道:“这里是……” 白清漪回答道:“这里是白帝城。” 木青心中一动,视线落在城池上,这一刻他好像化作了一只穿云而过的飞鸟,正俯瞰着白清漪记忆中的白帝城。 而在白清漪的指引下,木青的视线很快就落在皇宫内的一处花园里。 凉亭内有几个身穿华服的中年男子对饮交谈,而在一旁爬满花草的院墙脚,正有一个瘦小的身影正埋头搬动着身前的石头,找着什么有趣的东西,突然有模糊的画外音响起,木青眼前的画面转变成了那个小姑娘的视角。 两个穿着白衣的姑娘正手拉着手好奇地走了过来,三人叽叽喳喳一阵,一起在墙头找起了东西,最后还是小姑娘作为最后的胜利者,找到了一只蛐蛐儿。 画面已经消散,木青的神识退出白清漪的识海,又沉默良久。 当看到两个白衣姑娘相似的脸,以及那熟悉至极的眉眼,他便明白了她们的身份。 木青睁开眼睛,看着白清漪诚恳说道:“谢谢。” 白清漪的声音幽幽响起:“我和她们也只见过一面,当初还约定过等她们来居叶城一起去遗迹里探险,那才有趣。印象中是妹妹性格强势一些,不知道你小姨近来可好。” 木青轻叹一口气:“小姨也是半年前才告诉我的身世,这些年她过得并不开心。” 白清漪垂下目光,轻声说道:“好在她还有你。” “什么?”木青没听清楚。 白清漪摇头道:“没什么。我们快点离开这里吧。”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七百九十八章:万事俱备 归元秘境,峡谷前。 古通看着躺在大石上或昏迷或痛呼的古家子弟,脸色难看到了极点:“都是一群废物!” “长、长老,那人有脱凡巅峰的实力,我们确实不敌。”有人伤得最轻,晃晃悠悠地起身道:“他的目的很明确,一进来就去搜刮原石,我们已经拼尽全力阻拦。” 古通冷哼一声,视线扫过这些与古元同辈的古家子弟,心里实在郁闷,那木青明明跟这些人同辈,却已经表现出了碾压的姿态,若非对方杀心不重,古家年轻一代的损失实在难以估量。 古言从峡谷内走出,对古通说道:“原石少了三分之一。” 古通脸皮抽搐了一下,目光移动,看向古言身后之人:“他能带走这么多的原石,身上绝对有一件收纳法宝。” 古元最后一个走出峡谷,正垂目看着手中的一块原石,闻言抬起头说道:“我觉得重点应该在他带走的原石上。” 古元举起手中一块拳头大小的原石,说道:“这一块原石跟他带走的原石一样,峡谷内少了很多这样的原石。” 古通觉得古元说得莫名其妙,看向古言,古言若有所思:“少主曾模糊感应到了原石之间的不同,有些原石内部似乎蕴含着某种特殊的气息。” 古通眼睛猛地一眯,扫了一眼地面上那些古家子弟,打发道:“有我在这里镇守,你们继续进去修行。” 等到这些人相互扶持着回去峡谷,只剩下三个人后,古通直接走到古元身边,仔细打量起那块原石,猜测道:“莫非混沌之气就分散在原石之中?” 古元皱眉道:“不像,如果是混沌之气,我应该能直接感受到,毕竟那是等级最高最纯净的力量。” 古言沉思片刻,抬头说道:“他想赶在我们前面找到混沌之气,甚至在得到足够的原石后,已经进行到了这一步。” 古通看着脸上有些狼狈的古言,突然说道:“刚才黑雾中的异动是怎么回事?” 古言说道:“是他利用原石布下的阵法,威力很大,甚至提前考虑到了我们的行动。” 古通心头有些懊恼,早只知道如此,在那座倒塌的宫殿前他就该直接动手,现在和古言相互沟通,他已经明白当时出现的木青不是什么分身。 只是……他当时到底在担心什么以至于如此谨慎? 古通不想去探究这一点。 他环顾秘境中的风景,想起来这里之前古天告诉他的那些布置,心情稍缓,对古元说道:“只要混沌之气还在这秘境之中,那就永远是我古家囊中之物。” 古通看向古言,说道:“嬴风已经和木青联系上,他牵制住我后,你还能牵制住木青吗?” 古言皱眉道:“他若是施展分身秘术,我无法牵制住他。” 古通又看向一旁的古元,心里一叹,说道:“刚才我已经联系上家主,告诉了他秘境的异动,不过他的意思很清楚,若是再派长老会的其他人来这里,混沌之气的归属恐怕会出问题,毕竟他要为我族的稳定考虑。” 古言摇头道:“一个嬴风加上木青,并不需要再来一个化凡才能搞定。我已经通知了子真,让他联系上和古家交好的散修,守在了遗迹周围。” 古通满意道:“此子虽然滑头,但只要我们布下天罗地网,他依旧逃无可逃。现在的当务之急,是把峡谷内这群人送走,免得被对方以此作要挟。” 古言默然,古元却是皱起眉。 他的记忆并没有模糊,当初在朱雀城时,古慈拿木青身边的女人威胁木青,现在他们却在担心对方做同样的事,这种发现让古元下意识觉得不舒服,说道:“他没有时间做这些,从救走那个女人开始,他一直在赶时间。” 古通说道:“还是让这些人离开更好,他们被选中探索遗迹,家中的长辈少不得会 赐予一些收纳法宝,现在恐怕已经开始收集起原石,我们再给他们半个时辰。” 三人终究是以古通为首,古元看向峡谷前浅淡的战斗痕迹,说道:“我们不能总想着等他搞出动静再反应。我知道我爹在秘境中留下了一些手段,是不是可以凭此确定他的位置?” 古通心里有些唏嘘,其实在峡谷这里发生事情后,古通第一时间就寻着气息追了出去,但奇怪就奇怪在以他化凡的境界实力也追踪不到对方。 三人都知道木青现在就在秘境中的某处,却迟迟找不到他,这是在是让人觉得郁闷的一件事。 古通沉忖道:“我会提前激活初天引元阵,只要秘境中出现剧烈的力量变化,就会锁定那方空间结成结界,这也是百年前那一次派上大用的阵法。不过提前激活,多半瞒不过嬴风的感应,他们或许会就此藏匿起来也说不定。” 古元摇头道:“距离秘境入口消失只剩下不到十天,我们等得起,他却不一定,接下来这三天我会去感应原石中的那股气息,你们不要来打扰我。” 古元说完便向峡谷中走去,古通脸上终于露出一丝疲意,看向古言道:“你现在还坚持自己的想法吗?” 古言垂目默然。 古慈留在白帝城,但与古家特别是古通还保持着密切的联系,因为两人本就是亲兄弟。 而在他们眼中,除掉木青宜早不宜迟,但他却觉得古元终究有超过对方的一天,木青的存在只会让古元收束心性,潜心修行。 这两种想法,作为家主的古天自然知情,甚至一度倾向于古言的想法。 “家主什么想法?”古言抬起头问道。 古通轻声一笑:“作为父亲,他当然希望古元能够在磨砺中更加强大,但作为家主,他自然得考虑更多东西。” 古通话锋一转,说道:“萧高峰恢复得很快,他应该要比古子真喊来的散修靠谱得多。” 古言之前张嘴,都没有开口,最后只是把视线投向峡谷口,“少主能够凭借自己的能力,确定那道机缘所在,才是最好的结果。” 古通眼底闪过一道光芒,缓声道:“或许吧,长生之机,谁人不想得到呢?” 秘境一偶,翠绿的枝叶形成了一个隐蔽的空间。 木青动作干练地将收集而来的伴生石摆放在地上,等到形成一个圆圈后,直起身说道:“短时间内强行炼化这些石头,林中的那些阵法可能屏蔽不了所有气息,到时候还得麻烦风叔阻拦古通片刻。” 嬴风正斜靠着一颗树上,闻言站直身体,扫了不远处的白清漪一眼后,才点头答应下来:“我相信你有能力找到秘境中的这道混沌之气,但很明显这是双方都清楚的机缘,你怎么把它带出去?” 木青摇头:“我不会带出去,等到混沌之气出现,这方秘境也很快就会崩碎,当时候我会直接去往绝灵之域,尝试找到双极宗的破碎空间。” 嬴风眉头皱得极深:“去往绝灵之域的事应该我来做,至少我已经在里面探索过。” 木青认真说道:“我们之前就探讨过,每打破一处破碎空间,都会受到反噬,很显然,风叔你做起这些并不会比我快,你应该相信我的能力。”.. 嬴风有些无奈,他其实并没有在绝灵之域里待过,前三次探索,都是趁着机会直接通过空间裂隙去往了破碎空间,但木青要做的事明显跟他不同,他不仅要去探索那些未知的破碎空间,还得在绝灵之域中穿梭。 这其实跟找死无异。 看到木青脸上没有丝毫犹豫的坚定表情,嬴风终究是慢慢点头,说道:“想要感应到小韵并非易事,我凝聚出一滴精血给你。” 木青目光微动,摩挲着自己的眉心,摇头道:“我和她早已一体,我的识海中其实一直有一部分她的精神力,相信这会为我指引正 确的方向。” 木青这句话放在场间两人耳中,却有了不同的重点。 嬴风觉得识海是修士最为隐私之地,木青却能放任叶韵的精神力存在,证明两人的关系要比他想象得还有亲密。 而白清漪却是想到了另外一方面,木青救了她两次,现在救心爱女子,她却还要用地图来做交换条件,心中实在忏愧,正要开口,木青却看向她主动说道:“古通他们没有费尽人手来找我们,想必是想等到最后时刻再把我们一网打尽,不过我也等的是那一刻。” “到时候我会把混沌之气放进白姨你的识海之中,你要趁乱离开秘境,只是外面的遗迹里很可能也有人。” 白清漪对木青这个称呼还是不太适应,微愣片刻摇头道:“古家不会想到你的动作这么快,外面只是些散修,我逃出去问题不大,只是那道混沌之气你还是拿走吧,那本该是属于你的机缘。” 嬴风眉头微动,对白清漪的感观好了一些,在听说对方用地图和木青做了交易时,他是有些不愉的,因为这道混沌之气明显更适合叶韵。 木青看了白清漪片刻,与嬴风不同,他其实能够清晰地感受到白清漪这段时间的情绪变化,那种警惕,落寞,忏愧…… 木青说道:“白姨这次出去后,就到朱雀城吧,那里应该要比居叶城舒服一些。” “你……”白清漪皱眉。 木青笑道:“我们有些经历不是很相像的吗?其实你们不要忘了,马上还有四个遗迹等着我去探索。” 白清漪垂眸默然,遗迹探索真是那么轻松的吗? 想到木青的所作所为,白清漪有了决定,点头说道:“有机会的话,我想和你们一起去朱雀城。” 木青点点头,看向绷着脸的嬴风说道:“我会把韵儿带出来,风叔只管在溪川城那处遗迹等着我们。” 嬴风一叹,毕竟这是木青的决定,他也只能点点头。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七百九十九章:变故初生 峡谷前,盘膝静坐的古言睁开眼睛,对回来的古通问道:“我并没有感受到大阵开启的气息,你是有什么考虑?” 古通摊开手掌,露出掌心中一个骨质的圆盘,笑道:“家主以这件圣物作为阵枢,以眼前的峡谷暗河作为阵眼,整个秘境都被初天引元阵囊括在内,何必打草惊蛇?” 古言视线落在骨盘上,眼睛微眯。 这是古家传承下来的一件很特殊的法宝,据说是上古最后一位大巫以自己的臂骨炼化而成,以法宝等级论已经是一件圣兵,但威力却又远不如真正的圣兵。 古家历代长老对此多有研究,认为是天道对巫族之力的不认可,导致这件圣物中的巫族血脉之力失去了原有的威力。 但有了阵法的反哺和加持,古通可以在短时间内发挥出化凡中期的力量,这已经是极强的手段。 古言想着这里面的细微意味,抬眼直视古通道:“既然拿着这件圣物,你刚才似乎表现的过于谨慎。” 古通反问道:“难道不应该吗?” 古通收起骨盘,沉声道:“我刚才寻遍秘境依旧没能发现木青的踪迹,这样的人我们就不应该把他视作少主的同辈来看待,有些时候我在怀疑他是不是被某个古老存在夺舍了,不然怎么会有这么多连我们都没见识过的手段?” 古言目光微动,摇头说道:“我们对这个人都很看重,但比起他,你更在乎混沌之气。以至于另愿冒着木青先少主一步发现混沌之气的风险,也不打算提前开启初天引元阵。” 古通沉默片刻,甚至有几分后知后觉的醒悟。 至从来到这处遗迹后,他惦记的始终都是这个机缘,所以在宫殿前他没有出手,在秘境中他又不愿意提前阻拦木青的行动。 “这有什么不对吗?”古通继续反问道。 他说道:“你已经进入长老会,就应该明白大长老常年闭关是在躲避死劫,二长老突破不过几十年,还没有稳定境界,我们古家需要这道混沌之气。” 古言皱眉道:“我当然知道,但你这是在冒险,我们应该等……” “等少主发现原石中的秘密?”古通提前打断古言的话,似笑非笑地说道:“你既然知道木青是想赶在我们前面找到混沌之气,那你觉得少主还能比他更快吗?” 古言眼神严肃:“你可以阻止木青,但你想到的是等木青找到后再出手。” 古通轻叹一口气:“我如果提前开启大阵,或许能够第一时间确定他的位置,但却不能确定混沌之气的位置,看来朱雀城一行让你们面对木青时丧失了信心。” 古言认真道:“他身上很有很多秘术,身边还有嬴风。” 古通不耐道:“是,我也担心他是不是某个老怪物,但就算这个猜测成真又如何?他现在也不过是脱凡巅峰,只能靠着一些计谋行事。而在这里,在这个归元秘境中,那嬴风也不会是我的对手,甚至会死在我的手上。” 古言保持沉默。 古通看着他,像是要说服他,也像是在给自己增加自信,缓缓平静下来道:“你应该相信我的实力,现在唯一该做的就是配合好我,等峡谷里这些人离开后,让外面的人守好秘境的入口,如果混沌之气没有在我手里,就算秘境入口消失,也不准再有一个人出去。” “那少主……”古言皱眉。 古通眼里闪过一丝精光,认真说道:“如果拿到混沌之气,让少主在秘境之中炼化,比回到族中更安全,长老会的这些家伙谁不想当三长老?” 古言反应过来:“这是家主的意思?” 古通眯眼一笑:“你明白就就好。” 两人各怀心思地沉默下来,古通将目光投向峡谷,有些感慨到底是怎样惊骇的一剑,才能劈死这处洞府的主人,正要开口让里面的古家子弟离开,却是 猛然转身看向某个方向。 在那方天空之中,层云堆叠,竟然有落雨之势。 这处秘境虽然有较为完整的法则之力,但这种天时变化还是第一次出现。 古通脸上绽放出由衷地笑容,对身旁也抬头看着天空的古言说道:“看来这位没有让我失望啊。” 古言心里一叹,也不得不点头道:“他现在确实比少主厉害一些。” “这里的人,还有和外面的联络就给你。” 古通留下一句话,身形一闪,便朝远处天空飞去,于此同时,他的身形也极掠中膨胀变大。 为了万无一失,他直接催动了盘古体。 山脚下的那片山林里,嬴风听着越来越近的呼啸声,说道:“他来得很快,但发现得却有些迟。”. 白清漪已经去了别处,木青独自盘坐在阵法中央。 随着最后一圈伴生石化作齑粉,一道嗡鸣声响彻整个秘境,一道道蓝黑二色的灵气环绕在他身周,盘旋交织,瞬间形成了一道拔地而起的风暴,直连天上低矮重叠的乌云。 嬴风感受着木青伸手那股让他感受极为熟悉的水属性灵气,惊讶于木青对这种力量也能应付自如,等到古通近了,笑着说道:“借我一道风。” 木青睁开眼睛,视线向嬴风射去,随之而去的还有那庞大浩瀚的灵气。 嬴风在这一刻感觉自己回到瀛洲岛,正沐浴着狂暴的海风,满足地叹了一口气,身形一闪,已经消失在原地。 轰隆—— 远处的天空中传来了剧烈的撞击声,像是狂暴的海浪正拍击着岸边的礁石。 古通大怒道:“嬴风,你这是在找死!” 嬴风哈哈大笑道:“我说过要与你打一架,这一击是替小韵打的。” 此时,笼罩山林的天光已经被乌云隔绝,木青耳边尽是呼啸的风声还有远处如雷鸣般的打斗声,他沉心静气,按照孟章的指引,将识海中那道灰白色气体送出眉心。 “唔——” 凝聚了他所有大道本源之气,代表着他所修之道的气体一接触灵气风暴,就消融不见,剧烈的撕裂感瞬间湮灭了木青的意识。 木溢血,强行捱过这空白的时期,等再次听到风暴的呼啸声时,他突然拥有了一种奇怪的感知能力。 这一刻,他好像回到了白清漪的识海,化作一只俯瞰地面的飞鸟,但又比那时候更加自由,也更加真实。 只要心意所至,他的视线就可以移动到秘境中的任何一处地方。 短暂的刹那,他已经看到了初次进入秘境所落足的那座山峰,看到了峡谷前匆匆忙忙离开的人群,还看到远处连绵如黛的群山,以及群山之外淡薄的空间屏障以及屏障之外的虚无。 恍惚间,他好像成了这方空间的主宰。 但他的视线更多的是流连于从山峰起又归于峡谷地底的那条河流。 河流的水依旧很清澈,但与之前不同的是,随着木青视线停留在上面的时间越来越长,原本蜿蜒流淌的河流渐渐脱离了原本的河床飘向了空中。 这一变故,离峡谷不远的古家子弟很快就发现了。 他们瞪大眼睛,惊讶地看着已经高过他们头顶的河流,下意识远离,人群后方突然传去惊呼,他们的视线又连忙向身后看去。 只见他们刚才还待过的峡谷竟然在一声巨大的撞击声里合在了一起,崖顶积累了不知多少岁月的尘泥和草木疯狂震动,扑簌簌地掉落山崖。 无尽的烟尘和石砾向四周弥散,合拢在一起的大山拔地而起,向着天空飞去。 古言收回视线,看着有些魂不守舍的古家子弟,心里一叹,厉声道:“收心!速速离开秘境!” 对于秘境外的人来说,秘境的入口只有黑风暴的一处。 但对于秘境 内的人来说,秘境的出口却不只一处,这是空间裂隙的特质。 在护送着这些人前往古家提起稳定好的出口时,古言在途中忍不住多次看向那座大山。 他身边终于有人反应过来,紧张道:“长老,少主呢?” 越来越多的人发现古元没有跟在古言身边。 古言摇头道:“他现在很安全,你们只管离开。” 事实上在河流刚出现异样时,古元便走出了峡谷,但在和古言一番沟通后,古元没有跟着众人离开,而是守在了峡谷附近。 古天当初在秘境中探寻多日,虽然没有确定机缘所在,但确定了那座洞府的位置。 随着大山上升到足够高的天空,大山之下的东西也终于暴露在天光之下。 一团团汹涌的水流托举着山根,而在水流的中央,一团微光散出,一股强大晦涩不属于化凡境的气息彻底席卷了整个秘境。 那些还没有离开的古家子弟受到这股气息波及,身体一颤,身上的伤势快速痊愈,有的人甚至直接破境,不过他们还没来得及喜悦,身体就快速膨胀,血肉骨骼不断响起咯吱的撕裂声,口中更是惨叫连连。 古言眼神一变,身形快速闪动,抓着那些人就朝出口扔去,但他终究只是一个人,到最后,半空中依旧出现了七八道血雾。 古言神情萧瑟地停在半空,抹掉脸色的的血迹,手掌垂在身侧不由自主地轻轻颤抖起来。 只是一道气息波及,就蕴含了强大的生机,以至于那些年轻人在他身前硬生生地炸开,而且死掉的这些人还多是修习了土属性的功法,这是巧合吗? 古言猛地抬起头,看着停在高空的大山,正巧看到一道高大的身影朝水流中的那团微光冲去,心脏不由一停,咬牙闷哼一声,在催动盘古体的同时,也直接祭炼了体内仅存的一丝巫族精血。 他感受了到这份机缘的恐怖,古元这样莽撞地冲上去极有可能出事!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八百章:秘境激变 秘境中,古通一拳击退嬴风,将视线落向那条浮空河流的尽头。 湍急的水流还在继续抬高大山,而在山底的那团团水流中央,微光逐渐稳定,隔绝激流的同时,也露出了微光里面的景象。 那是一座座古朴大气的宫殿群落,倒置于山根之上,而最醒目的莫过于建筑中央的一处宽阔广场以及广场前的那座宫殿。 因为在那座宫殿上方挂着一块牌匾,上面清晰地写着几个古字:归元宗。 时隔经年,这些宫殿依旧屹立不倒,似乎在向还停留在秘境中的众人宣示着当年的归元宗是何等的强大。 古通看着那些明显属于一个宗门核心的建筑群落,眼神热切,心道恐怕就连作为家主的古天也没有想到归元宗能够保存得如此之好。 那些只剩下阵法气息却没有人守护的宫殿,就是一座座正等着他们去探索的宝藏。 而这一次的收获,与他们要付出的代价相比,简直低得可怜。 古通见古元古言已经冲向山根处,便收回视线看着不远处还打算拦着他的嬴风,原本阴沉的脸色一变,似笑非笑道:“家主曾几次向嬴岛主说过这些破碎之地的危险,你却一次又一次地要来凑这个热闹,如果你在这里出了什么事,我想嬴岛主应该有这个心里准备才对。” 嬴风胸口微微起伏,默默调动着身周的气机,看着足足有他几个高的古通,神色平静,比起面前催动盘古体的古通,他更担心的是另外一个人。 以至于他侧身向身后看去。 那归元宗的核心之地已经出现,秘境中最大的那道机缘明显就在其中,而作为这一切动静始作俑者的木青却还停在原地,他到底在等什么? “哼!这个时候还敢分心,找死!” 古通声音响起的同时,他人已经来到嬴风身前,两只手掌从左右两边向嬴风拍去,想要将他拍成肉泥。 嬴风收起心思,想要如之前一样利用身法优势拉开和古通的距离,却猛然受到了极大的阻碍,好似深陷泥潭。 嬴风反应极快,瞬息祭出一颗通体漆黑的宝珠,当古通的手掌携带着呼啸之声拍向他时,刚好被宝珠释放的一团黑雾所挡。 咚—— 黑雾骤缩,却没有消散,似乎拥有了某种至柔至刚的特质,在达到极限后瞬间凝结出无数道冰锥射向了古通。 古通连忙收手挡住面门。 他虽然猜到了这颗黑色宝珠不同于水灵珠那种低级法宝,但还是低估了其中的威力。 每一道冰锥竟然都拥有不弱于化凡初期的威力,在刺破他的皮肤后,又化作一缕缕黑雾钻进他的身体,影响着他体内血气的奔行。 嬴风眼神专注地看着这一幕,当知道要来北荒后,他便把古家的人当做了敌人对待。 古家的人不善于使用法宝,因为血脉的特殊性拥有其他修士难以模仿的强大体质——盘古体。 他们依仗着盘古体的强大防御力和生命力,往往与人进行无休无止的消耗战,除非战力惊人的剑修,很少有人在同境中能够胜过对方。 但在嬴风眼里,盘古体同样是他们的弊端,一旦找到遏制他们血气奔行的办法,他们的实力就会大打折扣。 古通忍受着体内的刺痛和寒意,惊怒道:“这是什么东西?” 论对世间珍奇异宝的认识,深居荒漠的古家自然远远不及黑海三仙岛上的人。 太阴宝珠是海底深渊孕育的天地奇物,无色透明,能吸纳极其庞大的力量。 嬴风得到后常年日以继夜地祭炼,吸收了大量至阴至寒的力量,才有了如今的模样,论法宝等级可能只能算得上一件顶级道兵,但论威力,却远要比一般的圣兵强悍。 嬴风自然不会跟古通解释这些,不过就在他稍稍松一口气的时候,异变发生了 。 古通双目通红,咬牙闷哼一声,盘古体缩小的同时,一滴巫族精血从他眉心凝聚而出。 嬴风的视线追着那滴精血看去,表情微异,也终于确定了自己身法受限的原因。 一枚骨质圆盘不知什么时候就停在古通的头顶,与天光交融,隐于古通的头顶上方。 若非他出其不意地伤到了古通,很可能一直发现不了这件东西的存在。 精血在嬴风的注视下落在了骨盘之上,很快就被吸收得一干二净。 整个骨盘轻颤起来,一根殷红的血线在泛黄的骨盘上快速勾连,结出了一个神秘的巫族图腾。 这一刻,天光渐黯,整方秘境都响起了某种晦涩沙哑的低语,好似有远古大巫亲临,为天地都赋上了一层淡薄而不详的红光。 嬴风忽有所感,看向远处, 那座被水流托起的大山在阵阵颤鸣声中开始倒转,原本置于山根的归元宗宫殿也跟着摆正,天地间的红光也是这时向那里快速涌去,原本淡薄的红光环绕在宫殿四周,结成了一个无比强大又鲜红的结界。 “这是……” “初天引元阵。” 嬴风眉头微动,收回视线看向身前。 古通已经恢复了正常身量,他的眼神很平静,平静得不再是他本人,蕴含着某种晦涩沧桑的气息。 嬴风心中微紧。 古家那些觉醒过巫族血脉的人,可以通过祭炼自身的巫族精血,获得大幅度的力量提升。 但嬴风怎么也没料到这种提升可以让对方拥有化凡中期的力量。 心念电转间,嬴风没有丝毫犹豫,驭起太阴宝珠就像那枚骨盘撞去。 看着嬴风陡然变慢了不少的攻击,古通只觉得自己前所未有地强大,冷笑道:“我古族圣物确实是破局关键,但你有这个本事吗?” 咚咚咚—— 太阴宝珠连续撞击在骨盘之上,黑雾肆虐,两人的头顶上方凝结出无数冰霜,但那道骨盘却纹丝不动地停在古通头顶上。 古通看着嬴风脸上的那一丝凝重,当事情开始如他预料一般进展,而讨嫌的敌人又束手无策之时,他感受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满足。 “你可以去死了。” 古通轻喝一声,双掌再次向嬴风拍去。 嬴风无法移动身形,闷哼一声,嘴角溢出一丝鲜血,瞬间调出太阴宝珠内大半力量。 至阴至寒的黑雾瞬间皱缩,浓郁若墨,但在面对已经不是一个层次的力量时,凝结的冰锥还没有反击出去便统统化作了齑粉。 这一次,嬴风堪堪阻挡了古通片刻。 古通的手掌继续拍向嬴风的脑袋,酣畅笑道:“任何手段都只是倚凭,你这法宝再如何厉害又如何能够超过你自身的实力?” 嬴风眼中闪过一丝狠绝,在最后时刻也没有召回太阴宝珠防守,而是引导着撞向了古通的面门。 古通感受到宝珠内那突然狂暴起来的力量,眼里闪过一丝愠怒,收回一只手挡在身前的同时,另一手更加用力地拍向了嬴风。 嬴风浸血的嘴角噙起一丝讥嘲,就算比他高了一个境界,古通依旧没有跟他鱼死网破的决心。 这也正是他的机会。 他没有丝毫迟疑,主动引爆了太阴宝珠内剩下的所有力量。 轰隆轰—— 剧烈的爆炸声连绵不绝,半空中黑雾翻涌不休,又在一股强大的力量面前快速弥散。 很快,古通的身影显露出来,却不见了嬴风。 古通忍着手心剧痛将手中碎裂的宝珠扔出去极远,眯眼看向某个方向。 嬴风在最后时刻祭出了一只防御力惊人的黑色龟壳,借着这波强大的冲击反倒是脱离了他的限制。 但作为初天引元阵的掌控者,古通瞬间 就锁定了嬴风的位置,冷笑道:“瀛洲岛上的好东西倒是真多,但在这秘境中你又能再挣扎几次?” 古通扫了不远处那片山林一眼,眼里闪过一丝犹豫,最后身形一闪,还是向嬴风追去。 古通很清醒,他化凡中期的实力已经维持不了几息,尽快把这个秘境中唯一能够挑战他的嬴风除去才是关键。 而也是在这个时候,大山终于停止了倒转,彻底成为了一座倒悬的浮空之山。 在它那平坦宽阔的山根处,水流环绕成河,而在河流的中心位置,归元宗的核心区域无比清晰地展现了天光之下。 一道身影突破了层层阻碍,落在了那写着“归元宗”几个古字的宫殿广场前。 抬头看了一眼头顶的古字,古元平复掉体内奔涌澎湃的血气,忽略掉后方古言的呼喊声,脚步沉稳地朝宫殿走去。 秘境里在短时间内发生了很多事,木青始终快人一步的手段,古通和嬴风激烈的打斗,还有那些陌生却让他受了一些伤的阵法禁制,古元心里快速闪过这些,眼底闪过一丝亮光,这些都不重要了…… 历经种种,这道机缘还是属于自己。 古元迈步跨进了宫殿的门口,然后整个人僵硬地站在原地,没再迈动另一只脚。 他双眼眯成一条线,缓缓地转动着脑袋,看着空荡荡的大殿两侧,脸皮蹦得极紧,手臂上更是直接浮现一条条殷红的巫族纹路。 他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在这个大殿上首的座位上竟然坐着一个人! 男人白发白衣,只论容貌,却更似稚子,他原本是撑坐着假寐,此时睁开眼睛,看向古元:“你为何不进来?我归元宗被镇压于地底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见到生人,你我算是有缘。” 古元听着这韵律奇特的声调,强行压抑着心中的情绪,说道:“您是这里的主人?” 男人脸上闪过一丝惘然,下一刻出现在古元面前,他的身形只达到古元的胸口,抬头问道:“这里是哪里?” 古元抿了抿嘴唇,等感受到古言的气息已经出现身后的广场上后,才缓声说道:“这里当然是归元宗。”.. “归元宗啊……”男人点了点头,将古元带进大殿中央,自己则重新回到座位上坐好,看着古元笑道:“我是归元宗的宗主清婴,可能这么多年来也是归元宗的最后一任宗主,不过没关系,从今往后,我归元宗便后继有人了。” 古元根本感受不到清婴是如何把自己带进的宫殿,心中谨慎,抬头说道:“清婴前辈,晚辈不明白您的意思。” 清婴似笑非笑地看他一眼,便看向宫殿之外。 他的视线只在广场上的古言身上停留了极短的时间,便看向了别处,很快就轻咦一声,原本清澈的眼睛里多了一丝疑惑,向古元问道:“那个年轻人是谁?” 古元眼底闪过一丝亮光,垂目道:“他叫木青,是他让归元宗重见天日。” 清婴点点头,沉忖道:“除了你们两个,他们年龄都大了一些。” 古元的视线不经意地扫了一眼清婴,却实在看不穿他的虚实,心中有了决定,缓声道:“木青比我强,前辈若是要决定贵宗的传承人选,他比我合适。” “哦?”清婴意味深长地一笑,无奈地靠在玉石高座上叹道:“可惜他不进来呀,要不你把他骗进来,他混沌之体将成,确实比你更合适一些。” 古元心中一沉,便要抽身退去,却发现无论如何动作,却始终站在原地。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八百零一章:青婴出手 秘境外。 古子真领着人赶到遗迹时,黑风暴已经笼罩了大部分遗迹,除了十几个站在遗迹边缘的古家子弟,便没有其他人还留在这里。 古子真心中感到不妙,走过去问道:“怎么回事,你们一起的应该有近三十人,其它人呢?” 没有人回答。 这群被视作古家未来的年轻人眼里的惊惘未消,一个个都是失魂落魄的样子,直到古子真追问了好几次,才有人嘶哑说道:“长老和少主还在秘境里,其他人恐怕……已经死了。”. 古子真身体一晃,险些晕厥过去,有古通和古言在一旁,竟然还死了一半的人? “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古子真凝声问道。 没有人知道发生了什么。 古家子弟眼里同样迷惘,他们修行得好好的,却被人打了一遍再扬长而去,奇耻大辱未报,刚进入修行佳境便遇上山河浮空,山岳倒悬,这里面或许有着某种联系,但知道真相的人都还在留在了秘境之中。 古子真这一次集结而来的人手都是居叶城中实力最强的那批散修,其中有好几个脱凡初期,但这个时候也正是这几个人率先出了状况。 有人表示歉意后便直接离开,也有人坦诚说道:“阁主,黑风暴还有愈演愈烈之势,恐怕用不了半个时辰就会将整个遗迹笼罩,我们待在这里或许也帮不上什么忙。” 古子真心里一叹,黑风暴愈演愈烈,就算将遗迹卷成一片废墟也无所谓,他更担心的是黑风暴深处那道秘境入口还能坚持多久。 古子真朝这些人抱拳道:“诸位,长老和家主一直有某种直接联系,秘境中发生了这种事情,古家的人很快就会赶到。” 散修们眼神交汇,有人说道:“我们现在能做些什么?” 古子真抬头看了一眼有覆顶之势的黑风暴,心里苦涩无比,但身边有这么多人看着他,又万万不敢露怯,只能说道:“你们一部分人护送他们回古家,剩下的随我进去。” “古家遗迹中有稳定入口的布置,诸位只需跟紧我,绝对不会有事。” 人群皆默。古子真说得斩钉截铁,但到最后愿意跟他往黑风暴你去的连一个人也没有。 古子真眼神期待地扫过这些散修,脸上焦虑万分心中却着实欣喜,等确定这一切被古家那些年轻人都看在眼里后,古子真仰头一叹,萧索道:“人力微薄,难与天地变易相斗,那便请诸位随我一起将这些年轻人送回族中,随便把这里的情况禀报给家主。” 秘境内。 一道刚泛起微光的玉符从古元怀中飞出,落到了青婴手中。 青婴饶有兴趣地打量片刻,抬起头对不再尝试逃跑的古元笑道:“这是流光阁的传讯玉符,你刚才想联系谁?” 古元看着在青婴手中碎成几块的玉符,心里一叹,这东西是古家探索一次遗迹时所得,能够在秘境中联系到外界之人,极为珍贵,用一块便少一块。 这一次为了秘境中的机缘,他和古通身上都带着一块,只是这一块玉符一碎,秘境中的三人便丧失了直接联系上古天的可能。 古元缓缓吐出一口浊气,抬头直视着青婴说道:“前辈,你到底想做什么?” 青婴嘴角噙着一丝淡淡的笑意,说道:“你体内有巫族的血脉气息,但并不纯正,不知道当年那群信誓旦旦要保持巫族血脉纯粹的家伙看到了你会怎么样,想想一定会很有趣吧。” 青婴说得越多,古元的心情就越发沉重。 青婴并没有糊涂,他知道这不是当年那个时代,他参与了当年那场战争,那他与巫族是敌是友? 青婴背着双手,在大殿内随意走动,却给了古元很大的压力,他似乎知道古元在想些什么,停在宫殿门口,看着远处徐徐道:“按照大家都败亡的结局来看,我归 元宗与你们巫族也算得上是盟友,不知道现在的北境是哪方势力为首?” 古元坦诚道:“我看过那张北国地图,现在的北境就是一片荒凉的沙漠,古家的先人战败后,虽然没被灭种,但却被要求子孙后代不能离开北荒,所以如今的北荒,是我古家为首。” 青婴沉默一阵,突然大笑起来:“哈哈哈,荒唐!真是荒唐!罪罚的后代竟然成了这片土地的主人,那当年的我们又在争些什么?你们这些老家伙还真是该死啊。” 古元侧身看着青婴并不高大的背影,谨慎地保持沉默,等青婴笑声停下来后才说道:“前辈,如今归元宗是处在一个破碎空间之中,通往外界的入口随时都会消失,到时候这方秘境又将会在绝灵之域中漂泊下去。” 青婴微眯起眼睛,看着盘旋远去的浮空河流,眼里闪过一丝亮光,转身问道:“你有什么好建议?” 古元看了一眼青婴所立之地,垂目道:“古家在秘境中还有三人,我们可以助前辈离开这里,等到了外界,古家愿意倾尽全力助前辈重建归元宗。” 青婴似笑非笑:“看来你身份不低。” 古元承认道:“我是古家的少主,如今的古家虽然远不如当年的巫族,但依旧是修行界十大家族之一。” 青婴一叹:“看来还真让有些老家伙算准了啊,这真是一代不如一代。” “前辈?” 直到现在,古元依旧没能试探出青婴想要的是什么,而古言古通他们这么久都没有闯进宫殿,也一步步蚕食着古元的耐心。 青婴朝古元缓缓走去,说道:“巫族那些家伙一个个庞大腰圆,我并不喜欢,你体内气息驳杂,还有让人厌恶的土腥气,想来便是你们艰难的求存之道。那个年轻人要比你好多了,可惜他始终不肯过来。” 古元心中警兆大生,眼里闪过一丝狠绝,径直冲向青婴。 “不错!”青婴眼带欣赏,停下脚步,待在原地静等古元的攻击。 古元眉头一扬,体内血气奔腾如雷,冲到青婴面前时,身形已经拔高一丈,于是干脆利落地一脚踩了下去。 这是极其轻蔑的攻击,青婴冷哼一声,一指点出,一道无形的水流在他之间凝聚,下一刻就撞在了古元脚底。 古元闷哼一声,他催动盘古体的同时也直接觉醒了大巫血脉,但面对青婴这一指,却好似踩在了坚硬至极的冰锥上, 一瞬间,酷寒的气息就侵蚀了他整只腿,连大巫的血脉之力都被封印。 但古元没有放弃,借着青婴的反击力道,他主动向一旁倾斜,整个人就像是一块大石向宫殿大门冲去。 “想跑?” 青婴眼神冷漠,身形一闪,赶在古元冲出大门时挡在他的前面,一指点中了古元的额头。 “呃啊——” 古元痛苦万分。 青婴这一指看似轻描淡写,却携带着无比森寒尖锐的气息,不过瞬间,他体内奔行的血气就被冻结。 青婴笑容和煦,说道:“你最好冷静下来,不然弄得一地碎肉,我也懒得打扫。” 古元眼神狠戾地看他一眼,又艰难地转动脖子看向殿门的广场。 古言依旧在广场上向他们这边走来,但不知为什么,却好像永远也到达不了。 青婴用指尖划开古言的眉心,缓声道:“你们来到这方秘境,想要得到些什么机缘呢?” “我归元宗三千子弟如今尽皆消亡,他们的那些法宝恐怕已经黯淡,宝库里的丹药也失去了灵性,你们想要什么,为什么还要来打扰我们的清静?” 当青婴的手指划过血肉,传递而来的却是异常古怪的冰寒之时,古元终于确定了一件事。 他眼神灼灼地盯着面前这个白发童颜的归元宗宗主,冷声道:“真正的青婴已经死了,你到底 是什么东西?” 青婴的动作微滞,摇头道:“我就是青婴,你不用试探我。” 古元皱着眉头,凭借着自身血液与青婴的接触,捕捉了一抹令人格外熟悉的气息,沉声道:“峡谷内的一些原石里有跟你一样的气息?你不是混沌之气化形,你到底是什么?” 被古元一点点说破身份,青婴的表情越发僵硬,眼神也越发冷漠,到最后开口时,半边脸都已经腐烂,声音更是阴戾愤怒至极:“我就是青婴,我就是青婴!” 他的情绪越是激动,脸上的腐肉就越多,甚至不得不暂缓对古元出手,稳定住情绪。 古元的视线下移,落在青婴的胸口上。 在那里,有一道之前一直不曾显露的剑痕。青婴脸上的腐肉减少一些,那道剑痕就黯淡一分。 古元眼睛一眯,沉声道:“你在当年是被一剑斩死的吧?” 青婴动作僵硬,胸口的剑痕陡亮,将他的身形炸开,化作一团弥散的水雾。 没了青婴的控制,古元咚地一声砸在地上,正支撑其身体想要冲出殿门,一只手掌却已经落在了他的头顶。 青婴声音沙哑至极:“我确实被这一剑重伤,但既然选中了你,你又能逃到哪里去?” 一丝丝冰寒至极的水雾顺着青婴的手掌向古元的眉心侵去,古元身体一颤,只觉得对身体的掌控正在被快速剥离。 他终于意识到了什么,手臂轮转如风,疯狂地击打在青婴身上,但青婴此刻却像是一团水雾虚不受力,古元根本阻止不了他,最后只能无力地放下手臂,痛苦万分地说道:“你不是嫌我体质不好吗?若是放我出去,我就把木青给你抓来夺舍。” “夺舍?”青婴冷笑一声,漠然道:“你们的身体再如何特殊又如何比得过我这具渡过了天劫的身体?” “放轻松,我只是暂且借用你的身体。等到修复这具肉身之后,我或许还会还你自由。”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八百零二章:青婴来历 “恶贼!” 古元后背拱起,绷紧的皮肤下闪烁起殷红的巫族图腾,挣扎着想要站起身。 青婴轻咦一声如钩,瞬间刺破古元的头皮,古元身体一颤,聚起的力量快速奔溃。 宫殿大门与他之间只隔着一个青婴,但却像是隔着一座大山。 古元的身体越来僵硬,意识也越来越模糊,在眼里最后一丝清醒也要散去之前,他闷哼一声,一掌击在了自己的胸口之上。 轰—— 鲜血狂涌,染红古元半边身体的同时,也点亮了他身上那些巫族的图腾。 一道高大伟岸的虚影直接穿透了各种结界屏障,降临在大殿之中。 青婴目光微动,冷漠道:“你居然献祭了自己的血脉。” 古元突然抓住青婴的手腕抬起了头,他的眼神在这一刻竟然比青婴还要漠然,“我两次觉醒血脉,早已经是一个真正的巫族,献祭也不过是一种战斗的方式。。” 青婴居高临下地看着古元,轻声道:“但你还很年轻。” 感受到体内的血气慢慢流动起来,古元眼里闪过一丝血光,说道:“你也不是青婴。” 古元此时的实力无限接近化凡,若青婴真的是长生者,就算凭着巫族血脉的特殊,他也不可能冲开青婴对他血气的封印。 青婴的视线扫过古元身上的那些巫族图腾,平静道:“你的挣扎让我放弃了之前的决定,就算我自己的肉身复原,我也不会放你自由,我要把你炼成一具傀儡。” 古元呵的一笑,这时候他另一手也抬起来抓住了青婴的手腕,露齿笑道:“你现在还能逃吗?” 古元身上的巫族图腾在这一刻尽数汇聚到他的双臂之上,殷红的光芒越发明亮刺目,似乎要融化任何被他抓住的东西。 青婴眼神一变:“血咒之术!” 巫族的血咒之术,以自身血脉污染对方肉身神魂,是两败俱伤的禁术,青婴不打算硬接,身形瞬间雾化,却在嗞嗞声中留在了原地。 大殿中那道虚影伸出一只手,死死地拽住了青婴! 巫族在当初那个时代是比人族还要厉害的生灵,以自身种族血脉发起的诅咒之术,青婴根本无法摆脱。 古元眼里闪过一丝快意:“去死!” 轰的一声,古元双臂上的血肉炸开,那些鲜红刺目的巫族图腾显化成一根长矛,硬生生地刺穿了青婴的胸口。 “啊啊啊!” 青婴惨叫连连,他胸口那道剑痕受到引动再次爆发。 轰隆一声,青婴整个炸开,古元喷血而退,还没等他凝聚起力气冲出去,整座高大的归元宗主殿在摇晃几下后轰然倒塌。 烟尘弥漫到了广场上,古言脸色难看无比。 从古言走入宫殿那一刻起,他便再也无法感应到古元的气息。 短短时间后,他更是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宫殿倒塌。 秘境某处,古通终于赶在化凡中期的实力消失前,闪身出现在嬴风身前,一拳将他轰落地面。 但就在他要乘胜追击彻底除掉嬴风时,他头顶的骨盘圣器却颤鸣一声,径直飞向了远处,其方向正是被初天引元阵笼罩的那片宫殿! “混沌之气!” 古通眼神一亮,还以为混沌之气已经出现,竟是放过了已经重伤难起的嬴风,以最快的速度跟了上去。 一道身影在这时候出现在嬴风身边,喂了嬴风一枚丹药。 嬴风被扶起来后咳出一团污血,皱眉看着来人问道:“你到底在等什么?” 一直没有现身的木青有些抱歉,说道:“我没想到那里面有人。” “有人?”嬴风一愣,脸色猛然凝重起来:“那我们快点离开这里。” 木青摇了摇头,嬴风也有纳戒,木青把剩下的那些伴生石都 给了他,说道:“虽然事情出现了意外,但还在掌控之中,你和白姨等我好消息。” 这里刚好离木青第一次落脚的那座山峰不远,白清漪此时就藏身在那座山峰的一座阵法里。 木青确定嬴风有行动能力后便打算离去,却被嬴风拉住提醒道:“这方秘境的实力上限就是化凡初期,但古通却打破了这个上限,你要小心他手中的那枚骨盘还有这个初天引元阵。” 木青脸色稍缓,“风叔放心。” 突然,有巨大的爆炸声响彻秘境,两人齐齐望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那座倒悬于天空的大山竟然在此时硬生生垮掉了一角。 嬴风捕捉到其中的气息,沉声道:“是古通。他和谁在战斗?” 进入初天引元阵中的古通,实力能够一直维持在化凡中期,现在却好像和对方势均力敌。 木青迎着嬴风探寻的目光,犹豫道:“这人自称是归元宗的宗主青婴。。”. 嬴风微眯起眼睛,明明那片宫殿有大阵作为结界隔绝,但木青却好像一直都知道发生了什么,这让他稍稍放松,叹道:“我帮不了你,你去吧。” 木青嗯了一声,便径直离开。 无水的河道中段旁。 木青抬起头,看了一眼漂浮在空中的河水和河水后面那跟着飘摇不定的天空,视线便顺着河水看向远处那座倒悬于空中的大山。 在他布下阵法炼化掉大量伴生石后,孟章第一个感应到了青婴的存在,直面青婴的古元则还要排在他的后面。 有孟章的帮助,他看到了很多正在发生的事情,虽然才回答了嬴风的问题,但他心中关于青婴的疑惑一直未消,探究道:“我没想到唤醒了一个活死人,那人到底是不是青婴?” “他不是真正的青婴。” 孟章很快就回应了他。 “真正的青婴应该渡过了长生三劫中的前两劫,肉身不死,神魂不灭,但追杀他的这个剑修很强,一剑斩碎了他的位格。” “对于长生者而言,位格破碎,一身道基不管是神魂和肉身都会成了无源之水而走向消亡,更何况还被一道剑气硬生生地镇压了这么多年。” 木青不解:“如果真正的青婴已经消亡,那现在这个人算是什么?” 孟章沉默片刻,显然他也在思考:“镇压他的不是这座山,而是那道剑气。” “这么多年的山水相依,这条河流已经渗透进封印,带来了源源不绝的生机,等到了现在,没有完全消解的残魂和破碎的位格融合在了一起,形成了一个拥有青婴记忆的意识灵体。” 木青若有所思:“这个新的灵体占据了青婴的肉身,现在又想要占据古元的身体,是因为青婴的肉身还受到镇压?” 孟章说道:“对,他身上那道剑痕就是封印,这让他无法离开那座宫殿。” 木青挑眉,古元算是帮助了对方。 孟章提醒道:“他现在的目标跟我们一样。他的神魂已经无法复原,但腐烂的肉身却不同,只要能消弭那道剑痕,再次融合混沌之气,或许还有机会重新回到长生境。” “不过这种畸形的灵体刚苏醒时还很弱,只有化凡中期的实力。” 木青点点头,在和孟章交流的时候,他便一直在默默调息,此时不再犹豫直接向天空飞去。 他飞进了河水中,保持着盘膝打坐的姿势,一缕灰白色的气息从眉心飞出,时而环绕在他身周,时而随着水流而去,渐渐与整条河流的韵律契合。 而在归元宗的那片广场之上,战斗越发激烈起来。 古通一掌击退面前之人,将骨盘圣器驭到对方身前,勉强定住了对方,脸色却难看至极。 从废墟中救出来的古元一睁开眼就向他们动手,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一股陌生的气息,这个结果让 本以为一切都稳操胜券的古通根本无法接受。 他看向还待在废墟中的古言,冷声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古言此时正在疯狂地寻找着什么,根本就没有理会他。 终于,古言在废墟深处找到一具干枯腐朽的身体,他带着那具身体来到古通身边,对不远处神情陌生的古元说道:“这才是你的本体吧?离开少主的身体,我们古家的血池对肉身有奇效,可以助你。” 青婴开口了,声音沙哑:“你的眼界比这个人要高一点,但很可惜,我和你们的少主谈崩了。” 古通想到秘境中还有嬴风和木青在,而混沌之气还不知道在何处,心火就越来越大,不耐烦地说道:“你一个残魂之体,再不离开少主的身体,我就先将你的这具身体轰碎,让你再无恢复的可能。” 毕竟是化凡初期,古通的眼界极高,说话间从古言手中抢过青婴的肉身,一拳轰向那道剑痕。 青婴嘴角噙着一抹冷笑。 剑痕受到攻击,既然有了反应,余威扩散,竟是在古通的拳头上留下了一道深刻坚固的伤口。 而青婴的肉身似乎并没有受到破坏。 古言心中一沉,拦下陷入暴怒的古通,说道:“既然前辈已经重新现世,自然不愿断了归元宗的传承,我古家愿意与归元宗结成盟友,助归元宗在北荒立足。” “老套。”青婴叹了口气,眯眼扫了一眼头顶上方的骨盘圣器,沉声道:“我在,归元宗的传承就在,你们若是想要他还活着,就解除这个烦人的阵法。” 古言眉头皱得极紧,看向古通。 古通脸色难看无比,摇头道:“解除了初天引元阵,他只会杀了我们。” 青婴摇头道:“那边没什么办法了。” 说着,青婴身形突然一闪,竟然出现在骨盘附近,双手结印,落在了骨盘之上。 古通脸色大变,这才想起古元身体的特殊,立刻向青婴扑去。 轰的一声,古通的拳头没再因为对方占据了古元的身体而有半分留力,硬生生地落在了古元的额头,但青婴却强撑着没有后退,将涌进嘴里的鲜血喷在了骨盘之上。 嗡嗡嗡—— 骨盘颤抖不休,一条条殷红的血线出现在它的表面,环绕在整片宫殿上方的结界受到引动也开始摇晃起来,似乎下一刻就要破碎。 古通一颗心沉入谷底,但就在这时,青婴却突然停止了手中的动作,一脸愤怒地看向了远方。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八百零三章:相互纠缠 在秘境之中,最醒目的莫过于倒悬于天空之中的那座大山以及山底上那片建筑。 古元第一个走进大殿,古通用初天引元阵结成结界,他们都相信最大的那道机缘——混沌之气就在这里。 以至于他们一直忽视了那条浮空的河流。 此时,这条发源于某座山峰又环绕着整座倒悬山的河流有了不一样的变化。 涌动的水流变得静止,里面的生物散作一道道灵光,灵光又相互缠绕融合,于整条河流的中央凝聚出一条蓝色的光带。 这条光带温润灵动至极,随着凝聚得越来越多,在河流中延伸得也越来越快,很快就连贯了整条河流。 广场上,古通看着河流的变化,脸色难看至极:“混沌之气!” 古言叹息,古家子弟死伤过半,他从一开始就觉得这片宫殿不是什么机缘所在之地,但也没有想过他们苦苦寻求的机缘一直就在眼前。 他……是怎么做到的呢? 轰隆隆—— 整座倒悬山疯狂地摇晃起来,归元宗那些才重沐天光不久的建筑纷纷倒塌,一条笔直的裂缝已经蔓延到了广场之上。 青婴的视线早就凝聚在河流中段,在那里,一道盘膝的身影正牵引着整条河流的灵气向他汇去。 青婴眼里染上血色,怒啸一声,一掌拍在胸口,被占据身体的古元再次喷出一口鲜血落在骨盘之上。 骨盘上的血线越来越多,笼罩整片宫殿的结界已经出现裂缝。 回过神的古通眼见初天引元阵即将脱离自己的掌控,咬破舌尖,射出一道精血落在骨盘上的同时直接抓了过去。 “混账!” 青婴其实也在做同样的事,谁掌控了骨盘谁就掌控了初天引元阵,在整个秘境中便会立于不败之地。但古元的意识未灭,一直在抗拒着他对其身体的掌控,以至于慢了古通一丝,只能一拳轰在古通脸上。 古通被一拳击飞出去,正好落在那道广场那道裂缝之上,不知是不是巧合,整条裂缝瞬间变大,甚至蔓延到地底,大有直接将整座倒悬山分开的意思。 青婴心中一惊,扫了一眼落回古言手中的肉身,他胸口的那道剑痕在此刻越来越亮,即使他已经脱离了那具肉身,灵体中的神魂还是在这股无形的剑威中感到了撕裂般的疼痛。 留给他的时间不多了! 青婴飞向古通,沉声道:“我可以以天道立誓,你将这阵枢给我,我护你们所有人周全。” 古通牢牢握住手中的骨盘,感受着初天引元阵反馈给他的力量,心中沉稳了许多:“我不可能把安危放在你这样一个不人不鬼的东西身上。” 青婴心中怒意大盛,“古元的意识还是没有被我吞噬,你若是再不把东西交出来,我先杀了他。” “古通!” 古言飞到古通身边,眼神定定地看着他说道:“你在想什么?” 古元在古言灼灼视线下偏过脸去,肃声道:“这种誓言有没有用又有多少用,谁能清楚,若真把圣器交给他,少主的安危才真是由他一言而决。” 古言皱着眉,保持沉默。 青婴狞笑一声:“哼,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想要更多,我可以答应你,除了混沌之气,归元宗其余所藏尽皆给你。” 古通眉头一挑,他奈何不了青婴,青婴同样奈何不了他,干脆将视线投向结界之外的那条河流。 木青这小子实质狡猾女干诈。 青婴想要离开结界,就必然和他对上,而他顾忌古元安危,也不会有和对方联手的可能。 秘境中实力最强的两人,似乎只能相互纠缠着眼睁睁地看着他夺走混沌之气。 但真地就这样结束了吗? 古通心里一狠,渐渐有了决定。 古通的沉默让青婴失 去了最后的耐心,感受着那道无形中的剑威越来越清晰,青婴身形一闪,直接向古通冲去。 古通胸口起伏,一拳轰向青婴,青婴却不躲不闪,甚至主动扯去了防御。 “不要!”古言脸色一变,明白了青婴的意思。 古通眼睛猛地一眯,心中的犹豫只是一瞬,一拳结结实实地轰在了古元的胸前。 咔嚓—— 骨头断折的声音密集地响起,古元的胸口凹陷,模糊的血肉下露出了不少断裂的骨头。 但青婴却没有受到影响,一掌拍了出去。 他攻击的是古言! 古言感受到危机降临,抽身飞退,但如何快得过实力达到化凡中期的青婴? 在这最后一刻,古言转头向古通看去,恰巧古通也看了过来,两人目光相对古言瞬间明白了什么,脸色无比难看:“家主会杀了你!” 轰隆一声,青婴一掌之下,古言的身体直接爆开,化作一团血雾。 脱凡巅峰,曾有机会化凡的古言就这样死了! 古通呼吸着空气中浓郁的血腥气,揩掉脸上的肉沫,看向青婴时,眉头忍不住一皱。 他在用古元的身体吞噬古言的血肉,这是他们古家的禁忌之术! “呵呵。”青婴裂嘴而笑,露出那口依旧的白牙,如果说古元这样笑像是一头猛兽,那么此时控制着古元身体的青婴就是一头恶魔。 结界外,浮空的河流透体晶莹,因为内部那条蓝色的光带,像极了蓝色的水晶。 随着那条光带开始朝木青聚拢,原本环绕整座倒悬山的河流慢慢收了回去,整座倒悬山开始向地面坠去。 青婴脸色无比阴沉,来不及再去吞噬古言的血肉,对抢回在手中的肉身极点,试图压制着胸口上那道越来越亮的剑痕。 古通看着这一幕,若有所思。 当年,有人斩杀掉青婴后,虽然没有带走他的混沌之气,但还是把他体内的那道混沌之气硬生生地抽离了出来。 他的残魂和肉身一直被那道斩杀他的剑气镇压,以至于为了离开那座大殿,他不得不舍去自己的身体。 等倒悬山再次分开,剑气复盛之时,等待他的会是什么? 古通心中稍定,沉声道:“你杀了古言。” 青婴冷哼道:“这人已死,你又何必在妆模作样,说吧,到底如何才能让你助我。” 古通微眯起眼,想到对方是当初那个时代的一宗之主,如今却要求着自己,不由一笑:“你知道的,其它东西于我而言都是垃圾。等你被再次镇压,那小子也逃不出去。” “你会有这么蠢的想法我并不意外。”被古通猜中处境,青婴反倒越发平静起来,看向远处河流中那道身影,冷笑道:“但你有信心对付此子吗?”. “是他利用破碎的位格气息唤醒了我。而他能够等到刚才才出手,证明他很早就确定了混沌之气在哪里?你们古家有这个本事?” 古通眉头微凝,不发一言。 青婴见状继续说道:“我如今的实力虽然十不存一,但神魂不灭,感知能力远超化凡,但依旧看不透他。他的道,他布置的那些阵法,气息古朴晦涩,若论传承,还要比你们巫族久远。” “不可能!”古通冷声道。 倒悬山一开始下坠的速度很慢,但现在便是站在地面上的两人都感受到了那股失重的感觉。 青婴微眯眼睛说道:“你做的这些事,古家的家主容不下你,不如加入我归元宗,混沌之气不能给你,但以我推测,其他破碎之地也许有更适合你的也说不一定。” 古通有些心动,但转头看了一眼外面那条蕴含着无尽生机能量的光带,便沉下心来道:“机缘很多,我只想抓住见得到的。” “真的愚不可及。” 眼 见得最终时刻即将到来,即是为了争取,也是为了准备的青婴不再犹豫,一只点向自己肉身的眉心。 一枚晶莹的蓝色水晶从肉身嘴里吐出,瞬间大放光明,倒悬上整片宫殿范围的地面上都闪烁起微光。 归元宗的护宗大阵竟然开启了! 青婴眼里闪过一丝怀念和怅然,一指点向身前的水晶。 水晶砰地一声炸开,爆发出一团刺目的蓝光,引动整座护宗大阵跟着爆炸。 轰隆隆—— 高大的宫殿被光波湮灭,跟着化为了齑粉,无尽的光波笼罩着整座大山,像极了一轮大日。 而这大日也在快速下坠,所以这无处发泄的光便如同落日的余晖一般齐刷刷地冲向了那个本就摇摇欲坠的结界。 古通脸色苍白,来不及后悔把青婴逼到这一步,疯狂催动骨盘,试图稳住结界。 青婴冷哼一声,护宗大阵是一个宗门真正的底蕴所在,若非因为岁月侵蚀威力不及当初一成,他又怎么会如此拒绝地直接引爆整个护宗大阵。 结界破碎了! 两个大阵的毁灭,让神魂所系的两人受到了难以想象的重创。 “啊——”古通惨叫着冲向远处。 初天引元阵破碎,他不仅是受到阵法反噬那么简单,还因为实力下降到本来的水平,而抵抗不了这爆发开来的冲击。 最后时刻,他不得不献祭体内最后的巫族精血以此获得圣器的庇护。 而逃开身陨的他自知不敌青婴,唯恐青婴找他算账,更是毫无留恋头也不回地向天边逃去。 从樊笼中脱离的出来的青婴,只看了古通消失的方向一眼,整个人便如一只离弦之箭,射向了远处的河流。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八百零四章:两人照面 咚! 秘境中响起一声巨响,天地摇动,重新归于大地的山丘没能再次倒转,山体从中裂开之后,飞沙走石,草木皆没。 而浮空的河流则像是彻底甩掉了一个沉重的包袱,自然延展的河段开始回环,很快就首尾相接,形成了一汪碧蓝的空中湖泊。 木青此时就身处湖泊中央深处,灵韵非凡的蓝色光带环绕在他身周,即将把他的身影完全包裹。 青婴急掠而来,见到木青眉心口鼻有灰白的气息探入光带,渐渐建立起联系,原本还算沉稳的表情猛然一变。 混沌之气由天道蕴生,修士无法吸收更无法炼化。当初他寻到混沌之气,担惊受怕地探索了半年之久,才明白其中的关键。 这叫木青的小子是怎么回事? 这么快就建立起了自身大道与混沌之气的联系? 情况已经来不及青婴探究里面的原因,他一头冲进湖泊,来到蓝色光带的附近。 真正的混沌之气小可化作一缕气息,大可衍化周天万物,此时在水中呈现出的这种模样,正是它最稳定的一种状态。 这也在无形中让青婴少费了些功夫。 他深深地看了一眼即使自己闯进来也毫无反应的木青,眼里闪过一道凶光。 在混沌之气旁战斗,不仅会受到难以想象的反噬,还会被混沌之气排斥,从此与机缘失之交臂。 青婴不知道木青是不是把每一步都算得这么仔细,但他现在能做的确实不多,只能有样学样,盘膝而坐。 终究踏入过长生的大物,即使才经过一场激烈的战斗,青婴依然以极快的速度神思归静。 而随着他一身道韵透体而出,他身边的混沌之气感应到他的存在,立刻朝他身周汇聚而去,为他披散一层蓝色的轻纱。 面对这一变化,青婴这才松了一口气。 他早在多年之前就与这道混沌之气建立过稳定的联系,如今再来,确实要容易不少。 这让青婴相信,不远处那个明目张胆的窃贼绝对不会比他这个原来的主人还快。 木青虽然闭目沉心,但外界发生的一切他都清楚,特别是青婴与混沌之气建立起联系之后,大部分混沌之气都受到影响,再难与他建立起联系。 此消彼长,不过半盏茶的时间,原本环绕在木青身周的蓝色光带少了大半,反倒是青婴被层层环绕,像极了一枚巨大的蓝色水晶。 木青第一次睁眼向青婴看去。 青婴感应到他的目光,回一审视的视线,说道:“从你把我唤醒开始,我就在那座宫殿里等着你的到来,但你似乎知道不少事情,这让我很好奇,你来自哪个传承?” 木青看着古元那张熟悉的脸,微微皱眉,抛开某人,这是他第一次直面一位长生者。 “这整个秘境都算是你的墓地,所以你要杀了我们这些闯入者并不需要更多的理由,同样的,我们既然闯入进来了,也不会再用其他的理由。” 木青看似说了不相关的话,却是在故意挑衅青婴,问他为何还不动手。 青婴觉得有趣,说道:“你比古家那几个人要清醒许多,他们一直拿古家跟我说事,却不明白我是这里的主人。不过你不一样,你若是说出你的传承来,我或许会考虑放你一马。” 木青眉头一挑,视线下移。 水中有着极其充沛的灵气,所以古元胸口上那处伤势好得很快,愈合后只剩下了手掌大小的扭曲疤痕。 木青的视线停在那处疤痕上不久,异变发生。 青婴闷哼一声,整个身躯陡然膨胀,不受控制地变成了盘古体的形态,那道疤痕受到撕扯,瞬间血肉模糊,隐隐露出一张人脸的轮廓。 是古言。 古言的脸上满是痛苦扭曲的表情,哀嚎着尖啸着,竟然主动冲出 了古元的胸口,带出一大坨变异的血肉。 青婴满脸狰狞,伸手将那坨血肉拽住,试图填回身体,古言挣扎不过,在这一瞬间竟是朝木青看来。 木青心里一叹,古言明明不到化凡,却在青婴的攻击下保留下了一丝清醒的残识,很了不起。 木青决定帮他一次,伸手一指,一道细线划破水流,瞬间抹去了古言的残识。 青婴眼见手中的血肉快速腐败再难被吞噬,满目杀气看向木青:“你在找死!” 木青脸色苍白,虽然只是抹去古言的残识,却受到了混沌之气的反噬,识海激荡并不好受。 他摇了摇头,平静道:“找死的人是你。” 青婴愤怒的表情突然僵在脸上,他收回视线开始看着身周层层叠叠的蓝色光带,感受着自身之道与之的联系……错乱、拉扯、甚至相互排斥。 青婴怪叫一声,主动撞开层层光带,试图离开水中。 但他每突破一层之前视作珍宝的光带,身体上的变异就会多出一处,到最后他异变的速度越来越快,周身血肉炸开,就像一团畸形的血肉怪物。 这混沌之气与古家之人所修之道颇有些反冲,青婴之前便是知道的。 但他只是一道残魂拼凑而生的灵体,占据古元的身体后,只为求存的他,不仅没有考虑磨合的时间,还强行吞噬了古言的血肉。 这让他暂时维持住了这具身体的稳定。 却也埋下了巨大的隐患。 在水中灵气的滋养下,原本因为血气虚弱而不现的排斥反应,在混沌之气的影响下被放大了无数倍,一旦开始,便快速走向狂暴的极端。 青婴高大的身躯上没有一处完整的皮肤,他拼尽全力地维持着对这具身体的掌控,换来的却是一团团炸开的烂肉。 青婴惨叫连连,他一直以为身上最大的伤势就是引爆护宗大阵时受到的反噬,但现在血肉的撕裂竟然同步影响着神魂。 是古元的血咒之术! 古元以自身血脉为引,污染了他的神魂。 再这样下去,这具肉身炸开之时,便是他神魂被撕裂之时。 危机关头,青婴断臂求生,强行斩掉那部分被侵蚀的神魂,以最快的速度离开了古元的身体。 没有了青婴的气息,混沌之气不再环绕在古元身周,他身上的伤势竟然又快速好转,似乎进入了一个周而复始的循环。 木青没有时间去管古元的情况,在青婴以灵体的形式第一次出现时,一道灰线以极快的速度追了上去。 嗤的一声,灰线刺中青婴,从他的胸口透体而出。 青婴惨叫一声,周身气息快速萎靡,灵体接连受到重闯,他的境界终于掉到了化凡初期。 他飞向不远处的本体,看着脸色苍白的木青,恶狠狠地说道:“混沌之气至纯至净,你这样做同样会受到反噬,再这样下去,你也绝无肯能与它建立起稳定的联系。”@ 青婴的本体被他从古言身上夺回后,便被他放在了水中温养。 此时血肉丰盈,白发童颜,终于让木青有了几分面前这个人是个古人的感觉。 他沉默片刻,说道:“你对古通说的那些话,我听到了一些。当初的北国早已化作一块块破碎之地,离你归元宗最近的是不是双极宗?” 青婴眼睛眯成一条缝,审视道:“看来你很了解北国的这些势力。” 木青轻轻点头,又问道:“既然归元宗能以一方破碎空间的形式保存下来,双极宗会吗?” 青婴自以为明白了木青的想法,反应过来后眼神微亮,似笑非笑地说道:“我可以告诉你,当初的双极宗在整个北境都是极其特殊的存在,它肯定保存了下来。如果能找到它宗门所在的破碎空间,收获只会比在这里高。” 木青若 有所思。 青婴看了一眼重新往木青身边环绕而去的蓝色光带,摩挲着胸口上的那道剑痕,心中有了注意,说道:“你的传承只会比古家久远。你以及你身后的势力若是助我恢复,我可以为你们效劳三年,如何?” 木青闻言愕然,眼含深意地看着青婴。 青婴在面对古通他们时是占据着上风的,所以即使古通他们开出各种条件,青婴也不为所动,但青婴面对他时,态度却变化很大。 莫非他发现了什么。 青婴叹道:“时移世易,我已经看不透你身上的道,但混沌之体在我那个年代也是天之骄子般的存在,你应该见过长生者,不至于对我有这么大的警惕。” “看来你伤得很重。”木青的视线扫过青婴的胸口,不经意说道:“挥出那一剑的人是谁?” 青婴脸色一变,胸口更是突生钻心之痛,态度再次冷淡下来,“当年那一战,波及整个北国,就算是杀我的人,也死了。” 青婴看着木青挑眉的样子就知道他不信,冷哼一声,道:“他留下的这道剑气,凝聚着他的一丝剑道本源,若非这丝本源消散,你就算是发现了混沌之气,也绝不可能让它摆脱镇压。” 木青目光微闪,就在不久前孟章便告诉过他这道混沌之气有些特殊,融合了一丝剑道本源。 青婴以为是剑道本源自然消散,却不知道是受到混沌之气长年累月吞噬的原因。 那么那位强大的剑修是不是有可能还活着? 木青有些遗憾青婴没有说出剑修的名字,不打算与青婴纠缠下去,缓声道:“我来北荒是为了寻人,收获混沌之气只是顺手而为,你我各凭本事就好。” 青婴冷声道:“这是我归元宗之地,而这道混沌之气早就与我之大道牵连甚深,你最好不要再逼我,不然古家这些人就是你的下场。” 木青总觉得这样的对话毫无意义,摇了摇头道:“我确实不喜欢从别人手中抢东西。但你似乎一直没要搞清楚一点,真正的归元宗宗主青婴已经死了。” “如今的你,靠着混沌之气的滋养,以残魂和破碎的位格重生,已经是一个崭新的生命。所以,我们现在的身份都一样,你有本事照样可以杀了我。” 青婴眼神阴晴不定,却忌惮于木青的眼界和混沌之气在侧,迟迟不敢出手。 但木青却浑然不管这些,并拢双指,便朝青婴点去。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八百零五章:进展顺利 对于灵体,最好的攻击莫过于神识攻击。 随着木青手指所向,一枚神识小剑迅速射向青婴,青婴避开后怒道:“你疯了!再这样下去,我们谁也得不到这道混沌之气!” 木青表情平静,他本就没打算要这道混沌之气,一开始建立联系,只是确定孟章的手段有无重要。 所以在青婴说话时,又是几道飞剑射了过去。 青婴见木青油盐不进,郁闷至极,为了不被混沌之气排斥,反倒是主动离开了水中。 他凌空而立,转身看着脸色苍白的木青,怒道:“你确实是一个疯子,但就算你把我逼了出来,也不可能有命离开!” 在青婴的印象中,在与混沌之气建立起联系后,他还花费了一段更加漫长的时间,才勉强将混沌之气纳入识海。 因为切身的经历,所以他很清楚那时候的混沌之气与修士的道息识海相连,受到外界任何一点干扰,放大到修士身上都是危及性命的滔天巨浪。 而出手者只要找准时机,并不会受到混沌之气的反噬和排斥。 秘境某座山峰上,白清漪替坐在地上的嬴风处理好伤口,便焦急说道:“前辈,你能联系上他吗,我不要那东西了。” 嬴风摇了摇头,站起身说道:“古通借助阵法拥有超凡中期的实力,但行动受却很谨慎一直控制力道和范围,所以离这方秘境崩碎还差了不少。” 白清漪脸色微白,视线往那处天空看去又想起嬴风的警告,只能是垂目看着地面,沉声道:“木青在故意刺激对方出手?” “嗯。”嬴风点头,脸上有些忏愧道:“直到刚才之前我都不相信那小子能够放弃这么大的机缘,但他的所做所为又不得不让我相信。” 白清漪微眯起眼,轻声道:“看来那位叶小姐对他很重要。” 嬴风皱了皱眉,表情古怪,白清漪看到了这一幕,好奇道:“前辈似乎不这么认为?” 嬴风摇头道:“这小子还有其他女人,而且一个是宗主一个是林家大小姐,我刚才是在想若是这小子继续成长下去,或有朝一日他一个人就是一股庞大的势力。” 白轻盈眸光闪动,遗憾道:“可惜在这里我帮不了他。” 空中,将青婴逼走后,木青便没有继续攻击。 他收回神识小剑,再次盘膝坐下。 青婴看着这一幕,颇有些无可奈何。 即使木青不逼他出来,他也无法在短时间内与混沌之气建立灵气。 他因为拥有青婴的记忆,可以自认为还是以前的青婴,但现实不会因为他个人的想法而做出改变。 不管是古元的那具身体还是现在这具依旧被剑痕封印的身体,都不能与他如今的灵体做到契合。 有些东西,终究是不一样了。 水中灵气充沛,因为混沌之气的缘故更是拥有强大的治疗效果。 几乎是几个呼吸,木青周身血气充盈,脸色就好转了不少。 青婴皱着眉,木青的体质不同于古家那些人,似乎没有所谓的极限,身上的气息始终以一种缓慢却坚定的速度上涨。 这个发现,对他来说实在有些糟糕。 如果木青为了求稳,一直不将混沌之气纳入识海,他甚至可以借助水中庞大的灵气破境。 而他呢? 当一个沉默的看客。 好在木青接下来的表现没有让青婴失望。 在疲态一扫而空后,木青很快就再次建立了和混沌之气的联系。 这一次,没有了青婴的干扰,一切都进行得异常顺利,蓝色的光带层层叠叠,很快就将木青的身影完全包裹。 青婴看着这一幕,眼里浮现一抹喜色,但很快就恢复平静,他立于半空,整个人的气息与天地相融,天光微晃,他的身影便跟着若 隐若现。 嬴风因为大道相近的缘故,率先感应到了天地间的灵气变化,也不再顾忌会被发现,一脸凝重地走出阵法。 白清漪跟在他身后,呐呐道:“该怎么办?他该怎么嬴?” 嬴风眉头微挑,却没有回答,因为他也不知道。 青婴灵体上血咒之术未去,肉身上的剑痕未消,一身实力与当初相比差别极大,但终究是登临绝顶见识过长生风景的人。 他只是安静地立于空中,便沟通了天地中的灵气,在身后环绕出一条几丈粗的水龙。 他也发现了嬴风他们,但以他的看法,用这些人是威胁不到木青这种疯子的。 他会在除掉木青后,再一个个除掉秘境中的其它人。 混沌之气中,木青暂时感应不到外界的情况,他此时眉心闪烁着微光,却不是嬴风猜想的那般开始将混沌之气一点点纳入识海,而是催动灵胎主动飞出了眉心。 这异常危险,若是青婴在这时候攻击他,即使有孟章的保护,他也有身死的危险。 但外界的青婴更加谨慎,再确定混沌之气暂时没有一丝变化的迹象后,他根本就没有出手的打算。 木青如今的灵胎通体金色,以最纯粹的神识塑造,如今连每一根发丝和衣角都与他本体无异。 若论灵胎的层次,便是一般的脱凡修士也比不上他。 而他这具灵胎最醒目的则是两个地方。 一是他背后那把道剑,通体灰白闪烁着道韵的光彩,刚才就是这一把将贯穿了青婴的灵体。 另外一处则是他胸口内那个灰色的漩涡。 此时此刻,那个漩涡出现在他的胸口表情,一缕缕灰雾从漩涡中溢出,渐渐构织出一张奥妙的网。 这便是孟章的手段。 木青感受着灰中那些晦涩玄妙的道韵,情不自禁地说道:“这便是你的道?” 孟章没有正面回答,缓声道:“我能将这道混沌之气封印半年,你确定要送给那个女人?” “嗯。”木青的灵胎摩挲着背后的小剑,轻声道:“这道混沌之气确实很适合小韵,但我答应了白姨便不会后悔,若是小韵身受重伤,我便把这把剑还给她。” “……” 孟章沉默片刻,道:“这把剑确实更适合她,但你呢?” 孟章平静说道:“这把剑是我以道息和神识说炼,它在时,便是我的道,它不在,我便是道。” 漩涡旋转的速度快了许多,孟章的心情似乎不错,笑道:“看来道在你眼里,是你的工具。” 木青轻声道:“我也是受雪松剑仙启发。” 在凌雪松破坏掉劫云时,两人曾简短问道。 剑修想要化凡,需要明白自己,明白自己的剑,更要明白自己和剑的关系。 是人支配剑,还是剑引领人? 于木青而言,那场似乎只关乎于剑修的简短问道,却被放大了许多。 他的道不会是一成不变的天道交感,而是最契合本心的手段。 “好了,我已经将混沌之气封印,你准备好了吗?”孟章突然说道。 木青点点头。 外界,只是过去了半盏茶的时间,但对于青婴来说,却比他镇压在山下的时间还要漫长。 青婴朝空中那汪澄澈的湖泊一点一点靠近,虽然以他当年的经历,木青这个时候还无法将混沌之气纳入识海才是正常之事,但比较木青之前的恶迹,他心中总觉得不妙。.. 突然,异变发生! 就在青婴来到湖泊边缘之时,原本汇聚在一起的水流轰隆一声,就像是一颗透明的珍珠,径直朝大地砸去。 青婴下意识后退,又在下一刻怪叫一声朝前冲去。 流水会汇聚成一汪浮空的湖泊,是因为混沌之气的约束 ,而现在之所以会毫无征兆地向大地坠去,只有一个理由——那就是在一瞬间束缚它们的混沌之气消失了! 轰隆一声,水至柔也至刚。 大量的流水就像是一颗天外坠落的陨石,冲垮了原来的河道,砸出了巨大的土坑。 大地晃动,水汽激扬,这一刻,好似天地倒转,下起了大雨。 青婴朝前看去,除了欲要连天的水幕,前方再无混沌之气! 他一颗心坠入谷底,余光中捕捉到一道快速远去的身影,嘶吼着追了上去。 风声呼啸,青婴的反应速度很快,已经追了过来。 木青看着身下快速倒退的那座山峰,听着青婴紧追不舍的骂声,微微一笑,揉了揉眉心。 孟章封印混沌之气他没有感受到任何异样,反倒是他把混沌之气送入白清漪的识海受到了反噬,而白清漪甚至因为承受不住,直接晕了过去。 好在一切都在按照他预想的进行,眼里只剩下他的青婴,根本就没有注意到那瞬息之间的相逢。 在离那座山峰足够远后,木青不再浪费真气催动阵法,主动停了下来。 而几乎是他转身的同时,青婴也追了上来,停在百丈之外。 青婴视线在木青身上扫过,最后落在木青眉心,沉默片刻,才说道:“你已经把混沌之气收进了识海?” 他从木青的身上,感受不到任何混沌之气的气息,这不仅没有让他怀疑,还让他更加忌惮木青的手段。 木青挑眉道:“作为一宗之主,你如今连这点眼力都没有了吗?” 青婴脸皮抽搐几下,因为心绪不稳,灵体甚至有脱离肉身的征兆。 他看着木青,咬牙切齿地说道:“即使秘境崩碎,我也将你绞杀在此。” 一条威严恐怖的水龙在青婴身后乍起,张开大嘴仰天长啸一声,秘境中产生异变,无数灵气朝龙嘴中汇去。 木青看了那条水龙一眼,径直朝天幕处飞去。 “想跑?”青婴冷哼一声,一指朝木青点出。 那条水龙嘴里突然大放光明,就像是衔着一颗巨大的帮助,径直朝木青追去。 青婴脸色苍白了许多,仰头看天,他虽然只有化凡初期的实力,但有地利之优,勉强施展出了归元宗的道术绝学——水龙吟。 这招道术的威力,已经有了化凡无敌的意味,木青如何能躲?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八百零六章:跌宕起伏 雷声阵阵。 秘境中不知什么时候下起了雨。 盘膝打坐的古通突然抬头望天,脸色难看至极。 他这么努力地恢复伤势,等得就是在最后时刻出手,但这种威势的攻击……他们是想要把整个秘境打穿吗? 高天之上,水龙衔珠,垂直地追着一抹流光。 青婴不紧不慢地缀在水龙身后,看着流光中那一抹身影,眼里闪过一丝异光,冷笑道:“没用的,即使你的速度再快,被天地气机锁定,又能逃到哪里去?” 木青朝身下看了一眼,表情很是认真。 青婴的这道攻击才真正让他见识到了何为长生者的手段。 此时的他已经全力施展开秘术,背后幻化出流溢着雷芒电浆的双翼,但不仅没有甩掉青婴的攻击,反而被拉近了距离。 天地在这一刻好似把他当做了敌人,他越是想要摆脱锁定,施加在他身上那种束缚就越强烈。 而他身下的这条水龙则不像是一道攻击的显化,更加接近于一条具备灵性的真龙。 在追击之时竟然疯狂地吸聚着天地灵气,身上的鳞片越来越真实,明明如水般轻盈,在划破长空时却像是一道道锋利的飞剑,直接搅碎了空间,裹挟着黑色的罡风扶摇直上。 短短的几个呼吸,两人一龙串联成了一道笔直的线,这道飞线所过之处,空间粉碎,罡风四溢。 在又一次破云而出后,青婴眼里的快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晃而过的错觉。 那一刻,他好像待在原地,但大地在远离,天空在接近,光怪陆离间失去了空间的概念。 这让他陡然惊醒——秘境的法则之力正在奔溃! 而即使是下着雨,秘境的天依旧很蓝,像是蓝色的布帛,那是秘境与绝灵之域的边界。 青婴恍然间明白了木青的意图,怒喝一声,身上的气息疯狂暴涨,眨眼就回到了化凡中期。 他不怕秘境崩碎,但面对这个巨大代价的前提一定得是木青已经死了,如果让木青反倒借着这个机会逃了出去,他不能原谅自己。 对木青必杀的决心,让青婴以部分神魂为代价,短暂地回到了之前的境界,速度立刻快了许多,身形一闪便立在了龙首之上。 他眼中杀意凛冽,双手结印,以自身为媒介牵引着整个天地的灵气朝身下的水龙汇聚。 水龙受到磅礴的灵气滋养,威严恐怖的双瞳中绽放出璀璨的灵光,怒啸一声,竟是直接洞碎了空间,在瞬息间就磨平了和木青的距离。 死亡的危机瞬间笼罩木青,他的身形受到天地挤压,速度凝滞了一瞬。 而就是这一瞬,水龙已经朝他撞来,口中的宝珠大放光明。. 龙吟声震彻天地,刺目的光亮如潮水般瞬间湮灭了木青身影。 木青的视线穿过破碎的空间,看向青婴。 青婴也看着他,脸上的快意没有掩饰。 木青的下半身被恐怖的力量搅碎,又与混乱的罡风一起肆虐向别处,他终究是要死了。 而秘境的天,还在百丈之上。 木青轻声一叹,有些遗憾。 青婴以为他已经认命,冷笑出声,却隐隐约约听到远处的喊声。 古通站在极远处的一座山峰上,大声说道:“宗主小心!” 青婴心中一惊,下意识便要在身周聚起防御屏障。 但他晚了一点。 一道让他恨之入骨已经无比熟悉的身影突然从破碎的空间中冲了出来,探出的手穿过他还没凝聚出的屏障,一指点在了他的眉心。 轰隆—— 高天之上响起一道恐怖的雷鸣。 金光璀璨,磅礴的雷霆之力顺着木青的指尖灌入了青婴的眉心。 木青脸色苍白,表情却显得镇定, 他指尖的这道雷法从他炼化伴生石就开始凝聚,威力隐隐突破化凡的门槛,而雷法本就极为克制灵体。 青婴神魂遭受侵蚀,惨叫出声,实力瞬间跌回化凡初期。 他不明白已经被水龙吞噬的木青为什么会出现在自己面前,却在这种时候表现出了极其强悍的战斗意识,一只手抬起扣住木青的手腕,另一只手没有任何犹豫地轰向了木青的胸口。 木青微眯起眼。 一道混白色的小剑从他眉心出现,射向青婴胸口。 青婴犹豫了一瞬,在最后关头收回了手,避开了木青的攻击。 他刚才强行回到化凡中期,胸口的剑痕已经蠢蠢欲动,若是再被木青引动,后果难料。 木青看着百丈之外满脸愤怒的青婴,笑了笑。 他损失了一道分身,又遭受了罡风的摧残和法则的反噬,伤得很重,若非有孟章替他稳住识海已经昏了过去,此时却依旧挑衅着青婴:“不亏是一宗之主,竟然能够毁掉我一道分身。” 不等青婴反应,木青继续朝天幕飞去。 他刚才以分身承受了青婴的攻击,真身则打算去往绝灵之域。 但遗憾的是空间虽然破碎,甚至贯通了绝灵之域的罡风,但很快就被秘境的法则之力修复。 这让木青确定,想要在秘境中建立一个通往绝灵之域的通道,就必须是在秘境真正的边界之处。 青婴看着木青直上天幕,脸皮抽搐了一下,在明白木青的意图又无法直接除掉木青后,他没有立刻追上去,反倒是看向另外一个方向。 古通还站在那里。 青婴沉声道:“你我二人互为助力,如何?” 这一次,青婴甚至没有许诺任何条件。 古通皱着眉,抬头看着明明比他们都弱小却始终能活得好好的木青,认真地考虑起来青婴的建议。 青婴已经受了很重的伤,或许联合青婴除掉木青以及秘境中其他人,才是最好的选择。 古通正要点头,表情忽然一变。 他向某座山峰看去。 在那里,独属于他古家阵法气息突然至从云霄。 秘境的天幕上突然出现了一个回到外界的出口。 这一幕让古通浑身一震,立刻朝那座山峰冲去。 此时此刻的峰顶,气色好转一些的嬴风转了转手腕,笑道:“让那小子当了这么久的主角,也该我上场了。” 嬴风转头看向身旁。 白清漪一脸冷漠戒备,而在她身边,还有一个身材高大的年轻人。 嬴风视线落在对方脸上,挑眉道:“我来拦住古通和青婴,你和白清漪先出去,我只有一个要求,出去后不要为难她放她离开。” 白清漪冷哼一声,秘境内动静闹这么大,外面的遗迹恐怕早已经不复存在,到了外面谁为难谁还不一定。 年轻人脸色苍白如纸,缓缓点头,嗯了一声:“你们各救了我一次,这个人情我古元日后会还。” 古元的命很大,他的意识眼看被青婴吞噬,却被木青阴差阳错之下救下。 等到青婴离开他的身体,昏死过去的他又受到水中灵气的滋养,勉强维持住了体内最后一丝生机。 不过只是这样的话,他也会随着水流坠向地面粉身碎骨而死。 这一次则是嬴风发现了他将他救了回来。 好在一饮一啄皆是因果。 古元掌握了古家离开秘境的方法,在嬴风的帮助下打开了通往外界的通道。 古通已经离这座山峰只有几百丈的距离,古元见嬴风要前去阻拦,突然说道:“木青得到混沌之气的消息,我不会告诉其他人,他可以跟着我们一起离开。” 嬴风微楞,摇头笑道:“看来你并不了解他。” 嬴风身形一闪消 失在峰顶,下一刻远处便响起了激烈的打斗声和古通愤怒的骂声。 古元想着嬴风离开时说的话,抬起头,视线寻向高天。 白清漪走到他的身后,冷冷地说道:“这一切都是因你们古家而起。” 古元目光微动,眉眼虽然疲惫却前所未有的平静,难得地遗憾道:“我确实不够了解他。他不回到外界,却想要去往绝灵之域救人……这很危险,如果他能回来,我愿意向他当面道歉。” 白清漪摸了摸眉心,冷哼一声,一把扣住古元的肩膀说道:“我不是嬴前辈,他还要考虑瀛洲岛和古家的关系,我不用,木青若是不能回来,你小子也绝不可能回到古家。” 古元想要摆脱却是徒劳,他伤得极重,能够站直身体便是极限,只能仍由白清漪拎着他朝天空飞去。 和嬴风一击分开的古通一直在留意着山峰上的动静,看到白清漪手中那个年轻人后,心脏骤缩。 于古通而言,若是让古元活着回到古家,他将会面临永无止境地追杀。 他祭出骨盘,原本是为青婴准备的手段不再保留,手中捏诀,一道红光凭空而生,轰向了升空飞向出口的两人。 这道红光的威力达到了化凡初期的巅峰,脱凡初期的白清漪根本无法抵挡,但当红光袭来是,她却异常平静。 轰隆隆—— 她身下那座山峰轰然倒塌,一道柔和的蓝色光柱拔地而起,瞬间笼罩她和古元,抵挡住了古通的攻击。 嬴风立于空中神色平静地看着这一幕,收回视线后对满目狰狞的古元笑道:“这还是木青留下的阵法,我不过加以改良了一下,看来以后得多学习几个阵法了。” 古通冷哼一声,他当初没有借助阵法之威杀了嬴风,现在反倒弱嬴风一线,想要摆脱他已无可能,当干脆抬起头,对仍在观望的青婴说道:“宗主,助我杀了他们,我愿拜入归元宗门下。” 青婴的视线从嬴风身上收回,正要说两句,忽然感知到木青改变了方向,表情一变,那还管得上古元他们,怒骂一声直接追了上去。 比起那些蝼蚁般的存在,他只在乎体内有混沌之气的木青。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八百零七章:秘境奔溃 木青才是离天幕最近的那个人。 所以当看到古通想要联合青婴一起对付其他人时,木青直接改变了方向,朝通往外界的出口飞去。 他这一动,立刻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不仅青婴追了过去,就连古通也在嬴风分神之际冲了过去。 青婴速度极快,拉进和木青的距离后,朝着木青的背影隔空一抓,几道水箭凭空而生,堵死了木青的方向,却没有马上射向木青。 木青停了下来,他感受到白清漪担心的目光,却没有往那边看去一眼,而是转身看着青婴挑衅无比地说道:“你大可以直接出手。” 青婴冷哼一声,眯起的眼睛里满是杀意,却始终保持着克制没有立刻攻击。 他苏醒后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混沌之气,本来以为可以除掉秘境中这些人后再安安稳稳地恢复境界,却一步错、步步错。 现在,他绝不可能让木青有任何带着混沌之气离开秘境的机会,这是他的底线。 木青和青婴陷入古怪的对峙之时,冲过来的古通却没有降低速度,浑身血气盈盈,如一块巨石撞向了白清漪他们。 青婴看着白清漪身边的古元,眼中闪过一抹亮光,也不见他如何动作,一团水雾突然出现在古通身前,古通撞进水雾之后速度受到影响,被赶上来的嬴风拦下,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古通和白清漪立开秘境。 古通愤怒无比,一拳击退嬴风,扭头朝青婴喝问道:“你干什么!他们出去了,古家的人很快就会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 嬴风揉着肩膀,闻言嘲笑道:“这还不清楚,这位宗主大人就是故意的。” 古通咬牙切齿,双目通红地盯着青婴,“你在逼我?” 青婴扫了一眼阴阳怪气的嬴风,看向古通,平静道:“我只是想提醒你,你似乎还心存侥幸。” 古通脸皮抽搐几下,一言不发。 不管是古元死在秘境中,还是古元出去,家主古天都不可能容下他了。 但这依旧有差别,如果古元死在秘境,他可以大大方方地把古元他们的死算在青婴甚至木青的头上。 如果他还能获得混沌之气,即使古天欲除他而后快,长老会的人也能保住他,那时候他将成为长老会的三长老,地位不在古天之下。 青婴见古通的情绪始终未能平静下来,忍不住皱眉认真说道:“我觉得有件事你一直没有搞清楚。这道混沌之气与你甚至整个古家的人都不契合,如果你不信,等一切尘埃落定,我可以让你试试。” 古通想起了古元之前的惨状,还有古家那些爆体而亡的年轻人,相信了几分,却不肯放弃。 青婴心里鄙夷此人的短视,却不得不苦口婆心地劝说道:“我不清楚秘境之外还有多少个类似的破碎空间,但现在没有人比我更了解这些地方。” 青婴的言下之意已经足够清楚,古元权衡一番后,正要点头,嬴风却率先发起了攻击。 只见他身形一闪,出现在古通背后,一掌拍向古通后心。 古通心中的郁气正无处消解,身形扭转,甩臂挡了上去。 巨大的爆炸声在二人之间响起,嬴风在手中暗藏了一颗水灵珠,法宝破碎后激起无数道劲气涟漪,瞬间湮没了两人的身影。 青婴眼中精光一闪,喝道:“我来助你。” 木青是在场四人中境界实力最弱的人,但在经过之前的战斗后,青婴已经没有了立刻除掉木青的把握,他决定先除掉嬴风之后,在与古通合力杀掉木青。@ 但木青和嬴风又怎么可能坐等两人联合。 涟漪消散之时,嬴风已经利用身法来到了木青身边,他挥手破掉那几只水箭,带着木青朝天幕冲去。 青婴厉啸一声,他灵体受损严重,如今竟然连嬴风的动向都无法提前捕捉 ,只能愤怒无比又无可奈何地被木青他们牵着鼻子走。 最靠近天幕之处,木青看了一眼脸色苍白的嬴风,认真道:“风叔,你该跟她们一起走。” 嬴风扫了他一眼,“我走了,让你小子留下来送死?” 木青摇了摇头,他的打算虽然被嬴风识破,但这两人想杀死依旧很难,而越是那种时候,他的机会也越多。 嬴风轻叹一声:“我知道你的想法,但这很危险,也许你没死在这里,也会死在绝灵之域中。” 此时此刻,因为嬴风和古通的攻击,秘境中的异象多了一些,明明日头高照,却雷声阵阵落起了雨。 这是法则即将奔溃的征兆。 追上来的青婴心有顾忌,正要向身后的古通传音,提醒对方出手注意分寸,却发现木青和嬴风身形一闪,消失不见。 这让他心中一惊,下意识在身周构建起防御。 几乎是在青婴身前形成屏障的同时,嬴风就来到了他的面前,将一颗带有裂痕的宝珠扔向了青婴的面门。 太阴宝珠被嬴风寻回后,容纳了不少伴生石的能量,青婴不觉有异,直接抓向了宝珠。 故意慢了一拍的古通却认出了这件法宝,难得提醒出声:“小心!” 宝珠在嬴风控制下主动炸开,青婴冷笑一声,动作依旧不变,本该宣泄而出的冲击,全都被青婴纳于手掌之间。 他对受到反噬脸色灰白的嬴风笑道:“不自量力,你我大道同源,却还敢妄图用这种手段伤到我。” 说话间,青婴甚至吸收起太阴宝珠宣泄出来的力量,脸色恢复了一丝红润。 看到这一幕的古通眼里闪过一丝忌惮,以至于木青出现在青婴身后时,他下意识选择了闭嘴。 木青的气息一直藏匿得极好,青婴在他动手之时,才捕捉到了他的位置,却不慌不忙地闪身躲过他的神识攻击。 不过还没等青婴开口嘲讽,一直等待机会的嬴风就欺身上前,从青婴背后扣住了他的身体。 这一刻就像是在木青和嬴风两人间演练了无数回一样流畅,木青一抹纳戒,镇魔剑在手便是一刺。 砰的一声,剑尖无比精准地刺中青婴胸口的那道剑痕。 木青轻喝一声,镇魔剑上的铭文大亮,汇聚着各种力量的剑气顺势轰了上去。 青婴表情僵硬,怒啸着想要挣脱嬴风的钳制,却有些绝望地发现对身体的掌控在快速下降。 剑气轰在剑痕之上,发出一连串的金属交击之声,那道剑痕就像是一直落在青婴身上的另一把剑,在沉寂不知数的光阴后终于因为挑衅而苏醒,瞬间大放光明。 一时之间,木青和青婴之间只剩下了璀璨的剑光。 青婴的感受最深,灵体中的神魂好似被剑气绞成了碎片,惨叫的同时,也顾不得什么风度朝不远处的古通喊道:“救我!” 青婴从来没有想过,只是因为嬴风的加入,木青就改变了注意主动攻击他,更没有料到木青真的有杀死他的能力。 而更让青婴感到愤怒的是,古通这个蠢货竟然没有出手,难道他不懂唇亡齿寒的道理? 剑光盈盈,如水波一样泛着涟漪荡开,看似温和,其间却有震耳的雷鸣。 秘境中受到影响,原本落下的雨凝结成了雪。 扫了一眼脸色凝重却迟迟没有动手的古通,木青眼神越发平静自信。 他和嬴风同心协力,而青婴和古通却各有算计。 看似是青婴和古通合起伙来有更大的赢面,但事实则是在一开始就暴露出了两人无法相互信赖的缺陷。 木青猜到古通在等什么,而他手中的剑也没有让古通白等。 青婴胸口的剑痕开始有了蔓延之势,体内更是发出了如同雪入沸油的剧烈炸响声。 无所不 在的剑气已经侵入了青婴的灵体,青婴尖啸连连,脖子上的青筋乍起,却又在刹那没了声息。 一道青光冲出他的头顶,青婴的肉身在瞬间腐烂干瘪,胸口的剑痕也再次黯淡下去。 青婴被木青逼得再次以灵体的形态逃了出去。 他停在百丈之外,稍显淡薄的身影四周凝聚着雨雪,第一时间恶狠狠地看向了古通,却没有质问古通为什么没有救他,而是说道:“既然你如此愚蠢,那么你们就都给我死在这里。” 古通嘴角勾起一抹笑意,看着场间,嬴风气息萎靡,木青浑身带血,而实力一直在众人之首的青婴更是接连受伤,连化凡初期的气息都不再稳定。 这才是他一直想要看到的局面。 他也终于撕下了伪装,冷笑道:“或许你说的是对的,这道混沌之气确实不适合我,但我已经走到了这一步,已经没有了多少选择,你刚才的话,我原封不动地送给你们。” 木青没有理会两人的言语,手上纳戒一闪便把青婴的肉身收了进去。 他来到嬴风身边,将一枚玉简递给嬴风,嬴风接过后略微一扫,满意地点点头,对木青笑道:“那我们就比比看谁更快吧。” 木青无奈地叹一口气,“你要小心。” 嬴风摇了摇头,身形一闪,便直接冲向了青婴。 青婴厉啸道:“找死!” 被逼出自己的肉身,让嬴风出离地愤怒,见到嬴风还敢攻来,一掌拍出,身周的雨雪凝结出上百道冰锥,齐刷刷地射向嬴风。 嬴风感受着这一招蕴含的威力,大笑道:“不愧是一宗之主,随意一招都可以勾动天地。” 嬴风身形陡转,整个人散坐一团水汽,朝天幕撞去,而那上百道冰锥也跟着撞了上去。 青婴表情猛地一变,在看到嬴风的动作后,他才后知后觉地感应到秘境的状态,但此刻已经为时已晚。 轰隆隆,数百道冰锥撞在天幕之上。 秘境巨变,原本的落下的雨雪突然停在了控制,大地上出现了无数道绝大的裂缝,而天幕更是被浸染得一片漆黑。 那是空间罡风。 嬴风的攻击就像是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早已不堪负荷的天幕在罡风的侵蚀下轰然破碎。 “快走!” 嬴风的声音从罡风中传来,木青对秘境没有任何流连,迎头冲进了破碎的天幕。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八百零八章:峰回路转 “该死!” 青婴仰头看天,原本如画布一般碧蓝澄澈的天幕在他的注视下突然就破了。 无处发泄的愤怒和被人利用的懊恼让他一张脸完全扭曲,气息混乱到了极点,以至于灵体开始忽明忽暗。 但冲破天幕的罡风远没有就此停歇,开始以他那道攻击的落点为中心呼啸着席卷向四方,到最后速度越来越快,呼吸间便裹挟至视线的尽头。 雷声阵阵,与呼啸的罡风相合;雨雪静置,与凝结的冰霜列阵,整个秘境的法则以一个难以想象的速度乱了起来,根本没给青婴丝毫应对的时间。 忽然地一瞥,青婴看到了木青的身影消失在罡风之中。 就像是沙漠中的旅人看到了绿洲,青婴尖啸一声,不管不顾地追了上去。 古通看到这一幕,本来追击的速度下意识放慢了许多,一边远离青婴一边厉声道:“停下来!” 青婴怎么会听,但他却停了下来。 作为破坏这方秘境的始作俑者,他这一动就像是一粒火星投入沸腾的油,牵一发而动全身。 原本静止的雨雪动了起来,这一动便形成了一道串联天地的风暴,将青婴困住,其间更是有无数道闪烁的雷霆。 古通挣扎着飞离了风暴的笼罩范围,又闪身躲过一道波及过来的雷霆,心有余悸地回看了一眼,来不及去骂被困在里面的青婴,抬头看了一眼混乱的罡风漩涡,一咬牙便冲了上去。 秘境天地的彻底奔溃只是时间问题,如果不再这之前离开秘境,任何生命都会随着混乱到极点的法则之力一起归于寂灭。 古通如今只想着能够活着离开秘境,他甚至改变了方向,没再去追踪木青。 但他却忽略了秘境法则已乱的事实,当他冲入罡风之中没过多久,他就发现了木青的气息。 甚至最先闯入罡风内的嬴风也没能离开。 三人相距不过百丈,都被困在了罡风之中。 古通看了嬴风一眼,便将视线落在木青身上没再移开。 罡风之中裹挟着混乱的法则之力,每一道罡风都不亚于脱凡巅峰的攻击,便是他和嬴风都渐渐吃不消,而其中没有任何征兆的诡秘黑雷更是让古通忌惮不已。 光是偶尔显露出来的一丝雷道气息,便让古通有种道心寂灭的感觉。 但就在刚刚,他亲眼见到一道黑雷径直劈在木青身上。 木青的身体瞬间皮开肉绽,恐怖的雷霆电浆把木青整个人都吞噬了进去,但古通却怎么也笑不起来。 因为木青不仅没有死,周身还闪烁起璀璨的雷芒,似乎胆大妄为地炼化起了黑雷。 他是怎么做到的?他到底是什么怪物? 古通心思重重,突然沉声说道:“我古家探索过的遗址秘境不知多少,如果在秘境奔溃之前不能穿过这层罡风,我们所有人都会被恐怖的法则之力裹挟,死无葬身之地。” 木青突然睁开眼睛,一丝金色雷芒在眼里一闪而过。 他没有理会古通,飞到嬴风身边后,一只手掌落在了嬴风后背。 嬴风伤得很重,身上的气息极度不稳定,几乎是在境界坠落的前一刻,木青将一大股清凉温润的真气渡了过去,替他稳住了伤势。 嬴风看着木青身后焦黑的血肉,视线缓缓上移落到木青脸上,停顿了片刻,轻声道:“他说得没错。现在的秘境已经变成了一个吞噬所有东西的深渊,想要离开并不容易。” 木青点点头,看向古通。 他的杀意即使在混乱无比的罡风中也显得清晰。 古通眉头一跳,不动声色地后退开一段距离,冷声道:“你可以试试。” 木青顾忌嬴风的伤势,最终没有选择动手,身形一闪便和嬴风一起朝远处飞去。 古通在心里一番犹豫 后,选择跟了上去。 在罡风中又艰难地前进一段距离后,木青停下来环顾着没有任何参照作用的四周,蹙眉道:“罡风内没有方向。” 嬴风气色好了一分,主动拒绝了木青的治疗,思索道:“我们是从秘境中直接去往绝灵之域,这与回到外界不同。可惜绝灵之域中没有提前布置好的锚点。” 木青眼中一亮,心随意动,一道道神识小剑朝前飞去,但很快他就闷哼一声,丧失了对所有神识小剑的感应。 “没用的。罡风中的黑雷对神识之属极其敏感,你这么做太蠢了。” 古通竟然跟了过来,在木青朝他看去时,他嘴角一翘笑着说道:“不过我还得谢谢你们提醒了我。” “等这一次出去,我会告诉家主发生在秘境中的所有事,少主被青婴占据身体意识不清,而你趁乱夺走了混沌之气。” 古通说话时祭出了骨盘圣器,他划破指尖点在骨盘圣器之上,骨盘圣器一颤便径直朝前飞去,古通跟在圣器后面,最后说道:“小子,你如果不回到外界就罢了,你若是敢出现,不管你在哪里,古家都会把你找出来拿回属于我古家的东西。” 看着古通的身影远去,嬴风无端叹了口气,说道:“古家在北荒经营这么久,他回到绝灵之域中,应该能很容易回到外界,刚才你若是有机会杀死他,便不该在意我的伤势。” “我只是想引一道黑雷劈他,但不一定把他劈死。” 木青还在想着古通离开时说的那些话,尝试着将刚刚炼化一部分的黑雷之力融于神识小剑之中,再次让神识小剑探路。 这一次,他成功了。 神识小剑顺利穿过混乱的罡风,来到了一个寒冷空寂没有一丝灵气的地方。 那里就是绝灵之域。 有了一个准确的方向,木青和嬴风不再像之前那样乱逛,很快就来到了罡风的边界。 但就在这时,一道巨大的响声突然从身后波及了过来。 而不等木青二人对着刺耳的音浪做出任何应对,恐怖的冲击波接踵而至。 木青和嬴风忽视一眼,皆是了然:秘境彻底崩碎了。 木青背后再次幻化出双翼,伸手抓向嬴风,但不等他碰到嬴风的手臂,便被一股巨力冲开。 面对这股力量,木青毫无招架之力,只能一次次地构建起防御屏障,随波逐流一般地被推着离开了罡风层。 等立足于绝灵之域中,木青隐约听到一声惨叫,他心中一沉,来不及观察四周的情况,便凝聚目力朝身后看去。 他的表情愣住了。 在漆黑的深空背景下,光芒绽放,照亮了一块陆地的轮廓,木青依稀还能够认出其中的几座山峰和绿荫成片的山林,但这一切的存在,都在光芒最盛时,像一朵绽放的焰火般在刹那归于寂灭。 轰—— 气浪仍在喧嚣,打乱着木青的头发和衣角,但那片残缺的大陆那个归元秘境已经在他的亲眼见证下,在最明亮的光芒中化作了灰烬。 等到光芒退去,留在原地的只剩下一片更加破碎的乱石和焦土。 木青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如何评价眼前的画面,回想起秘境中发生的种种,他心中只剩下了震撼和淡淡的惘然。 当年的那些修士,到底拥有怎样的伟力,以至于打得现实的天地归于这漆黑的混沌中? 突然,一道焦急的声音传递到木青的耳边:“小心!” 是嬴风。 木青下意识想要去寻嬴风的声音,却发现身周一片混沌。 这让木青立刻想起嬴风之前的提醒——在绝灵之域中,修士的感知力会被大大地降低。 木青双目闪烁雷光,在孟章的帮助下,也只能看到百丈的距离。 但百丈之内,空无一物,嬴风到底在提醒他什 么? 是古通? 突然,木青心中泛起一阵惊悸,他没有任何犹豫,轻敕一声。 一道黑雷凭空而现,木青的耳边响起一声冷哼,一道身影快速后退,刚好停在了木青的视线尽头。 是古通。 木青微眯起眼睛,看着古通眼里浓烈的恨意,挑眉道:“你是青婴,你没死?” 青婴以灵体之身遭受整个秘境奔溃的反噬,在木青心中已经随着那道亮起的花火一起消亡。 但现在古通眼中前所未有的恨意却告诉木青不是这么回事。 对方很可能占据了古通的身体,刚才那声惨叫或许就是古通所发。 青婴开口了,声音沙哑无比:“你夺走了我的肉身,夺走了我的混沌之气,还毁灭了我的秘境,就想这么一走了之?” 木青目光微动,主动朝前飞去,说道:“我确实夺走了青婴的肉身,但后面这些事情我可不认。我早就跟你说过,你只是一个拥用青婴记忆的灵体。” 三十丈,离得尽了,木青清晰地看到了古通身体上那些焦黑的伤势,也发现了一些奇怪的地方。 比如青婴说话时,他另一半脸上却出现恐惧慌乱的表情。 木青试探道:“古通呢?” 青婴眼里出现了短暂的迷惘,冷笑一声,当着木青的面把那半张脸的血肉硬生生地撕扯了下来,“他也在这具身体里,现在正和我挣着这具身体的控制权,但这蠢货如何是我的对手?” 木青眉头微皱,心中有些感叹。 青婴如今的实力虽然十不存一,但他的手段依旧要强过秘境中的所有人。 木青知道青婴这一关避不过后,心情反倒平稳了一些,突然问道:“双极宗在哪个方向?” 青婴一愣,感受到木青言语间的无视,突然愤怒至极:“你给我死!” 异变突生。 一枚通体猩红的骨盘突然出现在木青头顶,落下的猩红光芒瞬间困住了木青。 木青冷哼一声,驾驭着环绕在身周的黑雷撞了上去。 光慕涟漪四起,却抗住了黑雷的冲击。 青婴眼中绽放出嗜血的光芒,身形一闪便朝木青冲去。 他刚才靠近木青就留下了那枚骨盘圣器。 若非引动催动需要时间,他不可能和这个该死的家伙多说一句废话。 当青婴出现在木青身前时,骨盘一颤,红光率先奔溃,连带着雷霆之力也被抵消。 木青抽身欲退,青婴的速度极快,一指点在了木青眉心,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畅快残忍的笑意:“去死吧!”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一道青光顺着指尖射入了木青的眉心。 古元在颤抖了几下后,眼里满是劫后余生地庆幸,深深地看了木青的一眼,便朝远处逃去,嘴里还大骂道:“你们都是一群疯子。” 木青的识海之中,风浪激增。 一道青光朝识海深处掠去,哈哈大笑的声音响彻整个识海:“哈哈哈,最后的胜者还是我。” 青婴的灵体在经过混沌之气不知岁月地滋养后,早就变得极其特殊。 硬扛过秘境的反噬,他如今的真实实力甚至已经掉到脱凡后期,但他的灵体强忍却依旧超脱了化凡的范畴。 这才让他侥幸逃过了死劫,并且在混乱之中抓住了那一线生机。 木青感受着青婴朝自己的灵胎快速掠来,心情稍有些复杂,问道:“所以你现在的目标是占据我的身体?” 青婴以为木青开始怕了,冷笑道:“在占据古元身体之前,我的目标便是你。我之前不过是因为混沌之气失了分寸,但现在想来,只要吞噬了你的灵胎,混沌之气依旧是我的,甚至你身后的势力还得继续为我服务。” 木青听着青婴的畅想,幽幽道:“看 起来这确实是一个好办法。” “哼,到死还在嘴硬。”青婴来到识海深处,已经看到了木青的灵胎,眼里满是热切地说道:“你放心,我会一点点地吃了你。” 话音落下,青婴朝木青的灵胎冲去。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八百零九章:青婴妥协 青婴冲到了木青的灵胎面前。 但木青从始至终都不为所动。 青婴没有愚蠢到觉得木青是放弃了挣扎,但他已经没有退路可言,眼里的迟疑在转瞬就变成了决绝的凶光。 嘭地一声,青婴散作一团黑色的烟雾,就像是一只鬼魅的怨灵,径直扑了上去。 转瞬,青婴就将木青的灵胎完全包裹,黑色的烟雾慢慢蠕动,尝试着吞噬木青的灵胎,但下一刻,黑雾剧烈地颤抖了起来,向四周膨胀,似乎想要逃离。 但变故来得太快,一切已经晚了。.. 一个灰色的漩涡浮现在灵胎的胸口,就像是一只手死死地抓住了想要离开的黑雾,青婴只来得及惨叫一声,黑雾便被厌恶彻底吞噬。 漩涡内的小天地中,晴空万里,一朵白云依偎着山峰。 一团快速掠过的黑雾尖叫连连,破坏了此地的安静。 黑雾没有放弃,一路冲到了小天地的边缘,再看到混沌一片的灰雾后,一头就冲了进去,但下一刻又惨叫着退了回来。 只是少了一半的黑雾。 木青的一缕神识就在黑雾不远处显化出身形,黑雾像是找到了目标,怒喝着冲向木青,却又在最后一丈距离硬生生停了下来。 青婴的声音从黑雾中传出,艰涩无比:“你是何方道友?竟然你已经成功夺舍了此子,为何要为难我这等人?” 木青打量着黑雾,青婴在刚才似乎用上了某种禁术,以至于连完整的灵体都凝聚不出来,说道:“你费尽千辛万苦想要吞噬我的灵胎,就应该做好被我吞噬的心理准备。” 黑雾上下颤动,显然青婴的情绪极度不稳定,他尖叫道:“你夺走了混沌之气,夺走了我的肉身,怎么好如此冠冕堂皇,是连一点长生大物的风姿都不要了吗?” 木青摇了摇头,说道:“你在对付古家那些人时可没想这么多。” 青婴沉默下来,木青的话直指要害,他从一开始就想杀掉秘境中的所有人,落得现在的结果不过是实力不如人罢了。 青婴扫了一眼身周的天地,回想起在灰雾内感受到的那股威压,仍心有余悸。 那是完整的位格威压,对方是超脱了三劫的长生大物,青婴心里有不少疑惑,但千言万语到了嘴中,只剩下了一句:“你想如何……” 木青视线落在青婴身上,似乎在考虑要不要杀掉青婴,这让青婴突然紧张起来,主动说道:“我确实不是以前的归元宗宗主,但我继承了他的完整记忆,你若是想要探索其它的破碎之地,我可以帮上大忙。” 木青眉头一挑,和孟章隐秘地沟通起来,“可以在他体内打入一道印记吗?” “他不是雷通天。”孟章缓缓说道:“他的存在形态很特殊,一道雷法印记束缚不住他。” 居叶城收服雷通天看似对遗迹之行没有多大帮助,却让木青不再忽视一个“本地人”的作用。 只是雷通天愿意跟随他,是因为他展现出的强大雷道秘术,那青婴呢? 木青看着黑雾,下巴微抬:“你应该能帮上忙,那么你所求的是什么?” 青婴沉默了一段时间,说道:“我不奢求混沌之气,只希望你能把我的肉身还给我。” 木青心里暗叹青婴的眼光,这方小天地是孟章的意识投影,虽然已经越发真实,但依旧只能容纳的灵体的存在。 把肉身还给青婴,等于放青婴离开这里。 见木青沉默,青婴再次主动说道:“我以残魂立誓,尽全力助力探索遗迹。” 木青点了点头,“可以。” 青婴一愣,黑雾在半空静止不动,他没想到木青答应得这么爽快,反倒有些迟疑。 能够成长为一方长生大物,本就要经历天劫,一些所谓的大道誓言,除了在某些时候表现出更 多的诚意,并不能产生多大的约束。 木青似乎知道了青婴所想,视线落在黑雾上,似笑非笑。 下一刻,原本在青婴身后的灰雾悄无声息地蔓延了过来,等青婴发现想要挣扎时,已经为时已晚。 灰雾把青婴吞噬了进去,那些灵体所化的黑雾在灰雾面前毫无抵抗之力,眨眼便被冲得分散。 在孟章有意为之下,木青能够看到灰雾中的景象,那些被冲散成一道道的黑雾中,有着极其细小的黑色碎片,若非这些碎片的存在,黑雾早就被灰雾炼化。 孟章说道:“这些便是和他残魂相融的位格碎片。修士经历肉身神魂两道天劫之后,凝聚出的位格便已经可以做到与天地永存。” 木青好奇道:“那走到最后一步呢。同样的剑气还能不能斩碎完整的位格?” “圣王境的最后一关被视作与天地合道,达到这个境界的修士,就算肉身毁灭,但只要还有一缕残魂,都可以借助位格的本源之力重塑肉身神魂。” “原来这就是长生。”木青心里感叹,想的是如果有朝一日要对付一个长生者,或许得把他的这几样东西分开镇压。 灰雾中的动静小了一些,因为那些黑色的位格碎片,被孟章硬生生地剥离了出来。 面对孟章的强大手段,一直惨叫痛骂的青婴都下意识噤了声。 此时,一道青光包裹住了那些位格碎片,像是一只大手,将那些位格碎片硬生生地的捏合在了一起,最后形成了一块拳头大小的黑色水晶。 失去了位格碎片,黑雾的颜色快速淡去,重新聚拢后,似乎因为少了强大力量的制约,反倒重新凝聚出青婴的灵体。 他抬头看着那枚黑色的水晶,浑身颤动不已:“你、你不是圣王境。” 木青眼里闪过一道亮光。 能一剑镇压青婴的那位剑修很强大,因为他斩碎了青婴的本源位格。 那么将青婴的本源位格重新捏合在一起的孟章呢? 比剑修如何? 圣王境之上又是什么境界? 木青没有掩饰自己的心思,但孟章没有回应,他便知趣地没有开口询问。 那道青光包裹着黑色水晶来到了木青面前,木青下意识伸出手去,水晶便稳稳地落在他的手中。 孟章缓缓说道:“本源位格是修士在圣王境的产物,这枚位格水晶受到混沌之气的滋养,品相还不错,对于同属一道的修士修行助益极大。你平时也可以借此参悟修行。” 木青手掌微动,黑色的位格水晶拿在手中,有时像是拘起的一汪清水,有时又像是握着的一块寒冰,他只是运转起一丝真气,浑身就像是泡在温润的泉水中舒爽无比。 木青收起心思,认真说道:“我始终记得你跟我说过,修行越到了后面,就越像是一场相互吞噬的游戏。这东西不能帮到你吗?” 孟章轻笑一声:“这玩意帮不了我。” 突然,一道黑色的雷霆乍现。 木青收起位格水晶看了过去,原来是青婴试图挣脱灰雾,被黑雷劈中后,青婴的气息萎靡到极点,已经掉到了脱凡中期,木青向他看去时,他也正好看来,眼里的愤怒和痛苦交织在一起,浑身颤抖地没有说话。 木青破天荒觉得他有些凄惨,认真道:“如果一切顺利,等离开北荒之时,我会放你自由,到时候你可能需要换个名字。” 青婴垂下目光,掩饰着眼里的恨意,缓声道:“可以。” 孟章的那道黑雷就停在青婴的灵体之中,他若是有任何异动,便会立刻被劈得烟消云散真正死亡。 木青把他带到了真实的外界,拿起镇魔剑说道:“绝灵之域中有黑雷存在,你暂时附身在镇魔剑中。” 青婴没有选择,依言照做。 解决了青婴这个大- 麻烦,木青松了口气,但他没有休息,而是朝着不远处片破碎的焦土飞去。 没有了法则之力稳定天地,焦土上生机皆无,***的山脉峡谷中,偶尔可见一些不一样的黑色石头。 绝灵之域中没有灵气,即使见到一些品质并不如何好的伴生石,木青也收集进了纳戒之中。 但他的目标除了这些石头,还有人。 嬴风受到秘境奔溃的冲击波波及,和他分开,最有可能停留的地方就是这些焦土。 但遗憾的是,直到把所有焦土都找遍,木青依旧没要见到嬴风的身影,甚至连一丝线索也没有。 看着身周静静漂浮的石砾,和远处沉寂的黑暗深空。木青轻叹一口气,利用伴生石布置了一个标记阵法,并且留下了部分伴生石,便朝着远处飞去。 他从来没有忘记来到北荒的目的。 虽然归元秘境已毁,但留下阵法的那块焦土依旧可以做为开始的出发点。 木青开始按照脑海中那张地图的方向,快速前进。 良久之后,等到再也感受不到焦土的位置后,木青便又从纳戒中拿出了一块伴生石。 他不知道前方还有好远,为了能够顺利到达那可能存在的双极宗,他没有用伴生石布置阵法,而是硬生生地分离出了一道神识,以此建立起一个简易的锚点。 就这样,每前进一段距离,木青就会留下一个锚点。 这让他即使是处在没有任何方位可言的绝灵之域,也保持着与一开始离开那处焦土一样的方向。 青婴也发现了木青的做法,在木青又一次拿出一块伴生石后,终于忍不住问道:“你和双极宗那两人什么关系?” 木青微愣,笑道:“没有关系。” 青婴只是不信,他这一路时刻担心会被木青除掉,此时谈兴起来,主动说道:“你这办法很蠢,你应该庆幸没有遇到罡风或者黑雷。” 木青眉头一扬:“倒是可以多来几道黑雷。” 青婴以为木青再警告自己,冷哼一声。 木青解释道:“在幽寂的深空中待久了,会让人产生一种自己也不存在的幻觉。我很好奇,当年那场席卷整个北国的战斗,到底是为了什么?” 青婴没有回答,木青也没有一定要去追问一个答案,在布置好伴生石后,便继续前进。 在沉默了许久之后,青婴再次提起双极宗,说道:“你知道双极宗的‘双极"指的是什么吗?” 木青想着地图上关于双极宗只言片语的介绍,缓声道:“双极宗是剑宗,自然是剑术和剑招。” 青婴轻叹一声:“剑术的高峰是意,剑招的高峰是气,其实双极宗说的是两个人,他们是一对剑修道侣。” “剑修道侣……”木青表情有些古怪,说道:“你该不会就惹怒了其中一人吧?” “哼,那家伙的剑气以量取胜,我之道法最是不觑。”青婴说道:“相反的,因为归元宗和双极宗挨得很近,我和他俩的关系还不错。”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八百一十章:双极往事 寂静的黑暗深空,木青一丝不苟地做着标记,沉默地向前飞行。 他早已经没有去计算飞行了多远的距离,只是严格地在真气消耗过半后便停下来补充体力。 又一次短暂的休整,青婴的声音从他背后的镇魔剑中传出:“天地崩碎,归元宗和双极宗的位置就算没有改变,距离也不可能如以前一样,你如此不计神识消耗地过去,到底是为了什么?” 木青目光微动,为了不偏离方向,他不得不每前进一段距离就做好标记,如今眉眼间是无法消除的疲意。 绝灵之域潜藏着很多风险,他很幸运地没有遇上,但不幸的是,直到现在他的身周依旧漆黑一片,不见任何光点,这让他甚至期待起意外的出现,哪怕是一次罡风也好。 如果在神识消耗到极限之时依旧没有找到双极宗,他该怎么办? 木青一边平复着识海的乱象,一边说道:“这一路来你都在试探我,你想知道什么?” 青婴没有否定,认真说道:“我说起双极宗的剑道传承,你不感兴趣,便说起双极宗那些排得上名号的宝剑,你依旧不感兴趣,双极宗是剑宗,你若是对这些都不感兴趣,我实在不能理解你非去不可的做法。” 木青摇了摇头,即使有孟章的那道黑雷,他依旧没有放下警惕,只是说道:“我打算探索这些可能存在的破碎之地,除了双极宗,大日宗这些地方,我也会去。” “……” 青婴沉默片刻:“绝灵之域的空间法则是崩乱的,早已经失去了度量的标准,你也许走不到双极宗,便会神识枯竭。” “也许吧。”木青继续前进。 青婴感受着木青流露出来的决心,主动说道:“你将神识附着在伴生石上,是很稳定的探索办法,但并不方便,如果能到达双极宗,你可以试着去寻找一门御剑之术。” “御剑之术?” “对,双极宗核心的御剑之术,修炼到巅峰时,一念可至万里。你若是能得到慕云的传承,以剑探路,即使是在绝灵之域也远要比现在轻松许多。” 木青点点头,默默记下。 关于双极宗的信息,青婴这一路上说了不少。 在青婴那个时代,双极宗的“双极”是宗主洛华,以及洛华的道侣慕云。洛华剑气无双,而慕云剑术奇绝,两人都是突破到圣王境的长生大物。 木青心里回忆着这些,突然说道:“地理位置影响了很多东西,两宗在那时应该是竞争甚至是敌对关系。” “呵……原来你从一开始就不相信我。”青婴凄惨笑道。 木青不置可否,说道:“你不是归元宗的宗主青婴,若是换了其他人在这里,也听不到这些信息。” 青婴常常把肉身、混沌之气挂在嘴边,好像他就是入室的强盗。 而在木青身上,实力的增长速度是远远超过心性的成熟速度的,他并不是一个冷酷无情、心如止水的人,所以偶尔也会在想自己是不是快要成为以前讨厌的那种人。 好在每到这种自我怀疑的时候,木青的耳边就会响起王叶青她们提醒过他的话——在修行的道路上,对对手和敌人的同情会要了自己的命。 青婴如今的情况有些惨,但越是如此,越得小心。 木青并不认为自己已经收服了对方。 气氛陡然冷了许多,到最后还是青婴主动开口:“两宗的关系确实不算多好,但这并不妨碍我和他们的私人情谊。” 木青嗯了一声。 青婴冷笑道:“我那时候只是一个普通的内门弟子,不受师长重视,还处处受到同门排挤,一次外出寻宝,我身受重伤被他们抛弃,是慕云救了我。” 青婴的情绪变化很激烈,不知道是因为木青始终不肯放下的戒心,还是想起前尘往事。 “后来呢?”木青问。 “后来……她成了双极宗的圣女,而我得到机缘成为了宗主的关门弟子,也是从那时候起,归元宗和双极宗的关系慢慢转好。” 木青微眯着眼睛,缓缓说道:“你一直没有说洛华。” 青婴沉默片刻,道:“洛华很早就是双极宗的圣子,慕云成为圣女是之后的事,在她成为圣女的一个月后,两人对外宣布结为道侣,我也是那时候成为了宗主钦定的接班人。” 木青张了张嘴,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到最后也没有问青婴和慕云的真正关系。 时空在绝灵之域中失去了度量的标准,在又一次停下休整之时,青婴主动从他镇魔剑上飞出,朝前飞去。 木青心中一动,没有阻拦,更是放弃了休整,跟在了青婴身后。 很快,他的眼前不再是一成不变的黑幕,终于有了一点变化。 一点微光出现在了前方的黑暗里,就像是夜空中唯一的星。 木青心中陡然一松,能在绝灵之域中散发微光并且传播到这么远的地方,除了一块破碎之地,他想不到还会是什么东西。 就在这时,青婴嘴里喊着小心便飞了回来。 木青剑眉一凝,时刻准备催发青婴体内的那道雷法,等青婴越过他老老实实地附在镇魔剑上,他才发现真正的状况——因为体内有一道雷法的原因,青婴既然引来了一道黑雷! 这道黑雷来得极快,青婴的动静又让木青有些分心,以至于想要避开时已经来不及。他轻敕一声,眼里雷光闪烁,皮肤下紫光留溢,黑雷就这样轰在了他的右肩之上。 木青就像是一只断线的风筝,失去了方向,疯狂下坠。 木青的身下同样是无尽的黑暗,在不知道下落了多久之后,他终于停了下来。 这时候,木青周身被一层溢出的雷霆电浆包裹,像是一只蚕茧,而青婴的惨叫不时从蚕茧中传出。 灵体形态的青婴根本承受不住黑雷的侵蚀。 好在木青没有故意忽略他,在身体能够动弹后,主动将镇魔剑送了出来。 青婴一出来,就控制着镇魔剑远离了木青,不过在看到那点微光后,又停了下来,只是安静地注视着木青的动静。 终于,雷霆电浆慢慢消散,木青的身影重新回到了青婴的视野中。 感受着木青隐隐有一丝增强的气息,青婴沉默了很长的时间,才控制着镇魔剑回到了木青身边,说道:“既然之前的消耗也得到了补充,那我们之前过去。” 木青接住镇魔剑,轻轻点头。 这是木青第一次见到一个破碎之地在绝灵之域中的模样。 如果把这无处不在的黑暗视作海水的话,那这破碎之地就是海上正散发着微光的孤岛,不仅吸引到了他的目光,还吸引到了在绝灵之域流窜的罡风和黑雷。 “每一处破碎之地,都是一处力量的聚点。” 青婴不再显露身形,控制着镇魔剑停在木青身边,一边打量一边说道:“在秘境中看到的天,其实就是在绝灵之域看到这个罡风层。与归元秘境不同,这里的罡风层中除了罡风和黑雷,还有不少剑气的存在,也许深处还有法宝飞剑。” 木青嗯了一声,伸手握住镇魔剑。 青婴顿感不妙:“你要做什么?” 木青扬起手臂,对准罡风层用力一掷,镇魔剑如一道光线飞了出去。 青婴不敢以身犯险,在镇魔剑冲进罡风层之前,主动脱离了飞剑。 他满脸愤怒地冲到木青面前,却没有说话。 木青微微垂目,感应着镇魔剑的去向,微微一笑:“或许是剑宗的缘故,以剑开道比较顺利,我们进去吧。” 青婴问道:“那我怎么办?我的灵体扛不住黑雷。”.. 木青看了他一眼 ,沉忖道:“要不你在外面等我?” 青婴微眯起眼,脸色很难看。 木青说道:“我可以把你收进小天地中。” 青婴冷哼一身,主动朝罡风层冲去。 木青看着青婴的背影,心底多了一分警惕,也跟了上去。 在罡风层中,木青主动停留下来,足足吸收了三道黑雷之力,才因为达到身体承受极限,穿过了罡风层,来到了有着双极宗遗迹的破碎天地之中。 “这方天地损毁得要比归元秘境严重很多。” 青婴找到了镇魔剑,控制着镇魔剑飞了木青身边,又因为木青身边满溢的雷霆之力下意识远离了一些,继续说道:“双极宗在那个方向。” 木青顺着青婴剑指的方向看去,下意识眯着眼。 在这方天地中,没有碧蓝的天,也没有什么青山如黛,绿水环绕,天阴冷惨白,地黑沉衰败,充盈在二者之间的是无数道游离的剑。 这里面的剑,有乍然闪烁的剑光,有横亘天地的剑气,更有尖啸连连的法宝飞剑。 若是视线再虚化一些,天与地之间都好像是一把剑。 木青感受着皮肤上的刺痛,轻轻呼出一口浊气。 而这一变动,也引起了那些无主飞剑的注意,它们像是巡视领地的卫兵,朝木青射来。 一阵乒乒乓乓的声音,木青没有出手,青婴控制着镇魔剑主动拦下了这些飞剑。 青婴控制着几把剑停在木青身前,有些惊讶地说道:“我本以为这么多年过去,这些飞剑与朽木无异,但没想到这些剑依旧锋利,这两把甚至顶级道兵。” 木青伸手一挥,将这些剑收进了纳戒。 青婴的视线在纳戒上一扫便移开,说道:“你可以多收集一些飞剑,到时候用御剑之术探索绝灵之域。” 木青不置可否,一边朝前飞去,一边说道:“这方天地灵气枯竭,但剑气充盈,会有人还活着吗?” 青婴沉默了片刻,说道:“剑修得道与其他人不同,剑道崩碎之时,位格也很难保留下来。” 木青诧异道:“如果跟你一样,受到混沌之气的滋养呢?” 青婴说道:“剑道是后来之道,即使是太素天道蕴生的混沌之气也与剑道无法完美契合。” 木青不解:“剑道同样是天道,难道不能蕴生混沌之气?” “……” 青婴似乎也在思考,缓缓说道:“在当时,北境剑修最多,而剑道也正从太素天道中脱离,正是自立的关键时期。” “自立吗?” 木青若有所思,隐隐觉得自己发现了被后世成为神陨之战的真正原因,说道:“剑修确实不一样,即使是修习其它道法的修士也可以转而修剑。” 青婴冷笑一声,说道:“修剑的人从来都有很多,但真正踏上剑道的又有几个,就算是作为剑宗的双极宗,也不敢说修的都是剑道。” 和青婴论剑,木青才突然反应过来,青婴的认知是属于神陨时代的认知。 在那个时代,剑道还是一条新兴的修行道路。 从现在的情况来看,当年那群人成功了,那么在如今,还有人能做到与当年那些剑修一样的事情吗? 看着前方依稀能够辨认出轮廓的旧地,青婴情绪复杂地说道:“这就是双极宗,我们到了,嗯?” 他突然将视线落到木青身上。 在感受到木青身上那种他从未见过的道韵后,青婴惊呼一声,下意识脱离了镇魔剑,在远处停下,睁大眼睛看着木青。 木青竟然在不知不觉间破境了。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八百一十一章:探寻剑宗 青婴看着气息与刚才截然不同的木青,心情无法平静。 此间天地灵气稀薄,到处充斥着混乱的剑气,木青是何时有了感悟,又是凭何能够突破? 最让青婴感到不可思议的,还是木青身上那股道韵,很纯粹,更是很陌生。 难道在神陨之战后,又有大道比肩天道? 木青的气息在进入超凡后期之后,天地立生感应,那些徘徊于四周的剑气最先冲来,环绕在木青身周,交织出一处剑气牢笼。 青婴微微眯眼,能够留存至今的剑气,即使经过岁月的消耗早不复当初的威力,每一道也有脱凡以上的威力。 而随着时间的推移,整方天地的剑气纷纷涌来,呼吸间威势到达了化凡,甚至还在上升。 超凡阶的一次突破,却有化凡阶才会有的威势,青婴看着实实在在发生在眼前的一切,眼里的光芒明灭不定,木青一定是某位古老而强大的存在,不过应该才挣脱镇压不久,这或许是他唯一的机会。 天光明灭,剑气增多又减少,剑气化作的牢笼轰然瓦解,露出了其内染血的身影。 木青浑身上下都是剑痕,他缓缓睁开眼,有些意犹未尽。 他接连炼化黑雷之力,体内的力量一直处于饱和状态,差得就是那一丝机缘感悟。 如今以己之道畅想前人之道,虽然不同,却有种大道不孤的酣畅感觉。 而他最大的收获还是他的身体。 他的的身体早在雷霆之力的淬炼下变得强悍无比,如今得到这方天地的剑气锻体,身体的强悍程度有了一丝精进,不用孟章提醒,木青都能清晰地感觉到他离混沌之体的蜕变,前进了一大步。 孟章的适时响起:“这绝灵之域确实很适合你,你如今的身体足以比肩到顶级的道兵。” 木青眉头一扬,朝远处的镇魔剑伸出手,镇魔剑颤鸣一声,飞回他的身边。 青婴犹豫一瞬,依旧选择俯身在镇魔剑上,开口道:“你承习的是哪方道统?” 木青抬头看着百丈外依山而建的双极宗,缓声道:“你看不出来吗?” 青婴说道:“你是先天木属性源体,我本以为你承习的是青帝的道统。” 木青收回视线,看向镇魔剑,皱眉道:“青帝的道统?” 青婴反应过来,解释道:“我看过古元的记忆,你们既然把当初的北境之战称作神陨之战,又怎么不清楚天地初生的这些真神?” “祂们是天道的人格化身,也是修士能够用肉眼见到的样子。” 木青心中一动,说道:“天道化身也会陨落?” 青婴沉默了很长一段时间,显然他自己也不是清楚,只是含糊说道:“人族踏上修行早不知多少年,而在当初百族争霸的时代,就已经有过神祇陨落的记载。” “我记得……在我那个时代,有从神和真神之分,真神的陨落并不是人类眼中的死亡,他们既是天道,便始终与天地同存。” 与天地同存吗?是周而复始还是已经换了一个人格? 木青皱眉想着这些,问道:“波及整个北境的大战,涉及哪位真神?” 青婴幽幽道:“大战才开始不久我便被镇压,那时候连神祇的气息都没有降临,而且……你真不清楚涉及哪位真神?” 木青摇了摇头。 青婴心里奇怪,缓声道:“剑道脱胎于太素之道,剑道初立,自然会涉及白帝。” 木青对这些隔了几千甚至上万年的故事很感兴趣,本来还想问问当初引领剑道的是谁,前方却突生异动。 只见上千道飞剑拔地而起,在木青身前百丈外建立了一个笼罩整座大山的剑气屏障。 木青感受到剑阵已经锁定了他,没有轻易动手。 青婴见到剑阵似乎想起了故人,有些感 怀,说道:“这是双极宗的护宗大阵。当初万剑齐出,敢换天倾,所以就叫做换天剑阵。” 林琅天作为西山林家的家主尚且不是长生大物,而这双极宗一个宗门便至少有两位长生大物存在,这么一想,这个剑阵的名字还真是朴实无华…… 木青微微眯眼,视线在剑阵中那些飞剑上扫过,虽然如今的换天剑阵,能够勾连起剑气的飞剑只剩下一千多把,但他并无今人胜旧人的轻视之心。 木青的视线停在了剑阵最中央的一把飞剑上,这么多年过去,这些飞剑如同蒙着一层灰般失去了宝物的光华,但这把飞剑的模样比周围的飞剑还要普通,剑身上甚至出现了明显的缺口。 青婴也看着那把飞剑,说道:“这是洛华的佩剑,无涯。” 木青目光微动,佩剑伴随着剑修的成长,长生大物的佩剑会是什么等级的法宝? 青婴控制着镇魔剑主动朝前飞去,换天剑阵中的飞剑似乎感受到了挑衅,颤鸣不止,勾连出的剑气在半空中形成了一道巨大的剑气,随时可以倾轧而下。 木青安静地看着青婴,没有阻止。 青婴停下说道:“这剑阵已经无主,能够维系这么久,应该是阵基还能够自动吸收天地间流散的剑气作为补充。” 木青平静道:“夺走那把无涯剑,剑阵应该会解除。” 青婴呵呵一笑,摇头道:“你想得太简单了,无涯剑在此时是阵枢,被夺走后,阵枢便会是其它飞剑,真想要破掉这座剑阵,只能是将后山那座洗剑池捣碎,那里是阵基所在。” “但想进后山又只能硬闯剑阵。”木青皱眉。 “我们为什么要强行破阵?”青婴意味深长地一笑,他控制着镇魔剑再次往前飞去,但这一次剑阵自动解开,所有的飞剑齐齐归于大地。 木青见到这一幕,挑眉道:“看来你确实很了解双极宗。” 木青落向双极宗的山脚石阶处,青婴跟在他的身边,主动说道:“她们同样知道我归元宗大阵的解法,我很早就跟你说过我和她们的关系不错。” 木青侧目看了青婴一眼,青婴作为归元宗的宗主,却知道双极宗的解阵之法,木青心中确实有些怀疑,但始终不曾表露出来,青婴是察觉到了? 木青轻嗯一声,说道:“既然是故地重游,为什么不现身出来,一直俯身在剑上?” “……” 青婴沉默一阵,闷声道:“我并不想以这个样子出现,而你这把剑有些特殊,对灵体稳固有些帮助。” 木青没有纠结,看着之前那些飞剑落下的地方,说道:“我如果挑选一些飞剑带走会触动剑阵吗?” “不会。”青婴笑道:“除了无涯剑有些困难,其它飞剑应该很容易取走。” 木青满意地点点头,身形一闪,便在双极宗的地盘上当起了寻宝猎人。 他的运气不错,除了几把道兵等级的飞剑之外,还找到了十几把灵兵等级的飞剑。 木青来者不拒,将这些飞剑都收进了纳戒之中。 青婴一直沉默地跟在木青身边,见木青大有满足收手的意思,控制着镇魔剑指向某个方向:“这把剑你不要吗?” 那个方向,在石阶最上方,连接着一处广场和广场后面的大殿,正是无涯剑落下的位置。 木青摇头说道:“既然你都说了无涯剑有些困难,我何必多惹一事?” 青婴说道:“无涯剑跟随洛华多年,已经是一把圣兵。” 木青说道:“我已经有了自己的佩剑,更不愿让一把圣兵蒙尘。” “……” 青婴明显有被木青噎到,沉默很久后才说道:“我本以为经过刚才的事情你已经信任了我,看来还是在怀疑我会害你。” 木青摇了摇头,一边登阶一边说道:“我本就是一过 客,取剑只为探路,那御剑之术会在哪里?” 青婴说道:“御剑之术是双极宗的核心传承,如果能找到传承的合欢剑经,自然就得到了御剑之术。” 木青此时已经来到广场之上,正欣赏着眼前线条鲜明以寒石砌成的大殿,闻言脚步微停,表情有些古怪地说道:“合欢剑经?” 青婴冷笑一声:“很奇怪吗?双极宗自来就有圣子和圣女,莫非你是觉得双修之道并非大道?” 青婴的情绪变化很大,引得镇魔剑上下跳动。 木青眼神怜悯地看他一眼,说道:“我只是觉得这剑经的名字有些奇怪。” 久久无话。 青婴控制着镇魔剑,没有向大殿飞去,而是绕过大殿往后方的建筑群走去,木青跟在他的身后,两人很快就来到一处山崖边。 一座铁索木桥从山崖起,连接着另外一座山峰,木桥下是浓郁森冷的雾,还有凌冽噬人的剑气。 青婴没有独自朝前掠去,回到木青身旁,提醒道:“下面是双极宗的寒渊,没想到这么多年都没有消散。走在桥上时,切忌不要引动任何气息,特别是剑气。” 木青点点头,握住镇魔剑在剑身上一抹,雷法蹦出,封印住了镇魔剑的气息,也顺势将青婴封印了里面。 木青走在木桥上,视线从寒渊落向两岸,将双极宗的核心地带看在眼里。 青婴说道:“你应该发现了,换天大阵只笼罩了前面的洛神山。” 木青点点头,抬起头看着前方,以一架木桥相连的这座后山,要比前面的洛神山沉寂许多,就像是一座霜冻万年的冰山,木桥下寒渊内的冷雾似乎就是从这座山体中自然溢出。 “这是凝霜山,也被当初的双极宗子弟叫作洗剑山,平时只对即将突破的弟子开方,而洗剑池就在这座山上。” 直到脚底离开桥上落在冰冷的地面上,依旧没有异样发生,木青对青婴的话相信了一些,说道:“在你被镇压之前,双极宗是什么情况?” 青婴说道:“北境在当时很特殊,修士很多,剑修在修士中的比列又很高,一直是天下剑修的圣地。” “除了双极宗之外,还有个别强大的剑修没有宗门,却能以一人之力与宗门平起平坐,洛华当时和这些人走得比较近,隐隐有剑道同盟的意味。至于为什么会是现在这个情况,双极宗还有没有人还活着,有没有传承留下来,或许古家会有些记载。” 凝霜山的建筑极少,却有一条很清楚的石径路延伸到它处。 木青在青婴的提醒下,沿山而下,在蜿蜒的山路上走了没多久,便走进了寒雾中。. 寒雾很冷,人走在其间,雪白的雾气粘连在身上,即使木青催动了护体秘术,依旧感到刺入骨髓的寒冷,而且越往下行,冷意就越深,身上的衣服也越重,到了后来,木青甚至有了将整座凝霜山都背在身上的感觉。 但神识在寒雾中探索不了好远,木青只能收束着气息,沉默地往下行去,不知过了多久,他听到了流水的声音。 这声音很轻,像是溪水在石下慢行,也像是清霜挂在枝头。 木青加快脚步,很快,他眼前的寒雾骤然消散,出现了一片花草缤纷的溪涧美景。 木青的视线扫过溪石浅滩底的那些沉剑,皱眉道:“这就是洗剑池?” 青婴神色复杂地说道:“对。” 木青抬起头看向远处,瞳孔骤缩。 在溪石浅滩的尽头,浓郁的寒雾挂在山壁间,就像是一道瀑布,而在瀑布的最下方,则有一块平整的大石。 白雾虚掩,一座寒玉棺正安静地躺在大石中央。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八百一十二章:归意剑阵 木青转头看向身畔。 青婴没有现身,控制着镇魔剑向前微倾,像极了一个伸长脖子的人。 良久,青婴情绪怅惘地说道:“我遭难之前,慕云正准备渡过圣王境的神魂之劫,她当时就在寒渊内闭关。” 木青目光微动,视线从寒玉棺上移开,看着大石畔那些堆叠起来像是白雪一般的雾,脸色平静地说道:“你有什么打算?” 从解开换天剑阵踏上石阶起,青婴就在引导他去做某些事,越到后面便越不打算掩饰。 比起寒玉棺内的秘密,他更想知道青婴打算做些什么。 青婴感受着木青话语间流露出的自信,沉默片刻,说道:“慕云是双极宗剑术集大成者,合欢剑经很可能就在寒玉棺中。” 木青没有动作,青婴也不着急。 寒雾从大石上缓缓漫下,落在浅溪里,积在矮石间,与沉底的古剑交缠在一起,不愿离去。 木青目光微垂,视线落在离他最近的那把古剑上。 他蹲下身体,伸手探进浅溪。 溪水很冷,木青将古剑与寒雾分开时,手背上多了几条细细的红痕。 木青站起身端详着手中的古剑,感叹道:“原来这就是洗剑。” 岁月漫长,溪水森寒,却没有在剑身上留下腐蚀的痕迹,铸造剑体的材料想来极好,在当初不会是一把寂寂无名的佩剑。 但剑身中却没有留下哪怕一丝的剑意。 这不正常。 剑修的佩剑会随着剑修本人一起成长,当剑中生灵时,即使是凡铁宝剑也会蜕变成灵兵等级的法宝,更不要说这把剑的材质比一般的灵兵要好许多,很可能从来到剑修手上起就是一把灵兵。 而灵兵等级的剑就是可以自主积累剑意的。 岁月悠悠,本该只是敛藏锋芒的宝剑为何真变得这么普通? 联想到寒雾与沉剑难舍难分,还能在他手背上留下痕迹,木青已经有了清晰的判断——这寒雾就是从这些沉剑中剥离的精纯剑意。 只是木青还有疑问,为什么在山上的寒雾只是显得湿冷沉重,等了洗剑池内才会显露出真正的威力? 是这寒渊底部有一个隐藏的阵法,还是山体间自然蕴生的某种法则? 就在木青隐隐倾向于前者时,青婴主动开口道:“双极宗没在这里建宗之时,两山便已经在剑修中有了名气。”.. 木青目光微动,轻声道:“那时候寒渊便在了?” “嗯。”青婴说道:“慕云曾随意提起过,洛神山和凝霜山可以被视作天然的磨剑石,前者聚锋,后者敛意。当初的寒渊并没有这么多剑意所化的寒雾,是双极宗的传统造就了如今的局面。” 木青眉头微皱,表示不解。 青婴控制着镇魔剑掠过浅滩溪石,一边朝大石慢慢靠近,一边说道:“他们在剑道无望之时,会归剑于山,跟随他们修行征战的佩剑会沉入池底,洗去剑意,等到后来子弟再拾起这些剑。。” “拾起这些剑,就等于拾起他们的传承?”木青问。 青婴轻笑出声:“呵,他们自己都走上了一条断头路,怎么可能还让后来者拾起传承。不过是一场遗泽罢了。可惜你的体质早已无垢,用不上这些剑意为你洗髓伐脉。” 木青轻轻点头,看着沉于溪底的十几把古剑,打算把这些剑都带回朱雀城。 不过他并没有立刻做这些事,而是径直掠到了大石上。 青婴此时已经来到寒玉棺上方,控制着镇魔剑纹丝不动。 木青能够清晰地捕捉到青婴流露出来的复杂情绪……遗憾、懊丧、还有得不到。 寒玉棺中之人的身份已经昭然若揭——双极宗的“双极”之一,慕云。 因为青婴的存在,木青对这种状况的发生除了一开 始的警惕外,一直表现得足够平静。 他尽量放缓脚步,走到寒玉棺旁,垂目看去。 女子极美,身着云纹羽衣,像是睡着了一般。 木青收回视线,抬头说道:“你不打算说说你和她的故事?” 木青扪心自问,在知道青婴有意引导还愿意来这里,其实一直就有对这个故事的几分好奇。 在木青眼里,十恶不赦的魔头也可以拥有心中柔软的部分。 “……” 一阵无言的沉默,镇魔剑落回木青手中,谨慎一路的青婴再次显露出自己的身形。 青婴落到寒玉棺的另一侧,手掌抬起,在放下时又僵在空中,垂目说道:“我和她的初见,你已经知道。” “那时候的她,便已经在剑术上展现出了极高的天赋,是双极宗重点培养的核心弟子。” “而我……不过是可以被随意抛弃的弟子,和她的身份差了许多。” “但我始终忘不掉她出手相救时的灵动身姿,还有她伸手拉我起来的笑容。回宗后,我努力交好同门,曲意讨好师长,什么任务最危险我就接什么任务,在不知道多少次差点死了过后,我终于得到宗主看重,收做弟子。” 木青问道:“这时候她成圣女了吗?” “没有。”青婴手指落下,无意识地摩挲着寒玉棺,“我跪在宗主面前,希望他能够替我向双极宗求亲,但宗主和双极宗结怨很深,并没有答应。不久之后,慕云成为了圣女,又过一月,便是她和洛华结为道侣的消息传来出来。” “呵。”青婴不知想到什么,冷冷一笑:“说来好笑,宗主觉得亏欠了我,便钦定我为宗主之位的接班之人。他不会明白,我做了那么多,只是为了慕华。” 木青垂目看了一眼棺中的女子,突然说道:“慕华圣女知道吗?还是说这些事情都是你的一厢情愿?” 青婴明明是灵体,木青却在这一刻看到了他痛苦扭曲到极点的表情,连脸上的褶皱看得一清二楚。 青婴双手捂脸,懊悔说道:“我当时也不知道,只是后来她已经和洛华结为道侣,我才知道她对我的情谊,早知如此,我就算叛出宗门,也要娶她。” 木青有些怜悯地看着青婴,问道:“你被一道剑气镇压镇压这么多年,真与洛华无关?” 青婴双手无力地垂在身侧,面无表情地看向木青,说道:“我的实力还在洛华之上,但他跟当时的一位剑仙巨擘交好。” 青婴没有再说下去,木青自觉了解了整个故事的发展方向,点点头,看着青婴说道:“我可以放你离开。” 青婴脸上绽放出一个难看的笑,问道:“你是在可怜我?” 木青不置可否,说道:“我不打算探究你对我到底有多恨,不过探索到目前为止,你还没有动手,算勉强合格,所以我愿意给你一个机会。” 青婴抿着嘴,绷着表情看着木青,他的肩膀先是小幅度地颤动,而后慢慢变成前仰后合地晃动,终于憋出开口大小起来:“哈哈哈,你给我一个机会?” “你一个小辈能给我一个什么样的机会?” 青婴笑得比苦难看,脸色的表情扭曲到了极点,又快速平静下来,面无表情地说道:“从她成为圣女之后,我便一错再错,但有一件事我是做对了的。” “我再也没有求过人,更没有人敢说给我一个机会。” 木青表情平静地看着青婴,说道:“你疯了。” 青婴看着木青,愣怔了一瞬。 突然,他眼里闪过一抹歇斯底里的凶光,抬起双手,重重地拍向了寒玉棺,怒吼道:“我比谁都清楚自己在做什么。” “砰——” 就像是金戈交击,寒玉棺棺盖向一旁错开,大石旁的寒雾受到冲击,瞬间化作铺天盖地的剑意。 木青脸色一冷,脚步一点,便想要离开大石。 但异变陡生,原本在洗剑池中沉寂的古剑突然发出了尖锐的剑鸣,冲天而起,瞬间挡住木青的退路。 木青眼底闪过一丝精芒,手持镇魔剑,稳稳地格挡掉了所有向他飞来的古剑,双脚终于落在之前站立的溪畔。 但木青已经走了不了。 那些被他击飞的古剑悬停在半空,原本平静的寒雾以它们为中心疯狂涌动,很快寒雾消失,古剑依旧,只是这一次,古剑锋芒毕露,展现在天地之间的是十几道无比强大的剑意,好似古剑的主人亲临战场。 木青收回望向空中的视线,弹掉剑身上的沾染的水珠,望向大石上。 青婴安然立在寒玉棺旁,正看着这边。 看来这是一个只锁定他一人的剑阵。 木青挑眉说道:“如果不是我们一同离开的归元秘境,我会以为你就是双极宗的宗主。” 青婴嘴角挂着一抹冷淡的笑,问道:“你不好奇我在哪些地方骗了你?” 木青视线扫过青婴身后被打开小半的寒玉棺,摇头道:“这不重要。” 青婴皱眉:“为何?” 木青淡淡道:“你的所作所为都在告诉我一件事,那就是你配不上她。” 青婴脸上的笑意陡然僵硬,眼里是攀升至巅峰的怒意,却闭上眼忍住了朝木青动手。 他表情极其认真地说道:“我说的很多事情都是真的,特别是与慕云有关的事情。” 木青已经不再好奇青婴和慕云之间的事情,指了指头顶,问道:“这是什么剑阵?” 他在发现寒雾是剑意所化时,便猜测过这里会有一座阵法,但青婴当时故意将他的思路引向了另一个方向。 不得不说,青婴以他和慕云的故事,让木青放松了警惕。 青婴笑了笑,坦诚道:“归意剑阵。” “如果说换天剑阵是双极宗面临外敌的第一道防御,那么归意剑阵便是最后一道。” “而对那些该死的剑修来说,最后一道剑阵不会用来防御,你可以好好享受。”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八百一十三章:归意归一 寒渊内,纯白的雾已经消失得一干二净,只剩下十几把古剑凭空而立。 青婴的手掌落在打开的寒玉棺沿,手指轻轻敲击棺壁,无形的涟漪扩散出来,空中的飞剑齐刷刷地将剑尖指向了地面的木青。 木青微微皱眉,那座寒玉棺很可能就是这个归意剑阵的阵枢,从来到寒渊时,青婴便想利用这个剑阵对付他,但青婴是怎么敢的? 木青没有任何犹豫,手中捏诀轻敕道:“爆!” 意外发生! 由孟章亲手植入青婴体内的那道黑雷没有爆炸。 引动雷法的气息在经过洗剑池上空后便失去方向,嗤的一声撞在了一旁的山壁上。 青婴眼里的紧张一闪而逝,手指着天空,轻笑道:“在踏上木桥时我提醒过你,不要散发出一丝剑意,而在这洗剑池畔我却忘了告诉你,除了剑道手段,没有任何攻击能够越过洗剑池。” 木青视线落在青婴放在寒玉棺的手上,就在刚才青婴下意识用了一些力。 双极宗的前人既然把归意剑阵当做鱼死网破的最后一击,那么想要将阵法的威力发挥到多半一定需要时间。 青婴迟迟没有出手,或许便是如此。 木青心中念头闪过,便主动朝青婴冲去。 青婴冷哼一声,眼里闪过一丝凶光,也不见他如何动作,在棺中沉睡的慕云手腕上就多了一条清晰的红痕。 殷红的鲜血从伤口中飞出,被青婴引动,在棺壁上留下一道道阵纹。 “轰——” 原本只开到一半的棺盖突然被一股大力掀飞,径直撞在上壁上。 在半空悬浮的古剑听到这声撞击,就像是接收了誓死杀敌的命令,前赴后继地刺向木青。 砰砰砰。 木青手持镇魔剑挽出一个剑花,接连挡住三把古剑的攻击,还没歇口气,其它的古剑便从四面八方聚拢过来。 眨眼间,洗剑池畔就只剩漫天遍地的剑影。 某刻,木青以肩膀被留下一道伤口为代价,将一把古剑劈落到洗剑池中。 他本以为洗剑池会洗去古剑中的剑意,却事与愿违,那把古剑在划出一道水线后,再次回到了剑阵。 青婴见状笑道:“你不如好好想想该如何脱离剑阵,立开此地。” 木青眼神平静,剑阵不竭,这些古剑即使被击退,也不会安静下来,那么剑阵的源头在哪? 木青默念一声得罪,突然松开了手中的剑。镇魔剑发出冲天尖啸,突然消失在木青身前。 青婴目光微凝,手上的动作越来越快,最后在棺壁上完成了最后一笔。 青婴头顶突然发出尖锐无比的破空声,他抬头望去,只见一道金色剑意无视了数把古剑的阻挡,朝他当头落下。 正此时,归意剑阵被完全催动,所有的古剑聚拢在一起,如一道横亘半空的洪流,硬生生地挡住了镇魔剑的下落。 青婴心里微松,正感叹木青的剑道实力,眼角余光捕捉到一道朝大石山快速扑来的身影,轻喝道:“斩!” 这一刻,就来镇魔剑也被古剑裹挟着轰向木青。 木青人已经落在大石上,见古剑轰来,眼里被激起一抹厉色,双臂格挡在身前,硬生生地撞了上去。 “疯子!” 青婴脸色微白,这归意剑阵所能发挥出的威力同样因掌阵之人的实力而定,如今完全催发,借着这积累了无数岁月的剑意,便是化凡中期的修士也能慢慢困杀其中。 但看到木青毫无退缩地撞了上来,青婴才找补回来一些的信心立刻去了他大半,他看了一眼不远处的溪畔,一时间不确定是走是留。 但木青没有再给他选择的机会,下一刻便冲破了如龙的剑阵,来到了寒玉棺旁。 青婴下意识后退,瞪大眼睛看了 过去。 木青身上多了几道伤可见骨的伤口,其中胸口下方的一道最深,从肋处径直贯穿到了后背。 但他身上的气息更是让青婴感到惊悚。 在归元秘境时,木青以超凡中期的境界发挥出了脱凡巅峰的实力,如今超凡后期,竟然真地突破了化凡的门槛。 木青来到寒玉棺旁并没有停歇,他咬牙发出一声怒吼,以肩膀硬生生地撞在了寒玉棺上。 青婴这时候才想起阻拦木青,他双掌重重撑住棺沿,却在僵持了一瞬后便和寒玉棺一起被木青撞飞了出去。 最后寒玉棺撞在山壁上,和棺盖落在一处,而青婴则在身形凝固地瞬间,拔地而起。 他终于记起了自己现在境界掉落得厉害,只是一个脱凡中期。 他这一跑,归意剑阵立刻失去支撑,在扩散开的气浪中滴滴当当地沉入池底或是撞在山壁上。 木青看了一眼依旧在棺中沉睡的慕云,心中微松,便要引诀,勾动青婴体内的那道雷法。 但异变发生了,青婴竟然尖叫冲了回来,甚至不顾木青的存在,缩在了寒玉棺旁。 木青抬起头看向天空,微微眯眼。 一个黑衣男子出现在了半空,正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们。.. 木青感受着男子身上的气息,想起归元秘境内的那道剑气,心道自己被青婴骗得真惨,主动说道:“前辈是双极宗的宗主洛华?” 黑衣男子的视线如一道道凌厉的剑气,在木青身上一扫而过后,便只盯着寒玉棺中的女子,面无表情。 他缓缓向寒渊底部降落,那些从古剑中被重新剥离的剑意感受到他的存在,纷纷涌向他的身边。 沉默之中,黑衣男子也站在了大石之上。 木青眼里闪过一道剑芒,直到此时他才发现黑衣男子是跟青婴一样的灵体,而与青婴不一样的是,他体内还有一把古剑——无涯。 这让木青确认了对方的身份。 青婴在洛华出现后便一直没有说话,此时从棺后抬起头向洛华看去,眼里的情绪也从一开始的惊惧慢慢变成了错愕和惊喜。 木青转头看向青婴,眼里有着询问和警告。 青婴也知道,当洛华出现后,到底是谁镇压了他也一目了然,所以此刻表现得极其诚恳,说道:“他是洛华,但在你眼里,应该不算。” 木青微微挑眉,转头看向依旧不发一言的洛华。 青婴和洛华之间必有大仇,两人时隔经年的会面却如此平静,确实已经说明了一些东西。 青婴说道:“他当初拼命也要镇压我,损及了剑道本源,残存至今,不过是无涯剑滋养着残魂,恐怕他连我是谁都已经记不得了。” 木青淡淡地扫了青婴一眼,如果不是这突然出现的洛华,青婴已经死在雷法之中,哪还有这么多的废话。 木青见洛华的视线一直停在寒玉棺上,认真说道:“前辈,我无意打扰你们的安眠。不知你要我们怎么做?” 木青已经发现洛华体内的无涯剑在吞噬着洗剑池畔的剑意,总觉得有些似曾相识。 青婴却突然反应过来,尖声道:“这才是真正的归意。” 随着剑气被无涯剑吞噬,洛华的灵体也真实了许多,他嘴唇微动,像是沉寂上万年来的第一次开口:“归意……即是归一,在圣女的身边,只会由我这把剑来守护。” 木青诧异道:“你是剑灵?” 木青本以为面前的这个灵体是洛华的意识为主导,看来是他猜错了。 剑灵突然伸出一指,朝着木青和青婴所立的方向轻轻一点。 青婴似乎是回忆起了当初的遭遇,尖叫出声,嘭地一声炸成了一团黑雾,冲进了寒玉棺中。 “找死!”剑灵眼里闪过一丝真实的情绪,愤怒地尖啸出声 。 原本沉寂的古剑听到剑灵的啸声,再次展露锋芒,出现在半空之时,一道道剑意从山壁间飞出,环绕在古剑身周。 不过这一次这些剑意没再被古剑吸收,而是包裹着古剑,渐渐构建出一道道虚幻的身影。 “宗盛!凤一!他们竟然都保留了一丝残魂!” 寒玉棺中黑雾上下翻腾,青婴震惊的声音传了出来。 木青微眯起眼,青婴能够叫出名字的这些人很可能就是双极宗在每一代的高手,甚至就是圣子圣女。 他们的身形在凝实的过程中,展露出来的气息越来越强大,很快,其中一个中年男子眼里灵光一闪,竟然拥有了意识,主动落到了剑灵身边。 木青看着此人,下意识摩挲起了纳戒,在场显露出身形的这些人中,只有这一个人体内没有古剑,紧靠着一缕残魂熔铸剑意而醒。 中年男子厌恶地扫了一眼躲在寒玉棺中的黑雾,看向木青,问道:“北境如今是什么情况?” 木青目光一闪,平静说道:“北境已经崩碎成大大小小破碎之地,当年的巫族后人成为了如今北荒的主人。” “巫族啊……他们竟然做到了。”中年男子眼里闪过一丝感怀,对木青说道:“我是宗盛,云儿的师父,你打扰了她。” 木青眉头一挑,没有解释,手中灵光一现,一把古剑从纳戒中飞向了男子。 男子伸手握住自己的佩剑,轻笑道:“后生可畏,我便只出一剑。” 木青摇了摇头:“与其你们一人一剑,不如你们一起上。”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八百一十四章:剑道传承 木青的话太过挑衅,宗胜脸上的笑意慢慢消失,看了一眼木青手中的剑,皱眉道:“这便是后世的剑道?” 宗胜话里大有遗憾之意,在他们的时代,剑修说“只出一剑”便是问道,是剑修之间最凶险的切磋,生死勿论,旁人绝不能干涉两人的战斗。 宗胜不满的点甚至都不是木青略显自大的话,而是木青对剑道的不尊重。 木青感受着宗胜身上散发出的雄浑剑意,轻声道:“前辈可能误会了,我并不算一个纯粹的剑修,更代表不了如今的剑道。” 宗胜脸色恢复了漠然,摇头说道:“剑道何曾如此不堪,需要我们一拥而上?洗剑池是我宗门禁地,你扰了云儿,便准备领剑吧。” 宗胜话音刚落,身形一动便消失在原地。 木青心中微凝,这人好快! 当宗胜出现在木青身后向他递出剑时,木青只来得及举剑横档上去。 但预料中的浩大剑意没有爆发,两剑甚至没有相撞,木青的剑就从宗胜的身体中横穿了过去。 这是一道虚影! 木青眼中闪过一道亮光,体内的力量奔涌而出,抡剑横扫。 果然,木青刚续上将歇的剑势,他的身周就出现了十几道宗胜的身影,齐齐向木青冲来。 这些宗胜的动作都异常简洁,或劈或刺,木青轻喝一声,剑如满月,一瞬间就劈散了三道身影。 但等他想要继续之时,手上却受到一股巨大的阻力,再难挥动手中的镇魔剑。 木青凝目看去,原来那些被劈散的虚影并没有真的散去,而是化作一团团剑意死死地缠住了长剑。 木青想要凭着实力硬拽出长剑,宗胜却没有给他尝试的机会,他攻击角度的突然变得无比刁钻,木青艰难躲过一剑后,不得不松开手中剑,往一旁散去。 “你输了!”宗胜冷笑道。 对于剑修而言,主动放弃手中剑,是比死亡更让人难以接受的耻辱,至少在宗胜眼里是如此。 不过他并不打算就这么放过木青,轻喝一声,再次朝木青冲去。 木青微微皱眉,他身上的伤势其实并不重,因为突破后体内的力量正处于饱和的亢奋状态,所以他十分渴望一场酣畅淋漓的战斗。 但结果却事与愿违,这场战斗他从一开始就陷入了一种黏糊的状态之中,到最后甚至没有碰到宗胜的剑,只觉得憋屈。 如今寒玉棺已经移位,周围的阵法并不会对其他的道法秘术产生限制,木青可以用雷法速战速决,他一开始也是如此打算的,但看着冲过来的宗胜眼里的不屑,木青开始想证明一些东西。 他手上的纳戒灵光一闪,一把古剑出现在他手中。 木青曾在前面洛神山上捡了不少好剑。 他挽了一个清亮的剑花,站在原地,静待宗胜的身影将自己包围。 “砰砰砰。” 古剑交击,声音之明亮清脆,似乎是它们为彼此时隔悠久岁月还能再战的一次欢呼。 宗胜这一次只分出了八道身影,与之前不同,每一道身影与木青站上时,都是无比真实的攻击。 但随着交击次数的增多,木青再一次有了之前那种感觉,手中的剑就好像泥牛入水一般越来越不听使唤。 嗤——. 古剑穿过木青的肩膀,拔出时带出殷红的血液。 木青感受道伤口处快速蔓延的剑意,便要用雷法摧毁,但犹豫一瞬,却仍由剑意侵袭向全身。 宗胜的剑,奇于身法,厉害之处却是剑意。 木青双眼微亮,在这一刻,他终于捕捉道了剑意中那一丝内蕴的剑道真味。 他轻喝一声,弃剑的同时,再次从纳戒中取出一把古剑朝宗胜扫了过去。 宗胜眼里闪过一丝无趣,身影再减,由 八道减为四道,以同样的动作朝木青刺去。 木青的剑挡住了宗胜的第一道攻击,却在要继续去挡第二道时,借着剑身上反馈的力道以相反的方向斩了出去。 砰—— 两剑相交,两把古剑交抵在一起,没有分开。 宗胜一脸诧异地看着面前的年轻人。 木青视线落在手中的剑上,向后退了一步,他的剑也跟着后退。 这一次,木青的剑异常顺利地劈散了宗胜三道身影,并且没再被其中的剑意束缚。 木青回想起刚才的战斗,全程都没有华丽的招式和冲霄的剑气,他第一次体会到了青婴之前说过的一句话——剑招的极致是气,而剑术的极致是意。 就算是剑道,意气之分也会有万千种变化,而宗胜的剑实实在在的有几分以柔克刚的意味。 宗胜嘴唇微动,却没有开口说出,他虚眯着眼睛,重新打量了木青一边,说道:“如果这就是如今的剑道,那倒也不错。” 木青能在一场问剑中便领会他的剑意,这很优秀,但宗胜赞赏的却是木青的态度,在战斗中去修习别人的剑道,这是一件让他颇为触动的事情。 宗胜说道:“你既然领悟了我的剑意,那么再打下去,我只会输,这一次问剑,是你赢了。” 宗胜退到了剑灵身边,木青凝目看去,之前在空中的那些身影此刻都落在了大石山。 一个冷傲女子怒斥着木青:“未经传道,便擅自习剑,太过大逆不道!” 说着,女子便执剑冲向了木青。 还是跟宗胜的战斗一样,当女子上前时,其他人都站在原地。 女子的剑要比宗胜的剑声势浩大许多,剑招瑰丽,每一击都伴随着凌厉的剑气,木青有了对战宗胜的经验,一开始只是防守,等到了后面才转守为攻,一点点有了优势。 女子身前是双极宗的佼佼者,或许还是长生大物,但受限于只是一道残魂,所能发挥出的实力只是比宗胜稍强一筹,随着时间的推移,剑招的威力只能勉强维持在化凡初期。 而随着对女子剑招领悟,木青占据的优势越来越大,某刻,他手中剑一定,剑气收敛,抵在了女子的手腕上。 女子眼里满是怒意,还要继续战斗,却被宗胜拦下。 等女子退下后,双极宗的其他人依次登场,无一例外皆是输给了木青,并且越到后面输得越快。 大石山,木青胸口微微起伏,身体疲惫,眼神却很明亮。 今日的遭遇,对他的剑道裨益极大。 木青抬起头,看向了剑灵。 现在只剩下他一人没有出手。 突然,只听见一道清脆的破空声,宗胜将自己的剑扔向了木青。 木青下意识接过,问道:“前辈,你这是何意?” 宗胜看着自己的佩剑,对木青说道:“我是一个剑修,对于一个剑修来说,能够重新握住生前的佩剑,是一件很幸运的事。而且凤一说得不错,传道就该有传道的样子。” 凤一就是与木青第二个战斗的冷傲女人,她听到宗胜的话,眼里闪过一丝伤感,下一刻也将自己的佩剑扔向了木青。 木青下意识想要拒绝,但手中的那把古剑却在这时候发出了一声颤鸣,木青似乎感受到了古剑的情绪,主动接住了凤一的剑。 宗胜看着这一幕,欣慰地笑了笑,转头对凤一说道:“这么多年过去,它们还是喜欢在一起啊。” 凤一轻哼一声,却慢慢靠近了宗胜,两人的手握在了一起。 木青想起两人的传道之实,又想起他们不过是万年前的一缕残魂,莫名有些悲哀,轻声道:“我能做些什么?” 宗胜说道:“你已经有自己的佩剑,这两把剑就替我们交给有缘人吧。” 木青问道:“剑有 名吗?” 凤一点点头:“他的剑叫作流云剑,我的剑叫作静水,不过等送出去后想改名就改名吧。” 木青眉头微扬,宗一的剑道如静水,凤一的剑道如流云,两人的剑却是相反。 宗一笑了笑:“这是我们替彼此的剑命的名,我宗的剑道在意气之上,更有阴阳契合的双修之道,你送人的时候可不要让它们分家。” 木青点点头,还要在说什么,他手中的两把剑却在此时齐齐发出一声哀鸣。 木青连忙朝前看去,宗胜和凤一手牵着手,身影快速消散在洗剑池畔。 他们体内的那一缕残魂化作了一抹明亮的剑光,相互交缠着消失于半空,而那些弥散开的剑意则快速涌向了他手中的两把古剑。 剑意消散,古剑焕发新光,原本被木青评价为没有丝毫剑气的古剑,一跃成为了两把顶级灵兵。 或许等到它们找到真正的主人,它们还会有着更多的故事,但属于宗胜和凤一的故事已经结束了。 木青郑重地将两把古剑放进纳戒中,遗憾地想道:“我还没有来得及知道你们更多的故事啊。” 他抬起头再次看向剑灵。 剑灵正望着半空中剑光消逝的地方,收回视线后看着木青说道:“宗盛和凤一两位长老,是圣女最亲近的两位师长,他们选择把自己的剑道传给你,我本该放你离开。” 木青看着剑灵,没有说话。 剑灵继续道:“但没有什么比圣女的修行更加重要,她是我宗复兴的唯一机会,但你们打扰了她的修行。” “修行?”木青挑眉道:“她还会醒来吗?” 剑灵没有说话,在身前捏出一个剑诀。 其他那些身影见此一幕,眼里露出几分不舍,有几人还专门飞向天空,最后看了双极宗一眼。 他们回来后,对朝他们投去视线的人埋怨道:“没啥好看的,天是缺的地是烂的,看来这年轻人没有骗我们,双极宗……真的不在了。” 几声叹息,又很快消散。 有人眼里闪过一抹决意,身形微动,却在剑灵的逼视下停了下来,“各位,圣女才是我宗的希望。” “可如果圣女醒不来怎么办?”有人问道。 剑灵眼里闪过一丝怒意,说道:“圣女不会有事!” 他伸出手朝提出质疑那人一点,那人到最后只是朝木青笑了笑,没有反抗,便消解在天地之间。 又是一道剑光亮起又消逝。 弥散开来的剑气被剑灵吞噬,没有主人的古剑在剑灵身边愤怒的哀鸣,却是把木青当做了仇人。 木青没有阻拦剑灵,因为他知道阻拦也不过是加快这些身影的消亡。 他只是看着剑灵淡淡说道:“那就祝你没有说错吧。”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八百一十五章:有所准备 或许洛华的残魂已经完全没有了自主意识,比起身边的这些身影,剑灵始终是最冷漠的。 他捏着剑诀,目光及处,双极宗历代杰出人物的身影在最后看了一眼天地后,彻底消散,留下来的只剩哀鸣的古剑和纷纷扬扬不知归处的剑意。 剑灵吞噬了这些人的剑意,身上的气息以一种恐怖的速度快速上涨,很快,他的境界就稳定在了化凡巅峰。 此刻,他身周那些古剑齐齐噤声,剑身微斜,像是在表达它们的臣服。 木青同样被威压笼罩,这一刻,他好像置身一处满是剑气的天地,每一处血肉都被侵蚀,体内的力量被快速冻结。 剑灵看着木青,又看了一眼寒玉棺,眼底深处闪过一丝极致的落寞,道:“双极宗开宗至今,只剩下圣女一人,而为了保护她,这世间再无归意一剑。” 剑灵话音落下,手中剑诀朝前轻轻推出。 轰—— 崖间白雾皆默,浅溪底只剩下石头,寒玉棺内的青婴很早之前就被吓得没有出声,天地俱静,但木青却听到了一声剑道铮鸣。 这声争鸣响起的刹那,木青体内百脉皆颤,好不容易聚起的力量顷刻被瓦解,视野中的天地间皆是剑。 这剑自天上来,如流云一般变幻莫测,自地上出,如静水深流般意境悠远,当汇聚在一起时,意气相融,重新化作了一剑。 木青在这刹那想了很多种方法,等到了最后,也只是抬起手中剑刺上了去。 镇魔剑碰上这一剑后,骤然弯曲,发出无数声哀鸣,木青眉头微动,想起了宗胜的剑。 他手腕微转,身影一分为三。 剑灵这归意一剑有形无质,很快就穿过镇魔剑刺进了木青的手臂,木青的身体就像一只遍布裂纹的瓷器,只是一点异动,便彻底粉碎。 归意一剑轻而易举地就斩掉了木青一道分身,剑身一转,便切向木青另外一道身影。 这一剑的速度确实慢了一丝,但这点速度的差异微乎其微,木青没有心存一丝侥幸,手中剑招若流云,将这一剑的速度又放慢了一丝。 在极致的剑道压迫下,木青剑心通明,手上的剑招运转得越发纯熟如意,剑意亦是收放如心。 某一刻,他似乎成了之前和他过招的那些人,不知疲倦地试图让这一剑再慢一丝更慢一丝。 剑灵见到这一幕,眼里闪过一丝微光,归意一剑可谓是他双极宗传承之剑道,木青若是用其他的方法应对,从一开就会面对最霸道的压制。 但木青很聪明。 明明瞬息决定生死的一剑,被木青硬生生地变成了一次问道。 但这又如何呢,如此短的时间,如此驳杂的剑招剑术,木青就算学会,就真能完全融汇贯通吗? 终于,当木青将那十几人的剑道手段都轮番搬出来几次后,剑灵这一剑虽然又慢了一些,但木青的第二道分身已经碎了。 木青再无回转的余地,而他因为接连两道分身受损,身上的气息已经掉到了脱凡巅峰,而剑灵这一剑的威力却未减多少。 当这只有形状的透明飞剑直射向木青时,木青眼里有些遗憾,拿起了一枚黑色的水晶。 剑灵看到这枚水晶,眼神陡然冷厉许多。 嗤的一声,就像是飞剑投入水中一样,剑灵的这一剑在撞上水晶后,也冲进了水晶内。 水晶顿时大放光明,散发出的光影氤氲成一团,就像是一方独立的小世界,其内有大片水泊,闯入其中的这一剑就好似天外的陨石,化作一道道绚烂的流星,在坠落后再次扩散出一道道涟漪。 等到涟漪消散,水晶表面也出现了一道裂纹。 剑灵沉默地看着这一幕,等到一切动静尽皆消散时,才抬起眼帘看向木青。 木青用手掌虚托着水晶,水晶 安静地漂浮他身前,刚好在两人视线交汇之间,这让剑灵有刹那的错觉,刚才那一剑好似从未发生。 只是木青身上染血的剑伤,还有血肉模糊可见白骨的手掌又算什么? 剑灵微微皱眉:“这是什么东西?” 木青平静道:“位格水晶。” “位格……”剑灵呢喃一声,似乎记起了一些事情,眼里有些惘然:“在当时,我们剑修之道未真正立足于天地,突破到长生境,并无位格。” “并无位格?”木青眉头一挑,默默记下此事。 木青将位格水晶默默收进纳戒,一个很轻微的动作却牵动了身上的伤势,痛得嘴角抽搐了一下,不由一叹。 剑灵刚才这一剑他再如何努力也挡不了,为了之后的探索,他一开始就决定拿出位格水晶挡下这一击,但孟章却告诉那样做水晶会直接崩碎,他同样会死。 所以木青不得不拼了命地却削弱那一剑的威力,哪怕一丝也好。 大石山,剑灵和木青相对而立,如今剑灵只剩下他身后那十几把古剑作为最后的手段。 木青擦掉嘴角的血渍,用雷法一边边却绞灭着在体内横冲直撞的剑意,静静等待剑灵的攻击。 看着剑灵虚淡了一半的身影,木青觉得接下来会是剑灵的最后一击。 剑灵没有让木青久等,他将体内的无涯剑握到了手中。 木青看到这一幕,微眯眼道:“你现在是谁?” 木青不觉得剑灵可以握住自己的本体。 剑灵动作微顿,平静道:“你不是很早就猜出来了吗?” 木青下意识看向寒玉棺,青婴没有显化出身影逃跑,他似乎知道寒玉棺才是如今最安全的地方,见木青视线望来,青婴尖声道:“我早就说过,在你眼里他不算洛华。” 青婴话里的另外一层意思则是他从来没有怀疑过面前这个人的真实身份。 洛华听到两人对话,明白了木青当下的疑惑,平静道:“我是双极宗的宗主洛华,也是无涯剑的剑灵,两者并无扞格,不过……剑灵已经随那一剑解脱了。” 木青沉默片刻,回想起一道道残魂从凝霜山体内冲出的画面,看着洛华好奇道:“青婴残魂能够长存下来,是因为混沌之气和位格的原因,你们剑修若是无法凝聚出位格,怎么做到的?” 洛华眼神微冷,还没有开口,青婴已经在一旁大声提醒道:“任何长生境的修士体内都有一道混沌之气!!” 木青微微皱眉,青婴的挑拨之意很明显,他正要解释,洛华的脸色却已经冷了下来,“够了!” 洛华强忍着去看寒玉棺的冲动,他怕自己忍不住想要一剑劈死青婴这个小人,举剑指着木青说道:“你既然是他带来的这里,便不用再多说什么,要么我杀了你,再除掉这个小人,让双极宗重回到平静,要么你杀了我,拿走双极宗的东西。” 洛华话音落下便冲向木青。 木青心里一叹,青婴无时无刻不再希望他和洛华两败具伤,他虽然无心再战,却也不得不再次举剑上前。 灵体的战力很难有准确的判断标准,在吸收掉所有剑意后,洛华的气息一度到达化凡巅峰,但仅仅是归意一剑便让他损耗过半,只剩下了化凡初期的实力。 但脱凡巅峰和化凡初期的差距,甚至比刚才两人相对时还要大。 两人相遇,洛华一剑劈下,木青举剑横档,下一刻木青双膝一弯,硬生生地触地。 洛华的眼里倒映着木青绷紧的脸,他轻轻说道:“这一切都会在我手里结束。” 洛华身后那些古剑齐齐动了! 早在他们的主人彻底消失时,它们就锁定了木青,此刻随之洛华之间轻动,就像是切断了连接这些古剑的无形之线,古剑发出一声声剑修,从四面八方刺向了木青。 木青抬起头来,从喉咙里发出一声轻嗤,一道黑雷凭空中击中了洛华的身体。 同时木青眉心一闪,一道灰白色的小剑飞了出来。 寒玉棺内涌动的黑雾突然收缩,一直关注战况的青婴下意识收敛了自己的气息。 青婴看着木青被古剑层层包围的身影,没有一丝算计成功的快意,心中只剩下了一种浓浓的挫败感。. 对于他们这种灵体来说,神识攻击和雷法向来是最有用的攻击手段,但面对双极宗这些人时,木青却藏拙藏到了现在。 青婴曾设想了两种局面,一种是洛华杀死木青,另一种是两人两败俱伤,只要是这样两种,他都可以以慕云的安全为要挟占据不败之地。 但如果洛华连跟木青两败俱伤都做不到,等待他的会是怎样的结局? 对木青能力的清楚认识,让青婴决定不去冒险等待两人战局结束,他看了一眼寒玉棺内始终沉睡的绝色女子,眼里闪过一丝无法言述的情绪,心道:“我没有骗木青,只不过有些事情做错了已经没办法选择重来,你会原谅我的对吗?” 一直还算平静的寒玉棺内突然有了变化,之前漂浮不定的黑雾突然落了下去,覆盖在了女子的手腕上。 交战的两人都注意到了这一幕,木青突然想起了女子手腕上那条红痕,眼中一厉,原本射向洛华的神识道剑,在洛华眉心前陡然一折,径直射向青婴。 “啊!” 寒玉棺内响起一声惨叫,一道黑烟拔地而起,还想要逃跑,但却被蜂拥而去的古剑彻底封住了退路。 这片刻之间发生了太多事,木青直到现在才反应过来意料之中的古剑临身并没有出现。 他皮肤下金芒一闪而逝,收剑退了一步。 洛华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闪身冲到了寒玉棺旁。 砰砰砰,青婴在剑阵中左冲右突不得出,终于放弃挣扎,朝着地面的木青厉声吼道:“你夺了我所有大道机缘,你说过会放我离开,如今我将你带来双极宗,你却如此不讲信用。” 木青眼里满是厌恶,皱眉说道:“大道相争阴谋算计我都不会如此不管不顾,但你做了什么,亏你还说你和她曾经互生爱慕。” “他在放屁!” 一道怒不可遏的声音响彻洗剑池畔,木青愣了愣,朝洛华看去。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八百一十六章:前人之事 洗剑池畔流水无声,却有无处不在的剑音。 木青看着寒玉棺旁的男子,嘴唇动了动,没有说话。 洛华首次情绪失控,厌弃地扫了一眼青婴,便朝木青问道:“他跟你都说了什么?” 顿了一下,洛华咬牙切齿地提醒道:“是与慕云有关的所有事情。” 木青眨了眨眼,他只把三人的关系当做一段随时光而湮灭的故事,却没想到还有作为见证者的一天。 木青将青婴说过的与慕云有关的话,原封不动地告诉了洛华。 洛华噔的一声,将手中的无涯剑***身下大石中,怒道:“你这就是你当初动手的原因?” 黑雾涌动,青婴单薄虚弱的身影显现,他扫了一眼身周的剑阵,自知难逃一死,冷笑道:“难道不是吗?是你那个宗主师傅逼她做的圣女,这一切都是为了你。” 木青从两人的对话中串联不起当年的故事,疑惑问道:“有什么事可以逼她?” 洛华收回视线,对木青说道:“他在归元宗能从一个普通的内门弟子,一步步成为宗主弟子,到最后被钦定为下一任宗主,你觉得是因为什么?” 木青眉头微扬,说道:“他付出了很多代价。” “代价……” 洛华本来并不关心木青的答案,此时却自己重复了一遍:“你说得很对,他付出了很多代价。很多事情,慕云跟我说起,我也很佩服她,所以慕云视他为兄长,我也愿意交他这个朋友。” 青婴冷哼一声。 洛华目露追忆,缓缓道:“双极宗和归元宗在同一片区域,两宗的弟子常常因为一处机缘就相遇。我们三人一起合作的次数越来越多,最后那一次,我被师尊安排前去迎接剑圣大人,只有慕云和他。” 洛华侧身看着寒玉棺的女子,说道:“那一次的机缘是一道混沌之气,慕云将机缘让给了他。” “……”半空中的青婴沉默片刻,说道:“她当时的境界并不适合,混沌之气也需要契合,” “或许吧。”洛华并不在意混沌之气,用最平静的语气说道:“慕云离开了那里,而你在那处洞府内待了将近一年。这一年,归元宗上门问过你在哪里,一些弟子甚至恶意攻击慕云为了活命害死了你,但慕云知道一道混沌之气的珍稀,如果被你的宗门知道消息,绝不可能轮到你。” “到后来,一切都是那么顺利,你从洞府内顺利出关,得到归元宗宗主的欣赏,成为关门弟子,而慕云呢?” “在知道慕云将机缘拱手让人,还故意隐瞒师长后,她被罚面闭十年。” 青婴冷笑道:“所以,你们就是用这件是在逼慕云妥协!” 洛华抬起头对青婴说道:“你很恶心。” “你把你的打算告诉了慕云,等到你坐上宗主之位,两宗必然不会是敌对的局面,你把话说得很好听,但你出来后,可曾为慕云解释过一句?” 青婴痛苦地闭上眼睛,片刻后睁开道:“我让宗主替我求亲,他不同意,而不足一个月后,她就成为了圣女。这一切都是你们在逼她!” “逼她?”洛华愣怔片刻,才反应过来,哈哈大笑起来:“你是觉得只要拥有了圣子和圣女的身份,就必然在一起?” 青婴愣住:“难道不是?” 洛华嘴角一翘:“当然是这样的。”.. “呃。”木青在一旁不小心发出了声音,有些尴尬。 青婴气急:“混账!” 青婴凝聚出一道攻击挥向洛华,却被剑阵挡下。 洛华此时不急于杀死青婴,转头看向木青,笑道:“慕云一直把这混账视作一个很上进的兄长,时时拿他努力教育我,但我和慕云才是青梅竹马,你现在知道什么才是事实了吗?” 木青没忍住,说道:“我觉得慕云圣 女才最有发言权,不过青婴确实该死。” “慕云啊……”洛华脸上的笑意快速消失,点了点头,说道:“慕云能够成为圣女,是因为她的师父,也就是宗胜长老去见了我的师尊,当时的双极宗宗主。” 木青眼露不解,这件事和这两人还有关系吗? 洛华说道:“宗长老是上一代圣子,而我师尊……是上一代圣女。” 洛华眼里有一丝悲哀:“直到兵解,我师尊都孤身一人,我不知道那一天宗长老和她说了什么,但却是他们成全了我和慕云。” 木青心里一叹,宗胜的道侣是凤一,似乎已经说明了很多事情,感慨道:“所以不是有了圣女身份才结为道侣,而是要结为道侣,才有了圣女身份。” 洛华看着若有所思的木青,淡然一笑:“师尊她们大概不希望双极宗的传统消失吧。不然,我或许会跟宗长老一样。” 木青想起赠剑的两位长老,道:“只是会面临很大的压力吧。” “你错了。”洛华说道:“双极宗虽是规矩森严的剑宗,但在这方面,双极宗的弟子却是幸运的。” 木青看着洛华面前的剑,眉头一挑反应过来:“只有传承的剑道才能够凌驾在规矩和传统之上。” 洛华说道;“这正是宗长老和凤一长老能够在一起的原因。双极宗的剑道,本就是意气相通的双修之道,如果两人剑心不合,只会被剑道反噬。” 木青已经相信洛华和慕云的感情,皱眉道:“后来发生了什么,镇压青婴的那一道剑气应该是前辈所发。” 洛华眉头猛地一皱,沉声道:“他趁我宗大举外出,潜入寒渊,重伤了慕云。” 正陷入自我怀疑的青婴闻言,立刻反驳道:“你在放屁!若不是我及时赶到,慕云只怕已经死了。” 洛华冷笑道:“所以你趁慕云不备,强行夺走了她体内的那一道混沌之气?那可是我师尊留下来的道种!” 青婴继续反驳,只是声音低了许多:“那一道混沌之气同样不契合,你们双极宗的剑道太粗糙了。” 洛华摇了摇头,已经不打算和青婴争论下去。 他转头看着寒玉棺内一直沉睡不愿醒的女子,轻声说道:“双极宗的很多人都战死在了北境的其它地方,我已经等了太久太久了。” 青婴看着棺中的女子,一时之间所有话都消了下去。 他当年到底算是救下了慕云吗? 为什么她还不肯醒来呢? 青婴沉声道:“你不是将那道种夺回去了吗?为什么她还不醒?” 木青下意识朝寒玉棺走了几步,又觉得不妥,停下道:“或许慕云圣女终究是不是那位宗主吧。” 洛华的身形无形间僵涩了许多,他缓缓转过头看着木青:“如果青婴不在关键时候夺走那枚道种,慕云或许早就醒了过来。” 青婴没有说话。 木青轻叹一声:“但如果是这样,慕云圣女或许会跟前辈你一样。” 洛华嗯了一声,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又一时被种种情绪包裹,下定不了决心。 木青问道:“前辈是想让我把慕云圣女带出去?” 洛华眼里闪过浓浓的不舍,痛苦地纠结道:“岁月不知数,我自甘苟活于此,只为等待苏醒,见她最后一面。” 木青点点头:“然后呢?” 洛华抬起头,一脸茫然地看着木青。 木青轻叹出声,突然想离开飞到叶韵身边,在这破碎之地待久了,连对外界生活的想象都不复再有了吗? 这该是何等的孤寂。 洛华没有再说话,木青也没有自称自己会是一个信守承诺的人。 终于,洛华再次开口,情绪稳定了许多:“我只是一缕残魂,但慕云神魂皆存,她理应有开启新生活的 选择。所以我希望你把她带出去。” 木青看着洛华,有些诧异:“没有了吗?” 洛华点点头,转过身去抬寒玉棺的棺盖,木青连忙跟上帮忙,感叹道:“我没想到你会信任我。” 洛华见棺盖放在寒玉棺上,闻言微顿,说道:“是你刚才那一剑让我重新认识了你,你和青婴并不是一路人。” 木青从后面一点点推动棺盖,寒玉棺一点点合上,洛华将这件事交给木青一人,走到棺首旁,近乎于贪念地看着慕云的容颜,轻声道:“我或许该谢谢你们,这还是这么多年,我第一次这么清楚地看着她。” 半空中,青婴的视线也落在棺内,表情满是痛苦纠结,自言自语地说道:“这就是你的选择吗?” 他当年并没有给慕云选择的机会,似乎害怕听到慕云的答案,而如今,似乎是为了惩罚,洛华故意不马上杀掉他,同样没有给他选择的机会。 棺盖还有三尺距离就要完全合上,洛华一只手突然落在上面,他垂目看着慕云的脸,却是对木青说道:“你其实已经掌握了双极宗不少剑招和剑术,等我死后,你可以带走任何你看到的东西,但请你不要伤害她,好吗?” 木青轻轻点头,犹豫了一下还是认真解释道:“前辈,我被青婴故意引来这里,其实只是想要找到一门御剑之术。” “御剑之术?”洛华愕然,转而又是一笑:“这倒是青婴的作风。” 洛华说着朝木青一指点去,木青没有抵抗,一道温和的剑光散入木青的识海,木青略一打量,有些意外:“这是完整的合欢剑经?” 洛华落寞一笑:“双极宗早已经成为历史,如果我宗引以为傲的剑道能够穿承在当世之世,我也勉强对得起我的师尊。” 洛华说着,松开了手,朝后退了一步。 木青手上微微用力,洛华闭上了眼睛,就在棺盖即将合拢之时,一声叹息从馆内传了出来。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八百一十七章:因果了结 寒玉棺旁骤静,洛华猛地睁眼,却不敢低头去看,转头看向木青。 木青抿着嘴,放在棺盖上的手改推为拉,随着玉石滑动,棺内女子的身影重现在天光之下。 洛华朝前迈出半步,微微俯身,视线落在女子沉睡的脸上,嘴唇动了几下,才发出声音:“……慕云?” 女子没有回应,似乎一切依旧如初。 就在洛华痛苦地闭上眼睛时,一声怪叫在半空响起,青婴不顾死亡威胁,强行冲破剑阵,来到了大石上。 木青眉头微皱,就要引动青婴体内那道雷法,却在一刻忽然停下朝棺内看去。 女子睫毛微颤,已经睁开了眼睛。 她的眼瞳是如此的干净清澈,就像是雨后的晴空,大石山的三人看着她,都安静了下来。 洛华再次轻轻唤道:“慕云?” 女子看向洛华,两人目光对视,眼神都很平静,轻轻应了一声:“嗯。是我。” 慕云就像真的只是睡了一觉,没有任何人帮助离开了寒玉棺,羽衣飘飘,站于一旁。 洛华看着这一幕,眼底闪过一丝痛楚,说道:“你不该醒来的。” 慕云对他微微一笑,看向场间另外两人,她朝木青轻轻点头,最后将视线落在青婴身上。 青婴强行闯阵,气息已经萎靡到极点,见慕云看向他,强行凝聚出身形,低头沉默很久,才张嘴干涉地喊了一声:“慕云。” 慕云朝青婴轻轻点头,说道:“没想到我们会是以这种方式见面。” 木青正诧异于三人见面的平静,慕云却突然向他一笑,问道:“如今的女子还修剑吗?” 木青眉头微扬,想起了叶韵,点点头:“我的道侣就是女子剑修。” 慕云眼眸微亮,偏头对慕云笑道:“如此正好。” 洛华猜到了慕云想做什么,心中一痛,诸般情绪发酵,抿嘴无言。 慕云主动走到洛华身边,握住他的手,“这样很好啊。” 洛华眼里只有她,轻轻点头:“好。” 看着慕云和洛华携手而立的画面,木青下意识看向了青婴。 青婴裂嘴惨笑一声,说道:“慕云,你喜欢过我吗?” 慕云看向青婴,摇了摇头,说道:“我的听觉未失,一些事情在你我眼里却从来不同,就让前尘因果今世了吧。” “前尘……”青婴呐呐念道,眼里闪过一丝惆怅,“是啊,我本就是个死人。” 青婴最后看了慕云一眼,身影一点点消散于天地间。 洗剑池畔的水多了一些,在天空中组阵的古剑再次沉入水底。 木青看着青婴消散的地方,没想到一路以来无所不用其极的青婴会用这么干净的方式离开,一时还有些沉默,抬头时正好迎上慕云打量的目光。 慕云说道:“公子可以说说你的那位道侣吗?” 木青沉默片刻,说起了他和叶韵的相遇,一直到来到北荒。 慕云听完对木青的观感好了许多,皱眉道:“她被困在溪川城啊。” 木青有些紧张,问道:“溪川城有什么特别之处吗?” 慕云说道:“溪川城是散修聚集之处,和渡生山一正一邪,城主溪川的修行方式很特殊,以元神远游之道闻名北境,如果说如今的残缺之地,有哪位长生大物真正活到如今,恐怕就有这人。” 这是一个很重要的信息,木青默默记下,他不肯放弃任何获取信息的机会,说道:“不知前辈了解大日宗吗?” 慕云思索了一阵,才说道:“大日宗是炼器宗门,在北境很受尊重,不过他们宗门弟子的修为往往不高,很可能……” 慕云看向洛华,她沉睡之时,北境还没有崩坏,洛华要知道更多信息,补充道:“大日宗是最先的战场,宗主炎千铁 战死,弟子被其它势力瓜分。至于值得注意的地方……” “在当时,大日宗的镇宗之宝星华钟并没有出现,据后来人说,此宝当时正蜕变成灵,总之没有人找到这件至宝。” 蜕变成灵,是圣兵往仙兵晋升。 如果洛华所言为真,这是木青听到的第一件仙兵。 但木青没有在星华钟上多花任何心思,而是又问起了大日宗之后,渡生山还有落霞岭的情况。 大概是认可木青救人的态度,洛华和慕云很有耐心,不仅说了这些地方的情况,还讲起了当时的北境风光。 某刻,意犹未尽的两人,突然齐齐停了下来。 慕云抬起头,问道:“时间到了吗?” 洛华轻轻点头:“我把你的剑取来。” 洛华一人朝凝霜山走去,慕云则斜依在棺前。 木青心里一叹,问道:“前辈你们,你也没办法活下来吗?” 慕云轻轻点头,淡然一笑:“你知道我这么多年是怎么活下来的吗?” 木青摇头。 慕云说道:“是洛华主动放弃了自己的剑道,用他的剑道本源滋养着我。” 木青沉声道:“抱歉。” 木青能够看出洛华的情况很糟糕,这与之前的战斗有关。 慕云平静说道:“你不用抱歉,如果你们不闯入,我和他或许能够再这样存在几百年或者上千年,但这一直都不是我想要的。” 木青有些犹豫,说道:“那青婴?” “青婴?”慕云红唇微翘,莞尔道:“你是相信青婴给你说的那些故事?还是在为洛华而不值?” 木青连忙说道:“不是,我只是有些……好奇。” 慕云眸光看向别处,看着洗剑池内的水,又看着凝霜山上渐渐生出的雾,说道:“青婴兄长一直爱的都是他自己,我一直都知道,所以我对他从来都谈不上喜欢,而洛华一直爱的都是我,我也喜欢他,但这样却不好。” 木青皱眉:“为什么?” 慕云看着他,说道:“你穿梭过只有黑暗的绝灵之域,来到这里听到了我们的故事,却不知道,这千万年来,我和他一直都在这里。” “做一个能听能看却并不能说的人是什么滋味?” “青婴对我的伤害,早就消失在了漫长的时间里,但洛华对我的爱,却越来越清晰。我很想要回应他,但却始终未能冲破束缚。” 木青道:“你……会很痛苦吗?” 慕云眨了眨眼睛:“我只想早点死,这样他就不会这么痛苦,我也能够开心。” 木青默然许久,直到身后有脚步声响起。 洛华捧着一只材质白皙晶莹的剑匣走了过来。 木青发现洛华的气息凝实了许多,诧异道:“前辈你……” 慕云走过去牵起洛华的手,捏了捏他的胳膊,笑道:“还好,这么多年过去,你的身体还有弹性。” 洛华勉强一笑,对木青说道:“凝霜山的特殊你应该看出来了,这剑匣便是取山基处的材料打造而成,自蕴剑意,对温养剑中灵性很有帮助。” 慕云在此时打开剑匣,在洛华不解的不目光中将其中两把剑都取了出来,只将剑匣抛给了木青。 慕云将其中剑锋上有缺口的无涯剑递给了洛华,拿起一把剑身微微泛蓝的修长之剑,一边打量,一边说道:“我这把剑叫曳河,是师父在曳河中寻的一块寒铁打造而成,这么多年你温养的真好。” 木青看着应该是道兵等级的曳河剑,主动拿出自己手中的镇魔剑,说道:“前辈,我已经有了自己的剑。” “对于剑修来说,自己的剑才是最好的。”慕云微微一笑,指尖轻弹剑身,光滑如今的剑身上倒映着她的笑容,说道:“你不是已经捡了那么多把剑吗?到时候替 我们两个送给一个有缘人好了,比如你的那位剑修道侣。” 洛华的视线一直落在曳河剑上,闻言明白了慕云要做什么,竖起自己的无涯剑,像是做着告别:“吾生有涯,道却无涯,以有涯随无涯,却很欢喜。” 慕云眼眸中泛起温柔,笑道:“因为这是我们的剑道。” 洛华点点头,松开了手中剑,慕云也松开了手中剑,随着慕云朝前一指,一道无比强大剑道的气息从她指尖飞出,盘旋在两把剑之间,最后,两把剑在天地间留下一声剑鸣,彻底地相合在了一起。 木青静静地看着这一幕,猜到了最后出现的那道气息是什么。 洛华师尊留下的道种! 他在里面感受到了清晰的混沌之气的气息还有一股强大至极的剑意。 这道混沌之气跟青婴的那道确实同源,难怪青婴会想着夺取这枚道种。 漂浮在三人之间的新生之剑散发着宝物的华光,慕云抬头向身边的洛华问道:“这把剑叫什么名字呢?” 洛华反手握住慕云的手,说道:“我们会离开的干干净净,既然是送人的,就让它的主人取名吧。” 慕云点点头,随手一挥,宝剑便朝木青手中的剑匣飞去,木青深感此物之贵重,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慕云笑道:“这把无名之剑内有我双极宗的传承,也有前代宗主留下的一枚道种,还望给它找个好的主人。” 木青行了一个弟子礼,郑重道:“晚辈木青,定会让双极宗的剑道传承下去。” 洛华有些遗憾,说道:“你已经开始炼化师尊留下的剑意,如果他当初不偷袭你,或许已经成功了。” 慕云摇了摇头:“或许吧,青婴不重要,这个结果也不重要。” 木青静静听着,想起刚才只有他和慕云两个人的对话,第一次明白了有些东西会在漫长的时间一点点消失,同样的,一些东西,也会随着时间越发显得珍贵。 慕云看向有些发呆的木青,笑道:“我们的故事已经结束了,还要麻烦木青公子为我们做一件事。” “什么?” “等我们死后,将我们葬在一起。” ..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八百一十八章:地下奇遇 洛神山,大殿门前,木青坐在石阶上,看着膝上剑匣沉默无言。 大殿内传出了洛华和慕云这对道侣的声音。 “找来找去,这里风景最开阔,以后若是木青公子带着他的道侣来看我们,还能第一时间发现。” “嗯,慕云……” “哎,现在我说三句话,你只能说一句。” “呃好……” “……” 渐渐的,两人的声音小了下去。 起风了。 木青抬头望远,洛神山的宫殿亭台依旧安静,这好似被一剑斩开的天地染上一丝丝金色的霞光,那是最先生出感应的剑意。 有人去了。 木青走进宫殿,慕云一身白衣,席地而坐,抱着黑衣的洛华。 慕云抬起头,泪水沾满了她的脸,她笑着说道:“不要用那寒玉棺,太不舒服了。” 木青抿着嘴轻轻点头。 慕云缓缓低头:“谢谢。” 木青将两人就葬在了他们离去的地方,刻下墓碑,静立片刻便离开了大殿。 广场上,木青将剑匣打开一条缝,璀璨的剑气冲天而起。 天地间的剑意皆被这一道剑气引动,在广场上方形成了一个盘桓不去的漩涡。 木青回身看向大殿,那里是只属于洛华和慕云的故事,他不愿打扰,此时才开口说道:“以后有机会,我会带她来见二位。” 木青身形一动,冲天而起,离开了这方破碎之地。 绝灵之域中,木青飞到了留下伴生石标记的地方,沿着确定的方向往大日宗而去。 从归元宗到双极宗,木青除了用伴生石作为标记点,还会用伴生石补充消耗的真气,如今纳戒中的伴生石只剩下了不到半成。 好在他在双极宗的收获不少。 掌握御剑之术后,即使是绝灵之域这样的地方,木青也能一剑御至千里。 而且这门御剑之术并不受罡风黑雷影响,木青不再需要时刻修正方向,也不需要留下古剑作为标记,这使他探索的速度快了许多。 就这样不知道过去了多少天,木青在黑暗中看到了一点微光。 大日宗到了。 大日宗所在的破碎之地,完全不同于之前的两处,在以黑暗深空为背景的绝灵之域中,这处破碎之地被焰浪笼罩,像一颗燃烧的火球,驱散着绝灵之域的寒冷。 木青远远停下,亲眼看到这一幕,他才更加理解了嬴风说过的话。 绝灵之域中,除了罡风、黑雷,还有残破的法宝和道术。 他已经在焰浪中看到了不少漂浮着的法宝,这些法宝拖曳出道道流光,搅动得焰浪飘摇不定,其中一些法宝更是在自主释放着威能。 木青慢慢靠近,离得更近一些,他的视线甚至能穿过焰浪的一些薄弱区域看到焦黑的地面。 洛华说大日宗是最先的战场,木青没想到这战斗会如此惨烈,连罡风层都没有。 这让木青一时间皱起了眉。 他一开始的打算便是在大日宗休整,但没有束缚灵气的罡风层,大日宗还能留下什么? 法宝?他又不能直接炼化补充真气。 此时他纳戒中的伴生石已经消耗干净,为数不多能够补充真气的便是在双极宗找到的那一堆灵石。 木青想着地图上大日宗与渡生山的距离,心里一叹,还是朝前方的火球飞去。 闯入焰浪之中,噬人的高温瞬间侵蚀起木青的血肉。 木青周身流溢着金色的雷光,险之又险地避开法宝的冲击,如一道陨石径直坠落在焦土上。 双脚踩在炙热的地面,木青的心情更加糟糕。 这里面不仅没有一丝一毫的灵气,连空气都炙热且带着剧毒的。 木青在坠地前 曾在东方瞥见了一处面积很大的建筑废墟,也不多做打量,整个人朝东方疾驰,不用半盏茶的时间,他便到来到废墟边缘。@ 木青站在一堵黑墙上,打量着四周,有些疑惑。 这里没有任何宫殿的痕迹,从地上倒下的断墙和砖石推断,这些倒塌的建筑在当初也只是一些平房,这会是大日宗吗? 这一片废墟占地极广,木青心有疑惑,在无形中加快了速度,渐渐来到了废墟中央。 他的视线在越过一堵断墙后,猛地一凝。 不远处的地面中央出现了一口大钟! 那口大钟足足有两丈高,钟身上没有文字,落满斑驳的黑灰,依稀露出一幅幅图画。 木青看不清画面的内容,在原地等了片刻,慢慢走到了大钟的面前。 大钟上记载的画面不少,有连片平房升起浓浓烟雾的画面,也有各种法宝出世引动天地异响的画面,其中有一幕引起了木青的注意。 那是在大地的中央,有一条极深的峡谷,峡谷内依崖而建着无数个洞府。 看到这里,木青已然明了。 这一座座平房就是炼器的工坊,而峡谷内那些洞府才是大日宗核心所在。 只是这座钟会不会是……? 木青一脸疑惑看着面前的大钟,伸出去的手最终还是没有落在上面。 如果这只钟是大日宗的至宝星华钟,又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而且,他没有在钟身上感受到一丝半豪的灵力波动。 木青没有再在大钟前流连,径直越过大钟,视野一变,远处的废墟突然少了许多,依稀能够看到漆黑的边界——那是一个巨大的深坑。 木青来到深坑边缘,见下面还有些洞府没被掩埋,没有犹豫,径直朝那些洞府飞去。 而他离开过后不久,地面上的大钟闪过一丝黯淡的哑光,一道流光从天而降,落在钟顶,化作一道小巧的身影。 这道身影用小手不停地拍打着身下的大钟,似乎极为开心,“哈哈哈,等了这么多年,终于证明炎千铁那家伙没有骗我了。” 大钟上,无形的涟漪扩散向天地,天上的焰浪翻滚加剧,颜色更加明亮。 而地下洞府内的木青却对此毫无察觉,因为他一开始就有了收获。 他在第一个洞府内遇到了一具化作枯骨的尸体,尸体的手指上有一枚纳戒。 这么多年过去,纳戒的禁制早就丧失了威力,被木青很轻松地破开,他在纳戒中发现了大量炼器的原材料,虽然不认识,但这些材料中充沛的能量反应,无一不在表明这些材料的珍稀。 木青收好纳戒,又在旁边的洞府里找到了几件品质很好的灵兵。 因为多了一枚纳戒,所以在之后的搜寻中,木青又收集了不少炼器的材料。 但直到将最接近地面的十几个洞府都搜寻干净,木青依旧没有找到哪怕一点补充真气的灵石或丹药。 并且在用手指触摸过身周的石壁后,木青发现了一个变化。 石壁的温度不知从何时起升高了许多,现在依旧在持续上升。 木青皱起眉,回想起在大钟上看到的那一幅幅画,连片的炼气工坊升起浓烟,却不见丝毫火焰,当初的大日宗用什么熔炼材料的? 木青忽然想到了朱雀城的内城,若有所思,不再去探索剩下的那些洞府,径直朝深坑最底部飞去。 深坑底部,一处堆叠起来的碎石后,有一道漆黑的裂缝,无形的热浪从裂缝中喷涌而出,将裂缝周围的石头溶蚀成了斑驳的黑色,从天空落下的火光,在那里也有了真正的形状。 木青看着这一幕,已经确定,当初的大日宗建在了一条火脉之上。 木青走入裂缝中后,循着热浪没走多久,便发现了一片赤红明亮的岩浆。 这条 火脉比预计中的小了一些,周围的石壁上有岩浆熔蚀后留下的痕迹,似乎在说明火脉总有一天会彻底消散。 但这里充斥着火属性灵气! 木青没有去纠结跟随着热浪一起散发出去的灵气为何会消散得无影无踪,选好一个位置盘膝坐下,很久就沉心入定,吐纳起来。 他这一次没有运转食气之法,而是运转起了九天幽炎诀。 在朱雀城外那座山林小屋内,木青和慕容静虽然只待了半夜,但在孟章打造意识空间空间内,却相处了将近两个月。 这两个月内,木青将自己一身所学就教给了慕容静,而慕容静同样如此。 九天幽炎诀不愧是修行火属性大道的极品功法,不过十息,两道灵气从火脉中分出来到了木青的鼻端。 木青连黑雷都能够硬扛着炼化,在扛过最初的噬心高温后,吸收炼化火属性灵气的速度越来越快。 到最后,他干脆一跃跳进岩浆中,沉入最深处,疯狂炼化起来。 也是在这个时候,一道小巧的身影落到了大坑底部,气冲冲地跑到了裂缝前。 感受着热浪越来越少,这道身影气得连连跺脚,“我让你捡了那么多宝贝,你还要拆我的家,真当我钟灵儿没脾气吗?” 裂缝延伸的地底深处,岩流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下降。 一个只有手掌大小的小巧铜钟,静悄悄地飞了进来,看到这一幕,陡然变大,立刻朝岩流中那道身影罩去,“给姑奶奶去死!” 岩浆崩射,处于岩浆底的那道身影彻底被铜钟罩住,钟灵儿趴在铜钟上,鼓着腮帮恶狠狠地说道:“你是哪个宗门的,敢在我大日宗的地盘上撒野?” 铜钟内,木青露出惊愕的表情,说道:“晚辈木青,来到此地,只是略作休整。” “略作休整?”钟灵儿支撑起身体,环顾四周,见岩流下降足足有四个她那么高,顿时心疼无比,用力地拍在钟身上,“你骗人!哪有这样休整的,你就是在拆我的家,你就是个坏人,我要杀了你!” 钟灵儿咬着银牙,拍打钟身的动作突然规律起来,笼罩住木青的铜钟身上散发出玄妙的道光,光晕勾勒出一幕宝剑出世的画面,大钟内的木青竟然真的被一剑洞穿,身形彻底消散。 很久之后,钟灵儿依旧呆呆地坐在钟顶上。 她看着低了许多的岩流,没有丝毫除掉拆家大仇人的快意,鼻子一抽,身体向后一倒,哇哇大哭起来:“你还我的家!你还我的家!” 一声无奈的叹息突然响起:“我会还你的。” 钟灵儿听到这道熟悉的声音,连眼泪都来不及擦,惊呼一声,小巧的身影化作一道流光便向外面冲去。 站在岩浆旁的木青连忙说道:“等等,你不要家啦?”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八百一十九章:天宝真灵 地下空间,一大一小的两道身影相互打量着对方。 木青看着停在裂缝边缘随时打算离开的钟灵儿,压下心中好奇的心思,主动说道:“我以为大日宗已经没人了,并不知道这是你的家。” 钟灵儿看了看木青,又看了看下降许多的岩流,冷哼一声,脆生生地说道:“你在骗人!能够躲过我的道术,你一定提前发现了我,这么做是故意引我出现。” 钟灵儿跑得有些急,此时才将岩浆内的铜钟召回身边。 木青嘴唇动了动,有些佩服面前这个“小姑娘”的思维,她刚才的那道攻击出现的无声无息,如果不是提前知道,换了其它人在这里还真死在了这里。 木青表情极为诚恳,说道:“我发现你很晚,在你来到这里才知道了你的存在。” “真的?”钟灵儿眼睛里的警惕少了一丝,偏着头继续打量着木青,嘀咕道:“也对,看你之前的那副贪财样,明显没发现我……” 木青眉头一挑,看着缩小后环绕在钟灵儿身边的铜钟,有些无奈。 这只铜钟小巧了许多,钟身上没有了斑驳的黑灰,但上面的那些图案跟地面那只大钟一模一样。 将大日宗最珍贵的至宝星华钟放在最明显的地方,钟灵儿确实骗过了他,但没有骗过孟章。 只是孟章的提醒来得很晚,以至于木青不得不白白消耗掉一道分身。 在钟灵儿打量他的间隙,木青也终于有时间向孟章表达了自己的疑惑。 孟章的声音适时响起:“法宝蜕变仙兵时,其内充盈的灵性同样会迎来蜕变,蕴生出真正具有完整思维能力的天宝真灵。” “而天宝真灵的心性至纯至净,生而敏慧,我若是提前告诉了你,无论你多么隐晦地去探寻,都瞒不过她的感知。” 木青无奈道:“如果我没有来这里怎么办?” 孟章声音里隐有笑意:“那便是你们无缘,如果她不主动出现,我也没办法找到她。” “你在嘀嘀咕咕地说什么?”钟灵儿突然问道。 木青朝钟灵儿看去,心中微惊。 小姑娘飘在空中,两只手撑在钟顶上,身体向他这边倾着,歪着头似乎在听什么。 难道她连心声也能感知到? 钟灵儿嘴角上翘,用力地点头道:“没错,我就是连你心里的话也能听到,所以你最好别想着骗我。” 木青眼里闪过一丝微光,封闭心声,沉心静气地说道:“我叫木青,来自朱雀城。” “朱雀城啊……”钟灵儿双臂抱胸,做出一副老气横秋的前辈模样,一双新芽淡眉突然一皱,瞪眼道:“这是哪里呀?你不是外面的人?” “外面……”木青仔细琢磨着钟灵儿意识中的“外面”,说道:“在双极宗的外面是绝灵之域,而在绝灵之域外才是真实的世界。” “真实的世界……” 钟灵儿下意识离木青远了一些,冷哼道:“如果你不来我家搞破坏,我至少还可以坚年,不对,八十年才去那个黑漆漆的外面。” 木青有些可怜小姑娘这些年来的经历,诚恳说道:“我很抱歉,所以我会尽量补偿你,还你一个家。” 钟灵儿噘着嘴说道:“还以为你会继续装下去呐,可惜现在就藏不住,你肯定就是炎千铁说的那种人了。” “炎宗主?”木青有些诧异。 钟灵儿下意识摩挲着钟身,眼里有丝丝小小的伤感,对着木青竖起小拳头说道:“他跟我说过,最坏的不是那些破坏了炼器坊的家伙,而是你这种装出一副好人面孔的家伙。。” “但你可不别我当成小孩儿,姑奶奶现在是大日宗最新的宗主,劝你早点滚蛋!”@ 木青有些惊讶于小姑娘的敏感,不过想到如今大日宗的模样,耐心道:“我不 会骗你。” 钟灵儿斜眼道:“你不是想带我离开这里?” “呃……”木青说道:“这条火脉早晚会枯竭,你自己也不得不离开这里。” 钟灵儿小脸一黑,想着什么,问道:“外面的真实世界就有火脉吗?” 木青平静说道:“当然,我家乡那个州曾经就有九条火脉,朱雀城地底之下的火脉依然活跃,没有枯竭。” 钟灵儿擦掉嘴角晶莹的口水,竖着纤眉生气道:“你说你来自朱雀城,朱雀城下面刚好就有这些好东西,哼哼。” 木青微微一笑,侧身朝岩流伸出手掌。 片刻,一道充斥着火属性灵气的光团从岩浆中飞了出来。 钟灵轻呼一声,身下铜钟一闪,就将那道光团抢了过去。 她将火脉之心小心翼翼地抱在怀里,怒视着木青。 木青说道:“如果不是朱雀城有这样的修行环境,我为什么会修习这种功法?” 钟灵儿一愣,咬着嘴唇,想要反驳却找不到理由。 木青将刻录有九天幽炎诀的玉简扔向钟灵儿,钟灵儿只是扫了一眼,玉简就在半途碎开,但里面的功法已经被钟灵得到。 钟灵儿“呀”地叫了一声,朝木青靠近一些,说道:“这门功法好神奇。” 木青眼里闪过一丝疑惑,正要开口,就见钟灵儿一指点向岩流,整条火脉竟然在瞬间沸腾,升向半空。 而钟灵儿抱在怀里的火脉之心在此时大放光明,火脉受到吸引冲向了过去,将她层层环绕。 等到一切平静下来,火脉消失,钟灵儿身周出现了一条晶莹通红的灵光丝带。 钟灵儿用小指头轻轻戳了戳丝带,丝带前端突然闪烁起明亮的微光,原本平静的灵光丝带摇身一变,化作了一条栩栩如生的小巧火龙。 钟灵儿眼睛猛地睁大,亮晶晶地像是发现了一个崭新的世界,一下子冲到木青面前,开心道:“原来我可以这样修行!” 火龙在钟灵儿身周环绕不停,空中的火属性灵气便不停朝钟灵儿涌去。 木青微眯眼看着面前满脸开心的小姑娘,有些动容。 天宝真灵能够在几个呼吸内将一条火脉炼化,并不会让他太过惊讶,这一刻,木青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天宝真灵原来也可以修行。 “我为什么不能修行?”钟灵儿看着近在咫尺的木青,说道。 得到九天幽炎诀让她对木青的警惕少了许多。 木青笑了笑,他只要情绪波动,面前这个小姑娘便能听到他的心声,他稍稍退开两步,说道:“是我孤陋寡闻,不过你还没有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 钟灵儿抬起白皙圆润的下巴,说道:“我叫钟灵儿,是大日宗新任宗主,” 木青点点头,问道;“那么钟灵儿道友,你现在愿意相信我之前说的话了吗?” 钟灵儿眨眨眼:“马马虎虎吧,你可能不像炎千铁说的那么坏。” “……” 木青额头露出一条黑线,好奇道:“我听说炎千铁是大日宗最后一任宗主,但你见过他吗?” 钟灵儿主动朝外面飞去,不过这一次她速度比较慢,木青可以跟在她身后。 两人很快就回到地面,钟灵儿身下的铜钟一闪,又在原来的地方显化出之前蒙骗过木青的大钟模样。 钟灵儿坐在大钟顶端,指着远处那些废墟说道:“我诞生意识后,最先听到的是岩浆奔流到这些炼器坊的声音,然后就是炎千铁……爷爷的声音了。” “但因为我,大日宗成了现在这个样子,虽然没有和大家真正见过面,但我既然是大日宗最后一人,那我自然是大日宗的宗主。” “所以……” 钟灵儿啪的一拍大钟,跳到木青面前,为了和木青平视,小姑娘是飘在木青 身前,说道:“我的家不是地底那条火脉,而是大日宗。” 木青看着钟灵儿干净的眼睛,没有再像之前在岩流边那样直接点头,而是认真思考一会儿后才说道:“我可以让你在朱雀城重建大日宗。” 钟灵儿眼睛一亮:“真的?” 木青本以为钟灵儿还会质疑他凭什么能说这话,正打算搬出自己的城主身份,却不料小姑娘完全没有考虑这些,漂亮的小脸上满是期待。 木青看着身周寂静的废墟,有些明了,笑了笑,认真点头:“嗯。” 钟灵儿欢呼一声,身形一闪,连着那座大钟一起没了身影。 等到她再次出现时,小姑娘的身影与之前有了一些变化,木青的视线下意识停在她微微凸起的小肚子上,挑眉道:“你把能带上的都带上了?” “嗯哼。”钟灵儿小嘴微张,打了一个嗝,轻轻摩挲着自己的小肚子说道:“我是宗主,肩负着重建大日宗的重任,当然要把能用上的东西都带上。” 木青有些好奇,问道:“都有什么?” 钟灵儿偏着头,皱着淡淡的眉毛似乎有些苦恼该怎么描述,看着面前的木青,眼睛突然一亮:“你能找到的那些东西,都是我选了又选故意丢在那里让你捡的,跟我的东西比起来,就是一根头发跟满头头发的区别。” 木青咂舌:“没想到大日宗还能留下这么多好东西……” 钟灵儿哼道:“大日宗是炼器宗,当初那些坏家伙可是抢了好多宝贝走。” 钟灵儿随手一挥,星华钟出现在半空,她坐上去后,星华钟微微下降了一些,她有些不好意思,看着还站在地面的木青,问道:“怎么了,你不是要带我离开这里吗?” 木青飞到她的身边,看了一眼被她当做坐骑的星华钟,问了一个一开始就想问的问题:“你现在是什么境界了?” 钟灵儿眼珠一转,嘿嘿一笑:“我没有境界,不过我打算跟你一起离开,其实是因为你打不过我。” 木青眉头一挑,他这时候已经从孟章那里了解到天宝真灵有战力没境界,想起地下那一剑,不由更是好奇,向钟灵儿问道:“像之前那种道术,你还学会了多少道?” 钟灵儿眉头一垮,警惕地看着木青。 木青顿时明白小姑娘很可能只学会了一道。 钟灵儿怕他想挑战自己,鼓着腮帮说道:“虽然、虽然刚才那一剑算是我偷袭了你,但你没有问我就闯进我家里来,还吸收了那么多灵气,我们就已经扯平了。” 木青觉得好笑,但看钟灵儿小脸上满是认真,还是点头说道:“可以,但那门修行功法呢?” 钟灵儿哀叹一声:“我就知道会是这样。” 她想了想,最后拍了拍身下的星华钟,说道:“等你有危险时,我罩你一次好了。” 木青眉头一皱,却马上反应过来,星华钟本身就是防御类的至宝,顿时展颜一笑:“那就说定了。” 钟灵儿骄傲地哼了一声,说道:“走吧。” 木青指着身下四周,“你不再看看?” “还看什么呀,我都看了不知道多少年了。”钟灵儿说道,见木青还没有马上离开的意思伸手一把将他拽到星华钟上。 “走喏~” 钟灵儿向这方天地最后招了招手,身下的星华钟一颤,顿时直冲云霄。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八百二十章:继续前进 绝灵之域中,焰浪一点点黯淡下去,破碎之地直接暴露在了漆黑的空间里。 木青的视线从大日宗的废墟上收回,惊讶地看向身旁。 钟灵儿正站在星华钟上,小手轻轻拽着,笼罩整块破碎之地的庞大焰浪似乎成了她手里的一条丝巾,在快速缩小,很快就被她完全收在了手中。 木青见她将焰浪中的法宝也一并收了回来,恍然道:“这些都是你布置的?” 钟灵儿将丝巾缠绕在手腕上,欢喜地看了看,点头道:“嗯,那条火脉的灵气一直在向外面逸散,我当初收不了,就用法宝做了一个小小的阵法。” 钟灵儿看着飘在身前的法宝,摸了摸自己的小肚子,抬起下巴说道:“你可以选一件。” 木青见钟灵儿小脸绷得有些紧,一眨不眨地看着他,故意将视线在其中几件道兵上移动,最后笑道:“你不是要重建大日宗吗?你自己都收下吧。” “你真的不要?”钟灵儿问道。 木青摇了摇头,钟灵儿的心情就写在脸上,瞬间露出笑容,小手一揽,几件法宝便消失在了她的体内。 “你人还不错,我以后重建起大日宗,让你当副宗主。” 钟灵儿站在星华钟上,舒展着身体,大眼睛你满是好奇地看着四周,最后朝木青问道:“你不是说绝灵之域的外面,才是真实世界吗?我们可以出去了。” 木青微愣,表情诚恳地说道:“刚才有些事情没有说清楚。我来绝灵之域是为了救人。” “救人?!”钟灵儿瞪了木青一眼,“救谁啊?你怎么不早说,我看你就是想骗我一起去救人对吧。” 木青笑了笑,说道:“我的道侣,她被困在溪川城。” “溪川城我听说过啊,但‘道侣"是什么?”钟灵儿问道。 木青眉头一挑:“你可以理解为我的妻子。” “哦。”钟灵儿点点头,见木青没有不耐烦,又问道:“妻子是什么?” “……” 木青在接下来的交流中,才知道当时的大日宗全是男人…… 钟灵儿说道:“炎千铁跟我说大日宗的功法需要保持童男之身,意思就是不能有妻子道侣这些对吧。” 木青见小姑娘皱着眉,一副为宗门大事操心的模样,下意识去揉了揉她的头,打趣道:“你年龄还想,这种事情不用你去管,等到了朱雀城,我会找人来帮你的。” 钟灵儿躲过木青的手,哼了一声,却下意识向木青靠近了一点,她晃悠着小短腿,说道:“我也不是不能陪你去救人,但你若是坑我,我是一定会丢下你不管的。” 木青问道:“那你要去哪里呢?” 钟灵儿下意识拍了拍身下的星华钟,骄傲地抬起头:“我可以到星华钟里去,我若是不想出来,你是见不到我的。” 木青见她故作勇气的模样,没有打趣她,说道:“我不会坑你,接下来的旅程,你可以只跟在我身边,不用出手。” 钟灵儿瘪瘪嘴:“炎千铁说得很好,帮助是相互的,我又没说不帮你。” 木青笑着转过身去,孤寂的旅途中多了一个对什么都好奇的小姑娘,又不用他时刻去保护,其实是体验挺新鲜的。 他现在吸收炼化了不少火属性灵气,体内真气充沛,加上纳戒中的灵石,已经足够支撑他去往渡生山。 木青祭出一把古剑,施展出御剑之术,便朝前方好似无垠的黑暗飞去。 钟灵儿最后看了一眼大日宗所在的破碎之地,便紧紧地跟在了木青的身后。 不知过了多久。 钟灵儿突然拉住木青的衣袖,鼓着腮帮问道:“还要多久?” 木青伸手一挥,将识海中的地图描摹出来,钟灵扫了一眼,竖起眉毛说道:“啊,还有很远呢。” 木青正要开口,钟灵儿身下的星华钟突然变大了许多,她朝木青招招手:“上来吧。” 木青眼神微亮,他在离开大日宗时坐过一次,星华钟的速度确实要快许多。 木青落在星华钟上,盘膝坐下,对钟灵儿说道:“谢谢。” 钟灵儿哼了一声:“你是不是就等着我叫你上来?” 木青无奈一笑,说道:“你和星华钟是一体的,我并没有这种想法。” 钟灵儿对木青的回答还算满意,她在袖子里捣鼓了一阵,拿出一块铜镜递向木青。 木青疑惑:“这是什么?” 钟灵儿小手微微晃动,铜镜上出现一行古字:九天幽炎诀,钟灵儿。 钟灵儿很认真地解释道:“这是小玩意儿,我给它取名‘记账境",你把手放在上面就可以了。” 木青好奇的把手放在上面,铜镜上微光一闪,多了一行古字:赶路,木青。 在这一行字出现时,上面的一行字黯淡了一些,钟灵儿欢呼一声,对木青说道:“我再帮你赶路三次,修行功法的人情就换完啦。” 木青起初觉得好笑,但却在冥冥中感觉到了他和钟灵儿之间交汇在一起的因果之线,惊讶道:“这是你的修行?” “嗯,算是吧。”钟灵儿小心翼翼地收起铜镜,瞥了木青一眼,犹豫片刻才说道:“这是我的直觉,似乎天宝真灵想要变得更强,就不能沾染因果。” 木青若有所思,指了指钟灵儿的袖口,说道:“所以对你来说,最好的结果就是第一行字彻底消失?” “不是。”钟灵儿摇了摇头,有些郁闷地瞪木青一眼:“是要上面所有的字消失,我们其实已经算是有了锲约,这也是我不久前才发现的。” 因果契约? 木青微微点头,说道:“我其实并不在乎这些,你如果需要到时候可以找我斩断这些。” 钟灵儿一双淡眉微扬,捂着袖口说道:“等我重建了大日宗再说。” 木青没想到小姑娘对这件事有这样的执念,突然反应过来:“这其实是你和炎千铁的因果?” 钟灵儿冷哼道:“修士是修行,做人是做人,我才没有你想得多,坐稳一点!” 钟灵儿话音落下,星华钟一颤,下一刻,漆黑的绝灵之域中,出现了一道笔直的金色的线。 木青双手撑在星华钟上,眯眼看着快速倒退向身后的黑暗,心中有些吃惊。 星华钟在绝灵之域的速度要比他想象得还要快得多,短短半盏茶时间,便超过了他之前走过的路程。 钟灵儿听到了他的心声,扬起下巴说道:“我以为要消耗力气呢,没想到这外面虽然黑漆漆的,但对我来说很适合。” 又跨过不知多远的距离,木青看着身边好像什么也没做的钟灵儿,突然想起一事,变色道:“我们没有留下标记。” 绝灵之域中,因为参照物的少有,在无尽的黑暗中很容易迷失方向。 他们已经走了这么远,如果偏离了正确的方向,便很难回到正规。 钟灵儿闻言斜了他一眼,说道:“只要你描绘的那张地图没有错,本宗主就不会走错。” 似乎是为了印证她说的话,两人眼前的黑暗变淡,一点微光出现在了远处。 渡生山到了。 钟灵儿看着这一幕,似乎比木青还激动,轻轻拍了一下身下的星华钟,星华钟速度又增快了一丝,木青甚至还没有来得及提醒。 两人一钟,就硬生生撞破罡风层,落在了一处山峰上。 “哇——”钟灵儿飞到空中,星华钟缩小后在她身边来回穿梭,显然她的心情十分雀跃。 木青看着山林美景,嗅着微微湿润带着一丝丝花草香气的空气,心情也好了起来。 这渡生山是散修聚集之地,之所 以会成为洛华他们口中的邪派聚集地,是因为这里聚集着当时北境最多的毒修! “毒修很好啊……” 木青感叹道。 钟灵儿飞到他身边,好奇道:“你说什么?” 木青笑道:“这渡生山在当时是毒修聚集之处,现在看来更像是到想炼丹宗门的后花园。” “这里的风景确实好看一些。”钟灵儿点点头,又马上加上一句:“不过还是比不上我大日宗。” 木青略一感应,便朝视线尽头的一座笼罩在白雾的大山飞去,钟灵儿跟在他的身边,对外界多了几分向往:“这破碎之地都这样了,真实的外界是不是比这还好呀。” 木青思索一片刻才说道;“外面好地方确实不少,但一般都被那些修行大势力占据了。” 钟灵儿连忙甩头:“我可不到这些地方去。你之前说的朱雀城是什么地方?” 木青速度微顿,北上这么多天,钟灵儿这么一问,木青第一次开始思念起朱雀城中的那些人,眼神温和道:“朱雀城是一座俗世皇朝的城池,那里的有我的家人,而且还有跟你一样才建立的宗门,你跟她肯定聊得来。” “为什么?”钟灵儿问。 木青想起慕容静的身影,笑容和煦道:“因为她修习的九天幽炎诀比我要好许多,你以后到了朱雀城,有什么修行上的问题都可以问她。” “哼。”钟灵儿双手抱胸,骄傲地说道:“我可是天宝真灵,说不定是她向我请教呐。”.. 话虽如此,钟灵儿对木青口中的朱雀城却开始期待起来。 两人这样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很快就闯进白雾,落在大山之中。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八百二十一章:大量丹药 大山内林木遮天,落叶陷足。 钟灵儿跟在木青身边,左顾右盼,一手握着星华钟,一手扯着木青的衣角。 木青见状笑道:“我们在绝灵之域走了那么久也没见这么紧张?” 钟灵儿瘪瘪嘴,将他的衣角扯得更紧,说道:“这里虽然没那么黑,但有种黏糊糊的冷,我总感觉有什么东西在盯着我。” 木青皱眉,一边仔细环顾四周,一边说道:“大山外的白雾有毒,这山林里瘴气弥漫,或许是你觉得黏糊糊的原因,但四周并没有活物的气息。” 钟灵儿有些郁闷:“我也不能确定,只是感觉而已。” 天宝真灵的感知能力要敏锐许多,木青默默记在心里,说道:“你不用担心,有危险时我会保护你。” 钟灵儿轻哼一声,身周的灵光飘带变亮,橘红的光晕扩散开,在林中阴暗湿润的环境里就像一只火把,驱散了四周的毒气。 木青眼看着光晕还在朝他这边过来,连忙说道:“可以了,我不用。” 钟灵儿皱眉看了木青一眼,一下子也发现了木青的能力,惊讶道:“你不是修习的和我一样的功法吗,为什么还能炼化这些毒气?” 木青不好解释自己现在的能力,勉强解释道:“除了九天幽炎诀,我还修习了别的功法。” 钟灵儿皱眉想了想,总觉得木青这种修行方式很奇怪,但她本身就在这方面很欠缺经验,只能是哦了一声。 两人继续朝前探索。 钟灵儿闲不住,说道:“我们不是要去救人吗,为什么要浪费时间?” 木青认真说道:“有你的帮助,已经大大缩短了我预计的时间,现在所做的一切,都是更充分的准备。” 钟灵儿试着理解木青的目的,一边偏头感应着四周,一边说道:“你想找法宝的话,这里应该没有,不过若是有灵气的地方,倒是很好找呀。” 木青停下脚步,有些无奈地看着钟灵儿。 钟灵儿骄傲地白眼道:“你刚才又不跟我说你要干什么,什么都靠我猜我吗?” 有钟灵儿的帮助,木青不再一点点朝前探索,而是单刀直入,朝山腰的方向掠去。 很快,一条溪涧出现在两人面前,两人沿水而行,很快来到了溪涧的源头。 这是一块融于山体只暴露很小一部分的大石,水流从几丈高的大石顶端坠下,扑簌簌如银带,四周空气湿润却带着一股奇异的清香,全然不似之前的阴冷毒瘴。 钟灵儿视线扫动,最后停在那条一丈多宽的溪瀑中段。 木青没有犹豫,向那里掠去,在穿过水流后,脚步安稳地落在了地面。 这是一处洞府。 钟灵儿也闯了进来,轻咦一声:“是什么东西?好香啊~” 木青连忙提醒道:“屏住呼吸,我刚才触发了一道禁制,这香气里有毒。” 钟灵儿鼻尖轻轻动了动,说道:“没事,这毒好像不厉害。” 木青是把毒气视作灵气一样的人,见钟灵儿没有异样,便将注意力重新放在洞府上。 两人朝前走去,面前很快出现一条往下的石阶,走下石阶后,便是一个很大很空旷的石室空间。 钟灵儿突然轻呼一声,朝着石壁处掠去,她身周的光晕扩散开,也让木青看清楚了石壁旁的东西。 一排排木架安静地立在石壁旁,上面陈列着标记有古字的瓷瓶,一眼望去,这样的木架竟然延伸了出去,入目的瓷瓶便已经有几百瓶。 钟灵儿的身影如掠过的光,走到哪里照亮哪里,很快她停在了远处的一排木架上。 木青跟了过去。 这排木架跟其它地方一样,都有九层,但奇怪的是,除了最低层的一排放满了九个瓷瓶,依次往上,瓷瓶的数量便依次递减,等到了上面 的一层,却又空无一物。 木青拿起最低层的一个瓷瓶,直接接除上面的禁制,拿掉了瓶塞。 一股异香瞬间弥漫而出。 钟灵儿凑了过来,她身周的光晕微闪,竟然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吓得她退了好几步。 木青胸口微微起伏,将异香吸入口鼻,便重新塞上瓶塞,落下新的禁制。 钟灵儿抬头看向木青,突然惊呼:“啊,你的脸。” 木青的脸一片黑紫,像极了死掉的人,不过只是几个呼吸,他的脸色又恢复了正常。 木青看了眼手中的瓷瓶,抬起头看着面前的木架,吸了口气:“我手中的是一枚毒丹,保存得很好,按品质应该是一转金丹。” 钟灵儿歪着脑袋:“看样子,越往上的丹药应该越好。” 木青点点头,停在第二排的两瓶丹药上,凑近了一些,看到了落在木架落得古字:竭血丹。 木青叹了口气:“看样子,还都是一些可以杀死很多人的毒丹。” 木青没有犯傻再去打开丹药,偏头看向钟灵儿,笑道:“是你带我发现的这里,我们四六分吧,我四你六。” 钟灵儿嫌弃得直摇头,“这些毒丹有些什么好,我才不要。” 说着,钟灵儿从袖子里拿出记账境,扔向木青。 木青会心一笑,稳稳地接住。 铜镜上的微光一闪,又多了一行字迹。木青本以为钟灵儿欠他的人情能还完,却没料到第一行字只是稍微黯淡了一丝,甚至比不上钟灵儿帮她赶路。 钟灵儿拿回铜镜后,到对此很满意,笑道:“如果再多几个这样的地方也不错。” 木青本着先从高到低的顺序,开始往纳戒放着丹药,但只收了一半,他的两枚纳戒便已经收满。 木青下意识将目光看向钟灵儿。 钟灵儿有些扭捏:“我还不习惯替别人装东西。” 木青歉意一笑,他内视了一下纳戒之中的物品,除了在双极宗得到的剑匣和古剑,其它东西都被他拿了出来。.. 木青指着在大日宗捡到的那些法宝,对钟灵儿说道:“这些都送给你吧。” 钟灵儿瞥了一眼,无动于衷。 木青忽然想起,钟灵儿说过这些法宝都是她挑剩下的,苦笑一声,转身便继续收集起丹药。 对于木青来说,就算这件地下石室内的丹药全是毒丹,那也是最容易补充真气的物品,所以他打算尽可能多的收集。 很快,木架上的丹药只剩下了三成。 木青对于这一次探索已经足够满足,说道:“我们走吧。” 钟灵儿看了一眼那些没被光顾的木架,拿出一颗暗哑的珠子,说道:“大日宗被洗劫过,可以装东西的法宝只有一枚纳戒,不过我可以帮你把这些丹药炼成最纯净的灵气,存放在还真珠里面。” 木青目光微微一笑,打量着她手上的珠子,好奇道:“这还真珠的作用就类似于灵石?” “嗯。”钟灵儿脆生生地说道:“我这颗还真珠品质最后,如果蓄满灵气,可以帮助一个化凡后期的人,在很短的时间内恢复所有真气。” 钟灵儿说着,将还真珠抛向半空,身周的飘带活了过来,显化成一条丈余长的火龙,火龙所过之处,那些瓷瓶纷纷破碎,里面的丹药被裹挟进火焰中,发出连串的声响,等彻底被炼化成一股股灵气后,便被控制着进入了还真珠。 一炷香之后,火龙重新回到钟灵儿身边,化作灵光丝带,还真珠缓缓落到钟灵儿手中,透着一股明亮的碧色。 钟灵儿感受了一下,说道:“可惜,这么多丹药,也只是化凡中期的程度。” 木青微微点头,比较满意,说道:“剩下的这些丹药都是低级丹药,能有这样的收获已经很不错了。” 钟灵 儿将到还真珠扔给木青,将地上那些法宝收了起来,说道:“你应该是一个合格的城主,我该向你学习,这些法宝我可以留给那些要加入大日宗的弟子,让他们人手一件。” 木青微微挑眉,这些法宝等级最低的都是灵兵,他已经有些期待以后钟灵儿到了朱雀城,隐谷那些人会是什么表情。 木青将换天珠收进袖中,说道:“把那枚铜镜拿出来吧。” 钟灵儿慧黠一笑:“算了,我还要去朱雀城呢,每做一件事都拿出太麻烦了。” 钟灵儿似乎是想到时候算总账,木青了然一笑,说道:“这一次的探索很顺利,收获也很大,我们可以离开这里了。” 钟灵儿想着洞府外的天地景色,吃惊道:“是离开这处破碎之地吗?” 木青点点头,他的目的竟然已经达到,自然不愿停留了。 钟灵儿蹙起淡眉。 木青见状,好奇道:“你想多待一会儿?” 钟灵儿说道:“这山上还有一些洞府,虽然灵气没这里充足,但我想去看看。” 这还是钟灵儿第一次有主动探索的想法,木青想起钟灵儿一开始说的话,点头道:“那我们一起去看看。” 钟灵儿展颜一笑:“好。” 两人出了洞府,钟灵儿在前,木青在后,便朝其它方向掠去。 等两人的气息彻底远去后,一条碧蛇从溪涧中慢慢游了出来,它看着两人远去的方向,抬头吐出蛇信,竖起的瞳孔内有一丝噬人的怒意。 一处荒芜的洞府内。 木青拿起一个瓷瓶,取出了丹药,皱眉道:“我们已经搜寻了四处洞府,后来的这三处都一样,虽然也有毒丹,但灵性物质流逝严重,已经没有了价值。” 木青说道:“第一处洞府能够保存这么完好,似乎有些问题。” 钟灵儿没有回应,木青朝她看去,见她正看向来时的洞口,心中警惕,走到她身边才轻声问道:“你发现了什么?”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八百二十二章:青蛇临空 木青看着钟灵儿。 至从进入这座大山,钟灵儿已经数次露出现在这种皱眉思索的表情。 钟灵儿暂时保持着沉默,没有回答木青的话,木青只好抬起头看向洞府外。 茂密的枝叶挡去了透过浓雾的天光,四周与夜晚无异,偶尔有冷风起,树叶微晃,会发出零碎的哗啦声。 木青说道:“我的神识一直放开看着周围,但除了林中瘴气的浓淡,并没有其他发现。” 事实上,孟章也没有发现异常,所以木青反而很期待钟灵儿的回答。 钟灵儿终于结束了让她也很苦恼的思考,说道:“很奇怪,在第一个洞府时,我并没有被盯着的感觉。” 木青眉头微挑:“除了那里,你一直觉得有什么东西盯着你?” 钟灵儿嗯道:“而且这种感觉也是有变化的,如果之前是警告,那么现在就是敌视。” 木青说道:“看来我们还得回那里一趟。” 钟灵儿有些担心:“万一遇到危险怎么办?” 木青说道:“如果你的感觉没有错,那我们已经遇到危险了,对方或许只是在等一个机会,也许是我们离开之时,也许是下一个洞府,但不管怎样,明面上的危险,要比暗处的让人更能接受一些。” 两人没有再去探索剩下的那些洞府,很快就回到当初的地方。 木青站在激扬的水雾边,没有直接闯进瀑布中,第一次审视起面前的水流。 那从山体中渗出的水从大石顶部飞流而下,在光滑的石壁上激起一条条银色的丝带,然后在大石底部的地面上击出一片浅滩,浅滩的水再流向远处。 现在,这片没膝的浅滩有了一些变化,露出了溪底的矮石,浅了许多。 水去了哪里? 木青回身看向身后,来时便无天光,但此时的林间却又黑沉了一丝,空气中更是弥漫着一股湿沉的冷。 钟灵儿的感受要敏感很多,所以她身周的灵光丝带又活了过来,化作一条火龙在两人身周游走。 钟灵儿偏头对木青说道:“这里跟大日宗是一样的。” 木青微微一笑,颔首道:“是的,这里看来也是有主人的,我们这么做确实不地道。” 钟灵儿嫌弃地撇撇嘴,离他远了一步,“那些丹药都在你身上,我可一颗丹药没拿。” 说着,钟灵儿转头看向四周,脆生生地说道:“我已经发现你啦,你出来,我保证不和他一起对付你,我觉得这是一个误会,我们之前以为这里没人。”. 木青没有打算钟灵儿的话,心道这里的主人或许还真不是人,他似乎发现了什么,抬头说道:“雾大了许多。” 这座山放在外界便是一座名副其实的毒山,林中瘴气有毒,山外白雾更有毒。 但毒气其实也是一种特殊的灵气。 山外的天地间,无数灵气已经朝大山蜂拥而来。 钟灵儿感受到了,有些紧张地对木青说道:“他应该快出来了。” 木青忽然想起双极宗的那两座大山,感慨一声:“似乎当初的那些人,喜欢以天地为阵啊。” 木青神色认真许多,对钟灵儿叮嘱道:“这座山就是一座阵,也难怪只有你能感应到他。” 钟灵儿正要开口,木青又传音入密,提醒道:“他很可能会先攻击你,你见机离开大阵的范围。” 几乎是木青话音刚刚落下的刹那,一道刺破神魂的啸叫响彻大山,午后的天光突然洒了进来。 两人齐齐抬头,又齐齐诧然。 茂密的林木向两边倒伏,天上的白雾被什么一下子分开,露出宽大的天幕,一张竖着青黑色巨牙的血盆大嘴突然出现在两人视线上方,夺取刚露出的天光的同时,朝着两人齐齐咬了下来。 木青轻叹一声:“真 贪心。” 两道破空声,一前一后响起。 “呀!!!”钟灵儿惊恐地大叫着,却已经把星华钟给扔了出去,击碎了一颗向她碾压而来的巨牙。 这一击似乎彻底激怒了来者,怒吼一声,强忍着疼痛,依然朝两人咬来。 砰—— 木青的攻击适时到了。 镇魔剑撞在了剩下的那颗巨牙上,虽然没有击碎巨牙,却挡住了大嘴一瞬。 等到大嘴落下,激起无数水汽之时,木青和钟灵儿已经消失在了原地。 空中。 一团黑色雾气翻卷不休,试图腐蚀内里的一切,始终不肯散去。 但在一阵噼里啪啦的声音后,伴随着钻出黑雾的火光,黑雾被快速瓦解,露出了被困在里面的两道身影。 木青擦掉脖子上腐蚀着血肉的毒液,朝钟灵儿点了点头,便朝身下看去,瞳孔不由一缩。 一条巨大的青蛇盘踞在大山上,正抬头看着两人。 黑青色的血液正混着毒液从蛇嘴破裂的地方滴落在下方的山体上。 每一滴,都会带走成片的森林。 钟灵儿感觉那只青蛇正满含杀意地盯着她,下意识躲在木青身后,感叹道:“好大……” 木青点了点头。 这只青蛇的身体缠绕在大山上,大山周围的白雾便成了点缀,衬托着那一片片如同碧玉的巨大蛇鳞。 木青下意识摩挲着脖子上的伤口,刚才拔地而其时,他的速度只是慢了一分,便被这条蛇仰首喷出的毒液追上。 而最让木青认真的,还是他竟然没有办法立刻炼化这些毒液。 如果不是钟灵儿帮忙,他不会有现在这么轻松。 木青的视线在那一片片颤动的蛇鳞上扫过,沉默片刻开口道:“能让我们离开?” 钟灵儿有些疑惑地看着木青。 他们和这条大蛇的问题是靠交流就能解决的吗? 她不知道,木青的一些态度,是在离开双极宗后才一点点坚定下来的。 修行的世界,所有问题纠缠到最后都会回到最简单的逻辑中,那就是弱肉强食,但一旦沉溺其中,便只会陷入因果的循环。 而死亡,才是循环的终止。 木青想让一些事情多一些可能,说道:“丹药我还是会拿走的,只是有主和无主的区别不同,现在这场对话其实该在我们踏进那个洞府之前。” “所以你可以说说你的要求。” 大蛇的蛇首微抬,周围毒雾翻滚,却没有回应木青。 反倒是一旁的钟灵儿很好奇木青的态度,问道:“如果说要求就是你还回丹药呢?” 木青答道:“那就得打一架再谈了。” 钟灵儿翻白眼道:“这有什么不一样吗?反正都得打一架。” 木青微眯着眼,视线一直没离开蛇身那些碧色的巨大鳞片,他注意到了鳞片下那一股股奇异的律动,保持着平静继续说道:“如果是一上来就要杀了我这种,那我肯定不会谈,那也是最轻松的。” 钟灵儿努力地理解着木青的逻辑,片刻后瘪嘴道:“真难懂你这种人。” 木青偏头对她笑了笑:“你想想我们的见面就明白了啊。” 钟灵儿眼睛微亮,也正是在这时,盘踞在大山上的青蛇动了。 那一片片青鳞骤然缩紧,庞大的蛇身竟然如同离弦的羽箭,瞬间划破长空撞向了两人。 这一次,深知钟灵儿厉害的青蛇没有张开它的血盆大口,而是硬生生地撞向了两人。 青蛇蓄势一击的速度极快,木青和钟灵儿只来得及向两边散开,蛇身便穿过了他们中间。 木青正要提醒钟灵儿青蛇的目标很可能是她,就见到蛇身上的鳞片突然绽开释放出毒雾,只好全力后退。 空中,一团团黑色的毒雾从蛇身上席卷而出,蜂拥堆叠在一起,如同遮天蔽日的乌云。 青蛇的身影藏在毒雾中,偶尔露出的鳞片在划破空气时发出无比尖锐的声响,木青艰难地捕捉着这些声响的变化,在声音停滞下来的刹那立刻朝天幕冲去。 青蛇攻向了木青,张开血盆大口,激射出的毒液追上木青后,瞬间包裹了木青的身影。 在木青这次早有准备,身周雷光闪烁,那些毒液撞在雷光上被快速净化。 青蛇见到这一幕后,竖起的蛇瞳中闪过一丝忌惮,仰天尖啸一声,身下大山的白雾被它齐齐引动,环绕在它身周后,让它的速度陡然提升,很快就追上了木青。 远处,钟灵儿回身看向战场,恰巧看到青蛇庞大的身影将木青团团围住的一幕,她没有多想,身旁的星华钟化作一道金色的流光,直直冲了过去。 此时,正以剑阵抵御着蛇身的木青抬头便见到了头顶的大钟,心中一紧,大声说道:“小心!” 钟灵儿一愣,很快反应过来这是木青在提醒她。 她虽然将星华钟扔了出来,但又不是没有手段,需要担心什么? 钟灵儿心中微动,看向身下,突然睁大了眼睛。 一条小青蛇凭空而生,竟然朝她咬了过来。 钟灵儿小脸上满是谨慎,指尖朝小蛇一点,身旁的火龙便迎了上去,而她手腕上的那条丝巾则迅速变大,化作了一道包裹在她的焰浪屏障。 吼!!! 小青蛇见到火龙扑下,竖瞳中闪过一丝决绝,在钟灵儿身下一丈处摇身一变,身形瞬间膨胀! 几乎是在同时,那条缠绕着木青的大蛇身影奔溃,而这条小青蛇膨胀成大蛇的身影,张开血盆大口,将火龙吞下之后,顺势将钟灵儿连同焰浪的屏障一起吞进了身体。 下一刻,它的身影缩小,没有任何迟疑地朝大山中冲去!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八百二十三章:天地为炉 “找死!!!” 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 青蛇吃掉钟灵儿后,便化作一道流光,潜进了山林。 木青脸上杀意弥漫,从口中绽出一个完整的晦涩音节。 喊雷发声! 一道道金色的雷霆凭空而生,轰隆隆劈向山林。 这一次,木青全力催动了这门他掌握得最好的秘术,凡是他目光所及之处,山林飞灰湮灭,只剩下交织的雷光和山火。 雷火蔓延的锋线上,成了木青和青蛇比拼速度的战场。 只见一道青光从雷火中冲出,试图钻进更茂密的山林,但空中的雷霆更快,直接劈中了这道青光。 青蛇惨叫一声,终于被逼出身形,化作一条几丈长的大蛇硬扛住了这道攻击。 木青离青蛇的距离已经缩短至百丈,沉声喝道:“放了她!我可以停手。” 青蛇回首看了木青一眼,竖起的瞳孔中只有森然的凶意,突然张开血盆大口,朝木青怒吼了一声。 它身上的鳞片疯狂翕动,如同乱石撞击,释放出一团团毒雾,便不再搭理木青径直朝大山深处遁去。 木青微眯起眼,隔空朝它一爪,空中的雷霆齐齐收束,于下一刻便落在了青蛇的身上。 巨响声连绵,雷光彻底湮灭了山中林木,却暂时无法劈开那一层层附着在蛇身上的毒雾。 青蛇就像是一团幽影,逃跑的同时还不忘裹挟着山林中的瘴气。 木青一时无法拦下它,转头看向身旁,皱眉道:“你能听到我的声音吗?你现在的情况怎么样?” 不知道是不是被吞进蛇腹的原因,星华钟没有被钟灵儿收回去,而是化作一只拳头大小的铜钟跟在木青身边。 此时木青问起,星华钟轻轻晃动了一下,钟灵儿的声音便从钟内传了出来:“没事,没事,它肚子里的毒液根本奈何不了我,我是故意被它吞的,就想看看它是什么来历。”.. 钟灵儿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晕乎乎的,但还能联系上,让木青实在松了一口气。 木青一边施展雷法追击着青蛇,一边问道:“那你确定这条蛇的来历了吗?” “……” 钟灵儿沉默一阵,郁闷道:“这里面又黑又臭,而且外面不知道发生啥了,我有些站不稳。” 木青下意识看向林中那条狂奔的青蛇,在一道道雷霆的追击下,这条青蛇的身体扭曲成了一团幻影,钟灵儿能站稳才怪。 木青问道:“你和星华钟可以保持多远的距离?” 钟灵儿说道:“不离开这方天地应该都可以。” 木青主动收起了雷法秘术,在林中狂奔的青蛇还以为木青体力被耗光,仰头长啸一声,身形再变成一条小蛇的模样,朝更加幽暗的地方飞去。 木青停在半空,目送着青蛇远去,说道:“从刚才的交手来看,这条青蛇也是灵体。” 钟灵儿说道:“我知道,等我确定了我再告诉你我的发现。” 钟灵儿兴致勃勃地说完后,便沉默了下去,似乎正在确定青蛇的真正来历。 木青转头看着一直保持某种独特律动的星华钟,目光微闪。 他的攻击能对青蛇造成伤害,就算蛇腹中是一处奇怪的空间,钟灵儿也绝对有离开的能力。 她似乎已经发现了什么,但却因为某种原因,并不那么想马上告诉他。 木青想道某种可能,对识海中的孟章问道:“这条青蛇和她是同类吗?” 孟章说道:“跟天宝真灵差远了。我之所以不能确定它的存在,除了这个原因,便是因为这整座大山都是一处炼丹之地,会严重干扰感知。” “炼丹之地?”木青凝聚目力看向天地四方,敏感地感受到整方天地的灵气都在朝这座大山涌来,就像是一把正在聚 集的丹火。 木青若有所思,身形一闪,朝某个方向飞去。 到达浅滩边时,石山瀑布和浅滩的水流都已经消失。 木青只是扫了一眼,便径直朝那处暴露在天光中的洞府口飞去,重新回到了放置有一排排木架的空间。 他来到最后一排木架前,视线停在了最上层。 共九层的木架,只有这一层没有放置丹药,如果这里原本是有丹药的话,按品级会是一枚九转金丹。 木青看得久了,目光突然一凝。 大概是当初吸了一口丹药毒气的原因,他直到现在才发现上面的积灰并不均匀。 木青伸手抹去积灰,一行很小的古字出现在边缘:渡生。 木青微微皱眉。 他当然知道来的这处破碎之地在当初的北境是渡生山。 但这里的渡生会是丹药吗? 木青主动向钟灵儿联系道:“我现在离你是近还是远?” 钟灵儿似乎正在全神贯注地看着某件事的发生,回答得很快很简短:“很近。” 木青目光微亮,低头看着身下的地面,想象着这块嵌入山体的大石到底有多大,缓声道:“这条青蛇会吞你,应该是你的某些气息吸引了它。” “哦?”钟灵儿没想到木青会有这样说,问道:“你发现了什么?” 木青看着身边的流溢着光彩的星华钟,缓缓说出自己的猜测:“这条蛇很可能是一颗丹药所化,现在整方天地都成了丹炉,这座大山成了炼丹的最佳位置,而你很可能成了炼丹的材料。” “……是这样的。”钟灵儿的声音有些委屈有些愤怒,到最后却是难过,“我一直在跟它说,想要靠吞噬我得道是不可能的,但它太蠢了,偏偏不信。” 木青眉头微动:“你把它当作了同类?” 钟灵儿脆生生地说道:“它这种修行虽然是后天得道,但如果成功也是可以修行的真灵呀。” 木青为她的想法有些哭笑不得,说道:“你不想告诉我是因为什么,觉得我会做坏事?” “不是……”钟灵儿有些不好意思,“你想跟它谈谈的时候,我才有些明白你是什么样的人,这家伙还太蠢,多半会死在你手上的。” 木青看着面前的星华钟,感受着那股奇特律动的去向,看向石室某个方向,说道:“你能说服它?” 钟灵儿的声音有些郁闷:“可能还需要很多时间,这家伙发现破不开我的防御后,干脆缩在了一起,对了我看到了它的本体,那颗丹药。” “那是渡生丹。” 木青说着,忽然转头看向来处。 一股股灵气已经漫进了洞府,从那条石阶涌进了石室。 木青从纳戒中取出一把古剑,走到某个位置上,说道:“天地大阵将成,我们不该去冒这个险。” “什么?” 就在钟灵儿有些疑惑的时候,木青已经双手倒举古剑,径直插向了地面。 这一瞬间,澎湃的力量顺着剑身撞向地面,径直轰出了一个大洞。 大洞下漆黑一边,氤氲着浓郁的毒雾。 木青一跃而下,他没有去看这座在大石内部开凿出的真正洞府有多大,而是遁着星华钟的指引,在毒雾中快速穿梭,很快就来到洞府的最深处。 这似乎是一座没有完全建成的空间,一半是山石,一半是硬土,不过地面很宽阔平整。 木青的视线随着地面上的符文向前看去,很快就看到了那条青蛇。 青蛇正盘踞在一尊九丈高的青铜鼎上,蛇首向木青探出,流溢着黑色毒液的嘴里发出着低沉的嘶吼,竖起的瞳孔里更是积蓄着癫狂的杀意。 木青眉头一挑,抬颌道:“放了她,我们还可以谈。” 钟灵儿的声音突然响了起来;“呀, 你怎么来了?” 木青眉头微皱,钟灵儿的声音不再是从星华钟内传出,而是那尊青铜鼎。 这尊青铜鼎位于地面中央,那些繁复的符文一路延伸到鼎足,很明显便是大阵的核心。 木青认真道:“你能出来吗?” 轰的一声,青铜鼎突然晃动起来,一阵光芒从鼎内冲出,黑色的毒雾与红色的焰浪相互交织,青蛇突然显得无比愤怒,张开大嘴就要咬向鼎内。 钟灵儿突然从鼎内飞出,就停在蛇口前方,看着头顶流着毒液的蛇口,嫌弃地竖起双眉:“蠢蛇给老娘住嘴!” 青蛇果真硬生生地闭上了嘴。 木青看到这一幕,只觉得不可思议,再细看,才发现钟灵儿双手捧着一颗雪白的丹药,而一条小巧的火龙正环绕在丹药周围,似乎只等着钟灵儿一声令下,便准备将丹药吞下。 青蛇第一次口吐人言,阴沉无比地说道:“真人的天地大阵已经开启,你不管做什么都是挣扎。” 木青目光微闪,这一路深入洞府,木青向孟章询问了不少丹药成灵的情况。 一般说来,九转金丹不可能蕴生出丹灵,即使出现了现在这种极其稀少的情况,蕴生出的丹灵也是残缺的,就跟人族修士的残魂一样,根本无法修行。 而这条青蛇现在想做的便是借助天地大阵,完整生命本源,踏上修行之路。 或许这也是是钟灵儿对这条青蛇格外容忍的原因。 天地间任何一位可以修行的真灵,必然是要经历重重磨难的。 联想到所见的种种布置,木青对青蛇问道:“你说的那位真人,一开始就设计好了这些?” 青蛇竖起的瞳孔里终于多了一丝人性化的情绪,追忆道:“真人用他所用的心血创造了我,我在这里不知等了多少年,终于等到了你们两个贪婪之人。” 钟灵儿看向木青,那眼神似乎在说:“你看就是你惹的祸吧。” 木青无奈一笑,说道:“这位真人能够以天地为熔炉,境界手段确实比我高很多,但你不会成功,我劝你放了她。” 青蛇沉默地盯着木青,突然不再缠绕在青铜鼎上,更是身形缩小,化作一条手臂粗细的小青蛇。 钟灵儿看到这一幕,愉快地怕了拍手:“这就对嘛,你又打不过我,到时候失败了就是真死了。” 木青看着青蛇缓缓落在地面的阵法中心,感受着从身后涌来的灵气,眼里闪过一丝杀意。 青蛇似乎感受到了木青的情绪,抬头笑道:“我还得感谢你,是你打通了上面的壁障,不然阵法开启还需要一些时间。” 随着青蛇话音落下,接触到外界灵气的地上阵纹迅速亮起,一路延伸向了那尊青铜大鼎。 木青表情平静,识海中的道剑已经破眉而出,斩向青蛇。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八百二十四章:意外发生 木青的道剑专斩灵体! 当灰白色的道剑出现在空中时,钟灵儿都下意识缩了缩脖子,而被锁定的青蛇更是无处躲避。 青蛇尖啸一声,从鳞片中喷出层层毒雾覆在鳞片上,却只是徒劳地阻挡了一瞬,就被道剑破开鳞片,刺入体内。 青蛇痛苦地扭动着身体,甩动的蛇尾不时拍打着大鼎,催动着地面的阵法,朝木青尖啸道:“没用的,阵法已经开启,你们谁都杀不死我。” 木青目光微沉,他的耐心彻底耗尽,沉声道:“死!” 青蛇体内的道剑突然大放光明,释放出无尽的剑意,就像是一团风暴在青蛇体内肆虐开来。 青蛇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整个头颅就被剑意炸开,身体上也紧跟着多出了无数道裂痕,然后在同一时刻齐齐展开,变成一团交织在一起的青色风暴。 青蛇的声音从风暴中传出:“愚蠢的人类,你根本就杀不了我。” 青蛇说完,风暴便要重新凝聚出蛇身,但在下一刻,却停滞了一瞬,青蛇像是发现了什么显得无比愤怒:“你对我做了什么?” 青蛇无法凝聚出身形。 木青的视线穿过风暴,看着风暴之中那些如小巧碧玉般的光点,说道:“灵性天成,却并不代表不死不灭。” 木青的视线落在其中的一个明亮的光点上,下一刻,一丝丝灰白色气息突然出现在那个光点附近,直接包裹住了光点。 光点迅速黯淡下去,青蛇惊叫一声,这些光点是它的灵性本源,层次极高,那灰白色的气息到底是什么东西,为什么能吞噬光点中的灵性物质? 青蛇不敢再和木青周旋下去,裹挟着风暴便要冲进青铜大鼎内,木青见状,伸手一指:“定!” 越来越多的灰白色气息出现在风暴中,化作一张大网,将风暴固定在了空中。 做到这一步木青的消耗不小,他转头看向一直在看热闹的钟灵儿,认真道:“做任何事情都不要拿自己去冒险。” 钟灵儿轻轻点头:“嗯。” 钟灵儿摊开双臂,一直停在木青的星华钟化作一道流光,径直冲了上去。 咚! 地动山摇。 青铜大鼎被星华钟轰出了一个大洞。 钟灵儿一手拿着星华钟,一手拿着一颗青色的丹药,从大洞中飞出,回到了木青身边。 只是一瞬间,风暴中代表青蛇灵性本源的光点就黯淡了不少,看到这一幕的木青有些无奈。 钟灵儿明显知道她自己对青蛇保持着绝对的压制能力。 受到重创的青蛇尖啸连连,它无法凝聚出强大的蛇身,却又被愤怒支配,干脆以一道道光点冲向困住它的大网。 尖锐的撞击声连绵不绝,仅仅是一瞬间,就有上百道光点黯淡下去,但在这种失去理智的攻击方式之下,青蛇也终于挣脱了束缚,重新凝聚成出仅有半丈长的身体。 这时候,地面上大阵中的能量已经导向了那只破了一个大洞的青铜鼎,无比充沛的灵气如同浪潮半疯狂地拍击着鼎身,酝酿着融化一切的温度。@ 青蛇见青铜鼎似乎还在起作用,不由大喜,朝钟灵儿怒吼道:“你我既是同类,今日就不要阻我,快把我的命丹还给我!” 钟灵儿看了一眼手中的丹药,皱着眉说道:“你不会成功,停下来,我以后可以帮你。” 她之所以没有一开始破开青蛇的束缚,便是想跟这条蛇好好谈谈。 青蛇不可能炼化得了她,而这方天地的灵气虽然看起来不少,但却不足以助青蛇完成进化。 青蛇见钟灵儿不为所动,怒吼一声,直接冲向钟灵儿。 钟灵儿眼睛眯成一条缝,将手中丹药扔向大鼎。 青蛇一愣,身形一折便要回到阵法中央,钟灵儿却冲到 了它的头顶,一脚踩了下去! 咚! 咚咚咚—— 一连串的撞击声想起,整个空间碎石扑落,摇晃不已。 钟灵儿骑在青蛇身上,双手抓着它的脑袋就朝地上猛砸,气得腮帮鼓起:“蠢蛇!蠢蛇!蠢蛇!” 青蛇起初还能扭动身体哀嚎几声,到了后来已经有气无力,蛇身变得透明,内里的灵性本源一个个快速黯淡。 木青微微皱眉看着钟灵儿发泄着脾气,突然感应到什么,看向一人一蛇的身后。 大阵中央,那只青铜大鼎在磅礴的灵气中开始融化,一股陌生的气息突然出现在其中。 木青连忙叫住钟灵儿:“等等!” 钟灵儿也发现了身后的异状,呀的轻呼一声,就回到了木青身边。 她躲到木青身后,偏着头看着已经熔化大半的青铜鼎,似乎明白了什么,惊讶道:“竟然能这样!” 对于真灵之道,钟灵儿才是真正的老师,木青斜了她一眼,很直接地问道:“你都发现了什么?” 钟灵儿面对木青,第一次觉得有些不好意思,解释道:“这条蠢蛇在诞生之时便有所缺陷,不仅灵性本源不足,连带着也灵智不全。现在看来我才是真蠢,就不该想着跟它谈谈。” “嗯?”木青不解。 钟灵儿轻叹一声,看着躺在地上奄奄一息的青蛇,无比郁闷地说道:“以它的智商,怎么会有这些准备?” 木青目光微动,看向地面,青蛇奄奄一息,大阵却始终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钟灵儿的声音还在脆生生地响起:“这蠢蛇根本就掌控不了这山中大阵。这一切,既然是创造它的人留下,那么现在依旧开启,便证明已经满足了当初设定的条件。” 大阵中央,青铜鼎彻底熔化干净,甚至没能在地上留下一点残渣。 躺在地上的青蛇似乎感应到了什么,突然抬起头,朝身后看去。 大阵中央,青铜鼎所立之处,一道身影几乎瞬间出现,青蛇突然生出力气,朝那道身影冲去,口中更是欣喜无比地喊道:“真人!” 这位真人身量只能达到木青胸口,却白发童颜。 木青和钟灵儿面面相觑,皆看到对方眼里的谨慎,默契地保持着沉默。 真人睁开眼睛后,便朝木青二人看来,等视线落在钟灵儿身上后,眼里闪过一丝惊色,朝木青抱拳道:“还未请教身份,在下渡生山叶河。” 木青心中一动,叶河似乎误会了他和钟灵儿的关心,木青不动声色地说道:“木青。” 叶河目光微动,突然笑道:“我以为自己这道打入鼎中的意识永远没有苏醒的时候,没想到会等来你们二位。” 青蛇这时候已经冲到叶河身边,说道:“真人,这两人在破坏你的布置,你快快杀了他们。” 叶河表情微滞,严肃道:“噤声!” 青蛇似乎极其惧怕叶河,闻言趴在了叶河脚下。 叶河对木青歉意一笑:“抱歉,许生灵智未全。” 木青点头:“这我知道。” 叶河又看了一眼钟灵儿,钟灵儿下意识皱起淡眉,躲在木青身后。 叶河见到这一幕淡然一笑,自认为清楚了二人的关系,对木青说道:“木青道友,在下不过是一段随时都会消散的残魂,许生是我留在世上的最后一抹印记,还请道友能够放过它。” 木青眉头微蹙,看了一眼那条青蛇,问道:“这一切本来不至于此。” 叶河微微眯眼,干脆道:“道友难道不是想让你身边的真灵吞掉许生?” 钟灵儿腮帮一鼓,就要开口,木青去拦住了她,似笑非笑地说道:“莫非真人有更好的建议?” 叶河轻轻点头,说道:“比起吞噬掉许生让你身边的真灵独大,道友为何不 收下许生?许生继承了我炼丹的衣钵,以后对道友的帮助会很大。” 木青沉默片刻,问道:“听起来是这么回事。” 叶河指了指脚下的青蛇,说道:“今日机缘已到,只要让许生离开此间,回于天地,有很大可能完整进化。” 青蛇此时才可怜巴巴地抬起头来,说道:“真人,我的灵性本源被他们吞噬得只剩下最后一道,恐怕完成不了真人的期望。” 木青和钟灵儿有些尴尬,叶河眼底却闪过一丝亮光,轻斥道:“蠢货!这么多年下来,你一直在走一条错误的路,这个状态的你才最有可能完成蜕变,那些灵性物质不过是负累。” 木青觉得叶河说得也有几分道理,他搞不明白,下意识看向钟灵儿,却有些惊讶。 钟灵儿一双淡眉竖起,似乎憋了一肚子话。 木青现在都还记得孟章的评价,先天真灵的心性至纯至净,叶河为何会让钟灵儿的敌意这么大? 木青朝前走了半步,将钟灵儿挡在身后,装作有些意动的样子,说道:“你的这个看法很有见地,我不会阻拦。” 钟灵儿突然对青蛇说道:“许生,你身边这个人是个坏家伙,你不要乱来。” 许生冷哼一声,看都懒得看钟灵儿。 叶河微眯起眼,看向木青,见木青表情不变,缓声道:“道友应该明白修行就是一次又一次的掠夺,我们人如是,真灵也如是。” 钟灵儿感觉受到了很大侮辱,指着叶河骂道:“你在放屁!” “灵儿!”木青看着一下子飞到身前的小巧身影,有些头疼地拉住钟灵儿,示意她安心,等钟灵儿平静下来后,才说道:“为了不干扰真人,我们先走了。” 叶河连忙说道:“许生想要成功蜕变,需要道友的帮助。” 木青沉默不答。 叶河微眯起眼睛,再将青蛇成功晋升为真灵的好处说得更仔细了一些,末了才提出请求:“许生只需要道友身边这位真灵的一道灵性本源。” 木青看着叶河一脸诚恳的笑容,平静说道:“你说得很好,但我不想要这么一条蠢蛇跟在我身边。” 钟灵儿听到这话,两条眉毛高高扬起,连连点头。 叶河笑容消失,沉声道:“看来道友是执意要杀许生了?” 木青摇了摇头。 叶河一愣。 木青说道:“我打算离开这里,你们要做什么请便。” 木青说完看向钟灵儿,钟灵儿点点头,两人便径直朝外面走去。 青蛇许生为叶河受到的无视而愤怒,抬头喊道:“真人!” 叶河看着木青的背影,眼底深处闪过一丝杀意,对青蛇说道:“没事,既然他们不愿,便不用强迫他们,只是你面临的风险或许要大一些。” 青蛇扬起头,满是认真地说道:“为了真人,我什么也不怕。” 叶河无声地笑了笑,说道:“好孩子,那我们开始吧。”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八百二十五章:暴露意图 一座视野开阔的山峰上,木青和钟灵儿都看着千里外那座大山。 在他们离开那里后不久,整方天地的灵气都朝那里涌去,很快就形成了一座勾连天地的白色风暴。 此时此刻,一道微弱的亮光正从风暴中慢慢升起,于某一刻停在风暴中段,开始扩散出一阵阵碧色的涟漪。 木青收回视线,向钟灵儿问道:“蜕变成真灵会是这种情况吗?” 钟灵儿一直皱着眉头,闻言脆生生地说道:“我从诞生意识起便是天宝真灵,并没有经历过这种过程。” 木青点点头:“灵体也有先天后天之分,你们确实不能用来比较。” 钟灵儿朝前飞了一段距离,似乎想要看得更清楚一些,偏着头疑惑道:“每一个真灵的诞生都需要吸收大量灵气是没有错,但……我很怀疑那个人的做法,蠢蛇现在所拥有的的灵性物质能够承受得起这么多的灵气吗?” 木青看着钟灵儿的背影,问道:“你之前想阻止这条蛇突破,是确定了什么?” 钟灵儿回道:“这方天地的灵气有限,它想要蜕变成真灵还不够。” 木青微微眯眼,说道:“如果是加上你呢?” 钟灵儿无奈道:“怎么可能,真说起来,我想要把它炼化才是真正的轻而易举,而它想要炼化我却没有一丝可能。” 木青心中一动,一些如在雾中的脉络突然变得清晰,认真说道:“如果不是这条蛇?而是那个人呢?” 钟灵儿突然转身,睁大眼睛道:“他?他不是一段残魂吗?能做什么?” 木青突然想起青婴,轻笑道:“他将自己的残魂寄居在青铜大鼎中,等待了这么久,就是为了帮助一条蛇?” 钟灵儿道:“那条蛇可是他炼丹的杰作,又怎么不可能?” 木青说道:“可能,但他却在一开始见到我就打算把那条蛇送给我,假如炎千铁宗主还在,他会这么做吗?” 钟灵儿瞪了木青一眼,“我不许你说炎爷爷的坏话,如果不是为了我,大日宗也不会是现在这个样子。” 木青表情微愣,朝钟灵儿道歉道:“炎宗主确实不一样。但他也一定不想你落入别人手里。” 钟灵儿明白了木青的意思,瞪着木青,半天才说道:“或许他是自知力微,只想让那条蠢蛇活下去。” 木青不打算用人心的复杂去污染了钟灵儿纯净的心思,笑了笑说道:“但愿如此吧,不管怎样我们都得走了。” 钟灵儿叹了口气,回身看向远处那道连接天地的灵气风暴,瘪嘴道:“本来想带你出去玩玩的,但你不相信我就没办法啦。” 钟灵儿说完转身朝木青伸出手。 木青走到钟灵儿的身边,看着被她握在手中的星华钟,好奇道:“不召唤出星华钟吗?” 钟灵儿瞪眉道:“你就非要坐在星华钟上?我抓着你也一样可以出去啊!” 钟灵儿主动抓住木青的手,将星华钟高高举过头顶,说道:“走啦!” 星华钟宝光一闪,就像是一颗天地倒转时的流星,瞬间冲向天幕。 几个呼吸后,天穹处发出咚的一声巨响,紧接着又响起钟灵儿的痛呼:“呀,好痛!” 云端,钟灵儿摊坐在星华钟上,捂着额头不忿道:“不就是罡风层吗,本宗主还就不信你拦下我!” 钟灵儿还要继续硬闯天幕,被木青拦了下来。 木青凝聚出一道剑气斩向天幕,在剑气击出层叠的云气浪花时,示意钟灵儿朝他们最熟悉的地方看去。 只是瞬间,远处那道勾连天地的风暴就似乎受到了冲击,释放出一条条混乱的匹练。 钟灵儿轻呼道:“这是阵法!” 木青轻叹一声:“早在之前我便知道了这是一个天地阵法,但还是小瞧了阵法的威力, 贸然硬闯,会受到整个天地的倾轧。” 钟灵儿伸出手掌,微微偏头闭眼,指尖随着四溢的风轻轻跳动,片刻后睁开眼,松了口气:“只是厉害了点,给我一点时间,我们能离开。” 钟灵儿说着盘膝坐在星华钟上,星华钟上光华闪动,渐渐勾勒出一副宝剑出世的图画。 仙兵道术! 木青知道钟灵儿要做什么后,抱剑守在她的身边,但很快这种平静就被打破。 远处的高天上响起一道呼啸声,由远至近,很快就来到了两人面前。 木青执剑拦住来人,表情平静问道:“真人不去引导那条蛇蜕变,怎么到这里来了?” 叶河歉意一笑,朝木青抱拳道:“还请道友在这方世界多停留一段时间。” 木青挑眉不语,叶河跟青婴那些人不同,似乎从一开始就知道了这是一方破碎的空间,某些目的也更明确。 叶河解释道:“我为许生布置下的天地往生阵并不完美,如果道友在这时候强行离开,会受到阵法的反噬,而许生也会失败。” 叶河最后的这句话是朝钟灵儿说的。 木青眼里闪过一丝冷意,叶河一开始直接断定了钟灵儿想要吞噬许生,如今却利用起了钟灵儿对于同类的善意。 木青微微侧身,看向钟灵儿,有些想知道她的想法。 钟灵儿微微睁开眼睛,看着叶河,问道:“许生一旦成为真灵,便可以修行,你为什么还要让他跟随着木青?” 叶河眼神平静,笑道:“是我误会了两位的来意,通过许生的讲述,我明白了姑娘没有恶意。” 钟灵儿上下打量起叶河,发现了什么,一双淡眉竖起说道:“那蠢蛇一直以为我们是坏人,会讲我们的好话?我没想到你既然吞噬了它。” 叶河微微张嘴,似乎还想继续解释,但见到钟灵儿脸上不加掩饰的厌恶,轻笑一声,最后还是选择放下了伪装。 他转头对木青说道:“据说天宝真灵生而具备强大的感知能力,能够看出人心的好恶,我没想到这是真的,不过我更加好奇,你是怎么和她签订的契约?” “我曾在罡风层神游,知道外面是一片虚无,以你的境界根本来不了这里,你能靠着她周游于虚无之中,即使机缘也是祸根。” 木青正要开口,却突然皱眉。 空气中弥漫着一丝极淡的香气,这里是接近天幕的地方,怎么会有香气? 钟灵儿视线扫向木青,惊呼出声:“啊你的脸!” 木青的脸一片乌青,无形中的毒素疯狂地侵蚀起他的身体。 木青微微挑眉,一掌朝前拍出。 叶河身形一闪,径直扑向木青。 空中,一道道金色的雷霆凭空显现,叶河被一道雷霆劈中,闷哼一声,却没有闪避,又硬扛了几道雷霆来到木青身前。 木青目光冰冷地看着叶河,似乎已经被毒素侵蚀,不能动弹。 叶河心里有无尽快意,哈哈大笑道:“我等了这么多年,终于等到了机会!” 叶河没有任何犹豫,一指点向木青的眉心。 钟灵儿正到了凝聚道术的关键时刻,见到这一幕着急道:“小心!” 叶河冷哼一声,指尖毫无阻碍地抵在木青眉心,紧绷地表情终于松了一丝,朝钟灵儿说道:“比起这么让这么弱的人做你的主人,不如归顺于我。” “你放心,完成天地往生阵,要不了你的命。” 钟灵儿表情一愣,眼神古怪地看着叶河。 真灵始终受制于主人,只要控制住了它们的主人,便等于控制住了它们。 但她和木青的关系并不是如此。 叶河见钟灵儿保持沉默,还以为她已经认命,轻笑一声,整个人化作一条碧蛇,钻进了木青的眉心。 此时,星华钟上的宝剑出世图已经勾勒完成,绽放出无比璀璨的光芒,钟灵儿小手轻拍着星华钟,睁大眼睛看着木青的背影。. 木青中过那条大蛇的毒却能够安然无恙,也跟他说过他专门修习了炼化毒素的功法。 但若是出现了意外,她该怎么办? 钟灵儿抬头看了看近在咫尺的天幕,又看了看远处越来越庞大的风暴,咬着嘴,选择继续等在原地。 某一刻,木青的肩膀动了一下。 钟灵儿轻呼一声,飞到他的面前,睁大眼睛仔细地看着他。 “你……” 木青看了一眼钟灵儿身下绽发出璀璨光芒的星华钟,对她笑道:“我没事。” 木青眉心氤氲着金光,突然,他的灵胎小人走了出来。 钟灵儿看了一眼他的灵胎小人,终于是松了口气,但下一刻她的视线就停在灵胎小人胸口那道漩涡上。 感受着其中似有若无的气息,钟灵儿轻咦一声,凑到了灵胎小人身边。 很快一道青光被拘出了那道漩涡。 叶河的身影重新出现,却气息全无,只是恐惧地看木青,一句完整的话也说不出来。 木青让灵胎重新回到识海,瞥了一眼叶河,对脸上写满疑惑的钟灵儿说道:“我的境界或许还有些低,但一不怕毒,二不怕被人夺舍,刚好克制这些残魂。” 钟灵儿闻言说道:“你的那道漩涡似乎连接着一个小世界。” 木青有些诧异于钟灵儿的发现,笑道:“是这样的,你打算进去玩玩吗?” “我……”钟灵儿看了一眼缩在一旁的叶河,“还是算了吧,不过你不杀了他,还留着他干嘛?” 木青闻言看向叶河,说道:“他的计划并不复杂,一直在等外来者的闯入。” 钟灵儿点点头:“某种程度上,我们确实可以算作天地灵气的一部分。” 木青轻轻点头,指向远处那个并未停歇的灵气风暴,“他的融合并不彻底,你或许可以尝试着玩玩。” 钟灵儿疑惑地看向叶河,突然眼睛一亮,明白了木青的意思,搓着小手说道:“这件事应该很好玩。”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八百二十六章:击穿屏障 “真人……” 风暴百里外,青蛇许生看着叶河,似乎想要问什么,到最后也只是低下头颅什么都没问。 钟灵儿轻哼一声,“他想要借你的灵体之身转生,你到现在还不明白吗?” 许生保持沉默,倒是叶河恢复了平静,主动说道:“生死之间有大恐怖,我不清楚是否有人能够堪破,但却明白自己做错了一件事。” 许生抬头看向叶河。 叶河对它微微一笑,说道:“是我对不起你,其实在最初做下这些布置时,我确实是想助你蜕变成真灵。” 钟灵儿见许生似乎信了叶河的鬼话,小脸一黑,叉腰说道:“你也就只能骗骗这条蠢蛇,你说的和你做的可完全不一样。” 叶河默然,垂目片刻,似有无线感慨道:“我不认为我现在做的有什么错。” 许生瞳光黯淡下去。 叶河说道:“我当初做下的布置也没有错,错就错在我不该将自己的残魂寄居于一死物之中,这种苟延残喘的活,会改变很多东西。” “人心是很复杂的东西。” 木青来到钟灵儿身边,身边停在着一道灰白小剑,对叶河说道:“我拿了你不少丹药。” 叶河明白了木青的意思,怅然一笑:“或许我该早点出现跟你谈谈,不过渡生山的传承未断,已经是一件幸事。” 木青点点头,灰白小剑消失在他身边,下一刻就洞穿了叶河的身影。 叶河的身影快速消散,直至化作虚无。 “真人……” 青蛇许生朝前飞去,又停在半空,眼里满是茫然。 钟灵儿脸上同样没有坏人被消灭的开心,大眼睛疑惑地望向木青,“到底是谁错了呢?” 木青忍住了摸她脑袋的想法,认真说道:“每个人心中的对错都不会相同。我们首先要明白自己想要做什么,这会让我拥有清晰的立场,这很关键。” 钟灵儿瞥了青蛇许生一眼,似懂非懂:“那你依旧没有杀死他,还是因为丹药的原因吗?” 木青沉默片刻,说道:“杀与不杀都可以,我大概会选择后者。” 钟灵儿眼睛微微发亮,认真地看了木青一眼,说道:“谢谢你。” 木青摇了摇头,转身看着不远处的灵气风暴,说道:“那条蛇现在归你处置。” 钟灵儿连忙飞到青蛇面前,板着小脸严肃说道:“你现在只剩下一道灵性本源,而且这道本源内的灵性物质还不圆满,想要成功蜕变几乎不可能。 “但……因为刚才的这些事,你已经没有选择的余地,若是不抓住这次机会,用不了几年就会灵性消减归于天地。” 青蛇抬头茫然地看着天地,片刻后低头说道:“若是成功蜕变,许生愿跟随姑娘修行。” 钟灵儿满意地点点头:“你身上还背负着渡生山的传承,若是自己要放弃,我肯定不会帮你的,你现在就飞到风暴里去,我帮你看着。”.. 青蛇化作一抹流光冲进风暴,开始吸纳起风暴中澎湃的灵气。 钟灵儿摊开手掌,一朵小火苗从掌心飞出,木青感受着火苗内强大的灵性,拦住了钟灵儿的动作,“那叶河并不清楚你的一道灵性本源有多么庞大的能量,这么做会直接焚噬掉那条蛇。” 钟灵儿看着面前的小火苗,有些肉疼,但还是说道:“我会抹去这道本源内关于我的印记,应该不会伤到它。” 木青摇了摇头,将一颗碧色的珠子拿了出来,“这个更合适。” 钟灵儿呀地一声,小手接过还真珠笑道:“我怎么没想到,还真珠确实很适合。” 钟灵儿拘着还真珠飞向青蛇的头顶,将里面的力量释放出来。 还真珠积蓄的灵力是将一大批丹药炼化后所得,对于身为丹灵的青蛇来说,非常合适 ,他一接触到这股力量,立刻发出了舒服的叫声。 时间一点点流逝,等到还真珠内的灵力倾泻干净时,青蛇已经长到了十丈,头顶上甚至冒出了两个黑色的鼓包。 钟灵儿注意到了这一点,眼睛里生出一丝期待:“这是生命进化的模样,或许等它长出触角,就会蜕变成真灵。” 木青转头看向钟灵儿,见钟灵儿的一只手始终放在星华钟上,挑眉道:“此间的灵气始终不够,你打算击穿两个世界的屏障?” “被你猜出来了啊。”钟灵儿点点头,挺起小身板骄傲地说道:“我积蓄这么久的道术,击穿屏障应该不难吧?” 木青眼里有些期待,突然抬头看向天空。 勾连天地的灵气风暴出现了一丝停滞的征兆,这方天地的灵气已经难以维继如此庞大的灵气风暴。 钟灵儿小手轻拍星华钟,嘴里说道:“去吧!” 星华钟响起一道悠远嘹亮的钟鸣,慢悠悠地飞到两人头顶,变成一座几丈高的大钟,轻轻地颤抖了一下。 下一刻,无尽的光华显露于世,一柄犹如烈火铸就的绝世之剑从钟身上脱离,于瞬息间将天幕洞穿,飞向了不可知之处。 木青收回视线,看向钟灵儿。 钟灵儿微微闭眼,一双淡眉轻轻地颤抖着,似乎遇上了什么问题。 木青心中一动,将一颗蓝色的珠子递到了钟灵儿面前,说道:“你可以试着寻找这种气息。” 钟灵儿鼻尖微动,下一刻高兴地睁开眼睛,“找到了!” 星华钟上的光华尽敛,凝成一束朝天而去。 木青下意识抬起了头。 那被洞穿的天幕,就像是一块布被焰火烧穿,形成了一个巨大的洞。 在洞的边缘,火焰环绕成环,火环中通往无尽之域的黑***域并不平静,似乎氤氲着什么。 突然,伴随着一道狂响,罡风和黑雷一切降临了这方空间,于此同时的,还有让木青觉得给外亲切的气息。 那是来自北荒天地间的灵气,似乎有着一股独有的寂寥味道。 木青有些动容,低头看着手中的辟水珠,若有所思,慢慢皱起了眉。 钟灵儿最先收拢心思,看向青蛇。 那道风暴得到外界灵气壮大,隐隐有突破天幕的征兆,整方世界突然卷起了无尽的风和雷。 而青蛇的身影在风暴内上下翻腾,依然到了最后也是最关键的时刻。 木青轻叹一声,说道:“你击穿天幕也击碎了这方破碎空间的法则之力,也许用不了多久这方空间就会暴露在外界之中。” 钟灵儿抬头看了一眼自己的杰作,并不如何惧怕那些显化出来的扭曲黑雷,倒是有些好奇地说道:“外面就是北荒吧,你刚才给我提供的指引,就是你之前提起过的锚点吗?” 木青点点头:“嗯,或许白清漪和她们聚到了一起,不然她们很难找到渡生山在外界的对应之地。” 钟灵儿有些高兴:“如果她们要进来这里,我们可以一起去救人。” 木青苦笑道:“外面还有古家,我希望她们最好不要出现在附近。” “呀,那我不是给你惹麻烦了。” 钟灵儿反应过来,连忙飞到风暴边缘,双手聚在嘴边,大声说道:“你能不能快点!” 风暴中腾挪翻转的青蛇身影微顿,下一刻仰首直接冲向风暴顶端与天幕相连的地方。 一时间,上百道黑雷齐下,几乎同时劈在青蛇身上,青蛇惨叫不已,但头上的触角却在这种状态下彻底突破了束缚,自由地生长了出来。 钟灵儿第一时间就捕捉到了青蛇的气息,松了口气,转身对木青说道:“我们成功了。” 木青点点头,看向雷霆肆虐的天幕,一道青光在此时直直坠下,被钟灵儿伸手 一招拘在了身边。 钟灵儿看着面前气息萎靡的青蛇,扬眉道:“看来你走了一条不一样的道啊,竟然不会化形。” 青蛇虚弱说道:“我会沉睡一段时间,姑娘把我带在身边就好。” 钟灵儿点点头,拿出还真珠说道:“你先在这里面待着吧。” 青蛇点点头,化作一抹青光钻进了还真珠之中。 钟灵儿心满意足地来到木青身边,说道:“谢谢你啦,等找到更好的办法,我再把还真珠还给你。” 木青失笑道:“这东西本来就是你的啊。” “啊?哦,我有些高兴,竟然忘了这事。”钟灵儿把玩着手中的珠子,又看了一眼木青手中始终没有收起来的辟水珠,眼珠子转了转,“你不想她们冒险,又想和她们联系上对吗,我或许可以帮你,我记得我有一对法宝……” 木青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拒绝了钟灵儿的好意,主动打断道:“与我的处境比起来,她们或许要更危险一些,还是不要给她们添麻烦。” 钟灵儿点点头,一跃跳上空中的星华钟,示意木青跳上一旁的空位。 时间的流逝在绝灵之域中成了最不被在乎的东西。 在钟灵儿的帮助下,继续向着目标靠近的木青并不知道他的存在已经对外界造成了很大的影响。 所以当北荒某处平原突然出现了一团被黑雾笼罩的地带,一座大山在雾中若隐若现时,整个北荒都为之而动。 “一座新的遗迹出现。” 这条消息就像初冬的风凛冽而不受控制地吹遍了整个北荒。 一道高大的身影率先深入黑雾之中,降临了渡生山所在的破碎空间。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八百二十七章:外界情况 渡生山所在的破碎空间。 古天看着身下林木成片倒伏露出不少洞府的大山,沉默着没有动作。 很快,又有几人进入此间,来到古天身边。 “家主!” “除了古通,其他人都退出去,记住,方里内的任意一个人都不要遗漏。”.. 最先赶来的这几人都是长老会成员,他们听到古天的命令,齐齐看向身后一人,眼里闪过的情绪带着几分同情,却没有一人质疑古天的决定,只是沉默着领命而去。 场间只剩下了古天和古通。 古天的视线落在一片焚烧过后的山林上,缓缓开口:“你有什么发现?” 古通全身都笼罩在黑袍中,垂目掩饰着眼底的情绪,说道:“北境地图上有记载过此地,渡生山,一群毒修的聚集之地。” 古天转过身,看着古通。 古通艰难地抬起头,说道:“家主,这应该不可能……” 古天看着古通,平静说道:“我在归元宗留下了布置,到最后却只有你一个人出来,还有什么不可能?” 古通迎着古天的目光,只觉得也许下一刻自己就会因为全身血液沸腾而死,连忙说道:“如果真是木青,那么我们可以在溪川城对应的那片遗迹废墟等着他。” 古天微微颔首,“这个我会交给其它人去办。” 古通看了一眼死寂衰败的四周,似乎明白了什么,强忍着后退的冲动,躬身道:“家主,那木青为了全身而退,应该不敢伤害少主。” 古天沉默片刻,说道:“那木青在你们和那青婴的眼皮子底下,抢走了混沌之气,又杀死了古言带走了古元,你对他的底细有什么猜测?” 古通强行控制着心跳,他从绝灵之域回到外界,遇到的第一个人就是守在附近的古天。 这是他的运气,因为他还活着,但这也是他的不幸,因为作为家主的古天,明显对他当时的陈述保持着怀疑,却直到今日才将这种情绪流露出来。 古通深切地体会到了如履薄冰的感觉,缓慢地回答道:“木青真正的来历也许比青婴要厉害一些,不然无法解释他的那些手段,而且他很可能已经在修行界默默经营了一段时间,背后的关系很复杂。” 古天目露思索。 古通说话流畅起来:“我在居叶城时被凌雪松拦了下来,而在秘境中之所以没能救下少主,就是因为嬴风屡次三番的阻拦。” 古天扫了古通一眼,说道:“那嬴风下落如何?” 古通一顿,面露忏色,“当时整个秘境都在奔溃,那木青速度最快,被青婴一路追了过去,至于嬴风,他可能还被困在绝灵之域。” 古天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古通心中一惊,面不改色地问道:“家主已经确定了嬴风的下落?” 古天背负双手说道:“嬴缺已经来了,但他没有来找我,而是径直去了居叶城。” “那……”古通正想要说派几个人去监视,却忽然明白过来嬴缺的身份所在,沉声道:“也许嬴家从一开始就不止嬴风一人来到了北荒。” 古天说道:“赢家来了多少人都不重要,但在外界,却依旧有人和那木青关系密切却是隐隐能够确定的,就由你来负责这件事。” 古通心跳慢了半拍。 古天看着他,似笑非笑地说道:“近来族中有些非议,说你古通想要独吞混沌之气,所以才造成了现在这么被动的局面,你觉得呢?” “这是污蔑!”古通满脸悲愤,手放在胸前,肃声道:“家主,我愿意以我身为长老会一员的荣耀和血立誓,永远忠诚于古家。” 古天摇了摇头,“我会让其他人收集的信息都交给你来处理,希望你不会让我失望。” 古通沉声道:“请家主放心!” 古通抬起头时,身前已经没有了古天的身影。 居叶城,某处热闹的客栈后院。 一道苍老的身影快步走过长廊,停在了一间房屋门前,“月公子。” 门应声而开,月九让老者进屋后,便问道:“消息属实吗?” 雷通天笑了笑正要开口,视线一扫,却突然警惕起来。 一个陌生女子正背对着门口施施然立在屋中。 雷通连忙看向月九,以眼神询问。 月九歉意一笑,说道:“这位是白清漪白小姐,其实在几天前她就联系上了我们。” 雷通天微微皱眉。 月九补充道:“她和木青关系很近。” 雷通天顿时放松下来,朝女子的背影抱拳道:“原来和公子是一家人,雷通天见过小姐。” 白清漪转过身,朝雷通天微微点头,嗓音清冷地说道:“新遗迹的消息确定了吗?” 雷通天点点头:“应该是真的了。” 白清漪蹙眉:“应该?” 雷通天连忙解释道:“白小姐不知道,我为了不暴露,回到居叶城后只联系了我的义子。” “我特意叮嘱过他,尽量不要和古家的遇上。这一次他距离那处新遗迹还很远,就遇到了不少古家的人,只能退了回来。” 白清漪问道:“古家的人在做什么?” 雷通天说起这个也严肃起来:“古家的人在关注着这些还要往前去的人,并且建议这些人结成寻宝队伍,若是不听建议选择孤身前进,一旦靠近遗迹百里内自负生死。” 白清漪若有所思,问道:“你有什么看法?” 雷通天轻叹一声,“我当了一辈子的赏金猎人,还是第一次遇到古家连台面上的面子都不要,也许新出现的遗迹里出现了绝世重宝。” 白清漪眼神微微发亮,示意雷通天走到一旁的桌旁,“还要请雷老先生确定一下大概的范围。” 桌子上一张老旧的地图已经摊开,雷通天回忆起近来收集到的种种消息,很郑重地在地图上圈出了一块区域。 白清漪看着地图上被标记出来的那块区域,纤眉微扬,将双手撑在桌沿,俯身眯眼,看了很久才说道:“如果这里出现了一座遗迹,那么只可能是渡生山。” 雷通天和月九都从白清漪的声音里听出了某种积极的情绪,更是好奇:“白小姐猜到了什么?” 白清漪抬起头,嫣然一笑:“那家伙还真做到了。” 白清漪葱白似的指尖轻轻点在地图上,红唇微抿,赞叹道:“他的速度很快,渡生山之后,只需要再经过落霞岭,便能到达溪川城,而那里便是叶小姐被困的地方。” 雷通天长大了嘴巴,白清漪视线扫向他,他只是嘿嘿一笑:“木青公子能做到这些,我并不奇怪。” 月九笑道:“他还真是说到做到,不过渡生山会突然出现,是不是意味着如果我们这时候闯进那里还能遇到他?” 白清漪摇了摇头,蹙眉道:“我能猜到的事情,古家的人也能猜到,那家伙搞出这么大的动静恐怕早就离开了渡生山。” 月九忽然反应过来,说道:“难道古家的这些异常举动,就是跟木青有关?” 白清漪嘴角微微上翘,回头少了一眼地图,“渡生山就是一些毒修的聚集之地,大日宗出现重宝的可能性都比这里大……古家绝不是因为重宝而这么做的,他们很可能是想要把我们引出来。” 雷通天疑惑道:“引出我们?我们的分量已经这么重了吗?” 白清漪和月九齐齐看向雷通天,月九有些抱歉道:“有件事情一直没有告诉雷先生。” 白清漪微微侧首听着外面的动静,收起了地图,对雷通天说道:“这件事越少的人知道越好,老先生跟我来吧。” 再次 走过熟悉的走廊,却没有走向外面的客栈酒楼,而是走向了走廊外的那个小花园。 雷通天这一路很讲规矩地保持着沉默,但当他每次经过都会注意到的假山一动露出一条地下暗道后,他终于忍不住了,“这木叶客栈是古家的产业,他们知道这里有一条暗道吗?” 白清漪走在最前面,轻声道:“看来老先生的记忆也不好,这家客栈以前可不姓古。” 雷通天看着白清漪纤细的背影,突然明白了白清漪的身份,一时表情更加复杂:“原来是城主大人……” 白清漪说道:“居叶城早已经没有了城主……我们到了。” 有脚步声响起,白芷出现在三人面前,喊道:“小姑。” 白清漪眼里闪过一丝怜爱,将白芷轻轻抱进怀里,问道:“我让你‘照顾"他,你没有去做吗?” 白芷摇了摇头,认真说道:“到时候还得靠他换师父和师丈的平安。” “傻孩子……”白清漪轻叹一声。 雷通天见白芷和白清漪的亲密程度,有些高兴。 白清漪和月九他们联系上后,明显在暗中观察了他几天,现在会带他来到这里,便证明已经认可了他。 雷通天等白芷离开白清漪的怀抱,主动问道;“白小姐,你们口中的他是谁啊?” 白清漪侧身指着通道尽头的一间石室说道:“古元就在那里面。” “古元……”雷通天轻轻点头,还在脑子里想着这是古家哪一号重要人物。 下一刻他猛地睁大了眼睛,“这、这他是古家的少主?” 白清漪点了点头,“是的。不过我现在有些不确定古天是否知道他的儿子在我们手上。” 雷通天脸皮抽搐了一下,下意识说道:“这件事其实可以派人去送个信。” 白清漪轻轻点头,然后侧过身沉默起来。 雷通天心头一跳,皱眉道:“白小姐想让我那义子送信?能不能换个人……” 白清漪笑道:“老先生多虑了,等事情结束后,你和你那义子可以一起南下,我们有更好的人选。你听,上面是不是有什么动静?” 雷通天猛然一惊,醒悟过来,“糟了,宋福也在这间客栈。” 宋福就是雷通天他们在遗迹里救出的那个散修。 月九轻笑道:“老先生不用担心,今天过后这里会成最安全的地方,而那宋福早有异心,现在恐怕早就和古家的那些人站在了一起。” 雷通天看向白清漪。 白清漪点点头,淡然道:“他就是我送给古家的一封信。”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八百二十八章:眼光毒辣 木叶客栈。 前一刻还有说有笑的客人们此时都站在了一起,不敢发出任何声响。 古子真在一群人的簇拥下从这些人身边走过,直往后院而去。 后院中,一个瘫坐在轮椅上的男人声嘶力竭地骂着人,“一群蠢货,再找找,他们怎么可能跑得掉!” 古子真来到了男人身后,男人回首一看,吓得从轮椅上滚到了地上,他一脸紧张地说道:“阁主,我没骗你,我离开之前他们都还在这里。一定是动静太大惊动了他们,他们肯定没有走远!”@ 古子真看着地上下半身空荡荡的男人,眉头微皱,示意身边人散开,蹲在了对方身前,“宋福,长老要见你。” 宋福脸上一喜,又马上紧张起来,期期艾艾地说道:“没想到阁主已经告诉了古家的长老,只是宋福无能,没能把雷通天那群人留下。” 古子真摇了摇头,“这件事我想自己查,但你出现在我身边时,他就注意到了你。” 宋福心中一惊,脸色发白地望着古子真。他只是想搏一个得到赏赐的机会,怎么好像被卷入了一场恐怖的争端之中。 古子真没有理会宋福眼中的哀求,一脸漠然地将宋福提拎回轮椅上,推着轮椅离开了客栈。 宽敞冷清的宅邸里,古子真推着宋福往花园走去。 花园的凉亭下,一身笼罩在黑袍中的古通背对着两人,开口道:“你们在书房里待了一段时间,在干什么?” 古子真垂目看着地面,回答道:“宋福主动找上门来,我并没有来得及核实他提供的信息,不敢平白耽搁长老的时间。” 古通转过身,看着距离凉亭还有一段距离就停下的古子真,笑道:“那你有什么收获?” 古子真说道:“此人曾在一处遗迹废墟里遇到过木青他们,正是木青救下了他。据他所说,和木青有关系的几个人这段时间一直待在木叶客栈。” 古通目光微动,来到两人身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宋福,“都是些什么人?” 宋福紧张地说道:“禀告长老,我最为熟悉的就是散修雷通天,另外还有一男一女,女子姓白,而男子似乎跟西山林家有些关系。” 古通垂在衣袖中的手臂猛然绷紧,他下意识想到了白清漪,看向古子真,“那个姓白的女子,确定身份了吗?” 古子真点点头:“是一个小姑娘,我猜测是曾被少主他们擒住过的白芷。” “白芷……” 古通点点头,对古子真说道:“子真,你先下去吧,可以派人在木叶客栈附近好好找一招。” 古子真看了一眼宋福,说道:“那我先安排下去。” 古子真离开后,古通便回到了凉亭,宋福如坐针毡,主动上前说道:“长老,你有什么要问的吗?” 古通看了他一眼,说道:“你还能说什么?” 宋福噗通一声趴在地上,乞怜道:“长老,在下只求活命,你问什么我就说什么。” 古通眉头微皱,沉默良久后,转头看向亭外天空,“我能发现你去找了古子真,便也有人能够发现你们找了我。你在一开始就不该出现。” 宋福听到这话,心里凉了大半截,无力地摊在地上,不敢再说一句话。 良久之后,亭外有风声响起,一道身影落在凉亭外。 古通看着来者,脸色萧瑟许多,问道:“他死在了哪里?” 萧高峰瞥了一眼地上如死狗一样的家伙,面无表情地说道:“城外,在他联系上第二个古家人之前。” 古通闻言明显松了一口气,苦笑道:“看来家主没有骗我,就连古子真这个小辈都在怀疑秘境中发生的事。” 古通说话时看着萧高峰的脸,有些诧异:“你不好奇?” 萧高峰说道:“你的家 主并不是我的家主,我在和你合作。” 古通点点头:“按照现在的形势发展,那木青还真有离开绝灵之域的可能,古家会在那片废墟设下天罗地网,但有赢家和林家的插手,很多事情便多了变数。” 萧高峰看着古通,“我不是傻子,如果这个场面都杀不死木青,我也不可能出手。” 古通笑道:“变数不过是还有人在权衡利益,古家若真地出手,又怎么可能除不掉此人。” 萧高峰低头看着手中剑,沉声道:“杀死古子真之前,你便让我用最能代表西山林家的剑术,接下来又要杀谁?” 古通笑了笑:“不会是木青。” 萧高峰深深地看古通一眼,微微点头,离开了花园。 凉亭中,古通看向闭上眼睛装死的宋福,笑道:“看来她们不知道我还在古家,直接把你这封信送了出来,这个结果还算不错。” 某日。 因为一则消息的传开,居叶城的形势变得诡异起来。 往日间那些聚在一起的散修们选择了抱团,将他们那自以为刁钻的视线投在每一个可以怀疑的对象身上。 也因为如此,这座城池的街道上时刻在发生着莫名而起的战斗。 失去主人的宅邸里,古通将宋福推到了古天的面前,一脸忏愧地说道:“家主,是我无能,未能救下子真,更没能维持住居叶城的秩序。” 从北荒来到居叶城的古天,脸上带着一丝冷硬的霜色,看了宋福一眼,“城里的消息,是你放出去的?” 古通摇头道:“是她们放出来的消息。在此人投诚后,我便让子真回到族中请求援手,但他们之前去木叶客栈的做法太莽撞了,我没有想到她们的报复来得这么快,会在半道上截杀子真。” “而那白清漪也逃了出来,而且似乎和木青保持着某种联系。她知道少主在木青手上,将这个消息放出来,或许是我们这几日的搜查给了她们很大的压力。” 古天冷冷地看着古通,“你的意思,她们把这个消息弄得满城尽知,是要威胁我们?” 古通张了张嘴,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末了直接跪在古天面前,“是我无能,才让少主落得这等险境。” 古天居高临下地看着古通,沉声道:“加大力度寻找这些人,既然你已经在私底下许诺给一些散修好处,不如开诚布公,谁能提供这群老鼠的有用线索,谁就能成为得到古家的栽培,若是有人抓住了人,可以直接成为我古家的长老。” 古通点点头,站起身时才提起瘫坐在轮椅上目光呆滞的宋福,说道:“我当时将此人留在身边,本意是保护他,却没想到他现在会成这副模样。” 古天冷笑道:“此人能从她们的眼皮子底下找到古子真,本就是一封信,只是你们太蠢了没有理解才搞成现在这副模样,带他滚下去吧。” 古通虚心受骂,带着宋福退了下去。 片刻后,一个带着面具的男子出现在在古天面前,单膝跪地道:“家主,我暗地里抓住了几个散布信息的人,他们的消息都来自和赏金阁关系密切的一个散修,这个散修恰巧是古子真死亡当日前去救助他的一人。” 古天伸手制止了面具男的禀告,说道:“古影,你直接说你的判断。” 被叫古影的面具男抬起头来,一字一句地说道:“古通欺骗了家主,消息是他散布出去的,那散修是个疑点,我怀疑古子真的死与古通有关。” 古天抬头看着古通离开的方向,沉默片刻,说道:“那个宋福的识海没有受到摧残,但却受到过极大的惊吓,他确实是一封信,只是这封本该到我手上的威胁的信,被所有人都知道了。” “古通做这些事,并没有想过能瞒过我。” 古影不解:“古通这么做到底是为了什么?他不怕死?” 古天面无表情地说道:“这个宋福没有死,甚至就是他送给我拿捏他的把柄。” 古影突然反应过来,怒道:“家主如果因为这件事对他动手,长老会的一些人肯定会很高兴。” “长老会一些人一直看不上元儿,或者说是看不惯我。”古天摇了摇头,“古通既然会把这层打算留给你去发现,这些在我眼里便都不是重点。” 古影若有所思:“古通的手段不错,把气氛营造了出来,如今北荒的人都在看家主的态度,是妥协救人,还是继续施压。如今的局势发展下去,少主的处境会变得越来越艰难,若是导致矛盾彻底激化,那少主就……” 古影愣住:“借刀杀人,难道这才是古通的目的?” 古天平静说道:“他有些聪明,但不多。在北荒的土地上,木青那些人只会拼命地保护古元,想要矛盾激化逼那些人对古元出手?看来古通不想让知道他在归元秘境里做了什么的这些人活下来。” 古影遗憾说道:“只是现在想要联系上白清漪这些人恐怕也不可能了。” 古天摇了摇头,“就看着吧,看着他还能闹出什么动静。” 古影问道:“我什么时候能杀了古通?” 古天说道:“在溪川城那片废墟没有出现动静之前,古通做什么都让他去做,他在逼白清漪那些人,我何尝不是在逼他,希望他们不会让我失望。” 古影点点头:“只是可惜少主在木青手上,不在城里这些人的手上。” 古天看着有些遗憾的古影,笑道:“到现在你还没想明白?那白清漪冒着风险就只是送一封挑衅意味更大的信?” 古影反应过来,惊道:“少主或许就在这些人手上?” 古天说道:“我不确定,但古通做的这些事,正在替我证明这个猜测。” 古影急道:“这古通比木青那些人还可恶,竟然想要险家主于两难之地,家主为什么不把古通这些心思告诉长老会那些人?” 古天斜他一眼,说道:“你是忍不住想要杀死他吧?但现在就杀了他,这场让其它人跟着付出代价的戏该怎么演下去?”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八百二十九章:北荒关键 木叶客栈。 一场围杀从开始到结束只用了几个呼吸的时间。 古家的人一脸冷漠的离去,只留了一具尸体,和那些惶惶无言的围观者。 人群后方,一个面容寻常的男子看了地上的尸体一眼,缓缓朝后院走去。 他在自己的房间里坐到天黑人静之时,才去到一处假山前,来到了地下。 月九看着面前正去掉伪装的雷通天,叹了口气:“雷老,你义子的事我很抱歉。” 雷通天摇头道:“古家想在居叶城找出我的这些关系是很容易的事情,是我糊涂了,让他自己南下就好。” 月九皱眉道:“他们知道古元在我们手上,为什么还敢做这些事?” “他们在逼我们动手。”一道冷淡的声音在角落里响起。 月九看去,白清漪正端着一只烛火看着挂在墙上的地图,轻叹道:“白芷前几天情绪不对,我一问才知道城北有对老夫妇死了,今日雷老的义子也死了,下一个会是谁?” 白清漪转过身放下烛火,对情绪有低落的两人说道:“不用去猜测毫无底线之人的想法,这会让我们做出他们期待的事。” 月九看着被烛光只照亮半边身影的白清漪,沉默了下去。 白清漪在居叶城这么多年都是孤身一人,或许是很早就经历过这种情况的吧。 雷通天欲言又止,缓声说道:“白小姐,我知道我们不动才是最好的,但这样什么都不做,被发现是迟早的事,我们必须考虑到这一点。” 白清漪点点头,说道:“确实。所以我们都在赌,古家的人在赌他们能在木青出来之前找到我们,而我们在赌木青出来之前都不会被发现。” 雷通天忏愧道:“我本是想叮嘱我那义子几件事,却有可能暴露了这里。” “没有这件事,这里也会被一直监视着。”白清漪语气淡然地说道,“不过不用担心,除非古家家主亲自,长老会那些人都不可能发现这里。” 雷通天默默点头,月九却没能压抑住好奇,说道:“我能感觉到白小姐这几天的气息很奇怪,你还好吧?” 白清漪摸了摸眉间,摇头笑道:“我很好,不过为了以防万一,我希望两位助我做几件事……” 月九和雷通天离开后,白清漪来到了最深处的那间石室。 古元盘膝坐在石床上,听到动静后睁眼看去,眼里闪过一丝诧异:“这些天都是白芷给我送药,你已经很久没来这里。” 白清漪冷淡地瞥了古元一眼,“我可不是白芷,多看你一眼都得辛苦自己。” 古元看着白清漪冷落冰霜的脸,认同说道:“压制杀意确实是一件很辛苦的事。” 白清漪走到古元面前,一指点在古元眉心,古元眼里闪过一丝不愉,却没有反坑。 白清漪收回手,颔首道:“你还算老实。” 古元见白清漪转身就要走,忍不住问道:“我还要吃多久这种消耗血气的丹药?” 白清漪停下说道:“那你就祈祷吧,祈祷木青和叶小姐能够安然无恙。” “木青……”古元皱起眉,“离开归元秘境已经有一个月了,你今晚会出现在我们这里,外面应该不是什么好消息吧?”. 白清漪纤眉微动,认真说道:“木青的速度很快,他已经经过了渡生山,至于我为什么会来见你……其实也不用瞒着你,我将你在我手上的消息送给了古家,但这个过程出了一些问题。” “你想用我交换木青的安全。”古元抬起头说道:“这能出什么问题?” 白清漪说道:“古家这些天在居叶城杀了不少人,更抓了不少人,你那家主父亲并不在乎你的安全,如果在木青出现之前,他们就找到了这里,那也只能请你一死了。” 古元定定看着白清漪, 沉默一会才开口:“长老会有些人一直想把我这个少主换了,阻力或许来自这方面。” 白清漪轻呵一声:“你父亲不过是在权衡利弊罢了。抛开这些让人不那么愉快的事,我倒是发现了一件很有趣的事情。” 白清漪看着古元,一字一句地说道:“古通不仅没死,还回到了古家,近日居叶城的这些动静,都是出自他手。” 古元脸皮抽搐了一下,眼里闪过一抹浓郁的杀意,“你如果现在放我回到古家,我不仅会杀了古通,还会放你们和木青离开。” 白清漪问道:“你的少主之位还能成为谈判的筹码吗?” 古元看着白清漪的眼睛,认真说道:“我若是回到古家,便不会是以少主的身份说话,也不会用古天的儿子身份做事,我会用我的拳头让那些愚蠢守旧的家伙都死在我脚下。” 白清漪微微挑眉,看着古元说道:“看来秘境的经历让你收获良多。” 古元看着白清漪眼里更加浓郁的杀意,说道:“你如果觉得古家是一群人毫无底线的人,那就更该让我回去,我会改变这些东西。” “不,我对古家没有这么多的想法。”白清漪说道:“我只想古家彻底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古元眼里闪过一丝凶意,皮肤下显现大片的巫族图腾,他身上的气息大涨,瞬间攀升到超凡后期,但一到冰冷的气息突然从他的眉心蔓延到全身,硬生生地止住了他的气息。 白清漪打量着古元,眼里闪过一丝惊讶:“你体内的血气一直没有得到恢复,却能运转起巫族之力,说实话,让我有些吃惊。” 古元擦掉嘴角溢出的鲜血,微眯眼看着白清漪说道:“比起这些,你的变化更大,一个月的时间,你就从脱凡初期突破到了脱凡中期,甚至隐隐触摸了脱凡后期的门槛。” 白清漪不打算在跟古元说话,转身朝门口走去。 古元看着她的背影,神色复杂地说道:“我真是无法理解木青,他竟然把混沌之气送给了你。” 白清漪脚步微顿,眼里浮现出寒光,“看来你是想死了。” 古元满不在乎地说道:“你现在就可以动手。” 白清漪摇了摇头,用一种怜悯的语气说道:“古天是知道古通做的那些事情的,但他却想要得到更多,以至于把任何东西都纳入了算计的范畴,包括你的命。悲哀的是,你自己也是如此。” “这也是我们跟你们最大的不同。” 白清漪说完这些,头也不回地离开了石室。 古元看着关上的石门,说道:“把自己的性命考虑进来,难道不是更负责的表现吗?还是说你没打算活着离开居叶城……这样看来,我们确实是不同的。” 古元收回视线,突然一愣,一旁的桌子上多了一颗留影宝珠,正记录着刚才发生的一切。 几日后,这颗留影宝珠悄无声息地流落了出去,到了一名散修的手上。 这名散修看到宝珠里的内容后,一脸惊骇地找到了正满城找人的古通。 宝珠里并无多余的影像,只有一个少年低沉阴郁的声音,讲述了一个关于贪婪和背叛的故事。 古通靠坐在椅背上,死死地攥着手中的留影宝珠,看向跪在自己面前的散修,冷声问道:“知道这东西的其他人呢?” 散修将头埋得很低,回答道:“已经死了。” 古通的视线落在散修暴露出来的后颈上,问道:“这里面只有一段声音,故事中更是连人的姓名都没有,你为什么这么紧张?” 散修正是替古通散布古元被擒消息的人,他这些天来一直觉得有人在暗中监视着他,早就想了无数种可能,此时被古通这么一问,反倒有些不知所措,“长老,这东西会在这个时候出现,很不正常。” 古通心底的杀意已经滔天,却没 有在脸上展现出半点,说道:“能找到是谁把着东西流出来的吗?” 散修伏低身子,“属下无能。” 古通面无表情地说道:“你确实无能,不过你做得不错,你这封信至少没有送错人。” 散修心中一惊,还没有怎么动作,古通已经出现在他身前,一掌结束了他的性命。 古通甩掉指尖的血液,转身看向一旁的窗边,说道:“你觉得如何?” 萧高峰站在天光忽略的角落里。闻言说道:“看来古元和她们合作了。” 古通眉头微皱,“我确实忽略了这个可能,白清漪那个女人保持了理智。” 萧高峰看着站在尸体旁有些失态的古通,说道:“你既然做了那些事,就不该让知道的人活这么久,这是你再如何算计也无法改变的事情。” 古通点点头,看着手中的留影宝珠,沉声道:“这东西会到我手上,便是一种警告。” 萧高峰建议道:“不能再逼她们了,把古家的人都叫回来吧。” 古通看着萧高峰的眼睛,“古元回来,我便会死。你能帮我找到她们吗?” 萧高峰保持沉默。 古通一脸肉痛地将一枚丹药扔给了萧高峰,“二长老刚刚出关,这是他给我的一枚丹药,可以助你拥有真正的化凡实力。” 萧高峰接过丹药,笑道:“我会尽快找到她们,也可以替你杀掉除了古元的其他人。” 古通点点头,“古元,我们自会亲自出手,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萧高峰看着古通有些惶然的身影,摇了摇头,消失在了窗边。 没过多久,萧高峰就出现在了一座凉亭外。 他看着凉亭中那个威严强大的身影,下意识垂目,并将刚得到的丹药交给了一旁带着面具的古影。 “家主,这是二长老给古通的一枚丹药,他想要我办事,便又给了我。” “血元丹,这东西确实不错,你自己收着吧。” 古天转身看向萧高峰,说道:“你需要进一步取得他们的信任,到时候古影会告诉你怎么做,下去吧。” 萧高峰很自觉地离去,古影有些敬佩地对古天说道:“家主,留影宝珠的出现,足以证明少主在白清漪手上,我们是不是可以在城中准备血影之阵,确定少主的位置?” 古天摇头道:“我已经施展过感应之术,元儿的气息被完全遮掩了,血影之阵恐怕也无用。” 古影有些着急,“难道真要受那些人威胁?” 古天将圣器骨盘交给古影,道:“等着吧,她们自己就会开始动了。而你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大长老卜了一卦,一旬之内,北荒会有绝世重宝出世,这很可能与那木青有关,留下他才是所有事情的关键。”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八百三十章:孤身往北 居叶城的形势在某日之后突然好转了一些,古家的人不再张扬无忌地行动,对于大多数人来说,那道因为古家少主而起的风波似乎就这样过去了。 但没过两天,一则更加劲爆的消息传了出来。 北荒深处有大变将起,若是波及到居叶城,没有人能够幸免。 似乎是为了佐证这条消息不是谣言,城中出现了一些从北荒回来的散修。 他们中有人炫耀着自己历经千险得到的法宝,有人在陈述自己侥幸得生的幸运,居叶城因为这些人的出现,出现了有史以来最大的动作。 散修们成群结队满怀期待北上,百姓们集成人流仓惶南下。 一处楼阁上,萧高峰看着北上的那些散修,不知道想起了什么,沉默了很久,才转身回到房间。 房间里,古通一脸漠然地看着他说道:“你几天前是怎么向我保证的?那白清漪这几天的动静越来频繁,你却躲在这里看热闹。” 萧高峰在桌旁坐下,给自己倒了一杯酒,一饮而尽后说道:“你的状态有问题,白清漪动起来,我们才能找到机会。” 古通冷哼道:“你能比家主的人快吗?” 萧高峰目光微动,没有回应这个问题,说道:“不管是那些散布消息的散修,还是那些展现出来的法宝,都在说明这位白小姐在居叶城并非一般人。” 古通面无表情地说道:“无非是最后一任城主府留给她的些许底蕴,如果没有其他事,哪里能她如此明目张胆地扰乱居叶城的秩序。” 萧高峰挑眉,似笑非笑地说道:“如果不出这些事,你们或许依旧发现不了她。而比起这些底蕴,我更看重她在这些事情背后隐藏的目的。” “她能有什么目的?”古通冷哼道:“就算古元在她手上,她也不可能威胁到古家。” 萧高峰心中生出一丝讥讽,说道:“她只要把这件事搞大,吸引到更多的目光,便做到了,我想你们家主此时的心情应该不太好。毕竟私底下做事和放在明面上来终究是两回事。” 古通皱眉道:“你的意思……她在为木青现身做准备?” 萧高峰听到木青的名字,眉头下意识皱起,说道:“木青会不会在最近出现我不清楚,但这件事继续发酵,只会让你们可以操作的余地越来越小。我很佩服这位小姐,相信应该用不了多久,便能见到她了。” 荒原上,初冬的风越来越冷。 南下的人流中,时不时有人跟不上大部队,掉队的人渐渐走到一起,如今都有了上百人的规模。 一个灰蒙蒙天地皆冻的黎明,这上百人中有人留原地永远睡去,有人爬起来继续行走。 这样随时有人离去的处境在一只南下的车队出现后终于得到了改变。 在车队主人的命令下,马车分开在人群两旁,替他们抵挡主了那夺命的风。 其中一辆马车内,白芷放下车帘,小脸上写满了焦虑。 她一觉睡醒后便出现在了马车中,而整个车队并无白清漪,她便大概猜到了发生了什么。 白芷转身瞪着坐在对面的男子,生气道:“要走你们走,我要回去。” 月九苦笑道:“这是她的决定。” 白芷小脸煞白:“我们把她一个人留在了居叶城!你知道居叶城有多危险吗?古家那些人不会放过她的。” 月九叹了一口,看着窗外面容萧瑟的百姓,说道:“居叶城在不久之后会更加危险,所以白小姐除了引散修去荒原,还要让这些人安全离开那里。这是我们可以帮上她的。”.. “她是一个很了不起的女人。”白芷低下头,“但她就没有危机考虑过吗?” 月九摩挲着膝上横着的剑,有些遗憾自己的实力太低,说道:“她已经突破到脱凡后期,我们在居叶城只会成为她的 拖累。” 白芷说道:“但那是古家啊,她就算是是脱凡后期又能做什么?难道她要一个人带着古元去威胁古家那一群人?” 月九目光微动,说道:“她或许真是这么想的。她在赌,赌古家在北荒所有修士的注视下会不会保留底线。” 白芷很是难过。 月九安慰道:“她在居叶城待了这么多年,我们离开后她受到的约束也会少许多,而我已经把雪松剑仙留给我的那枚令牌交给了她,便是一般的化凡初期也奈何不了她。” 北荒深处,一处罕有人至的废墟里。 古元坐在一块石头上,看向带着幂篱的女人,说道:“你敢一个人带我来这里,确实是不要命了。” 白清漪正默默调息,闻言冷声说道:“我知道你们古家一门秘术,血亲之间施展可以快速确定对方的位置。但你告诉我,从离开居叶城,我们已经在荒原上走了多久了?” 古元目光微沉:“两天。” 白清漪睁开眼看向他,说道:“两天的时间,足够古家主确定你的位置了吧?但我赌对了,比起你的安危,他更在乎溪川城遗迹的动静。” 古元眼角微不可查地抽搐了一下,肃声道:“那是他知道你不敢伤害我。” “这个问题我们已经讨论过无数次。”白清漪摇了摇头,平静说道:“你也应该明白,如果我死了,你也活不了。” 古元下意识揉了揉自己的胸口,心脏是人体气血迸发之处,对于他来说是最需要保护的地方。 白清漪不知道从哪里学会了一门专门针对气血的禁术,在他的心窍上种下一门禁术。 这门禁术的作用与他当初对付青婴时的血咒之术刚刚相反,以神识牵连气血,若是白清漪神魂受到冲击,他一身气血也会因为受到牵引而沸腾。 古元轻叹道:“你的心思很缜密,竟然从让我服用丹药开始便已经决定好了。” 白清漪说道:“你能明白自然最好,这是神引之术,我若是神魂奔溃,你心窍处的那点大巫精血会烧噬掉你所有的血肉。” 古元莫名笑了起来。 白清漪皱眉道:“你笑什么?” 古元看向南方,说道:“我想起了在朱雀城,我也当过一段时间的俘虏。” 白清漪眉头微动:“我听白芷说起过这事。木青他们之所以没有成功,是因为他们只想着救人。” 古元好奇地看着白清漪,“那你呢?” 一阵风来,吹动幂篱,半遮半掩地露出了一张清冷美丽的脸,白清漪微微眯眼,看着废墟外的荒原,轻声说道:“面对古家,我这些天想过很多种办法。但到了最后,总觉得只剩下一种。” 古元有些动容,问道:“如果我父亲照过来了,会怎样?” 白清漪下把微扬:“这是我期待的画面,如果他在这时候出现,事情会简单许多。” 白清漪转头看着古元,“我不用当着众人的面,去费力解释你死我亡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古元看着白清漪:“如果我把混沌之气在你身上说出来会怎样?” 白清漪微微一笑。 古元看着她的眼睛,突然反应过来,表情有些难看:“你希望我说出来?” 白清漪平静说道:“混沌之气确实在我身上。” 古元眼底深处越发不能理解,问道:“我知道你与古家之间有大仇,那你为什么不跟白芷他们一起离开?也许等你融合混沌之气后,还真有正面面对我古家的能力,毕竟你如今破境的速度很快。” 白清漪心底闪过一丝落寞,但没有在脸上表现出来,说道:“这东西虽然在我身上却不是我的,他救了我,我救他也是很正常的。至于报仇……” 白清漪的视线停在古元脸上,“我感受到了你体内那股来自大 巫的气息,如果能够杀了你,应该也算报仇了吧。” 古元不再说话。 白清漪是一个能够洞见人心细微的女人,她这些天一直在把他心中的某些情绪放大。 到了现在,他已经不敢跟白清漪打赌,如果他把白清漪体内有混沌之气的消息说了出去会怎样? 古元没有深想下去。 某一刻,白清漪突然站起了身体,看向废墟之外。 一道身影出现在荒原缓坡上。 古元站在她的身边,皱眉道:“是萧高峰,他和古通的关系不错。” “是他啊,一个化凡伪境,我能对付,你就自求多福吧。” 白清漪身形一闪,主动朝萧高峰冲去。 萧高峰见白清漪主动冲来,眼里闪过一丝诧异,将手缓缓落在剑鞘上。 但下一刻,在看到白轻盈手中的那块令牌后,萧高峰的剑心一颤,没有任何犹豫地朝后退去。 白清漪眼里闪过一丝杀意,收起令牌,对萧高峰紧追不舍。 萧高峰感受到白清漪身上持续拔高,已经接近脱凡巅峰的气息,沉声道:“你的敌人还废墟里!” 白清漪停了下来,说道:“如果他能杀了古元,我并不介意。” 萧高峰心知不对劲,朝废墟看去。 废墟内,一身笼罩在黑袍中的古通出现在古元身前,说道:“少主,你不该死出现在这里的。” 古元说道:“你如今已经连脸都不敢露出来了吗?倒也符合你做的那些事。” 古通冷哼一声,他紧张了这么多天,终于赶在古天之前找到了古通,正是心意通达的时候,闻言主动放下锥帽,露出一张苍白病态的脸,笑道:“我有什么不敢承认的?” “家主大概已经猜到我做了什么,但不依旧是什么都没有做?你就放心去死吧,长老会的长老们会很高兴的。” 古元一脸平静地看着古通,说道:“看来你从秘境出来后过得并不好,也对,你故意让青婴杀了古言长老,想要私吞混沌之气,是不敢让人知道的。” 古通摇了摇头:“不要忘了,是你亲手杀了古言,而我只是实力不济,没能救他罢了,至于你,你死了之后,我会把你的死算在那个女人头上的,相信有萧兄出手,那个女人很快就能为你陪葬。” 古通抬起手,“这件事就在今天彻底了解吧。”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八百三十一章:荒原一幕 清寂的废墟内,古通手掌间闪烁着殷红的光芒,眼里的杀意毫不掩饰。 古元在这种时候却没有将视线落在他的身上,而是抬头看向空荡荡的天空,皱眉说道:“还不出来吗?” 古通心中一惊,立刻将神识扩散出去,却没有任何发现,而等他回过神,古元已经转身朝废墟深处跑去。 古通怪叫一声,身体迅速膨胀成近两丈高的巨人,气急败坏地追了上去。 废墟中只剩下一些断墙残垣,古通横冲直撞,踏废墟如履平地,很快就追上了古元。 古元听到身后急骤的风声,立刻停步横移,勉强避开了当头砸下的拳头,却被激射的碎石和气浪冲飞出去,栽进了乱石堆里。 古元从地上慢慢爬起,碎石在他身上留下了很多道伤口,鲜血已经浸透了他的衣服。 古通居高临下地看着这一幕,脸上闪过一抹快意,笑道:“看来秘境之行已经把你变成了一个连盘古体都无法催动的废物,与其被一个女人当做威胁古家的筹码,不若就此结束吧,毕竟就算是家主也不敢违背长老会的意愿让一个废物当做古家的少主。” 古元表情平静地擦掉坠到眼帘间的鲜血,说道:“你废话太多了。” 古通冷哼一声,迈动脚步,径直朝古元冲去。 废墟内震动不已,古元面对如一座小山般冲向他的古言,却始终站在原地。 古通心中警觉,却已经是离弦之箭没有回寰余地,他的表情一下子狰狞许多,周身血气盈盈如披着一件血色铠甲没有任何技巧地一拳砸向古元。 古元看着古通身上充盈的血气,目光微动,下一刻双手结印,口中轻喝道:“破!” 轰隆—— 废墟中毫无征兆地绽放出一道道光芒。 璀璨刺目的光芒连接在一起,刚好将古通所立之地围住。 古通感受到脚下瞬间炽热的地面,眼里充满惊骇,正要冲天而起,一股无比庞大的力量刚好在下一刻力量破土而出。 古通庞大的身体都被这股力量笼罩,血肉横飞,只能发出一声高过一声的惨叫。 远处,古元再次从碎石堆中爬起。 看着浑身血淋淋的古通,古元心中忍不住感慨,白清漪布置下的这个阵法不是他见过的阵法中威力最大的,却是最凶残的。 那么庞大的能量被集中在极短的时间内同时宣泄而出,理论上来说,只要准备得足够充分,即使他爹古天到了这里也会受伤。 很快,破土而出的力量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衰弱,古通的惨叫声也低了下去。 某一刻,古通强行破开阵法笼罩,朝古元冲去,满面残忍地说道:“这个阵法确实不错,但今天结果只有一个!” 古通的双腿上白骨可见,奔跑起来那些血肉甚至会从躯干上脱离,但古通的眼里只剩下了古元。 他心中的杀意已经蓄积到了顶点。 啪嗒、 古通一脚踩碎身前的石子,轰地一声,主动冲向古通。 古通脸上的讥讽到达巅峰,大笑道:“自不……” 后面两个字,古通没能说出来,他看着以正常身形飞到他身前的古元,脸上残忍的笑容已经被无尽的恐惧说取代。 随着一道蓝光在古元胸口闪过,像是封印解除,一点黑色的图腾像花也像荆棘一般,从古元的胸口快速蔓延向他的全身。 古元的身形没有膨胀,身上的气息却无比强大和沧桑…… 古通体内的血气被这股突然出现的气息死死压制,便是逆转气血也无济于事,这让他想到了某种可能,满眼地难以置信:“你竟然三次觉醒了……” 在古家流传下来的记载中,巫族后裔若是能觉醒巫族血脉三次,便能真正拥有与远古大巫媲美的血脉,可这么多年,根本就没有 人成功过。 古元须发狂舞,睁开眼睛,眼珠漆黑如墨,他的声音低沉了很多,说道:“血脉觉醒从来都不困难,只需要经历碎身之厄罢了。” 古通想起秘境中的经历,表情无比难看:“你要干什么?” 古元没有回答,一指点出。 几乎是刹那,古通体内的精血便破开了他的血肉,朝古元的指尖汇去,古通无可奈何,只能怒骂道:“这是我族上下明令禁止的禁忌之术,你若是敢这么做,家主也保不了你!” 古元摇头,冷漠道:“你们从来没有明白什么是大巫。祂们为了族人的安定生息,可以舍弃自己的生命,永坠时间暗河,而如今,为了巫族再次傲立于世,也可以从暗河中走出,而你们这样的人,理应做好牺牲的准备。” 死亡快速接近,在体内的巫族精血被剥夺之后,古通恢复了正常身形,眼见古元还在继续攫取他体内的血气,不由大急道:“我们早就不是真正的巫族,你在这样下去会踏入魔道!” “魔道?”古元声音一变,声音里充满怒意,“曾经保护过你们的大巫,在你眼中成了魔头?你真该死!” 古元停在古通身前的指尖化作一柄利刃迅速朝古元眉心刺去。 古通大喝一声,迸发出了全身上下所有的力气,突然惊愕地发现,他恢复了大部分行动能力。 古通没用任何犹豫,一只手轰向古元额头,一手抓向古元落下的那根手指。 噗呲—— 古通的一只手掌被硬硬生削开,连骨头都在古元的一指之下寸寸断裂。 而古元被拳头击中额头,只是朝后仰去。 三次觉醒状态下的古元,在面对古通时拥有极其变态的压制能力。 古通也确定了这一点,他没有任何恋战的想法,转身欲走,却没料到一道纤细的身影突然出现在他身边,一掌击中了他的胸口。 鲜血混合着破碎的内脏从古通的口中喷了出来。 古通一头砸进废墟,激起无数烟尘,半空中现出身形的白清漪没有放过他的想法,追了上去,吓得古通破口大骂:“萧高峰,你个混账在哪里?” 似乎是为了回应古通,地上扬起的烟尘一静,而后齐齐向两边分开,如一道直线径直冲向刚刚艰难爬起来的古通。 面对这道无比凌厉的剑气,古通已经没有了反应的能力。 但下一刻,现场的情况却发生了转变,白清漪刚好落在了这一道剑气的前面,不得不转身抵挡。 而等到她抵消这道剑气的冲击,再去找古通之时,废墟里也没有了对方的身影。 战斗突兀结束。 古元落在白清漪身边,看着她浸透鲜血的破碎袖口,难得有些歉意:“是我的问题,我没有想到在攫取掉他体内的精血过后,对他的压制能力也会大幅度降低。” 白清漪摇了摇头,走到他身前一指点向他胸口,古元没有抵挡,痛哼一声,身上的那股大巫气息快速敛去。 白清漪有些疲惫地抬头看了一眼四周,朝早先便确定好的方向而去,古元看着她的背影,犹豫了一下,主动跟了上去。@ 等到离那处废墟足够远后,白清漪停了下来,朝古元伸出手。 古元一愣,从胸口拿出一颗留影宝珠交给了白清漪。 白清漪点点头,说道:“你今天还算配合,这也少了我很多麻烦。” 古元不置可否,看着白清漪苍白的脸,视线最后落在她手中的留影宝珠上,皱眉道:“就算有这东西,也没有多大用。” 白清漪侧过身,冷着脸说道:“我把阵法交给你,可没让你和古通聊那么久。” 古元眉头一扬,说道:“看来你在萧高峰面前落入了下风。” “他是化凡初期的伪境,更何况还是剑修。”白 清漪微眯起眼,笑道:“不过我发现了比较有意思的地方,他没有多少争斗之心,时刻关注着废墟内的情况,或许就是你父亲的人也不一定。” 古元按着胸口,表情有些难看,比起主动面对古通的凶险,他当时更担心独自面对萧高峰的白清漪,所以才会说出被古通认为虚张声势的话。 如果古天的人也来了,结果是不是会有很大不同? 白清漪似乎知道他此时在想什么,笑道:“从居叶城到废墟,我做了不少事,就连古通都可以找来,你说贵为古家家主的古天在做什么?” 古元看着某个方向,面无表情地说道:“除掉一个古通并不能让他满意,近几年长老会对他的权利多有掣肘,想来他想要让更多的人学会闭嘴。” 白清漪转头看向古元,微微眯眼,似笑非笑地说道:“所以就算是发现了我带着你在这北荒到处跑,他也没有想过来救你。” 古元扬了扬下巴,“你迟早会往那里去。” “溪川城啊……”白清漪轻声念到,“我确实会到那里去,但在这之前,我还有很多事情要做。” 古元皱着眉,以极其诚恳地语气说道:“你可以跟我去复苏之地。” “复苏之地?”白清漪微微挑眉,“极北处临近东海湾的那片平原?我听说过那里,不就是你们古家自己圈出来的地盘吗?” 古通点头道:“那里确实是我古家的核心地带。” 白清漪看着古元,笑道:“你没听古通说吗?三次觉醒后的你就是一个异类,莫非还觉得自己是古家的少主。” 古元皱眉道:“我中了你的禁术,不会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你若是想要救木青,就跟我一起回去。” 白清漪问道:“那你准备去找谁?我不认为古天现在会答应我的要求。” 古元说道:“去找大长老。他可以答应你的要求,让你和木青他们安全离开。” 白清漪抬头看向北方,沉思很久,最后还是摇了摇头,“不行。” 古元不解:“为什么?我能感觉出来你的境界并不稳定,与其在荒原上冒险,这才是最好的办法。” 白清漪低头清理着手臂上一直在浸血的伤口,“最好不代表最合适。溪川城离那里太远了,我不觉得一个命令赶得上荒原上的变化。” 古元冷着脸说道:“你会死在荒原上的。” 白清漪微偏着头想了片刻,说道:“如果改变不了什么,死在荒原上也不错。” 古元闭上眼睛,胸口起伏不定,“你就是个疯女人。” 白清漪轻叹道:“是啊,我就是个被复仇日夜折磨的疯女人,你若是觉得自己还有大好前途,就应该好好想想,贵为古家之主的令尊,为何这么不在乎你的小命。” 白清漪看都没有看古元一眼,走进了荒原的寒风里。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八百三十二章:城中美酒 绝灵之域。 钟灵儿趴在星华钟上,指尖绕动着一条翠绿的小蛇,说道:“我们用最麻烦的办法一点点找了个遍,你真的确定有这么一个地方吗?” 木青说道;“地图应该没有问题,不然我们也找不到落霞岭。” 木青看向身后。 此时,落霞岭所在的破碎之地正在远处闪烁着微光,两人如果再往前一些,那点微光便会消失。 两人所处的位置,就是正好能够看见落霞岭的边界。 木青眼里有着不解。 他们一开始按照地图上的方向一直往前找,但始终没有任何发现,木青第一次怀疑钟灵儿偏离了方向,钟灵儿气不过,干脆原路返回,最后也证明她没有偏离方向。 如果地图上的方向没有错,钟灵儿也没有偏离方向,那么问题出在哪里呢? 两人于是开始以落霞岭为,开始一点点扩大寻找的范围,但直到现在依旧没有任何收获。 钟灵儿偏头看着木青,道:“你说得其实也没错,既然能找到落霞岭,那么方向应该没问题,要不我们还是选择最开始的方向,直到找到为止吧。” 木青沉声道:“我们最开始那次走过的距离比前面几处破碎空间加起来的距离都要远,不然我也不会怀疑你偏离了方向。”.. 钟灵儿点点头:“你这段时间你一直沉默,有什么发现吗?” 木青猜测道:“我想起了慕云圣女对我的提醒,溪川城城主修元神之道,或许他还活着,让外人无法主动找到溪川城。” 钟灵儿看着他,无奈道:“如果主人不欢迎,我们恐怕永远找不到。” 木青看着钟灵儿,欲言又止。 又是一次以落霞岭为的探寻。 与第一次不同的是,钟灵儿和她的小弟许生,都将自己的气息完全释放了出来。 木青看着坐在身前的小小身影,有些歉意:“我实在想不出什么好办法,对不起。” 钟灵儿轻哼道:“对不起一点也不管用,现在就说好,等我大日宗重建之日,你就给我找十个天才弟子,他们只能比你差一点。” 木青无奈一笑,说道:“如果这一次真的有效,你们就在外面等我吧。” 钟灵儿摇了摇头:“修习元神之道的人,我也想见识见识,或许对我的修行也能有所启发。” 木青眉头微皱,正要劝钟灵儿不要冒险,钟灵儿突然惊呼出声:“呀!” 木青连忙来到钟灵儿身边,朝前看去,目光不由一定。 一道蓝色的漩涡横亘虚空,正好挡在了他们的前面。 钟灵儿赞叹一声:“还真让你猜对了。” 钟灵儿身后一招,两人身下的星华钟化作手掌大小,她将星华钟交给木青,说道:“你把星华钟挂在腰间,我不出来,对方应该发现不了我。” 木青无奈道:“我用你们的气息吸引了他,他怎么可能发现不了你。” 钟灵儿扬起下巴,轻哼道:“他知道我在又咋样,我不出来,他也奈何不了我,倒是你,你如果遇到麻烦,记得向我求救。” “走啦!” 钟灵儿说着,便和身边的青蛇化作两道流光飞进了星华钟内。 木青将星华钟认真挂在腰间,看着面前的蓝色漩涡,表情凝肃了许多。 青婴那样的残魂便可以掀起很大的风浪,一个完整的活到现在的大物,面对他这个外来者会如何? 木青从纳戒中拿出一枚蓝色的水晶珠,看着水晶珠散发出的温柔的光亮,眼神慢慢坚定,径直飞向了漩涡。 短暂消失体验后,木青双脚沉稳着地,睁开眼打量起身周。 漩涡内连通的地方,毫无意外的是溪川城所在的破碎空间。 木青看着身前的高大城墙以 及城墙上方的三个古字,表情平静地朝古字下走去。 城门是由两扇高大的木门组成,无人看守,也没有上锁。 木青推开了城门。 随着泛黄的古城门一点点被推开,原本沉寂空幽的世界彻底活了过来,无数道内容各异的人声纷至沓来,在城门连接的那条大道上,出现了数道身影。 他们来来往往,并没有朝城门口看过来。 一门之隔,竟然是两个世界。 木青头皮有些发麻,缓缓呼出一口气,迈脚走进了城门。 这时,一个身穿符文披甲的人拦住了木青的去路,沉声道:“从哪里来?为何而来?” 木青后退两步,才看起身前之人。 这个人很高大,几乎就是古家之人催动盘古体后那种体型,木青视线落在他胸甲的符文上,目光微动,说道:“我来自大日宗,来溪川城是为了找我的道侣。” 木青说完这句话后,便做好了战斗的准备。 但看样子像是守卫的人,只是低头记录下来后便退到了一旁。 木青继续朝前走去。 大道上,带着一点古怪音调的人们做着自己的事,去往不同的方向。 偶尔有人注意到投去视线的木青,还会主动上前攀谈,向木青介绍他们的身份。 随着认识的人越来越多,木青才大概确定这些走在大街上的人无一例外都是修行者。 他们有的来自北境的大宗门,有的来自太始大陆其它地方,在进入溪川城之前就有着属于他们自己的故事,而在进入溪川城后,更有着他们自己的关系。 木青很是不解。 这一切难道都是真的吗?还是那位大能编织的幻像? 木青走到大道的尽头,终于在一位修士的口中得到了一条比较有价值的信息。 他们的城主已经闭关了很多年,而他的修行之所在城东河畔的草庐。 木青径直往城东而去,很快就来到了河边。 河边景色清幽,沿河而建着不少酒坊,空气中飘散着轻盈的酒香。 木青不知不觉走到一座酒坊前,见有修士以术法搬运着河中清水,便多看了几眼。 他等到那修士忙完之后,走上前去,主动问道:“道友,城主的草庐还远吗?” 修士样貌清隽,见到木青,会心一笑,说道:“你也是来求城主大人的吗?” 修士张嘴就是充盈的酒气,木青微微侧过身,恭敬说道:“我的道侣来了这里,城主或许知道她的下落。” “嗯……那你没找错人,城主肯定知道你的道侣在哪里,哦对了,我叫杜清泉,我爷爷的爷爷就开始酿造这黄粱酒,你我有缘,不如陪我和两杯。” 木青嘴角抽搐了一下,婉言谢绝杜清泉的邀约。 杜清泉突然一把抓住木青的胳膊,身上气息流出,生气道:“你一路过来时,是不是见过了叶老二他们。” 木青有些吃惊,面前的杜清泉竟然有化凡初期的修为,木青时刻准备脱身,摇头道:“我沿河而行,只是为了找到城主的草庐,并没有见过他们。” “啊,那不好意思啊。” 杜清泉连忙松开手,有些尴尬地说道:“咱们溪川城就以这条河命名,但真正闻名北境却是靠的这取河中清水蒸酿而成的黄粱酒。” “虽然城主大人早就把黄粱酒的配方公布出来,但这溪川城第二好酒的名声可一直是落在我杜家头上,叶老二他们家的酒不及我家的十分之一,我刚才还以为你被他们骗了,看不起我的酒……” 杜清泉转身朝酒坊走去,身便装满清水的大缸轻轻颤动漂了起来,缓缓跟在他的身后。 木青沉默地看着这一幕,便要继续沿河而行,杜清泉却突然停了下来,他倚在门边,笑着问道:“你应该 是外乡人,初到溪川城吧?” 木青挑眉,他这一路遇到了不少人,杜清泉还是第一个人主动猜测起他来路的存在,于是点了点头。 杜清泉一副我就知道的表情,拍了拍门框,提醒道:“溪川城所有人都知道城主大人酿的黄粱酒最好,比我酿出来的要好千百倍,所以你们这些人初来乍到的人都只想尝尝他的酒。” 木青看着杜清泉,总觉得杜清泉话里有话。 杜清泉笑容收敛了许多,对木青说道:“酒是我们的情感寄托,清风是它,落雪是它,天上的月亮还是它,它的好坏怎么能只凭名声,我们应该有自己的喜欢,你说对吗?” 木青轻轻点头。 哪知杜清泉却自己摇了摇头,“各花入各眼,如果真是这样就好了,我就不用死守这第二的名声,叶家那小娘子说不定早就嫁给我啦。” 木青皱着眉。 杜清泉身上的气息上涨,已经达到了化凡中期。 杜清泉见木青如此警惕,无趣地笑了笑,拿起腰间挂着的酒葫芦晃了晃,说道:“道友,我们每个人都被心中的欲望所支配,这也是我们离不开它的原因。” “既然你这么想见城主大人,我便告诉你一个秘密。” “在很多很多年轻,城主大人便重伤闭关了,没有人可以见到他。” “重伤?”木青目光微动,“发生了什么?” 杜清泉指了指碧蓝如洗的天幕,喝了一口酒,悠悠说道:“北境大乱,城主为了保护溪川城,发动禁术,将整座城池都纳入了须弥芥子之中。” 木青说道:“我这一路遇到了不少人,他们似乎对此并不知情。” 杜清泉看着木青,突然笑了笑:“因为这么多年过去,很少有人离开溪川城。” 木青皱眉:“他们不好奇外面的世界吗?” 杜清泉说道:“他们每个人都是发自内心地喜欢这里,如果这里比外面要好,他们为什么好奇?而且……这会替他们解开心中的疑获,找到答案。” 杜清泉举起了手中的酒葫芦向木青遥遥示意,又喝了一口。 木青看着从葫芦口倾倒而出的澄澈干冽的酒水,第一次生出尝一尝的想法,他连忙压下这个念头,说道:“你说有人离开过溪川城。” 杜清泉舒服地出了一口气,说道:“是的。” 木青正要开口,城门方向突然响起一阵剑啸声,木青下意识看去,瞳孔不由一缩。 那站在剑上,飞进城中的竟然是叶韵!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八百三十三章:杯中人心 城门方向的天空中,几人御剑归来。 为首的女子清美无双,御剑时衣袖飘飘,如仙人凌空,一时吸引了最多人的目光,她朝呼喊她名字的人们点点头,便径直往城中深处飞去,消失在了众人视线流连的尽头。 而在这众多视线中,有一道正是来自酒坊边人已经呆立的木青。 木青看着叶韵消失的方向,脚步迈动便要追去,一只手却在这时落在了他的肩上。 杜清泉不知什么时候站到了他的身边,一只手按住他,仰头看着叶韵消失的方向,一脸不舍地说道:“外乡人,既然来到这里,就得守这里的规矩。” 木青眉头微皱:“什么规矩?” 杜清泉挪开手,指着天空说道:“城主闭关之前曾告令全城,除非得到他的允许,不能飞行,就算身法也不行。” 木青面无表情地点点头,就要离开。 杜清泉笑了笑,从袖子里掏了一壶酒给他,“我看你小子刚才眼珠子都不会转了,怎么青羽剑仙就是你小子的道侣?我看你还是多喝几口酒算了,到时候随便找个地方倒头就睡,梦里啥都有。” 木青目光微动,接过酒壶,说道:“你说的青羽剑仙,她们似乎是从城外回来的。” 杜清泉点点头,一幅这很正常的模样,说道:“我刚才不是说过吗,在城主闭关后,只有很少的人能离开溪川城,青羽剑仙这些人就在此列,因为她们是领了城主命令,负责探索外界虚无之域的人。”@ 木青皱起眉。 杜清泉看着他,吃惊说道:“你小子不会真把青羽剑仙当成你道侣了吧?” 木青说道:“青羽剑仙是一直在溪川城修行吗?” 木青看着杜清泉的脸,期待从杜清泉脸上看到一些不一样的表情。 杜清泉笑道:“青羽剑仙也是外来之人,她或许跟你找的人很像,但绝对不是你要找的道侣。” 木青不解:“为什么?” 杜清泉哼道:“我能看出你小子真实的年龄不大,但青羽剑仙可是抱过小时候的我的人,我劝你最好不要去做那些一步登天的美梦,既然来到溪川城就脚踏实地好好做事。她老人家的脾气可不好,你若是打扰了她的清修,千万别说来过我杜家酒坊。” 木青看着杜清泉严肃的脸,不置可否。 杜清泉无奈道:“那你就去吧,整个溪川城想和青羽剑仙结为道侣的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你们这种年轻人总是不知天高地厚。” 溪川城核心地带,忘川客栈, 木青用一颗渡生山的丹药换来了客栈中位置最好的一间房。 他坐在窗边,听着楼下那些人的交谈,看着不远处高出朱墙的青瓦亭台,沉默不语。 那个地方,就是青羽剑仙的住所。 朱墙上,阵法的涟漪与天光交错时会闪烁出微光,隔绝了繁华街市的嘈杂,也隔绝了想要往深处打量的视线。 至从从杜清泉口中知道青羽剑仙后,木青便一直收集着有关对方的信息。 在城主闭关未出的当下,作为溪川城剑修第一人,实际上也是实力最强大的存在,青羽剑仙的身份地位无人能及。 木青现在每思及此处,心中的怀疑就会增加一份,难道对方真不是叶韵? 不然楼下那些人侃侃而谈的故事主角又是谁? 这个时候,房间的门突然被从外面打开了。 木青皱眉看去,客栈小二用小法术虚托着一盘盘食物,说道:“道友,我刚才敲门你没应,你点的菜已经到了。” 溪川城的所有人都是修行者,所以称谓反而变得简单了许多,一声道友可以应付绝大多数情况,就连在客栈商铺也是如此。 小二的话有些多,一边摆着菜,一边推荐道:“道友,你点这么多菜却没有点 酒,我推荐你一定要尝尝我们家的酒,是李家酒坊***的,味道很好。” 木青看着桌子上色泽诱人的美食,不动声色地问道:“你们客栈除了收丹药,还收什么?” 小二眼睛发亮,连忙说道:“北境通用的灵石在溪川城任何一个地方都通用,除此之外便要看各家店铺老板的喜好了,道友运气不错,我们家老板就是一位炼丹之人,你若是再拿出几枚刚才那样的丹药,你在这里住上半年都不成问题。” 木青坐到桌边随意吃了几口菜,感受着舌齿间真实化开的味道,心中的疑惑越深。 他看向一旁还没有离开的小二,说道:“如果拿不出灵石,也拿不出其它有价值的东西,该怎么办?” 小二愣了一下,反应过来笑道:“道友是想问这种情况该如何在溪川城生存是吗?” 木青点点头。 小二眼里多了几分自豪,指着自己说道:“那你确实找对人了,我就是你说的这种情况。只要你踏上了修行,溪川城绝对会有你的容身之处。” 木青问道:“那修行呢?” 小二说道:“老板便是我的师父。” 木青皱眉沉思,心中一直在增加的疑惑在某一刻突然有了清晰的指向,问道:“我听说很少有人能够离开溪川城,那么溪川城的物资从哪里来呢?” 以他当了一段时间的城主经历来看,就算大家都是修士,消耗的物质也是很多的,不可能方方面面都能做到自给自足。 这座城,果然还是不对劲的。 小二摇了摇头:“道友不会忘了吧,我们都是修行之人,像你今天这种点菜法在我看来实在是……实在是很奢侈的举动。” 木青皱眉:“大家平时不会这么点吗?” 小二点点头:“当然不会。他们平时基本上不怎么点菜,我们客栈卖得最好的一直都是黄粱酒。” 小二笑道:“城主大人当初早有考虑,我们溪川城与俗世城池不同,不需要这些物资补充,便能够正常运转下去,所以才下大决心以一己之力将全城纳入须弥芥子之中。” “当然在我看来,这确确实实地改变了很多东西。不管在哪里,都是物以稀为贵嘛。” 木青暂时无法从小二的说辞中挑出毛病,看着面前的饭菜,想着的却是城门口的那个有些像是巫族出身的守卫。 在小二走到门口时,木青忍不住问道:“为什么这么大的城池,却没有见到巡逻的士兵?” “士兵?” 木青第一次在小二脸上见到厌恶的表情。 小二摇了摇头说道:“溪川城有清晰的记载,北境之所以会崩坏得那么快,兵灾绝对是主要原因,所以现在的溪川城,除了守在城门口那个巫族的大个子,再没有一个士兵或者守卫。” 木青好奇道:“如果发生了打斗怎么办?” 小二乐呵一笑:“溪川城的打斗每天都在发生,毕竟他们都喝了这么多酒,但如果是故意欺凌弱小,那就得问问青羽剑仙的剑了。” 木青见小二主动提起青羽剑仙,抓住机会问道:“平日里大家有机会遇到剑仙吗?” 小二闻言上下打量木青几眼,奇怪道:“道友是闭关修行变傻了吗?难道你不知道明天是什么日子?” 木青表情平静,问道:“什么日子?” 小二翻了个白眼,说道:“青羽剑仙每一次探索外界,都会在平安归来的第二天出现在溪川河畔的草庐,起初她大概只是想看望城主他老人家,但奈何不住大家都想看看她,所以现在已经演变成了一场问道大会。” “在明天,我们只要问到她外界的情况,她都会认真回答。这也是我们和她唯一交流沟通的机会,为了明天,我早就跟师父请好假了。” 木青默默记住这个消息,朝小二说道:“ 多谢。” 小二笑嘻嘻地说道:“我说道友,口头上的道谢多没诚意,要不你点两壶最好的酒,说不定我还能提前下班。” 木青目光微动,点头道:“好,那就来两壶。” 桌子上,那一盘盘“奢侈”的佳肴木青已经让小二撤去,只剩下三壶酒。 木青将杜清泉赠送给他的酒也拿了出来。 木青将客栈的酒和杜清泉的酒分别倒了一杯出来,看着杯中澄澈清亮的酒液,木青并没有分别出什么显著的差别。 他端起杜清泉的酒,送到嘴边,迟疑了一下,才仰头一饮而尽。 清冽的酒香从喉头瞬间蔓延至全身,木青没想到这酒如此醉人,用双手撑在桌子,试图抵御着酒意上头。 今日城中所经历的种种,在木青心中化作了一个有一个云团,趁着酒意大有发酵之意。 客栈内的酒语,街道上的交谈,也都在这一刻清晰入耳,木青却突然觉得自己从来没有过的清醒。 他想起了进城时和那个巫族守卫的对话。 他说自己来自大日宗,来溪川城是为了寻找道侣。 但大日宗的人是没有道侣的,对方为什么没有怀疑? 他想起了河边酒庐的杜清泉,对方是唯一一个直接说出他是外来者的人,但却并不好奇他是怎么来到的溪川城。 如此种种,就像心中那一朵朵骤然散开的云团,支撑着木青找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 木青没有任何犹豫,不顾杜清泉当时的警告,直接从窗口飞出,朝着不远处的朱墙楼阁飞去。 “韵儿,我来接你回家。”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八百三十四章:酒后美梦 “城主。” 木青睁开眼睛,侍女站在门外,满脸高兴地向他说道;“夫人已经御剑至城外,很快要回来了。” 木青脸上露出一抹由衷的笑意,“我知道了,你们快下去准备吧。” 木青站起身走到屋外院中,此时阳光正好,桃花在枝头舒展,微风一来,澄然的日光随着花朵一起摇曳,在朱墙上投下了斑驳的花影。 木青看着那堵朱墙,一时出了神。 当年他喝下那杯酒,便义无反顾地朝这里冲了过来,遇到了怎样的凶险早已随着时光淡忘,却仍然记得他和她隔着一堵红墙对立时的场景。 青羽剑仙就是他要找的叶韵,这是他们两人保留至今的秘密。 “怎么在发呆,有心事?” 温和的声音在身畔响起,木青转过头便看到了叶韵干净的笑脸,莫名觉得心安,说道:“我想起了来找你的那天。” 叶韵一身青衣,眉眼间残留着一丝疲意,她将佩剑解下交给身后的侍女,便与木青携手朝一旁的花园中走去。 花园中,木青看着身旁归来便与自己待在一起的女人,心里觉得无比地踏实,说起城中的事,等他说完后,叶韵便说起探索外界的事。 这样的画面,在木青的记忆中,至从两人相认之后,每一次她外出归来都会发生一次。 等到彼此将身边发生的事说完后,叶韵对他笑道:“明天又是一场问道会,你让她们准备好了吗?” 木青点点头,说道:“朱雀宫那边已经准备好了。” 木青脱口而出后,突然蹙眉。 叶韵关心道:“你怎么了?是修行上出了什么问题吗?” 木青看着叶韵温柔美丽的脸,说道:“我只是觉得奇怪,为什么要叫朱雀宫。” 叶韵笑道:“这有什么好奇怪的,我们这座城就叫朱雀城,城主府叫朱雀宫很奇怪吗?” 木青摇了摇头。 叶韵有些疲惫,木青将她送回房间歇下后,走出房间,离开了这片宅邸。 宅邸外的街道上,过往的人们看到他都朝他打着招呼,脸上是真诚的笑意和尊敬。 虽然他和叶韵的道侣关系并没有公开,但所有人都知道了他和她的关系,并且祝福着两人。 木青沿着早已经熟悉的方向朝朱雀宫走去,开始回忆起过去。 大概是他当这朱雀城城主的时间太久了一些,所以他总觉得每天面对的那些事情都似曾相识,唯独过去的一些事情,能带给他一些特殊的怅然若失的感觉。 不过只要走在大街上,看着那些已经熟悉了的面孔,木青心中的那一丝怅然又会快速淡去。 但让木青有些无法接受的是,随着那些感觉的淡去,关于过去的记忆也会随之越来越模糊。 这种感觉,对于作为修行者的木青,很不好。 所以今天的木青,开始刻意不去走已经在记忆中熟悉的道路,往僻静处走去。 渐渐的,他来到一条河边。 河边的空气中沉淀着醉人的酒香,木青闻着这股香气,突然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孤独。 这太过反常。 木青不明白自己已经抱得美人归,又是受人尊敬的城主,为什么会有这种奇怪的孤独感。 他沿着河边而行,在一家酒坊前看了片刻,又继续前进,终于在上游看到了一间草庐。 木青心中一动,脚步加快,下意识朝草庐内走去,很快来到草庐外。 木青看到了一道熟悉的身影。 刚才已经休息下的叶韵,不知为何出现在了这里。 木青快步走到她的身边,“你……” 叶韵蹲在地上,纤细的肩膀微微颤抖,正在无声哭泣。 木青张着嘴,却无法呼吸,他一把将叶韵抱进怀 里,“到底怎么了,这里又是怎么回事?” 叶韵从他怀里抬起一张泪颜,问道:“你能不能进去?” “……” 木青看着她眼里浓浓的悲伤,心如绞痛,“到底怎么了?” 叶韵突然脱离了他的怀抱,艰难地挤出一个笑容:“如果要走,就快点走吧,再待下去,我们谁都没办法离开。” 木青心中一梗,突然涌出更多回忆,紧紧地拽住她的手,说道:“就算要走,也是一起走。” 叶韵摇了摇头,失魂落魄地朝远处走去。 木青追出去两三步,却突然顿住,转身看向了草庐的大门。 草庐内,一道白衣身影背对着木青。 木青看着他,沉默了很久很久才说道:“我记起了你是谁,所以这是一个梦。” 白衣转过身来,看着木青笑道:“黄粱一梦,本该是美梦。” 木青看着面前这张与他一模一样的脸,冷声道:“梦终究是梦,这一切不过是城主在装神弄鬼。” 白衣轻叹一声,面容变化,化作一个面容清雅的中年人,说道:“你的欲望太多太盛,才会在梦里会怅然失落甚至觉得孤独。” 木青微眯起眼睛,说道:“我每一天都在忘记过去,这不是我想要的生活,只是你给我编造的梦。” “是吗?”白衣轻笑一声,“喝下黄粱酒,梦由心生,你却在梦中感觉不到真正的满足,你有想过自己真正想要的是什么吗?” 木青突然想起叶韵黯然离去的背影,突然愤怒道:“够了!” 白衣摇了摇头,身影如一副画卷慢慢消散,说道:“我从来不会主动为难任何一个来到溪川城的旅人,真正做到这一切的是你们自己。” 木青还想再问白衣叶韵的事情,意识却从草庐的身体中被硬生生地剥离,陷入隔绝的混沌之中。 很快,他的耳边响起了越来越清醒的声音:“道友,道友醒醒。” 木青睁开眼看着面前小二的脸,微微眯眼。 他转头看向窗外,天光微黯,不远处的朱墙青瓦依旧。 木青收回视线,看着面前空空如也的酒杯,沉默了很久。 小二替他拿走了面前的酒杯,善意笑道:“道友不该故意跟我开玩笑啊。” 木青不解:“怎么了?” 小二指着他面前的一壶酒,说道:“你既然自带了杜家的酒,又何必还要尝试我们客栈的酒呢,虽然酒的好坏自有不同的评价,但这些年杜家的酒可是只供给青羽剑仙那样的人啊。” 小二眼神灼灼地看着那副酒,吞了吞唾沫,“听说剑仙大人每次外出归来都会喝上一壶这种酒,然后倒头睡上一觉,这可是连剑仙都能直接醉倒的酒。” 木青将酒直接递给小二,小二笑嘻嘻地收下,“道友倒是个趣人,也不枉我来专门叫醒你。” 木青站起身,揉着发涩的眼角,下意识觉得小二的话有些奇怪,“发生了什么事吗?” 小二指了指窗外的天色,叹道:“看来道友你醉得不轻,再过半个时辰,青羽剑仙就会在草庐那边讲道了。” “已经是第二天了吗?”木青心中一动,走到窗边,定定地看着在黎明迷蒙天光下显得无比神秘的朱红高墙。 小二看着他的表情,惊讶道:“道友莫非是想要现在硬闯剑仙住所,我劝你不要乱来啊,剑仙身边随便一个侍女都是极其强大的存在。” 木青突然转身看着小二,问道:“你喝酒后做过梦吗?” 小二一愣之后哈哈大笑起来,晃动着手中的酒壶,说道:“溪川城只有一种酒,想不做梦都难,如果不是为了去见剑仙,我不介意现在就尝尝这里面的酒,也许能拥有最好的梦。” 木青无奈地轻叹一声,再看了一眼窗外,终究是打消了如梦中 那般莽撞的做法。 半个时辰后,天色皆白。 溪川河边,清晨的水汽与隔夜余留的酒气混作一处,独有一股摄人心魂又若即若离的香气。 木青跟在小二身边,终于见到了他们口中的青羽剑仙。 她立在草庐的台阶前,素青色的衣裙将她的肤色和气质恰到好处地杂糅在了一起,在这稍微还有些冷意的清晨,她就像是一株盛露的荷。 人群中不时有人提问,她都像小二说得那般一一作答,木青站在人群后方,视线落在她的身上便没有移开。 木青没有主动提问引起她的注意,他总觉两人的视线只要相逢便能够认出彼此,但即使是身边的小二也问了一个问题,两人的视线明显接触了一瞬,木青依旧没能在她的脸上看到一丝情绪的变化。 草庐前的这一切,与梦境中隔墙相望相认的场景是如此的不同,以至于当其他人都离去时,木青还沉默地待在原地。 “这位道友……是有什么想问的吗?” 熟悉的只是比梦境中清冷一些的声音响起,木青下意识抬头看去。 青羽正站在草庐石阶上,侧身看着他。 她似乎要走进草庐……木青心中一紧,朝她走去,却被不知从哪里来的侍女拦在身前。 木青心中被莫名的情绪纠缠,想到梦境中发生的一切,看着她说道:“不要进去!” 青羽眼里闪过一丝疑惑,摇了摇头,便要走进草庐。 木青强行越过侍女,来到她身边,就要抓住她的手,却被一道剑气震飞。 青羽眼里带着一丝冷意,“你要做什么?” 木青从地上爬起来,看着她眼里真切的冷意,嘴唇干涩无比,“你不认识我了吗?” 青羽微蹙禾眉:“溪川城这么多人,我确实不认识道友。” “……” 木青看着青羽拒人千里之外的脸,只觉得这是那个白衣城主对自己的惩罚,心乱如麻,说道:“你……一定是喝了太多的酒,忘记了很多事情,没关系,我可以说给你听。” 青羽摇头道:“我们都是修行之人,忘了自己从前做过什么,不过是逃避的说辞,道友或许是修行出了一些问题,请回吧。”. 木青看着青羽,一时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从朱雀城到北荒,再从北荒到绝灵之域,他找到了她,却从来没有想过得到的是一句“请回吧”。 这一定是那个城主在暗中作祟! 木青身形一闪,出现在青羽身边,再次抓向青羽的手。 轰的一声,强大的气势从青羽身上震荡而出,木青却没有被震开。 这一次,他死死地抓住了青羽的手。 青羽眼里闪过一丝愤怒,对嘴角溢血的木青说道:“溪川城何时出了你这种人。” “松开!不然死。” 木青无视青羽的警告,看着她的脸,认真说道:“韵儿,我们一起离开这个鬼地方。” 青羽眯着眸子,沉默无声地看着木青。 下一刻,她甩开了木青的手,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草庐。 木青看着她瞬间远去的背影,又看了看身后的半掩的草庐,心中一定,追了上去。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八百三十五章:人心作祟 忘川客栈,窗边。 木青听到身后脚步声,转过身朝来人说道:“多谢。” 小二将东西放在桌子上,看了一眼窗外,又看向木青的脸,无可奈何地说道:“道友,你在忘川客栈住了几天,就往那里去了几次,何必呢?” 木青嘴角额头都带着淤青,闻言一笑,回到桌边坐下后,将一枚丹药扔给小二,“这是下个月的费用。” 小二接住丹药,在一旁坐下后又将丹药放回木青身前,说道:“剑仙的侍女已经找上了师父,你如果再往那边去,你给再多的……” 小二看着面前多出来的一瓶丹药,顿了一下,苦笑道:“道友,这不是丹药的问题,人家可是剑仙啊,其实我们客栈的这些人,比如你偶尔在大堂见到的那个大个子,也喜欢她,但大家都明白彼此的差距,喜欢归喜欢,这样去打扰别人清修,实在不妥。” 木青额头隐隐作痛,摇头道:“你不懂。” 小二哀叹一声:“我确实是不懂,按照青羽剑仙以前的脾气,道友能每次都活着回来,确实让人费解。” 木青眉头微扬,“她只是忘了一些事情,只要记起来就好了。” 小二带来的是一叠崭新的信纸,木青坐下后便磨着墨,提起笔才发现小二没有离开的意思,不由一叹:“丹药你收着,如果这封信送出去后我还是吃闭门羹,我不会让你们掌柜为难。” 小二只带走了最开始的那一枚丹药,木青提起笔后,一时间却不知道该在信纸上写些什么。 这一个月来,他每天都会去青羽的住所。 在最初连续吃了几天闭门羹后,他便开始硬闯,但让他无比郁闷的是,那些侍女的实力远远强过他,真正施展出手段,他没有一次突破过她们的封锁。 到了现在,草庐那一次初见,竟然成了他和青羽的唯一一次见面。 而写信代替见面,也是几天前他在无可奈何的情况下能想到的唯一能保持联系的办法。 也许那些侍女之所以下手越来越重,就是因为她看到了那些信? 只是她若真地看到了他狼狈离开时留下的信,为什么还不是不肯见他? 楼下大堂不知何时又响起了助酒的声音,木青收起思绪,看着面前空白的信纸,决定到楼下去走一走。 大堂内,小二正站在一个高大的身影旁,此人只是坐着,就跟小二一样高,他一人虎踞一方,在酒桌上所向披靡。 大个子是一名炼器师,据他所说,从他有记忆开始,就开始玩着铁胚,溪川城大半剑修手中的佩剑,都出自他家的工坊,而他此生的梦想,就是打造一柄青羽剑仙认可的剑。 木青安静地站在楼梯口,视线从大个子的身上挪开,看向其他人,渐渐地,木青眼里露出一丝疑惑。 他的视线每落在一个人身上,心中就会立刻浮现出关于对方的故事。 但他明明没有和这些人有过多少交流,这些故事也大多是从旁人的议论中听来,为何此刻他们坐在那里,就像自己认识很多年的老友。 这种感觉是如此的清晰。 这是忘川客栈的魅力,还是说溪川城的人们都无忧无虑,以至于不介意其他人知道他们的过去? 木青心中想着这里面的原因,重新往自己的房间走去。 打开门,一道让木青无比想念的身影就那么安静地坐在他之前的位置。 木青微微凝眉,沉默地关好房门后,才来到桌前。. 青羽低头垂眸,看着桌上的空白信纸,问道:“今晚为什么不写了?” 木青的视线将她从头到脚看了一遍,最后落在她的眉间,说道:“你终于记起来了吗?” 青羽抬起脸来,微微偏头:“什么?” 木青指了指她的衣服,说道:“我们第一次见面时 ,你就穿成这样。” 青羽抿嘴一笑,站起身大方地展示自己,她一身白衣独立,房间内的烛火将尽,只有窗外月光,与她的娇颜熠熠生辉。 青羽直视着木青的眼睛,说道:“我其实一直没有忘记过去。” 木青不解:“那为什么……” 青羽来到窗边,沉默了片刻,问道:“你知道这是哪里吗?” 木青看着她的背影,直觉事情与他期待的会不一样,沉声道:“这是溪川城。” 青羽说道:“这一个月,你应该认识了一些人,也应该从他们口中知道了这座城的规矩。” 木青皱着眉,沉默不语。 青羽继续说道:“很少有人能离开这里。” 木青认真说道:“我们没有试过,又怎么不行?就算离开会受到阻拦,也一定能找到办法。” “你根本就不懂!” 青羽突然大声说道。 木青张了张嘴,突然有些无力。 青羽转过身,她竟然早已经泪流满面,“我已经外出探索了这么多次,却从来没有离开过这里,但你还有机会,快点走吧。” 木青心痛无比,朝她走近几步,伸出来的手僵在半空,他想起了什么,嘶声问道:“是那个梦吗?” 青羽泪眼婆娑地看着他,“我第一次喝下黄粱酒,没有发现那是一个梦。” “在梦里面,你是朱雀城城主,我是受到大家尊敬的剑仙,我从来没有那么幸福和满足。” 木青突然很愧疚。 他想起了梦中草庐的那一场短暂的对话。 一身白衣的溪川平静地告诉他,他之所以会觉得怅然失落甚至独孤,是因为他的欲望太多太盛。 难道救回叶韵,回到朱雀城,还不是自己想要的么? 认识到那不过一场梦,到底改变了什么? 青羽看着长时间沉默的木青,眼角的泪水也经变成了泪痕,眼里悲伤,却笑了起来:“你知道我的力量从何而来吗?我已经无法离开这座城,但你还可以,你想要做事的还有很多,你也有其它女人。” “不。”木青用力地摇头,看着伸出手,颤抖地揩掉她脸上的泪,“我做了这么多就是要带你来开这里。” “呵。”青羽惨然一笑。 木青将她紧紧地搂进怀里,贪婪地嗅着让自己魂牵梦萦的气息,“你怎么了?不要这样好吗?” 青羽埋在木青胸口,轻声道:“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你没有意识到那是一个梦,那么你也会留在这里,我们就能永远在一起了。但你醒了过来,我不能这么自私。” “快走吧,你的实力每天都在下降,再待下去,就真地没办法离开了。” 木青心里黯然,紧紧抱着她,“要走一起走。” 青羽猛地挣脱木青的怀抱,梨花带雨地说道:“你还不明白吗?那场梦已经改变了我,我已经没办法离开了。与其和你强行离开,害你去死,不如让我再最后送你一程。” 木青喉咙像是被塞进了北荒的黄沙,干涩无比,“韵儿……” 青羽泪眼盈盈,嘴角噙着一抹笑意,哀伤地问道:“你要我九死一生地回,到最后和其她女人一起分享你吗?” 青羽离开了。 木青失魂落魄地看着夜色中的朱红高墙,之前他只觉得那是神秘之地,如今却觉得那是一道无法跨过的天堑。 他从南到北,走进荒原深处,只为找到她,却没想到只是一场梦就昭示了他的内心。 他对叶韵到底带着多少真心? 他曾对刘葳蕤说过,只要她想要和他在一起,他便会努力奔向她,但若是某一天她不愿了呢? 对于木青来说,这样问题,这样的恐惧,其实一直都在。 他能做到就这样放手 吗? 木青离开客栈,朝河边走去。 他如今被支离破碎的情绪支配着,只想找到一个答案。 杜家酒坊边,带着几分醉意的杜清泉见到木青朝草庐方向走去,主动拦下了他。 木青看着杜清泉的笑脸,一拳轰了过去,却被杜清泉轻易挡住。 杜清泉笑道:“怎么?没能找到你的道侣。” 木青冷声说道:“酒有问题。” 杜清泉一愣,大方地承认道:“黄粱酒确实有问题,它能满足你心中所想,这样的美梦做久了,容易让人沉溺其中,但你觉得这是酒的问题吗?” 杜清泉单手撑腰,指着天上月笑道:“美酒就跟这一弯月亮一样,都是抒发心中情感之物。情乃欲也,如果你喝了酒却觉得不美,那不是酒的问题,而是你自己的问题。这个时候,你就应该想想,是不是自己想要要得太多?” 木青冷笑道:“你们一伙,连劝人时的说辞都差不多,我知道自己的问题,但我现在只想知道为什么喝了酒就没办法离开这里。” 杜清泉没有否定他和城主的关系,淡然一笑:“如果只是这件事,那就不要去扰了草庐的清静。” 杜清泉走到河边,侧身问道:“这条河叫作溪川河,这座城叫溪川城,但溪川城最出名的是什么?” 木青强忍着心中的情绪,说道:“黄粱酒。” 杜清泉啪地拍手,反问道:“你觉得是什么原因,这酒不叫溪川酒呢?” 木青盯着在夜色中无声流淌的河面,突然想到城主的名字也叫溪川,沉声道:“这条河的问题在哪里?是不是溪川做了手脚?” “不,你找错方向了。”杜清泉笑道:“这溪川河水虽然充满灵气,但却不是关键。” 木青看着杜清泉,只觉得自己就像是河边一颗随着水流飘荡没有方向的水草。 杜清泉叹道:“黄粱酒是城主亲手调配出来的美酒,他说过之所以不叫作溪川酒的原因,是因为酒后的梦虽好,却易醒。” “所以不是河水的问题,也不是梦的问题,只是人心作祟,却不自觉。”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八百三十六章:意识为梦 城门口。 木青抬头说道:“他说溪川河没有问题,梦也没有问题,一切都是人心作祟,是不是说,只要我们想要离开,就可以离开?” 高大的巫族守卫站在阴影里,更像是一座稳固的大山,他挡在木青前面,缓声道:“任何来到溪川城的人,没有得到城主的允许,都不能擅自离开,除非……杀了我。” 木青听着巫族守卫无比平静的语气,沉默了很久,说道:“我到过那间草庐两次,一次在梦里,一次是为了见她。今晚本想直面你们口中的城主,却被杜清泉拦了下来。” “所以,我只在梦里见过他一次。” “但这一个月来的经历,却给我一种感觉。” 木青眼里露出强烈的怀疑,“他无处不在。溪川城的每一个人都有自己的故事,但每一个人都在贯彻着他的意志,这座城里没有一个讨厌他、反对他的人。” 巫族守卫说道:“城主保护了这座城池,每一个人理所应当地敬佩他爱戴他。” 木青问道:“你是巫族出身,不想知道外界的巫族后裔是什么情况吗?” “……” 巫族守卫沉默了很长的时间,说道:“我自愿来到这里,便脱离了巫族。” 木青却没有理他,自顾自将他心中的古家说了出来,换来的却是巫族守卫的沉默。 他对此似乎真地丧失了所有的好奇。 木青觉得有些无趣,突然说道:“你知道大日宗吗?” 巫族守卫身形微动,木青能够明显感觉到他正在看在自己,巫族守卫说道:“你来自大日宗。” 木青点头,“我来自大日宗,却是为了在溪川城找到自己的道侣一起离开,你不觉得奇怪吗?” 巫族守卫继续保持沉默。 木青干脆利落地转身离去。 他经过忘川客栈的大门,径直朝青羽的住所走去。 在黎明即将到来的这个时候,这里很安静,木青从大门走入,没有再受到任何阻拦。 他凭着梦中的记忆,很轻松地就找到了青羽修习的房间。 房间内,木青看着青羽盘膝打坐的背影,主动打破压抑的气氛,说道:“杜清泉告诉我,酒没有问题。” 青羽背对着他,声音带着一丝疏离说道:“你这时候来找我,就是要我告诉是我在撒谎吗?” 木青摇了摇头,认真说道:“你们说得都没有错,黄粱一梦,易醒却未醒,便更难忘记。” 木青说道:“你不离开这里,是我的问题。” 青羽平静道:“该说的话,我已经在客栈内和你说明白了,你应该早点离开这里。” 木青微眯着眼,“你是不是也发现了这里的不对劲?” 青羽不答。 木青自顾自说着自己憋在心里的发现,“目前为止,杜清泉是我认识的最特别的一个人,其他的人,就算是城门口的巫族守卫,也处处透着奇怪。他们可以把自己的过去讲得很清楚,却并不在乎现在发生的事,也丝毫不在乎外界的情况。” “他们就像是……永远活在过去的人。” “这跟我在梦里的情况恰恰相反,我每一天关于过去的真实记忆都会减淡,如果我在梦里没有意识到这是梦,等自然醒来时,是不是会跟他们一样?” 青羽冷淡道:“你理解的没错,在你没有来到这里时,我已经跟他们一样,也并不排斥这一点,这也是我实力提升这么快的原因。” 木青急道:“这很不正常,城主溪川是一位精通元神修行的大物,你一定是不知不觉中被影响了。” “而且就算不说这里的不正常,溪川城始终隔绝与外界,你就算不想和我待在一起,也该为其他人想想。” “风叔也在北荒,他为了救回你,付出了很多。” 青羽站起来转身看着木青,眼里充满着失望,“我没想到你会是这样的人。” 木青微愣,犹豫了片刻,还是问道:“我在你心里是什么样的人?” 青羽说道:“你变得自私,欲望缠身,却又没有勇气表现欲望。” “我不打算离开,是我的选择,你又何必拿外人来影响我。” 木青语塞:“他们、他们不是外人。” “那你呢?”青羽眼神灼灼地看着木青。 木青在青羽的逼视下下意识想要逃避,却又无比难堪的沉默后,涌起无数的愧疚,强迫自己直面青羽的目光。 木青缓慢说道:“这是我一直不敢面对的问题。” “你说的没错,在感情上,我就是一个自私无耻的男人。” “我口口声声说着只要你们不想离开我,我就会拼尽全力和你们在一起。” “却又无比害怕哪一天你们真地亲口对我说要离开我。” 青羽无声流泪,表情痛苦地说道:“那你能和我在一起吗?” 木青用力地点点头,“当然可以。” 青羽凄惨一笑:“那其他人呢?” 木青第一次直面自己内心的欲望和恐惧,表情慢慢平静下来,说道:“其他人也要一起。” “如果你们中任何一个人想要离开我,我都要把你们找回来,和你们在一起,这才是我。” 青羽皱眉道:“你很恶心,滚吧。” 木青心脏抽痛,下意识伸出手却被青羽打开,“就算你讨厌我,我也想要和你在一起,我要带你一起离开这里。” 青羽勉强挤出一张笑脸,说道:“你比刚才虚伪样子好了不少,但做的事同样恶心,我说过,我不接受和其他人女人一起分享你。” “不接受就是不接受。” 木青低下头,不敢看青婴难受的表情,她的每一句每一个字都像是飞剑深深地扎进木青的心里,却也让木青无比坚定自己的做法,说道:“这里很危险,我要带你离开这里,出去之后,我会给你空间。” 木青抬起头,说道:“你跟我说起过你在岛上的日子,或许你可以去见见你的母亲。” “我母亲?”青羽眼里露出深深的茫然,最终只是摇了摇头:“我已经记不得她了。” 木青猛然抬头,眼里满是吃惊:“怎么可能?” 青羽转过身去,淡然道:“没有什么不可能。从我喝下黄粱酒,没有意识到那是一个梦开始,我就已经主动接受了这种变化,而你,已经与这里格格不入。” 木青看着身前熟悉的背影,眼底深处第一次露出恐惧和怀疑,此时的青羽已经完全像一个陌生人。 她是叶韵吗? 木青心中浮现出这一个疑问,就再难压下去。 木青说道:“在小镇的那晚,我听你说起过伯母。”.. 青羽悠悠道:“那已经是以前的事情了,不值得怀念。” 木青张了张嘴,深深地看着她的背影,眼中惘然夹带着思索,皱眉说道:“杜清泉告诉我这一切都是人心作祟,城主溪川在梦里说他没有为难我们,一切都是我们自己的欲望造成的。” “如果说喝酒之后的美梦,是实现了我们的欲望。” “那么现在呢?” 青羽转过身,神情漠然地看着木青。 木青说道:“在这之前,我一直觉得只要告诉了你,是梦对你造成了影响,放大了你心中的某些欲望,你就能清醒过来。” “但我却一直忽略了一件事情,那就是现在这种情况对于算是什么?” 青羽说道:“你认识到了那是一场梦。” 木青苦笑道:“梦醒之后,我便直面了自己心中的欲望,这让我感到恐惧。” 木青抬起头打量 着被夜色笼罩的房间,神情落幕,难过道:“你不是她。” “真正的她,确实是一个很独立的女人,不然也不会逃婚来到锦官城。但她不会忘记她的母亲。” “……小镇那晚,我曾问起她的家人,关于她的木青,她什么都没说,只是哭得睡着了。” “你应该知道更多关于伯母的故事,却连最基本的想念都已经淡去。” “我替你找了很多种解释,最后只剩下了一种。” 青羽好奇道:“什么?” 木青看着面前这张熟悉的俏脸,却发现脸的轮廓似乎蒙上了一层白色的光晕,不由眯起眼睛,沉声说道:“你只记得我所知道的关于你的故事,就像是城里面其他人一样,他们因为溪川而存在,你确实因为我而存在。” 青羽偏着头,难过无助地问道:“那我到底是谁?” 木青下意识伸手想要将她搂进怀里,却硬生生将手收回,说道:“我们已经有很久没见面了,你是我心中的她,一个杂糅了我心中恐惧塑造出来的她。” “所以我在你的梦里?”青羽眼里露出一丝好奇,朝木青走了一步。 木青也朝她走去,下一刻却穿过了她的身体。 木青心中难受无比,转身向青羽看去。 青羽静立在屋中,微微抿着嘴角,朝木青挥着手。 她的身影一点点淡去,就像是一卷素雅的仕女画卷,慢慢在空中燃烧,最终化作一抹亮光彻底消失在雾中。 木青呆呆地看着青羽站立的地方,突然痛苦地惨叫出声。 他径直撞开墙壁,朝溪川河边飞去,此时天空放白,清晨的天光追着木青的身影,照耀在溪川城的每一处建筑上,就像天火一般,粉碎着一切,到了最后木青停下下,他所过之处的溪川城已经化作一片朦胧的光影,只剩下他面前的清溪河还有那座酒坊。 木青看着酒坊前的男人,脚步沉重地走到他的面前,问道:“你就是城主溪川?” 杜清泉笑着点了点头:“当初蒸酿出第一壶酒时用的这个名字,也不算骗你。” 木青凝眉问道:“这还是我的梦境?” 杜清泉静静地看着木青,脸上带着几分感慨和萧索,“大梦千秋,这同样是我的梦。” 木青明白了很多东西,“那她……” 杜清泉说道:“道友既然已经堪破了心中迷瘴,又何必回首?” 木青抿着嘴,默默地点了点头。 杜清泉笑道:“巫山那家伙在我的梦里也不老实,不然你就算觉得奇怪,也不可能这么快就认识此间真意。” 木青皱眉道:“如果我强行离开,会怎么样?” 杜清泉笑了笑,摇头道:“梦里不知身是客,道友大概会永远逃避下去而不得解脱。” 木青冷哼道:“我现在只剩下最后一个问题,她在哪里?” 杜清泉笑容微敛:“假作真时真亦假,溪川城永远都欢迎归乡的孩子。” 木青见杜清泉的身影淡去,急忙伸手阻拦,却再次遭受意识被剥离的痛楚,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八百三十七章:织梦大家 木青睁开了眼睛,眼中是苍白的天空,耳边是簌簌的冷风,他心中一惊,连忙坐了起来。 环顾左右,杜家酒坊还在不远处,只是门前一片荒芜,杂草众多,木青视线慢慢移动,转过身后突然頓住,眼前的溪川河已经干涸,河床上的石头一半陷进泥里,一半暴露在空气中,爬满了斑驳的绿。 木青下意识摸向腰间,星华钟感受到他的触动,轻轻颤动,回应了一声清亮的鸣音。 木青舔了舔干涉的嘴唇,眯眼看着远处的建筑轮廓,问道:“过去多久了?” 星华钟一直颤动,却没声音传出。 木青心中一动,分离出一道神识飞进星华钟。 星华钟内,钟灵儿正坐在一片岩浆旁,见他进来,急忙冲到他身边,围着他饶了几圈,才松了口气,“好险,我还以为你醒不过来了。” 木青见钟灵儿一脸紧张的模样,恍然道:“你不敢出去?” 钟灵儿轻哼一声,坐回去小手拨弄着岩浆,说道:“你一进来,我就失去了对你的感应,而且有一股很强大又很奇怪的力量一直在找我,我还能怎么样?” 木青想起钟灵儿的建宗大业,认真说道:“你没有出来是对的。” 钟灵儿好奇道:“我能感觉到你这两天一直在走动,却感应不到你意识的存在,你是进入了幻境吗?” “我一直在走动吗?”木青一愣,想起这段时间的经历,缓缓说道:“是溪川的梦境。梦境的里溪川城……很热闹。” 钟灵儿眼睛发亮,说道:“我记得炎爷爷说过,先天真灵的修行到了最后,就是要内蕴小世界,这个城主的梦境很真实吗?” 木青目光微动,说道:“梦境的里的每一个人都有他们自己的故事,一开始我虽然怀疑过,却没有找出哪里不对。时间长了才发现,他们的生活周而复始,每一天似乎都很简单快乐,却没有更多的情感和变数。他们带着已经成形不变的性格,永远活在一个月的循环里。” 钟灵儿眼里露出一抹思索。 木青很少见她这个样子,下意识问道:“你有什么想法?” 钟灵儿说道:“一个真正鲜活的小世界,因为因果的发展,每一天都是不重复的。感觉这位城主,像是硬生生截取了一段时间的生活,构织出了这个梦境,可惜这个梦境已经死了。” 木青心中闪现一抹灵光,问道:“如果让这个梦境成为一个真正的小世界?” 钟灵儿皱着两抹淡眉,歪头想了很久,才说道:“小世界是创造者以道行衍化,他能够以梦境构织出一个城池,道行已经很高了,但还是不够,如果想着事后补救,或许……可以让更多的人参与进来,也许有了这些人的添补,这个世界会慢慢完善。” 钟灵儿说到最后,一双眼睛已经闪闪发亮,感叹道:“原来炎爷爷说修行就是一场吞噬是这个意思啊。” 一旁角落里的青蛇听到这话,连忙缩成一团。 木青想起自己的遭遇,肯定了钟灵儿的推断,皱眉道:“这种办法不好,你以后也不要尝试。” 钟灵儿斜了他一眼,骄傲地抬起下巴:“我会等到道行足够才会尝试衍化小世界。这种事情永远没有一次成功好。” 木青无奈地摇了摇头,陷入了沉思。 钟灵儿似乎感受到了一些不对劲,十分聪明地跑去逗弄自己的小弟。 在木青的识海中,木青和孟章开始了交流。 孟章说道:“他的精神力已经异化,在你陷入他的精神领域后,我也无法唤醒你。” 木青注意到孟章的用词,问道:“精神力异化?那他的梦境到底算是什么?” 孟章说道:“这个人在元神之道上走出了他自己的路,在我眼中是一个残缺的终将死亡的小世界。既然他告诉你这是他的梦境, 那便不用去纠结其它,寻找破梦之法便好。” 木青沉声道:“我穿过漩涡后便进入了他构织的梦境,而只要喝了黄粱酒,还会展开第二层梦境。” “第二层梦境会根据欲望进行编织,展开的是一个美梦。但若是认识到这是一个梦境后,这个梦会自动消解。第一层梦境中,会根据心中的恐惧,塑造出一个不愿去面对的对象。” 孟章赞赏道:“看来你道心足够坚定。” 木青苦笑:“或许吧。” “溪川并不吝于提醒闯入梦境的外来者,如果不是他的提醒,我或许也不会这么轻松地醒过来。” 孟章顿了一下,提醒道:“你或许是误会了什么。他会主动放你离开,或许正是因为你认识到那只是一个梦。” 木青心中一沉。 说起来,溪川用杜清泉的形象,展现出来的是化凡中期的实力,他在梦境中和杜清泉见过很多次,也说过不少话。 如果真如孟章所说,他能离开时其实是溪川的筛选,那么叶韵呢? 他若是强行想要唤醒叶韵,杜清泉是不是变成另外一副面孔? 木青的情绪沉重了不少,说道:“在第二层梦境中待久了,过往的记忆会慢慢淡去。” 孟章说道:“想要唤醒一个不愿意从美梦中醒过来的人很难。”.. 木青心乱如麻,草草结束了和孟章的对话,将一道神识留在星华钟内,便朝不远处掠去。 溪川城内,梦境中的大街和建筑皆在,或许是处在一个奇特的小世界中,无尽的岁月过去,也没有在建筑的墙壁上留下斑驳的印痕。 唯一不同的是,没有丝毫人迹。 这是一座充满死寂味道却又很新的城池。 木青走在大街上,恍惚间总是生出此身仍在梦里,每到这个时候,就有一道清脆的铃声在他身畔响起,帮助他稳定自己的情绪。 木青不知不觉间就走到了忘川客栈门前,看着与梦中一模一样的门窗和台阶,木青的表情却有些阴郁。 随着重新走进溪川城,梦境中的经历也变成一段段清晰的记忆在木青脑海中闪现。 这让他下意识去寻找一个个熟悉的身影。 也让他想起了这些人谈起城主溪川,最喜欢聊起的一个话题。 当时整个北境都被战火波及,城主溪川以无比强大的手段将整座城池都纳进了须弥芥子之中,保护了一整座城池的安危。 小二他们应该就是那个时代的人吧……既然他们只活在溪川构织的梦境里,那他们应该死了吧。 只是梦里的这些人,为什么面孔会这么清晰,还有着属于他们自己的故事和性格? 溪川在当时到底做了什么? 现在又在做什么? 木青没有进入忘川客栈,脚步加快,朝不远处走去。 红墙青瓦依旧,木青走过庭院长廊,走过已经枯死的桃花树下,推开了记忆中的那个房间的门。 没人。 木青不死心,又去推开旁边的门,房间里除了无处不在的薄尘,依旧不见身影。 清心的铃声越来越响,甚至不再间断。 木青茫然在站在青羽消失的那间屋子里,视线一点点移动。 终于,他停了下来,看到了窗边隐在阴影里的脚印。 他之前就来过这里! 这也与钟灵儿的说辞吻合。 木青突然无比愤怒,抬起头对着空气问道:“如果梦里发生的一切,是因为我的欲望我的恐惧而生,那为什么还会游荡在这座死城里?” 没有任何回应。 木青的表情慢慢平静,眯起眼睛,整个人如同雕塑。 他会按照梦境里的生活轨迹在这座城池里游荡。 那叶韵呢? 他根本就不知道叶韵在溪川编织出来的梦境里,经历了什么,又去了哪些地方。 溪川城很大,时间依旧在流逝。 木青明明知道叶韵一定在城里,却根不不知道从何处找起。而再拖下去,将叶韵从梦中唤醒的机会也会越来越低。 这是一种随着时间流逝越发清晰的折磨。 木青强制自己冷静下来,朝梦境中草庐的方向飞去。 大概是梦境中的习惯影响了现实,所以这还是木青第一次在城中飞行。 这一次,木青真切地感受到了来自天地间各种的无形压制,而这种压制随着他向目的地靠近还在增大。 到了河边,木青已经不得不落向地面。 很快,木青就来到了记忆中的位置。 但让木青表情无比难看的是,这里没有草庐。 木青沿河而寻,也确定了这个事实。 这座城跟梦境中的几乎没有差别,却唯独少了一座草庐。 木青站在本该是草庐门前的河滩上,认真地寻找着地面上的痕迹,却没有任何发现。 这让木青确定了一件事情——溪川在刻意抹去某些痕迹。 木青往杜家酒坊走去,也没有见到杜清泉的身影,不过却在角落的大缸里发现了残存的一点酒。 木青闻着酒的香气,梦境中的记忆跟着清晰起来。 他在第二层梦境中,进入过草庐,见到了溪川。但溪川的面目模糊,来自于他的想象,同样的草庐也来自于他的想象。 那真有草庐吗? 木青回忆起来,他是从一位修士口中得知了溪川在草庐修行。 后来他便在河边遇到了杜清泉。 木青心中一动,回到杜家酒坊的门前,抬头看去。 门庭根本就没有落款,木青看向一旁,视线凝于一块倒在衰草间的木牌上。 木青将木牌捡起来,擦掉上面的泥灰,只见木牌上根本没写什么杜家酒坊,只用古字潦草至极地写下了“草庐”二字。 原来这里就是草庐。 木青的心情十分复杂。 溪川确实是织梦大家,或许溪川在梦境中见到他的那一刻起,就构织出了一座崭新的草庐。 叶韵进入了他编织的梦,会一路寻到这里来吗? 木青放下木牌,开始仔细打量起真正的草庐。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八百三十八章:绚烂之花 草庐内,木青将每一个角落都找了一遍,除了收集到一壶酒再无其它收获。 这让木青产生了深深的怀疑。 在第一层梦境之中,那些人和物是否都是溪川的安排,如果他能找到河边来,本就是溪川的指引,那么他到底又能得出多少适用于真实世界的规律? 或者说,即便是在现实的溪川城,那些能留下的痕迹也是溪川故意留给他看的。 能找到叶韵的线索到底在哪里? 木青枯坐在石阶上良久,放空情绪,开始去分辨梦境与现实的差异所在,忽然发现了一个很明显的特点。 忘川客栈也好,青羽的住所也罢,桃树会枯萎,矮几窗台会蒙上尘埃,在梦境中和现实的区别最多只是体现在时间上,唯有这条河边的一切,与梦境中多有不同。 这么一想,溪川这位织梦大家的织梦范围,似乎清晰了许多。 叶韵贸然闯入第一层梦境,大概也会受到指引来到这边吧。 木青站起身,关注的重点不再是草庐,也不再是溪川,他开始把自己想象成叶韵,重新沿河而行。 很快,木青走到了另外一座酒坊前。 木青看着在酒坊门前的陈设,恍然想起这是叶家的酒坊。 叶家酒坊出产的黄粱酒在溪川城排第二,却是销量最多的酒。 木青有了刚才的经验,很快在一旁的衰草间找到酒坊的木牌,这一次上面的古字是“叶家酒坊”没错。 木青走进酒坊,发现里面要比草庐大了许多,一坛坛密封好的美酒就放在墙边阴凉处,往后院去,亭台花谢,假山流渠,如果引进溪川河水,应该是一处风景极好的住处。 但如今水渠干涸,只剩下枯黄的花草倒伏在两侧,述说着现今的凄凉。 木青的视线在走廊两侧走过,心中隐有预感,径直朝院中的凉亭走去。 凉亭内,一壶酒摆放石桌正中央,在左右两边各有一个墨石做就的酒杯。 木青坐在右边的座位上,凝起了眉。 亭中有酒香弥漫,面前的酒杯中残留着一丝酒液,桌沿上出现了一丝袖痕,而对面的酒杯中早已经集了一层薄薄的灰。 这些细节,似乎都在告诉木青,在某个时间,叶韵就坐在和他相同的位置上。 木青端起酒杯,看着对面空荡荡的位置,皱眉道:“你又是谁?溪川口中的叶家小姐吗?” 木青将酒杯拿在手中,刚站起身,却是一愣。 不远处传来了连绵的响声,与粗粝阴冷的风声不同,这声音流畅婉转,连绵不绝。 木青很快就知道了这声音的来处。 一股不知从何处而来的水流出现在干涸的水渠中,流淌之间,水渠两边倒伏的花草绿意复生,让干枯的院中景色多了一丝生机。 木青站在亭中沉默地看着这些变化,一只手下意识摸下腰间,星华钟轻轻颤抖,提醒他这不是梦境。 某一刻,木青突然感应到了什么,下意识转身看向石桌旁。 一位青衣女子安静地坐在那里,正引来一股水流洗涤着酒杯,最后自顾自地给自己倒下了一杯酒,清浅地品咂了一口。 木青看着女子的青衣羽带,领略着她身上散发出来的剑意,眼神下意识出现了恍惚,只觉得青羽剑仙从梦中出现在了自己面前。 木青全身紧绷,轻声道:“你是谁?” 女子端着酒杯,正欣赏着亭外景色,闻言朝他看来,说道:“我是叶青羽。” “叶青羽……”木青心中一震,“你是青羽剑仙?” 女子奇怪地多看了木青一眼,似乎明白了什么,抿嘴一笑:“那家伙让你做了什么梦,我已经很多年没听到别人这么叫我了。” 木青暂时压下心中的种种猜测,将手中的酒杯放在石桌上, 看着叶青羽:“之前有人来过这里吗?” 叶青羽看着一脸紧张的木青,偏头沉默了片刻,轻轻点头,“我每一次苏醒,上一次的记忆就会淡忘许多,但我确实记得在不久前,有过那么一位美丽的女孩来过这里。” 木青一脸激动:“她是我的道侣,还请前辈告诉我她的去向。” “叫我叶掌柜吧。”叶青羽轻点酒壶,一道甘冽的酒水便落进了木青面前的酒杯中,“你已经喝过了他酿的酒,再再尝尝这个,评价一下。” 木青有些无奈。 叶青羽笑道:“你来到了我这里,就得按照我的规矩来,一个问题,一杯酒。” 木青有些意动,“那我喝两杯酒,能问两个问题吗?” 叶青羽摇头道:“不能,如果不是对那女孩印象很好,你这家伙一杯酒也喝不成。” 木青重新坐下,一手握着星华钟,一手端起酒杯朝叶青羽示意,叶青羽微微一笑,侧身对着亭外水渠,扬起修长的脖子一饮而尽。 木青见她这么痛快,眼睛一闭,也一口喝掉了杯中酒。 叶青羽恰好看到木青这不情不愿的一幕,瘪瘪嘴道:“真是浪费。” 木青感受着酒水在喉头环绕的清香,心里已经做好了某种准备,却蓦然睁大了眼睛,一脸惊奇地看着叶青羽。 叶青羽似乎知道木青在奇怪什么,平静说道:“这是在我的地盘上,你喝再多的酒也不会进入他的梦里。” 木青实在忍不住心中好奇,问道:“叶掌柜和溪川城主是什么关系?” 叶青羽用指尖啪嗒啪嗒地敲着酒壶,似笑非笑说道:“这不是很清楚了吗?我和他是仇家,你说说,我的酒好不好?” “很好。”木青说道。 叶青羽斜眼道:“算了,你现在的心思也不在酒上,有什么就问吧。” 木青张了张嘴,正要开口,叶青羽却突然竖起一根手指,“别问她在哪里这种废话,他管不了我的地方,我也不想去他那里,所以你最好问些有用的。” 木青心中若有所思,认真思索片刻,问道:“她当时的情况如何?” 叶青羽微愣,眨了眨眼,“她受了很重的伤,我请她喝了三杯酒。” 木青感受着此时在体内化开的酒意,朝叶青羽感激地点了点头,就要起身朝亭外走去。 叶青羽看着木青没有任何迟疑的身影,反倒好奇问道:“你不想知道她当时问了什么吗?” 木青转身说道:“如果溪川城主的梦里有叶掌柜,那么梦境里的你也是你吗?” 叶青羽微微一愣,挑眉看着木青:“他若是敢想我,我肯定能知道,至于梦境里的我是不是我……你如果有机会,帮我去问问他吧。” 木青眼里闪过一丝亮光,轻轻点头,认真承诺道:“我会的。” 木青一步踏出凉亭,耳边的流水声瞬间消失,他回身朝凉亭内看去,叶青羽站在石桌旁,正举起酒杯朝他示意,声音如同隔着一个世界,却还是传了出来,“难得见到一对有情人,你们要好好在一起。” 木青正要开口,叶青羽的身影却已经消失,凉亭内再无青衣,只有酒杯掉落在桌子上的声音。 木青轻轻一叹,抬头看着好似雨欲来的阴沉天空,想起梦中的经历,莫名觉得奇妙难言。 青羽仙子原来是就是溪川口中的叶家小娘子…… 那溪川在编织他梦中的那些经历时,又有几分是颠倒了过来,几分是为名声所累得不到的遗憾? 最先破梦而出的是叶青羽,这会是溪川的梦吗? 木青摇了摇头,甩掉这些突然而来的感叹,目光开始投向走廊那边的房间。 他之所以会觉得凉亭中隐隐有什么在等着自己,应该是叶青羽主动为之,那么叶青羽的态度就清醒了许多。 叶韵在进入这个小世界后,会直接进入溪川构织的第一层梦境,然后在凉亭中与叶青羽对饮。 那时候,即使叶青羽的意识不受梦境限制,却依旧在溪川构织的梦境里。 所以黄粱酒仍然起了作用,让叶韵进入了第二层梦境。 而如果叶韵一直没有破开第二层梦境,那她就应该没有再有过其它的行动。 木青心存这个判断,脚步轻捷地朝走廊那边走去。 推开第一个房间,似有若无的酒香扑面而来,再与身后的空气混在一起,彻底消散。 木青一眼就看到了趴在窗边小桌前的那道倩影。 木青脚步放缓,轻轻地走到的身边,蹲下身安静地看了很久之后,又在她的对面坐下。 从始至终,木青的视线就没有离开过叶韵。 这一刻的木青,心中没有任何杂思。 能用眼睛看着她恬静的脸,能用鼻子闻着她的体息,这种活生生的感觉,是一种无法用言语去表达的感受,再杂糅着记忆中跨过的山川、越过的荒芜,如此种种,在木青心中凝结出了一朵绚烂的花。 木青在傻笑,嘴角裂开的幅度越来越大。 良久,木青用指尖轻轻摩挲着叶韵完全舒展的眉,幽幽一叹:“傻女人,有什么梦愿意做这么久?” 木青将腰间的酒壶取下放在桌子上,抬头说道:“叶掌柜,失礼了。” 一阵清风吹动着窗柩,木青将窗子打开,才发现从这里竟然能够看到凉亭一角,不由拿起酒壶,朝窗外倒了一些,清卷着这些酒液飞向凉亭,在风声将歇未歇之时,木青似乎听到了叶青羽的低语,不由会心一笑,认同地说道:“喝酒做梦,确实太蠢。” 木青看了一眼酒壶,仰头开始狂饮。 等到壶中酒渐尽,木青仍怕不能再次入梦,起身将叶韵抱在怀中,便朝屋外走去。 他刚走到门口,浑身一软,抱着叶韵一起倒向地面,却刚好有一阵清风吹来,将他托住。.. 木青赶紧靠着门口坐下,在意识即将陷入混沌的最后时刻,他恍惚间听到了叶青羽的声音,低头吻向怀中的叶韵,将口中的酒液渡了一些过去。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八百三十九章:破梦之人 木青从床上醒了过来,感受到胳膊上的重量,下意识看了过去。 叶韵正枕着他的手臂,纤眉舒展,嘴角上翘,或许是正做着美梦。 美梦…… 木青目光一清,反应了过来——他已经成功进入叶韵的梦里。 木青一只手轻轻托着叶韵的额头,抽回手臂,起床后朝门口走去。 叶韵已经在第二层梦境待了很久,他必须弄清楚这个梦境都有什么,尽快帮助叶韵破开这个梦。 木青的手刚放在门上,一双手就从后面抱住了他,叶韵将额头靠在他的肩上,睡眼惺忪,呢喃着:“你怎么醒了?” 木青回身将叶韵抱在怀里,叶韵被他抱得喘不过气,轻轻拍着他的后背,奇怪道:“你今天是怎么了?” 木青张了张嘴,就要告诉叶韵现在的这一切只是一个梦,却在垂下目光后放弃了这个想法。 叶韵眉目弯弯,脸上是他从未见过的笑容,轻松而满足。 叶韵用额头轻轻撞着木青的下巴,颇为喜欢现在这种相拥的感觉,慵懒道:“今天是会盟之日,我爹交代你的你都记着了吗?” 木青目光微动,下意识回道:“记得。” 叶韵一只手放在木青胸口,突然抬起头娇俏道:“你在骗人!” 木青心里微慌,还没有想好解释,叶韵已经离开他的怀里,推开门朝外面走去,“不记得也没关系,我从很小的时候就没好好听过他的交待,况且……母亲肯定会帮我们说话的。” 叶韵将双手背在身后,转身朝木青嫣然一笑,见木青张着嘴傻傻站在原地,不由朝他走去,伸出手摸向他的额头,“你怎么了?是昨晚的酒劲还没醒吗?” 木青十分艰难地将视线从叶韵身后收回,看着凑到身前的娇颜,下意识将她抱进怀里,说道:“已经醒了。” 叶韵似乎明白了过来,脸上染上两坨羞红,“你今天好像很不一样,这样做会被其它人看到的。” 木青用脸轻轻触碰着叶韵的发丝,看着身前的海岛风景,心情难言,说道:“我们既然回了瀛洲岛,还怕别人知道我们的关系吗?” 叶韵抬头望着他,笑道:“母亲说,她会趁着会盟之日,把我们的关系告诉大家。” 木青松开叶韵,握住她的手,认真问道:“到时候,我该做些什么?” 叶韵皱了皱眉,说道:“我爹要你赢下会盟之战,不过放心,在家里娘最大,既然她已经认可了你,我们只需要一起出现在她身边就好了。” 木青说道:“那我们就快点去见伯母吧。” 叶韵眨了眨眼睛,轻轻嗯了一声,下一刻却甩开了他的手,逃也似地朝楼下而去。 两人的住所是一栋建在视野开阔处的小阁楼,站在二楼可以将瀛洲岛的大半风光尽收眼底,木青再看了一眼岛上风光,才跟上叶韵。 衣橱前,叶韵表情认真地将一套衣服交给了木青,木青看着手上的衣服,目光微动,“这是……” 叶韵转过身,埋头在衣橱里找着什么,说道:“父亲说要大办,但我和娘的意思都是简简单单就可以了。” 木青表情一怔,心中涌起愧疚:“为什么不能大办?” 叶韵转过身,将一枚漂亮的胸针别在木青手中的衣服上,笑道:“你不只有我,还有葳蕤啊,竟然我早她一步和你结为道侣,又怎么能够太贪心。” 木青看着叶韵勉强的笑容,对不起就要脱口而出,但最后却改口道:“不行,就要大半。” 叶韵愣了愣,睁大眼睛:“不是已经说好了吗?” 木青将衣服放在一旁,拉着叶韵走出房间,正巧有一阵清风吹来,木青心中的那一丝丝复杂情绪情绪尽去,转身面对着不知所措的叶韵说道:“今天是三岛会盟之日,但我与你结为道侣,绝 不该是恰逢盛会,因为我们的典礼就将会是一场最隆重的盛会。” “那……”叶韵一时难言。 木青摇头道:“我们先去见伯母吧,可以借此会盟的机会将这个消息告诉大家,之后的事情听我安排好吗?” 叶韵抿着嘴,看了木青好久,木青捏了捏她的手,有些紧张:“你不愿意吗?” 叶韵连忙摇头,“不是的,我当然愿意。只是、只是你变化真的好大,从回到岛上,你还是第一次这么主动。” 木青挤出一个笑容,对叶韵越发亏欠,暗暗发誓,即使是梦里的承诺他以后也一定会办到。 木青将衣服放回衣橱,视线落在一旁的衣服上,皱眉道:“你的衣服为什么是旧的?” 叶韵笑道:“因为这就是我娘亲的嫁衣啊,她当初从大陆来到岛上嫁给我爹,就穿的这件衣服,至于……至于我爹当时穿的那件,他很小气的,我这么多年也只看见过一次。” 木青轻轻点头,对叶韵说道:“我们去见伯母吧。” 叶韵的母亲叶兰是一个很温柔很爱笑的女人。 木青跟在叶韵身边,在花园一角遇见她的第一面时就确定了心中的想法。 这让木青心中下意识想起了嬴缺那一张满脸寒霜如同坚冰的脸。 这样一个气质温婉的女人怎么会和嬴缺结为夫妻? 木青心里这样想着,叶兰已经拉着叶韵的手朝木青看不见的角落里喊道:“躲什么,马上是一家人了。” “哼!” 一道白衣身影从花影繁枝中站了起来,额头肩膀上残留着草屑,手上拿着修剪花枝的剪刀。 这个样子的嬴缺,木青还是第一次见,不由就多看了几眼。 嬴缺感受到木青的视线,冷冷地看了木青一眼:“我早就说过,他想要娶韵儿至少也得昭告三岛然后举行盛典,我嬴缺的女儿怎么可能就这样草草嫁给他。” 叶兰接过嬴缺手中的花剪,一边捻走他身上的草屑,一边没好气地说道:“这个家谁说了算?我已经答应了韵儿,你之前不是也同意了吗?” 嬴缺是怎么看木青就怎么不顺眼,却又不愿在叶兰面前再发脾气,无奈得只能生闷气,独自走向花园的凉亭,“那我可就什么都不管了。” 叶兰朝木青歉意一笑,“你不要怪你伯父,他一直就是这个脾气。” 木青将自己的打算告诉了叶兰,叶兰微微挑眉,最后看向叶韵,轻叹道:“我们做父母的会考虑很多,也会做很多,这些都是希望韵儿能够开心快乐,如果韵儿开心,那我们当父母的自然支持。” 叶韵将脸凑在叶兰颈边,亲昵道:“娘……” 木青看着面前母女相拥的画面,莫名觉得心安,脸上带笑。 但很快,他脸上的笑容就僵硬了。 这一切都只是一个梦。 他必须将叶韵唤醒。 木青的视线在叶韵和叶兰脸上来回移动,抿着嘴,脸色有些发白。 叶韵这时候注意到了木青的情况,走到他身边,一脸紧张地问道:“你是怎么了,刚才也这么傻傻地站着,我们一会……” 木青突然用力地抓住了叶韵的手,叶韵的声音止住,抬起脸看着木青。 木青明明已经做好了心里准备,可看着叶韵眼里慢慢的关心,却什么都说不出口,他连忙偏过头去,缓声道:“她真的是你娘吗?” 叶韵一双好看的纤眉凝在一起,另一只下意识抓住木青的手腕,反问道:“你什么意思?你来岛上已经这么久,怎么还会问出这样的话?” 木青满眼歉意地看着叶韵,说道:“你虽然没有跟我说起过伯母的故事,但却说过你娘亲一直在沉睡很难再醒过来。”. “不。不是这样的。”叶韵朝后退去,用力地摇头道:“你 忘了吗?我娘只是受伤陷入了沉睡,如今已经醒了过来,如果不是她醒了过来,我们也不会回家。” 木青心里哀叹,已经确定在这个梦中,什么才是叶韵最珍视的存在。 他紧紧抓住叶韵想要挣脱的手,看着叶韵躲散的眼神,轻缓却坚定地说道:“这只是一个梦,伯母并没有醒来。” 叶韵下意识朝叶兰看去,无助至极:“娘……” 叶兰就站在两人身前,温柔地笑着,却什么也不说。 木青抬起手,对准叶兰,说道:“伯母,对不起。” 叶兰的身影并没有消散,证明在叶韵心中依旧不愿意相信叶兰是虚假的幻想,木青已经没有了其他办法。 叶韵脸色大变,连忙挡在木青身前,“你疯了吗?快住手!” 木青看着叶韵茫然惊恐的脸,心中实在不忍亲手摧毁这份叶韵心中的美好,还想再解释时,却有破空声到了。 嬴缺从凉亭中冲出,已经来到木青身后,率先发动了攻击。 木青感受着笼罩而来的气息,莫名觉得轻松,主动放下手,捏了捏叶韵的脸,“傻女人,该醒了,不管是结为道侣还是救醒你娘,都该我们一起去实现。” 叶韵直到此时才发现木青身后的嬴缺,痛苦无比地喊道:“不要!” 这一刻,万籁俱静。 木青本来已经准备承受嬴缺的攻击,却久久没有等来,他睁开双眼,发现叶韵早已经泪流满面,而嬴缺已经消失,随之消失的还有他们身边的花草亭台。 瀛洲岛上的一切,都在叶韵的哭泣中快速褪色。 木青下意识朝叶韵走去,但看到叶韵空寂的眼眸,却主动停了下来。 他虽然成功闯进了叶韵的梦里,但最后认识到这只是一个梦的破梦之人,仍然是叶韵自己。 不知何时,天地远去,纯白的空间里只剩下三道身影。 叶韵泪眼婆娑地看着木青,木青眼神温柔平静地看着叶韵。 叶韵一步步朝叶兰退去,等到只差最后一步时,肩膀一颤,双手抱在身体痛苦地蹲了下来,“娘,我好想你。” “韵儿……” 叶兰目光温柔地看着叶韵,伸出手掌,就要摸向叶韵的头顶,却摸了一个空。 木青跪在叶韵面前,将她整个人都抱在了怀里。 叶兰微微一笑,探向叶韵的手掌最先淡去,叶韵这一刻似乎感到了叶兰的离去,还要转身去看,却被木青死死按住脑袋,直到叶兰彻底离去。 纯白的空间里,突然下起了很大的雨,冲走了木青胸口温热的湿意,木青轻轻拍着叶韵的肩膀,说道:“醒来吧。”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八百四十章:理想之城 木青率先从叶韵的梦境中脱离,醒过来的第一件事就是低头看向怀里。 叶韵眼角泪痕未干,双目紧闭。 她没有醒过来。 木青心中一沉,连忙抱着叶韵冲到凉亭中,喊道:“前辈,你在吗?” 没有声音回应,也没有清风吹过,叶青羽似乎消失了。 木青看向石桌,目光微凝。 桌子上酒壶和酒杯都在,崭新无比。 原来他和叶韵还在梦里。 木青心里一叹,抱着叶韵在石桌旁坐下。 当进入叶韵的梦境却已经不再溪川城时,木青就隐隐明白叶韵已经入梦太深。 所以他才会急着想要把叶韵唤醒,但现在的局面,却并没有如他预料的那般顺利。 叶韵的意识似乎依旧被困在那方空白无物的空间。 木青轻轻揩掉叶韵脸上的泪痕,视线从她脸上移开,看向周围。 亭外有缓缓流水声,水渠两旁的花草茂盛,在溪川构织的第一层梦境里,这里的风景应该一直停在最美的时候。 木青没有再待下去,抱着叶韵去了草庐。 他再次见到了杜清泉,或者说溪川。 溪川像之前那样,正引着溪川水,见到木青,淡然一笑:“还记得我之前怎么评价黄粱酒的吗?” 这一切看起来都是那么自然,但现在只要还在梦里,木青都不会相信是偶然。 木青冷冷地看着溪川,沉默片刻说道:“我要带她离开,你可以说出你的条件。” 溪川眉头一敛,说道:“你把我想得太过不堪了,看来你依旧不愿相信我说的那些话。” 木青压抑着情绪,说道:“她已经认识到那是一个梦,为什么还没有醒来?” “这就回到我刚才的问题。”溪川往草庐内走去,不紧不慢地说道:“河畔风,天上月,还有这……杯中酒,一切有形之物都可以成为我们的寄托,她没有醒来,自然是因为意难忘。” 木青冷哼道:“我只知道待得越久会陷得越深,如果她变得更城里这些人一样,还有什么意义?” 溪川顿步转身,问道:“为什么没有意义?” 木青看着突然严肃起来的溪川,丝毫不肯相让地说道:“他们已经死了。” 溪川微眯着眼睛,一字一句地说道:“在这里大家都还活着。” 木青摇了摇头,总感觉叶韵的体温在一点点流失,将叶韵抱紧了一些,说道:“你应该在关注着她的梦境,也知道家人对她的重要性。那并非一个不可以实现的梦,但若是醒不过来,梦就永远会是梦。” 溪川看着木青,第一次沉默不语。 木青说道:“我去过不少破碎之地,你确实是很特别的存在。但同样的,你也是最无情的存在。” “无情?”溪川重复了一边,说道:“这是别人第一次这么评价我。” 木青直视着溪川,说道:“生死自有轮回,你既没有让他们活下来,也没有让他们离开,这一直都只是你一个人的梦,你真地考虑过其他人的感受吗?” 溪川摇头道:“你不会明白的。” 木青心里一叹,溪川一直都是最特殊的一个,他明明是构织出这个梦境的人,知道这只是一个梦,却从来没有醒来的打算。 木青放弃说服溪川的打算,说道:“你说过不会为难任何一个外来者。” 溪川轻轻点头,这时才看向木青怀里的叶韵,说道:“这姑娘来到这里时就受了不轻的伤,她之所以没有醒来,与你有很大的关系。” “你虽然成功进入她的梦境,让她意识到了那只是一个梦,却造成了很深的割裂,她依旧难忘梦境里的一切,所以梦境与现实的记忆交织在一起,对她的精神力造成了很严重的内耗。” “这也是我特地现身的原因,你若是执意带她离开最后一层梦境,最好的结果就是得到一个疯掉的她。” 木青面无表情地听着这些,没有气急败坏地怒骂溪川这一切都是对方造成的,转身就离开了草庐。 溪川见木青离开得坚决,微微眯眼,最后看向木青来时的方向,幽幽一叹,没有再说什么。 忘川客栈内。 木青看着热情向自己推荐黄粱酒的小二,突然说道:“大个子今天怎么没有来?” “嗯?道友认识他?”小二微愣,笑着说道:“那小子欠了客栈一大笔酒钱,现在多半正废寝忘食地铸剑吧。” 木青看着小二熟悉的脸和陌生的眼神,一时失去了兴趣,说道:“就这样吧,我要休息了。” 小二点点头,走到门口时,突然转身说道:“道友,我总觉得之前在哪里见过你。不过这不是重点,你放心我会保密的。” 小二说话时看了屏风后一眼,木青心中一动,站起身问道:“你认识她?” 小二苦笑道:“整个溪川城有谁不认识青羽剑仙,不过道友放心,你们俩的事,我不会乱说的。” 木青看着小二关门离去,立刻走到屏风后。 轻纱薄幕后,叶韵正安静地睡着。 木青静静地看着她,一时有些惘然。 木青离开了溪川客栈,他没有去青羽剑仙的住所找看看是不是有一个和叶韵一模一样的人,而是来到了城门旁。 巫族守卫依旧在原来的位置,见到木青到来,只是沉默地看着他。 木青抬头和他的目光对上,片刻后说道:“你果然跟他们不一样,巫山。” 巫山目光沉沉,眼里第一次多了些情绪,说道:“除了他,没有人知道我的真名。” 木青点头道:“他提起过你,你之前的沉默其实也在提醒我,你是有自己的意识的。” 巫山说道:“溪川城里的每一个人都有自己的意识。” 木青摇了摇头,他已经和溪川争论过一次,并不打算再谈起那些熟悉的陌生人,问道:“你认识叶青羽叶掌柜吗?” 巫山沉默了很久,说道:“如果不是叶剑仙在,城主也许已经不是城主了。” 木青默默记下这句话,说道:“他将整座溪川城都纳入须弥芥子中,后来呢?大家……是怎么死的?” 巫山冷冷地看着木青,木青第一次感受到如山的压迫,目光却没有一点退缩。 巫山冷哼道:“城主是付出最多的人,你应该庆幸自己没有把猜测当着我的面直接说出来。” 木青目光微动,说道:“你应该清楚我们都在溪川的梦境里,真正的溪川城一片荒芜,人烟早已断绝,当初到底发生了什么,才会是现在这个样子?” 木青见巫山保持沉默,说道:“溪川修行的是元神之道,如今的一切,都在告诉我这种外来者,他炼化了很多人的神魂。” 巫山身体前倾,阴影移动,就像一堵高大的城墙压向木青。 木青平静说道:“你如果觉得是我误会了他,那就请你告诉我当初发生了什么。” “……” 对峙良久,巫山重新坐回阴影里,就在木青心生遗憾时,一道轻柔的的声音从一旁响了起来:“溪川城的平静只维持了一个月。” 木青看向一旁,有些动容。 叶青羽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一旁,孤身斜倚着墙根。 木青朝她点了点头,说道:“一个月的时间,溪川城的储备应该没有见底,打破平静的原因是什么?” 叶青羽举起腰间酒壶喝了一口,说道:“是修行,是灵气的断绝。” 木青忽然想起了他从一开始就知道却从来没有深思的一件事情——溪川城的所有人都是修行者。 叶青羽看 着城门大道的尽头,眉头微蹙说道:“灵气的断绝是他也没有想到,尽管其他人也慢慢接受这个事实,但也有一些人选择了其他的修行方式。” 木青皱着眉,猜测道:“杀人?” 叶青羽笑了笑:“对,就是杀人。” “他们先合伙杀那些底蕴深厚的人,再杀那些有法宝丹药的人,到最后他们开始杀什么也没有的人。” 木青突然从心底生出一股彻骨的寒冷,说道:“为什么要杀什么也没有的人?” 叶青羽收回视线,看着木青,沉默片刻才说道:“因为有人发现,当杀的人足够多时,这片狭窄的天地重新生出了灵气。或许那些最先走出这条路的人,也没有发现他们由欲望支配的行动会给大家找到了一条有希望的路。” 木青说道:“……所以你们也开始杀人” 叶青羽平静地点点头,目光却没有焦点,说道:“确实是这样的。我当初把这个发现告诉他时,还高兴了很久,然后我就开始杀人了,杀那些最先杀人的人。” 木青看着有些孤单落寞的叶青羽,第一次想起了她的另外一层身份——她是溪川城的剑修第一人。 叶青羽垂目低首,似乎陷入了回忆,城墙边只剩下了干冷的风。 良久,叶青羽才抬起头说道:“但我们还是失败了,人杀得再多也不行,因为这不是一个完整的世界。” “从那个时候起,我开始带人探索天空之外的世界,但外面除了一望无际的黑暗,便没有任何东西。” 叶青羽独自离开了,木青心中还在消化得来的消息,没有跟上她。 巫山看着叶青羽离去,第一次主动说道:“城主付出了他所有的道行,才把死去的人留了下来,他付出了很大的代价,却对不起叶剑仙。” 木青默然,涩声说道:“灵气出了问题,遭受质疑压力最大的肯定是他。” “对。”巫山眼里有些伤感,“所以叶剑仙杀起人来比其他人都要凶,所有人都认为她疯了。” 木青问道:“失败之后呢?” 巫山说道:“还活着的那些人,都叫着要让城主处决她。城主终于动手杀了一些人。” 木青眉头微扬,稍稍对溪川高看了一点点。 巫山说道:“后来,叶剑仙自我放逐,却在一次探索天外后,没有在约定之期回来。” “那个时候,城主若要强行去往天外找人,这方小世界会直接崩塌,所以活下来的那些人都在用死去的人劝他。” 木青眉头紧皱,一时不知道能说些什么。 巫山说道:“最后,城主还是找回了叶剑仙。但一切都已经不一样,他们连真正在一起的机会都没有了。”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八百四十一章:落月一剑 木青看着巫山眼里的悲哀和惋惜,沉默很久,缓缓问道:“你觉得大家想离开吗?” 巫山垂下目光,定定地看着木青,说道:“大家都已经死了,包括我。” 木青轻轻点头:“他以梦境的手段留下了你们。但很抱歉,我要带我的女人离开。” 巫山转身走进黑暗中,木青轻叹一声,同样转身往来时的方向走去。 溪川城已经进入夜晚,街上依旧人来人往。 木青看着这些人脸上发自内心的笑容,不由皱起了眉。 直到在这一次见到巫山之前,木青都对溪川保持着最大的警惕。因为他觉得这些人的死都是溪川造成的,这或许跟溪川的修行有关。 虽然事实并非如此,但溪川城会成为现在这个样子,依旧与溪川有很大的关系。 溪川算是一个好人吗? 木青摇了摇头,很快就回到了忘川客栈所在的街道上。 木青很快就发现这里已经与他离开之时不同。 不远处那片红墙楼阁沉寂在浓浓的夜色中,只能勉强分辨出一些轮廓,而街道上的其他房屋也紧闭着门窗,没有一丝光亮透出,整条大街上,只剩下忘川客栈还在开门迎客。 木青表情平静地朝客栈门口走去。 就在他一只脚迈上门前台阶时,客栈大堂内的灯火齐齐朝一个方向倒去,光影昏暗间,一道人影已经站在木青身后,拍向他的脑袋。 叶韵不知什么出现在不远处,大声喊道:“不要!” 木青侧目看向身边,那道偷袭的人影一下清晰起来,竟然是嬴缺! 而嬴缺的手掌明明距离木青不足一寸,却在最后时刻收回了手,冷声警告道:“你若是再敢打我女儿的注意,下一次不会有这样的运气。” 木青看了嬴缺一眼,下一刻就全然不管嬴缺的警告,快步走到叶韵身前。 木青捏了捏叶韵的脸,说道:“你醒了?” 叶韵看着木青,眼里水雾迷蒙,轻轻点头,“对不起,我让你担心了。” 木青笑了笑,伸手就要去牵起叶韵的手,身后却有一阵疾风袭来,嬴缺一掌将木青击退,挡在叶韵身前,眼含杀意地看着木青。 木青捂着胸口,看着嬴缺,若有所思。 嬴缺或许就是叶韵心中的恐惧幻想,如果嬴缺消失了,叶韵能够摆脱这层梦境吗? 木青想起了溪川的警告,没有马上朝嬴缺出手。 他环顾身周,见小二那些人此时都聚在大堂内,说道:“她不是青羽剑仙,是我的道侣叶韵。” 小二眼神复杂地看着木青,没有回应。 木青并没有奢求这些人跟巫山那般拥有独立的意识,继续说道:“你的故事,我已经从他们口中知道了,说实话,我确实误会了你。” “我也是一个城主,从城门口到这里,我想了一路,作为城主,我大概永远赶不上你。” “但作为一个男人,在自己喜欢的女人面前,你不如我。” 小二眼里的复杂之色消失,身周散发出白晕,整个人的气质开始变化,说道:“她依旧没有分辨出哪些梦哪些是现实,你如果真朝她身前之人出手,只会伤害了她。” 木青眼里终于闪过一丝怒意:“所以就让她沉浸在梦里,替你维持住这个自欺欺人的梦?” 溪川看着木青,沉默片刻,说道:“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木青默默感应着什么,等确定建立起联系后说道:“你的梦境一直在奔溃,这就跟当初灵气断绝一样,是一个无法改变的结局。” 溪川皱眉看着木青,似乎察觉到了什么,沉声道:“你和外界建立了联系?” 木青没有否认,说道:“这是我第二次进入的梦境,而我能做到这些,也证明我的猜测没有错。” “你的这个梦已经到了奔溃的边缘,而为了延缓这一刻的到来,你开始不择手段。” 溪川说道:“你们是这么多年唯二来到溪川城的旅人,而直到现在,我依旧没有干扰溪川城自由的运行秩序。” 木青挑眉道:“所谓自由的运行秩序,就是不去阻止这个梦境的吞噬和同化?让我们成为这个注定要奔溃的梦境的一部分?” 溪川摇头道:“你既然知道当年发生了什么,就该明白我的立场,我相信你能想明白我对你发出的这些警告是什么意思,若是你要一意孤行,你们没有人能够离开这里。” 木青平静地摇头道:“我会来到这里,就是要带我的女人离开这里,如果不能,就一起死在这里。” 溪川眼神深邃地看着木青,没有说话。 木青说道:“我不会去尝试叫醒一个沉浸在自己梦中不愿意醒的人,因为装睡的人根本叫不醒。” “但我作为后来者还是想提醒你几句,既然没有能力救下所有人,那就应该自私一点,把眼光收回来,看看始终站在身边的人,保护她们,比留着一段段不完整的意识要有意义得多。” “巫山对你的评价不差,你确实是付出最多的人。但唯独亏欠叶青羽。” “够了!” 溪川第一次打断木青的话,表情沉郁地说道:“我只会做我认为该做的事,你若是觉得不妥,大可以出手。” 木青一双剑眉微扬,看向叶韵,又将视线停在嬴缺身上。 嬴缺朝木青出手,已经让叶韵极为难过,此时见木青看来,一直无力地摇着头,小声地说道:“不要……” 叶韵确实如溪川所说,并没有分清现实与梦境的记忆。 木青心里生出无数怜惜,转头看向窗口,说道:“我其实应该谢谢你,叶韵确实无法如我那般脱离你的这个梦。所以我想到了另外的一个办法。” 木青收回视线,看向溪川,轻叹道:“我们已经准备好了,你呢?” 溪川面色一变,猛地看向城门方向,怒声道:“住手!” 一声悠远嘹亮的吼叫抚平了溪川城的夜色,城中无数双视线都看向同一个方向。 那个高大的、平日里沉默寡言的巫族守卫站在了城墙的最高处,正举起双手,凝聚出最大的力量向他身下一直守卫的城墙砸去。 咚、 地动山摇。 高大的城墙在巫族的巨力下瞬间破碎倒塌。 巫山受到了整座城的反噬,身形摇晃几下,气息快速黯淡,他站在废墟间,看向城中,视线穿透了一堵堵墙,看到了站在大街上的溪川和木青。 巫山裂嘴笑道:“城主,那小子说得不错。” 溪川飞到半空,和巫山遥遥对视,冷声道:“你知道你在做什么?” 在溪川话音响起的同时,整座溪川城上空雷鸣阵阵,风声呼啸,无数道乱流齐齐朝巫山所站之地涌去,又被溪川施展无上伟力,暂时截住。 巫山大概是第一次做与溪川意愿相悖的事,很快就低下头,不再与溪川对视。 他瘫坐在一堵断墙上,声音带着尊敬,说道:“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我巫山虽然不是大巫,但当初留在溪川城,就是因为城主你向大家作出的承诺。” “……虽然现在看来,我们都失败了。但这已经不要紧了。” 巫山抬起了头,视线在他守护的这座城池每一处地方扫过,缓缓说道:“我坐在城门口的年里,还会时常感到不甘,当然也会埋怨你……但现在,我早已经清楚地认识到自己是一个死人,我想他们若是有清醒的时候,也会这么想。” 溪川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说道:“所以?” 巫山释然一笑:“所以我想离开了。” 溪川的脸突然扭曲起来 ,双手掩面,嘶声道:“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街道上的木青目光一闪,这是溪川第二次问出同一句话,却已经不是同一个问题。 木青无视眼神如刀的嬴缺,握住叶韵的手,对客栈门口惘然的小二说道:“认识了这么久,还不知道你的名字。” 小二看着电闪雷鸣的夜空,迷惘的眼神中终于流出一丝以前从不曾有过的情绪,说道:“我叫沉千秋。” “沉千秋……”木青轻声念道,点头道:“沉千秋道友,一路走好。” 木青侧身面对某个方向,单手立剑诀,于心中默念道:“剑来!” 早些时候,外界,叶家酒坊。 星华钟轻轻颤动,一道金光冲出,化作一道略显虚幻的身影。 木青看了一眼自己的本体,和怀中依旧沉睡着的叶韵,从纳戒中召唤出一只白色剑匣,看向不远处的凉亭,喊道:“前辈。” 一阵清风卷起门前枯叶,叶青羽的身影出现木青面前,笑道:“我说过叫我叶掌柜就好。” 木青双手捧着剑匣,递给叶青羽。 叶青羽纤指轻抚剑匣,剑匣自动打开,一柄带着云纹的剑主动飞出,落入她的手中。 叶青羽纤眉微动,由衷地夸赞道:“好剑!剑可有名?” 木青想起双极宗的两人,说道:“这把剑来自双极宗,是洛华和慕云两位前辈所赠,并没有名字。” 叶青剑目露恍然,轻叹道:“原来是故人遗剑。” 叶青羽手指在剑身上抹过,原本明亮的剑身更加澄澈,如水中境,月下雪,倒映着叶青羽的半张脸。 叶青羽一双美目看着剑,剑身轻轻颤动,好似故人相逢般低语。 叶青羽手腕轻转,剑身流动如水,映射出朵朵云纹,不由笑道:“我非用拥剑之人,但却很高兴还能有见到他们的一天,如果你要把此间送给你的道侣,不若取名‘云华"可好?” 木青点头道:“当然可以。” 叶青羽笑着点点头,木青却突然抬头看向城中某处。 叶青羽随着他的视线看去,说道:“巫山的动作很快。” 木青轻叹道:“如果不是叶掌柜出现在梦境中,我或许做不到这些。” 叶青羽垂目看着手中剑,轻轻摇头,说道:“你告诉他,我和他早已经两不相欠,今后要好好活着。” 木青正要点头,突然反应过来,转头看向叶青羽,满眼疑惑:“前辈?” 叶青羽单手执剑背于身后,走到花园中的水渠旁,说道:“我曾于这里观叶落水上,悟出一剑,名落月,便以此剑破梦。” 叶青羽脚步轻挪,手中剑朝前轻轻递出。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八百四十二章:形势见清 梦境之城。 站在城墙废墟间的巫山似乎感应到了什么,看了一眼木青,又转头看向溪川河的方向。 他笑了起来,身影开始消散于天地,对正艰难维持此间稳定的溪川说道:“城主,这一切是时候结束了。” 越来越多的乱流开始冲击溪川城的城墙。 溪川见巫山去意已决,眼里有些悲哀,正要开口送别这位友人,却猛然回身看向木青。 有什么东西正寻着木青与外界的联系,在梦境的边缘蓄势。 溪川冲到木青面前,一掌将木青掀飞,试图斩断木青身上的这种联系,却无法做到,不由心中一沉,冷声质问道:“你在做什么?” 木青狼狈地站起身,看着眼神冰冷的溪川,目光微动,皱着眉认真说道:“青羽前辈让我告诉你,她和你早已经两不相欠,你以后要好好活着。” 溪川面色陡然苍白,惊叫道:“不要!” 木青心里一叹,看了一眼一脸担心正朝他冲来的叶韵,眼神坚定,重新捏诀。 天空中乌云密布,电闪雷鸣。 轰隆—— 一声巨响过后,雷霆闪电皆寂,溪川城陷入黑暗。 须臾,天幕裂开,一道剑光从天而降。 天地骤亮! 这道银白的剑光,就像是坠入人间的天上月,光芒璀璨,弗远无-界。 木青引导这一剑耗尽了所有力气,眼前一黑朝地面倒去,等再睁开眼时,映入眼帘的是叶韵焦急的容颜。 而那坠地后的剑光已经化作了涤荡一切的波涛,席卷了整座溪川城,充斥在梦境的每一个角落。 溪川城内,从左至右,从上到下,没有一人不被剑光笼罩,没有一物不被剑光波及。 人们在光影中的身影开始虚实交替,拉长的身影似乎随时都要随着流光一起远去。 所有人都处在惊恐之中。 木青靠在叶韵怀中,两人四目相对,紧紧地拥抱着彼此。 但两人准备迎接的梦境崩塌却没有马上到来。 木青在叶韵的帮助下站起身,向两人所在的长街上看去。 这一道剑光虽然声势浩大,却并没有表现出毁灭一切的威力,除了由叶韵心中恐惧幻化出的嬴缺,其他人的身影并没有消散。 这时,一道目光从远处看来。 木青心中有感,看了过去。 巫山站在城墙高处,大半身形已经随着银白的流光一起远去,他在意识消亡的最后一刻,看向木青,目光里带着请求。 木青读懂了他的眼神,郑重地点了点头。 巫山没有遗憾地一笑,身影彻底消散。 天地间的乱流陡然增多,天上电闪雷鸣,城中彻底乱做一团。 仓惶跑到街上的人们开始呼唤起溪川的名字,希望他们的城主像很多年前一样能够保护他们。 但溪川却消失了。 木青想要去找溪川,一道声音却在背后叫住了他:“道友。” 忘川客栈的小二沉千秋,还有几个人找上了木青。 木青笑道:“看来我刚才说了大话。” 沉千秋苦涩一笑:“直到这剑光到来之时,我才真正明白了道友刚才所言之意。” 木青看向几人,见他们眼里都带着些许释然,了然道:“看来你们已经明白这只是一个梦。” 沉千秋点点头,认真说道:“这是城主大人的梦,也是我们每一个人的梦。我们虽然醒了,却还在梦里。” 这也是木青正疑惑的地方,他指着街道上那些因为绝望而开始骂起溪川的人,说道:“他们呢?看他们的样子,应该也是清醒的吧,为什么这个梦境还没有解除?” 沉千秋自嘲一笑:“或许他们比我们醒得更早。但醒与不醒,大家都不 过是死人。我找上道友,也是因为道友心中的这点疑惑。” 木青眉头一扬,示意沉千秋继续说下去。 沉千秋脸上带着一丝忧虑说道:“这道剑光能够唤醒我们潜藏着的所有记忆,这也是我能够彻底清醒的原因,我有种预感,因为梦境的不稳定,只有醒来的人超过某个人数,我们才能回到现实的溪川城。” 木青眉头一展,只有能离开这个梦境就好。 他看着沉千秋脸上的表情,猜测着沉千秋的来意,“我确实想要搞明白这一点,不过你似乎在担心这一刻的到来?” 沉千秋摇头道:“道友误会了,能够在清醒时离开对于我们来说是一件很幸运的事情。” “我们这些人在活着的时候就拖累了城主,死后更是如此。而我们已经无力改变这一切,所以找上道友是希望道友你能够破了城主心中执念,助他解脱。” 木青看着沉千秋,问道:“你觉得他心中的执念是什么?” 沉千秋很干脆地回答道:“是溪川城死去的每一个人,或者说梦境里的每一个人。” 木青轻轻点头,说道:“我已经答应了两个人,会尽力助他解脱,你放心。” 沉千秋松了口气,语速渐快:“梦境中所有人都苏醒之时,应该便是这个梦境崩碎之时。这应该还有一段时间,但若是在这一段时间结束,城主依旧不愿意醒来,他或许便再也无法回到现实世界。” 木青说道:“我明白了,我会在这之前找到他。” 沉千秋摇头道:“不,我们不是要道友做这件事,而且若是城主不愿意醒来谁也不法助他解脱。” 沉千秋表情认真地说道:“我希望在回到现实的溪川城后,道友能够在梦境彻底崩溃之前,将我们残留的意识抹去。” 木青皱着眉,看向不远处的那些人,“也包括他们?” 沉千秋点点头:“当然。” 木青并没有马上答应沉千秋。 沉千秋说道:“其实这么多年,城主如果想要炼化我们留下的残魂早就可以做到,但他却一直没有下定决心,反倒仍由这个梦境奔溃。” “我们改变不了城主的想法,但却可以自己为他做些什么,只要在梦境奔溃之前,抹去我们的意识,纯粹的神魂之力会自动回到这个梦境,助城主重塑道果。” 木青看着沉千秋,沉千秋眼神平静地回应着他的审视。 木青叹道:“你们能为溪川做到这个份上,他便并不失败,但……” 沉千秋笑道:“道友是觉得其他人不会如我们这样想?” 木青点了点头。 沉千秋说道:“道友或许不想徒增杀孽,但我们本就是已死之人,能够帮到城主,也不枉当年大家都愿意留在这里的情谊。那些人若是没有想明白这一点,道友可以帮他们想明白。而且……” 沉千秋看向木青身边的叶韵,说道:“我现在能够清醒地感受到道友与我们的不同,但你的道侣却已经受到梦境的影响。梦境奔溃之时,她或许会受到很强的反噬,你可以取一部分神魂之力弥补她的损耗。” 木青眉头一皱,还没有开口,叶韵就主动拒绝道:“谢谢道友的好意,但我并非修炼元神之道,即使是纯粹的神魂之力也不适合我。” 沉千秋有些遗憾,看向木青:“那……” 木青淡然一笑:“我和她有弥补彼此的双修之法,不用道友担心她的状况。至于你说得这件事,我依旧不能答应你。” 沉千秋脸上的遗憾并不掩饰。 木青说道:“道友不用误会,我并非是拒绝了帮助城主,而是因为青羽剑仙帮助了我,我会尊重她的意见。或许城主这么多年不炼化你们的神魂之力,也有她的原因。” “原来是青羽剑仙……”沉千秋释然一笑:“那刚 才那一剑,想来也是出自她之手了,没想到她还有这么温和的手段。” 木青和沉千秋等人告别,带着叶韵离开了街道,朝不远处已经熟悉的那处院落走去。 桃花树所在的庭院中,木青坐在台阶上,轻轻拥抱着叶韵。 在两人还没有回到现实的身体之前,他们难得地拥有了一段交流的时间。 木青占据着交流的主导,尽量不去问叶韵父母的事情,只是说着近来的遭遇。 而叶韵也只是偶尔说起两人在小镇上分别后的经历,其它事发后都靠在木青胸口,安静而满足。 等到说起如今的现状时,木青主动松开了抱着叶韵的手,将指尖点在她的眉心,将两门功法传给了叶韵。 叶韵睁大眼睛,眼神躲散地看着别处,说道:“合欢剑经……还有这个阴阳交泰法,原来你刚才说的都是真的。” “当然是真的。”木青将叶韵的俏脸扳正,下意识揉了揉,表情很严肃很认真地说道:“溪川的警告我并没有忘,你确实会遭受到梦境的反噬,所以我会将你当初赠送给我的那部分神识还给你。” 叶韵使劲地摇头:“不行!” 木青说道:“你听我说。那把云华剑中有来自双极宗某位宗主的一枚道果,其中除了剑道传承还有一枚混沌之心,你必须给我好好修行这部剑经,那两位前辈之所以赠剑,就是因为你啊。” 叶韵皱着眉:“还是不行,你会受伤。” 木青说道:“我是会受伤,但你如果无法醒来,我要这些有什么用。而且、而且等你成功融合那枚道种,我们就可以共修剑经,还有这阴阳交泰法……” 叶韵眨眨眼睛,看着木青脸上的期待,耳根染红,低头轻嗯了一声。 木青满意一笑,说道:“等离开这个梦境,我要介绍一位帮助我很多的前辈给你认识。等你彻底恢复了我们在一起离开这里。” 木青正畅想着两人美好的相处时光,心中有感,抱紧了叶韵,问道:“准备好了吗?” 叶韵抬起头眼里只有他,坚定地点了点头:“嗯。” 一阵清脆的铃音响起,木青体内生起一股浓浓的倦意,眼前一黑,意识脱离了躯体。 外界,叶家酒坊。 木青睁开了眼睛,连忙看向怀里。 叶韵睫毛轻颤,第一次睁开了眼睛,两人目光相对,明明前一刻还在梦中相对,此刻依旧难舍难分。 一道清冷的声音打破了两人如胶似漆的气氛:“开始吧,叶姑娘的情况并不乐观。” 木青看向来人,想起梦境中那名为落月的一剑,语气诚恳无比:“多谢前辈提醒。” 叶青羽眉头一挑,和叶韵目光对上,笑道:“算了,不喊我叶掌柜就不喊吧,毕竟你跟我同姓。” 叶青羽将云华剑递给叶韵。 叶韵接过后,开始尝试运转合欢剑经。 或许是慕云和洛华这对道侣冥冥中在帮助她,叶韵第一次运转剑经就无比顺利,云华剑上云纹闪耀,扩散出了一阵阵涟漪。 木青这个时候比叶韵还担心,全神贯注地留意着剑身上的变化。 在叶韵即将力竭之时,他也握住了云华剑,运转了相同的剑经。 叶韵和他对视一眼,两人同心,云华剑绽放出无比柔和的光芒,在光芒中出现了两把长剑的光影。 叶青羽看着这一幕,眼里有几分感伤:“曳河剑、无涯剑,慕云,洛华,你们是以这种方式在一起了吗?” 在光芒稳定之时,曳河无涯两把长剑分别立于木青和叶韵身旁,叶青羽在此时凝声提醒道:“剑修道果是特殊的传承,就算是剑修,如果与其中的混沌之气相驳也无法收入识海,记住,如果觉得不对,立刻停止。” 叶韵轻轻点头。 叶青羽走到两 人面前,双指并拢在云华剑上轻轻一弹,肃声说道:“双极宗的剑道没有断绝,该是一件高兴的事情。” 云华剑轻轻颤鸣,似乎认同了叶青羽的说话,一道幽蓝色的流光从剑身内冲出,停在了剑尖之上。 正运转着合欢剑经的木青感受到了一股无形的剑意扫过,下意识停止了功法运转,那道流光一颤,迅速冲向叶韵眉心。 叶韵轻呼一声,整个人向身后倒去,木青连忙抱住了她,叶青羽蹲在叶韵身边,感受着叶韵身上的跌宕起伏的气息,惊讶道:“没想到是先天水源体,这份机缘确实该是你这丫头的。” 木青闻言刚松了口气,叶青羽却猛然一惊:“不对,她虽然与混沌之气无比契合,但所修剑道却有水火不容之势。”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八百四十三章:木青悟剑 木青目光微动。 叶韵是先天水源体,当初就因为修习离火剑诀而始终无法跨过关隘,如今自身剑道会与道种之中的剑道传承相冲,这是他早就料到的事情。 叶青羽催促道:“快停下来,她承受不住道种的反噬。” 叶韵睫毛微颤,朝木青看去,似乎想要照做,木青却一脸认真地摇了摇头。 叶青羽并不知道木青和叶韵在梦境里说了什么,见木青不为所动,眼神陡然冷了许多,就要强行阻止,木青却在此时朝叶青羽说道:“麻烦前辈坐到她后面替她护法。” 叶青羽并不打算听木青安排,伸手朝叶韵眉心抹去,下一刻却惊咦出声:“你在做什么?” 一道灰白色的小剑从木青眉心飞出,径直射向叶韵眉心。 叶青羽感受着那稍纵即逝的大道气息,纤眉一挑,老老实实地坐到了叶韵身后。 叶韵轻哼一声,肩膀晃动似乎想要拒绝,叶青羽连忙稳住她的身形。 叶青羽看着气息陡然萎靡,脸色苍白的木青,想要说些什么,却又想起面前的叶韵,最后轻叹一声,只是含糊不清地说道:“你知道你自己在干什么?” 木青淡然一笑:“我当然知道,而且在梦里时就已经她说好了,不过现在还得麻烦前辈替我看住她。” 叶韵身上的气息慢慢平复下来,却因为是识海中还在慢慢融合的两股力量,无法开口,只是皱着一双纤眉,定定地看着木青。 随着那柄道剑飞入识海,叶韵比叶青羽更加清楚这柄道剑于木青的含义。 木青是在骗她,这已经不是她的神识之力,而是木青的道。 叶青羽感受到叶韵的反抗情绪越来越强烈,眼神复杂地看着木青,说道:“你替她平复了道种和她自身剑道的冲突,但你有好好想过大道断绝对于修士意味着什么吗?” “我是她,也不愿意你这样做。” 木青忍受着识海中的撕裂,抿嘴一笑说道:“修行一直都不是我最终的追求。对我来说,有不少存在的意义都超过了修行。” “城主能够为了一座理想的城池,而舍弃了自己的大道,我比他自私许多。” 叶青羽眼神微显惘然,没有再说什么。 很快,叶韵就成功将道种纳于识海之中,她不等识海彻底平静下来,就立刻催动了阴阳交泰大法。 木青闭上双眼,和叶韵双掌相抵。 两人的神识弥漫出眉心,接触在一起,渐渐相融。 很快,木青就感受到一阵阵清亮温润的气息从叶韵身上渡来。 他识海中的裂痕被修复,体内的疲意被一扫而空,神清气爽,如沐春风。 阴阳交泰之法是孟章所赠,于精神力一途的双修之法。 木青一直以来都忽略了这门双修之法的妙用,此时和叶韵心意相通,得到的好处不知凡几。 而最让木青没想到的是,他灵胎背后原本道剑所在的位置,重新凝聚出了一枚新的道剑。 这枚新的道剑要比之前的道剑小一点,但通体的黑白二色却更加明显,不断交替,一如阴阳交泰之道。 木青沉浸在双修之道带来的奥妙中,仔细感受着体内的变化,直到被一声轻呼打断。 他心中已经,连忙松手。 叶韵倒在叶青羽怀里,已经晕了过去。 木青想要起身,却像喝醉了酒,踉踉跄跄重新坐了回去。 叶青羽见他这副模样,忍不住挑眉说道:“你既然准备这么周全,为什么不提前告诉我,害我白担心你们一场。” 木青听叶青羽语气,心中对叶韵的担心少了许多,无奈一笑,但下一刻笑容就僵在了脸上。 直到稳住身上的气息,木青才反应过来自己的实力有所上涨,如今已经是超凡巅峰。 木青只觉得这一切都来得莫名其妙,凑到叶韵面前,伸手轻轻分开叶韵额前的发丝,感受着她平稳的气息,才得到真正的平静,说道:“她没事就好。” 叶青羽抬起眼打量着面前的年轻人,欣赏道:“她急于弥补你的亏损,任由你予取予夺,却忽略了自己的情况。不过她有你那枚道种的帮助,她的境界很快就能追上你。” 木青没料到自己瞎摸索凝练出来的道剑,在叶青羽这种剑仙眼里就是一枚道种,心中对于自己的修行多了一丝明悟,视线却没有移开叶韵的脸,会心一笑:“我并不在乎她的境界,只要她能平安无事就好。” 叶青羽撇了撇嘴,抱着叶韵站起身,木青连忙说道:“让我来吧。” 叶青羽轻轻点头,将叶韵交到木青手上,转身说道:“我这里空房间比较多,跟我来。” 木青看着叶青羽的背影,隐隐觉得叶青羽的情绪有了变化,若有所思,跟了上去。 房间内,叶青羽将宁神的熏香放在窗台,转身对站在床边的木青说道:“她会好好睡一觉,也许等她醒来时,一切都刚刚好。” 木青的视线从床上的叶韵脸上收回,转身诚恳说道:“到目前为止,一切都进行得很顺利,如果没有前辈帮忙……” 叶青羽伸出一只纤手竖在空中,打断道:“我们不过是相互帮助而已,现在城中苏醒的人已经过半,有些事情也只有你这个外来者能够帮到我们。” 木青目光微动,轻轻一抹腰间的铜铃,一抹神识飞出,回到了他的识海。 木青说道:“看来前辈是同意沉千秋的说法了?” 叶青羽转身看向窗外,说道:“我不清楚。因为我并非真正意义上的梦中人,但这件事值得一做,也许能助他重塑道行,凭他的实力,就算是以元神之躯回到外界也有自保之力。” 木青看着叶青羽稍显淡薄的身影,有些话预言又止,点头答应下来:“既然前辈同意,我会尽全力做好此事。” 木青离开叶家酒坊,回到了早已经熟悉的街巷中。 似乎是因为梦醒,时间的威力第一次在真实地溪川城中显化出来,木青每走朝前走一步,身边街墙上来自岁月的刻痕就明显一分。 再听着那些突然响起的隔着无尽岁月的惘然人声,木青第一次清晰地感受到了溪川元神之道的强悍。 或许等溪川凝聚出完整的位格,大道永固,所谓的梦境也是真实了吧? 不知不觉间,木青又回到了忘川客栈所在的街道。 沉千秋一群人聚在客栈门前,见到他后,蜂拥而至,问道:“道友,青羽剑仙有决定了吗?” 木青看着沉千秋脸上的期待,好奇道:“这是真实的溪川城,你们就没有什么要做的吗?” 沉千秋一愣,说道:“我们一直在等着道友。” 木青说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沉千秋勉强笑道:“如果是有什么遗憾之事,那太多了,不管外界过去了多少年,我都想活着。但这已经不可能了。与其让自己的遗憾越来越多,不如心平气和地断舍离。” 木青明白了沉千秋的意思,心里一叹,走到客栈门前,削下一块木牌,说道:“木青能够帮诸位的实在很少,但诸位在剩下的这段时间可以将自己的生平记载下来,如果愿意归于外间天地,在背面留下一横便可。” 沉千秋眼神微亮,问道:“如果可以,还请把我们的木牌交给城主。” 木青微微挑眉,点头答应了下来。 沉千秋等人相视一笑,连忙冲进客栈动作起来,木青看着他们的身影,不再打算可以道别,朝其它地方走去。 半个时辰,木青走遍了溪川城的每一条街巷,将在忘川客栈的说辞重复了很多遍。 最后,他走向城门,站在了一处阴影 边缘。 这里早已经没有那个巫族守卫的半点痕迹,木青轻叹一声,只身飞到城墙最高处,盘膝而坐。 有风徐来,白日下的溪川城尽收眼底。 木青想着巫山的那一拳,以手为剑,在身前的一块青砖上刻下了巫山的名字。 做完这些后,木青闭上眼睛,开始调息。 剑意透体而出,随着两声颤鸣,镇魔剑和云华剑一左一右悬浮在木青身侧。 木青如今已经到达超凡阶的巅峰,随着周身气机上涨至巅峰,他身上的气息快速攀升,眨眼将就突破了超凡来到了化凡巅峰。 这一次,木青比之前更加清晰地感受到了化凡的门槛,他没有强行去追求突破这个门槛,开始冥想起叶青羽的那一剑。 如果说溪川的梦,是水中月镜中花,那叶青羽的那一剑,就是将这一切美好的幻像都斩落进了现实的尘埃。 那是凌驾于一切幻像的一剑。 初时让人惊艳,再回忆时,一切因此而生的情绪似乎也被具象出来的这一剑斩灭,只剩下了淡淡的惘然和遗憾。 木青任由心中思绪发散,识海中的道剑为心意所动,飞出眉心,在木青头顶渐渐凝聚起了一股晦涩的剑道真意。 等到这股剑意彻底稳固后,道剑中分离出两道气息,缠绕住了木青身旁的长剑。 木青在此时睁开了眼。 他眼中的溪川城和梦境里的溪川城彻底重叠,只听两声剑鸣,两把飞剑已经飞入城中,于现实和梦境中穿梭,斩断一切因果。 叶青羽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城墙上,她微微眯眼,看着远去的飞剑,赞叹道:“连梦境中的因果也一并斩断,此招可有名?”筆蒾樓 木青睁开眼睛,说道:“这一剑学自前辈,名……归寂。” 木青话音落下,溪川城内亮起一张巨大的剑网,这张剑网笼罩之处,所有出现的身影都快速消散,从此彻底消散于天地。 一股庞大的精神异力汇聚在城池上空,很快就形成了一道笼罩大半城池的乌云。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八百四十四章:否极泰来 溪川城。 城池上空的乌云还在继续向四周蔓延,乌云中央形成了一个巨大的漩涡,一些直到此时才从梦境回到现实的人,被庞大的力量裹挟,很快就消散于天地,成为乌云的一部分。 城墙上,木青皱着眉,表情越来越凝重。 就算他以自创的一剑,斩去了那些人身上的因果孽力,不至于让聚集起来的力量因为太过驳杂而失控,但直到现在乌云即将笼罩整座城池,他也没有确定溪川的位置。 叶青羽站在木青身边,一身青衣随风飘动,说道:“他还在梦里。” 木青心中一沉,说道:“必须为这个股力量寻找一个归处,不然这方小世界很快就会奔溃。” 叶青羽抬头看着天上肆虐的乌云,目光平静,说道:“我现在需要你帮我一个忙。” 木青微愣,看着叶青羽,说道:“前辈请说。” 叶青羽视线远去,掠过忘川客栈,停在了一片朱墙青瓦上,缓缓说道:“那里曾经是我的住所,但至从溪川城变成如今这个样子,我便没再去过。等会我会在那里建立起通往他梦境的通道,你需要引动天上的这股力量助我,能做到吗?” 木青认真思考过后,点头道:“可以。” 叶青羽轻笑一声,身形一闪,便消失在原地,“那便麻烦你了。” 木青看着叶青羽化作一抹流光朝城中飞去,眼里透着担心。 院落内,枯死的桃花树依旧立在院中,城池上空的动静似乎被阵法隔绝,因此这里显得格外安静。 叶青羽站在院中眼神平静地扫了一眼四周,走到桃花树下。 她用指尖轻轻抚摸这桃花枯死皱起的树皮,视线听在其上的一行小字上,眼里深处终于泛起涟漪。 一阵风起,桃花树光秃秃的枝干疯狂地乱舞,似乎想要说些什么。 叶青羽直起身,挑眉道:“就算是现在,你也不敢出来见我吗?” 一阵无言的沉默,溪川的声音突然在院落中响起,带着乞求:“快回去,不要这么做。” 叶青羽垂下眼里,沉默很久后才开口说道:“这么多年了,你还是这个样子。” 叶青羽抬起手臂,摘下一枚探到身前的桃枝,以握剑的姿势立在院中。 院内的风更猛烈了,却再无法吹动叶青羽的发丝衣角分毫。 叶青羽握住桃枝,眼里所有的情绪都快速淡去,整个人的气质变得凌厉起来。 叶青羽说道:“其实我很自私的,在当年我就希望你放弃溪川城,我们……” 叶青羽摇了摇头:“这座城池不该是你的归宿,你不应该待在那个破败不堪的梦里。” 叶青羽说完,握着桃枝朝前轻轻一点。 万籁俱静。 一点涟漪从桃枝前段扩散,叶青羽身周一切……房屋,高墙,就连她身边的那颗桃树,都在强大剑意下化作灰烬。 这股剑意扩散到小院外,威势不减冲击着高墙和亭台,携带着一股毁灭一切的意味。 溪川在这时候彻底沉默了下去,而无匹的剑意在摧毁地面上一切建筑想要冲击地下之时,却遭受到了极其强大的阵法阻隔。:@ 叶青羽眼神微亮,抬头轻喝道:“木青!” 半空中的漩涡突然凝滞了一丝,只听到两声几乎同时响起的剑啸声,两道剑影交织着冲向了叶青羽所立之地。 轰隆—— 地动山摇! 两把飞剑径直撞在地下的阵法之上,强大的冲击肆虐开来,将刚落向地面的废墟卷得更高。 木青这两剑的威力已经达到了化凡初期的实力,比起叶青羽刚才这一剑更是相差悬殊,但却牵动了天上正无处发泄的那股庞大力量。 只听到几声剧烈的天地颤鸣,半空中的乌云骤缩,化作一道 遮天蔽日的风暴,跟在两道飞剑之后,径直轰向了地面。 木青此刻已经来到附近,他引动这一击,几乎将体内的力气消耗干净,却也不忘提醒叶青羽:“前辈,快离开那里!” 两人之前便已说好,既然叶青羽已经找到了溪川梦境和现实的界限,便是时候离开了。 但让木青心中担心变成现实的是,面对从天而降的风暴,叶青羽却没有一丝想要离开的意思。 木青连忙摸向腰间,握住星华钟就要朝叶青羽扔去,却在下一刻停了下来。 一道木青已经熟悉的身影出现在叶青羽头顶之上,主动冲向当头落下的风暴。 咚—— 如同一颗石子坠入水里,那道身影闯入风暴之中,不仅没有被风暴撕碎,反倒凭借一己之力将几乎笼罩大半个溪川城的风暴抗了下来。 木青看着这一幕,情绪复杂地念出了对方的名字:“溪川。” 这一刻,溪川凭借一己之力硬生生抵御住了风暴,但他的表情却异常难看,看向木青时,眼里充满了愤怒。 木青落到叶青羽身边后,察觉出了气氛的异样,微微皱眉:“前辈?” 叶青羽对木青轻轻一笑,抬头看向半空中的溪川,张了张嘴,沉默了一瞬才说道:“不怪他,是我要求他这么做的。” 溪川定定地看着叶青羽,眼神无比落寞,问道:“为什么?” 叶青羽说道:“因为你还打算做傻事。” 木青听到这里,心中的猜测越发清晰,看向溪川,“溪川城的其他人已经脱离了那个梦境,城主却不愿意醒来,还想做什么?” 溪川眼神冰冷地看了木青一眼,落向已成一片废墟的地面。 天空中的那道风暴已经平静,重新散开,化作一一团团氤氲金色光芒的云彩。 看到这一幕,木青相信了沉千秋说的话,只要溪川愿意,他随时可以炼化这股力量。 但他为什么不这么做呢? 木青收回视线,转头看向身边,表情猛地一变:“前辈!” 叶青羽的身影比之前淡化了许多,似乎随时都会随风消散。 溪川瞬间冲到叶青羽身前,想要探出手拥抱叶青羽,却在叶青羽平静的目光注视下,僵在了半空。 最后,溪川无比懊恼地大吼一声,一掌将木青击退出去。 叶青羽皱眉道:“我很看好这个年轻人,你以后不准伤害他们.” 溪川紧皱双眉,脸上满是痛苦,手足无措地说道:“青…青羽,我们不要说这些好不好,现在一定有办法的,我一定还有办法救你!” 叶青羽看着溪川难过的样子,抿着红唇,轻声道:“你为了这座城付出了自己的大道,又为了我,宁愿永远待在梦境里。但你知道我这些年是怎么想的吗?” 溪川双头掩面,痛苦地摇了摇头。 叶青羽脸上终于露出一丝遗憾:“梦境迟早会奔溃,我对今天的这一切早有预料,所以对此早已经没有遗憾,唯独……” “我最后一次探索外界,本以为再也无法回到溪川城,你却将我带了回来,但你为什么不肯见见我,哪怕……抱抱我。” 听到这里,溪川终于鼓起勇气,将叶青羽拥在话里,他的手臂轻轻颤抖,想要用力却又害怕加快了叶青羽的离去。 角落里,木青擦掉嘴角的血迹,沉默地看着这一幕,缓缓开口说道:“我向城主道歉。” 溪川和叶青羽齐齐向他看来,叶青羽笑道:“这个道歉倒也合理。” 木青心里一叹。 他一直以为溪川为了溪川城这些人才苦苦维持那个梦境,但到了现在,才发现溪川那么做是为了叶青羽活着。 木青看着叶青羽,认真问道:“为什么?” 溪川此时也低头看着叶青羽, 似乎想要找到答案。 叶青羽说道:“我虽然晋升长生圣王境,却并没有渡过神魂之劫,他虽然一直没有告诉我,但我已经猜到,是他以梦境之法,维系住了我神魂不散。” 木青想到自己刚才做了什么,心里满是后悔,他虽然隐隐觉得叶青羽的情绪有些不对劲,却一直以为她是独立于溪川的梦境的。 木青抬起头,看向溪川说道:“如果知道是这个关系,我一定不会般青羽前辈做这些。” 叶青羽摇头笑了笑,感受着两人之间的气息说道:“你救了溪川。他打算以梦中梦的形势维持梦境的存在,但真到了那个时候,他将再也无法醒来。” “我本来就该死了,他却不一样。” 叶青羽说完这些,抬起头来,看了溪川一眼,又将轻轻靠在溪川的肩膀上,说道:“梦境中最后剩下的人也醒了吧?你可以去做该做的事了。” 溪川抱着叶青羽纹丝不动,叶青羽眼里充满询问。 溪川如果再不去将头顶上盘桓的力量炼化,那将错失这个重塑道果的机会。 溪川这一刻似乎已经想通了什么,表情变得平静。 他对木青说道:“在有些方面我确实不如你。” 木青眉头微皱,没有回应。 虽然溪川的梦境迟早都会奔溃,但因为他的参与,这个时间或许提前了很多年。 在他没有帮助叶青羽之前,是溪川以自身永远沉入梦境为代价,换得叶青羽的神魂不散。 但现在,随着梦境中最后一个人醒来,梦境即将奔溃,这是叶青羽会离开这个世界。 如果换成是他,他会怎么选择呢? 木青突然复制心灵,看向叶青羽:“前辈知道慕云和洛华两位的故事吗?” “嗯。”叶青羽带着一丝伤感,“我握住云华剑的时候,便已经知道他们彻底离开。” 木青说道:“我对待感情,从来没有一死一生的选择。我在不久前埋葬了慕云和洛华两位前辈,不希望再重复一次这样的事。” 溪川见自己心中决定被木青看透,并不意外,但依旧生出一丝莫名的期待,说道:“如果你能让青羽活下来,我就算签订契约做你奴仆也行。” 木青摇头失笑:“真这样做,叶掌柜会打死我的,更何况我这办法,能救下她的人只能是你。” 溪川满眼期待地看着木青。 木青看着依旧抱在一起的两人,笑道:“城主可曾听说过双修?”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八百四十五章:携手同渡 …… 双修? 木青话音落下,溪川和叶青羽都愣在原地。 叶青羽想起不久前木青以自身道种救下叶韵,偏过头小声说道:“我不要和这个蠢货双修。” 她说话时,身影依旧在不受控制地黯淡下去。 溪川在这个时候闷哼一声,说道:“所有人都已经从梦境中醒来,溪川城内还剩下最后几十道身影。” 木青知道溪川这话是对他说的,严肃了许多:“城主能能够暂时稳住半空中的这股力量吗?” 溪川点了点头。 其实他从梦境中醒来后,一直在做这一件事,看着木青,有些紧张又有些期待地话说道:“最多半个时辰。” 木青松了口气:“半个时辰绝对够了。” 木青看向叶青羽,正要开口却发现叶青羽的表情并不高兴,心中一动,向溪川问道:“我有个问题。城主和叶掌柜是什么关系?” 溪川下意识去看叶青羽。 叶青羽离开溪川的怀里,面无表情地看着远处,不想理身边这个哑巴。 叶青羽现在的心情很复杂、 刚才那种情况,她以为自己快要死了,心中只剩下遗憾,所以要比过往岁月都主动很多。 但现在遗憾稍减,过往这些年的经历重新浮上心头,两人同处一方时空,相知却不相见,实在算不上什么什么好的回忆。 溪川最后求助地看向木青。 木青心里无奈,明明是可以为彼此付出生命的两人,却闹得这么僵,木青总算是找到了一点原因。 木青没有去帮溪川的打算,走到两人面前,对叶青羽说道:“叶掌柜,我们两人的年龄虽然差很多,但我一直很仰慕你的剑仙风采,所以你愿意……” 木青故意顿了一下,见溪川一脸警告地瞪来,才开口说道:“你我二人能以姐弟相称吗?” 叶青羽嘴唇微翘,收回视线向木青看来:“当然可以。” 木青微微一笑,伸手朝远处一招,一道白光闪过,云华剑落在木青手中。 木青将云华剑递给叶青羽,“你和城主是否共参双修,是之后的事情,我们现在要做另外一件事。” 叶青羽接过云华剑,剑身上一点灵光掠向叶青羽眉心,木青说道:“你已经是剑仙,再修合欢剑仙也不会有我和叶韵的效果,所以这门塑元诀跟适合你。” “塑元诀……”溪川眉头一挑,“这是慕容家的修行之法。” 溪川毕竟是元神之道的大家,木青将塑元诀同样分享给了他,说道:“这是专门针对失去肉身之人的修行功法,城主可以看看。” 溪川问道:“你打算让青羽用这门功法,塑造元神之躯?但……” “但叶姐姐的肉身尚存,如果只能以元神之躯修行,确实会有损大道。”木青对叶青羽善意一笑,手指轻点,两抹流光分别射向两人。 木青说道:“塑元诀在我这里最大的作用就是稳定神魂,在梦境破碎之时,叶姐姐神魂暂居云华剑之中,应该能够扛过反噬,到时候再开始修习这门元婴抱朴诀,寻找元神与肉身融合的契机。” 叶青羽睫毛扇动,突然抬头对溪川说道:“这门法诀能够修补你的大道。” 溪川抿着嘴,轻轻点头,他没想到木青随便往外掏的功法都是这种无比珍贵的法门,但此时所有的心思依旧在叶青羽身上,于是对木青说道:“时间不多了,半个时辰足够青羽将塑元诀修习成功,但你刚才说的双修……” 木青眉头一扬,一点灵光闪过,冲向叶青羽眉心。 溪川在旁边干瞪着木青,急道:“这又是什么功法,我的呢?” 木青斜了溪川一眼,“这是阴阳交泰大法,专门针对于精神力一途。至于为什么不给你,你不该自己好好想想吗?” 叶青羽轻哼一声,颇为认真地点了点头。 木青见到两人明明情真意切却依旧未能彻底捅破窗户纸,不免觉得有趣,故意说道:“双修是大道,并非是耽于享乐的仪式,但即使只是神识间的交融,亦需要二者同心,如果不是亲密的道侣关系,共修此道也是徒劳。” 溪川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却总是没有说出口。 木青面无比情地说道:“既然城主是以梦境维系着叶姐姐神魂的稳定,那么当梦境破碎之后,叶姐姐一定会受到很大的伤害,不管是塑元诀还是云华剑,都只能保证她的神魂不彻底消散,若只是让她自己靠着元婴抱朴诀修行,那么最后……” 木青说到这里,也严肃了许多:“叶姐姐或许会成为云华剑的剑灵。” 叶青羽目光微动,看着云华剑若有所思。 溪川这时候才想起另外一个很严重的问题:“如果云华剑在一开始就排斥青羽怎么办?” 木青笑着摇摇头:“那破开城主千秋大梦,让所有人相继醒来的一剑名为落月。” 木青说话时看着握住云华剑的叶青羽,说道:“但叶姐姐握住这把剑时,我就知道感受到了两者的亲近,如果真要归结起来,或许是慕云和洛华两位前辈希望如此吧。” “毕竟,生离死别,亦或是共死,永远没有携手一生来得那么让人艳羡。” 溪川眼里的犹豫少了许多,他转身看向叶青羽,叶青羽似乎明白他要开口说什么,目光躲散,同样看向木青。 木青说道:“说实话,我到现在也不喜欢城主你搞出来的这些事,但我很喜欢叶姐姐的为人,所以我打算送你们一份礼物。” 木青话音落下,一道身影在废墟外响起,“道友,是你吗?” 弥漫的烟尘还在慢慢下降,一把青铜长剑分开烟尘,引领着一行人来到这片废墟之地。 沉千秋第一时间就看到了溪川,连忙冲了过来,激动地喊道:“城主!” 叶青羽看了一眼木青。 沉千秋这些人最先苏醒,木青却没有送他们离开,反倒是保护了起来就像是在等着这一刻。 溪川诧然遇见溪川城内的这些人,表情有些微的僵硬,但很快恢复过来,“是我,这些年我对不起大家。” 沉千秋摇了摇头,指着头顶说道:“这些年是我们这些人连累了城主,不然城主和青羽剑仙早就在一起了,要说对不起也该由我们来说才对。而且这件事,也是我们自愿的,不可以去木青道友。” 溪川诧异地看向木青。 木青点头道:“沉千秋他们最先清醒过来,也是他们主动找上我,告诉了可以助力解脱的办法,不过……” 木青看了叶青羽一眼,笑道:“这些都不重要了。” 木青向沉千秋问道:“忘川客栈还在吗?” 沉千秋笑道:“还在,其实我也猜到应该是道友所为。” 木青指着溪川和叶青羽,说道:“我终究是外来者,他们两位的关系如果有诸位见证,应该会是一个不错的结束。” 沉千秋目光一亮,看向溪川和叶青羽,十分荣幸地说道:“如果能为城主和青羽剑仙的仪式做见证,我们真正地死而无憾。” 木青笑道:“对于溪川城的历史,这是结束,但对于两位,却是崭新的开始。” 叶青羽敛起双眉,恶狠狠地瞪你木青一眼,正要开口,却停了下来,低头看去。 溪川紧紧地挽住了她的腰肢,有些激动于此刻众人的成全,又有些害怕他的梦中梦已经成功,于是向叶青羽发问时,显得格外小心翼翼,说道:“青羽,你愿意嫁给我吗?” 叶青羽扫了一圈满怀期待地众人,下一刻抬起白皙的下颌,一脚重重地踩在溪川的脚背上,然后头也不回地朝远处走去。 现场鸦雀无声。 沉千秋这些人以为自己好心办了坏事,一脸不知所措地看向木青:“道友这……” 木青抿嘴,无奈地摇了摇头,示意沉千秋转身。 突然,一阵欢快的笑声响彻废墟:“哈哈哈哈——” 溪川身形一闪,直接朝叶青羽追去。 沉千秋等人这时候才发现,叶青羽离开的方向正是忘川客栈。 众人相视一笑,大声喊道:“城主,等等我们。” 忘川客栈内,所谓的仪式就是向着上首的两人举杯,共分了翻箱倒柜找出来的黄粱酒。 酒虽然不多,但每一个人都喝得很开心。 沉千秋将酒碗放在桌子上,向溪川笑道:“城主,忘川客栈的黄粱酒一直都是叶家酒坊提供的,所以今天这顿黄粱酒,也大概算得上是女儿红吧。” 溪川看着沉千秋渐渐虚淡的身影,认真地点了点头,说道:“溪川在这里感谢诸位,能够见证我和青羽结为道侣。” 沉千秋裂嘴一笑,视线游移,看向木青,说道:“道友,你说你来溪川城是为了找你的道侣,如今找到了吗?” 木青点头道:“找到了。” 沉千秋有些遗憾:“可惜未能见到她长什么样子。” 木青示意沉千秋看向叶青羽,说道:“你不是跟我说青羽剑仙是溪川城所有男性修士喜欢的女人吗?我那位可要比叶姐姐还好看一些。” 沉千秋急了:“道友可不幸胡说!” 叶青羽白了木青一眼,却没有说什么。 溪川只是瞪着木青,轻哼了一声,显然不觉得木青的比较有理。 但下一刻,三人都看向了沉千秋的位置。 沉千秋的身影就这样消散了,其他人同样如此,只剩下还残留着一丝酒液的碗在证明刚才发生了什么。 溪川垂下目光,莫名沉默。 木青站了起来,伸了一个懒腰,笑道:“大梦千秋,可以醒了吗?” 溪川目光微动,看向身边眼神关切的叶青羽,整个人的气质一变,洗尽铅华,再没有了沉重和暮色。 他站起身来,握住叶青羽的手,说道:“往后余生,携手同渡。” 叶青羽抿着红唇,郑重回应:“往后余生,携手同渡。”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八百四十六章:准备离开 阳光明媚的早晨,叶韵从床上醒来。 空气中残留着宁神的香气,窗外的景色多了几末新意,而那干涸的石渠重新有了流水。 叶韵站在窗前,神情有些恍惚。 难道自己还没有从梦中醒来? 突然开门响起,叶韵连忙转过身去,和来人四目相对,皆是有些吃惊。 叶韵心中警惕:“你是谁?” 钟灵儿睁大眼睛,眨了眨,下一刻小手捂嘴啊地叫出声来,直接转身离开房间。 很快,叶韵就见到了木青。 木青见到叶韵醒来,非常高兴,走上前笑道:“你终于醒了。” 叶韵下意识后退半步,问道:“我们现在在哪里?” 木青说道:“在叶姐姐的酒坊。” 叶韵视线微移,看向躲在木青身后正探头向她看来的小女孩儿,微微皱眉,木青心里一动故意说道:“灵儿,快见过你娘。” 叶韵眼睛一下睁得很大,急道:“我们什么时候有女儿了。” 木青一脸奇怪地说道:“我们都在这里待了十年了,有女儿很奇怪吗?” “是这样的吗……”叶韵看向钟灵儿的眼神莫名变得温柔许多,“灵儿,我……” 钟灵儿此刻终于忍不住了,噗呲一声笑出声,叉腰扬起小脑袋说道:“别被这家伙骗啦,这才过去一个月,我才不是你们的女儿。” 叶韵闻言瞪了木青一眼。 木青走到叶韵面前,一把将她搂进怀里,鼻尖蹭着她发丝,满足说道:“我们以后就生个女儿好不好。” 叶韵感受着这个真实无比的怀抱,初醒时的惘然慌张顿时烟消云散,就要轻轻点头,去发现小女孩正瞪圆了眼睛看着这里,不由耳根染红,离开木青怀里,问道:“这小家伙是谁。” “她是……” “我啊,我是他和青羽剑仙的女儿,他为了救青羽剑仙,传下了双修之法,才有的我。” 房间内一时极为安静。 木青身形一声就要去抓钟灵儿,却被钟灵儿躲了过去。 木青连忙对叶韵说道:“韵儿,你不要被这家伙骗了,如果算起年龄她比我们加起来都大。” 叶韵皱了皱鼻子,轻哼一声,看向钟灵儿笑道:“我是叶韵,你怎么称呼?” 钟灵儿扬起下巴,看向木青。 木青板着脸说道:“她是钟灵儿,先天真灵,大日宗宗主。” 钟灵儿满意地点点头,飞到叶韵身边绕了几圈说道:“我早就知道姐姐你的名字啦,毕竟那家伙没我还找不到这里。嗯……这是我送给你的见面礼。” 钟灵儿小手一挥,将一件流光溢彩的宝衣递给了叶韵,“我大日宗什么都可以缺,就是不缺法宝,这件冰羽衣就送给你了。” 叶韵正要摇头,木青去大大方方地替她接下,叮嘱道:“你虽然成功将那枚道果纳入识海,但只要运转功法便无法掩盖气息,这件宝衣虽然只能挡住脱凡巅峰的攻击,但在遮掩气息这方面的作用却很好。” 钟灵儿也连忙点头:“我和他已经试过了,前不久偷偷跑去找溪川他们,连溪川都没办法发现他。” 叶韵目光微动,接过了宝衣。 这至少是一件顶级法宝,而更让叶韵在意的是,木青连这些都为她考虑到了。 木青微微一笑,看向钟灵儿:“你这几天两头跑,不是耽误他们办正事吗。他们那边的情况怎么样?” 钟灵儿之前一直待在星华钟内,早就被憋坏,解除危险的这一个月,她不仅将溪川城跑了一个遍,还经常跑去向溪川问道,此时被木青问起,展眉道:“昨天溪川还跟我说,他们的修行到今天中午会告一段落,你有空可以过去一趟。” 既然木青给了她面子,钟灵儿倒也不忘回礼,对叶韵说 道:“这家伙这一个月一直待在这里,我快成信使啦。” 叶韵抿嘴一笑,看向木青,两人目光相交,一切情意都在不言中。 叶青羽的住所已经变成了一片废墟,溪川既然丢下了城主的身份,自然也不愿意回到城主的府邸,所以这段时间两人一直都待在忘川客栈。 钟灵儿作为开路小先锋,人还未至就喊道:“两位,我又来啦。” 溪川其实已经感受到了木青的气息,所以他和叶青羽提前站在了客栈门口,见到木青后笑道:“这一月我们见了灵儿小宗主很多次,但你可一次都没有来呀。” 叶青羽率先发现了木青身后的叶韵,推了溪川一下。 溪川见到叶韵,脸上一喜,松了口气,抱拳道:“之前溪川执迷不悟,差点害了弟妹,希望以后能够有弥补的机会。” 叶韵摇了摇头,平静笑道:“我被黑风暴裹挟,本已经做了迎接死亡的准备,却遇到了叶姐姐……还有了一场美梦,等梦醒时又见到了他,城主觉得于我而言这体验会是糟糕的吗?” 溪川忏愧一笑,说道:“我因为城主这一身份,做了很多傻事,如果愿意,你称呼我一声姐夫吧。” 叶韵眨了眨眼睛,看着面前的两人,最后看向叶青羽笑道:“木青这一路过来竟然都没有跟我说这件事,这世上最好的事情莫过于有情人终成眷属了。” 叶青羽会心一笑,走到叶韵身前,牵起叶韵的手说道:“虽然木青冒了很大风险走了很远的路才来这里,但对我来说,你们的到来对我来说这么多年最开心的事,希望我们四人今后的情谊能够天长地久。” 叶韵认真点了点头,“会的。” 众人进屋坐下后,溪川看向木青,正色道:“这些天我们虽然从灵儿那里知道了一些外界的情况,但灵儿也是从你这里知道的,既然你今天有空,我和你姐便想认真听听你的看法。” 木青目光微动,笑道:“你们已经决定了吗?” 溪川轻叹一声,视线在客栈内缓缓扫过,认真说道:“这么多年,是时候离开了,我打算和青羽开启属于我们二人的生活。” 木青认同地点了点头,看向叶青羽说道:“这是我希望看见的,如果叶姐姐愿意,你们可以来朱雀城,可以在南疆任何一处过你们的二人世界。” 叶青羽看了钟灵儿一眼,笑道:“灵儿跟我们说过你是朱雀城的城主,可以跟我说说现在外面的情况吗?” 木青将朱雀城的情况和他所了解的修行界势力都十地说了出来,不时还有叶韵的补充,第一次将一个清晰的外界展现了出来。 等到了最后,不仅是溪川和叶青羽,就连钟灵儿都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木青。 木青有些奇怪:“你们为什么都这样看着我?” 钟灵儿心思最单纯,说道:“你真的只是朱雀城的城主啊,这也、这也……” 钟灵儿救助地看向叶青羽。 叶青羽感叹道:“这也太过让人不敢相信。弟弟你的经历和成就,就算是放在我和溪川所在的时代,恐怕也找不出第二人。” 溪川认真地点点头,附和道:“我从没想过你出身一个三流势力,你能走到如今这一步,已经与所有人不同,你的未来已经不可估量。” 木青看了身边的叶韵一眼,握住叶韵的手,摇头笑道:“我能走到今天这一步,从来都不是我一个人的功劳,有很多人都在帮我。” “但同样的,我确实树敌不少。所以我建议叶姐姐你们在南疆选一处僻静的地方。” 叶青羽皱眉道:“怎么?就这么看不起我们?” 木青摇头道:“怎么会,朱雀城始终是一个俗世城池,既然两位已经离开了一座城,又何必再去往另一座城?寻一处有山有水的地方,建一座庄园,不是更好的事吗? ” 叶青羽眉目微动,和溪川忽视一眼,两人眼里都有些意动。 木青说道:“这一次回去之后,我本来就要帮助灵儿建宗,到时候南疆很多地方自然归朱雀城管理,到时候说不定还要麻烦两位,既然认了叶姐姐,我便不会将你们当做外人。” 叶青羽认真点了点头,不知想起了什么,瞪了溪川一眼,轻哼道:“这家伙有弟弟你一半的善解人意,我也不会跟他不对付这么多年。” 溪川无奈一笑,和木青目光对视,有些话尽在不言中。 溪川是知道木青还有其他女人的,不过他从来没有在叶青羽面前说过木青的坏话。 木青此时也知趣地夸赞道:“姐夫虽然口拙,但心真,我其实很期待你们以后的生活。” 溪川眉头微扬,很满意木青的评价,说道:“既然弟妹已经醒来,我们三日后离开这方小世界如何?” 木青点点头,想起北荒的境况,不由多提醒了几句说道:“我跟古家不对付,他们说不定会安排人专门堵我。” 叶青羽眉头微凝,如一把剑出鞘说道:“如果有人敢堵你,那就杀了他们。” 木青摇头道:“不,你们是从绝灵之域离开的,最好不要现身。” 叶青羽轻笑道:“我知道你是为我们着想,但你真以为到了外面有多少人能够欺负得了我们?” 叶青羽示意木青看向溪川,说道:“他当初在长生圣王境,已经渡过了两劫,如今神魂和肉体合一,勉强有以前七成的实力。” “而我如今的状态,长生境一下应该找不出几个敌人。” 木青由衷惊讶,突然想到一个重要问题:“你们现在的状态,应该不适合战斗吧?” 叶青羽说道:“大敌当前,哪里还管得了那么多。” 木青心里感激叶青羽的情谊,看向溪川,说道:“叶姐姐一定不能出手,这个时候受了伤,以后想要回到肉身会更加艰难。” 溪川苦笑道:“其实我跟她说起过,但我和她在一起时,很多事她做主,不过你放心,就算是以我一人之力,古家也没有几个人会是我的对手。” 溪川看向叶韵,歉意说道:“虽然青羽的神魂已经不会消散,但在没有回到肉身之前,待在云华剑中会有温养的作用,可能到时候还得占用云华剑一段时间。” 叶韵笑道:“叶姐姐的佩剑好像丢失了,不如此你以后就用这把剑吧。” 叶青羽笑道:“你把剑对你和木青有特殊意义,我拿着算什么,我已经跟灵儿宗主约定好了,到时候大日宗打造出来的第一把剑归我。” 钟灵儿骄傲地扬起头:“不要忘了大日宗可是天底下最厉害的炼器宗门。” 木青适时说道:“大日宗确实厉害,不过你嫂子暂时没有佩剑,你作为宗主不该表示一下吗?” 钟灵儿猛地睁大眼睛,瞪着木青,木青不甘示弱回瞪着她,最后还是小姑娘率先败下阵,小手一甩将一把水蓝色的纤细长剑送给了叶韵,“这把处子剑,应该蛮适合的。” 木青倒也没有一直薅钟灵儿羊毛,将一枚纳戒中的古剑都送给了钟灵儿,又将纳戒交给了溪川,说道:“既然准备了要离开这里了,那能带走的就带走吧,找东西时可以叫灵儿帮忙,她找到东西比狗鼻子还灵。” 钟灵儿本来还在高兴这次不算亏,听木青骂她,顿时凶恶地扑了上去,怒道:“你才是狗!” 顿时,忘川客栈的大堂内,欢声笑语不断。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八百四十七章:北荒变化 北荒,居叶城。 一场波及全城的乱象在古家的控制下来得快去得也快。 在原来赏金阁的位置上,一座方方正正的石台被快速建立起来。 古家的人把还留在城中的所有人都召集到了这里,然后又把动-乱中抓住的十几个人押了上去,当着所有人的面宣布了这些人的罪行。 古家的人言辞恳切地告诉众人,这些人都是居叶城余孽培养出来的死士,近来的流言都是从这些人口中传出,目的就是为了破坏居叶城的安定,而北荒深处根本就没有所谓的宝藏出世。 这样一番激烈的宣告,却并没有收到很好的效果,古家的人便开始对那些罪人死士处以极刑。 凄厉的惨叫声开始从石台上扩散出去,冷酷血腥的场面,终于让人群产生了骚动。. 站在一旁冷眼看着这一切的古通冷笑一声,大步走上石台上去,等到场面安静下来后,沉声道:“诸位,居叶城变成如今这副模样确实是我古家治理不严。不过既然你们没有随着大流一起离开,想来各自也有几分对时局的分辨和把握,但我必要提醒你们一句,接下来这段时间,你们最好老老实实地待在居叶城,不要去北荒,更不要去流言中散布的那几个地点。” 人群中终于有人忍不住问道:“如果去了会怎么样?” 古通视线锁定说话之人,脸上缓缓绽放出一丝笑容,下一刻,一道气劲挥出,说话之人当场炸成一团血肉,人群顿时向两边散开,古通眼神暴戾无比,“这段时间,我古家正在抓捕城主府余孽,任何在这个时候耍小聪明的人都是这个下场,毕竟你们去了北荒早晚都是这个结局。” 人群仓惶散去,古通走下石台,朝旁边临街的一间客栈走去。 萧高峰就倚在门前,见古通过来,说道:“你们这样做,反而会激起这些人的好奇心。” 古通视线扫过街道上的那团血污,冷笑道:“在北荒,我古家发出的警告并没有你想象的那么不堪,这些还留在城中既没有南下又没有大着胆子北上的人,最贪婪却又最没种的人,当然肯定还是有人会去北荒,但他们就不要再心存侥幸,做好送死的准备。” 萧高峰无趣地摇摇头,看向北边,说道:“我们追了那女人大半个月,有些时候,我不得不佩服此人的谋略。” 古通冷哼道:“谋略再高,再真正的实力面前也毫无用处。” 萧高峰收回视线,看着一脸不屑的古通,说道:“除了居叶城,恐怕修行界其它势力也注意到了北荒的动静,其实已经达成了目的。但我并不关心这些。” 古通凝着眉,似笑非笑:“你在关心什么?” 萧高峰没有丝毫退缩:“你没有之前那么着急了,我本以为你会催着我去追杀他们两人。” 古通挑眉,神色稍显复杂道:“古元恐怕已经真地第三次觉醒了巫族血脉,不然不会对我们本族之人有这么大的血脉压制,所以由你出手更好……” 萧高峰举手打断道:“古元的变化是我们都没有料到的,我虽然说过不会亲手杀死他,但也并非不行,你应该明白我的意思。” 古通认真地看了萧高峰一眼,说道:“这件事我确实不该一直瞒着你。二长老已经离开我族的复苏之地,来到了北荒,有他在,即使是家主也无法改变什么。” 萧高峰好奇道:“他答应了你什么,你为什么觉得他会保下你,而不是为了稳住古家主而杀了你?” 古通笑道:“这很简单,因为古家向来以实力说话,而古天也拿不出任何证据证明我做了什么,至于古元,二长老可一直不喜欢这小贼,若非二长老的态度,长老会也不会有不同的意见出现。” 萧高峰直到古通并没有把话说全,古通敢冒着被古元揭穿的风险,一定是得到了足够保险的承诺,会是什么呢 ? 是古元不可能走到众人面前,还是他们有把握让古元的话变得毫无价值? 萧高峰突然心中一动,说道:“古家搞出这么大的阵仗,为的就是那道混沌之气?” 古通突然眯起眼,警告道:“如今所有人都在盯着这东西,你最好不要乱来。” 萧高峰摇了摇头,轻轻一叹:“实力不如人,走到哪里都只是别人手中的棋子,其实做了棋子也无妨,但如果做了被人随意舍弃的棋子,换了你你愿意吗?” 古通表情一变,颇有些感同身受:“萧兄多虑了,等到以后二长老当权,你在古家会大有作为的。” 萧高峰点点头:“但愿吧。” 北荒深处,一处地下暗河旁。 白清漪靠在冰凉的墙壁上,咬着唇,压抑着从伤口上肆虐开的痛楚。 古元接了一壶干净的水递给她,在不远处背对着她坐下,白清漪沉默地接过后开始处理起伤口。 古元说道:“你突破得太快了,即使有混沌之气护持身体,但再这样下去,你肯定会死。” 白清漪没有理会古元的警告,抬头看了一眼来时的方向,确定没有留下任何痕迹,微微闭上眼睛,说道:“古通他们没有再追我们,算时间应该是去了居叶城,最近出现的这些人你有印象没有?” 古元看着面前缓缓流向不知何处的水流,沉默了片刻说道:“应该是二长老的人。” 白清漪眉眼微展,说道:“看来你们父子和这位有仇,有大仇,看起来他们不想我带你出现在古天面前。” 古元说道:“古家不会接受你这样的威胁,而我也已经不是古家的少主。” 白清漪睁开眼看着古元的背影,这一路古元面对古家的人时显得越发沉默,甚至出手对敌时比她还要不管不顾,实在是一件荒诞无比的事。 古元说道:“我爹当初能够当上家主之位,便是在战斗中光明正大地击败了二长老属意的弟子,而我能当上少主,更是在战斗中杀死了他最看好的孙子,他想杀了我,我并不奇怪。” 白清漪冷笑道:“也许这就是你们古家成为北荒霸主的真正原因,真棒。” 古元眉头一皱,侧身看向白清漪,本想要冷声警告她几句,但看到白清漪苍白无比的脸,却又觉得无趣,只是面无表情地说道:“在我看来,你很蠢。既然你拥有了混沌之气,甚至契合了混沌之气,那就躲起来好好修炼。” 白清漪抿着单薄的唇,摇了摇头。 古元冷哼道:“你就是在去送死。现在整个北荒的视线都聚焦在了那一片区域,为的就是一道混沌之气,你若是出现在那里,不可能活着离开。” 白清漪斜眼道:“我早就说过,能换你一条命也不亏。” 古元胸口起伏,闷声道:“你和木青相处的时间并不长,为什么能为他做到这些,就是因为你们之间那少得可怜的亲戚关系?” 白清漪眯眼而笑:“说了你也不懂。” 古元突然安静下来,片刻后看着白清漪说道:“你能潜藏在居叶城孤身经营这么多年,已经证明了你的智慧,但你现在的种种表现却在告诉我一件事。” 白清漪好奇道:“什么事?” 古元说道:“我虽然还没喜欢上过谁,但却知道男女之间有些情感会让人变得愚蠢起来。你喜欢木青,才会做到这一步。” 白清漪双眼眯成一条线,俏脸生寒:“你在放屁!” 古元见白清漪爆粗口,心里更加笃定自己的猜测,干脆背过身躯不再理会这个疯女人。 白清漪却不干了,主动站起身走到他身边,看着面前的暗河,眼神认真地说道:“这世上除了男女之情还有很多珍贵的情谊,我承认,我对木青有好感,但我想这也跟我这些年的经历有关,毕竟他是第一个关心我以 后去处的人,但不并不会逾距。” 古元抬头看着白清漪的身影,心里莫名有些烦躁,说道:“木青那家伙已经有几个女人,偏偏这些女人还都真心待他,他真该死!” 白清漪瞟了古元一眼,没有去理会他语气中的情绪,说道:“在归元秘境中,其实也有人一直关心着你,只是你自己没有守护好那份关心。” 古元目光微动,垂目看着水面上的涟漪,“你是说古言爷爷。” “嗯。”白清漪说道:“虽然你们古家所有人对我来说都一样,但古言对你确实不错,至少要比明明知道你身处险境,却从来没有出手相救的爹要强得多。” 古元摇头道:“最近这一次,我们面对的人中已经有两位化凡强者,他们之所以没有追上来,肯定是受到了某种牵制。” “呵。”白清漪也在水边坐下来,说道:“你分析得倒也没错,但这一次又一次的遭遇,是否足够证明在古天心中,你并没有一道混沌之气重要,他现在做的一切,都是围绕混沌之气布局的,而不是你。” 古元微微皱眉,沉默不语。 白清漪偏头问答:“你说,他若是知道他一直朝思墓想的混沌之气就在他儿子身边会后悔吗?” 古元站起身来,漠然道:“混沌之气确实是造化灵秀之物,但修行之人就非它不可,没有它就不能攀登大道吗?我看未必。倒是你……” 古元视线射向白清漪,“每一次脱离危险后,你都要故意刺激我,到底想做什么?” 白清漪眨了眨眼睛,大大方方地承认道:“当然是希望你们父子反目成仇,古家的人自相残杀啊,我以为你知道。” 古元闭上眼睛,快步朝角落里走去。 白清漪看古元愤怒的样子也不再用言语刺激他,双膝曲起,看向水面,下意识摩挲着眉心。 她眼里闪过一丝黯淡,心道:“你还有多久才出来呢,我可能等不到你了啊。”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八百四十八章:寒风之中 三日后。 溪川河畔。 木青众人站在一堆新立的坟茔前,完成了最后的告别。 木青对溪川说道:“我以为你会把他们带出去。” 溪川袖袍轻动,将溪川河水收入袖中,闻言轻轻摇头,肃声道:“溪川城是大家曾经的理想之乡,带出去便是客死他乡,千秋他们既然特意提醒你交给我来料理他们的后事,便已经确定了这个选择。” 木青轻轻点头,视线扫过身边众人,不想悲伤的情绪始终萦绕在大家身边,抬头望向天幕,问道:“真正地和过往说再见并非是再也不见,也许我们以后还会来回到这里看看,不过是时候说再见了。” “今日晴空万里,由谁开天?” 钟灵儿坐在星华钟上睁大了眼睛,显得格外感兴趣。 溪川沉吟片刻,说道:“我和青羽确实没想过外面的绝灵之域其实是缓冲地带,我能感受到那种模糊的空间壁障,但无法直接破开空间壁障回到外界。” 木青拿出一枚宝珠,递给溪川,说道:“如果外界的锚点还在,催动这枚鲲珠应该能够直接感应到与外界最接近的空间屏障。” 溪川是修习元神之道的大物,就算是孟章都曾说过溪川可以阻断他和木青的联系,可见他在元神一途的造诣非同一般。 鲲珠在溪川手中被催动到极限,飞到众人头顶,扩散出一阵阵蓝色的涟漪,片刻后,溪畔的所有人都听到了一声颤鸣,一道涟漪冲天而起,射向了不知处。 溪川看向木青,说道:“能够感应到外界。” 木青微微皱眉,叶青羽好奇道:“弟弟在担心什么?” 木青说道:“我们在三天之前就决定离开,之所以当时没有让姐夫探知外界,是因为我一直有种不好的预感,不想让那些人早做准备。。” 叶青羽目光微动,明白了木青的意思,“你是说外面可能有人一直在等着我们?” 木青和叶韵对视一眼,握住叶韵的手,说道:“设置锚点的办法其实本就是古家最先发明的。风叔探索秘境时,古家一直在破坏遗迹附近的锚点。” 叶青羽点点头,认可了木青的猜测:“小韵是被黑风暴卷入溪川城的,那么溪川城对应在外界的位置应该是重点关注的地方,锚点还存在,确实有问题。” 溪川将鲲珠收回手中,沉稳道:“我以秘法催动宝珠,古家这些巫族后裔就算早有警觉也发现不了,但如果强行破开空间屏障,势必闹出动静。” “到时候我来拦住他们,你们在灵儿小宗主的帮助下先走。” 钟灵儿站在星华钟上,拍着小胸脯说道:“抱在我身上,打架我或许不行,但带着大家离开还是没问题的。” 溪川知道钟灵儿的来历,对小姑娘的话很是认可,笑道:“那就麻烦灵儿小宗主,我和青羽答应你之前的邀请。” 钟灵儿这些天一直鼓动溪川他们加入她的大日宗,只要做一名客卿就好,没想到溪川这个时候答应了下来,显得异常开心,一双眼睛弯成月牙,小手一挥异常大气地说道:“你放心,你们以后的法宝我给你们包了!” 溪川淡然一笑,看向叶青羽,“夫人,就让我们同心一剑离开这里吧。” 叶青羽瞪了溪川一眼,将云华剑交给溪川,身形一闪,暂据在云华剑中。她虽然异常勤勉地修习元神之道,但以现在的状态并不适合在穿梭空间屏障。 北荒,白清漪将被寒风吹散的面巾抓在手中,眯眼看向远处起伏的冻土荒原。 已经过了初冬,此时的北荒成了真正的荒原,地面上结着一层薄薄的坚冰,在寒风中远远望去,起伏的冻土就像亮晶晶的鱼鳞。 白清漪取下腰间的酒囊喝了一口烈酒,在一团红晕在脸上散开时重新系好面巾,将酒葫芦递向一旁,说道:“我们 现在是不是进入了大阵里?” 古元的视线从白清漪脸上一扫而过,接过酒囊喝掉了剩下的酒,眉头微展,看着低沉压印的乌青色天空,说道:里。” 白清漪目光微动,皱眉道:“以那处废墟为中心,方里的荒原都在大阵中,这个大阵的威力能有多大?” 古元将酒囊别在腰间,沉着脸说道:“初天引元阵,你在归元秘境见识过,持有我巫族圣器,古通那种败类直接提高了一个境界。” 白清漪目露思索:“北荒与归元秘境不同,而且当初的秘境只是看起来宽广,想要在这种恶劣环境下布置出方里的大阵,古家这一次要消耗多少资源?” 古元斜眼道:“北荒贫瘠之地,比起资源,你应该问古家到底来了多少人。我不知道组织起大阵的阵枢是谁,但作为大阵的阵眼,长老会的人应该来了不少。” 白清漪心中一沉,古家长老会的人都是化凡强者,即使她如今的实力勉强能够和化凡初期一战,但多出来的人谁能抵挡。 白清漪的视线落在古元身上。 古元似乎知道白清漪在想什么,板着脸说道:“最有可能的情况,就是我们还有走到众人视野中,就被二长老的杀死,你一开始就该听我的,去复苏之地找大长老,算时间,我们这个时候早就见到他了。” 白清漪轻轻摇头,没有做无谓的争吵,看着溪川城那处遗迹的方向,说道:“一道混沌之气,值得一个十大家之列的势力摆出这么大的阵仗吗?” 古元看着白清漪单薄的声音,目光微垂:“就算是你现在把混沌之气交给我父亲,木青也应该活不了了。” 白清漪抬起下巴,冷笑道:“看来古家中觉得你永远无法战胜木青的人不再少数,其实这一直是你们这些大势力一直以来的做法,多少修行天才,只要被你们视为潜在的威胁就会被抹杀。” 古元说道:“那是弱者的表现。我虽然讨厌木青,但只想他死在和我堂堂正正的一战中,古通他们想杀了他,其实是想阻碍我的修行。” 白清漪闻言,似笑非笑地转过身,说了一句杀人诛心的话:“你若是这样想,永远嬴不了他。” 古元皱着眉头,认真地看白清漪:“为什么?” 白清漪抬颌道:“因为木青从来没有把你当作对手,他来北荒是为了救他的女人,你和他一战是为了什么?为了证明自己的强大?” “那其实在你的心里,木青一直比你强不是吗?” 古元定定地看着白清漪,一张脸僵硬得如同雕塑。 这段日子待在一起,古元还算老实,白清漪第一次觉得现在的他有些可怜,侧过身轻叹道:“每个人都会背负起一些不是我们能够决定的东西,仇恨、荣誉、或者是长辈的期待。为了能做到这些,我们开始修行。” 白清漪指尖轻触眉心,幽幽道:“但直到最近我才发现有些事情不该是这样的。” “真正的修行是为了让自己有选择追随内心的权利,而不是被困在某种情绪中,活着只为了那一件事。” 古元有些动容,期待问道:“所以你会放下对古家的仇恨?” “当然不会。”白清漪挑眉道:“我是看你可怜,告诉你如果执拗于某种情绪中,你永远不可能得到真正的长进,修行如果一直被一种情绪所左右,只会走进死胡同。” 古元深深地看着白清漪,缓声道:“我承认你说得有几分道理。不过你应该误会了我,战胜木青只是我修行某一阶段的目标,而不是全部。” “不过你这么苦口婆心地劝我,是不希望我与木青为敌?那你所说的追随内心,是不是就是把复仇放第二,木青放在第一?” 白清漪一双纤眉微凝,毫不相让地和古元对视,忽然她突然笑了起来,说道:“你一直想在我这里确定我和他的关 系?你是对我有意思?” 古元面无表情地转过身去,说道:“我在离开北荒南下朱雀城时,见到了叶韵,又在朱雀城见到了慕容静和刘葳蕤,她们三位都是很漂亮很优秀的女人,但我很不理解,为什么她们可以为了木青和平共处?” 白清漪目光微动,眼底深处闪过一丝疲意,说道:“也许是木青把她们都看得比自己重?我也不知道,但这些都不重要。” 古元说道:“那什么最重要?你用自己的性命去救他,让后你死了,他为一悲伤一小会,然后带着叶韵回到她们的家。” 白清漪抿着嘴,胸口轻轻起伏,冷声道:“或许是这样吧,但能救下他就很好了,这么多天相处,你应该明白我的决心,你现在最应该做的就是为你自己的小命担心,而不是说一些似是而非的废话。” 白清漪继续朝前走去。 两人已经走入初天引元大阵之中,等了这么久,却依旧没有人来找她们的麻烦,白清漪彻底确定在木青出现之前,古天不会出现在她和古元面前。 古元站在原地,怔神地看着在寒风中似乎随时会倒下去的身影单薄的叶韵,胸口化开的酒意慢慢化作了苦涩。 这还是他第一次在言语交锋中嬴了白清漪,但古元的心情十分糟糕。 古元发现,他就是在嫉妒着木青。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八百四十九章:针锋相对 北荒,近来吸引了最多目光的遗迹废墟内。 嬴风主动现身,没过多久,就有人出现拦住了他,笑道:“瀛洲岛的大管家,嬴风先生。我没想到你会在这个时候出现,是你们感觉到里面的人要出来了吗?” 嬴风看着面前的男子,面无表情地说道:“你们在这里布下初天引元阵,要做什么?” 古影微微挑眉,摇头道:“我只是听令行事,要做什么不是我会去考虑的事情。” 嬴风沉声道:“事到如今,何必这么虚伪?” 古影失笑道:“家主曾经说过,如果嬴岛主想要知道我们打算做什么,随时都可以去找家主,嬴岛主一直都是我们古家的贵客。” 嬴风看着古影脸上的挑衅表情,冷笑道:“古元并没有在木青手上,你们放着古通不去处理,却花这么大的代价布下大阵,又能收获什么?混沌之气?” 古影微微眯眼,心里思索着嬴风话里的意思,并不打算回应嬴风的疑惑,说道:“你这段时间一直在观察着我们的动静,如果是我全权处理这件事,你不会有机会走到这里。我已经说得很明白了,比起一直躲在暗处,你们不如主动去找家主。” 嬴风深深地看了古影一眼,说道:“我在秘境中见识过初天引元阵,那圣器骨盘的气息很好辨认,既然你现在是阵枢的,我便有必要把话说得明白一些。” “如果小姐在大阵中受了伤,新仇旧账一起算,就算是古家主也保不了你。” 古影眼里闪过一丝怒意,似笑非笑地说道:“如果这是嬴岛主的警告,那请你转告他,古影已经知道了。” 荒原某处。 嬴风走进一处地下暗河,对河边的那道身影说道:“大哥,已经确定暂时掌控初天引元阵的是古影。” “古影……”嬴缺看着脚下的水面,说道:“我对此人有印象,他在当年和古天争夺过古家之位,几次败在古天手上后,便成了古天的贴身侍卫。” 嬴风低下头,眼里有些忏愧,说道:“有消息说此人在十年前就突破到了化凡中期,我应该可以挡住他一刻,到时候……” 嬴缺突然举手打断了嬴风的话,转身看着嬴风说道:“你把混沌之气的去向告诉对方没有?” “我……”嬴风看着身前的地面,认真说道:“那白清漪的目的跟我们一致,如果把这件事告诉古家,她必死无疑。” 嬴缺眼神冷漠,嬴风连忙单膝跪地,却仍劝说道:“大哥,我们联合白清漪一起救人或许更好。” 嬴缺冷声道:“蠢货!那女人真的是要救韵儿吗?” “那女人敢把古元带在身边往大阵里走,肯定有她的准备。让古家的人先乱起来,韵儿将要面对的风险会小许多。” 嬴风忽然明白了什么,抬起头难以置信地看着嬴缺:“大哥你……只打算救韵儿吗?” 嬴缺看着嬴风脸上的表情,神色缓和一些,侧身看向无声流淌的暗河,眼里闪过一丝疲意,轻声道:“这个白姓女孩子很聪明,她闹出的动静已经吸引来了修行界不少目光,但我希望你能清醒一些。” 嬴风张着嘴,只觉得进到嘴里的空气有些苦涩,低声道:“以我们瀛洲岛的实力确实无法与古家抗衡,但众目睽睽之下,古家的人怎么敢再伤害小姐,也许、也许我们可以……” “够了!” 嬴缺板着脸沉声道:“我虽然已经成功突破到化凡后期,但在大阵中根本奈何不了古天,更何况古家的二长老古河已经出现在北荒,这个时候,没有人能够阻止古家,保存我们自己的力量,带韵儿归岛才是我们要做的事情。” 嬴风嘴唇动了动,却无奈地发现这才是面对当前局面最适合的选择。 或许那古天是已经猜到了嬴缺不会淌这一趟浑水,所以才没有管他们? 就在嬴风还在呼吸乱想之时,嬴缺却朝外面走去,嬴风连忙追了上去。 荒原的冻土上,恰逢寒风呼啸,晶莹的冰晶席卷天地,试图夺取任何热量。 嬴风出来时,嬴风正站在荒原的冻土上,虚眼看着更北方,嬴风有些紧张地喊了一声:“大哥?空间壁障快出现问题了吗?” 嬴缺似乎做出了某个决定,将两枚玉符递给嬴缺,说道:“也许就是这几天了,如果我没有及时赶回来,你见到韵儿后,就催动这两枚玉符。” 嬴风落在玉符上,轻呼道:“乾坤符!” 乾坤符是方丈岛最出名的符宝,十年才向外交易出一枚,在空间跳跃一途上比鲲鹏珠的作用还要厉害。 嬴缺说道:“乾坤符应该能够破开以古影为阵枢的初天引元阵,你见到韵儿后,不要有任何犹豫,直接催动乾坤符,传送之地,我设置在居叶城中,应该足够你带她安全离开。” 嬴风眉目微展,接过乾坤符认真地点了点头,下一刻反应过来,紧张道:“那大哥你要去哪里?” 嬴缺淡淡地斜他一眼,说道:“我虽然讨厌那个年轻人,但也不是忘恩负义之辈。他如果能带着韵儿安全回来,我会试着去救下他。” “如今在北荒能够阻止古河的,只有一人,古家的大长老古云。” 嬴缺把话丢下后就径直北去,独留嬴风一个人站在簌簌寒风中。 不过刚才还有些刺骨的寒风此刻却好像温柔了一些,嬴风看着嬴缺的身影远去直至消失在天边,低头看着手中的乾坤符笑道:“原来大哥你也没变,那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半个时辰之后。 重新靠近废墟内的嬴风突然停下脚步,从怀里掏出了一颗宝珠。 他的视线在宝珠和视线尽头那片废墟之间来回移动,废墟还跟以前一样并无改变,但为何怀里的这颗鹏珠在刚才有了一丝异动。 想到某种可能,嬴缺眼里满是震惊,不再掩饰身形,径直朝废墟飞去。 附近的荒原上,越来越多的人心生感应,齐齐将目光投射向一处。 原本平静的废墟上空突然变色,诡异的黑光熏染了方里的半空,空间开始扭曲,层层叠叠的黑光与惨白的天光交织在一起,像极了层层叠叠孕育着毁灭雷声的雨云。 下一刻,雨云轰然破碎,那方空间就像是一面被洞穿的镜子,无尽的空间碎片如被石子激起的涟漪射向四周,只剩下了一个无比庞大的恐怖黑洞。 轰隆隆—— 废墟上空的变化来得太快太突兀,直到此刻,巨大的爆炸声才传向天地四方,传到了正飞速靠近过去的嬴风耳中。 嬴风紧绷着脸,心里满是苦涩。 嬴缺将叶韵的长命牌带在了身上,通过血亲之间的秘术才推测出来叶韵的状态好转很可能是在最近几日脱困,但无论是他还是嬴缺都没有想到,这一刻会来得这么快! 嬴风主动分出两缕气机落在乾坤符上,落在了遗迹废墟的边缘,他期待地看着天空中那个似乎随时会吞噬一起的恐怖黑洞,既紧张又期待,一道讨厌的声音却立刻在他身边响起。 “看来你们确实能够和里面的人联系上。” 古影走到嬴风身边,眯眼望着天空,感慨道:“我真该感谢你。” 嬴风脸色有些难看。 古影的气息在快速上升,马上就要冲破化凡中期,初天引元阵已经正式开启了! 嬴风向四周看去,一共八人出现在了方里外,正好将半空中的那方黑洞包围。 嬴风感受着这些人身上的气息,心里一沉,三个化凡初期脱凡巅峰,加上作为阵枢的古影,如此小的范围,这个初天引元阵的威力会达到何种程度,乾坤符会有用吗? 古影一直在注意嬴风脸上的表情,见嬴风越来越凝 重,笑道:“因为你刚才的出现,我已经提前脸上了上他们,如今的初天引元阵,任何人再没有经过我的允许之前都不可能离开这里。” “是吗?” 古影眉头一挑,就要继续打击嬴风,却突然一怔——这句话不是嬴风说的。 古影猛地抬头,只见一男一女两道身影就这样在众目睽睽之下停在了半空! “你是木青?!” 古影的视线在女子的脸上一扫,便锁定在男人身上。 木青感受着古影身上似曾相识的气息,再看远处的阵仗,便明白了这是怎么回事。 他没有理会古影那热切的眼神,看向嬴风,皱眉道:“风叔,你怎么和他站一起?” 嬴风听到木青的身影,再看到木青紧紧牵着手的叶韵,由衷地笑道:“你小子真有本事,竟然没有骗我。” 木青和叶韵忽视一眼,皆有些担心,嬴风是被古家的抓住了吗?这确实有些棘手。 但下一刻,嬴风却突然出手,朝古影攻去。 古影似乎早就料到嬴风的想法,冷笑道:“不自量力!” 嬴风手中握着太阴宝珠,见古影打算以手掌硬接,咬牙闷哼一声,毫不犹豫地自毁了这件与他联系甚深的法宝。 太阴宝珠在如此近的距离下爆炸,古影的动作终于受到影响慢了一拍,而嬴风等的就是这个机会,他没有任何犹豫,催动袖中的乾坤符,直接扔向了木青和叶韵。 嗡—— 乾坤符撬动了混乱的空间之力,两道符宝化作两抹流光,以极快的速度冲到了木青和叶韵身前。 古影看到这一幕,眼里闪过一丝讥讽,一掌轰在嬴风胸口,将嬴风轰飞进了废墟之中。 因为忌惮嬴缺,古影这一掌留了几分力,没有要嬴风的命,但嬴风却没有了再战之力。 嬴风艰难地从废墟烟尘中站起身,满怀希望地看向空中,下一刻满眼难以置信地说道:“怎么会!” 木青和叶韵还停在半空,处在古家众人的包围圈中。 古影见到嬴风震惊黯然的表情,畅快笑道:“哈哈。两张乾坤符就打算把人救走?你们是不是太瞧不起我古家的阵法了?” 嬴风看向四周,心里一沉。 在原先的八人包围圈外,竟然还有一个包围圈,竟然有二十四人作为初天引元阵的阵眼! 古影脸上的笑容慢慢平复,说道:“你们既然是从岛上有备而来,我们古家自然要尽到地主之谊,如何,现在的局面时候让你满意吗?” “风叔。” 叶韵落在嬴风身边,替他压制着身上的伤势,表情有些无奈,预言又止道:“你……” 嬴风对着叶韵苦涩一笑:“我没事,小姐,不要管我,如果有机会就走。” 古影对叶韵微微点头,笑道:“叶小姐,你放心,这件事确实是我家少主有错在想,所以家主早有吩咐,你不会有事。不过在这前……” “在这之前,你们打算解决了我?” 木青落下地面,站在叶韵和嬴风的前面,笑着说道。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八百五十章:新的赌约 场面话被打断,古影目光微转,看向木青,似笑非笑地说道:“你有自知之明倒也节约了我们很多时间。” 木青的视线从古影脸上移开,看向远处,除了组成初天引元阵的那些人,木青能感觉到更远的地方还有不少人在暗中观察着这里,这让木青眉头微皱,古家为了对付他,到底来了多少人? 随着木青的沉默,现场的气氛快速凝滞,就在古影目光一凝决定动手时,嬴风站到木青身边,沉声道:“修行界有修行界的规矩,你们古家摆出这么大的阵仗,难道不该说些什么?” “哼。”古影冷笑道:“在北荒我古家做事,真的需要解释说明吗?嬴风,我刚才留手是看在嬴岛主的面子上,你如今的身份地位还不配在我这里扯什么规矩。” 叶韵此时已经明白嬴缺也来了北荒,扫了四周一眼,走上来劝道:“风叔,我们不必跟古家的人都费口舌。” 嬴风朝叶韵苦涩一笑,当着古影的面,他也不好直说古家来了什么样的存在,只能寄希望嬴缺快点赶来,提高音量继续说道:“近来北荒发生了很多事,相信有不少人注意到这边的动静已经朝这边赶来,你们古家纠集这么多人,却连该有的解释都没有一句,倒也符合你们现在的行事风格。” 古影眉头微凝,有些后悔刚才没有一掌把嬴风拍死,冷声道:“叶韵小姐和我们少主有一些误会,古家也不打算让这些误会继续下去,所以保证不会伤害到你们瀛洲岛的人,你们现在就可以离开。” “但此人不同。” 古影指着木青,表情冷如冰霜。 作为掌控大阵的中枢,古影最清楚到底有多少散修来到了大阵外围,甚至在他说话时人数又增加了一些。 在古影心中,这些散修因为一些流言便蜂拥而至,是如此的愚蠢和短视,等会受到波及死了也活该。 但嬴风刚才却极其阴险地引导他把某些话说得太过直白,导致古影不得不忍着性子说道:“这些年,北荒之所以能从一块荒凉贫瘠的冻土变成一块热闹的土地,吸引众多的修士到来,就是因为那些遗迹秘境。”. “我古家作为此地统治者,从来没有禁制这些人对那些地方的探索。” 木青安静地站在一旁。 他们刚回到外界,对如今的局面并不清晰,嬴风似乎也知道这一点,一直在有意无意地透露如今的情况。 原来更远处的那些人是北荒的那些散修,只是这都已经入冬了,他们不待在居叶城,为何要千里迢迢地深入北荒。 木青看了嬴风一眼,是嬴风在故意引导视线吗? 木青在心里思索时,古影的声音没有停下来,他目光陡冷,看向木青说道:“但此子行事太过卑劣,在归元秘境中,为了机缘,杀了古言长老,导致少主至今失踪,你说我古家该不该留下此人?” 嬴风眉头一动,冷笑道:“古言是死在你们自己人手里,至于古元,这些天的流言,你们古家的人当真都耳聋了吗?” 古影袖袍微动,一阵涟漪扩散向四周,将嬴风的声音拦在几人之间。 嬴风面露鄙夷,笑道:“何必故意找借口,说出来不就好了吗?你们不就是想要归元秘境中的那道混沌之气,为了这个机缘,你们甚至故意不却救你们的少主,让你们古家做起事来拥有足够的理由。” 木青感激地看了嬴风一眼,知道古家摆出这么大的阵仗到底是为了什么后,他立刻有了计划,对古影说道:“秘境中到底发生了什么,如果你们以后还有机会可以去问问古元。至于这道混沌之气……” 木青摊开手掌,一丝晦涩奥妙的气息在他掌心上方一闪而逝,“我记得北荒的规矩,不是无主之物有缘者得之吗?了解混沌之气是什么东西的人更应该知道是古元他们机缘不够,而非我从他们抢夺。” 古影的视线依从木青空空如也的手掌上移开,落在木青的脸上,似笑非笑地说道:“你知道你刚才做了什么吗?” 古影轻呵一声,心里热切,眼神中充满了对木青的鄙视。他承认木青机缘深厚,但在这个时候故意泄露混沌之气的气息,绝对是在找死! 那些散修是为了什么甘愿留在这冰天雪地一片荒芜的北荒? 还不是为了机缘。 古影相信,他若是在此刻撤掉大阵,那些不怕死的恶狗一定会蜂拥而上。 今日,木青注定不可能活着离开北荒。 木青感觉到气氛到了,大方地说道:“混沌之气是在我身上没错。” 嬴风站在木青身边,眼里充满了震惊,他的视线在木青的手掌和木青的脸上来回移动,隐约猜到了木青的打算,但仍然想不通为什么木青的体内还有混沌之气的气息。 嬴风看向一旁的叶韵,用眼神询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叶韵睫毛微动,眼神古怪至极。 这三天木青和她双修的频率有些高,两人的气息交融在了一起,但现在根本无法解释。 嬴风见叶韵的神态,心中忽然有了一个非常荒谬的猜测,嘴唇微动,到最后什么也没有问。 他们三人都知道,当前最重要的,还是如何安全地离开这里。 某一刻,木青抬头看了一眼天空中正在慢慢缩小的黑洞,转身对叶韵说道:“你看好风叔。” 在木青故意把混沌之气的气息展现出来时,叶韵便猜到他打算将计就计,虽然明知道暗中还有溪川和叶青羽,叶韵依旧有些担心,看着木青的眼睛说道:“你不要乱来。” 木青看着叶韵一脸认真的表情,莫名想起了慕容静,似乎在自己的女人面前,他总会收到这样的警告或者提醒。 而这,也一直是他走到如今的动力。 木青感应到身周越来越强烈的压迫,知道古影这片刻并非什么也没有做,对古影说道:“在朱雀城我曾和你们古家的人有过一场以战斗结果为的约定,遗憾的是最后你们违约了。” 古影面无表情地说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木青从纳戒中取出镇魔剑,以剑指向古影,“今天,当着明里暗里这么多人的面,我们双方再打一个赌如何?” 古影扫了嬴风一眼,以为木青他们想要拖延时间等嬴缺出现,并不在在意,笑道:“赌约的内容是什么?” 木青说道:“我们两人之间,以一招定胜负,你若是赢了,我将混沌之气双手奉上,我若是赢了,你们古家的人离开。” 现场突然安静下来。 古影目光定在木青脸上,凝声道:“你刚才在说什么?” 木青摇了摇头:“我没有说第二遍的习惯。当然,你若是没有信心,也可以不跟我打这个赌。” 古影目光微动,上下打量着木青,终于找到了一个勉强可以解释现在这种情况的原因,沉声道:“你是归元宗的宗主青婴?” 木青表情微愣,摇头道:“你很会想象,但青婴已经死了,我就是我。” 古影眉头微挑,木青太平静了,总让古影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但却又找不到具体原因,这让古影心里觉得荒谬的同时,也渐生烦躁。 他打算先试探一下木青的深浅,犹豫再三还是说道:“好,我就跟你打这个赌。你是小辈,我就站在这里让你先出手。” 木青说道:“今天是在北荒,希望你能说到做到。” 古影愈发不耐烦起来:“我的时间有限。” 就在这时,木青抓住古影心神松懈这一稍纵即逝的机会,持剑冲向了古影。 古影眼见木青的身影消失在原地,心中微惊,这还是在初天引元阵中,木青的速度却快过了他的视线。 不过古影稍稍慌乱 的情绪很快就变得平静,他感应到身后的异样,轻描淡写地挪步侧身,就躲过了木青朝他当头斩下的一剑。 古影一想到自己差点被木青表现出来的假象给震慑,眼神放松又带着浓浓的戏谑,开口道:“该我了……咦?” 情况有变,贴面落下的镇魔剑微晃,竟然分离出一黑一白两道剑气直袭古影双眼。 古影冷哼一声,抬起手臂就像挡住这两道剑气,却下一刻表情再变,抽身后退。 当两道剑气交汇在一起时,木青这一剑有了质的变化,威力大幅提升,竟然有了化凡之威。 古影如今有阵法加持,可以说是真正的化凡后期之下第一人,便是刚突破不久的化凡后期也可一战。 所以在面对这不过刚刚达到化凡之位的一剑,古影依旧可以轻描淡写地扛下来。 但只要一联想到木青一直以来的平静,古影就不打算将自己置身于一丁点危险之中。 木青也看出了古影的打算,古家选出来掌控大阵的人确实要比当初的古通稳重许多,但他等的就是这一刻。 剑气破空之声在这一刻变得更加尖锐! 疾退的古影却在恍惚之间听到了一声清脆的铃音。 他心中还在诧异之时,胸前的骨盘却散发出一阵红光,变得无比滚烫。 古影怒吼一声,看着突兀充斥了整个视野的剑光,毫不犹豫地献祭了一部分巫族精血。 就在红光即将形成一面盾牌之时,剑气先到了。 无尽的剑光笼罩着古影,他胸口的圣器骨盘感受到某种压迫,想要遁去,却砰地一声撞在了某物之上。 下一刻,无尽的剑光就像是焰火一般向四周绽放开来,锁住这方空间的初天引元大阵突然破了!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八百五十一章:几番转折 无匹的剑光照亮了北荒的风霜,惊讶了在场所有人的心。 “木青!!!” 古影愤怒的叫声响彻荒原,却阻止不了阵法的奔溃,反而因为在瞬间承受了阵法的反噬,浑身崩裂,无法动弹。 木青淡淡地看了古影一眼,双手横剑齐肩,砍向了古影的脑袋。 古影眼里闪过一丝惊惧,在这短暂得可怜的交锋里,他已经彻底失去了对圣器骨盘的掌控,即使实力尚存,古影也不愿再接木青一剑。 古影催动盘古体,毫不犹豫地退向一边。 而他这一退,刚好替木青让开了一条离开的路。 趁着众人还沉浸在一剑破阵的震撼中,木青当先冲向南方。 叶韵早就等着这一刻,带着嬴风跟在木青身后,一切向外突围。 这一切发生得极快,木青和叶韵的之间的行动无需多余的言语,但嬴风却无论如何也没想到事情会这样发展,直到冲到奔溃的大阵外围,面对那些打算重新围上的古家众人,嬴风才来得及提醒道:“小心!还有其他人。” 叶韵抬头看着木青一往无前的背影,微微偏头,似乎听到了什么,纤眉微展:“风叔放心,我们已经猜到了。” 嬴风嘴唇动了动,看了叶韵一眼,选择了闭嘴。 他听嬴缺提起过叶韵的近况,上次见面才超凡初期,这才多长时间,就已经脱凡初期了…… 三人身后,古影一边朝三人追来,一边朝古家的人大声吼道:“拦下他们!” 古影的眼里满是懊恼。 被木青一剑破阵,再被木青从手上逃走,这一切都发生在众目睽睽之下,特别是暗中的两人眼里,他已经完全失去了主动。 而他在经过一开始的惊惧过后,也缓过神,回想起刚才和木青对敌时,曾隐约听到像小女孩的声音,古影大概猜到木青有一个暗中的帮手。 但古影还没有来得及把这个推测告诉古家之人,木青已经强悍无比地突围了奔溃的阵法边缘。 一个头发花白的黑衣老者挡在木青身前,厉声道:“敢伤我古家众人……” 这个老者跟古言修为相当,是脱凡巅峰,催动盘古体后庞大的身躯立在半空,透露着无比强大的气息。 但木青只是淡淡地审视了此人一人,连速度都没有减缓一丝就冲了上去。 嗤—— 剑光出又快速敛去,木青跨过老者庞大的尸体,又一剑回还,正好刚才叶韵穿过时,挡下了那些喷涌向天空的血水。 直到叶韵来到木青身边,老者的身体和他的头颅才掉在地上。 “呼……” 木青胸膛微微起伏,眼角流溢出的黑白剑气快速敛去。 木青转身看向身后。 古影终于追了上来,古家的人聚在古影的身后,皆是一脸杀意地盯着他。 双方隐隐以地上那具无头的尸体为界限。 木青的视线在古家那些人身上依次扫过,那些和他对视的人似乎想到了地上那位的下场,有不少人下意识偏移了目光。 木青最后看向古影,问道:“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那个赌就不作数了吗?” 古影脸皮抽搐一下,指着地面上鲜血汨汨的尸体,沉声道:“你杀了我古家的一位长老,想走?” 木青眨了眨眼,平静道:“这里不是朱雀城,我也不是当时的我,他想拦下我,就该做好被杀死的准备。” “很好。”古影眯眼看着木青,说道:“你今天也应该有这种觉悟。” 木青摇了摇头,转身便要朝远处飞去。 古影看着木青故意露出来的后背,垂在身侧的手指动了几次,强忍住攻击沉声道:“把我古族圣器交出来!” 木青摇了摇头,背对着古家众人说道:“无趣。只有你们这 些人根本留不住我,再多说几句只会丢你们古家的面子。” 古影被木青一句话气得血气失调,闷哼着强行咽下涌上喉咙的血水,还要开口,眼角余光却看都了一道身影,心里顿时凉了半截,连忙垂下头说道:“家主,此人暗中一定有帮手,不然我不……”. “好了。” 古天挥手随意一挥手,古影便噤了声。 木青等到古天出现,心里稍稍松了口气。此刻遗迹上空的空间屏障已经恢复,溪川和叶青羽正隐藏在某处,木青需要做的就是把古家暗中的这些人吸引出来。 现在看来,他们已经成功了大半。 木青主动停下,看向古影身前的那位身材高大的男子,平静说道:“见过古家主。” 古天看着木青,如雕塑般硬朗的脸突然露出一抹笑容,说道:“你与他们给你的评价并不一样。” 木青说道:“我不好奇其他人对我的评价,只想知道古家主是不是也想要留下我。” 古天笑容微敛,如果没有出现变数,他留在暗中本来是为了应对古河,现在却从看戏的位置走上了戏台,这并不是多好的体验。 所以古天决定让一切回到冰冷的现实。 古天看着木青,神色坦然地说道:“归还我族圣器,交出体内的混沌之气,让暗中助你的人或者其他存在现身,我可以考虑放你们一行人离开。” “古家主……”嬴风此时想要说些什么,却被叶韵拦住。 木青说道:“古家主很坦诚,我们的交流到此为止。” 木青第二次转身,将自己的后背留给古家的众人,就这样打算离开。 这一刻,北荒冻土上的冰霜都没有双方之间的气氛寒冷。 远处,那些小心翼翼看着这里的散修,都屏住了呼吸。 他们打心底里记住了木青,佩服起这个“死人”的勇气。 古天目光微动,一阵破风声响起。 古影从古天身旁消失,冲向木青,杀意十足地说道:“自大小儿,去死!” 或许是心中的愤怒到达了顶峰,古影的速度极快,几乎是声音传出的同时,他已经出现在木青背后。 催动盘古体的古影就像是一座大山,阴影完全了笼罩着木青,而古影的拳头已经迸发出一股无处躲避的势切分了木青所处的空间。 古影发挥出了化凡中期该有的实力。 但直到此时,木青依旧没有转身的意思。 而古影拳头落下的这极其短暂的刹那,古天的视线从木青腰间的那个小巧铜钟移动到木青的手上,最后定格在木青微微晃动的袖袍上,凝声提醒道:“袖子!” 一道青芒从木青袖中掠去,激射向古影的拳头。 古影表情扭曲,却已经无法躲避,只能怒吼着硬撼了上去。 嗤—— 青芒如飞剑毫无阻碍地刺进了古影的拳头里,而古影的拳头在离木青头顶还有三尺之上就被一阵纯正的金光挡住,无法再前进分毫。 “啊!!!” 古影突然惨叫起来。 在他拳头触碰到金光的位置,肉眼可见的涟漪倒卷向整条手臂,涟漪所过之处,皮肤撕裂血肉崩碎,显得凄惨无比。 古影试图献祭体内的巫族精血平复跌宕的血气,却被出现在他身边的古天一指点在胸口,而后硬生生地斩断了整条右臂。 “家主?!” 古影狂喷一口鲜血,一脸难以置信地看着古天。 古天冷哼一声,脸色阴沉得可拍,将古影的断臂拘在空中,厉声道:“何方鬼祟在这里躲躲藏藏,再不现身,我让你灵性全无。” 古影此时才注意到他那条断臂连骨头内部都变得一片乌黑,而被侵染的血肉更是早已经千疮百孔,顿时后怕不已,一脸愤怒地看向木 青:“这是什么下作手段?” 木青看向那条断臂,说道:“许生,出来吧。” 一阵吟啸响彻天地。 断臂直接炸开,一道青芒出现在所有人的视野中,古天感受着空气中凌冽的毒素,屏住呼吸,强忍住没有动手。 “这是什么?”古影退到古天身后,才小心地朝青芒看去,不由睁大眼睛。 出现在半空中的竟然是一条小青蛇? 青蛇许生扬起小脑袋,用稚嫩的童音说道:“我主人叫我警告你们,你们最好放我们离开。” 一阵沉默。 木青心里无奈地轻叹一声,通过留在星华钟内的一缕神识说道:“他灵智初开,只相当于一两岁的小孩。” 钟灵儿无语掩面,后悔无比:“我只是想帮你忙啊,哪知道这家伙把话听成了这样,还暴露了我的存在。” 真灵天生具备敏锐的感知能力,许生似乎知道自己说错了话,也不再留狠话,直接回到了木青袖中。 古天沉默地看着这一幕,抬眼说道:“看来当时你才离开渡生山不久。” 木青微微挑眉,古天能猜到许生跟渡生山的联系并不让他惊讶,干脆说道:“许生是丹药蕴生的真灵,天生剧毒,想来这一点他应该深有体会。” 木青扫了古影一眼,古影的脸色难看无比,而听到他这句话的古家长老则下意识减慢了朝这边靠过来的速度。 他们虽然没有古天看得真切,但从古天出手也能知道古影根本对那条青蛇带着剧毒毫不知情,如果再拖延片刻,说不定古影整个人已经跟那条断臂一个样…… 一条看起来毫无危险的小青蛇,已经足够威胁他们的性命! 想到这个无比荒诞的现实,身在长老会的一些人更是无声无息地移到了最后面。 他们的视线偶有扫向天空,互视之间,都带着疑惑和询问。 只有他们才知道今日此地除了古天之外,还来了怎样的存在。 那个年轻人在重压之下暴露出来的东西越多,就越不可能活着离开。 但为何那位这个时候还不出手,他难道是想通过这个年轻人试探出家主的实力?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八百五十二章:假装离开 “如果我是你,就再等等。” 荒原某处缓坡后,古元第一次动手拉住白清漪。 白清漪冷眼看向他,双唇抿成一线。 古元收回手,看着白清漪的眼睛,认真说道:“你这个时候出去就是给我父亲动手的理由,而古河仍然没有现身。” 白清漪看着远处空中的那道挺拔身影,一双纤眉凝在一起,沉声道:“他不是古天的对手。” 古元脸皮微不可查地抽搐一下,看着直面古家众人依然平静的某人,说道:“如果我没猜错,他如今的境界是脱凡初期,就算他能够发挥出化凡初期的实力也不可能突破初天引元阵。” 古元收回视线,看着白清漪清浅的侧脸,说道:“所以一直有人在暗中帮他。” 白清漪沉默片刻,说道:“古河的实力如何?” 古元目光微动,选择了沉默,心里却有些遗憾。 白清漪看了他一眼,说道:“你说得对,我应该再等等。” 遗里外的天空中,木青率先打破沉默,对古天说道:“我来北荒已经有一段时间,如果古家主不打算动手,我便要走了。” 古天的注意力放在木青腰间的那枚小巧铜钟上,没有开口。 古影却觉得受到奇耻大辱,双目微红激动道:“家主!” 古天举手示意古家众人后退,对木青说道:“修行界一直有传言,你背后有位大人物,我希望在今天就可以知道这是真是假。” 木青眉头微挑,似笑非笑地说道:“我也很想见见古家的大物。” 木青话音落下,便在古天的视线中很自然地转身想要离开这里,一时间场中所有人的视线都落在了古天的身上。 但古天依旧没有出手,古家众人似乎就要这样目送木青几人离去,一道年轻的声音这时才在古天耳边迟迟响起:“古云卜算出的绝世重宝很可就就在这个年轻人身上,你逼他出手,其它的……我来应对。” 古天目光微动,冷声回应道:“你早该如此!” 虽然古天和古河立场不同,甚至是相互憎恶,但面对外来的挑衅和利益时,古家依旧可以是一个完整的强大势力。 终于等到古河承诺的古天没再有任何犹豫,身形一闪,便消失在原处。 轰—— 天地轰鸣。 荒原冻土上卷起凛冽的风霜,没有人看到古天是何时动的,但修为最低的人也能清晰地感觉到那股强悍无匹霸道至极的气息。 一道血虹好似硬生生地搅碎了空间,拖曳出漆黑的空间碎片径直撞向木青三人。 木青感受着这股吞噬一切的威势,根本来不及生出多少情绪,连忙将叶韵揽进怀里,又挡在嬴风身后。 直到此时,他依旧是背对古天。 荒原上的其他人看到这一幕,心里的荒诞到达极限,于是乎在某一刻生出了连他们自己也觉得不可能的想法——木青或许能够挡下古天的全力一击。 轰—— 洞破长空的血虹戛然而止。 强大的气劲裹挟着某种黑色的冰晶肆虐向四方。 古天在强大的冲击下纹丝不动,看着挡在身前的中年男子,微微皱眉:“没想到是你。” 一丈之外,嬴风最先看清来人,激动道:“兄长!” 嬴缺胸膛微微起伏,右手垂在身侧,沉声道:“带他们走。” 木青心里微动,嬴缺这句话应该是对他说的。 木青看向一旁,叶韵正看着挡住古天的背影,神色复杂。 木青心里微叹,从嬴风出现开始,越来越多的事情超出了他们之前的预料。 木青握住叶韵的手,沉声道:“我们走。” 嬴缺似乎知道身后发生了什么,很满意木青此刻的冷静,看向古天说道:“如果我 刚才不出手,古家主是不是要把我女儿一起轰杀?” 古天扫了一眼嬴缺垂在身侧的手臂,平淡道:“嬴岛主既然早就来了北荒,何必等到现在才出现?叶侄女随时可以离开,但木青不行。” 嬴缺沉默。 叶韵没料到嬴缺会是这种态度,眼里微亮,竟有些期待嬴缺会说些什么。 但嬴缺很快就让她失望了。 不过沉默了一个呼吸,嬴缺就来到叶韵身边,抓住她的手臂说道:“我们走。” “放开!”叶韵俏脸生寒,就要用力抽开嬴缺的手,哪知另一边的木青却率先放开了她的手。 叶韵一脸震惊地看向木青:“你……” 木青看着叶韵,认真说道:“现在就走。” 叶韵红唇抿成一线,和木青目光交接的刹那,便明白了木青的打算,但依旧极为难过。 就算是演戏,她也不想抛下木青独自离开。 木青见叶韵依旧不愿动身,心知她此时的心情一定复杂至极,沉稳说道:“在居叶城等我。” 叶韵纤眉微蹙,眼里只剩下他,终于是点点头说道:“好,我在居叶城等你。没有其它可能。” 两人的对话并没有打算瞒着谁,那些等到木青承诺的古家之人,皆是一脸古怪地看着木青。 但因为嬴缺还没有离开,彼此间还保持着难得的和平。 古天眼见这一幕发生,一脸坦然地对嬴缺笑道:“希望在北荒的这一段经历,不会影响古家和瀛洲岛之间的正常来往。” 嬴缺面无表情地说道:“我已经感受到了古家主的诚意,就此别过。” 嬴缺带着叶韵走了,出现得突兀,离开时更是没有任何脱泥带水。 木青目送着叶韵三人远去,心里由衷感叹嬴缺出现的时机之妙。 即使溪川等会可以以一敌众,碾压所有人,木青也不愿意叶韵在这里多待片刻。 因为这意味着叶韵被别人发现身上秘密的可能。 “好了。你迟迟不肯出手,想来也与叶韵有关,比起嬴缺,你应该更能感受到我的诚意。” 古天主动说道。 木青收回视线,看着重新悄无声息间将自己重新包围的古家众人,说道:“我没想到竟然能够让十大家之一的古家如此重视,这或许是我的荣幸。” 古天摇了摇头:“对你我的态度依旧没变,交出那几样东西,我会考虑留你一命。” 木青低头轻梳袖袍,轻笑道:“古家主不愧是家主,连抢别人的东西都这么通情达理,你既然那么想要我身上的东西,那就亲自来取啊。” 古天轻哼一声,毫不犹豫地冲向木青。 另一边,嬴缺一边替嬴风渡着真气,一边向隔得有些距离的叶韵诚声说道:“古家二长老古河也来了这里,爹也是无奈之举,如果那个年轻人……” “等等。” 叶韵突然停住身形,朝身后看去,恰此时,一道翻动天地的巨响传了过来。 嬴缺心中微急,挡在叶韵面前,开口劝道:“不要冲动,你……” 叶韵眉目平静,淡淡地看了他一眼,就继续看向动静传来的方向,轻声说道:“灵儿小宗主也出手了。” 嬴缺目光微动,问道:“这人就是暗中帮助木青之人,她是什么境界?” 叶韵说道:“她没有境界。” 嬴缺还要再说,见叶韵一张冷冰冰的脸,主动保持了沉默。 叶韵收回视线,看向嬴缺,视线在嬴缺鬓角边的银丝上扫过,心里微涩,说道:“我没想到你会出现在北荒。” 嬴缺看着她似乎清减了许多的脸,勉强笑道:“你是我的女儿,我怎么可能不来,只是爹无能,无法一并带走那个年轻人。” 叶韵纤眉微动,说道:“其实你也带 不走我,你带风叔快走吧,我就在这里等他。” 嬴缺表情一变,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到处他便没有把叶韵带回瀛洲岛,以至于让她来了北荒险些身陨,如今无论如何,也不可能重蹈覆辙。 父女俩刚有缓和迹象的气氛立刻充满了对立。 嬴风在一旁无奈地轻叹一声,说道:“韵儿,我们都是一家人,如果木青有什么藏在暗中的帮手,你可以告诉我们,也好让我们放心。” 叶韵嘴唇微动,想到这就在北荒,只是说道:“在出来之前,我们就料到了现在的一些局面,甚至有想过比古天还要厉害的人物出现,但风叔和你的出现,其实反倒打乱了他的计划。” 嬴风嘴角抽搐了一下,自嘲一笑:“我和你爹也没想到古家这群疯子会为了一道混沌之气就摆出这么大的阵仗,更没有想到反倒成了你们的拖累。” 叶韵看着身前两人,心里微暖,主动拿起嬴缺的手,让嬴缺的指尖触及她的眉心,说道:“我想父亲和风叔都能黯然无恙,所以选择了离开,但这让我很痛苦。希望你能明白我的心情。” 嬴风触及自己女儿微凉的眉心,初时还不知何意,下一刻却瞳孔猛地一缩:“你……” 叶韵放下嬴缺的手,垂目道:“他是为了我能安然离开,才甘愿留下的。” 嬴风目光触动,沉默地点了点头。 叶韵的无名指上有一枚小巧的纳戒,她在上面一抹,就握住了作为顶级道兵的初子剑,对嬴缺说道:“虽然有一些准备,但毕竟是古家的地盘,所以我不想离他太远。” 叶韵正要说下一句,嬴风却主动说道:“我现在行动无碍,可以自己去居叶城。” 叶韵眉头一挑,看向嬴缺。 嬴缺脸上的表情已经恢复平静,对叶韵说道:“你是我女儿。” 叶韵无奈一笑,“既然谁也劝不动谁,那就是这样吧。” 嬴缺嘴角微挑,认真地点了点头,不过又想到了什么,以不容拒绝的语气说道:“如果有什么情况,我来出手。”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八百五十三章:古河出现 砰砰砰—— 荒原上响起了一连串大如雷鸣的撞击声。 古天的双臂化为一片连绵的残影,肆意地挥拳出击,而被他碾压的对象,则是在这股无敌的拳势下一退再退。 天地在这一刻都以两人为中心,强烈的冲击波如涟漪一般一圈圈散开,卷起风霜,掀起冻土,到最后一切动静俱消时,一场更大的冲击却在在场所有人心中掀起。 木青膝盖以下的部位都陷进了土里,但他竟然毫发无伤。 古影的视线从木青身上移开,看向古天,某一刻,瞳孔骤缩,震惊无比:“家主!?” 啪嗒、 一滴刺目的鲜血终于不堪终于从古天手上滴落,刚好看到这一幕的古影,肩膀微晃,心里却莫名轻松了一些。 木青双唇紧抿,沉默着将自己的双腿从土里拔出,眯眼望了某处天空一眼,等到将嘴里的鲜血强行咽下去后,才收回视线看着身前的古天,笑道:“古家主的力气真大,你是一拳又一拳地把我从天上轰进了地下。” 古天眼底深处闪过一抹冷光,视线落在木青腰间的小巧铜钟上,缓声说道:“这件法宝很不错。” 木青坦然说道:“确实很不错,如果没有这件法宝,我不可能听到你的称赞。” 古天是化凡巅峰的修为,论实力,在长生境下能胜过他的人到目前为止还没出现。 而作为天宝真灵的钟灵儿,没有修为境界,论攻击力,只掌握了一种道术的她根本伤了不了古天,但论防御力,待在星华钟内的她,天然使得星华钟拥有了长生境下最无敌的防御能力。 古天在出第一拳时就确定了木青身上这件法宝的强大防御力,但依旧觉得凭借他的实力可以试探出其防御力的极限,可惜事与愿违。 木青的视线从古天脸上移开,看向四周,说道:“如果今日之事古家主在这里,我便告辞了。” 木青说走就走,转身就朝叶韵之前离开的方向追去。 一时间,所有人的视线都停在了古天身上。 站在原地的古天,看着木青不紧不慢离开的背影,原本强大平稳的心态第一次出现了一波动。 他原本以为这个年轻人的出现只是一个引动局势的导火索,等除掉对方时才是一切纷争的开始。 但木青表现出来的沉稳和强大,却一而再再而三地打乱了他的布局。 将作为古家家主的他置身于一个从未体验过的局面之中。 古天目光微动,抬头看着被风霜清洗后格外肃杀干净的天空。 长生者不主动露迹,低于此境的人根本无法捕捉到对方的气息,而就算是同境也很难确定对方的位置。 古天还有不少底牌没出,他有足够的自信将法宝在身的木青留下甚至杀死,但古家那些长老能够想到的事情,他又怎么可能没有想到。 而更让古天在意的是古河到底在迟疑什么。 在古河不现身之前,古天宁愿遭受各种异样的目光,也保持了沉默。 背对着古天的木青隐约猜到了古天的一些想法,他只是有些疑惑暗中的人为什么还不出手,但迈出的脚步始终坚定。 而就在木青越走越远,即将消失在古天视野中时,另一边却出现了一些情况。 嬴缺将叶韵护在身后,还没有离开多远的嬴风重新回到两人身边,三人齐齐抬头,看着一丈外半空中的那团血雾。 嬴缺皱着眉,沉声道:“可是古河前辈?” 血雾缓缓蠕动,朝三人又靠近了一些,嬴缺脸色肃杀就要动手时,血雾停了下来,缓缓蠕动化作人形。 这是一个很年轻的少年,一头黑发垂至脚后跟,表情冷漠至极,全身上下都透露着一股绝离尘世的气息。 嬴缺看到少年的样子,心中越发沉重。 十大家之中流传着不少秘密,古家这几千年来,只有一人突破长生境,其它那些触碰到长生大道的人,因为体内背负的巫族血脉,被天道排斥,最后都走火入魔成为了血池的一部分。 而那位成功突破长生境没有走火入魔的存在,被古家许多人都视为古家中兴的希望。 那个人就是古河。 而更有秘闻,成功扛过肉身之劫的古河,将自身血脉分裂,凝铸出了一具无暇的身外之身。 这具身体没有境界,但肉身内凝绝的力量,足够敛眉尘世中的一切。 长发少年淡淡地扫了嬴缺一眼,视线停在叶韵身上,伸出手说道:“你过来。” 嬴缺心底闪过一丝决意,看了嬴风一眼,嬴风一脸沉重地点点头,嬴缺就要动手之时,叶韵却主动站到了嬴缺身前。 她看着长发少年,平静问道:“你是古河?” 长发少年的眸子蒙着一层灰白,他皱着眉头,有些耐烦地嗯了一声,说道:“你体内有一股很凛冽的剑意,还有一股源初的气息。” 嬴缺说道:“小女是剑修,又是先天水源体。” 古河没有理会嬴缺,伸出手不耐烦地晃了晃:“快过来。” 叶韵一双眸子平静地看着古河,最后视线落落他的胸口,脚步一动,开始朝古河走去。 嬴缺面色一变,就要伸手去抓叶韵的手臂,却被一旁的嬴风及时拦住。 嬴缺大怒,连忙朝前冲去,却又在下一刻僵在原地。 古河的手已经握住了叶韵的手腕,他如果强行出手,势必会伤害叶韵。 一阵短暂的沉默。 古河灰白色的眼眸生出一丝涟漪,抬头打量着叶韵的容颜,语气有些满意地说道:“你是这世上绝佳的修行鼎炉,今天就跟我回去吧。” 叶韵纤眉微动,甩开古河的手笑道:“我从不跟小孩子双修。” 古河的表情微僵,说道:“这是我的巫血真身,你如果不喜欢现在的我,我可以随时变化。” “哦?”叶韵眼神充满好奇:“那真正的你在哪里,是什么模样?” 古河面色微冷,摇头道:“这就是我,你不需要知道太多。” 叶韵微微一笑,偏头看着古河,若无其事地说道:“那你知道一招剑法吗?” 古河不解:“什么?” 叶韵抬起手臂,纤白如葱段的手指轻轻落向古河眉心,古河下意识朝后退去,却猛然惊觉来自天地的排挤,叶韵的手指在这时稳稳地落在古河眉心,红唇轻启道:“这一剑叫‘琴瑟和鸣"。” 嗡—— 嬴缺等人只觉得眼前一亮,等视线再次澄清时,刚好看到一道亮光洞穿古河眉心,最后被叶韵握在手中。 那是一把透体澄澈的云纹长剑,被叶韵握在手中后,剑意凝实如云如水,环绕在她身周,衬托得叶韵好似剑仙临世。 嬴风长大嘴巴,下意识看向身旁,却发现嬴缺的表情比他还要惊讶。 能够洞穿长生大物的一剑,到底有多恐怖? 古河踉跄着后退几步,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掌,殷红的鲜血就从他眉心的那个洞里面疯狂地倾落,瞬间染红手掌。 古河抬眼冷漠至极地看了叶韵一眼,周身血雾涌动,从眉心倾泻-出的鲜血瞬间变少很多,就在嬴缺他们以为古河修复了伤口之时,血雾突然僵滞在半空,从古河眉心溢出的鲜血再次增多。 古河第一次出现别的情绪,愤怒道:“你做了什么?” 叶韵轻轻挽动了一个剑花,周身剑意如风一般散开,古河却一退数十丈。 古河的目光在四周搜寻着什么,却没有捕捉到一丝痕迹。 他这具身体有些特殊,在血雾状态时感知能力敏锐,但凝聚出身体后,因为血脉的压制,却丧失了敏锐的感 知能力。 那些从古河眉心流散到外界的血液依旧环绕在他身周,隐隐有弥散成血雾的趋势,但古河的目光却越来越冷。 叶韵背后之人,很可能是一个远超他想象的剑修,他从没有想过今日被动的不只是古天,还有他自己。 古河的视线落在叶韵手中的长剑上,主动开口道:“你背后之人是谁,看来你们之所以敢大大方方地出现在北荒,就是因为此人。” 叶韵目光带着一丝厌恶,说道:“要么带着古家那些人滚回老窝,要么永远留在这里,你自己选。” 古河面无表情地审视着叶韵,缓声开口道:“这里是北荒,在这里,任何人都得按古家的规矩。” 叶韵不再理会古河,转身说道:“这是他们让我转告你的原话,你有选择听或者不听的自由,不过我要走了。” 叶韵走到嬴缺身边,嬴缺和嬴风保持沉默跟在了叶韵身后,瞬间远掠而去。 而古河眼睁睁看着叶韵离开,却没有敢出手阻拦。 地下暗河边,叶韵停了下来,嬴缺憋了一肚子的话,但看到叶韵一直盯着手中的剑,疑惑便成了关心:“韵儿?” 叶韵松开手,云华剑自动飞到众人头顶,叶韵轻声说道:“爹,这是我和木青认下的一位姐姐。” 叶韵话音刚落,叶青羽的身影便从云华剑中飞出,嬴缺想到叶韵识海中的那枚道种,以为猜到了什么,对叶青羽极为尊敬,“嬴缺多谢前辈相助。” 叶青羽眉头一挑:“你是小韵父亲,我们以道友相称便好。”. 叶韵简单地打消了嬴缺他们肚子里的疑惑,便急忙向叶青羽问道:“叶姐姐,溪川大哥那边没事吗?” 叶青羽握住叶韵的手,说道:“你是在担心木青那小子吧,你放心,我们先走了,有灵儿在,他们想走很简单。” 叶韵听到叶青羽的保证,终于是松了口气,说道:“没想到古河会找我。” 叶青羽说道:“是我们有些轻视外界这些长生境了,古河那具身体有些特殊,以血肉为媒介,分魂反倒成了可有可无之物。” 叶韵说道:“刚才那一剑……” 叶青羽说道;“刚才那一剑斩灭了他识海之中的主灵,却未能斩灭他血肉之中的分魂。想要彻底灭杀他,或许得找到他的本体,至于对付他现在这具身体……” 叶青羽有些遗憾:“长生大物对于危机是有一种直觉的,他很谨慎,如果他敢化作一团血雾,此时早就被溪川抹除所有分魂。” 叶韵欲言又止。 叶青羽说道:“你想在这里等木青?” 叶韵点点头:“既然古河不敢贸然出手,或许木青他们很快就能赶上我们。” 叶青羽摇了摇头,说道:“我和溪川商量过,我送你先走更好。” 叶青羽看向一旁的嬴缺,说道:“溪川是我的道侣,他卜算一道尚可,你们意见如何?” 嬴缺目光微沉,叶青羽是在提醒他,如果叶韵还待在这里,或许会比木青还要危险,嬴缺压下心里纷涌而出的种种猜测,看向叶韵说道:“爹陪你留下来,嬴风先离开这里。” 嬴风在一旁毫无话语权,勉强一笑,点了点头便算是发表了自己的意见。 叶韵看着嬴缺依旧严肃的脸,心里反倒一暖,想起众人如今的处境,虽然依旧不愿就这样和木青分开,但还是点了点头:“我们先离开荒原吧。”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八百五十四章:相互配合 天色渐沉,荒原上的气温骤降,飘零在风中的冰晶凝结成了白雪,簌簌下落。 这样的天地风雪成为了最好的背景,而巧好一场追逐正在这里上演。 对于那些还不愿离去的散修来说,他们始终不愿意相信眼前所见的一幕。 由古家家主古天亲自带领的古家众人,竟然真放任一个年轻人大摇大摆地离去,只是沉默地跟在对方身后。 终于,这场追逐在某一刻停了下来。 一道站在荒原上一动不动的身影,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这道身影身量不高,全身覆着一层白雪,应该在这里站了不短的时间。 古家人群中有轻呼声响起,他们有人直到这一刻才隐隐猜到木青是故意引他们来这里,而另外一些人则是猜到了雪人的身份。 木青看着不远处的这道身影,眼神冷冽,说道:“古家主亲口答应让她们离开,你身份地位这么高,却做这种下作的事?” 古天眼底闪过一丝思索,说道:“我没想到古河长老会出现在这里,刚才发生了什么?” 扑簌簌—— 古河身上的白雪齐齐泻地,显露出身形,淡漠至极地说道:“她们被一位剑仙带走,而这方天地间至少还有一人。” 古天心中一震,不动声色地打量起身周天地。 那离开的剑仙不说,能让古河用如此被动的方式一直站在这里,暗中之人又是怎样的存在。 古天视线缓缓移动,最后落在木青身上。 这一次再看木青脸上的平静,古天的情绪又有不同。 他想起了下属偶尔汇报的那些传闻——木青背后有一个脱离十大家势力范围的强大存在。 这个最为被各方势力认同的秘密,大概快要被他们古家证明了,而木青这个年轻人表现出来的平静,也大抵来自于此。 想到这里,古天收敛了情绪,至少这个年轻人还没有达到妖孽的程度,只是机缘深厚而已。. 木青在众人皆沉默时,一双视线一直停在古河身上,利用星华钟的那道神识,向钟灵儿问道:“你能用星华钟困住他吗?” 钟灵儿手上甩着一条小青蛇,偏着头认真思考后说道:“我不知道他的力气大不大,你如果能靠近他,我就有七八成的把握,但古家那些人能眼睁睁地看着你做这种事吗?” 木青心中略微有底,联系上溪川,将他的想法告诉了对方。 溪川认真思考后说道:“如果灵儿的星华钟直接困住了他,我有九成把握,将他身体内所有的分魂抹去,到时候他这具身体剩下来的就是纯粹的大巫精血。” “不过抹杀掉这么一具分身对你如今的处境并不是最好的选择。” 木青说道:“我知道,这样做只会或许会彻底惹怒古河。但他们从一开就想杀了我,这老东西还敢对韵儿有妄想,我只想送他早点上路。” 溪川笑道:“好小子,我喜欢你这脾气。” 得到溪川的肯定,木青心里有了底,看向古天等人说道:“在朱雀城,我和你们的少主打过赌,在废墟前,我和古影打过赌,你们都输了,都不认帐。” 古天眉头微皱,沉声道:“你见识了北荒的风雪,为什么还会觉得那些东西在这里适用。真正能在北荒长存的,是之所以长存的力量,而非这些不对等的赌约。” “当然,古河长老已经把话说得足够直白,你背后那位……前辈如果能够现身,一切或许又会回到你希望的方向。” 木青摇摇头,面无表情地说道:“这种无耻的交流方式还是跟着这些风雪卷走吧,不过你们马上就会见到他了。” 木青的声音夹杂在傍晚的风雪里,像极了冷冽的剑啸,下一刻,他从原地消失,朝古河奔去。 古家人群爆发出一阵哗然,有 些忠于古河的长老正要冲上前去,却被古天拦了下来,甚至让古家众人后退了百丈。 这一刻,风雪声更大,飘摇的风雪却慢了一丝。 古河眼睁睁看着木青上前,看着木青高举器长剑,灰白的眼瞳没有生出一丝涟漪。 镇魔剑上黑白剑意缠绕,木青眼神坚定,透露着必杀之意,朝古河当头斩下。 轰—— 镇魔剑在古河头顶三尺处戛然而止,肆虐的剑气无处而去,在两人中裹挟了大片风雪。 木青的双臂上多了几道血痕,去连古河的发丝都没有撼动分毫。 但就在这一刻,古河却猛地变了颜色。 一道小巧的身影快若光影,从木青身畔一跃而起,手中举起的铜钟陡然变大,朝他兜头罩去。 古河冷哼一声,贴附在身周的血雾化作一只大网试图兜住铜钟,却被铜钟硬生生轰破。 古河冷冽地扫了袖手旁观的古天一眼。 长生大物往往只需要觅得那一线之机,就可以重闯对手,所以在知道暗中一直有一个人在盯着自己后,古河便十分理智和谨慎地选择了什么都不做。 古河相信古天一定猜到了这些,也以为古天加上古家这么多人足够逼暗中之人出手去救木青,但直到木青主动攻击,古天都不为所动,当真其心可诛。 半空,第一次在外界现出身形的钟灵儿显得异常兴奋,双手抱在星华钟,脆声道:“老东西,你就老实进去吧。” 古河彻底确定古天不会出手,心中怒意十足,也无法再保持沉默,抬起双手朝星华钟拍去。 一阵暗红的血色涟漪向四周翻滚,钟灵儿差点连人带钟被掀飞出去,无论小姑娘如何用力,甚至脚踩在星华钟上也没能让星华钟再下降半分。 远处一直关注着战场的众人齐齐看向古天,古影忍受不了那些人质疑的目光,犹豫道:“家主。” 古天脸色平静:“再等等。” 几乎就是在古天话音落下的时候,异变突生! 古河不知为何凄厉地惨叫出声,无数鲜血从他眉心喷出,弥漫出的血雾翻涌不休,试图将古河身影护住,却在下一刻僵滞在半空,剧烈地颤抖起来,下一刻又好似沸油一般嘭地炸裂开来。 无数血箭射向四周,洞碎空间,在僵硬的冻土留下腐蚀很深的孔洞。 古家众人心中惊骇难掩,这时候才明白了古天之前让众人后退的良苦用心。 古天一双浓眉蹙着,周身血气盈盈,强大的威压凝而不发,猛地抬头看向半空某处,沉声道:“找到了!” 半空中,溪川的身影显露在天地间,一双视线落在古河身上,视线过去好似有剑气纵横,剿灭着古河血雾内的所有分魂。 古河看到溪川的第一瞬间,就确定了对方的手段无比克制他的这具身体,终于怒吼道:“蠢货,再不出手,所有人都得死在这里!” 古天动了,他一脚踩在地面,地面震动,整个人如一道飞剑径直撞向钟灵儿。 在溪川的压制下,钟灵儿正控制着星华钟一点点下降,此时若是被古天打断一切就回到之前的局面。 一道青芒从钟灵儿袖口飞出,许生化作一条青色巨蟒,仰天长啸,喷吐出了遮蔽天地的毒雾。 但毒雾还没有起效,古天就冲到了近前,许生对危险的感知极其敏锐,凝聚出十几道毒箭射向古天,便回到了钟灵儿身边。 一切的计划在真正的实力面前,都会变得单薄。 尽管分魂在被快速磨灭,但凭借着这具身体的巫血之力,古河依旧抗到了古天的到来。 因为许生的存在,古天异常谨慎,没有催动盘古体,只是干净利落地一拳轰向星华钟。 木青看着这一幕,表情平静地飞速后退。 古天眼角余光捕捉到 了木青的动作,心中生出一丝警觉。 钟灵儿目送木青离开,收回视线后对古天腼腆一笑:“好险你没有变大。” 古天眉头微皱,轰向星华钟的拳头愈发用力。 但他的拳头却在下一刻径直轰穿了星华钟。 一股浩瀚晦涩的炙热气息凭空而生,星华钟上的图案闪烁着明亮神秘的微光,方圆百里天地间的飞雪齐齐停滞。又在下一刻融化成一团团氤氲的白雾。 星华钟就在白雾的簇拥下,引动了天地之力,突破了某种空间限制,直接将古天和古河都笼罩在了其中。 星华钟内,看着环绕着钟灵儿身周的那条火龙和青蟒,古天眼神稍显古怪地说道:“大长老说的绝世重宝,竟然真的就是你这个小丫头。” 若不是钟灵儿施展出了圣兵等级的法宝也难施展出来的空间之力,古天会将青蛇和钟灵儿归为一类,都是后天蕴生的某类灵体。 “这是天宝真灵!你没见过很正常。”一道阴冷的声音突然响起 古天斜眼看向一旁,古河一半身体化作血雾,一半身体保持人样,眼神凶戾地盯着他,如果不是大敌当前,古河或许会先给古天一点惩罚。 钟灵儿停在半空,双手叉腰,居高临下地说道:“原来你们费这么大劲堵着木青,还想霸占我,真是混蛋,溪川先生,接下来就看你了。” “好。”一道醇和的声音在星华钟内响起,古河和古天齐齐变色,转身看向身后某处。 溪川一脸平静地站在那里,说看着满脸警惕的两人说道:“如果两位没有追着我们不放,或许不会是这个局面,但从今日起,这荒凉酷寒之地会记住一个年轻人的名字。”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八百五十五章:激烈对决 突然屹立在荒原上的古朴铜钟给古家之人带来了极大的震撼。 他们眼睁睁地看着古河与古天被困在其中,视线交汇时都流露着一丝丝恐惧,不约而同地看向了为首之人。 古影虽然名义上只是古天的贴身侍卫,但在古家的地位比许多长老都要高。此时,他努力克制着心中的情绪,一张脸绷得极紧,看着远处那座散发着神秘微光的铜钟,沉声道:“他已经没了帮手。” 众人目光微动,齐齐看向铜钟附近。 在那里,被气劲掀飞出去的木青刚停下来。 古影侧身看向身边这些人,见他们眼里虽有意动,却依旧保持沉默,再也忍不住骂出声来:“一群废物!” 星华钟十丈外,木青通过留在里面的那一道神识,看着钟内彼此疏离的古天和古河,奇怪道:“他们两人似乎有仇。” 溪川说道:“势力大了就是如此,他们时刻在算计着彼此,希望对方逼出我们的手段。我这里大概需要半盏茶的时间,你在外面要小心。” 木青和叶韵两人双修的这段时间,叶韵修为增长迅速,从超凡中期突破到了脱凡初期,木青同样收获不小,突破了超凡,和叶韵修为相同,到达了脱凡初期。 溪川之所以会同意木青的计划,就是因为他在木青身上看到超越境界的强大实力。他相信已经脱凡初期的木青,有足够的手段拖到他那边结束。 但溪川依旧未能料到局面的变化就在瞬息之间。 突然,一阵短促的破空声在木青背后炸响。 木青背生双翼,想要腾挪去别处,身周空间却已经被一股强大的威压封锁,他没有任何犹豫,一剑扫向身后。 突袭至此的古影冷哼一声:“不自量力!” 古影变拳为掌,用虎口硬生生地撼住镇魔剑,断臂处膨胀出一只血色大手便朝木青拍去。 一击之下,木青毫无反击之力,眼看就要被大手拍死。 这让古影心中的那一丝谨慎犹豫瞬间膨胀成了洗刷掉耻辱的欲望,大喝一声,鼓动起更多血气,就朝木青拍了下去。 无尽血气翻腾,瞬间吞噬了木青的身影,捕捉到木青的气息快速消散,古影脸上闪过一抹浓烈的讥讽,下一刻却心神警觉,血气一沉,就要落下地面。 但古影还是慢了一丝。 一道青芒凭空而生,径直冲进了古影断臂处。 下一刻,血色大手直接奔溃,肆虐的血气轰的一声沸腾起来,就像是热油终于引燃,笼罩住了古影全身。 古影惨叫着栽向地面,蔓延开的血雾地上的冰雪混作一处,显得刺目无比。 木青的身形重新出现在天空,遥遥看了古家方向一眼,那些人下意识后退几丈,反应过来是被一道眼神吓退后,有面红耳赤地怒声道:“卑鄙小儿,竟然用毒!” 古家的战斗方式类似于纯粹武夫,战斗时周身气血奔行如雷,这也注定了他们在面对毒物时会受到压制。 木青对于使用毒物没有丝毫抵触,只是有些可惜。 木青看向地面。 此时,那团沸腾的血雾化作一团黑色的火焰燃烧起来,在地面上留下了一道道腐蚀后的痕迹。 古影就躺在火焰中央,眼神恶毒地看着他。 木青轻轻摩挲着纳戒,一颗毒丹果然要不了一个化凡中期修士的命。 古影踉踉跄跄地站起身,飞向半空,他除了脸色苍白一些,断臂处有些黑色的痕迹,似乎没有受到多大的伤害。 古影停在十丈之外,说道:“这不是那条孽蛇的攻击,是什么东西?” 木青目光微动,笑道:“是跟许生一样的存在,勉强算是它的弟弟妹妹。” 古影脸皮抽搐了一下,心里却稍稍有底。 到了古影这个修为境界,除非那 种顶级的毒丹绝不可能伤到他,木青既然愿意故意以身为饵,那身上很可能只有这样一颗。 古影眼里的杀意浓烈起来,一边压制着断臂处的毒素,一边积蓄着全部的力气,冷声说道:“我确实大意了,古通似乎说过你会一种分身秘术。” “但我不相信这种等级的分身秘术没有限制,而你还有刚才那种毒丹吗?” 突然,古家方向传来一阵急切的大喊:“大人!” 古影冷目向那些废物扫去,下一刻似乎发现了什么,脖子僵硬,不敢有任何动作。 在古影身周一丈外,上下左右与前后,都出现了一颗色泽明亮的丹药。 在古影目光触及时,这一颗颗毒丹瞬间化作一道道青芒朝他激射而去。 古影厉喝一声,在没有退路之时,毫不犹豫地冲向了木青。 木青在孟章的帮助下,将丹药气息隐匿,提前布置在天地各方,这才创造出了这样的局面。 所以当古影朝自己冲来时,木青早有预料,双手握剑,朝前重重地劈了下去。 剑气轰鸣,镇魔剑硬生生地砍在了古影的手臂上。 被彻底激起凶意的古影双目血红,在这一刻选择了无视那些射向他的毒丹,舌尖一绽,凝聚出一道血箭射向木青眉心。 木青目光微凝,一道黑白分明的小剑从他眉心射出,撼然迎了上去。 轰—— 这一刻,剑与箭撞在了一起,毒丹撞在了古影身上,劲气跌宕,血雾盈空,眨眼就吞噬了两人。 一阵难言的沉寂。 半空中的劲气余波仍未消散,远处那座大钟还时不时发出一声嗡鸣,但目睹了木青和古影一战的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视线一动不动地盯着那团不停翻卷的血雾。 某一刻,血雾径直,两道身影不分先后齐齐坠向地面。 古家众人似乎松了一口气,他们互视一眼,屏住呼吸朝坠落地点靠近。 这些人没有注意到,在更远一些的地方,一道纤细的身影也动了起来。 “咳、咳……” 烟尘缓缓落下,露出一道弯着腰咳得撕心裂肺的人影。 是古影! 古家众人一阵欣喜,口中喊着大人,迈动脚步,却又在下一刻齐齐僵住,瞪了眼睛。 啪嗒—— 古影刚站直身体,一只手突然从他背后身处搭在了他的肩上。 木青从古影背后探出头,面无表情地说道:“不想他死,就滚远点。” “……” 天空重新落起了雪,点点雪花落在这些人僵硬无比的脸上,发出轻微的嗞嗞声。 即使是现在,这片空间依旧弥漫着无比浓郁的毒素。 古家这些人心中生寒,看着木青,偶尔目光相交,似乎还在犹豫不决是否要出手。 而之前还骂他们一群废物的古影,此刻却眼神黯淡,除了脸上的茫然,根本就没有了说话的兴趣。 古家这些人目光微动,一个灰袍老者犹豫着站了出来,说道:“我是长老会的长老,年轻人做事最好不要极端。” 木青视线凝在灰袍老者的身上,说道:“你用嘴巴救不了他,可以试着动手。” 灰袍老者冷哼一声,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古家的人似乎想就这样僵持下去,木青眉头微皱,他现在受了不轻的伤,但更重要的是已经过去半盏茶的时间,溪川和钟灵儿那边不仅没有结束,他甚至连留在其中的那道神识都联系不上了。 这至少说明,钟灵儿现在有些危险。 木青不打算再等待下去,搭在古影肩上的手掌微微用力,对他说道:“我还以为你在古家的地位比这些老头要高,看来你并不怎么受待见。” 古影眉头微动,艰难地抬起头说道:“你最后的那 道攻击是什么,为什么能够吞噬我巫族精血?” 木青表情平静地看着古影。 随着两声轻鸣,一黑一白两柄道剑出现在木青的身边,交相辉映,构织出了玄妙难言的剑意。 木青难得说道:“刚才那一剑是她所创,名为琴瑟和鸣,接下来这一剑,是我所创,名归寂。” 随着木青话音落下,一股剑意凭空而生,凛冽清晰。 灰袍老者突然瞪大双眼,朝木青扑去:“你敢!” 木青一掌拍在古影身上,身形倒退,身边的两柄道剑已经消失了踪影。 下一刻,一道道黑白纵横的剑气瞬间落在了古影身上。 “呃啊!!!” 血肉纷飞,古影惨叫出声,古家众人终究是不敢眼睁睁看着古影被剑气绞杀,齐齐冲了上去。 灰袍老者虽然是古河手下,此刻依旧使出全力抵挡凭空而生的剑气。 很快,剑气彻底归寂,这已经拥有化凡初期威力的攻击终究未能要了古影的性命。 古影看着身边的人越来越多,嘴唇不停颤动,灰袍老者俯下身来,急道:“你想说什么?” 古影用尽全部力气,嘶声道:“胸口!” 灰袍老者下意识探向古影胸口,摸出一颗碧绿的宝珠。 温柔宁静的绿色光芒照亮了众人的脸,众人感受着宝珠内蕴藏的气息,脸色无比难看。 不远处,将两柄道剑收回识海温养的木青听下脚步,手中捏诀,引动了还真珠。 灰袍老者心中警意大作,将手中的宝珠扔向天空,大喝道:“退!” 但已经晚了。 收纳了大量毒丹灵力的还真珠刚刚脱手,就释放出了庞大的毒素灵气,这些毒素灵气堆集在一起,就像是一块沉重的黑云,将古家所有人都笼罩在了其中。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八百五十六章:珍稀生命 白色荒原上,漆黑的毒雾在疯狂翻腾,惨叫声从里面传了出来,黑与白的对立中,古家众人的身影显得格外醒目。 那些第一时间想着往外跑的人,最先遭受毒雾侵蚀,在这短暂的几个呼吸内,便有几个人因为催动血气倒在地上。 漂浮在半空的还真珠很快将蕴含着剧毒的灵力倾泻干净,回到木青手中。 木青收回视线,来到了不远处的星华钟旁。 只有离得足够近,才能听到一些尖锐急促的声音,像是另外一个世界的风和雷。 木青眼里有些担忧,从把古河两人困住到现在,约定的半盏茶时间早已经过去,他现在还失去了和钟灵儿的联系,根本无法知道里面是什么情况。 “木青!!!” 一道愤怒的声音响彻荒原。 一道高大的身影从毒雾中一步步走出,脸上杀意十足。 木青凝目看去,目光微动。 古家出现在这里的人,都是曾作为初天引元阵的阵眼,修为最低也是脱凡巅峰。 所以在用上还真珠时,木青就有过预计,毒雾杀不死这些人,最多将那些脱凡巅峰的人毒倒,困住化凡初期的那几个人一段时间。 但第一个从毒雾中走出来的人,还是出乎了木青的意料。 古影离开了毒雾,初时还走得踉跄,到现在脚步沉稳,身形也越来越高大挺拔。 木青能够清晰地看到,古影的周身遍布着青黑色的毒斑,断臂处更是出现了大片被腐蚀的血肉,漆黑的脓液坠向地面,腐蚀出一个个大小不已的坑洞。 古影在一开始承受了初天引元阵的反噬,又接连中毒,为了压制毒素,刚才和木青战斗时甚至只能极为勉强地发挥出脱凡中期的实力。 但他现在的气息比之前要强大许多,隐隐到达了脱凡中期的巅峰。 木青面无表情地说道:“这个时候催动盘古体,只会死得更快。” 古影抬起眼帘,死死地看着木青,冷笑道:“就算如此,也是你死在我前面。” 古影话音还未落下,人已经携带无匹的威势冲到木青身前。 木青对自己的实力认识得很清楚,更没有和一个疯子拼命的想法,周身金色雷霆闪烁,背后双翼一震,便要躲开,但古影却率先停了下来。 呼啸的破风声戛然而止,等到卷起风雪散开,灰袍老者已经脱离毒雾,来到古影身边,瞪大了眼睛。 在古影和木青之间,两道横插而来的身影,背对着木青,面朝着古影,已经说明了立场。 木青看着身前不远处那道纤细单薄的身影,一时恍惚,惊讶道:“白姨?” 白清漪一双纤眉微蹙,双唇抿成一线,轻轻嗯了一声,倒是站在她身边的古元回过头,眼神莫名地看了木青一眼。 灰袍老者眼神冰冷地看着白清漪,说道:“你想找死吗?” 白清漪目光清冽,冷声道:“你们派人来截杀我的次数并不少,只是你们太垃圾,我还是来了。” 灰袍老者冷哼一声,在古通铩羽而归后,归属古河这一阵营的灰袍老者就有过一些猜测,古元虽然表现出极其罕见的觉醒血脉,但应该受制于面前这个女人极深,这也是对方敢如此胆大妄为地闯过来的原因。 所以他们已经有改变,从除掉古元变成了除掉这个女人,可惜的是一切变化都来的太快,他们还没来得及动手,遗迹这里就有了动静。 灰袍老者心里默默盘算起来。 现在古河和古天都被困在那个大铜钟内,除了古影和一些脱凡巅峰的执事长老,剩下的这些人都是长老会的长老。 而因为大长老古云一心修行,早就不参与俗务,所以长老会的长老也绝大多数是二长老古河的人。 也就是说,现在这个局面,是他们这一派的 人占优。 灰袍老者心里有了决意,杀心便起,干脆沉默起来,等待其他人脱困。 古影视线从白清漪脸上移开,看了来到白清漪身边的木青一眼,皱眉看向古元:“少主,我们不久前已经确定了你们的位置,本想……” 古元想起最近的一些遭遇,摇了摇头,面无表情地说道:“我本就不再是少主。” 白清漪斜目看了古元一眼。 古元感受到她的目光,心里有些郁闷,主动说道:“我中了这女人的禁术,她如果遭受重创,我会血脉断绝。” 灰袍老者闻言目光微动,垂在身侧的手指微动。 古影看了灰袍老者一眼,暗含警告,这才对白清漪说道:“你想做什么?” 白清漪伸手抓住木青手腕,平静道:“我的要求很简单,让我们走,到时候古元自然回到古家。” 古影眉头一扬,摇了摇头,不容置疑地冷声道:“此人杀害了我家几位长老,伤的人更多,该怎么处置,不是可以讨论的事,我们可以放你离开。” 白清漪表情未变,似乎知道会是这么一个结果,转过头对木青说道:“抱歉。” 木青无奈一笑:“这个时候,你应该在朱雀城欣赏清溪的秋色,而不是在这里承受风雪。” 白清漪认真看了木青一眼,抿嘴一笑,收回视线,单手捏诀。 古影浑身气机锁定在白清漪身上,沉声道:“不要乱来!” 木青眉头一跳,伸出的手僵在半空,事情似乎还远没有到很紧张的时候,白清漪却…… 木青看着白清漪的侧脸,心中有疑惑。 细碎的雪花飘落在众人间,无声,就像落在白清漪心底的答案。 白清漪没有理会古影的警告,对古元说道:“在路上时,我几次向你问起朱雀城发生的事,那时候就确定古家这种冷血的家族,在乎很多东西,修行资源、血脉天赋……唯独不在乎我们这些修为实力不如他们的人的警告。” 又有几人脱离毒雾,来到了这边,隐隐有包围之势。 古元面无表情地说道:“在朱雀城时,古慈在赌木青不敢,因为他确定木青在乎那些女人,而现在,他们在赌,在赌你是不是真愿意为了木青,而不要自己的命。” 木青心里微动,有些后知后觉,看着白清漪,有雪停在她的发丝上,很快就融化成了晶莹的水珠。 一股晦涩的气息从白清漪捏出的手诀上蕴生,木青没有丝毫犹豫,伸出手握住了她捏诀的手。 白清漪纤眉微动,还要继续,木青干脆拉着白清漪面向他,认真说道:“该着急的是他们,现在他们的家主和长老还被困在里面,不要冲动。” 白清漪定定地看着一脸严肃的木青,眼底深处闪过一丝黯然,垂目道:“知道了。” 古元沉默地看着这一幕,表情冷漠。 从居叶城到北荒,从一次次追杀到最后的等待,他一直是白清漪情绪变化的亲历者。 当看到叶韵丢下木青独自离开时,古元就知道白清漪这个愚蠢的女人是非要去救木青不可了,哪怕木青有帮手,还表现出了很强悍的实力。 按理来说,白清漪这样一意孤行,到最后会伤害自己,古元应该很恨白清漪才对,但古元此刻心中只有浓烈的讥意,和连他自己也不愿意承认的一丝怜惜。 看吧,他并不领你的情。你早该听我的建议,找个地方好好修行,说不定我还能等到你报仇的那天。 木青看着白清漪此刻的模样,心里微异,就在白清漪垂眸的那一刻,他能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如这漫无边际的雪一样,随风而逝了。 白清漪似乎丢失那股坚持的气。 木青心里微乱,说道:“我不希望你这么做。是因为就算他们小看了我们的决心和勇气,也不该用这 种方式去证明。毕竟他们自己都不在古元这小子的命。” 古元莫名被刺了一剑,凶意十足地盯着木青。 木青却只看着白清漪,说道:“在我们眼里,不管是古元还是被困在里面的古天,都没有我们自己的命重要。” 白清漪抬起眼,纤眉微凝道:“那你呢?她们就这样走了,留下你一个人。” 白清漪似乎觉得自己多说了,挣脱掉木青的手,看向那些封锁住四方去路的古家之人,轻声道:“你说的话,我原原本本的还给你,你应该为自己多考虑,而不是为别人。” 木青脱口而出:“她不是别人。” 但下一刻,他却僵在了原地,看着白清漪说不话来。 如果他救叶韵,是因为叶韵不是别人,那白清漪这么做又是因为什么? 还记得初识之时的白清漪,是一个性子疏离知道自己要做什么的理性女子,她……现在是变了吗? 白清漪微微侧身,躲着木青的视线。 气氛有些沉默。 古影一脸烦躁地看着面前的三个年轻人,他隐隐能察觉出来三人之间的关系有些古怪,但现在不是理清这个问题的时候。 古影对白清漪说道:“大道漫漫,只有活着的人才有以后,你应该珍惜。” 白清漪指着灰袍老者说道:“他们知道古元在我手上,还发动了数次截杀,明显是想把古元一起杀了,你现在杀了他,我就考虑你的建议。” 灰袍老者立刻怒道:“你在找死!” 灰袍老者袖袍微动,就要对白清漪发动攻击,却猛然发现身边的古影陷入了沉默,似乎真地在考虑白清漪的意见。 老者下意识收敛全部气息,退到长老会其它长老身边,肃声道:“古影,我们一起杀了木青,再擒下这个妖女,量她也没胆子拿命威胁少主。” 古影正要开口,似乎感应到了什么,立刻朝某个方向看去。 那个坐落在荒原冻土上的大铜钟突然颤抖了一下,而后便发出了一声大过一声的嗡鸣。 古影身形一闪,立刻来到星华钟上方,表情无比凝重。 木青带着白清漪,不比古影慢,也来到了星华钟附近。 双方对视一眼,都看出了彼此眼中凛冽的杀意。 木青一直在拖延时间就是为了这里的结果。 而比起被拿做要挟的古元,古影也更在意古天的安危。 现场的气氛骤然尖锐起来,一触即发,似乎就只等着谁先从这里面出来。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八百五十七章:落日弓出 星华钟隔绝出的封闭空间内,溪川和古河的战斗从一开始就呈现出压倒性的趋势。 到了此时,古河这具身体内的分魂已经被溪川抹杀大半,独留磅礴的精血在空中,显化成大片的血池。 嗤—— 又是一道急促尖锐的分割声。 一道无形的气劲穿透古河的身体,带出了一大团血雾。 古河愤怒地尖叫一声,身形一闪,狠狠地撞在边界的薄弱处,整个空间都剧烈摇晃起来。 钟灵儿出现在古河上方,小脸有些发白,她小手一挥,原本薄弱的边界开始扭曲,瞬间古河困在此处。 这是钟灵儿故意留下的破绽。 古河眼底终于出现了一抹惊惧。 此时,一抹凛冽的气息清晰地出现在古河身前,溪川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一指点出。 一道纤细的微光从溪川指尖飞出,瞬间洞穿了古河的眉心。 古河目光微微涣散,视线越过溪川,看向远处的黑暗,声里似乎带着无尽的怨毒:“你……” 古河的话还没有说完,一道道裂痕就从他的眉心蔓延向全身,溪川闪身出现在钟灵儿身边,下一刻,古河整个身体轰然炸开,沸腾的血气冲开了一切限制。 钟灵儿闷哼一声,身形微晃,好在有溪川挡在她的前面,替她挡住了大部分冲击。 不久后,血气肆虐的动静渐止,钟灵儿看着停在空中的那大片血池,一双淡眉嫌弃地皱起,偏着头认真地感应了一番,才展眉说道:“没有气息存在,我们可以去找木青啦。” 钟灵儿挺起胸膛,骄傲地抬头看向溪川,不由微愣。 溪川冷冷地看着某个方向,身上的气息凝而不发,似乎比对待古河时还要认真。 钟灵儿还要开口,突然感受到了一股强烈的危机,惊呼一声,身形直接散去,和星华钟融为一体。 在不远处的地面上,一直沉默静观的古天,面对古河身体所化的这片血池,终于有了动作。 一把红色长弓出现在古天手上,古朴苍劲的的长弓宛如一条红色的蛟龙,表面流溢着澎湃炙热的微光,隐隐排斥着这方空间的黑暗。 溪川视线落在长弓上,缓声道:“看来你们古家确实承袭了巫族的传承,连落日弓都在你们手上。” 落日弓,相传是巫族最伟大的那位先祖盘古大神血肉筋骨所化,为十二祖巫所有,十二祖巫将其供奉在巫族最高神圣殿堂盘古大殿之中。 后来曾短暂地成为某位大巫的武器,创造了无人能及的战果。 可以说这把红色长弓,就是巫族战力的象征。 古天见溪川一眼就认出手中的落日弓,对溪川身份也有了更加清晰的猜测,说道:“我想我已经知道你是谁了。古河之所以败得这么快,是因为他这具身体的神魂本就是后天之物,而你又主修元神之道。” 溪川平静说道:“我从来没有想过掩饰自己的身份,当年我可以凭借一己之力避开灭世之战,如今同样可以把不喜欢的人杀个干净。” 古天微光微沉,溪川说话时没有流露出丝毫威压,但他出现在这里,也经足够说明很多东西。 古天不解道:“溪川……城主,你为何要帮那个年轻人,古家有记载,当时巫族与溪川城的关系很好。” 溪川眼里闪过一丝浅淡的追忆,摇头说道:“溪川城和巫族关系好,是因为巫山那个家伙,但如今的古家又有几个人还知道巫山是谁?” “至于木青,有我在,你们最好不要再打他的注意,这句话就麻烦你转告给其他人。” 古天眼里闪过一丝精光,“看来城主知道我要做什么了?” 古天话音落下之时,已经举起落日弓,摆出了挽弓搭箭的姿势。 溪川面色微凝。 这把 落日弓,因为自身的特殊,无法诞生真灵,但若是论可以造成的杀伤力,恐怕能排进修行界前三。 而若是在此时冒然阻止古天拉弓,他的气息将被落日弓永远记住,以后不管走到哪里都会被锁定。 现在他能赌的就是古天根本无法将落日弓完全拉开,那时候,再厉害的法宝也会变得黯然。 古天不知道溪川在考量什么,他只是沉声敛气,将全身的力量都汇聚在双臂之上。 随着力量的增加,原本纹丝不动的弓弦开始绷紧,完曲的弓身越来越明亮,散发出的微光开始携带着一股霸道至极的意味。 溪川不敢有任何轻视,凝目看着古天的一举一动,将注意力放在了古天的手臂上,心里稍稍有底。 以古天如今的境界,不可能将落日弓完全拉开,而且光是拉动弓弦,就至少需要消耗古天自身上百年的血气积累,更不用说凝聚出一枚长箭。 古天如今早已经是脱凡巅峰,拉动一次落日弓的消耗或许还能接受,但已经会让他落后于同境者之间的竞争。 作为古家家主的古天,能够承担几次这样的代价? 此时此刻,古天的手臂完全隆起,肌肤下的血肉因为承受不住落日弓散发出的威压,而开始撕裂,一道道血气从伤口中冲出,又被落日弓拘在了弓弦之上。 一道鲜红如火焰的长箭正在成形。 古天默默感受着长箭聚集起来的威势,盘算着古天需要消耗掉多少精血。 某一刻,溪川的目光从落日弓上移开,看向了古天腰间的一块黑色木牌。 溪川想起了古河最后的那一个眼神,眼神猛地一凝,袖袍一挥,无数道涟漪如大网般散开,试图将空中那片血池锁住。 “哼。” 一道阴戾的声音从木牌中传出,正是古河的声音。 古河竟然还有最后一道分魂躲在木牌之中。 古河的气息从木牌中散发出来是,静止在半空中的血池瞬间沸腾起来,虽然溪川的反应已经足够快,但依旧有一部分精血飞向木牌,而后又被落日弓拘走。 嗡—— 随着一道清晰的颤鸣,血色长箭彻底成形,到最后竟然熔融成一柄明亮刺目的白色长箭。 古天吃力地转动手臂,将长箭对准溪川。 古河的声音在此时显得格外兴奋:“杀了他!” 溪川身形不动,沉默而平静地看着古天。 古天沉默片刻,最后身形微动,松开了拉弦的左手。 溪川本来做好了全力应对的准备见此情景,连忙向钟灵儿提醒道:“小心,这一箭是朝你而来。” “哼,没事,我在自己家里,他根本找不到我……呀,这箭怎么追着我跑。” 星华钟内,白色的长箭划破空间,不停地撞击着星华钟。 钟灵儿好几次被逼得显出身形,堪堪躲过攻击,又被转头的长箭追上,显得无比狼狈。 溪川见古天射出的这一箭似乎直接锁定了钟灵儿的位置,心念白转,沉声道:“你身上是不是有什么巫族之物?” 钟灵儿得到溪川的提醒,瞬间想起来她和木青合伙抢走了一块骨盘,连忙将骨盘扔了出去,而长箭此时刚好射了过来,竟然是擦着钟灵儿的身体飞了过去。 轰—— 长箭追上骨盘,发出了剧烈的响声,扩散出来的冲击波彻底搅碎了这方空间的黑暗。 钟灵儿呀的痛呼一声,她虽然躲过了这一箭,但如此强大的冲击波在星华钟内爆发,依然让她极为难受。 溪川来到她身前,试图替她分担一部分冲击,但却似乎没能起到多大作用。 钟灵儿弯着身体,抱着肚子,一双眼睛噙着泪珠,小声道:“先生,我肚子好痛。” 溪川心里一叹,大概明白这是怎么一 回事。 他们每在星华钟内发起一次攻击,就会让钟灵儿增加一分负荷。 另一边,似乎找到了破局方法的古河主动催促道:“再来一箭,再来一剑就可以破开这方空间。” 古天面无表情地将挂在腰间的木牌摘下,扔在了空中。 古河愣了一瞬,在感受到溪川视线射来时,惊叫着控制木牌冲向半空中的那片血池。 古天胸膛起伏,吐出一口浊气,再次举起了落日弓,对准溪川以及他身后的钟灵儿,说道:“落日弓射出去的箭没有人可以拦得下来,她虽然侥幸躲过了第一箭,但这一箭再无幸免的可能。” 钟灵儿嘟着嘴,想要反驳又有些没底气。 溪川微微一笑,视线扫了一眼重新凝聚出人形的古河,摸了摸钟灵儿的头。 外界。 荒原上的雪更大了。 但以星华钟为中心,方圆十里的积雪都融化成了雪水,甚至随着那一声响过一声的颤鸣,积雪融化成的雪水继续吸收着被释放到外界的力量,开始沸腾起来。 于是形成了地上凝雾、天上落雪界限分明的奇景。 某一刻,颤鸣声突然停了下来。 半空中,分别立在星华钟左右的木青和古影皆是目光一沉,视线落在星华钟上屏住了呼吸。 嗡—— 就在两人的注视之下,一道金色的涟漪从星华钟上扩散向远方,星华钟上闪烁着微光的图案开始闪烁起来,那股始终横亘天地的玄妙气息快速黯淡。 木青一颗心快速下坠,而另一边的古影脸上已经绽放出一个肆意的笑容。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八百五十八章:挺身而出 嗡—— 一道强劲的涟漪扩散四方。 屹立在荒原冻土上的星华钟在发出最后一声颤鸣后,爆发出了明亮刺目的金光。 星华钟在金光中快速缩小。 木青脸色凝重,向星华钟靠近,却被白清漪一把拉住。 一道强悍的血气就在这时冲天而起,率先冲出金光,飞向高天。 古影一脸激动地看着这一幕,很快在金光中找到了熟悉的强大气息,凝声道:“家主!” 古天破开金光,身影重现于天地。 白清漪俏脸微紧,转过身正要喊木青快逃,金光突然收敛至两人身边,变化出一道小巧身影。 钟灵儿来到木青身边后,好奇地看了白清漪一眼,便拉着木青的手朝远方冲去。 这一切就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白清漪口中的“走”字还未吐出,钟灵儿就带着木青去到了视线的尽头,独留那些包围他们的古家众人茫然相顾。 “混账!” 古影脸色难看至极,也不知道是在骂灰袍老者那几人还是木青,就要追上去,但在看到古天的动作后,却老老实实地停了下来。 古天双手擎着落日弓,双臂肌肉虬节,遥遥对准了那两道身影。 白清漪双唇抿成一线,下一刻,出现在了古天身前。 落日弓和白清漪的距离不足一丈,古天可以轻易轰杀掉她。 古影看到这一幕,心中一惊,连忙提醒道:“家主,她在少主体内种下了一道禁术。” 古元受制于白清漪的消息,古天他们早就知情,但并不清楚具体的细节,所以才会放任古通那些人去截杀白清漪。 此时古元已经亲口证明白清漪在他体内种下了一道禁术,杀了白清漪就等于杀了古元。 古天看着挡在落日弓前的女子,心里微叹,他在她的眼里看到了一丝害怕,但这一丝害怕又在和他的视线对上后,变成了坚定和平静。 什么时候,一个女人也敢这样威胁他? 不远处,古元皱着眉,视线一直没有离开过白清漪的脸,比起揣度他在古天心中的分量,古元似乎更想在白清漪眼中看到哪怕一丝的后悔。 古天平静说道:“落日弓射出去的箭,别人是挡不住的,你很愚蠢。” 此时,手握落日弓的古天给白清漪带来了极其强大的威压,本能的求生欲望甚至让白清漪生出了躲开的想法,她只能努力地用一种尽量稳定的语气回应道:“我可以走得更近一些,挡不住就去撞。古家有些人不在乎古元的命,你作为他的父亲或许不一样。” 古天目光微动,看向不远处。 古元就停在半空,一言不发。 这一刻,灰袍老者那些人也都一脸严肃地看着古天,似乎他接下来的这个选择带给了他们极大的压力。 古天突然说道:“遗迹废墟。” 古影愣住,古天侧目道:“他们逃的方向是遗迹废墟。” 古天抬头看着惨白低沉的天空,隐隐还能还看到那道不断遁逃的身影,沉声说道:“不能让他们离开北荒。” 灰袍老者听到古天的话,下意识松了口气。 古影看了古天一眼,又看了一眼依旧没什么表情的古元,心中感叹,不管今日的结果如何,以后古家的人都将知道一直强大无比的家主也是有软肋的存在。 古影领命而去。 一直情绪紧绷的白清漪终于松了一口气,她知道自己拦住了古天,飞到古元身边,就要带他离开。 古天沉默地看着这一切,但看到古元的神色时眉头忍不住微皱,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 灰袍老者一直在注意古天的表情,见他皱眉,连忙带人将白清漪团团围住。 白清漪抓住古元肩膀,看向古天,认真道:“古家主,我 的条件一直很清楚,你放木青他们离开,我就解除古元体内的禁术,放他回到古家。” 古天没有回应白清漪,对一直沉默不作声的古元说道:“你想怎么做?” 古元眉头微动,说道:“我有自己的选择吗?” 古天看向天空,不再说话。 灰袍老者拿不准古天的态度,和几位长老眼神交流后,让开了去路。 白清漪目光微动,带着古元向木青离开的方向追去。 灰袍老者眼睁睁看着白清漪离开,终于忍不住问道:“家主,我们能做什么?” 古天扫了一眼不远处那团还未消散的毒物,将一物扔给灰袍老者,说道:“把人救出来后,就去助古影重建初天引元阵。” 灰袍老者颇有些激动地收好骨盘圣器,见古天向天幕飞去,不解道:“家主你?” 古天冷冷地看了他一眼,说道:“我去救古河,你要来吗?” 灰袍老者老脸一讪,连忙飞向一旁。 古天看了一眼古元离开的方向,冲天而起。 遗迹废墟。 木青强忍住突破自身速度极限的眩晕,看着身影黯淡不少的钟灵儿,张开嘴想要说些什么,却又因为一时有太多的疑惑和关心,愣在了原地。 钟灵儿斜了他一眼,回身看着来的方向,心有余悸地拍着小胸脯说道:“还好本宗主跑得快,不然让他再射一箭,你和我都得玩完。” 木青闻言,大概猜到星华钟内发生了什么,问道:“溪川大哥呢?” 钟灵儿说道:“溪川先生去追杀那个古河了啊,他说古河只剩下最后一道分魂藏在荒木牌中,如果不把这道分魂抹除,根本不算重创古河,用不了多久他就可以稳定这具身体。” 木青有些惭愧,沉声道:“溪川大哥比我考虑得周到,他是担心古河之后找我们麻烦。” 钟灵儿点点头,朝废墟遗迹中走去,说道:“我们准备的也不差,先生叫我们先回溪川城,用不了多久,他就可以带我们离开了。” 木青目光微转,视线突然定格在钟灵儿后背,在钟灵儿右肩下,有一个清晰的黑色箭痕,她身上的灵光流转到此处,受到了很大影响。 木青连忙问道:“你受伤了?” “唔。”钟灵儿淡眉一跳,瞪了他一眼:“都怪你,那什么骨盘差点暴露了我的位置。不过也没什么大事,有本宗主的智慧,还有溪川先生的提醒,他只射中了我一箭。就是有些可惜,我如果再多坚持一会儿,或许能把那古河留下。” 木青看着小姑娘生动的表情,心中只剩下浓浓的歉意,想起被突然留在原地的白清漪更是心烦意乱。 “到了!” 钟灵儿走到一处断强边,抬头看了一眼天空的位置,双手抱胸,老气横秋地说道:“本来我一个人也可以打开通道,但你学会了叶姐姐的那一剑,应该更容易。等你做好这件事,就快点去接应吧。” 木青微愣,说道:“你知道她?” 钟灵儿翻了个白眼,“那么大一个我立在那儿,怎么不知道她是谁?我倒是没想到,你这家伙这么有女人缘呢,等以后大日宗重建,你可以给我那些徒弟传授传授经验,免得重蹈覆辙。” 木青脸皮抽搐一下,被钟灵儿这么一调侃,他心中的凝重少了大半,感激地看向钟灵儿说道:“谢谢。” 钟灵儿背着双手,诙谐一笑:“我背着小叶姐姐帮你,是因为那位白姑娘对你真的很好,但如果你不想我告诉她,可是另外一件事哦。” 木青握住镇魔剑,朝天一指,一道银白色的剑气冲天而起。 在离开溪川城之前,为了以防一出来就遇到无法解决的局面,溪川和木青布置了不下十道回到溪川城的通道。 身处外界遗迹,有十几种方法就可以破开空间 屏障,重回溪川城。 而因为溪川和木青的态度高度一致,打开通道最方便的就成了剑术剑招。.. 随着落月一剑的剑光冲天而起,天空中很快就出现了一道漆黑的漩涡。 木青看向钟灵儿,笑道:“我和白姑娘是清白的,你可不要乱说。” 钟灵儿的身影追随着剑光而上,闻言人在半空都做出一个鄙视的表情:“你之前可是叫对方白姨的。” 木青看着钟灵儿进入漩涡之中,确定能够感应到自己留在星华钟内的那道神识,通过神识对钟灵儿说道:“我叫她白姨时她有些不高兴,或许她并不想当我的长辈。” “咦……你们人族的感情就是这么绕,真麻烦。” 木青心里一叹:“是啊,其实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寒风凌冽,白色的荒原在身下快速倒退,古元面无表情地看着这一切,终于忍不住看向身旁,说道:“你想要用我体内的这道禁术跟我爹做条件?” 白清漪微眯着眼睛,说道:“难道不行?” 古元冷着脸道:“古家这些人都知道了他身边跟着一个天宝真灵,你不可能做到这件事,除非……” 白清漪问道:“除非什么?” 古元说道:“你在等一个机会,把混沌之气在你体内的消息说出去。” “……” 白清漪沉默片刻,说道:“你现在做的这些已经出乎我的预料,我以为你会直接把这个消息告诉古家的人。” 古元自嘲道:“我为什么要告诉他们?让我跟着你一起送死的机会增加吗?” 白清漪说道:“你能这样想就好。” 古元冷哼道:“你想用自己的命去换他的命,但他真的在乎吗?我想他已经感受到你的情意,但还不是说走就走了?” 白清漪突然停了下来,轻声道:“你可以闭嘴了。” 古元眉头一扬,就要继续刺激她,下一刻却果真保持了安静。 风雪愈大,遮掩了前人的身影。 有人提前守在这里,拦住了他们。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八百五十九章:猛然一剑 荒原上空,古通和萧高峰并排而立,看着在远处缓缓停下来的两人。 古通率先开口,对古元说道:“我没想到你们还能够过来,看来一直是我们误会了家主。” 为了坐稳家主之位,古天一贯展现出的都是他的冷静和强大,这样的古天,对于偏向于古河掌权的众人来说,是一个极其不好对付的人。 但现在发生的一切,都在证明古天并非真正的冷漠无情,他依然有软肋。 古通对古元说道:“少主,归元秘境之中发生了许多误会,如果你能够就此放下,我们愿意真正地效忠于你。” 古元面无表情,侧目看了白清漪一眼,眼神中带着询问,似乎在说你在等什么。 白清漪默默调整着体内的气息,视线扫过古元肩上积起的薄雪,说道:“你们隐藏气息守在这里,遇到古影了?” 古通想起这女人用留影珠的手段,眉头一沉,说道:“我不清楚你在说些什么,我会出现在这里,只是想向少主传递一个友善的态度。” 白清漪想起那道冲天而起的血光,说道:“看来古河的情况很不好,已经让你的态度发生了改变。” 古通目光微厉,说道:“我从来没有做过真正伤害古家利益的事情,这里还没有你一个外人说话的份。” 古通看向古元,“少主……” 古通眉头微皱,平静道:“在归元秘境,你打算独占机缘,在那时候你心里想的是只要成功,你就能代表古家的利益,在荒原上那处废墟里,你打算除掉我,你执行的是古河的利益,现在呢?你口中的效忠到底是因为古河对我父亲的示好还是古影警告了你?” “你这种人,口口声声大喊着为了古家,到最后依旧只是为了自己。你觉得我父亲为什么还没有除掉你?” 古通心头一紧,他刚才和萧高峰埋伏荒原某处,却被经过的古影扫了一眼,这轻描淡写的一眼给古通带来了很大的压力,这才让他有了更多的打算,说道:“我在家主眼中或许算不上什么,他或许在等少主你来决定我的生死,所以我会出现在这里,也是希望你能看到我心中的诚意。” 古通似乎害怕古元意气用事,努力补充道:“少主你的能力有目共睹,如果你愿意放下你我之间的误会,或许会是家主与古河长老关系修复的契机。” 古元眼底闪过一丝讥讽,抬起下巴说道:“我父亲他真的会在乎古河的态度?他如果真要修复关系也不会通过你,之所以没有杀你,是因为你是我古家的长老,可惜你直到现在也没有理解。” “对于古家的家主来说,家族里的反对声音从来不是需要马上去扑灭的东西,因为你们还没这个实力,至于古河长老,如果他敢乱来,大长老早就出手,可惜你们从来不懂这个简单的道理,还在憧憬着等他掌权后,能够有更高的地位更多的修行资源,但你们现在这一切,到底是谁给的?” “古家从来都没有禁止同族同辈之间的生死对决,我父亲能当上古家家主是因为他比其他人都强,我当上少主同样如此,你们支持与否并不重要,因为这就是古家能在北荒站起来的根本原因。” “但你们渐渐把其它地方的阴谋算计学了过来,在归元秘境之中,你如果少一点自己的私心,古言不会死,等把混沌之气带会家族中,自然有无数场决斗等着去决定这份机缘的归属,但你们偏偏要把简单的事情弄复杂,只能证明是你们自己心虚罢了。” 古元很少长篇大论地说这么多话,默默听着的古通眼里浮现一抹异色,末了神色萧瑟地自嘲道:“你说得不错,古家向来用实力去决定资源的分配归属,这是我们在北荒立足的根本。但没有人会嫌弃自己得到的多,家主会把那份混沌之气让给其他人吗?” 古通扫了古元和白清漪一眼,唏嘘道:“我们确实是心虚了 ,因为我们已经到达了自己的极限,但家主不是,你们更不是。等到了某个时候,我们就会成为禁地血池的一部分,但没有人问过我们这些人是不是愿意被牺牲。” “如果说修行是一场简单又残酷的大吃小,那每一个涉身其中的人哪怕有一丝机会,都会想着去吃掉别人。” 古元目光微动,似乎对古通这番诚恳的话有所触动。 白清漪目光清冷,问道:“修行就只是为了登临绝顶吗?” “呵——”古元讥笑道:“当然不是,但那些一生都在平静中度过的修行之人,有多少没有投避在更强的人荫蔽之下?修行界没有哪一天不充满生死的风险,那些不为自己安危发愁的人,不过是因为有人替他们挡下了危机,但当比他们高的人倒下之时,这些人往往毫无抵挡之力。” 古元说到这里,似乎想起了面前这个女人的身世,心中莫名有些别扭古怪,说道:“当然,我确实很佩服白姑娘的能力,但此时孤身一人的你,应该更能理解修行界这个冰冷残酷的真相,强者始终有支配弱者的能力,而弱者想要活着甚至活得好,就得学会讨好强者或者利用强者的弱点。” “如果不是因为少主,以你的实力敢在这里出现,已经死了很多回。” 古元听到这里,眉头一皱,转头对白清漪不耐烦地问道:“你还没有好吗?” 古通眉头一紧,不解地看向古元:“少主?” 他本以为古元已经理解了他的苦衷,但现实却好像并非如此。 “呼——” 白清漪缓缓吐出一口浊气,侧目看了古元一眼,自从她连续破镜之后,识海中的隐患越来越大,已经到了每个一段时间就得努力压制的地步,古元跟在她的身边,虽然很多事情都没有说,但显然把这一切都看在眼里。 白清漪现在甚至怀疑,在她虚弱的时候,古元已经有了暂时挣脱她禁术的能力。 心里这般想着,白清漪靠近古元,纤细白嫩如葱白的手指快速抚过古元的眉心,对古元说道:“你说得对。” 古元看着面前这个脸色投着一抹不健康红晕的女人,皱眉道:“什么?” 白清漪转过身说道:“我并没有真正地了解过你,你说得那些话提醒了我,木青身边跟着天宝真灵,除了帮助木青的那位高手稳固了优势,古家的这些人不论之前立场如何都会疯狂扑杀木青。” 古元面无表情,道:“所以?” 白清漪说道:“所以我刚才在替你解除血脉上那道禁术时,又在你识海中增加了另外一道禁术。” 古元内视识海,果然在识海深处发现一团聚在一起的深蓝色寒意,他眼里闪过一丝疲惫的情绪,看着白清漪的侧脸,说道:“还是老样子。” 白清漪轻轻点头:“嗯。” 古元身形一闪,消失在原地,独留空中的风雪向前倒卷。 白清漪鬓边的发丝向前飘飞最后贴在颊边,她双眼微眯,看着那道似乎愤怒至极的身影,目光平静。 如果古元这一路上拼劲全力反抗,她根本走不到现在这一步,更无法真正威胁到古天。 古元在一些事情上甚至是主动在配合她,白清漪对此心知肚明,已经有了决定。 “少主!” 古通看着如同一尊魔神朝自己冲来的古元,显得无比气愤,“我们应该合力留下那个女人!!!” 古元对古通的提醒充耳不闻,身形膨胀,一拳轰向古通。 强大的血脉压制再次兜头而来,古通仰头厉喝一声,举起双臂架在头顶。 古通在上一次被白清漪和古元合力算计后,深知古通那近乎于无解的禁忌手段,当古元一拳砸在他身上时,没等古元再次攫取他好不容易恢复一点的精血,直接顺着手臂上的力道不顾形象地坠下地面。 咚—— 荒原上碎雪纷扬,古通把地面砸出了一个大坑。 古通脸色难看地站起身,看了一眼满脸冷漠朝他追来的古元,怒骂一句,身形一闪,在荒原上冲出了一道纷纷扬扬的雪线。 古元看清了古通冲出去的方向,目光更冷,周身的黑色图腾更加深邃,速度提高,便要拦住古通,一道明亮的剑光却拦下了他。 古元看着身前的中年男子,沉声道:“你已经被西山林家抛弃,更无可能杀了木青。在北荒,最好不要挡我的路。” 萧高峰看着面前的年轻人,说道:“古元少主,古通虽然跟你各有立场,但他最后那句话你应该听进去,我们只是拦下白姑娘,并不会要了她的性命。” 古元冷哼一声:“你如果跟古影有联系,就最好什么也不做。” 古元说完直接越过萧高峰,朝来时的方向冲去。 荒原地面,寒风呼啸,碎雪激荡,将两道时分时合的身影笼罩在其中。 这短短的几个呼吸,古通和白清漪已经交手不下十次。 古通似乎把在从古元那里受到的气全都发泄在了对白清漪的攻击里,完全不像萧高峰所说,招招试试都想要了白清漪的命。 古通如今实力下降的厉害,虽然占据了一丝上风,但无法立刻压制白清漪,眼见萧高峰放任古通冲过来,隐隐觉得陷入了萧高峰的算计,出手时变得格外狠辣刁钻,很快就一掌击在白清漪额头,将白清漪击飞了出去。 赶来的古元刚好看到这一幕,怒声道:“混账!” 古通见到浑身巫族图腾的古元就下意识发憷,大喊道:“萧高峰,你在不动手,北荒将不会有你一席之地。” 一直像一个事外人的萧高峰闻言依旧不为所动,只是抱剑看着远方,直到捕捉到什么,才低头一笑,自言自语道:“这大概就是他说的时机吧。” 雪更大了,萧高峰鬓角的银丝微微飘动,整个人已经消失在原地,那些落下的雪花在靠近他是纷纷蒸发,又在他远去后重新凝结。.. 如果说在只窥见一丝化凡剑道之时,萧高峰的剑是充斥天地灭杀一切的大阵,那么他如今的剑已经收敛了起来,也不再是一味的毁灭,生灭随心。 古通远远地就感受到这股强大的剑意,心里微松,高声道:“你来对付古元。” 这时,白清漪刚踉跄着站起,古通冷笑一声,一脸凶恶地冲到白清漪身前,一掌对准白清漪面门,就要拍下去。 白清漪双唇抿成一线,一对纤眉微蹙,面对古通下一刻就要到来的攻击,她却眼神古怪地看着古通身后。 古通心里警觉,眼角余光下意识向后撇去,立刻惊呼出声。 萧高峰不知道什么已经站在古元面前,一剑朝古元胸口刺去。 他竟然要杀了古元!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八百六十章:风雪掩映 风雪在这一刻似乎慢了一拍,萧高峰手中锋芒尽敛的长剑距离古元的胸口只剩下不到三尺的距离。 古通的表情从震惊变成愤怒,古河如今情况不明,这个时候动手杀死古元除了惹怒古天,根本不会有半点好处,简直就是最愚蠢短视的行为。 古通口中大喊着不要,身形扭转朝萧高峰冲去。 但有人比古通更快! 一道白色纤影后来者居上,掠过古通,手掌凝聚出冰蓝色寒霜拍向了萧高峰后脑。 古元抬起头,看着嘴唇浸着鲜血冲过来的白清漪,心中微动。 白清漪在逼迫萧高峰放弃进攻,这个时候除了古元自己,已经没有人能够拦下萧高峰手中的那一剑。 但直面萧高峰这一剑的古元却像是愣在了原地,什么也没做。 嗤—— 长剑刺入古元胸口,洞穿了他的身体。 白清漪的手掌快落在萧高峰脑袋上时,被一拳击中肩膀,再次轰飞出去,撞在雪地里,染红了白雪。 突然,一阵破空声从远处瞬间接近。 古元收回望向不远处雪地里的视线,没有去看胸口的伤势,也没有去看将长剑刺入他胸口的萧高峰,而是蹙眉看向一盘气喘吁吁显得惊魂未定的古通,一脸平静地问道:“这就是你的忠诚?” 古通目光微垂,看着古元的胸口。 伴随着滋滋的声音,古元的鲜血从那把贯穿他身体的长剑边沿激射而出,落在雪地上时,瞬间积出一滩融化了雪的血水。 古通眼底深处闪过一丝快意,缓缓吐出一口浊气,听着身后不足十丈的破空声,毫不犹豫地轰出一拳。 古元这时候才看向身前离得最近的那个男人,萧高峰目光平静,似乎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古通一拳轰在了萧高峰肩上,伴随着这一拳,古通口中还不忘恼怒地大喊:“你果然是林家的女干细,竟然敢偷袭少主!” 萧高峰被这一拳轰出去得极远,一瞬间带出的风雪笼罩了留在原地的两个人的身影。 风雪之中,古通站在了古元面前,眼里充满了杀意,“上天是多么的不公,你这样的人却能够血脉觉醒三次,但这一切都已经结束了。” 古通抬起手握住了古元胸前的剑,轻轻一抽。 萧高峰这一剑极其刁钻,一剑刺在了古元心脉之上,只要拔出这一剑,古元的一身巫族血脉将会尽废! 啪嗒、 长剑带出一抔鲜血掉在了地上,风雪散去,古通抱住摇摇欲坠的古元,一只手死死按在古元胸口,一脸紧张地喊道:“少主,少主!” 有落地声在古通身后响起。 灰袍老者一落地就看到古元倒在血泊中这一幕,眼角抽搐一下,冲上前问道:“怎么回事?” 古通一脸沉痛地抬起头,和灰袍老者四目相对,沉默片刻说道:“我在拦截白清漪,萧高峰趁乱出手偷袭了少主。” 古通说话时,眼里带着询问和冷意。 灰袍老者很快反应过来,古通是以为萧高峰和他们私下另有计划,心中顿时想得更多,隐隐觉得他们已经掉进一张无形大网之中,重重一叹说道:“你放行,你及时阻止了萧高峰的偷袭,我们几位长老会的长老都看在眼里,现在当务之急是治疗少主的伤势。” 灰袍老者身后跟来的几位长老微不可查地点了点头。 古通见都是些熟人,还都愿意为自己背书,心里重重地松了口气,露出一抹笑容,说话变得直白了许多:“少主怕是不行了,我检查了他的伤势,萧高峰那一剑直接挑断了他的心脉,就算大家拼尽全力保住了他的性命,他以后也是废人一个。” “是吗?” 灰袍老者目光异动,心想难道是古河越过众人提前的安排,如果真是这样,那…… 灰袍老者看向古元,目光突然一凝,有些不可思议地看着古元:“少主?” 古元脸色苍白,睁开眼睛看着灰袍老者,说道:“把她留下来。” 灰袍老者听着古元气息平稳的声音,眼神莫名地看了一眼笑容僵住的古通,站起身说道:“少主放心,那剑修逃不出北荒。” 古元皱眉,抬头冷冷地看着灰袍老者,一股强大隐隐约约的血脉威压弥漫了出来。 古通感受到这股他再熟悉不过的威压,心中充满了震惊,快速退开,嘴中说道:“怎么会、怎么会……” 古元胸口的剑伤已经弥合,他缓缓站起身,没有去看一旁有些失魂落魄地古通,说道:“诸位都是古家的长老,谁能替我抓住那个女人,我古元以个人名义承他一个人情。” 灰袍老者表情微僵,他已经料到古通此时的表情一定极为精彩,努力地克制不去看古通一眼,点头道:“少主放心,家主本就有命令不让这些人离开北荒,不管是谁,他们一个也跑不掉。” 咻—— 一阵破空声瞬间远去。 古通一声不吭地远去,独留一道仓皇的背影在风雪之中,灰袍老者有些不知所措,“少主,古通他……” 古元平静道:“他才是想要杀死我的人,但他实力不够,决心更不够。至于他的下场如何,依然是我父亲去决定的事。” 灰袍老者眼神有些忌惮地看了古元一眼,带着众人掠向不远处的雪地。 古元站在原地,看着那里与雪泥混在一起的一丝丝血迹,用手捂着胸口。 萧高峰是他父亲的人,古元在很早之前就知道了这件事。 萧高峰刚才那一剑虽然没有替他解出心脉上的那道禁术,但已经打开了一道缺口,用不了多久,他就可以彻底解开心脉上的这道禁术,摆脱……白清漪的牵制。 只是白清漪似乎有未卜先知的能力,提前在他识海中种下了另外一道禁术,直到现在古元也没有冒然尝试冲开这道禁术。 古元看着灰袍老者那群人遁着古通离开的方向追去,目光微郁,自言自语说道:“你今天连血迹也不遮掩,为了他你到底可以做到什么地步?” 荒原上的风雪加重,一道纤细的身影掠过长空,斜坠向地面。 “咳——” 白清漪从雪地里撑坐起来,肩膀微倾,一口鲜血从嘴里咳了出来。 殷红的鲜血洒在积雪上,瞬间浸染开,与白色的雪相衬,显得无比刺目. 白清漪蹙着一双纤眉,尝试着站起,但稍有动作,经脉就好似被长剑剖开一般痛苦,几番尝试都未能站起来。 最后,白清漪干脆放弃了站起来得尝试,低头整理起衣裙。 不久前和古通的那一战很短暂,古通的攻击也并不足以要她的命,但最后那一击却打破了她艰难维持住的平衡,以至于她体内的隐患开始爆发。 现在,磅礴无序的剑意充斥在白清漪识海中每一处地方,她只是简单地动一次念,都会感受到眼前发黑神魂撕裂的痛苦。 时间无声又缓慢,白清漪的发丝和肩上慢慢积起了一层薄薄的雪。 她微眯着一双清亮干净的双眼,视线穿过层层风雪,似乎在寻找着某个方向。 兜兜转转,她却选了一个离他更远的地方。 这或许是她最后能够帮他做的事了。 有脚踩在雪地上的嘎吱声,一道充满谑意的声音在白清漪背后响起:“你既然想要替他引走古家的人,为什么要停下来呢?” 白清漪听到这道熟悉的声音,语气平静道:“萧高峰替你解开了心脉上那道禁止?” 古元走到白清漪身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坐在雪地上的她,冷笑道:“你还没有回答我,你为什么要停下来?” 白清漪因为 痛苦蹙起的眉微微舒展,淡然道:“我已经耗尽了最后一丝力气,大概只能把你们引到这里。” 听到白清漪把他和灰袍老者归类在一起,古元皱起眉冷声道:“你故意选了一个背离遗迹废墟的方向,就这样想死?” “但很可惜的是,你舍命要去保护的木青现在或许就躲在那道大铜钟里,早就忘了你的安危,更不会知道你到底为了他做了什么。” 白清漪抿嘴一笑,微干的嘴唇上沾染的几滴鲜血就像是一朵朵开在荒芜之地的血色之花,她看着废墟遗迹的方向,说道:“我只是在尽力去做自己想做的事,至于他会不会知道,与我有什么关系呢?” 古元沉默了下去。 又有破风声响起,竟然是古通来到了这里。 古通看到古元出现在白清漪身边,眼里浮现一丝最后的希望,犹豫片刻主动说道:“少主,我可以把白小姐送出北荒。” 古元冷目看向古通,脸上是一抹凛冽的杀意,“你在说什么?” 古通看了白清漪一眼,垂目道:“其他人应该也快到了,白小姐故意寻死,并没有遮掩痕迹。” 古元眉头微皱有些犹豫,他很想问问白清漪,当萧高峰刺向他时她冲上来是因为什么。 白清漪突然说道:“你能这么快找到我,应该与我留在你身体内的禁止有关,你要么现在杀了我,要么就一直被我控制下去。” 古元脸皮抽搐一下,说道:“然后被你用来去要挟我父亲,故技重施?我父亲不会有这样的好脾气,我也没有。” 白清漪轻轻点头:“那事情就好办多了。” 白清漪强撑着身体,缓缓站起身,看着古元,用命令地口吻说道:“你如果下不了手,就带我去见木青。” 古元看了白清漪一眼,面无表情地走到了一旁。 古通微楞,“少主?” 古通背对着两人,看着风雪变幻的远处,沉默了很长时间,开口道:“杀了她。”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八百六十一章:是谁归来 古通看着一脸平静的白清漪,在古元气急败坏说杀了她时,白清漪依旧没有任何表情变化,在古通眼里,古元在某些方面输得很彻底。 古通在距离白清漪只有几步之遥时停了下来,浑身血气锁定在白清漪身上,却没有马上出手。 对于现在已经差不多走投无路的古通来说,真听古元的杀了白清漪,古元很有可能转头就杀了他。 最好的结果就是白清漪到最后改变了态度。 “白小姐。”古通一脸诚恳地说道:“当年城主府之事,古家虽然是最终得利者,但动手的人很多都是你父亲的手下还有城中的散修。” 白清漪收回远望的视线,情绪随着遗憾一起随风雪消散,只剩下了平静,“你想说什么?” 古通说道:“有少主在这里,如果白小姐愿意放下过去的旧怨,那你以后可以正大光明地出现在北荒,甚至可以成为居叶城的管理层。” 白清漪纤眉皱起,眼里带着一丝厌恶地说道:“忘记过去等于背叛自己,知道我为什么讨厌你们古家吗?” “因为你们一直都是这样的人。” 古通心里压着怒意,似笑非笑地说道:“白小姐应该能够理解这个世界运行的真相才对,不只是古家,就算是西山林家,或者更远一些的修行界大势力,只要在它们势力范围之内,很多与利益有关的事情,我们或许只是一个想法,下面的人就会不折手段地去帮我们做到,这样的事情,我们管不过来,也不会管。” “因为我们需要他们主动地臣服,你父亲没有实力自立,又不愿意主动找古家效忠,最后被身边亲近的人背叛,其实与他自身的眼界有关。” 白清漪摇了摇头,“你们杀死了我的家人,现在却觉得放过我,就是对我最大的开恩,不觉得可笑吗?我更喜欢你之前发自肺腑的那些话,弱肉强食,如果可以,我会杀死你们古家所有人,如今我输了,也愿赌服输。” 古通脸色无比难看。 古元突然开口道:“古通,在她心中,复仇和居叶城早就没排在第一位了,你放心,你还有用,我父亲不会杀你。” 古通眼里闪过一丝无奈,他是一个惯于在双方势力间摇摆的人,从未想过有一天会把自己置身于这种境地。 白清漪看着古通两难的境地,语气带着一丝怜悯说道:“你很可怜,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却从来不知道自己最需要什么。” 古通不解:“什么?” 白清漪说道:“你最需要脑子。萧高峰在很早之前就是古天的人,不然你们或许早就把我们截在某处荒原。” 古通一愣,他想起不少次他们这边的动向都被古影那边撞上,心中一沉,嘴上还是说道:“不可能,萧高峰如果是他们的人,他怎么敢……” 古通看着比他还更先找到白清漪的古元,突然觉得全身有些僵硬。 白清漪接着他的话说道:“他怎么敢刺杀古元?因为那根本不是刺杀,而是为了破开我落在古元心脉上的禁术。至于你,萧高峰与你同行这么长的时间,其他人会相信你的解释,还是认为你们从头到尾就是一伙?” “不可能!绝不可能!”古通说道:“他们没有这么做的理由。” 白清漪沉默地看着古通。 古通觉得白清漪像是在看着一个傻子,一张老脸憋得通红,看向古元求证道:“少主,如果这一切都是家主的安排,那他是为了对付谁?我?还是……古河长老?” 古元看着神色陡然萎靡的古通,眼里并无怜悯,说道:“你不够资格。” 古通看着古元,长大嘴巴,就像无法呼吸一般,艰难地喘了几口气,问道:“那古河长老会怎么样?你们不能这么做,这样做会让我们古家彻底分裂。” 古通眉头皱起,对白清漪说道:“你对他的 评价很准。” 白清漪纤眉微挑,说道:“你以后大概会是一个合格的继承人。” 古元听出了白清漪声音里浓浓的嘲讽,看了一眼傻站在原地还没有动手的古通,向白清漪问道:“我知道你一直很讨厌我,我想知道原因。我觉得这一路上,我应该帮了你不上,如果没有我,你根本不可能走到这里来。” 白清漪说道:“我们之前只存在利用,我用那道禁术把你困在我的身边,但你也和萧高峰这些人建立了联系。” 古元皱眉:“你很早就知道?” 白清漪说道:“这一路上我不止一次希望能和古家主见面,也许是你替我拒绝了这件事。你在观察我,我同样在观察你。” 古元有些不喜欢两人一起经历的事情只成了一种苍白的利用和观察,说道:“我说过,你要这么做会死在北荒,你应该感谢我才对。”.. 白清漪面色微冷,说道:“在你心中有很多存在都有对应的价值,比如古言的死,你可以用来引导古通对你出手,比如我……你或许觉得你我大道契合,但我可以明确地告诉你,没这个可能。” “因为你不配。” 古元面色冰冷,一言不发。 白清漪看向远方,有些奇怪,听古通最开始所说,其他人应该快到了才对,但方圆百里内除了风雪依旧只有他们三人。 白清漪沉默地看了远方片刻,转头对古通说道:“北荒已无你的立足之地,南下吧。” 古通一愣,抬头死死地盯着白清漪。 白清漪侧脸平静无比,在身前捏出一个简单的手诀,一阵无形涟漪扩散出去,白清漪闷哼一声,勉强站稳了身体。 不远处的古元却一脸阴怒地说道:“你在找死!古通,杀了她。” 古通感受到古元身上那股特殊的威压似乎锐减了大半,心知是白清漪替他创造的机会,下意识朝古通走去。 不过古通才走出去几步,就停了下来,他面无表情地转过身,对白清漪说道:“我现在只想活久一点。” 白清漪眯眼看着快速朝这边接近的那几道身影,对古通笑道:“你这一次的选择应没有错。” 白清漪将手中的剑扔给了古通,古通接住她的剑,说道:“白小姐,谢谢你提醒了我,但对不起了。” 古通握住这把纤细的长剑,一剑刺向白清漪的心口。 古元站在不远处,眼里带着一抹难得的解脱与快意,但很快,他就发现了什么,立刻喊道:“住手!” 古通手中的长剑距离白清漪的胸口已经不足一尺,古通听到古元的话后,还以为古元开始后悔,反倒刺得更快了一些。 他没有注意到,白清漪身上的气息已经变得驳杂无比。 古元脸色难看无比,直到这个时候才彻底明白了白清漪为什么不仅不怕死,还要故意刺激他们动手。 她不仅仅是想要把古家这些人引到这边来这么简单,她还想要拉着这些人一起去死!!! 古影眼见无法阻止古通的行动,立刻飞速后退,视线紧紧盯着白清漪毫无血色的美丽的脸,在心中问道:“你现在的身体到底有多糟糕,既然到了需要外力助你献祭自毁?” 古元想象不出来,一旦让白清漪体内那道混沌之气受到外界之力的撬动会爆发出多么庞大的伤害。 他只是徒劳又愤怒地盯着白清漪,在沉默中远离。 于此同时,在更大范围的天地间,有几道人影化作的流光在逆流而上。 灰袍老者看着快速倒退的古元,一脸着急地大叫道:“少主小心!” 古元心里奇怪这些人是怎么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眼角余光却捕捉到了一道从他身边一闪而过的一道雷霆。 古元脸色难看至极地停了下来,恰巧看到古通一剑即将刺入白 清漪胸口,扩散向四周的劲气卷起千层飞雪笼罩了方圆十里之地。 灰袍老者这时候终于赶到古元身边,气喘吁吁地对古元笑道:“还好,还好,少主你没事。” 古元看着灰袍老者脸上略带着一丝讨好的笑容,皱眉扫向他的身边,发现他身边只跟来了两人,三人还都是一幅血气跌宕不稳的模样,心中一沉,闭上眼睛再睁开,眼神冷漠至极地问道:“是谁?” 灰袍老者看向身边两人,最后还是他苦笑着说道:“我们奉家主之名去与古影回合,但没想到……” 古元脸皮抽搐了一下,沉声道:“他是谁!” 灰袍老者感受着古元身上散发出来的那一股似乎要吞噬一起的凶气,下意识后退几步,说道:“是木青。他用那条孽畜缠住了古影,而我们、我们没能抓住他,一路追了过来,我们也没想到少主会在这里。” “木青!!!” 古元在灰袍老者说出第一句话时,就一股恶血冲上头颅,什么也听不进去,转头朝风雪深处冲去。 而此时,正处在风雪深处的白清漪恍惚间好像听到了有人在喊木青的名字,于是睁开了眼睛。 她一双干净微黯的眼眸突然睁大。 一只手从她腰间探出,死死抓住了剑身。 另一只手则抵在她胸前,挡住了本该刺进她身体的剑尖。 “呼——” 一道温热的气息打在了白清漪冰凉的耳畔,也打动了白清漪的心。 木青有些后怕的声音响了起来:“好险。”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八百六十二章:不同战斗 寒风呼啸,冷雪徘徊。 但站在风雪中央的人是感受不到那份凌冽与寒冷的。 因为选择了直面死亡,所以收获了平静。 刚才古通一剑刺来时,白清漪就是这样的。 她感受不到寒冷,也没有太多的念头,只想着尽力杀死更多的人。 但现在她低着头,呆呆地看着身前出现的手臂,寒冷与疲惫却一下子重新回到了她的身体,以至于呼吸了好几口冰冷的空气,也没有说出一句完整的话:“你……” 木青站在白清漪身后,以一个近乎将她拥入怀中的姿势,握住刺向她的剑,说道:“对不起,我来晚了。” 砰的一声,木青硬生生地折断了手中剑。 古通睁大眼睛看着手中鲜血淋漓脸上却有着一丝庆幸笑容的木青,表情僵硬无比,快速后退,却刚好撞在冲进风雪的古元身上。 “滚开!” 古元一把将古通掀飞,视线一转就看到了木青和白清漪抱在一起的画面。 古元的眼角微不可查地抽搐一下,在十几步外停下来,视线从木青的手移到木青的脸上,冷笑道:“没想到你跟她一样愚蠢。” 断剑已经斜坠进雪地,木青却没有把手收回来。 他脸上庆幸的笑意也已经被凝重取代。 木青没有想到白清漪会伤得这么重,如果不用手从后面轻托着白清漪,白清漪恐怕会直接倒下去。 木青看着古元脸上的笑,压制着心中的杀意,沉声道:“怎么回事?” 古元看了白清漪一眼,恰巧白清漪朝他看来,古元心中不知为何有了一抹破坏的快意,展开双臂,尽情地感受着风雪之中的冷意,试图消减心中的愤怒,反问道:“你不清楚吗?” 木青面无表情,眼生冷冷地看着古元。 古元明明一直拿白清漪对木青的心思去刺激白清漪,但当木青出现在这里时,古元却没有一丝一毫说出来的打算。 此时灰袍老者那几个人已经包围上来,就连古通也没有逃走,他看向斜依在木青身上的白清漪,在心里叹道:“白小姐,他如果没有出现在这里,我或许会真的考虑你的建议。” 木青扫了那些人一眼,将目光重新落到古元身上,平静说道:“我能从遗迹那边一路找过来,就可以再回去,你们几个拦不住我。” 灰袍老者的脸色无比难看,看着傲立在白清漪身边的木青,他总有一种错觉,木青的对手渐渐不再是他们这些人,而是古影,甚至是家主古天…… 古元看了一眼木青空空如也的腰间,确定那个天宝真灵没在木青身边,说道:“你的实力确实不错,但你现在带着一个始终占着你一手的累赘,就还这么确定吗?” 木青目光微冷,他托着白清漪后腰的那只手,一直再向白清漪输送着真气,现在白清漪经脉中的情况好了一些,但识海中因为那道混沌之气的存在,依旧没有好转的趋势,随时都可能演变成一场夺走白清漪性命的灾难。 而且木青还从古元的话中听出另外一件事情,古元大概已经知道白清漪体内有一道混沌之气。 木青在思考着如何才能带白清漪脱离包围时,已经沉默了很长时间的白清漪抬起头,悄然抬头打量起木青。 木青的脸色有些苍白,嘴角带着血迹,身上的气息更是不稳,显然他一路找到这边,还要突破古家这些人的拦截,也受了不轻的伤。 他本不该来的。 白清漪皱着眉,默默地想着。 古元恰巧看到了这一幕,心情突然变得很糟糕,对木青说道:“我们可以做一个交易,你带着那天宝真灵离开北荒,她留下。” 白清漪闻言看向木青,却刚好和木青的视线撞上,连忙低下头,就要开口,木青却好像知道她打算说什么,抢先对古元说 道:“我们确实可以做一个交易。” 古元眉头一扬,看了白清漪一眼,绽放出一个嘲讽十足的笑容:“看来天宝真灵更重要一些。” 木青指尖灵光一闪,镇魔间出现在手中,他单手持剑,指着古元说道:“你们明知道我在恢复,却没一个人敢率先出手,是在等古影还是古天?你如果现在就跪下来给我磕三个头,我接下来或许可以少杀古家几个人。” 古元被木青说破心中忌惮,怒道:“杀了他们!” 灰袍老者与其它人你看我我看你,没有一个人上前。 木青见状淡然一笑,低头对白清漪说道:“抱住我。” 白清漪垂目低眉没有动作,她比谁都清楚自己的状况。 木青皱眉,托住她后腰的手一松,等白清漪站立不稳即将栽倒时,木青直接将她紧紧搂在身边,提剑率先朝古家众人杀去。 荒原上空,阵阵呼啸声如同雷鸣。 两道身影在层云中穿梭不休,随意散发出去的一道气劲就能将厚重的云层激荡一空。 某一刻,其中一道身影停了下来。 溪川低头看了一眼脚下荒原,脸色冷肃许多,看着远处那道藏在云层中的血色身影说道:“你最好祈祷那个年轻人不会出事,不然整个古家都将是我的敌人。” 古河靠着一道分魂凝聚出的身体与之前相差很大,即使静止,体内磅礴的血气也会自动溢向外界。 古河听到溪川的警告,身体霎时间膨胀成一团肆意鼓动的血雾,显然情绪很不稳定,冷笑道:“哈哈哈,你会毁掉了我花几十年打造的身体,现在还敢警告我,是觉得我本体不会找你们的麻烦吗?” 溪川面无表情的摇了摇头,说道:“巫族与人族混合而成的血脉果然还是不太聪明。” 溪川垂下眼帘,双手相抵,捏出了一个极为特殊的手印。 瞬间,一股浩瀚的气息扩散向天地。 古河还没有反应过来之前就已经被囊括其中,他连忙将自己与云层混在一起,怒道:“你在做什么?” 溪川没有理会古河愤怒地质问,他发现过去这么多年之后,如今的修行界已经远不如当年,当年的那些对手,可不会蠢到他结印之后还问他在做什么。 这样的人太蠢。 溪川一指朝前点出,一道金线径直射向古河。 古河怒喝一声,身影骤缩,化作一道红光快速遁向远方。 古河这具身体被修炼元神之道的溪川全面一直,所以即使在溪川停下来时,也依旧和溪川保持着很远的一段距离。 空间上的间隔,勉强给古河带来了一点信心,他在高天之上的云层中上下翻飞,试图避开古河这一击。 但下一刻,古河就停了下来。 那道本该在他身后极远处的金线突然出现在了他面前,并且在他还没有反应过来之前,瞬间逼近,准确击中了血雾深处的黑色木牌。 古河最后这一道分魂就藏在木牌中,他心中的恐惧还未来得及生出,意识深处就产生一阵强烈的眩晕。 古河这道分魂太过孱弱,虽然明知道该摆脱眩晕,依旧无可奈何地被击溃了意识。 下一刻,古河的意识出现在了一座陌生的城池里。 看着面前寂静无人的城池,古河心情开始变得无比糟糕。 古家作为巫族后裔,又在北荒成功立足,对当初的北境之地各位大物都有一定的记载。 其中关于溪川城主的记载只有寥寥几句话,但有一句话很关键——与溪川对敌,切忌不可处在对方幻境领域之中。 古河至从确定溪川的身份后,便一直谨慎地控制和溪川的距离,没想到最后依旧不能避免。 溪川突兀出现在城池上方。 古河抬起头,面无表情地问道:“这就是 你当初闻名北荒的幻境之术?刚才那一道金线是什么?” 溪川眼里有些感慨。 灵犀一指,是他当年闻名北境的绝技,但现在已经没有人知晓了。 溪川说道:“你应该更关系自己的处境才对。” 古河沉默片刻,确定就算是他这具身体的主灵还在,恐怕也破不开这个幻境,毕竟他们古家之人的修行本就强在肉身血气的打磨淬炼上,他能搞出这么一具身体,已经算是一个异类。 唯一让古河有些憋屈的就是,他这个才玩神魂一道的学生就遇上了溪川这么一个老师。 古河缓缓说道:“你既然离开了绝灵之域,便肯定想在后世延续道统开宗立派,古家可以帮你,而你若是对我动手,那么古家和你以后所在的势力一定是不死不休的局面。” 溪川眼神古怪地看着古河,打断了还想继续说下去的意图,说道:“你觉得我在乎吗?就算是你本体来这里,我要杀便也杀了。” 古河脸色无别难看,说道:“你就算不在乎那些蝼蚁,但你肯定在乎木青,如果你敢……” 溪川有些无语,说道:“你们古家在北荒应该不受欢迎吧?你们现在做的哪一件事不是想杀了他,夺走他身上的一切,这个威胁很好笑。” 古河心里开始着急,说道:“你既然没有马上动手,肯定是有你的条件。你可以说出来。” 古河摇头道:“我当初就是不喜欢和那些人讲条件才选择避世不出的。”、 古河心中怒意滔天,但越是到了现在这个境界越能明白他和溪川之间的差距,依旧只能怒意压下怒意,说道:“那我可以等你改变注意。” 溪川抬头看了某个方向一眼,古河隐约觉得他是在看着幻境之外,心中一沉:“你到底在等什么?” 外界,一直没有现身的古天主动出现在不远处,对溪川沉默抱拳。 幻境之中,溪川有些怜悯地看着古河说道:“听说你想要夺走现在这位家主手中的权利,我不清楚你的本体因为什么原因不敢来救自己的分魂,但我清楚,论智商你远远不如对方。” 古河一张脸突然变得无比扭曲,大声喊道:“不要!!!” 溪川身形未动,只是视线所至,幻境之中的天地便自动朝古河倾轧而去。 古河的身体瞬间炸开,最后一道分魂也被彻底抹除。 外界,溪川握住了木牌,那些混乱的血雾受到某种牵引,纷纷浸入木牌之中,原本深邃如墨的木牌很快通体晶莹,如一块品质最好的红玉。 溪川看着木牌的变化,对远处一直沉默不语的古天说道:“一万块灵木埋入河床,经过上千年或许才能产出一块上好的阴木,你拿出阴木助古河温养神魂,看起来毫无破绽,但他难道不知道阴木同样是收纳巫族精血的好材料?” “如果真是这样,那巫族后裔远不如当年我认识的那些人。” 古天目光微动,说道:“前辈,万事万物都在变化之中,我们与前人比与后人比,到最后不过依旧是与自己的寿命相斗。” “古河长老自然知道阴木的作用,他现在或许就在期待着我把这块阴木带回去,但前辈能让我如愿吗?” 溪川似笑非笑地看着古天,扫了一眼他空空如也的双手,说道:“落日弓现在在谁手上?是古河本体还是你们现在的大长老古云?” 古天心中一叹,看向某处空间。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八百六十三章:心里迷瘴 寒风侧骨的冬夜,一行人走上缓坡,看着出现在视野中的城池轮廓,停下了脚步。 月九细数着城中摇曳的点点灯火,对身边两人说道:“我们在皇朝北境见到的那些人应该是最后一批离开居叶城的散修,现在的居叶城至少走了将近七成人,要比当初冷清许多。” “你提起的那位白小姐是一个很厉害的人,我很佩服她。”一道平和的声音响起。 月九闻言在心里轻叹一声,看向说话之人说道:“希望还来得及,到时候我还可以把她介绍给雨先生认识。” 雨先生是一个气质温润儒雅的中年男人,月九已经从王叶青那里知道了对方的真实身份,这一路北上,不知道感慨了多少次木青那小子到底经历了什么。 雨先生对月九轻轻点头,看向一旁的红衣女子,说道:“慕容宗主,要进城去吗?” 慕容静周身气息收敛,自然而然地向天地间散发着一股股暖意,寒风冷雪不能近身,她沉默地看着不远处的陌生城池,轻轻摇头:“前辈,他们还在更北的地方,我们直接绕过去吧。” 月九张了张嘴,他们三人这一次北上,没有在路上歇过一次,月九其实有一个问题憋在心中很久了,此时终于忍不住问了出来:“慕容姑娘,你知道木青是在救谁吧?” 慕容静轻轻点头:“我很早就知道。” 月九看着慕容静脸上的平静,心中既觉得荒谬又十分好奇,好奇之后如果几个女人碰在一起会怎样。 月九隐隐有些期待,也不再犹豫,说道:“如果一切顺利,他们会在叶小姐最开始消失的地方出现,和居叶城有些距离,有九百多里。” “这里距离他们那边有九百多里。” 居叶城中,叶青羽立在白雪覆盖的墙头,收回望向北方的视线,说道。 叶韵立在墙边,垂目说道:“姐姐,你突然跑出来,古家的人已经发现我们了吗?” 叶青羽轻轻摇头,跳下墙头时往身后某个方向看了一眼,说道:“我的剑识很敏锐,刚刚有一道隐藏得很好的气息从南方来,应该不是古家的人。” 叶韵哦了一声,关切道:“姐姐,你如今的状态不适合脱离云华剑太久,你先回来吧。” 叶青羽瞥了叶韵一眼,见她故作平静淡然的样子,隐隐猜到了她等会想做什么,问道:“你叔叔的情况怎么样?” 叶韵说道:“他伤得很重,不过和我爹功法相通,我过来时,我爹还在为他疗伤。姐姐,已近很晚了,我们快去休息吧。” 叶青羽闻言目光微动,背着双手,上半身微微前倾,凑到叶韵面前说道:“你父亲特意请求过我,希望我能把你看好。” 叶韵看着叶青羽的脸,沉默片刻后,认真说道:“姐姐,我不想这样等下去。” 叶青羽问道:“你打算什么时候回去?” 叶韵偏过脸说道:“等姐姐回到云华剑后。” 叶青羽皱眉说道:“看你样子,你打算一个人回去?” 叶韵轻轻嗯了一声,说道:“姐姐应该能想到我为什么把道种的事情告诉我爹吧?” 叶青羽心里一叹,站直说道:“离居叶城越近,你就越沉默,我怎么会不知道呢,你从来没想过离开。你想向你父亲证明你和木青的感情,但你父亲更在意你的安全。” 叶韵眼里满是无奈,说道:“我很后悔把道种的事情说出来,如果我当时就留下来,我爹也会坚持。但北荒是古家的地盘,不知道还会不会有第二个第三个古河。” 叶青羽抿唇一笑,说道:“你倒是不在乎自己的安全。” 叶韵无比落寞,说道:“从溪川城离开时我就决定,无论以后发生什么事都不会和他分开。但现在却和他相隔了这么远。” 叶青羽看着陷入自责的叶韵,心中生出 怜意,将她轻轻抱进怀里,说道:“你不想你父亲他们因为你的选择而有危险,我是你,我也会这么做的。” 叶韵主动挣脱叶青羽的怀抱,期待地看着叶青羽说道:“姐姐,现在这里每一刻的平静对我来说都是一种煎熬。我决定回到这里时就想好了自己一个人回去。但这不能让我父亲他们知道,希望你能替我保密。” 叶青羽摇头说道,“不行。” 叶韵眉头一皱,说道:“我一直都知道有什么危险,更不愿意成为累赘,但不管是他还是你们,似乎都总想着保护我,是不是我的实力一天不超过你们,我就一直要在你们的保护之下?” 叶青羽想起这些年来和溪川默默守候她的场景,颇有些感同身受,努力地思索片刻才说道:“这种一直被保护着的感觉确实很不好。但等到以后你换一个心情时或许会不一样。” 叶韵不解:“嗯?” 叶青羽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我和溪川这些年一直在互相折磨着对方,但在一起后回想起来,当时之所以会觉得是一种折磨,依旧是因为我们都在被你,是一件很满足的事。你应该记住,你从来都不是什么累赘。” 叶韵沉默地看着院墙上的雪,在夜色之中,白雪好像被浸入了一层浅蓝色的墨汁,雪的白与夜的黑似乎分不清谁多谁少,或许干脆混合在了一起。 叶韵说道:“我知道。但当初溪川大哥愿意为姐姐去死,姐姐你也一样,不是更好的说明吗?我身上穿着灵儿给我的宝衣,不会泄露气息。要说危险,留下来独自面对古家的他们才危险。” “我实在无法想象没有他的世界会是什么样的。” “难道姐姐你就不会担心溪川大哥?” 叶青羽勉强笑了笑,说道:“溪川城能够在当初成为不少散修理想归处,是因为他是溪川城的城主,我并不担心他。” 叶韵皱眉说道:“但古家在北荒已经发展了很多年,溪川大哥恐怕也不知道他们准备了什么底牌。” 叶青羽脸上的笑容渐敛,和叶韵互视片刻,最后终于绷不住,无奈说道:“你知道我为什么一直不同意你的决定吗?” 叶韵也很郁闷,她在向叶青羽坦诚之前,觉得叶青羽应该是最能理解她的,但叶青羽现在却始终不肯松口。 叶青羽屈起手指,轻轻弹了一下叶韵的额头,气呼呼地说道:“我答应了答应了溪川,答应了木青,不久前又答应了你爹,作为唯一留在你身边看护你的长辈,我怎么也得做出长辈该有的冷静样子吧。” “但你傻乎乎地不会撒谎说你不会回去吗?你只要假装我没发现你就好了,到时候我就可以心安理得地跟在你后面。” 叶韵睁大了眼睛,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叶青羽。 叶青羽绷着脸转身道:“溪川那家伙说最多一个时辰就能和我们汇合,这都多久了,肯定是哪里出了问题,不过你应该想明白一点,如果是连他也暂时解决不了的问题,我们去了也没有办法。” 叶韵认真说道:“没有办法也要去,只要不做累赘,那怕远远地看着也好。” 叶青羽侧目看了她一眼,嗯了一声,轻声道:“其实我也是想要你说服我。或许在修行界,除了我们自己,弱小的一方在外人眼里依旧是对方的负累。” “但你有一句话说服了我,我实在无法想象没有他的世界是什么样的,那会让人无趣得想死吧。与其等到什么糟糕的消息然后去死,不如在那种事情发生之前,在一起。” 叶韵脸上绽放出一抹笑容,说道:“姐姐,我会说是我自己跑回去的。” 叶青羽瞪了叶韵一眼,伸手一招将云华剑握在手中,看了隔壁一眼,说道:“就是有些委屈你风叔了。” 叶韵笑容一僵,“姐姐,莫非?” 叶青羽有些抱歉地说道: “其实你爹刚才就离城北上了,如果不是他主动请求我看好你,我或许会答应你答应得早那么一点点。” 叶韵有些沉默。 她之所以会愿意回到居叶城就是不想赢缺他们因为她的事而有危险,现在事情兜兜转转似乎又什么都没变,那她们回来干嘛? 叶青羽说道:“他猜到了你的打算,希望我务必把你留下,甚至可以把你打晕。这种事情真让人为难,但你放行,姐姐我不会做这个恶人。” 赢缺的声音突然从隔壁传了过来,言辞恳切地说道:“小韵,要去就去吧。” “你爹一直是的?” “……” “好的?”赢风沉默一阵,说道:“每个人的好活着,这就是清醒。” 隔壁,听到叶青羽她们破空而去的声音,蜷缩在墙角下的赢风晃晃悠悠地站了起来,一边朝屋内走去,一边自言自语地说道:“我什么时候有这种天赋?关键我还没老婆啊……这世界真是无趣。” ..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八百六十四章:虚境之中 北荒,高天之上的云层浸润着夜色和寒意,泛着一股冷幽的蓝。 溪川立身于云层上方,墨蓝色的天幕在他身下,天地于他而言已经失去了衡量的参照。 这里是罕有人至的虚境。 冷冽的罡风已经带着天道的压胜意味,比一般化凡剑修的剑气还要厉害,如果侵入体内经脉,会留下无法抹去的阴寒。 如果一切顺利,溪川这时候应该出现在了木青身边,带着他们离开,而不是在这里吹着罡风。 溪川看着前方,罡风从他身边刮过,肆意地击打在他身周护体罡气上,发出一阵阵失真暗哑的噼啪声。 这罡风无处不在,排斥着任何不属于此间的存在,古天立在不远处,周身血气澎湃抵御着罡风,和溪川看着同样的方向,眼神有些凝重。 很快,在罡风的纵横下,一道高大的身影被逼了出来,立在百丈外。 这是一个身材极其高大,头顶白发稀疏,看起来年龄很大的一个老人。 但就是这样一个垂目搭眉的老人,没释放任何气息,仍由高天之上的罡风刮在身上,却什么事都没有。 最为关键的是,古天手中的落日弓跑到了此人手上,或者说本来就该在此人手上。 这位看着年岁衰败的老者,在溪川的感应中像极了一轮快要下山的红日。 溪川大概猜到了老人的身份——古家的大长老古云。 溪川看向古天,伸出手掌,红玉般的阴木牌安静地浮在手掌上方,笑道:“你可以把刚才没说完的话说完。” 古天的表情有些难看。 他会出现在溪川面前,本就会让溪川知道古云的存在,甚至还会点名落日弓正在古云手上。 但古云现不现身,给溪川带来的威胁是完全不一样的。 古天说道:“前辈,你应该知道这块阴木牌于我古家的重要性,你若是愿意将此物归还,我和大长老可以向你保证,古家的人包括古河绝不找你和你身边的人麻烦。” 溪川似笑非笑地说道:“你看起来不像一个巫族后裔。” “古河用一具打造出来的身体行走于世,是他的修行出了问题吧。嗯让我想想,这具身体内是纯净的巫族血脉,看来在踏上长生阶后,他的肉身就出了问题。现在的他本体还敢离开自己的道场吗?” 古天沉默了片刻,算是承认了溪川的猜测,说道:“长生境有三劫,每一劫对于选择天道的巫族后裔来说,都比等登天还难,我跟古河长老立场不同,但依旧尊敬敢于走出一条新路的他。前辈如今不仅坏了古河的大道,也悔去了我古家多出来的这条路。” 溪川不屑道:“如果道可以被人轻易毁去,那就不可能被天道认可,连传世之道都算不上。” 古天说到这里,看向古云,说道:“你是我见过的体内血脉最均衡的巫族后裔,古家如今的这些后辈,都是承习的你的道?” 古天心中感慨溪川的眼界,想起溪川同时代还有真正的巫族,不免有些沉默。 古云睁开双眼,声音低沉说道:“我并不是体内血脉最均衡的巫族后裔,最均衡的是我的父亲,他创造出了古家如今的传承功法。” 溪川说道:“你父亲是谁?” 古云想起溪川的身份,说道:“古石。” 溪川目光微动:“他还有个名字叫巫石?” 古云缓缓点头:“我父亲和巫山是同父异母所生。我父亲继承了我奶奶的姓氏,大伯会离开巫族,就是因为我爷爷将族长的位置交给了冠以人族姓氏的父亲,而非大伯。” 溪川说道:“所以从你父亲开始,才是古家的开端?那你应该与我算是同时代之人,没想到你仅仅是渡过了肉身之劫,就能在正常的天地活这么久。” 古云浑浊的双眼里难得有一丝难过的 情绪:“我确实活了很久……我见证了不少后辈走到了比我还远的地方,但因为我炼化了我父亲死后留下的精血,所以他们一代代地死了,我却还活着。” 溪川说道:“你能愿意活这么久,与那些开拓的人一样。” 古云摇了摇头,已经不那么在乎地说道:“或许是我父亲错了也不一定,如果当初大伯没有离开巫族,现在的北荒或许会更有生机。” 古云抬头看向溪川,说道:“前辈,我来这里,有一点是因为卜算到或许能够了却一桩因果。我父亲当初嘱托过我,要我把大伯古山的遗骸接回古家,葬在巫山之中。” “没想到巫山还在。”溪川感叹了一句,说道:“我恐怕无法答应你的请求,古山到死也不打算回到外界,不然我一定会带他出来,那怕是一缕意识,让他看看如今的天地也好。” “这样啊……” 古云说道:“既然是大伯的遗愿,那就这样吧,我背负的因果有很多,倒也不在乎这一件。” “大长老……” 古天看着神色平静的古云,心里很不是滋味,对溪川问道:“溪川前辈,看你如今的态度,是执意要与我古家为敌?” 溪川一脸淡然地点了点头,说道:“我和巫山是朋友,以历史渊源来看,我们也注定是敌人。” 古天沉声道:“即使我当着大长老的面承诺可以放下仇隙,你也不愿意交出阴木牌?” 溪川说道:“古家能在北荒一家独大,应该不是光靠跟人讲道理吧?” 古天面无表情地点点头,说道:“作为古家家主,我并不希望与前辈这样的人交恶,但不代表我会退缩,既然前辈不打算接受古家的好意,那么前辈若是身死道消,也怨不得谁。” 溪川闻言看向百丈外的古云。 在他那个时代,巫族几乎个个天生神力,同境之中除了一些剑修少有敌手,甚至可以越境而战。 一缕缕血气开始从古云体内一处,环绕在古云身周,古云身上褶皱的皮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充盈起来,原本就很高大的古云,因为催动血气,气势雄浑霸道到了极点,身上的老态暮色一扫而空。 溪川平静地看着这一幕,自忖单纯地比拼力量,恐怕不会是古云的对手,但像古元这样的敌人刚好可以用来印证他如今的道。 溪川对自己有足够的自信,只是…… 某一刻,溪川眼角余光瞥到古天的动向,心中微冷,闪身拦在他面前,沉声道:“你得待在这里,不要逼我出手。” 古天看着情绪足够沉稳的溪川,笑道:“前辈一直不在我面前提起木青,我还以为你根本不担心他。不过你放心,就算前辈你不出现,古家也很重视这个年轻人。” “或许等把他们都抓住,再用木青的性命来交换你手上的阴木牌,才是最好的解决办法。我们古家也不想和你彻底撕破脸皮。” 溪川皱眉道:“你身上带着一件还不错的护身法宝,但我依旧可以一招杀了你。” 古天双眼眯成一条线,指了指远处的古云,说道:“我相信前辈有这个实力,也请前辈相信握着落日弓的大长老的实力。” 溪川说道:“他确实可以把落日弓完全拉开,但以他现在的血气状态,想要射出重伤甚至杀死我的一箭,他本来还有几十年的寿命,或许会变成半个月,你作为古家的家主愿意承担这样的代价吗?” 古天有些佩服道:“前辈是统治过一座全是散修的城池的人,确实很会谈判,但你并不知道古家传承下来的规矩。如果家主遇害,大长老要不惜一切代价杀死仇人,至于剩下的这一点时间,足够他另立新的家主了。” 溪川说道:“新的家主不是你。” “……” 一阵难言的沉默。 古天垂下目光,似乎在想象 着这种局面,远处摆出挽弓姿势的古云气势稍止,似乎在好奇古天的选择。 很快,古天轻轻吐出一口气,说道:“我是一个很自私的人,家族的复兴对我而言并非什么荣誉,这让我很累。” 古天说完,身形下沉,朝云层之下的世界降去。 溪川眼里闪过一丝冷光,朝古天的身影轻轻一挥,手指波动间,无形间的大道涟漪已经如丝网一般朝古天罩去。 而几乎就在溪川出手的同一时刻,一道异常宏亮的声音在远处响起,连虚境中罡风呼啸的声音都压了下去。 一支金色的长箭,裹挟起虚境的罡风,以无比霸道的气势射向了溪川。 这虚境中的三人,都说到做到。 溪川察觉到自身的大道气息冥冥中快被一丝血煞凶意锁定,撇了一眼停在云层中一动不动的古天,心中一叹:“希望在他破开意识迷瘴之前,你已经回到了溪川城。”.. 溪川在自身即将被彻底锁定之前,剥离出一道气息留在原地,身形一闪,遁向别处。 古云射出的那一剑很快就洞穿了溪川留在原地的那道气息,但并没有就此停下,反倒在古云的引导下,威势不减地对溪川穷追不舍。 虚境之中,陷入了一种处于沸腾状态的僵持局面。也许下一刻,溪川和古云之间就能分出胜负。 但在白雪覆盖的荒原上,新一轮的追击才刚刚开始。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八百六十五章:两人独处 夜,荒原某处天空。 一条青色巨蛇从雪云中探出头颅,朝身后张开血盆大口,喷出一团团毒雾。 在青蛇身后,几道强悍的气息远远地追了上来,却误入毒雾之中,速度慢了许多。 而青蛇此时已经一头扎进云里,在云中快速远去。 木青侧坐在巨蛇头颅位置,用肩背抵挡着如刀的冷风,收回看向身后的视线,说道:“是古家长老会那三个化凡初期的长老,我们只是短暂地拉开了和他们的距离,甩不掉他们。” 青蛇口吐清稚的童音说道:“我的速度虽然比不上主人,甩不掉他们,但这些家伙想要追上我也很难办到,只要能保持这样回到溪川城就好了。” 木青目光微动,眉宇间有些凝重,但还是轻轻点头嗯了一声,他将纳戒中剩下的毒丹喂给了青蛇,说道:“许生你消耗很大,将这些丹药都炼化了吧,如果前面有对你造成威胁的人,你直接回到还真珠,剩下的交给我。” 许生说道:“可我答应了主人,要带你们回去的。” 木青说道:“你们真灵对威胁的感知更加敏锐,你直接回到还真珠就是提醒了我。” 许生点头答应下来,木青轻轻呼出一口浊气,低头看向怀中的女人。 白清漪低眉垂目,不知道在想什么,很安静。 雪云中的冷风在快速夺走两人身上的温度,木青胳膊微微用力,让白清漪斜靠在身前,替她挡住更多的冷风,说道:“我只有一个要求,不要再做刚才那样的事。” 在荒原上突围时,白清漪表现得极其不配合,挣脱了好几次,直到木青有一次差点受伤,她才安静了下来。 木青知道她在想什么,但越是如此,木青就越不会丢下她。 白清漪说道:“从居叶城到北荒,古元警告了我一路,说我这点实力根本就做不了什么,帮不了你。现在想想他是对的,如果我不出现,你早就安全了。” 木青摇了摇头,说道:“如果不是你,古影已经对我动手了,我现在还不是他的对手。” 木青一只手掌一直没离开白清漪后辈,源源不断地向白清漪输送着真气,稳定着体内的伤势,说道:“你的经脉应该无碍了,但识海中的问题依旧很复杂,等有时间了才能尝试着解决。” 白清漪眉宇间隐着一丝苦涩,说道:“是我太贪心了。” 木青默然,说道:“我们从归元秘境分开时秋末冬初,那时候荒原上还未有雪,入今处处覆雪,应该是深冬了吧?” “是的。”白清漪浅淡地笑了笑,赞叹道:“你只用四十天就做成了一件匪夷所思的事情。” “才四十天啊。”木青皱眉,隐隐找到了白清漪识海出现问题的原因,说道:“你当时是脱凡初期,现在却是脱凡巅峰,即使你和那道混沌之气无比契合,这样的修行速度也太快了,会给你留下无数的隐患。” 白清漪轻轻点头:“我知道。” “……” 木青沉默片刻,说道:“你如果是为了复仇,不用这么着急,等以后……” 白清漪主动打断了木青的话,说道:“从秘境中离开后,我才真正了解古家到底有着怎样的力量,时间不可能倒回,居叶城永远不可能变成以前的样子,我想做的事情有很多,确实比以前急躁了许多。” 木青心里一叹,说道:“我有办法替你解决识海中的问题,不过你的境界到时候可能会跌落一部分。” 白清漪抬头看了木青一眼,嗯了一声。她清楚自己识海中存在的问题到底有多严重,木青会这么说大概是不希望她再做出其它动作吧。 各怀心思的两人陷入了沉默,唯有耳畔的风声还在呼啸。 但某一刻,连风声也小了下来。 许生停在云层之中。 木 青站起身看向前方。 一道熟悉的身影拦住了两人一蛇的去路。 木青说道:“虽然被你们知道了我们要去哪里,但在空中有无数道路线可以选择。你会停在这里,是早就知道我们会从这里经过?” 古影眼神冰冷地扫了一眼木青身下的青蛇,冷笑道:“你们难道忘了自己在哪里?如果不是这条孽畜的毒有些难以解决,你应该能更早一点见到我。” 木青扫了一眼古影的断臂处,说道:“这就是你想到的办法?” 古影的断臂出漆黑无比,他似乎体内所有的毒素都逼到了那部分血肉里封锁了起来,以至于那个位置被侵蚀得惨不忍睹,那暴露在空气中的骨头都是漆黑的。 但古影身上的气息却运转得比之前要流畅不少,稳定在了化凡中期的门槛上。 古影听着木青的嘲讽微微一笑,也不主动出手,要比之前沉稳许多,说道:“你放心,只要你乖乖就擒,你还有活着的机会。” 木青目光微动,此时的情况对于他来说有些糟糕。 溪川与他约定的时间早已经过了,但却迟迟没有出现,很显然,古家做的准备远要比他以为的多很多。 再拖下去,等到身后的追兵赶来,他们就会重新陷入包围,到时候面对四位化凡高手,他很难保护住白清漪。 木青左手抱着白清漪,右手垂在身侧,对古影说道:“你现在这个样子还敢拦着我们,看来是中的毒不够深。” 古影心中警意大增,他之所如此沉稳就是忌惮许生和木青层出不穷的用毒手段,冷声道:“你不再妄图挑战古家的底线,交出不该属于你的东西。” 木青手腕翻转,一颗碧光闪闪的宝珠轰向了古影。 古影见宝珠的颜色,不敢硬接,怒骂木青一身小人,便朝一边闪去。 只是被木青灌注了大量真气的还真珠就这样将拦路的古影逼开,不用木青提醒,青蛇许生怒吼一声,掠至古影身前,张开大嘴,喷吐出了大量的毒雾。 古影惊呼道:“孽畜还能喷出这么多毒雾?” 古影之前被许生缠斗了很久,本以为许生已经耗尽了体内灵力变得虚弱,此时却见到了毒雾滚滚而来,不敢再心存侥幸,拼尽全力朝远处遁去。 许生庞大的蛇身擦着古影的身体而过,裹挟起的毒雾让古影心惊肉跳,他以为许生会回头追击,头也不回地拉开着和许生的距离。 等到已经足够远后,古影才错愕地发现想象中的阴毒攻击没有追来,木青和许生他们竟然就这样跑了! 一阵破空声呼啸而至,赶过来的灰袍老者见到古影后,一张绷着的老脸难得出现一丝松缓,说道:“古影大人,我们听到了这边的动静,没想到还是来迟了,这里的毒雾……咦?” 古影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灰袍老者主动凑到毒雾边缘,感知着什么,突然高兴地说道:“看来那条孽畜终于被大人逼到了虚弱的时候,接下来就好办法多了。”. “大人?” 有人注意到古影的脸色有些难看,喊道。 古影回到毒雾边缘,感受着其中微弱的毒性,脸皮抽搐了一下。 灰袍老者看破不说破,主动说道:“放心,现在他的帮手越来越少,身边还跟着一个累赘,下一次再见到他之时,就是我们擒住他的时候。” 古影转过身,刚好看到剩下的两位长老深以为然的样子,冷哼道:“他只是一个修行十几年的年轻人,你们现在是连自己的老脸都不要了吗?今日北荒发生的事情,没有一件该是如此的,这对我们对古家都是莫大的耻辱!” 三位长老会的长老脸色讪讪,最后还是灰袍老者打圆场道:“不是有传言此子是被某位大物占据了身体吗,看他和那溪川的关系,这事还真有可能。” 古影像看蠢货一样看着灰袍老者,沉声道:“你见过或者听过哪一位到了那种层次的大物会做这种蠢事,跑回来救一个女人?” “通知其它人吧,让那些喜欢看热闹的散修也找一找,他们应该是打算藏身在荒原里。” 某处低凹雪沟里,热血与冷雪混在一起,很快就形成了一条格外醒目的肮脏小溪。 木青收起镇魔剑,扶着白清漪站在坡上,视线扫过其中一些人的尸体,说道:“看来你的那些人不能相信了。” 白清漪站在坡上,指着方向,平静道:“往这边走。” 木青点点头,带着白清漪离开这里,一路上白清漪除了在指路时开口,其它时候都保持着沉默。 木青有些担心她的状态,说道:“这些人既然选择了背叛你,那他们应该要想到会有这个下场。” 白清漪侧目看了他一眼,说道:“我不会被那些人影响心情,你放心。” 白清漪紧了紧衣领,木青见状将外套脱下披在了她的身上,白清漪呼出一口白气,眼神有些怅惘地说道:“至从我的城主父亲被他的那些好兄弟背叛过后,我这些年小心翼翼地发展人时,从来都是给这些人利益,而不与这些人产生情谊。” 木青想起刚才那一场几十人的围杀,冷声道:“事实证明你是对的,那些人就不配。” 白清漪说道:“或许吧,但居叶城变成现在这样,也有一些人帮了很大的忙,他们之中死在古家手上的也不少,所以我不知道我这年到底算是做得成功还是失败。”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我下意识拒绝去思考这个问题,大概还是不想承认自己的失败。” 木青皱眉:“你……不要想做些傻事。” “呵呵。傻事?” 白清漪偏头斜视道:“这世上还有傻事做得比你还多的人?我已经想了一路,也没想到怎样才能助你离开北荒。”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八百六十六章:最好分开 “少主。” 古影看了一眼站在古元身后的古通,走上前说道:“我们来迟了半刻种。” 古元看着沟中的血污,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说道:“我已经让几位长老往北边追去了。” 古影点点头,看着沟中已经僵硬的那些尸体,展眉说道:“我们或许一开始就该用这些人去消耗他们,也许再有两三次,就能抓住他们。” 古元转身说道:“我爹是什么态度?” 古影看着古元严肃冰冷的眉眼,有些不适应:“少主说的是谁?如果是木青,那么还有利用价值,至于那个女人……家主特意提过,叫我们看你的态度。” 古元面无表情地侧过身去,说道:“这个女人不能杀,如果可以,还要保护好她。” “……” 古影沉默片刻,说道:“看来家主说得没错,少主对这个女人有其它想法。” 古元冷声道:“混沌之气在她体内。” “什么?!”古影睁大眼睛,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古元,“混沌之气怎么可能在她身上,不是在木青……” 古影声音小了下去,若有所思,说道:“她境界提升速度确实让人匪夷所思。” 古通此时在一旁说道:“白清漪当初也在秘境内,或许是那个时候木青将混沌之气送给了她。另外……” 古通心有余悸地回想起不久前的经历,说道:“无主的混沌之气若是受到外力的冲击,会爆发出强大的压制,现在看情况白清漪已经成功契合了这道混沌之气,或许她真有和我们鱼死网破的能力。” 古影点点头,认真记下了古通的提醒,忽然想起一事,看了古元一眼。 他当时被青蛇许生缠住,后来听灰袍老者说起,古通曾命令古通去杀了白清漪。 也许古元是那个时候确定了白清漪有利用混沌之气的能力? 古影说道:“如果白清漪体内真有混沌之气,那我们必须改变策略,让更多的散修去消耗木青的体力,在他们靠近那处遗迹废墟前就得将他们都擒住。” 古元看向天空,说道:“我偶有能感受到大长老的气息,既然有他在,我爹应该空出了手才对?他现在又在面对谁?” 古影闻言也有一些疑惑,拿出一枚骨笛说道:“古河长老的分魂已经被溪川彻底抹去,再这之后,他们就去往了虚境,这已经突破了双声笛的创讯极限。” 古元问道:“你一直在尝试联系他吗?” 古影点头:“嗯,但一直没有联系上,家主很可能还没有离开虚境。不过少主不用担心,将阴木牌从溪川手上拿回来大长老一人足矣,家主或许有别的安排。” 古元皱眉,看着古影说道:“我不担心他。我是在想,如果我们这么大张旗鼓地去围堵两个人,到最后还让他们跑了,会是怎样的耻辱?” 虚境边缘,一道高大的身影静静漂浮着,若非眉眼紧皱,便像是一尊雕塑。 某一刻,一道血气从这道身影上冲天而起。 古天睁开眼睛,眼里残留着的一丝惘然变成了一丝惊悸。 因为自身血脉限制,古家之人对精神力一途的修行是非常简单的。 溪川构建的这个幻境无比真实,强行破开这个幻境,会直面内心深处的欲望和恐惧,若非古天境界足够,道心已经极为坚定,恐怕他的道心上已经被撕开一丝裂隙,种下心魔的种子。 一道视线这时候从极远处看了过来。 古天闷哼一声,根本没想过遁着视线看回去,身体一沉,便朝虚境之下冲去。 虚境之中没有空气的存在,当洞穿空间的速度太快时才会发出一丝丝特殊的呜咽声。 古天就听到了这样的声音,心中一惊,抬起了头。 溪川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来到古天头顶上 方,神色漠然,一指落向眉心。. 灵犀一指! 溪川试图再次将古天拉入幻境之中。 化凡巅峰的强者在长生境的大物面前就是如此不堪一击,古天根本无法躲开,但下一刻,一道更加高大的身影出现在溪川身边,一拳轰在溪川肩膀上,将溪川打飞了出去。 古天心中松了口气,喊道:“大长老!” “嗯。”古云停在古天身边,眉眼间带着一丝挥之不去的疲意,说道:“他以前只修元神之身,但现在的道法却有了不小的变化,元神和肉身契合得很好,我追不上他。” 古天视线微转,落在被古云背在身后的落日弓上。 古云摇了摇头:“如果不全力射出这一箭,无法重伤他。” 古云一双黄浊的眼睛带着一丝期待看着古天,“你是家主,你来决定。” 古天侧过身,拒绝道:“杀死一个长生大物却没有抓住一个年轻人带来的收获多,大长老再拖住他一段时间就好。” 古云有些遗憾,“好吧,在你那边没有结束之前,我会把他一直拖在虚境。” 古天诚恳说道:“麻烦大长老。” 荒原某地,木青蹲在地上,将双手***雪里,一边擦拭着血污,一边说道:“这是第三个背叛你的人,他身边聚集起来的人比前一个地方多了一倍,你说下一个地方又会多多少?我们不如先找个地方休息,你的伤势不适合一直到处跑。” “不行。” “为什么?”木青站起身,朝身后刚刚结束的战场看去。 白清漪脚步轻盈地走在尸体之间,似乎在寻找着什么东西,很快在一具尸体旁停下,脸上难得出现一抹笑意。 木青有些错愕地看着这一幕。 白清漪从尸体上取下酒囊摇了摇,听到酒水晃动的声音,脸上的笑意更加明媚,她拿起酒囊对着木青,“你要先尝尝吗?” 木青摇了摇头,提醒道:“小心有毒。” 白清漪侧目道:“不是有你吗,我记得你挺会解毒的。” 木青想起初遇白清漪的那一晚,笑了笑:“你开心就好。” 白清漪嘴角微翘,扬起白皙修长的脖子,饮起酒来。 雪似乎下大了一些,落在白清漪头发上没有马上融化,清冽的酒水顺着囊嘴流出,在空中划出一条清澈晶莹的弧线才进入了白清漪的嘴中,在她的脚下横七竖八躺着僵硬的尸体。 木青定定地看着这一个画面,莫名觉得有些好看。 烈酒入喉,释放出的热量好似一把烈火燃遍全身,白清漪心中郁结都暂时忘却了不少,余光瞥见木青正一动不动地看着这边,心中一慌,一缕酒水便没能顺利进入嘴中。 木青将酒囊认真收好,跟上不知怎么回事只管往前走的白清漪,问道:“为什么不行,你现在需要休息。” “哎~” 白清漪脚步微缓,用手捂着领口,微微偏头,说道:“你听,他们已经离我越来越近了。” 有破空的呼啸声传来,但隔着一段距离又隔着风雪,以至于传到两人耳中更像是耳畔风声的呜咽。 白清漪说道:“前两次我们离开时他们来得还没有这么快,他们一直在离我越来越近。” 木青皱眉道:“或许古家又有人加入了进来。” 白清漪说道:“或许吧。但我不是想说这个,我是在提醒你另外一件事。” 木青目光微动,说道:“他们能够大致猜到我们的方向,并且在一步步缩小范围。如果停下来,我们恐怕很快就会包围。” “对,”白清漪勉强一笑,“但这依然不是我想说的。” 木青疑惑:“嗯?” 白清漪转身看着木青,说道:“我已经走不掉了,我们应该分开。” 木青摇了 摇头,“我不同意。” 白清漪一双干净的眼睛看着木青,轻声道:“我之前跟你说过,古元能够通过我留在他体内的禁术感应到我的方向,你当时不信,觉得那是我故意编出来的一个谎言。” 木青说道:“我现在依然这样认为。” 白清漪纤眉凝起,无奈说道:“我们接二连三遇上的这些事情,应该足够让你相信这是事实。” “我们如果不分开,谁都走不了。他们现在的想法毫不掩饰,就像猎人打猎一样,试图一直消耗我们的体力,等到我们精疲力尽之时,想跑也跑不掉了。” 木青走到白清漪身前,微微弯腰,白清漪看着面前他的背影,说道:“我一直在想,如果我不朝这些地方靠近,那些自愿留下来接应我的人就不会撞上古家的人,就不会背叛,或许是我害了他们。” 木青冷声道:“你说的那些人已经死在我的剑下。我在杀他们之前,并不会考虑他们是不是逼不得已、是不是有他们自己的苦衷,只要他们敢和古家的人站在一起对你出手,理由就足够了。” 木青干脆蹲在白清漪面前,说道:“这么做对他们来说或许很不公平,但这个世界就是这样的,如果我只能救一次人,一百个无辜之人和你,我会选择救你。” 白清漪红唇抿着一线,看着木青的后背一动不动,眼里却又一丝贪念。 木青已经背着她走过了荒原上很多的地方,她似乎习惯了从木青身上传递过来的温度。 但再这样下去,她只会害了他。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八百六十七章:两女相见 木青久久没有等到白清漪,站起身走向白清漪。 白清漪下意识后退,使劲摇头:“我不能害死你。” 木青摇了摇头,一把拉住白清漪手腕将她拉回身边,然后一只手捧着她腰,一只手抱着她腿,强行横抱在身体。 白清漪轻呼一声,使劲地拍着木青肩膀,急道:“快放我下来!我没有骗你!我们在一起迟早会被追上的。” 木青面无表情地朝远处走去,说道:“那就被他们追上后再说。” 白清漪经脉虽复,识海却始终没有好转,能够发挥出的实力尚在木青之下,木青现在一意孤行,白清漪根本就无法阻止。 劝说一番无果后,白清漪主动收了手,在木青怀中垂目不言。 木青见她这个样子,心中微慌,将她放了下来,说道:“对不起。” 白清漪抬头看了他一眼,又垂下目光,说道:“我们快走吧。” 木青终于意识到刚才那么做对白清漪是一种很冒犯的举动,说道:“与其分开走,不如想想怎么斩断你和古元的感应。” 白清漪一边朝前掠取,一边说道:“如果他彻底破开禁术的限制,他就无法感应我的方位。” 木青皱眉道:“你是说他为了确定你的位置,甚至宁愿被禁术压制觉醒的血脉?” “嗯。”白清漪说道:“也是因为他那血脉的特殊,他才可以做到反过来感应到我的位置,我暂时找不到斩断他的感应的办法。” 木青皱眉道:“反正只要还有一丝可能,我都不会丢下你不管。” 白清漪侧目说道:“我们认识的时间不算长,在一起的时间更短,你不必为我做到这个份上。” 木青挑眉反问道:“那你呢?你为了让我安全,甚至故意去引开那些人,你这就这么想送死?” 白清漪急道:“那是我跟他们有仇,与你无关!” 木青心里想笑,说道:“其实我们之间不必去讨论这些,你只要明白我不会丢下你管就好。” 白清漪看了他一眼,“哪怕会死?” 木青点点头:“哪怕会死。” “蠢货。”白清漪小声说道。 木青翻了一个白眼,说道:“你刚才说什么,再说一遍,我没听清。” 白清漪双眼微眯,心中一动,装作若无其事地问道:“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我们现在是什么关系?” “……” 木青沉默了很久,白清漪刚才还觉得扑面的冷风有些清爽,现在又觉得冷风的声音让人心烦,木青说道:“你觉得我们现在是什么关系,白……姑娘?” 白清漪突然瞪大了眼睛,僵硬地转过头看着身前,断断续续地说道:“我、我也不知道,我们应该算是亲戚。” 木青说道:“你和我小姨虽然都姓白,但隔得很远了,不用担心。” 白清漪心中羞愤难耐,“你在想什么?什么叫不用担心?” “嗯?” 木青见白清漪胸脯上下起伏,气息有些不稳,主动握住她一只手,帮她调整着气息,说道:“我的意思是,我们以后各论各的,你想当我姨就继续当,我以后就叫你白姑娘好了。” 白清漪抿着嘴,憋了半晌,才憋出一句:“随便。” 木青会心一笑,说道:“你应该想想以后去了朱雀城会发生多少开心有趣的事,而不是尽考虑生生死死的,现在一切有我呢。” 白清漪问道:“你能打赢古天吗?” 木青回道:“不能。” 白清漪叹道:“那你真自信。” 木青眼神明亮,笑道:“或许吧。只要你愿意相信我,我就一定可以做到。” “这些人是居叶城的散修。” 月九收回望向空中的视线,说道。 半 空中,一道道身影正破空远去。 有几个人刚好从他们附近飞过,还向月九这边看了几眼,一身红衣的慕容静自然受到了最多的关注,但这些人并没有上前询问他们的身份,前面似乎有更值得他们在意的事情。 慕容静看着这些人远去的方向,说道:“都是同一个方向,他们很可能在听从古家的命令。” 月九问道:“我们要去跟上去?” “嗯。”慕容静说道:“那处遗迹附近有打斗的痕迹,木青应该已经离开了遗迹,正在被古家这些人追杀。” 月九点头,叹道:“如果现在能抓到一个古家的人,或许就知道是什么情况,可惜雨先生没有跟我们一起。” 慕容静摇头道:“雨先生既然愿意帮忙,自然会去做最合适的事,我们现在当务之急是弄清楚木青现在在哪里。” 两人跟在散修后面,很快来到一处缓坡附近,那些散修只是骂骂咧咧地看了几眼,便好像得到了什么命令,朝另外的方向追去。 慕容静才有机会走上缓坡,向下看去。 沟壑中的尸体早已经附上了一层白雪,看起来就像是随意丢弃的垃圾。 月九跟在她身后,看到沟中的场景时反倒松了口气:“我们方向对了,是木青留下的剑意,而且他的剑意完整连贯,应该没有受伤。” 慕容静微眯着眼睛,摇头道:“这些人太弱了,木青就算受伤了也不会在这些人面前表现出来,” 月九想起接下来可能会面对的处境,皱眉说道:“古家的手段太无耻,在他们的地盘上,还有用这种围着消耗的办法。希望雨先生的身份能让古家停下来,这是最现实的办法了。” 慕容静的视线从沟中的尸体上扫过,某一刻突然皱起了眉,空气中带着一丝极淡的血腥气,很新。 慕容静转身就要走下缓坡,心中突然有感,又回身看向身后,目光不由一凝。 在这座缓坡的对面,隔着一道雪沟的另一座缓坡上,一个青衣女子倒持长剑,正低头看着沟壑中的尸体,身边还悬浮着一把长剑。 慕容静根本不知道女子是什么时候到来,直到现在,女子也没有引起一丝气息的涟漪,她的气息似乎彻底和天地融为了一体。 慕容静看着女子美丽无端的脸,下意识看向一旁。 月九此时正一脸震惊地看着突然出现在对面缓坡上的女子,全然没有警惕之意, 慕容静心中生出一个大胆的猜测。 月九知道慕容静在看着他,想着木青和她们之间的关系,就觉得无比头疼,憋了半天只是说道:“她不是白小姐。” 慕容静眉头一挑,说道:“我当然知道她不是。” 叶韵听到两人的对话,抬起头疑惑地看了一眼月九,放开了一瞬身上的气息。 一股温润柔和的气息释放在冰天雪地间,时而是一股清澈的剑意,时而是一股极其特别的气息,两股气息杂糅在一起,却显得无比契合。 慕容静第一时间就捕捉到了这股特别的气息,做出了同样的动作。 “咦?”叶韵感受到慕容静身上的气息,神色复杂地看了慕容静一眼,说道:“你不是葳蕤妹妹。” 慕容静此时已经确定了青衣女子的身份,心中为对方得脱困境稍稍松一口气的同时,又仍不住蹙起眉来:“你在这里,他呢?” 叶韵想起木青,又看着面前这个红衣清冽容颜绝美的女子,心中难得生出一丝异样情绪,说道:“他为了去救另外一个女人,正在被古家的人追杀。” 慕容静皱眉道:“另外一个女人?白小姐?” 叶韵说道:“嗯。” 慕容静说道:“他就是一个蠢货。” 叶韵扬了扬眉,看了一眼站在慕容静身边像是个木头人的月九,主动说道:“我是叶 韵。” 慕容静说道:“我是慕容静。” 两女介绍了自己的身份又沉默了下去,月九觉得场面实在有些窒息,说道:“你们、你们虽然都知道刘小姐,但应该是第一次见面,就是不知道木青那家伙提起过你们没有。” 慕容静看了一眼叶韵,点点说道:“他跟我说起过叶小姐。” 叶韵想起溪川城两人独处的日子,才发现她真正清醒又和木青独处的时间并没有几天,不过看着慕容静隐隐有些好奇的眼神,还是说道:“他跟我说起过慕容姑娘。” “姑娘?”慕容静一愣,似乎明白了什么,心里稍稍有些失落,勉强一笑,没有拆穿。 叶韵见慕容静的神态,就知道说错了话,连忙来到慕容静身边诚恳说道:“我之前受了比较严重的伤,清醒后没几天就回到了外界,其实很多事情都不清楚。” 慕容静见叶韵越说越着急的模样,笑道:“你不用这样,那家伙是个什么样的人我应该算比较清楚,他和你独处的时候,大概不会提起我。我虽然觉得有些遗憾,但叶小姐被困在黑风暴之中,我也为你担心了很多天,能够越过他和叶小姐直接见上,算是这么多天唯一的好事。”jj.br> 慕容静末了顿顿,对叶韵认真说道:“欢迎回来。” 叶韵对慕容静和木青的故事很是好奇,也知道现在不是问的时间,笑着回应道:“谢谢。” “哎……” 月九在一边看到两女竟然能够有说有笑起来,在心中重重一叹,有些好奇木青到底有啥魅力,能让她们能够见面不打起来。 一个清冷的女子声音突然在他剑心中响起:“别胡思乱想了,你应该知道不少木青的事,快和我说说那臭小子和这位红衣姑娘的故事。” 月九猛然睁大了眼睛,下意识看了叶韵一眼,确定说话之人不是叶韵,有些紧张道:“前辈是谁?何必装神弄鬼?” “我是木青那臭小子的姐姐啊,你快跟我说说他都干了哪些好事,你应该也想看我修理他的场面对吧?”女子呵呵笑道。 月九心中只觉得荒诞无比,左顾右看,回道:“前辈在哪里,何不现身?我记得木青父母已亡,并没有姐姐。” “认的,认的姐姐。你小子咋这么蠢。另外,我一直就在你面前啊,你自己到处乱瞟。” “面前……” 月九皱着眉,凝目看着身前,脸色一下变得无比古怪。 叶韵身边飘着的那把剑不知道什么时候飞到了他的面前,剑身是不是倾斜一下,似乎下一刻就要拿剑尖戳他。 木青竟然认一把剑作姐姐? 月九大为吃惊!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八百六十八章:雪窟之阵 夜色渐深,荒原上的雪越积越多。 一处地下雪窟内,一场意料之中的遭遇过后是短暂而干脆的杀戮。 木青一剑杀死背后偷袭之人,剑锋一转,指着不远处瘫坐在地上的老者,说道:“你就是这么对待你侄女的?” 老者双手撑地,一脸震惊地向后挪动着身体,不过一个呼吸,他就成了这里唯一还活着的人。 老者视线一转,连忙朝木青身后的白清漪说道:“小姐,你要相信九叔,我根本没有想到他们会突然对你动手,一定是古家的人偷偷策反了他们。” 白清漪一脸平静地地走到老者面前,伸手将他扶起,说道:“我当然相信九叔,你不仅是我父亲的结义兄弟,还是我的半个师父,如果你要害我,你当初就可以抓着我去投奔古家。” 老者脸色好转不少,一脸宽慰地说道:“小姐你能记得就好。” 白清漪扫了一眼地上的尸体,说道:“九叔这些年替我暗中笼络起了不少人,问题或许就出在这里。” 老者点点头,忏愧道:“我们能开出的条件,古家也能开出来,甚至比这要好十倍百倍,是我疏忽了。” 白清漪说道:“九叔,这些天我想明白了一件事情。” 老者问道:“什么事?” 白清漪说道:“我们想要在古家的地盘上,拉拢起可以对抗他们的力量很难,所以我决定放弃了。” 老者眼神复杂地看着白清漪,说道:“我其实已经猜到了小姐的一些想法。” 白清漪侧过身看着雪窟洞口漫进来的冷清夜色,眼神平静,缓缓说道:“居叶城只有你和我知道我爹留下来的那些东西在哪里,九叔离开北荒之前把它们都带走吧,这也算是我这个侄女这么多年对你的一点谢意。” 老者皱眉道:“小姐,你真打算放弃了吗?” 白清漪摇了摇头:“只要我还活着,我就不会放弃复仇,但不想其他人为我而死了,九叔你能明白吗?” 老者没有回答,看了木青一眼,说道:“小姐,你们分开走,或许逃出去的机会更大一些。” 白清漪收回视线,看着老者一脸认真的样子,笑了笑说道:“九叔快走吧,离开北荒。” “哎……” 老者慢慢走过木青身边,径直朝出口走去,等到快要离开时,脚步微顿,说道:“小姐,你们前面还有很多散修,一定要万分小心!” 白清漪说道:“九叔放心,我会在这里休息片刻再上路。” 老者离开了雪窟,白清漪目送着老者的身影彻底消失在夜色中,转头问道:“你不问我为什么吗?” 木青看着一脸落寞的白清漪,说道:“我们已经给了他一次机会,如果他不珍惜,那下次再见,我可不会再给你面子。” 白清漪表情古怪地瞪了木青一眼,转身朝雪窟深处走去,说道:“与其等待,不如来帮我一点忙。” 很快,在白清漪的带领下,木青见到了一大堆按照某种规律罗列的伴生石。 “当初见你布置这种阵法,我便默默记了下来,虽然已经用来对付过古通,但伴生石只有这里的一半,你来替我看看这样能行吗?” 白清漪领着木青走在伴生石堆之间,随着她的脚步落下,地上的阵纹在一阵阵闪烁中连接在了一起。 白清漪领着木青来到阵法中央,指着自己的杰作,扬起眉毛说道:“怎么样?” 木青脸皮抽搐了一下,说道:“如果古影敢站在我们现在这个位置,超过一个呼吸,他应该会死。” 木青终于忍不住问道:“你早就准备了这些?” “是。”白清漪看了他一眼又偏过头去,视线开始在地面上亮起的阵纹间巡游,说道:“在我出来之后,我就开始准备。” 木青莫名有些心疼 白清漪,说道:“所以你从那个时候就怀疑九叔?” 白清漪摇了摇头,笑道:“并没有。就算是现在……只要不是他领着古家的人来抓我,我都愿意相信他。我说过,古元会找到我,他们想用一波又一波的人命来恶心我们,我们为什么不能反击呢?” 木青眼神微亮,正要开口,却想起另外一件事,一时不知怎么开口。 白清漪说道:“你想说什么就说。” 木青说道:“你做了很多准备,但你……” “但我却随随便便地想要放弃自己的命,对吗?”白清漪勉强一笑,伸出纤指,轻轻点了点地面说道:“这里,是为了我和你一起逃跑时准备的,但很多事情都超出了我的预期,用处不大。” 能够重伤甚至杀死一个化凡中期的高手,这样的手段,在白清漪眼中却用处不大。 因为她的目标一直都是木青能够安全离开北荒。 白清漪说到这里,有些遗憾,沉默了片刻才说道:“如果你当时没有出现,古元就算不死也会重伤。能够觉醒三次血脉,他在古天心中的分量远要所有人认为的都高。” 木青说道:“用你的命换我的安全,值得吗?” 白清漪抿嘴而笑:“我已经走上了一条死路,既然早晚都是死,能够帮到你,也是一件好事,你不要有太多的心里负担。” 木青心里重重一叹,说道:“直到现在,你依旧不肯相信我说的话,你识海中的问题真地能够解决。” 白清漪一脸自嘲地笑道:“这段时间,我不知道尝试过多少办法,但最后都已失败告终。我自己的情况最清楚,为了追求境界,一味低放开束缚去感悟混沌之气,识海逐渐被其窃据,早已经失去稳定,离彻底崩溃不远。” 木青知道不趁这个时候把话跟白清漪说清楚,白清漪在接下来依旧会随时想着牺牲自己。 木青站到白清漪的面前,抓住她的肩膀,一脸诚恳地说道:“叶韵被困,识海同样遭受重创,甚至可能永远醒不过来,但你看她不是好好的吗?” 白清漪轻哼一声:“她确实很好,跑得很快。” “嗯?”木青睁大眼睛,刚做好心里准备告诉白清漪解决办法,一下子被噎了回去。 木青平复下古怪的心情,正准备重新开口,白清漪的注意力却已经转到了别处,她看着身后来时的方向,凝声道:“他们来得很快。” 雪窟入口处,老者看着面前的年轻人,一脸紧张地说道:“你答应过我,不会杀死小姐。” 古元侧目看了老者一眼,没有理会,他胜负的古通却出言嘲讽道:“你已经带人埋伏了她一次,还想留着她干嘛?让她知道真相后恨你?” 老者脸皮抽搐一下,心中苦涩,说道:“我比小姐更早明白北荒是谁的天下,既然她愿意放下过去,我自然希望她活着,也希望少主能够记得对我的承诺。” “你放心,等确定了宝库的位置没错,你会当上居叶城城主的。”古元面无表情地说道。 老者连连点头:“谢谢少主,谢谢少主。” 古元看着老者卑躬屈膝的模样,厌恶地皱起眉,问道:“她真地告诉你,她愿意放下过去的仇恨?” 老者低着头,沉声道:“是的,小姐刚才亲口告诉我的。” 古元听到老者的回答,目光变得玩味起来,短暂地沉默片刻后,说道:“你走吧。” “嗯?”老者抬起头,一脸疑惑地看着古元问道:“少主什么意思?” 古元不耐烦道:“我叫你有多远滚多远,现在就可以去居叶城,等着城主的任命。” 老者很快离去。 古通目送着老者远去的背影,心中有几分羡慕,感叹道:“少主为了那女人可谓是用心良苦,偏偏那女人还不识好歹,真该被好好教训一 下。”jj.br> 古元面无表情地看着古通。 古通自觉失言,连忙说起正事,“少主,古影他们快到了,我们是不是等等?” 古元摇了摇头:“不等了。” “既然三位老者没有按照约定,在木青他们之前出现在里面,那么现在更不可能出现。” 古通脸色有些难看:“这几人都是贪生怕死之辈。” 古元看了一眼远处的天空,说道:“或许他们跟我爹的情况类似,被突然出现的人拦住了也不一定。” 古通张了张嘴,心中无比好奇是谁能够拦住古天,只能努力忍耐,提醒道:“少主,你没有彻底解除心脉中的那道禁术,小心被那女人利用。” 古元眉头一挑,听出了一些话外的试探之意,说道:“我不会进去,你进去看看就好。” 古通心中一跳:“我一个人?” 古元说道:“你提醒得对,我确实不应该再被那女人威胁。” 古通表情僵硬,很想直接告诉古元,不愿意等古家其他人,本来就是在给对方特别是白清漪那个女人机会。 古元说道:“我能感受到她的气息就在地底深处,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古通沉声道:“这个女人是个狠角色,她们逃窜了一路,突然不怕了,肯定是在这里准备反击。” 古元满意地点点头:“是这样的,所以就辛苦你了。我会外面为你助阵。”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八百六十九章:强行解释 雪窟深处。 白清漪看着孤零零出现在阵法边缘的古通,沉默地等待了一会,等确定只有古通一人前来,才带着遗憾说道:“你好歹跟他们一样是长老会的长老,如今的处境这么不堪了么?” 古通瞥了一眼白清漪身边的木青,表情有些难看:“你们不想着逃命,是选好地方准备等死了吗?” 木青朝前走了一步,古通下意识后退了一步,等看到木青只是将白清漪护在身后,不自在地冷哼一声,警告道:“我劝你们清醒一些,你们就算准备了一些手段,但荒原上到处都是古家的人,你们能杀得了多少?” 木青平静地看了已经自乱阵脚的古通一眼,对身后的白清漪说道:“看来古家的人并不全是莽夫,我们走吗?” 古通听到木青的话,有些期待地看向白清漪。他现在的处境非常不妙,并不想成为被牺牲的弃子。 白清漪问道:“外面还有谁?” 古通如实说道:“古元。其它人随时都可能赶来。” “还在赶来?”白清漪表情古怪,蹙眉道:“古元没有把混沌之气的事情告诉其它人?” “他告诉了古影。”古通说道:“他对白小姐的态度跟别人不一样,如果白小姐愿意留下来,或许能够换木青离开北荒也不一定。” 白清漪厌恶地皱起眉,正要开口,视野中木青的身影已经冲了出去。 木青站在古通身前,眼神冰冷,没有说话。 许生从木青袖口探出头来,一脸凶意地吐着蛇信。 古通艰难地咽下一口唾沫,掩饰着心中的紧张,缓声说道:“你从归元秘境进入绝灵之域,最后能成功从溪川城遗迹回到外界,已经说明了很多。所以,你能够破开古影主持的大阵,能够在古家的地盘上活这么久,反倒没那么让人吃惊。。” “大家似乎习惯了这种怪事,这应该给了你一种非常自信的感觉,但同样蒙蔽了你。” “你是一个拥有大机缘的人,应该珍惜。” 白清漪已经来到木青身后,刚好听到古通说的话,似笑非笑地说道:“你劝人的方式倒是新颖。” 古通见木青没有出手,松了口气,继续说道:“难道不是吗?历史上如他这样的年轻人并非没有,但凡成长起来的,无不是一方巨擘,但同样有死在了成长起来之前。我认为你们应该想着该怎样离开北荒,而不是考虑临死也要拉几个垫背的。” 木青问出了他很关心的那个问题,“除了古河,古家还来了什么人?” 古通展眉说道:“大长老也来了。” 木青和白清漪忽视一眼,都有些沉重。 溪川城那片遗迹废墟上空有通往溪川城所在空间的空间通道,当初建立双向渠道时,溪川曾说过,白天时空间通道的渠道很难人为关闭。 如果他们没有赶在天亮之前回到溪川城那片遗迹废墟,冒然打开空间通道,就等于把真正的溪川城暴露在古家之人面前。 这也是木青同意白清漪以身为饵,反击古家的一个重要原因。 木青想要在重创古家那些长老后,赶在天亮之前一鼓作气回到溪川城。 但现在溪川被突然多出来的大长老牵制住,情况不明,他们回到溪川城,会不会是真正走进了死胡同? 白清漪说道:“你来决定。” 木青说道:“我们不能再等下去了。” 白清漪轻轻点头,想起在此间的布置,心里有些遗憾,下意识看向古通。 古通心中一惊,连连后退,说道:“白小姐,你知道我的处境,我可配不上你们特意准备的手段。” 古通已经做好了逃跑的准备,没想到白清漪点了点头,说道:“用在你身上确实有些浪费,反正古天父子随时都会杀了你。” 白清漪说完后, 直接把古通视作空气,领着木青朝一旁密道走去。 古通沉默地站在原地,看着两人从他身边走过,看着两人在他面前打开密道,心中反复想着白清漪刚才说的话,突然有了一种窒息的感觉。 古河分身被灭,萧高峰偷袭了古元后就下落不明,他已经成了一个完美的背锅之人。 古元说不会让古天杀了他,因为他有用。 但所谓的有用就是明知道这里有陷进,让他来试探? 古通觉得这或许是他唯一的机会,连忙叫住了木青两人,“两位。” 荒原天空,一道巨大的轰鸣后,一道身影径直栽向地面,砸出了一个大坑。 古天落在大坑边缘,脸上有一丝不耐,沉声道:“你如果再不知死活地阻我,就算是澹台飞雨来了,我也不会再留情。” 嬴缺缓缓站起身,说道:“你受了伤,不然我应该拦不住你。” 古天目光一冷,说道:“我可以杀了你。” 嬴缺眉头微动,说道:“你可以试试。” 古天眼皮微垂,等再抬起时,已经有了决定,朝嬴缺走去。 但他才走出去一步就停了下来。 一个蓝衫中年人出现在嬴缺面前,礼貌一笑:“古家主,我们稍微占你一点便宜,你应该不介意吧。” “澹台飞雨!” 古天一个字一个字地喊出了中年人的名字。 嬴缺侧目看着突然出现在身边的澹台飞雨,眉头一皱,说道:“你刚才躲在一边看我挨打?” 澹台飞雨一愣,而后既然点了点头,说道:“没想到老缺你深藏不露啊。” “哼!” 古天看着两人你一句我一句似乎准备就这样聊下去,不再犹豫,气势瞬间攀升到极点,冲了上去。 一时之间,雪再也没有落到这片荒原。 夜色笼罩的荒原,战斗不止一处。 一大片突然出现白色火焰,瞬间点亮了夜空,荒原上的积雪还来不及融化成水就在极致的高温下阵法。 嗞嗞的沸腾声里,掩盖了很多人的惨叫。 月九一剑刺进面前散修的心脏,抽剑回身时,身后的荒原上只剩下一堆堆灰烬。 月九脸皮抽出了一下,看向灰烬中央的红衣身影,说道:“慕容姑娘,你还好吧?” 慕容静嗯了一声,正巧一阵清越的剑鸣从远处传来,慕容静抬头看向那方夜空,微眯着眼说道:“我们就只是负责这些散修?” 月九退到一边,指着身后的尸体说道:“这人血气旺盛,应该是古家之人。” 慕容静只看了尸体一眼,说道:“但不是长老。” 月九无声苦笑,说道:“这些人当中有几个都是古家的长老,大概跟去到朱雀城的那两人差不多。在今晚之前,我根本就没有想过才脱凡初期的我,能够亲手杀死一个这种实力的长老。” “慕容宗主的手段实在让人佩服。” 慕容静眯眼看着远处乍然亮起又消逝的剑术,没有理会月九。 月九说道:“叶小姐能拦下那些长老会的长老,是因为别的原因。” 慕容静说道:“我知道。她身边那把剑里面,有一个很厉害的存在。” 月九一愣:“那你的情绪似乎不高?” 慕容静侧目道:“你以为我是因为叶小姐才这样?” 月九有些尴尬,想了想才说道:“你是她们三人中境界最高的。” 慕容静眉头一挑,沉默片刻,问道:“白小姐呢?” “白小姐……”月九下意识跟着念出声,下一刻一脸吃惊地看着慕容静,“白小姐?” 月九似乎明白了什么,连忙摇头道:“不可能的,他跟白小姐是亲戚。” “哦,亲戚。”慕容静轻轻 点头。 月九看着慕容静似乎没什么情绪的脸,想起白清漪这段时间以来为木青做的那些事,表情有些精彩,艰难地说道:“应该不会的。” 慕容静朝前走去,月九连忙跟在她身后。 慕容静声音清冷,说道:“你不要误会,以后更不要对他提起。我对白小姐同样没有比较的心思,我们每一个人都是独立的。” 月九心里轻叹一声,说道:“慕容宗主你和叶小姐,你们到底是为了什么呢?我不明白。” 慕容静脚步微顿,听着远去的剑鸣风雪声,看着雪色与夜色混作一体的天地,眼底的情绪温柔而哀伤,生气而着急,杂糅在一起后却变得比身畔积雪还要平静。 慕容静说道:“因为将白小姐换成我们其中任何一个人,他也会这么做。这或许是一种让人无奈又心安的事情吧。” 月九默默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看着慕容静的背影,说道:“我没有资格评价你们之间的关系。但我有一个假设,也很想知道这假设的答案,如果你们不是和白小姐互换,而是和木青互换呢?” “你会怎么做?会不顾风险救人吗?” 慕容静皱着一双纤眉,沉默地想了很久,才回答道:“如果一个人为了救我,不惜牺牲自己的性命,我也会竭尽全力地去救他。” 月九连忙接话道:“木青和白小姐就是这样的关系,慕容宗主放心。” 慕容静侧目看了月九一眼,说道:“你说得有几分道理。” 月九淡然一笑,心里对木青默默说道:“兄弟只能帮到你这里了。” 但月九还没有为自己的机智高兴,慕容静就反问道:“你如果遇到了同样的问题,一个女孩子对你很好,牺牲了很多,但她不是宁初,当她向你表达爱意时,你会回应吗?” 月九一脸惊悚地看着慕容静,憋了半天,反倒是问道:“你知道了什么?” 慕容静对月九的反应感到奇怪,虚眯起眼上下打量着月九,似乎明白了什么,皱起眉自言自语地说道:“原来男人都这样吗?” 慕容静觉得自己找到了答案,没有理会月九,转身离去。 月九在原地站了片刻,连忙追上去,说道:“宗主等等,我跟木青不是一路人。请你一定要听我的解释……”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八百七十章:风波之外 雪窟外,古元一直等在原地,直到肩上积起了一层薄雪,古影到来,才动身朝雪窟内走去。 古影脸上有些疲意,跟在古元身后说道:“少主,有些情况。” 古元嗯了一声,问道:“是谁拦住了我爹?” 古影凝重道:“两个人,澹台飞雨和嬴缺。” 古元眉头微扬,“其它人呢?” “……” “嗯?” 古影似乎有些迟疑,没有马上回答古元的第二个问题,古元脚步微顿,侧目道:“有什么问题?” 古影轻叹道:“三个人,慕容静和月九合力截杀了不少散修,而叶韵……她一个人拦下了三位长老,准确的说,若不是他们三人利用骨盘圣器结阵,我也会被她留下。” 古元目光微沉。 古影回忆着不久前的遭遇,皱眉猜测道:“叶韵的真正修为是脱凡初期,能够以一己之力压制我们几个,是靠着她身边那把剑的护持,或许那把剑之中也有一个天宝真灵。” “嗯。” 古元轻轻点头,继续朝雪窟内走去。 古影见古元速度不减反增,连忙提醒道:“如果这是他们早就准备好的应对方式,那么少主最好跟我一起回到家主身边。” 古元摇头道:“现在我身边有你和古通,他身边只有一个累赘,这同样是我们的机会。” 古影说道:“古通这么久没有回来,可能已经进了他们准备的陷进,如果遇到问题,少主请先离开,你不能有事。” 古元目光微动,他最近才知道古天把什么样的期望放在他的身上,摇摇头压下心中的情绪,说道:“北荒是我们古家之地,大长老已经出手,局面还是这个样子已经称得上极其糟糕。” 古影眼里闪过一丝忏愧,沉道:“家主已经命令我们,不惜一切大家擒住木青,大长老那边或许已经出现颓势。” “那老人家也不是当年了吗……” 古元轻声说道。 最近一段时间的经历已经让古元的气质沉稳了许多。 很快,两人就在雪窟深处找到了古通。 此时的古通正躺在一方平整的地面中央,地面上到处都是还未完全黯淡下去的阵纹。 这是一个刚刚熄灭的阵法。 古影侧步欲将古元护在身后,古元却越过古影径直朝阵法中央走去。 古影连忙喊道:“少主小心。” 但直到古元走到古通面前,伸手按在古通胸口上,地面上的阵纹也没有亮起来。 古影有些悻悻地走到古元身边,浑身气息收敛到极致,准备随时出手,认真告诫道:“我冥冥中感受到了一丝危机,少主千万不要大意。” 古元收回手,看着脸色青紫一片的古通,说道:“他们在看到你一个人进来时,问了什么?” “什么?”古影下意识接话道,后来反应过来,连忙转身一脸警惕地盯着还躺在地上的古通。 古通在两人的注视下,缓缓睁开眼睛,挣扎着半坐在地上,苦笑道:“少主。” 古元摇了摇头,“你只需要回答我的问题。” 古通本来准备了一肚子话,此时被噎了一下,才想起白清漪提醒过老老实实回答就好,于是说道:“他们猜到外面没有几个人。” 古通这时才抬头看了古影身后一眼,皱眉道:“这本来是我们抓住他们的好机会,其他人呢?” 古影面无表情地看了古通一眼,保持着沉默。 古通脸色有些难看,郁闷地长叹一声,指着地面的阵纹说道:“这是白清漪那女人替我们准备的阵法,时间应该在她离开归元秘境后不久。” 古元点点头:“我们脚下这个阵法跟当初秘境中的阵法应该是同一个类型,她当初确实离开了一段时间。” 古通眉头微展,说道:“这个阵法的威力巨大,大家没有闯进来,或许是一件好事,但这一次没有抓住他们,恐怕很难了。” 古影皱眉问道:“你发现了什么?” 古通短暂地沉默片刻,说道:“我一个人配不上他们启动阵法,他们最后把那些伴生石都带走了,而且白清漪的实力已经恢复了大半。我在昏迷之前,隐隐听到木青在阻止白清漪尝试。” 古元目光一凝,冷声道:“如果那些伴生石都是从归元秘境中带出,那么白清漪是想要利用这些特殊灵识尝试突破。” “突破?”古影惊讶道:“她疯了吗?她体内有混沌之气,或许能够短时间内炼化掉伴生石,但她的身体又不是我们巫族,这么做不过是加速死亡,肉身会直接奔溃的。” “呵。”古元说道:“她这种蠢货,或许觉得死了让会让人忘不了她吧。” 古通和古影下意识对视一眼,都保持了沉默。 “最后一个问题。”古元落在古通脸上,问道:“你中了蛇毒?” 古通脸皮抽搐了一下,似乎心有余悸,缓缓说道:“我没有中蛇毒,是木青。他会的毒修手段不少,甚至他的真气本身就带着剧毒。” 古影突然问道:“他们为什么没有杀了你。” 古通挑眉看了古影,沉声道:“因为我警告他们你们随时会到,而且……如果他们真要杀我,我会拼命。” 古影明白过来,嘲讽道:“所以你是被一个阵法吓到不敢反击了对吗?” 古通垂下眼帘,声音幽幽道:“你现在还没有告诉其他人为什么没有出现。我只知道大长老真的老了,二长老虽然失去了他在世间行走的分身,但他依旧在我族血池禁地修行。” 古影眯起眼睛,一脸冷漠地盯着古通。 古元说道:“二长老选择的路是一条死路,你能明白吗?” 古通猛地抬起头,定定地看着古元,过了片刻后,涩声道:“当大长老会出现在北荒时,我就猜到了。” 古通嗯了一声,伸手将古通拉了起来,说道:“你确实比谁都想要活下来,而且你到现在为止没有说过一句谎话。” 古通目光微动,强忍住心中的后怕,勉强一笑:“少主知道就好。” 一旁的古影似乎想到了什么,凝眉看着古元:“少主为什么能够确定他没有说谎?” 古元淡淡道:“因为我能捕捉到他体内血气最细微的波动。” 古通闻言心中一阵后怕,沉默不语。 古影却有些激动,问道:“少主,那道禁术彻底被你破开了?” “嗯。”古元说道:“三次觉醒过后,一些古书上提起过却失传的手段变得清晰起来。” 古影感慨道:“看来大长老说得没错,当年的巫族并非靠着后天的修行习得术法技艺,而是靠着我们身体内流淌的血脉传承。” 古通接话道:“那这是不是意味着,我们古家会一代不如一代?” “……” 一阵突兀压抑的沉默。 古影恶狠狠地看了古通一眼,又看向古元,最后不得不再心里承认古通说得就是实话。 古元能够觉醒血脉三次,自身血脉天赋和经历缺一不可。 在古影他们那一辈,古元的母亲甚至要比古元的父亲古天还要优秀,在生下古元之前,就已经成功突破化凡踏足长生大道。 可惜在生下古元之后,就宣布到血池禁地闭死关,古天更是在古元成为少主的那年,宣布了对方身死道消的消息。 古影不知道这背后还隐藏了什么故事,但知道古元是古天和那位倾注了很多心血培养的、注定要带领古家走向一条崭新之路的领路人。 想起这些,古影对古元说道:“木青他们虽然没有一个人是化凡,但有那 条孽蛇在他们身边,还有木青身上的那些手段,只靠我们三人恐怕没办法抓住他们。” 古元看着古影,没有说话,古影第一次直面来自血脉的威压,声音微凝继续说道:“家主已经联系了祭祀大人,长老会会再来几位长老,等他们到来,局面会彻底稳定下来。” “小姨不是再闭关吗?”古元一愣,冷冽的眼神快速消失,摇头道:“长老会再来人也已经来不及了,木青想回到绝灵之域,也许他们有其他的出口。” 古影还想再劝,一旁的古通突然说道:“不要忘了修行界的目光正看着这里,如果我们古家不能自扫门前雪,我相信那些早就好奇木青手里有什么的势力不会介意帮我们的忙。” 古影心中一沉,没法反驳。 古元说道:“我们还剩最后一次机会,就在那处遗迹。” 荒原北端靠海处,复苏之地。 一位女子提着一盏灯火走过高耸尖顶的黑色建筑,走过被穹顶阵法笼罩的温暖之地,来到被隔绝在阵法之外的漆黑大山前。 这是古家人人皆知的禁地,它在不同的人口中,有不同的称呼,但在还怀念当初的人心中,它依然是巫族之人灵魂的归处,巫山。 女子走进巫山,走到一间山洞的深处,听到了一方血池前。 似乎是感受到了女子的到来,原本平静的血池开始掀起波涛,血液向半空涌动,出现了一个人形的轮廓。 女子淡淡地瞥了血人一眼,说道:“他想要巫山的遗骸。” “巫山?这里不就是巫山吗?想在这里找几块死人骨头很难吗”血人说道。 女子转身就朝洞外走去,血人急了,连忙冲到她的身边,说道:“映秋,我知道错了,别走啊。” 古映秋淡淡道:“我来只是告诉你这个消息,说完就该……” 古映秋停下脚步,皱眉道:“古死水!你离开了血池?” 血人此时已经恢复了本身的样貌,是一个样貌俊朗的男子,他听到古映秋的骂自己,咧嘴一笑:“我都说了几百三千遍吧,我叫古静水,不叫古死水。” 古映秋凝眉沉默地看着古静水。 古静水在她的目光下,笑容快速收敛,连忙道:“说正事,说正事。” 古映秋嗯了一声,嫌弃地往了一旁走了一步,说道:“你觉得他想要寻回巫山的遗骸,打算做什么?” 古静水沉吟片刻,说道:“他已经不可能再如以前那样拖下去,他这是再求变,也许他能从巫山的遗骸中得到什么,毕竟他跟巫山的血脉最接近。” 古映秋轻轻点头:“我也有这样的考虑,现在这种情况,绝对不能让他得到那巫山的遗骸。” 古静水说道:“那你让谁去了?” 古映秋回道:“映荷,正好姐夫让我派人去北荒。”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八百七十一章:大战前夕 映荷?!」 古静水一脸震惊,「你竟然让那丫头去那么危险的地方?」 古映秋斜视道:「有多危险?」 古静水皱眉道:「木青身边至少有两个长生大物。」 古映秋目光微凝,「你大哥告诉你的?」 古静水沉重地点点头:「嗯,我们已经牺牲很多,你们不能再出事了。」 古映秋冷哼道:「我是大祭司,没有谁比我更清楚映荷的血脉天赋到底有多高,她不需要我们担心,现在的她更需要去见见真正的战场是什么样子。」 古静水低头沉思一会,抬起头说道:「或许我们可以让映秋与木青建立起联系。」 「不行!」古映秋皱眉说道:「这是我们古家内部的私事,对外之事依旧由家主处置,这个年轻人的结局早已经注定。」 「真的早已经注定吗……」 古静水轻声说道,直视着古映秋的眼睛,「映秋,你到现在还相信古天吗?他很有可能就是害死大姐的真正凶手。」 古映秋面无表情:「我成为大祭司之后,有权利监督长老会和家主这些年做过什么。没有找到证据的事情,不该也不会影响到我的情绪。」 「……」 古静水沉默片刻,感慨道:「你的大祭司做得比凝春姐好。」 古映秋听到姐姐的名字,眼里闪过一丝哀意,说道:「现在唯一能够确定的就是,古家这么多年所有踏足那个境界的人的死都与那个老东西有关。」 「嗯。」古静水说道:「古天或许是知道这一点,才迟迟不愿意突破。」 古映秋瞪了他一眼,说道:「你大哥主动走进他们步下的局,到底是为了什么?」 古静水转身缓缓走向血池,说道:「他在大巫精血之中封印了一段记忆,等到小元炼化之后,就会知道许多事情。」 古静水站在血池边,语气认真了许多:「小元会知道古家一直走在一条错误的道路上,会知道他母亲曾经为大家找到了一条可能的路,而我们都是他母亲的追随者。我希望他能带着古家走出一条崭新的道路,不用再背负着巫族后裔这样的身份。」 古静水侧身看着古映秋,下意识想要伸出手去,却又僵在两人之间,说道:「所以映荷除了阻止古云得到巫山的遗骸之外,还要尽可能地让那块阴木牌回到正确的轨迹之中。」 古映秋说道:「他们也选择了小元。」 古静水说道:「正因为他们也选择了小元,我们才有可能完成大姐没有做到的事,一个存在久远的势力,如果连家主都没有求变的心思,真的会成为一潭死水。」 古映秋说道:「但小元做好准备了吗?」 古静水微微一笑:「当年大姐突然宣布闭关,你接任大祭司,你那时候做好准备了吗?」 古映秋抿嘴无言,古静水看了她一眼,朝血池中走去,在古静水转身时,古映秋主动抓住了他的手,偏头看着洞外说道:「你既然已经出了血池,就不要浪费。」 古静水眼里有些惊喜:「那我们……」 古映秋凝眉瞥了他一眼,朝山洞外走去,丢下一句话:「扶苏大阵出了一些问题。」 古静水看着她的背影,裂嘴一笑:「没问题,我阵法学得不错。」 天边渐白,已经是黎明前最后的黑暗。 木青牵着白清漪的手走上最后一处缓坡,眯眼看着远处遗迹废墟的模糊轮廓,偏头笑道:「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你要听哪一个?」 白清漪无奈地瞪了他一眼,说道:「你可以放开我的手了。」 木青哦了一声,讪讪松开白清漪的手,末了还是不放心,说道:「我们已经走到了这里,已经是最后一步,你可不能给我掉链子。」 白清漪知道木青指的是什么,轻轻嗯了一声,凝眉看向前方。 在两人和遗迹废墟之间,隔着一块十几公里的平原,以两人如今的境界,很快就可以掠过去。 但现在这块平原上,有人提前等在了这里。 在两人出现在缓坡上时,对方就已经发现了他们。 木青和古元的视线隔着夜色与风雪一错而过,说道:「好消息是前面没有烦人的阵法,只有他们三个人。」 「坏消息是你的猜测是真的,这家伙确实能够感应到你的方向,知道我们从哪个方向来。」 白清漪一双纤眉微凝,看着站在古通和古影身前的古元,说道:「我留在他心脉上的那道禁术在刚才彻底消失了,他血脉三次觉醒后,似乎掌握了一些巫族禁术。」 木青轻轻点头,默默记下白清漪的提醒,说道:「你好像说过在他识海中还留下过一道禁术,那道禁术有什么作用?」 白清漪看了木青一眼,说道:「如果心脉上的禁术是枷锁,那么识海中的那道禁术就是钥匙。我很早就把解除禁术的办法告诉他了。」 木青若有所思,白清漪见他的样子,有些好奇:「你不怪我。」 木青摇了摇头,有些后悔道:「早知道就该早点刺激一下这小子,如果逼得他早点解除心脉上的禁术,我们说不定就不会被追这么久了。」 白清漪嘴唇微动,说道:「我当时并不知道他能够通过禁术上羁绊感应到我的位置。」 木青点点头,平静说道:「我知道。你在对你那位九叔时就说过。」 白清漪微愣,问道:「我说了什么?」 木青说道:「你说过,仇你还是会报,但以后不想让其他人牵涉进来了。」 「更何况古元那小子明显……反正你这么做很好,我很支持。毕竟咱们也不是当初在溪川城的时候,也不需要再旧事重演。」 白清漪眼神稍显古怪。 她从月九还有白芷那里知道了许多事情,木青的另一位红颜,现在朱雀宗的宗主慕容静曾经抓住古元,试图去救木青。 她不久前似乎也做过同样的事。 白清漪摇摇头,甩掉这些心思,皱着眉说出了自己的心声:「从秘境中出来后,古元就成了我的人质。他也消寂过一段时间,但当我和他出现在北荒后,他却开始配合我的行动。」 「也许从那个时候起,他就和古家的人联系上了。」 木青看着白清漪的漂亮脸蛋,心道:「也许那家伙就是在那个时候有了些不一样的心思。」 白清漪说道:「我知道他的一些心思,所以后来越是用他当人质,越是给我一种不舒服的感觉。我以为这么多年我已经习惯了算计人心,但现在看来,只要身在北荒,始终都会落在古家的局中。」 木青安静地听着白清漪的自陈,听到后来下意识想要去抓白清漪的手,却被白清漪躲开,有些尴尬说道:「快了,我相信我们很快就就可以离开这里了。」 「少主?」 古通一脸古怪地看向古元,说道:「你识海中那道禁制其实对你没影响吗?」 古元看着缓坡上举止亲昵的两人,微微眯眼:「嗯。」 古通突然觉得面前这个年轻人有些可怜,张着嘴没有再说下去,看了一旁的古影一眼。 古影凝声道:「少主早就可以自己破开心脉上的禁制。那女人永远不会感激少主做的这些事,她现在把你当人质的事情当笑料说出来,以后就可以说给更多人听,希望少主能够明白,你和她之间的关系不可能再改变了。」jj.br> 古元看着古影,一脸平静地问道:「在你眼里,我和她是什么关系?是她俘虏的人质?」 「不。」古影摇了摇头,直截了当地说道:「少主曾试图用损害家族利益的方式去换得她对你的好感,这在我看来是一种极其幼稚的一厢情愿。」 古元皱眉:「她为什么会觉得不舒服,救出木青不是她想要的吗?结果她自己放弃了用我做人质这个最合适的方式。」 古影微微皱眉,看着似乎还不愿承认现实的古元说道:「我,古通,都听到她刚刚说了什么。她刚刚已经无比清晰地告诉了你,她知道了你的心思,所以她不会再用这种方式。」 一旁的古通说道:「白小姐确实是我这么多年所见最让人印象深刻的一个女子,她不想和一个仇人有其他的关系,这大概会让她觉得……恶心。」 古影感激地朝古通看去,有些重话古通来说最好,反正他在古元这里也没什么好感可言了。 古元说道:「所以我和她的关系是仇人,在她眼里,在你们眼里都是如此。」 「是这样的,少主。」古影垂下目光,不去看少年走向成熟之前最后一刻的萧瑟,说道:「双方已经是仇人,少主如果对她印象深刻,那就应该想的是该怎样把她抓住,让她臣服在你的脚下。」 缓坡之上,木青冷着脸朝平原上的三人走去,却被白清漪拉住,用眼神示意再等等。 白清漪有些话当着古元的面说出来,本就是故意的。 但现在古元没被激得先动手,倒是木青被古影几句话激得有些忍受不住了。 木青在百丈外站定,对古元说道:「既然做了让人恶心的事,就别想着别人再对你有好感,你当初在朱雀城和我约定北荒再战,如今准备好了吗?」 「少主!」古影连忙喊道,生怕古元冲动。 古元视线从白清漪脸上快速扫过,讥讽道:「你的帮手很多,可以拦住我爹,拦住长老会几位长老,但又有谁可以帮你躲进溪川城?这早已经不是我和你的战场,天快亮了,该着急的是你。」 木青心中微沉,古元既然发现了空间通道的秘密,那再拖下去,古元也不会主动出手了。 为您提供大神春水煮茶的《白日下的刺客》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第八百七十一章:大战前夕免费阅读.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八百七十二章:突然出手 遗迹废墟外,风雪越来越大,黎明前的夜色比之前更加混沌。 木青持剑冲向古元三人,古影冷哼一声,几乎在同时迎了上去。 百丈的距离在双向奔赴的速度之下不过眨眼就到,木青看着冲到近前的古影,手腕微转,一道凌厉的剑气横扫上去。 古影一脸冷漠,举起剩下的左臂挡在身前,剑气劈在古影的手臂上,只是留下一道轻微的血痕。 木青目光微动,一掌拍在剑身上。 刹那之间,剑气盈野,木青和古影之间多了十几道剑气,拦住了古影的脚步。 古影的视线从手臂上抬起,穿过层层剑气看着木青,冷笑道:「难怪你要拖延时间,现在的你比才之前差了太多。」 木青抿嘴不语。 他这一路时刻在向白清漪输送真气,又杀死了一波又一波的散修,根本就没有休息的时间,但这一点消耗对他来说根本算不上什么。 他和古影之间始终都差着一个巨大的境界,没有钟灵儿在,他本就不会是古影的对手。 古影似乎也明白这一点,居高临下地说道:「即使是现在的你,也有在年轻一辈中争一争头名的实力。但你我之间境界上的悬殊已经不可能改变。」 「没有了天宝真灵相助,其它帮手虽然牵制住长老会的长老,也没有了多余的力量来帮你,这场荒诞的闹剧因你而起,也会因你而结束。」 木青说道:「你想说什么?」 古影脸色肃然,回道:「你现在投降,局面还可以回到原点。如果谈判顺利,你们可以安全离开北荒。」 木青说道:「你说的谈判,是谁和谁?」 古影笑道:「自然是家主和溪川城主。」 木青若有所思:「看来溪川大哥手上有你们古家迫切想要的东西,是什么?」 古影笑容一僵,沉声道:「你们的时间不多了。」 木青点点头,说道:「你们同样如此。」 古影微眯起眼睛,看了一眼木青身后远处的白清漪,说道:「少主依旧给你们两人留了机会,你应该好好想想,她现在能应付得了谁?」 木青脸色一变,古影冷笑一声,用身体硬闯过剑气封锁,冲到木青面前,一拳轰出。 古影的拳头带着巨大的威势,木青的身法受到压迫很难躲开古影的这一拳,就在古影考虑他这一拳会不会把木青直接轰死的一刻,一道青芒从木青袖口飞出,径直扑向古影手臂。 古影心中一惊,手臂上澎湃的血气甚至有了应激发应,瞬间收缩回血肉之中。 木青抓住这个机会,重新拉开了和古影的距离。 「孽畜!」 古影愤怒地朝木青看去。 一条青蛇从木青身后探出头颅,一双竖瞳满是挑衅,用稚嫩的童声说道:「你来呀,你来呀,看你许爷爷毒不毒死你。」 古影眉头一扬,努力压抑着体内澎湃的血气,这条青蛇在古影心中比木青还要该死,虽然不是天宝真灵,但留在他体内的灵毒如同跗骨之蛆,到现在也只是压制而无法祛除。 古影凝神打量青蛇片刻,发现青蛇的灵体要比之前黯淡许多,心中稍稍平静,对木青说道:「那位天宝真灵以后会如何我不清楚,但这条孽畜绝对不可能活着离开北荒。」 「你找死!」 许生性格单纯,被古影言语威吓一下就冲了上去,木青连忙喊道:「小心!」 古影见青蛇冲来,心中微紧,一掌排出,在古影身前十丈的空间,空气瞬间被排空,许生刚闯进此处,速度就骤然下降,等再往前冲了几丈,就彻底停了下来。 半空中好像是有一只无形的大手,死死抓住了许生,仍由许生如何挣扎,也再难前进分毫。 许生感受到了危险,仰天长啸,身形瞬间膨胀,显化出十几丈的身影。 古影见状不惊反喜,探出的手掌五指微曲,向下翻转。 嗤—— 好像有什么破碎的声音。 夜色被激荡的气劲切碎,飞雪乱做一团,将许生的身影掩盖,半空中只剩下了许生的惨叫。 木青吃惊地看着这一幕,古影如果早就有这种手段,许生之前缠住他时,为何不用? 孟章的声音在木青识海中响起,显得很是冷漠:「这是巫族的囚龙印,看来第三次觉醒后,他通过血脉传承掌握了不少巫族秘术。」 木青目光微凝,看向古影身后。 远处的古元似乎感受到了他的视线,也看了他一眼。 木青心中明了,古元不久前才将囚龙印传给古影。 孟章说道:「巫族的秘术是借助血脉之力催动,与借天地之力相比不同,有穷尽之时,更有明显的破局之法。」 木青视线微转,落在古影身上。 古影听着半空中来自许生的惨叫,心中畅快难言,对古元的看法更是有了不小的改变。 古家之人作为巫族后裔,在修习各种道法时总是无法完美契合。到了如今,家族中甚至出现了一种越来越极端的现象,那些修习道法天赋好的,体内的血脉天赋一般都极差,这就像是一个诅咒一般落在了古家所有人的头上。 对于古隐这种走上觉醒血脉一途的人来说,他们与人交战的方式,与纯粹武夫的战斗方式根本没什么区别。 但现在古元的三次觉醒,却给所有人走上觉醒之路的族人带来了转机。 要知道,他在之前根本就没有修习过囚龙印这种,但当古元将完整的秘术传给他时,这种秘术却像是与生俱来就潜藏在他血脉之中一样,以至于第一次施展出来就完全压制住了青蛇许生。 古影体内血气按照特殊的方式持续奔行,扩散向天地之时,便成了一股特殊的力量。 古影心神为之吸引,还想细细体会这其中存在的奥妙时,古通的声音突然响起:「小心!」 古影心中一凝,凝目朝木青所站之地看去。但那里已经没有了木青的身影。 木青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了古影头顶,双手相抵作诀,当古影抬起头和他目光相接时,一道金雷正好在木青指尖蕴生。 轰隆—— 一道金雷朝着古影当头坠下,璀璨的雷光照亮了古影惊愕的脸,却没再给他更多反应的时间,径直落在了他的身上。 「啊——」古影惨叫了一声,体内奔行的血气瞬间中断,囚龙印奔溃。 许生从破碎的风雪中挣脱,连忙回到木青身边,气息却萎靡了不少,灵体上更是有着几十道伤口。 许生满是歉意地说道:「我以后再也不冲动了,对不起,我要沉睡了。」 木青轻轻点头,将它收回袖中,看着地面大坑中央缓缓站起身的古影,心道:「已经足够了。」 古影用力地甩着脑袋,感受着体内一时无法连贯的血气,脸色难看无比,抬头恶声道:「你怎么知道这门秘术的运转路线,你到底和我族有什么渊源?」 木青看着古影眼里无法掩去的凝重,心里有些感慨。 那道金雷的威力不过堪堪达到化凡初期的门槛,但孟章选择的出手时机和攻击位置都极其讲究,四两破千斤,直接截断了古影体内血气的运转。 木青说道:「你现在挡不住我了。」 古影闻言眼神一厉,一掌拍在胸前,原本跌宕起伏的气息瞬间稳定了许多。 木青见他用这种自残的办法保持实力,摇了摇头:「巫族的秘术已经不适合出现在如今的天地,你们选择了一条回头的死路。」 古影勃然大怒:「你才踏足修行多少年,就敢点评我族传承下来的修行之道,找死!」 古影主动冲向木青。 木青目光微沉,这一次不再以为躲散,硬挨古影一拳的同时,还了古影一掌。 两人很快就进入了激烈的肉搏。 古影每次要彻底碾压木青占上绝对的优势时,就会因为体内血气奔行的滞涩而失去机会,而木青看起来每次都在受伤,但始终有条不紊地将一道道雷霆拍进古影的身体之中。 古影的拳头一次比一次慢,木青的动作一次比一次干净利落。 两人之间的优势似乎在不知不觉间进行着流转。 地面上时刻留意着战况的古元忍不住皱起眉毛,一旁的古通心中微动,「少主?」 木青说得不错,急得不只是他,古元同样着急。 如果古云败在溪川手上,那么就算古家来再多的人,他们也只能眼睁睁目送着木青离开。 古元没再犹豫,轻轻点头:「那女人交给我,你去帮古影,速战速决。」 「好。」 古通一脚用力踩向地面,整个人如同一只离弦之箭径直射向前方,闯进了木青和古影的战场。 古元收回落在古通身上的视线,开始寻找白清漪的身影,等看到白清漪依旧站在原地时,眉头微展,但下一刻却猛地皱了起来。 白清漪正一脸严肃地看着那处战场,但她看的却不是木青。 古元豁然转身,一边朝古通追去,一边向古影喊道:「小心!!」 古影远远听到古元的声音,还没等听清,耳边就响起了一道炸开的雷鸣,他错身躲过木青的攻击,眼角余光瞥见古通冲了上来,下意识说道:「杀了……」 古通一脸漠然地冲了过来,手中握着一颗古影无比眼熟的宝珠。 这颗宝珠,木青曾用来对付过他! 它怎么会出现在古通身上? 时间在这一刻变得无比缓慢,古影瞪大了双眼,那个「他」字还没有说出口就变成了一声愤怒和质问的大喊。 古影想要看清楚古通到底想做什么,但古通只是一味沉默,沉默着将手中的那颗宝珠砸在了他的断臂上。 轰—— 巨大的爆炸声陡然在古影身侧响起,磅礴的劲气将古影击飞出去几丈。 古影直到这一刻还试图硬抗过去,但当终于看清劲气之中还裹挟着大量的毒物过后,刚才还愤怒无比的表情瞬间消失,心中只剩下了一个念头——离开战场。 古影惨叫着转身,就要冲向远处,一只苍老有力的手却穿过层层翻涌的毒物,准确地抓住了古影的肩膀。 古影心中大恨,一臂回砸过去:「古通你该死!」 古通硬生生挨了古影一臂,闷哼一声,却不肯放古影离开毒物,说道:「你说得对,留在北荒,我早晚都会死。」 古影疯狂地攻击着古通,想要逃离毒雾,但他越是反应的厉害,体内血气运转的速度就越快,毒物侵蚀他的速度也越快,这几乎是陷入了一个无解的循环。 古影的情绪陷入了失控的边缘,恶狠狠地对古通说道:「你敢背叛古家,不管你跑到哪里,家主都不会放过你。」 古通咽下嘴中的鲜血,手掌死死抓住你古影,怨恨无比地说道:「我只是想活下来,我有什么错?是你,是你们所有人,都不准备给我留活路!」 「那萧高峰也是家主的人,你们算计这么多,就是想让我死,想让二长老无话可说,我现在就成全你们。」 古通的情绪被连日的憋屈点燃,话音刚刚落下,一拳轰在了古影心脉之中。 古影喷出一口混杂着内脏碎片的鲜血,原本出离愤怒的眼神突然变成了怜悯:「我敢保证,在我死之前,你已经死了。」 古通脸皮抽搐,另一只手用力撕扯着古影断臂处本就乌黑的血肉,说道:「我会让你成为一个废人,这样的结果,应该比让你死了跟有趣。」 古影眼里终于浮现一抹恐惧,急忙说道:「不要!」 嘭—— 一道低沉的血肉炸开的响声。 古影视野中一片鲜红,他连忙甩头,甩掉挂在眼帘上的血珠,才惊愕地发现站在他面前的人已经变成了古元。 「少主!!!」 古影难掩惊愕地喊道。 古元满面血污,眼神却无比清晰明亮,手中握着一颗还在颤动的心脏,回应道:「嗯。」 古影瞳孔皱缩,近距离地看着这一幕,下意识屏住呼吸看向四周,终于在远处看到古通的身影。 仅仅是刹那,古通的肉身就炸成了一团血雾,只剩下了一道虚淡的身影。 古家众人都不擅长元神一途的修行,古通勉强拼凑出来的神魂之身,随时都会消散。 他这个时候正一脸惊恐地看着古元,说道:「这是什么禁咒,你又是什么时候下在我体内的?」 古元面无表情地握着古通的心脏,周围的血雾开始向心脏汇聚,看起来格外邪异。 古元说道:「家族中其实有这样的记载,在远古时代,每当巫族中有人非自然死去,巫族的祭司就会烹煮死者的血肉,他们相信,只要将死者吃进肚子里,死者就会得到永生。」 古通难掩恐惧地双手掩面:「这就是当初那门禁术,青婴用那门禁术攫取了古言的血肉。」 古元轻轻点头,又摇头道:「我那时还没有完成觉醒,所以即使是在青婴的引导下施展出来的血食术也差了很多,但现在你不用担心了,你会死得没有痛苦。」 古通看着被古元抓在手中的心脏,脸皮痛苦地抽搐几下,恳求道:「请直接杀了我,而不是当着我的面吃了我。」 「吃?」古元眼神古怪,摇头道:「能与生者同在的死者都是为了巫族战斗而死,你不配,你只会被我炼化成最低级的血气。」 古影站在古元身边,听着古元的这些话,心中下意识颤栗起来,只觉得面前被血雾环绕的古元无比陌生。 古元手指微微用力,就要将古通的心脏捏爆,一道破空声突然响起,青蛇许生突然冲到古通的神魂面前,一口将古通吃了进去。 古影看着这一幕,心中忽然有了一丝莫名的萧瑟,不知不觉,这个时代的主角已经成为了他面前的这些年轻人。 而他们或许都会死在这些年轻人手里。 古元眉头微皱,看着远处半空的身影,说道:「木青。」 木青浑身染血,说道:「现在该我们了。」 为您提供大神春水煮茶的《白日下的刺客》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第八百七十二章:突然出手免费阅读.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八百七十三章:一剑破法 风雪怒啸,战场上的形势在转瞬间就发生了天大的变化。 古影眼神忌惮地看了一眼正隔着风雪向这边望来的木青,视线微转,对着面前的古元恭敬说道:「少主,再等等,我们的人很快就到了。」 古元说道:「你现在怎么样?」 古影低下头,短暂的沉默后,说道:「我还能再战。」 古元侧目看向古影。 古影被古通近距离偷袭,半边身体血肉模糊,露在空气中的骨头呈现出一种不详的黑色,已然失去了战斗能力。 古元说道:「我猜到古通有问题,但没想到他会如此愚蠢,连死都不怕。」 古影勉强一笑,说道:「他或许是知道自己早晚都会死,才做了这么愚蠢的事。」 古元说道:「看起来你比我平静。」 古影微愣,说道:「我不会因为一个死人产生太多情绪……少主,小心此人,他们既然能够说动古通,怎么可能没有其它后手。」 古元摇头道:「没有时间了。」 古影眉头微蹙正要开口,突然察觉到什么,立刻大喊道:「小心!!!」 一道剑气凭空在古元身前显现,直直刺向古元心口。 古影伸出手想要推开古元,古元的反应速度却比古影还要快,在剑气出现的刹那,人已经远去,留在古影面前的只是一道虚影。 嗤—— 剑气瞬间绞碎虚影,远处的半空中迸发出一道沉闷的撞击声。 古影寻声看去,正巧看到木青和古元一击即分,又在下一个瞬间放缆冲向对方。 轰轰轰,战斗的声音再未停下。 木青一道剑气或是雷霆轰向古元,古元都靠着身周凝结的血气屏障强行挡了下来,而古元突破到木青身前时,每次挥出的一拳或一掌都在消耗着木青大量的体力。 木青如今是脱凡初期,古元是超凡后期,以往木青境界低于古元时都能战胜对方,现在境界高了,却反倒处处落在了下风。 古元三次觉醒血脉之后,所展现出来的实力大大超乎了木青的预料。 识海中的孟章提醒道:「血食术是巫族高阶血脉对低阶血脉的天赋压迫,成功攫取血气后,施术之人若不炼化血气,便会在短时间内获得被攫取血气之人的全部实力。」 木青目光一动,当古元再次近身轰来一拳时,横剑挡在身前,借着剑身上的力道拉开了和古元的距离。 古元看着木青停在半空,不再立刻冲上来,嘴角微翘:「看来你的秘术也就这样。」 木青双手握剑,缓缓吐出一口浊气,抬眼说道:「我有一个问题?」 古元双手垂在身侧,目光平静:「什么?」 木青看着古元身周环绕的血气,说道:「你这算不算是入魔?」 古元目光微冷:「无知想法。」 古元身形一闪,径直冲向木青。 他身周的血气屏障在这一刻轰然炸开,声音如雷,化作一只只猩红的血箭,齐齐射向木青。 木青面对这铺天盖地的一击,心中平静,一剑斩了出去。 嗡—— 剑气和血箭撞在了一起,交织出了一团巨大的漩涡。 古元强悍无比撞破了层层剑光,冲出漩涡,来到了一剑力竭的木青面前。 两人目光在这一刻接上,古元眼里带着一丝畅快的笑意,一拳轰向木青面门,大喊道:「你输了!」 砰—— 古元的拳头很快,木青无法躲避,或者不想躲避,硬生生挨了一击后,木青整个人如一块石头砸向地面,在荒原上砸出一个大坑后,又滑出去十几丈才停了下来。 木青躺在泥雪混杂的的沟壑尽头,殷红的鲜血覆盖了他的脸。 古元居高临下地看着这一幕,眼里的畅快消解,取而代之的是真正的平静,他今日已经击败木青,以后这世上将再无人能够阻拦他的脚步。 沟壑尽头。 古元看着脚边的木青,又抬起头看着远处那个女人沉默的样子,张开嘴,冰冷的空气瞬间充斥胸腔,辛辣而凛冽。 古元愉悦而满足地笑着,露出白齿说道:「终于结束了。」 躺在血泥上的木青缓缓睁开眼睛,古元收敛笑容诧异说道:「你还能醒过来?」 木青目光平静,说道:「你见过我的剑吗?」 古元眉头微皱:「什么?」 不远处的古影听到木青的话下意识觉得不妥,连忙冲向两人,嘴上大喊道:「小心!」 木青眉头微凝,视线缓缓下移,从古元的脸落到了古元的手上。 刚才,就是古元的这只右手轰出的那一拳。 古元看着如此平静的木青,猛生警兆,周身期许朝右手狂涌,但还是晚了。 「啊——」 古元突然惨叫一声,左手死死攥住右手腕疯狂后退。 在他的右手上,一黑一白两道剑气纵横交错,正以不可阻挡之势,将那些涌来的血气层层切割,直到布满整条右臂才和汹涌的血气僵持在了一起。 冲上来的古影刚好看到这一幕,大声说道:「少主,这是他自创的剑招,归寂!」 古元整条右臂如被凌迟,愤怒地冲向木青,试图从源头上扼杀掉这一剑。 白清漪突然挡在木青身前,一掌拍向古元。 古元眼里染上一丝猩红,一掌迎了上去,怒喝道:「不自量力!」 白清漪被一掌击飞,古元冲势未歇,来到半坐起的木青身前,就要一脚踢烂木青的脸,下一刻却突然痛苦地抱住右臂,大声道:「不要!」 古影听到古元凄厉的叫声,凝目看去,心中不由一沉。 为了压制手臂内生发的剑意,古元此处汇聚了庞大的血气,整条右臂看起来猩红无比,像是染上了一层又一层的鲜血。 此刻,一道道剑气已经冲破了的血气的速度,在右臂上留下一道道飞速蔓延的裂纹。 古影连忙对木青说道:「快收手,你这是在自毁剑道!」 木青对古影的话充耳不闻,凝眉抿嘴,脸上坚硬的线条一如他的剑。 一剑归寂。 木青相信,他能在当初斩断溪川城中的一切因果,如今便能斩断这靠着血脉秘术建立起的联系。 嗤—— 一道尖锐的声响过后,又是一道轰然炸响。. 凌厉的剑气终于破开了古元的手臂,庞大的血气跟随着一起乱舞,古元的手臂瞬间被炸得粉碎。 「啊!!!」 古元惨叫出声,双膝一软跪倒在地上,凭着一丝清醒的意识竟然试图重新凝聚出手臂,但他身周的血气已经和剑气混杂在一起,刚凝聚出手臂不到一个呼吸,又在混乱冲突的力量中再次炸开。 古影冲到古元身边将古元扶起,「少主。」 古元仍然在尝试着凝结出右臂,却每一次都只有相同的结果。 他满脸愤怒地对古影说道:「给我杀了他,快,给我杀了他。」 古影看了一眼不远处,除了一些血泥,哪里还有木青的身影。 古影心中难言,勉强说道:「少主,他自毁了剑道。」 「……」 古元突然安静下来,朝废墟的方向望去。 此刻远处天边已经泛起一丝金色的光线,就像是一道剑气分开了天和地,割开了黑夜和白昼,而木青正被白清漪搀扶着朝废墟里冲去。 「噗呲——」 「少主!」 古元一口鲜血喷了出来,满眼的憋屈和不甘。 他耐心了一路,等待了一路,为的就是在她的面前,击败木青,但现实却还是无情地告诉了他,谁才是最后的失败者。 这让他怎么甘心? 但靠着秘术从古通身上攫取的力量已然被木青一剑瓦解,他还能找谁? 古元缓缓转动脑袋,看向古影。 古影正艰难地用身体顶着意志奔溃随时可能栽倒向地面的古元,感受到他的视线后,不解地抬起头来:「少主?」 「……」 古元短暂地沉默,说道:「不能让他们逃回绝灵之域。」 古影说道:「放心,其他人应该快到了。」 「其他人?」古元摇了摇头,挤出一个笑容道:「我想靠自己。」 古元突然伸出手抓住了古影的肩膀,古影心生警兆,却没有挣脱,而是难以置信地看着古元问道:「你想做什么?」 古元偏过头去,说道:「我的血脉层次虽然高于你们,但若是境界相差太大,也同样很难发动血食之术。古通如此,你也如此。」 「而你离我太近了,抱歉。」 古元举起剩下的左手,轰向古影的胸膛,古影眼睁睁地看着这一幕,眼里出现了各种情绪,震惊,愤怒,释然,期待……种种情绪交织在一起,古影已经没有选择躲避,甚至还主动用胸口迎了上去。 但血腥的一幕没有发生。 当古元的手离古影的胸口只剩下不到一寸的距离时,一只白皙纤细的手从斜刺里伸了过来,一指弹在古元手腕上,将古元和古影彻底分开。 古元连着退了几步,站定后一脸凶意地看向来人,下一刻却变得无比慌乱,连连后退。 古影看清了面前之人的样貌,苦涩一笑,低下头说道:「祭司大人。」 「嗯。」古映荷轻声回应,一指隔空点向古影胸口,替古影抚平了心脉上躁动的血气,才微眯起眼看向古元。 古映荷脸上绽放出一抹笑容,偏着头轻声问道:「你现在成了个什么东西?」 「……」 古元看着古映荷脸上的笑容,周身血气皱缩,下意识想要远离,声音干涉无比地喊道:「小姨。」 为您提供大神春水煮茶的《白日下的刺客》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第八百七十三章:一剑破法免费阅读.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八百七十四章:拦路之人 “就是这里了……” 木青停住脚步,对白清漪说道。 两人已经来到废墟深处,头顶的半空偶尔会闪过一丝神秘的微光。 白清漪嘴唇抿成一线,皱眉问道:“我能帮什么忙?” 木青摇摇头,手上微微用力握住镇魔剑,说道:“打开空间通道的办法是约定好的,你不会这种剑术。” 白清漪看着木青,眼里满是担心。 木青额头上布满了细密的汗水,一双眉毛紧紧皱起后就没有舒展过一丝,连握剑的手臂都在微微颤抖…… 这一切都在说明木青的情况有多糟糕。 木青勉强笑道:“我没事,我已经感应到灵儿的气息,看来我们的运气不错。” “嗯。”白清漪移开视线,望向半空。 钟灵儿为了让空间通道一直处在最容易被连通的状态,也付出了很多努力。 大家都没有时间迟疑。 木青双手握住剑柄,向半空刺去,以往轻而易举地动作却似乎耗尽了木青所有的体力,以至于到最后木青不得不咬牙从喉咙里发出一声轻喝:“去!” 一道清辉扶摇直上,赶在远处黎明天光扑来之前冲向了半空。 遗迹上方顿生变化,风雪远去,夜色破碎,一个夹杂着一丝丝金色流火的漩涡出现在了两人头顶。 “是灵儿在跟我们打招呼。” 木青松了口气,说道:“我们快走。” 白清漪眼疾手快地扶住向地面倒去的木青,脚尖在地面重重一点,抱着木青朝头顶上方的漩涡冲去。 “快一点!” 钟灵儿这时直接从漩涡中探出半个身体,想要拉两人一把。 白清漪就要抓住钟灵儿的手时,异变发生,一道飓风凭空而生,拍打在了白清漪身上。 钟灵儿轻呼一声,挥出一条火焰丝带想要留下两人,一道更大的飓风却在这时候毫无征兆地轰在了漩涡上。 轰—— 空间漩涡剧烈晃动起来,钟灵儿为了稳住通道,不得不抽回丝带,在身前形成一道火墙挡住飓风。 一道纤细的身影直到这时才出现,对方一出现就直奔木青和白清漪而去。 钟灵儿知道木青的情况非常不妙,一指点向对方,娇声道:“给我停下来!” 钟灵儿在落日弓面前受了不轻的伤,这么短的时间并没有恢复,她看了一眼安稳落在地面的木青,小手拍了拍胸口,大声说道:“空间通道不稳,我得先回去那!” 地面上的木青轻轻点头,这才转移视线,看向来人。 这一看之下,不由更加吃惊。 这是一个很年轻的女人,或许跟白芷的年龄才不多,身材苗条纤细,这会是古家的某位长老? 木青以剑杵地,虽然半空的漩涡没有消失,但想要在这个女人面前成功进入,是一件很难的事。 木青从这个女人身上感受到了一股极其纯粹的道韵。 半空,古映荷从漩涡处收回视线,借风而行落到地面,对两人说道:“你们留下来,交出阴木牌,可以不死。” 木青眼里有一丝厌倦,没有回应。 白清漪更是只看着木青,没有看古映荷一眼。 古映荷一双纤眉微皱,说道:“你们已经没有多少考虑的时间,如果现在还不关闭这个空间通道,我们先杀了你们。” 木青的识海中。 孟章说道:“此女身上的血脉之力比古元还要浓郁纯净,如果古家完整地承袭了巫族传统,那么此女的身份应该是一名祭司,身份地位比那些长老要高。” 木青目光微沉,北荒始终是古家的主场,事情拖延得越久,局面就越会加快向古家一方倾斜。 孟章感受到了木青内心的坚定,虽然习惯了木青的性 格,但还是忍不住说道:“你才自毁道剑,如果再放开身体,承载我的力量,识海有奔溃的风险。” 木青说道:“如果要做俘虏,拿来去威胁身边人,那我另愿去死。” “……” 孟章说道:“我知道了,只要你相信我。” 废墟之间,白清漪目光微动,终于做好了决定,就在她转身即将迈出脚步时,木青伸手抓住了她的手腕,说道:“我还没倒呢。” 白清漪眉头皱凝,看向木青。 “呼……” 木青低着头,胸膛微微起伏,呼吸了一声,***在空气中的皮肤下顿时流溢出一缕缕金光,双眼内更是蕴满了黑色的雷霆。 此时的木青周身缠绕着撕裂空间的雷霆,却做到了将气息完全收敛。 白清漪难以置信地看着这一幕,“你……” 她在害怕一些事情。 木青抬起头看着远处的古映荷,沉默片刻,说道:“我还是我。” 嗡—— 空间荡起一层层涟漪,每一层涟漪前都有一道浑身缠绕着雷光的虚影。 古映荷看着离她越来越近的虚影,凝声道:“看来他们的推测是真的。” 轰—— 一道黑雷在古映荷所站之地炸响! 地面出现一道巨大的深坑,烟尘被冲击波吹散,木青站在坑底,抬头看向半空。 古映荷的身法速度出乎了木青的意料,竟然在同样在半空中留下一道道虚影,此时人已经停在远处空中,一脸平静地看着木青。 木青有些遗憾地说道:“直到现在,我依旧未能掌握飞翔八极这门身法的精髓。” 孟章说道:“想要精通就必须洞见空间的涟漪,乘波而行。” 木青回身看了一眼半空中还在缓缓运转的漩涡,眉头微动,若有所思。 古映荷见木青不再继续攻击,似乎安静下来,遥遥说道:“我不知道你是哪位前辈,但我希望你能关闭空间通道,不让其他人有进入溪川城的可能,如果不能,晚辈也只能努力一试。” 木青拔出***土里的镇魔剑,垂目擦拭剑身上的斑驳,缓缓说道:“你现在就可以试一试了。” 古映荷眉头微动,尚不知何意。 木青还在擦拭剑身,但他的身周已经积蓄了不少凛冽的剑意,随着他抬起头看向古映荷,上百道剑气冲天而起,照亮了废墟的半空,驱散了蔓延过来的天光。 古映荷目光一变,十指相抵,朝身前一推。 这一刻,一股玄妙的道韵以古映荷为中心扩散向天地。 天地颤鸣,好似呜咽,雪花静浮于空,方圆百里之境的寒风好像都被抽走了,它们顺着古映荷的指引,化作无形的刀刃齐齐撞向冲天而起的剑气。 轰轰轰—— 剧烈的冲击湮灭了一切,势不可挡地席卷向不远处的漩涡,古映荷没有任何犹挡在了漩涡前,如同中流砥柱一般,挡住了所有的冲击。 不远处,木青看着脸色微白的古映荷,目光里满是审视,说道:“你到底想要阻止什么么?” 木青料到古映荷会出手拦下那一道道剑气,但却未料到她会护住这一处空间通道。 这本该是他要做的事情才对。 古映荷认真说道:“不稳定的空间通道,会释放出大量的空间罡风,黑风暴一旦形成,他们会更容易进入溪川城,你比我更清楚这一点才对。” “他们?”木青疑惑道:“你不想他们进入溪川城,你不是古家的人?” 古映荷摇了摇头:“我是古家的祭司。” 不知什么时候,风雪重新汇合在一起,飘飘遥遥地落下地面,只剩下那些无风也无雪的空间,还残留着之前的冲击。 木青收回视线,对面前的古映荷说道:“你不想 其他人进入溪川城,那很简单,我进去后也不想你们古家的人跟上来,我们之前应该没有冲突。” 古映荷沉吟片刻,看了一眼地面的白清漪,说道:“她可以离开,你不行。你必须留在这里。” “我必须留下?”木青看着一脸沉凝的古映荷,突然明白了一些什么,看来在古家众人的眼里,即使那位大长老出手了,也依然奈何不了溪川。 这让木青更加坚定了先回到溪川城的决定。 木青说道:“我很好奇你为什么不想让其他人进入溪川城,溪川城到底有什么东西,让你如此关心?” 古映荷说道:“因为溪川城有巫山。” 木青诧然:“巫山啊,他确实是巫族之人,但他已经死了,而且看他离去之前的样子,他也并不想与你们这些巫族后裔再产生关联。” 古映荷眉头微松,“如此最好不过,但他是最后一个巫族。” 木青看着守在漩涡前不肯退让半步的古映荷,笑了笑,说道:“天快亮了,到时候如果空间通道未能关闭,那么是什么时候关闭,就没人能够改变,只能听凭天意。” 古映荷眉头微蹙:“那就请前辈现在就做出选择。” 木青说道:“我不是什么前辈。你想要留下我,倒是可以试一试。” 古映荷心中微紧,木青上一个“试一试”已经制造出了不小的麻烦,古映荷不敢大意,全神贯注地留意着木青气息的变化。 但一个呼吸之后,木青依旧站在不远处,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 古映荷心中警惕陡增,突然听到一丝隐约的呼喊,不由寻声看去,这一看之下,瞳孔皱缩。 在她的四面八方,风雪掩映的天地间,到处都是木青的身影,他们用着同样的表情看着她,目光中带着一丝绝对的冷静。 就像是什么屏障被打破了一般,古元呐喊声终于清晰地来到了古映荷耳边:“小心!” 木青动了,他所有人的身影齐齐扑向古映荷,有的全身携带着可怖的雷霆,有的全身缭绕着碧色的毒雾,而更多的身影,则是裹挟着以往无前的剑意。 面对拦路之人,木青的态度从来都很明确。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八百七十五章:最后之敌 轰—— 天地一声巨响。 半空中,无数道攻击汇聚一处,雷霆与剑光共舞,毒雾与烈火焚空,遮天蔽日的风暴快速成形,试图湮灭这里的一切。 这一刻,木青几乎将他所学的全部手段都施展了出来,为的只有一个,那就是杀了面前最后一个拦路之人。 荒原上,古元大喊着想要冲上去,却被古影死死拦住,古影极力压印着心中的震撼,提醒道:“少主,我们该退了!” 此处空间壁障本就薄弱,这么庞大的力量一旦扩散,极有可能直接击穿空间壁障,到时候倒倾而来的黑风暴会把遗迹附近的所有人都卷入绝灵之域。jj.br> 古元眼睁睁地看着风暴彻底吞噬古映荷的身影,终于停下脚步,却还保持着仰头望天的姿势,表情僵硬无比地问道:“小姨没事吧?” 古影抿嘴不言。 古元出生后便没有见过他的母亲,心中的亲人除了作为家主的古天,便只剩下两人,古映荷就是其中一个。 古影沉声说道:“少主,我们要相信祭司,该走了。” 古元微眯着眼,视线一直没有从半空中的风暴上移开,说道:“小姨说等会再跟我算账,你走吧,我得等他。” “少主!”古影表情一急,“此时的木青气息高不可查,显然不打算隐瞒他另外的身份,我们应该等待家主和长老。” 古元摇了摇头,“连小姨都从复苏之地赶来了,他们呢?到底是木青的那些女人太厉害,还是这些长老另有心思?” 古影保持沉默。 古元眼里闪过一丝疲意,说道:“古影,是不是大家要得东西太多,才变成今天这种局面?” 古影肃声说道:“少主,古家的每一个人要得东西都不同,但对古家都绝对忠心,你不应该怀疑这些人。如果需要一个原因解释……或许是时间改变了很多东西。” 古元想起古言,这个没被改变多少的老人,白清漪的讽刺第一次在耳边清晰起来,心中一阵苦涩,说道:“我确实很蠢。” 古元缓缓说道:“古家的利益是要大于个人的,但我不知道古家的利益又是谁的利益,大长老或者说我爹就能代表吗?他们凭什么默许这种局面发生?他们到底想做什么?” “少主!” 古影心中一惊,一脸惊讶地看着古元的侧脸,“以后你也会成为家主,你要做的事就是古家所有人该去完成的事,这是身为领袖该有的权利,所以你不该如此想。” “嗯,是我的错。” 古元的情绪忽然平静下来,问道:“只是我有一个问题,我爹根本给不了你什么,连古通都有背叛的勇气,为什么你却对我没有恨意,我刚才明明想要杀了你。” “……”古影沉默片刻,回答道:“这是我对故人的承诺。我相信少主经历过这些事后,必会带领古家走上与今日不同的道路。” “故人……”古元眼底的茫然一闪而逝,收回望向半空的视线,说道:“我们走吧。” 古影松了口气,点点头正要说话,却发现古元的方向不对。 “少主?!” 古元加快速度朝遗迹冲去,古影无比郁闷地跟了上去。 风暴内,一道道身影随着雷芒或是剑光的绽放相继消散,到最后只剩下了一道身影。 木青低头看着手中浸着血色的碎裂龟甲,疲惫的目光中带着一丝遗憾。 古映荷受了极重的伤,但最后却凭着这只花纹古拙的漆黑龟甲脱身。 孟章说道:“这虽然不是真正的玄武遗蜕,但应该是其血脉后裔流传下来的东西,东西还不错。” 木青抬起头,风暴内的空间已经无比混乱扭曲,一丝丝漆黑的罡风已经冲破了空间壁障和风暴混为一体,说道:“你能找出她的位置吗 ?” 孟章说道:“此女承袭了最正统的风之秘术,几近于道,这风暴若不散去,恐怕无法再确定她的位置。” 木青说道:“我有种预感,现在杀不死她,她还会给我带来大-麻烦。可惜我们没时间了。” 木青收好龟甲,离开风暴。 失去了木青的引导,半空中的风暴突然停滞了一瞬。 地面的古影刚好注意到了这一幕,连忙提醒身前的古元:“小心!” 古元却对古影的提醒毫不在乎,只是抬头看着天上的风暴,沉声道:“跟着它。” 下一刻,风暴散开,在古影预料中势必会击穿空间壁障的毁灭力量,却像是天上的流火,在空中划出一道明亮的弧线后,齐齐坠向覆雪的荒原。 古元身形一折,追了上去。 古影表情一愣,看了一眼落在白清漪身边的木青,终于反映过古元的目标不死木青。 轰隆隆—— 一时之间荒原震动不休,卷起千层雪,又很快雪融化成翻涌不休的白雾。 古影冲进白雾,看到了让他终生难忘的一幕。 催动盘古体的古元正跪在地上,用后背挡住了一道又一道的冲击,而一脸苍白的古映荷正斜倚在古元身前,虚闭着眼睛,双手相抵作诀。 一股玄妙的道韵在古映荷身前显化,化作一朵红莲。 红莲缓缓旋转上升,漂浮在古元头前,一股股精纯的血气从古元口鼻间溢出,落在红莲上,红莲的花瓣愈来愈鲜艳。 这是巫族祭司的本事,即使身受重伤,也可以调动身怀巫族血脉之人的血气。 古影张了张嘴,有些担心二人的状况,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古映荷此时睁开了眼睛,看着古影的眼睛说道:“请引路。” 一阵微风拂过,古影忽然觉得双目被一抹温润-之意覆盖,心中一动,连忙冲出白雾,朝废墟的半空中望去。 半空中,木青正把龟甲交给白清漪,心生感应,顺着古影的视线看了过去。 风暴将歇,古影身后由白雪化作的白雾还在翻涌不休。 木青知道古映荷就藏在白雾里。 此时,白雾分开,一朵红莲现世,映照着迟来的天光,飞向木青。 “红莲业火!” 孟章的声音在木青识海中及时响起,带着一丝诧异。 红莲的速度比光还快,以至于天光被它甩开,环绕在它身后的一道道虚影上,显得无比每一道虚影都无比真实。 白清漪将龟甲扔出,撞在红莲上,却未能阻挡红莲分毫,她立刻冲向红莲,试图用身体挡下这道明显不同之前的攻击。 白雾中,古元的视线穿过白雾正好看了这一幕,目光平静。 就在红莲即将撞在白清漪身上之时,木青动了,他出现在白清漪身前,一指点出,红莲与木青的指尖碰上,就像是一团短暂的焰火,发出极其轻微的声响后,便彻底消散。 这一切发生得无比平静,好像什么也没有改变。 但白清漪的眼里却充满了担心。因为她清醒地看到了碎开的红莲化作了一团团细小的火焰钻进了木青的身体。 这些火焰虽然细小,却明亮无比,带着一丝丝妖异的红,很可能是可以焚噬修士一身道基的业火! 白清漪一双美目落在木青脸上,不敢移开视线。 但木青只是蹙起眉,甚至还把龟甲重新收回交给了白清漪,似乎没有受到红莲业火的影响。 木青平静地看着在白雾中越发清醒的纤细身影,说道:“如果这是你最后的手段,那你依然留不下我。” 古映荷紧抿着被鲜血染红的双唇,眼神疑惑地看着木青。 古元感受到古映荷的情绪,却笑出了声:“呵呵,小姨,你上次骂我不肯好好修 炼才败在他的手上,现在你终于相信不是我的问题了吧。” “哎~”古影想起收集到的关于木青的信息,侧身对身后的古映荷说道:“祭司,朱雀城的前城主白豪修血魔之体,一身业力也拿此人没办法,他的体质应该很特殊。” 古映荷目光微动,视线落在木青眉心,说道:“再特殊也有极限,我虽然不知道你刚才的那股力量从何而来,但你的身体明显承受不了突破化凡的力量。” 古影目光微动。 他没想到木青刚才造成的攻击竟然突破了化凡,也难怪会让古映荷身受重伤。 木青面对古家几人的无视,淡然一笑,一只手死死抓住白清漪的手腕,遏制住她体内真气的异动,看向将古映荷交给古影,站起身来的古元,说道:“我倒是没想到,刚才那朵红莲业火,是从你体内抽出来的。” “嗯。”古元恢复正常体型,抬头看了白清漪一眼,说道:“第三次觉醒血脉后,一些跟随着血脉传承的巫族秘术自然出现在我脑海中,但我能够施展出得却很少,当时我以为是受了你那道禁术的限制,现在想来,是我自己的原因。” 白清漪面无表情。 木青感受到古元身上纯净无比的血气之力,心里微叹,古元凭借那朵红莲业火,锁定了他的气息,如果不正面击溃古元,即使回到溪川城的空间通道就在头顶之上,他也甩不掉古元。 而甩不掉古元,就意味着甩不掉古家的这些人,木青之前所做的一切将功亏一篑。 木青说道:“一剑。” 古元轻轻点头,从胸口有疤痕的地方硬生生地扯下一块血肉,那是当初使用禁术攫取的古言的血肉。 现在这一块血肉裹挟着血气,化作一杆血气无比旺盛的大枪。 古元抬头说道:“一枪。”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八百七十六章:共度一夜 风雪又起。 远处荒原上黎明带来的金色天光将白雪映照得格外惹眼,就像是漫过白堤的一线浪潮,像这边涌来。 木青收回视线,看向地面。 古元手持血色长枪,皮肤上布满了神秘的巫族图纹,一身气势已经达到了顶点,说道:“到现在为止,我还没有真正胜过你一次。” 木青摇头说道:“现在再胜你一次或者几次已经没有任何意义,我们之间的战斗该有个结局才对。” 古元目光微动,说道:“我不想趁人之危,你若是愿意留下来,我不会出手。我可以以我古家的名义立誓,让你活着离开北荒。” 木青不再说话。 古元明白了木青的意思,大喝一声冲向木青,手中的长枪对准了木青的面门。 木青没有避开这一击的打算,手中剑朝前干净利落地一刺,便刚好抵住了古元手中的长枪。 但这只是一个开始。 随着长枪尽出,古元体内的血气顺着枪身倾泻而出,如一条怒龙般疯狂地冲击着镇魔剑。 木青双手死死握住镇魔剑,依旧抵挡不足这股汹涌澎湃的巨力,开始被冲击得不断后退,撞在了废墟中的一堵断墙上。 烟尘弥漫。 古元胸口剧烈地起伏着,脸上却异常平静,他看着被死死抵在断墙上的木青,说道:“原来你体内那股足以碾压小姨的力量早已经退去。” 镇魔剑已经掉在地上。 古元手中的长枪洞穿了木青的肩膀,鲜血正顺着木青无力垂下的手臂滴向地面。 木青嘴唇微动。 古元皱眉说道:“你说什么?” 木青缓缓抬起手臂抓住枪身,说道:“我该谢谢你小姨。” 古元心中微冷:“你什么意思?” 木青说道:“如果没有那朵红莲,我现在已经晕了过去,但现在……” 木青当着古元的面,硬生生地拔出了刺穿肩膀的长枪,古元见情况不对,闷哼一声,便要搅动长枪崩碎木青的身体。 但古元手中这杆长枪却越来越不听古元的使唤,很快,古元和长枪之间的联系就被木青直接斩断。 古元心中震惊难掩,连连后退。 他如今心境通透,才得以施展出血龙枪,这门巫族秘术凝铸出来的长枪本该如他身体的一部分般如臂指使,如今却被木青硬生生夺了过去。 木青握住长枪,有些不满意地皱眉说道:“我的枪法不好,还是化剑容易一些。” 随着木青话音落下,他手中的血龙枪,竟然真的变化成了一把血色大剑。 不远处,一直在注意战场的古映荷蹙起双眉,凝声提醒道:“能够利用业力操控血气,是修罗之道,小元快退!” 古元闻言咬牙对木青说道:“天已经亮了!你现在连举起剑都这么困难,还可以做到什么?” 木青握剑的双手确实一直在颤抖,但眼神却跟之前一样,平静坚定。 古元想起两人之间的种种恩怨,好不容易维持住的心境似乎又出现了一丝裂隙,竟然鼓动周身血气,在断掉的右臂处重新凝聚出一把长枪,径直刺向木青。 木青微微皱眉,旋即释然说道:“我这里只有一剑。” 古元脸皮抽搐了一下,手中的长枪刺得更加凶狠。 “嗤——” 木青手中的剑斩断长枪,凝聚的血气瞬间炸开,化作一团沸腾的血雾扑向了木青。 木青脸色苍白,轻敕道:“聚!” 下一刻,以木青为中心,空中的血气都朝木青手中长剑汇聚,古元感受着体内血气竟然也有流失的迹象,不再试图击败木青,抽身后退。 木青眼神平静地看着古元远去,手中剑对着古元遥遥一指,又道:“凝!” 风雪立止 。 这一刻,遍身血污的木青,形象实在算不上多么强大,但每当有一个字从他口中退出时,天地间都会出生出一道凶悍霸道的红色气韵盘旋在木青身周不再散去。 “这是修罗大道对他的认可。”古映荷挣脱开古影搀扶的手,快走几步,手中捏诀,却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木青看着已经快要退到古映荷身边的古元,说道:“我这一剑,你当初在朱雀城也见识过。” “离火破灵!” 嗡,长剑从木青手中消失,连带着一起消失的还有木青身周凝聚出来的两抹修罗道韵。 危险已经近在咫尺,古元下意识朝古映荷靠近,却在下一刻停了下来,停在古映荷三丈之外。 古映荷已经捏好了古元熟悉的扶风诀,只要古元在她身周三丈之内,就可以为古元提供庇护。 但此时的古映荷脸色惨白,唯独双唇鲜艳无比。 他是古家的少主,他可以为了大局只追求一个结果,但要他为了自己的安危,而不惜亲人的安危,他还做不到。 “少主?!” 古影迟钝地发现了什么,朝古元大声喊道。 古元转身,没有任何犹豫地再次冲向了木青。 木青看着做出最后选择的古元,说道:“真遗憾。” 古元脸上带着得意的笑,说道:“你可以击败我无数次,但只会让我变得更加强大。” 木青不想再跟这家伙废话,视线落在古元胸口。 古元心中一动,下意识控制脚步朝一边倒去。 但他还是慢了。 嗤—— 只听到一声极为利落的入肉声,那把消失的长剑准确地***了古元的胸口,剑尖抵在了古元的心脉之上。 古元身体僵住,双手握住剑身,不敢有任何异动。 木青眼里带着一丝疲意,说道:“这一剑确实杀不死你,但古言既然成为了你身体的一部分,你为什么要排斥呢,我现在就把他送回给你。” 随着木青话音落下,***古元身体的血色长剑瞬间瓦解,化作一团团血弥漫在古元胸口的伤口上,形成了一道无比丑陋的疤痕。 古元凝眉细细感受着体内的变化,用荒谬的眼神看着木青说道:“古言的死确实影响了我,但你觉得现在还会有用吗?” 古元原本萎靡的气息一下子恢复了不少,周身血气也变得充盈起来。 木青默默看着一幕,说道:“离火破灵,当初是破识海之灵,现在自然不同。” 古元心中一沉,木青的平静给古元带来极大的压力,古元正要开口,胸口突然传出一阵撕心裂肺的剧痛。 两朵红色妖异的火焰在古元胸口一闪而逝,古云只觉得心脉出突然被一团烈火占据,浑身血气陡然炸开,痛苦地惨叫起来:“啊!!!” 古映荷和古影双双冲进血雾,试图稳定古元的伤势。 木青就站在不远处看着两人上前去救古元,却依旧站在原地没有动弹。 一阵风声响起,白清漪来到木青身边,木青抿成一线的嘴唇微动,白清漪连忙说道:“你不用说话。” 木青眉头微展,轻嗯了一声,就打算闭上眼睛,手臂上却传来一股巨力。 木青睁开眼睛,凝聚目力才看清白清漪写满担忧的脸,勉强笑了笑说道:“我没事。” 白清漪此时正用力地抓着木青的手臂,情绪紧绷到了极点,声音里隐隐带着一丝慌乱:“你不能睡,你说过要带我去溪川城的,我们现在就走。” 白清漪朝木青微倾,将木青的手臂架在肩膀上,另一只手紧紧抱住木青的腰,朝半空飞去。 半空中,那道通往溪川城的漩涡即使经历了几道风波,依旧维持着稳定。 两人距离漩涡的距离并不算远,白清漪却施展 出了此生最快的速度。 当漩涡近在咫尺之时,一道流光却从远处极掠而来,逼退白清漪的同时冲进了漩涡之中。 白清漪眼神一沉,试图跟着那道流光一起冲进漩涡,但异变突生,原本稳定的漩涡突然倾泻-出大量的空间罡风,将白清漪再次逼退。 这两次耽搁,几道身影已经出现在两人身周,将两人牢牢困住。 木青看着模样颇有些狼狈的古家几位长老,眉头未定,有些不解。 白清漪双唇抿成一线,隐隐有血丝溢出。 白清漪回想起了这一路走来今日的种种,木青接连击败了很多人,付出了极大的代价,为的只是救她,这一切真的值得吗? 白清漪心中无比难过,转头对木青说道:“我不值得你这么做,你就不该来救我。” 木青眉头微皱,看着白清漪脸上的泪和眼里的坚定,说道:“你答应过我,不会乱来。” “哈……”白清漪破涕为笑,问道:“我什么时候答应过你?” 不远处,灰袍老者收回望向翻涌血雾的视线,眯眼一脸警惕地看着木青,沉声道:“木青,你既是逃进了溪川城,我们也可以跟着进去,我劝你现在就投降。” “嗯?” 灰袍老者一脸难看,木青连看都没朝他这里看一眼更别提开口回应。 灰袍老者根本没有注意到木青正死死抓着白清漪的手腕,只是自顾自地压抑着心中的怒意说道:“你现在连浮空飞行都要靠身边这个女人,跟个废物无异,还想要挣扎什么?” 木青抿着嘴唇,冷冷地看了灰袍老者一眼。 白清漪这时突然抬起了头,微眯起眼眸,不知什么时候,两人头顶的天幕被金色的晨曦点燃,低沉的雪云散去,天空澄澈如镜,显得无比干净。 白清漪说道:“你看,天亮了。” 木青突然朝灰袍老者怒道:“给我滚!”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八百七十七章:危险时刻 遗迹上空。 漆黑的空间罡风正源源不断地从漩涡中倾泻而出,将这个通往溪川城的空间入口撕裂成了一条不断向两边延伸的巨大裂缝,像极了一只正注视着众人的漆黑眼睛。 现在这条裂缝是否还连接着通往溪川城的空间通道,就连木青也无从知晓,因为灰袍老者向漩涡中扔进去的那枚骨盘圣器,正好阻断了他和钟灵儿微弱的联系。 但比起有可能会通往未知的绝灵之域,木青更担心身旁之人的情况,灰袍老者这三人的赶到,已经让白清漪心中仅存的最后一丝希望也变得无比黯淡。 木青拼尽全力地压制着白清漪体内的气息异动,于是说出来的话显得声嘶力竭,以至于将他们包围的三人,觉得木青是真的怕了。 灰袍老者收回望向头顶罡风的视线,隐去眼底的一丝忌惮,笑着说道:“在北荒的土地上,即使帮助你的人再多,也不可能多得过我们古家。年轻人,我再给你一次机会,老老实实地认输,我们会留你一命。” 木青的视线从灰袍老者身上扫过,又看向另外两人,三人身上都有着明显的剑痕,木青认出了这是叶青羽的攻击,心中有些不安。 古映荷不知什么时候从血雾中走出,抬头对木青说道:“除了我,还有三位长老一并南下,其中一人还是化凡后期,他现在应该在对付那位剑修。” “我不知道溪川城主还有这位剑修为什么会如此助你,但即使是全盛时期的他们,也不可能是我们古家的对手,你现在认输,你身边的这个女人,还有荒原上其它地方为你们战斗的人都不会再受到攻击。你如果不是一个自私的人,应该知道怎么做才是最合适的选择。” 木青看着古映荷,惊奇地发现她的气息恢复了大半,原本惨白的脸也有了血色,木青正要开口,一旁的白清漪却率先反问道:“凭什么?” 古映荷目光微转,落在白清漪脸上,疑惑道:“凭什么?” 白清漪一张脸冷如冰雪,说道:“没有底线的明明是你们,凭什么你还可以做出一副施舍开恩的模样?” 古映荷纤眉微蹙,看向木青,提醒道:“天已经亮了,时间还很多,你可以好好想想。” 木青摇了摇头,说道:“不用想了,时间就算再多,我也不想浪费在你们身上。” 古映荷眼里满是疑惑,说道:“你真不在乎那些因为你还在战斗的人?” 木青说道:“我为什么会不在乎?但选择认输,只是你们替我想好的表达在乎的方式,我为什么要听你的?如果我真这么做了,才会让她们失望才对。” 灰袍老者气笑道:“你现在还有其它的选择?” 木青默然,他现在的状况极其糟糕,连想要保持清晰的意识都是靠着业火侵蚀带来的痛苦,想要改变局面似乎已经成为了一种奢望。 但木青却表现得比之前还要沉稳,他无视掉灰袍老者试探的目光,对身边的白清漪说道:“死掉的人即使有再多的话没有说,一旦真的死了,那些藏在心里的话也不会有人知道,更不可能得到一丝一毫的回应。我们还没有走到用一人死换一人生的地步。” 白清漪将嘴唇咬得浸出血丝,偏着脸不肯看他,说道:“这一路上你都是这么跟我说的,我比任何时候都清楚自己在做什么。” 木青心里一叹,对灰袍老者说道:“你们可以让开吗?” “哈哈,荒谬至极!”灰袍老者看着面无表情的木青,嘴上冷笑说着话,心中却暗生警惕,随时准备后退。 木青突然抬起头盯着头顶好似深渊的空间裂缝,说道:“差不多了,你把那个玄龟壳拿出来。” 白清漪下意识听话照做,视线落在木青脸上却是一凝。 一道道漆黑深邃的雷芒如龙蛇一般在木青皮肤下快速游走,汇聚到木青双眸后又 消失不见,白清漪还以为产生了幻觉,将视线落在木青双眼上。 这一双特别干净清澈的眼睛。 白清漪觉得自己看见了一面澄澈无垢的天空。 地面上,古映荷突然感受到天地间有什么力量再朝这里快速聚集,下意识看向木青。 正巧木青也垂目看向她。 古映荷心中突然一震,只觉得回到了小时候独自面对黄沙遮云蔽日的天空,那是沙尘暴来临的前夜,明明眼中看到了毁灭的力量,耳中却没有多余的杂音,空寂的天地在那时成了舞台背景,只剩下了压抑无比的平静。 古映荷心中警兆大生,朝灰袍老者喊道:“快退!” 天空在此时响起了一连串沉闷的轰鸣。 灰袍老者反应得很快,几乎是在古映荷目光朝他转去的瞬间,他就下意识朝后退去。 但已经晚了。 当他耳中听到这一连串的轰鸣时,视野中已经被铺天盖地的雷霆充斥。 无数的黑雷从众人头顶的那方空间裂缝倾泻而出,在罡风的助力之下,几乎与轰鸣声一起降临众人身边。 这是一次铺天盖地的无差别攻击。 遗迹方圆百里,无尽的雷芒连成一片,好似要毁灭一切的雷狱。 木青深处雷芒中央,凡是他视线扫过之处,往往有更多的雷霆受到牵引。 不过是一个呼吸,灰袍老者就接连遭受了几十道雷霆的轰击,在地上撞出一个大坑后,似乎连忙站起来的力气都被消耗殆尽。 此时此刻,凡是被雷霆笼罩之地,所有人在躲避雷霆攻击的同时,都会将目光落在同一个人身上。 作为引来绝灵之域黑雷的主角,木青再借着这股力量压制古家众人的同时,自己也再承受着黑雷的攻击,甚至因为以自身为引的缘故,他远要比其他人承受得更多。 离木青最近的位置,白清漪眼睁睁看着木青身上的血肉在雷霆轰击下分崩离析,想要靠近,却被木青周身的雷芒推开,声音嘶哑地吼道:“你再这样下去会死的!” 白清漪说出了所有人的心声,虽然灰袍老者被雷霆轰击得毫无还手之力,但这样消耗下去,最先死亡的只会是木青。 白清漪并不知道,木青此时根本听不到她在说什么。 当身体上的痛苦持续突破承受的极限,而意识始终清醒时,木青便进入了一种无比玄妙的境界。 他的意识开始顺着钻进身体的雷霆之力游走在身体的每一个位置,第一次如此清晰地内观了经脉窍穴,最后停在心脉的位置。 这是肉身血气最旺盛之处,与灵胎之心对应。 木青的耳边能听到雷霆的轰隆声,血气涌动的呼啸声,还有真气运转的涌动声,唯独无法听到外界的声音。 某一刻,血气涌动的声音消失了,真气运转的声音也停止了。 识海灵胎中那个最能带给木青安全感的漩涡也不再转动,连危险时刻常常都在的孟章的声音也消失了。 木青只能靠着还没有被雷霆轰散的最后一缕意识,维持着心脉处微弱的跳动。 他正无限接近死亡。 轰隆—— 又有一道黑雷从空间裂缝中落下,直劈木青头顶。 在这最危险的关头,白清漪飞身迎了上去。 白清漪手中的玄龟甲似乎具备某种规避凶险的作用,黑雷擦着白清漪的身体落向地面,既没有伤害到白清漪也没有落在木青身上。 但就在白清漪松了一口气的时候,一阵剧烈的轰鸣声从空间裂缝内传出,白清漪抬头看去,只见一道比之前任何一道雷霆都要粗大十几倍的黑雷直接撑开空间裂缝,朝着两人的位置轰了下来。 白清漪释然一笑,拿着玄龟甲朝木青身旁落去。 如果两人拼尽全力换来的是这样 一种结果,似乎也还不错。 下一刻,无尽的黑雷如同通天之柱,瞬间湮没两人,轰击在荒原之上。 天地颤动,风雪难静,之前那些肆虐出去的黑雷受到最后这一道黑雷的影响,汇聚在一起,在那方空间裂缝的下方形成一片满溢着雷霆电浆的雷池。 古映荷站在古元身边,两人皆是一脸凝重地看着空中的这一幕。 古元率先开口打破沉默,“小姨,他们肯定死掉了吧?” 古映荷微眯起眼睛,掩饰着眼底的一丝震撼,说道:“这是天劫。” 古元转头看着古映荷的侧脸,“天劫?” 古映荷沉声说道:“绝灵之域本就是天地的一部分,在远古时代,修行者更习惯把这个地方称为雷池,因为天劫之中的劫雷就是来自绝灵之域。” “他今日能够引动最纯粹的黑雷,体内肯定已经炼化了大量的劫雷之力,如果遭此一劫还能不死……” 古元皱着双眉,问道:“会怎样?” 古映荷轻叹一声,摇头道:“我也不知道。但有些计划必须做出改变了,就算不能得到阴木牌,也要除掉此人。” 古元默然。 当初朱雀城一行,木青就表现出了能够运用各种力量的能力,当时他还不以为然,觉得没有人能够同时将几种力量都修炼到巅峰。 但木青现在的表现,确证明了他当初的想法有多么荒谬。 剑道、修罗之道、还有如今的雷霆之道,更何况木青还是先天木源体,木青以后会成长到什么地步?. 古映荷侧目看着沉默的古元,问道:“你的想法是什么?”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八百七十八章:这都没死 黑色的雷霆依旧源源不断地从空间大裂缝中冲出,横亘在遗迹上空的雷池越来越大,随时都可能湮灭被这股力量笼罩的一切。 古元仰着头,微眯着眼睛,试图在雷池中寻找着木青两人的身影,说道:「如果他这样都不死,我们现在这些人又有谁能杀死他呢?」 古映荷眉毛微动,说道:「空间通道已经崩碎,木青虽然暂时压制住了三位长老,但也绝了他回到溪川城的可能。我还可以出手,只是需要你的帮助。」 古元轻轻点头。 古映荷走到古元身前,一只手按在古元胸口的疤痕上,说道:「他刚才那一剑落在你的心脉之上,已经在你血脉中留下大量业力,如果你能自己祛除,裨益会很大,这件事,是我欠你一次。。」 古元勉强挤出一个笑容,指着天上的雷池说道:「我刚才不是他的对手,小姨也不是,但我们之所以会输这么多次,大概更多的原因还是在我们自己身上。」 古映荷问道:「是什么原因?」 古映荷眉心亮起一枚鲜红的印记,随着引动秘法,一股股混乱驳杂的业力顺着手臂进入了古映荷的身体。 古元确定了他的猜测,皱眉说道:「因为我们从来不可能像他们那样,可以为对方牺牲自己。所以,小姨你若是真存了要在今天杀死木青的决心,就请不要只是剥离我体内的业力。」 古映荷抬起眼看着一脸严肃的古元,摇头道:「我不懂你在说什么。」 古元看着身前脸色恢复了不少的古映荷说道:「你已经使用了扶苏秘术,现在又想使用搭桥之法。」 古映荷赞许道:「看来你第三次觉醒之后掌握了不少秘法。不过……这些秘法我在你这个年龄也早已经掌握,所以你不该考虑这些。」 古元认真说道:「如果你真想在今日杀死木青,就用最简单的血食之术,我虽然没有你血脉之力纯粹,但第三次觉醒之后,高阶的血脉力量对你的帮助更大。」 古映荷摇头道:「如果将你体内的血脉之力攫取三分之一,我连你爹都打得过。但为了杀一个木青就让你血脉倒退,不值。」 古元说道:「那就不要这么冒险去杀他。」 古映荷蹙起眉看着古元,「你……」 古映荷本以为古元对木青产生阴影才如此畏手畏脚,但古元此时的脸上却只有警告和担心,对她的担心。 古元认真说道:「同样是使用血脉传承的力量,我们是向内继承血脉之中的秘术法门,而作为祭司的你,则是借用自身的力量搭建起引动天地大道的桥梁。」 「或许是木青的做法给了你启发。」 「但从巫族落败之日起,流淌在我们体内的力量就从未被天地大道认可,搭桥之法便没有人成功过,小姨你若是失败只会遭受比我之前还要严重数十倍的业力反噬。」 古映荷沉默片刻,轻叹道:「没想到瞒不过你,但我还是想要试一试。」 古元眉头一扬:「杀了木青,是为了古家以后的安定,还是为了我?」 古映荷说道:「你以后会是古家的家主,都一样。」 「不,不一样。」古元说道:「如果是为了我,那就不要这么做,这些天经历这么多,我渐渐看清了一些事情,比起所谓的身份,家里面能够有古言爷爷这样真心关心我的人,才是我真正想要的。」 古映荷脸上第一次有些动容,收回手说道:「现在的你,倒有些像最爱唠叨我的大姐了。」 古元心中一沉。 他知道,他依旧未能改变得了古映荷的决定。 但他在血气最巅峰的时候被木青反手破了无垢心境,业力侵蚀血脉的速度极快,若非有古映荷帮助压制,很可能已经走火入魔,现在即使有心阻止古映荷也办不到。 古映荷收回了按在古元胸口的手,古元胸口的疤痕淡化了许多,气息也稳定了许多,心中灵机一动,连忙说道:「在我爹他们的计划中,阴木牌才是最重要的东西,现在不能杀了木青,只需要把他留下来就好。」 古元第一次充当起古影的角色,劝道:「木青自己就生死难料,他就算侥幸渡过天劫,也无法在逃去溪川城,我们可以等其他人赶来。」 古映荷摇头道:「除了我,不会有其他人赶来了,那几位长老能拖住那位长生境的剑修,就已经足够。」 「长生境的剑修……」 古元心中一震,他知道叶韵身边的那把剑之中待着一位高手的元神,没想到还是长生大物。 古映荷抬头看着半空的雷池,现在那些从空间裂缝中落下的黑雷都不在攻击地面上的众人,只是时不时地落入雷池,壮大雷池的规模。 以至于现在有了一个无比难堪的局面,只要雷池不散,她也什么都做不了。 古映荷有些唏嘘,缓缓说道:「他每一步都需要拼命,而我们每走一步都在考虑后手,这或许是我们一直在失败的另外一个原因,我们既不团结,也没有勇气,说到底从上到下都是自私自利的家伙。」 「我希望古家的这种情况能在你以后当上家主后有所改变。」 「这是以后的事情。」古元说道。 他扫了一眼不远处聚在一起的古影几人,说道:「我们六个人,只有两个半有战斗之力。」 灰袍老者被黑雷轰击的气息萎靡,另外两位长老或许是没有被木青特别照顾的原因,反倒保存下来了实力,只是之前从叶韵那边逃脱,也消耗了不少体力,在古元眼里只能算半个。 至于另外两个,则是古映荷一人当之。 古元想起这个现状,就觉得有些好笑,怎么都到北荒了怎么还要比在朱雀城时还要狼狈,这到底是谁的主场? 古映荷说道:「澹台飞雨的实力不比你父亲弱,再加上还有一个嬴缺,他不可能过来。」 古元说道:「那大长老呢?溪川被困在秘境中这么多年,怎么会是大长老的对手?」 古映荷面无表情地说道:「溪川的元神之道虽然有些克制我们古家,但大长老的实力确实在溪川之上,杀死溪川或许会让他付出无法接受的代价,但想要赶到这里确实随时可以办到。」 古云听懂了古映荷话里隐藏的意思,一脸惊讶地看着古映荷。 古元见过大长老古云,那是一个为了古家付出了很多的迟暮老人,理应得到古家所有人的尊重才对。 古映荷把古元的表情看在眼里,却只是说道:「你以后会了解到很多事情,有些还会与你母亲有关。但无论怎样,我们都想要让你完成真正的觉醒。阴木牌我们一定会从溪川手中拿回来,或许木青的死,也会促成变局的到来。」 古元沉默,他忽然明了自己已经触碰到古家内部一直都存在却未曾向他展示过分毫的内患。 即使到了如今这种丢尽脸面的局面,他的父亲,还有他的小姨,似乎都站在各自的对立面做着试探。 试探着对方到底能为他做到什么地步。 那母亲的死是与大长老有关吗? 古元心中一惊,试图压制下这个突然冒起的念头,却发现这样的疑问一旦产生,就只有再得到答案的那一天才会消失。 古元问道:「你们计划的这些事,连古河也参与了吗?」 古映荷说道:「你有时间可以去问问大祭司。」 古元抿着嘴,不再说话。 古映荷说道:「溪川拿着阴木牌,便是想反过来牵制住我们,让我们考虑抓住木青而不是杀死木青,但我们头顶的雷池已经说明了很多东西,不算是木青就在这道天劫之下,还是之后的发展,想要抓住活的木青已经不可能。」 古映荷把局面看得十分透彻,说道:「木青一死,下一个焦点是叶韵身边那把剑,如果能留下那把剑,或许会有更多的收获。你可以把我的想法告诉古影。」 古元轻轻点头,古影一直和古天保持着联系,告诉古影其实就等于告诉了古天。 古家几人待在雷池之下,沉默地等待了足足半刻钟的时间,终于,随着最后一道黑雷落下,空间裂缝被天道之力修复,只剩下了不再扩大的雷池。 某一刻,古映荷目光一凝,沉声对另外几人道:「都到我身边来,运转盘龙诀。」 古影几人闻言立刻照做,来到古映荷身边后立刻运转起功法,甚至连盘膝坐在地上的灰袍老者也默默运转起来。 雷池一旦奔溃,或许是如大雨倾盆而下,但他们这些已经被笼罩住的人,根本不敢尝试闯出去,只能期待着雷池的最后一击是留给木青而不是他们。 突然,一声神秘的龙吟响彻荒原,横亘在遗迹上空久久不散的雷池在静止一瞬后,顿时炸开化作无数道雷霆。 这些雷霆首尾相连,在半空中化作了一只威严恐怖的黑色雷龙,环绕在半空,仰头发出了响亮悠长的龙吟,如同阵阵怒雷。 古家众人在这一瞬间都看向了某处,古元的表情有些复杂又有些释然,看着被一团奇异水光团团包围的两人,说道:「这都没死……」 为您提供大神春水煮茶的《白日下的刺客》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第八百七十八章:这都没死免费阅读.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八百七十九章:混沌之体 半空中,龙吟声不止。 由雷霆化作的黑龙睁开了双目,眼里充满了毁灭一切的意念,它盘叠着庞大的身体,死死地缠绕着一团只有十丈方圆的蓝光。 在这团蓝光的中央,一只漆黑的龟甲静静地漂浮其中,映射出龟蛇共舞的异象。 木青和白清漪就处在这异象之下,十分幸运地没有受到雷霆的冲击。 地面上,古元看着在黑龙绞杀下还能抵抗住的那团蓝光,心中生出一股熟悉之感,说道:「是混沌之气。」 白清漪眉心处有一点极为深邃的光点,蓝光便是从她眉心发出。 古影感叹道:「原来混沌之气真的在白清漪体内。」 古元看了古影一眼,抬起头看向白清漪,眼底深处难掩一丝遗憾。 就连古影都以为他只是为了救白清漪,才编造出混沌之气在白清漪体内的说法,但只有他自己最清楚,在说出混沌之气在白清漪身上的时候,他就已经决定放下那根本就不可能的东西。 轰隆隆,又是一阵雷鸣。 众人凝目看去,黑色雷龙仰头发出怒吼,栩栩如生的鳞片挤压在一起,释放出一道道雷霆。 这些雷霆虽然只有手臂粗细,但漆黑无比,第一次突破蓝光劈在了玄龟甲上。 古映荷看着黑龙双目中的杀意,凝声道:「是天道意志!原来天劫还没有结束。」 古影看着蓝光中始终紧闭着双眼浑然不知外间情况的木青,纳闷道:「他到底在做什么竟然引来了天道意志降临?难道他真被某位大物夺舍,如今大物复苏,准备渡过长生三劫?」 灰袍老者几位长老听到古影的话,都下意识看向古映荷。 他们都是化凡阶的存在,虽然未能站到山巅,但多多少少见识过山巅的风景,天劫虽然不常见,但对整个修行界而言却并不是什么稀罕事,唯独天劫中有天道意志降临是一件非同寻常的大事。 因为在他们的印象中,只有长生大物在经历三劫时会直面天道意志的考验。 古映荷按着众人眼里的那份严肃之色,心里轻叹,开口道:「除了长生三劫,天道意志降临的情况确实很少,天宝真灵的诞生、魔修立道……」 古映荷的视线落在紧闭双眼表情渐渐平静下来的木青,皱眉道:「对于他来说,很可能是体质的蜕变。」 古元摇头道:「不可能,他已经是先天木源体,这已经是天赋最好的体质之一。」 古映荷摇头道:「不,在古家的记载中,体质有先天后天之分,也有属性之分,在修行界最特别的体质有两种,一种是先天无垢体,潜力最大,一种是后天混沌体,天赋最佳。」 「先天无垢体并不少,但因为机遇选择不同,往往成就有限,而后者……」 古映荷停顿了一下,似乎连她也对有关记载内容感到不可思议,凝声道:「修行者一旦成就混沌之体,一直修行下去,并不需要契合混沌之气,也能成就长生大道。这是一条逆天的修行之路,在巫族还未凋零的时代,成功的只有一人。」 古元皱眉道:「谁?」 古影嘶声道:「剑圣。」 古元一阵沉默。 如今的修行界,厉害的剑修不少,但不加名讳直接称呼剑圣头衔的一直就只有一位, 很多记载已经无法考究,但修行界普遍认为,上古诸神之战,就是因他而起,后来大洲割离,诸神隐退,都是由此开端。 古影说道:「在当时的北境,剑修和巫族一样遭受着其它修行势力的排挤,巫族虽然与剑修没有结成同门,但共同对抗了当时代表着神祇的正统势力。」 古影眼里流露出一丝崇敬,「后来,剑修之中走出来了一位剑圣,他用剑斩杀了神明在人间的化身,在那以后,剑道开始真正在修行界传承。」 古映荷轻轻点头,补充说道:「巫族对于剑圣有比较详细的记载,在斩杀神明化身之前,剑圣已然成功渡过长生三劫,凝聚出本源位格,而在斩杀掉神明化身之后,得到天地馈赠,凝铸了混沌位格,成就真神之位。」 古元从来不去看古家那些放在阴暗角落里的古籍,此时听到有关剑圣的详细记载,也只是轻呵一声,说道:「剑圣反抗神明,到最后又成了神明,这真是最好的故事。」 古映荷说道:「是一个很好的故事,当时记载下这个故事的巫族之人,在最后也只是满是遗憾地感叹巫族内部没有出现一个这样力挽狂澜的存在。」 众人沉默下去,气氛渐渐变得压抑。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大家口中谈的耳中听的都是剑圣,但却保持着同一个姿势,仰头望天,看着被黑龙绞杀的那道身影。 木青以后有可能成为剑圣那样的存在? 几乎每个人心中都闪过了这样的疑问,脸上的表情非常精彩。 古映荷说道:「想要蜕变成混沌之体,条件异常苛刻,首先,修行者得是先天源体。」 众人眉头微凝。 「然后,得掌控至少三种天道之力。」 众人表情古怪。 「最后也是最不可能办到的,就是修行者无法规避天道意志加身,只有直面了天道意志,才有可能成就混沌之体。」 古影惊奇道:「既然如此,那他们二人现在在做什么?」 古元双眼眯成一条缝,看着正紧抓住木青手不放的白清漪,突然皱眉道:「要小心,她很可能会把混沌之气渡给木青。」 几位长老互视一眼,皆觉得荒唐,笑道:「此女已经与混沌之气契合,怎么舍得将如此大的机缘让出,更何况这样做本就是找死之举。」 古元面无表情地看了几人一眼,看向古映荷,古映荷点点头:「出手的时机未到。」 半空中,身躯绞缠在一起的黑龙发出了一声无比愤怒的大吼。 密密麻麻的雷霆从黑龙鳞片间迸发,穿过蓝光齐齐轰击在玄龟甲上,不过半个呼吸,玄龟甲就在一声凄厉的哀鸣中硬生生粉碎。 「噗呲——」 玄龟甲被毁,古映荷也受到牵连,喷出一口鲜血,古元要去扶她,却被她阻止,一边擦拭嘴角血迹,一边凝目看去。 又是一声愤怒的龙吟。 黑雷齐齐迸发,没有了玄龟甲作为支撑,之前还很稳定蓝光开始距离晃动起来,一道雷霆最先来到木青近前,白清漪还想要去替木青挡下,黑雷却硬生生轰穿她的肩膀,落在了木青身上。 「唔……」 木青的意识归于识海,睁开眼睛时便看到了白清漪替他挡下黑雷的一幕,心中一惊,想要去接住白清漪的身体,血肉深处却传来一阵阵剧痛。 「啊!!!」 木青痛苦地呐喊道。 白清漪听到木青的声音,回头看去,却眼前一黑,同样不受控制地痛呼出声:「呃。」 等白清漪强撑着朝木青了看去时,正好看到由混沌之气散发的气息被雷霆搅碎,无数道雷霆铺天盖地涌向木青的场景。 白清漪本能地扑向木青,试图替木青挡下几道雷霆,难过无比地喊道:「不要!!!」 轰轰轰—— 无数道雷霆冲了过来。 木青微弯着肩膀,将扑进怀里的白清漪牢牢护好。 大概是天道意志觉得木青终于端正了态度,没有一道雷霆落在白清漪的身上,都不偏不倚地轰在木青身上。 木青已经体会过意识离散周游在身体各处的极致痛楚,剧痛之下,反倒强撑着催动起了食气之法。 他试图重演在朱雀城的冒险。 但这一次的黑雷远要比那一次降下的劫雷强大无数倍。 木青每一次即将成功炼化一丝黑雷,功法即将完成一个周天之时,都被持续落在身体上的雷霆打断。 他的肉身经过上一次的雷霆淬炼,对雷霆之力已经有足够的抗性,但在这样强大且持续不断的攻击下,恢复速度与受伤速度的差距依旧越来越大,不过几个呼吸,就来到了死亡边缘。 就在木青即将彻底失败,身死道消之际,一股温润柔和的力量进入了他的身体,如一片片甘霖般快速滋润着他的破碎的经脉。 木青借着这一股力量,终于将食气之法运转了一个周天,炼化了一丝黑雷。 似乎是感应到木青正在做什么,当木青继续运转功法之时,那股温和的力量开始顺着功法运转的路线,一遍遍地修复着木青的经脉窍穴。 木青的一只脚从死亡的边界线重新收了回去。 他这时候才意识到那股温和的力量来自何处,想要说些什么,却无从开口。 如果不是白清漪,他早就死了。 木青嘶哑着开口:「你还记得在荒原上我说的话吗?」 白清漪将一只手紧紧贴在木青的胸膛,不敢抬头去看木青被雷霆轰击的凄惨模样,感受着木青双臂上加重的力道,轻轻嗯了一声。 木青认真说道:「我说过要带你一起去溪川城,跟说过要带你回朱雀城,朱雀城才该是我们的归束。」 白清漪缓缓抬起脸,一双眼睛,平静里透着一丝徘徊不去的哀伤,说道:「那你就一定不要有事。」 木青感受着身体内撕心裂肺的痛楚,加快炼化起黑雷的力量,咧嘴一笑说道:「等我炼化……」 木青的笑容突然僵住。 环绕着他的那条黑龙已经散作万千雷霆源源不断地落在他的身上,而在雷光过隙之间,古映荷出现在不算出,周身血气散发,竟然形成了一个无比庞大的血色风暴。 她要做什么? 为您提供大神春水煮茶的《白日下的刺客》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第八百七十九章:混沌之体免费阅读.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八百八十章:生死转机 天色已亮,荒原其它地方依旧被风雪笼罩,唯独众人所在的这处遗迹上空,充斥着各种狂暴的力量。 古映荷漂浮在半空,一头黑发向后自然飘荡,随着她低头垂目,双手捏诀,一枚鲜红的莲花印记在她眉心浮现。 轰的一声,一股猩红明亮的业力冲出了她的身体,在她身下形成一朵巨大的业火红莲。 古映荷嘴唇微动,一道道神秘晦涩的咒语从她口中扩散向天地,初时,咒语的声音还不可闻,但随着天地生出感应,咒语的声音越来越大,扩散到众人耳边,衍变成了无数道撕心裂肺的喊杀声。 随着喊杀声越来越清晰,以古映荷为中心,一道道虚幻的血色身影凭空出现,竟然再现了战场中血腥残忍的一幕幕画面。 古家几位长老睁大眼睛看着其中那些异常高大的身影,激动地说道:「这是当初在这方天地战斗过的存在,祭司引动了真正的修罗之力!!!」 古影站在古元身边,感慨道:「至从大祭司去世,十几年了,古家终于又有人可以引动天道之力。」 古元侧目道:「大祭司还在。」 古影笑道:「少主明白我的意思。」 古元板着脸抬头看向半空,古映荷的身影已经被那些具象出来的身影团团包围,如果局面失控,结果会变得非常糟糕。 古云沉声道:「告诉他,这里的情况已经不能再拖下去,如果他赶不过来,大长老也该到了。」 古影目光微沉,郑重地点头应承下来:「我马上联系家主。」 半空中,木青和古映荷的目光隔着扭曲的空间撞到一起,木青默默加快了炼化黑雷的速度,而古映荷则具象出了更多的血色身影。 孟章的声音久违地在木青识海中响起:「你如今真正完全掌握的只有两种天道之力,一种是你识海中凝结出的剑道之力,一种是蕴藏在你血肉之中的木属性本源之力。」 「等到你将这一次的雷霆力量完全炼化,就满足了蜕变混沌之体的基本条件,只要你能顺利将三种力量运转如意,就会在识海之中结出一枚罕见的混沌之息。」 「但此女应该发现了你在做什么,你一旦将雷霆全收吸收进体内,就需要在最短的时间内建立起三种力量的平衡,她若是在这个时候出手,我也无法阻止修罗之力倒灌进你的身体,届时你必死无疑。」 木青神色平静地听着孟章的提醒,刚才意识涣散之时,孟章和他的联系便一度中断,早就说明在天道的考验面前,根本就没有任何力量可以替他抵挡,只能他一人独自面对。 木青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加快炼化每一道雷霆的力量,在古映荷准备出手之前,拥有对抗的力量。 几个呼吸过去,环绕在木青身周的黑雷少了大半,统统钻进了木青的身体之中,木青身上的伤势虽然越来越重,但原本坠落谷底的气息反而渐渐稳定,甚至开始增长起来。 古映荷眼睁睁地看着这一幕发生,压制着心中的惊奇,说道:「你竟然能够直接炼化劫雷。」 木青没有理古映荷,垂目看向怀中,只见白清漪的脸色苍白,气息越来越弱,不由一惊。 每有一道黑雷被炼化,就有一道温和的力量保护着木青的经脉,白清漪几乎将体内能够调动的力量都渡给了他。 木青立刻就要中断功法运转,却又有一股温和的力量继续渡进他的胸口。 白清漪额头靠在木青的肩膀上,轻声说道:「将体内与混沌之气有关的气息都渡给你后,我识海反而稳定了许多,你不要乱动,就这样就好。」 白清漪说完闭上眼睛,气息虽然微弱,却慢慢稳定下来。 木青不敢浪费这生死相依制造的机会,咬着牙,主动放开气息,引得更多的雷霆入体。 古映荷看着在雷霆轰击中气息反而渐渐增长的木青,目光微凝。 从古至今,掌控几种天道之力的天之骄子并不少,但想要将每一种力量都完全掌控的人并不存在,木青这么多无疑于找死。 但在这短短的时间内,古映荷已经见识了木青数次称得上找死的行为,不会把对事情的期待放在运气之上。 地面上,时刻关注着古映荷的古元突然出声大喊:「不要!」 古映荷决定不再拖延下去,手中-印诀一变。 天地间的喊杀声立止。 古映荷眉心的红莲印记快速黯淡,取而代之的是她身下的那朵业火红莲大放光明,飞速旋转着,那些环绕在她身周的血色身影在一声声愤怒的大叫中每消失一个,古映荷的脸色便会惨白一分,而她身下的红莲则会绽放一瓣。 古元满脸懊恼地看着这一幕,却无法阻止什么。 古映荷以他体内的业力为引,通过搭桥之法成功引动修罗之力,已经是一件极其了不起的事情。 但在场的古家众人中,只有古元知道古映荷站在多么危险的悬崖边缘。 古映荷体内的巫族血脉气息一旦被天道感知,就会立刻引来反噬,但现在古映荷不仅不努力隐藏血脉气息,反而为了催化身下那朵业火红莲,主动献祭了体内的巫族血气。 古元带着担心看向古映荷头顶,神色陡然紧张起来。 一个巨大的漩涡在古映荷头顶渐渐形成,其内闪烁着阵阵刺目的红光,显然是对古映荷敢冒犯天威的惩罚。 「快停下来!」 古元不觉得古映荷能有木青那样的运气,朝古映荷冲去。 古映荷捕捉到古元的动静,眉头微蹙,双唇被鲜血染红,却是抬起眼,眼神平静地看向木青。 木青看到古映荷的表情,心知不妙,看向古映荷身下,那朵绽放的红莲果然已经不再。 木青闷哼一声,强行将最后一道雷霆吸收进体内,一手抱紧白清漪的身体,一手朝天甩出一道剑气。. 他试图重新打开通往溪川城的通道,但此间那天混乱不堪,那道剑气反倒被那道横亘在两人头顶的血色漩涡吞噬。 而在木青这个尝试宣告失败之时,一朵巨大的红莲在他身下显现,花瓣绽放,向上飞来。 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木青从纳戒中召唤出镇魔剑,朝天幕刺去。 荒原上,正全神贯注等待木青反应的众人看到这一幕,都是不解,灰袍老者说道:「这小子终于被雷劈傻了吧。」 那朵聚集了远古英灵业力的红莲正从木青身下冲向他,木青却朝天空刺出一剑。 这短暂的这一刻,众人都在猜测木青想要做什么,唯有木青怀里的白清漪猜中,她抬起头看着木青的脸,眼神中说不出是惊诧还是难过。 木青眼神坚定,抱着白清漪的手臂微微蓄力,他现在唯一想做的就是打开通道,送白清漪离开。 他相信只要钟灵儿在溪川城,就一定能够保护好白清漪的安危。 但就在镇魔剑脱手而出,即将冲天而起之时,一只纤手却伸出来抓住了镇魔剑。 木青看向白清漪,白清漪蹙着双眉,认真说道:「你失言了。」 木青勉强挤出一个笑容,他一次又一次说要带白清漪一起去溪川城,为的就是不让白清漪做错事,但现在他却做了差不多相同的事。 白清漪看着木青脸上苦涩的笑,抿起红唇微翘,也温柔地笑了起来。 木青心中一动,下意识抱紧白清漪,却抱了一个空。 白清漪挣脱了木青的手臂,背身迎向红莲,她朝木青眨了眨眼睛,说道:「我已经很努力了,不要怪我。」 轰—— 红莲业火撞上下坠的白清漪,瞬间吞噬了白清漪的身影,连速度都为消减分毫。 不远处,古元正停在古映荷身边,就刚好看到了这一幕,下意识微眯起双眼,将视线放在一只手僵在半空似乎已经放弃抵抗的木青身上。 就在众人以为一切终于尘埃落定之时,那朵红莲在距离木青脚底不足一尺的地方硬生生地停了下来。 古映荷眼里闪过一丝遗憾,轻声道:「可惜,这朵红莲只绽放了八瓣」 古元闻言立刻抓住古映荷的手,朝她渡去精纯的血气。 下一刻,红莲炸开,化作了一片火海。 肆虐的火光充斥着所有人的视野,一道长剑就在这时从火海中跃出,经过木青身边时,还挑起他的衣带拖曳着他的身体冲天而起。 木青正在拼尽全力地平衡着体内的三种力量,被镇魔剑拖曳而行,也毫无办法,只能是凝聚目力,看着炸开的火海,终于在火海中看到了白清漪的身影。 白清漪平躺在火海之中,汹汹业火试图冲天而起,继续席卷向木青,却被白清漪身下漫开的一片蓝色光晕死死所住。 木青和白清漪的眼神交汇,眼里充满了疑问,白清漪睫毛微颤,眼里却带着一丝得意和解脱。 她只是在一边看木青施展了两次剑法,就将这一剑的气运完全学了过去,她相信,她这一剑一定能够重新打开通往溪川城的空间通道。 这样的结果,也很好,就当她从来没有出现过就好。 就在此时,那个因古映荷而起的血色漩涡有了反应,将一股庞大的业力倾泻向古映荷,古映荷没有躲避,甚至主动迎了上去。 古映荷不顾古元的阻止,再次施展搭桥之法,将体内的业力与半空的火海勾连,凝聚出一只巨大的手掌,朝木青抓去。 白清漪眼神陡然一紧,最后看了一眼木青,便决然地闭上眼睛,眉心处凝结出一团温和的蓝光,飞向木青。 为您提供大神春水煮茶的《白日下的刺客》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第八百八十章:生死转机免费阅读.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八百八十一章:一剑直来 雷声结束了。」 月九皱眉看着前方,担心道:「那边到底发生了什么?」 在月九的身边,慕容静和叶韵侧身而站,悬在三人头顶的云华剑正扩散出一道道凌厉的剑气,挡住了不远处古家那些人一次又一次的进攻。 两女听到月九的话皆是一脸沉默,看着古家之人为首的那位中年男子。 她们一开始曾拦住过另外几个古家的长老,即使那三人善于结阵配合,但有叶青羽的帮助,她们依然很快就占据上风,但就在即将除掉那三人的时候,中年男子带人赶到,让战场的形势瞬间发生逆转。 若非有叶青羽拼命相互,三人极有可能已经死在对方手上。 此时,那名中年男子正将目光牢牢锁定在云华剑上,开口说道:「前辈到底是谁,为何始终不肯以真身露面?」 云华剑绽放出凌厉的剑光,叶青羽清冷的声音传出:「你也配?」 中年男子哈哈大笑起来,「我在长老会的地位仅次于两位长生境,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说我不配,很好,等我把你抓住,一定要把你炼成我的剑奴。」 云华剑的剑光更加凌冽,射出去几道剑气,古家其他人仓惶躲避,唯独中年男子站在原地,以一身血气硬扛住了叶青羽的攻击。 叶青羽的声音在叶韵几人耳边响起:「木青那边的天地之力极为慌乱驳杂,我们呢必须突破这些人的封锁,小韵,你来执剑。」 慕容静目光微转,看向凝眉不语的叶韵。 叶韵朝她解释道:「青羽姐姐的元神之身并不稳定,需要靠云华剑维系。」 慕容静恍然,难怪叶青羽明明是长生大物,所发挥出的实力却一直在化凡中期上下。 叶青羽郁闷地轻叹一声。 当初木青提出以云华剑助她稳固神魂时,她也没想到自己的实力会被限制极深,现在的情况是她即使用尽全力,也只能和中年男子打个平手。 而且这限制,光靠她自己还解不开,这也是溪川的手笔,当时知道这件事她还跟溪川发过脾气。 叶韵眼神难过,溪川将解除云华剑限制的办法告诉了她,她随时可以作为执剑之人,助叶青羽发挥出更加强大的力量。 但她也很清楚叶青羽如今的状态,若是解除云华剑限制后,叶青羽很有可能出现意外。 一边是木青的安危,一边是如师如友的叶青羽,还有溪川的信任,叶韵只恨自己的实力太低,拖累了所有人。 叶青羽似乎知道叶韵心中的为难,认真说道:「小韵,解除限制后,我的状态足够出三剑,姐姐我既然离开了那座城,自然不会再做傻事。」 中年男子见云华剑悬浮在叶韵几人头顶轻轻颤抖,却不再绽放剑气,以为既然已经是强弩之末,目光微变,说道:「该结束了。」 男子朝前踏出脚步,朝三人冲去,而空中的云华剑则在这时落在了叶韵手中。 遗迹上空。 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 当镇魔剑从火海中一跃而起,带着木青直冲天幕之时,地面上的古家众人根本就没有反应过来,唯独一直将气息锁定在木青身上的古映荷做出了她的选择。 她主动迎接了磅礴的业力倒灌进身体,并在业力入体之时,再次施展秘术,将空中的火海纳入了她的掌控之中。 巨大的火焰手掌擎天而起,无视空间的距离,抓向了木青。 木青一人一间很快就消失在汹汹业火之中。 但这还不是结束,一道蓝色微光冲天而起,竟然直接破开业火,冲进了木青体内。 古元感受着那股冲天而起的浓郁气息,连忙朝古映荷提醒道:「是那道混沌之气!」 古映荷脸上的表情很平静,体内血脉却寸寸被业火侵蚀,她眼睁睁看着那道混沌之气冲进木青身体,一双纤眉缓缓皱起,终于开始认真思考古元之前的话。 她们为什么会一次又一次的失败? 难道真的就是因为她们身边没有白清漪这种随时可以为木青去死的人吗? 古映荷想不明白,轻声说道:「愚蠢。」 古元张了张嘴,视线微垂,看着躺在火海之中一脸平静的白清漪,有什么东西哽在他的喉咙里,以至于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白清漪身边残留的温润气息因为没有了源头,正在被火海快速蚕食,也许下一刻她就将被火海彻底吞噬,彻底死去。 但她为什么能够如此平静? 将混沌之气硬生生从识海剥离,难道不痛吗? 这是一个愚蠢且疯狂的女人。 古元在心中评价道,垂在身侧的手指终于停止了抖动,神色黯然。 古映荷一直抬头看着木青,却似乎将古元所有的神色变化都看在眼里,说道:「她是第一个让我佩服的敌人,你可以救下她。」 古元心中一震,立刻向火海中落去,但下一刻,他就被古映荷拦了下来。 「嗯。」 古映荷死死地抓住古元的胳膊,因为古元的力气太大,反倒被扯动了体内的伤势。 古元满脸不解地喊道:「小姨?!」 古映荷抿着染血的嘴唇,拉着古元朝地面坠去。 也是在这时,古元听到古影满腔震撼地说道:「哪里来的一剑?」 古元连忙抬头看去,却惊觉剑已经到了身前。 这一剑乍现,却是想直接要了两人的命,古映荷闷哼一声,扯着古元一头撞向地面,才堪堪躲过了杀机。 而这一剑并没有停止,先是霸道无比地破开横亘在半空的火海,而后又扶摇直上,将那只抓住木青的大手击破,才堪堪停了下来。 古云此时正好从满地霜雪中向那里看去,等看到停在木青身边的那道身影后,终于是没用控制住心中的情绪,失态地喊出了对方的名字:「叶韵!」 木青的身边只有手中握着剑的叶韵。 古元满脸震惊地看着突然出现的叶韵,她直接用一剑就破掉了古映荷苦心创造出来的局面。 古元这时候才反映过你,连忙看向身旁的古映荷,古映荷的视线落在叶韵手中的剑上,她捕捉到了一丝浓郁的血煞之气,表情猛然一变:「你杀古飞宇了?」 「什么?他杀了古飞宇?」 古影刚靠近两人身边便听到古映荷开口,眼神陡然一变,满脸地不可置信。 古飞宇的实力只比古天差一丝,远在他之上,叶韵若是能够杀了古飞宇,那之前为什么要逃? 古家众人下意识都往古映荷身边汇聚,将目光锁定在叶韵身上,唯有古元看向火海,这一刻之下又是一惊:「慕容静!」 古家众人听到古元的惊呼,这才注意到火海之中的慕容静。他们见火海中的业火肆虐无端,却无法伤害慕容静分毫,下意识看向古元。 古元心中的疑惑并不比他们少,看着这个习惯一身红衣同样跟木青关系匪浅的女人,古元的表情显得无比难看。 很快,火海之中的业火不再肆虐,环绕在慕容静身边,显得无比平静甚至是温顺,就像是火塘里刚刚升起的小火苗。 古映荷眼神惊奇地看着这一幕,下意识问道:「她们都是木青的女人?」 古元表情僵硬地嗯了一声,缓缓说道:「她是慕容静,之前在朱雀城中,就表现出来对火属性力量的掌控,但现在的她跟之前变化极大,远没有这种能力。」 古元并不知道,作为西山境之主的林琅天曾特别为慕容静创造了一个改造修行根基的机会。 而在木青离开朱雀城的日子你,慕容静没有哪一天不是在在地脉深处,如今她已经成功将九朵火脉之心炼化,距离真正的涅槃之体更近了一步。 慕容静无视掉古家众人的打量,轻轻抱着奄奄一息白清漪。 白清漪感受到慕容静身上的陌生气息,闭上的眼帘缓缓抬起,在看到慕容静的脸后,眼里的陌生快速消解,更加认真地打量起慕容静来。 慕容静见到白清漪的动作,不由一笑:「白小姐,我是慕容静,看来你认出了我。」 白清漪眨了眨眼睛,连忙偏过头去,但眉宇间却安定了一些,她相信,既然慕容静都从朱雀城千里迢迢地赶来了,木青一定不会有事。 这么想着,白清漪又慢慢闭上眼睛。 慕容静连忙用一只手托着白清漪的后背,另一只手轻抵在白清漪眉心,试图平复白清漪体内被业火侵蚀的伤势,但一双纤眉却越皱越深。 白清漪识海之中的伤势太重了,几乎可以用崩溃来形容,经脉之中的真气也荡然无存,根本无法阻止生机的流逝。 慕容静见白清漪似乎已经接受了这个结果,突然重重地握住了白清漪的手。 白清漪缓缓睁开眼睛,疑惑地看着慕容静。 慕容静抬起头说道:「如果你想要跟木青在一起,就不要放弃,你现在最该做的就是尝试凝聚出一丝真气。」 白清漪定定地看着慕容静,她的视线随着慕容静的角度看去,刚好能够看到执剑的叶韵正尝试帮助木青。 白清漪闭上眼睛,开始凝聚真气。 她能够坦然接受死亡的到来,但如果能够在知道木青安危之后再死,应该是一个更合适的选择、 慕容静收回视线,目光微动,这还是时隔一个多月,她第一次见到木青,却没想到是在这种情形之下,而且她还什么都帮不了他。 「走了!」 叶青羽的声音突然在慕容静耳边响起,就在此时,一道剑气冲霄而起,在遗迹上空再次打开了一个稳定的通道。 为您提供大神春水煮茶的《白日下的刺客》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第八百八十一章:一剑直来免费阅读.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八百八十二章:古云出手 遗迹上空。 凌厉的剑气威压一切混乱的力量。 叶韵来到木青身边,便主动松开了手中的云华剑。 云华剑主动飞向木青眉心,以这一剑直来的余韵,强行镇压了木青体内破体而出的力量。 木青痛苦地闷哼一声,抬起眼看着近在咫尺的叶韵,有很多话想说,却连开口的能力都没有。 「现在可不是你俩说话的时候。」 叶青羽在云华剑现出身影,手指在木青身上连点,然后一般将木青塞到叶韵怀里,「他的情况很不妙,得马上按老办法来。」 叶韵至从再看到木青,便紧绷着俏脸强忍着视线不在木青身上流连,此时听到叶青羽的话,一双纤眉紧紧蹙起,有些不知所措地看着叶青羽。 叶青羽握住云华剑,朝天空射出一道剑气,说道:「我的剑意只能暂时镇压住他体内的力量,用不了多久他体内的力量就会爆发……需要你来疏导。」 叶韵眨了眨眼睛,终于反应过来叶青羽口中的「老办法」是什么,突然问道:「那他体内的业火?」 叶青羽说道:「当然得你和慕容姑娘一起来呀。」 叶韵哦了一声,看向木青,木青脸上的表情几乎没有变化,除了那一双微微跃起的眉。 叶韵心里无奈地轻叹一声。 慕容静此时也带着奄奄一息的白清漪来到三人身旁。 木青见到慕容静将白清漪救下,心中只觉得万分庆幸,等反应过来该说些什么时才发现气氛有些不对。 「走吧。」 叶青羽说的话,本就是同时在两女耳边响起,慕容静大概知道木青是什么情况下,心里安定许多,只是故作冷淡地扫了木青一眼,便带着白清漪率先朝天上的漩涡冲去。 叶青羽见到这种情况,难得呵呵一笑,朝木青说道:「活该!臭小子,我等会再送你一份大礼。」 木青一脸疑惑地看着叶青羽,却没有等到答案,就被叶韵提拎着追向慕容静。 叶青羽目送四人进入漩涡,一双纤眉微挑,握住云华剑,就居高临下地看着地面上的古家众人。 现在已经是白日,空间通道打开后,无法马上关闭,只能等待空间壁障自然修复,但叶青羽一人一剑拦在通往溪川城的入口前,有谁敢上前一步。 古映荷望着半空中的叶青羽,感受着她身上强烈的神识波动,神色平静,似乎木青的离开并没有影响她的情绪,说道:「还不知道剑仙姓名。」 叶青羽冷淡说道:「叶青羽。」 古映荷目光微动,瞬间找到了有关叶青羽的记载,她没想到对方是和溪川同样惊才绝艳的存在,表情更加平静:「古风他们人呢?」 叶青羽莫名其妙地看着古映荷。 古映荷反应过来,补充道:「就是救下古清他们的那一群人。」 古映荷说着还特意看了灰袍老者一眼。 叶青羽沉默片刻,红唇微微翘起,说道:「你真不进去?」 古家众人一看看我我看看你,皆是没有明白叶青羽话里是什么意思。 古映荷却捕捉到了什么,连忙说道:「小心!」 一道剑气突然在不远处凭空出现,径直朝着众人扫来。 这一道剑气有化凡中期之威,却出现得极其突兀,连作为祭司的古映荷都没有提前发现。 众人已经无法躲避,古影强撑着身体,轰出一道拳罡,却根本阻碍不了剑气,却察觉出了这道剑气的来临,脸上的神情大变,说道:「是凌雪松。」 众人心中一惊,凌雪松曾短暂地在荒原上出现过,古家不是确定他已经离开了吗? 两位长老带着灰袍老者朝后退去,古映荷站在众人最前面,捏出扶风诀,试图挡下这一道攻击。 古元目光猛地一变,大踏步冲到古映荷身后,主动将一身精纯血气渊源不断地输送进古映荷体内。 古映荷为了杀死木青,一身血脉遭受业火倒灌,能够强撑着不倒在古元眼里已经算是一个奇迹。 轰—— 剑气掠到三丈处,被层层风雪挡下,而后瞬间散作万千道,噼里啪啦地笼罩众人头顶。 好在有古元的协助,古映荷抵挡住了这一道剑气。 而作为发起这一道攻击的月九,此时早已经来到叶青羽身边,有些遗憾地说道:「差一点,我的名声就比那家伙还要高了。」 叶青羽微微一笑,对这个向她讲了木青不少故事的家伙说道:「你真不去溪川城?」 月九将手中碎掉的玉牌扔向地面,看着一脸怒意的古家众人,说道:「我是受雪松剑仙之意,任务就是把这道玉牌用出去,结果木青不要,白小姐也不要,那只能诸位承受了。」 灰袍老者古清大怒,指着月九骂道:「哪里来的阴险小儿?」 月九看着古清,很认真地想了想才回答道:「我暂时是西山林家的三等供奉。」 古清脸皮抽搐一下,这才想起凌雪松和此人的关系,阴沉着脸,默不作声。 月九觉得有些无趣,抬头看着天上的漩涡,回答叶青羽的问题,无奈道:「前辈,我其实也不想待在这儿,毕竟下面随便一个家伙都比我厉害,不过一想到要和他们呆一块,我又觉得还不如死在荒原上算了。。」 叶青羽莞尔,强忍住大笑出声,目光一转,看向古映荷,凝眉问道:「你对木青的杀意最为浓烈,为何?」 古映荷平静道:「我是古家的祭司。」 古映荷现在的状况极差,却依旧没有流露出半分恐惧,反而提醒道:「前辈会拖延到现在才出手,应该是有什么不便。」 叶青羽似笑非笑地看着全身血气凝聚在一起的古映荷,说道:「你现在全身血脉汇聚于掌心,是不是想施展消神咒?」 古映荷目光微沉,默然不语,古元抬起头说道:「这是巫族的禁术,属于核心传承,你怎么会知道?」 古青羽脸上的笑容消失,说道:「因为溪川城守城门的家伙是个大个子,我无聊找上他的时候,他就会把巫族的禁术一件件告诉给我。」 灰袍老者古清知道一些秘闻,怒道:「巫山是大长老的亲叔叔,却在你们溪川城看守城门?」 叶青羽淡淡地扫了古清,这种人大概永远不会知道,在溪川城能够把守那座城门,到底是怎样的身份地位。 叶青羽失去了和古家这些人交流的欲望,抬起头看着天空的漩涡,恰巧看到一抹金光在漩涡内闪过,展眉对身边的月九说道:「差不多了,你让开点。」 月九点点头,快速退到了百丈之外,直到离开了笼罩遗迹的范围,才停了下来。 古家众人一脸警惕地看着叶青羽,当看到叶青羽举起手中的剑时,古清几个长老轻呼一声,瞬间遁去,只剩下古元和古影留在古映荷身旁。 古映荷静静地看着叶青羽,全身血气下沉于右手掌心,准备随时发起最后一击,但叶青羽却只是淡淡地看了她一眼,便一剑向天挥去。 半空顿起清辉,扶摇直上。 看着这道剑气直直本想天空中那道漩涡古映荷才反应过来,沉声道:「她要毁掉通往溪川城的空间通道。」 古影闻言,心想这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 但下一刻古影的感叹便变成了惊愕。 只见那道剑气闯入漩涡后,漩涡瞬间奔溃,但剑气却未曾在撕裂的空间之力下消解,反而借着空间的裂隙,如涟漪清波,如霸道雷霆,瞬间扩散向他们头顶的整片天幕。 古影僵硬着脖子看着这一幕,感叹道:「原来去往溪川城的空间通道不止一个,难怪明明之前的被毁掉了也……嗯?」 古影察觉到什么,下意识看向身边。 古映荷和古元都不在! 古影连忙看向半空,等在蔓延开的剑气中找到两人的身影时,吓得目眦欲裂,大声说道:「停下来!」 古元此时的心情跟古影一样凝重,他同样不清楚古映荷为何要冲天而起,只是他的反应速度更快,想追上去拦下古映荷。 古元大声问道:「小姨,你到底要干嘛?」 古映荷咬着红唇,折身一掌拍在冲到近前的古元肩上,而后速度更快地朝这天空冲去。 此时的天空已经被这一道剑气席卷,震荡不休,好似跌宕起伏的波涛,试图吞噬任何靠近它的东西。 叶青羽视线停在古映荷身上,眉头一皱,都这样了,难道还想跑到溪川城去杀木青? 难道是木青和她也有一些不清不楚的关系…… 叶青羽甩甩头,连忙压下这莫名其妙的心思,凝目朝古映荷冲去的位置看去,目光一变:「咦?」 在那层卷叠在一起的空间壁障之中,竟然有一股精纯的巫族气息。 古映荷正是奔那里而去,甚至在叶青羽发现后,还主动朝叶青羽说道:「把圣器还来!」 叶青羽眉头一动,就要出手把那股气息拘来,但一道轰鸣声却从远处天边传了过来。 叶青羽心生警兆,朝轰鸣声的方向看去,便见一只红色长箭,洞破空间,携带着震彻天地的巨响朝她射来。 是古云朝她出手了! 为您提供大神春水煮茶的《白日下的刺客》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第八百八十二章:古云出手免费阅读.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八百八十三章:坐下说话 古云这一箭速度极快,发出声响时还远在天边,但下一刻就出现在了遗迹上空。 古家众人看到这一箭,面露欣喜,大声道:「是落日神箭!」 众人对落日弓这件神器的威力无比自信,相信只要神箭离弦,就没任何人能够躲得了这一剑。 他们下意识将视线凝聚在叶青羽身上,等待着她的反应,却不由一愣。 只见叶青羽表情微凝,却连停在空中的位置都没有移动分毫,只是眯着眼睛看着神箭射来,这女人就如此自信,能够挡下大长老的攻击? 古元也停在半空,他离叶青羽更近,将叶青羽脸上的微妙表情看得清楚一些,隐隐觉得哪里不对,却一时找不到方向。 轰—— 长箭携血色风暴而至,在距离叶青羽只剩下不到一丈距离时陡然一折,朝着天幕冲去。 古元的视线追随着长箭而去,在见到长箭前方那道熟悉的背影时,猛地一惊,大声喊道:「快退开!」 长箭似乎确定了它的目标,但不是叶青羽,而是古映荷。 地面上众人皆是满脸震惊,一瞬间想到了最坏的可能。 古元看着长箭丝毫没有改变方向的意思,已经距离古映荷不足十丈,连忙朝叶青羽说道:「是那枚圣器!」 叶青羽目光微动,她杀死古风三人用了一剑,毁掉所有的空间通道用了一剑,还剩下最后一剑。 这一剑,她准备把用在更加合适的地方,而不是去救一个敌人。 叶青羽看着长箭前的那道身影凝眉沉思起来。 古映荷对木青的杀意不假,但在她准备毁掉所有空间通道时,古映荷凝聚在掌心的消神咒却始终引而不发。 现在古云这一箭明显是想要破开空间屏障,古映荷却竭力阻止,似乎比起杀死木青,古映荷更在意通往溪川城的空间通道。 天幕,空间壁障最薄弱之处,一枚洁白的骨盘处在扭曲混乱的空间,却像一枚嵌入壁障的钉子,纹丝不动。 这时,一股柔和的力量落在骨盘上,试图将它拔出,但很快这股力量就被一股更加霸道雄浑的力量击溃,连带着骨盘一起洞穿了空间壁障。 古映荷在最后关头侧身躲开了长箭,却失去了率先将骨盘取回来的机会。 空间屏障被洞穿之后,罡风和黑雷再次倾泻而出,眼看着就要将古映荷的身影吞噬,一股剑气凭空而生,将古映荷击落地面。 叶青羽出现在古映荷的位置,一剑挑向头顶,便将倒倾的罡风黑雷统统堵了回去。 此时,她头顶的空间屏障出现了一个无比混乱的巨大黑洞,一股股力量汇聚在一起就像是一头想要挣脱束缚的恶龙,但终究是未能得逞。 叶青羽一身青衣微微飘动,某一刻天地间好像只剩下她一人一剑,一脸平静地等待着远方来客。 这是长生境剑修真正的气度。 忽然,天地突然一颤,古家众人皆是心有所感,齐齐向天空某处开去。 在那里,一个高大的身影乍然出现,因为周身血气太过浓烈,扭曲了天光,好似一轮坠落的红日。 古云! 古元出现在这方天地后,没有任何犹豫,再次射出一箭。 这一箭没有任何的偏差,正对着叶青羽的面门射出。 叶青羽目光微沉,就要朝这个突然出现的老东西砍去一剑时,一道身影出现在她身前。 溪川微侧着身体,一只手抓住叶青羽的手腕,一只手朝前点出,正好挡下了古元的攻击。jj.br> 轰隆—— 滂湃的血气如同沸腾的烈焰一般在天幕底下炸开,溪川和叶青羽的身影被击退。 古云出现烈焰中央,目光微垂,看向地面,嗓音低沉地话说道:「有我守住这你,你们都可以去溪川城。」 一道道身影瞬间拔地而起,竟是之前逃得远远的古清三人。 他们三人经过古云身边时,一脸恭敬地点致意,得到古云的回应后,似乎得到了什么承诺,一改之前的偷生怕死,争先恐后地朝头顶那个巨大的空间黑洞冲去,很快就消失在这方天地间。 古元抬头看着这足以让人眼花缭乱的一幕幕,眼神深沉,满脸严肃地说道:「小姨,古家到底出了什么问题?」 古映荷抿着被鲜血浸透的红唇,看着那道依旧强大的身影,轻轻摇头,而后将一只手搭在古元的胸口,说道:「小元,我做这些都是为了古家,更准确的说,是为了你,你愿意相信我吗?」 古映荷拔地而起,冲向黑洞。 古云面无表情地仍由她经过,一双眼睛看着前方,不敢有丝毫地放松。 血气将散,溪川握着一把剑出现在十丈之外,周身的气息与天地相融,第一次完全压过了古元身上的血气。 古云目光微动,停在溪川手中的剑上,感慨道:「我总感觉你的道法似有什么缺憾,还以为你即使修行这么多年,也未能解决。」 「现在才知道,原来你们的道法不存在缺憾。我有一个问题,踏足长生之后,大道真的还能有这么大的变化吗?」 溪川看着古云,摇头道:「不清楚。」 古云一愣:「那你清楚什么?」 溪川说道:「我只清楚我的感觉,还有你一个人真的会死在我们两个人手下。」 溪川挽了一个轻盈的剑花,轻声道:「只一剑。」 古云微眯起眼睛,两人交战至今,握住剑的溪川跟之前整个人的气质都发生了很明显的变化。 似乎只要溪川愿意,他可以一剑从这里劈到他们古家的复苏之地。 有破空声从远处传来快速逼近。 是古天,他在古云身后停了下来,让溪川意外的是,古天手中还抓着一个人。 月九见溪川在打量自己,有些忏愧:「给前辈添麻烦了。」 古天微微一笑,主动放开月九禁锢,正要开口,却面色一变看向溪川身边,冷笑道:「两位岛主的速度倒是不慢。」 澹台飞雨和嬴缺先朝溪川和叶青羽致礼后,才看向古天,澹台飞雨说道:「古家主为赶来这里,施展了不少禁术秘法,我们自然也不能献丑。」 双方的气氛一触即发,没有人注意到还有一个才脱凡初期的家伙,还停在古天身边。 溪川微转剑身,叶青羽出现在在他身边,叶青羽看着月九神情紧绷的样子,开口笑道:「既然古家主放过了你,你小子就离远点吧,这里确实不适合你。」 月九松了口气,连忙飞到叶青羽身边,认真说道:「今日之事已经牵动了很多人,我虽然人微言轻,但希望古家主能够让一切回到正轨。」 古天本来就需要人创造一个台阶,看向隐隐为众人首的溪川,沉声道:「前辈,既然到现在你和大长老依旧未能分出胜负,还要再打吗?」 叶青羽轻哼一声,说道:「我们夫妻二人还有一剑,你如果能替身边这个老家伙接下来就不打。」 溪川咧嘴一笑,赞同地点了点头,「古家主,你要试试吗?」 古天面色一僵,主动闭嘴,知道现在还轮不到他开口。 溪川看向古云,说道:「既然古家主提起,那我这里有一个赌约。」 古云目光微动,示意溪川继续说下去。 溪川落向地面,来停在早已经成为一片废墟的遗迹前,衣袖一挥,竟然废墟上硬生生地建造起了一座尖顶宫殿。 众人跟在溪川身后,见到这种变化,无比眼神微变,古天的眼神最是古怪,开口道:「是幻境!」 溪川回身似笑非笑地说道:「确实是幻境,不过是由古家主记忆创造的幻境,我也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古家依旧保持着巫族的建筑风格。不过古家主不用担心,这个幻境既然显化出来,便不会有什么特别之处,只是一座简单的议事宫殿。」 一边的澹台飞雨闻言,仔细地打量起出现在面前的宫殿,惊奇道:「古家主,没想到你们古家的建筑风格如此奇绝,早知道该早点拜访你们古家。」 古天表情僵硬地回应道:「澹台岛主过誉了。」 如果不是局面不合适,古天恨不得拉着澹台飞雨这家伙好好打上一架,没有这家伙突然出现在北荒,很多事情都不至于如此被动。 众人走进宫殿后,站在居中的长桌旁才发现作为古家最重要的那人没有进来,纷纷朝殿门口看去。 古云正站在宫殿之外,抬起头,眼神平静地看着宫殿。 在和溪川交手的这段时间,他时常陷入一段幻境之中,但或许是寿命太长经历了太多事情的缘故,即使没有专门锻炼元神,古元也可以堪破幻境。 不过他的方法比较特殊,是等待幻境维持不下去主动消解。而在陷入幻境时,他周身血气会化作一只巨大的血茧,溪川的攻击根本对他造成不了太多的伤害。 但现在不同,如果他再次陷入幻境之中,很有可能被一剑斩断血脉。 和叶青羽在一起的溪川,是一个道法完美的人。 这个险,古云绝不可能冒。 溪川见古元站在宫殿之外,也不为意,示意月九代表着木青,和古元在长桌两边坐下。 他走到桌首上方,对门口之外的古云说道:「我的赌约内容很简单,不管多久,如果之后最先出来的是木青他们之中的任何一人,你们古家以后任何人都不得因为荒原上的事情,对木青和他身边人动手。」 为您提供大神春水煮茶的《白日下的刺客》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第八百八十三章:坐下说话免费阅读.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八百八十四章:达成约定 不可能。」 古云看了叶青羽一眼,摇头道:「古家已经死了几个化凡长老,荒原上发生的事情不可能因为这么一个荒唐的赌约结束。」 溪川表情平静,说道:「如果木青他们死在溪川城,我也不对你们古家的人出手,如何?」 溪川说话时,还特意扫了一眼古天,古天顿时如坐针毡,终于明白过来古云为什么不肯踏进宫殿半步。 古云目光微沉:「这就是你的威胁?」 「你可以这么理解。」溪川说道:「除了杀死你有些费劲之外,你们古家的其它人我想杀就杀。」 长桌旁的众人闻言,下意识将视线投在桌面上,心里却翻起波澜,这样的「坐下来谈谈」他们还是第一次见到。 古天忍不住问道:「前辈和木青到底什么关系,竟然如此看重他?」 溪川看向身旁的叶青羽,说道:「如果没有木青,直到溪川城崩碎,我都不会有和青羽携手站在这里的机会。」 叶青羽瞪了他一眼,警告他注意场合。 溪川尴尬一笑,对古天说道:「古家主能明白了吗?」 古天表情难看,似乎得到了古云的某种首肯,主动说道:「想要荒原上的事情一笔勾销,即使是我会死在前辈手中,也不会答应,这对我古家来说是不可能接受的耻辱。」 溪川目光微动,「但是?」 古天面无表情地接话道:「但是前辈如果肯将本属于我古家之物现在交出来,我可以以古家家主的名义保证,只要木青出来以后,古家绝不故意去针对木青。」 溪川探出手掌,一枚如火玉般的令牌漂浮在掌心之上,笑道:「如果你们古家的人先出来,这枚阴木牌我可以拿给你,这可以作为赌约的一部分。」 古天看着阴木牌眼神微亮,摇头道:「不,前辈可能误会了我的意思。我是说赌约能够成立的前提是前辈归还阴木牌。」 「呵呵。」坐在桌旁的澹台飞雨笑出了声,说道:「古家主,如果我没看错,你们进入溪川城的四人都有化凡修为吧,而反观木青四人,他们哪一个有化凡的修为?你就对古家的诸位长老如此没有信心?」 古天绷着脸,扫了一眼溪川,沉声道:「有那位天宝真灵在,我确实没有多少信心,而且看木青的反应,想必回到溪川城也是一开始就有的应对,说不定现在溪川城内已经有准备好的陷阱正等着几位长老。」 古天的试探何其明显,溪川笑着说道:「我虽然离开了溪川城,但那座城对于不欢迎的人,会有它自己的记忆。」 古天眉头一挑,肃声道:「前辈,何至于此?」 溪川蹙眉道:「你们古家在这灵气贫瘠的地方坐久了老大,便连最基本的规矩也不懂了吗?」 古天哑然。 宫殿门口的古云迟迟开口道:「家主说得不错,赌约成立的前提就是你交出阴木牌。」 溪川见古云主动开口,似笑非笑地说道:「也可以,但需要你当着诸位的面亲口承诺,古家的人以后不会出现在朱雀城方圆百里之内,更不会对木青出手。」 古云沉声道:「有你在朱雀城,古家的人不会自大到去挑衅你,至于最后这一点……」 溪川说道:「为表达善意,我可以告诉你想知道的巫山的一切信息。」 「……」 大殿门口,短暂的沉默过后,古云眼神深邃地望着溪川,说道:「我不需要通过你去了解什么,最后这一点需要改变,荒原上的事情可以一笔勾销,古家的人以后不会去针对木青,只要木青不再继续冒犯古家。如果那个年轻人违背此约,我会亲手杀了他。」 溪川心里一叹,知道这便是古云的底线,为了木青以后少一些麻烦,答应道:「可以。」 不见溪川动手,阴木牌便飞向古天,古天连忙伸手接住,异变又起,原本高耸的宫殿轰然倒塌,破碎的幻境流光凝聚出四颗漆黑的珠子,盘踞在众人头顶。 众人解释一脸疑惑,澹台飞雨说道:「前辈,你这是?」 溪川惊讶道:「你们竟然不知道?」 古云眼里闪过一丝追忆,低沉的声音从嘴里缓缓吐出:「这是那个时候的契约之术,这几颗珠子有留影珠的作用,更暗含一丝因果之力。」 随着古云话音落下,天空中的四颗漆黑宝珠分别落向众人,溪川、古天、澹台飞雨,值得一提的是,另外一个落在了月九的手里。 月九感受到来自澹台飞雨身边那位中年男子的视线,无比尴尬。 凌青竹会让凌雪松出手相助,其实已经表明了她的态度,但西山林家的情况同样有些复杂,紧急关头他大可以为了帮助木青把西山林家搬出来威慑古家,但这个时候再代表林家,只会让他背后的凌青竹难做。 月九喉咙有些发干,看向溪川问道:「前辈,是不是搞错了?」 溪川笑道:「在你们进入这座宫殿之时,便已经留下了因果之力,不会错。不过你也不用有压力,你把这东西交给那位凌夫人,我相信西山林家的那些人会给我一个面子。」 月九目光微变,任何一位长生境大物都是值得修行界各方势力交好的存在,更何况溪川和叶青羽夫妻一体,溪川当着众人说出这句话,就等于是把西山林家和他交好的渠道交给了月九。 月九一脸郑重地说道:「晚辈会把荒原发生的事如实告诉凌夫人。」 溪川满意地点点头,看向古云,说道:「事情便清楚了,不管率先从溪川城出来的是谁,荒原事荒原了。 「定下契约的双方是朱雀城和古家,黑海三岛和西山林家作为见证者,以后若是有哪一方违背了此约,他们大可以将手中的东西放出来。」 澹台飞雨细细感受着手中宝珠那一抹晦涩的因果之力,朝溪川恭敬地抱拳道:「晚辈会保管好此物,如果古家还要对那个年轻人出手,蓬莱岛会复制一千份留影宝珠送往大陆。」 古天冷哼一声,大步朝废墟外走去,澹台飞雨却上前拦住了他,笑道:「古家主可曾听说过我们三仙岛的会盟大会?」 古天闻言停下脚步,看着澹台飞雨脸上的笑容,微眯起眼睛,沉声道:「澹台岛主有什么话直说就好。」 古家已经死了不少人,今日还彻底丢尽了脸,作为家主的古天只想离面前这群人远一些。 澹台飞雨说道:「黑海三仙岛对外从来都是一个整体,便是因为我们会在会盟大会上选出新的盟主,管理三岛对外之事。但极少有人知道,会盟之日的确定与一处秘境的开启有关。」 古天眼底闪过一丝精光:「鸣泉秘境。」 「对。」澹台飞雨笑道:「看来古家主对我们了解并不少。秘境的开启,便是一场试炼的开启,以往三岛会选择最优秀的子弟去往秘境挑战,再以秘境之中的排名确定下一任三岛盟主归落哪座岛之上。」 古天扫了一眼一旁默不作声同样皱着眉的嬴缺,说道:「传说鸣泉秘境之中有神迹存在,一直不对外来者开放,难道如今有了变化?」 澹台飞雨点头道:「是的,我作为这一届的盟主,邀请古家能够派出最优秀的子弟参加马上到来的试炼。」 嬴缺不再沉默,看着澹台飞雨的背影沉声道:「根据盟中长老的最新预测,秘境开启之日至少还有三年,你到底在说什么?」 澹台飞雨侧过身,对一脸肃色的嬴缺说道:「你离开后不久,黑海深处发生了一次巨大的震动,发生震动的地方就在鸣泉秘境附近。」 嬴缺目光一震,沉声道:「还有多久?」 澹台飞雨说道:「如果控制得当,还有半年,如果失败,还有一个月。」 古天从两人的神色中看出了一丝其它的东西,开口道:「三岛一直在镇压着秘境?」 澹台飞雨坦然说道:「当初诸神隐世之后,三岛便一直肩负维持秘境稳定的重担。上一次的那场试炼,我从秘境中活着回来了,嬴岛主也一样,这也是我们会成为岛主的一个重要原因,而更多的三岛子弟,则永远死在了秘境之中。」 古天沉声道:「所以?」 澹台飞雨说道:「所以我会来到大陆。因为这件事太过紧急,如果秘境奔溃,黑海之水势必席卷大陆,大片土地都会被淹没,如果我没记错,古家的复苏之地其实离海岸线并不遥远。」 古天紧皱着眉,并不回应。 澹台飞雨说道:「我其实先去了西山境,在见过凌夫人之后,才从她口中知道北荒正在发生什么。」 古天说道:「林琅天怎么说?」 澹台飞雨说道:「林家主已经答应下来,会派出最优秀的林家子弟参加这一次的秘境试炼。」 古天沉声道:「我知道一些事情,据说林家那一片隐峰镇压着这世上最后一条真龙,而你们黑海三岛镇压着幽冥通往人间的出口,你们这些得到天道诸神认可的势力,虽然为此付出了很大的代价,但同样得到了不小的回报。」 「现在,古家,一个被天道摒弃的势力,为什么要做这种出力不讨好的事情?」 澹台飞雨直言道:「我来到太始大陆,微生岛主已经去往别的大陆,这将是我们修行界十大家的第一次聚首。」 古天微眯起眼睛,深深地看着澹台飞雨。 古家虽然是修行界公认的十大家之一,但因为罪族后裔的身份,一直没有得到同属十大家之列的势力认可。 现在,澹台飞雨把这件事直接了当地说了出来,「这一次的试炼,三岛会拿出最大的诚意保证所有客人的安全,而且凡是在秘境之中有所成就之人,都会得到丰厚的奖励。第一名,会得到一份太易云母之晶,炼化后可以直接成就后天源体。」 澹台飞雨见古天越发沉默,说道:「我知道古家的血脉修行之法不同于炼气士,或许对那些奖励嗤之以鼻,但秘境中确实有神迹存在,古家就不想知道如今的修行界最关心的问题是什么,未来的方向在哪里吗?」 「这将是我们十大家第一次有记载以来的聚首。」 古天看向不远处的古云,却见古云如一个垂暮的老人般站在废墟间垂首弓背,心里不由一叹,转头认真说道:「荒原的事情没有结束之前,我暂时不会给出澹台岛主回应。」 澹台飞雨朝古天抱拳,表示理解。 为您提供大神春水煮茶的《白日下的刺客》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第八百八十四章:达成约定免费阅读.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八百八十五章:哪有问题 大长老。」 刚搭建好的营帐内,古元见到了坐在地上垂首闭目的古云,开口喊道。 古云缓缓抬起头,露出一双浑浊的眼睛,静静地看着古元。 古元和古云四目相对,呼吸顿时一滞,无形之中,有一道强大的威压笼罩住了古元。 古元连呼吸都变得艰难无比,一张脸绷得铁青,踉跄着退到门帘站定,也没有得到半分好转,却始终不肯挪开和古云对上的视线。 「呵。」古元垂下双目,似乎再也打不起任何精神,缓缓说道:「你儿子比你这个当爹的还要倔。」 古天一直就待在旁边,闻言问道:「大长老觉得小元合适吗?」 古云垂着脑袋,似乎睡了过去,古天微微垂目,站在一旁保持着沉默。 古云看向站在门帘边,并不掩饰糟糕情绪的古元,笑道:「小家伙,你什么时候学会了你父亲的定力,你这个少主身份什么时候才不会再被质疑。」 古元说道:「少主的身份对我来说并不重要。」 古云问道:「什么重要?」 古元说道:「我想知道我们古家到底出了什么问题,这更加重要。」 「愚蠢!」古天突然怒声打断了古元,「我们古家哪里有问题?你接连败在那个年轻人身上,这么快就开始自暴自弃了?」 古云举起手,打断古天的话,轻声道:「小家伙说得没错,我们古家确实出了问题,而你这个家主要付最大的责任。」 古天哑然,沉声道:「是。」 古云说道:「等到荒原事了,你便回到禁地,为破境做准备。」 古天垂下眼帘,掩饰眼底的一丝情绪,应了下来。 古元有些吃惊,说道:「大长老,我父亲已经有问道长生的契机了?」 古云呵呵一笑:「你父亲的家主之位,是他自己打出来的,难道你作为他的儿子,还会怀疑他的能力?」 「更何况禁地之中最不缺的就是问道长生的契机,如果愿意,我们古家可以是长生境最多的势力。」 古元极力控制住自己的表情,在心中默默记下这条信息。 古云将视线落在他身上,说道:「你刚才带着情绪进来,有什么想问的,我可以借着这个机会都告诉你。」 古元嘴唇微动,敏感地察觉到父亲古天的视线也落在身上,低头沉声道:「我没想到自己第三次觉醒血脉之后,依旧不是木青的对手。从木青来到北荒,古家已经死了五位长老,我从没有想过古家会因为一个木青,而变成这个模样,跟找不到原因。」 「原因啊……找起来会有很多。」古云缓缓说道:「最根本的原因还是实力不如人,即便是我,也没有杀死那对道侣的本事。」 「至于血脉觉醒,我刚才看了你的身体,你这条重塑的右臂需要温养一段时间,体内的血脉层次才会彻底稳定下来。」 一旁的古天听到这里,开口道:「大长老,阴木牌是否可以现在就交给小元?」 古云对古元问道:「你现在从血脉传承中掌握了几种秘术?」 古元回答道:「知道九种,学会三种,完全掌控的只有一种,血食术。」 古云眼帘微抬,说道:「血食术在当初的巫族之中,是最基本的秘术,高阶血脉者可以肆意剥夺低阶血脉者的一切,我父亲成立古家之后,便将这一门秘术视为古家的秘术,为的便是防止高阶者肆意屠戮,你知道吧?」 古元轻轻点头:「我知道。」 古云目光微动:「你没有什么想说的?」 古元摇头道:「我没有什么想解释的,真要说起来,我用这么禁术第一个杀死的是古言爷爷,之后便是古通,古影也差点死在我手里。」 古云说道:「当有一天,你杀了很多人,也没有做到该做的时候,我就杀了你。」 古元说道:「我知道。」 古云突然笑了起来,说道:「古天,你看你和凝春的儿子,比你们都要有勇气。」 古天垂下目光,看着身前一株倒伏的枯草,说道:「古元应该会比我和她都优秀,足够带着古家真正的复兴。」 「那好。」古云说道:「那就把阴木牌给他吧。」 古云对古元交待道:「古河的道路虽然选错了方向,但他将血脉炼化,凝聚出的那具身外身确实无比干净,你若是能将这保存在阴木牌中的纯粹血气完全炼化,或许会等到最后的净化。」 古元皱眉:「最后的净化?」 古云说道:「我父亲当初也无法看到未来会如何,所以在确定我们巫族血脉和人族继续混合的选择之外,也留下了一条净化血脉的途径。」 「你在三次觉醒之后,若是能迎来第四次觉醒,便有可能将一身血脉完全转化成巫血,成为这世上时隔这么多年之后的第一个巫。」 古元看向古天,古天一脸严肃地点点头,说道:「小元,为了这枚阴木牌,大长老妥协了很多,你要记住今天发生的一切。」 古云呵呵一笑:「我不爱听这些,你们走吧,我现在比较关心映荷那丫头,不知道她们在溪川城会遇到什么危险。」 短暂的五感皆失过后,古映荷的双脚稳稳地站在了地面上。 前方不远处,古清和另外两位长老站在一扇半掩的城门前,正犹豫不前,听到身后动静,连忙警惕地看向古映荷,惊喜道:「祭司,没想到你还会跟进来。」 三人连忙围了上来,古映荷嗯了一声,抬头看着城门上方的三个古字,眼里有一丝恍惚,不过是刹那,她便真地亲眼见到了本该永远停留在上一个时代的城池。 古映荷说道:「木青几人呢?」 三位长老笑容一僵,古清指着面前的城门说道:「我们跟进来时便是这个样子,他们已经进去了。」 古映荷蹙眉扫了三人一眼,便越过他们朝城门走去。 古清跟在她身边,连忙解释道:「那木青就是从这里回到的北荒,既然选择躲回来,这里面肯定有不少陷阱……」 古映荷脚步顿住,侧目说道:「有话直说。」 古清讪笑道:「祭司你的伤势如此严重,我们进城之后,先找一处暂居之所,等你恢复之后再做其它打算,你看如何?」 古映荷脸色惨白,浑身血污,气息更是萎靡不堪,任谁看她都不是来追杀别人,而是被别人追杀。 古映荷看向另外两人,见他们都是这个意思,便点头答应下来。 四人进入城中,很快就在靠近城门的地方找到一处宽敞的院落,直到真正安定下来,也没有任何事情发生。 院中,古清三人皆是满脸舒畅地叹了口气,古清感慨道:「没想到这溪川城内如此干净,连灵气都是如此。」 古映荷望着头顶澄澈干净的天空,一双纤眉微微蹙起,时刻在想着事情,说道:「这里确实很干净,证明他们离开这里时,有认真打扫过。」 古清笑容一窒,说回正题:「那天宝真灵一定待在木青身边,我们只有四个人,必须要从长计议,才有可能抓住对方。祭司,你先在此地好好调整,我们先去城中其它地方看看,若是有木青的踪迹一定回来告诉你。」 古映荷提醒道:「木青正面临体质蜕变,你们注意哪处地方有灵力异动,找到他们应该不难。」 三人点头便打算离开,古映荷却叫住了古清,说道:「古清长老之前被黑雷击中,也受了不轻的伤,就留在此地调整。」 古映荷又对另外两位长老中个子更高的人说道:「我们现在分成两队,我和祭司一队,古泉你们两人一队,发现木青几人的踪迹后,不要暴露,先联系我们。」 古泉正要点头,却想到什么看向古清,很显然,三人中是以古清为首。 古清老脸上露出一丝感激地笑容,说道:「多谢祭司关心,不过我们竟然已经进了溪川城,便最好趁早找到木青那伙人。」 古映荷摇头道:「三个人和两个人的作用差不多,你体内的血气有些混乱,我可以替你调理一下。」 古清无奈,只好答应下来:「好吧。不过祭司伤得更重,调理就不需要了。」 两位长老很快就离开院落,只剩下古映荷和古清。 古映荷寻到一处廊前台阶盘膝坐下,开始调整,古清则去到院门口有样学样的坐下。 一会过后,古映荷睁开眼睛,看着古清的背影说道:「长老体内的血气一直未能静下来,是有什么心事?」 古清心中一惊,想起祭司对血气的变动极其敏感,连忙收敛体内的血气,接着话头说道:「木青突然出现在修行界,就掀起了这么大的波澜,明显是被天道眷顾,我有些担心古泉他们会遇到陷阱。」 古映荷说道:「木青确实有些特殊,溪川城内也很有可能有陷阱。」 「……」 古清总觉得古映荷话里有话,等了一下,见古映荷没有继续说下去,试探着说道:「我和古泉他们三人配合习惯了,想去找他们。」 古映荷静静地看着古清,古清下意识移开目光,不敢和古映荷对视。 古清很纳闷,一个比他要小很多岁的女娃为什么能带给他这么大的无形威慑? 难道这就是作为祭司与生俱来的吗? 就在古清开始胡思乱想的时候,古映荷开口道:「可以?」 古清一愣:「什么?」 古映荷一脸平静地说道:「既然长老无法心静,那便去做长老一直想做的事吧。」 古清心中一喜,不想古映荷再改变主意,连忙说道:「那就请祭司注意安全,我们会很快回来。」 古清走后,古映荷看着身前的屋檐倒影,轻声道:「是一个还是三个呢?」 为您提供大神春水煮茶的《白日下的刺客》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第八百八十五章:哪有问题免费阅读.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八百八十六章:黄雀在后 溪川城,古清离开院子后,便敛去气息,在各条街巷之中穿梭。 他脸上的表情非常严肃,似乎是害怕遇到陷阱,但越是靠近某个位置,速度却越快。 很快,他就来到了一片废墟面前。 古清谨慎地走在还留存着不少剑痕的废墟里,在一株桃树面前终于停了下来。 这株桃树枯死了很多年,但被剑气波及却不倒,一些零落的枝丫上似乎染着一抹绿意。 古清打量着这株突兀的桃树,沉吟道:「现在的一切会是幻境吗?」 很快,古清就否定了他的猜测,因为他在桃树底下找到了他一直寻找的东西。 一枚骨盘正插进泥土里,只露出了拇指宽的一小节洁白边缘在外面。 古清面色一喜,捡起骨盘后,离开催动秘术,很快眉头一挑:「咦?」 古清转身看向来时的方向,又看了看骨盘嵌进泥里的那个小坑,犹豫片刻,决定遵循骨盘的指引。 溪川城虽然很干净,但除了外来者,并无生命,连一丝绿意也少见,所以时间的流逝在溪川城并没有多少参照。 等到古清回到一开始见到的高大城墙前,天光已经黯淡了许多,似乎快要入夜。 古清收回望向天空的视线,紧紧地握着骨盘,心中顿时有感,将视线落在城墙顶端。 城墙的砖石由溪底的泥石烧制,再刻录下阵法,颜色偏暗偏青,砌在一起后如巍巍青山,给人一种厚重的之感。 到了唯独古清视线落定的那处有些奇怪,但天光的角度变动时,那块青砖表面偶尔会闪过一丝灵动的红芒。 古清心中惊疑不定:「大长老叫我寻找的就是这个东西?」 古清沉默地等待了片刻,确定身周没有窥视,不再犹豫,飞到城墙上,伸手探向那块青砖。 「唔。」 古清的手刚碰上青砖便如碰上毒药缩了回去。 一股无比强大的威压顺着古清的手臂冲进体内,如果不是古清一直没有放松警惕,恐怕会当场因为血脉崩裂而亡。 古清强忍着心中惊悸,凝目看向青砖,下一刻就惊叫出声:「啊!」 一道高大的身影毫无声息地出现在古清面前,正双手抱胸,眼神不善地打量着古清。 古清震惊得连连后退,等看到对方的体型后突然想到什么,变惊为喜:「前辈可是巫山老祖?」 巫山居高临下地看着这个打扰到他清静的家伙,表情淡漠至极:「你是谁?到溪川城何事?」 「……」 古清的表情错愕一瞬,立刻凝声道:「我是古清,是老祖的后裔,所来,是想请老祖回归。」 巫山冷冷地看着古清,不说话。 古清干咽一口口水,举起手中的骨盘,老老实实说道:「我是凭借圣器指引,寻找到了老祖。」 巫山瞥了一眼圣器,眼底的亮光一闪而逝,问道:「谁给你的圣器,又有什么指示?」 古清见巫山有聊下去的想法,心中顿时激动万分,连忙回答道:「是大长老,老祖或许不知,我们古家如今已经是修行界十大家之一,有了老祖回归,一定能够再现当初的巫族辉煌。」 巫山摇头说道:「这只是我的一缕残魂,离开这方天地便会消散,而且……古家是古家,巫族是巫族。」 巫山话音落下身体便快速消散,古清一愣,有些欲言又止。 很快,当巫山的身影就彻底消失在古清面前,而那块青砖表面的灵光渐凝,浮现出「巫山」二字。 古清犹豫了片刻,再次把手伸向青砖,嘴上说道:「老祖勿怪,那溪川城主根本不尊重你,你都死了,还要把你的残魂熔铸进这砖石里,我一定会把你带回禁地,让你得到古家所有人的供奉。」 古清的手再次触碰到青砖,这一次他非常轻易地就将青砖取了下来,不由眉头一挑,暗道:「大长老有没有说要请一尊祖宗回去,说不定就只是想要这块融合了你老人家残魂的青砖。」 古清心满意足地将青砖收进藏物袋里,跃下城墙,便打算回去,那骨盘圣器却突然闪烁起一阵亮光,指引着古清走到一处城墙根下。 古清看着与其他地方没有丝毫差异的墙根,凝眉道:「青砖里有残魂,你墙根地下,难道镇压着老祖的身体?」 古清双眉猛地一挑,不禁为这个猜测而雀跃不已。 在古家的记载中,血脉层次越高的巫,在死亡之后,一身血肉会自主消解,凝结出一枚可供后人炼化吸收的巫元。 古清觉得自己找到了一处天大的机缘,呼吸渐促,浑身血气奔流渐急。 但古清很快就发现体内的血气越来越活跃,渐渐有脱离控制的征兆,顿感不妙,拼尽全力想要平复血气,却发现仍是徒劳。 某一刻,慌乱中的古清终于感应到了身后的一道气息,连忙转身,等看清来人的脸时,瞳孔皱缩,眼里的杀意只是一瞬就被强行隐去,变成浓浓的不解,问道:「祭司大人,你为何要在背后算计我?」 古映荷双手作诀,一股玄妙的气息以她为中心扩散身周,刚好古清笼罩在内。 古清暗恨刚才心神失守那一刹那被古映荷找到了机会,眼里的不解却也无比真实,说道:「我并没有做背叛古家,伤害你的事情,你就算是祭司也得说出理由。」 古映荷看了一眼静静漂浮在古清身侧的圣器骨盘,说道:「大长老的手段确实高妙,我很想知道他许诺给你了什么,让你要瞒着我们行事?」 古清感受到体内快要沸腾的血气慢慢平复,松了一口气,讪讪而笑:「这件事并非我有意隐瞒,而是大长老特意交待了我做这件事。祭司如果觉得不妥,可以回去之后提出来,你提出的任何惩罚,只要长老会和家主都通过了,我并无怨言。」 古清脸上带着笑意,大长老就是古家的第一人,很多时候,只要搬出大长老的身份,就算作为家主的古天也不会阻挠他们行事,就算古映荷身份特殊,也不可能拿他怎么样。 但很快,古清脸上的笑就僵住了。 他冲向古映荷,嘴里大声喊道:「不!!!」 古清才来得及迈动一只脚,声音里的不解和愤怒还没有完全表现出来,就整个人砰地一声炸成一团血雾。 轰—— 墙根处响起一道炸雷,其威势还没有扩散出去便突兀消解。 古映荷紧抿着浸血的双唇,双手分别拿着骨盘和古清的收纳袋。 将收纳袋放进袖中后,古映荷以骨盘为媒介,强撑着身体催动秘法,将环绕在身周的血雾和残魂统统凝聚在身前,化作了一朵无比妖异的红莲。 此时此刻,古映荷的神色已经无比疲惫,但眼睛却无比干净明亮,说道:「我其实并不想知道他给你许诺了什么,如果你那时候强行挣脱,或许还是跑掉。」 红莲的花瓣疯狂颤抖,古清的残魂还未被彻底炼化,嘶声呐喊道:「为什么?为什么?我不过是帮大长老做了一件事而已?」 古映荷声音清浅地问道:「他许诺了你什么?」 「……」 古清沉默片刻,缓缓说道:「等我血气枯竭之时,再续我百年寿命。」 古映荷冷笑道:「看来你比我以为的知道得更多,既然如此,你就该明白自己是在助纣为虐!」 「助纣为虐?」 古清重复一遍,突然疯癫地大笑起来:「哈哈哈,大长老在古家就在,你竟然想要背叛他!你该死!」 古映荷一字一句异常平静地说道:「他确实保护了古家,但他更亲手抹去了古家的未来,他杀了很多人,他才该死。」 古清幽幽说道:「大长老杀的是你们这些走错方向的人,而我们,我们这些永远走不到路口的人,根本就不用担心这些,甚至还会因为你们这些人为我们提供的血气而活得更好,何乐而不为呢?」 古映荷双目眯成一条缝也压抑不住眼里汹汹燃烧的怒火,这还是她第一次听到长老会这些人如此直白的心声,沉声道:「狗屁的走错方向,你们不过是在为自己的贪生怕死找借口。」 古清呵呵一笑:「贪生怕死有错吗?这个世界,不管是修行者还是凡人,何人不贪生不怕死?」 古映荷面无表情地说道:「但他为了活着,早已经对自己的族人下手,我们古家本可以有很多种未来,那怕很多种都是错误,但只要一条路走对了,也比现在这样等死要好。」 「……」 一阵沉默。 古清轻声说道:「祭司大人,这件事你应该跟大长老说啊,跟我们说没有用……」 古映荷眉头一皱,看向红莲。 古清自知无法从古映荷手上活命,主动消散了残魂。 古映荷眉宇间的忧色突然厚重了许多,她握住骨盘,但仍由她催动知道的各种秘法,骨盘也没再给出她任何指引。 古映荷只好将身前的红莲与骨盘一并收好。 但就这一刹那,变故突生。 古映荷感受到身后突然浓郁的血气,没有任何犹豫,折身之时,便将袖中的红莲一并扔了出去。 妖异的红莲化作滔天业火,瞬间将偷袭之人的身影湮没。 古映荷双眉凝如飞剑,听着业火深处的一声声惨叫,却不敢有丝毫放松,侧身挪步,就要横掠出去,一只来到她身边的大手却更快一筹,嘭的一掌,正中古映荷心口。 一股巨力顺着这只手掌侵入古映荷的体内,古映荷的心脉被重伤,体内的力量顿时乱作一团,一口鲜血喷出,整个人横飞出去,倒在了墙根出。 啪嗒、啪嗒,脚步声缓缓靠近。 古映荷艰难地睁开被血色充盈的双眼,看着来人。 古泉蹲下身,从古映荷身上拿回骨盘和收纳袋,平静说道:「我会告诉家主,祭司和古清长老为保护我们二人安全离开,死在了木青那群人手里。」 古映荷眼里闪过一丝释然,「原来……」 古泉站起身,不顾身后的同伴还在业火中向他求救,居高临下地说道:「我们古家的长老并不少,而进入长老会的长老,都只忠诚一人。」 「祭司大人,我希望能用你的死,告诉你背后那些人接受这样的现实。」 为您提供大神春水煮茶的《白日下的刺客》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第八百八十六章:黄雀在后免费阅读.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八百八十七章:灵儿发威 城墙下,说着胜利者宣言却未能得到一星半点回应的古泉,脸上的笑容越来越浅,目光落在古映荷身上,似乎在期待能从她脸上看到一些恐惧或者后悔。 但古映荷疲惫的脸上只有平静,甚至得到这几句话的喘息时间后,双臂缓缓挪动,试图支撑起上半身。 这一个举动彻底击溃了古泉心中的某种情绪,他面目陡然狰狞起来,一脚踢在古映荷肩膀上,将古映荷踢飞,重重地撞在城墙上,又掉落在地上,滚了几圈才彻底停了下来。 鲜血快速在古映荷身下漫出,犹如绽放的红莲。 古映荷彻底丧失了行动的能力,甚至连手指都无法动弹分毫。 古泉一脸阴沉地走到古映荷面前,充满恶毒地说道:「你刚才如果向我求饶,我或许会改变主意,但现在你已经失去了最后活命的机会。」 古映荷眼睛望着天空,嘴唇微动,古泉眉头微扬,微微俯身:「你现在求饶已经……」 古泉的话连同眉宇间的一抹讥笑一起僵住,离得近了,古映荷微弱的声音也终于清晰:「懦夫。」 古泉心中涌向出一阵阵羞怒,怒喝一声:「那你就去死吧!」 古泉之所以没有立刻杀死古映荷,是因为他知道在古映荷之上还有另外一个女人,但现在古映荷已经亲自绝了双方缓和的可能。 古泉五指弯曲如钩,对准古映荷的脸狠狠落下,他恨极了这张即使在现在也没有丝毫恐惧的脸,也恨极了这种无法掌控自己命运的时刻。 古泉饱含无尽愤懑的一击用出了他的全部实力,这一击若是击中,古映荷绝无生还可能,但就在古泉的手指距离古映荷脸不足三寸之时,一股强大的气劲突然在两人之间爆发,将古泉硬生生逼退出十几步才勉强站稳身体。 「什么人?!」 古泉一脸警惕地大喊道,看向古映荷身边,下一刻,瞳孔皱缩。 一只收纳袋静静地悬浮古映荷额前,在感受到古泉的注视后,竟然朝古泉缓缓靠进。 古泉立刻后退,直到右臂上传来火辣的痛感,才发现衣袖被炸毁,才认出了此物是古清的储物袋,立刻朝古映秋大声质问道:「这里面有什么东西?」 古泉赶来这边时,只瞧见了古映荷杀死古清的画面,偷听了个大概,并不知道储物袋中有什么东西。 古映秋目光微动,轻声道:「你连是什么东西都不知道,看来大长老并不如何器重你。」 古泉脸皮抽搐,沉声道:「那又如何?受他器重的古清已经死了,而我只要把这东西交给他,依旧可以换来百年寿命!」 古泉说着,重新将一丝火热的目光落在收纳袋上,犹豫片刻,分出一股力量,打算将收纳袋收回手中。 但正是他这一股力量落在收纳袋上,一股强大的威压顿时落在古泉身上,古泉吓得立刻收手,可还没等他再想办法,一道高大的身影,已经满眼厌恶地看着他。 当看到这道凭空出现的高大身影的刹那,古泉便猜到了对方的身份,他立刻大声自陈身份:「巫山老祖我是……」 古泉的话还没说话,就变成了一声短促的惊呼,只见巫山没有丝毫废话,一指朝他点出,那一瞬间,古泉感受到了一股毁天灭地的威能,吓得他全身血气倒缩,毫不犹豫地转身飞退。 轰—— 巨大的声响在身后响起。 古泉心中一颤,埋头狂奔。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直到再也感受不到那股强大的气息,古泉才心有余悸地停下脚步。 古泉回身遥望着隐隐还能看得到轮廓的城墙,庆幸的同时又产生了一丝疑惑,想起刚才的一幕,自忖道:「没有追来,莫非只要不主动释放气息,就不会受到攻击……」 「不行,古映荷已经没有了行动能力,如果不回去,就会让古行那家伙白捡一大便宜。」 尽管心中依旧充满畏惧,但想到还留在原地的同伴,古泉犹豫了一阵,还是折返回到了城墙下。 但这里,除了躺在一片焦土中央气息萎靡的古行,古映荷和那个收纳袋,都没有了踪影。 古泉心中一惊,立刻跑到古行身边,问道:「东西呢?那个收纳袋呢?」 古行看着古泉的样子,眼底深处闪过一丝恨意,沉声道:「先扶我起来。」 古泉微愣,想到如今的局面,最终还是按捺住了心中的某个想法,他朝古行体内渡进去一部分血气,等古行气色恢复了一些,开口说道:「抱歉,我刚才被老祖盯上,带上你我们都得死。」 古行眉头猛地一皱,像看弱智一样看着古泉,「什么老祖?」 古泉立刻回道:「巫山老祖啊,我刚刚看到了巫山老祖,你也听到了古清和那女人的对话,想来大长老要的东西和巫山老祖有关。」 古行摇头道:「是跟巫山老祖有关,但我没看到老祖出现。」 古泉面色猛地一变:「不可能!」 他指着前方的那滩血迹,「如果不是老祖出手,这女人已经死了,怎么还会逃掉。」 古行闻言,一脸讥讽地看着古泉。 古泉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沉声道:「有话就说,我们现在的处境可不乐观!」 古行听到古泉的话,心中的怒意更盛,终于说了出来:「我没有见到那位老祖,只见到古映荷被那个天宝真灵带走,而若非你逃得这么快,我也不会受这么严重的伤!」 古行怒意引动血气,一口鲜血喷出,古泉这才注意到古行胸口的剑伤,惊道:「老祖竟然跟木青那一伙人搭上了!」 古行肩膀一晃,气得双眼发黑,怒骂道:「放你娘的狗屁!你竟然到现在还没发现我们被一个天宝真灵耍了!」 「什么老祖,那都是她装出来的!」 古泉脸色一白,满脸的不愿相信,重复道:「不可能,不可能。那股威压怎么会有错,绝对是老祖的一缕残魂。」 古行见古泉连他亲眼所见都不愿相信,眉毛倒竖,沉声道:「那天宝真灵也受了伤,不然她那一剑已经要了我的命!现在我们古家四人,已经死了一个,重伤两个,却什么都还没有办成!」 古泉肩膀一颤,这才想起他们四人进入此地的正事,不由怒骂道:「都是古清和那个女人干的好事,古家迟早会败在这些人手里!」 古行站起身体,颤颤巍巍地朝他们寻到的那处住所走去,「我们古家不该是现在这样,先想想怎么救祭司,其它的事,等擒下木青那几人再说。」 古泉环顾身周,看到地面除了被业火焚噬之外,再无其它痕迹,脸色更加难看,也终于愿意他有可能是被吓跑的可能。 叶家酒庐。 慕容静一脸疲惫地打开门,便看到叶韵那张纤眉紧蹙的脸,不由轻轻点头,说道:「业火暂时疏导了一部分,又该你了。」 叶韵看着慕容静额头眉间没时间擦拭的细汗,真诚说道:「辛苦你了。」 慕容静闻言眨了眨眼睛,笑了起来,叶韵一愣,也笑了笑:「那我进去了。」 「嗯。」 慕容静缓缓走出房间,叶韵走进房间,两女目光交错一刹,房间的门便再次关上。 慕容静安静地站在房门前,思绪发散。 她和叶韵在荒原雪地上相遇后,话其实很少,现在也是如此,但这并不影响两人之间的平静和谐,更不影响两人一起拯救木青。 想到这里,慕容静眨了眨眼睛,定定地看着紧闭的房门。 有那么一刻,她的视线好像穿透了房门,看到了里面发生的一幕幕。 慕容静连忙僵硬地移开视线,将被汗水粘连在脸上的发丝挽在耳后,看着院内空荡荡的凉亭,开始出神。 她和叶韵性格不同,但因为彼此的经历,都有着独立清冽的一面,可现在却不得不放弃对于某些事情的界限,这实在是让她们都难以启齿的事情。 院中无端生出一丝风声,中断了慕容静散发开的思绪,她想起另外一个房间的女人,眉头一皱,轻叹一声,正要朝那个房间走去,却被院门口的声响惊动,看了过去。 「灵儿?!」 慕容静看到钟灵儿一只小手撑腰,一只小手扶住院门,呼哧呼哧喘气的样子,神色顿时警惕起来,掠到钟灵儿面前问道:「发生了什么?」 钟灵儿直起小身板,双手叉腰望着面前这个让她心生亲近的女人,嘟着小嘴认真说道:「你既然也是一宗之主,就该也喊我宗主!」 「哦。」慕容静勉强一笑,眉毛渐展,便转身准备去往白清漪的房间。 「哎,你不是问我发生了什么吗?」钟灵儿见慕容静转身,顿时急道。 慕容静侧身说道:「你还能开玩笑,应该没事发生。白小姐的情况并不好。」 「对哦,我们先去看看她。」钟灵儿小手一挥,抢在慕容静面前冲进白清漪的房间。 白清漪此时正安静地躺在床上,好似沉睡,钟灵儿飞到她身前上方,小手指轻轻点在她的眉心,渡进去一缕纯净的灵力,说道:「哎,她的识海奔溃,体内生机全靠那凝聚出来的一丝真气维系,这丝真气若是消散,便真的死了,但现在其实……」 钟灵儿摇了摇头,有些无奈地瘪了瘪嘴,没有继续说下去。 慕容静看着白清漪沉寂的睡脸,轻声道:「若非那一丝执念,可能白小姐早已经放弃了吧,但我们不能放弃。」 钟灵儿小手挥了挥,不想去谈这么沉重的话题,身子缓缓下沉,在床边坐下说道:「你们救那家伙也很累,照看白小姐的活就交给我吧。」 慕容静看到她的样子,眨眨眼问道:「你刚才好像真有事要说。」 钟灵儿瞪大眼睛看着慕容静,愣了一下,呀的轻呼一声,立刻冲出门去。 很快,钟灵儿又折返了回来,但不同的是,她手中多了一个女人。 慕容静看到此女的模样后,纤眉微蹙:「是她!」 为您提供大神春水煮茶的《白日下的刺客》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第八百八十七章:灵儿发威免费阅读.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八百八十八章:阴阳之道 房间里,被钟灵儿扔在地上的女人已经昏死过去,但慕容静依旧认出了对方的身份,就是她纠集古家之人欲要杀死木青。 慕容静眼里涌向一抹冷意,问道:「她叫什么名字?」 钟灵儿骄傲地扬起下巴,拍拍小手说道:「她叫古映荷,是古家的祭司,看那些老头对她的态度,身份应该很高了。」 慕容静默默点头,旋即转头看向钟灵儿,脸上满是好奇:「发生了什么?」 钟灵儿说道:「溪川先生把控制阵法的方法告诉了我,我可以调动溪川城这片天地的力量,甚至模拟出巫山的样子。」 钟灵儿说起刚才发生的事情,一双浅淡的眉毛时不时跳跃一下,显然对自己的手段很是满意,末了捂嘴笑道:「那古泉从头到尾都没发现巫山是我假扮的,被我吓得埋头就跑。」 慕容静惊奇道:「灵儿你竟然能够模拟血脉的威压?」 钟灵儿对她始终不喊自己宗主翻了翻白眼,无奈说道:「其实也得分地方,那个大个子虽然已经消亡,但他留下的气息却与那座城墙相融,哦,对了,这块青砖里的气息就格外浓郁。」 钟灵儿说着,小手一翻拿出一个收纳袋,收纳袋的禁制在天宝真灵面前如若无物,一块刻有「巫山」二字的青砖被钟灵儿拿在了手中,说道:「我观察了那个古清挺久的,就是搞不懂他们那个大长老为什么要这块砖头。」 慕容静从钟灵儿手中接过青砖,感受着其内的那股强大的巫族气息,目光微动,将视线落在古映荷身上,说道:「或许他们想从巫山身上知道什么?」 钟灵儿摇了摇头,指着青砖说道:「这里面的气息甚至都是自动汇聚的,连残魂都不算,真正的巫山,肉身早已经在当年消解,即使是那缕残魂也在不久前彻低散入这方天地,不可能还有真正的灵识存在。」 钟灵儿作为天宝真灵,对神魂之内的灵体感知无比敏锐,若巫山未去,绝不会如此肯定。 慕容静默默点头,皱眉深思起来:「他们为什么对巫山这么在乎,我们暂时不清楚,但有一点已经可以肯定。」 慕容静蹲下身体,一只手落在古映荷眉心,说道:「这个女人和那位大长老是敌人……」 很快,慕容静收回手,眼神微讶地看着古映荷,说道:「心脉受损,一身血脉被业火侵蚀,灵儿你若是不管她,她可能很快就会死。」 钟灵儿吐了吐小舌头,说道:「我本来不想管她的,不过我没能杀死被困在业火中的那个老头,已经暴露,只能把她带回来,如果能从她口中知道那两人的弱点就好了。」 慕容静闻言微微一笑,由衷说道:「你做得很好。」 钟灵儿嘿嘿一笑,又有些遗憾:「可惜这女人伤这么重,会不会直接死掉啊。」 慕容静手掌轻轻覆在古映荷额头,将一股玄妙的气息渡进古映荷体内,暂时压制住古映荷体内的业火,皱眉道:「业火已经侵蚀她血脉有一段时间,我很想知道,她为什么要追进来,连自己的命都不要。」 钟灵儿瘪瘪嘴,说道:「还能怎么样,肯定是除掉我们呗。」 慕容静微微摇头,说道:「如果真是这样,她就不会先动手除掉古清,我很想知道,那位大长老到底在计划什么。」 钟灵儿经慕容静这么一说,忽然想起古映荷和古泉这些人的对话,皱着眉毛回忆道:「那位大长老好像在对他们自己人下手。」 「哦?」慕容静纤眉一挑,收回手站起身,眼神有趣地看着躺在地上的古映荷,说道:「她可能还要一段时间才能醒过来,到时候我们就知道古家出了什么问题。」 慕容静眼里闪过一丝冷芒,敌人的敌人即使成不了朋友,也会提供不少有用的信息,他们将木青伤成如此模样,慕容静并不打算就这样算了。 慕容静这样想着,隔壁有开门声传来,连忙收起思绪,说道:「这里就麻烦灵儿了,我得过去了。」 钟灵儿显然也知道两女在轮流做什么,小手一挥,老气横秋地一叹:「哎,救那家伙只能靠你俩,这些小事就包在我身上好了。」 漆黑的空间无边无际,到处都充斥着让人窒息的压迫,木青不知道这是哪里,只能听到一阵强过一阵的轰鸣声。 这声音像是他的心跳,又像是江河入海的奔流,更像是沉沉乌云里欲要撕裂一切的雷鸣。 木青的意识就在这样的空间里待了很久很久,直到快要彻底消沉之时,一道明亮的剑光撕裂了黑暗,投射进了他的意识深处,唤醒了他。 但相比起浑浑沌沌的意识,直面无边的黑暗和让人窒息的压迫,更是让人想要快点结束这一切,就在木青快要忍受不了这无边的窒息和压抑时,一抹火光降临了此间。 这是一抹足以照亮木青生命的火光。 随着这抹火光的出现,那充斥在各处的压迫消解了不少,而火光中的那一抹熟悉之感,也让木青的视线渐渐恢复了一丝清明。 黑暗在慢慢褪去。 木青看到了黑暗背后正疯狂涌动的业火,那似乎就是让他感到窒息的来源,而那抹火光正盘踞在业火上方,快速地吸收着这些业火。 但很快,那抹火光在明亮到极限后,便乍然消失。不等木青追忆,窒息的压迫便再次卷土重来,但让木青感到庆幸的是,这片黑暗的空间里,下起了一阵带着温和光芒的雨。 随着雨滴落下,窒息的压迫褪去的越来越快,木青的意识越发清晰,他主动游弋在黑暗的边缘,这一次,他看到了那一条条盘踞不出,显化成一条条恶龙的雷霆,还有漫天的剑影,这一切的一切,似乎都是让他的意识被困于这片空间的原因。 木青忽然惊醒过来,想起了荒原废墟上的一幕幕,明白了如今的处境。 他正在蜕变混沌之体的关键时刻,古映荷那女人不惜被业火反噬,引动大量业火冲进了他的身体,那一刻,他距离死亡已经无比接近,好在那道冲入体内的混沌之气将他从死亡的边缘拉了回去。 只是这样一来,原本只需要平衡三种天道之力的他,不得不面对多出来的这两种暂时无法掌控的力量。 无法被彻底掌控的力量,成了最大的隐患,好在还有那一剑直来。 知道是怎么回事之后,木青努力凝聚起被冲散的意识,开始主动迎合那交替降临的火光或是柔雨,渐渐的,木青在黑暗之中凝聚出了自己的身体,他主动飞向漫天剑影,将剑影融为一体,又飞到那一条条雷霆恶龙面前,将雷霆驯服。 潜藏在肉身之中的本源之力,凝结在识海中的剑道之力,以大毅力炼化的雷霆之力,这三种天道之力,再次被木青掌控。 而后,木青将视线望向了那无边的业火,还有无处不在,却依旧潜藏在黑暗深处的那道强大力量。 业火代表着修罗之力,而那道潜藏在黑暗之中的力量来自混沌之气,代表着水属性的天道之力,木青心中没有太多犹豫,先行掠向了那一片业火之中。 此时此刻,除了主动将这两种天道之力彻底掌控,他已经没有了别的办法,不然他的意识依旧会被封锁在这无边无际的黑暗之中。 黑暗之中,不知时间流逝,只有一次又一次重复的迎合。 终于,当黑暗之中那汹汹业火也变得平静之时,木青才算是是掌控了修罗之力。 很快,黑暗在这方空间褪去,出现在木青面前的是由水组成的镜面空间。 这一次,木青才发现,那些出现的雨滴并非是「落下」,而是由下之上的倒流,流向了头顶虚无的深处。 木青按照着之前成功的办法,开始调动自己的力量主动迎合这些倒转的雨滴,但直到过去了很久很久,这方由水幻化的镜面空间也没有消散。 这让木青心中一沉,不得不接受一个事实——他暂时无法掌控水属性的天道之力! 好在因为雨滴的原因,这方镜面空间异常稳定,没有再带给木青太大的压迫,木青的意识可以主动立开,回到自己的身体。 房间里,躺在床上的木青眼皮微动,缓缓睁开眼睛。 看着熟悉的房间陈设,木青眼里的恍惚之色快速散去,知道这是身处叶家酒坊之中。 木青缓缓从床上坐起,手掌摸了摸干净的床榻,看着寂静无人的房间,眼里再次出现了一抹疑惑。 他连忙下床,朝门口走去,但他还没有走出去几步,就噗通一声,双腿一软滚倒在地。 很快,隔壁就有开门声响起,木青心中一动,手掌往地面一拍就想要站起身,却无比惊愕地发现,他暂时无法调动一丝一毫的力量,跟普通人无异,等他想要支撑着站起身时,门已经打开了。 木青绷着脸,缓缓抬起头,一道娇小的身影率先进入他的视野。 钟灵儿瞪大眼睛,和木青的视线接触后,立马用手捂住小嘴惊呼道:「呀,你跪着干嘛?」 木青眼角抽搐一下,继续向上看去,目光顿时柔和了许多。 叶韵和慕容静正一左一右地站在钟灵儿身后,静静地看着他。 「你……醒了?」两女问道。 「嗯。」木青答道。 此时此刻,木青另愿自己还躺在床上,他低着头,不敢去看两女的表情,却不知道两女在见到他的窘迫模样后,同样偏过了头去。 最先反应过来的反倒是钟灵儿,她一脸惊奇地弯下腰,把脸凑到木青面前,「你怎么回事?虽然要感谢我们,也不用跪这么久啊。」 木青艰难地抬起头,嘴唇动了动,终究是说道:「腿麻了,快扶我起来。」 「噗呲——」 钟灵儿忍不住笑出声来,小手一挥,一股柔和的力量就将木青从地上扶了起来。 木青连忙扶住门边,对已经无比熟悉的两女说道:「这段时间,辛苦你们了。」 慕容静眨了眨眼睛,见木青眼里的神色,便猜到了什么,耳根瞬间染上红晕,问道:「你不是陷入了最深沉的昏迷吗?」 木青重重点头:「嗯。」 他还要开口说些什么,余光瞥到钟灵儿竖着耳朵,一副聚精会神的样子,连忙住口,对两女笑道:「我掌控了四种力量,已经脱离了危机。」 慕容静纤眉微动,看向叶韵。 叶韵一双美目落在木青脸上,木青能够醒来,她的眼里欣喜根本掩饰不住,但不知道为什么,她脸上的笑容却有些疲意和清浅。 叶韵说道:「你体内那道混沌之气所蕴含的天道之力太过纯厚,我只能疏解一部分,你虽然醒了,但那股力量若是爆发,你依旧有生命危险。」 木青浅笑道:「没那么严重。」 叶韵摇了摇头,严肃道:「我们想到了一个办法。」 为您提供大神春水煮茶的《白日下的刺客》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第八百八十八章:阴阳之道免费阅读.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八百八十九章:两女暗示 房间内,檀香袅袅,躺在床上的女子双眼紧闭,即使陷入了最深的昏迷,一双纤眉依旧蹙起,好似有心思未去。 木青蹲在床前,一只手轻轻握住女子的手腕,一双眉头越皱越深,甚至到了最后,连一直落在女子脸上的视线都因为凝重的情绪而偏到一旁。 木青缓缓站起身,他虽然暂时无法动用体内的种种力量,但神识经过这一番打磨反倒越发凝炼,因此轻而易举地就知道了女子伤得到底有多重。 “她怎么会这样……” 听到木青满是凝重和自责的话,他身后的两女轻叹一声,叶韵说道:“她的识海已经完全奔溃,如今仅凭经脉中的那一丝真气维持住生机,但我和慕容姑娘都很担心,她会永远醒不过来。” 慕容静一双美目落在安静躺在床上的白清漪脸上,心里想着她和对方的第一次相遇,心情沉重了许多,说道:“强行将混沌之气剥离,导致识海彻底崩溃,虽然担心白小姐醒不过来,但我却又不想她这个时候醒来。” 木青肩膀微动,看向慕容静,见到她脸上的凝重表情,心中一跳,声音有些艰涩的问道:“会发生什么?” 慕容静说道:“这个时候醒来,运气好能够拥有清醒的意识,从此成为一个的再无法修行的普通人,运气不好,成为一个疯子。” 木青垂在身侧的手猛地握紧成拳,最好的情况竟然是成为一个普通人,但这对于白清漪来说,能接受吗? 木青突然想起两女最先提起的那件事,隐隐有所猜测,一脸期待地问道:“如果我把体内的那道混沌之气还给她,是不是更好的办法?” 慕容静红唇微抿,看向一旁的叶韵,事实上在木青一直昏迷,而白清漪状况越来越遭之时,叶韵提出的那个建议虽然让她愣怔了好一会儿,却不得不承认,那或许是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 只是…… 慕容静摇了摇头,压下心中一些无关的酸涩情绪,说道:“叶姑娘想到了一个办法。” 木青将视线移向叶韵,叶韵似乎已经考虑了很久,见木青看来,红唇微抿,轻声说道:“如果不是白小姐舍身相救,在青羽姐赶到之前,你或许便被那女人引来的业火所杀。” “这道混沌之气救了你的命,但现在你体内的力量一直无法达成平衡,却也是因为这道混沌之气。” 木青认真听着,想起那个意识空间似乎永远无法消解的水境世界,微微点头,说道:“这道混沌之气所蕴含的力量虽然温和无害,但要比其他力量多出许多倍。” 叶韵说道:“是,所以你想要找到体内这几中力量的平衡,就必须把这道混沌之气还给白小姐。” “或者,更确切一点,不能用“还”来说明这个种情况。因为在白小姐的意识没有彻底消亡之前,这道混沌之气即使在你的体内,也依旧与她有着冥冥中的联系。” “如果你现在将混沌之气逼出体内,那这道混沌之气会自动回到白小姐体内,但真的这样做,以白小姐的情况,根本无法承受重新收纳混沌之气的反噬。” 木青若有所思,说道:“所以,问题的关键就是如何将混沌之气送入她的识海?” 叶韵走到床边,低头看着白清漪,凝眉道:“是的,这个过程必须无比慎重。必须有一道神识进入她的身体,引导她收束意识重建识海,在这个过程中,彼此的意识要相互信任,务必保证每一步都不出现一丝一毫的差错。” “而后,就是引导她运转功法,往她经脉中渡去真气,等到她体内的真气恢复往日的充盈时,才是将混沌之气送入她识海之中的时候。不然,她体内好不容易建立起的平衡顷刻就破。” 木青默默记着这些。 叶韵侧过身见木青认真在听,微微一笑,旋即眼里又闪过一丝无奈,说道:“我体内这枚道(本章未完!) 第八百八十九章:两女暗示 种之中所蕴含的混沌之气,说来与白小姐同源,本来我以为可以引导她收束意识,但结果却无法与她产生交流,而慕容姑娘的气息与她相冲,我们这些人之中只有你可以帮助她。” 木青早就有这个心里准备,看着床上生机无时无刻不在流失的白清漪,连忙说道:“那就开始吧。”jj.br> 叶韵微愣,一旁的慕容静见这家伙一副着急的模样,侧目瞪道:“叶姑娘还没说完呢。” 木青一脸尴尬地看着叶韵。 叶韵无奈道:“想来白小姐应该不会排斥你的神识进入她的体内,重建识海虽然困难,但应该能够做到,但后面的步骤你有想过怎么做吗?” 木青诧异道:“引导她呼吸吐纳,凝聚真气,不是更简单吗?” 叶韵只是看着他,似笑非笑。 木青被叶韵这么看着,总觉得叶韵的目光虽然如以前一般轻柔,却多了几分审视别样的意味,有些不自在地眨了眨眼睛,忽然反应过来,睁大眼睛说道:“我暂时没办法调动体内的力量。” 叶韵轻轻点头:“对,你暂时无法调动体内的力量,无法向白小姐体内渡去真气,而若是仅凭引导的功法运转,恐怕等到凝聚的识海再次崩散,也无法凝聚出足够承受混沌之气入体的真气。” 这时,特意让到一旁的钟灵儿插话道:“不行的,溪川先生现身特意交待过,留在此间的灵气看似干净,实则充斥着死气,你们炼化吸纳没问题,白小姐这张白纸这么做,很容易出问题的。” 慕容静闻言皱起眉,对床边的两人说道:“也就是说,只能选择向白小姐渡去真气的办法。” 木青认真想了想,旋即展眉看向叶韵说道:“这个应该也没问题,只是要辛苦一下韵儿,我引导她呼吸吐纳搬运周天,你在一旁向她输送真气。” 叶韵因为木青在慕容静面前下意识的称呼,稍有些不自在,摇了摇头,在床沿边轻轻坐下。 木青疑惑地看着叶韵,只见叶韵伸出两根手指轻轻搭在白清漪手腕上,缓缓渡去一股无比柔和的真气,起初,这股真气输送进去,白清漪的气息似乎有好转的征兆,但很快白清漪的气息就变得不稳定起来。 叶韵连忙收回手,说道:“慕容姑娘仔细检查过,白小姐坠入业火之中,经脉之中同样残留着不少业力,不管是我的真气,还是她的真气,都无法大量渡给白小姐。” 木青面色一白,喃喃道:“这岂不是一个死局。” 他需要将体内的那道混沌之气送出,才能重新调动真气,但白清漪需要体内有足够的真气才能承受住混沌之气的回归,这就是落在两人身上的死结,叶韵她们也帮不上忙。 叶韵见木青目光黯然的样子,心里一叹,看向慕容静,见慕容静轻轻点头,也不再犹豫,对木青说道:“你看着我。” 木青不解何意,目光微转,看着叶韵。 叶韵目光微动,一股脱凡后期的气息瞬间从身上扩散而出,木青微愣,反应过来,惊讶说道:“韵儿你又突破啦?” 木青记得清楚,两人离开溪川城时叶韵才脱凡中期,算上他昏迷的这些天时间,怎么算也不没有多长时间,叶韵竟然已经是脱凡后期了。 一旁的慕容静说道:“炼化掉那些业火后,我的境界也有提升。” 木青闻言又看向慕容静,惊喜地发现慕容静的修为跟叶韵一眼,竟然也已经达到了脱凡后期。 慕容静见木青脸上下意识流露出的情绪,微微一愣,问道:“你没明白?” 木青看着一脸奇怪盯着自己的两女,更是奇怪道:“明白什么?这跟救白姑娘有什么关系?” “哎~” 慕容静无语扶额,看向叶韵,说道:“叶姑娘,我们去外面逛逛,正好那女人也快醒了。” 叶韵轻嗯(本章未完!) 第八百八十九章:两女暗示 一声,看了木青一眼,却没再说话,与慕容静携手朝屋外走去。 木青目瞪口呆地两女就这样离去,甚至连慕容静话中流露出的另外一个信息都微曾察觉,等见到两女真地就这样携手离去,甚至离开叶家酒坊时,木青终于是忍不住心中疑问,看向还留在屋子里捂嘴偷笑的钟灵儿,问道:“灵儿,她们到底什么意思?” 钟灵儿翻了翻白眼,凑到木青面前,睁大眼睛盯着木青的脸看来看去,直到木青一把推开她的小脑袋,才小脸不屑地说道:“她们都走这么远了,你还装什么呀。” “装?” 木青表情一垮,下意识在床沿边坐下,“我真没明白她们的意思。灵儿小宗主,你可别学她们。” “哎。”钟灵儿双眉微扬,笑嘻嘻地爬到床边,隔空戳了戳了白清漪的脸,说道:“其实呀,你是能够调动真气的。” “嗯?”木青一愣,顺着钟灵儿的手指看去,心中一震,隐隐猜到了什么。 只听到钟灵儿声音清脆,好笑说道:“你现在醒的时候不行,但之前睡着的时候,应该很厉害的,把她们累得够呛,不然你以为她们的境界为什么长这么快呀?” 木青瞪大眼睛,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古灵精怪的钟灵儿,喉咙有些发痒,说道:“你是说双修?” 钟灵儿翻了翻白眼,脆生生地说道:“不然呢,咦……你这家伙怎么脸红了,双修不是很正常吗?不过也是修行。” 木青被一个小姑娘如此说,面子实在绷不住,连忙站起身看向一边,等情绪稍稍稳定后,才问道:“你知道我和她们在双修?” 钟灵儿点头,满不在乎地回答道:“当然知道啊,这些天她们都没歇过,轮流和你双修,不然你怎么会短短四天就醒过来。” 木青脸皮抽搐一下,见钟灵儿一脸单纯和不以为然的模样,隐隐又觉得是自己误会了小姑娘,犹豫几次后,最终没再发问,而是将视线转向床上,看着陷入沉睡的白清漪,目露沉思。 第八百八十九章:两女暗示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八百九十章:坦诚发问 决定好了就开始吧,白小姐的情况已经没办法再拖下去了。」 钟灵儿看着床边始终没办法下决定的木青,无奈得小嘴一抿,主动开口提醒,而后也不等木青回应,直接离开房间并关上了门。 这下,原本还显得热闹的房间里,只剩下了木青和白清漪。 木青目光微动,看着白清漪陷入沉睡的脸,听着对方微弱的呼吸,轻叹道:「如果我这么做了,结果会如何呢,你会同意吗?」 木青眉头皱起,想起白清漪平时的样子,大概猜到白清漪会做出怎样的选择,眼里的犹豫反倒尽消,朝白清漪靠近。 天光偏移,落在窗柩上后,在地面上映照出了精巧的倒影,而随着倒影一点点被拉长,半日已过。 床上,两道身影盘膝而坐。 白清漪垂首闭眼,气息静寂,而坐在她身后的木青,则始终凝着眉,一双手放在她的后背,轻轻托着她随时会倒下去的身影。 「唔。」 某一刻,白清漪合在一起的嘴唇微分,一道极其低微的呻吟声突然从她口中传出。 木青立刻睁开眼睛,难掩惊喜地喊道:「白姑娘?」 「……」 一阵短暂的沉默后,白清漪睫毛微动,缓缓睁开眼睛,回应道:「嗯。」 白清漪的眼里有不少疲惫惘然之色,却在感受到身后的气息时瞬息沉静下来,甚至清亮柔和的双瞳中同样有着几分犹如隔世的恍然和惊喜,轻声道:「木青……你没事就好。」 木青听到白清漪下意识所发的感慨声,心神微晃,直到看着女子的背影,感受着手掌传来的单薄之感,才收束心神,连忙提醒道:「你的识海刚刚重建,不要去想事情,不然收束的意识很可能再次涣散。」 「现在我问,你答。」 白清漪心中正泛起诸多情绪,没想到就受到了木青的警告,有些失去血色的嘴唇微抿,轻声道:「好。」 「呼。」木青压下心中的情绪,知道接下来才是最棘手的部分,垂下眼帘,问道:「你现在能够运转修行功法吗?」 白清漪闻言主动尝试运转功法,很快心中一沉,回道:「我能感受到经脉中的那股真气,但是没办法调动,更没办法运转周天。」 白清漪的情绪有了较大的波动,突然无力一笑:「我的经脉窍穴大概已经废了。」 木青心中一叹,为了避免白清漪的情绪起伏过大,也努力用平静的口吻说道:「你昏迷这么久,识海奔溃无法收束真气,出现这种情况很正常。」 白清漪开始沉默。 她并不是傻子,如今识海重建,她内视一遍便知道自己的身体有多么糟糕。 木青见白清漪的反应,心中微紧,主动说道:「你的经脉窍穴虽然被业火侵蚀,但问题不大。」 白清漪内视识海边缘,看到了那一道道纯粹的金色气息,心中只有苦涩。 她现在的识海孱弱无比,灵胎更是如同虚影,如果木青收回稳固识海的这些精神力,她没有自身力量维系,不过是白费力气。 白清漪沉默片刻,开口道:「松手吧。能够知道你已经脱离危险,已经足够了,替我谢谢慕容小姐。」 木青感受着白清漪话里浓郁的消极意味,抬起眼来,目光落在她那一捧有些枯燥的发丝上,认真说道:「感谢的话还是留给你亲口对她说吧。」 白清漪微愣,正要开口,木青落在她背上的双手微微用力,一股纯粹的精神波动顺着双掌冲进了白清漪体内,甚至让白清漪下意识轻吟出声。 木青说道:「塑元诀和抱朴元婴诀,前者对灵胎的凝塑有很大的帮助,后者能够阻力修复识海。」 白清漪接受到这两门精神力的修行功法,已经没有产生太大的情绪,甚至连主动尝试都不肯。 木青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有些着急地来到她正面,但抬起视线看着她的脸时,却目光一紧,涩声道:「你……」 白清漪的表情很平静,甚至当木青看向她时还在抿嘴微笑,但越是这般,木青的的心情就越沉重。 比起还没有提起的那个问题,白清漪如今的精神状态显让更加糟糕。 木青努力挤出一个笑容,蔓延关切地问道:「怎么了?」 白清漪静静地看着木青这张近在咫尺的脸,半响才说道:「我在之前已经是无限接近化凡的境界,这塑元诀我还看得懂。」 木青目光微变,张了张嘴,却有些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塑元诀,可以炼化别人的精神力为己用,木青留在白清漪识海边缘的那堪称磅礴的精神力本就是为白清漪准备的。 白清漪看着木青有些黯然的脸上那双紧皱的眉,抬起手臂似乎想要抚平,却又在僵了一瞬后无力放下,白清漪无比苦涩地一笑,说道:「你看,我连抬起手的力气都没有,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废人,就算识海彻底稳固,但无法修行,体内没有维系的力量,何必多次一举呢?」 木青和白清漪四目相对,沉默一瞬后,重心缓缓向后,和白清漪抵膝而坐,问道:「那你愿意做一个普通人吗?」 白清漪目光从木青脸上一瞥而过,看向半掩的窗柩,微微眯眼说道:「这短短的几个月,我经历了比前半生都还精彩的事,如果就这样归于平淡,似乎不是多么好的故事。」 木青松了口气,正欲开口,白清漪就收回目光对他笑道:「就这样结束才好。」 木青表情一僵,看着白清漪的眼睛,无比认真地说道:「你是为了救我才变成这样的,为什么我只是损失一些精神力你都要拒绝呢?」 白清漪目光微动,缓缓下移,落在木青身上,说道:「因为改变不了什么,而你也并没有脱离危险。」 木青没想到白清漪反过来也发现了他现在的问题,想到白清漪如此平静的选择,心中终于鼓起勇气,眼神定定地看着她说道:「是改变不了什么?」 「嗯?」白清漪抬起头来。 木青继续说道:「如果你是觉得,即使识海恢复了,也无法重新修行,那我可以很肯定地告诉你,我有办法。」 说到这里,木青难得有些怨气,说道:「在荒原上,我说你识海中隐患可以解决,你大概觉得我在骗你,现在呢?还是一样吗?」 白清漪见到木青如此模样,脸上的平静消失,难得有些着急地解释道:「不是的,你误会了。」 「我没有误会。」 木青被一股冲动的情绪支配,突然大声说道,但看着白清漪有些黯然的俏脸,心中一下就慌乱了起来,下意识去抓住白清漪的手,说道:「对不起,我只是、只是想我们应该更加坦诚一些。」 白清漪感受着木青手掌上的力度,挣脱了几下,没有甩开,偏过头去,「你放手。」 木青看着握着白清漪纤细的手腕,有一种很大的冲动想要把她抱进怀里,但想到连他自己也没有搞清楚的问题,又强行压制住了这种冲动,嘴唇动了动,垂下头说道:「我们应该坦诚一下。」 白清漪咬着嘴唇,有水汽在眼角酝酿,很快几行清澈的泪就无声地落了下来。 木青看着这一幕,心中的痛苦比意识被冲散时还有加倍,主动松开手,有些丧气地说道:「我在试探,你在后退,我想我们之前有太多的事情影响了彼此的选择,甚至直到现在,连我自己也不清楚,有些时候是不是我自以为是?」 「你想坦诚些什么?」 白清漪情绪渐渐平静下来,问道。 木青胸口起伏,重重呼出一口气,试图把那些混乱的想法排出干净,却发现无论如何也做不到,干脆顺着那股纠缠自己很久的情绪,说道:「我担心是我自作多情,更害怕突然的冒犯,让我们不再有更多的结果。」 「……」 木青此话一出,房间内就是一片寂静,是真的寂静,因为相对却不敢相看的两人,都屏住了呼吸。 白清漪垂在身侧的手,下意识将抓紧了身下的床单,问道:「你怎么会这么说?」 话已经到这个份上,木青心中一叹,反倒少了许多顾忌,抬起眼目光灼灼看着白清漪。jj.br> 白清漪的脸上没有多少血气,带着一丝丝惨白,与木青初见她那个夜晚的样子有些像,又与印象最深的无视生死的清冽模样重合,木青眼中的情绪干净而清晰,缓缓说道:「白姑娘,我是喜欢你的。」 嗤—— 一道指甲摩擦布料的声音清晰地在两人之间响起,白清漪的脸色唰地一下变得通红,胸口起伏,睁大眼眸,却视线涣散的看着别处。 木青见白清漪这个模样,心中一叹,就要道歉,白清漪却猛地转头瞪着他说道:「我年龄比你小姨还大,和你娘是一辈的,你不要乱喊!」 木青见白清漪这么激动,破罐子破摔,继续说道:「白姨,我喜欢你。」 「你……」白清漪嘴唇微分,一双美目瞪着木青不知道还能说些什么。 木青见她此时的模样,一双眼睛微微发亮,似乎终于看清了白清漪的答案,越发大胆,笑着说道:「不管你是白姑娘,还是白姨,我都喜欢你,白清漪。」 木青说完握住了白清漪的手,「在这之前,我本来会有很多问题问你,我想问你为什么会连命都不要也要救我,是因为那道混沌之气吗?也有很多事情想要告诉你,比如我帮你解决问题的办法是我们双修。我想了很多,如果是我自作多情,会不会真地伤害了你,毕竟你已经没有了家。」 「家……」 白清漪双目微微泛红,轻声喃喃。 木青见她的样子,一把将她搂进怀里,叹道:「我以前总是觉得感情不该是掺杂着考量的东西,现在想想,是我一开始就错了,因为不是感情中掺杂了考量,而是考量的那些事情本就带着感情。」 木青抬起白清漪的脸,认真问道:「我喜欢你,你喜欢我吗?」 为您提供大神春水煮茶的《白日下的刺客》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第八百九十章:坦诚发问免费阅读.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八百九十一章:拿出诚意 面对木青无比认真的眼神,白清漪却是不敢与其对视,偏过头去说道:“我也不知道。” 木青感受着白清漪话语中的那份躲散,却是不依不饶,伸出手抬起她的脸,让白清漪重新看着自己,说道:“我知道对你来说,比起做一个无法修行的普通人,你宁愿去死。但现在,我可以让你重新修行,你也知道方法是什么,我希望能在做这件事情之前确定我们的关系。” 白清漪看着突然显得有些霸道的木青,听着他越发直白的话,脑袋有些发懵,半响后才缓缓问道:“如果我不同意呢?” 木青微微一笑,笑容有些苦涩,似乎早就料到白清漪会如此说,说道:“即使你不同意,我也要这么做,但这样强迫的记忆,对于我们来说,应该都不算好。” 白清漪微眯起眼,定定地看着木青,压抑着心中的情绪,说道:“木青,我们不能这么做。” 木青眉头微皱,这一刻,他开始真的怀疑起是不是自己自作多情,但突然看见的白清漪眼里的那份黯然,却让他打消了这个念头,沉默片刻,问道:“是因为你和我之前淡薄的血缘关系?还是因为年龄?我以为,修行很重要的一点就是可以让我们忽视这一点。” 白清漪紧紧抿着突然染上几丝血色的嘴唇,摇了摇头,主动挣脱木青的怀抱,说道:“慕容小姐她们人很好,你好好对她们,不要辜负她们,以后更不要这么、这么花心。” 木青有些颓然地垂下头,说道:“我确实算不上好男人,但如果你们谁出了事,我都会拼尽全力哪怕性命保护你们。” 白清漪说道:“我知道你能做到。” 白清漪眸光涌动,轻声道:“如果这世上真的有因果轮回之后,我希望在来生能早点遇到你,而不是现在这个样子。” 木青早在溪川的环境中就直面了自己的内心,闻言自嘲笑道:“这世上只有一个我,不管是你还是她们,只要遇上了,我都会想尽办法把你们留在我身边,这一世如此,下一世千百世都如此。” 白清漪纤眉微蹙:“若是我们不愿呢?” 木青看着白清漪的脸,说道:“如果你们不愿,我不会强迫,但我不会让其他任何一个男人靠近你们。” 白清漪说道:“你太霸道了。” 木青点点头:“我也觉得自己是个混蛋。” 两人之间的话题戛然而止,气氛似乎就将要这么沉寂下去,就在这时,木青突然向白清漪探出手去,白清漪身体猛然一僵,而后死死地盯着木青,说道:“你要做什么?” 木青伸出的手在距离白清漪的脸只剩下不到一尺的距离时顿了一下,而后就在白清漪清冷的目光中,继续前进,最后缓缓落在白清漪的脸颊上。 白清漪身子一颤,眼中复杂之色涌动,木青目光柔和,将落在她脸上的发丝轻轻捻起,挽到她的耳后,说道:“我一开始就在犹豫要不要把解决问题的方法告诉你,也许强来会好一点,现在似乎也证明了这一点。” 白清漪抿嘴无言,紧绷的肩背稍稍松动,但她的脸上却第一次在面对木青时出现一抹淡淡的疏离之色,如果木青真的这么做,结果可想而知。 木青轻叹一声:“你这女人,连死都不怕,到底是为什么呢?” 白清漪心中难过至极,脸上的神色去依旧带着疏离淡漠之色,认真说道:“因为从一开始我们之前就有着误会,我会对你如此,只是因为……你把混沌之气给了我,我现在所做的不过是物归原主。” 木青怅然一笑,如果白清漪不愿意,莫说再把混沌之气送回白清漪识海之中,就是助她重新凝练真气也会危险重重。 局面彻底走进了死胡同,就在这时,一道轻脆的敲门声响起,钟灵儿的声音紧着在门外说道:“外面有些事情,你出来一下。” 木青(本章未完!) 第八百九十一章:拿出诚意 和白清漪四目相对,又很快移开,皆是猜到什么。 木青一叹,转身走到门口,打开门口,钟灵儿背着双手,朝木青挑眉弄眼地嘿嘿笑着。 木青心里无奈至极,想来他和白清漪这一番对话,这个古灵精怪的家伙一字不漏地偷听了过去。 钟灵儿指了指一旁的房间,说道:“慕容宗主有事找你,你快点过去吧。” 木青和钟灵儿对视,正要问这家伙到底想干什么,后者却向一旁使劲挑眉,木青顺着钟灵儿的指引看过去,这才发现一身气息平和的叶韵就站在一旁,当即有些失措:“韵儿,我……” 木青心生愧疚,甚至有些不敢正面看叶韵。 直到这一刻,木青才发现有些话好说,有些事却难做。 叶韵朝木青摇了摇头,轻声道:“你心太乱,快过去吧,慕容姑娘那边有正事和你商量。” “哎,好吧。” 木青顿感失败地点点头,朝一旁走去。 木青走后,钟灵儿身影一动便又消散,叶韵却发现了她又是假装离去,不由摇了摇头,提起头来,看着那已经站在床边的女子,温和一笑,说道:“白小姐,我是叶韵。” 白清漪视线落在叶韵脸上,看着叶韵端庄绝美的脸,眼里闪过一丝赞叹,说道:“我知道你,叶姑娘,虽然这是我们第一次见面。” 叶韵轻轻点头,走进房间,笑道:“白小姐应该听过我和他的故事,而我也从别人口中听过你和他的故事,现在,你愿意从我这个当事人口中再听一遍吗?” 白清漪浅淡地笑道:“当然。” 就在叶韵和白清漪开始深入交流之时,另一个房间内,木青正一脸惊奇地和某个醒过来的女子对视着。 “古映荷?” “木青?!” 古映荷看着出现在身前的木青,眼里的讶色持续了一段时间才消失,她一双眉毛紧紧皱起,瞥了一眼木青身边的慕容静,若有所思地说道:“你体内的力量驳杂混乱,看来是她助你疏导的了?” 木青脸皮抽搐一下,想起这女人在废墟上空做的那些事,眼里浮现一抹凛冽的冷意,说道:“我还要多谢你出手,不然我也不可能这么快掌控修罗之力。” 古映荷压下心头的震惊,绷着脸说道:“我昏迷之前,应该是那位天宝真灵出的手,你们想干什么?” “我同样想问你。”慕容静突然开口,将古映荷的视线吸引过去,缓缓说道:“你在阻止古云做什么?是不是和巫山有关?” 古映荷瞳孔不受控制地一缩,随即反应过来,连忙恢复正常,和慕容静四目相对,说道:“我一直想杀了你男人,你应该杀了我,而不是给我逃出去的机会,就算你们发现什么,但对于你们,古家所有人的意见是一致的。” 慕容静眼神平静地说道:“我在替你压制住经脉中业火的同时,也在你体内种下了禁制,如果愿意,我随时解开禁制,让你感受业火焚身的滋味。” 古映荷舔了舔干裂的嘴唇,感受着经脉之中反馈而来的那一缕缕刺痛,笑了笑,看向木青:“你这个人不咋样,但你身边的这些女人却很厉害呀。” 木青淡淡地看了古映荷一眼,想起就是这个女人把他和白清漪逼成现在这个样子,心中浮起几丝冷意,却认同地说道:“能够遇见她们,确实是我的福气。” 古映荷被木青如此平静的态度搞得一愣,轻哼一声便沉默下去。 木青转头看向慕容静,眼里带着几丝柔意和一丝歉意,问道:“是灵儿那丫头把她抓回来的?你们发现了什么?” 慕容静似乎是不知道隔壁发生了什么,将钟灵儿发现的事仔细说了出来,末了瞥了古映荷一眼,当着古映荷的面说道:“他们另愿自相残杀,也要得到的东西一定很重要,而且应该和巫山有关。我们(本章未完!) 第八百九十一章:拿出诚意 必须阻止剩下这两人。” “这是自然。”木青表情认真了许多,看向目光微微波动不知道在想什么的古映荷,说道:“祭司大人,这么看来,我们还有合作的可能?” “呵呵。”古映荷抬起头,笑着说道:“你觉得我们现在这个样子有合作的可能吗?” 木青目光微凝,之前倒没注意,古映荷斜坐于地,双手背在双手,是因为她的手腕和脚踝上都被绑着一条散发着灵光的绳索。 木青他们这些人之中,法宝最多的是钟灵儿,不用想,这肯定是钟灵儿的手笔。 木青有些感慨钟灵儿这丫头的细心,侧身对着墙壁喊道:“灵儿。” “来了来了。” 钟灵儿从墙壁中冲出,显得比所有人都要忙的样子,她手指朝着古映荷一点,那两条宝绳就从古映荷身上松开,不过这两条宝绳却没有回到钟灵儿手上,而是飞向了慕容静。 慕容静轻嗯一声,疑惑地看向钟灵儿。 钟灵儿小手一挥,大气道:“这对火灵绳,是我大日宗派得上号的宝贝,不过需要修行火属性大道的修行者才能催动,正好送给你了,算是为我们两宗的友谊打下基础。” 慕容静莞尔,这对火灵绳灵力内敛,却是两条火脉所凝,是比顶级道兵层次略高的半圣兵,落在她的手上,正好可以发挥出作用,不说压制像古映荷这种化凡后期的强者,压制还留在溪川城的古泉等人,倒是已经可以做到。 慕容静收起火灵绳,说道:“那就谢过钟灵儿小宗主了。” “嗯。”钟灵儿抬起下巴,满意地点点头,对缓缓站起身来的古映荷警告道:“我知道你这女人拼了性命不要,可能还勉强施展得出一两道秘法,但有我在,你不可能再做成任何事,现在我们给你松绑,你最好也拿出一点诚意来呀,不然相信我再拿出其它的宝贝制裁你。” 钟灵儿的声音清脆无比,即使是警告,连贯听起来也毫无威慑之感,反而有些悦耳。 古映荷感受着经脉中的空空如也,嘴角刚泛起一丝自嘲的冷笑,又因为小女孩见她沉默说到做到召唤出一条火脉,收敛下去,摇了摇头,瞥了木青一眼,说道:“我现在的情况,怕是这个同样无法调动力量的家伙也能杀了我,你们何必如此紧张?” 木青双眼微眯,没想到古映荷这个样子还能看出他现在的状况,说道:“现在该是你拿出诚意的时候了。” 第八百九十一章:拿出诚意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八百九十二章:言语交锋 诚意?」 房间内,面对木青三人的目光逼视,古映荷只是蹙眉了一瞬,便又恢复了正常,她好似全然没有感受到房间内的冷意,缓缓转身,往门口走去。 「你给我站住!以为我不敢把你重新绑起来吗?」 钟灵儿见这女人没把大家的话听进去,咬着银牙脆声喊道,同时小手一挥手中火脉,就要朝古映荷笼罩而去,木青伸手拦住了小家伙,看向古映荷不管不顾的背影,目光微冷,却没有马上开口。 古映荷走到门口后,眯起双眼仔细地打量了一眼门外景色,轻轻呼吸了一口气,诧异道:「竟然有淡淡的酒气,这是哪里?」 木青说道:「这是叶家酒庐。」 「叶家……这里是那位女子剑仙的地方?」古映荷反应过来,侧身看向木青。 木青想起隔壁的事情还没有头绪,并不想跟面前这个女人浪费时间,说道:「我认为你看清楚了自己的处境。」 古映荷微微一笑,刚要说话,一双眉毛猛地蹙起,似乎引动了体内伤势猛地咳了几声,才缓缓说道:「你们似乎没有什么能够威胁到我。」 木青目光微沉,看着古映荷,这个女人的样貌虽然显得格外年轻,身份和实力却都在古家那些长老之上,大概正是长久以来的这种情况,让得对方有一种浸透进骨子里的傲意,这种傲意平时不显,反倒越是在绝境之下显得格外尖锐突出。 不过,她遇到的是木青。 木青脸上露出一丝浅淡的笑,平静说道:「能够坦然接受死亡,确实会让人丢掉许多顾忌。这样吧,我给你自杀的机会,如何?」 古映荷和木青四目相对,眼中有一抹血色一闪而逝,木青这副平静的笑,隐隐让她有些不自在。 最终还是古映荷率先败下阵来,移开目光,看向一旁至从木青出现就很少说话的慕容静,凝声道:「我虽然和古云不对付,但古家的事就是古家的事,我不可能告诉你们这些外人。」 木青目光中带着一丝嘲讽,直视着古映荷说道:「这样的拉锯毫无意义,你若是不肯说,我也不会在你身上浪费时间。」 古映荷眉头一挑,正想开口,木青就转过头去,对钟灵儿说道:「灵儿,你能找到古家剩下两个人的位置吗?」 钟灵儿淡眉微动,点点脑袋,脆声道:「现在溪川城的天地大阵被我掌控,只要他们泄露出气息,很容易就能找到他们。」 钟灵儿说话的同时,掏出一块半人高的镜子,小手往上面一抹,木青就惊奇地发现,溪川城的大街小巷出现在了镜子中。 很快,钟灵儿高兴喊道:「找到了!」 她将一道灵光打入镜子中,一处庭院中的画面顿时被放大,显得无比清晰,木青惊奇地看着画面中两道正盘膝打坐却毫无察觉被发现的身影。 钟灵儿轻哼道:「没想到这两个老家伙竟然还在一开始的地方,我知道这里,离城门都只隔着两条街。」 钟灵儿说着还瞥了古映荷一眼,见到古映荷皱起眉,顿时得意地说道:「你们古家的人太蠢了,不管是你们引动自身气息,还是吸收这处天地的灵气,都会被大阵锁定,根本不可能逃出本宗主的手掌心。」 古映荷心中一沉,一想到她跟踪古清这些举动被一个小姑娘看得清清楚楚,事情脱离掌控的感觉就越发清晰,脸上的线条也越发僵硬。 木青看着镜子中周身环绕着灵气风旋的两道身影,心中闪过一丝杀意,他如今无法调动体内的任何力量,身边却跟着生命中最重要的几个女人,而这两人都是实打实的化凡初期,一旦等到这两人恢复,局面会越发复杂。 在木青心中,他绝不允许任何可能伤害到身边人的家伙和自己同存一片天空之下。 压下心中对恢复力量的迫切情绪,木青向钟灵儿问道:「听小静说,你还抢回来了一块砖?」 钟灵儿点点头,小手摊开,一块氤氲着一丝丝晶莹血光的青砖就出现在手中,木青从钟灵儿手中接过青砖,看着「巫山」二字,心中生起种种猜测,抬起目光看向房间内的众人,露出一抹成竹在胸的笑容。 他故意忽视掉古映荷看过来的凝重表情,说道:「灵儿,你依靠大阵能对付这两个人吗?」 钟灵儿大眼睛微微发亮,揉了揉胸口说道:「几天前我试过,道术之剑只是重伤了那个躺在业火中的家伙,不过当时我的伤势没有好,也没有调动大阵之力,现在再来,我完全可以一招除掉一个家伙!」 木青眉头微扬,钟灵儿被古云用落日弓所伤,没想到能够恢复得这么快,这让木青紧绷的心情稍稍缓解,颇为和善地看着小姑娘,说道:「那已经够了。」 钟灵儿对木青很是信任,闻言跃跃欲试道:「那我们现在就动手吗?我早就想快点离开这个无趣的地方,去朱雀城玩玩啦。」 木青看向慕容静,看到后者眼里的莞尔,也是露出一抹笑意,他们这些人被逼得如此狼狈,但对于小姑娘来说只是有趣无趣而已。 木青视线微转,最后才一脸淡然地看向一直凝眉不语的古映荷。 古映荷见木青目光望来,抬起脸肃声道:「你身边这位灵儿姑娘被落日弓所伤,手段齐出或许能够杀掉古泉二人中的一人,但应该不能持续吧,若是你们杀一人留一人,剩下的那人恐怕会发疯,你们反倒会变得危险。」 木青见古映荷主动开口,轻抛着手中青砖,笑着说道:「杀一人留一人正合我意。」 「哦?」古映荷表情微变,看着木青把玩着手中的青砖,心中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皱眉说道:「你想做什么?」 木青稳稳地接住落回手中的青砖,并不介意古映荷知道自己的打算,笑道:「我想做的很简单,让活下来的人带着这块破砖滚出去,既然你们的大长老古云更在乎这个东西,我就把这个东西给他就是了,至于你……」 木青的视线玩味地在古映荷身上扫过,笑着说道:「就好好做我们手中的人质吧,什么时候我们安全回到溪川城,什么时候就放了你。」 古映荷双眼陡然眯成一条线,冷笑道:「你杀了我们古家这么多人,他们可不会因为我就放了你。」 「是吗?」木青眉头一蹙,故意问道:「如果真这么想要杀我,你们怎么一进来就自相残杀?我看那位大长老更看中我手中这个东西吧?而你既然是古云那家伙的小姨,我想他应该想要你活下来吧?」 古映荷的脸色彻底僵硬下来。 木青不再理会她,看向慕容静,慕容静点点头,笑着说道:「你这个办法应该可行。而且宜早不宜迟,不然等他们两人都恢复全部实力,我们这边反倒失去了优势。」 「嗯。」木青微微一笑,朝钟灵儿说道:「灵儿,我们走!」 「好嘞。」钟灵儿一听到有事情做,瞬间冲到了木青前面。 古映荷此时就站在门边,看着木青从身边走过,一双纤眉猛地凝起,眼底犹豫不决,在木青一只脚也迈出去时,垂在身侧的手猛然抬起,一把抓住了木青:「等等。」 木青脚步微顿,示意小脸已有怒意的钟灵儿暂时不要出手,侧目说道:「祭司大人,我会给你作为俘虏的待遇,只要你不出这个房间,我们不会再绑着你的手脚,但你也不能得寸进尺,阻止我们正要去做的事情。」 古映荷抓住木青手臂的手微微用力,一双眼睛眯起一条狭长的弧度,认真说道:「跟他们合作,不如跟我合作。」 木青微微垂下目光,笑着说道:「敌人的敌人也不全是朋友,也可能是敌人,你和他们又有什么区别?」 古映荷主动松开手,深深地看了木青一眼,咬了咬着嘴唇,开口道:「我可以以祭司之名立下誓言,不与你们为敌。」 木青呵呵一笑,退开几步,看着面前这个即使是现在也不肯亮出诚意的女人,语气里开始带着几分漠然:「我想让你们古家的这位大长老得到他想要的东西,古家之中和你为伍的那些人应该会做出更多的激烈的反应吧?」 「其实……我挺期待你们古家自己乱起来的,你说这样的诱惑放在我面前,我会因为你的一个轻描淡写的誓言就放弃?」 古映荷眼底涌向重重血色,冷冷地看着木青,木青却始终眼神平静地和她对视,很快古映荷就败下阵来,偏过视线,看着门外说道:「和我合作,除了我们之间的恩怨一笔勾销之外,我还能助你成功铸就混沌之体。」 木青猛地看向古映荷垂在身侧的手,抬起眼直视着古映荷,问问道:「你刚才做了什么?」 木青体内的力量处于一种僵持的状态,和孟章的联系断开,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古映荷用了什么手段就查看了他的身体,明明对方力量尽失。 古映荷微微一笑,心中有了决定,反倒朝屋中走去,在离慕容静几步外停下脚步,对慕容静说道:「我是祭司,有些探查身体的隐秘手段并不算什么本事。我能够感受到他体内的那股无法破开束缚的气息,想来即使有你们的引导,他依旧没有成功掌控几种力量的平衡。」 古映荷的视线牢牢地落在慕容静脸上,试图从慕容静这里确定她的判断,但慕容静却是异常平静地一笑,反问道:「祭司大人也要来帮忙吗?」 古映荷一愣,看了一眼门口绷着一张脸的木青,连忙摇头,补充道:「能不能够平衡体内的力量,还得靠他自己,不过我有办法可以让他多三成成功的机会。」 慕容静心中微微震动,问道:「什么办法?」 古映荷说道:「如果你们同意,那现在就彼此立下誓约,以前的恩怨从此刻一笔勾销,等誓约落下,我才会告诉你们办法。」 事涉木青,一直都显得很冷静的慕容静脸上第一次出现了犹豫的神色,古映荷心中微微有底,却感受到了一股格外清晰的冷意,顺着看去,却是木青。 木青虽然迫切希望恢复力量,但同样不希望慕容静她们因为自己而被骗,眼神第一次出现凶意,说道:「你倒不亏有祭司之名,这个时候还能找到一点突破的方向,但我们为什么要相信你?灵儿,我们走。」 古映荷眼看木青就要转身,心中一急,沉声说道:「除了这些,我可以助你们轻松除掉剩下的这两人,如何?」 为您提供大神春水煮茶的《白日下的刺客》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第八百九十二章:言语交锋免费阅读.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八百九十三章:桃树之前 夜色笼罩溪川城,木青走在街道上,四周的建筑空荡荡的,十分冷清寂静,但木青的心情不仅没有随着这股氛围沉静下来,反倒越发烦躁难安。 看了看前面已经有些距离的钟灵儿和古映荷,木青脚步稍稍放缓,侧目看向身旁。 叶韵侧脸的轮廓在夜色中显得无比好看,一双眼眸打量着两边的建筑,却一直没把视线落在木青身上。 木青心中微沉,从离开叶家酒庐,叶韵便没有和他开口说过一句话。 木青轻咳一声,等到叶韵的视线终于望过来时,连忙轻声道:「让她俩待在一起没问题吗?」 叶韵眨了眨眼睛,说道:「慕容姑娘和白小姐的关系很好,你不要担心。」 木青看了一眼叶韵垂在身侧的纤手,抬起头目视前方,手却挨了过去,但只是才触碰到一丝凉软,就被躲了过去,顿时有些不自在,问道:「下午的时候,你和白清漪聊了什么,聊了这么久?」 叶韵转过头去,不知道打量着夜色中的什么,轻声说道:「我们出来是办正事的,你如果想知道,就去问白小姐吧。」 叶韵脚步加快,朝钟灵儿追去,木青看着她纤细单薄的背影,心里一叹,对他来说,如何平衡好和几女之间的关系,要比平衡体内的这几种力量难上万倍。 木青心中怀着一丝沉重的心情,跟了上去。 很快,他们一行四人就出现在一片熟悉的地方。 木青看了看着周围的残破废墟,视线定格在废墟中央那株枯死的桃树前。 钟灵儿一只手扶着桃树,一只手叉腰,大眼睛左顾右盼地感应着什么,古映荷也站在她身边,微眯着双眼,有一股极淡的玄妙涟漪正从她身上散发出来。 木青安静地等待了一会儿,见古映荷还是保持沉默,向她问道:「你发现了什么?」 古映荷在此时睁开眼睛,摇了摇头,说道:「我暂时没办法感应到这里和其它地方的不同,或许等实力恢复继承会好一些。」 木青眼里闪过一丝审慎之意,说道:「我们相信你,才会有今晚的行动,但已经到了这里,你还是不肯告诉我们要找的是什么东西吗?」 钟灵儿听到木青这话,指了指古映荷,脆声道:「我猜应该还是跟巫山有关,被她杀死的那个古清一开始先来的这里,取走了那个骨盘。」 古映荷轻轻点头,说道:「如果骨盘是古云那个老家伙留给古清的手段,或许一开始的这个地方才是最有可能的。」 木青眉头微皱,静静地看着古映荷,直到现在,这女人还是不肯正面回答他的问题。 古映荷见木青三人都把她望着,也知道再这样下去,双方才建立的那一丝薄弱的信任就会烟消云散,犹豫了片刻,还是如实说道:「我其实也不能够确定我们要找的东西。」 「什么叫你也不能够确定。」木青表情一怔,气笑道。 古映荷侧身看着在夜色中显得枝干突兀的桃树,目光微沉,说道:「我对古云要做的事有些猜测。巫山是天地间最后一个巫,古云想通过巫山留下的东西,净化血脉延续生命。」 「那块青砖中汇聚了巫山残魂中的灵韵物质,是很重要的一件东西,但这件东西,根本无法与巫山的遗骸相提并论。」 「遗骸?」木青目露思索,说道。 「对。」古映荷看着目光震惊的几人,最后视线落在木青身上,缓缓说道:「我不确定巫山留下来的哪件东西能够帮到古云,但至少能够确定,巫山的遗骸对你有大用。」 「在古家保存下来的密札里曾记载过,凡是实力达到或接近大巫层次的巫,在其死后一身血肉都会自动凝炼归解,化作一枚巫元丹。这枚巫元丹蕴含着大巫体内所有的血气之力,只要灵胎神魂尚在,对于长生境之下的修士来说,完全可以做到生死人肉白骨。」jj.br> 古映荷话音落下,废墟中依旧保持着安静,显然几人都被这等密辛惊讶得不轻。 古映荷抬头看着木青眼里流露出来的震惊,心里一叹,木青已经表现出来无比强大的潜力和韧性,若是再得巫元丹之助,真的有可能成就混沌之体。 想到这里,在木青也朝她看来时,古映荷以无比凝重地语气说道:「虽然已经答应与你合作,但我希望你能够说到做到,真正放下过去的恩怨,不与我古家为敌。」 木青挑眉说道:「巫山前辈是不是达到了大巫的层次并不确定,或许这里根本就没有巫元丹。」 古映荷目光微沉,木青见古映荷表情僵硬的模样,心中因为这女人直到这时才肯完全坦诚的不愉稍稍消减,说道:「我很讨厌你们古家说到做不到的风格,所以你放心,只要你真的找来你说的这种巫元丹,我可以答应不与古家……不,不对,是不与你们这部分古家之人为敌。」 古映荷一双纤眉凝起,双眼眯成一条狭长好看的弧线,沉默的盯着木青。 木青毫不怀疑,如果这个女人体内的力气还留有三分,她都会立刻出手,认真说道:「我以为你已经清楚,长老会的那些长老是古元的长老而非古家的长老。」 古映荷胸口轻轻起伏,转过身身去不去看木青这个讨人厌的家伙,说道:「我确实不该把古家以后的安危寄托在外人的承诺上,我只要你答应我一条,只要古元不再对你出手,你绝不能做出伤害他的事情。」 木青看着古映荷的背影,眼底闪过一抹莫名之色,这个女人即使是作为敌人,也没那么让人讨厌,至少没有古家其他人那种让人恶心的作为,真正有一点修行界十大家该有的气度。 不过这气度却是在一个女人身上…… 木青甩甩头,压下心中的这些想法,说道:「这个我可以答应你。」 古映荷眉头稍展,侧身看向钟灵儿,问道:「你吓跑古泉时,又抢走他手上的那枚骨盘吗?或许要通过那骨盘才能确定巫山遗骸的具体位置。」 钟灵儿有些尴尬地挠了挠脑门,说道:「忘了。」 木青走到钟灵儿身边,胡乱地揉了揉小家伙的脑袋,惹得一阵白眼相待,才神色认真地说道:「灵儿之所以会被古元的落日弓锁定,好像就是拿着那枚骨盘吧。我们拿着那东西就是靶子,说不定古云还有能力通过拿东西确定我们这些人的踪迹。」 古映荷听木青这么一说,眉头皱起,显然连她都没有想过这种可能,凝声道:「如果我实力全部恢复,或许能通过那枚骨盘找到巫山留下的东西,不过我不知道到底需要催动哪种秘术,一番尝试也会浪费一段时间大,但古元或许不会给我尝试的时间。」 木青看着古映荷的眼睛,目光微沉,明白了古映荷的打算。 叶韵走上前来,皱眉问道:「所以,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等他们先动手?如果连剩下这两人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古映荷说道:「如果连他们也不知道,自然是先除掉这两人,把骨盘从他们手中夺过来。」 叶韵目光微动,除掉这两人是必然的,但叶韵总有种预感,对方若是要通过骨盘寻找与巫山有关的东西,也不会拖延太久。 而木青的状况随时都会爆发,如果撞在一起,意外会多学多。 古映荷见叶韵沉默,便猜到了她心中所想,瞥了木青一眼,说道:「我说过帮你们除掉古泉他们,便说到做到,到时候只需要你们身边这位天宝真灵和我一起出手就好。」 钟灵儿翻了个白眼,脆声道:「我有名字,我叫钟灵儿!」 古映荷微微一笑,说道:「好的,就麻烦你,你现在就需要把古泉他们监视着,只要他们一动身,就通知我。」 钟灵儿轻哼一声,抱着双手上下打量古映荷,问道:「你这个样子,怎么除掉他们啊,不会故意拖我后腿吧?」 古映荷眉头一扬,眼里浮现一抹自信之色,说道:「就算只恢复了一两成的实力,有你提前发现,我再提前布置血脉压制之术,他们的实力会被压制在化凡之下,想来到时候你要同时除掉两人,也不成问题了吧?」 古映荷说到这里,颇为傲然地瞧了木青一眼,在她心中,始终觉得木青能够战胜她,借助了太多外力,毕竟木青这家伙真实的境界才脱凡中期,能和化凡中期的古影拼一拼,已经足够让人惊讶,但怎么可能还战胜了已经化凡后期的她。 木青看懂了古映荷目光里的含义,并不介意,只是说道:「我现在无法操控修罗之力,等回去之后,会让小静替你祛除一部分侵蚀经脉的业火,至于你能恢复到什么程度,就看你的本事。」 古映荷眼底闪过一丝精光,似笑非笑地问道:「你不怕我反过来压制你们?」 木青看了她一眼,丢下一句走了,便转身朝废墟外走去,叶韵也转身离开,留下一脸莫名其妙的古映荷站在原地。 古映荷看向同样还没离开的钟灵儿,问道:「他们是什么意思?」 钟灵儿正使劲地瞧着枯死的桃树,似乎想要看出什么不同,闻言说道:「你随时都可以违背约定啊,反正你们古家的人都这个样子,我们都习惯了。」 古映荷脸上的表情陡然僵硬,眯眼看向已经走远的木青背影,冷声道:「我古映荷从不是背信之人,你们放心好了。」 钟灵儿隐隐觉得废墟中的这株桃树有问题,但任凭她怎么瞧也看不出个所以然来,只好放弃,随意回了古映荷一句,便拍拍小手转过身来,见到木青两人已经远去,淡眉一挑惊呼道:「呀,这家伙跑这么快!看来他也知道今晚不能浪费时间,嘻嘻。」 古映荷看着钟灵儿了古灵精怪的模样,又看向走得更远的那道背影,眉头猛地一扬,猜到了什么。 钟灵儿说道:「走了走了,有趣的事情还等着我呢。」 钟灵儿朝木青追去,古映荷在动身之前,回头看了那株桃树一眼,眉头微皱,旋即摇了摇头,跟了上去。 钟灵儿能够感觉到这株桃树的不正常,她凭借血脉更加能够察觉到这株桃树的不同,甚至隐隐有些猜测,不过少了触发的媒介,桃树便依旧只是桃树。 为您提供大神春水煮茶的《白日下的刺客》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第八百九十三章:桃树之前免费阅读.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八百九十四章:荒原风雪 回到叶家酒坊,木青在门口就见到了慕容静。 慕容静似乎已经等了一段时间,对快步走近的木青勉强一笑,问道:「顺利吗?」 木青没有看清楚慕容静眼里的那一抹凝重之色,轻轻摇头:「没有什么发现。我们……嗯?」 木青还要继续说下去,却被慕容静一把抓住手腕往院子里引去,心中顿时一紧,下意识往某个方向看去,见白清漪的屋门半掩,屋内却没什么动静,连忙问道:「她出了什么事?」 慕容静带着木青一边往白清漪的房间快步走去,一边说道:「白小姐的识海又有崩散的趋向,因为你留在她识海中的那部分神识,我不敢轻易尝试,好在你回来得及时……」 慕容静话音还未落下,木青身影一动,已经抢在她的前面冲进了白清漪的房间,慕容静对此无言一笑,缓步走到门前,从外面关上了屋门。 一道轻柔的声音突然在慕容静背后响起,问道:「她终于同意了吗?」 慕容静转身,叶韵不知道什么时候跟了上来,正神色莫名地看着紧闭的屋门。 慕容静轻轻点头:「嗯。我想,她是对木青有情感的,不过因为我们的存在,她反倒拒绝了木青。」 叶韵眼底闪过一抹复杂之色,轻声道:「木青没有对她说,我们却说了,我们是不是很自私?」 「自私?」慕容静眉头微挑,走上前握住叶韵的手,无奈一笑:「真自私的话,我可不想亲手促成这一幕。」 「哎。」叶韵咬了咬嘴唇,脆声道:「如果我们不管着这家伙,说不定以后还会多出多少姐妹,我已经决定接下来的一个月都不理他。」 慕容静眼底闪过一丝笑意,打趣道:「你能忍这么久?我可不做你的盟友哦。」 叶韵怔了一下,气笑道:「你说什么呢?」 两人看着彼此脸上的笑容,渐渐的,笑容便都消减了下去,她们转头看向那个烛火似乎开始摇曳的房间,异口同声地轻叹道:「真混蛋啊……」 房间里,木青快步走到床前,便见到了平躺在床上,双眼紧闭,眉头紧皱的白清漪。 他想起慕容静的提醒,手掌立刻探向白清漪额头,却被一只凉软的手掌突然握住手腕,不由轻咦了一声,视线微垂,便对上了一双缓缓睁开的眼睛。 白清漪看着木青,眼里的神色颇为复杂,羞怯、歉意还有一抹坚定……如此种种,倒是让刚和这双眼眼睛对上的木青愣在了原地。 片刻之后,木青在床边缓缓坐下,视线漫无目的地在房间里扫过,轻声问道:「她们都跟你说了什么?」 白清漪半坐起身,低头说道:「她们跟我说了很多与你有关的故事……对不起。」 白清漪突然的道歉,让木青身体一僵,缓缓说道:「为什么要说对不起?我本就猜到你会拒绝的。」 白清漪看着木青的侧脸,说道:「我不该骗你,我会做这么多,其实……我也喜欢你。」 木青嘴角噙着一丝苦涩的笑意,说道:「是因为她们把我现在的情况告诉了你?」 「不。」白清漪突然伸手扳过木青的肩膀,说道:「请你相信我。我之前会那么说,是因为、是因为我……」 白清漪情绪激动,竟然有些语塞。 木青看着白清漪微微泛红的眼睛,心中纠结成一团的情绪轰的一下直接炸裂,一把将白清漪抱进怀里,诚声道:「傻女人,不要再解释了。你以后随时都可以选择离开我,但我永远也不会放开手。」 白清漪将脸埋在木青肩上,胸口轻轻抽搐几下,一道哭音断断续续地说道:「以后不会这样了。」 夜色融于霜雪,荒原上的夜更冷了几分。 一阵脚步声在废墟中响起,月九抬头望着风雪越来越急的半空,脸上带着化不开的担心,皱眉道:「这都已经半个月了,他们不会出什么意外了吧……」 月九说话时,目光看向前方不远处,那里,也有两道身影正抬头望着半空。 叶青羽和溪川并肩而立,一双眼睛里闪过一丝明亮的剑意,说道:「那小子明天还不出来,我就进去找他,我还不信就凭古家那几个家伙,还能搞出什么事情来。。」 溪川无奈一笑,收回视线,看向不远处在夜色中连成一片的古家营地,说道:「我把天地大阵交给了灵儿,木青他们就算暂时除不掉那几人,也绝不可能有性命危险,现在还没出来,很有可能是他自己的原因。」 叶青羽眉头微蹙,凝声道:「是他体质蜕变出了问题?但有小韵和慕容姑娘在他身边,应该足够了啊。」 溪川看着身旁大大咧咧说出此事的叶青羽,轻咳一声,脸上浮现一抹古怪之色,说道:「这小子不知道哪里找来的双修之法,确实很厉害,但他体内的力量太过驳杂,想要平衡还得还靠他自己,或许就是平衡出了问题,而且你不要忘了,他们身边还有一位白小姐呢。」 一旁的月九听到两人说起白清漪,连忙问道:「溪川先生,白小姐的情况严重么?如果我没感觉错,她最后时刻好像把混沌之气送进了木青体内。」 「如果不是她出手,木青那个时候或许已经死了。」 叶青羽和溪川互视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里的凝重,沉声道:「将已经契合的混沌之气硬生生剥离识海,无疑于自杀,大概只有万分之一的机会能够活下来,但以后也无法修行了。」 月九闻言,有些遗憾,他是知道白清漪的身世的,一个女子待在北荒,靠的就是复仇的信念支撑,如果变成了普通人,恐怕这种结果会直接摧毁掉白清漪活下去的欲望。 废墟间一时有些沉默,溪川感叹道:「也不知道木青这小子做了什么,值得这位白小姐如此付出。」 叶青羽声音莫名地问道:「你想跟那小子学吗?」 溪川感受着落在身上的审视视线,连忙说道:「怎么会。我只是有些担心这位白小姐。」 「嗯。」叶青羽这段时间从月九口中听说了不少白清漪的故事,在她心中,这是一个外表清冷坚强内心温暖柔的女子,可惜这样的女子却没有得到生活的善待。 叶青羽望着风雪扑满的半空,一双纤眉微微蹙起,说道:「我有些喜欢这个女孩儿,如果她能和木青在一起其实也不错啊。」 溪川嘴角抽搐一下,看向一旁,见月九也是一副同样的古怪表情,心中稍稍平衡一些,劝说道:「古家那人没有离开,他不会让你回到溪川城的。我们现在能做的事情不多,只能等。」 叶青羽眼里闪过一丝疑惑,看向古家营地的方向,说道:「我总觉得那老家伙有些古怪,他或许不是在在等古家那几人。」 溪川看着营地中央的方向,感受着那一抹雄厚稳定的气息,说道:「他和我交手时一直没有尽全力,直到木青打开通往溪川城的通道才有所改变,古家如今的局面或许在他的意料之中。」 叶青羽有些吃惊:「那他想做什么?」 溪川,眼里闪过一丝厉色,说道:「其实他一开始就说明了意图,是我把事情想复杂了。」 这么多天过去,叶青羽早就清楚溪川和古云交手的细节,略一沉吟,便抓到了关键:「是巫山?」 溪川轻轻点头,看着古元所在的那顶营帐,眼里有着一抹寒意,说道:「巫山的境界实力并不如此人,他当时想要寻回巫山遗骸时,我并没有多想。但仔细回想起和他交手的细节,他一身血脉虽然雄浑无比,却潜藏着太多的隐患,巫山所遗留下来的东西,或许对他的修行有大用。」 叶青羽肃声道:「一定不能让他如意。」 溪川说道:「这是自然。」 两人都是踏足长生境之人,无比清楚古云若是彻底爆发会有多么强悍,如今已经为敌,绝不会希望见到古云的力量增加丝毫。 溪川说道:「这段时间我会盯着他出手,但溪川城中会发生什么,或许就得看木青他们的了。若是出现意外,你最后那一剑就留给出来的古家之人。」 叶青羽认真点头,握住手中的云华剑,眼里剑意璀璨,「若真是出现意外,你拦住他,我最后那一剑就留给出来的古家之人。」 同一片风雪之下,那股突然凌厉起来的剑意被不少境界较高的古家之人感受到,皆是下意识望向中央的那顶营帐。 而在这顶营帐里,古家的家主古天正站在案桌前,一脸凝重地说道:「即使答应把阴木牌还给古河长老,他也不愿意南下。」 古天高大的身躯盘坐在案桌之后,如小山一般的身躯位于烛光和阴影之间,无形之中时刻散发着一股威严神秘的味道,闻言说道:「既然他不愿意南下,那此事便就此作罢,阴木牌还是还给小元,你下去吧。」 古云已经下了命令,古天却没有马上动身,他抬起头看着垂首闭目,好似精力不济的老人,心中闪过一抹晦色,凝声道:「您是想要和溪川二人开战吗?如果需要,我可以将长老会的所有长老都召来此地,组成巫元灭神阵,应该抵得上二长老的出手。」 古云缓缓抬起头,睁开眼睛,营帐中的烛火哔啵一声突然熄灭,阴影迅速笼罩整座大帐。 古天心中微凝,看着古云,没有避让古云的目光,这种程度的黑暗,对于两人来说,与之前并没有多少区别,所以古天只是努力地将自己的表情变得更加真诚一些。 「呵呵。」古云缓缓一笑,在阴影里如同一尊掌控一切意外的神祇,说道:「难得你如此有心,不过此事不需要你去担心,你只需要在几位长老出来之时,保护好他们就行。」 古天心中微动,诧异道:「长老你能联络到映荷他们?」 古云意味深长地看了古天一眼,说道:「若是他们成功,可保古家百年平稳。」 为您提供大神春水煮茶的《白日下的刺客》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第八百九十四章:荒原风雪免费阅读.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八百九十五章:人心之欲 安静的院子里,一道倩影在门前独立,眼里带着一抹化不开的担忧。 很快,有脚步声响起,一道红衣身影也走到她的身边,和她一样望着屋门,凝眉说道:“已经三天了。” 叶韵轻轻点头,压下心中的沉重,转头看向说话的慕容静,问道:“灵儿她们去的哪个地方?” 慕容静说道:“还是那晚的废墟。” 叶韵眉头微蹙,沉吟起来。 慕容静见她模样,自嘲一笑,眯眼看着几步路距离的房门,在这三天里,她们随时都可以推门进去,但却都没有这么做过。 而就在不久前,钟灵儿和古映荷已经离开院子。 想起这些,慕容静难得感慨说道:“这几天我们反倒成了两个闲人。” 叶韵同样深感无奈,转身看向城池中央的方向,略有些担心地说道:“古映荷恢复了几成实力?” 慕容静这几天偶尔会帮助古映荷疗伤,闻言认真想了想,说道:“她伤得不轻,大概只恢复了四成。” 叶韵皱眉道:“四成……” 慕容静背着双手,同样望向城池中央,说道:“如果单独对上一人,或许取胜都难,不过灵儿那次亲眼目睹过她如何杀死古清,作为巫族祭司,只要提前施展出血脉压胜的手段,再配合灵儿的道术,确实是可行的计划。” 慕容静说道:“我本来想与她们同去,但古映荷说我在古泉二人面前无法遮掩气息,也只好作罢。” 叶韵生出一丝无处着力之感,想起房间里那个让她时刻静不下心的男人,突然问道:“从昨晚开始,你还能感受到他的气息波动吗?” 慕容静闻言看向叶韵,见叶韵表情凝重,心中也是一沉,摇头道:“没有一丝感应。” 两女和木青都发生过最亲密的关系,当初在荒原上相遇,能够直接猜出彼此的身份,就是因为身上都有着一丝相同的气息。 这是她们与木青最深的羁绊,即使前两天,她们都能感应到木青的气息,但现在却失去了这种感应。 叶韵沉声道:“我也一样。” “那我们……”慕容静把视线投向紧闭的房门,犹豫着要不要打开,她虽然不清楚木青遇到了什么问题,但也明白越是这种关键时刻,越不能轻易影响到木青。 叶韵同样有这样的考虑,摇头说道:“青羽姐说过,混沌之气是这世上最强大的体质,在蜕变的关键过程中,绝不能受到一丝一毫的外界影响。不过我们必须做最坏的打算。” 叶韵眼里流露出一抹坚定之色,心中有了决定。 慕容静正要开口,突然一阵极其细微的天地涟漪在院中泛起,顿时一怔,和叶韵目光对上,凝声道:“开始了。” 叶韵说道:“既然开始了,那便不用再担心暴露的问题,你有什么打算?留下来看着这里也好。” 慕容静摇了摇头:“灵儿已经确定古家只进来了四个人,既然那边两人顺利入网,那就不会有人找到这里。我们同去,必须把巫元丹拿到手里。” 废墟断墙间,枯死的桃树前,两道身影皆是盘膝而坐。 某一刻,其中一道身影猛地睁开眼睛,眼里泛起一抹惊喜,说道:“有反应,没想到真正的好东西在这里。” 古泉说话时,双眼直勾勾地盯着桃树顶端,在那里,一枚洁白的骨质圆盘正晃晃悠悠地旋转着,不断地扩散出一丝丝极其细微却精纯无比的血色涟漪。 这些涟漪飘下后附着在桃树上,原本呈黑褐色的干枯桃枝竟然散发出了点点晶莹的光芒,好似重新焕发了生机,渐渐饱满润泽起来。 “还不快一起出力!你在等什么?” 一道低沉的骂声突然冲古泉响起,在古泉对面,同样盘膝坐着的古风手中-印诀不断,已经有些吃力,双目冷冷地看着古泉说(本章未完!) 第八百九十五章:人心之欲 道:“大长老传给我们的这破骨引元术极其耗费血气,你若是存着保留力气的想法,那我看还是现在放弃就好!” 古泉眼角抽搐一下,垂目掩饰着眼底涌起的一丝阴戾,笑道:“我怎么敢留力,古清已经把事情办砸,我们若是还没有收获,就算杀了木青那些人,恐怕也在大长老那里讨不到好。” “哼。你知道就好。”古风说道,说着又朝骨盘打出一道血气,脸色也随之灰白了一丝。 古泉见古风勤勤恳恳的样子,在心中冷笑一声蠢货,手上的动作倒也跟着勤快起来,而随着两人的加速,附着在桃树上的血色越来越多,渐渐包裹了整柱桃树。 某一刻,一道奇特的颤鸣突然在古泉心中响起,他抬头看向对面的古风,见古风也是眉头一挑眼里露出喜色,心中顿时明了,暗道:“看样子已经可以破骨了。” 两人对视一眼,等到面前的桃树枝干越发润泽丰茂,手中-印诀齐齐一变。 轰—— 两道手臂粗细的血气从两人手指射向桃树顶端的骨盘,骨盘在高速的旋转下陡然静止。 无形之中,两人似乎听到了一股无比艰涩的撕扯声。 咯吱、咯吱…… 随着这股声音越来越密集,覆盖在桃树的血色层轰然炸开,化作一团浓郁的血雾。 这股血雾汇聚了无比精纯的巫族血气,刹那间爆发开的冲击极其强悍,吹得古风二人满头白发乱舞,一身衣袍猎猎作响。 古风双眼眯着一条缝,凝目看向血雾中央,很快,眼里闪过一抹浓郁的喜色。 若非是他们通过骨盘圣器压制住了血雾炸开的冲击,恐怕整个人都已经被掀飞出去,但就是这样的冲击,那株桃树却依旧没有出现任何损伤,纹丝不动地立在原地。 这无疑说明他们没有找错东西。 而在古风的目光注视下,一条条裂纹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那桃树的枝干上蔓延,而随着裂纹越来越多,一股股血色涟漪开始从裂纹中漫出。 与骨盘凝聚处理的不同的,这股血色涟漪内所蕴含的血气之力,要精纯万倍,原本上下翻涌的血雾在感受到其中的气息后,竟然齐齐一缩,开始朝骨盘周围汇聚。 “哈哈,竟然真的是老祖宗的遗骸!” 事情已经顺利进展到这一步,古风忍不住大笑起来。 而当桃树的枝干上所有的裂纹都连接在一起,如同一张大网之时,古风和古泉对视一眼,脸上布满了惊喜之色,手中-印诀齐齐对准桃树的主干,齐声喊道:“引元化丹!” 轰轰轰—— 三声炸响几乎不分先后的在废墟间响起。 两道无比璀璨的光柱从古风二人手中迸发,落在桃树上时,桃树上的裂纹瞬间扩大,整株桃树瞬间炸成漫天血雾,就在古泉二人面色齐齐一白,感到力不从心之时,凝聚在骨盘下的那道血雾突然异变,化作一只苍老的血色手掌,对准血雾猛地一握。 这只手掌只是正常大小,但在其一握之下,一股浩瀚的力量奔流之下,瞬间就将要扩散向天地的血雾禁锢,任凭血雾如何冲击,都无济于事。 古泉面露惊奇地看着血雾缓缓缩成一团,干咽了一口口水,对古风说道:“是大长老。” 古风点了点头,面露敬意地看着这一幕,惊叹道:“大长老的手段真高妙。” 古泉眼底涌起一抹晦色,连忙垂下目光。 他已经知道那团血雾最后会凝聚成一颗丹丸,甚至知道这是大长老古云一直寻找的东西,但依旧无法压制内心的那抹火热的觊觎。 因为这枚叫作巫元丹的丹丸,很可能是这世界上最后一枚凝聚了最纯净巫血之力的丹药,他若是服下了这枚丹药,或许能够踏足长生的境界。 但每当这种幻想达到极限时,古泉又不得不面(本章未完!) 第八百九十五章:人心之欲 对冰冷的现实,那就是这是古云预订的东西,任何人胆敢染指,都会面对落日弓射出的最霸道的一箭。 “哎……” 心中这般想着,古泉抬起头满眼遗憾地看向身前。 在那只手掌的凝练下,桃树炸出的血雾已经便成拳头大小的一团液滴,散发出一股无比奇特的芳香。 古泉闻到这股味道,神魂都为之一悸,原本因为催动秘术而略显疲惫的状态更是快速消减,正当古泉沉醉在这股奇妙的体验中无法自拔之时,他异常敏锐地察觉到了一股力量的波动。 这股波动极其细微,恐怕若非古泉借助那股奇妙的状态,也无法察觉。 古泉陡然睁大了眼睛,看向古风,但古风却依旧一脸惊叹地望着他们身前的这一幕。 在这极其短暂的一刻,古泉眼中精光爆散,突然开始疯狂攫取身周的血气之力。 如此近的距离,古风瞬间就发现了古泉的异动,面色大变,厉喝道:“你要干什么?” 古泉见这个时候古风还想维护着什么,眼里闪过一抹浓郁的讥讽,却不理会。 古风感受到了一股浓烈的危机,眼神暴露,大喝着朝古泉拍出一掌。 古泉见到扑面而来的血色劲风,冷笑道:“蠢货!” 古泉脚底重重一踩地面,拔地而起,冲到古泉面前的古风满眼愤怒,但下一刻,他的瞳孔骤缩。 一瓣瓣凝如实质的莲花充斥在古风的视野之中,铺天盖地,很快就撞在了古风的身上。 噗呲—— 如同石子投入水中,莲花瓣撞在古风身上,顿时激起一阵阵血色涟漪,古风顿时惨叫出声:“啊……” 古风将全部注意力都放在古风身上,根部就没有注意到这铺天盖地的莲花瓣,等到一片片莲花撞在身上,体内的血气顿时沸腾不休,呈现出无法遏制之势。 古风虽然没有看到敌人,却凭借着这股手段,大声喊道:“是古映荷!” 古风喷出一口精血,就要强行压制下沸腾的血气,一道剑啸声却在天地间乍然响起。 古风心脏顿时一缩,双眼布满赤红,朝半空歇斯底里地喊道:“救我!” 半空中,古风用凝聚在身周的血气挡下一瓣莲花,便听到了古风凄惨无比的求救声,寻声看去,周身血气猛地一滞。 只见到,一把金色长剑从天降,以一股无可抵挡之势,直插古风头顶。 古风抬起双臂试图阻挡,但在这道长剑的剑芒之下,其双臂瞬间被切断,等到长剑临头之时,整个身体更是不抗重压砰地一声直接炸成了一团血雾。 漫天血雾肆虐,一些残缺的肢体如同石子般噼里啪啦地坠落在地面,好似为死去之人无助的奈何。 古风浑身僵硬,双眼眯成一条线,隔着漫天血雾,看向了那道出现在不远处的纤细身影,冷哼道:“祭祀的化莲诀倒是越发炉火纯青了,但你还阻止不了我。” 古风说着,手中-印诀猛地一变,半空中的骨盘划出一道嗡鸣,瞬间朝他飞去,连带着,还有一颗鲜艳如红玉的丹丸。 第八百九十五章:人心之欲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八百九十六章:一箭之威 巫元丹!」 古映荷看着落向古泉手中的那枚鲜红丹丸,眼里闪过一抹精光,沉声道。 古泉将巫元丹收进储物袋之中,眼里闪过一抹热切,大笑道:「哈哈哈,看样子祭司大人早有预料,不过就凭你和那个天宝真灵还拦不下我!」 古映荷扫了一眼半空中的血雾,目光微动,说道:「我没想到你会为了得到巫元丹,出卖古风。」 「哼,我这可不算出卖,是他自己境界太差,没有察觉到你们的出手。」古泉脸皮抽搐一下,目光扫过空荡荡的半空,心中有些凝重,「除了你,刚才动手的还有那位天宝真灵吧?比起你口中的出卖,你和木青这群人混在一起,又算不算是背叛?」 古映荷静静地看着古泉,在她的注视下古泉的脸色越来越凝重,他知道古映荷还有后手,但比起这个,他必须先确定钟灵儿的位置,不然他会时刻处在被动之中。 古映荷目光微垂,落在静静漂浮在古泉身前的骨盘,缓缓说道:「刚才的那种秘术连我也不曾了解,你们二人从何得知?」 古泉看着古映荷眼里的一抹寒意,眉头一挑,反而笑道:「竟然你已经猜到,那就应该明白这巫元丹是谁想要的,我劝你早点放弃和大长老做对的打算,如果你能说出那天宝真灵的位置,我们二人联手擒下她,木青那几人将毫无抵抗之力,如何?」 古映荷纤眉微凝,她能感受到在古泉挑拨之时,一道视线落在了她的身上。 古映荷心里有些感叹,很显然,钟灵儿也并没有完全信任她。 古泉似乎也捕捉了那抹异样,更加卖力地说道:「既然祭司一心为古家的未来着想,那就应该明白,你和木青他们为伍,是真正的背叛,而如果能够迷途知返,助我擒下那藏在暗处的天宝真灵,今日之事便只有你知我知。」 古映荷淡淡一笑:「你在威胁我?」 古泉呵呵一笑,说道:「如果我们都死在这里,大长老没有得到他想要的东西,总会追查下去,到时候,古家所有人都会知道你成了叛徒,我想这种情况,在祭司你答应和木青那些人同流合污之时并没有考虑清楚。」 古映荷眼里闪过一抹冷光,沉默了下去。 古泉将古映荷的模样,还以为她被自己说动,心中微喜,眼角余光下意识打量起四周空间,却猛地在某处顿住。 那里正是古风身死之处,血肉碎块散落一地,空中的血雾缓缓下沉,一切都显得那么自然,但古泉注意到了,在血雾之中跳动的那一抹抹猩红色的微光。 一瞬之间,古泉猜到了什么,眼里掠过一抹悸意,惊叫道:「煞血阵!」 古泉说话的同时,已经动作起来,浑身血气勃发,身躯瞬间膨胀,催动盘古体就要朝远处掠去。 古映荷冷哼一声,她知道古泉之所以会这么多废话是为了平息体内躁动的血气,但她同样需要时间。 这煞血阵她其实早该完成,但因为最后一步需要大量的血气之力,才拖到了现在,如今既然被古察觉,古映荷也不再遮掩,手中-印诀变幻不停,而后在呼吸之间突然顿住,对准古泉背影一指,轻喝道:「煞血破体,去!」 随着古映荷话音落下,废墟间响起一道道凄厉的叫声,血雾一阵剧烈涌动,而后一道猩红血光横贯而出,径直追向古泉。 古泉吸食了巫元丹的香气,五感变得比以往更加敏锐,这也让他再次提前发现了古映荷的手段,在这呼吸之间,催动全身血气的他已经掠出百丈,下一刻便要脱离废墟的范围。 但那道猩红血光更快,几乎眨眼便出现在古泉背后,化作一只纤细的手掌,重重地拍在古泉身上。 噗—— 手掌触及古泉身体时瞬间破碎,而后化作一股澎湃的光团将古泉庞大的身躯笼罩。 古泉仰头惨叫一声,眼里满是不敢,一头栽向地面,激起漫天飞尘。 咻—— 破风声起又止,古映荷出现在烟尘弥漫地半空,一双眼睛冰冷地注视地地面那个大坑,在确定大坑中那道身影已经缩小,心中才稍稍松了口气,侧身道:「该你了。」 古映荷身边无人,即使是她也感受不到钟灵儿的气息,但她却相信钟灵儿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果然,一抹璀璨的金光在她身旁乍现,一道巨大的剑影从金光中掠出,而后瞬息间轰向坑中的那道身影。 轰—— 剑影落地,绽放出的剑光瞬间扩散向四方,极其漫天碎石泥尘,古映荷感受着其中的威力,虚眯起眼,轻声道:「结束了。」 如果不是化莲诀的波动被感知,古泉早就跟古风一样死去,好在结果依旧未变,古映荷这样想着,心神稍稍有些放松,也就是在这时,一道清脆的声音突然在她身边响起:「小心!」 古映荷目光骤然一缩,猛地看向底面,只见一道猩红的长枪竟然无视了波荡开的剑光,朝她射来。 这道长枪的速度极快,古映荷为了催动煞血阵,体内正是空虚,已经没有了抵御的能力,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长枪袭来。 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道娇小的身影出现在古映荷身前,周身扩散出一道金光,形成了一道屏障。 砰—— 长枪重重撞在金光之上,瞬间碎成一片翻腾不休的血雾,却难在金光屏障面前再进一步。 挡在古映荷身前的钟灵儿松了口气,回身一把抓住古映荷的手腕,迅速回退。 等到两人拉开一段距离,朝血雾看去时,一阵歇斯底里的咆哮也刚好传了出来:「啊啊啊,古映荷你该死!」 血雾没有涌向两人,停在原地一阵涌动,而后向两边分开,露出了古泉的身影。 此时的古泉浑身鲜血淋漓,右侧的手臂齐根而断,停在血雾之前,佝偻着上半身,疯狂喘息,似乎随时都会死掉,但萦绕在身周的那股血色之气,却透着十足的暴虐和危险。 古映荷微微眯眼,看着这一幕,眼里闪过一抹惊疑之色。 古泉中了她一掌,盘古体被破,体内血脉被压制,根本不可能挡住钟灵儿那一剑才对。 古泉缓缓抬起头来,眼含忌惮地扫了钟灵儿一眼,便落在古映荷身上,咬牙切齿地说道:「古映荷,我要把你碎尸万段!」 钟灵儿侧目问道:「怎么回事?」 钟灵儿面对着模样凄惨的古泉,小脸上却第一次流露出一抹警惕之意。 她刚才凝聚出的道术,要比杀死古风的那一剑威力更强,却只是砍掉了古泉一只手臂,而且,这个样子的古泉反倒带给她了一抹危险的味道。 这是作为天宝真灵的直觉。 古映荷目光落在古泉身上,直到看到其皮肤下一闪而逝的猩红微光,才稍稍松了口气,凝声说道:「他依旧被压制着血脉之力,能够挡下你的攻击,应该是催动了某种秘术。」 「某种秘术?」钟灵儿语气古怪地重复道。 作为祭司,古映荷竟然不知道这是什么秘术? 古映荷手掌轻握,缓缓凝聚着体内的力量,对不远处的古泉说道:「看来古云传给了你不少东西。」 古泉眼角跳了跳,看着古映荷的动作,便知道古映荷已经在暗中积蓄着力量,压抑着心中涌现的杀意,沉声道:「古映荷,你还杀不死我,如果你把我逼急了,这个天宝真灵或许能逃走,但你绝对会死在这里。」 古映荷听着古泉阴沉的警告,一对视线却始终没有离开古泉身上,特别是他身周环绕的那一道道血色之气。 古映荷对钟灵儿传音道:「古泉身周的那一道道血气,是不属于他的力量,如果我没猜错,或许是古云提前留在骨盘之中的手段,接下来我会压制住用尽全力压制住这道血气,你务必要击中他的心脉。」 钟灵儿听到古映荷的传音,下意识看了她一眼,有些担心地说道:「我能够感觉出来,你已经没有力气了。」 古映荷眉头微动,轻笑道:「他古泉能有一些压箱底的手段,我就没有?不过机会稍纵即逝,你可要抓住了。」 血雾之前,古泉一直全神贯注地留意着古映荷两人的动静,见古映荷与钟灵儿的目光突然交汇,心脏一缩,大声说道:「古映荷,实话给你说了吧,我对这巫元丹有意,你若是就此停手,我可以马上立誓,加入你们,就算与古云作对也无妨。」 正准备动手的古映荷突然听到古泉如此坦诚,也是一怔,眼底闪过一丝鄙夷,似笑非笑地说道:「难怪你能出卖古风出卖得那么干净利落,是不是你还想着等炼化了巫元丹,便把我们这些人都杀了?」 古泉嘴角一扯,干笑道:「怎么会?你身边的这个小丫头可是从大长老手中逃了出来,我可没这个实力。」 钟灵儿翻了翻白眼,脆声道:「只是没这个实力,有实力你早就做了对吧。」 古映荷看向钟灵儿,见钟灵儿轻轻点头,不再犹豫,身形一闪,便朝古泉冲去。 古泉见自己如此坦诚却依旧未能改变古映荷的决定,心中一直压抑的杀意终于冲破理智,眼中闪过一丝凶意,嘶声道:「既然你要逼我,那我们就鱼死网破!」 古映荷已经冲到古泉身前,手中作诀,冷哼道:「就怕你还没这个本事!」 随着古映荷印诀引动,古泉皮肤下顿时闪烁起明亮的猩红光芒,本来涌出身体的血气受到影响,瞬间缩了回去。 古泉心中一慌,他没想到古映荷手段如此果断,连忙召出骨盘,一口精血喷在上面,厉声道:「血魔箭!」 嗡嗡嗡,骨盘表面的精血快速黯淡,随着骨盘的颤动嗡鸣之声越来越尖锐,环绕在古泉身周的血气之力齐齐涌向骨盘,快速凝聚出一只手臂粗细的鲜红羽箭。 「哼!」 在羽箭成形之时,一道苍老阴郁的冷哼突然从骨盘内传出,随着声音同时传出的,还有一道玄妙的气息,这道气息几乎在眨眼间就融入羽箭,原本鲜红的羽箭在此时突然多了一抹深邃的光泽,而后轻轻一颤,直接在古映荷注视下消失了踪迹。 凶险无比的杀机转瞬即至,古映荷看着古泉眼里的那抹凶戾,面色一变,下一刻视野中便被一抹凌厉的红色所充斥。 这一箭,即使是全盛时的她,恐怕也挡不下来! 为您提供大神春水煮茶的《白日下的刺客》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第八百九十六章:一箭之威免费阅读.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八百九十七章:隐藏手段 小心!」 古映荷身后,原本正在凝聚道术的钟灵儿大声喊道,也没有犹豫,再次闪身到了古映荷身前。 金光迸发,带着深邃光泽的血箭很快撞在钟灵儿凝聚的屏障上,这一次血箭却没有崩碎,反而在发出一道刺耳鸣叫后,变得更加凝实,爆发出刺眼的红光。 一丝有别于化凡的气息也在此时彻底散发了出来。 钟灵儿面色微变,小手一挥,一道小巧的铜钟就从她体内飞出,而后快速变大。 古泉见到变大的铜钟即将笼罩两人的身影,脸色瞬间一白,眼里闪过一抹狠辣狰狞,猛地一拍胸口再次喷出一口精血,气急败坏地大叫道:「破!」 精血直接汇入血箭之中,受到献祭的血箭光亮陡增,咻的一声,便是在空中留下一道醒目的黑痕,赶在星华钟落下之前,越过钟灵儿刺向了古映荷的眉心。 古泉眼里满含期待地望着这一箭,只要杀了古映荷,他血脉上的压制便会消除,到时候就算奈何不了钟灵儿,但同样的钟灵儿也再无给他造成威胁。 古映荷感受着扑面而来的凌厉杀意,瞳孔之中突然涌现出一抹亮光,汇聚成红莲的模样,就要献祭体内所有的精血试图挡下这一箭,钟灵儿的动作却比她还要快。 只见小姑娘轻哼一声,迅速折身,而后伸出手臂,朝古映荷眉心抓了过去。 嗤—— 就在钟灵儿小手微曲之时,鲜红的血箭便撞了上来,刚好被钟灵儿死死抓住,顿时,血箭疯狂颤抖起来,想要挣脱钟灵儿的控制,钟灵儿小脸微白,轻喝一声,身躯一转,便将血箭扔向了地面。 下一刻,一道巨大的爆炸声响了起来,漫天血雾之中,无数碎石和沙尘弥漫,以极快地速度射向空中,撞上什么东西后,发出一阵噼里啪啦的脆响。 等到血雾稍沉,只见一只几丈高的大铜钟横亘在半空,纹丝不动,竟然是硬生生地挡住了这一波威力巨大的冲击。 而另一边,没有星华钟抵挡冲击的古泉则无比凄惨,被冲击波轰退后,直接撞倒了几堵断墙,在地上犁出一道十几丈远的深坑,才硬生生地停了下来。 他浑身上下出现了大大小小数十个血洞,几个呼吸的时间,鲜血就染红了他的身体。 古泉形容恐怖,一双眼睛却无比明亮地盯着半空中的大铜钟,很快,在他的注视下,铜钟一颤,露出了两道似乎完全没有受到影响的两道身影。 古泉双眼陡然瞪圆,满眼不可置信地嘶声说道:「不可能、不可能,大长老的攻击你们怎么挡得下来。」 古泉这一刻好像恢复了力气,猛地爬起来,转身朝远处跑去。 古映荷眼神冰冷地看着这一幕,却没有马上去追,而是看向身边的钟灵儿,脸上带着一抹真诚之意,问道:「你怎么样?」 钟灵儿肩膀倾斜,紧握着那只抓过血箭的小手,一双浅淡的眉毛凝成了一团,显然正在忍受剧烈的疼痛,闻言顿时翻了翻白眼,脆声道:「还死不了,你快点出手,别让他跑了。」 古映荷看着钟灵儿的灵体似乎都黯淡了几分,心中生出浓浓的感激,转头看向已经放弃反击只想着逃跑的古泉,嗓音低沉认真说道:「你放心,他跑不了了。」 古映荷说话间眼里微垂,双手十指在胸前相抵,狭长的眼眸中有璀璨的红芒凝聚,下一刻,她陡然抬起头来,看向已经跑出几十丈的古泉,轻喝道:「风啸红莲!」 两道红芒从古映荷眼中射出,飞出一段距离后没有了踪影。 钟灵儿见状,连忙看向古泉。 呜呜呜、 废墟间突然起风了,漫天狂风怒卷,形成一道高大几十丈的风暴,竟然直接笼罩住了古泉。 古泉凄厉的喊叫声瞬间传了过来:「啊——古映荷,放过我,我愿意把巫元丹交出来!」 古映荷冷哼一声,双眼盯着风暴中还想挣扎的古泉身影,嘴唇轻分:「灭!」 轰—— 那两道红芒洞穿空间,瞬间汇入了风暴之中,而后快速汇聚在一起形成了一朵无比庞大的红莲,而随着古映荷的脸色迅速苍白,风暴中的红莲瞬间绽放,朝着古泉笼罩下去。 古泉显然知道这红莲的威力,在最后时刻,不惜自爆剩下的那条手臂,冲向风暴,但却依旧无法冲破风暴的束缚。 无计可施的古泉抬起头来,惊恐的双眼中充斥着毁灭的鲜红色彩,这一刻他只能召唤出骨盘,凄厉地大喊道:「大长老救我!」 「哼!」 一道满蕴寒意的冷哼从古映荷口中传出,她手中-印诀一变,红莲下降的速度加快,在古泉恐惧的叫声中,直接撞在了古泉身上。 轰隆隆,一阵剧烈的爆炸声响彻废墟,血雾滔天,肆虐的冲击波吹得古映荷的衣服猎猎作响。 她闷哼一声,就要向地面栽去,好在钟灵儿伸出手来扶住了她,也替她挡住了肆虐过来的冲击。 「你没事吧?」钟灵儿一触摸古映荷手腕,才知道古映荷此时的状态有多差。 古映荷摇摇头,正要开口,突然闷哼一声,紧抿成一条线的嘴唇瞬间被鲜血浸染得鲜红。 古映荷双眼凌厉地看着血雾涌动之处,感受到属于古泉的气息彻底消散于天地,一双凝起的眉却始终没有彻底舒展开来,不知道为什么,她心中隐隐泛起了一丝不安。 钟灵儿感受到了她的情绪,带着她安稳地落向地面,小脸上带着一丝慎重,「你就待在这里,我去把东西带过来。」 古映荷轻轻点头,不忘提醒道:「注意那枚骨盘,此物或许已经能被古云彻底祭炼。」 钟灵儿闻言嘀咕道:「难怪隔着空间屏障,我还能感受到那老头的气息,或许他在骨盘里留下一道神识,不过没关系,刚才那道攻击,已经消耗掉了那道神识。」 钟灵儿话虽这样说着,却是直接召唤出了星华钟,让星华钟漂浮在头顶,才朝前掠出。 来到血雾涌动的边缘,钟灵儿小手一挥,轻喝一声,一股清风席卷而出,将血雾吹散了许多,也将前方不远处的那道大坑暴露在天光之下。 钟灵儿大眼睛一扫,没有看见古泉的尸体,想来在那道红莲的侵蚀下,古泉已经爆体而亡,很快,钟灵儿就有了发现,她在大坑边缘看见了那只储物袋。 钟灵儿没有犹豫,冲过去便捡起了储物袋,一直紧张关注着钟灵儿的古映荷见到这一幕,这才松了口气。 但她很快就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那枚骨盘不见了! 古映荷不敢有丝毫犹豫,立刻出声提醒道:「小心!」 几乎是在古映荷话出口的同时,一道猩红的光芒突然从一处废墟掩埋下冲出,朝着钟灵儿的脑袋爆射而去。 钟灵儿冷哼一声,她头顶的星华钟顿时化作一道金光迎了上去,砰的一声,两道光芒相撞,猩红的光芒很快就破碎消散,暴露出其中那么一枚洁白的骨盘。 钟灵儿眼里闪过一丝小小的亮光,操控着星华钟使劲地撞击着骨盘,顿时,半空中发出一串清脆的撞击声。 掠到钟灵儿身边的古映荷看着这一幕欲言又止,星华钟作为仙兵,单纯的坚硬程度要不比只是圣器的骨盘高处许多,在这一幕一通乱撞之下,骨盘上的灵光锐减,原本洁白的表面不仅光泽黯淡了许多,甚至出现了几条细小却明显的裂缝。 不过即使是这样,古映荷也没有阻止钟灵儿。 很快,随时最后一声撞击落下,骨盘上的光泽彻底黯淡,一道声音也是在此时传了出来:「哼。」 古映荷听到这道满含怒意和不甘的冷哼,脸上紧绷的神色才彻底舒缓下来,她和钟灵儿相似一笑,说道:「没想到古云藏得这么深,好像灵儿姑娘的感知敏锐。」 钟灵儿得到赞扬,淡黄的眉毛微微扬起,将手中的储物袋抛给古映荷,「你来看看。」 古映荷郑重地接过储物袋,纤细的手指在上面一抹,便轻易地接触了储物袋上面的禁制,很快,一股浓郁的丹药香气便弥漫在两人身周。 「好精纯的能量!」 钟灵儿睁大眼睛,好奇地打量着古映荷掌心的那枚色泽明亮的红色丹药。 古映荷双眼灼灼地看着掌心的丹药,这一刻,她体内的经脉血肉似乎感受到了什么,竟然蠢蠢欲动,清晰地表露出了一抹渴望。 钟灵儿心里一叹,轻轻吐出一口浊气,将丹药递给钟灵儿,说道:「这就是巫元丹,我说到做到,你到时候交给木青吧。」 钟灵儿眨了眨大眼睛,她能感受到古映荷发自本能的一抹情绪,没想到她这么快就控制了下来,有些惊讶地看了她一眼,点头说道:「哦,好。」 钟灵儿伸出小手,古映荷微微一笑,将巫元丹往钟灵儿掌心放去,笑着说道:「合作愉快!」 就在两人相视一笑,彻底松懈下心神之时,异变突生,一道剑啸声突兀而起,很快就逼近钟灵儿身边。 古映荷神色猛地一变,眼角余光一变瞥向剑啸声源头,一便朝巫元丹抓去。 此时此刻,巫元丹已经脱离了她的手掌,正朝钟灵儿的掌心坠去,这幕后之人,想来已经等待了很长时间。 但很快,古映荷闷哼出声,她施展秘术除掉古泉,也消耗了体内的最后一丝力量,即使她的反应已经无比标准,动作却终究是慢了一点。 只听到砰的一声,一道剑影在古映荷手指前闪过,径直撞在巫元丹之上,竟然将巫元丹撞飞了出去。 「是谁?!」 古映荷心中一沉,凝目看去,却是不由一愣。 一旁的钟灵儿微偏着头,看着出现在不远处的两道身影,语气古怪地说道:「真的是你们?」 古映荷也看清楚了出手之人是谁,不解道:「叶小姐,你们在做什么?」 不远处,叶韵和慕容静联袂而至,很快就来到两人身边。 钟灵儿的感知比古映荷敏锐,在听到剑啸声响起时,便感应到了一抹无比熟悉的气息,所以才仍由剑影撞开了巫元丹。 此时见到两人一脸凝重地看向她和古映荷的身后,钟灵儿大眼睛眨了眨,连忙召唤出星华钟在头顶,才转身看向身后。 几乎是同时,古映荷也做了和钟灵儿一样的动作,转身看向身后。 在十丈之外半空中,血气涌动,正缓缓形成一道高大的人影,而在这道人影的胸口,正插在一柄修长的长剑。 似乎感受到了众人的注视,血色人影缓缓睁开空洞的双眼,顺着砰的一声轻响,长剑倒退而回,暴露在了归于胸口正中的那枚巫元丹。 此时的巫元丹,鲜红的表面竟然浮现出了一抹妖异的黑色。 古映荷双眼眯成一线,视线定定地落在那黑色之上,心中认为是巫山的猜测顿时消散,表情无比凝重,沉声道:「古云。」 「呵呵。」 一声苍老阴戾的笑声从血人口中传出,众人感受到一道充满凶戾的目光扫过,便听到血人继续说道:「没想到你们这么快就发现了我,我本来还想让木青吞了这枚巫元丹。」 为您提供大神春水煮茶的《白日下的刺客》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第八百九十七章:隐藏手段免费阅读.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八百九十八章:离火破灵 古云此话一出,场间的气氛瞬间凝固。 古映荷的表情尤其难看,巫元丹本就是她和木青几人合作的关键一环,若是木青因为巫元丹出了问题,这次合作会瞬间分崩离析不说,最让古映荷为之后怕的还是古云或许会借此机会控制住木青。 古映荷相信古云有着这样的手段。 想到这里,古映荷偏头看向身旁,叶韵和慕容静的表情带着一抹明显的寒意,钟灵儿也是一脸震惊地瞪大了眼睛,想来大家都想到了那种糟糕的后果。 叶韵执剑而立,感受到古映荷看来的目光,说道:「我和静姐已经在废墟里待了一段时间,但一直没有出手的机会,辛苦了。」 古映荷微愣,听出了叶韵话里的信任,目光重新转向前方,望着半空中身影越发凝实的血人,诚声道:「叶小姐,我低估了他的手段。」 那枚被撞得光泽黯淡的骨盘还飘在一旁的空中,古映荷伸手一招,骨盘就飞到了众人身前,众人目光落在其微微黯淡的骨质表面,还能看到一条条清晰的裂缝。 古映荷看着失去了大半灵性的骨盘,说道:「或许在古云射出那洞穿空间屏障的一箭时,就有了完整的计划。躲在骨盘里面的根本不是他的一道神识,而是一道分魂。」 「分魂……」叶韵眉头微蹙,「这不是古河的手段?」 「呵呵。」古映荷眼里闪过一抹寒光,视线越过骨盘,看向半空中的血人,说道:「对于大长老来说,古家之中任何踏入长生境的后辈,都不过是你可以任取任夺的修行材料,我说得对吗?」 血人静静地看着古映荷,随着血雾涌动,废墟间残留的血气似乎都受到了召唤,纷纷涌向血人身边,血人的气息快速攀升,很快就达到化凡初期,脸部的线条轮廓也越发清晰,除了肤色通红如血之外,根本就与古云的外貌不差分毫。 但这还未止,古云的气息很快就超过了化凡初期,在众人的注视中,快速地突破了化凡中期,最后即便是在化凡后期,依旧在缓慢地增长着。 在场目睹这一幕的人中,只有古映荷有妨碍的手段,但却没有了施展手段的力气。 古云也正是知道这一点,并没有立刻出手,反而居高临下地看着众人,欣赏着众人越来越沉重的神色。 古云笑着回应古映荷,声音透着一股掌控局面的沉稳,道:「映荷你的眼光比古天还好,甚至快赶上你的姐姐。这分魂之道,确实是古河所创,不过有些可惜的是,就算是攫取了古泉这两人的血气,也只能堪堪达到化凡后期,远没有古河那道分身纯粹。」 古映荷视线微垂,落在古云的胸口,她相信古云绝不可能如古河那般彻底锤炼分魂,所以那道附着在巫元丹上的分魂,防御能力绝对不会太高,若是能够攻破古云的防御,或许能够找机会直接抹除掉那抹分魂。 只是她们这几人中,又有谁能够攻破古云的防御? 叶韵刚才那一剑其实也只是撞走了巫元丹,甚至未能接触到古云的那道分魂。 古映荷皱眉沉思,却一直未能找到破局的答案。 叶韵和慕容静互视一眼,也都看出了彼此眼底的一抹凝重之色。 面对化凡后期的古云,即使有钟灵儿可以挡住古云的攻击,她们也无法留下古云,局面似乎彻底陷入了被动。 半空中的古云,见几女被他的气势所震慑,眼底闪过一抹精光,扫了一眼黯淡的骨盘,才将视线落在执剑而立的叶韵身上,缓缓笑道:「嬴家丫头,说起来这是我古家的私事,你们若是现在就转身离开这里,我可以向你们承诺,不仅在这溪川城不会再找你们的麻烦,就算是你们离开这里回到北荒,也一样如此。」 叶韵目光微动,说道:「古家其他人恨不得除掉木青,前辈却如此通情达理,看来前辈已经达到了目的?」 古云嘴角的笑容微滞,摇头说道:「这不是你该考虑的事情。如果你们还想留在这里,就离远一些,我要先惩处古家的叛徒。」 古云脸上还是带着一丝笑容,说出来的话却满蕴杀机,叶韵几人一想到对方在古家的身份地位,压力便又多了一些。 叶韵和慕容静对视一眼,便明白了慕容静的意思,不再犹豫,对古映荷说道:「祭司大人,我们的合作就到此为止了。」 古映荷面无表情地看了叶韵一眼,微微点头,没再说话。 叶韵和慕容静连忙后退,只剩下钟灵儿留在古映荷身边,瞪大了眼睛,暂时还不能接受这一幕的发生。 古云这才将目光落在钟灵儿身上,眼里闪过一丝欣赏之意,说道:「小丫头,你或许还不懂权衡利弊,不过总该还能记起落日弓的威力吧。」 「哼。」钟灵儿淡眉一束,就要开口,叶韵却在不远处喊道:「灵儿,快过来。」 钟灵儿表情一变,有些不知所措地看着古映荷,古映荷微微一笑:「你快过去吧。」 钟灵儿有些着急:「可是……」 古映荷伸手一招,抓住飞到近前的骨盘,说道:「这确实是我古家的私事,灵儿你走吧。」 钟灵儿无奈一叹,掠到叶韵身边。 古映荷见钟灵儿离开,心中隐隐松了口气,抬起头对古云说道:「从进入这里杀死古清开始,我就开始想象面对大长老的时候该怎么办。」 古云见古映荷身边彻底没有了阻碍,笑着说道:「如果你不杀了古清,我即使是知道你的态度也不会除掉处你,但你却杀了他,想来你已经做了面对这一刻的准备。」 古映荷苦笑了一声,摇头道:「我若是做好了准备,在面对你这个杀死大姐的凶手时,又怎么这么平静。」 古映荷说话的同时,将黯淡的骨盘贴在心口,似乎即将催动某种秘术。 古云看着这一幕,心中闪过一丝凛冽的杀意,说道:「你要做什么?」 古映荷笑了笑,说道:「大长老如今倒是得到了巫元丹,但你有没有得到巫山先祖本人的同意呢?」 古映荷袖口灵光一闪,一块青砖就出现在她手中,不用她再去引导,一抹璀璨的血光便脱离青砖射在骨盘之上。 顿时,骨盘原本黯淡的光泽尽褪,通体浸透着浓郁的血色,一股浩瀚的气息似乎便要凝聚出来什么。 古云冷哼一声,一挥手,一道凝如实质血光瞬间轰向古映荷,他本人身形一闪,也快速扑向了古映荷。 古映荷眼里闪过一抹冷光,沉声道:「化莲之火!」 嘭,一团明亮的红色火焰在古映荷身前绽放,竟然挡住了那道血管。 古映荷在这股冲击下后退了几步,她的双眼在火光的映照下,无比明亮,似乎也被点燃了一般,散发出一股无比诡异的波动。 古云见到这一幕,面色陡然变得阴沉,骂道:「疯子!」 古映荷竟然直接打算献祭一身血脉。 如果让古映荷得逞,势必给他带来更多的麻烦。 古云轻喝一声,速度陡然提升到极限,眼见那团化莲之火快要落在古映荷身上时,终于冲到古映荷身前,一掌拍去。 嗞嗞嗞,在那团火焰距离古映荷眉心不到一寸之时,一只手掌后发先至,瞬间将火焰拍散,零碎的火焰沾染在血气组成的手掌上,还发出了一阵短促刺耳的声音。 古云眼中闪过一丝冷光,手掌拍散火焰后速度不减,便打算直接拍碎古映荷的脑袋。 但当目光扫到那很快就消散的火焰之时,古元的目光骤然一缩,这火焰不过是普通的业火,根本就不是献祭血脉的焚身之火。 意识到自己上当的古云,没有丝毫后语,收手的同时便打算后退,但就在同时,一团红光瞬间在他和古映荷之间绽放。 轰—— 那枚吸收了巫山残留灵质的骨盘爆发出滔天血管,径直轰向古云胸口。 古云双眼微眯,下一刻眼中爆发出璀璨神光,轻声道:「定!」 一股玄妙的气息顿时从古元双眼射出,撞在冲上来的骨盘之上。 原本气势汹汹的骨盘竟然就在这道气息的缠绕下慢了下来,甚至连散发出的红光都如潮水一般减弱,露出了光芒之后古映荷苍白的脸。 古云和古映荷目光对上,眼里爆发出滔天杀机,冷笑道:「你太蠢了!」 他已经将骨盘大炼,古映荷却妄图用骨盘来攻击他,倒是平白浪费了巫山的那股灵质。 古云没有丝毫犹豫,一手抓住停在身前的骨盘,一手朝古映荷纤细修长的脖子抓去。 这一刻,面对古云满含杀机的攻击,古映荷却好像完全放弃了抵抗,静等死亡到来。 古云见她这副模样,心中顿时再生出一股警惕,但还不等他做出反应,那枚被他我在手中的骨盘却再次爆发出了滔天的血光。 这一次的血光似乎想要宣泄刚才被压制的不满,在一瞬间就明亮璀璨到了极限,甚至在空中留下一道道激荡扭曲的波纹。 古云的手掌在这股冲击下瞬间被炸烂,他还不来及愤怒,就眼神惊骇的发现,那股光芒竟然直接破开了他的防御,进入他这具身体里,压制住了他体内血气的运行。 几乎就是在古云有这一惊骇发现的同时,两只手臂灵巧地缠绕在了他另一只手臂上,只见到古映荷眼神明亮而拒绝,轻喝道:「血食之术!」 古云感受到体内的血气有被抽离的迹象,脸皮抽搐一下,古映荷竟然敢在他面前卖弄血食之术,冷笑一声,强行调转起力量,就想要借此机会反过来冲毁古映荷的经脉。 但就在这一刻,古云却听到了一道极其洪亮的剑鸣。 古云连忙转头,只见到在不远处,钟灵儿漂浮在半空,垂着头,双手相合,在她身前,一道足足有十丈长的剑影已经成型。 在这道剑影之上,金光闪耀,而内里却凝聚了无比庞大的火焰,竟是慕容静的手笔,但这还没有结束,只见到叶韵轻喝一声,周身剑气涌动,竟然从眉心之中射出了一道呈现冰蓝之色的气息,这道气息一汇入剑影之中,便与其内的火焰纠缠在一起,冰与火相遇,本该马上奔溃的两种力量,却隐隐契合在了一起。 这一次,在这道剑影上,就算是古云也感受到了一股极其危险的味道。 古云眼见三人视线齐齐向他射来,怒骂一声,就要后退,却被古映荷死死地困在了原地,顿时调集力量轰向古映荷双臂,怒道:「去死!」 「噗呲——」 古映荷一口鲜血喷出,双臂被磅礴的血气冲击瞬间变得血肉模糊,却死死不肯松开抓住古云的手。 钟灵儿见到古映荷脸上呈现出一股诡异的紫红色,不再等待,抵在一起手掌对着古云重重一推,淡眉猛地一扬:「离火破灵!」 集齐三人之力的这一剑,竟然是离火剑诀之中的剑招。 但这一招,却是从未有人曾达到的程度。 十丈的剑影,几乎是眨眼间便冲到古云身前,重重地轰在了他的胸口之上。 为您提供大神春水煮茶的《白日下的刺客》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第八百九十八章:离火破灵免费阅读.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八百九十九章:两强对峙 荒原,夜里的风雪大了许多。 在废墟周围的雪地上,零散分布着大大小小聚集之地,而随着深夜的到来,当古家的营地也没有人声传出时,风雪声也隐入天地,让这片土地彻底陷入寂静之中,只剩下了废墟上空的一块区域,还在夜色的侵蚀下时不时地闪烁着微光。 那里,就是通往溪川城的空间入口,为了不让空间屏障自动修复,也为了防止还有其他人闯入,当日见证那份约定的众人合力留下一道封印。 若是微光感应到外力,便会爆发出强光,提醒还守在这里的众人,封印已经被打破。 突然,在古家营地的方向,一道身影冲天而起,却没有引起其他人的注意,其径直来到封印面前,伸出手掌,但他的手掌触碰微光时,本该爆发的强光却没有出现,甚至此人的整只手掌将要探进微光,也没有引起任何动静。 但就是这样一个手段高妙的人,却在将手掌即将完全探进微光时,停了下来。 一道身影恰到好处在他身旁几步外现身,也不出言阻止,只是平静地看着他伸出来的那条手臂。 “哎……” 一声轻叹从古云口中传出,旋即又被突然的风雪搅碎。 古云侧目看着溪川,目光在他手中的那把剑上扫过,终究是缓缓收回了手。 溪川目光微动,侧身看着微光之后的空间入口,说道:“荒原里是夜晚,溪川城应该是白天,古云大长老是受不了这里的风雪想去看看溪川城白日的风景,还是想要做些别的?” 古云眼底闪过一抹冷芒,沉声道:“我古家重要之人都以精血凝铸过一枚命牌,但现在,他们四人的命牌已经碎了三枚。这场赌约是我古家输了,我不会反悔,但我不能让他们都死在里面。” “哦?”溪川眉头微动,看着一身血气内敛的古元,笑道:“你是想进入溪川城?” 古云看着溪川的表情,心里涌起一抹怒意,冷哼道:“既然赌约已经结束,我为什么不能进入溪川城?难道真要坐等我古家的几位长老都死在里面?” 溪川摇了摇头,说道:“赌约里说得清清楚楚,里面的人出来才是赌约的结束,至于古家会死多少人,当他们追进去想要除掉木青时,就应该做好送死的准备才对。” 古云一脸漠然地看着溪川,溪川平静以对。 似乎是感应到了什么,古元眼里涌现一抹血色,身上气势骤然攀升,沉声道:“你们夫妻二人合力确实有重伤甚至杀死我的能力,但你们也得做好哀悼对方的准备,如果没有这样的决心,我劝你还是不要与我为敌。” 溪川听到了古云话里的一抹杀意,反倒笑了起来,说道:“我们夫妻二人能活到现在,靠的可不是妥协,如果你想强闯进溪川城,那么结果只有一个,那处空间会崩碎,你将永远不可能得到你想要的东西。” 古云猛然皱眉,冷冷地盯着溪川,从溪川的神色,古云明白溪川已经猜到了许多内情。 就在古云犹豫着要不要出手时,一道道破风声彻底打乱了夜里的寂静,古天澹台飞雨这些率先察觉到异样的人很快就来到了两人身边。 古天远远地就感受到两人之间碰撞在一起的那股威压,等来到近前时,也不去问古元,反而是一脸肃色地向溪川问道:“前辈,我们双方已经相安无事大半个月,为何在今夜却又要如此盛气凌人?” 溪川看了一眼将视线落在封印上的古云,颇为无趣地摇了摇头,连解释的欲望都没有。 澹台飞雨在一旁说道:“古兄,我能感应到最先出现在这里的是古长老。” 古天眉头微皱,他就待在古家营地里,怎么可能不知道事情是古云先动,但此时却借机看向古云,说道:“大长老,是映荷她们出了什么事吗?” 古云目光莫名地盯着古天,缓声说(本章未完!) 第八百九十九章:两强对峙 道:“古清三人已死,只剩下映荷一人。” 古天面色一变,看向溪川,“前辈,如此便算是我们古家输了,这赌约便算结束了吧。” 就在溪川的注意力被古天吸引过去,正要开口时,本来已经沉静下去的古云却突然动了。 只见他一步跨出,便朝封印冲去。 澹台飞雨见状,立刻挥袖想要阻拦,却被古天拦下,就在古云快要半边身子都消失在封印之中时,一道清亮的剑鸣在半空响起,众人便见到一道璀璨的剑影直奔古云的脖子而去。 和澹台飞雨纠缠在一起的古天见状,眼神突然一变,溪川的出剑太过犀利,刚好选在古云半边身体陷入封印之中的时候,如果古云执意闯进通道,便不可能躲过这一剑。 嗤—— 最后时刻,古云终究是选择了后退,溪川手中的剑去势不减,在古云肩上擦过,带出了一大捧浓郁的血雾。 古云在众目睽睽之下,就这样落进了下风,脸色显得有些阴沉,转过身来就朝溪川冲去,一掌对准溪川脑袋拍出,沉声道:“你找死!” 溪川看着面前似乎有些失去理智的古云,眼里闪过一丝诧异,但并不如和忌惮与古云交手,挽了一个剑花,将剑背在身后上,一掌迎了上去。 砰—— 两人的手掌撞在一起,半空中响起一道巨大的响声,猛烈的冲击波扩散开来,吹得两人的衣襟猎猎作响,却没有人后退一步,反倒是古天等人在这股冲击下有些狼狈。 等到稳住身形后,古天连忙上前,朝溪川抱拳说道:“前辈,我现在只是想救回我妻妹,既然前辈不肯让大长老进去,不知可否放我进去?” 溪川和古云拉开距离后,才看向古天,见古天一脸诚恳,溪川考虑片刻,便要开口,一旁的古云却沉声道:“古天,作为古家的家主,你向外人认输的次数太多了,跟我回营。” 古云说完,便朝古家的营地回去。 面对古云态度的转变,古天无奈地轻叹一声,朝溪川抱了抱拳,便跟了上去。 澹台飞雨以为这一次溪川和古云是彻底接下了仇怨,下意识开口道:“溪川前辈。” 溪川却突然伸出手来示意澹台飞雨噤声,澹台飞雨微怔,抬头却见到溪川正一脸严肃地盯着远去的古云,溪川的视线好像特别凝聚在古云的肩上,那里被他一剑落下的伤口还在,一起都显得那么正常。 下一刻,溪川身形一闪,天地间都被一道剑光照亮,而在亮光的尽头,溪川已经执剑来到古云头顶,脸上带着少有的怒意,一剑朝古云砍去,质问道:“你做了什么?” 古云似乎有料到溪川的出手,只见他抬起头看着充斥视野的凌厉剑光之时,一把通体红火长弓的已经出现在手中,随着弓弦的颤音,一道血红的剑影瞬间影响纯白的剑芒。 两道攻击在半空相遇,并没有立刻爆发出惊天动地的响声,反而是纠缠在一起,相互吞噬着对方的光芒,澹台飞雨本来正朝溪川靠近,见到这一幕后,脸色猛地一变,疯狂后退。 而就在他看看后退到百丈之外时,天地间陡然响起一声剧烈的轰鸣,随之而来的还有一道璀璨刺目的冲击。 在这道冲击波所过之处,深夜亮如白昼,不仅空中的风雪瞬间消融于天地,就连地面上几尺厚的积雪也快速融化而后沸腾起来,方圆百里的范围内,因为溪川二人的一道攻击,竟然像是换了一个世界。 澹台飞雨骇然地看着这一幕,便停到一阵阵破风声靠近,侧目看去,还留在废墟附近的人都一脸惊慌地退到了这里。 而最后赶来的一人,却是古天。 澹台飞雨不再掩饰心中的惊疑,冲到古天身前就问道:“溪川城里是不是有其他东西?你们古家到底要干什么?” 古天摇了摇头,飞到古家众人身边(本章未完!) 第八百九十九章:两强对峙 ,见众人模样虽然狼狈,但没有倒霉到死在冲击波里,这才松了口气。 古天对表情有些难看的澹台飞雨说道:“我也不知道大长老要的是什么?不过若是他们二人冲突加剧,还请飞雨兄能够助我平息下这一事态。” 澹台飞雨表情凝重,嬴缺为了去接嬴风,刚好离开了这里,现在能够在溪川和古云的冲突里,还能有自保能力的就只有他和古天。 而最让澹台飞雨不解的是,溪川这最后一剑,显然带着真正的杀意,那古云到底又是做了什么? 古天似乎也想到了这一点,两人对视一眼,齐齐向战斗爆发的中心看去。 在片空间,随着第一道攻击的爆发,璀璨的剑光已经和汹涌的血气汇聚在一起,形成了一道横亘天地的巨大风暴。 古天二人看不清楚溪川和古云的交手,只能听到其内如同怒雷狂风一般的交手声从未断绝。 某一刻,一道剑光再次照亮夜空,突破风暴的束缚后,却是直奔半空中那道在冲击余波中快要彻底黯淡的封印而去。 古天看到剑光后的那道身影,下意识想要上前阻拦,一道警惕的目光却落在了他身上,阻止了他。 很快,古云身影也破开了风暴,在剑光想要破开封印之时,再次动用落日弓,拦下了的溪川的攻击。 “嘿嘿,不是你说要等到里面的人出来吗?怎么开始出尔反尔了?” 古云对溪川说道。 溪川停在封印之前,眼神冰冷地看着古天,一道青光从云华剑上冲出,停在溪川身边,凝聚出叶青羽的身形。 此时,这位清冷的女子剑仙出现后先瞪了溪川一眼,才满眼杀意地看向古云,骂道:“老匹夫,我还是第一次见到你这么不择手段的人。” 古云看着突然现在的叶青羽,原本还有凝重的神色顿消,看了溪川一眼,笑道:“看来城主夫妻二人并不打算施展出那一剑,既然如此,我们之间不可能分出胜负。” 此话一出,不远处正朝这边靠拢而来的古家众人面色都出了一些变化,齐齐将目光落在古云身上。 这一看之下,原本还汹汹而起的气势顿时收敛了不少。 在之前,古云凭借落日弓还能暂时拖住溪川,但现在面对溪川和叶青羽二人联手,身上却出现了不少剑伤,这些剑伤虽然不足以致命,但已经说明,作为古家的基石,古元也在二人手中落入了下风。 更别提让古云主动流露出一丝放松之意的那一句话,这证明溪川二人还有一剑,可以改变局势。 半空中的气氛凝固了许多,过了一会儿,澹台飞雨终于向溪川二人问道:“溪川前辈,青羽剑仙,到底发生了何事?” 叶青羽轻哼一声,扫了面色有些尴尬的溪川一眼,指着古云说道:“这老匹夫故意引溪川出手,他肩上那道伤出现之时,他借机凝聚了一道血识送入空间通道之中。” 澹台飞雨眉头微挑,感情就在刚才,看似吃了瘪的古云已经达到了他的某些目的。 澹台飞雨扫了一眼愣在不远处沉默不语的古天,脸上带着一抹认真之色,诚声道:“古长老,那赌约是我们所有人见证,你也亲口应承下来的约定,你今夜却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违约,合适吗?” “合适不合适,还轮不到你这小辈来教训我。”古云神色漠然地扫了澹台飞雨一眼,最后停在溪川身上,说道:“我可以答应你,不会对里面那些小辈出手,只需要拿回属于我的东西。” 溪川摇了摇头,却是在众人的注视下盘膝坐在封印之前,说道:“你的承诺已经变得廉价无比,我并不在乎你要做什么,只在乎结果,如果木青他们死一人,你们古家就会死十人。” 古云眼里涌起一抹怒色,“你在威胁我?” 溪川抬起眼,却不再看古云,视线从古天这些古家(本章未完!) 第八百九十九章:两强对峙 之人身上依次扫过,这才满意地点点头,说道:“你也同样拦不住我,除非你愿意为了他们跟我拼命。” 古家不少人眼底涌向一丝慌乱,下意识看向古云,古云勃然大怒:“一群废物,都给我回营!” 第八百九十九章:两强对峙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九百章:手段老辣 溪川城,废墟之间。 巨大的金色剑影狠狠地撞击在古云胸口,瞬间就破开了层层血光,露出了其体内那枚正旋转不停的巫元丹。 古云感受着这道剑影所携带的那股滂湃巨力,眼里终于出现一丝慌乱,怒喝一声,半边身体突然炸开,化作一道道浓郁的血雾朝胸口涌去。 古映荷察觉到巫山灵质对古元体内血气的压制正在快速消解,看着在剑芒冲击下又要重新掩进体内的巫元丹,眼中闪过一抹狠意,欺身而进,一只手直接穿过翻涌的血雾,将那枚正闪烁着黑色光泽的巫元丹抓在了手心。 这一刻,古云胸前翻涌的血雾齐齐一滞,他凝眉垂目,一脸恶毒地盯着古映荷,歇斯底里地说道:「你要找死,那就直接成为我的血食吧。」 「血噬归元!!!」 一声厉喝从古云口中传出,他的身体开始快速膨胀,古映荷眼神凝重,拽住巫元丹就想要后退,古云的身体却在古映荷推开之前,直接炸成一团团浓郁的血雾。 这些血雾在瞬间就湮没了古映荷的身体,而后开始朝四面八方涌去,而更加诡异的是,每一道呼啸的血雾都长着一张模糊的脸,这些脸上的表情扭曲无比,时而兴奋,时而痛苦,到了最后却都变得癫狂嗜血,隐隐变幻成了与古云一模一样的脸。 这突然发生的一幕让不远处的几人心底有些发寒,操控巨剑的钟灵儿更是苦恼地嘟囔了一声,小手对着天空紧紧一抓,一道笼罩废墟的青光大阵瞬间显现,暂时将那些肆虐的血雾困在了大阵之中。 那一道道快要冲向四面八方的血雾突然受阻,顿时变得疯狂起来,速度越来越快地撞击青光大阵,时不时还传出古云癫狂的嘶吼声。 钟灵儿一边维持着金色巨剑的稳定,一边维持着大阵,两条淡淡的眉毛都凝成了一团。 叶韵凝目看向半空中那一道道血雾,眼神也越来越凝重。 那一道道血雾之中竟然都带着一股无比阴冷邪恶的业力,直接隔绝了她的感知。 叶韵问道:「灵儿你能确定古元在哪里吗?」 钟灵儿连忙摇了摇头:「不行!」 慕容静目光微沉,古云虽然被几人寻到了破绽,但关键时刻的应对经验却要比她们老辣许多,这一样以来,若是她们一击不中,牵一发而动全身,局面被破,就再也无法拦下古云。 叶韵沉声道:「这应该是某种邪恶禁术,在攫取别人血气之时便会凝炼出一丝业力。即使这一丝业力很淡薄,但我们的境界比他低,也没办法堪破古云的分魂藏在哪一道血雾里。」 叶韵说话的同时和慕容静互视了一眼,两女目光交接,彼此都明白唯一的办法是什么,却都在心里一叹,没有提出来。jj.br> 钟灵儿突然想到了什么,激动道:「找不到古云,可以找找古映荷啊!我真笨……诶?」 钟灵儿马上反应过来,睁大眼睛望了望不远处的巨剑,又望了望在青光笼罩下不停冲击的道道血雾,颇为苦恼地轻叹出声。 巨剑一击,绝对能抹除古云的那道分魂,但也会把古映荷一道抹除。 她们还做不出来这事。 就在三人陷入沉默,犹豫不决之时,一道特殊的气息却陡然扩散开来,这道气息虽然特殊,却被一直注意力集中的三人瞬间察觉,慕容静上前一步,手掌朝前一拍,一股白金色火焰涟漪瞬间扩散向四周。 火焰涟漪在扩散出不远后,就和那股特殊的气息结合在一起,化作一道道淡红色的火莲。火莲一闪而逝,却朝着一个方向飞去,即使这火莲在冲进血雾后便再没有出现过,却为慕容静提供了最关键的指引。 慕容静的视线锁定在血雾涌动的源头。 在那里,即使血雾分离出去了很多道,却依旧是血气最浓郁的地方,也是古云和古映荷一起消失的地方。 慕容静俏脸冰冷,都说越是境界高深者,越是不屑玩弄戏弄人的把戏,但古云却好像并不是如此,慕容静看了身边的叶韵和钟灵儿一眼,见两人轻轻点头,才开口说道:「古长老,没想到你的把戏不少啊。」 突然,血雾涌动的尖啸声齐齐消失,那些疯狂撞击大阵的血雾快速回归源头,凝实浓郁的血气之力压缩在一起,就像是血液一般,竟然缓缓形成一个颜色鲜红艳丽的祭台。 而在这个诡异神秘的祭台之上,古映荷正盘膝坐于中央,垂首闭目,脸上毫无血色,身上没有一丝气息波动,只剩下眉心那枚越发黯淡的红莲印记。 看着这无比诡异的一幕,慕容静心中一沉,有了一个很不好的猜测。 下一刻,钟灵儿突然睁大眼睛,死死盯着古映荷那只握成拳头放在膝盖上的手掌,大声道:「你在她身体里面?」 「呵呵。」一道阴冷的笑声从古映荷体内传了出来,正是古云的声音,随着他开口,祭台周围的血雾竟然显化成一条条狰狞的蛇灵,齐齐朝古映荷涌去,古云嘶声道:「这个结果是你们想见到的吗?」 「我说过,这是我古家的私事,我还可以给你们最后一次机会,现在转身离开,我不会伤害你们。」 慕容静和叶韵目光交换,隐隐都松了口气,古云会这样说,显然他还没有掌控古映荷的身体。 古云似乎也知道几人的选择,话锋一转,幽幽说道:「我这只是一道分魂,即使被你们抹除,也不过是修行一段时间便可恢复,至于她,还有你们,将永远被古家追杀。」 「噗呲。」 钟灵儿呵呵一笑,引得古云一愣,问道:「你笑什么?」 钟灵儿翻了个大大的白眼,说道:「难道你现在就没有追杀我们?」 叶韵抿嘴一笑,目光落在古映荷的手掌上,说道:「除了他们四人,古家便没有其他人进入溪川城,这证明即使是你本尊,也无法战胜溪川大哥和青羽姐的联手,我想,只要抹除你这道分魂,我们可以在溪川城调整一段时间。」 古云冷哼一声,却不再说话,似乎是默认了叶韵的推测。 但很快,叶韵就意识到古云也在拖延时间,纤眉微动,朝慕容静看去。 慕容静在这一刻没有犹豫,白皙修长的手掌开始结印,轻喝一声:「灵儿!」 「嗯!」钟灵儿重重点头,视线锁定古映荷的身体,小手朝下重重一挥,轻喝道:「落!」 下一刻,一直横亘在半空的金色巨剑颤抖了一下,而后不再又任何的束缚,爆发出明亮无比的精光朝着古映荷的身体轰去。 「哼!」 古云重重地冷哼一声,狞笑道:「看吧,她们根本就不在意你的性命,你却偏偏要当古家的叛徒!」 古云此话一出,慕容静三人皆是一愣,钟灵儿鼓着腮帮,下意识想要控制金色巨剑,却发现她已经解除了巨剑的所有束缚,已经无法再控制这道攻击。 在三人目光的注视下,古映荷眉心的那枚红莲印记竟然在这一刻明亮了不少,似乎是古云特意放开了一些压制,让古映荷的意识能够重新掌控身体,直面这一击。 慕容静在心中暗叹古云心思之歹毒,纤细白皙的手掌快速结印,几乎在瞬息将就凝结出一朵纯白色的火焰。 随着指尖轻轻一点,这朵火焰顿时化作一抹流光,以比巨剑还要快的速度射向古映荷。 而差不多就在同一时刻,古映荷睁开眼睛,抬起了头。 古云的笑声突然响亮了起来:「哈哈,你看看,这就是叛徒会有的下场。」 古映荷看向那抹纯白色的火焰,目光微动,却是在古云惊诧之下,主动站起身迎了上去。 嗤—— 火焰直射入古映荷眉心,便迅速消失,而古映荷眉心的红莲印记边缘,则出现了一道清晰的白色轮廓。 古云那道分魂就在古映荷体内,顿时惊道:「你体内的业火……」 这一刻,古映荷经脉中之中残留的业火在那朵火焰入体后,就像是接受到了命令一般,齐齐朝古映荷识海涌去,但却不是侵蚀她的识海,而是在识海边缘,形成了一道散发着白色微光的屏障。 面对这道微光屏障,古云突然想到了什么,惊讶出声道:「竟然是幽炎之界!这是祖家的禁术,小女娃你是祖家的什么人?」 慕容静大概猜到古云说的祖家是传承了九天幽炎诀的十大家之一,直接无视古云,看向那道在巨大剑影下身影显得无比单薄的古映荷,诚声道:「古祭司,我只能勉强保护住你的识海,请见谅。」 古映荷摇了摇头,笑道:「足够了!」 她低头看了一眼握住的右手,在她手心之中,是那枚巫元丹,而附着在巫元丹内的那道分魂却藏在了她的体内。 古映荷眼里闪过一抹浓郁的厌恶,冷笑道:「大长老,你既然不愿意出来,那就请随我一起赴死!」 「你敢!!!」 古云厉喝一声,就要压制古映荷的意识重新掌控她的身体,奈何他刚才主动放松了对古映荷的压制,现在古映荷识海被保护,他已经失去了扭转的机会。 巨剑终于临头,血色的祭台在强大的压力下轰然碎裂,古映荷浑身衣襟猎猎作响,身体微微晃动,便掌控了身体,然后毫不犹豫地迎向了巨剑。 轰—— 巨剑在撞上古映荷后骤然绽放出一团巨大的金色光影,一道道凌厉的剑气冲天而起,其间还涌动着无尽的火焰和冰冷的寒雾,这集钟灵儿三人之力的一剑爆发出了让她们也惊讶的威力。 看着在自己主导之下的这一剑,钟灵儿小嘴微张,下意识看向一旁的叶韵。 叶韵目光死死盯着金光湮灭的中心,抿了抿嘴,沉声道:「离火破灵,并非针对肉体的攻击,而是识海灵胎。但即使如此,这一剑依旧威力太大,只能希望静姐的手段有作用。」 慕容静眉头微皱,在剑光吞噬古映荷身影的片刻之后,她便感受到布置在古映荷识海的那道防御告破,她们是抱着必杀古云分魂的决心凝聚的这一剑,很多事情便已经脱离了她们的掌控。 而此时,在金色的剑光深处,古映荷正遭受着一场巨大的生死挑战。 古云那道分魂为了躲避入体剑气的灭杀,竟然故意引导剑气冲击古映荷的识海。 那道白色屏障很快就被冲破,好在最后时刻化作一道微光护住了古映荷的灵胎,但即使如此,识海之中撕裂的痛楚随时都要湮灭古映荷仅存的那一道清醒的念头,而等到这道念头消失,她便会真正的死去。 这一次,她似乎只能和古云赌运气,赌是谁的意识率先被剑气抹除。 但让古映荷心头一沉的是,随着古云破开层层灵识,冲到她识海深处,一道凌厉的剑气也紧随而来,下一刻,古云主动分裂出一部分魂识,也要引导剑气轰向古映荷的灵胎。 刺啦—— 古映荷听到了一声清脆的破裂声,知道最后的一道屏障也告破,轻叹一声,心中有一丝淡淡的遗憾生起,却是坦然地迎接了这一切。 下一刻,璀璨的白光蜂拥而至,就要吞噬她最后的这一道意识。 为您提供大神春水煮茶的《白日下的刺客》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第九百章:手段老辣免费阅读.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九百零一章:救人与否 在外间乱象纷起时,叶家酒坊内却依旧一片安静。 某个房间内,一切都被覆盖上了一层温润的蓝色光晕,偶而光晕波动,涟漪轻起,床边的薄纱便会轻动,一切如梦似幻,好似一处纯净靛蓝的水中洞府。 啪嗒、 某一刻,窗台边的檀香彻底燃尽,最后一点香灰从香炉边缘滚落,而后慢慢散于空中,随之而来的是房间内的光晕开始如潮水般褪去,回归源头。 床榻上,璀璨的蓝光如一块半球形的水晶将两道人影笼罩,而后随着一声慵懒的轻吟,迅速化作拳头大小的一团水滴,落向轻吟的女子。 白清漪睫毛微动,却没有马上睁开眼睛。 一只手轻轻落在她脸畔,将有些湿意的发丝挽到她的耳后,而后手的主人便坐了起来,轻声道:「你的伤势比我想象的还有严重。」 「是么。」白清漪红唇微动,回应道。 木青坐在床沿边,背对着白清漪,一边穿衣,一边笑道:「虽然你现在的境界下坠得有些厉害,才脱凡初期,不过这都不是问题。」 白清漪平躺在床上,眼底深处掠过一抹无法遏制的羞意,努力地用平静的语调说道:「谢谢,我还能重新修行已经很满足了。」 木青闻言眉头一扬,转身双手撑在白清漪脸庞,笑道:「还记得第一次和你见面时你就是这个境界,不过你满足我可没有满足,你放心,我们以后多来几次,你的境界就可以赶上我了。」 白清漪看着木青的眼睛,在他灼灼目光下快速败下阵来,猛地用双手遮住脸,嗡声问道:「你现在什么境界?」 木青说道:「脱凡巅峰。」 「真的?」白清漪放下手掌,眼含喜意地问道。 木青的境界能够再次增长,证明他们成功了。 木青用指尖轻轻揉了揉白清漪的眉心,似乎感受到了一抹凉意,眼中涌向一抹真挚的柔意,道:「这混沌之气本就该属于你,若非你重新收回去,我可能永远无法找到那股平衡。」 「从来没有什么本该属于我,而且以后我们之间不会再需要这些理由……嗯?」 白清漪听到木青的情况好转,彻底松了口气,心里的话便顺势说了出来,等她发现木青突然不说话抬眼看去是时,心中猛地一慌。 只见木青眼神直勾勾的盯着她,好像是要把她吃了一样。 白清漪不知那里来的力气,一把将木青推下床,连忙在床上坐起,随意抓过一件衣服遮在身上,语气无比不自在地说道:「外面怎么这么安静?」 木青本来还在用目光大胆地欣赏着眼前的雪峰春色,闻言脸色突然一僵,目光连忙扫向窗台,见到檀香已经燃尽,顿时皱眉道:「遭了,至少已经过去三天。她们可能去找古家那两人了。」 白清漪闻言连忙穿起衣服,急声道:「不行,我们快去找她们。」 白清漪在床边站起身,双腿突然一软,就要重新坐回去,好在木青及时伸手保住了她。 白清漪垂着头,木青看着她脸上的羞色,歉声说道:「你留在家里,我去接她们回来。」 白清漪抓住木青的胳膊,抬起脸认真说道:「她们一定不能有事。」 木青知道白清漪的心情很复杂,重重点头,「你放心,我已经成功掌控了体内的力量,并不需要那巫元丹。我会把她们都带回来。」 …… 当木青离开白清漪身边朝叶韵三女赶来时,这里的局势已经彻底到达了白热化的程度。 叶韵她们开始朝古映荷靠近,但越是接近,她们便越是清楚地感知到古映荷的气息在快速消失。 很快,随着一道清越的剑鸣响彻废墟,古映荷的气息在她们的感知中彻底消散,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变化,叶韵和慕容静面色一变,速度更快地朝剑光深处冲去,却被一道娇小的身影挡在了面前。 「等等!」 「灵儿?」 两女皱眉看向挡在面前的钟灵儿,发现小丫头不去看剑光深处,反倒抬头望天,目光也下意识朝头顶望去。 某一刻,剑光突然收敛,重新露出古映荷的身影,不过古映荷连盘膝而坐的姿势都无法保持,随着一抹血气的涌动,一头朝地面栽去。 但即使到了这一刻,钟灵儿依旧拦在叶韵二人身前,不让她们出手相助。 两女看着古映荷浑身染血如同破布娃娃的身体,心中的敬意和歉意几乎同时涌起,而就在古映荷的身体将要撞向地面一块尖锐的石头上时,异变发生,一阵古老沧桑的气息突然降临这片废墟。 钟灵儿小脸一喜,凝成一团的淡眉重新散开,小手对着天空一挥,那青光大阵顿时隐去,而随着大阵的阻碍消失,那股沧桑的气息眨眼间便越来越浩瀚磅礴,带着一股让众人力量凝滞的一股威压。 两女隐隐感知到这股气息从城墙方向飞来,忽视一眼,皆是猜到了什么,再次凝目看向气息凝聚之处时,瞳孔不由一缩。 此时,一道高大的,皮肤乌青的身影出现在半空,明明没有泄露丝毫力量,却让两女体内流转的血气一滞。 钟灵儿飞到这道身影肩膀处,乐呵呵地说道:「我就知道你这大个子没死透。」.. 叶韵听到钟灵儿的话,彻底确定了自己的判读,看着漂浮在空中的高大身影,带着惊讶称呼道:「巫山前辈?」 「嗯。」 巫山简单地回应了一声,垂目看向地面。 此时,本该以娇弱身躯撞在锋利石块上的古映荷正平躺着飘在空中,缓缓上升,当她的脸和巫山平齐之时,古映荷突然睁开了眼睛。 这一幕,就连一旁的钟灵儿都惊喜地啊了一声,但巫山却重重地冷哼了一声,一指朝古映荷眉心点去。 噗,巫山的手指抵在古映荷的眉心,像是有什么无形的束缚被击破了一般,古映荷原本平静中带着茫然的眼神突然变得狰狞疯狂起来,但当感受到巫山这一指的玄妙后,却突然变幻成了无比恳切的眼神,古映荷苍白的嘴唇颤抖着,尖声乞求道:「不要!大伯不要!古家的希望该在我的身上。」 「聒噪!」 巫山冷哼一声,一道涟漪从指尖波荡开,古云惨叫一声,便彻底安静了下去。 众人面对这突然的一幕都有些反应不过来,过了片刻,钟灵儿才呀的惊呼一声,惊疑不定地看着巫山:「刚才说话的古云?你既然是古云的大伯?」 叶韵和慕容静也是眉头一紧,眼神惊讶地盯着巫山,如果真是这样,古云这么想要巫山遗留下来的东西,倒是说得过去了。 两女看着重新安静下去的古映荷,虽然知道此时的古映荷身体正古云操控,但眼里仍然有着一丝期待,沉默了片刻,叶韵恭敬说道:「巫山前辈,希望您能出手救下古映荷。」 巫山微微侧身,转头向两女看去,又像是看着两女身后更远的地方,说道:「古云的那一缕残魂和古映荷最后一缕灵识纠缠在了一起,想要抹除掉古云的残魂,就必须连带着古映荷的灵识一并抹除。」 叶韵一惊:「怎么会这样?」 巫山神色漠然,垂目看着血色浸衣的古映荷,最后落在古映荷依旧紧紧握在一起的右手上,缓声说道:「这世上的收获与付出都是等价的,我的这份传承可并不好拿。」 慕容静闻言目光微微一亮,说道:「前辈,以我们三人那一剑的威力,古云的残魂不可能还有存在的可能。」 「唔……」古云说道:「你想说什么?」 慕容静见叶韵和钟灵儿也朝她看来,当即说道:「我手段太差,未能护住古祭司的识海,但在那幽炎之界奔溃之后,我隐隐感知到了一抹陌生气息的出现,现在想来,应该是前辈出手救下了古祭司,也……顺便救下了古云的那一缕残魂。」 钟灵儿闻言眼中灵光一闪,说道:「我知道了,是那块青砖里的灵质,你现在就是灵质所化对吧?」 巫山的语气依旧显得无比平静沉稳,说道:「灵质中确实蕴含着我的神魂之力,但我已经死去,之所以会恢复意识,是因为这么巫元丹。」 「巫元丹……」 钟灵儿小嘴微张,看了看古映荷的手,又看了看巫山,突然问道:「如果你炼化了这枚巫元丹,还会是你自己吗?」 巫山眼里闪过一丝茫然,随即洒然摇头:「这并不重要,因为我并不想再活过来。」 巫山目光扫过众人,脸上挤出一抹莫名之色,说道:「当初我身陨之时,便是特意请求城主和剑仙二人联手封印了我的身躯,我本以为上次你们离开,我可以彻底死去,却没料到你们把我的身体都找了出来。」 「呃……」钟灵儿小手挠了挠脸,抬头望天。 叶韵和慕容静相视一眼,苦涩一笑回应道:「前辈见谅,我们想要这枚巫元丹,也是为了救人,木青他需正在蜕变混沌之体的关键时刻,如果能有巫元丹的血气生机相互,成功率会高许多。」 「巫血丹确实有这样的作用。」巫山看着两女,突然露出一个笑容,说道:「如果是木青那小子需要,那他自己就来拿。而且,我与你们有缘,可以让你们二选一。」 「二选一?」 两女一愣,慕容静看了一眼巫山身前的古映荷,眉头突然一皱:「前辈的意思,是可以用巫元丹救下古祭司?」 巫山轻轻点头,说道:「她是我巫族后裔,若是有我帮助,炼化巫元丹后,想死都难。」 「……」 慕容静眼里闪过一抹晦色,沉默不语,叶韵同样如此。 能够得到巫元丹,古映荷的帮助极大,甚至马上要付出生命,两女自然无比希望能够救下她,但木青的安危在她们心中更是第一位。 钟灵儿也知道是这么一回事,睁大眼睛瞪了巫山一眼,气鼓鼓地说道:「你这不是存心为难人吗?」 巫山目光微动,意味深长地说道:「我说过,收获和付出是等价的。」 为您提供大神春水煮茶的《白日下的刺客》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第九百零一章:救人与否免费阅读.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九百零二章:巫山考验 叶小姐,你们决定好了吗?」 半空中,巫山高大的身躯微动,对叶韵问道。 叶韵看着气色灰白面如金纸的古映荷,眼底闪过一抹浓浓的歉意,便要开口,一旁的慕容静却朝前掠出,抢先开口:「前辈,我们不会用巫元丹救古祭司,还有其它办法吗?」 「静姐,你……」叶韵一怔,看着慕容静平静的侧脸,心中有些感激。 她和慕容静的决定是一致的,但当要说出口时,却莫名觉得涩口,做出这个决定,便意味着她们放弃了古映荷,这对于才和古映荷共患难的她来说,并不是一个喜欢的决定。 慕容静朝叶韵淡然一笑,目光落向古映荷时,笑容渐渐收敛,轻声一叹:「我心中唯一的底线便是木青无事,在这之外,一切都可以牺牲。」 巫山看着慕容静,眼里露出一抹欣赏之色,却更加刁难地说道:「你做得不错,不过你现在牺牲的是别人。而且我可以明确地告诉你,除了用巫元丹救下古映荷,不会再有别的办法。」 慕容静脸上露出一抹晦色,苦涩一笑。 巫山轻轻点头,环顾众人缓声道:「那好,我现在便将古云的残魂抹除。」 慕容静目光一颤,紧抿嘴唇,叶韵在一旁轻轻握住了她的手。 巫山看了两女一眼,收回目光时看向两女身后某处,眼底闪过一抹精光,才将目光重新落在古映荷身上,就在巫山的手指重新朝古映荷眉心点去时,一声叹息在两女身后响起:「前辈,你既然已经出现,其实便已经做了决定,又何必让她们为难呢?」 听到这道声音,慕容静和叶韵皆是在瞬间转身,而后目光便齐齐落在了说话之人的身上,不再移开。 木青看着两女目光里的惊喜,露出一个自以为最温柔的笑容,上前来便想要牵住她们的手,却没料到两女齐齐后退,躲了过去。 「呃……」 木青伸出的手有些僵硬地抓了抓空气,却没再继续尝试,只敢老老实实地站在两女身边。 钟灵儿看到木青吃瘪,突然在巫山身边大笑起来:「哈哈,你这家伙藏了多久?竟然还敢说风凉话,真是活该呀。」 木青嘴角抽搐了一下,瞪了钟灵儿一眼,不过有这个古灵精怪的家伙打岔,因为他出现而有些古怪的气氛顿时和谐了许多。 木青先是朝两女投去歉意一笑,才朝目露趣意的巫山抱拳道:「前辈,我已经不需要巫元丹,还请你出手救下古祭司吧。」 「哦。」巫山饶有深意地回应了一声,目光扫向木青身边的两女,说道:「如果是你面临同样的选择,你会怎样做?」 木青一愣,如实答道:「当然是救她们,关系有亲疏,毕竟……我跟古祭司可不熟。」 巫山脸上突然露出一抹诡异的笑容,木青暗感不妙,果然便听巫山继续问道:「那如果让你在这两位小姐之中救一个呢?」 慕容静和叶韵一愣,互视一眼又很快移开,只是眼角余光却都锁定在木青身上。 木青心里暗道巫山这个老家伙一定是因为他们把他吵醒了故意为难人,嘴上却是很快答道:「我不会做出选择。」 「这可不是一个好答案。」巫山瞟了一眼微微皱眉的两女,对木青乐呵呵说道:「我看她们不管是哪一位都是出类拔萃的存在,你想轻易糊弄过去可不行。」 木青目光微转,看向身边两女,声音平静诚恳说道:「我不会做出选择,是因为如果真有这种选择出现,那么在这种出现之前,我已经死了。如果我还活着,就绝对不会允许有人拿她们的安危让我做选择。」 慕容静纤眉微动,深深地看木青一眼,暗道这家伙说这些话越来越熟练了,只是她却不曾察觉她微凝的眉眼都在无形之中舒展了许多。 而听到这些话的叶韵更是一脸动容,暗道接下来这几天或许可以对木青态度好一些。 「哎……」 当两女各怀心思之时,故意为难木青的巫山却有些感叹,愣了一会儿,才说道:「如果城主有你在这方面的三成本事,或许我们溪川城的大伙早已经解脱了。」 「呃。」木青明显感受到两道略微有些不善的目光停在他的身上,连忙一脸严肃地说道:「前辈,这可不是什么值得夸赞的本事。」 「呵。」巫山眼角抽搐了一下,眼神古怪地扫了木青一眼,旋即释然地摇了摇头,展眉说道:「好话坏话都被你小子说完了,我倒可以起马上去死了。」 已经在巫山肩膀上坐下的钟灵儿闻言一愣,问道:「大个子,你这一次消失后,以后在溪川城还能见到你吗?」 「这一次之后,我便是真的死了。」 巫山手指朝古映荷握成拳头的手一点,一道颤鸣声突然从她手中传出,而后木青几人便见到巫元丹直接挣脱了古映荷的禁锢,飘在了巫山身前。 似乎感受到了巫山的气息,鲜红如玉的巫元丹突然疯狂晃动起来,绽放出一阵阵璀璨的红光。.. 钟灵儿离得最近,感受着红光中所蕴含的庞大能量,不由惊叹道:「难怪古云要抢这东西,这枚巫元丹所具备的能量,完全足够一个人突破到长生境。」 「确实是好东西啊……」 木青正要开口,识海深处却传来一声赞叹,他目光一震,连忙在识海中回应道:「你醒了?」 「唔,确切的说,我一直都在。」孟章回应道。 木青听到孟章的声音似乎清晰了一些,想来在这一次炼化各种力量时,孟章也有些收获,心中正为孟章感到高兴,但很快就因为某件事变得严肃起来,说道:「怎么我每次遇到这种事你就失踪,你什么时候醒的,又看到了什么?」 孟章不咸不淡地说道:「我早就跟你说过炼化天道之力的过程只能靠你自己。」 木青凝声道:「我关心的不是这件事。」 孟章愣了一下,而后声音幽幽响起:「你小子想问的是你和这些女人结合的事,我知不知道?」 木青顿时不满道:「你果然知道!」 「……」 孟章沉默片刻,说道:「我当然知道,你难道忘了有一门双修功法还是我传给你小子的?不过你若是觉得你吃了亏,那大可不必,等以后你就会知道我是怎样的存在。这种男女之事,于我而言,就跟天气是晴是雨一样,没有半点有趣的地方,我还没无趣地去偷窥那些事的过程。」 木青半信半疑:「真的?」 孟章冷哼道:「无趣至极!」 「呃。」 木青愣了愣,想起这一路走来孟章对自己的帮助,目光微动,重新落在漂浮在巫山身前的巫元丹上,对孟章说道:「抱歉,这巫元丹或许对你有用,我以后会找东西补偿你的。」 孟章说道:「我并不需要这东西补充血气,倒是你,你如今不过堪堪炼化了体内的力量,距离彻底掌控这些力量,蜕变成混沌之体还差了一点,如果有着巫元丹之中血气补充,会让你这最后半步快上许多走完。」 木青目光扫过古映荷满是血污的身体,发现甚至已经无法从其身上捕捉到一抹生机,心里一叹,说道:「虽然不知道之前发生了什么,但能让小静她们如此为难,想来她是一个合格的合作伙伴,如果能救下她,也是一件好事。」 「而且……」木青抬头看着巫山,心道:「自始至终,最终做决定的都是巫山一人。」 …… 巫山面对突然绽放出阵阵光芒的巫元丹,突然陷入了沉默,似乎在回忆着往昔,等他目光微动重新朝众人看来时,木青开口道:「前辈既然选择出现,便是打算让巫族的传承在外间天地延续下去对吗?」 巫山轻轻点头,眼里的沧桑之意慢慢消减,释怀笑道:「你很聪明,那你知道我选择的传承之人是谁?」 木青看着古映荷没有开口,倒是坐在巫山肩膀上的钟灵儿眉头一扬,脆声说道:「这里有巫族血脉的就只剩下古映荷,你还有选择吗?难不成还能是古云?」 说着无意听着有心,木青目光一凝,看着巫山,却没想到巫山还真地轻轻点头,「一开始,我有考虑过古云。」 飒—— 钟灵儿连忙离开巫山身边,瞪大眼睛说道:「你不是不喜欢古云这些人吗?怎么还想着把传承留给讨厌的人?」 巫山恢复了惯有的平静,目光缓缓扫过众人,说道:「在巫族之中,能够影响传承的因素有很多,但情感上的亲疏向来不是关键的。」 木青和巫山目光对上,心中微震,有那么一刹那他似乎回到了夜色笼罩篝火燃起的苍茫世界之中,在那样的莽荒世界,一个种族的延续,远比个人的情感亲疏更加重要。 巫山目光看着身下的废墟,脸上带着一抹憨厚的笑容,说道:「城主那人喜欢听故事,叶剑仙喜欢讲故事,不知道他们有没有向你说起过我的以前?」 「在巫族的时候,父亲会把族长的位置交给我那同父异母的弟弟古石,在我眼里无疑于一次死亡。在当时,我明明和父亲的关系更好,但他却被族长的位置交给了古石。」 巫山目光微抬,看着古映荷,「但古家这些人的闯入,却让我到死也未能想通的问题相通了,如果换我来做那个族长,我应该无法让巫族的血脉延续到今日,古石,确实比我更合适当时的巫族。」 「大伯,既然你已经释然,那就应该助我重复巫族荣光!」 一道嘶哑的声音突然从古映荷体内传出,众人有些惊讶,没想到面对巫山的压制,古云依旧有说话的余力。 巫山这一次没有如刚才那般直接压制古云,目光微垂冷声道:「我的灵质闯入了古映荷的识海,也大概知道古家这些年的变化,我不如你父亲,那你呢?」 提起能够在两人之间建立起纽带的古石,古云的情绪稳定了许多,沉声道:「既然您读取了她识海中的那些记忆,就应该知道如今的古家能够成为十大家之一有多么不容易,而能做到这些,我又付出了多少。大伯,既然你跟这些人有旧,我可以答应你,只要你愿意助我,我体内的巫族血脉立誓,绝不伤害木青这些小辈。」 「前辈?」 见巫山似乎有被说动的迹象,木青忍不住说道。 巫山摇了摇头,说道:「你放心,我既然答应了你们救下这丫头,便不会食言。」 为您提供大神春水煮茶的《白日下的刺客》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第九百零二章:巫山考验免费阅读.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九百零三章:漆黑降临 不过在这之前,我还得准备准备。」 巫山随手一挥,巫元丹绽放出的红光骤敛,最后漂浮在古映荷眉心之上。 众人见到这一幕,知道最关键的一步即将来临,都下意识屏住了呼吸,可巫山却好似专门跟大家开玩笑,他的身体竟然在众目睽睽之下直接静止下来,不再有丝毫动作,只是保持一副严肃的表情。 木青看着巫山静默时眉宇间的严肃之色,眉头微蹙,联想到一直声嘶力竭希望巫山能够该改变主意的古云也奇怪地保持着安静,不再出声,心中的一抹忧色却再难除去。 一会之后,巫山的目光重新波动,看向正一脸紧张把他望着的众人,说道:「巫元丹是我一身血气所凝,常人拿去炼化,或许能得到其中十之一二的力量,古家的人得到,比如古映荷又比如古云,大概能炼化十之八九。但这种程度依旧不够,更不可能得到我的传承。」 巫族的传承,来自于血脉深处的契合与决心,这并非是巫山愿意便能将一身修习所得传给古映荷,木青大概能够理解这一点,但却想知道得更详细一些,于是问道:「得到前辈的传承与否,直接关乎她的生死?」 「确实如此。」巫山直言说道:「古映荷体内的血脉被古云施以禁术诅咒,如今古云的残魂也与这条血脉牵连在一起。如果不把诅咒解除,她便不可能得到我的传承,这枚巫元丹的作用,充其量只能算作大号的灵丹补药,而她光靠补药,可没办法活下来。必须得到我的传承,重铸血脉才行。」 巫山一边说着话,指尖轻弹,一道红光射进古映荷体内,古映荷身体表面顿时闪烁起一阵翻腾的黑炎,期间更是夹杂着古云恶毒的骂声。 木青问道:「既然不能直接抹除古云的这道残魂,那前辈的办法是什么?」 巫山默默看着木青,轻叹道:「如果城主在这里,那么将他们两人的残魂灵识分离,应该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 「但我的手段太过粗浅,刚才本想故意引古云上钩,却依旧无法禁锢他,所以现在只剩下一个办法。」 「我会用此刻体内仅剩的这点灵性解开巫元丹上的限制,让古映荷能够炼化的程度达到圆满的十成,这样一来,她便有得到我传承,重铸血脉的可能。」 「不过她能不能活下来,也不过是从之前的绝境变成了五五之数。」 木青眉头一皱,沉声道:「前辈的意思是让古映荷和古云公平竞争,她若是抢过了古云,那她便能够重获新生。如果失败,则古云最终还是得到了他想要的东西?」 「的确如此。」巫山轻轻点头,目光扫过神色变得凝重起来的众人,笑着说道:「其实若是一开是就让古云得到了巫元丹,他也不过是获得了一股磅礴的血气之力,没有我的帮助,他将永远无法彻底炼化」 「如果古云只是获得了巫元丹,没有获得我的认可,那他所得到的也只不过是一股磅礴的血气之力。他将永远无法彻底炼化巫元丹,得到我的传承。但现在的情况极其特殊,我为了救古映荷,反倒会让他有了可乘之机。」 钟灵儿闻言,顿时摇头晃脑地说道:「不行,绝对不行!我们做了这么多,如果最后还是便宜了这老家伙也太恶心了。」 「古云的手段确实很厉害,我也相信古家真正走到今天有他的功劳。」巫山的视线最后落在木青身上1,说道:「所以,在我动手之前,我可以再给你一次选择的机会,救还是不救?」 木青没有犹豫,轻轻点头:「救!」 「好!」巫山脸上突然露出一股古怪的笑意,就在慕容静和叶韵都隐隐觉得哪里出了问题时,便见古云说道:「我一会儿就会彻底消失在这天地间,无论是情感还是血脉深处的指引,都让我选择了古映荷作为我的传承之人。我不希望这件事情有什么意外,让我这个便宜侄子得了什么好处,你明白我的意思吧?」 「前辈的话似乎变多了许多,但比起你我二人初见时,你说的话依旧让人听不明白。」木青面无表情地说道。 「哈哈哈。感情你小子在骂我说的都是废话。或许吧……反正我都是快彻底死掉的人了。」 巫山如今心中郁结尽消,言语更是一改往前,显得恣意了许多,「其实我的意思很简单。虽然古映荷这丫头以前差点弄死你,但既然你们有了合作的契机,以后她甚至还会成为我的传承之人,所以啊,我希望你和她的关系能够亲密一些,最好能够亲密无间,以你表现出来的潜质,我巫族的血脉或许能通过她真正发散开来。」 木青脸皮抽搐一下,叶韵和慕容静就在一旁,巫山还敢乱点鸳鸯谱,看来是真的想死,开始说胡话了。 巫山见骤然僵硬,下意识问道:「怎么?看来我的铺垫还是不够啊,我本以为你们能够接受。」 叶韵想起后方还不知道情况如何的白清漪,俏脸冷冰冰地说道:「前辈,还请不要开这样的玩笑。」 巫山到底也是知道自己的要求有多离谱,见木青一直没吱声,歉声道:「从城主和叶剑仙那里我就知道,感情的事情强求不来,得看机会,所以这只是我的一个小小的建议。」 一旁的慕容静看了看昏迷过去的古映荷,若有所思,开口道:「依前辈的意思,木青可以帮助古祭司得到你的传承,他可以做些什么?」 巫山闻言正色道:「木青的体质还没有完全蜕变成功,但他体内已经蕴生出混沌之息,他若是以混沌之息护住古映荷的那道灵识,那么古云绝对不可能抢过古映荷。」 「混沌之息?」木青微愣,没想到巫山对混沌之体的了解并不少,为了让巫山早点打消撮合他跟古映荷这种不切实际的念头,木青干脆如实说道:「前辈,我始终中确实即将凝结出一枚混沌之息,但暂时并没有办法将混沌之息导引到古祭司的体内。」 巫山闻言眉头一动,正要开口,目光扫过慕容静和叶韵,却是及时止住,笑道:「你们回到这方天地不足一月,但你们几人的实力都得到了很大程度的提升。还有叶剑仙突然得脱樊笼,我虽然不清楚具体情况,但想来也与你有关。」 「呃。」木青有些愕然地看着巫山,事实证明,话少的人,想法其实蛮多的。 巫山笑了笑,一脸真诚地说道:「想来,你身上应该有一门绝佳的双修互补之法,而且这门双修之法,对神魂的增益极大。我不需要你和古映荷发生夫妻之实,只需要你和她共参此法,怎么样?」 这一次,叶韵和慕容静脸上的神色齐齐一变。 巫山的提议,让叶韵想到了她和木青的结缘,现在互相起来,那个时候的两人也不过只是一次相互之间的救赎。 至于慕容静,则更是如此,她俏脸微惘地回想起当初,那个时候,她也只是把和木青一起修行当做境界快速提升的途径,那好像也是双修吧? 两女心里各怀心思,却又像是心有灵犀一般,齐齐抬眼看向木青,表情古怪至极地说道:「好像你救白小姐也是这样对吧?」 木青突然觉得喉咙有些发涩,在心里怒骂了十遍煽风点火还一脸真诚尤不自知的巫山,说道:「我和古祭司仇隙渐解,但还做不到与她双修的地步。」 「还请前辈见谅。不过除此之外,若是古祭司在炼化巫元丹的过程中遇到其它问题,我一定会竭尽全力地帮助她。」 「哎,好吧,我也不为难你了。」 巫山说道,他高大的身躯于半空向木青几人微倾,算是告别,而后抬起眼帘,看向天幕深处,眼里闪过一丝无趣之意,呐呐说道:「天地孕育众生,巫从天地中来,也自当会天地中去,谁想要再次得到巫的传承,便问问天意吧。」 随着巫山的话语声在废墟间缓缓传开,他的身躯竟然在木青几人的注视下快速崩碎,而后化作一点点璀璨的青光,落在了巫元丹之上。 而就在木青等人屏住呼吸准备,准备见证巫元丹落入古映荷体内时,得到青光点缀的巫元丹猛地一颤,竟然爆发出了一股无比刺目的光亮,等到光亮褪去之时,几人赫然发现,原本的天地已经变幻了颜色。 此时脚下的废墟延展成了一片苍凉的大地,而刚才那爆发出的强光似乎是驱散走了其它的光亮,所以等它在众人眼里消退时,这片世界竟然也被夜色笼罩。 木青最先回过神来,连忙回身寻找熟悉的几道气息,好在叶韵和慕容静依旧在他身后,就在木青刚松一口气之时,一道惊呼声突然划破了夜色:「啊——」 木青听到这声音,猛地唤道:「灵儿!」 之间一道金光在夜色中几个跳跃,便停在木青身边,露出钟灵儿的身影。 木青本想问钟灵儿发生了何事,却将小丫头正仰着头,死死地盯着夜空某处。 木青的视线随之而去,识海中的混沌之息顿时颤抖了一下,那是遇到危险时最直接敏锐的反应。 木青看着那处比其它地方更加漆黑的夜空,终于捕捉到了一抹已经熟悉的气息,沉声道:「古云!」 「呵呵,我倒是忘了这天宝真灵的特殊体质,既然往了设置隐匿阵法。」 古云显出身来,居高临下地看着众人。 而让众人眼里闪过一丝惊疑的是,这个古云,浑然不是之前的血色透体,反而身形与正常人一般无二。 为您提供大神春水煮茶的《白日下的刺客》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第九百零三章:漆黑降临免费阅读.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九百零四章:灵机一动 进入一个类似幻境的空间,又正面对上古云,木青没有丝毫犹豫,便选择了出手。 镇魔剑在木青身前乍现,而后在空中拖出一条明亮的火光,径直射向古云。 木青的攻击异常果断,眨眼间,镇魔剑便临近古云,但直到这一刻,古云仍没有做出任何应对。 这样正紧紧盯着这一幕的众人有了一丝不好的预感。 嗤—— 镇魔剑很快就刺进古云胸口,剑身上一直收敛的剑气陡然爆发,如火浪一般席卷而出,瞬间就吞噬了古云的身影。 但下一刻,古云就出现在另外一个方向,看样子,竟然是没有受到丝毫影响。 钟灵儿连忙提醒道:「小心,这个结界内的力量很特殊。」 「结界……」 木青心中一动,想到巫山之前的话,隐隐猜到了一些事情,抬起头警惕地看着古云。 「哼。」古云轻哼一声,眼里流露出一抹嘲意,笑道:「你们连血脉传承会面临什么境况都不清楚,却还想着阻拦我,到底是谁给了你们自信?」 古云说完,直接消失于黑暗之中。 下一刻,这方结界之中的夜色一阵波动,开始朝古云消失之处疯狂涌去。 木青又尝试攻击了几次,见依旧没有任何效果,便收回目光打量起四周。 而孟章的声音已经在他识海中缓缓响起:「你身边的天宝真灵感应很敏锐,这里确实形成了一方结界。」 木青还是第一次听到这种说法,感受着四周涌动的连视线也阻隔的黑暗,凝声道:「如果这方结界里蕴含着磅礴的血气之力,为何我连一丝力量也感受不到?」 木青说话时,注意到钟灵儿飞向了半空,只见小丫头伸出双臂,摊开手掌,似乎尝试着抓住什么,但却什么都没有抓到,到最后只能是竖起一双淡黄的眉毛,小脸上写满了郁闷。 孟章说道:「这是因为巫山直接释放了巫元丹内的所有血气,又以自身传承凝铸了边界,在这样的结界之中,只有具有巫族血脉的人才能够感受到血气的存在。事实上,你眼前的黑暗中便蕴含着磅礴的血气。」 木青心中一沉:「如果无法感应到血气的存在,又怎么阻止古云炼化吸收。」 孟章说道:「你确实无法阻止。只要这方结界不消失,任何攻击落在古云身上都无济于事,而且这个古云并非古映荷体内那道残魂,他这道血识之身很可能早就隐匿在附近,若非巫山创造出这方传承结界,他可能会一直隐藏下去。」 木青心中一惊:「你之前也没有发现他?」 孟章声音平静道:「若是我本尊在此,怎么可能发现不了他,但我与你的联系都并不稳固,更何况探知外界?」 木青心里一叹,直到这个时候才后知后觉地明白,巫山刚才为何会那么郑重其事地讲那些话。 恐怕那个时候,巫山就已经觉察到了古云的存在,但即便是巫山也只能以这种方式引诱古云出现。 但现在谁能阻止古云? 木青强迫自己心静下来,面对身边两女投来的担忧目光,将自己的发现说了出来,末了微眯起眼看向四周,「我们已经没办法阻止古云吸收炼化血气,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跟他抢。」 叶韵纤眉微动,看着身周的夜色,轻叹道:「我也无法感应到血气之力的存在。」 叶韵说完看向慕容静。 随着和慕容静相处日久,叶韵也知道了发生在慕容静身上的不少事情。 当初在溪川城,林琅天曾将古慈体内的巫族精血全部抽出,而后凝炼为一滴让慕容静炼化,说起来慕容静体内是存在纯粹的巫族血气的。 慕容静见叶韵目光似乎带着一丝期待向她望来,无奈一笑:「我催动体内血气,确实能够捕捉到一些波动,但也仅此而已。」 钟灵儿回到几人身边,刚好听到了几人的对话,小手指了指某个方向,「我们都没有真正的巫族血统,现在能够和古云抗衡的只有她。」 木青三人都知道钟灵儿说的是谁,视线顺着钟灵儿手指的方向看去,入目却依旧是一片黑暗,等到朝那个方向靠近,才能慢慢感受着夜色齐齐朝半空中某个方向涌动而去。 众人这个时候才反映过来,古映荷已经与古云一样,身影和气息隐于黑暗之中,吸收起血气之力。 木青抬头望着半空,若有所思,向孟章问道:「古映荷体内还有一道古云的残魂,等到结界内的血气全部被两人炼化,古映荷的处境是不是比现在还要危险?」 「是。」孟章简明扼要地回答道,他能获知木青心里的打算,直接提醒道:「你识海中的混沌之息还没有完全凝结,想要通过混沌之息帮助她,双修确实有用,但光催动阴阳交泰大法还不行,得做到真正的阴阳交-合,只有这样才能保证你的混沌之息不会出现损耗。」 「真正的阴阳交-合?」 木青脸色一黑,就算慕容静和叶韵没在这里,他也不可能为了救古映荷就做到这一步。 孟章继续说道:「不过越是到后面,两人之间因为身体差异而表现出的差距会越来越明显。」 木青说道:「你是指他们炼化血气的速度?」 「对。」木青说道:「即使古云以秘法凝聚的这具身体,已经不比古家很多人的肉身差,但秘法凝聚的身体是有极限且无法突破的。但古映荷不同,她这具身体的极限,会随着重铸血脉的过程而被突破,遇到后面,两人炼化血气的速度差异就会越大。」 木青皱眉道:「古云潜藏在古映荷体内的那道残魂肯定会注意到这一点。那个时候,就是他对古映荷出手的时候。」 孟章说道:「是这样,在这个结界里面,只有同样拥有巫族血脉的人才能真正伤害到彼此,你能帮到她的办法很少。」 听到孟章的话,木青心中陡然闪过一阵灵光,他猛地转身看向钟灵儿,说道:「灵儿,你把许生喊出来。」 「许生?」钟灵儿微愣,她的小弟许生至从上一次毒倒古家一大片人后,便陷入了沉睡,钟灵儿拿出还真珠,手指轻轻一弹,一道青光从还真珠中掠出,化作一条手臂长短的青蛇。 许生一醒来便捕捉到周遭凝重的气氛,瞬间溜到钟灵儿身边,小声道:「主人,什么情况?」 钟灵儿看向木青,木青连忙朝许生抱拳道:「许生小兄弟,你上次吞了一道元神,那道元神现在还在吗?」 许生闻言松了口气,连连点头:「我记得先生你叮嘱过我不要炼化,再加上那道元神味道不好,所以还在。」 许生蛇口一张,便射出一道淡红色的微光。 微光一逃出蛇口,还未显出人影,便有惊叫声响起:「木青,你俩答应过我,不会杀我!」 木青眉头微动,看着在身边出现的身影,说道:「我答应的事,便绝不会食言。」 「当真?」 古通愣愣地看着木青,这个时候,才开始观察起周围,下一刻,不出木青所料地再次惊叫出声:「这里是哪里?为什么会有如此磅礴浩荡的巫族血气?」 木青听到古通的惊叹,眼神微微发亮,看来即使是肉身崩碎只剩下元神,古通对巫族血气的感应也远胜过在场的众人。 古通目光缓缓扫过木青身边几人,他虽然很好奇慕容静的身份,但却依旧按捺住性子,着急忙慌地向木青问道:「你现在要做什么?」 木青笑道:「我答应过你,只要你偷袭古元,便助你摆脱必死之局。现在嘛,自然是助你重铸肉身。」 古通的元神忽明忽暗,显然他的心情在这一刻产生了极大的波动,既激动又惊疑地说道:「当真?我现在可没什么条件和你交易?」 木青微微摇头,曲指一弹,一道灵光射向古通眉心,古通一愣,咬着牙没有躲避。 「塑元诀,食气之法……」 古通缓缓念出得到的功法名称,很快他的脸上便尽是狂喜之色。 不等木青提醒,古通便主动修习起塑元诀,毕竟有化凡初期的境界打底,古通很快成功运转起塑元诀,他的元神之身,也变得稳定了许多,若非有四周纯粹的黑暗做对比,他的身影已经无比接近有肉身的样子。 古通感受着体内失而复得的力量,心中对木青为什么会这么的猜忌消失得干干净净,根本就不用木青解释什么,就开始修习起食气之法。 不过这一次,他很快就停了下来,一脸激动地向木青问道:「怎么回事?怎么只有上半部?而且我为什么无法直接吸收这里的血气,明明这里的巫族血气是如此的纯粹。」 木青说道:「塑元诀可以助力稳固元神,你无法吸收血气,第一个原因自然是因为食气之法不全,另外一个原因则比较复杂。」 木青快速地将如今的情况说明了一下,末了说道:「你如今是元神之身,即使你能轻易地感知到周围巫族血气的存在,但没有自身血脉为引,便无法炼化吸收。」 古通沉默了下来,他脸上的激动之色也慢慢淡去,以一种无比复杂的眼神看向空中,涩声道:「我就知道你不会对我如此大发善心,原来你是想要我从他们两位手中抢食。」 「不,不是抢食。」木青看着古通脸上闪过的退缩之色,决定加把力让他认清现实,「你还没有抢食的资格。对你来说,摆在你面前的只是一个重铸肉身的机会。你若是愿意拼一把,我便将完全的食气之法传给你。」 古通脸色苍白,「你要我对付的是大长老?」 木青轻轻点头,说道:「他不过是一道血食分身,你若是成功攫取他这具身体的血气,才算是真正的重生。」 「重生……」 古通肩膀一晃,眼里爆发出去强大的渴望,而就在这时,一道无形的气劲突然临近,等古通发现时已经太迟,古通感受着其中那股强大的气息,脸色瞬间煞白,好在一道金光一闪,钟灵儿小手一挥,用星华钟替古通挡下了这一击。 古通劫后余生,猛地抬头看向古云所在那片区域,眼神深处涌现一抹狰狞,嘶声道:「左右都是死,我干!」 为您提供大神春水煮茶的《白日下的刺客》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第九百零四章:灵机一动免费阅读.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九百零五章:积极应对 古通,你在找死!」 一声大喝从半空传开,随之而来的则是几道更加凌厉的攻击。 这一次,不用钟灵儿出手,古通一个人便将攻击都躲了过去,这样的结果反倒是让古通下定了决心,双眼死死盯着声音传开的位置,嘶声道:「大长老,我会走到今天都是你们逼我的。」 古云冷笑道:「你一个贪生怕死的蝼蚁,既然短视愚蠢到跟这些小辈为伍,看来是真觉得自己命长了。」 古通眼中闪过一丝深切的冷意,现在已经彻底得罪了古云,再无回头的余地,必须拼命一搏才行。 古通看向木青还没有开口,木青便朝他一指点出,将食气之法的后半部传给了古通,说道:「古云现在只是一道普通的分身,还得和古映荷抢时间,你要对自己有信心。」 古通微微点头,他见心中其实已经相信了木青的说法,但在动手之前仍不忘对着木青抱拳说道:「木青公子,老朽今后愿意跟随着在公子身后,还请公子能给个机会。」 木青看着古通眼里的恳切,想到这家伙一贯的贪生怕生,颔首道:「你若是成功,那么朱雀城会有你的一席之地。」 古通脸上一喜,一想到木青背后还有溪川那样的存在,终于觉得在夹缝中抓住了唯一的生机,变得激动起来,大声道:「好!」 古通身形一闪,便朝着古云所在的位置冲去,等到距离不足一丈之时,口中大喝道:「血食术!」 一阵奇特的涟漪顿时从古通周身扩散开来,原本涌动的夜色受到波及,突然停滞了一瞬,隐隐间如同风旋一般的轮廓也第一次在木青几人眼中显现出来。 在风旋的中心,古云的身影若隐若现,随着那股奇特的涟漪波及到他,一丝丝鲜红的血线竟然从他体内散发出来,齐齐向古通涌去。 木青神色认真地看着一幕。 血食术本该是古家明令禁止修行的秘术,但对于古通这个境界的人来说,用来对付古家自己人的时候,反倒是最实用的秘术。 不过古云应该不会这么轻易就让古通得逞。 就在木青心中泛起这个想法的同时,古云出手了,但出乎众人意料的是,他没有阻止周身血气朝古通涌去,反而是调动起更多的血气,化作一只大手,朝着古通兜头抓去。 真正动手时的古云,眼神冷漠至极,反而不再出言嘲讽古通的无能,而是从一开始便打着速战速决的目的。 古通抬头看着已经来到头顶的血色大手,肩膀晃了晃,咬着牙,眼底涌起涌起一抹厉色,悍然撞了上去。 「哼!」 古云似乎低估了古通的胆量,重重地冷哼一声,下一刻,磅礴的血气从他体内涌出,汇聚向血色大手,等到古通撞上来时,血色大手重重一握,直接将古通牢牢地禁锢在了掌心之中。 古通感受着大手中那股几乎完全碾压他的力量,眼底的厉色很快被慌乱取代,但还不等自乱阵脚,那股将他完全碾压的力量还没有爆发,便立刻如潮水一般退去。 也就是这个时候,不远处传来一声低沉的嗡鸣,那个方向的夜色竟然如波涛一般翻涌起来。 古通愣愣地看着这一幕,下一刻哈哈大笑道:「长老,看来我的命没有老祖宗的传承重要啊!」 古云没有理会古通,古映荷炼化血气的速度就在刚刚超过了他,他必须将全部精力都投注到炼化血气中去,只要在这结界中没有血气时,他所炼化的血气超过了古映荷,那么即使巫山死前再如何拖延,等他杀了古映荷,巫族的传承依旧会落在他的身上。 那个时候,不管是敢向他出手的古通,还是木青这些人,都得死。 半空中,古通虽然依旧被古云那只血色大手禁锢,却再没有了面临死亡的那种恐惧,正想着如何破开束缚,一道璀璨的剑光却突兀至极地闯进了他的视野之中。 轰—— 镇魔剑狠狠地撞在大手之上,其上铭文大放光彩,散发出的浓郁光亮,既然将血色大手撞出团团血雾。 木青朝古通提醒道:「这是古云自身的血气,抓住这个机会!」 古通不再犹豫,催动起食气之法。 这食气之法,是最古老的呼吸吐纳之法,几乎可以用来炼化天地间的任何一种力量,古通一催动,便无比惊喜地发现,将血食术和食气之法同时催动,竟然能得到事半功倍的效果。 古云忽然发现血气在快速流逝,反应极快地便要收回血气,古通沉浸在自身血肉快速凝铸的美妙过程中,眼神疯狂又热切,竟然是随着血气朝古云冲去。. 时刻注意着两人动静的木青眉头一动,想要提醒,却已经晚了。 「啊!!!」 当古通彻底靠近风旋中心之时,一只大手不受任何阻碍地落在古通天灵盖之上,一瞬间,剧烈的疼痛差点直接击溃古通的意识,以至于浑身抽搐,惨叫连连。 古云的脸在大手后方,显得狰狞无比,沉声道:「你这种蝼蚁只知道贪婪地攫取血气,却永远不会明白,你这脆弱的神魂,根本承受不住这样的冲击。」 古云话落,五指猛地一曲,一道璀璨的血光猛地在古云掌心凝聚,然后在古通惊骇的目光中,瞬间倾泻进古通的身体。 古通这一刻不再有任何的侥幸,在生死存亡的最后,无比凄厉地大喊道:「救我!」 古云眼底闪过一丝嘲讽,眼角余光朝木青的位置看去,正要开口,目光却是一凝。 木青此时正站在原地看着他,古云心中隐隐觉得不对,环顾四周,突然发现以他所在位置为中心,方圆十丈之内,隐隐有一股有别与巫族血气的异动。 在巫山临死创造的结界之中,是谁还有布阵的能力? 这短短的一瞬间,古云心中念头百转,既然立刻放弃了将古通元神轰碎的打算,念头一动,便要收回血气,重新隐藏身形。 但刚才不如何引起古云注意的镇魔剑却如跗骨之蛆一般,牢牢地锁定了他一道血气,让古云的身形再也无法彻底隐匿。 而随着身形暴露在半空之中,古云猛然发现他炼化血气的速度既然慢了下来,好在就在刚才,随着阵法的成型,有一道无形的屏障落在了十丈之外,让古云既无法随便改变位置,也无法将别处的血气吸引过来。 古云暴怒的目光从木青身上一扫而过,很快就发现藏在他身后的钟灵儿,怒道:「是你!」 此时此刻,星华钟漂浮在钟灵儿的头顶,随着一阵阵规律玄妙的颤动,钟身上那些古朴老旧的痕迹尽去,焕发出了无比璀璨的光华。 这一刻,钟灵儿以天宝真灵的身份,直接催动了星华钟的本命神通,在古云无比愤怒地看来是,小姑娘翻了个大大的白眼,脆声道:「老家伙,你当初用落日弓射了我一箭,害我一直没办法催动我的本命神通,现在就算报仇了。」 钟灵儿话音落下,小手一挥,一道道璀璨的毫光从她袖中爆射而出,而后化作八道光点稳稳地停在古云身周,轻喝道:「星衍光阵!」 嗡—— 一连串颤鸣声响起,那道八道光点瞬间射出道道金色宝光,与其他光点交错相连,瞬间就形成了一道将古云束缚在中央的金色光阵。 而等到光点射出的光芒稍凝时,那八道光点也暴露了真面目,竟然是八件品质皆达到半圣兵层次的法宝。 木青眼神发亮地看着一幕,诚心地朝钟灵儿这个小姑娘竖起了大拇指。 钟灵儿淡眉微扬,骄傲地抬起下巴说道:「你的表现也不错。」 木青微微一笑。 他从来没有把一件事情的希望完全放在别人头上的打算,所以他对古通的最低期待只是惹怒古云,只要古云出手,他们就有了出手的时机。 结界之中,古通的惨叫声低了下去,逐渐被不远处夜色涌动的声音掩盖。 古云的目光从古映荷所在的位置移开,垂目看向地面的众人,最后落在木青身上,沉默片刻后,笑道:「好手段。我明明知道你只是想干扰我的炼化速度,但依旧着了你的道。」 木青看着古元的脸,眉头微动,事情发展到这一刻,局势似乎已经明朗,但古云却依旧有翻盘的可能。 木青的视线落在古云头顶上方,在那里,镇魔剑正疯狂地颤抖着,显然古云一直在尝试着摆脱困境。 因为已经炼化了不少血气,古云这具分身的力量从一开的化凡初期隐隐上升达到了化凡中期的门槛,即使设置了一个方圆十丈的屏障,但这个屏障笼罩内的血气依旧不受控制地朝古云涌去。 木青隐隐有过估计,当古云的力量达到化凡中期巅峰,他和钟灵儿最多还能困住古云一刻钟的时间。 木青不想等到那个时候在做决定,目光一扫看向了不远处身形狼狈无比的古通,说道:「古通,催动塑元诀,再靠近古云。」 古通闻言,眼底闪过一丝退怯之意,朝古云看去时,古云嘴角噙着一丝似有若无的笑容,古通心脏一缩,心中微慌,说道:「木青公子,请随时助我。」 木青轻轻点头,转身对身边人说道:「灵儿维持住阵法,你们替我看好古映荷。」 慕容静和叶韵互视一眼,皆是猜到了木青的目的,她们都没有忘记,古映荷体内还有一道古云的残魂,若是想要局面彻底明朗,引出那道残魂便成了关键。 为您提供大神春水煮茶的《白日下的刺客》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第九百零五章:积极应对免费阅读.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九百零六章:逼出底牌 结界之中,古通向古云飞去,最后停在光阵边缘。 看着古云的身影被彻底束缚在这光阵之中动弹不得,古通眼里的忌惮弱了几分,说道:「大长老,得罪了。」 古通双手结印对准古云,向前一推,猛喝道:「血食术!」 嗡—— 涟漪扩散,古云体内的血气再次被引动,化作一道道血线飞出身体,古通见到这一幕,嘴角露出一丝笑容,不再试探,同时运转食气之法,准备将涌来的血气炼化。 但很快,古通脸上的笑容就消失下去,因为那些飞出古云身体的血线并没有如之前那般朝他涌来,不过离体几寸,便缓缓停了下来。 古通惊讶道:「怎么会!」 木青这时也来到古通身边,望着这一幕,沉声道:「他刚才是故意的,为的就是反过来炼化你的元神。」 古云扫了有些不知所措的古通一眼,平淡的目光如同看待一只蝼蚁,直到目光转到木青身上,才多了一些冷冽的波动,冷笑道:「天宝真灵的本命神通确实厉害,但她还太弱小,根本困不了我多长时间,这光阵消失之时,就是你们殒命之时。」 木青目光微动,对一旁的古通说道:「我们没有犹豫的时间。」 古通脸色有些凝重,心中一叹,主动飞入光阵,来到古云身前,一掌递出。 古通的手掌接触到古云身周的血线后,便停了下来,片刻后,那些停在古云身周的血线重新涌动,开始朝古通掌心汇去。 古通心中有些赞叹,若是单纯比较对血食之术的运用,古云一道血气凝铸的分身也要比他厉害,好在他除此之外还有食气之法作为支撑,只要他用身体接触到古云的血气,依旧可以攫取古云体内的血气。 古云看着神色惊喜的古通,问道:「你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吗?」 古通一愣,旋即探出另一只手掌,加快攫取血气的过程,反唇相讥道:「大长老,我们这些长老会的人谁又不知道你是怎么活到现在的?我现在做的,不是你这些年一直在做的事吗?」 古云眼里闪过一丝浓烈的杀意,古通在他的注视下,感受到了巨大的压迫,下意识移开目光,不敢和古云对视。 与木青这些外人不同,古云就是笼罩在古家所有人头顶的一片天,他庇护了这些人的同时,也有随时剥夺他们性命的能力,常年累月之下,古云的威严早已经深入古通这些人骨髓之中。 古云见古通的神态,心中不屑至极,脸上的神色却突然缓和了许多,以秘术传音道:「你若是助我成功得到巫山的传承,我便助你在禁地之中证得长生之境,如何?」 突然听到传音的古通豁地抬头,眼神直勾勾地看着古云,片刻后,古通咧嘴苦涩一笑:「我知道血池之中有不少前人留下的长生机缘,但我这夹缝中求存的人又怎么可能把握得住这种机会,大长老还是不要乱我心智了。」 古通身后不远处的木青听到古通突然开口,隐隐猜到刚才发生了什么,说道:「古云,你的脸皮确实不是一般人能比,不过比起策反古通,你更应该看看古映荷把你拉开了多远。」 古云冷哼一声,目光却是下意识看向古映荷所在的那方半空,在那里,夜色如水一般粘稠,结界之中浓郁的血气之力蜂拥堆叠,好似即将苏醒的洪荒猛兽。 在这头猛兽的体内,属于古映荷的气息越来越强大,而他却被困于阵法之中,一边窘迫地吸收着十丈范围内越来越稀薄的血气,一边还要被古通这个该死的叛徒吸走血气,虽然在这个过程中,他的实力也在增加,但与一直在突破炼化速度的古映荷相比,实在是太慢了! 木青故意刺激古云后,视线便定格在了古云脸上,见他神色越发阴沉,决定送上最后一击,提醒道:「我们的阵法大概还能维持半刻钟,但你若是正要等到那个时候才动手,恐怕已经彻底失去了和古映荷争夺传承的机会。」 砰—— 在这一刻,古云身周的血线齐齐一断,古痛感受着扑面而来的凌厉杀意,瞳孔骤缩,没有任何迟疑就朝后狂退,等到退到光阵之外,才稍稍凝神,眼角余光却捕捉到一道与他背道而驰的身影。 木青这一刻,竟然主动朝阵法之中冲去! 古通惊呼一声,连忙喊道:「小心!」 古云看着木青,没有言语,眼里闪过着血红色的光芒,一指朝木青点出。 滋啦—— 巨大的撕裂声响彻结界,古云身周的血线受到指引,如同一条条诡异的红蛇攀上他的手臂,而后在他指端凝铸出一柄长枪,这柄长枪几乎眨眼成型,而后朝着木青狂奔而去。 「是血龙枪!」 古通看着这一幕,目光一震,大声喊道。 古云所致展出的这门手段,不是什么巫族禁术,而是与他们古家传承功法九转盘龙诀一并修习的武技,将这门武技施展到巅峰,周身血气会凝练出上万道化形灵龙齐出,足可摧毁方圆百里的一切生机。 果然,就在长枪朝木青奔去时,枪身上龙吟不绝,既然还分散出无数道血红枪影朝四面八方冲出。 轰隆隆—— 枪影和光阵相遇,顿时爆发出璀璨刺目的光芒,巨大的冲击第一次扩散到了光阵之外,古通惊呼一声,一退再退,等他再次凝目向前看去时,木青的身影已经被光芒吞噬,而光阵受到的冲击也在此刻达到了顶峰。 嗡嗡嗡。 光阵边缘,提供灵力的八件法宝开始发出一声高过一声的尖鸣,所射出的金光开始晃动起来,似乎下一刻这个阵法就要奔溃。 一道娇小的身影快速飞到光阵上方,快速朝下拍出一掌,轻喝一声:「束!」 钟灵儿小脸瞬间苍白了几分,一直悬在她头顶的星华钟瞬间变大,化作一口直径足有十丈的大钟,铭刻在钟身上的宝剑出世图开始闪烁微光,钟声长鸣,一股玄妙的气息迅速蔓延而开。 下一刻,光阵边缘的法宝骤然射出更加明亮的金光。 这些金光纵横交错,却在最后化作一道道金色飞剑,携带着古老浩瀚的气息,齐齐轰向古云。 古云的脸被金光照彻,在这一刹那,连之前不显的脸上皱纹也如同道道沟壑一般,透着一股疯狂,他双掌猛地朝胸口重重拍去,口中大喝道:「血噬之域。」 轰—— 古云的身体猛然炸开,滔天的血气化作一片波涛汹涌的怒海,想要直接冲溃光阵,却被射来的一道道飞剑击溃了怒涛。 阵法之外,古通睁大眼睛,满眼骇然地看着光阵之中发生的一切,这两股强大的力量竟然在疯狂的对撞中达到让人惊骇的平衡,似乎要等到哪一方力竭才能够分出真正的胜负。 但下一刻,古通目光一缩,即使双眼被璀璨的光芒刺激得通红剧痛,也不肯眨眼地看着那一道突然进入视野的身影。 那是木青。 他竟然在如此强大的冲击中活了下来,而且还在逆着一道道可以轻易杀死化凡初期的冲击波逆流而上! 望着木青劈波斩浪的神勇身影,古通浑身一颤,大声喊道:「古云的意识一定停在血海最深处,那是这门禁术的限制,不过你要小心,若是闯入血域深处,你的血气会被他侵蚀!」 血海涌动更甚,古云愤怒的声音响彻半空:「古通,等我将木青炼化,一定要将你捉去禁地,让你成为血池的一部分。」 古通肩膀一颤,下意识朝后退去。 血海深处,木青感受着身周越来越强盛的压迫,以及那股引而未发却足以刺痛皮肤的侵蚀冲击,抬头打量四周,说道:「古云,你似乎还没有下定决心,但你已经没有时间了。」 「哼!」古云重重地冷哼一声,愤怒地声音中带着无限的癫狂,说道:「你想要逼出我的底牌,但你真的有动脑子想过这是你能承担得起的吗?」 古云话音一顿,猛然喝道:「血煞入体!」 光阵之中,血海骤然回缩,化作无数条张牙舞爪的手臂,朝着木青抓去。 不远处,一直谨记木青叮嘱,留意古映荷那方动静的叶韵和慕容静再难忍受眼睁睁看到木青受到危险,却不能出手的折磨,忽视一眼,齐齐飞到光阵上方,一出手,便凝聚出极其最强大的一击,朝下落去。 钟灵儿小手一挥,两女的攻击直接融入阵法之中,朝着那些手臂撞去。 下一刻,白色的焰火与冰蓝色的剑影便笼罩了血色的手臂,瞬间发出一阵阵刺耳的尖啸声。 古云的声音随着尖啸声传出:「不自量力!」 两女目光一缩,只见那些不过是由血气凝铸的手臂,竟然抵御住了他们的最强攻击,依旧方向不改地朝木青抓去。 「是古云体内的那股特殊业力!」 慕容静曾以业力锻体,看到手臂中偶尔闪过的一丝丝黑芒,瞬间察觉到了原由,眼神一厉,没有丝毫犹豫地就划破掌心,结出手诀朝下覆去:「幽炎焚空!」jj.br> 从慕容静掌心流出的鲜血呈现出一股淡金之色,在慕容静的催动下,直接化作一道道焰火坠下,这一次那些手臂的黑芒一遇到这种焰火,便化作一缕青烟彻底消散。 叶韵也没有闲着,以识海道种催动手中长剑,朝下一点,顿时,一道道剑气显化成蓝色的冰冷爆射而出。 这一次,不仅那些血色手臂在强大的攻击下彻底崩溃,就连翻涌的血雾也在几人的连番攻击下,一点点干涸。 木青的身影重新暴露在众人视线之中,他抬头对着出手的两女无奈一笑,才看向身前。 在那里,一团不足一人高的血雾收缩在一起,其内还有一点明亮微光。 而做到这一步,他甚至没有真正的出手。 木青看着那点微光,目光微动,说道:「如果刚才的手段就是你的底牌,那么一切可以结束了。」 为您提供大神春水煮茶的《白日下的刺客》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第九百零六章:逼出底牌免费阅读.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九百零七章:魔道手段 哈哈哈……」 在木青话音落下后,一阵大笑声从血雾中传了出来,随即血雾收缩,重新幻化出古云的身影。 此时的古云一身气息萎靡到了极点,但脸上的表情却像是最后的胜者,他扫了一眼慕容静和叶韵,才对木青说道:「以她们现在的境界就能破掉我的攻击,就算是在古家,也是古元一般的天才,不过……可惜了。」 木青看着古云的眼睛,问道:「可惜什么?」 古云和木青目光相撞,挑眉讥嘲道:「你们这群天才是不是觉得拖延住了我的时间?」 古云抬起垂在身侧的手,开始捏诀,木青目光一凝,悬在光阵上空镇魔剑猛然一动,化作一道璀璨的剑影爆射而出。 古云手中-印诀即将成形,听到头顶的嘹亮剑鸣,不闪不避,眼里亮起一抹诡异的黑芒,冷笑道:「已经晚了!」 轰—— 镇魔剑瞬间降临到古云头顶,一股磅礴的剑气肆虐而出,几乎是眨眼功夫,就将古云的身影搅碎。 这一次,古云的身影还没有化作血雾散开,就被一道道纵横交错的剑气禁锢,那些剑气闪烁着灰白色的微光,看似黯淡内敛,却在以一种惊人的速度抹除着血雾。. 而在血雾内,那团代表古云神识的微光却出人意料地没有尝试突围,反而在剑气触及到之前,便骤然缩成一个拇指大小的黑点,而后噗的一声,选择了自爆。 瞬间,一股股黑色的不详气息冲出剑气束缚,射向四周,木青面色一凝,从眉心射出一黑一白两柄飞剑,作剑诀轻喝道:「归寂!」 归寂一剑,是木青在溪川城自悟出的剑招,以识海温养的道剑为引,构织出一场凌驾于一切的剑网,连上万残魂的因果牵连都能送入寂灭,却在此时遇到这一股股黑气后,第一次出现了僵持。 只听到一声阴戾至极的冷哼,古云的声音从黑气的源头内传出:「煞魔灭世!」 刹那间,那一道道黑气齐齐一顿,而后竟然显化出一张张不同模样的脸,这些面孔扭曲无比,似乎还保持着临死前的恐惧表情,它们张大了嘴巴,嘴唇微微颤抖,却没有发出任何凄厉的叫声。 木青看着这一幕,神色愈发警惕,但还不等他做出应对,一股让灵魂惊颤的啸叫却猛地在木青耳边炸响,木青的脑袋嗡的一声,意识不受控制地陷入了混乱。 好在在这关键之时,一声清亮的龙吟从识海深处扩散开来,立刻替木青稳定了神魂。 木青心有余悸,没有犹豫,直接就要自爆才蕴养出的两柄道剑,却听到身后接连几声闷哼,猛地向身后看去。 只见叶韵和慕容静神色痛苦,身形在半空遥遥欲坠,就连防御力强大的钟灵儿也紧紧地皱着眉,用双手捂住耳朵。 孟章及时提醒道:「小心!这是献祭血肉神魂才能凝炼的魔道之音。」 木青眼中闪过一丝厉色,转身朝三人冲去,而就在他转身之时,那片被剑网笼罩的区域猛然扭曲起来,只见到那两柄划出一道道交错剑痕的小巧飞剑猛然撞在一起,而后炸开,爆发出的凌厉剑气,瞬间湮灭了数十道黑气。 古云显然没想到木青如此拒绝果断,面对突然凌厉了无数倍的剑气攻势,愤怒地大叫一声,而后催动一道道黑气主动爆炸开来。 而随着这一道道黑气主动爆炸,那股直入神魂的啸叫更加尖锐凄厉,作为天宝真灵的钟灵儿对这些带着邪恶气息的攻击最是无奈,闷哼一声,再难维持星衍光阵,当金光快速黯淡之时,其娇小的身躯一晃,便朝地面当头坠去。 木青目光一跳,立刻朝钟灵儿冲去,不过悬在半空的星华钟更快,缩成一团流光,直奔钟灵儿而去。 钟灵儿一碰到星华钟便直接回到了钟身内,星华钟方向一转,便冲进木青袖中。 木青连忙问道:「灵儿,你怎么样?」 「唔……我没事,这种手段有些克制我,你快去救她们。」钟灵儿虚弱地回应道,而后声音便沉寂了下去。 木青心中一沉,却来不及再去仔细询问,冲到叶韵和慕容静身边后,将两女紧紧搂在身边,而后仰头猛然发声。 「嗷——」 木青发出的声音只有一个古怪的音节,但随着声音响起,一团明亮的金色雷光直接从他面孔中涌出,化作一道雷光屏障,将他和两女的身影紧紧护住。 只是瞬间,叶韵她们的耳边便清静下来,跌宕的气息也快速稳定。 木青松了口气,在识海中对孟章真诚感谢了一声:「多谢!」 木青松开两女,踏前一步,凝目看着剑气久久未消的那方天空,目光突然一凝,不少黑气被剑气湮灭,但仍然有不少黑气只是被搅碎,化作密密麻麻的黑色小点,在剑光的交织中上下翻飞。 显然,木青目前最强的一击,未能取得想要看到的效果。 面对古云,任何一点奇异东西的留存,都代表着古云这具由血气凝聚的身体没有彻底消亡。 似乎是感应到了木青的视线,那些黑点突然凝聚出一张人脸,人脸开口,发出古云惊怒的声音:「你不仅掌控了雷霆天道之力,还习得了雷道本源攻击?」 木青目光微动,雷霆之力霸道威严,天生便克制邪祟诡异,但他身前这层雷光屏障,并非由他施展而出。 虽然想要施展出这个屏障,只需要用到他孟章手上所学到的第一个秘术——喊雷发声,但他现在的情况有些特殊。 他只是让体内的各种天道之力达到了一种平衡,但真正想要做到如臂指使,还差最后一步打磨。 所以刚才那一击,是由孟章引动他体内的力量所发。 木青看着在剑气中不停分散又重组的人脸,知道无法彻底抹除古云,干脆伸手将镇魔剑召回。 镇魔剑化作一抹剑影穿过雷光屏障时,发出了一连凄厉的剑鸣,片刻后,竟然有一缕缕极淡的黑气从剑身内的铭文中渗出。 木青脸色一沉,手掌在剑身上重重抹过,发出一连串噼里啪啦的爆响,抬头直视着不远处的人脸,冷笑道:「不知道古家那些人,知不知道他们的老祖宗修习的是魔道?」 魔道…… 慕容静目光一怔,眼含惊异地看前方,在这瞬间,她想起了死在木青手中的白豪,那人便是修习的魔道。 而修习魔道者,修行时,会吸收炼化大量的业力,看着那些黑点,慕容静眼神越发凝重。 叶韵蹙着眉头,沉声道:「修习魔道,连达到化凡境的人都极其稀少,怎么还可能踏足长生境?」 「呵呵。」古云嘶声一笑,那张人脸空洞的眼眶正对着三人,缓缓说道:「修习魔道确实不容易,毕竟时常要听到那些人临死前的惨叫,不过若非如此,古家的老祖也不会一直是我,你觉得那些人就算知道了,就不会认我这个老祖宗了吗?」 「恐怕就连那溪川也被他的手段迷惑了。」就在木青思索着该如何应对古云时,孟章说道:「古云的血气分身,只是遮掩,这些魔气才是他隐藏的手段,你现在是蜕变混沌之体的临门一脚,要千万小心,一定不能被这魔气入体。」 「魔气?这不是业力吗?」木青一愣,当即问道。 「业力?」孟章说道:「业力不过是单纯的因果孽力,但魔气确实将业力炼化后质变得手段,若非魔道一直不被天道认可,那这魔气也算是天道之力的一种显化。」 木青一边和孟章在识海中交流,一边将目光落在那张魔脸周围,随着金光大阵奔溃,众人再次回到了结界之中,不过让木青惊讶的是,古云这张由点点魔气组成的人脸,竟然与重新涌过来的夜色不同,两者之间竟然出现了明显的空隙。 似乎是因为着夜色之中所蕴含的巫族血气,发自本能地厌恶这些魔气。 这让木青稍稍松了口气,开口道:「想要将业力炼化成魔气,需要用死者的血气缓缓炼化其元神,我想古家现在的禁地血池,就是你的道场吧?不知道那些人知道自己的长辈家人成了你修行的材料,会不会还如现在这样尊敬你?」 魔脸裂嘴一笑,看向某处半空,说道:「你懂得真不少……现在的古家,如古映荷这般憎恨我的人可不少。不过我可以告诉你,这些憎恨我的人,所炼化出的魔气品质更高,我也更喜欢,毕竟想要杀了我,这些人会更加努力的修行。但她们不知道的是,只要激发了体内的血族血气,无一人不是我的修行耗材。」 木青眼底闪过一丝精光,说道:「你把古家视作了牧场,所以你才会容许其中有叛逆个体的存在?」 魔脸说道:「那又怎样?她们永远都不可能杀死我。」 木青缓缓点头,轻描淡写地说道:「她们踏足长生境了应该也没办法杀死你,不过她们会有更多的时间可以等,所以你不会容忍这种人存在,除了你之外,古家不可能长时间拥有第二位长生境。」 魔脸空洞的眼眶死死地盯着木青,不再回应。 木青抓着镇魔剑,手掌下意识地摩挲着剑身,好似全然不觉弥漫开的隐隐杀机,抬起头说道:「如果这种情况一直维持下去,你或许不会出现这里。」 「让我猜猜,即使是修习魔道,你能够延续的寿命也到达极限了对吧?毕竟魔气会无限制的增长,而你根本就没办法真正掌控这股力量。」 魔脸空洞的眼眶中嘭地一声升腾一股邪异鲜红的火苗,火苗幽幽跳动,一股充满暴戾气息的目光射向木青,直接让雷光屏障扭曲起来,发出刺耳的声音。 木青全身皮肤绷紧,星华钟从他袖口飞出,落到慕容静手中,木青隔着雷光看着被引动暴戾情绪的魔脸,笑道:「想要通过巫族的传承,重新压制魔气,确实是一个不错的选择,不过有我在,你还是老老实实地等死吧。」 「吼!!!」 魔脸怒吼一声,朝着木青猛然冲来。 为您提供大神春水煮茶的《白日下的刺客》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第九百零七章:魔道手段免费阅读.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九百零八章:熟悉力量 来得好!!!」 木青见魔脸冲来,大喊一声,主动迎了上去。 魔脸见木青竟敢直接迎上来,冷笑道:「找死!」 魔脸的嘴巴突然张大到极限,瞬间,空间扭曲,一股无比雄浑的音波瞬间瞬间扩散开来,木青冷哼一声,张嘴发出一声长啸,雷霆蔓延而开,化作一堵横亘在半空的高墙,将音波完全挡下。 在木青身后的两女虽然无比担心木青的安危,但也知道这种时候绝不能拖累到木青,已经主动后退到结界边界,将战场让给了木青。 木青暂时没有了后顾之忧,眼中精芒一闪,只身冲道到魔脸上方,手握镇魔剑朝下重重一劈:「封魔!」 这一刹那,木青双臂肌肉虬结,一道道力量如同充满灵性的火龙,沿着木青的手臂灌注进镇魔剑之中。 在呼啸声中,镇魔剑剑身之上的铭文绽放出无比明亮的光芒,滔天剑气汹涌而出,直接化作一条足足有十丈长的火龙,将魔脸死死缠住。 火龙与魔脸上迸发的魔气相触,顿时发出刺耳的消磨声。 但古云这道以魔气组成的魔脸却第一次停了下来。 古云怒道:「看来你还掌控了修罗之力,不过修罗之力虽然也炼化血气,但依旧远不如魔道之力!」 随着古云话音落下,组成魔脸的魔气黑点骤然凝聚在一起,化作一朵妖异的黑色莲花。 古云大喊道:「黑莲灭世!」 被火龙困住的黑莲花瓣齐齐绽放,没有什么惊天动地的动静,火龙惨叫一声,竟然瞬间被侵蚀,化作奔溃的光点。 而随着黑莲彻底绽放,一股无比邪恶的气息铺天盖地涌向了木青。 这股邪恶的气息很快就冲到了木青面前,木青谨记孟章提醒,不愿沾染默契,随着他一掌派出,一道道金色雷霆瞬间降临在他身周,如同一座牢固的雷霆囚牢,将邪恶的气息抵挡在了外面。 「哼!」 半空中响起古云咬牙切齿的冷哼。 木青将他心中的阴私完全挑明,古云只想将木青除之而后快,每一道魔道攻击,几乎都能够斩灭化凡后期的高手,但木青却靠着对体内各种力量的运用,一次又一次地抵挡了下来。 随着战斗时间的延长,古云渐渐发现了木青的目的——既然是想通过与他的战斗,更加熟练地掌控体内的力量,甚至彻底掌控各走各种力量的平衡。 古云冷声道:「小子,你把我当做磨刀石,就要做好刀毁人往的可能。」 半空中魔气的再次变幻,这一次,化作所有的魔气凝缩成拇指大小的一点黑丸,不等木青做出反应,滴溜溜旋转一瞬后,瞬间消失了踪迹。 木青心中一惊,在捕捉道隐约的波动后,立刻朝叶韵和慕容静所在的方向冲去,嘴中同时喊道:「小心!」 在这千钧之法直接,星华钟停在两女身前,两女没有任何犹豫,轻喝一声,齐齐将体内的力量灌注进星华钟内,钟灵儿的声音同时从星华钟内传出:「星光盾!」 星华钟钟身上,那副宝剑出世图旁的图案正是一块厚重如上的黑色盾牌,随着两女将体内的力量齐齐渡进星华钟,这个黑色盾牌的边沿开始闪烁起微弱的光芒,而后星华钟一颤,光华绽放而出,瞬间在钟身前凝聚出一漆黑的盾牌。 也就在这时,那枚消失的魔气骤然出现,而后肆虐开来,化作滔天的魔气想要将两女吞噬,好在黑色的盾牌始终挡在两女身前,将那些想要靠近的魔气齐齐挡在了外面。 木青看着一幕,心里才松了一口气,却看到星华钟前那副盾牌突然竟然出现了裂纹,心知钟灵儿强行催动了这门暂时还没有掌控的道术,已经伤及了根本,瞬间来到星华钟旁,左手作剑指,在右掌掌心化出一道道血痕,而后径直朝那枚正滴溜溜快速旋转的黑丸抓去。 古云察觉到木青的动作,冷笑一声,黑丸顿时改变方向,朝木青冲去。 古云的眼界很高,他已经大概猜到木青如今正处在体质蜕变的最后一步,若是成功,以后的前途不可限量,但若是在这时被他的魔气侵蚀,那么木青便会坠入深渊。 所以古云几乎是在这一瞬间,就倾注了全部力量,以黑丸撞向木青手中。 轰—— 巨大的冲击声响彻结界,木青右掌瞬间血肉模糊,磅礴的巨力涌来,使得木青的手臂不可避免地弯曲,甚至暴露出白骨。 但一想到身后所立之人,木青紧抿着嘴,没有后退半步。 很快,黑丸颤鸣一声,一道道邪恶不详的气息化作拇指大小的黑蛇缠绕住了木青的手腕,并在一阵密集的让人头皮发麻的血肉撕裂声中,开始朝木青体内冲出。 结界边缘,古通远远看着木青艰难抵御古云的模样,脸色煞白,只知道重复着呢喃:「完了、完了,这下完了。」 就在众人都察觉到局势朝不妙的方向发展时,那些缠绕在木青手臂上黑色齐齐抬头,张嘴竟然发出古云的声音,云畅快尖笑道:「哈哈,混沌之体又如何?还不是被我的魔气侵蚀!」 「小子,我现在就送你去死!」 瞬息间,那些冲入木青手臂中的黑蛇扬头厉啸一声,而后速度陡然拔升至极限,而后便朝着木青手臂内的经脉窍穴冲去。 一股诡异的黑芒迅速在木青手臂上蔓延开,如果连体内经脉窍穴也被黑芒侵蚀,那么木青将再无反手之力。 呼吸之间,木青的整条右臂都变得漆黑无比,就在黑芒还要漫上肩膀时,木青眼中寒芒骤亮,左手重重拍在右肩上,大喝道:「坎水封印之术!」 坎水封印之术,还是当初叶韵从澹台飞雨手中讨来的顶级封印之术,为的就是封印木青体内那个突兀出现的漩涡,但木青把这门封印术的第一次用在了古云身上。 啪的一声,随着木青手掌重重拍在肩上,一股璀璨的蓝光从木青右肩处爆发开来,其内竟然竟然有一股无比玄妙的气息。 木青身后,叶韵识海中的剑种微动,目光紧紧地落在木青右肩上。 木青为了今早掌控体内各种天道之力的平衡,将那道水属性的混沌之气还给了白清漪,但如今却依旧饱含着浓郁的混沌之气的气息,这意味着木青和白清漪的双修效果极好,在这短短的几天时间里,已经彻底掌控了水属性的天道之力。 嗡。 温润的蓝光微微波动,看起来轻柔无比,却把那股疯狂冲击的黑芒束缚在右臂内,仍由黑芒如何冲击,这黑芒却难以再突破一寸。 木青在这一刻,消耗极大,脸色瞬间苍白起来,他没有犹豫,轻喝一声:「剑来!」 镇魔剑受到召唤,发出一阵嘹亮的剑鸣,竟然倒转剑尖,朝着作为主人的木青刺去。 噗呲—— 剑尖刺向木青迎上去的右掌,蓝光涌动,竟然把那枚黑丸禁锢在了手掌与剑尖之间。 古云在这一刻终于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的地方,黑丸疯狂冲击着蓝芒,试图摆脱禁锢,厉声道:「你在做什么?」 木青抬起稍显苍白的脸,裂嘴笑道:「我想让你试试混沌之体真正的力量。」 嗡—— 随着木青话音落下,木青右臂上蓝光涌动,好似沸腾的湖水,而在镇魔剑内,更是有一股更加磅礴的力量呼应而出,瞬间冲出剑身化作一道道由剑光构织而成的碧网。 这碧网蕴含着具有毁灭的气息的剑气,却也携带着一股浓郁的生机,而随着这张碧网落在木青右臂上与蓝光相交,更是发出了一道道玄妙之音。 「这是……天道之音!」 古云话音一顿,而后猛地惊声道。 木青目光微垂,依次说道: 「雷缚!」 「火焚!」 随着他的话音依次落下,金色的雷霆和红色的火焰相继涌出体内,继续汇向那张碧色之网。 随着他体内的几种力量齐齐登场,那枚被他束缚在掌心和剑尖之间的黑丸,已经无法动弹。 古云惊怒连连,不顾一切地冲击着木青的掌心,木青手臂却纹丝不动,而随着时间的流逝,之前遍布木青整条手臂的黑芒竟然被强行压缩,在发出一阵阵刺耳的烧灼声后退后了黑丸之中。 古云感受着这一刻木青展现的那股对各种天道之力力量的运用和协调,心中一沉,却仍然不忘尖声威胁道:「你没有修习魔道,妄图掌控魔气,只会被魔气反噬!我劝你冷静。」 「呵呵。」木青冷笑一声,问道:「我为什么要掌控这股力量。」 在木青说话时,那些汇聚在一处的天道之力在一道道玄妙的声音中交融在一起,呈现出一股奇特的灰白色,而但这种颜色的力量触及木青手臂时,木青竟然下意识舒畅地叫出声。 就像是烈日炎炎时喝了一口冰水,也像是寒风猎猎时饮了一口热汤,这一刻,木青最直观的感受竟然是生活中寻常事中的美妙,而就是这股美妙的感觉扩展开始时,木青本来被侵蚀得露出白骨的手臂竟然快速生出血肉,甚至比之前还要健康强壮。 木青眼神清澈明亮,前所未有的神清气爽,五指猛地一握,抓住黑丸就朝镇魔剑上拍去,口中大喊道:「我今天就要封印了你!」. 木青竟然要把魔气封印在镇魔剑之中! 为您提供大神春水煮茶的《白日下的刺客》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第九百零八章:熟悉力量免费阅读.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九百零九章:封印魔气 结界内,木青和古云的战斗进入了白热化阶段。 当木青抓住由魔气凝成的黑丸拍向镇魔剑时,古云爆发出了最强烈的反抗,“想要封印我,痴人说梦!” 咔嚓—— 黑丸轰然碎裂,化作一道道纤细却邪恶至极的魔气,这些魔气如同燎原之火,瞬间漫出木青掌心,试图逃脱木青的束缚。 木青双眼明亮无比,咬牙闷哼一声,体内掌控的力量齐齐涌向右臂,澎湃的力量形成一股股环绕在木青手臂上的圆环,等到这一道道圆环最后汇聚在一起后,竟然在木青手掌前形成了能量漩涡。 这道能量初时无比平静,以黑白二色占据了漩涡的两半,但等到漩涡旋转起来时,这道能量漩涡则呈现出一股灰色,等到漩涡彻底变成灰色之时,漩涡的改变尤为结束,竟是在一声奇特的颤鸣声中诞生了一道璀璨的紫芒。 当这道紫芒出现之时,原本还很吃力的木青突然大感轻松,他心念一动,这道灰色漩涡快速旋转,而后直接蔓延开来,化作一张不停衍化的灰色大网。 古云惊呼一声,试图借着炸开的魔气远离灰色大网的笼罩,但不管他跑到哪里,大网都会先一步蔓延而去。 很快,所有从木青掌心逃出的魔气都被木青一个不漏的拘了回来。 甚至强行压缩成了一团。 这团魔气在木青掌心之下,以极小地幅度疯狂颤抖,实在是在以一种极其快的频率疯狂地冲击着木青的束缚,但只有那团贴在木青掌心的漩涡还在旋转,魔气便再也没有办法冲开束缚。 古云面对这个结果,惊怒交加,虽然很不愿意承认输在了木青手上,但现实不会改变,特别是此时此刻木青施展出的这股力量第一次超过了他苦修魔道多年才炼化的魔气。 所以的古云的声音再也没有之前的一切依旧在掌控之中的感觉,他第一次有了把巫山的传承放第二位,杀死木青这些人放第一位的想法。 不过在古云还在权衡这其中的利弊时,木青已经做出了反应。 木青识海中泛起波澜,竟然射出一道包含浓郁金光的神识,于此同时,镇魔剑上铭文绽放出璀璨的猩红光芒,最后化作一只大手迎向了金光。 两股力量相融,奇异地没有发出任何声音,而是快速融合,在半空缓缓凝铸出一个“魔”字的轮廓。jj.br> 不远处,一只大铜钟安静沉稳地伫立在地面,在铜钟内,几道身影正目光紧紧地注视着木青的一举一动。 慕容静分开被贝齿咬得浸血的牙齿,眼含期待地轻声道:“当初的镇魔剑不过是木槿皇朝祖庙中的一柄祭祀之剑,并无灵性,后来之前所以蜕变成如今这个样子,是因为木青将白豪一身修罗血气封印在了宝剑之中。” 钟灵儿有些虚淡的身影动了动,凑到钟身前,大眼睛眨了眨,呵呵一笑:“这种将特殊力量封印进法宝中的方法,是最简单的炼器之法,不过刚好适合现在这种情况。如果他真能把这些魔气封印进这把剑中,那这把剑以后遇到灵性越高的法宝,越能起到克制的作用。” 叶韵视线落在钟灵儿身上,见她有些虚淡的小身板,无奈一叹,她有些担心钟灵儿这个单纯的小姑娘被木青骗了,毕竟他们身边灵性最高的就是星华钟。 钟灵儿作为大日宗的最后一人,平日里根本就没有展示炼器一途能力的机会,此时逮住这一个机会,直接兴致勃勃地向身边两女说起她的看法,“那个“魔”字,可以算是刻录在剑身上的阵法,但这个阵法还不完整,还需要提供能量的阵基,和控制阵法的阵枢,这两步,一步是将魔气封印“魔”字中,一步是让“魔”字落在剑身上。” “无论哪一步都极其艰难,如果我的境界再进一小步,利用大日诀或许可以办到。” 两女听到钟灵儿的话,眼中期待之色快 速黯淡,取而代之是无奈和担心。 她们忽视一眼,齐齐一叹,轻声道:“很多次都是这样,到最后我们什么忙也帮不上。” 钟灵儿偏着脑袋,奇怪道:“你们不是帮了很多忙吗?如果不是你们日以继夜地和他双修,这家伙怎么可能变得这么厉害,哦,对了,还有那位白小姐也帮了大忙!” 两女的脸色快速红了起来,下意识离钟灵儿这个童言无忌的丫头远了一些。 “来了!” 突然,钟灵儿一声轻呼,两女连忙将目光落到木青身上。 只见那个由神识和镇魔剑灵性构织的“魔”字已经成形,金色的边缘正散发着一股诡异的波动,目光落在上面都会深陷进去。 “呼——” 木青重重吐出一口浊气,看向摊开的右手掌心,那里一团拳头大小的魔气依旧在疯狂冲击着木青的禁锢。 感应到木青的视线,古云冷笑道:“你蠢倒是不蠢,还想着将魔气封印在剑中,但你连魔道都不曾修习,凭什么炼化魔气?” 木青舔了舔嘴唇,咧嘴一笑:“我还得谢谢你,如果不是你的反抗太过激烈,我直接让镇魔剑吸收魔气,恐怕真地会毁了这把剑。” 木青眼帘微垂,说道:“至于我能不能炼化魔气,你那道一直躲藏在古映荷体内的残魂或许可以跑出来看看,但你这些躲藏在魔气内的残留神识,还不够资格。” 木青说完,右手五指微曲,轻敕道:“紫霄引!” 刹那间,贴合在木青中心的灰色漩涡静止了下来,而后一道璀璨的紫光伴随着奇特的颤鸣从漩涡中爆射而出,瞬息就将魔气洞穿,古云连惨叫都没有发出,残留的神识便被清楚得一干二净。 而这道紫光在完成这些并没有结束,而后直奔而上,在照亮结界大片区域后,撞在结界的屏障上才彻底消散开来。 光芒闪耀下,木青扬起的苍白的脸显得格外兴奋,心中激动道:“这就是混沌之息才能调动的力量吗……” 此时,木青脸色因为顿时间内消耗太过庞大而显得苍白,但他的精神却无比充足饱满,因为在不久前,他的识海深处终于凝结出了一枚紫色结晶。 这结晶奇特无比,看似坚硬无比,却时刻会改变形态,而这便是孟章蜕变混沌之体成功的标志——混沌之息。 而刚才的“紫霄引”正是孟章传给木青的一招唯有靠混沌之息才能催动的秘术。 孟章说道:“平静下来,你现在不过勉强凝结出混沌之息,若是情绪波动太大,会为以后的蜕变的留下不小的隐患。” 木青听了孟章的话,一下子就清醒起来,他收回望向结界穹顶的目光,看着手中彻底安静下来的魔气,片刻后对古映荷所在的天空说道:“你知道我想逼出你的底牌,那么你现在还要躲着么?” 没有回应。 木青微微一笑,摊开的手掌猛然握在一起,那团魔气本能地感受到了危险,还要脱离,却被木青死死困在掌心,等到木青的手捏成了个拳头,也没有丝毫魔气外泄。 不过木青整条右臂都开始颤抖起来,而后连带着是半边身体都有些颤抖。 面对木青所为,孟章沉默片刻,说道:“以魔气反过来增加对体内力量的掌控程度,是一个境界,不过你现在的状态也该适可而止。” 木青的眼里很亮,笑道:“我俩认识这么久,你应该明白,极限对于我来说就是突破的,更何况这能让我快速掌控自己的身体。” 如今叶韵几女都在身边,北荒之行也早已经来到了尾声,这样的局面似乎很美好,但木青心中更是有着一股巨大的隐忧,他害怕但这种美好快被别人撕碎时,自己还没有能力站出来。 孟章明白了木青想法,说道:“等此间事了,我再传授你几个本源攻击秘法。” 木青心中一动,差点现在就想要,按捺住后诚声说道:“谢了!” 结界中的时间流逝没有参照物,木青也不知道突手压迫魔气过了多长时间,某一刻他伸出一根手指,朝悬在身前的“魔”字探去。 吼—— 手指触及到“魔”字的刹那,一道尖锐的吼叫声伴随着劲风扩散开来。 木青满头黑发飘扬,衣袍猎猎,目光平静地吐出一个字:“凝!” 随着他话音落下,一道黑线突然攀上他的手指,而后顺着手指进入了“魔”字的金色轮廓之内,下一刻,不用木青再做多少引导,越来越多的黑线蜂拥涌进“魔”字之中,如同漆黑粘稠的墨水一般,快速赋予这个字该有的灵性。 很快,一道无比洪亮的吼叫声从“魔”字内传出,其音携带着一股匹敌万军的气势,如同战场上亲手屠杀万人的修罗环顾四方再无敌手的大叫,亦如自相残杀的修罗场中活到最后那人朝天发出的怒吼。 这是一股纯粹的,想要灭尽入眼一切生命,连天也不服的气势。 面对这股气势,木青不退反进,收回手指的同时变拳为掌,一掌重重地拍在了“魔”字之上。 刹那间,恐怖的冲击波瞬间绽放,“魔”字竟然试图反击木青。 木青从喉咙里发出一声吟啸,周身金雷弥漫,抵挡住了冲击波,而后硬生生地压着“魔”字,将其拍向了等待在一旁的镇魔剑。 几乎在同时,镇魔剑上的铭文绽放出刺目的红光,特别是其中的“魔”字更是直接破碎,化作一道血色的剑影,直刺向冲来的这个“魔”字。 对于一把被刻下了“镇魔剑”三字的剑,能够镇魔,才是它得到蜕变的基础。 第九百零九章:封印魔气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九百一十章:炼器之路 但接下来的发展,却让事态变得不妙起来。 只见那柄血红色的剑影在撞上“魔”字后,顷刻间崩碎成一团坍缩的光影,光影重叠涌动,其内蕴含了极其强盛的剑意,却撼动不了“魔”字分毫。 而随着僵持,镇魔剑的表面快速黯淡,没了“魔”字的位置更是出现了一条细密的裂纹。 木青目光微沉,他隐隐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的地方。 这团光影是镇魔剑的自主攻击,在最开始的碰撞中感受到“魔”字内的邪恶气息后,便发自本能地有些退缩。 但现在的局面已经没有退路可言。 如果这团光影破不了这个漆黑的“魔”字,镇魔剑的灵性将会被“魔”字内的力量反过来侵蚀,到时候灵性消失,镇魔剑很可能会直接崩裂成一把废铜。 木青思考着该如何改变这个局面。 如果立刻加入一股力量去冲击“魔”字恐怕也不行,因为镇魔剑自己不愿意接纳“魔”字内的力量,贸然做尝试,只会加快失败的速度。 木青向孟章问道:“你有什么好办法吗?” 孟章说道:“如果你修习了魔道,那么只需要渡去大量的魔道之力,或许就能解决。” 木青无奈,不得不承认把有些事情看得太简单了,就在木青思考着该怎么破局之时,一道清脆的声音从身后传来:“真是笨蛋!想要炼其它东西到法宝里面去,也要问问人家法宝的意愿啊,炼器师在炼器时,需要将自己的意念与法宝的灵性连接,这样才能陪着法宝一起成长。” 听到钟灵儿的提醒,木青双目一亮,用手掌轻轻摩挲剑身,同时分出一道神识附着在剑身之上。 镇魔剑剑身的光芒忽明忽暗,很快,木青就从剑身上感受到一股害怕和拒绝之意。 木青心中一动,掌心重新凝聚出一个不停漩涡,漩涡旋转不停,源源不断地向镇魔剑渡去一股股温和纯净的气息。 这股气息其内包含着各种天道之力的本源气息,镇魔剑传递出来的情绪快速安定下来,木青见状一喜,不再犹豫,直接引出一缕深邃的紫芒落在剑身之上,随着这缕紫芒贴附着在剑身的裂纹之上,镇魔剑发出了一声欢快的剑鸣。 剑鸣声起,受到这股气息影响,那团本来僵持在“魔”字前的红色光影骤然绽放,化作一只蕴含着无穷剑意的剑网朝着“魔”字撞去。 瞬间,尖锐无比的切割声响了起来,剑网好似一只大口,试图将“魔”字吞下。 “魔”字感受到了威胁,瞬间释放出磅礴的邪恶气息,这股气息出来后,镇魔剑的攻势又变缓了许多,木青划破食指和中指,在剑身上以精血落笔,却是在描摹剑身上的“镇”字。 镇魔剑和木青心意相通,感受着木青的坚定,突然一颤,竟然直接冲出木青的手,重重地撞在了“魔”字之上。 噗呲。 已经黯淡不少的青铜剑身撞在了漆黑的“魔”字上,却像是捅破一层窗纸般只发出了一道轻微的刺破声,而后“魔”字破碎,滔天的魔气再次肆虐而出。. 不过就在这时,镇魔剑上那个被木青以精血涂抹了一道的“镇”字顿时爆发出一阵璀璨的血色光芒,这光芒以那道附着在剑身裂纹的紫芒为引,形成了一个漏斗形状的漩涡,将一股股想着脱离束缚的魔气全都吸收进去。 等到漩涡消失之时,镇魔剑安静地漂浮在半空,原来有裂纹的地方重新多了一个漆黑的“魔”字,木青目光落在上面,竟然一阵心烦气躁,不由一惊。 “小心!那魔气会时刻侵蚀你烙印在剑身上的本源印记,如果本源印记被彻底侵蚀,你识海中这枚混沌之息也会受到反噬。” “没想到魔气这么难缠,我还是第一次见到有自主攻击倾向的力量。”木青有些惊讶,转瞬目光微凝,似乎是想到了什么 ,他在识海中快速凝聚出两枚蕴含着紫意的道剑,汇入烙印在镇魔剑的本源印记之中。 顿时,识海中那枚紫色的混沌之息黯淡了几丝,那股心烦气躁的感觉也以更加猛烈的姿态卷土重来。 木青眉头一扬,强行稳住心神,等再看向镇魔剑时,眼里却多出了一分喜意。 木青心意一动,镇魔剑飞回,稳稳当当地停在了他的面前。 “你疯了,竟然主动让魔气侵蚀你烙印在剑上的精神印记,以后你若是用这把剑对付敌人,不见要小心敌人,还得小心这把剑对你的反噬。” 木青朝声音响起的方向看去,钟灵儿正小手插腰气呼呼地看着他,而叶韵和慕容静也一脸关切地站在一旁。 “你们放心,我也是刚才才发现,这魔气时刻侵蚀印记,也会反过来帮助我掌握赶得到的这股力量。” 木青说着摊开手掌,一道灰色的漩涡顿时浮现在掌心上方,其内有剑鸣铮铮,雷霆闪烁,也有血色蔓延,冰晶悬浮,当下一刻,一道温润的的绿意将这些意象统统包含,而后融合成了一枚完整的深邃的紫色水晶。 看着这枚水晶,叶韵和慕容静两女的眼中又有着不同的意象,身上的气息更是不控制地爆发出来。 两女脸上带着一抹由衷的惊喜:“这是混沌之息?” 木青看着她们此刻的情绪流露,心里满是感动,重重点头:“是的。我刚才才算是成功蜕变为混沌之体,这段时间,辛苦你俩了。” 叶韵脸上的笑意戛然而止,想起不久前在星华钟的一幕,朝钟灵儿看去,结果这个丫头只顾着欣赏大宝剑,兴奋无比地朝前掠去。 这一变故,叶韵斜瞥的目光反倒和站在钟灵儿另一边的慕容静撞在了一起。 瞬间,她们的脸在彼此的眼里都快速红了起来。 木青见到这一幕,心中着实吓了一跳,连忙朝两人走去,问道:“你们怎么了?” “没、没什么。” 两女齐齐后退一步,等发现这个动作太过奇怪后,又是相顾苦涩一笑,手拉手站在一起。 似乎她们之间,只有一个外人,那就是木青。 木青愣然地看着这一幕,站在原地,心道:“是我说错了话吗?” “喂,你这把大宝剑好像快不行了啊。” 钟灵儿的声音在一旁响起,木青目光看去,见钟灵儿竟然正抓着镇魔剑的剑柄,随意舞动着。 看着比钟灵儿还高的镇魔剑在钟灵儿手中被舞动得如此轻巧,木青惊讶一笑,走过去想要揉揉钟灵儿的脑袋,钟灵儿翻了个大大的白眼,飞到和木青平齐的位置,作势要砍,却把镇魔剑扔给了他,说道:“你自己看。” 木青握住镇魔剑,心意一动,便发现了一些异样,眉头也蹙了起来,沉吟道:“魔气时刻在冲击本源印记的封印,不过我可以随时补充,问题不大。” “不不不!”钟灵儿凑到近前,小脸满是严肃地说道:“如果你只是把这把剑当作还真珠那种作用的法宝,就可以不管,但你若是要把它当作一把剑,就得注意,因为这把剑的灵性已经开始被魔气感染了,等到魔性占据主动,这把剑恐怕会主动攻击惊扰到它的任何人。” 木青目光一凝,经过钟灵儿提醒后,他沉下心来,与剑中灵性相连,这才在从其中分辨出一丝隐藏得极深的魔性。 木青暗感庆幸,对钟灵儿诚声道:“确实如此,如果不是灵儿你发现,等我发现时,这把剑或许已经废了。” 镇魔剑似乎感慨于木青这位主人终于发现了它的异样,激动地发出了两声剑鸣。 钟灵儿轻声道:“莫急,莫急,我先给你来上几道封印。” 钟灵儿说完激动地搓搓小手,看着木青。 木青点点头,钟灵儿欢呼一声,指尖朝镇魔剑一点,一 条化作丝带的火脉从她袖子里掠出,缠绕在镇魔剑上,下一刻,一阵阵叮叮当当的打铁声出乎众人意料地传了出来。 木青惊道:“你真地会炼制法宝?” 钟灵儿翻了翻白眼,“要我跟你说多少遍,我是大日宗的现任宗主!虽然我当时贪玩,不肯学炼器这些小手段,但炎爷爷可是把大日宗的所有功法秘诀都交给了我,这些我看一眼就会了。” 木青想起这一段时间面前这个小姑娘做的这些事,垂在身边的手动了动,忍住揉她小脑袋的冲动,笑问道:“那你现在准备做什么?” 钟灵儿扬起小脸,说道:“我要把“聚灵压胜环”烙印在这把剑上,这样一来,它就可以自动吸收天地间的灵气压制体内的魔性,如果多跑几个充满灵气的地方,这家伙或许能够突破到圣兵层次,诞生灵智。” 木青听着钟灵儿如此轻描淡写地说出的这些话,有些吃惊,但因为本就对炼器之道不熟悉,只是哦了一声。 哪知一旁的叶韵却面色极为精彩地看着钟灵儿,等到木青和慕容静都好奇地看着她时,才向两人解释道:“聚灵压胜,是炼器一道最为厉害的手段,如果实力足够,以一物压一物,炼器时甚至可以直接把一方小天地炼进法宝之中。” “哦?”钟灵儿大眼睛微亮,一边在镇魔剑上烙印聚灵压胜环,一边若有所思,“我好像也可以用这种方法修行呀,不过还没有到重建宗门的时候,我一直没好好用过这些。” 叶韵闻言,无奈一笑,心中感慨地说道:“灵儿你从大日宗离开,带了很多法宝,或许都不及你得到的那些功法秘诀。那位炎老宗主临死前希望你能重建大日宗,或许还藏着一份期待,希望你能真正地超脱仙兵的层次,达到法宝不朽的境界——藏天下。” 这世上法宝种类众多,有天然蕴生,更有后天铸造,一个明显的等级便是:灵兵、道兵、圣兵、仙兵。 正被钟灵儿拿着锤炼的镇魔剑,如今已经是达到了道兵的等级。 而钟灵儿,更是天道蕴生,从诞生之初就具备完整灵灵智的特殊存在,这样的她其实一开始的境界就是藏天下。 但有境界,不等于就拥有这种境界该有的能力,如果真要真正达到藏天下的境界,她正得反其道而行之,等真正掌握了这种能力,便真真正正地达到了藏天下的境界。 钟灵儿不知道这个世界上还有多少和她一样的存在,但却一直苦恼于该如何真正达到藏天下的境界。 叶韵的话,让钟灵儿茅塞顿开,激动之下,竟然“哇”的一声大哭起来。 第九百一十章:炼器之路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九百一十一章:古云手段 “灵儿。” 木青看着突然大哭起来的钟灵儿,有些不知所措地喊道。 “我没事。”钟灵儿眼角还挂着泪珠儿,脸上却开心地笑了起来,说道:“我现在光是去炼化火脉,境界恢复的速度很慢的,等以后到了朱雀城,你答应我的那些事可不能失言哦。” 木青看着灵体比不以前黯淡不少的钟灵儿,想起两人的约定,愧疚道:“你放心。等回到朱雀城,第一件事便是建立大日宗。” “好!一言为定!”钟灵儿双手相抵,结出几个印诀打入半空,金铁之声顿时大作,很快,火脉被钟灵儿收回,镇魔剑再次出现在了众人眼中。 “咦?” 木青伸手一召,将镇魔剑握在手里,第一时间就发现了剑身上的一个小巧印记。这个印记的形状就是一只小钟,在木青的注视下,正闪烁着微光,缓缓吸收着剑身周围的血气。 木青惊讶道:“没想到这个聚灵压胜的印记,可以直接吸收结界内的血气。” 钟灵儿说道:“那是因为它之前吸收过这种力量,一般来说法宝也有喜欢待的环境。不过我可得提醒你,如果这枚印记变成金色,便是镇魔剑的魔性即将超过灵性的时刻,你在那个时候最好不要使用它,免得被反噬牵连。” 木青闻言轻轻点头,握着通体弥漫着一层黑芒的镇魔剑,眼里闪过过一抹亮光。 随着识海成功凝结混沌之息,他的境界也上升到了脱凡后期,木青有信心,即使不向孟章借力,他以手中剑,也能战胜化凡阶的高手。 “好了。”钟灵儿拍拍小手,一副大人模样地说道:“我最近消耗比较大,打算把从大日宗带出来的这条火脉彻底炼化吸收,这段时间就不会出来了,接下来的问题,就得靠你们自己了喔。” 木青真诚说道:“这段时间辛苦灵儿了。” “切,说得我不索要报酬一样。希望我下一次苏醒,就到朱雀城了。”钟灵儿说完便化作一抹流光回到星华钟内。 星华钟朝木青飞去,木青伸手去接,星华钟却咻的一声折返,朝慕容静飞去,里面还传出钟灵儿脆生生的声音:“你太臭了,慕容宗主的气息很好睡觉,就让我待在她的身边。不过你们要双修的话,最好把我放到遮起来,不然我可是会偷看的哦。” 慕容静脸色羞红,本来已经把星华钟放进袖子里,现在却是挂在了腰间。 木青呆愣在原地,看着慕容静的动作,更是脸皮抽搐了一下。 “噗呲。”叶韵忍不住笑出了声,她环顾四周,感受着似乎浅薄了几分的夜色,朝古映荷所在的地方看去,说道:“结界之内的力量似乎被古祭司吸收了大半,对她来说,现在才是最紧要的关头。”jj.br> “嗯。”木青眼里闪过一丝疑惑,说道:“我一直在逼古云出手,但让我意外的是,即使是魔气被封印,他这道残魂这没有出现。” 两女侧目看向木青,只见木青正好伸出手来,掌心之上漩涡旋转,一丝丝紫芒驱散了夜色,猜到木青的打算后,她们抿了抿嘴,却没有再说什么。 木青和两女来到古映荷所在位置的下方,顿时感受到了一股巨大的吸扯之力,不过顺着木青轻喝一声,一道雷光屏障便扩散开来,将三人都笼罩了里面。 木青看着身边两女,心中有些安定,但下一刻,却是一凝,视线猛地朝身后某个方向射出,厉声道:“古通,古通你要藏多久?” 慕容静和叶韵忽视一眼,皆是有些尴尬,她们刚才的心思全都在木青身上,若非木青突然提起,竟然也快要忘了古通这号人。 “嘿嘿。木青公子,恭喜你了,成功收获一柄奇兵。” 在木青喊出古通的名字后,古通很快就来到了木青身边,一脸讨好地说道。 木青看着身形越发凝实的古通(本章未完!) 第九百一十一章:古云手段 ,眉头微皱。 古通脸色微变,急忙解释道:“公子,我刚才已经尽力了,就算是北荒,能够对付化魔之后的古云的人恐怕也只有你。” “你不用着急奉承我。”木青说道:“你成功凝铸了肉身?” 古通心中有些谨慎,吞吞吐吐地说道:“是的。古云那道分身的血气虽少,却比我以前的血气还要精纯,我以此重塑血脉后,便能够一点点吸收结界之内的血气。” 木青轻轻点头:“嗯,跟你全盛时相比,恢复了几成?” 古通看着木青平静的脸,张嘴就想随便编个数字,但突然想到如今算是彻底得罪死了古云,连忙神色恭敬地说道:“禀告公子,与之前相比,我的境界还略有提升,如果、如果……” 古通看了看周围,有些眼热地说道:“如果能再炼化一些血气,或许我还能够突破到化凡中期。” 因为几人所在的位置离古映荷很近,所以这里的血气异常浓郁,但古通却不敢轻易尝试,因为他能感受到在半空有一个不知吞噬力惊人的结点,他若是引动这里的血气,得来的或许不会是好结果。 木青说道:“你不应该征求我的意见,而是古映荷的意见。” 古通苦涩一笑,他虽然脱离蛇口有些晚,但躲在一边,也把这里面的情况知道了个大概,有些艳羡地说道:“这可是一个大巫的完整传承啊。” 木青轻轻点头,看着半空中某处。 在那里,他能凭借识海中的混沌之息锁定古映荷的气息,但却不赶轻易尝试去做什么。 没有钟灵儿,木青会把保护身边两女放在第一位,如果因为他的鲁莽,惹得血气倾轧波及到了叶韵她们,到时候后悔就晚了。 “那个巫没有把话说全。”突然,孟章的声音在识海中响起。 木青微眯起眼,连忙问道:“巫山在骗我们?” “不。”孟章缓缓说道:“想要得到巫的传承,确实需要得到某种认可,甚至这种认可不取决于巫本身的情感倾向,但也不是说一定要将所有血气都吸收,才算是达到了认可的标准。” “以我的判断,两人同时开始吸收血气,只要哪一方率先吸收了六成以上的血气,便能够感应到巫的传承。” 木青若有所思,缓缓说道:“现在的情况和一开始相比,似乎并没有多少变化,这一切若是巫山故意为之,那便是与与古云有关,如果古云的气息还留存在这方结界,古映荷和古云两人之间的胜负就只会在最后一刻才分出来?” “如果你们阻止不了那道分身,古云所占据的胜算有十成。” “现在呢?” “九成。” 木青一惊:“还有这么高?” 孟章说道:“在上古,天地间有一种异兽叫紫翼蜂,它们绝大多数个体都没有凝聚出灵智,连妖都不算,依旧只是妖兽。但在它们的族群中,却有一只蜂王,这只蜂王会专门养育出一些强大的个体,让这些个体蜕变成妖,然后才把它们吃了。这样血腥的进化方式,让紫翼蜂一族成为了当时的妖族霸主之一。” 木青诧然听到上古时的妖兽异闻,有些入迷,下一刻突然反应过来孟章其实说的就是现在的古家,凝声道:“古云就像是一只蜂王,他对古家所有人都有绝对的压制?” “呵呵。”孟章意味深长地说道:“蜂王最喜欢培养的就是那些想要挑战它地位的低等紫翼蜂,在这个过程中,它会在很早就开始留下一些血脉禁制,方便它之后的进食。” 木青忽然想起古云口口声声喊着的“血食”,当时听着还不以为然,现在深思,却有一股毛骨悚然的感觉,冷声道:“这是最原始的进化,已经毫无人性。” 孟章说道:“一个活了这么久的人,你为什么还要苛求他要拥有人性?” 木青愣了愣,(本章未完!) 第九百一十一章:古云手段 心中突然泛起另外一个古怪的念头,连忙说道:“你不要误会。” 孟章说道:“你不该拿我跟这种人比较,他还不配。” 木青点点头,他其实已经猜到了孟章不是人类,但既然孟章已经说过时机未到,木青便不会细究孟章的身份,强行控制思绪回到古映荷身上,木青有些感慨道:“看来巫山也知道古映荷胜算不大,才会说那么多。” 孟章说道:“那个巫希望把传承留给古映荷,如果古映荷身死,或许这个结界会直接奔溃,你们也能安全脱身。” 木青目光一闪,“如果提前帮助古映荷获得传承呢?” 孟章说道:“那就得替她抹除掉体内的那道残魂。如果运气好,一切顺利,你消耗大量的本源之气,最后能得到点东西,如果运气差,你刚凝结的混沌之息会奔溃。” “所以我的建议很明确,她不是你的女人,你不用冒这么大的风险救她。” 木青嘴角抽搐一下,没想到连孟章也开始打趣起自己,“我救人又不是只救我的女人,你可别错怪了我。” “风险太大。” “哦。” 孟章以一句简单明了的话作为总结,便沉默了下去。 和木青认识这么久,孟章已经不会再如之前那般恶狠狠地警告木青他的所作所为会有多么高的风险,但越是如此,木青越知道谨慎。 因为这是属于两人之前的默契,如果木青真因为他的一意孤行落入险境,孟章可以选择不出手相助。 结界内,站在雷光屏障中的四人似乎化作了一道道雕塑,皆是安静地看着半空。 某一刻,古通率先发出惊呼:“快看!是那枚骨盘!” 第九百一十一章:古云手段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九一百一十二章:骨盘之谜 半空中,夜色如暗涌一般无声却危险,突然,一枚洁白的骨盘脱离了夜色的包裹,出现在了众人的视野之中。 木青第一眼就认出了这是古家的那件圣器,心神一动,对一旁的古通说道:“我见你使用过它,试试看能不能把它拘过来。” 古通眼光一亮,连忙说道:“请公子放心!” 这枚骨盘极为特殊,非是拥有巫族血脉的人根本没法催动,古通心里的算盘打得很响,以后即使跟着木青混,这件圣器也会是属于他一个人的法宝,所以出手时没有丝毫脱泥带水,隔空对着骨盘一抓,轻喝道:“回!” 一股特殊的涟漪波及到骨盘,骨盘开始颤抖,却没有飞向古通,而是停留在原地。 古通咦了一声,连忙结出一个印诀打向骨盘,却依然没有作用,甚至在下一刻闷哼出声,连连后退几步,才站稳身体。 “怎么会这样!?” 古通满脸惊疑地望着骨盘。 木青看着明显是受到反噬的古通,若有所思,皱眉道:“这骨盘是古云祭炼的法宝?” “算是吧。”古通说道:“不过长老会人人都可以取用。因为这枚骨盘并非现在的法宝那般能够被人祭炼私用。” 古通见木青面露沉吟之色,继续回忆着说道:“听说这枚骨盘是我巫族那位掌控了空间法则之力的大巫“空”死后留下的手骨自然形成,其内本身还残存着一部分巫灵。那个时候,这枚骨盘出现在战场上,虽然无法与供奉在圣殿里的那些神器相比,但作用绝不会弱于诞生灵智的法宝圣兵。” “可惜现在里面的灵性消亡,还是多亏大长老研究了一番,我们才能靠着它仅存的一些特性,做一些辅助之用。” “恐怕这枚骨盘的灵性不是自然失踪……” 木青心中隐隐抓到了一些线索,孟章说道:“在当初,巫族认为是他们的盘古老祖创造了天,所以他们把天地间的一切视作都是先祖的遗留。这样的看法,影响深远,其中一条,就是巫族不会炼器之道,他们只会取用最原始的东西。” “你如果把这枚骨盘拿到手,可以让那小丫头练手,这一块不错的材料。” “呃……”木青听到孟章的话,有些讶然:“以你的看法,灵性消失是自然的,并不是古云的手段?” 孟章回道:“不。我说的是巫族不会制造法宝,但他们同样会使用法宝。” “为了使用法宝,就必须祭炼。而因为巫族一开始接触的武器就是原始的东西,是他们口中那些天赐的圣器神物。所以他们的祭炼也与练气士有差别。” “他们会先将法宝原本的灵炼化,然后用自己的血气和神魂取而代之,不过这种等级的秘术,连我不清楚。” 木青闻言,猛地抬头看向半空中那枚骨盘,凝声道:“古通,你们如今祭炼法宝用的是什么手段?” 古通一愣,不知道木青为何会提起这个,如实道:“用神识和精血刻下烙印,难道不是这样的吗?” 木青摇了摇头,看着骨盘:“我说的是这种东西。” 古通失笑道:“这种东西根本不可能如法宝那样被人祭炼私用,只要拥有巫族血脉,人人都可以使用……” 古通说着说着突然停顿了一下,转头看着木青,“大长老确实祭炼过这骨盘一段时间,但也只是挖掘出了骨盘的一些作用,并非是法宝那种刻下烙印。” “刻没刻下烙印,一试便知。” 木青双眼微眯,闪过一抹亮光,下一刻,剑啸声骤响,镇魔剑拔地而起,直刺骨盘。 砰—— 伴随着一道清脆的撞击声传开,极具邪恶气息的魔气汹涌而出,瞬间就笼罩了骨盘。 下一刻,骨盘上红光绽放,竟然化作一个漩涡,试图吸收魔气。 木青见到这一幕(本章未完!) 第九一百一十二章:骨盘之谜 ,脸色一沉,冷笑道:“古云,恐怕这才是你留到最后的手段吧。” 半空中的澎湃的魔气骤然收缩,化作一柄缠绕着紫芒的黑色小剑,直刺漩涡中央。 漩涡瞬间炸开,环绕着魔气的镇魔剑一次又一次地撞击在骨盘上,很快就在骨盘表面撞出了一道又一道细密的裂纹。 “这……” 地面,眼睁睁看着这一幕的古通,满脸震惊,骨盘能够被视作他古家的圣器,光论坚硬程度,恐怕比起一般的圣兵也差不了多少,却在镇魔剑简单的撞击下,出现了如此严重的破损。 木青冷眼看着这一幕,他能够感觉得到,当他以本源印记施展出攻击后,那道红色的漩涡看似本他一剑击溃,实则快速退了回去。 这让木青更加信心自己的判断。 古云用巫族祭炼法宝的办法真正掌控了骨盘,而非古通这些人眼中的只是发现一些用处。 这枚骨盘里面,一定有古云的意识存在,说不定比起之前出现的那道分身只强不弱! 众人见到木青沉默不发一言,疯狂地朝骨盘攻击,慕容静和叶韵两女最先反应过来,皆是出手,朝骨盘发起攻击。 随着一道道剑气与火焰的加入,骨盘上裂纹蔓延的速度也越来越快。 某一刻,古云突然惊呼出声:“啊,快破了。” 骨盘在木青三人的连番攻击下,终于承受不住,只听到一声无比清脆的声音传开,骨盘表面出现了一道连接上下边缘的裂缝。 木青神色严肃,连忙来到两女身边,准备战斗,但就在这让众人心神高度集中的时候,异变突生! 只见,一旁涌动的夜色里,一只纤细洁白的手,突然伸了出来,一把握住了即将裂开的骨盘。 木青看着这一幕,目光皱缩。 跑到木青身后的古通抬起头,刚好看到那只手的主人从黑暗中缓缓走出,吓得惊声道:“祭司!” 本该继续吸收炼化血气的古映荷,却在这个时候突然现身,木青的视线顺着那只将骨盘死死捏住的手看向古映荷的脸,两人的目光对上。 下一刻,木青的心脏就漏跳了半拍,他舔了舔有些干燥的嘴唇,说道:“你是古云。” 古映荷居高临下地看着木青,抿在一起的单薄唇线微翘,有些无奈地感叹道:“你为什么总喜欢找死呢?” 噗通,一旁有什么落地,而后一道破风声伴随着惊叫快速响起:“快跑!” 古通踉跄着逃到了远处,古映荷连视线都没有移动,而木青和身后两女更是移动不动。 木青伸手一握,将镇魔剑牢牢握在手中,笑道:“你刚才也这么说,不过最好却让我有了一把好剑。” 轰的一声,镇魔剑上的魔气轰鸣,弥漫而开,却不敢侵蚀木青以及他身后两女分毫。 这一刻,木青将他对魔气的掌控完全地展现了出来。 古映荷目光更冷,却依旧没有什么动作。 木青心思快速转动,如果古映荷的身体被古云彻底掌控,那么最先分出结果的便是,巫山的传承归属,但如今结界依旧稳固,夜色虽然单薄了几分,但依旧蕴含着大量的巫族血气。 这一切,都在说明,古映荷和古云两人之前的胜负未分。 木青眼中精光一闪,视线重新落回古映荷手中的那枚骨盘,笑道:“那女人受了重伤,还敢跟进溪川城杀人,意志挺强,应该不会这么快就败给你。” “让我想想,你在这枚骨盘之中留下的手段,应该是确保你能够在最需要的时候,一举抹除掉古映荷的意识,彻底占据她的这具身体。” “古映荷”裂嘴一笑,声音比起之前嘶哑了许多,“你的想象力很不错,不过想要如刚才那样激怒我,还差了点。” “砰。” 木青双指抹过剑(本章未完!) 第九一百一十二章:骨盘之谜 身,再曲指一弹,笑道:“之前激怒你,是为了逼出你的底牌,现在嘛,你既然底牌尽出,也到了我来结束一切的时候。” “古映荷”眼里闪过一丝猩红的血光,讥讽道:“我即将彻底夺舍她的灵胎,在这个过程中,我能感受到她对你的杀意并不少,你确实该动手。因为杀了我,也就杀了她。” 木青轻轻点头,“好像是这么回事。我发现从进到溪川城,就一直是我们在帮她,连唯一的合作,那巫元丹也成了她和你争夺的东西,我们不顾安危地忙了半天,到最后好像什么也捞不着。” 木青身后,叶韵和慕容静面面相觑,她们清楚木青的性格,既然已经为一件事情付出了很多努力,绝不可能在没有出结果之前就放弃。 就在两女猜测木青是在准备什么手段时,半空中的古映荷却率先动了起来,她似乎被木青的话给激怒,轻斥一声,直接将手中的骨盘扔向了木青。 木青看着这无比突兀的一幕,视线陡转,看向古映荷的双目,这短短的刹那,古映荷眼中红光忽明忽暗,一双纤眉紧紧皱起,表情显得痛苦无比。 “就是这个时候了!” 木青心中一定,身形暴起,双手握住镇魔剑,朝着飞来的骨盘重重一劈。 “你敢!” 一道充满冷意的呵斥响彻半空,双目重新染上猩红的古映荷伸手一抓,骨盘受到感应快速倒退,木青一剑劈空,却没有去追,在半空站定后,看着即将回到古映荷手中的骨盘,轻轻地说了一声:“爆!” 嗡—— 一股涟漪率先从骨盘上荡漾开来,古映荷表情一滞,下一刻满脸暴怒:“木青你该死!” 不知道什么时候,骨盘上细密的裂纹被浸润了一丝丝深邃的黑色,而在其表面连贯上下的那道裂缝上,一道紫芒正在绽放出更加明亮的光芒。 第九一百一十二章:骨盘之谜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九百一十三章:收获骨丹 轰—— 当紫色的光亮达到最盛时,被古家之人视作圣器的骨盘轰然炸开,化作数十块残片射向四周。 木青一边后退,一边挥剑将飞向他这个方向的残片尽数挡下,等到冲击波渐下,朝前看去时,眉头不由一皱。 如此强烈的冲击波,古映荷却依旧站在远处。 一层猩红的屏障环绕在古映荷身周,磅礴的血气之力透体而出,再次引动结界之内的血气蜂拥而至,化作一片涌动的夜色。 木青现在分不清掌控这具身体的意识到底是谁,只能事事向最糟糕的方向考虑。 刚才那一击木青在骨盘上留下了本源印记,此时感应到印记的位置,就在古映荷身旁不远处,毫不犹豫地向那个方向挥出了一道剑气。 咻—— 剑气未止,古映荷冷哼声,一只洁白如玉的白骨手掌凭空而现,迎着剑气冲了上去,竟然在瞬间就将剑气击溃,而后速度更快地冲向木青。 木青目光微跳,骨盘崩碎,他留下的本源印记就是附着在了这只白骨手掌之上,木青不敢有丝毫大意,双手结印,朝前一推:“归寂!” 剑鸣声响彻半空,两柄道剑从木青眉心飞出,敢在白骨手掌拍来之前,构织出一张剑网。 古映荷看着这一幕,脸上露出一抹讥讽的笑意,说道:“骨灵助我杀了他!” 白骨手掌变掌为拳,瞬间轰在剑网之上,木青心中一动,就要将其封印,但异变突生,那只白骨手掌竟然在撞上剑网的瞬间就消失了踪迹。 木青连忙后退,下一刻,在身后感受到突然出现的本源印记气息,怒喝一声,折身一剑横扫而去。 洁白的骨拳,撞在镇魔剑上,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似乎就要再次消失踪迹。 木青根本没有犹豫的时间,瞬间弃剑,那骨拳似乎没料到木青会是这种应对,正犹豫着要不要继续攻击之时,木青已经来到了它的面前,一掌伸出:“紫霄引!” 瞬间,一个灰色的漩涡出现在木青掌心,一道手臂粗细的紫光从漩涡射出,瞬间轰在了古泉之上。 “啊!!!” 骨拳上绽放出一阵阵诡异的波纹,传到木青耳边竟然是一阵阵极为恐惧的尖叫。 木青目光微闪,五指卫曲,紫色的光柱分散开来,化作一道道扭曲的紫芒,将骨拳禁锢在其中。 骨拳明显有些恐惧紫芒,在尝试洞碎空间不成后,便安静地悬浮在紫芒中心。 “木青!给我放了骨灵!” 不远处,古映荷下半身被涌来的夜色覆盖,像是深陷泥潭的人,却还不忘朝木青这边大声警告。 木青只是望了她一眼,便将目光落在骨拳上。 天下兵器众多,在俗世皇朝的江湖里,一些吹毛断发的神兵利器在修士眼里,不过破铜烂铁,因为这些兵器中并不具备灵性。 兵器具备灵性,是能够被视作法宝的基础,再往上,灵性蕴生灵智,灵智再拥有灵体,那个时候的法宝,其实已经与修行者无疑。 木青见识过人类形态的钟灵儿,也见过毒丹丹灵化形为蛇的许生,但还是第一次见到法宝之灵化形为只是白骨拳头。 木青尝试分出一缕神识与被禁锢的骨拳交流,古拳表面顿时绽发出一缕黑芒,将他的神识击溃。 木青目光微冷,刚才那缕黑芒的气息他再熟悉不过,正是古云,木青想不明白手中的这是个什么东西,对识海中的孟章请教道:“你说过,巫族祭炼法宝会将法宝的灵取而代之,那现在这种情况是怎么回事?” “古云到底掌没掌握巫族祭炼法宝的方法我不清楚。但我可以告诉你手中的这个东西是跟巫元丹一样作用的传承之物,可以叫作骨丹。”孟章回道。 木青心中一惊:“传承之物?不是法宝之灵?” (本章未完!) 第九百一十三章:收获骨丹 “狗屁的法宝之灵。”孟章说道:“我和你一样被古通误导了,之前那枚骨盘连巫族的圣器都算不上,,他就是“空”专门用来存放传承的器具,之所以能够发挥出一些圣器的能力,就是因为这么骨丹的原因。” 木青若有所思:“古云也发现了这枚骨丹。” “嘿嘿,他当然发现了这东西。”孟章的声音里难得有些笑意,“这家伙肯定很后悔,没办法得到“空”的认可,只能退而求其次地想着将这枚古丹慢慢侵蚀。” “侵蚀……” 木青心中一动,“他是因为入了魔道,无法得到那位叫“空”的大巫认可?” “唔,在当初,空的一双拳头下,不知道砸死了多少邪魔外道。” 木青目光灼灼地看着手中的古丹,说道:“我能感受到它的情绪,是因为古云在引导,还是它自己已经诞生了灵智?” 孟章沉吟片刻,说道:“古云允许古家其他人借用骨盘,应该是在用某种秘术一直祭炼骨丹,试图将骨丹变成外显的法宝之灵,现在的骨丹已经拥有了灵智,但不健全。” 说完,孟章也有些微赞叹:“一旦让古云成功,他就可以直接将古丹视作法宝之灵炼化,即便不被空认可,也能得到空的传承。” “啧,老家伙的手段可真多啊。”木青不由得咂舌道。 不过转念一想,古云是从上一个时代结束活到如今的老家伙,时间累积在他身上,终归是会变成在某一方面的能力的。 孟章说道:“有时候手段再多,也比不上机缘。” 木青一愣,心中涌现一抹喜意:“我或许可以得到空的传承?” 孟章说道:“空在最后那一段时间的实力已经足以媲美十二祖巫,所以他留下的传承是骨丹而非血丹。” “骨丹没有血丹那么多的限制,外人若是得到空的认可,同样可以获得他的传承,不过这更类似于一场传道,具体会受益多少,因人而异。” “因人而异……”木青琢磨片刻,猛地反应过来:“这骨丹可以让她们也一起接受传承?” 孟章说道:“怎么可能。你不主修空间之道,如果以正常途径,同样无法得到空的认可,但古云已经替你找到了一个不错的替代办法。等到钟灵儿那丫头苏醒,你就把骨丹交给她,等到骨丹拥有了完整的灵智,在空间一道之上,会是一个不错的老师。这对你们来说,应该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哪里只是不错……” 若非古映荷就在不远处冷冷地看着这边,木青此时已经咧嘴笑出声来,他不知道如何让骨丹拥有完整的灵智,但对于走在灵体修行一途最前面的钟灵儿来说,却很简单。 木青畅想着天南那片沼林变幻新貌的未来,等感受到落在身上似乎想要把他刺穿的目光后,才收束起心思,朝古映荷看去。 木青说道:“古云大长老既然这么想要这个东西,就自己动手来拿,巫山前辈是你大伯,我又不是你父亲,难道还得我亲手给你送上来。” 古映荷眼中涌动着危险的红芒,直直地盯着被木青拘在手中的骨丹,嗓音低沉,冷笑道:“古映荷和我争夺着这具属于她的身体,在这个过程中,我知道了她不少的想法,她拼尽全力也只是隐隐知道了这枚骨盘被我大炼。” “我确实准备利用骨盘终结她的挣扎,但没有骨盘相助,不过是多花一点时间罢了。” “现在,你还打算来救她吗?” 木青闻言,皱眉不语。 有孟章的提醒,木青早就清楚古映荷在和古云的争斗中完全落入了下风。 或许不久前,就是古映荷唯一掌控她自己身体的片刻时间,她才主动将骨盘暴露在众人的视野中,引起了他的注意。 一阵破风声响起,慕容静和叶韵落在木青身后,两女皆是(本章未完!) 第九百一十三章:收获骨丹 看着古映荷。 古云的激将法如此拙劣,谁都看得明白,两女的脸上满是凝重,却没有开口,只是等待着木青做出选择。 “哎~” 木青轻叹一声,终于下定决心,他抬起手掌,将被禁锢的骨丹暴露在众人的视野中,笑道:“这是一枚比巫元丹还要高级的骨丹,古长老知道吗?” 轰—— 环绕在古映荷身周的夜色激荡不休,古映荷身体前倾,似乎想要挣脱这股速度,但同一时间,她的身体内又传出一股吸力,引得越来越多的夜色倒灌而来。 这些夜色都是结界内纯粹的血气,古云即使掌控了古映荷的身体,也无法摆脱。 木青静静地看着这副动静,笑着说道:“看来你是知道的了。” “今天会发生这么多事,算得上是因为巫元丹而起。可惜巫元丹我注定无缘,也只好勉为其难地收好骨丹。” 木青说着将被打上了重重封印的骨丹递向慕容静,慕容静一愣,旋即反应过来,轻轻触碰了一下挂在腰间的星华钟。 很快,星华钟射出一道金光,穿过层层紫芒落在骨丹旁,原本捏在一起的拳头,竟然松开,化作一枚银色的丹丸。 这丹丸追逐着金光,显得格外亲近。 这这一幕让木青一笑,轻轻一送,那枚骨丹就飞进了星华钟内。 这一下,除了许生,钟灵儿又多了一个小弟。 不远处,眼睁睁看着木青将骨丹收起来的古映荷,处于暴怒的状态之中,怒喝一声,一只足足有三丈长的血红长枪凝结而出,瞬间轰向木青。 第九百一十三章:收获骨丹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九百一十四章:禁术连出 “我等得就是你!” 见古映荷主动发起攻击,木青轻喝一声,主动迎了上去,一拳轰出! 血色长枪和拳头相撞,静止一瞬后,竟然寸寸奔溃,滔天的血雾驱散了夜色,木青从血管中冲出,毫发无伤! “你……” 古映荷看着木青,目光停留在环绕在木青周身的那一道道血色流光上,那是纯粹的修罗之力,最是克制血气和业力攻击。 木青表现出的能力让古映荷重新冷静下来,决定先将体内古映荷的意识彻底抹去。 但木青本就是故意激怒古映荷,怎么会让古映荷得逞,见古映荷再次控制出情绪,木青双手结印,周身血光如雨云一般涌动,片刻后,三个字从木青口中吐出:“修罗印!” 这是孟章才传授给木青,配合天道之力才能施展出的高级秘术! 木青第一次施展,周身环绕的修罗之力在身前凝结出一只巨大的血光手掌雏形,起初,血光凝聚的速度有些凝滞,但随着血枪溃散后的血雾也不受控制地朝巨掌涌来,手掌不过几个呼吸便彻底充盈。 古映荷见木青竟然能够化他的攻击为己用,脸色难看无比,绝没有想到修道千百栽,论手段会不如木青这个毛头小子,双手朝前齐齐推出,怒喝道,:“血煞掌!” 半空中,阴风呼啸,一只黑色的巨掌赶在木青出手前朝木青轰去。_o_m 木青感受着这只黑色巨掌内的气息,眼里闪过一丝疑惑,他虽然一直把古映荷视作古云,但也不愿意误伤了真的古映荷,之前的几道攻击里,都带着一丝古云特有的魔道气息,反倒是这一次的攻击里竟然没有了古云的气息。 此时的古映荷又重新掌控了她自己的身体,还是古云已经将古映荷彻底夺舍? 木青压下心中的猜测,手掌朝前问问一推。 嗡—— 古映荷的攻击距离木青不足三丈时,木青凝聚而出的修罗印一颤,巨大的血光手掌瞬间消失,等再次出现时已经和黑色巨掌相撞。 两道手掌幻影贴在一起,却没有任何巨响声传出,涟漪激涌之间,竟然开始相互吞噬起来。 很快,黑色巨掌就被彻底吞噬,半空的血光手掌中只剩下一根手指,朝着古映荷快速冲去。 古映荷冷哼一声,就要凝聚出一道屏障,却突然眉头一皱,闷哼了一声,就是这一点的迟疑,手指没有任何阻碍地撞进了古映荷身前一丈之内。 可惜古映荷身周汇聚了大量的血气之力,剩下的这只手指,只是剥开了浓稠的夜色,依旧未能伤到古映荷。 古映荷和木青的目光没有任何阻隔的撞在一起,木青看着表情时而狰狞时而痛苦的古映荷,缓缓抬起了手。 古映荷见到木青的动作,表情一滞,平静地看着木青,很快,她的表情又变得无比愤怒:“你杀不了我,只要我在她的身体,你就杀不了我,哈哈哈……” 木青眉头一皱,镇魔剑在他身侧发出一阵急促的剑鸣,恨不得一剑轰杀过去。 古映荷眼里的红光黯淡下去,她的声音第一次少了阴沉,显得很是平静:“不要浪费机会,杀了我,不然你们都会有危险。” 木青眉头一扬,如果让古云获得巫山的传承,结果只会越来越糟糕。 木青看着古映荷的眼睛,努力地分别着她清醒的时刻,沉声说道:“抱歉,你们古家之人或许都没有办法在胜过古云,我不会再等下去了。” 听到木青的话,古映荷双眉微展,似乎得到了解脱,嗯了一声,便主动展开双臂,等待木青的攻击。 木青指尖点在眉心,周身剑意涌动,血光汹涌,脸色甚至隐隐白了一分。 古映荷体内的古云感受到木青周身比之刚才还有凌厉数倍的气势,利用古映荷身体爆发出一股无比纯粹的巫族血脉气息,瞬。(本章未完!) 第九百一十四章:禁术连出 间,结界内的血气朝着古映荷涌来。 木青看着周身夜色涌动的古映荷,猜到了古云的打算,平静说道:“没用的,修罗引已经锁定了你的气息,就算你重新隐匿身形,我也能知道你的位置?” 古映荷双目中的猩红光芒再次强盛起来,古云再次掌控了古映荷的身体,冷笑道:“我的气息?我已经将她体内的血脉诅咒,你的手段锁定的也不过是她的气息。你若是不先把她杀死,不可能将攻击落在我头上。” 木青眉头微皱,直到古映荷的身影被夜色遮掩,也没有出手。 古映荷清醒之时,将骨盘抛出,这才给了他破开夜色锁定她位置的机会。 现在古映荷倒是一心求死想要得到解脱,但木青却无法直接放弃她。 “普通的攻击确实会落在古映荷的身上,但有一招却不会。无错更新@” 木青指尖离开眉心,看着古映荷消失的方向,在心里说道。 下一刻,盘旋在他身侧的镇魔剑的一颤,分离出一道漆黑魔气飘在他的身前,木青抬起手指,点在魔气之上,他的手指上隐隐泛着紫色的光泽,魔气顿时发出尖锐的嗞嗞声想要逃离,却被牢牢束缚在手指上,如同一条被囚住的黑蛇。 孟章说道:“巫山确实没有说错,想要抹除古云那道残魂,就得进入古映荷的识海,以古云残魂的强度,也只有你识海中的混沌本源气息才能压制,不过古云或许也想你这么做,以他所掌握的这种诅咒禁术,或许会让你好不容易凝结的混沌之息破碎。” 木青缓缓闭上眼睛,说道:“离火破灵是专门攻击精神力的剑招,但强度不够,你传给我的这招“灵剑指”确定是也只攻击精神力对吧?” “当然!配合你如今掌控的剑道之力,这“灵剑指”甚至能够瞬杀化凡初期的修行者。不过那古云说得不错,你靠修罗印锁定的不过是古映荷的气息,这一剑过去,灭的先是古映荷。” 木青突然睁开双眼,眼里闪烁起璀璨的金色雷光,笑道:“修罗印只是替我找到她们的位置,为这一剑指引方向的可是你传给我的另外一个高级秘术啊。” “你疯了!“劫雷禁”虽然对邪魔外道的气息格外敏感,但你现在的境界想要催动,必遭反噬,更何况你还要几种高级秘术连续施展。” “被雷霆之力反噬?”木青双目中的雷光陡然一声,璀璨的雷霆电浆肆虐而出,在身前汇聚出一个几丈高的金色雷台,他只身飞到雷台之上,四周顿时想起璀璨的雷鸣,等到气周气息和雷台相融,木青的脸色更加苍白,眼神却越来越明亮兴奋,“我都被真正的劫雷劈过了,倒向试试自己引雷淬体的效果。” 木青脚掌重重朝金色雷台一跺,雷台瞬间绽放出强盛至极的金光,轰隆声里,一道足有击中几丈粗的雷霆孕育而出,环绕在雷台四周,这一刻,木青宛如即将降下劫雷的神人,而那道让人骇然的金雷成了守护他神位的金龙。 这一幕看得不远处的两女目泛异彩,更远处躲在角落里的古通惊骇连连。 但木青却来不及欣赏这仅有的几位观众的表情,他的一张脸紧绷着,周身血肉隆起,虽然已经掌控了五种天道之力,但仅仅只是催动三种,便已经突破了他的极限。 鲜血已经木青的嘴角溢出,他紧抿着双唇,缠绕着魔气的手指缓慢而稳定朝前点出,在心中说道:“去!” 没有任何声音发出,在冥冥的气机牵引,一道夹杂着紫黑二色的金色剑影脱指而出,顿着修罗印的指引闯入夜色深处,但这紧紧只是开始,随着木青脚下的金台碎裂,那道几丈粗的金雷也轰然朝前奔去,就像是追逐剑影的金龙,后发先至,两道攻击融为一体,化作一道金光之主径直轰向远处半空。 这短短的时间内,感受到危险的古云竟然逃了这么远。 金光破开夜色,照亮了层。(本章未完!) 第九百一十四章:禁术连出 层夜色之后的古映荷的脸,古映荷眼里满是怒意,怒喝道:“咒杀之界!” 噗呲—— 一口黑血从古映荷嘴里喷向半空,与血气相融,一堵黑幕在瞬间就浩浩荡荡地延展开来。 金光在下一刻,悍然撞在黑幕之上。 木青一身气息与金光相连,金光受阻,他好不容易维持的气息顿时跌宕起伏起来,摇摇欲坠间便要一头栽向地面。 叶韵和慕容静的心神一直放在他的身上,见状便冲上前来,伸手欲扶,木青却连忙挥手制止了她们:“别过来!” “怎么回事?” 两女目光落在木青暴露出来的皮肤上,只见一道道金色的雷霆竟然在皮肤下乱窜。 木青闷哼一声,强制稳住身形,对两女咧嘴一笑:“没事,第一次施展有些不熟练。” 两女自然不相信,竟然不顾木青的阻拦,一左一右扶住他,引导木青身上的雷霆之力朝她们身上涌去。 “我们也想试试雷霆淬体是什么滋味。”两女蹙着纤眉,绷着脸说道。 木青眼里有些感动,看向远处,此刻,金光与黑幕竟然僵持不下,木青皱眉说道:“如果这一击依旧没办法奏效,我也只能放弃了。” 两女闻言,轻叹一声说道:“只是一道残魂就这么难缠,那真正的古云,又该有多厉害。首发更新@” 木青缓缓点头,皱眉道:“也不知道青羽姐她们如何了。”。 第九百一十四章:禁术连出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九百一十五章:彻底解决 荒原,风雪已停,天光铺在皑皑白雪上,天地一片银装,只剩下那些错落在白雪之上的营地,还在为人们确定着两者的界限。 忽然,一道高大的身影从营地中拔地而起,带着一股磅礴如海的气势直冲半空,不过他还没有来得及做什么,就被一道剑意遥遥锁定,叶青羽的声音冷淡无比:“古云,你这老东西烦不烦!!!” 一道凌厉至极的剑气划破长空,径直劈向古云,古云冷哼一声,一拳轰出,将剑气轰碎,他自己也后退了半步。 很快,周围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古云身上,气氛瞬间紧张起来。. 古云无视那些惊疑的目光,望向前方不远处的空间入口,苍老的面容上透着一股彻底的寒意,但在片刻后,便快速收敛,主动转身,朝着下方营地说道:“古家之人,立即北上。” 说着,古云便不再停留,身形一闪,消失在了众人视野之中。首发更新@ “这是怎么回事……” 面色有些苍白的嬴风走出营帐,眯着眼睛望着泛白刺目的天空,还在试图找着古云的身影,但天空中连云都稀少,空荡荡的根本没有一个人影。 古云就这样突兀地离开了这里。 嬴风转头看向一旁的嬴缺,却见嬴缺这段时间来第一次露出放松的神色,不由一愣。 很快,众人聚在了一起,溪川和叶青羽出现后,嬴风连忙见礼,有些期待地问道:“前辈,古云突然离开,应该跟秘境里发生的事有关吧?” “是的,结果应该还不错。”溪川点点头回应,这才看向叶青羽,笑着说道:“我就说不用担心木青那小子。” “嗯。”叶青羽周身剑意弥漫,不满地应了一声。 刚才古云的试探把她气得不轻,如果不是溪川把她拦着,她可能直接冲上去和古云打了起来。 溪川望向半空的空间通道口,说道:“我们已经在这里守了将近二十天,既然结果已出,木青他们离开溪川城应该就在这几天之内了。” 叶青羽皱眉道:“不能太乐观,昨晚我们就被古云算计了,鬼知道那古云那老东西准备了什么阴招。” 一旁的嬴风听到两人的对话,表情一惊,看向嬴缺,嬴缺表情自然,显然已经知道此事,忙问道:“昨晚我们还在路上,这里发生了什么?” 嬴缺闻言,朝溪川和叶青羽抱拳表示感谢,说道:“我也是刚才才得知,昨晚古云强闯空间入口,被溪川先生和叶剑仙拦了下来,想来那个时候对于待在溪川城的人来说是一个很关键的时候。” 嬴风目光微亮,终于明白嬴缺看着古云离开为什么会是那种反应,脸上带着一丝喜色说道:“古云强闯不成,现在又最先离开,这都证明里面的结果不错。” “或许吧。”叶青羽眉头微动,缓声道:“古云只是没有达到他的目的,但这并不代表木青他们无事。” 月九有些担心,问道:“既然古云已经离开,之前那场赌约便是我们胜出,这个空间通道还需要继续封印吗?” 溪川摇了摇头,说道:“之前留下的空间通道尽毁,这是唯一留下的通道,但因为保持开启的时间太长,如果从外面接触封印,这条通道很快就会坍塌,到时候想出来还要另费一番周折。” 月九有些遗憾,他其实也挺想见识见识上一个时代的城池。 叶青羽双臂交叉抱着云华剑,说道:“如果他们出了事,我要北上一趟。” 月九一愣,心想这已经够北了,再北上还能去哪儿,后面又立刻反应过来,心里不由得有些羡慕,他是真不明白,木青那小子为何会得叶青羽如此青睐。 如月九这些外人绝不可能理解木青对溪川和叶青羽二人的恩情,但对当事人来说,木青无疑于让他们有了重活一世的开端,这个恩情是极大的。 溪川想起。(本章未完!) 第九百一十五章:彻底解决 昨晚的事,脸上也有些歉疚,笑着开导叶青羽:“再多等几天吧,希望那小子不要流连不返。” …… 溪川城。 巫山开启的传承结界内。 就在外界众人觉得结果已出的时候,木青几人依旧一脸凝重地看着前方。 在那里,金色的光柱撞击在蔓延开的黑幕上,并没有展现出摧古拉朽的势头,反倒陷了进去,似乎与黑幕纠缠在了一起。 在两股力量交织的最中心,一股无比邪恶的气息凝而不散,金色的光柱每想要前进一寸,自身就会被侵蚀一寸。@精华\/书阁*首发更新~~ 这股力量,竟然与木青将几种天道本源之力凝聚在一起的力量不相上下! “他的攻击里蕴含着一股古怪的诅咒之力,这股诅咒之力可以直接影响到周围的血气,让黑幕始终不破。”孟章提醒道。 木青一惊:“没有吸收炼化,就可以化为己用?” 孟章道:“如果是他本体来此,或许可以,但假借古映荷的身体,依旧不够。他掌握的这种诅咒手段,要献祭巫族血脉,等到古映荷体内的血脉被彻底消耗,便是结束之时。” 木青心中一惊,古映荷体内的血脉被彻底消耗,那不就成了一个废人? 不过这不是木青还能考虑的地方,既然有了了解,木青不再迟疑,叮嘱身旁两女退开一段距离,木青轻喝一声,朝着黑幕径直撞去。 黑幕之后,一张俏脸扭曲无比的古映荷见到木青还有余力,眼神中满是愤怒和不甘,大声吼道:“小子,你这些手段都不该是你够资格拥有的手段,你给我等着,总有一天,我会发现你的秘密,让你和你背后之人死无葬身之地!” 木青心中一惊,便听到孟章轻叹道:“毕竟活了这么久,他的眼界不差,应该是发现我之前助你施展“喊雷发声”的差别,不过除非你自己把我告诉别人,不然没人会知道我和你具体的关系。” 木青嗯了一声,心中突然有了一种紧迫感。 在相继遇到溪川叶青羽这种来自上个时代的存在后,木青对孟章的境界,有了更加具体的猜测,也因为如此,木青反倒开始减少向孟章借用力量。 毕竟如孟章这种存在,都需要以这种方式需求一种合作,那么孟章的敌人一定是他能够想象到的最顶尖的存在。 以前面对那些眼界不够的敌人还好说,但随着境界的增长,木青如今面对的敌人明显比之前厉害了几个层次,若是被真知道孟章存在的人发现了他和孟章的关系,那么等待他们的绝对会是一场噩梦。 好在至少现在,这种对于大恐惧的担心还有孟章的眼界来替他分辨。 木青压下心中的思绪,抬起头来,隔着扭曲的力量波纹看着被黑暗吞噬了一半身体的古映荷,说道:“如果是你本体在这里,我或许连说话的机会都没有。但不要紧,等到你发现我秘密的那一天,我想我已经有力量做你的对手。” “哼!自大的蠢货,你永远都不会够资格做我的对手。”古映荷眼中猩红光芒涌动不休,冷笑道。 下一刻,一股更加浓郁的邪恶气息从古映荷口中射出,涌向黑幕,黑幕停滞一瞬,竟然化作一只巨大的骷髅人脸,不再去阻拦金色光柱,转头朝木青一口咬来。 呜—— 一股让人惊悚的啸音在木青耳边炸响,木青识海波澜刚起,便被一股蔓延开的紫芒抚平。 木青望着比他大几百遍的黑色骷髅头,周身气息骤敛,双目恢复清澈,笑道:“我还没有试过混沌之体的强度,谢谢你给我这个机会。” 下一刻,木青身形一闪,镇魔剑被他留在原地,他整个人则如同一把利剑把直冲而上,主动冲击了骷髅的嘴里。 骷髅在吞掉木青后,空洞的双瞳中突然血光大作,不仅扩散出一股磅礴的巫族血气,还涌动着滔天的魔。(本章未完!) 第九百一十五章:彻底解决 气,似乎想要将木青活生生炼化在里面。无错更新@ 但下一刻,骷髅的眉心突然出现一道裂缝,紫芒从裂缝中透出,显得格外醒目,就在不远处叶韵二女紧张地注视下,这条裂缝很快蔓延到了整张脸上,骷髅疯狂颤抖,最后时刻,张开空洞的大嘴对准两女,似乎便要发出啸叫。 但啸叫声还没有发出,裂缝中的紫芒陡然一盛,巨大的黑色骷髅头瞬间炸裂,露出了其中透体弥漫着紫芒的木青。 木青看向前方。 在古云下定决心撤掉防御攻击木青之时,木青也做出了他的选择。 粗大金光之柱直直地撞在古映荷身上,竟是直接将她从夜色包裹中撞了出来,弥漫开的邪恶气息还想要回到古映荷的身上,却被扩散开的金光吞噬的一干二净。 古映荷就这样在半空中一路倒退,直到咚的一声狠狠撞在结界的屏障之上才停了下来。 “噗呲——” 一口鲜血漫散半空,古映荷脸色苍白如金纸,她死死地盯着跟过来的木青,嘿嘿一笑:“你的手段不错,但想要救她,可没有这么容易。” 木青眉头一皱,轰在古映荷身上的金光瞬间分裂出无数道雷霆钻进了古映荷体内,而那只夹杂着紫黑色二色的金色剑影也悍然射进了古映荷眉心。 木青要以“灵剑指”为引,以“劫雷禁”成百上千道雷霆为最后攻击,将躲在在古映荷体内的古云残魂彻底灭杀! 古映荷眼中的红芒快速消退,古云似乎还打算潜藏起来,让古映荷率先身死道消,却没料到冲进古映荷体内的力量齐刷刷奔着他去。 到最后他避无可避,直接在古映荷眉心凝结出一个黑色的骷髅印记,嘶声道:“血脉咒绝!” “你该上路了!” 木青冷喝一声,冲到古映荷身前,一指点在她眉心,之前冲进古映荷体内的力量受到木青召唤,齐冲而至,瞬间冲向古映荷眉心。 不过片刻,古映荷眉心的骷髅印记便被抹去。。 第九百一十五章:彻底解决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九百一十六章:结界消失 “结束了吗?” 木青看着周身气息尽数收敛的古映荷,心里不受控制地产生了一股疲惫的情绪,但没有彻底确定将古云的残魂抹杀之前,他还强撑着,眼神凌厉地看着古映荷。 古云的手段实在太过诡异,木青绝不愿意功亏一篑。 “唔……” 短暂的沉默后,古映荷像是溺水之人一般,猛地睁开眼睛,胸口起伏不定,剧烈地呼吸着。 她和木青四目相对,眼神很是复杂,木青眉头一挑,收回点在其眉心的手,以目光相询。 “谢谢。”古映荷目光微垂,轻声说道。 她的气息极其不稳定,眼看就要朝地面栽去,木青垂在身侧的手微动,这时身后有破风声响起,叶韵和慕容静赶在他之前扶住了古映荷的身体,问道:“古祭司,你现在如何?” 古映荷勉强一笑,朝两女感激道:“抱歉,古云的手段太厉害,如果不是你们,我已经死了。” 慕容静摇头道:“如果古云借你的身体得到传承,我们同样会有危险。” 木青点点头,环顾还没有解除的传承结界,皱眉道:“看来你还没有得到巫山前辈的传承。” 古映荷见木青提起这事,点点头说道:“我暂时还没有接受老祖的传承。” 叶韵听出古映荷话里的意思,握住她的手腕,感受着她体内在此刻依旧在流逝的生机,不解道:“你的血脉被古云诅咒,现在正是得到传承重铸血脉的时候,为什么停了下来。” 古映荷目光微转,看向木青:“巫元丹已经被巫山前辈彻底催化,我已经没办法将巫元丹给你。” 木青一愣,感情古映荷这女人是因为他的态度才没有立刻接受巫山的传承,说道:“我现在已经不需要巫元丹。” 古映荷摇了摇头,“这是我们一开始就约定好的事情,我已经食言,现在只能先凝聚出四枚血元丹。” 古映荷说着伸出纤细修长的手掌,抬头说道:“前辈,我作为你唯一的传承之人,希望你兑现之前的承诺。” 几人头顶出,夜色开始翻涌起来,在半空形成四个漩涡。首发更新@ 古映荷见几人疑惑看来,苦涩一笑:“巫山前辈料到了很多事情,也提前约定,若是你们助我成功得道传承,会将这结界内四成的血气凝聚成血元丹。” 慕容静问道:“那你的传承?” 古映荷说道:“我本就无法吸收炼化如此庞大的力量,传承并不会受到影响。” 似乎是为了印证古映荷所说,结界内那般浓得化不开的夜色如同潮水一般涌向古映荷的身体,古映荷没有再隐匿在黑暗中,脸色泛着一股异样的绯红,身上的气息节节攀升,很快就来打了化凡后期,并且她的境界还在朝这化凡后期巅峰一点一点堆积。 等到古映荷的气息彻底稳定在化凡后期巅峰,不再上涨之后,结界内的血气之力仍然没有停止,依旧源源不断地涌进古映荷的身体。 古映荷双唇抿成一线,一道道璀璨的红光在从她体内散发出来,缓缓连结在一起。 她体内的巫族血脉在重铸,但当着木青几人的面,古映荷硬是咬着双唇没有发出一声痛呼,只有偶尔从鼻子里哼出的闷哼,才表明她正面临的是一个无比痛苦的过程。 没有了古云的阻挠,古映荷重铸血脉的速度很快,但她体内透体而出的所有红光都连接在一起是,一道巨大的身影再次出现在众人的视野中。 “前辈,你果然还在。” 木青看着巫山模糊的身影说道。 巫山的声音有些模糊不清,带着一丝快意说道:“哈哈,这是我巫族传承触发的血脉印记而已,我很快就会消失。” 巫山看向古映荷,古映荷缓缓跪倒,诚声道:“古映荷拜见老祖。感谢老祖助我摆脱桎梏。” 。(本章未完!) 第九百一十六章:结界消失 “这是你的机缘。”巫山说道:“从这一刻起,你可以算作我的后人,有了古云平起平坐的资格,但至于你以后会不会死在他的手上,古家的未来会如何,我无法再帮到你。” 古映荷缓缓低头,表达着她的敬意。 一旁的木青看着这一幕若有所思,古云对古家所有人都存在一种缔结在血脉之中的压制,甚至往往如古映荷这些巫族血脉更纯净者便更是如此。 如今古映荷得到巫山传承,重铸血脉,确实是摆脱了古云的压制。 但就凭她一个人,又能如何? 在外界,古云依旧可以轻易掌控她的生死。 木青这样想着,突然感受到了巫山的目光落在了自己身上,然后便听到巫山说道:“映荷能够和你结缘,才是她最大的收获,我虽然无法再给她其它帮助,但你能。” 木青嘴角抽搐了一下,很像纠正巫山,他和古映荷可没什么算得上好的缘分,但还是直入正题地说道:“前辈太高了我,我就算能够击败这里的古云,但外面那个,一个指头就能戳死我。” 古映荷在巫山对木青说话时,便用眼角余光在偷偷打量着木青。 对于木青这个和古元同辈的年轻人,古映荷的心情无比复杂,在荒原上时,她数次想要了结了木青,但在这里,如果不是木青数次相救,她早就被古云夺舍。 被古云夺舍,无疑是一个无比糟糕的结果,但面对木青这个救命恩人,想不到该如何去面对,对古映荷来说,同样是一个前所未有的糟糕局面。 有些时候,古映荷甚至觉得还不如死了好。 巫山的声音接续响起:“我相信,有城主和叶剑仙在,古云碰不到你一根毫毛。而且,你最后要说的这一件事,也与叶剑仙有关。” “与叶姐姐有关?”木青心中一动,猜测道:“莫非是帮助她重塑身体?” “你很聪明。”巫山轻叹道:“我不知道多少次告诉过他们两个,可以炼化我肉身里的血气,重铸肉身,但他们两个一个比一个倔。不过现在我已经等到了我的传承之人,而映荷也愿意将接受一个不完美的传承,留出这四枚血元丹。” 听到巫山的话,木青三人齐齐看向古映荷,表情有些诧异。 刚才古映荷可是说没有什么影响的。 古映荷有些无奈地喊了一声:“前辈。” 巫山大手一挥,空中的四个漩涡骤缩,结界内所剩下的最后一部分血气汇聚向了漩涡,结界内再无夜色,外界的天光渗透进来。 众人才发现,此时,也已经是溪川城的夜晚了。 很快,空中的漩涡消失,出现在众人视野中的是四枚如同桃花一般的樱红色丹丸。@精华\/书阁·无错首发~~ 巫山大手一挥,这四枚丹丸飞向木青,木青连忙接住,认真收好后,也不忘问道:“前辈,青羽姐已经是长生境,光靠这几枚丹丸肯定不够。” “呵,当然不够。不过我在保护映荷意识时,发现了一些好东西。”巫山看向古映荷说道:“你回到古家后,需要去一趟圣殿,去取一道祖巫精血。” “祖巫精血?!” 凝神细听的古映荷点了点头,而后又是猛然一怔,抬起头震惊地说道:“老祖,圣殿里只是供奉了一些神物圣器,并没有祖巫精血。” 巫山轻哼一声,指尖一点,一道青光便射向古映荷眉心,说道:“那是你们不知道感召之法罢了。供奉在盘古大殿的神物,是祖巫们的本命武器,只要它们的神性没有黯淡,便证明精血还没有流逝殆尽。” “你用此法去好好感应一番,叶剑仙当初成就长生大道时,剑道还没有像如今这般成为天道之一,所以她吸收的是一道金属性的混沌之气,你最好寻找到一道属性相契的精血。” “除了一道祖巫精血之外,你还需要在宝库中取一份紫晶。(本章未完!) 第九百一十六章:结界消失 源,冰魄果……” 古映荷边听边点头,把巫山的叮嘱牢牢记在心中。 木青听到巫山随口而出的一些信息,心中震撼连连,不说那什么祖巫精血,就是巫山后面提起的这些材料,那都是天材地宝等级的高级灵药,若是在以往天南出现了这种东西,都会引起一阵腥风血雨。 但见古映荷那放松了不少的神色,显然后面这些东西,凭借古映荷的身份能够轻松得到。 木青一直等到巫山话音落下,才有机会问出他心中最大的疑惑:“我之前古祭司在古家的地位不低,但如今古家已经被古云掌控,她回去不是送死吗?” 巫山一笑,问道:“那你觉得怎么办?” 古映荷目光微动,也朝木青看来。 木青有些无语,摊手说道:“反正古通已经叛出了古家,如果古祭司要这么做,朱雀城也是欢迎的。” 古映荷纤眉一挑,抬起头说道:“前辈,结界即将消解,请你为我落下诅咒之印。” “嗯。”巫山点点头,身形缓缓消散,化作一点点青光,这些青光一部分化作一片莲叶落向古映荷眉心,一部分化作一枚小巧的碧玉落向木青。 古映荷见莲叶落来,神色肃穆,垂目低首,轻声道:“古映荷,恭送巫山老祖。” 不知什么时候,一朵鲜艳的莲花印记浮现在古映荷眉心,和那一片落来的莲叶完美的契合在了一起。 手握碧玉的木青看着这一幕,冥冥重重竟然感受到了一股玄妙的气息从他掌心的碧玉散发而出,与古映荷眉心的印记遥遥呼应,不由对着空中即将彻底消失的巫山问道:“前辈,你这还没有交待清楚啊。” 巫山只是朝木青笑了笑,便彻底消散,而随着巫山的身影消散,传承结界也如水幕一般砰地一声碎开,将木青几人重新暴露在一片废墟之中。 木青手握碧玉,有些茫然地环顾四周,突然感受到一道灼灼的视线,不由看了过去。 只见古映荷正紧紧地盯着木青握着碧玉的手掌,表情莫名地说道:“我虽然得到了老祖的传承,但他明显更喜欢你。” “什么意思?”木青摊开手掌,将碧玉暴露出来,“是和这个有关?” 古映荷点点头:“这是我的诅咒命牌。古云的残魂在彻底消亡时,将我血脉中的诅咒之力全部激活,试图先杀死我,但他先死在了你的手里,老祖利用这部分诅咒之力落下了一个新的诅咒印记,如果古云还想杀死我,他将会承受来自巫的血脉禁咒。首发更新@” “那我手中的这个东西有什么用?”木青问道。 古映荷说道:“如果古云囚禁住我,你可以随时催动这个印记。”。 第九百一十六章:结界消失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九百一十七章:有意成全 “我来催动?” 木青有些吃惊,看着手中的玉牌,他能够轻易感受到其中那股独特的气息,但没想到如果引动这股气息会是这种结果。 这等于巫山在最后时刻,把古映荷的性命安危放在了他手上。 古映荷见木青沉默,说道:“当然,如果你想杀我,也很容易,不过如果我不在巫山身周十丈之内,爆发开的诅咒之力无法反噬到古云。” 木青摇了摇头,当着古映荷的面前收好玉牌,说道:“巫山前辈说的那些东西你什么时候能够集齐?” 古映荷表情认真许多,沉吟道:“那些灵药,以我的身份可以得到,但想要进入圣殿收集一道祖巫精血,必须等古家一年一度的祭奠开启,那个时候,祭司可以进入圣殿,祭拜巫族先祖。@精华\/书阁·无错首发~~” 木青嘴唇微动,古映荷便猜到了他想问什么,提前说道:“算时间还有半个月,祭奠仪式就会开启,如果一切顺利,一个月后你就能得到这些东西。” 木青想了想,叶青羽这么多年都捱了过来,一个月的时间,倒真算不得漫长,想起一事,问道:“以后我们如何联系?” 古映荷看向木青身后,“巫族有专门的传讯之法,不过得具有巫族血脉之人才能够建立起传讯通道。” “公子,这件事交给我就行,以后我负责你和祭司之间的联系!” 古通突然冲过来,急忙说道。 “你?”木青侧身看着古通,皱眉说道。 古通讪讪一笑:“公子请放心,你和祭司之间的关系,我绝不会泄露出去!” 古映荷看着古通老脸上莫名的笑容,眉头一蹙,身形一闪,就冲到古通面前,一指点向古通眉心,一朵红莲在古通眉心一闪而逝,古通惊叫一声,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只能是脸色苍白地望着面前的古映荷,“祭司大人?” 古映荷转身对目露问询的木青说道:“一道简单的禁制而已。” 古映荷这时才对古通说道:“出去之后,你就待在皇朝边界等我的消息,以一个月为期,最差的结果,我也会将那些灵药送到你的手上,到时候你再带着这些东西南下。” 古通闻言立刻保证道:“请祭司放心,不过我体内这道禁制……” 古映荷眼神平静:“你只要做到你刚才的保证,什么事都不会发生。” 古通连连点头,他知道刚才退缩怕死的举动没有在木青心中留下什么好印象,古映荷这交待其实在变相帮他,借着这个时机,转身朝木青抱拳道:“以后木青公子有什么差遣请尽管吩咐。” 木青嗯了一声,他如今虽然才脱凡巅峰,但一个化凡初期的古通已经无法给他带来半点威胁,他转身看向气息依旧有些不稳的古映荷,提议道:“现在还不清楚外面的情况,你出去后,就算古云不敢动手杀了你,也还有其他人,所以你最好调整一下状态再离开这里。”.五 “其他人?”古映荷眉梢一挑,感受着体内充盈的力量,只想早点离开这里,去看看古云那那家伙的反应,说道:“长生境以下,我无惧任何人。而古云知道巫山老祖的手段,也不会亲自对我动手。” 木青无奈一笑,说道:“你不需要调整,我们可不行。而且这离开这里的通道恐怕已经不稳定,我们最后一起离开。” 古映荷一愣,想起双方的合作关系,颔首道:“是我疏忽了,我们什么时候离开?” “唔。”木青想了想,“三天吧。” “三天?”古映荷有些惊讶地重复道,扫了叶韵和慕容静一眼,哦了一声,率先朝废墟外走去,“我就不去那间酒坊了,这几天会待在靠近城门的那间宅子里,灵儿小姑娘知道位置。” 古通见古映荷离开,还想凑到木青身边加深彼此间的感情,却听到古映荷轻声道:“古通长老,我从巫山老祖那里。(本章未完!) 第九百一十七章:有意成全 传承了不少秘术,最近有时间可以传你一两个。” 古通一愣,脸上顿时狂喜,一边朝木青抱拳说着漂亮话,脚下却越来越快朝古映荷跑去。 很快,废墟间就安静了下来。 木青想起刚才古映荷临走时那古怪的眼神,轻咳一声:“我们也回去吧。” 没有人回应他。 木青心里哀叹一声,恨不得古云再多几道残魂,至少在那个时候,两女还显得正常一些。 木青有些尴尬地看向身旁,两女就站在几步路外,却都看着其它方向,好像不都忘了他还在这里,木青环顾四周废墟,看到原本桃树所在位置只剩下一个空荡荡的深坑,灵机一动说道:“巫山前辈身前更喜欢待在城墙处,这里一片废墟,我们收拾一下吧。” 两女终于有了一些反应:“好。” …… 废墟边缘,古映荷冷着脸,根本不理身后舔着一张脸一直奉承着她的古通,某一刻她的脚步突然停了下来,古通有些不解,从后面探出身形,一脸警惕地看向前方,等看清楚后,不由轻咦出声:“嗯?是你?” 午后的阳光安静地落在一袭素裙上,白清漪脸色微白,手指将手中剑握紧了几分,冷冷地看着两人。 古映荷看着皱着双眉眼里的寒意越来越深的白清漪,不知为何,心里重重地松了口气,她想起了荒原上的所作所为,抿在一起的嘴唇微动,主动开口道:“白小姐,你的伤势如何?” 白清漪纤眉猛然一凝,冷哼一声:“死不了。” 木青离开之后,白清漪待在房间里,起初还在担心等叶韵她们回来后,自己该如何面对两女,但久等木青未归,她这才一下慌了神。 她很早就赶到了废墟边缘,也看到了那个笼罩大半个废墟的黑色结界,但她如今不过是脱凡初期,深知靠近过去,反倒会成为累赘,所以就一直在废墟边缘徘徊等待。 但等到结界消失,等到阳光最盛,等来的却是古映荷和古通。 当初木青走得急,并没有告诉她古映荷现在和众人的关系,所以在见到古映荷的刹那,白清漪差点窒息,心中满是对木青几人的担心。 古映荷眨了眨眼睛,望着气色似乎越来越差,却还强撑着平静的白清漪,轻叹一声:“白小姐,世事变化太快,之前差点伤了你命,我古映荷欠你一次,以后有机会会还。” “嗯?”白清漪没有等来古映荷攻击,反倒是等来莫名其妙的道歉,凝声道:“你在说什么?” 古映荷摇了摇头,打量着白清漪,木青能够成功掌控体内的力量,白清漪应该付出极大,于是似笑非笑地说道:“解释起来太烦麻。不过我想,我或许阴差阳错助你和木青踏出了那重要一步。” “胡言乱语!”白清漪本来就不知道该如何处理和木青的关系,听到古映荷这个敌人还敢拿此事打趣她,也不在乎两者之间的境界察觉,轻斥一声,便朝古映荷攻去。 古映荷身形一闪便避开了白清漪的攻击,留下身后的古通正一脸错愕地看着俏脸生寒挥剑砍来的白清漪,不由催动浑身血气,硬生生挨了这一剑。 “砰。” 长剑劈在古通身上,又被弹开,白清漪倒退几步,脸色涨红,满脸痛苦与不甘。 她体内伤势虽然已无大碍,但境界却回落极多,脱凡初期的攻击,甚至连在古通身上留下一道伤口都不能,反而被剑身上反馈而来的力量,引得气息跌宕不已。 “哎~” 一旁的古映荷见到这一幕轻叹一声,她是体会过失去力量的痛苦的,面对白清漪,她心中怀着几分真实的歉意,正要开口告诉白清漪木青几人安然无恙,话到口中却灵机一动,冷笑道:“你太弱了,想要报仇,还是先去替木青把尸体收好吧。” “古通,我们走。” 。(本章未完!) 第九百一十七章:有意成全 古通睁大老眼,满脸不可置信地望着古映荷,他想破脑袋也想不明白古映荷为何要故意刺激白清漪,见到面前的白清漪双眼通红,似乎想要找他报仇,顿时头皮发麻,再又老老实实地挨了一剑后,头也不回地追向已经远去的古映荷。 废墟中央,一捧捧沙土从坑中被抛了出来,在边缘渐渐垒起一个高高的土堆,木青将最后一截青色如玉的骨骸放到一旁的木盒里,伸直身体,转头一笑,正要对身旁的两女说话,却听到一阵直冲此处的破风声,不由一挑眉,下意识伸手一拦,却拦了一个空。 听到动静的两女直接飞出了土坑,木青抬头望去,正好看到两女的背影齐齐一僵,不由脸色大变。 土坑外,双眼通红水汽弥漫的白清漪和两女目光相碰,又很快转移,落在了她们身旁的土堆上,脸色瞬间苍白,双腿如灌铁水,再难迈动一步。 这一刹那,白清漪心如死灰,身躯一晃,似乎就要软倒下去。 两女看到如此神色的白清漪满心以为发生了极其糟糕的事,却又没有任何头绪,见到要倒下去,连忙冲上前去,一左一右扶住她:“白小姐!” 从三女目光相对,到三人搀扶在一起,不过是一刹那的事情,土坑内的木青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正要飞出去,却听到了两女的喊声。 这一声喊,让得木青的动作瞬间僵硬,下意识留在坑里。无错更新@ 白清漪望着正一脸担忧的两女,嘴唇张开,颤颤巍巍地说道:“木青怎么会死?” “嗯?” 叶韵和慕容静眨了眨眼睛,错愕地盯着白清漪,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见两女沉默,白清漪似乎更加确定了木青的死亡,痛呼一声,挣脱两女的搀扶,踉踉跄跄朝挖好的土坑冲去。 “啊!!!” 一声情绪异常复杂的喊声突然从冲道土坑边缘的白清漪嘴中传出,她看着大坑内那个正瞪大眼睛把她瞧着的男人,双腿一软,栽了下去。。 第九百一十七章:有意成全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九百一十八章:足够无耻 “小心!” 木青见白清漪向坑中倒来,脚尖一点,伸手接住白清漪,将她横抱着一起回到了地面。 “白小姐!”叶韵和慕容静也跟了过来,看着被木青抱在怀里的白清漪,愣了愣,一时不知道该说啥。 气氛有些古怪,白清漪的表情明显还有些惘然,最后还是慕容静淡然一笑,主动问道:“你刚才以为木青出事了?” 白清漪感受着木青身上传过来的真实温度,连忙挣脱木青,站在一旁,抬起头说道:“我……” 面对两女疑惑的目光,本来就没有想好该如何面对两女的白清漪,大脑一片空白,恨不得一头重新栽进土坑里,好在两女明显更关心她的状态,暂时还没有别的情绪流露出来,这让白清漪慢慢平静下来,扬眉道:“我怕影响到你们,便在废墟外等着,结果先遇到了古映荷。” “古祭司……”慕容静目光一闪,看着面对她始终有些躲散的白清漪,眉头微动,语气有些古怪地说道:“是她告诉你木青出事了?” 白清漪扫了木青一眼,松了口气,说道:“她叫我来给木青收尸。” 木青脸色一黑,皱眉道:“古映荷这女人果然对我心存不满,我活得好好的,说我死了,有意思吗?” 白清漪此时想起古映荷当时莫名其妙的道歉,渐渐明白了对方的用意,嘴唇微动,一副预言又止的模样。 慕容静和叶韵忽视一眼,眼里都有些无奈,叶韵斜也木青道:“古祭司确实想看我们笑话,不过你来之前,没告诉白小姐,她已经和我们合作了吗?” “合作?”白清漪一愣。 慕容静走到白清漪身边,将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讲述了出来,白清漪听着其中的惊险,一双美目落在木青身上,双眉始终蹙着,有些后怕,末了眼神更是有些黯然,愧疚道:“古云的手段如此邪恶,我却什么忙也没帮上。” 叶韵笑了笑,说道:“你何必自责,我和静姐也什么忙都没有帮上,这一次多亏了……” 叶韵停顿了一下,目光微转,一旁的木青本能地挺直腰杆,却没料到叶韵只是扫了他一眼,就面无表情移开视线,走到慕容静身边,拍了拍挂在慕容静腰间的星华钟,说道:“这一次啊,多亏了灵儿,没有灵儿,我和静姐可挡不住古云。” 星华钟上的突然亮了一瞬,显然钟灵儿挺赞成叶韵的说法。 木青看着这一幕,眉梢一挑,有些尴尬地挠了挠头。 慕容静有些莞尔,露出一副爱莫能助的表情。 白清漪想到两女陷入危险时,木青正和自己待在一起,心里无比忏愧,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开口,表情有些难受。_o_m 叶韵目光瞥到白清漪的表情,愣了愣,反应过来误伤了白清漪,连忙伸出手握住白清漪的手,笑道:“白小姐不要误会,我是在骂木青这家伙呢,他总是习惯一冒险,让我们跟在后面担惊受怕。” 木青笑了笑。比起危机接触,更让他开心的是三女之前的氛围。 他没想到不管是慕容静还是叶韵对白清漪都没有排斥,这让他下意识地开始畅想以后的日子。可惜这种畅想还没开始多久,三女的目光就齐齐落在他的身上。 叶韵皱眉道:“你在傻笑什么?” 木青一惊,可不敢把心中的畅想说出来,连忙摇头:“没有什么,唔……既然你们三人一见如故,以后就不要那么客套的称呼了吧?” 叶韵眼神危险地瞪了木青一眼,转过头面对慕容静和白清漪时,慢慢温和起来,笑着对白清漪说道:“我们之中,葳蕤年龄最小,我以后叫你“清漪姐”,可以吗?” 白清漪见叶韵提起刘葳蕤,脸色瞬间变得通红,连连摇头:“不不不,我和木青不是这个关系,你们不要误会。” 木青可不愿意放过这个机会,看着。(本章未完!) 第九百一十八章:足够无耻 站在身前亭亭玉立的三女,心中一横,展开双臂就朝前走去。 “啊~” “砰——” “你想干什么吗?” 几声短促的轻呼后,是拳头手掌落在身体上的声音,木青捂着胸口,一副受伤很重的样子,对几乎同时发问的三女说道:“呃,我刚才有些站不稳,没事,现在好多了。” 叶韵脸上写满了大大的“不信”,见木青说着又想靠过来,抱住自己,把手放在了剑柄上,俏脸绷着,却是在下一刻轻轻一叹,对白清漪说道:“清漪姐,事情已经发生,说起来,我们还得感谢你救了他。” 白清漪从未料过会这么快就当着两女的面,直面和木青的这段关系,抬头看了一旁笑呵呵的木青一眼,又连忙低下头,沉声说道:“不,是他救了我。而且我还是他的长辈,这件事绝对不行,希望你们能替我保密。” 叶韵一愣,见白清漪脸上的认真之色,和慕容静互视一眼,主动走到一旁,把空间让给了木青和白清漪。 木青静静地看着白清漪,他本以为只要叶韵和慕容静接纳了白清漪的存在,就不会再有什么问题,但却忘了考虑白清漪的感受。 “哎~”木青轻叹一声,呼出一些郁气,问道:“为什么?” 白清漪低着头,将垂在额前的一缕青丝挽到耳后,轻声道:“对不起。” 木青沉声道:“你是我的女人,我们之前不应该有道歉。我本以为你已经接受了她们,看来是我误会了。” “不。”白清漪连忙说道:“她们都很好,比我好。我只是、只是看不清自己。” 白清漪抬起水汽朦胧的双眼,缓缓说道:“她们对你的感情没有一丝杂质,在你们之间的关系里,是你配对不起她们。但我不同,虽然和你发生了关系,但我分不清是想要救你多一点,还是其它的感情,或者这本就只是我权衡利弊之后的考虑,以这样的一种状态,参与进来,我会觉得这是一种对彼此关系的玷污。” 木青沉默无言。 白清漪可以为救他牺牲性命,但对于尚没有水到渠成却又发生的关系,却一直有些下意识的排斥。 这种排斥,是她对叶韵和慕容静的愧疚,同样也是她对以后生活没有准备的恐惧。 这么多年来,她其实已经习惯了一个人的独来独往。@精华\/书阁*首发更新~~ 想到这些木青心里怜惜更盛,摇头道:“我从来都不敢认为自己看透了感情,所以我一直都是遵从自己的内心做出选择。” 白清漪沉默了很久,说道:“以后对她们好一些。你虽然付出了很多,但她们更不容易。” 木青说道:“我很自私的,自私到希望你们都能和我待在一起。这肯定会让你们那难过,所以我现在无时无刻不再想,该怎么样才能让你们每一个人都开开心心。” 白清漪说道:“开心的事始终会让人觉得开心,伤心的事依旧会让人觉得伤心,两者并不会抵消。但让我伤心的不是你,而是我自己。” “我和你的相遇很美,在雪原上一起逃难的经历更是刻苦铭心,但之后的一切却变得别扭起来,我该早看清自己的,或许那样一切都不会变得不一样。” 木青目光微黯。 他的打算也是等时间再长一些,等白清漪到了朱雀城,再慢慢改变,但古映荷这一次的推波助澜,却让木青发现,若真那么放任下去,白清漪恐怕会找个时间,直接不告而别,彻底远离他而去。 但若是现在就逼白清漪接受,恐怕也会适得其反,加速白清漪的离去。 木青想明白这些,对白清漪认真说道:“我考虑好了,不会强迫你,但你也得答应我一个条件。” 白清漪见木青眼神灼灼,本以为他会直接逼出一个答案,若真是如此,她离开这里后,就会找个机会消失在北荒,却没料到。(本章未完!) 第九百一十八章:足够无耻 之前一直很强势的木青第一次妥协,不由问道:“什么条件?” 木青说道:“你不可能再待在居叶城,这一次依旧随我南下,不过我不会限制你必须待在我的身边,是在朱雀城,还是天南,你可以找一个安静清幽的地方先住下来。” 白清漪看着木青恳切的眼睛,犹豫再三,最终还是轻轻点头:“好。不过你得答应我,不要向你小姨提起我。” 木青松了口气,笑道:“没问题。只要你不要到处乱跑。” “嗯?” “呃,没什么。”木青还想着该怎么转移话题,不远处却有一道冷淡的声音响起:“抱歉,既然把老祖的遗骸挖出来了,是不是先把他老人家安置好。” 木青寻声看去,却见到本该离去的古映荷折返了回来。@精华\/书阁·无错首发~~ 木青眉梢一扬,说道:“原来你还知道这是你的老祖。” 古映荷听着木青故意挑刺的语气,不知为何心里竟然有些爽快,展颜一笑,对三女点点头,问道:“我没有打扰到你们吧?” 白清漪见到把自己置于当前境地的古映荷,板着脸不想搭理她,但古映荷却专门找上了她,说道:“白小姐,你的事我从古通那里了解不少,当年对你父亲出手的人,现在只剩下寥寥几个,需要我帮你出手吗?” 木青冷笑道:“最大的仇人不该是古家吗?” 古映荷淡淡地斜了木青一眼,却出人意料地点点头:“确实如此,不过作为祭司,这算是我的失职。所以古家牵涉进当年那场灭门的人,我会亲自处理,我刚才问的是当年城主府上那些背叛白城主的人。” 白清漪的情绪和精力已经消耗了大半,当初在雪窟内决定放走背叛她最深的九叔,便算是放下了过往,如今被古映荷问起,只是惘然地摇了摇头,回道:“不劳古祭司费心。” 古映荷见白清漪一个本该精明干练的女子变成如今这副模样,心里一叹,反而是目光落在木青身上,上下打量着。 木青冷声道:“你看什么?” 古映荷皱着眉,直言说道:“我在看你到底有什么本事,让她们这些优秀的女子如此倾心于你。” 木青转过头,面无表情,就在众女有些担心两人要爆发冲突时,认真说道:“因为我脸皮够厚,还足够无耻。” 古映荷愣了愣,旋即失笑道:“我今天算是见识到了。”。 第九百一十八章:足够无耻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九百一十九章:新的决定 叶家洒坊。 坊内安静无声,连接着后院的廊道上更是有些凌乱的落叶,古映荷皱着眉走过廊道,又经过屋门紧闭的几个房间,眼里终于露出一抹疑惑之色。 就在她走过最后一间空无一人的房屋后,一道冷淡的声音才缓缓从凉亭的方向传来:“你来做什么?” 古映荷看向凉亭,见木青一个人坐在石桌旁,桌子上散乱地放着几个酒壶,不由挑眉道:“喝醉了?你自己说的三天时间。” 古映荷说话间已经走进凉亭,木青随后一抹便将凌乱的酒具收紧储物戒,站起身说道:“哦,那么我们走吧。” 古映荷默默地看着他,说道:“其他人呢?如果不是你还待在这里,我会以为你们已经偷偷走了。” 木青起身朝凉亭外走出,说道:“她们应该到城门口了吧。” 木青脚下速度很快,走在廊道时,发现零散的落叶灰尘,顿了顿,打开每个房间的门,把里面的东西都整理打扫了一遍,才重新关好房间。 古映荷全程跟在他身后,见他一个大男人打扫了房间,又开始打扫起过道和院子,终于没忍住,问道:“你现在在做什么?” 木青斜了她一眼,说道:“这还要我说?这是青羽姐的家,客人借住了一段时间,临走时难道不该打扫干净再走?” 古映荷轻轻点头:“道理是如此,不过……你是故意在拖延时间吧?” 木青的动作一顿,正色道:“何处此言?” 古映荷随便捡起一片落在脚边的落叶,打量起上面的纹路,说道:“你当时说三天后再走,应该是想着陪她们一人一天?不过这院子里这几天,除了你那座凉亭,其它地方连半点足迹都没有。” “看来你的愿望落空,白小姐三人没有一人理你。现在你是不是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她们?” 木青面无表情地看着十几步外的女人,心中有些无语对方的细腻心思,不过他脸皮本来就厚,被看穿了也只是淡淡说道:“你不懂。” 古映荷见木青承认,目光微动,脸上难得有些歉意,说道:“我当日本事想撮合白小姐和你,没想到事情会这样,抱歉。” 木青皱眉看着一脸认真的古映荷,郁闷道:“这事跟你无关,你不用想这么多。” 从废墟里离开后,众人一起把巫山的骨骸葬在了他最喜欢待着的城墙下,分别时,三女提议去逛逛溪川城,木青自知时候不对,便没有腆着脸说要配她们一起。 但让木青没有想到的是,直到第二天也不见三人回到叶家酒坊。 如今危机已除,溪川城就只是一座死寂的古城,三女不可能遇到什么危险。 但木青憋了一肚子话,想和她们独处,还是找上了门。 结果可想而知,不说暂时搞不清关系的白清漪,便是慕容静和叶韵,也都是重新寻了一个院落,说受了些伤,需要静修。 木青一开始就知道齐人之福不会那么好修,倒是充分尊重了她们的想法,回到叶家酒坊。 可惜这样一等,就直接了然无趣地枯坐了三天。 古映荷跟着木青身后出了叶家洒坊,看着木青透着一股萧瑟的背影,神色莫名,又觉得有些好笑,说道:“你如今的体质说是天下数一数二,不会有任何人质疑,这么大的成就,怎么浑身上下透着股行将就木的腐朽味道。” 木青摇了摇头,不想搭理这女人。 古映荷却不肯放过他,故意刺激木青说道:“木青公子早就做了厚颜无耻的打算,想要白小姐她们都待在你身边,为什么还要当个好人?你如果硬上,她们也拦不下你。” “哼。首发更新@”木青轻哼一声,说道:“我是想要她们都待在我身边,但这可不是我的目的。”. 两人的身法很快,已经走在靠近城门的街道上,古映荷心。(本章未完!) 第九百一十九章:新的决定 有所感,看向身后,刚好看到某处巷口一闪即逝的裙角,不由一愣,转头若无其事地跟上木青,继续问道:“那你的目的是什么?” 木青看着不远处青砖砌就的城墙,想到马上就要见到的三女,心里一暖,大大方方地说道:“待在我的身边,只是开始,让她们都能够开心,才是我的目的。” 古映荷说道:“都能够开心?恐怕挺难的。” 木青毫不在意古映荷的风凉话,说道:“她们能够为我付出所有,哪怕性命,我都同样如此,既然连死都不怕,寻一些能够让她们开心的事来做,比大道更让我着迷。” 古映荷想起木青的天赋,莫名觉得说出这话来的木青品质倒也不是那么不堪,想起这段时间荒原上发生的事情,感叹道:“以命换命,白小姐确实能够做到,至于叶小姐她们我不清楚。” 木青眉头一皱,转过身打量古映荷。 古映荷直面木青的目光,眉头微凝,偏头道:“怎么了?” 木青看着古映荷,他总觉得这女人话里话外在他面前有些故意夸赞白清漪,不过想起她对白清漪之前的伤害,倒也能够猜到几分缘由,神色认真道:“我知道你对清漪心怀歉疚,你想修复和她的关系,自己去找她就好。至于其他的事情,你清不清楚不重要,以后跟不要随便评价她们。” 古映荷眉头一皱,似笑非笑问道:“公子就这么霸道?” 木青撇撇嘴,转过身去说道:“要不是你是女人,应该会像锤古元那小子一样和你痛痛快快地打一架。” 木青如今才脱凡巅峰,古映荷得到传承后实力提升很大,从化凡后期达到了化凡巅峰,但听到木青这话,却再没有当初觉得木青不知天高地厚的心境,挽起逸散开的一缕发丝,笑着说道:“你的手段层出不穷,连古云都不是你的对手,如果还是生死之战,胜负或许会很难说。” 木青听着古映荷话里的那抹跃跃欲试之意,有些无语。 古映荷却抓紧时间,趁着木青没有真的生气之前,问出了最后一个问题:“听说西山林家新露面的大小姐与公子也关系匪浅,我很惊讶你能拥有这么多的红颜知己,更好奇她们在你心中的排序。” 木青心里有些恼火,再次转身,却在此时眼角余光有了一些发现,终于后知后觉地发现了现在是个什么情况,看着面前这个抬起脸来使劲给自己挖坑的女人,木青露出一副沉思的表情。 古映荷眼看有戏,乐得让木青这家伙以后的日子难过一些,催促道:“公子既然沉默,想来心中已经有大概的答案。” 木青点点头,说道:“谁这么问我,我就会回答她排第一。@精华\/书阁*首发更新~~” 古映荷眼底闪过一丝计谋得逞的笑意,就要乐呵呵地喊出身后跟了一路的几女,却不料木青话锋一转,说道:“就比如韵儿,她清清冷冷的剑仙模样在我心中就是第一,小静呢,她在火塘前被火苗映得红彤彤的模样是第一……” 古映荷眨了眨眼睛,冷冷地看着一脸温柔之色,似乎陷入回忆中的木青。 但木青的话还没有说话,“嗯,当然还有清漪……清漪傻乎乎说分不清喜不喜欢我的模样也是第一,她太傻了,也不想想,如果只是恩情的话,哪个清白如玉的女子会为了救人就这样舍身呢……” “??” 古映荷愣怔了半响,凝着眉思索了半天,才缓缓说道:“公子说这么多,似乎也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啊。” 木青后退几步,认真说道:“我已经说了啊,她们在我心中都是第一,更是唯一。” 古映荷面无表情地呵呵一笑:“看来公子专门哄女人的话学了不少,很优秀。” 木青皱起双眉,肃声道:“我又不喜欢你,你就是一个外人,我骗你干嘛?” 古映荷一愣,仔细想想,似乎又挑不出木青话里的毛。(本章未完!) 第九百一十九章:新的决定 病,她确实不是叶韵她们,木青这么回答,难道真是发自内心? 木青做出一副“你不理解也无所谓”的傲然姿态,转身说道:“走吧,她们应该等很久了。” 古映荷看着木青的背影,又转头看了一眼空空如也的街道,有些挫败地叹了口气,说道:“君子好成人之美,古通还在院子里等我,我给你们半个时辰的时间,半个时辰之后城门口***。” 木青一顿,倒是带着几分真诚的笑意,说道:“那就多谢了。” “没什么。”古映荷摇摇头,转身朝一边走去,想了想,还是忍不住说道:“公子对白小姐她们的态度还算真诚,不过对于女子来说,最开心的事情,大概是一生一世一双人吧,你终究不可能让她们真地开心。” 木青嘴角才勾起的笑容立刻僵住,面无表情地说道:“快滚。” 古映荷离开后,几女没等木青走到城门口傻等,便主动在前方的一个路口现身。 木青看着气色都还不错的三女,心里微热,走到近前正要酝酿一番担心和古映荷对话被偷听到的尴尬情绪,却没料到叶韵朝他展颜一笑后,直接了当地问道:“你发现了我们对吗?” 木青反应极快,眉头微蹙,惊讶道:“你们刚才就跟在我们后面?” 叶韵轻哼一声,瞪他一眼,便抱着剑偏到了一边去。 慕容静眉眼间也有些古怪之色,见木青还装模作样地一脸紧张地看向自己,无奈扶额,说道:“我们发现不了你,但灵儿可以。@精华\/书阁*首发更新~~” 木青嘴角抽搐一下,见到就算故意站远了一些距离的白清漪也表情莫名地看着这里,诚恳说道:“那些话都是我的心里话,你们知道也没什么……” 慕容静眼里染上一丝羞意,摇头连忙说道:“不要说了。你的话,我们现在一句也不会相信。” “呃。”木青继续说道:“我这几天一直在考虑回去之后的安排,北荒之行结束后,我有一件大事要去做。” 见木青说起正事,三女都把目光落了过来,正色道:“什么事?” 木青说道:“去瀛洲岛,向叶兰伯母提亲。” 慕容静微愣,反应过来,看向叶韵,笑道:“小韵?” 叶韵皱着眉,盯着木青,半响才说道:“你疯了!我母亲她……” 木青点点头,笑容温和而坚定:“我知道,所以我会想尽一切办法让伯母苏醒,恐怕也只有这样,你爹才会放你跟我一起回朱雀城。”。 第九百一十九章:新的决定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九百二十章:鸣泉之危 雪原一偶,天光与白雪一色,天地皆白,两粒黑点行走其间,渐渐停了下来。 澹台飞雨停下脚步,伸出手对着空中一拍,天地顿起涟漪,一团黑光出现在半空,很快就延展出一扇空间之门。 嬴缺停在澹台飞雨身后,看着半空的异响。 黑海三岛之中,澹台家的实力居于首位,作为澹台家家主的澹台飞雨,除了传承的修行之法外,在空间道法上的造诣是三岛公认的第一人。 此时,这座出现在半空的空间之门,作用与鲲鹏宝珠这种空间挪移法宝类似,嬴缺见识不凡,能够感受到其中蕴含的充沛灵力,相比这一次传送就能将澹台飞雨从北荒雪原直接传送到海上。 这种手笔,在这几十年里,应该是第一次。 嬴缺不由皱眉道:“这么急着回去?” 澹台飞雨轻轻点头,说道:“古家是最后一个需要联络的,如今该做的事已经做完,自然得回了,岛上还有许多事情等着我呢。现在瀛洲岛没有你在,很多事情都不配合,不如你和我一起走,不等小韵了。” 嬴缺轻哼一声:“你就算还是盟主,也管不到我的家事。” 澹台飞雨摇头失笑,转身看着嬴缺,说道:“这个盟主我其实是一天也不想当,要不我们换换?你以盟主身份发布的命令,我绝对第一个支持。” 嬴缺看着澹台飞雨眉宇间挥之不去的疲意和忧色,正色问道:“古天不知道秘境的真实情况,还决定让古云南下历练。其它势力那里也是如此?” “当然。”澹台飞雨轻巧地点头承认道。 “胡闹!”嬴缺一脸阴沉:“三岛的祖辈跟守灵签订了契约,三岛之外的人可没有得到认可,若是出了事,修行界最先被除名的不是古家,而是我们黑海三岛。” 澹台飞雨看着嬴缺,表情平静道:“这是三岛有资格参加黑御神会的长***同决定之事,就算我跟你一样反对,也改变不了这个结果。” 嬴缺眉头一皱,紧紧地盯着澹台飞雨,想要分辨出他是否在说假话。 黑御神会是依托三岛会盟的基础,建立的一个基本上不参与日常管理的特殊长老会,在这个长老会里,随便一个人的身份,也是在各自那个姓氏中顶梁柱一般的存在,加上三位岛主,也不过九人。 这样一个让黑海三岛注定会得罪其它势力的决定,竟然能够通过,不仅仅是有五位德高望重的长老意志聚集到了一处,更是让反应过来的嬴缺,有了一个极其糟糕的猜想。 “秘境其实已经开启了?” “嗯。” 澹台飞雨轻叹一声,沉声道:“黑卫所有人都到了秘境入口处维持稳定,沧海长老用通幽镜勘察过秘境下的空间,深渊裂缝已经出现,若是无法唤醒契约之灵相助,光靠我们岛上的人,就算死光了也堵不住这个缺口。所以即使是事后被他们问责,我也不会推脱责任。” “……” 一阵难掩的沉默,连呼吸声都听不见,嬴缺缓缓开口:“那一年你是最有希望唤醒契约之灵的。” 澹台飞雨微微眯眼,缓声道:“我感应到了它的存在,但它没有与我交流的想法,这么多年的探索,长老们可以大概确定,它更喜欢年轻一些的晚辈。若是我再闯入秘境,恐怕会直接激怒它。” 嬴缺说道:“送韵儿离开北荒后,我便立刻回返。另外,这一次的事……谢谢你,我欠你一个人情。” 澹台飞雨看着板着脸一脸严肃的嬴缺,想起了几个月前在木槿皇朝的事,摇头缓声道:“小韵能够偷偷离开,我虽然没有直接相助,但也没有阻止飞霁,这件事是我做的不妥。如果你真觉得欠我一个人情,那就答应我,以后不要对晚辈动手,等到鸣泉秘境稳定下来,你可以随时来找我。” 嬴缺脸色僵硬,沉声道:“我不明白。@精华\/书阁*首发更新~~(本章未完!) 第九百二十章:鸣泉之危 你在说什么?” 澹台飞雨转过身去,说道:“我知道你救义妹心切,但有些尝试是禁忌,你若是做了,我会不顾大局也要先杀了你。” 澹台飞雨说完,身形一闪就朝半空中的黑色大门飞去,很快,他的气息就连通空间大门一起消失在了北荒冰冷白茫茫的天地之中。 风雪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开始下了起来,嬴缺肩上渐渐积起了一层薄薄的雪,忽然,一层空间涟漪的波动从后方传了过来,嬴缺心中一动,折身而去。 …… 遗迹废墟边缘。 月九正手持云华剑,一脸赞叹地欣赏着,旁边的叶青羽则斜靠在一堵断墙前,等得有些无所事事。 忽然,叶青羽有所感应,抬起脸看向了半空。 半空中,通道口的封印爆出一阵璀璨的光芒,空间扭曲间,隐隐可见通道内有一道剑光劈在了通道口的封印上。 而这道剑光爆发出来的气息叶青羽无比熟悉,不由朝月九伸出手来。 月九反应过来,一脸惊喜地将云华剑抛给叶青羽,“他们终于回来了!” 叶青羽嘴角一勾,借助云华剑后,拔剑出鞘,一道月华拔地而起,与天空上的异动相应。 剑鸣声阵阵,盖过了稍显凄厉的风雪声,也直接破开了通道口的封印。 周围发现叶青羽出手的人都靠了过来,举目看向半空,通道口的封印在叶青羽这一剑相合之下,快速消融。 通道口没了约束,在半空中快速延展开,化作了一道足有十丈宽的漆黑漩涡,其内有雷光闪烁,轰鸣声阵阵。 众人直直地看着这道漩涡,慢慢的,眼里的期待变成了惊疑,就连叶青羽皱起眉,嘀咕道:“怎么还不出来?总不可能被空间黑雷给劈死了吧。” 就在叶青羽话音落下之时,一道身影率先冲出漩涡,看都不看众人一眼,便朝远处冲去。 看到这道身影的瞬间,众人的目光齐齐一凝,叶青羽更是眼露寒意,握着云华剑,就想对着这道身影挥出一剑,却不料一声大喊将她的注意力吸引了过去。 “古映荷!你该死!” 这是木青的声音。首发更新@伴随着声音响起,还有一道剑光直奔古映荷而去,剑光很亮,也很快,瞬间就追上了古映荷。 古映荷也不抵挡,硬生生挨了这一击后,继续朝远处掠去没有停留。 地面上,看着这一幕的叶青羽先是松了口气,后面隐隐又多了一些发现,和溪川互视一眼,便没再动手。 半空中,木青一脸愤怒地一冲出漩涡,还想继续朝古映荷追去,眼角余光下意识扫了少地面,不由一愣,然后他就在月九疑惑的目光中,一脸笑容地落向了地面。 “青羽姐,溪川大哥,这段时间辛苦你们阻拦古云了!” 木青站在两人面前,表情无比诚挚地感谢道。 月九这时才急急忙忙地跑了过来,问道:“那古映荷做了什么,其他人呢?” 木青朝月九点点头,对半空说道:“只剩下青羽姐她们,都是自己人,不用演了。” …… 在木青说话时,溪川随手结印,展开了一层阻止窥视的结界。 很快,慕容静几女相继出现,最后一人,则是缩着脑袋生怕被人发现的古通。 月九对古通有印象,见到古通跟在几女身后,脑子有点转不过弯来,瞪大眼睛对木青问道:“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 木青等几女都和叶青羽溪川打过招呼后,才把现在和古映荷的关系告诉了众人。 叶青羽听到后不由惊讶,说道:“我还以为古家的人都死在了你的手上。” 木青和古映荷的关系有了堪称翻天覆地的转变,月九有些感叹,说道:“所以你们刚才没有马上出来,是在商量如何骗过我们?不过你小子的演技。(本章未完!) 第九百二十章:鸣泉之危 也太真了,刚才那一剑,真有可能重伤古映荷呀。” 叶青羽却有不同意见,“木青那一剑留力了,如果古云在这儿,会发现你们在演戏。” 木青摇了摇头,他只是简短地说明了如今和古映荷的合作关系,还没有提到古云,苦笑道:“是古映荷一定要求如此。而且我们和她合作,第一个对付的就是溪川城的古云。” “古云知道溪川城发生的一切,不过他因为诅咒的原因不可能对古映荷动手,古映荷回到古家,只需要给其它人一个说得过去的交待,保住祭司之位就行。” 叶青羽淡淡地扫了一眼微微躬身站在木青身后的古通,说道:“你留着此人,就是与古映荷联系?你们到底约定了何事?” 木青看着叶青羽蹙眉关切的样子,内心有些感动,脸上露出一抹真诚的笑容,一抹纳戒,一只长条寒玉盒出现在手中,木青把寒玉盒郑重地交给溪川,说道:“这一次在溪川城,我成功蜕变出混沌之体,古映荷得到了巫山前辈的传承,盒子里面的东西,也是巫山前辈最后一个愿望。_o_m” 叶青羽听到木青提起巫山,眼里闪过一丝哀色,明显猜到了盒子里放得是什么,挑眉道:“当初我就没这个打算,现在也不会接受那家伙的好意。” “呃……” 溪川伸出来准备接寒玉盒的手又缩了回去,他以前是一言而决的溪川城城主,实力也比叶青羽强,但如今重活一回,反倒事事依着叶青羽,对木青说道:“盒子里放着的是血元丹吧?巫山以前就提起过炼化他身体内的血气重铸肉身,不过青羽不同意就算了。” 木青有些不解,看着叶青羽说道:“青羽姐把这当做纯粹的灵丹就行,这里面是纯粹的血气,并没有其它东西。” 叶青羽轻叹一声,摇头道:“我们都是修行之人怎么会在意这些,但巫山是我和溪川亲手埋葬的,将朋友炼化的事情,我做不出来。” 木青和溪川忽视一眼,也看到溪川眼里的无奈。 不过木青倒也没有犹豫,转手就把血元丹收好,笑道:“那以后我找个更好的办法。我们在里面已经调整好了状态,现在可以随时南下。”。 第九百二十章:鸣泉之危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九百二十一章:准备提亲 叶青羽拒绝了巫山的好意,在半空中的通道也彻底崩塌后,已经在这里等待了将近一月的众人,没有任何耽搁,启程南下。 从午时走到旁晚夜色降临,众人已经从北荒深处来到木槿皇朝的边界处。 在一处干净的雪松林地里扎营后,木青趁着叶青羽和叶韵几女待在一块,走到溪川身边,歉声道:“我答应过你和青羽姐,来到外界后,让你和青羽姐能够不被打扰,现在看来已经食言了,恐怕修行界很快就会知道你们的存在。” 溪川和叶青羽已经用古云证明了他们的实力,想必一直关注着北荒的那些势力都已经知道了两人的存在。 溪川看着不远处和几女言笑晏晏的叶青羽,温和一笑:“我之前确实不想掺和进如今的修行界,只想和青羽找个幽静的地方过日子。不过青羽的性格你又不是不知道,如果你真出了什么事,她又怎么可能能够安心?” 木青心里感动,将保存血元丹的寒玉盒交给溪川:“你这东西你先保管好,如果一切顺利,古映荷一个月会让古通送一些东西到朱雀城。我让古通直接联系你,如果真有帮青羽姐凝铸肉身,你肯定比所有人都认真才对。” 溪川无奈一笑,悄悄地看了叶青羽一眼,连忙将寒玉盒收好,叹道:“青羽以云华剑稳固了灵体,但若是时间久了,很可能真地成为剑灵,这件事我得谢谢你。” 木青说道:“我什么忙都没帮上,这些都是巫山前辈离开时吩咐好的。” 溪川想起彻底离去的老友,轻叹道:“当初我不顾一些人反对,离开溪川城也要把青羽带回来,想在再想起也觉得万分庆幸的是,我找到了她。” “但这只是个开始,我本以为带着重伤濒死的青羽回去,那些人会放下一些敌意,但等我等来的却是无止境的围杀。” “只有巫山一直坚定地站在我这边。” 能够从溪川这个亲历者口中听到当年的故事,木青很有耐心地保持着沉默,直到溪川提起巫山,才笑着说道:“以我对巫山前辈的理解,如果你没有把青羽剑仙找回来,恐怕你最先等来的会是他的拳头。” 溪川洒然一笑:“很有可能。在那时,我只想救下青羽,替青羽稳固住神魂,甚至已经做好准备,以命换命。最后,巫山挡住了所有人。等我围住青羽的神魂,想要去救他死,他已经力竭而亡。” 木青眼神闪过一丝冷意,想着如果是自己陷入那种境况,冷声道:“那些人都该死!” 溪川的表情复杂许多,沉默了很久才缓缓说道:“理想城是我提出来的想法,不管进入溪川城的人有几成只是想着避难,几成是因为相信我,但我最后还是失败了。那个时候,我已经知道溪川城终究会成为一座死城,所以在巫山死亡的最初,我只是沉默地接受着这一切。” “当时的我觉得,是我把大家拉入了死胡同,承受他们的怨念和怒气是应该的。” 木青回想起所经历的那个梦,认真说道:“忘川客栈的沉千秋,还有那些酒客们,都不这么认为,溪川大哥你已经付出了很多。” 溪川轻轻点头:“正是有千秋他们的存在,我才在坚持,可惜巫山的死并不足以让那些人满足,在知道杀死别人可以让灵气回归天地后,那些人依旧叫嚣着让我把青羽交出来。” “也是从那一次之后,我开始意识到,我一直想要保护的人并没有那么多。” 溪川拍了拍木青的肩膀,肃声说道:“你现在已经是一城之主,以你如今在修行界展露出来的天赋能力,以后会有更多的人因为你的名声投奔而来,我希望你不要重蹈我的覆辙。” 木青笑了笑,看向叶韵几女亭亭玉立的侧影,笑着说道:“我和你可不一样,我这个人很自私,想她们都在我身边,如果有一天出现某些糟糕的情况,我又力有未逮,朱雀城那 些百姓,千人万人也比不上她们一人。” 溪川眉头一挑,就想故意为难木青,木青似乎早有预料,不等溪川出声,便说道:“如果有人敢让她们落入危险,我会把那人碎尸万段,想要伤害她们,除非我已经死了。” 木青说话时便注意到几女的目光其实是不是往这边瞟来,想来早就在偷听他和溪川的对话,说道:“溪川大哥其实早就做了这样的事,那些敢让你交出青羽姐的人,应该死得很惨吧。” 溪川闻言有些感叹:“我在这这些事情上,确实没你看得通透。” “嘿嘿。”木青见叶青羽瞪着眉朝这边走来,故意说道:“溪川大哥如果想要请教,等回到朱雀城,随时来找我。” 溪川想到能够多学点讨好叶青羽的手段,下意识点了点头,正要说话,却见到木青瞬间溜得没影,愣怔了一下,后背突然发凉,连忙说道:“青羽,不是这样的,你听我解释。” 叶青羽出手如风,直接掐住溪川腰上的肉,狠狠地一扭,咬牙切齿地问道:“你要怎么狡辩?你还真是好的不学,尽学坏的呀?” “哎,不是,你听我狡辩……” “嗯?” 溪川在叶青羽面前一向口拙,看着已经跑到叶韵几女身边的木青,暗恨说道:“臭小子,你给等着!” 叶青羽脸色一冷:“你还敢威胁木青?” 溪川表情一滞,袖袍一展,立刻往雪松林深处跑去,叶青羽轻哼一声,立刻追了上去。 独自立在一旁有些无聊的月九,这时候才冲到木青身边,着急道:“叶剑仙脾气很大的,你故意坑溪川先生干嘛?” 木青翻了翻白眼,说道:“你懂什么,我不这么做,他们一个闷闷的不知道怎么说好话,一个冷冷的不知道该怎么相处,到朱雀城之前都不会有独处的时间。” “嗯?”月九眨了眨眼,看向雪松林深处,没有意料的剑气冲霄,显得很平静,不由有些惊讶地看着木青:“你小子的经验确实有些多。” “嘿嘿,还行吧。”如今没有了古家的威胁,木青在放松之下有些小小的得意,但很快就有三道莫名的视线落在了身上。 叶韵俏脸冷冷地看着木青,眉头微蹙。 木青脸上的笑容快速消去,轻咳道:“你们知道的,我这是在帮溪川大哥,没有其他意思。” 慕容静无奈地笑了笑,指了指一旁的帐篷,说道:“小韵还没有和他父亲说过话,等着你呢。” 木青一愣,看向不远处的显得有些孤零零的帐篷,心里有些犯怵。 他们从溪川城回到外界后,嬴风倒是过来聊了几句,但当时嬴缺不在,后来嬴缺半途跟上了众人,但只是扫了叶韵和他一眼,甚至连一句话也没说。 木青猜测,嬴缺一定是不喜欢他,才会如此冷漠。 木青上前一步,轻轻握住叶韵的手,说道:“走吧,早晚会面对我这位岳父的。” 叶韵瞪了他一眼,却没有挣扎,仍由木青拉着她朝帐篷走去。 帐篷内,正打坐的嬴风见到叶韵掀开门帘进来,连忙站起身说道:“小韵终于来啦,你跟你爹好好聊聊。” 嬴风走到叶韵面前,脚步突然一顿,因为一张很欠揍的笑脸突然从叶韵身后探了出来,还打招呼喊道:“风叔,你伤势恢复得如何了?” 嬴风脸色一黑,重咳一声,试图把木青这家伙挡住,低声问道:“你跑来干嘛?大哥之所以没走,等的是小韵,你别捣乱。” 嬴风对木青的观感还算不错,但涉及到叶韵的事情,却依旧看不惯木青左拥右抱,更何况嬴缺和叶韵父女俩的感情一直有些僵硬,这一次嬴缺北上荒原,正是两人修复感情的最佳机会,嬴风可不想父女俩因为木青再次分道扬镳,说着就要木青往外面推。 木青挡住嬴风的手 ,有些无奈,说道:“风叔你放心,都是一家人,我绝对不会破坏小韵和伯父的感情。” 嬴风下意识点头,而后察觉出不对,瞪眼道:“臭小子,谁和你是一家人,给我滚出去。” 嬴风推着木青,手上却没有怎么用力,一旁的叶韵见此却保持沉默,什么话也没有说,直到一道淡漠的声音在嬴风身后响起:“不要演了,让他也进来吧。” 嬴风和木青同时松了口气,嬴风收回手,走到木青身边时,低声警告道:“臭小子,最好不要顶撞我大哥。” 木青认真点头,他既然敢进来,就已经做好待会打不还手骂不还手的机会。 嬴风离开后,营帐内突然安静下来,嬴缺坐着,叶韵站着,父女俩就这样干看着对方,却谁也没有率先开口。 木青经历过叶韵的梦境,大概知道父女俩的心结在哪里,左右看了看,故意朝前走了一步,发出了一点声音。 叶韵看着一脸严肃的嬴缺,终于垂下目光,轻声道:“父亲。” 她不知道,在她垂下目光呼,嬴缺的神色柔和了一些,眉眼间更是少有地带着几丝怜惜,嬴缺嘴唇微动,一抹手中黑玉戒,一个小巧的茶台出现在他身前,说道:“这里有一点花茶,你来煮了招待客人吧。” 叶韵看着茶台上的花茶,目光微动,安静地走上前去,开始煮茶。 木青这个客人,颇有几分自来熟,不等嬴缺招呼,就凑了上去,恭恭敬敬地喊道:“伯父,我们又见面了。” 嬴缺看着女儿乖巧的模样,心情本来还很不错,但看到一脸笑容的木青,眉头便缓缓皱了起来,说道:“你跟过来,想跟我说些什么?” 木青表情越发诚恳,认真道:“我想娶韵儿,跟来是准备向您提亲。”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九百二十二章:林边长谈 砰。 一个墨玉杯倒在了茶台上,叶韵有些手慢脚乱地扶正杯子,狠狠地瞪了木青一眼。 虽然隐隐猜到木青会做什么,但这开门见山的言语依旧让叶韵的表情有些难以置信,这家伙难道还以为他在嬴缺这里有一个好印象? 叶韵数度欲言又止,想要反驳木青,到头来却什么也没有说,只是替嬴缺倒了一杯热茶,说道:“爹,喝茶。” 嬴缺看了一眼有些讨好自己的女儿,眉头微动,心中五味陈杂,看着木青不说话。 木青在嬴缺恨不得劈了他的目光中轻咳一声,淡淡一笑,向叶韵问道:“韵儿,我的呢?” “你给我闭嘴!”叶韵砰地一声将茶放在木青面前,说道:“爹,这一次如果没有木青,我已经死了。” 嬴缺眼角抽搐一下,冷哼道:“我知道。但你若不是为了这小子,又怎么会到北荒?” 叶韵是第一个知道木青灵胎存在“诡异”的女人,一门心思想替木青寻一门封印之法,才会来北荒古战场的遗迹中碰碰运气。 木青心里感动,不再故意刺激嬴缺的底线,诚恳道:“伯父,我和韵儿在锦官城相识,如果没有她,我已经死了,我想娶她为妻,希望您能成全。” 嬴缺看了低头不语的叶韵一眼,心里一叹,脸上却依旧没有半点好脸色,冷声问道:“韵儿和你到底发生了什么,我知道你和她在锦官城才第一次相识,但为何很快就确定了关系?” 说着,嬴缺打量了木青的脸一眼,冷哼道:“韵儿可不是什么花痴,你这种模样只能算是一般。” “呃。”木青一时难以回答。 锦官城草堂的经历,至今想来对木青来说依旧如同美梦一般,叶韵愿意牺牲清白也要救他,他从那一刻起,就已经决定了此生一定要好好待她。 叶韵见嬴缺好奇起她和木青的经历,俏脸变冷许多,说道:“这是我和他的事,你不要管这么多。” 嬴缺端起茶喝了一口,苦涩之后的是点点馥郁不去的花香,嬴缺神色多了一丝晦暗,轻声道:“这还是你娘当年亲手制作的花茶,她说过什么时候等你有心上人带回岛上来了,就亲手泡给你们喝。” 木青刚好单手端起茶杯,闻言郑重许多,小心翼翼地抿了一口,因为嬴缺提到了叶韵的母亲叶兰,木青沉默了下来。 叶韵的表情却更加冷淡,将剩下的花茶揣进袖子里,说道:“你提起娘做什么?” 嬴缺看着这一幕,有些心疼地咧咧嘴,无奈道:“如果是你娘坐在你面前,或许会好多,你不会是这个态度。不过既然你娘不在,那你的婚姻大事,一切都得听我的。” 叶韵冷哼一声,就要站起身离开这里,木青没想到父女俩一提起“叶兰”就会变成这副模样,还没有反应过来,叶韵就朝他看来:“还不走?” 木青看了看叶韵,又看了看案桌后只顾着低头喝茶的嬴缺,连忙站起身,握住叶韵的手,轻声说道:“伯父,可以告诉我伯母是因为什么一病不起的吗?” “……” 长久的沉默。 叶韵想拉着木青离开,木青却站在原地,期待着嬴缺能够回答。 嬴缺抬起眼,目光在两人身上扫过,最后落在木青和叶韵握在一起的手上,冷笑道:“看来你知道不少事情?但这是我的家事,我不会告诉你。” 木青有些着急,诚恳道:“伯父,我如今是混沌之体,虽然才脱凡后期,但即使是面对一般的化凡后期也能一战,而且我学会了不少秘术,见识已经不浅。 应该能在伯母的病情上帮上忙,如果你能配合,我一定竭尽全力让伯母苏醒。” “哼。”嬴缺眼里闪过一丝恼意,明白了木青这番自夸的目的,豁然站起身说道:“就凭你也能帮上忙?” 木 青不怕嬴缺生气,就怕他啥都不理,连忙心平气和地回应道:“如果伯父愿意坦诚告知伯母的情况,我一定竭尽全力让伯母苏醒。” “大言不惭!!!” 嬴缺满脸怒意,他这么多年来,一直孜孜不倦寻求更高的权利和地位,甚至被至亲女儿误会也不做解释,为的就是能够让叶兰苏醒,但他依旧还没有做到。 木青这么说,让嬴缺在他好色的印象上,又加了一个不知天高地厚,情绪糟糕到了极点,赶人道:“给我滚!我还不知道你的心思,是不是想要以此让我把韵儿嫁给你,我告诉你,没门!” 木青眉头微凝,坦诚道:“我确实有这样想过,但绝不是想要以此要挟,而是希望韵儿能够开心,也许伯母还在,伯父也会变得不一样。” 毕竟是一岛之主,嬴缺控制情绪的能力极好,怒意消去后,一脸漠然地说道:“我和韵儿母亲也是在大陆相识相爱,所以我并不在乎韵儿喜欢的人来自哪里,但有一点。” 嬴缺停顿了一下,看着木青,木青面色一紧,知道这是提要求,肃色道:“前辈请讲。” 嬴缺看了叶韵一眼,便将目光看向一旁,仰面轻叹道:“我现在就可以答应你的提亲,但你必须断绝和其他女子的来往?你能做到吗?如果做不到,那提亲的事就不要再提。” 木青已经经历过一次似曾相识的拷问,心里无奈一叹,回答得异常坦诚:“伯父,这不可能。这件事情是我的错,除了这个,其它的条件,我都可以答应你。” 嬴缺垂在身侧的手微微一动,强忍着暴揍木青一顿的冲动,对叶韵说道:“你想要和他待在一起,就永远不要再回到岛上,我就当没你这个女儿!” 嬴缺说完,也不再待在帐篷里,从木青身边错身而过,走出外面后,木青便听到一阵远去的破风声,木青有些着急,想要去追,却被叶韵紧紧拉住,生气道:“不要管他。” 木青无奈,他虽然想通过叶兰这方面一点点修复在嬴缺心里的印象,但天大地大,老婆最大,只好老老实实地待在叶韵身边。 嬴缺离开没有把茶台带走,木青拉着叶韵在茶台边坐下,换他给叶韵倒了一杯茶,笑容温和道:“你放心,就算伯父不喜欢我,瀛洲岛我还是要去的,毕竟你出来这么久,也该去见见伯母了。” 叶韵瞟了他一眼,虽然没有说什么,但皱着的双眉却舒展了一些,喝了一口花茶后,眼神有些惘然,半响后才说道:“他已经走了,但风叔还没走,其实我也很想知道我娘是因为什么一病不起,我总觉得,他以前在故意瞒着我。” “他”自然说的是嬴缺,木青知道了叶韵的态度,握了握她的手,笑道:“放心,有我呢。” 一片雪松林的边缘,木青来到嬴风身边,喊道:“风叔。” 嬴风仰着头,似乎正在打量身侧的这个雪松,闻言转过身来,露出一个还算和善的笑容,问道:“你过来有小韵的意思吗?” 木青看着嬴风,嬴风脸上虽然有着笑容,但眼里却一闪而过的却是几分唏嘘,这让木青更加好奇当年在叶韵的母亲身上发生了什么。 木青环顾四周,问道:“是伯父让风叔留下来的吗?” 嬴风摇头道:“不。大哥直接离开了,我还没有跟小韵告别,留在这里其实是想等她亲自来找我的。” 木青闻言不再掩饰,直接说道:“小韵说伯父在伯母一事上似乎瞒着她什么,既然风叔故意单独留下来,看来是真有此事了?” 嬴风看向木青身后众人扎营的方向,似乎看到了一个没有了母亲关心,父亲又忙于俗务的可怜小女儿背影,轻叹道:“这件事情,大哥和小韵都没有错。” “都没有错?”木青一愣,眨了眨眼,“伯父是有什么苦衷吗?” “嗯。”嬴风微眯起眼睛,似乎回 忆起往事,缓缓说道:“当年大哥很早就是少岛主,但等到岛主去世,他的“少岛主”中的“少”字也没有被去掉,岛主一死,大哥这一脉便只剩下了他一人,更加严重的是,支持这一脉的嬴泽长老已经闭关。” 木青眉头微皱,嬴缺能够成为一岛之主,必定会经历权利的斗争,但这跟叶兰有什么关系? 嬴风继续说道:“很多人想要把大哥换下去,但因为嬴泽长老只是闭关冲击长生第二劫,并非陨落,他们也只是处处针对大哥,在嬴泽长老没有表态之前,也不该如何。” 木青好奇道:“那位嬴泽长老后来陨落了?” “不。”嬴风说道:“嬴泽长老成功了,大长老常年闭关,并不在乎族中的权利更替,嬴泽长老的话更是一言九鼎。但不知道为什么,大哥的处境反而更加艰难。” “后来,不知道为什么,大哥当着嬴泽长老的面,与族中那些反对他的人立下了一个赌约。他会离开瀛洲岛去往大陆游历,如果在三年之内,境界能够从脱凡初期到化凡初期,那便依旧是少岛主。” “那些人只想找个机会除掉大哥,见大哥这么上道自然乐意。” “我不知道大哥之后遇到多少危机……但三年后,大哥如约回来了,他的境界也真的从脱凡初期突破到了化凡初期。” “不过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他身边还跟着一位温婉的女子,那就是小韵的母亲,叶兰。” 见嬴风终于提到叶兰,木青提起了精神,嬴风的眼神却多了几丝萧瑟,“嬴泽长老很高兴,向大哥承诺,他若是在那一次的鸣泉秘境中成为前三名,便让他做瀛洲岛的岛主。而大嫂,也会成为受到所有人承认的岛主夫人。” “那应该是大哥最意气风华的一段时间。在进入秘境之前,他就和大嫂举行了一场婚礼,后来没过几个月,大嫂显怀,大家才知道她已经怀上了小韵。” 木青皱眉道:“是不是伯母生下韵儿时,伯父正在秘境之中?” 木青虽然还不知道这个“鸣泉秘境”是个什么样的地方,但其中的前三名能够作为考量标准,想来一定足够危险。 嬴风脸色一黯:“事实上,大哥刚走,大嫂便遭受了一场伏杀。等我们赶到时,那些人都死了,我也是那个时候才知道,大嫂的实力竟然比大哥还要高,已经是化凡中期。” “我们都以为大嫂没事,虽然清理了一部分人,但此事便算作罢,大家就这样一直小心翼翼地等着,但直到小韵出生那天,大哥也没有回来,而传回来的消息是,秘境已经关闭!” “大嫂突然难产,族中之人束手无策,甚至专门去请了方丈岛的微生花小姐过来。我们从微生花小姐口中才知道,当初大嫂虽然杀死了那些伏击她的人,却被人极其阴毒地在体内中下了一道神秘的诅咒,这道诅咒平时不显,等到大嫂生育这极其虚弱的时候,才突然发作。” “微生花小姐说大嫂是什么万中无一的特殊体质,想要渡过难关其实很容易,只需要放弃小韵就行。” 木青本在一旁凝神听着,听到这儿,瞳孔皱缩,猛地抬起头来看着嬴风,沉默了片刻,才有些艰难地开口道:“所以是一命换一命?” “是的。”嬴风说起这事,同样满脸自责:“大哥临走之前,明明告诉过我要注意家中那些心怀不甘的人,是我的错。” “后来,小韵成功降生,大嫂一天比一天虚弱,好在大哥赶了回来。” “那时候的大哥浑身带伤,却不眠不休地整整地照顾了大嫂十天十夜,甚至没有看小韵一眼。万幸的是,大哥救下了大嫂,大嫂只是陷入了沉睡。” “但等小韵慢慢长大,问起大嫂为什么一直睡觉时,大哥只是说大嫂遭遇伏击时他没陪在身边,这也是小韵从小就埋怨大哥的原因。” 木青沉默半天,才缓 缓说道:“伯父确实不容易。” “世事如此,在拥有什么的同时,其实已经付出了很多甚至是失去了很多。” 嬴风唏嘘不已,末了正色道:“这是小韵和大哥之间的一个结,你若是能够替他们解开,我会很感激你。但现在,我要跟你说另外一件事。”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九百二十三章:众人变化 转眼夜色彻底降临雪松林,明亮的篝火在营地中央燃起,驱散了一部分寒意。 慕容静从一顶帐篷走出,和篝火旁的月九正聊了几句,便听到一阵轻微的踩雪声,寻声看去,便见到叶韵低着头一言不发地朝一旁走去。 月九有些疑惑:“叶小姐不是和木青一起去送人了吗?怎么只有她一个人回来,木青那小子呢?” 慕容静眉头微蹙,她和叶韵相处了一段时间,即使是不久前嬴缺含怒离去,叶韵也不曾如现在这般,面无表情,眼神茫然,好像失魂了一般…… 慕容静正要跟上去问问发生了何事,木青这时却从林中现身,朝营地走来,便停在了原地。 周围都是和木青关系匪浅的女子,月九正显得无聊,见木青终于现身,连忙走上前拍了拍木青的肩膀。 他本想跟木青好好聊聊,但见到木青神色沉重,不由一愣,半响才说道:“你小子太鲁莽了,嬴岛主不同意你们在一起不是很正常的事吗?” 木青扫了月九一眼,目光一顿,皱眉道:“我怎么感觉你有点幸灾乐祸。” “嗯?”月九勾起的嘴角微僵,满脸真诚:“有吗?” 月九轻咳一声,不敢在这个问题上多扯,扫了一眼慕容静身后的那顶帐篷,神秘兮兮地换了个话题,问道:“我这一路上都在好奇一件事,你小子和白小姐现在是什么关系?” 木青斜眼道:“你觉得呢?” 月九见木青一脸平静,眨了眨眼,有些吃惊:“你是怎么做到的?” 木青不想理会八卦之心火热的月九,走到慕容静身前,说道:“刚才和风叔聊了一阵。” 慕容静蹙着眉若有所思,找了一下叶韵的身影,只见叶韵也回到了之前的那顶帐篷里,领着木青到一旁后,才有些担心地说道:“你们到底聊了什么?为什么小韵回来后会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 “嗯?”木青疑惑地看着慕容静,片刻后猛然一惊:“韵儿跟踪了我?” 木青反应过来后,回身看向叶韵所在的帐篷,有些担忧,却又下意识松了口气。 叶兰的事情,以这种方式让叶韵知道,或许也是一件好事,不然隐瞒越久,她们父女俩的心结越深。 木青将林边嬴风所讲的那个故事讲给了慕容静听,慕容静听完后也是一叹,皱眉沉思好久,才缓缓说道:“想要救小韵的母亲,得先知道她是什么特殊体质,还有那个特殊的诅咒又是什么。” 木青正在心里想着一会儿该如何安慰叶韵,听到慕容静的话,不由一愣,视线下意识落在慕容静的脸上。 雪原上的经历如一幕幕画卷般在木青脑海中闪过,如果要说最让木青惊讶的画面之一,绝对是慕容静一袭红衣出现在雪原之上。 她就这样放下了朱雀城的种种,只为了来雪原找到自己。 木青想到这里,心里感动,更是生出更多的忏愧。 他已经厚颜无耻地坦诚了想要享受齐人之福的心思,不管是叶韵和慕容静,她们在他心中都是独一无二,没有高低之分。 所以木青满心自信地觉得自己可以一碗水端平。 但现在回忆起两人相见这段时间,他救了白清漪,时刻想着得叶韵欢心,终究是忽略了慕容静许多。 慕容静半响没听到木青回应,抬起头问道:“你怎么了?” 慕容静可不知道她刚才一番话让木青产生了深深的歉意,见木青目光灼灼地盯着她,还下意识后退了一步,将脸颊边的青丝挽在而后,一脸戒备地盯着木青警告道:“你不要乱来啊……” 木青被她这一刻的动作点燃了萦绕在胸口的情绪,也不说话,上前一步就将慕容静紧紧地抱在了怀里。 慕容静轻呼一声,立刻想要挣脱,拍打了木青几下,最终还是依靠在了木青怀里。 篝火旁的月九听到好似争吵的动静,期待地朝两人看去,却看到了木青和慕容静你侬我侬依靠在一起的画面,嘴角抽搐好几下,才把手中折断的树枝扔进了火堆中。 “别,有人看着这里呢。” 冬夜松林寒冷幽寂,黑洞洞的成为林边两人的背景,不远处的火光照在慕容静的脸上,白皙的脸蛋上多了几抹橘红色的柔意,再与升腾起的羞红混在一起,显得格外漂亮。 木青一眨不眨地看着,将慕容静拥得更紧了几分,直到慕容静眼里真生起一丝恼意时,才赶忙松开了她。 慕容静啪地拍了他肩膀一下,瞪眼道:“你现在该去安慰小韵!” “我知道。”木青笑着回应,看着慕容静一脸严肃的模样,又忍不住动起手,双手捧住她的脸蛋,“啪叽”一声,用力地亲了慕容静额头一口,傻笑道:“能在北荒见到你,真好!” 慕容静正眼含羞怒地望着木青,闻言反倒稍显慌乱地垂下了眸子,本来撑着木青胸口的手臂也软了下去。 千里迢迢北上,能见到木青黯然无恙,听到这么一句话,对慕容静来说,已经足够抵御寒冷的风雪了。 木青将逸散在慕容静脸颊的发丝重新挽到耳后,这才老老实实地松开环绕在慕容静腰上的手。 慕容静退开一步,替他整理好衣襟后,说道:“我比小韵她们认识你认识得都晚一些,所以不好要求你太多,但你下一次去黑海,不能再像北荒这样了,不管怎么样,都不能让自己有生命危险。” “知道了,你放心。”木青说道。 听到木青如此熟练的承诺,慕容静狠狠地白了他一眼,说道:“我今晚和清漪待一起,你去小韵那里吧。” 目送慕容静进入白清漪带着的帐篷后,木青才朝叶韵那边走去。 以慕容静所说,叶韵多半是偷听到了他和嬴风的对话,木青其实也没有太好的安慰叶韵的办法,木青就这样思索着,脚下却突然撞在了什么,不由收起心思看去。 “嗯,你怎么不去休息?”木青对被他踢了一脚的月九歉意一笑,问道。 月九轻哼一声,坐到一边,说道:“我现在就是在休息。” 修行之人,露宿荒郊野外其实是很正常的事,木青环顾四周,有些尴尬地换了个话题,问道:“你是直接回西山境,还是跟我们一起回朱雀城。” 月九轻叹道:“我还是要回西山境修行。现在我一想起当初我们几人立下盟约,说要一起推翻隐谷,就觉得好笑,你提升境界的速度根本就不是个人!” 木青闻言看了月九一眼,笑道:“你已经是超凡中期,这速度已经很不错了。” 月九抬头看了木青一眼,郁闷道:“我这段时间得到青羽剑仙的指点,才突破到超凡中期的。但这一次我回了躺朱雀城,发现大家都变得不一样了,就连宁初也变化好大。” 木青这么久还是第一次听到朱雀城的消息,连忙问道:“她们怎么了?” 月九说道:“我回去的时候,是慕容宗主接待的我。怀师叔在闭关,宁初和芍药也在闭关,但听说她们都在破境。” 木青一笑:“宁师姐当初才灵生二品,你现在都超凡中期了,怕什么?再说感情这事又不是你境界高就能如何?” 月九切了一声:“你之前境界确实不高,但实力已经足够变态,这能一样吗?而且你猜错了,如果宁初破境成功,便会跻身超凡之列。” 木青目光微动,对此倒不算太过惊讶,说道:“之前万花谷的处境堪忧,应该影响了宁师姐,不然以她的天赋,早就突破到了超凡。” 月九有些感叹人与人之间的差距,意味深长地看了木青一眼,说道:“但最让我惊讶的还是另外两人。” “谁?”木青心中隐隐有些不妙的感觉。 月九呵呵笑道:“我听说芍药这短短的几个月,一连闭了四次关,我离开时她还没有破关,但她已经先宁初一步,成功突破到超凡初期。” “还有白嘉禾,这位姑娘从曹槿那里承袭了炼化气运之道,境界更是一日千里,反而在宁初这些同辈中,成了境界最高的,已经是化凡中期。” 木青眉头一皱:“太快了!这么做积患会越来越大。” “或许吧。不过这不是有你吗?我发觉你小子挺有本事的。”月九说道。. 木青眉头一扬,“我就当你是在真心夸奖我好了。” 月九黑着脸转过头去,不想再跟木青聊上半句。 木青想起两人因为宁初而真正结识,不由问道:“既然你这么在乎宁师姐,为啥不愿意回到朱雀城呢?你应该知道,以后的朱雀城变化会越来越大,有你在宁师姐身边,我肯定是放心的。” 月九见木青主动提起,在西山境就有的那个念头突然浮现心头,便再难压抑下去,示意木青到一边的松林里再说。 木青眼神疑惑地看了这小子一眼,但还是点点头走了过去。 很快,木青神色古怪地走出林地,身后跟着追上来的月九。 月九满脸苦恼,追问道:“不帮帮兄弟吗?” 木青冷哼一声,顿住脚步说道:“宁初师姐这些年很照顾芍药,我也把她当家里的亲姐姐,你这家伙想脚踏两只船,我怎么可能帮你。” 月九说道:“那你还不是……” 木青大方地点头承认,说道:“所以我不会把这件事告诉宁初师姐,但也不会帮你。而且你和我不同,宁师姐和你说的那位林小姐也不同,我想帮也帮不了忙,总不可能让我去替你讨好宁师姐吧?” 月九想到木青在这方面的天赋,脸皮抽搐了几下,有些苦恼地说道:“那你还是不要管这些事好了。” 木青转过身,苦笑说道:“宁师姐的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因为芍药的关系,她平时见了我,都满眼鄙视的。” 月九无奈道:“那就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如果真确定彼此关系了,一定不要欺骗隐瞒。这是我唯一能教你的东西。” 木青拍拍月九的肩膀,而后转身朝叶韵所在的帐篷走去,独留月九一人感受这松林的孤寂寒冷。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九百二十四章:帐中长谈 和月九多聊了几句,夜色已经变得更加深沉。 木青在叶韵所在的帐篷前顿了顿,隐隐能够听到她还算平稳的呼吸,才掀开门帘走了进去。 帐篷内没有半点亮光,透着一股冷清,木青目光一扫,叶韵正靠在茶桌旁,背对着他。 木青走上去坐在叶韵身边,将她抱进怀里,沉默了很长时间后,才说道:“风叔说秘境开启的时间应该在一个月后,我们还有准备的时间。” “你要参加秘境试炼?”叶韵抬起头看了木青一眼,皱眉说道:“鸣泉秘境一直被当做三岛上核心子弟的试炼场,从里面脱颖而出的人后来大多都成为了各自岛上的中上层。” 木青见低头看着叶韵,叶韵眼圈泛红,明显是哭过,木青想了想暂时没有回答叶韵的问题,装作好奇地问道:“这个秘境很危险吗?” “嗯。”叶韵认真说道:“三岛的传承中都曾记录过,岛上留下来的人世代肩负着维持秘境稳定的责任。根据岛中记载,秘境所处的位置,正好堵住了一条深渊裂缝,这条裂缝直通未知的地底,若是秘境奔溃,裂缝暴露出来,三岛上所有的人都会死。” 木青皱眉问道:“裂缝中有怪物?” “不。”叶韵摇头说道:“是黄泉之气。” “岛上的人们发现裂缝会泄露出一种恐怖的气体,在这种气体之下,任何有灵之物都会被腐蚀,若是肉体直接触碰上,更是直接就会化成一滩脓水。于是有人认为裂缝之下直通地府黄泉,这也是黄泉之气的命名由来。” 木青听得有些吃惊,说道:“这黄泉之气真的有这么厉害?” 叶韵从木青怀中坐直身体,看着嬴缺之前坐的那个位置,缓缓说道:“我爹说过,鸣泉秘境之所以会存在,就是专门用来封印住深渊裂缝的。” “用一个完整的小天地去封印,这得拥有什么样的力量才能做到?”木青感叹道。 叶韵轻轻点头,说道:“可能得真正的神祇吧。不过最近着几百年来,秘境空间已经被黄泉之气侵蚀出不少问题,鸣泉秘境的试炼也越来越危险。按照以往的经验推断,这一次的秘境开启,早了三年。” 木青看着叶韵眼里的沉重,说道:“风叔虽然没点明,但伯父之所以会撂下那么多狠话,除了我的原因,可能也有不希望我们回去的意思。” 叶韵和木青对视一眼,便挪开了目光,她躲在林中听完与叶兰有关的往事后,已经失魂落魄,根本没仔细听嬴风后来还说了什么,此时被木青提醒,才反应过来嬴缺的用意。 “……” 一阵沉默,叶韵呐呐自语道:“我爹他到底想做什么?” 木青回忆起嬴风当时欲言欲止的表情,握住叶韵有些凉意的手,说道:“风叔认为伯父会出事,希望我们能够回去岛上。” 叶韵皱眉道:“是希望你能帮忙吗?” “不。”木青苦笑道:“我看风叔的意思,是你如果待在岛上,伯父考虑一些事情会慎重一些。毕竟……” 叶韵垂目沉声道:“是这样的,他都敢对澹台静下手,还有什么是他不敢做的。” 木青想起第一次和嬴缺见面的经历,有些感叹,心中忽然灵光一闪,也许嬴缺会做这些事情,都跟叶兰有关,但抬头见叶韵神色沉郁,还是忍住没有把这个猜测说出来,笑着说道:“不管秘境开不开启,瀛洲岛我都是要去的。不过我很好奇,秘境试炼的内容是什么?” 叶韵抬起眼帘,眼神灼灼地看着木青,似乎在确定木青到底有什么打算,最后还是如实说道:“试炼的内容很简单,收集玄晶,等到离开秘境时,以收集到的玄晶数量定名次。” 木青问道:“玄晶是什么东西,类似灵石吗?” “是一种含有特殊气息的晶体,对于化凡修士感悟长生很有帮助。” 叶韵说道。 木青若有所思,手掌一翻,一枚黑色的水晶出现在掌心,叶韵看到这枚水晶后一愣,脱口而出:“你怎么会有玄晶,咦,不对,这水晶的气息不如玄晶晦涩,但散发的能量似乎又多了一些。” 叶韵作为嬴缺的女儿,自然是接触过玄晶的,很快就说出了玄晶和木青手中这枚水晶的区别。 木青默默记下,将黑色水晶送给叶韵,说道:“这是位格水晶,是圣王境修士感悟天道塑造位格的产物。对于同属性大道的修士修行应该有些帮助,你拿着吧。” 叶韵听着从木青口中说出的这些话,愣了愣,接过去缓缓握住位格水晶,顿时感受到了一股清凉温润的气息,轻吟一声,连忙松开,惊讶道:“玄晶要化凡阶的修士才能在修行中使用,但这位格水晶似乎不受这个限制。” 木青嘿嘿一笑,这位格水晶可是在孟章的帮助下打碎青婴位格又重组的东西,可以说是唯一的东西,好用才是正常的。 叶韵看着位格水晶,若有所思,“我能感觉出来,玄晶和这位格水晶本质上还是同一种类型的东西,或许岛上的人们一直视为珍稀之物的玄晶,也是某位长生境修士留下的产物。” 木青一愣,他倒是还没想到这里来,正色说道:“你说玄晶上的气息比这枚位格水晶的气息还要晦涩一些,或许在秘境中陨落的那位大物,生前的境界要比圣王境还要高?” 叶韵说道:“我曾听说踏足长生境再成功渡过三劫,便真正与天地同寿,如果这才是圣王境的话,那圣王境之上还有什么境界?” 叶韵这么说着,和木青对视一眼,两人心中齐齐冒出同一个念头——神祇。 叶韵有些感叹:“岛上的人们从小都听说鸣泉秘境是神祇的手段,但我们这些追逐力量的修行之人,向来信奉领略过的力量,其实一直把这个说法当成一个笑话。” 木青就要开口时,孟章突然说道:“这个秘境你可以去看看。” 木青心中有些奇怪,因为溪川一路同行,孟章最近一直保持着沉默,木青见孟章对这个鸣泉秘境感兴趣,连忙问道:“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孟章说道:“不清楚。但你若是能够沟通上秘境里的那个存在,或许能够帮我一点忙。” 木青本来就已经决定要去这个秘境,闻言直接就答应了下来。 此时叶韵回过神来,见木青还是一副沉思的模样,不由皱眉道:“你不用打秘境的注意,只有三岛上的核心子弟才有资格进入秘境,而我爹明显不欢迎你。” 木青听着叶韵话里的关心,老老实实地将一枚雕刻有飞羽图纹的蓝色令牌拿了出来,说道:“这一次的米秘境试炼不同以往,澹台岛主以三岛盟主的身份邀请不少势力参加。” “我怎么不知道?”叶韵一愣,脸色凝重许多,她拿过令牌后仔细看了一眼,半响后仍然有些不敢相信:“怎么会邀请这么多势力一起参加,而且这飞羽令是最高规格的令牌,邀请的也是同等级的势力,怎么会到你手上。” 木青无奈道:“这令牌是澹台岛主借风叔交给我的,名义上是邀请朱雀城,其实以我们现在的实力,底蕴可能还不如那些一流势力,但顶尖战力却已经不输十大家了。” 叶韵面色有些难看,瞪了木青一眼:“这是把青羽姐和溪川先生也算上了。” 木青挑眉道:“这怎么不算,都是一家人。” 木青见叶韵似乎有把令牌收起来的意思,不动声色拿回令牌,想了想还是把话挑明说道:“韵儿你不希望我去参加秘境试炼?” 叶韵大方点头承认,反手握住木青的后肃色道:“在以前的秘境试炼中,那些玄晶往往出现在秘境最危险的地方,甚至周围就有从深渊裂缝里渗透进来的黄泉之气。即使参加试炼的人都被长辈告诫过无数次,已经足够 小心,死亡率也高达了四成。” “现在飞雨叔弄出这么大的动静出来,秘境一定是出了什么问题,而且一定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严重。” “你身边不只有我,还有静姐她们,你若是因为我出了事,我怎么面对静姐她们?” 木青松了口气,说道:“她们那里,我会去跟她们说,而且我参加秘境,并不在乎名次,应该不会遇到多少危险。” 叶韵脸上有些着急,还是摇头道:“不行,即使你有令牌,我也不允许你去,鸣泉秘境比绝灵之域中遇到的那些秘境要百倍。而且,而且……” 木青有些好奇,“而且什么?” 叶韵看着身前的木青,凝声道:“我当初偷离火剑谱时,曾在密库中看到了一份手记,是我爹的字迹。” 事涉禁忌,叶韵的声音听起来凝重许多,缓缓说道:“二十几年前那次秘境试炼,成功离开秘境的人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少,而我爹是最后一个离开的,而在我看到那份手记时,那一次参加秘境试炼的人,就是剩下了三人。他们刚好是我爹,飞雨叔,还有微生岛的岛主微生晓。” “我爹很多字迹都已经被涂抹掉,但他却有一个猜测。” 木青问道:“什么猜测?” 叶韵说道:“秘境试炼就是一个阴谋,一个专门送三岛子弟去死的阴谋,在爹的眼里,这个秘境试炼更像是一种古老的献祭仪式,而且周而复始,直到终结的那一天。” 木青听到叶韵的话,开始沉默。 叶韵目露哀伤,说道:“他还曾自陈,他已经走上了一条不归路。”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九百二十五章:确定嫌疑 帐中长谈许久,木青最后答应叶韵不会轻易参加秘境试炼,这才让叶韵同意下来,和她一起回岛。 与秘境有关的事情确定下来之后,叶韵的情绪稳定许多,木青这才趁着机会询问了叶兰的事情,“伯母不是岛上的人,你知道她来自哪里吗?” 叶韵见木青小心翼翼的模样,顿时明白过来怎么回事,眼眸低垂,脸上满是愧疚和自责,说道:“我从记事起,娘就在沉睡,我跟爹的关系也不好。” 木青握住叶韵的手,认真说道:“伯母还有苏醒过来的机会。这一次我和你回到岛上,最重要的就是救醒伯母。” 叶韵振作起精神,沉默着回忆很久才说道:“我见过微生花姨娘几次,她说我娘的体质好像是极其罕见的太阴体。” “太阴体?”木青眉目一动,疑惑念道。 这种体质他还是第一次念道,在识海中问起孟章:“世间有这种体质吗?” 孟章缓缓出声:“混沌分阴阳,太阴体自然存在。” “在以前的时代,身怀太阴体的女子是最佳的修行炉鼎,这也能够解释嬴缺为什么能够破境这么快。” 木青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但听来还是觉得有些别扭,说道:“太阴体的特殊就只是在男女双修一途上吗?” “哼。当然不是。”孟章说道:“太阴体极其罕见,完全觉醒的太阴体甚至不比混沌体差。这一切都是因为身怀太阴体之人,其体内能够蕴生出太阴源质。她们所有的修行都是为了在体内凝聚出更多的太阴源质。” 木青若有所思:“太阴源质?是和混沌之息一样的东西?” “不。”孟章说道:“太阴源质更类似于位格水晶,身怀太阴体,基本上便不会有什么修行瓶颈,只要老老实实地凝聚源质,等到量变引起质变凝聚出晶核时,便是真正的圣王境,这种存在,圣王境中也几乎没有敌手。” “这么厉害……”木青有些惊叹,忽然想起自己如今的蜕变,连忙问道:“我现在也算混沌之体入门,以后该怎么修行才能觉醒这种体质的能力?是不是要凝聚出更多的混沌之气,最后再凝聚出位格?” “……” “或许吧。”孟章沉默一阵后,才说道。 木青一愣,“什么叫或许吧?” 孟章说道:“我曾遇到过身怀太阴体的修士,这才知道他们的修行路径。但却没有和那位剑圣打过照面。不过你也不用迷茫,任何能够提升你所掌控的这几种力量的修行,应该都是对的。” 木青有些无奈,回到正题上,心中疑惑:“韵儿是先天源体,也与叶兰伯母有关吗?” “嗯,如果她自愿舍弃部分太阴源质,血脉后代的天资会很高。” 木青心中微沉,看来当年的事情是真的,叶兰最后选择生下叶韵,损失了很多太阴源质,这也是她一直无法苏醒的原因。 木青问道:“有什么办法可以补充叶兰伯母体内的太阴源质。” “唔……”孟章沉默一阵,说道:“最好的办法自然是双修,而且还得是体质与太阴体相同或者高于太阴体的。” 营帐内,叶韵见木青听到“太阴体”就陷入沉默,以为木青是知道一些什么,眼含期待地望着他,见木青眉眼微动回过神来,连忙问道:“你是想起了什么吗?”.. 木青笑着点了点头:“如果伯母是太阴体的话,只需要补充她体内的太阴源质就能让她苏醒。” “真的!?”叶韵满脸惊喜,双手抓着木青的胳膊,差点就扑进了木青怀里。 木青随势将她抱进怀里,犹豫了一下,想到这是救人的正事,还是老老实实地将补充源质的办法说了出来。 叶韵听到后,却陷入了沉默,直到木青问起,才缓缓说道:“我爹的体质并不如我。” “嗯? ”木青一愣,“那这怎么办?” “而且太阴体本就罕见,又到哪里去找跟太阴体同级甚至更高的体质。”叶韵说话时,下意识扫了木青一眼。 木青见叶韵眼神古怪,这才意识到哪里不对,连忙向孟章问道:“你这家伙不会是专门坑我吧?这双修是正经的双修吗?” 孟章呵呵一笑,其中意味不言而喻。 木青满脸黑线,没想到才找到的这么一个办法就这么被淘汰了,孟章也不再开玩笑,说道:“我刚才提起的是马上助其苏醒的办法。太阴体喜寒,叶兰就算昏迷,只要所在的环境合适,也会慢慢吸收天地间的阴寒之力凝聚源质,她苏醒过来只是时间问题。” “不过那嬴缺应该清楚叶兰的体质,叶兰这么多年没有苏醒,其实颇为蹊跷。” “嗯?”木青心中一凝,他因为叶韵的关系,天然给嬴缺加上了一层和善的滤镜,但嬴缺却是曾尝试过暗杀澹台静,这样的人,会有底线吗? 孟章话中的怀疑和审视显然是落在嬴缺头上的。 木青不敢把这个大胆的猜测告诉叶韵,不动声色地问道:“伯父应该是知道伯母的体质,他这些年做了什么?” 叶韵自然把聚灵阵和寒玉床的事情告诉了木青,木青心里松了一口气,皱眉说道:“寒玉床能够凝聚寒气,对伯母的帮助应该很大才对,这么多年伯母也未能苏醒,或许最终的症结还是得落在那个特殊的诅咒上。” “或许这道诅咒能够压制甚至吞噬伯母体内的太阴源质。” 叶韵神色一紧:“我听风叔说过,我爹当年杀了很多岛上的人。” 木青沉声道:“伯父杀的可能只是被幕后之人抛出来的人,而真正的幕后真凶恐怕还在岛上,或许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伯父现在并不希望你回去。” 两人都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嬴缺已经是瀛洲岛的岛主,能够隐藏这么多年,又有针对太阴源质手段的人,其地位恐怕极高。 木青下意识摩挲着叶韵的小手,大胆地猜测道:“古映荷说起过古云能够活到现在的原因,越是到了古云这种层次的存在,越不想死,那瀛洲岛的情况,会不会跟古家有类似之处?” 叶韵皱眉道:“三岛子民从小就知道我们安稳平静的生活是因为黑御神会的存在,除了三岛岛主,能够加入神会的人,只有踏足长生境的大物。而且神会中人,相互制约,如果有人心生邪念,不可能同时逃过其他人的目光。” 黑御神会…… 木青以前就曾听说过,靠近海边在大海上求生存的人们,会更加信仰神祇的力量,大概猜到了这个黑御神会是凌驾在三岛之上的神权机构,不由好奇问道:“瀛洲岛有几位加入了神会?” 叶韵眉头皱得更深,“两位。我到离开瀛洲岛,也没有见过嬴舜大长老,倒是嬴泽长老,见过几次。” 叶韵见木青好奇,多补充了一句:“现在的神会共有六人,蓬莱岛三人,方丈岛一人。” “澹台家竟然有三人踏足了长生境,难怪澹台飞雨是三岛盟主。” 木青对所谓的黑海三仙岛多了几分认识,目光一转,见叶韵一双纤眉一直皱着,似乎有了一些猜测,木青轻叹一声,说道:“其实风叔也提起过这个嬴泽长老。在三岛所有人长生境之中,恐怕就是他有最大的嫌疑。” 叶韵双唇抿成一线,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可怕的事情,下意识抬起头望向木青,“我爹比我聪明多了,他肯定也在怀疑嬴泽,但是为什么这么多年,还是什么都没有改变,我娘没有醒来,嬴泽也依旧是受到三岛所有人尊敬的神会长老?” 叶韵这个猜测很可怕,让反应过来的木青也有些心惊。 如果不是嬴缺出了问题,那么就是嬴泽甚至整个神会出了问题。 这些人想要搞什 么东西? 木青心中隐隐有了猜测,但不想让叶韵担心,让她靠在肩上,缓声道:“古云我们都斗过来了,一个嬴泽算什么。就算正面打不赢他,只要解除了伯母身上那道诅咒,或许伯母也能够苏醒了。” 叶韵感受着木青怀抱里的温度,一颗心也因为木青所描述的场景也开始期待,想了想,认真说道:“等娘醒过来,我就嫁给你。” 木青剑眉微扬,凑近叶韵一张俏脸,急忙问道:“当真?” 叶韵连忙偏过头去,小声说道:“都已经是你的人了,还能怎样……” 叶韵这一天的情绪起伏太大,眉宇间带着一丝化不开的愁绪和疲意,木青低下头轻轻吻了几下她的眉毛,就心满意足地坐直了身体,笑道:“只要你能开心,别说是一个嬴泽,就是整个黑御神会,我也给他平了……” 叶韵转过头看着木青眉飞色舞的模样,噗呲一笑,连忙用手遮住俏脸,嗔道:“你就吹牛吧。” 木青故意装作被刺激的模样,豁地站起身,将叶韵拦腰抱起,“怎么?你不相信你夫君?” 叶韵轻呼一声,双手揽住木青的脖子,还以为木青会做其它事,连忙说道:“嗯,我相信你,相信你,你快放我下来。” 木青一手揽着叶韵的腰,一手抬着她的腿弯,低头看去,只觉得她曲线傲然,身姿轻盈,心知一放开,叶韵恐怕还是会陷入自责情绪之中,大步抱着她朝帐外走去,“月夜雪松,风景应该很好,既然没法睡觉,不如出去赏赏夜色。”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九百二十六章:城池之前 风雪连天,一堵黑色的高墙突然出现在好似一望无际的雪原尽头。 月九停下脚步,视线一扫,走到一股被白雪覆盖的石碑前扫掉覆雪,见到石碑上“霜叶州”几个大字,呼出一口白气,说道:“我们已经到皇朝边境线了。没想到这才短短一个月的时间,雪就积得这么深了。” “嗯。”木青停步望着前方,天地皆白,那道伫立在雪原冻土上的黑色城墙无比醒目,即使离得还有些距离,也能看出城墙原要比皇朝其它地方的城墙高出许多。 木青说道:“我当初北上,选择的都是荒郊野外,并没有到过前面这座城池。” 月九微眯着眼,视线在城墙上的“望雪城”三个大字上扫过,眼里闪过几丝冷意,说道:“古家发生了这么多事,根本没精力去管居叶城,居叶城的乱象恐怕还会持续一段时间。我当初倒是护送了一批百姓南下。” 木青闻言,望向身后不远处站在叶青羽身边的白清漪,恰巧白清漪若有所感和他目光对上,木青微微一笑,收回目光说道:“好在清漪已经提醒了居叶城的百姓,他们只要一个月之前南下,应该能够度过这个冬天吧。” 月九摇了摇头,见木青主动问起这事,表情有些难看:“死在南下路上的就算了,你是不知道当初有多少人被拦在这座望雪城外。这望雪城虽然不是霜叶州的州府,但因为驻扎着精锐的皇朝军队,算得上是北境边关第一城,我当初选择从这里入境,本来想着能够得到补给,但却被拦在城外不准进城。。” 那些普通的百姓选择离开居叶城南下,是下了很大决心的,不少都已经做好再也不回去的打算,但也因为都是从居叶城南下,人员复杂,被要求提供清白的身份证明。 木青闻言眉头微皱,他毕竟也是朱雀城的城主,对此倒无法挑出太多-毛病。 月九见木青表情就知道他理解错了,补充道:“望雪城和居叶城两地一直互通有无,关系极好,居叶城的人到望雪城一直不需要身份证明,突然被如此对待,是因为我们当时没考虑周到,有人道出了我们还要一路南下回朱雀城。” 月九说道:“朱雀城和这望雪城可谓一南一北,故意被苛待,听说是这里的城主得到了从白帝城来的命令。” 木青面色微沉,月九的话倒是提醒了他,就算是他离开朱雀城北上时,朱雀城面临的局面也非常不好,白帝虽然明面上认可了他的城主身份,但显然已经在全境下令要孤立朱雀城。 木青问道:“白芷安全回到朱雀城了吗?” “嗯。有雷通天在,倒没有人来故意惹事,不过我们当时被拒绝进城,天气越来越冷,根本消耗不起,只能硬着头皮越过这座城池南下,光是这一次改道,就冻死了几十人,最后还是白芷姑娘决定,让一部分人带着白小姐给我们准备的财物,才让望雪城开了城门。” 脚步声响起,叶青羽走到木青身边,说道:“你怎么想的?要给那些人一点教训吗?” 木青和月九说话自然落入了后面几女的耳中,听到叶青羽的话,叶韵三女也跟了上来。 叶韵面对木青,神色稍稍有些不自在,蹙眉道:“就算去取了那些拦门之人的性命,也改变不了什么,既然白帝有心针对我们朱雀城,我们还是早点回去更好。” 木青对叶韵一笑:“韵儿说得对。” 叶韵不咸不淡地扫了他一眼,便把脸偏了过去,昨晚木青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要抱着她去赏月下雪景,却不料动静闹得太大,大家都看到了木青抱着她想要更亲近的一幕。 而最先躲在暗处偷看两人的还就是叶青羽。 叶青羽把两人眉目间的小动作看在眼里,嘴角一勾,也不点破,看向身边一路上都很沉默的白清漪,好奇道:“清漪,你怎么想?” 白清漪苦涩一笑:“我知道 居叶城危险,才想让那些没多少自保能力的百姓南下避难,但却没有考虑到路上的问题更多,就连我自己也说不清是救了人还是害了人。既然有一部分人留在了望雪城,就留着吧,只要他们还活着,也算是达到了目的。” 木青和白清漪在雪原上逃难时独处过一段时间,知道她算是放弃了这么多年来在居叶城积累的家底,认真想了想,才对她说道:“你放心,早晚有一天,古家要亲手把居叶城送给你。” 白清漪看着木青好似郑重承诺的模样,心里感动,却还是摇了摇头:“认识的人都走了,居叶城早已经不是当初的居叶城,已经无所谓了。” 木青心里微叹,几女之中,想要增加白清漪对他的好感,反而成了一件最困难的事情,木青点点头,对叶青羽说道:“青羽姐,我身份特殊,进城后难保不会被人发现,为了不被一些苍蝇打扰,或许我们这一路上都得绕路了。” 叶青羽点点头:“修行之人,没这多讲究。那就让溪川带着古通进城,给他寻个落脚点吧。” 木青看向人群最后方,古通这些天尽量保证着自己的透明,见终于被提起,连忙保证道:“公子放心,古祭司一有消息,我就会想办法送往朱雀城,不过还请朱雀城早点派人和我接上联系。” “这是自然。”木青点头,抬起头对无人的天空说道:“那就麻烦溪川大哥了。” “嗯,小事。”溪川是真正的长生境大物,呼吸吐纳之间,就会隐于天地之中,他现出身来,袖袍一挥,古通还没有反应过来,身后就出现一道空间漩涡把他吞噬。 瞬间,溪川就带着古通远去。 叶青羽笑道:“走吧,溪川很快就就会追上我们。现在南下有了城池作为地面的参照之物,我们今天就能回到朱雀城。” 木青闻言也有些期待。 随着境界的提升,他们全力施展开身法在高空中飞行,其实很快。之所以每过一段时间就落地寻找参照物,是因为北荒一到冬天就一片素白,很容易迷失方向。 一声清脆的剑鸣伴随着风雪扶摇之人,叶青羽脚踩云华剑,催动剑气后,直接在脚下形成了一道平整的足足有十丈长两丈宽的剑影,用云华剑作为飞行法宝赶路,也是叶青羽这个以特殊剑灵的身份想到的妙招。 众人就要越上剑影时,站在剑尖上的叶青羽却眉头一皱,凝声道:“等等。” 木青面色微凝,心有所感望向前方的望雪城,只见黑色城墙正中的那堵金铁城门忽然洞开,一支身穿铁甲的骑兵汹涌而出,正朝着众人所在的方向快速冲来。 气氛稍显凝固,溪川恰巧带着古通离开,一大队气势十足的骑兵就冲了出来,就连木青都以为是古家和望雪城的人早有联系,现在围杀大家。 但奇怪的是,这支气势汹汹的骑兵在距离众人足足有百丈距离时就齐齐勒马而停,奔腾的马蹄突然就进入静止,因为没有多少过渡,反而激起了一大片白雪,显得无比混乱。 “望雪城是边城,军政一体,军队的实力要高于皇朝境内大多数地方。” 月九握住身侧的长剑,只是扫了为首的将领一眼,就挑眉缓缓说道:“最中间那人有超凡中期的修为,听说驻扎在望雪城的军队只有一万,皆是骑兵,但这一万人的实力都在灵生五品之上,如果集结军阵之力,为首之人或许能够对付化凡初期的人也不一定。” 木青轻轻点头,既没有轻视,也没有太过紧张,毕竟最坏的结果无非就是古云带着古家的人卷土重来, 很快,为首的将领就骑着马缓缓朝众人而来,等到再靠近一些,感受到来自空中那股凝而不发的剑意后,甚至连马没有再骑,而是远远地就对着众人高声说道:“我是望雪城的城主于坚,听说了木青城主的消息后,这些天一直在等待诸位的到来。”.. 于坚扶着头盔走到木青近前,头盔下是一张黝黑方正的脸,看容貌大概四十来岁正值壮年。 于坚没敢那目光去瞧那些女子的身影一眼,视线在木青和月九身上一扫,便连忙对着木青抱拳说道:“可是木青城主?此刻城中酒菜刚刚备好,木青城主便冒雪而至,可谓刚刚好,不如……” 木青实在没兴趣和于坚来上几句场面话,皱眉问道:“于城主,怎么发现我们的?” “哦。”于坚微微躬身垂目,表现得好似一个下级,笑着说道:“听到木青城主在北边的事迹后,我便派人日夜不停地再城墙上看着北边,没想到还真等到了诸位。” 木青看着于坚,沉默片刻后说道:“钦天监除了游方,还有谁能够感应到我的存在吗?” “嗯?谁?”于坚霍地抬起头,一脸茫然地看着木青,“钦天监我知道,是一个装神弄鬼的地方,游方是谁,木青城主和此人有旧吗?” 木青看着于坚完美的表演,心中有数,说道:“我已经决定直接南下,不准备进城,于城主没事就请回吧。” 于坚心中微沉,扫了木青身旁神色冷淡的月九一眼,心中有了一些印象,找到话题,连忙说道:“之前可能有些误会,城门的守军才会拦着由这位公子带领的逃难队伍,如果早知道这位公子和城主关系如此密切,我肯定会派军队护送那些百姓难下。” 木青见于坚主动提起此事,问道:“那些留下来的百姓没死吧?” 于坚一愣,小心翼翼地打量着木青的神色,那些带着财宝请求庇护的人一进城身上的东西就被城门的守卫抢光了,油水挺足,还望他的城主府抬了十几箱,至于那些人的贱命,他可不在乎。 木青将于坚迟疑,便知道是怎么回事,沉声道:“那些人会南下离开居叶城,与我关系很大,既然托庇在望雪城,还希望于城主至少给他们找一个躲风雪能吃上饭的地方,你做好这件事,我木青承你一个人情。” 于坚听到这些话,心中古怪至极,但凡到了他们这个身份地位的人,那些逃难的难民若没有价值,根本就是猪狗不如,谁还在乎。 偏偏面前这个名声已经传遍皇朝各地的年轻人在乎。 于坚见木青说得如此直白,也不再打马虎眼,点头应承道:“既然木青城主主动提起,那请你放心,我回去后我立刻找人安置好这些人。” 木青做这些其实是想让白清漪的心情好一些,见于坚答应下来,便说道:“那就这样吧,我们还有赶路,就此别过。” 于坚邀请的手势都已经做出来,见木青还是要离开,心里反倒放松了一些,他在袖子里掏了一阵,将一封封口用金泥封好的信交给木青,肃色道:“既然木青城主不愿,我也不敢强求,不过这是陛下特意交待一定要送到你手上的一封密信,还请公子收下。” 木青没想到白帝还给自己写了封信,不由一愣,从于坚手上接过了信。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九百二十七章:背后因果 于坚把信送到后,便一刻也不敢多待,来也匆匆去也匆匆,领军回城而去,与刚才那番想要尽地主之谊的模样截然不同。 木青收回目光,打开信封看了起来。 片刻后,月九问道:“白帝想干什么?” 木青摇了摇头,地将信纸交给月九,对看向过来的几女说道:“我之前在居叶城会被发现踪迹,跟皇朝钦天监有关,白帝来信就是说明此事。另外……” 木青目光微冷,“他送了一些东西到朱雀城,说等我回去了就会明白他的意思。” 月九轻哼道:“白帝把所有事情都推到了那个古慈身上,脉络倒是清楚得很。” 木青在居叶城被伏杀,事情还牵涉到了西山林家,皱眉说道:“信中只提到了一个古慈,但却只字不提萧高峰,林家里有人想杀我这太正常不过,不过我想知道是谁。” 萧高峰跟木青无冤无仇,会千里迢迢跑到北荒杀人,自然是得到了什么承诺,钦天监提供木青的踪迹,萧高峰动手,古慈从中撮合,但光凭一个古慈,显然不可能说动西山林家的首席供奉。 月九有些郁闷:“雪松前辈离开之前曾找过萧高峰,但萧高峰失去了踪迹,没死在北荒,应该是投靠了古家。” 木青目光微动,看月九的样子,应该已经有了一些猜测。 月九抬眼见众人都看着他,轻叹一声,说道:“白帝想要和你缓和关系,倒没有再随便编一些假话,这信上所说的事情是真的,不过明显不敢得罪西山林家,才可以忽略了萧高峰这个人。” “皇朝的商队是在运行群山的宝栖楼和萧高峰接上联系,而且这件事还被我提前发现了……” 月九微皱着眉,将事情从和凌烟遇上说起,等到话音结束看向众人,木青神色凝重,显然也明白了这件事情里的蹊跷。 月九说道:“好在凌青竹前辈眼界足够高,才把这些人的算计看明白了,林家有人想要杀你不假,但同样有人故意把这件事往凌云身上引,甚至还故意让我发现,这明明是很拙劣的手段,但只要凌青竹前辈处理不好,就很容易其他人抓住不放。” 木青沉声道:“我没想到西山林家内部是这种情况。” 月九说道:“你能理解就好,雪松前辈能跟着我来北荒,其实我之前都不清楚,看来凌青竹前辈很重视你。” 木青默默记下这份人情,问道:“既然敢故意针对凌家,那背后出手之人的身份地位应该很高,会是谁?” 月九苦笑说道:“这种事情,你该去问凌青竹前辈,而不是我。” 木青也是自嘲一笑,他才离开北荒,却一刻不得闲,但有些事情心里有数就行,现在想着去帮忙可能连资格也没有。 木青收起这些烦杂心思,对身边笑道:“走吧,早点回家,也能知道皇帝给我送了什么东西。” 众人不再耽搁,起剑南下,坐落在雪原边界上的望雪城很快就被抛在了身后。 半刻钟后,一道修长的身影落在操控飞剑的叶青羽身边,接替了叶青羽的位置。 叶青羽侧目问道:“你怎么这么迟才跟上?” 溪川侧身看向身后,众人分别坐在宽大的剑影上,正呼吸吐纳,以高空的罡风锤炼体魄,须发衣袍被高空的冷风吹得猎猎作响,不由一笑,伸出手指朝木青的方向一点,周围的罡风似乎收到了指令,齐齐撞击上木青身上。 木青闷哼一声,整个人差点被直接掀飞下去,睁开的眼里里有一丝不解,但很快就感受到一丝异样,主动放开了防御,任由罡风撞击在身上。 剑影上的众人感受到这股动静,纷纷睁眼看向木青,溪川虽然只是轻描淡写的一指,但所聚集的罡风威力已经丝毫不弱于化凡中期的攻击,但木青却凭借着肉身,几乎毫发无伤的抵抗了下来,这一幕也看得众人 眼中难掩惊色。 半盏茶后,一个无形的屏障在剑影上展开,罡风呼啸的声音瞬间从众人身边远去,溪川的声音在此时才缓缓响起:“我刚才送那古通进城,替他布置了一个隐匿阵法,就算古云亲至也不可能找到他。” 叶青羽不解道:“一个隐匿阵法要得到多长时间?” 溪川叹了口气,说道:“确实要不了多长时间。不过我在那城主府的地下发下了一个奇怪的阵法,就跑去看了一眼,没想到那阵法能够凝聚气运之力,而且阵法的变动和木青有关。” 木青听到这里,顿时恍然,说道:“应该是钦天监的手笔,也难怪于坚知道我到了望雪城外。” 叶青羽看向溪川,点头笑了笑:“你回来这么晚,是把这个阵法毁掉了?” 溪川摇了摇头,“毁掉一个还能再建,而且我去霜叶州其它城池看了看,城主府的地下要么是已经建成了这么一个阵法,要么是正在建造,毁掉一个反而打草惊蛇。” 溪川对脸色有些沉凝的木青说道:“你不用担心,我刚才已经洗涤清楚了你身上那股缠绕的因果之力,他们暂时没办法再感应到你的位置。” “暂时?”叶青羽闻言一双剑眉微动,掠到木青身前,一指朝木青眉心点出,木青见状站在原地动都没动。 很快,叶青羽就收回手,蹙眉说道:“弟弟你体内有一股很特殊的气运之力,恐怕只要你待在皇朝境内,用不了多久身上依旧会缠绕上因果之力。” 木青对此倒是有些预见,闻言便将自己凝聚朱雀城气运打造朱雀印的事情说了出来。 溪川轻叹道:“这就有些麻烦了,你天资已经绝顶,再沾染这凡俗气运,恐怕越到以后,越是弊大于利。” 叶青羽冷哼一声:“那狗皇帝表面上派人送信示好,背地里却偷偷摸摸打造这种阵法,绝对没按好心。” 月九说道:“可能是木青表现出来的实力吓到了白帝,他才想时刻知道木青的行踪。” 溪川神色严肃几分,缓缓说道:“这种阵法,放在一城之地来看,只是起到稳定气运的作用,但若是整个皇朝境内大小城池都有这种阵法,并且连成一片,独立于皇朝之外的朱雀城气运,恐怕会被顷刻间碾压。 溪川看向木青,“到时候与朱雀城气运关系密切的你,会受到最直接的反噬,轻则道基损毁,重则身死道消。” 溪川此话一出,一直保持沉默的叶韵几女再也沉不住气了,连忙问道:“溪川大哥,你有什么办法吗?” 溪川沉吟片刻,皱眉说道:“既然提前发现了,自然不能让他们得逞。不过去摧毁阵法,不过是治标不治本,我看其它城池也在同时建造阵法,想来是得到了拓印的阵法建造图纸,把钦天监的人杀了怕也无济于事,真要一劳永逸,只怕得……” 叶青羽闻言轻轻点头,“明白了,杀了皇帝就行。” “呃……”溪川神色微僵,却是一叹:“杀了皇帝,会被整个皇朝的气运反扑,就算不用木青亲自动手,恐怕那些人布局之人也会在皇帝身上动手脚,达到他们想要的最终局面,让皇朝气运反扑在木青身上。不管怎么应对,这都是专门针对木青一人的杀局。” 木青闻声在剑影边缘坐下,看着脚下大地上偶尔闪过的如同拳头大小一般的城池,沉吟道:“钦天监跑去居叶城的游方,是钦天监的掌印,境界不高,已经被我杀了,现在的钦天监能有这种布局,除了得到白帝的大力支持外,应该还有其他人的参与,就是不知道是古家的人,还是林家的人?” 慕容静离开朱雀城之前,朱雀城的一切都在稳中向好,并不希望这座在废墟上重建的城池再次遭遇灾难,神色沉重说道:杀了这幕后掌控局面之人确实有用,但白帝已经容不下你,恐怕会是一而再再而三的局面。” 木青轻轻 点头,沉吟片刻,对溪川说道:“我有这么一个想法,不知道可不可行……” 白帝城,钦天监。 一袭洁白衣袍的白帝缓缓从地底的台阶走向地面,来到一处亭台中坐下,抬头望着不远处的观星台一角,皱眉道:“听说木青身边跟着两位长生大物,他们会不会提前发现我们的准备。” “这是早晚的事。”一道沙哑淡漠的声音回应道。 白帝皱眉看去,说话的人是一个怀里抱着剑的中年男子,其随意披散在肩膀上的头发黑白夹杂,再配上一副不休边幅的潦草容貌,看起来莫名有些颓废之意。 白帝一想起这人的身份,心里就有些不舒服,转头看向一旁身形似乎越发佝偻的老者,“古慈长老,那木青能活着从北荒回来,其实力到底如何了?” 古慈勉强挤出一个笑容,说道:“那木青不过是仗着身后有人撑腰,其真实实力最多化凡初期。” “化凡初期吗……”白帝轻轻念出声,面无表情看不出此时此刻是什么心情,摇头道:“想当初我派季修和曹槿去朱雀城解决乱象,结果季修死了,曹槿叛了,那个时候这个木青似乎连超凡都不到吧,这才多长时间……” 古慈闻言,眼底深处也是闪过一抹寒光,甚至有着压抑不住的一丝惧意,摇头说道:“木青的很多次战斗都是借助外力而为。陛下不用担心。” 白帝轻轻点头,看向观星台,说道:“如果他们直接杀来这里,便证明已经发现了我们的布置,我很想知道,真到了那个时候,萧剑仙和台上那位能挡住他们吗?还是说你们两方势力,把我当做了一个诱饵。” 一直靠在一旁的萧高峰闻言,高看了白帝几分,想了想说道:“陛下还是国运护身的人间帝王,既然木青身边跟着两位长生大物,便绝不可能对你动手。” 白帝无奈一叹,看向萧高峰,“那你们呢?难道也不怕?” 萧高峰摇了摇头,“我如今不够丧家之犬,没有选择的权利。所求的不过是试探出木青背后那个存在是谁。” 白帝闻言眼底闪过一丝精光,看向观星台,说道:“古云大长老觉得那个存在和西山林家有关?” 萧高峰摇了摇头,“或许吧,这不是我这种炮灰该知道的事情。” 白帝无奈一笑:“你我性命皆落在他人一念之间,皆是炮灰,还是希望他们不要跑来白帝城吧。”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九百二十八章:朱雀之事 在溪川发现白帝暗中的准备后,木青没有急冲冲跑去白帝城找白帝的麻烦,反而装成一个无事人,继续南下。 有溪川和叶青羽两人在前引路,众人所在的飞剑即使途径中州上空,也不见任何拦截,就这样顺利无比地横穿南北,回到了幽炎州。 来到幽炎州境内,众人脸上的神色都好了一些,木青站在剑首,向以后就要长居这方天地的溪川两人介绍起来,俯视着视线尽头的一片绿色丛林,笑道:“天南沼林的面积大概只有半个北荒大,但蕴生出的灵物却可以比肩西山境的十万群山。这块地方还有许多人迹没有到达之处,想要找一处幽静修行之处,应该是一件很简单的事。” 叶青羽放慢飞剑的速度,朝地面靠近了一些,轻轻呼进一口空气,脸上带着几分满意之色,说道:“这里和寸草不生的北荒简直是两个极端,我很好奇,这个时代的修行势力为什么不占据这里?” 溪川看着脚下快速掠向地面的大地,眼里有些了然,说道:“这天南的地底之下有不少枯竭的火脉,天地灵气里残留着不少难以吸收炼化的炙意,应该是已经经历过一次由盛转衰。恐怕这也是那些修行势力不选择这里的原因。” 木青想起朱雀城地下深处的幽炎大阵,不由十分佩服溪川的眼界,说道:“在以前,这片地方应该是十大家之一的一个分支,不过现在已经成为了木槿皇朝的疆域。” 众人说话间,已经能够看到朱雀城的轮廓,溪川感受到笼罩在朱雀城的那股独特奇遇,讶异地看了木青一眼,“这朱雀城的气运之力如此浓厚,而且还真与皇朝的气运割开了,我还是第一件见到这种情况。” 木青微微一笑:“我不过是突发奇想而已,不过接下来的事情,还得拜托溪川大哥。” 溪川默默点头,木青针对白帝反击的那个计划,只有到了朱雀城,才知道还真有几分成功的可能,溪川眺望更南边的绿色丛林,说道:“我去看看地下火脉的走势。” 这件事事关木青的性命安危,慕容静闻言说道:“溪川先生,我知道这些火脉所在,我与你同去。” 木青没想到溪川如此雷厉风行,也不想还没有歇脚,就又开始忙起来,连忙说道:“朱雀城地下有一个大阵,镇压着那条唯一活跃的火脉,溪川大哥不如先到那里去看看。” 溪川点头道:“也好。” 有溪川的手段,直到进入朱雀城,也没有人发现木青这个朱雀城城主已经回到了属于他的地盘。 叶青羽看着脚下人声鼎沸的热闹城池,向木青笑道:“我们现在去哪里,你作为主人,总不能往了回家的路吧?” 木青望向城北,笑道:“自然忘不了。” 木青指明了方向,叶青羽操控着飞剑继续朝城北飞去,不过在经过某处时,飞剑上的众人的视线都被吸引到某处。 “快让开,我们进去,抓住那对狗男女!” 城南,药商会,九幽楼前的白玉广场前,数百人汇聚在在一起,正和一队军甲威压的亲卫军对峙着。 亲卫军大统领,如今的朱雀城统管所有军事的邢飞站在人群最前方,冷眼看向人群前方声音吼得最大声的中年男子,皱眉道:“封铁山,这里不是你们搬山帮撒野的地方,再不离开,我会亲自出手,将你们搬山帮赶出朱雀城!” 封铁山明显被震慑住了,汹汹气势矮了一大截,他举起手来,身周聒噪的搬山帮众人便立刻安静下来。 封铁山一张粗狂的脸被憋得通红,指着亲卫军身后的九幽楼入口,说道:“邢大将军,我搬山帮来朱雀城,可一直守着你们的规矩,但你看看他们万花谷,仗着和城主府的关系都干得什么事?” “万花谷最近这段时间能够炼制出来那么多高品质的丹药,这是我搬山帮提供的灵药吧?但换来的是什么?是她们利 用完我们就不遵守约定!” “万花谷明明已经答应,让那些外门弟子留下来传授栽培灵药的经验,搬山帮提供的灵药就算是酬劳。” “但等到搬山帮出人出力开垦出药田,药田成了万花谷的,那些弟子又送去了朱雀宗,合着你们就一家人,专门欺负我搬山帮?” 邢飞听到这些话,眉头微皱,这段时间他一直负责维持城内的秩序,并不清楚搬山帮的事情。 而且搬山帮这群人明显有备而来,因为王叶青并不在这里。邢飞沉声道:“这事情你可以等王夫人回来和她说,而且据我所知,王夫人已经和怀谷主去往了万花谷了解事情真相。” 封铁山冷哼一声:“现在的朱雀城全是一些娘们当家,毫不遵守承诺,一点信用不讲,我们有人看到了那张珊珊和白建文跑到了这里,你把他们交出来,我就带人离开。” 九幽楼附近,木青几人隐于一旁,正好把封铁山说的话听得清清楚楚。 叶青羽饶有趣味地看向木青和慕容静,“你是城主,小静是宗主,确实是一家人。” 木青自嘲一笑,清官难断家务事,他听到封铁山提起两个稍显陌生的名字,反倒松了口气,说道:“确实是我的问题,我离开的时候,朱雀城百废待兴,刚刚走上正轨,小姨她们明显人手不够用。” 木青离开朱雀城时才是深秋,回来是也经是岁末深冬,足足三四个月的时间,而慕容静这个宗主也几乎成了一个甩手掌柜,明明底下的事情与他们有关,却也不知道从何处着手。 倒是这一路上很少开口的白清漪听了一阵,说道:“这封铁山既然没有强闯,便依旧只是想要得到一些利益,不过这位邢飞将军不可能答应什么承诺,如果王夫人她们赶不回来的话,恐怕会一直僵持下去。” 木青闻言对白清漪微微一笑,心里有了一些打算,不过白清漪似乎知道他在想什么,突然便不再开口,只是做了一个看客。 九幽楼依旧是作为临时的城主府,被这样几百人堵着门,没过多久,消息就传了开去,而邢飞也因为隐隐知道万花谷在这件事情上做得不地道,不愿意强行动手,把王叶青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一点城主府信誉浪费掉。 局面果真如白清漪所说的那般发展,木青轻轻一叹,没想到才回到朱雀城就有这么一件破事等着他,他和慕容静互视一眼,便准备去到邢飞身边。 不过就在这一刻,一直紧闭的九幽楼一楼大门却被人从里面打开了,一位身穿白色长裙的美丽女子,冷着脸走到了众人面前,对封铁山说道:“谷主师叔连丹房都不去管,已经出城去了解这件事的始末,如果是我们万花谷做得不对,自然会向你道歉,但在师叔没有回来之前,你们最好不要乱下定论!” “哼!你们万花谷自己调查,这跟自罚三杯有什么区别?”封铁山反唇相讥。 他知道面前这个容貌出色的女子是谁,所以言语充满了情绪。 白嘉禾想到大楼内被这阵仗吓得六神无主的弟弟白建文,心里一叹,说道:“为了给你们一个交待,王夫人也随师叔一起出城调查此事,你们却抓准这个时间,到底想做什么?” 封铁山是搬山帮的二帮主,也是在朱雀城内全权处理搬山帮诸事的决定人,闻言冷笑道:“现在的朱雀城,谁不知道万花谷和城主府的关系,都是自家人,我们搬山帮的亏已经吃定了。” 白嘉禾皱着眉,冷声道:“我们比你们更爱惜名声,你想要什么就只说。” 封铁山微愣,扫了一眼在一旁神色越来越冷峻的邢飞一眼,轻咳一声,说道:“搬山帮和万花谷是合作关系,你们教我们栽培种植灵药的技术,我们提供这些年收集的药材。但你们既然出尔反尔,那么想要继续合作,自然得表现出诚意。” “一,你们之前送到搬山帮的那 几百名外门弟子就留下来,二,以后在天南开辟出来的药田,搬山帮和万花谷共同管理,你们七我们三。” 白嘉禾眼里闪过一丝冷意,说道:“送到搬山帮的弟子,已经归属朱雀宗,不由万花谷管,至于开辟出来的药田,已经有约定,你们只占一成。” 封铁山冷哼道:“什么朱雀宗!你们划来划去还不是一家人,我搬山帮也从来没有和隐谷的人合作过,天南这么大的地方,搬山帮又是开辟药田的荒林的主力,凭什么才占一成。” 白嘉禾正要开口,目光却瞧见广场更后方的来人,不由一喜。 一道稍显冷漠的声音突然在广场上响起:“就凭我们不用你们搬山帮也能做到这些事。” 封铁山听到这声音,心里一沉,转过身,脸上勉强挤出一张笑容:“王夫人,你不是才出城吗?” 王叶青的眉宇将带着几分喜色,摇头道:“白帝城送来了一些东西,我中途回来了。” 王叶青身边,跟着城主府不少干事,他们见到搬山帮这群人敢堵着门闹事,就要上去开启唇枪舌战,王叶青却挥挥手,让他们回到楼中,封铁山眼界极好,不用王叶青开口,便主动遣散了身后汇集起来的乌合之众,走上前诚声道:“王夫人,你可以随便让人去调查,这一次我搬山帮并没有乱来。” 王叶青轻轻点头:“这都是一些小事。” “嗯……嗯?”封铁山有些发愣,他对于王叶青其实很尊重的,毕竟身份实力俱在,不过此时却有些好奇:“王夫人,你一向重视与我们各方的合作,不然也不会出城去查明真相,怎么现在就成了小事?” 王叶青看了封铁山一眼,缓缓说道:“天南的好地方不少,一成两成的利润确实很可观,但城主府以后注定会成为庞大的存在,不会让你们吃亏,你们也最好不要耍什么心机。”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九百二十九章:聚在一起 白玉广场上,搬山帮的二帮主封铁山在心中仔细揣摩了一遍王叶青的话,换上一副稍显讨好的笑脸,说道:“王夫人如果有什么计划,一定不要忘了搬山帮,搬山帮别的不多,就是人多,应该能够替你分担一些事情。” 王叶青面无表情地说道:“你们现在觉得一成的利益太低,不过是因为只看到了眼前这点东西。” 封铁山点头称是,心中大概猜到白帝城送来的一些东西让王叶青对以后有了更加清晰的计划,很想从她这里提前知道一些什么,看了一眼九幽楼,犹豫片刻,主动说道:“搬山帮可以不计较张珊珊这次的算计,也可以不要现在开垦出来的这些药田,但栽培灵药的那些外门弟子必须回到搬山帮。王夫人,这是我搬山帮的底线。” 王叶青心里想着另外的事情,只想把以退为进的封铁山打发走,说道:“万花谷和城主府的关系确实很亲近,但如果违背了规矩,该如何惩罚依旧会做到,这件事等怀谷主回来,再邀请你到九幽楼来,你看如何?” 封铁山本来就没有想过仅凭一次闹事就得到什么承诺,眼角余光瞥见药商会一队马车从广场一角驶向九幽楼后方,而且马车的领队之人还是药商会的黄庐时,心中顿时多了几分好奇,临走之前,不经意地问道:“王夫人,白帝城送来了一些什么?” 王叶青瞥了封铁山一眼,“这件事你们早晚会知道。你等会离开后,可以联系慕容星。” 王叶青说完后牵起白嘉禾的手朝九幽楼内走去,不再理会封铁山。邢飞见到这一幕,有些感叹,短短几个月的时间,王叶青凭借着卓绝的处事手腕,让朱雀城各方势力都朝她想要的方向动了起来,这种对大局和人心的驾驭能力,可不是光靠境界实力就能够做到的。 邢飞手一挥,就要带着手下离开,王叶青却叫住了他,说道:“你就不要走了,我已经派人,叫其他人都到九幽楼来。” 邢飞心中一动,让本该回到军营的士兵就留在广场各处守卫,跟随着王叶青一起走进了九幽楼内。 一楼的大堂里,王叶青才走进大门,一道看起来娇娇弱弱的身影就冲过来跪在了王叶青面前,言辞恳切道:“王夫人,我在这件事情中没有拿半分好处,是搬山帮那些人欺人太甚,请您一定要给我和建文讨个公道。” “张珊珊!”白嘉禾一声冷喝,冷哼道:“你仗着和建文的关系,做了什么你自己最清楚!” 张珊珊气息一窒,抬起脸来,连忙说道:“这件事我也是被骗了,我之所以会让外门弟子去朱雀宗开辟出的营地,是因为慕容修明说这是慕容宗主一开始就有的安排,我想到朱雀宗和万花谷的关系,直接就答应了。” 一旁一直不怎么吭声的白建文走过来把张珊珊扶起来,说道:“姐,这件事情搬山帮一直知情,甚至慕容修明那些人还和封铁山有联系,而且安排弟子离开也不是一天半天就能完成,搬山帮明明就看着这些人离开,却一个字也没有说。” 白嘉禾眉头一皱,沉声道:“那就是他们在专门等我们犯错!” 白建文第一次没有在白嘉禾的气势面前软弱下来,说道:“如果他们心里一直这样想,那么今天不是珊珊做错了事,明天也会是其他人。他们就是想要联合起来,逼万花谷退步,让出不该得的利益。” 在当初万花谷彻底和隐谷割离时,万花谷的外门弟子只有很少一部分人留了下来,其它的人都划分到了现在的朱雀宗。 而在开垦药田这件事情上,出人出力的是搬山帮,种植灵药的则是朱雀宗,万花谷则为两者牵线搭桥,但却是占据了利润的大头。 以至于白建文说起这件事,也觉得是万花谷占了便宜。 王叶青笑道:“建文开始观察这些关系,已经成长不少。但你不要忘了,不管他们开辟出来多少的药田,都是城 主府的土地,而城主府又只会交给万花谷管理,万花谷占大头本就应该。而且等到内城那一片炼丹坊建立起来,光是现在种植的这点灵药,恐怕还不够炼丹坊的消耗。” 白嘉禾在一旁补充道:“源头种植,再源头消耗,这会去掉很大一部分保存和运输的成本,收入只会比以往提高许多。” 白建文被说服,点点头,没再多说。 张珊珊这几个月都在王叶青或者怀草诗的眼皮子底下做事,心思纯粹了许多,只想得到王叶青这些人的认可,想了想还是说道:“慕容修明那些人始终存在坏心思,恐怕并不想见到朱雀宗和我们的关系太好,这背后之人其实……” 张珊珊一副预言又止的模样,显然得罪不起隐隐所指之人。 王叶青嘴角向上勾了勾,回应道:“这些事情不用操心,我看用不了多久,慕容隐这些老家伙就会彻底老实下来。” 朱雀宗的成立虽然得到了作为谷主的慕容云的大力支持,但隐患始终存在。 慕容隐和姜星渊这些人依旧不愿意接受隐谷解散的事实,更不愿意见到朱雀宗和城主府太过亲密,成为了城主府的附庸。 几人在一楼大堂内等了一会儿,广场上多了一些人声,很快,一些熟悉的面孔,曹槿,慕容云……陆续到达了九幽楼。 “曹先生。” 白嘉禾走到曹槿旁边,喊道。 曹槿微微一笑,点头道:“嘉禾。” 曹槿这几个月来终于将“食气之法”入门,而随着朱雀城的稳定和发展,凝聚出的气运也越发精纯,曹槿的境界突破得很快,已经是脱凡后期,以至于原本苍老的面容也焕发出了几分崭新的活力。 但正要论起让他得意的事情,还不是境界的提升,而是他发现了一颗在气运之道上绝顶的好苗子。 白嘉禾,恐怕是除木青之外,最为适应气运之力的特殊体质,曹槿不过是指点了几次,白嘉禾的破镜速度便可以用恐怕来形容,已经真正地追上了王叶青这些人长辈。 也因为白嘉禾的这层关系,曹槿在朱雀城也不再如之前那般小心谨慎,他扫了一眼脸上同样有些疑惑的慕容云,主动向王叶青问道:“王夫人,听说白帝城送来了一些东西,你是因为这件事把大家喊来的吗?” 王叶青看向门口,等到宁初和张芍药几女也赶来后,微微一笑,说道:“城主府,万花谷,朱雀宗,现在我们自己人便算来齐了,我有一个好消息告诉各位。” 王叶青示意跟在宁初身边的白芷来到自己身边,然后对身后说道:“黄会长,把那些东西都带上来吧。” 很快,十几个大小不一的箱子就被人抬了上来,药商会的黄庐等手下离开,干净利落地走到一个箱子前,笑道:“其实早在几天前,药商会的人就注意到了这支车队,当时这支车队到了前面的火石城就不走了,没想到今天却突然联系上药商会盯梢的人,把这车东西交给了我们。” 黄庐此话一出,一旁的曹槿察觉出这种熟悉的行事风格,凝眉道:“是皇帝的安排,而且他之前不把东西送来,应该是在等什么才对。” 黄庐点头一笑,直接打开了面前的箱子。 “咦?” 看到箱子里东西的众人下意识眉头一皱,王叶青身边的白芷却朝前走出了几步,看着箱子里被石灰包裹的人头,惊讶道:“是白荣!” “白荣?”大堂中的众人皆是一愣,还没有反应过来。 曹槿微眯着眼看着木箱子里的人头,眉头微皱:“白荣就是白豪的弟弟,锦官城的城主。”.z.br> 众人在心中默默消化着这则消息,视线转向其它的箱子,神色有些古怪,莫非这些箱子里的也都放着人头? 黄庐微微一笑,侧身走到一口箱子前,说道:“除了第一个箱子,便只有这 口箱子里还装着人头,可以说,和白豪一家有关系的人都在这里。而剩下的这些箱子里,都是一些天材地宝。不过我认为都赶不上那封信。” 黄庐说完看向王叶青。 王叶青见众人好奇看来,也没有迟疑,将一份边角印有木槿花图案的信从袖中拿出来递给了一旁的曹槿。 曹槿接过信了看了片刻,神色有些惘然,把信传给了慕容云。 “皇帝竟然向木青道歉,并且承诺天南之地尽归朱雀城?” 慕容云接过信后喃喃说道,抬起头看向把众人邀请而来的王叶青,皱眉道:“王夫人怎么看?” 王叶青微微抬颌,语气平稳地说道:“天南之地,不管皇帝承不承认,在以后都将会是我朱雀城的地盘。他又是送人头又是道歉,故意行这种讨好之事,其实多半掩藏着更大的祸心。” “哎……” 曹槿轻叹一声,点头道:“看来不用我来提醒了,我待在白帝城这么多年,深知如今的皇帝是怎样的性格,他这么做恐怕是想要麻痹我们,诸位其不可大意。” 信纸传递了一圈,又回到了王叶青手上,王叶青啪地一声轻弹信纸,笑道:“不过在这里面隐藏了一个真正的好消息。” 张芍药站在宁初身边,一双大眼睛微微发亮,脆声道:“我知道!北荒有结果了!” 众人面面相觑,皆是一震:“木青!”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九百三十章:布置事情 “木青?” “……” 听到这个熟悉的名字,在场众人的神色都有些莫名。 作为朱雀城的城主,在朱雀城百废待兴之际跑到北荒去救人,就跟开玩笑一样,这件事王叶青起初还瞒了众人一段时间,但时间一长,众人都知道了事情原委。 也正是因为如此,当再次听到木青的名字时,众人一时间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北荒之地,可是有修行界十大家之一的古家,木青在朱雀城才得罪了古家的少主,还能活着回来吗? 这恐怕是这段时间,大部分人心中所想。 王叶青视线缓缓的从众人脸上扫过,嘴角一勾,说道:“我其实跟你们一样,也挺担心这小子是不是在乱来。” “北荒在大陆北端,与朱雀城几乎是相隔了整个木槿皇朝的疆域,上一次我们收到与木青有关的消息,还是他在被古家的人追杀……皇帝收到的消息明显要比我们更及时一些。” 曹槿默默点头,说道:“王夫人分析得不错,北荒应该是出了比较大的意外……嗯,对我们来说很好的意外,皇帝才会想到缓和关系。” 王叶青看向一旁的黄庐,问道:“黄会长,白帝城来的这支马队到火石城有几天了?” 黄庐回道:“三天。” 王叶青眉头一展,笑道:“皇帝应该是在比这更早之前便预料到了北荒的结果,如果一切顺利,木青他们应该在回来的路上,甚至今天就能回到朱雀城才对。” 场上多了一些议论,王叶青示意众人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说道:“这几个月大家都忙得不可开交,我找大家来,除了告诉大家这个好消息外,也是想要了解一下几件主要事情的进展。” 王叶青看向宁初,笑道:“宁初,你师父不在,你就把万花谷的情况,先说一说” 宁初想到木青这一次回来,月九那家伙应该会跟着一路,眉宇间也多了几丝期待,等心绪平静后,缓缓说道:“万花谷负责两件事,药田和丹房。” “其中药田这边由师叔负责,可能朱雀宗比我们更清楚,我只说我清楚的炼丹。我们现在已经通过锦官城的刘家和西山境建立起了商路,第三批丹药应该已经在送往西山境的路上……” 随着宁初的声音缓缓传开,一楼大堂内的众人都慢慢安静下来,特别是在听到这一趟丹药交易收入不再是金银,而是灵石后,第一次听到这个消息的慕容云等人甚至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宁初说完具体的情况后,等到众人的声音渐小,才看向王叶青,说道:“师父交待过,万花谷能够如此顺利地和西山境建立起这么一个渠道,得益于王夫人在这之中的统筹,所以该怎么分配,也由你来定夺。” 王叶青微微一笑,说道:“全力支持丹房炼丹,这是之前就确定好细节的事情,分配比例不会改变,只是商会这边,是需要灵石换成金银吗?” 黄庐头摇得如同拨浪鼓,连忙说道:“王夫人同样给我们灵石就好。” 俗世皇朝修行资源匮乏,这种在修行之时提供纯粹灵力的灵石比一般的丹药还要有价值,黄庐作为药商会的会长,怎么可能轻易把稀缺资源置换成金银。 他扫了在场的修行之人一眼,到时候商会完全可以用灵石换到金银完全买不来的东西。 王叶青说道:“那此事就这么定下,等会离开,你们就可以带走分配好的灵石。以后的灵石分配便也如今天这样,每送三批丹药,结算一次灵石,诸位有异议吗?” “我们没有异议。” 王叶青点点头,看向慕容云,问道:“慕容静临走之前,把大阵的修复交给了你,现在情况如何?” 慕容云笑道:“熟能生巧,幽炎大阵以前的阵法已经被完全复原,而且还延展开来,已经布满了内城九成的面积 。” 王叶青闻言松了口气,说道:“内城的隐患能够早点解决,朱雀城才算彻底稳定下来。” 王叶青说道:“岁末交替,才是朱雀城每年最寒冷的时候,柳叶街那边的房舍已经建成,城主府信守承诺,已经安排了那些工人和他们的家人入住,但这只能解决一部分的生存。” “而且,之前一些袖手旁观的人也看到了朱雀城的变化,会有更多的人加入进来,我们应该抓住这个计划,把内城的建设,早日提上日程。” 众人早已习惯王叶青的安排,闻言默默点头。 王叶青对慕容云说道:“幽炎大阵的修复朱雀宗出了大力,而且木青还答应过你们,所以你们尽快选好地方,建立起朱雀宗在朱雀城的门面。” 慕容云眼中微亮,说道:“这是自然,那些修习九天幽炎诀的弟子想必也更习惯在内城修行。” 一番紧锣密鼓的安排过后,之前匆匆赶来的人们又匆匆离去,很快,九幽楼内就变得清静下来。 曹槿要跟着众人离开,王叶青眉头微动,拦下了他说道:“曹副城主,我有事情跟你商量。” 二楼的书房内,王叶青将一封来自西山境的拜帖放在了桌上。 曹槿有些不明所以,问道:“出什么事了吗?” “嗯。”王叶青靠在椅背上,轻轻揉动着眉心,说道:“云行群山的火云宗,也是一个炼丹宗门,这封拜帖就是他们所送。”中文網 曹槿打开拜帖扫了一眼,皱眉道:“言语还算客气,不过这火云宗是觉得万花谷抢了他们的生意?” “大概意思就是这个意思。拜帖里也说得很清楚,他们会来几个人到朱雀城看看。” 王叶青站起身来,走到床边,双目中多了一丝清明,说道:“刘家替我们打听过,火云宗的宗主,只是脱凡中期,不过毕竟是炼丹宗门,交友广泛,或许会纠集几个散修一起到朱雀城。” 曹槿看着王叶青的背影,有些感叹。 这几个月的时间,王叶青和怀风花几女都是忙得不可开交,根本就没有坐下来静心修行的时间,所以明明朱雀城气运越发旺盛,天地灵气也越发浓郁,她们的境界反而没有提升,依旧只是超凡中期。 曹槿摩挲着手中的拜帖,缓声道:“我这段时间的实力有所精进,若是火云宗来人,我可以试着把他们拦下来。” 王叶青说道:“万花谷的事情,本就是城主府的事情,由你出面没有什么问题,不过……” 曹槿若有所思,直言问道:“你在担心什么?” 王叶青皱起眉,看着楼外广场上,众人搬走灵石的热闹场面,沉默片刻才缓缓说道:“云行群山是林家的直属辖境,这火云宗就在云行群山,难道还会不清楚我们和林家的关系?” 曹槿眉头一皱;“王夫人你的意思……是这很可能就是林家中人授意?” “嗯。”王叶青说道:“木青在北荒恐怕把古家的人上上下下得罪了个彻底,再和这些人遇上,不管怎么解决,都只会让他和刘小姐的处境越发艰难。” “现在朱雀城,只有你和慕容剑的境界最高,我希望你们能在火云宗这些人进入幽炎州之前把他们逼退,当然如果不行,也只能想着面对了。” 曹槿心里感叹,苦涩一笑:“咱们的城主大人的实力越来越强了,招惹的对象也越来越强了,,如果我现在已经突破到化凡初期,或许会容易些,现在只能是尽力一试。” 王叶青从袖中拿出一物,递给曹槿。 曹槿有些惊讶:“朱雀印?” 王叶青真诚道:“你修行气运之道,这朱雀印应该能帮上一些忙。” 曹槿点点头:“这下,我有六成的把握。” 曹槿伸出手就要拿起朱雀印,但朱雀印突然颤鸣一声,竟然之间从他 手中滑脱,朝一旁飞去。 “咦?”曹槿完全没料到会遭遇这种变故,手中作诀,朝着飞出去的朱雀印一拍,一道淡金色的光柱冲向朱雀印,想要把朱雀印收回,但光柱撞上朱雀印后,朱雀印却一点反应也没有,依旧朝着一旁房间的角落飞去。 王叶青一双柳叶眉微凝,看着朱雀印飞去的那个角落,眼中露出冷光,腰间软剑在手,朝角落里一剑刺去,轻喝道:“是谁!” 嗤—— 王叶青的反应速度很快,软剑的剑尖几乎是擦着朱雀印的边角探出,在一旁曹槿错愕的注视下,就要刺中空荡荡的墙壁角落。 但就在这时候,绷得笔直的剑尖却距离墙壁还有一段距离时就停了下来。 嗡。 轻微的涟漪声起,以剑尖为,一阵青光如同潮水一般涌出。 王叶青近在咫尺地感受着青光里所蕴含的玄妙气息,脸色瞬间苍白,这鬼鬼祟祟藏在角落里的人,境界竟然如此之高,这股气息,她甚至没有在林琅天身上感受过! 王叶青双眼异常明亮,心中诸般猜测皆是无用,本能地错步向前,试图把手中剑往前递出。 “咦?” 青光之后传出一道女声,王叶青神色稍显惊讶,便发现剑尖之前的阻力尽消,但已经迟了,王叶青轻呼一声,整个人径直朝前扑去,好似撞进了青光之中。 “砰——” 两根手指突然出现在王叶青眼前,轻描淡写地夹住了她手中的软剑,王叶青的目光随着手伸出来的方向看去,还没有看清对方的容貌,那只手却不老实起来,顺着剑身抓住她的手腕,就朝前一拉。 王叶青还以为到了生死存亡之际,瞬间迸发了强大的反抗之力,手的主人似乎没料到这种情况,连忙说道:“小心!” 王叶青听到声音一脸的不可思议,身后的破风声却也在这时清晰地闯入她的耳中,她没有犹豫的时间,手臂变软,顺势手腕上那股力道就朝前扑去。 嘭—— 王叶青稳稳地撞进一个怀抱中,眼角余光便扫见朱雀印以极快的速度擦肩而过,稳稳地落入了一只大手中。 王叶青连忙抬头,等看清是谁后,即使心里有所准备脸上依旧充满了惊讶。 “你已经回来了?” “嗯。”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九百三十一章:稳步计划 九幽楼,二楼书房。 坐回椅子上的王叶青,面无表情,只是偶尔扫向窗边两人的目光带着一丝捉摸不透的古怪。 木青站在一旁,扫了一眼眼观鼻鼻观心的曹槿,轻咳一声,说道:“曹副城主的境界突破得挺快的啊,恭喜。” 曹槿眼神稍显无奈,扫了一眼木青身旁的持剑女子,笑道:“朱雀城的民心越稳定,气运之力就会越浓郁,这还得多靠城主传给我的‘食气之法,。” “好了。”王叶青终于有些看不下去,说道:“你们两个不用在那里说些毫无意义的话了。” 木青尴尬一笑。 王叶青看向木青,一双柳叶眉微挑,“说吧,你什么时候回来的?你是朱雀城的城主,为什么还要藏在一旁偷听,是在怀疑我吗?” “当然不是!” 木青连忙解释道:“我正想找个机会和王夫人单独谈谈。” 曹槿闻言,连忙告辞道:“那我就先下去了。” 木青拦住曹槿,说道:“曹副城主不用忙着离开,这件事情你应该能够提供一些建议。” 王叶青见木青脸色认真,就要聊起正事,扫了一眼他身边的青衣女子,眉头微蹙,不满道:“你这家伙一回来就说正事,其他人呢?还有你身边这位是?” 木青看向身侧的叶青羽,笑道:“正要给王夫人介绍,这是我认下的一位姐姐,叶青羽。” 在暗中时,木青其实已经向叶青羽介绍过众人的身份,叶青羽朝王叶青点头一笑,说道:“王夫人,非常抱歉以这种方式和你见面。” 王叶青站起身,笑道:“原来是木青的姐姐,我还以为……” 王叶青想到叶青羽表现出来的境界,话语一顿,有些歉意地说道:“叶小姐,抱歉,我差点失言了。” 叶青羽目光微动,王叶青刚才面对那么多人时都能做到有条不紊,怎么会在这种事情上失距,想明白这点,叶青羽心里颇觉好笑,斜了木青一眼,“王夫人放心,我这次是和道侣一起来的朱雀城,以后应该也会这里安定下来,我跟这小子的关系,很简单的。” 不知道怎么回事,见叶青羽这么坦诚,王叶青心里还有一丝莫名的失望,脸色有些尴尬地说道:“让叶小姐见笑了。” 叶青羽摇了摇头,走上前去,凑到王叶青身边,说道:“我们一起回来的人不少,她们先去内城地底看那条火脉去了,不过你对木青这小子也没猜错,他这一次确实带回来了一个女人。” “是吗?”王叶青眼前微亮,连忙问道:“是谁?我听白芷这段时间一直念叨一个叫白清漪的女人,会是这位吗?” 叶青羽一愣,颇有些惊讶王叶青的敏锐嗅觉,有种相见恨晚的感觉,和王叶青聊得越来越开心。 一旁,木青见两个女人当着他的面,聊起了那些被添加了一些想象成分的故事,数次欲言又止,最终还是一声轻叹,老老实实地选择了闭嘴。 木青余光一扫,发现曹槿这个老家伙还听得挤眉弄眼的,连忙把他拉到了一旁无人的房间里。 知道木青要说正事,曹槿态度端正了许多。 木青握着朱雀印,感受着天地间的气运流转,沉默了片刻,才睁开眼看向曹槿,问道:“我走之后,朱雀城有哪些情况?” 曹槿想了想,才说道:“朱雀宗那边,慕容剑应该突破到了化凡初期,不过受功法所限,一直很安稳,倒是慕容隐和姜星渊这两人,似乎聚在了一起。” 木青眼里闪过一丝冷光:“这两人一直不认可朱雀宗,倒是正常。” 曹槿一直在留意木青的神色变化,见木青在某一刻流露出的一丝杀意,没忍住,问道:“城主现在是什么境界了?” 木青表情平静地回答道:“脱凡巅峰。” “嘶——” 曹槿倒吸一口凉气,眼里的震惊之后反倒流露出几分理当如此的情绪,苦笑着摇头道:“我还以为嘉禾的破镜速度能够赶上城主,看来还是我的眼界太低了。” 木青说道:“你们刚才说的火云宗的事情,我已经知道了,王夫人分析得很透彻,这件事就交给我去处理吧。” 木青已经回来,就算是王叶青劝阻,以木青的性子也会去做,曹槿心里隐隐松了口气,问道:“公子隐匿行踪回来,应该不是为了这件事才对。” “嗯。” 木青一抹纳戒,将一卷刻有阵法的卷轴递给曹槿,“你看看,能认出这是什么阵法吗?” 曹槿接过卷轴认真看了片刻,才皱眉说道:“未曾见过。不过这阵法的构造虽然简单,却似乎能够稳定气运,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这种玄奇的阵法。” 木青说道:“这阵法从霜叶州取得,来自白帝城……” 木青简略地将溪川对这阵法的看法告诉了曹槿,曹槿闻言脸色大骇,震惊道:“难怪、难怪皇帝会想着缓和与朱雀城的关系,原来背地里还准备着这种手段。” 曹槿拿着卷轴的手,微微颤抖,“如果皇朝所有城池都布置了这种阵法,城主你的担心很有可能是真的。” 木青神色平静道:“我从一刻开始就在考虑最严峻的那种局面。” 曹槿情绪稍稍稳定一些,看着卷轴上的阵法,苦笑道:“城主高看我了,我现在没有想到任何破局之法。” 木青说道:“想要造成一国气运朝朱雀城倾覆的局面,还需要一个引子。等到其它地方的阵法建成,朱雀城应该也有类似的阵法出现,我需要你给我盯着这个。” 曹槿顿觉肩膀一沉,虽然有些压力,但还是松了口气,说道:“提前知道,就能提前杜绝,城主放心,谁敢搞出这种阵法,我一定尽全力杀了对方。” 木青微微一笑,“我叫你盯着这件事,是因为你现在是除我之外,对气运流转最敏感的人,但不用打草惊蛇,让他们老老实实地建阵法,你在一旁仔细盯着就行。” 曹槿睁大眼睛,满眼疑惑地看着木青,完全不知道木青想要做些什么。 …… 一刻钟之后,木青和曹槿从房间里出来,刚好遇上了同样从书房离开的王叶青和叶青羽。 曹槿垂目低眉,脸上的神色隐隐还有些激动和期待,听到动静,连忙收敛好情绪,目光甚至不敢去扫王叶青身边的叶青羽一下,对木青说道:“城主,我就先下去了,那份名单,我尽快交给你。” “嗯。”木青说道:“如果有人问起,你不要告诉任何人,我已经回来的消息。” 曹槿肃色道:“请城主放心。” 曹槿离去,木青侧目看向两女,王叶青看着离开的方向,一双眉毛微微蹙起,木青心中顿时了然,笑道:“看来青羽姐已经把计划告诉王夫人了?” 叶青羽点点头:“这件事如果成功,朱雀城的实力会提升一大截,我应该告诉了王夫人。” 王叶青轻叹一声,看向木青,皱眉道:“既然大家都已经回来了,肯定是瞒不过你小姨她们的,难道你还准备不告诉她们你已经回来了?” 木青苦笑一声:“我怎么敢。” 木青看向叶青羽,“青羽姐,你先和青羽姐回我在城北的家,我去接小姨她们回来。” 木青从九幽楼离开后,没有马上出城去,而是改道去了泥腿子巷。 四个多月的时间,曾经随处散发着臭味的巷弄不再,取而代之的是马车能够同行平整石板路,而因为炼丹房的建造,在石板路两旁的拥挤破烂的房屋也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干净整齐的丹房院落。 一部分泥腿子巷的居民得到了城主府新颁发的身份证明,得到了其他住所,一部分居民在炼丹房里找到了一些 打杂的差事,生活再也不想以前那样浑浑噩噩。 木青走到已经有几分陌生的石板路上,看着身边偶尔经过的人们脸上的安定表情,情绪也变得稳定起来。 他寻着空气中带着一丝药材苦涩气息的气味,沿着现实和记忆重叠的路线,很快就来到了万花谷在泥腿子巷建造的第一间丹坊。 木青大步朝丹坊走去,却被一旁突然传开的争吵声吸引了目光。 不远处,一家店门整洁干净的馒头铺子,被一群神色阴郁面黄肌瘦的人团团围住,其中还有人尖声叫道:“张之景,我们都知道你和那教书匠张之远是亲兄弟,你还想要瞒到哪里去?” 气色健康不少的张之景被人群中不知道从哪里伸出来的手猛推了一下,跛了一只脚站立不稳,差点向地面倒去,还是一旁身材单薄的女子冲上去,抵住了张之景的身体。 张之景眉头一皱,将自己的妻子护在身后,看着面前情绪激动的人群,说道:“我这里是买吃食的,你们如果不卖东西,就快点走吧,等会巡逻的亲卫军就要到了。” “嘿,你这老东西,还敢拿亲卫军吓唬我们。” 一些人听到亲卫军明显有了退意,但人群中还有几人的表情却变得更加凶狠,厉色道:“谁都知道张之远和城主府的关系极好,他以前还是泥腿子巷的教书先生,怎么现在富贵了,就看不起我们这些穷邻居了吗?” “所以,你们要找张之远想要干什么?”一道冷漠的声音在人群后方响起。 说话那人一愣,视线朝后看去,人群下意识向两边分开。 木青大步走到张之景身边,目光冷漠地扫过叫嚣得最厉害的几个人,直言道:“可以你们一个机会,老老实实地说出背后之人是谁。” 人群中,带头起哄的是一个面色阴郁的中年男子,他看到突然冒出来的这个面容普通却隐隐有些上位者气势的年轻人,心思百转,看向一旁隐在人群中的手下。 那手下会意,立刻声泪俱下地表演起来,“万花谷这些人强占了我们的家,不愿意给任何补偿,我们只想请张之远出面,替我们要回来一个公道。” 木青心思微动,会这么快就把目光盯上炼丹坊的人,应该是知道了不久前在九幽楼分配灵石的事情,木青神色微冷,看着向那个面色阴郁的中年男子,说道:“让你背后的主子,今天下午去九幽楼,告诉他,他只有这么一次机会。” 中年男子目光微动,已经有了退意,但临走前还是不忘问道:“还不知道公子是谁?” 木青颔首道:“你不配知道,现在不走,我不介意让你们都死在这里。” 木青眼神淡漠,没有任何威压释放出来,中年男子却心中惊悚,低下头狼狈地离开了人群。 没有了带头闹事之人,剩下的一群人也很快散去,木青脸上绽放出一丝笑容,就要转身和张之景打招呼,眼角余光却瞥见了人群后面的两女。 “嗯?” “芍药。”张之景也发现了人群后方的张芍药,脸上露出一抹笑容,连忙打招呼:“快来,我身边这位公子,刚才可是帮爹解了一个围。”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九百三十二章:七天时间 街道上,张芍药站在原地,怔怔地看着站在张之景身边的年轻男子。 看着男子的陌生模样,张芍药心中还有一丝奇怪的熟悉感,但等到四目相对时,张芍药心中一震,瞬间知道了此人是谁。 张芍药心中生起波澜,侧目看向身旁,果然见宁初也蹙着眉,似乎在疑惑着什么,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能对木青说道:「你跟我到丹坊来。」 丹坊内,一间专门存放丹药的密室里。 木青主动解除了遮掩面容的幻术,张芍药下意识朝木青走近一步,又压下了再见的喜悦,皱着眉道:「你这么久才回来,却还要易容,是惹了什么大-麻烦对吗?」 木青摇了摇头,笑道:「我能惹什么麻烦,暂时不方便而已。得让一些人放松警惕才行。」 宁初在一旁听得直皱眉,问道:「师弟你一个人回来的吗?」 木青说道:「当然不是。我们都回来了,月九那家伙见师姐你们境界提升太快,本来想直接回西山境潜行修行,也被我押回来了。」 宁初无奈地看了木青一眼,说道:「你还有心情开玩笑,看来确实没什么事,我现走了,让你们兄妹俩多聊聊。」 木青有些感激,朝走到门口的宁初说道:「大家都在城东,师姐也先过去吧,我等会和芍药还有小姨一起回来。」 宁初脚步一顿,笑道:「好。」 等宁初离开后,一直低着头站在原地的张芍药,突然冲向木青,一拳打向了木青胸口。 木青一愣,手抬起又放下,仍由张芍药打了几圈,才扶住张芍药,笑道:「我不是回来了,怎么还要挨打啊,我可是连小姨都没见就来找你了。」 「哼!」张芍药偏过一张俏脸,挑眉说道:「月九回来我在闭关,不然我也一定跟慕容静一起来找你了!」 木青闻言松了口气,看来张芍药暂时还不知道白清漪的事情,不然还会更加生气,说道:「什么「慕容静」,那可是你嫂子。」 张芍药瘪瘪嘴,退开几步,似乎想起了什么,微眯起眼,偏着头看着木青。 木青被盯得有些发毛,下意识想要去揉乱她的招牌丸子头,张芍药啪地打掉他的手,说道:「我前段时间从白芷那里听说了不少事情,听说你在居叶城还有一个亲戚,这一次跟着一起回来了吗?」 木青勉强挤出一个笑容:「也回来,她以后都会在朱雀城,等见面时我再向你介绍她。」 张芍药点点头,催促道:「那我们快回去吧,这一次我还能见见那个叫「叶韵」的嫂子。」 木青突然有些后悔先来见张芍药了,连忙说道:「现在不急,我们先出城,去把小姨她们接回来。」 张芍药哼了一声,眉梢微扬,转过身说道:「那就走吧,我知道在什么地方,师父和大师伯应该在一起。」 木青笑道:「这么去一来一回太浪费时间了。」 木青说着拍了拍重新挂在腰间的星华钟,说道:「灵儿宗主,走吧,我带你去看看你们大日宗的地盘。」 张芍药突然听到木青呼喊一个陌生的名字,连忙转身,刚好看到一个小丫头从星华钟飞出来,两个女孩你看看我看看你,房间内难得安静了片刻。 钟灵儿被张芍药好奇的模样搞得愣了愣,双手叉腰,抬起下巴说道:「你是我在朱雀城见到的第一个外人,唔……这算是见面礼。」 钟灵儿小手一挥,一件宝光流转的羽衣就飞向了张芍药。 张芍药感受着羽衣的气息,一双在钟灵儿和星华钟之间来回打量的杏眸睁得更大了一些,木青见到这件羽衣不比钟灵儿之前送给叶韵的冰羽衣差,发现张芍药还在发呆,连忙走上前把 羽衣交到了张芍药手上。 钟灵儿见到这一幕,白了一眼,轻哼道:「炎千铁爷爷早就交待我了,想要到一个地方开宗立牌,和当地人打好关系很重要,你放心吧,我没这么小心。」 木青尴尬一笑,转过身看着停在半空的小姑娘,露出一个自以为和善的笑容,「灵儿,都到朱雀宗了,你和我交个底,这种羽衣你有多少件?」 钟灵儿一愣,满怀警惕地看着木青,眼珠转了转,「怎么?你想拿来讨好你的女人?那得让我算算,到底要几件。」 木青笑容一僵,连忙说道:「不是,我只是随便问问。」 张芍药已经反应过来这个突然出现的小姑娘有多么豪气,连忙挤开木青,说道:「灵儿宗主,我是张芍药,以后我们就是朋友啦,你以后建立那什么宗门,有什么都可以找我,我哥是朱雀城城主,我嫂子是朱雀宗宗主,我师傅是万花谷谷主,在这天南的地盘上,我说话比我哥还好使。」 「我以后要重建的是大日宗!」 张芍药还是钟灵儿这段时间以来认识的年龄最小的人,虽然她一眼就看出张芍药跟木青一眼「目的不纯」,但明显更喜欢张芍药一些,想了想,小手一挥,挂在木青腰间的星华钟就飞到了张芍药面前。 张芍药见状,下意识伸出双手小心翼翼地接过。 钟灵儿满意地点点头,说道:「木青他们过段时间还要离开,我以后就暂时跟在你身边啦。」 张芍药笑着点点头,但很快就皱眉看向木青,「哥你还要走哪里去?」 木青害怕再说下去,今天就离不开这间密室了,连忙对钟灵儿说道:「你不想看看以后大日宗会建在哪里吗?走,我现在就带你去看看。」 钟灵儿也知道刚才说漏了嘴,害怕木青这个土地主以后为难她,小手一招,星华钟随间化作一抹流光,带着三人一起离开了这里。 城东,鲜味居客栈二楼窗边。 慕容修明神色阴郁地看着天空,完全不知晓刚才误以为眼花看到的一抹流光就是他此刻心心念念的那个人。 有脚步声走进包厢,一道沙哑的声音缓缓响起:「她应该不会来了。」 慕容修明冷哼一声,眼底闪过一丝讥讽:「张珊珊这个贱女人,那边得势就讨好那边,来不来也无所谓。」 郑时走到慕容修明身边,望着九幽楼方向,说道:「王夫人说得不错,木青应该快回来了,甚至已经回来了。」 慕容修明眼底深处闪过一丝寒意,他现在听到「木青」这个两个字就觉得恶心,他本来是慕容家唯一的继承人,也就是以后隐谷的执掌者,但因为木青的横加干预,隐谷竟然直接被解散,而新成立的朱雀城根本没把他当回事,甚至连他父亲慕容隐也不在乎。 慕容修明想到这段时间他试探慕容隐态度时慕容隐的沉默,心里隐隐多了一分底,看向一旁的郑时,笑道:「你和木青是死敌,以前或许还能比一比,但你现在怎么努力也不过才超凡初期,听说就连万花谷那几个女人都已经超凡初期,你怕是一辈子都追不上木青了。」 郑时面无表情地看着了慕容修明一眼,移开目光,说道:「我不会跟一个将死之人做比较。」 慕容修明眼中闪过一道精光,退回到桌前,谨慎地低声道:「那么一个简单的阵法真地可以成事?」 「当然。」郑时回到桌前,给慕容修明倒了一杯酒,说道:「时机很重要。我们必须确定木青回到了朱雀城,还得等到那边联系上我们,才开始行动,不然太早很有可能会被提前发现。」 慕容修明冷着脸说道:「你之前可是说过就会被发现了,也不会被怀疑,不过是一个小小的阵法而已,你现在说得话 到底有几分真几分假?木青能够活着从北荒回来,我虽然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但他的实力恐怕没有几个人能够奈何得了他。」 郑时心里微叹,想起从找上他的那个商人口中知道了一些零碎信息,压下情绪才说道:「木青能够将一城气运隔绝于皇朝之外,身在朱雀城中自然对这些事会感知敏锐一些,我们必须谨慎一些。」 慕容修明摩挲着酒杯,轻声道:「现在在内城修复大阵的核心弟子中有一些会听我父亲的安排,但想要在在别人眼皮子底下多弄出来一个阵法,明显不可能。」 郑时笑道:「刚好那些朱雀宗的核心弟子里也有一些会听我师父的招呼,想来人已经够了。我们可以让这些人早做准备。」 慕容修明轻轻点头,朱雀宗现在的内核依旧是以前的隐谷,虽然在慕容云的强力改变下,以前隐谷各脉的归属感在快速淡化,但依旧还有一些人效忠于他父亲,那个阵法他已经看了,众人合力搞出一个阵法并不难。 但慕容修明依旧有些隐忧,看着郑时,肃声道:「我们恐怕只有这一次的机会了,我们如果确定了木青已经回到朱雀城,又该如如何才能拿不被他发现?」 郑时笑了笑,看向城外,说道:「这其实很简单,只要让他的注意力放在别的地方就行。你说他一回来,就发现怀风花跑去解决争端了,他会不去吗?只要他身边的人有了麻烦,他不可能不管。」 慕容修明紧皱在一起的眉毛渐渐舒展,心里有些忌惮地扫了郑时一眼,赞叹道:「这确实是一个好办法,不过要注意力度,力度太大,小心引火烧身。」 郑时点点头,轻叹道:「可惜了,如果张珊珊那边还继续听我们做事,这件事会更容易一些。」 两人正聊着,门外一阵有节奏的敲门声响起,郑时眉头一动,沉声道:「进来。」 很快,一个面色阴郁的中年男子恭恭敬敬地站在酒桌前。 郑时皱眉道:「你现在应该在泥腿子巷,跑我这里来干嘛?想死吗?」 中年男子正擦着额头的汗,闻言不敢怠慢,连忙说道:「大人,你之前叮嘱过我要注意意外情况。」 郑时眼前一亮,站起来道:「可是木青?」 中年男子摇头道:「我看过城主画像,不是他。来的人是个很有气势的年轻人。」 郑时目光微动,沉默地重新坐了下去,他想了想,又问道:「这个人后来去了哪里?」 中年男子说道:「他和万花谷的弟子见了面之后,便进了丹坊,我离开时他还没有出来。」 郑时心中一动,连忙问起那两名万花谷弟子的相貌,片刻后一拍桌子,把中年男子吓了一跳,他却笑着看向慕容修明,说道:「这人一定是木青!」 慕容修明皱眉道:「如果是木青他为什么还要易容,难道他已经知道了我们的计划?」 「呵呵,怎么可能,如果知道了他去的就是白帝城而不是朱雀城!」郑时想了想,说道:「他应该是不想给张之景添麻烦,毕竟张之景对他来说也算有恩。」 慕容修明说道:「这倒有可能。」 郑时微微一笑,眼角余光瞥向中年男子,走上前去,拍了拍男子的肩膀,「你做得不错,下去吧,继续给我盯着那边。」 中年男子松了口气,转身就要离开,但一柄纤细的利剑却突然穿透了他的身体,从前胸刺了出来。 郑时扶着男子的尸体在桌边的座位上趴下,擦拭着剑上的鲜血,对一旁端起酒杯送到嘴边就僵住的慕容修明笑道:「开弓就没有回头箭,还是小心一点好,我没带够钱,这间包厢就由修明兄多包一段时间吧。」 慕容修明微微眯眼,眼里闪过一丝恨 意,将酒一饮而尽,被辛辣的酒气一激,心中顿生一股豪气:「几天?」 郑时笑道:「七天足以。」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九百三十三章:以身涉险 天南,南罗森林。 在慕容家禁地附近,以前茂密的树木不在,被人力开垦出了方圆足有百里的开阔地带。 一条条整齐的边界在这片地带被划分出来,边缘上已经搭建起了十几栋简易却坚固的木房,在其中一栋房屋里,气氛有些凝固。 怀风花坐在座位上,凝眉不语,刚刚来到这里的陈浊把身体硬塞进椅子,舒畅地叹了口气,笑道:「变荒林为药田,我一想到以后这这鸟不拉屎的地方也能种出那些灵药,我就恨不得再去砍几百颗树。」 「……」 「咳。」 见怀风花不搭话,陈浊看了一眼怀风花旁边的怀草诗,正色道:「怀谷主,事情已经查清楚了,那张珊珊在搬山帮那边确实做得不地道,不说外面那些弟子本就是万花谷分给朱雀宗的弟子,就算不是,那搬山宗也不该来要人。」 怀风花皱眉道:「事是小事,但师姐告诉我,慕容修明和张珊珊前段时间的来往有些密切,你就在这里,有什么发现?」 陈浊笑了起来,五官便挤在一起,他沉默了片刻,才说道:「慕容隐一直在观望朱雀宗会变成什么样,见事情往好的发展,让慕容修明表现一下,看起来挺正常的。」 怀草诗微眯起双眼,说道:「慕容修明没多少本事,做出这种事,很可能是慕容隐的想法,但慕容隐出手,怎么可能只是污损万花谷的信誉?慕容隐这段时间已经和姜星渊见过三次面,你不知道?」 陈浊闻言,轻叹一声:「看来是慕容星告诉你的消息了,说起来我们在天南的这些势力盘根错节,还不如变成一个势力好了,免得这样互相猜忌。」 怀风花凝声道:「陈掌柜。」 陈浊苦笑一声,探手道:「怀谷主,他们都知道我和城主府的关系,我是真不知道内情,不过这件事确实透着奇怪,但现在朱雀宗才刚刚起步,我是想大家都以和为贵最好。」 怀风花摇了摇头,走到门口,看着药田边缘的某一片密林,说道:「木青离开之前,叫曹槿盯着慕容剑,但曹槿却不知道,早在几天前,慕容剑已经回到了慕容家的禁地,他要做什么?还是说慕容剑和慕容隐这些人要做什么?」 陈浊吃惊道:「慕容剑回到了禁地?」 陈浊站起身来,皱着眉在房间内来回踱步,「这件事我没有听到一点风声。听说禁地里还有八具慕容家先辈的遗骸,会不会?」 怀风花望着那片密林的方向,眼里闪过一丝寒意,说道:「慕容隐那些人迟早会背叛朱雀宗,还有那慕容剑,也不可能听命于人。这虽然是朱雀宗内部之事,但慕容静离开朱雀城还没有和木青回来,这件事我们就不得不管。」 陈浊说道:「我现在就让人回城去联系曹槿和慕容云。」 怀风花握着手中的一枚小巧的黑色木牌,摇头道:「我是因为调查张珊珊的事情才来的,去通知曹槿,反而会打草惊蛇,我想去那禁地看看,不知道陈掌柜能否带路?」 「不行!」陈浊连忙说道:「如果真出了事,慕容剑一个人就能把我们都杀死。」 怀风花笑道:「现在那禁地里只有慕容剑一人,你带我找到地方,再离开就行。」 陈浊闻言微楞,沉默半响,还是忍不住说道:「怀谷主,你对朱雀宗的事情了解得太深了些,这种事情连我也不清楚。」 怀风花淡然一笑,并没有解释什么。 这段时间,青龙白虎这两人都突破到了脱凡初期,不知道消耗了万花谷的多少丹药,承这份人情是很自然的事情,她能知道慕容隐他们在做什么,便是从青龙那里得知。 但想要比曹槿更清楚慕容剑的动向,整个朱雀城,其实只有一 人——慕容云。 不过慕容云只是告诉她慕容剑修行出了一点问题,需要回到禁地疗伤。 怀风花是收到怀草诗的消息,知道慕容隐和姜星渊这对以前谁看对方都不顺眼的家伙近来走得比较近,才将这看起来不相关的几件事联系在了一起。 直觉告诉她,这些人或许在密谋着什么。 陈浊见怀风花决意要去禁地,无奈一叹,说道:「我只给谷主指明位置,出了事,我可会跑的啊。」 怀风花点点头:「你尽管跑就是。」 很快,三人就穿过开垦平整的土地,走进密林深处,来到禁地之前。 陈浊指了指脚下的地面,便退到十丈之外。 怀风花来这里的时候,手上还拿着一个盒子,她看了怀草诗一眼,示意小心一些,她听慕容静说过,现在脚下这处禁地,没有脱凡期的修为很难被打开。 怀风花摩挲着手中的黑色木牌,沉吟片刻,直接开口道:「慕容前辈,慕容云说你的修行出了一些问题,我带来了一枚丹药,或许对你有效。」 话音落下,怀风花后退几步,环顾四周,但密林内除了随着叶片轻轻晃动的微尘光点,没有任何回应的动静。 怀风花目光一沉,说道:「师姐,你退到陈浊那里去,我如果一刻钟没有回来,你们直接离开。」 怀草诗眉头微皱,但看了一眼怀风花握在手中的东西,最终还是点点头,轻声道:「你要小心一些。」 怀风花说道:「放心!」 怀风花说话间,神色严肃许多,摊开手掌,那枚黑色的木牌顿时漂浮在她身前,怀风花心中默念慕容静交给她的催动秘诀,轻敕道:「雷缚之灵,现!」 嗡嗡嗡—— 随着怀风花话音落下,黑色木牌颤动起来,一道手臂粗细的黑色雷霆冲出木牌,环绕在怀风花身周,随着黑龙的眼睛睁开,两道白色的火焰从龙眼中射出,瞬间击中地面,将落叶和沙土轰向半空。 这枚黑色木牌,是当初林琅天交给慕容静的雷击木,其中被林琅天刻下了压制火脉之心的雷缚阵,慕容静把火脉之心炼化后,也将这块雷击木炼化,让这块雷击木内蕴生了火属性真灵,正是克制压胜元神之体的大杀器。 飞沙走石间,地面向两边分开,露出里面幽深黑寂的通道。 怀风花没有犹豫,一跃跳了下去。 怀风花走过一段短暂的下坡,就走进了一段通道内。 起初,怀风花还比较轻松,但越往前走,身上感受的那种无孔不入的压力就越大。 这处通道被设置了极其特殊的阵法,如果不是身怀慕容家族血脉的人越往里走,受到的压制就越大。 不过当初慕容静选择在这里开垦出一片药田,就是因为发现了为这处阵法提供能量的是地下那条枯竭的火脉,而随着林琅天将火脉之心取走,不远处就专门设置了凝聚火属性灵气的阵法,这处通道的阵法已经远不如之前。 怀风花靠着超凡中期的修为,硬生生走到后半段,才催动雷击木,在身周形成防御。 不过在走到通道尽头时,怀风花却发现这里竟然被一块大石堵得严严实实。 怀风花侧身把耳朵贴在石头上,隐隐约约能够听到一些奇怪的呼啸声。 「慕容前辈?」 怀风花试探地喊了一声。 石头后方的动静戛然而止,半响后,传出一道低沉的声音:「是谁?」 怀风花连忙表明了来意,但石头后方的慕容剑却根本不在乎,冷声道:「回去吧,我的情况,不需要丹药。」 怀风花来到这里,就是为了搞清楚慕容剑在搞什 么鬼,怎么可能放弃,闻言沉吟片刻,将声音提高了半分,肃声道:「我已经从慕容云那里知道了一些事情,前辈,还请停止这样做。」 「……」 一阵无言的沉默。 就在怀风花犹豫要不要离开之时,她身前的大石突然被移开,因为大石引动得太快,竟然引起通道内的空气倒灌,怀风花也顺势闯了进去。 幽暗的空间里,中央的祭台上偶有光亮闪过,那是镶嵌在上面的宝石,怀风花微眯着眼,视线从祭台上一扫而过,很快就在一处石壁前看到了披着黑袍的慕容剑。 「前辈。」怀风花微微低头,喊道。 这处空间好似中空的山体内部,石壁光滑平整,但怀风花还是注意到了那些与墙壁略有区别的线条,这些是镶嵌进石壁内的石门。 此刻,慕容剑就站在一堵石门前,而且这堵石门,还隐隐有些凸出。 怀风花谨慎地控制着自己的表情,将手中的木盒往慕容剑抛去,说道:「前辈,这是一枚凝元丹,对元神稳固应该有一些作用。」 「凝元丹……」慕容剑伸手接过木盒,打开木盒看了一眼,微微点头,说道:「这是一枚四转金丹,以你现在的能力应该炼制不出来。」 听着慕容剑的质问,怀风花淡然一笑,说道:「这是特意从西山境换来的,如果对前辈有用,下次会让商队多来几枚回来。」 空间幽暗,慕容剑大半张脸都藏在兜帽之下,看不出是什么神色,依旧用低沉暗哑的声音说道:「你有心了。」 怀风花笑着说道:「前辈应该突破到化凡初期了吧,你现在是朱雀城境界最高之人,你的实力越强,以后的局面也会越稳定。丹药已经送到,我便回去了。」 慕容剑轻轻嗯了一声,没有多说。 怀风花脸上的神色不变,转身朝通道口走去。 这一次,她看清楚了之前堵住通口的是什么,同样是一块完全的大石,看模样应该就是以前镶嵌在墙壁中的某一块石门,只是刚才明明所有石室的石门都没有缺。 怀风花心里闪过这样一丝疑惑,脚步为快了一丝。 但随着她脚步落下,一声无比清晰的撞击声在幽寂的空间内传了开来:「咚——」 怀风花眉头一皱,装作没听见,就要离开,一道尖啸声却突然在身后响起:「慕容剑,杀了她,她已经知道了我们的存在!」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九百三十四章:激烈战斗 飒—— 破风声骤起! 怀风花脚尖一点地面,整个人如箭一般射向通道入口,她人在空中,视线向慕容剑落去,不由一惊。 在慕容剑身后的那块石门突然扭曲起来,一阵浓郁的黑雾如同潮水一般疯狂涌出,但当要淹没慕容剑时,这些潮水却自动分开,化作一道道面孔扭曲下半身虚幻的人影。 这些人影环绕在慕容剑身周,正眼神凶戾地盯着她,刚才的声音正是其中一道纤细的人影所发。 怀风花心中一沉,瞬间催动雷击木,唤出黑龙护体,冲进了通道内。 慕容剑扫了一眼怀风花身周环绕的黑龙,眼睁睁地看着怀风花离开,却没有出手,他身边的人影怒问道:「你在干什么?」 慕容剑面无表情地侧目道:「慕容月,你现在该听我的,而不是命令我。」 「你!」慕容月脸色生寒,但慕容剑却毫不在意她的态度,拿出一枚通体阴寒的宝珠,催动道:「她手中的那块木牌应该是雷击木,你们轮流消耗她的体力,我为你们压阵。」 「阴煞珠!」慕容月眼里闪过一丝忌惮,冷哼一声,朝着通道内冲去。 慕容月一动,其它的人也跟了上去,幽暗的空间内,便只剩下了慕容剑。 慕容剑握着手中的阴煞珠,眼底闪过一丝冷意,心道:「你们既然拿改动过的塑元诀糊弄我,就不要怪我不守承诺!」 通道内,怀风花听到身后快速拉近的破空声,眼神微凝,心中默念口诀,一指点在环绕在身周的黑龙上:「去!」 在怀风花身后,追上来的慕容月见怀风花还没有走远,松了口气,正要出手,心中陡然升起一股极强的危机,速度下意识慢了半拍。 她这一慢,身后跟着的人就超过了她,慕容月见状连忙喊道:「小心!」 可惜这个比她后醒来的人灵智尚不完整,直愣愣地朝怀风花追去,不等慕容雨再做其它动作,通道内陡然亮起一道璀璨雷光,而后才是一声惊雷。 等到慕容月朝前看去时,通道内除了再次拉开距离的怀风花,再无其它,不见刚才那人半个身影。 那人就这样在她眼前灰飞烟灭。 这一幕发生得太快,惊骇得慕容月愣在了原地。 慕容剑追了上来,看着面前空荡荡的通道,神色更加严肃,「这块雷击木被炼化过,恐怕这才是她敢来找我的倚仗。」 慕容月稍稍恢复了一些,闻言看向慕容剑手中的阴煞珠,冷声道:「你收起他的残魂没?」 慕容剑摇了摇头,如实道:「没来得及。」 慕容月冷哼一声,「是你告诉我们苏醒之期已到,但这还没有离开禁地,就已经失去了一个同伴,叫我们如何再相信你。」 慕容剑平静道:「你们出去后就会见到,他们已经把地盘圈到了禁地边缘,如果不把你们唤醒,你们迟早会被他们搬出去研究,甚至变成药引。你放心,只要我们顺利到达朱雀城,我就能够帮你们重铸肉身。」 慕容剑说话时,手上的动作并没有停,不停地拍打在通道的石壁上,催动着他留在通道内的阵法,即使怀风花能够催动雷击木破阵,也会被阻拦一段时间。 慕容剑做完这一切之后,见慕容月几人依旧停在原地,肃色道:「最多拦她一刻钟,有什么要问的就直说。」 慕容月眉头微动,说道:「你传给我们的塑元诀是不是有什么问题?不然你为什么还没有重铸肉身?」 慕容剑冷哼道:「当初先祖自创的这元神修炼功法本就没有完善,现在的这门功法还是我立下道誓才换来的,有问题你应该去问给我的那个人,这也是我想做的事情。」 慕容剑将一个木盒递给慕容月,说道:「我检查过,是真正的凝元丹,服下这枚丹药,你应该能够彻底稳固元神之身。」 慕容月没有推辞,服下后,身形很快就凝实许多,她的神色也没有之前那般冲动,深深地看了慕容剑一眼:「我去消耗她的体力,你在后面随时支援我。」 慕容月话音微顿,继续说道:「如果我也死了,你们不要再跟着他,能走多远走多远。」 慕容月后面这话明显不是对慕容剑说的,而是在提醒她身后的同伴。 慕容剑面无表情,似乎并不在意。 …… 禁地地面,一株高大树木下,怀草诗眉头一皱,还没有开口,一旁的陈浊就朝身后跑去,怀草诗看了陈浊一眼,没有开口,而是朝地面那个分开的洞口掠去。 已经跑出去十几步的陈浊回头正巧见到这一幕,眉毛一塌,瞬间折身挡在了怀草诗身前,「不要冲动啊!你这样是去送死。」 「让开!」怀草诗握住剑柄,冷声道;「之前已经说好,一刻钟,师妹没有出来,我就去找她,你要走就走,我不会拦你。」 陈浊抓狂地猛抓头发,苦恼道:「现在慕容云已经要把我砍死了,你下去慕容星也得把我砍死,这样吧,我身法比你好,我下去看看情况,你快点去联系慕容云,现在恐怕只有慕容云能够在慕容剑面前说上话!」 怀草诗听到陈浊提起那些臭男人,眉头一皱,扒拉开陈浊,「你身法好,那就去找他们吧,我要去找师妹!」 陈浊拦在怀草诗身前的手臂一僵,他又不敢真地对怀草诗出手,一愣神的机会,怀草诗就越过他跳进了地面的那个洞口。 陈浊转身冲上前,还想看看洞口内的情况,却发现地面开始摇晃起来,洞口竟然在他眼皮子底下开始关闭。 「遭了、糟了,这下是真的遭了,明明这么好的局面,难道我要从今天开始逃亡?」 陈浊猛地一拍大腿,就要转身去摇人,正要加速的脚步却猛然一顿。 陈浊如见鬼一般双眼瞪得老大,直愣愣地看着之前不远处的大树底下。 这是他刚才和怀草诗待的地方,但现在却多了两道身影,其中那道娇小的身影扶着树干,胸口起伏,似乎正在呕吐。 木青轻轻拍着因为「超速」还有些发晕的张芍药,见陈浊望来,点头一笑,说道:「陈掌柜,你怎么在这里?」 「我怎么在这里?」 陈浊眨了眨眼睛,这难道不是他该问木青的话吗? 陈浊确认面前的人真的就是木青,脸色一变,嗒嗒嗒地冲到木青面前,张了张嘴,憋出一句话来:「城主,你回来啦?」 木青见陈浊神色异常不自在,好奇地多看了他几眼,点头道:「才回来,见小姨她们不在朱雀城,所以过来找她,既然你见到了我,等会我们一起回朱雀城吧。」 陈浊点点头,又猛地甩头:「不不不。现在还不行,怀谷主她们还在下面呢,我怕她们出事,正要去找人……」 听着陈浊越来越急促的话,木青的表情越来越冷,他是知道白帝准备用阵法对付他的事情的,正等着朱雀城内部的叛徒浮出水面,现在来看,可能不用再等,就已经知道了是哪一些人。 不过现在将计就计的戏还得继续演下去。 木青走到陈浊指出的禁地入口上,凝起的眉头微展,他如今体质蜕变,因为血缘关系,在这样的范围内,已经能够感受到怀风花的气息,确定怀风花并没有受伤,木青转头问道:「这件事情,知道的人多吗?」 「嗯?」陈浊可是知道木青的脾气的,见木青此时还能如此沉稳,愣了愣才明白木青问 的是什么,连忙摇头道:「不,怀谷主怕打草惊蛇,并没有告诉其他人。」 陈浊一边说着一边打量着木青来时的树林,眼神略显忧虑,问道:「城主,其他人呢?要不要我去喊人来。听说慕容剑已经是化凡初期了。」 「化凡初期吗……」 木青摇了摇头,「我们三个就够了。」 木青身形微动,陈浊根本就没有发现木青怎么动作,之前关闭的入口,便再次打开,陈浊眼睁睁地看着木青消失在他的面前,还没有出声,洞口内又冲出一股他根本无法反抗的力量,将他一把拽了下去。 而在木青进入通道口时,通道中段的战斗也进入了最激烈的阶段。 「嗷——」 随着一声龙啸,那条环绕在怀风花身周黑龙双瞳火光大盛,两道白色的火焰汹涌而出,瞬间充斥了整个通道。 离怀风花最近的慕容月脸色猛地一变,她一直防在那神出鬼没的雷霆攻击,却没料到怀风花还有这么一招,随着火焰的逼近,慕容月的皮肤隐隐感受到了一阵刺痛,灵魂深处甚至有一丝忌意,她瞬间明白这火焰,极其克制她的元神之体,立刻放声大喊道:「结五行大阵!」 唰唰唰—— 随着慕容月话音落下,四道身影来到慕容月身后,皆是双手作诀,将彼此之间的气息联系在了一起。 这个阵法之中,以慕容月为首,慕容月得到阵法之力的加持,身上的气息瞬间达到了化凡初期,她一双眼眸绽放出璀璨的蓝光,伸出一根手指对着火焰一点:「灭!」 瞬间,慕容月双眼光亮强盛到极点,一股手臂粗细的蓝光冲向火焰,竟然在遇到火焰后,化作一道水墙。 嗞嗞嗞—— 水与火的力量交织在一起,爆发出无比刺耳的声音。 怀风花的脸色肉眼可见的苍白下去,她不过是超凡中期,即使现在通过丹药补充着真气,但要催动雷击木释放出如此强大的攻击,每时每刻所消耗的真气要远远大于补充得真气。 几个呼吸之后,随着一道轰鸣,火焰瞬间瓦解,怀风花一口鲜血喷出,摇摇欲坠,还是扶着一旁的墙壁才站稳了身体。 但这一轮交锋并没有彻底结束,那堵水墙虽然被消耗的只剩下一部分,此时却化作一道蓝色长枪,径直朝怀风花射来。 怀风花紧抿着被鲜血沾染得无比鲜艳的双唇,单手立诀:「破!」 环绕在怀风花身周的黑龙吼叫一声,瞬间迎向长枪,将长枪撞碎后,怀风花再难维持对雷击木的催动,黑龙无奈地啸叫一声,化作一道黑光飞回了雷击木之中。 啪嗒、啪嗒。 幽暗的通道内,慕容月缓步走向怀风花,在她身前十步外停了下来。 她没有马上动手,而是冷声问道:「你就是万花谷的谷主?」 怀风花眉头一皱,握住雷击木靠在通道一侧的墙壁上,没有回应。 慕容月冷哼一声,慕容隐把她唤醒很重要的一点就是禁地外的药田,那药田周围的阵***吸收地下那条枯寂火脉最后的一点灵力,真等到那个时候,她们这些人连醒过来的机会都将不再。 慕容月抬起下巴,冷声道:「不过才超凡中期,就不该好奇这些事情,死得不冤。」 怀风花胸口起伏,眼帘微颤,凝声说道:「要动手就动手,不用废话。」 慕容月看了一眼怀风花手中的雷击木,笑道:「你今天不可能再走出禁地,不过我不动手,是因为好像还有其他人跑了进来,你应该知道他们是谁吧?我到时候送你们一起去死。」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九百三十五章:暗中之人 「无耻!」 怀风花脸色一沉,她这么久没有回到地面,怀草诗肯定会下来找她,不过这通道内的阵法已经被催动,凭怀草诗的实力,应该无法过来才对。 就在怀风花心里有些疑惑的时候,慕容剑走到慕容月身边停下,皱眉问道:「剩下那三人是谁?」 「三人?!」 怀风花心中若有所思,脸上没有神色变化地说道:「他们没办法破开你的阵法,也就无法知道你们的秘密。我离开朱雀城之前,在王夫人那里留下了一枚名牌,如果现在就死在你们手里,你们很快就会被发现。」 慕容月挑眉道:「看来你并非无知无畏,而是有备而来。」 怀风花紧紧握着手中的雷击木,视线在慕容月和慕容剑身上缓缓移动,说道:「你们还没有做出什么无法挽回的事,你们可以大大方方地出现在大家视线中,所有人都会欢迎你,我不明白你们想要做什么?」 慕容月目光微动,她们刚被慕容剑唤醒不久,从慕容剑口中知道的情况和怀风花所说简直是两种天差地别的局面,慕容月正要开口,慕容剑突然止住了她,抬头看向怀风花身后,「他们来了,准备战斗。」 通道内顿时安静下来。 怀风花依靠在墙壁上,下意识朝着身后看去,但就在这时,一阵破空声骤然乍起,等怀风花反应过来,慕容剑已经冲到了她的面前,一掌朝怀风花额头拍去。 慕容剑决定先下手为强! 怀风花眉毛皱在一起,双眼变得明亮无比,一掌拍向了慕容剑胸口。 「轰隆——」 雷霆炸响声如怒龙咆哮,一道手臂粗细的雷霆先一步轰向慕容剑胸口,慕容剑脸色微变,连忙收手向一旁横移过去。 怀风花眼里闪过一丝冷意,快速催动腹内丹药化作一股股真气补充经脉,轻喝道:「雷缚阵,现!」 有了怀风花的真气催动,雷击木第一次将刻录其中的阵法释放出来,狂暴的雷霆之力如同一头真正的怒龙冲向慕容剑,通道内本就狭窄,慕容剑避无可避,瞬间被雷霆淹没。 但慕容剑并非没有反抗之力,再雷霆即将击中身体前,直接将阴煞珠驭向头顶,沉声道:「聚!」 不远处,慕容月脸色猛地一变,但感受到那股冥冥的牵引,也只能脸色铁青地捏诀再次聚起五行之阵。 五行阵法的力量源源不断地涌向阴煞珠,抵御着狂暴的雷霆。 不过一个呼吸,慕容月的身影已经肉眼可见的虚幻了许多,而以一己之力抵抗众人的怀风花更是气息萎靡到了极点,再难维持。 慕容剑等待的就是此时,冷哼一声,便再次朝怀风花逼近。 雷击木得到最后一股真气催动,化作一道雷霆朝慕容剑轰去,慕容剑感受到这股雷霆的威势,眼底的神色轻松了不少,宽大的袖袍一挥,一股劲气挥出,就要拦下这道雷霆。 但下一刻,慕容剑冲向怀风花的脚步陡然一变,以比之前更快地速度朝慕容月的方向冲来。 慕容月见到这一幕,神色一惊,下意识就要凝聚五行之力拦下慕容剑。 慕容剑此刻的表情也不再如之前那般从容,抬起兜帽下那张满是怒意的脸大喝道:「混账,竭尽全力助我!」 慕容剑说完,就在慕容月身前几步外停步转身,面对那枚也跟着他转变方向冲上来的雷击木,慕容剑眼睛眯成一条线,调动全身力量汇入阴煞珠内,朝前一推:「破!」 阴煞珠得到慕容剑力量灌注,顿时释放出一股股浓郁阴寒之气,化作一只黑色手掌朝着小巧的雷击木抓去。 慕容剑这一套-动作行云流水,但不只他身后的慕容月还没有 反应过来,就就连已经精疲力尽只能背靠石壁的怀风花眼里也满是疑惑。 怀风花这最后一击,她自己最清楚不过是,怎么会让慕容剑露出这么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 但下一刻,她们都睁大了眼睛,满脸的不可思议。 因为那枚雷击木在轰碎黑色的手掌,竟然没有任何减速地撞在了阴煞珠上,阴煞珠被一丝丝漆黑的雷霆环绕,光滑的表面很快就出现了裂纹。 「唔。」 慕容剑闷哼一声,他和阴煞珠气机相连,已经受了伤,在感受到雷击木释放出的雷霆威力后,更是心生惊悸,这恐怕才是这枚特殊的雷击木该有的真正威力。 慕容剑目光扫向怀风花身边,见其身后的通道依旧空空荡荡,心中一沉,有了一种极其不好的预感。 「你们在做什么?」 慕容剑久久没有等到身后的援助,眼里闪过一丝狰狞,质问的同时,手上印诀已经一变:「阴煞聚魂!」 此时,刚反应过来的慕容月正要聚阵相助,就听到慕容剑的轻喝声,满眼的不可思议,连忙喊道:「住手!」 但慕容月的话已经晚了。 噗噗噗—— 一连串的爆炸声响起,慕容月身后的两道身影毫无征兆地炸开,化作一股股黑雾涌入阴煞珠内,阴煞珠得到这股力量补充,暂时抵御住了雷击木的攻击。 慕容月却带着众人和慕容剑拉开了一段距离,正满脸愤怒地盯着慕容剑的背影。 慕容剑在唤醒她们之前,曾抽取了她们一道元神之力在阴煞珠中,如果引爆那道元神,她们的元神之体会立刻烟消云散。 慕容剑没有回头看,也知道慕容月的情绪,他没有理会,而是抬起头看着怀风花身后空荡荡的通道,肃声道:「来者何人?既然已经出手,何必再装神弄鬼?」」 慕容月听到慕容剑的话心中一震,顾不得心中翻涌的情绪,连忙看向怀风花身边,却什么身影也没看见。 但慕容月并没有以为是慕容剑再故意转移她的注意力,因为了那枚和阴煞珠撞在一起的雷击木已经说明了一切。 这绝不可能是怀风花能够做到的,怀风花已经是强弩之末,再厉害的东西,没有了人力来催动,绝不可能发挥出这样的威力。 通道内,除了撞在一起不停发出声音的雷击木和阴煞珠,所有人都诡异地保持住着沉默。 慕容月犹豫了一下,冷着脸回到慕容剑身后,结出五行之阵,汇聚阵法之力汇入阴煞珠,但雷击木依旧没有表现出来一丝一毫的颓势。 这个发现,让慕容剑和慕容月的神色齐齐一变,看向了前方不远处的怀风花,企图从她的神色变化中看出一些端倪出来。 怀风花单手撑着冰冷的石壁,缓缓站直身体,劫后余生的体验,让她的脸色已经苍白无比,她努力平复着心情,看着已经不由由她操控的雷击木,心里莫名涌起了一丝期待。 雷击木是慕容静临走时担心慕容剑会乱来才交给她,能让雷击木发挥出这种威力的人,恐怕就是慕容静。 只是她在哪儿呢? 慕容剑看着怀风花打量起身周,神色惘然又有所期待,开始快速思考起来,沉吟片刻,开口道:「怀谷主,你手中这块木牌是慕容静离开时交给你的吧,她为的是什么,你应该清楚。」 「她始终在防备着我,甚至在一开始就没有把完整的修行功法交给我,我所做的这一切不过是为了获得自由,你觉得我做得有错吗?」. 怀风花摇了摇头。 慕容剑脸色一缓,正要开口,怀风花就说道:「我听她说过,塑元诀缺少的那一部分,是攫取他人灵胎和神魂方法 ,如果把完整的功法交给你,就是把朱雀城所有人的安危交到了你的手上,慕容静做得没错。」 「我们不可能把自己的性命,放在你是否遵守承诺,是否具有良心上。」 怀风花扫了一眼阴煞珠,又扫了一眼剩下的慕容月几人,说道:「现在看来,慕容静担心的没错。」 慕容剑面色一沉,说道:「既然是修行之人,想要摆脱桎梏是每个人都会做的选择。」 怀风花说道:「但你忘了,你一开始连残缺的塑元诀都没有。」 慕容剑摇了摇头,说道:「再争论这些已经无用,我只是告诉你我为什么做这些的原因,你回去后大可以把今日的对话原封不动地告诉慕容静。」 怀风花没有说话。 慕容剑已经大大方方表明了退意,她想要独自拦下慕容剑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 但暗中之人是怎么想的呢? 慕容剑显然也知道现在是个什么情况,他的视线在空荡荡的通道内来回扫视,依然没有等到任何回应,神色也更加严肃,一张脸绷得极紧,屏息等待着什么。 能够躲这么久依旧没有流露出一丝踪迹的人,只有两种情况,要么就是境界实力远远高出他,要么就是某些特殊的空间法宝隐匿了气息。 他已经表现出了能够挡下雷击木的实力,也表现出了足够的「客气」,躲在暗处的人依旧不愿意现身,那么后者的可能性就更大一些。 慕容剑虽然在心中无比痛恨这种装神弄鬼的人,但见事不可为,还是选择了最合适的方式,大手朝着半空中的阴煞珠一招,就要尝试着收回阴煞珠。 只要雷击木没有跟上来,那么暗中之人应该便是同意了他们的离开。 但下一刻,慕容剑稍稍缓和的脸色就变得难看无比。 这一刻,慕容剑后知后觉地发现,他和阴煞珠的联系正在快速消失,慕容剑再也顾不得什么危险,无比惶急地朝着阴煞珠冲去,探手就要抓住阴煞珠。 但就在慕容剑的指尖已经触摸到阴煞珠时,一双凭空而现的小手却抢先一步,一把捧住了阴煞珠,等到慕容剑手掌落下时,阴煞珠已经凭空消失,迎接他的则是绽放出璀璨雷光的雷击木。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九百三十六章:将计就计 轰—— 一声炸开的雷鸣,慕容剑整个人倒飞出去,直到快要撞上慕容月才勉强停住身形,但他此时根本无暇顾及在体内肆虐的雷威,满脸怒意地吼道:「小贼,给我滚出来!」 回应慕容剑的是一道更加璀璨的雷霆。 雷击木漂浮在半空,释放出的黑色雷霆足有大腿粗细,慕容剑躲无可躲,嘶声道:「助我!」 慕容月眼里闪过一丝迟疑,但还是聚集阵法之力送向慕容剑,雷霆恰好在此时到来,径直落向慕容剑脑袋。 慕容剑双手向上一举,体内力量不要命地涌出,终于赶在雷霆落下之前,在头顶凝聚出了一层防御屏障。 通道内,有了慕容月等人全力相助,慕容剑终于挡住了这道雷霆,但这个平衡极其短暂,几个呼吸过后,慕容剑举起的双臂便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双臂更是血肉模糊。 慕容静站在慕容剑身后,眼睁睁地看着这一幕,脸色有些苍白,她们连人都还没有看到,便要落败了,对方的实力明显高出她们许多。 眼看雷霆如同一头怒吼就要撞破屏障,慕容剑手中-印诀再变,慕容月一惊,连忙问道:「你在干什么?」 此时此刻,慕容月发现她的力量正在不受控制地流向慕容剑,就连慕容月也没有料到,即使没有阴煞珠的帮助,慕容剑也能够直接攫取她的力量。 慕容剑脸色阴郁无比,沉声道:「你放心,只要我还活着,我就能够复活你们。」 慕容月自然不信,闷哼一声就要强行切断和慕容剑的联系,但慕容剑显然在唤醒她们时就在她们身上留下了一些手段。 也不见慕容剑如何动作,随着一阵诡异的涟漪从慕容剑身上散开,慕容月身后的几人竟然没有丝毫征兆地炸开,最后化作一团团黑雾涌向了慕容剑。 慕容剑将这几团黑雾吸收后,身上的气息快速攀升,竟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从化凡初期突破到了化凡中期。 某一刻,慕容月从慕容剑身上捕捉到了一抹熟悉的波动,满眼生寒,道:「这就是完整的塑元诀,你唤醒我们,就是为了你自己?」 「哎……」 慕容剑轻叹一声,「你的话太多了,也跟他们一样,助我一臂之力吧。」 慕容月的元神之体明显要比其它人稳固许多,即使感受到了一股极其强悍的吸力,但依旧还在坚持。 但随着将其他人的力量,慕容剑的力量已经远高于慕容月,再拦下身前的雷霆时已经有了余力朝慕容月出手。 慕容剑隔空朝慕容月一抓,吸力爆涌,慕容月极力抵抗也于事无补,很快就被吸到慕容剑身边,抓住了脖子。 慕容剑未免夜长梦多,没有多说一句废话,就要捏碎慕容月的脖子,但就在这时,他的瞳孔却猛地一缩。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怀风花身边已经出现了几道身影。 其中为首的那个年轻人,慕容剑足够熟悉,赫然便是这段时间经常被慕容隐那些人放在嘴边的木青! 慕容剑心中警惕大增,手上的动作,却没有丝毫放缓,只要让他把慕容月力量吸收,他就能够达到化凡中期,想要离开这里,绝对可以。 但木青为什么还站在原地? 慕容剑心里闪过一丝惊疑,下一刻,他便猛地反应过来什么,竟是连马上杀死慕容月的机会都不顾,而是抓着慕容月猛地朝身后退去。 但已经晚了。 钟灵儿突然从他身后凭空出现,一双小手高举着阴煞珠正对着慕容剑脑袋砸了下去,轻喝道:「星衍光阵,束!」 慕容剑全身绷紧,没有任何迟疑,袖子一挥就将阴煞珠击退,但他也失去了再 次腾挪的机会。 星华钟突然掠至慕容剑头顶,钟身上图案明亮起来,在释放出一层金光笼罩慕容剑的同时,八件法宝也分别漂浮在四周。 星衍光阵,成型! 钟灵儿曾用这个阵法束缚住了古云的分身,慕容剑的实力远不及,连动个手指都难。 但他这个时候,依旧没有放弃任何机会,竟然还想要催动塑元诀强行攫取慕容月的力量。 在远处安抚了好一阵怀风花情绪的木青,眉头一皱,身形一闪,便来到了慕容剑的身前。 慕容剑直到这个时候才从木青身上的气息确定了他的境界,眼里闪过一丝讥意,轻敕一声,从口中吐出一柄利剑刺向木青面门。新 如今的局面,只有擒住木青,他才能成功离开这里,而木青竟然托大直接给了他这样一个机会。 慕容剑双目狠戾,表情扭曲,强撑着阵法的压制,即使浑身皮开肉绽也要一举把木青拿下。 木青在这紧要关头,表情依旧平静,手掌翻转间,一缕紫芒闪过,慕容剑只是隐隐约约看到木青掌心中出现了一个小巧的漩涡,连木青如何出手都没有看清,下一刻,便感受到了一股撕裂神魂的疼痛。 「啊!!!」 慕容剑探向木青的双臂便轰然炸开,两道金光闯入慕容剑体内,慕容剑身体颤抖个不停,身上罩着的黑袍被气劲撕裂,露出了一具破烂不堪的身体。 木青探手抓向愣在原地的慕容雨,退回到光阵边缘,对慕容剑说道:「我问你答。给你最后一次活命的机会。」 「你!」慕容剑的思绪被无尽的痛苦占据,听到木青的话,抬起一张青筋暴起的脸死死地盯着木青。 木青眉头微皱,看来他的手段还是过于温和了,木青召来阴煞珠,将阴煞珠内力量尽数逼出,一旁的慕容月见到这一幕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后来反应过来,又苦笑一声,神色怅惘地站在原地。 不管是慕容剑还是身边这个年轻人都可以轻而易举地杀了她,今日或许只是早死晚死的区别了。 木青不知道慕容月在想写什么,也不再乎,曲指连点,直接将混在一起的一道道元神分散开,而后朝着慕容剑一指点去,很快慕容剑体内的一道金光突然大放光明,化作一把金色小剑,竟然再慕容剑体内做起了最原始的分割。 「啊啊啊。」 慕容剑第一次感受到灵魂被切断的痛苦,叫声更加歇斯底里,但木青却充耳未闻,随着那把金色小剑从慕容剑眉心冲出,一道道黑雾竟然被裹挟了出来,而后和半空中那些元神汇聚在一起,形成了一道道淡薄的身影。 「嘶——」 慕容月倒吸一口凉气,满脸不可思议地看着这一幕,木青竟然能够直接重塑她们的元神之身,说明了一件事,那就是木青在元神之道这一途的造诣要远高于慕容剑。 金色光阵中央,若非有阵法束缚,慕容剑已经瘫倒在了地上,他此时的表情异常扭曲,眼神深处带着浓浓地惊悸看着木青,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获得力量,又被硬生生地剥夺力量,这个痛苦的过程让慕容剑彻底地清醒过来,当木青看向他时,不用木青开口,便声嘶力竭地说道:「塑元诀的事情,是慕容隐告诉我的。这一切要怪,就怪慕容静一开始就在算计我。」 木青凝眉看着慕容剑,缓缓说道:「立场不同,再说谁对谁错,毫无意义。」 慕容剑哑口无言,扫了一眼站在木青身边正冷冷盯着他的慕容月几人,心中一急,连忙缩道:「你只要放过我,想知道什么我都可以告诉你。」 木青眉头微展,问道:「慕容隐不可能知道你修炼的塑元诀有问题,这段时间,除 了他们,你还和谁接触过?」 慕容剑看着木青,沉默了片刻,说道:「一个商人。」 「商人?」木青眉头一皱。 慕容剑放弃了挣扎,声音流利了许多,说道:「是从西山境来的商人。」 「……」 通道内突然安静了下去,木青沉默片刻,继续说道:「他们用完整的塑元诀,换你们做什么?」 慕容剑扫了一眼慕容月几人,说道:「我现在得到依然不是完整的塑元诀,他们要我把慕容月她们唤醒。」 「然后呢?」 「没了。」 木青眼神生寒地看着慕容剑,慕容剑感受到体内剩下的那道金光有衍变成雷霆的趋向,连忙说道:「我现在已经这副模样,干嘛骗你,他只是说等我成功后,便带着慕容月她们去联系他。」 木青眉头微皱,沉默不语。 慕容剑见状,连忙说道:「我可以带你去见那个商人,他应该就待在朱雀城。」 怀风花听到这儿,再也按奈不住心中的担忧,说道:「我来这儿只是猜到慕容隐这些人有些不对,没想到他们竟然和西山林家的人联系上了,这些人到底要做什么?」 木青心中的思路渐渐清晰起来。 他已经从月九口中得知,在西山林家,有地位很高的人曾在暗中推动了萧高峰去北荒除掉他,但却错估了他的实力,现在再看,明显是仍不死心。 木青朝一旁的灵儿挥手示意:「灵儿,解除阵法吧。」 灵儿点点头,小手一招,星华钟就从慕容剑头顶挪开,没有了阵法的束缚,慕容剑双腿一软,朝前踉跄走了几步,才勉强站定,但他仍不敢放松,站直后就看向木青,说道:「城主,是需要我现在就带你去抓住那人吗?」 木青摇了摇头,说道:「你就当今日之事没有发生过,看看那人想安排你做什么。」 慕容剑一愣,眼神有些忌惮地看着木青,缓缓点头道:「可以。」 木青收起还漂浮在空中的雷击木,将手中的阴煞珠扔给了慕容剑,说道:「我在你体内留下的是一道雷法,如果你还敢生出一些不该有的念头,这道雷***让你比刚才还要痛苦。」 慕容剑面色苍白地摇了摇头:「不敢。」 「城主,我们这些人呢?」慕容月此时才有机会说话,连忙向木青问道。 木青看向慕容月这些人,被慕容剑虐了一波,这些人身上的气息极其不稳,慕容月此时也从化凡初期回落脱凡后期。 木青说道:「你们自然是跟着慕容剑。」 木青说道:「你们如果不再生事,等此间事了,我可以给你们完整的塑元诀。」 这些人现在隐隐以慕容月为首,慕容月如今摆脱了慕容剑的桎梏,还看到了以后的希望,对木青的观感好了不少,眨了眨眼睛,笑道:「如此,便多谢城主了。」 木青回到怀风花身边,临走之前想起一事,看向慕容剑,「外面应该有慕容隐的眼线,如果有人问起我小姨之前来这里做什么,你就说她无功而返,明白吗?」 慕容剑现在已经大概猜到了木青的意图,轻叹道:「明白。」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九百三十七章:夜晚对话 「哎——」 一声长叹在林间响起,钟灵儿坐在横在半空的树枝上,晃着小短腿看着身下杂草密集的地面,一双淡眉高高竖起,一副不开心的模样。 她目光一转,看向不远处,生气道:「这就是你说的好地方?这个地方鸟屎倒挺多的,但怎么可能适合建立宗门。」 木青闻言有些尴尬,指着脚下说道:「天南有两条火脉,一条已经被朱雀宗找到利用,这下面时另外一条。」 钟灵儿轻哼一声,小手一招,一条红色丝带环绕在她手腕上,她晃了晃手,生气道:「这条火脉要不了多久就会彻底枯竭,连我手上炼化的这一条都不如,我看只有朱雀城地底下那一条才勉强合适。」 木青仔细观察了一眼地下火脉的范围,笑道:「这条火脉的边界处都有断崖,跟大日宗当初的地形差不多,只要让这条火脉重新焕发生机,不是比朱雀城的好多了吗?」 「焕发生机?」 钟灵儿大眼睛一亮,飞到木青身前,仔细看了木青一会儿,便「切」了一声,说道:「你就骗我吧,我想要做到都得真正达到藏天下的境界,你现在的境界绝对不可能让这种天地蕴生的火脉重新焕发生机。」 木青笑了笑,说道:「人力确实很难办到,不过既然是天地蕴生,那么利用天地之力总能改变吧?」 钟灵儿之前在星华钟内沉睡了一段时间,并不知道木青和溪川一起讨论出来的大胆方法,在事情没有成功之前,木青也不敢拍胸脯保证,只能说道:「不只是这一条火脉,幽炎州的九条火脉,我都会想办法,让它们焕发生机,到时候如果失败,我也会让你能够用上朱雀城底下那条。」 「灵儿小宗主,你放心,我木青不会失言的。」 钟灵儿连忙挥挥手:「其实我也不急,你不用这么忙的。」 木青看着钟灵儿小脸上那一丝焦虑和茫然,愣了愣,神色有些古怪:「你不会不知道怎么建立大日宗吧?」 钟灵儿大眼睛瞪得溜圆,和木青你看着我看着你,半响后,转身就跑,「她们还在等我们呢,我先过去保护她们吧。」z.br> …… 夜色降临,朱雀城城东的一处宅院变得热闹起来。 木青站在门口,刚刚送刑左却春两口子进屋,转头便见到了腆着一张笑脸的陈浊,而且陈浊身边还跟着一个未在邀请之中的人。 慕容云看着站在门边的木青,笑道:「今天上午王夫人便在说城主很可能要回来了,没想到我们晚上就见面了。」 「嗯。」 木青要做的事情并不想慕容云知道,摇头笑道:「我这个城主在不在都一样,之前这段时间,给你们添麻烦了。」 木青脸上带着歉意,说道:「不过今晚只是一次寻常的家宴,如果有什么事的话,我明天会亲自拜访你。」 慕容云脸上的笑容微滞,侧目扫了一眼一副欲言又止模样的陈浊。 经过白天的事,陈浊面对木青时的态度已经有了一丝微妙的变化,苦笑一声,主动说道:「城主,我并不没有把你回来的事告诉他,是他自己猜出来的,而且慕容剑的事情,还是他告诉给怀谷主的,请城主放心。」 慕容云看了一眼木青身后的宅院,不再掩饰他的来意,诚声道:「我这几天的注意力一直放在内城,之前把慕容剑的事情告诉你小姨后便没在注意,后来才听说她一个人跑到了陈浊那里去。」 木青转身朝后院走去,慕容云犹豫了一下和陈浊一起跟在木青身后,继续说道:「慕容剑今天下午回到了朱雀城,我去见他时,便向他问起了你小姨,他说你小姨只是送去了一颗丹药,其它的便没再发生什么。」 木青问道:「你这个时候跑来,是不相信慕容剑的说辞?」 慕容云抬起头看着走在身前的背影,莫名有一种被质问的感觉,眉头微皱道:「你和慕容剑前段时间都不在朱雀城,朱雀宗内的一些人对朱雀宗认可程度始终不够,你小姨应该是察觉到了什么,不然搬山帮那种小事,根本不用她如此废心。」 三人一路向内走去,隐隐已经能够听到后院众人交谈的笑声,木青顿住脚步,站在廊下的阴影里,想了想,说道:「慕容谷主。」 「隐谷已经不在了。」慕容云说道。 木青点点头,说道:「慕容长老,在隐谷还在的时候,你对万花谷多有照顾,而朱雀宗能一步步走到现在,更是离不开你所做的努力,慕容静曾向我感叹过,你付出的东西比她这个宗主还要多,在这些事情上,你是一个值得尊敬的人。」 慕容云眼里闪过一丝疑惑和隐忧,直言问道:「城主想要说什么,不妨直说。」 木青说道:「在朱雀宗确定建立的那一天,我曾当着慕容隐那些人面承诺过,过往的恩怨一笔勾销,不管我依旧有些厌恶其中的一些人,我也不会对他们动手。」 「但是。」木青看着漫出院门的温暖灯火,转身对慕容云笑道:「一笔勾销的也只是旧怨,如果再添新仇的话,我并不会手软。」 慕容云面色一变,盯着木青看了好一会儿,才垂目说道:「至少他们现在什么也没有做。」 「慕容隐是你的大哥,你应该比我更了解他。」木青说道。 慕容云沉默无言。 木青说道:「我跟你说这些,是因为你对小姨的关心是真的,但我有我的判断。而且我最讨厌的就是,自己的家人在以后的日子里随时会面临危险,所以我希望你答应我一件事。」 慕容云问道:「什么事?」 木青说道:「静观其变。」 「你今天在做什么事,明天继续去做,就当不知道今天这个小插曲,看看慕容隐他们到底会做什么。」 「……」 慕容云沉默了很久,也大概猜到木青打算做些什么,表情有些沉郁,说道:「你不愿意给我大哥机会?有些事情其实可以不用发生……」 木青伸手打断了慕容云的话,认真说道:「机会不是别人给的,慕容隐会遇到什么样的局面,都是他自己的选择,而且他如果真敢做出你不愿意看到的事,这一次如果被你劝下了,他也不会觉得庆幸继而感激你,而是不甘心和无时无刻的埋怨。」 「人总是这样,只要活着,总会觉得自己手中握着无限可能。」 「而我也不想以后哪天等我再次离开朱雀城,才被他们算计伤害到到身边人,我想你应该能够理解我的心情。」 后院传出呼唤木青的声音,木青也没有了再和慕容云聊下去的兴趣,看了陈浊一眼,说道:「慕容长老,夜深了,我就不送了。」 木青转过身,慕容云看着木青的背影,突然问道:「我可以答应你静观其变,但如果我大哥没有亲自动手,你能不能留他一命?」 木青背影顿了顿,摇头道:「不行。」 目送着走出门口,慕容云转身朝门口走去,陈浊有些着急,跟在他身边问道:「谷主,你怎么打算的?」 慕容云凝眉不语,直到走出门口,才回身看了一眼大门内,皱眉说道:「我大哥一直讨厌木青不假,但又不蠢。」 陈浊没有听到想要的事情,犹豫了一下直白问道:「你要去见你大哥吗?」 慕容云侧目看了陈浊一眼,朝街道上走去,说道:「在木青离开朱雀城之前,大哥就已经不是木青的对手,现在木青顺利从北荒回 来,打个更不可能有对付木青的想法才对。」 「为何木青如此笃定我大哥会对他动手?」 慕容云自言自语地说着,突然停住脚步,跟在他身后的陈浊差点撞上他,慕容云侧身盯着陈浊,沉默一瞬,直接问道:「今天在禁地内到底发生了什么?」 「呃……谷主。」陈浊有些为难。 慕容云脸色微冷,「这里没有什么谷主。」 陈浊双手一摊,无奈道:「我已经答应过木青不告诉任何人,总不可能失信吧。」 慕容云双眼微眯:「看来木青和慕容剑已经遇上了。」 「……」 陈浊一愣,没想到慕容云还可以这样套话,连忙说道:「我可什么都没说啊。不过我觉得木青说得没错,只要慕容隐长老不乱来,木青总不可能没有证据就动手吧。」 慕容云有些惊讶:「慕容剑也不是木青的对手?木青如今的实力到底有多高了,他在北荒到底经历了什么?」 陈浊只觉得头皮发麻,想着现在还在木青的家门口,连忙摇头说道:「我不知道。」 慕容云深深地看了陈浊一眼,缓缓说道:「我知道了,那就走吧。」 「哦,好。」陈浊明显松了口气,忙不迭回道,急匆匆地走到了慕容云身前。 慕容云看着陈浊的背影,心里一叹。 他其实从陈浊在这件事情的态度上已经判断出了很多事情。 慕容云说道:「既然你回来了,那么从明天开始,内城大阵的收尾就由你看着吧。」 「啊?」陈浊有些着急,他可以预见接下来的几天朱雀城会是一个噬人的漩涡,哪还想待在这里,连忙说道:「药田那边的事情挺多的。」 慕容云冷哼一声:「我虽然不是谷主了,但论身份地位,也是慕容静认可的宗主之下第一人,你敢不听我的?」 「哎,别吧,家主,我可是一刻也没忘,我是慕容家的人啊。」 陈浊哀叹道,但却毫无作用。 慕容云的心情好了一丝,回身看着无人的大门,苦笑道:「朱雀城什么时候才能真正平静下来呢?」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九百三十八章:家中画面 送走了慕容云,木青的脸色平静,朝后院走去。 木青本就没想真地隐瞒回到朱雀城的消息,不然也不会出现在泥腿子巷,他这么做的目的,无非是想让那些藏在暗中的人觉得一起都在他们的掌控之中。 不过朱雀城这么多人,总有一些人能够看出一些端倪,比如刚刚特意来试探他态度的慕容云。 白天的时候,若是他没有及时赶到慕容家的禁地,怀风花的处境会变得很危险,慕容云把慕容剑的动向告诉怀风花时,到底知不知道更多的事情,比如慕容隐和姜星渊这种谁都看对方不顺眼的死对头也聚在了一起? 木青不想如此阴暗地去揣测人心,摇了摇头,机会他已经给了,慕容云如果真的去找了的慕容隐恐怕也无法改变什么,因为真正促成这一切的人远在白帝城。 那些人为了杀死他,苦心营造出了这样的局面,又怎么可能因为其中一两个人的放弃而取消这样的计划,随着其它城池的阵法建成,箭就搭在了弦上,应该会有许多人都认为这是一个必杀的结局。 木青心里想着事情,走到主屋外才反应过来,正要出声走进去,却听到屋内一道声音响起:「姐姐,至从上次皇朝一别,我们应该三十年没见了吧。」 「啊……嗯,是很多年了……」 木青站在屋外,咧了咧嘴,顿住了脚步。 他对说话的两人都不陌生,率先开口说话之人是怀风花,而回应之人则是白清漪。 不久前,木青为众人互相介绍了身份,就连溪川和叶青羽也露面和众人说了一会儿话,但当木青隐约透露出两人的境界后,暂时无法适应的众人都把注意力放在了叶韵和白清漪身上。 而木青在向怀风花表明了叶韵和他的关系后,本来也想顺利成章地把他和白清漪的关系挑明,奈何当时白清漪脸色惊恐地看着他,明显是不愿意的,木青也只好作罢。 主屋内,席间。 就坐在怀风花身边的白清漪略显不自在地端起茶喝了一口,借此掩饰脸上的窘迫。 刚才叶韵还待在这里,怀风花也很明显是直接把叶韵当作晚辈一家人看待,嘘寒问暖得把叶韵搞得有些受不了,已经被木青那个妹妹邀请到一旁的房间和年轻人坐一桌,也算是脱离苦海了。 白清漪本来也想跟着一起走,但想到她现在的身份,也只能无奈地坐在原位。 可惜她明显高估了自己在怀风花一口一个「姐姐」的称呼下的定力,按年龄辈分,比怀风花大几个月的她还真是怀风花的姐姐,但她和木青已经发生了那种关系,现在每一次面对怀风花这样亲近的称呼,白清漪就恨不得面前的茶变成最烈的酒。 如果等她喝醉了,或许就会有人来救她也说不一定呢。 「姐姐,怎么了,屋外是有什么吗?」怀风花看着直勾勾盯着门口的白清漪,好奇问道。 白清漪脸色微僵,连忙摇头:「没什么,可能是长途跋涉有些累了。」 怀风花说道:「哦,我还以为姐姐你现在在想木青呢。」 白清漪腰肢一挺,端端正正地坐在椅子上,瞪大眼睛看着怀风花,说道:「你不要胡说,我想他干嘛。」 怀风花眨了眨眼睛,疑惑地说道:「我现在也在想那小子啊,毕竟大家都在这里,只有木青待在外面,不知道他在干什么。」 「哦,原来是这个想啊……」 白清漪松了口气,却下意识说漏了嘴,心跳都漏了半拍,抬起头看着屋内众人,却发现大家的表情如常,似乎并没有察觉出来什么不对。 白清漪身子一瘫,靠坐在椅子上,怀风花嘴角勾了勾,问道:「姐姐既然来了朱雀城,以后就和我们一起 住吧,大家都是一家人。」 「不了,不了。」白清漪连忙拒绝道。 怀风花轻叹一声,看向王叶青,说道:「王姐姐,当初你替木青选宅子的时候,还是选小了一些。」 王叶青眉梢一挑,和怀风花对视一眼,转头对白清漪笑道:「木青现在这个地方确实有些小了,等内城的城主府建好,地方会大很多。」 白清漪勉强挤出一丝笑容,说道:「不用王夫人费心了,我跟木青说过,以后会跟溪川先生他们一样,选一个地方静修,不会留在朱雀城。」 怀风花眉头微皱,眼里闪过一丝疑惑,真诚说道:「以后的朱雀内城不会少静修之地,姐姐为何不留下来?」 白清漪嘴唇抿成一线,无奈地摇着头。 怀风花或许从木青对她的态度里看出了一些端倪,所以想要先把她留在朱雀城,但今日面对着怀风花,白清漪更加确定自己的选择没有错,她实在不敢想象,当大家都知道她和木青的关系后,那惊讶的表情。 在和木青的这件事情上,年龄最大,情感经历又掺杂生死选择,让她的一颗心敏感又脆弱,无比需要时间去慢慢看清自己怯缩的内心。 怀风花在白清漪身旁数度欲言又止,看向王叶青。 王叶青心里无奈一叹,暗骂了木青几句,对白清漪说道:「清漪,木青才是朱雀城的城主,我因为帮他管理城主府,这几个月连修行的时间都没有,其实很想有人能帮帮我,奈何怀风花她们万花谷也忙得不可开交,这一次和木青一起回来的这些人,恐怕也只有你能在这件事情上帮帮我了。」 白清漪闻言目光微动,看向王叶青。 王叶青眉头微皱,脸上带着一丝黯然,说道:「我现在才超凡中期,嘉禾这些晚辈都已经赶上了我们。你也知道,修行一事如同逆水行舟,不进则退,我们没有这些年轻人的天赋,如果不用时间去填补,只会在以后成为年轻人的拖累。」 「当然这么做对你也非常不公平,城主府这些俗务会严重消耗精力,不过我听白芷说起过你在居叶城做的那些事,十分相信你的能力。或许有你的帮助,我能够轻松一点,而朱雀城也能变得更好。」 王叶青的话足够直白,一开始就说明了木青才是朱雀城的城主,帮城主府做事其实就是帮木青做事。 不过这是王叶青以帮她为台阶,请求白清漪留下来。 白清漪凝眉思考了很久,在屋内众人期待的目光中,轻轻地点了点头。 屋外,木青特意绕了一下,远离你门口。 他现在非常感激怀风花和王叶青,能让白清漪留下来,就是完美的第一步,他相信以后绝对能够用真诚让她留在他身边。 木青心里乐呵,朝一旁走去,看到廊下一道红衣倩影,脚步无声较快,走到了对方身后。 「你怎么不进去,刚才清漪姐可是想跟我一起离开的。」 慕容静看着主屋方向,不回头看也知道木青已经走到背后。 木青走到慕容静身边,和她肩膀相触,愁眉苦脸地说道:「明明在酒坊里还答应得好好的,哪里能想到清漪后来又不愿意了呢,我自然得尊重她的选择。」 慕容静侧目而视,又收回视线,轻声道:「你脸皮真厚!不过我倒是能够理解清漪姐,如果没有古祭司那么搞,她或许会更加不知所措。」 木青闻言心里有些惘然,问道:「是我把她逼得太紧了吗?」 慕容静说道:「当清漪姐知道你小姨她们并不会笑话她的时候,应该会好一些。而且……」 慕容静侧过身,一只手撑着护栏斜倚笑道:「她愿意跟大家一起回到朱雀城,不是已经说明了一切吗 ?你可不能辜负她。」 木青看着慕容静此刻清美无端的笑容,心中的一丝怅然消失得一干二净,下意识靠了过去。 慕容静笑容一僵,眨了眨眼睛,用力拍打了一下木青怀上她腰的贼手,轻咬着牙说道:「你干什么?小韵她们就在后面。」 「嗯?」 木青作犯的贼手为顿,有些心虚的看了一眼不远处透露出温黄灯光的房间,问道:「芍药也在?」 慕容静斜也木青一眼,没好气道:「就是这丫头把我们喊了过来,小韵被她一口一个「嫂子」喊得心花怒放,却不知道这丫头时时刻刻在套话呢。」 木青有些恐惧地将视线从那个房间移开,生怕移开得晚了,就被张芍药那丫头拉了进去,木青拉着慕容静的手朝隔壁院落走去,「哪边我们都惹不起,我们去找溪川大哥他们吧。」 慕容静刚才站在廊下,就是在担心木青和溪川谋划的那件事,闻言嗯了一声,说道:「幸好你还没有乐昏了头,知道那件事情更重要。」 木青咧咧嘴,把慕容静手握得更紧,慕容静也仍由得他去了,哪知木青到把她带到溪川和叶青羽所在的偏院,连招呼都没打,就往外走去。 慕容静急了,努力挣脱木青的手,问道:「你干嘛,不是来找青羽姐她们商量事情吗?」 木青连忙捂住慕容静的嘴,凑到耳边小声说道:「溪川大哥刚才跟我打招呼了啊,现在不方便。」 「不方便?」慕容静眨了眨眼睛,似乎想到了什么,耳根有些发红,愣神之下,仍由木青拉着她往大门外的方向走去。 大门口,木青看了一眼身前突然不说话的佳人,嘿嘿一笑,却惹来一脚,慕容静踩在他的脚背上,生气道:「你就是故意的对吧?」 木青点点头,一副义气十足的模样,笑道:「青羽姐她们帮了我们很大的忙,我自然得投桃报李。」 慕容静瞪了木青一眼,「这就是你报答的方式,说不定把他们吓了一大跳。」 「嘿嘿。」木青说道:「这你就不知道了吧?她们两个还就差一点意外,我刚才走到她们院外,其实不知道溪川大哥给我传音,青羽姐也叫我有多远滚多远,你看,她们两人这不就是真真正正地水道渠成了吗?」 慕容静看着木青双手叉腰,一副得意的模样,也不由得嘴角一勾,但很快就重新冷下脸来,看着黑漆漆的街道,「那我们回去就好了啊,跑外面来干什么?」 「干什么?」木青看着慕容静,挑眉重复了一遍,就在慕容静受不了他灼灼目光要逃跑时,木青连忙拉住她,将她轻轻拥进怀里,笑道:「那间木屋这么长时间没人收拾,不去看看吗?」 慕容静身体微僵,很快又柔软下来,将下巴轻轻靠在木青肩膀上,说道:「好吧,天气越来越冷,那间屋子也该添些木材了。」 「正是如此!」 木青心中一喜,与慕容静一起,朝两人的秘密之地飞去。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九百三十九章:布置大阵 岁末冬寒,年关将近,经过几个月的恢复,朱雀城在这个时候重新热闹了起来。 只是在这一派欣欣向荣的向好形势下,则是一股开始快速流动起来的暗流。 木青已经回到朱雀城的消息,在第二天便被那些一直在暗中做准备的人所确定,所以针对他的计划也立刻开始有条不紊地展开。 不出木青所料,最先出现问题的地方就是天南。 慕容剑和白帝城来的那个商人联系上后,所接到的要求再简单不过。 便是让慕容月几人在天南,特别是万花谷和朱雀宗的地盘上闹出动静。 本来慕容剑还有些担心,为了把戏演真一些,可能不得不伤害一些人,但让慕容剑也摸不着头脑的是,那个商人还千叮咛万嘱咐,叫他们千万不能把事情闹得不可收拾,只需要把木青的注意力吸引过去就好。 这自然正中慕容剑下怀,接连两天,不知道让慕容月带着人,拆了多少栋房子,而在慕容月这些人表现出让众人棘手的实力后,等待在朱雀城的木青,也十分配合地带着人手,光明正大地离开了朱雀城。 南罗森林,一处密林内。 本该敌对的双方,正聚在一起,气氛十分和谐。 「城主。」慕容剑皱着眉,十分严肃地将一枚玉简交给木青,说道:「城主,事情有些不妙。」 木青手握着玉简,神识一扫,发现玉简中刻录有一门对他来说已经十分熟悉的阵法,不由眉头一挑,看向慕容静问道:「这阵法叫什么名字?」 慕容剑凝声道:「天地绝灵大阵!」 「那商人很谨慎,直到你离开朱雀城,才肯透底,他们竟然准备在内城地底,建造这样一座阵法!」 「天地绝灵……」木青轻声复述了一遍,「如果让他们做成了,不知道威力如何,可不要让我失望啊……」 「?!」 慕容剑听到木青的自言自语,一脸怀疑是不是自己听错了,,连忙劝道:「这阵法结构简单,却配以这样的名字,明显不对劲,而且明显与气运一途有所牵连。城主既然试探出了他们的目的,现在就应该把他们除掉。」 木青淡然一笑,说道:「我费这么大劲配他们演戏,可不是想知道他们想干什么。」 慕容剑一愣:「城主你想干什么?」 木青握着手中的玉简,展眉道:「这阵法我早其它地方看过,现在看来,之前的那些准备一开始一一尝试了。」 木青扫了慕容剑和慕容月一眼,,「你们现在分成两队,你带三人去禁地,慕容月带三人留在这里,按照这上面的要求,把东西放好。」 木青一边说着,一边拿出了两枚玉简交给两人,同时还拿出了两个储物袋。 慕容剑感受着从储物袋上散发出的浓郁灵气气息,没有马上伸手去接,而是握着玉简,仔细查看起里面的内容。 片刻后,慕容剑一脸惊讶地看着木青:「九龙朝元大阵,城主,你要用大阵来对付大阵?」 「对付?那岂不是暴殄天物!」慕容月从木青手上拿过储物袋,对木青一笑:「幽炎州有九条地下火脉,这九龙朝元大阵应该是依据这天然地形所设,最后簇拥的正是朱雀城地下那条火脉,城主,我猜得对吗?」 木青把东西拿出来,就没有打算隐瞒,轻轻点头,见慕容剑神色有些古怪,忽然笑道:「你昨晚看到这天地绝灵大阵的时候,是不是想了很多?」 慕容剑神色一僵,轻轻点头,说道:「我看到绝灵大阵时以为自己小看了他们,没想到他们所有人,包括我,都没想到,城主其实早有准备。」 木青说道:「我之所以敢放手让你配合那个 商人,是因为知道他们不敢让你们把局面闹得不可开交,你知道为什么吗?」 慕容剑一直想不通的就是这一点,本来他都做好杀几个万花谷弟子的准备了,却没料到木青和那个商人好像是提前商量好了剧本一样,让他们这些人做起事来,根本就不用担心暴露的问题。 慕容剑认真说道:「还请城主解惑。」 木青看向慕容剑身后,笑道:「因为我背后还有人,连古家倾巢出动也奈何不了我,也只敢用这种背地里的阴损招数。」 慕容剑心中一动,连忙向身后看去,瞳孔不由一缩。 为了和木青见面,他一直在留意四周的动静,却根本不清楚什么时候身后出现了两人。 就算是现在肉眼看到,慕容剑用神识笼罩的范围里,依然没有这两人的存在。 木青见慕容剑被震慑住了,也不再浪费时间,说道:「我对破局有信心,不过这也需要两位的帮助,我和他们二位去负责幽炎州其它地方的火脉,你们两位负责这里,如何?」 慕容剑连忙收回视线,沉声应道:「请城主放心!」 木青走了,连带着那悄无声息出现的两人一起离开了密林。 慕容剑和慕容月面面相觑良久,慕容月轻哼一声:「你至从知道那天地绝灵大阵就动摇了,如果不是木青还需要我们替他遮掩行踪,恐怕我们怎么死的都不清楚。」 慕容剑脸皮抽搐一下,问道:「那两人到底什么境界?」 「还能什么境界?」慕容月眼里闪过一丝向往,又自嘲般地摇了摇头:「老祖当初就差一点踏足长生境,他们两人带给我的那种压迫,比老祖还要强许多……」 慕容剑倒吸一口冷气,慕容月从来在警觉第六感上就异于常人,慕容剑此时已经相信了慕容月的判断,皱眉道:「木青恐怕想要趁此机会,一举把一些人除掉。」 慕容月面无表情地斜了他一眼,说道:「你如果要警告慕容隐,我可以当不知道。」 慕容剑咧了咧嘴,只从禁地内发生了那些事情后,最想他死的人恐怕已经变成了慕容月。 慕容剑没再搭理她,领着三人,朝禁地方向走去,「朱雀城以后的变化会越来越大,这件事情之后,我们能不能够活下来,就看木青有没有容人之量了。」 …… 高天之上,待在剑舟上的三人,早就把慕容剑的事情抛在脑后。 叶青羽让溪川操控剑舟,对木青叮嘱道:「等灵儿的大日宗可以炼造法宝了,你一定要让她给第一个炼宝。」 「这肯定没问题。」木青笑了笑,好奇问道:「姐姐想要炼什么法宝?」 叶青羽轻轻踩了一下身下的飞剑,说道:「这云华剑早就该还给小韵了,而且这剑身内蕴含着洛华和慕云云二人的剑道传承,小韵得到了那枚道种,进境之所以这么慢,就是没有云华剑在身边。」 「哦……不过韵儿的进境速度其实也不慢了吧,跟我一样都是脱凡后期。」木青下意识说道。 叶青羽瞪了他一眼,「她是剑修!剑修的道要用剑来磨炼,老是双修怎么能行!我能够踏足长生境,可从来没有双修过的。」 「呃……」 木青被说得垭口无言,也明白了叶青羽话里的提醒之意,他如今的体质特殊,和叶韵在一起双修,对叶韵的境界提升或许帮助很大,但这样或许反而会影响到在剑道上的领悟。 就在木青绷着一张脸,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回应时,一旁的溪川轻咳几声,把话题引到了现在最紧要的事情上,说道:「这最后放在朱雀城的阵法和我们在霜叶州发现的略有不同,能够引导整个皇朝的气运倒灌。」 「木青你拿出来的这个九龙朝元大阵,确实绝妙,不过以我这两天的查看,幽焰阵境内的这九条火脉只能承受转化后的八成,还有两成的气运之力,你如何打算?」 溪川话音落下,便立刻补充了一句,提醒道:「你如今再沾染气运,反而会影响你之后的运途,利大于弊。」 木青微微一笑:「溪川大哥放心,我不打算吸收剩下的气运,而且早有打算。」 …… 有溪川和叶青羽两位长生境大物帮忙,木青就算正大光明地从那些已经建好阵法的城池上空飞过,那些阵法也感应不到木青的存在。 而等三人依次在六条火脉内都设置好阵法回到天南时,慕容剑和慕容月这边才刚好进入尾声。 当慕容月将最后一块灵石归位后,整条空荡荡的枯寂火脉中,竟然传出了一声声奇特的龙吟,这一个异象的出现,就连溪川的眼里都流露出了一丝异样。 「城主,九龙朝元大阵,算是成功了吗?」慕容月看向木青,问道。 木青笑着点点头,将一枚玉简扔给慕容月,说道:「这里面有完整的塑元诀,另外你们的阵法布置得不错,我再送你们专注于修炼元神的功法。」 一旁的慕容剑看得十分眼馋,却也只能干看着,等木青看向他时,连忙说道:「城主,我体内这道雷符……」 木青摇了摇头:「等一切结束,我会给你解除。虽然现在只等他们那边的进度,不过该演的戏,还得继续演下去。」 「好吧。」 慕容剑只能点点头。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九百四十章:气运之人 就在木青还待在天南和慕容剑等人相互配合着演戏时,一行人进入了朱雀城。 城东的鲜味居客栈,包厢内。 被慕容剑提起的商人正一脸恭敬地向坐在首位的老者,介绍着包厢内的其它人,等到介绍完毕,松了一口气,堆起笑容说道:「掌印大人,诸事已毕,只等您老亲自确定了。」 钦天监最新一任掌印,灵枢子,是一个面容清隽的老者,或许是为了不引人注意,只是一身素衣,看起来与普通人无异,但此刻在这个包厢内,只有他一人能有心思坐下品茗。 商人脸上的笑容已经有一丝僵硬,轻咳一声:「掌印大人,您有什么吩咐?」 灵枢子眼底闪过一丝阴郁,神色漠然地抬起头,说道:「这城东有几人的气息不弱,你们怎么该把我们引到这里来?」 「听说慕容静从北荒回来已经是脱凡后期了,不过她再怎么厉害,怎么比得上灵枢子前辈。」一道声音奉承道。 「哼。」灵枢子冷哼一声,看向说话之人。 慕容修明见灵枢子看来,连忙拱手恭敬地说道:「晚辈慕容修明,家父慕容隐曾提起过灵枢子前辈,说您的阵法造诣即使在西山境也少有人能及。」 灵枢子的来历被提及,第一次皱起了眉,说道:「我不过是一介散修,受到皇帝陛下的邀请做了钦天监监正,食人之禄,忠人之事罢了,不必提起往事。」 慕容修明到现在还不知道这个马屁没有拍对,还要继续,就在灵枢子的脸色愈来愈难看时,郑时说道:「前辈请放心,这鲜味居之前被隐谷买了下来,现在是朱雀宗的一个产业,城主府的人不会派人监视这里。」 「城主府的人能有多大本事?」灵枢子摇了摇头,想要开口说些什么,看了一眼身旁,最终还是作罢。 萧高峰和古慈也来到了朱雀城,他们三人从离开白帝城的那天起,最后的命运其实就已经决定。 想起还待在西山境的徒儿们,灵枢子心里一叹,不再聊这个话题,说道:「把我送进内城,等木青回到朱雀城,我就会开启天地绝灵大阵。」 慕容修明一阵激动,忍不住叫出声来:「太好了!前辈请放心,内城里有不少都是我们的人,我们可以把你神不知鬼不觉地送进内城区,至于这两位……」 古慈曾到过朱雀城一次,如今故地重游,浑身都笼罩了在黑袍之中,一副死气沉沉的模样,慕容修明不敢多看,看向了那个抱剑的中年男子。 萧高峰摩挲着怀中剑,若有所思,问道:「木青的那些家眷在何处?」 「!」 慕容修明一惊,看了商人一眼,凝眉说道:「我们之前不敢打草惊蛇,一直没有确定她们的位置,不过她们之前住过的宅院我们都知道位置,确定她们住在哪里用不了多长的时间。」 灵枢子皱眉道:「此事不妥,你知道后果。」 萧高峰咧嘴一笑:「我当然知道后果,我不会蠢到去找死的,不过等大阵开启,我总得找点事做吧,这也算是报仇了。」 灵枢子眼神莫名地看了萧高峰一眼,缓缓点头:「只要你有那个本事,随你。」 …… 轰—— 又一座木屋化作漫天飞舞的碎片,有人大喊一声「混账莫走」,便有数道破空声奔入密林,只留下开垦荒林的弟子在风中凌乱。 密林中,慕容剑等人看着木青追着慕容月飞了过来,连忙迎了上去:「城主!」 木青降下身形落在慕容剑前面,身边还跟着钟灵儿,笑着说道:「有些熟人已经偷偷摸摸地跑来了朱雀城,我这个主人也该回去欢迎他们了。」 慕容剑面色一肃,问道:「 我们这些人接下来需要再配合城主做些什么?」 木青摇了摇头:「戏已经演完,是时候结束了,至于你们……」 木青拿出一份名单递给慕容剑,说道:「这上面的人,都抓起来,以你们的实力应该足够了。」 慕容剑心里一叹,老老实实地从木青手上接过名单。 他这几天和商人联系颇多,曾交给木青一份名单,他已经有心里准备,需要清理门户,不过在看到名单上那些密密麻麻的陌生名字后,愣神之下不由脱口问道:「这些人都是谁?我怎么一个也未曾耳闻。」 钟灵儿闻言双眉微扬,抬起下巴说道:「这些人都是朱雀宗那些弟子,他们这些天在内城做过的所有事,都没有逃过本小姐的眼睛,以他们所做的事,死有余辜。」 「原来是这些人……」 慕容剑闻言在心里下意识松了口气,也更加佩服木青对局面的掌控程度,神色中带着一丝忌惮,保证道:「请城主放心,这些人一个都跑不掉。」 木青说道:「我需要你们抓活的,应该没问题吧?」 慕容剑说道:「当然。」 慕容月站一旁听了这么久,终于没忍住,问道:「那慕容隐和姜星渊呢?这两人隐藏得有些深,我感觉他们的实力并不弱。」 木青笑道:「他们一直不认可朱雀宗的存在,有人特意交待过我,把这两人留给她。」 …… 有钟灵儿在这里,木青一行人回到朱雀城没用多长时间,木青特意让慕容剑去联系商人说他已经回到了朱雀城,他则带着钟灵儿来到了九幽楼内。 九幽楼外的白玉广场上,,还跟往日一样,人来人往颇为热闹。 钟灵儿趴在窗台上,木青站在她身边瞧了一阵广场上的动静,听到来到书房门口的脚步声,才转过身去。 曹槿出现在书房门口,手中拿着一份绢帛,他对木青点了点头,走进来将绢帛放在木桌上,成就感十足地笑道:「城主,幸不辱命。」 木青回到书桌前坐下,打开绢帛,说道:「我如何再和慕容剑那些人在城外演下去反倒让人怀疑,得给古慈那些人一点压力,不过倒是辛苦了你。」 曹槿摇头道:「我至从听了城主的计划,这几天都无比兴奋,如果一切顺利,我或许能够达到以前想都不曾想过的境界,还是城主给了我这样的机会。」 木青伸手打断了曹槿的奉承,视线在绢帛上粗略一扫,满意地说道:「这一百人你都和他们说清楚后果了吗?」 「当然。」曹槿凑近了几步,说道:「亲卫军四十人,朱雀宗四十人,万花谷和城主府二十人,在当面询问他们的意见之前,我已经找过刑将军他们确定这些人的身份都是干净的。」 钟灵儿闻言淡眉一皱,不满地盯着曹槿。 曹槿见钟灵儿把他盯着,老脸一怔,反应过来后连忙夸赞道:「灵儿宗主也帮了我很大的忙,可以确定绢帛上的这些人都与慕容隐那边没有交集。」 木青见到这一幕,不由一笑,说道:「我这些天所做的正是引蛇出洞,本来监视朱雀城那些背叛弟子的所作所为还有些麻烦,但有灵儿帮忙轻松多了。而且也是灵儿发现了古慈那一伙人的行踪,不然我还得陪慕容剑那些人演戏。」 钟灵儿轻哼一声,傲娇地抬起头。 在溪川的帮助下,又有朱雀印在手,钟灵儿如今站在书房,是想看哪里就看哪里。 木青感谢了小姑娘几句,便继续说起曹槿在办的这件事,正色说道:「确定这些人的身份干净确实重要,不过你跟他们说清楚这件事的风险了吗?「 「如果一个不慎,他们都是有身陨的风险的。 」 「哎……」 曹槿从容一笑:「城主多虑了,我找的这些人都是修行之人,也把其中的危险都告知了他们,不过面对这种千载难逢的机会,这一百人没有一个人退缩。」. 木青正要点头,曹槿话锋一转:「不过有个人选或许需要城主你来定夺。」 木青眉头一皱,重新把视线落在绢帛上,说道:「既然他们自己也同意,为什么还需要我来定夺——嗯?嘉禾师妹?」 木青看到绢帛末尾的那个名字,抬起头问道:「你说的是她?」 曹槿点点头,说道:「嘉禾这丫头天然对气运之力无比亲和,如果是男子之身当为万乘龙体……咳说远了……」 曹槿有些尴尬地继续说道:「其实城主也能够想到,她近来破境的速度可谓是你之下的第一人,怀谷主和她师傅都不同意,我这半个师父也没办法。」 木青站起身来,凝眉说道:「之前在月九那里听他提起过嘉禾师妹,这段时间太忙也没和她聊过,不知道……」 曹槿似乎就等着这句话,连忙侧身说道:「嘉禾,城主要见你。」 「……」 木青眉头一扬,扫了曹槿这老家伙一眼,也没有拒绝。 「木青师兄。」 一道清灵的声音在书房门口响起,木青抬眼看去,又不由微微眯眼。 不知道是因为境界的提升,还是其他愿意,白嘉禾的气质变得越发出尘,木青表现得很坦诚,没有掩饰眼里的欣赏,笑道:「嘉禾师妹,你好像比以前更漂亮了。」 白嘉禾埋进书房的脚步微顿,不经意地停了一下,才来到书桌前,嘴角微勾,一张白皙柔美的脸上绽放出明媚的笑容:「前几天和叶韵姐姐见过,她才是真的美,师兄艳福不浅。」 木青轻咳一声,正色道:「嘉禾,这件事有多危险我想小姨还有怀草诗师伯都已经跟你说过,你这一次可以不用着急。」 白嘉禾摇了摇头,声音虽轻,却坚定道:「修行之人,本就该向道而行,师兄,这是我的道。」 曹槿此时在一旁有些忏愧地说道:「当初初到朱雀城,我曾抽取过嘉禾体内一道龙气,那个时候我就知道嘉禾跟我一样,是可以容纳气运的特殊体质。而且城主当时为了救她,曾帮助她炼化过一部分气运之力,而这便是她在气运一道上的。」 「……」 「没想到我反倒成了你的引路人。」 木青想起他交给白嘉禾的食气之法,有些无奈,走到白嘉禾身前,说道:「嘉禾愿意让我内观一下你的修炼情况吗?」 白嘉禾将一缕发丝挽到耳后,坦然笑道:「当然没问题,算起来师兄你也算我半个师父。」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九百四十一章:城内变动 离开鲜味居,慕容修明和郑时走在大街上。 慕容修明头一次带着欣赏的目光,打量着来来往往的行人,说道:「木青识人的本事确实不差,朱雀城能恢复到如今的程度,那王叶青要居首功,等到一切结束,可以考虑留下这女人的性命为我所用。」 慕容修明畅想着除掉木青后的畅快日子,笑得嘴角都快合不拢,等目光转向身旁,不由愣道:「如今事事顺利,你还绷着个脸干嘛?只要木青一死,这座城池就是我们的囊中之物。」 郑时脚步微顿,离慕容修明远了一些,凝声道:「一切还没有结束,你不要太早高兴。」 「切。」慕容修明握着手中的一只绢帛,笑道:「皇帝的密旨在我手中,我们现在只需要等灵枢子那边的好消息,到时候我做了城主,让你统领亲卫军,也不算亏待你了吧?」 郑时眼底闪过一丝讥嘲,摇头说道:「我们现在还有事情要做,那位剑客需要木青亲眷的位置。」 「哦……这是一件小事,你去办吧,我在慕容剑老祖那里等你。」慕容修明说道。 郑时点点头,和慕容修明分开后,很快来到了一处普通的民宅门外,轻声道:「师父。」 「进来吧。」一道低哑的声音回应道。 郑时推门走了进去。 院中,一身黑袍的姜星渊坐在屋檐下的台阶上,膝盖上平放着一柄墨色长剑,郑时快步走到姜星渊身前,将鲜味居包厢内的事情说了一遍。 姜星渊凝着眉,指尖轻轻敲击着剑鞘。 短暂的沉默后,郑时重新喊了一遍:「师父?」 姜星渊开口道:「慕容隐刚离开我这里,他猜测那个剑客是转投古家的萧高峰,如今的实力应该在化凡初期。」 郑时的眼里闪过一丝阴郁,说道:「灵枢子警告萧高峰不要乱来,如此慎重,看来木青的实力已经在化凡初期之上。」 「我和慕容隐不知道研究过多少次这个阵法,木青就算是化凡巅峰,身在朱雀城也避无可避,只剩下死路。但他们依旧如此小心谨慎,你觉得为何?」 郑时眉头微皱:「他们或许是以防万一,避免木青提起察觉,如果木青想要提前逃走,他们就攻击他的家眷把他拖在朱雀城。」 「有这个可能。」姜星渊说道:「慕容隐也是如此看法。」 郑时眼中闪过一道精光,凝声道:「师父还有其他猜测?」 「……」 姜星渊说道:「你们已经把阵法布置完成,灵枢子随时可以启动阵法,但他们却依旧如此小心,甚至是忌惮,如果不是阵法的问题,那就还得把目光放在木青身上,是木青这个人让他们过于忌惮。」 郑时苦笑道:「以整个皇朝的气运动荡布阵,换一个人的性命,木青确实让人忌惮。」 姜星渊说道:「灵枢子从西山境而来,这些人必然知道木青的一些底牌,才会如此小心,这个杀局即使成功,恐怕也不会一帆风顺。所以,我要你现在就离开朱雀城,一路北上,去往白帝城。」 郑时心中一惊,看着姜星渊淡漠的脸,一时愣在原地。 他竟然没有料到姜星渊会把局面看得如此糟糕。 姜星渊眉头微动,短短的一个呼吸,似乎衰老了许多,说道:「我和慕容隐斗了大半辈子,他的隐谷没了,我想要刺客一脉独立的愿望也淡了许多,修行进境更是不如你们年轻人,不过眼界还是要比你们高上一些。」 「时儿,走吧,朱雀城是何种结局,白帝城会最先知道,如果一切能够顺利,这以后的天南势必会是你的天下。」 郑时低头沉默片刻,缓缓跪在姜星渊身前,第一次喊道:「父 亲,那大哥呢,如果真的失败,大哥他……」 姜星渊摇头道:「慕容云这段时间没有去找慕容隐,你大哥也不会来找我的,去吧。」 郑时说道:「父亲,保重。」 郑时起身没有废话,直接离开了小院。 不久之后,城门口。 城门口,戴着兜帽的慕容修明察觉到有一人朝他走来,心中一紧,就要拔剑,却被来人快速抓住了手腕。 「你!」 「是我……」 兜帽下的来人抬起头,露出了一张慕容修明熟悉的脸。 两人相顾无言,而后又顺着人流,离开了朱雀城。 …… 冬天的夜晚来得很早,夜色笼罩,九幽楼檐角下的灯笼很快被依次点亮。 这个时候,那些城主府的官吏接到了一个让他们有些惊喜的通知:年关将尽,城主府所有被通知到的办事人员都可以领一份节礼,放假一旬。 这些人被通知到的人都是普通人,想到不用守在九幽楼吹冷风,不过半个时辰就走得一干而尽,连带着九幽楼外的白玉广场也空寂下来,隐隐与夜色融为一体。 九幽楼顶层。 溪川施展开的屏障内,钟灵儿坐在栏杆上,小腿凌空晃动,说道:「到现在,慕容云也没有去找慕容隐,倒是慕容隐和姜星渊这两人都跑去和慕容剑待在了一起。」 木青嗯了一声,说道:「或许他们觉得慕容剑能带给他们安全感吧。」 钟灵儿瘪瘪嘴,问道:「今天下午跑了两个人,虽然是杂鱼,但跑了总归不好啊,你怎么一点也不在乎。」 木青笑道:「我们提前知道了他们会做什么,怎么可能会有这种低级失误,这件事王夫人会替我处理好的。」 王叶青和怀风花她们也待在顶层,闻言说道:「恨荷还有胡老已经去了铁骨寨那里,不过那郑时是超凡初期,为了以防万一,我还让甘树和郁游也一起跟了上去。」 木青听到这两个有些陌生的名字,想了想才记起这是刺客一脉中当初的天榜前十中位居一二的两人,笑着说道:「那郁游修的是修罗之道,也会老老实实听从城主府调遣,王夫人真的很厉害。」 王叶青斜也了木青一眼,「这人听说你从北荒回来了,就找上我想要见你,我给拒绝了。」 木青挑眉道:「他把事情办得漂亮,教他一些修行之法也不是不可。」 怀风花见王叶青说完,走到木青身边,看向慕容剑所在的方向,皱眉道:「慕容静说要亲自清理门户,你真就放心让她一个人去啦,以她的骄傲,说不定还不会要慕容剑出手相助。」 木青无奈道:「小姨,小静她很强的,就灵枢子这三人,恐怕也没人是他的对手。」 怀风花有些惊讶,回身看了一眼身后的众人,此时的顶层中,许多人都在,而木青把保护众人的事情交给了溪川,大家的安危自然没有问题,但木青要一个人引导阵法,其他人难道都交给慕容静对付? 木青似乎看出了怀风花的担心,耐心说道:「灵枢子在阵法之中脱不开身,小韵会去对付萧高峰和古慈。」 顶层内的众人听到木青的安排,神色都有些古怪。 这场将计就计的戏进行到最后,反倒变得无比简单起来。 而木青这个城主也是奇怪,就这样放心地让他自己的两个女人去面对敌人。 怀风花皱着眉,还想再多说两句,溪川忽然出现在木青身边,对木青点了点头,说道:「幽炎州外的气运之力已经出现了异动,阵法应该被灵枢子开启了。」 木青面色郑重起来,转头看向人群中的白清漪和张芍 药,对两女点了点头,这才看向对溪川,抱拳说道:「溪川大哥,这里就拜托了你。」 溪川笑道:「你放心。」 木青安顿好众人,身形一闪,便离开了顶楼。 钟灵儿本想跟上去,却木青拦了回来,正站在栏杆上生气,转头见大家都跑到栏杆边来了,瘪瘪嘴,还是说道:「溪川先生,这里有我看着,就算是古云来了,也一时半会破不了,你去帮木青的忙吧。」 「我答应了木青,就得信守承诺。」溪川摇了摇头,看向怀风花等女,笑道:「其实在哪里都是安全的,诸位是不是想去内城看看?」 怀风花一愣,有些惊喜:「可以吗?」 溪川说道:「当然可以。」 溪川一挥袖,顶楼中的众人便随溪川一起消失,去往了内城。 九幽楼很快也安静了下来,只剩下了还散发着光亮的灯笼,和一个小小的愤怒的身影。 「你们怎么都不带我!」 钟灵儿站在栏杆上,小手握着拳头朝着空荡荡地夜空晃动着,无比生气地喊道。 溪川的声音响起在钟灵儿的耳边,「灵儿,九幽楼这个屏障其实是木青让我特意为你所设的。」 钟灵儿小脸一愣,「为啥?他们要对付的是木青,又不是我。」 溪川回道:「你这几天利用朱雀印俯视全城,无形之中沾染了不少因果,于你的修行有百害而无一利,而等到皇朝气运涌向朱雀城,你的真灵之体也会受到冲击。」 溪川话音落下,原本挂在每层楼檐下的灯笼突然破碎,化作一团团温润的光亮漂浮在九幽楼四周,光晕散发开来,竟然化作一只展翅的朱雀,将整座九幽楼都笼罩在了朱雀的羽翼之下。 钟灵儿这个时候才想起什么,一摸腰间,发现朱雀印被木青那家伙带走了,顿时对着朱雀大叫道:「没了这东西,我怎么看热闹,快还给我!」 那只以阵法之力形成的朱雀双目中带着一丝无奈,张嘴一吐,竟然化作一面镜子,镜子内的画面,正是内城。 钟灵儿这才心满意足,回身从桌子上取来瓜果,兴致勃勃地观看起来。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九百四十二章:夜色变化 白帝城,皇朝太庙。 如墨的夜色浸泡着寂静无声的檐角石像,冷清的空气里还残留着香烛的味道,空旷的大殿里,白帝站在大殿中央,沉默地看着身前的定国鼎。 白帝已经站在这里站了很久,直到此刻,这方在木槿皇朝意义非凡的大鼎出现了异样,脸上才多了一些表情。 在大鼎的三支鼎足上,古朴神秘的铭文如同被烧红的烙铁一般,流溢出阵阵玄光,大殿后方悬挂的历代帝王挂像更是无风自动。 很快,在一道奇异的颤鸣声中,整座大殿亮如白昼,一道金光从定国鼎内喷出,盘桓在大殿内,化作了一柄金色的天子之剑。 若是木青在这里,就会发现这把剑的模样,与他手中的镇魔剑一模一样。 白帝眼里闪过一丝炙热,朝天子之剑伸出手去,长剑颤鸣一声,缓缓落在了白帝的手中。 握住天子之剑的瞬间,白帝周身衣袍猎猎作响,脸上的血色快速流逝,不过半个呼吸,便已经萎靡到了极限,这才松开手,轻喝一声:「诛!」 天子之间脱手而去,瞬间融于殿外的漆黑夜色中,再无半点踪迹。 白帝踉跄着走到大殿门口的石阶前,不顾形象地坐在石阶上,望向南方,满眼期待。 木槿皇朝疆域很大,从中州南下到幽炎州,笼罩着各地的夜色也不尽相同。.. 某一刻,走在山道中的两人不约而同地抬起了头。 天空在一瞬间变得明亮无比,但又很快重新陷入了黑暗。 慕容修明有些震惊,问道:「你看到了吗?」 郑时微眯着眼,沉声道:「天地绝灵大阵应该被灵枢子开启了,刚刚那一道白光,应该气运异象。」 慕容修明闻言脸上的震惊很快变成了惊喜,拍手赞叹道:「灵枢子这人很靠谱啊,看来是我爹他们误会这人了。」 郑时眉头微展,他出城时和慕容修明撞上,两人便一路同行,最担心的莫过于阵法的事情被木青提前发现,如今阵法被成功开启,事情也有了结局。 慕容修明高兴一阵,转身望着来时路,说道:「木青现在说不定已经死翘翘了,我看我们也不用去白帝城了。」 郑时点点头,正要开口,一道声音却在一旁的山坡上传来:「你们确实可以不用去白帝城了。」 郑时心中一惊,立马探手握住袖中灵兵,沉声道:「是谁?滚出来!」 一阵破风声响起,几道身影站定,将郑时两人的退路彻底堵死。 「谢恨荷!」 郑时看着拦在身前的女人,沉声道出她的名字,心里却下意识松了口气,但当他的视线向谢恨荷旁边看去是,心不免一沉。 「谢教官,可以动手了吗?」 一道嘶哑的声音在山路上响起。 谢恨荷摇了摇头:「不用着急。」 就在这时,一道道火光突然在不远处的山林间亮起,一道中气十足的声音从林中传来:「谢教官,铁骨寨所有弟兄已经到位。」 郑时目光一跳,看向谢恨荷,脸色阴郁到了极点,却没敢发脾气,而是尽量平静地说道:「我听父亲说,天榜有几人加入了城主府,不知道是哪几位?」 慕容修明本来还一脸怒意地盯着谢恨荷,听到郑时的话,不由一惊,这才郑重地打量起周围的人。 谢恨荷笑了笑,说道:「早就听说你是姜星渊在外面的私生子,没想到你自己先承认了。」 郑时轻声道:「谢教官,我曾是你的学生,我们之间应该没有仇怨。」 谢恨荷没有了聊下去的打算,对刚才说话的的郁游说道;「你和甘树一人一个,对了 ,这郑时以前和城主有些过节,可以交给你来对付。」 郁游眼神猩红了一分,走出一步,问道:「城主要死的还是活的?」 郑时见谢恨荷全然不把他当一回事,脸色一沉,大声喝道:「木青必死无疑,你们最后想清楚后果!」 慕容修明已经被这阵仗吓得躲在郑时身后,闻言才似乎找到了一点勇气:「对啊,谢教官,木青快死了,以后我会是朱雀城的城主,你如果愿意成为我的手下,我可以忘记今晚的事。」 谢恨荷眼里闪过一丝讥讽,对等得有些不耐烦的郁游说道:「木青根本不在乎他们,所以你随意。」 郑时脸色难看到了极点,曾几何时,和木青处于同一的他,已经不入对方眼了, 「随意么……」 郁游呵呵一笑:「那我知道了。」 夜色骤凝,山路间的战斗一触即发。 郁游身形一闪,朝郑时冲去。 郑时轻喝一声,一把扯过六神无主的慕容修明朝一侧砸去,他则往朝相反的山林中狂逃而去。 郁游大笑着追向了郑时,而不等郑时闯入山林,慕容修明的惨叫声便在山路上响起,但很快又戛然而止。 山林间的战斗开始得不紧不慢,但持续的时间却短得出奇。 不过十几个呼吸,胸口破了一个大洞的郁游就提着一具干瘪的尸体回到了谢恨荷面前。 「谢教官,城中可能有些乱子,我们需要赶回去吗?」 谢恨荷确定了郁游手中尸体的身份,看了一眼浑身血气荡漾的郁游,摇头道:「不用。城主已经安排好了这一切。」 听到谢恨荷提起木青,郁游眼中的血色立刻收缩,望向南方,感叹道:「或许朱雀城的冲突是从我们这里先开始的也不一定。」 谢恨荷闻言微微一笑,山道间的血腥味被夜风冲散了许多。 「走吧,去下一个地方。」 朱雀城。 夜色深沉,夜空无月也无星,许多人都沉入了梦乡。 但那些隐隐知道会发生什么的人,却等来了让他们无法忘怀的一幕。 某一刻,夜色转瞬皆白,朱雀城如临白昼,那一刹那,有些人看到了一把充斥整个视野的金色巨剑。 这把巨剑从天而降,朝着大地坠下,却久久没有其他动静。 城南,一片碧绿的柳叶安静地贴在门上。 门后的宅院内,假山小池依旧在,这是隐谷解散那日众人聚会之地,如今则是慕容剑的隐居之所。 此时此刻,三道身影真沉默地站假山旁。 慕容隐收回望向夜空的视线,望向慕容剑,一张本就衰老的脸多了几条更深的沟壑。 姜星渊摩挲着手中的墨色长剑,张嘴「呵」了一声,「看来慕容老祖,早就知道是这个结果了?」 慕容剑垂目不语,等感觉到慕容隐转身的动静,才开口说道:「留在这里吧。」 慕容隐脚步一顿,难以置信地转过头看着慕容剑,沉声道:「老祖,你这是要赶尽杀绝?」 姜星渊站在原地欣赏着这一幕好戏,似乎已经提前猜到了如今的结局,反倒显得淡然,轻笑道:「听说如今慕容家一脉,都是慕容剑前辈的后人,你现在会如此做,肯定是有苦衷的吧,我能理解你。」 慕容剑丝毫不在意姜星渊的挖苦,说道:「木青提前知道了你们的计划,这个天地绝灵大阵杀不了他。」 慕容隐脸色难看无比:「是你告诉的他?」 慕容剑摇头:「他回来后和我第一次相见,便是威胁我,配合他演戏,他知道你们的计划,要早上许多。」 慕容隐眼里闪过一丝暮色,苦笑道:「那我们输得不冤。」 姜星渊听到慕容剑迟来的提醒,皱眉冷冷问道:「既然知道,为何还是要让大阵开启,刚才那一剑虽然未能起效,但不过是引导,之后整个皇朝的气运都会倒灌而来。」 慕容剑扫了姜星渊一眼,没有理他。 姜星渊这时似乎想到了什么,「那时儿他们……」 突然,有脚步声临近,一道红衣身影缓步走近三人,垂在身侧的指尖捏着一只柳叶。 姜星渊看着突兀而至的慕容静,眼里闪过一丝愠怒,冷笑道:「宗主一个人前来,是要做什么?」 慕容静曲指一弹,柳叶旋转着落在了地面上,笑着说道:「我来,自然是清理门户。」 「就凭你?」姜星渊握住剑柄,蓄势待发,却拿眼神看着慕容剑。 慕容静抬起下巴,对慕容剑说道:「你可以去找慕容月她们了。」 慕容剑迟疑了一下,还是老实地选择离开,临走之前,说道:「宗主,姜星渊的真正实力应该是化凡初期的门槛,而慕容隐……」 「你走吧……」 慕容静脸色更冷。 慕容剑知道没能缓和关系,心里一叹,没再停留。 而等慕容剑刚离开,一道冲天火光便将这城南的宅院摧毁。 内城。 木青回首看了一眼城南方向的火光,笑着对身旁之人说道:「小静那边已经开始了,我也不等了。」 叶韵握着手中的云华剑,轻轻点头,本想叮嘱木青小心,出了口却斜也问道:「静姐的境界似乎又增长了一些,你那天晚上和她去哪里了,我后来怎么都没找到你。」 「木青和小静那天早上鬼鬼祟祟地从城外回来,小韵你要找他,得到城外找。」一道打趣的声音从云华剑中响起。 「青羽姐!」木青脸皮抽搐了一下,连忙求饶喊道。 叶青羽从云华剑中现身,笑着拍拍木青的肩膀,「去吧,我不会告诉小韵的。」 木青无奈地一挑眉,朝内城地面落去。 此时此刻,一些人影从新建的房屋内走出,汇聚到了木青身前。 「城主,加我一共一百零一人,已经全部到位。」 曹槿老脸一阵激动,踩了踩地面,又抬起眼来,不住地往木青手中打量。 木青左手握着朱雀印,右手的掌心中则拘押着一柄金色的小剑,从这把剑上,曹槿感受到了一股极其浓郁的皇朝气运。 木青对曹槿点点头,视线一道曹槿身后的白嘉禾身上,笑道:「师妹,师伯和小姨她们肯定在哪里看着我们呢,你现在还可以退出。」 白嘉禾笑着摇了摇头,「师兄,和我一样的这里共有一百人,你要劝就都劝了吧。」 木青一时语塞,看着白嘉禾身边众人,正色道:「危险的话不再多说,诸位能够承受多少气运之力,因人而异,不要逞强,记得及时退出!」 被选中的众人神色肃然道:「请城主开启大阵!」 白嘉禾也抱拳说道:「请师兄开启大阵!」 「好!」 木青冲天而起,漂浮在众人头顶上空,曲起的右手骤然一松,释放了被手心漩涡拘押的气运之剑,而后将朱雀印也抛向夜幕,喝道:「聚!」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九百四十三章:阵法之威 内城夜空。 从木青手中逃脱的气运之剑发出了一声无比愤怒的剑鸣,见到朱雀印出现,瞬间撞了上去。 嗡—— 一道金色的涟漪如浪潮般席卷开来,内城亮如白昼。 朱雀印化作一只几十丈庞大的朱雀灵体,喷出一团火焰,挡住了气运之剑。 气运之剑剑鸣更促,冲天而起,隐于云层之上,眨眼间,高天之上风卷云涌,出现了一个几乎笼罩整个内城金色漩涡,一截巨大的剑尖从漩涡中心缓缓落下,正对着在空中展翅的朱雀! 这把气运之剑开始源源不断吸收从皇朝各地涌来的气运之力,势要把朱雀斩灭。 「这就是白帝他们的手段,真是卑鄙。」 内城边缘,怀风花望着这一幕,脸色微白,手攥在一起,看向朱雀下方的那道挺拔身影,着急道:「木青还没动手,他在等什么?」 溪川抬头看着高天之上的金色漩涡,微皱起眉说道:「皇朝涌来的气运之力还不够。」 空中,木青微眯着眼,看着那截缓缓下降的金色巨剑,朱雀印是他熔铸而成,巨剑每下降一寸,他受到的那股无形压迫就会强上几倍不止。 但这种程度的压迫,已经连让他气血翻涌的程度都达不到。 正如溪川所猜测的那样,头顶汇聚来的气运之力还不够,木青在等,只要让他成功启动两个大阵的力量转换,即使躲在地底下的灵枢子发现了他的意图,破坏掉天地绝灵大阵,也无法中止转换。 地底,感受到身前阵法启动后那股绝强的气息波动,古慈和萧高峰眼里都闪过一丝喜色,他们看着坐在阵法中央,身形挺拔许多的灵枢子,急忙问道:「灵枢子道友,阵法成功启动了吗?」 灵枢子须发肆意乱舞,缓缓睁开眼睛,眼底的一丝惊疑一闪而逝,呼出一口浊气:「我能够感受到气运之剑已经降临朱雀城。」 古慈松了口气,说道:「皇帝没有食言,只要祭出了剑,这个天地绝灵大阵便是成了,木青今夜必死无疑。」 灵枢子眉头微动,没有说话,手中-印诀变幻,脸色肉眼可见地萎靡下去,不过阵法的运转速度也很快提升了不少。 萧高峰倒提着手中长剑,为了确保万无一失,他在不久前把将他们领到这里的人除掉,身上正带着一抹淡淡的煞气,他注意到了灵枢子的动作,眼神微沉:「灵枢子前辈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古慈闻言连忙看向灵枢子,见灵枢子脸色,心中一惊,急忙说道:「道友,我们三人来此,便做好了回不去的准备,但这阵法绝不能出事,还请你明言。」 「哎……」 灵枢子轻叹一声,扫了两人一眼,幽幽道:「你说得不错,阵法成功开启,我们要做的事就已经完成了……换句话说,就是可以等死了。」 「但我们现在竟然都还活得好好的。」 古慈皱眉不语。 灵枢子继续说道:「要么就是你们古家情报有误,那溪川已经和木青分开,要么……」 灵枢子说到这里也皱起眉来,凝声道:「我来之前,特意去林家找了一些关于此人的记载,溪川除了在元神一道造诣极高,阵法的造诣在当初也只有局指可数的几个人超过他,外面应该出现了天地异象,在我的预计里,我们三人已经死在了他的手上。」 萧高峰目光一沉:「活着总比死了好。既然不是阵法出了问题,或许溪川正在想办法救木青。」 灵枢子迟疑了一瞬,说道:「两位愿意去看看地面是什么情况吗?如果正如萧首席所料,那我们或许还有离开的机会。」 萧高峰深深地看了灵枢子一眼,见灵枢子神色没有异 样,轻轻点头:「我去看看,前辈保护好阵法不被破坏就好。」 古慈犹豫了一下,说道:「我就留在这里,如果情况不对,萧兄可以自己决定去留。」 萧高峰脸色稍稍好看了一些,点点头,提前远去。 等到确定萧高峰的气息远去后,古慈收回目光,却看到灵枢子居然离开了阵法,脸色瞬间变得难看起来,冲上去质问道:「你要做什么?」 灵枢子面无表情地看了古慈一眼。 他在西山境是一个不大不小的宗门太上长老,因为是阵法造诣不低,平日里人缘极好,日子可谓是过得逍遥自在,但却因为被一个计划看中,成了这副模样,有家都回不了。 灵枢子对古慈打心底没好脸色,冷哼一声:「我答应了开启阵法,如今不仅成功将阵法开启,还提升了阵法的运转速度,留在这里干嘛?」 灵枢子说着,袖袍一挥,小心翼翼地从袖中逃出一枚漆黑的宝珠,古慈盯着宝珠看了几眼,惊讶道:「空间法宝。」 古慈此时也反应了过来,冷笑道:「你原来是故意支走萧高峰,真无耻。」 灵枢子侧目道:「我是支走了萧高峰,想让他吸引地面注意,不过你不是没走吗?如果你现在闭嘴,我可以带你一起离开。」 古慈脸上的讥笑瞬间消失,十分知趣地闭上了嘴巴。 灵枢子冷笑一声,也不废话,将手中的宝珠抛向头顶,沉声道:「我消耗比较大,两人一起出力,催动宝珠,到时候,我们直接挪移到城外五十公里外。」 古慈若有所思:「难怪你当时在路上听了一会儿,原来是在准备后手。」 「别废话。」 灵枢子向宝珠打去一道力量,古慈也连忙跟上,随着一道漆黑的空间漩涡出现在两人头顶,灵枢子紧绷的神色才稍微舒展了一些,对站到身边来的古慈说道:「其实还有一种可能。」 「什么?」 「他们早有准备。」 「!」 古慈定定地看着灵枢子,眼底深处带着一丝惊悸。 灵枢子轻叹一声,他作为开启阵法之人,其实还隐瞒了一些「看」到的事情,比如那把气运之剑曾短暂地消失又出现,比如那展翅的朱雀灵体…… 穿过阴暗空寂的地道,直到停步,身后的血腥气才追了上来,萧高峰执剑而立,看着手握一把纤长长剑的的女子,挑眉道:「只有你?」 叶韵同样看了一眼萧高峰身后,冷声道:「只有你?」 萧高峰咧嘴一笑,正要开口,远处突然响起一声嘹亮的鸣叫,目光一跳,下意识看了过去。 叶韵本该抓住这个机会,直接冲上去,不知为何,却嘴角微微勾起,站在了原地。 很快,萧高峰脸上的表情就从期待变成了震惊,他收回视线,看着挡在身前的叶韵,沉默起来。 而在萧高峰沉默的这段时间,朱雀城的变化还在继续。 夜空中,面对漩涡中探出半截剑身的巨剑,朱雀展翅一啸,携带滔天的焰火撞了上去,一刹那,长空如同倒悬的火山,爆发出了最明亮的火光。 天地摇晃,啸声不绝,光芒扩散开来,不止内城,整座朱雀城都亮如白昼。 无数百姓从睡梦中惊醒过来,恍惚间好像又回到了几个月前的那一次末日,恐惧如同无声的浪潮迅速蔓延开,不过城主府早有应对,再发现有慌乱的夜奔人流后,立刻就有亲卫军出现在了周围。 等到情绪稍稍冷静下来后,不少人都跑到了高处,高楼上,楼台上,甚至屋檐上,不少人影伸长脖子,愣愣地看着内城那方光亮最炙热的中心。 在那里,木青浑身 衣袍飘荡不休,面对临头降落的焰火冲击,却没有丝毫退避,仍由焰火将他湮没。 所有亲眼目睹这一幕的人,都下意识皱起了眉,但很快,木青的身影又重新出现在众人的视野中,只见他双手抵在一起,结出一个古怪的印诀,仰头大喝道:「九龙归元,阵启!」.. 在木青身下的地面上,曹槿等人面对朝他们降临的冲击,脸上满是激动,做着和木青相同的手势,异口同声地应和道:「阵启!」 轰—— 一条充斥着焰火的气运之柱在经过木青和众人的身体后,终于落在了地面上。 尘土激扬间,众人脚底亮起一道道无比明亮的阵纹,一道道玄妙至极的涟漪由此扩散向地下深处,甚至扩散向远方。 而等这一切彻底稳定下来之时,高天之上的漩涡还在,却再不见那把气运之剑。 身躯灵识许多,变得只有半丈大小的朱雀时而在漩涡下展翅欢鸣,时而环绕着气运之柱盘旋,引导着磅礴的气运之力汇入地底。 某一刻,地底深处突然传出一道悠扬的龙吟,一条火龙灵体竟然破土而出,环绕在了金色的气运之柱上,而随着这条火龙的出现,朱雀城的所有人都感觉到空气中的温度提升了一些。 木青看到这一幕,脸色第一次变得凝肃起来,将视线落向地面。 九龙归元大阵可以逆转吸收气运之力,最先充盈的便是内城地底下的这条火脉,不过地下这条火脉并没有枯竭,在气运之力源源不断的补充下,很快就重新凝聚出了新的火脉之心。 接下来,便是尝试着连通其它八处枯竭火脉,而在连通之前,那些短暂停留的气运之力,就得地面的众人消化。 不过几个呼吸,就有几人因为承受不住如此磅礴的力量爆体而亡,好在曹槿选中的这些人,自身体质就对气运之力轻和,有曹槿和白嘉禾在前面顶着,终于是慢慢坚持了下来。 随着气运之力的汇入,曹槿一声长啸,身上的气息陡然攀升,终于是进入了化凡初期,他彻底稳固住境界后,便不再贪念这一次的机会,主动退出,来到了木青身边。 「城主!」曹槿满脸笑意地喊道。 「恭喜。」木青点点头,将视线落在白嘉禾身上,眉头微皱。 曹槿也收敛笑意,看向白嘉禾。 此时的白嘉禾,嘴角已经溢出鲜血,却没有主动离开。 就在木青要忍不住出手时,曹槿拦住了他,沉声道:「嘉禾这丫头除了体质特殊外,心性也绝佳,这种程度的痛苦,既然承受住了,城主就不要让她失去了这次的天大机缘。」 木青微微点头,视线落在气运之柱上,展眉道:「其它八条火脉也顺利连通,这九龙归元大阵算是成功开启了。」 木青将朱雀印抛给曹槿,「他们现在的压力会小许多,你看着他们,我去其它地方看看。」 曹槿小心翼翼地接过朱雀印,这还惹得天空中正盘旋的朱雀灵体不满地鸣叫了一声。 而木青却已经消失。 内城边缘,从地道中出来,就一直沉默的萧高峰浑身一震,突然醒过来神来。 他看到木青的身影突然消失不见,直觉木青朝他这里追来,看都没看到叶韵一眼,转身就朝城外的方向飞去。 叶韵冷哼一声,追了上去,感受到木青的气息快速靠近,还不满地说道:「有两人没这里,你去追那两人。」 木青笑道:「小静那边好像都快结束了,韵儿你怎么在发呆,今晚别走,我要好好惩罚你。」 「啐。」叶韵轻啐一口,脸色微红,她若不是担心木青,怎么可能把萧高峰放走,此刻见木青还来得及开玩笑也不再废话, 朝萧高峰追了上去。 木青目送叶韵离开,感受到叶青羽的气息也随之而去,心中并不担心。 溪川本就带着怀风花众女在内城边缘看热闹,此时来到木青身边,将两枚散发微光的玉牌扔给了木青,笑道:「你青羽姐闲不住,我倒是挺喜欢看热闹的,这是灵枢子那两人的位置。」 木青接住玉牌,朝大家一笑:「看来今晚我得多出一些风头了。」 木青话音未落,一道娇小的身影突然冲了过来,口中脆声地大叫着:「不行不行,说什么你也要带上我。」 木青听到钟灵儿的声音无奈一笑,身形一闪,便朝城外飞去。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九百四十四章:修罗印记 朱雀城外五十公里,两道身影从天而降,有些狼狈栽向一处树林边缘。 等到烟尘散去,古慈一脸心悸地回望空中,凝声道:「这是怎么回事?」 空中,灵枢子提前布置好的空间通道已经坍塌,肆虐开来的空间之力化作了一团漆黑的风暴,若非两人拼尽全力争夺,此时已经被撕扯成一团血雾。 灵枢子闷哼一声,满脸痛苦地捂着胸口,佝偻着身体喘息道:「是一股强大的天地之力干扰了我布置的空间通道。」 古慈微微挑眉,看着灵枢子。 灵枢子会想到给自己留后路,就肯定提前考虑过天地绝灵大阵的影响,所以此时所指的应该是另外一股他尚且不知道的力量。 古慈走上前扶住灵枢子,沉声道:「灵枢子,你是不是还知道些什么?」 灵枢子摇了摇头,阴沉脸一言不发。 等到体内的气息稍稍顺畅了一些,灵枢子便催动遮掩气息的法宝,和古慈一路向北而逃,过了不知道多久,直到心中那一丝阴霾淡了一些,才敢回头看向朱雀城所在的方向,自嘲苦笑道:「他们可是长生大物啊,我们怎么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做成这些事情。」 远远看去,朱雀城那方的夜幕与其它地方截然不同,好似早晨太阳初升,金色的日光浸透了层云。 古慈看着这样震撼的一幕,皱眉道:「气运还在源源不断地涌向朱雀城,我们终究是成功了的。」 灵枢子一副了然地模样,苦笑道:「我一直在想溪川为什么不出现,现在想起那股足以干扰空间的天地之力,大概能够猜到一些端倪了。」 古慈诧异地看着灵枢子,等待着他的答案。 灵枢子说道:「溪川应该是居于幕后,以大阵对抗大阵,这或许也是解开这个死局的最好办法。」 古慈脸上闪过一丝阴郁,某一刻,目光微变,从袖中拿出一枚红色的玉牌。 咔嚓—— 极端的时间内,玉牌就在两人的目光中便做一团粉末,一团血气从粉末中升起,厉啸着化作一张两人熟悉的脸,但你很快这张脸也被一道无形的剑意彻底轰灭。 古慈脸色一沉,灵枢子转身就走。 萧高峰在古家的血池中稳定伪境,被暗中抽取出一道精血制作成了一枚命牌,而那枚命牌正是古慈手中化作粉末的这枚。 可以说,就在刚才,萧高峰已经彻底的离开了这个世界,而除掉萧高峰的人,用剑!. 两人一瞬间就想起了那个敢和古云争锋相对的女子剑仙,心中凉了大截。 古慈的反应比灵枢子慢了半拍,手一抖,连忙把手中的粉末扬向半空,转身向灵枢子追去。 可惜古慈还没有走出几步,就见到灵枢子站在一颗大树前,微微仰着头,停了下来。 「怎么了?」古慈心中一紧,下意识抬起头,顺着灵枢子的视线望去,下一刻,目光皱缩。 一个古慈无比熟悉的年轻人正满脸微笑地站在一根横在半空的树枝上,居高临下的看着他,还无比可恶地朝他点点头,说道:「你们逃跑的速度有些慢,我已经等了你们半刻钟。」 「木青!」 古慈下意识后退半步,但又像是想到了什么,另愿面对木青,也不愿面对身后,于是就这样僵在了原地。 木青看着古慈的动作,说道:「你可以试着再跑一会儿。」 古慈脸色一沉,气急败坏地指着木青说道:「不可能!你不可能待在这里!你到底是谁?」 木青目光微冷,扫了一眼绷着脸不发一言的灵枢子,冷笑问道:「你们觉得我现在该在哪里?」 古慈渐渐沉默下来 ,抬起头看着前方灵枢子的背影,自嘲道:「看来你猜得没错,我们不可能在长生大物的眼皮子底下做成这些事。」 灵枢子脸色无比难看,望了一眼迟迟没有动手的木青,藏在袖袍中的手,将一枚珠子攥得更紧了一些,缓缓才开口道:「木青城主,我和古慈无非都是用无关大局的弃子,如果……」 木青挑起手,打断了灵枢子的话,说道:「求饶的话没有太多意义,你们如果不打算再逃的话,就准备动手吧。」 「你……」 灵枢子被噎了一下,重新沉默下来,在灵枢子身后的古慈等的就是这个时候,没有任何征兆地猛踩地面,整个人便如一只利箭,朝着右边的密林里冲去。 「咻——」 木青的视线追着古慈而去,灵枢子袖袍翻涌,一颗紫色宝珠被他扔向木青,在空中发出一阵尖锐的破空声。 灵枢子也不留下来看效果如何,便选择了与古慈相反的方向,催动冲向了左边的树林。 木青看着砸向面门的紫色宝珠,探手抓在手心,宝珠轰的一声直接炸开,爆发出一片璀璨的雷光。 已经冲出去几十丈的灵枢子听到身后传来的炸响声,下意识回头看去,便看到了一片紫色的雷光笼罩住了木青的全身。 灵枢子眼里掠过一抹欣喜之色,这颗雷珠是他在雷暴天气日积月累积雷霆之力所铸,以自爆的方式瞬间倾泻……出来的力量赶得上化凡巅峰的一击。 木青不久前在北荒表现出了不弱于化凡后期的实力,但大意之下,也绝对会身受重伤。 但灵枢子这种想法很快就随着雷光消失而烟消云散,只见那笼罩木青全身的雷光,竟然直接被木青吸收,源源不断地朝着他掌心的漩涡汇聚而去。 木青感应到灵枢子的视线,望向灵枢子时,一双眼睛里甚至蕴满了比刚才强悍无数倍的雷威。 那才是真正的雷霆之力!! 灵枢子心中闪过一个可怕的念头,从袖中逃出两枚晶莹的羽毛贴在腿上,速度突然拔升了一大截,转眼就在消失在了树林深处。 「灵儿。」木青朝身边喊道。 「我知道了。」钟灵儿欢快地应了一声,便化作一抹金光追向了灵枢子。 木青身形一闪,朝右边的密林飞去。 木青了没有猫戏老鼠的想法,很快就在密林深处追上了古慈。 古慈见他的速度不及木青,怒喝一声,触动盘古体,身形拔高的同时,回身便是一拳。 轰—— 劲气压迫着空间,卷扫起一扑树叶,一只如同山石的拳头正对着木青的面门轰来,木青没有改变方向,甚至连速度都没有减缓一丝,只是伸出手掌,轻飘飘地拍了上去。 啪—— 手掌撞击在拳头上,在这暗沉的密林内响起了一道清脆的声音,古慈感受着拳头上反馈而来的力量,眼里闪过一丝惊疑,但下一刻,却被痛苦蕴满。 轰轰轰—— 没有一丝劲气外泄,古慈庞大的身躯就像是大海风暴中飘摇无依的船只,被掀翻后,一连撞到几十颗大树,硬生生犁出一道长长的沟壑,才在一处缓坡下停了下来。 木青穿过纷飞的残枝落叶,来到古慈身前。 古慈半截身体陷进土里,感受到木青的临近,缓缓抬起头,「你……呃。」 古慈一开口,鲜血便顺着他的口鼻眼眶流了出来,血流如注,怎么样也止不住。 古慈眼神惘然地看着木青,恍惚间思绪回到了第一次在朱雀城见到木青的时候,这才多久,面前这个年轻人,一掌就可以把他重伤成这样。 木青看着被涌出来的血憋 得窒息的古慈,脸上并没有什么的感慨,平静地看着古慈,问道:「和你们联系上的是西山林家的哪些人?」 古慈眼神微亮,嘴唇颤抖着,一边咳血一边怪笑道:「哈哈,你真……可怜,林家的人比我们更想杀了你。」 木青摇了摇头:「谁杀谁,只有对上的时候才知道。」 古慈脸上的笑容一僵,开始沉默,木青却不打算给他沉默的时间,抬起脚步,朝古慈走去,古慈脸色顿时难看起来,连忙说道:「我说,我说,一直和皇朝商会联系的是宝栖楼的一个管事,他叫林泉。」 「只是一个管事?」木青目光一沉。 古慈苦涩道:「我背后是古家的长老会,林泉背后的是谁,你该去问林泉,而不是我。」 木青点点头,看着某个方向,「启动天地绝灵大阵的这个人是谁?」 「你竟然知道天地绝灵大阵……」古慈满眼震惊地看着木青,心中更是生出难言的挫败,「灵枢子,西山境内一个阵法宗门的太上长老。我只知道这么多,灵枢子并不愿透露他更多的信息。」 古慈说完后,见木青凝眉不语,心中一慌,急忙说道:「我知道的都告诉你了,可以放我走了吧?」 木青视线落在古慈脸上,说道:「我放你回去,古云不会杀了你吗?」 古慈一愣,不明白木青为什么会这么说,木青却在认真考虑这个问题,想了一会,抬起手一掌拍向古慈头顶。 「你——」古慈脸色苍白,眼里满是惊恐。 很快,木青的手掌结结实实地落在了古慈头顶,钻心的剧痛瞬间侵蚀了古慈全身血肉,但很快,木青就收回了手。 古慈喘着粗气,心有余悸地望着木青,问道:「你在我体内种下了什么?」 木青说道:「一枚修罗之力的印记,只要你对我有一丝一毫的不敬,这枚印记就会炼化你体内的血气,我可以随时引爆这枚印记,让你因为血气枯竭而死。」 古慈脸色难看到了极点,睁大眼睛看着木青,怒意更是压制不住。 但下一刻,一条条漆黑的纹路就如蛛网一般浮现在他的身体上,古慈惨叫连连,连忙压下对木青的怒意,求饶道:「我错了,快点结束让它消失!」 但那一条条黑纹却没有马上消失。 木青冷漠地说道:「你或许能够骗过你自己,但你发自内心的情绪却不可能骗过那枚印记。」 「……」 痛苦的折磨后,古慈满头血污地瘫靠在缓坡上,目光充满忌惮地望着木青,问道:「怎样才可以拿走这枚印记。」 木青说道:「很简单。回白帝城,把白帝以后的打算都一五一十地传递到朱雀城。」 「或者,把林泉背后之人找出来,最好要有证据那种。」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九百四十五章:获得信息 听到木青提的要求,古慈没有丝毫犹豫地就选择了前者,认真问道:「我可以向朱雀城传递白帝的一举一动,只是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结束?」中文網 木青看着古慈,反问道:「你觉得呢?」 古慈脸皮抽搐一下,垂目道:「以城主现在的实力,想要让皇朝易主并非难事。」 木青说道:「我很忙,暂时没这个打算,你只要老老实实地做好答应下来的事,你体内的印记就不会发作。」 木青说完就要转身离开,古慈劫后余生,脸上却没有多少庆幸,眼见木青真就这样走了,想起体内的印记反而急道:「城主,城主,林泉背后之人,我会尽力找出来。那灵枢子就算知道,也绝对不可能告诉你的。」 木青脚步微顿,问道:「什么意思?」 「这只是我的一些猜测。」古慈说道:「那灵枢子的宗门就在西山境,会千里迢迢跑来朱雀城,恐怕就是被人以宗门存亡为要挟。而且我们来朱雀城,其实就已经做好了送死的心里准备……」 木青若有所思,似笑非笑地看着一脸认真的古慈,说道:「你的意思是他就算是死也不会告诉我?」 「呃……」古慈心里的那点小心思被木青看穿,干瘪地解释道:「我和他不一样,毕竟我是古家的人。」 木青没有再跟古慈聊下去,很快就在另一端的密林找到了钟灵儿和灵枢子。 灵枢子腿上的法宝是消耗品,在一开始没能甩掉钟灵儿后,便再没有了逃脱的机会,等到木青赶来时,灵枢子已经因为力竭,被钟灵儿困在了星衍光阵之中。 看到木青这么快就赶了上来,灵枢子面如死灰,惨然笑道:「木青城主能被他们如此对待,确实有几分本事。」 木青来到灵枢子身前,问道:「这天地绝灵大阵你是所创?」 灵枢子微愣,不知为何,在木青没有用雷霆手段一上来就击杀他后,灵枢子心中多了几丝期待,诚声道:「我不过才化凡初期,如何能够创造得出如此规模的天地大阵?此阵、此阵是有人交给我的。」 木青点点头:「给你这个阵法的人叫什么名字?」 灵枢子脸色沉郁,闭嘴不答。 木青又问:「你所在的宗门叫什么名字?」 灵枢子垂目掩饰着眼底的一丝惧意,说道:「城主,早在知道朱雀城有溪川那种长生大物时,我就料到此行不会顺利,所以也做好了一些准备。」 木青冷目道:「你真做好准备了吗?」 灵枢子抬起头来,正要开口,木青却不想再听他的废话,一指朝灵枢子眉心落下。 灵枢子瞳孔一缩,肩膀骤然紧绷,眼里的震惊还没有来得及化为恐惧,一柄金色小剑便从木青指尖飞进了灵枢子眉心。 「啊!!!」 灵枢子抱头惨叫,那边金色小剑视他识海屏障如无物,闯进识海后,肆意冲撞起来。 灵枢子浑身狂抖,在地上蜷缩在一起,已经毫无形象可言。 木青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灵枢子就算是被逼无奈,但既然对他动手,想要杀了他,那么任何结果都是咎由自取。 很快,灵枢子便因为脱力,连惨叫都显得有气无力,他痛得一张老脸扭曲无比,向木青请求道:「杀了我,快,杀了我!」 木青心念一动,在灵枢子识海中作乱的金色小剑停了下来,他蹲在灵枢子面前,认真说道:「一个人如果连死都不怕,那他一定有比死更怕的东西,你觉得我说得对吗?」 灵枢子无力地点点头,只要能让识海平静下来,木青说什么都对。 木青继续说道:「把阵法交给你的人叫林泉对吗?」 灵枢子下意识点头,但很快就反映过不对,一脸震惊地看着木青:「我什么都没说。」 木青笑道:「我放过了古慈,因为他为了活下来,把他知道的都告诉了我。你确实什么都没有说,不过那些威胁你的人也根本不在意,你猜那林泉知道他已经被你们泄露了身份,你在西山境的宗门会如何?」 灵枢子脸色大变,惊慌失措地想要抓住木青的手,却被木青躲过,连忙说道:「城主,你竟然知道,那就应该明白,他们是无辜的啊,你不能这么做。」 木青站起身来,平静地看着你灵枢子,直到灵枢子不敢和他对视,才缓缓说道:「那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我被你们弄死了,我的亲人朋友会面临什么,朱雀城那些才从灾难中恢复过来的人们又会面临什么?」 「我……」灵枢子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木青无趣地摇了摇头,不知道从什么开始,但他发现光讲道理行不通的时候,就已经很少再去想这些问题。 「你们宗门你的那些人确实无辜,朱雀城的人也是如此,那造成这个局面的人呢?他们无辜吗?」 灵枢子双手撑着地面,想着以前风光的日子,再切身感受识海里撕裂的痛楚,恍如隔世,喃喃道:「可是他们是林家的人,我如果敢反抗,不仅我会死,我的宗门也将不复存在。」 木青冷笑道:「那现在呢?结果改变了吗?你死在我手里之后,林泉知道暴露了身份,你的宗门还会存在吗?还是说你想要用你宗门里那些人来要挟我一次,让我放过他们?」 「很可惜,你宗门那些人不在朱雀城,我管不着。」 灵枢子脸色苍白,想到木青话里描述的那种局面,满脸惶恐地看着木青:「城主,你要我做什么,做什么我都答应你,只要你不这么做。」 木青等到灵枢子情绪稍稍平静一些,说道:「想要我不这么做也简单,只要你告诉我,林泉后面是谁。」 灵枢子瞪大眼睛,惘然地看着木青,张着嘴沉默了很久,才说道:「林泉在宝栖楼管事中的地位不低,但也不过才脱凡后期。」 木青了然道:「所以,你从一开始就恐惧的是他背后之人,而这人也确实能给你的宗门带来灭顶之灾。」 灵枢子默然。 木青说道:「你来之前,听说过我和林家大小姐的关系吗?」 灵枢子木然的神色微动:「有所耳闻。」 木青说道:「那林泉背后之人的身份地位有林家大小姐高吗?」 「自然不如。」灵枢子说道。 木青说道:「你如果把林泉背后之人告诉我,我可以联系林家大小姐,让她护住你的宗门。」 灵枢子神色更加鲜活,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木青:「你真和大小姐是那种关系?」 木青微微挑眉:「怎么,不像吗?」 灵枢子连忙摇头:「不!如果是大小姐真能表露出对我宗门的回护之意,我愿意向城主坦诚我所知道的一切。」 木青看着灵枢子,说道:「这是一件小事,你现在可以告诉我是谁了?」 灵枢子犹豫了一下,他不清楚木青知道后还会不会帮他,但想到现在结果已经不能再糟糕了,把心一狠,沉声道:「是林家明王峰一脉。」 木青眉头一皱,看着灵枢子。 灵枢子反应过来,连忙补充道:「西山林家的禁地中有一片隐峰,而林家那些真正的强者都常年居于隐峰中修行,在隐峰的上百座山峰中,有三座的地位极其特殊,里面的三人不管哪一位走出来,都是足以让十万大山震动的存在。」 木青眉头微凝:「是长生境?」 灵枢子 见木青明白过来,连连点头:「因为境界已经超脱凡俗,所以西山境众多势力习惯对这三人用隐晦代称。明王峰的这位明达太上长老,在近些年来,是唯一在西山境露过面的长生境大物。而他的后人之中,也正好出现了两位天才,如果大小姐以后要……」 灵枢子突然顿住,即使明知道这里与西山境隔得很远,也没有再继续说下去。 木青扫了灵枢子一眼,点明说道:「这两人是葳蕤在家主位置上的竞争者?他们叫什么名字?」 灵枢子苦涩一笑:「哥哥叫林修,弟弟叫林洛,西山境的那些势力都在说,如果大小姐不回来,林修应该是林家的下一位家主。」 木青眉头微皱:「那三座隐峰中又是谁支持林家主?」 灵枢子看了木青一眼,凝声道:「是正阳峰的主人,正阳真人。他已经闭关很久了,我从小就听说他老人家在闭死关。」 木青扫了灵枢子一眼,灵枢子一脸皱纹满头白发,少说也有百岁之龄,灵枢子从小就没见过正阳真人,那正阳真人闭关的情况确实不太妙。 木青想起刘葳蕤那张宜嗔宜喜的俏脸,有些担心她在西山境过得开不开心,却也知道现在的他还帮不上什么忙。 木青转过目光,见灵枢子眼巴巴地望着自己,沉吟道:「你那宗门叫什么名字?」 灵枢子连忙回道:「幻灵宗,就在云行群山,大小姐应该听说过。其实宗门到我这一代已经小有名气。」 木青上下打量着灵枢子,「你们宗门的弟子都是修习阵法吗?」 灵枢子不知道木青为什么问这些,老实说道:「差不多,也有些外门弟子修习炼丹之法,但即便如此,也比东边的火云宗弱上多少。」 「火云宗啊……」 木青一愣,忽然想起什么,暗道这个世界真小,不过他最近忙着应付绝灵大阵,还真没见过到过火云宗来人。 木青说道:「我有一个建议。」 灵枢子有些谨慎:「城主请说。」 木青笑着说道:「葳蕤回去西山境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开辟出了一条和朱雀城的商路,这件事你听说过没有?」 灵枢子点点头:「火云宗不久前闹得比较凶,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 木青眼里闪过一丝厉色,说道:「现在万花谷炼丹坊走入正轨,商队一个月就会往返西山境一趟,去的地方就是云行群山。下一次再去,等回程时,你给一份名单,让幻灵宗的一些优秀弟子也跟着来朱雀城如何?」 「这……」灵枢子愣了愣。 木青拍了拍灵枢子的肩膀,把他拉起来,说道:「葳蕤成了林家的大小姐,要处理的事情多,精力也有限,她即使让人保护幻灵宗,也不是长久之计,只有离开西山境,你们幻灵宗才有可能真正脱离危险。」 木青语气真诚,灵枢子有些意动:「可是,幻灵宗从一开始建立就在运行群山,我就算是太上长老,恐怕也不可能让他们说来就来。」 木青说道:「云行群山的修行资源确实丰富,但朱雀城以后也不会差。而且最重要的是,只要葳蕤当上了林家家主,你们幻灵宗想回去,随时都可以回去。」 灵枢子眼前一亮,突然觉得木青说得很有道理,但有一点却始终拿不准。 木青见灵枢子迟疑的神色,笑道:「我可不会证明我和她的关系,信不信是你的事情。」 灵枢子才被木青所描绘的美好未来而吸引,怎么愿意轻易放弃,再说就算再也回不起了,如果能让关系亲近的那些人脱离威胁,也是一件大好事。 灵枢子想通后,不再扭捏,退后几步,朝木青作揖道:「幻灵宗太上长老灵枢子在此,愿 为城主驱驰。」 木青点点头:「你表现好一些,你识海中那柄剑我也早点给你取出来。」 灵枢子脸色一喜,赶忙保证下来。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九百四十六章:广场之前 朱雀城一夜白昼,等到黎明时分天色才重新黯淡下来,但没过多久,情绪还沉浸在天地异象中的人们,就迎来了日出。 于是,一大早,九幽楼前的白玉广场上,就汇聚了不少人。 而随着日光缓缓越过周围的建筑,彻底照耀在九幽楼的朱木绿瓦上,广场上的人数也达到了顶峰。 放眼望去,广场上人头攒动,界限分明。 人群前排,全是一些衣着贵气的人物,朱雀城那些大家族的家主甚至亲自到场,而在广场后方,则是人数最多的普通百姓。 九幽楼在阳光中折射着绚烂的色彩,吸引了百姓们无数惊艳赞叹的目光,这些被护卫隔开的人群里,时不时因为突然传开的某些消息而响起一片惊呼。 而稍显怪异的是,人群最前方的这些家主明明深皱着眉头,却没有命令护卫呵斥驱赶那些百姓,个个都是眼观鼻鼻观心,满脸严肃,保持着沉默。 这样突兀的局面足足持续了一刻钟的时间,直到一道清脆的开门声在广场前方响起,广场上才默契地安静下来。 「城主!!!」 木青身后跟着王叶青和曹槿,三人一起大步走出九幽楼,那些久等的家主们立刻绽放出最璀璨的笑容,迎了上来。 木青人群前方停下脚步,笑道:「各位,朱雀城能够恢复生息,这几个月辛苦了。」 家主们脸上笑出的皱子更深了一些,连连谦虚,夸赞是木青领导有方。 木青可不敢担下这个功劳,侧身将王叶青让了出来,说道:「我几天前才结束闭关,你们要奉承也换个理由。」 王叶青斜了木青一眼,说道:「城主下次闭关,可以跟大家约定个时间。」 木青无奈一笑,又寒暄了几句,见气氛差不多了,看向人群中一人:「谢家主,你们似乎是约定好了一起来这里,我想应该是因为昨晚的异象。你们如果有什么疑惑,可以当面问出来。」 谢家如今的家主谢明见木青直接点他名,不敢怠慢,走到人群前方,说道:「城主,我们确实是为此而来,昨晚的天地异象太过恐怖,又出现在内城,若非是亲卫军出现,说不定、说不定还会出现几个月前弃城而逃的情况。」 木青点点头,看向白玉广场上齐齐看向这边的人群,朗声说道:「昨晚的事情是人为,而非地下那条火脉有了异动。」 木青说话时,一队由邢飞亲自带领的亲卫军从广场一侧出现,凝结在一起的那股冲天气势,顿时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嘶,这些人的气息……」 木青身边这些家主大多都是修行之人,境界也不低,远远感受着那股冲天的气势,眼里闪过一丝惊诧,刑左一直在肃清家族伸向亲卫军内部的手,但亲卫军也是人,也要成家立业,所以亲卫军是个什么情况,这些家主大多清楚。 但现在这一幕,却在挑战他们的认知。 曹槿在一旁打量着这些家主,见他们无不动容,脸上有些得意,轻笑道:「这支城主府卫队虽然人数不多,但最低的境界也是灵生一品,其中更是有四人是超凡初期。」 「!!!」 得到曹槿的亲口证实,家主们不淡定了,他们满脸震惊,完全搞不懂刑左是什么时候搞出这么一支卫队的。 但他们的脸上表情还没得及淡去,广场另一侧又有一支队伍出现,引起了他们的注意。 「是朱雀宗的人!」 朱雀宗建宗已有数月,最基础的宗门服饰已经统一下来,内门弟子皆是一身云锦黑袍,衣领袖角皆是绣有火焰云纹。 此时出现在广场上的清一色的都是朱雀宗的内门弟子,起初各位家主脸上还没有多 少情绪,但很快,他们脸上又出现了与之前一模一样的震惊,这些年轻弟子的境界也是出奇的高。 在朱雀宗出现后,很快,万花谷和城主府的人也一起出现,众人来到人群前方,以木青为中心,安安静静地立在左右。 家主们平日里就极其注重场合气氛,反应过来后,也不敢再拿眼神乱扫,恭恭敬敬地看向城主,用眼神询问。 木青等到慕容静来到身边后,微微一笑,说道:「昨晚的事情说起来很简单,有外部势力,联系上了朱雀宗一部分弟子,意图在内城地底的大阵上搞破坏,不过此事被我们提前知晓,便将计就计地抓住了这些人。」 家主们松了口气,谢明更是主动脑补称赞道:「早就听说城主几天前便已经结束闭关,想来这几天一直在忙这件事,我们这些人却未能帮上什么忙。」 木青打断了谢明的恭维,看向一旁的邢飞,说道:「把人带上来,让大家都看看吧。」 很快,那些背叛朱雀宗的弟子就被绑着,带到了广场前方,但注意注意的却不是这些杂鱼,而是三具尸体。 家主们在其中两具尸体上一扫而过,表情各异,却没敢说什么,而是看向另外一具身材高大的尸体,好奇道:「城主,这就是外来之人?」 「嗯。」木青扫了一眼被一剑洞穿眉心的萧高峰,想象着叶韵施展出这一剑的风采,笑道:「此人叫萧高峰,以前是西山林家的首席供奉,后来跑到古家去,为古家所驱驰。我和古家结怨已久,他会跑来朱雀城,我倒并不意外。」 家主们走进一些,打量着气息全无的萧高峰,眼神交汇间,皆是默契地压下了心中的一些疑惑。 萧高峰的境界应该不低,但想要搞出昨晚那样的动静,光凭他一个人和朱雀宗那些背叛的弟子恐怕办不到。 木青今日会主动让众人来到这里,有些事情本就想要顺水推舟地挑明,在看到这些家主脸上的神色后,便主动说道:「当然,萧高峰的同伙还有两人。一人侥幸逃脱,一人被擒,暂时不方便向诸位透露更多的信息。」 「哪里……」 「这无疑是一场干净利落的大胜。」 家主们见木青如此坦诚,便不再吝啬他们的夸赞。 木青等到气氛差不多了,凝声道:「诸位,昨晚的事情确实已经结束,朱雀城今后会有很长一段安静的日子,但古家依旧还是古家,所以我有些打算,现在这里开诚布公地说出来。」 家主们齐齐噤声,不知道木青准备做什么,个个都精明地保持了沉默,唯有谢明出声道:「城主放心,无论城主府有什么打算,谢家都会第一个支持。」 木青微微一笑,视线越过这些人,看向广场那些百姓,肃声道:「我今日所说,受到影响的将会是在朱雀城生活的所有人,诸位在今日之后,都会有一个机会。」 木青说着,踏步凌空,停在人群上空,而随着他的动作,慕容静,怀风花,还有钟灵儿,都出现在了他身边。 木青手握朱雀印,将一身气息毫无保留地释放出来,顿时,天地长鸣,一只无比凝实的朱雀灵体盘旋在高天之上,羽翼震动间,空气逐渐升温,场间一些境界较高之人,隐隐还能听到地底之下奇怪的吟啸。. 白玉广场上的气氛顿时沸腾了起来,地面上的所有人都抬起头直勾勾地看着这宛如神迹的一幕。 某一刻,一身衣袍随风飘摇的木青,在众人眼中成了这一方天地的主角。 木青说道:「昨晚的天地异象,改变了内城地底之下的那条火脉,随之一同改变的还有幽炎州地底之下其它八条火脉。从今以后,我们所在的这方天地将会变得不同。」 广场上的人群被木青散 发出来的气势所迫,一时陷入了沉默,但没等多久,便有人好奇问道:「城主,有什么不同。」 木青微微一笑:「你们有些人应该很早就起来了,有没有发现,今天的屋檐上没有覆上白霜,枯枝上发了新芽?」 「九脉连通,要不了几天,你们就会发现朱雀城提前进入了深春初夏,气温会快速上升,而更重要的是,这方天地的灵气会比以往浓郁许多,变得更适合修行。」 木青停顿了一会儿,等人们慢慢理解了他的意思,才继续说道:「这也是我有意让大家来此的原因。从今日起,内城会率先建立起三座修行宗门,分别是朱雀宗、万花谷,还有大日宗。」 木青提起朱雀宗万花谷时,慕容静和怀风花都很平静,唯独说到大日宗时,钟灵儿将小身板挺得笔直,似乎害怕地面的人瞧不起她,轻「哈」一声,小手一挥,无数法宝如同飘带一般环绕在她身周,顿时吸引了所有人的视线。 「……」 木青也因为钟灵儿突然来的这么一手愣了下一下,才继续「严肃」说道:「朱雀宗和万花谷你们应该都听说过,现在出现在你们面前的就是大日宗的宗主钟灵儿。」 「她身边的这些法宝,都是大日宗所铸造,灵儿宗主说过,只要是大日宗的弟子,可以人手一件法宝。」 钟灵儿正得意洋洋地展示着她的收藏,听到木青这一句话小脸顿时一黑,恨不得离开飞过去堵住木青的嘴,但转眼扫见地面无数双向她看来的亮晶晶眼睛,又是一愣,犹豫了一下,才一脸肉疼的说道:「是核心弟子,只要你们成为了大日宗的核心弟子,我手上的这些法宝,你们可以随便挑。」 「哇!」 得到钟灵儿的亲口承诺,人群顿时炸锅,就连一旁的朱雀宗弟子都一脸热切地望着钟灵儿,似乎在考虑改换门庭的事情。 木青见事态似乎跑偏了,轻咳一声,连忙拉回正轨,说道:「以后,朱雀外城如常,但内城会成为名副其实的修行之地,等到宗门招收弟子,所有人都有机会参加考核。想要尝试的诸位,只需静等城主府发出的公告即可。」 木青又回答一些人的疑问,便让邢飞开始处决那些朱雀宗的叛徒,此意也是向在场所有人表明,城主府的权利,是凌驾在宗门之上的。 等这些都完成,广场上依旧热闹无比,不过木青没有再露面,而是领着那些不肯就这样离开的家主,走进了九幽楼。 九幽楼内,众人在一楼的大堂内坐好, 那些家主见木青竟然想推翻之前答应他们的内城改造方案,一直忍到现在,此时终于是忍不住了,有人战战兢兢地站起身问道:「城主,我们这几个月一直配合城主府行事,您刚才所说,且不是、且不是……」 木青笑着示意对方坐下,补充道:「且不是推翻了之前答应你们的事情?」 那人点了点头,似乎有些害怕木青展现出来的实力,又连忙补救道:「不过既然是城主发话,我们也会遵守的。」 木青轻叹道:「朱雀城的危机并没有彻底消除,我们必须在争取来的时间里变得更强才行,所以才有了今日之事。」 「我可以明确告诉诸位,内城会成为由城主府统治的修行之地,确实不能再如之前那样规划,不过除了内城,现在还有其他地方。」 「嗯?其他地方?」家主们皆是不解。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九百四十七章:维系关系 「恨荷姐。」 木青面对这些家主期待的眼神,朝一旁喊道。 谢恨荷一身轻甲,走到木青身旁后,肃声道:「城主。火石城,幽云城还有青林城,都已经宣布效忠朱雀城。」 大堂一侧的邢飞闻言,补充道:「在今天日落之前,便会有三支各一千人的亲卫军前往这三座城池。」 木青朝二人点头一笑,看向那些惊疑不定的家主,说道:「这三座城池就是我给各位准备的地方。」 「城主……」 各位家主没想到木青人在朱雀城,却已经把手伸到其它城池去了,但更多的还是不解。 有人犹豫了一下,老实说道:「火石城就在朱雀城北边,我们拿下倒可以留作一道防线,但幽云城和青林城一个在朱雀城西面一个在东边,相隔又远,朱雀城如今百废待兴,为何不集中人力,反而还要浪费人力去控制住这两座偏僻小城?」 木青摇了摇头:「你们可以好好想想。」 「这……」 家主们面面相觑,其实他们心中隐隐猜到某个可能,但却因为一些顾虑没有率先挑明。 木青也不着急,他大概能够猜到这些家主的心态。毕竟他们这些传统势力还是以血脉亲疏论身份地位,虽然积极接触修行会带来许多好处,但不可控的东西也会随之变多。 直白点的话,就是他们已经能够感觉得到,如果支持木青的这个想法,他们的地位或许会受到威胁。 大堂内安静了片刻,终于有一个人站了起来,谢明感受着其它家主意味深长的目光,把心一狠,朝木青说道:「城主,你说的这三座城池附近,是不是也适合修行?」 木青轻轻点头:「当然,我说过,改变的不只朱雀城地下的这条火脉,幽炎州一共有九条火脉,其中有四条就在城池之下。除了朱雀城,剩下的这三座城池,便是我留给诸位的机会。你们若是不信,可以派家中护卫去这些地方感受一下,天地灵气时候有变浓郁。」 众家主连连摇头,有谢明开了头,又有两个家主站出来,想要表达支持,但木青却话锋一转,说道:「都说眼见为实,诸位心有顾虑也很正常,城主府的精力也有限,便先引导谢家走上正轨再说。」 谢明一脸激动:「城主放心,谢家一定全力配合城主府。」 木青说道:「先别急着答应下来,我可以让谢家去火石城,不过条件是你们得全力支持城主府,先在内城建立起三座宗门。」 木青此话一出,之前觉得错过机会一脸惋惜的家主们顿时暗自窃喜,在内城建立三座宗门,就算是建筑材料的花费,也得把谢家的老本掏得一干二净,城主府这明显是在找冤大头。 谢明闻言也是一怔,但想到他如今这个家主本就是城主府扶持起来的,虽然心在滴血,还是点头说道:「我是家主,这件事我能够决定,谢家族老们也会接受这个条件。」 木青高看了谢明一眼,不管是眼光长远,还是迫于无奈,现在的谢家都比以前要有主见许多,不再是所谓的「墙头谢」。 木青笑道:「表情不用这么难看,我现在就可以许你一个特权。以后三宗每一次收徒,谢家都会有一个正式弟子的名额。而只要城主府不倒,你们谢家都将会受到三宗的庇护。」 木青此话说出,还专门看向了一旁的慕容静三人。 三人皆是点头答应下来,而觉得此时有趣的钟灵儿还小手一挥,将一块漆黑的令牌扔给了了谢明:「这是大日宗的淬体牌,带着可以随时淬炼体魄,平时当做防御法宝挡几下脱凡初期的攻击也没问题。」 谢明对钟灵儿刚才财大气粗的一幕记忆犹新,见钟灵儿随手就是一块法宝,喜 不自胜,连忙感谢道:「谢过灵儿宗主。」 钟灵儿一双淡眉高高地扬起,满不在意地挥挥手:「一块低级法宝而已,此物本就是大日宗弟子的身份令牌,最重要的作用就是筛选体魄。你回去后让你们家那些人催动此牌,令牌上图案最亮的可以加入大日宗。」 谢明连连点头,把钟灵儿的吩咐牢牢记住。 这样一场插曲过后,大堂内的气氛顿时变得不一样起来。 在以前,他们听说法宝,但从来不像今日这边,亲眼见到,还被当做寻常东西送人的场景。 一些家主直到这个时候才开始思考起,宗门的出现到底会给朱雀城带来怎样的变化,又会对他们带来多大的影响。 木青扫了这些人一眼,站起身说道:「诸位心中一定还有许多疑惑,但想要解开这些疑惑,光靠几句话是不够的,诸位可以在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好好感受。」 「感受?」众人木然应道。 「对。」 木青能够明显感受到其中一些人不愿意再改变现状的强烈情绪,想了想,肃声说道:「在内城建立宗门的事情,没有人可以阻挡,这是为了朱雀城未来的安稳。」 「而我现在也可以明确地告诉你们,从今日起,朱雀城是一方修行势力,而非它木槿皇朝的疆域。」 「!!!」 木青到最后才表露的意思,无疑于一道惊雷,彻底替这些人捅开了那一层薄薄的窗户纸。 有人急道:「城主,不行啊,我们就算可以掌控整个幽炎州,但如果皇朝全面封锁我们,我们只有死路一条。」 木青耐心地等这些人把心中的想法说完,才说道:「皇帝却是想这么做,但他现在绝对不敢。」 「嗯?」众人神色茫然呆滞,似乎以为耳朵出了问题。 曹槿站在角落里,见这种场景不免一叹,轻咳一声,肃声道:「昨晚的事情本就有白帝城的参与,另外,我们朱雀城随时都有让皇位换人的实力,还请诸位不要质疑。」 「曹槿……」 家主们还在想是谁敢如此骄傲自大,转眼一看,竟然是这位曹公公,心中觉得荒诞的同时,下意识噤了声。 木青说道:「都说生于忧患,死于安乐,诸位如果真想要做长远打算,那我可以提两个建议。」 「一,离开朱雀城,甚至离开幽炎州,到皇朝其它地方落地生根,城主府不会阻拦你们,想来白帝也会欢迎你们。」 「二,朱雀城的敌人不是白帝城,而是北荒的古家,是那些长生大物,如果你们没有胆子在以后的某一天,面对这种压力,那也最好早点离开。」 木青话音落下,大堂内呼吸可闻。 这些往日里说一不二身份无比尊贵的家主,在木青面前全无气势可言,更是因为木青的几句话,连续变幻着脸色。 「长生大物……」 「原来修行之人竟然真的可以长生不老……这种存在且不是拥有毁天灭地的实力。」 听着这些人的感慨,怀风花也有些触动,下意识扫了一眼身边的小姑娘。 她是木青的小姨,已经从木青口中知道了钟灵儿的底细,比起已经见过的那两位长生大物,她对钟灵儿这种天宝真灵,更是充满了好奇,无时无刻不再感叹天地造物的神奇。 怀风花心里思绪翻飞,目光下意识落在人群前的木青身上。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木青已经真正具备了保护大家的能力。 大堂内众人的心思各异,木青见这些家主还是一副茫然的状态,摇了摇头,示意送客。 等到这些外人离开后,木青又分别和曹槿邢飞交 待了一些事情,才终于有了喘息的机会。 但有人却很不满意,王叶青走到瘫坐在座位上的木青身前,凝眉道:「城主大人,你该不会时想我一个人去接受内城的事情吧。」 木青面对王叶青,十分的尊敬也得多挤出两分,连忙站起身来,按着王叶青的肩膀坐下,笑道:「怎么会?我早就知道自己的本事,除了耍嘴皮子,真正安排手下人办事还得靠王夫人。」 王叶青双眉一挑,揉着眉心,认真说道:「你随便一句话,摆开摊子都是无数件大大小小的事,我是精力有限,也是趁着大家都在,让你确定一些事情。」 木青见王叶青一脸认真之色,也收敛起了笑容,说道:「王夫人请说。」 王叶青点点头,缓声说道:「第一件事,是城主府和三宗的关系。之前张珊珊的安排出了问题,被搬山帮找上门,你也在暗中看见了,这虽然是小事,但已经暴露出了一些问题。」 「三宗之中,特别是朱雀宗和万花谷,上层的关系亲密,下面的弟子又彼此熟悉,很容易被外人找到利用的机会。」 「就拿张珊珊这件事情来说,可能连朱雀宗这些弟子自己也没有明白,他们已经是朱雀宗的人,不需要听张珊珊的安排。而等事情出现冲突后,大家又都跑到城主府来,这种剪不断理还乱的事情,以后能避免就要尽量避免。」 木青凝眉沉思片刻,开口道:「之前的安排确实有些问题,万花谷以后就把精力都放在炼丹上,开垦药田种植灵药的事情就交给城主府和朱雀宗打理吧。」 对于怀风花来说,就是现在让万花谷并入城主府也没多大问题,自然答应了下来,不过却想起了另外一件事,皱眉道:「慕容修明的尸体被恨荷带回来后,张珊珊便找我坦诚之前的事情,她之所以会这么安排,是慕容修明相求,不过张珊珊说她并不知道慕容修明的计划,被慕容修明欺骗,以为是慕容修明想在朱雀宗出些风头。」 怀风花看向木青,「张珊珊现在已经被我关了禁闭,你想怎么处理她。」 木青眉头微皱,正要开口,一旁的慕容静却也有话说,「昨晚我只是废除了慕容隐和姜星渊的修为,现在正让慕容云和姜尚修看着两人,也想问问你怎么处理。」 「嗯?」 木青眉头一挑,似笑非笑看着慕容静,慕容静下意识移开视线,不敢看木青。 木青轻叹一声,沉默良久才说道:「内部的背叛从来都是创伤,杀了他们也会让其他人难受很久。慕容云那晚找过我,既然他遵守约定,没有去提醒慕容隐,那便放了这两人吧,让慕容云和姜尚修把他们领回去,如果以后再闹出什么事,我会亲自去找他们。」 慕容静眉头一展,一双美目亮晶晶地看着木青,轻轻嗯了一声。 「至于张珊珊……」木青了看向怀风花身后,视线在一脸沉郁的怀草诗身上一顿,落在脸色有些苍白的白嘉禾身上,笑道:「白师妹,张珊珊是你的弟媳,你有什么打算?」 白嘉禾看着木青的笑容,忏愧地垂下目光,说道:「如果可以,就让我来看着张珊珊,如果以后张珊珊再犯什么事,那我会亲手杀了她。」 「没问题,这件事便这么定了。」木青很干脆地就答应下来,说道:「不过防人之心不可无,师妹还是要小心一些。」 说完了这两件小事,木青才把目光重新落在王叶青身上,说道:「王夫人,第二件事情是什么?」 王叶青说道:「说了三宗彼此的关系,自然该说城主府和三宗的关系。」 王叶青笑道:「你和慕容静是道侣,和怀风花是亲人,和灵儿小姑娘……」 王叶青顿了下,钟灵儿连忙补充道:「同甘共苦的朋 友。」 王叶青嘴角一勾,点头道:「和灵儿宗主是同甘共苦的朋友,所以城主府和三宗的关系也极好,但这是不正常的,你必须得考虑,但你们都不在朱雀城的时候,四方之间有没有一个都认定的解决问题的标准。而这个标准,才是我们各方以后能够长久稳定下来的基石。」 王叶青的话语在大堂内缓缓传开,包括木青在内的众人都有所触动,沉思起来。 木青也是认同道:「以前或许还不需要,但现在确实需要一个更加明晰的东西来维护彼此之前的关系。」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九百四十八章:青山界内 从九幽楼离开,已经入夜。 或许是被昨夜的动静影响,今晚的夜色格外澄澈,连夏夜里才有的漫天繁星也出现在了冬夜里。 木青和叶韵走在一起,感受着夜晚河风的清凉,默默揣测着对方的心情,脚步突然一顿,在一处店铺前停了下来。 「怎么了?」叶韵问道。 木青笑道:「我当初来朱雀城接任务,就是来的这里。」 叶韵闻言,打量着面前的书铺,说道:「我知道,你和葳蕤就是在这里相遇的。」 「……」 木青笑容微僵,伸手抓住叶韵的手,说道:「这条街之前被打得稀烂,没想到还能恢复。」 叶韵看了一眼手,侧目说道:「静姐那边还有什么事?」 木青一愣,敷衍道:「朱雀宗的事情挺多的。」 慕容静刚才借口有事离开,有意让两人独处,木青隐隐猜到了原因,毕竟他和慕容静已经去过了秘密基地,慕容静这是想补偿叶韵呢。 木青心里有了这个心思,借着夜色看叶韵是越看越美,说道:「我们回家吧。」 叶韵心里微微一紧,扫了一眼木青,见木青表情没有异样,想到家里还有怀风花这些人,点点头:「好。」 很快,叶韵就发现她失算了。 看着面前陌生的院门,叶韵甩开木青的手,凝声道:「这是哪里?」 木青当即和颜悦色地解释道:「王夫人她们跟着小姨一起回去了,她们在一起,房间就不够,我一个男人总不能和芍药挤一起吧。」 木青本以为提起张芍药会让叶韵想起被张芍药缠上的恐惧,却不料叶韵转身就走:「芍药昨天想让我教她修行法门,正好现在有空。」 木青怎么会让都走到这里的叶韵离开呢,连忙上前拉住叶韵,说道:「我有一个秘密打算向你坦白。」 「秘密?」 叶韵听到这话,果然停了下来,看了看木青,又看了看面前的院门,若有所思道:「里面是谁?」 木青知道叶韵误会了,却故意刺激她:「不是静儿,也不是清漪。」 叶韵眉眼微挑,斜也木青,主动朝院内走去。 院内空空如也,只有两间并排的小屋,叶韵知道是错怪了木青,站在院子里不说话。 木青走到她身前,轻轻握住她的手,问道:「小韵,你还在生气那晚我抱着你赏月的气吗?」 那晚木青抱着叶韵去赏月,结果不仅撞上了月九,还遇上了叶青月和溪川,叶韵为此回到朱雀城之前都没怎么跟木青说过话。 叶韵闻言瞪了木青一眼这个蠢货,直言道:「我又这么小气,我是生气,你竟然没有向你小姨她们表明你和清漪姐的关系,如果说你前几天正忙,那今天呢,你如果不主动表明和清漪的关系,让清漪以后怎么面对你小姨她们?」 叶韵气得胸脯起伏,到最后冷冷地直视着木青:「你总不会不想负责吧?」 「我怎么会是那样的人。」 木青没想到叶韵竟然是在为白清漪打抱不平,觉得此时叶韵生气的样子也很可爱,连忙把那晚偷听之事说了出来,无奈道:「小姨她们其实已经猜到,但清漪很不自在,我得尊重清漪的想法。」 「原来是这样,那晚你偷听了,然后和静姐就跑出去鬼混了对吧?」 「呃。」 木青没想到叶韵的想法能够这么跳跃,两手一探:「这怎么能叫鬼混呢。」 叶韵眉头一蹙,轻叹道:「清漪姐这样下去只会把心思藏得越来越深,我觉得就算你小姨她们都知道你和她的关系,也得找一个正式场合说出来,这样清漪 姐的心里压力会小一些。」 木青一直苦恼如何改善和清漪的关系,闻言也觉得在理:「你放心,在去黑海之前,我会找个机会,让大家都是在到她是我的女人。」 叶韵一直在认真想要帮助木青和白清漪和好,但不知道为何见木青也变得郑重起来,心里却有些说不清的感觉,抬脚便向院门走去。 木青连忙拦下她,笑道:「刚才不是好好的吗?怎么,吃醋了?」 叶韵见这家伙还好意思说出来,伸手就要给木青一点颜色看看,却被木青拉着往一间小屋走去。 小屋内,只有两个干净的蒲团,空气中残留着淡淡的檀香,想来是被特意打扫过,叶韵被木青按着在一个蒲团上坐下,一想到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一些压制在记忆深处的画面,就不受控制地翻涌出来。 木青端着一盏灯火在另一个蒲团坐下,将灯火放在侧旁,抬起头时,目光一怔,跳跃的火光将身前一张染着一抹酡红的脸映照得极美,木青忘了接下来要说的话。 叶韵被木青直勾勾的目光看得极其不自在,立刻就想要起身,却被醒过神的木青拉住,连忙说道:「是正事,我一直有一个秘密没来得及跟你说。」 叶韵见木青表情认真,不似开玩笑,这才收起慌乱的情绪,将一缕发丝挽起,轻声问道:「什么秘密?」 木青握住叶韵的一只手腕,抬到眉心前,说道:「你分出一道神识,进入我的识海,我来引导你。」 叶韵听到接下来要做什么,恍惚间想起当初在草堂的经历,强制凝神后,才将柔凉的指尖触及木青眉心。 很快,叶韵的那一道神识在经历短暂的晕眩后,就进入了一个神奇的空间。 「这里是……」 叶韵有些惊讶,她看着身前的青山,视线投向天边,直到看到那些似曾相识的灰雾,才有了一丝熟悉的感觉:「那个心魔存在的空间?」 「对。」 听到木青的声音在背后响起,叶韵连忙转身来到木青身边,神色有些紧张:「这么说,飞雨叔的坎水封印之术也失效了,你现在……」 木青紧紧握住叶韵的手,温和一笑:「你放心,我现在很好,是我自己没有使用封印之术。」 木青拉着叶韵一起落向青山的一处草屋前,叶韵发现草屋有居住的痕迹,惊讶道:「这就是你要告诉我的秘密?」 「对。」木青示意叶韵看向四周的风景,有些满意地笑道:「在最初的时候,这里一片阴冷死寂,但现在有了日和月,也有了山水清风,外面能有的一切,百里范围内都能具现出来,我把这里叫作青山界。」 「青山界……」 叶韵缓缓念道,突然她像是发现了什么,无比震惊地看着木青:「我的境界,还有这里灵气,怎么会这么浓郁。」 木青耐心地解释道:「这青山界是在我凝铸出朱雀印后才出现的,它以气运之力维持运转和进化,在最初的时候,此间一日外间百日,现在则是三百日,我们在这里戴上一夜,就相当于外间四五个月。」 叶韵本来还想要压着震惊的情绪听木青解释,结果越听越震惊,缓了好一会儿,喃喃自语道:「我说怎么才一晚静姐的实力就提升这么多,原来她进来了这里……」 木青没想到叶韵会说起这事,轻咳一声,其实那晚他和慕容静还真没有跑到这里来,因为知道这里是孟章的地盘,木青和慕容静在这里的修行都无比的正经。 叶韵突然说道:「这处空间在你的灵胎之内,因为心魔而生,不会有什么隐患吧?」 叶韵与慕容静不一样,她当初是和木青一起经历过这方意识投影空间最初的模样,冷静下来后,便无比警 惕地打量起四周。 木青捏了捏叶韵的手,说道:「这方空间其实没有多少危险,是一个意识投影空间,我也正准备将他介绍给你认识。」 叶韵闻言睁大了眼睛,定定地看着木青。 木青无奈一笑,对一旁说道:「出来吧,可别吓着人家。」 「哼。」 一声轻哼,面容模糊的孟章便出现在了两人身前,朝叶韵点了点头:「孟章。」 叶韵反应过来,连忙行礼道:「见过前辈。」 木青没有阻拦叶韵,笑道:「虽然他教给了我不少东西,不过我更习惯把他当做朋友,韵儿不以后必如此。」 木青说完就看向孟章,笑容灿烂,有些期待。 叶韵不明白木青在干什么,还用手肘撞了木青一下,木青见孟章这么沉得住气,不由挑眉道:「我带小静到这里时,你这个主人可是给了见面礼的啊。」 孟章扫了木青一眼,说道:「那阴阳交泰大法你没有和她一起用过吗?」 「呃。」木青被噎了一下,及时叶韵已经在拦他了,依旧不肯放弃:「都是几个老熟人了,何必如此,我也不占你便宜,这样吧,我待在朱雀城的日子里,所吸纳的气运之力,都归你。」 叶韵在一旁听到两人的对话,眼里有些恍然,溪川之前一直提醒木青,已经是混沌之体的他在吸收炼化气运之力,弊大于利,但木青那晚却依旧吸收了不少,现在想来应该是到了孟章这里。 孟章沉默一瞬,将一块漆黑的水晶扔向两人,木青脸色一喜,伸手去抓,水晶却躲了过去,飞向了叶韵。 「咦?」 木青等叶韵伸手接住,才向孟章问道:「这是什么好东西?」 孟章回道:「太阴晶核的碎片。」 「哦,碎片啊……」木青下意识点点头,忽然反应过来,一脸惊讶地看向叶韵手中的黑色水晶,「这就是太阴晶核的碎片?」 叶韵能够感受到木青的情绪变化,有些莫名,问道:「什么是太阴晶核?」 木青高兴地解释道:「拥有太阴体的人突破到圣王境后,体内的太阴源质会发生质变,凝聚出晶核,等同于其它圣王境的位格,这便是太阴晶核。」 叶韵闻言脸色一震:「那我娘……」 木青也想到了这一点,正想问孟章当时为啥舍不得给出这种好东西,现在怎么又舍得了,却听孟章说道:「你娘无法炼化这破碎的太阴晶核,准确的说,她体内的太阴源质与这枚碎片并不同源。」 叶韵眼神微黯:「原来如此……」 木青有些遗憾,将叶韵抱在话里轻声安慰几句,这才看向孟章,「这晶核碎片……」 孟章刚才说起这东西时语气有些异样,经常和孟章交流的木青一开始就感觉了出来。 孟章微微侧身,说道:「你应该猜出来了,这晶核碎片就来自我认识的那位故人。」 木青有些无言,感叹道:「没想到这样的存在也会陨落。」 孟章摇了摇头,似乎并不想多提及这件事,对叶韵说道:「你娘无法炼化这晶核碎片,但你或许可以。」 「我可以能?」叶韵不解。 孟章解释道:「你体内极为极少的太阴源质,这会让你拥有一个机会,但这个机会,需要你们两人一起来挣。」 木青连忙问道:「我能帮上什么忙?」 孟章说道:「她一个人想要炼化,识海必然崩溃,但在双修之时,你可以消耗混沌之息,助她稳固识海,炼化晶核碎片。」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九百四十九章:一夜百日 「不行!」 叶韵听到要木青如此牺牲才能炼化晶核碎片,果断拒绝,甚至还想将东西还给孟章。 木青连忙拉住她,说道:「我识海之中的混沌之息并非不能增多,你不用担心。」 叶韵瞪了木青一眼:「你好不容易才将几种天道之力掌控,你是想酒庐内的事情再来一遍吗?」 「呃……」 木青眨了眨眼睛:「其实吧……也不是不可以。」 叶韵柳眉倒竖,她对木青昏睡不醒记忆犹新,这家伙明显想的不是一回事。 木青见叶韵生气,求助地看向孟章。 孟章对叶韵说道:「如果你能将这块晶核碎片完全炼化,再结合你体内的太阴源质,或许会有体质蜕变的可能。」 先天源体已经是特殊体质里的顶层,而突破顶层的,只能是那几个极为特殊的体质。 木青率先反应过来,惊讶道:「韵儿以后能蜕变成太阴体吗?」 叶韵也看向了孟章,如果她成功蜕变成太阴体,无论怎么看对救醒叶兰都会产生不错的影响,也许她能够将一部分源质还给叶兰。 孟章说道:「其他人想从先天水源体蜕变成太阴体的难度并不比你蜕变成混沌体小,但她体内已经有太阴源质,又有你在一旁相助,成功的把握有九成。」 「九成!」 木青喊出声来,他还是第一次从孟章口中听到这么高的成功把握,剑眉一扬:「在青山界内,也能正常炼化这晶核碎片吗?」 孟章回道:「当然可以,不过为保万无一失,你们最好凝聚强度更高的神识分身,而非一道神识。」 木青说干就干,若非为还要留意外界,他可能已经用全部神识进入青山界,随着身形越发凝实,一抹紫光从天而降,进入木青体内,在他眉心形成了一个紫色漩涡印记。 木青一切准备就绪,见叶韵依旧不为所动,心中有些感动,笑道:「你还在担心我?如果你拥有了和伯母一样的体质,或许我们可以直接救醒她。」 叶韵看了一眼孟章,说道:「我确实想救我娘,但从小就知道一个很简单的道理,如果别人都觉得棘手的问题,到我这里却变得简单了,一定是有人解决了大部分麻烦。」 「我现在可以轻轻松松地拥有九成的成功把握,那与之对应的风险是谁承担的呢?」 孟章和木青一个眼神就能沟通,见叶韵问起,决定不再替木青隐瞒,如实说道:「如果想要帮助你完全炼化这块晶核碎片,应该会消耗掉他大半的混沌之息。届时他体内的力量会重新失控,或许比在酒庐时还要严重。」 叶韵纤眉一皱,瞪了木青一眼,一副「果然如此」的模样,说道:「这么危险,你就这么想死在我面前吗?」 木青无奈一笑。 「不过,福祸相依,木青帮了你一个忙,你也可以帮他一个忙。」孟章话锋一转,突然说道。 叶韵愣在原地,眨了眨眼,很快她像是明白了什么,神色有些不自在:「前辈你说的是不是做那种事……」 孟章说道:「看来你已经明白了。太阴体从古至今都是最好的双修体质,如果你和他共参双修之道,对他反哺,或许会有意料之外的好处。」 孟章说完立刻就散去了身影,把空间和尴尬留给了两人。 草屋前安静片刻,叶韵转身朝屋子里走去,木青连忙跟上。 叶韵豁地转过身来,站在门前,好看的双眼眯出危险的弧度:「你一来就向他要见面礼,你和他是不是早就串通好了在我这里演戏?」 木青一脸愕然,认真解释道:「我真的没想这么多,要见面礼也是因为当初 带小静进来时,他送了一门双修之法……」 叶韵听到「双修之法」,眸光微颤,挪开视线,「你脑子里是不是只剩下了双修之法?」 木青无奈道:「我们都是认识这么久了,你还不相信我的人品吗?我真的只是很单纯地想要帮上你的忙。」 「真的?」 「真的。」 「你不想双修?」 「……」 木青被问得垭口无言,下意识挠了挠脑门:「一个月的时间,应该足够我们在这里炼化那晶核碎片了吧。」 叶韵微愣,转身走进草屋,木青见到叶韵如此干脆也愣了下,最后一脸高兴地跟了进去。 青山界的时间流速与外间不同,一日抵三百日。 草屋内一个月的苦修,在外间连半夜的时间都不到,后半夜刚到,木青和叶韵便双双回归了现实。 不过剩下的旖旎,已经昏迷过去的木青,也只能在黎明时分才品尝到了部分余韵。 对于木青来说,这件事带来的遗憾,连触摸到化凡门槛的喜悦,也无法冲淡分毫。 离奇又充满遗憾的一夜就这样一点点过去,朱雀城再次迎来了天明。 木青睁开眼睛,本想将靠在怀里沉睡的女子轻轻抱起,却直接惊醒了对方。 叶韵下意识攥住盖在胸前的衣裙,紧张道:「已经天亮了,不来了。」 木青站起身,将叶韵横抱在怀里,眉头一挑,笑道:「来什么?」 不知道是不是炼化了晶核碎片的原因,几根青丝沾在脸颊上的叶韵明明比往日多了几分慵懒迷离,但在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奇特气韵萦绕下,竟然还多了几分清丽出尘之意。 这种容貌和气质上带来的反差,让本来只想调笑几句的木青,慢慢安静下来,只是用灼灼目光看着慕容静。 而慕容静根本不敢和木青对视,偏过脸,却不知道她这一副娇娇弱弱的模样,更是让人舍不得移开目光。 「咕噜。」 吞咽口水的声音突然两人之间响起。 叶韵心里一颤,转过目光便刚好看到跳动的喉结,连忙挣脱木青,哪知双脚一落地,大腿的酥麻根本支撑不起身体,轻呀一声,又扑进了木青怀里。 木青眉眼微漾,快速扫了一眼身前春光,顺势把叶韵抱在怀里,认真道:「韵儿你真美。」 叶韵害怕木青乱来,双手想要撑开木青,却乱了分寸,连挡在胸前的衣裙已经掉在地上也不知道,声音有些着急:「你别乱来啊,我昨晚为了救醒你,很累的。」 木青心里微暖,弯腰衣裙捡起衣裙,叶韵这时才知道已经走光,脸「唰」地一声变得通红,却躲无可躲,呆呆地站在木青面前。 木青特别喜欢叶韵这个时候的羞态,却也知道珍惜,没有再取笑半句,而是动作轻柔地替叶韵穿好衣裙,才开始穿他的衣服。 房间内,叶韵来到木青身前,替木青整理好衣领,想了想还是问道:「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木青没想到叶韵竟然变得有些大胆起来,握住叶韵的手腕笑道:「感觉很好,就是之前一直昏迷有些可惜。」 叶韵啪地一声踩中木青脚步,挑眉道:「我在说正事,你的身体怎么样?你昨晚一离开那方空间就晕了过去。」 木青闻言,仔细感受了一下身体状况,笑道:「我的境界有所精进,已经触摸到化凡门槛,应该很快就能突破到化凡初期。」 叶韵稍稍松了口气,又问道:「那混沌之息呢?」 木青看着叶韵一副问到底的模样,无奈说道:「距离之前应该还差一些,但没什么影响。」 说着,木青还伸出手将掌心的漩涡露了出来,一缕缕紫芒在漩涡中盘旋,虽然光亮似乎比之前弱了几丝,但却多了一些奇异的黑色光泽,应该太阴源质有关。 木青好奇道:「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叶韵正仔细打量着木青手心,闻言抬起头说道:「身体彻底适应太阴源质还需要一些时间。」 说到这里,叶韵咬着下唇,像是下定了决心,认真说道:「再等三天,三天后我应该能够彻底掌控这股力量,到时候我们再……」 毕竟是女孩子,本来一脸严肃的叶韵见木青下意识露出一个贱贱的笑容,轻哼一声,便没再说下去,转身说道:「芍药邀请我今天去丹药坊那边逛逛,你去忙你的吧。」 木青捡起蒲团上的发簪,走上前替叶韵拢起散在后背的长发,挽起了一个简单的发型。 「王夫人做事很一丝不苟,她今天应该就会把定好的盟约公告出去,接下来的这段时间,应该会有一些散修跑来朱雀城,城中或许会乱上一段时间,你如果觉得无聊,可以去万花谷瞧瞧,那里挺美的。」 叶韵感受着手指穿过发丝留下的余温,心里微暖,说道:「听芍药说万花谷附近有不少地方的风景都很好。如果可以,我也想和青羽姐她们一样,以后安定下来后,找个好地方建几间屋子。」 木青将发簪***青丝里,把叶韵扳过来正对着自己,说道:「为什么要等以后,这件事我们有时间就可以去做,到时候不告诉她们,只有你和我知道。」 叶韵眨了眨眼睛:「你这么熟练,是不是对静姐也说过这样的话?」 木青笑容一僵,轻咳一声:「我等会还得去见青羽姐,你要一起过去吗?」 叶韵嘴角微勾,摇了摇头:「不去了,我等会就去找芍药,芍药说还要带我去一个有趣的地方看看。」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九百五十章:开始忙碌 清晨,小院。 不远处有隐约可以听见的人声飘了进来。 房间的窗户不知从什么时候就被打开一半,一道单薄的人影坐在窗前。 也不知道是窗外的景色太让人着迷,还是因为这一切都太过陌生,这道人影长久未动,便如静止的雕塑。 「哎……」 木青在暗中看着只披着一件单薄外衣神色惘然的白清漪,心里有些难受,却没敢马上出现在她面前。 白清漪已经表明了心迹,正是因为没办法厘清两人在一起的心路历程,她才会在两人之间率先竖起一道保护的墙。 木青虽然无法理解,但自知也不是什么好人,所以尊重了白清漪的选择,并没有当着众人的面公布他和白清漪的关系。 但木青所做的这一切,都是基于白清漪能够通过时间慢慢想通的期望上,之前的他,会觉得有些事情强求会适得其反。 但现在,木青改变了他在这件事情上的想法。 他来到小院外时,天色尚未大亮,白清漪便已经坐在窗前,也许这个傻女人就这样孤单地坐了一夜? 如果他这个时候还无法让白清漪觉得有了依托,那么朱雀城也不过是另外一个居叶城,白清漪终将离开他。 …… 院外有脚步声响起,一道清脆的声音随之在院门口响起:「清漪小姐,月杉阿姨请你过去吃早饭啦。」 白清漪回过神来,认出来人身份,回道:「小清,不用了。麻烦你回去告诉月杉,以后也不用给我准备饭食。」 「啊?」已经出落地越发灵秀的小姑娘武清在院门口探出半边身子,好奇道:「清漪小姐不用吃饭的么?」 白清漪打开窗户,勉强笑道:「我是修行之人,已经辟谷。」 武清奇怪道:「可是公子也是修行之人,为什么还能吃那么香?月杉阿姨煮的药粥,已经比怀谷主煮的都好吃,清漪小姐不愿意试试吗?」 白清漪来都武清身前,想了想,问道:「小清,那边现在人多吗?」 武清摇了摇头道:「听公子说他今天会很忙,我过来的时候,他便准备离开了,怀谷主应该也要和他一起离开。」 白清漪眼里不经意地闪过一丝失落,想了想,对武清展颜一笑:「走吧,既然他能吃那么香,我也却尝尝月杉的手艺。」 武清见白清漪愿意过去,眼睛弯弯:「我不会骗清漪小姐的,月杉阿姨煮的饭我哥那个饭桶可以吃十碗的。」 白清漪知道武清武陵两兄妹算是木青家里人,跟着武清一起往前厅去的路上,多和小姑娘聊了几句,这才知道兄妹两人是如何机缘巧合才来到了这里。 对某人的评价,倒是在无形中提高了一些。 很快,武清停了下来,看着某个方向有些生气。 白清漪顺着武清的视线看过去,武清的哥哥武陵在不远处的走廊和一位身形略高的女孩子有说有笑的,白清漪对那个女孩也有印象,是王叶青收的小徒弟,看着武清纤眉倒竖的模样,颇觉好笑,问道:「小清,怎么了?」 武清瘪嘴说道:「我哥和赵青青一定是约好一起去九幽楼广场上看热闹,却不肯带上我。」 武清有些不好意思地回头看向白清漪,白清漪会意,抬起下巴笑道:「去吧,我自己去前厅。」 武清高兴道:「那就谢谢清漪姐姐啦。」 出了武清这样一个小插曲,白清漪的情绪明显好了一些,神色自若地朝前厅走去,但很快,她的双眉就蹙了起来,前厅里有说话的声音,而且这声音她还极为熟悉。 木青既然还没有离开。 白清漪一时 愣在门外,不知道是该离开还是进去。 就在白清漪进退两难之时,怀风花的声音突然响起:「你小子跟小姨说实话,你和她到底是什么关系?」 白清漪心中一紧,只听到木青反问道:「小姨问的是谁?」 怀风花的声音沉默片刻,还是继续说道:「当然是现在住在家中的这位。」 白清漪听到怀风花果然问的是她,下意识就要闯进去解释她和木青没有任何关系,但不知道为什么,脚步却像是长进了地里,根本无法挪动。 木青沉默的声音比怀风花更久,就在白清漪垂下目光,准备转身离开时,却听到木青直接承认了和她的关系:「小姨,你猜得没错,她就是我的女人。」 怀风花的呼吸声明显急促了一些,生气道:「胡闹!她可是你的姨,我们可是亲戚。」 木青的声音前所未有的认真:「她的父亲和外公已经是隔了很远的平辈兄弟,彼此间的血脉早已不同,我为什么不能让她做我的女人,我不仅要让她做我的女人,到时候还要让她和小静韵儿她们一起嫁给我。」 「……」 门内门外俱是沉默。 白清漪屏住呼吸。 桌前,怀风花似乎被木青的说辞给震惊到了,放下粥碗,缓了好半天才说道;「姐姐和姐夫怎么会生了你这么一个混账。」 木青说道:「混账就混账吧,我喜欢她们,她们也喜欢我,我们在一起没什么不好的。」 怀风花有些惊讶:「她竟然同意和你在一起了?」 木青看了一眼怀风花惊讶的表情,好似在说「她怎么好意思」,心里默默对怀风花这位最佳队友说了声对不起,唉声叹气地回道:「没有。她之所以不同意,有一点就是害怕你们知道后的反应。现在看来,果然如此。」 「哼。」怀风花纤眉微挑,认真说道:「如果你有心,她也有意,我怎么可能取笑她,大不了以后各叫各的,我叫她姐,她叫我小姨,说起来我好像更占便宜一些。」 木青连连点头:「只要小姨能够理解,她以后和大家相处会自在许多。」 怀风花瞥了木青一眼,声音压低了一些,好奇道:「你小子是不是做了什么对不起她的事,我发现她似乎在故意躲着你。」 木青摇了摇头:「她需要时间去想通一些事情,但我不需要。」 木青扫了一眼门口,有些惆怅,缓缓说道:「在荒原上和她同行的那一段时间,我就喜欢上了她,至于后来她舍身相救,不过是给了我一个更近一步的机会,我当时就觉得我捡了一个大便宜,但她却好像觉得我是为了承担起责任才接受了她的存在。说起来她还是不了解我。」 「哎……」怀风花说道:「这些话你跟我说有什么用,你要证明你就是单纯的好色,喜欢上了人家,就好好找个时间说给她听,记得态度诚恳一点。」 木青点点头:「我会找个时间和她好好聊一聊,不过有些事情,还得小姨你替我帮忙……」 直到木青和和怀风花结束对话,白清漪也没有走进厅内,而木青也选择了适可而止,没有马上去找白清漪。 虽然他是故意让白清漪听到他和怀风花的对话,但除了让武清一定要邀请白清漪过来,木青便没有再做其它的安排。 木青相信,即使白清漪后来想明白了这其中的心思,也不会怪他。 九幽楼,广场上。 迟到的木青穿过那些向他热情打着招呼的人群,来到了九幽楼门前。 慕容静向木青身边的怀风花点点头,才将视线看向木青,说道:「朱雀宗的人选已经决定了,由慕容剑代表朱雀宗加入-联合执法队。」 木青本想和慕容静多说几句话,却没想到慕容静一来就说起正事,尴尬一笑:「城主府这边,确定是曹槿,他刚好突破到化凡,分量足够。」 怀风花有些无奈:「虽然是并列的三宗,但万花谷暂时没有化凡的高手撑场面。」 木青笑道:「没事,我可以客串嘛,而且灵儿的大日宗到现在还只有她一人呢。」 「谁说大日宗只有一人,大日宗现在可是有三人了!」 钟灵儿突然冲到木青面前,小脸无比认真地说道。 「哦。」木青扫了一眼钟灵儿身后,青蛇许生被钟灵儿放了出来,而在另一边,则是一个身材魁梧面相黝黑的少年。 木青多打量了几眼,笑道:「灵儿宗主,大日宗招收弟子的速度不慢啊,不介绍一下吗?」 钟灵儿挺起小身板,骄傲地抬起下巴,朝身后的少年挥了挥手:「大锤,快来见过这几位,以后你在朱雀城行走,可代表的是我大日宗的脸面。」 少年被钟灵儿喊出名字,有些不好意思地抬起头来,挤出一个难看的笑容:「见过城主,见过慕容宗主,怀谷主,我叫谢大锤,是大日宗的开门弟子。」 木青看着谢大锤一副和魁梧身材完全不相衬的腼腆神色,沉默了片刻,看向钟灵儿:「大锤……是谢家送来的人?」 钟灵儿点点头,有些嫌弃地说道:「嗯,谢家的速度还算快,大锤的弟子虽然差了点,不过很符合我大日宗的气质,本宗主勉为其难地收下了他。」 谢大锤听到钟灵儿夸他,裂嘴一笑,看起来更符合大日宗的气质了。 「好了,我们说正事。」钟灵儿说道:「大日宗现在人手不够,以后就算人多起来了,也是铸造法宝,不会有时间跟人打架,所以我的想法是,以后执法队的武器,就有大日宗承担了,你们觉得怎么样?」 怀风花没想到钟灵儿会提出这么一个建议,眼前一亮:「万花谷可以提供丹药。」 王叶青这时和曹槿领着一大队人马从广场一边走来,顿时吸引了广场上所有人的目光。 木青还能听到不少人在激动地议论:「这些人应该就是以后的联合执法队,他们的气息都好恐怖……」 木青来九幽楼就是为执法队而来,见正主到来,也和身边人迎了上去。 双方一阵礼节性地称呼后,曹槿走到木青身前,将几卷相同的人名册交给了木青几人,笑道:「名册上的绝大部分名字城主应该看过,这些人会成为执法队的基础。城主看看有什么需要改的?」 联合执法队目前共分为十队,每队十人,队长副队长,是谢恨荷这些人,队员中的绝大多数人则是那晚承受住气运之力洗礼,实力得到蜕变的人。 而且每一队的实力,还根据领队者的境界,进行了调整,保证彼此的综合实力不会有太大的诧异。 木青看着这份明显是精心准备的名单,满意说道:「这样就很好,我没什么意见。你们辛苦了。」 曹槿摇头笑道:「联合执法是王夫人提出的概念,这份名单能够如此完美,也是王夫人的努力,我可不敢贪功。」 木青看向一旁,被曹槿如此赞扬的王叶青并没有流露出什么情绪,她看向广场上围绕在公告牌附近的人群,说道:「昨日确定的一些事项我已经公布了出去,执法队成立之后,就得马上运转起来。」 「虽然执法队是大家凑在一起的力量,但在面临关键抉择时,只能有一个一锤定音的声音,城主你是如何打算的?」 木青说道:「我不在时,谁拿着朱雀印,谁就能控制内城的两座大阵,执法队所有人自然是听这人的。」 木青的这个建议,众人都没有意 见,王叶青又问道:「那平时呢,遇到队长们解决不了的问题,谁来,总不可能你们这些宗主亲自出面吧?」 木青就知道王叶青会问这个问题,看向曹槿:「曹槿代表城主府,成为执法队的供奉,遇到棘手问题,可以由他出面。」 曹槿无奈地拱了拱手,也只得应承下来。 慕容静刚才才和木青聊了这件事,说道:「朱雀宗则是慕容剑,地位低于曹槿。」 慕容剑今日笼罩着一身黑袍,正和慕容月这些人站在角落里,闻言朗声说道:「慕容剑领命。」 木青到现在都还没有给他接触体内的雷符,慕容剑也是不敢生出任何心思,表现得极为恭敬。 当着众人的面确定下一些不同位置上的人选,又补充了许多更加细致的内容后,王叶青大手一挥,终于是放过了木青这个城主。 而木青在以城主的身法,宣布执法队成立后,便带着钟灵儿出了朱雀城。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九百五十一章:火云来人 木青离开朱雀城不久,一行人跋山涉水,终于来到了朱雀城。 而凑巧的是,他们亲眼看着登记身份的地方,多了一张桌子,后面很快立起了一杆「修行者留名」的旗子。 这发生在眼皮子底下的一幕,让队伍中的老者有些着急,望向后方的年轻人:「公子,他们一定是知道我们来了。」 年轻人正打量着城门前的动静,闻言笑道:「宗主不是按照西山境的规矩送去了拜帖吗?我们又不是幻灵宗那些人,怕什么?」 火云宗如今的宗主狄云闻言挤出一个比苦还难看的笑容,那拜帖根本就不是他火云宗送到朱雀城的,等他知道这件事的时候,人已经被架着走在半路上了。 他也听说了幻灵宗的事,这几天在路上更是亲身感受到了天地间的某些变化,如果像灵枢子那种存在都折在了这里,他还上赶着跑来找别人要说法,不是找死是什么? 如今朱雀城的大门已经近在咫尺,狄云知道再不试探出这位公子的来意,他只会成为最可怜的炮灰,也不顾不上什么宗主仪态,几步跑到年轻人面前,躬身乞怜道:「公子,我们火云宗平日里只想着炼丹,上门叫板这种事情还是算了吧,况且这万花谷炼制的那些丹药并没有影响火云宗多少……」 狄云一口气把憋在心里的话都说了出来,但站在他面前的年轻人却依旧是一副温和的面孔,甚至还笑着拍了拍狄云的肩膀,叹气道:「狄宗主,你该不会不知道朱雀城和西山境的这条商路是谁建立起来的吧?」 狄云脸色无比难看,他当然知道是谁,真因为如此,他才体会到了什么叫进退两难。 年轻人言辞真诚:「明眼人都知道,要不了一年,你火云宗出产的丹药就会被万花谷取而代之。火云宗可就在西山境,却被隔这么远的万花谷抢走了活路,宗主能够甘心?」 狄云自是不甘心,但也只能自我安慰地说道:「火云宗炼制的一些丹药,万花谷还炼制不出来。」 「呵。」年轻人脸上的笑容减淡,说道:「那只是暂时。宗主若是此时选择回去,我也不会拦你,不过等到我说的那一天到来,你求再多的人,恐怕也无济于事。」 狄云心里挣扎无比,只觉得年轻人脸上挂着的笑容就像一把把射向他的飞剑。 据他所知,这条商路是那位大小姐回到林家后做的第一件事,如果出了什么问题,火云宗以后还能在西山境立足吗? 而且这朱雀城的实力,明显跟之前得到的情报不符。 年轻人看着这个时候还犹豫不决的狄云,轻叹道:「这世界上哪有那么多的左右逢源,既然宗主不愿,那我们便走吧,我可不想师出无名。」 年轻人一声令下,他身边的人便有了离开的迹象,狄云心里一颤,咬牙道:「公子,火云宗愿意归于明王峰。」 年轻人笑看着狄云,摇头道:「老实说,火云宗还不配。不过我很喜欢你在反复思考后才做出的决定,所以火云宗不会在西山境消失,这是我对你的承诺。」 狄云一想到年轻人的身份,点了点头:「狄云多谢公子成全。」 年轻人说道:「走吧,宗主。」 狄云迈步向城门口走去,但又想起了什么,脚步微顿:「公子,如果那两位向你出手怎么办,不如你就待在城外?」 年轻人摇了摇头,他身边一位面容刻薄的中年人冷笑道:「林家又不是古家,公子死在这里,朱雀城所有人都得陪葬!」 城门口。 谢恨荷安排着队员们熟悉着登记流程,视线却不时地扫向大道后方的一群人,直觉告诉她,这群驻足良久的人有问题,不等这些人靠近,她便吩咐一位队员道:「去把曹供奉叫来, 另外,把这里的事告诉王夫人。」 …… 就在朱雀城因为火云宗来人而警觉起来时,她们的城主此时正站在一片山林前发着愁。 大日岭,某位宗主小手一挥新取的地名。 成为俘虏的灵枢子丝毫没有俘虏该有的谦卑模样,一只手叉腰一只手指着面前的山岭,古怪地大笑起来:「哈哈哈,想要在这里建立宗门?」 「这地下确实有一条火脉,但一个宗门最基础的是什么?」 木青说道:「传承,核心修行之法。」 钟灵儿偏着脑袋,认真想了想,回答道:「人。」 灵枢子摇了摇头:「你们说的都是一个宗门不可缺少的东西,但却不是最基础的东西。」 灵枢子叹道:「普通人和修行者的共同点是什么?都需要住的地方。普通人需要房子提供安稳,修行者需要房子修行。一个宗门最基础,也最能凝聚人心的,始终都是房子。」 木青说道:「朱雀城不缺劳力,建造房子并不困难。」 灵枢子摇头笑道:「城主,建造普通人的房子和建造修行者的房子完全是两回事。」 「在建房子之前,我们得先有宗门大阵,聚灵阵,核心之地的禁阵,等这些阵法能够共同存在于一片土地之上时,才能建房子,还别提在这些建筑上刻下更多的阵纹。」 钟灵儿自己抓了抓头发,苦恼说道:「那就慢慢来呗,木青留你一条命不是让你做这个的吗?」 灵枢子脸上的笑容一僵,毫无生气地看向木青:「城主?」 木青有些不好意思,「我确实有这个意思。」 灵枢子脸皮抽搐几下,连忙说道:「城主,宗门大阵可是核心机密,你怎么能让我一个外人来做这件事?」 木青说道:「没事,我们没拿你当外人。」 灵枢子无奈道:「就算我来建,但也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啊。就说每个宗门都得有的聚灵阵,光是耗费的灵石和灵材都不是一笔小开支,以我的预估,恐怕城主搜刮了整个朱雀城,才能面前建造成一个中等宗门的聚灵阵。」 木青有孟章替他辨别灵枢子是不是在故意推脱,闻言沉吟片刻,说道:「灵石的事情我来想办法,我发现了一条还没有被开采的高级灵脉。」 灵枢子陡然睁大眼睛,呆滞地看着木青。 一条高级灵脉,即使是在西山境也只能是有林家或者顶级宗门掌控,他们幻灵宗即使有他这么一位化凡高手坐镇,也只能和另外两家宗门联合开采一条中级灵脉。 一条未被开采的高级灵脉,这个消息如果是传出去了会造成多大的影响? 灵枢子没敢就这件事情继续下去,说道:「灵石是够了,但还得一些特殊的材料。」 钟灵儿小手一挥,一阵哗啦啦轻响,一件件颜色形状各异的灵材环绕身周,灵枢子哑口无言,就连木青也有些惊讶:「灵儿,你身上的都不是法宝吗?」 钟灵儿白眼道:「法宝也是要各种材料打造出来的啊,我想到以后得建立大日宗,不得多装备一点炼手的材料。」 灵枢子目不暇接地看着半空中那些连他都没见识过的珍惜材料,突然觉得被留下当苦力似乎也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糟糕,颇有些手痒难耐地说道:「如果灵儿宗主愿意把这些材料拿出来,除了个别灵材,建造三宗的阵法材料应该都足够了。」 钟灵儿看向木青:「你提供灵石,我提供灵材,合理吧?」 木青咧嘴一笑,有赶忙收敛笑容,点头道:「合理,合理。」 木青说道:「朱雀宗的弟子修补好幽炎大阵后,刚好有些阵法基础,可以让他们给灵枢子打下 手。」 灵枢子见木青说起这事,连忙从袖子里透出一张名单递给木青,「城主,这是我幻灵宗的一些好苗子,还有我的身份令牌和亲笔书信,如果可以,让我这些弟子也过来,最多四个月,三个宗门的大阵,便可以全部建造完成。」 木青接过这些东西,似笑非笑地看着变得积极起来的灵枢子,说道:「你想通了?」 灵枢子连连点头,有些忏愧道:「实话实说,朱雀城比我预料中的有底蕴得多,幻灵宗在这里,如果能够得到高人指点,或许还能够更上一层楼。」 木青笑道:「你口中的高人是溪川大哥?」 灵枢子正色道:「溪川先生的阵法造诣即使是在西山境也是首屈一指的存在。」 木青说道:「那就得看你的表现了,我现在能够答应你的,是让幻灵宗建在火石城附近。」 灵枢子脸色一喜,火石城地下有一条苏醒的火脉,灵气充足,确实是个好地方,连忙表诚意道:「请城主放心,我一定好好做事。」 木青说道:「朱雀宗那些有阵法基础的弟子都由姜尚修管理,你可以联系此人,尽快和他把三个宗门的聚灵阵搞出来,至于核心大阵,就看各位宗主的意见。」 钟灵儿眼睛一亮,连忙说道:「大日宗有自己的核心大阵,我到时候也要参与进来。」 木青几人在大日岭兜兜转转,充分满足了钟灵儿的宗主瘾,等到把一些具体的安排都确定得差不多时,一阵破空声吸引了几人的注意。 慕容月带着月九,竟然跑来了这里。 「城主(木青)!」 月九和慕容月远远地就在喊着木青,木青看着应该没有什么关系的两人竟然凑在了一起,不等他们过来便好奇地迎了上去:「出什么事了?」 慕容月咬牙道:「慕容剑脱不开身,我的速度最快,被安排来找你。」 木青神色严肃起来,看向月九。 月九被慕容月带着一通赶路,形象有些狼狈,抓着木青的胳膊,急身道:「火云宗来人了,但来的人中其实都是林家的人,曹槿他们恐怕对付不了。」 木青皱眉道:「他们一来就打架,是想找死吗?」 「不!」月九有些沉郁:「他们口口声声说这是火云宗和万花谷的事,之前我们接了拜帖,就得按照台面上的规矩来……」 木青说道:「是什么规矩?」 月九说道:「双方各派人战上三场,输的一方以后的丹药都不准出现在西山境。」 月九说道:「这种赌斗在西山境确实很常见,不过这里不是西山境,不用他们的规矩也可以。」 木青听出了月九话里的意思,笑道:「怎么?你认出了来的人?」 月九一叹:「来的人中,有一个年轻人叫林洛。西山境的许多势力都在议论,如果刘小姐不回林家,那么林家的少主就是林修,而林修正是这个林洛的兄长。」 木青闻言,默默扫了一眼神色紧张起来的灵枢子,笑道:「这两个人的名字我不久前才从灵枢子这里听说,没想到现在就能见到一个,看来我和西山境是很有缘分的。」 慕容月皱眉说道:「最厉害的人是一个中年人,有化凡中期的境界,如果是林家核心族人,实力恐怕比境界更高。」 月九也是一叹:「他们没有想着掩饰身份,被执法队的人发现后就口口声声地喊着按规矩来,显然是知道青羽剑仙她们。青羽剑仙的态度倒是异常鲜明,准备来个一打三,但王夫人她们都劝住了她。」 木青看着眼巴巴看着自己的月九,笑道:「确实不合适,青羽姐如果出手,就变成了大人打小朋友胜之不武。」 月九知道了木青的态度,无奈地点点头:「也只能先认输了,不过有刘小姐在,万花谷的丹药依旧能送去西山境。」 木青摇了摇头:「如果连这点事都要麻烦葳蕤,那我且不是真成吃软饭的了。」 木青看向钟灵儿,钟灵儿点点头,小手一挥,星华钟瞬间冲向天空,化作一只大钟稳稳地停在众人头顶,木青和钟灵儿率先飞到大钟上,钟灵儿更是有些期待,对愣在地面的几人说道:「都上来啊,怎么打架都不积极。」 月九反应过来,看着木青,惊讶道:「你?」 木青点点头,有些无奈道:「看来还是她们更相信我的实力。」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九百五十二章:双方对决 嘭—— 一声闷响,刚平整没多少天的地面如蛛网一般裂开,烟尘碎砾被气浪裹挟着冲向四周,形成了一道环状的雾带。 在这条雾带两端,两拨人马相对而立,此时此刻,都将视线射向了蛛网的中心。 很快,在烟尘依旧肆虐时,全身笼罩着黑袍的慕容剑缓缓地走了出来。 而陷入地面的那道人影则很快没有生息。 这场开始得很快,结束得也很快的战斗,既决胜负,也决生死。 朱雀城的人群中,怀风花凝起的眉毛微松,朝慕容剑投去谢意,才看向对面站在最前方的老头,「狄宗主,第一局,是你们输了。」 狄云讪讪一笑:「朱雀城的底蕴确实深厚,能以元神之身发挥出这样的实力,想必这位就是几百年前的慕容剑老前辈吧?不过老前辈什么时候加入的万花谷?」 怀风花眉头微皱,狄云话里话外都在说慕容剑不是万花谷的人,却不瞧瞧他身边这些人又有几个是火云宗的。 慕容剑脚步微顿,转头看向狄云,冷声道:「我如今是三宗的供奉,不管是哪个宗门遇到麻烦,都有出手相助的责任。」 狄云不再做无畏的争论,曲指一弹,一枚丹药射向烟尘中,抹去其中的尸体后,叹道:「既然是按照西山境的规矩来,那有些事情就是我没说清楚。」 「在云行群山,赌斗也分两种,在藏锋台上的比斗只分胜负,而在凌云台上则是生死勿论。如今我们客随主变,既然慕容老前辈没有留情,那也怪不得我们了。」 慕容剑目光一沉,和他交手的散修虽然才脱凡后期,但仗着一件防御法宝,屡次想要近身攻击他的元神之体,他下手的分寸并不好掌控,只能下重手,但他明明给对方留了一线生机,真正抹去散修性命的是那枚飞过去的丹药。 事已至此,慕容剑也渐渐感觉出来了狄云这伙人的险恶用心,眼底带着一丝沉郁看向了狄云身后。 在狄云身后,有个年轻人即使面对先输一局的结果,依旧笑眯眯的不以为意,好像他们终究会赢,这一幕看得慕容剑微微眯眼,心中有些不快,但慕容剑又不得不收起这份不快,因为年轻人身边还站着一个中年人。 慕容剑和曹槿拦下狄云这伙人,唯独看不透这个中年人的境界,最后还是赶来的叶韵告诉了两人答案。 化凡中期的境界,化凡后期的实力! 如此精准的判断,慕容剑大概能够猜到是谁提供了这个消息,但那样的长生大物怎么可能涉足这样的比斗。 慕容剑心中一叹,回到怀风花身边,沉声道:「怀谷主,林家的人应该最后才会上场,但大家绝不可忽视这些散修的实力。」 怀风花轻轻点头,三局两胜,那狄云的实力不过脱凡初期,剩下的两人,应该就是另外一个散修和林家之人。 怀风花凝眉正想着这些,狄云身边的一个矮小干瘦的男子走了出来,朝着怀风花裂嘴一笑,露出满口黄牙:「我很怕死,比起其他人,倒是更想领教一下怀个祝福的手段,如果你愿意,我可以自封窍穴,与你相同境界一战。」 怀风花眼神微寒,此倒勾鼻三角眼,容貌不堪入目,更让人恶心的是他看来的目光,毫不掩饰其中污秽恶意。 不待怀风花开口,几道身影便同时踏前一步,冷声道:「让我杀(宰)了他。」 散修脸上的笑容一僵,特别是看到走出来的三人中有两人女子时,说道:「诸位现在就想不安规矩来了吗?」 怀风花看着站到身前的几人,慕容静和叶韵的并列而站,而在她们身边的另外一人,则是慕容云。 「你们……」怀风花微愣。 看三人的架势,若非站出来的人太多,她们已经朝对面那个散修杀去。 叶韵握着初子剑,冷冷地看着狄云那些人,说道:「让我来吧,我会先把他的眼睛戳瞎。」 怀风花无奈一笑,正要叫住两女,一道清朗的笑声却率先从对面响起:「叶小姐贵为瀛洲岛的大小姐,什么时候也成了万花谷的人?」 「还有慕容宗主,家主好像与你有师徒之实,你如果出手,我们还不如立刻投降,可不敢对家主有任何不敬不敬。」 林洛满脸和煦笑容,虽然立场不同,但并不妨碍林洛带着欣赏的目光看待一切,在他眼中,叶韵和慕容静容貌各异,却皆是世间绝色。 一番自以为很有风范的发声过后,林洛见两女脸上的寒意反倒愈来愈深,冰冷的双目中更是生出杀意,不免诧然,自嘲笑道:「看来我已经惹恼了两位,不过请你们相信,我是为了你们好。虽然我那妹夫到现在还没现身,不过看在葳蕤与你们相识的面子上,我也不会让其他人伤害到你们。」 听到林洛自陈他和刘葳蕤的关系,朱雀城的众人目光都沉郁了一分。 叶韵见林洛腆着脸还想多说几句,握住剑柄朝他问道:「接下来这一场,你准备上场吗?」 林洛感受着叶韵身上散发出来的那股阴寒至极同时又尖锐刺骨的气息,眼神微凛,收敛笑容摇头回道:「上场的三人已经确定,我的境界不够,还是不献丑了。」 叶韵抬起下巴说道:「既然境界不够,那就闭嘴,这里可没人管你是不是林家的公子。」 林洛微眯起眼盯着叶韵,沉默片刻,重新笑了起来,却果真不再说话,只是看了狄云身边的散修一眼。 散修明白了林洛的意思,神情变得更加猖狂,目光更是肆无忌惮地在叶韵和慕容静身上游走,调笑道:「两位仙子是打算和我车轮战吗?」 叶韵面无表情,向看死物一样看着散修,她现在虽然才掌控一部分太阴源质的力量,境界未能突破到化凡初期,但如今的实力却绝对在一般的化凡初期之上。 就在叶韵准备动手时,怀风花的声音在她背后响起:「小韵,还是让曹供奉来吧。」 叶韵一愣,那个散修流露出来的气息在脱凡巅峰,实力确实不弱,但叶韵有把握在三招之内击杀此人。 叶韵疑惑地看向怀风花,怀风花眼里的担忧不加掩饰。 叶韵还想在说些什么,却终究是一叹。 三人就这样让开,曹槿一脸肃色地走向前方的战斗,在经过两女身边时笑道:「这种人如果还需要两位动手,城主知道后,恐怕会让我吃不了兜着走,放心吧。」 在曹槿来到之前被砸裂的地面边缘时,散修也走了上去,战斗就这样爆发开来。 曹槿的境界高于散修,但在战斗一开始便用出了全力,大喝一声,一掌对着散修拍去。 霎时间,一只巨大的金色掌印凭空凝聚,没有丝毫凝滞地朝着散修当头砸去。 散修面对这突如其来就临头的攻击,怒骂一声,从袖中抽出一张长条形金纸啪地一声贴在了脑门上。 金色掌印的速度极快,散修在做完这一切后,连腾挪的机会也彻底丧失,他矮小干瘦的身影就在众人的注视中被掌印击中。 噗—— 预料之中身体炸开化作一抔血雾的场景没有出现,散修在这一掌之下,灰飞烟灭,竟是连一点痕迹都没有留下。 观战的朱雀城众人下意识蹙眉,心情矛盾至极,他们既希望散修一时大意就这样死在了曹槿手中,又心中隐隐觉得这才是只是个开始。 「那张金纸……」有人注意了到这个细节。 叶韵凝眉思 索道:「似乎是一张符箓,呈金色,对应的等级应该是高级,没想到此人竟是比炼器师更少见的术师。」 见众人视线都看了过来,叶韵连忙将她所知道的关于符箓的信息说了出来。 符箓可以与丹药样,都是消耗性的宝物,术士将特殊的符纹图号或者秘文落笔于符纸上,会拘天地灵气于其中,一般按颜色便可区分等级,黄色是低级符箓,紫色是中级符箓,而散修逃出来的这一张确实一张极其罕见的高级符箓。 怀风花连忙问道:「高级符箓的威力如何?」 不远处,金色掌印在击中散修,失去散修的气息后,便自动消散于天地,金光弥漫间,不知道藏着怎样的危险。 叶韵视线锁定在那片区域,皱眉道:「我对符箓也知之甚少,单纯以等级来看,这张高级符箓至少得是化凡中期才能勉强催动,而且没有得到开启符箓之法人强行使用,还会被瞬间抽走所有力量,不知道这个散修……」 「叶小姐对符箓了解的可不少了。」 林洛的声音再次响起,他抬起头看着战场上的动静,似乎是知道叶韵她们正看着他,笑道:「符箓之道之所以日渐衰微,其实与血脉有关。」 叶韵目光微沉:「这张高级符箓出自此人祖上?」 「没错。」林洛表现得很是坦诚:「据我所知,这张‘厌运,之符是野狗道人的压箱底宝贝,而他之所能在西山境的散修中闯出一片不弱的名声,也正是因为他体内的血脉可以让他淡化境界的限制。」 「厌运符……」 众人心中一沉,光是听这么名字,就知道这张符箓是专门替曹槿量身打造的。 众人看向林洛的目光,多了几分警惕。 那散修之前的挑衅是故意的。 林洛做这么多,为的就是让怀风花拦下叶韵几女,毕竟一个无比现实的问题就是,如果一定得遭遇危险,怀风花就算自己亲自上阵,也不会让叶韵她们冒险。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九百五十三章:谁的规矩 朱雀内城。 曹槿和野狗道人的战斗从一开始就进入了诡异的局面。 凝聚着气运之力的金光如同环形浪潮般扩散向战场四周,空旷的中央地带上只剩下曹槿一人静立,野狗道人的身影却消失得无影无踪。 战场上烟尘未消,不知方位的敌人让立在原地的曹槿全身紧绷,时刻处于蓄势待发的状态。 突然,曹槿的目光一定,身形轰的一声冲左前方。 金色的气运之力汇聚在曹槿身前,化作一支硕大的长矛,烟尘随着曹槿前冲的身形快速向两边分开,藏匿其中的野狗道人还没来得及挪移,便重新暴露在了天光之下。 「哼!装神弄鬼。」 曹槿眼神一厉,他不知道野狗道人身上还带着多少符箓,干脆放弃了之前的攻击方式,气运之力环绕双臂,来到野狗道人面前,双掌毫无花哨地朝野狗道人脑袋拍去。 噗呲—— 一声轻响,野狗道人的脑袋应声而碎,曹槿眼神微变,手掌传回的感觉不对,他当机立断变掌为爪,向野狗道人的肩膀扣去。 但没等他碰到肩膀,野狗道人的身体便如一阵轻烟般,在他的眼皮子底下消散。 这近在咫尺的一次失手,让曹槿神色严肃许多,重新退回场地中央,即使又捕捉到野狗道人的气息,也没再敢轻易上前。 那道「厌运」符的作用既然不是一次性的,而且曹槿总觉得四周的气运之力莫名其妙地消减了不少。 战斗陷入僵局,看着场上重新静立不动的曹槿,朱雀城众人的神色变得凝重许多,却因为帮不上什么忙,皆是陷入了沉默。 叶韵见怀风花眉头紧锁,显然在为刚才让曹槿上场自责,来到怀风花身边轻声道:「他们清楚我们的关系,才会故意挑衅,如果换我上场,对上的恐怕也不会是这个野狗道人。」 慕容静点点头,凝声道:「这张‘厌运,符对气运之力有些古怪的压制力。曹供奉应该也发现了这点,现在最关键的就是撑到符箓的效力减弱,只有那个时候才能分出胜负。」 朱雀城这边的对话,林洛也能听得到,摇头失笑道:「一张符箓如果只能发挥出现在这样的作用,可不会被叫做高级符箓。」 就在这时,一道显得有些猖狂的笑声在场上响起:「哈哈哈,既然你缩手缩脚地不敢出手,那就试试我的手段。」 野狗道人突然正大光明地出现在曹槿前方,双指并拢划破眉心,随着指尖染上鲜血,野狗道人的脸色瞬间苍白,他双目中泛着诡异的清光,双指指向曹槿喝道:「厌运!」 嗡! 一声诡异的颤鸣在曹槿头顶响起。 气氛为之一凝,众人齐刷刷看向曹槿头顶,刚好见到一只金色掌印凭空而生。 让人惊讶的是,这只与曹槿的第一道攻击几乎一模一样的金色掌印。 但很快,一道道漆黑的诡异符文在掌印上显现,像是一根根囚禁掌印的锁链连接在了一起。 唰! 曹槿身形***,几乎是在掌印出现在头顶的同一刻,他便朝后狂退。 但等抬头看到掌印上的诡异符文后,心中突然生出的心悸感却让曹槿瞬间改变了注意,表情第一次显得有几分狰狞,大喝一声,朝着掌印冲去。 当掌印上不再出现新的符文时,曹槿刚好冲到了近前,心中的惊悸之感也达到了顶峰。 没有任何犹豫,曹槿大叫着一拳轰了上去:「给我碎!」 野狗道人见到这一幕,脸上满是讥讽:「真正的‘厌运,符是需要气运之力才能开启的,你恰好帮了我这个忙,现在做什么都无济于……」 野 狗道人的话音突然一顿,微眯起眼,只因曹槿拳头撞上掌印,也没有动用丝毫气运之力。 曹槿竟是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找到了唯一的破局之法。 但很快野狗道人的脸上就重新有了笑容。 半空中,曹槿一拳结结实实地轰在金色的掌印上,眉头猛地皱在了一起。 这掌印竟然如同真正的法宝,坚不可摧,他如果不动用体内的力量,光靠肉身的力量,完全无法撼动其分毫。 野狗道人确定曹槿的肉身力量不怎么样,再次嘲讽起来:「空有境界,却无强大的肉身,今天你遇上了我,还是下辈子再好好总结一下这一次的失败吧。」 野狗道人朝曹槿隔空一握,那只浮现有无数诡异符文的掌印顿时做出了一样的动作。 曹槿浑身汗毛倒竖,拼尽全力后退,但无论曹槿朝哪个方向退去,那只掌印都如跗骨之蛆般紧追不舍。 形势瞬间急转直下,怀风花不想知道那只掌印击中曹槿后会是什么场面,走出几步朝狄云喊道:「这一局我们认输!」 正观看战局的狄云闻声一愣,下意识看向林洛。 但林洛却好像没有听见怀风花的声音,嘴角噙着一抹笑意,看着远处的战局。 狄云心中一动,也有样学样地,没有立刻回应怀风花。 怀风花心里一沉,看向曹槿,凝声提醒道:「快认输!」 曹槿正被逼得无比狼狈,他能感觉出来若是被这掌印击中,一身境界将顷刻无存,也不再逞能,大声喊了出来:「我认输!」 金色掌印冲到曹槿身前三尺处猛地一滞,地面上的野狗道人目光闪动,但下一刻,眼里却闪过一抹凶光。 「小心!」 一直在注意野狗道人的叶韵突然喊道,朝战场上冲去。 曹槿刚放松警惕,目光一凝,便见到一只掌印在视野中快速放大,心如死灰,再无躲避地余地,下意识闭上了眼睛。 叶韵距离曹槿还有十几丈的距离,眼见掌印拍向曹槿脑袋,有些无力,但下一刻,却眉头舒展,听了下来。 砰—— 一道清脆的撞击声在半空响起。 掌印在距离曹槿只剩下半个手掌的距离时,忽然转向,径直撞向地面,发出巨大的震动不说,更是激起了强大的气浪。 野狗道人发现和掌印的联系在快速减弱,脸色大变,手指再次点向眉心,狞声道:「血祭!」 高级符箓与普通的低级符箓有一个很大的不同,就是在没有消耗掉所有的灵性之前,可以慢慢修复。 野狗道人这张家传的宝贝被林洛知道后,还是第一次使用,符箓本身还留存着不少灵性,此时被他以血脉献祭之法催动,顿时从其怀里飞向半空,散发出一阵阵玄异的波动,上面的符文图案蠕动起来,似乎想要脱离符纸。 「是谁!」 气浪激起的烟尘几乎笼罩了整个战场,因为血祭符箓,气色越发萎靡的野狗道人看向曹槿所在的方向,气急败坏地吼道:「是谁,给爷爷滚出来!」 一道冷漠的声音很快在半空中响起:「你不是要催动这张符吗,我很想试试它的全部威力。」 野狗道人听到是一个年轻男子的声音,神色稍稍放松一些,但下一刻却想起了什么,下意识看向林洛所在的方向。 林洛嘴角微勾,似乎依旧有着一丝浅淡的笑容,但表情却有些生硬,而且一直站在林洛身侧的中年人却第一次站在了林洛身前。 野狗道人突然就猜到了来人的身份,不再做任何挑衅,伸手对着半空,想要将「厌运」符召回。 但很快,野狗道人的脸色就变得难看 无比。 一个容貌气质皆是不凡的年轻人突然出现在「厌运」符前,探手一抓,就将被他用精血祭炼过的高级符箓抓在了手中。 「噗呲——」 野狗道人和符箓的联系被硬生生切断,一口鲜血吐出,身形遥遥欲坠,声嘶力竭地说道:「停手!那是我的东西!」 在半空显出身形的木青好奇地打量了一眼手中的金色符箓,一丝丝奇异的紫芒从掌心漩涡中蔓延而出,很快就将其上的气息彻底封禁。 他手中一翻,将符箓收起来,看向地面的野狗道人,冷笑道:「战斗已经结束,你却想要杀了曹槿,收你一个东西,留你一条命,你觉得不合适吗?」 木青话音落下,地面响起一声嘹亮的雀鸣,一只朱雀展翅而起,环绕木青一周后化作一枚金印落在木青手 木青刚赶回来,便见到曹槿认输野狗道人却还要下杀手的画面,只好把朱雀印当做武器扔了出来。 现在看来,朱雀印用来砸东西效果还不错。 地面上的野狗道人,见木青手握金印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到嘴边的话被硬生生地咽了下,不敢跟木青争辩半句,踉踉跄跄地跑向一边。 木青转身落到战场边缘,对站在这里的叶韵微微一笑:「现在是什么情况,我们已经输了吗?」 叶韵摇了摇头,看向远处的林洛几人,说道:「还没有,一胜一负,最后出场的应该是那个中年人。」 木青展眉道:「看来我又要当一回主角啊。」 叶韵白了他一眼,觉得和木青站一起被大家看着,有些像是在谈情说爱,理都不理木青便回到了怀风花身边。 逃过一劫的曹槿,还没有平复下情绪,惊魂未定地来到木青身后,诚声感激道:「那道符箓有些古怪,刚才实在是多谢城主相救。」 木青摇了摇头,正要开口,一道声音突然某个方向传了过来:「木青城主,你一来就抢人东西,不好吧。」 木青目光一转,只见刚刚狼狈离场的野狗道人正站在一个年轻人身边。 林洛见木青看来,走出几步,表情终归是正色了一些,说道:「林家明王峰一脉,林洛。」 木青说道:「我知道你的老祖宗是长生大物。」 林洛本以为木青也会来上一两句场面话,却等来了这样莫名其妙的回应,不解道:「何意?」 木青摇了摇头,说道:「没什么意思,既然还剩最后一局,我们就不要浪费时间,早点结束吧。」 木青说着就往已经破烂不堪的战场走去,林洛眉头一皱:「城主要代表万花谷参加第三局的比斗,我们没有意见,不过什么都得讲规矩,想要早点结束,还请你把那张‘厌运,符还给野狗道人。」 木青扫了一眼真如一条乞怜老狗的野狗道人,说道:「他不讲规矩在先,又选择了要命,那张符箓已经是我的了。」 林洛眼里闪过一丝亮光,嘴角微勾:「木青城主来迟了一些,看来并不知道第一局发生了什么。」 「慕容剑杀死了那个散修,按照我们西山境的规矩,比斗便会自动按照凌云台的规矩来,既分胜负也分生死,说起还是你不讲规矩。」 木青眉头一挑,没想到慕容剑第一局还宰了一个人,向面露忏愧的慕容剑投去一个「做得不错」的赞许眼神,才看向不远处的月九。 月九有些无奈,轻轻点头:「凌云台的规矩确实如此。」 木青嗯了一声,说道:「我知道了。」 林洛露出一抹一笑容,看向木青,但等了一会,见木青始终不为所动,慢慢皱眉:「城主?」 木青面无表情地扫了林洛一眼,便看向他身 边的中年人,平静道:「这里是朱雀城,你们不懂客随主便的道理?」 林洛面色一沉:「你什么意思?」 木青说道:「可能她们之前忘了告诉你,在朱雀城,就得按照朱雀城的规矩来。」 林洛脸色难看起来,但很快就变得更加难看。 只听木青说道:「我给你们半柱香的准备时间,还没有人出来和我打,便算你们第三局认输。」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九百五十四章:雷法较量 天光移转,正午已至。 半空中的烟尘落到地面,非但没有覆盖住地面的裂缝,反而让周遭的一切显得狼藉一片。 木青站在场中,看着好不容易平整的地面成了这个样子,表情有些不好看。 内城以后是修行地界,恐怕少不了这种上门找场子的比斗,如果打一架就烂一块地方,且不是每多打一架城主府就得重新修补。 木青以「城主」的身份短暂地想了一会办法,就决定专业的事情还是交给专业的人去办,抬起头看向不远处,皱眉道:「半柱香的时间快到了,你们还没决定谁上场?」 林洛旁边的中年人冷哼一声,落到场间,说道:「林家长老,林向穹。」 木青默默记下这个名字,摊手道:「朱雀城,木青。」 林向穹看着木青干净利落地就要应战,目光一沉,以长老的身份训诫道:「西山境的规矩是林家制定的,放在十万大山人尽皆知,不说你们已经接下拜帖,就是这条商路,若非大小姐一力促成,会有现在这回事?年轻人,做人应该谦卑一些。」 木青微微垂目,看着地面天光偏移。 林洛也跟着说道:「木青,火云宗在云行群山的人缘不错,葳蕤就这样让他们硬生生没了活路,你可能并不知道她做这些事情,承受了多少非议。」 木青目光微冷,抬头看向林洛。 这家伙就差直说刘葳蕤是为了帮他才承受了非议,只是这些非议是谁煽动挑拨的呢? 木青不想和林洛多说一句,指了指天空,「已经中午了,我还得回家吃饭。」 林洛哂然一笑:「我并非一个话多之人。来这里解决火云宗的事,也是希望让葳蕤身上的压力小一些。如果我们在朱雀城的遭遇传了回去,到时候承受非议的最多还会是她,希望你能明白。」 木青冷冷地看着林洛,这算是威胁? 一道清冷的女声突然在一旁响起:「葳蕤和木青情投意合,她帮助朱雀城的情意我们每个人都会记得,但万花谷现在提供的丹药不足火云宗所产的四成,葳蕤又是如何能做到让火云宗没了活路?」 怀风花站了出来,看着林洛,冷脸相对。 怀风花又看向本该成为「主角」的狄云,说道:「而且,万花谷的丹药在一开始就没有在云行群山售卖,火云宗没有竞争者,这些事情狄宗主应该比我们更清楚才对。」 狄云眼神稍显错愕,努力摇头道:「不可能。我就在云行群山见过你们万花谷的丹药,而且火云宗上一个月出产的丹药还剩下了不少没卖出去。」 怀风花冷笑一声:「呵。火云宗的拜帖送到后,我便送了一封信到刘家。刘家家主亲笔回信,万花谷的丹药在送去云行群山后,就被送往了几个指定的宗门,这是葳蕤的安排,她已经考虑到你们火云宗。」 「狄宗主用你的脑子好好想想,若是万花谷的丹药还出现在了云行群山,会是哪些人动的手脚?」 狄云闻言,想起被莫名其妙抓来的坎坷经历,心里其实已经信了八分,但如今形势所逼又怎么可能再改变立场,心里苦涩,却也只能冷笑着还击:「一个小城家主之言有何可信,我没看见他的信,只知道万花谷的丹药出现在了云行群山。」 场上,木青微眯起眼,心里已有杀意。 他这些天忙里忙外,若不是林洛这些人自己跑到朱雀城,他都快忘了火云宗这事,更不可能知道刘葳蕤回去后遇到的都是一些恶心人和破事。 局面已经偏离预期,林洛心里稍有些遗憾,勉强一笑:「既然双方各有立场,还是以胜负结果解决问题吧。」 林向穹眼低闪过一丝精芒,看向木青,将他的境界气 息彻底显露出来。 轰。 一声低沉的嗡鸣响起,以林向穹所站之地为,地面的裂纹开始向两边延伸,密密麻麻足有半丈宽,但这样的动静只是一个开始,在一连串急促低哑的石板碎裂声中,林向穹身前的地面比两边齐齐矮了几寸,迅速蔓延了出去。 这一刻,就好像有一条无形巨龙,正碾压着本就破败不堪地地面,而巨龙的目标,正是木青。 场外的众人齐齐噤声,看向木青。 林向穹不讲武德,竟然率先出手,试图以爆发开的威压给木青一个下马威! 但下一刻,碎裂的地板在距离木青还有不短的距离时就停了下来,木青站在原地纹丝不动,脸色很难看,看着林向穹:「内城的地面才平整没有几天,你有什么手段可以往我身上来,不要搞破坏!」 「噗呲~」 本来凝重的气氛因为木青一句话而瓦解,怀风花也忍不住笑出声来,她看向木青,掩去眼里的一丝担忧,说道:「等把他们打趴下后,可以让他们恢复原样。」 林向穹脸色阴沉地审视着木青,他会来朱雀城,自然是了解过木青的,甚至就是为了试探出木青深藏不露的那张底牌。 在木青轻而易举地挡下他的威压后,林向穹语气认真了许多,提醒道:「城主在北荒做的那些事已经传开了一段时间,我知道你有跨越自身境界战斗的实力,但我不是古家那些酒囊饭袋,为了取胜,也不会手下留情。」 「所以为了大小姐,也请你一开始就使出全力,我可不想一时失手,跟第一局的结果一样。」 木青面无表情地朝林向穹勾了勾手。 林向穹眼角抽搐了一下,轻呼出一口郁气,随着胸口起伏,口鼻间开始萦绕出丝丝雷芒。 木青见到这一幕,眼神微亮,早就听说林家以雷法出名,今天终于有机会亲身体会一下。 林向穹见木青直到此时还是一副懒散好奇的模样,眼里闪过一丝讥意,抬起手臂,朝着木青隔空一点,一道手指粗细的浅黄***雷霆迅速从指尖奔出,朝着木青射去。 木青见到这道似曾相识的雷霆,蓦然恍然记起凌青竹当初也曾施展过类似的手段,直接在众人惊讶的目光中探出了手掌。 噼啪—— 霹雳之音骤然在木青掌中炸响,木青依旧站在原地纹丝不动,甚至有空感受其中蕴含的雷道之意,凝眉思索起来。 场外的月九见木青如此托大不由有些着急,提醒道:「小心!这是地雷九劫,九劫齐至,威力无穷。」 「哼,晚了!」 地雷九劫是林家核心雷道秘术,既可以单独施展出来也可以合击,林向穹本就是以第一道劫雷引路,见木青直接上钩,表情瞬间变得狰狞,凌空而起,双手结印,朝着木青一推,喝道:「雷落!」 轰轰轰。 正午时分,正聚在饭桌前吃饭的朱雀城百姓都听到了一连串落雷,不少人都跑出家门,朝内城的天空望去。 一些修行者刚好便见到七道颜色深浅不一的雷霆齐齐落下的场景! 战场上,木青看着七道雷霆相继落下,眼神越发明亮,竟然在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不做任何防御,展开双臂冲天而起。 砰砰砰。 每一道雷霆落下的时机都有间隙,砸在木青身上后,除了最开始的几声还有分辨出来,之后的几道几乎是连在了一起。 曹槿之前为了淬炼身体也找木青要了一部雷法,见到场上的动静,咂舌道:「虽然没有达到九雷齐至的境地,但第一道雷霆的威力就能让我等重伤,而且还契合了大多数修行之人的运气节奏,创造这等雷法的人,雷道造诣是 在让人望尘莫及。」 月九看向半空中那道被雷光湮灭的身影,无奈苦笑,偏转视线,却是一愣:「怎么……你们都不担心这家伙?」 曹槿摇了摇头,对木青充满信心:「你如果见过城主之前面对天劫的样子,就会知道原因了。」 空中,雷鸣声减弱,木青的身影重新在雷光中显现出来。 不远处正凝神看着这里的林向穹目光一缩,惊疑道:「怎么可能?」 木青凌空而立,承受了一连串的雷霆之后,除了手中握着的一团土褐色雷光,形象竟然跟之前没有什么不同,衣袍皆是完好无损。 木青垂目打量着手中的雷光,赞叹道:「地生万物,这几道雷霆中皆蕴含着霸道无比的毁灭之意,但杂糅在一起却隐隐透露出一股生机,创造出这种秘术的人,确实了不起。」 木青说话的时候,掌心上的雷光就像液体一般缓缓蠕动,竟然渗进了掌心。 林向穹看见这一幕,眼睛猛地一眯,木青竟然可以炼化地雷中蕴含的雷道真意,这比他以身体抗住雷击还要让人吃惊。 想到唯一的那种可能,林向穹胸口起伏,平复着内心产生的一丝嫉妒,说道:「我没想到你竟然掌控了雷道之力。」 木青没有回应林向穹的试探,抬眼问道:「你还有什么手段?」 林向穹脸色一僵。 木青面无表情地说道:「看来该我了。」 林向穹浑身紧绷,见识了木青身上的古怪,立刻后退,无比谨慎。 但他依旧低估了木青如今的真正实力。 木青根本就没有追击林向穹的意思,看着林向穹远去,嘴唇微动,吐出了一个玄妙的音节。 喊雷发声! 这个木青施展得最为习惯,也掌握的最彻底的秘术,再次被他施展了出来。 但不同于之前的那股声势,在木青清晰地喊出那个古怪的音节后,天地间没有任何异象,众人的目光都下意识看向了越跑越远的林向穹。 「啊!!!」 一声尖叫从林向穹口中传去,众人皆是一脸惊疑地看向远处天空。 只见林向穹浑身颤抖,竟然毫无征兆地直直栽下地面。 当木青的视线落在林向穹身体上时,林向穹只觉得四周的天光都在那一刻尽数收敛,他好像闯入了一个漆黑的囚笼,但等到一道吟啸声在他耳边炸响时,他又觉得是坠入了无尽的深渊。 这种近乎于道的手段,让林向穹毫无反抗之力,浑身经脉窍穴僵硬,直直栽落地面。 但这只是一个开始,随着那道吟啸声越发清晰地靠近林向穹,一道纯白无比的光破开了他身周的一切,充斥了林向穹整个视野。 感受着白光中与地雷无比贴近却更加纯粹的气息,林向穹彻底呆住了,甚至忘记了危险,心里只有一个清楚的念头: 木青竟然当着他的面,施展出了完整的地雷九劫! 林家一直自诩为雷道正统,《青帝真经》中的「地雷九劫」代表着雷道真意中的「生」,《太皞帝经》中的「天雷五行」则代表着真意中的「死」。 林家中的传承有言,领悟生之真意,要比领悟死亡,要困难无数倍。 但木青却如此轻易地做到了…… 只是,那声吟啸又是怎么回事? 坠落中的林向穹猛地睁大眼睛,闷哼一声,化全身真气为一丝丝电芒扩散向全身。 而等林向穹做完这一切,纯白的雷光彻底湮没了他的意思,他的身体也砰地一声砸向了地面。 …… 听到那声清脆无比的坠落声,月九有些恍神,看向左 右:「结束了?」 怀风花嘴唇微动,嗫嚅了几下,抬起了头。 于是,众人都做了一样的动作,抬头看向此刻还凌空而立的身影。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九百五十五章:三个要求 半空中,木青并没有露出众人期待的表情,他看着远处被气浪激起的烟尘,反倒蹙起了眉。 木青这副慎重的模样,让以为战斗已经分出胜负的朱雀城众人心中一沉,视线偏转,齐齐看向了另外一个方向。 随着碎石沙土扑簌簌地重回地面,一个凹陷下去足够几尺深的土坑出现在众人视野之中,作为场上唯二的焦点,林向穹此刻就趴在土坑中央,脸朝地背朝天,一动不动。 「胜负不是已经分出来了吗?」 月九沉默地等了片刻,见林向穹依旧没有没有任何动静,不解地说道。 怀风花凝眉不语,其实直到现在她也没看明白林向穹是怎么莫名其妙地一头栽向地面,她相信身边的大多数人都跟她一样,不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现在又是什么情况。 又过去一段时间,木青见林向穹依旧不在乎形象地趴在土里,企图得到更多的喘息时间,冷声道:「你要把你的后背露出来多久?」 林向穹见实在拖不下去了,撑起身体,显得有些吃力:「城主的雷法秘术既然结合了地雷九劫的真意,我还是第一次如此佩服一个年轻人。」 木青摇了摇头,不想跟此人多说一句废话:「看在葳蕤的面子上,我没有对着你后背出手,但不会让你有第二次喘息的时间。」 「你现在要么继续跟我打,要么认输。」 林向穹眼角抽搐了一下,只有切身体验了木青雷法秘术的厉害,才知道刚才被一道白雷席卷身体又多么痛苦。 林向穹轻呼出一口浊气,有些心悸地回忆起刚才的经历。木青一开始表现出来的漫不经心,确实让他放松了警惕,但他之所以会毫无招架之力,如此狼狈地栽向地面,那一声古怪的吟啸才是根本原因。 就在那一声吟啸在耳边炸响过后,林向穹清楚地感受得到体内所有力量的运转都受到了一股无比强大的阻力。 若非当即立断施展出那门特殊的淬体秘术,林向穹相信他已经两眼一黑晕厥了过去。 林向穹对木青说道:「打当然要继续打,不过你已经偷师了地雷九劫,是不是也把你刚才所施展出来的雷法秘术名字说出来听听。」 木青目光一寒:「想要知道我的手段,那就打赢我再说,光靠你这张嘴什么也得不到。」 林向穹表情有些难看,他一直在暗中积蓄力量,此时终于想不再忍耐,怒喝一声,双手再次结印,沉声喝道:「天雷五行!」 伴随着一连串的嗞嗞声,林向穹的皮肤下隆起一道道手指粗细的雷芒,这些雷霆之力是林向穹这些年修习雷法是积蓄的力量,此时被他从体内全部逼出,瞬间就想要冲破束缚,如同一条条游蛇般,东奔西窜。 天雷五行是帝经中的雷法秘术,林向穹强行施展,一张脸憋得铁青,忍着血肉撕裂的剧痛,逼着这些雷芒朝双臂上汇去。 眨眼间,紫色的雷光铺满了林向穹两条手臂,但林向穹并不满意,在一番权衡后,眼神一狠,燃烧起体内精血,紫色的雷光瞬间被染上了一丝丝黑色。 木青默默地看着这一幕,他曾在凌青竹那里见识过地雷,更在林琅天那里见识过天雷。 林琅天施展天雷,雷光如墨一般深邃,这林向穹显然差得极远。 木青有些无趣,漠然道:「给了你这么多时间,结果就这种程度,那还是不要给林家丢人现眼。」 木青说话时,手指随意一点,天地间雷鸣阵阵,一座足足有四丈宽三丈高的金台出现在半空。 林向穹感受着那座金台上蕴含的雷威,脸色大变,继续消耗体内精血汇入双臂。 木青摇了摇头,一步踏出,站在金台之上,说道:「我见识过 林家主的雷法,你这天雷之法跟他想必,提鞋也不配。」 木青朝身下金台一踩,凝聚了恐怖雷威的金台便以山岳倒倾之势砸向了林向穹。 劫雷禁! 高级秘术所造成的声势无比骇然,因为下落的太快,澎湃的雷霆之力甚至将排开的空气压爆。 林向穹万万没想到木青凝聚这种等级的雷法还能够后发先至,此刻也根本没有其它选择,把心一狠,双手朝头顶金台重重一推,狞声喝道:「破!」 轰—— 一道腰身粗细的紫黑色雷霆拔地而起,与落下来的金台重重地撞在了一起。 林向穹凝聚的这道雷霆威力并不弱,有化凡后期的威力,若是放在北荒那会儿,木青即便向孟章借力,应对起来也会显得无比吃力,但如今不仅境界提升不少,更是彻底掌握了雷霆之力习得了高级秘术! 咔嚓—— 一道刺耳的碎裂声在内城的天空中响起。 林向穹闻声大喜,但很快就面色苍白,两道雷法在短暂的僵持后,很快就分出了胜负,而裂开的并不是那方落下的金台,而是那道试图冲开金台的紫黑色雷霆。 在一阵雷霆破碎声中,紫黑色的雷霆被金台碾压得粉碎,更让林向穹心底发凉的是,那道金台竟然直接吞噬本该逸散的雷霆之力。 一道雷法竟然具备了吞噬其它雷霆的能力,这与真正的天道劫雷有何区别? 林向穹知道他在引以为傲的雷法比拼中,输了,还输得一败涂地,眼见形状大了一圈的金台继续砸了下来,再也顾不得事后会有多屈辱,就要大声认输。 木青一直在看着林向穹,见林向穹嘴巴张开,心念一动,金台的速度陡然翻倍。 林向穹望着充斥视野的金台,双眼猛地增大,心中怒骂木青无耻,却再无力改变局面,只说了一个「我」字,便被金台硬生生地砸中。 砰。 金台在把林向穹砸趴下的同时,也稳稳当当地砸中了地面,一圈圈裂缝以金台中心,如蛛网一般蔓延出去,直到几十丈后才消停下来。 等到激扬的烟尘缓缓落下,今日比斗最大的一个土坑也暴露在了众人眼前。 望着在满地狼藉中依旧最为瞩目的那座金台,怀风花等人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还能说些什么。 就在这种无比古怪的安静里,一道焦急的声音突然在一旁响起:「我们认输!快放出林长老。」 木青寻声看去,真诚问道:「狄宗主,这种事情你说的话能作数吗?」 「呃。」狄云哑口无言,看向身旁面无表情的年轻人。 林洛看着场中的那座似乎不会消散的金台,沉默了片刻,这才点头道:「我们输了,你可以把人放出来了。」 木青看向怀风花,问道:「一开始的赌约是什么内容?」 怀风花抿着了抿嘴,回道:「万花谷输了,所产丹药不能出现在西山境。火云宗输了,不再纠缠此事。」 木青眉头微皱,看了怀风花一眼,心里一叹,这样的赌约怀风花都能答应下来,为的还是葳蕤和他。 木青看向林洛的眼神更冷,林洛颔首道:「三局两胜,是万花谷赢了,火云宗会遵守承诺,林家其他人以后也不会再对这条商路有任何异议。」 木青摇头道:「你们有异议我也不管不着,我更不在乎什么承诺。」 林洛皱眉,扫了一眼依旧纹丝不动的金台,压抑着情绪,沉声道:「你想如何就直说。」 木青说道:「第一,火云宗输了,将你们宗门所有的丹方都交出来。」 狄云虽然惊骇于木青的实力,但丹方是火云宗的根本,只 能咬着牙说道:「城主,这恐怕不行,能不能换个条件。」 木青没有理狄云,看向林洛,指着脚下的废墟,说道:「第二,你们负责把这里复原,要么出力,要么出钱。」 林洛看了一眼四周的废墟,勉强一笑:「还有吗?」 木青点点头:「第三,把你们修习的那本帝经交出来。」 林洛笑容尽数收敛,沉默地看了木青一会,摇头道:「帝经是林家家主还有隐峰中那些存在才能修习的存在,我身上没有帝经。」 木青轻轻点头,得到这样的答案并不意外。 他伸出手对准不远处的金台,心念微动,一阵凄厉的惨叫顿时从金台下传了出来。 林洛眼睛猛地一眯,警告道:「他是林家长老,你最好不要玩火。」 木青并不理会林洛,林洛脸色一沉,直到这个时候才忽然明白一个问题,木青能一实力碾压林向穹,对他更是如此。 林洛连忙说道:「停下!第一条和第二条我都可以答应你。」 「公子?」狄云急了,连忙喊道。 「闭嘴。」林洛怒喝一声,取下腰间的一个储物袋,直接扔给了木青:「储物袋里不少丹药和灵识,还有一些天材地宝,足够弥补今日在朱雀城造成的破坏。」 木青接过储物袋,直接当着林洛的面,抹除了他落在上面的禁制,扫了一眼里面的东西,轻轻点头,伸手对金台一抓。 金台瞬间化作一抹流光射入木青掌心。 林洛看着这奇异的一幕,默默记在心里。 木青走到废墟中心,将已经全身脱力的林向穹扶了起来,顺便把他身上的储物袋也拿走,林向穹看到这一幕,眼底大冒火光,却也敢怒不敢言。 林洛等木青把林向穹也搜刮了之后,轻叹道:「木青,你如果从葳蕤表妹那里听说过帝经,就知道那不是你能碰的东西,帝经在林家也只有寥寥数人可以修习。」 木青眼里闪过一道冷光,看向一旁的林向穹:「林长老,他说得对吗?」 林向穹正要点头,忽然反应过来,睁大眼睛看着木青,说不出话来。 他刚在木青面前施展了天雷之法,木青会突然问他,想必早已经清楚,天雷之法便是出自那不《太皞帝经》。 木青缓缓说道:「你能抗下我第一道攻击,最后是催动了淬体秘法吧,我听说这淬体之法也出自帝经吧。」 林向穹沉默不语。 林洛脸色难看,沉声道:「很显然葳蕤告诉了你不少我林家修行之事,你若是强求,只会牵连到葳蕤。」 林向穹冷哼道:「说到底你又不敢杀死我们,我们若是不给,你能如何?如果你还不想和林家的关系闹僵,今日事便就此作罢,你以后来西山境,我们还能好好款待你。」 林洛听到林向穹如此言语,眼神微变,正要开口,便听木青坦然笑道:「我确实不会杀了你们,但我可以不放你们走啊,你一个长老在我手中两招便败,废话如此多不是自取其辱吗?」 「你!」林向穹双眼充血地瞪着木青。 木青将手搭在林向穹的肩膀上,微笑道:「好好想一想,林家若是来跟你一样的酒囊饭袋可救不走你们。」 林向穹见林洛凝眉不语,有些生气,沉声表明身份:「我们是明王峰一脉,若是林洛出事,你是想等太上长老亲自来要人吗?」 木青还没开口,身旁突然出现一阵气息波动,随着一道持剑身影出现,一道清冷的女声也在场上传开:「不过是才渡过肉身之劫的废物,宰了他又能如何?」 林向穹蓦然听到有人敢如此瞧不起林明达,比林洛这个直系还要激动,就要破 口大骂回去,林洛却突然抢先说道:「好,没问题,帝经也给你。不过我们只修习了其中的一部分。」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九百五十六章:林家之事 林洛一反之前,突然改口,落在在场众人眼中却显得正常无比。 就连林向穹也快速收敛了脸上的愤怒,眼含惊惧地看着来人。 木青对提剑出现在身边的女子轻轻点头:「青羽姐。」 叶青羽「嗯」了一声,扫了林向穹一眼,对木青说道:「我刚才还在想如果你不回来,我就压境出手,结果没想到他们敢找上门却来个雷法如此垃圾的家伙。」 林向穹低下头不敢看叶青羽,脸色无比难看,感受到叶青羽声音里并不掩饰的杀意,也不知道是不是该庆幸他的对手是木青。 木青无奈一笑,对后方出现在朱雀城众人身边的溪川点头致意,才重新看向林洛。 叶青羽两人的出现,让试图搬出后台的林向穹彻底没了声音,林洛更是一脸恭敬地走出两步,行晚辈之礼道:「林家林洛,见过溪川城主和叶剑仙。」 叶青羽清冷说道:「把我刚才说的话,原封不动地告诉你家老祖。」 林洛嘴角刚挤出的一丝笑容快速僵硬,心中有一股怒火猛然而生,但很快心中一悸,连忙压了下去。 不远处,一道视线看了过来。 溪川似乎正一脸「和蔼」地看着他。 随着北荒雪原上的事情传开,现在的修行界都知道了一件事情——有两位长生大物从绝灵之域内的破碎天地中回归了如今的世界。 古家的前车之鉴就在眼前,和叶青羽打架,就得考虑一旁还有一个溪川的情况,即使是站在修行界的长生大物,不关乎生死存亡,也不会和这样的人物轻易起衅。 林洛此刻不敢去回应不远处来自溪川的目光,低着头,苦涩回应道:「前辈说笑了,晚辈不敢。刚才是林长老失言了,我们此次陪同狄宗主来朱雀城,便是想在规矩内解决问题。」 叶青羽看着这个态度非常恭敬的年轻人,却是发自本能地有些不喜,皱眉道:「我没有说笑。」 林洛有些震惊地抬头看着叶青羽,叶青羽的目光冷漠锋利,却有一种洞穿一切伪装的能力。 林洛只觉得四周生出了一把把无形的利剑,皮肤阵阵刺痛,似乎下一刻就要被利剑透体而入,这才反应过来叶青羽刚才的话是一个命令而非警告,连忙说道:「我明白了。」 叶青羽点点头,说道:「你们的运气不错。」 林洛身上的刺痛感顿消,满心苦涩。 直到直面一位长生大物带着杀意的目光,林洛才发现之前的判断是有多么离谱。 他以为即使叶青羽出面,也会因为他身上这个「我老祖是长生大物」的身份而有所顾忌,毕竟这样做的后果是撕掉修行界约定俗成的规矩,你杀我晚辈我杀你晚辈的局面会显得无比糟糕。 但他却没有料到叶青羽是一个明显脾气不怎么好的女子剑修。 叶青羽对于杀死他没有任何心里阻碍的。 如果叶青羽一时不爽,随手一剑就把他宰了,即使林明达事后知道了会替他报仇,一切也没有意义了。 林洛终于明白此行的最大错误出在哪儿,他就不该明知这里有长生大物还跑来朱雀城! 叶青羽看向木青,木青点点头,拿出一枚玉简递给林向穹:「你们知道怎么做。」 林向穹张了张嘴,最后还是认清现实接过玉简,面无表情地说道:「公子并没有说假话,我们并没有修习过完整的帝经,我可以把知道的雷法和体术刻录进去。」 木青其实并不在在意帝经的完整,正要点头答应下来,留意到木青表情的林洛突然说道:「我修习了帝经中的心法,其它部分没有接触。」 林向穹猛地抬头看向林洛,张了张嘴,却没有说 话。 木青看着这一幕,似乎明白了什么,似笑非笑地说道:「你们一个有天雷之术和淬体之法,一个有基础心法,帝经的内容还缺什么?」 林向穹摇了摇头,脸色难看地说道:「不清楚。」 林洛表现得很坦然,无奈笑道:「合在一起确实是完整的帝经,有两位前辈在这里,我想骗你也不敢。」 林向穹满眼诧异地盯着林洛,忽然反应过来一件事,连忙说道:「我修习的心法脱胎于帝经,所以勉强能够催动雷法和体术。」 木青目光一闪,他修习了适用范围极广的「食气之法」,若非林向穹突然的解释,都快忽略了像林向穹施展的雷法是需要相对应的心法才能催动的。 林向穹刚才在战场上已经拼尽了全力,所施展的雷法也完全不像是勉强施为,所以林向穹一开始是在有意隐瞒,但比起这件事,但林洛差点把林向穹害了的「突然坦诚」更加奇怪。 林洛似乎有意想要来让自己拿到完整的帝经。 玉简经过林向穹和林洛的手,很快就回到了木青手中,木青拿着玉简,神识粗略一扫,对林向穹说道:「可以了,你们可以离开了。」 林向穹想到此行不仅输了,还把完整的帝经交了出去,脸色无比难看,经过林洛身边时,也不停顿,大步离开这里。 林洛面对这种局面无奈一叹,临走前对木青说道:「你的实力很强,之前有消息传你战胜了古家那位化凡后期的祭祀,林家许多人包括我都觉得那是个假消息。恐怕林长老都没有让你发挥出真正的实力吧,我很期待下次能够见识到你全部的实力。」 木青皱眉听了这家伙一段废话,听到最后一句话,冷声道:「你下次还要来的话,最好把你的老祖宗一起喊来,不然不会再有今天这样的运气。」 林洛愣了一下,意味深长地看了木青一眼,摇头笑道:「你误会了,我可不想再来这里。我说的‘下次,是在黑海的那几座岛上。」 林洛看了一眼不远处人群中的叶韵,说道:「以你和叶家小姐的关系,你难道不会去参加那个秘境试炼吗?」 木青目光微动,说道:「我知道澹台家主邀请了林家,只是没想到到时候代表林家参加试炼的优秀子弟里会有你。」 木青一句坦诚直白的话,却让林洛嘴角抽搐了几下,最后还是压制着情绪,自嘲笑道:「不说实力,便是境界,你或许也能居于同辈中人首位,我自然是远不如你。」 「但我兄长在知道你的存在后,不仅一反常态主动去隐峰接受了一位剑修前辈的传承,更是在家主的带领下去了我林家真正的禁地,他应该够资格做你的对手。」 木青平静说道:「我听说过你哥林修,若是葳蕤不回去,林家的下一任家主很有可能是他。我接受他做我的对手。」 林洛听出了木青话里的自信,微微一笑,话里却带着一丝恶意:「我哥疯狂追求实力,确实是想打败你,不过不管是输输赢,都无法影响到你说的家主之争,而是另外一件事。」 木青看到了林洛脸上的幸灾乐祸,皱起眉,猜到了什么。 林洛主动说道:「我哥见过葳蕤表妹后,便一直想取她为妻,而就在我离开西山境之前,家主已经和老祖约定,若是我哥战胜了你,会认真考虑这件事。」 …… 木青一瞬间想起了很多,想起了林琅天说过不会阻拦林家一些人找他麻烦,也想起了林琅天说过不会在葳蕤的终身大事上掺和进其它的事情,心中自然而然地有些不舒服,但更多的却还是早有预料。 所以木青只是短暂地沉默后,便说道:「你既然要跟你哥一起去,那就替他多带点丹药吧。」 林洛微微一愣,收敛起笑容:「我刚才甚至做好了被你攻击的准备,没想到你能如此自信和……平静。」 木青眉头一挑,缓缓朝林洛走去,「你确实提醒了我。」 林洛表情微变,向后退去,「这件事在林家也只有很少的人知道,我提供给你如此重要的信……」 林洛剩下的话没有说出来,因为木青的拳头到了。 反抗中,林洛以脱凡中期的境界甚至发挥出了脱凡后期的实力,但木青根本就没用上任何额外的手段,只用肉身的防御和力量便将林洛压制得还手之力。 在把林洛揍得鼻青脸肿后,木青好心地拿出了几枚普通丹药,将丹药和林洛一并交给了野狗道人。 林洛此时连站直身体都要靠野狗道人扶着,却不忘眼神恶毒地看着木青,嘶声说道:「你已经引起他们的注意,总有一天会付出代价的!」 木青听着这似是而非的威胁,面无表情地说道:「滚吧。」 野狗道人早就被吓到了,闻言连忙背着林洛追向了不知去向的林向穹。 木青注意到一道身影不动声色地跟上了野狗道人,说道:「狄宗主,你是不是忘了什么事?」 狄云停下脚步,转身艰难无比地挤出一个笑容:「城主,能不能换一个要求,那丹方……」 木青说道:「他们刚才没提这个建议。」 狄云笑容一僵,眼含惧意地看着木青,吞吞吐吐地说道:「丹方太多,我记不全,试着写出来可以吗?」 木青摇了摇头,朝狄云走去,「既然现在记不全,那何必强求?」 狄云连忙后退,还没开口,木青已经来到他身前,一指落在眉心。 「啊!!!」 识海中的剧痛让狄云差点以为木青施展某种搜刮记忆的邪术,但木青很快就收了手。 狄云感受着识海中多出来的一柄金色小剑,惊恐地望着木青:「城主,你做了什么?」 「不用紧张。」木青露出面对灵枢子时也有的笑容:「既然一时记不全,那便留在朱雀城慢慢回忆,只要不想着跑回西山境,你的识海就不会奔溃。」 狄云一想到会被永远留在朱雀城,连忙说道:「城主,我已经全部记起来了,我现在就把火云宗所有丹方都交出来。」 木青收敛笑容看着狄云,说道:「你应该庆幸现在还活着,而不是跟我讨价还价,明白吗?」 木青每多说一个字,狄云识海的撕裂就加深一分,感受着死亡的临近,狄云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嘶声道:「明白了,我会留下来。」 木青轻轻点头:「在朱雀城留三年,这三年你若是能好好做事,我会放你离开。」 狄云听到还有离开的可能,连忙保证道:「请城主放心!」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九百五十七章:做城主难 入夜。 九幽楼二楼书房。 木青坐在桌前,听着屋外过道上来来往往的脚步人声,重重地叹了口气。 「怎么了?」一道打趣的声音在一旁响起。 木青放下手中的笔,摊在椅子上,看向一旁。 在他的书桌旁边,摆放着一张小桌,上面堆积了半人高的公文文书。 王叶青坐小桌前,在木青看去时,把新分好的一摞文书「啪嗒」一声扔在木青面前,「这是火石城那三座城池归属朱雀城的公告声明,里面的城主人选,亲卫军驻守人选,还有……」 「停!」 木青听得头大,指着门外,「他们好歹放了十天的年假,我这才忙完,好歹放一天假吧。」 王叶青冷哼一声,点头道:「不错,你这几天确实没时间休息,又是将计就计,又是打人抓人,解决了很大的麻烦,但你看看你小子都做了什么?」 「呃……」 木青见王叶青真的生气了,哪还敢多说一句,连忙拿起面前的文书。 王叶青见木青这个样子,似乎更生气了,继续抱怨道:「内城本来说好交给城中那些家族一起重建,你脑子一热,就想变成三宗的地盘,这里面好多事情需要推倒重来?还有突然归顺的三座城池,如果管理的人没有选对,以后又会有多大的隐患?」 王叶青越说越生气,越生气发现木青搞出来的摊子越发,到了最后,第一次觉得嘴巴有些发干。 木青虽然把头埋得很低,但审时度势,连忙递上一杯茶,「我看,既然有推荐的人选,就先让推荐的人来吧,以后朱雀城的重心会是三宗的发展上,俗务的管理大可以那些愿意出头的普通人。」 王叶青看着面前的茶水,眉头微展,接过茶喝了一口后才缓和的脸色又冷了下来,「我火气确实有些大,但也用不着靠冷茶来缓和吧?」 木青心里咯噔一声,连忙说道:「我马上去换……」 王叶青见木青着急忙慌的模样,以手掩面,万分无奈:「算了,人无完人,你打架这么厉害,再要求你做其它事情,确实是我要求高了,不过你知道朱雀城现在面临最严重的问题是什么吗?」 木青见王叶青神色变得正色许多,站在桌旁沉吟片刻,缓缓开口道:「我们要做的事情太多,但都不是马上能够完成的,而且,能够真正信任的人也不多……」 王叶青缓缓点头,轻叹道:「要做的事情太多,适合的人又太少,确实是如此,但这个情况会随着这几天发生的事情传开,而好转,但我更担心以后的朱雀城会失控。」 木青没想到王叶青会有这样的担心,皱眉道:「王夫人是担心越来越多的修行者?你昨天不是已经考虑过这个问题吗,那联合执法队的效果不错,第一天就碰上了林洛这些人。」 王叶青认真道:「短期内,联合执法队可以处理修行者闹出的问题,但等以后朱雀城内的修行者越来越多,修行者和普通人这两个群体自然而然地产生了。」 「那些普通人在面对修行者时,天然处于劣势,虽然联合执法队的出现就正是考虑到了这一点,但不要忘了,联合执法队的人也都是修行者。」 木青皱眉道:「你担心他们相互偏袒?」 「不。」王叶青说道:「比起相互袒护,我更担心一些问题在执法的修行者眼里是不存在的。因为我们现在制定的一些规矩,并没有普通人参与,他们到底想要的是什么,在乎的是什么?」 木青心中有些佩服,正色道:「参与决策的人中确实缺少普通人,以后可以……」 王叶青摇了摇头:「我明白你的意思,但强弱的格局已经形成,真有普通 人参与也不过是修行者的附庸,这个问题我到现在也没有想好怎么解决。」 「朱雀城想要从一座世俗化的城池转变成修行者和普通人共处的一个地方,这样的一座城,我在历史中并没有找到。」 木青皱眉不语,这是一个并不如何和平的时代,绝大多数修行之人踏上修行之路不是追求所谓的大道逍遥,反而是在世俗中的权利和地位,以后朱雀城修行者越来越多,就算用再严苛的法去约束,也终究会形成普通人成为修行者附庸的局面。 一旦惯性形成,普通人的日子恐怕会更加难过,到时候这些人会如何评价他这个城主? 木青愣在原地想了很久,也没有想到好的办法,看向王叶青苦笑道:「我突然有些后悔做这个城主。」 王叶青视线落在木青脸上,轻声道:「这世上从来就没有既要又要十全十美的模样,我告诉你这些,也只是希望以后发生这种事情后,你能有个心里准备,不至于觉得这是里的责任,看来反而害了你。」 木青听出了王叶青话里的关心,心里微暖,呼出一口浊气,笑道:「能力多大,责任多大嘛,我想以后的执法队,每一队中还是可以加入一位普通人,只要我们城主府认可这个人的地位,就没有人敢质疑。」 王叶青挑眉笑道:「这大概是能想到的最合适的办法,但城主府可就得表现出说一不二的实力才行。」 木青诧异地看着王叶青:「现在还有人不配合城主府吗?」 王叶青指了指面前一堆的公文:「武力在不使用出来时有很大的威慑力,但同时也会给一些人造成错觉,觉得很多事情可以商量着来了,不然怎么会有这么多东西跑到桌子上来。」 木青有些无奈:「看来城主府还得专门筹建一队专门用武力商量事情的说客。」 王叶青说道:「是不是展现一些实力是很有必有的,像郁游那些人不适合执法,更适合做这种事情。」 月升星移,九幽楼内的灯火慢慢减少,等到其他人都离开时,木青和王叶青都没能离开桌前。 木青这番舍命相赔的模样,倒也缓和了王叶青心中九成怨气,见他时不时望向门口,头也不抬地说道:「走吧,再把你留在这里,她们要在心里骂我了。」 木青如蒙大赦,起身就要离开,走到门口时,见王叶青还打算留在这里,不由一叹:「王夫人,把这些事情交给下面那些人做吧,出了问题就出吧。」 王叶青说道:「比起说几句心中有愧的话,你什么时候把白清漪喊来坐在我这个位置,更有作用。」z.br> 木青有些尴尬,答应下来:「在去黑海之前,我会安排好这件事,只是不知道你空闲下来准备做什么。」 王叶青抬起头,神色古怪地说道:「还能做什么,我的境界已经不比那些丫头都低了,自然得静心修行。」 木青想了想,说起之前就考虑过的一件事:「这次去黑海,王夫人打算一起去么?」 王叶青有些诧异:「我去黑海不是拖累么?」 木青笑道:「王夫人还记得澹台静那个小丫头吗?她不是邀请过我们去蓬莱岛做客吗?也许到了蓬莱岛,还能得到水灵丹。」 王叶青回忆起离开锦官城南下的经历,无奈一笑:「水灵丹岂是普通丹药,那一次若不是我们救了那个小丫头,人家拿出这么珍贵的东西吗?」 木青说道:「水灵丹确实珍贵,不过这次找澹台岛主再拿一枚,应该没什么问题,这件事就包在我身上好了。」 王叶青好奇道:「难道澹台岛主已经提前答应了你?」 木青摇头一笑:「没有。这次秘境试炼里有一种玄晶,我如果用玄晶换水 灵丹应该问题不大。不过你可暂时不要跟小韵说,我之前答应了她不去参加这场试炼的。」 王叶青顿感压力深重,扶额道:「既然答应了小韵就不要去,我也不需要你这么帮我。」 木青连忙说道:「你误会了,我去参加试炼,是我自己的原因。」 王叶青沉默了片刻,说道:「我从你小姨那里听说了小韵母亲的事情,你去黑海,不是为了这件事吗?怎么还要去掺和试炼的事情?」 木青不好说是为了孟章,只能含糊说道:「那秘境中应该有对我修行有帮助的东西。」 王叶青想了想,说道:「如果城主府的事情进行得比较顺利,我会考虑黑海之行。」 木青见王叶青有所意动,长久以来想要偿还人情的迫切心情终于得到了一丝缓解,连忙缩道:「王夫人你放心,黑海之行,我至少给你找来一枚水灵丹。」 王叶青心中微暖,见木青就差拍胸脯保证的样子,无奈一挥手:「不留下做事就快点滚吧。」 木青看到那些公文就胸口发闷,连忙离开了书房。 走出九幽楼后,木青本想立刻去找慕容静她们,却被广场上的两道身影拦了下来。 这两人似乎等了很久,见到木青现身,连忙出现,生怕木青直接飞走。 「城主!」 慕容剑和慕容月齐声喊道。 木青嗯了一声,看着身前无比恭敬的慕容剑,反应过来是怎么一回事,手掌随意一挥,一道金色的雷符便从慕容剑体内飞了出来,进入木青掌心。 慕容剑感受到体内的变化,有些激动:「多谢城主!」 木青摇头道:「是我忘了这件事。」 木青说着,将一枚玉简递给慕容剑,「里面有完整的塑元诀,另外还有一部修炼元神的功法。」 慕容剑不敢相信地看着面前的玉简,一时不敢伸手去接,「城主这……」 木青说道:「我答应的事情不会失言。你和慕容月她们已经从石室里苏醒,以后就好好待在朱雀宗,如果再有二心,你们会亲手死在我手里的。」 听着木青平静的话语以及话语里的威胁,慕容剑紧绷的情绪这才得到缓解,知道躲了一劫,连忙保证道:「请城主放心,我绝不会再做出那样的蠢事。不过,朱雀宗我恐怕是待不下去了。」 木青皱起眉:「嗯?」 慕容剑赶忙解释:「城主不要误会,是宗主她把我逐出了朱雀宗,慕容月她们一样如此。」 木青这才看向慕容剑身旁的女子,说道:「所以你们今晚等在这里,是被扫地出门了?」 慕容月有些尴尬:「城主,我们其它人也打算加入-联合执法队。」 木青刚才还和王叶青一起愁无人可用,慕容月就自己凑了上来,自然不会放过:「加入-联合执法队便算了,不然到时候执法队就成了你们慕容家的一言堂,正好城主府要新筹建一只暗卫,你们便进入暗卫吧。」 慕容月提起的心掉了下来,也不问暗卫要做什么就答应了下来。 木青对慕容月说道:「那明天就带着其他人到九幽楼报道吧。」 如此又向慕容月简单地介绍了一下暗卫要做些什么,终于打发走了两人。 只是他没有离开广场,又有两道身影跑了上来。 「城主!」 木青看着两张稍有些陌生的两张面孔,愣了一下,才记起这是和谢恨荷去截杀慕容修明和郑时的郁游和甘树,朝两人点点头。 不过不等两人走近,木青身形一动,便消失在了广场之上,独留郁游和甘树两人在夜风中面对地上的玉简和宝剑凌乱。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九百五十八章:各方反应 入夜。 在朱雀城的人们惬意地享受着晚春初夏才有的气候时,白帝城的百姓迎来了一场连绵的大雪。 白雪皑皑,覆盖着朱红的宫墙和金色的琉璃宫瓦,随着夜色渐浓,那股透彻天地的寒冷也更真实了几分。 白帝站在太庙大殿门口,收回望向宫城的视线,紧了紧披在肩上的雪白大氅,似乎因为这大氅与大雪一色,依然感受到了寒冷,胸口起伏几下,脸色骤变,在背后历代皇帝画像的注视下,痛苦地咳了几声。 「咳咳、咳咳……」 白帝越咳越放肆,鲜血染红了大氅,一只手突然从一旁伸出,扶住了白帝遥遥欲坠的身体。 「陛下?」 白帝甩开了搀扶的手,回身看向大殿,眼睛扫过空荡荡的大殿中央时,似乎被刺伤,眯成一条缝,盯着那里久久无言。 那尊代表着国运稳定的青铜鼎在三天前轰然崩碎,已经被移出大鼎,但这只是木槿皇朝国运衰退消散的开始,面对这种局面,已经被反噬重伤的白帝已经无力扭转什么。 古慈站在白帝身旁,看着白帝脸上的衰败落寞之色,又想到他自己如今的处境,缓缓说道:「陛下,幽炎州有消息传来,朱雀城占领了三座城池,暂时没有对外动兵的迹象。」 白帝侧过身看着古慈,沉默片刻,问道:「古长老的伤势恢复得怎么样了?」 古慈被木青重伤后,昨日才逃回白帝城,见白帝此时的神色就知道白帝已经对他起疑,苦涩一笑:「我们几人在木青面前根本没有反手之力,若非木青故意放我回来,我现在应该是林中的一具尸体。」 白帝眉头微皱,「故意放你回来,是让你带话?」 古慈看着白帝凝重的模样,连忙安慰道:「陛下放心,木青说他没有跑来白帝城的想法,不过……」 古慈停顿了一下,等白帝稍稍有点心理准备,才将不久前得到的命令道出:「木青要晴川河那条灵脉,只要陛下应允,朱雀城和白帝城井水不犯河水。」 「晴川河那条灵脉?」白帝眉头微展,看向古慈,「这条灵脉之前本是给你们准备的,现在却落入了朱雀城手中,古家没有意见?」 古慈其实就没把这个消息传回古家,回道:「一条低级灵脉,古家的人不会跟朱雀城争,而且……」 「而且争不赢?」 白帝替古慈先把话说了,脸色有些难看。 古慈说道:「陛下,这已经是计划失败后,最好的结果。要知道木青背后还有两位长生大物。」 白帝眼里闪过一丝忌惮,嗯了一声,抬头看着历代先人的画像,语气幽幽道:「俗世皇权在修行者的眼中是不是一直都是这般不堪一击?」 古慈说道:「陛下多虑了,你是人皇,即使长生大物也不敢对你动手。」 「呵。」白帝自嘲一笑:「修行之人忌惮的是与我一体的国运,如今国运渐散,等到彻底衰微的时候,该如何?我至今没明白木青如何扭转了局面,或许他早已经不忌惮国运反噬,是不是以后我都要把自己的性命安全寄托在他的心情上?」 古慈低头不语,因为白帝说的就是事实。 白帝沉默了良久,突然说道:「古长老,你能替我联系上古家主吗?」 古慈心中一动,问道:「陛下想要做什么?」 白帝抬头看着画像,眼底深处闪过一丝歇斯底里的疯狂,说道:「皇朝各地都有修行者南下的报告的传来,两天的时间,就有这种动静,再给他一点时间会如何?与其如此,不如让古家来到白帝城。」 古慈心中一惊,睁大眼睛看着白帝:「陛下你……」 白帝转身 看着古慈,似乎看穿了古慈回来之后的一些不同,沉默片刻后面无表情地说道:「古家愿意助我踏上修行,双方经营这么多年的关系,所图的难道不是从北荒那种苦寒之地离开,来到皇朝扎根发展吗?」 「我知道古慈长老当初没有选择回去,便是憋着一口气想要证明自己,如果做好了这件事,长老应该能够得到古家不少人的认可。」 「……」 大殿内陷入了沉默,唯有风雪灌进来后画像晃动的轻响。 古慈下意识摸了***口,似乎感受到了位于心脉处的那枚修罗印记,只觉得下一刻就会遭受血肉撕裂之痛,没有回应。 白帝凝眉看着古慈的动作,似乎明白了什么,说道:「我会让望雪城的城主于坚去联系古家,长老的……情况我也会一并送去。」 古慈没想到白帝一眼便猜到了他现在的尴尬境况,感激地点了点头,说道:「望雪城和居叶城相隔有些距离,如今大雪封路,可能联系上得等到开春。」 白帝眉头皱起,叹道:「还有三个月,希望我和你都还来得及,这段时间朱雀城如果有什么要求,就尽量满足他们吧。」 古慈松了口气,赞叹道:「陛下明见。」 …… 夜深,星辰寥落。 云行群山,扬远谷。 野狗道人看着前方熟悉的峡谷口,脸上露出一抹如释重负的笑容,道:「洛公子,我们回来了。」 林洛嗯了一声,这位被木青痛殴一顿的林家核心子弟,脸上的淤青在路上便已经消退,恢复了惯常的笑容:「这一次,辛苦道兄了。」 野狗道人连忙摆手:「能为公子做事,是我的运气。」 野狗道人朝一旁沉默不语的林向穹拱了拱手,「林长老,公子,小道就在这里告辞了。」 「等等。」林洛叫住了野狗道人。 野狗道人身体微僵,艰难地挤出一个笑容:「公子?还有何事?我身上已经没有高级符箓了,剩下的几张中级符箓,公子应该也看不上眼。」 林洛眼睛微眯,轻叹道:「看来道兄对我误会很深。」 林洛说着从袖中拿出一枚玉简递给野狗道人:「这里面有我之前答应给你的一门符箓道法,应该能够帮助道兄在此道上更进一层。」 「哦?」野狗道人将信将疑地接过,神识一扫,顿时大喜,由衷感谢后方才离去。 林洛目送着野狗道人的身影消失在视野中,又等了片刻,便有脚步声靠近。 之前曾参与过萧高峰之事的盗匪首领恭敬无比地来到了林洛面前,「公子。」 林洛嗯了一声,将另外一枚玉简交给盗匪首领,「他受了伤,但依旧有些手段,你们自己注意些。」 盗匪首领嘿嘿一笑:「公子放心,这一次一定要把这条野狗的家底都找出来。」 盗匪首领领着一队精锐人马走了,峡谷前彻底平静下来。 林洛转头看向一旁一直沉默不语的林向穹,歉声道:「二叔,把帝经全部交给木青,反而能够让家主没办法维护此人,还请你理解。」 只剩下两人时,林洛对林向穹的称呼变得亲近一些,林向穹一直紧绷着的脸稍稍缓和,深深地看了颇受老祖器重的林洛一眼,说道:「天地绝灵大阵,还可以说是那两位长生大物出手破坏,这件事那灵枢子其实已经成功。但我们此行的结果却与一开始的目的相差甚远,你想好怎么跟老祖解释了吗?」 林洛摸了一下额角,痛得一咧嘴,阴郁道:「还能如何,实话实说吧。木青在北荒表现出来的实力并非古家那些人为了面子故意捏造,想要试探出木青的底细,恐怕得林武长老才行。」 提起「林武」这个名字,林洛的情绪突然好转:「这一次去黑海就是林武长老带队,到时候可以让他试试。」 林向穹眉头微皱,林武的实力在林家公认是家主林琅天之下第一人,他自认不如,现在更关心另外一个问题:「这么多年,我们一直不曾与古家合作,老祖到底是收到了什么消息,甚至不惜被家主抓住把柄,也要这么安排?」 林洛摇了摇头,看向归时的方向,说道:「如果二叔能够试探出木青的底细,我们或许就能够知道原因了。」 林向穹目光一闪,蓦然响起了那声炸响在道心之上的啸音,看向北方,即使隔着重重山峰,似乎依旧看到了那条横卧在西山境北方的升龙山脉。 …… 屋外林中有鸟声啾啾,木青睁开了眼睛。 怀中的女子在他睁开眼后,也很快就醒了过来,眼里还带着一丝分不清虚拟和现实的惘然,「过去多久了?」 木青将一缕青丝挽在慕容静而后,笑道:「天刚亮,不过在青山界算起来有四个多月。」 慕容静坐直娇躯,哦了一声,见火塘已熄,伸出手遥遥一点,一簇金色的火苗「嘭」的一声燃起,很快占据了整个火塘。 经过一夜的修习,慕容静身上的气息已经到达了脱凡巅峰,对九天幽炎诀的掌控也跟上一层楼。 木青眉头一展,说道:「看来你们两个都要比我更快破境。」 慕容静重新靠回木青胸口,享受着木屋中这一刻的静谧,过了一会,才问道:「你们准备什么时候出发?」 木青本就没想过瞒着慕容静,老实说道:「距离秘境试炼应该还有半个多余,不过算是在路上的时间,可能还剩下几天了。」 慕容静眉头动了动,没有说话。 木青却感受到了她的情绪,握住她的手无奈道:「我会尽快回来,朱雀城才是我的家。」 慕容静轻哼一声:「昨晚拉着我一直在青山界修行,我就猜到你又要走了。」 木青听着这细弱蚊蝇的抱怨,愣了一下,突然收紧了怀抱:「原来你是生气这个。」 慕容静眼神微恼,手撑在木青胸口就要推开,木青却顺势向后一道,才侧身一滚。 「呀——你干什么?」 慕容静双手缩在胸前,还想推开木青,「天都亮了!」 木青确认慕容静的话里满是抱怨,双手撑在她脸畔的地板旁,乐呵呵一笑:「天亮了又怎么了,反正没人知道我们在这里,我可不想你生我一天的气。」 木青说着手一松,便吻住了慕容静的唇。 「唔嗯——」 慕容静双眸睁圆,羞怒地拍打着木青的手臂,但很快,手上的力气就小了下去,双眸也慢慢闭上。 持续了「四个多月」的小小缺憾,却在大清早得到了满足。 一时间,小木屋里的春色比朱雀城来得更早了些。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九百五十九章:现场立威 日上三竿。 木青和慕容静赶回朱雀城时,内城这片空旷之地已经汇聚了不少听到消息的修行之人。 慕容静看着不远处热闹的人群,眼神微慌,下意识整理起衣襟,「都是你,这么重要的事,我们都迟到了。」 今天是朱雀宗、万花谷还有大日宗商量好的对外招收弟子的时间,虽然现在的内城什么都没有,但木青几天前在九幽楼前说的话已经传开,木槿皇朝的修行者依旧赶在这一天来到了这里。 在特意设置的这块空地上,大日宗在最左边,万花谷在最右边,最像一个宗门的朱雀宗则在中间,人群也以这三个宗门分成了三堆人。 木青在万花谷的方向暂时没有看到怀风花,也没有看到钟灵儿,安慰道:「我看小姨她们也都没到呢,你这里有些歪,我帮你……」 「啪——」 慕容静打掉伸向胸口的手,纤眉倒竖:「你老实点。」 木青有些遗憾,无辜地指了指慕容静的衣领:「你这里好像是有点歪……」 慕容静眼里满是羞恼,被木青这么一打岔,也不在乎形象了,伸手就掐住木青腰间软-肉,来回转着圈儿。 「嘶——」木青眉毛一扬,连忙看向人群,:「别,她们看到我们啦。」 慕容静立刻缩手,低着头快步朝一旁走开。 但没等她走出几步,就有乐呵呵的笑声从一旁传了过来,抬眼一看,木青正在原地欣赏着她的囧态,顿时怒了。 唰! 慕容静一步就冲到木青身前,双手齐出,就要给木青涨点记性,木青左右两边的腰都遭受重击,正要开口道歉时,笑容一僵,连忙正色道:「别!她们过来了!」 「哼!」 慕容静冷哼一声,抬头瞪道:「你休想骗我两……」 慕容静最后一个字没有出口,一道疑惑的声音突然在她背后响起:「你们在干什么呢?」 慕容静豁然转身,看着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身后的怀风花,脸上一红:「我……我们什么都没有干。」 怀风花眼神古怪地扫了一眼慕容静突然不晓得怎么放的双手,无奈道:「你们想干什么我都管不着,不过灵儿可是念了你们几次了。」 木青主动把还没有缓过来的慕容静护在身后,好奇地看向人群:「灵儿在哪里?我怎么……」 木青的视线一顿,看向人群中的某个大个子。 谢家送进大日宗的谢大锤正在不远处,正侧身半弯着身体,保持着一个稍显别扭的姿势,木青刚才认出大日宗在最左边,也是因为谢大锤的原因。 但此时却发现了更多的信息——在谢大锤周围,都是人高马大浑身肌肉隆起的家伙,而这些人也都尽量学着谢大锤的站姿,满脸恭敬地看着某个方向……嗯,在木青眼里,这些人正在斜眼看着地面。 很快,谢大锤发现了木青,嘴巴动了几下,围在他身边的大个子们迅速散开,让开了一条很宽的路,一道娇小的身影,背着双手,慢吞吞地朝这边走了过来。 「……」 木青全程无言地看着这一幕。 钟灵儿在木青身前站定,先是蹙眉扫了慕容静一眼:「慕容宗主,你如此懈怠,用不了半年,我大日宗可就会赶上朱雀宗了哦。」 慕容静面无表情地嗯了一声,说道:「我去前面,你们慢慢聊。」 木青颇有些头疼地看着面前过足了宗主瘾的钟灵儿,「灵儿,那些人都是你选的吗?」 钟灵儿扬起小脸,一双淡眉跳跃着说:「当然!你看看我大日宗的这第一批弟子,是不是都很优秀?」 「呃……」木青 看向钟灵儿那些大个子,这些人似乎知道了木青的身份,都下意识站直了身体,不少人甚至故意鼓起了身上硕大的肌肉。 木青有些不忍直视,收回目光:「灵儿,这些人似乎绝大多数都是普通人啊,你可以多看看,反正今天来的人不少……」 「不用了。」钟灵儿颇有成就感地一挥小手:「大日宗不缺修行资源,缺的就是这样的大个子,我记得我还很小的时候,大日宗里的那些师兄们都长这个样子。」 木青满脸黑线,似乎知道木青是在真心为她考虑,钟灵儿捂嘴一笑,拿出一枚漆黑的令牌晃了晃,「这玄铁令,是大日宗每个弟子都得佩戴之物,他们日后开炉修行,每一次调动起的肉身力量都会经过这枚玄铁令的淬炼。」 木青惊讶道:「开炉造物就是大日宗的修行之法?」 钟灵儿白眼道:「大日宗是炼器宗门,不开炉造物,怎么能叫炼器宗门!什么时候等他们的体型跟普通人差不多了,玄铁令就会换成秘银令,我带出来的秘银令不多,说起来得快点开炉造物才行。」 木青本来还以为钟灵儿重建大日宗会有些困难,却没想到如此高效,看着这些已经被钟灵儿认可的大日宗弟子,木青对满眼期待的钟灵儿点头道:「你放心,我会让灵枢子还有姜尚修他们今天就去大日岭,先把大日宗需要的阵法弄出来。。」 钟灵儿满意地点点头,说道:「那就一言为定,我先带我宗门弟子去大日岭等你们。」 钟灵儿当着众人的面召唤出一柄巨大的飞剑,然后带着大日宗的弟子很快就离开了这里。 这一幕,惹得未被钟灵儿选中的很多散修,满脸遗憾。 「城主。」 一道清冷的声音在一旁响起。 木青转身看过去,便见到谢恨荷正领着不少人朝他这边走来。 「恨荷姐,这是?」 谢恨荷如今是联合执法队的一个小队队长,管理着十几人,但木青只是简单地扫了一眼,便发现此时跟在谢恨荷身上的至少超过了五十人,其中很多都是陌生的面孔。 谢恨荷走到面前,解释道:「这些人是被发现的。他们在进朱雀城时没有按照规矩,留下身份信息。但今天却出现在了这里。」 两人对话的声音并不小,这些被谢恨荷带过来的人一开始还满脸不在乎,但在那一声「城主」后都下意识恭敬了许多。 见木青再次看向他们,有人连忙说道:「木青城主,我们这些人都是从皇朝其它地方来的,很多规矩都是现在才知道,还请见谅。」 谢恨荷看向说话那人,冷声道:「执法队每日都在城门前设置有登记的地方,你们从城门经过,会看不见提示?」 这些人见木青站在一旁没有流露出明确的态度,顿时揣摩起来,以为朱雀城如今这个「穷酸样子」十分缺人手,一个面容阴冷的中年男子开始冷笑起来:「大家皆是散修出身,说句不好听的,谁没有几个仇人,行走在外,到一个陌生的地方就轻易透露出自己的身份,跟找死有什么两样?」 谢恨荷沉声道:「执法队不会把你们任何一人的身份泄露出去。」 男子摇头道:「抱歉,你们这个执法队要我们认可了才行,现在说这些话没人相信。」 谢恨荷脸上有些怒容,还要开口,被木青拦了下来。 木青对男子说道:「你来朱雀城,是想做什么?」 男子收敛了一些,朝木青抱拳道:「城主,我们来此,自然是因为你几天前的话而来,朱雀城百废待兴,我们这些人应该能帮上城主的忙。」 木青听明白了男子的意思,笑道:「所以你们来此不是为了加入宗门,而是加入城主府? 」 男子嘿嘿一笑:「城主明见,谁都知道城主府才是老大,我们自然想加入城主府。我想在场的许多兄弟也是这样想的吧?」 男子身后的这些人顿时应和起来,过了片刻,皆是把视线落在木青身上,等待着木青的答复。 木青说道:「既然想加入城主府,那你们应该知道联合执法队是听我这个城主的命令吧?」 男子脸上的笑容微僵,木青毫不在意,继续说道:「一开始就不遵守执法队的规矩,你说,这样的人,我为什么要收进城主府?」 男子眼里闪过一丝恼意,低头说道:「城主,此事确实是我等疏忽,不过散修之人大多如此,大家也都是因为城主的话而汇聚于此,还请你能给大家一个机会。」 木青看向一旁的谢恨荷,「恨荷姐,小队里修为最低的是谁?」 谢恨荷微愣,报出了一个名字,被喊到名字的是一个来自亲卫军的军人。 木青看向男子:「城主府的规矩是建立在实力之上的,你和这位队员公平打上一场,如果能赢,我不仅让你加入城主府,还当这个执法小队的队长。」 男子看了看面前站得板正的亲卫军,发现对方极其年轻,双眼微眯:「城主,大家都看着呢。」 木青面无表情地点点头:「不用试探这么多,我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开口,就不会失言。」 男子眼里闪过一丝喜色,深吸一口气:「好!那我今天就和这位小兄弟打上一场。」 男子朝一旁的空地走去,朝亲卫军招了招手。 唰—— 一声爆响,亲卫军的身形在原地一闪,整个人如箭矢般激射了出去,男子眼神一惊,万万没想到一个比他要年轻至少二十几岁的年轻人,既然有丝毫不弱于他的实力。 等他凝聚起力量想要防御时,视野已经被天空说充斥。 砰。 男子被一拳轰飞了出去,这一刻,他万分确定自己一定是这中了木青的计! 但很快,他就发现自己错得有多离谱。 随着执法小队的队员释放出境界气息,那位亲卫军的年轻人,正一脸忏愧的以灵生二品的境界回归了队列。 「这……」 这些散修怔怔无言,他们这么多人,境界最高的正是那个被一拳打飞出去的男子,也不过堪堪灵生二品。 朱雀城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连灵生二品这种高手,都沦为执法队队员了? 木青摇了摇头,说道:「到朱雀城还不愿遵守规矩的修行之人,只有今天这样一次机会可以离开,下一次,会被废掉修为。」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九百六十章:鱼鳞晶石 高估自己,往往是错判形势的开始。 木青没有再去管那个被一拳轰飞出去的男子,自有人把他扔出朱雀城,在他的示意下,剩下这些刚来朱雀城就不愿意遵守规矩的散修统统被赶出了朱雀城。 这样一个插曲开始得很早,结束得更快,等到谢恨荷陆陆续续又找出一些混进朱雀城的散修,剩下的这些人再看向场边的执法队员时,脸上终于有了一丝该有的敬畏。 木青在这里待了不短的时间,等到慕容静和怀风花终于空闲下来,三人一起去了大日岭。 在找到钟灵儿的身影时,灵枢子和姜尚修也在一旁。 灵枢子一见到木青,就露出一副愁眉苦脸的模样:「城主,你们送到这里来的灵石品质参差不齐,最多勉强建造出一座中型聚灵阵,在我看来如果只是搞出这样一座阵法,是在浪费其它的材料。」 钟灵儿显然不想她的宗门一开始就发展不顺利,连忙向木青问道:「你之前说找到了一条高级灵脉,没骗我吧?」 木青说道:「如果不是发现有这么一条灵脉,我也不会计划这些事。」 木青指尖对钟灵儿一点,一点辉光飞向钟灵儿,钟灵儿小手一抓,知道了具***置,挑眉道:「有一点远,我们现在就过去看看吗?」 木青笑道:「你的速度最快。」 钟灵儿白了他一眼,确信木青就是把她当做免费苦力,召唤出星华钟,对谢大锤这些大日宗弟子吩咐了几句,便带着木青几人消失在了原地。 星垂大森林,靠近晴川河的林中突然飞出了一群惊鸟。 半空树叶飘飞,木青和钟灵儿率先现身,落向地面,其他人也缓缓落向地面。 只是其他人的气息都有些不稳。 木青走到皱眉扶额的怀风花身边,替她平复着体内的气息,轻声道:「灵儿的速度连青羽姐她们都比不上,刚才忘了告诉你们。」 钟灵儿骄傲地轻哼一声,在探索绝灵之域时,木青就适应了她的速度,除了木青,大家一时间都无法适应钟灵儿的速度。 耐心地等大家调整了片刻,小姑娘飞向半空,左右打量着地面,却没有感应到任何灵脉的气息,皱眉道:「灵脉在哪儿呢,我怎么感应不到任何气息。」 木青指向一旁,笑道:「你们听。」 林中安静下来,一阵阵轻柔平缓的水声传了过来,钟灵儿连忙朝声音传来的方向飞去,众人跟在她后面,很快来到了水边。 一条河流在两岸林间蜿蜒而过,正值午时阳光正盛,泛起清波的水面金光潋滟,目光随着水流远去,好似看到了碧色丝绸上的一条金带。 慕容静看着面前在阳光下散发出金色波纹的河面,目光微动,看向木青,「这是月涌江。」 木青感受到她的视线,对她一笑,点头道:「对,面前这条河就是晴川最大的支流月涌江,从这里到晴川关峡谷这一段,都是灵脉所在。」 灵枢子猛然间听到这个消息,「嘶啊」一声,也顾不上失手扯掉的胡子,震惊道:「我知道那晴川关峡谷,如果这下面真有一条灵脉,灵石的产量恐怕能够满足朱雀城上百年的消耗了。」 钟灵儿半只脚淹没在河边水中,蹲下身体,拨弄着河水,一双大眼睛里满是疑惑:「好奇怪,这河水里面好像有什么东西可以阻碍我的感应,灵脉真在这河水下面吗?」 听到钟灵儿的话,怀风花还以为这条灵脉已经被人做了手脚,眉头一皱:「古家的人会跑到朱雀城来就是因为白帝许诺的一条灵脉,是不是就是这条?」 木青摇了摇头,指向晴川的主流,「他们还没有本事发现这里的灵脉,小姨提起的那条灵脉在晴川关峡谷附 近,算是这条高级灵脉的余脉。」 慕容静看了木青一眼,眼里若有所思。连钟灵儿都还是感应不到河水下灵脉所在,木青却一脸笃定,慕容静已经猜到是孟章在帮助木青。 怀风花目光微动,说道:「王夫人曾跟我提过一次铁骨寨的人,他们上次和恨荷她们一起共事后,似乎就去了晴川关镇上。」 「嗯。」木青待在九幽楼的时间虽短,但却安排下去了不少事情,这也导致王叶青现在看到他就烦,「除了铁骨寨的人,还有胡前辈,亲卫军中的燕清,算时间,这些人应该都到齐了,到时候他们会去开采那条小灵脉。」 「嗯?」怀风花微愣,隐隐觉得哪里不对,一旁的灵枢子已经惊讶问道:「城主,那座小镇似乎在两州交接的位置,人来人往,若是被人发现,上报皇帝和古家,说不定还会牵连到我们这边,」 木青嘴角一勾:「大可放心,那条灵脉是我向皇帝要的,为了开采便利,晴川关镇还有月涌江前面那座蜀乐城,也会暂时被亲卫军控制。」 灵枢子瞪大眼睛看着木青,半响才感叹道:「城主好手段,竟然已经安排得这么周到。」 木青摇头道:「要夸就夸没来这里的王夫人吧。」 木青没提皇帝答没答应,灵枢子也从没担心过这个问题,见木青连障眼法都设置好了,突然觉得朱雀城恐怕会在不久的将来一飞冲天,成为修行界的顶流势力。 木青来到仍然想确定灵脉具***置的钟灵儿身边,将一门感应秘法传给了她,同时也交给了在场的众人。 钟灵儿惊咦一声,连忙朝水中走去,她在身周撑开了避水屏障,众人很快走进河底。 木青拿出镇魔剑,插向河床,剑身刚陷进去一半,便遇到了坚硬的阻碍。 木青目光微亮,手腕带着剑身掀起一大块河底淤泥,一阵青色的光芒便在眼前一亮。 众人屏住呼吸,看向光芒中的东西,下一刻便发出了惊叹的声音。 在被掀开的河泥下,是一块块质地如水晶的东西,在黯淡的河底之下,这些水晶表面流转着青色的光芒,晶莹明亮,正是一块块灵石。 「哇。」钟灵儿凑到近前,用指头戳了戳灵石,一双大眼睛猛地放光:「这灵石里的灵力好浓郁!」 灵枢子也在观察这些灵石,一张老脸上时而疑惑时而震惊,木青发现了他的状况,问道:「怎么了?」 灵枢子醒过神来,指着灵石激动道:「城主你们仔细看,这些灵石上面是不是有如鱼鳞一般的纹路?」 钟灵儿仔细看向灵石表面,果然见到了上面紧密整齐的细微纹路,惊讶道:「真的欸,上面真的有鱼鳞一样的纹路!」 灵枢子点点头,神色突然严肃许多,控制着声音道:「在整个西山境十万大山中,只有一条高级灵脉出产的灵石独特无比,一枚可以换同等品质灵石的三倍,那便是由林家完全控制的‘鱼鳞晶石,。老朽曾经有幸得到过几枚这样的灵石,十分确定我们面前的灵石和林家的那种灵石是一样的。」 木青目光微动,他对于月涌江河底灵石是不是「鱼鳞晶石」并不在意,反倒更好奇另外一点,用剑尖轻轻敲击着灵石,问道:「这些灵石有什么特殊的地方?」 灵枢子明显陷入了回忆,为了确定面前的灵识跟记忆中的鱼鳞晶石是否一样,还用手指去触摸了片刻,很快后就肯定地点点头,「错不了,这灵石里面蕴含的那一丝气息虽然稀薄了不少,但确实是一样的气息。」 灵枢子抬起头,见众人都看着自己,连忙解释道:「城主,鱼鳞晶石特殊就特殊在里面的这股气息。除了能提供浓郁的灵气,其中的这股气息还能够淬炼肉体。」 「西山境的修行势力私底下都有一个共识,林家子弟能在同境中无敌的一个很重要原因,就是因为他们修行时吸收的是这种灵石。这种灵石能投替他们淬炼身体,帮助他们更好地掌控那些雷法。」 「啊……如果我们以后也用这种灵石修行,那岂不是……」 灵枢子说着说着,突然一颤,想到这种可能,安静下来,不敢再多言。 木青感受到大家看来的视线,沉吟片刻,轻声道:「这条灵脉的信息暂时不能泄露出去,以后的开采也尽量隐秘,暂时从朱雀宗和亲卫军选择一批信得过的人专门做这事,此事就由你们两人负责。」 木青看向灵枢子和姜尚修。 姜尚修是一个性格稳重的人,闻言神色郑重地点了点头。 灵枢子却有些意外:「城主……你愿意相信我?」 木青笑道:「你跟那狄云不一样,朱雀城欢迎任何一个真心想要让这里变得更好的人。」 「哎……」灵枢子感慨一叹,神色郑重地朝木青拱手道:「请城主放心。」 「嗯。」木青用剑嗑下一块鱼鳞晶石,拿在手中仔细感受着里面的那股对他来说早已经熟悉的气息,脸上没有露出多少情绪变化,心中却是有些感慨:「你终于愿意透露你的身份了吗?」 孟章没有回应,木青收起越发接近真相的猜测,说道:「我刚才交出来的那门感应之法,反过来催动便是屏蔽气息之法,以后开采出灵石,可以用此法屏蔽灵石的气息,和小镇那边的灵识一起运回朱雀城。」 灵枢子和姜尚修认真记下,众人很快离开了月涌江。 江水缓缓流淌,一切好像什么也没有发生过。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九百六十一章:感情一事 木青几人回到朱雀城时,已经入夜。 木青见钟灵儿把他们放在九幽楼前就准备离开,有些好奇:「灵儿,你这些天适合青羽姐待在一起吗?」 钟灵儿用小手轻轻垂打着肩膀,一副疲惫不堪的模样:「我怎么会去打扰她们,这段时间我都和你妹在一起。」 「……你和芍药在一起做什么?」 「她的按摩手法挺管用的。」钟灵儿抬头看了一眼泥腿子巷所在的方向,「哎,不说了我和她越好了时间的。」 「……」 看着钟灵儿转眼消失在九幽楼前,木青有些莫名,向身边人问道:「芍药的按摩手法这么厉害了吗?」 怀风花正用指尖楼着眉心,闻言瞪了他一眼:「你应该问天宝真灵会不会感受到累!」 木青有些尴尬,伸手想要替怀风花揉揉肩膀,却被怀风花后退躲开。 她看了一眼身后依旧灯火明亮的九幽楼,无奈一叹:「还没进去我就感受到了某人糟糕的情绪,你小子还是想着怎么讨好她吧,我去找师姐了。」 「哎……小姨!!!」 怀风花说完就走,任由木青呼喊也没有留下来的意思。 木青苦笑一声,看向身边唯一留下来的佳人,说道:「看来我挺不受待见的。」 慕容静白了他一眼,说道:「你想用最短的时间把所有事情都安排好是不可能的。大家这一天的精神都很紧绷,确实有些累。以后尽量不要带着情绪做事。」 木青轻叹一声,认真答应下来,转头望了望就几步远的门口,犹豫了半天,却没敢进去,小声说道:「小静,我们一起去书房吧。」 慕容静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一眼,转身朝广场上走去,「开采那条灵脉的人选还没确定,我得去找他们商量一下。」 「哎……」 木青目送慕容静离开,一会过后,一道冷淡的声音在他背后响起:「怎么,我就这么可怕了?」 木青听到这个声音的第一时间便在脸上露出了一个讨好的笑容,然后才转身看向说话之人。 王叶青站在门前,脸色有些疲惫地把木青看着。 木青垂下目光,有些抱歉,「王夫人……」 王叶青示意木青朝广场上走去,边走边向木青问起灵脉的事情。 木青跟在王叶青身后,说道:「灵枢子和姜尚修都留在了晴川关镇,在从朱雀宗和亲卫军中挑一些人,很快就可以开始开采灵石。」 木青还把灵石的特殊之处说了出来,王叶青有些意外,回看了木青一眼,很快又把探究的视线收回,说道:「既然有这种作用,那大日宗那边的聚灵阵可以先缓个几天,等到开采出的这种灵石由亲卫军送回来再说。」 木青笑道:「灵儿倒是嚷嚷了好几遍,我本来还想着怎么跟你说。」 两人走到广场边缘的玉石桥前就停了下来,因为一些城主府的官吏找了过来,开始向王叶青禀报一些事情。 结果意外地发现木青这个正主也在这里,自然禀报得更加细致了一些。 面对官吏们等待吩咐时望来的目光,木青这个时候唯一能做到的事,就是在这些人得到具体的命令后再跑回九幽楼。 等到这些人都离开后,王叶青好奇地看向他:「你一直看着九幽楼干嘛?」 木青嘴角一扯,他现在才知道王叶青每天要处理多少事情,但这话可不敢从他这个「甩手掌柜」手中说出口,于是说道:「我看他们跑一段路就是气喘吁吁的,看起来身体不太行。」 王叶青侧目道:「城主府做事的绝大多数都是普通人,连灵儿都会觉得累,这些人忙了一天,走不动 路其实很正常。」 木青尴尬一笑,思索道:「不知道可不可以让小姨她们炼制一批强身健体的丹药给他们。」 王叶青说道:「万花谷暂时还没有这种丹药,我之前就找过你小姨。」 木青有些遗憾,但突然眼前一亮,说道:「万花谷没有,不知道火云宗有没有,有时间可以去找狄云这家伙问一问。」 「嗯。」王叶青轻轻点头,「这或许是一个办法。」 王叶青说完,便看着水渠中静静流淌的水,安静了下来。 木青看着王叶青沉默时微蹙的眉眼,察觉到她是有心事,想了想,试探地问道:「王夫人还在考虑去不去蓬莱岛吗?」 王叶青转过身,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你如果把猜女人心思的努力也用在修行上,不知道会有多厉害。」 木青轻咳一声,有些尴尬。 王叶青不再打趣,一双眼睛眯成一个有些危险的弧度,「你小子一回来就给我找事,我忙得都快忘了一件事——白小姐那边的进度如何了?」 「我之前一直有意让月杉来帮我处理一些事,渐渐地把权利过渡给她,但现在朱雀城这种局面,把担子直接丢给她已经不合适,以后等执法队健全,倒是可以交给她。」 木青微微点头,王叶青这么说,木青便已经明白了王叶青的选择,沉吟片刻,说道:「执法队确实缺少一个真正理解普通人的视角,月杉姐确实很合适。至于……至于清漪那里,可能还得再等等。」 王叶青得到木青的回答,眼神微微发亮,凑近了一步,小声问道:「你准备怎么得到她的芳心?」 木青见王叶青一脸「热心大姐姐」的模样,轻咳一声,「这个还得等等,反正就是很简单的一件事。」 王叶青嗯了一声,背着手说道:「其实我不好奇的,这是修微让我问的。」 「……修微姐?」 木青小心翼翼地瞟了王叶青一眼,见她似乎没有生气的迹象,才好奇道:「我这段时间很少见到她,没想到她还挺关心我这个的。」 王叶青嘴角不可查觉地一扯,侧目道:「她前段时间亲手制作了一款胭脂,但放在铺子里一直没有卖出去过,这几天一直都坐在铺子里等你。」 木青下意识笑道:「她在铺子里等***什么,难道她还想……」 木青话音一顿,眼神惊讶地看着王叶青,「她这是准备把东西卖给我?」 「嗯。」王叶青转过脸去,似乎也觉得有些丢脸,「她知道了白小姐的存在,总觉得你们哪一天说不定就逛到了她铺子面前,哦,她还想叫我提醒你,她铺子的位置变了,就开在泥腿子巷那边。」 「……」 木青站在原地,一时无言以对。 等到醒过神来时,才发现王叶青已经不在身边。 「哎……」 木青无奈地长叹出声,明明他只跟怀风花一个人说了他和白清漪的关系,但看起来,似乎可以知道的人都已经知道了。 难道这就是怀风花那天早上拍着他肩说的「会帮他」? 突然,有脚步声接近,紧着便是一道似乎同样带着一丝愁意的声音:「你站在这里发呆?」 木青转过身看去,月九提着剑,肩上挎着一个包袱,正好奇地打量着他。 木青看着月九这一副打扮,挑眉道:「你准备走了?」 「嗯。」月九点头,侧身看着来时的方向,轻叹道:「我本来会直接回云行群山,现在待了这么久,又帮不上什么忙,也该回去了。」 木青仔细地看着月九,眉头微皱:「你和宁初师姐没进展?」 月九 摇了摇头,没有马上回答,说道:「我是专门来跟你道别的,你作为主人,难道不请我喝一顿送行酒?」 木青手一摊:「我虽然是城主,但哪里的酒好,还真不清楚。」 月九无奈地摇了摇头,转身朝广场外走去,最后还是他带着木青找到了一家酒楼。 木青坐在靠窗的桌前,听着楼下那些议论朱雀城变化的声音,端起面前的就被浅唱了一口,眉头微扬,一饮而尽,把空杯推向坐在桌子对面的月九,说道:「看来这段时间你没少找酒喝。」 月九摇了摇头,他第一次觉得喝酒可以调节情绪,还是在宝栖楼与萧高峰喝的那一顿酒,如今萧高峰已死,再提起这些小事似乎也没有了多少意义。 月九替木青重新倒满一杯酒,两人举杯碰了一下,一饮而尽,才看着窗外远处,缓缓说道:「这个位置,可以看到她们那里。」 木青表情微怔,转头看向记忆中的某个方向,果然在被灯火晕染的夜色边缘,看到了一些熟悉的人轮廓,万花谷修建的炼丹坊就在那边。 想到生命中那些熟悉的人可能正待在那些建筑里聊天欢笑,木青眉眼柔和许多,轻轻点头:「其实这就是我做这个城主的原因。」 月九收回视线,看了木青一眼,认真地点了点头:「我相信你。」 木青接过酒瓶给月九倒上酒,「你还没回答我刚才的问题。」 月九看着杯中晃动的酒液,说道:「我告诉了她凌烟姑娘的存在。」 「嗯?」木青把酒瓶「噔」地一声放在月九面前,「所以你选择了那位凌烟姑娘?」 月九嘴角一扯,拿起酒瓶给自己倒满,「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即使是现在,我也没有和她们之中的任何一人确定关系,我只是……」 木青说道:「你只是告诉了宁师姐,在西山境,在云行群山,有这么一位帮助你很多,对你有好感的名字叫作凌烟的姑娘?」 月九的情绪有些不对劲,惘然地看着木青,等木青说完后愣了好一会儿才点了点头,「凌烟姑娘是在春神山,不过……也确实只是如此。」 「呵。」木青冷笑一声,「本来我这种人是没办法教训你的,看起来你很坦诚,谁都不愿意伤害。但我只想说你很蠢。」 月九再次给木青倒了一杯酒,「我很早就想找你喝酒,但你很忙。」 木青无奈一叹:「你知道你错在哪里吗?」 月九摇了摇头。 木青说道:「你错就错在,你知道现在也没有做出一个确定的选择,不然你也不会找我来喝这顿酒。既然你自己都没有做出选择,却提前把凌烟姑娘的存在告诉给宁师姐,你是想做些什么?」 「想要表现你的坦诚,还是有那么一点幻想,希望宁师姐能够接受这种局面?」 「我……」月九被质问得哑口无言,「我不知道。」 木青说道:「我很早就告诉过你,不要伤害宁师姐,你自己都暂时解决不了的问题,为什么要抛给她?对了,宁师姐当时有说什么吗?」 月九说道:「她当时只是看着我,没有说话,然后我就跑来找你了。」 木青以手扶额,「你不该走的,这是最坏的选择,比你直接说想要和她们两人都在一起还要糟糕。」 月九不懂:「为什么?我只是想给彼此认真考虑的时间。」 木青冷哼一声,双臂抱胸,「感情的事情,跟其它事情都不一样,越是给彼此冷静考虑的时间,越容易得到一个偏离预期的结果,这可是我的亲身经验。」 月九有些无助,连忙问道:「我现在能做些什么?」 木青指了指窗外,说道:「你即使打 算回西山境,也该和师姐认真地告别,等你和她告别后,再来找我吧,刚好我这里也有事要你帮……」 话音突止。 一道身影跃出窗口,眨眼消失在夜色之中。 木青看着对面空荡荡的座位,无奈地摇了摇头,端起酒杯,慢慢品尝,开始为自己担心起来:「也不知道陈浊那家伙靠不靠谱……」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九百六十二章:危险之谜 天明。 月九再次找到了木青。 木青见他沉默不语的样子,轻叹一口气,「哎……走吧,我送你出城。」 「嗯。」月九点头,跟在木青身后,直到出了朱雀城,才停下脚步回望了一眼晨曦朦胧中的城墙,嗓音有些嘶哑地困惑问道:「你没有什么想问的吗?」 木青摇了摇头,从腰间取下一个葫芦扔给他,「这是你们的事,我能做的就是替你把昨晚没喝的酒装。」 「谢谢。」月九接过酒葫芦,苦涩一笑,「我挺没本事的,昨晚去找她,却待在她的院子外没敢进去。」 木青摇了摇头,想说什么,却没有开口。 月九「砰」地揭开酒葫芦盖,猛喝了一口,精神似乎好了一些,看着木青的背影,轻叹道:「你昨晚说得很对,我自己都做不好的选择,就不该说出来伤害她,这样只会让她离我越来越远。」 木青眉头一挑,转身看着月九,「那你在师姐院子外站了一夜,想清楚了吗?」 月九有些不敢面对木青的目光,「我……我有时候很佩服你。」 木青嘴角一扯:「你是想说没我脸皮厚对吧?」 「……」 月九迟疑片刻,还真地点了点头。 木青有想立刻给这小子一拳的冲动,忍住说道:「你应该明白,你这样灰溜溜地离开,你和宁师姐之间就没可能了。」 月九豁然抬头,不愿相信地看着木青,「怎么会?我回去云行群山,是为了砥砺剑道,又不是、又不是做了什么选择。」 木青斜眼道:「你遇到这种事想到的是逃避,但师姐可不会。你一走,她只会快刀斩乱麻地结束和你暧昧不清的关系。」 月九沉默呆立在原地良久,「原来……原来你昨晚叫我回去,是这个意思,可惜我一直没敢和她表明心意。」 木青木然道:「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人,你告诉我,你喜欢师姐吗?」 月九道:「当然喜欢。」 「那凌烟姑娘呢?」木青又问。 月九:「……」 木青无奈地拍了拍月九的肩膀,「这种事情我可帮不了你,你既然决定回到云行群山,那就好好对待那位凌姑娘吧。」 月九抓住木青的胳膊,「只有这一种选择了吗?你能不能……」 木青猛地抽出手臂,一脸严肃地盯着明显把他视作良师的家伙,「朱雀城的环境确实不适合你,听说西山境的剑修不少,希望你有朝一日在剑道上有所精尽,也许那时候再做选择你不会像今天这样犹豫。」 月九缓缓点头,认真说道:「请你转告宁初,我在云行群山只为了修行,绝不会和凌姑娘改变关系,她只是我的一位朋友。」 木青不置可否地点点头,说道:「我有几样东西需要你替我送给葳蕤。」 木青将两封信和一枚玉简交给了月九,说道:「上面这份给她,下面这一份转交给林家主。」 月九郑重地点点头,视线落到手中的玉简上,「这枚玉简?」 木青说道:「这是记载有帝经的那枚玉简。」 月九目光微动,「你是想……」 木青说道:「我听葳蕤说过林家的传承,非家主和隐峰里的一些存在都没资格修习-帝经。」 月九皱眉道:「只要明王峰里的那位始终屹立不倒,林洛受到的惩罚恐怕极其有限。」 木青一笑,同意月九的看法:「你说的不错。而且那家伙还故意把完整的帝经交出来,试图让我成为林家的公敌,毕竟我跟他相比,还是一个外人。」 月九握着手中的玉简,有些不解:「既然 这东西成为不了他们的把柄,那何必再带回去?」 木青摇头道:「我一开始就没打算对付林洛这两个人,你将帝经带回去后,林家主完全可以借此让林家其他人也拥有修习-帝经的资格,我想他会比我更知道如何利用好这个契机。」 「……」 月九明白了木青的意思,心中有些感叹,至从当上城主后,木青处理问题的思路都变得高明了许多。 木青见月九眼神有些古怪,摇头道:「不用这么看着我,我这么做其实也没帮上什么忙,只有等到我哪一天……」 木青忽然停住,摇头失笑道:「算了,不说这么远。」 木青看着月九,说道:「等从黑海回来后,我应该就会来到西山境了,希望你那时候没有了现在的犹豫。」 月九看着面前充满斗志的家伙,苦涩一笑:「希望你这家伙不会比现在还变态。」 木青眉头一挑:「那可说不准。」 月九走了,木青目送他的身影消失在道路尽头,又在原地站了片刻,无奈叹道:「师姐,人都快没影了,你还不去送的话,可真就走远了。」 「……」 没人回应,木青眉头微皱,转过身看向身后,下一刻目光一僵,只见宁初正站在城门下的阴影轮廓边缘,安静地看着道路尽头,而在她的身边,还有一群人,一群意犹未尽的看热闹的人…… 「你们——呃,原来是青羽姐也在。」 木青脸色有些难看,他刚才曾捕捉了一缕异常的气息不动,其实已经猜到宁初就跟在他和月九的后面,但现在来看,实在是错得有些离谱。 叶青羽对木青挑眉一笑:「小弟,月九那家伙还是远远不如你啊。」 木青干咳一声,见人群中没有叶韵她们,松了口气,说道:「青羽姐,你们是跟在月九那蠢货后面过来的吗?」 叶青羽点点头,眯眼笑道:「是啊,不过你小子运气不错,应该是发现了宁初,所以没有去当那家伙的老师。」 木青闻言了立刻露出一副无奈的表情,认真道:「月九是谁?我不认识,宁师姐可是我的家人,她做任何决定,我都是支持她的。」 「你小子给我少说几句!」怀风花瞪了木青一眼。 除了怀风花,宁初身边还站怀草诗,两女面对这种局面,都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安慰,于是又恶狠狠地瞪了木青几眼。 宁初站在原地,神色平静地摇了摇头,对身边一脸关切的众人说道:「师父,师伯,我没事,这也不关师弟的事。」 「哎……我知道,其实——那小子也足够坦诚,就是没木青脸皮厚,感情这种事哪里还能等时间去找到出口。」 怀风花有些无奈,扫了木青一眼感叹道。 木青走到众人身边,说道:「师姐,月九到西山境修行去了。」 宁初目光微转,朝木青点点头,轻声道:「谢谢。」 宁初也离开了城门前,万花谷的几女也跟着回了城。 木青看向突然现身的叶青羽,好奇道:「听灵儿说你和溪川大哥这几天再寻找静修之地,找到了吗?」 叶青羽眉头一扬,似乎想起了什么不高兴的事情,冷哼道:「我喜欢的地方他不喜欢,暂时不想说他,也不想见他。」 「呃……」木青有些尴尬,看了看周围,大概猜到溪川也在附近,问道:「我前两天有些忙,今天刚好有些时间,可以带你们去找找地方。」 「不用了。」叶青羽摇了摇头,看着木青,「你……是不是快去黑海三岛了?」 木青见叶青羽主动问起,猜出了叶青羽的来意,心里微暖,回答道:「是,快了。 」 叶青羽双眼微亮:「那你走之前记得喊上我们,我也好久没见识如今的修行界变成什么样了。」 木青摇头道:「这一次青羽姐不能跟着我去。」 叶青羽眉头一蹙,不满道:「为什么?你一个小辈跑去那里,别人不知道你背后是谁,欺负你怎么办?」 木青无奈一笑:「古家的人也会到场,他们会告诉其他人的。」 叶青羽见木青第一次态度如此坚决,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一双眼眯成危险的弧度静静地看着木青。 「为什么?有我们陪着你去,你可以放心地去做你想做的事。」 木青微微一笑,他知道叶青羽是真把他当做家人看待的,便也干脆直接了当地问道:「你和溪川大哥不是因为地方没选好而吵架的吧?」 「……」叶青羽瞪着木青,看了一眼身旁,说道:「你可以现身了。」 空间泛起一阵轻微的涟漪,溪川出现在叶清漪身边,朝木青无奈一笑,说道:「去黑海不知道会耽搁多久,如果错过时机,她以后将再难重铸肉身,成为类似剑灵一样的存在。」 木青听孟章说起过,一旦踏足长生,对于未来特别是关乎己身的事情会有比较清晰的预见,溪川会这么说,想来便是已经「看」到了什么。 木青神色严肃许多,看向叶青羽,那只叶青羽却满不在乎,「其实成为剑灵没有什么不好,何必如此紧张,我才不想用巫山那傻大个的精血重铸肉身呢。」 木青目露疑惑,巫山留下的那四枚血元丹蕴含着最纯净的血气,根本不会再有任何与巫族相关的气息,叶青羽却老是这样说,更像是专门找的一个拒绝的借口。 重铸肉身,对于现在的叶青羽来说,应该是最紧要的事情,她到底在顾虑什么? 木青看向溪川,发现溪川看向叶青羽的目光里充满了坚定和柔情,心中一动:「青羽姐重铸肉身,是不是会有一些我之前没有想到的危险?」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九百六十三章:心有顾忌 「……」 叶青羽和溪川同时沉默了一瞬,似乎没料到木青会有此问。 木青见两人的反应,更加相信心中的猜测,正色道:「如果真出了什么问题,我应该能帮上一些忙。」 溪川嘴唇微动,准备开口,叶青羽却在这个时候看了溪川一眼,溪川只好以苦笑回应。 「你不要胡思乱想,我其实已经做好往灵身的方向修行。」叶青羽拿起手中的云华剑,轻轻摩挲着剑鞘,说道:「如果你真想要帮姐姐,就替灵儿先把大日宗的第一座铸剑炉建好,我需要灵儿帮我铸造一只剑胚,不然我还真有可能成为这把剑的剑灵。」 木青无奈一叹:「这件事我会加紧去做。青羽姐你铸造剑胚还缺少什么材料吗?」 叶青羽看了身边沉默不语的溪川一眼,笑道:「我们虽然没灵儿家底厚,但出来后还是带着一些东西,足够打造一只剑胚。」 木青嗯了一声,看向溪川。 溪川感受到木青目光里的疑惑,依旧没有回答之前的问题,只是说道:「青羽的元神之身彻底稳固之前,会是很关键的时刻,打造出来的剑胚可以取代云华剑的作用,这件事还得麻烦灵儿小姑娘。」 木青默然不语。 用云华剑稳固叶青羽的元神只是当时在溪川城的权宜之计,重铸肉身才是最终的计划。 但现在叶青羽和溪川都改变了注意,只是将云华剑换成了一只崭新的剑胚。 虽然剑胚的成长性和可塑性也会给叶青羽以后的修行带来许多变化,但这明显不是最好的选择。 木青轻叹一声:「既然你们已经决定,那我等会儿就去找灵儿商量这件事。」 叶青羽微微一笑:「还不及,我能感觉到还有几天。」 叶青羽和溪川很快离开,木青独自朝城中走去,在确定两人的气息远去后,他识海中的孟章才说道:「他们的顾忌不是多余。」 「嗯?」木青脚步微顿,朝城门附近向他打招呼的人点点头,朝偏僻的街道走去,沉声问道:「他们在顾忌什么?」 孟章说道:「叶青羽当初被溪川救下时,肉身会失去生机,应该还没有渡过肉身之劫,如今重铸肉身,以她现在的位格气息,很可能在重铸肉身之时就迎来天劫。」 木青心情有些沉重,他记得叶青羽曾在溪川城和溪川一起面对过一次天劫,却没料到还会有天劫降临。 孟章继续说道:「叶青羽的情况有些特殊。她和溪川共参双修之道,境界提升了不少,身上的那股位格气息如果在正常情况下,应该是渡过两劫的圣王境修士。」 修士踏足长生,便是圣王境修士。圣王境修士不可避免地会依次渡过肉身、元神、道心三次天劫,每渡过一次天劫,身上的位格气息就会圆满一些。 叶青羽因为和溪川共参双修之道,境界得到了提升,但却还没有迎来早该经历的肉身之劫。 木青突然想起一事,说道:「我记得她们曾在溪川城经历过一次天劫,那是青羽姐的元神之劫吗?」 孟章感叹道:「对,不过不只是她,那一次天劫同样是溪川的元神之劫。本来溪川的一身道行会随着幻梦破碎而一起崩塌,但却有了一个很意外的结果。这或许也是叶青羽可以越过肉身之劫,先渡过元神之劫的原因。」 木青听着孟章话流露出的一丝难以置信,双眼微眯,凝声道:「圣王境三劫真那么恐怖吗?」 「呵。」孟章笑道:「想要与天地同寿,长生不老,很容易吗?」 木青停下脚步,想起了叶青羽和溪川的故事。 溪川城跨越时间长河的幻梦和坚守,相知不相见,早已经证明了两人可 以为对方付出一切的决心和情意。 一道天劫,就能让溪川欲言又止,叶青羽放弃肉身吗? 木青在思索中眼神微微发亮,突然问道:「那样的天劫,如果有人去挡了下来,会发生什么?」 「圣王境降下的天劫,可不是你之前经历的那种小儿科,不会有人蠢到……」孟章话音一顿,似乎这个时候才明白木青话里的意思,缓声道:「叶青羽重铸肉身本就艰难,再遇上天劫降临,十死无生。」 木青皱眉道:「我知道。而且这种天劫外人一般还没办法阻挡,但他们的情况明显不一样。」 孟章说道:「如果真如你所料,叶青羽还真有渡过肉身之劫的可能,到时候她的修行或许会一路顺遂。」 木青想到叶青羽刚才一脸坚定的拒绝之意,叹道:「但溪川大哥或许会有危险。」 「是的。」孟章说道:「如果真让溪川挡下天劫,他说不定会提前迎来属于他的最后一道天劫。」 木青沉默下来。 他相信自己的这个猜测才是叶青羽不打算重铸肉身的真正原因,因为到时候溪川绝对会尝试那么做。 就在这个时候,一阵突然的异动打断了木青的思绪。 「咦?」 木青感觉到那股异动的来源,从纳戒中取出一物。 一块碧绿的玉牌漂浮在掌心上方,正扩散出一阵阵血色涟漪。 这是古映荷的诅咒命牌! 突然,一点黑芒在命牌一角浮现,如同诅咒一般快速蔓延向命牌其它地方。 木青感受到与命牌隐隐的联系,心中一动,命牌立刻颤动起来,其表面血光涌动,那股如诅咒一般的黑芒很快就被血光逼退,很快就只剩下最开始的一点。 木青视线凝在黑点上,感受着其中尤自不停冲击的熟悉气息,眼神骤冷:「是你?」 在木青话音落下时,黑点「嘭」地一声脱离命牌,激射向木青,木青冷哼一声,身前炸起一道雷鸣,黑点被雷霆击中,弥散成一团灰雾,在半空中形成了一张木青无比厌恶的人脸。 「古云!」 木青望着人脸,冷声道。 人脸空洞的眼眶注视着木青,古云那刺耳嘶哑的声音从大张开的嘴巴中传出:「巫山竟然把她的命牌给了你!」 木青眉头微蹙,「你正在对古映荷做什么?」 古云冷笑道:「既然触动了命牌,你觉得我在做什么?」 木青面无表情地说道:「那麻烦你快点杀了她,我正想试试手里这张命牌的作用。」 「……」 人脸居高临下地看着木青,没再开口。 木青摇了摇头,一指点出,一道手臂粗细的雷光爆射而出,瞬间将半空中的人脸湮灭。 木青将身前的命牌握在手中,沉默地感受了片刻,眉头微展——古映荷的气息还在,暂时还没被古云杀死。 这命牌沉寂这么多天却突然在此时有了动静,很可能是古映荷搞出了什么事情惹怒了古云。 木青想到这里,眼神微亮,看了一眼北方的天空,消失在了安静的巷道中。 …… 时间在忙碌中过去得很快,三天后,第一批鱼鳞晶石从月涌江边运回了朱雀城,木青亲自把灵石送到了大日岭。 大日宗的聚灵阵,只剩下灵石还没有放在预设的位置,这批灵石一到,半天的时间,一座大型聚灵阵便被成功激发。 木青和钟灵儿站在一旁的山岭上,感受着山岭下突然浓郁起来的灵气,钟灵儿小脸上满是喜意,双手叉腰:「有了这聚灵阵,还有地底下那条火脉,熔炉很快就能建起来了 ,那个时候才真点大日宗的样子。」 木青听到钟灵儿提起熔炉,想起当初在大日宗废墟上看到过的一座座炼器坊,视线看向山岭下那一条条按照某种规律挖出来的沟壑,说道:「青羽姐的那只剑胚很重要,灵儿你行吗?」 钟灵儿轻哼一声,伸出小手,便有两道明亮的火光「嘭」地一声出现在掌心上空,「我再说一遍,我是大日宗的宗主!别说剑胚,就是跟云华剑一样品质的剑,我这两团大日真火也能给它炼出来。」 木青扫了一眼那两团发白的火焰光团,明明知道钟灵儿不会乱来,道心却本能地警惕起来,不由有些无奈:「收起来吧,你想把聚灵阵给融掉吗?」 钟灵儿作为天宝真灵,本来不用修习任何功法,但却觉得身为宗主就得以身作则,这些天抽空修习了大日宗传承核心的大日真火。 以孟章第一次见到这两团真火的评价,恐怕就算大日宗历代宗主复生,也弄出来这样的真火。 也难怪叶青羽两人从一开始就没怀疑过钟灵儿能不能做到。 钟灵儿收起真火,瞟了木青几眼,说道:「你这几天一直愁眉苦练,就是怀疑本宗主的实力啊?」 木青摇了摇头,看着山岭下干的热火朝天的场景,说道:「具备灵性的剑胚,确实是很好的元神载体,但真地适合青羽姐吗?」 钟灵儿偏起头皱眉想了好一会儿,才摇头说道:「元神之体和真灵之体还是有区别的,即使是许生这种后天真灵,也是以物蕴灵,再以灵生慧。」 「而青羽大姐却是想要以元神之体取代器物中的灵体,以后会变成什么样,我猜不出来,不过她依然走人类修士的修行之道的话,恐怕迟早要出问题,至少性格会被器物的灵性影响。」 木青眉头紧锁,钟灵儿虽然模样是个小姑娘,但作为天宝真灵,关于真灵修行之道却是看得很清楚的。 除非叶青羽日后放弃了如今的修行方式,那么以剑胚承载元神修行,终究会有冲突的时候。 木青还站在山岭上苦思破局之法时,山岭下有了动静,一道肥胖的身影在发现他的位置后,正飞快朝山岭上奔来。 免费阅读.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九百六十四章:失乡之人 山岭间。 木青站在一颗杉树下,看着面前双手撑着大腿上气不接下气的家伙,蹙眉道:「让你办的事被清漪知道了?」 「不不不,城主你误会了。」 陈浊朝木青疯狂摆手,等气息喘匀后,连忙说道:「你交待的那件事很顺利。」 木青眉头微展,这几天他只拜托了陈浊一件事,见不是那件事搞砸,松了口气,笑道:「说说吧,是什么事情让你如此失态,我很好奇。」 「呃……城主。」陈浊微愣,似乎来得太急还没有想好该怎么说,「我……」 木青见他半天都没能挤出一句完整的话,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眯起眼上下打量着这家伙,「跟我有关?」 陈浊胖脸上挤出笑容:「嘿嘿,城主真是料事如神。」 木青一脸黑线,在他即将动手之前,陈浊连忙说道:「其实也不是什么坏事。你回来的这段时间我不是一直在和那些居叶城的人来往吗?」 「我听他们说,望雪城的很多建筑风格就是模仿当初的居叶城,所以就专门派人北上去了望雪城一趟,这些人今天才赶回来。」 木青一边听一边默默点头,真诚道:「陈掌柜你用心了。」 「嘿。」陈浊笑道:「既然是城主你专门叮嘱的事,我怎么敢去懈怠,若非我走不开,我已经亲自北上了。」 木青安静地等陈浊把话说完,问道:「那到底出了什么事?是这些从望雪城回来的人有问题?」 陈浊小心翼翼地扫了木青的脸色一眼,「我派人北上,是想叫他们去找几个工匠,但回来的队伍里,除了工匠还多了两个人。」 「……」 陈浊突然停了下来。 木青眉头微皱,斜了陈浊一眼,「你什么时候喜欢说话只说一半?」 陈浊无奈一叹:「城主,说来忏愧,我也不知道这两人的具体身份。他们一男一女,境界都远高于我,特别是那个年轻女子,我从慕容剑身上也没有感受到的威压却从她身上感受到了。」 「那女子叫我来找你,并且威胁我不准把他们的行踪泄露给其他人。」 「哦?」木青目光微动,在陈浊疑惑的目光中拿出了一张碧绿的玉牌,略微感应下很快就确定了一件事情——古映荷竟然来到了朱雀城。 那她身边之人,应该就是古通了。 木青视线落在手中的命牌上,回想起三天之前的异样,点头道:「我知道两人是谁了,不用紧张。」 陈浊闻言,回想起那女子的样貌,眼神略显古怪地看了木青一眼,还是说道:「城主,我猜测那女子的境界恐怕在化凡后期,就这样放任他们待在朱雀城会不会不安全?」 木青摇了摇头:「他们若是有敌意,在进城之时就会被发现。不用担心。」 陈浊嘴角一扯,「那女子的脾气似乎有些糟糕,城主不回去吗?」 木青轻呵道:「那女人的脾气向来如此,不过突然跑来朱雀城,晾她一阵,让她收敛一点脾气也好。」 陈浊见木青似乎并不准备回去,无奈一叹,不得不直白一点说道:「城主,其实在我来找你时,慕容宗主和叶小姐已经出现在了那附近,也不知道……」 「唰——」 一阵破风声起。 陈浊话没说完,木青已经消失在他身前。 但下一刻,木青又突然出现在陈浊身后,一脚踹出,警告道:「下次再找不到重点,我会亲自给你把嘴巴缝上。」 朱雀城,泥腿子巷。 随着万花谷的十几座丹坊在这里建成,泥腿子巷除了名字如旧外,很多杂乱拥挤的地方都已 经消失不见,那些本来就快倒塌的房屋被推倒,化作一块块平整的土地。 这些土地,很多都已经有了规划,只待陆续到来的重建。 而在其中一处土地上,一些风格独特的建筑已经封顶,有了完整的结构。 这里在日后,将会成为从居叶城迁徙而来的人们的居所。 此时,在其中一座完善程度最高的小院里,古通的视线时不时地望向某个屋子,有些无奈。 房屋内,古映荷坐在随同她一起南下的一把木椅上,呼出一口浊气,视线缓缓扫过屋内的各种陈设,说道:「我没想到在这里还能见到完全是居叶城风格的屋子。」 慕容静站在一张芽黄色屏风前,一双美目欣赏着屏风上的图画文字,点头赞道:「陈设布局大方中透着股温馨,这种风格确实有它的特色。」 慕容静侧身对古映荷一笑:「如果不是感应到了你的气息,我和小韵或许还要等段时间才知道这个地方。」 叶韵在屋子里逛了一圈,在一旁坐下,白了自己姐妹一眼,「过来的时候才发现这附近有不少人来自居叶城,他们千里迢迢南下,城主府自然不会亏待了他们。」 慕容静笑而不语。 其实在来到这里时,两人就发现是她们误会了某人。 古映荷若有所思地看了两人一眼,嗯了一声,靠在椅背上问道:「木青呢?之前答应的东西,我给他带来了。」 慕容静看向屋外,正色道:「他应该在灵儿那里,大日宗今天要激活聚灵阵。」 古映荷闻言目光微动,有些好奇地望着屋外,虽然只能看到小院里的场景,却好像看到了朱雀城的种种画面,叹道:「这一路上听朱雀城那些人说了不少,他这个城主似乎当得挺好的?」 「嗯。」慕容静轻轻点头,视线转动落在古映荷苍白的面容上,「你应该会留下来,等伤势好转后,可以到处看看。」 古映荷知道她的伤势瞒不过两女,揉着眉心,「我把东西送到后就会离开,古通会留下。」 慕容静和叶韵互视一眼,说道:「我们其实都记得巫山前辈说的话,你……是不是修行出了问题?」 古映荷表情没有变化地摇了摇头:「修行是我自己的事,你们放心,我不会……」 叶韵纤眉一挑:「你别误会,我们只是关心你身上的伤势。」 古映荷并不想在这件事情上说太多,「我体内的诅咒之力复发了,不过这是我能从古云手中逃出来的代价,等到这股力量衰退就好了。」 叶韵点点头,正要开口,就听到院子里的古通恭敬地喊了一声「公子」,顿时安静下来,瞪大眼睛看向慕容静。 「啪嗒、啪嗒。」 院子里的脚步声离这间屋子越来越近,叶韵眼里带着一丝慌乱,用嘴型问道:「怎么办?」 慕容静也有些着急,视线在房间里扫来扫去。 古映荷把两人的神态变化都看在心里,心里颇感好笑,指了指慕容静身后的屏风。 「咯吱。」 就在慕容静和叶韵偷偷藏到屏风后时,屋门被打开了。 木青紧绷着脸迈步进屋,第一眼就看到了坐在椅子上的古映荷,脚步放缓,点了点头,一边快速打量起房间,一边开口道:「古小姐,我没想到你会来朱雀城。」 木青视线停在屏风上,朝屏风走去,屏风后空空入夜,只有一扇没有关上的窗户。 木青松了口气,走上去把窗户关好,才转身在古映荷一旁的椅子上坐下。 古映荷全程安静地看着木青的举动,直到此时才开口:「你们真有意思。」 木青嘴角一 扯,视线扫过房间,颇为满意,说道:「这个小院还有这个房间你的一切都是我特意为清漪准备的。」 这下换古映荷有些不自在了,稍稍坐直些身体,面无表情地摇头道:「你不用向我解释这些。」 木青看了屏风一眼,摊手苦笑道:「你刚才都戳破了,我怎么也得解释一下吧,嗯……被她们这么早发现,彼此还是有些尴尬,不过我相信她们不会告诉清漪的。」 木青说完看着古映荷。 古映荷无奈一叹:「你放心,我更不会告诉白小姐。不过这件事是我不对,我也没想过会引来她们两位。」 木青视线在古映荷身上停留了一段时间,又赶在古映荷皱眉不愉前收回,说道:「三天前命牌有异动,那个时候古云对你动手了?」 「嗯。」说起古云,古映荷的双眉皱得更深,看了木青一眼,「古云对巫山老祖的血脉禁咒很忌惮,不过你当时那句话也很管用,我得向你说声谢谢,不然我应该会伤得更重一些。」 木青有些不好意思,「我能通过命牌感受到你的气息,你要谢还是感谢巫山前辈吧,古云忌惮也是忌惮的他。」 古映荷嗯了一声,从袖子里拿出一只储物袋递给木青,「这是老祖最后的交待,我把东西都带来了。」 木青接过储物袋,发现上面没有禁制,便用神识扫看,在其中一个封印气息异常浓郁的寒玉盒上多停留了一瞬,很快就点点头,感叹道:「辛苦你了。没想到你连祖巫的精血也收集到了。」新 古映荷眉毛微动,平静道:「这算是老祖的遗愿,我自然会尽力。」 木青将东西从储物袋里取出放进自己的储物戒中,又将储物袋还给古映荷,说道:「古云早不动手晚不动手,是发现你做的这些事了?」 「嗯。」古映荷将储物袋收好,「去祖巫精血时动静有些大,古云将此事昭告全族,有对我出手的正当理由。」 「……」 看着古映荷一脸平静地说起这件事,木青沉默了片刻,看了一眼一直站在屋外的古通,正色道:「你和古通以后就待在朱雀城修行吧,想来你已经听说了朱雀城最近发生的一些事。」 「此地的天地灵气还在变浓郁,古通可以留下。」古映荷站起说道。 木青听明白了古映荷的意思,也跟着站起来,惊讶地看着她,「你马上就要走?」 「嗯。」古映荷朝门口走去,「约定已经完成,我自然该离开了。」 「祭司。」古通听到古映荷的话,在门口喊了一声,想要拦下古映荷又不敢。 木青看着古映荷单薄的背影,有些无奈这女人的性格,站在原地问道:「你准备到哪里去?」 「……」 古映荷站在门口,望着小院里的还有些杂乱的景色,沉默了很久。 木青走到她身边,指着院外人声传来的方向,「那些人是从居叶城来到朱雀城的,算起来他们也是无家可归的人,你猜他们最高兴朱雀城的地方在哪里?」 古映荷看了木青一眼,没有回答的意思。 木青叉着腰自顾自地说道:「是天气。现在的时令是冬末,但朱雀城的气候却已经进去了晚春初夏,所以这座城能够容纳下不少失乡之人。」 「失乡之人吗?」古映荷眼神微黯,下一刻双眉痛苦地皱起,脸色也跟着快速苍白。 木青转头看向她时,古映荷眼前一黑,便朝地面倒了下去。 免费阅读.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九百六十五章:桌边对话 古映荷苏醒过来,发现自己躺在床上,便想要坐起身,一道声音却在房间内响起:「你醒了?」 古映荷连忙重新躺下,拉起薄被,隔着床纱看向不远处的背影,带着一丝警惕和惘然:「这是哪里?」 木青无奈一叹:「离刚才的地方不远,外面就是万花谷的炼丹坊。」 古映荷觉得木青的语气有些古怪,闻着空气里隐隐约约的丹香,嗯了一声,手臂缩进被子里,很快神色微变:「我的衣服……」 她的衣服竟然被脱下了! 现在只剩贴身的小衣。 木青轻咳一声,转身想要解释,觉得不妥又连忙转回去,「别误会!小静和韵儿根本就没走远,我叫她们把你抱来这里的,至于衣服……衣服是我妹妹帮你脱的,那丫头说要检查你的伤势。前后不过半个时辰,等会你可以问她们。」 古映荷躺在床上,听木青絮絮叨叨说一大堆,暂时相信了他的解释,偏过头看着只隔着几步的背影,眼神有些古怪,沉默片刻,还是认真答谢:「刚才谢谢你们。」 木青摇头道:「刚才只给你服下了一枚清神丹,让你能够早点苏醒,但你体内的伤势并没有好转。嗯……确切的说,你体内的不是伤势,你应该比我清楚。」 古映荷感受着时刻深入骨髓的丝丝痛楚,眼神有些虚弱,但脸上的表情却始终显得平静,「只要捱过这段时间,不让诅咒之力爆发就行。」 木青眉头微皱,拿起放在一旁的干净衣服走向床边。 古映荷看着站在床边的木青,声音有些紧张:「你要做什么?」 木青无奈一叹,在床边站定,偏过头把衣服递向前,「你先把衣服穿好,我们说话方便些。」 古映荷看着递过来的衣服,愣了一下,木青解释道:「你突然倒下衣服已经脏了,这是芍药给你找来的衣服。」 古映荷接过衣服,木青主动离开了房间,等听到古映荷开口「进来吧」才推门而进。 古映荷穿着南疆特色的云纹衣裙站在桌边,木青进来时,朝他点头道:「衣服很合身,替我谢谢你妹妹。」 木青嘴角一扯,不久前他们把古映荷带到张芍药这里,那丫头可是把古映荷当成了有一个嫂子,木青不知道白挨了多少道带着怨念的小眼神。 木青正大光明地来到桌边坐下,等古映荷也坐下后,说道:「古通决定加入城主府,我已经安排了他一些事情,至于你,可以先待在朱雀城,等诅咒之力消退后再走也不迟。」 古映荷垂目沉默了一会,轻轻点头:「好。我待在朱雀城的时间,你们也可以让我做一些事情。」 木青笑道:「你能这个时候把祖巫精血带来,算是帮了我一个大忙,我欠你一个人情。如果可以,我想把人情还了。」 古映荷眉头微蹙,似乎猜到木青要说什么,摇头道:「你不欠我什么,我也不需要你的帮助。」 木青轻轻点头,他就知道古映荷是这个态度,也不为意,拿出将两人联系在一起的诅咒命牌,说道:「我刚才研究了一些这个东西,或许能够帮你尽快压制你体内的诅咒之力。」 「我试试?」 古映荷眼神微凝,视线从命牌上转移到木青脸上。 木青神色坦然,他知道命牌对于古映荷的影响有多大,可以说如果他有心要害古映荷,完全可以借助命牌催动其体内的诅咒之力爆发。 古映荷沉默了更长时间,最终点了点头,「可以试试。」 「好!」木青淡然一笑,「你放心,我有九成的把握。」 「现在你放开防备,让我来引动你身上的气息。」 木青松开手,命牌 受到指引停在古映荷眉心,古映荷依言照做,不过几个呼吸,命牌一颤,一束束红光从命牌表面蔓延而出,很快就纠缠在一起如同藤蔓一般缓缓伸向古映荷眉心。 当红色光速触及到古映荷眉心时,古映荷身躯一颤,即使嘴唇紧紧抿着,依然痛得发出了声音:「唔……」. 木青的动作微缓,问道:「想要压制藏在血脉深处的诅咒之力,可能会有些痛,你能……」 古映荷眉眼皱在一起,闻言睁开眼睛,凝声道:「长痛不如短痛,继续。」 木青颇为欣赏地点点头,控制着引导的速度,一点点压制着古映荷体内的诅咒之力。 一炷香后,就在古映荷闷哼一声,身体朝桌子上软倒时,木青及时收回了,扶住了她,皱眉道:「你体内的情况比我预料的还要糟糕一些。」 古映荷坐正身体,擦掉嘴角的血迹,默默感受着那股减轻了不少的痛楚,抬脸一笑:「古云放我离开之前有意让我体内的诅咒之力爆发,能有现在这样的结果,已经很不错了。」 木青看向色泽似乎黯淡了一些的命牌,收在手中,有些遗憾:「可惜没有一次就压制住,命牌需要温养,大概还需要两次。」 古映荷轻轻点头。 木青见她这个样子,想了想,将命牌放在她面前,「你能从古云手中活下来是靠它,但差点死了是跟它离不开关系,你如果还要彻底清楚体内的诅咒之力,最好的办法是摧毁它。」 古映荷视线落在命牌上,沉吟良久还是摇头道:「算了,这只是最好的情况,如果直接摧毁它,也可能引得诅咒之力爆发,到时候……」 古映荷没有说下去,木青犹豫了一下,说道:「巫山前辈说我体内的混沌之息对你有帮助,或许除了压制和催毁,你也可以尝试着去适应这股力量。」 「……」 古映荷看了木青一眼,移开目光,肃声道:「你知道,这不可能。」 木青无奈道:「我不是说什么双修,而是说你自己可以先尝试着适应这股诅咒之力的影响,也许等适应后,就可以逐渐掌控这股力量。」 古映荷发现木青真得在一脸认真地建议,本来想说这种事情怎么可能,但想到木青身上的蜕变,又马上沉默了下去。 「古家的人不总是抱怨巫族血脉被天道抛弃吗?」木青若有所思,「也许巫山前辈最后在你体内设置一道血脉禁咒,就在指引你,希望你往这个方向修行。」 古映荷听到这里正色许多,但很快又满心疑惑,自言自语道:「被天道抛弃,也算是一种诅咒吗?」 木青很干脆地回答道:「不清楚,不过等以后你真能够掌控这股力量,或许能够看清一些禁忌。」 古映荷眼神发亮,坐在桌边沉默了下去。 木青看了一眼屋外天光,起身便准备离去,古映荷在这个时候醒过神来,眼里有些遗憾地望着木青,「你要走了?」 木青觉得古映荷的情绪有些古怪,点点头:「我还有一些事情去办。」 「哦……」古映荷回应了一声,也跟着站起身,「那我送送你。」 木青见古映荷站起身时表情有些痛苦,笑道:「你现在的身体还没恢复就待在这里吧,嗯,这个小院就是我妹妹炼丹后休息的地方,你这段时间可以待在这里。」 古映荷一只手撑在桌边,犹豫了一下,还是问道:「我听说你要去黑海?」 「对。」木青见古映荷欲言又止的模样,猜错了意思,说道:「你放心,在离开之前,我会替你压制住你体内的诅咒之力。」 古映荷神色微柔,扯了扯衣袖说道:「不是这件事。我姐夫会带着小元一起去黑海,小元应 该会参加那场试炼。」 「你姐夫?」木青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是古天?嗯多谢提醒,我会注意他的。」 古映荷表情微怔,摇头道:「你应该注意的是小元。他回去后就去了禁地,开始利用阴木牌中的巫血净化血脉。小元继承了我大姐的血脉天赋,第四次也是最后一次觉醒后,血脉或许能够得到彻底净化,他将会是古家的第一位巫。」 「哦,是这样的吗?」木青提起了几分兴趣,看着一脸严肃的古映荷,问道:「古云会这么好心,让古元成为巫?」 古映荷表情有些难看,「古云的情况本就走到了末路,他想要得到巫山老祖的传承,或许也是想要净化血脉,不过小元和他差距不小,就好比普通的巫和大巫的差别,古云应该不会把注意打到小元的头上。」 木青看着古映荷,觉得古映荷这些话倒像是在说服她自己,说道:「你放心,到时候我帮你多观察一下古元,看他是不是有什么异常,如果他已经被古云夺舍,那我就……」 木青察觉说过头了,连忙住嘴,看向古映荷。 古映荷目光微垂,「我提起小元,其实就是想你多留意一下他。」 「嗯。」木青点头答应下来,「我还没见识过真正的巫,也许古元那家伙会变强不少,不知道巫的手段有哪些……」 古映荷嘴角微扯,突然有些后悔,她希望木青多留意一下古元,可不是让木青把古云当做对手甚至敌人,在古映荷看来,就算古元成功净化血脉,也不会是木青的对手。 这种实力的差距或许会一直延续下去。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九百六十六章:回家见面 木青走出小院,古通一直等候在院门口,见到他便连忙问道:「城主,祭司的情况好转了吗?」 木青嗯了一声,古通好歹是实打实的化凡中期,决定留在朱雀城,木青本着人尽其用的目的,已经安排他去看守着月涌江的灵脉,见他还留在这里,问道:「你不认识地方?」 「不。」古通连忙说道,木青给他的待遇很优厚,虽然才来朱雀城就要离开,但月涌江以后开采出的灵石,他能直接拿来修行,若不是惦记着在木青这里表现一下,早就跑了,「我之前待在望雪城,无意中发现了一件事。」 古通没有卖关子,紧接着就说道:「皇帝似乎有意让古家搬到皇朝来。」 木青看了古通一眼,眉头微蹙。 古通还以为是木青不信,连忙说道:「城主,此事大概是真的,我在望雪城时抓住了一个替古家做事的散修,他还以为我还待在古家,被我套出了这个消息。」 木青嗯了一声,心想把古慈放走或许是一个错误的决定,说道:「看来皇帝还是不甘心现在这种双方相安无事的局面。」 古通来的路上已经知道朱雀城这段时间发生了什么,看着面前的年轻人,发自内心地有些佩服,笑道:「虽然城主并不在乎皇帝做的那些龌龊事,但皇帝明显是忌惮城主的,特别是他屡次害你却没有成功,更害怕哪一天你突然找他算账,其实城主若是想……」 木青伸手阻止古通继续说下去,管理一个层城池就够让人焦头烂额的了,他可没有做俗世人皇的心思,见古通一脸等吩咐的样子,说道:「你去晴川关后,帮我留意这件事,特别是待在皇帝身边的古慈。」 木青当着古通的面凝结出一枚血红色的符印,刻在一枚玉牌上,交给古通,「我放走古慈时在他心脉上留下了一枚印记,看来他并不在乎我的警告,如果他有异动,或者有古家的人敢靠进幽炎州,你应该知道怎么做。」 古通目光一亮,他至从在北荒被搞成一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就对还待在古家的那些人没有任何好感,木青安排他来对付古家那些到皇朝的人,简直正中他的心坎。 「嘿嘿,城主放心,我会让那些人来了就走不了。」 木青见古通一脸迫不及待的样子,忽然想起身后小院中的古映荷,沉吟片刻,说道:「这件事你可以找古小姐商量,古家的人也不全是敌人。」 古通正要点头,目光扫向木青身后,脸上的笑容顿时一僵,下意识后退半步,「祭司大人。」 木青没想到古映荷跟出来了,侧过身看向身后,「还有什么事吗?」 古映荷就站在几步外,手中拿着一张纸,上面的字墨水未干,似乎刚写上去,她面无表情地扫了古通一眼,才把纸递给木青,「这是一份名单,你可以交给白清漪。」 「交给清漪?」木青接过名单看了一眼,发现上面写的都是一些人名,心中一动,抬头看向古映荷,「这是当初让清漪家破人亡的那些人?」 「嗯。」古映荷目光微垂,其实她屋子里将木青和古通的对话都给听进去了,对木青的一些句话感触颇深,情绪有些复杂,「不少人已经死了,剩下的还活着的人都在上面,当然也包括几个古家的人。」 木青目光有些诧异地看了古映荷一眼,又拿着手中的名单认真看了一遍,发现确实如古映荷所说,名单上有几个古家之人,摇头笑道:「清漪或许不想见到这份名单。」 古映荷看了木青一眼,「白小姐愿意离开居叶城,便意味着她打算放弃过去,重新生活,这是一件好事。但伤害她的人还在,你应该乐意去做一些事。」 木青郑重地把名单收好,对古映荷点点头:「谢谢。」 古映 荷说道:「就当是我不小心跑到那个院子的一点歉意吧。」 木青动作微僵,被古映荷一提醒,心道糟糕,也不再停留,「啊,我那边还有一点事,先走一步。」 木青离开后,便到与小院相连的丹坊内找了一圈,却没有找到张芍药那丫头的身影,心中的那点不好的预感越来越真实,连忙朝某个方向跑去。 泥腿子巷,丹坊东侧的一片热闹区域。 一个风格独具特色的小院再次迎来了一行身份特殊的人。 刚重新忙碌起来的工匠们不得不再次停下手中的工作,不过相比于上一次不知缘由的抱怨,这一次工匠们都没有了怨言。 他们当中有人认出了来人的身份,议论起来:「那人好像是王夫人,我之前在青云街造房子时见过她一面。」 「那人好像是万花谷的谷主。」 「……」 王叶青听着这些工匠的议论,侧目看向身旁之人,「我说内城都缺工匠你为什么还要找我要人,原来都安排在了这里。」 刚从大日岭赶回这里的陈浊也顾不得此时的形象有多狼狈,一边用袖子擦着脸上的汗,一边四下打量着,发现没有木青的身影,顿时紧张起来,问道:「王夫人,城主呢?还有怀谷主你们这是来做什么?我这里可是工地啊,不是丹坊也不是九幽楼。」 「哼?这里离丹坊这么近,我们为什么不能看看谁跟我们做邻居?」张芍药脆声说道。 她就站在王叶青身边,而在几步之外,连怀风花也在,这个小院似乎有魔力一样,既然在一天之中,吸引了一批又一批人的目光。 陈浊勉强地挤出笑容,「不久前城主已经给了我一脚,几位如果还在这里,我可能活不过今天了。」 怀风花在一旁打量着小院,时不时还颇为满意地点点头,闻言收回视线,问道:「这是木青安排的?」 陈浊摊开手,满脸无奈。 怀风花会心一笑,对王叶青说道:「昨天我都还在奇怪这小子怎么会把清漪晾在一旁,原来在这里准备了一个惊喜。」 王叶青有些无奈,「他可没有晾着白小姐,修微和白芷整天往白小姐那里跑,天天套话……」 怀风花一怔,挑眉道:「好呀,原来你已经知道那小子在做什么,亏我还在你面前天天骂这小混蛋。」 王叶青见张芍药那丫头也眼含怨念地望着自己,连忙说道:「我只是有些猜测,毕竟陈浊从我这里要走了不少手艺精湛的工匠。」 怀风花是乐于见到这种事情发生的,想了想叮嘱道:「我们走吧,这件事先不要说出去,免得坏了那小子的安排。」 张芍药撇撇嘴,她在见到白清漪的第一眼就有一种直觉,所以在知道木青真和白清漪有关系后,反倒没有产生太多的情绪,跟着怀风花走出小院,说道:「这里确实没什么稀奇的,师父,你们还是跟我去看看古家的那个女人吧,她境界那么高,竟然也跑来了朱雀城,我看她对哥一定有想法!!!」 怀风花无奈一笑,捏了捏徒弟鼓起的小脸,说道:「应该不会的,我听你嫂子她们提起过这人……」 早些时候,在怀风花几人刚踏进小院时,木青已经踏进家里的大门。 正是午后,日光铺洒在庭院内,花草焕发着早来的生机,这个时候,武清和武陵两兄妹会和他们的朋友跑去九幽楼广场玩,柳月杉会去九幽楼帮王叶青处理一些事,整个家安静无比,唯有走廊转角相连的一座小院内还有人声笑语传来。 确定白清漪在,木青呼出一口浊气,朝小院走去。 小院房间里,王修微正把一个梳妆镜挪到白清漪面前,满意道:「怎么样?很好看对吧 ?」 白清漪看着镜子里的容颜,勉强一笑,嗯一声。 王修微却不满意白清漪的敷衍,拉着一旁的白芷,「妹妹,你说我画的妆好看吗?」 白芷无奈地看了王修微一眼,她们两个明明是还有着艰巨的任务,但王修微却自己先玩得忘乎所以,这几天每天都会带着店里面的「创造」跑来这里,好在白清漪始终都很配合。 想到这里,白芷认真打量起白清漪的脸,点头说道:「清漪姐人长得真美。」 王修微柳眉倒竖:「你什么意思?意思是我画的妆不好看。」 白芷可不怕王修微,立刻叉腰反击道:「当然,你腮红就画得太厚了,还有唇脂,眉黛……」 白芷数落了王修微一大堆,目光一转,发现梳妆台前的座位已经空了,顿时住了声,看向窗边,「清漪姐。」 白清漪站在窗边,看着小院内的花草,沉默片刻,说道:「你们是他喊来陪我的吗?」 白芷有些慌乱地看向王修微。. 王修微挺起胸脯做出一副舍生取义的模样,走到白清漪身边,皱眉一叹:「还是被你看出来了。」 白清漪侧过身,无奈一笑:「你们第一天来找我时我就已经猜到了,你看看你们这些天问了我一些什么——喜欢吃什么、喜欢穿什么颜色的衣服、小时候住的房间什么样……到今天,你们似乎已经把能想到的问题都问了。」 白清漪停顿了一下,眼神变得黯然,「但我依然待在这个院子你,除了你们,也只有月杉她们会偶尔过来。」 白芷连忙说道:「清漪姐,木青大哥太忙了。」 白清漪轻轻点头,有些出神,站在窗前,回忆起在北荒的一段段经历,真切地察觉到了一丝后悔的情绪以及……埋怨。 是的,就是埋怨。 她非常懊恼于自己竟然会有这种情绪,但每当想起和木青的关系变成现在这副糟糕透的模样时,这种情绪就会散作一团乱麻。 她发现是她高估了自己,高估了自己处理和木青关系的能力,要么就不来这里,要么就大大方方地在大家面前坦诚和木青的关系。 但她却一步错,步步错。 院内花草倒影偏移,不知过了多长时间,白清漪目光微动,回过神来,轻叹出声:「哎……」 突然,白清漪反应过来身边安静不少,看向身旁,王修微和白芷已经离开,看向身后,白清漪的目光微怔,连忙转过身,用手捂住了脸。 已经不知道在白清漪身后站了多久的木青连忙走上去将她抱进怀里,担心道:「怎么了?」 「……」 「没什么……」白清漪将脸深深埋进手里,「你能离开吗?」 木青动作微僵,心里有些发堵,缓缓松开了白清漪,「好。我在外面等你,直到你愿意见我为止。」 就在木青转身时,白清漪抓住了他的胳膊,用胳膊挡着脸,「别误会,是修微的手艺不好,妆化得太厚了。」 「啊……」 木青松了口气,笑道:「那我去叫她进来。」 「等会,带你去个地方。」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九百六十七章:一路走过 「木青大哥怎么还不表露心意呢?他在等什么?」 长街上,白芷和王修微并排而行,时不时望向身后,皱眉嘀咕道。 王修微舒展双臂,感受着扑面的日光,惬意地伸了一个拦腰:「嗯~管他呢,那家伙还是你师丈,你不怕你师父惩罚你吗?」 「哼,师父早就知道这件事。」 街边,木青脚步微顿,脸色稍有些不自在,看向身旁的女子。 白清漪去掉了脸上艳丽的脂粉,一张素净白皙的脸反耀着日光,格外好看,也格外平静。 以两人的境界,其实能把前面两女的对话听得清清楚楚,想必白芷她们也明白这一点,才会一路说个不停。 可惜木青和白清漪同行至此,这条长街都快走到头了,两人还保持着某种别扭的克制,始终隔着一步。 又沉默走过一段距离,木青听到从一旁巷子里传来的叫卖声,眼前一亮,「我们从这边走。」 木青说着就拉起白清漪的手往巷道里走去,白清漪抽了一下手没抽出来,顿时紧张起来:「不是去炼丹坊那边吗?」 「这边是条近路。」 「那修微和白芷她们?」 「放心,她们会认得路。」木青拉着白清漪在一个狭窄店面前停了下来,白清漪投去视线,顿时愣住——这家店铺她并不熟悉,但店铺里的人,她却认得。 木青拉着她朝店铺内走去,店铺老板是个满脸白胡子的老头,见来了客人,脸上立马露出最和蔼的笑容:「公子,这里有来自大陆最北边的特产,你们随便看,想要问什么消息,也……哦,说顺嘴了,你们想要知道一些北方的故事,我也可以讲一讲,不收钱。」 木青闻言诧异地看了老板一眼,然后才开始打量起店里面的东西,破碎的玉简,记载着一些符文古字的兽皮,还有不少表面污垢都没清理的武器,看起来这就是一个古董杂玩铺。 木青皱眉道:「老板,刚才喊「居叶城特产」的人是你吗?」 「哦,公子听说过居叶城?」 老板双眼放光,只是随意扫了一眼站在木青身后的女子,以为是随行的家眷,便没有在意,凑到木青近前,指着架子上那些兽皮和玉简,神秘道:「公子,我这里店里的东西,可都是那些寻宝猎人从遗迹里找到的,说是居叶城特产可一点也不为过。你能有缘来到这里,肯定是有一份机缘等着你,如果运气不错,也许能拥有踏上修行之路的机会。」 木青嘴角一扯,有些失望,他本来还想用家乡特产来缓和一下和白清漪的关系,哪里能想到和所谓的特产是这些东西——只是用神识一扫,就能够确定摆在架子上的东西没有一件有灵气波动。 木青有些尴尬,便想带着白清漪快点离开,老板哪里愿意放过木青这个唯一上门的客人,连忙说道:「公子,别急着走,如果架子上的东西看不上,我这里还有真正的好东西,你等着,我去给你拿来。」 木青摇了摇头,正要开口,一道清冷的声音却抢先说道:「东西就不用看了,不过老板刚才说能将居叶城的故事,是真的吗?」 「嗯?」 正准备跑回柜台里的老板顿住脚步,寻声看去,眼神惊疑地打量起木青身后的女子。 白清漪大大方方地站在木青身旁,老板看着白清漪,却未能认出她的身份,只是对这清冷的嗓音有些耳熟,等反应过来看得久了,连忙歉声道:「抱歉,不知道这位夫人……你想知道什么样的故事?」 白清漪看着老板,说道:「听说前段时间,有居叶城的百姓一路南下最后到了这里,老板知道他们的近况吗?」 老板闻言神色微变,当即将手伸进袖子里,凝 声道:「你们是什么人?」 木青视线微垂,落在老板鼓起的袖子上,这一刻他竟然从老板的袖子里感受到一丝雷霆之力,笑道:「老板不用紧张,我们是城主府的人,对所有从居叶城来此的人都没有恶意,当然,前提是你们遵守这里的规矩。」 木青说完拿出一块城主府的身份令牌扔给老板。 「城主府的人?」 老板结过令牌,看了片刻也没看出真伪,依旧警惕,不过语气缓和了不少:「倒是老板子眼拙了,未能认出公子竟然是城主府的执事。」 木青本就是随意拿出的一块身份令牌,此时把白清漪的位置让出来,老板明白木青的意思,轻轻点头:「北荒这一次的动荡不小,离开居叶城选择南下的恐怕占了居叶城总人口的四成,但经过荒原,又经过沿途的各个城池,最后到朱雀城来的,其实只有几百人。」 木青听出了老板话语里的谨慎和小心,没有出声。 老板却向他看了一眼,感慨道:「说到这里,就不得不提一下城主府,大家初来乍到,本来人心难定,但城主府给每个人都安排了临时住所,还有能够温饱的事情做。」 木青嘴角一扯,指了指一旁的木架子,「城主府好像没安排你们做生意。」 「嘿嘿,习惯了,没办法。」老板眯着眼,笑道:「其实小老儿真心觉得来这里不错,比起往年这个时候得闭门锁窗强行捱下的酷寒,这个地方要舒服多了,明明连初春都没到,气候却如此温暖。」 白清漪说道:「也许夏天会更热一些。」. 木青看了白清漪一眼,有些无奈,老板似乎也没料到白清漪会这样接话,愣了愣,笑道:「无所谓了,其实我一把年龄了,冻死还是热死都无所谓。唯一有些担心的就是那些扛过了一路上的危险来到这里的年轻人,特别是那些孩子。」 老板见木青认真在听,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靠城主府善意得来的居所和温饱,并不能给这些孩子一个稳定的成长环境,毕竟如今的朱雀城每天都在变化。」 白清漪双眉微蹙,陷入沉默。 至从来到朱雀城后,她就想把过去特别是居叶城的一切与现在割离开来,她本可以让这些愿意南下支持的人过得更好一些。 木青感受到了身旁白清漪的情绪变化,主动对老板提道:「城主府已经在城南那边给你们规划了一片土地,日后那里将会是居叶城来朱雀城定居之人的居住区域,老板听说过这件事吗?」 「……」 店铺里突然陷入了沉默,白清漪惊讶地看着木青,老板则是脸色大变,对木青说道:「你到底是谁?」 炼丹坊那边的情况在现在应该算是一个绝密,这还是他那位大哥亲口叮嘱过他,说城主府都极少有人知道这件事情。 就在老板开始把木青往某个身份上去靠时,一道声音突然在店门外响起:「发生了什么事?」 木青转身看去,目光微动,没想到还能在这里见到一个熟人。 店门口,一脸凝重的雷通天一只脚刚踏进店门口,便看清了把老板堵住的两位客人的脸,连忙把脚收了回去。 那老板见到雷通天,顿时松了口气,连忙说道:「大哥,你终于来了,这两个家伙一直打听我们的消息,你看看是哪里冒出来的人。」 雷通天看着站在一起向他看来的木青和白清漪,脸上的恭敬之色才浮现出来,就听到店铺内老板满是警惕的声音,顿时怔住,但他反应极快,连忙弯腰抱拳,大声喊道:「城主,大小姐!」 店老板听着门口如雷鸣一般的提醒,顿时睁大了老眼,看了看木青又看了看白清漪,「你们,你们是……」 木青没有让看模样比雷通天还老实则是他弟弟的老板为难,在雷通天到来后,便和白清漪离开了店里。 雷通天恭恭敬敬地跟在两人身后,他这段时间负责管束居叶城的人,和陈浊接触很多,也知道木青最近亲自安排给他们的事到底是为了什么。 见木青和白清漪并肩而行,还以为木青已经赢得佳人放心,正要恭喜两句,就听到白清漪问道:「雷老先生,你这段时间都在忙什么?」 雷通天微愣,突然有些搞不懂白清漪到底知不知道炼丹坊那边的事,犹犹豫豫地说道:「城主让我管束好大家,我这些天一直在替大家安排住处和活计。」 木青在这个时候看了雷通天一眼,雷通天会错了意,还以为木青在赞许他,继续说道:「除此之外,城主并没有安排其它任何事情。」 「哎……」木青无奈一叹,说道:「雷老,你看我们这个方向是去哪里?」 雷通天看了看,迟疑道:「似乎是去城南那边。」 木青说道:「我和清漪都想知道炼丹坊那边的情况,你说说吧。」 「哦,好——啊?」 雷通天心说你不是天天都要跑去那边看进度吗,终于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连忙说道:「最迟还有一个月,大家就能有固定的住所,而他们很多人也打算加入到之后的建设中去,也算是找到了一份稳定的活计。」 「嗯。」木青瞥见白清漪双眉微展,说道:「等大家有了稳定的住所,原来入籍朱雀城的,你可以登记下来,以后朱雀城也是他们的家了。」 雷通天笑道:「有不少人都在问我这件事呢,朱雀城本地工匠挣得工钱可要多上一成,我会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大家。」 木青一路上问了雷通天不少问题,雷通天都事无巨细地一一作答。 白清漪则始终保持着沉默。 三人的速度不满,没过多久就来到了泥腿子巷。 雷通天异常识趣,到这里便离开,留给两人独处。 木青在一处新修整的大街上停下脚步,对正眯起双目打量着前方建筑的白清漪笑了笑,说道:「泥腿子巷在以前其实有个更响亮的名称——朱雀大街,这里是城主宅邸所在的区域。」 白清漪有些动容,看了木青一眼,又垂下目光,「你想说什么」 木青看着前方忙忙碌碌的景象,轻呼出一口浊气,轻声道:「在二十几年前,这里是我父亲母亲生活的地方,在不久之后,我的家也会在这边,那时候,它就可以重新叫回朱雀大街。」 白清漪看着前面与居叶城建筑风格异常相似的建筑,说道:「但你没还没有修建你的家,这里都是……」 木青双眉微扬,牵起白清漪的手往前方走去,「我带去你一个地方。」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九百六十八章:真心相对 小院里,工人们在新来的工匠指示下,对小院做着最后的修整。 刚送走怀风花一行人的陈浊站在院子中央,刚松了一口气,就听到身后院门口陡然响起的喧哗声,顿时怒道:「你们这群蠢货,还嫌没人知道我们这里是吧,都给我……」 陈浊一边说着一边转身,但等看到门口站着的年轻人,立刻噤声,惊讶道:「城主?你怎么又来了?」 木青见小院里只有陈浊,松了口气,问道:「没有其他人过来吗?」 「呃。」陈浊有些忏愧,「刚才怀谷主她们也来过,现在应该回炼丹坊了,城主你放心,我已经让大家抓紧时间赶工,争取在白小姐知道之前,就,就……」 陈浊看着突然从木青背后现身的女子,到嘴里的话再次被咽回肚子里,白清漪一双美目颇为好奇地打量着小院里的一切,心情并不平静,绷着脸问道:「你们想要瞒着我什么?」 「!」 陈浊心里一震,看向木青,木青此时的表情破难捉摸,陈浊还以为是他彻底把事情搞砸,木青准备兴师问罪,一时间呆在原地,忘了回答。 白清漪走进小院,绕过陈浊朝房间里走去,却仍没有忘了刚才的问题,「你们准备瞒着我什么?」 木青跟在白清漪身后朝房间里走去,对陈浊点头道:「不用紧张,是我带清漪来的,你有什么说什么。」 房间里,那个望雪城新来的工匠知道进屋来的木青的身份后,神色变得异常恭敬,等木青看向他时,连忙说道:「城主请放心,我以前跟着我爹在居叶城不知道修建了多少房子,连当初的那座城主府都是我爹修的,一定能给你还原出居叶城原汁原味的风貌。」 木青闻言诧异地看了陈浊一眼,没想到这家伙办事如此靠谱,竟然能够找来这种工匠,陈浊一直在观察白清漪的表情,见至从进屋后白清漪就凝眉不语,连忙摆手谦虚道:「城主,这些人就喜欢瞎吹,他爹就算是当初的工头,这小子也不可能有他爹的本事。可惜他爹不愿意离开北边,不然让他爹跟着来才好。」 工匠被这么说立刻就急眼了,「我得了我爹他老人家九成九的真传,只要城主你们愿意出钱出料,别说这样一个小院子,就是外面整条街,我都可以把居叶城最繁华的那条街给你搬过来。」 工匠说到这里好奇地看向木青,「城主,朱雀城和居叶城可谓是真正的天南地北,我来的时候看了看城里面的建筑,其实老实说居叶城那种抵御酷寒风沙的方正厚墙,并不适合这里。」.. 木青对工匠笑了笑,说道:「抵御风沙酷寒的功能可以改变,但家的感觉不能少,我不想看见大家千里迢迢南下至此,却因为心无依托再次奔波,以后就把这里当家好了。」 工匠听到木青的解释,对木青的态度真正恭敬起来,朝木青抱拳正色道:「城主,你是我见过第一个为这些普通人着想的人,我会马上送一封信回去,我爹知道这件事,应该也想为家乡人尽一份力。」 「这是好事。」 工匠这么说,其实也流露了想要定居在朱雀城的意思,木青看向陈浊,陈浊笑道:「我会安排好这件事。」 工匠聊罢后,便又到院中指挥人干起活来,陈浊识趣地把房间里的其他人都赶了出去,只剩下了木青和白清漪两人,还有一地没有摆正位置的家具。 白清漪走到一旁,打算将一张长条矮几搬到一旁的屏风前,木青见状连忙帮忙,白清漪也没有拒绝。 很快,在两人齐心协力之下,之前还显得杂乱拥挤的房间立刻有了几分家居该有的模样。 「呼~」 木青斜靠在坐榻上,悄悄打量着额头生出一些细汗的白清漪。 白清漪眉梢微挑,声音不带情绪地问道:「你看什么?」 木青坐正身体,拍拍身边的空位,白清漪看了他一眼,最后还是走过来在他身边坐下。 木青近距离地看着她的侧脸,期待地问道:「感觉怎么样?这里有家的感觉吗?」 白清漪不经意坐正一些,侧目便见到木青的笑,又赶快收回目光,垂目看着地板:「所以你瞒着我做的就是这件事?」 「嗯。」木青点头,「除了这个小院,外面的一条街,都会是居叶城的风格,更准确一些,应该是曳落街的样子。」 白清漪美目微颤,继续看着地板,「是白芷她们告诉你的吧。」 木青微微一笑,在此时显得无比真诚:「我不知道你想通没有,只好让她们帮我。以后曳落街会是朱雀大街的一部分,这边会很热闹。」 白清漪起身走到窗边,看向外面忙碌的工人们,问道:「什么时候开始的?」 木青跟过来,看了她一眼,说道:「回来的那天晚上我本想当着大家的面坦诚我们之间的关系,不过……第二天早上我还是把我们的关系告诉了小姨。」 白清漪看着外面,心却很慌乱,说起来第二天早上她还偷听到了木青和怀风花的对话,原来…… 想到木青这些天都没有来找她,其实是在做这些,白清漪更是觉得这些天偶尔生出的那些情绪太不应该,至从来到朱雀城,她好像再也不是以前那个可以在危险之地自由来去的冷静之人。 「你怎么了?」 木青发现自己的这一番坦诚似乎并没有起到该有的效果,有些遗憾,但还是说道:「如果不喜欢,可以喊人来马上调整。」 白清漪甩了甩头,将纷乱的情绪压下,侧身靠在窗边,视线在房间里的一件件陈设上缓缓扫过,抿了抿唇,轻叹道:「居叶城的城主府确实在曳落街,这个房间里的陈设风格也确实跟居叶城的很像,但与我小时候住的房间没有一点相同。」 木青苦涩一笑:「看来闭门造车是不行的,不过我们还能改,那些工匠都还在外面。」 「不。」白清漪摇了摇头,转过头看着木青,轻笑道:「我小时候去过白帝城,特意让我爹把我的房间装成了白帝城当时的风格,你让那些工匠再怎么改恐怕也不行。」 木青有些尴尬,但很快就反应过来一件事,目光直愣愣地看着白清漪。 白清漪有些不解,用手摸了摸自己的脸,「怎么了?」 木青说道:「你笑了,如果我没记错,这还是你这么多天第一次笑。」 白清漪眨了眨眼睛,白皙的脸颊上快速生出两抹红晕,低下头嘟囔道:「你又没来看我,怎么知道我是第一次笑?」 木青回道:「我每天都来看过你,你最喜欢站在窗前发呆。」 「!」 白清漪突然睁大眼睛,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就被木青抱进了怀里。 木青紧紧地抱着她,说道:「等会儿我就去找一批白帝城的工匠来,一定能让这个小院有家的感觉,相信我。」 白清漪听到木青话里满是认真和紧张,还有些僵硬的身体慢慢柔软,靠在木青胸口,轻声道:「不用想着去改变这些。」 木青不解:「为什么?」 白清漪说道:「如今曳落街依旧在,但我在居叶城的家早已经随着我爹一起消失了,至于朱雀城的家……」 白清漪抬起头:「什么风格都不重要,重要的是现在,现在这样才有家的感觉。」 木青顿时明白了白清漪的心意,高兴地抱着她,恨不得把她抱进自己的身体,说道:「你放心,朱雀城永远都会有你的家。」 两行清泪从白清漪脸上滑落,她轻轻点头:「嗯。」 两人相拥了很久。 等到他们松开彼此之时,小院里那些工匠都不见了踪影。 木青看了看天色,拉起白清漪的手说道:「走吧,小姨她们也许还待在炼丹坊那边,我们正好和大家一起回去。」 白清漪闻言顿时不自在起来,「这太快了吧,大家都在……」 木青拉着白清漪来到街道上,指了指炼丹坊的方向,神色有些无奈:「这里离那边不远的。」 白清漪经木青一说,突然反应过来,「她们来过这里了?」 木青点头道:「嗯,我本来是想给你一个惊喜的,但……」 木青感受着掌心传递而来的柔软和温暖,笑了笑:「但结果对我来说依旧是一个惊喜。」 白清漪回头看向小院,直到这个时候才反应过来这个时候的小院并没有完工,想起木青已经独自面对过怀风花她们审视的目光,白清漪无形中轻松了不少,抿嘴一笑:「如果小院完工了才不好,我到时候想要换风格都不好意思。」 木青笑了,好奇道:「我会告诉陈浊,这个小院不用他们动了,接下来就由我俩自己来。只是这一次你想换成什么样子,还是白帝城那种风格吗?」 白清漪一双美目微眯,说道:「其实我现在住的那个院子就不错,就照那样来吧。」 「没问题!」木青拍着胸脯保证道。 白清漪的心结没了,两人一路有说有笑地朝炼丹坊走去。 来到怀风花平时休息的后院时,突然听到了怀风花的声音,「那边小院的事情,我们就当做不知道,免得他俩尴尬。」 紧接着是王叶青的声音:「特别是你俩,小微你最管不住嘴,如果坏了他俩的事,那你以后就和月杉一起来帮我做事!」 木青拉着白清漪在院外偷听了一阵,看向白清漪,眼神示意:「看吧,其实大家都知道了。」 白清漪白了他一眼,还是有些窘迫,但下一刻,木青就拉着她直接闯进了小院。 小院内,众女见到突然闯进来的木青,特别是他身后的白清漪,一时都愣住了。 唯有木青脸皮最厚,在大家的目光里仍然紧紧抓着白清漪想要挣脱的手,笑道:「大家都在啊。」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九百六十九章:遇见两人 日出。 木青在家中自然醒来,往后院走去。 木青的气色不错。 虽然昨日炼丹坊里的相处光是回忆起来都让人觉得尴尬,但结果却是出奇的好,他和白清漪的关系在大家面前终于公开,白清漪也终于消除了心结。 只是…… 「哎……」 想到这里木青心里一叹,这之后他本想再进一步,可惜到最后却拥有了回来后第一个独自休息的夜晚。 木青来到白清漪所在的小院外时,白清漪已经等待了门口,看见他后,目光还有些躲散,「你来这么早。」 木青走上前笑道:「答应了你的事情,我可不想让你久等。」 「我其实没有等多久。」 白清漪回了一句,见木青身后无人,有些犹豫,似乎在想让不让木青进到院中,木青看出了她的心思,一把搂住她,凑近道:「她们都还没醒,我们可以把昨晚没做完的事……」 白清漪美目一颤,就要推开木青,却被木青抱得更紧,连忙说道:「别。」 木青将她温软的身体抱进怀里,只是抱着她,笑道:「你境界可比小韵她们低很多了,还不努努力吗?」 白清漪见木青没有更近一步,一巴掌拍在他肩膀上,嗔道:「昨晚不是答应你了吗,等那边的家修好……」 「我的家就是你的家啊……好了,不逗你了。」木青松开白清漪,指了指白清漪身后的院子,「我们进去吧,有正事跟你说。」 白清漪抬眼认真木青一眼,最后还是选择相信木青说的会是正事,带他进了房间,但还没等她开口询问,木青就在她床边坐下,还拍了拍身边的空位,「过来。」 白清漪纤眉微蹙,老老实实地过去坐下,嘴里却不忘提醒道:「我们跟雷老先生说好了,今天要去见见乡亲们。」 木青握住她的手捏了捏,指向窗外,「现在天刚亮,他们很多人恐怕还没有起床。」 木青说着抓起白清漪的手,说道:「分出一道神识进入我的识海,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识海对于修士来说是非常重要的地方,白清漪见木青如此信任他,也正色许多,探出一根手指触及木青眉心。 很快,木青引导着白清漪这道神识进入了青山界之中。 草屋前,白清漪也见到了孟章,再一番介绍后,没等木青开口,孟章就主动说道:「这一次,我传她一道操控混沌之气的法门吧。」 孟章袖袍轻动,一枚玉简就出现木青面前,饶是脸皮极厚的木青,此时也有点脸热,「这怎么好意思。」 「哼。」孟章轻哼道:「你小子一边说一边伸手会不好意思。」 木青神识一扫玉简,脸上的笑容更盛。 玉简中的法门叫作「玉息蕴神」,里面专门记载了如何借助混沌之息感悟天道,并且借助感悟反哺元神。 白清漪经历了识海破碎重塑,这个法门简直是为她量身定做。 木青看向孟章,真情实意地感叹道:「你身上的好东西还真多。」 孟章冷笑道:「怎么。准备再多带几个新人来拜见老前辈。」 木青连忙摆手:「别乱说,就这几个了。」 白清漪抬头望天,假装不认识身边人。 孟章的脸在木青眼里依旧如隔着一层云雾,但此时却有一道深邃的目光穿透而出,落在一旁的白清漪身上,白清漪正色起来:「前辈是有什么要交待的吗?」 孟章道:「你当初另愿识海奔溃也要救下这小子,我也看在眼里,这「玉息蕴神」之法是我专门为你挑选的,你修习时可以和他共参,你的境界增长 会极快,而他识海中的混沌之息或许也能增长些许。」 木青「无奈」一笑,孟章这家伙在修行一途上最喜欢支的招就是「双修」。 白清漪愣了下也明白过来所谓的「共参」是怎么回事,但因为第一次面对孟章这种特殊存在,只好认真回道:「晚辈记下了。」 孟章很快就消失了,木青将玉简放在白清漪手中,拉着她就往草屋里走去,「你来朱雀城这些天,我都没见过你怎么修行,正好现在有时间。」 白清漪顿时惊了,连忙用脚刹住身体,「你疯了,现在哪里有时间。」 「呵呵,这青山界最奇妙的地方,你还没体验呢。」 …… 一个时辰后,小院门口。 白清漪抬头看着天上还未上升到中天的日头,惊讶道:「真只过一个时辰?」 她身上的气息没有完全收敛,隐隐有突破脱凡中期的征兆。 木青有些遗憾:「可惜时间不够,不然你应该突破到中期了。」 白清漪细心感受着身上的变化,看向木青,颇为复杂道:「你这样修行,别人怎么可能赶得是上你,你这是作弊。」 木青笑了笑:「或许吧。」 他对孟章的态度从一开始警惕到现在的全然接受,其实也是一次心态的转变——他现在已经做好了,随时偿还人情的装备。 也是为此,木青亟需变得更强。 白清漪一双美目看着木青满不在乎的笑脸,心里一叹,孟章应该就是木青身上最大的秘密,他的压力其实也很大吧,毕竟这世上除了父母和爱之入骨的人,谁会无条件地支持。 不过一想到她自己也知道了孟章的存在,白清漪的眼神又变得柔和起来,至少以后再发生任何事,他们会一起面对了。 「走吧,是时候去装修你的家了。」 「是我们的家。」 午后,炼丹坊。 木青被忙着炼丹的众女赶出了丹坊,走顾右盼,突然发现自己似乎有了空闲的时间。 白清漪跟着雷通天去见居叶城的那些人了,叶韵这几天都在忙着消化那枚太阴晶核的能量,而慕容静也做回了她的宗主。 只有木青这个城主,好像又回到了什么都不用的状态,即使是修行,木青也觉得拉着她们一起来才有意思。 木青本来想去九幽楼,但一想到还没有搞定白清漪去城主府帮忙,顿时否定了这个想法,兜兜转转,却刚好某个闲来无事的人撞在了一起。 「城主。」 「古小姐。」 木青看了看古映荷身后的小院,发现是自己跑到张芍药平时休息的地方来的,有些尴尬,主动开口道:「你现在感觉如何?」 古映荷目光微动,看了一眼木青空荡荡的身后,眼底有着一丝惊讶,没想到木青会专门拍来看望自己,回道:「恢复了很多。」 「哦。」木青点点头,古映荷体内的诅咒之力还没有完全压制,不过这才过去一天,也不可能马上再来一次,木青突然不知道聊什么了。 两人之间有些冷场。 古映荷也发现了气氛有些不对,转身朝小院里走去,说道:「我听古通说,你准备让他去看守新发现的一条高级灵脉,没想到你会如此信任此人。」 木青此时想离开便会显得不礼貌了,跟在古映荷走进院子,随口回道:「也谈不上信任,只是知道此人是个什么样的人而已。」 古映荷顿住,回头诧异地看了木青一眼,又收回视线,往屋子里走去,「古通当初在荒原上曾追击过你和白小姐一段时间,后来他就背叛了古家,我很好奇你们当时跟他说了什么?」 木青回忆起北荒的经历,神色平静,只是说了一句:「他很怕死,但古元却让他来追我和清漪。」 古映荷嗯一了声,轻叹道:「古通确实怕死,公子让他去看守灵脉,也算是人尽其用。只是古通曾对白小姐出手,公子不会介意吗?」 木青看着古映荷的背影,坦诚道:「他差点杀了清漪,我怎么可能不介意,其实我会这么安排,有一部分原因也是因为古小姐待在朱雀城。」 古映荷来到桌边,给木青倒了一杯茶,认真想了想说道:「是因为我在古通身上下了一道咒印,而你又拥有我的命牌?」 木青端起茶喝了一口,眉头微展,面对古映荷看来的目光,轻轻点头:「算是吧。」 古映荷笑道:「谢谢你的坦诚。其实比起古通,我做得事情更严重,公子应该更讨厌我吧。」 木青挑眉道:「如果清漪死在北荒,就算巫山前辈怎么调节,我恐怕也不会和你成为……嗯朋友,但现在还好。」 说着木青示意手中的茶,笑道:「是万花谷的花茶,看来小姨她们已经把你当成了客人。」 「哦?」古映荷也端着茶,听木青提起,脸上有些忏愧:「我受之有愧。」 木青摇了摇头,准备离开,古映荷也没有挽留木青,只是在木青出门时,多说了一句:「我封印祖巫精血时用上了巫族禁咒,你需要使用时,可以找我来解除封印,但封印一旦解除,务必在一个时辰内使用。」 木青点点头:「我记住了,到时候会来找你。」 看着木青离开的背影,古映荷端着茶杯坐下,自言自语道:「朋友吗……」 离开炼丹坊后,木青有了新去处,准备去大日岭一趟,一道身影却站在路边,似乎专门等着他。 木青见到对方也不惊讶,走上前说道:「我还以为溪川大哥不会来找我。」 溪川苦涩一笑:「看来你已经猜到了一些事情。」 木青认真说道:「青羽姐可是我的家人,我们找个安静的地方聊聊吧。」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九百七十章:锻造剑胚 两日后,大日宗。 再次站在山岭上朝下看去,木青第一眼看到的是一条如同树的根系般蔓延而开的火河。 清楚一些,就会发现出现在眼前的是一条分叉很多的岩流。 那些炙热的岩浆从地底冒出,在经过一条条看似杂乱实则遵循着某种独特规律的沟渠后,最后又回到了地底。 便只是这样一个过程,却夺天地之力,穷阵法之功,在火河中心处汇聚出了一座九丈高的熔炉。 「这是大日宗的大日炉,一旦开炉,除非地下火脉枯竭,将永不熄灭。」 钟灵儿停在半空,指着火河中心的熔炉,小脸上写满了骄傲:「怎么样?这炉子不错吧。」 木青视线在火河上扫过,看着那些与沟渠相连的空地,回想起当初在大日宗废墟所见,点点头:「这应该是个阵法吧?还有这些空出来的地方就是以后的炼器坊?」 「没错。」钟灵儿小手一拍,颇为高兴地说道:「这是借助地下火脉设置的熔炉大阵。大日炉这个阵法核心形成后,随着阵法力量的汇聚,这些空出来的地方将会在阵法中自动生成一座小型的熔炉。所以我们只需要一点点时间,就能让真正的大日宗出现!!!」 「我以前就听说过熔炉大阵,等见到却是在几千年之后。这个阵法之中蕴含着一股奇特的生机,若是正常运转下去,恐怕会蕴生出灵性,大日宗那些前人的智慧令人赞叹!」 溪川在阵法一道的造诣很高,看出了山谷中的阵法的奥妙,由衷地感叹。 钟灵儿嘻嘻一笑,多日以来将心思完全投入到这件事情上来,她最大的收获就是能够感觉到自己的境界充实了许多,向两边摊开手臂,脆声说道:「溪川先生说得没错,这大日炉的年龄是越大越好,以后还会自动向周围生长。」 溪川对钟灵儿笑了笑:「灵儿小宗主很了不起。」 钟灵儿吐了吐舌头:「我有什么好了不起的,这些东西都是炎千铁爷爷留给我的。」 溪川看向山岭下那些忙碌的大日宗弟子,笑道:「现在的大日宗内,除了木青叫来帮你设置阵法的一些人,这些弟子恐怕才踏足修习,眼前的这一幕几乎就是你一个人完成的,就算是炎老宗主在,也会赞同我的说法。」 钟灵儿被溪川如此夸奖,一双淡眉高高竖起,颇为高兴,还想拉着三人介绍一番,木青连忙拦住这高兴得忘乎所以的丫头,「灵儿,今天有很重要的事情,你忘啦?」 「哦!」 钟灵儿大眼睛发亮,连忙说道:「我怎么会忘,我很期待今天的好不好。」 木青无奈一笑,又看了溪川一眼,「你没忘就好,不过你第一次熔炼剑胚,要不要先找东西练练手?」 钟灵儿轻哼一声,小手撑腰抬起下巴:「天地是万物的熔炉,你眼前的大日炉便是秉承天地之道而生,你不相信我,还不相信大日宗传承下来的阵法?再说……我这几天其实一直都在练习使用大日真火,你就放心吧。」 钟灵儿说着转向溪川,伸出手道:「之前说要给我的材料都给我吧,对了,青羽剑仙现在的状态如何?」 木青闻言目光微凝,看向溪川手中的云华剑,同样有些想知道。 在来这里之前,叶青羽的元神之身状态并不稳定,回到了云华剑内,此时被问起,一道青光从剑上飞出,落在一旁显化出叶青羽的身影,她对钟灵儿点头笑道:「我状态还行,接下来便要拜托灵儿了。」 钟灵儿小脸上也变得郑重了不少,看了一旁的木青和溪川一眼,说道:「你们放心吧,之前说好的我肯定做到。」 「嗯?」叶青羽纤眉微蹙,好奇道:「灵儿,他俩之前找过你吗?」 钟灵儿眼睛微微睁大,眨了眨,一旁的木青见势不对,连忙解围:「我前两日来找过灵儿,就是问她能不能掌控大日真火,毕竟材料里有一块星陨铁,若是对真火掌控不好,剑胚的活性恐怕无法容纳姐姐你这已经渡过天劫的元神之身。」 木青说到这里,脸上带着自责:「当初我还以为青羽姐的元神能够回到你那具身躯里,却没想到渡过天劫后就无法做到。」 叶青羽笑着摇了摇头:「如果不渡过那场天劫,我的元神早已经溃散,总不能什么好处都让我占了吧。」 溪川闻言脸上闪过一丝无奈,带着遗憾说道:「元神转为灵身后,剑胚终究替代不了以前的肉身,其实我们可以再等等。」 「等什么?」叶青羽挑眉笑了笑,此时反倒充当了起安慰人的角色,「我现在能活着已经是走在了一条从来没有走过的路上,重铸肉身,很有可能会迎来天劫,反倒是转为灵身,可以避免这个麻烦。」 「而且,我能感觉云华剑对我的吸引越来越大,再不赶快打造出崭新的剑胚,我恐怕真会成为云华剑的剑灵,被剑中灵性影响我的思维了。」 叶青羽此话一出,几人立马变了脸色,特别是溪川,连忙就要在云华剑上施加封印,却被叶青羽阻止。 叶青羽伸手从溪川手中拿回云华剑,轻叹一声:「它若是一直待在小韵的手里,恐怕也凝聚出真灵之身了,我待在剑里的时候,其实能够感觉出它的害怕。」 叶青羽说着曲起手指轻轻敲击了剑柄两下,「你放心,我以后就算转为灵身,也不会靠吞噬你们修行的。」 云华剑轻轻颤动,竟然真的在回应叶青羽。 叶青羽抿嘴一笑,直起身看向钟灵儿,「灵儿,我已经准备好了,开始吧。」 「哦,好,你们跟我来。」 钟灵儿一挥手,三人跟在她身后径直朝大日炉内飞去,在经过炉口时,钟灵儿双手合诀,嘭的一声,一团金色的火焰蔓延开来,木青任由火焰包裹全身,竟然没有感觉到丝毫高温,不由对钟灵儿多了一份信心。 很快,几人脚底猜中实物,进入了大日炉的底部空间。 木青四下打量,很快就看到了不远处的一座表面留下不少斑驳痕迹的熔炉,这座熔炉与他们身处的大日炉外形一样,不过只有半丈高,看起来是青铜打造的实物。 「其实这才是最早的‘大日炉,,它也是整个熔炉大阵的核心。」 钟灵儿带着几人走到青铜大日炉前,火炉的这面有一个正对着几人的圆形开口,钟灵儿两只小手团在一起,一撮再一推,一团金色火球伴随着一道清脆的「嘿哈」声猛然撞进炉口内。 「轰——」 那团浓缩了大日真火的火球在撞上炉壁后猛地炸开,视线追随着这枚火球的木青只觉得眼前有一轮大日猛地升起,下一刻,就是一股扑面而来的热浪。 木青感受着随着热浪蔓延开来的炙热高温,有些惊讶,正要凝聚力量防御,热浪便已经消退。 钟灵儿挡在三人身前,小脸多了几分严肃:「核心已经被点燃,整个阵法都将会全速运转,你们小心一些,我烧火的时候不能分心,管不了你们。」 三人轻轻点头,自觉后退到热息涌动的边缘。 钟灵儿一抹纳戒,一团材料便浮现在她身前,然后被她挑选着依序扔进了面前的火炉中。 「咦?」 木青正要盘腿坐下,听到身旁传来的疑惑声,下意识看向火炉前,下一刻猛地咳嗽起来:「咳、咳。」 叶青羽的注意力被木青撕心裂肺地咳嗽声吸引,连忙问道:「怎么了?」 木青捂着胸口,表情有些难 受:「刚才不小心吸进去了一口空气。」 「哦。」叶青羽放下心来,重新看向火炉前,顿时皱起双眉,她看向身旁的两人,「你们……刚才看到没有?」 木青满脸疑惑:「什么?」 叶青羽转头看向溪川,溪川也是同样的表情,眉头微蹙:「青羽,怎么了?」 叶青羽指了指钟灵儿身前摊开的那一堆材料,奇怪道:「我刚才看见材料里多出了几样东西,但剑胚的材料是我和你亲自准备的,怎么会出错?」 「有吗?」溪川看向钟灵儿身前,语气有一丝不自然:「嗯,星陨铁、月华石、玉槐根……这些东西都在,没多也没少啊。」 「现在是没少,我说得是刚才,好像多了几样东西。」叶青羽皱着眉,不相信是自己看花了眼。 溪川连忙向木青求救,木青自然知道叶青羽没有看错,却也知道不好糊弄叶青羽,干脆点头承认道:「其实青羽姐你刚才没有看错,纳戒里确实多了几样材料。」 「嗯?」叶青羽看向木青,凝眉道:「怎么回事?」 木青脸上有些遗憾:「我把古映荷从古家来的那些材料都给了溪川大哥,他应该是把这些东西放一起了。」 叶青羽闻言沉默了一瞬,看向溪川:「你还是不肯放弃,但不是缺少祖巫精血吗,剑胚才是最合适也是唯一的选择。」 溪川讪讪一笑,无言以对。 叶青羽知道后也没再多说什么,反正缺少最重要的材料,想要重铸肉身本就做不到。 另一边,一开始就差点犯下大错的小姑娘,为了不被木青和溪川同时记上一笔,使出了十二分力气铸造剑胚,不过半个时辰,一股奇特的波动就从火炉中荡漾开来。 叶青羽感到火炉中的波动后,双眼微亮,却在此时感应到两股落在身上的视线。 溪川和木青在此时都是一脸慎重地望着她。 叶青羽抿嘴一笑,朝火炉前走去,「放心吧,灵儿的手艺比我想象中得还要好。」 当叶青羽走到钟灵儿身后时,火炉中突然传出一道清脆剑鸣,如月辉一般的光芒第一次盖过金色的火光从洞口蔓延而出,钟灵儿连忙说道:「就是此时!」 叶青羽没有片刻犹豫,身形一闪,化作一抹青光投进了月辉之中。 「蹬蹬蹬。」 一连串脚步声猛然响起,溪川和木青连忙跑到火炉前,钟灵儿被两人动静吓了一跳,竖眉委屈道:「你们就这么不相信我的实力?!」 木青对小姑娘无奈一笑,看向溪川:「溪川大哥,接下来才是最关键的时候,你准备好了吗?」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九百七十一章:危机起伏 火炉前,如月辉一般的剑芒在叶青羽只身投进后涌动得更加剧烈,木青和钟灵儿皆是一脸郑重地盯着溪川。 在三人的计划当中,熔铸出剑胚只是一个开始,接下来要做的事情才是重头戏! 溪川的视线一直未曾从漫出的剑芒中移开,微微眯眼,神色前所未有的认真:「剑灵之道终归是殊途,只要有一丝让青羽重铸肉身的机会我都不会放弃!」 木青点点头,虽然之前就已经推演过无数次,还是忍不住提醒道:「我们现在的准备足够重铸青羽姐的肉身,达到融合元神的程度,但之后……」 「之后的事情之后再说。」溪川直接打断了木青接下来的话,偏过头看向钟灵儿,钟灵儿重重点头:「我已经准备好了!」 溪川笑道:「现在就祝我成功吧!」 突然,一阵玄妙的波动从溪川身上荡漾而出,木青的意识停滞了一瞬,等到再看向身前时哪里还有溪川的身影。 木青连忙看向火炉,火炉也已经消失! 「我们现在已经在火炉里面。」 钟灵儿停在半空,双手向上托举着什么,小脸微微涨红,第一次显得有些吃力。 实体大日炉作为熔炉大阵的核心,论法宝等级其实同样是仙兵,不过其内的真灵早已经消失,如今只剩下一方充斥着炙热高温的空间。 以钟灵儿的实力暂时还没办法开启这方空间,是溪川施展出的手段,才开启了这方空间。 木青在皮肤下流转着一道道紫芒抵御着无处不在的高温,视线顺着钟灵儿小手托举的方向向上看去。 一轮直径足足有十丈的火焰圆球横亘空中,偶尔有金色的焰浪从其表面上分离,这方空间内的温度立刻便升高了许多。 钟灵儿的十根手指在不停地跳动着,空中的火焰圆球便不停地旋转,时不时便有剑鸣声从其内部传出。 在计划中,溪川会带着叶青羽的肉身靠近剑胚,钟灵儿全程控制着大日真火,而木青能做的事却很少。 但他却主动靠近了空中的火球。 钟灵儿看到这一幕,神色顿时变得更加紧张,提醒道:「你小心一些,这东西如果炸开,我可来不及救你。」 木青轻轻点头,他能感觉到这大日真火的恐怖之处,就算有混沌之息护体,真被焰浪吞噬恐怕也会落得个重伤。 某一刻,火球突然静止了下来,连带着剑鸣声也不传出,钟灵儿却更加吃力,连开口说话的余力都不剩,小手对着火球一挥,一道金色焰浪朝着木青冲去。 木青神色平静,手掌一翻,碧绿的命牌出现,一滴黑色的液体顿时渗出命牌,迎向了焰浪。 这是木青在古映荷帮助下,提前将那滴祖巫精血封锁在了命牌之中,这滴精血刚脱离封锁便遇上了滚滚焰浪,眼看着便要被彻底吞噬,突然一声巨大的吼叫传开:「吼!!!」 下一刻,一道道黑色波纹从祖巫精血扩散而出,整方空间开始剧烈地颤抖,短短一个呼吸,一些地方已经出现了空间裂隙,这是空间奔溃的前兆。 木青脸色微沉,这一番变故来得太突然,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脑中灵光一闪,朝钟灵儿大声喊道:「快,把那枚骨灵放出来!」 「哦。」钟灵儿得到提醒,轻斥一声:「出来!」 下一刻,一抹白光从钟灵儿袖中飞出,冲向天空,很快化作一只摊开来的白骨手掌。 随着骨掌的摊开,空间立刻稳定下来,即使祖巫精血依旧不停地扩散出一道道黑色波纹,却再没有办法撼动这方空间分毫。 但很快,那滴祖巫精血又发生了变化,它竟然在大日真火的侵蚀下蠕动起来,显化出一个高 大的身影。 这个身影有着一副模糊的脸孔,看向空中的骨掌,声音里带着一丝惊讶和怅惘:「空?」 木青脸色微沉,骨灵与那位实力媲美祖巫的「空」确实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这道身影人面、白毛、类似兽爪的手中拿着巨大的钺,还能够一眼认出骨灵的来历,其身份已经不言而喻——他便是巫族的十二祖巫之中能掌控金之气的蓐(r)收。 木青现在唯一想知道的就是这道仅靠一滴精血就显化出的身影,到底有其原身的多少实力。 似乎感受到了木青的敌意,祖巫蓐收微微低头,看向了他。 顿时,一股强大的威压立刻笼罩木青周身,木青全身血液在这一刻好似被冻结,但下一刻,随着体表的紫气流转,他便恢复了过来。 「嗯?又是一个混沌之体?」 蓐收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明显的讶异,不过在了解木青他们准备做什么后,依旧显得冷漠:「这里没有一个是我巫族后人,没有巫族血脉之人,根本进不了盘古大殿,你们是如何取得吾之精血?」 「木青。」钟灵儿有些吃力的声音传入木青耳中,「得让这个大家伙早点消停,我拖不了太久。」 木青目光微动,将手命牌抛给蓐收,蓐收接过命牌,沉默了片刻,又将目光重新落在了木青身上,「没想到我巫族后人还有能够与混沌体走在一起的时候,这也是天意么……」 木青垂在身侧的手掌虚张,一团浓郁却没有散发出多少光亮的紫色光团正在他掌心缓缓成型,为了一击击溃蓐收的这道幻影,木青将他所学的几种高级秘术在这一刻统统施展出来,脸色肉眼可见地变得苍白。 但还没等他动手,蓐收便将命牌主动扔给他,看了一旁显得有些安静的火球一眼,冷笑道:「你酝酿的这道攻击确实能够击溃我的幻身,但却没办法抹去我的意识,你们就不怕我放过夺舍?」 木青神色一滞,抬头看着蓐收,一时沉默了下来。 「呵呵。」蓐收看向木青,意味深长地说道:「年轻人,吾虽死,却只是坠入天道轮回,但你们的不敬却是真实的。」 木青冷哼一声,身形一动,便冲到祖巫身前,一掌拍出。 紫色光团此刻也终于成型,脱离木青掌心后,化作一道流光悍然洞穿了蓐收的心脏。 蓐收的目光一滞,原本模糊的面容清晰了一些,也将起脸上的阴狠显露无疑,看着冲到身前的木青,他嘴角勾起一抹邪异的弧度:「我等的就是你!」 轰—— 蓐收的身形在巨响声破碎,重新化作一团血液。 不过这血液却从之前的黑色变成了金色。 就在木青还没有反应过来是什么原因之时,一道黑色流光突兀地在他身前出现,笔直地射向了他的眉心。 蓐收竟然想冲进木青的识海! 「呀!」不远处的钟灵儿惊呼一声,就要出手相助,却被木青拦下,大声喊道:「你继续,不用管我!呃——」 木青话音刚落,黑色流光便撞在了他额头上,悍然钻进了他识海之中。 木青身体一颤,直直栽向地面。 钟灵儿和木青在一起配合的时间不短,虽然心中非常担心木青的安危,但也只是朝他下落的方向送去一道轻风,但再次操控起大日真火。 「喝!」 金色的焰浪快速涌动,化作一只大手将那滴金色的血液握住,疯狂地炼化起来。新 空中的火球也重新转动起来,随着那祖巫精血被一点点炼化,一股浓郁的生机从火球内部蔓延而出,紧接着叶青羽震惊的声音也传了出来:「你们在做什么?」 叶青羽掌控剑胚的那段时间,并不知道后来还发生了这么多事。 「放心,有我在。」溪川就待在她身边,一边安慰,一边对外面大声喊道:「灵儿,是时候了。」 「好!」 除了祖巫显化的事情后,钟灵儿小脸上多了几分慎重,意念一动,之前被她收起来的那些东西——紫晶源、冰魄果等各种恢复肉身生机的珍稀材料,再次出现在身周,然后被她依序投进了火球之中。 时间一点点的流逝,在不知不觉中,已经过去了两个时辰。 钟灵儿小脸上带着疲意,却依旧认真细心地操控着火球每一丝细小的波动,某一刻,一道声音在她旁响起:「应该要结束了吧。」 钟灵儿大眼睛猛地发亮,高兴道:「你真的没事啊!」 她的感知很敏锐,虽然被那道黑光冲进识海,但木青的气息依旧没有变化,他还是他。 木青嘴角一扯,看着小姑娘有一些黯淡的身影,心中感慨,抬头看向半空的火球,轻叹道:「希望接下来一切顺利。」 钟灵儿嘻嘻一笑,正要说话,小脸猛地绷起,木青以为又出了什么意外,还不等他反应过来,半空中的火球便无声炸开,金色的焰浪朝四周漫去,在接触到空间边缘地带时便消散于无形,被这方空间自主吸收。 「呼——」钟灵儿长出一口气,兴奋地一拍小手:「好了,我要做的事都顺利完成!」 木青嗯了一声,微眯着眼死死地盯着焰浪中心。 随着金色的焰浪越来越稀薄,两道身影终于显现,叶青羽和溪川一左一右立于空中,还未完全散去金色火焰环绕在他们周围好像在庆祝着叶青羽的浴火重生。 木青一直紧绷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笑意,朝两人点头笑道:「恭喜!」 溪川咧嘴一笑,但下一刻他脸上的笑容便尽数消失,叶青羽本来要开口说话,也停下来抬头看向了天空。 这方空间的天空发着一层灰白的光,在木青的眼里,此刻两人都不是在望着这里的天。 心中的那股糟糕的预感越来越浓郁,木青转头看向了钟灵儿。 钟灵儿作为熔炉大阵的掌控者,只比溪川迟一点发觉事态不妙,小脸上写满了焦虑,见木青望来,连忙说道:「糟了,天劫快来了!」 钟灵儿说完又连忙对溪川和叶青羽说道:「你们就躲在这里,熔炉大阵可以试着挡一挡。」 「呵,不了。」溪川收回望向天空的视线,看向两人笑道:「你们已经帮了我很大的忙,接下来祝我成功吧。」 木青目光一颤,他在一开始的时候就打算提醒溪川,其实有些事情两人都心知肚明。 在那无数次的推演里,天劫都将会来临,唯一的区别只是谁来抵挡,又能否挡下。 木青突然感受到一道视线落在身上,看向叶青羽。 叶青羽脸上带着一抹复杂的笑容看着他,「这就是你们瞒着我准备做的事情吗?」 「青羽,不怪木青,这些都是我找的他。」溪川伸出手扶住叶青羽的后背,叶青羽身体一颤,转头看向溪川,似乎猜到了溪川打算做什么,连忙摇头道:「不行!」 看着这么一幕的木青始终保持着沉默。 叶青羽现在的情况其实并不好,元神才融合肉身,此时看似被溪川扶着,其实确实被溪川制住。 溪川抬起手掌,一柄只有涌动着玉色光辉的剑胚出现在他的手中,溪川笑了笑:「我想试一试。」 叶青羽双眉皱起,满是认真地看着溪川说道:「放开我,我的天劫只有我来抗。」 「那可不一定。」溪川猛地握住剑胚,下一刻, 他身上竟然绽放出一股与叶青羽同源的剑道气息,溪川看向木青,木青默默点头,对一旁的钟灵儿轻声说道:「灵儿,打开阵法,回到外界。」 钟灵儿看了看两人,低头一叹:「好。」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九百七十二章:天劫如剑 大日宗。 在木青几人进入大阵中的这段时间里,许多人都赶来了这里。 此刻,几道身影突然跃出山岭,凌空而立,一脸凝重地着望着天空。 午后的天空碧蓝澄澈,干净如琉璃,但不知什么开始,一团漆黑的雷云出现在众人头顶。 「这是劫云!」 一道声音在半空响起,顿时惹出山岭间的一阵阵惊叹声。 叶韵看向身旁说话之人,双眉微凝:「静姐?」 慕容静依旧保持着抬头望天的姿势,脸色前所未有的凝重,「木青当初曾引动天劫,这股让人道心悸动的感觉错不了,只是……」 慕容静的声音沉重,更是带着一丝难以置信,「只是这股感觉要比当初强上太多。」 似乎是要印证慕容静说的话,不过呼吸,天色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暗了下来,大日宗的一些弟子此时才发现异样,惊呼阵阵:「你们快看天上!」 一大片黑云汇聚在大日宗上空,翻涌时像是被打翻的墨汁,很快,又有一道道刺目的电光霹雳在黑云中显现。 慕容静豁然看向大阵中央,那座以火焰聚成的大日炉似乎就是劫云笼罩的中心,此时木青他们仍未现身,慕容静心中焦急,却没乱了方寸,大声喊道:「下面的人听令,立刻离开大日宗,回朱雀城!」 慕容静是朱雀宗的宗主,一些留在这里帮忙维护阵法的朱雀宗弟子立刻听令行事,但大日宗的弟子见是她发话,却还有些犹豫。 慕容静眉头微皱,一道声音立刻在她身后响起:「立刻回朱雀城,我以城主府命令诸位!」 慕容静转身过去,见王叶青发声,朝她点点头,木青不在朱雀城的时间比他待在朱雀城的还要多,王叶青长久以来的管理,早已让她在许多人心中立下威信,她一开口,大日宗的弟子立刻就行动起来。 慕容静稍稍松了口气,但转头就瞧见还有不少熟人留在身后的山岭间,不由微微蹙眉。 只是还不等慕容剑开口,一阵巨响便在不远处猛然传开:「轰——」 众人连忙寻声望去,只见之前还屹立在大阵中央的火炉轰然倒塌消散,地面流淌的岩浆紧接着沉入地底,刻录在山岭间阵法光芒快速黯淡,竟是眨眼功夫就敛去了气息。 慕容静脸色猛地一变,还以为阵法内部出了什么叉子,但很快一阵破风声就从涌动的焰浪中传了出来,一道让她们牵挂的身影顺利冲出火焰,停在了她们旁边,声音里满是惊讶:「你们怎么都来了?」 木青看了看身旁,又看了看脚下的山林,不知道慕容静和叶韵在,连白清漪也跑来了这里。 慕容静几女正要开口,目光齐齐稍显木青身边搀扶之人,神色顿时紧张起来:「青羽姐怎么了?」 叶青羽被木青带在身边,脸色很是难看,众女都以为是她出了什么事。 木青不好解释他和溪川背着叶青羽的那些计划,将叶青羽交给靠近过来的慕容静,含糊道:「青羽姐暂时还不能动,你们带她离开。」 叶青羽闻言狠狠地瞪了木青一眼,木青见慕容静几女都把自己盯着,完全没有离开的意思,神色无奈,抬头看了一眼压得越来越低的劫云,「一时半会说不清,我们先带着青羽姐离开这里。」 木青的这个建议没有人反对,众人跟在他身后往劫云边缘飞去,想要退到劫云笼罩之外。 但这一退却让众人越退越心惊,因为她们至少已经退到了十里之外,但依然未见到天上劫云有消减的征兆,反倒是越来越浓郁。 「这天劫因谁而起?」 慕容静看向木青,突然问道。 木青看了一眼慕容 静手中的叶青羽,慕容静顿时懂了,嘴唇微动最终还是按捺住了好奇,环顾身周,又皱起眉:「灵儿怎么没有出来?」 木青略微感应,回身看去,这是一阵绝大的破风声追了上来,一道巨大的铜钟横亘半空,钟灵儿小小身躯站在星华钟最前面,在她身后则是那些瑟缩抱在一起的弟子们。 见大家都朝她看来,钟灵儿紧绷的小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笑容:「把他们都找到花了一点时间,你们其实不用等我的。」 慕容静看了那些弟子一眼,有些尴尬:「我忘了他们跑不快,刚才是我叫大家离开的。」 木青轻轻拍了一下她的肩膀,「只要离开了大日宗,危险就会小许多。」 钟灵儿闻言瞪了木青一眼,正要说话,感应到一道视线落在身上,寻着感应看去,发现是叶青羽顿时缩了缩小脑袋瓜,瞟了一眼木青,「大剑仙别找我,今天这些事都是他们两个安排的,我什么都是照做。」 叶青羽微眯着眼睛,看着大日宗的方向,却因为暂时还没有适应身体,只能感应到那道对她来说异常熟悉的气息还停在大日宗内没有离开,其它的却很难看得清晰,声音清冷道:「青弟,你现在还不肯解释吗?」 木青轻叹一声,一边带着众人继续往劫云边缘退去,一边说道:「其实整个事情很简单,我先从灵儿这里确定了一件事。」 木青神色认真:「如果青羽姐姐转为灵身修行,总有一天会出问题,因为这终究是两种修行方式。古映荷来到朱雀城那天,溪川大哥找到了我,于是才有了今天的事,是我们故意瞒着你,说古映荷没能带回祖巫精血。」 听木青提起祖巫精血,叶青羽深深地看了木青一眼,蹙眉道:「你的情况怎么样?」 木青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叶青羽在关心他被蓐收闯入识海的事,摇头道:「小问题,不过一滴祖巫精血产生的东西,翻不起波浪。」 叶青羽嗯了一声,沉默片刻,看着他认真说道:「姐姐希望你答应我一件事。」 「……」 木青看着叶青羽,没有开口。 叶青羽没有去抱怨已经发生的事,还如此平静,木青其实已经猜到了她的打算,干脆摇头道:「我答应了溪川大哥,无论发生合适,都不会解开你身上的封印,而且……」 木青垂目视线,似乎不敢直面叶青羽的目光,「而且,如果要在你们之前做一个选择的话,我也是希望青羽姐你不会受伤。」 叶青羽定定地看着木青,眼里第一次带着失望,声音急促了一些:「这是圣王境的天劫!他不可能替我扛下来,这么做只会让他迎来天罚,说不定会早点迎来他的第三劫!」 「他会死!」 叶青羽说到最后终于无法控制住自己的情绪,胸口起伏,脸上写满了难受。 木青目光微动,正要开口,忽然感应到什么,往大日宗的方向看去,叶青羽此时也看向了那个方向,然后又猛然望向头顶的天空,脸上满是难以置信:「怎么会……天劫怎么不来找我。」 木青嘴唇微动,没有回答。 钟灵儿似乎不愿看到叶青羽这么难受,小声道:「是那柄剑胚,溪川在利用那柄剑胚,吸引天劫的注意,没想到还真能如此,看来‘天道可欺,并不是假话。」 随着钟灵儿话音落下,相隔几十里外的众人自觉眼前一闪,紧接着「嗡」的一声,耳边长鸣声不止,等到凝目看向大日宗坐在的那方天空时,便看到漆黑的劫云中心汇聚出一个巨大的漩涡,其中猩红色的雷光汇聚,如同一只突然睁开的之眼。 「静心凝神!」木青一声轻喝,身形挡在了众人最前面,这圣王境的天劫果然恐怖,不过只是凝聚显现 ,便让远观的众人身形遥遥欲坠。 下一刻,劫云中心的漩涡停止了旋转,猩红的雷光如同血液一般朝大地淌落。 木青睁大双眼死死地望着如此形状的劫雷,双眼好似被一道道剑气刺中,胀痛无比,耳边更好像有连绵的雷霆炸开,体内的血液也跟着沸腾,但他依旧看着那道从天而降的劫雷,没有后退半步。 天劫的威压在此刻是如此的真实,如同最汹涌的浪潮一波波地朝众人涌来,而站在最前面的木青则像是一块礁石,把这连绵不绝的威压尽皆挡在了身前。 这是他答应溪川的事。 如果让天劫感应到叶青羽的气息,那么他们之前所做的一切都将白费,因为现在这种情况的叶青羽根本没办法在这一道天劫之中活下来。 只是……溪川就能吗? 不知何时,那从漩涡中淌落的猩红劫雷,在空中化作了一把血色大剑,即使远远望去,也如同一座巨大的山峰。 血色大剑在越坠越快,在木青耳边炸响的雷霆也换作了剑啸声,也是在这时,一道剑光从大日宗内拔地而起,迎了上去。 「啊!」 在天地和劫雷的背景之下,在那把血色大剑的强烈对比中,那道迎上去的剑光是如此的细微,但却让远观的众人都看见了! 溪川现身了,一现身便是朝着天劫冲去。 木青脸色猛地一变,轻喝道:「灵儿,带大家快退!」 「好。」钟灵儿小手相合,一道金光从身体里漫出,化作一只更加巨大的星华钟虚影,笼罩住众人的同时直接破碎虚空,朝着更远处遁去。 众女起初还算配合,但在纷乱破碎的天光下,却瞥见了让她们目眦欲裂的一幕——木青竟然冲向了大日宗! 他要干嘛? 「灵儿!」 众女皆是齐齐呼喊钟灵儿,但钟灵儿却像是没有听见,星华钟虚影越发凝实,保护着众人的同时,也困住了她们。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九百七十三章:地发杀机 大日宗。 劫云摧压,天昏地暗。 恐怖的雷威凝如实质,电光霹雳犹如张牙舞爪的鬼手,在一道道炸响声中将成片的树木连根拔起。 溪川执剑立于半空,望着劫云中心的雷暴漩涡,神色严肃到了极点。 圣王境第一劫,是肉身之劫。 天道会降下毁灭肉身的劫雷,如果修士能够成功渡过,只要不是遭受恐怖的伤害,他们的肉身都将挣脱天道轮回,不腐不朽! 所以这道劫雷的威势往往是三劫中最大的。 某一刻,劫云中心的漩涡停止了运转,溪川心神归一,疯狂催动起身上的剑道气息,下一刻,一股异常恐怖的气息锁定在了他的身上。 「轰隆!」 一声足可撕裂意识的炸响在溪川耳边炸响,漩涡中心骤亮,猩红的雷光如同血液一般对着溪川落了下来。 「!」 天劫真正落下的这一刻,被锁定的溪川全身僵在半空,血液冻结,气息崩断,连意识都迟疑了一瞬。 「啊!」 一声暴喝,溪川重新掌控了身体,眼里满是决绝,全身气势凝聚到顶点,执剑迎了上去。 感应到溪川的反抗之意,劫云疯狂涌动,好似天倾一般快速下沉,连带着落下的劫雷也得到加强,凝聚成一把血色大剑朝着溪川头顶砸了下去。 「咚——」 耳边的炸响让朝大日宗快速靠近的木青停了下来,凝目望向高空。 此时此刻,那把携带着天倾之威的血色大剑终于停了下来,在其下面,一道规模不足其十分之一的白色剑气针锋相对,不肯退让分毫。 两者僵持在一起,偶尔泄露出的一丝涟漪都能撕裂空间,露出一道道让人心悸无比的漆黑空间。 木青压下道心上的涟漪,将视线从那些空间裂隙上移开,落在白色剑气上。 他双目中蕴满了紫气,终于在剑气中看到了溪川的身影。 随着溪川抵御住劫雷的时间变长,近距离旁观的木青终于发现劫雷被抵消了一丝威力。 这实在是一个可喜的变化,可惜木青还没来得及高兴,便发现溪川的消耗更大,身上的气息已经开始不稳,连忙在识海中问道:「如果他没办法抗下这道劫雷,我能做什么?」 孟章回答得很快:「你能跑,跑得越快越好。」 「……」 「不要异想天开,现在的你只要沾染上手指粗细的一丝劫雷,都会灰飞烟灭。」 「哎。」木青有些无力地叹了一声,自我安慰道:「溪川大哥是渡过肉身之劫的,想要抗下这道劫雷应该没问题。」 孟章泼冷水道:「世界万灵之所以畏惧天,是因为天道威严不容侵犯,它会因为每一个渡劫之人,变幻劫雷的属性,你眼前这道劫雷之中饱含着剑道真意,算是各种劫雷中威力最强的一种。」 木青嘴角一扯,还没有开口,空中已经出现了新的变化。 「啊!」 只听到一声饱含怒意的呐喊,那道白色剑气在木青眼中骤然破碎,溪川的身影才出现,就被那道血色大剑砸中。 是真的砸中,而非刺中,因为溪川的身影在庞大劫雷剑影之下,显得无比渺小。 溪川双手拖着剑尖的一部分,一部分劫雷重新变化,化作一道道飞舞的龙蛇将溪川全身缠住,还有一部分劫雷化作汹汹天火朝溪川眼睛嘴巴里疯狂涌去,不过眨眼,溪川就被劫雷吞噬。 半空中,溪川的身影被拖入劫雷之中,猩红的劫雷重新化作完整的大剑模样,光亮明灭间,给木青的感觉,横亘在此间的东西成了一个活物。 而这活物要将溪川生生炼化。 「这才是真的开始。」 孟章的声音带着一丝感叹,「肉身之劫,天道会用修士最熟悉的力量摧毁他们的肉身,毁灭他们的一切生机。」 「面对剑道劫雷,能做到这一步,他已经是人族修士中最优秀的那一部分人。」 木青目光微动,明灭的雷光映照在他微扬的脸上,一切情绪都在亲眼目睹天道的恐怖后归于沉默和震撼。 …… 劫云边缘,钟灵儿停了下来,众女都急着往回冲,却发现被她的阵法困住了。 「灵儿,你知道他要做什么对不对?」 慕容静看着用双手捂着脸不敢看大家的钟灵儿,压着心中的焦虑问道。 钟灵儿支支吾吾地说道:「我其实也不太清楚。他只是说溪川先生抗下劫雷后需要他的帮助。」 「他们都疯了!」叶青羽愤怒地骂道,看向慕容静几女,「你们快向我渡一道真气助我冲开封印。」 「……」 「怎么还愣着!在拖下去他们都有危险。」 叶青羽见几女都不为所动,情绪彻底失控,「溪川就算用我的剑道气息引中劫雷,也不可能抗住,木青那小子去帮忙更是送死,你们到底在干什么?」 「哎……」 慕容静和叶韵几女忽视一眼,都垂下目光,不再言语。 钟灵儿根本不敢招惹面前这群一点就炸的女人,默默溜到一边,伸长脖子望着大日宗的方向,在心里唉声叹气:「可千万不要死啊,更不要把我的大日宗给毁了,呃不对,大日宗毁了就毁了吧……哎这算是个什么事儿。」 …… 大日宗的天劫动静太过浩大,待在朱雀城的古映荷站在院中,手掌放在胸口,若有所思地望着天空,「这股天威如此真实,难道每个触摸到合道门槛的修士都能感应到?」 就在比朱雀城还要远的西山境也有人将目光南望时,处于天劫中心大日宗,也终于有了新动静。 木青眼神猛然一凝,看向了那把已经有一段时间静止不动的血色大剑。 只听到一阵让人牙酸的血肉撕裂声,血色大剑猛地炸开,一道人影闯出大剑后,径直朝他这个方向掠来。 木青看着浑身已经没有一块好肉,气息跌到极点的溪川,愣了愣。 溪川猛然看到闯进视野的木青也呆住了,见木青竟然没有躲开,连忙大声吼道:「快让开!」 木青目光一跳,一切变化都在电光火石间发生,猩红的劫雷竟然追了过来,在溪川背后化作铺天盖地的血色浪潮,而浪潮之中凝聚着无尽的剑意和杀机。 「轰——」 木青背后身处雷霆双翼,朝天冲去,堪堪躲过了劫雷的裹挟,顾不上平复体内涌动的气息,连忙朝溪川看去。 只是一瞬间,溪川便有掠出几十丈之远,但他的速度终究比不上劫雷,很快就被追上,再次被无尽的劫雷包围,消失在了木青视野之中。 涌动的劫雷化作了一团不停涌动的雷池,就在木青还没反应过来时,一阵轰隆隆的声音在他身下响起,他连忙朝地面看去,表情一怔。 在血池笼罩的那片区域,不管是树木还是山石竟然都拔地而起,朝着盘踞在半空的雷池底部涌去,很快化作一方石台,承载住了雷池。 这一幕完全出乎了木青的人了解,震惊问道:「天劫怎么会如此?」 「天发杀机,斗转星移,地发杀机,龙蛇起陆。」 孟章的声音显得有些凝重,「常言道天道可欺,可若是被识破,则会惹来更严重的天罚,天劫引发地动,天道对溪川的 杀意已经无比浓郁。」 「我……」 「你现在退后百丈,不要泄露出任何一丝气息!」 只是识海中的短暂交流,溪川那边果真出现了孟章所说的那种杀机,一道道土黄色气息突然从地底涌出,化作一道道咆哮的龙蛇虚影,环绕在石台周围,血盆大口一张,便是一道道漆黑的吐息融进雷池之中。 「不行!我必须做点什么。」 木青没有听孟章的警告,看着雷池周围的那一道道龙蛇虚影,眼神微沉,手掌一翻,朱雀印出现在身前。 木青十指相抵,调动起全部力量,朝朱雀印一指:「九龙朝元,起!」 至从用皇朝气运成功催动九龙朝元大阵后,朱雀印便成了沟通这座天地大阵的最佳媒介。 虽然身处劫云笼罩的核心,天地之力的运转受到了无比强大的干扰,但当木青源源不断地将力量灌注进朱雀印后,九龙朝元大阵依旧成功运转起来! 「嗷!」 随着一声无比嘹亮的龙吟,一道金光从大日宗地下冲天而起,化作一条百丈庞大的火龙,火龙在天地一出现,便按照木青的指引朝着雷池下方冲去。 轰—— 这方天地的力量暴增,火龙所过之处,空间终于承受不住压力,化作一道巨大的空间沟壑笔直延伸出去。 不过呼吸,火龙便来到雷池下方,庞大的身躯直接盘踞在了早已经千疮百孔的大地之上,原本环绕在雷池周围的龙蛇虚影顿时咆哮着撞向了火龙。 「这……」 孟章似乎也没想到木青能在这种天劫面前改变局面,有些惊艳:「以天地之力抗衡天地之力,这可能是唯一的办法。」 「嘿嘿。」木青见那一道道土黄之气都将火龙视作目标,咧嘴一笑,可笑容还没有完全展现就被痛苦无比的表情取代,「唔。」 瞬间,撕裂的痛楚席卷全身,脱力感更是深入骨髓,木青眉眼痛苦地皱在一起,硬生生咽下涌进嘴里的鲜血,摇摇晃晃地稳住身形看向不远处的雷池。 他坚持不了多久了。 虽然是借力打力,但想要调动这样一座天地大阵,也在瞬间消耗尽了木青体内的力气,孟章发现了木青现在的状况,严声警告道:「不要找死,你就算是混沌之体,恢复的速度也远远赶不上消耗的速度。」 木青对准朱雀印的双臂已经不受控制地颤动起来,体内经脉之中的真气被压榨到极限,经脉撕裂时甚至传出破风箱的呼呼声。 又坚持了一个呼吸后,木青再也承受不住力竭的反噬,中止了对大阵的调动,整个人朝地面栽去。 几乎是在同一时间,那方雷池轰然炸开,无尽的雷芒涌向了四方天地。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九百七十四章:应劫之气 「唔……」 木青甩甩脑袋,艰难地站起身来。 力竭带来的反噬是全方面的,经脉中空空如也,识海中像是被灌进了烧红的铁水,不只昏昏沉沉,一动念还会觉得里面有无数道剑气正在相互绞杀,肆意地散发着光和热。 恐怕现在立刻晕过去对木青来说才算是一种好运。 「你的运气不错,操控天地大阵的反噬都没能把你变成一个傻子。」 孟章的声音带着不加掩饰的嘲讽,但随着声音在识海中传开,无处不在的刺痛也在快速消减。 「呼……」木青舒服了许多,抬头看向雷池所在的方向,「现在……嗯——人呢?」 空中,刚才还散发着无尽杀机的雷池已经不存,倒是地面,成片成片的山林已经被点燃,在连绵不绝的暴鸣声中,火焰卷腾起浓烟,空间被残余此间的力量扭曲着,木青也只能在这些位置看到一道道仍在闪烁着的猩红雷光,证明刚才的一切并非幻像。 「雷池炸开了。」 孟章的话简单明了,「不得不再夸一次你小子运气不错,若非你已经力竭,至少有四成的雷霆会把你当做目标。」 「呵呵。」 木青嘴角一扯,从纳戒中取出丹药服下,恢复了一些力气后,快速朝被爆炸波及最深的区域冲去。 看着身下晃过的一道道被烟尘填塞的巨大地裂,还有那些如同碎石子般被随意抛撒的凝结着树根的巨大土块,木青越来越沉默。 他以前切身经历的天劫,远不如旁观的这一次恐怖。 天道的威严,似乎不容任何生灵挑衅。 突然,木青心有所感,抬头望天。 那低沉的好像并不比山高的劫云突然有了新的动静,如同水流一般哗啦啦的涌动起来,处在劫云中心的那道猩红漩涡再次发亮,似乎又在酝酿着什么。 「!」 木青猛地瞪大双眼,脏话才在心里骂了一半,漩涡便是一滞,紧接着一道红光就从漩涡内-射出,朝着他所在区域落了下来。 「qn!」 木青终于骂出声来,绷着脸就要拼尽全力抵抗,但脸上的表情在下一刻却变得有些古怪,因为那道红光似乎跑偏了。 木青眯着眼,视线追逐着红光落下的方向,猛地看向身前某个方向。 十几丈之外,山火与黑烟化作了一堵炙热的高墙,终于在一次空间的扭曲里,将高墙后的身影暴露在木青视野中。 溪川盘膝坐在一块拱起的大石上,本来要抬头望向空中,却在听到他的骂声后,刚好看向了他这边。 两人四目相对,溪川朝他点点头,脸上满是劫后余生的感激。 「……」 木青看着浑身焦黑形象十分凄惨的溪川,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望着红光还在朝着溪川头顶降下,双眉猛地一皱,连忙朝溪川冲去。 「怎么回事?这是不是就是你之前提起过的‘应劫之气,?」木青向孟章问道。 孟章这一次回答得不如之前那般及时,语气稍显冷淡,「你已经不是全盛状态,运气也不会一直很好。」 木青目光微动,孟章没有正面回答,却已经证明了他的猜测。 不过呼吸,木青就穿过了火墙,来到了溪川身边。 溪川这时候才勉强猜到木青的意图,想要起身却十分艰难,连忙警告道:「快退开,这是应劫之气!」 木青目光微垂,看着溪川身上那一道道深可见骨的焦黑伤口,一只手按在溪川肩膀上,「我知道这是应劫之气,跑来这里本就是为了这个。」 「你在对我做什么?」溪川感受到了 一股涟漪正在身上缓缓扫过,想要阻止却有心无力。 木青抬起头,那道本该快速落下的劫气因为失去了目标,速度变慢了许多,木青察觉到这个方法有效,全力催动食气之法的运转,攫取着溪川身上的劫雷气息,缓缓说道:「我对圣王境三劫了解不少。」 「在肉身之劫中,修士成功扛过劫雷之后,会有一道独特的天道之气落下,这道应劫而生的气息,既算是一种奖励,也算是最后的考验,修士如果能够成功将这道劫气吸收,肉身才能够真正的不腐不朽。」 溪川神色复杂地看着木青,一时竟有些看不透木青的意图。 相处这么久,溪川不相信木青会是那种将劫气篡为己有的人,认真说道:「应劫之气,‘应,的同样是修士自身的道,我打算将这道劫气收下,再渡给青羽。」 「这个办法不错。」木青点头,「不过还是我来做吧。」 溪川猛然惊觉木青身上的气息变化,连忙说道:「快停下来,你的身体根本无法承载一道完整的应劫之气!」 木青上下看了溪川一眼,摇了摇头,溪川望着木青,满脸肃色:「我虽然受了伤,但身体受过劫气改造,能够承受,相信我!」 木青摇了摇头,认真道:「就是你身体受过劫气改造才没有办法,因为两道劫气无法共存。」 「!」溪川睁大眼睛愣愣地盯着木青,「你怎么知道,我们谁都没有尝试过。」 「……因为我听别人说过。」木青将手从溪川肩膀上拿开,「情况好一点,你会提前引来你的第三次天劫,情况差一些,你的身体会直接炸开,就你现在的伤势,很明显会是后者。」 木青说完无奈一笑,「很明显,我来做这件事会更可靠一些。」 轰! 一股糅合着劫雷之力的剑道气息在木青身上炸开,并且瞬间攀升至顶点。 那道失去目标有一会的劫气,似乎被这种手段给激怒了,唰的一声速度猛增,等到最后,竟然凝聚成一把正常尺寸的长剑朝着木青兜头刺下。 木青身形一动,毫不畏惧地迎了上去。 半空,当劫气之剑刺来时,木青举起了手掌,几乎是在其刺中木青手掌的同时,一团浓郁的紫气从木青掌心扩散而出,笼罩住了剑身,让其再难前进分毫。 木青和这把劫气之剑就这样僵持在了半空。 正在地面干着急的溪川见木青真有抗衡劫气的实力,还没来得及高兴,卓绝的眼力便让他发现了事情的不妙,木青身上的气息下降得极快,恐怕坚持不了多久。 紧迫的局面容不得溪川去想出更多的办法,他心中一动,对着某处巨大的沟壑探出手,声嘶力竭地大喝出声:「剑起!」 嗡! 一声清脆的剑鸣响起,木青听到声音的同时眼角余光便注意到了一抹剑光朝他飞来,没有多想,空余的左手抓了上去。 如玉的质地传来,木青瞬间明白了手中握着的正是钟灵儿打造的那把剑胚,在彻底力竭之前,握着剑胚朝劫气刺了过去。 噗呲—— 剑胚穿过已经极为浅淡的紫气,顺利地刺中了劫气化作的长剑,传出来的甚至是刺入血肉的声音。 不用木青如何催动,那把剑胚上便传出了一股巨大的吸力,欲要将劫气吞噬,劫气自然想要挣脱,瞬间爆发出的反抗之力直接将其周围的紫气震开。 受到牵连的木青只觉得一道雷霆落在了识海深处,意识一白,身形摇摇欲坠,但他绝不愿眼睁睁地看着一切的努力到头来功归一篑,闷哼一声,调动仅剩下的紫气附着在掌心对着劫气抓了上去。 「啊!」 足可让肉身不 腐不朽的劫气携带着木青根本无法想象的恐怖威力,几乎是在瞬间,他掌心的紫气便被消耗得一干而尽,体内的血肉似乎被彻底点燃,沸腾着,汹涌着,想要倒涌进劫气之中。 在这最后时刻,盘踞在木青识海深处的那道混沌之息爆发出了璀璨的紫色光芒,一道紫色的漩涡印记浮现在木青眉心,堪堪替他压制住了血气的逆涌。 噗通—— 在意识即将沉入黑暗之中之前,木青无力地松开了双手,身体朝着地面落去。 溪川身形一动,想要去接住木青,却被一起砸进了一条地面裂缝里,都没有了声息。 在这片足可用灾难来描述的区域,山火依旧在蔓延,劫雷残余的力量依旧在扭曲着空间,而在半空——那道象征着天劫尾声的应劫之气已经消失,只剩下一柄剑胚。 剑胚长不足三尺,通体如白玉,唯一有些突兀的是其光滑如境的表面正有一丝丝血线在缓缓凝结。 某一刻,剑胚一颤,如同活过来了一般在木青两人消失的地方转了一圈,然后咻的一声飞向了远方。 …… 距离大日宗足足有百里的某处山林间,一只金色的铜钟虚影倒扣于此,林中许多动物奔逃到这里后,便停了下来,遵循着求生的本能在铜钟周围围了一圈又一圈。 钟灵儿垫着脚尖站在铜钟顶部,忽然指着天空惊呼起来:「你们快看!劫云在消散!」 铜钟内,不知道沉默了多久的众女齐齐抬头朝天空望去,果然见到了劫云消退。 不过还不等她们开口,又是一阵异动吸引了她们的注意。 只见原本安安静静环绕在铜钟外的那些动物像是感应了什么,轰的一声朝四处溃散开来,好像这里突然变成了最危险之地。 众女连忙看向钟灵儿,「外面怎么了?」 钟灵儿双手叉腰,一双淡眉竖起,十分认真地感应着周遭天地之力的变化,脆声道:「你们放心,就算是劫雷我也能挡——啊,这是什么鬼东西!」 钟灵儿话音突变,小手一招,身下的铜钟虚影顿时大放金光,裹挟着众人朝远处逃去。 众女被这一通操作搞得晕头转向,但没过多久便又听到了钟灵儿气急败坏的声音:「这是什么怪东西,竟然追着姑奶奶不放!」 在钟灵儿身后,一道红白夹杂的光芒紧紧追着她,钟灵儿明明已经看见这道光芒,却没办法感应到光芒里有什么东西。 她现在肩负着众女的安危,不敢有丝毫懈怠,控制着星华钟带着众女在南疆的山林上空疯狂逃窜。 某一刻,叶青羽的声音突然响起:「灵儿,不要跑这么快,我好想感应到了那是什么。」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九百七十五章:叶韵破境 木青醒了过来,睁开眼便认出了这是张芍药在万花谷的房间。 房间里有动静响起,一道熟悉的背影正背对着他,站在桌前做着什么,空气中有股干净宁神的香气,恍惚间好像回到了当初他还在隐谷的日子,有时候他训练受伤就会躺在这里。 「嘶啊——」 木青想要悄悄起床,却不料牵动了浑身伤势,不受控制地叫出了声。 张芍药一脸惊喜地转过身来,看见木青撑坐在床边,眼里仍然高兴,小脸却垮了下来::「醒了啊?」 「啊,醒了。」木青笑着回应,缓缓站起身,走了几步,皱眉问道:「她们人呢?」 「哼,你现在不要乱动,来这里坐好!」张芍药拉着木青在桌边坐下,递给他一颗丹药,木青看都没看便服了下去,少女的脸色才稍稍好看了一些,肯回答他的问题:「你已经睡了三天,她们都有自己的事要忙,你待在房间里好好休息。」 木青抬头看了一眼侧过身去的张芍药,有些无奈。张芍药或许不清楚,当她准备把一件事糊弄过去时,眼睛就不会看人,特别当面对他时,还会下意识把身体都侧到一边。 木青揉了揉酸胀的眉心,感受着依旧空空如也的经脉,叹道:「我没想到会是这种结果,青羽姐还有溪川大哥现在如何?」 「我是听师父说的,还是青羽大姐找到的你们,她的情况不错,你和溪川先生都昏迷了过去。」 木青松了口气,他和溪川如此拼命,为的就是叶青羽能够成功渡过天劫,现在看来,虽然欺天惹来了惩罚,但叶青羽已经没了危险。 木青正要开口,不远处一股波动突然传了过来,他对这股波动并不陌生,站起身望后花园的方向看去,「是韵儿?她竟然这么快就又破境了。」 木青看向张芍药,张芍药黑着小脸,嘟囔了一句,还是扶着他朝门口走去。 虽然如今的万花谷已经与从前大不一样,但不管她们待的木楼还是花园,都还是当初的样子。 木青很快就找到了众人所在,她们此刻都待在凉亭附近,而正被大家关注的主角——叶韵,此刻则盘膝坐于半空。 在她身周,一道道灵气飞旋环绕,其中还有一些晶莹剔透类似冰晶的蓝黑色颗粒不停地撞在一起,粉碎后又和灵气一起被叶韵吸收进体内。 这奇特的一幕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以至于她们都没有发现身后多了两人。 木青凝目看着灵气中那些颗粒,很快认出了这些东西的来源。 孟章之前把太阴晶核碎片拿出来时就提起过,等叶韵将太阴晶核碎片的能量完全吸收之时,这些能量还有会有一次转化,等到转化完成,才会成为叶韵体内的太阴源质。 木青视线转移到叶韵的脸上,如此磅礴的能量,叶韵其实早可以选择破境,之所以一直等待到将所有晶核能量吸收才踏出这一步,在场众人中恐怕只有他最清楚。 「韵儿突破到化凡已经没什么问题,大家不用担心。」 凉亭边的众女突然听到身后响起的声音,连忙转过头来,见是木青,脸上都露出了喜意。 木青在众女的注视下,没再让张芍药扶着自己,在张芍药鄙视的目光中慢慢走到慕容静和白清漪身边。 白清漪心很细,注意到他脸上的表情有些紧绷,伸手扶住他,皱眉道:「没事?」 「清漪姐,这人最喜欢逞强,不用管他。」慕容静一双美目扫了木青一眼,见木青气色恢复得不错,便重新抬头看向叶韵,「你刚才好像话里有话,小韵这里有其他问题?」 白清漪此时也有些疑惑,她身具水属性混沌之气,对叶韵的气息变化很敏感,蹙眉道:「小 韵很早之前就能够破境,但她却没有选择这么做,好像一直在等待什么时机,这里面难道会有什么变数?」 木青闻言缓缓点头,看着半空中的叶韵,眼里有一丝怜惜,现在叶韵身上的气息每上涨一丝都是在突破极限,而突破极限要付出多大的代价,木青一直都很清楚。 木青问道:「从她开始破境到现在已经多久了。」 「至少两个时辰了。」怀风花说道。 「这么久?」木青眉头一皱,看向叶韵的目光多了一丝凝重之意,犹豫着要不要出手阻止。 怀风花凝眉看着木青:「你小子是不是知道什么?虽然两个时辰的破境并不算长,但她是可以破境却一直拖着,还有那灵气中的至阴至寒之物你是不是也清楚?」 众女对此都是满怀不解,齐齐看着木青,等着他的回答。 木青心里一叹,说道:「韵儿做这些,大概是想回到岛上时,能够救醒伯母。」 现在站在这里的没有外人,木青便将与叶韵母亲叶兰有关的这些信息告诉了众人。 「太阴体……还要这什么晶核碎片。」怀风花还是第一次听说这种体质,好奇地看着木青,「你们是什么时候得到的这东西,这么重要的事情怎么一直没听你说起过?」 「呃……」木青看了一眼慕容静,慕容静顿时明白了太阴晶核碎片从何得来,连忙岔开怀风花的注意力,问起了最关键的问题:「现在的情况……嗯,小韵是想要利用破境的契机,来冲击太阴体的门槛?」 木青抬头看向半空中被一道道灵气包围始终闭目凝眉的叶韵,轻叹道:「确实如此。」 木青不清楚为什么醒来后又联系不上孟章,但孟章之前就说过,即使将太阴晶核碎片完全吸收炼化,蜕变成太阴体也只是一种可能。 按木青的理解,体内有了足够的太阴源质,或许离太阴体便只差一线,但这一线的差距,却不知道出在什么地方,又该如何能够填补上。 如果本就是太阴体的叶兰伯母在这里就好了…… 心中突然冒出如此不切实际的办法,木青甩了甩头,让自己重新恢复清醒。 见环绕叶韵周身的灵气中已经没有了那些相互碰撞的颗粒,叶韵依旧未能破境,木青决定不再等待,沉声道:「韵儿恐怕陷入了死胡同,现在必须阻止她继续尝试。」 慕容静点点头,便要飞身冲向叶韵,却被木青一把拉住,皱眉道:「做什么?」 木青握住慕容静的手,又握住白清漪的手,吐出一口浊气,眼神认真地看着两女,道:「我最合适,不过需要你们向我渡来一些真气。」 慕容静目光微动,上下打量了他一眼,「可以?」 木青被自己的女人瞧不起,气笑道:「当然,快——唔。」 两股真气在木青说话间便渡进了他的体内,木青闷哼一声,连忙平息起经脉中的乱流,好在两女只是想要小小地警告这家伙一下,很快就调整了渡送真气的节奏。 木青双眉微展,随着两女向他渡来的真气越来越多,连他自己的脸上多出了一分惊奇之意,他和两女都双修过,知道这个方法大概可行,却没料到整个过程异常顺利,明明是两股截然不同的真气,但转化起来却并不冲突,甚至没有多少损耗。 不过几个呼吸,木青原本空空如也的经脉,就恢复了四成的真气。 这个时候,白清漪渐觉不支,她境界最低,为了让送进木青体内的真气与慕容静持平,几乎将体内的真气消耗得一干二净。 「可以了。」 木青主动松开了两女的手,慕容静脸色微白,看了一眼被木青扶着的白清漪,又看了一眼木青,问道:「恢 复了几成?」 木青说道:「四成,足够了。」 慕容静微微挑眉,不说白清漪被榨干净,这么短的时间,她都已经消耗了足足六成的真气,这让她不得不感慨木青体内的经脉就像是一个无底洞。 「去吧,救人要紧。」 「好。」 木青将白清漪交给慕容静,便来到了半空中叶韵身旁。 那些环绕叶韵周身的灵气在此刻极其不稳定,在木青靠近后便疯狂地拍打在木青身上,木青本来想要无视这些灵气,很快有转了念头,运转心法,将出现在身周的灵气吸收的一干二净。 反观叶韵这里,天地灵气直接被木青截胡后,她的破境被动结束,本该清醒过来,但闷哼一声过后,身上竟然爆发出一股更强的吸力,试图维持这个过程。 如此拉扯之下,叶韵的脸色肉眼可见地涨红起来,情况也越发失控。 「哎……」 在这一刻,叶韵虽然没有睁眼说话,木青却明白了她的心意,无奈一叹,伸出手指落向叶韵眉心,心道:「既然你还想试试,那就一起尝试最后一次吧。」 轰—— 一团气旋从木青指尖旋转着扩散开来,随着木青将体内真气渡向叶韵眉心,天地灵气汹涌而来,转瞬之间,就化作了一道足足有几十丈高的灵气风暴,将他和叶韵的身影都笼罩了进去。 局势的突然转变,让凉亭边的众女都始料未及,虽然不至于被灵气风暴所伤,但她们所处的花园就没这么幸运了。 好在一道剑气突然扫来,笼罩住了花园,也护住了不远处咯吱作响的木楼。 叶青羽来到这里,停在风暴边缘,一双明亮的眼睛盯着风暴深处,皱眉道:「这小子才醒就想着搞大动静,不累吗?」 怀风花无言以对,只能扶额。 慕容静来到叶青羽身边,脸色也有些不好看:「说要阻止小韵,结果现在反倒帮起了忙。」 叶青羽闻言更是无奈,说道:「这家伙啊最喜欢冒险了,看来小韵也已经被他影响了,你和清漪以后可不要学他们两个。」 慕容静望着威势还在增加的灵气风暴,纤眉微蹙,眼里的担忧越来越浓郁,甚至隐隐有一股冲进去的冲动。 叶青羽察觉出了她的想法,见众女的情绪都有紧绷,轻弹手中剑,清脆的剑音扩散而出,消减着大家的紧绷情绪。 「放心,这里有我,他们都不会有问题,再等等吧。」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九百七十六章:成功蜕变 风暴之中,一道道精纯的力量源源不断地从木青指尖渡向叶韵的眉心,叶韵眉眼微动,闷哼一声,气息再次上涨。 木青的注意力全部落在叶韵身上,虽然无法感知到叶韵体内的太阴源质是否在发生着某种变化,但从叶韵继续上涨的气息中,依旧能够知道叶韵的尝试并没有停止。 她还在继续寻找着那一丝能够让体质发生蜕变的契机。 风暴之外,等待无疑让时间变得更加煎熬漫长,在一刻钟之后,慕容静望着不减任何消减的灵气风暴,蹙眉道:「这么庞大的灵气,如果小韵还不突破绝对要出问题。」 叶青羽一双眼睛微微发亮,看着风暴深处。叶韵是从脱凡突破到化凡,这种等级的突破,现场众人中也只有她能够清楚地看到各种力量的变化,出声安慰道:「暂时不用担心,这些灵气都没有直接进小韵的经脉之中。」 慕容静目光微动:「是他在吸收这些灵气?」 「嗯。」叶青羽脸上带着一丝思索,「小韵之前的气息已经无法上涨,现在却能够继续尝试,离不开你们的帮助,特别是木青,他的真气如果反哺你们或许都会有意想不到的效果。」 两人说话间,叶青羽突然眯起双眼,凝声道:「很快了,小韵能否找到蜕变契机只看这一次的结果了。」 叶青羽话音落下没过多久,横亘半空的灵气风暴开始慢慢变缓,有了消散的迹象,木青和叶韵的身影重新出现在众人视野之中。 只见木青已然保持着最初的姿势,将手指落在叶韵眉心,只是已经没有任何力量渡向叶韵体内。 某一刻,叶韵睁开了眼睛,眼里带着浓浓的不甘和疲惫。 「哎……」 叶韵轻叹了一声,众人听到这一声叹息,顿时明白了结果,脸上都有些遗憾。 木青的手缓缓落下,将叶韵脸颊边一缕被细汗粘的发丝挽到她耳后,叶韵眸光微动,微微仰脸,呆呆地看着他,神色落寞无措。 木青收回手笑道:「还愣着干什么,能够破境不是一件好事吗?快点破境稳固境界。」 「嗯。」 叶韵轻声回应,垂下目光。 下一刻,众人耳边都听到一声清脆的异响,无形之中像是有什么东西被捅破,啵的一声,叶韵身上的气息顿时暴涨,终于有了化凡初期才有的境界气息。 也许是叶韵在脱凡巅峰刻意压制得太狠,她身上的气息在突破后并没有很快停下,持续了足足十几个呼吸后,才在化凡初期巅峰稳定了下来。 木青松了口气,对叶韵伸出手,说道:「你这一下就快到化凡中期了,可是我们当中境界最高的了,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吗?」 叶韵看着伸到面前的手,心中稍稍好过了一起,握住木青的手,站在了他身边,一双美目看着木青有些苍白的脸,有些感动:「你……嗯?」 叶韵微微皱眉,声音顿住。 「咦?」木青下意识看向两人握在一起的手。 半空中,并肩而立的两人似乎同时遇到了某些问题,齐齐惊疑出声,而后又齐齐沉默下来,这让本就注意着两人的众人面面相觑,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本来要靠近两人的叶青羽也停了下来,视线在两人脸上扫过,最后落在他们握在一起的手。 「这股气息……」她的目光微微发亮,竟然感受到了两股玄妙气息在那里交融蕴生。 此时,作为当事人之一的木青只觉得有一股奇特的吸力从叶韵掌心散发出来,竟然无视了他的存在,直接引动了位于他识海深处的混沌之息。 经历过突手握应劫之气的操作后,木青识海中的混沌之息规模小了很多,不足原来 的十分之一,被叶韵掌心吸力引动后,木青并没有过于阻拦,于是这道本该好好待在识海中的混沌之息竟然顺着经脉来到了他的掌心。 而另一边,叶韵清楚地感觉到,原本该随着破境而沉浸于经脉深处的太阴源质,竟然不受控制地涌向了和木青握在一起的那一只手。 在她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就与某股极为玄妙的气息完成了一次交融。 两人沉默地感受着贴在一起的掌心中的力量变化,皆是满眼不可思议地盯着对方。 木青无比确认,在完成一次交融后,他的混沌之息竟然出现完全可以感受得到的增长,而叶韵则是惊喜地发现,体内的太阴源质变得更加温和、也更加契合她的身体,之前一直苦苦寻求的契机,竟然在一次简单的握手后便达成了。 但这样的过程不过持续了几个呼吸,清醒过来的两人便同时又了松手的念头。 好在一双手及时地伸了过来,将两人的想要松开的手紧紧地合在了一起。 「青羽姐?」木青和叶韵都皱眉望着突然来到身边的叶青羽,有些不解。 叶青羽无奈地白了两人一眼:「你们准备做什么?这么好的机会都等来了,怎么反倒想要白白浪费?」 木青轻叹一声,皱眉道:「能够增长混沌之息确实很好,但太阴源质对韵儿很重要,不能这么消耗。」 叶韵听到木青的解释,愣愣地望着木青:「不是我在消耗你的混沌之息吗?」 「啊,原来问题出在这里。」叶青羽颇觉有趣地拍了拍两人的手,收回手笑道:「你们就不先问问对方的感受吗?其实这对你们两个都有好处。」 「……」 木青和叶韵互望一眼,又有些尴尬地同时移开了目光。 半个时辰之后,离花园最近的木楼内。 木青稍稍有些不自在地坐下来,望着满屋子的女人,看向正替叶韵检查着身体不时啧啧称奇的叶青羽,「青羽姐,溪川大哥现在怎么样了?」 叶青羽先对叶韵说了一声恭喜,才转头瞪向木青,「你还好意思问?本来转灵身不会有这么多事,你不知道我这三天都不敢来看你,如果你出了事,我以后咋向她们交待?」 叶韵有些不自在,连忙说道:「青羽姐,我们怎么可能怪你。」 「呵。」叶青羽闻言苦笑一声:「怎么不会呢?我当时找到溪川,见到他那一副模样,如果不是这小子也昏迷着,说不定就用剑戳上去了。」 叶青羽看着坐在座位上一脸傻笑的木青,「将心比心,我是最没有资格说教你们两个的人,但这样冒险的事,我希望你们以后能够提前告诉我,如果这一次你们两个都出事了,我根本不会坐在这里说这些话。」 木青越听眉头皱得越深,看着叶青羽:「青羽姐,溪川大哥现在醒过来没有?」 「暂时还没有。」叶青羽轻轻摇头,神色沉郁道:「他完整地承受了剑道劫雷,伤得很重。」 木青回想起那天的劫雷,眉心抽痛了一下,感叹道:「踏足长生本就是逆天之举,天道降下的劫雷确实恐怖,不知道有什么东西能够帮助溪川大哥恢复伤势,我们可以给找一找。」 「没用的。」叶青羽感激地看了怀风花一眼,说道:「你小姨已经提过这事,但溪川是被天劫所伤,想要恢复,其实靠得就是成功渡过天劫后得到的那道应劫之气,不过这道劫气被你送来了我这里。」 木青颇为沉重地叹了口气,忽然想起一事,奇怪道:「我并没有收服那道劫气,之后发生了什么?」 叶青羽手腕微动,一柄白玉色长剑出现在她手中,「是它找到了我,也是它带着我们找到了你们两个,这柄剑胚已经生 出灵性,它告诉我当时的许多细节。」 叶青羽说到这里,颇有些感慨地望着木青:「溪川虽然伤得很重,但因为体内有一道劫气,所以可以慢慢恢复,但如果当时真冒险接触了这一次降下的劫气,结果会变得很糟糕……你救了他和我很多次。」 木青微微一笑,「青羽姐,这话可不应该。我现在恢复得不错,一起去看看溪川大哥吧。」 叶青羽回以一笑,没有再多说下去,站起身说道:「大日宗那边的熔炉大阵有压制天劫伤势的效果,我过来时,灵儿留在那里。」 木青想起三人搭档中的这个小姑娘,乐道:「灵儿当时没让你们生气吧?」 叶青羽停下脚步,侧目道:「你猜灵儿为什么没有跟过来?」 「呃……」 众人离开万花谷后,没用多久,便来到了大日宗附近。 三天的时间,并不足以掩盖三日前那场天劫造成的破坏。 山林间被山火焚烧的痕迹随处可见,一些地方甚至还留着巨大的深坑和裂缝,这些东西组合在一起,就像是南疆这片土地上的恐怖伤疤。 目睹这些画面闪向身后,凌空飞行的众人都有些沉默。 但没过多久,一道清脆稍稍带着一些尖锐的声音就随着破风声一起传了过来,「啊,你赔我的地下火脉!」 木青看着钟灵儿对着自己冲过来的小小身影,脸上的笑容刚刚展现便是一僵,转身就想暂时避开锋芒,钟灵儿却已经来到了他的面前。 小女孩一双圆鼓鼓的大眼睛上下打量了木青一眼,觉得木青恢复得不错,应该有吵架的力气,顿时双手叉腰,小脸气鼓鼓地说道:「你那天到底赶了什么好事?为什么大日宗地底下那条火脉消失了?」 「消失了吗?」 木青闻言也是一惊,看向地面,通过朱雀印略作一番感应后,松了口气,笑道:「还好,还剩下一部分。」 「什么这还能叫还好?」钟灵儿小脸一垮,「都快从一条龙变成一条蚯蚓了,我不管,你要负责!」 「你放心好了。」木青被小姑娘吵得头疼,直接把朱雀印连带着控制九龙朝元大阵的方法扔给了钟灵儿,「这下你自己来,最多一个月,大日宗地底下这条火脉绝对能恢复到之前的规模。」 钟灵儿将信将疑地收起了朱雀印,浑然不知道这是木青对她的多大的信任,大眼睛一转,发现怀风花众女都在,「呀」了一声,连忙往大日宗飞去,「我还很忙,你们随意,不用来找我。」 木青颇为无奈了摇了摇头,经过钟灵儿这么一打岔,这一路而来的凝重气氛倒是减少了一些。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九百七十七章:莫名巧合 溪川就待在熔炉大阵的阵法核心之中,有钟灵儿引动大阵之力压制,溪川的伤势不至于突然爆发,但想要恢复到之前,也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木青现在唯一能够帮上的忙,就是帮助钟灵儿壮大大日宗地底的那条火脉,除此之外,也只能跟大家一样,等待溪川自己苏醒。 「等醒过来能够自主搬运周天,伤势应该会恢复得快一些。」 叶青羽看着安静躺在石台上的溪川,缓缓说道。 怀风花她们来看过溪川后,便离开了这里,现在只剩下叶青羽和木青。 叶青羽侧身看向木青:「你和小韵什么时候去黑海?」 木青闻言看了叶青羽一眼,见她一脸认真,顿时明白了她的想法,无奈道:「溪川大哥跟我提起过,你之所以会选择灵身修行之道,有一点就是不想错过去黑海。」 叶青羽不置可否,目光回到溪川身上,「我和他仔细推演过,黑海那处秘境潜藏的危机不小,你此行会有很大的危机。」 木青目光微凝,好奇道:「什么危机?」 「不清楚。」叶青羽摇了摇头,皱眉道:「即使是溪川能够看到的也只是一片笼罩你的黑幕。所以我打算暗中跟在你们身后,出了事就立刻带你们离开。」 叶青羽看着木青,等待着他的回答。 木青看着躺在石台上的溪川,认真思考后,摇头道:「黑海三岛上有一个黑御神会,里面光是踏足长生的大物便足足有六位,如果真有人害我,青羽姐也帮不了我,反而还会连累到你。」 「……」 叶青羽看着木青,沉默了一会儿,轻叹道:「我知道你的好意,但溪川知道我的性格,他如果现在就苏醒过来,一定会同意我的想法。」 「你可能不清楚……什么也做不了对我来说才是一种煎熬。」 木青微微动容,溪川和他瞒着叶青羽做了这些事,确实没有想过叶青羽面对此种局面时的苦闷,说道:「那就等溪川大哥醒了再说吧。」 木青笑了笑,开了个玩笑:「也许醒来就能见到你,溪川大哥伤势会恢复得更快。」 「但愿。」叶青羽缓缓坐到石台边,再次尝试着这几天一直在做的事,试图向溪川体内渡去真气,却还是没有起到任何作用,不由一叹,「哎,那就这样决定吧,等他醒来后,我再跟你们一起去黑海或者来追你们。」 木青见叶青羽心意已决,有些无奈,但也只好先答应下来。 离开大日宗回到朱雀城时,天色已经黑了,但想到这一走又是三天,还是硬着头皮去了九幽楼。 好在这一次是拉着白清漪一起。 二楼书房,王叶青见到木青时,从高高的文书后站起身,来到木青身边上下打量了几眼,随后满意地点点头,似乎总结出了规律:「果然被雷劈过的身体就是恢复得快一些。」 木青有些尴尬,天劫那日王叶青也在,他不用向王叶青解释这几天去哪了,便问起了这几天有什么重要的事。 「你小子还算有一点点良心。」王叶青倒也干脆,回身往书桌旁走去,很快拿出一份封口完好的信,「这是刘家送来的一封信。」 木青眼前微亮,接过信道:「应该是葳蕤写给我的。」 「你倒没猜错。」王叶青白了他一眼,走到白清漪身边,打趣道:「怎么,你这都不表达一下该有的态度。」 白清漪愣愣地看着王叶青,反应过来话里的意思后,颇有些不自在地摇了摇头。 王叶青无奈道:「哎……也难怪这小子越来越有恃无恐,以我看啊,你们待在他身边都不闹点小脾气,不吃点醋,等他又跑远了,还不得再给你们带回来 一个新姐妹?」 「王夫人。」木青颇有些头疼地喊了王叶青一声,经过王叶青这么一打岔,木青把信收了起来,问道:「除了这封信,还有其它的事情吗?」 「哦……」王叶青眨了眨眼睛,「我听说,你不在这几天,那位古小姐好像每天都会在丹坊附近转悠,不会是在等你吧?」 「!」 白清漪睁大眼睛,一脸吃惊地盯着木青。 王叶青提起刘葳蕤,白清漪还不觉得什么,直到她说起古映荷,白清漪心情才变得古怪起来,看着木青:「你和她……」 「别误会!」木青连忙说道,「我可以替她压制体内的诅咒之力,她应该是为这件事找我。」 木青这不解释还好,一解释就连一旁的王叶青都露出一副诧异的表情。 「你们怎么这副表情?」木青身子不怕影子歪,主动问道。 王叶青看了白清漪一眼,说道:「我听小韵还她们说起过北荒的事,那巫山似乎有意撮合你和古小姐,你们该不会已经双修了吧?」 「双、双修!?」木青有些吃惊,连忙摇头:「压制诅咒可跟双修无关,你们千万不要误会。」 「喔。」王叶青点点头,看表情明显有些不相信。 木青有些受不了王叶青那破难捉摸的眼神,看向白清漪,「清漪,今晚我们就去丹坊那边吧。」 白清漪刚想点头,但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说道:「这里还有很多得忙,你先过去吧,我等会就回来。」 木青带白清漪过来之前便征询过白清漪的意见,等王叶青跟着去黑海后,城主府的事情暂时由她打理着,见白清漪为的是正事,木青本来也要留下来,却被王叶青赶出了书房。 来到丹坊这边时,夜色渐深。 木青往后方小院的方向走去,在靠近张芍药所在小院时,甚至还能听到这丫头和宁初的说话声,木青下意识放慢了脚步调整呼吸,打算不引起她们的注意,但很快,他又一脸疑惑地走了回来。 站在张芍药所在的小院外,木青仔细听了一会儿,又看了看这座小院的位置,确定这就是张芍药的小院后,里面说话的人也是张芍药后,才发现了事情的奇怪之处。 张芍药的小院这几天一直让给了古映荷居住,张芍药和大家一起回朱雀城后,来看看古映荷也说得过去,但说话的人却一直没有古映荷。 古映荷会不会因为找不到自己就独自离开了,或者体内的诅咒爆发出了意外? 木青多听了一会儿,确定小院里的两女也在疑惑古映荷的消失,便要踏步往院内走去,偏偏在这时,一道惊讶里掺和着警惕的声音突然响起;「木青?」 木青听到这声音从背后传来,豁地转身,古映荷此时已经走到他背后,被他突然的动作惊了一下,一脸莫名地盯着他,还没有开口,就听一阵脚步声从小院里传来,正向院门口靠近。 「哥?!」 一道清脆的声音在院门口响起。 张芍药只是看背影,便认出背对着门口傻杵着的人是谁,表情一怔,就要跑上前告诉木青古映荷不见的消息,但很快,还没等她把这个消息说出口,那个消失不见的古映荷就直愣愣地出现在了少女的眼前。 张芍药愣住了,眨巴着眼睛,看着古映荷。 古映荷也有些不明白现在是个什么情况,下意识看向木青。 宁初最后登场,看着张芍药绷着俏脸把木青和古映荷望着的画面,一瞬间就脑补出了无数画面,眼神冷淡地看向木青,「原来古小姐和师弟在一起。」 「……」 木青张开嘴巴,想了一会儿却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这世上为什么有这么巧的事,如果他能早点进去也不至于面对这种尴尬的局面。 「哼。」张芍药气鼓鼓地往小院内走去,转身的时候还故意撞了木青一下。 宁初望着还相对站着不嫌腻歪的两人,对木青的底线有了新的认识,皱眉说道:「都进来吧,被其他人看到了更不好。」 古映荷这时候才发现了问题所在,眼神颇为古怪地扫了还不做解释的木青一眼,连忙走进了进去。 房间里,花茶的香气萦绕,宁初亲手泡的花茶,水温控制得刚刚好,茶水的味道本该也极佳,但木青喝起来,却觉得有些苦涩。 看向还在生气的少女,木青无奈道:「事情就如古小姐所说,她刚回来的时候刚好碰到了我。」 张芍药斜眼道:「那你呢?你为什么会深更半夜跑来这里?」 张芍药此话一出,不远处才端起花茶的古映荷目光微垂,眼底深处有些异样。 木青不久前才在九幽楼被质疑,此刻极力解释道:「我是回清漪的院子,本来已经经过了这里,但听到你和宁师姐的声音,觉得有些奇怪,才又走了回来。」 「哦……」 张芍药缓缓点头。 木青见少女脸色缓和了一些,松了口气,却不料少女又说道:「看来你也很关心古小姐。」 「呃。」木青看了一旁默不作声的古映荷的一眼,有些无奈:「我以为她走了,你俩刚才不也在担心她伤势复发吗?」 古映荷听到这里,神色柔和了许多,朝两女点点头,说道:「我感受到了三天前那场天劫,这两天在城中漫无目的游历,有了一些感悟,所以夜深才回到此地。」 听到古映荷能够因为天劫而有所感悟,木青正色了不少,好奇问道:「你得到了巫山前辈的血脉传承,现在到底是什么境界了?」 古映荷纤眉微动,目光一转落在木青脸上,沉默了一瞬,如实说道:「整个古家,除了姐夫,我的境界最高。」 木青有些吃惊:「你已经化凡巅峰了?」 古映荷看到木青脸上的表情,不知为何心情不错,微微沉颌:「离开前便已经突破至化凡巅峰,这也是古云会把我赶走的原因。」 木青「啧啧」了两声,想起她几日前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有些感慨。 古映荷成功地捕捉到了他脸上的情绪,直接问道:「你现在是不是在想还能不能打过我?」 「呃,怎么会。」木青被看穿想法,哈哈一笑:「来者是客,你来朱雀城就是我们的客人,我怎么会有那种想法。」 「客人吗……」 古映荷眉头微皱,想了想说道:「你有命牌在手,就算我突破化凡踏足另外一个境界,一样受制于你,所以我不是你的对手。」 木青不想继续这个话题,说道:「听王夫人说你这些天一直在找我,是不是体内的诅咒快要爆发了?」 古映荷微愣,直直地看着木青:「我有在找你吗?」 木青拿出命牌,说道:「这么近的距离,我还是能够感受出来的。」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九百七十八章:直面问题 桌子上的茶水渐冷。 在木青真地开始为古映荷治疗时,张芍药和宁初便离开了这里,房间里只剩下似乎没有了话题的两人。 「好了。」 木青收起再次变得黯淡的命牌,看向古映荷,她的脸色依旧有些虚弱,但比起上次咳出血来,情况已经好了不少,「最多再来一次,你体内爆发的诅咒之力就可以得到控制。」 「谢谢。」 古映荷轻声说道,就坐在一旁闭目调息起来。 木青说道:「我能感觉出来你这几天没有闲着,应该是做了一些尝试,不知结果如何?」 古映荷闻言睁开眼睛,看向木青,木青脸色坦然,古映荷心知木青是在替她疗伤时发现的端倪,沉吟道:「老祖留下的血脉禁咒是结合古云施加在我身上的诅咒而成,想要适应诅咒爆发的影响,就不能去压制。」 「结果你已经知道了,就算你今晚不来找我,我最多挨到明天也要去寻你。」 木青眉头微皱:「想要适应这种力量,就得任其爆发,难道就没有一种更加温和的方式?」 古映荷看了木青一眼,没有再回应这个话题,而是问道:「你什么时候去黑海?」 木青只觉得这话不久前才听过,挑眉笑道:「你不会也想跟着我去黑海吧?」 「为什么不能?」古映荷认真看着他,「我体内的诅咒被彻底压制后,我的实力便能完全发挥出来,整个朱雀城,除了那两位,应该就我的境界最高了吧?」 「而且他们当中有人才渡过天劫,应该没有时间去保护你。」 木青摇了摇头,「我不需要人来保护。」 木青话说得斩钉截铁,但不知为何,忽然想起了叶青羽一脸凝重说出的那些话,看向古映荷,「莫非你也能窥测因果?」 古映荷一愣,摇了摇头,「我不知道你指的是什么,也许你是不用我来保护,但其他人呢?我听说王夫人也打算去黑海,你如果遇上麻烦,恐怕保护不了她吧。」 木青倒没想到古映荷考虑到了这里,认真思索后,反问道:「你为什么要去黑海?」 不等古映荷回答,木青先加了一句:「不要说你是想要报恩。」 古映荷看了他一眼,语气稍显冷淡:「我要去看看古元。」 「?」 木青有些惊讶,又觉得有些好笑:「我记得你说过,古元彻底净化血脉后将会是古家的第一位巫,如果事情真是这样,那他就是古家上下都会保护的人,你何必为了他而暴露自己,不怕被当作叛徒对待?」 古映荷闻言神色柔和一些,摇头道:「我之前没想明白,为什么古云会支持古元净化血脉,这与我姐她们想达成的目标一样。」 「但你的话提醒了我。」 「嗯?」木青一脸疑惑。 古映荷说道:「古云已经走到了末路,但在某些事情上他和古家很多人一样,都想知道一个答案。」 「那就是天道对巫族血脉的惩罚到底是什么。」 古映荷说到这里,眼神颇为复杂地看了木青一眼,「这么多年来,古家的人已经习惯了巫族血脉是被天道抛弃的现实,大家常常把这视作流淌在血液中直到死亡也无法根除的诅咒,但却从来没有人想过诅咒具体是什么。」 「也许只有直面了天道的惩罚,才能真正窥见随着血脉一起传承的诅咒的样子。也只有那个时候,古家的这些人才能尝试着去寻找解决的办法。」 「……」 木青明白了古映荷的意思,说道:「所以古云是把古元当做了一个实验对象?」 「大概如此。」古映荷皱着眉,「 古云或许会主动促成古元面对天罚。」 「你要阻止这件事?」木青看着古映荷,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如果让古云找到了解决困扰古家这么多年的问题的办法,对古家不是好事一桩吗?」 古映荷沉默了很长时间,缓缓点头:「是这样,但如果第一个走出困境的人是他,他要做的第一件事会是自救。」 「这些年,为了延续生机,古家许多踏足长生的人都成了他的供养品,古家赖以为生存根基的血脉平衡之道已经无法替他压制体内纷乱的血气,若是让他找到了成为巫又不受天道惩罚的办法,那他只会让古家的所有人都成为他的供养,助他进入大巫之列。」 「大巫吗……」木青心中震动,缓缓说道,这个时候,他想起了巫山。 古映荷似乎知道了他在想些什么,沉声道:「巫山老祖勉强算是一位大巫,在巫族的记载中,有祖巫身死,血肉滋养出数位大巫的故事,也有数十个部落的巫献祭血肉催生出一位大巫的故事。」 「在巫族横行天地的那个时代,巫们崇尚力量,鄙弃规则,没有父慈子孝,也没有兄友弟恭,有的只是对力量的渴望,远不如人族团结,或许这也是他们最终被天道所抛弃的原因之一。」 木青默默消化着古映荷话里的信息。 作为古家的祭祀,古映荷熟读巫族留下来的古籍,由她讲来的巫族历史,多了一抹厚重的血色。 古家的人即拥有了巫族血脉带来的强大力量,也困囿于随着血脉一起传承的种种限制,他们之中并非没有人看不清问题之所在,但这么多年,没有纯净的巫族血脉出现,他们连直面问题真相的机会都没有。 现在,古元接连几次地觉醒血脉,或许让这些人看到了希望。 木青忽然想起一个问题,重新打量起古映荷,说道:「你接受了巫山前辈的传承,和古元相比如何?」 古映荷似乎早有预料木青会问这个问题,说道:「如果解决了血脉禁咒的问题,我也拥有足够纯粹的巫族血脉……如果抛开这个限制,我已经是巫。」 「你已经是一个巫吗?」木青微微睁大眼睛,视线在古映荷身上转了一圈,「好像巫也没什么不同。」 古映荷板着脸说道:「那是因为我没有催动血脉之力,正常的巫大概就是我们催动盘古体的模样。」 「那还是现在这个样子好看些。」木青下意识脱口而出,又马上觉得这话有些不妥,小心地去看古映荷脸色,好像没什么反应,便站起身说道:「已经很晚了,我先走了。」 古映荷跟着站起身来,「你还没有答应我。」 木青停下脚步,仔细想来有古映荷这样一个帮手也不错,但还是故作犹豫:「我去黑海是有不少正事的,可没精力放在你身上。」 古映荷看了他一眼,平静道:「你放心,我会跟在王夫人身边,不会给你惹麻烦。」 木青无奈一笑:「你要去观察古元的变化,终归会跟古家的人撞上。」 古映荷倒没有反驳,只是稍显诧异地看着他:「我以为你已经不把他们当做麻烦。」 「哎……」木青忽然发现古映荷这女人有时候挺喜欢开玩笑,挥挥手径直往屋外走去,「你要去黑海就去,我又拦不了你。」 古映荷看着木青的背影,嘴角微勾,觉得他还算有自知之明,但很快听到门口对话声的她,表情一变,连忙跟了上去。 小院门口,从九幽楼回到这边的白清漪睁大眼睛,定定地看着脚步匆匆走出小院的木青,木青的脸上带着一丝疲意,有些出神,似乎还在回味刚才发生在小院内的事情。 「古小姐怎么样了?」 「她啊,还好, 可能还有些虚弱,再来一次就好了。」 木青听到问话下意识回到,但下一刻就愣在了原地。 今天他似乎跟老天爷格外犯冲,才走到门口就遇到了归来的白清漪。 就在木青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这种巧合时,一道虚弱无比的声音突然在他身后响起:「城主。」 木青诧异地回身望去,只见古映荷脸色苍白,一只手捂着嘴,一只手扶着院门,有一丝丝血液正顺着她的掌沿落向地面。 「!」 木青眼皮一跳,不知道才片刻未见,古映荷怎么就变成了这副凄惨的样子。 一阵香风拂过,白清漪已经来到了古映荷身边扶住了她。 古映荷反手握住白清漪的手,语气真诚中带着一丝忏愧:「白小姐。」 在北荒时,她对面前这两人出手时可是毫不留情,此时却以这种模样与白清漪再见,心情颇为复杂。 白清漪的心情同样有些复杂,看见古映荷她就会不受控制地想起北荒的诸多经历,此时也只能是压抑着情绪说道:「你似乎伤得有些重。」 「我没事。只是气血翻涌而已。」古映荷看了一眼还傻站在一旁的木青,心里无奈只能替他继续澄清道:「刚才芍药她们也在,木青他替我压制住体内的诅咒后,我本来想送他,却不料这么一走就牵动了血气。」 白清漪眉头微动,总觉得木青急匆匆离开小院和古映荷所说有些对不上,难道木青知道她快回来了,所以想早点离开避嫌? 白清漪自觉不是如此善妒的女人,看向木青:「既然古小姐的气息没有平复,你这么着急离开做什么,我回来不见你,自然会来找你。」 木青见白清漪如此通情达理,只觉得她的眉眼在这一刻都变得生动可爱起来,也不管古映荷就在面前,走进两步,便搂住了白清漪,呵呵笑道:「我想到你快回来了,总不能让你失望吧。」 白清漪有些受不了木青突然的热情,连忙打掉木青放在腰间的手,看向古映荷有些不自在地说道:「我们先进去吧,让他替你再看看体内的情况。」 古映荷脸色平静如常,心里却已经受不了木青这家伙的作态,摇了摇头:「只是气血翻涌而已,怎么还敢浪费你俩的时间。」 白清漪脸上一红:「你误会了,我和他什么都不会做。」 古映荷反倒被白清漪的解释搞得一愣,看向木青,见这家伙朝她点头,似乎在感谢刚才的事情,心情颇为古怪复杂,「已经夜深,我要休息了,再见。」 说完,便回身关上了院门。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九百七十九章:暗藏阴云 天明。 木青披衣坐在床边,展开了刘葳蕤写给他的信。 白清漪盘膝坐在床上,见状便向起身离开,木青拉住了她,「你现在刚刚破境,先稳定境界吧,再说你又不是外人。」 白清漪白了他一眼,昨晚回到属于她的小院后,木青便拉着她进入了青山界中修行。 事实证明,孟章赠送给她的哪一门「玉息蕴神」之法极其适合她,两人第一次共参此法,她便成功突破到脱凡中期,而木青也受益极大,体内的伤势痊愈不说,混沌之息也得了一丝增长。 出于对那位林家大小姐的尊重,白清漪并没有去看信上的内容,而是时刻注意着木青的神色变化,见木青看完信后一双剑眉始终皱起,忍不住问道:「出了何事?」 木青说道:「信中的大多内容都是林洛那件事的后续,除此之外……」 除了林洛那件事的后续,刘葳蕤还在信中说了三件事。 放在第一件的与那位木青还没有见过面的林家年轻一辈第一人林修有关。 林洛离开朱雀城时曾故意恶心过木青,说只要他的兄长林修胜过他,林琅天便会认真考虑将刘葳蕤嫁给林修的事情。 这件事得到了刘葳蕤的证实,是真的。 在信中,刘葳蕤着笔较深的有两个名字,一个是明王峰一脉的「林明达」,也就是林洛兄弟俩的老祖,另一个则是木青完全陌生的名字——林同和。 此人竟然也是一位长生大物,而且已经成功渡过圣王境的第二道天劫。 在正阳峰那位正阳真人不出现的情况下,这位代表着同心峰一脉的和尘真人,在林家隐峰里的话语权要比林明达还要高出一些。 而且刘葳蕤在信中还特地表达了她的疑惑,因为这位和尘真人在林家一直是中立的代表,他不只是代表了同心峰一脉和林家之中的中立部分,在某些特殊时刻,甚至还代表着整个西山境那些不愿意参与势力斗争的大小势力。 林琅天当初能够成功当上家主,也离不开此人的大力支持。 但偏偏就是这样一位举足轻重的存在,却在林琅天已经黑着脸表达了不愿把刘葳蕤的婚事牵涉进这种赌约后,依然赞同了林明达的提议。 林琅天虽然是家主,但面对两位太上长老的意见,确实无法改变再改变什么。 刘葳蕤虽然在信中没有要求他一定得战胜林修,但木青光是看到她那时深时浅的字迹,便知道她写到这里时心中潜藏着多大的压力。 而第二件事,便是这个赌约的后续。 林洛没有说谎,林家确定的黑海一行人的名单,就有他和林洛,而刘葳蕤特意提到的则是随两人同行的一位林家长老——林武。 此人是化凡巅峰,甚至被林家子弟公认是林琅天之下第一人,这一次与林修两兄弟同行,如果他和林修他们发生冲突,势必会对上此人。 不过木青也早已经不是在北荒的时候,已经有了面对这种顶尖强者的自信。 至于第三件事,刘葳蕤的笔锋一转,倒没有了前面的压抑,向他问起了月九和宁初的关系。 木青没想到月九那家伙这一次回去后,也跑到凌烟那里坦诚了一次。 白清漪在一旁安静地听着木青诉说,一直没有出声,倒是被这最后一件事吸引,莞尔道:「我这些天时不时会听修微她们谈论起这件事。」 「哦。」木青好奇道:「她们怎么说的。」 白清漪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她们说月九傻乎乎的,如果能学到你的一成本事,也不会让宁初这些天一直难过。」 「哎,那家伙确实蠢了点。」木青点点头,但马上话锋一转, 笑道:「不过我是我,他是他,感情一事,我们都应该真心对待,光靠模仿别人可没用。」 白清漪挑眉道:「你在这方面的大道理确实不少。」 木青乐呵一笑,伸手将白清漪搂进怀里,低头凑近看着她的俏脸,「这院子应该是你喜欢的模样了吧?」 白清漪心里一羞,连忙偏过脸去,「还差得很远。」 「真的吗?」木青剑眉微扬,白清漪虽然依旧表示了拒绝,但却没有马上推开他,这个发现让木青有些惊喜。 闻着她娇躯传来的诱人香气,木青意动非常,手刚开始不老实,小院外却有了动静。 陈浊跑来了这里,在小院外扯着嗓子喊道:「城主,城外来了不少修行者,大家到处在找你。」 床上,木青和白清漪大眼瞪小眼,白清漪见木青一脸不甘的样子,抿着嘴憋笑,见木青还压在她身上不肯起来,锤了他肩膀一拳:「人都找上门来了,快放开我。」 木青有些无奈地瞪了她一眼,报复般地在她脸上狠狠地「啵儿」了几口,才放过她离开了房间。 小院门口,陈浊见木青黑着脸走了出来,讪讪一笑,说道:「城主,如果不是急事我也不敢跑来这里找你。」 「哎。」木青摇摇头,径直朝街上走去,「走吧。」 陈浊一愣,连忙跟在木青身后,「城主,你知道是怎么回事?」 「嗯。」木青领着陈浊一路朝城北行去,「灵枢子还有狄云都到了吗?」 陈浊笑道:「幻灵宗所有弟子都来了朱雀城,灵枢子早就过去了,倒是那狄云,他似乎有些不敢去见火云宗那些人。」 木青轻轻点头,刘葳蕤在信中也提起了这件事,幻灵宗是自愿迁移宗门,而火云宗则是受他们的掌门连累,直接被西山境除名,只要是火云宗弟子,以后都不能再踏进西山境势力范围半步。 说起来,这也是林琅天 「狄云虽非自愿,但被林洛裹挟着来到朱雀城,就该有这种觉悟。」 陈浊也是感叹道:「现在的结果对火云宗来说已经算不错了,毕竟他跟着那些人一起对付的是刘小姐。把这下人都送来朱雀城,嘿……说起来刘小姐对城主是真好。」 木青看了陈浊一眼,陈浊立刻知趣闭嘴,木青说道:「让灵枢子把幻灵宗的人直接领去火石城,以后那里就是幻灵宗的地方,至于火云宗来的这些人,让那些不想留下的人有多远管多远,我去把狄云拎过去。」 「好勒。」陈浊领命而去,木青则先去找到了狄云。 …… 就在木青又开始忙起来的时候,远在万里之外的林家,气氛则有些紧张。 升龙台峰顶,气息变得深邃不少的刘葳蕤和她从小一起长大的姐妹小婵并肩而立,在两人不远处,则站着林修和林洛。 双方的气氛十分僵涩,但却没有人离开,都在等待着什么。 「小姐,禁地里会出了什么问题?」 小婵受不了不远处林修兄弟俩不时看向这边的目光,走出一步刚好挡住了两人的视线。 刘葳蕤一双美目一直看着不远处的半空,那里有一个由无数玄妙光线构成的漩涡正缓缓转动着,而这便是林家禁地的入口。 在那漩涡之后,是一方玄妙无比的小世界。 「我也不清楚,但外公还有两位太上长老都进去了,想来发现的问题有些严重。」刘葳蕤轻启红唇,说道。 刘葳蕤的话音刚落下,不远处的林洛就似笑非笑地提醒道:「表妹,禁地是林家的核心秘密,是不能告诉小婵的哦。」 刘葳蕤面无表情地扫了林洛一眼,便收回视线继续望向禁 地入口,林洛眉头微皱,似乎不满意刘葳蕤的反应,还待说些什么,一缕剑意却落在了他的身上。 林修看了林洛一眼,警告意味十足,林洛无奈地笑了笑:「你们何必这么紧张,就算禁地真出了事,也不是我们能帮上忙的。」 「闭嘴!」林修对着林洛喝道。 …… 禁地内,阳光普照着一切。 大地上群山坐落,星罗棋布,轻盈的白雾自青峰间缓缓流动,此方天地的灵气竟是比隐峰还有充盈数倍。 而这里便是西山林家的禁地,在不少老一辈的强者口中,它还有另外一个名字——西山界。 西山界的某处边缘地带,灰雾与金色的日光交织在一起,如同翻滚的波涛,三道身影静立在灰雾边缘,显得无比渺小。 林琅天的视线从灰雾深处收回,皱着眉沉默不语,一位头发雪白,但容貌却比他年长不了几岁的青衣中年人在此时看向了他,「家主,你掌管着此界的令牌,感受到了多少?」 林琅天闻言正色许多,缓声道:「越是靠近这里,时间的流速就越快,构织整个西山界的规则之力到了这里……似乎消失了一部分,很突兀。」 「确实很突兀。」林同和认同林琅天的看法,看着西山界的这处边缘地带,一双眼睛内绽放着阵阵清光,「整方天地的规则之力到了这里便被齐齐截去了一部分,处理得很隐蔽也很整齐,说个不恰当的比喻,就像是有人在我们的眼皮子底下硬生生地挖走了西山界的一块空间。」 林琅天脸色微变,凝声道:「长老……你觉得是‘它,所为?」 林同和摇了摇头,看向一旁至从进来后就更加沉默的林明达,「明达,这个地方的怪异还是林修那小辈发现的,他当时有没有看见什么?」 林明达翻了翻眼皮,「一个小辈能看到‘它,的存在吗?」 林琅天皱了皱眉,说道:「西山界本就非是我林家自有之地,这么多年也没有人能够参透这方空间与外界时间流速不同的根由,仅凭这一处异样就说‘它,已经挣脱了镇压,容易让很多事情脱离掌控。」 「我同意家主的看法。」林同和缓缓点头,「我们这些人中,只有正阳真人与‘它,见过一面,如果应对出错,对林家来说就是一场灾难。」 林明达目光微垂,没有出言反驳,但就在林琅天稍稍松一口气之时,却听到林明达缓声说道:「或许还有一种可能,‘它,虽然依旧被镇压于此,但却能够联系上外界,我这里有一个线索。」 「哦?」林同和看向林明达,似乎想起了什么,颇有深意地说道:「你又想说那个年轻人?」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九百八十章:黑幕将起 西山界的某处边缘,规则之力的缺失,让界外涌动的灰雾有了突破到界内的可能。 但就在这种危险随时会倾轧而来的局面下,停在这里的三人却把心思放在了一个年轻人身上。 林琅天面无表情地看着林明达,并不掩饰对林明达的恶心,「凡事都要讲证据,而不是猜测。」 林明达淡然一笑:「直到现在,我们也没有搞明白木青的传承来自何处,但我们有古家传来的消息,特别是古云特地提出,除了溪川和叶青羽,木青背后应该另有长生者相助,难道家主依旧在怀疑这位老前辈的眼光?」 林琅天轻哼一声,「古家在一个小辈面前颜面尽失,不把对方形容得厉害一些,如何收场?」 林同和缓和起两人的关系,对林明达说道:「在葳蕤的婚事上,你已经提起过这件事,如果没有更加充分的证据,把‘它,和这个年轻人联系起来确实有些武断。」 林同和见林明达依旧沉稳,目光微动,若有所思地说道:「你让林向穹去试探这个年轻人的底细,可有什么收获?」 林琅天闻言目光微沉,林向穹回来就被他关了禁闭,他曾亲自去审问过林向穹,林向穹事无巨细什么都交待了,但林琅天也明白真正有价值的消息只会送到林明达这里。 「此事越过家主是我安排上有些不妥。」林明达大方地承认了他的逾距,看了一眼神色沉凝的林琅天,笑了笑:「家主亲自审问过林向穹,我能知道的事情他也知道,不过林向穹一直对一个细节拿不定注意,所以当时没有直接说出来。」 「在和木青的雷法较量中,林向穹率先施展出了地雷九劫,不仅没有击伤木青,反倒被木青轻易将这门雷法学了过去。」 林琅天眉头微皱,他当时对林向穹败在木青手上同样吃惊,没少问两人战斗的细节,闻言补充道:「林向穹猜测木青已经掌控了雷道之力,以此子在雷法上的天赋造诣,虽然让人吃惊,但却也说得过去。」 林明达笑道:「家主放心,我不会怀疑是你或者葳蕤那丫头将雷法偷偷传给了他,这个年轻人的本事还是有的。」 「哼。」林琅天脸色有些难看,「此子人品堪忧,我若是再去朱雀城,只会让他试试我的雷法。」 林明达笑了笑,继续说道:「我想说的是在两人攻守转换时发生的事情,林向穹之所以会被木青用才学的雷法击中,是因为在那一刻,林向穹被木青用一种诡异的道法压制以至于无法脱身。」 「在那一刻,他的意识被拉扯进了一个漆黑的空间,如果不是在最后时刻催动帝经,仅是第一轮交手,林向穹就会失去战斗之力。」 林同和听林明达讲到这里,脸上终于有了一丝动容:「林向穹既然修习了帝经,心神自当坚韧无比,木青的境界本就比林向穹低不少,到底是什么样的手段才能让他心神失守?」 林明达抬眼看着开始保持沉默的林琅天,似笑非笑地继续说道:「我也很好奇这个年轻人用了什么手段,在帮助林向穹稳定心神后,才得到了一个有用的信息。」 「他听到了一声在道心上响彻的吟啸。在那声吟啸后,他便被直接压制了。」 「……」 气氛突然变得沉凝起来,林同和的脸上第一次流露出一抹凝重之色:「此事当真?」 「真人可以亲自去找林向穹求证。」林明达点了点头,「如果不是家主将他关了禁闭,我们或许能够更早得到这条消息。」 「那林向穹本就是你的人,他存心要瞒着家主,可怪不到家主头上来。」 林同和看了一眼林琅天,见林琅天没有出声,主动帮林琅天说道。 林明达听出了林同和话里那一丝隐 晦的提醒,知道林同和现在依旧相信林琅天,便没在去针对他,转而说道:「从林向穹那里得到这个消息后,我去了林家密库翻看了不少古籍,却始终没找到与之相近的手段。」 「好在最后运气不错,我在正阳真人那份被保存的手札中,找到类似的记载。」 「那份手札?」林同和脸上闪显一抹惊异,紧接着双眉便皱了起来,显然林明达的话让他想起了什么。 林明达停了下来,耐心等待林同和去回忆,等到林同和再次看向他时,问道:「真人记起来了?」 林同和缓缓点头,凝声道:「正阳真人手札中最珍贵的内容便是和它的那次照面。」 「它曾用吟啸声直接震慑住了正阳真人一瞬,正阳真人认为这是一种晦涩难言却又玄妙至极的雷道秘法。」 林明达对林同和的记忆力很满意,看向林琅天,虽然没在林琅天脸上看到期待的表情,但已然掌控了事态的走向,转过视线看着不远处涌动的灰雾,沉声叹道:「所以,结合种种消息,我们可以有一个大胆却接近真相的推测,木青背后始终微沉透露身份的长生者,就是它!」 「木青很有可能是它选中的人,这也解释了一个南疆偏僻之地成长起来的小子为何能够做出种种令人震惊的事,在修行界脱颖而出。」 「……」 林同和神色已经沉凝不少,但依旧没有马上表态,而是向林琅天问道:「你见过这个年轻人,如何评价?」 这一次林琅天没有立刻给木青贴上「好色、人品堪忧」的标签,直视着林明达,沉稳说道:「长老的猜测确实让人耳目一新,但你也知道木青只是一个活动在南疆的年轻人,在我见到他之前,他就已经表现出了他的天赋,而他走得最远的地方还只是锦官城。」 「以明达长老的眼界,觉得木青是如何被它选中的呢?」 林明达眼睑微动,自嘲一笑:「我确实不清楚,连正阳真人都无法参透它的神通秘术,我如何能够得知。」 林琅天说道:「所以这些依旧不过是你没有依据的猜测。」 两人同时看向林同和,最终决定如何应对的还是林同和。 林同和缓声道:「西山界出现异状,跟它离不开关系,既然这个叫‘木青,的年轻人有了嫌疑,我看还是先替他洗清嫌疑比较好,毕竟葳蕤那丫头和他的关系可不一般,我们总不能害了她。」 听到林同和提起刘葳蕤,本来一直不同意如此大费周章去针对一个年轻人的林琅天皱起了眉,思虑再三,最终答应了下来:「既然林武会去黑海,那这件事就交给他去办吧。」 比起林明达,林同和明显跟尊重林琅天这个家主的意见,见林琅天的态度也缓和了下来,主动说道:「出去后我会亲自去找林武。这件事是我林家的公事,如果事后确定这个年轻人没有问题,理应拿出我们该有的态度向他道歉。」 林琅天想到还等在外面的刘葳蕤,心里一叹,点头道:「也只能如此了。」 林明达最先离开了西山界,林同和目送其走远后,对身边的林琅天说道:「琅天,处处被针对的滋味不好受吧?」 林琅天不置可否,凝眉道:「前几天朱雀城那边有天劫的异动,很可能是那位剑仙在渡劫,其实现在的朱雀城顶尖战力足以跻身修行界前列,真人知道吗?」 林同和无奈一笑:「你啊,嘴上骂着那个年轻人,却处处想着保护他,你放心吧,我会把这个情况告诉林武,至于你……」 林同和停顿了一下,说道:「正阳真人联系过我,他希望你做好破境的准备。」 林琅天脸色猛地一变,抬头看向林同和:「老祖他……」 林同和 叹息一声:「情况不容乐观,你这段日子把紧要的事情都安排下去吧,我这把老骨头到时候还可以替你看着一些。」 …… …… 朱雀城。 刚回到九幽楼这边的木青见到了急匆匆跑过来的古通,顿时皱眉:「灵脉那边出了什么问题?」 古通似乎一直在找他,见到木青后连忙开口:「不是灵脉,是白帝城!」 木青心中一动,他把古慈交给古通看着,便快忘了这一个人,示意古通继续说下去。 古通神色微紧:「城主交给我的那道印记出了异动,有人在试图破除掉那道印记。我立刻触动印记,发现竟然那边的人竟然是家……哦古天,他竟然到了白帝城!」 木青微微点头,「既然古天都到了,应该还有其它人吧?」 古通说道:「对印记出手的有两人,除了古天,另外那一人的气息我无法感知,不过……很可能是大祭司。」 「大祭司?」木青神色微凝,在他的认识里,古映荷还只是古家的一位祭司,那么冠以「大祭司」名头的人手段更厉害不说,或许还是一位深藏不露的长生大物。 古通介绍道:「大祭司叫古映秋,和小姐是同胞姐妹,古元的母亲是两人的大姐。」 木青有着咂舌:「那这一家三姐妹的天赋看来都有些厉害。」 古通颇为认同地点了点头,继续说道:「城主的那道修罗印记天生克制巫族血脉,整个古家能够撬动这道印记的人,在我看来就只有三人,除了古云和小姐,便只剩下了大祭司。不久前我冒着被她发现的风险,彻底催动了印记,勉强破坏了大祭司的尝试。」 木青对古通赞许地点点头,见他神色间难掩一丝忌意,说道:「做得不错,接下来这段时间,你先待在朱雀城,在城主府底下做事,灵脉那边我另外安排人。」 古通没想到木青如此通情达理,朝木青恭敬抱拳,又多说了几句:「古天和大祭司齐至白帝城,很可能他们已经答应了白帝的邀请,虽然如今的朱雀城已经不用太过担心这件事,但不可不防,城主如果愿意,其实可以去问问小姐的看法。」 木青轻轻点头:「我等会去找她。」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九百八十一章:姐妹相见 古通离开后,木青先回九幽楼和王叶青说了白帝城的情况,让城主府最近多关注白帝城的动向,才往丹坊走去。 正午刚过不久,休息中的万花谷女弟子们对这位经常往这边跑的城主已经见怪不怪,有人笑着朝他打过招呼后便往丹坊内跑去,木青见状有些无奈,只好停在原地等待。 很快,一道身影从丹坊内走出朝他这边走来。 不过让木青稍觉奇怪的是,以往会专门给这些女弟子们打招呼留意他的都是张芍药,也只有张芍药那丫头会在他过来后就想来粘着他,但这一次出来的却是怀风花。 「小姨。」木青快步迎了上去,来到怀风花身前还特意往丹坊的方向看了看,凝眉道:「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怀风花说道:「丹坊一切正常,是古映荷有些情况。」 木青皱眉道:「她体内的诅咒这么快就再次爆发了?」 怀风花连忙摇头:「今天早些时候,芍药她们去看她,她人不在,直到现在还没有回来。」 「哦。」木青说道:「她说过这些天会在城里逛逛,可能要等晚些时候才会回来吧。」 「如果只是这样我会特意来告诉你这件事?」怀风花微微蹙眉,「恨荷刚才过来,聊天时特意提起执法队那边很早就见到她出了城,偏巧火石城的幻灵宗那边也有人看到了她。 「恨荷觉得古映荷的行事透着古怪,但又没有发现什么不妥,所以只是跟我说了这件事。」 木青轻轻点头:「恨荷姐有心了。」 怀风花白木青一眼:「我想恨荷是知道你和这位古小姐关系不错,才会如此委婉。」 木青看着怀风花无奈中带着一丝隐晦提醒的表情,忽然反应过来,就凭古映荷在北荒做的那些事,大家这些天能对她以礼相待,其实完全是因为他的态度。 想要大家真正信赖古映荷,恐怕还得长久的相处才能改变心里的第一印象。 而且……火石城距离朱雀城已经有一些距离了,古映荷突然离开是因为什么? 怀风花显然也有着她的猜测,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能够成为祭司的人,往往都身怀强烈的责任心,她或许想回古家吧。」 木青摇头道:「古映荷盗走了她们圣殿里的东西,被古云定位叛徒,除非古云死了,不然她回不去古家。」 话到这里,木青一愣,其实古映荷从来没有对他说过已经脱离古家的话,一直以来要做的事似乎也是想要改变古家的困局。 木青沉吟片刻,说道:「古家的人也不都是敌人,我正好有事要找她,小姨你放心,我会把这件事弄明白的。」 「那就好。」怀风花见木青恢复了警惕,便不再多说。 …… …… 火石城北面二十里处,有一片密林。 古映荷凝眉冷脸,依着某种感应在一颗大树前停了下来,沉声道:「出来吧。」 有轻微的动静在从大树后传出,一位全身笼罩着黑袍的高挑女子缓缓走了出来,抬起头时,一双明亮深邃的琥珀色眼瞳从兜帽下露了出来,注视着古映荷,声音轻柔温和:「映荷。」 在见到女子的一刹那,古映荷的双眉便皱了起来,「这里距离朱雀城不过百里,你怎么敢跑来这里?」 女子的视线停在古映荷的脸上,沉默了会儿,展颜笑道:「你放心,我没有被发现,除了你没有人能发现我的气息。」 「你最近还好吗?体内的诅咒可找到了应对之法?」 古映荷听到这里,紧绷的神色顿时瓦解,轻声喊道:「姐姐。」 来人正是古映荷的二姐,古家如今的大祭司 古映秋。 古映秋看着停在她身前十几步外垂目不语的妹妹,眼底深处流露出一丝伤感,说道:「你如今已经彻底被古家上下视作叛徒,会后悔不听姐姐的劝吗?」 古映荷摇了摇头,抬脸直视着古映秋的眼睛,「‘古家上下,也包括你吗?」 「……」 古映秋双眼微眯,沉默地看着古映荷。 「我知道了。」古映荷收起心中那些不必要的情绪,恢复了冷静:「你冒着风险靠近朱雀城,到底想做什么?」 古映秋回答道:「我来看看你……顺便想看看那个叫‘木青,的年轻城主到底有什么魅力把你留在了朱雀城。」 古映荷神色愈来愈冷:「我和木青没有任何关系,你最好不要尝试靠近朱雀城,我怕我到时候救不了你。」 「几天前那天劫的气息我也感受到了。」古映秋的语气一直很平和,笑道:「说起来这位叶剑仙能够成功渡劫,你的功劳应该很大,不知道你和她说过几句话。」 古映荷轻呼出一口气,她不得不承认,即使她如今的境界已经比古映秋略高一丝,但要论起用言语引动情绪的能力,她依旧远远不如对方,等情绪平稳后,古映荷说道:「如果没有其它事,我就回去了,你要跟着我也不拦你。」 古映荷说到做到,转身便走。 古映秋站在大树下静静地看着古映荷离开,但没等古映荷走出几步,一声叹息便从古映秋双唇吐出:「哎。」 只见古映秋从黑袍长袖中探出双手,如玉般纤细修长的十指相抵,一股玄妙高深的气息离开扩散开来。 古映荷反应极快,几乎在古映秋动作的同时,便朝空中飞去,但此地本就是古映秋所选,还不等她离开树林,天光便已经完成扭转,将她困住。 「这是明光阵,你应该清楚我没有伤害你的意思。」古映秋说道。 古映荷望着四周如镜面一般堆叠涌动的天光,缓缓落下地面,面无表情地说道:「但这个阵法困不住我。」 古映秋听着古映荷话里的平静,一双琥珀色的眼睛重新打量起古映荷,片刻后轻叹道:「没想到这么短的时间,你就压制住了体内的诅咒,以你现在的实力确实能够破开明光阵。」 古映荷冷冷地看着古映秋,没有说话。 古映秋等了片刻,见古映荷没有动作,脸上多了几分愧意,靠近她了一些:「你既然不愿意让我被其他人发现,那能不能听姐姐多说几句?」 古映秋来到古映荷面前,伸出手想要摸摸她,但最终却收了回去,缓声道:「我们到白帝城后,便向皇帝打听过朱雀城的消息,但一直没有关于你的。」 「你帮了他们这么大的忙,为此差点身死道消,但看起来他们却没有真正接纳你。」 古映荷保持沉默,古映秋的话让她想到了这些天的经历,她确实能从其它人对待她的态度中察觉出那一丝若有若无的警惕和疏离,但只要某人不是如此,倒也没有太多关系。 但不知为何,古映荷却不想对古映秋解释这些,只是说道:「北荒发生的事,会让他们对古家的人有敌意并不是什么稀奇事。」 古映秋看着古映荷,「我是替你可惜。明明我们都是为了古家的未来,但你却沦落到如今的境地。」 「哼。」古映荷皱眉说道:「只要古云没死,这不过是早晚的事,我能有现在的结果,已经足够幸运,不需要你来可怜。」 两姐妹终于说起古云这个无法避开的人,古映秋表情有些古怪,看了一眼笼罩在两人身周的阵法,似乎确定接下来的对话不会被别人听去,才说道:「对于大长老,我和你的看法依旧没有多少区别,但在小元这件事情上 ,我希望你能够冷静一些。」 「冷静什么?」古映荷满是不解,「你们既然到了白帝城,想必用不了多久就会动身去黑海吧?古云让小元去参加试炼,明显不安好心,结果你还同意此事!」 古映秋颔首道:「大长老让小元进入鸣泉秘境,是因为秘境里的玄晶能够帮助小元的血脉得到最彻底的净化,在决定这件事之前,我们曾费尽手段从黑海那边找来了一块玄晶,确定此物有效。」 「那之后呢?让小元直面流淌在巫族血脉的诅咒?现在的他能够做到吗?你们似乎并不关心他有没有承受这种冲击的能力!」古映荷质问道。 古映秋垂目不语,他是古家的大祭司,如何能不知道这件事有多危险。 古映荷冷笑道:「如果大姐还在世,一定会觉得你疯了!」 「如果大姐能苏醒呢?」 「……什么?」古映荷不确定刚才听到的内容,震惊地看着古映秋,「你说大姐什么?」 古映秋抬起头,静静地看着古映荷,缓缓说道:「我说,大姐能够苏醒。」 「!」古映荷双眼微微睁大,陷入了沉默。 古映秋继续说道:「在你离开后,姐夫找过我,他带我去看了我们的姐姐。如果小元能够拥有净化后的纯正的巫族血脉,作为血亲之人,大姐会有苏醒的机会。」 古映荷满眼震惊,沉默了好一会才重新恢复理智,皱眉道:「你没有让大姐苏醒的本事,姐夫也没有,你已经荒唐到认为古云会帮忙吗?」 古映秋沉默了更长时间,才说道:「只要有一丝的机会,我都不会放弃。所以……」 一只白皙的白皙修长的手掌突然从黑袍内探出,覆盖在古映荷的胸口之上。 古映荷低头看了一眼,抬起头看着近在迟只的古映秋,没有言语。 古映秋第一次不敢面对她的目光,「大姐教导的我,她会理解我的,而我……也知道你,你是一定会阻止这件事的,所以我需要你接下来好好地休息一段时间。」 「你放心,我不会让你没办法恢复。」 古映秋话音落下,一阵涟漪立刻从她的掌心蕴生冲向古映荷的心脉!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九百八十二章:林上林下 火石城。 灵枢子看到出现在这里的木青,便松了口气,说道:「看来他们把消息送到了朱雀城。」 木青在路上并没有耽搁时间,皱眉道:「她现在去了哪里?」 灵枢子说道:「古小姐在这里逛了一阵,才往北边走去,看她的样子,似乎没有什么急事——哎城主。」 灵枢子见木青刚到火石城便准备离开,想了想吩咐了幻灵宗的弟子几句,便跟上了木青。 两人一路往北找去,却没能找到古映荷半点踪迹,又扩大范围找了一阵依然无果。 最终,两人在与一片树林相接的山坡上停了下来。 望着面前绵延十几里的树林,灵枢子有些奇怪,这里距离火石城不过二十里,两人不久前从这里经过时,还特意寻找了一番,现在又兜兜转转地回到了这里。 「城主,你是感应到古小姐的气息了?」 灵枢子瞄了一眼木青手中握着的东西,问道。 木青低头看着手中毫无反应的命牌,目露沉吟。 在到火石城之前,他都能够凭借命牌与古映荷存在的联系感应到她所在的大概方向,反倒是从火石城离开后越来越接近她时,却直接失去了这种感应。 似乎有人察觉到了他的接近,特意切断了古映荷和命牌之间的联系。 不过在一刻钟之前,沉寂许久的命牌出现了最后一次气息波动。 木青缓缓说道:「命牌上出现了一次波动,可惜时间太过短暂,我只能确定我们当时已经错过了她的位置,她那时候在我们身后。」 灵枢子闻言脸色慎重不少,望着身前的郁郁葱葱的树林,说道:「从火石城北上近百里,倒也只有这一片地方最适合藏身,也许……也许古小姐利用某些手段特意藏匿了气息。」 木青面色平静,看着安静躺在掌心的命牌,其实他隐约知道,在他利用命牌感应古映荷所在位置的同时,对方也同样知道了他的位置。 只是古映荷知道是他靠近,为何还有这么做? 木青看着面前不会给出答案的树林,心中隐约确定古映荷就藏身于此,不再犹豫,看向灵枢子。 灵枢子一直在观察木青的神色变化,见他神色陡然转冷,当即说道:「两个办法,我走之前已经提前交待了我的弟子,只要催动令牌,他就会带着幻灵宗所有弟子过来,到时候一寸寸地找总能发现一点异样。」 木青摇了摇头,这太浪费时间,而且他还想早点知道古映荷在做什么。 灵枢子见状一叹,说道:「幻灵宗有一种消障阵,不管对方是利用何种方式隐匿了气息,只要被阵法笼罩,都会现形。」 「不过颇为棘手的是,这种辅助阵法消耗极大,要笼罩整片树林,还得城主出手相助。」 木青明白了灵枢子的意思,点头道:「这里离火石城不远,我可以调动九龙朝元大阵的力量。」 灵枢子最近听得最多的就是木青在大日宗引动九龙朝元大阵的壮举,见今天可以亲眼见证那方大阵的威力,有些激动,但还是按捺着性子说道:「城主要注意,这对你的消耗会极大。」 木青视线扫向前方的树林,呼出一口浊气:「开始吧。」 灵枢子点点头,身形一动,便往树林边缘四角飞去,开始有条不紊地布置起来消障之阵。 灵枢子当初能够主导天地绝灵大阵,本就是阵法大家,有木青在一旁当着,他的速度更快,不过一刻钟进入了尾声。 只见他自身飞到树林中央的上空,以几百块产自月涌江的灵石构织出一个阵法中枢,朝木青喊道:「引动天地之力,灌注于此,便可催动。」 木青正要点头,神色微变,看向一直被拿在手中的命牌,就在刚才,这枚命牌又出现了一丝极其轻微的气息波动,不过还没他反应过来,便再次没了反应。 木青等了片刻,确定不会再有结果,便将命牌收进纳戒,飞到了灵枢子身边。 「城主?」灵枢子注意到了木青刚才的异样。 木青望着身下的密林,面无表情地说道:「可以确定她就在这里,不过她似乎看不起你的阵法,不打算直接出来。」 灵枢子闻言苦笑出声:「呵,消障阵本就是一门简单的辅助阵法,真正厉害的始终都是操控阵法的人。」 灵枢子说着,便将消障阵的启动方法交给了木青,然后一溜烟地跑到了阵法之外。 「呼……」 木青胸口起伏,缓缓闭上眼睛,再次睁开眼睛时,双手在胸身前相抵。 随着印诀结成,阵阵玄妙晦涩的涟漪从其上扩散开来,很快又消散于天地之中。 一个呼吸、两个呼吸……直到半柱香后,木青一直保持着这个姿势。 他把朱雀印交给了钟灵儿,想要调动九龙朝元大阵的力量,就得先建立起和这方天地大阵的联系,但没有了朱雀印作为媒介,这个过程比木青以为得要难上许多。 不过好在那些扩散出去的涟漪并没有真正消散,这给了木青信心。 又了一段时间,木青这里依然没有什么大的进展,阵法边缘的灵枢子左右看了看,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拿出了传讯令牌,将他所在的位置传回了幻灵宗。 …… 而与此同时,树林中的两女似乎也产生了相同的想法。 「唉……看来这位年轻城主只是想吓唬我们出来。」 古映秋一双琥珀色眼睛望着树林上空的木青,挑眉说道。 古映荷眉头微蹙,抬头看了木青一眼,便收回视线,看着自己同样放在古映秋胸口的手,说道:「你应该知道,被他发现你的存在,想要走并不容易。」 两女站在之前那颗大树下,身处明光阵之中,木青无法确定她们的位置,但她们可以清楚地看到木青这段时间在做些什么。 古映秋笑了笑,看向自己的妹妹,「我们现在这个样子,让我想到了小时候你不肯认输的模样。」 古映荷纤眉微蹙,警告地看了古映秋一眼。 她们现在的姿势颇为古怪,一只手互相抓着对方手腕,另一只手则落在了对方胸口之上,似乎随时都将是两败巨伤的下场,偏偏谁也没有继续动手。 「哎……」古映秋似乎难得有这种躲着人的局面,多了几分谈兴,看着古映荷嘴角溢出的一丝鲜血,不忍地移开目光:「我还是低估了你,没想到你竟然学会了镜像之术,连噬极咒也能复制。」 「不过我体内没有什么血脉禁咒,再这样下去,你会重伤的。」 古映荷双眼眯出一条冷冽的幅度,「我没想到你做事也学会了他们的风格。」 古映秋转过头,直面古映荷的目光,缓缓说道:「我身为大祭司,本来不会离开绿洲之地。」 「哼。」古映荷冷笑一声。 古映秋无奈道:「你离开后,我翻遍了巫术古札,才确定吞噬咒虽然会时刻消耗你心脉中的血气,但会与你体内的血脉禁咒结合,让你不受诅咒爆发的伤害。你现在就可以仔细感受看看……」 「我知道。」古映荷闻言脸色变得有些难看,「但你这样做,会让我的实力始终无法恢复。」 古映秋大方承认道:「这就是我想要的结果。你就待在朱雀城,好好地生活不好吗?」 古映荷双唇紧抿,盯着古映秋,没有回答。 古映秋知道说服不了古映荷,重新抬头望向树林上空,「我知道,你应该比我更不想让他发现我才对。但一直这样耗下去不是办法。」 「你想干什么?」古映荷表情一变,冷冷地质问道。 古映秋默默感受着古映荷的气息变化,确定噬极咒已经开始在她体内起作用,说道:「我的目的已经达到了,我知道,你应该比我更不想让他发现我们。」 古映荷脸色有些难看,「如果你不用明光阵拦着我,什么都不会发生。」 「是吗?」古映秋摇了摇头,视线落向古映荷胸口,「你的命牌在他手上,即使有明光阵,你若是想要把我们的位置告诉他也并不难,但你却始终收敛着身上的气息,不然你刚才的反击,不会如此优柔寡断。」 古映荷冷笑道:「我自幼就说不赢你。」 古映秋无奈道:「你有没有想过,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古映荷干脆不再回应古映秋。 古映秋却不肯放过她,说道:「我想,他没有你以为的那位相信你,你心里其实也清楚这一点,不然不会在他第一次从林上飞过时,还故意松手让我有机会控制明光阵。」 古映荷板着脸:「我同样没多么相信他。你不用把你平时糊弄别人那些心思用在我身上!」 古映秋看着到现在还死鸭子嘴硬的妹妹,说道:「他如果成功催动阵法,也许很快就能找到你,不如我们打个赌?」 古映荷明明一直在暗自告诫自己不要再跟面前这个极度让人心烦的女人多说一句话,但听到打赌,依旧忍不住出声道:「赌什么?」 古映秋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凑近了古映荷耳边。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九百八十三章:是我输了 密林边缘,回到山坡上的灵枢子见木青一直未能引动大阵,正要开口,突然心生感应,回身看向火石城方向。 几乎在同时,他袖中与幻灵宗保持联系的令牌便爆发出一阵阵急促的光芒,那是他的弟子在向他传讯,但灵枢子已经不用再接受讯息就只知道发生了什么。 「嗷~」 随着一声响彻天地的龙吟,大地开始震颤,连绵的绿林化作了汹涌的碧涛。 在灵枢子的视线尽头,一道汹涌的金色气浪从火石城地底升腾而起,不作任何犹豫地朝他这个方向冲了过来。 灵枢子拔地而起,在空中更能看清楚这道气浪的声势有多么害人。 它在席卷过来的过程中,吞噬着沿途的一切——大地开始分裂,出现巨大的沟壑,沿途的草木更是被撕裂成碎片,到得最后,飞沙走石,直接化作一场绵延近百丈、横扫而来的巨大风暴。 眼看席卷一切的风暴来到近前,灵枢子惊呼一声,这才反应过来什么,看向林海上空的木青。 不知什么时候,木青已经不再双手作诀,凌空而立。 若非他身上一阵快过一阵的玄奥涟漪,灵枢子还无法确定,这场席卷而来的风暴正是木青引起。 灵枢子当即朝木青大喊道:「城主!这场风暴会将这里毁掉,连消障阵也……」 灵枢子突然停了下来,因为他发现如果面前连绵的密林被成片拔起,也能找到藏在里面的古映荷。 只是木青此时已经如此愤怒了吗? 灵枢子退远了一些,一边联系幻灵宗的人,一边谨慎地观望着木青的一举一动。 「轰——」 不过呼吸,风暴蔓延至密林边缘,木青看了一眼脚下摇晃得更加剧烈的林海,轻喝道:「起!」 几乎在木青话音响起的同时,风暴内的金色气浪汇聚在一起,如同一条金龙率先冲向木青,最后环绕在木青身边。 木青只身立在龙首,心念一动,风暴内所有的东西都被裹挟投入了面前的消障阵之中。 有了如此庞大的天地之力灌入,消障大阵几乎是一瞬间就笼罩了方圆十几里的密林,一阵青色的玄光如同雾气一般覆盖在林海之上,之前还晃动不休的林木瞬间安静了下来。 木青立于青光之上,拿出命牌,沉默了一瞬,才催动了命牌上的气息,随着一道红光射进玄光之中,之前还笼罩整片密林的玄光骤然缩小笼罩范围,几个呼吸之后,就只剩下木青身下不远处的一块区域。 青色的玄光如同碧波将那块方圆不足十丈的区域笼罩,涌动之间,甚至能够听到某种古怪至极的「咯吱」声。 「哼。」 见消障阵一时无法破解掉对方的手段,木青脚下一跺,靠九龙朝元大阵凝聚出来的这条金龙仰首-长啸一声,便拖曳着长大几十丈的身躯冲了过去。 金龙的身躯环绕着那片看似无物的区域,随着龙身上的金光弥漫,原本空无一物的碧波内,终于勾勒出一块四四方方好似镜面围成的空间。 有明亮的天光在镜面上涌动,抵挡着看向其内部的视线,木青靠近一块镜面,看着镜面上倒映出的他的脸,沉默了片刻,开口道:「古小姐,这时候还要故意躲着人吗?」 明光阵中,一境之隔的古映秋看着面前这个微微蹙着一双剑眉的年轻男子,又扫了眼他身后蓄势待发的金龙,眼里闪过一丝异彩:「没想到这位城主还真有这样的实力,当初消息传回古家时我是不怎么相信的。」 古映荷被古映荷「挟持」在身前,神色复杂地看着还在等着她回应的木青,沉声道:「够了!若是等他耐心耗尽,我们今天就一起死在这里好了。」 古映荷抿嘴一笑:「看来他还没有或者说不愿把你当敌人,这对你来说是好事,我自然不会让你难做。」 明光阵外,一直未能等到古映荷回应的木青微微眯眼,便要继续攻击,但下一刻他面前的镜面上就出现了波动,随着天光如雾霭一般快速推向一般,原本倒映着他面孔的镜面上出现了另外一个人的面孔。 明光阵仍在,不过在古映秋的操控下,外面也能看清楚里面了。 木青乍然看着古映荷出现在面前,下意识朝前走出了半步,但他很快就看到了古映荷旁边还有一张脸! 一个身材高挑全身笼罩着黑袍的女子正站在古映荷身后,以一只手臂环绕着古映荷的脖子! 木青当即停步,沉声道:「你是谁?!」 古映秋对木青展颜一笑,颔首道:「古映秋,见过城主。」 「!」 木青瞳孔微缩,皱眉道:「古家的大祭司,古映秋?没想到你们来得这么快。」 古映秋对木青的反应愣了愣,才摇头道:「古天没有过来,我来这里也只是想跟我妹妹聊聊天,没想到城主对我妹妹这么在乎,找不到还不肯罢休。」 木青目光微转,看向古映荷。 两人的目光刚刚接触上,古映荷就移开了视线,木青目光微沉,缓缓说道:「古通给我带来了白帝城的消息,正与她和古天有关,我去丹坊找你,你没在……」 木青没有说发现她没在之后又发生了什么,导致他找到了这里,古映荷也没有问。 古映荷知道,当她和古映秋一起出现在木青面前时,她和木青这段时间好不容易建立的信任便来到了悬崖边缘。 「……」 木青等了片刻,看向依旧保持沉默的古映荷,忍不住问道:「你没什么想说的吗?」 古映荷嘴唇微抿,摇了摇头,在发现古映秋往朱雀城靠近时,她犹豫过要不要跑来和古映秋相见,所以才会在出城后还漫无目的地游荡了一阵,不过见了见便是见了,她一时也不知道可以说些什么。 木青目光微垂,紧接着便是一紧,他这时候才发现古映荷嘴角有干涸的血迹。 木青冷目看向古映秋,古映秋看了一眼远处的灵枢子,说道:「我猜城主能找到这边来,就是这些人提供的消息吧。」 「是又如何?」木青冷着脸说道,隔着阵法他暂时没办法感应到古映秋的境界气息,不过这边的动静,想来已经传回了朱雀城,时间等下去,就算古映秋是长生大物也要付出代价! 古映秋笑了笑,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古映荷,然后才继续对木青说道:「看来这些人一直都对映荷不放心,不然不会如此敏感。」 木青说道:「你们虽是姐妹,但这又会是一场简单的姐妹相见吗?」 古映荷听着木青话里越来越浓郁的戒备,心情复杂,忍不住开口问道:「古通那里说了什么。」 木青心里对古映荷正有气呢,冷声道:「白帝对朱雀城芥蒂深重,甚至不惜放弃身份地位想让古家入住白帝城,这件事古通告诉我的时候,你不是也在吗?」 古映秋目露一丝疑惑,摇头道:「我们是去黑海,白帝的关系和古家一直不错,我们到白帝城也不过是休整几天,是你过度揣测了……希望你明白,北荒的事情已经结束了,古家和朱雀城也不一定是敌人。」 「是吗?」木青不知道古映秋为何还要特意解释一番,有些厌倦地说道:「如果真是这样,大祭司为何要偷偷和她见面,如果你能正大光明地到朱雀城来,我以我的身份担保,你也会是朱雀城的客人。」 「……」 古映秋一时哑然,古映荷见她从 小就说不赢的姐姐这么快就在木青这里败下阵来,心里一叹,直言道:「因为正如朱雀城对古家心怀戒备,古家如今也对朱雀城一样,那天叶剑仙的天劫动静很大,很多势力都知道了。」 木青没想到古映荷会突然替古映秋解释,心里有些莫名地发堵,至少在古映荷来朱雀城后,他便是真心把她当做朋友对待的,只是古映荷呢?是对他一样,还是跟她姐姐一样至今心怀戒备? 木青又突然想到大家对古映荷的态度,一时又有些迷惑,沉默良久才对古映荷说道:「我在尽力分清古家和你的区别,也希望过往那些已经了结的恩怨能够真地一笔勾销,因为我不是一个人,我身后的朱雀城内还有许多我想保护的人。」 「可你应该清楚,白帝做了这么多都没能杀死我,他只会更加恐惧以及更加想杀死我。而他和古家的联络,也是基于这一点。」 古映荷默默点头。 木青见古映荷明白,便没有继续说下去,笑道:「你明白就好。我也是现在才发现个人终究摆脱不掉集体的影响。」 「哎……」古映秋在此时突然轻叹一声,偏头对古映荷说道:「看来我们不用打那个赌了。」 木青微微眯眼,见两女都不想说打赌的内容,也没有问下去的兴致。 双方第一次僵持起来。 便是在这时,一阵破空声传来,幻灵宗的许多弟子都汇集到了远处的灵枢子身边。 古映秋望了那边一眼便收回目光,对木青笑道:「看来城主从一开始就打算拖延时间等待援手,不过那些人可留不下我。」 木青缓缓点头:「我知道。」 古映秋微微眯眼,几乎是一瞬间,横亘在双方的镜面再生变化,光芒大盛之间,竟然朝前蔓延,要将木青也笼罩进去。 木青第一时间就察觉到了这个变化,心念一动,身后盘踞已久的金龙便要冲向这个阵法。 和古映秋说话的这段时间,木青一直在感应着这座阵法,以他的判断,金龙绝对能够破掉这座阵法,至于强行破掉之后能不能再让古映秋受伤,则很难。 因为他这一次引导大阵凝聚出的金龙远不如之前在大日宗的那一条。 就在金龙仰天长啸,便要舒展身躯冲向明光阵之时,木青身上那枚命牌有了异动,他余光一扫,便看到了脸色微微发白的古映荷。 「……」 便是这一瞬间的迟疑,之前还横亘在双方中间的镜面便出现在了木青身后——木青也被笼罩在了明光阵之中。 而直到那道镜面彻底成形,金龙始终停在原地。 阵法之中,古映秋看着没有做出任何应对的木青,又看了一眼阵法之外的金龙,沉默了片刻,说道:「抱歉,在那位叶剑仙赶来之前,我得想办法离开。」 古映秋说完,便松开了环绕在古映荷脖子上的手臂,退到一边,盘膝而坐,默默催动起什么。 木青见古映秋如此动作,眉头一皱,正犹豫着要不要对古映秋动手,试探一下她的真正实力,便听到「噗通」一声,古映荷竟然当着他的面前倒向了地面。 木青其实已经伸出了手,但本该迈出一步的脚却死死扎根在地面,以至于未能接住古映荷。 不过就在他怀着复杂莫名的心情看向地面,看到古映荷苍白如金纸的脸后,又没了犹豫,蹲下身扶起了她。 不远处,古映秋睁开眼睛,刚好看到这一幕,心里一叹:「妹妹,是我输了。」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九百八十四章:一剑飞来 「师父,我们怎么办?」 密林上空,幻灵宗宗主有些狼狈地来到了灵枢子身边。 举宗上下来到火石城,幻灵宗宗主如今已经认清现实,十分清楚远处那个被困在阵法中的年轻人有多么重要,着急说道:「要不我们列阵先救出城主吧。」 灵枢子啪地一掌拍在自己徒弟脑门上,生气道:「你眼睛瞎啦?城主根本就没有反抗过,这件事有些复杂,让你往朱雀城送消息你送了吗?」 幻灵宗宗主连连点头:「送去了……依师父的看法,咱们的这位城主是对那位古小姐有些意思?」 幻灵宗宗主在灵枢子面前毫不在意形象,凑近了些,十分好奇。 「哎……这还真说不准。」灵枢子愁得开始扯白头发,望着远处的明光阵,「希望他不会色令智昏吧。」 「城主这么年轻还真说不定……」 …… 相比密林上空仍在继续的窃窃私语,明光阵中的气氛无疑要冷淡许多。 木青一手托着古映荷后背,一手抵在她心口上,很快,一双剑眉便深深皱起,冷眼望向一旁当着他面酝酿手段的古映秋,「你们好歹是亲姐妹,竟然对她出手这么重。」 木青最初见古映秋挟持着古映荷,不是没怀疑两姐妹在他面前演戏,但古映荷体内的伤势,却让木青又开始对之前的猜测有了怀疑。 因为她能够清楚地感知到,一道极为阴毒的力量正在和古映荷体内的血脉禁咒发生结合,疯狂地吞噬着其心脉中的血气。 只是演戏的话,这么做随时都可能要了古映荷的命。 旁边,古映秋好似没听到木青说话,双手上的印诀变幻不停,直到身上的气息尽数收敛,才停了下来。 她看向两人这边,看着木青试图压制住古映荷体内的动静,摇头道:「没用的,噬极咒一旦生效,就会一直吞噬她心脉中的血气。」 木青眉头一皱,拿出命牌,试图再做最后一次尝试,古映秋见到这一幕,眼里露出一丝恍然。 这一次姐妹相见,古映秋比较疑惑的就是古映荷的恢复情况。她本以为古映荷仍在强忍着诅咒爆发的折磨,但现实却是古映荷已经暂时压制住了体内的诅咒。 现在看到木青拿出命牌,古映秋大概明白了这段时间都是木青在帮古映荷,眼底的情绪有些复杂,但事已至此,还是凝声说道:「噬极咒正在和她体内的血脉禁咒结合,你现在若是压制她体内的诅咒之力,只会让这两股力量失衡。」 木青闻言停了下来,低头看向古映荷,古映荷脸色苍白,正望着他,好像已经放弃了挣扎。 木青心中有些烦闷,沉声道:「心脉枯竭之时,她会死的。」 古映秋看着一脸沉肃的木青,眨了眨眼,嘴角勾起一抹苦涩的弧度:「她用镜像之术攻击了我,我可能心脉枯竭,但她永远不会。」 木青眉头微皱,有感于这姐妹俩的「感情深厚」,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 但古映荷体内的变化仍在继续,木青惊讶地发现,随着噬极咒和血脉禁咒结合得越来越深,两股力量竟然达到了某种平衡,明明这两股力量的哪一种都能给古映荷带去致命的危险,但却互不相让,以至于谁也不想古映荷死在对方手上。 能够想到这种办法的人,胆子也是真大。 木青下意识看向古映秋。 古映秋勉强一笑:「看来我不会是你眼里对自己妹妹下杀手的女人了。」 木青问道:「你跑来这里,是想救她?」 古映秋本想点头,却感应到一道冷漠的视线射来,古映荷此时正冷冷地盯着她。 古映秋无奈一笑: 「大概算是吧。不过比起我,映荷或许更喜欢你来救他。」 「你可以走了,再不走就留下来吧。」 古映荷体内的动静趋于平静,开口便是对自己姐姐的警告。 古映秋微微挑眉,想起了姐妹俩的赌约,看向始终没有对她出手的木青,「城主,白帝邀请古家入主皇朝之事我并不清楚,不过现在的古家确实是把白帝视作盟友。」 木青面无表情:「你清不清楚并不重要。」 古映秋微微点头,不再多说,看了古映荷一眼,便站起身。 她的身量颇高,即使全身笼罩着黑袍,依旧能够看出曼妙的曲线,木青的视线一动不动地落在她的身上,看的却不是这些。 他很想知道,古映秋打算如何离开。 古映秋嘴唇微启,看向古映荷说出「走了」二字,下一刻,她身上披着的黑袍竟然「砰」的散坐一团黑雾,笼罩住了全身。 黑雾朝着地底沉去,古映秋的身影便跟着消失,不过眨眼,便只剩下一缕黑雾还停留在阵法之中。 木青只见到这缕黑雾凝聚出一道手印对着天空一拍,笼罩四周的明光阵顷刻溃散,随后化作一道璀璨流光跟随着那缕黑雾一起沉入了地底。 一切都烟消云散,好似古映秋从来没有出现在这里。 木青垂目看向地面,很快抬头望向北方,皱起了眉。 他的神识「跟」了古映秋一段时间,但很快就被古映秋发现,斩断了彼此的联系。 气氛随着古映秋的离开,突然变得更加沉默,木青正要开口,突然心生感应,站起身望向天空。 「咻——」 一道碧色剑气横贯长空,刚好从他头顶飞过,甚至在木青发现它的同时,还降下一缕剑息环绕在木青身周。 古映荷也看到了这一幕,见那道剑气不仅没有停下来,还加速朝北方飞去,脸色猛地一变,强撑着站起身,却牵动体内伤势,「噗呲」一声喷出大口鲜血。 木青心里一叹,还是伸手扶住了她。 古映荷此刻像是找到了方向,反手紧紧抓着木青的胳膊,不顾嘴里仍在咳血,「咳、是,是叶剑仙。」 木青感受她着冰凉的双手,微微点头:「我知道。」 「……」 古映荷望着一脸淡漠的木青,张了张嘴,不知道能说什么。 木青说道:「你的气息下降得很厉害。」 古映荷现在的实力损耗的极其眼中,甚至已经快跌境到脱凡,而这也正是古映秋想要达成的目的。 「城主。」 这时候,一阵破空声朝这里靠近,灵枢子带着幻灵宗的几人停在了不远处的半空。 木青带着古映荷来到几人身边,正巧一道更加明亮的剑光从火石城方向飞来,停在了众人面前。 叶青羽停在空中,看了木青一眼,说道:「她跑不掉,你们就在这里等我。」 说着,叶青羽身形一闪,便化作一道剑光再次远去。 幻灵宗这些人目睹一位跨入长生之列的剑修出手,都显得有些激动,灵枢子凑到木青身边,赶紧说道:「城主,幻灵宗向朱雀城那边送了信,但没想到这位能这么快就赶来,不愧是真正的剑仙啊。」 木青看了灵枢子一眼,心道叶青羽可能在他调动九龙朝元大阵时便已经朝这边飞来。 灵枢子见木青没事,便呆在一旁,脸激动地赞美起叶青羽,木青看了一眼光凭脸色已经看不出心情好坏的古映荷,想了想,还是对灵枢子说道:「你先带幻灵宗这些人回火石城,如果有人受伤,尽力救治。」 等到灵枢子带着幻灵宗众人走后 ,木青便朝前飞去,古映荷愣了一下,跟在了他身后。 两人都没有再说话,以至于他们很快就追上了叶青羽。 「青羽姐!」 叶青羽执剑凌空,正注视着身下大地,木青来到她身旁后,望向地面,表情一怔。 烟尘在地面升腾起了一道近百丈的高墙,而在烟尘之下,则是一道巨大的沟壑,这条沟壑越往前越深,好似连接着地底。 联想到刚才从头顶飞过的那道剑气,木青不禁吸了口气,「她人呢。」 此时,古映荷也追了上来,停在木青身边,神色惨然地望着地面。 叶青羽目光深邃地扫了她一眼,回答起木青的问题:「她现在就在下面。」 「她有一件比较厉害的法宝,我那一道剑气没能要了她的命,不过她被斩断牵引,已经没办法靠着法宝离开此地。」 木青缓缓点头:「原来她还不是圣王境。」 叶青羽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又扫了一眼脸色惨白的古映荷,问道:「之前发生了什么?」 木青闻言微愣,沉默片刻才说道:「下面这位是古家的大祭司,也是古小姐的亲姐姐,她跑到火石城外和古小姐见了一面,然后重伤了古小姐。」 一旁的古映荷嘴唇微动,发现这就是事实,于是什么也没说,缓缓点头。 叶青羽眉头微皱,目光在古映荷脸上多停留片刻,便移开重新看向地面。 她并不喜欢去揣摩人的内心,因为那是最复杂的东西,所以即使这件事听起来就不对劲,叶青羽依旧没有再问,而是握住了手中剑,说道:「我没有马上动手,就是等你们过来。」 木青当即明白了叶青羽的意思,说道:「让她到朱雀城做客吧。」 「好!」 或许剑修都是非常干脆的性格,知道出剑的程度后,叶青羽手腕一晃,一道剑气便斩了下去。 木青感受着这道剑气的威力,又看了叶青羽手中的剑一眼,有些赞叹,随着叶青羽的温养祭炼,这柄白玉色剑胚已经彻底凝形,随着叶青羽身上剑意起伏,随便挥出一道剑气,其威力便不是一般的化凡后期所能抵挡。 很快,叶青羽朝沟壑中飞去,「找到她了。」 木青和古映荷连忙跟在叶青羽身后,很快,三人便在一处碎石堆中,找到了一道趴在上面没有了声息的身影。 直到三人走进,古映秋的背影才动了动,她强撑着翻过身,斜倚在一块大石上看向到来的三人。 木青和古映秋目光对上,古映荷身上的那间黑袍已经破烂不堪,被剑气临身,贴身的衣裳也破烂不堪,随着鲜血浸出,早就没有了之前的形象。 木青移开目光,说道:「大祭司,我们又见面了。」 「嗯。」古映秋抿着浸出一丝血线的嘴唇,轻轻点头,嘴角微勾,似乎想要笑一笑,只可惜身上的伤势突然发作,牵动双眉猛然皱起,表情显得颇为凄惨。 「唔~」强撑着咽下口中鲜血,古映秋缓缓转动视线,看向执剑而立的叶青羽。 仅仅是和叶青羽一双清亮眼睛对上,还留在体内的剑意便齐齐发作,古映秋连忙偏过目光,看向最后一人。 古映荷正绷着脸看着她。 古映秋虚弱一笑:「我不该和你聊那么久的,不过现在还能说话,还得谢谢你。」 古映荷双眉一皱,冷声道:「你现在还是闭嘴吧!」 古映秋轻轻点头,下一刻,眼前一黑,便晕死了过去。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九百八十五章:一次试探 暮色如血,火石城。 灵枢子等在一座小院外,等木青出来后,连忙说道:「城主,我已经按你的吩咐把消息传回了朱雀城。」 「嗯,麻烦了。」木青见灵枢子一直往院内打量,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说道:「放心吧,我明天离开时,不会放她们待在这里。」 「哦,那就好、那就好。」灵枢子讪讪一笑,被木青看穿心思,干脆坦白问道:「城主,这女人的身份有些敏感,不知道你打算怎么处理?」 木青眉头微皱,摇了摇头,「暂时没想清楚。」 灵枢子「嗯」了一声,没再多问,退了下去。 木青站在小院门口,望着火石城的夜空,静立不语。 灵枢子离开时神色有些尴尬,或许会以为他在敷衍,但其实他确实是没有想好怎么处理这件事。 古映秋自己都坦诚了古家和白帝城算是盟友的关系,那他直接把古映秋视作敌人除掉也无妨。 可是,这中间却夹杂着一个古映荷。 有脚步声在不远处停下,木青视线微转,见到叶青羽一袭青衣立于道旁,走了过去。 两人行走在火石城的街道上,叶青羽抱着手中白玉剑,望着陌生的街景,说道:「火石城有两‘火,,你清楚吗?」 「嗯?」木青愣愣地看着叶青羽的侧脸。 叶青羽欣赏着此时的暮色,全然不在乎不久前发生的那些事情,继续说道:「一是这里的晚霞似火,二是火石城的石头能够出火,后者……应该是一种淬炼兵器的矿石吧。」 木青说道:「我还是第一次听说。」 「怎么?」叶青羽诧异地看向他,笑道:「你如今也算是这座城池的主人,却不知道它的特色吗?」 木青摇了摇头,吐出一口浊气:「总感觉事情一件紧赶着一件,没时间到处看看。」 叶青羽摇了摇头:「只要还活着,就是事情在等人,我们永远都在不停地遇到事情,你现在的情绪不太对劲,应当学会调理。」 叶青羽望向南方的夜幕,拿她自己作起了例子,「虽然我无时无刻地不再想着溪川能早点苏醒,但也不会因为这一件无比重要的事,而忽略了当下正在经历的事。有时候,活在当下,方得自在。」 「活在当下吗……」木青自言自语道。 「是的。」叶青羽说道:「每当面临选择的时候,太多地去考量以后还未发生的事,只会让自己越来越束手束脚。」 木青停下脚步,「但是……」 「但是知道会发展成什么样,还需要去试探吗?」叶青羽看出了他心中的矛盾,直接替他说了出来。 木青默默点头,「我这样去试探,大概得不到的想要的结果。」 「哎……」叶青羽轻叹一声:「人心从来都是复杂的,在我这里,亲疏要高于立场公理。如果你哪天成了公敌,姐姐大概也会出手救你。」 听到叶青羽的剖心解释,木青心里感动之余,也豁然开朗许多,认真道:「我明白了。」 叶青羽眨了眨眼睛,好奇道:「那你还打算去试探她吗?」 木青摇头道:「我不打算以这个为结果。」 「哦。」叶青羽意味深长地笑了笑,「难怪你让灵枢子传回去的消息省略不少,不过防人之心不可无。」 叶青羽单手立诀,点向木青眉心,一缕剑意进入木青识海,「我要回大日宗去了,你引动这缕剑意就能压制住那位大祭司。」 …… …… 就在木青往幻灵宗的地盘走去时,小院屋内的古映秋幽幽醒转了过来。 此时天色已经 黑了下来,屋内的烛火没有点燃,漆黑一片,古映秋凝聚起目力,才看到了坐在桌旁的一道纤影,「映荷?」 桌旁的古映荷睁开眼睛,看着床上,却没有回应。 「……」古映秋默默感受了一下身上的伤势,双眉微扬,支撑起坐在床沿,两姐妹就这样坐着望着彼此,气氛有些僵硬。 良久,古映荷嘴唇微动,出声道:「现在感觉如何?」 古映秋听着古映荷声音里掩饰不住的疲惫,低头看向身上,她被两道剑气打得毫无还手之力,伤得不轻,但巫族血脉向来便以恢复力和生机著名,古映秋已经能够感受自己的身体在快速恢复。 看着身上绑得整整齐齐的绷带,古映秋心里微暖,「映荷,我们现在在哪里?朱雀城?」 古映荷摇了摇头:「火石城。」 说着,古映荷转身从桌子上拿过一件东西,起身朝床边走来,「你体内的镜像之术已经被我解除,弱化的噬极咒对你影响有限,你可以走了。」 古映秋呆呆地望着递到面前的包袱,愣了片刻,蹙眉道:「他们人呢?」 古映荷见古映秋不接,把包袱扔到床上,转身去打开屋门,把屋外空荡荡的院子让给她看,冷声道:「他们现在不在,你如果不想被再抓一次,就不要再说这么多的废话。」 古映秋心里一叹,拿出包袱里的干净衣物默默穿上,走到门边,看着果真空荡荡无人的院落,脚伸出门口又收了回去。 古映荷眉头一皱:「你如果想死,为什么不和古云打一架,偏偏要死在这里。」 古映秋听着这样的挖苦却无动于衷,一双琥珀色的眼睛虽然黯淡疲惫了些,却依然带着一丝洞见的智慧,「这就是一次试探,放我走,你怎么办?」 「呵呵。」古映荷笑出声来,侧过身望着院外混沌的夜色,「姐姐,你现在倒是关心起我来了,那你为什么要跑来这里?」 古映秋抿了抿嘴:「对不起。我并不清楚白帝有邀请古家入主皇朝的打算,不过这是可以向木青解释清楚的,我们聊的只是古家的事,你并没有出卖朱雀城分毫。」 「已经没有这个必要了。」古映荷回身看着古映秋,「其实你说得没错,朱雀城的大家……还没有真正接纳我,这本就是我的问题,何必让他夹在双方为难。」 「不行!」古映秋紧紧抓着古映荷的手臂,说道:「我一走你怎么办?」 古映荷低头看了一眼古映秋的手,眉头微蹙,抬头直视古映秋的眼睛,缓缓说道:「只要有一丝机会,哪怕是与古云那种人为伍,你也要救醒大姐,既然有这么重要的事等着你,你管***什么?」 古映秋的手无力地松开,她深深地看了古映荷一眼,知道此刻再多说什么也会管用,轻轻点头:「好。你在朱雀城要保重。」 古映秋走出屋门,朝小院门口走出,很快就消失在了小院外的沉沉夜色之中。 古映荷站在门边目送着古映秋的背影远去,见古映秋真的离开也没有人出现拦下她,脸上的沉重之色稍减,忏愧却变得更多。 …… …… 夜深。 木青回到小院时,整座小院显得寂静无比。 这是他一开始就有料到的结果,所以并没有生出多少情绪,平静地走进了本该待着两女的房屋。 房间里果真没有人,空气里残留着淡淡的血气,一旁的桌子上点着一枝快要燃尽的火烛,木青见到这种场景,便打算离开,视线在扫过桌上上忽然一凝。 桌上留下一张纸,上面留下了一段话: 「木青公子,抱歉。」 「谢谢你放走了我姐。」 「另外……也要谢谢你这一次的试探,因为我发现,如果以后再发生类似的事情,我姐或者小元落入险境,我大概仍会像今晚这样做。」 「我打算离开了,如果以后古家和朱雀城发生冲突,你若是看到了我,请不要把我再当做一位……朋友」 最后一句话被涂抹了一遍,才重新写在下面: 「你是一个很好的人,明明你帮助了我很多,但我却在利用你的心善,这让我很惭愧,更没办法当面向你说出这些。」 木青的目光落在最后一句话的末尾,在那里似乎还有两个字被涂掉了,木青轻叹一声,拿起一旁墨水快干了的毛笔在上面写下「知道了」三个字,便把这张纸收了起来。 看着手中的毛笔,木青心想现在这种情况,或许是最合适的结果吧。 木青在桌旁坐了一会儿,收拾好心情便准备连夜回到朱雀城时,院门口却突然有了脚步声。 木青目光微亮,连忙起身走出房间,视线望向院门处,不由一凝:「是你?」 「是我。」古映秋背靠着院门,蹙眉揉着胸口,看向木青时嘴角微勾,露出一抹真诚的笑容:「城主以为是谁?」 但这抹笑容在木青眼里却充斥着浓浓的算计,不由眉头微凝,冷声道:「现在确实是你出手的机会,你可以试试。」 古映秋笑容微僵,缓缓走到木青身前,认真道:「城主,我对你还有朱雀城的其他人都没有敌意,请你放心。」 木青站在原地没有后退半步,没有再理会古映秋半句,而是默默引动起识海中的那一缕剑意,时刻准备出手。 古映秋见状,无奈地摇了摇头,「你和映荷的性格倒是挺像的。」 「你不要误会。」古映秋先提醒了木青,才翻转手掌,将某样东西递到了他的面前。 「这是什么?」木青看着古映秋掌心,那里正安静地躺着一颗散发着乳白色光泽的圆珠。 古映秋说道:「这是明光阵的核心,明光珠,里面记载了完整的催动之法,就算是我迟来的一点歉礼吧。」 木青神色稍缓,但还是拒绝道:「东西我不要,你走吧,记得以后到幽炎州,不要躲躲藏藏的就好。」 古映秋闻言双眉微扬,反将修长的手掌抵近了一些,似笑非笑地说道:「你就不好奇我和映荷的那个赌约吗?我可能没说清楚,这明光珠其实也有留影珠的功能,明光阵内发生的所有事情都被它记录了下来。」 「?」 木青听到这里,目光微动,重新落在明光珠上,虽然有所意动,但还是忍住问道:「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古映秋表情有些忏愧,叹道:「映荷放我离开后,我一直没走远,结果便见到她一脸失魂落魄地离开,这不是我的本意,我会来见她,就是想让她好好留在朱雀城。」 「总之,你看了明光珠就会清楚,映荷和我的谈话并没有损害朱雀城的任何利益,她会悄悄跑来见我,也是害怕你们、特别是你会误会。」 「哦。」木青接过了明光珠,感受着珠子上传来的清凉,忍不住问道:「你既然见到她要离开,为什么不把她拦下来?」 古映秋摇头苦恼道:「比起拦下她,来见你大概会更好一点。」 古映秋见木青时不时望向远处,心中一动,「你该不会是想把她找回来吧?」 木青一愣,看着面前这女人,「这不是你希望的吗?」 「真不知道你怎么会有那么多红颜知己的。」古映秋小声地嘟囔了一句,认真建议道:「她现在没脸来见你,你跑去找她,她也会避而不见。你手上拿着那命牌,她又想跑去黑海,你们在路上总会见面的。」 「给彼此一些时间吧。」 木青觉得古映秋说得在理,默默点头。 古映秋见木青似乎是个听劝的,忍不住多说了一句:「城主,映荷并不具备与古云为敌的实力,有些时候或许只有你能拦住她,我这个做姐姐的只能把她托付给你了。」 木青怎么听都觉得古映秋话里有话,等抬头再看时,古映秋已经消失在眼前。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九百八十六章:日常一天 新的一天,朱雀城。 今日的泥腿子巷,比往日热闹了许多。在丹坊所在大街延伸往后的地方,一大片新居迎来了它们的主人。 城主府的人很早就过来了这边,木青和王叶青站在一起,看着城中那些家族的人都出现在了这里,微微皱眉:「城主府通知这些人了吗?」 一月的朱雀城,已经开始有以前初夏的气候,天气渐热,这么多人凑到一块,无形中把本来布置好的现场搞得乱哄哄的。 王叶青看着这一幕也有些无奈:「伸手不打笑脸人,人家想来凑热闹,你总不能赶别人走吧。而且他们突然这么热情,也跟白帝城的反应有关。」 木青闻言默默点头。 也就是在昨天,白帝城的皇宫突然对外宣布,以后幽炎州境内一切修行势力皆有朱雀城统治,凡是入境幽炎州的修行者,必须遵守朱雀城的规矩。 这条公告一出,瞬间在皇朝境内引起了轩然大波,所有人都能看出白帝在面对朱雀城时的退让甚至软弱。 「应该是古映秋那女人回到了白帝城。」木青说道 木青从火石城回来后,和众人一起看了明光珠里的画面,而这同样是昨天的事,算算时间,差不多就是古映秋回到白帝城,白帝便迅速给出了反应。 王叶青嗯了一声,感受着不远处那些家族中的掌权之人时不时望向这边的敬畏目光,凝眉道:「他们也只能看到白帝的软弱,这大概是世俗势力的通病。」 木青笑道:「一位长生大物,即使是在修行界也会稳坐一个山头,白帝现在事事退缩,不知道木槿皇室对他有看法没有?」 「怎么?」王叶青双目微亮,「你小子对白帝城有想法?」 木青摇头道:「我只是觉得等哪一天皇室乱起来,白帝大概又会搞一件恶心事出来安抚那些人,朱雀城不得不防。」 王叶青正色了一些,「白帝这样子大概是准备不发则已一发惊人,这件事确实需要跟留在城中的人好好交待。」 两人在这里商量了一阵,白清漪带着雷通天等人走了过来,木青对白清漪笑道:「房子多半不够分,也只能让大家先挤一挤。」 白清漪近来气色明媚许多,闻言笑了笑,一旁的雷通天忍不住说道:「对大家伙来说,晚上睡觉会觉得热,这还真是从来没想过的问题。」 木青颇觉有趣,他们以前在居叶城,天干气冷,想要在朱雀城安居确实需要适应一段时间,不免有些担心身前白清漪也会不适应,说道:「你放心,九龙朝元大阵虽然改变了气候,但可以调节,就算是盛夏也不会很热。」 白清漪白了他一眼,小声说道:「我早就适应这里的天气了。」 木青咧嘴一笑,上前拉住白清漪的手,问道:「你准备好了吗?」 白清漪反手握住木青的手,至从接受了和木青的关系,之前那个干练清醒的白清漪便回来了,抿嘴笑道:「我不需要准备。」 两人的亲昵惹得一旁的王叶青看不下去了,「快过去吧,我这副城主是一天也不想当了。」 「那可不行,大家都说好了是让清漪代管。」 木青丢下一句,在王叶青留下他之前,便牵着白清漪的手往人群前方走去。 这里有一座提前搭好的平台,当木青和白清漪走上去时,现场顿时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两人身上。 木青从来就不是一个正常的城主,所以直接省去了宣布正事时一般都会有的开场白,直接就对着平台周围的众人说道:「我要说两件事。」 「第一件事,从今天以后,诸位现在所立的地方不再叫作‘泥腿子巷,,正式更名为‘朱雀大街,。它 所辖范围与以前的泥腿子巷这片区域基本一致,以后的这里,将会成为朱雀城最热闹的地方之一。」 此话一出,平台四周,最热闹的莫过于那些家族所在的区域。 他们纷纷议论起来,以木青如今表现出来的实力,这朱雀大街将会是以后几十年甚至上百年的权贵聚居之地,这些人一得到这样一个明确的信息,就立刻安排手下行动起来,想要知道附近还有哪里是没有开发之地。 木青站在台上,将这些人的动静看得很清楚,他刚才之所以不想看到这些家族跑来这里,就是因为他料到早晚会有这么一出。 这些家族因为自身限制,所秉承的传世之道其实颇为一致,皆是顺应时势。 而现在,木青并不自负,却明白,他对于这些人来说便是「时势」。 等了片刻,那些人惊觉木青还站在台上,几乎是同时安静了下来,木青微微点头,声音缓和了不少:「站在我身边的,是来自居叶城的白清漪,白小姐,她以后将会是朱雀城的副城主,协助王夫人处理朱雀城的大小事。」 看台下,王叶青翻了一个白眼,明明昨天才答应她不会让她再担任副城主,但现在还是变了卦。 两件事说完,木青和白清漪起走了下去,这二件事给众人造成的影响并不比第一件事小,甚至更大,那些家族的反应也是并不一样,有些人在努力寻找王叶青的踪迹,有些人则是目光深沉地盯着木青和白清漪握在一起的手。 木青虽然没有说他和白清漪的关系,但在这种场合明眼人都能看出是怎么回事。 木青和白清漪回到王叶青身边时,见王叶青双眼眯出危险的弧度,连忙指着人群中那些看向这边的人,说道:「王夫人你看,他们明显都在担心你以后不在城主府管事了。」 「我今天若是真这么做,让他们以为我们闹内讧事小,之前你安排下去的事被他们阴奉阳违可就不好了。」 「哎。」王叶青无奈一叹,「你小子别的没学会,跟女人讲道理倒是功力见长。」 「嘿嘿。」木青尴尬一笑:「这是他们认可你,等以后局势稳定了,你再退下来也不迟。」 「但愿你说的这种时候早点到来吧。」 王叶青感叹一句,说完便把白清漪从木青身边报复性地抢走,「你俩今晚还有更长的时间在一起,现在陪我回九幽楼,今天还有不少事没处理。」 「王姐。」白清漪听到王叶青的调侃,难得有些害羞,回头望了木青一眼,便和王叶青一起离去。 木青离开这边后,便往丹坊走去,直到快走到张芍药的小院子外,才折返往外面走去。 木青去了张之景在街头开的那家馒头铺子,站在店铺外的街道上站了一会儿,很快便有一道娇俏的身影从店铺里冲了出来,来到了木青身边。 「喏,你吃吗?」张芍药小手一伸,将一个黄油纸包递到了木青面前。 木青看着店铺里仍在忙碌的那两道身影,神色柔和许多,笑问道:「给钱了吗?」 张芍药鼻尖一皱,轻哼道:「我偷的,没给钱。」 「那就好。」木青伸手接过油纸包,就在路边坐了下来。 张芍药小脸微怔,似乎想起很久远的一些画面,安安静静乖巧地坐在了木青身边。 木青打开油纸包,将里面正散发着热气的馒头分成两半,递了一半给少女,一边吃一边问道:「还有人来打扰张叔和小雅阿姨吗?」 木青还记得他才回来时,就遇到了一群围着店铺的人。 张芍药摇了摇头:「那天闹事的人都被请去亲卫军里面待了一段时间,幕后之人也得到了很严重的惩罚,已经没有人跑来这里闹 事。」 木青微微点头,如今的朱雀城每天都在变化,各方的诉求夹杂在一起,每天找关系找到王修微的胭脂铺去的也不知道有多少,木青说道:「我已经跟恨荷姐说过此事,联合执法队每天都会安排人看着这边。」 「嗯。」张芍药轻轻地应了一声,偏头眼神稍显疑惑地看了木青一眼,似乎想到了什么,无声地撇了撇嘴,将手中的馒头分成很多个小块,就要一起扔在地上,却被木青抢了过去,一口全给吃进嘴里,含糊不清地说道:「有啥心事,偏偏要在这里生闷气,不能和哥说?」 张芍药曲起双腿,手臂搭着膝盖,将光洁白皙的下巴搭在上面,睁大眼睛看着地面,就是不说话。 「哎……」木青伸出手拍了拍她的肩膀,「我前段时间在瞎忙,对不起。」 张芍药肩膀一顶,把他的手躲开,侧过头说道:「你忙着修行,忙着处理一件件大事,突然有时间跑来陪我了,是又要走了对吧?」 木青的手僵在半空,点了点头:「嗯。」 张芍药闻言,把小脸蛋都埋进胳膊里,瓮声瓮气道:「那你也陪过我了,可以走了。」 木青看着少女缩在一起的单薄身形,心里歉疚,用手轻轻拍了拍她头上的丸子发髻,这是他以前最喜欢破坏的地方,但现在也只敢摸两下便心虚地收回来,缓缓说道:「等黑海的事情结束,在把葳蕤从西山境接回来,我就不会到处跑了。」 张芍药突然抬起头来,如墨漆的眼瞳晶莹点点,似乎更加生气:「只怕你那时候忙着配几个嫂子,更没有时间理我了吧。」 「怎么会!」 木青脱口而出,似乎连他自己都不确定以至于音调显得有些尖细,木青握住少女的手,把她拉起来,做贼似地往店铺看了一眼,说道:「你今天就旷工一天吧,我们到城里面到处转转,却春嫂子那边的学苑应该很热闹,我们先去那边。」 张芍药心有意动,但还是忍不住说道:「你是想去看看小檀姐她们吧?」 木青嘴角一扯:「你哥我在你这里就这么不堪吗?」 「哼。」张芍药转身往街道外走去,「那就说好了,今天陪我玩一天,我就不生你的气了。」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九百八十七章:桌边一家 木青和张芍药再次回到朱雀大街时,已经是傍晚时分。 这里虽然没有上午时那么多人,但从丹坊到新居这一片地方,都挂上了明亮喜庆的灯火。 等会儿,这里将会有一场庆祝入住新居的晚宴,当然,这场晚宴对于木青和白清漪两个人来说,也有着特殊的意义。 张芍药出神地望着随着夜色渐深便越发温暖明亮的灯火,说道:「你已经陪我玩了一天,我要去找师姐了,你也去找嫂子她们吧。」 两人在路口分开,木青目送着少女的身影消失在稍显清冷的丹坊门口,便往白清漪所在的小院走去。 角落里,张芍药停了下来,靠着墙无声落泪。 对于少女来说,这本该是兄妹日常的一天。但现在,这不过是一种彼此默契的相处方式。 她不知道等以后日子安稳了,像白天到处逛逛的体验到底会不会成为真的日常,却已经知道,那时候的木青依旧只会把她当做妹妹。 宁初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了在她的身边,握住她冰冷的手,说道:「师妹,我们也过去吧。」 走进新居范围,人声开始热闹起来,一路上都有人和木青招呼,等他走到小院门口听到里面那些说话的声音后,却又一时拿不准该不该现在就进去。 「走吧,愣在这里干什么?」 一道熟悉的女声在身旁响起。 木青转头便看见叶韵正一脸笑容地偏头打量着自己,看着对方明朗的笑容,木青忐忑的情绪顿时稳定不少,问道:「现在感受如何?」 叶韵微愣,眨了眨眼睛:「什么感受?看着你和清漪姐终于在一起,我又不会吃醋的。」 木青再蠢也不会这么犯贱,无奈道:「是你现在的境界。」 叶韵闻言眉眼弯弯,由衷开心道:「还行,现在我是我们几人中境界最高的了,以后我来罩着你。」 木青见叶韵难得开起玩笑,便知道对她最在意的体质蜕变也成功了,打趣道:「那我也得再努力,争取早点破境。」 叶韵「切」了一声,「你真以为化凡那么好突破的呀,你……」 叶韵话说到一半,看着面前木青坏坏的笑容,突然反应过来,一脚踩在他脚背上,「你想什么呢。」 木青大喊冤枉:「我可什么都没说……」 「那你笑什么?」 「……」 两人在小院外打情骂俏,却没发现小院内的声音在刚才已经停了,慕容静突然站在门口,露出一副无奈的表情:「你们能不能成熟一点,大家都在呢……」 两人扫眼一看,果然见到怀风花王叶青她们就站在慕容静身后,正一脸深意地瞧着他们。 木青脸皮早就练得很厚,还想拉着叶韵的手一起走过去和众人打招呼,叶韵却也经低着头跑到了慕容静面前。 怀风花作为木青的长辈,狠狠地瞪了木青一眼,「像话吗?也幸亏大家都知道你小子是什么样的人!」 木青双手一摊,大概在大家眼里,他只差没把「好色」两个字写在脸上。 怀风花说道:「今晚这里安排的只有一桌家宴,你这个主人还要人来请不成?!」 木青感激地对怀风花点点头,果然还得是亲人好,知道体谅人,便腆着笑脸凑了过去,但不料怀风花见他走近,却带着其他人有离开的意思。 木青顿时停下拦住她们,「不是说家宴吗,怎么你们要走?」 怀风花嘴角微勾,笑了笑,「今晚是你们几个的家宴,我们这当长辈的还得替你照顾外面的客人不是?」 怀风花说完带着王叶青她们离开了小院,只剩下木青站在原地和 叶韵面面相觑,看来叶韵也不知道今晚会有这样的安排。 慕容静白了两人一眼,转身往院内走去,「今晚的饭菜是清漪姐准备,我打的下手,她还在厨房准备饭菜呢。」 叶韵连忙跟上慕容静,「我也来帮忙。」 木青跟在两女身后,走进了小院。 这间后来有经过白清漪自己布置的小院,夜色灯火之下,原先那种满是居叶城风格的少了几分,那被灯火映射出的光影轮廓,多了几分朱雀城才有的热烈温暖。 木青看着慕容静领着叶韵走进厨房,看着叶韵挽起袖子,从白清漪手中抢过菜铲稍显笨拙的模样,突然理解了为什么书上描写人间百态时会说「灯火可亲」。 饭桌上,本可以四人各坐一方,却在三女的坚持之下,由木青和白清漪坐在一起,慕容静和叶韵各坐一方,背向西方的位置则空着,放置了一副干净的碗筷。 木青明白她们的心思,心里也很感动,三女一开始还有说有笑,但随着木青的沉默,气氛也慢慢沉默下来。 白清漪看向他,好奇道:「你不开心吗?」 木青在三双美目注视下,脸皮有些发紧,干脆坦诚道:「哎,我还是第一次和你们一起坐在这里,我有些不知道可以说什么,万一惹你们哪一个不高兴了咋办。」 「噗呲——」叶韵没控制住,率先笑出声来,见大家都朝她望来,连忙放下碗筷,尴尬道:「这种体验对我也是第一次,我很开心,但其实和他差不多。」 有木青和叶韵率先破功,虽然刚才刻意维持的和睦不在,但气氛却融洽了许多。 木青睁着一双贼眼,看着三张在灯火下各有特点却皆是万里挑一出尘美色的脸,耐不住犯贱,问道:「等葳蕤也来后,我们一家人都齐了,到时候你们怎么称呼彼此,谁做姐姐谁做妹妹?」 慕容静狠狠地瞪了哪壶不开提哪壶的木青一眼,若不是隔着桌子就上手了,干脆至极地反击道:「你觉得呢?」 「呃,我其实有想过。」木青缓缓说道,见三女皆是竖起耳朵,却还表现出一副「我并不在意」的样子,颇觉有趣:「你是小静,她是韵儿,她是清漪,我一直这么叫的,以后等你们真正过门,当然还这样啊,大不了都添上‘老婆,两个字。」 「哼——」 三女闻言似乎心意相通,齐齐伸腿,一人踹了木青一脚。 木青只觉得她们没什么力气,一想到说的这种情况,便只顾着傻笑。 倒是白清漪最先坐不住了,说道:「小韵最先和你在一起,以后只有我们一家人的时候,还是叫小韵姐姐吧。」 叶韵闻言顿时羞红了脸,连忙说道:「不行!你和静姐都比我大,我怎么能做你们姐姐,被小姨她们听到了,肯定会笑话我的。」 慕容静坐在一旁,颇有些生无可恋,她年龄比白清漪略小,算起来都是和怀风花一辈的人,越听越是不自在,偏偏还能看到坐对面的木青一脸「乐呵」的犯贱表情,心中一动,顿时说道:「你俩不要在争了,反正大家都是修行中人,以后还不如按境界。」 白清漪有些开心:「这个好!」 叶韵垮着眉,还是不愿意:「那不行,还是一样了。」 慕容静眨了眨眼睛:「小韵,怎么会一样呢,某人说不定哪一天直接给我们找一个化凡巅峰的姐姐呢。」 「化凡巅峰?!」叶韵和白清漪齐齐皱眉,然后便是微眯双眼看向前一刻还在看戏的某人。 木青一愣,心想身边哪有化凡巅峰的女性,然后又很快反应过来,连忙说道:「怎么可能,我和古映荷什么关系都没有。」 这一下,就连慕容静的表情都有些微 妙的变化,「我可没说是古小姐,你怎么反应这么快?」 「!」 木青瞪大双眼,看着突然间都团结无比的三女,连忙对天发誓:「我发誓,我对她绝对没有和对你们一样的心思。」 见木青如此郑重,三女又开始不好意思起来,主动略过这个话题,白清漪说道:「你和小韵后天便准备离开,这两天就在青山界里修行吧,至少能够多充实几分手段。」 木青连忙摇头,「还有很多事没有做,青山界里修行,在路上也可以。」 白清漪纳闷道:「城主府那边交给我就好,你还有什么事非得你亲自去办?」 木青转头看着身边这个傻女人,有些无奈。 倒是叶韵明白了木青的想法,主动替木青说道:「这最后两天,他一天是清漪姐的,一天是静姐的。」 木青双眉微扬,对叶韵这个知心人儿,投去了赞赏的目光,大方承认道:「我确实是这么想的,毕竟清漪和小静得留在朱雀城看好家。」 白清漪顿时闹了一个大红脸,慕容静倒是依旧平静,似乎早就猜到了木青的打算。 叶韵白了他一眼,想了想,还是忍不住说道:「先说好,这一次回去,只是救我娘,那秘境你不要去掺和,绝对有危险。」 木青正要拿林家和古家说事,叶韵便提前预知,说道:「清漪姐说起过葳蕤写的那封信,你必须要和那林修打一架,这我绝不拦你,但也不是非得跑去秘境和他打,我们回到岛上就可以找他们的麻烦,毕竟那也算是我们的地盘。」 木青张了张嘴,心想三女都已经知道孟章的存在,干脆如实说道:「秘境中有孟章想知道的一些消息,所以我不得不去。」 「是他……」叶韵眉头一皱,看向慕容静和白清漪,「这些天,好像孟章先生都没在西山界出现过。」 木青最近有时间都会和几女轮流进入西山界修行,叶韵一提起此事,顿时让慕容静她们脸色微变,「确实如此,已经有段时间没在西山界感受到这位的存在。」 木青心里一叹,点头承认了此事,「孟章之前也有过突然消失的情况,不过这一次就连我也感知不到他是不是彻底离开。毕竟我和他的联系,一直都是他做主导。如果他陷入了某种困境,进入鸣泉秘境,或许会让他重新联系上我。」 「哎……原来是这么回事。」饭桌旁的三女一想到或许是孟章出了问题,顿时都没有了胃口。 木青知道她们都是关心自己,心里感动,便更不愿意坏了离别前的这一次相聚,夹着菜喂向了离他最近的白清漪,「来,老婆,你先试试韵儿的手艺。」 白清漪被这突然的称呼喊得极为不自在,连忙打掉木青搂向她腰间的手,羞不自胜:「大家都在呢,你别动手动脚的。」 木青要得就是这效果,「骚扰」了白清漪,又跑去惹情绪最稳定的慕容静,要和她喝交杯酒,到最后惹得三女齐齐出手,罚他喝完了桌子上所有人的酒水。 …… …… …… 这是木青极为难忘的一夜。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九百八十八章:启程出发 第三日,城东。 一大早,不少熟悉的面孔就来到了木青家中。 木青和叶韵一起出现在大堂中,众人连忙围了上来。 木青看到就连慕容剑这种稀客也来到了这里,不由得停下脚步,笑道:「我只是出去一趟,很快就会回来,你们用得着这么大的阵仗吗?」 慕容剑现在进了联合执法队,闻言连忙说道:「城主,你曾经提起过,在你离开朱雀城后,谁手上拿着朱雀印,联合执法队便听谁的,我和曹副城主来此,便是想确定此事。」 「哦,朱雀印在灵儿手上。」木青笑道。 「啊?在那个小丫头手上吗?」慕容剑下意识说道,话出口又觉得不妥,连忙看向身周,发现钟灵儿没在这里才松了口气。 木青说道:「可别小瞧灵儿,如果由她出手操控大阵,就算长生大物也没办法控制攻入朱雀城,不过不是这种危险时刻,你和曹槿听清漪的就是。」 慕容剑得到了明确的命令,便退了下去,慕容月又站了出来,「公子,我们暗卫呢?」 慕容月这么一动,还留在朱雀城的古通也连忙问道。 木青见这些人大有不问清楚不放他走的迹象,连忙说道:「一切照旧,暗卫继续保护名单上的人,你古通依旧去晴川关看好灵脉,如果出现新的情况,找城主府,找清漪就好。」 白清漪就站在一旁,本来脸上还因为木青将要远行又有些担心,听到他这话,轻蹙的双眉顿时皱得更深,却是希望他早点离开。 打发走了慕容剑这些外人,木青这才来到怀风花等女身边。 王叶青也站在这里,见木青二人过来,便要加入木青的行列,却不料被身后一只手给死死拉住。 王叶青的脸顿时黑了下来,回头轻斥道:「死丫头,这又不是出去玩,你给我把手松开,我数到三……」 王修微在王叶青「一」才出口时就松开了,却不敢跟王叶青讲道理,气鼓鼓地瞪着木青,「明明人家澹台家主是邀请了我们当初所有人,月杉姐当时也在,你也记得对吧。」 王修微还找起了柳月杉当队友。 柳月杉无奈一笑,倒是难得开启了玩笑,「以后小韵嫁来这里,她要回娘家了,我们什么时候都可以跟着去,何必急于一时呢。」 王修微眨了眨眼睛:「好像也可以。」 叶韵被她们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弄得有些脸红,连忙说道:「月杉姐,你们可不要再开我玩笑了。」 「小韵,这可不是开玩笑。」 怀风花突然出声,她走到叶韵面前,将一方玉盒郑重地交给叶韵,说道:「等你娘醒来后,请把这盒东西交给她。」 木青并不知道怀风花的这一安排,好奇道:「小姨,盒子里是什么?」 怀风花白了他一眼,「如今我是你唯一的嫡亲长辈,你小子冒冒失失地跑去小韵家里,做长辈的总不能真失了礼数吧?」 「盒子里有两封信,第一封是提亲聘书,第二封本该写着具体的聘礼,但现在什么也没写。」 「我懂了。」木青笑道:「这第二封信是交给叶兰伯母自己写。」 怀风花颇为满意地点头道:「你小子还算开窍,记得把这封信带回来。」 木青伸手揽住叶韵,向怀风花保证道:「小姨你放心吧,我会连人带信一起带回来的。」 「哎,你小子怎么没个正形!」怀风花拍打了木青胳膊一下,最后提醒道:「青羽之前便告知叫你们临走前去大日宗一趟,她和灵儿在等你们。」 「知道了。」木青回道。 怀风花拉着王叶青到一旁交待起事情,显然是希 望她这个姐妹能在路上看着些木青,王修微也被柳月杉拉走,这里又只剩下木青和三女。 木青转头便见两女都没有了往日的神情,显得有些沉默,不由走上去把她们搂在怀里,笑道:「一来一回,其实最多几个月的时间,你们在家中保护好小姨她们。」 两女微微点头,轻声道:「你和小韵要保重,遇到事情可以多听听王夫人的意见。」 木青看着俩女娇俏可人的脸庞,没忍住凑上去一个亲了一口,小声说道:「这两天辛苦你俩了。」 慕容静眨了眨眼睛,立刻挣脱了木青的怀抱,白清漪本来还想说哪里有什么可辛苦的,忽然反应过来木青言下所指,瞪了他一眼,小声说了句「保重」便也离开了他的怀抱。 两女显然也知道再这样送别下去,谁都不想离开,干脆一起离开了大堂。 叶韵站在木青身边目送着姐妹离去,忽然好奇道:「你还有多久才能破境?」 木青本来还有些小小的伤感,闻言立刻转头,笑容和煦:「这就要看韵儿你了。」 叶韵轻啐了一口,立刻侧过身去,把一缕飞舞的青丝挽到了耳后。 …… …… 半个时辰后,大日宗。 钟灵儿停在空中,双手叉腰看着朱雀城的方向,突然轻呼一声,惊喜道:「他们三人可算来了,我还以为本宗主的东西送不出去了。」 一道青衣倩影闪身出现在钟灵儿身边,望着出现在视野中的三人,眉头微皱。 「青羽姐,灵儿。」 还隔着几十丈的距离,木青就挥手向两人打起了招呼。 叶青羽和钟灵儿迎了上去,几人一起落向地面一处平地上。 叶青羽看着几人,轻叹一口气:「你们就不能再多等几天吗?」 木青明白她的意思,摇头道:「我们已经在朱雀城待了很长时间,如果不赶路或许还会错过三岛会盟之日。」 叶青羽也知道劝不了木青,微微摇头,朝叶韵伸出左手,云华剑出现在她手中,「小韵,我如今有了‘白首,,此剑早该还给它的主人了。」 叶韵闻言目光一闪,看向叶青羽拿在身侧的那把白玉剑,赞道:「‘白首,是它的名字吗?真好听。」 叶青羽嘴角微翘,「先别急着夸名字,先拿着你自己的剑。」 叶韵从叶青羽手中拿回云华剑,很快就发现了异样,轻咦道:「这剑怎么比以前重了这么多?」 叶青羽并拢修长双指,轻轻点向叶韵眉心,将一缕剑意渡进叶韵识海,「云华剑已有灵性,它只允许我往剑身内塞三道剑气,你凭着识海中那一缕剑意,可以不费任何力气地催动这三道剑气。」 木青凑上来摸了摸云华剑,有些惊奇云华剑的手段,问道:「这一道剑气能够劈死一位化凡高手么?」 叶青羽无奈地看了这家伙一眼,还不等她开口,一旁的钟灵儿就急匆匆地说道:「你就是在小看一位真正的剑仙!」 「哦?」木青看向钟灵儿,笑道:「你知道这一道剑气的威力有多大?」 「哼!我本宗主当然知道!」 钟灵儿小脸上满是兴奋,似乎光是见证就觉得很开心:「青羽大姐这几天除了看看溪川先生醒没醒,其它时候都在凝聚剑气,按我的看法,就算是当初遇到过的那个古元,也扛不住一道剑气,有法宝护身也得重伤!」 「嘶——这么厉害?」 木青有些吃惊,看着面前叶青羽带笑的脸,他一直都觉得叶青羽其实挺温柔的,以至于渐渐忽视了她已经是成功渡过两道天劫的厉害存在。 木青很快在脸上露出一副遗憾 的表情,拿出镇魔剑晃了晃,「早知道我把这把剑也放在你这儿好了。」 叶青羽见木青完全不跟她客气的模样,倒真有些开心,不过还是浇灭了木青的美好打算,如实说道:「云华剑有些特殊,所以才能承载我的剑气。不过你们此行也不是专门打架,能不用上这三道剑气,自然最好。」 木青点点头:「我们先去看看溪川大哥吧。」 …… 几人再次进入熔炉大阵中心见到了溪川,溪川的气色确实在一点点恢复。 木青能够清楚地感觉到,随着溪川周身气息的自主流转,他的恢复速度也在一点点跟着提升。 这便是渡过肉身之劫,得到天道降下的那一道应劫之气带来的好处。 其中的奥妙,虽然极度危险,却无时无刻不再吸引着渴望长生的修士。 离开大阵后,叶青羽将三枚雕刻有剑徽的玉牌递给了木青,说道:「这是定位玉牌,等溪川醒来情况稳定,我就可以来黑海寻你们,你们若是越到危险,也可以直接捏碎玉牌,我会立刻赶来。」 木青无奈苦笑,本来不想收下,但不收很可能就离开不能,只能结果玉牌,给叶韵和王叶青一人分了一块。 就在木青三人向叶青羽告辞,准备离开大日宗时,钟灵儿跑出来了拦住了他们。 木青看着小姑娘仰着小脸一脸期待被夸的模样,眼前微亮,说道:「难道灵儿小宗主也跟我们准备了好东西?」 「当然!」钟灵儿似乎就等着他这一句话,两只小手一探,很快就把一物展现出来。 一只一尺长、通体线条流畅顺滑的飞梭静静地漂浮在钟灵儿掌心上,当木青看去时正散发着一丝丝晶莹的银白色流光。 木青看着这有点像剑胚的飞梭,好奇道:「灵儿这是你给我准备的暗器?」 钟灵儿等待夸赞的小脸顿时黑了下来,鄙视地看着木青,气鼓鼓地说道:「这是剑舟!是我专门给你们打造的赶路神器!」 叶青羽此时笑道:「这枚剑舟还是灵儿根据我的回忆自己摸索出来的,放大后,容纳十人也没问题。」 木青这才注意到飞梭中断有出细小的凹槽,仔细看,似乎正是待人的地方,顿时心动,眼巴巴地望向钟灵儿:「这个东西怎么放大?又怎么催动?」 钟灵儿得意说道:「放大和催动都得使用我刻录上去的秘术!」 「不过催动光靠真气的话,会很累人的,所以我改良了剑仙姐姐记忆中的剑舟,现在的这款除了能消耗真气外,也能消耗灵石。全力催动的话,速度能有剑仙姐姐的七成!」 七成! 关键是叶青羽速度的七成! 木青两眼放光就要接过剑舟,钟灵儿却身子一转,走到王叶青面前,把剑舟交给了王叶青。 「这是之前就商量好的,你小姨怕你们两个年轻人冲动,所以这东西得交给王夫人掌控!」 叶青羽笑着对愣在原地的木青说道。 王叶青来这里便知道这么回事,接过剑舟打量了几眼,便对小姑娘狠狠地夸奖了几句。 钟灵儿受用之极,头上的两个小小发团都在微微发亮,说道:「以后大日宗会炼制出更多的剑舟,我把这第一只剑舟叫作‘银剑一号,,你们觉得这名字霸不霸气?」 钟灵儿说着,小手指便往剑舟上点,似乎兴之所至便想在剑舟上刻上这几个字,木青连忙用眼神向叶青羽求助,最后还是叶青羽止住小姑娘。 …… …… 「走了!」 「一切顺利。」 银白色的剑舟从大日宗升空,然后「咻」地一声化作一 道流光飞向了东北方。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九百八十九章:有所准备 皇朝东边的海岸线上空,一只剑舟在云层中缓缓停了下来。 白日将尽,一轮巨大的圆日有一半已经沉入遥远的海平面之下,依稀有波涛声回荡在天地之间,站在剑舟上的木青,第一次见到这般海阔天地宽的景色。 沉默里,甚至不觉得是海浪的起伏撕碎了这落日的余晖,而是这余晖自己想要跃到空中,把天地尽染成一色。 「真美!」 木青回过神来,发自肺腑地赞叹起此时的景色,转头看向并肩而立的女子,看见金色的余晖照耀着对方白皙如玉的脸,又不由加了一句:「景美,人更美!我总算是知道韵儿你为啥长得这么漂亮了。」 叶韵微眯着眼,本来还在找着那三岛的方向,闻言顿时白了他一眼,「你要天天看,也会觉得腻。」 木青还以为叶韵是说她的这张脸,连忙一脸认真地说道:「不可能,这种事绝不可能发生在我身上。」 剑舟后段,一直默默操控剑舟的王叶青默默翻了一个白眼,见两人似乎马上就要腻歪起来,连忙说道:「正事要紧,小韵,你能认出回岛的方向吗?」 叶韵纤眉一蹙,有些迟疑遗憾:「我离开瀛洲岛已经有很长的时间,如果还是按着记忆中的路线回去,很可能迷失在深海之中。」 木青有些好奇:「难道真如民间故事讲的那样,三座岛会随时改变它在海里的位置?」 叶韵缓缓点头:「民间故事虽然大部分都是臆测,但这个说法并没有错,差不多每隔十年,三岛的位置就会挪动,我离开瀛洲岛虽然没到十年,但算时间,已经是改变过一次位置。」 木青问道:「三岛是靠什么移动的?」 叶韵声音轻柔,缓缓说起了这等密辛:「是一座以三岛为支柱建立的阵法,叫作三生玄相大阵,其实十年就改变一次位置,也是因为这座大阵每隔这么长的时间都会自动修复一次。」 「天地大阵的威力当真让人惊叹……」木青忍不住说道。 木青这话出口,倒是让一直沉默细听的王叶青古怪地看了他一眼,因为那九龙朝元大阵应该跟这三生玄相大阵的等级差不了多少。 叶韵继续说道:「因为三岛都被笼罩,所以就算三岛在海上的位置一直再变,但彼此之间相对的位置却没有改变过,甚至可以利用阵法,直接去往另外的岛上。」 这么细致的信息,木青还是第一次听说,瞧了叶韵一眼,笑道:「难怪你当时能够跑出来。」 提起往事,叶韵心态已经改变了很多,望着记忆中的方向,笑道:「我爹一直以为是飞雨叔帮的我,其实真正帮我的人是花姨,当时跑得急,一直都没感谢过她。」 木青听出了叶韵话里对这位花姨的好感,甚至还带着一丝眷恋,对接下来的路程也充满了期待,说道:「你放心,我们很快就能在岛上见到她的。」 叶韵转头看他,露出一张明媚的笑脸:「嗯。」 木青握住她的手,对王叶青说道:「王夫人,我们还是按一开始的计划,去找那个船帮吧。」 「嗯。」王叶青收起剑舟,三人悄无声地进入了云层下方的城池。 一家能够听到海浪声的客栈内,王叶青在桌子上一张新买来的地图缓缓摊开,「我们现在所在的‘问仙城,并非凌海州的首府,但因为临海的位置,一直都是最热闹也最自由的城池。」 木青看着地图上标注出来的问仙城位置,视线却被包围在它周围的三个名字吸引,因为整个临海州只有凸出来的问仙城拥有海岸线,其它地方都被三个小国占领,分别是:羽国、叶国、方国。 其中羽国和叶国在问仙城上方,方国则在下方,这三个国家的面积看起来 加在一起都不如一个凌海州,偏偏它们所拥有的海岸线长度都要比凌海州长。 难怪是「凌海」而非「临海」,木青忍不住腹诽一句,看向叶韵,「韵儿,这三个小国是不是跟三个岛关系匪浅啊?」 叶韵微微蹙眉,声音有些迟疑:「我当初刚来皇朝时也有过猜测,不过在岛上时……我又很少听到这几个国家的消息,这其实有些古怪。」 叶韵当初在岛上待腻了,对岛外的世界很向往,所以平日里没少打听岛外的事情,但这三个小国的消息却极少,在叶韵看来,岛上的许多人或许根本就不知道这三个小国的存在。 木青多看了几眼地图上写着「叶国」的地方,便收回视线对王叶青说道:「我刚才问了一下店小二,城中大大小小的船帮足足有十几个,其中最大的船帮跟这座城池同名,就叫做问仙帮,它甚至联合城中所有床帮建立了一个盟会。」 木青说着,拿出了一枚黑玉令牌放在桌上,「我想当初澹台家主指的就是这个船帮。」 桌子上这枚黑玉质地的令牌还是当初澹台飞雨带澹台静回家,邀请他们去岛上做客时留下的,叫作蓬莱令。 拥有蓬莱令的人,就是澹台家的贵客。 王叶青看着桌上的蓬莱令,打趣道道:「你小子怎么没有拿出飞羽令?」 木青无奈一笑,飞雨令虽然也是澹台飞雨拿给他的,但却是以三岛盟主的身份。 他可没有忘记当初在北荒时,嬴缺一直在警告叶韵不要回去,握住一旁叶韵的手,「虽然回到瀛洲岛上终究会被发现,但能藏久一点,我那位岳父大人也能晚点生气不是?」 叶韵白了他一眼,没有说话,显然也同意木青的打算。 王叶青双眉一挑,似乎挺期待木青这小子之后的表现,拿起令牌,「既然如此,小韵也伪装一下,那寻仙帮既然能够有去往蓬莱岛的本事,说不定跟瀛洲岛的关系也不差。」 「这是自然。」 三人乔装打扮一番便离开了客栈。 因为提前收集到了一些消息,所以他们很快就来到了此行的目的地。 灯火明亮的长街尽头,一道高大的牌楼竖立在长街尽头,正中的匾额上写着「黑海船会」四个鎏金大字。 王叶青一边领着身后两位年轻人往长街尽头走去,一边说道:「这问仙帮其实颇为聪明,它虽然没有吞并其它船帮,但控制的这个船会,却拥有着最新最详细的航海路线,那些小船帮想要出海谋生,不依附它都不行。」 木青缓缓点头:「这问仙帮或许会是整个皇朝实力最强的修行势力,也不知道那位叫‘明楼,的帮主实力如何。」 三人在街边灯火下穿行,即将靠近牌楼时,一队人马突然从黑暗中围了上来,木青见状微微一笑,主动停下了脚步。 这队人马为首之人是一个衣着极为华贵的中年男子,他站在半丈外就停了下来,视线冷冷地从木青身上扫过,等身后的手下把木青三人的退路也围住后,才开口对王叶青说道:「阁下一行暮时才入住客栈,休息不过半个时辰,就找来了这里,看来是奔着我问仙帮来的。未免得手下人太过紧张,还请阁下露出真容。」 木青三人中,除了他王叶青和叶韵出来时都戴在面纱。 此人语气虽然有些自傲,但被木青故意用言语激出来后,也没有表现得太过愚蠢冲动,王叶青沉吟一番,主动取下面纱,袖袍微动,将一物射向了中年男子。 男子突然见到王叶青动手,心中一惊,他本就猜测王叶青这三人并非俗世之人,见王叶青这出手的气势便更加确定,就要后退脱开这一击,但那「暗器」却在他脸前不足一尺的位置停了下来。 直 到此时,男子后退的那一步才踩在地上,发出一道清脆的「啪嗒」声。 木青站在王叶青身后看到这一幕,眼里闪过一丝疑惑,保持着沉默。 中年男子脸上的惊慌还在,不过已经能够看清面前「暗器」的样子,惊「咦」一声,看了王叶青一眼,见王叶青没动,才伸手接过令牌,仔细端详起来。 …… 一阵紧绷的沉默后,男子突然大步朝王叶青冲来,又恰到好处地在几步外停下,他上半身微倾,声音更是按捺不住热络:「原来是贵客,请跟我来。」 男子能够认出蓬莱令,这让王叶青少说了不少客套话,轻轻点头,对身后的木青二人说道:「你们也跟上为师。」 「是。」木青和叶韵齐齐应道。 二人本就视王叶青为长辈,如今多了一层伪装,化作跟随师长远游的弟子,也不过是多了几分恭敬,显得自然无比。 那中年男子讨好似地对两人一笑,虽然视线在叶韵脸上多停留了一瞬,但因为叶韵脸上的面纱一直没有取下来,有些好奇倒也说得过去。 随着中年男子一声招呼,之前包围木青三人的那些手下重新隐入黑暗,男子带着三人走过牌楼下方时,还热心地向王叶青解释道:「牌楼是一道明确的界限,仙长刚才带人来到这条街上,其实在一开始就被我们注意到了,还请仙长勿怪。」 王叶青侧目看了男子一眼,嗯了一声,说道:「我并非不明事理之人,你带我们去见你们那位‘明龙王,明帮主吧。」 男子上半身倾得更低,脚步加快了一些:「这是自然,不过帮主现在已经休息了,我先把几位带到待客的大殿,再去通知他,你看如何?」 「如此多劳了。」 「仙长客气。」 如此,王叶青和男子的交谈便结束了,直到她们被带到一座灯火通明的华丽大殿男子转身离去,也是如此。 木青等男子的气息远去,便开始打量起大殿里的陈设,等了片刻,见这里依旧只有他们三人,周围连一个前来伺候的人也没有,不免有些无奈,对身旁的两女笑道:「你说,他们待会会有什么手段?」 「那就要看他们是不是把我们当敌人了。」 王叶青对此显得更加平静,手上握着剑舟,对看过来的两位年轻人说道:「我们在客栈打听消息时应该就引起他们的注意了。」 木青轻轻点头:「刚才那人表演得有些刻意,这布置……我感觉到了一丝阵法的气息,我们现在就离开吗?」 …… 另一处,离开大殿的中年男子身法灵动轻盈,很快就穿过重重暗哨,进入了一个并不起眼的小院。 在这座清雅精致的院中房间里,一位衣着简洁的老人正坐在椅子上,见他进来,声音平淡地问道:「明楼帮主,这么晚还过来,是找到了老夫想要的人?」 问仙帮的帮主明楼闻言有些激动,回身关好屋门后,快步来到老人面前,恭敬无比地说道:「叶长老,我已经把大小姐引进了大殿。」 「哦?」叶长老有些惊喜,站起身便朝屋外走出,「做得不错,可以通知你手下的人启动阵法了。」 明楼立刻低头应下:「请叶长老放心!」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九百九十章:分身妙用 问仙城虽然依旧是皇朝的城池,但在某些方面,却跟朱雀城几乎一样,黑海船会就是这座城池的拥有完全自治权利的另类城主府。 夜色越来越浓郁,从天上俯瞰,高大的牌楼成了一道明确界限,牌楼之外是灯火明亮、热闹非凡的夜市,而牌楼之内则是夜色寂寂、森冷威严的禁地。 当夜市中的人们如往日般沉醉于美食与酒精之中时,占地面积极大的船会区域却像是一头蛰伏的猛兽,因为其内重重夜色被扰动,苏醒了过来。 一道道玄妙的气息在夜色中穿行,在天地间构织,最后汇聚向中心区域的那座大殿。 问仙帮花费极大代价打造的困仙阵,便在这种时候悄无声息地开启了! 飒飒飒—— 刮向身后的夜风带着让人清醒的海腥气,努力跟在老者身后的寻仙帮帮主明楼显得无比兴奋,拿出一枚拇指大小的蓝色水晶,「大小姐虽然带着面纱,但叶长老交给我的这枚勘验之物生出了反应,我绝对不会认错。」 那么蓝色水晶之中有一滴殷红的血液,此刻依旧在散发着点点辉光。 叶长老满意地嗯了一声,似乎想起什么,速度微缓,「她身边那两人什么身份?」 明楼迟疑了一下才说道:「为首的女子身份不清楚,但境界不过超凡中期,至于那个年轻男子,看样貌正是长老你特别提起过的木青。」 「这个年轻人还是来了啊……」 叶长老眼里闪过一丝冷色,速度暴增,径直朝大殿飞去。 大殿上方夜空,木青三人站在剑舟之上,亲眼目睹了一个身材高大的老者从剑舟下方一掠而过,最后落在大殿门外。 「回去得好好夸夸灵儿啊。」 木青见老者没能发现他们的存在,不由赞道。 此时此刻,剑舟的表面有一道道银色纹路如同水波一般快速流动着,正是这些特殊的纹路替三人藏匿了身形气息。 王叶青往剑舟中枢室中投入了几枚新的灵石,瞧了老者一眼,「剑舟的藏匿能力远不如它的速度,看来这人的实力没有超过化凡中期。」 木青微微点头,此时又有一道破风声从远处靠近,是刚才离开的那位中年男子。 木青目光微冷,因为封锁整座大殿的那股阵法气息的源头就在此人身上。刚才的那一番交流,此人全程都在演戏。 「叶长老!」 明楼努力平复着气息,来到老者身边,看了一眼大殿。 此时的大殿大门已经被一团不停流动的灰雾堵住,大殿内的光亮穿透出来时,让这团灰雾像极了刚被渔民们打捞起来的透明水母。 明楼手上握着一块正流溢出五彩光芒的贝壳,心意微动,门口的灰雾便透明了不少,依稀能够看到大殿内谨慎站在一起的三道身影。 确定三人没能逃出大殿,明楼眉头一展,彻底地放下醒来,看向叶长老笑道:「三人都在困仙阵之中,问仙帮已经完成了您交待的事情。」 「嗯。」叶长老朝门口走去,在灰雾面前停下,视线微转,停在了灰雾后那道纤细的身影上,神色有些复杂,「大小姐,你不该回来的。」 剑舟之上,听到老者这句话的木青连忙看向一旁一直沉默不语的叶韵,「韵儿,你认识这人吗?」 至从老者出现,叶韵的视线就一直停在老者身上,此时被问起,还是摇了摇头,疑惑道:「他身上的气息确实是瀛洲岛的传承,但我从来没有见过此人。以他比风叔还要强上一些的实力,这份奇怪。」 木青微微点头,有了打算。 下方,大殿门口,一道清冷的质问声音从大殿内传出:「你是谁?我以前从没听到 过你的声音。」 老者听到殿内的叶韵开口,微微一笑,带着一丝唏嘘道:「小姐不知道我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我叫叶石,在未被放逐之前本名嬴石,那个时候,你还没出生呢。」 「嬴石……」剑舟之上,听到这个名字的叶韵目光一怔,似乎想起了什么,转头对木青说道:「岛上有记载,此人当年和我爹争夺岛主之位,失败之后就消失了踪迹,没想到会出现在这里。」 木青听到那「放逐」二字时,便若有所思,对叶韵说道:「他在瀛洲岛上还没有亲人?」 叶韵纤眉微蹙,轻轻点头:「有,他的一个儿子还在岛上,而且还是我爹的徒弟。」 「你爹的徒弟?」木青有些愣住,心想嬴缺这是什么操作,难道是通过这叶石的儿子控制叶石? 木青突然对自己的这位岳父人品有了极深的担忧。 大殿门前,始终未能再等到叶韵回应的叶石目光一沉,察觉到异样,连忙提醒道:「小姐,请不要做无谓的尝试,我知道你们的实力不弱,但困仙阵最特殊的地方在于这些灰雾,强行突破势必沾染上这些东西!」 「到时候你们的神识会被直接污染,陷入彻底的昏迷,我也没办法帮你们清除。」 剑舟上,木青看了一眼已经笼罩了整座大殿的灰雾,通过留在殿内的那一道神识,继续伪装成叶韵,问道:「把我们困在这里,是你的意思,还是我爹的打算?」 叶石听到叶韵如此直接,沉默片刻,回头看了一眼明楼,明楼当即会意,主动退到了大阵边缘。 叶石这才开口道:「把你留在这里,送去叶国,应该是我和你爹共同的打算。」 叶石这一句话暴露了不少消息,木青心想那叶国果然和瀛洲岛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而熟知自己老爹行事风格的叶韵则更加在意「共同」二字。 很快,又有清冷的声音从大殿内传出:「嬴石……我听说过你,你败在我爹手上,甚至被逼得离开瀛洲岛,到底是有什么样的承诺,会让你如此心动,以至于还甘愿听从我爹的调遣?」 「哼!可别胡说。」叶石气得双眼瞪圆,「嬴缺那老小子可命令不了我,我是自愿的,而且那小子当初能够当上岛主,完全是他运气逆天,遇上了你娘!」 叶韵的声音突然变得冰冷许多:「你为什么会提起我娘?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殿前石阶上,叶石的表情微变,语气也缓和下来:「你娘是个很厉害的人物,我了解她的事情后,其实挺佩服她,至于我为什么会知道这些,等你跟我一起去到叶国就什么都清楚了。」 木青继续操控着留在殿内的神识,叶韵冰冷中带着一丝疑惑的声音再次从大殿内传出:「为什么我当初在岛上时很少听到与叶国有关的消息?」 叶石似乎觉得这个问题颇为有趣,乐呵呵一笑:「这才是最正常的情况,就凭你爹那记仇的性格,没带着岛上的人把叶国皇室都清洗一遍,其实也算是克制了。」 舟山三人听到此话都是一愣,王叶青目露沉吟,对叶韵说道:「小韵,你娘会不会跟这叶国皇室有关系……或许就是皇室中人?」 叶韵有些惘然地看了木青一眼。 木青握住叶韵微微发凉的手,他们此行最主要的一件事就是为了救醒叶兰,木青当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又借此问了叶石几个问题。 可惜叶石已经察觉到了什么,视线定定地看着大殿内的那道始终没有移动的纤细身影,皱眉道:「小姐,这可能是我这么多年第一次说这么多话,我想很多事情你也能猜出个大概,你若是真想了解你娘的过去,想知道以往的那些恩怨,那就痛痛快快地答应下来,随我去叶国。」 「……」 一阵难言的沉默,这一次,叶石没再等到叶韵的任何回应。 叶石心中的怀疑越来越深,某一刻他的眼神突然一凝,冥冥中捕捉到了一丝异样,抬头望向了头顶夜空。 夜空干净无比,甚至有海风呼啸的回音。 叶石什么也没发现,但越看大殿内的三道身影越假,身形暴起,停在半空环顾四周,口中大声喝道:「扩阵!」 大阵边缘,听到叶石命令的明楼没有任何犹豫,轻喝一声,将体内的真气疯狂灌入手中的彩贝,心念一动,大殿上方的夜色涌动不休,刹那间出现一只大手的轮廓,朝着大殿猛地拍下。 嘭~ 大手落下,围堵在大殿四周的灰雾立刻如浪潮般扩散开,向四面八方的夜色扫荡而去。 灰雾的速度极快,半空中叶石大喊的余音尚未消失,灰雾便蔓延过了大片的区域。 突然,正竭力操控阵法的明楼扭头望向某个方向,虽然什么东西都没看到,但阵法却给了他最真实的反馈,当即大喊道:「长老,他们在那里!」 叶石本来就在等待明楼给出提示,闻言大喝一声,身形一闪,在空中留下一连串的爆音,便朝那个方向冲去,口中还不忘大喊道:「这依旧是在困仙阵之中,你们逃不掉的。」 困仙阵边缘,剑舟表面的银色符文流动得更加迅速,阵阵光芒扩散开来,勉强抵挡住了灰雾的侵蚀,却终究是暴露了三人的位置。 看着叶石朝着这边直直冲来,叶韵有所意动,便要冲出剑舟迎战,木青连忙拦下了她,「你暂时不能暴露实力,我来!」 叶韵如今太阴体初成,若是被人认出了她和叶兰是一样的体质,不知又会引起多少人的注意。 叶韵万分无奈,却也不得不停下来,王叶青时刻都在操控着剑舟,见木青准备出手,非常清楚地提醒道:「整个船会区域都在阵法之中,得快点解决掉那个人。」 「我明白了。」 木青看了一眼退到远处的明楼,没再犹豫,主动离开了剑舟。 夜空之战,本来全力冲刺的叶石见到一个年轻人凭空出现,心中一惊,强行停了下来。 木青见状,冷笑道:「不是要留下我们三人吗?怎么又突然不出手了?」 「你就是木青吧?」叶石微眯起眼,打量着木青,「这么年轻就有脱凡巅峰的实力,放在三岛上也是最有前途的年轻人。既然你们刚才一直在偷听,便应该知道我不是你的敌人。」 「现在听我一句劝,不要和小姐回岛上淌这趟浑水。」 木青面无表情地摇了摇头:「你想要我听劝,别用嘴。」 叶石微微一愣,他本就是个暴脾气,气笑道:「好,就让我试试看你小子有几分真本事。」 叶石身形突然消失,木青目光微惊,捕捉到那一丝气息的流转,没有任何犹豫,回身一掌拍了出去。 「啪——」 叶石突然出现在木青身后,一掌拍向他后心,却刚好木青转身的这一掌撞上。 叶石眼里流露出一丝由衷的欣赏,手中的动作却立刻有了变化,位置微曲,手臂一送,直接扣住了木青的手腕往他面前一拉。 他这一套-动作还化用了木青的力量,木青身形不受控制地就朝他靠近。 叶石微微摇头,另一只手握紧成拳,朝着木青心口擂去。 此时此刻,在远处的明楼眼中,便是木青和叶石一个交锋,便把自己的正中空门送向了叶石的拳头,对此不免有些遗憾,轻叹出声:「看来脱凡终究是脱凡,所谓的越境而战不过是外人吹捧。」 空中,在叶石的拳头距离木青的心 口不足一尺之时,木青好像才反应过来,抬起手掌堪堪挡在了拳锋之前。 地面,观战的明楼露出一丝异色,没想到木青还有这等反应速度,就在他的心神完全被即将分出的胜负所吸引之时,一只手突然从他背后出现,轻飘飘地拍在他的肩膀上,「别看了,先借你一件东西用用。」 「哦?」明楼下意识应了一声,下一刻肩膀猛地一颤,瞪大双眼脖子僵硬无比地扭回了头。 一张自以为礼貌的笑脸出现在明楼面前,伴随着这张笑脸的,还有一只硕大的拳头。 于是,问仙帮的这位帮主大人,在没有任何心里准备的情况下,就被夺去了手中的阵法中枢。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九百九十一章:去往方国 困仙阵中,许多事情几乎在这一刻同时发生。 空中,叶石见木青还能反应过来,本来收力的想法顿消,全身气劲涌动,一拳结结实实地轰在了木青挡在身前的手掌上。 只听到两人之间发出一声嘭的巨响,木青手掌被倒推着抵在胸前,遭此重击,木青瞬间失去了抵抗之力,整个人如一枚箭矢倒飞了出去。 地面,在木青主身和叶石战斗的声响掩盖下,木青分身的拳头结结实实地落在了明楼的脸上,瞬间夺走了其手中的那枚彩色贝壳。 而远处一直关注着木青动静的王叶青也动了,几乎是瞬间就催动剑舟出现在了木青主身倒退的路线之上。 叶石甚至还没有反应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他的注意力依旧落在被他一拳轰飞出去的木青身上,看着木青如此不堪一击,这位和嬴缺属于同一辈的强者不免带着几分轻蔑:「年轻人自视过高只会夭折,希望你以后能懂得这个……」 「啊——长老救我!!!」 突然,叶石的话被这突然的求救声中断,他连忙寻声看去,不免睁大了眼睛,大喝道:「臭小子你敢!」 「我没什么不敢的。」 倒退中的木青对叶石淡然一笑,一只流转着银色辉光的剑舟就这样突然出现在他身后,在木青回到剑舟的同时,分身也刚好抓着明楼朝剑舟飞来。 远处的叶石今晚被木青用分身之术接连戏耍,见到这一幕气得不行,额头青筋鼓起,双掌朝着明楼的方向猛然一推,大喝道:「风波禁!」 哗啦啦—— 半空中突然响起了海浪的涌动之音,一道道蓝色的真气从叶石袖中飞出,如同叠加了无数后浪的海浪潮头眨眼间便冲到了明楼面前,眼看就要把木青的分身和明楼一起淹没,一道剑气突然出现,最后轻而易举地将叶石的这道攻击抵消。 「小姐!?」 叶石一脸吃惊地望着那道随之消散的剑气,能够如此准确地破掉「风波禁」,除了对这个手段熟悉的叶韵还能是谁? 叶石的视线转向剑舟,果然看到叶韵持剑而立的身影,这一下确定,叶石心中恼火的同时也随之生出了一丝惊疑——他刚才恼怒出手,就算叶韵眼光够准,但至少也得有化凡中期的实力才行! 叶石这里还在纳闷,木青这边可一点没有耽搁,虽然明楼还在拼命挣扎,但分身已经把他带到了剑舟之上。 叶韵手中的剑锋一转,恰到好处地停在明楼的脖子上,木青收回分身,把手中的贝壳举到明楼面前,眼里的杀意无比明显。 「别!我很听话!」 木青和叶韵这一套威胁人的动作像是私下演练了无数次,明楼当即认清了现实。 叶石见到明楼如此软弱,还想隔空怒斥几声,耳边却再次传来气息流转的呼啸声,下一刻,困仙阵解开,银色的剑舟冲天而起,再次消失在浓浓夜色之中。 …… 高空,木青看了一眼剩下的城池灯火,视线特意在那些漆黑的区域多停了片刻,才回过身来。 抱着肩膀缩在船尾的明楼立刻说道:「木青公子,在下是问仙帮的帮主明楼,今晚这事……问仙帮本来就仰仗三岛,很多事都身不由己,希望你能给我一个道歉的机会。」 明楼这番说辞倒也坦诚,木青沉吟片刻,问道:「问仙帮明天有船去岛上吗?」 明楼扫了一眼木青身后的两女,特别是在叶韵身上多停留一瞬,有些为难:「有是有……不过嬴岛主明确发话,若是问仙帮敢用船送小姐回去,那就准备好船行到一半支离破碎的结果。」 怕木青不明白这威胁有多离谱,明楼连忙补充道:「在去往三岛的船只上一般会 有固定的三人。蓬莱岛的人掌握有准确的海图,方丈岛的人操控着船只的动力阵法,而瀛洲岛则刚好是操控着船只的防御阵法。」 叶韵皱眉道:「我以前听说过三岛会派人守护航线,既然你问仙帮和三岛都有合作,为何只听瀛洲岛一家?」 明楼闻言苦涩无比:「小姐误会了,我不是只听谁的,而是谁都不敢得罪。」 木青想了想,拿出飞羽令,「这是澹台家主以三岛盟主给出的令牌,足够让问仙帮安排船只吗?」 明楼看了令牌一眼,更是一脸愁色:「这是当然。只是嬴岛主也下了一个专门针对这种情况的命令,若是发现小姐在问仙帮的船上,瀛洲岛的人就不得登船。」 「虽然少了瀛洲岛的人,船也能动,但若是运气不好遇上了深海风暴,船上任何一个人出了事,问仙帮大概就没了。」 木青有些咂舌,他这位岳父大人竟然考虑到了这里,还真的是不想让他们回岛上去。 剑舟上一时陷入了沉默。 明楼微倾身子,看着剑舟下只有一个拳头大小的城池,第一次发现了脚踏实地的好,犹豫了片刻,终于是忍不住说道:「其实……如果你们非去岛上不可,也不是没有其他办法。」 「哦?」木青将明楼眼巴巴望过来,明白了他的意思,颔首道:「你给我们找一条可以去岛上的船,我就放你回去。」 明楼要的就是这个,连忙说道:「除了问仙帮,旁边的三个国家或许都有回去的船。」 木青其实已经想到了这里,但听到明楼的话,又不由皱眉:「或许?」 明楼无奈道:「实不相瞒,问仙帮的这些装载有阵法的宝船都是方国制造的,公子如果想要船,那么去方国一定能找到,但没人开船也没办法。」 木青纳闷道:「看那叶石的样子,岛上和他们应该有联系才对,怎么会没人开船?」 「……」 明楼沉默了片刻,缓缓说道:「我和三国皇室的人都有打过交道,他们一部分是像叶长老一般被放逐离岛,一部分是自愿如此,就算有开船回去的能力,也不会回去。」 「竟然是这样……」木青皱眉感叹道。 听到这里,这三个小国的来历和能够一直存在下去的原因其实已经非常清楚,只是这个消息对木青来说有些糟糕。 明楼并不打算就这样失去回去的机会,继续说道:「皇室的人肯定不会帮公子你们去岛上,但公子可以去羽国或者方国碰碰运气。」 「就跟叶国和瀛洲岛有着渊源羁绊一样,公子可以把羽国看作蓬莱岛的属国,方国则是方丈岛的属国。」 「会盟之日将近,三岛上那些在外游历之人会想着回岛,偶尔还有一些与岛上私交不错的势力,都是先去往这几个国家,自己好吃好喝地玩着,让皇室的人替他们联系岛上的船。」 明楼一口气把里面的弯弯绕绕仔细说了个清楚,看向木青手中拿着的飞羽令,想到什么,连忙从袖中掏出王叶青扔向的令牌,「不说公子手中的盟主之令,就是你们刚才拿出来的这枚蓬莱令,在羽国皇室面前也会享受到贵客的待遇。」 「公子只需在他们面前拿出来,其它的什么都不用做。」 木青对明楼的回答还算满意,走到他面前拿回蓬莱令,问了最后一个问题:「等他们联系好来接我们的船,我们再到达岛上大概需要几天?」 「五天。」明楼非常诚恳,「如果是等皇室联系好船,公子三人大概会错过会盟之日,最好的办法就是现在就去这两个国家,看看能不能搭上最后的一趟便船。」 明楼说完就一脸期待地看着木青,见木青微微点头,明楼连忙感激道:「多 谢公子,以后公子若是有空,请随时到问仙……呃~」 木青发现这位帮主大人实在话多,一掌落在他颈上,把他弄晕后,扔到他们之前的客栈中,便回到了剑舟上。 「如何?你打算去哪国?」叶韵问道。 木青心里已有打算,摩挲着手中令牌说道:「我们和方丈岛没有交情,自然是去……咦?」 木青突然轻咦出声,心有所感,站在剑舟中看向某个方向。 「那就是方国的方向。」叶韵和木青并肩而立,奇怪道:「你感应到了什么?」 木青闻言一抹纳戒,一枚碧玉的命牌浮现在两人身前。 此时,这枚命牌正绽放着一阵阵猩红的光芒,昭示着与它命运相连之人的处境似乎有些糟糕。 叶韵神色古怪地看着这枚命牌,「这是古小姐……」 木青伸手握住命牌,眼里满是惊讶:「古映荷怎么跑去了方国,而且还有性命危险?」 另一头,听到这话的王叶青心念一动,剑舟瞬间提速,朝着方国的方向疾驰而去。 …… 方国皇城,靠近海岸线的一处皇家庄园内,沉寂的夜色笼罩了这里的一切,血液的腥气替代了原来海风的味道。 在早些时候,沉沉夜色和不远处的肆意回响的海浪替人掩盖了一场短促而激烈的袭杀。 皇室的人似乎到现在还没有反应过来,被他们安排于此的贵客落入了怎样的险境,以至于到现在也没有派来任何援兵,只有杀手和侥幸活下来之人在恐怖夜色下继续着周旋。 「啪嗒、」 全身都笼罩在黑袍下的杀手踩着血泊走过了长长的庭下廊道,又走过了花园中的几株绿植和一旁的假山水池,他在花园中寻找了很久,才往别处找去。 又过了很久之后,一道稍显焦急的声音突然从假山某处阴影里传出:「别动。」 古映荷正要窜出的身形一顿,回头看向身后,一位容貌清雅的绝色女子拉住了她的手臂,满眼严肃道:「你体内伤势已经爆发,我再试试。」 这位看样貌不过二八似乎很年轻的女子一边说着,一边将双手落向古映荷后背,想要替她治疗,却被古映荷握住手腕,拒绝道:「没用的,你已经试过很多次了……」 「我新想到了一个办法,再试试看,你这样跑出去,会出事的!」女子对自己的治疗手段似乎有着不小的自信,瞪着双大眼睛说道。 古映荷无奈地摇了摇头:「治疗也得挑对时间地方,等我把这最后一人杀了,你到时候想怎么尝试新办法都行。」 「哎,好吧。」女子一嘟嘴,知道劝不动古映荷,将一枚丹药塞进她嘴里,说道:「这杀手如果是天干十人之一,那么爆发出的实力绝不会弱于化凡中期,你要小心,别逞强。」 古映荷吞下丹药,丹药化开的药力瞬间替她缓解了血脉深处的撕裂,双眉微展,轻哼道:「一个小喽喽罢了,就算是化凡后期又如何?」 古映荷说着就自信起身打算去解决掉这最后一个杀手,却不料牵扯到体内伤势,一个趔趄差点没能站稳,最后还是她身后女子及时扶住了她。 女子没忍住吐槽起来:「你虽然境界高,但发挥不出来啊,实在不行,我们继续藏着好了,皇室那些人知道了肯定会过来救我的。」 古映荷摇了摇头,她俩都藏了这么久也没见援手到来,说不定今晚这事与皇室也离不开关系,古映荷不打算把她这种猜测告诉自己的好友,凝声道:「小花,你待会儿就在这里看姐姐如何出手的好了!」 说着,古映荷身影一闪,已经融进了夜色之中。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九百九十二章:庄园激斗(新年快乐!) 庄园一角,全身隐藏在黑袍下的杀手谨慎无比地行走着,冷厉的视线不肯放过任何一个角落。 但这个时候,除了隔墙而来的隐隐约约的海浪声以及他自己有些不连贯的呼吸声,什么也没有。 夜色越来越沉,没有灯火点亮的庄园也越来越冷,杀手用手揉了揉胸口,有些恼火。 今夜的这场袭杀,他们安排得极好,几乎是在出手的瞬间,就把庄园内的那些护卫统统送走,那个时候,他本以为接下来的事会变得无比简单,无非是他们闯进房间,擒住或者杀死那位身份尊贵的小姐,然后拿走他们想要的东西。 他们在行动之前就早已经确定,方丈岛的这位小姐,除了医术极为高妙外,与人对战的实力并不如何。 事实也确实如此,他们一群人再没有受到任何阻碍就闯进了小姐的香闺,但让杀手万万没想到的是,平日里一直形单影只身边无伴侣的贵小姐,闺房里却还藏着一个人! 就是这个人的出现,让接下来的一切变得糟糕起来。 明明堪堪只有化凡初期的境界,却把他们这群人杀得只剩下他这最后一人,这让一直以自己身份自傲本身境界还高对方一级的杀手无法接受。 他现在满心想用双手折断那人的脖子。 「啪嗒、」 突然,一声极其轻微的响动传进了杀手的耳朵,杀手心中一惊,就要掠向远处,但已经晚了。 一道身影突然闯进他的视野,一掌朝他的脖子切来,似乎早早地读到了他的心声。 「呀啊!」 杀手全身气机爆发,刚才那道声音还在十丈之外,眨眼间对方就冲到面前的现实让杀手震惊的同时,也爆发出了最强的求生意志。 在那如刀锋般的掌沿距离脖子不足一尺之时,杀手做出来最正确的应对,埋头躬身,脚下一转再一跺,便猛地地撞进了来人的怀里。 「嘭——」 墙角下传来一声巨大的碰撞声,而后两道身影各退了几丈,勉强站定。 杀手感受着肩膀上传来的剧痛,眼里上过一丝暴起的杀意,怒视着面前这个身形高挑纤细的女子。 古映荷双唇抿成一线,冷眼看着不敢立刻反击的杀手,俏脸的线条于夜色中反倒更加分明,散发着难言的震慑和不屑。 「你到底是……」 杀手正说着话,突然就听到一声炸响,他话没说完,古映荷便动了。 不足十丈的距离,被古映荷呼吸拉近,杀手见她没有丝毫沟通的想法,愤怒无比,但却退得无比的快。 这个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女人打法要比他们都还彪悍,之前不少队友仗着对方是个女人,选择贴身而战,结果到最后没有一个不是在死前被锤得面无全非、凄惨无比。 杀手和古映荷看来的视线对上,心里的情绪无比烦躁。 兄弟们虽然死了,但也让这女人受了不轻的伤,特别是在不久前的那场战斗中,还受了他正中心口的一掌。 这女人为什么还不见一点疲态,隔段时间就追着人杀? 杀手一直以为这女人是专修肉体力量的纯粹武夫,但此刻却有了一个更加离谱的猜测,也许对方一直在故意压着境界猫戏老鼠? 如此恐怖的猜测一旦出现就在杀手的心中扎下了根,望着不管自己腾挪到哪里都追着不放的女人,杀手放弃了慢慢消耗对方的打算,突然停下了逃避的动作。 「去死!」 一处角亭前,杀手双腿落在柱子上,一曲再一蹬,整个人如一发利箭直射而出。 杀手的速度极快,古映荷也没有停下,两人即将撞在一起时,杀手一拳轰出,对 准了古映荷的脑袋。 古映荷为了节省体力,本就在以速度虚掩拳势,见杀手竟然敢还击,表情平静地一拳迎了上去。 轰—— 两人的拳头还没实打实挨上,鼓动的拳罡就在他们身前撞在了一起,鼓荡的劲气射向别处,不远处的角亭首当其冲,在瓦片碎裂声中轰然倒塌,烟尘如浪潮一般直扑而来,笼罩住了马上就要撞在一起的两人。 下一刻,杀手突然抬头,一双眼睛从兜帽下露出,看着近在咫尺的古映荷。 古映荷纤眉不由一蹙,视线落在杀手的拳头上,眼里多了一丝异色。 但如此近的距离,已经容不得她再去躲避。 「砰——」 只听一声清脆的撞向,两人的攻击便落到了实处,之前叠加在一起的气劲汇聚到一处甚至是一点,顿时形成了一股环绕着两人的气浪。 杀手眼里闪过一丝得意,松开了拳头。 但下一刻,一股巨大的禁锢之力就从拳头上反馈而来。 「!」 杀手眼里一惊,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拳头,又猛地望向古映荷。 古映荷的神色依旧波澜不惊,一只纤细修长的手却死死地扣住了杀手的拳头,感受着其中那一丝似有若无的危险,不由好奇:「你手里藏着什么东西?」 「咕噜。」 听着古映荷冷静到令人发指的声音,杀手喉结鼓动生咽了一口口水,咬牙厉喝一声,握拳的手臂青筋鼓起试图挣脱牵制,另一只更是没闲着,一掌击向古映荷心口。 古映荷目光微沉,她现在最讨厌别人对着她胸口攻击,抬起另一只手和杀手硬生生地对了好几掌。 两人这样相互拆打,到最后杀手的一只手已经变得血肉模糊,而古映荷却好像什么伤也没受,杀手望向古映荷的目光越来越惊惧,手掌上骨肉分离的疼痛让杀手渐感绝望。 某一刻,杀手眼底的惧意被疯狂所取代,怨毒地望着古映荷大声喝道:「破!」. 「咔嚓——」 一道极其清晰的碎裂声突然从杀手另外一只一直被古映荷死死扣住的拳头内传出。 古映荷眼神微厉,和杀手再对一掌,借着爆发开的力量,就要抽身而退。 「你还想跑?」 杀手朝着古映荷咧开嘴,露出沾染着血沫的牙齿,脸上充斥着疯狂的杀意。 「嗞嗞嗞——」 一连串好似炙烤血肉的声音突然吸引了古映荷的注意力。 在半空中倒退的古映荷寻声看去,只见一缕绿黄-色的气体从杀手右手的指缝间溢出,而后疯狂地吞噬起杀手的血肉。 不过眨眼,杀手的那只手掌既然化作一滩浓水,坠向地面。 「啊!!!」 杀手痛苦地大叫起来,却没忘了古映荷,另一只手拔出腰间短刃,手起刀落,便将整只右臂从肩膀处切掉。 杀手在切掉右臂的过程中,双眼直勾勾地望着古映荷,一滩滩腥臭的黄-色浓水从眼眶里不停涌出,像死人一样发紫发白的嘴唇不停颤抖,似乎吟诵着晦涩的咒语。 一股阴冷至极的邪恶气息就这样氤氲而生,那条本该掉在地上的右臂停在杀手身边,很快就化作了一团夹杂着血光的黄-色脓水。 古映荷只是看着那团脓水,道心便大生警兆,她一边快速远离杀手,还不忘确定那团脓水的动静。 不过几个呼吸,古映荷便来到了庄园边缘,即将脱离庄园的范围,而杀手也刚好在此刻念完了咒语。 古映荷心有所感,再次望向杀手身边,瞳孔不由一缩,那团脓水竟然凭空改变了形态,化作 一道黄-色玄光,朝着她直射而来。 这道光芒的速度极快,甚至快过了一般的化凡后期。 古映荷望了一眼庄园中花园的方向,心中有了决定,双手抵诀,低头垂目。 那杀手献祭了自己一条右臂,正要欣赏古映荷死前的惨样,见到古映荷就这样停在半空,之前的猜测不由重新回到心头,冷笑道:「装腔作势!」 他当初用黄泉禁咒直接秒杀了一个同境之人,现在还献祭了一条手臂,就算是化凡后期在这一击面前也得重伤! 庄园上空,黄-色的光芒如同一道明亮的火星照亮了庄园一瞬,而后朝着庄园一角的古映荷冲去,但这道诡异恶心的攻击离古映荷只剩下不到一丈的距离时,古映荷缓缓睁开了眼睛。 一抹璀璨的血光在她的眼睛里闪现,红莲的印记再次在她的眉心浮现,古映荷一双纤眉微凝,脸上的线条在这一刻多了几分凌驾于世的清冷高傲,对着那道黄-色玄光,伸出了一根手指。 嗡—— 一朵璀璨的红莲幻影在古映荷身后显化,随着她伸出手指,其中一瓣莲花忽然脱落,穿过她的身体后,径直迎向了那道玄光。 「啊!!!」 目睹这一幕的杀手发出一声无比复杂的怪叫,直到这一刻,他才清楚地感应到了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女子的境界——化凡巅峰。 这样恐怖的存在,已经足够成为顶级势力放在明面上的话事之人,怎么会跑到这海边庄园里成为别人的闺中密友? 杀手几乎是瞬间就判断出了局势,折身便往远处海边逃去。 唯有逃进海里,借着水遁之便,他才有可能从一位化凡巅峰的强者面前逃走。 庄园一角的夜空,黄-色的玄光撞在了那瓣凝实的红莲花瓣上,很快就寸寸破碎,璀璨的光芒如同有一轮朝日在庄园上空升起,到了最后,唯有一丝极其稀薄的黄-色气息残留在莲花瓣上。 古映荷此刻的脸色瞬而通红瞬而又变得惨白,那一道莲花瓣消耗掉了她体内凝聚出来的所有力量,在这种时刻,她随时都会晕死过去,庄园内部,一道女子身影正朝她这边飞奔而来。 古映荷看着这一幕,嘴角一翘,艰难地抬起一根手指,指向了那个杀手。 光芒黯淡了不少的红莲花瓣收到了她的指示,直接洞穿虚空,下一刻便来到杀手头顶,直接将对方绞杀成齑粉。 而做完这一切的古映荷也彻底放下硬抗的心思,身形一颤,便直直坠向地面。 好在朝她奔来的女子已经来到了她的身下,稳稳地借助了她。 「糟了、糟了!」女子一只手紧紧按着古映荷心口,一双大眼睛里头一次出现了一丝慌张,见古映荷想要闭上眼睛,连忙乞求道:「别睡,别睡,你听话我以后真让你当我姐姐都行。」 听到这话的古映荷果真睁开了快要闭上的眼睛,女子见状,连忙向她体内渡着真气,试图稳定她体内彻底爆发的诅咒,却不料古映荷抬起手来猛地抓住了女子的手腕。 女子吃痛,却也终于感应到了什么,猛地回头看去。 一个和刚才那个杀手一样全身都笼罩在黑袍下的人,出现在了她身后十几步外,见女子看来,微微躬身:「微生花大小姐,抱歉。」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九百九十三章:微生小姐 微生花,是方丈岛岛主微生晓的妹妹。 在三岛上,这位大小姐都是比较特殊的存在。 因为她本该是和如今掌权这一代同辈之人,但一直没有主动去获得什么权利地位,平日里也更喜欢与小辈们待在一起,再加上微生晓没有女儿,所以在方丈岛上,能够被人称作大小姐的始终都只有她这么一位。 微生花按在古映荷心口的手掌微微用力,侧身望着突然出现的黑袍人,沉声道:「你是我见过的最恶心的暗卫中人,可以放任同伴去死都不出手相救!」 黑袍人沉默片刻,缓声道:「暗卫只需要执行属于我们自己的命令,「辛」得到的命令和我的并不相同,如果他没有失败,我便不会现身。」 微生花眼神微变,黑袍人口中的「辛」在天干十人中排行第八,化凡中期境界。 微生花虽然早就有过猜测,但就这样被黑袍人证实,心里依旧有些不好受。 在三岛之上,有黑御神会,而暗卫则是替神会执行意志的卫队。 这支卫队的选拔门槛极高,不光是对境界实力的要求极为严格,对心志的要求也极其严苛。 微生花就曾听兄长赞叹过,这些人在加入暗卫后,会失去原来的姓名只剩下一个代号,平日里更是隐于暗中享受不到该有的尊敬,只在最危急的时候挺身而出,守护岛上的安全。 所以,知道暗卫存在的人,都是发自内心地尊敬这些暗中守护三岛安全的护卫。 谁能想到,他们也会成为杀手? 岛上的形势已经糟糕到这种地步了吗? 微生花心思微乱,那个最后才现身的暗卫却已经再次开口,「大小姐,我已经给了你平复情绪的时间,希望你能配合我,完成「辛」要做的事。」 微生花闻言干脆跪坐在古映荷身旁,一只手托着古映荷手背,一只手按着其胸口,冷淡道:「你不说我怎么知道你们要做什么事?」 暗卫的视线落在微生花的手掌上,身形一动,下一刻就来到两女面前,微生花一惊,连忙想要抱着古映荷后退,但她不过脱凡巅峰,如何是这个排名明显比「辛」还高的暗卫的对手,不过一个交锋,她就被一掌拍退,而古映荷则是落到了暗卫手中。z.br> 「你快放开她!」微生花看着古映荷被暗卫一只手扼住脖子,被提来后软绵绵的样子,非常生气。 暗卫目光微转,审视了一眼手中的古映荷,才看向微生花,「她是古家的那位祭司吧,若非她最后这次出手,我还不能够确定,如此危险的人物,我怎么敢放任小姐你继续救治?」 古映荷面前抬起眼帘看了暗卫一眼,没了微生花的压制,她心脉处的两股力量彻底失去限制,开始肆意冲击着她的经脉血肉。 微生花的目光一直停留在自己秘友身上,见古映荷身上的气息越来越混乱,主动朝前跑出几步,焦急说道:「你们到底想做什么?」 暗卫能感觉到古映荷的情况很糟糕,笑道:「我的要求也不过分,小姐你把方丈岛的岛主信物交出来,我就把她还给你,如何?」 「岛主信物!?」微生花脱口喊了出来,难以置信地盯着暗卫,这一瞬间微生花的脸色变得无比难看。 岛主信物确实在她身上,但这件事情整个方丈岛也只有三个人知道,无论是哪一个人出卖了这个秘密,微生花都无法接受。 「……」微生花死死盯着暗卫,「你们想要做什么,岛主信物不过是一个身份象征的物件。」 暗卫摇了摇头,「小姐,你的朋友时间不多了。」 微生花闻言怔在原地,三岛会盟之日即将到来,作为方丈岛的大小姐,却跑来这里,有一件 事很重要的事情就是看护好属于他们微生家的信物。 微生花不会忘记,在不久前从哥哥手中接过信物时,听到的那件密辛。 岛主信物是岛主身份的象征,但更是主动开启三生玄相大阵的钥匙。 这样的钥匙有三把,而照三岛流传下来的规矩,在每一届会盟之日到来时,现岛主都会将他们随身的岛主信物交给预定的岛主候选人保管。 之所以会有这样特殊的情况出现,则是因为当初有人试图凑齐三把钥匙,掌控笼罩着三岛的那座大阵,掌控岛上所有人的生死。 所以为了预防那种糟糕的情况再次发生,在这种特殊时候,岛主信物都不会在岛主本人身上,如果岛主身死,拥有信物之人,则会是新的岛主。 对于微生花来说,无论是有人觊觎她兄长的位置,还是试图给三岛所有人带来灾难,都是她无法接受的事情。 但…… 微生花看着已经说不出来话的古映荷,一咬牙,点头说道:「没问题!你先把放开映荷,等我稳住她的伤势,我就带你去取信物。」 暗卫闻言看了古映荷一眼,摇头道:「她的状况确实很糟糕,但她杀了我暗卫不杀人,小姐与其在这里跟我周旋,不如早点把信物交到我的手上。」 「她可是古家的祭祀,死了的话会有大-麻烦的。」微生花气道。 暗卫停顿了一下,从兜帽下露出的目光带着一丝难得的荒谬,「大小姐,你就不该跟那些小辈玩到一起。我们是要从你手中取走信物,一个古家的祭祀算得了什么?」 「傻瓜……」 古映荷难得抬起头来,「你把信物交出来会死的,不要做——呃唔。」 暗卫虎口用力,古映荷的话戛然而止,表情痛苦无比。 微生花看着这一幕无比难受,终于下定了决心,「好!信物在这里,你快放开她。」 微生花在手腕上的一只玉镯上一抹,一道灵光闪现,很快,一块青色的柱状吊坠出现在微生花掌心。 暗卫感受到到那块青色吊坠上的特殊气息,身形一动,就朝微生花冲去,微生花娇叱一声:「放人!」 说着把吊坠就扔向了暗卫,暗卫眼里闪过一丝讥嘲,空闲着的另一只手一抓,就把青色吊坠抓在手上,看着吊坠上「方丈」两个古字,暗卫心中一定,笑道:「果真是岛主信物,大小姐还是一如既往的真诚,那我就……」 暗卫扼住古映荷喉咙的虎口猛地收紧,就要扭断古映荷的脖子,但就在此时,异变发生,一股青色的气息从吊坠上剥离,瞬间冲进了暗卫体内。 「呃。」暗卫浑身一颤,咬牙切齿,额头青筋暴起,只是一瞬间,就感觉浑身血肉都被融化剥离,吓得他惊叫出声:「黄泉之气!」 暗卫松开古映荷,当即立断斩掉了握住信物的整支右臂,但依然没能阻绝那股气息对他体内血肉的侵蚀。 古映荷砸在地上,还有些没反应来发生了什么,抬头就见到微生花正一脸焦急地看着她,嘴中还不停地喊道:「快!快吸他!」 「吸他?吸什么……」 古映荷纤眉微蹙,满心惘然,下一刻就只听到耳边一声炸响,原本就站在他身边的安危如同一头发狂的猛兽朝微生花冲去。 古映荷眼神一清,凝聚起最后一丝力量在手掌,一拍地面,整个人朝安危扑了过去。 「哼!」 经过最初的惊乱,暗卫已经确定体内的那股气息不是黄泉之气,就要冲到微生花面前逼她拿出解药,听到身后的动静,头也没回,一臂横扫。 「嘭——」 飞扑过来的古映荷被扫中胸口,眼前一黑,但 已经知道微生花之前再喊什么,心念一动,双手死死地抱住暗卫的手臂,在心中大喝道:「血食之术!」 古映荷得到了巫山的完整传承,若非受到诅咒限制,她或会才是古家的第一个巫,当她催动起巫族秘术之时,即使体内的力量已经无比混乱,但依旧很顺利地催动了这么禁术。 一股强大的吸力从古映荷手中产生,暗卫最初还不以为意,但很快就惊骇地发现,在他体内大势侵蚀血肉的那道气息竟然裹挟着他体内的血肉之气往古映荷手中涌去。 「巫族邪术!」 暗卫知道再这样下去,他必死无疑,在这千钧一发之际,竟然主动催动体内的血气往被唯一的右臂涌去。 「嘭——」 几乎是瞬间,浓郁的血气就在暗卫和古映荷之间炸开,暗卫一条右臂炸得只剩下半截,而古映荷受到冲击,也未能在继续催动禁术,裹挟着漫天血气飞了出去,最后落在地上,滚了几圈没了声息。 「啊!!!」 暗卫望着他那露出白骨断面的右臂,感受着体内仍然存在的那股吞噬血肉的气息,愤怒无比地冲到古映荷面前,一脚踩在她的脑袋上,停了下来,死死地盯着微生花。 微生花脸色苍白,她还是第一次用救人的办法伤害人,见到一道气息就把这暗卫折磨成这样,却并无得意,快步跑到暗卫面前,「我能把你体内的那道气息取出来,你放过她好不好……」 「呼……」暗卫仰头缓缓吐出一口浊气,这一瞬间他已经在心中想好了在之后折磨两女的一百种方法,但此时还是压制着心中暴起的杀意,收回了脚。 他微微点头,正要开口,下一刻,浑身一颤,难以置信地缓缓转头,往后看去。 进入暗卫视野的,是一个神色冰冷的年轻男子,对方的一只手掌正轻描淡写地放在他的背心,有一丝丝让他感到无比恐惧的紫芒溢出了年轻男子的掌沿。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九百九十四章:出手治疗 夜色冰冷,隔墙的海浪声远了一些。 微生花跪在地上,手慢脚乱地将古映荷抱在怀里。 古映荷体内的两股力量失去平衡,无时无刻不在侵蚀着破坏着她的身体,但万幸的是,这两股力量虽然已经彻底失控,但对彼此的压制作用还在,依旧相互抵消了一部分冲击。 微生花将手掌按在古映荷心口,试图引导两股力量归于平静,但依旧只是徒劳,如此尝试了片刻,她才忽然惊醒,猛地抬起头,望向身前之人,「我马上给你……」 微生花本来想说她马上替暗卫取出体内的那道气息,但话到一半,立刻发现了不对劲——一直遭受那道气息折磨的暗卫现在连看都没看她一眼,正以一个古怪无比的姿势,扭转着脖子望着身后。 他身后有什么? 微生花心里正这样想着,一张年轻帅气的脸就从暗卫身后冒了出来,对方看了她一眼,便落下视线盯着她怀里的古映荷,皱起了眉。 「你、你是谁?」 暗卫不敢乱动,他能感受到这个年轻人掌中力量的诡异恐怖,喉咙发涩问道。 木青掌心紧贴着暗卫的后背,在看到古映荷伤势后没再犹豫,心念一动,蔓延到掌沿的紫芒迅速收缩。 暗卫感受到了生死危机,惊恐地怪叫一声,没有任何犹豫地朝微生花两女扑去。 「哼!」 木青脸色微疲,这暗卫有化凡后期的境界,他为了保险起见,直接叠加了三道高级秘术。 那暗卫还想调动真气抵抗,却被以混沌之息催动的秘术直接闯进身体,不过刚踏出半步,整个身体便轰然炸开,化作一团血雾。 咻—— 一团玄光包裹着暗卫的元神冲出血雾,往海边逃去,突然,海边的风浪声被一道剑鸣掩盖,一道剑光划破长长的海岸线,如同流星划破夜空,尽头正是那道亡命奔逃的元神。 木青眯眼望着这一幕,心想韵儿的剑越来越厉害了,耳边突然听到一道声音:「能抓活的吗?」 「嗯?」 木青身上气息微动,荡尽周围的血雾,这才看向出声的女子。 微生花见救命恩人望来,连忙说道:「公子,摆脱了,此事关系重大!」 木青轻轻点头,「放心,韵儿有分寸的。」 微生花还不知道木青口中的韵儿她其实认识,正要开口感谢,怀中的古映荷却有了动静,微生花心里一慌,连忙低下头去。 她这么秘友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睁开了眼睛,正呆呆地望着男子,脸上的表情很是复杂。 「是你……」古映荷恍惚中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还以为是快死了,哪知睁开眼睛,对方真就站在她面前。 「哎……」木青无奈一叹,没想到这才几天没见,古映荷就成这个样子了,轻轻点头:「是我。」 微生花见两人竟然认识,正要开口问两人什么关系,脸色却猛地一变,「呀」地惊呼出声:「不好!映荷你怎么回事,快平静下来啊。」 古映荷之所以能够坚持到现在,便是因为体内这两股力量虽然失控,但有相互压制的作用,抵消了部分冲击,但这种情况也是有极限的——那就是这两股力量没有完全遇上。 如果完全遇上,哪怕最后依旧能够相互抵消,但作为「战场」,古映荷的身体也会在一轮胜过一轮的冲击中被耗尽生机。 微生花没料到局势都已经否极泰来了,古映荷的心神反而失守,她惊慌失措地想要抱起古映荷,却因为肩上承受了一掌,手上脱力,没能第一时间把古映荷抱起来。 「我来吧。」 木青见微生花肩膀浸血,从她怀里接 过古映荷,微生花连忙指路,「往那边走,我房间里有药。」 木青抱着古映荷轻飘飘的身体快速往庄园内掠去,途中眉头越皱越深,垂目看去,刚好和古映荷的目光对上,不由提醒道:「那位小姐说得不错,你现在最该做的就是固收心神,不然这两股力量冲击心脉。」 越往庄园内部行去,看到的尸体就越来越多,空气中的血腥气也越来越浓,微生花服下了一颗平复气血的丹药,即使全力,也只能勉强跟在木青身后,见自己居住的院落就在眼前,连忙说道;「就是这里。」 她这一停下,木青已经抱着古映荷闯进她的房间。 微生花心想接下来还有一场恶仗要打,吐出一口浊气便要回到她的战场,身后却又破风声传来,连忙回头看去。z.br> 只见一道剑光从海边长掠而来,落在面前时显现出一道高挑的女子身影。 微生花感受着女子身上的凌厉气息,朝前走出几步就要感谢,但等看清对方的脸时,不由愣在当场。 叶韵也没想到能在这海边的陌生庄园内见到微生花,本来沉郁的脸色好转了不少,快步冲到微生花身前握住她的手,问道:「花姨,怎么是你?木青和古小姐呢?」 「喔,他们在我的房间里。」微生花眨了眨眼睛,一时间有很多东西想问,叶韵似乎也明白微生花此刻的心情,拍了拍她的手,「那暗卫的元神被我拘禁着,我们先进屋。」 微生花的闺房,不同于寻常小姐闺秀的房间,房间中央是一口药炉,墙边则是一排药柜,不过此时的药炉正倾倒着,药柜上也有不少被破坏的痕迹。 叶韵在岛上时跟微生花关系很亲近,自然知道微生花的医术造诣极高,闻到房间内各种灵药交织才有的异香,顿时猜到了古映荷为什么会和微生花在一起。 「花姨,你和古小姐以前就认识吗?」 「嗯,以前研究一个巫医的方子,我写信送去古家,就和映荷认识上了。」 叶韵在心里感叹两人竟然还有这样的渊源,跟在微生花身后往屏风后走去,便看到了床上的场景。 古映荷和木青相对而坐,木青正拿着那枚命牌往古映荷胸口放去。 微生花看到这一幕,情绪比叶韵还要激动,快步冲到床边,一把扯住木青的手臂,质问道:「你要干什么?」 木青见微生花一脸严肃的模样,不由无奈地看向她身后的叶韵。 微生花冷哼道:「小韵已经告诉了我你是谁,但映荷的身上的伤势很古怪,你如果乱来,只会害死她。」 木青只好认真解释道:「两害相权取其轻。我先替她压制住体内爆发的诅咒之力,虽然这样一来噬极咒会加速消耗她的血气,但不会立刻要了她的命。」 微生花闻言睁大眼睛盯着木青,下意识松开了手,「我知道,但她体内的血脉禁咒明显更加无解才对。」 木青看了一眼已经有气无力连话都说出来的古映荷,说道:「看来她并没有告诉你我的存在。」 微生花撇了撇嘴,退到了叶韵身边。 木青不再犹豫,催动命牌,熟练地替古映荷压制起她体内爆发的诅咒之力。 本来在朱雀城时,古映荷只差最后一次,就彻底压制住了体内的诅咒之力,奈何她跑去见了她那位人美心不善的二姐,中了噬极咒。 噬极咒和血脉禁咒结合,两种力量达到平衡,古映荷以后都将远离诅咒之力的伤害,似乎是个一劳永逸的局面,但其中的代价并不小。 微生花见木青似乎真的有办法,便在一旁说起了古映荷和她的见面,「她来找我时,已经到了掉境的边缘,那个噬极咒会时刻消耗她心脉处的血气, 以我的判断,或许等她掉到脱凡巅峰时,才能真正让体内的两股力量到达平衡。」 「我勉强帮她把境界维持在化凡初期,今晚正要尝试新的治疗办法,却遇到这样的事……对了,小韵,这最后想逃走的暗卫是谁?」 叶韵被微生花问起,眼里闪过一丝犹豫,正想着该如何开口,床上的古映荷突然噗呲一声吐出一大口污血,把微生花的注意力重新吸引了过去。 两女来到床边时,木青已经停下了动作。 古映荷慢慢睁开眼睛,虽然脸色依旧肉眼可见的惨白,但气息要比之前平稳了不少,她看着被她吐了一身血的木青,嘴唇动了动,一时更不知该如何开口。 好在微生花打破了沉默的气氛,伸手握住古映荷的手腕惊奇道:「你还真替映荷压制住了体内爆发的诅咒之力,你怎么做到的?」 「是这个,我手上有她的命牌。」 木青将变得黯淡无关的命牌展示在微生花眼前,语气充满了无奈:「她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完全是她自找的,如果不强行调动超过当前境界的力量,也不会变成现在这样。」 古映荷目光微垂,在木青面前,她完全就是副做错认罪的模样。 微生花闻言顿时自责无比,说道:「如果不是为了保护我,映荷可以走的。」 木青这时才发现自己说错了话,看向叶韵,用眼神问起面前女子的身份。 叶韵轻声道:「她就是我跟你提起过的花姨。」 「嗯?花姨?」木青下意识念了出来,惊讶无比地看向微生花。 看着面前这张无比年轻甚至带着一丝稚气的脸,木青完全没想到她竟然会是一位长辈。 微生花在岛上就听说了叶韵和木青的消息,见木青跟着叶韵一起这样称呼她,又看了看床上正微微瞪大眼前看过来的秘友,顿时岔开话题道:「怎么称呼不重要,现在最关键的只还是映荷的伤势。」 听到微生花这么说,一旁的叶韵下意识轻松了一些。 木青察觉到了她的异样,关心道:「韵儿,你怎么了?」 「没什么。」叶韵连忙压下心思,说道:「我只是有些担心王夫人,她一个人在外面戒备,或许会遇到麻烦,我去陪着她,你和花姨救治古小姐吧。」 叶韵这话没有问题,但听在房间里两女的耳中,却有了误会。 古映荷想要开口留下叶韵,却不知道怎么开口,微生花更是把木青望着。 哪知木青却是连忙点头:「王夫人还在剑舟上,确实危险,你去陪着她也好。」 叶韵当即离去,木青就要继续和微生花讨论古映荷的伤势,转过头来,却见到微生花正用一副无比古怪的目光在他和古映荷的身上来回打量着。 木青有些奇怪:「怎么了?」 微生花看着已经把头快埋到胸口的古映荷,连忙摆手:「没什么,这是你们的事情。」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九百九十五章:解除误会 房间内,微生花一边脸带心疼地收拾着散落在地上的灵药,一边还不忘和木青讨论古映荷的情况。 随着微生花的讲述,木青有些惊讶地发现,只是短短的几天时间,微生花就已经在古映荷身上尝试了不下十种治疗办法。 关键这两人一个敢尝试,一个还甘愿被当作实验对象。 听着微生花兴致勃勃地说起的那些失败尝试,木青忍不住扯了扯嘴角,望向床上——正被两人讨论的主角,此刻正平躺在床上一声不吭。 「咦?」微生花也发现了古映荷的异样,把怀中的灵药放到一个柜子里就急忙跑到床边,抓起了古映荷的手,片刻后奇怪地打量起古映荷,「姐姐,你能说话的呀?」 古映荷睁开眼睛便看到了凑近的这张脸上的调笑之意,闷声道:「你比我大,不要乱喊。」 「那可不行。」微生花纤眉一扬,「我答应过你,你能大难不死,以后就是我姐。」 木青听到两女还能打趣,知道古映荷的情况还算稳定,凑了上去,结果古映荷一看到木青,就又不会说话了。 微生花可还记得外面还有一个叶韵呢,实在是忍不住好奇:「你们两个之间到底有什么事?不会是那种关系吧?」 「不是!」古映荷有些激动,连忙说道,说完后又马上看向木青,发现他一直很平静,更是无比地不自在,偏过头去,「是我之前做了一些错事,对不起他们。」 「原来是这样啊。」不知为何,微生花松了口气,拍了拍古映荷的手笑道:「虽然不知道你做了什么蠢事……不过既然木青公子愿意跑来救你,就证明他根本不把你之前做的事当回事,我说得对吧?」 微生花还特意回头望向木青问道。 木青无奈地嗯了一声,知道古映荷的性子执拗,不把事情说清楚一些她很可能无法跟自己正常交流,于是干脆往古映荷身旁一站,向她递去一物,「喏,这是你姐的东西,交给你便也算是还给她了。」 古映荷听到木青提前古映秋,心里一紧,但很快就看清了木青手中是何物,侧起身体,双眼微微瞪大,「……明光珠?这东西怎么在你这里。」 木青说道:「你放心,你姐没出事,是她把这东西交给我的。」 古映荷看到明光珠时就猜到了不少事情,表情有些复杂。 木青将明光珠放到她的手边,「收起来吧,你留下来的信我也看到了……我既然愿意放你姐离开,就是相信你不会做伤害大家的事,你当时不用走这么急。」 古映荷低头看着滚动到手边的明光珠,心里微涩,抬起头来问道:「竟然你看到了我留下的那些话,那为什么还要救我?我……我以后也许还会那么做。」 「哦。」木青无奈一笑,问道:「所以你也觉得你姐以后会是朱雀城的敌人吗?」 「当然不是!」古映荷连忙说道,末了又是一愣,「那小元……」 木青颇为头疼,想了想说道:「等下次见面,你警告下那小子吧,只要他不来惹我,我懒得理他的。」 古映荷一脸认真地点了点头,很快又想到木青能答应做到这些全是因为她,不由陷入了沉默,嘴唇动了动,想问又不敢,似乎害怕听到某些答案。 一旁一直默默观察着两人的微生花突然向木青问道:「你做这么多,甚至知道她有危险就跑来救她,是为了什么呢?」 「为了什么?」木青一愣,随后笑道:「还能是什么,我把她当朋友。」 随后木青一愣,似乎想起了什么,古怪地看了古映荷一眼,「可惜她不这么想。」 微生花实在没忍住,「噗呲」一声笑了出来。 古映荷表情 一怔,眼底闪过一丝惊慌,连忙说道:「我也把你当朋友的。」 「是吗?」木青指了指被古映荷下意识抓在手中的明光珠,「我可看了你和你姐的对话,你骗不了我。」 古映荷微微睁大眼睛望着木青,片刻后,似乎才反应过来木青一开始话里的意思,低头看着掌心中的明光珠,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又沉默起来。 「哎……」木青见她这样子,不由无奈道:「你姐很多话都是故意激你,如果大家没有接纳你,也不会让你住在丹坊那里,不过……你一声不响地跑去见你姐,确实也引起了大家的误会。」 「对不起。」古映荷真诚道。 木青摇头道:「既然是误会,解开了就没什么,更何况你现在已经回不去古家,等回朱雀城时,还得跟我们一起回去。」 古映荷诧异地望了木青一眼,木青拿出手中的命牌示意了一下,笑道:「那晚我本来就要来找你,还是你姐热情地提醒我,说你脾气古怪,得时候恰当才行,只是我也没想到能恰到成现在这个样子……」 古映荷想起古映秋做出的这些事,冷哼一声,终于恢复了该有的清冷样子,只是在抬头跟木青说话时,又下意识变得神色柔和些,「你又救了我一命,谢谢。」 一旁的微生花出声打断了两人,「好了好了,像你们这样感谢,那我得感谢多少人啦,是不是还得感谢那位素不相识的大祭司,不是她的话,我还见不到映荷,现在说不定尸体都凉透了。」 木青闻言一笑,对古映荷说道:「没想到你和花姨早就有书信来往,难怪你当时会走得那么干脆。」 木青此言一出,房间内的两女眼中神色都有些无奈。. 微生花在古映荷身侧坐下,握着她的手腕探查起她的情况,木青看着微生花比前一刻要认真不少的样子,下意识保持了沉默。 很快,木青见微生花收回了后,问道:「她现在的情况如何?」 微生花正色说道:「映荷的身体底子依然是化凡巅峰,有你替他压制住体内暴起的诅咒之力后,至少没有了性命之忧。」 微生花对木青不久前的果断记忆犹新,拿出一枚补气血的丹药给古映荷服下后说道:「两害相权取其轻,这是第一步,你很厉害,确实做到了。现在第二步,则是替映荷压制住那噬极咒的影响。」 木青看了一眼古映荷,或许是两人之间的隔阂消失,她的气色似乎好转了一些,但身体上的虚弱依旧是显而易见的,脸色苍白得可怕。 木青凝声说出了他的担忧:「若是持续下去,噬极咒的力量恐怕会慢慢超过血脉禁咒,等到两股力量出现悬殊,大概还会同时失控。」 「没错。」微生花点点头,「这样空耗血气,掉境反倒成了很正常的事。但让噬极咒一直消耗映荷的血气,只会壮大噬极咒,所以映荷你现在每时每刻都得主动引动一部分血脉禁咒的力量。」 古映荷其实一直就是这样做的,微微点头,她想起了在庄园内最后的战斗场景,看向微生花好奇道:「你当时对那暗卫做了什么?我一催动血食之术,他体内的血气之力就主动冲向我掌心。」 微生花看了同样好奇的木青一眼,突然就想到了叶韵离开时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心里一叹,有些事情,她其实隐隐猜到,不过在她这里,她还是分得很清楚的。 微生花手中一翻,一枚青色的玉柱吊坠就出现在她掌心,「就这这个东西。」 古映荷看着微生花手中看起来并无特意的吊坠,回忆起当时的情况,皱眉道:「这就是方丈岛岛主的身份信物?他们如果抢走了,总不会可以拿出来就当岛主吧?」 「当然没那么简单。」微生花一直明媚开朗的脸 上难得地出现了一抹晦色,「但若是我哥出了意外,微生家的后辈又拿出这个,情况就会不同了。」 「而且……」微生花犹豫了一下,想到木青终究会直面嬴缺,还是说道:「若有人能够同时掌控三枚岛主信物,便可以掌控三生玄相大阵,那将会是一场更大的灾难。」 「三生玄相大阵!」木青和古映荷几乎是异口同声地说道。 木青他还是不久前才从叶韵口中知道了这座笼罩三岛的天地大阵,没想到这么快就和其扯上关系了,蹙眉道:「那暗卫……」 微生花打断木青的话,道:「暗卫拥有他们的代号后,实质上已经脱离了三岛,只属于黑御神会,今晚会发生这样的事,其实就是……神会里出了问题。」 微生花没再继续下去,拿起手中的信物说道:「这小东西是开启大阵的关键之一,所以也有着它的特异之处,暗合了大阵的「三生」之一。」 古映荷若有所思:「三生玄相大阵,合乎的是天地生蕴之道,生的是「精气神」,这枚信物生的应该是血肉之精吧?」 微生花古怪地看了古映荷一样,嘀咕道:「看来你们古家没少研究我们啊。」 古映荷尴尬一笑。 微生花继续说道:「不过你说得也没错。这信物还真有个很特殊的名字,就叫「精玉」,把它戴在身上,会有温养肉身之效。」 微生花说着揉了揉了肩膀,她之前挨了暗卫一掌,现在已经恢复了很多,说道:「它对身体外伤有很强的治疗作用,我之前就是利用它蕴生出的一道气息来帮助的映荷。我想可以利用它来压制映荷体内的噬极咒在,至少能够让映荷你把境界维持在化凡初期。」 古映荷闻言苦涩一笑,但也知道能够不掉境已经是极大的幸运。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九百九十六章:海边开导 半个时辰后,微生花有些遗憾地收回手,她手中的信物确实能够压制噬极咒,减缓其消耗血气的速度,但她本人并不满意,苦恼的情绪写在了脸上。 木青本来在旁边一直保持着安静,见状忍不住问道:「她不是好转了吗,出了什么问题?」 说着他还看了看古映荷,古映荷盘膝坐在床上,正闭目调整着吐息,原本惨白的脸也恢复了该有的红润。 「哎……」微生花轻叹出声,拿起手中的信物甩了甩,「这里面蕴含的「血肉之精」磅礴又精纯,我却只能撬动那么一丝,你说烦不烦?」 微生花扭动纤腰,一只腿盘在床沿,一只腿随意地垂着,一脸兴致勃勃的表情:「如果能完全调动这里面的能量,不说直接把映荷体内的噬极咒抹掉,也能帮助她把境界恢复到化凡后期。」 木青见微生花说起专业之事如此随性,移开目光,正好瞧见她身边的古映荷眼眸微动即将睁开双眼,于是干脆替她把问题说了出来,对微生花问道:「你现在还没办法完全催动这枚信物吗?」 「嗯,没办法。」微生花感受到古映荷的目光,转过头去脸上有些歉意,「事关三生玄相大阵,只有成为方丈岛的岛主,才能在神会那里得到完整的催动之法,我哥把这信物交给我时,给了我前半段法诀,其实已经违背了神会立下的规矩。」 古映荷心里自然有些遗憾,不过想到微生花一直在尽心尽力地帮她,连忙说道:「你已经帮我很多了。」 微生花微微一笑,伸手握住古映荷的手,「你放心,我已经想到了更好的办法。」 木青有些惊讶微生花还有更好的办法,好奇道:「这两道咒印已经结合在一起,除了让它们维持在可控的状态下,还能有什么更好的办法?」 微生花微微扬脸,在这件事上很有自信:「说起来其实很容易,就是同时把这两道咒印抹除。当然,想要做成这件事,还得靠你和我哥。只要你们两个步调一致,最关键的是还有我在一旁看着,绝对出不了什么岔子。」 「……」木青保持沉默,只在心里怀疑。 一旁的古映荷反应反而要大上许多,态度很是鲜明地说道:「这件事不能麻烦你哥。」 「为什么?」微生花奇怪地看着她这位相见恨晚的朋友,皱眉道;「你如果是觉得这样会欠我哥人情,那就算这笔账记我头上好了,我想我哥肯定不会介意的。」 古映荷脸上的表情有些无奈,视线微动看着微生花手中的信物道:「才出了今晚的事,这信物不知道牵挂着暗地里多少人的心,岛上的神会恐怕也会干预吧。」 微生花眨了眨眼,她有一个习惯,就是给人治病时总是容易忽略很多事情,今晚她更是下意识地选择沉浸在这样的氛围里,可惜,这样的氛围已经被打破了。 随着古映荷的伤势恢复稳定,微生花想起了此刻庄园内那些倒在冰冷血泊中的身影,想起了那个唯一还活着的暗卫,皱起了眉。 岛上的人们总喜欢通过听风声来判断天气的好坏,而事实上,当有海风能够穿过屏障到达岛上时,海面上早已经聚起了恐怖的风暴。 在微生花想来,今夜庄园内发生的事,就是从岛上刮来的一道风,而处在风暴中心的三岛,又会是怎样的局面。 古映荷似乎没想到她一句话之威如此让气氛压抑,下意识望向木青。 木青正要开口,感觉到两道熟悉的气息正在快速靠近这里,朝两女示意:「你们等等。」 木青离开房间,来到小院时,叶韵和王叶青已经站在了小院门外,夜色下,两女脸上的表情似乎有些沉郁。 木青心中一沉,快步来到她们身前,「怎么了?」 木青心中一沉:「发生了什么?」 「我和小韵一起审问了那道元神。」王叶青望着木青,「具体的事情小韵跟你说,古小姐的情况如何?」 木青有些奇怪,但还是耐着好奇回道:「她的情况还算稳定。」 「哦,那我先去和微生小姐聊聊。」王叶青似乎是专门来找微生花的,绕过木青走进院里后,脚步微顿,回头对还留在小院门口的叶韵说道:「你和他决定了再进来吧。」 叶韵轻轻点头:「我知道了。」 木青的目光落在叶韵脸上就没移开,等王叶青走进身后的房屋,里面传出交谈的声音后,他才拉起叶韵的手朝外面走去。 庄园内的空气里弥漫着血液和海风夹杂在一起的腥气,十分难闻,木青干脆带着叶韵离开庄园,来到了一处安静无人的海边。 「你之前离开时就心事重重的模样,不会真吃醋了吧?」 木青和叶韵并排而站,望着夜色下的泛着晦暗银光的海面,突然说道,末了甚至还往一旁移开了一步。 他本以为会立刻惹来叶韵的白眼,哪知叶韵依旧愣在原地,呆呆地望着海,不知道在想什么。 木青这才有些慌了,跑到叶韵身前,挡住了她的全部视线,心疼问道:「是不是那个暗卫的原因?」 叶韵目光微动,轻声道:「你猜到了?」 木青脸上多了一丝苦笑,将叶韵轻轻抱在怀里,说道:「你和你那位花姨一样都是个藏不住情绪的人,她明显有些不愿提起今晚这件事,那暗卫……」 木青声音顿了一下,叶韵的情绪明显很不稳定,但再这样沉默下去也不是办法,或许王叶青专门留下两人谈谈也想木青开导一下叶韵,「那暗卫是不是和伯父有关系?」 叶韵将头埋进木青温暖的胸口,闷声道:「嗯,他是我叔叔。」 「哦……嗯?!」 木青下意识应了一声,但很快就反应过来哪里不对,此时也顾不得那么多,连忙问道:「伯父还有兄弟的吗?」 叶韵说道:「他是嬴风叔叔的兄长,我小时候还见过他,没想到再见到,他已经成为了暗卫「丙」,还跑来刺杀花姨。」 「……」 木青光是听着就有些头疼,暗卫以天干地支命名,能够拥有「丙」这个代号,在暗卫的实力足以排到第三,即使在神会中也是很有地位的存在。 偏偏这样的人,还是嬴风的兄长。 三岛上所有人都知道嬴风是嬴缺最忠诚也是最得力的下属,这样的关系摆在眼前,恐怕谁都能够确定是嬴缺谋划了今夜的暗杀。 而让木青也无语的是,揭开这场暗杀真相的人偏偏是叶韵。 这样的事情,摆在谁人眼前,也会难以自处。 一边是关系很好甚至某些地方取代了「母亲」角色的花姨,一边是体内血脉同源的父亲,木青只是代入叶韵的身份,都会感受到一股充满荒诞意味的无力。中文網 这让人如何自处? 叶韵双手紧紧地抱着木青的腰,恨不得把她自己也嵌进木青的身体里,苦恼至极地问道:「我该怎么告诉花姨,是我爹想要杀她?我怎么说得出口啊……」 木青感受着胸前迅速晕染开的一片湿热,偏过头望着海面尽头,这一刻,他很想直接跑到嬴缺的面前去质问,但一想到以嬴缺那种性格,恐怕会直接干脆利落地承认,到时候他又能做什么呢? 木青也有些迷茫了。 两人就这样抱着不知道过了多久,木青感觉叶韵没有哭了,缓声道:「我记得花姨特意提过,岛上的人一人成为暗卫,便脱离了岛上的关系,有没有可能……」 木青感觉到怀里有动静,低头看去,叶韵仰着脸,双眸微微红肿,「确实是这样的,暗卫会跑来暗杀花姨,只能证明是神会里有人出了问题,并不能确定是爹。」 「但是,你忘了澹台静那个小丫头吗,我爹他就冒充过……」 叶韵话没说尽,难过道:「我现在最害怕的就是越去证明我爹与这件事无关,就越发现他就是幕后主使,如果真是这样,我又能做些什么?」 这个问题确实很难,木青眉头一皱,小心翼翼地问道:「那就为三岛除害?」 木青话音刚落下,便感受到了腰间软-肉上传来的酸爽,叶韵闷声道:「他是我爹,也是你岳父!」 叶韵的反应无比真实,木青看着她望来的一双无助泪眼,不知怎地就有了极大的信心:「我记得上次在北荒时,岳父的实力还不如古天吧?」 叶韵有些奇怪木青都在想些什么,但还是如实回道:「黑海三岛对外便是一个整体,在三位岛主当中,一直都是蓬莱岛的岛主境界最高,和十大家其它家主的境界处在一个水平。古天的实力在十大家的家主之中应该能排进前五,我爹不如此人,不是很正常吗?」 木青双眼微微发亮,松开叶韵,在她面前展开双手,问道:「你觉得我和岳父相比谁如何?我当初在北荒虽然没有和古天交手的机会,但还是和古映荷那女人交过手的。你说我有没有机会把岳父打晕,阻止他继续做错事?」 叶韵突然睁大了双眼,怔怔地望着木青。 木青奇怪道:「怎么?难道这不是唯一的办法吗?」 叶韵眸光微动,凝起双眉认真思索道:「你当时能够胜过古小姐,是因为孟章先生一直在暗中助力。」 木青自信道:「没有孟章那家伙,我现在对上古映荷应该也有一战之力的。」 叶韵白了木青一眼,这家伙似乎已经开始把古映荷当做战力评价标准,想起对方此时就在庄园内,不由情绪古怪,说道:「你说得对,我现在能做的不是去证明我爹哪些事做了哪些事没做,而是再也不让他做错事。」 木青微微一笑:「不是「我」,是「我们」。」 叶韵白了木青一眼,走上去主动抱住木青的手臂,「我们快回去吧,花姨其实都猜到了,我再拖下去反而伤她心。」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九百九十七章:准备动身 等木青和叶韵回到庄园内时,王叶青已经和微生花聊得差不多了,见到叶韵跟着木青一起走进房间,微微一笑:「小韵想好怎么做了吗?」 「嗯。」叶韵来到微生花面前,「花姨,这个暗卫的身份其实很清楚了。」 叶韵下定决心向微生花坦诚,便不再犹豫,轻推云华剑剑柄,「呛」的一声,一道元神虚影冲出剑鞘,瞬间往门口冲去。 不过还不等站在门口的木青出手,几道剑气便后发先至,束缚住了元神的手脚,元神力竭,啪嗒一声摔在了木青脚边,此时才回头怒声道:「小姐!你想做什么?」 叶韵冷声道:「我不是你的小姐。」 木青打量了一眼地上这道虚幻无比的元神身影,提拎着对方来到叶韵身边,又把这还在挣扎的家伙仍在了地上,「这个暗卫在天干中排地上,代号「丙」,在没加入暗卫之前……是赢家之人,听韵儿说是风叔的兄长,原名嬴海。」 「嬴海……」 微生花轻声念道,垂目看向地上无比虚弱的嬴海元神,「暗卫的那件法袍能够遮掩气息,若非你舍弃肉身,我当时还不能确定你是哪个岛上的人,不过这并不重要。」 「……我听兄长说过,能够调动暗卫前三人的只有神会中的长老,是谁、派你们抢夺信物?」 暗卫丙听着已经陌生的名字,抬头看了微生花一眼,没有回答。 不是专修元神的修士,没了肉身之后,实力基本是十不存一,他以元神出逃时就知道今晚凶多吉少,刚才之所以会显得愤怒,也不过是因为叶韵的身份让他看到了一丝转机。 现在转机已无,暗卫丙想保留属于这个身份的最后一点尊严,开口道:「我有复命之责,所以才会想着元神出逃,如今被你们抓住,是我技不如人,你们两位都是岛上的大小姐,我希望最后杀死我的是你们。」 叶韵目光微沉,在她独自审问这位嬴海叔叔时,对方同样不曾透露出幕后主使,唯一多说的话还是——「今晚之事与瀛洲岛无关」。 这句话一出,反倒是加深了叶韵对嬴缺的怀疑。 微生花走近了两步,虽然明知道暗卫丙不会说出她想知道的答案,但依然很生气,「这么多年,暗卫一直默默地守护着三岛,你们把大家保护得很好,为什么现在又要亲手毁掉这样的局面?」 暗卫丙呵呵一笑,无力道:「微生小姐,你知道现在的局面有多糟糕吗?我们暗卫想要毁掉这种局面,并没有做错什么,这是神会长老们的……共识。」 微生花双眉皱得很深,定定地看着暗卫丙说不出话来。 说出了这些话,暗卫丙反倒是坚定了心中的信念,末了看向叶韵,「小姐,这段时间不要回去。」 「为什么?」叶韵压抑着情绪,「为什么你们都这样说?」 暗卫丙笑了笑,本就虚幻的脸上生出了一种极为真实的情绪,似乎是对某种画面的向往,缓声道:「因为现在的三仙岛对孩子们来说就是地狱……」 暗卫丙的元神开始消散,化作一点点黯淡的金光,又很快凌乱湮灭。 房间里的众人齐齐陷入沉默,不知过了多久,木青看着暗卫丙彻底湮灭的位置,若有所思,「他说的糟糕局面到底是什么,会不会……嗯?韵儿——」 木青转头看向叶韵,发现叶韵情绪有些低沉,伸手抱住了她,还以为她在为暗卫的死伤心,想了想说道:「他会自我消散元神,大概也清楚死在他们手中的人是无辜的,这样做也是一种解脱。」 叶韵摇了摇头,说道:「我尊重嬴海叔叔的选择,我只是想起了另外一件事。」 「什么?」 「嬴海叔叔虽然跟我爹 同辈,但他的年龄要大不少,他的一对儿女,算是我的堂兄堂姊,当年是与我父亲一同参加了那次的密境试炼,在那之后,嬴海叔叔就从岛上消失了。」 木青知道「在那之后」代表了什么,叶韵就曾说过,二十多年前那次秘境试炼,只有三人成功离开秘境,而这三人在后来到都成为了现在的三岛岛主。 木青看向微生花,正巧和对方的目光对上,不由问道:「花姨也想起了这件事?」 微生花的情绪有些低沉,嗯了一声:「上一次试炼,如果不是我不务正业,大概也会参加。那一次,三岛最优秀的一批年轻人有太多都永远留在了鸣泉秘境,如果他们都还活着……」 微生花声音一顿,或许是怀念起了故人,话音一转,「鸣泉秘境的试炼……确实很残酷。」 木青能发现微生花的欲言又止,不知为何,突然就想起了叶韵为了劝他不要参加秘境试炼说起的那些秘密: 在他那位岳父眼里,鸣泉秘境的试炼更像是一种古老的献祭仪式,它会吞噬三岛子弟的血肉,周而复始,直到终结的那一天。 木青当时还不觉得如何,现在随着接触的三岛中人越多,越觉得这里面隐藏着极大的恐怖。 是什么样的献祭仪式,需要持续这么多年,等献祭成功,又能召唤出什么呢? 旁边一直很安静的古映荷此时难得开口,「巫族留下的文字中曾记载过这么一件事:诸神之战落幕后,获得胜利的神祇都与祂们的眷属缔结了圣约——眷属们得到神祇的庇护和传承,需要付出的则是世世代代守护一处天道崩坏之处。」 「竟然还有这样的说法……」木青对此很感兴趣,望向古映荷:「古家守护的是什么?」 古映荷神色一窒,颇为无奈地说道:「巫族战败,连血脉都被天道诅咒,可享受不了神祇的余荫。」 木青尴尬一笑,倒也明白了古映荷话里的意思,认可道:「鸣泉秘境的存在或许还真与天道崩坏之处扯得上关系。」 「我听韵儿说过,鸣泉秘境下面有一道深渊裂缝,三岛上生活的人们世世代代守护秘境,是不是就是想靠秘境堵住这道裂缝?」 木青看向微生花。 微生花诧异地望了叶韵一眼,双眉微凝,沉思良久后才缓缓说道:「岛上的子民们从记事起就知道黑御神会,神会的教旨便相当于俗世皇朝的法旨律令。而最初的教旨其实只有一条,那便是「不惜一切,挡住深渊」。」 微生花话没有说完,继续道:「其实如今的教旨中已经没有了这最初的一条,但最近这两年,这条消息却慢慢在岛上传开,神会里的长老们当初还想找出来是谁泄露了此事,最后还是大长老做了决断,把最初的这条教旨,又加了上去。」 木青没想到因为一条教旨,三岛上还发生过这样的事,「我这位岳父,看来是个闲不住的人。」 微生花微微一笑:「小韵他那个混账爹确实挺让人讨厌的,不过有些事情倒也没做错。」 木青没想到嬴缺在微生花这里的称呼如此奇怪,见叶韵都习以为常,嘴角一扯,重新回到正题:「花姨,暗卫这件事,伯父的嫌疑确实很大,我和小韵决定一起去追查这件事。」 「哦?」微生花挑眉道:「莫非你们还能大义灭亲?」 叶韵知道这件事实在对不起微生花,低头道:「花姨,如果真是我爹的话,我一定会阻止他,让他不要继续错下去,你看行吗?」 微生花一叹,无奈道:「就算是你爹要杀我,但你们不也救了我……我对你爹的态度一直没有变,你如果真想替你爹道歉,我等会可以写一份名单给你。」 叶韵知道名单上会是庄园内那些死去的人, 郑重道:「好。」 王叶青见叶韵和微生花之间的气氛终于缓和,这才说道:「既然把这件事情说清楚了,我们就动身去岛上吧,迟则生变。」 木青有些尴尬,王叶青不提,他都快忘了这才是正事,问道:「是方国皇宫那边有什么异动吗?」 「嗯。」王叶青说道:「我和小韵之前在方国皇宫那边看了一段时间,那里比庄园这边还安静,但在面对庄园的方向却暗中增加了不少守卫。」 微生花神色有一丝沉郁:「皇室的人知道这里的事,但他们大概想等天亮之后,按照往日的时间来庄园这边,好装作什么都不清楚。」 叶韵走上前握住微生花的手,不知该怎么安慰:「花姨。」 微生花苦涩一笑:「小韵你现在应该也知道了吧,这三国皇室其实和我们三岛是有着血脉关系的,说起来我微生家和方国皇室还是一家人。」 「不过王姐姐说得对,比起惩罚那些背叛我的人,我们现在更应该趁早回岛上去,那里有很多人等着我们。」 木青有些佩服地望向王叶青,他们最初就只是想找一条去往岛上的船,结果到现在就只有王叶青还记得这件事。 王叶青说道:「我刚才问过微生小姐,她来方国时乘坐的宝船就停在皇家港口内,我们得趁着皇室的人反应过来之前,去把船开走。」 木青想起那位问仙帮帮主的提醒,有些奇怪:「开动宝船,不得三家合力吗?就算花姨和韵儿会她们自家的阵法,但海图哪里有?」 微生花闻言一笑,拿出那枚木青已经很熟悉的信物,「其实我们本岛上的人,拿着的海图都是自家的坐标,而这个一直都是最好的海图。」 「而且啊……」微生花看向身边的叶韵,纤眉微扬充满自信:「韵儿当初要逃离他那混账老爹的魔掌,最后还是我悄悄开着船送她到岸上来的,我一个人就足以操控「御风号」上的各种阵法!」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九百九十八章:登船起航 夜深,皇家港口。 木青一行人在微生花的带领下,很轻松地就绕过了那些固定的岗亭,他们此刻就藏在一艘大船的阴影下,看着港口最深处的那个船坞。 在那边,一直有两支卫队来回巡逻,不同于岗亭内那些昏昏欲睡的守卫,卫队里的这些人个个气息沉稳,明显都是境界不低的修行者。 「「御风号」是以阵法为动力的宝船,所以每一次靠岸后,都会停进最深处的这个船坞进行维护,以确保上面的那些阵法不会在行驶中出现问题。」 微生花望着船坞中「御风号」的灵动轮廓,眼神有些沉郁:「按照以往的惯例,皇室只会派出一支禁卫守护。」 木青闻言多看了一眼远处的卫队,说道:「多了一支卫队,不过也不要紧,领队之人的境界应该在脱凡中期。」 微生花闻言回过头来诧异地望着他:「你打算把他们都除掉?」 木青一愣,「只需要把船开走就行,这些人拦不住我们。」 微生花摇头道:「既然种种迹象都表明皇室和幕后之人有联系,那我们更不能引起他们的注意。」 「你们每人服下一颗。」微生花从袖中拿出一瓶丹药,交给身旁的古映荷后,又拿出一枚颜色特别漂亮的丹药,木青一直注意着她的动作,看清她手中那枚丹药后,轻咦了一声。 微生花看向他:「你认识这丹药?」 木青说道:「看起来像还梦丹。」 微生花脸上有着一丝惊讶,「还梦丹的方子失传已久,这是我自己配的,你手上有原来的丹方吗?」 木青说道:「我到过一处叫渡生山的远古遗迹,其中就有这种丹药。」 「是的没错。」微生花闻言双眸微微发亮,「渡生山就是那位真人的道场,我听说你在北荒和古家打起来时,曾有一个丹灵相助,那丹灵是不是你从你里面带出来的?」 木青还没回答,微生花又看向身旁的好友,「你当时也在,应该有印象吧。」 古映荷脸上的表情十分好看,白了微生花一眼,不想回答。 木青此时才说道:「确实有一位丹灵,他现在跟着灵儿修行。」 「那位灵儿宗主么……」微生花轻轻点头,感叹道:「你这位城主可能不清楚,修行界最近最吸引人的一个话题就是朱雀城,毕竟这些年来,可没有哪个地方短短时间就多了这么多位奇人。」 微生花谈兴正浓,古映荷受不了用肩头撞了她一下,「我们还没上船呢。」 微生花侧目道:「再等等就好了啊。」 古映荷眉头微动,视线落到微生花手上,才发现那枚还梦丹已经消失不见,连忙把手中的丹药分给众人。 差不多众人才把丹药服下,微生花就从阴影里走了出去,「他们已经入梦了,我们登船吧。」 船坞外,微生花走在最前面,众人跟在她身后从那些禁卫身边走过,木青看着那些站在原地,沉默如雕塑一般的禁卫,对微生花的丹药水平有了一个更加清晰的认识。 微生花进入做正事的状态时严肃了不少,来到「御风号」的悬梯前,双手捏诀,开启了宝船静置时的防御阵法,才邀请众人登上了这艘宝船。 「哈哈,我很厉害对吧。」宝船上提供动力的阵法在船舱最底层,微生花带着众人进入船舱,熟门熟路地往下方走去,忍不住向身边的古映荷自夸起来,「那枚还梦丹我只炼制了一枚,没想到效果这么好,如果不是等风向改变,我们现在可能已经把船开出港口了。」 很快,微生花就带着众人来到了船舱最低层,这里漆黑无比,微生花手往一旁的舱壁上摸去,随着一声机扩的轻响,整间舱室顿时 明亮起来。 瞬间,众人的目光齐齐望了舱室中央,一座熔炉正安静地躺在那里。 这座熔炉不高,只能达到众人胸口,但占地面积却不小,是一个造型独特的等边五角星,视线下移,还能看到从五个角往舱室地面延伸开铺满整个地面的特殊符文。 微生花脚步微快,来到熔炉边缘,用手轻轻拍打着熔炉外壁,说道:「这座五星炉有五个反应室,平时在海面上行驶,只开启一个反应室就足够了。」 木青来到她身边,看向熔炉内,发现反应室里空空如也,愣了一下,又连忙回身望向舱室角落。 微生花嘴角微勾,似乎知道他在找什么,「别找啦,每开启这样一趟航程,消耗的灵石可不是个小数目,就算是皇室也得花一段时间调拨。」 「那我们怎么把船开动?」木青下意识问道。 微生花转身面对木青,大大方方地伸出手来,「你现在是一城之主,身上应该不缺灵石吧?」 木青双眼微微睁大,望着微生花,但微生花不甘示弱,没有丝毫改变想法的意思,手都快戳到木青脸上了。 「哎。」木青很想跟面前这位讲道理,一般的城主很可能身上找不出半块灵石,但想到这是有求于人,只好解除纳戒上的禁制,将纳戒扔给了微生花,「我身上所有的灵石都在这里面,可不要浪费。」 微生花轻哼一声,神识往纳戒里扫去,脸上的表情顿时一呆,抬头望着木青:「这灵石品质极好,你哪里来的,不会是从那些遗迹里搜刮的吧?」 木青摆摆手:「你尽管用好了。」 微生花没有客气,从纳戒里拿出一半装进了她的手腕上的那枚玉镯里,才颇为不舍地将纳戒还给木青,「你也不用心痛,我收了你的钱,假如你们惹了事的跑路,本小姐也是会负责的。」 木青闻言一笑:「那便多谢花姨了。」 「哼。」 微生花来到五星炉前,往其中两个反映室里都投入了灵石,再以法诀引动阵法,很快众人便清晰地感觉到一股股极为精纯的力量正从他们脚下的那些符文传递向整艘宝船。 伴随着一道轻微的咯吱声响,「御风号」驶离了船坞,速度越来越快,庞大的船身很快就消失在了皇家港湾前的海面上。 甲板上的船楼顶层,是驾驶室所在。 微生花带着众人离开舱室最底层,便来到了这里,比起还得不定时往五星炉的反应室中投入灵石,设置「御风号」的航线方向,则要简单许多。 船舵的轮盘中心,被嵌入了一个小巧精致的罗盘,微生花只是从信物上引出一道气息落在罗盘上,船舵便开始自动校正起航向。 叶韵见到这一幕,难得多说了一句,「在岛上,方丈岛的船是公认的最新最快。」 微生花颇为受用,双手叉腰:「好了!按照现在的速度,我们在后天早晨就能回到岛上。」 木青望着宝船外漆黑的海面,问道:「以现在的速度应该赶得上会盟之日吧?」 「当然。」微生花说道:「这一次的会盟之日定在三天后,不过……你问这个干嘛,虽然这一次的会盟不再只有三岛,但你也没办法参加啊?」 微生花说着望向叶韵,奇怪道:「小韵你们这次回来是想做什么啊?其实那暗卫说得没错,三岛这个时候形势混乱,你们不该这个时候回来的。」 叶韵无奈一笑;「瀛洲岛始终是我的家啊,而且我娘也在岛上,我这一次回来就是想她了。而且现在不是有目标了吗,我得阻止我爹再做出错事。」 「叶姐姐啊。」微生花听叶韵说起叶兰,语气有些低沉,「嬴风回岛上后找过我一次,他说已经把叶姐 姐当初的情况告诉了木青,小韵你也知道了吗?」 「嗯。」叶韵轻轻点头,侧过身望着驾驶室外的海面,「我娘在怀我时曾遭遇了一次暗杀,那时候就中了小人的诅咒,如果不生下我的话,她不会这样一直昏迷不醒,爹大概也不会是现在这个样子。」 木青听到叶韵把所有的责任都揽在她自己身上,连忙看向微生花,现在这里,只有当初经历过的微生花能够劝解叶韵。 哪知道微生花却轻轻点头,认可了叶韵的说法,「小韵你这么说其实也没错,不过你知道你娘当时怎么想的吗?」 叶韵收回视线,望向微生花。 微生花看着叶韵,目光却好像穿过了时光的间隔回到了当初,面对的是叶韵的母亲叶兰。 微生花声音带着一丝淡淡的怅惘:「当时我苦口婆心地劝她,告诉她她的体质极为特殊,只要放弃你,就算体内的诅咒爆发,也能安然无恙地渡过难关,到时候我有得是时间去找解决那道诅咒的办法。」 「但她却只是摇了摇头,然后问我,女孩儿取什么名字更好听。」 叶韵双手捂脸,落泪无声。 木青走过去让她靠在自己怀里,轻叹一声,看向微生花,「我和韵儿回岛,便是想救醒伯母,不知道花姨对她身上的诅咒了解多少?」 微生花见叶韵难过,有些不忍,认真思考后才说道:「至从确定叶姐姐是极为罕见的太阴体后,我这些年一直在收集相关的消息,也做了不少尝试,让嬴缺去寻来寒冰床,又设置聚灵阵……这些都有用,但每当姐姐的情况刚有好转,她体内的刚增长一丝的太阴源质便又被她体内那道诅咒消耗。」 「说得不恰当点。」微生花脸上第一次出现气馁的表情,「叶姐姐成为了被圈禁起来的「餐食」,但就算是明知道如此,我们也没有办法,只能以这种方式维系住她的生机。」 叶兰的情况,木青当初曾受孟章指点,等微生花话音落下便急不可待地问道:「是不是只要能补充伯母体内的太阴源质,她就能醒过来?」 「我一直都是往这个方向尝试的。」微生花双手一摊,「可惜只要不能一次尝试就让她苏醒,她体内的太阴源质即使得到补充也会很快就被消掉掉,始终维持在拥有生机却无法苏醒的状态。」 木青缓缓点头,「那如果是至亲之人,提供的太阴源质,能够被吸收吗?」 「嬴缺那家伙怎么会是太阴体,就算是双修对姐姐来说也……嗯?」微生花突然反应过来,急匆匆地跑到木青面前,伸手抓住叶韵,「小韵,莫非你……」 微生花话音一顿,双眸却越来越亮,像盯着稀世珍宝般盯着叶韵,「天呐,还真是太阴体。」 叶韵已经平复了情绪,期待地问道:「花姨,我能帮到我娘么?」 「当然!」微生花兴奋地说道,不过很快就冷静下来:「太阴体就算是在远古时也很稀少,更别提同一血脉出现两个,就是不知道这种情况你和你娘的太阴源质时候同源,但不管怎么说,这已经是这么多年我听到的最有用的消息了,你娘若是能够苏醒,一定是你的原因!」 微生花握着叶韵的手腕高兴地说了不少,末了才想起什么,有些不自在地问道:「小韵,你知道我劝你娘不要生下你,会不会恨花姨啊?」 叶韵摇了摇头,微生花直言不讳的肯定让一心只想救醒叶兰的她心情好转了不少,难得笑道:「还没回岛上就能见到花姨,我只有高兴。」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九百九十九章:有用消息 月如弯钩,悬挂在海天之间,一艘大船正以极为恐怖的速度划开海面,往大海深处驶去。 船上的一间休息室内,木青睁开了眼睛,听着身下海浪划过船身的声音,没有睡意的他将放在腰上的手轻轻挪开,起身往甲板上走去。 来到甲板上后,木青发现上方的驾驶室内有人,犹豫了下,还是走进了驾驶室。 「你离开房间后小韵就醒了,现在正一个人坐在床边发呆呢。」 微生花站在船舵前,听到身后的动静,回身笑道。 木青轻轻点头,作为「御风号」的掌舵者,微生花能够知道船上的这些动静并不让人意外,道明来意:「我想知道那个诅咒的事情。」 木青望着这位方丈岛的大小姐,继续说道:「如果能够解除伯母体内的诅咒,或许才是最好的救人办法。」 微生花轻轻拍了一下船舵,无奈道:「这是自然。为叶姐姐补充体内的太阴源质,不过是想让她能够苏醒过来,至于她体内的诅咒……」 微生花顿了一下,才继续说道:「小韵都这么大了,与这个诅咒有关的线索虽然极少,但还是有的。」 「我利用师父的权利,曾到神会中去看过一些记载。嬴缺离开瀛洲岛的那一年,神会中记载了一句「嬴泽结束闭关」,而嬴缺回到瀛洲岛的那一年,则是「嬴泽成功渡劫」。」 木青双眉皱得很深,嬴风当初也曾提到过嬴泽,此人原本是支持嬴缺的,但在结束闭关后,却改变了态度,和嬴缺有了三年之约。 木青虽然也怀疑过此人,但那更类似「矮子里找高个」,毕竟神会里那几个长老,他听得最多的就是此人,而嬴泽在这一系列事情中都扮演着并不友好的角色。 最关键的,还是没能找到对方暗中伤害叶兰的动机。 现在微生花所提供的这个消息,无疑提供了一个清晰的猜测方向,木青凝声道:「嬴泽当年虽然破关而出,但并未渡劫成功,如此坚持三年,却渡劫成功,或许就是攫取了伯母体内的太阴源质。」 微生花静静地看着神色越来越严肃的木青,片刻后轻轻点头:「我当时找到这则记载后,连忙找到了嬴缺,与你的猜测一致,但嬴缺听过后却很平静。」 「为什么?」木青一脸不解。 微生花轻叹道:「嬴缺虽然不是神会长老,但因为岛主的身份,存心要找怎么找不到这些,但他却从来没有把任何与嬴泽有关的怀疑付诸行动。那一天他听到这个消息后冷静得可怕,我很生气,结果他却反问了我……」 微生花看着木青:「就算找到更加确切的证据,确定了是嬴泽伤害的叶兰,我们又能做什么?」 木青皱眉:「神会不会管这些吗?」 「嬴泽就是神会中的长老,更何况三岛历史中那场波及三岛的人祸后,便有了规定,只有神会中其他长老都认为此事存疑,才会开启调查。」 微生花说起这些,对嬴缺这些年的遭遇和变化,倒是多了一丝造化弄人的感叹:「嬴缺没有能力击败嬴泽,他甚至连轻易地试探都不敢,因为叶姐姐的安危依旧落在设下那道诅咒的人手中。」 「就算不是嬴泽,但能够有此手段的人,也不会比嬴泽弱多少,想明白这些后,我便没有再往诅咒的方向去查,甚至不敢尝试去解开诅咒。」 「对于想要救醒叶姐姐的大家来说,抹除掉她体内诅咒的尝试有且只有一次,如果失败,后果难以尝试,所以先让叶姐姐苏醒,明显更合适一些。」 木青皱着的眉没能松开,沉声道:「也许那背后之人之所以沉默这么多年,就是明白你们的想法呢?那样的话,即使伯母苏醒,对他来说也没有什么影响。」z.br&g t; 微生花苦涩一笑:「是的,但对于我那姐夫来说,叶姐姐能醒过来,已经是很好了不是吗?」 木青无言。 微生花说道:「你们年轻人的处事方式和嬴缺肯定是不一样的,或许这也是他不想你们回去的一个原因,不过……」 木青看向微生花。 微生花顿了一下,说道:「我的医术是师父交的,你和小韵如果能把叶姐姐偷到师父那儿去,那说动师父替叶姐姐查看身体,就交给我好了。」 木青此时才想起问微生花的师父是谁。 微生花轻呵一声,扬眉道:「我师父是三岛最年轻天赋最高的神会长老,不算师徒关系,论在微生家的辈分的话,我得喊她一声姨奶奶。」 木青的表情有些古怪,微生花是和嬴缺同辈之人,那她的姨奶奶大概有百岁高龄了吧,不过一想到这位「姨奶奶」还是一位神会长老,那么确实当得起「最年轻」、「天赋最高」的称号。 微生花似乎知道木青在想什么,微眯双眼瞪了木青一眼,「我其实早就想让我师父去看看叶姐姐体内的那道诅咒,但师父一直说若嬴缺不同意,她就不会帮我,我想小韵既然回来了,我们倒是可以试一试。」 木青听微生花早就有这样的想法,有些感动,「伯母的事,便靠花姨帮忙了。」 微生花连忙说道:「那你们还得把叶姐姐偷偷带到方丈岛才行,这我可帮不了你们。」 木青心想有叶韵在,瀛洲岛就像自己家一样,当即点头答应下来:「放心,这件事包在我身上。」 微生花见木青如此自信,眼底闪过一丝古怪之色,嗯了一声。 木青向微生花告辞后回到休息室,叶韵果然在等着他,一番坦诚交谈后,两人的意识进入青山界,开始刻苦修行起来。 翌日。 当木青和叶韵结束修行时,天光已然大亮。 此时的海况极好,无风无浪,碧蓝的天和幽蓝的海交相呼应,宛如一副从中间分割开的画,而御风号则快速地于画中穿行。 走出房间的木青本来正被海上风光吸引,突然发现整艘船安静得出奇,连忙和叶韵找起人来。 很快,两人就迎头撞上了往两人房间走来的王叶青,王叶青见到木青后,松了口气,说道:「古小姐的伤势又爆发了。」 木青连忙跟在王叶青身后,来到了古映荷的房间。 此时,古映荷一脸惨白地平躺在床上,微生花坐在床边,正在用那枚信物压制着古映荷体内的噬极咒,见木青到来,微微偏头:「一起来。」 木青连忙上前,拿出命牌,一边压制起古映荷体内的血脉禁咒,一边问道:「怎么这么快就伤势复发了?」 微生花的眉眼间有些疲意,闻言白了床上的古映荷一眼,「她趁着夜深人静就乱来呀,不知道从哪里听来的说法,竟然想要试着适应诅咒的力量,这不一下玩砸了,若不是我发现她气息不对,她躺在床上都能把自己完没!」 「呃……」 木青听到微生花这一通抱怨,表情有些不自在,看向古映荷,正巧古映荷此时缓缓睁开眼睛,木青有些无奈:「我之前确实建议过你,但你现在不是又多了一种诅咒吗?」 古映荷闭上眼睛,声音有些无力:「如果是现在这种实力,即使去了岛上也没办法阻止他们。」 木青看了明光珠里的对话,知道到古映荷想阻止什么,摇了摇头:「你有没有想过,也许古元也想救醒他娘呢?」 古映荷沉默了一会儿,还是坚持道:「血脉彻底净化,古元不仅会直面天道惩罚,还会成为古云的猎物,我不相信古云会救醒大姐。」 「哎……好吧。」木青和古映荷认识这么久,知道这女人决定的事就会不顾一切地去做,想了想说道:「我也会参加秘境试炼,到时候找机会把古元那小子打一段,让他早点淘汰就行。」 「哈。」微生花听到木青这么说笑出声来:「古家也在受邀之列,到时候肯定会得到玄玉牌,你大概很难淘汰他。」 「玄玉牌?」木青一愣,「这是什么东西?」 微生花无奈道:「你连玄玉牌都不知道,就打算参加秘境试炼?」 微生花吐槽后,便解释起来:「鸣泉秘境的试炼由来已久,以前都是三岛上当代年轻人中最优秀的那一批参加,为了避免过于激烈的争斗,或者说避免被寄托厚望的年轻人死在自己人手里,在很早之前,神会就用从秘境中取出来的玄晶加上一些稀有材料制作出了这种玉牌。」 「玄玉牌算是一种极为特殊的法宝,在秘境的下层携带上它,可以感应到玄晶的大概范围,另外一点,也是我认为最好的一点,就是遇到致命的攻击,玄玉牌会把携带着带回上层。」 「而古家既然受邀,那肯定会得到玄玉牌,你就算把古元逼出下层,他也可以再次进入。」 木青没想到这玄玉牌还有这种作用,有些无言。 两人合力,很快就压制住了古映荷体内的伤势。 木青问道:「秘境的上下两层有什么区别吗?」 微生花收起信物,轻轻点头:「当然有区别,鸣泉秘境是一方完整的小天地,自带天地法则,境界越高的人进去受到的威压越大,一般来说,化凡初期的人没办法进入下层,而即使是上层,神会中的长老和岛主们也不会轻易尝试进入。」 木青若有所思:「秘境之下堵着深渊裂缝,下层的危险想都能想到,难道上层就没有玄晶吗?」 微生花轻叹道:「其实在以前秘境并没有分上下层,之所以会有现在这种情况,是因为第一层绝大多数地方都被探索完毕,大家继续往下探索,才有了下层之说。」 木青听到这里,表情颇为古怪:「深渊裂缝中有黄泉之气,秘境本就一直受到这种东西的侵蚀,大家还一直往下探索,岂不是主动找死?」 微生花无力道:「是啊,上一次试炼会死那么多人,神会给出的解释便是因为大家撬动玄晶时无意间削弱了秘境的空间屏障。参加鸣泉秘境就是找死,这在岛上也是有共识的。」 木青张了张嘴,十分不解,叶韵在一旁说道:「因为玄晶很重要。在三岛上有一条不成文的规矩,在秘境试炼中获得玄晶最多之人,便是下一届的三岛盟主,而玄晶,可以帮助其岛上那些停在化凡巅峰的人往长生的道路上踏出半步。」 「是啊。」微生花似笑非笑:「在岛上,每隔一二十年就会涌现出一批优秀的年轻人,但长生大物可是百年也不见得会出现一个,岛上的人们都知道,是神会守护了三岛的和平,为了一个长生大物的出现,死点年轻人算不了什么。」 木青诧异地望着微生花。 微生花读懂了他表情中的意思,笑道:「知道我为什么说我师傅是三岛天赋最高的人吗?因为她踏足长生没消耗一片玄晶。」 木青闻言,顿时对微生花的这位师父充满了敬意。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一千章:御风抵岛 微生花向几人吹嘘了一阵她那位被尊称为「扶风真人」的师父,见古映荷的情况已经稳定,警告古映荷不要再乱来便离开了房间。 叶韵还想多了解一点三岛的近况,和王叶青一起跟了出去,等木青回过神来时,房间里就只剩下了他和古映荷两人。 「你现在感觉如何?」木青和躺在床上的古映荷四目相对,问道。 古映荷想要坐起身,暂时还有些困难,木青见状,便走上前把她扶了起来。 古映荷低头看了一眼扶着她胳膊的手,说道:「你帮了我很多,但古云这件事,我不想麻烦你。」 木青现在一门心思考虑的是去到岛上后如何面对嬴缺,其实也不想和古家的人再有更多的纠缠,但还是忍不住说道:「如果真如花姨说的那样,古云到时候会得一枚玄玉牌,那么你就算恢复了全部实力也没办法阻止他。等到了岛上,还不如专心恢复境界。」 「不,我跟你不一样。」 古映荷摇了摇头:「你进入鸣泉秘境或许有你要做的事,但我只需要盯住古元一个人,只要让他得不到玄晶,我就达到了目的。」 木青缓缓点头:「想法很好,但你忘了,你就算掉境掉得厉害,现在依然是化凡初期,你根本没办法进入秘境的下层……」 木青话到最后,眼神略显古怪地打量起古映荷:「莫非你就是想到这点,才故意引动的伤势?」 古映荷绷着脸,她再怎么想要阻止古元,也不会以掉境的方式,回道:「我也是才知道秘境的这个限制,不过就算是只能在上层,只要不让古云往下层去也一样。」 木青说道:「古大祭司还有古天总不会看着你做这些,而且真闹大了,三岛上的那些人也只会驱赶你。」 古映荷双眉微蹙,有些郁闷,木青知道古映荷一时半会还难以接受她什么都不做了的现实,离开房间之前安慰道:「等花姨与她那位兄长说好,我便和他一起替你抹除掉那两道诅咒,你真想阻止古云的阴谋,那也得有与之匹敌的实力再说。」 古映荷把木青最后的话听进去了,看着木青已经走到门口的背影,诚声道:「谢谢。」 木青背对着她摆摆手:「我们现在是朋友。」 古映荷闻言低下头,嗯了一声,也许她自己都不清楚,她的双眉皱得更深了一些。 「鸣泉之灵保佑,我们这一趟归程还算顺利!」 御风号的船舷旁,微生花手扶着栏杆,眯眼眺望着从海平面升起的朝日,向身边的众人说道。 从海面上铺洒过来的晨曦照在她白皙美丽的脸颊上,再配合着她此时认真而略带一丝严肃的表情,莫名让这一句普通的感叹有了一丝神圣的味道。 众人站在她身边望着御风号航线的正前方。 在天边那轮朝日下,他们已经能够看到一座岛屿的轮廓——经过一个白天两个夜晚的航行,御风号终于带着他们到达了方丈岛附近。 「岛上的子民都知道,无论我们登上的是三岛中的哪一座,都算是回到了家。依托玄相大阵的传送通道,能够让我们快速去往另外两座岛。」 微生花说着看向叶韵,「所以,小韵你考虑得如何,是在方丈岛休息一天,还是直接回家?」 叶韵有些出神地望着视野中越来越清晰的岛屿,说道:「还是直接回瀛洲岛吧。发生了这样的事,我也很想知道他到底想做什么。」 「哎……」微生花轻轻一叹,看向木青,「你陪着小韵,最好不要让父女俩吵起来。」 木青瞥了一脸沉郁的叶韵一眼,极为勉强地挤出一个笑容:「我一定尽力。」 微生花也知道现在是个什么情况,摇了摇 头,看向一旁,「王姐姐你和映荷就留在方丈岛上吧,我师父那个地方,都是在大阵里,方丈岛的灵气也很浓郁,也方便王姐姐你修行。」 「那便打扰了。」王叶青轻轻点头,如果说她之前还有提升境界的打算,现在则只想着能顺利来再顺利回,犹豫了下,还是说道:「方国皇室和幕后之人有联系的话,我们会回到岛上的消息或许会比我们的速度更快。」 微生花说道:「这是自然,皇室和三岛之间一直有特殊的传讯方式,」 王叶青看向木青和叶韵:「他们没能得到信物,背地里酝酿的手段或许会更加激烈,再没有确定幕后之人是谁之前,我建议你们不要直接跑去质问嬴岛主。」 木青都做好了和嬴缺打一场的准备,听到王叶青建议有些愣住,「如果我们什么都不做,那怎么阻止他们?」 「你这是直接把嬴岛主当做了幕后主使。」王叶青白了木青一眼,认真道:「幕后主使可以是神会中的任何一人甚至几人。我们来到岛上,就已经是最大的变数。他们比我们更着急……等他们出手,我们才能看清楚到底是谁主导着这一切。」 微生花蹙眉道:「那我回到岛上该怎么办?把信物交给谁,不就是给谁带来危险?」 王叶青说道:「既然已经涉及到神会,那么确实如此。不过你可以直接让扶风真人把信物拿到神会,看他们如何定夺。」 「嗯?」众人都望向了王叶青。 王叶青缓缓说道:「我知道这等于是把千辛万苦守护的东西又白白交出去,不过这信物不只有这一块,另外的两块现在还不清楚在谁身上,既然出了这件事,不如让神会把信物收起来,让长老们一人保管一块,我想,总不能三个人都出问题吧?」 「真是三个人都有问题,那我们就不用想着阻止了,能跑多远就跑多远。」微生花无奈地吐槽了一句,正色道:「让长老们来保管信物,确实是个不错的办法,但这样万一我师父出了事怎么办?」 王叶青微微一笑,对微生花说:「方丈岛的信物就一定得在你师父手上保管吗?在我看来,澹台家一直在三岛同盟中占据主导地位,该是最希望局势稳定的,不如把东西就交给他们保管。」 微生花眼前一亮,十分认可这个建议:「等会见到师父我就这么说。」 木青经过王叶青的提醒却想到了另外一种可能,「能够命令动暗卫丙的按理来说只能是神会中的长老,而六个长老中有一半都姓澹台,幕后之人有没有可能其实在这三个人当中?」 微生花看了一脸认真思考模样的木青一眼,猜到他想减轻叶韵此时的心理负担,但还是诚实说道:「澹台定大长老早就是圣王境大圆满,真正的长生之人,而另外两位,澹台璇长老和澹台沧海长老也找不到做这件事的动机,他们难道想要推翻自己在三岛中的地位?」 木青有些无奈:「所以,不管怎么想,都还是我这位岳父嫌疑最大。」 微生花点了点头,看向一直沉默不语的叶韵:「小韵,你不要有什么心里压力,师父应该会采纳王姐姐的建议,到时候你爹拿不到信物,也做不了什么。」 古映荷在一旁安静地听了一会儿,此时突然说道:「不知道大家见识过圣王境大圆满的实力没有?」 正在说话的众人一愣,倒也明白了古映荷的意思。 王叶青朝古映荷点头示意,笑道:「天塌下来也有高个子顶着,一位圣王境大圆应该足够解决这些问题。所以今早把不必要的麻烦扔出去是最好的。」 「是啊。」微生花感慨道:「我见过澹台定大长老一面,虽然没见过他出手,但那是因为没有人值得他出手。」 微生花一边说着,一边拿出 岛主信物,「我看还是早点把这个麻烦的源头交出去,交到他老人家手上最好。」 众人在船舷边聊着,耳边突然响起类似撞击的嗡鸣声,引得他们齐刷刷抬起了头——只见半空中凭空出现了一道半透明的青色屏障,在他们惊讶地望着这一幕时,御风号的速度并没有减缓,很快就带着他们一起闯进了屏障之中。 木青清晰地感知到当穿过屏障时,有一道特殊的灵力扫过身体,很快又被御风号的阵法抵消。 「别担心,是方丈岛的识别结界,御风号和它打过不少交到,就算没有出入令牌,在船上也会被视为方丈岛的自己人。」 微生花在一旁耐心地解释着,随后朝众人笑了笑:「虽然现在的形势有些糟糕,但我还是想对你们说——欢迎做客方丈岛。」 在整个船身都进入屏障后,御风号的速度便慢了下来,并且不用微生花的操纵,便朝岛屿西侧的港口驶去。 众人现在已经能够清晰地看到港口附近那些独具特色的亭台建筑以及更远处一些的奇珍花木,木青看得有些眼花,恰逢一群青鸟从天边飞过,下意识赞叹道:「白玉金石为宫阙,不朽古木作亭楼,奇石各异,珍禽万千……难怪被称作仙岛。」 微生花听到这样的赞叹,自然开心,但还是忍不住奇道:「御风号没有飞起来,我们现在应该只能看港口这边的景色,你在看哪里?」 木青尴尬一笑,拿出一本《凌海州志》,「我是在这上面看到的,刚才下意识背了出来……」 「哦这本书呀……」微生花莞尔一笑:「这上面描述的三仙岛可能和你见到的不一样,不知道你之后会不会失望哦。」 木青把书收了起来,看着越来越近的港口,摇头道:「我肯定不会失望的。」 微生花想到等会就会引发的波澜,还想反问木青以此疏解紧张起来的情绪,结果马上就瞥见这家伙把手伸向身旁,和叶韵的手紧紧地握在一起的一幕,不由啐道:「你确实不可能失望,毕竟岛上的景色哪有人好看。」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一千零一章:微生岛主 御风号停进船坞时,已经有一群人等待一旁的岸边。 木青站在微生花身边,听着她一边喊着「兄长」一边朝人群最前方之人挥着手,顺着她的视线看了过去。 微生晓是一位容貌清雅的中年男子,一身衣袖领口绣着云纹的青衣,用一顶青玉发冠收束起来的头发中有一缕极为清晰的白发,久居高位的气质在人群中显得格位突出。 似乎是感应到了木青的目光,微生晓看向木青,但很快又移开视线,看向了木青身边的叶韵,显得有些沉郁的脸上多了一丝诧异。 微生花领着众人走下御风号,这位方丈岛的岛主越众而出快步迎了上来。 「哥。」 双方走到近前,微生花轻声唤道。 微生晓站在微生花面前,目光关切地打量起微生花,见微生花没有出事,才松了口气。 微生花见微生晓特意等在这里,便猜到了如今的形势,蹙眉道:「皇室已经把消息传回岛上了么?他们又是怎么说的?」 微生晓听出了微生花话里的情绪,轻叹道:「他们说你在的庄园死了很多人,而你下落不明,若不是后面一并报告了御风号也不见的消失,我现在已经在方国了。」 「万幸你平安无事……多余的话,我们等会见到岚长老再说,你先替我介绍下你身边这几位朋友吧,当然小韵就不用了。」 微生晓朝叶韵笑了笑。 叶韵喊道:「晓叔。」 微生晓听到这个称呼,神色亲切了不少,感叹道:「小韵你已经离开好几年了啊,我没想到你会在这种时候回来。」 叶韵勉强一笑。 微生花白了兄长一眼,赶忙介绍起木青三人。 在登岛之前王叶青就提议过,在面对几位岛主时,还是得拿出明面上的身份。所以微生花在介绍木青和王叶青时,都是以朱雀城城主和副城主的身份介绍的,唯一到了古映荷这里,微生花有些犯了难,一时不知道该怎么介绍起她这位经历过生死患难的朋友。 古映荷此时倒显得极为平静,主动说道:「古家,古映荷。」 微生晓听到「古映荷」三个字时,表情有些古怪,看向了自己的妹妹。 微生花蹙眉道:「映荷是我的好朋友,这一次没有她,我早就死在那些人手里,哥你现在是什么表情。」 微生晓有些无奈,解释道:「古家的大祭司昨天才找过我,说她妹妹曾经和你有书信来往,便专门拜托过我,如果发现映荷小姐和你在一起,便及时告知她一声,算是她欠了我一个人情。」 微生花双眉一蹙:「古家的人还在我们岛上?」 微生晓向木青和王叶青都礼数周到地打过招呼后,便带着众人往船坞外走去,那些留下的人则开始维护起御风号。 微生晓说道:「受邀参加明日会盟之日的客人,自然都待在蓬莱岛上。」 微生花眉头一展:「那这还不简单,映荷是我的朋友,古家的那位大祭司是蓬莱岛的客人,不一样的。」 「好吧,都听你的。」微生晓算是明白了自己妹妹的意思,自然是答应下来,很快又想起什么转头看向木青,「其实这两天来到岛上的人谈起最多的还是城主,没想到你们会先到我方丈岛做客。如果你想要清静一些,我来安排。等明天随方丈岛的人一起去参加会盟大会就好。」 木青语气真诚道:「多谢岛主好意,王夫人和古小姐会留在这里,我等会还得去瀛洲岛拜见伯父。」 微生晓脚步微缓,看向并肩而行的木青和叶韵,带着歉意道:「倒是忘了你和小韵的关系,嗯……如果发生了什么意外,你们俩随时回方丈岛就是。」 木青闻言有些无奈,看来在微生晓这里,嬴缺也不是什么好相处的角色。 知道木青和叶韵的打算后,微生晓便带着他们先来到了三岛的传送阵法处,并拿出了几块青色玉坠送给众人。 微生花对自己兄长会来事,还是比较开心的,主动说道:「这青玉坠是启动阵法的钥匙,也是我们方丈岛上自己人的一种身份象征之物,你们以后随身带着这玉坠,就可以通过方丈岛自由地去往另外两座岛。」 木青看着手中跟那方丈岛岛主信物有几分像似的玉坠,又望着前方规模差不多的两座阵法,想了想忍不住问道:「拥有这枚玉坠,可以从另外两座岛随时到方丈岛吗?」 微生花似乎知道木青为什么会这么问,眨了眨眼睛:「传送通道是固定的,带着玉坠还会有感应,自然可以回到方丈岛,所以不用担心。」 木青心想有了这东西,他和叶韵悄悄把叶兰带来方丈岛就方便多了。 微生晓的目光在木青和微生花两个人身上转了转,眉头微皱,隐隐觉得两人是准备搞什么事情,出来泼冷水道:「妹妹说得不错,不过你忘了还有一种比较特殊的情况。」 微生花眉头一皱:「如果出现紧急情况,岛主倒是有权利单方面关闭传送通道,不过必须得经过神会同意才行。」 木青很想问方丈岛和瀛洲岛之间的距离,但想想还是忍住了,轻轻点头,便和叶韵一起走进了传送阵法之中。 随着阵法启动,两人的身影很快消失在众人面前。 微生晓本来还想送古映荷和王叶青下去休息,但微生花执意带着两女一起去找她师父,微生晓憋了一肚子的问题,此时终于忍不住,关切道:「神会的长老们命令我,如果你回来后,直接带你去神会,妹妹你怎么打算的?」 微生花问道:「那师父呢?她有没有说什么?」 微生晓叹道:「岚长老一个人也改变不了神会其它长老的决定。庄园留下的尸体都是这一次随你去方国的族人,除此之外并无任何其它的线索,他们都很想知道,庄园里到底发生了什么,是不是跟这次的会盟大会有关。」 微生花轻哼一声:「他们是冲着我们方丈岛的岛主信物来的。」 微生晓脸色一沉,沉默了一会,说道:「我和岚长老猜到了这种可能,但这件事……」 微生晓顿住,微生花却替他说了出来:「这件事的幕后之人就在神会之中。」 微生花双眼静静地注视着自己的兄长,「我还是从你手中接过岛主信物时,才知道在会盟之日前有这么一个规矩,能知道这个规矩的人应该很少不是吗?」 微生晓点头:「除了岛主和候选人之外,便只有神会中的长老。」 微生花继续道:「那如果我说那晚出现的人是暗卫‘丙,,你会怎么判断?」 「暗卫‘丙,?!」微生晓明显很吃惊,「那晚出现在庄园的人竟然有暗卫中人,还是暗卫‘丙,?」 微生花说道:「嗯。幕后之人大概没想到会失败,所以都不打算掩饰,直接安排的暗卫出手。」 微生晓看着面前完好无损的妹妹,脸上庆幸的同时又满是惊讶,看了一旁的古映荷一眼,「暗卫‘丙,已经有化凡后期的实力,是古小姐出手救下的你?」 「是的。他们并不知道映荷待着我身边。不过映荷也因此受了一些伤。」微生花说道。 微生晓一脸感激地对古映荷说道:「请古小姐放心,方丈岛一定尽全力助你恢复伤势。」 微生花说这么多,就是等微生晓这句话,说道:「映荷的伤势确实需要哥的帮忙。」 微生花将岛主信物能够压制古映荷体内噬极咒的情况说 了出来,哪知微生晓却一脸诧异地望着她。 微生花还在自顾自说道:「我只能勉强调动信物里的‘精气,还得哥帮忙,等替映荷把她身上的伤势字号,我们就把信物交给神会保管。」 「微生岛主,这件事是有什么其它困难吗?」 王叶青注意到了微生晓的表情,问道。 微生晓眼底有些复杂,自嘲笑道:「实不相瞒,我即使掌控了完整的催动之法,也不曾催动信物内的‘精气,分毫。」 一旁一直默不作声的古映荷闻言,眼神微黯,看了微生晓一眼,虽然跌境很厉害,但古映荷依旧能够感应到微生晓身上那股还没有平静的境界气息。 这位方丈岛的岛主似乎才破境不久,不过也只是化凡后期。 看起来倒像是为了赶上这次的会盟之日强行破境的。 「哥……」 微生花有些不知所措地望着微生晓。 微生晓脸上带着一丝自嘲意味的笑容,说道:「岚长老一直都说你的天赋不比她差,不过你总是贪玩。而你哥我呢则要差不少,方丈岛历代岛主的肉身强度一直都该是三岛中最强的,但我却把这个‘最强,让给了其他人,我其实也知道,大概就是因为我没办法调动信物中的‘精气,。」 微生花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反倒是微生晓还在向古映荷道歉:「抱歉古小姐,等见了岚长老,我会把这件事告诉她,要么请她动手,要么把完整的催动法诀告诉舍妹,总之,你身上伤势,方丈岛一定会尽全力为你治好。」 古映荷听到微生晓的安排,莫名觉得这位岛主的为人处事周到细致至极,想了想,还是善意提醒道:「我看岛主的气息稍有些紊乱,似乎是在修行上心境出了一点问题。其实每个人的机遇都不同,不假于外物或许才是最适合岛主的。」 微生晓眼神微变,沉吟片刻,才点头叹道:「晓受教了,我们便去找岚长老吧。」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一千零二章:火州祝家 「嗡嗡——」 持续一阵的阵法运转之音戛然而止,视野中晦暗的流光褪去,映入眼帘的一片开阔的广场,以及前方向下的台阶。 瀛洲岛的传送阵法是广场一侧的两座高台,木青和叶韵此时并肩站在左侧的高台中央,一时都有些不适应——预料之中的各种情况都没有发生,广场上安静无人,似乎没有人注意到两人的到来。 木青牵着叶韵的手微微用力,拉着她主动走下台阶,笑道:「我们回家了。」 叶韵隐去眼底的一丝黯然,斜了他一眼,「你不用安慰我,没人知道我们回来更好。」 「嗯。」木青站在广场上,环顾着广场周围的建筑,问道:「我们是先去见伯父,还是去见伯母?」 叶韵望着似乎没有什么变化的岛上建筑,脸上极为罕见地出现了一丝惘然,有些沉默。 木青有些心疼她,认出了记忆中的方向,「那我们还是先去见伯母吧,这件事更重要。」 木青拉着叶韵在瀛洲岛上一路穿行,叶韵望着一栋栋闪向身后的熟悉建筑,终于缓过神来,眼含诧异地望着身边人:「你怎么知道方向的?」 木青一边打量着岛上建筑,一边暗自比较起和叶韵梦境中的差异,闻言望向她所道:「我可是进入了你的梦境的啊。」 「梦境与现实差异最大的方向,应该就是伯母所在的方向对吧?」 叶韵嗯了一声。 木青感受到叶韵的情绪,笑着说道:「放心吧,我们在梦境里改变不了什么,但现实一定可以。咦——是那座花园?」 木青看到了在梦境中见到叶兰的那座花园,停了下来。 叶韵说道:「我娘的那座阁楼还在前面一些,听风叔说这座花园是我爹当年……」 叶韵本想向木青介绍花园的来历,但声音很快就顿住,注意力被此刻聚在花园外的一群人吸引。 「他们……」 叶韵双眉微蹙,认出了人群中的一些同辈族人,这些族人正和另外一群面貌完全陌生的外人对峙在一起。 木青见双方的气氛似乎并不友好,大有一言不合就出手的架势,问道:「我们靠近看看?反正早晚要被发现。」 叶韵望着花园前方朱红阁楼一角,沉吟一瞬,摇头道:「岛上很少出现这么多陌生面孔,应该是明天要参加会盟大会的势力,现在这种情况,岛上的护卫应该快来了。」 两人有了决定,便打算绕过对峙的人群,但还没等两人靠近花园前方那处阁楼,一阵打斗声便在他们身后骤然响起。 两人回头看去,只见对峙的双方各自冲出一个年轻男子,这两人手中都没有使用武器,之前对骂时有激烈,真正交手时就有多沉默,几乎时瞬间就撞在一起。 呼吸之间,这两个年轻人交手不下十次,各种攻击手段相互叠加,突然「轰隆」一声炸开,交手中的两人首当其冲倒飞着撞进人群,肆虐开的劲气余威更如潮水般扩散向四周。 观战的人群里有人怒喝着去接倒飞的队友,有人惊呼着作鸟兽散开,现场显得混乱无比。. 叶韵双目含霜地看着这一幕,她不明白岛上的护卫都跑去了哪里,再看到花园中一些花草也遭受这莫名其妙的交手波及,忍不住就要冲过去,却被木青拦下了下来。 「先等等,对方之中有真正的高手。」 木青看着人群后方的一个面容冷硬的中年男子。 此人身边站在三个女人,就在刚才,战斗的冲击本来还要冲向花园更深处,但却突然消散,还不是这个男子出手,而是与他并排而战的那个面容冷艳的红衣女子。 叶韵扫了这伙人一眼,目光三 个女子的脸上多停留了一瞬,说道:「红衣女子是化凡初期,这个男人……」 木青也看不透此人的境界,但能明显看出这跑来瀛洲岛闹事的几人都是以中年男子为首的,沉声道:「我感觉这个人的实力比微生岛主要强不少。」 叶韵纤眉猛地一皱,她相信木青的直觉,比微生晓还要强的存在,即使是受邀而来的那些势力中,应该也是与各岛主对等的存在,甚至就是此次前来做客的队伍中的为首之人。 这样一想,就连叶韵也郁闷起来,她一直都知道她那位父亲人缘不好,平时或许没少结仇,但这会盟大会都还没开始,就有人带着小辈上门挑衅,那到底又是怎样的旧怨? 两人往花园慢慢靠近,来到混乱的人群边缘。 叶韵望着不远处被族中子弟团团围住,关心起情况的年轻人,表情有些古怪,说道:「他叫嬴青,是我爹的徒弟。」 木青听到后半句想起了什么,带着丝惊讶道:「就是那叶石的儿子?」 「对。」叶韵轻轻点头,有些感慨:「没想到他已经是脱凡中期。」 木青回想起刚才的那一场战斗,说道:「脱凡中期的境界,脱凡后期的实力,这样的水平是不是就是瀛洲岛年轻一辈的第一人了?」 叶韵转过头来看了他一眼,没有理他。 木青「嘿嘿」一笑:「我又没算你,你现在可比我的境界还高。」 叶韵看着在年轻子弟中颇有威望的嬴青,若有所思:「我爹似乎想把嬴青师兄培养成下一代岛主,莫非这就是叶石愿意为我爹做事的交换条件?」 「或许吧。」木青知道叶韵对岛主的位置不敢兴趣,看向另一边的人群。 刚才出手的那个年轻人和嬴青的实力相当,一番交手虽然激烈,但都没有用出底牌,所以并没有分出胜负高低。 此时,此人身边站着两女,正检查着他的情况。 叶韵注意到木青打量远处的视线,突然问道:「如何?好看吗?」 木青不动声色地收回目光,那两女的容貌都算上品,甚至其中那位和中年男子气质酷似的女子若是换掉那一身素色黑衣,足以称得上绝色,不过这些都只敢在心中评价,木青也没有去招惹对方的想法,正色道:「这个出手的人或许不是他们三人中最强的。」 叶韵闻言却并不意外,她其实从一开始就注意到了那位全程冷着脸的黑衣女子,下意识蹙眉道:「很奇怪,我竟然从她身上感受到了一丝极为淡薄的熟悉气息。」 「嗯?」木青这下真的诧异了,再次打量起那位黑衣女子。 不过黑衣女子似乎感应到了暗中的打量,突然遁着模糊的感应望向这边,木青连忙收回视线,和叶韵潜进人群当中。 「嬴青!你也不过如此嘛!」 花园门口,刚才交手的年轻人大步走到人群之间的空地上,望向还被人搀扶着的嬴青,脸上的表情充满不屑。 嬴青闻言眼底闪过一丝恼意,甩开身边人大步走到到空地上,争锋相对道:「若非顾忌此处花园,你祝豪已经败在我手里。如果你们祝家真想要找会场子,那就去广场,不要在这里!」 「哦?这不就是一处破花园,有什么好稀奇的?」被叫作祝豪的年轻人转头不屑地打量了花园一眼,嘲笑地望着十几步外的嬴青,「你刚才输了我半招,就只会找出这种蹩脚理由?」 祝豪身边挨得最近的红裙女子也跟着调笑起来:「我哥说得不错,说起来这还是在瀛洲岛不在火州,你们才该是占尽了地利,现在却拿这个原因说事,可真丢人!」 「你!」嬴青平时一心沉浸在修行之中,哪里说得对方,更何况真要他说出这花园特别 之处他也道不出个所以然来,只知道师父嬴缺有时候会一个人在花园里待上一整天。 想到这里,嬴青下意识环顾起四周,心想说不定嬴缺正在暗中看着这里,一咬牙,望着祝豪道:「我承认刚才输了你半招,但我们之间应该还没有分出胜负才对,你若是想要分出胜负,那就好好和我打一场。」 祝豪眉毛一挑,笑嘻嘻地说道:「当然没问题。不过既然有胜负,就该有赌注才行。」 嬴青现在只想用拳头把面前这嬉皮笑脸的家伙打趴下,干脆至极地说道:「可以,你们是想要玄玉牌对吧?」 祝豪摇头说道:「玄玉牌确实珍贵,不过这东西是明天大会的内容,我们火州祝家作为客人才不会坏了客人的规矩。」 「那你们想要什么?」嬴青面色有些难看,他现在身上就有一枚玄玉牌,这也是他认为最有价值的东西,却不料这群不速之客既然不是在打玄玉牌的注意。 祝豪闻言一笑,望向身侧的黑衣女子。 黑衣女子的表情依然显得冷淡至极,见场中众人的视线望来,双唇微启,冷冰冰地说道:「当初我祝家有先辈曾陨于你们嬴氏之手,他自创的那套剑经落到了你们手上,今日的胜负,我祝家嬴,则取回剑经,输……」 黑衣女子看向嬴青。 嬴青看着人冷语气更冷的黑衣女子,莫名感受到了不曾在祝豪身上感受到的压力,凝声道:「你们是客人,我赢了,只需要你们把花园外打扫干净。」 「可以。」黑衣女子听到此话,脸色稍稍缓和了一丝,点头答应下来。 「等等。」嬴青却连忙苦笑说道:「可是我瀛洲岛的藏经阁里根本就没什么剑谱,还请这位小姐明示。」 黑衣女子眉头微蹙,打量起瀛洲岛这些跟她同辈的年轻人,确实没有感应到哪怕一丝熟悉的气息,不免陷入了沉默。 就在此时,一道沙哑的声音在场中响起:「剑经名「离火」,你们赢家得手的应该是残本。」 嬴青看向出声的中年男子,态度恭敬了一些,正色道:「前辈,藏经阁确实不曾有名为「离火」的剑经。」 中年男子闻言脸色没有丝毫变化,目光一转,望向人群某处,「这位小姐身上有「离火剑经」的气息,她应该知道。」 「嗯?」 嬴青心里一惊,下意识回头望去。 场间所有人都顺着中年男子的视线望去,想要知道是哪位神秘的小姐,但率先进入众人视野中的却是一个看起来同龄的、极为陌生的年轻男子。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一千零三章:天之骄女 「你是谁?」 质问的声音几乎同时从嬴青和祝豪的口中吐出。 两人看着站在人群最后方的年轻男子,都有些不爽。 木青一双剑眉微蹙,无视了两个同龄人眼中的敌意,谨慎地望着中年男子。 中年男子的境界比他预料的还要高出一些,恐怕已经是化凡巅峰的存在。 嬴青看着一言不发的木青,心中则是快速地把这些天来到三岛的那些同龄人都快速回忆了一遍,确定这是一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且没有长辈跟随的家伙,一直压抑的怒意终于找到了发泄口,怒声道:「你到底是谁?不表明身份的登岛之人就是我瀛洲岛的敌人!」 随着嬴青话音落下,离木青最近的瀛洲岛族人下意识散开,隐隐有把他包围之意。 很快就有人发现木青是故意挡着什么,他身后还站着在一位女子。 这些人望着叶韵的脸,眼里闪过一丝惊艳,但很快似乎是想起了什么,脸上的表情顿时变得精彩起来。 有人已经认出了叶韵,但他张了张嘴,发现没人出声,连忙望向身边同伴,他身边的同伴和他一样满是惊讶,但似乎还没有反应过来。 嬴青也注意到了族人们的表情变化,察觉异样来自木青身后,目光一凝,冷声道:「都这个时候了,藏藏掖掖的还有意思吗?」 木青面对这么多人的目光依旧没有挪开脚步,被中年男子直接点出来,跟叶韵自己出来和族人们相见完全是不一样的情况。 不过很快,叶韵就主动上前和木青并肩而战,出现在众人的视野中。 「师妹?!」 嬴青双眼微微瞪大,一脸惊讶地望着叶韵,看起来就没有想过叶韵还会回到瀛洲岛。 叶韵轻轻点头:「师兄,是我。」 随着叶韵的主动承认,周围的那些瀛洲岛族人立刻喊起「大小姐」来,叶韵都是一脸平静地点点头。 嬴青大步来到叶韵身边,嘴张了张,一时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目光一转看向木器,「师妹,他是?」 叶韵明显还有些接受不了周围这些在以前也没说过几句话的族人的热情,正有些无奈,闻言看向木青,正认真思考着该怎么介绍木青,哪知木青一点也不见外,直接牵起了她的手,对嬴青笑道:「师兄,自己人。」 「?!」 嬴青看着木青直接握住了他们瀛洲岛大小姐的手,表情呆滞,视线慢慢上移,看着木青灿烂真诚的笑脸,终于明白刚才第一眼就看这家伙不爽的原因所在。 不只嬴青,今日聚在花园外绝大部分都是和叶韵同辈的年轻人,就算明知道和叶韵没有可能,其中的男子这一刻的表情都和嬴青差不多。 叶韵明显感觉到了突然奇怪起来的气氛,白了木青一眼,但一想起刚才木青在她有些无措时站到身前的一幕,又放任了木青的行为,对看向她的嬴青说道:「他是木青。」 「哦。」嬴青点了点头,下一刻双眼微微睁大,音调变高了不少,「你就是木青?」 嬴青脸上才缓和的表情又是一僵,看向木青眼里少了一丝敌意,多了一丝好奇。 比起修行界传开的关于北荒的那些故事,他们三岛上的年轻人,其实在更早的时候就听说过木青。 叶韵见自己的族人都像看猴一样围了上来,微微蹙眉,提醒道:「师兄,还有外人在。」 嬴青深深地看了一眼木青,轻轻点头,转过身。 此时祝家这些人也来到了近前,那站在祝豪身边的红裙女子,双眼微微发亮,上下打量着木青,嘴里嘀咕道:「人长得倒是跟红岩姐一样好看,就是不知道实力如何。」 「灵儿!」刚才还和嬴青相互叫板的祝豪瞪了一眼自己的妹妹,朝木青和叶韵抱拳道:「祝家祝豪,见过嬴韵小姐,见过……朱雀城城主。」 木青看着祝豪脸上的笑容,心里有些想法,此人要比他刚才表现出来的样子要沉稳礼貌不少,而且还带着一丝深意地提到他的身份,不知道是为何,但也只好压下心中疑惑,平静道:「朱雀城在十大家面前不值一提,叫我木青就好。」 祝豪笑着摇了摇头,「我们最近知道了不小朱雀城的消息,如果有机会倒是想去朱雀城看看。」 木青眉头一皱,这祝豪难道不知道他算是瀛洲岛的人,就这么刻意地套近乎算是怎么回事? 嬴青也发现了祝豪的变化,黑着脸道:「祝豪,木青公子是我瀛洲岛的贵客,你当着我们的面说这些,合适吗?」 祝豪脸皮挺厚,摇头道:「这是我祝家和朱雀城的事情,与瀛洲岛无关,青兄不必介怀。」 嬴青冷哼一声,看向黑衣女子,「现在还打吗?」 木青也望向了黑衣女子,在祝家这伙人提出离火剑经时,木青就知道她们和瀛洲岛是真有宿仇的。 黑衣女子看向叶韵,虽然知道了叶韵的身份,声音和刚才比依然没有变化,冷冷清清地问道:「嬴小姐是剑修吗?」 叶韵懒得跟她们纠正她如今随母姓,颔首道:「是。」 黑衣女子双眉微展,一双本来没有情绪的双眸微微发亮,主动介绍起自己:「祝红岩,握剑时修习的第一本剑经便是‘离火,,不知道嬴小姐如何?」 叶韵看着祝红岩,莫名发现这个上门挑衅的女子与人交谈的方式有些直白。 事到如今,她早已经知道为什么能从对方身上感受到了一丝熟悉之感,回道:「我离岛时,学会的第一本剑经也是‘离火,,离火剑诀虽然残缺,但亦是我剑道启蒙。」 祝红岩的双目越发明亮干净,说道:「不如我和你剑斗一场,我嬴,取回那本残缺的‘离火剑经,,你赢,我把完整的剑经送你。」 叶韵缓缓摇头,说道:「赌约照旧即可。」 祝红岩皱眉看着叶韵,好奇道:「完整的剑经不好吗?」 叶韵说道:「我现在已经有了自己的剑。」 祝红岩闻言,脸上没有出现丝毫恼怒的表情,反倒是变得无比认真,盯着叶韵看了好一会,才缓缓点头:「好。」 「师妹……」 嬴青在听到祝红岩自陈身份后,表情就变得无比精彩。 祝家这伙人是今早才到的蓬莱岛,结果歇都不歇就跑来瀛洲岛找事,嬴青甚至都来不及了解这些人的身份。 但毕竟同为十大家的年轻优秀一辈,嬴青是隐隐听说过火州祝家出了一位天赋极其变态的女子剑修的。 这也是刚才嬴青在不知道黑衣女子就是祝红岩也下意识更慎重的原因。 如今猜测落实,嬴青见叶韵还敢接下和祝红岩的剑斗,想要劝叶韵冷静,又明显是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实在是憋得难受。 木青在一旁把嬴青的表现看得清清楚楚,心里不觉好笑,问道:「青师兄有什么不妨直说。」 嬴青得了木青一个台阶,莫名对木青顺眼不少,想到叶韵一回来就受伤的后果,终于老老实实地说道:「我其实没有听说过祝小姐的故事。不过师父亲口评价过,祝小姐在明天的十人之争中,能够排进前三。」 木青心知明天的十人之争应该与玄玉牌的分配有关,届时各方势力派出的子弟应该都是最优秀的代表,不免有些期待。 同样的他也对面前这位对什么都不感兴趣唯对剑在意的冷面女子多了一丝好奇,到底该有怎 样的剑道实力,才能在最优秀的同龄人中排进前三。 嬴青道出祝红岩的剑道实力后,顿时引起了周围一阵惊叹和议论,反倒是作为主角的祝红岩依旧平静。 祝豪祝灵俩兄妹明显是祝红岩的忠实拥泵,见众人都面带异色地望着祝红岩,不免与有荣焉。 性格比较活泼的祝灵忍不住笑道:「我们火州与西山境接壤,消息传不到岛上,不过林家那些鼻孔翘上天的家伙可对红岩姐不陌生,就在不久前,那林家所谓的剑道天才还不是……」 「灵儿。」中年男子旁边的那位红衣妇人喊了祝灵一声,祝灵立刻住声,但还是忍不住骄傲地说道:「我哥的实力比红岩姐差远了,所以我建议还是我哥和这位嬴青师兄打一架好了。」 祝豪被自己的亲妹妹如此评价,嘴角一扯,瞪了祝灵一眼,却心甘情愿地接受了这种评价,甚至颇为挑衅地望向嬴青。 在火州,败在祝红岩手上的天才就像沙漠里的西瓜,之所以不是沙子,只是因为沙子,则是因为那些沙子连跟祝红岩交手的机会都没有,他能常常被拿来衬托祝红岩,一点儿也不丢人。 红衣妇人提醒了祝灵一样,便打量起四周,很快就忍不住蹙起眉,向身边的中年男子传音道:「山哥,都闹到现在这模样,那嬴缺怎么还不出来,是不是知道你准备揍他啊?」 中年男子祝玉山看着相对而立的祝红岩和叶韵,视线落在叶韵脸上,眼底难得生出一丝涟漪,「兰妹的女儿都这么大,而且还有和红岩一样的奇遇,这世上的事情还真奇妙。」 祝曼玉闻言诧异地看了祝玉山一样,又不动声色地收回视线,传音道:「你是说这位小姐体内也有一枚道种?」 「嗯。」祝玉山对此倒是显得平静,「应该是她被卷入绝灵之域后得到的机缘。」 祝曼玉心里微叹,道种非常珍稀,是混沌之气与前人一身道行的凝结之物,就算机缘逆天得到了一枚道种,也得要相互契合才行,而契合的难度往往要比得到一枚道种还要难上许多。 祝曼玉忍不住问道:「那是红岩厉害还是这位小姐厉害?」 「不清楚。」祝玉山干脆得很,「我看她俩境界相当,剑修之间,只有打过了才知道。」 祝曼玉忍不住白眼,「你还知道这是剑修之间的比斗,你又不是不知道红岩的性子,让两个本该是姐妹的小孩剑斗,真出了事,你就不怕你义妹找你麻烦。」 「……」 「如果兰妹真能找我麻烦就好了。」 祝玉山感叹一句,便要开口阻止两个晚辈。 这个时候,嬴青还在苦口婆心地劝着叶韵,但叶韵同样是天之骄女,又一回来就遇到「离火剑经」这个因果,正想用自己的剑告诉某些人她回来的消息。 但还没等祝玉山开口,一直站在焦点位置却显得沉默的木青率先说道:「剑修之间的战斗想要分出胜负,很容易受伤,韵儿才回到岛上,重新找个时间如何?」 叶韵和祝红岩双双皱眉,显然都不想接受这个选择。 木青其实是心里有一个计划渐渐成型,正想着如何让叶韵暂时受点委屈也要接受这个建议,祝玉山却说道:「可以。」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一千零四章:相谈渐欢 「嗯?」 木青看向说话之人,发现出声的竟然是刚才把两人点出来的中年男子,眼里闪过一丝疑惑之色。 争端本就是对方有意挑起的,为何事到临头却又轻易地就改了注意? 木青不认为是他的身份起了作用,谨慎道:「多谢这位前辈理解,只是不知前辈是否还有其他条件?」 祝玉山轻「呵」一声,理都不想理误会他的小子,走到祝红岩和叶韵身旁,脸上冷硬的线条稍稍柔和了一些:「红岩,你们俩不适合比剑。」 祝红岩偏头看着自己的父亲,不解道:「父亲不是说我现在的剑道想要精进就得与人多多切磋吗?我能感觉出来嬴小姐是一位很厉害的剑修。」 祝玉山望着一脸认真求教的女儿,颇为头疼,转头看向叶韵,笑道:「小韵这些年都在大陆历练,应该是随你母亲姓叶吧?」 叶韵听着这一声「小韵」,愣了愣。 木青见叶韵明显不认识这个挤出笑容的男子,不动声色地站在叶韵身边,「不知前辈姓名,难道您以前见过韵儿?」 祝玉山眉头一凝,颇为不喜地看着木青,似乎有些理解嬴缺那家伙的某些心情,冷哼道:「我是小韵舅舅,你小子什么表情?」 木青脸上一呆,连忙看向身边人,发现叶韵同样吃了一惊,显然不知道自己还有一位舅舅。 一旁,之前对任何事情都不关心的祝红岩都忍不住好奇起来:」父亲,你怎么会是…叶小姐的舅舅?」 「哎……」祝玉山轻叹一声,转头望着花园深处,「我们那个时候,不像你们这些年轻人只在自家势力范围内玩,游历世界就是游历世界。我当初想看看东边的海,在叶国时认识了一对一起游历的侠侣,意气相投便结拜为了兄妹。」 木青心中莫名一动,在脑中将某些故事串联在一起,忍不住问道:「前辈只和其中的女子结拜为了兄妹吗?」 祝玉山眉头一皱,发现这小子是真讨厌,说道:「叶兰现在还是我祝玉山的妹妹,其它的人,我早就不记得了。」 木青默默点头,望着四周,见始终没有出现的嬴缺身影,隐隐将祝玉山为什么跑来这里的原因猜到了几分,语气热情了不少:「晚辈木青,见过玉山舅舅。」 「?!」 祝玉山见主动攀起亲戚的木青,双眼一瞪,脸上冷硬的线条直接崩乱,气道:「你小子乱认什么亲戚?」 木青露出真诚无比的笑容,「晚辈这次来三仙岛,本就不是为了会盟大会,所为的只有两件事。」 「一是,拜见伯父伯母。二则是……」 木青声音微顿,语气郑重了不少,「二是想要迎娶韵儿,特来向伯父伯母求亲。」 木青当着现场这么多人把上门求亲的事一说,瀛洲岛的人反应无比的激烈,原本还暂时把木青视作「自己人」,现在则是比祝家这些不速之客还要让人恼火的「无耻敌人」。 叶韵也没想到木青会这么快就把这件事说出来,心里微羞,正要离这家伙远一点,却被木青凑到身边,握住了手。 祝玉山看着木青如此明目张胆的行为,倒是对这家伙高看了一眼,心里有了想法,绷着脸冷声道:「小韵的母亲未醒,你想要迎娶韵儿,也得得到我的认可才行。」 木青心想这是自然,正要点头,却捕捉到了祝玉山脸上的一抹深意,一顿,「不知道如何才能得到玉山前辈的认可?」 祝玉山眯眼看着着木青,说道:「很简单,你明天和红岩正式地比上一场,若胜了红岩,我这一关便算过了。」 木青闻言目光微转,刚好和看向他的一双眼睛对上,祝红岩的眼神无比的干净纯粹,和他 视线相对后,轻轻点头,便算是同意了她爹的这个说法。 木青无奈一笑,说道:「虽然还不去清楚明天的比试规则,但也只能请红岩小姐明天能手下留情了。」 「你?」听到木青就算是答应下来,之前还在劝叶韵的嬴青一脸惊讶地看着木青,想了想还是提醒道:「大家都听说了你在北荒的故事,但明天的比赛是以自身的境界和手段进行比试,不可以借助外力的。」 「哦?还有这个说法?」木青明天想对上的其实只有一个林家林修,见嬴青主动提起明天的比试,便仔细地询问起来。 很快,在众人你一我一语的介绍中,才来三岛不久的木青也知道了明天所谓的「十人之争」的具体规则。 黑御神会中有一张极为特殊的空间宝图——鸣神图,里面是一个法则稳定的庞大空间,类似于小天地的特殊存在。 到时候,与会的各方势力,可以派出自家的年轻子弟进入鸣神图中,参加比赛。 而比赛的规则也很清楚,参加比赛的弟子会得到一枚身份牌,通过身份牌,能感应到提前放置小天地中的晶石,到时间截止之时,收集晶石数量前十的参赛弟子就会自动进入下一轮比赛,被传送到界望山顶,进行一对一的比斗。 其实界望山上的比斗才是众人挂在嘴边的「十人之争」,而山顶上的规则也很有意思,为了不伤各方势力的感情,所以遵循自愿的原则。 第一轮,大家可以自己寻找对手,胜者将会取得对方收集而得的所有晶石,在成为前五后,第一轮晶石数量最多之人可以休息一轮,在第三轮和第二轮晶石数量最多之人分出第一名。 木青理解了比赛的规则,心中微动,看向嬴青问道:「在鸣神图的比试,算是为进入鸣泉秘境做的准备?」 「鸣神图的比试是神会长老们专门为你们这些客人准备的,目的是让你们体验在鸣泉秘境寻找玄晶的过程。」嬴青说起此事,颇为不以为意,「但重头戏还是在‘十人之争,上。长老会时刻操控着鸣神图,我们在鸣神空间绝不会受到致命伤,但在鸣泉秘境可不一样,即使我们手上拿着玄玉牌,也只是多出一丝逃命的机会。」 嬴青说到这里,表情已经变得极其严肃,望着木青和祝家几个同龄人,叹道:「诸位之后进入鸣泉秘境,切记不要心存侥幸,若是遇到黄泉之气,基本是没有生还可能的。」 木青默默点头记下,有些抱歉地看向祝红岩,「抱歉,我到时候可能不会找红岩小姐做对手,我们可以之后找个时间。」 祝红岩对此没有多少反应,一旁的祝灵笑嘻嘻地望着木青,「怎么?之前在北荒力战古家的木青公子也怕我们红岩姐?」 「呃……」木青犹豫了下,如实说道:「我跟西山林家的人有些过节,如果有机会应该会找那林修打一场。」 祝豪祝灵这两兄妹听木青这么一说,眼神发亮,连表情都表情热络不少。 祝豪看着木青,颇有相见恨晚的感觉,「没想到你也看他们不爽。」 祝灵双眉一扬,瞟了祝曼玉一眼,见祝曼玉没什么反应,终于把之前被堵回去的话说了出来,「如果你要找那林修比个高低,那还不如省点力气。」 木青奇怪地看向祝灵,见这位比芍药大不了多少的少女仰着小脸,脸上满是骄傲,心中一动,看向祝红岩,「莫非红岩小姐已经和林修比过了?」 祝红岩平静道:「只是普通的一次切磋,他还有许多手段没用。」 一旁的祝灵忍不住说道:「虽然只是点到即止的切磋,但师父说过,红岩姐能在与人切磋时胜一剑,就能在尽全力时把这一剑送进对方的心脏。」 「灵儿?」祝曼玉美目一斜,祝 灵脖子一缩,立刻住嘴。 木青早就明白世界很大,就算是在同龄人中也有不弱于自己的存在,听到这里已经把祝红岩视作了这样的人,感慨笑道:「既然如此,那我更该有自知之明,先胜了林修再说。」 虽然不清楚木青为啥要抓着林修不放,但这已经很对祝家这些年轻人的胃口,不等再说什么,祝豪两兄妹便主动收拾起花园外的路面。 嬴青这些瀛洲岛上的人见刚才的不速之客变成了如今彬彬有礼的客人,心里松了口,自然也不会再故意挑衅,双方又和和睦睦地结识起来。 这样的局面,对于本来要拔剑相对的叶韵祝红岩二女都有些不适应,以至于还得木青缓和彼此的关系。 「前辈,晚辈很好奇你当初如何与叶兰伯母如何认识的,方便讲讲吗?」 「不方便。」 「……」 「那前辈应该认识嬴缺伯父吧?」 「不认识。」 「呃……」木青和祝玉山大眼瞪小眼,显然没有料到一块去的话题,一旁的祝曼玉受不了两人,主动找了个话题,问道:「木青公子,那幽炎大阵应该还能正常运转吧?」 「!」 祝曼玉的话一出,木青的表情明显怔住,他想起当初和慕容静在大阵中央一起发现的那块石碑以及石碑上记载的功法,脑中灵光一闪,「莫非朱雀城地下的出自祝家之手?」 一旁的叶韵和祝红岩都被这个话题吸引了注意力。 祝曼玉笑道:「确切一点,应该是祝家流落到天南的一个分支,是他们建造了幽炎大阵,压制住地下火脉,才有朱雀之城。」 木青神色一肃,认真道:「我们在大阵中发现了一块石碑,上面确实记载了一段当年的历史,是有一群人慷慨地分享了定火勘验之术,先民才有了休养生息的稳定居所,这一切确实都来之不易。」 祝玉山此时开口问道:「那你们也应该从那块石碑上得到了那门定火之术吧?」 祝玉山颇有深意地看着木青。 木青表情不变,心中却犯起了嘀咕,虽然现在和祝家这些人的关系不错,但若是让他们知道当初从石碑中得到的是完整的功法,可能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毕竟越是这种存在久远的修行大势力,越是在乎传承的核心功法不被外人所习。 但看祝玉山的表情,木青又不可能直接否定这件事,于是干脆故意带着一丝遗憾点头道:「我当初无意间将鲜血弄在了石碑上面,听到了一道若有若无的吟诵之音,从中得到了定火之术,可惜后面的内容怎么也听不清楚。」 祝曼玉露出不出所料的笑容,摇头道:「公子应该猜到了那石碑中记载的就是我火州祝家的传承。其实你当初尝试的办法并没有错,不过不是我祝家血脉,便不可能得到传承之法。」 木青心里一晒,这位美妇明明没见过石碑,却似乎很了解一样,要让他们知道慕容静能听到石碑中的声音,说不定还会以为慕容静是他们祝家的人…… ! 木青心中刚闪过这样的念头,下一刻便猛地一震,一个荒谬的念头突然产生,随后便向野草一般怎么也压制不下去。 木青转头看向叶韵,发现叶韵眼里也带着一丝惊疑地望着自己,她和慕容静亲同姐妹,早就对彼此的修习功法有过了解,祝曼玉的一句话,明显让叶韵也产生了疑惑。 「你们怎么了?」 祝曼玉望着面前的这一对年轻人,她的眼光毒辣,明显注意到了木青在某一瞬间的情绪失措。 「……」 木青压下心头疑问,望着面前的祝曼玉,忍不住好奇起来祝曼玉和祝玉山的关系,「前辈和玉 山前辈是道侣吗?」 「放肆!」祝玉山瞪大双眼,没想到木青如此放肆。 祝曼玉也是一愣,本来还高高在上审视的心境瞬间破功,将一缕发丝挽到耳后,摇头笑道:「我是红岩的小姨。」 「是晚辈冒犯,还请请前辈原谅。」木青十分尴尬,连忙向祝曼玉道歉。 哪知一旁的祝红岩反倒在这时主动说道:「母亲去世多年,是小姨养大的我,她就是我的母亲。」 「嗯?」 木青不明所以地望着祝红岩。 哪知这位天才剑修竟破天荒地对他点头一笑。 「红岩!」 祝玉山颇为无奈地喊了自己女儿一声,决定不再待下去,拿出一个精致的收纳袋递向叶韵。 叶韵摇了摇头,没有伸手接。 祝玉山便把收纳袋扔给了木青,转身离开时对叶韵说道:「里面就是一些火州特有的花草种子,还有在当地不值钱的奇异之物,这是我答应下次再见带给你娘的礼物,记得见到了放到她身边。」 木青连忙说道:「晚辈记下了,请前辈放心!」 「哼!臭小子。」 祝玉山冷哼一声,便带着祝家众人朝传送阵的方向而去。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一千零五章:见到叶兰 「祝玉山已经离开了,你还不现身吗?」 一道高挑身影走上阁楼,看着栏杆边的嬴缺说道。 嬴缺目光微动,收回望向花园方向的目光,开口道:「你们想杀了微生花?」 女子来到嬴缺身边,奇道:「你还会在乎这些?」 嬴缺眉头微蹙,女子说道:「你应该明白,我们只是各取所需,叶国庄园是那个蠢货的安排,我知道,但不在乎。」 「嗯。」嬴缺相信这是女子的行事风格,侧身看向对方,诚声道:「我离开那段时间,叶兰多谢你照看了。」 「呵。」女子难得笑了起来,「你已经回来这么久,为何现在才向我道谢?」 嬴缺摇了摇头,说道:「你不要忘了,这是我们这么多天第一次说话。」 嬴缺此话一出,女子的表情严肃许多,「你还是怀疑他已经知道我们的关系?」 「事到如今,已经不重要了。」嬴缺一只手抓着栏杆,眼底闪过一丝前所未有的期待之色,「大长老面对如今的局面也只能顺应时势,我们只需要做好自己该做的就行。」 女子郑重点头,随后目光微转,望向阁楼侧方的那座小院,「希望等一切结束,还能和你们坐一起喝一杯。」 「唔,如果还有那种机会,那最好记得带上他。」 「哈哈。」 女子离开了,不久后又是一阵脚步声在阁楼中响起,随后在嬴缺身后停了下来。 「大哥。」 嬴风喊了一声,便带着好奇说道:「我也是今天才知道嫂子是那祝玉山的义妹,大哥你不让护卫出面,是想试探出小韵她们如今的实力么?」 「算是吧。」 嬴缺转身看着嬴风,见嬴风这副欲言又止的表情就明白过来了现在的情况,经过他径直朝阁楼下走去。 阁楼在花园和那座小院的中间,木青和叶韵不用人带领,已经来到了阁楼之下。 当嬴缺走出阁楼来到门口时,台阶下的木青便立刻真诚地喊道:「伯父。」 嬴缺停在台阶上,视线在木青身上一扫,便看向了叶韵。 父女俩一个站在台阶上一个站在台阶下就这样望着,谁也不愿意先开口,这让木青和嬴缺身后的嬴风都有些无奈。 木青主动开口打破了越来越僵硬的气氛,「风叔,一个月不见,你的伤势恢复得如何了?」 嬴风勉强一笑:「我的伤势早已经恢复。你和小韵什么时候回来的?」 「刚回来不久。」木青顺势将话锋一转,将登上方丈岛之前的遭遇说了出来。 嬴风听到微生花差点死在暗卫「丙」的手里,脸色猛地一变,也不顾嬴缺就在一旁,冲到木青面前,急声问道:「什么时候的事,这件事有多少人知道?」 木青见嬴风在瞬间就明白了事情的轻重,顿了一下,看着嬴风。 嬴风读懂了木青此刻的眼神,后退一步,「你在怀疑此事与我们瀛洲岛有关?」 「风叔。」叶韵看向嬴风,脸上的神色有些沉郁,「风叔,那暗卫‘丙,是嬴海叔叔。我们回瀛洲岛时,花姨和微生岛主一起去见她师傅了,这件事根本瞒不了。」 「瞒什么?」 一道威严的声音在台阶上响起,嬴缺看向自己的女儿,一双眉皱在一起,「嬴海成了暗卫就与我瀛洲岛再无关系,莫非神会诸位长老凭借此事就断定是我瀛洲岛要暗杀微生花?」 叶韵完全不觑嬴缺的目光,沉声道:「确实不能。但暗卫丙想要的是方丈岛的岛主信物,他们要岛主信物干什么?爹……你真地不知情吗?」 看着叶韵望向自己的一双眼 睛,嬴缺沉默了,他完全能够感受到叶韵眼里的情绪变化……紧张、不解、失望,种种情绪随着他沉默的时间变长而变得更加真实。 「大哥?!」 此时此刻,连嬴风也不那么自信了,一脸吃惊地望着嬴缺。 …… 「叶国庄园发生的事情,我没有参与。」 朱红的阁楼台阶上下,面对眼里越来越失望的女儿,还有不远处还在沉睡中的妻子,嬴缺脸上难得生出一丝恼火的情绪,「那微生花虽然有些讨嫌,但她和你娘的关系不错,我不可能对她动手。」 「呼——」 台阶下三人不约而同地松了一口气,叶韵甚至因为积累的情绪太过紧绷,导致有些恍惚而战力不稳,好在木青一直站在她身边,扶住了她的肩。 嬴缺刚好看到了这一幕,憋的一肚子似乎终于找到了发泄口,盯着木青冷声道:「你来瀛洲岛干什么?」 「我……」 木青张了张嘴,他相信刚才在花园门口说的那些话绝对已经传进了嬴缺耳朵里,但还是认真说道:「我来此,是想向伯父伯母求亲,打算娶韵儿为妻。」 嬴缺面无表情地问道:「那我在北荒提出的要求你做到了吗?」 嬴缺曾当着木青的面说过,想要他答应求亲,便必须断绝和其他女子的来往。 木青心里一叹,暗道还是来了,老老实实地摇头,赶在嬴缺发飙之前继续说道:「我知道伯父不会改变主意,所以我还想征求伯母的意见。」 「呼——」嬴缺胸口起伏,知道他脾气的嬴风连忙向木青使眼色,但木青恍若未见,仍然说了下去,「伯母是极其罕见的太阴体,这么多年未能苏醒,只有一个原因,就是她体内的太阴源质始终无法得到补充。」 「而导致出现这种情况则是因为她体内的那道诅咒。」 嬴缺看着台阶下手牵手着的这对年轻人,说道:「这并不是很难总结的情况。我知道你之前夸的那个海口,但这里是瀛洲岛,你如果真想让我对你的态度好转,那就现在带着韵儿离开这里,去叶国。」 木青问道:「伯父还是觉得我们在伯母这件事上帮不上忙?」 「哼。」 一声冷哼代表了嬴缺的态度。 叶韵很讨厌嬴缺这副样子,冷着脸走上台阶,来到嬴缺身边站定。 嬴缺眼带莫名地望着自己的女儿,「你……」 叶韵突然伸出手抓住了嬴缺的手,嬴缺被这突然的亲近搞得有些懵,但脸上的线条还是下意识变得柔和,但这种父慈女孝的气氛还没成型,就被嬴缺一声惊疑打破:「咦——韵儿你?」 叶韵收回了手,脸微仰,「你已经老了,娘的事情早该交给我们。」 木青看着叶韵在嬴缺面前难得流露出的带着一丝骄傲的小女儿姿态,心里莫名满足,决定让父女俩的关系再进一步,出声道:「伯父,我和韵儿并非不知晓形势之人,花姨也向我们说过你这些年的不容易。」 「哦?」嬴缺还在消化在叶韵身上的惊人发现,「微生花还能理解我的不易?她不是见我就骂吗?」 木青无奈一笑,继续说道:「在伯母这件事上,韵儿其实早已经没有再埋怨你。现在岛上的形势很乱,我们应该同心协力救醒伯母才是。」 嬴缺已经重新冷静下来,在木青和叶韵期待的目光中沉默良久,最终还是缓缓摇头,看向木青,语气郑重不少,「我知道你对韵儿是真心的,真想娶她,就还是照我说的做,带她马上离开瀛洲岛,去叶国皇室,在那里……」 嬴缺顿了一下,看向叶韵,「你的外公一直想要见见你。」 叶韵纤眉 微蹙,经历过一些事后,她其实早就有这样的心里准备,问道:「我娘是叶国皇室中人?我外公又是谁?」 「你外公还是叶国的皇帝。」嬴缺难得笑道:「你娘是叶国皇室最优秀的天才,如果没有嫁给我,她现在应该是叶国的女皇,所以你外公这些年对我的怨恨要比你太得多。」 「哦。」叶韵微微低头,压下微乱的思绪,说道:「所以即使我已经跟娘一样,你还是觉得我帮不上忙?」 嬴缺心里一叹,缓声说道:「你们还是太年轻了,这是你们的优势,也是劣势。听爹的话,离开这里。」 嬴缺见叶韵沉默不语,知道叶韵性格的他眉头重新皱了起来,看向木青,想了想,颇为无奈地说道:「你现在带韵儿离开,我答应你的求亲。」 木青闻言苦涩一笑,老实道:「伯父,在我这里,韵儿的态度便是我的态度,请你给我们一次尝试的机会。」 「没时间了……」嬴缺摇了摇头,并不打算深说下去,「你们既然不愿意离开,就老老实实地呆在岛上。」 叶韵见没能说动嬴缺,冷着脸说道:「那我现在要带他去见娘。」 嬴缺知道再拒绝下去,父女俩恐怕会彻底闹僵,挥挥手示意嬴风自行离去,便转身往小院后方走去。 穿过任何时刻都攀长着绿意的廊道,走过三色堇簇拥的碎石子路,木青与叶韵并肩而行,跟在嬴缺身后。 三人很快停了下来,视野中出现了一方寒玉台,台上的女子一身素衣,容貌与叶韵有几分相似,正是叶韵的母亲叶兰。 因为阵法的缘故,寒玉台周围要比冷许多,而父女俩在面对彼此生命中都极其重要的人时,都显得安静无比,所以哪怕女子的呼吸声极其低微,依旧极其清晰——这对叶韵父女来说,是希望,也是无能为力后的折磨。 木青静静望着台上的女子,想起对方在叶韵梦境的温柔笑脸,心中渐渐有几分伤感萦绕。 不过木青还没有忘记自己的正事,他悄悄握住了叶韵的手。 叶韵感受到他手中的温暖,从哀伤中挣脱出来,走到寒冰床边,伸出手,轻轻握住了自己母亲的手。 一旁的嬴缺见到这一幕,想要阻止,但最终还是叹息一声站在了一旁。 木青趁着嬴缺的心思被叶韵吸引,则悄无声息地感知起了身周的阵法波动……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一千零六章:意外变化 瀛洲岛,传送阵法前的广场上。 木青和嬴缺双方相对而立,气氛有些不愉快。 木青和叶韵不仅不打算离开三岛,还不打算留在瀛洲岛,这样的选择让嬴缺极为恼火,而叶韵则是丝毫不退。 这样这对父女俩才见好的关系再次变得岌岌可危,木青夹在两人中间,只能尽量缓和道:「伯父,有些事情只有试过才知道,我们还是希望你能给我们一次机会。」 嬴缺黑着脸,「什么机会?你觉得你们能够破开那道诅咒?」 嬴缺看向叶韵,苦口婆心地劝道:「你刚才已经尝试过,可有收获?如果你们不想立刻离开,那就老老实实是地待在瀛洲岛。」 叶韵看着嬴缺,认真说道:「既然你不愿意让我们插手,那就各做各的好了,我们都是想要让娘醒过来。」 嬴缺看着叶韵,有些危险他已经在那座小院里隐晦地点了出来,面前的这对年轻人还是不顾一切地要闯进即将成型的漩涡中,一番沉吟,嬴缺似乎下定决心,往传送阵法前走去。 木青心中一动,立刻拦在嬴缺面前,「前辈,有些事情不好明说,但我们并非鲁莽之辈。」 嬴缺已经决定要关闭传送阵法,把两人强行留下来,闻言顿住脚步,看向木青。 木青虽然曾开玩笑说过要用武力来反抗这位岳父,但那只会在迫不得已之时,现在的情况还没糟糕到那种程度。 木青看向叶韵,「韵儿,把云华剑交给伯父看看。」 叶韵眉头微展,瞬间明白了木青的想法,将云华剑扔向嬴缺。 「你们有什么就直说。」嬴缺不满这对年轻人在他面前装神弄鬼,袖子一挥,就要把云华剑推回去,叶韵在此时引动了识海中的那缕剑意,云华剑受到催动,直接无视嬴缺的动作,停在了他的身前。 「嗯?!」 嬴缺看着静静停在身前的云华剑,眼里闪过一丝惊意。 就在刚刚,有一丝极其强大的剑道气息在剑身一闪而逝,完全无视了他的出手。 嬴缺的眼光不差,能够判断得出,若是那种程度的气息倾泻而出,就是化凡巅峰也会受伤。 叶韵见嬴缺一脸沉默地站在原地,收回云华剑,走过嬴缺身边,和木青一起往传送阵法的高台上走去。 「哎……」 嬴缺望着两人拾阶而上的背影,心道如果有那位剑仙暗中跟随,叶韵的安危倒也不需要他来操心,但还是忍不住开口道:「小子,你能到北荒把韵儿带出绝灵之域,确实做得不错,希望这一次你也能保护好她。」 木青转头看着叶韵不苟言笑的侧脸,回应道:「伯父说笑了,她现在可比我厉害不少。」 嬴缺闻言目光微垂,看着叶韵手中的云华剑,轻轻点头,没再阻拦两人。 通过阵法回到方丈岛,微生花非常贴心地在阵法外安排了一个等候之人,见木青和叶韵出现,便带着两人来到了一片药田边,恭敬道:「两位沿着这条小路行走便可,大小姐就在小路尽头等着两位,切记不要随意离开小路。」 木青向此人道谢后,便和叶韵一起踏上了沿着药田边往不知处而去的小路。 起初,小路两边还都是类似万花谷药田的景象,但很快,小路两边的景色便变了模样。 青石幽竹,奇花异木……不知不觉间,两人已经脱离了药田的范畴,进入了一处奇异的空间。 这方空间似乎囊括了各种地理环境的清幽之色,越往深处去,小路两边的景色便越发令人眼花缭乱。 以前只在书上见过图案的各种珍奇灵药,就这样自然地生长在道路两旁,木青强忍着离开小路的念头,回头望 去,惊讶地发现,刚才经过之时的景物也变了模样——这处空间,还是一座无比自然的迷阵。 终于,小路到了尽头,当木青的脚步离开小路后,眼前的景色又回到了最初的模样,一块块整齐干净的药田出现在面前,在药田尽头,几间木屋,周围围着篱笆,一切都是那么干净和简单。 木青看着这和万花谷有几分相似的一幕,莫名觉得亲切,加快脚步走向其中一间木屋,就在他和叶韵在篱笆外站定,要开口出声之时,一道高挑的女子身影缓缓地走了出来。 女子一身道袍,头上束着一顶莲花冠,一张脸虽然冷却很美,宛如脱离尘世的冰清仙子,木青只望了女子一眼,便垂下了目光。 他在感受不到对方一丝境界气息后,隐约猜到了对方的身份,诚声开口道:「晚辈木青,见过‘扶风真人,。」 「……」 一阵沉默,女子依旧安静地立于身前,却没有开口回应。 木青有些奇怪,抬起目光看向这位与自己身量差不多高的女子,发现对方正在打量着自己,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真人?」 「小家伙,你认错人了。」 就在木青思考着哪里出了问题冒犯到对方时,女子开口了,倒是直接替他找到了原因。 木青脸色一僵,连忙道歉。 女子摇了摇头,视线转向一旁正一脸凝重望着她的叶韵,「韵儿,不认识我了吗?」 「你是……璇长老?」叶韵眼里闪过一丝迟疑之色。 澹台璇纤眉微挑,嗔道:「叫什么长老,叫我‘姨,,修道之人不看年龄的。」 叶韵闻言,表情微变,语气正式了许多,甚至带着一丝紧张,「璇……姨,你怎么会在这里?」 澹台璇深深地看了叶韵一眼,轻叹道:「自然是为了微生花被暗卫‘丙,刺杀一事。」 木青听着两女的对话,也猜到了对方的身份——神会另外一位女子长老澹台璇,见神会反应速度如此之快,忍不住问道:「璇长老,不知道神会会如何处理这件事?」 澹台璇看着面前紧张起来的两个年轻人,摇头说道:「我是奉大长老之名前来调查此事,你们竟然参与了此事,就该知道此事的轻重,不该问的不要问,不过……」 澹台璇看向一脸为她老爹操心模样的叶韵,走上前去拍了拍叶韵的肩,「你们年轻人做自己的事就好,这件事不会波及到你们。」 澹台璇多问了叶韵几句离开岛上后的经历,便飘然离去。 微生花这个时候才出现在两人面前,脸上的表情有些郁闷,说道:「小韵,你跟我进去见师父吧,你娘的这件事,师父要当面问问你,她觉得我在骗她!」 微生花一边抱怨着一边就要拉着叶韵往篱笆内走去,木青很自然地跟在两女身后,却被微生花拦了下来,「诶,还没有轮到你,你先去旁边我的屋子等着,顺便替我看着映荷。」 木青心想难道古映荷又乱来了,等到目送两女走进木屋后,便来到了旁边的木屋外。 王叶青和古映荷的气息都在此间,木青走进屋子,便见到两女都盘膝坐在蒲团上,安静修行。 「如何,你们在瀛洲岛还顺利吗?」 王叶青结束了吐纳,睁开眼问道。 木青眼里闪过一丝异色,发现短短时间未见,王叶青的气息就上涨了不少,已经快要破境。 王叶青站起身感叹道:「我完全是沾了你们的光,真人感谢你们救下花小姐,赠送了我一瓶聚灵丹,这丹药虽然没有那水灵丹珍稀,但同样价值不凡,有这瓶丹药,我突破到脱凡不成问题。」 木青闻言笑道:「你是我和韵儿的 长辈,收礼是应该的。」 王叶青无奈一笑,「还是说正事吧。」 木青点点头,将到达瀛洲岛的经历说了出来,末了道:「叶兰伯母所在院落的阵法并不简单,如果强行带她离开,绝对会被阵法察觉。」 王叶青微微点头,木青和叶韵去见叶兰,本就是为了之后带叶兰到瀛洲岛来做准备,闻言道:「你和小韵想好应对之策了吗?」 木青胸有成竹地道:「韵儿偷偷尝试过,她的力量虽然也会被阵法排斥,但催动太阴体后造成的动静微乎其微,只要我们能将她爹的注意吸引一段时间,就能够成功把伯母带到真人这里。」 「不过刚才花姨的神色不太对劲,难道真人还是不愿意出手相助?」木青接着问道。 王叶青摇了摇头:「花小姐神色难看是因为映荷的事情。」 「嗯?」 木青说起瀛洲岛的事情差点忘了微生花刚才还摆脱过他,连忙看向一旁始终默不作声的古映荷,「她怎么了?」 王叶青正要开口,古映荷睁开眼睛,和木青目光对上,起身问道:「光听你们说,便清楚那嬴缺对他妻子极为在意,恐怕就是最微小的一丝异动,也会被他察觉,你们那要如何吸引他注意力。」 木青看着故意插话的古映荷,缓缓说道:「临走之前,我小姨准备了两封信,明天的大会,我打算请王夫人以长辈的名义,把信送给伯父。」 王叶青挑眉笑道:「把求亲信就这么送出去,事后不怕让人觉得你不够真诚?」 木青信心十足地笑了笑:「或许会让其他人这么觉得吧,不过只要韵儿能够开心,别人怎么想我并不在乎。」 「唔,既然你有了注意,那明天我就好好当你一回长辈,不要这张老脸罢了。」 木青听王叶青这么说,也有些尴尬,毕竟明天还有其他势力特别是古家和林家在,那些人到时候多半会想着让他出丑。 和王叶青决定好后,木青就等叶韵她们回到这边房间,来到古映荷身边,见她望着屋外景色出声,认真道:「出了什么事?你似乎不想让我知道?」 古映荷转过头来,却不料木青竟然就站在身边,目光微凝,下意识后退半步,又觉得自己无趣,收回了脚,轻声道:「我们只是朋友,出了问题难道就找你帮忙吗?」 王叶青在此时说道:「你刚才应该遇到了那位璇长老吧?本来真人很痛快地就答应了替映荷治疗,可惜刚好遇上了她前来询问庄园之事。」 「这两件事之间有什么关联吗?」木青纳闷道。 王叶青脸上浮现一抹歉意,「这两位女子长老采纳了我之前在船上提过的建议,结果那枚信物就直接被带走了。」 古映荷摇头道:「她们之所以会如此果断,想必是前来这里时就已经有了这样的考虑,毕竟这关系到三岛的安危。」 「难道就不能先让人治疗后,再带走吗?」木青皱眉道。 屋子里的两人愣了愣,木青忽然反应过来,有些尴尬,「我忘了我没在这里。」 王叶青无奈一叹:「其实这位澹台长老也挺好说话的,说是等秘境试炼结束后,便立刻将信物送回岛上。」 「哎……」 木青没有忘记他们的身份,他们只是客人,人家能做到这个份上,已经没什么好挑剔的。 他看向古映荷,认真说道:「你放心,我会阻止古元得到玄晶的。」 古映荷侧目看了他一眼,没有开口。 木青说道:「古云本来也是我的敌人。」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一千零七章:坐下对话 木青在房间里没等多久,叶韵和微生花就走了进来。 木青本来还想问情况如何,但看到微生花脸上的笑容,便放下心来,上前道:「看来真人同意了我们的计划?」 「嗯。」微生花轻轻点头,看了一眼墙壁,抱怨道:「师父这人脾气怪得很,我之前求她那么多次,她都不答应,结果小韵还没开口,只是出现在她面前,她就开始问我们要怎么把叶兰姐姐带来这里。」 木青眉头微扬,诚心赞道:「真人很有原则。」 微生花瞪了他一眼,对身边的叶韵叮嘱道:「不是我天天在师父身边烦她,她可不会答应的,你可别像这家伙一样,只知道奉承我师父,再怎么说我也有一成的功劳对吧?」 叶韵和木青对视一眼,皆是一笑,不得不承认,微生花极其擅长调节气氛。 微生花对木青说道:「现在师父已经同意替叶姐姐治疗,你们要做的就是把叶姐姐从瀛洲岛带来这里。我刚才问小韵,她说你已经有了办法?」 木青见微生花提起正事,当即便将刚才已经提起过的计划重复了一遍。 在回方丈岛的路上,叶韵多多少少已经知道木青的想法,此时并没有什么意外,倒是微生花闻言,皱眉道:「提亲这么重要的大事,你怎么能哪来算计人?」 木青正色道:「我提亲是真,救叶伯母也是真,只要能让伯母醒过来,我和韵儿的婚事可以延后。」 微生花闻言,高看了木青一眼,啧啧道:「你小子脚踏几只船,是明知道嬴缺不会答应你和小韵的婚事对吧?」 木青无奈一摊手,脸皮极厚地说道:「不管伯父答不答应,我肯定是要娶韵儿的,这么做能皆大欢喜自然最好。」 「切~」微生花说道:「你小子的优点还真明显,脸厚得都可以做「御风号」的船底了。」 「花姨……」叶韵在一旁实在听不下去,无奈喊道。 微生花心里对木青在感情一事上依然不耻,但这毕竟是你情我愿之事,也不在继续,「好了,我也不挖苦你了,你过去吧。」 木青闻言一时愣在原地,「花姨不一起过去吗?」 微生花摇头道:「师父说要单独和你聊聊。」 …… 篱笆外,木青整理了一下情绪,缓步来到木屋的门口,「真人,晚辈木青……」 「进来吧,门没关。」 一道平淡的声音从屋子里传出,打断了木青。 木青不再多说,跨步走进屋门。 引入眼帘的是一方茶几和几个木藤编织的坐垫,茶几上的枣红色陶炉正冒着一丝丝热气,木青听到左手边传来轻响,视线微转看向了过去。 「扶风真人」微生岚一身朴素白裙,正背对着他站在窗台前,窗外的天光经过窗口特制的琉璃镜折射,正将一道道颜色各异程度也不同的光柱打在一块长长的石台上。 木青被这奇怪的一幕吸引,缓步走到微生岚身后,才发现石台上放着大大小小的盒子,这些盒子的材质不同,对应着不同的光柱,微生花此刻驭起一股真气,小心翼翼地将一枚拇指大小的鲜红种子放进身前的水晶盒子里。 「嗡——」 一声清脆的颤鸣,种子在橘红色光柱地照耀下静静地漂浮着。 微生岚做完这一步,又马不停蹄地往盒子里放进了一种类似金沙的东西,最后,还不忘用秘术将盒子封印。 「嗯~「勿忘」第四次种植,终于进入了培育阶段!」 微生岚语气轻快地说道,朝木青的方向伸出手来。 木青刚才的注意力一直被微生岚的操作吸引,见她突然向自己伸手,完全 没反应过来,「真人?」 「呀?小花呢?」 微生岚转过头来,露出一张异常干净明媚的脸,见身后是一个陌生的英俊年轻人,笑了笑,径直走过木青身边,来到茶几旁坐下,「你叫木青对吧?过来坐啊。」 微生岚一边招呼着木青,一边提起陶炉倒了一杯茶,先喝了一口,见木青老老实实地在对面坐下,便支起身子,给他面前的杯子倒了杯茶。 木青有些尴尬,连忙说道:「真人,我来就好。」 微生岚摇了摇头,「我不喜欢跟拘谨的人说话,你就把我当做小花好了,哦,不对。」 微生岚似乎记起了什么,本来已经坐了下来,又伸手将木青面前的杯子换了一个,「你刚才这个好像是澹台璇用的,不合适。」 木青嘴角扯了扯,把手老老实实地放在膝盖上。 等微生岚找到叶韵用过的杯子重新倒上茶又坐下后,木青才耐着性子,开口道:「真人,我和韵儿都非常感激你能答应治疗伯母。」 「哎……」 微生岚看了木青一眼,端起茶一边轻嘬一边说道:「小兰的情况并不复杂,神会里知道怎么回事的并不少。」 木青微微皱眉,如果神会的长老们其实都知道是谁下的手,那么这么多年诸位长老都保持沉默选择明哲保身,足以说明一件事情——他们即将面对的敌人很强大。 木青抬眼望着面前的微生岚,想了想还是忍不住道:「既然如此,那真人答应我们,会不会也有危险?」 「或许吧。」微生岚凝眉想了想才说道,「我没有去瀛洲岛看小兰,原因也很简单,一是我不是那人的对手,二则是,我或许也不没有办法解决掉她身上那道诅咒。」 微生岚说到这里,看着木青正色道:「小兰的那道诅咒不简单,对我来说也是一个挑战,所以我希望你们也有心里准备……」 微生岚指着窗台边的那个石台,「我也是经常失败的。」 木青自然明白这个道理,真诚道:「前辈愿意冒着风险尝试,已经是最大的帮助。我和小韵绝不会分不清这个道理。」 「呵,你年纪轻轻倒是挺会说场面话的呀。」微生岚说道,「小花在这件事上可是只许我成功的。」 木青无奈一笑,说道:「我们已经决定了,趁着明天会盟大会的机会吸引嬴伯父的注意,再由韵儿带伯母来到这里。」 「嗯,这样最好,我这里的阵法,他们硬闯也能拖上不短的时间。」 木青没有去问微生岚口中的「他们」有哪些人,但却还是忍不住好奇,想了想,谨慎问道:「我刚才遇到了那位澹台璇长老,在秘境试炼结束之前,三岛的信物便都有她来保管吗?」 「不清楚。」微生岚目光在木青脸上顿了一瞬,平静说道:「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我唯一可以告诉你的就是,这样的担心不是多余的。」 木青沉吟不语。 微生岚突然问道:「你也要参加秘境试炼吗?」 木青见微生岚主动提起此事,心中一动,「是的,朱雀城也在受邀之列。真人对秘境应该很了解吧?」 微生岚放下手中茶杯,轻叹道:「我错过了好几次参加试炼的机会,在神会的诸位长老中,大概是唯一没有进入过秘境的长老。」 「不过……」微生岚顿了顿,「这或许也是一件好事。」 木青眉头一皱,「为什么?」 微生岚摇了摇头,直言道:「你如果是我微生家的后辈,我会告诉你一些秘密,但你不是。」 木青对此倒表示无奈,微生岚笑了笑,「秘境很危险,这是公开的事情,但你们这些年轻人却把 「知道」和「遇到」混为一谈,这很不好,即使你觉得你已经提起了十分警惕,但这依旧是不够的。」 木青脸色凝重地点了点头,微生岚的话中劝诫意味极其明显,木青自然不会轻视,不过秘境是孟章直言要去的,木青不会退避。 微生岚见木青似乎没有改变主意,轻叹一声,说道:「这次韵儿回来,最让我意外的便是她竟然继承了小兰的体质,这个变数,也让我对救醒小兰多了一分信心。不过,也因此多了一分好奇。」 微生岚看着木青,没有任何拐弯抹角,「韵儿能够是先天水源体,已经是得益于叶兰。即使她体内也有太阴源质的存在,但一定极其稀少,想要蜕变成跟她娘一样的体质绝无可能,你们是怎么做到的?」 木青看着一脸好奇的微生岚,眨了眨眼,「我回答真人这个问题,真人也回答我一个问题,如何?」 微生岚一双眉头微动,重新审视起面前这个初印象很讲礼数的年轻人,最后缓缓点头:「可以。」 木青想到是要从微生岚这里换取秘密的,组织了一下语言才缓缓说道:「我们得到了一枚破碎的太阴晶核……」 「太阴晶核……没想到真有这东西,这倒是解开我之前的一个疑惑。」 片刻后,微生岚消化掉木青话里的信息后,双目微微发亮,「完整的太阴晶核应该就等同于成功渡过三劫的位格水晶吧,或许这就是特殊体质的晋升之路,韵儿能有这种机缘还真是极为罕见。」 微生岚说完看向木青,目光中也多了几分审视,末了说道:「没想到你还是混沌之体,在我看来,韵儿能踏出最后半步蜕变成功,你也是关键之一。」 「韵儿能成功,为此承受了很多的痛苦,我反倒没帮上她多少。」木青感慨一句,脸上的表情渐渐认真,向微生岚问道:「真人该我提问了吧?」 「你说吧。」 「真人了解的鸣泉秘境是什么样子的呢?」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一千零八章:屋内一幕 药田边,一间木屋内。 木青和叶韵双双睁开眼睛。 「哎……」 叶韵双唇微启,眉眼间有些遗憾:「可惜,你离化凡初期只差一丝而已。」 木青闻言一笑,两人此刻相对而坐,佳人在前,即使心中有同样的遗憾似乎也没那么重要了,「也不是没有收获,青山界修行三百天,这些秘术法诀用起来顺手不少,我想,我要破境应该还得等一个契机吧。」 「但愿如此。」 叶韵神色认真地附和说道,她望了望屋外天光,察觉到还有些时间,脸上露出一丝迟疑。 木青见她肩头微微倾向自己,心领神会地一笑,极为自然地伸出手来,一只手扶着她后背,一只手穿过她膝弯,将她横抱进怀里。 叶韵脑袋挪了挪,在木青肩膀上找了一个舒服一点的位置,闭上眼睛,嗓音轻柔许多:「没想到鸣泉秘境中还有一位守灵,这件事我爹从来没有说过。」 木青手掌在怀中女子披在后背的发丝中穿梭,感受着指尖的柔软顺滑,情绪异常的稳定,缓缓说道:「鸣泉秘境和三岛的存在息息相关。我从真人那里听到这件事,也没想到这才是秘境试炼的由来。」 叶韵将脸庞埋进木青带着体温的领口,有些疲惫地说道:「大家或许早就忘了什么才是重要的。」 木青闻言一叹。 在和微生岚的交谈中,木青知道了一个较为完整的故事。 鸣泉秘境这方完整的小天地,其实是一位神君陨落的身躯所化,那位神君名曰执明。 据微生岚所说,在很早以前,三岛上的人们并不会参加什么试炼,在那个时候,即使是神会的长老也只是遵循最初的教旨做着最简单的事——日复一日地维护三生玄相大阵。 也即是说,曾经庇护三岛的那位神祇在隐退之前,留下的最后一道命令——「不惜一切代价挡住深渊」并没有牵涉到鸣泉秘境,只是让众人维护好三生玄相大阵即可。 但在拉长的时间跨度中,重复一件没有任何挑战的事情,最容易消磨人的意志。当神祇的力量越来越少地在世间彰显时,变数就在好奇心的驱散下出现了——有神会的长老开始研究神祇留下的这座大阵。 很快,他们就找到了与这座大阵关联的那座隐藏在海底深渊上的秘境。 鸣泉秘境第一次进入到神会长老的视野之中。 在那之后,长老们谨慎地探索起了这个秘境,很快,他们就发现了秘境中那种极其特异的晶石。 这种晶石对境界卡在化凡后期的修行之人有着难以估量的价值,能够帮助他们感悟天道,离长生大道更近半步。 一切与天道关联的都是玄妙难言之物,因此,这种晶石很快就有了它的名字——玄晶。 三岛的人们怀揣着巨大的热情、无休止地攫取着秘境中的这种宝藏,很快,就为此付出了代价。 他们破坏了秘境的稳定,第一次见识到了教旨中的「深渊」为何物。 他们在秘境底部挖出了一道裂缝,从深渊中喷涌而上的黄泉之气,便借着这条裂缝,闯进了秘境的内部,肆意地吞噬起众人的血肉。 就在长老也束手无策之时,鸣泉秘境的守灵第一次现身,重新堵住那道裂缝后,告诉了幸存下来的人们秘境的来历。 当初的诸神之战,直接打穿了现实世界和九幽地府的界限,形成了一条贯穿的深渊通道。 滚滚黄泉之气通过这条深渊通道倒涌进天地,若是不封印住这道缺口,整个世界的普通生灵都会消亡,那个时候,一位名曰执明的神君主动站了出来,显化出真身,以祂庞大的身躯,堵在了连通九幽的通道上方, 平息了这场灭世之灾。 不过代价是极其惨痛的。 执明神君受到足以颠覆整个世界的黄泉之气侵蚀,在陨落之前,将自身的身躯祭炼成了一方小天地,而其余诸神,则找来海上的三座浮岛为阵眼合力建成了一座大阵——即现在的三生玄相大阵。 只要天地灵气不绝,这座三生玄相大阵便能源源不断地为鸣泉秘境输送灵气,修复秘境被黄泉之气侵蚀之处,维持住秘境的稳定。 可惜这个平衡,已经因为人们的贪婪而打破。 于是守灵便与当时的幸存者们定下了契约。 每当秘境现世之时,便是大阵提供的力量不足以修复秘境受到的侵蚀之时,需要三岛的人们主动进入秘境,堵住那些细小的裂缝。 作为回报,活下来的人们可以带走部分玄晶。 从那之后,在三岛上生活的人们便有了秘境试炼的记忆。 木青的思绪从回忆中抽离,便刚好听到怀里响起的声音:「在我记忆里,秘境试炼的时间间隔越来越短了。我爹那一次秘境试炼结束后,神会的长老们有过推演,这一次的秘境试炼本该在三年后。提前三年,就意味着秘境遭受的侵蚀超出了预期。」 「嗯,这并不是一件好事。」木青皱起眉,「据真人说最早的秘境试炼时间间隔在百年之上,现在差不多二十年就出现一次,确实足以证明秘境的情况越来越糟糕。」 叶韵突然离开木青怀抱,一脸严肃地问道:「你说大家每次试炼都带走玄晶,是不是反而加重了对秘境的破坏?」 木青其实也有这样的担忧,但并没有接触过玄晶,也只能摇头,「我倒是想起另外一件事。」 「真人说秘境的守灵更喜欢天赋出众的年轻人,这几次秘境试炼,神会都在试图建立起和守灵的联系,或许这才是解决问题的关键,毕竟当初第一次就是守灵出手才得以平息的。」 叶韵一双美目近距离地看着木青的脸,担忧之情毫不掩饰,「但这么多年,从来没有人成功,反倒是越来越多的人葬身在秘境之中。」 「现在再回想起我爹对秘境的评价,反倒让我不寒而栗。」 「守灵让三岛派人进入秘境去堵上那些深渊裂缝,但哪怕再细小的裂缝,又哪是那么容易被堵上的?」 这一刻,木青极其清楚地感知到了叶韵心中的害怕,将她拥紧了一些,轻声道:「或许正是那些前辈的牺牲,才换来三岛的平静,不过这样下去确实不行,早晚有一天,秘境会被侵蚀得再难用人力来弥补平衡。」 「我想这也是三岛会盟大会一改往常,遍邀各方势力的原因。」 「这些对我来说都不重要。」叶韵双手搂着木青的后颈,望着他认真说道:「重要的是……你似乎想做成这件事。」 木青望着叶韵一张纤眉紧蹙的俏脸,笑道:「如果能帮三岛解除这场危机,我怎么也算是大英雄了吧,到时候想娶你或许没人能反对了。」 「我要不要嫁给你是我的事,你不当这个英雄我难道就不嫁给你吗?」叶韵拍了木青肩膀一下,敛眉认真道:「秘境很危险。」 木青伸手想要抚平叶韵皱起的眉,却被她偏头躲了过去,表情无奈,将心底最深处的想法也和盘托出,缓缓说道:「我最后一次试探孟章来历时,他反倒提起了鸣泉秘境。你知道的……我能走到今天这一步,他帮了我很多,所以我必须去了解他,如果他跟鸣泉秘境守灵一样正处在某种危险之中,我也好早做准备。」 「哎……」 叶韵轻轻一叹,之前木青提起孟章,她便不再劝,那是因为对秘境的凶险还不清楚,「我猜你是想从秘境守灵那里了解这位先生,但孟章和守灵不一 定就有关系的。」 木青沉默片刻,才开口说道:「虽然真人没提那守灵的来历,但既然那守灵第一次就待在秘境之中,那很有可能就是那位执明神君的意识所化。我在想,孟章会不会便是这样的存在,毕竟青山界的特异之处你已经体验过。」 「……青山界能够改变时间流速确实很厉害。」叶韵眼里闪现出一丝惘然,「我见过大长老几面,但即便是他也不可能拥有这种能力。孟章先生的境界应该在圣王境大圆满之上。」 木青第一次和人聊得这么深入,况且聊的内容还是孟章,出神道:「圣王境只是踏足长生后的第一个境界,如果在这之上还有晋升破境的路径,那是不是意味着一切修行之属都有成为神祇的可能呢?」 叶韵闻言颇为动容,突然想到一件事,摇头道:「不可能了。」 「为什么?」木青下意识问道。 叶韵白了他一眼,「我出生记事起,大长老就一直是大长老,三岛上的人们从来不忌惮于谈论起他,我记忆中最后一次见到大长老,就有人问过他类似的问题,圣王境之上还有其他的境界吗?」 「大长老很确定地告诉我们,他所处的境界,便是众人今后修行的终点。」 木青对叶韵的话并没有怀疑,只是仍然有些纳闷:「难道神祇就是神祇,和长生之人的境界没有关联?」 叶韵见木青竟然对这种事情充满好奇心,不免白眼道:「如果孟章先生真是圣王之上神祇之下的境界,那你知道了又能做什么?」 「不清楚。」 木青老老实实地摇了摇头,「不过还是先见到那个守灵再说,我有种预感,那守灵说不定认识孟章。」 「呼——」 叶韵挺翘的胸脯微微起伏,直接离开木青怀里,站起身来道:「说了这么多,你还是甘愿因为好奇心,而冒险?」 「我……」木青能够感受到叶韵真实的怒意,连忙站起身来,这是才发现,叶韵双眼都隐隐泛着水光。 「韵儿?」木青有些慌了。 叶韵非常严肃地看着他,说道:「真人才把秘境的来历告诉你,前车之鉴就在眼前,如果与孟章有关的事情跟秘境地下的那深渊通道一样,你了解之时就是死无葬身之地之时,你忘了我们临走时,青羽姐告诫你的话吗?」 「……」 木青沉默了更长时间,他一直以来其实都隐藏了对叶韵所说的这种局面的无力,但这种感受一经唤醒,确实那么的清楚而真实,到最后也只能涩声道:「我一直联系不上孟章,或许这本身就是一个信号啊,韵儿。」 叶韵眼底闪过一丝恼意,一把将木青抱进怀里,认真说道:「那就一起面对,我要跟你一起参加秘境试炼。」 「韵儿你?」木青有心拒绝,叶韵却不给他机会,松开他后便径直往屋外走去,「约定的时间快到了,我们快走吧。」 木青看着叶韵的背影,忽然反应过来,叶韵似乎从一开始就打着和他一起进入秘境的念头,但若是不先劝他,他一定会百般阻止她的。 可现在,木青完全找不到合适的理由,因为再多说一句,都是对彼此感情的不尊重。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一千零九章:临走之前 木青与叶韵携手来到旁边的木屋前时,正值微生花和古映荷走出房间。 微生花挽着古映荷胳膊,不时回头,脸上的表情显得格外精彩,古映荷见到木青两人后停下脚步,微生花这才注意到木青,下意识挡住门口,「啊。小韵你们醒啦,起这么早干嘛……」 「嗯?」 叶韵微愣,走上前问道:「花姨,你这是怎么了?」 微生花拉住想要往屋内看去的叶韵,却管不了一旁落单的木青。 木青没见到王叶青,正好奇地往门口走去,微生花连忙向她的好朋友古映荷示意,奈何古映荷转头看向远处药田,正装作没看见。 「王夫人?」 木青来到门口前喊道,里面立刻传出王叶青的声音:「你不要进来!」 木青闻言一愣,他说话的同时就走进了房间,此时下意识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等看清房间里的景象后,直接呆愣在了原地。 王叶青衣衫微乱,无力地斜倚着及腰的矮几,正被人爬在胸口上。 木青立刻就要冲上去,却没料到王叶青反倒一脸羞恼地叫叫住了他:「站住!」 「呃!」 木青虽然觉得趴在王叶青身上的这道背影是个女子,但完全猜不到这是在干什么,就这样和王叶青四目相对僵在了原地。 「转过头去!」 王叶青双眉微扬,还想拿出长辈的样子,木青身后的门口方向却传来了更多的脚步声。 微生花从木青身后探出脑袋看了一眼又马上收回去,嘀咕道:「师父你动作怎么这么慢,还没搞定吗?」 木青闻言顿时瞪大眼睛,看着仍然趴在王叶青怀里的那道身影,完全没办法将之与昨日见到的那位扶风真人放在一起。 哪知被道明身份的微生岚依旧没有起身的意思,侧脸紧挨着王叶青的心口,蹙眉道:「想要完全遮掩境界气息,特别是让圣王境也看不出来,哪有那么容易。」 微生岚又仔细听了片刻王叶青的心脉,才出手动作起来,伸手点中王叶青几处窍穴,很快,王叶青的气息就变得极其模糊,任凭木青他们如何感知都确定不了她的气息。 微生花此时转过身来,看了木青一眼,「刚才在听心脉节奏时多花了一点时间。」 木青知道这是在说他,有些尴尬,看向王叶青,「王夫人这么做是为了什么?」 王叶青整理好衣领,瞪了他一眼:「我也是才听说真人说起,收到「飞羽令」的势力当中除了我们朱雀城,其余的要么是十大家要么是与之媲美的顶流势力。」 「王夫人是担心这个?」木青眉头微动,「我们又没有和这些势力比较的想法。」 微生花在一旁摇头道:「你没有不代表别人没有,他们都很好奇你们的,祝家的人回到蓬莱岛不久,就有人找到了这里。」 「这么好奇我们?不是古家就是林家吧。」木青皱眉说道。 「你说对了。」微生花看了古映荷一眼,「确实是这两个势力,古家的人想来看看映荷有没有在。」 「不过这些人都被我兄长礼貌地送回蓬莱岛了,他们现在最多知道你和小韵回来了。」 木青摇头说道:「古元还要林洛都到过朱雀城,他们很可能记得王夫人。」 王叶青神色平静,「我的目的不在他们身上。」 微生岚对木青说道:「今天,没有闭关的神会长老都会出席,嬴泽到时候也在,对你们的计划来说,此人要比嬴缺更值得警惕。」 「而小韵成功把叶兰带来这里只是第一步,再没有确切的把握解决叶兰体内那道诅咒之前,最好不要惊动此人。」 木青沉声道:「我们要怎么做?」 微生岚指了指地面,说道:「在我这里,做任何事都能隔绝掉外界的探知,即使是神会长老也不会知道发生了什么,我会尽全力解决叶兰体内的那道诅咒,不过也得做好失败的打算,如果一次不成,就得把她重新送回去。」 「送回去?」叶韵闻言有些着急。 王叶青轻叹一声,「小韵,我能明白你的心情,但你要想想你爹这些年是如何做的,如果那道诅咒实在难解,把你娘送回去才是保护她。」 王叶青的解释很清楚,却依旧让人有些难以接受。 木青知道此刻他该站出来,点头认可了这个办法,「确实要做好失败之后的打算。那就这样吧。」 王叶青说道:「大会开始后,小韵便先找机会离开,去方丈岛。而我们在场的,则想办法托住嬴泽,我会暂时借用青羽剑仙的名义。」 王叶青说着拿出一枚令牌,微生岚只扫了一眼便捕捉到了上面的气息,赞叹道:「看来传言不假,这位剑仙已经成功渡过第二道天劫了。」 王叶青手中的令牌是叶青羽所赠,木青身上也有,但完全没想过靠着一枚令牌就能拖住嬴泽。 王叶青笑道:「还是真人提的醒,嬴泽渡劫颇为蹊跷,他若是遇到了问题,恐怕也很想找个能模仿的对象,青羽剑仙的面子,他绝对会给。」 木青自嘲一笑,若非有王叶青一直在为他的计划查漏补缺,恐怕微生岚也不会同意帮助他们。 木青看向微生岚,「真人到时候也打算中途离场吗?」 微生岚眨了眨眼睛,看了自己徒弟一眼,「小花没给你说吗?我一直都在闭关。」 「闭关……」 木青望着就站在面前的活生生的女子,一时语塞。 微生花也有些不好意思,「其实三岛的人都知道师父的「闭关」跟别人有些不同,不过至从这座「回影」阵建成,师父就一直这样了。」 微生岚点头笑了笑。 木青嘴角一扯,有些感触,就跟之前趴在王叶青身前一样,明明是在别人眼里奇奇怪怪的事,但在这位「扶风真人」这里却显得很正常,甚至他们这些人在知道后也觉得挺正常,这或许就是一位长生大物该有的影响力。 「和兄长约定的时间快到了,师父,我们就先走了啊。」微生花说道。 微生岚点点头,与众人一起离开木屋来到药田边,她随意伸手一挥,便有几片色彩各异的灵药叶子飞到了众人身前。 「真人,这是?」木青看着停在面前表面流动着光泽的叶片,从上面感受到了一股无比玄妙的气息。 「你们可以把它当作一次性的传送法宝,遇到紧急情况,催动此物就能传送到我这里来,不过受限于笼罩三岛的玄相大阵,你们最好是靠近方丈岛方圆五十公里才使用。」 几人闻言郑重地收起灵药叶片,木青犹豫了下,主动问起:「我的境界实力远不如真人,不过若是真人有什么需要我做的,尽管直言。」 一旁的微生花闻言有些生气,「你小子说什么呢,我师父可不是这样的人。」 「我确实有件事想拜托你。」微生岚说道。 她无视呆愣在身边的微生花,说道:「这件事你应该能够做到,那就是护着方丈岛上的年轻子弟。」.五 木青自觉这并不困难,答应下来:「请真人放心,等会进入鸣神图,我会让方丈岛有一人进入十人之列。」 「我才不在乎十人之列。」微生岚皱眉道:「我说的是之后,之后进入鸣泉秘境,你把方丈岛这一辈的年轻弟子都给我赶出来。」 「嗯?」木青 有些惊讶,「真人不在乎这场试炼?」 微生岚轻轻点头:「我一直不在乎。即使是面对神会的长老们,我也是这样的态度,昨日我跟你说了秘境的由来,你应该知道攫取玄晶其实是取死之道。」 木青闻言下意识看向叶韵,叶韵冷着脸,刚才两人就在因为这事争论不休,木青借此机会问道:「真人认为,如果不动玄晶,能唤醒秘境的守灵吗?」 微生岚双眉微蹙,沉吟起来。 木青还是第一次见到微生岚沉默,没有打扰,在一旁耐心地等待着。 「我其实一直有个怀疑。」 微生岚抬起脸俩,双目干净剔透,似乎能够于着山水往复的阵法中看到许多事情的本质,「长老们第一次走进秘境,发现玄晶的妙用时,那守灵为何隐而不出?偏偏要在平衡被打破后才现身?」 「诚然。」微生岚脸上难得多了一丝肃色,「这是三岛先辈是被自己的好奇和贪婪说驱动,但守灵的意义不正是守护吗?要知道平衡一旦被打破,就不可能恢复如初,除了毁灭重来。」 木青听着微生岚的话,一时失神,心中隐隐有所触动,却一时无法捕捉到完整的轮廓。 「走吧,你哥已经在外面等你们了。」微生岚对微生花说道。 下一刻,木青只感觉微生岚的身影一下子变得无比遥远,等耳边传来真切的海浪声和连绵不绝的禽鸟异兽之声,才惊觉已经退出了「留影」阵。 「会盟的地方设在群玉台,我们也启程吧。」 微生晓站在一旁,等木青的视线看过去时,点头说道。 「岛主。」木青连忙见礼。 微生晓摆摆手,「不要见外,你们本就是我妹妹的救命恩人,更何况还在「留影」阵歇了一晚,要知道这是神会那几位长老都不可能有的待遇。」 木青一愣,倒是没想过此地如此特殊,不过他也发现了周身顺畅的感觉,即使在青山界修行了这么久,对身体的控制依然处在巅峰,这是以往从青山界回到现实不曾有过的,证明「留影」阵之中的天地灵气达到了与青山界媲美的程度。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一千一十章:临时劝阻 三岛会盟之日一直都是三岛的大事,作为方丈岛的岛主本来早该出现在蓬莱岛,此刻却还特意等在这里,这对于初来乍到的木青来说,无疑是最为特别的礼遇。 木青对这位气质儒雅的岛主印象很不错,言谈间也自然许多,去往传送阵法的路上问起了这一次参加会盟的其他势力,在得到微生晓的回答后,不免有些咂舌。 虽然微生晓说得隐晦,但即使是黑海三岛合力也只能在这一次与会的势力中排在中游,而其中最为强大的则要属无极剑宗。 这个无极剑宗分为内外两宗,两家之姓,便在十大家之中占据了两个席位,远要比黑海三岛三家之姓占据一个席位要强悍。 木青也是这个时候才明白,修行界的「十大家」并非单纯的一家之姓,可以是继承同一道统的多家之姓。 微生晓领着众人到达传送阵外,在一旁还有几名和木青同龄的年轻子弟等着,似乎便是方丈岛这一次选中的子弟,但微生晓看到这几人却眉头微皱,顿住了脚步。 「岛主,怎么了?」木青本来还想着微生晓替他介绍不远处这几个同龄人,不曾看到微生晓一脸遗憾的表情。 「哎……」 微生晓轻叹一声,自嘲道:「以前的会盟,只有三岛自己人参加,但方丈岛毫无意外皆是垫底,这一次恐怕同样如此,不同的是还是在更多的人面前丢脸。」 一旁本来还对今日会盟兴致勃勃的微生花闻言脖子一缩,下意识往古映荷身后夺取,但微生晓的视线却依旧极为轻易地锁定了她,「你还知道躲?我本来以为你会挑起我们方丈岛的大梁,结果你一天不学无术,境界是一点不涨。」 微生花一瘪嘴:「我这哪里是不学无数,我这可是跟师父学的。」 微生晓一瞪眼,气道:「那你就只学医术不学其它?」 「哎,哥你怎么骂起我来了。」微生花理亏,「咱们方丈岛再不济,不是还有你吗?」 「我?」 微生晓苦笑一声,摇了摇头,径直朝等在阵法外的三人走去。 微生晓一走开,微生花就恢复了散淡的性子,主动替木青介绍起不远处那三个越发拘谨的年轻人,「他们三个都是我哥收的徒弟,算是整个微生家天赋最好的年轻一辈了。」 木青目光缓缓扫过三人,惊讶地发现这两男一女中竟然那个看起来最拘谨的少女境界最高,竟然已经达到了脱凡中期。 双方走到一起,彼此介绍了身份,三人在知道木青姓名后,都有些惊讶,那少女还抬头看了木青一眼,不过又很快低下头去。 此刻,微生晓似乎把木青当做了正面典型,开始劈头盖脸地教育起三个徒弟,三人面对微生晓本就畏惧,本来因为木青是同龄人的一丝亲近也迅速在微生晓的话语中被碾灭,只剩下强压过后极为勉强的敬意。 木青觉得微生晓对徒弟太过严苛了,但也知道或许是方丈岛的现状让这位岛主一直就郁结在心,等微生晓话音落下,才缓缓说道:「我看露师妹年龄还小,现在就有脱凡中期的境界,其实已经比嬴青强不少了。」 微生晓闻言有些诧异,倒是被木青称作「露师妹」的少女一下子红了脸,躲到了她的两位师兄身后。 其中名叫向武的干瘦男子忍不住问道:「木青……城主见过嬴青了?」 「嗯,昨日才见过。」木青点点头,主动说道:「以我和韵儿的关系,我们便是同辈,以师兄师妹相称就好。」 听到木青这么说,向武咧嘴一笑,非常认真地说道:「木青师兄,你有所不知,那嬴青喜欢小师妹,小师妹气不过和他打过一次,那一次嬴青输得很惨,不过真要论胜负,应该还是嬴青厉害一些。」 木青没想到自己随口提起的一个认识的人就能联动出这么有趣的故事,不过一想到三岛的年轻一辈本就相互认识,有觉得这才是该发生的事,对躲在向文向武两位师兄身后的少女多了几分兄长般的关照,说道:「露师妹放心,这一次如果遇到嬴青,我替你多关照关照他。」 「哈哈,木青师兄真有这想法吗?那一定要带我一起!」向武连忙说道。 但很快他身边的大师兄向文就悄悄地拽了一下向武的袖子,向武一转脸就见到微生晓一张臭脸,吓得立刻噤声。 「什么时候有木青的本事才说这种大话!」微生晓恨铁不成钢地说道。 「是!师父。」向武完全不敢反驳。 他名向武,却是师兄妹三人中境界最低之人,才堪堪脱凡初期的门槛,而作为两人的大师兄,向文则是人如其名,论起文静礼貌来,比小师妹微生露还有过之而无不及。 木青很少有跟同龄人结交的时候,其实很想再跟三人多聊聊。奈何一旁始终有一个沉着脸的微生晓,只能遗憾地打消这个想法。 微生晓对木青的态度要和善许多,「无极剑宗这一次派来了他们外宗的「剑子」,获得这个称号的年轻弟子会被视作外宗宗主的接班之人。据说此子年纪轻轻,就能在化凡初期以一手剑术精妙绝伦的剑术力压化凡后期的强者,恐怕会是你的劲敌。」 木青闻言有些诧异。 他诧异的点不在于剑宗的年轻一辈有与他处在同一层的人,而是在于微生晓竟然以为他会认真对待这接下来的比试。 似乎微生晓对他们的计划毫不知情。 木青没有蠢到这个时候挑明自己的疑惑,只是含糊道:「我一直都清楚山外有山人外有人的道理,此次参加鸣神图内的比赛……重在参与。」 「……」 微生晓闻言,目光好笑地望着他,「难道你还不知道这一次比赛的第一名会得到什么奖励?」 木青诚实地摇了摇头。 微生晓颇为无奈地看了微生花一眼,才缓缓说道:「因为是第一次邀请其它势力参与鸣泉秘境的试炼,所以长老们拿出了极大的诚意,即使是鸣神图中的比赛,第一名得到的东西也不少……」 随着微生晓的述说,木青脸上的表情终于有了变化。 最终进入十人之列的参赛者,都将得到一枚由长老们亲自炼制的玄玉牌,这种玄玉牌比起一般的玄玉牌,最大的优点便是能够抵挡住一次黄泉之气的直面冲击。 而玄玉牌还是都有的奖励,第一名获得的奖励还有:位格水晶一枚、水灵丹三枚、三岛功法秘术任选三门,以及三岛神会的一次承诺。 微生晓话音落下,见木青陷入沉默,才露出一抹意料之中的笑容,「第一名将会得到的奖励是极其丰厚的,任何一种对于需要的人都有着无法估量的价值,更何况还是统统拥有。」 木青清醒过来,赞叹道:「鸣神图的比赛奖励确实好得让人惊讶,竟然连位格水晶都拿了出来,只是……神会的长老们为何如此大方?」 木青一想到离开留影阵前微生岚说的那些话,便再也压抑不住心中的好奇,「三岛已经一改常态地邀请修行界其它势力参与进鸣泉秘境的试炼当中,按理说玄晶便是天大的好处,为何还要拿出这么多东西来?」 微生晓听到木青如此发问,眼里闪过一丝赞叹,说道:「公子虽然年轻,但看待事情的眼光却远超同龄之人。」 微生晓望着身前不停闪烁的传送光慕,缓缓说道:「有些话到了蓬莱岛我便不方便再讲。我从鸣泉秘境活着出来,秘境的危险只有经历过才会明白其中的恐怖之处,其实……长老们这么做完全是未雨绸缪 ,免得这些势力到时候找我们的麻烦。」 木青闻言皱眉道:「那些势力难道就看不清这一点?」 「呵呵。」微生晓笑了,脸上的表情颇为古怪,「这些人个个都是人精怎么会看不到这里面的危险,无非是觉得自己才是运气最好的那方,是真正的天选之人。他们会全程装作不知,只在最后结果出来后,再选择利益最大化的那种,而我们三岛的应对之策也很简单。」. 木青心中一动,替他说了出来,「拉拢一方打倒一方?」 「是的。」微生晓颇为复杂地叹道:「即使是踏足长生的长老也是人非仙,也会有属于自己的欲望,而一旦有了欲望,很多事其实与俗世故事差不了多少,我们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私心。」 木青闻言沉默了一会儿,看着于心中添上一笔复杂之色的微生晓,问道:「岛主告诉我这些,是希望我不要掺和这趟浑水吗?」 木青沉吟不语。 微生晓继续说道:「要知道鸣神图中的比赛和鸣泉秘境是紧密相连的,一旦开始,什么时候结束,结束时是什么结果,都是充满凶险的未知,你若是决定参加,那我希望你一定要调整好自己的心态,不要抱着试一试的想法,什么都尽力做到最好,才是你面对鸣泉秘境时最大的倚仗。」 「呼——」 木青结束了思考,吐出一长口浊气,点头道:「多些岛主提醒,我们出发吧。」 微生晓深深地看了木青一眼,认真回道:「好。」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一千一十一章:观日有感 在得到木青依旧坚持的回答后,微生晓便不再劝说,带着众人踏进了传送向蓬莱岛的阵法。 一阵流光过后,众人便顺利地到达了蓬莱岛,与方丈和瀛洲二岛不同,还没走出阵法的范围,蓬莱岛的景色在第一眼就给木青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一面直入云峰的石壁几乎填满了木青整个视野,而随着这道泛着古老苍茫气息的石壁一同出现的,还有一阵阵古怪但契合韵律的鸣叫声。 「是青鸾,大家退后。」 几乎是在微生晓出声提醒的同时,一阵巨大的振翅声便在众人头顶炸响,一只体型庞大的鸾鸟从与石壁相连的云层上盘旋着俯冲而下,其展开的双翅几乎把众人头顶的天光都给遮挡了过去。 木青反应极快,在感受到视野骤黯时便拉着身边人退到了一边,随着地面一震,刚才还在耳边炸响的破风声戛然而止。 木青望向身前,就在他们这一行人几丈之外,一只巨大青色鸾鸟双足稳稳落地,正侧弯着脖子用一只闪烁着水晶般光泽的蓝色巨瞳凑了过来,木青极其清楚地感受到一道意识扫过身体,谨慎地站在原地,没有做出过激地动作。 很快,这只青鸾便收回了对众人的打探动作,发出极为低沉的声音:「咕咕?」 木青隐隐猜到这只异兽是在表达什么,正暗自琢磨,一道轻快的声音已经在一旁响起:「「咕咕」,今天是你带我们去群玉台吗?」 微生花仰着脸,认真问道。 「咕咕!咕咕!」 青鸾的声音明显轻快了一些,一对大爪子「啪嗒、啪嗒」地就往众人面前凑,但下一刻,微生晓冷哼一声,袖袍微动,一道颇为玄妙的涟漪扩散开来,前一刻还走得欢快的青鸾这一刻突然哀鸣一声,双足一软,俯倒在一丈外。 「哥?」微生花对这种御兽的手段并不陌生,连忙看向微生晓,皱眉道:「这是「咕咕」啊,你在做什么?」 微生晓摇了摇头,见微生花走到青鸾面前安慰起这只异兽,沉着脸没有说话。 木青起初也有些不解,但在注意到微生晓身后三名弟子皆是一脸不忿,并且始终没有蓬莱岛的人出现,才渐渐会意,和王叶青目光对上,更加确定了心中想法——微生晓这位方丈岛的岛主在蓬莱岛似乎被冷遇了,毕竟是一岛之主,结果前来迎接的却只是一只大鸟。 在木青看来,除非这只鸟能口吐人言且是蓬莱岛的守护仙兽,不然怎么也说不过去。 短暂的沉默后,微生晓轻叹一声,主动解除了对青鸾的压制,向微生花歉声道:「抱歉妹妹,是我没有控制住情绪。」 微生花正抚摸着青鸾的羽毛,安抚着这只似乎异常胆小的异兽,闻言回过头来,本还想说自己兄长几句,但见到微生晓一身华衣却一个人孤零零地站在众人身前,心底一酸,收回目光,轻声道:「「咕咕」没做错什么,是他们做错了。」.. 青鸾振翅,狂风从身边呼啸而过,木青望着身下那块越来越渺小的断崖石壁,知道他们此刻正在云层中穿行,不免有些惊叹蓬莱岛的手段。 「作为三岛之首,蓬莱岛与其余两岛的传送点有所不同,可以更改位置。」 木青听到这个解答,下意识点头,但很快反应过来说话之人是谁,看向微生晓,「岛主……」 微生晓摇了摇头,继续说道:「刚才我们被传送的地方叫作万仞崖,是直接去往群玉台位置。我们来的有些迟,长老他们应该都到了。」 木青闻言反应过来,抬头望向头顶依旧遮挡视线的厚重云层,惊讶道:「群云台在云层之上,不在岛上?」 「嗯,群玉台确实是在上面。」微生晓点了点头,看向微生花。 微生花白了微生晓一眼,接话道:「群玉台原本是三岛附近的一些零星岛礁,后来受到阵法影响,便慢慢浮空,以前的神会长老认为这些岛在天上乱飘很难看,便调动阵法之力让这些小岛都汇聚到了蓬莱岛的上空。」 微生花一聊开,便忍不住多说了几句,轻哼道:「我想当初做成这件事的那位长老单纯是觉得这些小岛飘在天上不好看,所以最后还用厚厚的云层遮挡,但现在群玉台-完全变了性质,从以前的「有碍观瞻」变成了现在彰显神圣地位的场所。」 微生晓听到微生花这么说,颇为无奈地摇了摇头。 微生花一直是个不愿意生闷气的人,见微生晓如此,反倒更加生气,主动说道:「他们敢这么对待方丈岛,无非是觉得我们方丈岛无人罢了,等我、等我……」 微生晓期待地看着她,「等你什么?」 微生花没能一鼓作气地发下恒心,颇为恼火地教训起一旁的微生露,「小露,你天赋这么好,可不要让大家失望啊,一定要替大家争口气。」 微生露本来正努力学习着如何跟两位师兄一样做个透明人,不料竟然被微生花单独拎了出来,小脸顿时一垮。 「哎,算了,你以后高兴就好。」微生花自知没有要求别人光耀门庭的理由,给彼此都创造了一个台阶。 微生晓早就对自己妹妹的疲懒性子了解深刻,见她一个人演独角戏,已经是连再多说两句的想法也欠奉,只是在看到木青脸上欲言又止的表情后,才自嘲笑道:「是不是觉得方丈岛的人都没上进心?」 木青闻言当即正色道:「岛主……每个人的修行方式不同,经历也自然不同,花姨她们的这种修行态度也是因为方丈岛的存在才有的,毕竟这里要比很多地方都安全,有时间慢慢耕耘。」 微生晓脸上闪过一丝异色,颇为认可木青所说,轻叹道:「以前确实如此,所以不管是向文向武还是小露,我最终还是由着他们的性子来。但现在三岛正面临一个巨大的转折,这个时候,方丈岛也是最脆弱的,即使是我,也不知道一直以来这么放纵他们到底是对还是错。」 这个话题聊得太深,木青自知不能再说下去,收尾道:「有真人在,方丈岛是安全的。」 微生晓笑了笑,「但愿吧。」 就在此时,众人身下的青鸾发出了一声清脆的叫声。 木青敏锐地感觉到了天光的变化,下意识放眼四周,不知什么时候,青鸾已经载着众人来到了层云之上。 在他们的身下,连绵无尽的白云随着青鸾飞行姿态的调整一下子跃进了视野,而在视线的尽头,初升的朝日穿梭在云层之外,同他们一样刚冒出了一个头,这刹那的日光绽放,金色的晨晖便如脱缰的马、入水的鱼,肆意地穿梭在静止的白云和澄澈的蓝天之间,动静相交,美得人心旷神怡。 木青呆呆地望着这一幕,各种各样的情绪瞬间抽离了身体,好似追寻那些晨晖而去,他不知道的是,他体内的真气也在这一刻***,在他的经脉窍穴还有每一寸血肉中肆意遨游。 「唳!!!」 本来平稳飞行地青鸾突然尖叫一声,身形一晃竟然要重新坠进云中。 微生花立刻出手安抚住了青鸾的情绪,而她的视线则望向了木青所在的位置。 木青依旧保持着远望的姿势,只是闭上了双目,在其身上,奔腾的气机发出的轰鸣,已经盖过了身周呼啸而过的隆隆风声。 而这还只是一个开始,木青身上的气机与漫天晨晖相交,很快就有了凝实出一层紫金色的光晕覆盖了他的全身。 青鸾背上见到这一幕的众人皆是一脸吃惊的表情,古映荷到达过的境界在众人中最高,看到这一 幕却也有些拿不准,在仔细观察片刻后才肯定地说道:「是天人交感!」 「天人交感?!」一道异常古怪的声音立刻响起,微生晓朝木青靠近几步,又在看到护在木青身前的叶韵后理智地停了下来,脸上难掩荒唐之色地看向古映荷,「古小姐,你的眼界足够,应该明白「天人交感」是在化凡后期才可能出现的修行契机,木青他……」 古映荷全程眯着双眼眼神复杂地望着木青,此时闻言,不知为何反而笑了起来,「如果我没有看错,他还只是脱凡巅峰,能在这个境界进入天人交感的顿悟中,他确实是我知道的第一人。」 微生晓见古映荷依旧坚持她的看法,嘴唇微动,目光转动落在木青身上,情绪十分复杂。 就在此时,木青突然睁开了眼睛,体表的紫金之色也快速隐去。 「咦?」 他和众人皆是一脸惊讶地望着彼此。 古映荷没想到木青的顿悟这么短暂,眼底有一丝遗憾之色闪过。 木青眨了眨眼,还低头看向自己的身体,问道:「大家怎么了,为什么都在看着我?」 叶韵见木青似乎已经恢复了正常,连忙问道:「你什么感觉?」 「感觉?」 木青看着叶韵满是关切的脸,怔了一瞬,视线微移发现大家似乎都有着相同的好奇,不免有些纳闷,但还是指着天边如实说道:「刚才那刹那日出很壮观,很美。」 叶韵微微蹙眉:「就这?」 木青一脸不解,仔细回想了一下,感觉周身通泰,便补充道:「虽然只出神片刻,但感觉睡了一个好觉,周身很顺畅。」 听到他这么说,众人脸上皆是露出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 有了这么一个小插曲,微生晓重新沉默起来,操控着青鸾朝着已经出现在视野尽头的那片浮空群岛飞去。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一千一十二章:遇到阻拦 群玉台中心,是整片浮空群岛中最大的一座岛屿,名曰浮生,代表着黑海三仙岛最高权利的黑御神会便在这座浮生岛上。 忽然,一只青鸾异兽划破浮生岛的上空,而后在长鸣声中落向神会建筑群落的后方。 这一幕刚好被此时最热闹的那座宫殿内的人们注意到,顿时引起了不少的议论声。 神会的长老们同样在这座宫殿内招呼着各方贵客,看着注意力被吸引走的各方宾客,某位胸口绣着飞羽标记的蓝衣长老,面色有些难看,冷声道:「微生晓最近完全跑到一旁,他似乎把自己也当成了客人。」中文網 蓝衣长老是用密音交流,说完把看向最前方的一个位置。 神会长老的座位面相空旷高大的大殿中央,两侧便是受邀而来的各方势力,此时此刻,这些人势力已经在下方落座,蓬莱岛的岛主澹台飞雨正忙着与各方势力的代表人物打着招呼,但要说此地真正的主人,还是坐在最前方那个位置上闭目不语的老者。 蓝衣长老见老者没有回应,试着再喊了一声:「大长老?」 「我听到了。」黑御神会的大长老澹台定缓缓睁开眼睛,语气平和至极,「沧海,你是神会中负责这次会盟大会的长老,微生家这个小辈若是让你不舒服,按照教旨有错便罚,像刚才这种小事,下次直接给我闭嘴,不要整天跟晚辈们过不去。」 蓝衣长老便是澹台沧海,他听到自家大长老如此说,哪里不知这算是一种警告,微生晓若真让今日这会盟有了意外,全面负责此事的自己也脱不了干系,连忙解释道:「大长老,我怎么可能小气到跟一个晚辈过意不去,我只是、只是有些不理解那微生岚。」 澹台沧海肃声道:「她明知今次会盟关系重大,依旧用「闭关」这种理由搪塞我们,有她的影响,微生家的许多年轻人都快忘了我们三岛实为一体,真若是……遇到危机,难道她方丈岛还能独自存续不成?」 「小岚那丫头啊……」澹台定眉头微动,看着大殿内的这些远道而来的客人,乐呵道:「听飞雨说,不少人都在打听她,好奇程度都跟那个叫木青的年轻人相当了,说起来我们神会还多亏了她,一下子让大家的平均年龄都低了不少。」 澹台定这话是讲给身后所有长老听的,虽然没有正面回答澹台沧海的话,但其中的维护之意已经显而易见。 澹台沧海在心底长叹一声,颇为无奈,毕竟是自家长老,忍不住直言道:「大长老,她都不愿意拜你为师,你为何还如此偏袒她……」 澹台定老脸有些不愉,「你若是在她现在这个年龄成为神会长老,我都偏袒你了,我现在都还不能从大长老的位置上退下来,就是这样天赋出众的后辈太少。」 「噗呲~」 场间突然响起一声轻笑,一身典雅纱裙的澹台璇离澹台定最近,就坐在其身后,听二人交流这么久终于忍不住打趣起澹台沧海,「爷爷,我看沧海的心结还在啊。他虽然和小岚同一年成为神会长老,但还要比小岚晚几个月,心里应该很不是滋味,我们应该理解。」 澹台沧海被澹台璇直呼其名,脸色一黑,却没办法真地对澹台璇发脾气,只能努力自陈道:「我这是厚积薄发,跟微生岚不同。」 澹台璇古怪道:「竟然不同,又何必一直耿耿于怀呢?」 「我……」澹台沧海还想再解释,但望着前方澹台定从来都风轻云淡的背影,脸上闪过一丝忏愧,低头不语。 澹台璇颇觉无趣,主动召来大殿中跟在澹台飞雨身后的澹台飞霁,「微生晓已经到了,你亲自去接他过来。」 澹台飞霁闻言一愣,「刚才有青鸾落向后方广场,竟然是微生岛主?」 澹台璇看着澹 台飞霁脸上的表情,也不想去追究微生晓遭受冷遇的细节,直接下命令道:「把万仞崖的管理者革职,以不敬神会长老的原因做出惩罚,还有你,该怎样处罚,你自己定。」 澹台飞霁肃色应下,直接离开了大殿。 澹台沧海见澹台璇如此处罚,有些着急:「璇长老,这件事飞霁并不知情,问题出在……」 「打住!」澹台璇举起一只修长的手掌,摇头道:「飞雨飞霁这两兄弟是你兄长的后人,你现在才想着维护他们,只会让我之后不再把岛主信物还给他俩。」 澹台沧海瞬间哑口无言,微生晓会受冷遇,过程一点也不复杂,不过是下面的人在传递消息时稍稍滞后一些,真要找理由,可以顺便找一堆,谁能想到最后受到惩罚的是澹台飞霁呢。 要知道澹台飞霁在前一天还以蓬莱岛岛主候选人的身份保管着岛主信物。 澹台定此时难得评价起此事,和颜悦色地对澹台沧海说道:「你既然做了神会长老,就应该明白自己不是澹台一家之姓的长老,而是三岛所有人的长老,若是做不大这点,那就不要把自己内心的喜恶让下面办事的人知道。」 澹台沧海认真应道:「沧海明白了。」 澹台定重新闭目静坐,澹台璇则开始打量起下方那些还空着座位的地方,目光一转,发现最近的左右两边都空着,不由转头对身旁一直沉默的人问道:「嬴泽长老,嬴缺他们人呢?总不能也受微生晓那样的冷遇了吧?」 嬴泽是一个干瘦中年男子的形象,倒三角眼,面色微白,周身都环绕着一股阴寒气息,他听到澹台璇问起,目光才缓缓扫向下方,开口道:「璇长老应该知道嬴缺的女儿回来了。或许现在嬴缺正拦着微生晓那群人。」 「哦?」澹台璇双目微亮,站起身来,「这么有意思的事情可比在这里有意思多了。」…… 大殿后方,有一条廊道直接连通了后方那边的大广场。 此时在广场与廊道连接处,两方人马已经僵持了一段时间,谁也不肯退步。 嬴缺一身绣着金丝花纹的黑衣,挡在了廊道的入口中间,正神色冰冷地看着微生晓身旁的一对年轻男女。 微生晓夹着中间,颇为为难,「嬴兄,会盟大会快开始了。」 嬴缺微微侧过身,「你带着方丈岛的人随时都可以过去。」 微生晓微微皱眉,说道:「朱雀城也是受邀的势力。」 嬴缺目光如刀的扫过木青的脸,他昨日本来还对木青的态度有所改变,结果今天就发现这混账东西不仅自己准备参加今日比试,还打算带着叶韵一起。 嬴缺胸口起伏,努力压制着心中怒意,沉声道:「今日的比试不是一个游戏,如果参加了,便要进行到底!」 叶韵颔首道:「鸣神图中的比试和鸣泉秘境的试炼有什么样的关系,晓叔刚才便已经提醒过我了,而且请你明白,我已经脱离瀛洲岛了。」 嬴缺双眉一凝,就要拿出当爹的威严来,却听到了身后匆匆而来的脚步声,回头看去。 长廊中,澹台飞霁望着入口处气氛不太对的人群,脚步更快了一些,在远远地看到微生晓后,就立刻说道:「晓兄,璇长老以不敬神会长老的理由处罚了一些人,我运气不错,也在被惩罚之列。」 澹台飞霁说着便来到了人群中间,这时候才看到嬴缺以及微生晓身边的木青和叶韵,表情明显一愣,原来的话瞬间忘得一干二净,「你们这是……」 微生晓和澹台飞霁关系不错,在此时见到他简直视作救星,自嘲道:「我在你们蓬莱岛遭到冷遇又不是一次两次,不过有些事情我自己也能想得明白,你还是好好地劝劝嬴兄吧。」 澹 台飞霁在看到木青和叶韵并肩而立时就直觉问题出在哪里,朝两人点头一笑:「木青还有小韵,我们又见面了,其实昨天便知道你们回来的消息,我还以为要会盟大会之后才会见面。」 木青朝澹台飞霁点点头,「飞霁先生原因为我们不会参加会盟大会吗?」 澹台飞霁一直都很欣赏木青这个人,直言道:「我知道大哥当时在北荒邀请了朱雀城后,就一直希望你俩不要在这个时候跑回来。」 澹台飞霁目光扫过在场众人,视线在微生花身上多停了一瞬,继续说道:「你们和三岛的关系在这里,应该没少被大家劝吧?鸣泉秘境很危险,不要只看到我兄长他们这些还活着出来的人,要知道在二十多年前,有许多天赋不比他们差的人再也没能离开那里。」 叶韵凝眉道:「飞霁叔叔,你如果也是要劝的话,那还是不要再说了,我不是小静那个年龄,可以自己做决定。」 嬴缺闻言绷着脸道:「我是你的父亲,在这里,你得听我的。」 木青心里有些无奈,其实真正的根源还在他这里,要知道一直一来劝她劝得最多的就是叶韵,只是有关孟章,他别无选择。 就在木青苦恼该如何脱离当前困境时,他忽然感应到一道缥缈的气息在快速接近,下意识看向一旁。 「好敏锐的探知!」 一声赞叹,澹台璇在一旁突然现身,长廊入口处的众人立刻向她施礼,澹台璇没有理会,对嬴缺说道:「你们父女俩不用吵了。」 嬴缺脾气上来,才不管对方是不是神会长老,直接质问道:「你什么意思?」 澹台璇摇了摇头,也不以为意,侧身指向长廊,「大殿内有些小辈听说朱雀城的人到了,已经跟了过来,你说如果让这些客人知道,我们主办的秘境却打死不让自己家的晚辈参与,他们会作何想?」 嬴缺脸色一沉,看了自己女儿一眼,依旧坚持道:「他们怎么想与我无关。」 听到这话,澹台璇对嬴缺高看一眼,看向叶韵,「待会的鸣神图,小韵便不参加了吧?这样你们父女俩还有商量的空间。」 叶韵闻言眨了眨眼,她本就不会参加鸣神图的试炼,到时候去鸣泉秘境,她会用其它的办法,刚才和嬴缺之所以争论这么久,不过是她不想欺骗自己的亲人,所以一听到澹台璇这个提议,叶韵没再做更多的犹豫,点头答应了下来。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一千一十三章:道宗子弟 长廊入口。 几乎是叶韵和嬴缺这对父女之间僵硬的气氛刚刚缓和,一些在大殿中坐不住的年轻人便果真如澹台璇所说出现在了长廊中。 澹台璇看向嬴缺和微生晓,「两位岛主,我们都是此间主人,还是不要让客人来看我们的笑话,你们觉得如何?」 嬴缺和微生晓互视一眼,点点头,很快,嬴缺便带着瀛洲岛嬴青那些年轻子弟先行离去,而澹台璇更是如此之前到来时一般,毫无征兆地离去。 「木青,进入前面的黑御圣殿,你们这几人就代表的是朱雀城,那时候你们就是客人,你能明白吗?」 微生晓站在木青身边,说道。 此时,长廊中已经出现了一些木青熟悉的面孔,木青望着正向他这里打着招呼的祝豪等人,轻声道:「岛主请放心,我们在这之后出了任何问题,都只是自己的选择,绝不会对此有任何怨言。」 微生晓看着木青,双目带着几分莫名之色,缓缓点头,径直离去,「我们走。」 向文三人连忙跟在自家师父身后,向武还不忘朝木青抱拳道:「木青师兄,我们比试中再见!」 木青缓缓点头,目送微生晓带着这三人往另外的方向行去,想来在这片建筑内还有其他的路线通往最前方的那座圣殿。 就在木青放任思绪等待祝豪那些人过来时,他身后突然响起一道疑惑之声:「你怎么还在这里?」 木青下意识回头望去,只见古映荷正站在微生花面前,皱着眉盯着对方。 微生花明显不甘示弱,「你还不是一样,古家的其它人恐怕早就到前面的大殿了吧。」 古映荷纤眉微动,表情极其认真地说道:「我现在是朱雀城的人。」 木青听到这里,忍不住皱眉道:「你还是决定参加试炼?」 古映荷目光转向他,「你是朱雀城的城主,如果你不认可我是朱雀城的一份子,我自然参加不了。」 「哎……」木青有些头痛,「这是两回事……」 就在木青无奈于古映荷的执拗时,祝豪等人已经到了跟前,颇为自来熟地朝木青打招呼道:「木青兄弟,你来得可是有点迟啊,我还想着向他们介绍你呢。」 木青朝祝豪点点头,看向他的身后,其妹祝灵也在,剩下的两男一女,则完全是陌生面孔,在木青打量他们时,对方也在默默打量木青他们。 木青朝三人自陈家门:「朱雀城,木青。」 祝豪见昨日态度其实颇为生分的木青主动开口,咧嘴一笑看向他带过来的三人。 其中的那位身穿一袭白色道裙的俏丽女子,一双明亮双目落在木青脸上,大方道:「南海道宗,折云璃。」 在折云璃开口后,另外两个男子也相继开口,主动介绍了自己的身份。 三人虽然神色间都难掩一分自傲,但谈吐间并不倨傲,木青本以为这三人在各自势力中应该都是类似祝豪这种多方交际的子弟,但了解三人身份后,才惊讶地发现,这三人竟然来自同一宗门。 按照微生晓之前介绍的鸣神图比试规则,参与这次会盟的各方势力,最多只能派出三位弟子,也就是说面前这三人中应该有一位是类似祝红岩一样最为出色的存在。 折云璃见面前这位传闻事件的当事人视线一直在她们三人身上转动,挑眉道:「城主,难道你之前见过我们三人?」 木青有些尴尬,摇头道:「我没想到三位竟然来自同一宗门,看来南海道宗与祝家的关系很好。」 折云璃眨了眨眼,看着木青极为英俊的脸,展颜笑道:「城主太高看我们了,你若是和祝师兄关系不错,那倒是可以这么说朱雀城和祝家的关 系,我们可代表不了道宗,此行也不过只是涨涨世面罢了。」 「哈哈,我们都一样嘛!」祝豪对此倒是并不在意,对木青解释道:「看来你还是有些不了解道宗啊,他们一宗三姓皆在十大家之列,又常常被人称作天地人三宗。」 折云璃点头笑道:「道宗此次参与之后比试的共有九人,城主若是想要提前了解对手,倒是可以注意一下我们天宗的圣女,她可是有和祝大小姐同水平的实力。」 一旁的祝灵见这道宗天宗的「交际花」说起自己的偶像,小嘴一撇,正要据理力争,那来自人宗和地宗的两个男弟子却抢先开口,不遗余力地夸赞起自家道脉的圣子。 折云璃本来还想着初次见面,在木青这个最近在修行界一跃而起的新秀面前留下个好印象,见两位同门竟敢拿他们家的「扣脚」圣子和自家的圣女比,也终于再难以维持风度,和两人据理力争起来,全然不顾木青他们就在站在一旁。 「哎……我们快过去吧,其它势力都到了,恐怕都等着你们呢。」 祝豪挠挠头,干脆至极地无视掉身旁吵起来的三人,对木青说道。 木青面对此等局面,嘴角一扯:「这……」 祝豪转身领着众人,朝长廊中走去,边走便对身边的木青说道:「道宗啊就这样,你以后遇到这种情况,记得千万不要好奇,把他们晾在一边等他们吵完了再说。」 事关「十大家」的具体信息,即使是微生晓之前也没说多少,木青很好奇地问道:「在你们这里,十大家的强弱名次是如何排序的?」 「嘿嘿……你算是问对人了。」祝豪眉毛一扬,凑近了木青一些,小声道:「虽然大家平时遇到了都和和气气的,其实没有哪方真的对这个名次不在意。」 「现在拍在第一的,是无极剑宗,剑宗分为内外两宗,内宗主修剑法剑意,对佩剑要求不高,外宗主修剑术剑气,对佩剑的要求极为苛刻,平时在外露面的一半是外宗子弟,这一次剑宗来的那些人中,那个外宗的苏无名很厉害,红岩姐说过此人。另外……」 兴许是刚才在那座大殿内憋得有些久,祝豪一路上的谈兴极高,不等木青开口询问,便把他这些天收集而来的信息说了出来,这不仅让木青收获不小,连折云璃这些道宗弟子也听得津津有味。 等到祝豪话音终于止住,木青不由感叹道:「我以前的见识确实太浅薄了,以祝兄所说,无极剑宗排第一,东方家族排第二,西山林家排第三。」 祝豪很满意木青在认真听,颇为豪气干云地继续说道:「我们祝家排第四,南海道宗排第五,这个排名是修行界公认的顶级修行势力的排名,其实拆开来的话,无极剑宗一宗俩姓,便占据了十大家两个席位,道宗更是一口气占了三个。」 「喂!」折云璃这时候早没有跟两个同门争吵,跟在两人身后,此时突然跳出来,生气道:「那剑宗的苏无名也不是我天宗圣女的对手,这么一比较,怎么我道宗的排名这么低?」 「呃……」祝豪眨了眨眼睛,他之前在这位手中吃了点苦头,见折云璃较真,连忙说道:「这个排名其实是按照各方势力在修行界露过面的长生大物人数来排的名次,不过折师姐不用生气。」 「玉山长老就说过,如果三宗哪一天统一了,就是无极剑宗的整体势力恐怕也不如你们。」 折云璃面色缓和下来,颇为赞同道:「这道也是,毕竟我们三支道脉里暗搓搓闭关修行的老……前辈还真不少。」 祝豪无奈应是,和木青视线对上,脸上的表情倒是极为有趣,似乎在说——你看,我说得没错吧,没有哪方势力不对自己的排名不在乎。 木青倒是第一次见识折云璃这种真正从修行宗 门出来的弟子,近距离接触下来,即使迟钝也渐渐发现了彼此最大的不同——那就是如折云璃这些弟子,她们的生命中真正做到了只有修行一事,而从红尘俗世里一路走来的他,心思则太多太杂。 祝豪见木青脚步放慢似乎突有所悟,眼里闪过一丝惊意,转头看向叶韵正要开口,木青却已经清醒过来,问道:「祝兄,你们是怎么找到这边来的?」 「哦。」祝豪有些惊异地望着已经恢复正常的木青,如实说道:「是有人告诉我们朱雀城的人在这边,怎么,我刚才过来是好像还看到了其它人,你们刚才是有了冲突吗?」 木青闻言,便明白祝豪他们的到来应该是澹台璇所为,摇了摇头,说道:「冲突倒是不存在,只是我过来得太过仓促,在路上耽搁了一些事情。」 那折云璃见木青说起正事,主动问道:「城主,你应该也要参加试炼对吧?」 木青点点头。 折云璃又问:「听说你们也是受邀而来,那你们这次带队的前辈是谁啊?」 折云璃说话时,视线已经看向木青身后跟着的几女,看着几女个个都堪称绝色的脸,这位天宗女弟子其实更好奇木青和她们的关系。 木青被问起,再看到身边祝豪同样好奇的眼神,看向王叶青所在的方向,「王夫人便是朱雀城带队之人。」 木青话音落下,祝豪这些人连忙神态恭敬地朝王叶青见礼,而王叶青也态度平和地一一点头示意。 直到此时,木青才发现,王叶青之前让微生岚帮忙遮掩气息并非什么无用之事,折云璃这些人才面对气息深不可测的王叶青时,下意识把对方当做了和几方带队长老同一层次的存在。 木青看着泰然应对的王叶青,心里难掩愧疚,王叶青这么做,无异替他承担了很大部分压力。 一旁,祝豪又开口道:「那这两位是……」 木青顺着祝豪的视线看去,发现他问的是微生花和古映荷,不由一愣。 微生花回到岛上后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些来自其它势力的年轻人,笑着说道:「我和映荷都是朱雀城的供奉,随城主一起来的三岛。」 祝豪连忙道:「哦,两位前辈,失敬失敬。」 木青闻言满是无奈,却不好多说什么,转身就朝前方已经能够看到轮廓的大殿走去。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一千一十四章:大殿之内 黑御神会的圣殿大堂中,随着嬴缺和微生晓带着两岛的子弟来到神会长老们的近前坐下,其它势力的目光都望了过来。 坐在下方右手最靠前的势力是东方家族,为首一个身着皮衣的魁梧汉子站起身来,拉住了从身边经过的澹台飞雨,问道:「我说飞霁岛主,你这一圈都逛下来了,今日的比赛得好久开始?」 澹台飞雨看着比自己还一个头的男子,语气平和:「此次会盟,我本来邀请了周家到场,可惜他们路途遥远没有时间,所以我便邀请了朱雀城前来,阔兄放心,他们也快到了。」 东方阔有些不耐,指着对面皆是一身青色羽衣的势力,「你们让无极剑宗的人坐在这里等一个才冒出头的小辈,就不怕他们拿剑劈了你们这座圣殿。」 东方阔这这话说出来就是挑事的,澹台飞雨心里不愉,但还是侧身看向左手边的无极剑宗,剑宗为首者是一位外貌看起来不过双十、姿容极为出彩的女子,听到东方阔的话双目一睁,瞥了东方阔一眼,冷声道:「我无极剑宗知道自己是客人,不过若是主人家的同意,我不介意先把你砍出去。」 东方阔自讨没趣,嘴角一扯,赶紧摆手道:「苏思剑仙别误会啊,我是看你们等得无聊才出此言的。其实你十年前劈我那剑我现在还记忆犹新,可不想再试试你手中这把「无悔」剑的锋芒。」 苏思眉头一皱,看向澹台飞雨。 如果说她无极剑宗追求的是世间一切锋锐之道,那东方家这群莽夫则是把追求肉身的强大和防御做到了极致,这些纯粹武夫很怕她们剑修手中的剑不假,但她们剑修其实同样不敢让这些武夫突破到身前,特别是在彼此境界相当的情况下,他们几乎是谁也拿对方没办法。。 澹台飞雨把苏思脸上的表情看在眼里,暗暗后悔在安排位置时竟然没把双方的恩怨打探清楚,歉声道:「苏长老请放心,会盟马上开始,朱雀城的人已经快到了。」 这一插曲,大殿中的各方势力都看在眼里,特别是靠近大殿门口的古家几人,望着对面暂时无人的空位,眼中的目光都有些深沉。 这一次古家是由古天这位家主亲自带队,但在这座大殿中却是静陪末席的存在,而极为不凑巧的是,朱雀城的位置就被安排在了他们对面。 所以当澹台飞雨话音落下,而木青他们还没到来的这个时候,那些势力的目光都意味深长地看向了古家这里,但就是每人主动与古家的人交谈。 好在这种古怪的气氛只是维持了很短的时间,随着坐在上首最前方的澹台定缓缓抬起头来,主持这次会盟的澹台沧海便起身走下台阶,来到大堂中央,几乎就在同一时间,便有脚步声从大殿后方的通道传来——王叶青一人当先,带着木青几人来到了大殿之中。 澹台飞雨见到为首的王叶青目光微动,明显认出了她,快步迎了上去。 「王夫人,没想到会是在这种时候见到你,静儿还一直念着要请你们来做客。」 澹台飞雨笑容和煦,对王叶青说道。 王叶青作为朱雀城明面上的领头之人,与各方势力的领头人相比境界差别很大,澹台飞雨说话时,便看向王叶青身后,再看到王叶青身后没有当初在北荒见到的溪川和叶青羽,眼中出现了明显的疑惑,欲言又止。 王叶青主动说道:「飞雨先生,此次便是我带队,让诸位久等了。」 澹台飞雨笑着摇摇头,看向对木青,「木青城主,我们又见面了。」 木青点点头,看向大殿中将视线投来的各方势力,真诚道:「让飞雨先生和诸位前辈久等了。」 「嘿嘿,你就是最近风头最盛的木青啊,年轻人倒是长了一张好看的脸。」 东方阔大大 咧咧地坐在位置上对木青说道。 木青看了东方阔一眼,点点头,目光淡然,这倒是让大殿中看在眼里的人们在心里对他评价高了一分,毕竟如此年轻又有传闻中那样的实力,那是再如何倨傲都可以被视作自然。 木青他们是从大殿后方进入的,此时看到靠近门口的空位,便朝门口走去。 这一动,大殿中许多视线都跟着他们一起移动,这让已经站在大殿中央的澹台沧海颇为不喜,抬头看向澹台定,见澹台定正饶有兴趣地打量着这个最后还慢慢悠悠往作为走去的年轻人,只好压下心中的不愉,暂时站到了一边。 不过作为主人的不想多生枝节,某些客人却没有这样的自觉。 东方阔因为木青还没到来时发生的事,似乎跟他们杠上了,见木青几人来到古家对面坐下,眉头一挑饶有兴趣地向古天问道:「古天家主,我有一事不明,你能替我解惑吗?」 古天正因为在朱雀城的众人中看到自己小姨子的声音而面色难看,闻言看向东方阔,看着其脸上显得诚恳至极的表情,冷淡道:「你想问发生在北荒的事?」 「我该早点认识古兄的啊!」东方阔一拍大腿,身体一侧,做出十分好奇的模样,「大家知道这位迟到的年轻人便是因为北荒发生的那些事,我看飞雨岛主把你们安排着对着坐便是想要满足大家的这个好奇心,不知道古兄这个当事人在此,是否愿意告诉我等传闻中的那些事有几分真几分假?」 木青才坐下就被人这样当着面打听,偏偏还是问的别人,心情有些郁闷,正在心中猜测这故意挑事的人是哪方势力,微生花便已经在他身后小声说道:「那人是东方阔,武夫三止境,他已经是神到巅峰,实力不弱于神会的长老们多少。」 木青心中微动,多看了东方阔一眼,东方阔感受到他的视线,大方地点点头,笑道:「当然,如果木青小兄弟愿意替我们讲讲北荒的事,我也乐意听听。」 木青目光微动,正要开口拒绝,一道稍感熟悉的声音便已经在对面古家的方向响起:「北荒的事情没什么不好说的,木青有两位长生境大物相助,拦下了我古家老祖,而他自己……」 木青看着对面正望来的古映秋,眉头一皱,果然这位前阵子才见过的古家大祭司坦然说道:「他确实战胜了我古家一位化凡中期的长老,之后甚至直面我古家化凡后期的祭司而不败。」 大殿内的众人见古家的人自己都承认了,看向木青的视线瞬间变得更多起来,不过这些饱含深意的目光中少了几分怀疑和轻视,多了几分好奇和审视。 东方阔见说话的古映秋还是一位大美人,态度和缓了许多,本来还想问古家是不是故意抬高年轻人以此掩饰自己的无能,最终还是选择作罢,不过这一番打量也让他发现了有趣的一幕: 古家这几人正看着木青身后的某道身影,东方阔顺着他们的视线看去,发现被他们看着的那个女人的容貌竟然与古映秋有几分相似。 作为一个直来直去的「莽夫」,东方阔一直以来的行事准则就是尽量不然自己的好奇心过夜,于是指着本来足够安静的古映荷说道:「古兄,这位小姐怎么与你身边这位古大祭司容貌有几分相似啊,她不会就是你们刚才提到那位祭司吧?」 古天黑着脸,坐在位置上不想理会聒噪的东方阔,东方阔却不自觉,看向古映秋,「古大祭司,这位小姐和你可有关系?」 古映秋闻言看向自己的妹妹,古映荷此时也皱眉望向了她,两姐妹的目光对上,比起大殿内的众人竟然率先有了一次交锋。 古映秋移开目光,缓缓点头,不紧不慢地说道:「东方前辈说得不错,她正是我的小妹古映荷。」 「有趣!有趣!」东 方阔闻言一乐,视线开始在木青和古映荷身上来回移动,双眼微微发亮,「该不会是最常见的那种故事,年轻人击败了女子俘获了她的芳心?」 此话一出,大殿内顿时响起一声清脆的剑鸣,木青正黑着脸,乍一听到这声似乎无处不在的剑鸣,还以为是身旁的叶韵拿出了云华剑,正要出手阻拦,那东方阔却率先举起手来,说道:「年轻人,我说话向来不过脑子的,你们不要介意,反正男欢女爱就算是仇家也不是不能在一起……」 东方阔还在喋喋不休,他身后那些东方家族的子弟一个个严肃方正的脸上此刻也都有些扭曲变形,看来就连东方家的自己人也有些受不了东方阔。 木青此时也看清了情况,坐在东方阔对面的一位青衣女子,把一把黑色长剑横放膝前,刚才那一身剑鸣显然是她所发。 木青见到这种情况,倒是对这位女子剑修生出一丝好感。 微生花已经从她兄长那里得到了大殿内所有人的身份信息,此时恰到好处地对朱雀城的几人说道:「苏思,佩剑「无悔」,无极剑宗的执剑长老之一,真正的剑仙。」 木青心里颇为感慨,算上此刻正坐在大殿上方的神会长老,这短短的时间,他就已经见到了这么多的长生大物。 此时,站在大殿一旁的澹台沧海见东方阔说起来没完没了,数次想要打断都没找到机会,便求助地望向澹台定。 哪知这位神会的大长老不知道从哪里找来的果盘,脸上露出一副颇感兴趣的表情,视线时不时在东方阔和苏思身上移动。 终于,又过了片刻,澹台定才悠悠开口道:「东方阔啊,你小子这么多年怎么还没学会引人注意呢?」 东方阔闻言顿时止声,连忙看向澹台定,眼里竟然罕见地露出一丝慌张乞求之意,但把这一切都看在眼里的澹台定却恍若未见,看向苏思,「我让飞雨去邀请东方家族前来与会,其实最初确定的领头之人不是他,结果这小子把人打趴下后主动跑来这里……」 「大长老!」东方阔双手抱拳高举过头顶,示意澹台定不要再说下去。.. 澹台定轻呵一声,「你小子不是想引人注意吗?你可以继续。」 东方阔悄悄地看了一眼对面依旧冷着脸的女子,连忙回道:「大长老发话了,我自然会闭嘴了。」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一千一十五章:讲述规则 大殿中,刚才还显得杂乱的气氛因为澹台定的发声,顿时正式起来。 东方阔被澹台定点出某些心思,明显安静了许多,主动给自己找了一个台阶下,对正木着脸傻站在一旁的澹台沧海说道:「沧海,你这次会盟不是由你主持吗,快开始吧。」 「……」 澹台沧海胸口起伏,努力压制着对东方阔的情绪,转身面向众人,视线在朱雀城几人的脸上多了一瞬,朗声道:「诸位都是受我三岛共邀而来,这些天应该已经清楚此次会盟的主要内容,所以我代表黑御神会的诸位长老,只讲几句。」 「一,便是等会在鸣神图里的试炼。」 澹台沧海从袖中极为郑重地取出一副卷起来的画卷,画卷缓缓上升漂浮在大殿半空,随着澹台沧海的动作,早就等在一旁的人便将一个木盘放在了各方势力的面前。 「木盘中,是神会为各位准备的参加比试的身份令牌,算是简易版的「玄玉牌」。现在确定要参加比试的人请起身拿起令牌。」 王叶青身前的木盘中,有三块叠放在一起的黑玉令牌,令牌旁边则放着几块蓝色的晶石。 木青起身拿起令牌,看向大殿中相继站起来的众人,视线在转移西山林家所在的位置,留意了一眼林洛身边那个和他外貌有几分相似的男子,便收回了目光。 「大哥,那木青在看你。」林洛没有起身,坐在林修身旁提醒道。 林修闻言表情淡然,甚至没有去看木青,而是看向了祝家方向站起身来的祝红岩,轻声道:「他如果只会靠一些低级手段吸引别人注意,那胜了这种人于我而言也没多少意义。」 林洛嘴角一扯,想要提醒自己这位从禁地出来后就浑身锐气的兄长,但最终还是忍住了。 大殿中央,澹台沧海见这些优秀的年轻人相继起身,脸上的郁结之色淡了几分,正要开口,一道清脆的声音却抢先在大殿中传开:「等等!」 澹台沧海寻声看去,见说话之人是古家的这位大祭司,忍不住皱眉道:「古祭司,有什么问题吗?」 古映秋伸出手指向对面的朱雀城几人,认真道:「古映荷是古家的人,她不能代表朱雀城参加这次比试。」 「嗯?」 顿时,大殿中许多目光都扫向了古映秋手指的方向。 木青看着好像正指着他的古映秋,眉头微皱。 此次此刻,他能感受到不少的视线在扫过他后交汇在了他的身后。 古映荷不知什么时候也拿起了一块身份令牌,此时被自己的亲姐姐点出来,却只是沉默地看着身前的这道背影。 「古大祭司。」木青侧移半步,挡住身后的古映荷,望着古映秋说道:「她现在已经归顺我朱雀城,你可没有资格还对她指手画脚。」 古映秋双目微眯成一条缝,盯着木青沉默了一瞬,提醒道:「古映荷的境界,根本就参加不了之后的秘境试炼,这鸣神图的比试还有参加的必要吗?」 古映秋说完看向澹台沧海。 澹台沧海点点头,看向木青,脸上有一丝不满,「朱雀城似乎还不知道规则?即使是化凡初期也得拿到前十的玄玉牌才能进入鸣泉秘境的下层,她显然不适合。」 木青目光微动,澹台沧海并不知道古映荷被古映荷算计,如今跌境跌得厉害,正好是化凡初期,侧身看向身后。 古映荷一直望着木青的背影,面对木青突然的回头,似乎呆了呆,两人目光对上,古映荷能够清楚地看到木青眼里的无奈,心中生出几丝歉意,移开目光轻声道:「我现在是脱凡巅峰,只要城主允许,我便可以代表朱雀城参加此次试炼?」 木青眉头一皱,他竟然 连古映荷什么时候掉境掉下化凡的都不清楚,目光扫向一旁的微生花,微生花做贼心虚般地低下了头。 木青心里一叹,转身看向古映秋,「古大祭司,她中了你的噬极咒,已经掉境到化凡之下,看来还得感谢你成全了她。」 大殿内众人的视线饶有兴趣地在木青和古映秋脸上来回,都听出了木青话里省略掉的已经发生的冲突。. 古映秋怔怔看着木青,脸上的表情有些难看。 澹台沧海时刻没忘记他要做的事,轻咳一声,开口道:「既然如此,那便没什么问题。不过这也正好与我接下来要说的第二件事有关。」 澹台沧海缓缓扫过各方势力站起来的众人,「来者皆是客人,神会不会去验证你们是否隐藏境界,也不关心你们之前是不是有仇隙,神会唯一会做的就是让各位不至于稀里糊涂地去闯鸣泉秘境,这也是先有鸣神图比试的原因。」 「现在,请各位看向木盘中的蓝色晶石,这种晶石被我们称作「灵晶」,是长老们使用秘术将玄晶和品质极高的灵识熔铸而成,你们可以拿起来感受一下。」 木青闻言照做,他只是稍微催动了一下功法,手中的灵晶便化作了一团渣子,不过在这极其短暂的瞬间,他在感受到体内真气得到一丝补充的同时,还察觉到了识海中的异动! 那道深藏于灵胎内的漩涡有了一丝反应,虽然这反应极其轻微,但也证明这种晶石已经引起了孟章的注意。 木青连忙拿起木盘中剩下的灵晶。 澹台沧海站在大殿中央,望着周围这些拿起灵晶后,表情开始变化的年轻人们,颇为满意地点点头:「虽然一枚灵晶中所含的玄晶极为稀少,但也正因为如此,你们这些年轻人也可以借助炼化灵晶时,窥见到天道的一角。」 有人忍不住问道:「沧海长老,我们在鸣神图收集到的这种灵晶,便算是我们自己的么?」 澹台沧海微微一笑:「这是自然。诸位年轻俊杰远道而来,我三岛愿意拿出最大的待客诚意,所以严格来说,这灵晶并不算是奖励,真正的奖励一定能让大家心动。」 澹台沧海话音落下,大殿前方位于神会长老下方的位置上有了动静,澹台飞雨、嬴缺、微生晓三位岛主共同起身,从收纳法器中拿出了一样样物品,放在了身前的长桌上。 随着这些东西暴露在大殿内所有人的视线之中,澹台沧海的声音再次响起:「鸣神图的小天地和外界有些时间差异,图中一日,外界半日。诸位参赛之人,进入鸣神图后,便可自行收集灵晶,半日之后,收集灵晶前十之人,便可以登顶小天地中央的界望山,开始「十人之争」。」 澹台沧海双手捏诀,一股玄妙至极的气息立刻从漂浮在大殿半空的鸣神图上扩散开,这张宝图在众人的注目下缓缓展开,图中所描绘的那个世界在涌动的金色光影中勾勒的栩栩如生。 而最醒目的莫过于那座直插云霄,即使是光影也给众人带来不小的压迫的界望山。 「这鸣神图的小天地若是能够诞生真灵,那这宝图便是真正的仙兵了啊。」 东方阔一脸眼馋地望着就这样飘在头顶的鸣神图,只觉得浑身不得劲。 澹台沧海嘴角微微勾起,等众人的震撼稍过,才开口将众人的注意力引到三位岛主身前,「进入十人之列,会得到长老们亲自炼制的玄玉牌,这些玄玉牌品质最佳,能够帮助携带着抵挡住一次黄泉之气的直接侵袭。而位列前三者……」 澹台沧海故意顿了顿,才继续说道:「第一名,位格水晶一枚、水灵丹三枚……」 几乎是澹台沧海每说一样,众人的视线便往澹台飞雨三人身前的桌子上找到对应之物,如此来来回回,直到澹台沧海 话音完全结束时,大殿内的气氛已经完全不同。 朱雀城的众人在来的得路上已经从微生晓那里知道了这些,此刻反而显得最为淡定。 而其它势力,东方家族的东方阔悄悄坐直了身体,无极剑宗的女子剑仙苏思也睁开眼望向了放在长桌最中央的那枚位格水晶。 位格水晶是圣王境修士陨落后一身道行所化,其内不仅蕴含着极其恐怖的能量,更为重要的是其中还留下了那位修士从踏足修行到立足长生的所有修行感悟,毫不夸赞地说,如果交给适合的人来炼化,对各自的势力而言,便是多出了一条可达长生的完整的修行路径。 显然,他们也没想到一个鸣神图中的比试,神会就能拿出了如此稀有之物,以至于都没有谁急着先开口。 澹台沧海的目光在各方势力的领头之人脸上缓缓扫过,见众人还保持着沉默也不着急,继续说道:「这第二件事,说的是我三岛的诚意。而第三件事,也是最后一件事,便是给诸位一个选择。」 澹台沧海声音严肃了许多,看第一个看的就是手里拿着身份令牌的木青,「愿意参加此次比试和之后鸣泉秘境试炼的人,请在令牌上刻下你们的神识印记,确认参加,当然,同时也是当着你们各自师长的面前立下约定——在这之后出现任何结果,都要接受,而不得怨愤神会没有尽头提醒之责。」 东方阔问道:「大长老,参加了鸣神图比试,就必须参加之后的鸣泉秘境吗?」 澹台定白了这家伙一眼,指着下面准备的那些东西:「拿了东西,还想跑路?」 东方阔嘴角一扯。 苏思双眉微皱,接过东方阔的话问道:「神会其实是想提醒我们鸣泉秘境的很危险?」 澹台定缓缓点头,目光在下方的三位岛主身上缓缓扫过,第一次流露出异样的情绪,「他们曾经也是一批天赋出众的年轻人,现在年龄大了,成了岛主,说起来也挺简单的,因为他们三是上一次秘境试炼唯一活着离开的三个年轻人。」 有澹台定的直言,更有澹台飞雨三人的现身说法,大殿内那些站起身的年轻人有不少人都出现了一丝动摇,显然有些拿不定注意。 澹台沧海等了片刻,再次开口:「各位,是时候做出决定了。」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一千一十六章:坦诚以待 大殿内,澹台沧海的视线每经过一处,那方位置上的年轻人身体便下意识紧绷了几分,他们望着彼此或者身边的师长,一脸肃色。 大殿门口这里,木青感受着逐渐弥漫开的紧张情绪,收回视线,望向手中的身份令牌,随着他心意一动,手中的令牌轻轻一颤,在安静的大殿中发出了一道极为明显的颤鸣:「嗡——」 木青第一个在令牌上刻下了神识印记,而几乎是在同时,几道颤鸣声跟着响起,等到澹台沧海的视线望向木青这里时,之前站起身拿起令牌的年轻人没有一个选择放弃。 「好!」 澹台沧海激战一声,肃声道:「各位年轻俊杰已经在神会以及你们各自师长的见证下做出了最后的选择,我代表神会祝福各位都能有所收获。」 「沧海长老!」一直都很安静但占据了大殿最多位置的道宗有人站了起来,是一个中年男子,他向澹台沧海单手做了一个道揖,凝声道:「我道宗参加的弟子最多,想就着这个机会,得几句实话。」 澹台沧海看着一脸严肃的男子,心里有些预感不妙,但也只能挤出一笑,颔首道:「南海道宗与我们三岛的来往最为密切,彼此本就该坦诚相待,折岩长老但问无妨。」 与那折云璃同姓的道宗长老折岩缓缓点头,望向已经在众人头顶展开的鸣神宝图,说道:「年轻人在宝图师姐争夺灵晶,冲突再所难免,如果遇到生命危机如何做?」 澹台沧海松了口气,转身看向望来的年轻人,说道:「诸位请谨记,比试有胜负排名,但不该有生死相向。我诸位鸣神图的操控之人,会时刻关注诸位的比试情况,以防出现这种危险情况。」 「不过人力有尽,我并不能做到尽善尽美,如果你们在之前已经有了恩怨,还请不要把这种情绪带到比试之中,至于……若还是出现了生死想象,而我有没来得及干预,那就请诸位主动毁掉你们手中这枚身份令牌。」 「这枚令牌已经被你们刻下神识印记,想要摧毁只在一念之间,在令牌摧毁的刹那,鸣神图就会将你们主动排斥出它的世界。不过这么做就这代表你们在鸣神图的比试中主动认输,与之后的奖励彻底无缘。」 各方势力闻言,对澹台沧海这番表态都还算是满意,澹台沧海听着众人的议论声,颇为自得,看向依旧凝眉的折岩,主动问道:「折岩长老还有疑问不成?」 折岩看着澹台沧海,又望向上首又快睡着的澹台定,「澹台大长老,其实不只折岩,今日来到这里的不少人都想知道秘境里的真实情况,如今年轻人已经做出了选择,不知道大长老可否看在这个情况上,告诉我们,你邀请诸方势力来此「捡这么一个大便宜」的原因……」 澹台定缓缓睁开双目,原本还带着一丝苍老之色的目光消失不见,只剩下了如深海一般的深邃与不可捉摸,「谁告诉你是来捡大便宜的?」 「阔小子,还要苏丫头,你们也这样认为吗?」澹台定看着东方阔和苏思问道。 两人皆是摇头,苏思认真道:「来时便听说,鸣泉秘境镇压着一条直通九幽的深渊通道,若是我们如今的天地出现覆灭之机,每个人都无法幸免。无极剑宗享受着来自修行界的尊敬,这个时候不会想太多,只会出剑。」 苏思此言说得极为质朴,以至于等她说完后有一会儿,众人才感受到这话里的那份正大光明的责任感和舍我其谁的自信。 木青对这位女子剑仙肃然起敬,而澹台定似乎也没料到苏思会说得这么直白,一直显得疲惫的眉间生出了一丝宽慰,对苏思微笑着点了点头。 「苏思!」东方阔似乎现在才感受到苏思话里的那种霸气,激动地站起身,激赞道:「你说得太好了,我东方家族也一样。」 苏思抬起眼帘看了东方阔一样,点点头:「嗯。」 东方阔见到这位一直对他就没啥好脸色看的剑仙第一次认可了他,更加激动,就要冲出位置说说自己的想法,耳边突然响起澹台定的声音:「蠢货,想要增加在女子心中的好感,一定得懂得适可而止,你再多说半句,苏思对你的改观便会立刻消失!」 「哦?!」东方阔猛地睁大双眼,转头望向澹台定,澹台定却看都不带看他,搞得东方阔悻悻落座。 澹台定望着道宗众人,「折岩,你道宗来的人最多,所以你的担心并不多余。你想要真相,其实真相也很简单。」 「你们可以把鸣泉秘境视作一个堵在深渊通道上方的阵法,它的开启,其实是它坚持不下去了,需要外力来提供支撑。」 折岩皱眉道:「鸣泉秘境的试炼,不是只有一个内容吗?」 澹台沧海幽幽道:「确实只要一个内容,在以前,只是三岛子弟去到里面收集玄晶,现在不过是多了诸位。」 「现在可以去确定的便是,会死人,会死更多的人。」 澹台沧海想起澹台定的决定,心里一叹,把与他们神会的存在息息相关的密辛缓缓说了出来:「我黑御神会只有一条教旨,那便是——不惜一切代价挡住深渊,这些年来,我三岛已经有无数年轻儿女用他们的性命践行了这条教旨。」 澹台沧海此话一出,不仅与会的各方势力,就连那些老老实实待在各自岛主身后的年轻子弟也都露出了错愕的表情。 显然,连他们也不曾知道这种等级的秘密。 「大长老?」 上首高座上,一直没怎么开口的嬴泽抬头望着澹台定的背影,声音里满是不解。 澹台定的背影这一刻在嬴泽的眼里,前所未有的陌生,他只是轻描淡写地说道:「让人去死,却还不肯告诉人家的事,就从这一次结束吧。」 嬴泽嘴唇动了动,最终重新隐入了阴影之中。 下方大殿内,不少人的脸上都出现了愤怒的表情,他们不敢质问澹台定,但却不没有忘记就在身前的澹台沧海。 有人冷笑道:「秘境试炼确实让你们黑海三岛死了不少年轻人,但你们这几百年来也从秘境中带出了数量庞大的玄晶,这一点你怎么不提?」 「在坐的各位或许还要向你们讨要玄晶的经历,谁又不是花费了巨大的代价?」 澹台沧海看向折岩身后一人,脸上少有地带着一丝恼火说道:「余奇长老,你们道宗有三脉,三脉皆成气候,我神会三岛还要合力才能居于十大家之中,那些年轻人的死亡可不是一句话就可以轻易概括的代价!」 来自道宗人宗的余奇闻言冷笑一声,说道:「现在知道年轻人是未来了?我看你们你这些老家伙炼化玄晶怕只会遗憾玄晶还是太少了吧?」 「你!!!」澹台沧海瞪大双眼,怒目而视。 「这件事确实是神会的错误。」澹台定一句话结束了两人的争论。 澹台沧海反应过来,连忙回头,等看到澹台飞雨身后的三岛子弟皆是一脸茫然之色,第一次生出反驳的勇气,拿出一块闪烁着蓝色光泽的灵晶,对大殿内的众人或者说更像是对已经心有动摇的三岛子弟说道:「大长老在很早之前就在思考变局之法,这灵晶便是他失败了无数次后,才成功的东西,这些灵晶,你们已经在用!」 毕竟是神会的长老,三岛子弟听到澹台沧海的解释,慢慢稳定下来,只是他们各自的脸上依旧有着同样的不解——神会长老为什么要挑在这个时候说出来呢? 澹台沧海站在大殿中央面对各方,第一次感受到了想要平衡各方是如此吃力的一件事,他颇为恼火 地看向最先站出来的折岩,说道:「如果道宗想质问我们为什么不一开始就把事情说明吧,那就请你们转身看看最前方的这张桌子上放着的奖励都是哪些东西?」 「我想你们还不会失忆到,忘记我劝你们认真做出选择吧?」 折岩苦涩一笑,摇头道:「自然不会忘,但我同样没觉得我们道宗便冒犯了三岛。」 折岩再次望向澹台定,微微俯身,作了一个礼节极高的道揖,「澹台大长老,道宗不会忘记神会在此刻的诚实,不过……」 折岩上半身俯得更低了一分,「还请告诉我们,年轻人的死亡与鸣泉秘境的稳定,到底有什么直接关系?」 澹台定看着这个道宗的清瘦长老,心里并不讨厌,摇头道:「我也不清楚。」 「嗯?」折岩一脸愕然地望着澹台定。 澹台定一只宽厚的手掌放座椅扶手上,下意识「啪嗒、啪嗒」地敲击起来,原本给人深邃的目光似乎又恢复了一个老人该有那一丝浑浊,轻叹一声幽幽道:「在神会的记载中,鸣泉秘境有一位可以交流的理性存在,自称「守灵」,秘境的试炼是由它的出现开始。」 「据说在当初,那位守灵是告诉了当时的神会长老们,秘境试炼的真正作用,但那个时期的神会还沉浸在玄晶带来的好处上,直到我成为大长老的这几百年才开始意识到,秘境能够稳定,是三岛的年轻人用他们的性命去维护的。」 「但很可惜,即使已经探索研究了这么多年,我也不清楚年轻人的死亡,与秘境的稳定有着何种确切的联系。」 折岩皱眉道:「但是……这又确实是存在的情况?每次秘境开启,年轻人进去带回玄晶,如此一个过程,秘境就变稳定了?」 「你说得不错。」澹台定缓缓点头,「或许,当黄泉之气侵蚀掉他们的血肉之时,也有一股特殊的力量被留在了秘境之中,维持着越来越残破的秘境。」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一千一十七章:做好准备 澹台定和折岩的对话,让大殿的气氛陷入了一片死寂之中。 远道而来的各方势力没想到就连神会的大长老也没弄明白鸣泉秘境是如何能够在试炼开启后恢复稳定,而三岛的子弟们则是没想到以往只是听到就热血沸腾的秘境试炼,不过是一场血淋淋的献祭。 就在这种复杂压抑的沉默中,木青望向独坐上首此刻显得有些孤独的澹台定,说道:「澹台大长老,那鸣泉秘境中的守灵到底是什么样的存在?」 一语惊醒梦中人,大殿内的众人从震惊的情绪中快速平复过来,也很快想到了这是一个关键,毕竟澹台定刚才才亲口说过,是这个守灵的出现,才有了后来的秘境试炼。 澹台定看向木青,目光在他身后缩着肩膀低着头的微生花身上扫过,眼里多了一丝了然,和声道:「它自称鸣泉秘境的「守灵」,不过通过它向当时活下来的神会长老讲述的那个故事,我们对它的身份有一个比较清晰的猜测。」. 「它应该是某位神君陨落后留下的一道残念,而秘境中数量庞大的玄晶,应该与位格水晶的形成类似,积淀了这位神君的力量和其对天道的感悟。」 澹台定一脸平静,轻轻指了一下下方桌子上那枚位格水晶。 但现在各方势力为首之人在听到这个秘密后,哪还去看什么水晶,皆是有所动容。 东方阔「嚯」地站起身来,沉眉道:「大长老,你说的「神君」对应的可是仙皇境?」 「仙皇位格……」角落里,木青在心中默默念着,他在从微生岚那里知道鸣泉秘境的这些密辛后,就对圣王境之后的境界生出了浓烈的好奇心。 澹台定面对东方阔颇为紧张地注视,缓缓点头,「在诸神隐退之前,圣王境之上确实还有一个比较明确的境界——仙皇境,这个境界的大修士往往被称作「神君」。」 「……」 大殿内再次陷入了落针可闻的寂静之中,对于那些站在自家师长身后的年轻子弟们来说,今日所听闻的这些密辛,已经让他们不虚此行。 木青的视线从同辈中移开,不动声色地看向那些依旧端坐在位置上的各方势力领头之人,他发现这些人虽然沉着脸,但在得到澹台定确切的回答后并无多少震惊之意。 想来在他们各自的势力中,对这种修行途径顶峰之上的顶峰也并非全然不知,这或许才是能够被称作十大家的真正底蕴。 就在木青在心中猜测着孟章是否便是这个境界之时,西山林家位置上一直没开过口的林武对澹台定说道:「澹台大长老,如果真是某位陨落神君的一道残念,那或许黑御神会在一开始就不该与它产生交流。」 澹台沧海正因为局面越发走向失控而恼火,见这林武还在这说三道四,脸色难看道:「如果不是守灵出手,鸣泉秘境已经被黄泉之气侵蚀破坏,通往九幽的通道已经重见天日!」 「真若是这样,三岛虽然会首当其冲从这个世界消失,你们也不会坐在这里听到这些秘密!」 林武理都不理情绪失控的澹台沧海,望着上首的澹台定,诚声道:「澹台大长老已经站在了修行之路的最高峰上,想必早就知道,既然玄晶能够让三岛之人受益无穷,那么这位神君陨落之前便必然与你们是同一个天道之属。」 「不用说得这么拐弯抹角。」澹台定摆摆手,看着林武,「神祇归位于天道之中,三岛所在的这条道统,便不可能出现仙皇境。你其实想说我三岛既然受神祇庇佑,那这守灵就是敌非友。」 「对。」林武点点头,干脆至极地说道:「天道向独,这守灵恐怕是被一并镇压在鸣泉秘境中的。」 朱雀城的位置上,木青端站在原地,脸上的表情没有出现一丝变化 ,心中却掀起了轩然大波! 在修行一途,有了神祇便不会再有同一条属性天道之下的另一位神祇,这很容易让人理解,让木青惊讶的是,竟然连仙皇境也不会存在! 这林武似乎对这种情况比较了解,或许西山林家也如黑海三岛一样,看守着某处秘境? 木青不敢往深处去想,更不愿直接把沉寂一段时间的孟章和西山林家直接关联起来,绷着脸,努力压制起纷乱的心绪,好在此刻众人的注意力都在林武和澹台定的对话上,显然没有人在意一个年轻人稍显别扭的表情。 上首座椅上,澹台定看着一脸严肃的林武,沉默了片刻,轻叹道:「我倒是差点忘了你们林家的情况。不过就是算是竞争过神格的这些神君们,也并非都被镇压,我记得你们林家一直有句芒神君的道统。」 林武微微垂目,重新恢复了沉默。 他现在才反应过来自己面对的是一个已经完整渡过三劫,寿命接近无限的恐怖存在,恐怕再说下去,这鸣泉秘境的事情还没讲清楚,他林家的秘密就被抖搂得一干二净了。 澹台定此时望向大殿内的其他势力,缓声道:「我会将守灵的事情告诉诸位,便是想要以诚心换取诸位的诚心。」 「其实,在每次鸣泉秘境开启时,神会的长老们都会想法设法地研究秘境的存在本质,现在能够确定的是——鸣泉秘境便是这位神君的身躯所化,是他用自己的身躯堵在了深渊通道之上,即使是陨落后,他的肉身和残灵无时无刻不在遭受来自九幽的黄泉之气的侵蚀。」 「诸位……」澹台定话音微顿,目光扫过大殿中每一处势力,等到看向最后的朱雀城几人时,眼神充满着被时光沉淀的智慧,「我邀请你们尤其是你们这些人年轻人来到这里,其实是希望你们在鸣泉秘境中,与那位已经许多年都不曾现身的守灵建立起联系。」 澹台定指着下方长桌上的奖励,「这些东西,还有你们之后收集到便属于你们的那些灵晶或是玄晶,其实都不是最有价值的东西。」 「只要你们有谁能够与那位守灵建立联系,我澹台定以黑御神会大长老的身份起誓,你将会是三岛最尊重的客人,无论是灵石还是丹药,以后是修行功法,只要是你提出来的要求,三岛都会竭尽全力地满足你以后的一切修行之需。」 「哗!!!」 大殿内一直紧绷的气氛终于来到了极限,站在此间的年轻人无不被澹台定的这份承诺而心神动摇,顿时议论起来。 面对众人一时难消的躁动,澹台定表情平静,继续让他的每句话都清晰地传入进现场每一个人的耳朵,「当然除了你们个人,你们所在的那方势力也将会成为我黑海三岛最坚定的盟友,若是遇到紧急情况,我也会出手。」 话到最后,澹台定才看向离他最近的黑海三岛的子弟们,脸上难得绽放出一丝鼓励和期待的笑容,和缓道:「你们不是客人,但你们中若是有人能够与守灵建立起联系,那便是我的传人,以后的成就,最低也是各自岛上的岛主。」 「大长老!我们定会尽力!」 面对三岛真正意义上的保护神,三岛上的年轻人们皆是一脸肃穆和激动,之前惘然无措已经消失得一干二净。 木青发现感受到身边轻动,视线微转,发现叶韵和微生花不知道什么时候都坐直了身子,不由认真说道:「你们放心,我会尽力做成这件事!」 叶韵目光微动,表情有些复杂地望着木青,连她也没有想到,这秘境试炼还没开始,就和木青一开始的目标撞在了一起。 孟章的消失,已经让木青甘愿冒着极大的风险,也要参加秘境试炼,所为的本就是想要撞撞运气,看了能不能从守灵那里得到孟章的一些信息 。 现在澹台定面对众人发出的这个请求,简直就像是为木青量身定做的一般。 叶韵红唇轻启,说道:「在我这里,你的安全最重要,希望你能牢记。」 木青心中微暖,回以一笑。 就在这时,澹台沧海的声音重新在大殿内响起,盖过了嘈杂的声音,「好了!诸位在这一刻钟的时间内听到的信息已经是三岛这么多年见解的积淀,神会愿意拿出十二分的诚意,所以还可以给诸位年轻人最后一次选择的机会。」 「现在将你们手中的身份令牌放会木牌,便视做自动退出,不再参加鸣神图的比试,也不再参加明日的秘境试炼。」 「当然,即使是退出,你们依旧还是三岛的客人,可以在三岛上与同辈交流认识。」 大殿内再次变得嘈杂,这一次那些领头之人也终于坐不住了,有些本来打算只是体验一个过程的弟子被他们劝下,而本就被视为希望弟子,则是被叮嘱了许多。 古家的位置上,古映秋收回望向大殿的视线,正要叮嘱古元几句,却见到古元直勾勾地盯着对面,看着站在最前面的木青和古映荷。 古映秋心里一叹,叮嘱道:「小元,你小姨跌境跌得厉害,你若是遇到她,尽力不要出手伤她。」 古元要比在北荒时高处两寸,闻言后逐渐成熟的面庞上露出一丝苦笑:「二姨,小姨他们连看都不看我一眼,我只做自己该做的。」 古映秋颇为无奈,望向对面,双目微眯。 这朱雀城的几人简直与此时的大殿氛围格格不入,大家都在调整着心态,而他们则一直显得安静,从没有因为某些消息的出现而动摇过,这让古映秋不免多看了为首的木青一眼。 木青此时正望着大殿上首的几位神会长老,他来之前对神会有些误解,现在看来,这神会能够把这些细节都考虑到位,其实愿没有想象中那么不堪,反倒给人一种周到妥帖之感。 「其实神会的一切决定最终都只决于一人。」微生花站在木青身侧,与他一样大殿上首,目光落在澹台定身上,「不过我想即使是我们岛上的人,也没想过大长老会突然这么坦诚。」 「坦诚不好吗?」木青笑了笑,望向大殿半空已经展开了一段时间的鸣神图,在心中做好了准备。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一千一十八章:赛前挑衅 半盏茶的时间过后,大殿内重新安静了下来。 澹台沧海站在大殿中央,环顾着身周,看着那些依然拿着身份令牌的年轻人,颇为满意地点了点头。 现在这个局面完全超出了他的预期。 虽然有些年轻人或是畏缩或是被长辈劝下,但选择参加比试的依然超过了三十人。 澹台沧海袖袍「唰」地一甩,一指点向半空,一道玄妙至极的气息洞穿空间,径直落在了静静漂浮在众人头顶的鸣神图上。 「嗡——」 一阵阵清脆悦耳的颤鸣伴随着一道道金色涟漪从这张堪比仙兵的宝图上扩散开来,其上原本显化出的光影涌动得越加激烈,流转之间,在上方映射出了一道高大的金色大门,其内稍显扭曲的光景,正是鸣神图内部的小天地。 「诸位,鸣神图内的小天地刚刚入夜,以此为起始,当天亮时,你们手中的身份令牌会自动结算你们收集到的灵晶数量,唯有前十名才能登顶界望山,开始‘十人之争,。」 「而十人之争的规则则更加简单,你们可以自由选择对手。」 「第一轮进五,第二轮进三,第三轮决出第一人。值得一提的是,在第一轮过后,玄晶数量保持第一之人,可以不用进行第二轮,而在第三轮,第二轮玄晶数量第一之人也同样如此。所以,请你们好好挑选你们的对手,让自己的利益最大化!」 此话一出,又惹来一阵议论,虽然他们很多人都已经提前听说过了这次的比赛规则,但还是有些不敢相信,毕竟这种比试规则对那些参与人数较多的势力来说,有着不可忽视的优势。 一道清脆的声音突然响起:「沧海长老,我有一个问题!」 澹台沧海皱着眉看过去,发现是在天宗折岩身后的一个年轻女子,眉头稍缓,点点头:「说吧。」 折云璃突然被大殿中许多人的目光关注,依然大方自然,开口道:「如果选择了对手,但对方不愿意该如何?」 澹台沧海闻言一笑,视线扫过道宗的这些年轻人,在折云璃身边的那位蒙着白色面纱的天宗圣女身上顿了一下,「你们这些年轻人在各自的宗门里都是翘楚人杰,竟然已经进入十人之中,还会做出这种事?」 折云璃眉头一蹙,正要开口,澹台沧海就话锋一转,「不过你的提醒不无道理,这样吧,在你们选择对手时,若是玄晶数量多于对方的人开口,那么对方便不能拒绝,而若是低于对方的人开口,则能拒绝一次,但必须立刻挑选出对手。」 折云璃认真想了想,恭敬回道:「晚辈没问题了。」 澹台沧海淡然一笑,耐心问道:「年轻人们,还有疑问吗?」 澹台沧海在某些事情上或许撑不住场面,但能被选中作为此次会盟的主持者,确实还是有些真材实料的,见没人再提出问题,也不愿再拖延,指着半空中已经稳固的空间大门,朗声道:「诸位,飞进这扇大门,便意味着比试正式开始,你们若是准备好了,便催动手中的身份令牌进去吧。」 随着澹台沧海的话音落下,作为主人的三岛子弟率先动身,在靠近半空中的大门时催动令牌,没有受到一丝阻碍,便消失在了大殿之中。 「快看!他们在这个位置!」 有人指着鸣神图某处突然说道。 木青的视线望去,发现原本显化出的鸣神图时间里,多了九个闪闪发光的亮点,而当他凝聚目力去看去时,手中的令牌轻轻一颤,一股奇怪的联系产生,他视线落在光点上,竟然就能看到对方是谁,此刻被他注视着的还不是别人,正是有过一面之缘的微生露。 木青又看了看离代表微生露的那个光点,发现是微生向文,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下意识看向身边,正巧古映荷也向他望来。 「你们应该看明白了。」澹台沧海说道:「不错,你们进去后,虽然会被分散开来,但离得最近的一般会是你们同属一个势力的伙伴。」 听到澹台沧海如此说,之前还有些犹豫的人,在看到自家师兄师姐动身,连忙跟了上去,澹台沧海看着这稍显混乱的一面,也不生气,继续说道:「需要提醒你们一句,身份令牌即是你们在鸣神图内活动的依凭和保障,同时也是你们的坐标,如果你突然感应到了一个陌生人,那很可能,对方也感应到了你。」 此话一出,大殿内不少年轻人飞向大门的动作稍缓,下意识看向了剑宗的位置。 在那位苏思剑仙的身后,共有六位身姿挺拔气质皆为不俗的年轻弟子静静站着,他们便是此次剑宗参加比试的弟子。 木青也注意到了这一幕,好奇道:「他们哪一个是苏无名?」 「站在左边的第一个。」微生花侧目看着他,有些无奈:「你和其他参加比试的人关注的点还真不一样。」 「嗯?」 木青愣了一下,望着剑宗那六人,发现剑宗的这些弟子看似站在一起,其实分成了泾渭分明的两派,一派以苏无名为首,另一派则是以最右边那位容貌清秀气质文雅的少女为首。 他回忆起最近才了解到的关于无极剑宗的信息,渐渐明白了其它那些参赛者为何有这样的反应。 微生花在一旁继续说道:「无极剑宗虽然都修剑,但外宗主修形和术,内宗主修意和气,内宗的这些弟子如此修行,其神识应该都颇为强大,到了鸣神图里面,你就期待不要遇上这些剑宗弟子吧。」 木青点点头,目光一转,发现对面的古家也动身了,古家没有带其它子弟前来,所以古元是一个人飞向大门。 这一幕倒是吸引了大殿内一些人的目光。 古映荷便在此时开口道:「我们也动身吧。」 木青点了点头,转身看向身后。 微生花搂着叶韵的肩膀,眨了眨眼,「你就放心去比试吧,最好把动静闹大些。」 木青和叶韵四目相对,淡然一笑:「里面一夜,对外面来说便是半夜的时间,实在等不了就去休息。」 叶韵眼底有些遗憾,轻轻嗯了一声,微生花笑道:「放心吧,实在等不住了,我就带小韵到处去逛逛。」 几人的对话并没有故意压低声音,大殿前方颇有些「摆设」自觉的微生晓收回视线,对身边之人笑道:「小韵会带木青回来,应该有其他意思吧,你成全这两个年轻人没有?」 嬴缺眼里的一丝疑惑一闪而逝,板着脸摇头道:「木青这个年轻人天赋实力不错,但人品比方丈岛的船坞还要烂。」 「啊,那是够烂的。」微生晓耸耸肩,不以为意,「不过我看小韵的性子随你,你不答应也改变不了什么吧?」 嬴缺的脸色刚因为听到前半句话而缓和一丝,结果微生晓好后半句话一出,就变得无比难看。 这一幕,倒是让一旁默不作声的澹台飞雨都忍不住露出一笑意。 稳坐在大殿上首的澹台定目光深邃平静,把大殿中的一幕幕皆是收入眼底,下意识感慨道:「年轻真好啊。」 「爷爷是说谁年轻呢?」澹台璇来到澹台定身边,问道。 澹台定缓缓转头,看着自己的嫡亲孙女,目光极为罕见地出现了一丝恍惚,笑道:「对我这个老不死来说,你们都年轻。」 澹台璇静静看着自己的亲人长辈,看着这位庇护三岛许久的大长老,片刻后目光一转,望向大殿门口,她的视线停在正目光相接的两个年轻人身上,说道:「在我眼里,小韵是年轻的 。爷爷常说,年轻人才是三岛的未来,你觉得小韵以后会是三岛的未来吗?」 澹台定没有去看那个一开始就颇受众人注视的年轻一对,他的视线一点点下移,最后落在放置奖励的长桌上,看着那块安静漂浮在桌面上面的位格水晶。 澹台定的眼底深处出现了一丝浓郁的亏欠,缓声道:「小璇,在爷爷眼里,你们都是三岛的未来啊。」 澹台璇注意到了澹台定在看着什么,一直温和的神色骤然一滞,在眼底出现某种情绪前强行收回视线,起身往自己的座位走去,「爷爷,你放心,澹台家的人守护三岛的决心从来没有改变过。」 「那就好、那就好……」 大殿内许多同时发生的一幕幕,对于木青来说并不值得关心,在确定叶韵会在他们登上界望山时执行计划,木青也不再多做停留,转身说道:「就此开始吧。」 此时此刻,大殿内那些参加比试的人大部分都已经进入了鸣神图之中,剩下的部分都是自持实力之人,木青一动,这些人的目光几乎都看了过来。 「木青。」 刚踏出半步的木青寻声看去,发现是林洛,皱眉道:「有事?」 林洛笑了笑,伸出没有拿着身份令牌的双手,示意他不准备参加比试,说道:「你的实力我已经领教过,看到你准备参加,我可不想再触霉头。」 木青面无表情地看着林洛,不觉得这家伙此时出声只会说这些没营养的话,果然林洛话锋一转,「表妹写给你的信收到了吧?我想,她应该跟你说起了家主和两位太上长老的决定,你若是不想让表妹那么为难,记得先努力登上界望山。」 林洛说着后退一步,把他身边的一脸漠然的年轻男子让了出来,「我兄长会等在山顶等着你。」 木青眉头微挑,看向林修,「你这算是提前选我作对手?」 林修双眉微蹙,似乎连他也没料到林洛会在这个时候来这么一出,情绪有些糟糕,以至于语气更冷,「葳蕤表妹的婚事,从来不该是一场战斗胜负决定的,这对她来说并不公平。但对你……我会让你清楚地明白,你配不上她。」 「哇……」 祝家的人也没还没有进入鸣神图,祝灵儿跟在祝红岩身边,听到木青和林家这两兄弟的对话后,双眼亮晶晶的,脚步一迈,就要冲到木青身边,问问木青和那位葳蕤表妹的关系,祝豪连忙把她拉了回来。 祝红岩看了一眼木青,飞身掠向了鸣神图上方的大门,「灵儿,跟上。」 木青早就料到和林家的人相处不会顺利,感受着来自前方嬴缺这位岳父大人的凝视,木青深深地看了林家两兄弟一眼,见林洛那家伙还朝他笑着点了点头,只留一句「里面见」,便和古映荷一起飞进了鸣神图。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一千一十九章:比试情况 鸣神图内。 两道人影立于山坡之上,望着身前如水浪般起伏的林海。 木青安静听着耳边的夜风声,收回望向此间天地的视线,赞叹道:「很真实,虽然灵气稀薄,但这个小天地的灵气流转是完整无缺的。」 古映荷站在他身侧,却没有与他同样的兴致,正望着夜空,见夜幕深处渗透下来的那一道道金光尽数敛去,说道:「他们也都进来了,你想怎么行动?」 木青拿出身份令牌,将神识灌注其中,周围的景色在他的感知里瞬间清晰了许多。 木青确定了一个方向,没有马上行动,而是打量起古映荷来。 古映荷蹙起眉来,猜到到木青在做什么,侧过身不想面对木青的视线。 木青却不打算放过她,「你还真掉境了啊,干嘛对自己这么狠?」 古映荷摇了摇头,「我说过,小元的事情我不想麻烦任何人。」 木青心里一叹,从山坡上跃下,往感应到的灵晶方向快速掠去。 古映荷跟在他的后面,望着木青沉默的背影,还以为木青生气她自作主张,认真想了想解释道:「你放心,我绝不会拖累你,我已经用掉境的代价,换来了一个机会。」 「机会?」木青踩在一根横出来的树枝上,望向很快就跟上来与他并肩而立的古映荷,皱眉道:「什么机会,是花姨帮的你?」 「嗯。」古映荷轻轻点头,「我能够在短时间内恢复境界,虽然不是化凡巅峰,但到时候应该足够制住小元。」 「……」木青心想这应该就是昨夜发生的情况,叹道:「但你现在只是脱凡巅峰,掉境掉得厉害,那马上的‘十人之争,怎么办?我又没办法帮你。」 古映荷脸上的神色明显愣了一下,主动朝前掠去,「我的目标一直就不是比试的名次,只要能够参加秘境试炼就行。」 木青跟上道:「你我同行,总不能我一个人把灵晶都收去吧,到时候平分就好,这个灵晶对你也有帮助。」 古映荷自然知道灵晶的珍贵,但她自觉这一路来麻烦木青不少,心里打定主意,便道:「灵晶你都拿去就好。这场鸣神图内的比试,其实不过是一次变相的‘生死状,,我只要能够参加明日的秘境试炼就行。」 木青在行进过程中感应到更加清晰的灵晶位置,修正了方向,加快速度往偏左的前方掠去,皱眉道:「灵晶里的那股气息应该可以替你缓解血脉禁咒对你的影响。」 古映荷见木青不领自己的意,眼神有些复杂,干脆直言说道:「小元才和你们这些人同辈,我按辈分和境界都不该出现在这里,你愿意帮我这么多,我总不能什么都不做,一直欠你的人情吧。我古映荷不是这样的人。」 木青停下来,落向地面,古映荷也站在了他身旁。 木青笑道:「你不想欠我人情,那就早点恢复境界,说实话,以后的朱雀城说不定很多事还得靠你,毕竟如果我都处理不了,能麻烦的人很少了。」 古映荷闻言正色许多,看着木青脸上的坦诚表情,心中有一些失落,但同时又有些踏实,在难明心中复杂情绪的当下,古映荷没忍住,问道:「你帮我这么多,只是因为这个吗?」 木青眨了眨眼睛,顿了下才摇头道:「当然不是,我们还是朋友的。当然,或许只是我把你当朋友。」 古映荷似乎误会了木青话里的意思,打算强行略过当前的话题,望着身前,「灵晶就在这附近?」 木青心里松了口气,环顾身周,松开手中的令牌。 黑玉制成的身份令牌,在木青静静地漂浮在两人身前,但下一刻,便如一道飞剑,「唰」地一声飞了出去,悬停在一株大树旁 。 「就是这里了。」 木青满意地点点头,朝那根足足需要几人合抱的大树踏出半步,但下一刻,一只手臂就伸了过来,拦下了他。 「等等。」 古映荷伸手拦住木青,一双眼睛注视着前方那株大树,「前面有阵法的波动。」 「阵法的波动?」木青神色微变,看向令牌旁边的大树,神识扩散开来,却没有发现任何异样。 木青不认为古映荷会在这种事情出错,想了想,将令牌召回,切断了与令牌之间的联系,这一次,他同样捕捉到了一丝阵法的波动。 木青目光微动,看着紧紧躺在掌中的身份令牌,若有所思,「进来之前,那老家伙还特意提醒我们,神识强大的人催动这东西会事半功倍。」 古映荷抬头看了一眼渐渐深沉的夜幕,说道:「既然是比试,那么设置点小麻烦才是正常的。」 木青闻言一乐:「那我们这样的组合倒刚刚好了。」 古映荷目光微动,朝前方的那株大树走去,等距离只剩下最后一丈时,双手摊开,将一颗宝珠抛向前方。 木青一眼就认出了这是他之前还给古映荷的明光珠。 这枚几经易手的宝珠经过古映荷催动,散发的光亮洁白柔和,照彻开来后,一个以大树为中心的迷阵显露出轮廓来。 「只是一个小型迷阵。」木青身形一闪,直接冲进了阵法之中,途中脚步变换,没有任何迟疑地就来到了大树旁。 「咔嚓——」 木青再次催动身份令牌,只听耳边一声清脆的破碎声,身旁的大树便在近距离地注视中轰然碎裂,化作无数细碎的光点,在他身前凝聚出九枚璀璨的蓝色灵晶。 「直接回来吧,阵法也一并消失了。」 古映荷等木青收好灵晶,出声提醒道。 木青回到古映荷身边,脸上带着一丝笑意,「我在想这片森林里应该还有不少这样的大树。」 古映荷挑眉道:「继续吧。」 …… 外界的大殿内,鸣神图安静地漂浮在半空,其上光影变幻交错,是不是惹起一阵议论声。 「无极剑宗的弟子果然领先!」 东方阔一拍大腿,望着鸣神图某一处的光景,对时刻调动鸣神图显化画面的澹台沧海说道:「沧海兄,你还不如把视角固定在曼青那丫头身上,我看她刚才破你们设置的那迷阵,似乎没有任何消耗啊。」 澹台沧海面无表情,作为鸣神图的操控着,他对鸣神图发生的一切最为了解,目前为止,他三岛的子弟发挥得都有些差,特别是方丈岛的那三人,还一直被困在第一个迷阵之中,这跟无极剑宗这位叫陆曼青的内宗弟子,完全是一个天一个地。 澹台沧海望向无极剑宗的位置,「苏思长老,这个丫头应该是天生剑体吧?光是她体内散发的那股剑意,便足可无视鸣神图内的绝大多数阵法。」 苏思盘膝闭目,长剑横放于膝,对鸣神图内的情况似乎毫不在意,闻言才缓缓张开眼睛,看了一眼鸣神图上的光景,轻声道:「曼青确实是天生剑体。」 「哎……」澹台沧海胸口有些发堵,不想再多说一句。 东方阔将身子坐正了一些,「苏思……姑娘,这曼青丫头跟苏无名孰强孰弱啊?」 苏思看着对面的有些不自在的大个子,纤眉微动,沉默了片刻,只东方阔重新恢复懒散坐姿才开口道:「曼青是意气双修,被宗主评价为在剑道上最类剑圣大人。」 「嘶——」 东方阔倒吸一口凉气,坐得板板正正,望向鸣神图,「那曼青应该就是此次比试的第一名了吧,我那成 天只知道乱叫的傻侄子不会是这小丫头的对手。」 澹台沧海见东方阔如此评价陆曼青,心中因为自家子弟不成器的幽怨都少了不少,冷不丁地冒出一句:「同境之下,你们这些纯粹武夫一直不是剑修的对手不是吗?」 东方阔双眉一扬,就要出言反击,却非常敏锐地察觉到来自对面的视线一扫而过,话锋一转,无比认真地说道:「我是败在了苏思姑娘的手下,东方啸天那傻小子或许也不敌陆丫头,但我们可代表不了纯粹武夫!」 澹台沧海人虽老,但对有些气氛还敏感的,发现自己竟然给东方阔这个讨厌的莽夫做了助攻,顿时眼观鼻鼻观心,选择了及时住嘴。 东方阔见这澹台沧海直接转身不理他了,顿时急了,他可才想好更多的措辞,气得一拍桌子,站起身道:「老家伙,怎么不吵了?」 澹台沧海背对着东方阔,仔细捕捉着鸣神图内发生的一幕幕,说道:「无极剑宗向来以攻击力闻名修行界,这也是他们能是第一的主要原因,但今日这场比试的上半程,可比的不是个人的强大。」 澹台沧海手对着鸣神图一点,道宗天地人三宗的画面同时出现在大殿半空,澹台沧海颇为赞赏道:「我们确定十人之列,是以灵晶的数量为衡量标准,所以完美的团队协作,才该是此次比试的主流。」 众人抬头看去,只见道宗的弟子分为三波各在一方,但在各自队伍中那位圣子或是圣女的带领下,收集起灵晶来,彼此配合得无比默契。 道宗位置上的天宗长老折岩,看着自己女儿在圣女折芊芊的带领下又收集到了几枚灵晶,脸上露出了会心的笑容。 以这种情况发展下去,他们道宗三宗绝对此次比试的最大赢家。 免费阅读.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一千二十章:加快进程 很快,东方阔也发现了这样发展下去不对劲,说道:「沧海老兄,你们这样设置比试也太偏心了吧,道宗和你们三岛的参赛人数最多,到快天亮时,且不是保底都有几人能登上界望山?」 澹台沧海脸皮一扯,很想叫东方阔睁大他的狗眼看看三岛的子弟是个什么情况,但还是在羞耻心的作用下作罢,黑着脸道:「你应该学会少说多看。」 东方阔睁大眼睛,呼哧道:「这难道不是人数多便占优势?」 澹台沧海不打算再理会东方阔的聒噪,默默计算起鸣神图中的夜色变化。 澹台璇坐在位置上有些无聊,扫了一眼门口朱雀城位置上的几女,对澹台沧海说道:「沧海,看看古家还有朱雀城的情况。」 澹台沧海很快就调出了光影画面。 左边的一幕,是夜色中的一片林海,就在众人注目的当下,林海中便有一颗大树倒下,化作一颗颗灵晶被木青收入令牌之中。 「咦——」 澹台沧海有些惊讶,他刚才的注意力一直放在三岛子弟和修行界排名靠前的几方势力上,对朱雀城的关注几乎没有,这一看之下,竟然发现木青这二人小队收集灵晶的速度,竟然隐隐是所有小队最快的。 澹台璇看着画面中的两人,视线在古映荷的身影上停了一会儿,便再次看向大殿内朱雀城所在的位置,等发现叶韵脸上的表情有些莫名时,双目不由微微发亮。 澹台璇稍稍坐直了身体,开口评价起画面中的二人,「他们之所以这么快,是因为他们发现了一旦催动令牌,对阵法的感知就会被极大的限制,这种情况下,就得一人确定灵晶位置,一人确定阵法所在,不过……最让我惊讶的是,这古小姐竟然连一枚灵晶也不要。」 「她和木青是什么关系?」 澹台璇最后一句话几乎是对着叶韵说的。 不过古家的位置上,古映秋和古天的脸上也都有些难看。 叶韵收回望向画面的目光,对向她投来关切目光的澹台璇回以一笑,「木青是朱雀城城主,古小姐是脱离古家加入朱雀城的朋友。」 「原来如此。」澹台璇轻轻点头,却向叶韵传音问道:「韵儿,木青这家伙到底怎么回事?又是那林家大小姐刘葳蕤,又是这古映荷的,他到底有多花心。」 「……」 叶韵心里有些苦涩,无奈地挤出一个笑容便算是回应。 「咦,其实古家那小子也挺有意思的啊。」东方阔的声音突然响起,众人的视线下意识偏向右边的画面。 只见一道高大的身影在夜色笼罩的峡谷间快速穿行,每在一处停下,便找到了灵晶所在,这其实并不让人奇怪,毕竟都有身份令牌的指引,让东方阔出声评价的原因时,古元竟然在收集灵晶的过程中就开始炼化吸收起灵晶。 「这小子吸收炼化的速度不慢呐……」澹台沧海也注意到了这个情况,皱眉望向古天,「古家主,这位古少主已经彻底觉醒巫族血脉了吗?」 古天摇了摇头,「长老大概不了解巫族血脉,古元离你说得这个程度还差得很远。」 「传承自远古的巫族血脉确实不一般,这种近乎于炼化普通灵石的吸收速度,需要的是无比强悍的身体。」 「哼!」东方阔自认纯粹武夫的身体要比巫族强悍,冷笑道:「这小子这么做,确实夺人眼球,但已经与之后的十人之争无缘了。」 「呵呵。」澹台沧海裂嘴一笑。 东方阔表情一变,隐隐觉得要被这家伙讽刺了,但还是忍不住问道:「你笑什么?」 澹台沧海双手作诀,说道:「如果一直这么发展下去,这比试不仅无趣还要被某些人骂不公 ,现在自然是得让年轻人们碰面交流了。」 澹台沧海说着,并拢双指点向鸣神图。 …… …… 鸣神图内。 正在森林中享受收集带来的一丝丝满足的木青,忽然停下来了脚步,脚步一点,跃到了一株树木的顶上。 古映荷紧随其后,在最近的树顶上停住身形,正要开口询问,似乎感应到什么,目光一转,落向身前还未被二人探索的广阔林海。 「呼呼呼——」 突然,像是有一阵夜风凭地而起,自他们身下的林间流淌而过,几乎是瞬间,就蔓延到了远方,他们视野中的树林受到夜风的袭扰,便像是田野间的青禾往一边倒去,而等它们再次会正之时,其中已经出现了不少「异类」。 其中一根「异类」就在二人身前不足十丈的地方。 「这是……」 古映荷看着前方那株向夜空射出淡蓝色光晕的大树,皱起了眉。 木青的视线随着光柱一起上升,看着身前的这道光柱在空中渐渐与其他光柱融合在一起,形成一道巨大的光影,脸色有些不好看,「这么多灵晶的位置同时暴露,应该不是意外。」 古映荷自然能够想到其中关键,肃声道:「我们得做好随时遇到其他人的准备。」 木青嗯了一声,握住令牌感应片刻,眉头微展,「方圆百里暂时没有其他人靠近,我们速度快点,有人靠近就撤。」 木青身形一闪,朝着最近的光柱掠去,古映荷微愣,木青这个保守的选择稍微出乎了她的意料,在她印象中,木青从来不是一个怕麻烦的人。 距离散发着微光的大树还有一丈的距离时,木青停了下来,目露沉吟,跟上来的古映荷见状,没有迟疑,照旧催动明光珠。 两人之前的已经磨合得比较默契,古映荷先堪破阵法,木青再冲阵收集灵晶,整个过程没有任何多余的部分。 但是这一次,当古映荷催动明光珠想要将阵法暴露出来时,却未能如之前一般奏效。 「嗯?」古映荷纤眉微蹙,眼神一凛,调动起更多的力量,但依然未能将阵法暴露出来。 「别浪费力气。」木青上前阻止了她,双目蕴含一抹深邃的紫芒,望着身前的大树道:「这些阵法都是由灵晶提供能量,我们之前收集灵晶,可以不触动阵法,是因为阵法没有收缩。」 「但既然他们不用我们在寻找灵晶上花时间,阵法大概是没办法躲得过的了。」 古映荷眼里闪过一抹郁色,说道:「想要收集灵晶就没办法避开阵法!」 「是啊,看得见灵晶,却比之前更难收集,这设置比试的人很有想法啊。」 木青嘴上评价着,主动掠到大树面前,催动了令牌。 下一刻,散发着微光的大树如之前一般骤然破碎一团细碎的光点,而后快速凝聚出十几枚大小一致的灵晶。 不过当木青催动令牌靠近这些灵晶石,一道阵法的涟漪瞬间从这些灵晶上扩散而出,笼罩住了两人。 古映荷目光一变,说道:「是迷光阵,这种阵法已经开启,从里面离开,需要重新确定路线。」 「就走一样的路线就行。」 「怎么可……」 古映荷的话突然中止,因为木青闪身来到了她的身边,握住她的手腕就朝着阵法外冲了出去。 迷光阵虽然不是什么以杀伐著称的阵法,但被如此强突,四周的光影都化作了一道道实质的劲气朝着木青二人冲去,但这一道道劲气还没靠近木青身周三尺,就被骤然撞在一起,好似失去了木青这个目标。 这实在是很奇怪的一幕 ,就像是千军万马朝着一个人冲锋,等到了近前,却相互攻击起来,没人再管之前的目标。 古映荷全程被木青拉着走,一双眼睛清晰地看到了在木青皮肤下快速游走的一道道紫金色微光,心中既惊讶这木青能够制造出如此诡异的气场,亦惊讶于这气场排开时,竟然完全裹挟了她。 这说明,现在与木青同一个境界的她,即使保留了越境的实力,依然在木青面前毫无抵抗之力。 想明白了这些,古映荷又忽然惊觉自己一开始的惊讶并非是发现了木青的实力,而是木青跑来握住了她的手腕,心情顿时有些糟糕。 「啪嗒、」 木青回身站定,看着瞬间溃散的阵法,伸手一招,便将再无任何阻碍的灵晶收进了令牌之中。 直到这个时候,木青才发现身边人有些沉默,连忙松开手,「抱歉。」 古映荷面无表情地摇了摇头,转身往另外一处大树走去。 木青好奇她的情绪怎么变化这么大,跟上去解释道:「我们在鸣神图经历的一切,应该都会被外面的人看到,所以有些东西不能暴露。」 古映荷知道木青说的是他刚才催动的那门秘术,轻轻点头,「你放心吧。」 「那你……」木青有些抓瞎。 古映荷心情实在郁闷,见木青还如此客气,实在没忍住,「我不需要你照顾我的感受,你直接说我是个累赘,我会好受一些。」 木青心里一叹,女人的思路他果然难以理解,无奈道:「难不成你之前帮我堪破阵法都是假的不成。」 古映荷停下脚步,「是我这个人太别扭了,我讨厌做人累赘的感觉,特别是……」 古映荷回身看着木青,认真说道:「比起小元,你才是该单独行动的人,这片区域的灵晶不少,你带着我,不仅速度慢不少,若是遇到其它参赛者,也会受到影响。」 「你是说这个啊。」木青如今倒是对古映荷骄傲的性格认识得更清楚了一些,笑道:「我带着你和不带你并不影响我进入十人之列。」 古映荷闻言,心情有些古怪。 木青突然传音道:「我知道你大概不想欠我太多,既然如此,不如替我遮掩一些手段?」 古映荷当然愿意,问道:「怎么做?」 紧急通知:启用新地址-,请重新收藏书签! 免费阅读.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一千二十一章:发生冲突 「东方阔,现在再看,你还觉得是人数多就一定占优势吗?」 大殿内,澹台沧海收手看向东方阔,笑着问道。 东方阔看着鸣神图内的变化,随着灵晶的暴露,原本还较为分散的参赛者都开始往灵晶数量更多的区域靠近,相信用不了多久,就会有参赛者因为收集灵晶而产生冲突。 东方阔注意到东方啸天靠近的那片区域同样是剑宗苏无名的目标,黑着脸道:「你这么做除了能加快比赛进程,不是照样人多的占便宜?」 「呵。」澹台沧海冷笑一声,眼底带着一丝轻蔑之色,道:「在座诸位皆看好剑宗的这两位年轻俊杰,但难道与东方阔一眼不对自家子弟抱有一丝信心。」 「我早就提醒过各位,此次比试算是为适应明日的秘境试炼做准备,明日等待这些年轻人可不是现在这些困难,那种情况,绝非一人亦或是一家势力就能应对。」 道宗的折岩沉吟片刻,看向上首又开始闭目休憩的澹台定,「神会这么安排,是想让参赛的年轻人抛开门户之别?」 澹台定缓缓睁开眼睛,说道:「这本就是此次会盟应有之意,聚众才能克难。」 得到澹台定的回应,大殿内的议论声渐起,澹台沧海笑了笑,视线重新回到鸣神图那一幕幕快速变化的画面上,说道:「这鸣神图内的比试难度自然远远赶不上秘境的试炼,所以若是剑宗子弟能力压众人,也会是一种很可能出现的局面。但若是太过自负,犯了众怒,被群起而攻之,我想诸位该不会对自家子弟这点自信都没有吧?」 澹台沧海说到最后时还特意看向东方阔,「真和剑宗的人对上,就得看你那侄子人缘怎样了。」 澹台沧海脸色有些难看,自古以来纯粹武夫就和炼气士玩不到一路,澹台沧海有自知之明,恐怕等那落单的古家古元找到盟友,东方啸天的身旁还是只有自家子弟。 「咦,不对劲,苏无名怎么选择避开了东方啸天?」 突然,有人望着鸣神图靠近中央的某处区域,出声道。 澹台沧海连忙抬头看去,果然见到代表道宗苏无名的那道光点在即将要与东方啸天撞上时,带着人改变了方向。 「哈哈,沧海老头,还不快点把画面搞出来。」澹台沧海一扫之前的郁闷,连忙说道。 澹台沧海也搞不懂为什么苏无名要选择避开东方啸天,手指对着苏无名那道光点一点,顿时显现出苏无名领着剑宗弟子在山林间快速奔行的画面。 「这是一片将界望山全部环绕起来的森林,其中灵晶的数量最多,这苏无名不停下来收集,难道还想找更好的地方?」 澹台沧海下意识出声。 林洛至从林修进入鸣神图后,就一直安静地坐在林武身上,此刻才开口道:「沧海长老,我看此人是想要守株待兔。」 「守株待兔?」 「对!」 林洛见澹台沧海视线扫来,站起身恭敬说道:「如果我刚才没看错的话,苏无名这个方向一直奔行的话,会到达界望山。」 「哦?!」澹台沧海目光一变,将苏无名等人的画面缩小,重新看向鸣神图上的那几个光点,片刻后,澹台沧海轻叹一声,看向苏思,「苏思剑仙,你们剑宗近年来的弟子很优秀啊,这个苏无名都已经猜到了我们下一步要做什么了。」 东方阔本来还满足于剑宗弟子主动避开他东方子弟的情况上,闻言不解道:「你们下一步要做什么?」 澹台沧海面无表情地说道:「我们放置灵晶的位置,便是在引导参赛者一步步往最中央的界望山靠去,等到他们将灵晶收集得差不多时,也应该都到了界望山附近。」 东方阔眉头 一皱。 澹台沧海继续说道:「我们暴露灵晶的位置,是想要参赛的年轻人多些交流,但这并不是最后的内容,光是收集到足够的灵晶还不行,还得有本事守住。」 东方阔听得只觉得炼气士的心眼子是真多,看向澹台定,「大长老你不是希望参加比试的年轻人明白团结合作的意义吗,咋还允许这种情况发生?」 澹台沧海摇头道:「这不过是事情发展的必然阶段,总会有人第一个发现,比起闯阵收集灵晶,抢别人手中已经收集好的会更方便,而这……大长老曾经说过,只有真正经历过这些,才会知道同心协力的可贵。」 苏思闻言有些动容,出声道:「这种体验,比他们将要得到的奖励会更加可贵。」 就在这个时候,澹台璇突然指着那片森林的另一块区域,「道宗的人似乎和我们的人遇上了。」 这句话顿时将众人的目光指引到了另一块区域。 鸣神图内。 一片宽敞的林地间,向文向武把师妹护在身后,谨慎地望着对面的三人。 而距离方丈岛这师兄妹三人不足十丈外,则站在三名身穿玄黄道衣的年轻男弟子,此时,这三人同样在打量着他们。 「丁师兄,是方丈岛的师兄妹三人。」 有弟子朝着为首的气质沉稳的年轻人开口,此人目光一闪,立刻朝着向文三人抱拳道:「道宗地宗丁少安,见过三位道友。」 随着丁少安自陈身份,他身后的两人便开始往左右两边走去,向文看到这一幕,眉头一皱,凝声道:「丁师兄,你不用自我介绍,知道人宗圣子名号的人挺多的。」 丁少安见向文这个时候还没生气,脸上露出一抹笑容,道:「我刚才和师弟们搜寻至此,发现这边的灵晶波动最为浓郁,不知道三位收获如何?」 丁少安一张脸很普通,但沉稳的气质加上脸上的笑容,就给人一种让人信赖的感觉,他的视线缓缓扫过三人,向武就要与之攀谈,向文拦住了自己的弟弟。 「丁师兄,这附近到处都是暴露出位置的灵晶,与其抢夺我们手中的,不如趁着时间宽裕多去收集。」 丁少安被点名意图也不在意,他来之前就听说过蓬莱三岛属方丈岛的子弟最为不成气候,如今见面碰上,发现传闻并非捏造,连一句威胁警告的话都不敢出口,这样的软柿子难道还有留给其他人来捏。 想到林中这一幕或许正在被关注,丁少安笑容收敛了一些,诚声道:「师弟,你们比起我们这些客人应该更清楚此次比试会考验什么,如今灵晶的位置被全部暴露出来,你们没遇上我们地宗,下一次也许就会遇到剑宗,这个时候,我们应该合作起来。」 听到是谈合作,向武颇感兴趣,当即问道:「丁师兄,我们怎么合作。」 丁少安说道:「合作很简单,便是我们走在一起,如果遇到情况便共同应对。」 向武双眼一亮,笑道:「这是好事啊,刚才师兄还在担心……」 「向武!」向文轻喝一声打断向武,看向丁少安,「丁师兄,我知道合作便有了主次之分,我不介意你来指挥我师兄妹三人,只是不知道你打算如何分配我们共同收集到的灵晶?」 丁少安笑了笑,看向一直躲在两人身后的微生露,眼底闪过一丝沉吟,他能一眼看透向文向武的境界,唯独看不透这年龄似乎更小的少女。 丁少安前段时间刚刚晋升到脱凡后期,自信即使脱凡巅峰的人也能过上几招,他不相信这个少女的境界会与他相同,最有可能的还是对方使用了屏蔽气息的手段。 心里闪过这样的想法后,丁少安不再掩饰他的意图,「想必几位也知道是我们保护你们,所以收 集来的灵晶便以七三的比列分配。」 向武皱眉:「我们之后收集到的灵晶要拿出三成交给你们吗?」 丁少安摇了摇头:「是七成,而且……不只是之后,你们现在收集到的灵晶也要做此分配。」 「你不要欺人太甚!」向武此刻才明白丁少安的想法,顿时怒道。 丁少安面色平静,看向左右,见师弟们已经站好位置,也不再惺惺作态,对脸色难看的向文说道:「你应该是三人当中最冷静的一个,要知道如果是其他人遇到你们,别说让你们现在和之后都保留三成,恐怕会先打你们一顿,再把你们身上的灵晶搜刮得一干二净。」 「兄弟。」丁少安目光有意无意地落在躲在向文身后低着头的少女身上,「你们毕竟是方丈岛的子弟,让我们这些客人把你们打一段,甚至让你身后这样的姑娘受伤,丢得还是方丈岛的脸。」 向文沉默不语。 向武见自己的兄长似乎有妥协的意思,连忙说道:「大哥,我们答应了就不丢脸吗?」 「是也丢脸。」丁少安饶有兴趣地看着这兄弟二人产生矛盾,「但你们这么护着这位小师妹,总不想她也受伤吧?」 这句话算是直击要害,连向武也沉默起来。 但就在这个时候,一直保持沉默的微生露突然开口道:「师兄,我觉得打过之后即使没了所有的灵晶也不丢脸。」 「师妹?!」 向文向武目光里带着惊讶,齐齐望向身后,却刚好只见到一道残影从他们身边掠过。 微生露已经蓄势完毕,没有任何犹豫地朝着丁少安冲去! 「妈的,师妹等等我!」 向武脸皮一扯,见丁少安的师弟有向他靠拢的迹象,选择左边的一个,直接冲上了去。 向文一叹,脸上闪过一抹狠意,也冲了上去。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一千二十二章:战斗结束 大殿内,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鸣神图上,关注着这场突然爆发的战斗。 「啊,这才是正常的比试内容嘛!」 东方阔看了一眼黑着一张脸的澹台沧海,心里暗乐,继续阴阳怪气地说道:「沧海兄,你希望年轻人能多交流,没想到这么快就如你所愿了。」 由不得东方阔心情舒畅,几乎就在上一刻,便是东方家族的子弟便要和剑宗弟子遇上,结果峰回路转,道宗和方丈岛的人先打了起来。 鸣神图内的林地间,看起来实力最弱的微生露和丁少安打得有来有回,反倒是向文向武两兄弟在道宗两名弟子手中颓势越来越明显,已经节节败退。 「参加比试的年轻人虽然都是各自势力当中的佼佼者,但亦有差距。」 道宗地宗长老看了一眼微生晓,颇为自得地说道,「微生岛主,你们岛上的年轻人看起来不缺血性,但还是有些看不清形势啊。」 人中长老余奇摇了摇头,「方丈岛这三个年轻人已经足够优秀,特别是这个少女,脱凡中期却能和脱凡后期的少安打这么久,即使少安才突破不久,也已经极为难得。」 微生晓听到余奇这话脸色稍稍好看一点,可没等他开口感谢,余奇这老家伙就话锋一转,故作疑惑道:「相比起来,反倒是这两个男弟子显得平庸,莫非方丈岛的传承本就是适合女子修习?」 微生晓胸口如被擂了一圈,绷着脸面无表情,心情已经糟糕到了极点。 但也就是在这个时候,澹台定淡淡地扫了余奇一眼,「评价一门可以问道长生的传承,只看此刻的结果没有意义。你在微生岚手下抗不过一招,你会认为你们道宗的功法太过平庸吗?」 余奇脸上的讥嘲尽敛,面对澹台定,即使他们道宗的大宗主也会郑重对待,他明白澹台定话里的意思,但看着上方一直空缺的那几个坐席,还是忍不住说道:「大长老,在座的各位其实都久闻‘扶风真人,的大名,也想见识一下真人。」 澹台璇眉毛一挑,斜视余奇,「你是在怀疑什么?」 「怎敢。」三岛神会中要属澹台璇的性格最为变化多端,余奇敢大着胆子和德高望重的澹台定顶嘴,却不想和她多说,诚声道:「既然这位真人是神会长老,想要胜我余奇自然没什么问题。不过在下还是有一点自信,不至于一招都承受不住。」 能够带领弟子参加会盟,作为道宗人宗长老的余奇,境界并不低,停在化凡巅峰已经很多年,近年来甚至已经触摸到了长生的门槛。 澹台璇扫了余奇一眼,摇头笑了笑:「微生岚一直在闭关修行,你真想要证明这个结果,其实可以去方丈岛闯她的阵法。」 余奇有些无语,说道:「这太冒昧了。」 澹台璇也不再开玩笑,猜到澹台定某些心思的她面对大殿内众人,缓声说道:「大长老很早就当着我们神会的人说过,等微生岚破关而出之日,便是她执掌神会之时,诸位可不要觉得这是一句笑言。」 听到澹台璇如此说,众人目光微动,皆是暗暗记下了此事,再看向微生晓时,目光变得郑重了不少。 此事,鸣神图内的这场战斗也进入了尾声,随着向文向武落败,地宗那两名弟子也加入了丁少安与微生露的战斗。 微生露能越境战斗这么久,本就是激发潜力再战斗,在丁少安的消耗下,已经有些不支,面对突然加入的两人,再难展开周密的防守,很快,便要两道攻击结结实实地落在微生露身上,将其击飞了出去。 「师妹!」 微生露倒飞出去撞在一颗大树上,「噗呲」一声吐出一大口鲜血,然后倒在了地上。 丁少安扯掉破烂的外衣,脸色难看地朝微 生露走去,还不忘对身旁的师弟吩咐道:「让另外两人给我闭嘴!」 「是。」 向文看着朝自己走来的地宗弟子,连忙拿出自己的身份令牌,「是我们输了,里面的灵晶你们全部拿去。」 那弟子见向文如此上道,回头看向丁少安,「师兄?」 丁少安已经走到正尝试爬起来的微生露面前,冷声道:「听不到人话吗?让他们闭嘴!」 弟子闻言,一把夺过向文手中的身份令牌,嘴上说着「对不起」,硕大的拳头也往向文脸上落去。 「我跟你们拼了!」 向武看到丁少安似乎还想伤害微生露,怒吼一声,便朝丁少安冲去,但很快就被另一人撞飞出去。 「终于安静了。」 丁少安低头看着还想着爬起来的少女,眼底深处正不断涌现着复杂的情绪,面无表情地问道:「这位师妹,你今年多大了?」 微生露受伤并不重,但第一次和人实战,便激发潜力,此刻经脉中的真气正在乱窜,她一时难以平复。 直面丁少安的目光,微生露一双明亮的眼眸微颤,感受到了一股清晰的恶意。 丁少安见微生露不回答他的问题,眉头一皱,轻叹道:「你现在这个样子跟折芊芊多像啊,可惜你不是她,她不会输在我手里,不过你比她还小,也说不定。」 微生露听着丁少安这莫名其妙的自言自语,眼神微黯,将身份令牌递起,「我们认输。」 丁少安亲耳听着这位天才少女认输,在道宗被那天宗圣女折芊芊常年压一头的阴霾似乎都少了一些,接过身份令牌后,本想离开,却想到什么,停在了微生露面前。 …… 「这丁少安在说些什么?」 大殿内,东方阔凑到澹台沧海面前,一脸好奇地望着鸣神图上的光幕,不满道:「沧海,你不把声音放出来,这多无趣。」 澹台沧海看着画面中不卑不亢的少女,其实颇为满意,见丁少安没有离开同样颇为疑惑,「我只是能操控鸣神图,至于这些年轻人说了什么,我也不清楚。」 澹台沧海说完还看了澹台定一眼,犹豫了一番,还是没敢给澹台定添麻烦。 东方阔看到澹台沧海这一动作,心知彻底炼化鸣神图的应该是澹台定,比澹台沧海还更像自家人地向澹台定问道:「大长老,你可不能一个人偷听啊。」 澹台定这点小乐趣被澹台沧海暴露,眼神淡然地扫了澹台沧海一眼,吓得澹台沧海垂下目光。 澹台定伸手往鸣神图一点,丁少安的声音便在大殿中响了起来: 「师妹,既然刚才的分配比列你们不满意,那就按照九一来吧,为表歉意,你就和你的两位师兄跟在我们身边吧,我们会好好保护你的。」 东方阔听到这话,顿时鄙夷地看向道宗的方向,「这家伙还是你们道宗的圣子吧,如此小的年纪,就把这种便宜没占够的事说得如此清新脱俗,也不愧是道宗的年轻一代了。」 「你!」道宗地宗长老有些生气,但一时又想不到反驳的话,只能是怒目而视。 折岩和余奇则要自然许多,一脸淡然地说道:「那是地宗,不是我们天(人)宗。」 东方阔摇了摇头,望着已经被揍成猪头模样的向文向武两兄弟,摇了摇头,「看来,这师兄妹三人得给人当苦工喏。」 就在东方阔自觉猜到结局想要收回视线时,鸣神图上的一幕却吸引了他的注意,一时保持着扭头的别扭姿势待在了原地。 朱雀城的位置上,微生花真一脸愁容地望着光幕,自言自语地说道:「这傻丫头何必再坚持,答应了又如何,难道还有人能帮你 们。」 叶韵就挨着她坐,闻言立刻碰了碰她的胳膊,「是木青!」 「嗯?木青?他现在在哪里?」 微生花稍稍坐直了一些,望向鸣神图,惊讶地发现在代表微生露那个光点的位置左侧,正有两道光点在快速进近。 东方阔的声音也在此时响了起来,「收集速度似乎比曼青那丫头还快,这两人是谁?」 此时,逐渐适应操控鸣神图的澹台沧海已经提前调出了众人想要的画面,不过画面中到处充斥着破碎的流光,让大殿里初次见到这一幕的众人,都惊讶了一瞬,才反应过来,是有人在强破阵法。 随着画面中,阵法流光的消失,木青和古映荷的身影便出现在了画面之上。 「咦,是这小子。曼青是天生剑体,所以无视这里面的阵法,这小子又是用了什么手段,竟然比曼青还快。」 「为什么一定是这个年轻人,那古小姐的手段也不少,我刚才还看见是她冲在前面,以巫族的手段和身体强悍程度,能造成这种画面的更像是她。」 大殿内开始议论起来,不时有目光扫向上首的澹台定,希望他给出意见。 木青的突然出现,和逐渐被证实的天赋实力,都在明明白白地向此次与会的众人说明一件事——那就是木青背后的传承一定极为不凡。 如果能借着今日的机会,了解到朱雀城这一方渐渐起势的势力根底所在,对这些人来说才是一件有所收获的事情。 但澹台定只是望了画面中的两人一眼,并没有给出任何评价。 而此时,身处鸣神图之中的木青像是有所感应,望了夜幕一眼。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一千二十三章:情况变化 「怎么了?」 古映荷注意到木青的动作,目光微凝。 木青转头看了她一眼,指了指夜幕,古映荷顿时猜到了什么,低声道:「我们身处在鸣神图之中,再如何遮掩,恐怕也逃不过其主人的眼睛。」 木青想到那位高坐在上首沉默寡言的老者,说出了他一直以来的考虑,「鸣泉秘境下的深远通道才是神会亟待解决的问题。而我……我相信这位大长老应该不至于这么好奇一个年轻人的秘密。」 「这倒也是。」古映荷说道,「毕竟对方早已经是在站在山巅的人。」 木青和古映荷对视一眼,便抛开这个话题,继续收集起灵晶。 再又一次在阵法中横冲直撞,轻而易举地收集到十几枚灵晶后,木青发现了一个细节。 他们这几次收集到的灵晶数量一次比一次多,而且收集到灵晶的位置连在一起方向还是一致的,都是通向北方。 「这方小天地的范围比起幽炎州来说,也是只大不小,制定此次比试的人,肯定不想大家都待着一处只收集灵晶。」 古映荷似乎知道木青的关注点在哪里,她望着前方被灵晶散发出的微光搅碎的夜色,试图看到夜色最深处的某座山峰轮廓,「如果我猜得不错,就沿着现在的方向一路过去,我们就到了界望山。」 木青眉头微皱,越是靠近界望山,他们遇到其它参赛者的可能就越大,虽然才自我安慰了一遍,但过早的与人相遇甚至交手,都会让自己的手段多暴露一分。 …… 大殿内,东方阔的视线一直在鸣神图上的两个光点上来回移动,还不忘向澹台沧海问道:「沧海,木青和丁少安还有多久才能碰上?」 「哎……」澹台沧海轻叹一声,眼里有些遗憾,「鸣神图上,你看到几个光点挨得很近,但是这上面的一指宽便是百里。就算木青的方向不变,等他赶上时,丁少安人也走了。」 「那这至少还有一百多里的路啊。」东方阔闻言有些无趣,但见到丁少安这三名道宗弟子的光点暂时没有移动,仍然保留了一点期待,「丁少安没动,看来这方丈岛的三个年轻人同样是有脾气的啊,他们或许是想要摧毁令牌直接退出比试了。」 澹台沧海目光微动,身份令牌上设置了由神识印记沟通的自毁方式,参赛者一旦催动,就会被鸣神图主动排斥出来。 神会这么做,为的是尽量让这场比试的结果不至于太过激烈,绝非是用于现在这种情况,澹台沧海并不希望微生岚师兄妹三人这么早就退出,皱眉道:「经历屈辱,同样是一种成长。」 东方阔翻了一个白眼,正要嘲讽这爱面子的老家伙几句,眼角余光突然注意到了鸣神图上的动静: 木青在距离丁少安几人一百里开外时,突然改变了方向。 「这家伙,前面的灵晶明明更多,却换了方向,是感应到了丁少安他们吧。」 东方阔只能想到这么一种可能。 澹台沧海也在时刻关注木青的位置变化,他本来还希望木青能够解决微生露三人的困境,见此不再对木青抱有期待,「不可能。木青距离丁少安还有一百二十多里,即使是无极剑宗的陆曼青也没有如此强悍的感知能力。」 微生花听到澹台沧海这么说,有些不高兴,「沧海长老,你是觉得木青的神识没别人的强?」 因为微生岚的关系,澹台沧海对方丈岛的人都看不顺眼,见微生花坐在朱雀城的席位上当着众人的面质疑他,一双花白的眉毛深深皱起,扫了坐在微生花身边的叶韵一眼,说道:「木青算是半个自己人,有些话虽然是长他志气,但却不假。」 澹台沧海扫了一眼安静坐在位置上的苏思一眼 ,轻叹道:「这苏曼青是所有参赛的年轻人当中境界最高之人,她不过二十四岁之龄,就已经在前不久突破到了化凡中期。这样的成就,即使是在坐的各位长老,恐怕在这个年龄也比不上此女吧。」 东方阔闻言第一个反驳道:「我记得苏思剑仙好像也是二十四岁吧。」 「呃……」澹台沧海被噎了一下,但这还没完,澹台璇也来凑热闹,她看着自家这位靠着厚积薄才当上神会长老的该把她喊姑奶奶的晚辈,笑道:「沧海,小岚可是在二十二岁就是化凡中期了啊。」 「各位,我不是这个意思。」澹台沧海无奈道。 「你是想说木青确实不如苏曼青对吧。」澹台璇斜了他一眼,「我听说木青今年才十九岁,不如就不如吧。」 澹台璇此话一出,倒是让大殿内这些长老心里生出了一丝由衷的惊讶,才十九岁就已经是脱凡巅峰的境界,这种天赋恐怕也不会比陆曼青这种妖孽级别的存在差多少了。 澹台沧海眼见众人似乎过不去木青这个槛,干脆把木青和古映荷的画面调出来,放在鸣神图的正上方。 木青带着古映荷改变方向后,便没有再向界望山的方向靠近,而是保持着同样的距离,在外围继续收集着灵晶。 澹台沧海看到这一幕,笑道:「木青这个年轻人很聪明,知道趋利避害,这么做,虽然每次收集的灵晶不是太多,但很长一段时间都不会再遇到人。不过他这样做,注定无法进入前十之列,越是靠近界望山的区域,随便破开一个大阵收集到的灵晶,也比他现在收集十次都要多。」 「那可不一定。」 听到又是东方阔在跟自己唱反调,澹台沧海冷眼看去,「是你在操控鸣神图,还是我在操控鸣神图。」 东方阔眼见澹台沧海处在发怒的边缘,便没再用调侃的语气,指着鸣神图上说道:「你看看,这丁少安是不是有和木青一样的想法,既然也选择了在外围绕圈。」 「嗯?」 澹台沧海一看,发现鸣神图上代表丁少安的光点果然动了,而且还是朝着木青的方向追去,不由皱眉,「他们现在有六个人,不往深处去,去追木青?」 地宗的那位长老闻言一乐,「少安才是真正的聪明,他再往里去,恐怕就得遇到剑宗的苏无名了,不愧是我地宗的圣子。」 …… …… 鸣神图内。 丁少安一脸认真地看着地面的痕迹,微生露则是一脸沉郁地站在他身后。 丁少安收回目光,看向少女。 向文向武已经跟着地宗的弟子收集着周围的痕迹,唯独微生露无动于衷地站在这里。 丁少安皱眉道:「既然下不了决心直接退出比试,那就好好向你的两位师兄学学,至少……接下来收集的灵晶,都会有你们的一成,有总比没有得好吧。」 微生露垂在身侧的小手捏在一起,望向了一眼皮青眼肿的两位师兄,心里很难过,她之前本就想着直接摧毁令牌退出比赛,但到最后劝她的不是别人,正是向文向武两位师兄。 向文告诉她,若是他们师兄妹三人第一个退出比赛,丢的是她们师父的脸,方丈岛在之后恐怕会被人嘲讽得更加厉害。 只是微生露依旧想不明白……难道她们现在这样,就不会被人拿来嘲笑了吗? 少女心里揣着难过的情绪,沉默站着如一块石头,但落在丁少安眼里,却是对他的蔑视。 丁少安胸口微微起伏,吐出一口浊气,若非知道鸣神图内发生的一切都可能被大殿内那些长老们看在眼里,他才不会对微生露如此客气,但既然微生露还不愿意配合,他想,那些长老也应该多多少少理解一点 他的怒意吧。 「啪——」 清脆的响声,在林间响起,微生露低着头,依旧一言不发。 「师妹!」向武看到这一幕,发了疯地冲向丁少安,但很快又被地宗的那两名弟子按着打了一顿。 向武满脸愤怒,望着站在原地的向文,「大哥,你愣着干什么,我拖住他们,你快动手啊。」 「怎么?还想再挨一次打是吗?」 向文脚步才动,就有一名弟子站在了他的面前。 丁少安看着站在面前,脸上已经出现一道通红巴掌印却咬着嘴唇忍着泪的少女,眼底有着一丝莫名的快意,「你看,实力的差距就是如此真实,你们师兄妹三人已经遇到了我们,既然还想要继续参加比试,那就好好听我的命令。」 「这一巴掌,算是我最后一次告诉你这个道理,下一次,不会再说这么多了。」 丁少安教训了一位天才少女,心情愉悦许多,望向地宗的师弟,「怎么样,能确定刚才在这里取走灵晶的是谁吗?」 拦住向文那弟子摇头道:「现场留下的破坏痕迹极少,不过可以确定不是同门。我觉得……」 丁少安眉头微皱,「有话直说。」 师弟指着不远处的平整空地说道:「地上残留的痕迹证明他们是直接破阵收集灵晶,但却没有留下太明显的破坏痕迹,证明他们的手段虽然简单粗陋,但实力恐怕极为强悍。」 「是这样吗?」丁少安缓缓点头,他刚才观察了片刻,其实也有着这样的看法,但很快脸上就是一笑:「手段简单,却不深入,我大概知道此人是谁了。」 「师兄?」师弟不解。 丁少安笑道:「此人冲阵全靠蛮力,极有可能是古家的古元。我看这一路过来的灵晶都是被此人收集,只要追上他,收获可比他们这三人要大得多。」 师弟顿时一喜:「我们沿着这个方向去追,一定能追上此人。」 丁少安颇为沉稳地点点头,手一挥,「走!」 …… 片刻后,丁少安几人消失的林间,一道高大的身影缓缓走出,他浑身笼罩在一层蓝色的光晕之中,气息漫布山林的灵晶别无二致,正是古元。 古元将手中消耗掉的灵晶碎渣扔在地上,望向丁少安消失的方向,眼里满是讥讽。 他看着更远处的夜色,心道:「小姨,你和木青就和他们慢慢玩吧,我先去界望山等你们。」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一千二十四章:山谷等待 鸣神图内。 木青和古映荷在一处山谷前停了下来。 「这里面的灵晶气息很浓郁,我们这次的收获应该会不小。」 古映荷一边说着一边朝山谷内走去,但走了几步发现身边没人跟着,连忙回头看去。 木青正在站在原地,回头望着他们来时的方向。 古映荷心中一动,回到木青身边,「后方有人跟着我们?」 「嗯。」木青握着身份令牌,眉头微皱,「就是之前本该遇到的那些人。」 古映荷轻轻点头,神色显得很平静。 木青不想暴露手段,所以在尽量避开与人争斗,但其他人明显不会考虑这么多。 「我们是一路收集灵晶过来的,他们跟在我们后面什么也捡不到,目的已经很明显了。」古映荷看向木青,「你怎么打算的?先换个方向?」 木青摇头道:「我们收集灵晶总会留下痕迹,他们跟得时间越长,就不可能放弃。」 古映荷双目微亮,转身看向面前的山谷,「这个地方就很好,你是早有打算,所以专门挑的这里?」 「算是吧。」 木青朝山谷内走去,「我们先把灵晶收集了,再慢慢等他们过来。」 古映荷闻言惊讶地看了木青一眼,他们收集灵晶是走走停停,对方则是只管在后面追,「他们现在还有多远?」 「不到一百里。」 木青认真回道:「之前隔得有些远,只能勉强感应到这些人的存在,现在已经可以确定这些人的气息,他们来自道宗,似乎有六个人。」 「六个人?」古映荷眨了眨眼,脸上多了几分期待,「看来道宗的人是抱团在一起了,我之前没注意他们,这里面有厉害的人没有?」 「道宗天地人三宗都有一名圣子或圣女……」 木青和古映荷的身影渐渐消失在山谷的迷雾中。 而于此同时,就在八十几里开外的一处山林间,丁少安目露凝重,再次停了下来。 在他身前的是已经很熟悉的暴力收集灵晶过后留下的现场。 「师兄……」 地宗一名弟子见微生露几人离得有些远,凑近丁少安低声道:「要不,我们不追了,我们人多,其实收集起灵晶也很快的。」 丁少安冷冷地看了对方一眼。 弟子连忙说道:「我刚才看了看这里的痕迹,并不是太新。这古元收集灵晶的速度实在有些恐怖,我们什么都没做,这么久都没追上……」 「你在害怕什么?」丁少安不满道。 弟子看着丁少安紧绷的情绪,心里一叹,继续说道:「古家既然敢只让古元一人参加比试,那古元的实力绝对不容小觑,而且我们此前从未与巫族之人打过交道。」 丁少安心里也有几分犹豫,但这件事是他起头,若是半途而废不知道要被天、人两宗的弟子嘲笑多久,沉声道:「将速度提升至极限继续追,若是再追出五十里依旧没办法感应到古元的气息,那就……放弃。」 「好吧……」弟子也只能无奈应道。 …… 山谷一边的断崖边,木青和席地而坐,古映荷则站一旁望着远方。 此刻夜色与灵晶冲天而起的微光交织在一起,在高处远望,倒像是一片被点燃的烛火,而后一阵风来,远处的某处烛火便快速熄灭。 古映荷说道:「距离天亮还剩下最后一个时辰,大部分参赛者都往界望山去了。」 木青嗯了一声。 古映荷收回视线,疑惑地低头看去,「从进来后,你像是变了一个人。」 木青 问道:「哪里变了?」 古映荷的这种感受明显已经有了一段时间,想也不想便说道:「你变得谨慎了许多,不太像朱雀城时的你。」 「我当然不是朱雀城的我,毕竟就算离开这里,外面也是飘在黑海上的蓬莱岛。」 木青站起身来,至从在微生岚哪里知道秘境试炼的由来后,木青就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危机感,他会下意识地把孟章和那秘境的守灵来做比较。 如果那守灵真的是一位境界还在圣王境之上的存在,他是否有与孟章类似的能力? 神会的长老希望他们能够建立起于守灵的联系,难道这么多年过去,当真没有一人再与那守灵交流过。 「呼——」木青吐出一口浊气,「我想,这里的比试更多的是给我们这些准备参加试炼的人,一个调整心态的过程,但我从登上方丈岛的那一刻就准备好了。」 「你……」古映荷还要再说,却突然止了声,朝谷口外望去。 几道人影已经悄悄地摸索到了山谷之外。 丁少安躲在一块大石后,让身后众人藏好身形,探出脑袋往山谷内望去,眼里的目光有些兴奋。 只见山谷中被浓郁的迷雾笼罩,灵晶散发的微光和夜色融化在一起,就上是一汪不明的液体在山谷内缓慢蠕动。 「原来这山谷内有一个这么厉害的阵法,难怪他会被困在这里如此之久。」 「师兄,这么近的距离,即使有阵法,我们也可以确定他在哪里。」丁少安身后的地宗弟子脸上一喜,说着就要催动身份令牌,感知里面被困住之人的位置。 丁少安连忙制止了对方,压低声音骂道:「这么近的距离,还催动这东西,不是告诉对方我们已经到了吗?」 弟子有些无奈:「我们这一路不断确定古元的位置,这古元恐怕早已经知道了吧。」 「那可不一定,这巫族的人跟东方家那些傻大个一样,都是只知道锤炼肉身血气的莽夫,还被困在阵法之中,哪有心思在乎这些。」 弟子嘴角动了动,压下反驳的心思,问道:「我们该怎么做,才能搞得对方手中的灵晶?」 丁少安沉吟起来,他回头看向身边的几个人,视线在微生露师兄妹三人身上缓缓扫过,最后还是摇了摇头,「进去山谷太过不智,这样吧,这次就由露师妹出面。」 「我?」微生露愣了愣,她白皙的脸蛋上那个巴掌红印都还没完全消失。 丁少安露出一个自认为和善的笑容:「师妹你们算是主人,由你出面提出要帮助对方脱离困境,不正好尽了地主之谊。」 微生露盯着丁少安,小脸上满是疑惑,「你真地会救出对方?」 「当然不会。」丁少安说道:「你就骗古元,说你了解这阵法该如何解除,让他交出目前收集到的全部灵晶。」 微生露闻言垂下目光,「谁会这么容易答应……」 「所以还得麻烦师妹牺牲一下,由你主动进入山谷。」丁少安神秘一笑,继续说道,「你大可以告诉他,山谷外还有你们的两位师兄,以及……瀛洲岛的人。」 「我来做这件事吧,师妹她根本不善交际。」向文听到丁少安的安排有些着急。 丁少安却看都没看向文一眼,看着微生露继续安排道:「你告诉对方,只有把灵晶全部交出来,我们才能来救他出来。」 微生露皱眉道:「有阵法阻拦,我就算拿到了灵晶,也给不了你们。」 「哼,阵法是死的,人是活的。」丁少安颇为自信,「我们这么多人同时攻击一处,总能让阵法出现一线破绽,到时候我们会接你出来。」 微生露抬眸看了丁少安一眼 ,这一路上被丁少安拿向文向武和方丈岛声誉威胁,微生露成熟了许多,对丁少安的人品有了充分的认识,并不认为丁少安会信守承诺。 丁少安被她这么看着,脸上的笑容快速收敛,似笑非笑道:「你不是很早就想退出比试吗?虽然有可能被困在里面直到比试结束,但你同样自由了。」 微生露一想到不用待在丁少安身边,眼神微亮,有些被丁少安说动了。 但向文却想得更多,连忙说道:「师妹,你一定要想着出来,若是计划成功,那古元怎么可能会放过你。」 「这里没有你说话的份,给我闭嘴!」 丁少安眉头一皱,就有地宗的弟子一拳揍在了向文脸上。 微生露小脸一怒,轻喝道:「住手!我现在就去。」 丁少安满意地点点头,朝微生露抱拳道:「师妹,我们就等你的好消息了。」 微生露咬咬牙,看了向文向武两位师兄一眼,从大石后走出,低着头往山谷口走去。 地宗的弟子看着微生露这副模样,有些不解道:「师兄,这露师妹这个样子,恐怕骗不了人啊。」 丁少安胜券在握般地呵呵一笑,「你懂个屁,越是她这副模样,才越让人相信。那里面被困住的古元即使知道有诈,也不会错过这个机会,更何况我们的师妹还会以身涉险获取信任。」 听到丁少安如此不加掩饰他的险恶用心,向文向武两兄弟对视一眼,皆是从心底深处生起了一股强大的怒火,但转瞬又被深深的无力和自责所取代。 他们这做师兄的都得靠师妹保护,又谈何报仇。 这边,微生露已经走到上谷口,再往前踏出几步就会走进迷雾之中,少女目光闪动了好几下,才出声道:「里面有人吗?」 …… 没人回应。 微生露脸上的神色微变,鼓足勇气,提高了音量:「里面有人吗?我是方丈岛的微生露。」 山谷内的断崖边,木青低头看着在山谷口显得异常孤单的少女,表情有些复杂。 他身边的古映荷同样如此。 「没想到……这地宗的蠢货竟然把你当成小元了。」 「你替我遮掩时故意泄露了气息,被人误会倒也很正常,只是……」 木青望着微生露,有些无语,他没想到这师兄妹三人竟然这么倒霉,成了地宗这几人的手下。 「如何?」古映荷居高临下地看了一眼山谷外那块大石。 这几人她一个人就能解决,她问的是解决之后该如何处理。 木青轻声一叹:「先把露师妹放进来吧。」 古映荷点点头。 下方山谷口处,就快放弃的微生露忽然发现面前的迷雾出现了一缕不正常的波动,一股有些熟悉的气息从阵法中溢散出了一丝,紧着一道粗粝模糊的声音传了出来:「你不只一个人吧?」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一千二十五章:阵法蔓延 …… 微生露没想到山谷内的人一开始就这么警惕,眼神微慌,下意识低下头,把丁少安教给她的那一套说辞说了出来。 可惜,她没能等到任何回应。 「道友?」 微生露抬起头来,声音里甚至带着一丝恳求,「你如果不相信我说的话,那我也进来如何?我们这么多人合力,一定可以助力脱困。」 「其他人呢?」山谷内传来声音,充满警惕,「为何只有你一人现身?」 大石后,地宗的弟子忍不住吐槽道:「都被困这么久了,还这么警惕呢。」 向文向武两兄弟看着微生露一个人孤零零地站在山谷前,心里难受得很,就要走出去,却被丁少安一把推了回去。 「我们不出去,里面的人是不会相信师妹的。」 「愚蠢!」 丁少安眼含警告地看着两人,「古元被困这么久,能脱困的方法恐怕早就用尽了,现在是他求我们,你们出去就是给他讨价还价的余地!」 「可是……」 向文还要再说,却在身旁地宗弟子似笑非笑的注视下慢慢主了声。 丁少安眼里的鄙夷不加掩饰,「你们一直在岛上生活修行,平常打交道的也都是些熟人,现在这种学习的机会不多,之后就好好跟在我身边,多看少说。」 丁少安还想着让向文向武等会出大力,言语间语气缓和了一些。 而在另一边,事情的发展果然如丁少安所料,微生露在山谷前孤零零地站了片刻后,里面的人便再也沉不住气,冷声道:「我可以把灵晶全都交出来,不过你得先进来与我待在一起。」 微生露闻言心里一叹,轻轻点头,举步走进向谷内。 就在微生露的身影彻底消失在丁少安等人的视野中后,断崖上居高临下看着这一切的木青身形一动,便来到了少女身后。 「唰!」 微生露的感知颇为敏锐,几乎是在木青站在她身后的刹那,便朝前扑了出去,以至于木青伸出去想要拍她肩膀的手落了空。 微生露在十丈之外停下后立刻转身,口中喊道:「古少主你……」 微生露即将出口的话停了下来,双眸微微睁大。 隔着这阵法中无处不在的迷雾流光,微生露虽然未能立刻看清那站着不动之人的脸,但却感受到了一股熟悉的气息。 木青看着微生露小脸上惊慌与惘然夹杂的表情,缓步朝前走去,「小露师妹,我是木青。」 微生露听到木青的声音,在看到从迷雾中彻底清晰的那张脸,眉眼微扬,朝木青跑了几步又突然停了下来,「你真是木青师兄?」 木青见到少女一惊一乍的模样,直接将身份令牌拿了出来,微生露走近几步,感受到令牌上无法作假的气息,表情一喜,连忙抬头说道:「木师兄,大师兄二师兄他们……」 微生露话说到一半又愣在了原地。 木青奇怪道:「我没看出来,小露师妹还喜欢说话说一半。」 「不是的,师兄。」微生露小脸上有些难过,望着木青,「我没想到是师兄你被困在这里,其实、其实我刚才说的那些都是骗你的。大师兄二师兄他们都被地宗的人抓住了,那丁少安不过是想要骗走你手里的灵晶。」 木青随意抛着手中的身份令牌,无奈道:「你们在山谷外说的那些我都听到了,说起来我之前不改变方向,你们师兄妹三人也不会受这种委屈。不过不用担心,这件事我来解决。」 微生露耳边听着木青的话,抬头看着木青脸上的平静,终于明白过来现在的形势,愣道:「师兄,你没有被困住?」 「我什么时候说过我被困住了?」木青一笑。 古映荷此时才现身出现在一旁,她看了微生露稚气未丢的脸蛋一眼便收回了视线,对木青说道:「外面的人等不急了。」 古映荷话音刚落,向文向武两兄弟的声音便响了起来,「师妹,你怎么了?里面是什么情况?你还安全吗?」 微生露听到向文向武的声音,下意识看向木青。 「别急。」木青安抚着微生露的情绪,「真正该着急的另有其人。」 山谷外,向文向武的脸色越发难看,好几次想要冲进山谷,都被丁少安他们强行拦了下来。 再又一次把向武揍趴下后,地宗弟子抬头看了夜幕几眼,总是没忍住:「师兄……天快亮了。到时候我们就算把灵晶都给你一个人,恐怕也无法助你进入十人之列。」 丁少安眼神恼火地盯着上古内缓缓蠕动的迷雾,绷着脸道:「你进去看看,也许是阵法把那蠢货困住了。」 弟子表情微变,有些犹豫。 「嗯?」丁少安皱起眉,冷冷盯着此人,「还要我再说一个‘请,字吗?」 他不准向文向武两兄弟进去,是担心这方丈岛的人直接倒戈相向了,可惜就连自己人也没有明白他的抉择。 「不了。」弟子连忙摆手,苦笑道:「不了,不麻烦师兄了。」 弟子缓缓朝山谷内走去,跟微生花一样,身影很快消失在迷雾之中,甚至连之后的发展都一模一样,没有再传出哪怕一个字,彻底消失在了迷雾之中。 「师兄,他们会不会都被古元拿下了?」 仅剩的那个弟子凝声问道,望着山谷内的迷雾已经有了退缩之意。 丁少安眼皮一抖,强作镇定,冷哼道:「一个名不见经传的人就把你吓成这模样了?」 弟子勉强挤出一个笑容,「现在是灵晶没拿到,人倒折了两个进去,我们该怎么?」 丁少安心里同样拿不准,望着安静得有些诡秘的山谷,咬牙坚持着他的判断:「就算把两人都制住又有何用,除非古元不想脱困,不然一定得向我们求助!再等等、再等等就好。」 半柱香之后,向文向武率先冲向山谷。 丁少安目光一跳,视线顺着两人闯进山谷之中,呆在原地没有动弹。 同样的,向文向武两兄弟至从进去后,也没有了动静传出。 「呀啊!混账!」 原本阴沉着脸一言不发的丁少安突然尖声骂道,现在他算是自己把自己逼到了一个无比尴尬的境地,就此离开,浪费了大量时间不说,连一直带领的队伍都不再完整,但什么情况都不清楚地闯进去,很可能就是跟之前这几人一样的情况。 丁少安最后剩下的这个地宗弟子,目光紧紧地把丁少安盯着,见丁少安最后低下头叹了一口,眼底深处浮现一抹喜色,「师兄,我们快走吧,现在往中央赶,也许运气不错还能进入到前十之列,我们进来前那长老不是保证过吗,反正师弟又不会出现性命危险。」 丁少安转头看了这人一眼,心想对方倒是给他找到了一个妥帖的理由,颔首道:「师弟确实不会出现性命危险,既然如此,我们还是先走吧。要记住,我们这么做,都是为了宗门。」 「对,对,都是为了宗门,只有师兄才有能力在以后带我们压天宗一头。」 丁少安听着此人言不由衷的话,脸色难看地转身,便要离开这出伤心地。 但下一刻,他眼前的画面陡然一变,原本盘踞在山谷内的迷雾就像是决堤之水一般,瞬间蔓延而出,根本就没给丁少安躲避的机会,便把他裹挟进了迷雾之中。 「师兄,救我!!!」 那弟子见到这一幕,下意识往丁少安身边靠去,但下一刻就被一团冲上来的迷雾裹挟而去,只剩下了惨叫的余音。 「是谁?!」 丁少安怒目圆睁,一拳轰碎身后弥漫的流光,却只堪堪捕捉了一丝极其淡薄的气息。 那些长老为了给他们收集灵晶设置的阵法,大都是固定于一处,哪会像现在这种还能从上谷内跑出来。 这阵法背后有人再操控! 想到这一点,丁少安不寒而栗。 这古元还真不是一个莽夫,竟然会设置阵法特意等他们入网。 丁少安不清楚他现在正经历的这种动静是否被大殿内那些长老们看在眼里,但只要一想到他一路追踪而来,最后却成了别人的猎物,心中就有一股憋屈得要死的感觉。 愤怒的情绪渐渐支配丁少安的身体,他开始肆无忌惮地朝身周那些可疑之处发起攻击,哪怕对方只是一团一晃而过的光影。 明光阵核心深处。 古映荷手持明光阵,借着灵晶对阵法的亲和力,对这座阵法操控得越发得心应手。 微生露和向文向武师兄妹三人站在木青身旁,在他们面前有两道人影躺在地上,正是地宗的两名弟子。 其中一人之前还曾和嬴青一起去迎接过木青,面对此刻这种情况也只能是苦笑:「木青城主,我们和你们二位该是井水不犯河水的啊。」 木青说道:「如果真能做到你说的这样,你们就不会费尽心机地一直跟在我后面。」 「冤枉啊!」那弟子挣扎着想要站起来,却被古映荷调来一道气劲给重新打趴下,只能憋屈至极地说道:「要是知道是你,我说什么也要劝住丁师兄,这不是以为你是那古元嘛……哎哟,古小姐,别打了,别打了。」 其实在这里见到古映荷之后,这两名地宗的弟子便认了栽,毕竟这是他们自己没有分析清楚情况。 唯独让他们觉得有些丢脸的是,之前还被他们按着打的向文向武两人此刻和木青并肩而立,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们。 这处境的悬殊让另外那一人终于没忍住,「木城主!这件事我们认栽,但我们好歹是地宗子弟,你是不是对我们太过不尊重了。」 这一次木青没等古映荷出手,目光一闪,一道雷光闪过,前一刻还颇有几分理直气壮的家伙,此刻便蜷缩成了一只瞎子,嘴里只剩下了惨叫。 木青的声音很冷,「你们打人的时候,怎么没想过小露师妹她们是方丈岛的人?」 「哼,方丈岛哪里能……」 「师弟,你就别说了!」 他旁边那人一把扑过来捂住此人的嘴。 木青收回视线,看着不远处还在无差别攻击身周的丁少安,开口道:「是时候出手了。」 向文向武眼里有几分期待,但很快这期待就变成了诧异。 因为木青还站在他们身前,朝丁少安走去的是他们的小师妹微生露。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一千二十六章:找回自信 嗒、嗒、 一阵脚步声渐渐清晰。 情绪处于失控边缘的丁少安猛然转头,目光凶狠地盯着前方,「是谁?!装神弄鬼算什么……」 丁少安话音突然顿住,迷雾涌动,一道单薄的身影从其中走了出来。 丁少安微微眯眼,望着几丈之外一脸平静的少女,眼底闪过一丝惊疑,沉默片刻后主动示好:「师妹,这阵法颇为古怪,你快到我身边来。」 微生露想起木青交待她的话,脆声问道:「你想要离开这座阵法吗?」 丁少安的眼角不经意地抽搐了一下,声音暗沉地唤了微生露一声:「师妹?」 微生露双眉微蹙,重复道:「你想要离开这座阵法吗?」 丁少安面无表情地站在原地,目光越过微生露看向其身后的迷雾。 他看似疯狂地攻击四周,其实一直在丈量这座阵法的情况。 操控这座阵法的人一直隐藏在阵法深处,单凭他一个人想要找出对方,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心里略过这样的考量,丁少安仰头吐出一口浊气,按捺着性子回道:「自然想要离开。师妹,其他人呢?跟我一样被困住了吗?」 微生露自动忽略掉丁少安后面的话,点头道:「想要离开,有两个选择。」 「交出你手中收集到的所有灵晶或者胜过我。」 「胜过你?」丁少安目光微动,吐字时还特意提高了音调。 微生露轻轻点头:「我要转达的话已经说完,该你选择了。」 「等等。」丁少安眉头一皱,连忙问道:「其他人呢?我师弟他们在哪里?」 微生露说道:「他们被抓住了。」 丁少安说道:「我如果胜了你,是我和师弟他们一起离开?」 「不。」微生露说道:「他们有他们自己的选择。」 …… 阵法核心位置。 丁少安的两个师弟终于有了站起来的机会,左边这一个还想着跟木青套交情,腆着脸笑着问道:「木城主,原来你也给了我们做选择的机会,不知道我们的选择是什么?」 木青说道:「你们想要做选择,先解除令牌上的神识禁制。」 「这……」此人脸上的笑容戛然而止。 木青似乎对此并不意外,重新将目光投向前方。 那弟子纠结了片刻,最后还是下定了决心,拿出身份令牌递给木青,「哎,城主,我现在能知道我的选择是什么吗?」 木青接过令牌,看向另外一人。 「哎,师弟,你还在犹豫什么,反正我们的灵晶到时候都得给丁师兄,既然丁师兄救不了我们,我们难道还不能自救?」 「……好吧。」 两人都将令牌交给了木青,等待着木青的回应。 木青将两人令牌中的灵晶搜刮干净后,将令牌还给两人,「你们的选择要比丁少安简单许多,丁少安胜了,你们就能跟着他一起离开。」 右边的地宗弟子闻言,当即露出了如释重负的表情。 但左边的弟子却急了,「木城主、木城主,既然是选择,那我可不可选择丁师兄输……哦不对,是露师妹胜?」 「师兄?」 右边的弟子瞪大了眼睛,但很快就看向木青说道:「我跟师兄一样的想法!」 木青没有理会两人,因为微生露已经和丁少安战在了一起。 丁少安虽然才破境不久,但是实打实的脱凡后期,微生露即便能够越境而战,但局势的发展依旧如之前一样,不过半柱香的时间,甚至比之前还短,便开始体力不支。 古映荷在一旁皱眉看着这一幕,忍住调动阵法的心思,转头看向木青,「你真地什么手段都没有教给她?」 一旁的向文向武也是一脸紧张地望着木青。 木青有些无奈,「这么短的时间,我就算想教,她也学不会啊。」 「那你还让她跟丁少安打?」古映荷觉得木青有些莫名其妙。 木青摇了摇头,突然,目光一转,看向前方。 丁少安抓住了微生露的破绽,欺身而进,一掌拍在她肩上,微生露当即倒飞了出去,倒在了地上。 「师妹!」向文向武立刻朝前走去。 木青看向古映荷,古映荷心意一动,就让向文向武两兄弟暂时迷失在了阵法之中,她看着木青,不解道:「那你浪费这么多时间是想做什么?」 木青说道:「也不算浪费吧,至少他们两个走不掉了。」 那地宗两位弟子闻言,挤出一个比苦还难看的笑容。 木青见古映荷神色一沉,说道:「其实,我是想替小露师妹建立起自信。」 古映荷面无表情地看了木青一眼,又看向前方,下巴动了动,意思是都被打成这样了,还能剩下自信吗? 木青看着前方正努力尝试爬起来的微生露,心疼道:「我本以为他们第一次和地宗遭遇时,是向文向武一直在保护她,哪里想到反倒是她第一个站出来。这让我有些惊讶,小露师妹虽然看起来是一个安安静静甚至有些怯生的女孩子,但内心却很坚韧勇敢。」 「让她再跟丁少安战斗一次,无非是想让她明白,她会输在对方手上,不是她坚持的道理错了,只是她还太年轻,实力还差了些,正识到和对手的差距,才能更快地抹掉这种差距。」 「我可不希望小露师妹真成了依靠师兄的人,她这一次之后,应该会在修行上多用一些心,不再成为……」 木青突然顿住,有一丝心虚地望了望夜幕,「总之,这算是一种成长吧。」 古映荷望着前方摇摇晃晃支撑起身体的少女,又听着身边木青的话,有些恍神。 她没想到木青能有如此细腻的一面,思绪不禁飘远,当初在那海边庄园内,木青似乎也很…… 下一刻,古映荷猛然清醒过来,下意识收紧了握着的手,却更加真切地感受到了明光珠的存在。 …… 前方,丁少安在十步之外停下了脚步,皱眉看着已经极为勉强的少女。 微生露抬起手背抹掉嘴角的血渍,原本总是习惯低垂的目光,正直视着丁少安,眼神微微发亮:「再来!」 丁少安眉头猛地一皱,见没有人出场,也不再留手,冷哼一声,瞬间冲到微生露面前,五指作爪,抓向了微生露修长的脖子。 丁少安这样出手,中门大开,微生露没有犹豫,低头的同时侧身,一脚跺向地面,借着地面反馈而来的力量,整个人直接撞进了丁少安的怀里。 「嘭——」 微生露以肩膀撞在了丁少安的胸口之上,直接撞得丁少安后退了几步。 丁少安感受着胸口传来的剧痛,眼里闪过一丝怒意,大喝一声,抓空的右臂一曲,一肘尖砸向微生露的后背。 「轰——」 因为鸣神图内灵气稀薄,所以之前的战斗中丁少安一直在控制着真气的消耗,但这一次,他用尽全力,用真气在肘尖处凝聚一把凝实的利刃。 这一幕,不竟然让明光阵中的木青看到心头一跳,外面的大殿内,澹台沧海甚至已经捏出口诀,要强行干扰这场战斗,但却被坐在上首的澹台璇拦了下来。 战斗的交锋一直都是刹那而决。 在丁少安肘尖处那把利刃将要刺中微生露后背时,微生露轻喝一声,出手如电,一掌击在丁少安丹田之上,凌厉的寒意瞬间入体,丁少安脸色一变,经脉中快速奔行的真气突然滞涩,让他的攻击难以维继,原本潜藏着无数凶险的攻击,变得虎头蛇尾,砸在了微生露肩膀上。 微生露闷哼一声,双眉皱在一起,却仍不肯离开,又是一掌拍在丁少安身上。 丁少安见微生露竟然一改之前一触即分的战斗风格,心中颇为恼火,抬起腿就想用膝盖将她撞飞出去,但微生露竟然料到了他的举动,在他抬起一只腿的瞬间,脚下横扫而出,踢在了丁少安另外一只腿膝盖上。 丁少安受力不稳,就要倒下,连忙抓向微生露的肩膀,想把她一起带倒,微生露却在这时如一条游鱼极为灵巧地往后退去。 「砰。」 丁少安倒在地上,砸出来的声响似乎在阵法中都传出去了很远。 「呼、呼——」 微生露站在不远处,一边喘着气,一边盯着丁少安。 丁少安被她这么看着,眼底闪过一丝杀意,翻身而起,朝微生露笑道:「看来师妹进步不小,我接下来得用全力了,还请师妹小心一些。」 微生露看着丁少安的笑容,心里有些发麻,想到木青最后的嘱咐,站直身体,朝丁少安抱拳道:「师兄,我已经力竭。此次,依旧是你胜了。」 丁少安脸上的笑容无比僵硬,开始主动劝起微生露,「我看师妹你刚才这一套应对行云流水,可不像是力竭。而且……你总不能辜负古元对你的信任吧。」 微生露张了张小嘴,还是决定暂时不告诉丁少安这里根本就没什么古元,摇头道:「刚才若不是师兄轻敌,把破绽放到我面前,我根本没办法突破你的防守。」 「而且我们都知道这鸣神图的限制,若非是此地灵气稀薄,难以恢复体力,师兄也不会与我战斗这么久。」 微生露后面这句话,丁少安倒是非常认同的,换做在外面,可以快速补充体力,微生露第二次会败得更快。 丁少安心里闪过这样的想法,抬头看去时,微生露已经转身朝迷雾深处走去,丁少安顿时急了:「等等。」 微生露顿住脚步,侧身看着他,「师兄?」 丁少安瞳孔突然一缩,连忙看向身周,他此刻竟然已经不在阵法之中,那迷雾此刻正以微生露为界限。 丁少安脸上闪过一丝喜色,出于本能,瞬间就退后到了几十丈之外,才遥遥喊道:「古元,今日之耻,我记下了!」 阵法中,古映荷目送着丁少安的身影消失,说道:「微生露确实变得从容自信了一些,但你就这样放他离开?」 地宗那两名弟子目送着丁少安的身影化作天边的一个黑点,脸上的表情极为复杂。 这就是他们的师兄,到最后问都不问他们一句的师兄。 以至于在古映荷问完话后,这两人都一脸期待地望向了木青。 木青眨了眨眼睛,「是古元放他离开的,管我什么事?」 古映荷脸上的表情有些精彩。 木青说道:「我去去就回,你们等我片刻。」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一千二十七章:待客之道 「木青!!!」 「你和古元给我等着!」 丁少安趴在地上,望着那道越来越远的身影,愤怒屈辱地吼叫着。 …… 高大的圣殿内,众人望着鸣神图上的这一幕,脸上的表情相当精彩。 终于,一道笑声率先打破了沉默,紧着着便是一连串的笑声:「哈哈哈哈,地宗,这就是地宗!」 「东方阔!」地宗的长老愤怒地盯着还没停住笑的东方阔,身上气机涌动,似乎下一刻便要出手。 东方阔却浑然不在意,斜眼道:「老家伙,你真要找我打架,怕是早就冲过来了吧?有这脾气,还不如留着精力想着重新找一个圣子出来。」 地宗长老闻言脸色更加难看,丁少安的圣子身份是地宗诸位长老和宗主一起确定,等宗主退位潜修,便是下一任宗主的最有力人选,就算心中一样对丁少安的表现不满意,那也是回去之后的事。 「丁少安和那微生露连战两场,又在阵法中无端消耗了不少体力,那木青不过是故意挑着这个时间出手,又能显着他什么本事。」 地宗长老说着看向古天,「古家主,这木青当初在北荒多半也是如此吧?惯用这种伎俩出风头,确实有些小聪明。」 古天面无表情,没有搭理。 东方阔一直就不喜欢以练气士正统自居的道宗,阴阳怪气地颔首道:「你说得对,这位丁圣子体力消耗太大,被人一拳打趴下,才导致脑筋出了问题,连仇人都多算了一个。」 地宗长老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黑着脸道:「丁少安确实输了,但木青也没赢,导致丁少安判断失误的根本,还是那古映荷。」 地宗长老看向古天身旁的古映秋,「古祭司,古映荷曾是化凡巅峰的境界对吗?」 古映秋正望着鸣神图,闻言笑道:「确实如此。而且这困住贵宗圣子的明光阵被她结合了灵晶的力量,恐怕连我也轻易破不开。」 「就这是了。」地宗长老当即看向东方阔,冷笑道:「一个靠女人装神弄鬼的年轻人,除了哄骗女人的本事,又有多厉害。」 「哦,是吗?」东方阔眼神微亮,望着鸣神图上的那道身影,若有所思。 鸣神图内。 木青只用了半柱香的时间便回到了众人身边。 「木青师兄!」 微生花双眸微亮,脆声喊道。 木青来到她面前,上下打量了一下她的伤势,拿出几枚灵晶,「你气息还有些紊乱,先把它炼化了吧。」 微生花低头看着木青手中的灵晶,头摇得跟拨浪鼓一样,「不行,这是师兄你的东西。」 「这是从丁少安身上拿回的灵晶。」 木青拿出一百枚灵晶,一半给了向文向武,一半给了微生花,「这上面有你们的气息,应该就是你们之前收集的那些。」 「可是。」微生花没有接过灵晶,望着木青认真说道:「师兄你为了帮我们已经浪费了很多时间。」 木青说道:「古小姐不会参加之后的比试,她的那一半一直在我这里,而且还有地宗这师兄弟三人的灵晶,对我影响有限。」 「你如果不想拖累我,就早点恢复体力。」 微生花微微睁大眼睛,向文向武两兄弟更是面带喜色,「木青师兄,你的意思是我们可以和你一起。」 「是。」木青笑道:「不过可能得委屈你们一下,之后收集的灵晶可能没你们的份。」 「足够了。」兄弟二人苦涩一笑:「我们有自知之明,再继续下去说不定还得靠师妹保护。」 微生露闻言微微一笑,小脸上第一次散发出了一股透 着坚韧的自信。 古映荷望向夜幕,「距离天亮,已经不足一个时辰。」 木青点点头,望向森林更深处,「其他人应该都在里面了,我们也过去吧。」 几人动身往森林中央的界望山行去,那地宗的两个弟子还想当个透明人随木青一起,但没走多久就被拦了下来,当即请求道:「师兄,我们刚才选的是师妹胜就离开,师妹输了,我们自然跟你们一起走啊。」 地宗参加比试的弟子之间根本就没什么同门之谊,丁少安能忽视他们,他们也不愿意再听丁少安指挥,木青对此倒是没什么感觉,只是直言道:「我的队伍人已经足够了,你们若是还想继续参加比试,就去找道宗的人吧。」 「可是,我们也不清楚天宗和人宗的师兄弟在哪里啊。」 两名弟子望着跟在木青身边的方丈岛三人,特别是那向文向武,心中有些苦涩,甚至忍不住在心里幻想如果他们的圣子师兄是木青该多好。 木青指着东北的方向,「你们往这个方向全力追过去,你们道宗的人在那边。」 「哦是吗?」 两名弟子视线顺着望去,等收回视线时身前已经无人,面面相觑间,最终还是选择了相信木青,往东北方向追去。 大殿内,东方阔看向沉默不言的澹台沧海,笑道:「沧海兄,看来你之前的判断不对啊,这木青的神识似乎是这些年轻人当中最强的一个,一百三十多里外,不正是他们道宗天宗的人?」 澹台沧海正抬头望着鸣神图上的一幕。 为了方便众人关注自家子弟,澹台沧海在澹台定的密语指导下,将每方势力的画面都调了出来,此时,他正看着无极剑宗的其中一副画面。 已经到达界望山脚下多时的苏无名,终于等来了他们的第一波「猎物」。 众人见东方阔神色不对劲,视线跟了过去,这一看之后,脸色皆有些古怪,连一贯喜欢说风凉话的东方阔此时也愣了愣,才咂舌道:「知道是你们是主人,但你们这待客知道未免也太周全了吧。」 界望山一角。 嬴青带着两位同伴早早地就来到这里。 「青哥,就算我俩把灵晶都给你也不一定够啊,你咋带我们早早地跑来了这里。」其中一人嘀咕道。 嬴青闻言有些无奈,白了对方一眼,「昨天上门找事的祝家三人你们看过了吧,那祝豪的实力与我相当,但在他之上还有一个深不可测的祝红岩,我想其它势力的那些同辈之人也不会差太多。」 「……」 「所以青哥你是觉得没啥希望,所以早早地放弃了?」 「啪——」 嬴青表情一垮,一巴掌拍在对方脑门上,「说啥呢,我这叫认清现实。认清现实,你能不能理解?」 「知道了知道了。」那人抱着脑袋,嘟囔道:「不就是想找个好位置等着看戏嘛,我清楚。」 「哎……」嬴青轻叹一声,「除此之外,我带你们这么早就过来,也是想等等另外两岛的人。」 「向文向武那两奇葩就算运气不错收集了不少灵晶,也多半守不住,我们三岛唯一的希望还是在阳冰身上,如果待会阳冰的灵晶不够,就把我们手上的都给他好了。」 「青哥?」嬴青身边这两人闻言皆是一脸诧异地看着他。 嬴青肃声道:「不要忘了,我们黑海三岛对外本就是一体的。」 「哦,瞧瞧青哥这觉悟,不愧是被岛主钦定的接班人。」 「嘿,我看还不一定呢,大小姐不是回来了吗?」 「你怎么这么蠢,大小姐回来都不愿意待在自家岛上,你说他们父女俩的关系有多 差。」 嬴青坐在一块石头上,听着身后两位伙伴的聊天内容,颇为无奈地摇了摇头。 但下一刻,他的脸色猛地一变,站起身大喝道:「快躲开!」 「咻咻咻!」 瞬间,尖锐的剑鸣声响彻夜空。 黎明似乎提前到来,一道道明亮的光线闯入了方丈岛三人的视野之中。 嬴青看着这不下几十道凝如实质的剑气,脸色铁青,暴喝一声,鼓动全身真气,一掌拍了出去。 「分浪掌!」 这是瀛洲岛传承功法《凌海仙经》中最基础的一招,也是嬴青在这危急时刻能发挥出最大威力的一招。 没有外界的灵气作为补充,嬴青就将经脉窍穴中的真气统统搬运而出,真气在他的手臂内快速涌动,甚至后能够听到如同海潮一般的轰鸣声。 「轰轰轰。」 一道十几丈高足足有一座小山般大小的蓝色手掌,在夜色中大放光彩,那几十道剑气撞在上面,只是激起了一阵涟漪,便消散于无形。 「青哥!」 直到此时此刻,嬴青身后两人才反应过来,大叫着就要冲上前来。 嬴青额头青筋暴起,闻声头也不回地怒骂道:「有多远滚多远!」 两人呆愣当场,下一刻便往身后疾退。 嬴青松了口气,抬眼望向身前无人的山林,即使挡住了对方的偷袭,他也依然是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咬牙沉声道:「既然是剑宗的道友,为何还要遮遮掩掩,不如与我痛痛快快打一场,好让我输得心服口服。」 嬴青声音落下,夜色中便响起两道破空远去的声音,嬴青心知这是要去追他的同伴,立刻就要出手拦截,但一道极其强盛的气机却在此时锁定了他,让他不敢分心丝毫。 嬴青顺着这股气机看去,等见到那张普普通通一脸淡漠的脸时,心中仅剩的一丝希望也快速消退,苦涩道:「没想到苏师兄会对我们这些人动手,看起来倒是我的荣幸了。」 剑宗外宗苏无名,除木青之外,此处大会最受关注的天才剑子。 他遥遥站在一根横在半空的树枝上,望着仍在维持招式的嬴青,道:「是你们的运气不好,选一个看戏的地方选在我的附近。」 嬴青脸色微白,苏无名如此说便证明他刚才说的话都被对方听了过去,两人之间的差距实在明显。 苏无名也没有浪费时间,「把灵晶都叫出来吧,交出来你可以继续留在这里看戏。」 嬴青纳闷道:「以苏师兄的能力,收集的灵晶绝对足够登上界望山顶了吧。」 苏无名目光微动,沉默片刻后,摇了摇头:「我并没有在这件事情上浪费时间,但我的运气似乎也不怎么好,这么久,才遇到你们这一队人。」 嬴青嘴角一扯,望着执剑而立的苏无名,眼里闪过一丝战意。 苏无名明白了他此刻的想法,点点头,下一刻,他的身形便直接消失在了嬴青的视野当中。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一千二十八章:道宗提议 「噗呲——」 当苏无名再次出现时,已经来到了嬴青身后,嬴青反应很快,但苏无名的剑更快。 清晰的入肉声里,一道乌黑暗沉的剑锋已经刺穿嬴青的肩膀,冒出了一截。 嬴青缓缓低头,看着身前这一截不沾染一丝血渍的剑尖,心里泛起一股浓浓的无力感。 苏无名若是心存杀意,他已经死在对方剑下了。 而让嬴青无法接受的是,整个过程,他都没有捕捉到苏无名的动向。 「我输了。」嬴青低声道。 苏无名微微点头,收剑入鞘,言简意赅道:「灵晶。」 嬴青表情有些难看地揉了揉肩膀,苏无名在伤口内特意留下了一道剑意,他只要一催动真气,伤口里的剑意马上就有扩散的趋势。 认清现实后,嬴青拿出灵晶倒是没有扭捏,不过仍是不相信苏无名刚才所说,皱眉道:「除了我,真地就没有其他人栽在你手里?」 苏无名比较满意这一次的收获,耐心地多说了两句,「你确实是第一个,但不会是最后一个。」 「嘶——」 嬴青有些无语,「凭你的实力,就算是老老实实地收集灵晶,也会登上界望山吧,何必犯众怒。」 苏无名在等待师弟汇合,闻言毫不在乎地说道:「犯众怒也得看人。我又不蠢,道宗人多势众,我不会去找的。」 「你!」嬴青蓦然瞪大了眼睛。 正巧此时苏无名的两个师弟已经得胜而归,成功夺走了嬴青同伴手中的灵晶,往这边赶来。 苏无名不再停留,去和师弟汇合之前,脚步微顿,警告道:「你要看戏就好好看戏,不要通风报信。做到了,比赛一结束,我就取走‘墨锋,留在你肩上的这道剑意,不然,你就去请求神会的长老们替你治疗吧。」 苏无名带着同门远去,瀛洲岛的两人才一瘸一拐地跑了回来。 「青哥,是剑宗的人。」 「我知道。」 「妈的,我们就只剩给他们一招。」 嬴青脸皮一抖,看向仍然懊恼的两人,绷着脸道:「在比试上输给剑修一招,在真正的战斗中就会输掉性命,有什么好惋惜的。」 「对了青哥,你对上的就是那苏无名吧。怎么样,你和他过了几招?」 嬴青转过身去,沉声道:「情况有些不妙,我们得尽快联系上另外两座岛的人,让他们暂时不要靠近界望山百里之内。」 「有这么严重吗?」一人凝声道。 嬴青看着苏无名离开的方向,说道:「苏无名他们很早就到了这里,又没有收集到灵晶,还不见人就抢?」 「这么说来,我们特意提前赶过来,反倒撞到他们的枪口上了。」 嬴青看了一眼哪壶不提提哪壶的家伙,绷着脸说道:「我看苏无名的意思,恐怕最想再遇到的还是我们三岛的人。」 「现在,我被苏无名种下了一道剑意,恐怕会被察觉到动向,所以通知提醒其他人的事情就只能交给你们了。」 嬴青说完后,身边的两人却没有挪动哪怕一步。 就在嬴青眉头一皱时,其中一人才苦笑着坦诚道:「师兄,我们其实跟你是一样的待遇,也被种下了一道剑意。」 「什么?!」 …… …… 大殿内,澹台沧海面无表情地收回目光。 东方阔破天荒地不再拿他开涮,只是望着对面的苏思感叹道:「苏无名的剑招收敛了全部气息,动静之间藏得好啊。」 苏思闻言高看了这个莽夫一眼,轻轻颔首:「苏无名承道于 藏剑长老,连手中的那把‘墨锋,剑也是长老为他亲自挑选,有现在这份造诣其实才算正常。」 澹台定听到熟悉的名字,缓缓睁开双目,「藏剑近况如何?」 苏思侧身道:「藏剑长老一直深居于无极剑宗的禁地之中。」 澹台定说道:「这家伙还想着从洗剑池中等一把属于他的佩剑吗?」 苏思愣了愣,才想起无极剑宗早些年流传开的一则趣事。 藏剑长老修习的是外宗的剑道传承,所以到了合适的时间就可以去洗剑池等一把与他有缘的剑。但在合适的那一天却苦等未果,出来时被旁人问起也一言不发。随着后来成名,旁人便开始议论,他是在修行一种特别的剑道,是把他自己的剑藏了起来。 藏剑长老到底有没有佩剑,苏思并不清楚,但能被澹台定这样问起,倒是让苏思莫名觉得当初被当做传闻来听的事情未必不是真的。 苏思收敛心思,缓缓说道:「藏剑长老的剑道造诣极高,早已经不再拘泥于内外宗的门户之别,所以……或许该有佩剑的时候就会有的吧。」 澹台定闻言饶有兴趣地打量了苏思这个小姑娘一眼,微微点头,笑道:「你说得不错,不管是等还是藏,只要合乎己道便是赏心乐事。这苏无名若是他的弟子,我倒是很期待他之后的表现。」 苏思说道:「藏剑长老还没有正式收过任何一个人做徒弟。苏无名只是在洗剑池承剑那天遇到了长老,长老便顺手替他挑选了一把剑,点拨了几句……」 澹台定耐心地听完,才似笑非笑说道:「看来你对陆曼青那丫头更有信心。」 苏思的心思被看破,也不做扭捏之举,大方地点头承认了自己的想法,「曼青天性灵慧,很有主见,她或许会是此次的第一名。」 东方阔听到此话便想附和两句,但想到他自己的身份,又压下这种讨好的心思,颇为无趣地看向澹台沧海问道:「沧海,鸣神图里都快天亮了,你不会是就这样让他们等到天亮才知道自己进没进前十之列吧?」 澹台沧海面无表情地说道:「你什么意思?」 「嘿。」东方阔挠头道:「你们既然把灵晶的位置都给暴露出来了,为何不再更彻底一点?」 「怎么更彻底?」澹台沧海问道。 东方阔说道:「比如把他们各自得到了多少枚灵晶也暴露出来?」 澹台沧海眉头一跳,说道:「你这是看热闹不嫌事大。」 「这样做确实不妥。」道宗的余奇望向上首的澹台定,「不过,是不是可以在最后一段时间,把前十的名次暴露出来,对于一些名次接近的人来说,或许会是一个机会。」 「大长老,这样绝对不可!」澹台沧海见澹台定面露沉吟,急声道:「天亮之前这最后一段时间,绝大多数参加比试之人都已经进入了界望山方圆百里的范围内。像道宗这样的势力本就容易抱团,若是再把那些好不容易进入前十的人暴露出来,那他们之前的努力便白费了。」 余奇神色平静,「沧海长老不要忘了,你已经把灵晶的位置暴露了出来,这本就是增加参赛者交流的变动,既要考验他们收集灵晶的能力,也要考验他们能不能守得住,而我个人在最终名次的确定上,更倾向于考验他们有没有守住的能力。」 「不然按照沧海长老的意思,等到了最后,就算是实力比较弱的人侥幸收集到了足够的灵晶,只要他老老实实地躲在一个地方,也能够成为十人之一,这样的排名未免显得有些儿戏。」 澹台沧海有些生气:「收集灵晶哪有侥幸一说!」 「沧海,人宗这位长老是另外的意思。」 澹台璇坐在上首,扫了一直默不作声 的折岩一眼,「他其实是想说我们三岛设置的比试内容,很容易徇私舞弊,让自己人收集起来更轻松一些。」 澹台沧海闻言一愣,看向余奇,余奇有些心虚地移开目光。 澹台沧海冷笑道:「等我三岛子弟出来后,你们可以随便找一人问问,我们是不是提前给他们行了方便,为了尽量考虑周到,鸣神图内的那些迷阵困阵,我们都是找的一些他们从未见过的阵法,现在竟然还有人说我们可能作弊!」 余奇自知处境有些尴尬,求助的目光投向了身前的折岩。 折岩此时才道:「大长老,地宗发生的那庄丑事才过去不久,我其实也很想知道我天宗和人宗的弟子是否也这样不堪,还请大长老成全。」 折岩这话说得极有水平,直接以地宗丁少安那三名弟子之间的现状回应了澹台沧海抱团一说,就连澹台沧海一时间也找不到更多反驳的理由。 澹台定看向澹台沧海,澹台沧海立刻明白了澹台定的选择,心里一叹,说道:「大长老,距离天明,还剩下最后半个时辰。」 澹台定说道:「那便采纳道宗的提议,将前十是谁暴露出来吧。」 大殿内的众人目光一闪,敏锐地发现了澹台定说的话和余奇建议的内容的差别。 余奇是想把前十具体的名次都暴露出来,而澹台定的命令则是只暴露前十是谁,算是一个折中的办法。 不过对于众人来说,这已经够了,就算苏无名是第十名,恐怕也不会有人蠢到真去抢他这个第十名,真正危险的还是那些势单力薄的人。 这一刻,大殿内不少目光都投向了门口。 古家的古元一直是古家寡人一个,而朱雀城的木青虽然拉拢了方丈岛的三人,但在众人眼里,这更是拖累。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一千二十九章:溪边对峙 界望山脚下,一处山林内。 苏无名盘膝坐在一块干净的树根上,正闭目静待机会,外宗的两个弟子则在不远处低声抱怨。 「哎,这方丈岛的人来这么早,我还以为他们手上有很多灵晶呢。」 「谁说不是呢。神会是主办方,按理说他们自己人总该有些方便可占,结果这三个人的灵晶加起来恐怕也不足以让师兄进入前十。」 苏无名眉头一皱,缓缓睁开双眼。 「师兄。」 两个弟子连忙凑了过来,期待道:「是不是又有‘猎物,了?」 苏无名站起身随意选了一个方向掠去,两个弟子见状便知道期待落空,叹了口气,连忙跟了上去。 外宗三人重新选了一处埋伏地点,其中一人望了望天色,愁眉道:「天快亮了都才只遇到方丈岛这么一队人,我们的运气是不是太差了。」 这名弟子说着便拿出身份令牌,想要通过令牌感应其它参赛者的位置。 「你在干什么?」 苏无名转头冷眼道。 「师兄。」弟子有些着急,「再这样等下去,你连登上界望山的资格都没有。」 苏无名闻言表情依旧没有什么变化,说道:「百里之内催动令牌,等于是告诉所有人你的位置,这也是其他人都消声匿迹的原因,我们要有耐心。」 另外一名弟子此时也终于忍不住了,小心翼翼地说道:「但是不催动令牌,我们能感应到的范围不过范围十里左右,就算是师兄你……要是曼青师姐与我们同行就好了。」 苏无名看了提起陆曼青的弟子一眼,「我不是无人能敌,曼青师妹同样如此。我让你们等。等的也不是那些实力一般的人。」 苏无名话音刚落下,目光一变,望向西北方向,「有人起冲突了,你们收敛气息随我过去。」 几乎是在同时,界望山方圆百里的不少目光都不约而同地望向了同一个位置。 一条浅溪绕林而过,在溪边不远处,骤然爆发的一次交手,打破了此地的平静。 「嘭!」 祝豪一拳将身前的对手击退,他自己也跟着后退了几步,看向不远处的为首之人,一脸怒容:「东方啸天,你们东方家的人是变成疯狗了吗?见人就咬!」 东方啸天双臂抱胸,一脸淡然地说道:「你们闹得动静不算大,但那些缩头缩尾的人应该是听到了,你猜会有多少人赶过来?」 祝豪目光一沉,他生气的原因就在于此,这东方家族的莽夫一见到他们话还没说一句就动手,直接将彼此的位置都给暴露了出来。 扫了一眼身前还一脸跃跃欲试的蠢货,祝豪对着东方啸天冷笑道:「你想拿这个威胁我?还是想看看是你东方家的人缘好还是我祝家的人缘好?」 东方啸天咧嘴一笑:「比起人缘,我们确实不如你们,不过这是比试,人情能比灵晶重要? 「你说我若是告诉等会第一个出现的人,你们此次收获颇丰,再提议与他们联手,你觉得他们会不会答应?」 「大哥。」祝灵手持一把纤细的长剑,站到了祝豪身后,俏脸生寒道:「大哥,他们可能已经跟踪了我们一段时间。」 祝豪护着妹妹后退几步,用眼角余光扫了一眼身后的树林,心中有些后悔。 祝红岩不久前突有感悟,便选择了这里打坐消化,他和祝灵儿耐不住性子,又在附近收集了一些灵晶,等再回到溪边没多久,东方啸天就领着人直直往林子这边走来。 很显然,就是他们兄妹俩把人引到了这里。 偏偏他在见到东方家族这些人时,还想着出面拦下这些人,以至于局面 瞬间就失去了控制。 东方啸天视线越过有些不知所措的兄妹俩,看着他们身后的树林,朗声道:「我在岛上见到红岩小姐的瞬间,就被她那独特的气质所吸引,所以一进到这鸣神图的小天地内,便想着能与你们碰面。」 「唯一有些可惜的就是,我们的运气实在不好,这种时候才遇上,不然我们也许能够一路同行至此。」 东方啸天说了这么多,见祝红岩依旧没有现身的意思,眉头微皱,看向祝豪,「红岩小姐遇到了何事?」 「废话少说!」祝豪现在只想早点打发走东方啸天,「你不是为了灵晶吗?我把灵晶给你,你带着你的人有多远走多远!」 东方啸天初衷确实是想从祝家这里抢一些灵晶过来,但见到祝豪如此轻易地就妥协,反倒改变了注意,目光一闪,笑道:「我确实是为了灵晶,不过灵晶还没有红岩小姐的人情重要,不如我们结成同盟,暂时立刻此地。」 东方啸天说着便再次往树林走去,祝豪面色一沉,就要拦在东方啸天的面前,但下一刻,东方啸天就主动停住了脚步。 「红岩姐?!」祝灵儿的声音明显是松了口气。 祝豪紧绷的身体也慢慢方向,侧身看去,祝红岩依旧是一身黑衣,执剑立在树林的边缘。 祝红岩暂时结束打坐,走出林中便看到这对峙的一幕,朝祝豪点点头:「辛苦了。」 祝豪苦涩一笑:「红岩姐……其实是我把他们领了过来。」 「这不重要。」 祝红岩走到祝豪两兄妹的身边,表情淡然地看着身前。 东方啸天的心中却是对祝红岩有一丝爱慕之意,所以仅仅是在祝红岩平静的注视下,他都不复刚才的言谈矫健,尬笑道:「红岩小姐,你好了啊。」 祝红岩嗯了一声,视线一挑,看向东方啸天身后,「既然已经来了,就出来吧。」 东方啸天脸上的笑容猛地一滞,回头望去,在他们身后百丈外那片密林里,竟然同时出现了三方人马。 道宗的天宗和人宗竟然都出现在了这里,而另一边则是带着两个师弟一路赶过来的苏无名。 东方啸天见自己有了腹背受敌的趋势,连忙带着族人退到一旁,才有些无语地对密林边的那些人说道:「你们来这么快,怕是听到动静就立刻赶过来的吧?」 没有人回应东方啸天,但东方家的人自带话痨天性,东方啸天自顾自地继续说道:「我知道你们也是为了灵晶,但我和红岩小姐已经结成同盟,劝你们不要把注意放到我们的身上。」 东方家族能以纯粹武夫的修习路子在修行界只居于无极剑宗之下,实力确实极为强悍。 苏无名身后的一个弟子闻言,脸上露出遗憾之色,低声道:「看来我们来早了,也许再等会,祝红岩就和这东方啸天打起来了。」 「是啊,现在这情况,我们如果先出手的话,反而会成为众矢之的。」 两名弟子说着便又望向了身前的苏无名,其实他们已经有些后悔跟随苏无名了。 他们都自知之明,知道自己登不上界望山,所为的自然是更多的灵晶,而剑宗的内外宗之分没有闹到道宗那般地步,他们其实随时改变追随的对象,去寻找陆曼青。 「簌簌簌、」 溪水流响,被两片森林围出来的空地上,因为多出来的几方势力,反倒没有了人声,回到了最开始的静谧氛围之中。 东方啸天的注意力一直放在天宗的折芊芊和无极剑宗的苏无名身上,他从这两人身上感受到了一丝隐隐约约的压迫,轻咳了一声,开口道:「我看离比试结束还有一段时间,不如就此散去,这样也能再多收集到一些灵晶, 说不定还能超过别人,登顶界望山呢。」 「东方公子,你知道谁是第十名吗?」 东方啸天寻声看去,见是折芊芊身边挨得很近的一个女子发问,眉头一挑,「不知道这位小姐的话里是什么意思?」 曾和祝豪他们一起迎接过木青的折云璃说道:「大家已经收集了一整夜,手上应该都有数量不少的灵晶,但能不能进入前十,恐怕谁也没有底。」 折云璃此话倒是引起了共鸣,在最后这段时间里,这些参加比试的人都有相同的疑惑,如果不清楚最后一名手中有多少灵晶,那他们岂不是要一直收集下去,直到最后一刻? 被东方啸天直接变为盟友的祝红岩也看向天宗这边,说道:「所以你们过来,其实是想要知道我们手中有多少灵晶?」 折云璃大方承认了此事,「不管是祝家还是东方家都是我们天宗强大的竞争对手,若是能你们手中有多少灵晶,我们也能做到心中有数。」 东方啸天皱眉道:「只想知道有多少灵晶,不打算抢?」 折云璃面对东方啸天这犀利的提问,淡然一笑,模糊道:「只要能进入十人之列就行,现在的名次影响不到最后的结果。」 折云璃这话透露出了对她身边天宗圣女折芊芊的强大自信,倒是让在场的众人为之侧目。 而随着时间这样一点点流逝,现在的气氛又有些不同。 天宗这次明显收获颇丰,所以在众方势力中表现的最为平静淡然,而无极剑宗的外宗,虽然领头的苏无名依旧保持着平静,但他身后的两人却已经急成了热锅上的蚂蚁。 在这两名弟子心中,已经有了成为这次比试最大笑话的准备。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一千三十章:印象深刻 大殿。 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东方阔艰难地将目光从鸣神图上移开,对迟迟没有动作的澹台沧海不满道:「沧海,看来这些参赛的年轻人同样对这一次比试的规则不满意啊,你还在等什么?」 「不快点按照大长老的吩咐让大家看看都有谁进了前十。」 澹台沧海目光深沉,望着鸣神图内众人站在溪边彼此戒备又充满试探的画面,忍不住说道:「年轻人都冲动好斗,一旦出现乱斗的场面,我可忙不过来,所以也需要在做的各位一个正式的承诺。」 澹台沧海微眯着眼,看向道宗的方向,反将一军道:「如果他们自己没有主动退出比试,那么我不会插手干预任何一场战斗,诸位是否理解?」 道宗三位长老的脸色都有些沉凝。 澹台沧海考虑问题其实是比较周到的,因为这种乱战的局面,谁是敌人谁是朋友很难有评判的标准,也许某个危险的局面出现正是另一场战斗结束的契机,外部力量的干扰在最后多半会被吃亏的一方认为有失公允。 但真这样下去,参加比试的弟子恐怕真地会有受重伤甚至死亡的风险,毕竟被群起而攻之时,所谓的尽力控制力道,对双方都不太现实。 澹台沧海此言一出,就连一直催着他动作的东方阔都安静了下来。 「哼。」 澹台沧海冷笑道:「诸位都只想得便宜不想担风险,哪有这样的好事。」 「鸣泉秘境的试炼充满危机,既然今日这场鸣神图的比试是为了让他们提前适应试炼时的一些场景,那就放开限制,让这些年轻人自由发挥吧。」苏思依旧身姿笔挺地坐着,声音平稳清晰,「无极剑宗认可沧海长老所言。」 苏思开口后,大殿内先是沉默了一瞬,而后议论的声音多了不少,甚至有人开始询问起那苏无名和苏思有何关系。 作为修行界实力排名第一的无极剑宗,苏思这话放在最后讲跟放在最前讲,给人的感觉是不一样的。 不过作为苏思的追求者,东方阔很快就附和了苏思的态度,「我认可苏思长老所言。」 澹台沧海微微点头,环顾其它人,见这些人还是不肯出声表态,只好说道:「诸位,你们不出声,我便当你们是默认了,若是事后出了什么问题,可别赖在我神会头上。」 大殿内有不少视线都下意识看向了门口的方向。 在他们看来,势单力薄的古家和和朱雀城是最应该站出来反对的,但古天和王叶青都保持着沉默。 「好。我知道各位的选择了。」 …… …… 鸣神图内,林溪边的空地上。 一道惊咦声突然吸引了众人的注意。 众人寻声看去,惊讶地发现声音的源头所在竟然是一直表现得像个局外人的人宗。 此刻,人宗的一名弟子正一脸震惊地望着他身前一人,「袁师兄?!」 被称呼「袁师兄」的是人宗圣子袁飞,他听到自己师弟近乎失态的语调,不满地转头看去,却发现另外一个师弟正用同样的表情看着他。 「!」 正当袁飞不知所措之时,一阵阵带有类似情绪的惊讶声相继响起。 黎明之前最后的混沌夜色下,袁飞清楚地见到离他们最近的天宗弟子中,圣女折芊芊身上竟然散发出了蓝色微光。 他连忙低头看向自己,发现身上有着同样的微光。 「这是什么鬼东西?!」 袁飞心里闪过这样一个念头,连忙看向别处。 东方啸天眼见天宗和人宗的圣子圣女都出了状况,变成了异类,正要以看戏的情绪开口, 却被身后的同伴拉扯了一下,才警觉他自己一样成了异类。 场间的突变来得太快,前一刻还在看戏的人,这一刻就成了被别人看戏的对象。 袁飞听到东方家族的动静,见东方啸天也是如此,似乎想到了什么,赶忙带着师弟们来到折芊芊身边,「折师姐,我们身上的微光很可能是进入前十才会有的身份标记,等会儿……」 袁飞剩下的话没说出口,但他相信折芊芊能明白他的意思。 折芊芊一双清澈的眼睛看了袁飞一眼,没有回应。 折云璃站在折芊芊身边,一会看向别处,一会又打量起近前身上散发微光的两人。 袁飞皱眉道:「折师妹,你有什么问题吗?」 折云璃点点头,指着无极剑宗的方向,「为什么苏无名身上会没有?」 「没有什么?」 袁飞一时没转过弯来,顺着折云璃手指的方向看去,惊讶地发现苏无名竟然跟他的两个师弟一样,身上并没有散发微光。 「不可能啊。」袁飞也是一愣,「难道苏无名没有进入前十?」 袁飞想到身边都是同门,一边说着一边拿出他的身份令牌。 道宗的众弟子只见令牌上有一层淡淡地蓝光氤氲而生,随后在袁飞的身上蔓延开来。 这一下倒是直接佐证了袁飞的两个推测。 折云璃睁大眼睛看着袁飞手中的令牌,小声嘀咕道:「苏无名不是无极剑宗的剑子吗,看来还真没有进前十。」 袁飞闻言突然明白了现在是个什么形势,脸色一变,猛地抬头看向天空,见夜色依旧在,顿时紧张起来,看向折芊芊,「折师姐……」 折芊芊这次倒是很快回应了他,「你就和我们待在一起。那苏无名暂时不会找你的麻烦。」 「嗯?」袁飞还没明白折芊芊话里的意思,便听到不远处有破风声响起,连忙看去。 苏无名动了,竟是朝着东方啸天的方向冲去! 这一幕让袁飞无比庆幸天宗的同门也在这里,不然苏无名很可能挑他了。 另一边,东方啸天见苏无名朝自己冲来,眉头一挑,冷笑道:「别人怕你们剑宗的剑,我东方家可不怕。」 「喝!」 东方啸天双手握拳一碰,一层土黄色的罡气直接在东方啸天的体表凝聚成型,这道防御手段在东方家族被称作「厚土铠甲」,是那些将肉身在此境界中锤炼到极致才能修炼成功的手段。 东方啸天一开始就催动这种手段,已经是把苏无名真正当成了一个棘手的对手。 但前掠中的苏无名眼里却只有浓浓的嘲讽,「蠢货!」 东方啸天听到苏无名竟然还敢贬低自己,脸上闪过一丝愤怒之色,重重地一脚跺向身后地面,踩出一个深深的脚印的瞬间,整个人便携带着磅礴的力量砸向了苏无名。 这一刻,就算是是苏无名手中握着剑,东方啸天也选择了无视,他就像是一块从山上滚落的顽石,没有改变一丝一毫的方向。 「大哥!?」 「师兄!」 战斗爆发的瞬间,几道尖锐的声音几乎同时响起,无极剑宗的弟子声音里带着一丝愤怒,东方家的人则带着一丝不解。 下一刻,苏无名和东方啸天就撞在了一起。 苏无名拔剑出鞘,一剑劈向东方啸天脑门,东方啸天的拳头本来也是把苏无名的脑门当做目标,但到最后还是放弃了这种以伤换伤的打法,曲起双臂夹在身前,直接架住了苏无名的剑。 「铿!」 锋利无比的「墨锋」砍在东方啸天的手臂上,就像是砍在金石之上,到最后反倒 是被那一层土黄色罡气卡住剑身,再难深入半寸。 苏无名和东方啸天四目相对,目光冰冷,道:「你等着,界望山上我一定把你这层龟壳给你砍烂!」 「呵。」东方啸天感受到剑锋上传来的力量,心里踏实多了,翻了个白眼道:「那还是等你小子有登上界望山的资格再说吧。」 苏无名眼里闪过一丝寒意,一脚踹向东方啸天胸口,东方啸天眼里闪过一丝笑意,脚下动作甚至比手上动作还要干净利落,后发先至,一脚揣在苏无名膝盖上,把他整个人都踹飞了出去。 「咦?!」 周围观战的众人眼界皆不错,皆是看清楚两人这一轮交锋是苏无名落入了一点下风。 东方啸天双臂抱胸,抬起下巴,朝站姿略微有些别扭的苏无名挑衅道:「还来吗?」 苏无名知道自己大意了,不该选择与东方啸天近身战斗,面色漠然地收剑入鞘,带着靠过来的师弟越过溪面,往林中而去。 「大哥,你没事吧?」东方家的人凑到东方啸天身边打量着他的手臂。 东方啸天的手臂其实有一丝隐痛,却装作一脸淡然的模样,摇头道:「苏无名的剑还伤不了我。」 「哦,你没事就好。」 另外一人见着东方啸天脸上掩饰不住的得意之色,压低了声音,「大哥……你刚才是装的吧?」 东方啸天看了一眼一旁的空地,挑眉道:「我在装什么?老二你小子不要乱说!」 「切~」老二一脸鄙夷,「我还不知道大哥你。苏无名虽然朝我们这边冲来,不过是因为这个方向离林子最近,他的目标一开始就不是你。」 「就你小子最聪明行了吧。」东方啸天瞪了老二一眼,把拳头竖在身前,「你小子在外面话不要说这么多,小心我揍你。」 「嘿嘿。」老二后退了两步,指着一旁的空地,还是忍不住说道:「其实大哥你这么帮红岩小姐,说不定人家还不知道呢。毕竟我们反应过来时,她都带着祝豪兄妹俩跑没影了。」 东方啸天满脸鄙夷,露出一副「你不懂」的表情,「叫你们不要跟我小叔学,你们偏要!泡妞是很讲究学问的,你帮了她,不一定要告诉她,等她自己明白过来时,才会觉得有趣。」 「有趣有什么用?」老二惯性反驳道。 「哎。」东方啸天没有了和老二这个家伙传授学问的心思,转过身去,目光深沉地望着树林深处。 「大哥。」一旁有声音响起。 「我不是才说了话不要这么多。」东方啸天黑着脸道。 「呃,是我,我是老三。」 「哦,老三啊,有屁快放。」 之前和祝豪交手,现在又遭受无妄之灾的老三有些委屈,「大哥,你既然想要追求红岩小姐,为啥还要我挑事啊。」 「这是为了让他们印象深刻,不过就是委屈老三你了。」 「哦,不算委屈。」老三扣了扣有些发痒的脑门,「既然选择了帮红岩小姐,大哥为啥又站着不动了呢?」 东方啸天一脸严肃,「还是为了印象深刻。」 「……这是我从书上学的,老三你看起来比老二聪明一些,等这次比试结束我就把书借给你。」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一千三十一章:局势转换 道宗的人群中。 众人全程目睹了苏无名和东方啸天的冲突,等到苏无名的身影消失在那片树林时,袁飞和身边的弟子互视一眼,挪动脚步就想要追上去。 「袁师兄?」 折云璃叫住了他,纤眉微微皱起,「你们带着人宗的同门想去干嘛?」 袁飞眼里快速闪过一丝精光,转过身笑道:「师妹,既然知道了何必再问?不如你们也随我们一起。」 袁飞看向折芊芊,折芊芊摇了摇头,「师弟,你既然已经入了十人之列,何必再去冒险,不管是苏无名还是祝红岩,你都不会是对手。」 袁飞闻言无奈一叹:「哎……」 他望着折芊芊身上的蓝色微光,认真道:「师姐,你的排名一定在我之前。」 道宗的弟子们听到这话脸上的表情有些古怪,有人忍不住笑道:「袁师兄,这不是很正常的吗?」 折芊芊目光微动,倒是有些明白袁飞想表达的意思。 袁飞绷着脸继续道:「我不仅知道师姐的排名在我之上,还知道那祝豪的排名也在我之上。」 「刚才身上出现标记的四人中,师姐第一,祝红岩第二,祝豪第三,我是最后一个。」 有人听到袁飞语气如此肯定,有些惊讶:「师兄怎么如此确定?」 袁飞说道:「因为我身上的标记最先出现,师姐身上的标记最后才出现。」 「……」 「好像是的。」折云璃站在折芊芊身边,微微睁大双眼望着袁飞,「我刚才也注意到了这一点,不过没往排名上想。袁师兄,只是因为这个就确定排名高低其实也不太靠谱吧。」 「师妹你没有说错,这确实不靠谱。」 袁飞无奈地点点头,转身望向暂时还算平静的树林,按捺着急切的情绪说道:「靠谱的人已经跑到林子里面去了。」 「现在还没有天亮,前十名的身份就已经暴露了出来。师妹觉得这是为什么?」 折云璃扫了一眼祝家和无极剑宗之前所待的空地,挑眉道:「还能是什么?让大家互相抢灵晶呗。」 「苏无名应该就没有好好收集灵晶,他一开始就是打的我们这些参加比试之人的注意。」 这个时候,一道剑啸声远远地从林中深处响起,众人皆是齐齐望向那个方向,便见到两道身影从林中跃出,持剑凌空,也不知道那一声剑啸是谁先在试探。 「是祝红岩和苏无名。」折云璃一双眼睛微微发亮,开口道。 袁飞见苏无名竟然和祝红岩对峙了起来,眼里精光一绽,这是他现在最期待看到的画面,笑道:「对于苏无名来说,抢十个其他人,都不如抢一个祝豪,不过想要从祝豪手上拿走灵晶,就得拖住祝红岩。」 折云璃闻言,忍不住替祝豪他们打抱不平,「祝豪真倒霉,他和灵儿恐怕不会是剩下那两名剑宗弟子的对手。」 袁飞笑道:「既然祝豪能够进入十人之列,那他自然就得有面对现在这种情况的自觉才对。」 折云璃瘪瘪嘴,望了一眼天空,吐槽道:「这神会和无极剑宗是不是有什么秘密交易啊,竟然这样帮苏无名。如果没有现在这一出,苏无名哪里敢这么乱来。」 「呵呵,师妹你还是太单纯了。」袁飞摇头一笑,「若是没有现在这一出,苏无名同样会出手,不要忘了剑宗还有一个陆曼青没出现。他也许就是在等剑宗的人与他们汇合。」 袁飞特意提起陆曼青其实就是想要引起折芊芊的注意。 折芊芊虽然一直寡言少语,但不仅是天宗这些弟子,就连人宗的弟子,也都把她视作了真正的主心骨。 袁飞轻 咳一声,诚声道:「折师姐,我知道你可能不在乎名次的高低了,但我不行。」 「我现在的排名还在那祝豪之后,若是待着这里什么也不做,恐怕用不了多久就会被其他人挤出十人之列。」 折芊芊望着远处对峙的两人,嘴唇轻启:「你有话直说。」 袁飞脸色闪过一抹喜色,连忙道:「为了确保能够进入前十,我希望师姐能祝我一臂之力,让我得到祝豪手中的那份灵晶。」 折芊芊目光微转,看了袁飞一眼,又望向远处夜空那两道已经撞在一起的身影,沉默片刻后说道:「我会保你待在前十,但能不能拿到祝豪手中的那份灵晶是另外的事。」 袁飞一愣,但想到能拉来折芊芊当助力,总比那现在还不知道情况的丁少安好上太多,当即点头答应了下来。 「师姐,那我们走吧。」 「不急。」 就在道宗和东方家族的人都在观望时,林中某处,祝豪一脸恼火地踢飞了挡在面前的一块石头。 「大哥,你在搞什么?」祝灵儿一巴掌打着祝豪胳膊上,一边拉着祝豪继续往枝繁叶茂的区域掠去,一边鼓励道:「道宗和东方家族的人都没有跟来,我们只要甩掉后面那两个剑宗的人就好了。」 「哎……」 祝豪脸上满是苦涩,回望了一眼身后,却什么也见不到,只能听到后方传来的越来越激烈急促的战斗声音。 「啪嗒、」 祝豪突然停住了脚步。 祝灵儿拽不动他,急道:「你疯了?」 祝豪用手掌揉了揉脸,脸颊上不知道是被剑气还是枝杈所伤的伤口正泛着轻微的刺痛,却也让他的思维清晰开阔起来。 「妹妹,红岩姐是我才和苏无名动手的对吧?」 祝灵儿听到身后越来越近的呼啸声,小脸上满是不解:「你在干嘛!?」 祝豪没有得到回答便自言自语地说道:「红岩姐是为了我才这么早就和苏无名这样厉害的人对上的,我现在该怎么做才能改变这种局面?」 祝灵儿见祝豪像个傻子一样,猛地踹了他几脚,「当然是跑啊,你再犯傻,红岩姐做的这些就都没有意义了。」 「哈哈,你们已经跑不掉了,灵儿小姐。」 一道声音突然在身后响起,祝灵儿连忙回头,只见一直追赶兄妹俩的剑宗弟子已经赶了上来,一前一后断了兄妹俩的退路。 「祝豪,交出你手中的灵晶吧。现在这种复杂情况,我们可不敢再留手,到时候一不小心伤到了你妹妹,反而不好。」 「你!」祝灵儿柳眉倒竖,抽剑出鞘,便要冲上去和说话那人光明正大地打一场。 「灵儿,停下。」祝豪拦下祝灵儿,看向威胁他的剑宗弟子,板着脸道:「我可以把灵晶交给你,但有一个条件。」 剑宗弟子眼里闪过一抹诧异,笑道:「你先说。」 祝豪拿出他的身份令牌,剑宗弟子亲眼见到一股股蓝色微光从令牌上扩散而出,随即蔓延到祝豪整个身体,更觉神奇,下意识朝前走出了几步。 祝豪目光陡然凌厉起来,「我的条件很简单,想要我手中的灵晶,就拿你的来换!」 「嗯?你说什么?」这名剑宗弟子一时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内容。 祝豪摇了摇头:「我没有把自己的话重复第二遍的兴趣。」 那名剑宗弟子闻言冷哼一声:「竟然拿我这个威胁我,我把你打趴下,你手中的灵晶照样是我的。」 祝豪伸出一只手召了召,「你随时可以出手。不过我得提醒你,这片地方,可不止你无极剑宗知道我祝豪进了前十。我想,我们这里 的战斗动静,恐怕比半空中的战斗更要吸引人一些。」 「师兄!就听他的吧。在拖下去,恐怕真地会节外生枝。」另一名剑宗弟子站在祝豪身后十丈外,忍不住劝道。 祝豪身前这名剑宗弟子闻言脸皮抽搐了一下,心里暗恨,他用自己的灵晶来换祝豪的灵晶,怎么看都是他赚了,但这灵晶最后又不会留在他手上,他可不奢望苏无名会考虑到这些细节到时候给他留下一点。 「我们之前只抢了瀛洲岛一队人的灵晶,所以我的灵晶很少。」剑宗弟子黑着脸说道。 祝豪听到嬴青竟然已经被这些人抢了,本来苦大仇深的眉眼莫名舒展了许多,见那剑宗弟子的脸上竟然也带着几丝郁色,心中一动,冷着脸道:「那可不行,我这灵晶可是能让你们直接进前十,那这样吧,你们两人的灵晶都拿出来跟我换。」 「这怎么可以。」 祝豪身后那名弟子停了,眉头一皱,怒道:「祝豪,你不要得寸进尺。」 祝豪抛了抛手中的令牌,「我反正是无所谓,换成道宗的人,我也会这么跟他们换。你们是直接抢还是直接换都行,再多说几句,其他人走都走到这里来了。」 「师弟,不要犹豫了,大局为重。」 「好,我们换!」 两名剑宗弟子决定好之后,行动起来倒是无比地迅速,很快就将他们抢来的灵晶拿了出来。 祝豪见身前浮空的一团蓝色灵晶,脸色极为难看,「我还以为你们是在谦虚呢,真就只有这么点?」 「呃……」剑宗弟子同样有些尴尬,他们本来是来抢东西的,连他们也没想到会变成现在这种局面。 不过即使是这样,也要比战斗一番那逼出灵晶要节约时间许多。 剑宗弟子见祝豪让祝灵收下了灵晶,目光一转,紧紧地盯着祝豪,「你的灵晶呢?我们可是已经诚意满满啊。」 祝豪眼里闪过一丝亮光,看向师兄弟两人,「你们都交出了灵晶,谁来收?」 剑宗弟子闻言一愣,脸上在这一瞬间的脸色变得极为精彩,谁也不知道两人考虑到了什么,竟然互相谦让了起来:「还是让师兄(弟)来吧。」 祝豪没有再等两人真地想清楚,一把拿过师兄的身份令牌,把灵晶全都送进了这枚令牌之中。 下一刻,蓝光便在令牌上蔓延开来,一层蓝色的微光笼罩那人周身。 「咦?不对!」那剑宗弟子直到蓝光出现才想明白了某件事,猛地抬起头来说道:「师弟,我们为什么不一人一半?」 那师弟此刻也瞪大了双眼,两名剑宗弟子相望无言。 祝豪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退后,站在十几步外,见两人立刻就要付诸行动,冷笑道:「刚才还可以,现在已经晚了。」 剑宗弟子齐齐望向祝豪:「你什么意思?」 祝豪一脸快意地盯着两人,握住祝灵的手冲天而起,朝着远处还在战斗中的祝红岩喊道:「红岩姐,灵晶已经被剑宗弟子夺走,你们不要打了!」 祝红岩听到祝豪的声音,寻声望去,见到祝豪身上果真不再散发蓝光,眼神一厉,手腕一拎,对着冲上来的苏无名用尽全力地一剑劈去,苏无名应对稍慢,被劈落地面,肆虐开的剑气摧折了十几个大树。 皲裂的地面中央,苏无名持剑走出烟尘,望着战意更盛的祝红岩,眉头微挑:「祝小姐,我们之间的胜负还是界望山顶上再分吧。」 祝红岩一双美目冷冷地注视着地面的苏无名,红唇微分:「你走不了。」 苏无名微微一笑,两位师弟的进展速度令他很是满意,现在再和祝红岩打下去已经没有意义。 就在苏无 名打算强行脱离战场也要和师弟们汇合之时,几道破空的呼啸之声乍然在他头顶响起,又迅速远去。 苏无名猛地抬头,也只是看到了几道快速远去的背影。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一千三十二章:各方情况 林中,剑宗两名弟子望着半空中大喊大叫的祝豪,脸上的表情极为精彩,转瞬之间就从喜色未消的震惊中变成了被算计的愤怒。 「祝豪,你竟然如此无耻!」 祝豪看着远处已经有不少身影朝这边飞驰而来,心中多了一丝快意,垂下目光看着地面二人,「我祝豪本事不济,守不住自己辛苦收集的灵晶,我已经认了。怎么你们抢了我的东西还觉得自己受了委屈?」 「你!」 「师弟,他在故意拖延时间,我们快去和师兄汇合。」 那名剑宗弟子反应过来,恶狠狠地看了祝豪几眼,「你跟我等着,等陆师姐也到了这里,就算是祝红岩手里的灵晶也得交出来!」 半空,祝灵望着放完狠话就快速开溜的两人,一脸生气,还想要追上两人,却被祝豪拦了下来,顿时不满道:「哥,那些灵晶都是你辛辛苦苦收集的,你就这样放他们跑了?」 祝豪摇了摇头,示意祝灵看向不远处。 只见本来往兄妹俩这边冲来的那些人齐齐改变方向,朝着林中扎去。 「道宗和东方家的人都在一旁虎视眈眈,我不这样做难道让红岩姐一个人挡住这么多人吗?」 祝灵也有些无奈,突然她的目光一变,惊奇道:「那剑宗弟子身上的标记消失了!」 祝豪微微一笑:「这才是我想要看到的局面。」 树林中。 袁飞落到折芊芊旁边,沉声道:「我身上的标记并未消失。」 折云璃一直跟在折芊芊身边,闻言略一思量就明白了袁飞想要表达的意思,「袁师兄是说,不是有人挤掉了你们,是剑宗那两名弟子主动分摊了手中的灵晶。」 「是的。」袁飞认真点头,「只有这种可能。不过这也好办,这边林子里的剑宗弟子只有他们两人,我们把他们都抓住就好。」 折芊芊轻轻点头,「云璃留下,道宗其它弟子可以行动。」 袁飞点了点头,有些欲言又止,但很快就带着同门在林中分散开来,寻找起隐匿起气息的两名剑宗弟子。 折云璃见身边再没有其他人,更加随意,「堂姐,你为啥不帮袁师兄确定那两名剑宗弟子的位置呢?东方家的人也再找人的。」 折芊芊走到一处干净的树根下盘膝而坐,打坐吐息起来,轻声道:「祝红岩还拖着苏无名,这样下去,找到那两个剑宗弟子是迟早的事。」 折云璃见折芊芊这个时候竟然就开始调整期状态,眼睛眨了眨,凑近坐在一旁,「你待会准备和谁打架啊?」 折芊芊睁开眼睛,说道:「陆曼青就在附近,但一直没有现身。」 折云璃有些吃惊,但想了想又觉得正常,抱起膝盖自言自语道:「陆曼青肯定是进了前十,那这么算起来了,剩下的名额已经没几个了,也不知道那位木青公子情况如何?」 折芊芊转过目光,看着自己的堂妹,蹙眉道:「云璃,这木青品行如此不堪,你不要对他如此好奇。」 「哎我哪有,只是觉得这个木青不简单。」 …… 另一边,十几根大树哗啦啦地倒下,激起了一片残枝乱叶。 苏无名立于树尖,眼神冰冷地望着另一颗树顶上的女人,「祝红岩,我说过,你我二人的胜负放在界望山顶,到时候我苏无名绝对奉陪。」 祝红岩没有言语,手腕轻动,便是一声清脆剑鸣响彻半空。 她身形一动,再次出现时,已经来到苏无名面前,一团携带着赤红色红焰的剑气充斥了苏无名整个视野。 苏无名眼神一凝,这是祝红岩第一次施展出真正的剑招,其中的态度已经不言而 喻。 苏无名眼神快速恢复冷静,他也不想再和祝红岩纠缠下去,手握在了墨锋的剑柄之上。 「离火破灵!」 随着祝红岩轻喝出声,一道凝为实质火焰的剑气照亮长空,轰向苏无名。 苏无名感受着识海隐隐刺痛,心中一沉,当即明白了祝红岩这招是针对神识,周身的气息瞬息收敛,当赤红色的剑气来到身前时,拔剑出鞘,朝前干净利落地一刺。 「嗡——」 一道清脆的剑鸣之音过后,墨锋再次归鞘,却在苏无名的面前留下了成百上千道凝为实质的剑影。 这些剑影与火焰般席卷而来的剑气相撞,没有产生哪怕一丝一毫的动静,就像是光影在短暂地重叠后便再次分离,继续朝着对方攻去。 「唔。」苏无名凝聚起的防御根本挡不了祝红岩的剑火,识海率先遭受冲击,终于是受了伤,表情有些痛苦。 另一边,祝红岩的情况也不好过,苏无名这看似轻描淡写的一次,凝聚出的每一道剑影,都相当于苏无名凝聚全力的一击,她虽然还没有到捉襟见肘的地步,却也不得不将全部精力用在防御上。 苏无名望着被漫天剑影淹没的祝红岩,摇了摇头,强行镇压住识海中的剑意,往林中落去。 …… …… 更远的地方,林稍上。 几个人远远地望着祝红岩被剑影淹没,皆是倒吸了一口凉气。 「青哥,那苏无名的手段也太变态了吧。一道剑影我恐怕就败了,这么多,我可能连自毁身份令牌都来不及。」 嬴青皱眉望着半空中那团仍然未消的剑影,想要靠近一些,想了想还是忍了下来,肃色道:「我听说苏无名强就强在一手拔剑术上,再加上那墨锋还是一把顶级道兵,能在战斗过程中蓄积剑气,简直完美契合苏无名的战斗方式。」 「那祝小姐输了吗?」同伴脸上写满了遗憾,「若是能让苏无名登不上界望山,祝家之前登岛找场子的事我就单方面原谅了。」 嬴青翻了个白眼,「人家需要你原谅。不过……」 嬴青话音微顿,因为就在此时,祝红岩已经强行破开漫天剑影,走了出来。 嬴青见到这一幕,下定决心,看向身边的同伴,说道:「之前登岛的事另算,这一次,我们得帮祝豪他们一把,也算是对剑宗复仇。」 两个同伴都没有异议,点头答应了下来,一人问道:「要帮祝豪把灵晶抢回来吗?我们就三个人也做不到啊。」 祝豪说道:「谁说我们只有三个人?他天宗和人宗的弟子都一起行动了,我们为何不行。」 同伴脸上一喜,「对啊,苏无名他们自身难保,哪里还有空管我们跑到了哪里。」 嬴青主动催动了身份令牌,很快眉头一挑,「我们走。」 半柱香之后,嬴青和同伴在界望山的山脚下停了下来。 一人扶着一块大石直喘气,「青哥,为什么我感觉我们刚才来过了这里啊?」 嬴青惊疑不定地打量着四周,又望了望近在咫尺的界望山,脸色有些难看,满目不解地自言自语道:「向文他们为啥要带着我们绕圈子啊,难道是在故意躲着我们?」 「怎么可能。我们催动令牌,他就知道我们是谁了,难不成这小子还觉得我们要抢他们手上的灵晶?」 「嘿……你别说,还真有这个可能。」 嬴青的思绪被同伴带偏,也完全想不出个所以然来,甩了甩脑袋,「不管了,继续追。」 就在嬴青三人停下脚步时,向文向武兄弟俩也停下了脚步,一脸惊喜地望着面前浮在半空的灵晶。 「还愣着干什么,都收起来吧。」 「师兄!」 向文看向一旁,木青正和古映荷站在一颗树下,望着他们。 向文走到木青面前,有些尴尬地说道:「你每次都和古小姐把灵晶找出来,我们三个就跟在后面捡现成……」 「好了,不要再说这些客套话了,向武可把你那份也快收起来了。」 木青指了指向文身后,向文反应过来,连忙跑回去,一脸兴奋地把灵晶收进了令牌之中。 在不久之前,木青身上出现那道蓝色微光之后,木青虽然还再继续收集灵晶,却都是让他们收进了自己的令牌之中。 这短短半个时辰的收获,要比他们之前收集到的灵晶多上数倍。 微生露最先把灵晶收好,跑到木青面前,说道:「师兄,嬴青好像一直跟在我们后面。」 木青看着来时的方向,挑了挑眉,对面前的少女问道:「嬴青确实想要追上你们。」 微生露皱了皱眉,但还是抬起头说道:「虽然不想见到他,但他们一直追我们,应该有急事吧。」 木青倒是大概猜到了几分,闻言似笑非笑地看着微生露,「你就不怕他是想抢你们手中的灵晶?」 微生露摇了摇头,很是干脆地说道:「如果到了最后,三岛也没有一人进入前十,我和师兄他们会把灵晶拿出来的,不过不是给他,而是给阳冰师兄。」 木青当时进入大殿时,倒是注意到澹台飞霁身后跟着几个年轻人,但不确定谁是三岛年轻人公认第一的澹台阳冰,此时也没多少好奇,也不再开微生露的玩笑,直言道:「嬴青还发现不了我和古小姐的存在,他来找你们是为了祝豪他们。」 古映荷站在木青身边,听到木青主动说起此事,望向了某个方向,「看来他们应该都在那边,有些可惜。」 木青点了点头,有些遗憾地说道:「是啊。」 只有木青和古映荷两人才知道「他们」指的是谁,在确定已经进入前十之后,木青的目标其实就放在了林修身上。 而古映荷则是想要找到古元。 两人一拍即合,猜测不管是林修还是古元应该都不会去凑热闹,所以才会专门绕着界望山周围的区域寻找,但显然,他们猜错了。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一千三十三章:不吃暗亏 「木青兄弟,你愿意帮忙吗?」 林中一片空地上,嬴青一脸期待地望着木青,说道。 一旁,向文他们和瀛洲岛的人凑在一起,有说有笑,气氛颇为融洽。 木青收回视线,还没有开口,身边的微生露就忍不住问道:「你追我们一路,是想带着我们一起去帮祝家?」 嬴青面对微生露稍稍有些不自在,「是。」 微生露皱起一双纤细的眉毛,生气道:「他们不是跑到瀛洲岛找你们麻烦了吗,你为什么还要帮他们?师兄,我们留下来等你,可不想听你说假话。」 「这怎么是假话!」嬴青有些着急。 另一边的向文一直在留意这边,无奈提醒道:「嬴青,你说是想带着大家去浑水摸鱼,也比说要去帮祝家好得多啊。」 嬴青有些尴尬,憋了脸色青一阵红一阵,还是无法给出一个让人信得过的理由,最后还是瀛洲岛的同伴说道:「其实也没什么不好说的,我们身上的灵晶都被苏无名他们抢光了,青哥是觉得我们和祝家算是同病相怜,所以想要拉着大家一起去对付苏无名。」 「对付苏无名!?」 向文脸色一变,跑到嬴青面前擂了他一拳,皱眉道:「你小子没长脑袋啊,剑宗是我们惹得起的么,你还想拖木青师兄下水。」 木青安静地站在一旁,看着嬴青接受向文几人对他的声讨。 他之前便猜到了嬴青追过来是为了什么,向文和微生露现在这么做,不过是因为他在嬴青过来之前就表明了不想粘上麻烦的态度。 「木青……」 嬴青脸带歉意,「我确实有些欠考虑了。」 木青见嬴青脸上的表情,就知道嬴青就算得不到他们的支持也会去找澹台阳冰,劝道:「现在祝豪的那份灵晶已经成了所有人都在关注的东西,那片区域不仅有剑宗的弟子,还有道宗的弟子,祝豪守不住他的那份灵晶,把东西交出去虽然憋屈,却是最合适的选择。」 「我们这个时候插手进去,必定引火烧身,到最后灵晶也不定能留在手上。」 「可是,可是这样灵晶就会被苏无名抢去了啊。」嬴青无奈道。 「哎……」木青无奈一叹,环顾众人,「你们如果有谁想进前十的话,我可以试试。」 微生露连忙摇头,一脸认真地望着木青说道:「师兄,我们不需要。」 嬴青这时候也反应过来什么,木青不想涉身乱局,恐怕也有保护众人的意思,有些无力地点点头道:「我知道了。」 木青心里一叹。 瀛洲岛上相识,他对祝家几人的印象其实挺不错的,之所以不愿意涉身其中,除了不想沾染不必要的麻烦之外,还有一个更加重要的原因——祝曼玉曾主动提起朱雀城地底下的幽炎大阵。 按照祝曼玉的说法,他们能从大阵中那座石碑上得到那门定火之术便是极限,只有祝家的血脉才能得到石碑上完整的传承功法。 为了保护慕容静,木青下意识地就选择了远离祝家的人。 「不过有一种情况不得不提防。」 木青刚收起心思,便听到身旁响起的声音,看向古映荷,问道:「什么情况?」 古映荷说道:「无极剑宗和道宗联手的话,对其他人来说都是一个威胁。」 木青眉头一皱。 嬴青连忙摇头:「这怎么可能,现在袁飞正带着道宗的弟子抢剑宗弟子手中的灵晶,他们是怎么也不可能联手的。」 古映荷神色平静,继续说道:「道宗分三脉,关键时刻能做决定的是天宗圣女折芊芊,无极剑宗则是那内宗的陆曼青。就是不知道这两个人的 关系如何?」 嬴青闻言松了口气,笑道:「那更加可以放心了,我们这场比试还没开始前,就有人说最后的决赛是这两位,她们都是天之骄女,心高气傲,怎么还会做出联手对付其他人的事。」 古映荷点点头:「那便是我多想了……」 …… …… 「飒!」 一根断枝射中树干,树荫笼罩的一团阴影突然分离,化作两道身影,一左一右快速离去。 「哼!你们还想躲到哪里去。」 袁飞身形暴起,跟上了左边一人。 他这边的破空呼啸声立刻吸引了分散在周围的道宗弟子,不过几个呼吸,所有人都围了过来,将剑宗的两名弟子困在了方圆不过十里的区域。 「停下来吧,这灵晶祝豪守不住,你们也守不住。」 袁飞跟在那名剑宗弟子身后,见对方还想着拼命逃窜,冷声喊道。 那剑宗弟子望着紧追不舍的袁飞,表情无比难看。 他和师弟用剑宗的藏剑之术收敛了全身气息,却还是没能躲过袁飞的查探,但这并非不能接受,让他不能接受甚至有些愤怒的是,苏无名不见了! 他们起初还以为苏无名会直接来找他们,但直到现在,也没见到苏无名半个影子。 如果苏无名跟他们一样收敛气息藏了起来,躲在暗中看戏,那他们还这么拼命到底是为了什么? 袁飞发现前面的剑宗弟子气息越来越不稳定,再次出声喊道:「交出灵晶吧,都拖这么久了,也没见苏无名来替你们解围。」 这句话一出就像是自带奇效,剑宗弟子过真停了下来。 「!」袁飞脸上一喜,连忙冲了上去,最后在一丈外停下脚步,一边留意着身周,一边开口道:「你能想通就好,反正这灵晶到最后也不会落在你的手上。」 剑宗弟子脸上的神色有些恍惚,突然理解起了让他第二恨的祝豪,拿出令牌道:「我可以把灵晶交出来,但我为了得到灵晶,把自己的灵晶都给了祝豪,所以你们得拿出一百枚灵晶作为补偿。」 袁飞脸色的笑容一僵,干脆至极地拒绝道:「不行。」 剑宗弟子面无表情,盯着袁飞看了一会,作势转身,「我又不是一定得和你做交易,我还以为去找东方家的人。」 袁飞脸皮一跳,连忙叫住此人,「等等。」 这个时候,已经有道宗的弟子赶了过来,口中还说道:「师兄,那剑宗的家伙已经把灵晶交出来了,不过要了我们一百枚灵晶走。」 袁飞闻言看着面前的这个剑宗弟子,说道:「你们倒真不愧同门啊。」 剑宗弟子此时已经不再扭捏,伸出手来,「我比我师弟好说话一些,你们拿一百五十枚灵晶出来,我就把手中的所有灵晶都交出来。」 「好说话还多要五十枚啊?」 「再废话,其他人就都过来了。」 袁飞深呼吸一口气,一挥手道:「就按他说的办。」 道宗弟子没有动作,那之跑过来邀功的弟子甚至后退了几步。 袁飞怒了,指着这人道:「袁星,就你了,那一半灵晶都在你手上对吧,这一半也归你。」 被点名的袁星苦着脸道:「师兄,刚才那一百枚灵晶就是我出的,我也只收集到了这么多。」 袁飞面无表情地看向其他人说道:「你们给袁星凑一凑。」 这些弟子此刻都有些后悔冲了过来,有人说道:「师兄,我们这么多人,把他拿下就行了啊。」 剑宗弟子看到道宗弟子内讧,莫名乐了,他和师弟之前交出去的灵晶总共都不到一 百枚,这么操作其实还有得赚,于是故意刺激这些人,冷笑道:「祝豪的灵晶一共有九百多枚,拿出一百五十枚,就能得到我手上的另一半灵晶,这一来一回怎么也要赚三百枚灵晶吧,怎么,连这个账都不会算?」 袁飞闻言颇为认同地点了点头,继续催促起同门,不过考虑到师兄的威严,多加上了一句,「这些灵晶等会可以让折师姐做主分配,绝不会让你们吃亏。」 袁星对他这个堂兄认识不浅,心里暗自不屑,领着师兄弟便将剑宗弟子团团围住,冷声道:「我们能拿出的灵晶就只有一百枚,你待会找你师弟自己去分,现在视相一点就主动把东西叫出来,免得被我们打一顿才脑袋清醒过来。」 剑宗弟子心里暗骂,却强装镇定,望着在外围观望的袁飞说道:「等我陆师姐过来,就该你袁飞交出手上的灵晶了,按照我说得来,我到时候还说这是我们两宗在合作。」 袁飞不再沉默,对袁星说道:「你们还在等什么?连师兄的话也不听了?」 到最后,袁飞还是没有拿出他自己手中的灵晶,让同门师弟凑了一百五十枚灵晶交给剑宗弟子后,又让一名出自人宗的弟子收下了剑宗弟子交出来的这一半。 就在袁飞领着道宗弟子快速消失在林中夜色后不久,一阵脚步声快速靠近,剑宗弟子连忙出声道:「东西已经不在我身上了,去找道宗的人!」 「哈哈,师兄是我。」 剑宗弟子连忙转身,下一刻猛地睁大了眼睛,他直接无视了此刻正笑嘻嘻和他打招呼的同门,快步冲到对方身后的一群人面前,「陆师姐!」 「陆师姐!袁飞他们抢走了灵晶。」 剑宗外宗的这名弟子像是找到了主心骨,无比激动地说道。 「我知道。」陆曼青一身青衣,立于一众剑宗弟子中,气质是最婉约安静的一个,但一开口却有让人安静信服的魔力。 剑宗弟子连连点头:「师姐知道就好,知道就好。」 连刚才还和他守望相助的外宗同门走了回来,拍了一下此人的肩膀,催促道:「师兄,你还忘了一件事,不然可不比不上人家祝豪啊。」 剑宗弟子一愣。 下一刻,冲天而起,在半空中扯着嗓子吼道:「祝豪,你的灵晶在道宗弟子手里。」 做完这些,剑宗弟子一脸兴奋地来到陆曼青面前,「师姐,我们接下来做什么?」 陆曼青说道:「折芊芊一直在等我露面,你们去把袁飞困住,剩下的交给苏师弟。」 「可苏师兄不在这里啊。」 「他到时候自会出现。」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一千三十四章:清静自在 袁飞领着道宗众弟子在林中奔行片刻,突然心中警意大生,大喝出声的同时,朝左前方的阴影区域一掌拍去。 「轰——」 劲风呼啸,一道半丈大小的手掌幻影排空而去,却在即将到达时瞬间四分五裂。 袁飞眼神一惊,即使他的这道攻击就在眼前被毁,他也没能看清对方是如何出手,再不敢迟疑,朝一侧狂掠出去。 直到此时,袁星这些这些道宗弟子才勉强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脸色猛变,正纠结是呆在原地结阵御敌还是各自散去时,一道闷哼声清晰地闯进了每个道宗弟子的耳中。 袁飞不过掠出去十丈开外,就突然栽向地面,趴在地上纹丝不动。 一道身影从阴影中缓缓走出,来到袁飞身前将剑抵在了他后颈之上。 「咕噜。」 袁星看清是谁把袁飞打趴下后,干咽了一口口水,和身边的同门互视一眼,下一刻便一左一右向两边跑去。 「灵晶、灵晶在袁星他们身上。」 袁飞听到道宗弟子散开来的声音,忍着后颈的剧痛说道。 但身边之人却不为所动,袁飞艰难地抬起头来皱眉道:「苏师兄以为我在骗你?从祝豪那里得来的灵晶真在他们身上。」 苏无名居高临下地看着袁飞,看着他身上散发出的蓝色微光,神色淡漠至极。 袁飞心里还在哀叹,下一刻目光一变,周围除了快速往远去的呼啸声外,突然多了不少劲气碰撞的打斗声——那些道宗弟子似乎还没跑多远就被拦了下来。 袁飞反应极快,嘶声问道:「你们内外宗的弟子汇合了?」 「砰。」 苏无名一剑拍在袁飞肩上,将他掀翻过来,用剑抵着喉咙,「该你了。」 袁飞目光一闪,苦笑道:「苏师兄,我确实不是你的对手。但祝豪的灵晶这个时候恐怕已经回到了剑宗弟子手里。」 苏无名皱眉道:「我说的是交出你自己手中的灵晶。」 「……」 袁飞突然不说话了,和袁飞四目相对,沉默一瞬才开口道:「苏师兄,你们有内宗作为援手,我同样有天宗甚至地宗的同门,拿走我手上的灵晶,只会让局面越发混乱,说不定还让其他势力从中得力。」 「你说得对。」苏无名回应道。 袁飞脸上一喜,伸出手放在墨锋的剑鞘上轻轻一推,却没能推动,于是用了点力,却依旧如此,不免不解喊道:「苏师兄?」 苏无名说道:「你说得对,我就不取走你手中的灵晶了吗?只有弱者才会考虑这么多,局势越混乱,我越喜欢。」 「你!」 袁飞一脸怒意地盯着苏无名,但没过多久就率先败下阵来,将灵晶拿了出来,「这是我收集的灵晶,一共七百一十一枚都在这里。」 「这么少?」苏无名皱眉道。 袁飞冷哼一声,不顾剑还在面前,翻身而起,「我只有这点本事,现在我把东西给你了,我可以走了吧。」 苏无名拿出令牌将灵晶收好,点了点头,说道:「你随时可以找我抢回你的灵晶,如果你没这个本事,找折芊芊来也可以。」 袁飞黑着脸快速离去,下一刻一阵脚步声靠近,剑宗弟子来到苏无名面前,眉飞色舞地说道:「师兄,那几个道宗弟子都被我们抓住了,就等你过去了。」 「嗯。」苏无名随剑宗弟子往一旁走去,很快就来到一片空地前,扫了一眼坐在地上的几名道宗弟子,开口道:「你们谁叫袁星。」 「妈的,袁飞真不要脸啊!」 苏无名见有人张嘴就骂,走到这人面前,「你是袁星?」 「对,我就是。」袁星脸上有一团乌青,肿着脸还一脸地讥嘲说道:「你们剑宗的人还真蠢。」 有剑宗弟子立马在袁星脸上补了一拳,「在苏师兄面前,最好把嘴巴放干净点。」 「啐。」袁星退掉一口血沫,睁开眼缝望着苏无名,「你放走了袁飞?」 「嗯。」苏无名神色淡漠,「我在他体内留下了一道剑气,他只会成为折芊芊的累赘。」 「呵呵。」 苏无名眉毛微皱,「你笑什么?」 袁星又问道:「你从袁飞手中得到了多少枚灵晶?」 苏无名心里有了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目光渐冷,「七百一十一枚。」 「……」袁星乐了,夸张地笑了起来,「哈哈、哈哈哈。」 苏无名面无表情转身而去,剑宗弟子呆愣在原地,面面相觑,有人追上苏无名,「苏师兄,你这是?」 苏无名身上散发蓝光,是已经进入前十才有的特征,剑宗这些弟子实在不解苏无名的脸色为何还如此难看。 苏无名看了一眼仍在笑话众人的袁星,说道:「袁星的身份令牌在袁飞身上,你们看住这些人。」 那剑宗弟子也反应过来,骂了袁飞一句,点头道:「师兄放心,我们一定看好袁星这些家伙,那袁飞只要想得到袁星令牌中的灵晶,就得来救他们。」 「苏无名,你脑筋转得还挺快的嘛。」 袁星一脸无所谓地望着苏无名,「不过你可能还不知道一件事,你们就算把我带到陆曼青身边也没用,他们根本就不需要来救我。」 苏无名侧身看着袁星,「我知道,以你的神识强度,袁飞只需要在附近,你就可以解开身份令牌的限制让他取走灵晶。」 袁星满意地点点头,「你知道就好。」 苏无名转身离去,只留下一句冷冰冰的话:「袁飞还没走远,你现在就可以试试。」 袁星脸色猛地一变,神色阴晴不定地盯着苏无名快速远去的背影,直至消失才向无极剑宗的弟子说道:「你们的这位苏师兄看起来也不是个好人啊。」 剑宗的弟子们面面相觑,曾跟随苏无名的两名外宗弟子皆是苦笑一声,摇了摇头。 「呼……嘶呼……」 一处隐蔽的阴影里,袁飞伏低身体,调整着呼吸。 他的眼里带着一丝兴奋得意之色。 那苏无名的剑道手段确实厉害,但那又如何,这场比试暂时还不比这些,他现在只要老老实实地捱到天亮,他就会以比苏无名更高的名次进入前十。 听着相隔几十里外突然爆发就极为激烈的战斗声响,袁飞心知是折芊芊和陆曼青这两位彼此宗门最优秀的弟子战斗到了一起,眉眼更是放松。 现在界望山脚下明里暗里的各方视线应该都放在了这两个天之骄女的身上,那苏无名就算会来找自己,也得时刻防备祝家那位大小姐缠上他,做起事来一定是束手束脚。 他不是参加比试的这些弟子中实力最强的一个,但却靠着自己的手段,玩弄这些天骄于股掌之中,想到这里,袁飞忍不住乐出了声。 但他的控制力极好,只是发出了一丝轻微的声音便止住了。 他稍稍翻了个身,打算面朝天空等待黎明的到来,下一刻,浑身一紧,睁大了眼睛。 一把剑无声无息地闯进了视野之中,锋利的剑尖距离他的眉心不到三寸。 「你刚才笑什么?」 一道清冷的声音在寂静中响起。 袁飞屏住呼吸,脸色灰白地顺着剑身往上看去,便看到了一张严肃却无比美丽的脸。 「啊,原来是你……」 袁飞紧绷的肩膀一垮,瘫倒在了地面上。 祝红岩目光微动,居高临下地看着袁飞,说道:「你以为我是谁?苏无名?」 袁飞尴尬一笑,看着眼前纹丝不动的剑尖,心里恨透了这些剑修,说道:「祝大小姐,能把剑移开吗?」 祝红岩没有动,袁飞皱眉道:「我跟你没有纠葛吧?」 祝红岩说道:「我不是苏无名,你与其动心思如何脱困,不如拿出点实际的东西。」 袁飞神色一紧,「你竟然跟了我一路?」 祝红岩说道:「我一直在追踪苏无名。」 「那……」袁飞质问祝红岩为何改变主意跑来跟着自己的话差点脱口而出,却马上顿住了。 祝红岩剑尖朝前递了两寸,一道炙热无比的剑意凝而不发,却给袁飞带去极强的压迫,「你不去跟折芊芊汇合,跑来这里干什么?」 「折师姐在和陆曼青对战,我本就在苏无名手上受了伤,去了反倒是拖累。」袁飞盯着近在咫尺的剑尖,不去看祝红岩的眼睛。 祝红岩又问:「那些被剑宗困住的道宗弟子你也不管了?」 「哎……」袁飞无奈一叹,「这是比试,无极剑宗的人总不可能伤害他们吧。」 祝红岩说道:「你灵晶被苏无名抢走,就这样放弃了?」 「不然呢?」袁飞和祝红岩聊了这么几句,心里笃定祝红岩并不确定真实情况,应对起来越发从容,像一条咸鱼一样瘫在地上,「我就算拼命去收集灵晶,恐怕也来不及了吧,还不如找个地方图个清静,嗯,我刚才发笑,就是发现了这一点,什么都比不上清静自在好啊,祝小姐你说是吧。」 祝红岩轻轻点头,抬头看了一眼天空,「时间确实没剩下多少了。」 袁飞故作平静地说道:「是啊,就是不知道其他人的情况,对了,祝豪兄弟他们没有危险吧?」 祝红岩闻言垂下目光,袁飞和她目光交接,心中生出一股警意,下一刻祝红岩手腕翻转收剑入鞘,就在袁飞松了口气,脸上露出一抹笑容时,一道黑影在他视野中快速放大,干净利落地砸在了他的头上。 「啊!」 袁飞痛呼一声,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祝红岩蹲下身体,很快就在他身上找到了三块身份令牌。 祝红岩拿着袁飞的那块身份令牌,主动激发了上面的神识烙印,下一刻,又将这枚令牌扔到袁飞身边,朝来时方向而去。 而在另一边,终于捕捉到袁飞一丝气息的苏无名正快速朝此地赶来。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一千三十五章:地宗到来 「唔……」 袁飞从晕厥中苏醒过来,还没睁开眼,便下意识往放令牌的位置摸去,发现令牌不见后,瞬间清晰过来,睁开了眼睛。 「你醒了?」一道声音在一旁响起。 袁飞怒上心头,猛地坐起身体:「你……」 袁飞的声音戛然而止,看着面前一脸冷漠的苏无名,眼里出现了一丝惶然,呆坐在地上。 苏无名刚赶来这里,便恰好见到袁飞从昏迷中清醒过来的这一幕,心里已经有了不好的预感。 他走近几步,捡起袁飞身旁地面上的身份令牌,确定中了某人的调虎离山之计,平静道:「刚才是谁?」 「刚才……」袁飞看着苏无名手中属于他自己的那块令牌,一时接受不了另外两块令牌被抢走的事实,不想多说。 苏无名厌恶地看了袁飞一眼,将黑玉打造的令牌扔到袁飞身上,「你知道你跟她最大的区别是什么吗?你们都很聪明,但你没有支撑起整个计划的实力。」 苏无名来得快,去得也快,很快就回到了剑宗弟子所在的位置。 「哎哟……」 这个时候,几个剑宗弟子正相互搀扶着从地上站起,见他回来,连忙站直身体,不敢和他目光相接。 「师兄,刚才……」 「我都知道了。」苏无名替同门压制住体内肆虐开的剑意,问道:「道宗的人呢?都被她带走了?」 「不。」弟子无奈道:「那祝小姐只是取回了灵晶,道宗那些家伙趁我们受制,落井下石一番后就跑了。」 「师兄,我们现在怎么办?去找道宗这些家伙决战吗?反正陆师姐和那天宗圣女折芊芊都打起来了。」 苏无名眉头一皱,他现在已经有了登上界望山的资格,对名次更上一层楼没有太大的想法,颔首道:「你们跟在我们身后,再遇到道宗弟子直接出手。」 一处密林之中,祝豪藏在一株大树之上,望着远处空中的那场大战,不时发出惊叹的声音。 突然,一只脚伸过来狠狠地踹了他一下,差点把他踹了下去。 「妹,你干嘛?」祝豪看向身后。 祝灵一脸不开心地坐在他身后的树枝上,望着那场大战笼罩的那片区域,「红岩姐说不定还在那边找我们,万一遇到什么危险怎么办?」 祝豪眉头一扬,乐道:「谁能让红岩姐有危险?」 祝灵不满道:「师父经常说人外有人天外有天的道理,更何况红岩姐孤身一人……」 「哎,好了好了。」祝豪连忙打断自己妹妹的唠叨,认真说道:「我们不跟红岩姐在一起,才是帮她。你哥我可不想被人抓住,再用我们去要挟红岩姐。」 祝灵还是不满意,「那我们跑来这里看戏太无聊了啊,也不知道红岩姐现在的情况怎么样了。」 祝豪闻言也有些无奈,挠了挠了下巴,「我过来是留下了暗号,红岩姐若是想找我们,应该不难,她没过来,应该是不方便吧。」 突然,一道平和的声音在兄妹俩身后响起:「祝豪你做得不错。」 祝灵听到熟悉的声音,连忙转身,便看到祝红岩抱剑在胸,正斜倚着树干望着两人。 「红岩姐!」 祝灵无比高兴,冲到祝红岩面前,见祝红岩身上的衣物有破损的痕迹,顿时担心起来:「你受伤了?」 「只是衣物破损而已。」祝红岩摇了摇头,看向祝豪,「把你们的令牌拿出来。」 祝豪和祝灵一愣,但老老实实地拿了出来。 祝豪见祝红岩也拿出了自己的身份令牌,连忙说道:「红岩姐,不行!」 「 怎么?」祝红岩难得开起玩笑,「怕我把你们的灵晶都拿走了?」 祝豪苦笑道:「要拿你早拿了,若真那样,我们或许还能避免不少麻烦。」 祝红岩对此话倒是颇为认同,说道:「身份标记出现得太过突然,让人没办法做准备。不过现在倒是让其他人琢磨出了一些有用的办法。」 祝红岩心念一动,从令牌中分出九百枚灵晶,对兄妹二人说道:「现在你们一人收起一半,等到快结束时,我会提醒你们,由你们自己决定谁跟我一起登上界望山。」 两人齐齐摇头:「红岩姐,我们登上去恐怕也是一轮游,这些灵晶你还是自己收起来吧,我们不能让你名次降低了。」 祝红岩闻言一笑:「你觉得是我拿自己的灵晶补贴你们?」 祝豪对祝红岩手中灵晶大概有个数,差不多就是两千多枚,见祝红岩表情,表情微变,「难道是红岩姐抢回来的?」 祝红岩轻轻念头,嗯了一声,「这本就是祝豪你被夺走的那九百枚灵晶。」 就在祝豪祝灵兄妹俩对祝红岩越发崇拜之时,无极剑宗和道宗之间的冲突已经到了白热化的地步。 地面,有苏无名带领,无极剑宗弟子的优势渐渐明显,将天宗和人宗的弟子打的节节败退,已经到了退无可退的地步。 而天上,折芊芊见同门弟子被剑宗威逼折辱到这种境地,只想着速战速决,出手时没有任何流利,每一道攻击的相互膨胀,都会让地面众人以为黎明已经提前来临。 「轰——」 一道十丈宽的剑气被一根洁白如水晶的手指点碎,扩散开来的气劲波及向地面,摧倒了上百根树木。 陆曼青持剑立于半空,一头柔顺的黑色长发轻轻飘动,看着百丈外胸口微微起伏的折芊芊,认真道:「你我想要决出胜负本来还该在百招之后,但你心境不够专一,只会更快败在我的手上。」 折芊芊看着地面,就在刚才,折云璃差点被剑宗弟子一剑刺中胸口,好在有同门竭力相救,才只是肩膀上多了一道口子。 陆曼青见折芊芊时刻关注着地面的情况,干脆停了下来,向地面众人说道:「无极剑宗弟子听令,速战速决。」 折芊芊眉头一皱,就想落向地面,却被陆曼青拦下。 陆曼青说道:「你就好好恢复体力吧。等道宗这些人都败了,你应该就能专心跟我打一场了。」 地面,苏无名收回目光,掩去眼底的一丝复杂之色,望向身前十几丈外的道宗弟子,说道;「交出你门手上的灵晶,放弃没有意义的抵抗。」 「哼。」 袁飞此刻倒是站在了道宗众弟子的前方,冷声道:「苏无名,事情不要做得太绝,我虽然实力不如你,但道宗众弟子若是合力,你剑宗也只会拼得两败俱伤。」 苏无名朝前走去,「若是地宗的人也和你们站在一起,你说的话我倒是会认真考虑一下。」 「唰!」 苏无名身形一闪,冲向道宗众人。 袁飞脸色无比难看,大喝道:「结阵!」 可惜道宗众弟子本就力竭,被袁飞带领又人心不齐,竟是直接被苏无名闯进了人群之中,拔剑出鞘,将剑抵在了一名弟子脖子上。 那弟子本来还以为苏无名会停下来再次威胁他交出灵晶,却怎么也没有想到苏无名没有一丝停顿,手腕轻震,一道剑气便脱离墨锋剑射向了他的脖子。 感受着这近在咫尺的杀意,那弟子见同门已经无法救援,终于是不再犹豫,心意一动便催动了身份令牌。 「咔嚓。」 一道清脆的声响过后,那个道宗弟子的身影便消失在了众人眼 前。 因为苏无名这一套-动作行云流水没有丝毫迟疑,落在道宗弟子眼里就是苏无名出剑杀死了他们的同门,愣了一瞬之后,有人大叫着冲向苏无名,也有人呆在原地。 折云璃热血上头,和同门一起冲向苏无名,还没靠近,就被一道扩散开来的剑气击退,只能愤怒又无奈地把苏无名看着。 苏无名立于道宗弟子的包围之中,却无比平静,他走到刚才那名道宗弟子所站之地,捡起了一枚碎裂的黑玉令牌。 不过呼吸,那枚黑玉令牌就在苏无名的手掌碎成了齑粉,上百枚灵晶也在这个时候浮现在苏无名身前。 苏无名慢条斯理地将这些灵晶收了起来,全程竟没有一人阻拦或是出声。 「这是比试,所以我不会出手杀人。」 苏无名转过身来,看了一眼脸上的表情尤留有一丝愤怒的折云璃,然后才看向一直呆在原地的袁飞,「让你们交出灵晶,其实给你们面子,不然像现在这样,我依旧能拿到灵晶,而你们则是提前出局。」 「……」 一阵难言的沉默。 道宗弟子个个脸色颓丧,苏无名用事实告诉了众人他有控制局面的绝对实力。 苏无名走回剑宗弟子的阵营之前,说道:「天上还有两位师姐等着这里结束,袁飞师弟,还是云璃师妹,你们谁来做这个主?」 折云璃见袁飞始终沉默地站在原地,走上前,将自己的身份令牌扔向了苏无名。 苏无名满意地点点头,就要伸手接住,异变突生,一道劲气从斜刺里冲出,竟然击飞了身份令牌,那身份令牌竟然原封不动地回到了折云璃手里。 苏无名面对这一幕,眼神一沉,看向左侧的密林,「东方啸天,看戏看够了,就滚出来吧。」 「哈哈。」东方啸天的笑声从林中传了出来,「你演的戏这么精彩,我可还没看够。」: 袁飞见东方啸天就在附近旁观,目光一亮,朝密林的方向大声喊道:「啸天兄,与我们道宗结盟一起对付无极剑宗吧。」 「袁飞,你还要不要脸!?」 袁飞的大声密谋引起了剑宗弟子的怒骂声,袁飞本人却不以为意,一脸期待地看着密林。 东方啸天竟然在刚才出手,那他就有七成的把握能够说动对方。 那知东方啸天很快就回道:「和天宗结盟可以,和你人宗结盟可不行,你实力太差了。」 「啊哈哈。」 东方啸天的回答惹得剑宗弟子一阵发笑,就连苏无名都暂时按捺住了出手的想法。 袁飞沉着脸道:「天宗人宗本是一体,你既然看不起我们,为何还要出手?」 「哦,那是因为地宗的人来了啊,我得让你们把戏接着演下去。」 似乎是为了印证东方啸天的话,呼吸之后,众人便听到了一阵破空呼啸声,地宗的弟子果真在丁少安的带领下从东方啸天藏身那片密林上方飞过,朝这边落来。 丁少安见到道宗的众位同门皆在,一时满脸振奋,老远就朝呆愣在原地的袁飞喊道:「袁师弟。」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一千三十六章:双方角力 「哈哈哈!」 浮生岛上的高大宫殿中,一阵大笑声响了起来。 东方阔一脸快意地望着道宗的几位长老,笑道:「几位长老,现在这种局面应该就是你们期盼已久的吧?」 折岩几人黑着脸,不想理他,东方阔却越发来了兴致,「现在道宗的弟子已经凑齐了,折芊芊对陆曼青,袁飞加上丁少安会是一个苏无名的对手么?」 「如果这样还是不行,我看你们以后出门在外,还是少带点弟子,多了也是丢人。」 折岩看了东方阔一眼,说道:「苏无名既然能够得到藏剑长老的点拨,天赋自然出类拔萃,袁飞二人输了也不丢脸,不过你真以为你们东方家的几个小辈还能继续看戏?」 东方阔挑眉道:「想要看戏你还能拦着?」 人宗的余奇冷哼一声:「我道宗弟子哪一个不如你东方家的小辈?想要作壁上观,恐怕他们还没这个资格。」 大殿内火药味十足,鸣神图内的气氛也因为丁少安带着地宗弟子感到而陡然紧绷起来。 「袁师弟!」 丁少安带着地宗弟子落在袁飞身边,冷眼看着苏无名,「你们无极剑宗不要欺人太甚!」 袁飞本来还因为丁少安的到来而心生惊喜,但近距离感知下发现丁少安气息虚浮,似乎经历过一场大战受了不轻的伤,连忙低声问道:「怎么回事?你和东方啸天交手了?」 「……是一个比东方啸天更棘手的人。」 丁少安含糊回应了一句,见苏无名站在原地没有任何动作,不免皱眉,提高音调说道:「怎么?我道宗弟子已经全部聚齐,即使我和师弟二人皆不是你的对手,但结阵之后,最先败下阵来的一定是你。」 道宗三脉,两两之间都有着合击之阵,若是三宗皆至结成「天地人三才大阵」确实有着无比强大的威力,这是修行界公认的事实。 果然,丁少安此话一出,就连天上和折芊芊对峙的陆曼青神色都郑重了起来。 但首当其冲的苏无名却不为所动,目光落在虚张声势的丁少安身上,说道:「你之前和谁交手了?」 丁少安脸色微变,沉声道:「我与谁人交手用不着你操心。」 苏无名沉默片刻,开口道:「道宗的阵法确实厉害,但也要主阵者是谁。」 「你作为地宗圣子,虽是师兄,但实力却还差袁飞一丝,而袁飞在我手中连一剑都接不住,你们真以为我会害怕你的威胁?」 苏无名几句话,把地宗人宗两位圣子的脸都踩在了地上,袁飞听到前半段脸色还不错,但到了后面甚至比丁少安还要生气,怒道:「我若不是故意制造假象,会那么快败在你手上?」 「哎……」 丁少安轻叹一声,至从被木青抢去身上灵晶后,他一路也收集了不少,但现在依旧没能进入前十,天去快亮了。 丁少安决定再拼一把,身姿站定,左手托抵住右手掌沿,结出了一个玄妙手印,轻喝道:「地宗弟子听令,结三足之阵。」 「是!」 丁少安话音刚出,他身后两名弟子立刻站到了他的身后,结印而立,周身真气涌动,已经与丁少安身上的气息连为一体。 袁飞其实一直有些看不起丁少安,但此刻见丁少安竟是无比果断地做好了接敌的准备,也不再犹豫,按捺住心中诸多想法,凝声道:「人宗弟子,结三画之阵。」z.br> 袁飞手上印诀变幻,站到了丁少安之前,另外两名人宗弟子也站到了地宗两名弟子旁边,彼此独特的阵法韵律在初一接触后,便契合在一起,相辅相成,支撑着彼此。 苏无名站在原地持剑而立, 仔细观察了一阵阵法的变化规律,然后将目光投向了一旁形单影只的折云璃。 天地人为三才,日月星为三辰,卦三画而成,鼎三足而立。 道宗的三才之阵,需要天宗结「三辰之阵」,契合进现在的这两个阵法之中,才能结成真正的「天地人三才之阵」。 他刚才将天宗的一个弟子逼得主动退出了比试,如今天宗弟子便只剩下了折云璃和折芊芊。 道宗这些人已经不可能结出真正的三才之阵,面对这缺少一环的合击之阵,苏无名倒是很想试试威力。 所以他把手放在了墨锋剑剑柄上,朝着道宗众人微微颔首,意思再明显不过。 丁少安见苏无名此刻还在装腔作势,冷哼一声:「云璃师妹,请入阵中来。」 折云璃点点头,飞身跃入阵法之中,结出一个奇妙手诀之后,原本的合击之阵似乎找到了一个中枢,气息流动越发流畅,这倒是让苏无名目光里多了一份奇异之色。 「原来你们还有简易的三才之阵,可惜主阵之人差了点意思。」 「哼,对付你足够了。」 丁少安冷哼一声,动作干净利落地推出一掌,道宗弟子此刻有阵法气息牵引,几乎是同时做出了一样的动作,朝前推出了一掌。 「嗡——」 一股强大的威压瞬间在道宗众弟子身前凝聚,夜色随之扭曲,眨眼间,一只几乎凝为实质的金光手掌便凭空而生,呼啸着冲向了苏无名。 在这千钧一发之际,苏无名缓缓闭上了眼睛。 天上,折芊芊看到苏无名的动作,纤眉微蹙:「拔剑术?」 「对。苏师弟这一次应该会使出藏剑长老指点他的那一招。」陆曼青说道。 折芊芊目光微沉,陆曼青的谈兴却不减,「如果主阵之人由丁少安换做了你,或许我也不是对手。」 「不是完整的三才之阵,主阵的都会是地宗的师弟。」折芊芊说道。 「哦?原来还有这种细节。」陆曼青笑了笑,「芊芊师姐,等下面的人分出胜负,就该我们了。」 陆曼青见折芊芊一直望着地面,脸上的表情有些深沉,笑了笑,也望向地面,但下一刻,脸上的笑意便僵在了脸上。 此时,苏无名已经拔剑出鞘,一道明亮至极的剑光几乎照亮了方圆十里的夜空。 那道剑光砍在金光手掌上,却并非势如破竹,而是嵌入手掌几寸后便再难深入,两股力量僵在在半空之中,形成了短暂的平衡。 但道宗弟子毕竟人多始终,随着时间一点点的流逝,有着更多人源源不断提供力量的金光手掌慢慢占据了上风,那道嵌进手掌深处的剑光竟然出现了明显的裂痕,有被搅碎的迹象。 「呀啊!」 苏无名双眉高高地扬起,大喝一声,拍了一下挂在他腰间的墨锋剑剑鞘。 瞬间,无数道剑气如匹练一般争先恐后地从剑鞘里冲出,撞向了手掌。 这些剑气虽然远不如苏无名拔剑时凝聚的这道剑气雄浑,却为嵌进手掌深处的这道剑气提供了一股生气,让它不至于立刻破碎。 时间的流逝,使得双方之间的角力显得越发突出。 苏无名身后的剑宗弟子在反应过来后也没有闲着,竟是凝聚出自身最强的攻击不要命地往那道隐隐还在壮大的金光手掌上招呼。 这一幕,落在天上二人眼里,却让她们脸上的神色越来越凝重。 在双方力量对撞的中心之处,本来早该扩散开来的冲击被一次又一次地压缩到了一起,已经形成了让她们也心悸的威压。 折芊芊率先出声道:「再继续下去,已经不是两败俱伤。 」 陆曼青明白折芊芊的意思,「你想如何做?」 地面,苏无名发白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一丝慌乱。 现在的情况已经棘手无比,双方之间先前拼命地角力,让这方圆之地累积了一股无比恐怖的力量,若是停手,让这股力量朝他们这边倾轧过来,连他自己都没有信心能够自保。 而在另一边的丁少安袁飞等人的情况稍稍好些,但也同样发现了这糟糕的局面,他们已经没有了收手的选择,但继续下去,恐怕会死伤惨重。 就在角力的双方都陷入慌乱的情绪中时,折芊芊和陆曼青的声音在半空中几乎同时响了起来。 「道(剑)宗弟子听令,三个倒数之后同时收手,并展开身法尽力往四周散开!」 「一!」 「二!」 「三!」 随之最后一个「三」字话音落下,众人皆是提起一口真气,作鸟兽一般拼命散开,而突然失去后继之力的两股力量在交织片刻后猛地朝内凝缩。 「嗡!」 强烈的警兆在场上每个人心中响起。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两道足足有几十丈宽的剑气一左一右,几乎同时斩向了半空中那一团压缩到极限的能量团。 「轰——」 一道无比巨大的炸响声在下一刻猛然炸开,那团光是直径就有几丈的恐怖能量球在膨胀开来的一瞬间,便遭遇了两道剑气的切割。 无比混乱的力量交织在一起,相互吞噬又相互抵消,虽然依旧往四周扩散开来了无比恐怖的冲击波,却因为两道剑气的抵消,减少了至少两成的威力。 天上,竭尽全力挥凝聚出这种程度的攻击的两女闷哼一声,身形不稳,齐齐朝地面栽去。 她们就在冲击中心的上方,此刻竟是朝着力量最为恐怖混乱区域直直落下。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一千三十七章:突然结盟 「快救人!!!」 大殿内,道宗长老折岩第一次有些失态,对着澹台沧海喊道。 澹台沧海脸色凝重,作为鸣神图的操控者,他比任何人都清楚事态正在失控,手上印诀变化,快速将一道气息打向鸣神图。 「咻。」 玄妙的韵律在鸣神图上荡漾开来,却没有起到任何作用。 那恐怖的冲击波仍在扩散,折芊芊和陆曼青这两位天之骄女也仍在坠向危险之中。 这一刻,连苏思也站了起来,她不解地看向澹台定,似乎有话要说,澹台定伸出手来,笑道:「要相信年轻人的本事。」 大殿内的众人预言又止,将目光落在两女身上,只见到她们倒立的身影在即将坠入冲击波的最后一刻,齐齐一滞,而后手臂挥动,艰难凝聚出一道剑气泼向了对方。 「嗡。」 两道剑气横贯长空,交错而过,落在彼此身上,却没有带来任何伤害,反倒是将对方推出了危险区域。 「好!!!」 大殿内的众人看到这一幕,齐齐站起身来为两女喝彩。 澹台定微微抬起的手重新落在了座位扶手上,欣慰道:「这是我想要看到的画面,这两个孩子很好,以后修行上遇到了困难,可以随时来找我神会。」 「如此便多谢大长老了。」折岩当即谢道。 苏思轻轻点头,望着画面中的两女,说道:「道宗的阵法名不虚传,我看这一场争斗可以到此为止了。」 鸣神图内,半空之中。 随着冲击波的余威慢慢消减,一道道身影又重新回到了战场之上。 「堂姐,你没事吧?」 折云璃速度很快,来到折芊芊身边,扶着她的手臂一脸紧张地问道。 折芊芊脸色苍白,抿着唇轻轻摇了摇头,「只是消耗有些大。」 折云璃连忙拿出丹药让折芊芊服了下去。 丁少安领着道宗的弟子此时才靠近过来,一靠近就心有余悸地说道:「折师姐,是我鲁莽了。」 折芊芊问道:「你们伤势如何?」 丁少安脸色晦暗,就要开口,但看到苏无名也领着剑宗弟子到了陆曼青身边,顿时压低声音道:「有师姐出手阻拦,我们承受的冲击少了很多,应该还能结阵一次。」 折芊芊看着丁少安脸上的恨意和跃跃欲试,顿时明白了丁少安的意思。 就在此时,陆曼青的声音传了过来:「刚才多谢芊芊师姐相救。」 折芊芊目光看去,陆曼青正立于剑宗众弟子之前,一脸真诚地看着她,便摇了摇头:「你刚才也救了我。」 陆曼青笑了笑,她其实跟折芊芊一样,也清楚地感受到了身边同门那股不服的念头,因为不知到折芊芊如何想,一时就这样保持着沉默。 「哼!」 两位领头人物表达着善意,但弟子们目光相遇却都碰撞出了火花,丁少安看向苏无名,「苏无名,你不是想试试我道宗的阵法之威吗?这一次我就让你输得心服口服。」 「地宗弟子出列!」 丁少安一马当先掠出,就要再次结阵。 苏无名起初的脸色还有些难看,但很快脸上就多了一丝莫名笑意。 丁少安也很快发现了不对劲,回头望去,竟然发现地宗两名弟子竟然缩在了折芊芊身后,一时恼羞成怒:「你们敢违抗命令?!」 「折师姐……」 两名地宗弟子连忙向折芊芊求救。 折芊芊一脸平静地注视着丁少安,她发现丁少安的情绪比袁飞还不稳定,袁飞的灵晶都被抢光了也没有丁少安这 样愤怒。 丁少安被折芊芊的目光注视着,稍稍收敛了心中的郁气,指着苏无名说道:「师姐,苏无名抢走了袁师弟的灵晶,还逼得天宗一位师弟直接退出了比试,我这是为我们道宗找回面子。」 苏无名眉头一挑,就要开口,一道视线却从身后落在他身上,想了想才说道:「道宗的阵法之威确实厉害,若非两位师姐出手,我们便是两败俱伤的结果。」 「至于抢夺灵晶……」苏无名看向袁飞,「袁师弟,我这就把你的灵晶还给你。」 袁飞眼角抽搐了一下,走上前来说道:「是我实力不济被你夺去了灵晶,我还没有利用同门弥补自己损失的想法。不过我这里有一个建议,不知道两位师姐是否同意。」 「说来听听。」折芊芊示意袁飞继续说下去。 袁飞说道:「道宗和剑宗的整体实力不相上下,在最后所剩无多的时间里相互角力实在不智,这正中了像东方啸天那种人的下怀,不如结成同盟。」 袁飞此话一出,场间的议论声顿时多了起来。 刚才不要命地打了一场,现在就谈结盟,就连苏无名都愣了一下。 袁飞目光在折芊芊和陆曼青脸上扫过,见两女面露沉吟,心知有戏,音调提高了不少,「各位,不要忘了这只是一场比试,我们并没有什么真正的深仇大怨。」 「可以。」陆曼青此时率先出声,高看了袁飞一眼,「袁师弟是损失了不少灵晶的,却还主动化干戈为玉帛,我剑宗弟子没有意见。」 袁飞连忙看向折芊芊,「师姐?」 折芊芊轻轻点头,说道:「我就不参加了,此事便由你领着同门师兄弟去做吧。」 另一边,陆曼青也有同样的安排。 苏无名领着剑宗弟子,看向袁飞,两人目光相交,意外的发现,彼此的目标竟是一致的。 苏无名执剑而立,说道:「东方啸天交给我。」 袁飞眉头一扬,「如此便多谢了。」 稍远些的一片密林里,一根横向半空的树枝微微弯曲,东方啸天站在上面,正皱眉望着远处对峙的场面。 「大哥,那丁少安怎么哑火了?」他身后的同伴问道。 东方啸天摩挲着下巴,猜测道:「可能是消耗太大,还在拖延时间恢复吧。」 「咦?」 东方啸天头顶上传来一道惊咦声,他不满地抬起头道:「你老二惊惊喳喳地乱叫什么,快下来,不然暴露我们位置了。」 「不是大哥。」正站在树顶上的老二溜了下来,一脸紧张地说道:「他们散开了。」 东方啸天连忙看去,果然见到两宗弟子散入林中,不见了身影,不过看到折芊芊和陆曼青都还留在原地,还是松了口气,「这两个都没动就好,其它那些人不见了就不见了。也许是他们专门散开,就是给这两人决战腾地方。」 「哦?」 东方啸天这一通分析让身边的两个同伴信以为真,老二重新飞上了树顶,但不过呼吸,他又溜了下来。 东方啸天见老二像猴子一样在他面前上蹿下跳,怒了,可没开口还没开口,就听老二一脸焦急地说道:「他们、他们都过来了。」 东方啸天一怔,下一刻,一阵阵破风声便如雨打树叶般,唰唰唰地闯入了他的耳中。 袁飞的声音更是隐隐约约地传了过来,「你们围住左边,我们围住右边,一个也不放走。」 「大哥,道宗和剑宗为什么合作了?」老三一脸匪夷所思地问道。 东方啸天脸色很难看,伸出手抓住两人后颈沉身落地,激起了一阵飞灰,骂道:「你问我我问谁去。」 东方啸天左右看了看,「我的目标太大,他们有心我是躲不掉的。老二你选哪一边?」 老二和老三闻言连忙催动周身血气,在体表形成一层厚厚的土黄色罡气,回应道:「大哥,苏无名在哪边啊?」 东方啸天说道:「剑宗的人在左边。」 「那我——大哥我还没选啊!」 老二才说出两个字,东方啸天腰身一沉,在地面转了一圈后,便将两人如标枪一般齐齐扔了出去,听到老二在空中还不忘呐喊,顿时骂道:「蠢货,又不是只有左右两边!」 东方啸天的肉身实力极为霸道,趁着道宗和剑宗的弟子还没有把包围圈合拢,将老二和老三丢向了两端的口子。 合围过来的众人发现这怪诞的一幕,连忙出手拦截,但仓促之间的攻击,连他们身上的防御都没能破开,只能仍由两人闯出了包围圈。 一阵剑啸声由远至近,又在东方啸天头顶戛然而止。 苏无名执剑立于半空,居高临下地看着东方啸天。 他刚才有机会拦下老二老三其中一人,但这是交由袁飞来做的事,如果袁飞带着那么多人都留不下两个杂鱼,那也不配再指挥他剑宗弟子。 「呼、呼……」 东方啸天吐出两口浊气,抬起头来不满道:「陆曼青为什么没有过来?看不起我?」 「嗡。」 墨锋剑传出一声清脆的剑鸣。 苏无名看着身处包围之中还不为意的东方啸天,声音微冷:「若不是你出手阻拦,我早拿到了祝豪手中的灵晶,局面也不会乱成这种地步。」 东方啸天呵呵笑道:「局面不乱,我怎么看戏?」 「那现在的你还能看戏吗?」 苏无名话音落下,身影已经消失,再次出现时,已经来到东方啸天身后,一剑无比平稳地刺出,目标正是东方啸天的心脏。 但下一刻,尖锐的剑尖却在后背一尺外就停了下来。 东方啸天体内的血气在奔腾呼啸,如龙吟虎啸,那层土黄色的罡气再次凝聚出一副铠甲的模样。 苏无名正欲抽剑后退,东方啸天的速度却陡然快了数倍,在他刚后退半步之时,就转过身来一把抓住了墨锋剑,另一只手则凝成拳头轰向了苏无名脑袋。 「砰——」 苏无名倒飞出去,撞断了十几根大树,墨锋剑甚至脱手而出,插在一根树干之上。 东方啸天站在原地,欣赏着这一幕,脸色露出一抹笑容,「就这?」 但下一刻,他脸上的笑容就消失殆尽,换上了一抹凝重之色。z.br> 苏无名站了起来,将手放在了墨锋剑的剑鞘之上,做了一个拔剑的动作。 但那里根本就没有剑。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一千三十八章:奇妙相遇 林风呼啸,远处的战斗声不绝于耳。 林修将一身气息尽数收敛,在林中穿梭。 界望山附近的局势错综复杂,亲眼目睹道宗和剑宗结盟后,他便带领着林家子弟不停地改变着位置。 但一股被人盯上的感觉却始终萦绕在他的心头。 某一刻,林修突然顿住身形,双手并做剑指朝左侧点去,一道无形的剑气悄无声息地射出,片刻后便传来树枝断折的声音。 「大公子?」 他的同伴面色有些紧张,向他靠拢了一些说道:「有人吗?」 林修眉头微皱,那道剑气只是切断了几根树枝,一切都很正常。 林修望着身周幽寂的树林,沉默地等待了片刻,说道:「现在你们跟着我反倒会受我牵累,若是无意去浑水摸鱼,那便藏去外围吧。」 同伴望着林修身上散发出的蓝光光晕,点了点头,这进入前十的标记就是在夜里点了一盏灯笼,确实容易吸引人注意。 而他们也有自知之明,林修没有他们跟在身边,会轻松许多。 「那大公子你要小心,我二人在之前那处河谷等你。」 「去吧。」 两名同伴离开队伍,寻着水声一路南下,他们之前在一处河谷附近收获颇多,回到这里后,便放下警惕打算等到夜里的比试结束。 突然,一股强烈的警兆在二人心中同时生起,齐齐回头,闯入视野的是一个硕大的拳头。 「轰——」 拳头上凝聚的血气之力浓郁无比,没有一点收力的迹象,二人没有任何手段能够抵挡住这偷袭而来的一拳,睁大的眼睛里满是震惊和绝望。 「噗呲——」 拳头触及面门,两人的身影如一阵云烟般猛地溃散开来,只留下了两枚坠向地面的令牌,而后又被两只大手稳稳地接住。 足足两百多枚灵晶浮在半空,而后又快速消失不见。 古元低头看着胳膊上缓缓散发的蓝色微光,颇为满意,缓缓转过身,下一刻,目光微缩。 林修就站在十丈之外,一言不发地看着他。 两人的目光撞上,林修看了一眼被古元随意丢弃在脚下的那两枚碎裂的令牌,说道:「就是你一直在暗中跟着我?」 古元大方地承认了下来,点头道:「还得多谢你们送来的灵晶,不然我连界望山都登不上去。」 林修脸色微冷,看着古元周身萦绕的那层微光,突然说道:「你身上的灵晶气息很浓郁,你一路上都在炼化这种特殊的灵石?」 古元看了林修一眼,不知为何,心中忽然冒起木青和古映荷站在一起的画面,眉头微皱,「这东西本就是用来修行的,为何不行?」 林修目光微动,心中隐隐松了口气。 他一直捕捉不到古元的气息,想来也与古元炼化了不少灵晶,气息被同化有关。 古元见林修站在原地开始沉默起来,皱眉道:「你要替你的两个同伴出手,就快点。」 林修放在剑柄的手松开,说道:「我的对手不是你。另外,你一直暗中跟着我,也是想等木青来找我吧?」 古元面无表情,说道:「你一直在躲着他。」 林修摇了摇头:「我只是不想在这种时候和他对上,他身边有古祭司,周围还有其他参加比试的人,他们会影响我和木青之间的清算。让他在界望山顶上,在众人面前,光明正大地输给我,才是我要的。」 古元对林修的说法嗤之以鼻,转身就走,「你这解释还是说给别人听吧。」 林修看着古元直接离去的背影,眼底有一抹剑意生成,忽然开口道: 「你的亲小姨甘愿成为木青的下属,她和木青的关系说不清道不明,你的心里应该很不好受吧。」 古元突然顿住脚步,转身说道:「与其用嘴,不如用剑。」 「正有此意。」 界望山外围的河谷边,一场战斗就这样爆发开来。 十里外的山林里,夜风拂过,枝叶却未动,直到一阵光晕散开,才露出其内的众多身影。 木青拉住了手持明光珠的古映荷,说道:「古元的提升很大,你不用担心。」 古映荷抽开手腕,望着战场中浑身血气充盈的古元,摇头道:「我没有担心他。」 木青反应过来,眼神稍有些古怪地盯着古映荷侧脸,「你要去帮林修?」 古映荷没有回答,但她的沉默也说明了她的想法。 木青说道:「古元这个时候退出比试,也能获得秘境试炼的资格。我说过……」 「但不会有前十名的玄玉牌。」古映荷打断了木青的话,说道。 前十的玄玉牌能够为参赛者探索一些更加危险的区域提供不小的帮助,她想杜绝一些可能。 木青看着古映荷侧脸上的坚定之色,眨了眨眼:「那我跟你一起出去,速战速决。」 古映荷转过头来看了木青一眼,又转回头去,无奈地轻叹一声。 催动明光珠,再次将众人的身影藏在了明光阵之中。 几乎是在同时,一阵密密麻麻的枝叶断折声便从远处朝着河谷这边而来。 很快,两道狼狈无比的身影当先冲出树林,他们看着战斗中古元和林修,呆了呆,待看清两人身上都散发着蓝光后,莫名一喜,而后也不管两人朝他们投来审视的目光,一头扎进了河流之中。 「快!那两个家伙往这边跑了。」 一阵呼喝声在林中传递开来。 古元和林修也停下了战斗,还不等两人有所动作,一群人便从树林中鱼贯而出。 「……」 河谷边的气氛格外的安静。 袁飞举起手来,示意身后两宗弟子齐齐停步,而后才将目光落向古元和林修的身上。 「袁师兄,好像是林家和古家的人。」 「他们的气氛不对……」 「他们都进了前十!」 听着身后弟子七嘴八舌的议论,袁飞的眼神越来越亮,就像是即将饿死的野兽忽然看到了两头幼鹿,胸口凹陷下去,猛地吸了一口空气让思维更加清醒后,袁飞大手一挥,就要开口,一道声音却抢在了他的前面,震耳欲聋:「忙着!」 古元浑身血气沸腾,双眼之中弥漫着一股让人思维迟滞的玄光,他和这些不速之客的目光相接,声音透着一股奇特的韵律:「你们要找的人跳进河里去了,快追!」 「哦。」 此言一处,立刻有几人应和着河里冲去,就连带头的袁飞和丁少安都挪动了脚步。 但没等古元跑进一旁的树林,一阵奇特的涟漪便扩散开来,两宗弟子立刻清醒过来,他们看着面前空空荡荡的地面,再看到已经跑远了的古元背影,顿时怒了,也不管另一边做着同样事的林修,齐齐朝古元追去。 古元脸色难看无比,他的目光寻着刚才那道巫术的涟漪看去,果然看到了那道让他无比熟悉的身影。 古映荷站在林边,正看着他,甚至用巫族特有的传讯之术传音道:「不要相信古云。我在方丈岛,比试结束后,就来找我!」 古元心道小姨还是在关心着自己,僵硬的脸色稍稍缓和,但眼角余光很快就注意到了和古映荷并肩而战的木青,顿时不满道:「小姨,我知道你离开古家有苦衷,但为什 么要和这个家伙在一起?」 林前。 古映荷神色惆怅地结束了沟通。 木青站在她身边,目睹古元狼狈地逃进顺林中,说道:「其实,我若是他,恐怕也会尽全力地做成此事。」 古映荷说道:「我能理解二姐她们想要救醒大姐的心情。但她们怎么可以相信古云。我古家这么多年一直在重复同一种厄难,便是因为古云。」 木青欲言又止。 古映荷皱眉,盯着他道:「你有话直说。」 木青说道:「我在想有没有一种可能,你这么做,也合了古云的意。」 「……」 古映荷神色一怔,陷入了沉思。 木青继续说道:「你得到了巫山前辈的血脉传承,只要解除体内的诅咒之力,便会是纯净的巫族血脉,而古元也只差最后一步,也许不管是你还是古元做到了,都在古云的计划之中。他或许并不在意这个人到底是谁。」 「不是古元还能是谁……」 古映荷下意识应道。 她忽然回忆起了当初她质问古映秋的场景,回忆了古映秋面对她的质问时那复杂的表情。 古云若是彻底净化了血脉,便会面临巫族血脉之中的天道诅咒,有着绝对的性命之危,但若是换成了她呢,她就不会了吗? 难道古映秋故意在她身上多加一道血噬咒,其实是在保护她? 那谁来保护古元呢?还是说必须舍弃一个…… 古映荷突然不敢再继续思考下去,突然感觉到一股温暖的气息进入了身体,低头看去,才发现木青正抓着她的手腕,向她渡着真气。 木青感受到古映荷的情绪变化,便已经起后悔刚才的举动,诚声道:「抱歉。」 古映荷突然抬起眼帘看着面前这个年轻人,问道:「你有过这种猜测,所以在古元这件事情上你才没那么支持我?」 「……」 木青沉默了片刻,缓缓说道:「我也是看到古元时才想到这些,不过古家其他人的安危我确实不怎么在意。」z.br> 「嗯。」 古映荷明白了木青想要表达的意思。 木青问道:「那你还要阻止古元吗?」 古映荷眉头一挑,认真道:「当然。不管是救醒大姐,还是阻止古云的阴谋,都该我来。」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一千三十九章:战场变化 「哎哟……」 某处林间,响起了一片哀嚎声。 道宗的弟子几乎都瘫倒在地上,只剩下几个剑宗弟子一脸震惊地盯着四周,直到确定不会遭受攻击后,才赶忙扶起地面上的这些人。 「袁...师兄,我们现在怎么办?」 众人望着盘膝坐在地上的袁飞,眼里的情绪有些复杂。 一旁的丁少安望着四周渐渐散去的血雾,心有余悸地说道:「袁师弟,这古元既然能够一个人进入前十,其实已经说明了很多事情,而且他刚才正和林修战斗过一场。」 「嗯。」 袁飞缓缓站起身,绷着脸不去管那些落在身上的质疑目光,说道:「这古元身上有巫族血脉,我们对这些邪异的巫术知之甚少,选择追击他确实是我的问题。」 见袁飞能够主动承认错误,气氛稍稍和缓了一些。 丁少安问道:「接下来怎么办?是继续追古元,还是重新去追东方家的人?」 袁飞目露沉吟,转身看向剑宗的几名弟子。 刚才,这几名弟子行动缓慢,不然也不会放了古元直接离开。 那几名弟子脸色微变,警惕地看着他,「你要干什么?」 袁飞笑道:「几位师弟不用紧张,两宗结盟是我提出来的,我绝不会破坏。只是我们这样兜兜转转去抓一些小鱼小虾,为何不直接去帮你们的苏师兄,先擒下东方啸天再说?」 「苏师兄不会同意的。」 「哎,既已结盟,就该把我们的人数优势发挥出来才是,比试的规则又没说不能以多胜少。」 …… …… 「哗——」 一道足足就几十丈长的剑气横扫过而过,将上百根树木齐腰斩断,其中一道不断腾挪的身影无处可逃,硬生生地撞在了剑气之上,又倒飞出去百丈之远。 「苏无名,你就只剩下这点本事吗?连在你东方大爷身上留下一道伤口都做不到啊。」 烟尘肆虐,枝叶乱飞,噼里啪啦的嘈杂声音里,东方啸天那独特的大嗓门已经特别清晰。 苏无名站在原地,依旧保持着虚无剑柄的姿势,不过每当有剑气凌空而去时,他身上那看似无比贴合的衣袍就会隆起一道剑痕。 这一刻,似乎他才是真正的墨锋剑,剑气生发皆由心动。 苏无名双目平静地看着烟尘深处,只听到一阵脚步声缓缓传出,起初还稍显沉重,没过多久又恢复了正常,每一步都保持着一样的力道。 东方啸天走出了烟尘,站在林木摧折的中央,目光里满是挑衅。 苏无名看着东方啸天身上的「厚土铠甲」,心里一叹,这独属于东方家的防御手段,说来也没有多少玄妙难言的地方,无法就是将体内的每一丝血气之力都凝练在外,形成一个循环往复生生不息的整体,好似一层皮肤一般。 但偏偏就是这种简单至极的手段,却用这极其强大的防御力。 他用墨锋剑鞘温养的剑气已经用掉了三成,却依旧未能破开这层防御。 鸣神图外的大殿中,众人看着东方啸天展现出来的强大防御能力,皆是一脸赞叹,有人向东方阔问道:「东方啸天应该还在武夫止境的第二层,竟然就能将此种手段完全地展现出来,实在难得。」 东方阔眉梢微扬,见苏思正凝眉望着战局,似乎在替苏无名想着破局之法,笑道:「啸天这小子天赋还是有的,不过要说把「厚土铠甲」的威力完全展现出来那还差得很远。」 「对于我们来说,第十境的第二层「归真」意在让我们明白自身所持力量的意义所在,他的双眼还没有凝聚出足够的力量 ,等到这股发自体内的力量覆盖全身,也只是一个开始。」 有人连忙问:「那之后呢?」 「之后?」东方阔咧嘴一笑,并不介意向众人公开东方家修行的方式,「之后便是力量内敛,收归己身,真正做不到全身上下都没有一处破绽。」 「所以虽然武夫第十境的归真对应的不过是你们炼气士真我境的脱凡之阶,但我东方家出来的人,在这个境界的防御力,便已经不惧任何化凡修士。」 众人闻言皆是陷入了沉默,似乎在思考该怎样才能破了东方阔此刻的嚣张气焰。 微生花和叶韵并排而坐,偏头想了片刻,对一旁的叶韵说道:「那他们东方家族的人一定不敢惹某一类修士。」 微生花的声音不大不小,但放在此刻过于安静的大殿中却尤为突出。 东方阔此刻正在享受一个人单挑整个炼气士群体的快意呢,闻言不爽地看向微生花,「还有我东方家不敢惹的修士?」 微生花不甘示弱,立刻说道:「当然有啊,你们一直发掘自身的力量,血气引动便奔腾如啸,若是中毒了,不也比别人见效更快?」 「!」 东方阔睁大眼睛瞪着微生花,片刻后瘪瘪嘴收回目光,说道:「道理是这个道理,但这些参加比试的人里面可没有毒修,而且寻常的毒可奈何不了我们强大的身体。」 微生花眉头一扬,就想说出从叶韵这里知道的木青发家史,大殿中突然有人惊呼道:「这是什么?」 鸣神图扩散出的最大一副画面上,苏无名的目光还不停在东方阔身上寻找着破绽,东方阔站在原地似乎就打算这样等到天亮,但就在战场的最外围,之前跑去追人的两宗弟子都赶了回来,看那一脸谨慎的模样似乎并不打算放任两人再单打独斗下去。 「这就是你们道宗!」 东方阔「砰」地一掌拍在桌子上,指着折岩几位长老破口大骂。 折岩的脸色不好看,却没有解释什么,但人宗的余奇却实在受不了东方阔的臭脾气,还击道:「东方啸天的实力不错,但脑子一点也不灵光。明知道两宗结盟还留在原地,不找他找谁?」 地宗长老此时补了一句:「无极剑宗的弟子也参与其中,你光指着我们骂算怎么回事?」 澹台沧海站在大殿中央,见东方阔和人对喷就挺乐,视线放在被木青保护得很好的两岛弟子上,说道:「诸位,这是一场比试,我们并没有禁制参加比试的这些年轻人合作结盟。」 听到澹台沧海这话,余奇更是来劲,说道:「对啊,你东方家的年轻人人缘不好,也要怪我们吗?」 东方阔这下真被气到了,因为他一下子就想到了苏思对他爱答不理的现状,干脆坐回位置,抱着手臂生起了闷气。 鸣神图内。 苏无名眉头突然皱起,甚至改变了虚握剑柄的姿势。 东方啸天的全部注意力都放在苏无名身上,见状呵呵一笑:「你这就放弃了?我现在才活动好身体呢,不再来两剑?」 苏无名目光微动,「你在故意挑衅我?」 东方啸天伸出手来,朝苏无名招了招。 苏无名周身剑气引而不发,看似无穷无尽,东方啸天却在这数十回合里发现了关键,那就是那道墨锋剑剑鞘。 那些剑气看似是有苏无名自身凝练而发,但不过是经过了一次洗练,剑气的来源依旧是那道剑鞘。. 东方啸天不相信剑鞘内的剑气是无穷无尽的,就算不能马上耗尽剑鞘里的剑气,也能让苏无名白白浪费掉这张底牌的厚度。 「呼~」 苏无名挺身站定,身姿笔直,望着尤不自知的 东方啸天,说道:「我再给你一次机会,你可以离开了。」 东方啸天眉头微皱,还以为苏无名接下来便要凝聚最强的一击,眼里更是多了几分战意,颔首道:「别废话了。」 苏无名双眼微眯,眼里一抹雪亮剑光闪过,只刹那间,衣袍鼓动,发丝飞扬,上百道剑气齐齐射出,闯入了夜色之中。 东方啸天皮肤微紧,大喝一声,双臂握拳交叉,浑身血气涌动,原本覆盖在他身上的「厚土铠甲」竟然膨胀了一倍不止,看起来就像是他的身外法相。 「唰唰唰。」 下一刻,那刺入夜色中的剑气便来到东方啸天头顶,如大雨一般骤然落下。 每一道剑气撞在土黄色罡气之上,就会发出一道让人耳痛牙酸的撞击声,上百道声浪叠加在一起,那股无形的冲击,让外围本来想一起出手的袁飞都不得不留在了原地。 等到剑气终于被消磨得一干而尽,东方啸天的这尊「身外法相」也早已残破不堪,露出了他的身影来。 东方啸天脸上带着一股异样的红晕,正要开口继续嘲讽苏无名没有用力,却猛然发现一直站在原地的苏无名不见了。 「铮!」 一道短促而清脆的剑鸣突然响起。 东方啸天眼前亮起了一道暗哑无光的剑影,那是墨锋剑的剑身——苏无名竟然手持墨锋剑冲到了他的面前,并且还发现了他全身上下唯一的破绽。 看着那抹在视野中越来越充盈的剑影,东方啸天全身血气激发,大喝出声:「凝!」 这一刻,属于武夫的骄傲和勇气支配了东方啸天的行为,让他没有选择退避,而是引动全身血气之力朝着双目汇聚而来。 外面的大殿内,本来已经不打算再看的东方阔双手撑着桌面,一脸期待地望着。 就连那持剑而至已经觉得胜负已分的苏无名都在此刻有些惊讶。 「哗啦啦。」 东方啸天体内血气崩腾呼啸,如大江大河之声,竟是在墨锋剑即将刺中他双眼之前的最后一刻,凝聚出了一层薄薄的土黄色罡气。 「噹——」 剑尖刺在上面,如同刺中了金石,再难前进分毫。 东方啸天抓住了这刹那的机会,一手扣住苏无名手臂,另一只手则捏成拳头朝他脸上轰去。 苏无名眉头一皱,虎口一松,墨锋剑自动横在身前。 拳头轰在剑身上,压迫着剑身一起结结实实地撞向苏无名胸口上。 苏无名闷哼一声,气息开始不稳,就在东方啸天打算乘胜追击之时,几道破空之声突然在他背后炸响,袁飞终于带着人闯入了战场。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一千四十章:再进一步 「砰砰砰。」 几道凌厉的攻击几乎同时落在东方啸天身上,东方啸天肩膀一颤,脸色无比难看。 他即将凝聚肉身力量于双目,弥补「厚土铠甲」最后一处缺陷,却在即将成功时功亏一篑,这样的结果东方啸天无法接受,还想再次尝试。 但得到喘息的苏无名不会再给他这样的机会,只见他双指并拢在墨锋剑身上一抹,原本暗哑无光的剑身上多了一条鲜艳的红线。 血液的存在为这把剑注入了灵魂,随着一道极为清脆的铮鸣声,在古元拳头下微微弯曲的墨锋剑猛然绷直,一道剑气以摧枯拉朽般的速度横扫向了东方啸天的双目。 「哼!」 东方啸天再次被攻击目前唯一的弱点,却依旧如上一次一般没有选择退避,甚至更加激进,主动上前了一步。 「嗡——」 两人的距离极短,剑气扫到东方啸天眼前,便停了下来。 在苏无名也觉得不可思议的目光中,一抹厚重的土黄色罡气在东方啸天再次凝聚而出,似乎对于东方啸天来说,只要依循着身体对危险的自然反应,就能成功再进一步。 可惜的是,战场上不只有苏无名一个。 袁飞等人已经来到附近,见东方啸天周身气息趋向于圆满,一个个都不说话,下手却一个比一个迅猛狠辣,他们几乎是把各自的压箱底手段拿了出来,扔在了东方啸天身上。 东方啸天面对这些人的攻击,原本即将连贯为一体的气息再次被扰乱,想要反击,又被没有空当的连续攻击限制在原地,再也难掩心中恶气:「你们在找死!」 东方啸天选中了袁飞,仍由其它人的攻击落在身上,也要向袁飞靠近。 袁飞见众人合力打了这么久都没能真正伤到东方啸天,心里早就后悔,见苏无名就站在东方啸天面前却不趁机动手,气急败坏地提醒道:「苏无名,不要浪费我们为你创造的机会,等他再进一步,我们都没办法奈何他了。」 苏无名看了袁飞一眼,眼神冷淡至极,他异常厌恶袁飞带着人来横生枝节,但手上还是动了。 墨锋剑被他举在身前,随着剑身上的那条血线慢慢隐去,四周的林地间隐隐有尖锐的呼啸声响起。 东方啸天忽然察觉到不对劲,环顾四周,隐隐觉得有成百上千道剑气从远去奔袭而来。 苏无名举剑看着他,说道:「我只有半招,你若是能接下来便算你赢。」 东方啸天面色凝重地盯着苏无名,忽然看向了苏无名腰间挂着的剑鞘。 那把本该还蕴藏着不少剑气的剑鞘,忽然失去了之前的锋锐。 苏无名竟然在他不知情的情况下,将里面温养的剑气都散了出去。 「咻咻咻。」 成百上千道剑啸声重叠在一起,便如山崖前前浪堆叠后浪的飞瀑,声势宏大无比。 袁飞面带惊骇,领着两宗弟子快速后撤。 东方啸天站在战场之上,没有去看这群强行闯入战场又狼狈逃命的家伙,耳边听得一道胜过一道的剑鸣,竟然摊开手臂,表现出一副欢迎的模样,说道:「将剑气放千百道出来,跟收千百道剑气回来完全是两回事,苏无名,你的体魄承受得住吗?」 苏无名摇了摇头,「我是剑修。」 随着苏无名话音落下,那些尤在林中天地穿梭的剑气齐齐出现在二人头顶,而后便如万剑齐射一般,朝着苏无名蜂拥而去。 东方啸天是场上离苏无名最近的人,所以受到的冲击仅此于苏无名,身上的那层土黄色罡气也已经稀薄到了极限。 当剑啸之声戛然而止时,东方啸天立刻朝苏无名看去,下一刻 ,瞳孔猛地一缩。 只见苏无名好保持着跟刚才一模一样的姿势,持剑举在身前,目光里竟是一片淡然。 但下一刻,苏无名的脸色便快速苍白下去。 东方啸天屏住呼吸,死死地盯着苏无名手中的剑。 在苏无名目光微动,艰难地朝他看来,嘴唇微动还没有吐出一个完整的音节之前,东方啸天便出手了,他冲到了苏无名面前,一掌拍向了苏无名胸口。 「我说过,我只掌握了半招。」 苏无名无奈说道,下一刻虎口一松,墨锋剑便自主漂浮在了两人中间。 东方啸天的手掌还没有触及到苏无名的胸口,比之前的剑气更加璀璨的剑气从墨锋剑上爆发而出,将他的身影瞬间淹没。 轰隆隆—— 已经后退的林中的袁飞听到这好似在耳边炸开的声响,眼皮抽搐了一下,一番犹豫后,便带着众人回到了现场。 原本就倒折一片的林木彻底化作了飞灰,战场最中心有一个大坑,大坑里的泥土显得蓬松至极,像是被耕耘了无数遍一样。 而最让袁飞在意的是,苏无名和东方啸天都不见了踪影。 两宗弟子心知肚明,若是真地落得个双双出局的局面,那绝对会留下令牌,所以众人找起人来都非常卖力。 很快,就有剑宗弟子掩去眼底深处的一丝遗憾,大声说道:「苏师兄在这里。」 苏无名平躺在一堆蓬松的枝叶上,即使身边所立的人影越来越多,也没有站起来的兴致,自顾自地做着之前战局的推理。 他以自己能完整施展出的最强一招,逼出了东方啸天的潜力,让对方有了再进一步的可能。 而他也因为后来的变化,悟出了这多得的半招,若是…… 苏无名翻身而起,伸出手朝一旁一抓,墨锋剑回到了他的手中。 苏无名望着左前方的某处土堆,脸上有着少有的热切,「再来?」 土堆微微颤动,一只大手立起,东方啸天扫走脸上的泥土,站起身后目光微垂,一片整理着身上的土一边头也不抬地说道:「若是没有他们干扰,你已经输了,还来什么?」 苏无名眉头微皱,诚声道:「若非发现他们围了过来,我也不会对你留手,真若是拼到最后的极限,谁先再进一步可说不准。」 「苏兄,何必跟他说这么多。」袁飞手一挥,两宗弟子便将东方啸天团团围住。 苏无名当即质问道:「你要做什么?」 袁飞指了指天空,「师兄,马上天就快亮,我们自然是做正事。」 袁飞被苏无名抢走了他自己那份灵晶,偷偷藏起来的祝豪的那份又被祝红岩找了回去,对灵晶的渴望程度已经到了一种热烈的程度。 东方啸天本来因为这一战还对苏无名颇有些相见恨晚之感,但见苏无名沉默在那里,观感瞬间回到之前,大声道:「苏无名,你不是想知道刚才若是没有这些人,我们之间是谁更胜一筹吗?」 苏无名目光平静地看着东方啸天,不发一言。 东方啸天斩钉截铁地说道:「你输了。」 本来向东方啸天走去的袁飞见东方啸天脸上的沉稳和自信,下意识放慢了脚步。 东方啸天环顾身周这些人,满脸的鄙夷和不耐烦,拿出身份令牌说道:「我一共收集了一千六百枚灵晶,你们应该都想要吧?」 听到东方啸天亲口-爆出的这个数字,众人的呼吸微滞。 「呵。」东方啸天将这些人的情绪变化都看在眼里,将身份令牌在手中随意地抛上抛下,「你们又是去追老二老三,又是回来偷袭我,不就是为的这个东西吗?我给 你们机会,一起上吧。」 听到东方啸天如此狂妄的语气,终于有人忍不住,和身旁之人互视一眼,便冲了上去。 面对这突然爆发的攻击,东方啸天面色不改,甚至主动面朝两人走去。 下一刻,只听到「砰砰」两声,这个铆足了劲儿的人宗弟子便趴在了东方啸天面前。 袁飞目光微沉,看向身边的丁少安,丁少安目露疑惑,摇了摇头:「不可能的。」 「嗯。我也觉得不可能。」袁飞说道。 刚才这两个弟子的攻击落到东方啸天身上,东方啸天却没有催动招牌的防御手段——厚土铠甲,只是迎上两人,邦邦两拳,就结束了战斗。 这让这些多少对东方家修行进境有所了解的众人犯起了嘀咕,难道东方啸天遭遇这几场战斗,不仅成功去掉了双目这处弱点,还做到了一身罡气收放随心? 若真如此,这样的进步太恐怖了一些。 「怎么?才倒下两个垃圾你们就又不敢上了?」 东方啸天站在两个倒地不起的弟子旁边,目光挑衅地望着众人,和人群最后面的苏无名视线对上后,更是火药味十足。 东方啸天的这种表现,便是和他战斗最久的苏无名都有了疑惑。 他和东方啸天的战斗结果应该是两败俱伤才对,但东方啸天现在这副模样,就是恨不得有人出头挑衅,还给他展现力量的机会一样。 场间,除了东方啸天,其他人都是炼气士,众人对纯粹武夫的进境变化,本就不敏感,再面对这样一脸傲然不屑的东方啸天还真没有敢再次上前。 「孬种!」 东方啸天缓缓扫过在场的所有人,而后朝着袁飞正面走来,当其他人被他经过时都下意识让到了一旁。 东方啸天在经过袁飞身边时也只是脚步微顿,目光里的嘲讽更浓了一些,直到走到苏无名面前时,才停了下来,「界望山,我就选你了。」 东方啸天说完后便朝林中走去,一时之间竟然没人去拦下他,直到他的身影就要彻底消失在林中时,背对着树林的袁飞才沉声说道:「丁师兄,我承诺无论结果如何,你我师兄弟一人一半。」 丁少安闻言脸上闪过一抹犹豫之色,但眼睁睁地看着东方啸天这样离开又实在心有不甘,最后身形一闪,还是追了上去。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一千四十一章:给我一剑 眼看丁少安真向东方啸天追去,袁飞第一时间却没有跟上,反而是一脸严肃地看向了苏无名。 「苏兄?」 袁飞想从苏无名这里得到一个肯定的答案,但苏无名只是站在原地,沉默地看着东方啸天离去的背影。 树林边缘,丁少安已经追上了东方啸天。 「东方啸天!」 丁少安大喝一声,想要留下东方啸天,但东方啸天听到他的声音,没有转身甚至没有丝毫停顿,依旧以一个极其稳定的速度朝前走去。 这样赤裸裸的无视,让丁少安怒上心头,双手结印朝前一推:「覆地印!」 「轰隆轰。」 树林下的地面突然隆起数十道土柱,以丁少安所立之地为,破开地面冲向东方啸天,等来到东方啸天头顶时,所有的土柱合在一起,化作一只巨大的手掌猛然拍下。 「覆地印」是地宗所有弟子都可以修习的一道印法,不同实力之人所施展出来的威力也截然不同,在今天之前,丁少安甚至没能施展出达到现在这种程度的「覆地印」。 他已经拼尽了全力甚至激发出了潜能。 泥土凝聚的手掌下落的速度太快,空气被快速排开,四周的树木弯曲如弓,而处在手掌笼罩正中心的东方啸天也终于停下了脚步。 但他依旧什么都没做。 「哼!」 见到这一幕的丁少安眼里闪过一丝强烈的不安,又快速压下,朝着东方啸天冲去。 纯粹武夫的防御再如何强大也该有一个极限,若是一道印法解决不了,那就多来几道。 咚—— 手掌终于砸在东方啸天身上,本来松软的泥土被凝聚在一起后,就如同山石一般坚固,砸在东方啸天头顶,竟然发出了金铁交击之声。 奔袭中的丁少安强行停住身形,睁大眼睛,满脸的不可思议。 但好在很快东方啸天就支撑不住,单膝跪地。 丁少安不再犹豫,大笑着冲了上去:「你们东方家的防御再如何强大也该有一个极限,今天我丁少安就是让你破开极限的人。」 嘭—— 东方啸天另一只腿也支撑不住,身体重重朝地面倒去。 那道手掌也彻底落下,和地面合为一体,像极了一道坟。 丁少安落在土堆边缘,仔细感受了一下,发现没有灵晶的气息,不免有些遗憾。 若换做是他,在这道攻击落下时就该主动退出比试,避免真地受伤。 丁少安找准东方啸天那道单薄气息的位置,就要动手,一道脚步声却在这个时候从丁少安身后响起。 丁少安目光微沉,袁飞什么都没做,他现在可不想跟这个一直看不起他的师弟平分灵晶。 袁飞站丁少安之前的位置,视线越过丁少安落在了土堆之上,眼里带着几分疑惑,没有出声。 丁少安见袁飞谨慎的模样,轻哼一声:「师弟,何必如此紧张,他东方啸天已经败在我的手段之下。」 丁少安拿不准袁飞意思,心里有些烦躁,手掌隔空对着土堆一抓,便把土堆移开,露出了泥土下的身影。 东方啸天闭着眼睛,平躺在地面上,气息萎靡不已。z.br> 「呼……」 见到这一幕的两人都下意识松了一口气。 袁飞迈动脚步朝土堆走去,丁少安在心里冷哼一声,蹲在东方啸天面前,「啸天兄,我知道你没有昏迷,你如果爽快点把我灵晶交出来,我还可以让你待到比试结束。」 东方啸天眼皮微动,却没有睁开眼睛,更没有开口说出一个字,一时之间 场间只剩下了袁飞往这里走来的脚步声。 「师兄,还是让我来吧。」 袁飞走到丁少安身后,笑着说道。 丁少安望着这种情形下还不自知的东方啸天,不知为何心里的怒意再也按捺不住,抬起手便朝东方啸天脸上落去。 「呼——」 这一个简单的打脸的动作竟然带出了风声。 袁飞见状,下意识出声阻止:「师……」 丁少安的手没有落下,因为一只大手突然举起,死死地扣住了他的手腕。 袁飞见到东方啸天竟然还有余力,话音止住的同时已经抽身后退。 东方啸天见到这一幕,眼底有一丝遗憾,收回目光看着面前的丁少安时,已经满是冷意,「你们道宗没有告诉你们打人不打脸吗?」 「哼!你怎么不继续装睡啊?」 丁少安一脸嘲讽地说道,接着就要抽回手,但第一次却没能抽出来,他又尝试了几次,结果依旧如此,从东方啸天手上传递来的是一股极其强悍的压力。 「……」 终于反应过来的丁少安脸上的表情有些复杂,难以置信地抬起头来:「你、你刚才是故意引诱我的,想要我掉以轻心?」 「你一个人还不配。」 东方啸天开口说道,另一只手突然扇在丁少安脸上,发出一道极其清脆的声音:「啪!」 「你竟然如此羞辱人!」丁少安一脸恼怒地瞪着东方啸天。 「啪!」 「……」 「啪!」 每当丁少安多说一句话,回应他的永远是干脆利落的一巴掌。 渐渐地,笑容重新回到了东方啸天身上。 在又有一巴掌即将落下时,伤得不重却情绪糟糕透顶的丁少安终于不堪受辱,催动身份令牌主动退出了比试。 看着在身前散开的三百多枚灵晶,东方啸天大手一挥便收了起来,望着停在远处的袁飞笑道:「难怪你们像一条条疯狗到处追人啊,原来一晚上才收集这么一点灵晶,说实在的我那两个小弟身上的灵晶都比这个多。」 袁飞紧紧地盯着东方啸天,心中对东方啸天的挑衅生不出一丝情绪。 东方啸天这种莽夫竟然学会演戏试图让他们放松警惕,说起来令人意外,但看破了却是东方啸天已经是强弩之末的事实。 东方啸天见袁飞始终不出手,再次转身朝树林深处走去。 但袁飞始终保持在一个能够快速脱离的安全距离,一直跟在他的身后。 如此反复,反倒是东方啸天受不了,主动停下来,转身说道:「我的耐心有限。」 袁飞目光微动,有板有眼地回应道:「我知道,我这么做就是想要逼你出手。」 「呼——」 东方啸天鼻翼微张,怒意已经写在了脸上。 袁飞心中稍紧,暗自怪起了丁少安。 丁少安不仅没有试探出东方啸天的底,甚至连东方啸天的力气都没有消耗掉多少便主动退出了比试。 这还真是丟道宗的脸! 「啪嗒。」 突然,就在袁飞还在埋怨丁少安之时,东方啸天朝前走出了一步。 袁飞瞳孔微缩,下意识就后退了一步。 东方啸天这一下真地怒了,「打又不打,你还要不要脸!」 袁飞说道:「丁师兄要脸,可惜他已经退出比试了。」 东方啸天站在原地,仰头望起了天空。 天边已经泛起了一丝鱼肚白,已经是昼夜交替的黎明前夕,但这黎明却迟迟未到。 袁飞此时话多了起来,摊开手说道:「其实就如现在这样,只要等到天亮,啸天兄便能进入前十。」 东方啸天皱眉看着袁飞,「你在激将我!」 袁飞笑而不语。 东方啸天看着袁飞身后空荡荡的树林,突然问道:「苏无名呢?」 袁飞想了想,回答道:「他是一个剑修。」 东方啸天目光微沉,现在的局势他能看懂,但有些事情如果不做,心头的一口气便始终顺不了,于是说道:「他是剑修并不如何,我还是纯粹武夫。」 袁飞听到东方啸天如此说,便暗自运力在双腿之上。 果然,下一刻,便听到「嘭」的一声爆发,东方啸天一脚在地面上踩出一个坑,整个人如一道离弦之箭冲向了袁飞。 「啸天兄,何必呢?」 袁飞将身法催动到极致,东方啸天虽然缩短了一大截和他的距离,却始终没有进入近身。 两人之间的战斗隐隐表现出了纯粹武夫和炼气士之间的区别,袁飞在后退时,还可以驱使树林间的灵气,虽然此地的灵气稀薄,但这一点差别,却在东方啸天每次要闯进攻击范围时,被袁飞拉开。 东方啸天努力地压制着心中的怒意,对着袁飞说道:「若非我力气消耗过多,你这点伎俩早被我一拳破了。」 「呵呵。」袁飞笑了,笑声里的挑衅不加掩饰。 东方啸天努力压制的怒气直接冲破天灵,朝着无人的树林说道:「苏无名,给老子一剑!」 袁飞还以为东方啸天开始自暴自弃了,笑道:「你和苏兄的战斗胜负已分,现在是你我二人的战斗,就算你想要寻败,也寻错了人。」 袁飞十分相信自己的判断,苏无名是一个无比骄傲的人,既然在当初有放东方啸天走的意思,那现在绝不可能参加战斗。 但下一刻,袁飞脸上的表情就改为了吃惊。 因为树林间除了枝叶被劲气吹动的声音外,还有一道快速拉近的剑啸之音。 苏无名真的出剑了! 东方啸天听到剑啸声,满意地说道:「还不错,我刚才错怪你小子了。」 一道凌厉的剑气从东方啸天后方出现,在袁飞的注视下直接撞在了东方啸天后背。 「一切结束了!」 袁飞心里无奈一叹。 但就在此时,异变发生。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一千四十二章:别扭的人 本该无比凌厉凶险的剑气来到东方啸天身后时就完全变了模样,威力去了大半,撞在东方啸天背上,就如一道劲风推着他前进,袁飞和他之间那段始终无法拉进的距离,竟然就在这一变故之下突然消失。 「!」 看着瞬间冲到面前的东方啸天,袁飞睁大了眼睛,眼里只剩下了一丝骇然和东方啸天脸上的那抹怒火。 「呀!」 东方啸天强行按捺住全身上下的酸痛,一拳轰向了袁飞的脸。 硕大的拳头在视野中越来越清晰,凌厉的拳罡就如剑气般刺痛着脸,在这无比短暂的刹那,袁飞已经在竭力调动真气想要抵抗,但手才举到一半,东方啸天的拳头就已经来到了他的拳尖。 东方啸天没有丝毫留手的意思,若是结结实实挨上这一拳,他的这场比赛也已经结束了。 袁飞脸上满是绝望,心念一动,便要催动身份令牌主动退出比赛。 袁飞闭上了眼睛,东方啸天的拳头没有砸在脸上,这让他以为已经回到大殿,沉默片刻,依旧没有听到几位长老的声音,才带着一丝疑惑缓缓睁开眼睛。 但下一刻,他又猛地闭上了眼睛,然后才再次睁开。 映入眼帘的是一只白皙修长的手,此刻这只手正从一旁伸了过来,挡住了东方啸天的拳头,更确切一点,应该是扣住了东方啸天的拳头。 这是有些突兀的画面,因为即使这只手掌也要比东方啸天的拳头小一些,但表现出的那股力量,却是这只手牢牢地制住了东方啸天的攻击。 袁飞浑身一个激灵,真切体会了什么叫大悲大喜,音调都尖锐了许多:「大师姐!」 折芊芊站在旁边,看了袁飞一眼,如果她记得不错的话,袁飞还是第一次这么真情实意地称呼她。 她手腕轻动,便把东方啸天推了出去。 东方啸天没能给袁飞一拳,脸上的怒意更盛,虽然刚才才和折芊芊初次接触,但也知道折芊芊的实力此时要远胜于他,越想越觉得憋屈,站在十几步外冷笑道:「难怪修行界都说道宗人多势众不好惹,这打一个来一串,一点脸也不要,谁又能是你们的对手?」 折芊芊目光微动,一时没有开口。 若非想到道宗这一次表现得太过差劲,丁少安又早早地退出了比赛,她绝不会在这种时候出手,但既然事情已经做了,也不会不敢承认。 就在这时,一道脚步声吸引了众人的目光,袁飞看到来人,心里的憋闷瞬间找到了发泄之处,尖声道:「大师姐,刚才若不是苏无名故意陷害我,现在你也不会这么为难。」 袁飞不愧是言语上的高手,一下把他和苏无名的矛盾转变成了折芊芊和苏无名的矛盾。 苏无名站在一株大树下,见折芊芊目光看来,开口道:「折师姐,剑修会尊重自己认可的对手。」 折芊芊心里一叹,突然觉得处理这种事比修行还要让人心烦,袁飞敏锐地察觉到了她的情绪变化,说道:「师姐,快天亮了,我们道宗参加比试之人最多,如果只有你一人进入前十,几位长老或许会很遗憾的。」 折芊芊头微动,安静地盯着袁飞。 袁飞面对着一双干净如琉璃的眼睛,连忙噤声,有些事情说多了反而会其到相反的效果。 折芊芊看向东方啸天,开口道:「啸天兄,你愿意拿出一半的灵晶吗?」 东方啸天微愣,而后看向苏无名,笑道:「你之前从袁飞那里抢了多少?」 苏无名说道:「七百,或许就是最后一名。」 「原来如此。」 东方啸天对折芊芊说道:「折芊芊,你既然还想在我这里留一个不那么差的 印象,为什么不把你自己的灵晶分给你这位好师弟呢?」 折芊芊微愣。 「说不出来话了吧。」东方啸天颇为无趣地摇了摇头,「你是道宗的大师姐,说话做事便想着留有余地,可惜你的这些同门可没给你留一星半点的余地,依我看啊,你真想在修行上再进一步,就得认真考虑一件事。」 「你就是在放屁!」袁飞见折芊芊这个时候还在犹豫出不出手,有些着急,催促道:「师姐,他已经是强弩之末,你……」 袁飞话没说完,就被打断,折芊芊说道:「不知啸天兄有何高见?」 东方啸天故作忧虑地一叹,说道:「你这些同门品性都不咋地,俗话说得好,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你要想说话做事皆顺心随意,就该考虑远离这些人,甚至离开道宗,到处走走看看,多经历一些人情世故。」 折芊芊一双纤眉微动,东方啸天前面几句话还稍微着调,后面则越说越离谱,摇头道:「啸天兄,我是道宗大师姐,同门师弟若真品性不端,那也同样有我疏于管教的问题,与其彻底远离,不如敦促他们改变。」 林间阴影中,折芊芊亭亭而立,所说的一番话极为精彩。 作为天宗圣女的她,生就一颗看透人心的琉璃心,所说的话从来真情实意,所以她说完后还特意看了袁飞一眼。 袁飞自知有不少隐晦心思被看穿,缩起了脖子。 短暂的沉默后,折芊芊迈动脚步,走向东方啸天,「我刚才一直在想着怎么回答啸天兄的那一个问题。」 东方啸天见折芊芊朝自己走来,看了不远处的苏无名一眼,苏无名抬头望天,显然没有再帮他出手的意思。 东方啸天摊手问道:「那折姑娘想明白了吗?」 「啸天兄还是直呼我的名字吧。」折芊芊有些不喜东方啸天的突然亲近,说道:「我认真想了想,如果真到了最后,我会把灵晶分给袁师弟,不过我也没有忘了这是一场比赛,所以我会尽量避免这种情况的发生。」 「拿了你的,再给袁师弟,也算是我给他的。抱歉了,啸天兄。」 折芊芊话音刚刚落下,速度骤增,瞬间来到东方啸天面前,一掌扣向他的胸口。 感受着这手掌之间蕴含的澎湃力量,东方啸天眼里闪过一丝愕然,直到这个时候他才意识到,他的几句话其实让折芊芊的情绪颇为糟糕。 「嘭。」 一道干脆至极的撞击声过后,身材高大的东方啸天身体弯如弓,倒飞出去,直到撞断了一根大树才停了下来。 他的胸口有一层薄薄的护体罡气,但此刻这层罡气上已经被强行落下了一道清晰的手印,东方家主引以为傲的防御手段终于走到了极限。 「吐。」 东方啸天吐出一嘴血灰,艰难地站起身来,从怀里拿出令牌,「妈的,给你好了,你们女人下手太重了。」 折芊芊眉头微蹙,直到此刻她才发现东方啸天最厉害的不是他的防御,继续朝东方啸天走去。 「!」 东方啸天一惊,连忙说道:「我都认输了,你还想怎样?」 折芊芊胸脯微微起伏,「你和苏无名刚鏖战一场,我出手是为了夺你灵晶,我们之间没有胜负,这样的胜我不需要。」 「好吧、好吧,你不需要。」东方啸天连忙点头,「那你可以停手了吗?」 折芊芊摇头道:「苏无名既然把你当做真正的对手,那你就该干净利落地退出。」 东方啸天两手一摊,白眼道:「我想留下来看个戏都不行了吗?」 「呼——」折芊芊呼出一口气,凝眉看着东方啸天好一会儿,才开口道:「我讨 厌话多的男人,你如果心中有怨气,等你恢复了,随时来找我,我接受你的约战。」 东方啸天摇头道:「我没和娘们打架的兴趣。」 不远处,作为一个彻彻底底旁观者的苏无名,听到身旁动静,转头过去,目光轻动,「师姐。」 陆曼青嗯了一声,望着场上无比别扭的两人,笑着说道:「你觉得这两人有什么问题?」 苏无名愣了愣,而后如实说道:「我刚才在温养剑气,没有去听他们在争吵什么。」 「你呀,难怪同门都说你是个木头人。」陆曼青无奈地白了他一眼,望着场上越来越生气的折芊芊,乐道:「我和她过了百招,也没有想过她的弱点在这里。」 剑宗那些弟子还在外围,就陆曼青站在身边,苏无名还有些不适应这种氛围,轻声说道:「她的弱点在哪?」 陆曼青诧异地看了他一眼,「你这都没看出来?折芊芊的弱点就在于她把自己的身份看得太重。道宗的弟子没多做一件坏事错事,她都会加深自责,现在的她要比刚才的她更好对付。」 苏无名想了想,突然问道:「那如果是师姐你呢?」 陆曼青微偏着头,打量起苏无名,突然展眉说道:「你还挺不错的,应该不会让我这么操心的对吧?」 苏无名下意识站直了一些,摇头道:「当然不会。」 「那就好。」陆曼青双臂抱着剑,意态轻松地说道:「我还记得我俩是同一天入门,不过我进了内宗,拜了宗主为师,所以我成了你的师姐,其实我应该比你小两个月吧。」 苏无名目光微动,神色下意识柔和不少,轻轻点头,「嗯,我当时只是外宗的一名普通弟子,而你已经是宗主的关门弟子。」 无极剑宗虽然有内外两宗,但只有一个宗主,陆曼青的地位不可谓不高。 「哎,当关门弟子确实有很多好处,但也很不舒服的地方,就比如说,大家都把我看着,都对我充满期待,如果不是我心态好,现在应该跟折芊芊一个状态了。」 苏无名听到陆曼青话里的一丝疲惫,心中一动,「我能做什么?」 陆曼青眨了眨眼睛,凑近了他一些,然后娇嫩的嘴唇微抿,笑道:「要不你以后做师兄,我做师妹?这样你就能顶在我前面啊!」 苏无名脸皮一僵,无奈道:「师姐说笑了。」 「不。」陆曼青摇了摇头,认真道:「我是说真的,其实我有好几次在洗剑池都遇见你一个人修行,偶尔还会在藏剑爷爷闭关的地方徘徊,你要比我努力许多,你应该获得更多的关注。」 苏无名怔怔地站在原地,盯着陆曼青一言不发。 「呀。」陆曼青此时才惊觉失言,无意间就把她偷看苏无名的事说了出来,连忙歉声道:「对不起,我第一次认出你时,想跟你打招呼,但你一直在修行,后来,后来我都养成了习惯,总是好奇你在干什么,有不敢打扰你。」 「说起来,就是我单方面对你很熟悉。」 陆曼青不好意思地说道。 苏无名默默听完这些,又默默转过身去。 陆曼青看着他的背影,突然有些着急:「你的气息很乱,是修行出了问题吗?」 苏无名抿着嘴,绷着脸,却怎么也遮掩不住此刻心中那股雀跃和惊喜,以至于他的表情显得有些扭曲。 「师姐,我没事。你以后若是再遇到我,可以直接现身,我确实有很多修行上的问题没有解决。」 「那好呀!」陆曼青拍手道,「我们一言为定!」 「嘿嘿。」苏无名咧嘴一笑,又连忙收声,一时不知道该怎么表达心中情绪,正好前方比他还别扭的折芊芊终 于动了。 折芊芊没把自己说服,却是被东方啸天气得不行,再次朝东方啸天冲去。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一千四十三章:得到灵晶 场边,苏无名看着折芊芊含怒冲向东方啸天,说道:「这次真的结束了。」 陆曼青正要点头,突然看向某株本该无人的大树,挑眉道:「还不一定。」 「嗯?」 就在苏无名还在惊讶陆曼青为什么这么说时,场上的变故便向他提供了答案。 一道凌厉的剑气在折芊芊手掌将要落在东方啸天胸口时,突然在她身侧凝聚,而后以极快地速度撞在了她的身上。 折芊芊仓促间凝聚起防御,单薄高挑的身影便如林间随处可见的落叶一般,被轻易地掀飞了出去。 这道剑气角度刁钻,并且不是仓促而发,专门选择在了折芊芊一击将落的运气间歇,虽然没有真正重伤折芊芊,却直接破开了她的防御,在她肩上留下了一道伤口。 「啪嗒。」 殷红的鲜血快速浸染着裂开的衣袖,滴落在地面的声音清晰可闻。 折芊芊脸色微白,目光平静地望向东方啸天所在的位置。 刚才那一道剑气被人控制得极好,在击飞她之后,便掀起了地面的残枝碎屑干扰着众人的视线。 对方这么做,显然是想帮助东方啸天脱困。 「哗啦啦。」 卷向半空的遮掩物重新回到地面,露出依旧留在原地的东方啸天。 他此刻正一脸莫名地打量着四周,目光里隐隐有着几分期待,但更多地还是无奈和恼火。 见到这一幕,折芊芊沉默片刻,视线缓缓扫过四周,开口道:「祝小姐,东方啸天胸口的神藏、华盖等几处大穴被我用秘术封印,想要自救已经十分困难。你若是想助他脱困,或许需要亲自现身帮他才行。」 折芊芊话音未落,视线便凝聚在某株大树之下的阴影里,下一刻,一身黑衣的祝红岩便走了出来。 在场众人看到祝红岩现身,情绪最激动的莫过东方啸天,他下意识朝祝红岩的方向走了几步,才停住说道:「祝小姐,真的是你!」 东方啸天脸上的惊喜毫不掩饰。 祝红岩轻轻点头,说道:「你之前帮助我们脱困,我是知道的。」 东方啸天多少有些尴尬,祝红岩特意这么说,就证明当时他和同伴的讨论内容很可能被她听了过去。 不过一想到祝红岩愿意在这个时候现身,东方啸天还是满心喜悦,原本在体内堵塞难通的力量似乎在这种情绪下,也开始松动,渐渐回归了掌控。 东方啸天看了一眼不远处并肩而立的陆曼青和苏无名,神色严肃起来,凝声道:「请祝小姐暂时凝聚几道剑气替我压制这几处穴位。」 东方啸天闷哼一声,胸口上便有几个位置出现了与他自身气息完全不同的特殊波动,祝红岩手段利落干净,来到东方啸天身前,双指并拢作剑指连续点去,暂时压制住了其内的特殊波动。 而在两人做这些的时候,折芊芊还是一脸平静地站在原地,倒是陆曼青和苏无名走了过来,呈三角之势,将两人包围。 东方啸天的目光一直落在祝红岩的身上,祝红岩收回手后,纤眉微蹙,抬头说道:「我出手,是因为你帮过我,可不要误会。」 「嘿嘿。」 东方啸天傻乐起来,忽然抓住了祝红岩的手腕,祝红岩脸色陡然一僵,就要先把这前一刻还打算解救的家伙用剑砍倒,但还没等她用力,一股极其澎湃的力量就已经率先从东方啸天的手掌上传递了过来。 「轰!」 劲风骤起,破空声如雷音。 只一瞬间,东方啸天就拉着祝红岩冲到苏无名身侧,苏无名眉头一扬,拔剑出鞘,一剑精准无误地刺了出去。 他这一剑 刺向的是东方啸天的身前,东方啸天若是不肯停下,便等于是自己用脖子撞在了他的剑锋之上。 但东方啸天依旧这么做了,只听到「砰」的一声,墨锋剑划过脖子如金铁交击,东方啸天的身形只是微微一滞,便带着祝红岩冲出了包围圈。 「祝小姐,你不该跑来这里。」 东方啸天停了下来,用手捂着脖子皱着眉说道。 而后转身往回走去,「快走吧,我替你拦住他们。」 祝红岩看着东方啸天的背影,眼里满是不理解,既然已经冲出包围圈,为什么不一起走? 不过此时东方啸天已经办法回答她,因为苏无名已经追了上来。 连续几剑落下,东方啸天已经硬抗了下来,而且身上没留下任何伤口,这样的表现让苏无名一时都有些难以置信,望着东方啸天问道:「你真地做到了?」 只有补上了双目的弱点,将「厚土铠甲」收入身体,才该有这样强悍甚至变态的防御力。 东方啸天翻了一个白眼,余光一转,发现折芊芊和陆曼青都已经消失在原地,暗道糟糕,连忙转过身去,果然见到祝红岩被两女拦了下来。 就在祝红岩要拔剑一战之时,东方啸天从她身后冲了出来,朝着折芊芊和陆曼青两女冲去,还不往对她喊道:「你快走啊,不然我的苦心就要被你浪费了。」 祝红岩的节奏再次被东方啸天打乱,开始思考东方啸天是不是真不需要她帮忙,心里无奈一叹,转身朝一旁的树林掠去。 场上,折芊芊看着大喊大叫着朝自己冲过来的东方啸天,目光里满是审视,五指并拢垂在身侧,而陆曼青同样握住了剑柄。 苏无名本该去追祝红岩,但一是被东方啸天身上表现出的怪异所吸引,二是有些担心陆曼青,以至于停在了原地。z.br> 东方啸天此刻成为了场上真正的主角,他大声喊着:「我东方家虽然是纯粹武夫,但不代表我们没有修习过某些禁术,现在让你们都瞧瞧我的手段。」 听到东方啸天这么说,几人的神色都郑重了不少。 东方啸天在奔跑中,双手挥拳如风,在即将冲到折芊芊面前时突然停了下来,开口道:「苏无名,祝小姐离开了吗?」 苏无名看着东方啸天不动如山的背影,不知道他什么意思,还是回道:「她走了,我没有去追她。」 「哈哈。」东方啸天笑道:「你很不错,我也认可你了。」 苏无名表情有些难看,「你要施展的禁术呢?」 「……」 一阵沉默。 东方啸天突然弓起了身体,肩膀轻轻颤抖着,「嘶——啊,苏无名你小子下手真重,快痛死老子了。」 折芊芊和陆曼青看着面前画风突变的东方啸天,脸色一变,隐约猜到了什么。 东方啸天浑身痛得已经蹲在地上,还是抬眼去留意两女的脸色,见折芊芊又去追祝红岩的意思,连忙说道:「折道友,给我个面子呗。我把灵晶都给你。」 折芊芊目光微沉,红唇轻启:「灵晶还在你身上?」 「当然。」 东方啸天不要形象,干脆坐到了地上,他伸手进怀里,似乎要拿出他的身份令牌。 折芊芊见东方啸天动作缓慢,片刻后已经什么东西都没有逃出来,轻叹一声:「啸天兄,我得谢谢你。」 东方啸天有些不好意思地问道:「谢我什么?」 折芊芊说道:「谢谢你让我不用到处走走,就能领略世事的变化无端。」 折芊芊说着朝前迈出一步,一指朝着东方啸天点出,一道明亮圣洁的指印穿过空间,朝东方 啸天落下,而后在地面上砸出了一道大坑。 最后时刻,东方啸天主动退出了比赛。 而在稍远一些的树林间,突然有了一阵浓郁的灵晶气息波动,虽然这股波动很快就消失,但却足以让还留在场上的几人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东方啸天再送祝红岩离开时,就把他的身份令牌交给了祝红岩。 「你们如何打算?」 折芊芊望着灵气气息消失的方向,没有马上离开,而是转头向陆曼青二人问道。 陆曼青指了指苏无名,「你问他吧,他可能比我需要灵晶。」 苏无名想了想,摇头道:「我只需要进入前十,名次对我来说不是很重要。」 除了从袁飞那里得到的灵晶,他还在天宗的弟子身上得到了两百多枚,想来已经足够。 忽然,苏无名像是记起了什么,看向某个方向,那个位置空空荡荡,本该待在那里的袁飞早已经消失了踪迹。 折芊芊其实比两人更早注意到袁飞的离去,几乎就是在祝红岩现身之后,于是坦诚道:「袁飞想要从祝红岩手上拿到灵晶会很困难,我得去看着他,不至于把事情闹得一发不可收拾。」 树林某处,祝红岩看着已经在掌心碎成一堆的身份令牌,脸上的表情颇有些哭笑不得。 她根本就不缺灵晶,东方啸天这么做,反倒让一心想助其脱困的她有些不自在。 祝红岩压下心中的情绪,加快了速度,很快就到达了和祝豪兄妹俩约定的位置。 但在这里却没有见到兄妹二人的身影。 这让祝红岩目光一沉,隐约有些不好的预感。 她去救东方啸天,特意没有把祝豪兄妹二人带在身边,就是不想把二人牵扯进来。 祝豪的性格沉稳可靠,没有待在约定的地点等她,只有一种可能,就是提前察觉到了危险躲了起来。 祝红岩的视线在周围一寸一寸地移动,很快找到了二人留下的暗号,追了上去。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一千四十四章:卑鄙之人 「唰唰唰。」 一道道人影在林中快速穿行。 偶尔有人传出动静,便会有其他人蜂拥过去,在这黎明前的最后一段时间里,所有人都在做着最后的尝试。 「啪嗒。」 一只纤足轻巧地落在枝干上,折云璃停了下来,望着前方的袁飞,脸色有些不好看,「袁师兄,你叫大家散开来找人,却不肯说找的是谁吗?」 袁飞一张脸在阴影中如同旁边的树皮一样僵硬难看,一边凝目搜寻着四周,一边回答道:「这只是我个人的猜测,若是当着大家的面说出来,只会让他们更失望。」 「不过在师妹面前,倒是不用继续瞒着。」 折云璃目光随意地看了看四周,说道:「你想找祝豪兄妹俩对吧?」 「师妹果真聪明。」 「呵呵。」 折云璃望着袁飞的背影,无奈一叹:「师兄,我这里有些灵晶,都给你吧,到时候师姐那里还可以给你一些。」 袁飞的眼角抽搐了一下,摇头道:「师妹,若是到了需要你们帮我的这一步,我会主动退出这场比赛。」 「哎……那我去其它地方找找。」 「嗯,多谢师妹了。」 折云璃离开袁飞后,就随便找了一个地方待了下来,面露沉吟。 东方啸天当着折芊芊说出那番歪理时,她就在一旁的林中,当时听来只觉得很生气,觉得东方啸天是故意在挑拨离间。 但现在却多了一些不一样的体会。 或许东方啸天有些话并没有说错,道宗的其他弟子是真的会拖累到折芊芊,甚至也包括她自己。 「沙沙。」 突然,一阵极其轻微的摩擦声穿入了折云璃耳中。 折云璃心中一惊,下意识出声道:「是谁!?」 她开口时便已经后悔了,但才从思绪中回到现实,显然做不到多么谨慎,在她出声后,那种衣物与枝叶摩擦才会发出的声响戛然而止,一切好像都重新归于安静之中。 但折云璃清楚地知道刚才不是幻觉,一想到对方在暗她在明,折云璃心里微慌,下意识站起身提高了音量:「是谁?!出——唔。」 离她十几步外的一堆落叶突然从中间分开,一道黑影冲出,瞬间扑到折云璃面前捂住了她的嘴。 「不要出声!」 「呜呜呜。」 折云璃疯狂地扭动着身体,想要摆脱挟制。 控制住她的人还以为她能够听出自己是谁,下意识就松了几分力道,结果就被折云璃挣脱开来。 对折云璃来说,就是一道阴影里突然窜出来的鬼影抓住了她,心中恐惧无比,根本就没有心思去回忆这有些熟悉的声音是谁,她努力地向上伸展着本就修长的脖子,就像是溺水的人,猛吸一口气后,就要大喊出来。 突然,两只修长的手从她身后窜出,再次捂住了她的嘴。 「唔!」 折云璃猛地睁大眼睛,眼里的惊恐到了极限。 但下一刻,她便因为视角原因看清了面前一脸不知所措的人是谁,而后便听到一道无奈的声音:「哥,你要吓死我啊,你怎么突然松手了。」 「呜呜!」折云璃继续哼出声音,不过这一次要比刚才平缓不少。 祝豪和她目光对上,后退两步,满脸无奈:「云璃小姐,这一次不会再大喊大叫了吧?」 折云璃点了点头。 祝灵也松开了手,向她道歉:「云璃,对不起,你声音太大会把其他人引过来的。」 折云璃的脸上本来还有几分嗔怪,闻言却又开始觉得理 亏起来,「……袁师兄一直在找你们,没想到你们就藏在我身边。」 「我们也不知道你留在这里。」祝灵瞪了祝豪一眼,「我哥以为袁飞他们都追到前面去了。」 折云璃点点头,「师兄确实领着人往前面找去了,你们现在就往回走吧,和祝小姐汇合后应该就没事了。」 祝豪脸上有些诧异地望着折云璃。 折云璃轻叹道:「我刚才坐在这里就在想,袁师兄若是想要通过抓住你们来威胁祝小姐,那祝小姐同样可以这样威胁堂姐,甚至,我们道宗需要堂姐操心的人更多。就算是比赛,这样的方法也不可取。」 祝灵一叹,道:「可惜他们现在心里只想着灵晶,暂时不会想到这些了。」 折云璃催促道:「你们快走吧,我一直不露面,其他人回来找我的。」 祝豪兄妹二人离开后不久,袁飞过来找了过来,他看着坐在地上发呆的折云璃,目光微动,「师妹,你遇到他们了?」 折云璃没有回答,心念一动,四百多枚灵晶从身份令牌中飞出,停在了袁飞面前。 璀璨的蓝色晶光交相呼应,也把袁飞脸上的恼意照得无比清楚。 袁飞怒道:「师妹,你这是在施舍我?」 袁飞转身欲走,折云璃突然问道:「你抓住了他们会怎么样?」 「师妹一直跟在大师姐身边,不是学到了很多东西吗?」袁飞冷淡回应道。 折云璃站起身,皱眉道:「你抓住了祝豪他们,拿什么去威胁祝小姐,你有与她谈条件的实力吗?最后还不是要用形势逼迫堂姐挡在你面前!」 「……」 袁飞沉默片刻后,缓缓转身,看着一脸怒意的折云璃,笑了笑,说道:「我尊称她一声「大师姐」,这便是她该做的事情,就算是长老们此刻关注着你我,我这话也没有问题。你们折家不是一直想着统一道宗吗,我觉得大师姐就很适合。」ap. 折云璃目光冷漠地盯着袁飞。 东方啸天始终是一个外人,他看到了事情的表象,却可能永远不会知道内在的关联。 折芊芊之所以从小就以「大师姐」的身份要求自己,其实跟长辈们一直以来对其倾注了大量期待有着无法分割的关系。 折云璃有时候很庆幸有这么一个堂姐,有时候很崇拜堂姐,但更多的时候还是会觉得堂姐可怜。 袁飞以为折云璃已经无法可说,摇了摇头,寻着发现的蛛丝马迹朝着某个方向追去。 折云璃却在这个时候说道:「道宗以前不是一姓之宗,以后也不会是,道宗是我们每个人的,袁师兄如果有能力,同样可以以「大师兄」的身份要求自己。」 「荒谬。」 袁飞彻底远去。 群玉台中心,浮空的群岛缓缓挪移着位置,天光在每座岛上落下了不同角度的光影。 浮生岛的大殿中,澹台沧海往了一眼殿门之外的天色,提醒道:「快到正午了。」 鸣神图内的时间流速更快,其内一日,外界才过去半日。所以里面的一个夜晚,对于外面的人来说,便是度过了三个时辰。 坐在大殿前方的东方阔听到澹台沧海的提醒,气不打一出来,头也不回,就像身后递出了一拳。 「哎哟。小叔你打***嘛?!」 东方啸天正坐在他身后休养,被一拳结结实实地凑在了眼眶上,留下一圈乌青。 「你小子还敢问我原因?!」东方阔胸口起伏,挽起袖子就要继续,东方啸天连忙扑上前抱住他的一条胳膊,讨好道:「我错了,这前十的奖励我不要都不行吗?」 东方阔手臂一挥,就把东方啸 天甩会原位,冷哼道:「人家祝小姐好心来救你,你告诉我你为什么要横生枝节?你既然领悟了归真之意,怎么也可以一起逃走吧?」 祝家的位置上,祝玉山面无表情地扫了东方阔一眼,实在不想看这家伙再继续演戏,他身边的祝曼玉感受到了从祝玉山身上散发的那股危险气息,对不远处的东方啸天笑道:「啸天公子,我其实也很好奇,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我……」 东方啸天扭了扭屁股,扭捏道:「,我当时、当时就是脑子一热,觉得这么做一定能让她对我印象深刻。」 东方阔听到自家傻侄子如此干脆,诧异地回头看去,哪知东方啸天和他目光对上,眼里的似乎还带着「小叔你要学着点」的意思,这让东方阔当即冷哼出声,转过头去。 两叔侄的心思此刻都不在比赛之上,以至于没有发现祝玉山的微眯起的双眼里闪烁着越发危险的光芒。 祝玉山冷声道:「你倒是给红岩留下了深刻印象,但却没有考虑过后果。」 东方啸天被祝玉山教训一句,被东方阔给他一拳还要紧张,下意识坐直腰背,望向鸣神图上变化的画面,脸上深处一抹苦笑:「祝前辈,我是把灵晶全都送给祝小姐,是想让她有个更好的名次,真没想过字啊最后这一点时间还会给她带来这么多的麻烦。」 鸣神图内。 随着一道剑气扫过,十几根大树齐腰而断,枝叶乱飞。 祝红岩逼退折芊芊后,便要往百丈之外的某个地方冲去,一道用枝叶和泥土凝聚的掌印却冲天而降,再次拦住了她的去路。 几乎就在同时,百丈之外的那片区域,则被分割成了另外一个战场。 袁飞用「覆地印」彻底打趴下了还想着突围的祝豪,本来还愿意跟着他一起行动的只剩下道宗弟子,但眼看到有利可图,那些之前合作过的剑宗弟子也自愿加入了进来。 其中三人更是把祝灵团团围住,让她想把祝豪从泥土下拉出来都不行。 「放开她!」 突然,折云璃出现在现场,冷冷盯着那三个还想着戏弄祝灵的弟子,脸上的表情无比难看,因为这三人都是她道宗的人。 「哥!」 那三个道宗弟子让开后,祝灵便冲过去把祝豪救了出来,兄妹二人已经没有了抵抗之力。 祝豪艰难地站起身,将身份令牌扔向了袁飞,祝灵也一脸怒火地扔出了她的身份令牌,「灵晶可以给你,这样伤害我哥干什么?」 袁飞看到落在脚边的身份令牌,眼神阴暗晦涩,竟然是跨了过去,走向了兄妹二人。 「你还想要什么?」祝豪将祝灵护在身后,一脸警惕地盯着袁飞。 袁飞展颜一笑,说道:「祝豪兄弟,你妹妹说得没错,我要的是灵晶,一直拿你出去总归有些说不过去。」 祝豪神色稍稍放松,但下一刻,他的表情就变得愤怒无比,一拳轰向了袁飞的脸,「给我滚开!」 袁飞此时把手伸向了祝灵,将祝豪还敢动手,眉头一皱,一掌接了上去。 「砰。」 祝豪整个人朝后倒飞出去,摔在地上,心焦之下连连站起来的力气都再难聚起,却仍然不忘说道:「放开我妹妹,你要什么就说,不用这样威胁人。」 袁飞扣住祝灵的肩膀,指尖几缕真气更是送进了穴位,让祝灵连聚气都变得痛苦无比。 不远处半空中的战斗也在此时终于停止了。 祝红岩落到场景,一双修长清亮的眼睛看着袁飞,就如同看着一个死人。 袁飞此刻真切感觉到了那股凝而不发的杀意,干咽了一口口水,等眼角余光注意到折芊芊也 来到场间,才开口道:「我要灵晶!」 祝豪找回不远处的身份令牌,把放在令牌中的四百多枚灵晶全都取了出来,还不忘催促自己的妹妹:「灵儿!」 祝灵心情有些难受,但不想让祝红岩为难,还是把灵晶交了出来,祝豪之前的一半,再加上她直接收集的灵晶,这一瞬间,就有近七百枚灵晶出现,加上祝豪的那一部分,一共便有一千一百多枚。 这个数量足以让任何得到这些灵晶的人成功跻身前十。 袁飞心情同样激动,正要收起灵晶,但感受到周围那些同样炙热的目光,目光突然一变,看向祝红岩,笑了笑:「祝大小姐,还有你的呢?」 祝红岩眉头一皱。 「你不要欺人太盛!」祝灵儿愤怒出声,就要主动退出比赛,但袁飞选择制住她,自然有考虑到这一步,在察觉到祝灵儿情绪变化的瞬间,他之前注入到穴位中的真气瞬间爆发,祝灵窍穴被毁,眼前一黑,痛得直接晕了过去。 「你找死!!!」 祝豪见袁飞竟然敢这样伤害自己的妹妹,发疯地朝他冲去,却被祝红岩拦了下来。 袁飞此刻也顾不得周围其他人目光里的某些含义,高声道:「诸位师弟,还有剑宗的兄弟,这祝豪兄妹两人都能收集到这么多灵晶,祝大小姐就一定会更多,而且她手上还有着东方啸天送给她的那份,若是让她拿出来,至少可以帮助你们当中两个人进入前十。」 袁飞此话一出,本来还带着几分审视看着他的那些两宗弟子,又齐刷刷地用贪婪的目光注视着祝红岩。 袁飞手上提拎着已经晕过去的祝灵,对祝红岩说道:「祝大小姐,我也不想闹到这一步,但我没有你的实力也没有祝豪他们的运气,也只能如此了,你若是不肯答应,祝灵小姐可能还会受些苦,不过你放心,我知道这是比赛,不会真伤她修行根基。」 「你在放屁!」祝豪怒道:「你已经伤了她几处窍穴,想要恢复有这么容易吗?」 袁飞不理会祝豪的无能狂怒,只是绷着脸盯着祝红岩。 祝红岩低头看了一眼手中的剑,红唇微分轻叹一声,随后拿出了自己的身份令牌。 见到祝红岩的动作,袁飞下意识屏住了呼吸。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一千四十五章:干净利落 「红岩姐,不要!」 祝豪见祝红岩竟然真要妥协,大声喊道。 祝红岩愿意放弃比赛也要救下祝灵,祝豪心中除了感动,更多的是怒火。 他恼火自己没有保护好妹妹,也恼火袁飞的欺人太甚,心中情绪忌惮就要再次朝袁飞冲去。 一把横过来的剑挡在了祝豪的面前。 祝红岩神色平静,「你是不愿听我的话吗?退到我后面去。」 「祝大小姐?你要做什么?」 袁飞见祝红岩似乎有别的想法,神色更加紧绷,抓着祝灵就要往折芊芊靠拢,却不料被横插上来的折云璃挡在面前,顿时怒道:「师妹,快让开!」 折云璃冷冷地看着袁飞,「你自己搞出来的动静有种自己解决,不然就把人放了!」 「……」 袁飞胸口起伏,深呼吸一口气,死死地盯着折云璃。 「这是怎么回事?」 周围那些弟子,特别是道宗弟子见到出面阻拦的竟然是折云璃后,脸上的表情一瞬间就变得精彩起来,视线不停地在袁飞和折芊芊身上来回。 因为他们都很清楚折云璃和折芊芊的关系,折云璃此时站出来是不是便代表了折芊芊的意思呢? 袁飞感受到局面开始失控,连忙一脸恳求地望向几步外的折芊芊,「师姐?」 折芊芊的视线从刚才就一直落在晕过去的祝灵身上,此时才缓缓向上,看向袁飞。 看着袁飞这张熟悉的脸,折芊芊却感受到了一股前所未有的陌生和心寒,但最终还是开口道:「云璃,到我身边来。」 「?!」 折云璃豁然转头,满脸的难以置信,折芊芊此时甚至不敢直面折云璃的视线,偏过头去。 袁飞有了折芊芊明确的支持,稳定了许多,提高音量说道:「诸位,从祝大小姐那里得来的灵晶,我愿意分作两份,一份给我道宗的师弟,一份给剑宗的道友,也感谢你们一直以来对我的信任。」 袁飞的话说得极为漂亮,顿时得到了不少弟子的大声称赞。 这一幕让刚回到折芊芊身边的折云璃差点气昏过去,袁飞实在恶心,既让折芊芊出了力,还连功劳都抹了去,等会得到灵晶的弟子恐怕只会觉得是袁飞做到的这一切。 袁飞在众人的支持和赞赏来到顶点时,目光一转,看向祝红岩,展颜一笑:「祝大小姐,现在可以交出你的灵晶了吗?天快亮了,兄弟们还等着呢。」 「可以。」 祝红岩轻轻点头,心念一动,密密麻麻的蓝色晶石便从手中的黑色玉牌中飞了出来,而后和之前祝豪兄妹拿出的那些灵石合在一起,密密麻麻几乎铺满了整个半空。 「嘶——」 众人抬头看着几乎充斥整个视野的灵晶,齐齐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一眼之下,恐怕也有四五千枚之多! 袁飞瞳孔微缩,心中本来还在想着祝红岩如此干脆是不是有诈,结果看到这枚多灵晶齐齐出现,思维头停滞了一瞬,他轻咳一声,强行收束起别的心思,就要将这些灵晶统统收进令牌之中。 却发现这些灵晶被一股极其强大的气息包裹,凭他的力量根本无法取出。 「你还想变卦?」袁飞看向祝红岩,尖声道。 祝红岩纤眉微蹙,祝豪则是怒不可遏:「到底是谁想变卦?还不松开我妹妹!」 袁飞反应过来,有些不自在,就像把祝灵扔给祝豪,但手刚伸出去又顿住,看向了折芊芊。 折芊芊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 「那你自己接住。」袁飞的心思已经在灵晶上,把祝灵扔出去 后,便用令牌收集起灵晶,祝红岩还真地信守承诺,解除了她的手段。 不过一个呼吸,遍布半空的灵晶变少了大半,袁飞见周围的众人蠢蠢欲动,连忙高声说道:「诸位,等我收起来后,再分给你们。」 有人担心袁飞不会信守承诺,但见到折芊芊就在一旁,也只能按捺住情绪等待。 很快,袁飞就把灵晶都收集了起来。 在众人的注视下,袁飞咧嘴一笑:「诸位,我一共收下了三千枚灵晶,除开祝豪兄妹俩的一千一百枚,还有一千九百枚可以拿出来分给你们。」 「怎么可能?!」 「袁师兄你不会是算错了吧,刚才至少有五千枚灵晶。」 「……」 袁飞的话刚说出去,便掀起了轩然大波,众人都对袁飞说出的这个灵晶数量保持质疑。 袁飞心中冷笑连连,脸上却依旧诚恳,说道:「这将近两千枚灵晶给你们平分,也能助你们进入前十了,各位有决定好是谁来平分了吗?」 袁飞不愧是引导局面的好手,这话一出,顿时让一部分开始把注意力放在这上面来。 袁飞等到一个最少人注意到他的时机,向折芊芊使了一个眼色,想要不动声色地和折芊芊一起离开。 但折芊芊见到袁飞连道宗同门也要算计,终于对他彻底失望,轻声道:「云璃,我们走。」 折芊芊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却如同一颗石子扔进只是略有涟漪的湖面,让湖面生出了巨大的波澜。 那些本来还在争吵中谁最有资格领这个名额的弟子们,见到袁飞已经悄悄溜到了一边,那里还能不清楚袁飞的想法,顿时怒了,有人突然大声喊道:「袁飞就是个背信弃义的小人,大家抢了他手中的灵晶。」 这下,本来还在犹豫的道宗个别弟子也似乎找到了行动的依据,率先朝袁飞冲去。 听着身后的呼喝声,袁飞的心情糟糕了到极限,但仍然抓住了要害,大声喊道:「大师姐,我愿意拿出一半灵晶给云璃师妹。」 「狗才要你的灵晶!」 折云璃的声音在林中响起,而后又快速掩去。 显然折云璃连让袁飞知道她在哪里都不愿意。 袁飞作为人宗圣子,拥有脱凡后期的境界,论速度要比身后追击的这些弟子要快上一截,奈何他之前领着人来回跑,又跟了东方啸天一段路,在这种灵气稀薄之地,也慢慢有些吃不消了。 而比起自身的状态,更让袁飞心惊肉跳的是,他不知道来自祝红岩的保护什么之后才来,这让他的精神高度紧绷,竭尽全力之下,竟然甩掉了身后的那些无能之辈。 「呼、呼、」 袁飞扶着一根树干,躬着身体,剧烈地喘着气,脸上因为兴奋透着一股异样的红晕。 祝灵的伤势应该会拖住祝红岩片刻,只要在天亮之前不被祝红岩找到,那他,袁飞,绝对会是这次登顶界望山的第一人。 袁飞转过身用后背低着树干,神识缓慢深入到身上的令牌之中,下一刻,璀璨的笑容出现在了他的脸上。 「我们就这么看着他吗?」 嬴青站在明光阵的边缘,隔着阵法的壁垒,看着十几丈外的袁飞,一脸的跃跃欲试。 微生露此刻也站在她身边,一双纤眉皱起,对袁飞的厌恶不加掩饰。 「你们想要平分他身上的灵晶吗?」木青问道。 嬴青想了想,还是摇头道:「算了,他这个时候高度紧张,我出手不一定是他的对手,若是让木青你来……」 嬴青说着说着就顿住了,有些尴尬。 木青问道:「是因为我和韵儿的关系 ,你们觉得别扭?」 「不是、不是。」嬴青怕木青误会,连忙说道:「我听说师父对你挺不满意的,如果我们和你走得太近,师父的情绪恐怕会更加糟糕,师妹这么多年才回来,我还是你们能和师父好好相处的。」 「你倒是费心思了。」木青对嬴青感激一笑,看向前方背靠着大树,时刻警惕着周围的袁飞,说道:「祝红岩或许会在祝灵身上耽搁时间,等她们找过来,也许已经迟了。」 「那木青师兄你要出手吗?」微生花一脸期待地望着木青。 木青沉吟片刻,轻轻点头,「袁飞这种人到最后能赢,我们所有参加比赛的人都有责任。」 听到木青这句话,众人脸上的表情颇为精彩,微生花的眼里更是多了一抹崇拜之色。 大树下,袁飞消化掉刚刚服下的那枚丹药,整个人的气色好上了不少,决定换个位置。 就在此时,一道轻微的脚步声在不远处响起:「啪嗒。」 袁飞汗毛倒竖,立刻寻声看去,等看到是一个有些陌生的年轻男子时,愣了愣才想起对方的身份,「你是朱雀城的木青?」 木青才从明光阵出来便被发现,心知袁飞此刻多半极为警惕,也不想浪费多少时间,「是,我是来取你身上灵晶的。」 「……」 袁飞全身绷紧,暗地里快速调动着真气,冷笑道:「我实在不清楚神会为什么邀请像朱雀城这种名不见经传的势力,就算你靠着古家出了一点名,但古家在我道宗眼里也是一样的不入流货色。」 「你竟然躲躲藏藏到了现在,为何要现在跑出来找死?」 袁飞一边说着一边朝木青走去,木青站在原地,问道:「你准备好了吗?」 袁飞目光陡然凶狠起来,垂在腰侧的手猛地朝前一拍,「荒芜手!」 瞬间,木青所立之处的地面冲出无数烟尘,一道绿黑色的手掌从烟尘里冲出,朝着木青抓去。 袁飞眼见直到这一刻木青依旧没有什么反应,紧绷的神色终于缓解。 这「荒芜手」是一位被道宗视为叛徒的大修士所创,大修士被击杀后,这门秘术便一直被束之高阁,袁飞机缘巧合下得到,一直在默默修习。 「嘭。」 黑绿色的手掌抓在木青身体上,很快侵入了木青的体内。 袁飞一直没有实验的机会,第一次在别人身上施展开来就成功,脸上多出了几分得意,笑道:「这大荒芜手聚集了地底的腐朽之气,比一些剧毒还要有过之而无不及,你今天就算退出比赛,也死定了,敢来欠抢我的东西,就是这个下场。」 木青胸口微微起伏,吐出一口浊气,眼里带着一丝惊奇,鸣神图内灵气稀薄,他一直都不怎么出手,也有留存实力的打算,但没想到袁飞搞出来的这什么「荒芜手」内的力量极为精纯,完全弥补了此地灵气稀薄的缺点。 袁飞的视线一直停在木青身上,见木青中了「荒芜手」后没有任何异状,心中一沉,没有任何犹豫便往一旁的密林间冲去。 「砰。」 突然,一股巨力击中了袁飞后背,袁飞眼中的视野快速倒转,漆黑的地面在他眼中快速放大,下一刻他整个人都被砸进了地面之中。 「哗啦啦。」 鲜血从他断掉的肩膀处流出,又流回地面的坑中,流到袁飞的头边。 闻着面前强烈的血腥气,袁飞还有些发闷,但下一刻,右肩处传来的剧痛却让他立刻清醒了过来,「啊——唔。」 袁飞的惨叫声还没有传开,嘴里就被塞满了汇合着血水的泥土,双手抱着脖子疯狂地咳嗽起来:「咳咳咳。」 木青站在他面前 ,递给袁飞一块玉简,说道:「这「荒芜经」不错。」 袁飞眼里满是怨毒地盯着木青,吐出嘴里的泥土,嘶声道:「我是道宗的圣子。」 「哪又如何?」木青说道:「我抢的第一个人就是你们道宗,他好像也是什么圣子。」 「……」 袁飞微微睁大双眼,看着木青一脸不在乎的样子,理智慢慢压过怒意,沉默地接过玉简,将「荒芜经」刻录其中。 他本来还打算故意弄一个错误的版本,但一想到他就是修习这正版也吃了极大的苦头,便打消了这个念头。 把玉简换给木青后,袁飞挣扎着坐起身,垂目道:「我可以走了吧?」 木青抬头望了一眼天空,说道:「祝红岩赶不过来了,所以你就留在这里吧。」 「你!」袁飞脸上满是决绝,「你不要得寸进尺,这荒芜经的价值绝对足够。」 木青摇了摇头,说道:「我断了你一臂,你若是惜命,早就退出比赛,去寻求治疗了,恢复的快,你的手臂可能还能接上。」 袁飞冷笑道:「你既然知道,那就该明白不可能从我手中拿到哪怕一枚灵晶。」 「是吗?」 木青轻声问道,手掌落向袁飞脑袋,袁飞想躲,却一脸惊骇地发现他平静全力也摆脱不了木青的压制。 「嗞嗞嗞。」 木青的手掌落在袁飞头顶的刹那,袁飞整个人就疯狂-抽搐起来,嘴里只剩下无法连贯的痛呼。 木青心念一动,一道紫色的雷霆在掌中酝酿而出,还在强撑着的袁飞感受着无比清晰的死亡之意,一脸骇然地抬起了头。qs 下一刻,紫雷落下。 地面出现了一道残留着血迹的大坑。 袁飞最后时刻,还是选择了退出比赛。 木青看着面前秘密麻麻的灵晶,对明光阵的众人说道:「出来吧。」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一千四十六章:表达善意 「四千五。」 「四千八。」 「五千,五千一。哇,袁飞这小子还真活该啊,既然敢睁眼说瞎话只有三千左右。」 嬴青和向武几人站在一起,一脸震惊地抬头数着数。蓝色的灵晶秘密麻麻,充斥着半空,这让几人都想到了之前袁飞当着两宗弟子说的那些话,皆是觉得此人现在的结局是他咎由自取。 古映荷站在木青身边,说道:「袁飞此人实力差劲,但玩弄人心却很有一套,即使那些人不相信他的话,可最后还是被他成功挑拨。」 木青见她发出感慨,说道:「如果不是遇到我们,袁飞还真有可能以第一的名次登上界望山,现在是该处理这些灵晶了。」 听到木青的话,众人齐齐看向了他。 刚才那一战,袁飞虽然手段诡异,但却没能伤到木青一分半毫,反倒是木青随意地一次出手就断掉了袁飞一条手臂。 整场战斗下来,木青展现出的是绝对碾压袁飞的实力,但此时让嬴青他们心中有些莫难名状的却不是木青的实力,而是木青在这场战斗中表现出的那种气质。 那是他们修行至今所不曾做到的,有一种说到做到的凌厉。 「你们怎么了?」木青目光微动,扫了一眼面前沉默的众人,看向微生露说道。 微生露犹豫了一下,问道:「木青师兄,如果袁飞还是选择继续硬撑,你真会杀了他吗?」 木青说道:「已经有结果的事再去假设便没有意义,不过...这就要看袁飞打算撑多久了。」 「哦,我知道了。」微生露颇为认真地点了点头,小脸上都几分认真。 木青微微一笑,看向众人,「这里灵晶很多,嬴青还有向文你们各拿走一千枚,加上你们身上的,应该可以进入前十。」 两人听到连忙摇头,苦笑道:「靠这种方式登上界望山,只会更丢岛上的脸,更何况我们后来收集了不少灵晶,没有进入前十,我们早就认了。」 木青让他们跟着自己同行,曾言明之后收集的灵晶归他,不过等确定进入前十后,之后再收集灵晶,木青便没有再收一枚。 木青见两人拒绝,又看向身旁,古映荷知道他想说什么,摇了摇头:「前十的玄玉牌于我无用。」 拿着前十的玄玉牌,虽然能抵抗秘境的部分威压,探索去往鸣泉秘境更深处的一些地方,但面临的威压和风险并不会减少,即使抵消了部分,也是成倍剧增。更何况她如今的境界颇为古怪,若是真进去秘境深处,玄玉牌的作用已经微乎其微。 木青其实很想知道微生花对古映荷做了什么,不过这个地方明显不适合谈这些,看向嬴青,「你先把这些灵晶都收起来。」 嬴青一脸不解,「嗯?」 木青看了看某个方向,说道:「时间所剩无几,我需要你去做一件事。」 「他藏到哪里去了?」 祝豪站在一根大树下,焦躁地打量着四周,希冀着能够找到一些痕迹。 在他旁的那些树林间,同样有动静响起,这些人跟他一样,都在寻找着袁飞的踪迹。 「啪嗒、」 一道落脚声在身后响起,祝豪连忙转过身去,「红岩姐,你那边发现袁飞了吗?」 祝红岩摇了摇头,看向祝豪身旁,纤眉微蹙,「灵儿呢?」 祝豪有些不自在地回道:「灵儿也跑去找人了。」 祝红岩目光微沉,「她去了哪边?」 祝豪苦涩道:「红岩姐,你就让灵儿也做点事吧,她现在受的伤完全没有她的内疚严重。」 「愚蠢!」祝红岩第一次发怒,「我们是在找袁飞,你 是想让你她再次落到袁飞手里?」 祝豪表情一怔,祝灵儿刚才一脸难过自责,他这个当哥哥的看在眼里,所以才答应了祝灵儿帮忙找人的请求,「不会吧、灵儿不会这么倒霉的吧……」 祝红岩胸口微微起伏,放开神识,快速感应器祝灵儿的气息。 「咦?」祝红岩突然看向某个方向,眼里露出一丝惊疑。 「怎么了?红岩姐,灵儿出事了吗?」祝豪脸色苍白。 一里外的山林里。 脸色苍白的祝灵儿身形轻盈地穿梭其中,不肯放过任何一处人为留下的痕迹,忽然,她感受到前方突然绽放出的气息,脸色猛变,没有任何犹豫,转身就跑。. 这股气息她再熟悉不过,是进入前十之人才会有的气息,而此时出现在这里的极有可能就是袁飞。 「诶?!」 刚从明光阵离开的嬴青一行人正要和祝灵儿打招呼,便只看到了越来越远的一道背影。 嬴青和同伴们面面相觑,连忙追了上去。 祝灵儿听到身后明显不是一道的呼啸声,还以为袁飞这一动又吸引了附近找他的人,现在只想尽快通知到祝红岩,主动越出林间,现身半空之中。 「灵儿!」 祝豪上一刻正跟着祝红岩找人,这一刻就见到冲天而起的祝灵儿,脸上的表情实在惊喜,就要冲上前,却被祝红岩挥出一股力道挡下,留在了原地。 而祝红岩则速度骤增,瞬间掠至钟灵儿身旁。 钟灵儿见祝红岩已经到来,连忙说道:「红岩姐,是袁……」 她一边说着,一边回头望去,却发现刚才一路追过来的人根本不是袁飞。 嬴青在林稍上停下身影,对一脸审慎望着他的祝红岩抱拳道:「祝大小姐,人多眼杂,下来说话吧。」 一株大树下,祝红岩散开气息,附近那些人大都知道发生在她身上的事,见她摆出这种架势,纷纷离去。 祝红岩等确定周围没人后,才看向了嬴青,想到刚才感应到的异样,目光里多了几分审视并没有马上开口。 倒是祝豪耐不住脾气,对着嬴青怒道:「灵儿身上已经没有一枚灵晶,你们对她穷追不舍,是想报昨日登岛之仇?」 嬴青愣了愣,本来脸上挂着的一抹和善之意顿时敛去,胸口微微起伏,冷哼道:「祝豪,你是不是吃错药了,有本事就去找袁飞发脾气啊,我一句话都没说,你就给我扣上一顶帽子,我瀛洲岛的人可没有这么小气。」 「你!」祝豪闻言就要站出来和嬴青打一架,嬴青的脾气本来就和祝豪一样犯冲,见状也一脸挑衅。 「祝豪。」祝红岩冷冷地看了祝豪一眼,祝豪便偃旗息鼓,退到了祝灵儿身后。 嬴青想起木青交待的正事,也连忙正色道:「祝大小姐,我们刚才确实在追祝灵,也确实与昨日祝家登岛有关。」 嬴青继续说道:「我们刚才遇到了被围攻后重伤的袁飞,都没怎么动手,那袁飞就主动退出了比赛,留下了大量灵晶。」 「我们的灵晶都到了你身上?」祝豪一脸吃惊地望着嬴青。 他是知道嬴青实力的,面对袁飞本该不敌,但如果真如他所说遇到的是处于重伤状态的袁飞,那也只能感叹一句人各有命。 「嗯。」祝豪大概知道嬴青此时的心里想法,朝着他笑了笑,说道:「我的运气确实不错。不过我也听说了,袁飞身上的灵晶,都是靠威胁祝小姐抢到的,所以刚才见到祝灵,便有了一个打算。」 祝红岩见嬴青一脸真诚地看向自己,便开口道:「什么打算?」 嬴青说道:「关于那「离火剑经」的事, 我也是之后才从师妹口中得知,没想到瀛洲岛与你们火州祝家还有这样的旧怨。 「不过如今,师母与玉山前辈是结拜兄妹,我们做晚辈的自然希望两家能够化干戈为玉帛。」 祝红岩看着嬴青,说道:「这件事在岛上时便已经有了约定,我和木青一战,不管胜负如何,恩怨都一笔勾销。」 嬴青将祝红岩主动提起,连忙说道:「以师妹叫玉山前辈舅舅的关系,我们两家其实也能算一家,这场约斗不如就免了吧。」 祝红岩认真想了想,说道:「我和木青的战斗可以推迟,等比赛结束,我会把这件事告诉父亲,由他决定。」 「那也行。」嬴青见达成目的,拿出令牌,「为表诚意,我愿意把灵晶还给祝小姐。」 只听「唰唰唰」的声音,眨眼功夫,祝红岩面前就出现了密密麻麻的灵晶。 晶石上的蓝色光芒融合在一起,照亮了祝红岩愕然的脸。 嬴青的这番操作,她是真没有想到。 「祝小姐?」 嬴青喊了一声,提醒道:「快收起来吧,这么强烈的晶石气息,会吸引来别人的。」 祝红岩按捺住心中的莫名情绪,心念一动,便把身前的灵晶收回了身份令牌之中。 嬴青见事情完成,便笑道:「距离天亮可能只剩下半柱香的时间,我们也该去找另外两个岛的朋友,就先告辞。」 祝红岩将注意力从灵晶上收回,看向说走就走的嬴青几人,目光突然一愣,「等等!」 嬴青脚步微顿,疑惑道:「祝小姐,你难道要反悔?」 「不,青兄你误会了。」祝豪抢在祝红岩前面,大步来到嬴青身前,抓住嬴青的胳膊,一脸忏愧地说道:「刚才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不过青兄你是不是做得太过了?」 「嗯?」嬴青微微皱眉,心想难道是什么地方露馅了? 祝豪紧接着说道:「你把灵晶都给了我们,不给你自己留下一点吗?」 嬴青摇头笑道:「我并没有把自己收集到的灵晶给你们,还给祝小姐的都是从袁飞那里得来的。」 听到这话,祝豪脸上更是充满了敬意,转头对祝红岩说道:「红岩姐,我的那份灵晶都送给青兄吧。」 嬴青连忙拒绝,「我若是真要你们的,就不会追着给你们送来。你这样看我,难道以为我跟袁飞是一路人?」 祝豪还想再劝,祝红岩却开口道:「既然如此,便多谢嬴师兄的善意了。」 嬴青得到祝红岩一声敬称满意离去。 祝豪不解地回到祝红岩身边,「红岩姐,你为什么就这样放他们离开啊?这样的做法可不是我们祝家的风格。」 祝红岩望着嬴青离去的身影,若有所思,转身道:「此事不用再说。我们先去找到东方家的人吧。」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一千四十七章:界望山上 「前十名,开始登顶界望山。」 鸣神图内,木青正和回来的嬴青几人说着话,耳边突然响起一个苍老威严的声音,下意识抬起了头。 一缕金光自东边而来,迅速蔓延至整个天幕,几乎是瞬间,整个天地都从夜色中挣脱,沐浴在干净透彻的晨曦之中。 「原来此界的昼夜交替是如此变化的,我还以为……」 木青话音顿住。 古映荷站在他身边,听到了他下意识地感叹,问道:「你以为会是怎样的?」 木青心里想着青山界的昼夜交替,在青山界中,昼夜交替时的黎明与黄昏都有一个缓慢变化的过程,显得尤为真实,嘴上却说道:「我以为会跟真实的外界一样。」 古映荷摇头道:「小天地既分类型又分等级,但有一条却是不变的,越类真实天地者,其中所包含的天地法则就越完满。鸣神图的昼夜交替若是与外界一样,那这方小天地早就诞生了真正的生灵。」 木青心里顿时生出很多的想法,青山界的昼夜交替与外界相似,但没有生灵出现,是因为其内的时间流逝速度与外界相比太快的原因吗?ap. 古映荷见木青突然陷入思索也不打扰,等听到一阵阵破空声传来,才提醒道:「已经有人开始登界望山了。」 之前,他们便到过界望山山脚,那时的界望山还被强悍的空间之力封印,禁止参赛者登山。 木青收起心思,说道:「似乎只有前十名才能登山。」 众人闻言脸上都有些遗憾,但很快刚才提醒木青的声音,也在他们耳边响起:「未进入前十的参赛者,用意念沟通身份令牌便可以回到大殿,若是想要现场旁观,则需要请求前十名帮助方可登上界望山,不过前十之人也最多只能携带两人。」 古映荷等耳边声音消下去,看向木青,「你也听到了?」 「嗯。」木青看向眼巴巴望着自己的众人,倒是干脆,「就古小姐和小露师妹随我一起,你们没有意见吧?」 嬴青翻了个白眼,说道:「我们回到大殿还不是一样地看,才不稀罕。」 随着这一段时间的相处下来,众人都认可了木青,说话也没之前那么生分客气。 等一脸遗憾的嬴青领着众人一起回到大殿之时,木青和身边二女也登上了界望山。 界望山的山顶是一处平整宽敞的广场,在广场的右边,有十座石砌高台依次排列,木青登上山顶时,就就被一股力量牵引着落向了某座高台。 让木青有些惊讶的是,在广场上方的石阶上,有一道样貌极为年轻的身影,在他打量起这道身影时,这道身影还朝他点头一笑,看起来颇为阳光开朗。 「这应该就是鸣神图内蕴灵性所化了,不过想要在你们比试时有出手干预的能力,还得炼化鸣神图的主人意识降临才行。」 古映荷站在木青身边,开口说道。 此时,这道年轻身影的面容清晰了许多,与之前大殿中的澹台定有着七八分相似,高台上的众人纷纷向他开口:「见过澹台大长老。」 澹台定意识降临的图灵开口道:「恭喜各位小友成功登顶界望山,你们暂时的名次,从离我最近的祝红岩依次往后,不过在你们选择好第一轮对手之前,我会让你们恢复全部体力。」 图灵的几句话信息量不少,木青刚才的注意力放在图灵身上,此时才打量起石台上的众人。 第一名不出所料,就是灵石失而复得的祝红岩,依次往后则是:陆曼青、折芊芊、木青、东方俊才、林修、澹台阳冰、祝豪、古元、苏无名。 这之中让木青比较意外的还是那个东方俊才,此人被袁飞带着人追到跳江,还 能排到他的身后,很有可能是祝红岩把东方啸天送给她的那部分灵石还了回去。 想到这种可能,木青便下意识看向最前方的那座石台,没想到祝红岩也正向他看来。 两人的目光一触即移,却各自明白了一些事。 祝灵儿站在祝红岩身后,低声问道:「红岩姐确定是他吗?」 「嗯。」祝红岩目视前方,说道:「我当时能很快确定你的位置所在,是因为嬴青。嬴青似乎遮蔽了气息,等靠近你时才突然释放。」 「或许青兄有什么遮蔽气息的手段,这跟木青又怎么会扯上关系呢?」祝豪听着两女的对话,怎么也想不到其中的关联。 祝灵双目微微发亮,「我知道了,是因为嬴青大哥特意提到了木青和红岩姐的约定。」 「这只是一点。」祝红岩说道:「真正让我确定的,是我在嬴青出现时,曾捕捉到一股稍纵即逝的阵法气息,而这股气息出自木青身边的那位祭祀。」 「原来如此……」祝豪总算明白了这其中的关联,突然说道:「木青不想和红岩姐比试,是觉得输了会让瀛洲岛为难吗?」 听着身后兄妹二人的惊讶议论声,祝红岩心里微叹,她其实在很早就有一种感觉,那就是无论她面对的是苏无名还是袁飞这些人,在另外某个地方,都一个极其隐蔽的视线在注视着场中的一切。 木青在夜间收集灵晶的比试中,似乎一直没有闹出过什么动静,但依旧排在第四,要知道前三名都在牵涉进了乱局之中。 而现在嬴青这件事能够确定是木青所为后,更给了祝红岩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那就是木青确实在有意避开和她交手,但绝不是忌惮她的实力。 但其中真正的原因可能只有木青本人知道。 台阶上,图灵等众人再次把注意放到他身上后,开口道:「鸣神图内未被收集到的灵晶其实还剩下很多,我会把这些灵晶炼化成你们能够轻松吸收的力量,你们在石台上打坐即可。」 祝红岩对祝豪说道:「你可以回去了。」 祝豪苦涩一笑,点了点头:「好吧。」 祝红岩得到的灵晶实在太多,把东方啸天送给她的那份交给东方俊才后,祝豪本来不要,也被她强分了一部分灵晶去,竟然还排在第八。 发现这个结果的祝豪无比尴尬,在看到苏无名竟然还排在他后面只排在第十后,更是一刻也不想待在自己的台子上。 那图灵似乎注意到了祝豪这里的小插曲,笑了一下道:「祝豪也可以留在祝红岩这里,只要祝红岩同意即可。」 图灵随之解释道:「我给你们提供的力量多少是以你们收集的灵晶数量来确定的,收集一千枚,便只会提供这个数量三倍的灵晶给你们吸收,如果你们身边还带着同伴,这力量还会被等分。不过第一名是有优待的,不会被等分,她的同伴也能获得与她相同的力量。」 听到图灵的说法,众人皆是觉得新颖。 祝豪感受着其他石台上看来的目光,脸上有些发烧,把背一挺大声说道:「澹台大长老,我还是选择回到自己的位置。」 「嗯,你们祝家的家风不错。」图灵点头笑了笑,飞身跃向半空,展开双臂,十指轻动间,众人只觉得身下的石台开始左摇右晃起来,而整个天地间更是响起了轰隆隆的海浪声。 下一刻,一道道温润的蓝色光辉从石台上镌刻的阵纹中溢出,很快就汇聚在一起,如同浪花一般向石台中央涌去。 「沉心静气,于石台中央打坐,能够吸收多少灵晶之力,也是因人而异。」 众人很快照办,广场之上弥漫着无比浓郁的精粹力量。 木青所在的石台上, 木青看着还跟他一样站在微动的两女,催促道:「你们还傻站在干什么,快坐下来搬运周天啊。」 微生露一双清亮的眸子透着股执拗,使劲地摇了摇头。 木青看向古映荷,说道:「我虽然不知道花姨在你身上做了什么,但能感觉出来你的身体状态很不好,这灵晶内蕴含的特殊气息对你的血脉有温养保护之效。」 古映荷当然知道这灵晶的好处,但她似乎一直在欠木青的人情,最不希望的就是在某些地方避免又在某些地方欠得更深。 「我既然没打算要灵晶,自然也不会吸收炼化这股力量。」 木青闻言故意露出一副遗憾的表情,两手一摊:「那就可惜了,」 微生露一愣,「为什么会可惜?大长老不是说是助师兄恢复体力的吗?」 木青摇头笑道:「我本就没有消耗,又何谈恢复,至于这灵晶之力中那股帮助感悟的效用于我而言也起不到什么作用,我的境界到了现在这种地步,能够起到作用的「感悟」是靠外物堆砌不起来的。」 微生露露出惊讶的表情,似乎在问难道师兄的境界已经和大长老一样高了吗? 木青没办法说出他这段时间的修行方式,因为他一有时间就会和叶韵一起进入青山界修行。 外间一日,青山界三百日。 木青早已经把他掌握的那些手段锤炼千百遍,他冥冥之中甚至能够产生某种模糊的直觉,真正想要百尺竿头再进一步,就得有一个契机,而这个契机也离他不远了。 微生露等了一会,便被木青强行按着呼吸吐纳起来,至于古映荷,木青只是问了她一句话,古映荷便也绷着脸开始打坐。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一千四十八章:女儿心思 「没想到神会还有如此妥帖的安排,倒是让大长老费心了。」 「是啊,不过只是恢复体力,这样鲸吞呼吸,会不会损伤经脉窍穴?」 大殿内,众人望着鸣神图上的画面,议论纷纷。 在画面中,澎湃的灵晶之力几乎凝为实质,化作一波波涌动的蓝色海浪,石台上的一道道身影时而在海浪中显出身形,时而有被海浪彻底掩盖。 仅仅是旁观,就让那些已经无缘高台的参赛者后悔不已。 澹台沧海颇为心疼地望着画面,解释道:「灵晶内的力量平和温润,即使体质较差,放开了炼化吸收也不用有任何担心。等到他们真气充盈完满,这些尚不能炼化的力量会留存在血肉之中,在他们修行进境之时,时时助他们感悟大道。。」 「诸位。」澹台沧海看向各方势力的代表人物,「这一次提供的灵晶数量几乎耗尽了岛上剩下的所有玄晶,为的就是希望能给这些年轻人多提供一分保障,三岛的诚意你们已经亲眼目睹,希望之后的秘境试炼,诸位能够同心协力,与我三岛共渡难关。」 「这是自然。」 众人见澹台沧海一脸严肃认真的表情,皆出声表态。 但就在此时,却又一道杂音突然响起:「我不理解!」 澹台沧海寻声看去,见是人宗的长老余奇,眉头微皱,「余长老有何不解?」 余奇搀扶着一道身影走出,一脸恼怒地说道:「你们口口说着诚意,那这算什么,我人宗的圣子直接被断了一臂,就算现在已经接上,堵塞的经脉想要疏通也不知要耗费多少灵丹妙药,可谓是前途尽毁!」 「呼——」 澹台沧海胸口剧烈地起伏了一下,立刻反击道:「余长老,你难道忘了,是你们提议给比赛增加一些内容,也是你们答应了若是弟子受伤或是殒命,皆与我神会无关?」 「那又如何?」余奇单手扶着把脑袋垂到胸口不想见人的袁飞,另一只手则指向了站在嬴青这些人,「你们三岛即是主办方又是参赛者,看起来是没有替这些年轻人提供方便,但他们跟木青的关系作何解释?」 澹台沧海沉声道:「那是他们年轻人的友谊,余奇长老未免管得太宽想得太多!」 「哼!」余奇看向无极剑宗,说道:「道宗和无极剑宗的画面很长一段时间都成了大家关注的焦点,你们难道没发现,与木青这个年轻人的画面极少,他们总是有意无意地把他们这一行人的画面忽略,这不是包庇是什么?」 澹台沧海顿时怒了:「你在放屁!我若是正要包庇,为何我三岛只有澹台阳冰一个年轻人登上界望山,你最好给我道歉!」 「那是其他人都承担不了大任罢了,不代表你没有包庇!」余奇说道。 澹台沧海气得须发微微颤抖,若不是顾忌身份,早就冲上去撕烂了这个满嘴胡言乱语的老家伙的嘴,嬴青那些年轻人则根本就受不得这气,就要冲上前「理论」,好在都被拦了下来。 大殿内因为余奇的几句话,气氛顿时变得混乱压抑起来。 第一个出声替澹台沧海解围的却是祝玉山,他不屑地扫了余奇一眼,冷声道:「我也觉得沧海长老有所包庇,你人宗这个圣子做事不择手段,伤我祝家女,要论的话,把他交出来,让我一掌毙掉再说!」 祝玉山是祝家的戒律长老,身份地位仅在家主之下,这些年因为家主闭关,算得上是祝家明面上的第一人,而其修为境界更是触摸到了长生的门槛,完全不是余奇这种长老可以比拟,这种看似不顾规矩的话一说出来,余奇刚才的无赖气质顿时收敛了许多。 见祝玉山开口,有心和祝家结交的东方阔也立刻说道:「我不再多评价道 宗这些小辈弟子,就说你余奇,你这样蛮不讲理的样子,也难怪能教出这样既胁迫外人又算计同门的圣子!」z.br> 余奇脸色阴沉得可怕,回头看了一眼默不作声的折岩,心里也有些后悔,哪怕现在随便拎出一个受伤的道宗弟子恐怕都比拎出袁飞好。 想到这里,余奇嫌弃一般地将袁飞扔了回去,冷哼道:「就算袁飞行事有些偏激,但这跟他包庇木青一行人也是两回事。」 东方阔摇头笑道:「是两回事,但你要讲道理,就该按一套规矩来。你们之前明明答应得好好的,现在又拿弟子受伤说事,这不是言而无信?还是说你们道宗都觉得理所当然?」 「嘶——」 大殿内的其他人一时都对东方阔另眼相看,都说纯粹武夫的拳头厉害,但东方阔明显是嘴更胜一筹。 「好!」余奇不想再和东方阔多纠缠,看向上首一直没有开口的澹台定,行礼道:「大长老,我现在就只想求证一件事情,你们是不是通过给木青行方便的方式,让他照顾参加比赛的岛上弟子?」 澹台定注视着余奇,问道:「我们给他行了什么方便?」 余奇一愣,还是强撑着压力继续说道:「鸣神图上关于木青一行做了什么的画面极少……」 「那是因为沧海本事不济,看不透那位祭司小姐的阵法。」澹台定淡淡说道。 此话一出,澹台沧海颇为不自在地垂下了目光。 「怎么可能?」余奇声音里满是不信,「他是踏足长生的存在,而这古映荷不过才脱凡后期的境界,就算他对阵法一窍不通,但境界的差距是如此巨大。」 「差距之说从来没有一个恒定的标准,古小姐施展的阵法带着巫术的奥妙之处,沧海看不透并不是什么奇怪的事。」 澹台定本以为这样解释已经足够,但见就连东方阔和苏思都面带沉吟,显然有些不信,无奈一笑,看向微生花。 微生花被大长老这么一看,就知道古映荷身上的秘密被他看穿了,这是想要她来说出来,但她把古映荷当做朋友,怎么可能说出这样的秘密。 就在微生花危难之际,坐在她对面的古映秋突然出声道:「各位,实不相瞒,我妹妹已经在溪川城接受了巫族最后一位大巫的传承,她之前便是化凡巅峰,就算跌落境界,一些借助法宝施展出的手段恐怕远在现在的境界之上。」 「没想到古家竟然有人接受了大巫的传承……」 「她们不怕血脉中的天道诅咒吗?」 果然,当古映秋主动说出这等密辛后,大殿内众人的注意力都被吸引了过来,人宗长老余奇心里暗恼,也知道再纠缠下去没有了意义。 澹台定等议论声渐歇,开口道:「虽然各位与神会有过承诺,但只要你们还待在这里就依然是客人,神会会提供最好的资源,治疗这些参赛年轻人的伤势。」 「飞霁。」 「是。」 澹台飞霁出列,来到道宗面前,「需要立刻治疗的,随我退出大殿,到偏殿里接受治疗。」 余奇搞出来的一场闹剧,最终以神会的完美表现收场。 众人除了对神会的做法感到满意外,也开始对古映荷产生了关注。 只是有人很快就发现了奇怪的事,议论道:「这古映荷的手段连沧海长老都能瞒过,竟然没有出现在十人之列,这是何故?」 一时之间,原本坐在门口没什么搭理的古天和古映荷成了众人交谈的焦点。 有人向古映秋问道:「古大祭司,令妹既然不在乎名次,为何还要背叛你们古家,以朱雀城的身份参加比赛啊?」 古映秋目光微动,看向问 出此话的东方阔,点了点头说道:「诸位应该都听说了发生在北荒的事,我妹妹败在木青手上,从此之后发生了一系列的纠葛,甚至为了他……」 古映秋欲言又止,脸上还带着一丝恨铁不成的表情,顿时让众人脑补出了某些剧情,东方阔一拍大腿,啧啧称奇道:「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啊!」 「哎……」古映荷露出一个你们能懂的郁闷表情便不再多说。 这让还没反应过来的一些人都去问东方阔。 东方阔说道:「这还不简单,木青和古家已经结仇,但古家的这位祭司却对木青生情,两相抉择之下,宁肯背叛古家也要和心爱的人在一起。」 「再看现在的比赛,她时刻保护在木青身边,一枚灵晶也不取,可不是以红花之资,甘愿当一枚陪衬的绿叶吗?」 东方阔越说越觉得自己猜测得没错,突然转身就送出去一拳,又结结实实挨了一拳的东方啸天无比地郁闷,「小叔?!」 东方阔恨铁不成钢地说道:「啸天啊,你已经输了,大输特输!」 东方啸天眼眶上的乌青加重,有些生气:「比赛我是输了,小叔不用提醒我。」 东方阔摇头道:「我说的不是比赛,我说的是感情。这个叫木青的年轻人,实力虽然暂时不清楚,但生得一表人才,最关键的是知道怎么让女子对他产生好奇。」 东方啸天睁大了眼睛,「你说是红岩……」 「还能是谁?」东方阔赞叹道:「这就叫欲擒故纵,这个年轻人实在不简单啊。」 不远处,祝玉山抬头看了一眼祝红岩所在的那方石台又看了一眼木青所在的石台,东方阔的话已经被他听了进去,再一想到木青最后做的这些事,脸色顿时变得有些难看。 而在朱雀城的位置上,微生花听到大殿中的这些议论,担心地望向身边的叶韵,结果发现叶韵竟然还能保持平静,不免问道:「你这都不生气?」 叶韵无奈一笑:「木青和红岩姐不会有这种关系的。」 微生花见叶韵说得斩钉截铁,也不好多问,视线一转便看到了坐在对面的古映秋,不免眉头微皱,担心道:「那映荷呢?映荷和木青……」 微生花没有把话继续说下去,因为叶韵脸上的笑容变得僵硬了一些。 叶韵沉默了片刻,说道:「古映秋这么说,大概是想要破坏映荷小姐的计划。」 「这样做怎么可能破坏映荷的计划?」微生花觉得头顶有些发痒,抱着叶韵的手臂,「小韵,这是什么道理啊?」 「哎。」叶韵苦涩一笑,「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映荷喜欢木青呢?」 「嗯?!」微生花睁大了眼睛。 叶韵继续说道:「这么多天相处,我也多少知道了映荷的一些性格,她似乎还不知道怎么处理和木青的关系,在她都还没有搞清楚之前,若是突然发现身边人都说她喜欢上了木青,她最可能怎么做?」 「那她一定会离开木青,和木青保持距离!」微生花总算明白过来,望着面前出落得越发美丽的容颜,不知怎么回事,突然有些心疼,「那、那小韵你打算怎么做?」 叶韵摇了摇头:「这是木青和古小姐两个人之间的事。」 「可是你才是……」 「所以我也不清楚该怎么做,是该生气,还是当做什么都不知道。」 叶韵望向殿外午后的日光,一双眼眸里有些一丝淡淡的幽怨,但很快就快速散去,「这个时候我就好希望静姐和葳蕤都在这里,她们肯定比我有办法。不过我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所以这些都是小事吧。」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一千四十九章:开始计划 界望山顶,陆陆续续有人结束了打坐。 木青听到身后的动静,转过身去,见微生露已经站起身,问道:「小露,怎么结束了?」 微生露小脸微微泛红,像是醉酒微酡一般显得有些可爱,她张大眼睛看着木青,缓缓道:「师兄,灵晶之力吸收太多会自动结束的。」 「哦?」木青走过去握住微生露的手臂,略一感应,便发现微生露体内蓄积了大量还没有炼化的力量,稍显惊讶:「小露你是不是什么特殊体质啊?在脱凡中期吸收如此多的力量竟然还没感到不适。」 「不是啊,我已经晕乎乎的了。」微生露有些害羞,抽回手说道:「而且这本就是灵晶比一般的灵石珍贵的原因,只要我们的身体能够承受得住,就可以一直存在身体里。」 木青见微生露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奇怪道:「你们以前已经经历过这种事了?」 微生露说道:「长老们至从制造出这种特殊的晶石,就时常把这当做奖赏发给三岛年轻一辈弟子,不过像今天这样一次管够,我也是第一次经历。」 木青提醒道:「虽然这种灵晶内的力量比较温和,但将没有掌控的力量留在体内,会有不少风险。」 「风险?会有什么风险呢?」微生露偏着头问道。 木青感觉微生露身上出现了某种变化,但一时又说不清,只能按下心思回答道:「血肉不比经脉窍穴,若不是一些特殊体质,这么做会给身体带来很大的负担,平时或许不显,但当受到外力影响时,受内伤事小,一旦导致气机逆行、血气乱窜,经脉受损的可能性不小。」 「这个我知道。」微生露认真点点头。 木青看着微生露小脸上的认真之色,忽然明白微生露身上的变化是什么,那就是微生露似乎一下子变得理性睿智了许多。 站在他面前的不再是那个跟他说话总会下意识害羞低头的少女。 微生露似乎看到了木青眼中的恍然之色,笑着说道:「灵晶主要是由玄晶和灵石融合而成,大量吸收灵晶,会在一段时间内提升我们的感悟能力,让我们的思维始终保持一个高效清晰的运转。」 「同时,体内没有被吸收的灵晶之力,还会在我们真气消耗一空时,为我们快速补充体力。」 「神会的长老制造出灵晶就是出于这个目的?」木青若有所思地问道。 「是的。」微生露说道:「听师父说,他们当年就是第一批使用灵晶的人。」 「!」 木青心中一惊,看着微生露没有说话。 微生露却好像明白木青在想些什么,继续说道:「二十多年前的那场秘境试炼死了很多人,师父私下里也曾怀疑过是否跟灵晶有关,但这些都不重要了。」 木青万分不解:「为什么不重要了?也许正是身上沾染了太多灵晶的气息,才会有经历那么多的凶险。」 微生露望着木青,眨了眨大眼睛。 木青第一次感受到微生露审视的目光,站在原地坦然以对。 「木青师兄。」微生露喊道,「你是一个外人,但我总觉得你很亲近,就跟向文向武师兄一样。」 木青笑道:「我和小韵的关系你们都知道,我可不算外人。」 微生露回以一笑,说道:「我们之所以觉得不重要,不是觉得我们的生命就这样可以白白浪费,而是比起危险,我们更在乎另外一件事情。」 「什么事情?」木青问道。 微生露说道:「我们更在乎的是守灵的回应,只有守灵愿意出手帮助,我们才能接受这一场延续了近七百年的灾难。」 「竟然有七百年了么……」 木青心里感叹,在叶韵的口中,鸣泉秘境的试炼是一场周而复始的血腥献祭,而在微生露这样更年轻的人眼里,鸣泉秘境的试炼是一场灾难。 三岛的子民们从秘境里得到的那些东西,已经远远赶不上这些年他们为之而付出的代价。 「我一直有一件事情没来得及问,三座岛的面积都很大,为什么岛上的人却不多,他们……」 木青欲言又止。 微生露说道:「除了极少一部分人是真的闭关之外,很多人,包括我的父亲母亲,在每年都会轮流去往鸣泉秘境所在的那片海域,维护秘境一段时间的稳定。」 木青看着微生露脸上流露出的哀伤和思念,没敢去问她父母现在如何。 木青望了一眼石阶上与澹台定样貌相似的图灵一眼,轻声道:「三仙岛近些年来,一直在想着彻底解决鸣泉秘境的危机,所以才有了今天的会盟,对吗?」 「是的。」微生露轻轻点头,小脸上满是坚毅,「微生家、澹台家,赢家,三家在这短短的几十年里不知道死了多少人,才替我们这些人撑起了一片还算安全的天地,师父他们当年没有完成的事,我就算是死,也会努力做到。」 木青笑了笑,「你跟我妹妹一般大,现在还轮不到你。对了,你师父他们当年见过秘境中的那位守灵吗?」 微生花认真回忆了一下,缓缓说道:「我记得师父有一次闭关出来,我最先遇到他,他还曾问过我一句话。」.. 「嗯?什么话?」木青十分好奇。 「师父抓着我问道,另外两位岛主大人是不是又和神君联系过了?后来师父问我他出关后有没有说过什么话,我还再次问过他,不过他说是我听错了。」 木青心中微震。 神君很可能就是说的执明神君,既然三位岛主都和这位神君的残灵有过交流,为何澹台定还要他们这些人去与守灵建立起联系? 难道是微生晓三人没有说服那位守灵出手相助,所以神会才想另外选择人? 木青心中思绪万千,一声清音忽然响起,而后便是图灵的声音在场上传开:「所有人都已经结束打坐,现在开始选择各自第一轮的对手。」 木青听到身后的脚步声,心知古映荷就是最后一个结束吐纳状态的,回身问道:「感觉如何?」 古映荷眉心的那一点莲花印记清晰了许多,整个人的气色更是好上不少,闻言轻轻点头,来到木青身边,「这一次,我又欠你一个人情。」 木青无奈道:「又来,我不是说过吗?」 古映荷点点头,「你说我若是不想欠你人情,就现在退出比赛,那我就退吧。」 「嗯?你跟我玩真的?」木青一愣。 古映荷嘴角一勾,摇头道:「我刚才思维清晰了许多,只要我以后不离开朱雀城,听你这个城主的命令,应该足够还你的人情了。」 两人在石台上有说有笑,就在木青感叹灵晶给人带来的变化之时,图灵的声音再次响起:「祝红岩,就由你这个第一名开个头吧。」 或许是进入前十的骄傲,在排在自己前面之人没有选择对手之前,众人都不没有立刻挑选自己的对手。 木青正在和古映荷说话,突然停了下来,因为他发现有一道视线落在了他的身上。 木青寻着视线看去,发现祝红岩竟然看向了他这里,顿时露出一副无奈的表情。 「大长老。」祝红岩看着木青脸上的情绪变化,声音平静地说道:「我选好了,我的对手是折芊芊。」 祝红岩的视线从木青身上移开,落在木青右手边石台的折芊芊身上,「道宗圣子的本事我已经领教过,确实厉害,我很 想领教一下道宗的圣女又有多少本事。」 「那好,你们二人去广场上做好准备。」 图灵话音落下,两女脚下的石台便脱离地面朝广场中央落去,两座石台碰到一起,竟然合成一座面积不小的擂台。 陆曼青看了看左右两边都空荡荡的地面,自然而然地把目光放在了木青身上,木青赶在她开口之前,连忙抱拳行礼道:「陆道友,可否让我先选择对手?」 「哦?」陆曼青目光微动,笑道:「在比赛规则里并没有说谁先选谁后选,你这个时候跟我说这些是什么意思?」 木青坦诚道:「因为你等会选了我,我没办法拒绝。」 陆曼青不解道:「你的实力应该不差,为什么要拒绝?」 木青一抹纳戒,一柄浸透着血腥气的大剑在手,他手持镇魔剑,看向林修,「我和他有些过节,需要借着这个机会早点清算。」 「哼!你竟然也敢用剑。」林修被木青选中,毫无避战之意,两人身下的石台顿时脱离地面,飞到广场上结合成了一座擂台。 图灵目光深邃地望着这一幕,带着赞许说道:「年轻人之间的较量就该堂堂正正,不错。」 大殿内,众人望着木青主动邀站的一幕,又议论起来。 「这个木青怎么回事?他和林家又是什么过节?」 「你们之前没有听到吗,这木青似乎跟林家那位颇为神秘的大小姐关系匪浅,这两个年轻人的争斗也是源于此事。」 东方阔坐在位置上,咧了咧嘴,肩膀刚动,他背后的东方啸天就提前改变了位置,抢先问道:「小叔,你这次打我又要找什么理由?」 东方阔没打到人,有些尴尬,绷着脸道:「我只是觉得这木青实在可恶,他不是和殿内的嬴小姐是道侣吗,怎么又和林家的大小姐扯上了关系?」 「嘿,那你去打他啊,你打***什么?」东方啸天有些恼火,想到木青对祝红岩做的那些事,闷声道:「这小子不会盯上了十大家的这些大小姐吧?嘿。好在我没有姐姐或者妹妹,不然我一定会更生气。」 这叔侄俩的谈话也不可以隐瞒,听得大殿中不少人都是一脸难看的表情。 突然,一直待在朱雀城位置上的叶韵突然站起身朝大殿外走去,微生花也连忙追去,只剩下了神色间颇为无奈苦恼的王叶青。 看到这一幕的众人都是会心一笑,以为叶韵实在听不下去离开了这里。 大殿外,叶韵依旧保持着一副深受情感困扰的模样,一路朝着停着青鸾的地方走去。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一千五十章:疯狂露富 大殿中,嬴缺看到叶韵离开,目光微动,沉吟片刻后把嬴青叫到了身边,「你去跟着小韵。」 「师父。」嬴青有些无奈,「师妹这种情况,我去也不管用吧,得等木青兄弟自己去解释。」 嬴缺眉头一皱,扫了嬴青一眼。 嬴青连忙噤声,他虽然想留在大殿欣赏接下来的对决,但也不敢违抗师命,只好从大殿后方离去。 嬴青目送弟子离开,心中依然觉得有些不安,却不知道来自何处,目光扫向大殿上首的几个长老的座位,瞳孔猛地一缩,也顾不得那么多,向澹台定问道:「大长老,另外两位长老去了哪里?」 澹台定背后的位置上空空如也,澹台璇和嬴泽都不见了踪影。 澹台定说道:「嬴泽在你家姑娘离开大殿时,起身离开,小璇便是因此事跟了上去。」 「是吗?」 嬴缺心里微涩,他的境界还是差圣王境太多,连两人什么时候离去都不曾知晓,不过听说是澹台璇特意为此事离去后,嬴缺倒是松了口气,「多谢大长老。」 澹台定一边通过图灵组织着十人之争,一边与嬴缺交流,却没有丝毫滞碍,他目光深邃地看着嬴缺,声音只在嬴缺一人耳边响起:「这么多年了,你的想法还是没有改变吗?」 「我不明白大长老的意思。」嬴缺面无表情地回应道。 「哎……」 澹台定轻叹道:「你在当年三人之中,比飞雨天赋稍低,比微生晓人情稍欠,却是这两方面都称得上不错,最为平衡之人,若非因为叶兰的事,你也不至于蹉跎阴郁至今。」. 「我知道你一直认定叶兰出事与嬴泽有关,也怨恨我不肯为你发声,但你得拿出切实的证据来啊,没有证据证明叶兰身中的诅咒与嬴泽有关。」 嬴缺垂目目光,眼底生出一抹晦色,「大长老,我早已经不在这件事情上纠结。」 「……」澹台定盯着嬴缺看了一会儿,说道:「若真是如此,那便好了,可惜你们一个个都不怎么愿意听我这个老家伙说的话。」 嬴缺不再回应。 没过多久,嬴泽和微生岚就回到了大殿,嬴缺向澹台璇投去目光,澹台璇意味深长地说道:「嬴缺,小韵儿可有些不简单啊,她似乎发现了嬴泽在跟踪她。」 一旁才在座位上坐下的嬴泽闻言顿时皱眉,开口道:「璇长老,你误会了,嬴韵是我赢家后辈,我第一眼见到就心生爱护,说来忏愧,我对这丫头的情感,或许就跟大长老对你一般。」 澹台璇双眉微扬,「这么说,你还把小韵当作你的孙女了?」 「嗯。」嬴泽自带的冷郁气质似乎因为提起叶韵都稍稍缓和,「如果我没看错,这丫头已经是化凡初期,再加上她本就是先天水源体,这样的特殊体质再加上这般年纪就有的成就,也许赶得上当年的璇长老了。」 「呵呵。」澹台定满足一笑,看了一眼坐在身旁的澹台璇,「小璇的天赋很快就只能排第三喏。」 澹台璇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好奇问道:「爷爷,那小韵和微生岚谁排第一呢?」 「唔。」澹台定沉吟片刻,看向嬴缺,「小韵儿多大了?」 嬴缺正在思考叶韵会做什么,突然被澹台定问起叶韵的年龄,一时竟然没有反应过来,愣了片刻才开口道:「小韵二十四岁了。」 澹台定点头道:「那还是小岚的天赋最高,可惜了。」 澹台璇白了澹台定一眼,「爷爷你是在遗憾微生岚不肯认你做师父对吧?」 澹台定倒不掩饰自己的想法,笑道:「你不是一直都知道吗?」 气氛趋于和缓,嬴缺和身边的澹台飞雨说了 一声,便准备亲自去寻找叶韵,一道声音却在此时响起:「嬴岛主,请留步。」 嬴缺寻声看去,发现开口之人是王叶青,眉头不由一蹙,问道:「王夫人,有何事?」 朱雀城的位置靠近大殿门口,王叶青出声留人顿时吸引了大殿内其他人的目光,她气质沉稳地来到大殿前方,对嬴缺行礼道:「今日神会的诸位长老在这里,还有各方势力的贵客见证,王叶青作为木青的长辈,特向嬴岛主求一事。」 嬴缺心里顿时有种不好的预感,说道:「十人之争即将开始,王夫人若是有事,不妨之后再说,我一定会专门留出时间接待你。」 王叶青摇头道:「我所求之事,并非什么见不得光的事情,越多人知道越好。」 嬴缺站在原地不说话了,倒是澹台璇走到王叶青身边,忍不住好奇道:「王夫人,是什么事啊?」 王叶青对澹台璇温和一笑,声音温润平和,道:「我代表木青的长辈们,特来向嬴岛主提亲,希望嬴岛主能把小韵嫁到我们朱雀城来。」 「呼——」 嬴缺脸色瞬间沉了下去,冷声道:「此事不用再提!他木青既然没有达到我的条件,那我就不会把小韵嫁给他!」 嬴缺觉得朱雀城这些人的脑袋都被灌满了海水,他私底下其实早已经妥协,甚至不在乎木青身边是不是还有别的女孩,只希望木青马上带着叶韵离开这个是非之地,结果事情的发展已经越来越往他不愿意见到的方向而去,这让他还怎么答应? 他现在只觉得木青实在是有些不知天高地厚,真把叶韵托付给这小子,还不知道以后又会惹出多大的麻烦。 王叶青等嬴缺情绪稍稍稳定一些,才缓缓开口道:「嬴岛主,这两个年轻人真心相爱,你是清楚的,至于你提到的条件,我们也会尽力做到。」 嬴缺冷声道:「那你们做到了吗,你们……」 嬴缺不可能把那晚的话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出来,他深深地看了王叶青一眼,渐渐有些明白王叶青是想拖住他,更不想再和王叶青聊下去,说道:「王夫人,你若是还想在三岛上做客,就退下去吧。」 王叶青轻叹一声,从怀里拿出一张白纸递向嬴缺。 嬴缺没有动作,澹台璇倒是顺势接了过去,这一举动惹得嬴缺恨了她一眼,但因为她刚才牵制住了嬴泽,也只好当做什么都没看到。 「王夫人,你这是什么意思?」澹台璇问道。 王叶青倒是挺感激澹台璇每次都替自己接话的,笑着说道:「这是我们朱雀城准备的聘礼。」 「聘礼?」王叶青此言一出,倒是惹得一旁看热闹的众人都议论起来,有人说道:「这上面什么都没写,聘礼难道是空气吗?」 王叶青乐得众人你一言我一语拖住嬴缺,等议论声稍歇,才回答道:「岛上就有现成的笔墨,嬴岛主大可以自己在上面写下内容。」 「若是嬴岛主不屑如此,我这里也有一个具体的内容可以参考。」 王叶青正色道:「第一,朱雀城愿意每年向瀛洲岛提供一万枚极品鱼鳞晶石。」 「第二,每年提供各类丹药共计五千枚,其中金丹最少五百枚。」 「第三,每年提供一百件法宝,其中道兵最少十件。」 「第四……我朱雀城愿与瀛洲岛结为同盟,同生共死。」 王叶青把话说完后,大殿内安静了很长一段时间。 最后,还是澹台璇眨了眨眼睛,一脸不可思议地向王叶青问道:「王夫人,你说的都是真的?」 王叶青环顾大殿,见这些顶级势力的领头之人都目光诧异地盯着自己,点头道:「是真的,如果嬴岛主觉得 聘礼太少,还可以再商量。」 「噗呲——」 突然,大殿中响起了一道笑声。 众人寻声看去,发现是林武身边的一个年轻人,有人想起什么,连忙问道:「这鱼鳞晶石似乎是西山境特产,林武长老,这位王夫人所说的可是真的吗?」 林武被人问起,端起身前酒杯喝了一口,看都没看王叶青一眼,态度其实已经挑明。 林修收敛住脸上的笑容,抱拳行礼道:「各位前辈,你们或许不知,就算是我西山境全境,这鱼鳞晶石每年的产量也都只有四万枚,而这四万枚当中,又只有寥寥几千枚会放出来。」 「那些到过西山境的修行者都知道,在西山境内的交易***上,一枚普通的鱼鳞晶石就可以换三枚极品灵石,若是品质极佳,甚至可以换五枚。」 「按照王夫人所言,她们每年向瀛洲岛提供一万枚鱼鳞晶石,还都是极品,那至少也得用五万枚极品灵石交换,可惜,即使她们朱雀城能够凑齐这五万枚灵石,也换不到如此数量的鱼鳞晶石,即使朱雀城是我西山境的附庸也不成。」 林修解释得无比清楚,一时间,众人看向王叶青的目光都有些莫名。 王叶青在林修说话时一直没有打断过他,此时从纳戒中拿出几块鱼鳞晶石丢了过去,「林修,你竟然这么了解,那就替我看看这是什么?」 林修一脸冷笑地接住王叶青扔给他的东西,说道:「王夫人可别想在我这里蒙混……」 林修的话戛然而止,脸上笑容也变得僵硬。 澹台璇看到林修的变化,就明白王叶青拿出来的就是鱼鳞晶石,问道:「林公子,可辨出真伪了?」 林修望着手中品质甚至比他平时用的都还要好的鱼鳞晶石,猛地抬起头说道:「我知道了,我知道了,一定是表妹偷偷把她的修行资源送到了朱雀城。好啊,表妹一番苦心,木青却拿来讨好另外的女人,他还真该死!」 王叶青的脸色第一次冷了下来,沉声道:「林修!你肆意污蔑,今日说的话我会原封不动地送去西山境。」 林修还要再说,林武却放下了酒杯,抬起头道:「我可以确定,大小姐从没有做过此事,只是不知道王夫人这鱼鳞晶石从何处而来?」 王叶青敢当着林家人的面把东西拿出来,就做好了准备,冷哼一声:「你们难道真以为只有西山境才有鱼鳞晶石的矿脉?」 此话一处,最激动的不是林家的人,一道高大的身影突然冲到了王叶青身边,东方阔一脸热情地问道:「王夫人,你的意思是你们朱雀城发掘出了一条鱼鳞晶石的矿脉?」 「嗯。」王夫人轻轻点头,「此时还得多亏溪川先生,若非他的指点,我们也找不到这样的矿脉。」 王叶青说着,心念微动,就从纳戒中拿出几百枚鱼鳞晶石放到了东方阔面前,「东方先生可以看看,这鱼鳞晶石的品质如何?」 东方阔见王叶青如此大气,也不扭捏,咧嘴一笑,拿起一枚晶石在手上,剩下的便全都收进了收纳法宝之中,片刻后就带着一丝惊奇道:「还真是,甚至比我们从西山境那里搞到的还要好几倍!王夫人……」 东方阔一时有很多话要说,王叶青轻轻点头,「我平时待在方丈岛,东方先生若是有事,可以之后来找我。」 「好的。我到时候一定来!」 鱼鳞晶石内有一股淬炼肉体的气息,有东方阔热络的表现,大殿众人对王叶青的话相信了不少。 王叶青此时站出来,本就是按照计划行事,自然是能拖嬴缺多久便拖多久,她先环顾众人,然后才缓缓说道:「诸位可能有所不知,至从城主北荒之行结束,朱雀城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 「除了这条鱼鳞晶石的矿脉之外,朱雀城的势力范围内,还有炼丹势力两家,炼器势力一家,甚至阵法宗门亦是到此聚集,这些事情,我想林修林公子都可以为我们作证。」 「哼!」 林修的脸色有些难看,火云宗一事是由他主导,结果却输得一败涂地,怎会不知,但还是不愿意承认,于是皱眉说道:「你们朱雀城确实有炼丹的地方,但狄云不过脱凡初期,他那炼丹水平,炼毁十炉丹也不定能够炼出一枚金丹,一年最好五百枚金丹,就算都是些一转金丹,恐怕也来不及。」 王叶青笑道:「狄云宗主的炼丹水平确实不怎么高,但我朱雀宗又来自渡生山的真人高徒,他所传承的炼丹经验可能要比世间绝大多数的炼丹宗门要高。」 「渡生山?这是什么炼丹势力?」 大殿内的这些人就是当今世间的顶级修行势力,听王叶青说起渡生山,绝大多数人都是面带疑惑,显然对这个势力没有多少印象。 最后还是古映秋开口道:「渡生山是远古末期在北国境内的一处地名,那里聚集了大量的毒修,虽然互不统属,却都一心精研药理之道。在当时,最厉害的便是一位试图以外丹之术踏足长生的大修士,唤作度厄真人。」 有人当即问道:「这位大修士的传承现在在朱雀城?」 「或许吧。」古映荷其实也很想确定这个消息,看向王叶青说道:「木青的北荒之行收获极大,据说他因缘际会之下得到了一枚度厄真人穷尽心血炼制出的一枚丹药,这枚丹药已经蕴生出灵性,现如今就在朱雀城。」 「没错。」王叶青主动承认了此事,「丹灵叫作许长生,他得到了度厄真人一身炼丹之术,现在正跟随大日宗宗主修行。」 在今天之前,修行界即使听说了一个叫木青的年轻人,知道了一方名为朱雀城的势力,依旧不清楚这方势力的实力情况,今日听到这些消息,内心之中其实都是泛起了一丝波澜。 有人忍不住问道:「这个大日宗难道就是朱雀城势力范围内的炼器宗门?」 王叶青微微一笑,点头道:「大日宗宗主钟灵儿的身份,古家主应该最清楚,他们还曾交过手,至于大日宗所出的法宝,诸位可以看看这个。」 众人看向古天,古天脸色微沉,一言不发。 王叶青也不以为意,拿出了钟灵儿特别打造的剑舟,介绍起来,「这是大日宗最新打造出来的剑舟,可以容纳十人,催动上面的阵法,可以遮蔽气息,若是全力催动,速度赶得上在场的绝大多数道友。」 「还有这么神奇的东西?」澹台璇在一旁来了兴趣,打量着王叶青手中小巧剑舟,觉得上面的线条极为流畅优美,不由心动,「王夫人,你还有这种飞行法宝吗?」 王叶青摇了摇头,赶在澹台璇失望之前说道:「不过璇长老不用遗憾,以后朱雀城会给瀛洲岛送来一些法宝的,你到时候可以直接找嬴岛主索要。」 「哦,这样也可以吗?」澹台璇似笑非笑地看向了一旁始终沉吟不语的嬴缺。 显然即使王叶青拿出了如此深厚的诚意,依然没有让嬴缺松动分毫,显然想要他在明面上答应把叶韵嫁给木青很难。 王叶青心里一叹,替木青和叶韵两个年轻人感到一丝无奈,想了想,拿出一枚雕刻有剑徽的玉牌,「我知道物质上的条件再丰厚,也无法用来衡量血脉亲情,所以这最后一条提议算是朱雀城能够拿出来的最大的诚意。」 「这是……」 大殿中,一直安静置身事外的苏思突然站起身来,目光紧紧地盯着王叶青手中的玉牌,她从那种玉牌上感受到了一股极其强悍,甚至只在宗主身上感受到的剑道气息。 王叶青心念微动,将叶青羽交给她的这枚玉牌的气息稍稍释放出来了一些,「朱雀城虽然是一个新兴的修行势力,但因为城主的关系,青羽剑仙和溪川真人已经决定留在朱雀城,以后瀛洲岛与我们朱雀城结为同盟,若是有难,我朱雀城所有修行之人都会与之共进退。」 嬴缺看着安静漂浮在王叶青掌心上的玉牌,第一次有些动容。 而之前那些因为王叶青突然「露财」而生出别样心思的人,也尽数收敛了眼中的贪婪气息。 一位已经踏足长生,渡过第二劫的剑修,仅仅是气息的释放,就足以得到众人的尊重。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一千五十一章:玲珑心思 「嬴缺?」 澹台璇看向嬴缺,用目光催促。 王叶青一番真诚的表态后,大殿内议论四起,反倒是作为当事人的嬴缺一言不发,始终阴沉着脸。 嬴缺感受到澹台定也在看着他后,心里一叹,面无表情地开口道:「我嬴缺是嫁女儿,不是卖女儿,只要韵儿能够平安幸福,我什么聘礼都不会要。现在……」 嬴缺目光微冷地看着王叶青,「他木青做到了吗?」 王叶青心知这是在隐晦地指责他们还没有离开三岛,诚声道:「嬴岛主,你应该清楚,若非想要小韵幸福,他不会做这些。」 「哼。」嬴缺现在已经确定王叶青是在拖延时间,还不知道叶韵离开后会闹出什么事情来,只想快点结束王叶青的纠缠,说道:「年轻是好,因为人年轻的时候总会有种盲目的自信,你们想要我改变态度,也不是不行,他木青先成为此次比赛的第一名再来找我!」 嬴缺说完便快步朝大殿后方的通道口走去。 这一次,王叶青站在原地,目送嬴缺离去,没有再出言阻拦,而是等他的背影快要彻底消失时,目光一转,看向大殿上方的某个席位,「嬴泽长老,您是赢家的前辈,不知能不能……」 嬴泽眉头微皱,抬手阻止王叶青继续说下,「王夫人,这结亲之事,向来是父母之命最大,你不用来找我,此事成与不成,我都会尊重岛主的意见。」 「好吧,是我唐突了。」王叶青表现得极为克制,她没有去看那不知什么时候又停在通道处的嬴缺,继续说道:「其实除了这两个年轻人之间的婚事外,还有一件事是受青羽剑仙所托。」 「哦?」嬴泽目光微动,坐姿下意识正式了一些,「我与这位青羽剑仙从未相见,并无渊源,不知道青羽剑仙为何会特意提起我?」 王叶青握住剑徽玉牌,笑道:「长老和剑仙确实没有任何交际,但要说渊源倒也有几分。因为青羽剑仙和木青已经结拜为姐弟,若是木青和再和小韵结亲,大家也算是亲戚。」 「轰。」 听到木青和一位真正的剑仙人物有这种亲密的关系,大殿中又变得热闹起来,议论连连,所有人都对木青是如何认识叶青羽感到好奇。 王叶青恰到好处地掌控着话语的节奏,不紧不慢地说道:「长老或许不清楚青羽剑仙的修行之路,她和溪川先生曾在溪川城待了极长的一段岁月,在最初的一段动荡时间里,身受重伤,苦于修行资源的稀缺,肉身的伤势一直没有好转,所以她踏足长生之后,渡过的第一道天劫是神魂之劫,第二次才是肉身之劫。」 「这独特的渡劫经历让青羽剑仙获益良多,同时也多了一些修行上的困惑,当听说长老曾在渡第二劫时有过一段并不平静的经历,便希望你有机会去朱雀城相互论道,或许能够为彼此解惑。」 「飒。」 王叶青只觉得一道轻风拂面,收心凝目,嬴泽已经站在面前,他阴郁的脸上第一次有了別的情绪,凝声道:「此事当真?」 王叶青站在原地,轻轻点头,「千真万确。」 嬴泽在面的圣王境的第二劫遭受了多少苦难,只有他自己清楚,现在听到这样一个邀请,即使依旧满心存疑,却终究是难免意动。 就在他沉吟不语之时,林武突然说道:「前段时间,西山境感受到了一股极为特殊的渡劫气息。」 众人见林武这个时候突然冒出一句莫名其妙的话,都下意识和朱雀城联系起来,有人问道:「这和青羽剑仙有关?」 林武看向王叶青,目光里带着求证,说道:「之所以特殊,是因为除了那一道天劫之外,还有一道天罚,那等恐怖的天道手段,越是境界高者,感受越 深。明达长老确定这股气息就发源于朱雀城,还曾言道即使渡过第二劫的大修士也没办法成功渡过这种天罚。」 「不错。」王叶青面色微凝,似乎回忆起了当初的情景,悠悠道:「青羽剑仙的修行渡劫之路确实坎坷,但她不仅成功渡过了天罚,还已经稳定下来,正是因为感悟和疑惑之处都日渐增多,才特意邀请嬴泽长老前去论道。」 听王叶青这么说,大殿内这些踏足长生的人物表情都精彩了几分,一般来说,在成功踏足圣王境后,每一次渡劫之前的几百年时间里都是一个静水流深、水到渠成的过程,叶青羽能够在这个阶段还感悟极多,证明她还能够在较短的时间内往前走出一大步,这让他们如何不能羡慕。 有了林武在一旁的出声,嬴泽心中其实已经相信了王叶青的说法,但这样的情况实在是令人匪夷所思,心绪激荡之下脱口问道:「青羽剑仙她真地渡劫成功了吗?」 王叶青微微一笑,将手中的玉牌递向嬴泽,「嬴泽长老可以仔细感受一下,这玉牌是我们临走时剑仙交给我们的,上面有她的气息。」 嬴泽接过令牌仔细端详了好一会儿,才将玉牌还给了王叶青,此时脸上的表情前所未有的严肃郑重,「若是可以,等王夫人这一次回去时,我便与你们同行,不知会不会打扰到你们?」 「长老本就是剑仙邀请的人,长老若是愿意随我们一起回去,我们只有高兴。」王叶青说道。 大殿内,其他人见嬴泽竟然真答应了要去朱雀城论道,看向王叶青的目光越发不同起来。 在今天之前,朱雀城在他们眼里不过是一个突然闯大运的偏僻之地,即使有两位长生大物坐镇,也不会发展起来,和他们比肩。 因为一个修行势力真正想要在修行界的顶流一线中占据一个位置,除了顶尖的战力之外,还得有一个可以持续发展、能够延续下去的载体。 这个载体是传承的场所,是能够拥有的资源,更是能人。 今日大殿内出现的这些顶级势力,领头的长老是门脸,优秀的弟子是未来,而一个小小的朱雀城好像都不拥有。 但现在他们却不得不承认一开始的判断并不准确,至少,这位连他们都很难看出境界深浅的王夫人,已经有撑起朱雀城门脸的能力,至于年轻一辈,那就得看那位年轻的城主接下来的表现了。 「哟,嬴岛主你怎么自己回来了。」 一旁,本来决定去寻叶韵的嬴缺回到了大殿之中,东方阔最先发现,忍不住上去搂住他的肩膀说道:「岛主,你知道我现在最后悔什么吗?」 嬴缺面无表情地拿开了东方阔的手,他之所以留了下来,自是有些担心木青他们乱来,特别是他们主动和嬴泽接触。 在嬴缺心中,叶韵搞出来的动静终究有限,但嬴泽可不一样,他必须在这种关头盯着对方。 东方阔见嬴缺不搭理他,却不肯放过嬴缺,跟在身边继续说道:「我现在最后悔的就是啸天那小子不是女儿身,不然凭借我东方家的优良血脉,东方家的小姐绝对要比你们这些家族的小姐优秀嘛。」 此话一出,不仅嬴缺眉头皱起,就连林武的脸色都变得难看起来。. 东方阔其实挺享受别人恨他又不能对他出手的感觉,还想继续拱火,眼角余光一扫,发现祝玉山不知何时也脸色不愉,为了侄子以后的幸福着想,连忙打住,对王叶青说道:「王夫人不要忘了我们的约定,若是你们朱雀城真能向我祝家稳定提供鱼鳞晶石,我祝家便是朱雀城最坚定的盟友!」 王叶青看了回到大殿中的嬴缺一眼,对东方阔说道:「若是东方先生有时间,等三岛之行结束,便可以来我朱雀城。」 王叶青待人接物一 向无可挑剔,心知这对朱雀城来说是一个契机,转过身面朝大殿众人,主动邀请道:「比起各位背后的家族或宗门,朱雀城的确就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地方,选择接受神会的邀请来到此地,其实是怀着满腔诚意想与修行界的各方势力多做交流。」 「在此,我想邀请诸位长老还有青年才俊有暇到我朱雀城游历修行,只要你们到时候表明身份,城主府都会以贵客上宾之礼待之。」 「另外,无论是想要交流炼丹还是炼器,亦或是其它修行之法,我朱雀城势力范围内的宗门都绝不会敝帚自珍,愿意拿出来与诸位交流。」 「哼,说得倒是头头是道,现在谁不知道你朱雀城的炼丹和炼器之道是来自北荒的绝灵之域,除了这两样,其它的修行之法不过是拿来唬人的罢了。」 一道带着嘲讽的声音在大殿中清晰地响起。 王叶青寻声看去,见说话的是人宗的余奇,也不为意,微微一笑:「其实,我朱雀城的传承最特别的便是在「其它」二字之上。除了余奇长老说的这两种,还有阵法剑术,雷法毒道,凡此种种,我想古家和林家都深有体会才对。」 王叶青看向面色不怎么好看的林洛,「林洛公子,你们当初来我朱雀城,可是在雷法比试上输了?」 林洛绷着脸坐在林武身后,没有回应。 王叶青继续说道:「诸位,我其实一直都知道你们很好奇我们城主的传承来自何处,但其实啊,城主这个人其实很随和,尤其是在面对同辈之人时。你们日后来了朱雀城,向他求教修行之事,他绝不会吝啬。」 「他木青连第一名都不是,我们有什么向他求教的。」 「就是!」 王叶青最后这些话,倒是让那些已经退出比赛的年轻人颇为不爽,忍不住就议论起来。 王叶青站在大殿之中,看着这一张张满是不服的脸,微微一笑,心道:「城主,你把这么多事情交给我,我给你找点事做,又是为了朱雀城将来,你应该不会拒绝吧。」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一千五十二章:精妙剑法 界望山顶的广场上,静待比赛开始的木青心里突然一动,冥冥中只觉得有什么和他有关的事情已经发生,略一思量,便猜到很可能是叶韵已经按计划开始行动。 木青有些好奇大殿中的情况,看向半空。 鸣神图的图灵凌空静立,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开口。 木青心念一动,出声喊道:「大长老。」 图灵没有立刻回应,而是过了片刻才回过神来,似笑非笑地望着他,「你有何事?」 木青感受到图灵目光里的那份异样,心中对刚才的猜测更加确定,问道:「是外面的大殿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木青如此问,倒是吸引了其他人的注意,都有些好奇地望向图灵。 「呵呵不错。」图灵微微一笑,说道:「这件事就和你有关,王夫人正式向嬴缺提亲,给出的聘礼很丰厚。」 木青一脸真诚:「这是我这次来岛上最重要的一件事。」 图灵目光打趣,「你怎么不好奇嬴缺答没答应?」 木青苦涩一笑,有些事他还是有自知之明的。 木青本想就此结束对话,哪知图灵却多了一丝谈兴,主动问道:「木城主,你既然想要娶我岛上的明珠为妻,为何还要与其它地方的女孩子产生纠葛?」 「呃……」木青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图灵的目光顿时严肃了一些,说道:「我既是神会的大长老,也是三岛的大家长,我现在问你,他们议论的你和林家那位大小姐关系暧昧可是事实?」 木青没想到想澹台定这种人物竟然也会关心起这些事情来,想了想,还是如实承认了下来:「大长老,这不是事实。」 图灵脸色稍缓,但木青下一句话却让广场的气氛瞬间诡异起来,因为木青当着众人的面,大大方方地说道:「我和葳蕤并非什么暧昧关系,而是已经确定了的关系。我要娶韵儿为妻,也要娶葳蕤为妻。」 「!」 木青一脸平静地表明着心迹,却让在场众人的表情有些失控。 不远处的祝红岩此刻正一脸不解地望着木青,实在想不明白,这世界上怎么会有能把这种不要脸的话说得如此光明正大的人。 「……」 就连图灵都愣了片刻才明白木青话里的意思,黑着脸说道:「你知道你现在说的每一句话都会被大殿中的人听到吗?」 木青现在早过了羞于启齿的阶段,坦然道:「我已经有这个准备,更何况,这本就是我该承担的压力。」 「好!」图灵连忙中止了这个话题,目光意味深长地看了木青一眼,说道:「我不妨告诉你,你想要迎娶叶韵,最重要的便是她父母的意见,嬴缺已经发话,想要他重新考虑这件事,你先拿了此次比赛的第一名再说。」 木青说道:「晚辈一定尽力。」 「嗯。」图灵点了点头,看向广场,眉头一皱,此时的广场上,依然只有两对选手。 「陆丫头,你为何不选择你的对手?」图灵对石台上保持沉默的陆曼青问道。 陆曼青闻言有些无奈,看了木青一眼,实话实说道:「大长老,我想其他人也不想遇到我吧,等他们先选,谁落单,我就和谁打吧。」 陆曼青这话自带一股自信的味道,图灵觉得很合理,催促其他人快点选出自己的对手。 很快,第一轮的五对选手便确定下来: 祝红岩v折芊芊、木青v林修、澹台阳冰v苏无名、东方才俊v古元、陆曼青v祝豪。 确定各自的对手后,祝豪已经一脸生无可恋。 「好了。」 图灵双袖一挥,广场上的五 座擂台边缘很快升起一层金光屏障,最后在半空结成一个半球状的穹顶,图灵严肃的声音在每个保护罩内同时响起:「金光罩隔绝出来的空间便是你们接下来能够活动的最大范围,分出胜负的方式很简单,一方站不起来或者主动认输,比赛便算结束。」 「我宣布,十人之争开始!」 随着图灵话音落下,其它擂台上的战斗立即打向,反倒是木青和林修的这处擂台,还保持着平静。 林修手提长剑,一脸冷漠地看着木青,说道:「这金光罩内的声音应该不会被大殿里的人听见,你就没什么想要解释的吗?」 木青站在原地,双手自然垂在身侧,不解道:「我需要向你解释什么?」 林修说道:「你向瀛洲岛提亲的事。」 木青摇了摇头,将镇魔剑立在身前,双手撑着剑柄底座,「开始吧。」 林修目光微沉,继续说道:「葳蕤因为和你的关系被人议论纷纷,你却在这里向别的女子提亲,你这种人太过令人恶心!」 木青轻叹一声,「当我向越来越多的人坦诚我的想法后,我便已经不在乎他们如何评价我。」 「那葳蕤呢?」林修步步紧逼,冷声道:「你出现在这里,确实替那位叶小姐挡下了不少的非议,但在西山境,又有谁替葳蕤挡下非议?」 木青开始沉默。 林修说道:「虽然你我今日这一战,在家主和老祖那里有着其它的约定。但在你我二人之间,却很干脆。我只想用剑告诉你,你这种人不配葳蕤的喜欢!」 「飒——」 林修话音落下便动了。 下一刻,他便冲至木青身前,手中剑没有任何技巧地平递而出。 「哗。」 明亮的剑身穿过空气,带起的是一道无比清晰的摩擦声。 这一剑的速度越来越快,越来越快,到最后刺向木青眉心,已经化作一道明亮的流光。 大殿内,不少关注着木青这场战斗的人都惊呼出声,直到此时他们才发现林修的剑术已经达到了返璞归真之境,而面对林修这一剑的木青似乎还没有反应过来。 木青会因为一时的不小心,成为第二个输掉比赛的人吗? 「吱——」 金光罩内突然响起一道极为刺耳的摩擦声。 那道本该刺进眉心的流光停了下来,而阻止它继续前进的是两根手指——木青用并拢的双指,停住了林修的剑。 这一幕看得大殿内的众人纷纷叫好。 林修手中长剑被制住,脸上的神色却没有出现丝毫变化,手腕一拎,剑身便如游鱼一般轻松地脱离木青的双指,并且朝他的喉结平切而去。 这一招一改之前的一往无前之势,几乎是在剑身被制住的瞬间就再次出手,木青心知被林修套进了连招之中,心念一动,空闲的左手握住镇魔剑的剑柄,往上猛地一提。 「噔。」 两剑相交,顿时绽放出了无比清脆的金铁之音。 木青刚想借着剑身上反馈的力劲拉开和林修的距离,林修手中的剑缺在此时顺着镇魔剑的剑身斩在了剑格之上,一下把木青按在了原地。 下一刻,便有一剑刺向木青的肋下,看这个角度,若是被刺进去,便是心脏被贯穿的结果。 再经过几次的变招拆招,依旧未能拉开距离的木青彻底体会到了林修这套剑招中蕴含的高妙之处,剑势变幻之间,不仅环环相扣,还在积蓄着剑气,似乎想要等他的体力在应对中消耗殆尽,再给出致命一击。 大殿内,看着木青虽然没有落入下风,但也没有摆脱困局,众人的议论声渐起,有人向林武问道: 「林武长老,林修这套剑招似乎暗合五行轮转之意,应该不是什么寻常剑法吧?」. 林武微微一笑,说道:「林修传承的是林乾长老的剑道,自然学会了他的「五岳剑」。」 「竟然是林乾,这老家伙还没死吗?」东方阔闻言嘀咕了一句。 无极剑宗的弟子见苏思露出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忍不住询问起此人。 苏思带着一丝感慨说道:「我还是剑宗弟子时曾见过这位前辈,他从西山境来到我们剑宗,说是要让剑宗之人看看他自创的剑法。」 苏思看向林武,「他自陈观五山而悟出五剑,虽然最后败在藏剑长老手中,但被当时的老宗主评价其剑招里已经蕴生出五行轮转的真意,不知这位前辈现在如何。」 林武朝苏思点了点头,轻叹道:「林乾长老已于不久前还剑天地。」 「没想到这位前辈也没有走出桎梏。」苏思轻叹了一声。 林武说道:「长生之路向来如此,不过林乾长老并不遗憾,因为他的剑道传承了下来,林修这段时间一直在我西山境禁地苦修剑术,已经能将「五岳剑」的真意发挥出来九成。」 听到林武这么说,众人都对木青当前的处境不怎么看好。 东方阔看着木青和林修的战斗画面,默默蹙眉,沉吟道:「再拖下去,只怕会对木青越来越不利,若是换成了我,就硬挨伤害最小的一剑也要拉开距离。」 人宗的余奇闻言冷笑一声,「你们纯粹武夫自然是皮糙肉厚,他木青行吗?」 擂台上,木青和林修已经交手超过百招,林修感受着手中剑蕴生得越发深厚的剑气,对木青笑道:「你的反应速度很快,但若是真拖到最后,我恐怕也很难收住力气,你现在要么硬挨我一剑,要么就主动认输吧。」 木青看了林修一眼,他和林修打到现在,其实一次反击也没有,若非此刻身处众目睽睽之下,他早就催动护体秘术,硬挨一剑反击了回去。 「你想以剑招胜我,我自然也要以剑招胜你。」木青如是说道。 林修眉头一扬,「难怪你总是喜欢说一些让人恶心的话,原来你根本就不知羞耻为何物。」 木青没再用话语回应。 渐渐地,林修发现了一丝不对劲,他现在每一次变招,木青都比之前提前一点预判了他的想法,并且还用他之前施展过的剑招回应。 林修的眼神陡然凌厉起来,看着木青,一个字一个字地咬牙质问道:「你在偷学五岳剑?」 木青手腕一转,镇魔剑宽大的剑身竟在此刻变得灵巧无比,以一个刁钻地角度刺向林修腋下,林修反应慢了一丝,挡住这一剑的同时,也被两剑之间绞缠出的剑气推飞了出去。 木青持剑站定,一脸真诚地反问道:「我这是「五岳剑」吗?」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一千五十三章:共同参剑 「再来!!!」 擂台上,林修丢出一句话,便再次冲向木青。 他手中的剑招比刚才更加凌厉,变化之间的衔接也更加难以捕捉,但作为他对手的木青却不再似刚才一样被动,除了前两招没能摸清他的剑招变化,从第三招开始,不管林修追求的是剑招的「奇」还是剑招的「直」,木青总能抢先一步知道他接下来的招式。 仅仅是几个呼吸的时间,木青不仅没有陷入连绵的剑招中疲于应对,反倒借着林修的出手,开始占据上风。 「噔——」 一声清脆的剑鸣后,林修主动脱离了战场。 他的胸口微微起伏,眼神复杂地盯着木青。 如果说刚才还不确定,那么现在,他已经能够确定木青确实使用的是「五岳剑」。 大殿内,林武看着擂台上持剑而立的木青,脸上有了一丝凝重之色,他身后的林洛轻呼一声,似乎此时才看明白战局,连忙说道:「林武长老,木青用的也是「五岳剑」,大小姐竟然连这套剑招都送给了木青。」 林武眉头微皱,还没开口,一道声音便从无极剑宗的位置上响起:「木青能在半柱香的时间将这套剑招的「形」学去,仅凭这份天赋就足以成为我外宗的核心弟子。」 众人发现评价的是一向沉默的苏思,对木青更加好奇起来,有人向苏思问道:「这木青藏得这么深,竟然也是一名剑修吗?」 苏思眉头微蹙,沉吟片刻,才认真回答道:「我看木青一直没有施展过他自己的手段,是不是剑修并不能确定。他能有现在这样的表现,除了拥有很高的天赋和眼光外,深厚雄浑的真气更是关键。」 众人认同地点了点头,他们同样发现了这一点。 「五岳剑」的剑招说来并没有多少让人惊艳的地方,但强就强在一旦形成完整的连绵剑势,对手想要挣脱便是一件极难的事,最后往往是精疲力竭自己露出了破绽。 木青展现出来的是和林修一样的境界,同境界之下想要挣脱「五岳剑」几乎不可能,但木青的「一口气」太过雄厚绵长,林修苦等的一击结束比赛的机会始终没有出现,反倒被木青在比试中窥见了剑招连绵的规律,才被同样的剑招反制。 「这样看来,这木青怕是隐藏了境界,如此年龄,就已经是化凡初期,也实在当得起天才二字了。」 众人得出了一个更加合理的推测,更加期待起木青和林修接下来的比赛。 广场的某座擂台上,最快分出胜负的两人此时正在看着同一个人。 陆曼青突然开口说道:「袁飞抢走了你们的灵晶,但最后灵晶怎么又回到了你们手上?是祝小姐在最后关头找到了袁飞?」 祝豪身上的衣服没有出现丝毫破碎,身体上更没有剑伤,唯独一个眼眶肿了起来,陆曼青刚才胜他甚至没有用剑,而是用的拳头,被问到这件事,不觉算是秘密,便如实说道:「是青兄把灵晶给我们找了回来。」 「青兄?」 「瀛洲岛嬴青。」 陆曼青眼里生出一丝疑惑,甚至往师弟苏无名那里看了一眼,结果就这一眼,苏无名下一招就击败了他的对手澹台冰阳。 「三岛中只有一个人进入十人之列,现在还败了,那嬴青在哪里,又是怎么回事?」 祝豪正要说出嬴青的「光大事迹」,心头却突然浮现祝红岩不久前的那一个猜测,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陆曼青见他沉默,主动替祝豪说道:「你是想说,嬴青把从袁飞那里抢到的灵晶都还给了你们,他自己则退出了比赛。」 祝豪苦涩一笑:「确实是这样的。」 陆曼青纤眉微动:「那你 们和这个木青又有什么瓜葛?」 祝豪有些惊讶,陆曼青继续说道:「我一直在关注祝小姐,她的心思似乎一直放在木青身上,难道她喜欢木青?」 「!」祝豪眼神错愕,连忙道:「陆师姐,这话可不能乱说。」 「乱说?」 陆曼青呵呵一笑,扫向几座还没有分出胜负的擂台,其中战斗动静最为激烈的就是祝红岩和折芊芊的对决,「刚才木青回答大长老的问题时,就属你家小姐的情绪变化最大,难道这不是一个判断的依据?」 「不是的、不是的。」祝豪可不希望别人误会祝红岩和木青的关系,解释的话脱口而出:「红岩姐怀疑是木青让嬴青把灵晶还给了我们,她只是对木青有些好奇罢了。」 祝豪说完才反应过来,抬头看去,陆曼青正似笑非笑地看着他,眼里的狡黠并不掩饰,微微一笑:「她对木青好奇,我对你们的关系好奇,说说吧。」 「铮」 擂台上,林修已经调整好情绪,手腕轻转,带出一声剑吟,算是对木青的提醒。 木青看着林修,视线落到他手中的剑上,说道:「你施展出的这套剑法,应该不完整吧。」 林修本以为木青会出言讽刺,没想到却是问了这样一个问题,皱着眉保持着沉默。 木青自顾自地继续说道:「我是硬撑到看懂了剑招变化才算脱困,本以为你第二次出手会在剑招的变化之上加进去点东西,却没料到只是反过来试探我。」 林修眼神微沉,木青的话让他回忆起了当初在林乾面前演练这套剑法时的情景。 他本以为掌握了剑招中的五行相生的变换真意后,会得到林乾的赞赏,林乾却总是一言不发地摇头叹气。 后来还是老祖亲自过问,林乾才说出实情——他林修根本就没有真正掌握「五岳剑」。 此时此刻,木青寥寥几句,比出言嘲讽还要让人恼火。 林修闭上眼睛,再睁开,努力压制住心中情绪后,肃声道:「你觉得少了点什么?」 木青其实挺想从林修这里得到完整的「五岳剑」,如实回答道:「「五岳剑」的剑招变化暗合五行之理,既相生便也相克,我能脱困也是因为这个原因。」 「但完整的「五岳剑」绝不应该只有等着对手精疲力竭露出破绽的被动应对,应该还有……唔,还有两剑,一剑主动逼对手露出破绽,一剑结束战斗。」 「……」 林修绷着脸,更加沉默。 木青见他这个样子,便知道自己猜对了,微微一笑,「你的这「五岳剑」很好用,你若是记得另外的两剑,不妨拿出来试试。」 林修见木青出言挑衅,哪里不知道木青存着偷师的心思,但越是知道这样,林修的心情就越不是滋味。 因为林乾并没有传他另外的这两剑。 林乾这些年在隐山中闭死关,之所以会选择他作为剑道传承之人,其实跟林明达有很大的关系。 「也许师傅到死也没有认可我这个弟子吧……」 林修在心里默默想到。不知为何,当有了这种猜测后,林修的情绪反而快速地平静下来,他站在原地,收剑归鞘,开口说道:「当我知道葳蕤的心上人是你后,我便疯狂地追求着剑道的精进,于是才请托老祖出面,拜师林乾。」 「我想,也许换个时间,换个心情,再向师傅拜师,我才能真正掌握「五岳剑」的精髓。」 木青并不知道林修口中的师傅林乾已经身陨道消,脸上露出一抹遗憾之色,说道:「你比林洛好很多,至少对待修行是诚恳的。」 林修站在原地,闭上眼睛。 木青 没有打扰。 半柱香后,林修睁开眼睛,眼里有一丝精光收敛,开口道:「在葳蕤这件事情上,我依然无比厌恶你。但在这场用剑的比试上,我不会再带着别的情绪。」 木青双手握住镇魔剑,朝林修微微点头。 林修将手重新放在剑柄上。 「噌——」 一道清越的剑鸣骤然响起,林修身形一闪,第三次冲向木青。 这一次,他依旧用的「五岳剑」起手,而木青也立刻用「五岳剑」反击,但擂台上的形势又有了新的变化。 两人的剑招谁也奈何不了对方,第一次有了势均力敌之势。 而这一幕在别人眼里,却是他们出剑的速度越来越快,招式的变化却越来越少。 从某一刻开始,变幻的剑影干脆重叠了起来,去繁就简,往往是一个直刺一个平削,却能绽放出更加激烈的金铁交击之音。 大殿内,苏思站起身来,现在第一轮对决,就剩下两处擂台未能分出胜负,而恰好两处擂台上都有剑修的身影。 木青和林修之间的战斗远不如另外一处激烈,但却更吸引苏思的注意力。 有无极剑宗的弟子忍不住问道:「长老,木青和林修谁更占优势啊?」 苏思摇了摇头,凝声道:「他们二人在默契未去之前,没有优势之说。」 「默契?」 大殿内其他人听到苏思如此说,皆是若有所思,林武轻叹一声,说道:「林乾长老的一生因为「五岳剑」而声名鹊起,却也因为「五岳剑」而坐地为牢,他一生都在琢磨能在「五岳剑」上再增添点什么,却只是徒劳。这两个年轻人现在正在做同样的事。」 有人惊讶起来:「他们这是想要推陈出新,再创一剑?」 林武正要回应,忽然像是感应到什么,目光迅速往鸣神图上看去。 擂台上,木青和林修手中的剑都在同一时刻,慢了下来。 而林修的眉心处,竟是出现了一道特殊的剑纹。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一千五十四章:自创剑招 「这是……」 擂台上,木青第一时间就发现了林修身上的变化,一股强大却陌生的剑意竟然从他眉心那枚剑纹中释放了出来。 两剑再次交击过后,木青主动来开距离,静静地看着林修。 林修持剑站在原地,眼里的惊讶一闪而逝,尽是恍然。 「原来如此……原来师父早已经传道于我,只是我却一直不曾触发这股剑道真意。」 林修自言自语,闭上眼睛,再睁开时,目光明亮许多,隐去了锐利,锋芒反倒更盛。 他眉心的剑纹也更加清晰,却不再释放陌生的剑意。 林修看向木青,「木青!「五岳剑」确实还有两剑,一剑将五行之理汇于阴阳二气,一剑将阴阳二气融于混沌一意,师父早就合道成功!」 「?」 木青眼神微讶,此刻已经大概明白,林修身上出现的异样与林乾有关,但还是有一处不解:「你为什么要跟我说这些?」 「呵……」 林修轻笑一声,挽了一个剑花,持剑背于身后,充满自信地说道:「你不是想要偷师吗?这世间的剑道传承多在无极剑宗,但剑宗弟子不一样差距极大,我倒是希望你能领悟师父的剑道真意一二,这样胜过你才有意思。」 「更何况,如果没有你,我想要发现师父的剑道传承还不知道得什么时候,就当还你一个人情。」 木青摇头道:「我用从你身上学到的剑法对付你,你不欠我任何人情。」 林修闻言,倒是对木青高看了一眼,虽然木青在情感方面是个人渣,但在修行上倒不失为一个真正的对手。 「噔。」 林修手腕轻颤,手中剑发出一声清脆剑鸣。 木青明白他的意思,神色微敛,认真以待。 叶韵获得了一枚极为珍贵的剑道种子,因此木青对剑修传承的方式也有一定的了解,林乾多半是将一身剑道真意都渡给了林修。 林修虽然在此刻才开启这份传承,但明显与之前的他不同了。 「唦……」 林修身体微蹲,单手横剑身前,左脚缓缓向前方滑动,脚底和地面摩擦的声音在擂台上异常清晰。 木青见林修蓄势待发,故意给了他一个机会,胸口起伏,吐出一口浊气:「呼——」 「轰——」 刚才还在缓慢动作的林修,脚尖一点地面,瞬间就完成了由静到动的转换,不过眨眼,他就冲到木青面前,手中剑与整条手臂连成一条直线,平刺而出。 木青双眼微眯,这一次,林修的出手不再遵循五岳剑的起手招式轨迹,干净简洁到了极点。 木青看着在视野中急速拉近的剑身,心中生出了不下十种应对之法,最后又都被他放弃,只是遵循着上一次共同参剑时仍停留的那一丝默契,一剑递了出去。 「滋啦。」 两把剑的剑身摩擦在一起,火星四溅,若是继续保持出剑的方向,再林修刺中木青眼球之时,木青手中的镇魔剑已经刺进他眼球一寸。 这是剑身更长的优势。 林修果断改变剑招,却不再追求绞缠之势,手腕一转,原本的直刺变成了横扫。 木青当即就要变招,试图把林修的剑困住,心中却突然一凛。 几乎是木青心生感应的同时,两道黑白交错的剑气就在他眼前形成,而后冲向了他的面门。 木青微微睁大眼睛,这一刻,他耳边再次响起了林修的话:将五行之力汇于阴阳二气。 如果说之前的「五岳剑」剑招追求的是术和势的表达,那此刻林修展现出来的就是「五岳剑」将 变化尽数敛去后的化繁就简。 对于剑修来说,简单的一剑往往不简单。 如此近的距离,木青瞬间就判断出了自己不可能躲过这两道画着「十」字而来的剑气,甚至连提起镇魔剑阻挡的时间都不够。 于是他干脆放弃了用剑,左手并拢双指,模仿着身前的「十」字,从左到右,从上到下,划了两道。 而在木青做完这两个动作的时候,两道黑白交叉的剑气刚好撞了上来。 本该一往无前,继续前进直至落在木青脸上的两道剑气却突然停了下来,甚至传出了水如沸油的嗞嗞声。 而就站在木青身前的林修更是肩膀微不可察地一晃,而后立刻拉开了和木青的距离,站在不远处惊疑不定。 大殿内,见到擂台上这一幕的人们忍不住议论起来:「怎么回事?林修的这道攻击为何平白无故地在木青面前停了下来,林修还如此谨慎地拉开了距离?」.五 苏思此时已经站在大殿之中,望着擂台上的这一幕,遗憾道:「可惜不能进入鸣神图,无法感知现场的剑意。不过诸位请看,将两道加错剑气拦住的,是同样交错的两道剑气。」 直到苏思提醒,众人才发现两道交错的黑白剑气似乎粗壮了许多。 发现这一点后,人们再难抑制住自己的惊讶,「林修能够有所悟,是因为林乾留在他体内的剑道传承,木青又是如何做到的?难道依旧是天赋?」 众人齐刷刷地看向苏思,希望她能替自己解惑。 结果就连苏思都沉吟不定,只能说道:「无极剑宗从来没有出现过这样的天才。」 这便是苏思也觉得想要继续模仿出「五岳剑」的这一招并不现实。 突然有一道声音在大殿门口响起:「王夫人,古慈当初曾特别提起木青曾自创过一道剑招,你有印象吗?」 古映秋对回到朱雀城位置上的王叶青说道。 王叶青看了她一眼,当初古慈古言几人到朱雀城来为白帝要说法,算是众人当时经历到的最大的一次危机,怎么会没印象。 不过事关木青很少示人的手段,她没有马上回答。 苏思见状却没忍住好奇,问道:「王夫人,木青还自创过剑招?」 王叶青无奈一笑,「城主的剑道天赋确实不错,自创与否得问他本人,我只知道这一剑名为「破魔」。」 「破魔……」苏思若有所思,「我看刚才情况,林修似乎有一瞬间意识差点失守,木青这一剑似乎制造了一个道域。」 苏思看向一直保持沉默,不对比试选手做评价的澹台定。 澹台定轻轻点头,而后说道:「苏思丫头可以分出一缕神识进入鸣神图,至于你的本体则就算了,鸣神图承受不住。」 苏思神色微喜,没有任何犹豫,便分出一缕神识飞进了鸣神图中。 大殿内的其他人见状,纷纷表示也想进入鸣神图,最后澹台定便让每方势力都有一人能够意识降临界望山顶。 大殿外的动作,擂台上的木青并不清楚。 他见没有把林修拉进剑域之中,对林修的实力有了更清楚一些的认识,等到身前黑白交错的剑气慢慢消散后,视线微抬,看着林修说道:「不知道那位林乾长老最后的那一招你能够施展出来?」 林修深深地看着木青,脸色严肃至极。 直到现在,林修才反应过来,这是木青第一次施展出他自己的手段。 「整场比试到现在,你都保持着克制,这是为什么?」林修认真问道。 木青目光微动,说道:「你是剑修,我自然要用剑修的方式和你对战。」 林修摇了 摇头,「从北荒那边传开的消息里,你在剑上的手段并不多,我和你之间的战斗,也并没有局限在剑修之间,希望你能拿出你全部的实力出来。」 木青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林修似乎看明白了木青的意思,突然问道:「同样的摄阴阳二气,但却多了对识海的攻击,你刚才这一招出自哪本剑经?叫什么?」 「破魔。并不是那本剑经中的招式,我结合离火剑经自创的。」 「……原来如此。」 林修沉默了更长的时间,吐出一口浊气,也把剑心上的一丝尘埃吹去,重拾信心说道:「师父最后的那一剑我暂时没办法挥出。你有自创的剑招,我这些年恰好也有所悟...你我二人便以这一剑分出胜负吧。」 林修话音落下,身形凌空,衣袍发丝无风自动。 木青望着林修,某一刻,感受到了一丝雷霆之意。 林修居高临下地看着木青,说道:「我西山林家以雷法著名于整个修行界,我自创的这一剑就叫做——雷鸣。」 林修抬起手中剑,朝着地面的木青轻轻一点。 「嗡嗡嗡。」 仅仅是一个简单无比的动作,金光罩之内却又低沉的雷鸣之音连绵不仅。 「轰隆。」 突然,林修目光大亮,璀璨的雷芒从他的五官之中溢出,不过呼吸,一道雷光便从其身上迸发,停在了一侧,而这只是一个开始,很快,又有五道颜色各异的雷霆出现在半空。 六道雷霆以林修为中心,衬托得他好似从天而降的雷霆之主。 木青感受着林修身上突然上涨的气息,有些赞叹。 这世上果然不只有他会让境界提升的秘术,林修此刻的气息已经是化凡初期,并且随着六道雷霆隐隐相连,让他的气息无限接近化凡中期。 木青感受着锁定在身上的牵引气机,开口道:「这是你们林家的「地雷九劫」,我曾在林向穹身上领教过。」 林修说道:「如果你拿出当日对付他的实力,我早就败在你的手中。」 「无妨。」木青摇了摇头,笑道:「你的这一招给了我一些启示。」 「……」 林修压下剑心上的一丝涟漪,不再废话,心中默念:「引雷入体,落!」 瞬间,那停在林修身周的六道雷霆齐齐涌向了他,而后在他的引动下,从剑尖喷发,凝聚出一道一丈粗细的雷光轰了木青。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一千五十五章:雷霆之威 擂台上。 木青站在原地,仰面感受着这股倾倒而来的强大压迫感,心念微动。 当初在朱雀城,化凡中期的林向穹一共凝练出了七道雷霆,七雷齐至的威力甚至能够重伤化凡后期的修士。 林修此时虽然只凝练出了六道雷霆,但却以其自身剑意将磅礴的雷霆之力都收束在了一剑之中。 这一剑若是爆发开来,威力恐怕已经赶上甚至超过了七雷齐至。 镇魔剑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脱手停在木青身前,发出警告般的剑啸,木青收束心念,作剑指点在了镇魔剑之上。 「轰隆!」 一道巨大的雷鸣声在擂台之上炸开,镇魔剑迸发出几道金色雷霆,而后拖着无尽的金色雷霆冲天而起。 那些以一道神识来到界望山顶的众人刚好就见到这样的一幕: 白色的雷光之柱坠向地面,金色的雷霆之剑冲向天空,二者在下一刻便悍然撞在了一起。 「轰隆隆——」 磅礴的雷光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一片蔓延开的雷池,其内剑气盈盈,雷光明灭不定,即使有着金光罩的隔绝,众人都听到了那连绵不绝的雷霆之声。 「这……」 木青和林修的战斗动静第一次盖过了不远处祝红岩所在的擂台。 有人见身边就是林武,连忙说道:「林武长老,林修施展出来的是你们林家的雷法吧,果然霸道。」 林武摇头一笑:「若是没有后来这一剑,那便是我林家的雷法,但现在则是林修独创的剑法。」 林武望着擂台上空一身气势达到顶点的林修,心中多了一丝了然,也难怪林明达长老会一心扶持林修上位,这样天赋卓绝的年轻人确实有资格成为西山林家的少主。 听到林武的解释,旁边的议论声更多了起来,有人感慨道:「这两个年轻人都不简单啊,都将雷法融于了剑法之中。」 正为自家晚辈感到欣慰的林武眉头微皱,看向擂台地面,渐渐地,脸上多了一丝沉郁。 木青一脸气定神闲地站在原地,似乎从不担心头顶的雷池倾倒而下,比起半空中须发张扬脸皮紧绷的林修,明显要从容许多。 林修显然也意识到了这一点,并且随着镇魔剑在雷池中不断地穿梭游走,他能清晰地感觉到属于他的那股力量在不断地被削弱。 似乎,那柄长剑成了活物,正在不断吞噬着其中的雷霆和剑意。 「你这是什么手段?」 林修有些着急,忍不住问道。 木青说道:「是你启发了我,这同样是以剑的方式驱使雷霆。」 至从在溪川城对付过附身于古映荷的古云后,木青就发现了几种高级秘术的合用妙处。 这些日子,他一直在尝试将「灵剑指」和「劫雷禁」合二为一,虽然暂时未能成功,但以剑道力量驱使雷霆的心得却远要比林修高得多。 而他假借镇魔剑来施展出来,依旧是担心有人认出了他这些手段的来历。 「你这是在放屁!」 林修见木青面对他倾尽全力的一击依旧不肯说出实话,剑心上再次染上一丝阴霾,而这一次,这阴霾却再难祛除。 林修闷哼一声,双指并拢在手中剑上一抹,轻喝道:「去!」 长剑脱离他的手掌后,尖啸着冲进了雷池,很快,除了雷鸣声外,双剑交击的声音也从雷池中传了出来。 原本就翻腾不休的雷池肆虐得愈发猛烈,某一刻,其内剑音雷鸣齐齐停止,涌动雷霆开始快速朝内收缩。 广场上空,看到这一幕的林武身形一动,冲向擂台,却被一股强大的天地之 力拘押在金光罩之外,连忙大声喊道:「大长老,快救人!」 图灵出现在林武身边,双眼微眯,却没有马上动作。 而几乎在同一时间,收缩到极限的雷霆彻底炸开,璀璨刺目的雷光伴随着惊天动地的一声巨响,瞬间充斥在整个金光罩之内。 「嗞嗞嗞。」 这瞬间爆发开的威力太过强悍,连金光罩似乎都不堪重负,发出了尖锐的声响。 「……」 数道身影分散在金光罩之外,虽然是神识凝聚的身影,却都下意识屏住了呼吸。 突然,还在努力挣脱束缚的林武周身压力一空,他愣了愣,看了一眼图灵,选择停在了原地。 很快,扩散开来的力量就被金光罩吸收殆尽,擂台上的画面再次出现在众人视野当中。 林武第一时间就找到了林修的身影,对方此时正背靠着光幕,衣服上虽然有不少破损,但没有太过严重的外伤。 而木青…… 林武目光落在木青身上,眉头皱得越来越深。 木青束起的发丝散开了,身上的衣服也有几处破损。 木青和林修最大的区别在于,那把曾搅动雷池的长剑回到了手中,而林修的剑,则安静地躺在不远处的地面。 金光罩内,林修强忍着双目的刺痛凝聚起视线的焦点,他看到了金光罩外那些身影,却一点也不在乎,视线缓缓移动,最后落在木青身上。 在最后那一刻,磅礴的力量无差别地肆虐开来,他便以为自己会死在擂台上。 因为他为了施展出这一剑,几乎将自身的力量压榨一空,已经没了防御的能力。 他现在之所以还清醒着,是因为笼罩擂台的金光罩在瞬间主动承受了绝大部分冲击。 但也是在这一刻,他发现了木青身上的异样——在剑气混合着雷霆席卷到木青身前,而金光罩还没有马上起作用的那一刻,那些足以摧毁木青肉身的毁灭之力却主动避开了木青。 那一刻的间隙极为短暂,但却给林修留下了无比深刻的印象,那时的木青似乎成了一处极为特殊的漩涡,能够吸纳世间一切力量,以至于如此恐怖的力量也想要避开对方。 木青感受到林修的注视,抬起了头。 两人的视线在空中撞上,林修在这一刻便明白他已经输了,但心中强烈的疑惑却驱使着他展开了干裂生疼的嘴唇,开口道:「你……呕——」 林修的话没有说完,胸口剧痛,腹部内陷,大量的鲜血便涌上喉头,从嘴里喷涌了出来。 林修视野一黑,朝擂台地面栽去。 木青心念一动,那把躺在地上的飞剑瞬间暴起,朝着林修后脑激射而去。 「混账!」 这一幕看得金光罩外的林修额头青筋暴起,刚要有所动作,却又不自在地停了下来。 那把看起来刺向林修的飞剑,却是擦着林修的后脑而过,以剑身拖住了林修的身体,让他缓缓躺在了地上。 「啪嗒、啪嗒」 意识即将沉入黑暗的林修听到越来越清晰的脚步声,猛地睁开了眼,看着来到身前的身影。 两人的目光再次对上,林修剑心上的阴霾更盛,他忽然发现,直到这样躺在地上,木青真正施展的手段也只有两剑。 为此了逼出木青这两剑,他已经拼尽了全力,但木青呢? 「……我输了。」 林修压着自己的剑,眼神晦暗地说道。 「你是一个不错的对手。」木青看着一脸生无可恋的林修,说道:「回去后麻烦告诉明王峰的那位真人,木青会选个时间,亲自进山拜访,希望我 们还有坐下来好好谈一谈的机会。」 林修目光微动,盯着木青,摇头道:「若是葳蕤成了西山林家的少主,你更不会有什么机会和她在一起,如果我是你,就让葳蕤来朱雀城。」 「……」 木青看着林修,他并打算探究林修说出这些话真正的目的是什么,回道:「我喜欢葳蕤,但绝不会让这种喜欢成为对她的束缚,她想要做什么,我都会支持她。」 林修缓缓闭上眼睛,不再回应。 「嗡。」 金光罩消失的嗡鸣声里,外界的动静也重新回到了耳中,木青站在擂台上,朝擂台之外的王叶青点了点头,便找个地方径直坐下,也不理会别人的打量。 林武身形一闪,便来到林修身边,见林修只是力竭身上并没有严重的伤势,松了口气,朝图灵感谢道:「刚才多谢大长老出手相救。」 这个时候,众人也都看出来是金光罩承受了绝大部分冲击。 王叶青听到林武这么说,正要感谢,图灵却摇头一笑:「王夫人不用感谢我。」 「嗯?」 图灵的回应让众人目光微变,纷纷看向擂台上打坐的木青。 王叶青心知不妙,可还没有开口撇开话题,图灵就主动点名:「即使我不出手,你们这位城主大人恐怕也不会受伤。」 擂台上的木青听到图灵这么说,心里有些无奈,也没办法再继续装作恢复伤势,站起身抱拳道:「大长老说笑了,若非您及时出手,我一定颇为狼狈。」 图灵似笑非笑地看着木青,木青目光里带着一丝请求,突然,他的耳边响起了图灵的声音,「小家伙,老实告诉我,你刻意隐瞒自己的手段,是因为什么?」 木青面不改色,心里却明白,再跟图灵装糊涂,对方很可能当中拆穿他的一些情况,沉默片刻,传音回道:「大长老,我绝无伤害三岛之心,之所以有所隐瞒,是因为……是因为我所学的某些手段跟西山境可能有关。」 听到木青的回答,图灵心知木青没有把话说全,却也没有再追根究底,话锋一转,对着身边众人说道:「木青和林修的这场对决,木青胜出!现在,便只剩下最后一处没有分出胜负。」 听到图灵的话,木青的视线也朝不远处的那座擂台上看去。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一千五十六章:荒诞的问 界望山顶的广场上,还剩下唯一一座笼罩在金光罩中的擂台。 在大部分人被木青和林修最后这一剑所吸引时,祝玉山和折岩则是早早地就来到了这处擂台的周围。 因为擂台上始终未能分出胜负的正是祝家的祝红岩和天宗的折芊芊。 木青看过去时,刚好看到临空而立的折芊芊捏出了一个熟悉的法诀,目光不由一紧。 下一刻,围观的众人便看到,几十道青黑色的烟尘自擂台的地面涌出,几乎是眨眼间,滚滚烟尘就充斥满了整座擂台,隐隐间,一只几乎笼罩整座擂台的黑色大手在烟尘中快速成型。 祝玉山一直都对自己的女儿很有信心,见到这一幕也不淡定了,连忙看向不远处的折岩质问道:「折岩,这是不是你们道宗的禁术「大荒芜手」?」 祝玉山早年天南海北地游历,曾见识过道宗那位叛徒的厉害,一眼就认了出来。 折岩脸色有些难看,祝玉山已经把名字都说了出来,他想要否认都不行,只能道:「这门道术虽然是道宗叛徒所创,但并非禁术,只是我道宗很少有人修炼成功。」 半空中,折芊芊单薄纤细的身影凌空而立,好似踩在了那只黑色大手上,她目光微垂,看着擂台上的某处。 在那里,涌动的烟尘被一道环形火幕死死隔绝在外,祝红岩单手执剑,感应到折芊芊的目光,抬起了头。 「祝小姐。」 折芊芊双唇微启,开口道:「你我相斗至此时,消耗不小,但我这门道术,汲取的是深长地底的腐朽之气,源源不绝,你若是无法破开,请尽早出声。」 折芊芊话音落下,双手抵印向下一按。 「嚎!」 黑色的大手缓缓落下,挤压得那些青黑色烟尘撞向金光罩,而后又被金光罩挡回与后面的烟尘撞上,竟然发出了无比怪异的啸叫声,好似深埋此地那些腐朽之灵的愤怒之音。 祝红岩望着压顶而来的黑色大手,单手握剑竖立在身前,周身气机如沸,引得一头青丝向后飘荡,却始终引而不发。 直到那只黑手大手距离头顶不足一丈之时,才轻喝一声,一剑直刺向上,「离火焚天!」 「轰——」 刹那,有赤红色的火焰生于地面,荡开烟尘,疯狂地冲向祝红岩。 木青看到这似曾相识地一幕,眼皮一跳,下意识朝前冲去,等反应过来时已经来到了金光罩边缘。 这个时候,那些赤红色的火焰已经统统钻进了祝红岩的体内,祝红岩的脸色肉眼可见地苍白了一些,但举剑直刺的动作却异常地坚定,下一刻有无尽的幽白色火焰从长剑上呼啸而出,与拍下来的黑色大手撞在了一起。 「嗞嗞嗞——」 黑色大手受到幽白色火焰的炙烤,顿时发出让人耳痛牙酸的嘶鸣。 木青连忙看向祝玉山,「玉山前辈,是「离火焚天」!快让二人收手吧!」 祝玉山正一脸凝重地望着战局,听到一旁的声音,才皱眉看了过去,却刚好把木青脸上的着急看在眼里。 祝玉山的情绪顿时有些不好,「金光罩隔绝了战斗冲击也隔绝了声音,你怎么知道此招的名字?」. 其实比起这个问题,祝玉山更想问木青干什么比他这个做父亲的还要着急。 木青感受着祝玉山目光里浓浓的审视之意,有些不解,但还是按捺着情绪老实回答道:「我当初见小韵施展过,对此招有些了解。」 木青对第一次见到叶韵的场景记忆尤深,那时的叶韵精疲力尽之下,便用的这一招。 后来和叶韵关系不一样了,更是从叶韵口中了解到了当时的凶险,因为「离 火焚天」在离火剑谱的众多招式中,是力气用尽后与敌人同归于尽的一招。 「前辈?」 木青见祝玉山听到他的回答后便转过头去不再搭理自己,心中只觉得荒谬,不得不继续说道:「这一招会倒引离火损耗剑道根基,这只是一场比赛,不至于让红岩小姐自残到这一步吧?」 另一边的折岩听到木青如此说,诧异地扫了木青一眼,也转过头来劝道:「我说祝兄,这一招真若是如此凶险,你便代替你女儿认输吧,我们两家还不至于闹到这一步。」 「哼!」 祝玉山冷哼一声,「你们道宗就盯着我祝家的年轻人对付,我们两家又能有什么关系。」 折岩有些无奈,「这一次可是你女儿自己选的芊芊啊。」 木青停在一旁,见祝玉山如此在乎比赛的胜负,甚至可以对自己女儿的安危都不管不顾,皱着眉望向身后,目光不由一变。 始终掌控着比赛的图灵正一脸平静地观望着战局,丝毫没有出手干扰的迹象。 木青压下心中因为想起往事而产生的担心情绪,再次看向擂台。 祝红岩依旧保持着举剑向天的姿势,幽白色的火焰源源不断地冲击着那只黑色大手,似乎没有熄灭的时候。 而祝红岩的脸色也并没有持续灰败下去。 「难道这是修习了完整的离火剑经的原因?」 木青心里生出这样的想法,开始沉默地注意着擂台上的细节。 不管是折芊芊的「大荒芜手」还是祝红岩的「离火焚天」,木青都有所了解,但两人施展出来的效果,却又与印象中的威力有了差别。 「离火焚天」似乎不再损耗剑道根基,「大荒芜手」似乎少了几分腐朽之气…… 就在木青默默思索着原因时,一道声音突然响起:「木青小友,你似乎对祝家的「离火剑经」颇为了解,你觉得这二人接下来谁更胜一筹。」 木青结束思考,寻声看去,见是一道身材极为高大的身影,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此人是东方家的东方阔,他不明白东方阔对自己的善意是因为什么,向此人抱拳行了一礼,认真说道:「我眼光尚浅,只是见识过有人施展这两种手段。」 「若是比较,短时间来看,二人或许不分伯仲,但继续僵持下去,则一定是天宗的圣女获胜。」 「哦?是因为折芊芊的这门道法汲取的力量来自地下吗?」 木青没想到有人能够一语道破「大荒芜手」的秘密,还以为是哪位长生大物,结果看过去,却是一位气质柔和极为年轻的女子,对方见他看过来,还朝他笑了笑。 现在只剩下一场比试没有分出胜负,其它擂台上的人见木青到处跑也没有受到警告,都来到了附近,而刚才说话的则是无极剑宗的陆曼青。 木青朝陆曼青点点头,说道:「那些烟尘从地面涌出,力量多半来自地下,持续消耗,对红岩小姐比较不利。而且,这「大荒芜手」少了几分腐朽之气,受到火焰的压制也在持续减弱。」 听到木青这么说,周围这些人的目光都有些变化,因为他们正好发现了那只大手被火焰吞噬一部分又复原的时间在一点点缩短。 突然,折芊芊开口问道:「木青城主,你怎么确定这「大荒芜手」少了几分腐朽之气,是之前就见识过吗?」 「……」 木青明显感觉到周围的目光又变了,特别是同为参赛选手的那些人。 祝红岩的灵晶被袁飞抢走,这些人有的藏在远处看到了,有的甚至亲身经历了,他们都很好奇灵晶最后是怎么回到的祝红岩手上。 本来他们从来没把这件事和木青扯上联系,但刚 才木青见祝红岩落入陷阱的着急样子还历历在目,一时间,气氛变得有些古怪起来。 「咳。」 一声咳嗽打破了尴尬的气氛,东方阔出声道:「木青小友,我替我那不争气的侄子问你一个问题。」 木青心里隐隐觉得不妙,没有回应,东方阔却自来熟地说道:「你帮祝家小姐拿回灵晶,是不是喜欢她呀?」 「!」 木青睁大眼睛,一脸错愕。 而周围那些参赛选手则有些惊讶,议论起来:「还真是木青替祝小姐拿回了灵晶?」 「他从袁飞手中拿回灵晶,或许是从袁飞那里见识过这「大荒芜手」……」 这一刻,周围那些年轻人纷纷化身眼力怪,很快就把界望山下树林深处发生的那些事情串联在了一起。 他们的神色或难以置信或充满鄙夷地看着木青,似乎已经认定了一件事情。 木青绷着脸,有些无力地说道:「诸位误会了,我并不喜欢祝小姐。」 「啊,木青大哥,你为什么不喜欢红岩姐啊?」一道声音在人群中响起,听着还有些着急。 木青眼皮一跳,寻声看去,看到的是祝豪那张写满尴尬的脸,而他的妹妹祝灵此刻正带着一丝震惊地望着自己,显然刚才这个问题是祝灵所发。 「呼——」 木青吐出一口浊气,压下心中的荒诞,摇头道:「诸位,我这么做,其实是想缓和瀛洲岛和祝家的关系,这是一件私事,并没有你们想得那么荒谬。」 木青的话明显并没有取得众人的信任,而引出现在这个局面的「导火索本人」也生出了和祝红岩一样的不解。 陆曼青就要问木青为何不想与祝红岩一战时,一旁有惊呼传出:「快看!火焰消失了!」 众人齐齐看向擂台之上,木青也松了口气,心道:「马上就要分出胜负了吧。」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一千五十七章:剑火之说 擂台上,局面果真如木青所预料的那般发展,即使「离火涅槃」这一招不再需要自残,但比起借助外力的折芊芊,祝红岩终究是显出了颓势。 那道从剑身中冲天而起的白色焰火肉眼可见地减弱了许多,而那只黑色的大手却进一步朝祝红岩头顶压去。 「祝小姐?」 折芊芊喊了一声,用意不言自明。 然后祝红岩却没有开口认输,反倒是松开手中剑,闭上了眼睛。 折芊芊微微皱眉,犹豫了一瞬,最后还是下定决心,一掌隔空压下。 「咚!」 没有了阻碍的「大荒芜手」几乎是眨眼便重重拍在擂台上,那巨大的动静犹如天神擂鼓,鼓声甚至通过地面的震动突破了金光罩的限制。 黑色的大手与地面溢出的烟尘融合,化作了一滩浓郁的缓缓蠕动的黑雾,像是没有来得及划开的墨汁。 「红岩姐!」 祝豪兄妹俩眼睁睁看着祝红岩的身影消失其中,十分担心地喊道。 木青心知有异,下意识看向了最前方的祝玉山。 祝玉山此时不仅不担心祝红岩的安危,甚至还夸赞了起折芊芊,「这「大荒芜手」在这孩子手上甚至还多了几分新意,不愧是身具「无垢识」的先天灵体,在修习的同时便默默完善着这些道法自身的缺陷。」 「?」 天宗的长老折岩不解地看着他,眼里分明在问:「你现在还有心情讨论这些。」 不只折岩,现场的大多数人都有些奇怪祝玉山为何如此淡定,但很快他们就明白了原因。 因为,一团明亮的火焰突然出现在了黑雾中央。 这团火焰明显有别于之前出现的火焰,除了有着火焰的明亮和形状外,涌动间还显露着类似红砂等矿物的质地。 这是一团异火。 当这团火焰出现时,半空中的折芊芊神色首次出现了变化,双手结印,本该吞噬一切的黑雾开始主动沉向地底,但依然慢了一步,被席卷而开的火焰焚烧得一干二净。 这股火焰的凶猛至极,在燃尽黑雾的瞬间,便扶摇直上,朝着折芊芊席卷而去。 「哇!」 广场上轻呼声四起。 即使那些长老们的眼里都带着几分诧异,显然没有想到攻守易型就在刹那。 折芊芊双眸被红砂色的火焰点亮,只觉得见到的是生生不息的无尽剑光,连识海中都泛起刺痛,干脆闭上眼睛,双掌在身前相合。 一道道金色的涟漪自她脚下生出,形成一道屏障挡住了呼啸冲上来的火焰。 祝红岩依旧站在原地,长剑安静地漂浮在她身侧,随着她抬头看向折芊芊,发出一声明亮的剑鸣,冲天而起。 瞬间,那些冲天而起的火焰似乎找到了主心骨,凝聚出一把与长剑一模一样的火焰之剑,与长剑合二为一。 「这是……」 木青看到这有些熟悉又带着陌生的一幕,想起了离火剑诀中那道专门针对识海灵胎的剑招,但又无法完全确定。 折芊芊脚下的金色屏障在这道合二为一的长剑面前,再难抵挡,瞬间四分五裂。 祝红岩此刻才开口轻喝道:「离火破灵!」 瞬间绽放着火焰的长剑发出了一声怒啸,在靠近折芊芊身前时,便从本体上分散出成百上前道剑影齐齐轰向折芊芊。 「嘶——」 漫天剑影轰向半空中那道娇柔的身影,广场上响起了倒吸凉气的身影。 木青脸上带着一分震惊,祝红岩施展的确实是离火破灵,但不同的是一次就施展出了几百道。 这一刻,半空中折芊芊突然睁开了双眼,明明无数剑影蜂拥而至,双眸如澄澈如境,没有一丝杂质。 她的眼里华光流转,合在一起的双掌朝前轻轻一推,口中说道:「折镜!」 「砰砰砰。」 几乎时瞬间,她身周的空间的天光便出现了扭曲,形成一道道金色的流光,很快这些流光就勾连在一起,在她身边铺展开来。 这一刻,就好似有一面遍布金色裂纹的透明镜子环绕在了折芊芊身边。 那些带着火焰的剑影冲向她,然后撞在一块块破碎的镜面上,最后又都沉入镜面之中,似乎彻底消失了踪迹,是剩下那荡开的刺耳嘶鸣声,在证明着它们的存在。 「这是道宗的三大道术之一——折镜之术!」 有人认出了折芊芊的手段,言语间满是惊艳。 折岩自豪一笑,说道:「实不相瞒,芊芊在此术上的造诣已经胜过我天宗不少长老。」 道宗之下三脉,各有闻名修行界的道术法门,其中天宗的折镜之术,最是奥妙难掩,不仅能够抵御敌人强绝的攻击,修炼至大成后,还能复制出对方的手段,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哎,峰回路转,看来还是天宗圣女更盛一筹。」有人这样说道。 折岩心情很不错,看向祝玉山,在他们跟身边这些人差不多大的年龄,折岩曾遇到过到处游历修行的折岩,两人未能建立起友谊,但也没有结下什么仇怨,这放在修行界当中却是彼此相识已久的说法。 「祝兄,红岩是你女儿,芊芊是我侄女,看来当年我虽然输了你半招,但今天能把场子完全找回来呀。」 祝玉山扫了折岩一眼,「我女儿输了吗?」 擂台上,携带着火焰的剑影已久不肯停歇地朝折芊芊冲去,胜负确实未分。 折岩摇了摇头,笑道:「异火能够释放的威力除了与自身品质有关,还与携带者的境界体质有关。如果是祝兄你炼化的玉虚火,那大概能够破开「折镜之术」,但红岩年龄尚浅,应该未把你们祝家的传承心法练到家吧?」 祝家修习九天幽炎诀,需要到天地间取来一道火种炼入丹田,这道火种会随着携带者境界的提升产生异变,折岩当初就是因为祝玉山的异火输了半招。 祝玉山听到折岩提起往事,突然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说道:「我女儿立志成为一名剑仙,她本来就不主修传承功法。」 折岩一愣,看向擂台上那漫天的火焰剑影,刚才祝红岩召唤出来的那道火焰明显就是异火,难不成还有假? 这个时候,一直沉默的苏思突然看向祝玉山,一脸严肃地求证道:「祝长老,红岩选择的可是蕴养本命飞剑的剑修之道?」 「嗯。」祝玉山颔首道:「不愧是无极剑宗最年轻的剑仙,小女确实选择的是一条老路。」 听到祝玉山和苏思的对话,年轻人大都面带疑惑,长老们则目含惊异,折岩的反应极快,连忙看向擂台,「所以红岩召唤出来的是真正的剑火?」 祝玉山说道:「我祝家曾出过一位天资极高的剑修,她将自己的剑火称作「离火」,红岩承了她的剑道传承,自然修行的是剑火之道。」 一旁的木青表情有些精彩。 没有了孟章替他释疑,有些信息他听得似懂非懂,却也隐隐听清楚了,这离火剑经涉及的是一条剑修的修行之路,而且似乎现在的剑修已经不再选择此种修行方式。 木青下意识看向苏思。 下一刻便听苏思带着一丝赞叹的声音缓缓响起:「没想到至今依然有人选择剑圣大人的修行路数。」 木青突然听到一个传奇的名号,再也按捺不住 心中的好奇,向苏思问道:「苏前辈,这「剑火」的修行方式与传说中的剑圣有关?」 苏思见问话的是木青,双目微微一亮,反问道:「你去了一趟绝灵之域,应该见到了不少和剑圣大人同时代之人,难道还觉得他只是一个传说?而且那位青羽剑仙就没跟你聊起这位存在吗?」 看着苏思眼里浓郁的好奇之色,木青忽然有些后悔自己这样冒冒失失地出声,如实说道:「我其实没见到几个活着的人,虽然听说了这位显赫的存在,但从没有想过如今的剑道修行和当初有异。」 「这倒是了,因为他们也没有见过后世的剑道。」 苏思其实很想从木青这里多知道一些剑圣大人的信息,但见木青样子就知道木青不想深说,感慨一句便回到了问题上来,「这世间第一个尝试凝炼剑火,蕴样本命飞剑的就是剑圣大人,他最终合道成功,成就神帝之位,让剑道之属成为天道的一环,硬生生地替后世所有人剑修开辟出了一条长生之路。」.五 「但也正是如此,我们这些后来者也不在需要这么做。」 木青听得似懂非懂。 苏思继续说道:「想要踏足长生,最关键的就是与天道交感,从而让生命的层次得到跃升。在当初,剑道只是小道之一,并没有适合我们剑修的混沌之气。」 「混沌之气……」 木青心里感慨,这应该是修行界最重要的东西了吧。 「不过在当初那个时代,出了一些天赋绝顶又胆子极大的修行者,他们被称为「篡升者」,他们为了踏上长生大道,不惜选择并不契合自身所修之道的混沌之气,最后这些人都失败了。」 「剑身大人亲眼见证了这些人的失败,后来找到了不需要混沌之气也能够与天道交感的方式。」 木青心里一震,惊讶道:「剑圣踏足长生,没有靠混沌之气?」 「剑圣当时没有踏足长生,他只是拥有了弑神的能力。」 苏思平静说道,「剑修拥有了剑火,便需要凝炼出剑丸,最后才是本命飞剑。而当拥有了本命飞剑,就拥有了无视混沌之气属性限制的强大能力,可以吞噬任何属性的混沌之气,踏足长生。」 木青的震撼暂时无法消化,但还是继续问道:「剑修要如何才能拥有一道真正的剑火?」 苏思看向擂台中那道身影,此时满天火焰剑影已经消失了大半,祝红岩身上的那股剑意却越发坚韧,苏思看着一幕,莫名有些心疼,轻叹道:「剑修想要拥有剑火,需要日日夜夜隔离一道神识受剑意打磨,直到整片识海和灵胎都发生某种异变,即将走火入魔剑心有失之时,一强大清醒地意志硬生生地降伏这道诞生在识海中的心火。 「之后,还得无时无刻地承受心火焚体之痛,经过长久的温养,才能真正拥有剑火。」 苏思一边看着祝红岩的身影,一边说着这些,脑海中却不自觉勾勒出祝红岩修行时的画面,便移开了目光,看向木青,「这还只是第一步,之后熔炼剑丸,更需要承受经脉丹田随时报废的危险,几乎每一步都充满身死道消的风险。」 「这也是我无极剑宗即使是剑圣的道统所在,也极少有人选择走上这条老路的原因。」 「这样优秀的年轻人,该来我剑宗才对。」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一千五十八章:局面反复 当苏思对祝红岩流露出喜爱之意时,擂台上的比赛也进入了真正的尾声。 众人只见到那漫天的火焰剑影都消失在了破碎的镜面之中,只剩下了一把收敛全部威势的长剑横亘半空,正用剑尖抵在一块面积最大的镜面上。 这一刻,祝玉山和折岩的神色都变得收敛起来。 到底是剑火之道锋芒更盛,还是折镜之术更加玄妙,只看这一剑能不能破开镜面。 「咔嚓——」 金光罩内,一道清脆的声音清晰地从镜面上传开,随之出现的是一条漆黑的裂缝。 折镜之术是对空间法则的运用,这一剑破开的看似是镜面,其实是一条真真切切的空间裂缝。 折芊芊脸色微白,十指相抵,轻声道:「轮转!」 一道璀璨无比的金光从折芊芊的十指间猛然绽放开来,半空中那些被波及的镜面碎片瞬间破碎,化作漫天的金色光点。 这些金色光点受到牵引,汇聚在一起,像是一条无形河流中的流沙,一往无前地冲了前方,而在前方的正是那块最大的镜面以及即将破开镜面的长剑。 「砰砰砰。」 金色的流光冲向镜面,镜面当即破碎,笼罩长剑,长剑却不肯屈服,虽然长剑的身影被流光遮掩,却传出了一连串的金铁交击声。 但几个呼吸过后,撞击的声音就消失了,金色的流光在半空铺展开来,再也不见长剑的身影。 「这……」 金光罩外,折岩亲眼看到这一幕,没有因为折芊芊占据优势而露出欣慰之色,而是一脸的震撼,「没想到芊芊已经把此术修炼到这一步,连我也不如。」 一旁的祝玉山听到这话脸色有些不好看。 折镜之术修炼至大成后,能够以空间镜像的奥义复制出对手的手段,这还是他当年游历时就听说过的事情,但这么多来也没见过谁真正把这门道术炼制大成,他都快以为这是折岩这些家伙吹牛。 就在祝玉山心中有不好的预感之时,擂台上的局面却果真朝他担心的方向发展。 那些在半空中铺展开的金色光点汇聚在一起,很快就形成了一面直径有一丈长的完整圆镜。 这枚圆镜通体金光湛湛,镜面光芒清漾,好似金色的水波,边框则上有特殊的符文和雕画缓缓凝聚,当彻底成型时,一股特殊的玄妙气息甚至透过金光罩的阻隔在广场上扩散开来。 折芊芊伸出纤指对这枚完整的圆镜轻轻一点,轻敕道:「现!」 下一刻,原本只是覆盖金光的镜面骤然一变,金光黯淡下去,却而代之的是深邃无物的黑,不过这同样只是一瞬,很快,镜面上就出现了一幕让围观众人都震惊的画面: 只见一道火焰于黑暗中凭空而生,随后诞生出一剑,最后更是一剑化万剑,漫天的火焰剑影陡然一颤,随后呼啸着冲了过来! 这最后这一幕,分明是折芊芊刚才的视角,她竟然将自己所见在镜中展现了出来。 擂台外,有年轻人直视镜面,不觉间,却觉得是自己在直面这数之不尽的剑影,识海顿生波澜,双目更是刺痛无比。 「啊!」 「闭上眼睛!」 祝玉山突然出声提醒道:「离火破灵本就是针对识海的攻击,你们不要直视镜面。」 祝玉山这么说,却让众人心中有了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即使是那些识海泛痛的年轻人都还是选择睁大眼睛看向了镜面。 下一刻,他们便看到了这一生都难以忘怀的一面。 漫天的火焰剑影越来越清晰,越来越接近,某一刻,这些剑影竟然就这样直接突破了镜面的束缚,冲了出来。 而随着镜面对准擂台上的祝红岩,这些剑影便如一阵骤起的火雨,泼了上去。 抬头望着这些似是而非的火焰剑影,祝红岩目光平静无比,她像是在剑影中寻找着什么,下一刻脚步一点地面,就这样主动迎了上去。 「轰轰轰。」 漫天的剑影撞在祝红岩身上,绽放开来的火花,如真如幻,让擂台外旁观的众人一时都沉默了下来。 「大长老!」 突然,苏思看向图灵,声音里带着请求。 图灵犹豫了一瞬,缓缓点头,下一刻,广场上的所有人都觉得耳边有闷雷炸响,等反应过来才察觉声音的源头来自擂台,那是剑与火的声音。 笼罩擂台的金光罩消失了。 原本离擂台最近的这些人,都被一股无法撼动的力量退到了十丈之外,只剩下图灵还留在原地。 但众人根本没有去思考图灵要做什么,因为他们的注意力都在擂台之上。 此时,祝红岩的身影已经彻底被绽放开来的火焰淹没,擂台上只剩下了一片火海。 不远处,祝玉山脸色猛地一变,因为他察觉到祝红岩的气息在快速萎靡下去,再也不敢迟疑,朝图灵喊道:「大长老,请出手!」 祝玉山如此说,便意味着他主动认输,但到如今,却没有一人以此嘲笑他。 就连折岩也有些着急,催促道:「大长老,救人要紧。」 但奇怪的是,众人的出声并没有带来什么改变,擂台上的火海依旧,半空中的金色圆镜依旧,就连图灵也依旧停留在原地,始终没有出手。 木青压下心中的种种情绪,看向苏思。 苏思双眼死死盯着火焰中的某处,目光中隐含着强烈的期待。 这个发现,让木青也沉下心来,开始看向那个地方,那个应该是祝红岩所站之地的地方。 时间在这一刻的流逝变得无比缓慢,在剑与火的呼啸声中,广场上的呼吸声也显得格外清晰。 终于,有人动了。 半空中的折芊芊此刻全身心沉浸在知行合一的无人之境中,她比其他人都清楚正有一股微弱却比之前强悍数倍的剑意在火海中酝酿,于是她做出了自己的应对。 随着她的心意牵动,一声清脆的剑鸣响彻广场。 之前那把被吞噬的长剑本体竟然从横亘半空的圆镜中飞出,朝着火海某处直直坠去。 而几乎是在同时,一道虚弱但平静的声音从火海中传了出来:「离火涅槃。」 随着这四个字传出,擂台上的一切都变慢了许多,飘摇的火焰,闪动的火光,甚至声音和呼啸的风。 但唯独那把直直落下的剑。 那把长剑依旧直直落下,似乎早已经忘记了曾经的主人。 剑身上携带的那股湮灭一切的气势甚至将擂台上火焰排开,露出了那道盘膝坐着的身影。 祝红岩脸色苍白,一头发丝散乱地披在背上,身上的黑衣也出现了不少破损的地方,露出白色的肌肤,她保持着抬头的姿势,眼睁睁地看着这一剑加速落下,看着这一剑朝着眉心刺来,然后伸出手。 剑落到了手中,就如游鱼回归江河。 祝红岩站起身来,长剑的剑尖被她握在手中,疯狂地颤抖起来,她看着手中的剑,这把剑虽然与跟随她的那把佩剑一模一样,但却不是当初那把。 但这也不那么重要了。 她当初选择成为一名剑修时,没有从家族宝库中选择一把宝剑,随手拿起一把普通的长剑,现在就更不会在乎剑的异同,以至于生出什么惘然的情绪。 「什么都可以是我的剑。」 祝红岩心中如此说,手中的长剑突然寸寸崩碎,静静地飘在她的身前。 下一刻,擂台上的火焰倒涌而回,与长剑的碎片聚在一起,形成了一道足足有几丈长的火焰巨剑。 这把巨剑上绽放而出的是一股难以用言语言述的剑意,随着这股剑意荡漾在天地间,鸣神图的小天地内都响起了阵阵雷鸣,而这把火焰巨剑则是在所有人惊艳无言的目光中撞向了横亘半空的金色圆镜。 「咚!」 「咚!」 「咚!」 天地齐震,广场上的众人却分不清是剑与境的撞击声,还是更辽阔天空之上的雷鸣。 之前能够吞噬众多剑影的道术在这道火焰巨剑面前,却没再发挥出同样的威力,反倒是在一次比一次更加凶悍猛烈的撞击下出现了数道裂纹。 「噗呲——」 折芊芊受到反噬,喷出一口鲜血,从之前施展道术的心境中脱离出来。 她听到了广场上响起的惊呼声,看到了叔叔担忧的目光,最后才垂下目光,看向祝红岩。 这个对手在此战中的收获远要比她大得多。 但现在她更在乎的是另外一件事。 她代表着道宗,她不能输! 半空中,在火焰巨剑不知停歇的撞击下,金色圆镜上的几条裂纹在连在了一起,一条横贯镜面的裂纹很快就变成了裂缝,圆镜到了破碎的边缘。 折芊芊目光一沉,终于下定决心,双手结出一道奇异的手印,口中更是轻吟出一段晦涩的语言。 「咔嚓——」 就在圆镜即将破碎之际,一道玄光从折芊芊胸口正中射出,照耀在了金色圆镜上,本来该破碎的圆镜在玄光的照耀下,竟然以惊人的速度修复,原本裂纹遍布的镜面不仅恢复如初,还再次生出变化,变得漆黑深邃无比,最后更是生出一团灰色的烟雾。 当这团灰色的烟雾出现在镜面中时,一股蛮荒古老的气息瞬间扩散向了整座广场。 图灵的脸色第一次出现了变化,看向折岩怒道:「你们竟然把这种诡异之物交给了她!」 折岩似乎同样没料到这一幕,惊道:「是元光镜!大长老,快!快阻止芊芊!」 广场上其他人听到折岩道出的奇怪名字,表情各异。 但这一次,图灵却没有再犹豫,身形一闪,就来到折芊芊面前,一掌落向了折芊芊的胸口。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一千五十九章:开始行动 “我输了……”擂台上,折芊芊低头说道。随着她的开口,她和祝红岩之间也决出了最后的胜者。 但不管是祝红岩,还是广场上的其他人都没有因此而松了口气,因为作为此间天地真正掌控者的图灵正一脸严肃地站在擂台上。 刚才,正是他的出手,才导致了比赛的突然结束。祝灵来到擂台上,替祝红岩披上一件崭新的外衣,打破了沉默的气氛。 终于,有人将视线落到图灵垂在身侧的右手上,忍不住问道:“大长老,您刚才提到的‘元光镜’是何物?”图灵目光微动,侧过身看向身边。 折芊芊缓缓抬起一张苍白的脸,眼里满是自责和落寞。 “哎……”一声叹息从图灵嘴里传出,他实在不忍对这样的小女娃说重话,目光一转,看向折岩,沉声道:“‘没有三位宗主同意,没有人能够把‘元光镜’带离道宗,这条规矩在你们道宗已经作废了吗?”折岩此刻感受到了一股极为强悍的压迫,想起刚才的那一幕,心里便只剩下对图灵的感激,心有余悸地说道:“大长老,芊芊是‘元光镜’这一代的主人,此事是道宗长老会和三位宗主共同的决定,我也没想到芊芊会无视警告,提前调动此物的力量。” “哼!”图灵毫不掩饰恼意:“这是‘元光镜’!你道宗出了那么多事,难道还没有长记性?”折岩唯有苦笑回应。 图灵环顾四周,见有些人开始露出恍然的表情,有些人依旧一头雾水,明显不知道状况,沉吟片刻,开口道:“‘元光镜’在道宗建宗之初便在道宗,是一件极为玄妙诡异的法宝。在可以考证的记载中,操控此物的那些惊才绝艳之辈,最后都只有一个结果,那便是走火入魔,成为受其驱使的傀儡。”图灵说道这里,还专门看了折芊芊一眼,明显有些无奈, “不过这么多年过去,也随之多了一条宗门规定,道宗之人若是能成功掌控‘元光镜’,成为此物的主人,便会是道门三宗唯一的领袖。”南海道宗的分裂早已经是修行界的共识,而道宗的某些存在也从没有放弃过让三宗统一,也是修行界的共识。 biqμgètν听图灵如此说,众人立刻对这宝物的珍贵程度,有了清晰的认识。 图灵看向折芊芊,目光微垂,看着她的心口上方,缓缓抬起被洞穿的右手。 “此物一旦被催动,便会发生不可控的异变,你固然能够胜过祝红岩,但你的境界也根本承受不住此物的反噬,最好的结果也是道基奔溃。”在场的众人其实一直都在打量图灵的右手,因为刚才他就是用这只手硬生生地隔绝了那道从折芊芊胸口射出的玄光。 而即使是此间的主宰,又是特殊的灵体,手掌上这道贯穿的伤口依旧复原得极其艰难,从这一点,众人其实便猜到了 “元光镜”的恐怖之处。 “现在,我判你负,你可有意见?” “晚辈接受大长老的判罚。”折芊芊诚声说道。折芊芊走向一旁的祝红岩,交出了她的灵晶, “祝小姐,对不起。”祝红岩收下折芊芊的灵晶,认真说道:“你不必道歉,我与你的一战堂堂正正,收获颇多,更何况若是你最后这一击奏效,我不一定能够抗得住。”折芊芊听着祝红岩话里的平静和自信,心里更加复杂,转身擂台下走去。 祝红岩看着折芊芊的背景,突然说道:“其实东方啸天的有些话没有错,如果你做任何事情之前依旧先考虑的是道宗而不是自己的感受,那么即使你我之间还有下一次,也是我胜。我有这个信心,因为我知道我在做什么。”折芊芊脚步顿住,背对着祝红岩,沉默片刻后说道:“如果有机会,我也会去大陆上游历,希望到时候还有与你再次切磋的时候。”祝红岩双眉微扬,轻轻点头, “嗯,我等着你。”折芊芊脚步稍微轻快了一些,走下了擂台。图灵来到半空,宣布道:“第一轮比赛结束,按照灵晶的数量排序,前五名依次是:祝红岩、木青、陆曼青、苏无名、古元。” “第二轮比赛,祝红岩轮空,接下来,按照名次率先选择对手。”图灵说着,目光一转,看向木青。 木青没想到图灵如此干脆,他已经胜过林修,接下来选择谁做对手都无所谓。 就在木青看向挺进前五的几人时,陆曼青突然开口了, “木城主,我刚才随了你的意,你现在也该随我的意了吧?”木青以为陆曼青想要和自己比试一场,点点头,就要开口,陆曼青却猜到了他要做什么,连忙摇头:“我之前没选你,你现在就不能选我。”木青还没有自大到以为陆曼青就忌惮自己,看向剩下两人。 当木青的目光落在苏无名身上时,苏无名便主动朝前走了半步,结果陆曼青却说道:“木城主,听说你和古家有些恩怨,你便选这位古少主做对手如何?”木青微愣。 在他看来,古云的实力可能是几人中垫底的存在,陆曼青这种要求,看起来不像是要他还人情,更像是再送他一个人情。 苏无名此时也愣住了,不解道:“师姐,你要选我做对手?” “不可以吗?”陆曼青微微一笑, “师弟,你难道忘了你我之间的约定?” “约定……”苏无名微微皱眉,心里更加疑惑。在现场的苏思也有些好奇,看着自家这两位优秀的后辈,笑问道:“你们两个有什么约定,说给师叔听听。”陆曼青嘴角微翘, “师叔刚好可以替我们做个见证,我和苏无名师弟以此次对决的胜负为约定,若是我胜,则苏师弟来我内宗,若是师弟胜,则我以后称他师兄。” “?”苏思心思单纯,摇头道:“苏无名已经是外宗的‘剑子’哪有再拜入内宗的规矩。这个赌约不行。”陆曼青说道:“我们无极剑宗并没有分裂,内外本是一体,藏剑长老的例子就在眼前,为什么不可以?而且,我若是输给师弟,以后有时间也会到外宗修行。”苏思说不过苏思,想了想,道:“既然是你们二人私下的约定,那我便不插手,曼青以后若是想到外宗修行,随时都可以,我现在就可以答应下来,至于苏无名……” “我是师父他老人家的关门弟子,内宗的事情我来安排!”陆曼青说道。 两女你一言我一语很快就把事情确定下来,而另一个当事人此刻还绷着脸站在原地,有些不知所措。 “师弟?”陆曼青喊了一声,展颜一笑。苏无名看着陆曼青明媚的笑脸,藏了这么多年的心意第一次比剑气更加难藏。 木青站在一旁脸带笑意地看着这一幕,明白了一些东西,对图灵说道:“大长老,我选择古元。” “好,第二轮,两场比试在一刻钟后正式开始,你们回到自己所在的擂台,开始准备。”听到图灵的安排,陆曼青转过头来朝木青点头一笑,主动回到了自己的擂台。 木青也要回到擂台,古元却主动叫住了他。 “既然都喜欢都用比赛的胜负来打赌,不如我们也赌一个?”古元说道。 木青看着古元,比起在北荒的时候,古元的实力明显增长了一大截,若是手段尽出,或许还能带来一些崭新的惊喜,于是开口问道:“你想怎么赌?”古元说道:“若是我胜,无论你用什么办法,也不要让小姨参加之后的秘境试炼。” “可以。”木青没有很干脆地答应了下来,说道:“若是我胜,那你就老老实实地待在岛上,同样不可以参加之后的试炼。”木青本以为古元面对这个赌约会犹豫甚至拒绝,但古元同样是想都没想便答应了下来,这倒是木青重新打量起古元,片刻后却是摇头一叹:“我竟然差点忘了你在朱雀城和北荒都做了什么。”古元在朱雀城违背了约定,在北荒同样如此。 听到木青提起旧事,古云的脸色有些难看,绷着脸说道:“你放心,我以我古家少主身份当着修行界诸位前辈的面与你立下约定,绝不会失言。” “希望如此。”木青回到擂台。在进入第二轮比赛后,图灵便没有再提供灵晶,不过这对木青影响并不大,他盘膝坐在擂台上,心中更加担心另外一件事。 ……瀛洲岛附近的海域之上,青鸾鸟在云层之上快速潜行,等到靠近岛屿边缘时,才停了下来。 “小韵,不要留下任何痕迹,若是被人发现,就中止计划。” “花姨,我会小心的。”青鸾鸟的背上,叶韵一脸认真地应道。两女离开大殿后不久,叶韵就发现被人跟踪了,好在最后还是成功甩掉视线,来到了这里。 青鸾鸟的速度虽然不及岛上的传送阵法,但传送阵法会留下催动的痕迹,而且还会第一时间被留在岛上的那些境界高深者感知,两女经过商量,就由微生花驾驭青鸾鸟,一路这么飞了过来。 微生花双眉微蹙,有些担心道:“不知道王姐姐能够拖延你爹他们多久,你也要注意时间。”叶韵心中同样有着一股紧迫感,轻轻点头,便跃下青鸾鸟背,朝着身下的方丈岛落去。 她的身形刚进入方丈岛的阵法探测范围,就催动了身份令牌,悄无声息地回到了岛上。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一千六十章:顺利进行 叶韵回到瀛洲岛,便迅速朝目的地掠去。她本来都做好了各种应急计划,但这一路往花园过去,却没有遇到一个人影,一切都出奇的顺利。 但就在她穿过花园,来到花园后方的那座院落前时,一道身影却已经站在了门前。 嬴青本来坐在台阶上发着呆,听到脚步声才猛然抬起头,发现是叶韵后,他脸上的表情有些复杂, “师妹你真地来了。”叶韵望着站起身的嬴青,说道:“是我爹叫你守在这里的?” “嗯。”嬴青没有任何隐瞒, “你离开大殿后不久,师父便叫我跟着你,并且告诉我若是跟丢了就在这里等着你。”叶韵面色平静地朝院门走去,嬴青有些不知所措,后退两步,挡在了门前, “师妹,你想做什么可以先跟师父好好商量,不要冲动。” “我已经跟他商量过,但他不同意。”叶韵看着嬴青, “你知道我要做什么吗?”嬴青摇了摇头,无奈道:“师妹,师父对我下了死命令,你若是强闯,我拦不住你,但会发出信号,岛上的那些护卫都会赶来。”叶韵眉头微皱,她准备了很多计划,但嬴缺却始终是绕不过的坎,特别是彼此的出发点都是为了叶兰好。 “师兄。”叶韵的视线落在嬴青随时要捏动的手诀上,问道:“院子里有谁?”嬴青回道:“……师母。”叶韵又问:“所以你要拦着一个见自己母亲的女儿?” “不是……”嬴青明显有些纠结,连忙说道:“我不知道你和师父都聊了些什么,但这是师父的安排。” “所以你们觉得我会去伤害我娘?”叶韵眼神充满失望地看着嬴青,说道。 “哎——”嬴青转过脸看向一边, “师妹,师命难违,请不要让我为难。而且你即使制住了我也没用,师父离开之前,已经将里面的阵法全面催动,你若是闯阵,同样会把其它人引来。”叶韵说道:“我知道他的性格,只要你不要把人喊来,就算催动了里面的阵法,他也不会安排其它人过来。”嬴青无话可说,依旧没有让开。 叶韵见嬴青始终不为所动,突然问道:“我爹已经钦定你为少岛主了吗?”嬴青目光微变,不知为何,他在叶韵的目光注视下,感受到了一种压迫,而这种压迫甚至与嬴缺带给他的没有多少差别, “……是的。师父说过这件事。等试炼结束,师父便会宣布这件事。” “那你最好不要去参加接下来的试炼。”叶韵说道。嬴青会错了意,真诚说道:“若是死在鸣泉秘境,那便是我欠缺本事。我虽然不如师妹,但也想要证明自己。”叶韵说道:“秘境很危险,你为了证明自己白白送命,对得起自己的亲人吗?”嬴青下意识说道:“师父当年九死一生,也是因此才真正得到了岛上所有人的认可,我自然希望能够达到师父曾经的成就。” “但我爹对不起我娘。”叶韵目光平静,带着一股让人信服的力量, “而你,也会对不起嬴石长老。” “!”嬴青猛然间睁大双眼,半响后却摇头苦涩一笑:“我这么些年一直没有他的消息,师父只告诉我等我成了岛主,他才能够正大光明地回到岛上来。”叶韵眼里闪过一道亮光,说道:“你爹和我爹有过交易,我已经见过他。”嬴青这一次的震惊更加剧烈,急忙问道:“什么交易?他人又在哪里?” “……”叶韵看着嬴青不说话,嬴青也反应过来, “师妹,你想要我做什么?”叶韵说道:“我不清楚你想要成为少岛主是为了证明自己,还是为了见到你父亲,亦或者二者都有,但我很清楚另外一件事,那就是你爹没有拦住我回岛。” “他和我爹的交易失败,你想要和他见面,恐怕更加困难。”嬴青的情绪完全被叶韵所说的话说牵动,甚至主动说道:“师妹,我若是不拦你,你能告诉我我爹在哪里吗?”叶韵摇了摇头。 “光是不拦着我,不足以换这个消息。在接下来这段时间,在我爹和我之间,你得听我的安排。” “这……”叶韵诚声道:“师兄,我是为了我的家人,你也应该替你的家人着想,而且我对待在瀛洲岛没有半点兴趣,以后这岛主之位依旧会是你的,到时候我也会全力支持你。” “……”一阵沉默后,嬴青让开位置,苦笑道:“接下来我该做什么?”叶韵说道:“你还是待在这里,等我离开之后,若是等到我爹,替我转达一句话。”…………叶韵进去小院后不久,嬴青耳边响起一声清脆的剑鸣,他便知道叶韵已经离开了。 “呼……”嬴青才松了口气,一道冷漠的声音突然响起:“你怎么解释?”嬴青瞳孔微缩,连忙转身看向身后院门口的位置。 “师父。”嬴青连忙低头喊道。嬴缺目光锋利地盯着嬴青, “韵儿什么时候进去的?”嬴青回道:“一刻钟之前。”嬴缺站在院门口,脸色极其难看,因为知道发生了什么,甚至不忍将目光投向院内一次。 嬴青见嬴缺阴沉着脸一言不发,很是不自在,主动坦诚道:“师父,是我放师妹进去的。我愿意接受任何惩罚。”嬴缺胸口起伏,不想说话。 站在院门口等着叶韵的本该是他,早在大殿时,他就猜到了王叶青是在故意拖延时间,但即便是这样,他依然被对方用嬴泽的事留在了那里。 “这不是你的问题,下去吧,若是还想去蓬莱岛,就自己去。”嬴青一时留在了原地。 嬴缺眉头一皱:“还有事?”嬴青不明白叶韵只是去见了见师娘,嬴缺怎么就发这么大的脾气,想了想接下来要说的话,下意识往一旁挪开了几步才说道:“师父,师妹叫我转达一句话。” “她说‘我现在的境界虽然不如你,但真要较量起来,你不会是我的对手,所以,即便是谁实力更强谁的话就更管用,你也该让我试试’。” “师父?”嬴青一边说一边观察着嬴缺的脸色,见嬴缺绷着脸,并没有流露出什么情绪,一时愣在了原地。 嬴缺皱眉扫了他一眼, “还不滚?”嬴青得到正常的回应,顿时一溜烟地离开了小院门口。嬴缺如同一尊雕塑般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好久过后才缓缓抬起头,眼角深邃的皱纹柔和了一些。 biqμgètν他本来已经做好替叶韵消除一路上痕迹的准备,但当他通过传送阵法回到岛上时,他便明白自己的女儿远要比他以为的要细致一些。 “你就这么看不起你老子吗?”………… “唳!”某处海域上空,正在云层之上快速飞行的青鸾鸟突然发出一声惊恐的叫声。 在它身前百丈外,原本平静的白云突然生起波澜,如同下方的海浪一般,倒卷而起,等到了近前时已经化作了百丈高的云墙。 驾驭青鸾鸟的微生花起初也有些慌乱,但感受到云墙上传递过来的气息后,脸上顿时一喜,安抚起身下的异兽道:“小青,别怕,是师父,我们一起冲进去。”青鸾鸟得到微生花的指令,双翅一震,冲进了云层。 下一刻,鸟背上的两人突然感觉到视野一暗,身边有无数流光闪过,等光线恢复正常时,那熟悉的药埔花田已经出现在身下。 “小花。”一道温和的声音在鸟背上响起,微生花连忙转头,便见到微生岚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站在了身后,连忙喊道:“师父!”微生岚嗯了一声,便来到叶韵身边,蹲了下来。 “真人。”叶韵一直紧紧护着怀中的叶兰,直到微生岚再身旁蹲下,才反应过来。 “不要紧张,让我看看。”微生岚看了闭上双眼就像睡着的叶兰一眼,拿起叶兰的手腕,认真探查了片刻,凝眉不语。 她这个样子,让旁边的两女都紧张了起来。 “师父,叶姐姐怎么样啊?你能不能救醒她?”微生岚忍不住问道。微生岚说道:“我只知道简单检查了一下叶兰如今的身体状况,连她体内的那道诅咒都没有找到,你问得太早了。” “呼——”听到微生岚如此说,叶韵松了口气,她刚才那一刻无比担心微生岚说出一些她绝不愿意听到的话,现在这种看似不确定的话,对她来说反倒是一种希望。 微生岚站起身,说道:“随我来吧,我专门准备了一个房间。”微生岚离开青鸾鸟朝下方的几间木屋落去,叶韵抱着叶兰跟在她的身后,两人刚一落地,就听到身后传来重物坠地的撞击声。 本来正在思索接下来诊治方案的微生岚脚步一顿,双眉微扬, “小花?”叶韵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下意识向身后看去。只见刚才还好好停在半空的青鸾鸟,正扑棱着一双大翅膀,在药田中欢快地跑来跑去,见到成熟的灵药,便轻车熟路地一低头一扬脖子,便将灵蕴充足的果实吞进腹中。 而微生花则一脸 “惊慌”地拍打着青鸾鸟脖子,连声道:“吐出来、吐出来,臭小青快吐出来,你再乱来,小心师父把你种进地里。”微生花的话似乎让青鸾鸟回忆起那什么恐怕的回忆,下意识缩起脖子,而后极其注意分寸地不踩到灵药,快速地跑向了远方。 直到这个时候,微生花才有些狼狈地赶了过来,哭丧着脸道:“师父,小青这次很有分寸,只吃了四枚玲珑果。”微生花看了一眼自己的徒弟,继续朝木屋走去,说道:“没事,你接下来给我种四百株玲珑草就行,什么时候种好,什么时候再离开。” “啊?——”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一千六十一章:找到诅咒 木屋内。叶韵感受着墙壁以及地面上一闪即隐的阵法气息,心里稍稍安定一些,在微生岚的指引下,将叶兰轻轻放在一旁的床榻上,问道:“真人,需要我做什么?” “嘘!”微生花端来一张小板凳放在床榻边,把叶韵拉到一旁,小声道:“师父给人诊治喜欢安静,小韵你站在我身边等着就好。”叶韵连忙照做,微生岚在榻边坐下后,整个人散发的气质都变得不一样,严肃了许多。 她取来三根银针,动作干练简洁地插在叶韵不同的穴位上,以真气导引观察一阵后,又换到其它穴位上,光是这一个过程便持续了一盏茶的时间。 叶韵二女见到微生岚收回动作,都眼巴巴地望着她。微生岚站起身,一边是思考一边说道:“这二十多年来,嬴缺对她照顾得不错,叶兰的身体状况要比普通人好,但想要完成接下来最关键的这一步,她的身体却根本承受不住。”微生岚看向一脸凝重的叶韵,叶韵感受到她的目光,连忙朝前走了几步, “真人。”微生岚说道:“那道诅咒存在她体内的时间太久,想要有了解它的机会,就必须靠外力引动。我或许需要你提供一部分太阴源质。”叶韵当即道:“那我们开始吧。”微生岚看着叶韵急切的模样,轻叹一声:“我知道你救母心切,但必须提醒你,你的太阴体初成,若是被消耗的太阴源质太多,会对你的体质造成不可逆的伤害。”叶韵看了安静躺在榻上的叶兰一眼,说道:“我愿意。”微生岚继续说道:“就算找到了那道诅咒,我也许没有办法解除,但你的付出却再也没有办法挽回。” “……”这一次,叶韵终于沉默了下来。她知道这二十多年来,父亲一定没有放弃过让母亲苏醒的想法,但母亲此时此刻依旧沉睡在面前,其实已经说明了这道诅咒绝不会那么容易被解开。 叶韵开口道:“我跟我爹不同,他做事总喜欢考虑周全,我却更加冲动。我必须思考这是否是我此生最好的机会,既可以让娘醒来,又可以让爹犯下更多的错误。”微生岚问:“那你想清楚了吗?”叶韵轻轻点头:“开始吧。”微生岚见叶韵依旧要继续,微微一笑,一指点向半空,屋内一时流光四溢,等光线稳定下来时,屋内的陈设虽然未变,但却多了不少东西,那靠着墙边的木架子上,随便一物都蕴含着无比充沛的灵气,而最引人瞩目的则是安静漂浮在房屋中央的一团温和的光团,其内似乎蕴含着无比强大的生机。 “这是我自己研制出来的一种灵液,对温养身体有奇效。”微生岚严肃的态度收敛了许多,转而带着一种莫名的干劲,笑道:“你放心,你既然有这个决心,我自然也会尽全力,此处是在‘留影阵’的中枢,待会闹得动静再大,我也能镇压下来。”叶韵正要感激,微生岚却摆摆手,催促道:“你也坐到榻上去,和你娘盘膝对坐,小花过来帮忙……”在微生岚的指挥下,叶韵和沉睡中的叶兰双掌相抵,盘膝坐在了榻上。 “催动体内的太阴之力,引动太阴源质到掌心。” “压制倒涌的血气。” “放开气机。” “……”在微生岚一句句精准地指挥下,一股极其阴寒的蓝色雾气从两女相抵的手掌边沿释放了出来。 这股独特的雾气环绕着两女,从一边溢出,绕了一圈又回到原点,像极了一条围绕着两女飘摇的蓝色丝带。 微生花站在一旁,感受着骤然下降的温度,抱着肩膀激动地说道:“师父,成功了?”微生岚双眉微蹙,摇了摇头。 现在的情况正在往她之前担心的方向发展,叶韵虽然在她的指引下将体内的太阴源质以特殊的状态释放了出来,但却未能引动叶兰丝毫。 若是母女俩的太阴源质完全不契合,那么她们的计划在迈出第一步时便会宣告失败。 叶韵虽然闭着眼睛,但似乎能够看到微生岚脸上的凝重表情,不等微生岚开口,就更加努力地催动起体内的太阴源质。 她刚成就太阴体不久,如此调动体内的太阴源质,血肉经脉都承受了极其强大的反噬,一旦无法收束这股主动引动的力量,导致暴起,就将是被太阴之力侵蚀血肉、道基崩断的下场。 微生花虽然不清楚叶韵体内的状况,但见她一张脸时而惨白时而通红,鲜血甚至她皮肤下渗出,终于是忍不住出声,看向微生岚, “师父!”微生岚双眉微凝,目光稳定,紧紧地盯着叶韵的变化,对微生花的催促并不理会,直到那条已经化作深蓝色的 “丝带”有脱离掌控的迹象,才出手召来早就准备在一旁的灵液。灵液飘向床榻,最后将叶韵母女娘都浸泡在其中,叶韵的状况立刻好转了不少,原本要脱离控制的太阴之力再次回归了她的体内。 “呼——”微生花此刻才松了口气,但转眼看向一旁的叶兰,见叶兰身上依旧没有任何变化,顿时沮丧道:“师父,明明是母女娘,按理说血脉相承,这太阴源质怎么会一点也不契合?” “即使有灵液温养身体,也会有极限的啊,小韵再坚持下去会出事的。”微生岚同样在思考这个问题,她凝目看向叶兰,目光忽然一定,落在了叶兰的脸上。 微生花注意了师父的神色变化,一脸好奇地看了过去, “师父,叶姐姐的脸怎么了?” “你看她的双眉。”微生岚说道。微生花凑近了一步,仔细看了片刻,突然一脸震惊地回头说道:“她的眉动了,刚才明明没有皱起,叶姐姐其实是有反应的?”微生岚看着叶兰皱起的双眉,心中各种念头闪过,突然开口道:“叶兰,叶韵这么做是为了救你。”叶兰的眉皱得更深了。 这一个变化,让微生花突然明白了什么,连忙说道:“叶姐姐,不用担心,我们待在师父的阵法之中,那伤害你的人不会知道小韵的情况,而且,小韵体内损失的太阴源质是能够补充的,她能和木青双修!” “啊。”微生露惊觉刚才说了什么话,一脸尴尬地望向叶韵,果然和叶韵羞恼无奈的目光对上。 “小韵,对不起。”微生花不敢直视叶韵的眼睛,低头小声说道:“你和木青的事其实大家都清楚,之前在木屋里不也双修了一整晚吗,反正叶姐姐以后也会知道你俩关系的。”叶韵无言以对,闭上眼睛,而几乎是在同时,微生岚惊讶地发现叶兰脸上的表情有了新的变化,双眉不再皱起,但却多了一抹探究之色。 微生岚说道:“叶兰,你应该了解嬴缺的脾气,你女儿的脾气比她父亲有过之而无不及,你若是处出于保护叶韵的目的,始终抵抗吸收太阴源质,那最后受伤的一定还是叶韵。”微生岚话音落下,一道惊喜的声音立刻从微生花嘴里发出:“师父,快看!”几乎是在微生花声音响起的同时,一道浅黑色的雾气突然出现,这道雾气虽然只有手指粗细的一股,但散发出来的寒意却更盛,叶韵感受到叶兰的回应,立刻引动源源不断地太阴之力追逐起那股浅黑色的雾气。 浅黑色的雾气与太阴之力刚以接触,便表现出了极其完满的契合程度,几乎没有任何迟滞便壮大了几分,而随着这道浅黑色的雾气回到叶兰体内,叶兰的气息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上涨起来。 叶韵欣喜地感受着叶兰身上的变化,更是拼尽全力往叶兰体内渡去太阴之力。 短短的几个呼吸,叶韵的状态就萎靡到了极点,叶兰感受到叶韵的变化,又想把体内的太阴之力渡回叶韵体内,一只手却在此时伸出,强行打断了这个过程,反而对叶韵提醒道:“继续。”即使有灵液的保护,叶韵对身体的掌控也再次到达了极限,已经不可能再继续下去,但听到微生岚的声音,她却在意识沉入黑暗的最后一刻,将体内所剩下的最后一点太阴之力也渡向了叶兰。 叶韵在做完这一切后,便昏迷了过去。微生岚控制着灵液,将叶韵移到微生花身旁,坐在了叶韵的位置上,和叶兰双掌相抵,沉声道:“你女儿已经拼尽了全力,现在是让我见识你体内诅咒的时候了。” “唔——”这么多年,叶兰第一次发出了声音,确实痛苦的呻吟。下一刻,一道诡异的紫色印记浮现在她的眉心,释放出了极其霸道的吸扯力。 而几乎是在同时,微生岚前期所做的那些铺垫,终于让她捕捉到了那股被叶兰吸收进体内的太阴之力的踪迹。 此刻,这股太阴之力没有沉入窍穴经脉之中,反倒是与血气逆行,不受控制地朝叶兰识海中冲去。 微生岚目光坚定不移,附着其上的神识也随之冲向了叶兰的识海。 “……找到你了!”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一千六十二章:合理推测 “唔。”叶韵缓缓睁开眼睛,下一刻,来自身体各处的强烈痛楚便撕裂了她因为昏迷而略显迟钝的意识。 “啪嗒——”叶韵用手肘支撑住倒下的身体,抬头向床榻上看去——床榻上空空如也,她又看向身周——房间里的陈设已经不见,只剩下四面光滑干净的墙壁。 叶韵眼里的骇意一闪而逝,强撑着站起身体,环顾四周,没有马上出声。 一切正进行到最关键的时刻,她应该还待在微生岚身边,但现在这种诡异的局面,又是怎么回事? 就在叶韵强行镇定,开始思考她的处境时,一道年轻的声音缓缓响起:“他的选择并不好,你的体质明显更优。” “你是谁?!”叶韵眼神一变,沉声问道。搞出来这种诡异场面的幕后者没有回应她的问题,继续说道:“没用的,你们抹除诅咒之时,便是她身陨之时。”叶韵双眼微眯,一言不发地站在原地。 幕后者见叶韵当机立断地停止了交流,沉默了片刻,才开口道:“你身上有股很熟悉的气息,他来了这里?”叶韵闻言后强行压下心头泛起的思绪,以剑心道种隔绝仍觉不保险,直到逼出炼化太阴晶核时敛藏在身体深处的太阴之力,建立起心防,才开始猜测对方这句话背后的含义。 “你说的是谁?孟章?”……一阵让人无比压抑的沉默。叶韵突然发现房间里那张床榻消失了,只剩下光秃秃的四面墙壁。 幕后者开口道:“你救不了她,想要抹除诅咒是最愚蠢的办法。”ъ叶韵绷着脸,不搭理这个话题。 她害怕一旦被对方切中软肋,她将一步步走进对方的圈套。 “我感受到了你的情绪……”幕后者缓缓说道:“你很惶恐,但同时你也很聪明。既然你是孟章的使徒,就更应该明白,面对我们,你们这些蝼蚁没有拒绝的权利,只有接受选择。”叶韵努力控制着脸上的表情,甚至眼神的细微变化,以至于让自己像是一尊静立不动的雕塑,问道:“我的选择是什么?” “要么继续下去,后果自负,要么告诉我孟章的来意,我会告诉你拯救她的办法,并且让你成为我的使徒。”叶韵心生一丝激动,又很快按捺下去,摇头道:“我并不清楚孟章的来意,他只是叫我来这里看看。” “……”幕后者沉默了一段时间,说道:“抹除诅咒并不困难,但想要救活她,你最好亲自参加秘境,我已经在你身上种下烙印,你若是让我与孟章直面交流,我会告诉你真正解救她的办法。”幕后者话音落下,叶韵眼前的墙壁轰然倒塌,一切有形的东西都尽数湮灭,只剩下了无尽的黑暗。 叶韵突然心有所感,往脚下望去,下一刻,瞳孔猛然一缩。一道深邃的、泛着诡异光芒的深渊就横亘在她身下的黑暗中,她在注视着深渊时,反倒全身颤栗像是被 “深渊”看穿。这完全是处于悬殊层次的一次对视。叶韵的心神在快速失守,就在要继续陷落以至于真正奔溃之时,一道响亮的吟啸在黑暗中传开,一切便重归了平静。 深渊消失,叶韵的身下也只剩下了氤氲不散的黑暗。而就在叶韵惊讶于这突然的变故,想要出声相询之时,她身周的黑暗骤然崩解,取而代之的是侵入骨髓的剧痛。 “呃!!!”叶韵再难忍受,痛苦地叫出了声。而她的耳边立刻响起了一道关切的声音:“小韵,你快吸收灵液,吸收了就不痛了。”叶韵睁开了眼睛。 她看着微生花有些变形的写满担忧的脸,以及她身后那些线条扭曲的房屋陈设,忽然清醒地意识到自己全身都浸泡在灵液之中,下一刻她便主动脱离了灵液的束缚,朝床榻的方向看去。 床榻上,微生岚和叶兰双掌相抵,盘膝对坐。一切都恢复了正常。叶韵紧绷的情绪得以释放,眼前一黑,摇摇晃晃,又有晕倒的迹象,好在微生花及时地扶住了她。 “你干什么?你现在的伤势得马上治疗!”微生花一脸着急地说道。叶韵嘴唇微动,却突然发现根本不知道该怎么描述刚才的经历,愣怔了片刻,才虚弱地问道:“我晕过去了多久?” “不足半盏茶。”叶韵看向微生岚。微生花当即会意,说道:“师父刚才似乎确定了那道诅咒的位置。”叶韵连忙来到床榻边,一脸紧张地观察期叶兰的变化。 片刻后,微生岚睁开了眼睛,眉头微蹙,似乎遇到了什么难题。叶韵立刻开口道:“真人,刚才有异状!” “嗯,我知道。” “……你知道?”叶韵组织好语言正准备把刚才经历的诡异说出来,微生岚的回答却让叶韵不知道还能说些什么,微微睁大双眼直勾勾地盯着微生岚。 “小韵,你刚才醒来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到底发生了什么?”微生花实在按捺不住心中的好奇,问道。 叶韵蹙眉道:“我刚才听到了一个很年轻的声音,他甚至与我有交流。” “嗯?”微生花睁大双眼,一脸不可思议地说道:“怎么可能,这是在留影阵的中枢,有师父在这里,谁能够越过她的掌控,直接和你交流,而且我为什么听不到?”叶韵苦涩一笑,她现在一回想起刚才那短暂的交流内容便觉得头大,更想什么也听不到。 微生岚依旧保持着和叶兰双掌相抵的姿势,她看着叶兰眉心的那道紫黑色印记,眼里闪过一丝浓浓的警惕,说道:“小韵你能听到声音并不奇怪,因为就在刚才,是我们主动触发了这道印记。”叶韵望着叶兰眉心那道异常陌生的印记,目光沉郁,问道:“真人难道认识这道印记?”微生岚摇头道:“不认识。” “我刚才一路追踪叶兰体内的太阴之力,发现它们都涌向了识海深处,正是确定了诅咒的位置,这个印记才出现。” “我现在能够确定的有两件事。” “一,叶兰体内的太阴之力确实是因为这道诅咒的存在而消失。” “二,这道诅咒,与黄泉之气有关。”微生花在一旁认真地听着微生岚的讲述,等到微生岚话音落下,忍不住问道:“这怎么能和黄泉之气扯上关系?”叶韵也有同样的想法。 微生岚说道:“叶兰体内的太阴之力一到诅咒附近,便消失一空,并且没有任何痕迹可查,这已经超过了我认知中那些攫取他人力量的手段。” “不过就在最后时刻,我从诅咒中捕捉了一丝极为微弱的气息,这道气息与黄泉之气的气息没有任何差异。”叶韵疑惑道:“真人不是没有参加过秘境试炼吗?”微生岚说道:“没参加不代表没见识过秘境里的这种东西。”……叶韵陷入了沉思。 她不受控制地响起了刚才那位幕后者的话,突然问道:“这道诅咒能够解除吗?” “除非找到施咒之人,不然没有办法解除。”微生岚神色很认真,继续说道:“当然,我刚才可以强行抹除,但没有动手。”微生岚抬起头,双眼带着洞见的智慧看着叶韵, “我有一个不好的猜测。如果强行抹除这道诅咒,那么其中的那种羁绊会带来糟糕的后果。” “羁绊——你是说诅咒上出现的与黄泉之气一模一样的气息?”叶韵皱眉说道。 “是的。”微生岚说道:“太阴之力之所以会消失得无迹可寻,真正关键的便是诅咒上的这种羁绊,若是强行抹除,惹得黄泉之气在叶兰体内肆虐,哪怕就一丝,凭叶兰现在的身体状态绝对无法抵抗,只有一个结果。”叶韵再也忍受不住心里的折磨,把刚才听到诡异声音的经历说了出来,除了与孟章有关的部分。 一阵短暂的沉默过后,微生花率先惊呼出声道:“师父才发现诅咒与黄泉之气之间的关系,小韵你又见到了奇怪的深渊,还有那些话的内容……这个声音不会是鸣泉秘境的守灵吧?”微生花越说越觉得合理,到最后却顿了一下, “——如果真是这样,叶姐姐体内的诅咒难道是守灵下的?他为什么这么做?”微生花觉得自己一定是猜错了,连忙看向身旁两女, “你们……”叶韵和微生岚一脸平静,似乎早就想到了这一点。叶韵感叹道:“真人,我刚才说听到了一个诡异的声音,你便想到了这里吗?” “嗯。”微生岚说道:“诅咒一旦和深渊扯上关系,你会听到奇怪的声音——特别是年轻的声音,实在是一件很正常的事。”叶韵深深地看了微生岚一眼,说道:“岛上有人和守灵有过交流是吗?”微生岚轻叹一声,点头道:“是的。他一直都在。但这不是我们要讨论的问题。” “他要求你进入秘境,一定是想要从你身上得到什么,你千万不要去。”叶韵垂目不语,心里充满愧疚。 秘境的守灵显然认识孟章,但这种事关木青的隐秘,她无论如何也不会提起。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一千六十三章:新的方向 “真人,我娘身上的诅咒真会与鸣泉秘境的守灵扯上关系吗?”屋内,叶韵一脸木然地看着微生岚,说道。 微生岚抿嘴不语。叶韵有刚才那般诡异地经历,其实哪里需要别人来说明什么,现在只是不愿意相信罢了。 片刻后,叶韵自己调整过来,望着叶兰眉心上渐渐隐藏黯淡地紫色印记,说道:“我突然想明白了一件事。” “我爹不让我插手娘的事,很可能他已经发现了这些。而且,他一直怀疑是嬴泽暗中下地手,或许嬴泽与守灵地关系更不一般。” “也许嬴泽能够有解除诅咒地办法。”微生岚面色有些凝重, “你娘身上的诅咒是一个证据,但只能证明守灵把手伸向了三岛上的人,并不能证明跟嬴泽有关。” “如果我爹那里有嬴缺的证据,是不是可以证明嬴缺在替守灵做事?”叶韵绷着脸说道。 微生岚明白了叶韵的意思,挑明道:“如果真有确凿的证据,我可以为你出面向大长老说明此事。但即使嬴缺就是在你娘身上种下诅咒的人,他也很可能没有解除诅咒的办法。”微生花在一旁沉眉听着,无奈道:“嬴泽就算有办法,大长老就会逼着他出手解除诅咒吗?毕竟嬴泽跟守灵有关系,而大长老他们似乎更想与守灵建立良好的关系。”屋内再次沉默起来,微生岚将叶兰轻轻在床榻上放平,站起身望着蓬莱岛所在的方向,过了一会儿才开口说道:“为了三岛的安危,鸣泉秘境的安全,三岛上的所有人都在牺牲,我也不确定大长老他会如何选择。”叶韵轻轻点头,默默走到床榻前就要带叶兰离开。 微生岚转过身看着叶韵单薄的背影,轻叹一声,说道:“不过我会把这件事告诉大长老。你娘的这件事,其实已经说明守灵在暗中伤害岛上的人,这位存在并不友善。”叶韵将叶兰抱起身,转过来低头看着怀中气色似乎好了一丝的叶兰,说道:“守灵已经在我身上种下烙印,只要我进入鸣泉秘境,它就会来找我,这也许是救娘唯一的办法。” “小韵,绝对不行!你若是进去了秘境,就是将自己的安危完全交了出去,”微生花走到叶韵身前劝道。 叶韵抬起脸来微微一笑,没有说话。微生花有些难过,连忙看向自己的师父。 微生岚站在原地沉吟片刻,走到墙壁边的木架前,找到了一本手札,从中撕下一页交给叶韵, “我这些年一直在研究抵御黄泉之气的办法,有一种罕见的灵药或许有用。” “灵药?”叶韵看向手中的纸张,只见上面清晰地描述着一种生长在深渊裂缝附近的花,甚至连采摘后如何保管的方法都有。 微生花凑在叶韵身边看着纸上熟悉的字迹,诧异地望着微生岚, “师父,这上面记载得这么清楚,你是不是到秘境里去过?”微生岚点点头,神色自然道:“既然想要了解黄泉之气,自然得实地去看看,不过我只是用了一道特殊的灵身,所以也有很多未能探索之出。” “曼珠沙华……”叶韵的目光从字迹上移开,看向一旁的两幅画。一副上有花无叶,一副上有叶无花,画上的线条简洁优美,还被涂上了差别鲜明的色彩,酷似莲花的花朵纯白无暇,而茎叶则是如墨一般漆黑。 “曼珠沙华在传说中是生长在幽冥的花朵,代表着往生之意,也被叫作彼岸花。” “我在机缘巧合下发现了这种花,想起深渊连接的正是九幽,才用了这个名字。后来也已经验证,这种花对黄泉之气造成的伤势有极强的恢复作用。”听着微生岚娓娓道来,屋内两女的神色都有些惊讶,微生花更是在微生岚话音落下的瞬间,便激动说道:“师父,鸣泉秘境的试炼正要开始了,你这个发现可以救好多人啊!”微生岚面对自己徒弟一脸崇拜的样子,颇为无奈地摇了摇头。 叶韵皱眉问道:“是因为这种花生长在深渊裂缝的旁边吗?” “是的。”微生岚脸上也有些遗憾, “这种花的发现本就是一个巧合,不仅生长在最危险的地方,而且还数量极少,我后来又寻了几次都没有结果。” “你若是找到了这曼珠沙华,我会尝试在强行抹除诅咒的同时,将其中的特殊羁绊一并抹除,你娘或许能够彻底脱离这二十多年的困境。”微生花有些高兴,转过头来对叶韵说道:“去找到这种花,要比直面一位摸不清意图的高位存在要安全得多。小韵你一定要把这张纸收好,到时候再交给木青,以他的能力,应该能够探索这些地方。”叶韵眉眼正要舒展,但下一刻就猛地一皱。 微生花说道:“你是在担心木青?”叶韵欲言又止,轻轻点头:“嗯。”她确实是在担心木青,但与微生花以为的担心却有些不同。 鸣泉秘境的这位守灵明显很在意孟章,若是木青进入秘境,极有可能被守灵认出来,远要比她危险得多。 叶韵心里有了抉择,也有了确定的方向,情绪稳定了许多,充满感激地对微生岚说道:“真人,谢谢!” “我并没有提供什么帮助。”微生岚深深地看了叶韵一眼,似乎猜到了叶韵会怎么做,提醒道:“小花并没有说错。与这种生命层次高于我们的存在打交道,一定得先弄清楚他们的意图。他叫你进入秘境,也许会履行承诺告诉你救你娘的办法,但并不代表他不会伤害你。” “我知道了。”叶韵说道。微生岚见叶韵即将离开,想了想说道:“你爹应该在等着你,他手上如果有嬴泽的伤害你娘的证据,你可以告诉我。”…………叶韵抱着叶兰回到小院,将叶兰轻轻放在寒玉床时,一道严肃的声音在她身后缓缓响起:“我早就告诉过你,不要做一些既冒进又没有任何帮助的尝试。”叶韵听到嬴缺的声音,并不意外,缓缓转过身看着自己的父亲,直到嬴缺微微皱眉,才开口笑道:“你刚才的声音有些遗憾,不也对此带着期待吗?”嬴缺走到寒玉床,看着气色好转了一些的叶兰,眉头一皱,双指按在了叶兰的手腕上。 片刻后,嬴缺侧过身一脸严肃地盯着叶韵, “你做了些什么?”叶韵听着嬴缺质问的语气就有些不舒服,绷着脸道:“你不是已经发现了吗?”嬴缺有些懊恼,就要开口教训,但看着叶韵脸上的虚弱之色,最终也只是把目光移向一旁,语重心长地说道:“你娘已经这样了,你若是暴露了太阴体,你要我怎么做?你和木青现在离开也不迟。”叶韵说道:“我和娘的体质完美契合,只有我能救娘。而且。。。我已经暴露了。”嬴缺豁然转头盯着叶韵。 叶韵说道:“即使找不到解除娘身上诅咒的办法,但想要强行抹除也不是无法做到。” “这就是微生岚给你的答案?”嬴缺黑着脸冷笑一声, “愚蠢!”叶韵看着嬴缺此时的神色,便确定了心中的猜测,挑明道:“其实你知道这一切都跟守灵有关对吧?你知道嬴泽做这些都跟守灵有关对吧?” “……”嬴缺板着脸看着自己的女儿, “你说你已经暴露,莫非……” “没错,那守灵找到了我,跟我交流了几句。”叶韵承认道。 “咔嚓——”嬴缺所立的地板突然碎成齑粉,整个人出离地愤怒。叶韵也有些惊讶于嬴缺的反应竟然如此之大,深深地看着自己的父亲,脸上闪过几丝复杂之色, “难道那守灵也找过你?是不是岛上其他人也在为守灵做事?”嬴缺不答。 叶韵却确定了自己的猜测,一脸失望地说道:“守灵伤害了娘,害得她沉睡这么多年,你却在替他做事。” “是嬴泽伤害了你娘!是他为了成功渡过神魂之劫,伤害了你娘!”嬴缺沉着脸纠正道。 “呵。”叶韵说道:“那又是谁给嬴泽提供的办法呢?你还不是在替帮凶做事!” “呼——”嬴缺仰起脸深深呼吸一口空气,调整好情绪后,说道:“我是你的父亲,有些事情你现在不理解,以后就会明白了。你现在的处境很危险,等木青回来,你们就乘坐‘静澜号’离开这里。” “静澜号”是瀛洲岛速度最快的海上宝船,嬴缺此刻的担心毫不掩饰。叶韵听着他的安排,语气也缓和了不少,说道:“如果你手上有嬴泽伤害娘的证据,你能交给我吗?”嬴缺耐着性子道:“有证据又有什么用?是她微生岚还是大长老能够替我们出头?三岛是神会的三岛,但在深渊的威胁下,神会在守灵的面前也只会妥协,我早已经认清了这个现实。” “可……”叶韵听到嬴缺消极的话语,很想反驳,却一时找到合适的理由,只能说道:“这一次虽然惊动了守灵,但也并非没有收获。真人提供了一个方向,若是能找到一种灵药,或许能够将诅咒连同那道羁绊一并抹除。”嬴缺诧异地看了叶韵一眼, “微生岚竟然发现了诅咒内的那道特殊羁绊。”叶韵面无表情地说道:“正是发现了诅咒与黄泉之气的羁绊,才有了这些推测。我们要救醒娘,就应该清醒地知道,我们的敌人就是守灵。”嬴缺这一次沉默了很长的时间,有些欣慰也有些落寞地说道:“可是你还太年轻了。”叶韵摇了摇头, “我把娘暂时还给了你,先回方丈岛了。”嬴缺看着叶韵单薄的身影,想到方丈岛的微生岚,目光微动,说道:“你等等。”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一千六十四章:一枚木牌 瀛洲岛的轮廓随着蔚蓝色的海面快速倒退,高空地流云乱絮恰如此刻叶韵地心情。 青鸾背上,微生花关心问道:“小韵,你刚才和你爹又吵架了?”叶韵收回目光,说道:“我爹只是希望我尽早离开。”微生花挑眉道:“这个嬴缺,自己做不到的事,还不准你们来做了么。”叶韵来到微生花身边,将一枚玉简交给了微生花,微生花不解, “这是什么?”叶韵说道:“这就是我爹这些年收集地证据,足够证明当年偷袭我娘地那些人就是受到了嬴泽地指使。” “我会把这个交给师父。”微生花郑重收好,但想到了什么,蹙眉道:“光是这些可能不够,那个诅咒……”叶韵摇头道:“我爹说,那个诅咒就是嬴泽趁我娘虚弱时种下的,但当年那些人都不知道这个诅咒,已经没有证据证明与嬴泽有关。” “那我们就得找到嬴泽替守灵做事的证据,毕竟这个诅咒与守灵脱不开关系。”微生花思索道。 微生花驾驭着青鸾就要朝方丈岛飞去,叶韵却拦住了她。 “小韵?” “花姨……”叶韵神色认真地说道:“你能帮我一个忙吗?”微生花当即就要答应下来,但看着叶韵的模样,目光微紧,盯着叶韵问道:“什么忙?”叶韵说道:“我之前无意间瞥见那本手札,真人好像新炼制了一种助人进入感悟状态的丹药,你能替我要来几颗吗?” “唔……你说的是神鸣丹吗?”微生花仔细想了想说道,接着又笑了起来:“我还以为是什么事呢,神鸣丹虽然珍贵,但就算是你当面向师父索要她也会给的。”叶韵垂下目光, “真人已经帮了很大的忙,我实在不好意思。”微生花说道:“没问题。师父之前好像炼制成功三颗,给了大哥一颗,还剩下的两颗我等会都给你要来。”叶韵诚声道:“谢谢花姨。”微生花眉眼微弯, “你都叫我花姨了,我不帮你帮谁,不过我听师傅说这种丹药还不太稳定,若是冒然服下,短时间可能无法脱离坐忘状态,你不是才突破到化凡初期吗,就算有压力也不能如此着急。”叶韵脸色稍稍有些不自在,说道:“这丹药是替王夫人她们要的,这段时间王夫人为我和木青的事情付出了不少。” “那这是应该的。”微生花下意识说道:“我还以为你是替木青要的呢,不过那家伙还要参加秘境的试炼,这个时候也用不上。”叶韵勉强一笑,见微生花现在就要替她去要神鸣丹,害怕被微生岚看穿,提议道:“不知道大殿那边的情况怎么样了,我们先去那边吧。”微生花闻言一乐:“王夫人应该当着大家的面向你爹提过亲,现在正好去看看其他人的反应。”…………鸣神图内,界望山顶。 随着图灵的声音再次传遍广场,木青结束打坐,站起身看向身前。古元几乎和他是一样的动作,也看向了他,不过木青的目光很平静,而古元则是充满了战意。 “木青。”一道声音在擂台外响了起来,木青和古元齐齐看去。古映荷一直待在广场上,此时就站在擂台边缘,而她身边站着的人则是古映秋,木青和古映秋的目光碰上,古映秋还朝他笑了笑。 古映荷继续说道:“我和古映秋已经知道了你和古元之间的赌约,这一战,希望你能够取胜。”木青轻轻点头, “放心吧。”被古映荷忽视的古元脸色有些难看,主动对古映荷说道:“小姨,我不知道溪川城发生了什么,也不在乎,但你依旧是古家的祭祀,我会向你证明,你的选择有多错误!”古映荷没有回应。 随着图灵宣布比赛开始,金光罩再次出现,隔绝了内外的声音。古映秋此时才开口道:“你怎么不告诉小元我们姐妹俩之间也有一个赌约呢,也许他知道后情绪不稳定,还能早点败下阵来。”古映荷侧目而视,鄙夷道:“我什么时候和你有过赌约。” “我刚才不是才说了吗?我赌古元能够在木青手上坚持两个回合,你保持沉默,自然是觉得他不行。”古映秋说道。 古映秋一双纤眉微蹙,转过身看着自己的二姐, “小元应该清楚他不是木青的对手,他为什么要主动提出赌约,你们是不是知道什么?”古映秋看着古映荷严肃的表情,轻叹一声:“小元不是说了么,他若是输了,他便不参加秘境试炼。”古映荷冷声道:“这可能吗?他输了也一定会参加的。”古映秋侧过脸去,说道:“也许小元是在提醒我们呢?” “你什么意思?”古映秋目光一紧,盯着古映秋问道。古映秋离开了,古映秋却呆在原地,看着擂台上的两道身影,目光愈发深沉。 “砰——”木青和古元各对一掌,木青停在原地,而古元朝后退出十几步。 木青打量着古元身上的血气走向,说道:“你身上的血气很雄厚,但你能够调动的力量却不足三成。若只是这样,你还是早点认输。” “哼!”古元绷着脸,压下胸口翻腾的血气。他和木青的第一次交手,都只是凭借纯粹的肉身力量,落入下风,并不为意,毕竟木青如今的体质极为罕见。 古元说道:“你和林修比剑,接下来也打算按着我的方式来?”木青说道:“有何不可?” “好!”古元眼里红光一闪,身形隐隐膨胀了一丝,一脚踏在地面,发出一声巨响,整个人如一块坠山巨石撞向了木青。 “血煞掌!”血气呼啸,凝聚在古元身前,却是一道足足一张高的黑色巨掌。 木青眼神一厉,当初在溪川城和古云的一战还历历在目,这古元会了古云的手段,是巫族来自血脉之中的传承,还是其它原因? 就在木青心生疑惑时,这道黑色巨掌已经来到了身前。木青朝前踏出一步,一掌拍出,他的身形在这道攻击面前显得有些矮小,但随着这一掌拍出,那道黑色巨掌却在广场上那些观战者惊讶的目光中骤然崩碎,化作了一团氤氲不散的黑雾。 “喝!”古元紧随其后冲出黑雾,一拳撼向木青脑袋。木青一掌拍出还没有收回,正是攻击的间隙,古元这一拳极难躲避,而木青也没有躲避的想法,不退反进,以肩膀硬接古云一拳,而后出拳如风,一拳又一拳地轰在古元胸口。 “砰砰砰。”劲气四泻,吹动黑雾乱涌,这拳拳到肉的声音像极了在黑雾中蕴生的雷鸣,连绵不绝。 古元和木青的身影被黑雾笼罩,观战的众人都靠近了擂台一些。东方阔的目光在黑雾上移动,似乎捕捉到了黑雾内两人的动作,赞叹道:“好强劲的肉身防御,这巫族血气之道确实厉害,不过这木青小友又是怎么回事,他还真和对方这么打啊?”古映秋说道:“木青是极其罕见的混沌体,不管是纯粹的肉身,还学血气之力,都不比小元差,甚至还要强上不少。”古映荷回身看了古映秋一眼,微微皱眉,她这二姐似乎是和她杠上了,专门向众人透露木青的情况。 “混沌体……”广场上的众人念出这几个字,都看向了图灵。 “大长老,我们也听说了这个消息,这木青城主真是那极其罕见的混沌体吗?”这个时候,就连这一轮比赛轮空正在调息的祝红岩都睁开眼睛,好奇地望着图灵,等待着对方的答案。 图灵缓缓说道:“与混沌体有关的记载,在修行界流传甚广,这件事我知道的与你们并没有多少差别,你们该问的另有其人。”东方阔第一个望向苏思, “听说剑圣便是混沌体,不知道苏剑仙能不能看出木青小友的情况。”在木青展现出极高的剑道天赋和学习能力后,苏思就对木青的底细和能力多了几分好奇,此时被问起,直言道:“听说木青是在北荒之行时成就的混沌体,那他至少掌控三种天道之力。”众人立刻回忆起来,有人说道:“他的出手极为克制,但在剑道一途上,应该造诣不浅。除此之外,雷道也不凡。”就在众人探究木青底细越发深入时,擂台上的战斗又有了变化,那团涌动不休的黑雾突然齐齐向四周散开,形成了一道环形的黑色雾带,而在雾带暴露出来的擂台中央,古云单膝跪地,而木青则站在古云面前,一拳刚从古云肩上收回。 众人看向木青的目光有了变化,虽然心里早就不存在对木青的轻视之意,但见到木青如此轻描淡写地就在拥有最纯净巫族血脉的古云面前占据上风,依然有些震撼。 擂台上,木青并没有注意到他已经成为广场上众人的焦点。他只是眼带恍然地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古元,说道:“原来你在借我的力。” “啪嗒、”一滴鲜血滴落在地面,随之则是连续不断的血液滴落。古元吐出堵在喉头的瘀血,气色好转了不少,他从怀中拿出一枚木牌,说道:“你知道吗?我并没有完成最后的净化,留给我的时间实在太少了,所以我还得谢谢你。”古元话音落下,手掌用力一握,木牌随着从中间断折,一股浓郁的巫族血气顿时从木牌内泻出,环绕在古元身周,宛如一条红色的河流。 木青认得古元手中的木牌,这 “阴木牌”吸纳了古河那具分身的全部血气,古映荷后来也说过,古河炼制那具分身攫取的是古家禁地血池里沉寂上千年的巫族血气,其中不乏有大巫的精血。 木青沉着眉拉开和古元的距离,说道:“古河有压制这些血气的力量,你不一定有,现在这么做,我不用出手,你也输了。” “呵呵。”古元露出被鲜血染红的白齿,笑道:“我若是成功净化,掌控传承于血脉中的法则之力,你将会是第一个领教的人,这是我对你这个对手的认可。”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一千六十五章:血人是谁 “怎么回事?”广场上观战的众人惊讶地看着擂台上的这一幕,他们本以为木青和古元地战斗即将结束,却不料异变突生。 那从古元手中木牌里泄露出地血气之力越来越浓郁,竟好似一个源头,狂涌不止,不过几个呼吸,整个擂台上都蓄上厚厚一层浓稠如血液的东西。 即使有着金光罩地阻隔,众人也闻到了一股强烈地血腥气,一些年轻人体内地血气甚至开始躁动,有离体而出的迹象。 东方阔作为纯粹武夫,对血气之力的变化感触极为敏感,看着那些血气被黑色的雾带阻隔,渐渐蓄积出一方真正的血池,脸色微变,凝声道:“这是一种献祭仪式!”图灵的目光微沉,看向古映秋,说道:“巫族有一门禁术叫作‘血食术’,若是古元要用此术害人,我会直接中止他和木青的这一场比赛。”古映秋颔首表示她没有意见,目光扫了一圈广场上的众人,见他们大多带着审视警惕的目光看待着现在所发生的的一切,不由笑道:“看来诸位对巫族的一些手段还有些偏见,‘血食术’是巫族最常见的接受血脉传承的方式。” “小元即使施展‘血食术’也不会把木青当做对象。”东方阔将信将疑,直言问道:“我看这门禁术对血气有极强的攫夺之力,真到了最激烈的时候,古元能够控制住自己?” “小元还没有这个能力。”古映秋坦然回答道,惹得众人神色古怪地看向她时又说道:“所以这个金光罩很重要,小元能够在擂台上选择做这件事,令人欣慰。”此时,擂台上的血池蓄积得越来越高,木青已经被逼得停在了半空。 东方阔看着这一幕,皱眉道:“古元若是无法控制自己,势必波及木青,到时候他一样输了。” “呵呵。”古映秋说道:“你们还是太小看了这位朱雀城的城主,论起对血气之力的运用,木青可不比小元差。我倒是很乐意见到他能为小元分担一部分压力。” “哦?”……擂台上,木青皱眉看着身下涌动的血池,眉头微皱。擂台外的那些人都能问道强烈的血腥气,被金光罩笼罩在这方圆之地的他感受更是强烈,而且也不知道是这澎湃的血气之力来自那些大巫的原因,木青的感知里偶尔甚至会闪过一些属于远古战场的画面。 “你们古家的禁地血池里是不是放了很多尸体?”木青看着下方血池,开口问道。 古元盘膝闭目坐在血池表面,被木青这样问表情也没有出现变化,回道:“在古家的记载中,每一位在死去之时没有选定继承者的巫都会在临死之前回到禁地,让自身的力量回归血池。”木青若有所思, “你们这么做如果是为了应对天道对巫族的惩罚,为何古家如今的顶尖强者却很少?” “……”一阵沉默。古元睁开眼睛,缓缓站起身,随着他的动作,他身下的血池有了新的变化,浓郁的血气化生出一条条似蛇非蛇、似龙非龙的灵体,这些灵体在血池上肆意地伸展着躯体,而后朝着古元齐齐涌去。 “嗞——”这些灵体并没有直接冲进古元的体内,而是啃噬起了他的血肉。 古元目光微颤,缓缓抬起脸和木青视线对上, “血池存在的意义确实是为了打破天道的限制,自创轮回,但巫族的后裔却已经很难再承受血池的洗礼,这便是原因。” “我今日若是成功,便是古家这么多年来第一个做到这一步的人。”木青目光微动。 他虽然对古家没有什么好感,但古家当中却还是有些人,比如古映荷、比如面前的古元,有着舍身求变的勇气。 也是如此,木青即使有立刻中止这个仪式的能力,也没有出手。很快,古元高大强壮的身躯就淹没在了无数道灵体的啃噬之中,之前蔓延开来的血池齐齐回缩,和这些灵体一起化作一个血球横亘在擂台中央。 这个时候,一直以来都表现得轻松自在的古映秋都神色认真起来,目光紧紧地盯着擂台。 “咚、咚、动——”突然,一道类似心脏跳动的声响从血球内传出,而后愈发清晰,也愈发连贯。 木青身在局中,在声音响起的同时,就捕捉到了血球上的变化——其中磅礴的血气之力在快速消失。 渐渐地,血球的体积也开始慢慢变小,到了最后,血球消失,留在擂台上的是一道血色之躯。 这道血人身高有一丈,轮廓模糊的脸部没有五官,四肢也异于正常的人类。 木青眼神惊讶地看着这一幕。他见识过古家之人催动盘古体,无论是脸部还是四肢,都保持着人类的形状,无外乎是等比列放大了许多,但这个血人,却给木青一种极为怪异的感觉。 似乎这是一个不该出现在现世的存在。擂台外,古映荷看着血人,目光一紧,她接受了巫山的传承,也得到了许多记忆,在远古时代, “巫”本就是似人而非人的强大存在,他们自诩为开天辟地的祖神身躯所化,真正的 “巫”便与这个血人的身形相近。 “你很痛苦。”木青望着一动不动的血人,突然说道。血人虽然没有五官,但木青却清楚地感受到他的情绪变化,那是一种愤怒又无助的混乱情绪。 “我是谁?”血人扬起没有五官的脸,望向木青问道。木青沉默了片刻,开口道:“你是古元。” “古云……”似乎是木青的回答替血人指引了方向,一道道神秘的符文开始浮现在血人的身躯之上,血人的气息愈发凝练,他的脸部也有了更加清晰的轮廓。 木青亲眼目睹这一点点的变化,心里莫名有一种庆幸。若是净化血脉成为真正的巫都得经历这一过程,那让古元来做这件事,远要比古映荷来做要好。 就连木青此刻也不清楚,在这之后的血人,会不会还是以前的那个古元,毕竟之前血池之中曾出现过几道极为强大的意志。 “木青。”一声喊止住了木青纷飞的思绪,他凝目向血人的脸看去,目光猛地一紧。 血人脸上已经有用了清晰的五官,木青很熟悉,但这张脸却不是古元,而是古云! 直到这一刻,木青才真正理解古映秋古映荷这些人,真正明白为什么即使智慧强大的她们在提起古云时总有一种挥之不去的颓丧感。 古云,还真地无处不在。血人的眼瞳漆黑无比,瞳孔上甚至还流转着诡异的符文,他和木青视线撞上,裂嘴一笑:“谢谢你让我再进一步,我会让感受见识什么才是真正的巫!”木青听着这战意浓厚的口吻,沉声道:“你是谁?”血人表情出现一丝极为短暂的挣扎,而后摇头道:“我就是古元。虽然在这方小天地中依旧逃不过天道的压制,但如今的我已经无限接近真正的巫,而你,我认可的对手,应该做好准备。”血人话音落下的同时,抬起手掌对着木青隔空一握。 下一刻,木青身周的空间没有任何征兆就扭曲起来,凭空出现一只大手抓住了木青。 木青感受着临身的强大压迫,皮肤下紫光流转,强行冲破空间的束缚,朝着血人冲去。 血人眼中玄光大显,他刚才这一击,可是调动了空间法则之力,木青却能够如此轻松地的挣脱,依然超出了他的预料。 “定!”血人见木青朝自己从来,一指点向木青。木青的速度受到影响,变缓了一些,但依旧朝着血人冲去。 但下一刻,异变突生,一道由白骨组成的手掌,竟然凭空出现在他身后,重重地砸在了他的背上。 “咚——”擂台震动,木青被白骨手掌以碾压的方式压在地面,一时间甚至没有办法站起身来。 在白骨手掌现身的这一刻,木青已经确定面前的这具血人就是由古云的意识所掌控,当初古云以骨盘为媒介,便施展过这一招。 现在虽然骨盘已经被他抢走,但显然古云因为这具身躯的缘故,又重新掌控了部分空间法则之力。 “古云,你这老东西倒是挺喜欢占别人的身体啊!”木青说道。血人眼神漠然地看着木青,他确定自己这具身躯的面孔就是古元的模样,木青能够认出他来,只能是因为对他的一些手段太过熟悉。 血人看了金光罩外的图灵一眼,见图灵始终保持随时出手的姿态,沉声道:“木青,你该认输了。”木青双掌支撑起上半身,冷笑道:“你从始至终都没有得到那位大巫‘空’的认可,现在施展的手段可远远没有达到无懈可击的地步。”血人正要嘲讽,目光突然一变,落向木青双掌。 “嘶嘶嘶——”一道道黑色的雾气从木青的掌沿下快速溢出,又凝聚在他身前,竟然是凝聚出了一只漆黑的手掌,朝着身上的白骨掌印撞去。 “咚、咚、咚——”巨大的撞击声在擂台之上响起,来到扭曲空间形成的白骨掌印硬生生奔溃,木青缓缓站起身来,他抬起头望着血人,一脸平静地说道:“你还是用你自己的手段吧,古云。”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一千零六十六章:神奇手段 「他们刚才的手段是怎么回事?」 广场上,目睹擂台上争斗的众人议论纷纷。有人很好奇血人举手投足间展现地对空间法则地掌控,而有些人则对木青的反击感到诧异。 他们看得很清楚,木青刚才所施展地手段分明是「大荒芜手」,而且这「大荒芜手」地威力甚至要比道宗圣女折芊芊所施展地威力还要强上一些。 古映荷身旁,古映秋的视线一直落在血人的身上,皱眉不语。 古元强行吸收阴木牌内的血气,最危险的便是那些大巫精血内无法抹除的意志。 他们带古元来到这里寻求玄晶,为的就是利用玄晶来净化这些意志对古元的侵蚀,而此刻,古元提前开始最后的净化,后果已经难以预料。 「你为什么没有阻止小元?」 古映秋结束思考,侧目看向身旁,古映荷眼神里带着探究,重复道:「你为什么没有阻止?是不是知道什么?」 古映秋微微眯眼,望着擂台上那具高大的血人之躯,看着那张与古元并无区别的脸,沉默片刻才开口说道:「古云浸yin分魂之道数百年,你既然能够猜到,又何必再问?」. 古映荷目光微冷,想起自己当初的遭遇,更是有一种不寒而栗的感觉。 古映秋目光微垂,看向与血人相比有些矮小的那道身影,「我很好奇,他已经发现自己的对手不一样了吗?」 擂台上,血人漆黑的瞳孔上不停地闪烁着玄异的符文,一动不动地打量着木青。 木青同样也在打量着血人。 他听古映荷说过古元此行的目的,按理说,只有在得到足够的玄晶后,古元才会进行血脉的最后净化。 而提前净化,虽然因为身在鸣神图的小天地中这点地利的优势抵消了一部分天道的倾轧,但结果已经摆在眼前——这具身体被古云的意识掌控了。 木青开口道:「我在想古元故意挑在和我对阵的时候这么做,是不是想要借刀除害。」 血人冷声道:「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木青还要继续说下去,血人却不打算再给木青机会,深处手指对着木青隔空一点。 「哗啦啦——」 有液体流动的声音在擂台上响起。 木青目光一凝,瞬间拔高身形。 在他刚才所站立的地面上,一道阵法的纹路快速浮现,其内红光涌动,好似血管里的流动的鲜血,等到这道阵法的纹路闭合之时,滔天的业力狂涌而出,形成了一道红色的祭台。 「血噬之域!」 木青认出了血人的手段,比起当初在溪川城时,古云借助现在这具血人之躯,施展手段起来要无声无息得多。 红色的祭台彻底稳固,其内不仅有血液流动的声响,甚至还有心脏跳动的声音,如同平地而生的一块诡异肿瘤,突然一只漆黑干枯的手掌从从祭台内伸出,遥遥对准了半空的木青。 木青感受着身周比之前强悍数十倍的压迫,神色严肃。 若是在溪川城时遇到的就是这种状态的古云,他早就败在了对方手中。 血人见木青周身气劲迸发,却再难争夺空间束缚,眼里闪过一丝快意,就要立刻催动禁术,但望了擂台外一眼,最终还是放弃了这个打算,按捺着性子对木青说道:「你现在认输还来得及,我这门秘术才从传承中习得,并不熟练。」 木青眼神鄙夷地看着血人,说道:「古云,你自知已经暴露,却还要演戏,是演给那位澹台大长老看的吧,你放心,我会给你这个机会。」 血人见木青还在嘴硬,因为往事而生出的怒意再难压制,大声喝道:「血噬归元!」 「咻咻咻——」 破风声骤起,那道遥遥对着木青的干枯手掌,一下子洞穿空间,抓住了木青,而几乎是在同时,四条大腿粗细上面遍布符文的黑色锁链从祭台四角窜出,也落在了木青身上将他的四肢困得结结实实。 木青就这样被锁链拖拽着回到了祭台中央。 血人不准备给外人出手干预的机会,心念一动,那四条缚住木青的黑色锁链骤然间变得通红无比,散发出极其恐怖的高温,而一股极其霸道的吸力也从抓住木青的干枯手掌中透出,攫取起木青体内的血气。 「咯咯咯。」 巨大的力量都落在木青身上,引得锁链疯狂颤抖,而那只干枯的手掌更是暴露出一根根干瘪的青筋和血管。 血人居高临下地看着这一幕,眼里闪过一丝快意,借助这具最接近「巫」的身体,他才能将自己的手段完美地施展出来,而现在就是木青的死期。 但下一刻,血人的眼神就出现了变化。 面对如此强大的炼化之力,木青却依旧完好无损,看起来不像是被束缚在祭台之上,反倒像是主动站在了上面。 血人心中突然生出一丝不安和烦躁之感,一直站立不动的身躯,突然朝木青狂奔而去,在来到木青面前时,脚步后撤,上半身微微后仰,另一只手更是虚握起来,大声喝道:「血龙枪!」 一道血红的长枪刚在血人手中凝聚就脱手而出,在奔向木青的过程中化作了一条咆哮的红龙,木青体内的血液第一次有了离体而出的征兆。 木青知道了身体目前的极限在哪里后,也不再沉默,双臂收缩在身前,轻喝一声,竟是赶在红龙撞在身上之前,硬生生地挣脱了束缚着双手的铁链,一拳轰了出去。 「轰——」 滔天的声浪随着无尽的血气之力席卷开来,连擂台上的金光罩都闪烁起一道道裂纹。 木青仅仅一拳便轰碎冲到身前的红龙。 血人见木青竟然还保留有如此强悍的反击之力,当即立断,一掌拍在胸口上,喷出一口泛着乌光的血液。 这片血液离口后,停在血人身前,血人以指作笔,沾染着血液在身前快速描绘起一道神秘的符文来。 擂台上,古映荷两姊妹看着一幕,眼神猛地一变,齐声道:「是血咒之术!」 古映秋此刻的情况颇为复杂,她没有想到木青会直接把古云逼到如此决绝的地步,连忙看向半空中的图灵,「大长老!这血咒之术,是以施咒者一身血气为引,污染对方肉身神魂的秘术,再继续下去会两败俱伤的。」 图灵轻轻颔首,表示他知道了,但他却没有任何动作,反而是越发期待地关注起擂台上的变化。 「大长老?」 古映秋催促道。 图灵缓声道:「不用着急,现在的情况,对于他们两人来说都远没有到达极限,我也很想见识一下这些失落已久的巫术,另外……」 图灵的话音突然止住,因为台上突然有了变故。 祭台上,木青身处在劲气激荡的中心,在去掉双手上的束缚后,并没有想着马上脱离,反倒是蹲下身形,一只手按在了祭台之上。 就在众人还没看明白木青准备做什么时,血人的脚下突然绽放出了一圈无比明亮的红光。 一道阵法就在众目睽睽之下快速成形,而这道阵法赫然是血人刚才施展出来的手段。 血人体内的血气之力还没有来得及完全炼化,本就驳杂无比,感受到脚下突然传出的巨大吸扯力,手上的动作都受到了影响。 但越是如此,血人的动作就越发坚定。 很快,一道完整的乌红咒印就在血人身前 成型,血人手指对着咒印轻轻一点,那道咒印便冲向了木青。 木青面对这道诡异的咒印,第一次感受到了一股心悸的意味,恍惚间,之前那些曾显露过意志的大巫似乎降临到了这方擂台,欲要与他同归于尽。 木青这一刻没有选择躲避,体内的修罗之力狂涌向掌心,在洞穿身下祭台的同时,直接操控着这股不属于他的力量挡在了身前。 血人看到这一幕,有些吃惊,他是知道木青掌控了修罗之力的,但却没料到这才短短一个多月,木青就对这股力量运用得如此熟练甚至称得上霸道,既然能够强行攫取巫族血气为己用。 乌红的咒印很快就撞在了血墙上,在一阵刺耳的嗞嗞声中,血墙猛然坍塌,澎湃的血气还没能扩散开来就被咒印吞噬得一干二净。 见到这一幕,血人才稍稍放下心来。 虽然血咒之术的施咒门槛不高,但其威力却会随着施咒者自身的血脉强弱而有所变化,他如今是这方天地间最接近巫的存在,这世上能比他还要强大的血脉几乎没有。 很快,那道咒印便冲到木青身前,而后在木青徒劳的抵抗中,钻进了他的身体。 感受到自己和木青之间强行建立起来的羁绊,血人裂开大嘴,没有任何犹豫,便放任体内一道始终不肯安静的大巫精血肆虐开来。 下一刻,这道淡金色的血液便从他心口冲出,化作一只利箭射向了木青。 「噗呲——」 清晰的入肉声响起,血人双眼盯着木青胸口上那道清晰的伤口,哈哈大笑起来,开始期待起木青肉身崩烂的画面。 下一刻,血人脸上的笑容突然僵住,一股足以撕裂神魂的剧痛,开始在他心口蔓延。 血人低头看去,在他的胸口上,出现了一道清晰的伤口。 这道伤口的位置和模样与木青身上的一幕一样,无非是变大了许多,鲜血就在血人的视野中,狂涌而出。 「哗啦啦——」 血人木然地听着血液快速流逝的声音,眼里满是愤怒和惘然。 他从来没有设想过这种局面。 他的视线猛然间往身下看去,他看到了那道不知道运转了多久的阵法,他的视线缓缓前移,追随着血气流失的方向,最后和木青的视线撞上。 「这不是我的手段。」 血人说道。 「当然。」 木青回道。 他站在地面上,望着比他高处不少的血人,身形有些虚幻,而随着血气涌来,他的身形又凝实了不少。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一千零六十七章:大巫降临 「这是分身?」 广场上,古映秋望着擂台上的反转,下意识说道。 有人立刻向她问道:「古祭司,你看出了什么?」 古映秋的视线在擂台上寻找着什么,但却徒劳无功,皱眉道:「木青曾展现过一种极为玄奇地分身之术,古元以血咒之术伤他,却遭受反噬,应该是他用分身承受了咒印地原因。」 「不对啊,即使是用分身之术承受攻击,受到伤害的也是木青,怎么会是古元自己。」 古映秋同样有些疑惑,另外她也没有找到木青地本体,于是将征询地目光投向了图灵。 图灵作为这方小天地地掌控者,对擂台上发生的一切是最清楚的一个,说道:「木青堪破了古元的血祭,并且强行攫取古元的力量塑造了这具分身。」 「竟然还有这样的操作!」 众人惊叹连连,而就在图灵话音落下的同时,木青的身影崩散成一团血雾,等再次凝聚时,已经来到半空,进一步佐证了图灵的说法。 擂台上,血人僵硬地站在原地,血咒之术本就是以施咒者自身血脉为引的咒术,一旦施放成功,施咒者便会遭受反噬,而木青巧妙地利用分身转嫁了伤害,以至于在血人体内形成了一个极其恶劣的循环。 他现在越是要调动血气,咒术的反噬就越强烈,但什么都不做,随着血气的快速流逝,他体内本就没有炼化的种种力量,又有了崩解的征兆。 这对于血人来说,已经是无解的困局。 血人缓缓抬起头,望着半空中显出本体的木青,目光深沉如渊。 他和木青交手数次,但每次的感受却都不一样,这一次如此快速地就败下阵来,已经让他的情绪再难平静下去,忍不住开口问道:「你是怎么做到的?」 木青说道:「我很早就听说了古家的血池禁地,而古元在被你占据身体之前已经提醒了我——古家的人,已经很难彻底炼化吸收血池内的这些大巫精血,也包括你。」 「你在放屁!这是血脉净化之道,如何有错?」血人出离愤怒。 木青目光平静,说道:「血脉净化似乎无措,但这是净化知道吗?这个世界已经没有巫,即使净化,也该是走向另外一条路,不过,你已经没有机会了。」 血人脸上的表情如同石化了一般,僵硬了很长一段时间,突然笑道:「哈哈,一个踏足修行不过十几年的毛头小子,也敢妄言巫族血脉,真是找死!」 血人周身的气势猛然一变,双手结印,一股陌生的气息突然降临。 木青目光一沉,血人身上的气息极其晦涩,他从未在古家任何人身上见过,而随着这股气息越发凝实雄厚,木青自从成就混沌之体以来第一次感受到极其强烈的警兆,脑海中突然闪过当初古元召唤大巫意志入体的画面。 木青拔高身形,来到金光罩顶点,仔细地注意着血人身上的变化。 随着那股晦涩气息的降临,血人身上持续的反噬都受到了某种压制,体内趋向于崩解的血气之力更是被凝做一股,渐渐被那股降临的意志所统一。 而在擂台之外,图灵身形一闪,来到高空,一脸沉凝地望着天幕。 「大长老是怎么了?」有人不解问道。 古映秋和古映荷互视一眼,皆是猜到了什么,欲言又止。 而就在观战的众人都这种惊疑的气氛环绕时,一道巨大的炸响声,伴随着地面的震动,席卷全场,所有人齐齐飞向空中,下意识又都将视线聚焦在了那座擂台之上。 「这……」 看到擂台上的画面,众人脸上的表情都怔住了,因为那道高大的血人之躯竟然崩解开来,成了擂台中央的 一堆血肉。 「比赛就这样结束了吗?」 众人神色古怪地望向依旧站在天幕最高处的图灵,等待着图灵宣布,但图灵却是神色严肃地盯着擂台上的某处,而那里却空无一物。 金光罩内,木青的视线缓缓在血肉堆中移动,在他眼里这些血肉都一些充满杂质的血气之力,古云的气息消失了,古元的气息也没有回来,一切似乎恢复了平静,但他心中的警兆却在这一刻达到了极点。 「唔。」 一道呓语突然在木青耳边响起,像是有人大梦初醒。 木青猛地抬头看向前方,瞳孔紧缩。 一道身材并不高大的身影伸展着双臂,凭空走了出来,在他身后,是一道漆黑的漩涡,其内充斥着惊人的空间法则之力。 这道突然降临在擂台上的身影,身穿着简短的兽皮,***在外的四肢上几乎被刺满了神秘的图腾,木青的视线落在这些图腾上,图腾竟然闪烁起神秘的微光,吸扯起他的血气甚至他的意识,木青一时失察,只觉已经坠入漆黑的深渊。 好在最后时刻,他识海中的混沌之息替他抵消了这极其危险的一击。 木青清醒过来,连忙将视线从对方身上的图腾上挪开。 「咦?」 降临之人似乎没想到初见的人类竟能抗住图腾之力,目光落在木青眉心,片刻后开口道:「原来是混沌之体,难怪能够直面吾的法则。」 降临之人的嗓音带着一股奇特的韵律,木青双眉微动,回忆起刚才即将坠入深渊的一幕,捕捉了一丝古怪的熟悉之意,视线不由自主地落到了对方脸上,结果入目的却是一双被灰雾笼罩的眼眶。 「!」 木青心头一跳,体内的力量又开始蠢蠢欲动,好在他这一次提前做了准备,没再着道,而木青有了这两次惊险的经历,也隐隐猜到了降临之人的身份,沉声道:「你是大巫「空」?」 「空」面带异色地瞧着面前的年轻人,说道:「没想到在如今的末法时代,还有年轻的人族修士能够认出我,巫族不是消失在这方天地了么?」 「空」的回答让木青心头一沉,能够被孟章提起的大巫,在远古时代,也一定是极其强大的存在,即使现在的「空」只是一道被召唤降临的意识,所能够展现出来的手段恐怕也要比古云厉害得多。 而在木青沉默思索着应对之法时,「空」的视线看向了擂台之外,他率先看的便是图灵,而后则是古映荷,不过呼吸之间,「空」似乎便明白了此刻的处境,笑道:「难怪能够召唤出我的一道完整意识,原来是在亚空间之中。」 图灵此刻的表情有些不好看,鸣神图只是一件远达不到仙兵层次的法宝,其内虽然孕育出了空间,但天地法则并不完善,也正是如此,反倒成了规避外界天道感应的最佳场所。 古家这些人竟然打算把此间的地利之势发挥到极致。 「前辈,这只是一场后辈子弟的比试,你若是出手,便逾距了。」 图灵对「空」传音道。 「空」对图灵的话充耳不闻,若是他愿意,他能够轻松毁掉这处亚空间,不过他现在有更加关心的事。 擂台外不远处,古映荷沉声道:「古云一定是召唤大巫意志降临了,就是不知道阴木牌中有几道大巫的精血?又分别来自哪位?」 古映荷望向古映秋,阴木牌的事情,本就是古河与她们一起策划的事情,古映秋一直参与其中。 古映秋的脸色有些沉郁,说道:「有三道精血,而且都来自同一位——小心!」 古映秋正说这话,表情却突然一变,猛然伸手抓向古映荷,古映荷还没有反应过来怎么回事,一 股强大的空间法则之力就作用到她身上,下一刻,她整个人硬生生消失在了古映秋面前。 广场上其他人亲眼瞧见这恐怖的一幕,纷纷飞向图灵身边。 「吾有些事情要问你。」 擂台上,古映秋才感受到无处不在的血气之力,耳边就响起一道奇异的声调。 她猛然间看向身前,目光不由一紧——刚才还在好奇身份的大巫此刻就站在她的面前,正打量着她。 「他是大巫「空」。」 一道声音在古映荷身侧响起。 古映荷看着来到身边的木青,整个人安定许多,右手放在胸口上,对着「空」弯腰道:「见过老祖。」 「嗯?」 木青本来一脸警惕地望着「空」,听到古映荷的称呼,惊讶得侧目而视。 「空」的神色在古映荷的称呼下柔和了一些,颔首道:「我知道你身上流着吾的血,吾问你,吾的后裔可曾走出了新的道路,为何还要召唤出吾?」 古映荷表情微愣,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空」见状伸出手指隔空轻轻一点,在木青的视角下,他身边的古映荷突然主动迎向了那根手指,等到那根手指触及她的眉心后,古映荷又回到了他的身边。 这个过程发生在极其短暂的时间里,以至于等「空」再次开口,古映荷才反应过来自己的记忆已经被对方读取过一遍。 「蠢货!这么多年都还沉迷于过去的辉煌,难怪裹足不前!」 大巫「空」冷声训斥一句后,视线突然落到木青身上。 古映荷有些紧张,「空」刚才展现出的那番对空间之力的运用,木青恐怕同样没有反抗之力,下意识挡在木青身前,「老祖。」 大巫「空」眼眶内的灰雾缓缓旋转,看着面前的两个年轻人,说道:「当初巫族错失了一次机会,不知道这次又会如何?」 木青眉头微皱,没有听明白「空」话里的意思。 大巫「空」继续说道:「既然已经决定通过巫族与人族繁衍的方式,延续巫族的存在,为何还要追求巫族血脉的力量?你们有认真想过这件事吗?」 古映荷的眉头越皱越深。 大巫「空「有些失望地摇了摇头,说道:「不管是觉醒血脉之中的力量,还是召唤吾等的意志,都不会是正确的道路。「巫」之所以是巫,是因为吾等掌握了天地法则之力,而非血脉的传承。他古云错得离谱,希望你们不要让我失望。」 就在古映荷在认真思考「空」的话时,这位大巫身形一闪,突然出现在两人身前,双掌拍向了两人头顶。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一千零六十八章:空的想法 「大长老!」 高空,看着擂台上的「空」身形一动便到了木青和古映荷的面前,一直以来表现得沉稳冷静地王叶青都担忧起来,望向前方地图灵。 但直到「空」的手掌落到两人头顶,图灵都没有动作,紧绷地身形反而是松缓了不少。 「不用担心,这道意志之躯没有杀意,更何况,在这方小天地中,我们所有人都不会是此人地对手。」 「怎么可能,这可是在鸣神图地小天地里。」众人一脸难以置信地看着图灵的背影。 图灵轻叹一声,「远古末期,巫族这些大物陨落后并没有进入天道轮回,或者说是天道主动排斥了他们,所以他们并没有真正的死去。」 「这位大巫哪怕只是一道意志之躯,也能够调动完整的法则之力,若是在外界就罢了,自有天道碾压,可惜这是在鸣神图内,若是我强行镇压,你们的这道神识被波及倒成了小事。」 众人无言。 显然,图灵在顾忌对方有毁掉这方小天地的能力。 擂台上,木青并没有捕捉到「空」的动作,但依旧凭借着敏锐的感知,提前做出了应对,背后幻化出双翼,就要带着古映荷后退,可惜这在以往从未失利的身法,却在这位大巫的面前,完全失去了作用。 木青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一只大手朝头顶落来。 危机时刻,木青眉心浮现出一道紫色的漩涡印记,竟然是强行释放出了一道屏障,将他和古映荷保护起其中。 「咦?」 「空」的两只手落在这层隐秘的屏障上,在外面的人的眼中,却是已经落在了两人头顶。 古映荷此时才有开口的机会,连忙问道:「老祖,您是何意?」 「空」扫了木青一眼,说道:「我这道意志是古云召唤而出,自然得替他完成他想要做到的事。」 「可是你不是已经知道古云这些年来都做了什么吗?为何……」 古映荷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空」冷漠打断,「他古云是蠢货,你也好不到哪里去,我想做什么都能有足够的理由,现在还来问为什么,不如学着你的男人,一心抵抗我的力量。」 「空」十指微曲,扣在屏障之上,木青眉心的印记就开始黯淡,眼看便要不支,垂在身侧的右手突然抬起,一掌拍向了「空」的胸口。 「空」不以为意,即使他这道身躯是古云通过献祭大量血气召唤而来,但以两人的境界根本无法撼动他分毫。 但等木青手掌击中他的胸口,「空」就发现是他失算了,木青的手段竟然能够攫取他的力量。 「空」眼前笼罩的灰雾快速涌动,化作两个不停吞吐的雾带,死死地盯着木青,说道:「即使你是混沌体,但你的位阶太低,是绝不可能拥有撬动我力量的能力。现在的这种手段,是哪位神君传授于你?」 木青心中一沉,咬着牙,疯狂地攫取起「空」体内蕴藏的血气之力。 在决定来到黑海三岛参加鸣泉秘境的试炼之后,木青就开始了在「青山界」日以继夜的修行。 为了不让别人认出一身所学与孟章有关,他这段时间一直在积极探索,不仅把孟章传授给他的各种秘术演练到了当前境界可以达到的极限,还尝试着融会贯通。 与林修的战斗,已经证明这个方向是可行的。 现在之所以能够强行攫取「空」的力量,则是将高级秘术「修罗印」与「食气之法」结合,才有的效果。 而让木青颇感不妙的是,「空」似乎一眼就看出了他的传承同样来自高位存在。 「没用的。自从我不入轮回之后,即使是我的一道意识之躯也是不死之身,你攫 取我这俱躯体的血气,不过是缩短了我降临的时间,却无法阻碍我对法则的调动。」 随着大巫「空」话音落下,木青和古映荷身后凭空出现了一个漆黑的漩涡,两人的精力已经足够集中,几乎是在漩涡出现的同时,就一齐发力试图挣脱「空」的钳制,但在空间法则面前,两人的挣扎毫无作用,依旧被漩涡吞噬进去。 而随着大巫「空」的消失,擂台上再没有一道身影,只剩下了一堆血肉,向围观的众人,宣示着这一战的诡异。 「大长老,他们去哪里了?」有人出声问道。 图灵皱眉盯着擂台,片刻后才舒展了眉头,说道:「他们还在上面,我们等着就行。」 「唔。」 木青只觉得脑袋里被灌满了沉重的铁水,昏沉无比,等他睁开眼睛,入目所见,是一片漆黑的没有任何东西的空间。 「你似乎并不惊讶这是哪里。」 「空」的声音突然响起,时而离得极近,时而又相隔极远,木青下意识收紧了手,却发现古映荷已经不在身边。 「她在哪里?」 「这不是你现在关心的事情。」 木青沉默片刻,平静地看着身前,说道:「前辈似乎对我并无杀心,不知把我拉入绝灵之域是因为什么?」 在现实的空间屏障之中,是一片隔绝一切生机气息的广阔空间,统称为绝灵之域。 木青曾进入过同样的地方,心知没有在外界的锚点,靠他自己很难离开这里,言语间有些无奈。 「我在你身上感应到了她和你的羁绊。」 「空」说道。 木青心中一动,拿出一枚碧色玉牌,「我这里有一枚她的命牌,前辈若是想要替她收回这个,那便拿去。」 命牌安静地飘在木青身前,并没有消失。 「前辈?」 「空」说道:「我在她体内发现了一道血脉禁咒,她想要彻底接受巫山的传承,就得先接触这道诅咒。」 木青眉头微扬,主动提醒道:「前辈竟然发现她身上的异样,应该知道她体内还有另外一道诅咒,若是没有办法同时解除,她很可能会死。」 「不过是一道噬极咒,我将这一身血气精炼后,再渡给她,就可以抵挡住噬极咒的爆发。」 木青没想到「空」还有这种安排,一直警惕的神色缓和不少,说道:「前辈用心良苦,这件事为何单独对我说起,古小姐人呢?」 「空」缓缓说道:「我把你们分开,自然是为了那道血脉禁咒。」 「古映荷曾被古云的意识占据身躯,血脉中残留着魔道气息,巫山才会以血脉禁咒的方式,将这股隐藏极深的气息封禁。」 「但这也让古映荷迟迟无法接受我巫族的全部传承。既然巫山将她视作延续我巫族意志之人,我既然降临,自然是能帮则帮。」 「但有办法,却需要帮手。」 木青明白了「空」的意思,点头道:「晚辈愿意帮这个忙,不知道前辈要我怎么做。」 「很好!」 得到木青肯定的回答,「空」再次现身,站在木青身前,笑道:「我需要你把识海深处的那道混沌之息分一半给古映荷。混沌之息是宇宙之中生机最为强烈也最干净之物,对她体内的魔息有极强的净化作用。」 木青听到这里,表情有些别扭,欲言又止。 「怎么?后悔了?」 「空」注意到木青的表情,问道。 木青摇了摇头,说道:「前辈提供的这个办法,巫山前辈早就提过,但想要把混沌之息渡给古小姐,却没有什么好的办法,只能……」 「空」的双眼前依旧涌动着灰雾,但木青却能够清晰地感觉到对方正在用一种神识的目光看着自己。 「她对你的心思已经足够明白,只要你同意,结为道侣对你们来说好处无数。」 为了表现自己的诚意,「空」主动说道:「你想要凝练混沌之息确实不易,所以我会将自己对空间法则的运用之道传授给你,另外,等古映荷接受了巫族的全部传承,你也可以与她共同修习。」 「我说过,巫族的秘术手段,并非只有巫族血脉的人才能修习,而这真需要你们两人带领我族后裔找到一条更更适合当下的路。」 「空」话里的信息极多,木青完全没想到对方既然如此看重自己,似乎是把巫族的延续责任都了一半在他身上,一时竟不知道该如何回应。 「怎么?嫌弃我的传承?」 「空」见木青沉默不语,眼前涌动的灰雾渐渐静止,情绪也有些冷淡,「我能从你身上捕捉到一丝因果气息,我当初留下来的那枚骨盘应该在你手上。你有了我的传承,再加上那枚骨牌,便等于有了我的道统,在这末法时代足以让你开宗立派,要知道当初的我即使在诸神的筵席上也有自己的座位。」 木青闻言更加无奈,直到这时才理清了自己的想法,「前辈误会了,我怎么可能嫌弃你的传承,我之所以沉默……是因为你的这个提议,古小姐是绝不可能答应的,我和她现在的关系只是互相帮助的朋友而已。」 「空」沉默起来。 木青抬头看向对方,正想要问清楚他把古映荷弄到哪里去了,「空」却突然开口:「如果她已经同意了呢?」 「……什么?」 木青愣了愣,才反应过来「空」在说什么。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一千零六十九章:接受传承 「老祖,你说什么?」 漆黑无物的空间里,古映荷一脸震惊地望着身前的大巫「空」,说道。 「空」在古映荷莫名地注视下缓缓点头,说道:「木青已经同意和你结为道侣。」 古映荷挪开视线,难以置信:「这怎么可能……」 「为什么不可能?」 「空」地声音里带着难得的笑意,「你和他年龄合适,能力匹配,最重要地是你容貌不差,他有什么不喜欢你地理由。」 「老祖或许不知。」古映荷垂目望着身下地黑暗,此时此刻的情绪似乎也跟着视线一起到达了不可知的边界,再难明了,「木青有几位红颜知己,而且我能明显感受出来,他对我并没有那种意思。如果他是因为助我才答应下来,我并不打算接受。」 「我明白你的意思。」 「空」意味深长地笑了笑,问道:「你在古家可有心仪之人?」 古映荷不明白身为大巫的「空」为何关心起她的私事,下意识摇头道:「没有。」 「空」说道:「既然没有,那便是不知道情为何物,你又怎么知道他对你没有那种意思?」 古映荷不知道从何说起,无言以对。 「空」对着古映荷身边一挥手,光影交错又分开,之前折叠起来的空间突然被拉伸,一道身影出现在了古映荷身旁。 「!」 四目相对,看着对方脸上闪过的一丝不自在,木青和古映荷在下一刻同时移开了目光。 「你们的选择我已经转告给对方,现在你们还有什么疑问,可以当面向对方说清楚。」 「空」说道。 「前辈……」 木青见古映荷沉默不语,想起刚才四目相对时对方眼里的慌乱和羞涩,心里一叹,主动说道:「这件事对我们来说很重要,可不可以给我们一点时间。」中文網 「空」摇了摇头:「你们必须在我的意志消散之前做出决定,不然我没有办法送你们离开这里。」 「而且,你们的心意对方已经明了,还能有什么顾虑?」 木青心里有些苦涩,突然感应道一道视线落在身上,转头看去,就和一双干净的眼睛对上。 古映荷对「空」说道:「老祖,其实除了你提到的这个办法之外,我已经找到了另外的办法。」 「我知道。」 「空」说道:「那枚信物是执明的东西,你借其抹除体内的血脉禁咒,很可能引狼入室,并不安全。」 「?」 古映荷有些听不到「空」的意思,木青却立刻反应过来「空」提到的「执明」是谁,连忙道:「前辈,你认识「执明」神君?」 「空」看了木青一眼,说道:「你不认识吗?」 木青一愣,「空」的反问耐人寻味。 「好了。」 「空」的时间似乎不多了,他看向面前的两个年轻人,诚声道:「实话说,我想撮合你们两人在一起,但显然,你们心中都有着障碍,那这件事便作罢。」 木青苦笑以对,古映荷微微垂目,眼神莫名。 「空」的身影开始虚淡,他一个闪身来到两人身前,双手分别拍向两人头顶。 他对木青说道:「既然骨盘到了你的手上,那我的传承依旧交给你。不过你得记住,今日我是被古云召唤而出,现在放过你,你就得记住这个人情。」 木青郑重回道:「晚辈记得。」 「空」看向古映荷,「记住,「巫」的传承不在于血脉的纯净与否,而在于对天地的探索,对力量法则的掌控,即使不是巫族的后裔,但只有能够习 得巫族秘术手段,那依然是「巫」。」 「空」的话发人深省,古映荷有那么一瞬只觉得一切都豁然开朗,但等她想要留住那种突然降临的感悟时,却又什么都没有留下。 「空」的身影越来越淡,几乎与漆黑的空间融为一体,一滴淡金色的血液在他指尖凝结,最后落在古映荷的眉心之上,隐于体内。 等到做完这一切,「空」的声音里多了一丝倦意,也多了一丝解脱,缓缓说道:「我的后人,你们的先祖以自己的血肉灵魂向天地献祭,寻求的绝非让你们重复当日的荣光,当日的荣光依旧在历史的长河中熠熠生辉,而我希望的是你们这些后世之人,能够活出自己的样子。」 「空」消失了,漆黑的空间开始崩塌,而最先出现的变化则是擂台上的那一堆血肉。 一滴淡金色的血液突破空间,落在那对散乱的血肉上,就像是一粒火星撞进了干草之中,血肉瞬间染上了一层金色的火焰,在嗞嗞声响里,驳杂的血气被燃烧干净,余下的血气再次重铸,一具血肉之躯重新站在了擂台中央。 这个血人不再似刚才那般高大,渐渐凝实的身躯恢复了古元原本的样子,等睁开眼时,一股化凡初期的气息瞬间释放了出来。 古元缓缓转动脑袋,看着身前,下一刻,两道身影便毫无征兆地回到了擂台之上。 「木青!」 一声怒喝在擂台上响起。 木青看着身前一脸愤怒盯着自己的古元,双眉微扬,顺着古云的视线低头看去,松开了抓着古映荷手腕的手,说道:「看来你已经重新掌控了自己的身体,我现在有些佩服你,如果我败在了古云手上,你岂不是永远回不来了?」 「哼!」古元冷哼一声,脸上闪过一丝得意。 他强行选择净化,其实是经过深思熟虑后的结果,不仅能够将阴木牌内的大巫精血吸收炼化,还能将古云留在身上的那道分魂给逼出来,至于后果,他相信真到了需要迈出最后一步彻底蜕变为「巫」的时候,古云会主动把身体的控制权还给他。 古元的视线微转,看向古映荷,突然从古映荷身上捕捉到一股极为亲近熟悉的气息,眉头皱起:「小姨你也接受了老祖的传承?」 古映荷面无表情,「我们古家的老祖很多,你又是在说谁?」 古元面对古映荷,天然有些理亏,他其实也知道整个家族,就古映荷最在乎他的安危,坦诚道:「我虽然被夺去了身体的掌控权,但意识一直保持着清晰,我说的自然是大巫「空」。」 古映荷点头说道:「老祖把我俩拖进了绝灵之域,但最终还是把我们放了出来。」 古元闻言心里有些郁闷,他冒着意识被抹去的风险,才得到一滴纯净的大巫精血,结果古映荷什么也没做却有同样的待遇,不过想到是一家人,古元还是很快调整好了心态。 他抬起头,刚好和金光罩外的图灵目光对上,感受着对方目光里的那份严肃之意,心中微凝,主动行礼道:「澹台大长老,我和木青的比试尚未结束,你能让我小姨离开擂台吗?」 图灵目光深沉,声音在擂台上响起:「你召唤出大巫的意志降临,已经不是你和木青的比试,早已严重违规。」 古元有些着急,诚声道:「大长老,除了我们这几个当事人,你应该最清楚发生了什么,我在净化血脉时出了意外,虽然一直知道发生了何事,但不管是那些禁术还是召唤大巫意志降临,都非我所为。」 「我和木青之间并没有分出真正的胜负。」 图灵目光微转,看向木青。 木青说道:「大长老,就让比赛继续下去吧,刚才确实出了一些意外。」 「那好。」 图灵一挥手,擂台上的古映荷出现在了广场上,擂台上重新恢复了之前对战时的模样。 图灵警告道:「你二人之前若是再有借助外力的情况,不论是谁,一律判负。」 木青和古元的四目相对。 古元咧嘴一笑,说道:「谢谢你能给我一个光明正大战胜你的机会。」 木青打量着古元的身体,好奇道:「你这就是成功了?」 古元知道木青问的是什么,并不介意透露现在的状态,自信道:「如果小姨得到那滴大巫精血也被我吸收,我或许能够彻底净化血脉。」 木青有些感慨,「空」才是真正的用心良苦,不仅在替古映荷解决身上的问题,还及时止住了古元的冒进。 想起一直对古元都很关心的古映荷,木青认真说道:「「空」说过,正的「巫」并非体现在血脉之上。以你现在的境界和实力,彻底净化血脉根本承受不住天道的倾轧。」 古元听着木青语重心长的语气,脸色有些难看,「你和小姨待在一起,就真把自己当长辈了?」 木青无奈一笑,双手垂在身侧,示意古元可以开始了。 古元看着木青一副轻描淡写的样子,心中的战意骤然升至顶点,大喝一声,冲了上去。 木青本以为古元还要和他比拼肉身力量,正站在原地,平静地等待着古元冲到身前,哪知古元冲到半途,竟是突兀地消失了眼前。 「嗯?」 木青捕捉了一丝熟悉的波动,微微侧身偏头,一个拳头几乎是在同时就擦着他的鼻尖而过,等木青想要把古元留在面前时,古元却又再次消失。 擂台外,看着这方擂台上重新燃起来的战火,东方阔正惊讶地看着古元的蜕变,说道:「看这样子,这是直接习得了那位大巫的手段?」 「他离那位大巫对空间法则的掌控还差得极远,但已经破境,又拥有了完全不一样的速度,木青恐怕要败了。」 苏思难得评价道。 古映秋正兴致勃勃地看着擂台上古元的惊艳表现,听到身旁的脚步声,看了过去——古映秋正一脸心事地低着头,全然不在意擂台上发生的一切。 「你说木青会不会暴露更多的底牌?」古映秋问道。 古映荷这个时候才抬起头,她看着擂台上站在原地始终没有动作好像对古元束手无策的木青,无奈说道:「木青也接受了老祖的传承。」 「!?」 古映秋的视线本来已经重新投向擂台,听到这句话,立刻落回古映荷脸上,微微睁大了眼睛。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一千零七十章:惊讶发现 擂台上,得到一滴大巫精血的古元将巫族血脉的强大之处展现得淋漓尽致。 在远古时代,巫族之所以很长一段时间都屹立顶峰,与血脉传承有着不可分割的关系。 他们只需要觉醒血脉,就能够拥有先辈们强大的手段,虽然如今的古家众人,早已经没有了这种可能,但古元却是一个另类。 如今的他,无限接近真正的巫。也正是如此,他只是成功吸收炼化了一滴来自大巫 “空”的精血,便拥有了对空间法则的运用能力。虽然古元的表现完全无法与 “空”对法则真正的掌控相提并论,但仅仅只是入门,身法速度也有了彻底的蜕变。 他每一次对木青发起攻击,不再是蛮横地冲撞,也不再是留下一道道残影,而是倏忽之间出现又消失,木青几次尝试都没有将他拦下来。 擂台外的众人看着这一幕,不免动容,有人啧啧称奇道:“如果巫族依旧还存在,那么他们恐怕是天地间的第一大族,这种只靠血脉传承不需要后天再练习的能力实在变态。”不少目光落到了古映荷身上,好奇道:“古小姐,刚才那位大巫特意把你拘到面前,具体发生了何事?”古映荷绷着脸,摇了摇头, “我也不清楚。” “嗯?”问话之人表情一怔,反应过来后歉声道:“是我冒犯了,古小姐见谅。”古映荷心里一叹,望着擂台上的那道身影,表情有些郁闷。 她并没有说假话,她现在一回忆起刚才发生的事脑子就乱得很,连她自己都拎不清头绪,又怎么可能会有答案呢。 古映秋看着近在咫尺的古映荷,又顺着古映荷的视线看向擂台上的木青,突然问道:“老祖是古云召唤而出,却没有伤害木青一根毫毛,是你救了木青?”古映荷目光微动说道:“他需要我来救吗?”古映荷这里的插曲过去,观战的众人重新将目光投向擂台上,起初,他们都还在为古元这么快就从血脉中掌握运用法则的能力而惊叹,但渐渐,他们脸上的表情又多了一丝化不开的疑惑——木青虽然没有留下古元,但古元出手了这么多次,同样没有伤到木青分毫。 ……擂台上某处,古元再次现出身形,一脸凝重地盯着木青,不再出手。 木青向古元看去,若有所思地说道:“你并没有破开空间壁障,但气息却完全消失,是因为光线也自己的气息吗?”古元沉声道:“我不明白你在说些什么。”木青伸出手掌,天光隔着金光罩落在手上,被渡上了一层淡雅的金光,像极了早晨的日光,木青安静地看着这一幕,一段陌生的感悟突兀浮现心中,他顿时明了,这就是 “空”当时予他的传承。 “这是……”木青在天光下摊开的手掌在众目睽睽之下渐渐消失,接着是他的手臂……等到了最后,他整个人凭空消失在原地,连气息也彻底消失。 但他的声音却依旧在原地响起:“我早就知道利用扭曲的光线能够达到藏匿身形的目的,但想要隐匿气息却不可能做到,现在我才明白,根本不用隐匿气息,只需要调整气息,和光同尘罢了。”木青再次出现在擂台之上。 古元脸上的表情极其精彩,先是审视,然后是错愕,最后则是愤怒。绝灵之域发生了什么,他并不清楚,但隐隐猜到了部分,但现在却不愿意相信这就发生在眼前的一切。 “你得到了老祖的传承?”古元绷着脸问道。 “是的。”木青回道。古元直到现在还是难以相信这一切,斩钉截铁地说道:“不可能!就算你掌控了修罗之力,能够炼化巫族血气,但你并非巫族血脉,如何能够得到老祖的传承?”木青听着古元的质问,心中反而有了一种豁然开朗的感觉,说道:“我其实一直也在思考前辈为何将他的传承交给我,就算……就算我的体质有些特殊,但并非是巫族后裔。” “现在我明白了。”古元皱着眉,似乎并不想知道木青的答案。木青认真说道:“前辈是想借我之手告诉你们,巫族的能力和手段,并非只能靠着血脉传承才能够拥有,我这个外人能够做到,你们这些巫族后裔更没有问题,而只想着净化血脉去直面天道,虽然勇气可贵,确实鲁莽失智的行为。”古元仰面闭上眼睛,胸口起伏,吐出一口浊气,才对木青说道:“对空间法则的运用,并非老祖才会,你所学的很可能来自你背后的存在,现在说这么多,不过是你和我小姨商量好的对策。”木青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说道:“我对你说这么多,确实是因为你小姨,不然就凭你之前伤害白芷还有清漪,我就算不杀你,也不会是现在这个态度。”听到木青一会儿提起古映荷一会儿又提起白清漪,古元心中憋闷之极,大喝一声:“话说得漂亮没有屁用,你有种将我击败!”木青正想实验一下对空间法则的运用,心念一动,消失在擂台之上。 “哼!”古元借助血脉的特殊捕捉到了光线中那一丝微不可查的异变,一拳轰向身后,只听到 “啪”的一声,一只手掌凭空伸出,拦住了拳头。 “找到你了!”古元双眼战意汹汹,变拳为爪,向前扣住木青的手腕,猛地一拽,将木青整个人拽出来后,另一只垂在腰侧蓄势待发的手猛地轰出,没有任何停顿地轰在木青胸口。 “咚——”殷红的血气从古元手掌边沿溢出,化作一道道血蛇,发出尖锐的嘶鸣声扑向了木青身体各处。 这一掌同样是传承与巫族血脉里的手段——血煞掌。木青如果硬生生接了这一掌,就算体质极为特殊,一身血气也会快速沸腾,失去战斗之力。 但木青却没有任何躲避的想法,他抬起了空着的那一只手,抓住了古元的手腕。 两人以这种古怪的姿势,把对方都留在了原地。古元起初还在拼尽全力催动 “血煞掌”,但当看到木青的应对后突然明白了什么,怒骂了一声 “卑鄙”就想要挣脱,可惜为时已晚。另一个木青出现在了古元身后,手掌轻描淡写地落在他的肩上,说道:“你不是不相信我说的吗?那就体验一下我刚才的经历吧。” “你要干什么?”古元怒喝道。木青不为所动,一道紫黑色的漩涡出现在古元肩头,木青心念微动,漩涡立刻扩大,将古元吞噬了进去。 很快,木青也跟着消失,擂台再次变得空空荡荡。 “嘶——这是刚才那位大巫的手段?”观战的东方阔吸了一口冷气,难掩惊讶地看向图灵、图灵心里同样震惊,如果说木青之前表现出来的那种 “看一眼就会”的学习能力,还能归结到剑道天赋和眼界,那此刻的表现却实在找不到太过合理的解释,哪怕木青得到了 “空”的传承。 “木青也得到了老祖的传承。”此时,古映荷的声音在广场上传开,抵消了众人心头的一部分震惊。 但很快,众人又以一种更加错愕震惊的表情看了过去,有人点出了重点, “莫非木青也是巫族后裔?”古映荷愣了愣,不知道是不是觉得这个假设有些意思,沉默了片刻才说道:“不是。”那人继续说道:“既然不是巫族后裔,那木青如何能够如此快地就掌握了这种能力?”这人的话得到了大部分人的共鸣。 要知道他们都来自这世间最顶尖的修行势力,有机会接触到的修行功法或是秘术同样不凡,但败在他们面前的却是一条从来分明的分界线,这条分界线区分了 “学”和 “学会”,也难道了不知多少声名在外的天才。古映荷也明白众人心想,目光扫过这些人的脸,说道:“不可否认,木青是真正的修行天才。这也是他能够如此快速掌握这种能力的原因。”……众人面前接受了这个事实,但古映荷身旁之人,却开始摇头,沉声道:“这绝不可能!”古映荷看着自己的亲二姐,问道:“为什么不可能?”古映秋说道:“你知道的,巫族传承于血脉的能力,外人不可能学会!”古映荷眉头微动,示意古映秋看向擂台。 古映秋脸色有些难看,眼底深处甚至出现了一丝慌乱,难道她们一直坚持的都是错误的? 旁观的那些人也听明白了姐妹俩争论的焦点,彼此互视,看向两女时,又多了几分深意。 图灵叹道:“事实证明,巫族传承的手段,人族修士同样能够修习,这也是此次神会邀请古家的一个重要原因,古家本就是修行界不可或许的一个势力,我希望日后,诸位都能与古家多些交流。”图灵这么说,本就生出这种想法的众人自然是争相符合。 古映秋没想到澹台定会把事情一下子抬高到修行界交流的层面上来,一时愣在原地,反倒是古映荷主动向众人说道:“这本就是古家一直期待的事情,古家欢迎诸位到北荒做客。” “你……” “姐姐,你觉得能学会巫族手段的人会有多少?或者简单一些,像木青这样的人能有几个,这样的年轻人,古家会不欢迎?”古映荷这里话音刚落,有人突然说道:“木青回来了!”擂台上,木青的身影出现在擂台中央,抬头看向半空,下一刻,一道紫黑色的漩涡凭空而现,一道身影笔直坠地,狼狈无比,正是古元。 木青来到古元面前,见古元绷着脸始终不愿意开口,不免皱眉问道:“还想再来一次?”古元脸皮抽搐了一下,抬起头来,他的视线越过面前的木青,看向半空,沉声道:“你竟然把分身当做锚点,我输得不冤。”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一千零七十一章:无极剑宗 「木青和古元的比试,木青胜!」 当古元主动开口认输后,图灵的声音立刻在广场上传开,为二人之间地比试画上了一个暂时地句号。 「木青。」 金光罩消失,距离擂台最近的两女率先冲上擂台,古映秋没有去管连站起身都有些困难地古元,反而跑到了木青面前,一脸严肃地盯着他问道:「你刚才地手段真是来自老祖?」 木青看着古映秋眼里地那一丝惶惑,轻轻点头,视线移向一旁,说道:「前辈之所以会把他的传承交给我,是因为他要我助你消除体内的血脉禁咒。」 「这件事暂时不提。」古映荷连忙说道。 「呵呵。」 一声冷笑突然在几人身旁响起。 古映秋看了过去,扶起了被她忽视的古元,纳闷道:「小元,你……」 古元满眼讥讽地看着近在咫尺的木青,「你刚才是怎么说的?」 木青不明白古元的反应为什么这么大,没有说话。 古元扫了古映荷一样,一脸痛心疾首地说道:「小姨,你千万不要被他骗了,老祖之所以把他的传承交给一个外人,不过是借他之手对我们古家所有人发出警告!」 「老祖根本就没有要求他一定要帮你,他扯上这些,不过是对你想法!」 「……」 木青看着古元,嘴唇微动,他实在无法明白古元经历了一个怎样的心路历程,才能够得出这样一个判断,但巧就巧在,古元提起的事正好踩在了木青和古映荷都晦涩难言的事情上。 古映荷一时也愣怔在原地,快速地扫了木青一眼,见木青同样有些无措,才敛眉严肃道:「绝灵之域发生的事我自有判断,你还是早点离开这里好好疗伤吧。」 古元皱着眉,想要再说两句,古映荷却不再理他,抢先对着古映秋说道:「古云的分魂之道让人防不胜防,你可以给他好好看看,是不是脑子出了问题。」 古映秋本来还因为血脉传承的事而心不在焉,经过古元这么一说,才后知后觉地察觉到两人之间的气氛有些不对,似乎木青和古映荷都在可以保持着和对方的距离。 古映秋意味深长地问道:「你们消失的那段时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你们是不是答应了老祖的什么条件,他才放你们回来?」 古映荷绷着脸转身就离开了擂台,古映秋看着她的背影,又转头看了一眼还待在擂台上的木青,轻叹一声,带着古元离开了擂台。 她突然有些后悔当初的某些决定——在朱雀城的时候,她其实曾有意撮合过两人。 但若是因为她,反而让一人有心另一人却无意,那才是真正的遗憾。 两女的到来和离开其实并没有持续多长的时间,木青感受到不少视线落在他的身上,朝图灵恭敬地抱拳道:「大长老,多谢!」 图灵诧异道:「你刚才落入危险,我并没有出手救援,你谢我什么?」 木青一晒,他心知肚明自己那些伪装的手段能够瞒过其他人,却很难瞒过这位,想了想说道:「「空」之所以没有乱来,自然是因为大长老一直关注着这里。」 「你放心,你既然不想暴露自己的手段,我也不会讨嫌到主动拆穿。」 图灵的声音在木青耳边响起,在广场上响起的却是另外的话,「他们都在猜测你得到了那位大巫的传承,并且学以致用,我想听你亲口回答。」 木青刚才之所以能把古元强行拖入绝灵之域,除了「空」的手段外,还利用了混沌之息,不然光靠他现在的实力,其实很难破开空间屏障,于是说道:「我确实得到了「空」前辈的传承,但学以致用却还远远谈不上,其中还用上了其 他的手段。」 图灵微微点头,他注意到了木青调动空间法则之力时那一丝特殊的紫韵,因为木青此时的坦诚,对木青多了一丝好感,说道:「你好好调整,准备下一场和祝红岩的比试吧。」 「嗯?」 木青目光扫向另外一处擂台,擂台上的陆曼青和苏无名见他看过来,还朝他点了点头。 木青这个时候才发现无极剑宗的这对师姐弟刚才一直在观战,到现在还没有交手。 图灵说道:「无论他们二人谁胜谁负,按照灵晶数量排序,你和祝红岩都分列二三,下一轮比试,只有你和祝红岩。」 图灵的话即是说给木青听,也是在告诉今日观赛的所有人,鸣神图的比赛终于进入了尾声。 「苏师弟。」陆曼青收回视线,看着同在一方擂台上的苏无名,笑道:「现在的情况就是我们无极剑宗总会有一人进入最后的决赛!」 苏无名板着一张脸,一想到此刻的对手是陆曼青,便完全没有与陆曼青一样的兴致,只是问道:「师姐,你是考虑到了这一点,才选我做对手的吗?」 陆曼青点点头,大方坦诚道:「当然!」 苏无名心中有些莫名的情绪,却又想不通为何,身姿微挺,站得笔直,朝陆曼青点了点头。 陆曼青「噗呲」一笑,说道:「干嘛这么紧绷,你难道忘了我们之间打的赌?」 苏无名眼神微亮,说道:「当然没有。」 「那就好。」 陆曼青话音落下,对苏无名露出一个更加明媚的笑容,苏无名不解其意,正要问陆曼青怎么还不出手时,心中突然警兆大生,不假思索地拔剑出鞘,一剑扫向身后。 「砰——」 清脆的金铁交击声在擂台上传开,陆曼青的身影动如脱兔,灵动非常,已经来到苏无名身前,伸出一根手指点向苏无名眉心。 苏无名完全没想到上一刻还对着喜笑颜开的陆曼青,这一刻就已经对他发起了如此凌厉的攻击,拦住刺向后心的那把飞剑后,脚步连连后退,只想着马上拉开和陆曼青的距离。 陆曼青召回被击飞的长剑,主动停了下来,对一脸不解望向她的苏无名笑了笑:「看起来你更喜欢叫我师姐,那以后就再没机会让我喊你师兄了哦。「 苏无名双眉微凝,收刀入鞘,整个人的气质截然不同。 陆曼青对苏无名的变化比较满意,身形渐渐离地,来到半空之中,说道:「你是外宗剑子,我是内宗剑子,不如就以彼此最擅长的一剑,分出胜负如何?」 苏无名一脸郑重地点了点头,「师姐,请小心,我会拼尽全力!」 陆曼青眉眼弯弯,面对着苏无名她总会忍不住想笑,特别是对方显得格外别扭的时候。 不过她是内宗的天骄,几乎与苏无名同时进入了战斗该有的状态,透体而出的剑意就如被星星之火点燃的草原,迅速壮大,到了后来,即使什么也不做,几乎凝为实质的剑意也冲击得金光罩咯吱作响。 而苏无名的情况,则与陆曼青展现出的气势完全相反,他浑身的气息越发收敛,到了此时,整个人就如同一尊持剑而立的雕塑。 木青没有选择调整恢复,和王叶青古映荷一起来到了这边的擂台外,一脸好奇地打量起了这对师姐弟的战斗。 突然一道声音在他身后响起:「城主也好奇我剑宗的剑道技艺?」 木青听着这清冷疏离的声音,连忙转身,等看清出声之人的样貌时,眼里闪过一丝诧异,语气真诚道:「我之前见识过苏无名的「藏剑术」,心中惊艳,不知道陆曼青又会有怎样的区别。」 苏思说道:「无极剑宗虽分内外两 宗,但剑道技艺的传授并没有太苛刻的界限,特别是对你们这样的剑道天才,他们二人能够接触到的剑道技艺相差不多,但既然提出了以内外宗剑子的身份分出胜负,自然会使出如今最具代表的剑道手段。」 东方阔不知道什么时候也凑了过来,此时插上话道:「外宗当是藏剑长老的「藏剑术」,那内宗呢,还是你师父的「无极剑意」么?」 东方阔提到的苏思师父是上一任剑宗宗主,在许多年前就进入剑宗的另一处禁地闭死关,曾言若不能成功渡过圣王境第三劫便永不出关,东方阔提起此人时,脸上的表情有些复杂。 苏思看了东方阔一眼,摇头道:「如今内宗推崇的是大师兄的「心剑」,曼青作为大师兄的关门弟子,应该会使用这招与苏无名分出胜负。」 木青现在一门心思都放在对无极剑宗的好奇上,听说这无极剑宗所在的玄金州还在火洲更西边。宗门中,外宗主修形和术,内宗主修气和意,也不知道有多少剑道秘技在那片大地上生发剑道光辉。 苏思特意找木青搭话,是看中了木青表现出的非人天赋,继续说道:「我观察城主有一段时间,城主如今应当是掌控了「混沌之息」,不知道我说得对不对?」 木青心里有些苦涩,点头道:「苏剑仙果然好眼光。」 苏思善意一笑:「城主不要误会,我之意会提到这个,是因为我剑宗有一套从开宗之时就流传下来的剑经,当今世上,或许只有你才能修习这部剑经。」 就在木青还很懵懂时,一旁的东方阔却忍不住了,大声道:「你说的是那部剑经?」 苏思微微皱眉,稍微往一旁挪了几步,对正朝她看来的木青说道:「剑圣大人曾留下了一部无名剑经,剑经扉页便是蕴养本命飞剑的修行之法,而越往后,便越晦涩玄奇,我师父曾自言他参详了数百年,却也只是看懂其中三成,很可能,得身具混沌之体的人才能够往后修习。」 木青按捺下心中涌起的情绪,问道:「苏剑仙是愿意把这部剑经借给我修习?」 「这不是不可以。」苏思点头一笑,「我希望你日后若是有所收获,能把修习这部剑经的感悟一一记录下来,再传授给我剑宗弟子。」 木青没想到苏思还真有这样的打算,他心中自然愿意修习那本剑身留下来的剑经,但并不清楚无极剑宗到底是一个怎样的宗门,并没有马上回答。 苏思也看出了木青的顾虑,对木青身旁的王叶青说道:「王夫人,等三岛会盟结束后,无极剑宗会亲自到朱雀城拜访。」 王叶青颔首一笑:「朱雀城当然欢迎苏剑仙的到来。」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一千零七十二章:惹怒对方 广场上,其他人看着苏思主动和木青交流起来,心中对木青以及他所代表的朱雀城的印象彻底改变。 要知道苏思不仅代表着无极剑宗,还是修行界百年来最杰出的那几人之一,能够一改平时的清冷沉默,主动向木青表露结交之意,便证明她很看好木青这个人、 如此一来,木青的身份就从参赛者中脱离出来,成为了与他们一样的参加会盟大会的势力代表。 想通了这件事,就连道宗的折岩三人都主动来到这边,和木青交流起来。 木青并不喜欢这种氛围,好在有王叶青在身边主动替他接下这些人的示好,他才能够将注意力重新放到擂台之上。 「苏师弟?」 恰在此刻,擂台上空的陆曼青一身剑意不再攀升,圆融如意,渐渐流转到她的身前,剑意本无形,但因为光线的扭曲,一柄与她身影等高的金色光剑缓缓凝聚,浓郁的剑道威压扩散开来,金光罩上都出现了一道道细小的裂隙。 擂台地面的苏无名感受最直接,当这一剑出现之时,他体内快速奔行的真气受到影响变得缓慢,皮肤上更是有一股强烈的刺痛。 苏无名脸色前所未有的郑重,剑宗宗主陆沉以「心剑之道」闻名于整个修行界,「心剑」一旦成形,目光所及,剑光即至,陆曼青没有马上出手,是在等待,也是提醒——他现在蓄积的这一剑,即使拔出也不会是对手。 「啪嗒。」 苏无名朝前迈出一步,腰身微沉,抓着剑柄的右手姿势更加协调,整个人的气机都聚在了腰间的「墨锋剑」之上。 下一刻,苏无名的身影消失在原地,速度之快,连一直关注着他的木青都只是捕捉到了一道剑光。 「嘶——好快!」 有人惊讶道。 而更多人则是好奇苏无名接下来拔出的一剑会展现怎样的威力。 但下一刻,他们的好奇就落空了,因为再次现身已经来到陆曼青身后的苏无名根本就没有拔剑。 他松开了握在剑柄上的右手,一掌拍向陆曼青。 这一刻,苏无名整个人化作了一把剑,而拍出的手掌则成了最锋利的剑锋。 汹汹剑气随着苏无名的动作爆发而出,如同一道巨浪轰向陆曼青,他的手掌更是转瞬间就落到了陆曼青肩上。 下一刻,一道清脆至今的金铁交击之声在两人之间传开,那撞向陆曼青的无数道剑气在触及她身体的瞬间便消失殆尽,而苏无名落在陆曼青肩头的右手更是鲜血淋淋,出现了十几道深可见骨的剑伤。 「你的「无想」本有机会破开我的「心剑」,但你放弃了。」 陆曼青主动拉开距离,转身看着苏无名说道。 心剑之道穷尽的是剑道中的「以心化剑」,修炼至大成时,心意乍起的速度便是剑的速度。 在苏无名消失的同时,那柄竖立在陆曼青身前的金色光剑便与她的身形重合,苏无名刚才那一掌落在陆曼青肩头,实则还是以剑锋对剑锋。 而陆曼青其实是露出了破绽的。 苏无名右手无力地垂在身侧,表情平静地说道:「剑修的剑越快实力越高。你我二人既然是擂台上的对手,便不该故意放水,你刚才凝剑而不发的时候我便输了,若是再以「无想一剑」伤你心脉,我会看不起自己。」 「你!」 陆曼青一双纤眉微扬,有些生气,「我当初跟你说的那些话你这么快就忘了?还是说你就只想一直当我师弟,被我压在身下?」 苏无名愣了愣,说道:「师姐,我有自知之明,不管是祝红岩还是木青,我都不会是对手,剑宗的荣誉本就该由你缔造,而且这一轮选我做 对手不就该是这样考量的么?」 「狗屁。」陆曼青说道:「鸣神图试炼的第一名算是什么荣誉?」 苏无名愣在当场,陆曼青语重心长地说道:「比起同辈之人的第一名,我们剑宗的和谐才是最大的收获,这些年外宗弟子受到内宗弟子欺负的事情不少,我在无形之中不知道成了多少人生怨的对象,你现在胜过我,那些人的怨气没了,你的声望高了,且不是两全其美的事?」 「可是师姐你呢?」苏无名问道。 「我?」 陆曼青无奈地白了苏无名一眼,说道:「看来你真忘了我当初怎么抱怨的了。我其实是一个爱清闲的人,一直以来带着别人的期待而修行一点劲也没有,你就不能帮帮忙吗?」 苏无名这时候才记起当初两人待在一起的场景,陆曼青看着折芊芊被天宗那些人所累就曾表达过类似的想法,那时候苏无名的心思却放在了另外一件事情上…… 「怎么样?你愿意帮我吗?以后你当师兄,我当师妹。」 苏无名面对陆曼青接连的催促,鬼使神差地说道:「剑宗里也有比我优秀的同辈,你为什么要把自己本该拥有的好处都让给我?」 「因为我并不觉得那些就都是好处。另外……」 陆曼青展颜一笑,真诚道:「你要比我更努力上进,我一直很佩服你。」 苏无名心情很愉悦,在陆曼青的注视下,举起另外一直没有受伤的手,望向图灵道:「大长老,我认输。」 陆曼青笑容一僵,眯眼道:「你不是一直想超过我吗?怎么还主动认输了。」 苏无名说道:「我现在还不是你的对手,如果真接受了你的建议,我怕将永远没办法真地超过你。」 陆曼青气道:「那你为什么一定要超过我?」. 「因为我……」 苏无名有些犹豫,但很快广场上的风就吹到了擂台之上,将他差点说出口的心意给吹回了心里。 图灵来到两人身前,宣布道:「苏无名主动认输,陆曼青获胜。第二轮比赛结束,因为灵晶数量位居第一,陆曼青直接进入决赛。」 「接下来是第三轮的比赛——木青对战祝红岩,你们二人还有半个时辰的准备时间。」 木青没想到剑宗这两位的胜负这么快就已经分出,听到图灵开始宣布第三轮的比赛,正要开始寻找祝红岩的身影所在,她的声音便已经从某个方向传来,「大长老,我已经调整完毕,若是木青不需要再准备,第三轮比赛随时可以开始。」 木青看向坐在不远处一座擂台上的祝红岩,刚好祝红岩也看向了她。 感受着祝红岩眼里的好奇和战意,木青就知道之前一直避着对方反倒引起了她的注意,于是主动朝朱红要所在的擂台飞去。 「大长老。」木青看向图灵,点了点头。 图灵大手一挥,广场上的所有擂台合为一座,金光罩再次从擂台边缘,隔绝出一个更加宽阔的空间。 「祝小姐,我们开始吧。」木青对祝红岩说道。 祝红岩双眉一皱,盯着木青说道:「我有一件事要问你。你似乎在刻意避开我,是因为什么?」 木青面色如常,说道:「你应该是误会了什么。」 祝红岩摇头道:「我没有误会。你故意借嬴青之手把灵晶送回,却要求你我之前的约定作废,我不觉得你是没有信心,所以很想知道你到底是因为什么原因才安排了这件事。」 「不想和你们扯上更多关系是因为小静……」 木青在心里说道,实在有些无奈。 他最开始从祝曼玉口中听说只有祝家的血脉才能够成功修习那 部九天幽炎诀时,其实想得最多的还是慕容静是一个例外,但后来回忆起慕容静向他提起的身世,却想越觉得不对劲。 按照慕容静所说,她的父母是山中的猎户,一个雨夜她父亲外出后便再也没有回来,而他的母亲因为生病死在了床上,而她也是在那个时候被慕容隐发现带回了隐谷。 现在再看,慕容隐能够及时发现慕容静并且带走,恐怕还另有隐情。 也许慕容静就是祝家的人,如果坦诚,当年那桩旧事会不会对慕容静带来无法想象的伤害? 这些都是木青认真考虑过的事情。 他已经做好决定,等回到朱雀城后就把最近的这些发现告诉慕容静,但在这之前,他绝不会让慕容静面对完全无法预料的危险。 「木青?」 祝红岩见木青沉默,提醒道。 木青压下心中的思绪,盯着祝红岩的脸,说道:「祝小姐,我没想到我们之间还是会对上,不如我们也打一个赌,谁赢了谁就问对方一个问题,而对方必须如实回答。」 祝红岩眉头微蹙,觉得木青刚才的视线有些奇怪,沉吟片刻后说道:「我的问题还是提到的这一个,你的问题是什么?」 木青说道:「你父亲当年曾到过朱雀城,我想知道具体是哪一年。」 祝红岩的目光微变,盯着木青不说话。 木青能够清楚地感觉到祝红岩身上的气质凌厉了许多,心生不解,忍不住说道:「祝小姐若是有什么意见,可以直接提出来。」 祝红岩面无表情地摇了摇头,「不用,就这个问题吧。」 木青点点头,刚要开口,祝红岩便消失在原地,朝他冲了过来。 「砰——」 剑尖撞在了宽大的剑身上。 当祝红岩一剑直刺而来时,木青召唤出镇魔剑挡在了身前。 他连忙离开距离,看着持剑站在原地的祝红岩,有些郁闷,「祝小姐,我怎么惹你生气了?」 祝红岩板着脸,「你没有惹我生气,不过我们是在擂台上。」 祝红岩手腕一动,连绵的剑火便朝木青呼啸而去。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一千零七十三章:剑道争锋 擂台上,肆虐开来的剑火,让木青和祝红岩的比试从一开始就进入了激烈的节奏。 木青虽不知祝红岩为什么突然发怒,但也明白只有等到两人的比试分出胜负才有可能搞明白原因,于是也不再出声,当赤红色的剑火扑面时,不退反进,冲了上去。 「砰砰砰!」 两剑交错,在呼吸之间便相撞十几次,巨大的力量反馈到剑身上,震出一道道残影、 祝红岩与折芊芊一战,虽然暴露了她最大的底牌,却也因为那场战斗受益良多,剑火之道越发精进,见以「离火燎原」催发的剑气火焰连木青身周三尺都进不去,双目骤然一脸,轻喝一声,一剑直刺向木青眉心。 木青感觉到这一剑威力大有不同,心念一动,便将不久前从林修那里学会的「五岳剑」施展开来,试图将祝红岩的这一剑困住。 但下一刻,周边的剑火便涌向了祝红岩手中的剑,剑与火熔融一体,化作一道炙热又明亮的剑体,以一道无比霸道炽烈的剑意直接洞穿了木青的连招,剑尖更是迫近到了木青眉前一寸。 只有真正与祝红岩交过手,才能体会到对方在剑道之上的强大,木青第一次应对无效,不假思索地便施展出了最为顺手的一剑。 瞬间,一黑一白两道剑气在他眉心凭空而现,交错着劈向刺来的剑尖,祝红岩的剑终于被木青拦下,而木青的剑却有了空当,这个时候他也没有了什么怜香惜玉的想法,手腕一转,一剑直刺向了祝红岩心口。中文網 祝红岩目光一沉,木青攻她要害,她却不愿意收手,垂在身侧的左手并出剑指,竟是朝着刺来的镇魔剑点去。 她这一剑点中镇魔剑宽大的剑身,镇魔剑擦着她肩膀而过,留下了一道剑痕,鲜血瞬间浸染了她的衣袖。 但木青却皱起了眉,因为一道炙热的剑气竟然是顺着镇魔剑冲进了他的体内。 木青和祝红岩四目相对,看着对方眼里明亮如火的剑意,木青这才明白这一道剑气才是她真正的攻击。 炙热的剑气一冲进木青体内,就肆虐开来,并且朝着他识海冲去。 这让木青瞬间判断出,这一道剑气与「离火破灵」类似,心中没有任何犹豫,直接催动食气开始炼化起这道剑气。 「飒。」 祝红岩抽剑回退,站在十步之外定定地看着木青。 她察觉到了木青在做何尝试,反而是出声提醒道:「我刚才这一道剑气是「离火剑经」中的「离火破灵」,但却与之前的并不相同。」 「是因为被你赋予了剑火之韵吧。」木青点点头,吐出了一口浊气说道。 祝红岩目光一动,仔细打量了一眼木青的气色,有些沉默。 她的剑火之道即使是面对无极剑宗的两人,也会有不错的压制作用,应当是这世间最霸道强悍的剑道,木青却在这么断的时间压制并且炼化,说明了什么? 木青不知道祝红岩心中所想,他感受着经脉中久久无法散去的炙热之意,一边催动混沌之息游走与全身,一边说道:「我听苏剑仙说过这世上有一种极为特殊的剑道,剑修从凝练剑火到最后蕴养出本命飞剑,每一步都有着极高的死亡风险。」 祝红岩眉头微蹙,「你想说什么?」 木青说道:「你施展的离火剑经明显因为这剑火的存在,而强悍了数十倍,当初创造出离火剑经的前辈,是否与你一样走上了相同的道路?」 祝红岩摇头道:「是我选择了与前辈一样的道路。」 木青欲言又止,不过见到祝红岩脸上的不爽表情后还是提醒道:「我不清楚当年那位前辈怎么陨落在瀛洲岛人的手上,但显然这条道路很容易身死道消,你是祝 家大小姐,主脉的传承功法不去好好修行,为何偏要选择成为一名这样的剑修?」 祝红岩闭上眼睛,胸口剧烈起伏一下,再睁开时,满目剑意盛到了极点。 木青有些无言,在祝红岩一剑劈过来之前,主动拉开了距离,好在图灵似乎提前知道战斗会如何发展,如今的擂台要比之前的面积大出好几倍。 果然,就在木青身形开始动起来的同时,祝红岩便持剑冲向了上去,这一次她第一次施展出了木青不曾见识过的剑招:「离火归元!」 随着祝红岩执剑横扫向前,她手中的长剑瞬间崩碎成四段,这四段剑体的速度快到了极致,眨眼间便封锁住了木青的位置,幽白色的火焰更是在瞬间以这四段剑体为源头肆虐而开,化作四道火焰幕墙,连接在一起,将木青完全困在其中。 「祝兄,听说你们昨日在瀛洲岛曾见过一面,这两个年轻人是在那时候便结怨了吗?」 有人看向广场一角沉肃着脸的祝玉山,问道。 祝玉山眉头微扬,看了一圈,见嬴缺并没有进到鸣神图中,冷声道:「红岩所承剑道来自于我祝家一位先辈,而这位先辈陨落于三岛当年那场内乱,随身携带的剑谱到了赢家手上,我昨日带着人登门,便是要当面讨回这本剑谱。」 「结果嬴岛主始终未肯露面,最后就是木青这小辈主动出现,并与我们约定,他和红岩一战,我们若胜,便取回剑谱残本,他们道歉,若是我们输,便将完整的剑经送给他们,不管最后胜负如何,这桩因为那位前辈而起的因果,便在红岩身上了了。」 「这算是为师报仇啊,难怪祝小姐这么生气。」 祝玉山听到众人的议论,目光看着擂台上自己女儿的身影,却微微皱眉。 其实跑去瀛洲岛,是他心中不爽,才专门找了一个由头专门找嬴缺麻烦,按照他对自己女儿的了解,木青之前才帮助她拿回灵晶,绝不应该是现在这种态度才对。 「难道是木青这小子说了什么不要脸的话,才惹恼了红岩?」 祝玉山心中浮出这么一个念头,越想就越觉得贴近真相。 而擂台上,四道火幕融为了一个半球,恐怖的高温连光线都被扭曲,而火幕之内,连绵无尽的焰浪正一遍又一遍地冲击着当中那道站着不动的身影。 此时此刻,一层层紫金色的雷光游走于木青周身,隔绝了火焰的冲击,也隔绝了蚀骨的高温,使得木青好似完全处在另外一个空间。 突然,肆虐的焰浪回缩,一道身影从火幕中走出,站在不远处,盯着木青体表上那一道道游走的雷光,沉声道:「你现在才肯用出自己的真本事对吗?」 木青缓缓睁开眼睛,双目蕴满璀璨的雷光,声音莫名多了一分磁性,不解道:「祝小姐,你对我的怒意从何而来?」 祝红岩此时已经冷静了许多,面无表情地说道:「你能告诉我你这些玄奇的秘术传承自哪里吗?每个人都有不愿意告诉别人的秘密。」 木青懂了,但更加不解。 他想不明白,祝红岩选择这种不要命的修行方式,到底有着什么不可言说的秘密。 祝红岩站在原地,朝半空伸出手来,四道火光呼啸而来,瞬间回到她手中,熔融为一把完成的长剑。 木青看着这一幕,突然明白了什么,赞叹道:「能够随心所欲地变化剑形,这是在「剑火」之上了吧。」 祝红岩眉眼微敛,却由内而外散发着强大的自信。 当年那位前辈只是留下了一本剑经,而不管是在识海中凝练出剑火,还是如今在体内中打造出剑丸,都是她自己一步步摩挲而有的成就。 从选择成为这样一名剑修之时,她便走 上了一条独属于自己的道路,但今天面前这个年轻男人,却想要探究她为什么要走上这条道路。 这是无关之人的怜惜,还是作为对手的好奇? 祝红岩都不需要。 她并不想要回想起童年那段昏暗无光的日子。 「铮。」 一声清脆剑鸣,祝红岩心思顿敛,抬头看向木青,「你之前对战古元,似乎施展过离火剑诀,可有兴趣见识完整的剑诀?」 木青无奈地指了指四周的火幕,问道:「我能够拒绝吗?」 祝红岩微微一笑,「我能感觉出来你并不想暴露太多的手段,但有外面的金光罩,和我打造的归元火域,现在还能看透这里的不会超过三人,如何,与我放开手脚打一场?」 木青双眉微扬,认真地点了点头。 祝红岩双目微亮,下一刻,便冲向木青头顶,双手握剑,一剑劈下。 「嘶——」 长剑划破空气,带出的却是一串金铁撞击岩石一般的火星,木青抬头看去,能够清晰地看见每一朵迸发的火星都是一朵完整的剑火。 剑火如星光一般在半空荡漾开来,又随着长剑破空的鼓舞如流星一般坠下,剑意如火浪一般层叠无尽,等到距离木青头顶不足一尺之时,又重新凝为剑尖上的一朵。 祝红岩脸色微白,双目却明亮至今,这一朵剑火容纳了此刻她心中迸发而出的所有意气,如红色矿石般的质地上也多了一层明媚的色彩,一如她的目光。 剑火看似缓慢地落下,却携带着一股让人无法战胜的剑道真意。 木青心中震撼,一指探出,点向了那朵剑火。 下一刻,一道金色的指印脱离了木青的手指,和剑火撞上,剑火内部传出了无比激烈的剑鸣,火光时而明亮时而暗淡,却依旧朝着木青落下。 木青手上动作一变,翻掌向上,一道紫灰色的漩涡在他掌心浮现,紧接着一道紫金色的雷台从漩涡中升起,和巧好落下的剑火撞上。 这一次,剑火终于停了下来,表面上出现的剑痕越来越多。 木青看到这一幕,脸色微变,身形爆退的同时,还忘不调动镇魔剑劈在祝红岩手中的剑上。 「快退!」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一千零七十四章:好胜心起 擂台上,一朵由火焰塑造的花朵正在慢慢绽放,在其花瓣上,交错着明灭不定的剑痕。 忽然,这朵火之花大放光亮,在一道震耳欲聋的剑啸声中,释放出了无尽的光和热。 「轰轰轰——」 木青提醒的声音刚响起就被巨大的爆炸声淹没,恐怖的剑火很快就追上了快速后退的他,将他彻底吞噬进去。 而祝红岩的情况更加糟糕,她虽然借着剑身上反馈的力道向后退去,但身在半空,反而比木青更早陷身火浪之中。 两人交手造成的冲击已经超过了彼此能够控制的范围,那道夹杂着各种霸道力量的火浪再将两人吞噬后,却没有丝毫停歇的迹象,开始疯狂地冲撞着四周的火幕。 「砰砰砰。」 火与火的撞击声,反倒是像极了剑与剑的交击,甚至在不停歇的剑音之中,还时不时地迸发出几道雷鸣。 这一切都发生在短短的两三个呼吸之间,落在广场上观战众人的眼里,他们只是看到了那道半球形的火幕开始不断地膨胀,而等他们意识到不对劲时,火幕已经膨胀到了极限,笼罩住了整座擂台。 「咯吱咯吱。」 火幕与金光罩的内壁重叠,似乎试图融化掉这最后一层阻隔,金光罩上开始出现一道道突兀的剑痕,边缘的空间甚至出现了扭曲,发出让人牙酸的撕扯声。 「他们到底做了什么?」 有人望着这一幕,难掩心中的惊讶说道。 图灵面色再次严肃起来,他飞向金光罩上方,沉声道:「你们都退到广场边缘。」 图灵话音落下,也不管这些人会不会迟疑,双手作诀,朝着身下的金光罩拍去,很快,金光罩便朝着四方蔓延开来,不过呼吸就笼罩住了大半个广场。 而最让其他人吃惊的是,金光罩扩散开的速度有多快,其内那道火幕就有多快。 显然,火幕内聚集了极其庞大的力量且无法宣泄。 最后,金光罩笼罩住了整座界望山顶的广场,而随着图灵出手引导其内混乱的力量,那肆虐开来的火幕渐渐消散,露出了金光罩内部的景象。 「他们人呢?」 众人的视线扫过四分五裂一片焦黑的擂台,却未能搜寻到一道身影,心里一惊,连忙看向图灵。 图灵此时正垂目看向广场边缘的一角碎石堆,众人连忙看去,终于在石堆里寻到了一片黑色的衣角。 祝玉山看到这一幕,下意识松了口气。 在众人的注视之下,祝红岩挥开压在身上的碎石,抓住身边的剑支撑着站了起来。 王叶青注意到祝红岩手中的剑,一直以来都保持着沉稳的脸色第一次出现了变化,不过还没等开口,一道更加急切的声音已经响起:「大长老,木青人呢?」 古映荷脸色凝重,木青和祝红岩这一战超过了所有人的预料,即使她已经在心中安慰过自己好几次要对木青有信心,但直到此刻依然没有发现木青的事实依然让人她有些发蒙。 「木青他……」 图灵一边将视线投向金光罩内的每一处角落,一边缓缓出声,但最后确实摇头道:「金光罩内不存在他的身影。」 「木青死了?」 东方阔一脸惊讶地说道。 听到图灵的回答,很多人的反应都与东方阔一样。 但古映荷却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主动来到王叶青身边,沉声提醒道:「不要忘了他和古元那一战。」 半空中的图灵看了古映荷一眼,轻轻点头,说道:「鸣神图内的空间屏障在受到剧烈冲击时很容易被打破,木青如果调动了空间法则之力规避风险,确实是一个 极为聪明的办法。」 「但是混乱的力量既为他创造了薄弱的空间壁障,却也为他脱离绝灵之域创造了困难,他若是没有留下与此处空间的联系,很可能迷失在其中。」 图灵的声音同步在金光罩内响起,拄剑而立的祝红岩神色间难掩疲意,静静听完图灵的分析后,低头看着支撑着她的镇魔剑,眼神复杂,在心里说道:「我修习的是剑火之道,被剑火波及也不会殒命,反倒是你……若是你真地回不来,我这一战是为了什么,与一个死人争出了一个胜负?」 界望山顶,众人都在安静地等待着,但直到半刻钟过去,金光罩内也未能出现木青的身影。 「哎……可惜了。」东方阔摩挲着下巴,有些遗憾。 图灵的视线再次落到祝红岩身上,就要出声宣布她的胜利,祝红岩却摇了摇头,说道:「大长老,我和他的胜负未分。」 图灵说道:「那就再等半刻钟。」 祝红岩发现自己的心绪有些乱,提剑走到一块平整干净的地面坐下,将镇魔剑横在膝上,闭目等待起来。 下一刻,她突然睁开双眼,带着一丝惊疑地低头看去。 不知是不是错觉,脱离她执掌的镇魔剑轻轻颤抖了一下,但在她的注视下,镇魔剑又彻底安静了下来。 祝红岩手指缓缓摩挲着剑身,若有所思地说道:「你在担心什么?若是你能指引你主人回归,我不会出手阻拦。」 「嗡。」 镇魔剑轻吟一声,祝红岩双眉微蹙,冷着脸道:「我不是一个心狠手辣的女人。」 祝红岩如此说着,忽然想到以前不经意间看到的一段记载——当剑修成功在丹田处开辟出剑丸之后,需要寻找许多蕴养出灵性的剑道材料甚至完整的宝剑吞噬,才能加快蕴养出本命飞剑的过程。 想到镇魔剑或许是出于本能的畏惧迟迟没有动作,祝红岩颇为无语,曲指轻弹,就让镇魔剑飞到了远处。中文網 金光罩外的众人见到祝红岩的动作都有些疑惑,特别是再看到那把被她弹飞出去的长剑在地上反弹了几下便彻底没了动静之后更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祝红岩也在关注着镇魔剑的动静,本来期待的目光一变,想了想站起身朝镇魔剑走去:「看来你已经蕴养出足够的灵性,我现在给你两个选择,要么把你的主人交出来,要么乖乖被我炼化。」 说着,一朵红砂质地的剑火出现在祝红岩掌心。 而镇魔剑似乎真地听明白了祝红岩的话,「咻」地一声就飞到远处那座千疮百孔的擂台之上,浮空而立。 祝红岩双目一亮,就要冲上擂台,但脚步刚迈出去,又有些郁闷地收了回来,站在原地安静地望着镇魔剑。 「嗡!」 镇魔剑似乎终于判断出了祝红岩不会在它出手时搞破坏,发出声急切的剑影,一道红光突然掠出剑体,释放出浓郁的血气之力。 而随着血气之力在擂台上空越来越浓郁,原本平静的擂台上空开始出现如水一般的波纹,一道紫黑色的漩涡凭空出现,而后一只手率先探出,牢牢地握住了镇魔剑。 身后的空间漩涡消失,木青持剑临空,第一眼便见到地面上的祝红岩,看了两眼又连忙把目光挪到一旁。 祝红岩见到木青出现,双眉刚展就察觉到了木青的动作,低头看了一眼如今的模样,不觉有什么奇怪,皱眉道:「你已经未能脱离绝灵之域,是因为你不信任我,害怕被我破坏了你在此间的锚点?」 「嗯?」 木青落向地面,本来就有些混乱的脑子正闪过的是修长浑圆的大白腿和线条完美的 腰肢,下意识应了一声。 但听到祝红岩耳朵里,却是木青在含糊其词,这让祝红岩有些失望。 木青此刻也终于反应过来,连忙说道:「我若是怀疑你会害我,我就不会把剑扔向你。」 祝红岩脸色稍稍好转,打量了木青一眼,见木青气息流畅,连身上的衣物都没有一丝破损,再低头看着自己身上破破烂烂的装扮,好胜之心油然而起,说道:「胜负未分,我还有最后一剑。」 「啊?!」 看着脸色开始认真起来的祝红岩,木青知道这女人不是再开玩笑,吐出一口浊气,「你在剑道之上已经胜过了我。」 「?」祝红岩双眉微扬。 木青苦笑道:「是实话。」 祝红岩沉默了一瞬,摇头道:「你的手段很多,剑道是你一直示人的手段,但我知道你在雷法上的造诣可能比剑道还要高。」 祝红岩说这话时的语气有些生气,她清楚木青不想在外人面前过多地暴露手段,但她身上破破烂烂的衣服还不都是被那爆发开的雷霆给劈烂的,她要的是真正较量之后清清楚楚的胜负,而不是木青笑着说出口的认输。 木青也感知到了祝红岩话里隐藏的情绪,沉默片刻,主动说道:「青羽姐曾在溪川城观叶落于水中月而悟出一剑,我在观那「落月」一剑后也有所感,便以我自创的这一剑,与你进行最后的较量,如何?」 祝红岩愣怔了一瞬,才明白木青提到的「青羽姐」是何人,想到木青这一剑很可能是叶青羽传授,双目猛然发亮,认真地点了点头,也不拖沓,主动来到了擂台之上。 木青望着这一幕,莫名收起了心中的种种情绪,整个人彻底沉静下来。 而随着他的沉静,祝红岩也明显感受到了一股完全不一样的剑道气韵。 木青双手执剑,看向祝红岩。 祝红岩伸手虚握,那把已经被她炼进剑丸的长剑,再次出现在手上。 「这一剑,名「归寂」。」 「我这一剑,叫「绝灵」。」 两人的声音几乎同时在擂台上响起,下一刻,两人的身影交错而过,站到了对方的位置上。 一片剑气横绝的大网笼落向整座擂台,而一团金色的剑火则是毫不示弱地迎了上去。 剑道与剑道的比拼,在这一刻上升到了极致。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一千零七十五章:火莲出现 「小师叔,你觉得他们的剑如何?」 陆曼青来到苏思身旁,和她一起看着擂台上的战斗问道。 苏思沉吟片刻,认真回答道:「你们几人,在同等境界下,木青的剑要最强。」 苏思此话一出,旁边对木青和祝红岩一战啧啧称奇的众人,才惊觉一件事情——木青现在只是脱凡巅峰,而祝红岩早已经突破到化凡初期。 陆曼青又问:「那现在呢?」 「现在……」 苏思思考了更长的时间,才说道:「只是论剑的话,祝小姐要比你们几人都强。」 陆曼青轻轻点头,并不为意,反倒是跟在陆曼青身后的苏无名皱眉道:「师姐承袭的是剑圣大人的剑道真意,怎么可能会比他们差。」 苏思转头看了两个年轻人一眼,微微一笑:「你师姐剑道天赋最高,但大师兄一直不舍得让她走上与祝小姐一样的路,擂台上的比拼不好说,但若是生死之争,祝小姐的胜算会略高一些。」 「哎……」 陆曼青苦着脸叹了口气,就在苏无名以为她心有不甘想着怎么安慰时,却听到这位剑道娇女说道:「我们剑宗只有一个苏师弟可能还不够啊。」 「师姐……」苏无名顿时有些尴尬。 陆曼青鼓励地看了他一眼,凑近陆曼青小声说道:「小师叔,你有没有办法把他们都拐到剑宗来呀。」 苏思略显诧异地看了陆曼青一眼,直到这个时候她才发现这丫头不仅剑道天赋极高,连处事的格局都颇有她师父的风范,瞪了她一眼,笑道:「他们背后都有长生大物,想要让他们投入剑宗应该不可能,不过结个善缘却不难。」 「哎,可惜了。」陆曼青遗憾说道。 擂台上,进入最后对决的两人并不清楚外面的议论。 当那朵剑火迎向交错纵横的剑网后,瞬间就爆发出了毁灭的力量,擂台上方的空间快速扭曲变形,而后在一声高过一声的剑啸里猛然坍塌,形成了一片暂时无法恢复的破碎空域。 在这片连天光都被拉扯扭曲的区域,黑白剑气与红色剑火互相吞噬着彼此,即使破开了空间壁垒穿梭在此间和绝灵之域,亦是没有停止的迹象。 木青一身剑意勃发,感受着与他有关的每一道剑气的生发和消散,随着时间的推移,脸上的神色越发严肃凝重——古映荷只是用了契合离火剑诀的剑火之道,却发挥出了他以前从未想象过的剑道威力。 这让木青开始思考起契合他自己的剑道该是什么样子。 「嗡——」 一声暗哑却经久不散的剑鸣传遍整个空间,横亘半空的剑网陡然破碎,那朵冲天而起的剑火也碎裂成成百上千道火光。 但这并不是结束。 在地面二人的操控下,被冲开的剑网分散出了同样数量的黑白剑气,与火光撞在一起,每一道撞击都会发出震耳欲聋的金铁交击声。 而每当一道剑气或是火光消散,两人的脸色都会惨白一分。 「什么时候剑修之间的争斗变成了耐力的比拼。」 广场一角,东方阔望着擂台上还没有分出胜负的战斗,感慨说道。 他目光一扫,对不远处凝眉不语的祝玉山说道:「祝兄,你女儿的好胜心可比一般男子还要强,你平日里是怎么教育她的?」 祝玉山正有些心烦意乱,闻言冷声道:「你有没有成家,问这些干什么?」 东方阔悄悄瞟了苏思一眼,扬眉道:「我现在没成家不代表以后也是光棍,更何况我还有侄子,怎么不能讨教了,还是说你平日里根本就没管过祝小姐,才让祝小姐养成了如今的性格?」ap. 祝玉山目光微冷,不再理会这个烦人的家伙。 一旁的祝豪和妹妹互视一眼,忍不住担心起来:「叔叔,红岩姐伤得不轻,再这样消耗下去,恐怕会伤了根基。」 祝玉山望着擂台上衣衫破损脸色苍白的祝红岩,心情糟糕到了极点。 他并不了解自己的女儿。 特别是在发现祝红岩修习剑火之道后,他便发现了这个事实。 祝红岩有着比他还要强大的内心,东方阔说得不错,祝红岩的好胜心要比一般男子还要强,这让她迅速获得如祝豪这些同辈年轻人的认可,成为了祝家年轻一辈公认的第一人。 但对于祝玉山来说,祝红岩表现得越是事事认真较劲,他心中对祝红岩的愧疚就越多一分。 就连祝曼玉也并不清楚,在家中独处的父女俩,根本不知道该如何相处,而彼此聊得最久说得最多往往都是祝红岩在剑道一途又有精进的时候。 这种体验对祝玉山来说越来越糟糕,因为他们不是师徒而是真正的父女。 「咚。」 祝红岩以剑杵地,将即将倾倒的身体重量全压在了剑柄之上。 她缓缓抬起后,双眼眯着一条线,望着前方,过了片刻,木青完整的身形才在她的视野中凝聚,「你表现得太过自在了。」 「你说什么?」 木青看着气势越来越低沉的祝红岩,神色中满是认真地问道。 祝红岩双眉微扬,凝声道:「北荒传开的故事里,许多人都认为你不过是有了那两位长生大物的相助,才顺利离开北荒,这个世上绝不可能有超越一个大境界战斗的人。」 木青闻言没有说话,这几场战斗他都没有催动秘术提高实力,和祝红岩的这一战,到底算不算他的真正实力? 祝红岩见木青沉默,「呵呵」一笑,有些萧瑟道:「我有种感觉,你能够一直维持现在这种战斗状态很久。」 木青感受着经脉中充盈的真气,缓缓点了一下头。 也几乎是在同时,盘桓在两人头顶的剑气与剑火也相互拼杀得只剩下最后几道。 祝红岩缓缓站直身体,将手中剑倒提身侧,说道:「再这样消耗下去,我必败无疑。」 木青没有说话。 祝红岩抬起左手将小腹处破碎的衣服残片扯掉,一片白皙紧实的皮肤暴露出来,木青的视线也随着她的动作落在她的小腹上,目光不由一紧。 一道奇异的朱红色印记缓缓在丹田的位置上浮现,像极了两片展翅欲飞的羽翼。 木青从来没见过这道印记,但随着这道印记越发清醒,渐渐散发出一股极致高温的气息,木青却蓦然多了一丝熟悉之感。 「这是……九天幽炎诀?」 木青在心里嘀咕道,视线抬起,祝红岩双唇紧抿成一条线,两条眉毛紧紧地皱着,似乎在忍受着强烈的痛楚。 木青嘴唇微动,想了半天也只是憋出一句话:「这只是一场比赛,我们的赌约作废,你不要把自己置身无法控制的危险当中。」 祝红岩双眉微展,轻声说道:「我还以为你又要开口认输呐。」 木青正要开口,却察觉祝红岩身上快低沉到极限的气势忽然开始上涨,并且上涨的速度越来越快,很快就达到化凡初期的巅峰,然后又在下一刻突破这个界限,来到了化凡中期。 「是焚炎诀!」 擂台外,祝豪紧紧地盯着祝红岩,突然大声说道。 随后,他又连忙看向祝玉山,「叔叔,是焚炎诀,红岩姐正在使用焚炎诀!」 祝豪言语里的急迫其他人也听得一清二楚,但祝玉山却在这个时候出现了一 丝恍惚。 「大长老!」 不远处的东方阔看不下去,连忙对图灵喊道,希望图灵终止比赛。 但图灵再仔细审视了一眼祝红岩后,却没有马上动作,而是开口道:「「焚炎诀」虽然是九天幽炎诀里的禁术,但祝家的人使用却很正常,更何况这个丫头一直深藏不露。」 「嗯?」 听到图灵的话,众人的目光连忙投向祝红岩。 隔着金光罩,他们无法捕捉到祝红岩散发出来的携带着恐怖温度的气息,但当看到她小腹处的那道印记开始燃烧,随后全身都释放出一道道金色的火焰,也终于明白过来,惊讶道:「竟然是先天火源体!」 身具先天火灵体,对世间一切火属性之物都有着天生的驾驭能力,在火属性一道的修行上更是走在了最前列。 众人心中生出「原来如此」的感叹的同时,却也多了一分疑惑——祝红岩生在祝家,祝家的传承功法本就讲究「采天地之火为己用」,可谓是得天独厚,但为何选反而舍弃了这最容易也该最适合的大道,转而修剑? 有人议论起来,有人把目光落在祝玉山身上希望得到答案,但祝玉山却依旧不为所动,他脸上的恍惚不再,却又多了几分纠结。 「这是你修习的九天幽炎诀?」 擂台上,木青问道。 「对。」金色的火焰透体而出,祝红岩整个人像极了执掌火焰的神明,连声音里似乎都夹在起火焰燃烧时的「哔啵」声,「我听说你掌握了短时间内提升实力的秘术,我此时的情况你应该很容易理解,现在该你小心了。」 祝红岩一指对着木青点出,金色的火焰在她指尖缓缓凝聚出一朵火莲,火莲的花瓣缓缓绽放,每绽放一瓣,擂台上的温度就要拔升数倍,等到全部全部绽放时,祝红岩身周被火光照耀的空间也出现了扭曲。 一道道紫金色的雷光开始在木青体表流动,他第一次当着众人地面全力催动「吞云郁气」。 祝红岩感受到木青的气息突然上涨到化凡初期,双眼越发明亮,就在木青以为她要发动攻击时,却是举起了手中剑,对着那朵金色的火莲轻轻一点。 「嗡。」 剑尖落在火莲上方,一朵极为虚淡的红砂色剑火落入火莲之中,像极了一枚花蕊。 祝红岩的这个动作不仅出乎了木青的意料,也让一直判断着情况的图灵有些吃惊,身形一闪,就朝擂台上冲去。 但还是晚了。 但那枚花蕊与火莲彻底融合在一起之时,一股刺目的火光携带着恐怖的高温冲天而起,刹那之间便笼罩住笼罩住了整座擂台。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一千零七十六章:满腔后悔 「退出广场!」 界望山顶上,不知是谁大喊了一声,不少人不假思索地朝广场外退去。 而在这些人后退的同时,则有三道身影逆流而上,朝着那座已经没被金光罩笼罩的擂台冲去。 此时此刻,那朵火莲已经爆炸,狂暴的力量如同黑海上裹挟着雷暴的巨浪,顷刻间就冲毁了擂台,肆虐向整座广场。 一道纤细的身影最先被这股力量击退,眼看就要被裹挟进恐怖的乱流,图灵的身影及时出现在她身边,把她带到了山顶边缘。 「大长老不用管我,快去救人!」 古映荷此时顾不上向图灵道谢,一脸急切地请求道。 「哎……已经晚了。」 图灵第一次带着一丝无奈的语气说道。 他伸手朝前一抓,将靠近擂台的另一道身影拘了回来。 祝玉山是一道神识之身,强行靠近擂台,身影已经虚淡无比,但此刻在图灵的压制下的他却仍然想要冲回去,对着图灵大声喊道:「放开我!」 图灵摇头道:「放开你又有什么用,你这道神识还没冲上擂台就会被损毁的一干二净。」 祝玉山连忙道:「那就请大长老放开鸣神图的限制,让我本体进来。」 图灵摇了摇头,示意身旁的两人向广场上看去。 广场上,本该是擂台的中央地带被恐怖的高温熔融出了一个巨大的深坑,那座面积广大的擂台彻底消失,原本平整开阔的广场更是出现了无数道裂缝。 就在两人的视线落在上面时,裂缝之中还涌动着恐怖的火焰,整座界望山顶像极了一座刚刚爆发的火山口,弥漫着一股让人晕眩的刺鼻味道。 两人的视线搜寻了一圈,没有找到与木青和祝红岩有关的任何痕迹,眉头不由深深皱起。 「这座广场才是金光罩的阵基,我提前解除金光罩,爆发开的力量都被吸收进了界望山的内部,至于这两个年轻人,我出手稍迟,他们已经的气息已经消失。」 图灵缓缓说道。 三人站在山顶边缘,之前那些退出广场的人都汇合了过来,苏思来到他们身边时刚好听到了图灵的话,朝图灵颔首道:「若非大长老强行将力量收束在广场的范围内,这些还没有离开的参赛者都会受到波及。」 祝红岩最后一击太过狂暴,刚才出声提醒退到广场外的正是苏思,图灵朝她点了点头,转过头来看着祝玉山,没有说话。 祝玉山被图灵的目光注视着,莫名有些压抑。 凑到苏思身边的东方阔却没有管这是不是祝家的私事,皱眉道:「祝小姐最后催动的那种异火是不是金帝焚天炎?」 祝玉山抬起视线看了东方阔一眼,没有理会,朝图灵恭敬抱拳道:「大长老,红岩她们的气息消失,是因为进入了绝灵之域?」 祝玉山的这个猜测,让一旁的古映荷等人也是一脸期待地望着图灵。 图灵沉吟了片刻,在众人的注视下,缓缓掠向擂台所在的那片区域,整个人凌空注视着脚下整座大坑,皱眉道:「异火与剑火融合的威力我也是第一次见到,实话说,爆发出的威力在化凡阶无人可挡。」 「另外,这片区域没有留下任何属于木青的气息,他们二人即使进入绝灵之域规避掉了冲击,恐怕很难找到回到此间的锚点。」 东方阔问道:「他们有可能直接回到外界吗?」 图灵摇头道:「空间一道虽然玄奇,但也有定轨,他们打破的此间小天地的壁障,若真回归也该回到此间,但若是他们找不到正确的方向,则会永远迷失在其中。」 图灵说到这里,轻叹一声,脸上带着一抹真诚的歉意 对祝玉山和王叶青说道:「这件事我有责任,因为我第一时间没有救人。」 王叶青闻言苦涩一笑:「大长老说笑了,刚才苏思剑仙已经说过了,你将爆发开的力量都控制在广场范围,可以说是救了其它年轻人,这件事根本就没有对错。」 「嗯。」 图灵心中也有些无奈,若他不这样做,其实不只是像祝豪这些留在山顶的年轻参赛者会受到重创,,恐怖除了苏思,其它人的这道神识之躯都会湮灭。 山顶上陷入了短暂的沉默之中。 一直在苦苦搜寻木青痕迹的古映荷视线扫过广场上的那一道道裂缝,突然顿住又看了回去,再三确定之后,突然向图灵问道:「大长老,这座广场正在恢复?」 听到古映荷这种奇怪的表述,其他人都好奇地顺着她的视线看去,很快,其他人也发现之前还一片破碎的广场似乎复原了一小部分,不由惊奇地看向图灵。 这一看之下,竟然又有了发现——图灵的身形竟然淡薄了几分。 「大长老,你这是?」苏思猜到了什么,皱眉道。 图灵摆摆手示意不打紧,他这具灵身是鸣神图灵韵所铸,当鸣神图需要反哺时,消耗的就是这具灵身内蓄积的特殊灵性。 图灵指着身下的大坑,说道:「界望山是鸣神图的中枢,而这座广场又是界望山的中枢,此地的天地法则最为完善,想要利用天地轮转的道法恢复到之前的模样,可能需要一些时间。」 东方阔没听明白,连忙问道:「即使恢复如初,又有什么用?难道接下来还有比赛?」 东方阔说完还看了陆曼青一眼,「现在木青和祝红岩消失,陆丫头没了对手,算是第一?」 苏思微微皱眉,陆曼青连忙摇头:「大长老,他们两个可都比我厉害,若是他们都没办法回来,我就是第三。」 图灵耐心地等众人说完这件事,笑道:「我可不是指的比赛,而是时光回溯。」 「此间的天地法则可以模仿出曾出现在此间的一些气息,等到擂台恢复如初,我会尝试模仿出木青那把大剑的气息,若是成功,便替绝灵之域的两人创建了一个锚点。」 「不过这只是最好的一种情况。」图灵话锋一转,说道:「他们两人的气息在那朵火莲爆发的瞬间便无法再确定,若是两人已经陨落,等此间事了,神会会尽最大的诚意补偿。」 祝玉山和王叶青都没有回应。 木青是朱雀城的城主,更是王叶青看着成长起来的晚辈,什么补偿都没有木青还活着重要,而祝红岩对于祝玉山来说则更加复杂,他更是不想看着自己的亲人再次死在他的面前。 随着两人的沉默,界望山上迎来了最长的一段安静时光,就连外界的大殿也安静了许多,许多人都在等待着图灵宣布最后的结果。 「唔……」 祝红岩意识从黑暗中醒过的瞬间,只觉得全身经脉都被塞满了火州盛夏的黄沙,喉咙干咽了几下,才缓缓睁开眼睛。 入目是一片黑暗。 「……」 祝红岩愣了愣,闭上眼睛再次睁开,等发现眼前依旧是如墨一般化不开的黑暗后,她连忙看向身旁,恰巧盘膝坐在她身旁的木青也睁开眼睛低头朝她看来。 「你醒了。」木青只看了祝红岩一眼便挪开了视线。 「你……」祝红岩看到木青的瞬间,不知为何,原本飘摇不定的情绪瞬间稳定,「我们是在绝灵之域?」 「你猜对了,但没有奖。」 听着木青有气无力的回应,祝红岩微微挑眉,想要支撑着打量一下四周,却发现怎样也办不到,无奈只能放弃,维持原状躺在木青身边 。 但很快,发现木青不再说话的她就率先打破了沉默,主动说道:「谢谢你救了我。」 「嗯。」 「我们是不是没办法出去了?」 「嗯。」 「对不起。」 木青又沉默了下去,似乎想要表达他的无奈和郁闷。 祝红岩冷静下来,回忆起最后一剑点向火莲,心头积攒的感悟一下子就窜出来了许多,连火莲爆炸后的许多细节都跟着清晰起来。 想着本来已经冲出擂台的木青又主动折返回来,又想到现在的处境,祝红岩的情绪渐渐被对木青的愧疚占满,「是我拖累了你,若是能够助你离开,我愿意做任何事。」 「唉……」 木青轻叹了一口气,其实在祝红岩昏迷的这段时间,他不知道在骂她疯女人骂了多少次,想了想问道:「战胜我,难道可以让你连命也不要?」 祝红岩望着头顶眨了眨眼睛,说道:「我以前不在乎输赢的。」 木青听着这奇怪的回答,眉头微皱,理了半天思绪,才重新找到重点,「你非要这么做,是因为我之前和你打的那个赌,那个问题到底有什么魔力?」 祝红岩想到很可能再也回不去,下意识蜷缩起来,说道:「我有点冷。」 木青见她始终不愿意回答自己,看了她一眼,冷笑道:「你也不看看你现在什么样子,冷才是正常的。」 「嗯?」 祝红岩强忍着不适抬起脖子,这才发现她身上的衣服早已经大面积破碎,甚至连一些关键部位都半隐半露,轻呼一声,整个人侧躺着缩成了一团。 下一刻,一件干净整洁的外套盖在了她的身上,她的尴尬和不适才有所缓解。 祝红岩抬头看着又开始闭目打坐的木青,心情有些乱,突然问道:「你刚才是不是偷看了我很久?「 木青眉头微皱,没有搭理。 祝红岩继续说道:「你可以早点给我披上外套。」 木青豁然睁开双眼,低头气笑道:「你是谁?我为什么要把时间浪费在看你上,我现在只想早点离开这里!」 祝红岩见木青终于发怒,双眉微展,想了想,干脆把身上的外套拉到腰间,说道:「你想对我作什么惩罚都可以。」 木青嘴角一扯,又连忙移开视线,恼火道:「疯女人,我惹不起你!」 木青现在满腔的后悔,他当时就不该脑子一热替祝红岩找回灵晶,不然哪里会生出这么多事。 祝红岩默默将外套拉到胸口,这才说道:「你问的那个问题并没有什么魔力,但我却回忆起了很多难过的事情,这与你无关,是我自己没有办法控制情绪。」 「所以,我希望你惩罚我,或者干脆杀了我。」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一千零七十七章:身世故事 「你是祝家的大小姐,会有什么难过的事?」 绝灵之域内,木青看着身前漫无边际的黑暗,说道。 躺在他身旁的祝红岩没有等到木青动手,沉默不语,就在木青以为她不会回答这个问题时,却缓缓开口道:「我不是祝家的大小姐,在我四岁之前,我一直生活在火州一个偏僻小镇里,连父亲都只见过几次。」 木青目光微动,据他了解,祝玉山如今是祝家的戒律长老,也是明面上的第一人,就算祝红岩小时候祝玉山还没有拥有这样的身份地位,祝红岩为什么要生活在其他地方而不是祝家? 木青在心中进行了一番合理推测,说道:「也许是你父亲在保护你和你娘,你四岁之后,他是不是把你们接回了祝家?」 听到木青提起她娘,祝红岩眼神微黯,说道:「从有记忆起,我就没见过母亲。养大我的奶奶说她生下我后便死了,是我父亲把我寄养在了奶奶的家里。」 「那后来?」 「后来,奶奶去世,我父亲就把我带回了祝家,也是那个时候我才知道他的真实身份,也见到了我的亲小姨。」 木青没忍住心中的好奇,「你娘是因为什么去世?」 祝红岩木然地摇头道:「我不知道,我问过小姨很多次,她只是说等我长大了自己去问我父亲。」 木青看祝红岩此刻一脸对什么事都失去兴趣的样子,就知道祝红岩并没有从祝玉山那里得到答案,突然想到了什么,皱眉道:「你现在多大?」 祝红岩看了他一眼,「二十八岁。」 木青若有所思,他之前想知道祝玉山什么时候到过朱雀城,祝红岩虽然一直没有回答这个问题,但却让木青在这些看似不相干的信息中找到了一个线头,说道:「在二十八年前,你父亲从朱雀城离开,回到了火州,你娘也是在那时候生下你去世?」 祝红岩诧异地看了木青一眼,摇头道:「我并没有说过我父亲什么时候离开朱雀城回到火州。」 「难道不对吗?」木青问道。 祝红岩沉默了一片刻,似乎是觉得已经提起这些本该尘封的往事,也不用再在木青面前遮遮掩掩,说道:「这些年我一直在悄悄调查我父亲当年的事情。他与母亲携手……私奔,去过很多地方,认识了很多人,经历了很多事,等他回到祝家时,却只剩下了他自己一人。」 「私奔……」木青眼神微变,「你娘……」 祝红岩说道:「在祝家,掌管异火和祭祀的人叫作「祝宗」,身份很特别,地位甚至可以与家主平起平坐。我娘是当年那位「祝宗」选定的继承人,却与我父亲互生情愫,但即使是现在,成为「祝宗」的巫女都必须保持灵与肉的纯洁。」 「我不知道他们当年经历了什么,才会决定一起叛出祝家,但现在看来,却不是一个好的结果。」 木青听着发生遥远土地上时隔经年的故事,却还是会为故事中男女的结局而感到遗憾,一连串问了几个问题:「「祝宗」都是女人?为什么她们不能拥有自己的感情?你父亲现在废除这条规矩没有?」 祝红岩愣了一瞬,摇头道:「祝家现在的「祝宗」就是小姨,我父亲不会想着废除这条规矩的。」 「嗯?」 木青有些奇怪,看向祝红岩,两人四目相对,木青隐隐明白了祝红岩的意思,轻叹一声:「你小姨应该喜欢你父亲吧。」 祝红岩嗯了一声,似乎不想再提起长辈们的感情,说道:「因为你最近声名鹊起的原因,在来黑海三岛的路上,我第一次从小姨口中知道了朱雀城,知道了父亲那一趟私奔的旅程中,待得最久、也是最后一站的地方就是这里。」 木青心中一动, 主动接过话说道:「后来你父亲离开了朱雀城,在回火州的路上,你娘生下了你,他回到了祝家。」 祝红岩说道:「所以我并不清楚父亲是什么时候离开的朱雀城,也许就是二十八年前,也许更早。但我这段时间时常在想,也许他们不离开朱雀城,一切都会不一样,母亲不会去世,我不会……」 祝红岩话音一顿,忽然笑道:「也许不会有我。」 木青心情有些沉重,他开始在心里推算慕容静讲述的那个与她有关的身世故事,到底发生在多少年前。 慕容静被慕容隐发现并带回隐谷时,大概是三四岁,现在是三十二岁,这样一算还就是在二十八、九年前。 木青在心里大声喊着「不会吧」,一脸古怪地看向祝红岩。 祝红岩察觉到了他的异状,问道:「怎么了?你的这个问题,我应该算是回答了你。」 祝红岩这么说,其实是想说她和木青之间的比试是她输了,但木青现在完全没有在想这件事,忍不住问道:「《九天幽炎诀》,只有祝家之人才能修习?」 「是的。」祝红岩见木青听到她的回答后脸色稍微有些难看,猜测了一下木青的意图,说道:「我记得昨日小姨在瀛洲岛时提起过这件事,你若是不相信,想要我把这门功法传给你,我们现在就就可以试试。」 「不用试了。」 「嗯?」 木青低头看着躺在膝边的这个女人,看着此刻她虚弱至极的脸上不经意流露出的彷徨和柔弱,便控制不住地回想起了她不久前在擂台上的强大和自信,不免觉得女人好生神奇,说道:「你对不起我。」 祝红岩本来没有焦距的目光微凝,和他四目相对,又连忙移开目光,「我说过,你要对我做什么,我都不会反抗。」 「不是!」 木青连忙澄清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祝红岩又把目光挪回,疑惑地望着他。 木青诚声道:「我需要你替我保守一个秘密,我们就扯平了,你不再欠我什么。」 祝红岩的神色更加疑惑,「我并不知道你的秘密。」 木青此时已经在心里做了决定,便不再犹豫,伸手朝祝红岩的小腹落去,祝红岩望着木青的动作,双眼微微睁大,想要转过身体躲开,最后却什么也没有做。中文網 木青的手落在了她的小腹上,片刻后,祝红岩感受到了一股极为温暖的气息渡进了体内,几乎不用她如何引导,这股精粹的力量便沉入了她的丹田之中,连那朵因为虚弱一直无法压制的异火都慢慢安静了下来。 「唔。」 这种感觉太舒服了,就如同从满是炙热黄沙的地带进入了一片绿洲,祝红岩本还想按耐住声音,但全身上下的每一寸血肉却都在渴望木青渡来的力量,以至于不知不觉间,她就改变了姿势,平躺在木青身边,仍由他的手掌放在小腹上。 不知过了多久,木青收回手说道:「好了。」 祝红岩轻飘飘的思绪回归身体,听到这句话身体还下意识绷紧了一瞬,似乎在遗憾木青把手掌收回。 祝红岩睁开眼睛,和木青看来的目光相对,诚声道:「谢谢。」 帮了一个大忙的木青却有些紧张,问道:「你感觉到了吗?」 「感觉?」 祝红岩眉头一蹙,但很快她就明白了木青的意思,定定地看着他说道:「刚才那股气息?」 「没错,就这那股气息,你既然修习了《九天幽炎诀》,就应该清楚,这就是修习了这门功法后积存在体内的气息。」 木青说道。 祝红岩眼神复杂地望着他说道:「原来从朱雀城 地底下那座石碑上得到了完整的传承功法。」 木青发现事情跑偏,有些无奈,「我并没有修习《九天幽炎诀》。」 本来在祝红岩看来,若是有一个祝家的外人能够修习祝家的传承功法那么这个人一定是木青,此时看着木青预言又止的模样,便也明白自己猜错了,但却更加疑惑,问道:「你没有修习《九天幽炎诀》,为什么体内却携带着如此精纯的气息?」 木青看了祝红岩一眼,绷着脸道:「你懂什么是双修吗?」 「双修?!」 祝红岩表情呆怔,但很快就明白了木青的意思,「你是说,与你双修之人修习了这门功法?」 「吁——」 木青见绕了这么大一圈祝红岩终于说到正题上,吐出一口郁气,说道:「所以,我想知道你有没有一个不知道的姐姐,或者……是当初你父亲在朱雀城时,曾有其他的祝家人在朱雀城生活过一段时间。」 「飒。」 祝红岩猛地坐了起来,全然不顾身上的外套滑下,一脸震惊地看着木青,「难道父亲和叶兰姑姑……」 木青听到祝红岩乍然提起叶兰也是愣了一下,但很快就明白了祝红岩的意思,颇为懊恼地说道:「不是韵儿,你和韵儿没什么关系。」 「哦。」祝红岩同样吓得不轻,「没什么关系就好。」 木青仰面长叹,已经不想再和祝红岩聊下去。 但祝红岩反应很快,一下子就想到了与木青有关的那些传闻,呆呆地说道:「是朱雀宗的那位宗主?她叫什么名字?」 木青侧目看了她一眼,说道:「她叫慕容静。当初发现那枚石碑后,我确实只从上面得到了控火之法,但小静却听到了完整的《九天幽炎诀》。」 祝红岩一双纤细的眉毛凝起,古怪地扫了木青一眼,说道:「只有身俱古家血脉的人才会是以聆听的方式从传承石碑上得到幽炎诀。你的这一位道侣很有可能是我……祝家之人。」 木青轻轻点头,皱眉道:「小静小时候的经历并不好,若是这件事真与祝家有了联系,我希望你能保守秘密,不要把让祝家的其他人知道她的存在。」 「我知道,你不想给她带去麻烦。」当得知木青这个秘密后,祝红岩一瞬间就明白了木青之前为什么想要和她保持距离的原因,想了想说道:「我可以做一些事情。」 木青警告地盯着她,说道:「我们现在还没离开这个鬼地方,你就想着生事,那就永远留在这里。」 祝红岩觉得木青不会这么做,但还是老实说道:「你放心,我会替你保守这个秘密。不过你不同样想确定那位慕容姐姐的身世吗?我想,我可以找个时间,向父亲询问与我母亲有关的一切。如果……」 祝红岩话音一顿,有些期待又有些紧张,「如果得知我真有一个姐姐,我可以……」 「不行!」 祝红岩话没有说话,木青就斩钉截铁地拒绝道:「你母亲当年的事情很可能给小静带来未知的麻烦,再没有确定会有什么麻烦之前,你不准说出小静的存在。」 祝红岩双眉微扬,有些恢复了在擂台上的气势,「那我可以自己到朱雀城来吗?」 木青愣了愣。 祝红岩说道:「如果慕容静真的是我的亲姐姐,她也应该知道我的存在。」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一千零七十八章:尝试离开 寂静的空间里,两道身影并排而坐,不觉时间流逝。某一刻,木青率先睁开眼睛,眼里闪过一丝无奈。 他身上的伤势远没有祝红岩严重,早在祝红岩苏醒过来之前,他便在尝试着感应外界,但祝红岩最后搞得那一手太猛,直接把他与外界的联系烧得干干净净。 直到现在,他也没有找到离开此间的办法。 “有感应到外面吗?”祝红岩结束调息,问道。有木青渡给她的那股特殊气息,她体内的伤势在快速好转,也到了该出去的时候。 木青斜了她一眼,没好气道:“你觉得呢?”祝红岩双眉微动,至从知道木青有可能是自己的姐夫后,她心中对木青的愧疚莫名少了大半,看了木青一眼,说道:“你需要外面的锚点才能破开空间壁障,这锚点可以是人吗?”木青皱眉道:“你什么意思?”祝红岩说道:“那位大巫会把属于巫族的传承传给你一个外人,应该与那位古小姐有关吧?” “是有关系……你好像话里有话?”木青反应过来,盯着祝红岩。祝红岩不以为意,将身上有些大的外套拉紧了一点, “如果你已经和古小姐双修过,那她身上应该有你的气息吧,你不能感应到她的存在吗?”木青绷着脸道:“我又没和古小姐双修过,你是在套我的话吧?”祝红岩悄悄朝一旁挪远了一点,说道:“我能感受到‘金帝焚天炎’的气息。”木青有些惊讶, “是你最后催动的那种异火?” “嗯。”祝红岩欲言又止。 “这道异火一直封印在我丹田之中,用来对付你是它时隔多年的第一次现世。”木青心生赞叹。 因为独处这段时间的交流,他对祝家有了更多的了解。祝家之人在修习《九天幽炎诀》后,会到天地间取一道异火纳入丹田,并伴随着主人一起成长,颇为玄异。 而一般来说,成功纳入丹田的异火品质越高,以后的成就也会越高。这种能够透过空间屏障传来的异火,品质一定极高。 思及此,木青之前曾有过的一个疑惑再次变得清晰,问道:“你既然成功掌控了这种异火,为什么还要转而修剑?”祝红岩抱着双膝,神色平静地说道:“我四岁回到了祝家,一开始并不懂为什么有些人背着小姨时会变了一副样子,后来再大了一些,等到被同龄的一些人骂‘野种’、‘秽物’,才渐渐知道原因。” “他们觉得我的父母背弃了祝家,更是破坏了所有人的安定,带来了永远无法抹除的灾难。” “祝家的禁地里收集了不少还没有归属的异火,在当时,祝家的核心子弟在合适的时候都会到老祝宗那里参加试炼,若是通过试炼,便会得道一枚异火。” “但我连试炼的机会都没有。老祝宗恨我父亲,也讨厌我,我没办法参加试炼,无意间在藏书阁发现了《离火剑经》才开始修剑。”木青闻言正色了不少,心里对祝红岩生出一丝敬意的同时也更加疑惑, “你既然没有参加试炼,那这异火是你后来之前搜寻到的?” “不。”祝红岩摇了摇头,说到这里,她的表情也有些无奈, “我凝练出‘剑火’之时,这‘金帝焚天炎’自己跑了出来,它一直就被封印在我的体内。” “我之所以知道这枚异火的准确名字,是因为我后来偷偷调查过,当初禁地失控,排名第一的异火不知所踪。” “……”木青神色古怪地看了祝红岩一眼, “所以,其实是你父母当初离开古家时一并带走了它?” “可能吧。”祝红岩点点头。木青连忙问道:“古家都有谁知道这异火在你身上?”祝红岩说道:“在今天之前,只有小姨清楚,也是她一直替我瞒着,暗地里传我操控异火的方法。”木青以手扶额, “那你今天为了打赢我,把自己最大的底牌也给暴露了出来?何必呢,以后记得控制好自己的情绪。”祝红岩缓缓起身,低头看了一眼反倒替她操心起来的木青,又抬起头望着着漆黑深邃的空间,一脸平静地说道:“我转而修剑,便是想证明古家那些人都不如我,到了擂台上,自然也想争个第一。”木青感受着重新回到祝红岩身上的自信,也跟着站起身,皱眉问道:“听你的话,出去后你还要跟我分出胜负?”祝红岩收回视线,对着木青莫名一笑,一只纤细修长的手掌从外套下探出, “这要等出去后才清楚。” “嘭。”一朵拇指大小金焰在掌心上方突然绽放,其形状像极了一朵金色的莲花,而随着焰火向四周扩散出光和热,金莲也缓缓绽放。 祝红岩的双目在火光面前无比的干净且坚定,说道:“‘金帝焚天炎’太过霸道,我虽然能够建立起与外间更加清晰的联系,但只能坚持半盏茶的时间。”木青看着祝红岩的脸色在以一种惊人的速度变得苍白,有些着急, “你能感应到外界,我又不能,我若是要借助你的感应,就得进入你的识海。”祝红岩向木青看来,眨了眨眼,反问道:“我几乎把自己的秘密都告诉了你,还在乎你进入我的识海吗?当然,你若是也想修习剑火之道,我更没有意见。” “快点吧!”祝红岩最后一句话已经带着一丝虚弱,木青没有再犹豫,站到祝红岩身旁,握住了她的手腕。 “唔~”当木青温暖有力的手握住手腕时,祝红岩清晰地感觉到一道强悍的神识朝识海冲来,连忙放心神,任由木青的这道神闯进了识海。 木青的神识一路朝识海深处掠去,很快就见到了祝红岩的灵胎。祝红岩的灵胎已经有了蜕变为元婴的迹象,全身上下都浸透了金色的神识,而更引人注意的则是环绕在灵胎上面的两道火焰。 此时,一道金色的火焰正在大放光亮,驱逐着另外一道红砂色的火焰。 而灵胎的小脸上虽然与祝红岩的面容一模一样,但却失去了伪装起来的平静,几乎是堆积满了痛苦的表情。 木青瞬间判断出了当前的情况——祝红岩伤势颇重,无法维持‘剑火’与‘异火’的平衡,金帝焚天炎正在驱逐祝红岩好不容易凝练的剑火。 木青的神识凝聚出身形,掠到灵胎面前,伸出手就要去抓‘金帝焚天炎’。 祝红岩连忙提醒道:“不要!它会吞噬你的这道神识。” “放心!”木青只是停顿了一下,便继续向 “金帝焚天炎”抓去, “金帝焚天炎”感觉到一股陌生气息的靠近,猛然一顿,怒啸一声,方向陡转,朝着木青扑了过来。 木青冷哼一声,探出去的手掌在此时突然大放紫光,继而整个身躯都散发着一股玄奇的紫韵, “金帝焚天炎”径直撞在木青手掌上,还想要侵蚀木青的身体,却在下一刻感受到木青身上这道紫光的恐怖,横冲直撞,就想要回到祝红岩的灵胎身上。 祝红岩没想到木青竟然只靠着一道神识就控制住了 “金帝焚天炎”,趁着压力骤降,连忙出声提醒道:“这虽然是‘金帝焚天炎’的本体,但却只是它的一小部分,你必须抓紧,若是让它确定无法摆脱控制,它会发疯,到底是就不会管我这个主人的死活了。”木青心中一惊,没想到这异火还这么有脾气,借着混沌之息带来的强大吞噬之力,他终于通过手中的 “金帝焚天炎”感应到了在极遥远之处与金帝焚天炎相同的气息。但这道气息还很微弱,还不足够他遁着联系破开空间屏障。 可就是这一刹那的迟疑,一片金色的火焰突然从其它地方涌入了祝红岩的识海,并且快速朝着识海深处冲来,显然 “金帝焚天炎”已经不管不顾,也要把他这个入侵者吞消灭。 “唔。”祝红岩的灵胎突然蜷缩着起了身体,五官扭曲,显然承受着极致的痛楚。 木青眼看再待下去祝红岩就会因为识海奔溃而身死道消,出声一叹,松手放开了手中的 “金帝焚天炎”,说道:“若是相信我,便放开灵胎的防备。”祝红岩 “嗯”了一声,木青没有任何迟疑,在漫天的金焰扑来之前,主动散开身形,凝聚出这道身形的大部分神识都在下一刻被金焰所吞噬,但仍由一小部分借着紫光的保护,冲进了祝红岩的灵胎之中。 几乎是瞬间,祝红岩就收到了数量庞大的陌生的感悟,而随着 “金帝焚天炎”认出了它的主人消停下来,这些感悟又慢慢换做祝红岩能够轻松理解的一些东西:《元婴抱朴诀》。 《食气之法》。……连祝红岩都有些诧异的是,几乎是在认出这些感悟是什么东西的同时,她便像是已经修习过很久这些法门很久的人,轻而易举地就可以上手。 但最让祝红岩震惊的,还是她灵胎中多出来的那一道细如发丝的紫色气息,因为这道气息的出现,本来要继续驱逐剑火的 “金帝焚天炎”竟然彻底安静了下来。而出了这道紫色气息,甚至还有不少晦涩的关于空间一道的感悟,她则暂时没有办法完全归纳,只能一点点消化。 就在这个时候,祝红岩听到了木青的声音, “我传给你的两门法诀,《元婴抱朴诀》可以助你稳定识海,《食气之法》应该可以助你平衡体内的两种力量,你试试看。”祝红岩睁开眼睛,转头看向木青。 木青的脸色有些苍白,看起来比与祝红岩在擂台上一战还要伤得严重一些。 祝红岩有些吃惊:“你伤得这么重。” “我没有问题。只是损失了一道紫气。”木青摆手道:“你怎么不按我说的做?” “紫气?”祝红岩眨了眨眼睛,连忙说道:“吸收了你那道紫气,‘金帝焚天炎’就安静了下来。” “哦?”木青也是一愣。这个时候倒是无比希望孟章还在,看来由混沌之息蕴养出的紫气要比他想象的还要有用得多。 木青说道:“你刚才太着急了,既然已经让异火安静下来,那接下来就由你破开空间屏障吧,我有些累。”祝红岩也觉得木青出了大力,她做什么都是理所应当,但任凭她如何努力消化,那些关于空间之道的感悟对她来说依旧蒙着一层厚厚的雾霭,完全无法掌握。 “我、我暂时没办法掌控破开空间壁障的办法,你愿意等等吗?”祝红岩破天荒地不自信地说道。 “……那还是我来吧。”木青有气无力地说道。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一千零七十九章:回到擂台 界望山顶。 随着时间的推移,广场中央的大坑彻底复原,擂台也再次出现。 图灵站在擂台上,双手摊开,掌心朝上,一道剑影在他的手中缓缓凝聚,但每当要彻底成型之时,剑影便会立即溃散。 图灵已经尝试了数次,但依旧没能凝聚成功。 在又一次失败后,图灵停止了尝试,皱眉道:「我本以为木青的那把剑会是最容易在阵法中回溯出来的锚点。」 东方阔忍不住问道:「是回溯阵法出了问题?」 图灵摇了摇头,低头看着空无一物的双手,若有所思说道:「回溯阵法没出问题,但木青那把剑的灵性过高,以鸣神图如今的等级,想要复制的话,得消耗一道灵性本源。」. 「这……」 东方阔闻言有些无奈。 鸣神图正值法宝的蜕变阶段,损失一道灵性本源或许得花上百年的时间恢复,他作为一个外人,还真不好催促,把目光投向此时也在擂台上的另外两人。 王叶青对图灵说道:「大长老,锚点并非只能是「镇魔剑」。」 图灵颔首道:「要让木青感应到外界,得与他关联很深的存在,「镇魔剑」确实不是唯一的锚点,但确实最容易被回溯的锚点,木青的那些手段可不容易被回溯出来。」 王叶青欲言又止。 此时此刻,外界的大殿之中,叶韵站在王叶青身旁,见到鸣神图画面中的王叶青始终不肯再说下去,不解道:「王夫人,怎么还不告诉大长老?让我进入鸣神图之中吧,我能够帮助木青回来。」 叶韵并非参赛之人,想要以本体进入鸣神图的世界,就得得到澹台定的允许。 而为了全力催动界望山顶的大阵,大殿上首的澹台定已经入定,叶韵此刻只能干着急,希望王叶青替她传话。 王叶青握住叶韵的手,低声道:「你的这个办法太伤你的名声了。」 叶韵目光微垂,在知道木青可能因为没有锚点而被困绝灵之域时,叶韵便想到了她自己或许就是一个最好的锚点,因为她和木青双修日久,彼此身上都带着对方的气息。 「没事的。我不在乎别人怎么看我。」叶韵只是沉默了一瞬,便抬起头对王叶青说道。 「哎……」王叶青轻叹一口气,诚声劝道:「绝灵之域对于其它人或许危险,但对木青来说只是暂时被困住而已。但你不一样,我前不久才充当木青的长辈向你爹提亲,即使别人私底下已经知道你和木青的关系,但明面上却不一样。」 「女儿家的干净名声,同样是极其珍贵的东西。」 叶韵闻言心里感到了一丝温暖,但还是摇头坚持道:「不能再拖下去了,还是请王姨直接告诉大长老,让我进鸣神图吧。」 王叶青见叶韵执意如此,也不再硬劝,心念一动,鸣神图那道由神识凝聚的身影便要开口,擂台上却突生异象。 「嘭~」 一点金色的火星凭空而生,而后在众人惊讶的注视下,越染越大,化作了一朵直径足足有半丈的金色火莲。 图灵此时已经从身体里抽出一道灵性本源,开始凝聚镇魔剑,见到这一幕,也是一愣。 「这是金帝焚天炎……」 祝玉山看着头顶缓缓绽放的金色火莲,下意识抬起手,又僵在半空,他看向图灵,见图灵也是一脸不解的表情,突然想到了某种可能,惊喜道:「大长老,是红岩!是红岩在操控异火,准备破开空间壁障!」 图灵双眉微展,收起手上的动作,伸出手指对着火莲一点。 有了祝红岩在绝灵之域主动出击,图灵在鸣神图这方小世界接应,便轻而易举地破开 了空间屏障。 很快火莲绽放,一道灰色的空间漩涡出现在火莲上方,一道纤细高挑的身影率先冲了出来。 」红岩!「 祝玉山一脸惊喜地喊道。 祝红岩寻声看去,看着祝玉山,眼底深处的紫芒一闪即隐,一道金光借着「金帝焚天炎」的火光遮掩飞回了漩涡内。 祝红岩的眼神恢复以往的神采,看着擂台上高兴得朝她直挥手的祝玉山,出现了一瞬的恍惚,才缓缓落到祝玉山身边,「爹。」 祝玉山全然没有注意到祝红岩刚才的异样,握住她的肩膀连声问道:「你没受伤吧?咦……这衣服是谁的?」 祝玉山这个时候才发现祝红岩穿在身上的外套不对劲。 祝红岩眨了眨,目光微转,扫见擂台边的古映荷正目光惊疑地看着自己,本来到了嘴边的话生生咽了回去,抬头望向半空中的那道漩涡,眼底出现了一丝少见的不自在。 木青为了打通空间壁障,在她这里损失的东西有点多,而且到了最后,她也没有帮上多大的忙。 「祝小姐?你身上的外套是木青的吧?他人呢?」 王叶青瞅了瞅祝红岩身上的衣服,明显不合身的外套被祝红岩用一根腰带系着,领口稍大,露出白皙的肌肤,反倒将祝红岩身上一些原本被人忽略的凹凸曲线展现了出来。 看到这一幕后,不止和木青关系密切的王叶青等人,就连擂台附近那些外人都眼神慢慢古怪起来。 祝红岩暂时没有察觉到周围气氛开始不对,再发现木青还没有现身后,还主动掠到了横亘在半空的漩涡前。 结果下一刻,从通道脱离的木青就和她差点撞上。 「你干什么?」 木青见祝红岩刚刚甚至有玩通道里冲的迹象,翻了一个白眼说道。 祝红岩见到木青安全双眉微展,说道:「你一直不出来,我以为出了什么事。」 木青自嘲一笑,说道:「这样的机会可不多,我正好多感受一些空间之道的玄妙。」 漩涡缓缓消散,木青目光一转,正要和王叶青几女抱平安,发现王叶青眼含询问,正在他和祝红岩身边来回扫动,害怕被误会,连忙落到王叶青身边。 「王夫人,让你们担心了。」木青说道。 王叶青瞪了木青一眼,木青这么急着和祝红岩撇清关系,在她看来还真是「此地无银三百两」,想到外面的叶韵为了助他脱困另愿不要名声,第一次板着脸拿出了长辈态度说道:「你们在里面发生了什么?为什么祝小姐穿着你的衣服?「 木青现在最不想提起的就是绝灵之域里发生的事,他和祝红岩绝对犯冲,摇了摇头,还在想着如何解释,却万万没料到有人里面没把他气够,回来了还要气他道:「王夫人,是木青救了我,我之前衣不蔽体也是他给我盖上的外套,他是一个正人君子。」 木青眼角抽搐了一下,转过身去看向祝红岩,这女人还一脸真诚地朝他点了点头,顿时呆在了原地。 有些事情,完全是越解释越容易让人误会,更何况哪有一个女人主动说自己衣不蔽体的? 祝玉山也没想到自己的女儿如此虎,连忙轻咳一声,「红岩。你们能够脱困,大长老帮了不少忙。」 木青听到祝玉山对祝红岩的提醒,便明白刚才本来还要花费一番功夫才能打通的空间通道为什么突然就贯通了,朝着图灵抱拳道:「多谢大长老出手相助。」 祝红岩也郑重地向图灵表达了感谢。 图灵目光缓缓扫过两个年轻人,似笑非笑说道:「早知道你们两个人能够合作无间,我也不会白费力气了。」 图灵也是唯一 一个察觉到祝红岩一开始异样的人。 祝红岩闻言说道:「我并没有学会空间一道的手段,是木青助我脱离的绝灵之域。」 「大长老。」说到这里,祝红岩朝图灵抱拳道:「我和木青的这一战,在我被救下时我就已经输了。」 「唔,那好。」 图灵满意地点点头,当即对着众人宣布道:「第三轮比赛,木青胜!决赛是木青对战陆曼青。「 随着图灵话音传开,祝玉山带着祝红岩离开了擂台,祝红岩临走之前还关切地回望了他一眼。 木青趁着王叶青还没离开,小声问道:「韵儿回来了吗?」 「嗯。」王叶青颇为严肃地点了点头,随即没好气地说道:「刚才韵儿还想进入鸣神图,让她自己成为你的锚点,我没同意,你小子要记住这是比赛,不是你认识红颜知己的地方。」 「!」 木青整张脸直接垮掉,痛心疾首地说道:「我和祝红岩没有任何关系。」 王叶青微偏着头,疑惑道:「真没有吗?难道是我误会了?那祝小姐对你的态度变化很大的。」 「呃……」木青想到他和祝红岩有可能存在的关系,愣了愣。 王叶青看着木青的表情,一副「你没救了」的表情,转身离去,只丢下一句话:「你不用向我解释,向小韵好好解释吧。」 木青目送着王叶青走到古映荷两姐妹的身边,见三女凑到一起,交谈中还时不时地朝他这里望来,嘴角一抖,连忙转过身把背影留给了她们。 图灵站在一旁,心里觉得年轻人的这些绯事挺有趣,但还是及时地拯救了木青,笑问道:「你刚脱困,需要休息时间吗?」 木青连忙说道:「我已经休息好了,随时都可以继续。」 图灵轻轻点头,看向苏思身旁的陆曼青。 陆曼青被图灵目光点中,便飞身来到了擂台之上。 就在众人就在众人以为这一战很快就要开始,充满期待时,陆曼青却和木青交谈了起来,「木青城主,你愿意做我无极剑宗的客卿吗?」 木青一愣,以为自己听错了,问道:「你说什么?」 陆曼青看了他一眼,缓声道:「我代表师父,邀请你来做我剑宗的客卿。」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一千零八十章:她思无邪 擂台上,木青一脸惊讶地望着他的对手,而陆曼青在重复完她说的话后,还一脸期待地看着木青。 木青听说陆曼青的师父就是如今的剑宗宗主,心知对方说不定都不知道自己这号人,摇头苦笑道:「陆师姐不要开玩笑了。」 陆曼青皱起双眉,不开心地说道:「我是挺喜欢开玩笑的,但不会跑到擂台上当着这么多人开玩笑。」 木青见陆曼青反倒认真起来,心里有些纳闷,目光寻向台下某处,苏思见他看来,点头一笑,看样子是认可了陆曼青的说法。 苏思的动作虽小,却被众人都看在眼里,顿时惹出一片议论。无极剑宗作为修行界最强大的势力,竟然会邀请一个年龄不到二十岁的年轻人当客卿,这个消息只要传开,定然会引起不小的波澜。 但在现场亲眼见证了木青这几场战斗的众人,在确认这个消息过后虽然同样惊讶,但冷静下来之后,却破天荒得觉得合理。 最关键的是,直到最后的决赛木青依旧没有太多的变化,永远给人一种平静沉稳的印象,让人完全看不清他的底细。 这一切都在说明木青的潜力巨大! 东方阔头一次见苏思对一个年轻人如此青睐,想了想,跑到王叶青身边主动攀谈起来,其它势力见东方阔都这样做了,也不动声色地凑了过去。 这些人并不都是存心想与朱雀城交好,但却都想搞清楚,木青能够成长到如今这一步,除了他自身之外,还有什么其它的助力。 「呀,忘了现在还没正式开始比赛,我们说的话其他人都能听到。」 陆曼青见因为她的话而让台下热闹起来,连忙看向图灵。 图灵很喜欢这个平时看起来安安静静但心思很跳脱的女孩,伸手一挥,便在擂台上构建出金光罩,离开擂台时还故意说道:「陆丫头,木青是在我神会的地盘上出名的,要做客卿,也该做我神会的客卿,你可不要挖墙脚啊。」 陆曼青双眉微扬,笑道:「可是我们剑宗有剑圣大人留下的《无名剑经》啊。」 陆曼青这话其实就是故意说给木青听的。 木青这时才明白邀请他做客卿这件事,在之前就早有铺垫,认真想了想才抱拳道:「陆师姐,我如今的境界和实力完全达不到做剑宗客卿的标准。」 陆曼青摆摆手表示完全没问题,「又不是要你做剑宗的长老,剑宗的客卿虽然一般都得化凡巅峰才能担任,但特事特办,我同意,小师叔同意,便等于师父也同意了。」 木青面对陆曼青表现出来的善意,心里一叹,若他只是一心追求剑道,这应该是最好的机会,但他身上的秘密不少,就算剑宗自有一番气量不会打身上这些东西的注意,但以后惹出什么麻烦来,也只会让彼此的好感在这些事情中被消耗殆尽。 想到这些,木青便有了主意,诚声道:「陆师姐,实不相瞒,我当这个朱雀城城主都已经极为艰难,说是在长辈的期许下赶鸭子上架也不为过。我对这些身份并不在意,若是可以,我愿意以个人名义与无极剑宗的极为交好,以后若是有需要我的地方,我定会倾力相助。」 「哎……」 陆曼青有些遗憾,实话实说道:「其实只是「客卿」而已,并不会要求你以后说话做事都得按照剑宗的规矩来,不过我也算是明白了你是个什么样的人,原来你跟我一样,都怕麻烦。「 木青松了口气,「陆师姐理解就好。」 陆曼青说道:「可是你不做客卿的话,小师叔就实在没理由把那部剑经拿给你看了哦。」 木青心说以后若真需要,也不是不可以拿一些东西交换,点点头认可了此事。 陆曼青没有处理好这件事 ,眉宇间有些郁闷,看了一眼脚下踩着的擂台,说道:「今天的比赛,恐怕就你和祝红岩的比赛最为精彩,但让人一直提心吊胆也不是好事,要不我们以一剑分出胜负吧。」 木青已经在剑道上输给了祝红岩,可不会认为作为无极剑宗年轻一辈第一人的陆曼青就要比祝红岩要差。 若是只是比拼一剑,陆曼青或许会占一些优势也不一定。 木青心里想着这些,缓缓点头:「可以。」 陆曼青见木青如此干脆利落地就答应下来,反而蹙眉道:「你答应得这么快,是因为你觉得我不如祝小姐?」 木青嘴角一扯,他可不想让人误会,直白道:「不是,是因为陆师姐对我没有敌意。」 木青的话倒是让陆曼青愣了愣,她回想起木青经历的这几个对手,就连祝红岩一开始也对木青怒气满满,确实是到了她这里完全不一样,不由觉得好笑,点头道:「你说得不错,剑修的剑,在有敌意时是要比平时厉害一些,不过我的手段可不比祝小姐的差。」 陆曼青抬起右手到胸口下方,说道:「我这一剑,学自小师叔,名曰:思无邪。」 陆曼青出声便是在提醒木青她要出手了,于是话音落下的同时便再无任何停顿,一掌朝前拍出。 木青心中一紧,凝神以待。 但过了一个呼吸,擂台上却什么也没有发生。 木青看着还保持着姿势的陆曼青,心中生出一丝疑惑,就要开口,下一刻目光一变,连忙朝前扑出。 一道手指大小的剑气破空而过,只有削掉木青一截发丝时才因为天光的变化而显出形状来。 木青正在心中感叹着这一剑的悄无声息,前扑的身形都还没有站稳,又有一道剑气凭空而生,射向眉心。 木青眼见这一剑无法躲过,一指点出,一道金光脱离指尖,和剑气撞在一起相互湮灭。 但这只是一个开始,随着这道剑气被木青拦下,越来越多的剑气凭空而生。 木青一开始还能仗着一口绵长的气息应对下来,但随着被他拦截下来的剑气越来越多,那些剑气凭空出现的时机也越发让他难以捉摸。 在最初之时,他能够轻松捕捉到三尺之外出现的剑气以及它攻击的方向和速度,而现在,剑气已经逼近到他身前半尺,每一道剑气的速度和方向都与之前不同不说,最让他惊讶的是连剑气上携带的威力也在成倍增长。 陆曼青已经收手安静地站到了擂台边缘,好像木青此刻经历的战斗与她无关。 但木青的感受却截然相反,他只觉得自己好像是闯进了无极剑宗,起初面对的是普通的剑宗弟子,而越往后遇到的对手就越厉害。 某一刻,一道剑气在木青眉心三寸前凝聚,速度暴增,直击眉心,这一道剑气的威力已经达到了化凡后期! 木青心中一凛,不知道在陆曼青的操控下这些剑气还会不会生出更多的变化,他想要从当前被动的局面中脱离,不再有任何迟疑,心念一动,一道金色的凝为实质的剑影从眉心透出,迎了上去。 灵剑指! 木青施展这道高级秘术没有再做任何的遮掩。 两种剑道的力量相撞,发出刺耳的剑鸣同时,爆发出滚滚气浪,将木青撼退到了擂台边缘。 「呼、呼……」 木青胸口起伏,调整着姿态,一道道紫色的雷芒在他皮肤下快速游走,快速消化着剑气的侵蚀。 到此刻为止,木青一直都处于被动挨打的局面,这一幕极为精彩,擂台下的其他人都全神贯注地盯着擂台上的两人,生怕错过两人接下来的任何动作。 唯有好不容易找到话题的东方阔凑 到了苏思面前,小声说道:「没想到陆丫头能把「思无邪」施展到这种地步,你平时没少教她吧?」 苏思看了他一眼,不想搭理他。 东方阔一双浓眉微动,声音大了不少,「诸位,陆丫头的这一招我曾经领教过啊。这根本就不是一道简单的一道攻击,而是一道特殊的剑阵,结合了无极剑道和心剑!」 「哦?」 听到东方阔这么说,众人来了精神,连忙让他继续说下去。 东方阔看了一眼苏思,见苏思一脸平静,似乎并不在意,加大力度夸赞道:「这道剑阵名曰「思无邪」,取「心中所思,无不可示人」的印证之意,面对这一招的人,最好的破局之法就是老老实实地待在原地,什么也不要做,什么也不要想。」 众人回想起刚才木青的遭遇,顿时明白过来,惊叹道:「难道那些剑气是因为木青生出想法才会出现。」 东方阔看了说话之人,给了对方一个「你说得不错」的眼神,无奈道:「是啊,我当初一心想着一力降十会,结果剑气越来越快威力还成倍增长,只能是认输了。」 「嘶……」 众人都听说过东方阔几次输在苏思手上的趣事,现在听闻内幕,并不觉得好笑,反而在想若是他们面对这样的攻击也不会好过。 有人目光扫向擂台上暂时安静对峙的两人,疑惑道:「东方阔你是不是在乱说啊,这剑气不是消停了么?」z.br> 东方阔看了一眼擂台上的情况,白眼道:「陆丫头学艺不精罢了。」 苏思再也听不下去,出声道:「「思无邪」确实可以被视作一道剑阵,但东方阔大多在胡说。真想要破开此阵,即使是收束心神也会挨上第一道剑气,此法对大多数人都不适用,另外,曼青虽然境界不如我,但已经领悟了此招的真意。」 这下轮到东方阔不解了,偏头问道:「那剑气怎么消失了?」 苏思侧目看了他一眼,摇头道:「你不是剑修,自然不会知道「思无邪」还能采对方剑意为己所用。之所以之后的剑气无法凝聚,是因为木青施展出的那一招实在不凡。」 东方阔不能接受,说道:「怎么可能还有剑招比「思无邪」还厉害?」 苏思无语道:「比「思无邪」厉害的招式有许多,而即使是同层次的招式也会因为对招式的理解深浅不同而有不一样的结果。」 「显然,木青最后以神识凝聚的这一剑,是他打磨了无数次的底牌。」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一千零八十一章:打破瓶颈 苏思当年以一招「思无邪」让东方阔记住了她,如今成就剑仙之位,她的性格依旧如她的剑一般简单又干脆,有什么说什么。 所以被她点名的东方阔并不觉得有什么丢脸,反而趁热打铁继续套着近乎,笑嘻嘻地说道:「我明白你的意思,你是说擂台上之所以会是现在这样,是因为陆丫头的剑阵无法模仿木青的招式。但现在木青还没有主动出手,陆丫头岂不是已经败了?「 苏思摇头道:「曼青的境界远在木青之上,无非是多费些功夫罢了。」 似乎是为了印证苏思所言,擂台上的僵局突然被一道异象打破。 一道巨大的金色手指印凭空出现,朝着木青头顶落去,在此之前竟是没有任何的征兆。 木青望着兜头而来的指印,一丝熟悉之意豁然涌上心头,诧异至极。 陆曼青到了此时也不再掩饰,主动说道:「「思无邪」是一个遇强则强的阵法,你抵御的越激烈,剑气生发的速度就越快,让我比较惊讶的是你刚才的这一招,没想到有人会将神识与剑意共同炼化,若是成就大道,或许要比师父的心剑之道还要更快。」 金色的指印在陆曼青的牵引下快速下降,在距离木青头顶时,已经凝聚出正常手指的大小。 木青望着这一幕,心中生出一丝惊艳。陆曼青的这一击虽然并不是真正的「灵剑指」,但却模仿出了至少六七分的真意,他当初第一次施展「灵剑指」时甚至达不到这么凝实的程度。 几乎没有怎么思考,木青踏前一步,对着落下的金色指印,一指点出。 「砰。」 木青的指尖与散发着浓郁金光的指印撞上,发出的却是金铁交击的脆响。 狂暴的气劲肆虐开来,波及到木青身上,又被一道道璀璨的雷芒抵消。. 在木青一步踏出之后,他身上的气息已经到达了化凡初期巅峰。 木青清晰地感知着指尖剑意的快速消散,心中松了口气,看向依旧站在擂台边缘的陆曼青,说道:「这一招叫作「灵剑指」,需要以神识在灵胎旁凝聚出真正的剑形,等需要时,心念一动,便可催发,主要攻击的也是对手的识海。」 陆曼青点点头,默默记下这些,看着木青风轻云淡地收起手,突然展颜一笑:「「思无邪」最厉害的地方,其实是在于境界的差别,你若是始终保持着比我更低的气息,那么刚才这一道指印并不代表着结束哦。」 「什么?」 本以为已经结束的木青顿时一愣,看着陆曼青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苍白,瞬间相信陆曼青没有说假话。 陆曼青缓缓闭上双眼,一直保持着拍出姿势的手掌往地面压去,下一刻,擂台一震,成百上千道剑鸣齐齐奏响,观战的众人只觉得视野骤亮,等定睛看去时,恰好看到的是上百道凝为实质的剑气在居中一道金色剑影的带领下,如大雨一般朝木青泼去。 「嘶——」 东方阔倒吸一口亮起,这个时候反倒不再关心擂台上的动静,而是一脸错愕地盯着身边人,「原来你一直都还留了一手!」 苏思双眉微敛,冷哼一声,不想跟这个蠢货多说一个字。 就在众人猜想着无处可逃的木青会怎么应对时,木青不再如之前那样被动防御,选择了主动出击。 他倒提着宽大的镇魔剑,主动迎向了朝他轰来的上百道剑影,一剑横扫,碰上镇魔剑的剑气相继奔溃,直到镇魔剑和那道金色的剑影撞在了一起。 「砰砰砰。」 连续的金铁交击声叠加在一起,好似第一次撞击还没有结束,但事实上在一个呼吸的时间里,两者就已经相撞了不下百次。 并且这 样的撞击还在不断加快,那漫天落下的剑气也在此时找到了主心骨,呼啸着涌入金色的金色的剑影之中,等到擂台上只剩下两道撞击的剑影之时,金色的剑影已经凝为实质,剑身上刻有「承影」二字,与绽放着滔天红芒的镇魔剑好似天生的死对头,没有丝毫先让的意思。 「陆台的心剑有三层境界,第一层是「凝光」,谓之「目光所及,便是剑光凝处」,我一直以为陆丫头就处于这个境界,没想到她竟然已经达到了第二层的「承影」。」 东方阔的目光被擂台上璀璨的剑光所吸引,忍不住点评道。 一旁的其他人听到「陆台」这个名字,神色都郑重了一些,无极剑宗的宗主陆台可谓是修行界近三百年来的第一人,见识过他的剑又侥幸未死的人实在少得可怜,而东方阔恰巧是幸存者之一。 这让众人看向东方阔的视线都多了一些感慨,虽然东方阔有些时候确实挺让人讨厌的,但又让人不得不佩服他的本事真不一般。 苏思听东方阔对自己宗门的事如数家珍,实在有些人受不了他的聒噪,挑眉道:「等曼青结束,你我二人以神识之身也来一场对决如何?」 「那还是算了吧。」 东方阔连连摆手,嘿嘿一笑:「陆台当年用这一招连我的防御都没有破开,我觉得陆丫头或许也不行。」 「大师兄是对你手下留情。至于这一次,我倒觉得曼青是想要逼出木青的真正实力。」 擂台上,连绵的撞击声与剑气肆虐声交织在一起,撕扯着二人的耳膜。 但陆曼青的声音依旧清晰地传进了木青耳中,「「承影剑」容纳的是我从小到大见识过的剑影,你若是真想破开此剑,就得拿出真正的本事来。」 木青抬起头,看向擂台边缘的陆曼青。即使脸色有些苍白,但陆曼青整个人的神态却从始至终没有什么变化,依旧洒脱自然,看起来就好像一个局外人一般,反观他自己,却在一开始就落入被动,甚至直到现在也没有结束这种局面。 这让木青心中生出了一股傲气,他在一开始就自认自己的剑道不如陆曼青,现在的局面似乎也正在证明这一点。 那他为何要在一开始答应这种方式的战斗? 木青摒弃杂念,开始寻找最初的想法。 因为孟章的缘故,他所拥有的手段很多,同时也都有着极为不俗的威力,所以直到现在,木青也没有产生哪种手段为主哪种手段为辅的想法。 孟章曾说过,这对于已经是混沌体的他来说,并没有什么不对。 即使他如今掌握了几种力量,但想要精进也绝不可能让这几种力量同时精进,所以,他依旧该做出选择。 心中有了这样清晰的想法,一直困扰木青破境的瓶颈豁然消失,他第一次有了一种全身心酣畅淋漓的舒畅之感。 而这也是在孟章与他失去联系后,他第一次主动在修行的道路上朝前踏出一步。 擂台上,木青也踏出了一步。 一股玄妙的气息在他身上一闪而过,陆曼青一直在注意木青的变化,捕捉到这股气息后双眼微微睁大,惊讶道:「你要破境?」 这一战,陆曼青最想做的就是多逼出木青几张底牌,但木青会选择破境,确实是她没有想到的。 擂台外,一直带着欣赏目光望着台上两个年轻人的图灵身形一闪,来到金光罩之上,传音道:「这是在小世界之中,若是冒然选择突破,即使成功,你获益也会少许多。」 木青确实是想着一鼓作气就在擂台上突破,听到图灵的声音后,抬头向他看去,只见图灵一脸郁闷,多多少少明白了图灵的一些想法,回道:「请大长老放心,我不会在此地突破。」 「唔。你明白就好。」图灵叹了一口气。 木青若是在他这方小世界里突破,恐怕会让他这一百多年来对鸣神图的温养白白浪费,但现在的情况,容不得鸣神图再出问题了。 见图灵流露出希望两人速战速决的意图,木青也不再拖延。 他对擂台上一副「见鬼了」的表情望来的陆曼青说道:「陆师姐,我接下来这一招你要小心。」 木青左手握剑,右手五指并拢在剑身上抹过,一道浓郁的紫芒瞬间布满整个剑身。 而就在紫芒出现的刹那,操控承影剑的陆曼青立刻感受到一股极其恐怖的吸收之力从紫芒里透出,她的反应极快,几乎在发现情况不对劲的瞬间,就要操控承影剑脱离,却依旧在下一刻眼睁睁地看着那道紫芒将承影剑完全包裹,最终和镇魔剑合二为一。 木青看了一眼此时手中的剑。 镇魔剑在疯狂地颤抖着,流溢出的随便一道剑芒都在擂台上留下了深刻的痕迹。 对他来说,镇魔剑一直就是容纳各种力量的最好器物,而随着他利用混沌之息将承影剑完全镇压在镇魔剑内时,镇魔剑内的力量也到达了它这个等级能够容纳的极限。 但木青并没有就此停止,他并拢双指在剑身上快速刻画着「灵剑指」的印诀,等到最后一笔落下,他终于强行与镇魔剑内庞大的剑道力量建立起了联系。 而后,在木青的引导下,一道紫金色的剑影离体而出,朝着陆曼青爆射而去。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一千零八十二章:比赛结束 木青的反击来得迅猛又霸道,射向陆曼青的这道剑影甚至隐隐散发出了化凡巅峰的威压。 陆曼青双目明亮又平静地看着这一幕,说道:「原来这才是你真正的实力么。」 在众人震惊的目光中,陆曼青不退反进,身形轻盈灵动到了极点,主动撞了上去。 木青看到这一幕,同样有些吃惊,他这一击是有感而发,不仅催动秘术将实力提升到了化凡后期,还将混沌之息蕴生的紫气消耗一空,这一剑的威力,已经超过了他自己的预料。 木青连忙抬头看向图灵,希望图灵能够立刻中止比赛。 图灵本来已经伸出手来,但下一刻,却又双眼带着讶然之色顿住。 擂台上,那道凝聚着强大力量的剑影停在了陆曼青身前。 陆曼青仅仅是伸出了一根手指,就把那道剑影拦住,任凭剑影冲击多少次,都再难以前进分毫。 木青站在原地,沉默地看着这一幕,微微眯眼。 陆曼青此刻散发的剑意太过明亮璀璨,那是一股凌驾于世间一切剑形之物的压胜,即使那道金色的剑影被木青赋予了强大的攻击性,但在面对陆曼青这个人时,依旧本能地表现出了一种退却之意,甚至随着时间的推移,这种退却慢慢地变成了臣服。 陆曼青五指委屈,硬生生地将木青的意志从那柄金色的剑影中剥离了出来,而后一柄流淌着金光的剑影就这样被她握在了手中。 这一刻,握着镇魔剑的木青清晰地感受到了从镇魔剑上传来的惶恐与不安,心里一叹,开口道:「这才是先天剑体的霸道之处吧。我今日算是长见识了。」 陆曼青微微一笑,但很快笑容就一僵,蹙起双眉,她低头看了一眼手中的剑影,说道:「这道剑影被你融入了一道鸿蒙紫气,我想要压服它并不容易,不过还是谢谢你的馈赠,至少又让我见识到了一种惊艳的剑道。」 木青双眉微扬,他还是第一次听到「鸿蒙紫气」的说法,心中默默记下。 他在和陆曼青的这一战中收获良多,现在最想做的就是找一个安静的地方,尝试能不能一举破境,恰好图灵的声音在擂台上响起,说道:「在比赛开始之前,你们二人约定以一剑分出胜负。如今你们已经各出一剑却打成了平手,不如继续下去,直到一方落败。」 陆曼青双眉微扬,连忙抬起脸说道:「大长老,我认输,不用再打下去了。」 「哦?」图灵其实最喜欢的就是陆曼青这个年轻丫头,闪身来到擂台上,不解道:「你们的战斗才刚刚开始,为何要主动认输?是看不上第一名的奖励?」 陆曼青看了木青一眼,慧黠一笑:「我提议以剑相斗,本就是我占了便宜。现在以平手结尾,我也输得不难看,但继续下去,就说不准了,比起他的剑,他的实力更是深厚得惊人。」 陆曼青之前用出一招「思无邪」看似站在一旁什么都没做,但每一步的推演其实都是她自己在完成,消耗并不少,而为了降伏手中的这道剑影,她更是全力催动了先天剑体,消耗巨大。 陆曼青很清楚地知道,接下来她若是想要胜过木青,就得在最短的时间内,利用先天剑体的优势施展出最强的攻击,但那样做不仅是她会虚弱几个月,就连木青也会受伤,于是对木青说道:「这是比赛,不是生死相斗。我有一剑,却是留给真正的敌人,所以你我之间便这样结束吧。」 木青摇了摇头,他虽然想要早点结束比赛,但却不愿意接受这样的第一,主动说道:「是平手,就宣布平手吧。」 陆曼青有些诧异,想了想还是诚声道:「其实真要再比拼下去,我还是会输的,身具混沌体的人底蕴尤其深厚,我拼耐力并不是你的对手。」 木青笑道:「既然我们约定是一剑分出胜负,那么平局也该算是一种结果。」 陆曼青有些无奈,看向图灵。 图灵想了想,说道:「可以是可以,但第一名的奖励该给谁,若是平分又怎么分?」 木青倒是没想那么多,想了想说道:「那三枚水灵丹归我,其余的都归陆师姐吧。」 陆曼青诧异道:「你连位格水晶都不要?」 图灵双目饶有深意地看着木青,「你不知道位格水晶的价值?那这个当做聘礼送给嬴缺,他也没有拒绝的道理?」 木青说道:「我已经有了师承,而朱雀城境内的各种传承也足够了。」 陆曼青奇怪道:「想要培养出一条完整的修行体系确实难,但寻找到一个契合的人也很难吗?我听说叶韵小姐就是先天水源体,这个东西送给她,对她之后的修行帮助极大。」 木青面对陆曼青这一番真诚至极的提醒,只能在心里苦笑,叶韵那里不仅有从青婴那里得来的位格水晶,就连太阴晶核的碎片都有,实在是不需要。 至于将位格水晶送给其他人,王叶青或许可以契合,但他一旦这么做了,依旧会带来不少隐患。 谁都知道神会拿出来的奖励中位格水晶最为珍贵,等他木青拔得头筹获得奖励的消息传开,若是惹来一些暗中的觊觎,反倒会给王叶青带来麻烦。 木青如今已经深刻地知道他自身的实力所限,还给不了身边所有人强大的保护。 心中想法转过,木青也表露出了一些真切的想法,「朱雀城并没有在修行界真正扎稳脚跟,知道猜到你手上有好东西,与确定你手上有好东西是两回事。这枚位格水晶在朱雀城,与这位水晶在无极剑宗,同样是两回事。」 陆曼青明白了木青的意思,感叹道:「没想到你心思如此细腻。」 木青对图灵说道:「大长老,第一名的奖励有四,我取其中的水灵丹与你们神会的一个承诺,其余的都给陆师姐。」 陆曼青连忙道:「那我的奖励也该分一分拿出来。」 图灵轻叹一声,「陆丫头你不要着急,某人才是真正的聪明。」 图灵转过头来盯着木青,似笑非笑:「你想要什么样的承诺?」 木青心中早有腹稿,也不管陆曼青在一旁,诚声道:「我希望在鸣泉秘境开启后不管发生何事,大长老都能饶嬴岛主一命。」 图灵眼底深处闪过一丝危险的光芒,沉默地盯着木青,擂台上的气氛陡然变得压抑,就连陆曼青都感觉到图灵身上的扩散开的一丝危险。 「你知道什么?」图灵问道。 在图灵的注视下,木青坦然直面道:「我并不清楚之后会发生什么。但花姨遇刺,岚真人的提醒,都让我觉得三岛正处在一种诡异的平静之中,也许这种平静之下依旧平静,也许……我知道大长老一定是对一些暗中的动作最了解的人,但我希望大家都能平安无事。」 听到木青提起微生岚,图灵的神色缓和了一些,他也不管一旁的陆曼青听到后会有什么想法,直言道:「这没什么不可说的,三岛本就处在风暴之前的平静。鸣泉秘境若是出了问题,三岛或许都将不负存在,而在这件事面前,我不可能答应你的这个承诺。」 木青眉头一皱,「难道嬴岛主正在背后谋划着什么事?」 图灵看了看木青,又看了看一旁眼神微微发亮的陆曼青,面对这即将进入鸣泉秘境的最优秀的两个年轻人,图灵心里突然生出了一丝黯然。 遥想当年,他曾亲自送澹台璇的爹娘参加鸣泉秘境的试炼,也是那一次,他的儿子儿媳没有回来。 图灵缓声道:「嬴缺在谋划什 么不重要,重要的是秘境中的那位守灵想做什么,你们明日进入秘境,最有可能遇到它,若是情况不对,就主动退出试炼吧。这是我对你们唯一的提醒。」 陆曼青敏感地捕捉到了图灵的情绪,不解道:「守灵不是维护者秘境的稳定吗?难道是它已经坚持不住,打算放弃了?」 「呵呵。傻丫头。」 图灵摇了摇头,说道:「明日的鸣泉秘境试炼,将会是第一次有外来者参加的试炼,或许也是最后一次。守灵是守护三岛,并不是守护你们,你们或许会死在它的手上,这才是最大的危险。」 「……」 陆曼青双目睁大,吃惊地望着图灵,半响后神色复杂地问道:「大长老不怕我们把这个消息说出去吗?」 图灵说道:「虽然在鸣神图的比赛开始之前,就要你们做下了种种承诺,但你们要走,神会并不会阻拦。」 木青在一旁沉声道:「秘境下的深渊是真实存在的,若是三岛被深渊吞噬,这场灾难终究会波及整个修行界。」 图灵看了木青一眼,笑道:「你这个年纪,能够这样的大局观,你的长辈确实不错。不过你们还年轻,我很喜欢一句话,现在送来安慰你们这些年轻人。」 「天塌下来,还有个高的人顶着。」 「好了!」 图灵袖袍一挥,结束对话,笼罩擂台上的金光罩也当即消失。 众人的声音很快传上擂台,「大长老,比赛就这样结束了吗?」 图灵点了点头,朗声宣布道:「木青和陆曼青二人以一剑定胜负,既然是平局,那么这一战自然也是平局。」 有人惊讶道:「那谁是第一名?」 图灵微微一笑,在这里却没有按照木青二人的想法来,回答道:「这场比赛本就是想让如今的年轻人相互认识,所以没有第一,两人并列第二,至于奖励嘛,二人会平均分配第一和第二的奖励。」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一千零八十三章:留下印记 广场上,众人听到图灵宣布两人平局的结果,明显有些意犹未尽。 东方阔甚至忍不住说道:「大长老,大家好不容易有机会聚在一起让年轻人交流,这次比赛的第一说是修行界年轻一辈的第一也并不为过,怎么就这么草草结束了啊。」 图灵扫了他一眼,说道:「这只是一场比赛,真正的重头戏还是明日的秘境试炼。今日之后,登顶界望山的这十位年轻人将扬名整个修行界,至于名次,并不重要。」 图灵的这个解释,倒是让道宗的几位长老颇为认同。 毕竟他们道宗这次有备而来,作为道宗年轻弟子第一人的折芊芊却在第一轮就败下阵来,真要排名次并不好看,但折芊芊的对手是祝红岩,见识过祝红岩实力的众人也都清楚,折芊芊依旧有进入前五的实力。 图灵目光一扫,看向苏思和王叶青,「这是两个年轻人的意见,你们怎么看。」 两女分别代表的是无极剑宗和朱雀城,放在昨日,王叶青也绝不会想到名不见经传的朱雀城能有与无极剑宗相提并论的机会,眉眼间写满赞赏地看了木青一眼,诚声道:「朱雀城没有意见,我很感谢神会能够为年轻人提供这样相互交流的机会。」 苏思轻轻点头,也表示认可这个决定。 图灵见到这一幕,莫名松了口气,转头就催促起身旁的两个年轻人,「此间不适合修行,你们该突破的突破,该恢复的恢复,早点离开这里吧。」 木青朝图灵行了一礼,就走下擂台来到了王叶青身边。 图灵的声音紧接着传开:「有身份令牌的参赛者,心念沟通便可以离开鸣神图,至于以神识进入此间者,可以通过此门回到现实。」 图灵朝身边一点,一道金色的大门出现在他身边,众人见状没有犹豫,相继离开界望山顶,很快整座界望山变得安静下来。 等到所有人都离开后,图灵的目光缓缓扫过整个枯寂的世界,似乎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回应着谁,喃喃道:「你放心,我不会让你成为第二个守灵,若是局面真到了最糟糕的地步,我会助你自由。」 天光偏移,下午的日光经过高天云层的折射再漫进大殿门口时,拥有了波浪一般的形状。 某一刻,随着一声轻呼,浮生岛上的这座大殿内再次变得热闹起来。 那些年轻人的视线都聚焦在了最后出现的一道身影上。 木青已经从鸣神图内出来,此刻就站在朱雀城的席位上,不过与众人看向他的目光不同,他的表情却有些古怪。 「怎么了?」 一道关切的声音响起。 木青定了定心,转过头就看到了最想看到的人,也不管很多人都在望着这边,一把将叶韵抱进怀里,凑到耳边笑道:「怎么样,我很厉害吧?」 叶韵连忙推开他,瞪了他一眼,「这是在大殿。」 「我知道。」木青双眉高高扬起,王叶青已经告诉了他大殿内发生的事情,他没想到嬴缺会以比赛第一名作为答应他娶叶韵的一个条件,扫了一圈没见到嬴缺,心中又藏着事,便放开叶韵看向大殿上首,「大长老,我们能够早点离开吗?」 木青作为这次比赛后最瞩目的年轻人之一,却着急离开,倒是让不少人有些疑惑,东方阔更是主动来到他身边,奇怪道:「木青小兄弟,你连奖品都不要了?」 木青朝东方阔抱拳行了一礼,已经想好了理由,诚声道:「我和陆师姐一战有些收获,察觉到一直困扰的瓶颈出现松动。」 「!」东方阔惊讶地看着木青,「你急着回去破境?」 东方阔的话如同投入平湖的石子,顿时掀起了其他人的议论,有人看向陆曼青,似乎想 从她那里得到一些信息。 陆曼青见木青已经主动说出这个信息,虽然有些奇怪,还是点了点头。 她这番表态,顿时让众人看向木青的眼神更加怪异起来。 能从陆曼青的剑下获益匪浅,甚至到了破开瓶颈的地步,木青在剑道上的天赋实在是令人惊叹。 图灵直到此时才开口回答了木青,说道:「破境不在于一时。至于你要先离开这里,比赛已经结束,你随时都可以离开。奖品到时候会给你送去。」 木青没想到图灵这么好说话,当即告辞,不过就在他领着众人朝大殿门口走去时,东方阔却拦住了他说道:「现在距离入夜还有几个时辰,我们若是想要找朱雀城商量一些事,到哪里去找你们?」 木青心知这是王叶青之前说的那些话起作用了,朱雀城确实需要一些朋友,便站住脚诚声道:「东方前辈若是想要来找我们,可以到方丈岛来。」 「咦,竟然不是瀛洲岛。」 东方阔觉得奇怪,嘀咕了一句,再看时,木青已经带着人离开了大殿。 青鸾鸟背上,木青几人盘膝而坐,都在听微生花讲述大殿之外发生的事。 等到她话音结束,大家的表情都有些压抑。 叶韵看向木青,两人的目光相对,木青一脸认真地说道:「我也赞同花姨和真人的看法,韵儿你绝不能去秘境,至于那「曼珠沙华」你把真人给你的图纸给我,我一定给你找回来。」 叶韵早就猜到木青会怎么打算,所以在木青话音落下时,她便把画有「曼珠沙华」的那张笔记递了过去,不过当着众人的面,她终究是没有提起孟章,蹙眉道:「真人的发现已经足够证明那位守灵是友非敌,即使那只是一道残灵,我们也没有人会是它的对手。」 木青说道:「我会把「曼珠沙华」找到,再尝试和这位守灵接触。」 叶韵心里一叹,不再多说,决定执行另一个计划的心思越发坚定,她为了不然众人察觉出来,岔开话题问道:「你刚从鸣神图出来时有点心不在焉,是哪里不舒服吗?」 「我真要与你们说起此事。」 木青脸色严肃几分,凝眉道:「我总感觉离开鸣神图时,有什么东西留在了身上,但再如何内视,都没有发现异样,不过我不觉得这是我的错觉。」 微生花吃惊道:「你的意思是大长老暗中对你动了手脚?」 木青说道:「或许不只是我一个人。」 青鸾鸟背上的气氛更加压抑,没过多久,方丈岛的轮廓在望,众人才稍稍松缓了些。 叶韵松开了握住木青的手,摇了摇头,沉声道:「我也发现不了你体内的异样,只能请求真人看看了。」 青鸾鸟进入方丈岛的阵法之中,轻车熟路地往岛上东南方向的空域掠去,等众人察觉到天光出现了一丝变化时,微生岚已经出现在了鸟背之上。 「真人。」 木青想到对方在叶兰一事上给予的帮助,连忙和叶韵站起身,感激地喊了一声。 微生岚目光落在木青身上,温和中夹带着一丝好奇,嘴角微动,嗓音醇和道:「还没恭喜你拿了第一。」 木青一愣,摇头道:「这次比赛没有第一。」 微生岚微微一笑,也不在纠结于此事,来到木青身前,一指点向他眉心。 木青愣了愣,想到已经和孟章失去联系多时,并不想着遮掩,便主动撤去了防备,微生岚的力量温和纯正,快速游遍木青全身,很快在他眉心处出聚起了一个特殊的浅金色图案。 众人望着这个图案,很快就惊讶出声:「鸣神图?!」 木青眉心这个浅金色的图案,与鸣 神图展开时一模一样。 微生岚收回手,那枚印记又很快消失,叶韵连忙问道:「真人,木青该怎么去掉这个印记?」 微生岚摇了摇头,轻声道:「不用去除。这是大长老特意在你身上留下的印记。」 木青目光一愣,想起微生岚一来就逼出了他体内的印记,问道:「真人知道大长老的这个安排?」 微生岚手腕翻转,将一个寒玉打造的丹瓶递向木青,「这里面有五枚水灵丹。在你们乘着青鸾回到方丈岛时,澹台璇已经离开一盏茶的时间。她特意叮嘱过我,多出来的这俩枚,是陆曼青有意都留给你。」 木青和陆曼青约定分走第一名和第二名的奖励,陆曼青显然一枚水灵丹都没拿,不过能得到那枚位格水晶,陆曼青也不算亏。 木青坦然接过丹瓶,若有所思,「璇长老也提起了我身上的这个印记?」 「嗯。」微生岚说道:「大长老见你急匆匆离开,猜到了这种可能,所以特意让你安心。这印记算是大长老对你们这十人的标记,若是你们遇到无法摆脱的危机,他可以第一时间出手救你们脱困。」 微生花闻言,顿时对木青笑道:「有大长老看着你,即使守灵找你麻烦,你也不用怕了。」 木青笑了笑,他心中虽有猜忌,但也愿意相信那位老人是好意。 但令木青没想到的是,微生岚却摇了摇头,认真说道:「叶兰的情况你应该知道了,你要道最接近深渊裂缝的地方去找「曼珠沙华」,是最可能与守灵相遇的人。这种事情可不能把希望寄托在大长老身上。」 木青和叶韵互视一眼还没有说什么,微生花却第一次和自己的师父争论了起来,「大长老应该比守灵厉害吧。」 微生岚无奈地扫了自己徒弟一眼,看向蓬莱岛的方向,说道:「他老人家的想法,我到现在都看不懂,只隐隐能够猜到他一只在等待一个机会。你们这些进入鸣泉秘境的人,或许是他故意丢给守灵的饵也说不一定。」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一千零八十四章:平静之下 「师父,大长老不是这样的人!」 微生花一脸难以置信地说道。 在微生花这里,或者说三岛绝大多数人心中,澹台定是三岛真正的守护神,绝不会把木青他们当做诱饵。 微生岚的表情依旧平静,看向青鸾背上的众人,说道:「把你们当做诱饵也并不意味着故意害你们,大长老的眼里只有那位守灵。」 木青至从当上朱雀城城主,已经经历了不少做出决定的时刻,作为掌权之人,最能明白同样一个决定,会给不同人的带来怎样悬殊的影响,于是说道:「我不会因此对他老人家生出多大的不满,但也不会装作什么都不知道,该做的事我还是会做。」 微生岚颔首道:「我之所以提醒你,也是叶兰这件事已经与我有了因果,因为小韵的关系,那守灵很可能也会主动找上你,若是无法摆脱,或许可以主动向大长老求助。」 微生岚作为神会的长老,却是站在木青的立场考虑这些事情,木青心里感动,但也有些疑惑,光是因为叶兰的事,微生岚似乎已经帮得够多了。 木青问道:「璇长老离开之时还说了什么吗?」 微生岚没有马上回答,而是反问道:「你知道那枚位格水晶是谁留下的吗?」 木青对位格水晶已经比较熟悉,闻言心中一动,猜测道:「这人与璇长老关系匪浅?」 微生岚点点头,说道:「这是神会最不愿意被提起的往事。」 「因为小花的关系,你们都知道了暗卫的存在,但你们不知道,暗卫也有领袖,这枚位格水晶就是此人身陨后留下的。」 木青目露思索,由神会直接统领的暗卫一共只有二十二人,其中十天干的实力都在化凡中期以上,个个都是强者,他一直以为神会的长老都能指挥动暗卫,却没料到暗卫还有领袖。 微生花瞬间想起海边庄园的经历,脸色有些发白,说道:「我竟然不知道这件事,师父,暗卫现在还有领袖吗?」 微生岚点点头,「你们若是回来快一点,还能见到她。」 「难怪花姨出了事,会是璇长老一直调查这件事。」叶韵恍然说道。 微生岚继续说道:「暗卫的领袖不是三岛上的人,是一位来自大陆的散修,他来到岛上游历,后来因为澹台璇的原因留了下来。」 微生岚虽然没有明说,但在场众人都猜到了澹台璇和此人的关系。 一直没有出声的古映荷皱眉道:「能够得到澹台璇的青睐,此人应该极为出色才对,为何还会身陨?」 「因为大长老亲手处决了此人。」 「……什么?!」 青鸾在药田边缘落下,微生岚掠向院前篱门,鸟背上的其他人却都没有动静,惹得青鸾疑惑地叫出声来:「咕咕?」 众人惊醒,纷纷追向微生岚。 微生花似乎是想到了什么,最为激动,「师父,这个人是不是就是三百年前的那个人?」 木青几人老老实实地跟在后面走进了屋子,因为是外人,即使心中同样好奇,却按耐住了没有马上出声。 微生岚来到墙边的坐榻坐下,指了指茶几上冒着热气的灵茶,微生花连忙给她倒了一杯。 微生岚喝了一口茶水后,才轻叹一声,说道:「第一个想着把三岛信物收集起来,给三岛带来实质性破坏的就是他。」 「这还是澹台璇亲口对我说的话。那个时候,她刚从我这里拿走方丈岛的信物。」 听微生岚这么说,木青终于想起了一件事——微生花曾不经意提起过因为岛主信物,三岛上曾发生过一次极为严重的动荡。 木青不解道:「澹台家的实力地位 本就是三岛第一,此人还是璇长老的道侣,为什么要做这种事?」 微生岚摇了摇头:「大长老不会说,更没有人会去问澹台璇,所以没有人知道那位是为了什么。」 王叶青沉吟不语,下意识问道:「真人,三百多年前,是鸣泉秘境开启的时候吗?」 「唔……」 微生岚认真回想了片刻,回答道:「如果以那一场动荡为时间的,那么在一百二十年前有一次秘境试炼,在二十年后有一次秘境试炼。」 木青听到微生岚这么说,本来就没有把这两件事联系起来的想法了,但微生岚说完后,却眉头一皱,似乎是想起了什么。 「师父?」微生花等了一会,轻唤了一声。 微生岚抬起视线,凝眉道:「记载中,动荡之前的那场秘境试炼,澹台家曾有一对道侣结伴参加试炼,结果却双双身陨,只留下了一个五岁的女儿。」 微生花瞪了大眼睛,「师父,这对道侣是璇长老的父母?」 「不清楚。」微生岚站起身来,「神会的记载中就只有这样一段记载,但这却和澹台璇的年龄对得上。」 木青诧异道:「如果真的是这样,那这对道侣不仅是璇长老的父母,也是澹台大长老的儿子儿媳,神会怎么会这样记载?」 微生岚摇了摇头,显然心思已经沉浸在某些旧事之中,倒是一旁的古映荷出声解惑道:「修行界的家族虽然也讲究血脉,但更看重天资潜力和境界实力。若是这对道侣没有遇难,那么凭借大长老无人可以撼动的实力地位,这两人现在也可能是蓬莱岛的核心高层。」 「但修行界有时候跟俗世也没什么两样,人一死什么都不会有。更何况若他们的长辈还是大长老这样的存在,记载当年那次鸣泉秘境试炼的人或许还会因为这一点,而简单地一笔带过。」 木青明白了这里面的意思,恰巧微生岚结束了沉默,说道:「澹台璇和大长老的关系并不好,或者说并不像一对真正的爷孙,我还年轻的时候,她甚至被大长老关禁闭了十几年。」 「?」 众人都是一脸疑惑地望着微生岚。 一旦踏足长生境,寿命都是几百年起,微生岚说她还年轻的时候,木青他们还真不好推算那又是什么。 好在微生岚只是在理清一些脉络,很快就接着说道:「那一次,澹台璇似乎是寻到了一门能够轮转生死的禁术,想要尝试复活她的道侣。而大长老罕见地发怒,警告她不要犯同样的错误。」 「同样的错误?」 木青轻声重复,若有所思,难道在这之前已经有人做了尝试,他很快想到了澹台璇那位道侣,心中生出了一个大胆的猜测,说道:「当年璇长老的道侣收集三岛的信物,难道是想复活她的父母?」 屋内一阵沉默。 古映荷却觉得木青这个猜测很有可能,微生花曾利用方丈岛的信物压制住了她已经崩溃的伤势,回想起当时的一些细节,沉声道:「信物中确实蕴含着磅礴的生机。」 微生岚摇头道:「信物是启动「三生玄相大阵」的钥匙,对应的「三生」分别是「生精」、「生气」、「生神」。」 「「精」乃血肉之精,为有形;「气」乃魂胎之气,为无形,「神」则是使有形与无形相合的韵。三者相生,确实能够蕴生出有意识的生命个体。」 「但血肉之精好找,魂胎之气与契合之韵却难寻,即使保存有已故之人的一道完整神识,但谁也无法保证复活后的人是不是记忆中的那个人,对方还能不能拥有当初的那些记忆。」 木青几人听得入迷,却被一声轻呼打断。 只见微生花一脸激动地拉着微生岚的 手臂,「师父,你的意思是三生玄相大阵真能够复活已经死去的人?!」 微生岚看着微生花的表情,她知道微生花为什么会这么期待,但还是摇头道:「人死不能复生,复生之人也不会是当初之人……甚至不是人。」 木青望着微生岚脸上的神色,就算是说起生死这种事,微生岚依旧平静,或许这才是对方能够这么年轻就踏足长生的原因吧。 木青下意识说道:「就算心中也知道可能是相看不相识,活着的人也会想试试吧。」 「或许吧。」 微生岚确实不太清楚对死去之人的思念是怎么一回事,说起了正事,「我们随口聊了这么多,只有一件事是可以确定的,那就是现在三岛的信物都在澹台璇的手中。」 微生花不解道:「既然璇长老以前就有过冒险的想法,大长老为什么会这样安排呢?」 听到这个问题,房间内的气氛有些古怪。 微生岚说道:「那是因为大长老同样在试探他的孙女。如果说现在的三岛是一张棋盘,那么执棋之人到目前为止还只出现了一人。」 王叶青想到木青将会参加明日的秘境试炼,皱眉道:「若和大长老对弈的是那位守灵,木青这些人怎么做才能自保?」 微生岚想了想,很认真地给出了她的建议,说道:「和我一样,待在这里。」 王叶青瞬间明白了微生岚的意思,说道:「真人是想我们都做一个局外人?」 「是的。」微生岚看向叶韵和木青,「叶兰的事只是牵动瀛洲岛的一个棋子,谁也不知道这样的棋子会有多少,甚至方丈岛上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一千零八十五章:异火来源 屋内,微生岚的建议中肯至极,木青几人能够感受到她的真心,但在她看来的目光注视下却齐齐保持着沉默。 「我明白了。」 微生岚轻轻点头,「你们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不得已,我也不会再多做劝说。」 微生花想起叶韵很早之前的请求,凑到微生岚身旁,一副乖巧的模样说道:「师父,木青要去深渊裂缝附近找东西,你能不能帮帮他?」 微生岚奇怪道:「三岛上只有我一人知道「曼珠沙华」的存在,那张撕下来的笔记有标记之前出现过此物的位置。」 微生花连忙道:「我说的不是这个。木青突破在即,你不是才研制出一种可以助人破境的丹药吗?」 「你是说鸣神丹?」微生岚有些惊讶地说道,似乎连她自己都没有想到这里。 「对呀。」微生花说道:「鸣神丹不是可以助人进入顿悟之境吗?木青在擂台上打破瓶颈,正缺破境的契机。」 木青闻言感激地看了微生花一眼,继而看向微生岚,「真人这里真有花姨说的这种丹药么?」 「有是有,但这种丹药刚刚研制出来,药效并不稳定。」微生岚疑惑地看了徒弟一眼,说道。 微生花疲懒于修行,但对医术丹道却是兴趣使然,这些年在她的教导下,造诣并不浅,应该知道一颗不稳定的丹药能够提供的益处很多时候会远远小于它的破坏。 心中闪过这样的念头,微生岚继续说道:「我之前试验过,服用这种丹药之后,确实会进入顿悟之境,但若是顿悟未满亦或是未能有清晰的收获,都会被心中执念所困,很容易堕入幻境之中无法自拔,而且这种时候,外人也无法出手干预。」 微生岚说得严重,这让暗地里计划此事的叶韵一时都有些后悔,而微生花也下意识扫了叶韵一眼。 而她这个动作恰巧被微生岚看在了眼里。 微生岚不动声色回到墙壁,回来时手中已经多了一个白玉瓶,她将白玉瓶交给木青,「你当初经历过那位溪川城主施展的幻境。想来心志坚定,这丹药的副作用对你来说并无大碍,至于是不是要使用,你自己决定。」 木青慎重地接过丹药,他没有在擂台上一鼓作气地突破,现在还想要捕捉那一丝破境的契机,会不会遇到困难,他自己还没静下来尝试,心中也没定。 这新研制的丹药算是一种托底,木青诚声道:「多谢真人。」 微生岚摇了摇头:「明日鸣泉秘境就要开启,你们竟然执意参加,那准备充分一些并没有什么不好,不过要注意秘境开启的时间,是在明日上午的辰时四刻。」 就在这时,微生岚突然微微偏头,像是对一旁的空气说道:「何事?」 木青几人安静下来,很快就听到微生晓的声音在阵法之外遥遥传来,「呃是两位岛主还要其它一些客人,他们都想见见木青。」 微生岚看向木青,笑道:「你今天表现得很出色,有不少人都想见见你。」 木青想到嬴缺也在外面,便对叶韵说道:「韵儿你和古小姐留在这里,我和王夫人出去。」 已经有之前走入阵法的经历,木青和王叶青没有去在乎身边流动的光影,很快就离开了流光阵,来到了阵法之外。 小径入口旁,此时已经站着三道身影。 木青一出现,见除了微生晓和嬴缺,澹台飞雨也在这里,有些惊讶,老老实实地向三人行礼后,才开口道:「蓬莱岛应该很热闹,飞雨叔若是有些事,叫人告知一声就行。」 澹台飞雨听到木青的称呼,神色和睦,笑道:「我可没忘记静儿当初一直想要邀请你和王夫人来岛上做客,但这段时间太忙,一直没有尽到地主 之谊。」 木青和澹台家的关系起始于澹台静那个小姑娘,微微一笑,余光扫了澹台飞雨身上一眼,却没有见到澹台静的身影。 澹台飞雨似乎猜到木青此刻在找他的女儿,轻声一叹:「岛上事情太多,麻烦不少,飞霁带着静儿去了羽国,那小家伙很快就会听到你在比赛上大放光彩的消息,或许还会让她叔叔为难一阵子,哈哈。」 澹台飞霁给我印象最深的就是分身之术,木青没有兴趣知道正在看顾着小姑娘的是本体还是分身,倒是从澹台飞雨的话中品出了一些意思。 就连作为蓬莱岛岛主的澹台飞雨,都把自己的女儿安排在了其他地方,是不是证明三岛这个地方真的太乱了? 心里闪过这样的想法,木青露出一丝遗憾,「我知道羽国在哪里,若是有机会,回去的时候可以转道去见她,飞霁先生若是有空也可以带小丫头到朱雀城玩。」 澹台飞雨很高兴木青的回答,当初的那一次相遇,他其实用一枚水灵丹算是偿还尽了他们对澹台静的照看,这段时间他没急着来和木青熟络关系,其实也有着另外一层考虑,他并不想让面前这个年轻人觉得他是在故意结交。 现在这种相处方式便不错。 木青说完小丫头,话锋一转,「飞雨叔又没带着小丫头,应该不是专门来找我的吧。」 澹台飞雨哈哈一笑:「你很聪明,我是陪着岛上的客人过来的,刚好也想来拜见真人。」 木青看着澹台飞雨脸上颇有些打趣的意味,心生不解,目光一扫,就看到了他旁边的那张黑脸。 木青面对嬴缺,心中其实有很多想说,却也知道场合不对,恭敬道:「伯父,你来这里……」 嬴缺绷着脸,其实有点担心木青身边的王叶青提起大殿上提亲的事,此时只想早点让木青有多远滚多远,斜眼道:「我是来找韵儿的,你还是照顾好还在等着你的那些客人吧。」 客人? 木青心中一动,看着面前这几个老男人脸色各异的表情,心中有了一个不好的预感。 恰巧微生岚放开阵法,让澹台飞雨和嬴缺进去,一直笑而不语的微生晓才用一种颇为欣赏的眼神看着他,说道:「东方阔想要找王夫人商量那鱼鳞晶石的正事,而祝小姐似乎是特地来找你,并且只有她一人。」 木青面色木然,祝红岩这女人真就和他犯冲,她难道不知道这会让人误会。 「哎……」 王叶青见木青站在原地已经连解释都不再解释,鄙夷地看了他一眼,便随微生晓往会客的地方走去。 木青跟在两人身后,等到进入一座雅致的庭院时,才走到中庭的廊道入口,便见到了一袭红衣,干脆停下了脚步。 微生晓见祝红岩连等人都等不了,甚至跑到这里来等待,笑道:「祝小姐,沿着左边小径走去是后花园,那处地方一直颇为幽静。」 祝红岩知道这位方丈岛的岛主误会了她和木青的关系,也不去做解释,轻轻点头,朝木青看了一眼,便主动朝左边的小径走去。 木青本来还有些郁闷祝红岩的突然到来,但见到祝红岩绷着的表情后,却是他着急起来,连忙追了上去。 这一幕落在还没有走远的王叶青眼里,还当真像极了互生情愫的小年轻在闹别扭。 花园一座凉亭内,祝红岩放开剑识,确定周围无人窥视,便在护栏边坐下。 木青想了想,走上前和她隔着一个身位坐下,悄声道:「你这么快就有结果了?」 祝红岩转头看了他一眼,双眉微动,平静道:「声音这么小干嘛,再这样下去别人真要误会我俩的关系了。」 木青有些无语,「你 一个人跑来方丈岛找我,你爹和你小姨就不会误会?」 祝红岩见他几句话都隐隐在问同一件事,目光微转,看向园内景色,也终于说起了正事,「我本来还在苦恼怎么向父亲询问当年旧事,但他们却率先提起了我娘。」 木青坐姿都正了许多,闻言若有所思:「是因为那「金帝焚天炎」?看样子你爹确实不知道你身上还有这种异火。」 「小姨对我很好。」 祝红岩轻轻点头,说了一句不相关的话后继续说道:「我娘当初和我爹私奔,确实带走了「金帝焚天炎」,这些年来祝家的人没少出去收集天地异火,却都再也没有找到与「金帝焚天炎」同等品质,也因为这种局面,我突然暴露金帝焚天炎,其实惹出了不少麻烦。」 木青皱眉道:「你做事确实不经大脑,倒是连累了你小姨。」 祝红岩脸色有些难看,却也知道木青的话没错,看着亭外突然陷入了沉默。 木青看了她一眼,说道:「既然出了事,自然该想着如何解决。说吧,是不是需要我做些什么?」 祝红岩悠悠说道:「我爹和小姨明显统一了口径,而这件事也确实需要你的帮忙。」 祝红岩朝着木青伸出手掌,一朵金色的火焰出现在她的掌心,「你体质很特殊,试试看看能不能吸收「金帝焚天炎」的力量。」 木青心中隐隐有了猜测,按着祝红岩所说照办,他催动食气之法后,立刻感受到了这异火的强烈排斥,但随着他催动混沌之息,又有祝红岩的压制后,那团异火还真被他一点点吸收进了体内。 祝红岩看到这一幕,也松了口气,说道:「小姨她们的办法就是,回去后向族中老人说是我从你手上抢回了「金帝焚天炎」。」 木青双眉微扬,一动不动地盯着祝红岩的侧脸,「这能合理是因为你爹和你娘曾在朱雀城生活过一段时间?」 祝红岩轻轻点头:「不仅如此,我也是第一次知道,祝家的人曾很多次想要从我娘身上抢回「金帝焚天炎」,他们曾在朱雀城外的一处山林里受到包围,我娘也是在那时身受重伤。」 木青听到祝红岩如此说,瞬间呆住。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一千零八十六章:劝人离开 凉亭内,木青的坐姿有些僵硬。 祝红岩所提起的关于她父母的往事,越发与慕容静幼年所经历的厄难相近,这让木青一时不知道还该不该继续问下去。 祝红岩看着突然沉默不语的木青,似乎明白他在想些什么,轻叹一声,摇头道:「我也没想到他们会因为异火主动提起当年的一些往事,但当我问起我爹在那处山林到底经历了什么时,他却沉默了下去。」 木青表示理解,「如果我们的猜测是真的,那你爹应该是最痛苦的,这件事你可以找个机会单独问你小姨。」 祝红岩苦涩一笑,她不是一个藏得住心思的人,当从木青这里得知她很可能有一个亲姐姐之时,她当时就问了出来。 祝红岩想起当祝玉山听到她问起是否曾有一个姐姐时的满面痛苦,心里同样有些难受,但在见到木青后,这种难受又转变成了一种强烈的期待。 木青发现祝红岩定定地看着自己,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甚至诡异地笑了起来,心里有些发怵,主动说道:「你若是想要我配合你遮掩「金帝焚天炎」的来历,实在是小事一桩,我会找个机会暴露异火的气息。」 「现在我小姨就是祝宗,如此安排无非是想让我少受些族中老人的非议,但我并不在乎。」 祝红岩双目颇为明亮,满含期待地说道:「此间事了,我想到朱雀城和姐姐相认。」 木青没有说这只是猜测,事实上在许多细节都吻合之后,他已经相信了慕容静和祝红岩的关系,沉吟片刻,颇为严肃地说道:「看你如此笃定和小静的关系,你是已经问了伯父?」 祝红岩轻轻点头:「我爹没有回答,但从他和小姨的表情,我已经确定我是有一个姐姐。」 木青又问道:「那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他们一直要瞒着你?」 祝红岩眉头深深皱起,看着木青一言不发。 木青看这个模样,就知道怎么一回事,叹道:「你爹虽然已经代行家主之责,却一直没能成为祝家家主,是来自哪里的阻力?也许那才是当年伤害你爹娘的幕后之人。」 祝红岩双目微垂,眼底深处跳动着锋利的剑芒。 木青轻嗤一声:「你多少也听说了韵儿娘亲的事情吧?」 祝红岩不知木青为何话题转换这么大,有些茫然地望着他。 木青言简意赅地说道:「嬴缺伯父其实早已经收集到证据,是嬴泽那老头暗中伤害的叶兰伯母,导致叶兰伯母沉睡这么多年,但嬴泽依旧是神会的长老。」 祝红岩明白了木青的意思。 木青继续说道:「除非嬴缺伯父自己踏足圣王境,不然澹台定不可能因为这件事去除掉嬴泽,甚至连一些严重的惩罚也不会有。」 「我不知道你们祝家是什么情况,但很显然,即使那些支持你爹的祝家长老也不会 因为已经发生的事而让祝家再次陷入动荡之中。在这个世界上,除非是至亲之人,没有人会无条件支持你,报仇永远是自己的事。」 时至日暮,天光在园中的花草绿植间缓缓偏移,金色的帷幕与黑色的阴影此消彼长,却给人一种豁然开朗的感觉。 祝红岩听到木青的话,突然理解了她的父亲。 「我爹这些年一直在寻求破境。」 祝红岩说道。 木青缓缓点头:「恐怕祝伯父才是等得最辛苦的那个人。他不想轻易提起旧事,也是想要保护你,只有真正踏足圣王境,局面才会真正改变。」 祝红岩侧目而视,自从知道慕容静很可能是祝玉山的女儿后,木青现在已经改口叫他爹伯父了。 祝红岩轻哼一声:「你绕了这么多话, 其实就是想要我打消注意,不去你的朱雀城。」 木青露出一副无比真诚的面孔,指着自己的脸说道:「我已经惹了不少仇家,远的不说,古家林家很多人看我不顺眼,朱雀城早就是一个是非之地,若是因为你的关系,让祝家的人也跑来搞事,我这个城主还当不当了?」 祝红岩双眉微蹙,显然还是很想去朱雀城,郁闷道:「如果这次不去,我还要等到什么时候?我问了东方前辈,若是和王夫人那里商量得顺利,等秘境的事情结束东方家的人会直接随你们一起回朱雀城。王夫人在大殿里可是邀请了所有势力到朱雀城做客,我为什么不能去?」 木青咧了咧嘴,无奈道:「大家都知道东方家是需要鱼鳞晶石来修行,你们又不需要,专门跑来朱雀城这种偏僻小地方干嘛?」 祝红岩看了他一眼,「若是要找理由,我可以找很多出来,你忘了朱雀城地底下那座大阵了?」 木青发现他已经劝不动自己这个小姨子了,不由得感叹剑修的臭脾气,垮着脸瘫靠在了栏杆上。 祝红岩知道木青已经妥协,换上一个笑脸,眨了眨眼睛说道:「你放心,我绝对不会让人把注意力放到姐姐身上。」 祝红岩说完便站起身准备离开。 木青连忙问道:「你想怎么做,总可以提前告诉我这个地主吧?」 已经走到凉亭外的祝红岩回身一笑,「我准备什么都不说,我来找你,已经足够其他人给我找理由了。」 「!」 木青脸色有些难看,直到现在,他才明白,为什么祝红岩被微生晓那些人误会连解释都不曾解释一句,原来在来得路上已经想好了这一切。 「那伯父那儿?」 「……我爹既然不肯跟我说当年发生了什么,我自然不会把你告诉我的秘密泄露给他。所以他可能也以为我喜欢你。」 祝红岩说到这里,难得有些不好意思,在木青愤愤的目光中,将脸偏向一边,「这件事唯一需要解释的是我姐那里,你放心,我到时候会亲自向她解释。」 祝红岩带着心事来找木青,此时心事已除,便准备开开心心地离开,木青望着她背影即将消失在花园入口,才想起如今众人的处境,连忙追上去提醒道:「鸣泉秘境的危险恐怕会超出所有人的预计,你和祝豪兄妹俩千万要小心!」 祝红岩双眉微扬,轻笑道:「我还以为你要劝我放弃呢。」 木青摇了摇头,己所不欲勿施于人的道理他还是懂的,低声道:「澹台大长老似乎在利用我们这些参赛者引出那位守灵,而那位守灵并不友好,你尽量不要去尝试联系对方。」 祝红岩点点头表示记下了,但很快反应过来,看着他,「那你呢?」 木青轻叹一声:「你只是我的小姨子,管这么多干嘛?」 祝红岩双眉竖起,顿时恼了,转身就走:「你还不配当我姐夫!」 木青这一次一路把祝红岩送到传送阵,直到见到她真地消失了,才松了口气。 突然一道女子的轻笑声在他身后响起:「怎么感觉你很怕祝小姐?」 「我当然怕这家伙给我惹麻烦啊。」 木青在心里说道,而后转过身,恭敬一礼:「见过璇长老。」 本该是早就离开方丈岛的澹台璇不知为何出现在了这里,木青心里谨慎,面上却维持着平静。 澹台璇一双眼睛盈盈含笑,似有深意地上下打量了木青一眼,示意木青跟着她,一边往一条陌生的小路走去,一边说道:「私下里,我不喜欢别人喊我长老,你既然是小韵的男人,那就是晚辈,以后喊我姑姑吧。」 姑姑? 木青微微 低头,他不用去看也知道自己没能控制住表情,显得有些不自在。 澹台璇似乎身后也有眼睛,呵呵一笑:「你为何要不自在?修行之人本来就不太看重年龄,与人结交也是各论各的,你不是还与那位青羽剑仙以姐弟相称吗?」 木青跟着澹台璇走了一段路,耳边渐渐听到浪花涌动的声音,心里更加疑惑,终于忍不住问道:「璇……姑姑,你带我到海边来是要做什么?」 澹台璇忽然停步转身,脸上的笑容更加明亮,但落在木青眼里却越发摸不着边际,等真到了这不见半个人影的鬼地方,木青才开始有些后悔。 澹台璇双目微微眯出一丝危险的意味,似笑非笑道:「现在才开始后悔吗?」 木青看着澹台璇的表情,紧绷的身体渐渐松缓,这倒是让澹台璇有些惊讶:「你不怕我对你动手?」 木青老老实实地说道:「这是在方丈岛,岚真人应该知道这里。」 「无趣。」 澹台璇背起双手,摇头道:「你的实力不错,手段更是连我也有些看不懂,但真要杀你,微生岚可救不了你。」 木青保持沉默,并没有出言挑衅。 他之所以会跟着澹台璇走来,其实是处于直觉,而这个直觉是建立在他所知道的那个故事上的,如果澹台璇真在与人密谋什么,就凭现在的他,本就阻止不了什么。 澹台璇静静地看着木青,某一刻,双眉突然一皱,因为她从木青的脸上看到一丝同情,摇头道:「微生岚那丫头以前最喜欢跟在我身后到处跑,现在却待在一个地方不愿动弹,不过她应该知道不少事情,她都跟你们说了吗?」 木青还以为澹台璇是想从他这里了解微生岚是否有什么准备,老实说道:「岚真人劝我们不要参加试炼,就待在她的阵法之中,除此之外,她什么都没有做。」 澹台璇觉得有趣,「你是在替她解释?」 木青轻叹一声,不再多说。 「好了。」澹台璇手腕翻转,将一枚玉牌扔向木青,「你的脾气太老沉了我不喜欢,也不耽搁你我的时间了。」 木青察觉到玉牌没有危险,伸手接过,问道:「这是什么?」 澹台璇说道:「这是启动」蓬莱号」的钥匙,你们今晚就离开这里。」 木青有些吃惊地望着澹台璇。 澹台璇微微一笑:「你还没有这么大的面子,我这么做是为了叶韵,也是为了某人能够安心做事。」 木青心中一沉,「你和嬴伯父真是一伙的?」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一千零八十七章:缘由真相 将夜,海岛边的风携带着咸湿的味道,正如木青此刻的心情,有些糟糕。 他的视线随着澹台璇的指引看去,很轻松地就发现了那处用阵法隐蔽起来的船坞,此时,一艘 线条流畅无瑕的宝船正安静地停靠在船坞内。 「「蓬莱号」是三岛中速度最快的宝船,你们今夜启程,明日中午就能回到大陆。」 木青耳边听着澹台璇的话,一双眉毛越皱越深,终于忍不住问道:「我们为什么要走?」 澹台璇回头看了他一眼,声音平静至极,「你不走,叶韵就不会走,嬴缺可劝不动他的女儿。」 木青这才知道,嬴缺特意跑来方丈岛,是再次劝叶韵离开的,心里一叹,「我这是不是沾了韵儿的光?」 「呵呵。」 澹台璇展颜一笑,「原来你还有自知之明。」 「你刚才见到澹台飞雨了吧?」 木青眉头依然皱起,一言不发。 澹台璇继续说道:「这些年三岛为了维持鸣泉秘境的稳定,付出了很大的代价,至从大长老表露出要终止这一切的意愿,三岛陆陆续续已经安排了不少年轻人去到大陆,澹台静那小丫头反倒是最后才去的羽国。」 木青注意到澹台璇在提起澹台定时神色有些晦暗,感叹道:「你是想告诉我,其实你们一直都在做着失败的准备?」 澹台璇好奇地笑问道:「在你眼里的「失败」指的是鸣泉秘境崩溃,三岛不复存在?」 木青本来就要点头,但想起澹台璇似乎和她的爷爷所求并不相同,想了想,认真问道:「这种时候,不应该齐心协力共渡难关吗?为何……」 澹台璇没有回答木青这个问题,而是说道:「尽管我和他所求不同,但有一点在当初羽国初建时没变,如今也不会改变。」 木青说道:「你指的是三家的存续?」 澹台璇点点头,负手而立道:「所以,你还真是沾了小韵的光。」 木青的脸色有些凝重,时至今日,他不会怀疑鸣泉秘境是去了就九死一生的灾难之地,但他更加不解,直言道:「既然如此危险,为什么还要让大家参加明天的试炼,这难道不是白白送死?」 澹台璇如同看白痴一样扫了他一眼,沉默片刻,才悠悠说道:「若这算是白白送死,那我们已经白白送死了很多年。」 木青默然。 在以前,神会这些长老包括澹台定想的或许都是维持住鸣泉秘境的稳定,即使参加试炼会死很多人,但鸣泉秘境也确实稳定了下来。 但现在,参加试炼死的人已经越来越多,上一次是死得只剩下三人,那这一次呢? 若是这一次全死光了,能够维持住鸣泉秘境,那再下一次呢? 木青的思绪纷呈,认真问道:「是哪里出了问题?」 木青在问出这句话时,心里隐隐有了答案。 夜幕来临,澹台璇望着被夜色渲染的墨色海面,眉眼间有些一丝淡淡的哀意,轻声道:「不管是我澹台家的年轻人,还是另外两家,他们都是好样的,也都依然愿意牺牲。」 木青冷哼道:「那是因为他们真的相信你们这些神会长老的说辞,相信自己是幸运的那个,但他们也不想想,若是真如此,你们为什么邀请这么多的外人。」 澹台璇脸色阴沉下来,反问道:「我们死了这么多人,也没有让深渊现世,你们难道不该也死点人?」 木青心知这或许是如今三岛上不少人内心最真实的想法,他没有用道宗长老那套「你们也得到了丰厚的修行资源」来反驳面前这位似乎藏着不少心思的年轻长老,而是陷入了更长久的沉默。 澹台璇见他不说话了,反倒主动说道:「你既然从微生岚那里知道你所认为的真相,那就不要自大到觉得自己还是主角,今晚就带着叶韵离开。」 木青突然说道:「大长老面对丧子之痛,面对三岛上那些丧生在鸣泉秘境的年轻人,决定终止这一切,只是想找到守灵好好聊聊?」 澹台璇微微眯眼,沉默地盯着他看了片刻,反问道:「是又如何?」 木青心中有种豁然开朗之意,说道:「鸣泉秘境的试炼是因为那位守灵而起?」 「没错。」 「你们这么多年都无法与守灵建立联系?」 「……」 木青看了保持沉默的澹台璇一眼,说道:「守灵并没有避开与你们的联系,但却一直在躲在大长老吧?」 澹台璇挑眉道:「你的想法很丰富。」 木青说道:「我若是大长老,一定想找个机会弄死守灵。」 「为什么?」澹台璇不解道:「若是守灵不存,深渊必定现世,那将是一场灾难。」 木青抬起眼帘和澹台璇四目相对,或许明天就是鸣泉秘境开启的日子,又或许是其它计划也一并展开,这么与他并不熟悉的长老,才会难得地在这里和他聊这么多。 木青觉得这或许是一个机会,反问道:「你就是神会的长老,这么多年以来,你难道就没有想过那位守灵一直在欺骗你们?」 澹台璇的目光没有丝毫便宜,看着目光眼中的自己,问道:「它能骗我们什么?」 木青心想这或许就是澹台璇自己的想法,而在这一刻,他却想起了孟章和他自己,沉默了片刻才说道:「如果守灵真是一位神君的残念,那它的目标应该只有一个,那就是复活。」 「或许至从三岛上的人第一次闯进鸣泉秘境,就已经被它欺骗。它在拿三岛的存亡,要挟你们一次次地去送死。」 澹台璇惊奇地看着木青好一会儿,忽然「噗呲」一笑,问道:「你的意思是,这些参加试炼的人其实都是它的祭品,它在利用这些人复活?」 木青轻轻点头。 澹台璇笑容一止,摇头道:「你的想法太过天真。你知道神君对应的仙皇境是怎样的存在吗?不说其它,就是要达到大长老如今的圣王境圆满,死的这些人加起来,再配上最邪恶的仪式也打造不出一个同等境界的存在。」 木青说道:「我没有说它利用这些就可以恢复之前的境界,但若是打破某些桎梏呢?」 木青说道:「这些天我一直在好奇为什么会有人对花姨出手,如果这一切都与笼罩三座岛的那座天地大阵有关的话,是不是说明,有人想要控制这座大阵或者干脆破坏这座大阵?」 澹台璇眼底的寒光一闪而逝,木青却好似全然不觉,澹台璇对他问道:「你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想法?」 木青说道:「因为大长老曾经提起过,当初之所以会发现鸣泉秘境的存在,是因为岛上的人研究起了三生玄相大阵,你们的先人是通过这座大阵发现了鸣泉秘境。」 澹台璇说道:「我们从来没有否认三生玄相大阵与鸣泉秘境的联系。」 木青笑了笑:「这就不得不提起你们神会的教旨了。「 「我从岚真人那里知道,在很早以前,神会的教旨就只有一条那便是世世代代维护好三生玄相大阵。但如今,却成了「不惜一切代价挡住深渊」。」 「如果教旨是你们信奉的神祇降下的指引,那么会有这样的变化是不是与你们闯进鸣泉秘境有关?」 木青顿了一下,说道:「或许只要三生玄相大阵不出问题,鸣泉秘境就不会有事、」 「不。」 澹台璇一脸沉郁地摇了摇头,「时移世易,连神谕都会改变,你说的这种都是建立在三岛的先人没有闯进秘境,没有攫取玄晶的假设上。」 木青点头,叹道:「事实则是因为你们对玄晶不知节制的开采,破坏了秘境的稳定,才让深渊裂缝出现,但若是停止这一切呢?也许等过了几百年,靠着三生玄相大阵汲取天地之力,也许鸣泉秘境自己就修复了。」 澹台璇赞叹般地看着面前这个年轻人,但很快却一脸平静地说道:「可惜。」 「?」木青问道:「什么可惜?」 澹台璇说道:「可惜神会已经尝试过,可惜这么做的改善微乎其微。在我父母死后,神会曾经强行停止过秘境试炼,但那一次的动荡,差点让三岛倾覆。」 木青定定地看着澹台璇,心中一时间泛起轩然大波,连他自己都没想到澹台璇就这样轻易地说出了当年之事,而这一切竟然都还与不久前微生岚了的猜测吻合。 难道是她已经猜到微生岚会发现这些,所以不在意? 木青心里想着这些,嘴上却问道:「三生玄相大阵为什么不能修复鸣泉秘境?」 澹台璇回答道:「因为天地灵气越来越稀薄。如今的天地灵气稀薄到连大阵自身的运转都难以正常维系,不然三岛本就不该在海面上露出真容,而这样的情况,只会越来越糟糕。」 木青愣在原地,他还是第一次从这个角度看待这件事,反应过来,震惊道:「也就是说,鸣泉秘境总有奔溃的一天。」 澹台璇侧目而视,淡然道:「这就是你想要知道的真相。「 木青默然,但很快反应过来,问道:「既然如此,也应该把注意力放在大阵上来,只要……」 澹台璇第一次打断了他的话,摇头道:「因为这样治标不治本。深渊裂缝一直都存在。」 木青说道:「所以你们是想要彻底堵上深渊?」 「那是最完美的结局。」澹台璇轻轻一叹,「不过想要一劳永逸,这又是唯一的办法。」 木青这个时候彻底确定了神会或者说澹台定想做什么,开口道:「你们其实也不相信守灵,若是守灵真的才是阻碍秘境稳定的原因,你们要怎么做?」 澹台璇笑了笑,「那是我爷爷要做的事。他也许等了很久了。」 木青忍了又忍,没忍住:「若是大长老在前面想着怎么对付守灵,后方却出了叛徒,故意破坏了三生玄相大阵怎么办?」 澹台璇眉眼弯弯,似笑非笑地说道:「现在三家信物都在我的手上,你的意思是说我就是叛徒对吗?」 木青没从澹台璇身上感受到杀意,但却下意识后退了一步,说道:「如果是韵儿身陨,我又知道了可以复活她的办法,我也会拼尽一切去尝试。」 澹台璇点了点头:「真看不出来,你如此花心还能如此深情。」 木青急道:「你不相信我?」 澹台璇面无表情地摇了摇头,只是感叹道:「我没有怀疑你的意思,只是觉得年轻真好。而且……你们不都活得好好的吗?」 「若是真的珍惜你们这来之一不易的感情,那就早点离开这里。」 一切交流又回到了最初,澹台璇留下这一句话后,身形微动,这夜色笼罩的海边,便只剩下了木青一人。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一千零八十八章:开始突破 木青从海边离开回到王叶青这边时,东方阔已经离开了,和王叶青交谈的竟然是古映秋这个女人。 「木城主为何用这种眼神看我?」古映荷听到门口的动静,看着走进来的木青笑问道。 大堂内,作为主人家的微生晓非常贴心地把此间让了出来,所以这里就剩下了两个女人。 木青直接无视古映秋,走到王叶青身边坐下,说道:「送祝小姐离开后,遇到了璇长老。」 王叶青微微点头,笑道:「东方先生决定此间事了随我们一起回朱雀城。」 木青心里一叹,这件事他已经从祝红岩那里知道了,若是没有遇到澹台璇,他或许还会想着主动向王叶青解释他和祝红岩没有关系,但现在全部心思都放在了另外一件事情上。 木青感受到古映秋的视线一直落在他的身上没有移开,皱眉看了过去,「我们应该没什么可以聊的吧?」 「怎么会?」古映秋对于木青的冷淡并不在意,展颜一笑:「你当着众人的面接受了巫族老祖的传承,能和我们古家撇清关系。」 「不过我不是说这些的,我来这里只有一个问题,我很想知道你和映荷消失那段时间都发生了什么?」 木青面无表情,摇头道:「你是她的亲姐姐,可以直接去问她。」 古映秋双目满含深意地盯着木青,颔首道:「我当时便问了,她的态度比你还不好。」 木青眉头微挑,已经不想再聊下去,站起身向门口走去。 古映秋不为所动,轻叹道:「老祖的传承一分为三,你和映荷若是都要参加明日的试炼,一定得小心古元。」 木青停下脚步,转身问道:「是古元还是古云?」 古映秋自嘲一笑:「有区别吗?」 木青皱眉道:「古元体内应该没有残留古云的意识。」 古映秋说道:「你就当是我的一种直觉吧。」 古映秋说着将一枚质地细腻的黑色木牌拿了出来,放到了身旁的桌子上,「这个东西你应该记忆深刻,我现在把它交给你。」 木青看着桌子上的阴木牌,说道:「古元借着里面的巫族血气连番觉醒,现在这东西还有何用?」 古映秋说道:「谁说阴木牌只有一块?」 「小元那块阴木牌本就是古河准备的,我也是后来才知道,古河当时就多做了一手准备。「 木青从古映荷那里已经知道,古家的二长老古河一直在暗中支持她们祭司一脉,对此倒没有多少意外,神色微缓,说道:「我会把这东西交给古映荷。」 古映秋摇头道:「我并不是叫你把这东西交给映荷,而是希望你能好好保管。」 木青反问道:「替谁保管,古映荷还是古元?」 古映秋诚声道:「其实在你们从溪川城回到现实后,古河就一直怀疑着映荷,即使是她离开后依然如此。」 木青若有所思:「就跟你现在怀疑古元一样?」 「对。」古映荷一改之前的轻松神色,凝重道:「虽然恨不得古云现在就死,但古家之人从来不曾质疑过他的修道天赋,若非对巫族血脉的力量割舍不下,他依靠自己的修行恐怕也踏足了长生。他活了很多很多年,主修的血魂之道没人知道达到了什么程度。」 「这一路上我都在观察古元,若非古元自己在擂台上提前净化血脉逼得古云现身,谁又能察觉到一丝一毫的异样?」 「你有想过,跟你们相处这么多天的古映荷还有可能被古云的意志驱使吗?」 木青凝眉不语。 当初在溪川城,巫山已经确定古映秋和身上不再有古云的气息,怎么古映秋却 还在怀疑? 突然,木青心中闪过一道光,眉头深深皱起,盯着古映秋问道:「那道血脉禁咒会不会有问题?」 古映秋见木青能够想到这里,颇为赞赏地说道:「你应该比我更清楚这道血脉禁咒的来历。」 血脉禁咒是巫山当初结合古映荷血脉内的诅咒之力而设,而诅咒之力本就是古云的手笔,木青想到这里,心中也不由得对古映荷的情况有些担心、 也许古映荷一直孜孜不倦地寻求接触禁咒,反倒是在找死? 等接触了那道禁咒,古云就有机会重新掌控古映荷? 木青收起发散开的思维,看着古映秋,「你特意跑到朱雀城来她,还给她种下噬极咒,是考虑到了这一点?」 「或许吧。」古映秋摇头道:「我当时更多还是想要映荷不要来趟这趟浑水。」 木青点点头,问道:「能不能提前解决掉这个隐患?」 古映秋望着木青,欲言又止。 木青突然明白了古映秋的意思,其实解决的办法,不仅巫山提过,就连那位大巫「空」都说过。 「古云比任何人都清楚什么时候才能趁虚而入,若他还留着后手,那一定是他们二人的血脉彻底净化之时。」 古映秋说道。 木青视线微转,落在桌子上的阴木牌上,「这阴木牌内的血气能帮助他们完成最后的净化?」 古映秋认真回答道:「不管是小元还是映荷,都不在需要汲取血气,他们一个差的是境界感悟,一个受困于体内的咒印,而这种情况,在他们进入秘境后又会有所改变。」 古映秋眉眼颇为疲惫地站起身来,说道:「映荷会想方设法地阻止小元,到最后会如何,我不清楚,但不管是谁处于虚弱状态,都很可能被古云趁虚而入,这才是我把这枚阴木牌交给你的原因。」 「你当初能在溪川城就战胜被古云控制后的映荷,能在今日的擂台上战胜被古云控制的小元,那么明日应该也行吧。」 古映秋把她一直以来的隐忧倾倒出来后,似乎才真的恢复了她平日里的轻松模样,缓缓走到门口,和木青擦肩而过时,双目在他脸上多停留了片刻,「今日擂台上发生的事情很快就会传回北荒,他们都将会清楚地知道不是巫族血脉的人也能够施展出本该属于巫族的力量。」 「我其实很想见到他们听到这些消息时的表情,不过可以预见的是,若是映荷真成了你朱雀城的人,我们以后打交道的日子会越来越多。」 古映秋离开了。 木青望着这女人离开时潇洒的背影,懊恼道:「我才是被算计得最狠的,当时就不该接受「空」的传承。」 「别吹牛了,你那时候没有选择。」 王叶青走上来,把阴木牌交到了他手上,侧目道:「如果怕麻烦,那就不再和映荷扯上关系,你能做到吗?」 木青苦涩一笑。 王叶青笑着摇了摇头,宽慰道:「活着就总要面对问题解决问题,既然修的是红尘,又何必考虑会沾染上怎样的因果呢,真觉得自己给朱雀城的大家伙添麻烦,那就再变强一些,对于你来,才是最合适的选择。」 木青近来的压力并不小,王叶青这话看似再给木青增添了一丝压力,却实际上给木青指引了方向。 知道太多,能做的太少,那就不断打磨自身,这本就是当前最该保持的状态。 夜深,干净的木屋内。 木青坐在蒲团上,轻轻抱着叶韵,眉眼平静。 连他都没有想到,这一天会经历这么多事,直到现在两人才有了真正独处的时间。 见叶韵一直沉默,木青心知她是在担 心自己,主动犯贱问道:「王夫人她们都在怀疑我和祝红岩的关系,你怎么一直不问?」 叶韵脑袋微挪,换了一个更舒服的位置靠在他的怀里,幽幽道:「看你胸有成竹的样子,应该是准备好万全的解释了吧?」 木青下意识就要点头,但极快地明白了叶韵话里的意思,连忙道:「出了问题才叫解释,我和她可没问题……」 木青连忙把祝红岩和慕容静很可能存在的关系说了出来,叶韵起初还很惊讶,但渐渐地又满腹心事的沉默下来。 木青也不说话了,用下巴轻轻磨蹭着她的额头,温柔道:「你的心很乱,是在担心秘境的事?」 叶韵闭着双眼,从鼻腔里轻轻嗯了一声,流露了真心实意:「我现在什么都不想去考虑,就想这样靠着你。」 木青微微一笑,将叶韵抱紧了一下,但下一刻叶韵自己离开了木青的怀抱,盘膝相对,正色道:「要不我们听他们的劝,不去秘境了吧。」 木青心里诧异,就要问叶兰为什么,结果就看到了叶韵眼里的痛苦之色,心里由衷感动,重新将她拥入怀中。 叶韵无比难受地说道:「我想了很多遍都觉得自己太自私,我怎么能够因为要救自己的母亲,而让你进入几乎十死无生的境地。」 木青诚声道:「即使不救伯母,我也会进入鸣泉秘境,你忘了我想从守灵那里知道孟章的来历吗?」 叶韵心说那守灵确实知道孟章的存在,但越是如此,她越是不可能让木青进入鸣泉秘境,调整好情绪,将内心萦绕不去的歉疚掩去,仰面道:「既然你不肯改变决定,那今晚就尝试突破吧。」 木青本来就有这个打算,但他是想把现在这个时间分给两人独处的,不过叶韵都主动提起了,他也只好不舍地松开对方,准备入定寻找当时在擂台上感知到的那一丝契机。 叶韵见木青不准备使用鸣神丹,问道:「今夜不进入青山界吗?」 木青摇头道:「我现在需要的是一刹那的顿悟,再去青山界并无作用。」 叶韵笑了笑,「真人不是给了你两颗鸣神丹吗?你服用后,我可以助你修行。」 木青看着叶韵脸上突然绽放的娇媚的笑,目光微直,他确实不在意什么副作用,想到叶韵愿意以双修的方式助他破境,那里还有不答应的道理,连忙拿出丹药服下。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一千零八十九章:无人察觉 在微生岚的操控下,留影阵的天光变易与外界同步,所以在方丈岛被金色的晨光照亮时,药田边缘的这几间木屋也沐浴在了日光下。 随着「咯吱」一声,木屋从里面被打开,木青走了出来,又把屋门关上。 王叶青和几女已经站在篱笆前等待,见叶韵没有跟木青一起出来,指了指关上的屋门,用眼神询问。 木青没有解释,故作轻松一笑:「走吧。」 王叶青看了木青一眼,她感觉木青此刻的情绪有些不对劲,但想到他即将面对的情况,忍不住叮嘱道:「有些话必须说清楚,真人找了几次,也没再找到那种灵药,若是她标记的那几个位置都没有,一定不要冒险。我想小韵也不希望你出事,不然她会内疚一辈子的。」 「放心吧,我心里有数。」木青说道。 王叶青没有提朱雀城如何如何,便是不想让木青做什么事都背负着太大的压力,但毕竟共同经历了很多事,早已经弄清木青的脾气,闻言只能无奈地瞪了他一眼,说道:「安然无恙地回来,才是我们对你最大的期待。」 木青不自在地干笑一声,回头看了一眼关上的屋门,便主动朝外走去。 微生岚没有出现,这让木青松了口气。 微生花随行在一旁,说道:「兄长他们应该在传送阵那里等我们,到时候我们一起去秘境入口。」 「嗯。」 三岛的传送阵有一条只能岛主或是神会长老才能开启的特殊通道,直接通往鸣泉秘境的入口上方。 木青一路沉默无言,即使是微生花也察觉到了一丝异样,想了想,问道:「我问过师父,留影阵的灵力没有出现异动,你昨夜没有准备破境吗?小韵还专门替你求来了两枚鸣神丹。」 木青遗憾道:「时间不够。」 微生花觉得这才正常,但转眼就见王叶青和古映荷都盯着她,不解道:「你们怎么了?」 昨日微生花向微生岚求药时,王叶青就待在现场,笑道:「我们以为是你替木青求药,原来还是小韵。」 「小韵觉得不好意思。」微生花笑了笑,看了一眼已经落在身后很远的那间木屋,「其实她自己向师父要,师父也会给的。」 众人离开阵法,很快就来到位于岛中央的传送阵前。 「大哥!」 和大家熟悉了,微生花隔着很远就像微生晓打起了招呼,比站在微生晓身边的微生露更像一个活泼的少女。 微生晓朝来到近前的几人点点头,最后才看向木青,轻叹道:「看来嬴缺还是没有让你们改变注意。」 嬴缺昨日来岛上见叶韵,澹台璇见木青,其实都只有一个很简单的目的,就是让他们离开这里,但现在木青出现在这里,便已经说明了木青他们的选择。 木青看了一眼微生晓身边正对他笑的微生露三人,说道:「不仅是嬴岛主,就连璇长老也来找过我,希望我能离开。我很好奇,小露师妹她们知道鸣泉秘境到底有多凶险么?」 听到木青这样当着面质问,微生晓没有生出恼意,反倒意味深长地笑了起来,看向他耐心教导的三个徒弟。 木青也看向三人。 微生露在面对木青时依旧怯生生,但鸣神图的一场试炼其实已经让这位少女改变了不少,神色认真道:「木青师兄,我们从小就听师父说鸣泉秘境到底有多危险,很清楚的。」 木青不解地看向微生晓。 微生晓摇头道:「你虽然和小韵关系匪浅,但并没有在岛上生活与成长。如果你的父辈亲人,世世代代都这么做,甚至为了如今的安稳牺牲了一切包括性命,那么即使心中依旧害怕死亡,也会在这个时候拥有 直面这些的勇气。」 听到微生晓这么说,就连一旁的微生花都一改平时的笑颜,郑重道:「如果说随着古家人的血脉一起传承的巫族的力量,那么随着三岛子民的血脉一起传承的就是我们对脚下这片土地守护的决心。」 微生晓笑了起来,指着自己说道:「除此之外,顺利通过试炼的人会获得什么,早已经用事实表现了出来。」 木青沉默片刻,发现微生露几人一脸崇敬地望着微生晓,心中不知为何突然生出一股怒意,沉声道:「那他们有选择吗?」 「什么?」微生晓不解。 木青说道:「我们和澹台岛主结缘是因为澹台静,但直到昨日,我才知道他们把澹台静送往了羽国,我想知道方丈岛又往方国送去了多少人,为什么不能是他们几个?」 微生晓的笑意止住,沉默片刻后,认真说道:「这本就是不公平的,但这世间上从来就没有两全其美的选择,所以这又是公平的。」 木青眼神越发疑惑地看着微生晓。 微生晓轻叹一声,说道:「你并不清楚主动去往方国意味着什么。这意味着他们放弃了属于岛上的一切的修行资源,他们或许会有很多后代,但修行资源的限制,只会让他们的后代一代不如一代,这也是岛上的子民一直看不起属国那些人的原因。」 「他们是贪生怕死自我放逐的一辈。」 「自从大长老掌管黑御神会,每当秘境试炼开启的日子来临,就总有人去往凌海州旁边的那三个小国,这些年已经越来越多,但神会并不禁止。」 木青看了微生花一眼,欲言又止。 微生晓对此倒是看得明白,主动挑明道:「你是想说小妹和澹台静她们跟这些人的待遇又不一样?」 木青轻轻点头。 微生花对此倒是看得很开,笑道:「因为我大哥是岛主啊,所以我才有这样的待遇,这也是大家参加秘境试炼的原因,即使我被认定为岛主候选人,但若是小露她们表现得好,这个候选人的位置还是她们的。」 木青直到此时才开始理解如嬴青这些人,为什么即使直到会丢掉性命,还要参加秘境试炼。 因为这对于他们来说才是最公平的选择。 而若要归结一个原因,那便是修行资源。 只是他还是有些惊讶,他没想到就连黑海三仙岛这样的势力也会因为修行资源的分配出现如此激烈的竞争。 微生晓见木青沉默,转头对众人说道:「秘境入口的空间通道并不稳定,所以神会规定,每方势力只有一人可以留在外面等待。」 王叶青笑道:「这个规定对我们朱雀城没有影响。」 微生晓笑着点点头,看向微生花。 微生花睁大眼睛看着自己的兄长,她这个时候才明白微生晓这话是专门对她说的,连忙道:「我老老实实待在大哥身边也不行吗?」 微生晓严肃起来,说道:「你在方国遇刺的事还没有抓到幕后凶手,现在老老实实待在真人身边。」 微生花无奈地反驳道:「秘境入口再不稳定,大长老也一定会在,谁敢当着他的面乱来?」 微生晓无奈道:「所以你是希望你兄长带头破坏大长老他老人家制定的规矩?」 微生花最后还是留了下来,只能眼睁睁地目送木青几人离去。 而等她回到留影阵中,不等她自己走进阵法深处,就被挪移到一间木屋前,微生露此刻就站在不远处看着她。 「师父。」 微生花连忙走到微生岚身前。 微生岚轻声问道:「他们都传送离开了吗?」 微生花闻言轻哼一声 :「大哥故意扯个规定出来不让我跟着去。」 微生岚无奈地看了一眼自己的徒儿一眼,问道:「你可发现什么异样?」 「异样?」微生花闻言认真起来,抬头问道:「谁的异样?」 微生岚说道:「他们每一个人。」 微生花皱眉认真回想了一下,最后苦恼道:「师父你就不要让我猜了好吧。」 微生岚转身朝身后的木屋走去,微生花跟在她的后面,直到走到门前,才发现这是木青刚才离开的那间木屋。 「师父我来。」微生花主动抢在微生岚身前推开屋门,就朝里走去,她以为微生岚带她来是想着安慰叶韵,所以脚步刚踏进去,便出声喊道:「小韵。」 「咦?」 叶韵没有回应,微生花索性直接朝里间走去,但她才转过身,视线刚好能看清里间的床榻,就愣在原地,下一刻又猛然回身,看看一脸平静跟上来的微生岚,又转头看着床榻,吃惊道:「他怎么会在这里?」 床榻上,木青正安静地躺在床上,呼吸平稳,睡得极沉。 微生花思维停滞了片刻,连忙回到微生岚身边,「师父,这是怎么回事?木青不是跟大哥一起去参加试炼了吗?」 微生岚来到床榻边,见木青呼吸平稳,便没有多余的动作。z.br> 微生花在一旁却是急得不行,甚至不顾什么男女之别,伸手乱揉了木青的脸几下,见木青的脸并没有变形,一脸震惊地看着微生岚,「如果这里是真的木青,那刚才跟我走在一起的人是谁?」 微生岚笑问道:「你觉得呢?」 微生花愣在原地,看着微生花脸上的平静表情,忽然记起昨日叶韵曾和微生岚独处过很长一段日子,她当时还以为叶韵是在担心叶兰的病情。 「师父,是你帮小韵伪装成了木青?为什么啊?」微生花一连串的问题出口。 微生岚瞪了自己徒弟一眼,「小韵让你替她要鸣神丹,你难道没有察觉到她的想法?」 微生花很无奈,委屈道:「我没想到她会算计我。」 微生花又连忙甩甩头,转身朝屋外走去,微生岚拉住了她,「我昨日已经问过她,这是她的选择,只有这样,她才会念头通达、」 「可是,那守灵对她不怀好意啊,她真的会死的!」微生花急道。 微生岚问道:「她会死,木青就不会?」 微生花这下彻底没有办法,垂头丧气地站在原地。 微生花继续说道:「修行之人沉迷于情爱,会生出可怕无比的软肋,希望你以他们为戒。」 微生花其实很想反驳微生岚几句,她只觉得叶韵和木青两人的感情都好真好美,看了躺在床上睡得跟个死猪一样的家伙,说道:」师父,他醒过来一定会恨你的。」 微生岚笑道:「那也是恨替他要来鸣神丹的你。」 微生花被这句话搞得完全没有脾气,一脸无措。 微生岚却想用这件事给自己徒弟一个深刻的教训,问道:「你觉得该如何补救?」 微生花茫然道:「他们都可以为对方去死,也不愿意看到对方深陷险境,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做。」 微生岚说道:「这件事很简单。像他们这种爱得死去活来的,就该一起生一起死。」 「一起生一起死?」微生花脑中亮光一闪,激动道:「师父,我们快点把他搞醒。」 微生岚看了木青一眼,说道:「再等等,还差一点。」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一千零九十章:秘境入口 木青现在的处境很玄妙。 每隔一段时间,他就会经历一场不同的战斗。 这些战斗,都是他一路走来亲身经历过的战斗,而与当初不同的是,即使身体上反馈而来的痛楚无比真实,他的视角却被彻底剥离开来,以旁观者的视角看着重复发生的一切。 而始终保持清醒的一道意识并没有因为痛感的真实而产生多余的情绪,木青平静地注视着一切,他知道这是服下的那颗丹药起了作用。 他更没有忘记微生岚的提醒——想要结束这种体验,就得刹那的顿悟,只有足够清晰的收获,才能让他摆脱此刻无休止的幻境。 于是木青开始仔细回忆当初在擂台上窥见的契机,并且将全副身心都投入了那些使用到剑的战斗之中。 木青隐隐有感,不管是此刻经历的环境,还是他已经压实到极限的境界,都需要干净又清晰的一剑。 只有在每一次战斗结束的间隙,他才会生出一些奇怪的疑惑——他似乎忘了什么。 「他的情况很好,并没有在幻境中沉沦。」 木屋内,微生岚认真查看了木青的情况后,对微生花说道。 微生花搬了一个小板凳坐在床边,手撑着下巴,瞪大眼睛看着像条死鱼一样的木青,问道:「他能在开始之前醒过来吗?」 微生岚说道:「距离鸣泉秘境入口关闭还有半个时辰。」 微生花丧气道:「那一定来不及了。」 微生岚脸上生起一抹饱含深意的笑容,说道:「服用鸣神丹后,意识其实会变得更加活跃,但他的识海却如同一片死海。」 微生花闻言抬起头来,当看到微生岚脸上的表情后,立马站了起来,因为这往往是微生岚研制出一种从未出现过的丹药才会有的表情。. 「师父,什么发现让你这么高兴?跟木青有关?」微生花连忙问道。 微生岚视线落在木青脸上,说道:「我一直以为他无法改变如今的局面,现在看来他或许才是破局之人。」 微生岚越是说得模糊,微生花就越想知道真相,但无论她怎么纠缠,微生岚都不肯告诉她这个平日里无话不可说的徒儿。 …… 天空澄澈如洗,海面风平浪静。 半空,假扮木青的叶韵老老实实地停在微生晓后面,打量着四周。 说起来,她虽然是瀛洲岛的大小姐,但同样是第一次来到这里。 而不久前她以木青的身份发出的那些质疑,其实也跟嬴缺一直把她保护在与鸣泉秘境有关的事情之外离不开关系。 就连她也不得不自嘲地发现,她对生养她的这片土地的了解远远赶不上此刻身边这位叽叽喳喳的少女。 微生露对木青有不加掩饰的崇拜之情,见木青对岛上的事情很了解,这一路上都是她跟在木青身边说着话。 此时这位方丈岛的小师妹瞅了一眼已经出现在这里的一些人,悄声道:「听师父说,鸣泉秘境的入口,就在三岛位置的中心,而想要开启这个入口,就得逆向催动三生玄相大阵。」 叶韵轻轻点头,找一圈没有发现澹台璇的身影,说道:「等会应该是璇长老来开启秘境入口吧?」 微生晓一直就站在两人身前,闻言笑道:「璇长老身上保管着三岛信物,确实有开启入口的能力,但有记录以来,一直都是大长老主持试炼,不管是开启还是关闭。」 「我知道。」微生露眉眼动,透露着活泼,「是玄相石碑!」 微生露见叶韵过来朝她看来,便主动解释起来:「玄相石碑是三生玄相大阵的阵法核心,只要往石碑上灌注力量,就能控制这座天地大阵。」 微生晓对自家弟子如此泄露这些核心信息并不在意,事实上澹台飞雨兄弟俩此刻也正在跟那些即将参加秘境试炼的势力说着这些事情。 毕竟大家都知道,只要三生玄相大阵能够保持稳定,秘境就不会发生什么无法控制的事情。 这是为了众人能够安心。 微生晓说道:「玄相石碑已经被大长老祭炼,便于随身携带,而除了他老人家,想要通过灌注力量的方式掌控大阵,至少要四位踏入圣王境的长老同时催动。」 微生晓说话时,有刚通过传送阵来到这里的人出现在附近,听到这话,不由得感叹道:「难怪老家伙能够一言九鼎,这样的实力,确实离谱。」 微生晓眉头微皱,看向说话之人,东方阔此时却腆着脸主动凑了过来,先跟王叶青打了声找话,才哈哈笑道:「微生岛主,我这是在夸大长老呢,你总不会觉得我出言不敬吧。」 微生晓无奈地摇了摇头,「你说得没错,不过大长老就是大长老,以后可别乱喊。」 三生玄相大阵是三岛立足黑海的基石,而澹台定又能一个人掌控此阵,其本身的实力就站在了修行界的顶峰。 东方阔脸皮厚地凑近了些,认真问道:「听说全力催动我们脚下的这座天地大阵,威力能够达到圣王境巅峰?」 微生晓看着东方阔故作憨厚好奇的大脸,忽然一笑:「没有人试过此阵真正的威力。不过这阵法是用来堵住直通九幽的深渊裂缝的,我想应该不会太弱。」 「无趣。」东方阔憋憋嘴,离远了一些。 其实不只是他,当东方阔问起这个时,不远处的那些人都对这边多留意了几分。 作为修行界的顶尖势力,这种据说是神祇留下的天地大阵,才是真正的底蕴。 时间就在众人这样看似闲聊实则充满试探的话语声中一点点流逝。 某一刻,一直站在众人身后,收敛着气息的叶韵将身体挺得更直了一些。 因为澹台定带领着神会的诸位长老一起出现在这片天空。 于是早早来到这边的众人齐齐上前见礼。 澹台定态度温和地和众人回礼,最后将目光落在即将参加秘境试炼的这些年轻人身上,笑道:」恍惚间,我还以为是当初第一次组织试炼,那时候也有这么多朝气蓬勃的年轻人。」 「参加了鸣神图试炼的年轻人都出列吧。」 随着澹台定话音落下,叶韵无奈地朝前掠出,有些紧张,根本不敢和澹台定目光对视。 她当初决心取代木青参加试炼,其实想得颇为简单,还是微生岚后来主动通过鸣神丹的事情找到了,在微生岚的帮助下,叶韵不仅是样貌与木青一致,连气息也没有差别。 这得多亏她和木青双修,只要激发出木青留在她身上的气息就足够。 但这并非没有破绽,微生岚就很干脆地告诉过她,她现在的微转或许能够骗过其它的神会长老,但多半很难逃过澹台定的眼睛。 所以此刻,掠出后和古映荷并肩而战的叶韵,几乎是收敛了所有气息。 「为何如此紧绷?」 古映荷侧目问道。 叶韵心里有苦说不出来,轻轻摇头,没有说话。 但她越想要低调,别人却专门找了过来。 不知道怎么想的,本来和祝豪兄妹俩站在一起的祝红岩竟然朝叶韵这里掠了过来。 双方相隔虽然不远,但祝红岩的动作却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更是惹来了东方阔的长叹,以及他侄子东方啸天的尖叫。 这家伙已经确定祝红岩对木青有意,于是越发觉得自家侄子不争气。 「你过来干什么?」 古映荷双眉微蹙问道。 祝红岩瞧了瞧绷着脸的「木青」又瞧了瞧古映荷,坦诚道:「我觉得等会的试炼充满未知数,所以打算和你们结伴同行。」 祝红岩这话是当着正饱含深意向这边看来的众人说的,于是立即也来一阵欢快的调笑声。 她都这样了,祝玉山也只能领着祝豪兄妹俩靠了过来。 澹台定面带微笑地看着这一幕,当视线从「木青」脸上掠过后,笑容更深了一下,连褶子都有了。 有人在这个时候问道:「大长老。等下的秘境试炼可有什么规定?」 澹台定摇头笑道:「没有任何规定。你们可以独自探索秘境,也可以结伴同行,甚至可以为了宝物出手抢夺,在鸣泉秘境之中,你们都是自由的。」 澹台定此话一出,顿时引起一片议论声。 就连东方阔也忍不住问道:「按照大长老的意思,就是这些年轻人在里面杀人夺宝也行了?」 澹台定还没有回答,就有人符合东方阔说道:「若真是这样,那昨日的鸣神图比试与今日的试炼有何相关?岂不是浪费年轻人的精力?」 说话的是道宗长老余奇,显然他对昨日道宗弟子取得的成绩很不满意。 澹台定像是没有听到余奇的怨言,环顾在场众人,声音平缓有力地说道:「鸣神图里的比赛便是希望年轻人能够携手进退,这也是我希望见到的。但到了鸣泉秘境之中,该怎么则是年轻人的自由。」 「之所以如此,也是因为在以前的试炼中,三岛的年轻人同样有激烈的争斗,这才是最真实的一面。」 澹台定话音落下,似乎想起往事的澹台沧海冷笑一声,说道:「以前我们苦口婆心地劝诫年轻人要互帮互助,结果不说不同岛,就是一个岛上平日兄弟相称的人都有出手相争的情况,反倒是现在将所有限制都放开后,知道敬畏了,才好了许多。」 「现在该说的话也说得差不多了,请参加试炼的诸位年轻俊杰,都站到大长老前面来。」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一千零九十一章:海天之间 「鸣泉秘境的出现已经超过千年,这些年来的探索,神会把秘境分为了两层。在第一层之中,会有不少自然蕴生的天材地宝,而在第二层,则有鸣泉秘境最珍贵的东西。」 澹台定保持沉默,澹台沧海一身黑色,当着聚过来的年轻人们侃侃而谈。 他袖袍一动,一块拳头大小的晶石飞了出来,停在了半空。 「这就是玄晶。」 玄晶散发着一股古朴玄妙的气息,整体像是一块杂糅了蓝黑二色的水晶,最吸引人目光的是,当这块晶石暴露在天地中时,竟然生出了异象,有一头玄龟的虚影仰天长啸,而后又乍然消失。 这一幕不说叶韵她们这些年轻人,就是东方阔这些人都有些吃惊。 「我说沧海兄,玄晶我也不是没有见识过,为啥你拿出来的这块这么与众不同?」 东方阔忍不住问道。 澹台沧海微微一笑,在众人不舍的目光中将玄晶收回袖中封印,说道:「这块玄晶是上一次试炼,由飞雨带回的玄晶,这种品质的玄晶只会出现在第二层,并且是在靠近深渊裂缝的区域。」 澹台沧海的话一出,场上的议论声便多了起来。 道宗余奇冷笑一声:「铺垫这么多,不就是说现在安全地方的玄晶几乎没有,想要找到玄晶就得置身险境!」 澹台沧海面无表情地扫了余奇一眼,缓缓点头:「我就是这个意思。不过我并没有让这些年轻人一定要带回玄晶,希望他们带回玄晶的是你们这想着破境的老家伙,他们可以一直待在第一层,毕竟第一层的机缘也不小。」 「你!」 余奇一脸愤怒地盯着澹台沧海。 其实他们都心知肚明,属于年轻人的争锋已经结束,接下来的试炼,说是为了与那神秘的守灵建立联系,其实还是为了玄晶。中文網 也许通过玄晶,他们就能堪破真我,踏足长生,这才是即使澹台沧海一直在告知厉害关系,依然没有人退出的原因。 东方阔的脸色同样有些不好看,先是警告了两句自家侄子只能待在第一层瞎逛,才说道:「沧海,你这么说,我们若还让后辈参加试炼,岂不是都成了将后辈变成自己工具的恶心人?告诉你,我东方家还真不稀罕这狗屁玄晶。」 澹台沧海的脸色青一阵红一阵,他也不知道怎么会是,每当看到这么多优秀的年轻人聚在一起,他都会在心里感叹,若是没有鸣泉秘境出现,他三岛优秀的年轻人恐怕也是如此,但他又立刻想到,他能够堪破真我踏足长生圣王境,却也是因为玄晶之力。 自从成为神会的长老,愧疚和遗憾便一直折磨着这个老人。 而东方阔这些外人,也绝不对不可能感同身受。 「呵呵。」 一声轻笑打破了快速下沉的气氛,澹台璇出声说道:「沧海长老恐怕是看到这么多优秀的年轻人聚在一起,一时生出爱惜之意,才会生出这样的情绪。但却不知道,若是这些年轻人这次能带回玄晶,对他们自己来说,同样好处无穷,我想飞雨这个岛主就能说明一切。」 气氛重新缓和,澹台沧海却不是适合继续出面,他感激地看了澹台璇一眼,退到了一边。 澹台璇掠到前方,目光扫过面前人数已经超过三十的年轻人,继续说道:「各位都是年轻一辈中的佼佼者,应该清楚玄晶的珍贵,去不去第二层探险是你们自己的决定。我这里倒是有一个小小的请求。」 澹台璇容貌气质无双,当她略显清冷的声音出来时,众人的心也跟着平静了下来,此刻只剩下澄澈蓝天与脚下平静的海面在远处交际。 「这些年三岛有不少人陨落在秘境之中,诸位在探索秘境时若是发 现他们的遗骸或是物品,可以收集起来,他们身上的那些法宝灵材归你等,我们只需要确定他们的生死。」 年轻人中终于有人忍不住问道:「秘境已经凶险到连同伴的尸身都带不回来吗?」 这人的话一出,不等澹台璇回答,就有人冷笑着回应道:「你这种什么都不知道的还是老老实实待在第一层吧,你们难道没听说秘境中最厉害的就是那黄泉之气。」 「若是沾染上了这东西,哪还能留下什么东西,说不定连法宝都会被融噬。」 澹台璇轻叹一声:「黄泉之气确实恐怖,所以我才会发出这样的请求。而若是诸位真能带回我三岛子弟的遗物,神会确认了他们的神会后,便会以一千枚灵晶作为奖励。」 澹台璇这么说,倒是让那些跟着自家师兄师姐身边的人眼前一亮,其实这或许才是他们的机缘,毕竟这种以玄晶熔炼而成的灵晶,才是他们目前最需要的东西。 位于人前的陆曼青开口道:「璇长老,昨日试炼结果已出,我们这些参加试炼的人是不是会得到一枚玄玉牌。「 澹台璇点头一笑:「我正要说此事。」 也不见澹台璇如何动作,只见她朝着面前的三十几人随后一甩,一道道流光闪过,等听到陆曼青等人身边时,已经化作了一枚巴掌大小的黑色龟甲。 「这就是玄玉牌。它由神会的长老们取深海中的灵龟蜕壳再融合进阵法才制作而成,主动催发,既能够感应玄晶的位置,也能够为你们提供警戒,而前十者的玄玉牌,在这两种能力上都有着显著提升。」 陆曼青身前的龟甲是不同的,甚至特意在上面刻下了一个「贰」字,这是他们这些登顶界望山的前十之人才会拥有的玄玉牌。 其实从鸣神图的试炼开始,神会就在筛选这些即将参加试炼的年轻人,这么做对那些像微生露这些实力较弱的年轻人来说其实也是一种保护,没有竞争的能力,就老老实实地待在第一层就好。 陆曼青见众人把已经把玄玉牌手下,并且刻录下自己的气息,便回到了澹台定的身边。 她这一举动,也就是预示着众人这一路上都在讨论和期待的秘境试炼,即将开始。 而要开启秘境入口,就是澹台定这位大长老的事情了。 但澹台定并没有马上出手,而是耐心地停在原地,给了这些年轻人一点时间。 有长辈来到他们身边开始严肃地叮嘱起来,也有彼此师兄弟约定好同进同退,场面生机勃勃,很是热闹,反倒把后面的某处区域衬托得格格不入。 微生露领着自己的两位师兄,就跟在木青身后,跟随木青一起行动,这是他们早在鸣神图里就已经拥有的默契。 但此刻这位少女的脸色却有些黯然和难过——她几次看向木青,脸上流露出来的都是想给木青当跟班的意思,但木青一直不为所动。 等待了片刻,见木青一直没有开口,微生露便抬头笑道:「木青师兄,我们决定独自行动。」 「嗯。你们三人就待在第一层,不要往第二层跑。」 假扮木青的叶韵轻声说道。 如果不是要去涉嫌,她并不介意带着三人,但现在绝对不行。 叶韵握着质地清凉的玄玉牌,心情有些不自在,这么玄玉牌上刻着「壹」字,其实是木青努力换来的,她却取而代之。 叶韵能够想到以木青的脾气,等他醒来后,一定会生她的气,但这是没办法的事。 微生露带着向文向武两兄弟主动和嬴青他们聚在了一起。 叶韵本以为身边清静了,结果发现祝红岩依旧没有离开,不由皱眉道:「你怎么没走?」 祝红岩侧目看 了叶韵一眼,在她眼中,木青显得有些生气,不过这都是她预料到的事情,毕竟昨晚她就单方面了宣布自己的计划,决定让外人误会她对木青有意思,这样脱离祝玉山他们独自跑去朱雀城也有了说法。 祝红岩瞅了一眼几步外一直沉默不语的古映荷一眼,轻声道:「我爹看你的目光越不善,就越不会有人怀疑我们。」 叶韵闻言愣了一下,这才想起木青昨晚告诉她的那些秘密,想到祝红岩也许会是慕容静的亲妹妹,叶韵脸色缓和了一些,说道:「我要去寻找玄晶,那个时候无心他顾。」 祝红岩侧目而视:「我只需要一个误会,你真以为我会腆着脸一路跟着你啊,等到第二层,我们各走各路便是。」 「哎……」 叶韵无奈一叹,又抓过头去看古映荷,结果古映荷面无表情地说道:「我有自己的目标。」 叶韵看了一眼跟在祝红岩身后的祝豪兄妹俩,没忍住问道:「昨天下午的提醒,你回去后跟他们说了吗?」 祝红岩轻轻点头,「说了。尝试联系高位存在,本就充满风险,我已经让祝豪他们牢牢记住,绝不尝试。」 叶韵稍稍松了口气,但转眼一看到微生露嬴青这些熟悉之人,心里就莫名一痛。 微生晓在来的路上说得很对,但神会并没有隐瞒秘境的风险,而他们依旧选择参加试炼后,那就没什么好怨言的,这一切可以用勇气来解释,而更加现实的就是富贵险中求。 不过上一次试炼便只有三个人成功离开秘境,在场的这三十几个人为什么都一定觉得是自己呢。 长老们在制作玄玉牌时曾加入了玄晶,叶韵想到那位已经可以直接和她对话的存在,嘴唇微动,对身旁的几人沉声道:「不到万不得已,一定不要催动令牌来寻找玄晶。」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一千零九十二章:木青醒来 「为什么?」 祝红岩好奇地看着叶韵,「你是不是知道什么秘密?」 叶韵就要对祝红岩透露一点守灵的消息时,一道叹息声却在她耳边突然响起,叶韵面色如常,心里却泛起了波澜,对向她看来的两女说道:「玄玉牌跟之前的身份令牌差不多,若是贸然催动,恐怕会引来其他人的跟踪算计,还是少用为好」 祝红岩闻言倒是对叶韵的话颇为认可,她就是在这件事上吃过大亏的,身上的灵晶都被道宗那些家伙抢走,于是转头对身后的祝豪兄妹俩叮嘱起了此事。 而这个时候,澹台定的声音则在叶韵身边继续响起:「木青呢?」 叶韵此时已经彻底平静下来,据她所知,微生岚已经把叶兰的事告诉澹台定,既然澹台定没有拆穿她,那么应该不会阻止她进入秘境。 「他服下了岚真人新炼制的丹药,应该会沉睡一段时间。」叶韵老老实实回道。 澹台定说道:「我已经知道守灵与你说的那些话,你要比在场的其他人都更容易接触到它,其中的危险你知道吗?这个时候可不是你提醒别人的时候。」 叶韵问道:「我听说大长老给昨日登顶的十人都做了印记,是用来引诱守灵出手,你再出手吗?」 澹台定沉默了片刻,才说道:「不只是木青他们这十个人,即将进入秘境的所有人我都留下了印记。」 叶韵此刻的思绪清明,很快就想通了关键所在,无疑是摩挲着手中的玄玉牌,「玄玉牌也是印记吗?」 「你可以这么认为。」澹台定说道:「不要轻易催动玄玉牌,但若是遇到生命危险可以立即催动玄玉牌,特别是你,不要与它周旋。」 叶韵心情有些沉重,悠悠说道:「岚真人说看不透您想做什么,你明明什么都知道,为何还要放任这些事发生?」 似乎是知道叶韵会面对怎样的凶险,澹台定把话说得明白了不少,「比起始终蓄而不发的风雷,已经出现的雷霆也好,飓风也罢,都是可以对付的存在。」 叶韵想到了嬴泽想到了澹台璇,完全没有澹台定的信心,反问道:「如果飓风携带海水太高,把三岛都淹没了呢?」 澹台定沉默了很长一段时间,就在叶韵以为不会等到他的回答时,开口道:「我从一开始就在担心海水把三岛淹没,所以直到现在都还有鸣泉秘境的试炼。但风雷聚集,总归会有爆发的那一天,聚集得越久,威力就越大,而我的信心也会被消磨。」 「我准备了很多年,从一开始觉得自己有一成的把握,到现在觉得有五成的把握,在这漫长的年月里,已经付出了很多东西,这一次的秘境试炼,将会是最后一次。」 叶韵听得心潮澎湃,追问道:「我能做些什么?」 「呵。」 澹台定轻笑一声,温和道:「做你们年轻人该做的事,并且保护好自己。」 随着其他人都不知道的隐秘对话结束,澹台定拿出了一块黑色的无字石碑。 但这块高度只有一尺,外形为三棱锥的石碑出现时,一股古朴雄浑的气息瞬间充斥在整片海天之间,众人能够清晰地感觉到天地间的灵气开始快速朝此间聚拢。 澹台定没有再说任何多余的话,也没有捏出什么手诀,指尖只是朝石碑上一点,顿时,一股沧桑得仿佛来自远古的吟啸声响彻众人耳边,一股黑色的涟漪扩散开来,在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之前,朝众人身下的海面冲去。 「嗡~」 原本平静如镜的海面开始生出变化,起初是一些细小的涟漪,而后是折叠起来的微澜,等到天地间都被嗡鸣声充斥时,微澜已经化作了巨大的漩涡,漩涡在众人震撼的目光下,越来越大、 越大越深,等到定型之时,一道足足有三百丈高的海底漩涡出现在了众人身下。 叶韵压抑着心中的震撼,朝漩涡最深处望去,出现在她视野中的不是海底,而是一片缓慢蠕动的漆黑沼泽。 直面这样的场景,让她的道心都震颤不已,好在识海中一声剑鸣过后,她的意思稳定了下来。 叶韵连忙看向身周,见很多人都一脸凝重,便知道这不是她一个人觉得不适。 澹台定的话就在众人心情未定时传开:「秘境的入口已经出现,试炼可以开始了。」 听了澹台定的话,有参加试炼的人压抑着心中的慌乱,问道:「大长老,我们看到是一片漆黑的好似烂肉的东西,入口在哪里?」 叶韵在心中想着这人的比喻还真没错,那与海底泥沙混在一起的东西确实像极了一块烂肉。 澹台定幽幽说道:「凝神静气,破开这层皮,你们就能进入到秘境之中。」 澹台定说得诡异,不远处终于有人道出了关键,「这其实是那位神君的遗骸?」 众人望去,见说话的是无极剑宗的苏思,更是惶恐。 澹台定却很平静,颔首道:「执明神君用身躯堵住了难道通往九幽的深渊裂缝,秘境确实是他的身躯所化,这并不是什么秘密,神会从一开始就没有隐瞒。」 不知为何,当澹台定点名秘境其实是高位存在的尸体后,在场那些各方势力的强者,目光都亮了不少,那些年轻人见自家师长带着期待鼓舞朝他们看来,也终于不再犹豫,轻喝一声,主动朝海漩涡下落去。 这一幕,落在澹台沧海那些老人眼里,充满了讳莫如深的难言意味。 参加试炼一共三十四人,随着那些人见古家的古云已经成功消失在海底,眨眼就只剩下十几人还停在半空。 叶韵看了方丈岛所在的方向一眼,也和身边的古映荷齐齐落向了秘境的入口。 方丈岛上空的灵气出现了变化,四周的灵气开始快速朝岛中央聚集。 「师父,这里的灵气怎么才跟平时差不多?」 木屋门前,微生花奇怪地朝微生岚问道。 微生岚此刻已经全力催动留影阵,按照以往,此间的灵气至少要比平时浓郁三倍才对。 微生岚说道:「大长老已经催动了三生玄相大阵,凡是三岛这方天地的灵气都会朝秘境入口聚集。」 微生花闻言顿时一叹,看向屋内床榻上那个「死人」,「那他还想要快速突破恐怕不成了。」 微生岚转身来到床边,看着木青身上凝聚到巅峰蓄势待发的那股剑意,满意地点点头,「如果大长老正准备钓守灵现身,你才是最好的鱼饵。」 微生花蹲在床边,瞪大着眼睛看着木青。 她并不是很想去了解微生岚和澹台定之间有什么计划,她现在满心想的是木青能够快点醒来。 因为她现在非常认可微生岚的一句话,那就是「像他们两个这种能够为对方去死的人,要么都活着,要么一起死」。 既然没能把叶韵留下来,那还是让木青也早点进入秘境才好。 木青睁开眼睛时,只觉得视野中无处不是流动的剑影,等到心思刹那收束,他立刻感受到了有人在一下又一下地戳着自己的脸,于是他奇怪地偏过脸看了过去,入目的则是微生花是一双由惊讶转变为惊喜的脸。z.br> 「呀,师父,他醒了。」 微生花一下子就站起身来。 木青见不是叶韵,也清醒过来,在悟剑时始终无法凝聚的点点疑惑也瞬间清晰,他嚯地坐起身来,看着面前的师徒两人,「韵儿呢?」 木青一边说 着一边往两边看去,天光从门口窗台漫进屋子,似乎已经是白天,木青连忙起身,「现在是什么时间?秘境试炼开始了吗?」 微生花见木青一副着急的模样,她便不急了起来,说道:「小韵她们半个时辰之前就离开了方丈岛。」 「她们没等我吗?」木青现在也不顾两女在一旁瞅着自己,拿起一旁的衣服穿戴整齐,但走到门口之时,却猛地一顿,似乎彻底明白过来,一脸震惊地朝微生岚望去,「发生了什么?」 微生岚看着木青眼里的懊恼,便知道能够少不少解释,言简意赅地将叶韵假扮他去参加秘境的事告诉了木青。 木青惊讶地看着微生岚:「其他人没发现?」 微生岚说道:「我帮她做的伪装,既然没有新的消息传回,那么大长老也没有拆穿她。」 木青根本就没有责怪微生岚的意思,闻言就要往外面走去。 微生花拦住了他,「等等,去往秘境入口得使用传送阵的特殊通道,而且现在秘境入口很可能关闭了。」 木青压抑着情绪,停下脚步回身苦笑道:「意思是我已经没办法进入秘境了吗?」 木青这个时候才看向微生岚说道:「真人,她这样去是送死,你该拦着她的。」 微生花双手叉腰,替师父解释道:「那就让小韵看着你去送死?说起来,我们跟小韵的关系更好,当然是帮她啊。」 木青在原地来回踱步,问道:「你们一定有办法的对不对?」 微生花见木青一副焦急的模样,也不再刺激他,故意举起拳头说道:「不管是帮你们当中的那一个,最为难的都是我师父!所以啊,我师父早就决定送你们两个家伙一起去送死。」 木青闻言一脸期待地看向微生岚。 微生岚问道:「你一身剑意通达,此时正好破境。」 木青裂嘴一笑,感受着身周浓郁的灵气,感激地说道:「我如果在这里选择破境,不仅浪费时间,连这留影阵都没办法正常维持。」 微生岚难得生出一丝笑意,「所以你已经有了选择。」 主动早点醒来的木青点头道:「听说鸣泉秘境里的灵气很浓郁,正合适。」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一千零九十三章:鸣泉秘境 「没想到此处灵气竟然如此浓郁!」 一片被温润蓝光包裹的天空下,一道道身影突兀出现,他们还没有来得及探索鸣泉秘境,便被眼前的景象所震撼,忍不住惊喜出声。 入目所见,是一片极为秀美的山川景色,而天地间的灵气已经浓郁到显化成形,化作一道道大小各异的水流,或是从山林间喷涌而出最后再回到大地,或是直接横挂长空消失在视线尽头,这奇异的一幕幕与头顶浸透着蓝色水光的天空呼应,像极了传说中的水底世界。 有人刚进入秘境便被一道水流包裹,忍不住惊呼一声,但很快,他的脸上就露出了惊喜的表情,直接盘膝而坐,开始疯狂吸收起来。 众人亲眼目睹那一道水流被此人吸收却没出现任何问题,轰隆一声,一道道破空声顿起,都掠向最近的一道水流。 争斗也在这一刻开始。 叶韵收回视线,落向身下的一座山峰。 山峰附近有一条蜿蜒流淌的碧色河流,叶韵心念一动,只是散出气息,那条河流便脱离河床,化作一条水龙环绕山峰,浓郁的灵气铺天盖地涌向叶韵。 众人初次进入秘境,有不少人都还处在谨慎地观察之中,见到叶韵这么做后,终于不再犹豫,开始把目标放在这那一条条宽大如河的水流上。 连半盏茶的时间都不到,此间的争斗已经变得激烈起来。 而等那些人好不容易占据一处浓郁的灵气水流再看向叶韵时,山峰上已经没有了叶韵的身影,而同样消失不见的还有祝红岩这些人,在快速适应过后,他们已经朝秘境中央掠去。 因为她们手上的玄玉牌都在替她们指引着相同的方向,如果不出所料,那应该是进入秘境第二层的入口。 叶韵的速度很快,在听到身后迫近的剑啸声后,也不回头,出声说道:「大长老把我们这些人当做了诱饵,你如果能够明白我的意思,就不要去往第二层。」 祝红岩很快和叶韵并肩而行,转头看了叶韵一眼,皱眉道:「你昨日都没有这样劝我,一晚上的时间,是什么发现让你的心情如此凝重?」 叶韵至从进入秘境,就一直在提防着守灵,心绪自然始终紧绷,闻言轻叹一声:「若不是你和她的关系,我不会说这么多,有些事情你知道了也没有意义。」 祝红岩觉得今天的木青在面对她时态度有些怪异,却又说不出来哪里的问题,主动说道:「我自然知道危险……也承你的情。不过玄晶对我爹很重要,我必须收集一些。」 祝玉山已经停滞在化凡巅峰多年,始终未能踏足长生圣王境,这本就是祝家几人不惜跋涉万里也要来参加秘境试炼的原因。 叶韵看了一眼祝红岩身后,见祝豪兄妹俩没有跟着她,表情缓和了一些,「他们和谁在一起?」 祝红岩笑道:「你把微生露她们扔给了嬴青,我也让祝豪跟了过去,他们汇合一处,在这第一层自保应该没有问题。」 「到了!」 叶韵身形在半空顿住,望着身前的景象,微微眯眼。 一道巨大的喷泉出现在了前方,直径足足达到巴掌,而她们现在也发现,不管是地面上的河流或还是漂浮在半空中的水流都来自此处,并且与此处形成了一个循环。 而让叶韵和祝红岩双双噤声的原因是,明明是气势磅礴的一幕,却没有任何声响传出,即使那些涌动地水流在靠近这道巨大的喷泉时,也失去了声音。 在这道喷泉的下方好像有什么东西连声音都能够吞噬。 叶韵的视线向上往上望去,在发现这道喷涌而出的喷泉似乎连接了整片天空,便快速下喷泉下方坠去。 在看到喷泉下方那漆黑入 默的洞口时,叶韵浑身一颤,视线和意识也跟着坠落了下去,只是一瞬间,她身周的一切都褪去了颜色,巨大的恐惧侵蚀着她整个识海。 叶韵的意识在快速消散,一并消散的还有她对身体的掌控! 就在这无比凶险的时刻,她一直紧绷的心弦起了大用,堪堪保持住了最后的清明,催动了识海中的那道剑意。 剑鸣之音响彻整片识海,将悄无声息侵蚀而来的黑暗统统荡去。 叶韵重新获得了对身体的掌控,身体一颤,便朝地面坠去。 一旁的祝红岩早已经发现了她的异样,见状一把扶住了她的手臂,沉声道:「怎么回事?」 叶韵猛地闭上眼睛,胸口起伏不定,如同擂鼓一般的心跳声与祝红岩的声音一起响起,叶韵强忍着难受,提醒道:「不要直视深渊!」 「深渊?!哪里有深渊?咦——你是……」 叶韵识海重新平静,舒服了不少,听到身边祝红岩的声音从紧绷到惊讶,还以为祝红岩也被守灵侵蚀了识海,连忙睁开眼望去,入目的却是祝红岩惊讶的表情。 祝红岩此刻微微睁大眼睛,脸上的震惊是在擂台上都从没有出现过的程度。 叶韵茫然地眨了眨眼睛,等和祝红岩四目相对,顿时明白了原因,连忙收回手,转过身去。 祝红岩眼睁睁地看着身边的木青变成了一个有些陌生的角色女子,思绪都停滞了一瞬,但她很快便知道了面前人的身份,等到叶韵有些惊慌地转过身去,便开口道:「叶小姐?……怎么是你?」 叶韵没想到心神虽然没有失守,却失去了伪装,她转过身来,看着祝红岩双眼里自己的倒影,苦笑道:「我需要的东西,在很危险的地方,这件事只能我自己来。」 祝红岩双眉微扬,此刻对叶韵的好感骤增,但很快又皱了起来,「那家伙还真放你冒险啊?」 叶韵怎么可能说是她把木青药晕了,一边催动叶青羽留在识海中的剑意守住清明,一边朝喷泉下方看去。 这一次,喷泉下方不再是一处漆黑的洞口,而是能够隐隐看到下方山河的明镜。 这实在是极其玄奇的一幕,如果不是刚才的遭遇,叶韵甚至会生出欣赏之意,但此刻,她却怎么也欣赏不起来。 守灵已经发现了她的到来,并且一照面,就打算就打算入侵了她的识海,是叶青羽的那道剑意保护了她。 祝红岩看着突然拿出一把长剑气势变得尖锐无比的叶韵,视线在长剑上多停留了片刻,才看向叶韵,皱眉道:「你刚才心神失守,是遭遇了什么?」 叶韵嘴唇微动,最终没又开口,而是指了指喷泉下方问道:「你看到的是什么?」 祝红岩顺着叶韵手指的方向看去,皱眉道:「第二层的入口,灵气浓郁,却很平静,像极了一面透明的镜子。」 叶韵松了口气,「你运气不错,记住,不要去回应一些陌生的声音。」 有破风声响起,叶韵看了一眼赶过来的那些身影,看向祝红岩。 祝红岩点点头:「你放心,我不会乱说。」 「谢谢。」 叶韵手握住云华剑,眼神重新变得坚定,只身掠向喷泉底部。 祝红岩看着叶韵的身影刚和水流接触便消失不见,心里的疑惑越来越浓。 很快就有几道身影赶到附近,陆曼青就在其中,她看向祝红岩,好奇问道:「祝小姐,你刚才身边那位是谁?」 陆曼青替剑宗弟子寻找了几处适合修习的地方,等安置妥当,便遁着感应朝这边掠来,自然没有叶韵她们快。 祝红岩其实比陆曼青更想知道是什么让叶韵要假扮木青,嘴上 却说道:「木青进入进入了第二层。」 陆曼青闻言双眉微挑,一双明亮的眼睛打量着面前的喷泉,一时没有说话。 她刚才捕捉到了一股极其强悍却陌生的剑意,才有此问,在她看来,那道剑意的主人可以是今日参加试炼的任何人,但绝对不会是木青。 因为她对木青的剑意无比熟悉。 祝红岩竟然说了谎! 陆曼青心里想着这些,保持着沉默。 而随着两女的沉默,又有不少人放弃了此间充裕的灵气赶来了这里。 某一刻,澹台阳冰独自一人也来到了这里。 不少人的目光都落到了他的身上。 虽然昨日的鸣神图试炼的风光都被祝红岩陆曼青这些外人给抢去了,但澹台阳冰作为三岛子弟中唯一一个进入前十的人,依然足够优秀。 见众人望来,澹台阳冰掠到前方,朝这些同辈的娇子抱拳道:「诸位,我听岛上长辈说第二层与第一层相比,要凶险许多,若是察觉到不对,请第一时间催动玄玉牌回到第一层。」 澹台阳冰语气诚恳,甚至一些人主动来到他的身边想和他一起探索第二层他也没有拒绝,在准备第二个进入第二层时,顿了顿,指了指面前壮阔却无声的喷泉,笑道:「长辈们取名字从来都是据实,此间秘境曰「鸣泉」,在进入第二层之前,还请各位稳固心神,这算是我唯一能做的忠告。」中文網 澹台阳冰说完,便掠入了水流之中,消失不见。 这一动,刚才还停在入口处的众人齐齐动身,很快都掠进了水中。 而等这些人有惊无喜甚至是轻松地进入第二层时,还没有松口气,铺天盖地的巨响声便在耳边炸响。 不少人闷哼一声,身形一颤,便朝地面坠去。 显然,他们没有认真听取澹台阳冰的建议,一瞬间就被这无处不在的巨响声夺取了心神。 澹台阳冰一脸平静地望着那些坠向地面痛苦哀嚎的人,看向祝红岩等人,沉声道:「第一层是灵气汇聚之地,而第二层则是道韵留存之地,「鸣泉鸣泉」是拆开来的,各位若是想要拔得头筹,现在就可以尝试理解这些道韵之音,说不定马上就能与守灵建立交流。」 祝红岩想起叶韵不久前一脸凝重的提醒,将耳边那些痛苦的啸叫声完全隔绝,指着地面那些好抱着脑袋痛苦哀嚎的人,「心神失守之后就会变成他们这样?」 澹台阳冰苦笑一声:「如果真是这样,我三岛子弟也不会死掉那么多人,现在,只是一个开始。不过这些人若是不能压下识海的波澜,很快就会成为我们的敌人,言尽于此,在下先走了。」 秘境的第二层天地同样有着山川,不过此间天光要昏暗许多,像极了雷暴雨来临的前夕。 澹台阳冰努力地辨认了一下方向,才走某个方向掠去。 他这一动,瞬间有大部分都跟着他离去。 很快,此间就只留下了祝红岩和陆曼青。 两女对视一眼,又再次把视线落在地面那几个抱头嘶吼的人身上。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一千零九十四章:突然战斗 鸣泉秘境第一层空间的某条河水旁,道宗的不少弟子聚集到了一起。 某一刻,一道身影从远处掠来,刚落地不少弟子就恭敬地喊道:「丁师兄。」 丁少安一脸严肃地走过这些人身边,来到河边的一块大石上。 这是一处打坐修行的好地方,精粹的灵气自河面而来,环绕着大石生生不息,此时,袁飞正盘膝坐在大石之上,听到身后的脚步声,睁开眼笑道:「师姐走了?」 「嗯。」丁少安目光稍显复杂地看着丁少安的背影,「不仅是师姐,祝红岩还有澹台阳冰这些人也都去往了第二层。」 「很好。」袁飞结束打坐,站起身说道:「接下来我们也该行动了。」 丁少安皱眉道:「真要如此么?要知道这是在别人的地盘。」 自家两位师兄的交谈吸引了其他弟子的注意,袁飞见其他人都看着这里,眼底闪过一抹厉色,主动当着众人的面说道:「陆曼青和苏无名在去往第二层之前,替他们剑宗其他人找了几处比我们这里还要好的地方。」 「我不是说折师姐的不对,但既然她只是带着折云璃师妹离开什么也没做,那带着诸位师弟师妹寻找机缘的责任自然落到了我和丁师兄的头上。」 袁飞这番话虽然有暗损折芊芊的意思,但道宗的这些弟子对折芊芊只带着折云璃离开本就有些怨言,又有人宗的几个弟子在一旁起哄,很快众人就有人问道:「袁师兄,你要带我们去抢别人的地盘吗?」 袁飞故作神秘的一笑,看向丁少安,「丁师兄你怎么看?」 丁少安脸色有些难看,袁飞这番做派完全没把他看在眼里,不过道宗也是一个讲究实力的地方,他才突破到脱凡后期不足半年,而袁飞已经在脱凡后期待了两年,他根本不是袁飞的对手。 丁少安只好绷着脸说道:「我回来时看了一下附近,我们处在北方,方圆百里,还有一处灵气充裕之地正好被剑宗的弟子占着。」 袁飞脸皮跳动了一下,深深地看了丁少安一眼。 丁少安故意问道:「袁师弟,你要带大家去把剑宗这些人赶走吗?」 其他人闻言都一脸期待地看着袁飞。 袁飞心里冷笑不止,没有再理会丁少安这个蠢货,他和丁少安其实已经提前沟通好,既然丁少安不愿意配合,那他也不用再给丁少安好脸色,一马当先跃下大石,来到众人中间,「无极剑宗那些家伙跟我们一样都是外来者,若真想要通过此次试炼得到一些机缘,就该把目标换到另外一群人身上、」 袁飞视线缓缓扫过这些人,人宗的弟子被他直直盯着,心里哀叹一声,主动说道:「师兄,我看三岛的那些人都聚在了一起,他们对鸣泉一定要比其他人都要了解。」 袁飞很满意此人的回答,下意识抬起脸挑衅一般地往了浸润着蓝光的天幕一眼,说道:「既然神会的大长老都说了此间没有规矩,那么我们不仿大胆一些。」 河边一片沉默。 袁飞眼神凌厉起来,被他看着的人要么低下头去,要么将目光投向一旁的丁少安。 丁少安轻叹一声,把一开始的担心就说了出来:「师弟,有没有规矩都是主人家订的。」 袁飞冷笑道:「你们现在这个怕着怕那的样子,难怪连块修行的地方都抢不到。我们道宗的人数最多,却被别人欺负成这样,你们不觉得丢脸,我却羞于你们为伍!」 袁飞话已说尽,直接朝远处掠去,人宗的弟子犹豫了一下,很快跟了上去。 剩下的那些道宗弟子犹豫不决,看向丁少安,但丁少安本就是不愿意担责任的人,所以始终一言不发,就那样站在河边。 等半盏茶之后 ,河边就只剩下了丁少安一人。 丁少安无奈,只能跟了上去。 靠近中央的一处山谷前,嬴青站在一处高低谨慎地打量着四周,在他身下的山谷里,不少身影弯着腰快速地捡着一块块晶莹剔透的宝石。 祝豪和妹妹也在其中,他有些庆幸祝红岩的安排,正因为和这些人一起行动,他们才不费吹灰之力,就找到了这些好东西。 某一刻,祝豪按捺住继续收集这种叫作「冰魄」的奇特晶石的想法,来到嬴青身边,笑道:「我来替你吧,好处都让我给占了挺不好意思的。」 嬴青摇了摇头,脸色没有丝毫笑意,示意祝豪看向四周。 「太奇怪了,周围竟然没有其他人出现。」 祝豪奇怪道:「没有别人跟踪不是一件好事吗?」 「当然是好事。」嬴青说话时也时刻关注着四周的风吹草动,「但换成你是他们,你在适应这里后,会怎么打算?」 祝豪说道:「与其到处瞎碰运气,肯定是跟着你们。毕竟你们已经探索鸣泉秘境这么多年,说真的,我很怀疑你们身上都有地图。」 嬴青看着下方和祝灵有说有笑的微生花,悄声道:「这倒没什么好隐瞒的。我手上确实有一块地图,而且就是为了来这里收集「冰魄」的。至于向文他们的目标是什么,可能只有微生花师妹知道。」 在嬴青的解释里,每次鸣泉秘境试炼开启之气,长老会都会拟定一份除玄晶之外的目标收集名单,分别交给三岛的弟子来完成。 祝豪拿出一枚刚刚收集的冰魄握住手中,说道:「这东西很奇妙,只要握在手中,其内的那股寒意能够让意识清明不少。」 嬴青微微一笑,正要说起这冰魄真正派上用场的地方,目光突然一凝,看向峡谷外的某片密林,沉声道;「鬼鬼祟祟,要抢东西就滚出来!」 「哎,看来这个范围就是极限了。」 一道声音从密林中传出,很快一道身影走了出来。 林下光影交错,当这人走出阴影将面容暴露在天光之下时,祝豪的脸色已经阴沉得可怕,怒极反笑:「袁飞,我们正好有一笔账没算!」 袁飞轻蔑地看了祝豪一眼,揉了揉依旧隐隐作痛的手臂,垂下目光,遮掩着眼底出现的冰冷的杀意,笑道:「祝豪,连祝红岩都被我戏耍得团团转,你算什么东西?莫不是嬴青这些废物给了你勇气?」 祝豪胸口起伏,就要冲上上去和袁飞决一死战。 嬴青却把他拦了下来。 看着袁飞身后那片沉寂的密林,嬴青的脸色有些难看,高声道:「除了道宗,还有谁?在这秘境里,最好不要做什么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打算,那样只会落入相同的境况之中!」 嬴青话音落下,密林里依旧静悄悄的,这让嬴青的脸色有些难看。 袁飞哈哈大笑道:「别耍聪明了,那些人还想看着我们两败俱伤呢。」 袁飞这话说得无比大气,关键是在祝红岩陆曼青这些人都去了第二层之后,脱凡后期的袁飞确实是如今第一层当中实力最强的几个人之一。 不管是祝豪还是嬴青,实力都差袁飞一丝,如果不能在短时间内就碾压袁飞,被袁飞这么吊着,早晚会引来一大群不怀好意的人。 此时的峡谷中,在嬴青出声示警后,大家都聚在了一起,微生花来到两人身旁,平静地看了袁飞一眼,说道:「袁飞的实力比丁少安要高一些,嬴青师兄你和祝豪大哥对付丁少安,我来应付袁飞。」 「不可。」嬴青当即摇头。 微生花诧异道:「你们两人没把握击败丁少安?」 「怎么会。」嬴青无奈苦笑,「我们 怎么可能让你一个人来对付袁飞。」 嬴青也想了想,说道:「你们两人去对付暗中的丁少安,我来应付袁飞,等你们那边解决了,再和我联手对付袁飞。「 嬴青的这个打算其实算是最妥帖的安排,但微生花却拒绝了,认真说道:「必须速战速决,若是把其他人吸引过来,我们之后其他事都做不成了。」 就在两人怎么也不可能同意微生花这个打算时,微生花却突然传音道:「我已经突破,是一个很好的机会。」 两人沉吟片刻,终究是没有再多说什么,毕竟微生花在没有破境之前就表现出了不弱于他们的实力。 三人的交流很短暂,而这个时候,峡谷的出口附近,已经被道宗的弟子围上,带领之人正是丁少安。 双方的视线对上,都没有再废话,身形一动便站在了一起。 袁飞看着祝豪和嬴青竟然把丁少安当做了目标,特别是丁少安在两人联手下左支右绌的模样,乐得清闲。 下一刻,他的身体一转,就避开了斜齿里猛然掠来的一抹剑光,并且顺着剑光的走向,一掌拍了上去。 「嘭~」 微生花肩头结结实实地挨了一掌,在地面连退几步才稳住身形。 袁飞看了一眼微生花空荡荡的身后,摇头道:「我还以为你们准备围攻我,结果就只有你一人?」 微生花手腕一甩,一声清脆的剑鸣在林地间响起,「我一个人就足够了。」 袁飞看着微生花充满自信的模样,眉头微皱,「我知道你和丁少安之间的战斗,看来是丁少安那个废物给了你自信。」 微生花突然笑了起来,摇头道:「不,战胜丁少安给不了我自信。我的自信是你给的。」 微生花说着,视线还故意落在袁飞那条被斩断手臂的肩上。 袁飞看着少女脸上不加掩饰的嘲笑,双眼生寒,主动冲上前去。 微生花等的就是这个机会,胸口轻轻起伏,同样没有犹豫地迎了上去。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一千零九十五章:腐朽之气 「速战速决!」 峡谷前,嬴青眼睁睁看着微生露主动迎向袁飞,大喝一声,双手结印,朝前猛地一推。 平地掀起浪潮,一道足足有三丈高的水墙朝着丁少安拍去,另一边,祝豪同样用上了全力,一掌拍出,一道红色焰浪凭空凝聚,速度不比水墙慢多少。 两道攻击一左一右朝丁少安攻去,丁少安感受到极致的危险,尖啸一声,一脚重重跺地,地面迅速拱起,化作一道环形土墙,企图挡住两人的发难。 在鸣泉秘境之中,嬴青的功法占据着地利之优,水墙撞在土墙上面,不仅没有消散,反而有越积越多之势,不等丁少安反应过来,水墙就摧垮土墙,拍在了他的身上。 「轰隆——」 一声巨响在峡谷前炸开,吸引了不少人看去。 在土墙崩溃之后,水浪与焰浪一并轰在了丁少安身上,水与火在交织的瞬间就迸发出了巨大的破坏力,丁少安连一个呼吸都没能撑住,便气息萎靡地倒在了地上,眼看着没有了站起来的力气。 这一幕着实吓坏了那些刚生出坏心思的道宗弟子,那些人也不再和向文等人纠缠,主动朝树林前的空地靠去。 在那片林前空地上,袁飞在面对微生露时,已经占据了绝对的优势,微生露似乎很快就会败下阵来,这给了道宗这些弟子一点信心。 袁飞其实也被刚才那声巨响吓了一跳,他没想到嬴青和祝豪还有这样另类的合击,看着那些朝这边靠来的弟子,怒骂道:「一群废物!结阵拖住他们!」 丁少安已经失去战斗能力,道宗众弟子都把希望寄托在袁飞身上,听到命令不敢犹豫,连忙结阵。 嬴青本想携着胜势一鼓作气结束乱局,但道宗弟子在这个时候却清醒了过来,稳住脚步,很快就结出了「天地人三才之阵」,将他们一群人都隔绝在了林前空地外。 嬴青数次想要去救援微生露,都被道宗这些弟子挡了下来。 袁飞一直在防备着嬴青二人给他也来一下刚才那样的合击,此时终于松了口气,看着被一掌击退后胸口剧烈起伏的微生露,冷笑道:「你们的计策不错,若是你和他们二人当中的一个合力,恐怕都不能如此轻易地击败丁少安。」 「不过他们现在已经力竭,又被拦在外面,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你折在我的手上、」 丁少安说话时,似乎已经预想到了接下来会是怎样的场景,脸上自然而然地流露出了几分快意,下一刻,他脸色猛地一狠,一掌拍向地面:「大荒芜手!」 「沙沙沙。」 一阵类似虫豸爬行的声音在地底突兀响起,密密麻麻又无比迅速,而这些声音的目标正是微生露。 微生露小脸严肃至极地盯着地面,某一刻,她身前的地面突然隆起,伴随着泥土炸裂的声响,一道气体咻地射向微生露面门。 微生露眼神一定,身形一侧,便轻松地躲开了这道攻击,那道气体没能击中目标,却没有停止,反而是径直射了出去,击中了一名道宗弟子的后背。 「啊!!!」 道宗弟子的惨叫声短促且尖锐,身形一颤,便软软地瘫倒在地上,他身旁的同门想要救他,伸手刚出去又忌惮至极地缩了回去。 仅仅是一个眨眼的功法,那名弟子后背上被击中的地方就腐烂了一大片,暴露在空气中的血肉呈现出了一种诡异的绿色光泽。 而就在周围其他人还在惊疑不定不敢上前时,那名弟子只来得朝袁飞喊出一个「救」字,便头一低,彻底没了声息。 这人就这么死了! 离得近的那些道宗弟子面对摆在眼前的事实,「轰」地一声快速散开,刚才还好好地阵型瞬 间告破。 袁飞扫了一眼地上的尸体,眼底闪过一丝惊疑,但很快这是惊疑就变成了惊喜,他根本就不在乎同门看向的怀疑眼神,厉声道:「稳住阵型!」 道宗弟子有人听命行事,有人却悄悄地朝树林内跑去。 袁飞还想要喊住这些蠢货,却没想到这一分神,微生露竟然还有勇气冲到近前,顿时大怒:「找死!」 他心念一动,聚集在地底的腐朽之气齐齐冲破地面的束缚,化作一只绿色的大手抓向微生露。 微生露眼神坚定,手中剑划出一抹亮光,刺向袁飞心口。 而在这一须臾之间,嬴青和祝豪联手冲破了道宗弟子的阻拦,朝袁飞冲来。 面对三人的围攻,袁飞从来没有哪一刻如此刻这般气定神闲,他感受着脚下依旧在源源不断汇聚而来的腐朽之气,望向嬴青二人的目光充满了高高在上的戏谑。 林前的空地上,水与火凝聚成形,化作两条长龙冲向袁飞,与微生露的剑形成了最默契的合击角度。 那些还留在场间的道宗弟子眼见袁飞退无可退,已经是必败的结局,不再犹豫,转身便奔进了一旁的树林。 「轰轰轰——」 一连串的爆炸声传出去好远。 嬴青祝豪二人的攻击还没迫近袁飞身周一丈,就被从地底飞出的两只大手死死扼住,绿黑色的腐朽之气就像藤蔓一般快速蔓延,两道攻击瞬间奔溃。 嬴青二人受到气机牵连,喷出一口鲜血,倒退出去,在地上滚了十几圈才停了下来。 「哈哈哈!」 林地上只剩下了袁飞得意畅快的大笑声,就连他自己都没有想到,他的「大荒芜手」在这里有着无与伦比的优势。 袁飞迈动脚步,他打算让嬴青这些人比死还难受。 但下一刻,腹部的剧痛让他的脚步停了下来。 袁飞疑惑地低下头,他看到了一截雪亮的剑身,顺着剑身看去,则是一截青黑色的手臂,手臂的主人感应到她的注视,轻轻一颤,手中剑开始翻转。 「啊!!!」 袁飞愤怒地大叫起来。 他无论如何也没想到微生露能够突破「大荒芜手」,以至于他的注意大多都放在了嬴青二人身上。 直到此时他才发现微生露一直都在隐藏实力,直到他将注意力用在对付嬴青二人身上时,才发动了这近身的一击。 长剑从袁飞的肋下穿进,后背穿出,剑身上干净如境,倒映着微生露的脸。 微生露抬起脸来,她的脸上有着手臂上一样的青黑色,刚才为了快速挣脱袁飞的攻击,她硬生生地承受了腐朽之气的侵蚀,剧烈的痛苦已经遍布这位少女的全身,以至于她的一双纤眉都颤抖个不停。 但她的眼神依旧坚定,在凝聚起体内的最后一丝力气后,不再犹豫,手腕拖带着长剑就要将袁飞的肚肠搅烂。 但下一刻,她的身体就如断线纸鸢一般斜飞出去,撞断几丈外的一颗树后,一头扎进树林,在发出一连串噼里啪啦的树枝折断声后,最后「咚」的一声,不知道又撞在什么东西上才彻底没有了动静。 「小露!」 向文向武目眦欲裂,寻声那最后的声响就冲进了树林。 「啊,我要杀了你!」 袁飞在面对生死危机时没有丝毫留力,主动吸聚腐朽之力一巴掌拍在微生露肩上,但微生露握剑的手太稳了,以至于他把微生露拍飞出去时,长剑横切了他左半边身体,带出一大片鲜血不说,连肋骨之下的内脏都暴露在了空气之中。 袁飞吃了如此大亏,已经顾不得一开始的目的,一只手捂着肚子上的豁口,朝着 向林中冲去。 这一切都在极短的时间内发生,当嬴青和祝豪艰难地支撑起身体爬起来时,正好看到袁飞朝林中冲去,他们没有丝毫犹豫,齐齐朝袁飞攻去:「你的对手是我们!」 袁飞被嬴青二人强行拦截下来,便不再强行去杀微生露。 他停在林地边缘,主动展开双臂,甚至连内脏掉在体外也不管不顾。 一道道青黑色的气体破开地面,疯狂地涌向袁飞。 袁飞眼里闪过一丝疯狂,仍由这些腐朽之气入体,下一刻,他肚子上的伤口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复原,只留下了一道长满脓疮的疤。 嬴青二人惊疑不定地目睹了全过程,最让他们心里不安的是,那道疤痕像是有独立的意识一般在袁飞身上缓缓蠕动,邪恶无比。 嬴青想到某种可能,目光严肃无比,对身后汇聚而来的三岛子弟说道:「去找向文,带着微生露师妹躲起来!」 危机当头,这些人很快就消失在树林之中。 袁飞此时也终于承受住了腐朽之气带来的痛楚,他抬起脸,露出一双没有瞳孔的惨白双瞳,咧嘴笑道:「你们每一个人的气息我都记住了,特别是那个***!你放心,我会一个个找上你们,送你们去死。」 嬴青和祝豪对视一眼,转过头对袁飞说道:「你已经失控了。现在想要救自己的唯一办法就是催动玄玉牌主动退出试炼。」 「失控?」袁飞一怔,但下一刻就疯狂地大笑起来,脸上的笑容无比张扬甚至有些扭曲,「我现在感觉非常好,我的神识和肉体都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的畅快,如果这是失控,那也是我一直想要的。」 袁飞说着朝两人迈动脚步,嬴青连忙道:「等等。」 「你刚才是不是听到了什么陌生的声音?」 袁飞脚步微顿,冷冷地盯着两人道:「其实你们三岛的人都知道对吧?这才是秘境最大的机缘。」 「枉费那些蠢货把视线停在那些看得见的东西上,不过没关系,这里的一切都将会是我的,你们这些知道秘密的人都得死!」 嬴青听到袁飞自大无比的话,脸皮抖了几下,他现在无比确认袁飞已经没救了,眼见袁飞身形化作一抹残影冲了过来,大喝一声:「一起上!」 祝豪点点头,瞬间将速度提升到极限朝一旁跑去,而嬴青则是跑向了相反的方向。 两人从一开始就不打算和袁飞硬碰硬,袁飞本来还准备应对二人合击,见两人就这样分头跑了,大笑一声,就要去追嬴青。 最后又在某处地方停了下来。 趴在地上装死的丁少安听到没有动静再响起,还以为已经安全了,翻过身来却看到了一双惨白色的双眼。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一千零九十六章:进入秘境 「是谁!」 「到底是谁杀我道宗圣子?」 蔚蓝色的海面上空,一位道宗长老情绪激动地大喊起来,身形一闪,就朝海面上还没有合拢的漩涡冲去。 澹台沧海冷哼一声,袖袍一挥,一股气劲凭空而生,拦了上去。 地宗长老本来想要硬撼这股气劲,却终究无法弥补境界上的悬殊,惊呼一声,如一块漂飞石,擦着海面滑出去好远才堪堪稳住身形。 澹台沧海心里对道宗的这些人没有一丝好感,冲到这人面前,就要把对方制住,最后还是折岩拦在了他的面前。 「沧海长老,丁楼是道宗的执事长老,他心忧道宗弟子,还请理解。」 澹台沧海冷冷地看着折岩,肃声道:「不管是哪种情况,化凡中期以上的人都不能进入鸣泉秘境。丁楼这样乱闯,到时候死得可会只有一两个。」 丁楼才直面了圣王境的威压,虽然一脸怒意,却没再所说什么,反倒是一直保持沉默的余奇开口道:「刚才丁少安他们遭遇的是一群人,现在还待在第一层的人并没有剩下多少。」 众人闻言下意识看向天空中央。 玄相石碑静静地漂浮着,一道道温润纯正的光芒从其顶部扩散开来,在上方凝聚出了一道巨大的蓝色发光体。 这道发光体是一个椭圆的气泡,并不规则。 众人起初还不知道这是什么,但等看到里面那一道道或深或浅的金色光点,发现光点的数量和参加试炼的人数一致,便也知道这些光点就代表着那些进入秘境的人。 一道浅灰色的隔膜将这个椭圆的气泡分为上下两层,现在还停留在上层的光点并不多。 就在刚刚,众人都亲眼目睹了两道光点消散,心情并不平静,皆是一脸严肃。 丁楼见众人的注意力已经重新放在玄相石碑上,颇为悲愤地掏出两枚从中间断开的玉牌,沉声说道:「我道宗弟子出门历练,他们的长命牌会放在师长这里,就在刚刚,丁少安的长命牌已碎,我地宗的圣子就这样死在了鸣泉秘境之中,难道连谁杀的他都不能知道吗?」 丁楼来到澹台定面前,长揖后恳求道:「既然大长老有伟力能够凝聚出这种光影,应该也清楚秘境中发生了何事,在下希望知道丁少安二人的死因!」 「知道了如何?」澹台定看着丁楼,问道。 丁楼犹豫了一下,其实余奇刚才那看似随意的提醒,其实已经让他想到了很多,毕竟现在还留在秘境第一层的且抱团的很容易就能通过光点的数量区别开来,丁少安这些人很可能遭遇的是三岛的子弟。 丁楼长叹一声,说道:「知道后自然是把消息带回宗门,毕竟这是我地宗的圣子。」 「嗤。」 一旁传来嗤笑声,不等丁楼一脸愤怒地看过去,东方阔就主动说道:「不管是鸣神图的比赛,还是秘境的试炼,怎么就你道宗的屁事最多?」 「你这老家伙该不会忘记现在有这种结果也是你们自己选的吧?你们若不是不拍弟子参加试炼,屁事没有,动不动就怪这怪那,还场外威胁,平白让人看不起。」 「你!」 丁楼一脸恼怒,心知东方阔之所以说得如此冠冕堂皇,只是因为东方家的那些崽子并没有结仇,但他们道宗可不同,不管是祝红岩,还是那木青,和他道宗的弟子都有矛盾。 丁楼现在拼着一张老脸,也得为宗门弟子的安危多要来一些保障,诚声道:「大长老,你曾说过玄玉牌能为参加试炼的年轻人提供一份保障,但丁少安死得太干净了,我担心他们是遇到不可抗拒的外力,连求救都没有办法,若是这样,我宁愿道宗的弟子现在就全部退出。」 丁楼的话一下子把其他人都拉到和他同一阵营,毕竟刚才代表丁少安的那个光点确实是突然消失的。 澹台定等到众人都看向他时,才缓缓说道:「鸣泉秘境里的任何恩怨都不能延伸到现实中来,所以想要丁少安的死因,就最好期待有目击者活着出来。」 「至于所谓的不可抗力……」 澹台定立在海面的漩涡上方,给人的感觉就像是只身立在深渊之上,他眼神深邃地看着众人,说道:「鸣泉秘境就是最大的不可抗力,现在这些人年轻人走了进去,就是在直面死亡。」 众人的表情有些沉郁。 动静这么大,却没能从澹台定这里要来半点保障的丁楼更是毫不掩饰脸上的失望,「神会若是这样处理这种事,那么这次秘境试炼恐怕将会是最后一次,以后都不会有人来参加试炼。」 澹台定双眉微动,笑道:「看来你们当中一些人还没明白这一次试炼的意义,它本就该是最后一次,而这些年轻人毫无疑问都是勇敢的,成功达到神会要求的人,无论是谁,都将是神会的座上宾,是我澹台定的小友。」 丁楼很不自在,主动让到了一旁,倒是全程像是个外人的折岩此时才开口道:「丁少安的死或许只是开始,但对于已经经历过不少次秘境试炼的大长老来说,确实显得普通。」 「折岩,你放肆!」澹台沧海白眉颤抖地厉声喝道,恨不得一掌拍死折岩。 折岩将澹台沧海释放的威压抵挡在外,平静地说道:「修行历经的岁月越长,便越清楚衡量事情对错的标准就是自身的立场。我认为丁楼并没有做错什么,不过我现在更想知道,秘境入口要等到他们成功离开秘境才会关闭吗?」 澹台定摇头道:「开启秘境入口已经消耗了三生玄相大阵这段时间积累的七成灵力,时机到了秘境入口就会关闭。」 这下其他人也急了,连忙问道:「到时候他们怎么离开秘境?」 澹台定没有回答,而是转身看向人群的边缘,三岛的岛主在现在的这个场面反倒成了边缘人物,见其他人也跟着看来,澹台飞雨无奈一笑,说道:「鸣泉秘境的空间法则是崩乱的,想要离开需要恰当的机缘。我当年能够离开,反倒是一时失足掉进了深渊裂缝之中,最后稀里糊涂地就回到了现实。」 澹台飞雨的经历太过独特根本就没有规律可言,众人闻言有些失望,但很快就留满含期待地看着剩下两人,但连他们都万万没想到,微生晓和嬴缺的经历比起澹台飞雨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这下轮到东方阔傻眼了,瞪着澹台定说道:「老头子你这不是坑骗我们这些年轻人吗?想要离开鸣泉秘境连一点可以总结的规律方法都没有,这不是纯纯在送死?」 如果不是深刻认识到了圣王境大圆满是怎样厉害的存在,现场不少人都有想试试神会深浅的打算。 澹台定却全然不顾肆意弥漫的情绪,悠悠道:「想要得到老头子的一个承诺,哪里是那么容易的?而且,我在大殿时就把离开的办法告诉给了那些年轻人。」 东方阔有些吃惊,「你是说想要离开秘境,就得和秘境中的守灵建立联系?」 澹台定轻轻点头。 他这一举动却在人群中引起了波澜。 起初,众人完全没料会是这样的情况,如果回到现实就必须和守灵建立联系,按照澹台定愿意给出一个承诺的奖励来看,那么想要达成这一目标,无疑是极为苛刻的。 东方阔皱着眉说出了众人的心声:「如果只有一个人做到,是不是其他人都出不来,甚至是死在里面。」 澹台定打算把有些事情说开,于是坦诚道:「让这些年轻人引出守灵只是开始,神会最终的目的是平息这 一场持续经年的隐患,如果一切顺利,秘境将彻底关闭,没有出来的人自然永远出不来。」 「当然,如果失败了,那么结果一样,或者说外面的人也会死上不少。」 苏思眼神不解地看着一向尊重的澹台定,说道:「这些年轻人生死都取决于那位守灵,若那位守灵没有善意,是不是意味着他们都活不了?」 澹台定沉默了片刻,轻轻点头:「应该是的。」: 苏思又问:「试炼回到现实的人越来越少,能不能证明守灵带着恶意?」 苏思问的两个问题很有意思,那些明白过来的人都在看着澹台定。 澹台定并没有什么不自在的表现,认真想了想,才指着澹台飞雨三人说道:「他们回来了。」 苏思轻叹一声:「只回来了三人。」 澹台定笑了笑,说道:「如果后世之人还记载了今日之事,或许会说是修行界各方势力齐心协力共度难关,但事实的真相,却是我这个老家伙欺骗了你们。」 「不过啊……」 澹台定垂目看着漩涡底部那些蠕动的黑色肉块,说道:「仙皇境并非修行的尽头,所以一位神君的残念,即使满怀恶意又如何呢?你们都是有望着眼长生尽头的天才,不该觉得事情已经到了绝路才对。」 澹台定这话一出,就连苏思都面带苦笑。 澹台定却转过头去,看向另外一处空荡荡的区域,说道:「该听的都已经听到,要去送死就快点吧。」 天光泛起涟漪,两道身影暴露在众人惊讶的视线中。 木青朝澹台定行了一礼,便一头扎进海面中央的漩涡之中,引起一阵惊呼。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一千零九十七章:袁飞入邪 「木青,你给我站住!」 「伯父,我一定把韵儿带回来。」 海面上空,突然出现的木青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嬴缺第一时间就想要拦住木青问个清楚,却在澹台沧海的目光逼视下,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木青消失在漩涡底部。 嬴缺回身看向木青出现的位置,脸色有些难看,「如果这个才是木青,之前的是谁?」 第一次在众人面前出现的微生岚朝澹台定微微低头,行了一礼后,才回答嬴缺道:「是你的女儿。她为了救叶兰,想要从秘境中找到一种灵药。」 嬴缺脸皮一颤,痛苦地闭上眼睛,等再次睁开,已经强行平静下来,不言不语地望着脚下渐渐闭合的漩涡。 有人同情地望着嬴缺,也有人看向的是王叶青,见王叶青同样一脸惊讶,顿时觉得有趣起来。 叶韵冒充木青进入秘境,竟然是连身边人都瞒着的。 这里面到底又有怎样的考量? 看着微生岚去到澹台定身后不打算再解释什么,有人忍不住问道:「既然是冒充,那自然是不想木青进入秘境,不知道秘境之中到底有怎样的危险让这位瀛洲岛的小姐选择了这种方式?」 微生岚说道:「那种灵药就生长在深渊裂缝的边缘,随时都会撞上黄泉之气。」 众人看向嬴缺的目光中多了一丝怜悯。 道宗的丁楼还是忘不了自家弟子的死亡,皱眉道:「黄泉之气应该是第二层才会出现的危险,扶风真人可知道秘境第一层有怎么的风险?」 微生岚之前和木青暗中看了一段时间,见是丁楼开口,便说道:「除了身边的人,整个秘境之中都存在着邪祟之物,或是经年不散的腐朽之气,或是一段陌生晦涩的修道之音,心智不坚之人遇上这些东西,轻则昏迷,重则入魔。」 「三岛子弟其实有不少人都是死在自己人手上。」 众人豁然看向澹台飞雨,质问道:「飞雨岛主,这么重要的信息为何一直不曾见你说出来。」 澹台飞雨沉默。 倒是微生晓说道:「诸位的眼界都不差,应该知道一鲸落而万物生的道理,在下就曾在陌生的梵音里获得了一道远古时期的修行法门。」 微生晓的解释倒是很好理解,修行到仙皇境的存在,即使陨落留下的东西对于后世之人来说也有着难以估量的价值。 秘境越是危险重重,但能够获得的机缘也越是丰厚。 就在众人期待自家子弟有所收获之时,有人轻呼出声:「又有人出事了!」 众人连忙抬头,只见玄相石碑上方的光影里,处在第一层的某一个光点快速黯淡下去,很快就没了声息。 有人在确定不是自家子弟后便将目光扫向其他人,他们虽然没有澹台定的手段,但确定是不是自家弟子出事还是能够做到,很快众人就发现上一刻还在说话的微生晓变了脸色。 有人连忙向微生晓问道:「是你方丈岛的年轻人?」 澹台定也在看着微生晓。 微生晓默默拿出一枚失去光泽的灵珠,「是我的弟子向武。」 微生岚皱眉看着微生晓掌心的珠子,她知道微生晓的这几个弟子一般形影不离,于是问道:「其他人呢?」 微生晓见是自家长辈发问,又拿出两枚灵珠,而众人也发现了这剩下的两枚灵珠同样不正常,其中一枚也即将失去光泽。 微生晓的声音里透着一股疲惫之意,说道:「小露的状态很不对。」 「嗯。我知道了。」微生岚面无表情地点点头,她一直不喜欢鸣泉秘境的试炼,而眼睁睁看着认识的人死去,就是其中的一个很重要的原因。qδ 微生岚看了身前的澹台定的背影一眼,说了一声「走了」便消失在了海面上空。 在三岛的弟子也出事之后,就连一直对丁少安之死耿耿于怀的丁楼也保持着沉默。 东方阔一边「啧啧」出声一边望着玄相石碑凝聚的光影,忽然问道:「以前的试炼有这玩意吗?」 「这玄光鉴很早就已经有了。」 东方阔见回答他的是澹台璇,点了点头,叹道:「那大长老岂不是已经看了很多次?」 澹台璇笑道:「算是吧,「玄光鉴」第一次出现时我才五岁。」 澹台定看了自己孙女一眼,没有说话。 澹台沧海神色复杂,看向澹台定和澹台璇这对爷孙时,更是没有掩饰自己对澹台定的尊敬。 这一幕落在外人眼里有些奇怪,但王叶青却知道原因,若是微生岚之前没有说错,那么澹台定第一次使用「玄光鉴」时,面对的便是儿子儿媳的死。 随着海面上空的气氛越发沉凝,某一刻,鸣泉秘境的入口被倒灌的海水完全淹没,所有人都把他们的注意力放在了「玄光鉴」之上。 有人突然惊讶道:「咦,怎么只有三十一个光点?木青呢?」 就在众人好奇最后一个进入鸣泉秘境的木青在干什么时,木青已经一路无阻地来到了秘境第一层的中心。 高大的泉涌连接天地,弥漫着无比充沛的灵气。 木青仅仅是呼吸一口,全身的血肉都兴奋起来,他现在随时都可以选择破境。 不过他打算先找到叶韵。 就在木青压制住躁动的气机,准备掠向涌泉底部时,一道爆炸声却从不远处传了过来,随后就是几道朝他这里快速靠近的破风声。 木青停在原地只等了几个呼吸,就见到了靠近过来的几个道宗弟子。 那几个道宗弟子一脸惶急,时不时地朝身后看去,以至于来到附近才发现木青。 这些人见到木青后便急急停住身形,木青对道宗的大多数人没有好感,所以并没有让开前路,但让他觉得奇怪的是这些人只是犹豫了一瞬,又立刻朝他这边靠近。 在经过他后,便径直朝那道涌泉底部掠去。 木青看着这些人当中境界最高的也才脱凡中期,不由皱眉:「等等!」 那些人在听到木青的声音后,不仅没有停下,还再次提高了速度,木青轻易地赶上了这些人,和当先的道宗弟子并肩而行,这人哭丧着脸道:「木道友,我们并没有结怨吧。」 木青说道:「你们的实力去第二层就是送死。」 那人愣了一下,苦笑着摇头道:「总比在第一层早死要好。」 另外一个道宗弟子见木青似乎并没有恶意,只想让木青快点让开,连忙说道:「木道友,你和祝家兄妹的关系不错吧?他们现在正被袁师兄追杀呢,你快去救他们吧。」 木青一愣,而等他想要问清楚后面发生了什么事时,那个提醒他的道宗弟子已经被身边人抓着掠向了前方,几人很快就消失在了泉涌底部。 木青听说认识之人有生死之危,倒也没有过多纠结,寻着刚才爆炸声传来的方向飞了过去。 很快,木青就来到了一处山谷前。 此时,山谷的前段已经坍塌,堆积着大量的石块和泥沙,木青第一时间没有感应到活人的气息,便扩大范围搜寻起来。 很快就在距离山谷不远的一片林地上发现了线索。 这里有不少战斗的痕迹,而最引人注目的则是一滩腥臭无比的黑色粘液。 木青起初并没有认出这滩粘液是什么东西,但下一刻,粘液中却传出了一道细微的 波动。 木青驭来一根树枝,刺向波动的源头,一枚黑色的龟甲被挑了出来。 木青面色微沉,隐隐知道了这龟甲是什么东西。 他沉吟片刻,用雷霆彻底净化干净龟甲上面的不知名液体后,才握在了手中。 而随着他分出一道神识谨慎地探入龟甲,一道他并不陌生的声音立刻响起:「木青?」 「大长老?」 木青听着这似乎从极遥远之地传来的声音,愣了愣,这种对话场景,让他莫名想起了孟章。 木青连忙收束心思,便听澹台定继续说道:「本以为你会直接去找叶韵,没想到来到了这里。你愿不愿去救人?」 木青可不想仍由澹台定摆布,不然不知不觉被卖了都不清楚,于是问道:「死的人是谁?」 「丁少安。如果我推测的不错的话,杀他的人是袁飞。」 木青有些诧异,就在他好奇到底发生了什么时候才导致这种同门相残的事情发生时,澹台定继续说道:「向武已经死了。如果不阻止袁飞,下一个死的就是祝豪和微生露。」 「……」 木青没想到已经有关系不错的人死亡,有些沉默。 而澹台定说话的速度却突然快了许多:「这里是它的地盘,长话短说。它目前最感兴趣的依旧是叶韵,你现在去杀了袁飞,能够让它把视线放在你的身上,也能救下其他人。」 木青点点头,说道:「告诉我他的位置。」 澹台定说道:「袁飞入邪后便主动封印了玄玉牌,现在最危险的人是祝豪,他的位置在……」 林间上空突然传出一声清脆的剑鸣,木青身形一闪,化作一抹剑光朝着远处奔去。 水广而深,是为湖,湖与湖相连,是为泊,泊与泊相连,是为泽。 祝豪也没有想到,他这一路狂奔,在穿过连绵的树林后,会来到一片烟波浩渺看不见尽头的大泽前。 他苦笑一声,竭尽全力地奔到水边,噗通跪下,捧起水狂喝了几口,又开始洗起了脸,可惜不等他做完这一切,一道冷笑声已经在他身后响起:「呵,你倒是选了个好地方。」 祝豪压下心头的惊悸,缓缓站起身看向来人,等看清对方此刻的身形后,双眼下意识眯成了一条缝——这已经是一个只有人形的怪物。 祝豪仍由水滴挂在眼帘前,说道:「向武呢?」 袁飞喉咙涌动,发出「嗬嗬」的笑声:「他自不量力想替你们争取时间,自然是死了。你为自己选择的死地不错,我马上送你上路。」 祝豪压下心头的惊悸,沉声道:「我祝家儿郎喜欢的是黄沙皑皑,可不是水泊连绵、」 「那正好。」袁飞满意至极,搓着手期待道:「我会把你撕成几块,一个湖里扔一块,最后的脑袋则送给你妹妹。」 祝豪紧紧地盯着袁飞的双手,这双手生长出了足足有一尺多长泛着诡异色泽的指甲,而不久前他亲眼看到就是这指甲***了向武的心脏。 祝豪想起当时这指甲疯狂饮血的诡异场景,当即转身,一头扎进了湖里。 「哈哈,蠢货!」 袁飞冲到水边,将十根指甲***水中,很快,湖边的水都被染成了诡异的红色,而这些红色的水竟是凝聚出一道爪印,朝着湖底冲去。 已经接受了不少传承的袁飞,在靠近水的地方,几乎是占尽了地利之优。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一千零九十八章:手段残忍 湖水深处,以为脱离险境的祝豪刚刚松一口气,就听到身后传来一阵异响,连忙回头。 只见前一刻还澄澈无比的湖水突然就染上了血色,在湖岸边似乎源源不断的新鲜血液汇入,以至于湖水即使都染上了血色,颜色也不见淡,而更让祝豪震惊的是,凡是被感染上血色的水,温度都在快速升高。 他刚才听到的那一阵异响,就是湖水沸腾的声音。 沸腾的湖水随着血色一起朝深处蔓延而来,祝豪已经没有退路,把心一狠,拼尽全力往远离岸边的湖底中央潜去。 他现在只能寄希望在袁飞的能力有限,无法操控整座大湖。 只可惜他低估了袁飞,却高估了自己,如此不过朝前划出百丈,湖水沸腾的声音便被一道蛮横的破水声所取代,等祝豪回头之时,一只鲜血凝就的大手已经充斥了他整个视野,并且在他做出反应之前,便死死地困住了他。 「砰砰砰。」 大手化作一座血色牢笼,被困在其中的祝豪拼尽浑身解数也撼动不了牢笼丝毫。 而袁飞似乎有意戏弄他,在他力竭之时,不马上杀死他,而是抽空了牢笼中的所有空气。 对于一个境界达到脱凡后期的修行之人来说,在水中因为窒息溺亡的可能性微乎其微,但在此时此刻,却又在祝豪身上成为了一种可能。 祝豪的脸色迅速变化,涨成红色后又迅速变紫,因为担心被血气侵染,他本就不敢冒然换气,等到此时力竭之后,湖水的温度,湖底的压力,一切的不适几乎齐齐到来,一瞬间就冲垮了祝豪想要顽抗的意志。 见祝豪已经放弃所有抵抗,袁飞在祝豪意志陷入黑暗的最后一刻,将他抓到岸上,如踩着一条死鱼一般踩在他的脸上,居高临下地冷笑道:「把你煮熟反倒是便宜你了,我要让你亲眼看看其他人使得会有多惨。」 袁飞对着祝豪点出四道血光,刹那就切断了他四肢的经脉。 而后聚起一道湖水困在祝豪身上,如同拖着一条死狗一般朝林中某个方向快速掠去。 祝豪强忍着手脚撕心裂肺的痛楚,努力辨认着方向,见袁飞竟然直直朝着祝灵逃走的方向飞去,心中一沉,嘶声道:「为什么?为什么你能确定我们的位置?」 「哼!」ap. 袁飞头也不回,一手隔空对准祝豪胸口,一枚黑色的龟甲当即冲出祝豪怀里,落到了袁飞手中。 「玄玉牌!」 祝豪看着袁飞手中的东西,再也难以掩饰心中的震惊,满是不解地问道:「你到底是谁?」 玄玉牌是他们即将进入秘境时才得到的东西,又有祝红岩的提醒,所以祝豪一直没有催动过玄玉牌,他相信祝灵她们也是如此,但为何袁飞就能通过玄玉牌确定他们的位置。 想到袁飞刚才在湖边的诡异手段,祝豪更加怀疑身前这个怪物连意识都不是真正的袁飞。 袁飞手握着玄玉牌微微用力,不过呼吸,黑色的龟甲上就出现了密密麻麻的裂缝,一道金色的气息从裂缝中溢出,袁飞贪婪地吸收起这道气息,原本惨白的眼睛有了变化,出现了一条诡异的黑线。 这道黑线在惨白的眼睛上缓缓蠕动,像极了一条细小的寄生虫。 「可惜,你身上的这枚玄玉牌品质太低。」 原本僵硬无比的玄玉牌已经在袁飞手中化作一堆齑粉,祝豪看着袁飞的双眼,头皮发麻,嘶声道:「你是谁?!」 「聒噪。」 袁飞手掌随便一挥,祝豪的嘴就被一股力量撕烂,变得血肉模糊。 袁飞环顾四周山林,冷笑一声,拉着祝豪冲天而起,挑衅无比地大笑道:「想要来救他又怕死?」 「你们若是没有这个胆子,那还是分开跑吧。也许等我杀够了人,你们能活下来几个。」 突然,山林中某处掠出一道身影,将速度提升到极致,攻向袁飞后背。 祝豪被袁飞吊在身后,见到这道身影的瞬间便失去了理智,睁大双眼拼尽全力地大吼道:「跑啊!快跑啊!」 祝灵双眼通红地望着朝她大吼大叫的兄长,心情激愤之下第一次突破速度极限,在半空留到一道残影,一掌拍向袁飞背心。 此时此刻,袁飞依旧在环顾着身前的山林,似乎并不知道背后的攻击,但等祝灵靠近他身周一丈时,他的后背突然隆起,一道血光破开束缚,径直撞向了祝灵。 「呀!」 祝灵为了救自己的兄长,连还没有完全掌控的体内异火都催动而出,一掌拍出,一团紫色的火焰凝聚成一只灵鸟的外形,展翅迎向了那道已经冲到身前的血光。 异火所化的灵鸟与血光相撞,并没有造成强大的动静,那道血光如同跗骨之蛆一般,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吞噬起灵鸟,几个呼吸过后,那只灵鸟已经不再受祝灵的控制,转头撞向了祝灵。 「噗呲——」 灵鸟击中祝灵肩头,消散不见,祝灵喷出一口鲜血,身形摇摇欲坠,等稳定下来后,却安静地立在半空,不再言语。 祝豪望着安静得可怕的祝灵,颤抖着满是血污的嘴唇唤道:「妹妹。」 祝灵抬起头来看向他,露出了一双灰白色的眼睛,祝豪一颗心如坠谷底。 「哈哈。」袁飞在一旁大笑道:「不用担心。她的运气比你好,我不会杀她,会让她成为我最忠诚的傀儡。」 袁飞说着,视线扫向身下山林,冷声道:「道宗弟子出来吧。」 天地间一阵沉默,但在袁飞的视线逼迫下,很快就有一名道宗的弟子从山林里掠出,站在树尖上,对袁飞行礼却不发一言。 依然只有一名弟子现身,身形突然一闪,冲进山林之中,很快就有两声惨叫传出,等袁飞再次出现时,他身后已经多了两道安静的身影。 最先现身的道宗弟子身体一颤,终于忍不住问道:「袁师兄,他们是我道宗同门,你想做什么?」 袁飞冷声道:「在鸣泉秘境,既然不认我这个师兄,那他们算什么同门。」 道宗弟子突然无话可说,袁飞现在的模样丑陋至极,一张脸不仅发肿,连五官都发生了位移,若非他身上的衣服,还能表明是道宗弟子,几乎与原来的模样相差甚远。 袁飞见剩下的这个弟子浑身颤抖,突然咧嘴笑道:「你既然愿意认我这个师兄,那就好好跟着我,我不会亏待你。」 袁飞说着,抛出一枚玉简,那名道宗弟子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接住玉简,袁飞满意地说道:「这枚玉简中记载了对傀儡的操控之法,之后你就替我管理这些傀儡。」 道宗弟子虽然心中不愿,但为了保命,也只能应承下来。 而就在此人朝袁飞靠近之时,他途经的某颗大树突然一颤,一道身影将速度提升到了极致,瞬间来到此人身后,一掌击中他的同时,另一只手则是迅速夺走了他手中的玉简。 袁飞在嬴青出现的瞬间,就发现了他,但却无动于衷,等到嬴青想要潜回林中时,才突然加速,出现在嬴青头顶,一脚踩下。 嬴青为了夺走那枚玉简,在一瞬之间消耗极大,此时面对这突然落下的一脚终究无力抵挡,只能拼尽全力偏过头去,被结结实实地踩中肩膀,而后被袁飞就这样踩趴在林地上。 「啧啧。」袁飞踩在嬴青后背上,满脸戏谑,「这么明显的诱饵你也敢上钩啊?还是说你觉得你能行?」 嬴青强行咽下喉头的鲜血,眼神有些黯然,只有和袁飞对上,他才知道袁飞的实力增长得到底有多么迅速。 此刻他在袁飞这看似轻描淡写的一脚面前,拼尽全力也撼动不了丝毫,仅仅是袁飞现在表现出来的实力,恐怕已经是化凡中期。 但要知道在山谷前时,袁飞还只是脱凡巅峰。 这段时间,袁飞只是杀了几个人,实力却又如此大的提升,嬴青已经猜到了大概,说道:「你已经成魔了,现在的你,就算是你们道宗的折芊芊也会出手杀了你。」 袁飞双眉一挑:「她们都去了第二层,现在这里谁又能杀得死我?等把你们都杀了后,我也会去到第二层,我会用现在这个办法,将她们一个个杀死,最后就算是那陆曼青,也不可能是我的对手。」 袁飞站在林间的阴影里,就这样把他的想法说了出来,而下一刻,便有一道道控制得极好的破风声响起,朝四面八方逃去。 袁飞环顾一圈,觉得非常有意思,笑道:「只有恐惧才会让你们突破自己的极限,也只有轻而易举地碾碎拼尽全力的你们,你们才会知道我袁飞早已经不是当初!」 袁飞夺走了嬴青几人的玄玉牌,将玄玉牌中的特殊气息统统吸收进体内后,整个人散发的气势已经深不可测。 那名道宗弟子已经认清了现实,擦掉嘴角的血迹后,便凑到袁飞身前挤出一张笑脸,恭恭敬敬地喊道:「师兄。你要我做什么?」 袁飞双目中蠕动的黑线多了几条,乍然看向道宗子弟的眼神充满了高高在上的冷漠,下一刻,却又挤出一抹笑容,将手放在对方肩上,笑道:「你已经替我引出了一个人,算是完成了任务。」 道宗弟子闻言松了口气,就在他幻想着袁飞说不定会给他一些奖励时,一股剧痛突然从肩上蔓延至全身。 道宗弟子浑身颤抖个不停,满是不解地望着身前的袁飞,「师兄?」 袁飞亲切地说道:「你我同门一场,送你一个和丁师兄相同的归属,你不吃亏。」 「噗呲——」 袁飞话音刚刚落下,道宗弟子便整个人炸开,血雾弥漫,一些细小的碎肉甚至粘在了嬴青的脸上。 袁飞心念一动,半空中的祝灵便带着祝豪来到了嬴青面前。 袁飞一脸兴奋地看着这一幕,对祝灵说道:「杀了他们两个,我们还得去追其他人。」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一千零九十九章:逐步发现 林下阴影徘徊不定,痛苦的表情却已经在祝豪的脸上扎根。 他望着面无表情一步步走过来的祝灵,艰难地扭动着身体,终于挡在了嬴青的面前,祝灵低头看着他,原本如死水一般的眼神第一次生出一丝涟漪。 袁飞在一旁看得津津有味,对地上的祝豪冷笑道:「可惜啊,她虽然认出了你,但却控制不了自己的身体,所以她会亲眼目睹自己亲手杀死自己的兄长。」 袁飞越说越兴奋,双目泛着诡异的黑芒,只是扫了祝灵一眼,祝灵便不再犹豫,一掌朝祝豪额头拍下。 「不要!」被袁飞踩在脚下的嬴青实在不想看到兄妹相残的画面,在发现袁飞主动放开他后,没有任何犹豫就朝祝灵扑去。 这一刻,袁飞只觉得他已经轻易地掌控了面前三人的生死,脸上露出了快意的笑。 而几乎是在同一时间,一道树枝从不远处的阴影中突兀射出,直奔祝灵眉心而去。 袁飞目光一沉,他丝毫不在意祝灵的死活,但却异常讨厌别人破坏这场好戏,身形一闪,一掌将祝灵拍飞,另一只手则是无比准确地抓住了速度极快的树枝。 这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等到树枝在袁飞手中化为齑粉,地上祝豪二人脸上的痛苦表情都没有消散。 袁飞冷冷地盯着不远处某棵大树下的阴影,厉声道:「给我滚出来!」 「哎……」 随着一声叹息,大树下的阴影出现晃动,很快有一道人影走到了天光之下。 袁飞看清楚人影的脸后,双眼眯成一条缝,沉默了片刻,而后冲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怪笑声:「整个秘境,我最想杀的人就是你,没想到你还待在第一层。」 木青扫了地上苦兮兮朝他望来的两人一眼,表现得毫不在乎,皱眉道:「秘境始终没有规矩,你要杀他们就杀,用控制他人的手段去搞兄妹相残,这就是你追求的趣味?」 「嘿。」袁飞咧嘴一笑,露出粘连着黄黑色粘液的口腔,「有些人的趣味确实高级,还晓得拿灵晶去讨好女人,那祝红岩不是跟你一起的吗?怎么,她找到新欢了?」 木青心说跟祝红岩在一起的是另外的人,视线则是打量起了祝灵,微微皱眉。 因为祝豪他们一路亡命奔逃,所以木青即使有明确的方向指引,依然花了一些时间。 他刚赶到附近时,正巧碰到祝灵偷袭袁飞的场景,当时想要出手拦下祝灵已经晚了。 「你有什么办法能够解除祝灵身上这种控制吗?」 木青通过袖子里的玄玉牌向澹台定问道。 澹台定回答道:「袁飞这种情况就是入邪,祝灵则是被刻意感染的,弄清楚袁飞身上的邪气来源,才能知道解救办法。」 「……」 木青凝声道:「你又何必遮遮掩掩,邪气的来源还能是谁?你想要我出力,就把你知道的都告诉我。」 澹台定叹道:「鸣泉秘境本就是一处遗骸尸穴,到底是这处秘境慢慢蕴生出了不少邪祟之物,还是它有意为之,还需要更多信息来判断,不过……丁少安的玄玉牌没有被毁,而祝豪他们的玄玉牌却相继被毁,有可能是它注意到了你。」 木青舔了舔嘴,心道注意到才好,那守灵注意到他自然就不会去注意叶韵。 心中念头收束,木青抬头看向袁飞,笑道:「你现在的这些手段很陌生,看来你已经找到了大机缘?」 袁飞冷哼道:「你若愿意当狗,我就把机缘分享给你。」 他面对木青完全算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此时之所以强行按捺着心中的杀意没有立马出手,则是因为木青刚才藏了那么久,他却一点都没有察觉。 要知道,随着实力的增长,他的灵觉敏锐了数倍,更有从那些晦涩的言语中领悟到的法门,但凡身上揣着玄玉牌的人,都逃不开他的探测。 但偏偏木青是一个意外。 想着这些,袁飞心中有了退意,打算暂时避开木青。 于是他心意一动,之前被他拍飞出去的祝灵便朝木青冲了过去,紧随其后的则是道宗另外两名被他控制的弟子。 而袁飞则是立刻转身,朝相反的方向跑去。 木青面对袁飞突如其来的退避,有些吃惊,在他的印象中,袁飞即使没有失去自身的理智,也极为容易情绪失控,但袁飞的表现却要比以前还有冷静。 这让木青第一次好奇澹台定口中判定的「入邪」到底算是怎么回事。 「咻咻。」 面对身形笨拙扑上来的三人,木青身形灵动,轻轻松松地就绕了过去,便朝袁飞逃跑的方向追去。 祝灵三人扑空后,却不再继续追木青,而是朝地上躺着的祝豪和嬴青杀去,这让余光瞟到这一幕的木青,不得不折身而返,将三人击退。 「哈哈。」袁飞的讥笑声从远处的林中传来,「你不是不在乎他们的性命吗?现在不装了?明明想救人,却还要装腔作势,你这种虚伪之人早点去死吧。」 随着袁飞话音落下,木青站立的地面突然隆起,「轰隆」一声,伴随泥土碎叶飞扬,一道道腐朽之气借着遮掩,迅速射向这片林地上的所有人。 袁飞的这个陷阱极为阴毒,他算准木青一定会救人,于是这些从地底钻出的腐朽之气更多的反而是射向祝豪等人,木青为了救人,主动挡下了这些攻击。 于是这片林地上除了劲气穿透空气的「簌簌」声,还要不是炸响的雷鸣。 几个呼吸过后,烟尘落定,雷光渐隐,木青扶起已经无法自己站立的祝豪将其交给一旁的嬴青,又把祝灵制住带到了身边。. 至于另外那两名道宗弟子,既然袁飞都不在乎,他自然不会关系对方的生死。 「你现在感觉如何?」 嬴青看着木青,一脸紧张地问道。 木青有些奇怪,摇了摇头,「我没事,倒是祝灵,必须把袁飞擒住,才能找到办法清除她身上的控制。」 祝豪颤颤巍巍地抬起手臂,诚声:「木青兄弟,你若是能救下灵儿,我以后这条命都是你的。」 「我要你的命做什么。」 木青握住祝豪的手臂,皱眉道:「你的经脉被一股气息堵住了……」 祝豪苦涩道:「我现在就是一个废人,你们不要管我,带着灵儿去找红岩姐吧。那袁飞声称会一个个除掉秘境中的其他人,你们得把这个消息告诉他们。」 木青向祝豪经脉中渡去一股真气,默默运转食气之法想要化解堵塞在祝豪经脉中的那股气息,却发现以往无往不利的净化手段,第一次遇到了阻碍。 那股气息充满腐朽死亡的意味,不等他将其全部清楚,便开始吞噬起祝豪的血气补充自身,再强行净化下去,真正净化掉那股气息的时候也就是祝豪死亡的时候。 木青收回了手。 祝豪眼底才生起的一丝期待快速消散,取而代之的则是浓浓的自嘲,「早就知道秘境中危险重重,却天真地觉得自己会有莫大机缘,现在想起才发现当时的自己有多么愚蠢。」 木青看到面前这些相熟之人一脸落寞的样子,对背后隐隐知道什么的澹台定有些不满,比起他们,祝豪这些人完全是被抛弃的诱饵。 木青对伤势最轻却始终紧绷着脸的嬴青说道:「祝灵已经被我封印全身经脉,你带着他们兄妹去第二层,我去追袁飞。」 嬴青点点头,眼见木青要说完就要离开,连忙说出了他一直都显得紧张兮兮的原因:「我几乎亲眼目睹了袁飞变成现在这副模样的全过程,他就是在施展了「大荒芜手」后才变成现在这种怪物的。你比袁飞要强,但还是要小心刚才那些腐朽之气的侵蚀。」 「放心吧。」 木青早在正面对上袁飞之前,就做着最糟糕的打算,把暗中的守灵视作真正的对手,所以在面对那些从地底迸射出的腐朽之气,他直接催动的是能够凝练出的最高等级的紫金色雷霆。 他觉得,若是那守灵还保留着当初执明神君的意识,应该能够通过他的这些手段认出些什么才对。 目送木青的身影消失在林中深处,劫后余生的祝豪长出了一口浊气,但突然就紧张了起来,「糟了!袁飞一定会去追小露师妹。」 微生露在山谷前给了袁飞一剑后便中了腐朽之气的侵蚀,后来向武为了救她,更是舍命拦下了袁飞,他们这三人正是为了替微生露打掩护,才故意激怒袁飞来追他们落到如今的境地。 祝豪越想越害怕,嘶声道:「现在她身边就只有一个向文,他们怎可能会是袁飞的对手,我们做这么多还是没有帮到她还不如死了算了。」 嬴青平静地望着木青消失的方向,侧目道:「木青会救我们,难道不会救小露?我们现在不要成为他的累赘才是正事。」 「微生露现在情况怎么样?」 在林间快速奔行的木青,向澹台定问道。 澹台定说道:「她已经昏迷过去。」 木青目光一沉,早在他为了救嬴青几人而停下时,他便清楚很可能追不上袁飞,这一路过来追寻到这里,已经彻底失去袁飞的踪迹。 木青沉吟片刻,说道:「我要微生露的位置。」 澹台定似乎明白木青的想法,「你觉得袁飞会去找她?但根据这几次的判断,袁飞不仅没有失去理智,反而比他原本的性子谨慎了很多。」 木青反问道:「你不觉得这个样子的他很像那位吗?说不定他已经和对方建立了稳定的交流,就跟我现在一样。」 「……如果真是这样,那袁飞更不会去找微生露。」 木青摇了摇头,漠声道:「不,我们都只是你和它的棋子,你们到了最决定的时候根本不会在乎棋子的死活。」 澹台定被木青呛了一句,沉默了一段时间才问道:「你有什么发现?」 木青说道:「我仔细查看了祝灵的身体,她体内的一切生机都开始朝她识海汇聚,血气和精神力在这股生机的作用下甚至达到了最完美的平衡,这很奇怪,给我的感觉就是像是在凝聚着什么。」 「微生露既然比祝灵更早被侵蚀,那么现在已经有了结果,袁飞或许会主动去收割。」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一千一百章:分身神通 「沙沙沙。」 树林间时不时响起一阵短促的摩擦声,一道道身影借助着树林里的遮掩快速远去,他们互不打扰,但目标却出奇的一致,都是那道连接天空的涌泉。 「道宗袁飞入魔」、「道宗袁飞暴起杀人」…… 与之相近的消息已经随着亲眼目睹又侥幸逃脱的这一部分人散开而快速传遍了鸣泉秘境的第一层。 最开始不是没有人对此保持怀疑甚至不屑一顾,但当无极剑宗的弟子都开始跑路,并且还传出同门被虐杀的消息后,几乎知道这个消息的所有人都开始从众一般地朝第二层的入口跑去。 那道连接天地的泉涌异常醒目,在它的南端,是一片无垠的森林。 这成了最佳的暂歇之地。 不少参加试炼的人在林间穿梭,偶有照面,也是警惕地快速分开,气氛随着这样的画面越来越多也越发紧张。 「啊——」 一声惨叫突兀响起,林中的动静突然静止,又在下一刻迅速爆发,不少身影在这一刻齐齐掠出森林,朝着百丈外的入口奔去。 向文一脸紧张地收回视线,对身后靠在一颗大树的微生露说道:「师妹,现在人多,我们也走吧,等到了秘境第二层,我们就去找阳冰大哥。」 微生露缓缓睁开眼睛,她的小脸上生长着一块块黑青色的毒斑,气息很是萎靡,闻言摇头道:「阳冰大哥也解不了我身上的毒,师兄,袁飞的目标应该是我,你一个人混进人群应该能走掉。」 「哎……」 向文走到微生露身边,认真说道:「向武他们把你交给我,我若是丢下你一个人走了,还不如先去找袁飞拼命。」 向文探手在微生露额头上感受了片刻,发现奇烫无比,不由皱眉道:「真人给的辟邪丹似乎没作用啊。」 微生露苦笑道:「若非真人的丹药,我早没了。丹药压制住了那道邪祟之气的毒性,却无法解开附在上面的手段。」 微生露的意识直到现在都很清晰,所以她能够清楚地感知到,她全身的生机都在倒涌向识海,这个过程她根本阻止不了。 甚至她已经预料到等这个过程完结之时,大概就是袁飞到来的时候。 于是微生露面色一沉,凝声道:「师兄,师父昨夜的叮嘱你都记得吧。」 「记得。」向文猜到微生露要说什么,情绪有些低沉。 「一旦出现被邪祟感染的人,就必须尽快提醒众人,并且联合诛杀。」微生露神色平静,看向已经离开森林奔向第二层入口的那些身影,「这些人不清楚邪祟就如同瘟疫一般会传染,必须由知道的人将此事的严重性告知给其他人,而现在只有你最合适。」 「可是你怎么办?」向文绷着脸,难受地望着微生露,「如果、如果你也变成袁飞那样,难道我还能带人来除掉你吗?」 微生露笑道:「如果我成了袁飞那样,证明真正的微生露已经死了,你更应该替我报仇。」 向文还在犹豫,微生露表情一变,失望道:「师兄,师父一直都说你做事犹豫不决,如今可全靠你了。」 「哎。」向文转身离去,沉声道:「你好好藏起来,我尽快找人回来救你。」 微生露目送着向文的身影安全混入远去的人群之中,松了口气,紧绷的情绪不再,整个人再也支撑不住,「噗呲」一声喷出了一口鲜血。 也就在这时,一道轻微的落地声出现在她身后,微生露眼里露出几分解脱之意,看也不看,一直放在膝盖上的长剑出鞘,直接刺了过去。 林中某处,阴影覆盖的地面上多出了几滩血水。 一道嘶哑的声音缓缓响起:「这幽玄 之术当真美妙。」 已经完全辨认不出本来样貌的袁飞从阴影中缓缓了走来,脸上正露出一丝丝兴奋的快意。 至从机缘巧合下得以聆听到那些至高无上的声音,他已经从中收获了数种厉害的手段,其中就以这「幽玄之术」最为霸道,直接可以炼化他们的血肉神魂强壮自身。 甚至在这一刻过程中,连别人所修习的一些强大手段都能够吸收,即使到了他手上无法将其中的威力全部施展,但这东西永远是有胜于无。 袁飞一张分不清五官的脸露出几分迷醉,此刻他从那死掉的几名剑宗弟子身上得到了一门剑术,颇有些感悟,就在他打算找几个实验对象时,一道声音却突然在他识海深处回响开来:「血丹已经结成,可以去取了。」 听到这道声音,袁飞下意识站直了身体,短暂的沉默后,连忙用他都没有意识到的谄媚声音回应道:「神君大人,我吞了那枚血丹,能够突破到化凡中期吗?「 「当然。」对方回答得很干脆。 袁飞很是激动,但激动过后,却越发谨慎起来,他实在不想自己如今得到的一切再被别人毁掉,犹豫了下鼓足勇气问道:「神君大人,木青一直在追杀我,以我对他的了解,他很可能会在那里等着我。」 识海中的声音陡然冷漠无比:「你要记住,你是我选中的道奴,有我在,你便无敌。」 袁飞遍体生寒,只觉得再敢犹豫,他好不容易得到的这一切都将会被对方轻而易举地收回去,连忙道:「我马上过去!」 「很好。「被袁飞视作神君的存在语气缓和了一丝,难得地解释起来:」之前之所以没有出手助你,是你太弱了,根本承受不住我灌注的力量。「 袁飞闻言兴奋起来,他这段时间拼命杀人,已经来到化凡初期的顶点,充满期待地问道:「若有神君助我,我的实力能达到何种地步?」 神君笑道:「化凡巅峰不成问题。」| 袁飞双目泛起的光泽越发诡异,激动道:「如此我已无敌,那木青绝不可能是我的对手。神君之后但又吩咐,在下必当竭力完成。」 在袁飞的潜意识中,如木青陆曼青之流,凭借掌握的某些手段,虽然能够发挥出超越境界的实力,但绝对不可能有他现在这样的优势。 毕竟他可是此间第一个被这位执明神君选中的人,他理所应当的该是此间第一人。 某一刻,闭目靠在树下的微生露识海一颤,睁开了眼睛。 袁飞站在不远处的阴影边缘,似笑非笑地盯着她,说道:「你能又老实等死的觉悟,我会让你死得痛快一些。」 微生露缓缓站起身,执剑而立,问道:「嬴青他们呢?」 袁飞脸上的笑容消失,一步步朝微生露走去。 微生露看到这一幕,凝起的双眉微微舒展,笑道:「临死之前我有一个问题。」 「为什么会选我呢?」 袁飞随意地说道:「这世上有美味的新鲜的肉,也有普通的甚至发臭的肉,你实力虽低,但确实一块好肉。」 微生露小脸一冷,虽然只是勉强凝聚出一点力气,但在这最后关头却没任何胆怯犹豫,轻斥一声,执剑冲向了袁飞。 袁飞看这这一幕,只觉得肋下隐隐作痛,冷笑道:「既然是一块肉,就该有做肉的准备。」 袁飞就站在原地,等微生露的剑到了身前,轻描淡写地伸出两个手指,便夹住了剑身,再一折,原本坚韧的长剑便硬生生折断。 微生露神色不见丝毫慌乱,手上的动作不仅没有改变,反而踏前一步,手握半截断剑,砍向袁飞脖子。 「你现在太慢了!」 袁飞 不屑地摇摇头,随手一丢,手中夹着的半截剑尖便刺向微生露的手臂,并且极其自然地朝前一叹,便扣住了微生露的喉咙。 「唔。」 剑尖扎进微生露手背,微生露还想拼命,却被袁飞死死扼住喉咙给举了起来,手中握着的那柄断剑「啪嗒」一声掉在了地上。 「哈哈。」 袁飞望着此刻还在拼命拍打着他手臂的少女,笑道:「我就喜欢你这种到死都还在拼命挣扎的人,因为你们的死,会让你们现在做的一切无比的可笑。」 袁飞把微生露拉到身前,另一只一直空着的手没有丝毫犹豫,径直拍向了微生露眉心。 「啪。」 微生露纤细的脖子向后断折,生机快速消失。 袁飞在看到这一幕后,一直防备着木青背后偷袭的紧绷的心弦终于松缓了一丝。 他没有忘记神君的叮嘱,想要取到一枚品质不错的血丹,就得在被种丹之人快速接近死亡却还生机尚存的最后一刻,运转幽玄之术,只有这样,血丹之中才会凝结出一丝象征着死亡与生机并存的轮转之意。 所以,在看到微生露脖子断掉的这一刻,袁飞没有任何犹豫,立刻催动幽玄之术,一股特殊的气息立刻朝微生露眉心钻去。 「咦?」 就在一切都无比顺利的时候,袁飞突然发现他渡进微生花眉心的那股气息如泥牛入海,不仅没能感应到血丹的位置,反而彻底消散没了踪迹。 袁飞还想再做尝试,识海中却突然泛起涟漪,之前那显得高高在上缥缈无比的声音突然真切了许多,「是孟章的分身神通!快退!」 袁飞很想知道神君口中的孟章是谁,但听到对方第一次流露出来如此紧绷的语气,袁飞就像是拿着一块烫手山芋一般,没有经过任何思考,就要把微生花扔出去。 但下一刻,微生花还在他的面前。 袁飞震惊地睁大了双眼,发现明明脖子折断脑袋都像后掉去的微生花,竟然生出双手用力地抱住了他的手臂。 这一幕太过怪异,至于与袁飞愣了一瞬。 而就在同一时间,一声清越的剑鸣乍然响起。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一千一百零一章:直面执明 当袁飞听到剑鸣时,他再想要避开已经晚了。 几乎就是在剑鸣声响起的同一时间,一柄宽大的长剑从他的背后刺入,捣毁他心脏后,又从左胸穿了出来。 心脏被撕裂的疼痛席卷全身,袁飞眼前一黑,就要朝地面栽倒,他识海中的声音却开始吟咏起晦涩神秘的语言,刹那间,他的皮肤开始皲裂溃烂,一道道散发着强烈腥臭的黄黑色脓液如箭矢一般无差别地射向四周。 「唰唰唰。」 这突兀的变故让暗中观看这一场好戏的微生露只觉得头皮发麻,眼看凡是被脓液触及的地方,就连泥土都开始融化,微生露便轻呼道:「是黄泉之气!」 不过还不等微生露避开,一道身影就挡在了她身前。 比袁飞更早找到微生露的木青站在她身前,目光冷冷地注视着袁飞僵立在林间的背影。 他用一具神识分身假扮微生露配合袁飞演下去,为的就是套出袁飞的手段。 事实上,他差一点就成功了。 袁飞明明已经放松了警惕,为何突然反应了过来,甚至在镇魔剑的压制下,还能反击? 木青心里有了判断,「袁飞的识海中有一股极其特殊的气息,我怀疑这是守灵在他身上留下的烙印。」 通过玄玉牌与木青联系的澹台定似乎能够借助木青的视角,能够看到发生了什么,并不奇怪地说道:「这是一种古老的精神咒印,在远古时,那些强大的修行者大多会用这种方式控制其他人,所以这也被叫做奴印。」 木青面色稍微有些不好看,在袁飞发疯般地喷射了不少脓液后,木青不得不召回镇魔剑和分身。 这些脓液虽然并不是黄泉之气,但其中的毒性却能一点点侵蚀他的力量,这是很不寻常的。 要知道他自从成功蜕变成混沌体后,凝聚出的力量因为被雷道之力淬炼,所以天然克制这些毒物。 又因为守灵的存在,木青并不打算贸然炼化吸收这些毒性物质。 「你就待在这里,不要动。」 木青已经在微生露身边设置好了一座隔绝探知的阵法,此时叮嘱了一句,便走了出去。 袁飞听到脚步声,缓缓转过身,双眼恢复全白,木然地盯着他,直到片刻后,似乎才认出了他是谁,愤怒地朝前走了几步,又忌惮地停了下来,从喉咙里发出粘稠嘶哑的声音,「木青,我要把你炼化成最好的血丹。」 木青神色平静地看着袁飞,视线落到了袁飞的双脚之上,微微皱眉。 袁飞身上衰弱的气势以及瘦弱得只剩下一张皮的身体都在证明他受到的伤势不轻,但很奇怪的是,仅仅是几个呼吸的时间,袁飞的气息便恢复了不少,以至于他的双腿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强壮。 这一幕很诡异,似乎是地面在供养着袁飞。 木青没有马上尝试其它的手段,袁飞自然是乐得一直这样下去。 木青向澹台定问道:「想要救微生露她们,就得控制住袁飞,你有什么好办法没有?」 「……」 澹台定沉默了不短的时间,就在木青以为他消失了的时候才回答道:「你应该清楚袁飞不是关键。」 木青漠然道:「我可没有本事对付一位藏在暗处的仙皇境残灵。」 「哎……」 澹台定轻叹一声,欲言又止。 木青不解道:「你既然能够通过玄玉牌联系在秘境中的人,难道这么多次都没有一点有用的发现?」 澹台定说道:「你误会了。这是我第一次和秘境中的人联系,因为当我介入秘境,它就知道了。」 木青说道:「这等于你们之间已经 宣战?」 「算是吧。」澹台定悠悠道:「在很多年前,我与它有过唯一一次照面,那时的它很虚弱,但我却也没有办法找到他,是它主动流露出来的意思,若是我一味想要永绝后患,那么最先倒霉的一定是参加秘境中的这些人。」 木青无法理解,说道:「但你什么也没做,这些年也死了很多人。」 澹台定说道:「是的,一直在死人,但是这么多年死的人,还没有超过三百年前那一次死去人数的一成。你虽然年轻,却也是一方势力之主,应当知道有些事情上的取舍就是这样残酷。」 木青心说三百年那场内乱原来还真与守灵离不开关系,又想到对方的儿子儿媳都已经死去,一时心情有些复杂,澹台定却主动说道:「这是最后一次秘境试炼,我做好了你们这些人都死在这里的心里准备。」 木青已经不想搭理这个老家伙。 即使知道他是为了一个光明正大的正确的目标,但谁也不想没有选择地就被牺牲。 澹台定把话说归了微生露身上,「我虽然不清楚守灵的手段细节,但对这种情况却不陌生。它在养蛊,袁飞是它挑选出的第一只蛊虫,而微生露便是它为蛊虫选中的养料。」 木青敏锐地发现了问题在哪里,「你的意思是袁飞这种怪物不只一个?」 「对。」澹台定说道:「除非你也甘愿成为道奴,不然光是想着救人永远赶不上它们害人的速度。而据我所知,第一层中出现这种情况还是首次,我不知道这不是不是它对我的警告,我介入的力量越大,你们的处境会更糟糕。」 木青知道澹台定和守灵角力日久,已经快到了图穷匕见的时候,干脆道:「我昨日傍晚时就问过璇长老,你应该很想亲手杀了它才对。」 「……」 澹台定的声音带着一丝怪异,坦诚道:「其实我愿意为你指明微生露的位置,就是想通过你把它引出来。」 木青对此早就猜到,所以并没有生出抱怨之内的情绪,反而不解地望向已经静立不动有一段时间的袁飞。 他能够从袁飞看向他的目光中看到一些奇怪的意思,是震惊,也是恍然,好像是在说原来你早就这样了啊。 也许……不仅是守灵发现了他和孟章的关系,就连澹台定都猜到了什么。 木青因为澹台定的缘故没有继续深思下去,再确定澹台定也无法提供什么有用的信息后,干脆至极地切断了和他的联系,甚至主动将玄玉牌封印了起来。 做完这一切,木青开始朝袁飞走去。 袁飞眼神紧紧地盯着他,嘶声道:「你杀不死我,就最好不要激怒我,不然大不了同归于尽。」 木青将脚步放缓,却释放出了更大的压力,笑道:「执明神君选中的人可要比我差多了啊。」 袁飞表情一僵,下意识朝后退了半步,下一刻,袁飞的双目就从满目的惨白转变成了深邃的黑。 木青只看了这双眼睛一眼,便强行站定并挪开了视线,心跳却不受控制地变快,血液也开始沸腾,最后还是默默调动混沌之息才压制住了体内的异样。 高位存在确实可怕,紧紧是一个注视,都有让人灵魂出窍的惊悚感觉。 木青明白,这一刻执明的意思真正降临到了袁飞这具身体。 木青心知他现在这个紧绷的样子,恐怕会失去和对方交流的资格,干脆把执明当作了孟章,这一下,瞬间就恢复了不少,沉稳说道:「袁飞这些蝼蚁终究成不了大事,甚至还是神君的绊脚石,不如让我为神君效力?」 袁飞冷漠地打量着木青,足足半盏茶后,才开口道:「混沌之体,确实罕见。也难怪孟章会选择你做他的道奴。」 木青脸皮抽搐了一下,他记得当初孟章确实要求他充当类似的角色,为此叶韵还特意为他寻找封印之法,想要封印深藏在灵胎之中的那扇漩涡之门,不过木青可以确定,他和孟章一起经历这么多之后,早就不是执明和袁飞如今的这种主奴关系。 执明见木青沉默,更加确定它的判断,不过还有些疑惑,「那叶韵与你一样也是孟章的道奴?」 木青摇头道:「她是我的道侣。」 「难怪……她身上与孟章有关的气息少得可怜。」 木青听到这里,忽然想到了什么,「神君向她提起过孟章?」 「吾与孟章同列四大神君之位,问问故友近况有什么问题?」执明说道,「反倒是你,作为小小的道奴,怎么敢如此称呼自己的主人?」 木青有些无言,他现在倒有些明白叶韵为什么一定要阻拦他进入秘境,也许正是因为执明对孟章的过度关注,才让叶韵担心真正与孟章有关系的他被守灵盯上。 木青知道他现在每一步就是行走在刀刃之上,也许没有澹台定一直在外面虎视眈眈,执明并不介意直接出手除掉自己,想了想沉声道:「我和孟章前辈相识于微末,他算是我此生唯一的师长,至于参加秘境的目的,倒也简单。」 「晚辈很想知道,如何才能帮到孟章前辈。」 执明第一次沉默起来,似乎是意外于木青和孟章的真正关系,又意外于木青的大言不惭,冷笑道:「你和袁飞在我眼里一样是蝼蚁,凭什么觉得你能帮到孟章?」 木青微微低头,舔了舔了有些干裂的嘴唇,孟章已经消失了有一段时间,木青并不知道孟章的处境,但自从来到黑海,从澹台定这些强者口中得知远古的一些真相后却渐渐有了比较清晰的判断。 在远古末期,同一条天道之下,仙皇境和神帝境根本无法共存,可以说成就神帝位格,是从同属性的一众仙皇境中杀戮出来的,而毫无疑问,执明和孟章都是其中的失败者。 木青压下心中对执明这种存在强悍生命力的惊叹,认真道:「至远古到如今,天道的运转越发接近无缺,而越是如此,能够被万灵所吸收炼化的天地灵气就越稀薄,这就是一个末法的时代,同时,对于神君来说也是一个最好的时代。」 执明有些吃惊,它真没有料到一个年轻人会有如此有洞见的看法,问道:「为何?」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一千一百零二章:变成毒虫 「神祇与天道同化,祂们的意志再难降临世间,这难道不是神君摆脱桎梏的最好时间?」 林间空地上,木青侃侃而谈,他知道这样的机会不多,所以将很多以前只是猜测却从未在孟章面前说出口的话说了出来。 在远古末期那场席卷所有大陆的战争中,那些有资格争夺神位的存在大多身陨道消,唯有实力强悍到执明、孟章这种,即使被镇压千万年,依旧意志不灭,并且拥有着让人恐惧的力量。 与孟章认识不短时间的木青深知执明口中的「四大神君」到底拥有怎么强大的力量。 袁飞一双眼睛漆黑深邃,证明执明的意志仍停留在袁飞身上,它耐心地等木青说完后,才冷声道:「你是孟章选中的人,为何跑来这里?」 木青表现得无比坦诚:「我一开始便表明了我的来意,来这里,是想知道怎样才能帮到孟章前辈。」 执明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探究,「孟章如今的处境如何,祂的道奴就只有你一人?」 木青摇头道:「不清楚。我已经很长时间没有联系上他,所以才想从神君这里找到答案。」 「呵。」 执明戏谑道:「看来孟章被镇压得厉害,并不想把你暴露出来。」 木青不以为意,自从对鸣泉秘境的试炼了解得越多,他就越不相信澹台定当初在大殿中说的那些话,执明这种存在,岂肯甘愿舍弃一身道行也要堵住深渊裂缝,再看三生玄相大阵的布置,分明是有人把执明封印在了这里,用它的躯体堵在了深渊。 这样一想,执明对待三岛上这些信奉神祇的人的态度也完全说得通了。 木青不知道孟章的处境与执明相比如何,不过他知道无论如何,他都会帮助孟章脱离困境,所以他难得把一直无法示人的想法说了出来:「我能有今日的成就,与孟章前辈离不开关系,所以我会想尽办法也助他脱困,不知道神君可有建议?」 执明沉默地盯了木青好一会儿,难得流露出一丝欣赏的语气,说道:「孟章应该被镇压在十万大山里,你若是想救他出世,至少得拥有圣王境的实力,现在的你还太弱了。」 从执明口中确定了孟章与林家的关系,木青表现得很平静,早在当初林琅天出现在朱雀城孟章销声匿迹时,木青就有了清晰的猜测,如今不过是证实了这个猜测而已。 木青把话题落到了袁飞身上,「微生露是我想救的人,不知道神君是否愿意接触她身上的异样?」 执明语气不善道:「你既然是孟章的道奴,就应该清楚吾和这些信奉黑帝的人是什么关系,若是孟章亲临,吾或许会给他一个面子。」 木青叹道:「神君想怎么做是你的事,只要你愿意放大家离开,你要做什么我都可以保持中立。」 「可笑至极!」 执明冷笑道:「你是什么东西,也配合在吾面前谈条件!」 执明之所以对木青感兴趣,更多的还是木青与孟章的关系,而自从从木青口中得知孟章消声后,它已经宣布了木青的死刑。 几乎是瞬间,一股强大的威压便锁定了木青,让他动弹不得。 木青笑了笑,于是这股威压犹如实质,连呼吸都变得无比艰难。 执明漠声道:「你笑什么?难道觉得自己是孟章的道奴就不是蝼蚁了?你就算保持中立,也会死在这里。」 木青摇头道:「神君误会了,我很清楚你即使不复当初的强悍也有碾压我的实力,但你直到现在也没有出手,其实也经说明了很多事情。」 执明突然沉默。 木青丝毫没有在悬崖边行走的觉悟,自顾自说道:「外面有一个圣王境大圆满早就想与神君坦诚 交流一次,神君也应该知道,我们这些人都不过是他抛出来的诱饵。」 「死的那些人也是诱饵。」执明冷声道。 木青轻叹道:「神君不仅实力强悍,手段也充满智慧,不管是在秘境里面还是外面,让我们这些人自相残杀都是最好的办法。」 执明看向木青的眼神多了一些变化,问道:「你能提前找到微生露,是因为他在帮你?」 木青点头承认:「是澹台大长老,他可能猜到了我的一些秘密,所以投注在我身上的视线会比别人多一些。」 执明沉吟起来,它的计划还差一些时间,现在冒然出手,还真可能被澹台定锁定,这非它所愿。 木青见执明沉默,主动说道:「神君,我也很不喜澹台定把我们这些人当作棋子的做法,所以我只想向你要一个公平的机会。」 执明看着木青,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木青松了口气,说道:「我和袁飞光明正大地战一场,若是我胜了,神君把他交给我处理。」 执明暗中选中的人不只袁飞一人,并且它的注意力也更多的是放在第二层,想了想便答应下来,「可以,不过你若是输了,也知道后果吧?」 木青轻轻点头。 很快,袁飞眼中的黑色退去,恢复了之前的惨白。 他看着面前的木青,咧嘴笑道:「原来你早就成为了道奴,也难怪他们都不是你的对手。」 木青说道:「废话少说,我已经给了你足够的时间恢复。」 袁飞脸上的笑容更加明显,执明的意志降临虽然给他的这具身体带来了不可逆转的伤害,却也给他带来了前所未有的好处。 他的经脉窍穴都被强行拓宽,秘境中的力量更是顺着脚底汇聚到了体内,执明不过是随手施为,就助他突破到了化凡初期。 袁飞胸口剧烈起伏,溃烂的脸皮颤抖着挂在下巴上,呼吸着身周充满腥臭味的空气,却偏偏显得异常陶醉,「你不知道,这种感觉有多美妙。神君说了,我若是无法把你炼化成血丹,也不配成为它的道奴,所以你还是想想自己的遗言吧。」 木青皱眉看着袁飞,袁飞身上的气息虽然强大,却显得混乱驳杂,执明强行拔升他的境界,会撕裂他的这具身体,被剧烈的痛苦侵蚀着,还能说出这样的话,不得不说,执明看人的眼光并不差,这就是一个让人恶心至极的变态。 木青没有欣赏变态的心思,既然袁飞痛得动不了,木青便帮他动。 「咻。」 破空声响起之时,木青已经掠过他和袁飞之间的地面,冲到了袁飞面前,双手握剑,没有任何拖泥带水地一剑横扫。 「你在找死!」 袁飞怒吼一声,挂在下巴上的烂肉终于掉落,眼见镇魔剑横扫而来,他竟然踏前一步,举起双手挡在身前。 木青目光坚定,没有改变出剑的方向,只听到一道「噗呲」的切肉声,袁飞的双手就从臂弯处被齐齐斩断,但轻易就做到这些的木青却在下一刻抽剑而退。 只因为那断掉的双臂竟然齐齐爆炸,化作一道道腥臭的血箭无差别地爆射向四周。 「啪嗒啪嗒。」 这些血剑落到地上,地面瞬间被腐蚀出一道道脑袋大小的土坑,并且还在往四周蔓延,不过一个呼吸,袁飞脚下的地面就化作了一片蠕动的沼泽。 而那些血箭连袁飞本人也没有放开,在他身体上开出了几个可以看到身后的大洞。 「哈哈、哈哈哈。」 袁飞挑衅至极地望着狼狈后退的木青,肆无忌惮地大笑起来,「你继续冲啊。」 至从破境后,以他血肉为引凝聚的攻击,拥有 了比之前强悍十倍不止的毒性。 木青皱眉盯着袁飞。 很快,袁飞脸上的笑容就变得僵硬,并且快速消散,转而变成了极致的扭曲的表情。 「啊!!!」 不过几个呼吸,袁飞身上便没有一块好肉,虽然站着,却没有完整的人形,更像是被一堆血肉包裹起来的站立的毒虫。 到了最后,袁飞的脸也融进了血肉之中,木青甚至找不出来他的五官,只能通过那不断开合发出惨叫的口器辨认出他的头在那里。 木青下意识后退了几步,他原以为刚才那个样子的袁飞就已经足够恶心,但此时这条缓缓蠕动的毒虫更是刷新了恶心的极限。 「砰。」 袁飞摔倒在了地上,艰难地抬头朝木青望来,声音尖利无比:「都是你!都是你!我要生吞了你!」 袁飞朝尾部收缩,下一刻「唰」的一声便弹射着冲向了木青。 这个形态之下的袁飞似乎完全克服了陡然突破带来的弊端,速度奇快,木青刚凝聚出一道剑气挥出,他便冲到了身前。 眼见剑气切入血肉之中,木青面色微变,背后显化出雷霆双翼,立刻爆退。 果然,就在木青离开的瞬间,袁飞直接炸成一大团血雾笼罩住了他刚才站立的地面,地面很快就被溶蚀出一个大坑。 木青站在一根伸出半空的树枝上,眼见袁飞没有回头去寻找微生露的意思,便停下来,认真观察起袁飞。 袁飞此时的状态极为诡异,看似毫无防御力,能够被随便一道剑气砍中,变成一滩烂肉,却又能很快地凝聚在一起,重新变成一条毒虫。 看起来,反而是他的攻击没有伤害到袁飞分毫。 想到这里,木青主动解除了玄玉牌上的封印,瞬间一道强大的意识便通过玄玉牌扩散开来,最后凝聚在袁飞身上。 「嘶……这是袁飞?」 澹台定诧异的声音在识海中响起。 木青说道:「该怎么止住他?」 澹台定没有问刚才发生了什么,木青也有说,两人在此时都保持着充分的默契。 澹台定沉吟片刻,说道:「袁飞与之前的状态不同,之前还因为到身体的束缚不能无休止地吸收秘境的腐朽之气,但现在已经没有了这种限制。」 木青若有所思,看着从地坑中爬出,朝他这边望来的袁飞,「得让他离开地面才能伤到他?」 「不,只要在秘境之中,他就能吸收此间的力量。」澹台定判断道。 木青轻叹一口气,也难怪执明会答应他和袁飞挑战,看来就是执明替袁飞接触了身体上的束缚。 「他现在奈何不了你,你也已经奈何不了他。」澹台定说道,「带微生露去秘境第二层吧,我很好奇微生岚提到的那种灵药,也许对他们都有用。」 木青摇了摇头,执剑走向袁飞,「一条生长在腐尸上的毒虫而已,我还有信心。」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一千一百零三章:木青铸剑 林地间,木青身形化作一道残影奔向袁飞。 袁飞受制于身形,若木青一味闪避,他很难伤到木青,现在木青如此愚蠢,自然是大喜过望。 「你在找死!哈哈。」 袁飞整具身躯骤然收缩,等收缩到极限时甚至将整个身体平铺在土坑中,但下一刻,随着「嘭」的一声巨响,袁飞坍缩成一团的臃肿身躯便迅速从土坑中窜出。 「轰。」 破空声呼啸,腥臭的气味席卷四周,袁飞这一刻完全褪去了作为人的战斗方式,如同一条藏身地底的巨蟒,张着挂满烂肉与脓液的大嘴,冲向木青,想要将木青整个吞下。 袁飞头部的口器直径足足有一丈长,朝着木青冲去时,充满了恐怖的压迫感。 木青却依旧没有任何改变,执剑迎了上去,很快,他就冲进了袁飞口中,袁飞没有任何犹豫,瞬间闭嘴,庞大的身躯去势不减,在林中横冲直撞几十丈的距离才停了下来。 两人的战斗,动静极大,自然吸引了一些还藏身此间的人的注意,等到确定这边的战斗已经结束,终于有人按捺不住心中的好奇,小心翼翼地探了过来。 然后,他们就见到了终身难忘的一幕。 「咚咚咚。」 突然间地动山摇,林间树木倒折,沙土漫天,一头庞然大物就在烟尘中肆无忌惮地翻腾,偶尔暴露在天光下的身躯溃烂不堪,偏偏散发着滔天的气焰。 这个时候,已经没有人能够认出这头庞然大物其实是袁飞。 他们在见到这头庞然大物发疯般地在地面翻滚时,没有任何犹豫,齐齐选择后退,但也不知这怪物是不是发现了他们,竟然腾空而起。 这一幕实在骇人,有人和这怪物的视线撞上,瞬间被其中的暴虐和疯狂所震慑,僵在原地,而后那头怪物便直接朝这人冲了过去。 「轰。」 庞大的身躯破开空气,发出的声音如同雷鸣。 还留在此间的这些人都看清了怪物的全部样貌,这就是一头浑身挂满烂肉长满脓疮的蛇形怪物。 他们见被当做目标的那人脸色惨白不闪不避,已经预见此人的结果,下意识移开目光。 但直到最后一刻,那人都没有发出一道惨叫声,这让这些人又连忙把目光移了过去。 那头蛇形怪物的脑袋就停在那人身前一丈之外,几乎是一张嘴就能将此人吞噬进去,偏偏此时这条怪物紧紧地闭着嘴,疯狂地摇摆着脑袋,黄黑的粘液伴随着一声声尖锐急促的嘶鸣肆意喷洒开来。 溅落到地上便溶蚀出一个大坑。 「啊!」 怪物面前的人劫后余生,直到此刻才抽干胸腔中的空气,大喊出来,但他的幸运也到此为止,一滴脓液落在了他的身上。 远处的众人看得无比的清楚,仅仅一个呼吸,这个人就浑身抽搐着栽倒在地上,再然后就融化成了一滩颜色恶心的脓液。 这一幕的冲击实在太大。 虽然这些留在第一层的人远没有他们的师兄师姐强大,但境界最低之人也是超凡后期,而化作一滩脓液的这人有人认出了是无极剑宗的弟子,更是拥有脱凡中期的实力,却毫无反抗地化作了一滩液。 这意味着不管是他们当中任何一人在面对上这条怪物时,都将毫无还手之力。 于是,这最后还在观战的寥寥几人也发了疯一般地朝远处冲去,想要远离这里。 也就是这些人转身之时,一道道剑光从这头蛇形怪物的全身各处洞穿而出,袁飞凄厉的声音第一次传开:「木青,你以为这样就能杀死我吗?等我再一次凝聚,我定要将你硬生生炼化!」 「嘭——「 随着袁飞话音落下,蛇形怪物庞大的身躯伴随着一声巨响,炸成了漫天血雨。 一道金色的剑光冲出血雨,在半空中显出木青的身影。 有人回过头时,正好看到木青一剑凌空出现的画面,压下心中的震撼,大声问道:「木青道友,这怪物是道宗袁飞?」 木青目光扫过林间那一堆堆快速聚合在一起的碎肉,闻言回道:「袁飞被邪祟之气感染,已经成了一头很难杀死的怪物,请诸位把这个消息带给第二层的那些人。据我所知,这样的怪物,第二层会更多。」 听了木青的提醒,有人连忙往第二层入口冲去,也有人犹豫一番,最后选择留在第一层,不过也没敢在此地久留,而是远远地离开了这里。 木青提醒的责任已经尽到,在确定保护微生露的那处阵法没被波及后,低头打量起已经凝聚出身形的袁飞。 袁飞的身躯比起刚才还要庞大几分,似乎他每被重创一次,身躯的限制就会放开一些,能够聚拢的力量也越发庞杂。 但木青却更加确定了他的判断,对袁飞说道:「这应该是你最后的机会,下一次,即使你的血肉还能重组,你的意识也终究要被消磨殆尽,世间将再无袁飞这个人。」 袁飞抬起头部,他的眼睛不停地朝外涌出着血水,望着木青嘶声道:「你一定要逼我吗?」 木青面无表情地说道:「很多事情都来自于你自己的选择,何必一副委屈怨恨的样子?」 袁飞此刻对木青痛恨到了极点,却也恐惧到了极点。 明明他献祭血肉神魂凝聚出的毒液能够轻松杀死其他人,但却连木青的防御也破不了。 也只有刚才将木青吞进身体里,他才知道手段齐出的木青到底拥有怎样恐怖的实力。 他用现在这副丑陋的样子,才换来堪比化凡巅峰的力量,但木青明明才脱凡巅峰,为何就已经拥有了比他还强悍的实力。 神君提到的那位孟章到底是谁? 袁飞突然说道:「你想要将我的意识都磨灭干净,是不是因为我知道了孟章的存在?」 木青见袁飞的身躯还在不受控制地膨胀,试图通过这种方式重拾信心,右手横置镇魔剑,左手缓缓摩挲剑身。 随着他的动作,他的双眼蓄满了璀璨明亮的雷光,皮肤下凝聚出了一道道紫金色的雷纹,背后生出了六片由雷光构织的羽翼,而他的气息也第一次肆无忌惮地节节攀升,最后停在了化凡巅峰。 袁飞呆滞地看着这一幕,等清醒过来后,又满是嫉妒。 同为道奴,木青背后的那位孟章神君,明显赐予了木青非凡强大的手段。 袁飞涩声道:「原来从北荒传开的消息都是真的,现在的你确实有直面化凡巅峰的实力,可是……凭什么?」 「到底凭什么?」 袁飞最后一句已经是怒吼出声。 木青开口,这方天地都开始弥漫着雷威,袁飞下意识噤声,便听木青说道:「你依旧占据地利之优,但这一次过后,属于袁飞的意识和认知将被侵蚀得一干二净,所以还是拿出你最强的手段吧。我愿意给祭剑之人尊重。」 「祭剑之人?「 「是的,剑的名字叫作「镇魔」。」 袁飞感受到了深深的寒意,视线第一次落在木青手中的剑上,下一刻又马上挪开了视线。 不知道什么时候,木青手中的这把剑凝聚出了无比璀璨的剑意,仅仅是一眼,袁飞双目涌出的血水便多出了几倍,刺痛深入神魂,却难得让他的自我意识清醒了一些。 袁飞只觉得他现在面临的局面荒谬至极,因为木青竟然打算用他的死 来证剑道! 到底谁才是魔? 某一刻,袁飞的身躯停止膨胀,发出的声音越发惶恐:「不够、不够,这还不够!」 这已经是他能够维持自我意识的极限,但他却深深地意识到他还不是木青的对手。 眼见木青似乎开始动起来,袁飞咆哮一声,竟然主动放弃了意识的清晰,肆无忌惮地吞噬起此间天地的力量。 很快,地上的袁飞彻底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携带着滔天恨意的怪物。 木青望着这一幕,在心里说道:「你无论如何都难逃一死。不过你若是不主动入魔,我想杀你还真有些困难。」 木青并拢双指,在镇魔剑的剑身上缓缓抹过,将自身领悟的所有人剑道真意都灌注在镇魔剑之上,最后更是以识海中凝聚出的鸿蒙紫气为媒,重新勾勒起剑身上的「魔」字。 镇魔剑的前身只是一把容纳国运之气的礼器,来到他手上后,经历种种淬炼,早已经达到顶尖道兵的品质,而今日,他便要携带以剑道破境的感悟,率先帮助镇魔剑再进一步! 此时此刻,木青的眼里只剩下手中的剑,陷入了一种玄妙至极的境界之中,轻声说道:「第一剑为「破魔」,第二剑为「归寂」,这第三剑便叫「灵生」吧。」 木青催动了他习得所有秘术,声音里自带一股独特韵律的雷音,就如同一方神祇在降下敕令。 而随着他话音落下,一道金色的雷霆在他头顶凭空而生,朝着镇魔剑迅速落下。 镇魔剑也不甘落后,发出一声嘹亮的剑鸣,主动迎了上去,整柄长剑沐浴在雷霆之中,剑身上的「魔」字却越发猩红,散发出的红光竟然抵御住了雷光,与雷光交织而成一柄形状一模一样却小巧无比的剑体。 木青看着这柄由镇魔剑凝聚出的真灵之剑,轻声道:「去吧。」 真灵之剑发出一声欢快的剑鸣,下一刻便朝地面的怪物落去。 「吼!!!」 感受到这股真切骇然的剑威,怪物竟然一头扎进地面,本能地想要躲避。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一千一百零四章:死亡边缘 天地之间,剑啸与雷鸣之声连绵不绝,一道璀璨耀目的飞剑从天而降,直接坠进了四分五裂的地底。 随后一连串凄厉的惨叫声就从地底之下传了出来。 那头由袁飞彻底堕化的怪物,完全无法抵抗这柄镇魔剑真灵所化的飞剑,不消片刻,惨叫声便已经消失,一股股腥臭的血液从地缝中涌出,一切似乎已经结束。 「彻底泯灭人性的怪物无法杀死,不要浪费你的力气。」 澹台定似乎料定了这个结果,语气平静地说道。 木青凌空而立,镇魔剑就停在他身边,他望着林间那些被血液填满的沟壑,问道:「怎么没有见到以前的那些怪物?」 澹台定说道:「这还只是第一层。」 木青脸色有些难看,「你们隐瞒的事情是不是太多了一些。」 澹台定反问道:「你怎么知道我没有告诉其他人,要知道,他们手中都有玄玉牌。」 木青点点头,在确定地底的怪物没有再继续下潜后,说道:「我想要利用此间的灵气破境,你有什么建议没有?」 澹台定沉吟片刻后说道:「第一层的灵气是它这具尸骸自行凝聚的天地灵气,极为精纯,但我的建议是忍着。」 木青心里有数,便不再犹豫,身周遍布雷霆,一头扎进了地缝之中。 澹台定有些吃惊:「你想做什么?」 镇魔剑在木青身前快速潜行,木青跟在镇魔剑后面,很快就来到一处宽阔的地下空间, 木青心中微定,怪物如今只剩下本能,受伤后逃往地底,他刚才就推测地底的灵气会更加充足,现在略微感受,便能够确定停留在此间的灵气比地面上要浓郁数十倍。 澹台定说道:「这种地方对应的就是它的一处窍穴,积存在这里的东西很不错。」 木青心中一动:「难道它没有死,这还是它吸收炼化的真气?」 「不。」澹台定说道:「它即使复生,这具遗骸也不可能复原,这里的东西与玄晶同源,可以称为玄气。」 木青有些惊讶。 澹台定继续说道:「玄晶的本质就是它的位格和力量的结合体。不管它当初是否自愿,它的身躯一直在承受黄泉之气的侵蚀,也因为如此,它会有意识地将自身的力量分为两类,一类与黄泉之气结合,形成你们已经见识过的那种精神烙印,一类隔绝黄泉之气的侵蚀,用破碎的仙皇位格保护起来。」 随着木青的探索深入,从澹台定口中抛出的信息也越来越多。 木青认真消化了一番,或许是想到了孟章也正在遭受类似的经历,情绪不高。 修行界其实比俗世还要残酷,像执明这种失败者,不仅死不掉,还得日日夜夜承受黄泉之气的侵蚀。 木青忽然想到一件事,连忙问道:「你既然知道玄晶是什么,为什么不下令阻止大家收集这东西,这样下去,难道不是不死不休的局面?」 澹台定说道:「至从我们生活在这三座岛上,我们就和它是不死不休的局面,这里已经没有第二个选择。我想,当初第一批发现玄晶的那些先辈就已经清楚了这个关系。」 木青咋舌道:「所以它在演戏,你们也在演戏,甚至都心知肚明?」 澹台定说道:「它没有力量突破镇压,我们没有力量灭掉它的残灵,于是不约而同地选择了这种方式。」 木青说道:「但你们已经死了很多人,这些人也许都成了它的养分,你们又是谁输谁赢呢?」 「它被夺走了不少玄晶,三岛则是失去了许多优秀的年轻人。胜负虽然未分,但已然两败俱伤。」 木青默然无言。 澹台定说道:「你找了一个好地方,外面的灵气其实都已经沾染上了一丝邪气,唯有它自己体内的玄气绝对干净。」 木青望向这片空间的尽头,在那片被阴影覆盖的区域,隐隐可见那头逃窜至此的怪物的轮廓。 在木青闯进这里后,对方那怨毒愤怒的视线便没有再离开他的身上。但因为苦苦压制着仍在体内乱窜的真灵之剑,只能盘踞在阴影中,等待着发出致命一击。 「嗡嗡。」 镇魔剑感受到了真灵的召唤,发出催促的剑鸣。 木青偏头道:「不用急,我会助力彻底凝聚真灵。」 木青脚步平稳地朝阴影边缘走去,但他距离那头怪物只剩下十丈之时,一阵阴冷的腥气如同潮水一般扑来,而那头怪物也动了。 它怒吼着撞向了木青。 这个地方的能量能够快速修复它身上的伤势,也让它有了杀死木青的信心。 望着再次张开的血盆大口,木青摇了摇头:「没有人性的怪物,可比人好对付多了。」 木青伸手握住镇魔剑,脚尖一点,身形跃起,即使怪物冲出来的速度很快,依然被木青稳稳地落在头顶。 木青双手握住剑柄,倒提着镇魔剑,居高至头顶后,猛地刺下。 「吼——」 怪物痛苦地怒吼着,前冲的身形猛地一僵,栽倒在地面,它起初还拼命地扭动着身体,想要转过头来吞掉木青,但顺着木青将力量灌注到镇魔剑上,便再也无法动弹。 木青闭上眼睛,用意识连通了怪物体内的镇魔剑真灵,毫不犹豫地催动起食气之法。 下一刻,一道道剑光从怪物体***出,很快就连接在一起,形成了一个笼罩整个怪物的剑阵。 在这个以木青所立之处为中心的剑阵之中,有修罗之力炼化血气,有雷霆之力净化毒性,当磅礴的血气之力在剑阵中凝聚时,还有太始之力和太易之力在其中凝就生生不息之意。 这一切的运转都是那么自然又那么美妙。 就连第一次搞出这种动静的木青都觉得这才是他作为混沌之体早该有的操作。 澹台定通过玄玉牌感受到了这个阵法的存在,即使他早就看出了木青的一些底细,依然难掩赞叹道:「能够把五种天道之力同时调动,并且运转如一,你的混沌之道已经入门。不知道这座大阵叫什么名字,为何与三生玄相大阵如此相似?」 木青直言道:「我其实就是受三生玄相大阵的启发才有了这次的尝试。」 这一次轮到澹台定无言。 木青见剑阵之中的生机充盈起来,睁开双眼,他的眼睛明亮无比,原本璀璨明亮的雷光隐去,取而代之的是一道道缓缓蠕动的鸿蒙紫气。 随着他的视线从剑阵中央一动到身前的镇魔剑上,剑阵中积蓄的生机顿时有了目标,纷纷涌向镇魔剑。 「嗡嗡嗡。」 镇魔剑在此刻化作了一口永远填不满的水井,疯狂地吞噬着涌向它的生机,而随着时间的流逝,木青能够清晰地感受到在剑阵的另一面,有一柄真灵之剑在逐渐迈过那条界限,进入一个崭新的层次。 「吼——」 某一刻,原本不再动弹的怪物突然剧烈地抽搐起来,并且发出一声高过一声的怒吼。 木青目光平静,他就站在怪物的头顶,自然清醒地感受到脚下这头怪物只剩下了干瘪的皮囊,他没有任何收手的打算,所以,仅仅是一个呼吸之后,怪物就再次炸成一蓬血雨。 不过这一次的血雨已经没有了再次凝聚的机会,在触及剑阵的瞬间就化作一道道青烟。 而等一切声音消停,一柄金色的真灵之剑也 彻底凝聚成形,它出现在木青身前,雀跃无比地围着木青飞了几圈,而后一头飞向本体,等到真灵与本体融合,镇魔剑剑身上的「魔」字也变成了纯粹的金色。 木青欢喜地摩挲着镇魔剑的剑身,这把剑跟随着他一起成长,这份喜悦就像是看着自己一手带大的小孩。 「以镇魔之意凝聚生机,以后这个剑阵就叫做化灵阵吧。」 木青对镇魔剑说道,镇魔剑欢喜地发出一声剑鸣,算是将这个称呼铭刻在记忆之中,以后只要木青心意一动,那它都将会第一时间帮助木青凝聚出这个剑阵。 澹台定见木青将注意力都放在了镇魔剑上,催促道:「趁守灵的注意力放在第二层,你还是快点破境吧。」 木青听着澹台定的语气,笑问道:「就这么急着让我把它再次引来?」 澹台定也不否认他的意图,诚声道:「我不知道你封印玄玉牌那段时间和它有过怎样的交流,也不想让你误会我在威胁你,但叶韵也是三岛的人,你想要救她,就应该清楚你和它的关系。」 木青心头一沉,连忙问道:「韵儿出事了?」 「不。」澹台定说道:「我能通过玄玉牌感觉到她的情况,她只是靠近了深渊裂缝,暂时还没有遇到危险。」 木青翻了个白眼,「靠近深渊裂缝就是最大的危险!」 澹台定说道:「你把玄玉牌拿出来,灌注进一道鸿蒙紫气。」 木青依言照做,很快一道深藏在玄玉牌中的气息冲了一出来,最后显化出一道虚幻的身影。 木青看着凝聚出身形的澹台定,皱眉道:「这个样子的你可不会是它的对手吗,甚至……」 「甚至不会你的对手?」澹台定很平静,盘膝而坐,说道:「我当然知道这些。我只是打算锁定它的位置,现在的它还只是一道残灵,但再拖下去却不一定了。」 木青也干脆至极地在一旁盘膝而坐,放出镇魔剑停在身边,一边调整身体状态一边问道:「难不成它还能恢复完整的灵身?」 澹台定脸色有些不好看,轻叹道:「境界一旦到达圣王境圆满,就能够留下一条完整的踏足长生的道统,而达到仙皇境,更是能有拥有本命神通。」 「而恰巧,执明的本命神通就是太易轮转之术,祂能够将血肉之力转化为神魂,也能够用神魂之力凝练出血肉。」 木青难掩震惊,也更进一步明白了当初的一些根由,「所以当初选择把祂镇压在这里,不是不想杀死祂,而是没办法杀死祂。」 澹台定没有了说下去的兴趣。 他是唯一一个知道执明本命神通的人,而也正是知道,他才无比清楚三岛这些年一直都处在深渊的边缘,但偏偏为了稳住这家伙的残灵不要暴起,他还不得不让秘境的试炼继续下去。 说是在死亡边缘试探一点也不为过。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一千一百零五章:明目张胆 “我准备好了。” 木青睁开眼睛,看向守在一旁的澹台定,说道。 澹台定轻叹一声,肃声道:“你应该清楚,若是真引来了它,我没有多余的精力救你,你还有最后选择的机会。” 木青摇了摇头,说道:“我讨厌被你这种大人物当做诱饵,并不代表不想解决三岛的危机,至少伯母能够早点醒来,澹台静那样的小丫头也不用再经历这些。” 澹台定深深地看了木青一眼,虽是虚幻的灵身,目光却难得流露出一丝怅然,也许,当初也曾有三岛的年轻人在他面前说起类似的话。 澹台定微微颔首。 木青再次闭上眼睛,平心静气,催动起食气之法。 “嗡嗡。” 一道浅紫色的气旋率先出现在木青头顶,而后又有一道气旋出现在木青丹田外,片刻之后,五道气旋同时出现在木青身周。 这一刻,木青化作了漩涡的中心,身上扩散开的吸力异常恐怖,就连守在一旁的澹台定都不得不往一边退去,才勉强稳住身形。 至于地下空间里的玄气更是没有任何抵抗,便被木青吸收进了体内。 “五道同源……” 澹台定视线落在木青身上,颇为动容,这一刻,这五道气旋的嗡鸣声契合在一起,竟然发出了越来越清脆的剑鸣,木青想要以剑道为先,打破脱凡瓶颈,已经没有任何意外。 澹台定对木青的情况有了判断,便将注意力重新放在其它地方,他的视线缓缓扫过那些被阴影笼罩的地方。 执明的残灵一定在暗中关注着这里,木青现在做的事,比拿走玄晶更让其愤怒才对,但随着木青的气息开始缓缓上涨,阴影依旧只是阴影,这让澹台定的目光越发严肃。 …… “轰——” 一大片金色的火海骤然出现,略显黯淡的天地都跟着明亮起来。 祝红岩双手相抵,十根手指间变幻不停,当停下来时立即轻斥道:“定!” 原本呼啸的火海瞬间收缩,化作一朵巨大的火莲,直到此时,才有一道道愤怒中夹带着痛苦的吼叫声从火莲内传出。 “吁……” 祝红岩胸口起伏,吐出一口浊气,脸色有一丝疲惫。 即使她对金帝焚天炎的掌控已经能够做到收发自如,但这场突如其来的战斗依然让她消耗了不少力气。 她感应到有一道视线落到了身上,顺着看了过去。 陆曼青站在百丈外的一处断崖上,在断崖旁边,上百块山石如飞剑一般组成了一个剑阵,而在剑阵之中,一头庞大蛇形怪物正发疯地大吼大叫着,左冲右突,试图破开剑阵。 两女汇合在一起,祝红岩的视线仔细落在剑阵中的怪物身上,凝声道:“他们的异变太过诡异,但最后却都变成了这种蛇形怪物,绝不会是偶然。” 陆曼青沉声道:“我用剑气一次次将其砍肉块,但最后它都能够重新凝聚出身躯,甚至都比前一次更加庞大,要对付这种怪物,我们的办法都不可取。” …… 两女在这里为彼此的发现做着补充,试图找到解决问题的答案,远处突然传来一阵破风声。 而随着破风声越来越接近,那两头被困住的怪物的吼叫声也越来越激烈,明显有失去控制的迹象。 两女齐齐变色,连忙回到自己的战场上,用尽手段镇压起怪物。 “红岩姐!” 一道激动的呼喊声打消了祝红岩心头的警惕。 她余光扫见祝豪正和嬴青肩并肩地朝这边飞来,一脸严肃地迎了上去,“快离开这里!” 祝豪见到祝红岩后,一直强撑起来的气势快速萎靡,甚至没有力气解释,只是苦苦哀求道:“红岩姐,救救灵儿、救救灵儿。” “祝灵你怎么了?” 陆曼青来到祝豪两人身后,正巧和祝灵并肩,闻言侧目打量起身边的女孩,立刻就发现了祝灵的问题。 陆曼青回头望了望剑阵中那头越发疯狂的怪物,注意道怪物的目光似乎就落在祝灵身上,握住祝灵的手就用剑气隔绝了祝灵的气息,瞬间,那两头怪物齐齐安静了下来。 祝豪兄妹一伤一呆,嬴青把两人带来这里,终于有机会讲起第一层发生的怪事。 陆曼青耐心地等嬴青讲完,才颇为奇怪地看向祝红岩,问道:“木青什么时候又回到第一层了?” 嬴青愣了愣:“木青一直就在第一层啊。” 祝红岩对陆曼青说道:“你见到的那个木青是叶韵假扮的。不过这不重要,看来不管是第一层还是第二层都很可能遇到了一样的麻烦。” 嬴青这时候才注意到被两女困住的怪物,吃惊道:“这东西是入邪之后的人变的?” “嗯,不出所料,那伤了你们的袁飞在失去自我意识后也会变成这副模样。”陆曼青说道。 “遭了!”嬴青担心道:“木青怎么办?袁飞本就和他有仇。” 祝红岩和陆曼青互视一眼,发现对方都很平静,便说道:“木青隐藏起的手段比谁都多,不用担心他。不过我们得尽快和他汇合,也许他那里有不少新的发现。” 祝红岩看向皱眉沉吟起来的陆曼青,问道:“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做?” 陆曼青说道:“不知道留在第一层的剑宗弟子情况如何……我先去找到苏师弟,他应该跟澹台阳冰走了,等把剑宗的弟子找齐,我再回来和你汇合。” 陆曼青说着,还直接把那套困住怪物的剑阵完全交给了祝红岩。 祝红岩神色郑重地接过剑阵的控制,忽然想起一事,对嬴青问道:“你们进入第二层,听到什么奇怪的声音没有?” 嬴青和祝豪连忙摇头。 祝红岩眉头一皱,正疑惑为什么会有这种区别,一直安静待在一旁的祝灵突然转身看向某个方向。 她这个动作顿时吸引了众人的注意,视线跟着看了过去。 “……” “咕噜。” 压抑的沉默里,嬴青艰难吞咽口水的声音变得异常清晰。 在众人视线的尽头,七八只蛇形怪物正在地面快速穿行,看样子目标就是他们这里。 “看样子走不成了。” 陆曼青苦笑一声,随即拔出了剑。 祝红岩也第一时间就催动剑丸,凝聚出火焰环绕的长剑,并对嬴青说道:“带祝豪找个地方老实躲起来。” 祝豪艰难道:“那灵儿……” 祝红岩看了他一眼,“灵儿交给我,你们现在就走。” 祝豪突然明白个祝红岩带来了什么样的麻烦,脸色无比难看,无措地站在原地,最后还嬴青强行把带走,临走之前,才突然回忆起一事,连忙提醒道:“红岩姐,袁飞在还有意识时,似乎能够通过玄玉牌感应别人的位置,不知道这些怪物是不是也有同样的能力。” 嬴青带着祝豪远去了,祝红岩无暇顾及两人时候会遇到新的麻烦,转头对身边的陆曼青说道:“我的火莲会无差别攻击,你就按计划行事吧。” 陆曼青侧目而视:“你的火莲确实不错,我的无极剑气却还没有登场的机会呢。” 祝红岩无奈,回身一掌打晕祝灵,将她背在身后,便主动朝那群怪物冲去。 陆曼青也不甘落后,和她并肩而行,问道:“你找到更好的办法了吗?” 祝红岩摇了摇头:“只能把这些怪物困住。” “哎。” 陆曼青无奈地轻叹出声。 两人都是当之无愧的天之骄女,但现在面对这些怪物却始终没能找到彻底解决这些怪物的办法,她们早就发现这些怪物在这里似乎拥有无限复生的恐怖能力。 “希望在我们力气耗尽之前,那家伙能够给我们带来好办法。” 陆曼青想起木青,期待道。 祝红岩想起木青,就下意识想起叶韵,对这个十有八九的姐夫,祝红岩心里说不上的怪,她有时候宁愿木青这家伙能力低一些,这不得不说是很奇怪的想法。 “来了!” 陆曼青轻声道。 这位剑宗天赋最高的女子面对汹涌而来的一头头怪物,手持三尺长剑,一马当先地落向地面,竟是直接冲了上去。 祝红岩对陆曼青颇为佩服,双眉一扬,横剑一扫,半空中便开满了盛放的火莲。 她们一人执剑向前,靠着散发出的万千道剑气一路强推,一人横剑在后,靠着盛放的火莲纵向切割,彼此没有任何言语,却互为补充,瞬间就碾碎这些怪物。 战场上血肉漫天如雨,两人的身形却没有被血雨沾染一丝半点,显得写意至极。 就在两人解决掉所有怪物,抓紧恢复体力的时候,突然地动山腰,两道愤怒兴奋的吼叫声同时响起,那被她们强行困住的怪物竟然找准机会在此时冲破了束缚。 两女互视一眼,眼神中没有丝毫退缩,立刻朝那两头怪物杀去。 既然终究无法困住怪物,那她们必须赶在这边的怪物复活之前,将两头怪物杀死,至于什么力竭或是再也无法杀死对方,那是之后的事。 “呜呜呜。” 挣脱束缚的怪物正在兴奋地对吼着,眼见那两个杀星竟然还跑了回来,这一次没再如之前那般发了疯地冲上去报仇,而是齐齐掉头,朝着远方逃去。 两女瞬间意识到危机有蔓延的趋势,还想要拼尽全力追上两头怪物,哪知刚才被她们斩杀的怪物在复活后,竟也做了相同的选择。 祝红岩突然明白了什么,立刻说道:“它们不像是突然拥有智慧,更像是接收了某种命令。” 陆曼青意思到两人的力量终究有限,肃声道:“它们要跑去哪里?” 祝红岩疲惫地摇了摇头。 而就在两女担忧其他人的时候,地下空间里的澹台定眼神猛地一亮,说道:“它来了。” 有的人死了,但没有完全死……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一千一百零六章:秘境诸相 幽暗的地下空间里,原本平静的边缘地带开始躁动起来,那些融为一体的阴影分割成了大小不一的蛇形怪物,开始朝木青加速冲去。 而诡异的是,这些只剩下杀戮本能的怪物在这一刻拥有了猎人一般的智慧,不仅没有发出狂躁的叫声,更是在一开始就分出几头涌向两侧,试图将木青的退路堵住。 木青如今正是破境的关键时刻,这些怪物选择的时机极其准确。 澹台定目光扫过这些逐渐能看清外形的怪物,眼神变得凌厉起来,主动提醒道:“其中有几头怪物气息深厚,很可能是上一次……” 澹台定话音未落,两人所在的地面突然拱起,一道暗红色的影子破土而出,目标正是木青。 澹台定正要出手相助,只听到一声清脆的剑鸣,一直守护在木青身边的镇魔剑主动出击,剑光一闪,便将影子斩成两半。 那影子的尸体掉在地上,轮廓终于清醒,竟然是一头类似蜥蜴的怪物。 在这头蜥蜴怪被斩杀后,那些冲过来的怪物里顿时传出了几道愤怒的叫声。 澹台定突然大怒:“孽畜!” 他就要含怒出手,直接灭杀这些怪物,木青却在这时开口道:“他们交给我吧。” 澹台定愣了愣,沉默下来。 而随着木青的声音落下,一直守在他身边的镇魔剑便冲了出去,片刻后,便响起了蛇怪的惨叫声。 不知什么时候,木青已经凌空而起,周身的五处气旋依旧敞开着吸收此间的玄气,他低头扫了一眼那头逐渐与地面融为一体的蜥蜴怪,发现蜥蜴怪的体型虽然比蛇怪小许多,但外形上却保留着许多与蛇怪的相似之处,不由看向澹台定。 澹台定晦声说道:“我说过它在养蛊,既然是养蛊,那么在蛊中的蛊虫自然可以进化。” 木青凝声道:“现在进化程度最高的是什么样子?” 澹台定说道:“我没有见过,飞雨他们也没有遇到。不过执明神君的本体是玄龟,它若是凝铸神帝位格,则是世间唯一的玄武神兽。” “玄武是龟蛇同体,我猜测进化程度越高,外形上可能会向玄龟靠拢。” 木青皱眉道:“这些信息你应该没有告诉其他人吧?” 澹台定摇头道:“若是见到了类似玄龟的存在,只有我才能对付,告诉其他人只会影响他们。” 木青轻叹一口气,扫了一眼澹台定,发现澹台定至从见到蜥蜴怪之后,就沉郁了不少,心中隐隐有某种猜测,但只是问道:“这样的斩杀没有作用,我会再次催动化灵阵。” 澹台定看他一眼,淡淡道:“你不用试探我,这些怪物即使还残存着某些当初的记忆,但记忆的主人早已经死了。” “所以您才是神会的大长老啊。” 木青真心实意地说道,也不再犹豫,心念一动,在蛇怪之中的镇魔剑突然停在半空,下一刻,一道金色的匹练冲出剑身,化作一张大网将七八头蛇怪笼罩,而后五种截然不同的力量在剑灵的主动下,开始了强行炼化的过程。 那些怪物起初还想反抗,但随着它们成为镇魔剑的养分,化灵阵进一步壮大,尖利的惨叫声使得这座剑阵的声势愈发骇人。 那些暂时逃过一劫的怪物见状都不再朝木青发起冲锋,而是退回了阴影之中。 这一刻,木青的境界也刚好冲突脱凡与化凡之间的界限,身上的气息猛然拔升:“轰——” 澹台定感应到木青此时释放出来的气息,惊讶连连。 木青施展秘术后,实力已经达到化凡巅峰,此时又借着破境时的气势,身上的气息竟然朝着化凡巅峰的极限靠近,是在令人侧目。 镇魔剑与木青神魂相连,也传递出激动的喜悦之情,一时间剑光大盛,那些被困在剑阵中的怪物连惨叫声都越来越小。 “呼~” 木青落到澹台定身边,澹台定忍不住说道:“你施展的到底是何种秘术?为何能够持续到此时?” 木青摇了摇头,指了指那些潜藏在阴影中不肯离去的怪物说道:“你觉得鸣泉秘境中藏着多少这样的怪物?” 澹台定说道:“你要问我这些年在秘境中死了多少人,那我的答案是二百零一人,至于怪物,我没法给出一个准确的数字。” 木青感受着体内澎湃的力量,说道:“我破境的时间太久了,得去找韵儿了。” 澹台定点点头:“它的耐心一直很好,也许我的注意力没放在你这边,它就会选择出手,你要小心。” 木青晒然一笑,与神君打交道确实危险,但他相信,有了澹台定和孟章的原因,执明即使要对付他,也会是在最后动手。 这倒给了他不少时间。 “我只希望你关键时候不要掉链子。”木青打趣道。 澹台定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质疑他的实力,关键这个人还很年轻,侧目道:“修行界的未来是你们这些年轻人的,但现在你们唯一的目标就是活到属于你们的那一天。” 木青离开了地下空间,原本那种如跗骨之蛆的被人注视的感觉顿时消失,这证明了他的猜测。 执明在权衡之后,不会因小失大,立刻对他动手。 木青寻着方向,很快就找到了微生露。 而微生露早已经抵抗不住毒性晕倒了过去。 木青连忙用从剑阵上悟出的办法尝试替微生露解毒,却郁闷地发现,这些毒性极为滑头,在即将被彻底清楚时,还潜藏进了微生露识海之中,他若是强行替微生露解毒,反倒会伤了对方的识海。 “唔~” 好在没过多久,微生露就悠悠醒转过来。 她睁开眼的第一瞬间就见到木青,紧绷的情绪瞬间消减大半,木青递给她一颗丹药服下,气色好转了一些,连忙问道:“木青师兄,袁飞怎么样了?” 木青说道:“袁飞死了。其他人……祝灵跟你一样中了毒,祝豪他们去了第二层,应该会去和祝红岩汇合。” 微生露突然跪倒在木青面前,低着头哽咽道:“谢谢师兄。” 木青等了片刻才将少女扶起来,他知道微生露应该是想起了已经死去的向武,轻叹道:“秘境远要比你们了解的还要危险,说不定下一刻,你认识的人中还会有人死去。我得马上去找人,你有什么打算?” 微生露忏愧道:“在进入秘境之前,师兄就曾认真提醒过我们,是我们想得太简单了。我也不愿成为你的累赘,我到时候会去找向文师兄,和他待在一起。” 木青满意地点点头:“事不宜迟,我们走吧。” 就在木青带着微生露进入第二层时,找到澹台阳冰的向文正跟随众人来到一处山谷前。 这让他回想起了一些不好的记忆,凑到以澹台阳冰为首的几人面前,问道:“阳冰大哥,这冥音谷是有确切记载的,我们都要进去吗?” 澹台阳冰学到了不少澹台飞雨两兄弟的待人之道,闻言拍了拍向文的肩膀,笑道:“能让前辈们特意标记甚至拥有名字的地方都不简单,自然危险重重。不过冥音谷里除了玄晶外,还有不少压制毒性的灵药,也许能够帮到小露师妹。” 向文闻言感激地看了澹台阳冰一眼,退到一旁不再说话。 和澹台阳冰并排而立的几人中,除了东方啸天,其它人都处在登顶界望山的十人之列。 虽然在确定目标上大家都会听澹台阳冰的,但在行动时依旧各管各的。 此时,在见到澹台阳冰率先和自己人皆是起来后,东方啸天忍不住问道:“阳冰,这山谷的名字听起来就很危险啊,你倒是说说三岛上那些前辈都发现了什么啊。” 澹台阳冰目光扫过朝他看来的几人,认真回应道:“神会中有确切记载,冥音谷下方就有一条深渊裂缝,谷内时不时就会被黄泉之气侵袭。” 众人点点头,依旧看着他。 澹台阳冰无奈一笑,继续说道:“虽然我不认可危险的地方收获就越大,但冥音谷的玄晶数量不少,并且还有许多没有被命名的天材地宝。” 东方啸天咂舌道:“能够在黄泉之气的侵蚀下存活的天材地宝,确实珍稀。” 东方啸天又说了些神会有记载的发现,末了语气一沉:“诸位,我们这一路搜寻过来,都有些收获,也颇为顺利,但进入冥音谷是一定会死人的,死在黄泉之气或者其它毒物之上算是我们倒霉,但有一条。” “不管是何物,先取者先得,宝物一旦到了手中,旁人绝不可以在冥音谷内争抢,若是出现这种情况,希望各位共同诛之。” 澹台阳冰其实就是对东方啸天这几人说的,他的视线特意在苏无名和那林修身上多停留了一会儿,比起东方啸天暴起的拳脚相向,剑修的剑往往更快更狠,特别是在背后的时候。 苏无名面无表情地扫了澹台阳冰一眼,林修更是冷着脸一眼不发。 看到两人这样,山谷前的众人都有些压抑,反倒是澹台阳冰松了口气,笑道:“那我们就进去吧。” 在澹台阳冰看来,比起满口答应,一脸冷漠的剑修,还保留着身为剑修的傲气,这其实算是一件好事。 而就在这一群人进入山谷后不久,两道女子身影也出现在了这里,折云璃跟着折芊芊探索秘境有一段时间,收获颇丰,此时说道:“芊芊姐也想去吗,我在外面等你就好。” 折云璃其实知道她对于折芊芊来说是拖累,所以才有此说。 折芊芊苦笑着摇了摇头,拿出一枚古朴的铜镜。 折云璃看了一眼,撇了撇嘴,恐怕外人怎么也不会想到,这枚巴掌大小的模样看起来也普普通通的青铜镜就是道宗至宝——元光镜。 折芊芊拿出元光镜默默感应一番,皱眉道:“这才多久,丁少安死了,袁飞死了,我道宗弟子,除了你我,便只剩下两人。” 折云璃叹道:“他们应该都在第一层才对,难道是在争夺什么宝贝?芊芊姐你要回去找他们吗?” 折芊芊摇头道:“我既然决定寻找修道本心,便不愿多去操心,我不过我依然是他们的大师姐,无论如何,这最后二人,我得保他们安全。” 折云璃抱着脑袋,无语道:“你什么时候才能为自己着想呢!” 有的人死了,但没有完全死……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一千一百零七章:路遇帮手 秘境第二层,木青带着微生露朝冥音谷快速赶去。 在路上,他们遇到了一些人,而这些人在看到是木青后,竟然主动跟在了两人身后。 “木青师兄,大家都在冥音谷吗?” 微生露收回望向身后那些人的视线,充满担忧地问道。 “嗯。” 澹台定已经把注意力放到了澹台阳冰的身上,在木青进入第二层后,很快就将澹台阳冰带着不少人进入冥音谷的消失告诉了木青。 而木青如此着急的原因,还在于那老家伙在末了才提起的一句话——叶韵竟然是第一个进入冥音谷的人,而现在他已经无法确定叶韵的位置。 木青见微生露提起冥音谷时表情有些凝重,便问道:“冥音谷能隔绝外界的探知吗?” 微生露认真思考后回答道:“我们进入秘境之前,都会被师长们告知一些需要注意的危险之地,冥音谷就是其中之一。至于隔绝探知,或许是因为深渊裂缝的原因,黄泉之气侵袭过的地方总会出现一些解释不了的异常。” 木青心情微沉,他就是担心叶韵在寻找曼珠沙华的时候遇到黄泉之气,现在看来这真成了一种可能。 “不用太担心。” 突然,澹台定主动联系上了他。 木青有些恼火,“我怎么能不担心,你既然主动找上我,那就说正事。” 澹台定面对木青的催促,果真说起正事,“情况有些不好,阳冰他们进入冥音谷不久,也消失在我的感应中。” “不过这对你来说勉强算是一个好消息,据我的感应,黄泉之气还没有蔓延到谷口附近,他们进入冥音谷就消失,应该与黄泉之气无关。” 木青木着脸回应道:“与黄泉之气无关,恐怕是与执明有关,这算狗屁的好消息。” 澹台定说道:“我需要你把他们都带出来。” 木青说道:“我能力有限。” 澹台定叹道:“它隐忍不发,应该是想要万无一失,你既是救人,也是在阻止它,不然大家都会死秘境里。” 木青咬牙启齿地问道:“那‘太易轮转之术’就这么强悍?” 澹台定说道:“等这些人都死在这里,它培养的蛊虫应该能够完成最后的净化,这很可能成为它的肉身,而届时,它极有可能突破圣王境巅峰。” 木青心中一震:“它已经是圣王境巅峰?” “是的。”澹台定感受到木青的情绪,笑着说道:“我虽然不认为它就是以前的执明,但它的灵身早已经完整,之所以躲着我,是因为灵身状态下的它不会是我的对手,但一旦拥有契合的肉身,它就有可能胜过我。” “……” “我怎么感觉你说这些话时还很轻松?”木青郁闷问道。 澹台定自然无比地说道:“我有很多发现,这些秘密藏在我心中很多年一直没办法告诉别人,突然说出来自然轻松。” 木青又问:“为什么是我?” 澹台定犹豫了一下,还是老实说道:“如果只是个人实力,那在我眼里,你跟秘境中这些年轻人都一样。但不一样的是,我确定你有另外的东西,让执明也忌惮的东西。” 木青知道他主动封印玄玉牌那段时间,让澹台定有了推测,适时说道:“你以为是什么东西?” 澹台定说道:“你在擂台上刻意隐藏的那些手段并不寻常,特别是那些秘术强大的共存能力,即使我已经是圣王境巅峰也自觉创造不出能够同时施展还毫无弊端的秘术。” “创造这些秘术的存在,境界应该在我之上。如果你出自十大家,那一切都说得过去,偏偏你没有,那么你的传承只能来自于那些伪神。” 木青注意到一个词语,“什么是伪神?” 澹台定给出的答案简单易懂:“如执明这般杀不死只能镇压的强大存在,他们的实力只在真正的神祇之下,只是被神明执掌的天道所排斥,但拥有的伟力,已经超脱修行者的范畴。” 木青若有所思,圣王境之上是仙皇境,或许只有四大神君这种真正有机会成就神帝位格的仙皇境,才能称为伪神。 不过木青更在意另外一件事情,好奇道:“您既然猜到了一些事情,为什么还放心我进入秘境?” 澹台定哈哈大笑:“为什么不放心,如果现在是你背后那位跟我交流,我会更放心。” 木青隐隐觉得自己找到一个关键,却始终无法准确地堪破,澹台定像是知道他在期待什么,主动说道:“实话实说,我很希望你背后那位能够出手相助。” 木青保持沉默。 澹台定继续说道:“对于这些被镇压的存在来说,它们想要突破某种桎梏,所需要的东西,只有与他们同等的存在才能弥补,如果我所料不差,这秘境中的玄晶就能起作用。” 听到澹台定的话,木青突然回忆起了很久之前孟章所说过的一句话,原话已经记不太清,但大概意思依旧很清楚,修行者越是向上攀登,就越会发现,修行就是一个相互吞噬的残酷游戏。 澹台定见木青沉默着没有回应他的请求,也不着急,甚至主动说道:“在此之前,你可能试着去收集一些玄晶,看我说得对不对。” 木青收起心思,认真说道:“我可以尽力去把冥音谷那些人带出来,但你得答应我。” 澹台定说道:“没问题,你的秘密我不会告诉其他人。” 木青摇头道:“不,如果真有你说得那种机会,助我一臂之力。” 这次换澹台定开始沉默。 木青笑道:“你不用马上答应我的条件,其实你应该扪心自问,你是更在乎修行界的安危,还是更在乎三岛上的这些人。” 澹台定颇为无奈地一笑,说道:“这件事还不着急,你先把面前的麻烦处理掉再说吧。” “嗯?” 半空中,木青突然顿住身形,不等他放开感知,一道纤细高挑的身影就从下方的一处山林中跃出,拦在了他的面前。 折芊芊视线落在木青袖口,微微蹙眉:“木青道友,丁少安的玄玉牌为什么在你身上?” 折芊芊一路寻找着道宗的弟子,其实最初发现木青长掠而来的身影时并不打算现身,但就在两人交逢时,她身上的元光镜却给出了指引,这才让她发现了不对劲。 木青看着面前这位道宗的大师姐,想起道宗那些弟子的惨状,难得压下敢去冥音谷的急切心思,拿出玄玉牌来说道:“我捡到这枚玄玉牌时,丁少安已经死了,他死在袁飞的手上。” “怎么可能?” 山林中传出一声轻呼。 木青视线落去,发现说话之人他还认识,便朝折云璃点了点头。 折云璃见被发现,干脆来到折芊芊身边,皱着眉对木青说道:“道宗严格禁止同门相残,更何况还是两位师兄。” 木青摇头道:“看来你们还没有遇到那些逃到第二层的人。” 这个时候微生露在一旁小声提醒道:“师兄,那些人都跟在我们后面呢。” 木青一愣,干脆回身朗声说道:“诸位,我一个人解释不清,有亲身经历袁飞之事的,可否现身,我保你们的安全。” 木青话音落下后,他身后那些山林中很快有了动静,而让拦路的折芊芊二女没有想到的是,率先出现的竟然就是道宗仅剩下的两位弟子。 他们早就被第一层的遭遇吓破了胆,见木青和折芊芊没有打起来,鼓足勇气才来到近前解释起事情的来龙去脉。 但听说是袁飞带着道宗弟子去打劫微生露她们,最后自食恶果,折云璃一张小脸涨得通红,而折芊芊也主动向跟在木青身后的微生露道歉:“微生道友,我道宗管教弟子无方,造成的伤害,等试炼结束定会补偿。” 微生露摇了摇头,人都已经死了,再谈补偿已经毫无意义,她并不想跟道宗的人多说一句。 木青见折芊芊再找到道宗两名弟子后,似乎没有了目标,眼神微微发亮,主动问道:“折师姐,你接下来打算去哪里?” 折芊芊摇了摇头:“我护他们周全,直到试炼结束就好。” 木青建议道:“我要去冥音谷救人,折师姐愿意出手相助吗?” 折芊芊闻言一愣,折云璃诧异道:“我和芊芊姐刚从那边过来,他们不是才进去不久吗,怎么就出事了?而且你怎么知道的?” “解释起来有些麻烦。”木青无奈道;“不过跟在澹台阳冰身边的人中应该有一个叫微生向文的,此人正是向武的哥哥,救出此人,也能缓和道宗与三岛的关系。” 折芊芊觉得木青说得不错,很快就答应下来。 木青很满意,他可是记得折芊芊身上带着某件宝物的,肯定是一个很大的助力。 木青又看向身后那些跟来的人,这些人便有些犹豫了,到最后,只有一人选择跟着木青去救人,而此人还是瀛洲岛的人,当初跟嬴青走散后,幸运地逃过了袁飞的杀害。 木青就要带着几人赶往冥音谷,远处突然传来一阵剑啸声。 木青听到这声音,下意识就头痛起来。 祝红岩踏剑而行,在她身边的则是陆曼青,两女老远就见到这里汇聚了一群人,在百丈外就放慢速度渐渐停了下来。 木青望着那个不时打量着他还和身边陆曼青说话的祝红岩,有些无语,主动问道:“你离那么远干什么?” 祝红岩听到木青的声音,便对身边的陆曼青说道:“是真的木青。” 陆曼青已经发现自己苦苦寻找的剑宗弟子就跟在木青身后,闻言噗呲一笑,率先靠了过去。 祝红岩来到近前,扫了折芊芊一眼,才对木青说道:“你们胜负如何?” 木青黑着脸道:“让你失望了,我们没有打起来。” 祝红岩因为祝灵的缘故对道宗的人一点好感都没有,闻言就要拔剑,木青摇头道:“你想替祝灵出气,找她做什么。” 祝红岩颔首道:“那袁飞在哪里?” 木青说道:“袁飞死了。” 祝红岩闻言诧异地和陆曼青对视一眼,疑惑道:“袁飞若是变成了怪物,根本就杀不死才对。” 木青挑眉。 看到木青这个欠揍的表情,祝红岩顿时不想问话了,倒是陆曼青期待起来,她这一路都思考解决怪物的办法,连忙问道:“你找到了什么办法?” 木青看了看陆曼青,又看了看祝红岩,想到身边还有一个折芊芊,忽然一乐,说道:“我有一套剑阵,可以交给你们,你们相互配合,应该能行。” 几女闻言,都有些期待地看向木青。 那知木青话音一转,指了指祝红岩身后,“先让我替祝灵压制一下毒性再说。” 祝红岩闻言,脸色柔和了许多,上前将背在身后的祝灵交给了木青。 而这个时候,一直在追着两女的嬴青和祝豪,也终于赶上了大部队。 有的人死了,但没有完全死……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一千一百零八章:慢慢深入 “滴答。” 一滴液体从倒坠的石柱上滴落,奇异的芬香立刻在这片地下空间弥漫开来。 叶韵屏气凝神,小心翼翼地穿过这片钟乳石林。 这是冥音谷的下层空间,她每前进几步,就能发现一些在外界很珍贵的宝物,就算是四周无处不是的钟乳石,也蕴含着极为精纯的灵气,是极佳的修行材料。 可惜,她搜寻良久,也没有寻找到一株曼珠沙华。 “不是,不是,这个也不是……” 叶韵每失望一次,表情就愈发沉重。 自从进入秘境,她的目标就只有一个,所以她没有在其他地方耽搁一丁点时间,到过的都是微生岚记载的曾出现过曼珠沙华的地方。 而在进入冥音谷之前,她已经搜寻了四处位置,全都无果。 冥音谷则是最后一处,也是最后的希望。 在看到视野尽头的湿润的石壁时,叶韵尤不死心,径直走到石壁面前,仔细观察起来。 她能进入这里,就是一次不愿意相信这里没有曼珠沙华的较真,但现在,任凭她如何试探,石壁都只是石壁。 这里就是冥音谷的地下尽头。 叶韵默默服下一个清毒丹,回忆起有关曼珠沙华的一切内容,关注的焦点从记载的位置转移到了另外一条信息上——曼珠沙华生长在最恶劣的地方。 冥音谷内充斥让人难以察觉的毒气,还有那时不时回荡在耳边的陌生低语,能够被神会记载并且标注名字,本就是最恶劣的地方,但叶韵回忆起了整个搜寻过程,却发现她忽略了一个重点,也是她能一直平安无事的原因: 不仅是冥音谷,在之前那几个地方,最大的危险也只是空气中的毒性。 黄泉之气呢?更准确一点,深渊裂缝呢? 难道是鸣泉秘境自主修复了被侵蚀的地方? 叶韵缓缓低头,看向脚下所立的地面,眼神渐渐坚定。 …… …… “这是岚真人炼制的清毒丹,进去之前,先服一颗。” 看着不远处被灰雾浓重的山谷口,木青停下脚步,拿出几枚丹药对身旁的三女说道。 祝红岩见木青掌心上有六颗丹药,伸手拿走一颗,“我们四人进去就行了。” 木青侧目道:“你们一人两颗颗,这清毒丹的药效只能维持一段时间,剩下的你们自己收好。” “你不早说!” 祝红岩白了他一眼,又多拿了一颗。 陆曼青在一旁饶有兴趣地看着两人互动,伸手大方地取走丹药颗。 折芊芊也取走了两颗丹药,却给了折云璃一颗,折云璃连忙拒绝,甚至有些生气:“芊芊姐,你是想要我跟你一起进去吗?” 折芊芊摇头道:“山谷外也有危险,有备无患。” 折云璃看了一眼一旁头来羡慕目光的两名道宗弟子,头疼道:“要么一人一颗,要么你自己拿着。“ 木青也注意了发生的情况,在他眼里,折云璃的为人处世其实更像一个大师姐,笑着对折芊芊说道:“折师姐无事,才能保道宗其他人平安。” 折芊芊蹙眉道:“但这些跟着我们过来的人怎么办?” 木青看向陆曼青,“无极剑宗的弟子能不能暂时听我安排。” 陆曼青点头道:“当然可以。” 木青走到一旁,把那两名弟子还有祝豪都喊了过去,似乎在传授什么东西,叮嘱了一番,才对众人说道:“我们进去后,外面以祝豪为首。如果遇到情况,靠着我传给他们的这套剑阵,自保无忧。” 虽然在木青眼里,祝豪的实力一般,但落到其他人眼里,祝豪好歹是登顶界望山的十人之一,众人对此都没有异议,甚至还隐隐松了口气。 反倒是自家人祝红岩对祝豪的实力有些怀疑,忍不住对木青传音道:“你那套化灵阵,连我们都才入门,祝豪能行吗?” “你是担心祝豪保护不了大家?”木青说道:“放心,我不会故意给他找麻烦,传给他们三人的是简化后的剑阵。” 祝红岩闻言松了口气,但很快就想到了什么,惊讶出声道:“这化灵剑阵真是你自创的?” 木青看着祝红岩,叹道:“原来你不相信我啊。” 祝红岩在木青的目光注视下有些不自在,偏过头去。 这一路过来,她们不时感叹这套剑阵在融于其它力量时的玄妙,所以起初木青说是自创,她并不相信,只是打算给这家伙一个面子,所以没有提出质疑。 但木青能够如此简单地又把简化后的剑阵教给祝豪他们,却足以证明这就是木青自创的剑阵,也只有自创的剑阵,才能够做到对剑阵如此彻底的熟悉。 祝红岩压下心头的感慨,又见木青去到折云璃面前,说起微生花和祝灵的事,连忙凑了过去。 等木青话音落下,祝红岩连忙问道:“你是说有种灵药能够解她们身上的毒?” “只是有可能。” 木青本就打算让祝红岩给她做免费苦力,见她主动问起,便拿出那张从微生岚笔札中撕下的纸,“这是‘曼珠沙华’的样子,真人提到的有可能出现这种灵药的地方就包含冥音谷。” 木青见祝红岩视线落在纸张上面一动不动,干脆把东西递给了她,“上面的信息我已经牢记在心,你拿着吧,若是你能找到曼珠沙华,就算不能解除灵她们身上的毒,只要你把这东西给我,我也会尽全力治好祝灵。” 木青和祝红岩的交流并没有瞒着其他人,陆曼青若有所思,问道:“这种灵药对你很重要吗?” 木青点点头,“很重要。我还不清楚进去后会发生什么,若是你们能找到这种灵药,我欠你们一份人情。” 陆曼青想到假扮木青的叶韵,隐隐猜到了什么,但光是木青主动承诺的人情,其实也经颇为难得,便默默点头,笑道:“如今我们同进同退,若是真有这种东西,自然会替你留意,也你用你欠什么人情。” “哎……” 折云璃看了一眼别人家的大师姐,又看了看自家的,折芊芊明显也有意帮着忙,却困囿于开口,折云璃心里一叹,对木青说道:“木青师兄,你就放心把小露和祝灵交给我,我一定会照看好她们。不过芊芊姐不会剑术,如果拖你们后腿,也请你们见谅。” 木青莫名一乐,陆曼青笑道:“云璃,你还不知道吧,剑阵的核心就是芊芊哦。” 木青见几女相处得已经颇为融洽,便说道:“我们进去吧。” 冥音谷内。 东方啸天等人在澹台阳冰的带领下进入了冥音谷深处,因为这一路走来都平安无事,众人紧绷的心弦也松缓了一些。 东方啸天鼻尖轻动,认真吸了吸,有些陶醉地说道:“阳冰,你之前说得恐怖,其实这里哪有什么危险?连空气都这么好闻。” 澹台阳冰脚步一顿,转头就见到东方家这些家伙仰头猛吸的一幕,脸皮抽搐道:“是很好闻,但我们是在人家的尸体里,好闻往往意味着有毒,甚至是剧毒。” 东方啸天表情有些难看,果然见到除了他们东方家的三人,其他人都用上了龟息法门,尽量减少换气的次数。 澹台阳冰其实颇为不解,他看了一眼跟在东方啸天身后行动无碍的两人,说道:“啸天,这里的毒性会慢慢积存在体内,不可大意。” 东方啸天“嘿”地一笑:“多谢关心。其实我们纯粹武夫最恼火这些毒气,不过在进入秘境之前,我们一人服下了一颗渡厄丹。” “原来你们早有准备。” 澹台阳冰无奈一笑,渡厄丹是修行界解毒一类的圣药,极为珍稀,看似大大咧咧的有些犯蠢的东方家其实一开始就很小心。 想到这里,众人重新提高了警惕,有就在此时,东方啸天扫向四周的目光突然定格在他的左前方。 他没有犹豫,“唰”地一下冲了过去。 “哈哈,先取先得!” 东方啸天抱着一块脑袋大小的深蓝色水晶,从其上扩散开的气息,沧桑玄妙,正是玄晶无疑。 澹台阳冰看到这块玄晶也是一喜,“这块玄晶的品质很不错。” 众人齐齐朝东方啸天那里冲去,只可惜,那里就只有会这么一颗玄晶。 东方啸天感受到众人火热的视线,将手中的玄晶递给澹台阳冰,“你了解最多,看看咋样。” 澹台阳冰笑着摆摆手,对众人说道:“其实也可以简单地把玄晶当做灵石,一般来说,颜色越深,灵晶的品质越好。” 一直显得沉默的苏无名突然问道:“沧海长老拿出的那块玄晶,与这块相比,除了颜色深邃之外,似乎还外显了异象。” 澹台阳冰摇头道:“那种极品玄晶,是因为杂糅了位格碎片的原因,与啸天手中的玄晶甚至是两种东西。” “嘿,有总比没有强。” 东方啸天当着众人的面将玄晶收进了玄玉牌中,而他的玄玉牌颜色也似乎更加深邃了一下。 发现这种变化,众人一直压抑的心情一下活跃起来。 澹台阳冰见大家都有散开来各自搜寻的意思,叹道:“诸位,我只有一句,遇到危险,请立刻发声,而若是发现你我与此时相比有了异样,也请多留一份心眼,不要轻易相信别人。” 本来就要离开的众人见澹台阳冰说得如此郑重,不免有些奇怪,东方啸天纳闷道:“连你也不能相信吗?” 澹台阳冰点点头,叹道:“鸣泉秘境中最危险的是人。” 有的人死了,但没有完全死……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一千一百零九章:人脸蜥蜴 冥音谷内,分散寻宝的众人各有收获,而运气似乎特别眷顾东方家的人。 东方啸天带领着同伴误打误撞走进了一条地下通道,在前行不久后,视野豁然开朗。 这是一处开阔的地下空间,入目可见各种珍贵宝物,而在视线尽头,一块块拳头大小却颜色深邃的玄晶如繁星般点缀在石壁间。 “嘶——” 同伴倒吸一口凉气,“大哥,我没看错吧。” 东方啸天脸上满是喜色,下意识朝前走去,但在踏出一步后便马上停了下来,谨慎地打量起四周。 另一位同伴是幸运登上界望山顶的东方才俊,见东方啸天不动,有些着急:“大哥,说不定已经有人发现了这条地下通道,我们得快点。” 东方啸天皱眉道:“你们不觉得奇怪吗?我们运气太好了,我总觉得背后有人……” “哎大哥你是被澹台阳冰吓到了。”东方才俊不以为然,“运气好说明这就是我们的机缘。” 东方才俊说着便朝玄晶走去,东方啸天本想阻止,但见到对方眼里的炙热,还是没有出声。 “大哥……”他身边的东方坚成,也有些心动。 东方啸天摇了摇头,“让他一个人过去,遇到危险我还能救。” 东方才俊听到身后的对话心中微暖,加快了脚步,很快就走到几块玄晶面前,他先是仔细地检查了有没有陷进,才开始去取玄晶,最后在东方啸天紧张的注视下,他轻松顺利地将玄晶收进了玄玉牌之中。 “哈哈,没危险!” 东方才俊等待片刻,笑着说道,说完便转身继续收集起玄晶。 玄晶对于现在这个境界的他们来说用处不大,但只要成功带出去,能够置换的修行资源却是难以想象的。m. 见东方才俊没有危险,东方啸天二人也不再犹豫,靠了过去。 这样收获的画面不只一处,进入冥音谷的众人在分散开后,或是发现了一条地下通道,或是走进了一处神秘山洞,他们一边感叹着自身的机缘,一边愉快地收集起宝物。 唯有一处的画面有所不同。 蓬莱岛三人穿梭在冥音谷的更深处,澹台阳冰对身边那些时不时出现的机缘视而不见,一路前行,但视线中出现一片白雾时,才停下脚步。 “应该就是这里了。”澹台阳冰眼神复杂地看着前方的白雾。 这片白雾与笼罩山谷大部分区域的灰雾泾渭分明,能够出现在山谷深处,已经透着一股神秘。 同行的伙伴已经提前知道了此行的目的,有些伤感道:“上一次试炼,很多人都死在了这里。” 澹台阳冰说道:“虽然有其他人分担视线,但我们的动作得快。” “嗯!” 澹台阳冰一马当先,率先冲进白雾笼罩之中。 “呜~” 刚一进入,一道尖厉的嚎叫声便冲进了澹台阳冰的识海。 他连忙稳住心神,但他身后的同伴明显没有完全做好准备,一番忙乱好才勉强稳住心神。 澹台阳冰皱眉道:“冥音谷腹地的邪音更强了,你们记住,监督彼此,每隔一刻钟就服下一枚清神丹。若是对方行为怪异,立刻退出此地。” 两人一脸决绝地说道:“我们进入这里,就做好了送死的心里准备。” 澹台阳冰面无表情地说道:“不要做没有价值的牺牲,大长老怀疑守灵选择的祭坛就在这里,我们的目标是充当他老人家的眼睛。” 两人郑重应下,默默用秘法催动玄玉牌,在感受到有一道视线落在身上后,心中微定,选择了一个方向离开。 澹台阳冰站在原地,默默地目送着同伴们的背影被雾气吞噬,心里突然想起了岛主的警告——当你的同伴离开你的视线后,再次见面,或许便是敌人。 澹台阳冰希望运气能够落在他们这一方,默默转身。 在用特殊的秘法催动玄玉牌后,澹台定的声音在他的识海中响起:“木青已经带着人进入冥音谷。” 澹台阳冰不解道:“您就如此看好他?” 澹台定说道:“守灵已经与他有过一次交流,他不仅平安无事,还借着守灵的力量成功突破。这样的人,比你们更适合被守灵视作主祭。” “反正大家都会死在这里。”澹台阳冰不以为意,很多事情,是他在进入秘境后,才知道的,而其中就包括了神会或者说澹台定的目的。 残忍一点的说法便是,他们这些人都是澹台定主动送给守灵的祭品,这是守灵的机会,同样也是澹台定的机会。 守灵想要完成灵身与肉身的融合,最大的敌人其实是天道,只要成功找到它的祭坛,让它暴露在真实的天道下,那么澹台定有九成的把握灭掉守灵。 澹台阳冰在心里默默想着这些,忍不住问道:“就算木青真有本事,那也与您的计划违背了吧。” 澹台定是要在守灵最虚弱的时候给其致命一击,达到一劳永逸的目的,而若是让他们这些祭品从守灵的口中逃脱,那么守灵很可能继续蛰伏,那才是最大的麻烦。 澹台阳冰见澹台定沉默,难得生起对这位一直很尊敬的长者的怨怼,“我父亲死在了这里,三岛那么多人死在了这里,现在,只是轮到了我们,只要能够终结这样的厄难,一切都是值得的。” “哎……” 一声叹息。 澹台定说道:“如果既能少死一些人,又能达到目的,为什么不尝试呢?” 事关木青的秘密,澹台定没有告诉澹台家这位优秀的后辈,主动设下陷进,让执明进入蜕变,是因为天道对执明有压胜的作用,而现在,澹台定有些惊喜地发现,或许用不上天道。 其实在木青提出希望他助一臂之力时,澹台定是很高兴的,之所以没有立刻答应,也是因为他十分清楚这是在与虎为谋。 他想要借助木青背后的力量来镇压抹杀执明,却也是在释放另外一头恐怖的猛兽。 到底是修行界的安危重要,还是他三岛这些年轻人的性命重要? 澹台定本来还没有下定决心,但当看到他们打算主动牺牲的勇气时,已经没有了犹豫。 “你们的目的有变,神会不需要你们去找到它的祭坛,把自己当做跟其他人一样的寻宝之人,保住自己的命。” 澹台定严肃说道。 纵使心里还有不少疑问,澹台阳冰也只能答应下来。 突然一道惨叫声在不远处响起,澹台阳冰心中一紧:“是思聪。” 澹台阳冰没有任何犹豫,朝惨叫声传来的方向冲去,正疑惑澹台定怎么沉默起来,就听到澹台定郁声道:“记住,你父亲已经死了。” “嗯?” 澹台阳冰心中满是不解,速度却没有丝毫减慢,等到身前的雾气分开,一幕荒诞的景象突兀至极地出现在了他的眼前。 “!” 澹台阳冰睁圆了眼睛。 他的同伴澹台思聪胸口被洞穿,已经倒在了地上,眼看就要没有了生息,出手的人就光明正大地站在一旁,朝他望来。 这人的容貌很年轻,看起来跟他一样只有二十几岁,最关键的是,对方的五官与他有着七八分相似。 压抑的沉默和难掩的恐慌在澹台阳冰心中蔓延。 对方却率先开口了:“你身上有我的血脉气息,你是阳冰?” 澹台阳冰嘴角一抖,上一次秘境试炼他才三岁,记忆中父亲的模样早已经模糊,但结合刚才澹台定的提醒,他已经确定眼前这个男人的身份。 澹台阳冰眼神复杂地看着对方,激动、痛苦……种种情绪在澹台思聪彻底没有气息时化作了彻底的愤怒:“你是谁?!” 那人怜悯地看着澹台阳冰,抬起一张微微苍发白的脸,闭眼问道:“现在的蓬莱岛岛主是谁?” 澹台阳冰默不作声。 那人自嘲说道:“当年我们三人来到这里,明明可以一起离开,但澹台飞雨却背叛了我们,现在他应该是蓬莱岛的岛主吧。” 澹台阳冰脸色有些难看。 那人继续说道:“我后来才知道,那些能够离开秘境的人,早已经与神君定下道契,偏偏当初还以为大家都是为了同一个目标而努力。” 澹台阳冰的心神瞬间失守。 那人不知不觉间已经快要接近澹台阳冰。 就在这时,一道金光从澹台阳冰胸口飞出,击退了对方,一道虚幻的身影挡在了澹台阳冰的身前。 “大长老!” 澹台阳冰瞬间清醒过来。 澹台定侧过身体,声音漠然至极:“你睁大眼睛看看,他是谁。” 澹台阳冰连忙朝前看去,只见那个与他父亲样貌一般无二的人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头怪物,一头站立着的长着一张人脸的蜥蜴。 蜥蜴怪一双竖瞳阴冷警惕地盯着澹台定的虚影,从喉咙你发出嘶哑至极的笑声:“大长老,你害我们过得好惨啊!我们现在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都是你造成的。” 澹台定默然站立,思绪似乎飘到了远处。 澹台阳冰发现了怪异之处:“我们?” 蜥蜴怪目光复杂地看向澹台阳冰,它的脸竟然开始变幻起来,时而变成他父亲的模样,时而变成澹台思聪亲人的模样。 澹台阳冰恐惧地后退了一步,这头怪物的体内竟然融合了不同的人,难怪澹台思聪会被近距离击中胸口。 “这些怪物还保留着部分原主的记忆,但终究不会是原主,不然思聪也不会死在它的手上。” 蜥蜴怪闻言回头看了一眼澹台思聪的尸体,突然怪笑起来:“我是在帮这孩子,他会拥有另外一副强大的身体,不像其他人只会成为神君的口粮。” 澹台定没有理会怪物的说辞,而是回头看向澹台阳冰。 澹台阳冰的眼神重新坚定,沉声道:“我知道该做什么。” 有的人死了,但没有完全死……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一千一百一十章:心态变化 冥音谷内除了笼罩不散的灰雾,还有耳边时刻响起的低吟。 木青每一步都走得很小心,进来这么久,他们还没有遇到一个人,除了偶尔发现的痕迹能证明在不久前有人经过,四周寂静得可怕。 木青想要联系澹台定了解情况,遗憾的是自从进入冥音谷,玄玉牌就被此地压制,无法再催动。 如此再前行一段距离后,木青一行四人默契地停了下来。 折芊芊沉声道:“我亲眼见到他们进入了冥音谷,而且一路过来留下的痕迹都在证明他们还没有离开这里。” 木青拿出玄玉牌,问道:“你们能催动玄玉牌吗?” 三女皆是摇头,有些着急道:“他们恐怕已经遇到了危险。” 木青其实比她们都更着急,因为叶韵才是最早进入冥音谷的人,但现在他所遭遇的都在告诉他,有人故意把他们放置在了事件之外。 木青猜测道:“我们可能进入了别人设置的阵法之中。” 祝红岩皱眉道:“别人?” 木青点头:“那些怪物本就保留了一部分属于人的记忆,一些进化程度高的存在,有设置阵法的能力并不奇怪。” 木青说着便盘膝坐下,主动说道:“我要放开神识,你们替我护法。” 三女点头,以品字形站位将木青护在中央。 “嗡。” 只听到一声剑鸣,一道金色的剑影从木青眉心射向半空,又在半空分出四道,分别掠向四个方向。 很快灰雾深处便响起了剧烈的碰撞声和奇怪的闷哼声。 祝红岩双目微亮,就想要冲进灰雾中了结作怪的东西,但扫见坐在原地一脸严肃的木青,最后还是老老实实地站在原地。 片刻后,三道剑影回转,木青起身朝左手边掠去,三女见状连忙跟上。 木青快速说道:“设置阵法的有四头怪物,三头暂时失去行动能力,一头逃脱。” 木青前冲的身形突然顿住,他的脸色有些发青,祝红岩立刻看出来说道:“你已经中毒了。” “没事。”木青强行炼化了侵入识海的毒性,在决定破阵时他就有了这个心里准备,“不是特殊的精神烙印,能够炼化。” 木青强忍着识海中的不适继续追击,很快便追上那道在灰雾中快速穿梭的身影。 这是一头浑身赤红的蜥蜴怪物,此刻正四脚着地,以极快的速度冲向一处山洞洞口。 木青正要出手留下这头怪物,身后一股炙意大盛,他连忙偏过身体,一道携带着金色火焰的长剑划破长空,准确无误地击中了目标,从蜥蜴怪的后颈刺进下颌穿出,将其钉在了地上。 “呀!” 蜥蜴怪凄厉地惨叫着,四肢疯狂摆动试图挣脱困境,却被金帝焚天炎强行压制在了原地。 木青回头,祝红岩见他看来,微微挑眉,似乎在问她这一剑如何。 木青无奈地收回目光,在距离蜥蜴怪几步外停了下来,而让他没想到的是,这头蜥蜴怪竟然在此时口吐人言:“你们都会死在这里!放了我,我也放了你们。” 木青压下心头的惊讶,看向蜥蜴怪的头部,这蜥蜴怪竟然长着一张人脸,不过木青并不认识,便转头看向身边的三女,“它是谁?” 三女都皱起了眉,强忍着心中的不适,摇了摇头。 木青来到蜥蜴怪的面前,见这头怪物在金帝焚天焰的侵蚀下越来越虚弱,伸出手去拔出了祝红岩的剑,这一幕让一旁的陆曼青和折芊芊都目光微动。 祝红岩身上的这股异火,连她们都感觉到了危险,但木青却无视了异火的伤害,直接将依然缭绕着异火的长剑握在了手中。 那头怪物一得解脱就想开溜,却因为被木青用剑指着,不得不待在原地,声音里甚至有些委屈:“我只是用阵法困住了你们,对比其它人的遭遇,我这是在保护你们!” 木青近看之下,忽然觉得蜥蜴怪的这张人脸目清眉秀,连忙打住这种恐怖的想法,轻咳道:“我不杀你,但你得告诉我你是谁,又是谁叫你做这些的。” “是澹台文瑞叫我做的。”蜥蜴怪很轻松地就给出了一个名字。 木青并不知道澹台文瑞是谁,但还是点了点头,继续问道:“那你是谁,认识澹台飞雨吗?” “飞雨大哥?”蜥蜴怪声音一顿,突然不说话了。 木青问到这里,暂时确定这头蜥蜴怪应该是上一次参加试炼的人,心中一叹,主动问道:“冥音谷内有多少你这样的……人?” 蜥蜴怪沉默片刻,说道:“大家都在这里。” 木青表情一僵,回头看向三女,发现三女的站姿都紧绷了起来,显然被蜥蜴怪的这个回答给震惊到了。 如果那些进化的怪物都在这里,那么这个地方为何这么安静? 木青语速快了不少,凝声道:“你能不能感应到他们?” 蜥蜴怪不说话了。 木青双眉微挑,将手中剑抵在它的脑袋上,肃声道:“很多人都进入了冥音谷,我们是在救人!” 蜥蜴怪问道:“三岛的人来了多少?” 木青回道:“一共十人,已经死了一个。” 蜥蜴怪的声音重新流畅起来:“只有九个人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 木青手腕微沉,就要一剑刺进此怪的脑袋,但想到这怪物生前其实也是三岛上的人,心里一软,警告道:“我跟其他人不同,我有能力让你无法再次复生。” 蜥蜴怪闻言下意识扬起了脖子,木青有些恼火地抬高了一截手腕,便见到这头蜥蜴怪用一种期待的目光看着他。 木青顿时明白了它的意思。 本来还觉得木青有些婆婆妈妈的祝红岩,在见到蜥蜴怪突然故意送死的一幕后,主动上前,夺走了木青手中的长剑。 木青就要出声阻止,却发现祝红岩并没有痛下杀手,而是绷着脸走到了一旁。 木青看向另外两女,她们也都转过头去望向别处,似乎在告诉他,要不要杀这头怪物随你。 木青转身就走,三女立刻跟上,只留下了一头满眼茫然的蜥蜴怪还待在原地。 木青郁闷道:“如果我是三岛上的人,我根本无法想象该怎么对付这些怪物。” “所以你不是,我们也不是。”陆曼青难得说道。 折芊芊皱眉道:“难道神会是考虑到了这一点,才会让我们这些外人参加试炼。” 几人的心情突然有些沉重。 祝红岩看着走得很快的木青,实在没忍住,问道:“我一直以为这些怪物只是保留一部分生前的记忆。” 木青闷声道:“难道不是吗?” “不是。“祝红岩突然很严肃地说道:“有的怪物完全泯灭了人性,而有的……它们拥有属于人的记忆,甚至有可能还是完整的记忆,它们依旧觉得自己是人,会因为现在的样子而主动寻死,这样的存在,还算是怪物吗?” 木青老实说道:“我不清楚。我只知道对我造成威胁的,不管是怪物还是人,我都能没有一丝负担地出手,之所以没有杀它,也只是因为确实如它所说,它并没有伤害我们。” 木青其实还有一点发现没说——他发现那张脸竟然与微生露有几分相似,也许对方还是微生露的亲人。 木青再次催动玄玉牌,发现还是联系不上澹台定,脸色有些难看,澹台定太狠了,他明知道这些怪物的存在,还让微生露这些人参加秘境的试炼,这到底是锻炼还是变态的折磨? 如果那老家伙在这里,木青绝对会破口大骂。 一旁突然响起浓雾被拨开的窸窣声,木青立刻看去,正好捕捉道一头熟悉的红色影子掠向浓雾深处。 “它刚才不是这个方向。”祝红岩说道。 木青沉默片刻,主动跟了上去。 似乎是建立起默契一般,在浓雾中穿行的四人,每当失去方向时,总能看到一道掠过的红色倩影。 虽然也知道前方很可能会是一个陷阱,但四人却都沉默地选择继续跟了上去。 很快,那头蜥蜴怪停了下来,不再前行,在它身前,是一条隐蔽至极的地下通道。 蜥蜴怪不打算进去,转头离开,木青站在通道入口,突然说道:“我叫木青,道侣是瀛洲岛上的人。” 蜥蜴怪的速度突然变快,消失在了浓雾之中,就在木青几人情绪莫名时,有声音传来:“我叫微生菱。” “微生菱……” 木青默默念着这个名字,对来到身边的祝红岩说道:“看来你的判断是对的。” 祝红岩望着他,目光少有地带着几分期待:“也许他们没有死,只是中毒更深,你能救他们吗?” 木青轻叹一口气:“你把我当成谁了?我还没这个本事。” “嗯。”听木青这么说,祝红岩双眉微扬,轻轻点了点头。 而就在此时,一阵破风声正从通道内传了出来。 木青眼神一凝,站到了祝红岩身前,下一刻,一道庞大的身影便撞进了视野之中。 木青目光微震,这道身影极其高大,却浑身浸透着血水,木青的视线落在对方扭曲紧绷的脸上,愣怔了片刻才认出是东方啸天。 通道内的亡命狂奔的东方啸天正庆幸自己摆脱了通道内那些永远杀不死的怪物,抬头便见到了堵在出口处的几道身影,因为视线被血水模糊,还以为自己走进了绝境,怒吼一声,双臂交叉,在身前凝聚起一层土黄色的盾牌,悍勇决绝地冲向了木青。 有的人死了,但没有完全死……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一千一百一十一章:再次相遇 “后退!” 通道外,木青一声提醒,身旁的三女不约而同地往后散开,通道内的东方啸天已经发狂地冲上了上来,木青目光一沉,一只脚后撤一步,双臂交叉在前,身体微微前倾。 他竟然打算与这种状态下的东方啸天硬撼! 祝红岩看到这一幕,手腕一转,持剑在手,另外两女同样做好了准备,打算随时出手。显然,尽管十分认可木青的能力,但在她们眼中,与专修肉身的纯粹武夫如此比拼身体强度,木青并不占据优势。 “嘭。” 一道沉闷至极的撞击声在场间响起,三女只见到木青在与东方啸天相撞的一瞬,便被撼动,而后不受控制地往后狂退,双脚甚至陷进了地面,连忙就要出手相助,却听到木青说道:“等等,他还是东方啸天。“ 就在她们一愣神的功夫,木青已经停了下来。 东方啸天凝聚在身前的罡气盾牌还在,木青的双手硬生生地插进盾牌之中,将其双手扣住,是不是闪烁出一道璀璨的雷芒。 东方啸天的咆哮声夹杂在雷芒中,震人耳膜,嘴里仍在喊道:“你们这些怪物给我去死!” 祝红岩看不下去了,心念一动,一道剑啸声在东方啸天耳边炸开,才让这家伙清醒过来。 “咦……是红岩小姐。” 东方啸天看到场边的祝红岩立刻收手,呆呆地站在原地。 木青吐出一口浊气,他的双臂被撞得有些发麻,东方家族的人在肉身上的打磨可要比古家那些靠着血脉净化的人强悍不少。 他等东方啸天看过来,便问道:“里面还有哪些人?” 东方啸天闻言表情有些痛苦,“没了,才俊他们都被那些怪物撕碎了。”33 木青正要问问那些怪物的特征,一声嗜血的咆哮猛然从通道内传出,木青转头看去,一头浑身漆黑的蜥蜴怪正阴冷地盯着几人,但它似乎感受到了木青几人的强悍,并没有马上冲出来,而它身后还有动静,显然是在等待同伴。 “就是这种怪物!”东方啸天嘶声道:“这些怪物根本杀不绝,我记得很清楚,明明杀死了它们,它们却又重新活了过来。。” 东方啸天一边说着一边看着几人,见木青他们一脸平静,诧异道:“你们知道这种怪物?” 木青想了想,回答道:“知道一些。这些怪物确实很难真正杀死。不过这种样子的怪物,化凡初期就是它们的极限。” “这种实力确实还能对付。”东方啸天苦涩着脸:“但它们复活后,实力不会减退,而我们不一样,我们会累的。而且我还发现,它们在死亡后,率先复活的怪物还会吞噬同伴的尸体,以此增强自己的实力。” 祝红岩听到这里,说道:“我想试试剑阵的威力。” 陆曼青和折芊芊也有些意动。 木青轻轻点头,好像叮嘱两句叫她们小心,三女就已经冲向了怪物。 东方啸天发现三女隐隐以木青为首,有些着急地对木青说道:“你们既然知道这种怪物,为什么还要白白消耗体力,当务之急是立刻离开这个鬼地方。” 木青想到东方家以后也许会是朱雀城的大客户,便诚声道:“她们练习了一套组合剑法,能够彻底炼化这些怪物,不用担心。另外,我们是接受了大长老传递的信息,带大家一起离开这里。” 似乎是为了印证木青的话,很快,三女就一脸轻松地平安归来,祝红岩将两枚玄玉牌扔给有些目瞪口呆的东方啸天,“你的同伴确实死了,连变成怪物的可能性都没有,这是他们留下的东西。” 东方啸天还在想什么叫“变成怪物的可能性”,另一边木青好奇三女第一次配合的效果,问道:“剑阵运转有问题没有?” 祝红岩表情有些古怪,看了折芊芊一眼,说道:“用元光镜作为剑阵中枢确实可行,就是……” 祝红岩话音未完,不远处那条通道轰然倒塌,那个本就隐蔽的入口更是在众人的眼皮子底下被堵上。 “……” “看来效果很好。”木青轻叹了一口气,说道。 陆曼青建议道:“威力让人意外,不过我听说催动元光镜对主人也有一点程度的反噬,不到万不得已,还是由我和红岩主阵吧。芊芊,红岩,你们觉得怎样?” 祝红岩自然没有意见,折芊芊心里微暖,笑着点点头。 回过神来的东方啸天正好看见三女气氛融洽的一幕,心里感慨这几人何时关系如此好,走到木青面前,将的两枚玄玉牌交给了木青,“我看了看,玄玉牌上面的精神烙印已经消散,里面的东西,你们几个分了吧。” “是玄晶?”木青猜到了玄玉牌里的东西,大方地接过,神识往内一扫,表情微怔。 祝红岩问道:“怎么了?” 木青看向东方啸天,“这里面的玄晶有很多。” 东方啸天叹了一口气,“富贵险中求,如果没有那群怪物,只有富贵多好,我现在才理解这句话。” 两枚玄玉牌内的玄晶有一百多枚,木青准备平分,三女却齐齐拒绝。 在她们看来,木青那套剑阵的价值在秘境中更大,东方啸天不知道这层关系,见三女齐齐决绝,忽然想到当初东方阔一边打他,一边让他好好向木青学学,突然就上了心。 能让三位极其出色的女子都这样对待,木青身上可能真有什么过人的地方吧。 所以在木青问他接下来怎么打算时,东方啸天在收捡了同伴的遗物后,便加入了木青的队伍。 木青几人再次在冥音谷的浓雾中穿梭,不知道是不是多出了一个人的缘故,微生菱没有再次出现。 领路的人换成了东方啸天。 如此前行很长一段距离后,东方啸天这个领路之人率先不自信起来,奇怪道:“我记得澹台阳冰他们就是往这个方向去的啊,这冥音谷怎么突然变得这么大。” 因为出了微生菱那件事,木青几人一致决定,先找到一个了解三岛过去的本地人再说,才有了东方啸天带路。 但看样子,东方啸天也享受到了和木青他们一样的待遇。 祝红岩皱眉道:“似乎依旧有阵法的痕迹。” 木青望着身前缓缓蠕动的灰雾,说道:“在这样的环境里,弄几个迷阵很容易。” 木青打算故技重施,不过还没等他盘膝坐下,左前方突然有隐约的动静传了过来。 陆曼青双眉微蹙:“是剑音。” 她一马当先地朝声音源头冲去,木青几人连忙跟上。 半柱香后,几人来到一片树林外,剑啸声正清晰地从树林中传出。 木青在树林边缘发现了几截残肢,凑近看了下,眉头微皱:“是林家的人,那里面应该是林修。” 陆曼青松了口气,“既然来了,还是先救人吧。” 她说完又下意识地看向木青。 木青感受到她的视线,转头看去,发现不仅是她,就连祝红岩和折芊芊都在看着他,眼神莫名。 她们可是都知道木青和林修的过节的,其实也很好奇林家那位大小姐…… 木青脸皮一抖,有气无力地说道:“我是挺讨厌那家伙的,但也不至于不救人,走吧。” 木青为了表示自己没有多余的心思,主动闯进了树林,有打斗的动静指引,几人很快就靠近了战场边缘。 让木青吃惊的是,战场上不仅有林修还有苏无名,而被两人围攻的对象,他也认识——正是微生菱。 “住手!” 陆曼青见微生菱在两人的剑下险象环生,立马冲了出去。 苏无名听到师姐的声音,立刻停止攻击,倒是林修的攻势不减,凝聚出一道夹带着雷霆的剑气轰向了微生菱。 陆曼青目光一变就要出手,一道身影却赶在她的前面,站在微生菱的面前,抬头挡下了那道威势不凡的剑气。 林修面色猛地一变,至从和木青一战后,他的剑道精进不少,来人竟然能够突手接下他这一剑,实力恐怕极为强悍,但下一刻,他就看清了挡在那条赤红色蜥蜴怪面前的人是谁…… “木青?!” 林修眉头猛地一皱,见木青将后背留给怪物,正面对着自己,沉声道:“这怪物杀死了我林家两位子弟,你要救它?” 木青出口的话一愣,难道微生菱真杀林家的人,微生菱却突然脆声道:“你在放屁,我只是路过这里,根本就没有杀人!” 木青转头看向微生菱,微生菱知道是他,便待在了原地,低着头无奈地解释道:“我远远地躲着他们,却还是被他们追上,最后还被他们诬陷杀了人。” 林修皱眉道:“我亲眼所见,一头蜥蜴怪从树后偷袭了我的同伴。” 微生菱闻言更生气了:“那你找蜥蜴怪好了!找我干嘛?” “师姐。”苏无名见到陆曼青看向他,木讷喊道。 陆曼青见他没有受伤,微微一笑:“你和林修待在一起吗?” “嗯。”苏无名点头。 陆曼青问道:“那你看清是谁杀了林家之人?” 苏无名闻言,仔细地打量起躲在木青身后的微生菱,摇头道:“不是她。那头蜥蜴怪浑身漆黑,并且没有她这么……怪。” 确实很快,一头蜥蜴却长了张人脸,而且通体赤红。 木青隐隐猜到了林修的目的,抬头似笑非笑地问道:“冤有头债有主,你若是想要给自家人报仇,那就赶快去追真正的凶手吧。” 林修目光深沉地望着木青和蜥蜴怪站在一起的一幕,他其实正是发现了这头蜥蜴怪似乎拥有真正的灵智,才想着先擒下对方搞清楚这些怪物的来历。 林修有些想留下,看了苏无名一眼,但至从陆曼青来了后,苏无名的眼里就只有了陆曼青,而起他人又明显跟木青是一个态度,最后只好硬邦邦地说道:“那我先走了。” 林修转身离开,却被木青留住:“等等。” 林修顿时警惕起来:“你要做什么?” “放心。”木青拿出一瓶丹药扔给了他,“这是万花谷产的解毒丹,有胜于无,下次遇到怪物,不用应战,杀死它们后,它们也会复活。” 林修心中很是疑惑,但碍于面子,却没有再问,接过丹药便离开了这里。 众人落向地面,微生菱见东方啸天和苏无名面色不善地打量着她,有心离开。 祝红岩侧目看了东方啸天一眼,“我们能找到你,就是微生菱带的路,你应该谢谢她。” 东方啸天微怔,有些别扭:“她和那些怪物难道不一样吗?” 木青叹了一口气,见苏无名也好奇地望了过来,便言简意赅地说起了这一路上的发现。 让木青有些意外的是,微生菱还用无比认真的语气主动讲起了她和那些怪物的区别:“它们彻底泯灭了人性,能够做到吞噬同类强大自身,而我拥有完整的记忆和人格,我不认为我是怪物。” 说出最后一句话,微生菱突然小心翼翼地望向木青,木青对她笑道:“我知道你中了毒,其实我有两位同伴也中了毒,我们正在找解毒的办法。” 微生菱闻言目光黯然:“没用的,大家都在悄悄寻找解脱的办法,但一直没有成功。” “也包括澹台文瑞吗?”木青突然问道。 微生菱摇头道:“文瑞大哥跟我们不一样。” 木青尽量不然自己表现得过于好奇,问道:“为什么?” 微生菱说道:“文瑞大哥接受了现在的样子,它在替神君做事,其实,我能不被那些怪物伤害,也是因为他的保护。为此,他甚至主动接纳了其他寻死的人。” 祝红岩问道:“这个澹台文瑞和澹台阳冰有关系么?” 微生菱愣了愣,瞪大眼睛看向祝红岩,祝红岩有些尴尬,她只是随便问问的,但让她没想到的是,微生菱在认真回忆片刻后,还真点了点头:“参加试炼时,文瑞大哥的孩子好像已经三岁了,似乎就叫阳冰。” 木青和祝红岩忽视一眼,对微生菱说道:“能带我们去见见他吗?” 有的人死了,但没有完全死……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一千一百一十二章:设下陷阱 木青提出去见澹台文瑞的请求后,微生菱便低着头完全沉默下来,想要表达的态度显而易见。 东方啸天已经了解了事情始末,见这里的局面始终打不开,有些着急:“我看澹台阳冰直接往最深处而去,就是想要找到他爹。” 微生菱这才说道:“不可能,他根本不知道文瑞大哥还活着。” 东方啸天没有纠结这个问题,沉声道:“如果他们父子相见会怎样?” 微生菱目光微怔。 木青轻叹一声,说道:“你不想带我们去见他,是因为你知道澹台文瑞跟你不一样对吗?他会攻击我们。” 微生菱反问道:“你能答应我不让你身边这些人攻击他吗?” 木青老实地说道:“如果他对我们没有敌意的话,我可以答应你。” 微生菱看向木青的目光变得陌生了一些,“我能在被你们抓住时,轻而易举地就说出文瑞大哥的名字,不是因为讨厌他,相反,是因为知道是谁在小心翼翼地保护着我这种两边都不讨好的怪物。” “他现在是神君的手下,你们之间不可能有缓和的空间。” 木青站在原地,一时无言以对。因为微生菱和微生露相似的眉眼,他一直把对方也当做一个小女孩,但对方只是被保护得很好,保留了纯真,并不代表她什么都不懂。 微生菱见木青沉默,主动建议道:“你带着身边这些人离开冥音谷吧,冥音谷要比你们现在知道的还要危险。” 木青闷声道:“那你呢?还有那些跟你一样的人呢?” 微生菱摇头道:“神君允许我保留这些思考,何尝不是对文瑞大哥的警告,你也有想要保护的人吧,如果对方在你苦苦支撑时,背叛了你,那你会多难过?” 木青目光微沉,执明除了给出了一条怪物的进化方向,还用微生菱这些人死死地控制着替它做事的其他人,这种御下的方式看似容易培养出叛徒,但只要它始终拥有碾压的实力,反而让任何人都不敢轻易跨过雷池。 所以即使微生菱知道木青想要帮助她摆脱如今的困境,依旧甘愿停在原地。 她们任何一个人的背叛,首先受到伤害的都是在乎她们保护她们的人。 微生菱再次离开了,不过在离开之前还是留下了一句提醒:“我不知道文瑞大哥会如何对待他的儿子,如果阳冰真去找文瑞大哥了,那他应该在白雾区域。” “白雾区域……” 木青精神一震,有了线索,总比原地打转强。 现在的冥音谷,除了叶韵和蓬莱岛的三人,其他人的动向都已经明了,林修既然自己碍于面子没有留下来,木青也不会主动邀请,现在,他身边聚集的这五个人,就是愿意一起行动的一个完整的团体。 苏无名目送着微生菱的身影消失在树林深处,转身看向木青:“你似乎想要让她做回人。” 木青摇头道:“她本就是人,只是外貌改变了。” 木青继续说道:“我认真考虑过,即使立刻离开冥音谷,外面也并不安全,恐怕还得找一个更熟悉这里的人,澹台阳冰就很合适。” 几人都没有意见,祝红岩皱眉道:“我们一路搜寻过来,并没有见到什么白雾区域,该怎么找?一起行动恐怕效果不好,但若是分开的话,也许想要再次聚拢也很困难。” 陆曼青皱眉道:“我的剑识只能延伸到三百丈之外,再远就会被干扰。” 经过界望山的一番争锋,木青知道陆曼青的境界最高,已经触摸到化凡中期的门槛,见她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只能说道:“我的秘法在这里受到的干扰最小,我们可以分成两队,到时候谁先发现白雾区域,由我来带路就好。”m. 东方啸天在一旁听得迷糊,“分成了两队,你还怎么带路。” 木青现在只想尽快破开局面,找到依旧毫无音信的叶韵,第一次当着这些同辈佼佼者面前施展了分身之术。 东方啸天看着一分为二,却气息看不出任何差异的木青,震惊道:“你的分身能够发挥出怎样的实力?” 木青摇了摇头,对祝红岩三女说道:“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剑阵不能拆开,我们四人直接往之前的方向走下去。” 苏无名发现不能和师姐一起行动,板着脸道:“什么剑阵,我不会吗?” 木青说道:“有机会让你师姐传给你,现在找人要紧。我们这三人就往微生菱离开的方向跟去。” 其实苏无名和东方啸天都有着自己的傲气,换成平时,不会如此听从安排,但也知道轻重缓急,点点头,便朝树林深处掠去。 祝红岩说道:“微生菱不会那么傻,跟上她,应该不会碰见澹台文瑞。” 木青说道:“不会碰到更好。听微生菱的说法,这个澹台文瑞明显很受执明重用。我们只是去找到澹台阳冰。” “话是这么说。”祝红岩皱眉道:“但我若是澹台文瑞,在知道澹台阳冰进来后,恐怕会想着见一面,如果是父子相残……” 木青心里也有些无奈,微生菱愿意松口,恐怕也是有这个担心。 …… …… “噗呲——” 一块深蓝色的冰棱穿透了暗红色的细密鳞片,无比准确地刺中心脏,最后从后背露出。 澹台阳冰握着冰棱的手在颤抖,就连他也没有想过,他能够如今莫名地战胜对方,明明刚才还是他被压制得毫无还手之力,却突然寻到了这样的空当,以至于他用体内最后的真气凝聚出的冰棱就这样刺穿了对方的心脏。 “哗啦。” 有温热的液体沿着冰棱留到了手上,澹台阳冰目光一颤,他不明白,明明是已经死去的人,为什么还能流出带有温度的鲜血。 他的手颤抖得更凶了,很想立刻甩掉手中的凶器。 但当他鼓足勇气抬起头时,这头人立起来的怪物刚好在他的眼皮子底下,换上了一张另外的脸。 澹台阳冰眼神陡然恢复清明,咬牙切齿地骂道:“你就是彻头彻尾的怪物,你该死!” “砰。” 深蓝色的冰棱突然炸开,细碎却更加锋利的冰晶在怪物的胸口砸出了一个大窟窿,也把澹台阳冰的虎口炸得血肉模糊。 怪物眼珠微动,静静地看了澹台阳冰一眼,随后身躯直挺挺地朝后栽倒,没了声息。 澹台阳冰呆愣地看着怪物的尸体,最后逃也似地离开了这里。 片刻后,怪物僵直的眼珠微动,脸重新换成了澹台文瑞的脸,但双眼却被灰雾笼罩,痛苦地抽搐起来。 最后还是灰雾主动脱离他的双眼,在半空凝聚出一道人形轮廓,澹台文瑞才有了喘息的机会。 灰雾人影淡漠开口道:“擅作主张放走人,你是觉得我不会抹除你的意识?” 澹台文瑞眼底闪过一丝深深的恐惧,认真说道:“我承认我不久前还对他抱有一丝亏欠,但从他亲手杀死我开始,我和他的父子之情已经了结。而我放他走,也是为了完成神君大人的安排。” 灰雾人影往前掠去,来到澹台文瑞的面前,冷声道:“你还记得我的安排?” “当然。”澹台文瑞连忙说道:“我之前布置的陷进,无法杀死他们当中的一些厉害角色,但只要把他们都引到这里来,我保证能一举杀死所有人。不过还得神君传我操控此地所有道奴的秘令。“ “密令我随时可以给你。”灰雾人影平静地注视这澹台文瑞,“你只是放走了一个失魂落魄的人,如何确定他会带着其它人回到这里?” 澹台文瑞低头道:“他确实不会,但那个叫木青的年轻人会。” “属下融合了一部分记忆,神君之前故意放进祭坛的女子应该是嬴缺的女儿,而木青正是她的道侣,恰巧,我刚才在战斗时故意将叶韵进入祭坛的痕迹暴露了出来,木青若是从澹台阳冰口中听说这些,有很大的概率回来一探究竟。” 澹台文瑞觉得他这番安排没有多少刻意之处,最是能够降低木青的警惕,抬头看向灰雾人影,却不由一怔。 因为这具执明意识降临的化身,正用一种无比冰冷的目光看着他,这比之前任何一次警告都要严厉,似乎已经在判断要不要抹除他这个人的意思。 “神君?!” 澹台文瑞惶恐地喊道。 灰雾人影冷哼一声:“你什么时候注意到木青的?” 澹台文瑞老实道:“从神君让我布置阵法困住他开始。” 灰雾人影说道:“那你应该清楚,他的那套剑阵能够彻底杀死这里的道奴,也包括你。” 澹台文瑞坦然道:“我刚才已经死了一次,体内的意识也少了一道,等到我的意思也离开这具身体,这将会是最干净的容器,神君需要的也是这样的容器。” 灰雾人影的语气难得地缓和道:“你确实是理解我轮转大道最深的人,但即使你将这里的道奴都吞噬了,你的身体依旧不配作为我降世的容器,还是好好地替我做事。” “那这里的安排……” “继续下去,我也正好看看那老东西会不会救这种不知天高地厚的蝼蚁。” 有的人死了,但没有完全死……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一千一百一十三章:倒霉经历 再次和木青分别后,微生菱行动起来更加谨慎小心,即使这条回去的路很熟悉,她也花费了比以往多出一倍的时间。 微生菱在穿过一条荒芜的通道后,来到尽头的石壁前,本来已经渐渐放松的情绪却在看到石壁前的脚印后陡然绷紧。 这就是一堵完整的石壁,通道内也什么宝物都没有,却依然有人来过,并且驻足。 微生菱的“家”就在这堵石壁后,想要穿过石壁,就得破开设置在石壁内的空间阵法,来到这里的人闯进去没有? 微生菱小心翼翼地回头打量来时的路,发现并没有离去的脚印,心头一沉,担心朋友们受到伤害的她连忙催动阵法。 石壁立刻变得虚幻起来,如同水波一般,微生菱身形一闪就冲过了石壁。 石壁另一侧是一片宽阔的地下溶洞空间,四周平滑的石壁上有十几间开凿出的洞府,洞府外放置着照明的宝珠,宝珠散发着恒定柔和的光芒,所以整个空间并不阴暗,反而透着一股别样的温馨。 微生菱视线扫过那些洞府,脸色越发难看,平日这个时候,已经有人出现在洞府外打趣她一天天不知道修行只想着往外跑,但现在这些洞府都很安静。 她感受不到大家的气息! 就在微生菱慌神,呆呆地站在原地的时候,藏在一根石柱后的古映荷也在悄悄打量着她。 她在犹豫要不要出手擒下这头明显警觉性不够的怪物,但就在她犹豫不定的时候,一阵打斗声从另外的方向传来,等她再次看向微生菱时,微生菱已经朝动静传来的地方冲去。 “混账!敢偷我们的东西。” 一声厉喝传进微生菱的耳中,微生菱松了口气,连忙转过一面石壁,看向前方。 这是一座充斥着异香的大厅,也是平日里大家捣鼓解药的地方。 而现在,她的朋友们正团团包围住了一个身材高大的年轻人。 看那年轻人脸上诧异的表情,想来嬴竹姐姐她们提前就发现了这人,此时正好出面将其团团包围。 就在微生菱为大家叫好的时候,战斗突然爆发,那被围困住的年轻人不知催动了什么秘术,身周空间泛起涟漪,一拳轰退一人后,竟然直接穿过了众人的攻击,冲出了包围。 微生菱看着突然就冲到面前的年轻男子愣了愣,古元也没想到会有人提前在这里拦着他。 他从大巫空那里继承的空间道法中有短距离的腾挪之术,但对肉身的反噬不小,此时正是血脉逆行,眼神一沉,一出手就用上了全力。 “血煞掌!“ 猩红的血气在古元身前涌动,又在微生菱惊讶的目光凝聚出一只朝她抓来的大手。 回过神来的嬴竹等人刚回头就看到微生菱直面攻击的这一幕,脸色猛地一变,口中喊着小心,身形一闪,已经发狠地攻向古元后背。 刚才她们只是想擒下古元,所以没有用上全力,现在心中只剩下懊恼和悔恨,既然这一次的试炼之人毫不掩饰对她们的杀心,那她们又何必执着于旧情。 众人的心思都在电光火石间展开,古元目光深沉,在界望山顶的那次冒险很值得,他已经成功踏出最后半步,而剩下的这半步,他也已经收集到了足够的玄晶。 只需要离开这个鬼地方,他就可以完成最后的蜕变。 想到这里,古元再次调动起体内的血气,准备一击轰杀面前的挡路之人。 微生菱闻着扑面而来的血腥味,勉强在身前构筑起一堵水墙,但她接连受伤,气息不稳,那堵水墙在被血掌撞上的瞬间,就四分五裂。 “噗呲。” 微生菱受到反噬,喷出一口鲜血,受到冲击向后飞去,但古元并没有放过她的打算,在他眼里微生菱这些人都是寄居在秘境中的怪物,随手除了就除了。 最先追上来的嬴竹见微生菱命在旦夕,原本与人无异的双眼变成竖瞳,速度陡增,瞬间超过古元,并且挡在了微生菱的面前。 “轰。” 血煞掌重重地拍在嬴竹身上,冲天血煞之气化作一道道利箭洞穿了其身上赤红色的鳞片,剧痛之下,嬴竹也没忍住发出了痛苦的叫声:“啊……” “嬴竹姐!” 逃过一劫的微生菱抱住栽向地面的嬴竹,愤怒地望向古元,“你偷东西还伤人,真不要脸!” 古元听到身后迫近的呼啸声,身形一闪,便冲向两女,冷哼道:“你们这些怪物还有人的感情,那我就成全你们。” 不知何时古元手中已经凝聚出一把血色长枪,手腕一送,长枪就要洞穿抱在一起的两人。 身后那些人望着这一幕目眦欲裂,却没有嬴竹的速度,只能绝望地看着这一幕地发生。 “噗呲——” 清晰的入肉声响起,古元身形爆退,长枪刺中的并非微生菱两女,而是一团涌动的血雾。 “你到底想做什么?!” 古元一边警惕地注视着那群赶上来的怪物,一边咬牙切齿地盯着从血雾中走出的女人。 古映荷的目光从微生菱身上收回,眉头微皱。 古元不耐烦地说道:“我猜到你可能在跟踪我,但你现在是为了阻止我,是连一群生活在阴冷洞穴里的怪物也要帮么?” 古映荷很早之前就跟着古元进入了冥音谷,她也是第一次见到微生菱这种形态的存在,闻言摇头道:“木青一直提醒这鸣泉秘境很诡异,既然她们能够交流,为什么要杀人。” 古元感受着落在身上的那些充满敌意的视线,眉毛微扬,压下心中突然涌起的血煞暴戾,阴沉着脸说道:“木青木青木青,你现在已经快离不开他了,他对这秘境好奇,我却只想做自己的事,你想讨好他,就留下来和这些怪物好好交流,我先走了。” 古元已经大概摸清了那些怪物的实力,其中最高的也不过化凡初期,还受伤了,只要古映荷脑子没病不拦着他,他可以直接大摇大摆地离开。 但很可惜,古映荷直接说道:“你不能离开。” 古元摇了摇头,身形一闪,便冲向那堵来时的墙壁。 他再次施展出空间腾挪之术,可惜在古映荷的干扰下,未能离开这方地下空间。 石壁前现身的古元怒而转身:“莫要逼我!” 古映荷轻声道:“小元,你的情绪很不稳定。” 古元冷笑道:“一个家族的出路都放在我身上,你知道我有多大的压力吗?却还只知道说教。” 古映荷俏脸一沉,身形一闪便来到古元面前,古映荷的气息在此时完全展开,竟然是化凡巅峰,以古映荷从大巫空那里继承而来的比古元更胜一筹的空间道法造诣,古元身周的空间一阵蠕动,竟然是直接化作四条赤红色锁链,强行捆住了古元的四肢。 “你现在能好好对你小姨说话了吗?” 古映荷冷着脸问道。 她身上的境界气息毫不遮掩,再结合空间道法的威压,就连不远处的微生菱嬴竹等人都下意识噤了声。 她们面面相觑,实在搞不懂竟然都是人小姨了咋还搞得这么激烈。 “哈。”动弹不得的古元很是狼狈,却怒极反笑,“你以为这就能困住我?” 古元突然念出一段晦涩的咒语,古映荷目光一变,就要举手击晕古云,体内却突然爆发出一股剧痛。 她体内的血脉禁咒竟然被引动了。 古映荷目光一沉,本来击向古元脖子的手也改成了古元眉心,大声喝问道:“你到底是谁?” “砰砰砰。” 束缚住古元四肢的锁链齐声断开,古元身形一闪,便躲开了古映荷的攻击,他再次看向古映荷的目光突然变了,变得深邃,开始带着一丝怜悯,轻叹道:“我虽然不喜欢你,但你确确实实是在为了我古家着想,你这样的人,我很欣赏。” 古元话说得好听,口中念出的晦涩咒语却越来越流畅,古映荷本想强行压下剧痛也要擒住古元,却根本凝聚不出一道完整的攻击。 她现在无比确定,此刻掌控古元身体的是古云。 “怎么会……” “没有什么不可能。”古云悠悠说道:“我种在古元体内的分魂虽然被空抹除,但不代表这一次只来了一道分魂。” 古映荷是一个很强大的女人,当初能够在重伤的情况下追进溪川城,就可见她的性格有多么坚韧,但此时在血脉禁咒发作后,她的身体都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足见她现在在强忍着多大的痛楚。 古映荷分开紧紧抿成一条线的双唇,双目清明地盯着古云,说道:“你一直不曾动用这种咒术,我还以为你无法引动我体内的禁咒。” “这便是我想要的效果。而且说实话,你若是不来阻止古元,他不会主动放开心防。” 古映荷满脸不屑:“说得好像是我造成的这一切,如果古元真按照你说的做,他会死得很惨。我不信你真会救大姐。” “我当然不会救古凝春。那个女人没有你这么执拗,既充满智慧又实力强大,若是活过来,会比你还难对付,幸好,我很早就杀死了她。” 就这样听到古云承认杀死了自己的大姐,古映荷双眉微扬,问道:“这么干脆就坦白,你是想立刻杀了我?” “为什么不呢?有你这一身血气,古元这具身体会更加强大。” 古云冷笑着说出了他的打算,身形一闪就来到古映荷面前,擒住了她。 古云转身看向那群还待在原地的怪物,缓缓朝她们走去。 嬴竹在微生菱的帮助下缓缓站起身,说道:“我们是神君的子民,杀死我们,他的意志就会降临此地,而你样特殊的存在,也会受到它的关注。” 古云脚步一顿,关键时刻,若是惹了地头蛇百害而无一利,更何况那种存在就算他本人亲至也很可能不是对手。 嬴竹见对方把话听进去了,语气更加缓和:“我们只是艰难求存,已经无法再回归外界,跟更何况人人见了我们都欲除之后快,外面那些人都是我们的敌人。” “很好,今日之事,烂在你们的心里,若是让我听到别人议论,一定会回来捣毁你们的巢穴。” 嬴竹低头,表现着自己的态度。 古云满意地抓着古映荷离去。 微生菱望着古云离去的背影,嘴唇微动想要说些什么,但想到身边真正性命相依的朋友,终究保持了沉默,直到古云离去良久,她才闷声道:“嬴竹姐,刚才别人救了我们。” 嬴竹侧目道:“姐姐还救了你呢。” “这不一样嘛,我们是好朋友。”微生菱担心地说道:“那女子恐怕会有性命之危。” 嬴竹也很无奈:“是啊,她终究是救了我们,但我也没办法啊,明显不是那人的对手。” 微生菱眼珠一转,嬴竹注意到她的动静,皱眉道:“你要做什么?” 微生菱想了想该怎么开口,缓缓说道:“刚才她们提到了一个人……” 微生菱话没有说完,一阵特殊的阵法波动突然传开,嬴竹神色猛地一变,立刻出声道:“都藏起来。” 几乎是众人散开的同时,那堵设置有阵法的石壁前便多出了几道身影。 有的人死了,但没有完全死……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一千一百一十四章:意外巧合 “没想到石壁后还藏着这样一个地方。” 石壁前,东方啸天睁大眼睛打量着面前的地下空间,一脸惊奇地说道。 在他身边,苏无名已经开始打量起石壁上那些安静的洞府,皱眉道:“这里有人开辟出了修行之所。” 两人说完齐齐看向木青,没有马上行动。 他们三人一路追着微生菱的踪迹过来,但微生菱很谨慎,在最后这段路程,他们一度失去了对方的踪迹,能来到这里,还是木青察觉出了石壁中的阵法气息,这让两人下意识以他为首。 木青在两人出声时,其实也在默默等待着有人出现。 如果他猜得不错,这里就是微生菱平日里生活的地方,如果微生菱已经回来,那么这个时候应该已经出现在他面前才对。 但木青等了片刻,微生菱依旧没有现身。 木青皱着眉朝前掠去,很快又停了下来,盯着一处残留着血迹的地面,目光微沉。 “这里有打斗的痕迹。”苏无名来到他身边说道。 木青感受着空气中残留的血腥气,心中很是诧异,说道:“地上的血迹有微生菱的,除此之外,空气中还残留着巫族的血气。” 苏无名看了他一眼,去往别处搜索起线索,倒是东方啸天想到什么就问,“那古映荷和你关系不浅,会不会就是她?” 其实东方啸天更想问古映荷是不是在暗中替木青做事,在他们看来,一直很低调的古映荷才是进入秘境的这群人中境界最高、实力最强的人。 木青无奈道:“她有她自己的事情要做,不过她会出现在这里,应该是古元不久前也在这里。” “过来看看。” 苏无名的声音突然从一块石壁后传来。 木青二人转过石壁,便见到了一间空旷的大厅,苏无名正站在最里端,手放在剑柄之上。 在他面前的是一扇光滑平整的墙壁,他之所以停下脚步,是因为一股阵法的气息正从墙壁内扩散出来。 他望向走近的木青,说道:“你比我们更懂这些,能破开这里的阵法吗?” 木青闻着空气挥之不去的奇特香味,猜测着这间大厅的用途,嘴上说道:“这里的阵法气息很浓郁,应该是不止有一座阵法启动,要破开应该需要不少时间。” 苏无名听出了木青的拒绝之意,看了看墙壁,叹道:“好吧,反正我们也只是想多了解了解这个秘境,不是搞破坏。” 东方啸天在不远处的角落里发现了几个散落的石匣,打开后惊奇地发现是一些珍稀的灵药,古怪地看向木青:“我怀疑古映荷从这里收集了不少灵药。” 木青好奇地走过去,石匣中的灵药放在外界确实珍稀,已经是地宝级别,但却不是他想要的,也没有了兴趣。 既然主人家不愿意见客,那他们也只能离开。 “走吧。” “去哪里?已经找到澹台阳冰了吗?”苏无名问道。 木青朝外面走去,“刚才的打斗还不知道怎么回事,我得去找到古映荷。” 苏无名和东方啸天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决定与木青同行。 三人来去匆匆,这方地下空间又恢复了往日的安静,半柱香后,光滑的墙壁上闪烁起阵法的涟漪,两道身影率先走出。 嬴竹站在之前木青两人站过的位置,视线落在地面上那几个石匣上,若有所思:“他们其实已经发现我们。” 微生菱望着木青离开的方向,欲言又止,充满愧疚地对嬴竹说道:“嬴竹姐,是我的错,我给大家带来了麻烦。” 她刚才之所以没有出来和木青相见,是因为同伴们对木青几人并不信任,不过这很正常,任谁才经历了刚才的事情,也不会再想和外来者接触。 有人闷声道:“我们只求自保,偏偏都如此艰难,早知如此,还不如……” 嬴竹冷冷地回头望着说话之人,“还不如放弃抵抗,仍由毒性把我们改造成怪物?” 那人低头不语。 大厅内的气氛变得压抑起来。 微生菱望着身边这些同伴,感同身受,神色有些落寞。 澹台定曾告诉过木青,三岛参加秘境试炼最终死在秘境中的一共有二百零一人,他作为神会的大长老,只当这些人都死了。 但实际上,在秘境中,依旧保留作为人的记忆的存在,一共有五十四位。 而在这五十四位当中,又有一小部分拥有完整的记忆和人格,主动脱离了效忠执明的队伍,而这一小部分就是微生菱这些人。 嬴竹望着石壁间那些洞府,心情很是沉重。 这些年,她们为了抵御那种可怕毒性对意识的侵蚀,境界几乎都止步不前,有人困死在这种挣扎之中,有人忍受不了这种几乎看不到希望的生存方式,选择离开,而秘境再次的开启,毫无疑问会率先对她们本就脆弱的现状带来毁灭性的冲击。 嬴竹一直带领着大家寻求着真正的出路,但很绝望,因为执明的手段,根本不是她们这个层次的生命能够抵御得了的。 嬴竹发现了这个残酷的真相,今日此时面对同伴们的无声沉默,也清楚其实大家与她一样。 微生菱率先从悲哀绝望的情绪中脱离出来,她看了看嬴竹,发现平日里一直都很坚强都在给大家打气的嬴竹一直不再说话,有些心慌,说道:“嬴竹姐,刚才那个人就是我跟你要说起的木青。” 嬴竹目光微动,走过去捡起地面凌乱放置的石匣,打开后发现灵药竟然还在,缓缓点头,“听你说,他的道侣还是嬴缺那家伙的女儿?” 微生菱一乐:“对呀!没想到嬴缺那家伙出去后都有了女儿了。” 嬴竹是上一次试炼被留在秘境中,秘境里的情况与外界不同,一般来说,她们这些最后一次参加试炼的人才有可能拥有完整的记忆和人格,而更早一些的存在,几乎都已经泯灭了人性,成为了真正的怪物。 嬴竹想起往事,又沉默了片刻,现在的她开始越来越容易出神,这让她有些警醒,她知道她也经快要到达那个极限,要么选择死去,要么就像澹台文瑞那样活着。 嬴竹说道:“你对这个叫木青的年轻人似乎很有好感?” 微生菱说道:“因为他说过他有同伴已经中了毒,他想要帮大家摆脱如今的困境。” 嬴竹笑了笑,转头过来就要打趣几句,但看到微生菱眼中的期待和认真后,又换了说辞:“也许这个年轻人还真能做到呢,我知道你很想去找他,如果你真地决定了,也知道后果,那就去吧。” 微生菱终于等到了想听的话,很是高兴:“那我就去了,如果他能救回那位小姐,我还能当面道谢呢。” 目送着微生菱远去,有人忍不住担心起来:“小菱最是纯真,她到现在都没意识到我们与这些外来者已经不一样了,如果那些人伤了她怎么办?” “这样的事情还少吗?”嬴竹自嘲一笑,“如果这一次尝试还是没有效果,那么我宁愿去死,也不要自甘堕落成为吞噬同伴的怪物。” 有人叹气,也有人重新鼓起了希望,说道:“这一次采集的那种灵药生长在深渊裂缝旁边,也许有奇效也不一定……” 伴随着议论声,嬴竹带着志同道合的同伴们重新回到了墙壁后方的那间唯一还保留着希望的地方。 那里正有着一次新的试药尝试在等待着开启。 而此时,在那条通道的入口处,木青三人并没有离开。 东方啸天看着安静站在原地也不离去的两人,疑惑道:“不是说她们不愿意见我们吗,你们还留在这里干什么?” 木青正要开口,听到通道内传出的动静,双眉微扬,主动往一旁让开,苏无名照做。 “啊——” 急匆匆跑出来的微生菱见到堵在外面的东方啸天,轻呼出声,好在她马上就看到了不远处的木青。 木青笑着朝她点了点头,歉声道:“我们其实跟踪了你,抱歉。” 微生菱摇了摇头,想起正事,“你说的那些话我们都听到了,你猜得没错,却是有一位小姐被抓走了。” “嗯?” 木青脸上的笑容一僵,事情似乎偏离了他的预料,连忙问起微生菱细节,这才知道古映荷竟然被古元抓走了。 东方啸天在一旁听得啧啧称奇:“这古映荷果然有化凡巅峰的实力,但她怎么会被古元擒下,难道是因为受到了此地的压制?” 微生菱回忆起当时的细节,说道:“我当时的注意力放在嬴竹姐身上,只听到两人说起了什么禁咒。” “是血脉禁咒?” “对,就是这个!” 木青目光一沉,结合微生菱描述出的古元前后不一的神态,他已经能够确定,古元体内还有一道古云的分魂。 而现在,就是古云这道分魂掌控着古元的身体。 那么古映荷的情况怕是很不秒。 木青想了想,从纳戒中拿出了阴木牌,说道:“这件事与你们无关,我得去救人。” 微生菱连忙说道:“我们跟你一起去。” 木青摇头道:“对付古家的人,人多并不算优势,我一个人去就行了。” 木青将微生菱有些着急的眼神,心中一动,一道分身便分离出来。 东方啸天看到这一幕,脸皮一抖:“你的本体是跟着我们的?” 木青现如今能够同时拥有四道分身,不过消耗极大,此时脸色微白,对三人说道:“你们可以在附近等着我,我救了人就回回来和你们汇合。” 木青转头又对微生菱说道:“放心,他们不会伤害你,我也在。” 情况紧急,木青来不及和微生菱多说,便借着阴木牌的指引,往某个方向掠去。 有的人死了,但没有完全死……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一千一百一十五章:峰回路转 冥音谷,一处僻静之地。 古映荷脸色虚弱地看着旁边忙碌的身影,说道:“大巫空警告过我们,巫的力量虽然可以靠着血脉传承,但必将遭受反噬,我们古家更需要的是找到可以不靠血脉就能继承力量的方式。” 古云将最后一块玄晶放置到位置上,回身笑道:“这确实是更好的办法,而且那木青已经证明不是古家之人也能掌握巫的力量。” 古映荷冷冷地看着面前这个熟悉又陌生的亲人。 古云用古元的身体与她交流,让她非常想要一场酣畅淋漓的战斗, 《白日下的刺客》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一千一百一十五章:峰回路转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一千一百一十六章:柳暗花明 木青赶到时,正好看到古映荷手捧晶石满脸无奈的画面。 他隔着几十丈就停了下来,一脸谨慎地盯着古映荷身前的灰雾人影,猜测着刚才发生了怎样曲折的故事,出声道:“神君怎么在这?” 执明对木青会出现在这里,却并不意外,他看了一眼木青手中的阴木牌,说道:“这里面有很纯粹的血气之力,是不错的东西。” 木青愣了愣,看向古映荷。 古映荷心中有很多疑问,但现在更想提醒木青立刻离开,于是摇头道:“古元体内还藏着一道古云的分魂,我刚才被神君所救。” 木青嗯了一声,将阴木牌扔给了执明,感谢道:“刚才多谢神君出手相救。” 执明的这具灰雾分身一阵蠕动,就将阴木牌吞噬,身形很快凝实,甚至有了真正的血色,他对木青如此识趣倒是挺满意的,笑问道:“你跑来是为了救她?” 木青点了点头,看都没看一眼执明手中的古元。 执明直接说道:“这女子的体质很适合我的力量,我得带走她。” 木青眉头一皱,执明其实完全可以强行把古映荷带走,说出来,却是在看他的反应,木青心中谨慎许多,但还是说道:“不知道我要做些什么,才能让神君放过她。” 执明冷笑一声:“那袁飞死于你手,我信守承诺放过了你,怎么,你还敢向我提要求?” 木青面色认真道:“神君清楚,我跟三岛那些人立场并不一样。” “那又如何?”执明并不在乎这些,说道:“并非只有那些人才是我的敌人,任何想要违背我的想法的人都有取死之道,你也不例外。” 木青默默计算着执明和古映荷之间的距离,心里无奈一叹,将姿态当得更低,抱拳道:“神君既然愿意对我说这些,还请神君在下指一条明路。” “很好。”执明指着身边的古映荷说道:“你想救你的女人,就拿出诚意来,去把进入冥音谷的人都杀了,那三个学会你剑阵的女人就是第一批目标。” 木青神色一窒,抬头看向执明。 执明的双眼位置是漆黑的空洞,但流露出来的目光却带着难掩的威慑意味,“你是否觉得自己身份特殊,就能在澹台定和我之间左右逢源?我可以很明确的告诉你,你的实力决定了你无法拥有摇摆的身份,现在,你就得做出你的选择。” 一旁的古映荷心里泛起波澜,她知道木青能力出众,但能够出众到一位神君也想要他效忠的程度,还是极其罕见的。 就算这依然是对方的阴谋,但木青至少是棋牌上极其重要的棋子,不会被棋手轻易舍弃。 木青沉默了很久。 他知道早晚会对上执明,但从没想过就是现在。 不过但心中有了决定后,他的姿态也有了改变,镇魔剑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出现在了他的手中。 “哈哈!好极。” 执明突然大笑起来,“我能看出来你虽是本体至此,却还有两具分身在外,等我控制了你,正好利用你那两具分身送其他人上路。” 执明话音落下,木青所立之地的地下突然涌出阵阵灰雾,灰雾无处不在,瞬间将木青团团包围。 木青心中微惊,他一直都很小心地感知着四周的异动,但却依然没有发现执明的布置。 在冥音谷中,执明可以用独立的灰雾分身行动,显然这才是对方掌控的核心之地。 “轰隆!” 灿烂的雷光在灰雾深处炸开,瞬间将涌向木青的灰雾挡住,但灰雾内蕴藏的力量极其特殊,雷光能够阻拦一时,却无法将灰雾直接摧毁,于是场间很快就形成了一条向中间合拢的环形灰雾带,而木青就被困在了中间的空地上。 木青见雷道之力无法破开困局,又施展出了其它几种天道之力,但这些力量甚至还达不到之前的想过,不得不狼狈作罢。 本来还有些谨慎的执明见木青翻来覆去就只有这几种手段,放下心来,冷笑道:“任何一种天道之力修行到深处都有莫大的威能,可惜你都只捡到了一点皮毛,真是可惜了这么好的修行体质。” 执明对着灰雾中的木青隔空一抓,原本涌动的灰雾齐齐静止,下一刻呼啸声乍起,一道道黑色的锁链洞穿灰雾,冲向了木青的四肢。 一直守在木青身边的镇魔剑动了,挥出一道道金色的剑光,劈砍在锁链上发出“叮叮叮叮”刺耳的金铁交击之声,竟是谁也无法奈何对方。 执明看了一眼镇魔剑,语气冷冽道:“用镇杀我道奴的方式塑造真灵,此剑在你死后,我会将它丢进深渊,让它饱受黄泉之前侵蚀之苦。” “嗡。” 镇魔剑拥有了完整的真灵,已经是准圣兵层次的法宝,听到执明的威胁,无比愤怒地发出着剑鸣声,不用木青催动,便主动冲向那些锁链,剑身上金色的“魔”字大放光彩,第一次砍断了碰撞在一起的锁链。33 “哼。” 执明是知道木青以剑道突破到化凡的,见木青的剑确实有些难缠,身形一动,主动冲向木青。 木青目光微亮,他一直示弱,等的就是这一刻。 眼见执明突进到身前一丈之内,木青心念一动,原本飞出去的镇魔剑立刻飞向两人头顶,释放出无比璀璨的剑光,瞬间结成剑阵。 执明不屑一笑:“这剑阵对我可无用。” 金色的剑阵将木青和执明都笼罩在其中,执明的速度却没有丝毫减慢,瞬间就来到木青面前,一掌朝木青额头拍去。 “喝!“ 木青咬牙怒斥一声,体内的力量如决堤一般灌注进剑阵,那拍向他额头的手掌终于在最后还剩半尺的距离时停了下来。 执明空洞的眼眶里涌出黑色的寒气,此时此刻,剑阵中的五种剑道之力,正形成了一道道首尾相连的小巧剑影环绕着他拍向木青的整条手臂,让他再也无法前进分毫。 木青近距离地和其对视,忽然裂嘴一笑:“你终究是只是一具分身。” 木青从在见到执明这具灰雾分身时,就有最坏的打算,他曾面对过古云的分魂手段,所以很清楚,执明的这具分身,不会太过强大。 而只要没有踏足圣王境,木青都有着应对的自信。 执明一脸漠然地说道:“你能将五种力量调动得如此精准协调,确实不错。但你应该还从来没有与长生层次的存在交过手。” 木青眉头猛地一皱,就在执明话音落下的同时,四周的灰雾朝着执明这具分身快速汇集,很快,执明的这具分身呈现出了一种诡异的青黑色泽。 散发出来的气息更是让木青感到不安。 执明裂嘴一笑,脸色陡然一狠:“破!” 一字出,束缚在他手臂上的剑影瞬间被摊开,镇魔剑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啸,还想要冲上来救主,却被木青强行拦下,让其飞到了古映荷身边。 执明的手掌畅通无阻地落到了木青身上,死死地扼住他的脖子,将木青举了起来。 “如何?即使我这只是一具分身,但我这具分身能够调动的力量也远非你这种蝼蚁可以撼动的。” 执明明明是抬头看着木青,但无论是表情还是语气都充满了高位者对待蝼蚁的嘲讽。 执明现在的心情其实颇为奇特,直到现在他都在留了一手,防备的不是别人正是木青背后的孟章。 但直到他可以轻易捏死木青,孟章依然没有出手相助,这让执明有了清醒的判断,笑道:“看来孟章的处境,比我判断的还要糟糕。他既然不愿意救你,那我便送你去见他。” 执明举起木青的这只手臂突然浮现出一片片奇特的龟甲纹路,并且开始如水波一般波动起来,木青顿时感受到一股强大的吸力在其掌心生成,试图攫取他的血肉他的力量,他的一切,但莫名给了木青一种极其熟悉的感觉。 “这是……” “食气之术?” 木青的力量在快速流逝,思维却越发清晰,执明听到他的声音,颔首笑道:“没想到现如今的修行者还能知道远古炼气士的基础修行之法,你很不错。” 木青双眼明亮,艰难地举起双手,抱住了执明的手臂。 执明感受到木青手掌上传出的微弱吸力,目光里充满了不屑:“蝼蚁临死前的反抗无非是徒增笑料。” 木青目光微垂,他识海之中的混沌之息已经悄悄顺着经脉来到他的掌心,一并到来的还有那道潜藏在他灵胎之中的漩涡。 那是孟章落在他识海中的精神烙印。 执明加快了攫取木青力量的速度,就在他以为木青只是在做临死前的最后挣扎之时,一道跨越时空的龙吟声突然在执明意识深处响起。 “孟章!” 执明惊叫出声,察觉到不对就要立刻收手,木青却将他的手臂死死抱着,而刚才还极其微弱可以忽略不及的吸力已经无比强盛,强盛到了他这具分身也无法摆脱的程度。 知道孟章依旧关注着木青这个道奴,执明的声音急促了不少:“孟章!你给本君住手,我饶他一命!” 木青听着执明的声音,目光一凝,他刚才做出这等反吸的举动,其实是受到启发,在他看来,他凝聚出的混沌之气应该是足可媲美长生层次的一股力量,所以才有了最后的一搏。 至于调动灵胎中那道漩涡印记,则是他并不敢直接吸收执明的力量,才想到的权宜之计,那里能想到竟然让执明如此紧张。 这让木青想起了澹台定当初的试探,玄晶对孟章来说也许是好东西,但很显然,真正的好东西还另有其物。 心中的想法变得透彻,木青催动起食气之法更加卖力,此消彼长,执明这具灰雾分身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单薄。 终于,只听到“轰隆”一声炸响,执明选择了自爆分身,终于摆脱了这屈辱的局面,只剩下一道黑芒掠向远处。 彻底远去时仍然不忘撂下狠话:“给本君等着,你们都会死在这里!” 有的人死了,但没有完全死……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一千一百一十七章:召唤帮手 “嗡嗡。” 镇魔剑面对来到近前的主人,发出了欢喜的剑鸣,回到了木青身边。 木青服下几颗快速补充真气的丹药,扫了地上的古元一眼,对古映荷说道:“那枚阴木牌是古凝秋给我的,她猜测古云或许还留着后手,我一直没有遇到你,抱歉。” 古映荷一双眼睛里流露出丝丝迷茫,看到木青脖子上的淤痕,压下心头疑惑关心道:“你没事吧?” 木青摇头:“只是一具分身而已。” 古映荷面露苦笑,即使是分身,也是曾经突破圣王境的存在的分身啊,怎么在木青这里就跟寻常一样呢。 她刚才看得很清楚,木青其实很危险,若非最后关头反败为胜,结果实在难料。 不过既然木青不愿意说这些,她也不会主动去补充,两位维持着现在这种朋友的关系就很好了。 “我走了,接下来你不要再来阻止我。” 就在木青和古映荷相对无言时,一旁的古元最先受不了,绷着脸就要离开。 古映荷皱眉道:“古云那道分魂还在你体内。” “我知道。”古元看了古映荷一眼便转过头去,他有些没脸面对对方,更因为和木青之间的实力悬殊,只想离开离开二人,闷声道:“我知道小姨你是替我的安危着想,但路是我自己选的,而你……也见识到了我的决心。” “我可以很肯定地告诉你,若是你再来阻止我,我依旧会把身体的控制权交给古云,到时候,是这秘境中的神君,还是木青来救你,依旧看你的运气。” 古映荷双眉倒竖,“你应该拥有刚才的记忆,古云根本就没有想过救你娘,他只是在打造一具适合他的身体,为何还要一意孤行?” 古元看了木青一眼,又很快收回视线,沉声道:“至少我能够快速变强。” 古云的动作没能躲过古映荷的眼睛,她发现自己一直忽略了一个很严重的问题,沉默起来。 古云见古映荷没有再说下去,便大步远去。 木青没有介入古家之事的想法,等到古元的身形消失在远处的灰雾中时,才说道:“他把我当作了必须胜过的目标,可我并不在乎。” 古映荷替自己的外甥感到一丝悲哀,说道:“你的眼里从来没有他。” 木青摇头道:“事实上,擂台上那会儿的他还是能入眼的,至少他把自己的性命也赌了进去,可惜现在的他执念太深,已经知道古云的想法还打算与古云为伍,他其实是在反过来要挟你。” “要挟我?”古映荷一愣。 木青反问道:“你不会去救他吗?” 古映荷说道:“他是我大姐的儿子,若是遇到危险,自然会救。” 木青转身往外走去,古映荷表情一怔,连忙追上,数次欲言又止,显然以为木青在生她的气。 因为有和分身的直接联系,木青带着古映荷一路直直掠去,直到快要和苏无名几人汇合时才说道:“我人力有限,我的计划是把你们找到后,送你们离开冥音谷,如果你要因为他留下来,我也不会阻拦。” 古映荷双唇抿成一条线,一路上想说的话到现在却变成了一句:“抱歉。” 木青有些奇怪地转头问道:“为什么跟我抱歉?” 古映荷说道:“我每次还是连累到了你,欠你很大的人情。” 木青摇头失笑道:“我们是朋友,你有这样的想法,看来一直没把我当朋友。”33 “我……”古映荷连忙就要解释,话刚到嘴边就看到不远处的几人,便又咽了下去。 “木青!” 微生菱看到木青带着人平安而回,高兴地喊着他。 木青带着祝红岩来到微生菱身边,对祝红岩说道:“如果不是微生菱,我还不知道你被古云抓走的消息。” 祝红岩对微生菱印象很深刻,经过木青言简意赅的介绍后,对微生菱这些人的遭遇充满了同情,同时也歉声道:“我其实很早就在,却一直没有出手阻拦古元,微生小姐,对不起。” 微生菱笑着说道:“你没有偷东西更没有伤人,到最后还救了我和嬴竹姐,我一直想当面向你道谢的。” 祝红岩本来颇为压抑的情绪,因为微生菱的开朗而清减了不少,朝一旁的苏无名二人点点头,便算打过了招呼。 苏无名此时才来得及向木青问起救人时发生了什么,当得知木青已经和执明的分身遭遇并且逼退对方后,看木青的眼神明显不一样了。 东方啸天毫不掩饰他的诧异:“那可是比圣王境还厉害的存在啊,即使是一道分身,你小子能把它逼退,毫无疑问是我们这些人当中的第一人了。” “我只是有些特殊的手段而已。”木青连忙打住了两人的好奇,对微生菱说道:“我们需要一个对此地了解的人,你愿意跟我们一起行动吗?” 微生菱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但紧接着又有些犹豫:“我这副样子,其他人会不会……” 不等木青开口,东方啸天就连忙拍着胸口打包票说道:“微生小姐,你放心,谁敢对你有意见,我第一个上去锤他。” 木青笑道:“我答应过你,一定替你解除身上的毒,你放心。” 微生菱见木青说得很郑重,本来就对此不抱什么希望的心却突然快活起来,充满了期待。 “好!” 得到了微生菱的表态,木青没有拖延,立刻带着众人朝祝红岩三女追去。 一刻钟后,众人便汇合在了一处。 除了木青,微生菱最喜欢的就是祝红岩,现在两人就待在了一起,讨论起接下来的方向。 微生菱说道:“你们方向没有错,一直没靠近白雾区域,是因为白雾区域也在移动。” “也在移动?”祝红岩有些惊讶,“是人为操控的吗?” 微生菱想了想才说道:“据我所知文瑞大哥也没办法接触这种事情,真是人为操控,那就是神君的手笔。” 现场一时有些安静,微生菱的这个解释说明那位藏在暗处的神君已经在出手布置着什么了,这种感觉可不好。 微生菱并没有其他人心中的担忧,对于冥音谷的变化,她并不感到恐惧,继续说道:“冥音谷很特殊,局部的迷阵可以人为,也可以被观测,但进入这里的人们却总会忽略掉整体的变化。” 木青皱眉道:“冥音谷还会发生变化?” 微生菱点头道:“冥音谷对应的是修行者的百会穴,是诸气之会,百脉之宗,冥音谷的变化,其实是神君在调整修行状态,这还是嬴竹姐观测过一阵子告诉我的。” 木青若有所思:“所以不管是灰雾还是白雾,其实都是流淌在神君身躯之中的‘气’?是能够为他所控制的力量?” 微生菱摇头道:“冥音谷被黄泉之气侵蚀得最厉害,此地的‘气’最为驳杂,神君暂时无法控制。他所能做的是调整神会穴,让‘气”移动,这才有了我刚才的说法,白雾区域在移动,便是神君调整此地后的改变。“ 祝红岩不解道:“既然如此,为何你们都选择待在冥音谷?” 微生菱笑道:“驳杂是对于神君来说的,因为他现在无法调和这些气,但对于我们来说,却是一方天地灵气充裕的小世界,即使是在外界,灵气也有着不同的属性啊。” 微生菱的解释浅显易懂,众人一边听一边点头,祝红岩说道:“我之前尝试过吸收炼化一缕雾气,但却无法做到,这是什么原因?” 微生菱问道:“红岩你能马上炼化吸收玄晶的力量吗?” 祝红岩摇了摇头。 玄晶里的力量层次很高,化凡境巅峰的修行者才能慢慢炼化吸收。 微生菱说道:“神君的力量无法收束,便逸散成了现在这种模样,并且这些雾气中都夹杂着一丝来自深渊的气息,不管是哪种,其层次都很高,我们平日里在此地修行,都是利用阵法一点点分离后才能够利用的。” 微生菱的话落到不同的人的耳中,有不同的含义。现场的大多数人都在敢感叹这些雾气竟然是玄晶的组成物质之一,而木青则不同,嬴竹那些人似乎研究过深渊的气息,这让他十分好奇他们是否有过发现,又是否在深渊裂缝旁见过曼珠沙华。 不过这件事可以等私底下向微生菱单独询问。 微生菱解释了很多众人心中的疑惑,说道:“若是只需要找到澹台阳冰,并且把他们带出冥音谷,那么很简单,你们可以求助大长老。” 祝红岩闻言看了木青一眼,才说道:“木青说他已经联系不上大长老。” 微生菱说道:“神君自然会主动隔绝大长老与你们的联系,但我若是猜得不错,你们身上的玄玉牌中,都蕴含着一道大长老的神识之力,只是或多或少罢了,只要将这些神识汇聚到一处,应该能够凝聚出一道灵身。” 祝红岩恍然大悟:“就像木青刚才做的这样,他们的神识能够无视此间的阻碍。” 微生菱说道:“对,按照惯例,澹台阳冰的那枚玄玉牌中应该有一道完整的神识,到时候大长老会带着你们找到澹台阳冰。” 众人有了办法,说干就干,立刻拿出了自己的玄玉牌,而且都下意识地交给了木青。 木青无奈,也拿出了他身上那枚原本属于丁少安的牌子。 既然澹台定能够主动联系上他,那么他手上这枚玄玉牌应该是经过澹台定单向加强过的,木青将手中的玄玉牌放在中间,开始催动,自从进入冥音谷就没有反应的玄玉牌竟然颤动了一下,主动分离出一缕金光。 受到这缕金光的牵引,其它的玄玉牌齐齐颤动,竟然真地如微生菱说的那样,也陆陆续续地分离出了一道神识之力,汇聚到了一起。 很快,一道众人并不陌生的身影,便出现在了半空之中。 有的人死了,但没有完全死……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一千一百一十八章:步步入套 “大长老。” 众人看着在半空中凝聚出身形的澹台定,喊道。 “嗯。” 澹台定的视线一一扫过身前的众人,他很快就看到了躲在人群后的微生菱,目光一沉,对人群前方的木青说道:“太早了。” 木青闻言微怔,皱眉道:“我们找不到澹台阳冰。” 澹台定的神色很是严肃,冷冷地看了微生菱一眼,“是她让你召唤出我的这具神识分身?” 木青第一次从澹台定的神色中感受到厌恶的情绪,主动挡在微生菱身前,认真解释道:“之所以召唤出大长老的这具分身,是因为我们想知道澹台阳冰的位置,微生菱只是提醒了我们。“ “哼!提醒。”澹台定冷哼一声:“她们早已经不是原来的人,相信她的话,就是把你们的安危交到执明手上。” 微生菱鼓起勇气说道:“大长老,我从来没有背叛神会,大家从来没有替神君做过一件事。” 木青看着在澹台定视线下战战兢兢的微生菱,情绪有些糟糕,眯眼望着高高在上的澹台定,说道:“我做这些事,不是因为要配合你的计划,更不是差一个澹台阳冰就没办法离开冥音谷,说起来,我们不是三岛的子弟,并不需要听你的命令。” 澹台定对木青的反应并不意外,轻叹一声解释道:“即使微生菱没有算计你们的心思,但身在局中,很多顺其自然的事却也有着你们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引导,为了找到澹台阳冰,便召唤出我的这具分身,太早了。” 澹台定说完转身朝某个方向掠去,木青等人立刻跟上。 路上,澹台定提醒道:“他现在应该会想办法抹除掉我这具分身,你们离开冥音谷的时间已经开始倒数。” 众人闻言,心情顿时变得沉重,好在有澹台定的带领,他们很快就进入了被白雾笼罩的区域,见到了瘫坐在地上的澹台阳冰。 苏无名等人见到不久前还稳重睿智的澹台阳冰现在却是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都有些无言。 而澹台阳冰在见到澹台定后,唰地站起身来,痛苦说道:“大长老,我刚才杀的到底是谁?他死了吗?” 澹台定的回答一如之前却更加冷硬:“没有回来的人都已经死了。” 听到澹台定的回答,澹台阳冰的表情没有出现多少变化,他木然地看着站到面前的木青几人,视线一转,却突然看到了人群中的异类,于是瞬间冲到了微生菱身前。 “你!你告诉我,澹台文瑞还活着吗?” 澹台阳冰问道。 微生菱看着面前这个与澹台文瑞有几分相似的年轻人,又看了看眼神越发默然的澹台定,心中突然生出一股恼意,大声道:“文瑞大哥还活着!当初参加试炼的众人都活着,他们有的和我一样,保持着完整的记忆,有的以另外的方式存在,大家都还活着!” “孽障!”澹台定咬牙喝道。 微生菱吓得缩了缩肩,不过在看到一旁木青温和的脸后,心中对这位德高望重的老人的惧意却消散了大半,难过道:“我们只是求活而已,大长老为了心境无垢而宣判了所有人的死刑,这对我们公平吗?” 澹台定没有再回应,转身看向雾气深处,对众人催促道:“走吧,你们的时间不多了。” 木青没有去问澹台定在看谁,转身就朝来时的方向而去,微生菱紧紧跟在木青身后。 在脱离白雾区域后,澹台阳冰虽然还有些沉默,但却恢复了理智,歉声道:“带你们进入冥音谷,其实也是一个计划,我们都是这个计划中作为祭品的存在,但现在我们这些人或许还能活。” 众人听到这种解释,连看他一眼的心思都没有,虽然在参加秘境试炼之前,澹台定这些神会长老就铺垫了许多,众人原本以为做好了心里准备,但亲身经历的危险却在明明白白地告诉他们澹台定这些人隐瞒的事情要比主动坦诚的事情多许多。 而这样的怨气,暂时还只能留在心里,等到真正回到师长们的身边再说。 冥音谷里面很大,脱离白雾区域后,其它区域也大都被灰雾笼罩,几乎没有方向参照,好在队伍中有微生菱,在微生菱的帮助下,众人回到了靠近谷口的地方。 领头的木青停下了脚步,看向祝红岩,说道:“祝豪他们还在外面,和他们汇合后,不要再去想着寻宝。” 祝红岩惊诧地看着木青:“你要留在冥音谷内?” 木青说道:“我还有自己的事,另外,我希望在我出来后,你们已经找到了回到第一层秘境的办法。” 祝红岩轻叹一声,转身朝谷口外走去。 这一动,人群便一分为二,木青看了一眼留在原地的古映荷没有多说,倒是奇怪澹台阳冰也留了下来,皱眉道:“蓬莱岛的人就只剩下你一个,跟她们离开这里吧。” 澹台阳冰突然说道:“你知道我们这些‘祭品’为什么又有机会离开这里吗?” 木青看着澹台阳冰脸上的表情,语气平静地说道:“大概是因为我吧。” 澹台阳冰一愣:“你既然知道为什么还要留下来?” 木青转身朝冥音谷内走去,他有很多理由留下来,而他领着这么多人离开了冥音谷,却依旧没有找到自己的女人,毫无疑问是最主要的理由。 木青之所以耐着性子,宁愿领着大家到达出口,也没有立刻去找叶韵,是因为他从和澹台定的交流中,知道了执明在准备什么。 如果让执明成功,大家都会死在这里。 而现在越是破坏执明的计划,对方的视线就会一直留在他的身上。 这对澹台定来说是好事,因为木青这个诱饵会更加可口。 这对木青来说也不是坏事,因为他这里吸引了执明的注意,就会为叶韵多争取一些时间。 可惜木青这种带着一丝侥幸的想法,在古映荷提出一个问题后立刻荡然无存。 “什么?”木青瞪大眼睛看着古映荷。 古映荷见木青激动的表情,便知道怎么回事,心里一叹,重复刚才的话说道:“在你赶到之前,执明曾提到叶韵在它手中。” “叶韵并没有进入秘境,怎么会被它抓住,我当时的思绪很乱。” 木青皱眉道:“那你之后……” 古映荷沉默片刻,如实道:“你不会是执明的对手,如果你跟着大家一起离开了冥音谷,我会一直不说。” 一旁,微生菱的视线在两人身上来回移动,有些惊奇。 澹台阳冰这时候似乎回忆起了什么,对木青说道:“我误打误撞地进入了一个地下空间,那里的入口处已经有人探索的痕迹,现在想想,很可能是叶韵比我们任何人都先到了冥音谷深处。” “嗯。”木青轻轻点头,问道:“你能带路吗?” 澹台阳冰说道:“可以。” 木青松了口气,笑道:“多谢。” 几人见木青是这个反应莫名有些担心,古映荷更是无颜以对,她本是打算独自留下来去寻找古元和叶韵,但现在做的事却更像是小人行径。 微生菱见木青这个时候还能笑出来,担心道:“你没事吧?“ 木青叹道:“我找了这么久,现在才终于知道她的线索,就算她已经被执明抓住,但也好过杳无音信。” 木青临空描摹出一副灵药的图案,对微生菱说道:“叶韵在寻找这种灵药,岚真人把它命名为‘曼珠沙华’。俱真人研究这种灵药对黄泉之气的侵蚀有很强的抵抗作用,这也是我之前提到的解决你们身上毒性的希望。” 微生菱有些着急道:“这种时候是嬴竹姐在就好了,她对秘境中的各种灵药都有了解。” 木青笑道:“所以我希望你能回去替我联系嬴竹,等我找到灵药这种灵药,会登门拜访。” 微生菱其实明白木青是担心她继续跟着会有危险,干脆地点点头:“我会认真跟嬴竹姐提起这件事的。另外,我不知道阳冰说的那个地下空间是什么样子,不过有文瑞大哥出现,很可能离地下祭坛不远。” “我现在有些担心,或许正如大长老说的那样,很多事情推着你往那里赶,你一定要注意安全。” 木青其实早有这种感觉,不过经历了这么多事,特别是逼走执明那具灰雾分身,木青有种感觉,有孟章相助,他或许才是唯一让执明忌惮的人。 微生菱离开后,木青又看向古映荷,古映荷低头默不作声,也不离开。 木青无奈问道:“古元说不定在哪里完成最后的净化,你不去管吗?” 古映荷张了张嘴,觉得很无力,明明她的实力不低,却什么也管不了。 木青摇了摇头,古映荷突然的坦诚,让他不知道该拿什么态度去面对这个女人。 不过木青知道一件事,那就是他留下来本就是为了找到叶韵,也早就知道会面对怎样的存在,所以并不如何生气。 就在木青往冥音谷真正的核心腹地冲去时,离开冥音谷的众人并没有松上一口气,迎接他们的是一场突如其来的兽潮。 危机往往在人们放松警惕的地方绽放。 有的人死了,但没有完全死……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一千一百一十九章:齐心协力 冥音谷口外临时开辟出的空地上,祝红岩带着嬴青来到了人群中央。 她们刚挡住一次兽潮,消耗最大的陆曼青正在抓紧恢复体力,折芊芊则在折云璃的帮助下组织着下一次防御的人手,一切都显得仓促慌乱,但人心很齐。 祝红岩默默服下一颗补充真气的丹药,一边消化一边说道:“我们进冥音谷后,嬴青他们只遇到过一次危险。” 嬴青就在一旁,闻言苦涩道:“我们留在外面的人只是遇到了一头路过的怪物,跟刚才几十头怪物一起冲上来相比,算不上什么危险。” 陆曼青睁开眼睛,对嬴青问道:“你还记最开始那头怪物的模样吗?那头怪物这次出现没有?” 嬴青对陆曼青一人当先撕开兽潮的印象很深刻,认真回忆后回答道:”是一头深黑色的蜥蜴,它尝试攻击我们,被剑阵逼退后,就闯进了冥音谷,这一次的兽潮中没有那头怪物的身影。“ 陆曼青又向祝红岩问道:“木青好像提起过怪物的进化方向?最低等的就是蛇形,往上的便是蜥蜴形,他还开玩笑说若是遇到龟形我们就得离开跑路。” 祝红岩点头说道:“深黑色的蜥蜴怪,拥有完全不弱于我们的智慧,并且已经彻底放下了自我人格,它们能够进化到这种程度,不知道吞噬过几头同类。” 陆曼青刚才是剑阵的主导者,她回忆了一下刚才交手的过程,有些遗憾:“刚才冲上来真正发起攻击的还都只是低等怪物,那些进化程度高一些的怪物一直都待在最后面。” 祝红岩说出了自己的看法:“嬴青他们在谷口等了我们这么久都没有遇到这种规模的冲击,我们刚出来就被困在这里,很显然,发动兽潮的人就是想通过这种方式一点点消耗我们的力气,这样重复下去,局面终将失控。” 走过来折芊芊刚好听到这话,说道:“我认同红岩的看法,下一次剑阵由我主导,我们先脱困。” “嗯。我同意。” 就在几人刚确定率先破局时,地面突然震动起来,“咚咚咚”的踩踏声如同在耳边炸响的雷鸣,紧接着便有人惊呼道:“它们真的又来了!” 兽潮又一次朝着众人冲了过来,并且数量比之前还多! 足足三十几头怪物混在一起,踢踏声嘶吼声混在一起,声势惊人。 折芊芊默默服下几颗丹药,拿出造型古朴的元光镜,朝着人群最前方走去,众人立刻跟上。 “嗡嗡嗡。” 金色的剑阵在半空中刹那成型,几十道凝为实质的剑影朝着兽潮最前排的怪物贯射而去,打断了兽潮好似排山倒海的恐怖声势,也终于给了其他人反抗的信心。 苏无名和东方啸天等人聚在一起,在休息的间隙,陆曼青已经将化灵剑阵交给了他,如果陆曼青三女力竭,苏无名就要组织人手顶上。 不过让苏无名颇为无奈的是,林修并没有随他们一起离开冥音谷,东方啸天又是个武夫,苏无名有心替师姐分担压力,却也只能带着自家宗门的师弟们尝试组成剑阵。 但他知道,即使同样的剑阵,在他手中和在前面三女的手中,是截然不同的东西。 危机当前,每个人心里的念头在这一刻汇聚在了一起,成为了求生的决心。 每个人全神贯注,都做好接下来有一场恶战的准备。 但冥音谷外的情况又发生了变化。 兽潮最前排的怪物在陆曼青引导的攻击到达之前,突然朝两边分开,将后方那些实力明显更强的怪物暴露在了剑影之下。 折芊芊本就有意试试这些进化程度更高的怪物的实力,轻喝一声,那几十柄剑影合为一处,速度暴增。 一头人立而起浑身长满黑色鳞片的独眼蜥蜴怪见剑影朝它飞来,眼里充满不屑,竟然主动迎了上去。 “嘭。” 金色的剑影撞在了弯曲的兽爪上,无法再进分毫。 折芊芊目光微沉,对剑阵中心意相通的两女说道:“这种模样的怪物,实力在化凡后期。” “化凡后期……” 两女的目光微沉,三人中,陆曼青的境界最高,已经是化凡中期,三人合力,手段齐出的情况下,解决掉一头化凡后期的怪物并没有太大的困难,但这样的怪物光是出现在他们视野中的就有四头。 而其它怪物虽然实力或许低一些,但达到化凡初期的也不少。 她们的剑阵可以轻松炼化化凡初期的怪物,但一旦超过这个界限,越往上则越困难,而若是无法用剑阵炼化,那么即使短暂地杀死这些怪物,也毫无意义。 折芊芊对两女说出她的打算,“你们各自观想一剑,我会用元光镜复制出来。” 祝红岩皱眉道:“你承受不了这样的反噬。” 陆曼青有同样的担心。 折芊芊反问道:“你们猜木青为何会提议让我用元光镜充当剑阵的中枢?” “真正的化灵剑阵,不仅炼化了力量,还会吸收力量,只要准备得当,我们完全可以用炼化而来的力量来催动元光镜。虽然这样做同样有反噬,但比我当初在擂台上还会轻松一些。” 听到折芊芊这么说,两女不再犹豫,默默调动起身上的力量。 折芊芊视线一转,看向轻松将剑影捏碎的蜥蜴怪,出声道:“阁下来自三岛?是哪一位前辈?” 独眼蜥蜴怪冷笑道:“企图用这种方式让我放过你们?” 折芊芊摇头道:“我虽然不属于黑海三岛,但身后同样有三岛上的同辈,并不想见到悲剧一直重演。” 独眼蜥蜴怪有些诧异:“……看来你知道不少事情,这本来与你们这些外人无关,但既然你们出现在这里,那拥有怎样的结局都是你们自找的。” 嬴青一直在观察着独眼蜥蜴怪,这头蜥蜴怪的脸部也长着黑色的鳞片,作为人的特征几乎消失得干干净净,他也无法通过面容认出对方的身份,但知道对方真是岛上前辈,心里堵得不行,忍不住出声质问道:“既然是岛上前辈,为什么要助纣为虐?我们已经死了很多人在这里。” 这一次进入鸣泉秘境共三十四人,如今出现在这里的已经不足二十人。 要知道被袁飞在第一层那样一闹,除开还留在冥音谷的木青等人,这里聚集起来的差不多就是还活着的人。 独眼蜥蜴怪对嬴青的态度格外冷漠,沉声道:”曾经我与你一样信奉神会的教旨,相信长老们的说辞,但我现在是这个样子。这就是我效忠神君的原因。“ 嬴青张了张嘴,有气无力地说道:“可是就是它害的你们啊。” 蜥蜴怪没有再理会嬴青,第一次说出了发动兽潮的目的,“你们想要活下来,就只有一个选择,那就是回到冥音谷。” 折芊芊说道:“那样做无非是多活一段时间。” 蜥蜴怪摇头道:“不知道知足的人,下场不会太好。” 折芊芊反问:“会变得跟你现在一样吗?” 蜥蜴怪眼神陡然转冷,身形一凝。 折芊芊没有任何等对方先出手的想法,轻喝道:“上!” 三女此刻如同一人,身形一动,便消失在原地, 独眼蜥蜴怪还以为三女要朝它发起攻击,做好了防御的准备,可下一刻就察觉到了不对,对身边人说道:“不好!她们想催动那诡异的阵法,让那些蠢货散开发起冲锋!” 折芊芊三女此时已经来到一头蛇形怪物的上空,心念一动,剑阵的力量瞬间将怪物笼罩,三熄过火,那头盘踞起来足有小山大小的怪物腐烂成了一滩黑色的灰烬,已经彻底失去了复活的可能。 这是独眼蜥蜴怪的命令也通过奇特的叫声传开,那些蛇形怪物怪叫着朝嬴青等人冲去,三女连忙回身追击,奈何她们人力有限,只能眼睁睁看着众人被怪物分割成了两部分。 “必须速战速决!” 三女目光交织在一起,无比坚决。 乱战一旦开启,三女根本就没机会出手救人,她们现在只能尽可能地快速斩杀掉这些低等怪物,只要怪物少了,嬴青那些人的压力就会低一些。 但独眼蜥蜴怪就在一旁看着,他们虽然并不在乎低等同类的性命,但已经看清了三女的打算,数次出手从三女手中夺走了即将被炼化的怪物。 局势渐渐走向失控。 “哈哈!” 在亲手捏爆一个剑宗弟子的脑袋后,独眼蜥蜴怪挑衅地对三女笑道:“我来之前特意研究过这套剑阵,你们不是木青,这套剑阵可杀不死我。” 三女目光微沉,从独眼蜥蜴怪的话中,她们知道这一路上经历的事情其实都被人看在眼中,她们面对的敌人,这些怪物背后的那位,层次和手段都要高出她们太多。 对方明明什么都没做,却已经给她们带来了十足的压迫和伤害。 祝红岩突然说道:“木青掌握了五种天道之力,但依旧是以剑道的力量为主,创造出了这套化灵剑阵。催动这套剑阵的关键并非其中的力,而是炼化一切为己所用的剑道真意。” “剑道真意吗?”陆曼青笑了笑,“我可一试。” 三女将视线落在了独眼蜥蜴怪的身上,她们之前的打算是积少成多,但现在形势所迫,并非不能先破敌首。 有的人死了,但没有完全死……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一千一百二十章:进化尽头 “他能够幻化成以前的模样?” 木青将手中的清毒丹递给澹台阳冰,表情有些严肃地问道。 澹台阳冰接过丹药服下,点头道:“他不只能变成我父亲的模样,还能变成我同伴长辈的模样。” “我看到他时,同伴已经死在他手上,现场却没有任何打斗的痕迹。很显然,同伴当时没有任何警惕,才会被他在身边偷袭。” 身边的白雾温度似乎更低了一些,木青皱着眉沉吟不语。 这一路上,遇到的怪物进化程度越来越高,而显然,微生菱口中的“文瑞大哥”是个很特别的存在。 木青说道:“微生菱似乎提到过,这些接受进化的怪物,能够吞噬同类,你的父亲……” 木青声音止住,有些尴尬。 澹台阳冰木着脸摇头道:“你怎么称呼他都可以,我到现在也没弄明白他到底是谁。” “哎……” 木青轻叹一声,说道:“执明的手段很可怕,也难怪秘境会死这么多人。” 澹台阳冰目光微沉,似乎木青的话让他想起了什么,疑惑道:“岛主他们从来没有提起过这些变故,难道他们当初就没有遇到故人?” 木青心说也许他们三个都有问题呢,看着澹台阳冰的脸说道:“飞雨前辈他们当初离开秘境,真的只是运气?” 澹台阳冰苦笑道:“你不用试探我,神会中也是这么记载的。” 木青收回视线,看向前方,“我只是提醒你,似乎被隐瞒最多的就是你们。” “我们吗?”澹台阳冰一怔,陷入沉思。 打开鸣泉秘境的入口,已经消耗了三生玄相大阵七成的灵气,想要把离开的希望放在那座天地大阵上是不切实际的。 木青倒是对澹台定当时的一句话印象深刻——想要离开就得与守灵取得联系。 黑海三岛上的这三位岛主,恐怕都有问题,特别是挑选的参加试炼的人竟然与上一次未能成功离开秘境的人有着亲缘关系。 这里面如果真的包藏着某些阴谋,那实在是让人不寒而栗。 一行人在愈来愈浓的雾气中又走出了很长一段距离,突然,就有一阵打斗声入耳。 木青想起澹台定那具留在此间的分身,主动对陷入某种慌乱情绪的澹台阳冰提醒道:“很可能是澹台文瑞与大长老对上了,你要过去吗?” 澹台阳冰表情有些挣扎,木青有些同情这人的遭遇,也不管他,便和古映荷朝动静传来的地方掠去。 很快,木青就发现了澹台定的身影,而在澹台定的前方正有一个容貌俊雅的年轻人静立地面,头微低,视线落在地面,也不直面澹台定。 “不是他。” 身后突然有松了口气的声音响起,木青转头看着跟上来的澹台阳冰,皱眉道:“不是澹台文瑞?” 澹台阳冰伸长脖子仔细看着那人,点点头说道:“我不认识这人,在同辈之中也找不到与他容貌相似……” 澹台阳冰的声音戛然而止,双眼微微睁大,露出一副震惊的表情。 木青很奇怪,视线在澹台定和那年轻人身上来回移动几次,眨了眨眼睛,同样为心中生起的某个念头感到吃惊。 古映荷说道:“这人和澹台璇的眉眼有几分相似,又与大长老外貌相合,身份很容易确定。“ “……” 澹台阳冰脸上的表情愈发迷茫。 木青眉头皱得很深,疑惑道:“怎么可能呢,澹台璇的父母死于四百二十年前的那次秘境试炼,即使他们当时没死,只是被困在这里,但微生菱说过,越是更早被种下了精神烙印的人,越无法抵抗毒性的侵蚀,这么长的时间,早就彻底堕落成怪物了吧。” 古映荷认真想了想后说道:“这个样子难道就不是怪物了吗?” 木青愣了愣,突然有些理解澹台阳冰为什么执拗于亲人到底是不是怪物了,也许澹台定正是有担心过他自己也会遇到一样的问题,所以才会在一开始就把这些当年没有离开秘境的人统统视为已经死去的人吧。 像人的怪物远要比像野兽的怪物恐怕,而如果对方还拥有作为人的记忆,那到底是人还是怪物呢? 木青和迷惘的澹台阳冰对视片刻,率先清醒过来,说道:“他们现在是什么样子并不重要,真想要知道他们到底是人还是怪物,得看他们做了什么?” 澹台阳冰很用力地点点头,转头看见前方一脸漠然的澹台定,又失去了信心:“可大长老不这么认为。” “他是他,我们是我们。” 木青说道。 澹台阳冰想起木青愿意为了微生菱而挡在澹台定面前,心中莫名敞亮了许多。 木青见他开始打量起四周,就猜到他想要做什么,认真说道:“就凭微生菱认为澹台文瑞是个好人,那你父亲也不是全然没救。不过他既然做了那些事,你最好不要急着去找他求证,现在我们这些人,包裹微生菱她们,其实都是在执明的眼皮子底下活动。” 前方,澹台定率先朝他的儿子澹台嘉明发起了攻击,而让木青这个旁观者吃惊的是,澹台嘉明竟然拥有完全不弱于澹台定这具分身的实力,腾挪辗转间将澹台定的攻击一一接下。 澹台阳冰说道:“其实自从打造出玄玉牌,神会的长老们就会利用这种方式进入秘境探索,大长老这具分身被秘境压制得厉害,能够发挥出的实力有限。” 木青其实早就发现了这一点,这些留在秘境中的人,也许彻底堕落成了怪物,但却也因此得到了秘境的认可,不会受到秘境的压制,相反,他们这些人,特别是境界高者如古映荷,想要发挥出符合境界的实力,无时无刻不在承受强大的反噬。 好在木青就是个另类,境界较低,却能够发挥出超越境界的实力,这也是他有信心探索冥音谷腹地的原因。 木青看了一阵,觉得若是他现在出手用上剑阵,应该能够帮助澹台定抓住澹台嘉明,便要出手,心里却突然想到澹台定之前的警告——很多事情看似顺其自然,其实都是执明的手笔。 执明派出澹台嘉明来面对澹台定,明显是在牵制着澹台定的注意,那这个时候,执明又在做什么? 木青转身就走,身边的两人虽然不解,却也连忙跟上。 三人走过一段距离,澹台阳冰打量着四周,突然欣喜地说道:“原来大长老已经给出了指引,这里就是我之前到过的地方,祭坛应该就在附近。” 木青连忙问道:“你之前和你爹打斗的位置在哪里?” 澹台阳冰能感受到木青突然紧绷起来的情绪,非常认真地回忆着当时的位置,但无奈冥音谷的位置并非一成不变,更何况还是核心腹地。 就在三人明知位置就在附近却迟迟寻不见越来越焦急时,澹台阳冰的胸口一热,他连忙逃出玄玉牌,一道单薄的身影竟然从玄玉牌中飞出,澹台定扫了木青一眼,说道:“祭坛设在地底之下,这甚至就是对方的阳谋,你还要去救人吗?” 木青朝澹台定抱拳,虽然心中对这位老人有不少不解和不爽的地方,但对方这个时候出现,实在是解了燃眉之急,连忙说道:“大长老尽管告诉我位置在哪里。” 澹台定身形一闪,便朝左前方掠去,如此不过十几丈的距离,木青的眼前竟然出现一道地洞入口。m. 木青对跟上来的两人说道:“执明很可能就在里面,你们跟大长老待在一起。” 澹台定摇头道:“我这具分身是最后一次现身,维持不了多久,更保护不了他们,你们刚才若是跟着我,我倒可以看护一下。” 木青心里一叹,见两人都流露出一探究竟的神色,也不再多说,率先闯进了地道之中。 另一边,父子俩的对决突然中止,澹台定面无表情地对眼前的年轻人说道:“他们已经接近了祭坛,你现在可以告诉我,你为何拦着我的原因了吧?” 澹台嘉明依旧不愿直面澹台定的目光,诚声道:“神君选中的人不是别人,正是您的儿媳。” 澹台定脸皮一抖,“它要把灵漪的身体作为它降世的载体?” “不。”澹台嘉明抬起头来,诚声道:“若真是如此,文瑞他们不会如此效忠于它,神君会借着这一次的机会,让大家见识进化的尽头。” “进化的尽头?”澹台定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澹台嘉明说道:“如果我们用这种方式到达了长生境,那么什么是对什么是错呢?” 澹台定脸色难看至极,认真道:“不可能,没得到天道认可,绝不可能踏足长生境,那最多只是伪境。” 澹台嘉明开始沉默。 澹台定突然明白了他的意思,“所以你也想那个年轻人破坏马上开始的仪式?” “我只是不想冒险的人是灵漪。”澹台嘉明说道:“为了灵漪,我不在乎神君会不是把我视作叛徒,也不在乎您把我当做摒弃人格的怪物,但灵漪不行,我当初之所以愿意第一个接受神君提出的进化之路,便是因为她。” “灵漪的修行没有任何泯灭人性之处,她不该被神君拿来向外界证明什么。” 澹台定突然说道:“这是执明和小璇的一场交易。” 澹台嘉明笑道:“我猜到了的。您不会选择与神君合作,但璇儿可不一样,三百年前如此,三百年后也一样。” 澹台定说道:“璇儿若是知道她这么做害了自己的母亲,也许会收手。” 澹台嘉明摇头道:“我并非不相信璇儿的这场交易,我只是不想涉险的人是灵漪。” 澹台定看向澹台嘉明的目光变得陌生起来。 澹台嘉明却越发坦诚:“您的心中,三岛的存续大过一切,我的心里,则是只有妻女,您确实比我伟大得多。” “父亲。” 有的人死了,但没有完全死……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一千一百二十一章:一剑挥出 宽阔平整的方形祭坛四角,鲸油铸成的蜡烛释放着明亮稳定的光芒,照亮了祭坛中央盘膝闭目的身影,余光向四周延伸,露出了祭坛下方连接到阴影里的玉石长阶。 “啪嗒。” 脚步声在阶梯上响起,伴随着越来越靠近祭坛,一道沉稳的男子声音也随即响起:“嬴缺资质平庸,没想到他女儿却拥有这般罕见的修行资质。” 叶韵缓缓睁开眼睛,朝来人看去,“你是谁?” 澹台文瑞愣了一下,说道:“我以为你能认出我。” 叶韵的视线落在澹台文瑞的脸上,缓缓起身,“你们是在替它办事?” 澹台文瑞点头:“我们这些无法离开的人确实是在替神君办事。” 叶韵脸上没有任何神色变化,心里却掀起了波澜。 她为了寻到曼珠沙华,主动往地下深处探去,期间甚至一度靠近过深渊裂缝,终于是在裂缝旁的黑暗中寻找到了几株曼珠沙华。 一切都很顺利,就在她以为这次旅程也会这样时,一股强大的吸力突然从裂缝中涌出,将她拽进了裂缝之中,而等她醒来,就已经是在这方祭坛之上。33 叶韵曾尝试过离开,但只要离开祭坛的范围,阴影中就会迸发出于一股极其强悍的吸力,要把她吸扯过去,那完全是无法抗衡的力量。 她也是在那时才发现,这方祭坛的下方就是漆黑的深渊。 摩挲着手指上的纳戒,叶韵心中稍稍安定,说道:“我等了很久,你是第一个出现在这里的人,你想要做什么?” 澹台文瑞来到祭坛上后,在不远处站定,将一个长条寒玉盒扔向叶韵,叶韵没接,寒玉盒径直掉在地上,盒盖分开露出了几株极其珍稀的灵药。 “这东西对你有用,你自己收好。”澹台文瑞耐心提醒道。 叶韵见盒中的灵药皆是重伤濒死时用来稳固生机的,目光一沉,澹台文瑞的气息很强大,应该是化凡后期,但这并不代表她没有反击之力。 就在叶韵想着该如使用好云华剑中的那三道剑气时,竟然又有人登上祭坛,而且这一次一来就是十几人。 叶韵的视线缓缓扫过来人,默默感受着他们身上与澹台文瑞相比差不了多少的气息,心中微定,这样的存在,叶青羽的一道剑气就可以统统搞定。 但在这之前,她还得弄清楚这里是在哪里,又该怎么离开。 “没想到能在这里见到这么多岛上的前辈。” 叶韵拔出云华剑,说道。 见叶韵这个时候的情绪依旧沉稳,站在澹台文瑞身旁的一个黑衣男子怪笑道:“我实在不敢相信你是嬴缺的女儿。” 叶韵听出了对方话里的一些情绪,看向此人,“前辈似乎对我爹意见很大。” “哼!”黑衣男子冷笑道:“你是不知道他当时在神君面前的丑态,为了能够出去,他可是马上效忠。” 叶韵听了这话依旧没什么反应,反问道:“前辈现在不也一样效忠神君了吗?” 黑衣男子脸上的笑容一顿,叶韵此话一出,本来一些正用同情目光看着她的人也立刻换了一副面孔。 黑衣男子对澹台文瑞说道:“事不宜迟,我们开始布阵吧。” 澹台文瑞点点头,见叶韵看过来,说道:“若是资质较差的晚辈误打误撞靠近中心祭坛,我们或许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惜你就像是专门送来让我们完成仪式的。” 叶韵终于知道了这是哪里,却依然不知道该如何离开,按耐住出剑的想法,皱眉道:“什么仪式?” 黑衣男子“咕咕”怪笑道:“自然是完成最伟大的进化,你体内有一道混沌之气,还有极其罕见的太阴源质,是最好的进化材料。” 澹台文瑞轻叹一口气,说道:“我们其实都知道嬴缺当初为何一定要出去,听他说过,你那时候马上就要出生了,你现在多少岁,我们就在这里待了多少年。” 黑衣男子催促道:“说这些没用的干什么,神君当初说过进化之路同样是一条大道,现在一切都将明了。” 澹台文瑞点头道:“开始吧。” 得到澹台文瑞的命令,祭坛上的这十几道身影离开分散开来,他们有人在祭坛的四角放置着大量的玄晶,有人在祭坛外的黑暗中勾勒着阵纹,一股堂皇浩大的气息渐渐在祭坛上蕴生。 感受到这股气息,这些人的动作越发坚定而快速。 叶韵看着人群中澹台文瑞的背影,说道:“既然你们还活着,为什么不想着离开秘境?” 澹台文瑞小心翼翼地将一块漆黑的水晶放置在玄晶之中,转身笑道:“因为大长老会第一个出手杀了我们。” 叶韵双眉微皱,正要开口,澹台文瑞就在她不解的目光中换上了真容——一只浑身布满漆黑鳞片的蜥蜴怪。 叶韵到嘴的话生生变成了另外的疑问:“你还是当初的自己吗?” 澹台阳冰发问道:“我说我还是,你们信吗?大长老信吗?” 众人听着两人之间的对话,有人充满期待地说道:“这是接受净化必须付出的代价!不过嘉明前辈已经向我们证明,只要再进一步,我们就能清除体内的毒性,恢复真正的肉身。” 澹台阳冰没有接话。 他们这群能够幻化出人形的同伴,境界都在化凡后期,而澹台嘉明则是化凡巅峰,这种因为实力提升而带来的变化似乎是显而易见的。 但澹台阳冰却有着从不曾言说的疑问,现在的秘境中,只有澹台嘉明和即将进行净化的这位,是几百年前一直活下来的存在,而其他参加试炼的人都不见了踪影。 那些人都去哪儿? 澹台阳冰看着身边这些以相识的身份团结在一起的同伴们,心中有着莫名的恐怖。 “你们很不容易,不过这样伤害岛上的后辈,不会让悲剧一直重复吗?”叶韵看着眼前这些有些熟悉又有些陌生的前辈们,说道。 黑衣男子哈哈大笑起来:“为什么不呢?我们当初还不是为了保护三岛牺牲了一切,到头来变成了这副样子,凭什么你们就不可以呢?要我说,大家都一样,才会有真正的和平。” 黑衣男子心中的怨气很深,见澹台阳冰似乎有些犹豫,连忙催促道:“不要忘了这是神君的命令,牺牲她一个,我们都能看到希望!” 澹台阳冰面无表情地对叶韵说道:“百汇大阵启动后,会强行剥夺出你体内的混沌之气和太阴源质,你想要保命,就好好炼化这几株灵药。” 叶韵冷声道:“我还从没听说过被剥夺混沌之气后还能活下来。” 澹台阳冰不再犹豫,举起了双手。 黑衣男子见状迫不及待地来到他的位置盘膝坐下,双手掐诀,从身上分离出了一股气息融入到剩下的祭坛之中。 很快,众人皆是如此,随着一道道气息与祭坛交融,这道本就设置在“百会穴”深处的祭坛突然一颤,紧接着,一道道沧桑的吟啸声在每一个人的耳边响起,像是奔腾的河流,又像是连绵的雷鸣,越来越响亮,也越来越真切。 “唔。” 叶韵脸色苍白,尽管第一时间就用剑意屏蔽了无感,依旧隔绝不了那古怪的吟啸声,某一刻,她手中的云华剑突然一颤,发出了一声急促的剑鸣。 叶韵连忙抬头,只见一道道金色的气息汇聚到头顶之上,形成了一道栩栩如生的玄龟身影,随着这道玄龟的出现,祭坛四周布置好的玄晶纷纷破碎,磅礴的能量涌入玄龟之中,玄光原本紧闭的双目已经分出了一条漆黑的缝隙。 这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云华剑刚才明显是在示警,叶韵强行按捺住出剑的想法,看向前方。 祭坛上的这十几道身影都恢复了真身,十几只蜥蜴怪打坐的画面看起来格外诡异,叶韵抗住倾轧下来的威压,冲到澹台阳冰身前,用剑抵住他的额头问道:“怎么离开这里?” 澹台阳冰睁开眼睛,目露一丝同情:“你应该尝试过,祭坛外的黑暗阴影与深渊相连,你根本无法离开这里。” 叶韵时刻在关注祭坛上空那只玄龟何时睁开双眼,手中剑一送,直接破开了澹台阳冰的防御,入肉一寸,沉声道:“你们又是怎么到这里来的?” 澹台阳冰感受着叶韵此刻身上释放出的陌生又强大的剑意,有些惊奇,也终于知道了叶韵的底气所在,说道:“我们可以,你不行。” 澹台阳冰语气复杂道:“我们现在这副样子虽然不被外界接受,但却给我们带来了很多好处,可以不受到秘境的压制,甚至能够抵抗住黄泉之气的侵蚀和深渊的吸扯。” “除非你也愿意成为我们的一员,不然永远都不可能离开这里。” “嗡嗡。” 云华剑再次发出急促的剑鸣,提醒叶韵不能再拖了。 黑衣男子见叶韵突然爆发出隐隐超过化凡巅峰的剑意,在不远处怒斥道:“你敢!” 澹台阳冰古怪地看黑衣男子一眼,想说些什么,最后干脆闭上眼睛。 叶韵手腕一拎,就要一剑斩杀祭坛上所有人,但就在这个时候,她却听到了一道极其熟悉的怒喝声:“给我破!” 叶韵眼前一亮,终于不再犹豫,一剑挥出,正是声音传来的方向。 有的人死了,但没有完全死……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一千一百二十二章:剑心相合 一处珍宝奇多的地下空间内,木青几人站在一堵墙壁面前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 他们在澹台定的帮助下成功地来到了这处地下空间,也无比幸运地发现了叶韵探索时留下的痕迹,可惜一切的线索在到达这堵石壁面前时都消失得一干二净。 木青能够感觉到石壁内有一道空间阵法,但不同于微生菱和同伴们修行之地的那处阵法,这里的阵法明显要高级奥妙许多,即使接受了大巫空的道法传承,木青也只能探知到阵法的存在而无法闯入。 “为什么不试着强行 《白日下的刺客》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一千一百二十二章:剑心相合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一千一百二十三章:几经波折 「快走!」 就在镇魔剑把祭坛闹得混乱不堪之际,没了阵法阻隔的木青第一时间掠到叶韵身边,抓起叶韵的手就往来时的方向冲去。 那破碎的封印屏障正在自动修复,再耽搁下去两人都将被困在这里。 死里逃生的澹台文瑞听着身后同伴的惨叫,再见到木青二人已经离开祭坛,心中一惊,怒道:「给我留下!」 他双掌齐齐朝前拍出,两道冰锥凭空凝聚,爆射向二人的后背。 「嗡。」 如游龙入海的镇魔剑正杀得兴起,见主人有难,愤怒地颤鸣一声,立刻折返,以更快地速度接连破掉两道冰锥护在了木青身旁。 澹台文瑞「噗呲」一声吐出一大口鲜血,回头见有好几个同伴伤势严重,嘶声道:「大人,请留下二人!」 「哎……」 一声情绪莫名的低声叹息从祭坛下方响起。 木青和叶韵互视一眼,闷哼一声,手挽着手将速度提升到了彼此的极限。 可惜这是深渊上空,两人共同面对和一人独自面对时感受到的吸扯之力完全不同,每往前掠出一丈都要消耗大量的体力,速度想快也快不起来。 突然,二人前方的阴影一阵晃动,一道纤细高挑的身影从中走了出来。 这是一位身穿黑裙的绝色女子,本就出尘的气质被四周深邃的阴影一衬,多了一分清幽空灵之意。 木青和女子对视一眼,原本焦虑的情绪竟然变得平静,甚至生出停止对抗的想法,不由心中大震,强行鼓动识海的混沌之息才恢复清醒。 「灵漪大人。」 黑裙女子拦住木青二人后,澹台文瑞便带着人包围上来。 叶韵见他们果真行动无碍,不由苦笑着对木青说起了她了解到的情况:「他们中了毒,反而适应了深渊。」 木青和叶韵目光交汇,彼此之间已经传递不少意见。 离开这祭坛空间的出口就在黑裙女子身后,两人都想替对方争取时间。 微生灵漪的视线从两人紧紧相握的手上移开,对叶韵说道:「这次的仪式对大家来说有很重要的意义,你无法离开,抱歉。」 叶韵心说木青能离开就行。 眼看出口即将弥合,不再犹豫,心意一动,再出一剑。 「嗡。」 一道明亮的剑气从云华剑上刺出,直奔微生灵漪而去。 叶青羽一共赠与叶韵三道剑气,每道剑气都有圣王境的威力,这是最后一道,也是连同识海中剑意一起刺出的一道。 所以这一道剑气的威力最强,当剑气临空之时,四周的黑暗齐齐避退,连来自深渊的吸力都被压制,澹台文瑞这些人见叶韵一而再再而三地出剑,更是一脸惊恐,不等微生灵漪命令,便主动退回了祭坛之上。 木青一直在关注着微生灵漪。 见微生灵漪虽然目露惊讶却不退不逼,心中顿知不妙,他没有在叶韵为他争取的空当中奔向出口,反而是手握镇魔剑杀了上去。 叶韵纤眉一蹙,手持云华剑紧随其后。 这一切都在极端的时间内发生,所以当澹台文瑞等人刚在祭坛上站稳脚跟朝战场看来时,便正好看到微生灵漪轻描淡写地举起了纤细修长的手掌。 那道带着惊人威力的剑气就这样刺中了她的手中,但任由剑气如何肆虐,却都无法撼动微生灵漪的身形分毫。 木青把这一切看得很清楚,也正是如此,心情也更加沉重。 能够徒手挡下剑气,对方的境界恐怕也在圣王境,甚至还得是渡过两道天劫的存在。 面对这样的敌人,他有什 么胜算? 木青心中闪过这这些念头时,恰巧微生灵漪正朝他看来,那一双干净透彻的双目似乎看到了他的想法,似笑非笑,出声提醒道:「屏障快要恢复了。」 木青冷哼一声,速度陡增,双手握着镇魔剑朝着微生灵漪当头劈下。 这女人能够影响他的情绪,但绝不是执明,所以木青现在唯一想做的一件事就是用剑试出对方的真正实力。 「嗡嗡。」 镇魔剑发出欢快的剑鸣,似乎也更喜欢挑战强者。 不过长剑劈下时却落空了。 木青心中一惊,背后生出双翼,连转身的时间都不敢浪费,飞身狂退,回到了叶韵身边,朝着她身后就是一剑。 「咦?竟然无视了深渊的影响。」 微生灵漪刚现身便看到迫进的剑尖,有些吃惊,伸出手试图制住长剑,却被木青用力挣脱。 木青抱着叶韵退到安全距离,默默服下几个补充真气的丹药,看了看脚下又看了看微生灵漪,似乎发现了什么。 只有真正的交手,他才确定微生灵漪的实力应该跟澹台嘉明差不多,都是化凡巅峰。 但若真是如此,对方断然无法接住叶韵刚才那一道剑气才对。 叶韵突然说道:「她调动的力量来自我们身下。」 身下? 身下有什么……木青目光看向身下,入目只剩下了黑色,并且因为深邃的程度不同,出现高低层次不同的阴影,而这就是深渊。 对方的力量来自深渊? 木青心中震撼,豁然抬头。 对面的微生灵漪微微一笑,对叶韵说道:「你很聪明。所以让你道侣离开,已经是最好的选择。」 木青抱着叶韵腰的手收紧了几分,他已经猜到对方的身份,冷笑道:「前辈也是有道侣的人,你们可以为了对方背弃祖祖辈辈守护的东西,现在却来劝人放手,难道不知道「己所不欲勿施于人」的道理吗?」 微生灵漪愣了愣,伸出手指了指木青身后,「你的道理很好,但再过十息,你就可以留下来陪她了。」 木青刚才催动秘术强行救下叶韵,消耗巨大,现在经脉都隐隐刺痛,却不再犹豫,将体内所有的力量都灌注向背后双翼,身形一转,便朝出口狂奔而去。 「哎……我可不是心慈手软的女人。」 微生灵漪见木青干脆把后背暴露在自己面前,只管冲向出口。 伸手隔空一点,她身下的阴影一阵颤动,突然从中分开,传出「哗啦啦」的声响。 澹台文瑞本来想要出手拦下木青,听到这个声音,刚踏出祭坛的脚立马收了回去,目露同情地看向了只顾着逃命的两道背影。 随着黑暗阴影中如同水流的声音越来越清晰,突然,木青身前的阴影分开,一道黄色的气旋是从阴影中挤出,朝着木青二人兜头撞来。 此时此刻,气旋后方便是出口,木青还可以选择躲避,但一旦躲开,出口就会彻底关闭。 叶韵看着没有任何气息外泄的黄色气旋,神色猛地一变,嘶声提醒道:「是黄泉之气!」 「嗯我知道。」木青双眼微眯,速度和方向去没有丝毫改变,竟是在微生灵漪惊讶的目光中强行撞开黄泉之气,而后在出口闭合之前离开了这方空间。 「……」 祭坛上死一般的沉寂。 澹台文瑞来到微生灵漪身边,看了看木青消失的地方,嘴巴分开最一时组织不起语言。 这个时候怎么还有人能够视黄泉之气与无物? 澹台文瑞看着皱眉沉思的微生灵漪,低声道:「灵漪大人,他会不会也是 九幽体?」 微生灵漪偏头看了他一眼,摇头笑道:「「九幽体」的说法都是你们取的,这世上哪有这种体质。」 「那接下来……」 「他绝没有看到的这么轻松,已经受了不轻的伤。」 澹台文瑞立刻召集人手就要去追,但临走前又想起一事,欲言又止,微生灵漪说道:「放心吧,叶韵手中那把剑中存不下第四道剑气。」 得到微生灵漪的确认,澹台文瑞松了口气,很快就带人远去,微生灵漪看着早已经修复如初的空间屏障,突然轻叹道:「这世间确实难有两全之事啊……」 晦暗的地下通道内,一行人在快速穿行。 澹台阳冰在最前方带路,古映荷则留在最后面,她望着被叶韵搀扶的那道身影,数次想要开口,却都忍了下来,再听到身后传来的动静后,双眉一扬,语气不愉道:「他们跟上来了,我去拦住他们,你们先走!」 古映荷说着就要转身断后,却被叶韵拦下:「不行!你不是那女人的对手,我们要一鼓作气离开冥音谷。」 见古映荷似乎想要一意孤行,叶韵也不顾得许多,对古映荷说道:「古小姐,帮帮忙。」 古映荷连忙走上前,却见叶韵把木青搭在她肩膀上的手臂递了过来,愣了一下,想到形势紧急,也不再犹豫,接过木青的身体,速度提升了一些。 空下手的叶韵跟在一旁,动作流畅地从纳戒中拿出几株灵药,古映荷一眼就认了出来:「曼珠沙华。」 「嗯。」叶韵轻轻点头,看着虚弱得双眉紧皱的木青,一颗心紧张到了极点,「真人说这种药能够压制黄泉之气,情况紧急,我们现在就试试。」 古映荷脚下猛地一顿,又立刻恢复了速度,直到现在,她才知道木青如此虚弱的原因,刚才她和澹台阳冰等到木青和叶韵双双回归,甚至来不及高兴就一路奔逃到了如今。 见叶韵毫不犹豫就把千辛万苦找到的灵药用在木青身上,古映荷有些惭愧,路上的好些瞬间她都想问木青值不值得,但显然,叶韵和木青二人的感情是经历得起任何考验的。 叶韵用真气将灵药炼化成一团液体,便直接送进了木青嘴里。 木青突然喝下一股冰凉甚至有些寒意的液体,一直在与体内痛楚做抵抗的意识只觉得顺畅无比,清醒过来,便见到古映荷扶着自己,而叶韵正拿着几株模样熟悉的灵药快速炼化,连忙出声道:「可以了。」 「你醒了!」 听到木青的声音,两女都是惊喜出声,叶韵手上的动作不仅没停,还要一鼓作气将剩下的三株灵药全都炼化,木青连忙抓住了她的手腕,「真不要浪费。」 古映荷查探起木青的情况,片刻后惊讶道:「他的体内已经没有伤势。」 叶韵很是惊讶,她可是亲眼见到黄泉之气钻进木青体内的,不过等和木青的目光对上,却又忽然平静下来。 她是知道孟章的存在的,而那黄泉之气确实被木青引去了识海。 木青心有余悸地说道:「只是经过时留下的一丝丝气息,就差点让我缓不过来,这黄泉之气确实霸道。」 叶韵瘪了瘪嘴,偏过头去。 木青服下几颗丹药后,渐渐恢复了行动,不过身后的动静也更近了。 木青停下脚步,说道:「她没有跟过来。」 两女顿时明白了木青的想法,也跟着停了下来。 木青看着前方有些不知所措的澹台阳冰,轻叹道:「这样一直被他们追着,会重新被他们包围,只有先解决掉一些人,不过你可以先走,我们会追上你。」 就在澹台阳冰不知如何开口之时,一道冷静的女声突然在 众人前方响起:「你的那套剑阵也无法彻底杀死他们,多在这里停留一个呼吸,他们赶过来包围的人就会多出一个,现在你还要停下来吗?」 木青听到陌生的声音,刚把手放在镇魔剑上,就看到微生菱的身影。 而刚才开口之人,正和微生菱并肩走了过来,木青顿时猜出了此人的身份——嬴竹!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一千一百二十四章:众望所归 幽暗逼仄的通道内,木青跟在微生菱身后快速穿过,又过了片刻,见身后始终没有人追上来,才来得及朝最前方的身道谢:「多谢前辈出手相救。」 嬴竹脚步微缓,摇头道:「我不现身,你们就要回头和澹台文瑞他们打起来,以你的身手,这算不上救你。」 嬴竹的语气带着几分客气和疏离,显然并不像微生菱一般完全相信木青几人。 木青见微生菱在一旁数次欲言又止,主动说道:「嬴竹前辈应该是为了那曼珠沙华而来吧?」 嬴竹停住脚步,转身看着木青,语气充满认真地说道:「是的。我们其实并不知道这种灵药的名字,但在小菱回来之前,我们恰好做了一次尝试。」 嬴竹说着拿出一只寒玉盒打开,里面放着的正是曼珠沙华,「我们一直在尝试自救,这些年尝试了不少东西,这种灵药还是不久前发现的,为此我们付出了不小的代价,好在最新一次的实验证明,这种人灵药真能够减轻我们体内的毒性。」 嬴竹说到最后,不知不觉激动起来,没有人能够知道她们在失败无数次后又看到一抹希望的心情。 微生菱见嬴竹高兴,也跟着高兴起来。 倒是木青注意到身边的叶韵表情有些复杂,有些高兴又有些郁闷,见木青看向她,便低声解释道:「我找遍了真人提到的那些地方,最后才在冥音谷找到了四株,原来这种灵药被嬴竹姑姑收集起来了。」 嬴竹被叶韵的称呼搞得一愣,但随即就摇头道:「我们之前并不知道这种灵药有效,所以并没有专门去收集,数量怎么会这么稀少呢?」 木青有些遗憾:「这种灵药生长在深渊裂缝旁,或许这就是其数量稀少的原因吧。」 木青说的这个原因,还是很容易让人相信的,但嬴竹却一直沉吟不语,似乎想到了什么,她忽然对微生菱说道:「小菱你还记得库房的位置吗?」 众人现在走的这条地下通道极为隐蔽,据微生菱介绍,这条通道非常接近地下深渊,一般是澹台文瑞这些人来往通行的路线,微生菱选择带他们从这里避开追击,正是灯下黑。 而嬴竹提起的「库房」不是别的,就是澹台文瑞那些人平时用来存放物资的地方。 在微生菱的带领下,众人偏离了之前设定的路线,开始折返。 木青当面说出了心中的疑惑,「前辈与澹台文瑞不是一路人,菱小姐为何又能与他关系相处得不错?」 嬴竹说道:「澹台文瑞是小菱的姐夫,而且那位大人也挺照顾小菱,所以小菱到这边来也没有什么阻碍。」 木青闻言奇怪地看了澹台阳冰一眼。 澹台阳冰轻叹道:「我从有记忆起,父母皆亡,哪里会知道我还有这么多亲人还活着。」 语气颇为无奈,不过想到现在正在做的事后,澹台阳冰又一脸期待地对木青说道:「如果你真能解除大家身上的毒,我事事听你吩咐都行。」 「到了。」 微生菱的声音突然响起。 木青视线转向前方,只见通道尽头是一堵与墙壁合在一起的石门,随着微生菱按动某处墙壁,石门打开,露出了后方的巨大的库房。 各种放在外界珍惜的灵材灵药,以及用箱子存放的玄晶,就这样直接闯入视野之中,木青双目微微发亮。 嬴竹此时已经掠到了库房的一处角落里,这里靠墙放置着成排的架子,几乎没有耗费什么精力,她在最前排的木架子上找到了放置整齐的曼珠沙华,只是粗略扫过,数量也至少在百株以上。 叶韵看到这一幕,沉声道:「看样子,秘境所有人的曼珠沙华都在这里。」 澹台阳冰不解道:「 难道他们早就知道这灵药的作用?那为何身上的毒性一直没有解除?」 嬴竹拿起面前的一株灵药,打量片刻便猜到了很多东西,目光有些严肃:「他们不知道。是我们之中出了叛徒,难怪最近的几次尝试,到后面都找不到足够的材料。」 木青望着延伸到视线尽头的架子,颇有些意外道:「你们这边每一次尝试新的灵药,他们这里就把灵药给你们截了?」 嬴竹点头道:「我其实一直有这种猜测,不过因为前几次的尝试都不尽如人意,所以一直没有过来证实。」 澹台阳冰想起澹台文瑞干的这些事,越发不能够理解。 嬴竹说道:「事不宜迟,我们就把这里有用的东西都拿走吧。」 木青听着很心动,但看了微生菱一眼,犹豫道:「澹台文瑞应该会猜到你们头上来。」 嬴竹轻笑道:「能猜到又如何?双方一直没有大的动作,不过是因为我们没有看到希望,现在既然有了希望,自然该拼尽全力相博,失败的结果并非不能接受,事实上对于我们这种两边都得不到认可的人来说反而是一种解脱。」 木青此时才知道嬴竹这些人已经走到了悬崖边上,虽然知道他这一点头便要承担起众人的期待,依旧义无反顾地点头道:「那就行动吧,不仅是曼珠沙华,还有一些玄晶,一些具有清毒作用的灵药,都可以带走。」 木青他们的行动很顺利,随后,微生菱带着木青他们到了一处崭新的洞府内,没有回到原来的修行之地。 「暂时不清楚谁会向澹台文瑞通风报信,所以只能在这里让你给小菱解毒。」嬴竹说道。 木青对此自然不会拒绝,这是他早就答应了微生菱的事,见嬴竹要走,不由皱眉道:「你要回去?」 嬴竹说道:「我离开久了,他们照样会生疑,我得先稳住其他人……另外,如果你这里失败了也不至于让大家白高兴一场,这已经是我们最后的机会了。」 木青眼睁睁看着嬴竹离开,对方这一去,很可能面临的是澹台文瑞那些人的拷问,如果嬴竹能够放下自己挡在肩上的责任,完全可以留下来等他这里出结果。 可惜,那些与她并肩作战的同伴显然很重要,她是不会抛弃的。 叶韵见木青收回目光,温声道:「我们得努力了。」 木青认真地点了点头:「必须成功。」 …… …… 「不行了,它们的攻势不仅没有减缓反而越来越密集,师姐你们先冲出去吧。」 苏无名将手中宝剑重重地插在地上,挽起了染血的袖子。 在他身前的空地上,陆曼青三女正盘膝而坐,抓紧恢复着体力。 冥音谷外的兽潮一波接着一波,局面已经完全失控。 陆曼青站起身来,环顾四周精疲力尽的众人,见他们都眼神莫名地看着自己,眉眼平静地说道:「我真想要冲出包围,早在一开始就已经离开,诸位不必多想。」 事实上,三人最初那一次以折芊芊为主导的剑阵,达到了她们想要的目的,硬生生地将那头明显是头领的独眼蜥蜴怪斩杀,让对方死得不能再死。 奈何,就当三人要携带着斩杀敌首的震慑带着众人冲出包围时,其他人却成了拖累。 不说已经净化的蜥蜴怪,便是那些没有多少智慧的蛇形怪物,这些人在心生恐惧之下也没有多少应对的勇气。 于是局面开始陷入了重复的噩梦之中,每当三女撕开兽潮,可以冲出包围之时,却又不得不回身保护其他人。 如此折腾之下,虽然三女的思路依然足够清晰,选择用剑阵彻底灭杀怪物,奈何怪物的数量太多,到 了后来,她们也只能退而求其次,想着击退怪物就好。 东方啸天从防线上撤下,瓮声瓮气地说道:「不行,在这么折腾下去,怪物没死几只,我们的力气都消耗干净了。」 「按我说,你们也不用管大家,本来这就是生死有命富贵在天的试炼,我们实力不济是我们自己的事,你们能够离开,出去后告诉别人我们是怎么死的就行。」 东方啸天这番话一处,离开吸引来一些怨恨的目光,但他不以为意,甚至反击回去,冷笑道:「难道我说得不对,你们这些家伙有本事就跟我们一起抵抗兽潮,别他娘地在这里装死。」 有人小声还击道:「我们也是在补充体力啊。」 东方啸天摇了摇头,又和苏无名一起回到了最前方的防线上。 那领头的独眼蜥蜴怪虽死,这些怪物却依然接受着清楚的命令,最让东方啸天心悸的是,这些怪物好几次可以直接杀死他们当中的人,偏偏选择伤而不杀,再这样下去,他们这里的累赘只会越来越多。 不知何时,祝红岩和折芊芊结束了打坐,站起身望向了不远处连接成一条黑线的兽潮。 彼此之间共同战斗,陆曼青已经和无比信任身边的这两位同伴,沉声问道:「还记得那头蜥蜴怪说过什么吗?」 折芊芊点头:「除非我们退回冥音谷,不然兽潮不会散去。」 陆曼青看向祝红岩,「我们的丹药已经都快消耗干净了,退回冥音谷也许还有转机。」 祝红岩双眉一挑:「你说的转机是木青?」 陆曼青大方一笑:「他能自创一套剑阵,让他带着大家求存,我们也能轻松许多不是吗?」 这话还真说道祝红岩心坎上,只有她们三人才知道想要一边击退兽潮一边护着其它人有多么困难,于是说道:「可以是可以,不过那家伙留在里面去救叶韵去了,也不知道情况如何。」 折芊芊说道:「应该比我们的情况要好。」 见同伴都对木青流露出强烈的自信,祝红岩也不再犹豫,伸出手掌,一团金色的异火跳跃指尖,说道:「那我们试试看吧。」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一千一百二十五章:否极泰来 药香弥漫的洞府内,一尊半人高的青铜药鼎正伫立在中央,木青把手上的最后一株灵药扔进药鼎后,屏息等待起来。 片刻后,只听到一声清脆的鸣叫,药鼎内有宝光闪过,一枚深蓝色的丹药滴溜溜旋转着停到药鼎上方,宣告着丹成。 「五品金丹!」 守在一旁的澹台阳冰看着丹药的色泽,难掩喜色地说道。 木青尝试炼制的这枚丹药,是依照微生岚的清毒丹为基础的,而清毒丹不过二品金丹,木青多加了几位药材,不仅炼制成功,还直接提升了丹药的品质,似乎已经在明白地告诉大家这个方法可行。 木青妥善地取回丹药,对自觉走上试药的微生菱叮嘱道:「这枚丹药我用了一整株曼珠沙华,药效应该足够。你任何感受都及时说出来。」 「嗯!放心吧。」 微生菱接过丹药就服了下去,显然她早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改变现状。 丹药被微生菱吞下后不久,就起了作用,微生菱闷哼一声,跌坐在地上,而后她身上那些细密的赤红色鳞片间隙开始流溢出柔和的蓝光。 众人连忙围绕她身边散开,替她护法。 木青离微生菱最近,甚至能够听到从她体内传出的一阵细密如鼓点的响声,一阵连绵的噼里啪啦声过后,微生菱身上鳞片开始自然脱落,一脱离体表,就化作一道道浅黄色的毒气。 木青早有准备,心念沟通镇魔剑,剑阵当即在微生菱头顶开启,将那些想要沉入地面的毒气炼化得一干二净。 一炷香后,微生菱睁开了眼睛,连忙低头看向她的双手,白皙修长,不见任何赤红色的鳞片,这一幕让微生菱「唰」地一下站起身,睁大明亮的双眼对木青说道:「你真的做到了!」qs 木青双眉微展,也为解毒这么顺利感到开心,但很快,他就发现了微生菱眉心的异样,有一抹奇异的黑色印记浮现了微生菱眉心。 「这是什么?」 叶韵凑到微生菱身前,正想要捕捉一些端倪,微生菱突然痛苦地叫出一声,捧着脸跪坐在地上,而她眉心的印记竟然释放出灰色的雾气,形成了一道虚幻的声音。 「执明神君!」 澹台阳冰怎么也没想到会在这偏僻的洞府里遇到执明,浑身僵硬地站在原地。 执明出现后,视线就落在了木青身上,冷笑道:「若非有叛徒,你们早已经死在祭坛之上。」 木青皱眉看着微生菱的眉心,沉声道:「就这就是你设置的精神烙印?」 「自然。」执明不屑地看了一眼地上的青铜药鼎,「没用的,任凭你们如何挣扎,我给他们种下的精神烙印都不会消失。」 木青身形突然一闪,冲向微生菱,一掌拍向她的眉心。 「小子你敢!」 执明大怒,就要回到精神烙印之中,木青的手掌却已经落在了微生菱的眉心之上,一股特殊的吸力释放开来,执明不再逞能,它主动离开精神烙印,还真有可能被木青找到机会给抹除。 于是大喝一声,引动潜藏精神烙印中的毒性,想要致微生菱于死地。 木青脸色一变,等他出手截下肆虐开的毒性,微生菱眉心的黑色印记已经渐渐隐去。 「你怎么样?放开识海,我来看看。」 木青盘膝坐在微生菱身后,为她渡去真气,也想要再找到执明的痕迹,可惜即使微生菱强忍着身上的痛苦放开识海,木青也在难找到执明的痕迹。 微生菱低着头,看着渐渐又鳞片复生的双手,惨然一笑:「看来我们这些怪物是没救了。」 木青见微生菱流露出自暴自弃的想法,连忙来到她身前,握 住她的双臂仔细观察起来。 这一次解毒后,重新生长出来的鳞片呈现青色,微生菱的气息更是有了突破,到达了化凡初期,便出声安慰道:「丹药是起了作用的,之所以复发,则是因为执明设下的精神烙印很难被抹除。」 澹台阳冰本来已经不抱什么希望,却从木青最后这一句话听出了转机,定定地看着木青:「……你还能有什么办法?」 澹台阳冰之所以表现得这么难以置信,是因为他清楚的知道秘境中这些人和执明的差距,那完全是另外一个层次的力量,恐怕只要澹台定出手,才能够和执明拌拌手腕。 木青没有解释什么,只是一脸严肃地对微生菱说道:「执明的精神印记就藏在你的识海之中,我打算灵胎进入你的识海。」 微生菱见木青这个时候都还想着帮她,心里很感动,但还是摇头道:「太危险了,执明若是鱼死网破,你会受伤的。」 木青认真道:「既然知道了执明有一道精神烙印藏在你识海内,我们已经没有选择,很可能对方已经知道了我们的位置,我们任何行动都很可能已经被它知晓,唯一还有的优势就是我们他不会再用分身来找我们。」 木青话语中自带一股让人稳定的情绪,微生菱也知道再拖延下去澹台文瑞那些人随时回到。终于同意了木青的做法。 木青和微生菱相坐,一指点向微生菱眉心,微生菱闷哼一声,两人便齐齐陷入了长时间的沉默。 叶韵大概猜到木青会请求孟章的帮助,主动来到洞府口警戒起来,就在时间在这样紧绷的形势下一点点流走时,冥音谷的其他地方重新恢复了喧闹。 「嗡。」 一道火焰剑影撞进浓雾深处,当即传出了怪物的惨叫声,那离怪物已经只有一丈的无极剑宗弟子怒喝一声,手忙脚乱地挥出几道剑气,便向为首这几人靠拢。 祝红岩平复下经脉中干瘪的撕裂感,看了一眼身周的众人,神色很不好看。 自从进入冥音谷,兽潮便不再出现,她们的压力少了一大截,但这种神出鬼没的偷袭却多了许多。 一抹金色的异火在她掌心一闪而过,祝红岩主动朝左前方掠去,众人连忙跟上。 陆曼青看着祝红岩掌心上时不时跳跃的异火,出声问道:「刚才异火跳动得更急凑,木青就在这附近?」 祝红岩展眉点头道:「我们的运气不错,他的位置应该在方圆十里之内。」 陆曼青神色微缓,从再次进入冥音谷,这算是她听到的唯一的好消息。 本来有些麻木的众人,似乎也多了一些期待,虽然他知道木青也不过是一个同龄之人,但祝红岩三女齐齐表现出对此人的认可,已经足以安抚这些越来越慌乱的人心。 偏僻的洞府内,突然有一阵阵涟漪从微生菱眉心冲出,同时还伴随着执明的尖锐警告:「你救不了几人,你们最后都得死在这里!」 木青抵在微生菱眉心的手指微微用力,「至少我这一次成功了。」 木青收回动作,澹台阳冰连忙凑到微生菱面前,等了一会,也没有见到她眉心再次出现印记,呐呐道:「真成功了?」 木青站起身来,看着脸色有些苍白,身形却彻底恢复成人形的微生菱说道:「记住我说的话。」 微生菱起身后以无比认真的语气说道:「你放心,我记住了。」 木青面对微生菱十足感激的目光淡然一笑,朝洞府外走去,「他们应该快来了。」 叶韵双眉微扬,手放在了云华剑上,「你说的那套剑阵,我也刚刚熟悉。」 一直在后方盘膝恢复体力的古映荷也走上前来,说道:「如果能够回到第一层秘境,应该有 机会离开这里。」 木青点点头,叶韵已经回到身边,曼珠沙华也已经收集到了,他现在是时候考虑离开的事情了。 木青说道:「离开之前,得找到嬴竹前辈,大家一切离开这里。」 调息完毕的微生菱听到木青要去找嬴竹,连忙走过来说道:「嬴竹姐和我有过约定,如果我们这里成功了,就去约定的地方,她会转移一部分可以信任的同伴在那里等我们。」 事不宜迟,微生菱一马当先朝前方掠出,木青紧跟着她身旁,见她并不遮掩自己的身形,明白了她的打算,「你想让澹台文瑞那些看见你现在的样子?」 「当然!」微生菱用无比认真的语气说道:「我相信即使是文瑞大哥,也想过有朝一日解除枷锁。」 木青想起他遇到的那个澹台文瑞,心里多了一声叹息,恐怕对方会让微生菱失望。 就在这时,一道破风声突然从迷雾中乍然响起,一道黑色的冰冷从迷雾中射出,目标正是微生菱。 微生菱双眉微扬,冷哼一声,双掌朝前退出,一阵气浪就将冰锥搅散,露出了灰雾后方秘密麻麻的身影。 木青当即看向为首之人,见是微生灵漪,脸色不由一沉,他还以为对方因为特殊的原因无法离开祭坛,现在看来,是想要把他们一往打尽才对。 「文瑞大哥!」 微生菱的声音突然响起,走到了最前方,摊开双臂一脸喜意地对澹台文瑞说道:「我做到了,大家也能做到。」 澹台文瑞看着彻底接触毒性的微生菱,目光微沉,看了一旁的微生灵漪一眼,心里不再犹豫,脚步朝前踏出,手指着微生菱:「杀了这个叛逆。」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一千一百二十六章:深渊九幽 随着澹台文瑞一声令下,立即就有几人冲出来,朝微生菱发动了攻击、 包围过来的这些人差不多就是祭坛上的原班人员,实力最差也是化凡中期,这几人的攻击要比的澹台文瑞之前那一下试探要凌厉得多,直取微生菱要害。 微生菱还没从澹台文瑞的态度中反应过来,就直面生死危机,手中勉力凝聚出一道水墙挡在身前,却连一道攻击也无法挡下。 「轰隆——」 水墙轰然倒塌,一如微生菱的心情,眼看那几人的攻击就要落在微生菱身上的,木青看准机会,身形一动,出现在微生菱身前,轻而易举地就把这几人的招式化解,这几人还想拉开距离,一声明亮的剑鸣顿时在场上响起。 镇魔剑包抄了这几人的后路,剑身上「魔」字释放出一波又一波的金色剑光,剑光联合在一起,一座剑阵几乎是在瞬间成型。 「不好,嬴星他们有危险。」 澹台文瑞脸色一变,立刻说道。 嬴星就是在祭坛上对叶韵冷嘲热讽的黑衣男子,可能连他本人都没想到,他会一出手就转瞬落入险境。 剑阵中的几人还想着合力破阵,却不料惹来了阵法的反噬,镇魔剑携带滂湃的剑气倾轧而去,被当做目标的人连一个呼吸都没有撑到,就爆成了一抔血雾。 这血腥的一幕把嬴星吓了一跳,连忙朝外面的微生灵漪求救:「大人,救我!」 即使进化之路赋予了他们复生的能力,但每用上一次这种能力,属于自我的意识就会淡化一些,直到最后沦为彻头彻尾的怪物。 澹台文瑞在看着微生灵漪,木青也在看着微生灵漪,他必须判断出对方在不直面深渊的是否有能力调动属于深渊的力量。 可微生灵漪站在原地没有丝毫出手的意思。 澹台文瑞双眉一皱,他带来的这些人平时都是跟着他混的,微生灵漪可以不管他却不行,澹台文瑞当即带领着身边其它人乌泱泱地朝木青冲去。 木青并没有暂避锋芒的想法,见微生灵漪始终不为所动,便对微生菱说道:「去和韵儿她们汇合吧,有机会我会拖住微生灵漪,你们只管突围。」 微生菱看一眼冲得最快的澹台文瑞想说些什么,却发现根本就没有立场,闷闷地答应下来转身离去。 澹台文瑞平时应该对微生菱很不错,不然也不会让微生菱在木青做出帮她解毒的承诺后,便很自然地相信了木青的话,换成其他人来,比如说嬴竹,绝对会认为木青在骗人,还是故意指着她们的伤疤骗人。 木青心里默默想着这些,想起了那故意从迷雾中刺出来的冰凌,想起了这些人身上被执明种下的精神烙印,心中便决定,等会留这个澹台文瑞一命。 「嗡嗡嗡。」 已经具备真灵的镇魔剑在面对大队人马来攻的景象时,不仅没慌,反而显得有些兴奋。 它甚至故意营造出剑阵被攻破的假象,让澹台文瑞这些人闯进了剑阵之中。 而等澹台文瑞发现他们也被困在剑阵中后,镇魔剑才腾出手来对付起最先被击杀的那人。 不过半柱香的功法,血雾就重新凝聚出一道高大的身影,眼看就要复生过来,一道璀璨的剑光突然洞穿血雾,剑光上携带的力量无比霸道,无论血雾如何逃窜,都逃不过被吸收炼化的命运。 这一下,澹台文瑞这些人在剑阵之中清清楚楚地目送了一位同伴彻底的消亡,皆是有些不寒而栗。 澹台文瑞沉声道:「诸位,不要再想着节约力气,拿出底牌破釜沉舟!」 澹台文瑞说着一马当先地朝木青攻去,木青在剑阵之外,眨眼间十几道攻击统统落在剑阵之上,但因为镇魔剑 护主心切,主动将剑阵的力量挡在木青身前,这反倒给了澹台文瑞机会。 「法宝真灵的智慧不过几岁小孩罢了。」 澹台文瑞感受到剑阵内力量的变化,大手一伸,齐声道:「转头攻击!」 生死危机之下,众人爆发出了极高的默契,随着澹台文瑞一声令下,立刻就有人转头,发动他最强大的一击攻向剑阵。 而好巧不巧此人正是嬴星。 在见识到木青这套剑身的厉害后,他就只想着离开这座剑阵,所以刚才故意落在了人群最后方。 「轰隆隆——」 坚硬的冰棱撞在剑阵上,发出了雷鸣一般的响声,原本完好无缺的剑阵顿时出现了一道缺口。 嬴青大喜,想也没想地狂奔向缺口。 人群最后方的澹台文瑞也在为这一幕高兴,但心中隐隐觉得哪里不对,下意识回了个头,却不见木青的身影。 澹台文瑞连忙鼓足音量大声喊道:「停下来!」 有人听了澹台文瑞的命令,当即停下,也有就在嬴星附近的人,见嬴星已经冲了出去,便装作不知道,埋头就朝缺口冲去。 澹台文瑞见平日里尽显机灵的家伙这个时候却完全昏了头,奋力挤开人群,堪堪抓住了两人,那本他抓住的两人不敢默默与他相对,却鼓足了暗劲想要挣脱澹台文瑞冲向缺口。 不过双方的角力在一声短促而尖锐的惨叫声后便戛然而止。 笼罩众人的剑阵不知何时已经消散,地面却多了三具尸体。 木青手持镇魔剑,后背朝着他们,正看着不远处正收回手的微生灵漪。 显然就在刚才,微生菱终于出手破掉剑阵。 澹台文瑞看着木青的后背,心里的想法屡次更改,他们若是选择和微生灵漪包夹木青,那么木青就是腹背受敌。 但澹台文瑞看了看身旁这些人飘忽的目光,连直视别人后背的胆量似乎都已经被地上的尸体吓了回去,便沉声命令道:「他交给灵漪大人,你们随我们一起对付叶韵四人。」 木青松开剑柄,镇魔剑便欢快地停在三具尸体上开始吸收起血气,微生灵漪看着这一幕,皱眉道:「你这样培养一柄刚诞生真灵的准圣兵,只会让其堕为魔器。」 木青没有向敌人解释其中缘由的想法,他仔细回忆起刚才剑阵被攻破的一幕,确定当时有股极其强悍的力量自地底而来,那股力量霸道深寒,极有可能来自深渊。 木青说道:「你们选择了执明给你们的进化之路,却不知道越是进化到后面脖子上的枷锁越深。」 微生灵漪说道:「你指的是他们身上的精神烙印对吧?」 木青微微皱眉,总觉得微生灵漪这句话里有些可堪琢磨的地方,却又不能马上琢磨出来,反问道:「难道不是吗?」 「就算是微生菱这些人。执明看似把她们扔在一边,给她们尝试解毒的自由,一边又让你们去从中阻挠,到最后还是想要精神烙印控制住你们每一个人。」 微生灵漪摇头道:「我没有被神君种下精神烙印。」 「怎么会?」木青明显怔住了,在他看来,微生灵漪这种化凡巅峰的存在才是最该被控制的,就在木青即将放弃猜测这里面的原因时,他脑中突然浮现出一幅父子对峙的画面,于是说道:「是因为澹台嘉明吗?」 「什么?」微生灵漪垂在身侧的手收起在了腰间。 木青说道:「是因为你的道侣,执明只需要给你们二人中的一人种下精神烙印,就能控制两个人,而且还能让你们更加忠心。」 微生灵漪没想到木青如此年轻却有这样的洞见,微微一笑,指了指木青身后,「你确 实能够拦下我,但也只能拦下我。」qs 「拦下你就……」 木青一边警惕微生灵漪出手一边往叶韵那边看去,本以为有古映荷这个化凡巅峰在,澹台文瑞那些人不会是她们的对手,澹台文瑞身边却又多了几道身影,澹台家明赫然在列。 木青默然一晒,看来他抹除精神烙印的做法彻底激怒了执明,以至于让对方派出了澹台嘉明和微生灵漪两人。 不过澹台嘉明在这里,澹台定呢? 木青向更远一些的地方看去,没能发现想看到的身影,反而见到在古映荷被澹台嘉明牵制住后,叶韵三人节节败退,都快要退回到洞府之中了。 木青身形刚动,地面追着他隆起了一道半丈宽的土丘,这隆起的土丘的成型速度甚至比木青还快,在木青还没来得及解围时轰然炸开,一只漆黑的大手从土丘中冲出,朝着木青当头拍下。 「嗡嗡。」 紧随木青身边的镇魔剑发出尖锐的剑鸣提醒木青危险,当先撞向大手,发出一连串叮铃叮铃的脆响声,却只是阻慢了大手落下的速度。 木青不得不停下望去,这只漆黑的大手似乎就是从深渊中伸出,五根粗壮的手指间还缠绕着一道道黄泉之气,带着彻彻底底的毁灭之威力。 木青心意一动,让剑身上色泽黯淡不少的镇魔剑回到身边,身形一动,举起手掌冲天而起。 看起来就像是想要以血肉之躯硬撼这一掌。 这一幕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力,澹台文瑞身旁不少人的目光甚至还有些复杂,他们在木青面前没有表现得太过狼狈,所以他们很是希望木青最终死在微生灵漪的手上,但却隐隐不希望木青跟他们一样,在微生灵漪面前没有一合之力。 不过这可能吗?这可是来自深渊九幽的力量。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一千一百二十七章:关键救援 木青正面接住了微生灵漪的这一击! 当漆黑的大手携带毁灭之势倾轧向他时,木青只是将右手并拢做掌高举过头顶,就这样简单突兀地顶了上去。 四周那些目睹这一幕的人心中刚生出一丝荒谬的感觉,下一刻一大一小相差悬殊的两只手掌就碰到了一切,木青微未能继续他的冲天之势,却也未曾下降身形分毫! 那只漆黑的大手就这样横亘在半空,好似静止了一般。而众人的情绪也被这突兀的一幕拉扯到极限,以至于有些迷茫,眼神里满是对这一幕的难以置信。 微生灵漪的感受最真切,轻轻抬起下颌对木青一笑:「不愧是混沌体,力量果然霸道。」 随着微生灵漪话音落下,缠绕在大手之间的黄泉之气如同被解去枷锁的猛兽,瞬间肆虐开来,把离得最近的木青当成了最先要抹除的目标。 木青面色如常,动作更是没有丝毫改变,黄泉之气很轻易地就吞噬掉了他的身影,化作收束起来的蚕茧。 微生灵漪的表情微定,黄泉之气能让人谈之色变,能让执明深受折磨,即使木青手段颇多,也无非多坚持一段时间。 不远处的众人见到木青陷入绝境,只觉得胜局已定,立刻大喊大叫起来:「都跟我上,一起杀死她们。」 不少人受到鼓动,冲向将注意力放在身前的战场,叶韵几人的压力陡增。 这番形势的变化不过呼吸,就在微生灵漪还在等待木青坚持不下去之时,一只手却突然从黄泉之气的束缚中硬生生地伸了出来。 随着那只手的动作,黄泉之气竟然不再受微生灵漪的控制,朝木青手心疯狂汇聚。 一圈圈耀眼的紫芒在木青手掌边绽放,束缚住了肆意冲击的黄泉之气,木青的身形彻底暴露在半空。 他抬起头看了微生灵漪一眼,身形一动,头顶的漆黑大手瞬间破碎,微生灵漪当即看向不远处的战场,沉声喝道:「小心!」 事实上,当微生灵漪这边出现变故时,真正还在注意这边的只剩下了寥寥数人,其中叶韵几人还占了大半,所以当木青突然闯进这边的战场时,那些人明显愣了一下。 木青可不管这些人是什么反应,出现在叶韵身前的他对着已经冲上来的三个人抬起了左手。 他以右手顶住了倾轧而下的大手,此时左手中的则是刚才被他拘住的混沌之气。 「滚。」 木青沉声一喝,瞬间放开束缚,黄泉之气如同脱缰的野马,肆意地冲进了人群之中。 而当先的几人则是瞬间被黄泉之气融化成了齑粉,眼看完全没了复生的可能。 「啊。」 直到这个时候,才有人惊恐地大叫出声,战场上形势再次逆转,黄泉之气可不会分辨敌我,那些靠近叶韵几人的自然有他在,而其他人,他可管不着。 只是几个呼吸,便有七八人死在了黄泉之气的冲击下。 木青握住叶韵的手,就要趁着这场骚乱带她们突围出去,微生灵漪却再次挡住了他的前路。 不同于木青的强拘强放,当微生灵漪及时赶到,黄泉之气立刻停止了肆虐,环绕在了微生灵漪的身周。 但刚才的那一幕给了其他人极其恐怕的阴影,即使微生灵漪再次控制住场面,这些人也有远远地退开,不敢再往前冲。 澹台文瑞已经去稳定人心,微生灵漪便把全部视线都聚集在了木青身上,特别是他那只垂在身侧很安静的左手上。 「你……」 哪知道一个字才说出口又被打断,不远处剑啸阵阵,却是镇魔剑在主动攻击那些人。 可惜这只能影响微生灵漪极短的时间,木青依 旧站在原地。 刚才那一刹那的机会,他能抓住,但想要把身后的几人同时带走却无法做到,除非还有人来牵制住微生灵漪才行。 微生灵漪伸出一只手掌,黄泉之气便汇聚到了她的掌心之上,只听到平静说道:「你能这么就恢复战力本就出乎我的意料。要知道就算是神君也深受此物之苦,你是初来乍到,绝非我时时刻刻就待在深渊边修行,凭何能够抵抗它?」 木青的视线从微生灵漪的手掌心上收回,双眉微皱。 自从上一次强行突破黄泉之气后,他便绝不可能放这玩意儿进入身体,不过也是因为上一次的经历,让他只知道他身上至少还有两样东西能够与之抗衡。 一是有混沌之息时时刻刻蕴生的鸿蒙紫气,二则是孟章留在他灵胎内的精神烙印。 木青刚才调动了精神烙印中的力量,再加上鸿蒙紫气助力,才抵抗住了混沌之气的入侵,勉强拘在了手中。 不过这一幕即使落在微生灵漪这位与深渊有缘的人眼中依旧觉得不可思议,正如她所说,木青是第一次进入鸣泉秘境,不可能如她一样,真正拥有来自深渊的力量,那么还剩下什么可能呢? 木青见微生灵漪说完后,便目露深思,显然不觉得能从她这里得到答案,而是在认真猜测着一种可能,于是主动说道:「我把我的秘密告诉你,你能放我们离开?」 微生灵漪双眉微动,摇头道:「不能。」 她从木青的话里品出了一些东西,似笑非笑地说道:「虽然依旧没能想明白,但并不妨碍我确定一件事——你已经快要力竭了。」 这是战场,是被微生灵漪这位几乎算是圣王境之下第一人的存在盯着的战场,木青没有什么时间补充真气,确实消耗极大。 面前这个女人是一个眼光毒辣的敌人,于是木青干脆换了一种打交道的方式,他当着微生灵漪的面服下了几颗丹药,微生灵漪双眉微挑就要出手试探,却被木青喊住:「等等!」 「等什么?」微生灵漪一步一步朝木青迫近,加上平整的语调,压迫十足:「等你再次调动起可以抗衡我的力量吗?」 木青皱眉道:「你应该知道,我不是我能走,若再要逼迫,大不了鱼死网破,其他人今天都得死在这里」 微生灵漪脚步顿住,明白了木青想要表达的意思,指着几十丈开外依然与镇魔剑缠斗在一起的澹台文瑞等人,「你是在用他们的性命威胁我?」 木青看着微生灵漪的眼睛,明白了什么,保持沉默,开始努力恢复真气。 只有面对真正的强者,才会明白,他这引以为傲的雄浑真气也会因为接下一招就消耗大半。 微生灵漪见木青不再开口,摇了摇头:「你身上的秘密真让人好奇,不过神君说得不错,你如果还活着,那么变数只会越来越大,抱歉了。」 微生灵漪说话做事都是一个很干脆的人,话音落下的同时,手掌便拍了出去。 汇聚在她掌心的混沌之气就被她这样释放了出去,一如木青之前那般,显然这女人因为木青从她手里逃开还杀了这么多人,心里是憋着气的。 而木青的处境却极为糟糕,他的身后就是叶韵,躲无可躲,于是只能强行调动出全部的真气拼命一搏。 黄泉之气化作一张扑面而来的大网,木青双臂交叉,体内的鸿蒙紫气和精神烙印也被再次引动,就在所有人都稍微睁大眼睛,觉得这应该是决定最后局势的时候,一旁的剑啸声却陡然明亮了许多。 眼里只有木青的微生灵漪并不关心,那把宝剑已经蕴生出真灵,见主人落难一时情急是很正常的事。 但澹台文瑞这些人却懵了,他们看着面前依然剑鸣不止的 镇魔剑,很确定这突然响彻全场的剑啸声不是由这把剑发出。 澹台文瑞惊疑不定地望去,然后便看到几道冲向微生灵漪的身影,不由瞪大了眼睛。 「小心!」 听到来自澹台嘉明的提醒,微生灵漪才知道她的判断出错了,斜刺里来冲出来的三女配合无比精妙,正以一套剑阵朝她撞了过来。 澹台嘉明看出了剑阵的来历,想要过去解围,却被古映荷拦下。 古映荷冷笑道:「也活该让你尝尝这种滋味!」 此时此刻,三女出手切入的时机无比精妙,又都用上了全力,合力之下爆发出的威势,让本想着过去解围的澹台文瑞迟疑了一瞬,而下一刻,一道巨大的剑影就撞在了微生灵漪身上。 「轰——」 场间剑啸声犹如不绝的裂缝,撕扯着人的耳膜。 微生灵漪因为一时的误判,导致失去了腾挪的机会,只能正面应对,于是就抬起了一只手。 看着这一幕的木青,还没得来及因为祝红岩三女的到来而惊喜,心中已经一沉。 这剑阵的威力确实极强,已经接近化凡巅峰,但微生灵漪就在化凡巅峰。 任凭呼啸的剑气从身侧冲击向身后浓雾不知处,微生灵漪却依旧不为所动。 不过三女虽然奈何不了微生灵漪,却给木青争取到了喘息的机会,让他在全心抵抗黄泉之气时不用担心微生灵漪突然出手。 木青双掌变化不停,将黄泉之气压缩成拳头大小的一团,看了一眼微生灵漪,便将目标放到了另外的目标之上,心中一狠大声道:「你们再试试这个!」 木青腰部扭转,双臂抡动,将压缩后的黄泉之气再次抛向了澹台文瑞等人所在的方向。 他没有选择澹台嘉明,主要是因为他觉得微生灵漪作为对方的道侣,应该会替其准备抵御黄泉之气的手段,用处不大。 澹台文瑞身边的那些人见黄泉之气以极快的速度肆虐而来,吓得亡魂皆冒,吓得立刻求救道:「大人救我!」 这一次,他们都看向的是澹台嘉明的方向。 澹台嘉明轻叹一声,选择朝那边冲去,而古映荷也适时放了他过去。 这几个场面除了三女合击稍早一些,接下来的几幕都是在相隔极短的时间同时发生,当微生灵漪才被三女逼退,便见到了澹台嘉明去救援众人的一幕,眉头一皱,也冲了过去。 祝红岩三女这时落在木青身前,木青没有任何废话:「走!」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一千一百二十八章:诸事皆难 半柱香之后,肆虐场间的黄泉之气早已经不见踪影。 微生灵漪和澹台嘉明并肩而立,视线缓缓扫过面前这些脸上依然残留着恐惧的人,最后开口道:「死了几人?」 澹台文瑞低头回道:「一共来了二十二人,如今只剩下十三人,我们有九位兄弟彻底死了。」 微生灵漪微微皱眉,回忆起不久前的场景,「死在黄泉之气上的更多吧?」 「大人!」 澹台文瑞有些着急,「黄泉之气本就是恐怖不受控制的力量,但谁都看得清楚是什么回事,现在当务之急是把这里发生的一切告诉神君,以我们的力量恐怕除不掉他们。」 澹台嘉明其实也很好奇木青为何能够利用黄泉之气造成这么大的破坏,要知微生灵漪的这种能力就是执明都无法拥有,沉吟片刻说道:「神君的命令是将进入秘境之人都留在冥音谷。现在就转头告诉神君我们不行,大家的处境都不会好过。」 听到澹台嘉明的话,这些人神色有些凄惶,显然这一次兴师动众地跑来围剿,不仅没能留下对方一人,己方还伤亡惨重的结果给这些人造成了严重的打击。 场间的士气很低落,澹台嘉明见这些人小心翼翼地保持着沉默,谁都没提要不要去追击木青那群人,眼里不免有些失望,见澹台文瑞还算镇定,便继续说道:「文瑞,我安排的另一件事完成了吗?「 澹台文瑞点点头,看向身旁一人,「这是澹台奇胜,他之前一直和嬴竹那群人待在一起,实力也仅次于嬴竹。」 澹台文瑞看了澹台奇胜一眼,皱眉道:「你刚刚突破化凡初期,就用幻化丹,对你以后的修行会有很大的阻碍。」 澹台奇胜低头道:「大人,那样的日子太艰难了,只要这条进化之路是对的,我以后拼命也会做到不靠丹药就能化作人形。」 澹台嘉明还没说什么,微生灵漪便催促道:「进化之路确实是条大道,你能不能做到不用说给我们听。说正事。」 澹台奇胜明显更害怕微生灵漪,连忙道:「在嬴竹回来之前,我已经让其他人中了慢性迷雾,她回来后,我在文瑞安排的人手帮助下,成功将她困在了试药台的阵法之中,至于其他人,则被软禁在了各自的洞府中。」 「不错。」澹台嘉明点点头,对澹台文瑞吩咐道:「把所有人都集合起来。」 有人忍不住说道:「大人,还要跟他们打吗?那套剑阵太克制我们了。」 澹台嘉明没有理会那些丧失胆量的家伙,继续说道:「分成两队人,一队负责看守嬴竹,一队负责追踪木青那群人的动向。」 澹台文瑞目光微闪,转身问道:「你们谁跟奇胜去看守嬴竹那些人?」 澹台文瑞这样一样,剩下的人都齐齐表示他去。 澹台文瑞哂然一笑,看向澹台嘉明,「大人,那我就去追踪木青吧。」 澹台嘉明颔首道:「去吧,顺便把还散在各处的人都集合起来,我会在嬴竹那边等你。」 听到澹台嘉明的答复,澹台文瑞已经大概猜到了澹台嘉明的打算,领命离去。 很快,场间就只剩下澹台嘉明和微生灵漪。 澹台嘉明望着众人散去的方向,有些出神,微生灵漪主动握住他的手,认真说道:「在中心祭坛外我设置了不少障眼法,父亲却突然出现给他指出了入口,你们当时就对这个年轻人身上的秘密了吗?」 澹台嘉明摇头笑道:「我哪里有那么厉害,不过是相信他老人家的眼光吧了……现在看来,他老人家的眼光依旧老到,似乎永远不会出错。」 微生灵漪对木青身上的秘密好奇,但更关心当前发生的事,一双美目定定地看着澹台嘉明 ,「神君准备了两套祭炼仪式,你破坏了我的仪式,是要自己来吗?」 澹台嘉明沉默片刻,轻声道:「灵漪,你跟我们不一样,我当初想要你好好活着,现在也是一样。」 微生灵漪容颜微冷,「澹台文瑞他们或许只敢偷偷想,但你呢?考虑过若是踏出最后一步,你身上的精神烙印真会如神君所说的自动解除吗?」 「它在骗小璇,也在骗我们所有人。」 澹台嘉明苦涩一笑,反问道:「……知道又如何呢?」 微生灵漪目光微垂:「父亲他还是不肯出手救你吗?」 「他都当我死了,只会想着替我报仇啊。」澹台嘉明看着自己女人难受的模样,神色平静柔和,「冥音谷本就是最大的那个祭坛,时间到了,所有人都是被炼化的对象,如果不能除掉外来的那些人,死的就会是我们的同伴。」 微生灵漪看了澹台嘉明一眼,没有理会。 澹台嘉明无奈一笑,微生灵漪又怎么会不知道呢,有时候澹台嘉明都在怀疑,微生灵漪想要故意拖延下去。 「即使时间到了,所有人都成了被炼化的对象,那这些丧失胆气的人也会最先消亡,他们不该成为你的负累。」 「是啊。」澹台嘉明也有些苦闷:「我做不到父亲那样,说放弃大家都放弃大家。」 微生灵漪闻言也变得沉默。 「到了!」 「这就是嬴竹姐和我约定的地方。」 微生菱站定脚步,看着前方在迷雾众人露出一角的山崖,高兴地说道。 木青就站在微生菱身边,此时此刻,不止他们两人,身后还有十几人都停下来望着前方。 木青他们突围后不久,就一直等在附近的苏无名等人汇合,林修和古元不知去向,现在这里的十几人,几乎就是还活着的进入秘境中的人。 不过这些人能明显感觉到和木青汇合后,他们的目的明确了不少,虽然看起来依旧如无头苍蝇般在谷内乱窜,但因为有微生菱的存在,他们并没有再浪费任何时间花在认路上。 微生菱走到断崖前,催动阵法,断崖底部出现了一个洞府的入口,看到这一幕,众人绷紧的情绪终于松缓了一些。 但很快,木青就一人当先拦在了微生菱身前,其他人很快也发现了异样,洞府内安静无比,没有人出来迎接,更甚至没有人到过的痕迹。 「怎么回事?难道是我记错啦?」 微生菱掠过木青快步朝洞府内走去,脸上已经隐隐透露着几丝不安。 木青也跟在她身边,双眉微皱。 微生菱能够通过阵法开启这处洞府,证明位置没有找错,但嬴竹却没有出现,很可能…… 两人很快就走到了洞府最内部的位置,依然没有发现其它人到过的痕迹。 众人这时候也都进入了洞府,见木青这里气氛不对,有人问道:「那位嬴竹前辈在什么地方?」 木青见问话的陆曼青,点了点头,当着众人的面坦诚道:「她们可能在转移时遇到了困难。」 洞府内宽敞干净,显然是用心选择的地方,祝红岩现在就很想找个地方靠一靠休息一下,双眉微蹙:「我们还要继续转移吗?」 木青沉吟道:「这里没有其他人到过的痕迹,可以暂时当做休息的场所,不过最基础的警戒还是要有。」 这一路上想出你却一直没出上力的澹台阳冰连忙说道:「这件事就交给我好了。」 木青看了澹台阳冰一眼,发现对方整个人都透着一股期待,想了想便明白是因为他成功替微生菱去掉了精神烙印的原因,便把警戒的事情交给了澹台阳冰。 在路上时,木青已经知道冥音谷外面发生的事,而祝红岩几人进来找他,本就是想让他带着众人安全离开秘境,所以木青在这种时候,说话做事异常干脆利落,几件事吩咐下来,洞府内的气氛稍稍安稳了一些。 这个时候,木青才来得及走向折云璃身边,他当时把祝灵和微生露托付给折云璃照顾,两女现在依旧跟在队伍中,这其中要付出多少的用心可想而知。 折云璃见木青朝她这边走来,还没等他开口,就连忙说道:「小露和灵儿都陷入了昏迷,而且手臂上有一层细软的鳞片,你找到解毒的办法了吗?」 「什么?」 有些人本来已经坐下准备争分夺秒地恢复力气,听到自己人中似乎出现了怪物的体貌,顿时警惕地围了过来。 木青见其他人这么大的反应,明白是折云璃一直瞒着这个信息,很是认真地对她说道:「云璃姐放心,这种程度的毒很快就能彻底解除。」 折云璃没想到木青会这样称呼自己,愣了愣,见木青蹲在微生露面前,便连忙把位置让开。 祝豪和向文也一脸期待地看着他。 而结果也没让他们失望,木青身边多了这么多高级的免费劳力,怎么可能浪费。 他一边指挥人炼制加入了曼珠沙华的进阶版,等到丹药送给两女服下,便直接进入两人的识海,开始寻找执明残留的意识。 比起清楚一道完整的精神烙印,不过一刻钟的时间,跟随二女这么久的毒就这样接除了。 祝豪等人松了口大气,自然是对木青无比感激,木青摇头道:「真正确定哪种灵药有效的是岚真人,而提供出曼珠沙华的是嬴竹前辈,你要感谢就感谢她们好了。」 木青随意找了一个石阶坐下,叹了口气,颇有些感叹事情总是一件赶一件,抬起头对看向他的众人说道:「虽然你们暂时把我当做头头,但你们依然能够有自己选择的权利,我要去嬴竹前辈那些人。」 「当然是一起去。」众人立刻说道。 木青摇头道:「这是我自己要去做的事,而且对付那些人,也不是人越多就越好。」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一千一百二十九章:做出决定 嬴竹提前布置的这处洞府很大,存放着不少物资。 微生菱找到一些补充体力的珍贵丹药,便默默分给众人,听到木青提起要去救嬴竹,数次欲言又止,脸上不仅没有流露出高兴的意思,反而有些凝重。 木青注意到她这一点,说道:「虽然我们每个人都已经见识过他们的能力了,但其实对他们依旧不算了解,你有什么要说得对吗?」 微生菱郑重点头,说道:「这么多年过来,那种低级的蛇怪数量很多,至少在两百头以上。如果他们把这些怪物都召集到冥音谷,专门等着我们去救嬴竹姐,恐怕我们所有人都得留在那儿。「 微生菱说完,情绪有些低落。 她愿意把嬴竹姐留给自己同伴的这些珍贵丹药拿出来分享,在心里自是无比期盼大家能够一起去把人救出来的,但双方的差距其实很大,如果不说,她又觉得对不起木青。 「这么多啊……」 果然,当微生菱说出整个鸣泉秘境中至少有数量如此之多的蛇怪后,在场众人的表情出现了变化。 特别是这些之前在冥音谷外遭受过兽潮冲击的人,脸色更是凝重。 木青默默点头,虽然与微生灵漪正面抗衡还不算落下风,但木青并没有失去该有的判断能力,继续问道:「选择接受进化之路的有多少人呢?」 微生菱看了木青一眼,回答道:「之前差不多有四十人,经过刚才这一战后,恐怕减少了十人。」 「接受进化后,实力最低一般在化凡初期上下,最高的你也都见到了,就是嘉明和灵漪两位大人,他们都是化凡巅峰,之下则是文瑞大哥……」 微生菱说得很细致,就连祝红岩说起谷外的那头独眼蜥蜴,她都道出了身份。 不过等他话音落下后,洞府内却更加沉默。 守在祝红岩身后的祝豪自嘲一笑:「低级蛇怪我们还能对付一两头,其它的……」 这一路的经历让类似祝豪的这些人很清楚,没有祝红岩她们在前面顶着,他们早就被怪物分尸或者成为怪物的一员了。 木青看向祝红岩,「所以我们这点人数并不适合和他们硬碰硬。我有一个办法,我和古映荷去找机会救人,你们趁着这个时候离开冥音谷。」 有人苦笑一声:「还能离开吗?我们就是被兽潮逼回来的。」 木青正要开口,外出警戒的澹台阳冰回来了,见众人齐刷刷地看向他,连忙说道:「还好,他们没有追过来,至少方圆三十里都没有他们的痕迹。」 木青双眉微皱,若有所思,道:「这里是他们的主场,没有立刻找过来,证明他们在准备其它对付我们的手段。」 听木青这么说,众人都把这种猜测和嬴竹的事联系起来,微生菱的脸色微白,说道:「他们一定是等着我们去救人。」 木青突然笑了起来,视线扫过场间众人,洞府很大,但因为他毫无形象地坐在这块石阶上,所以周围或坐或站围满了人,「人我去救,我会尽量把动静搞大,等确定引动兽潮后,你们直接离开冥音谷。」 木青说完后,看向祝红岩,祝红岩凝眉不语,又看向陆曼青和折芊芊,这两位也不开口,不由问道:「我这个办法应该是最合适的吧?」 祝红岩双眉一皱:「我们来找你,便是希望能同进同退,上次已经把你丢在这里,再来一次?我会看不起我自己。」 木青说道:「你只要保护好应该保护好的人,没有人会看不起你。」 祝红岩一愣,明白木青说的是她现在最该考虑的是祝豪兄妹俩的安全。 木青缓缓站起身,环顾这些已经熟悉的面孔,继续说道:「秘境中的这位守灵一直在 等待一个时机,这才是我们所有人还能活到现在的根本原因,所以我们所有人都应该搞清楚,我们唯一要做的就是在最快的时间内离开这个鬼地方。」 「可是……」东方啸天摸着自己的脑袋,有些不自在,「红岩小姐说得不错,我们已经回来找你,就是下定决心同进同退。你若是觉得我们拖累,大可以让一部分人先留在这里。」 木青摇头道:「等我们救出嬴竹,回来发现留在这里的人却不见了,该怎么办?又去救人吗?」 东方啸天语塞。 「我应该说得清楚一点,我们现在之所以没有死,是因为鸣泉秘境中最强大的那个存在还没有出手,即使我们能够战胜微生灵漪这些人,也起不到任何作用。只有回到外界,看到了自家师长,才是的真正的安全,也是我们真正的胜利。」 澹台阳冰在这时候符合道:「木青说得不错,那位神君一直在酝酿一个阴谋,这件事其实我也知道,我们这些进入冥音谷的人,就是主动送给他饵料,我们死在这里的人越多,神君离它等待的时机就越近。」 陆曼青一直没有开口,见众人的意见隐隐趋向一致,心里一叹,说道:「诸位,还记得澹台大长老说的话吗?还有鸣神图内的试炼……」 「形势危急,我们合则生,分则死。」 陆曼青见木青朝她看来,笑道:「我可不是反对你的建议,分头行动本来也算是一种合作,不过想要让对方把兽潮都召唤到冥音谷来,单凭你一个人闹出的动静真的足够吗?」 木青心想只有试试才知道,他不想和众人一起行动,其实还是不想在毫无保留地施展手段时,被人发现他和孟章的联系。 不过陆曼青的话却让众人更进一步确定了接下来要做的时,开始争论起谁和木青一起去救人,谁又相机而动,趁乱先行离开冥音谷。 就在众人争论的不可开交之时,折芊芊主动说道:「红岩和曼青你们随木青一起去救人,其他人由我护着离开吧。」 有人说道:「那剑阵该如何?」 折芊芊看向木青,「有木青主导剑阵,应该比我主导厉害许多,而且除了木青和古小姐,我应该就是实力最高的了吧。」 与折芊芊相处这么久,祝红岩和陆曼青和她的关系已经亲密许多,闻言皱眉盯着折芊芊,「你不能再催动元光镜了,你的身体会承受不住反噬的。」 折芊芊说道:「我只是护着人离开,并不是要去进行一场恶战,用不上元光镜。」 木青朝折芊芊投去感谢的目光,有她主动站出来,一件可能还要争论下去的事很快就确定下来,这一次随木青去就嬴竹的,除了他们一开始的五人,还多了祝红岩陆曼青,这其实是极大地削弱了折芊芊这一部分人的力量。 想到这里,木青就对微生菱说道:「这里的物质都有什么,我看看能不能多炼制出一些丹药。」 幽暗的大厅内,澹台文瑞站在众人面前,一一询问着各自负责的事情,等到其他人都散去后,他才在澹台奇胜的陪同下,走进了背后的那道散发着光芒的墙壁之中。 墙壁之中的阵法连通是一方不大的石室空间,嬴竹盘膝坐于地上,对两人的到来不闻不问,连看一眼的兴趣都没有。 澹台奇胜冷哼一声,走到嬴竹身前居高临下地说道:「你竟然带着外人洗劫宝库,就算是文瑞大哥向两位大人求情也是无用,你现在最好配合一些。」 嬴竹说道:「木青成功没有?」 澹台奇胜一愣,眼底深处涌现出无比复杂的情绪,最后被一股懊恼的情绪支配身体,一脚踢在了嬴竹的身上。 嬴竹身子一偏,一掌毫不留情地把澹台奇胜击退,冷声道:「你才破 境,还是不要动气影响了幻化丹的药效。」 澹台奇胜听出了嬴竹言语里的嘲讽,就要继续冲上去攻击,澹台文瑞冷冷地扫了他一眼,便立刻偃旗息鼓,退到一旁。 嬴竹此时已经站起身,看着澹台文瑞继续刚才的同一个问题:「木青成功没有?」 澹台文瑞回忆起不久前的遭遇,特别是微生菱那张无比激动喜悦的脸,绷着脸闷声道:「你就这么相信那个年轻人?」 嬴竹说道:「那个年轻人说话做事都很干净,在这里,选择相信这样一个人难道不是一件很正常的事。」 澹台文瑞只是下意识地发出一句牢骚,他很快就纠正了自己的想法,看着嬴竹的眼睛说道:「他确实做到了。小菱也变回了我们认识的小菱。」 嬴竹突然露出一抹笑容:「那丫头一直都是。」 澹台文瑞侧过身体,说道:「我们都知道,身上的毒一直解不了真的原因在哪里,所以木青能够做到,确实让人惊讶。」 「但是……惊讶归惊讶,我们这些人的性命生死依旧在神君一念之间。」 澹台文瑞语气诚恳许多:「灵漪大人找到我,亲口告诉我了我一件事情。若是没办法除掉木青这些外来者,那么死的就会是我们,我们将会成为帮助嘉明完成进化最后一环。」 嬴竹说道:「没想到她会这么坦诚,她之前帮了木青,现在怎么又开始帮你们了呢?」 「不。」澹台文瑞沉声道:「她放跑木青和警告我们都只是为了同一个人。现在我们面对的形势很糟糕,如果我现在放了你,你还愿意帮助昔日的朋友吗?」 嬴竹看着澹台文瑞的眼神满是不屑:「怎么帮?替你去杀了木青?原来怕死的人一直是你们这群选择进化的人。」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一千一百三十章:精神烙印 冥音谷内没有黑夜白昼之分,只有雾深雾浅之处。 木青一行人在简单地休整后,便在微生菱的带领下,往迷雾深处折返。 很快,他们就接近了目的地,微生菱远远望着那处她走过很多次的荒僻山洞,小声道:「当初选择这里作为洞府,就是因为这里只有一条内部山道可以进入,外人只要靠近就会被发现。」 木青打量着前方,嬴竹这群不愿与澹台文瑞混在一起的人,选择生存之地时明显很用心,但再怎么防患外人,也难防住内部的人心异动。 木青甚至能够猜到,就在澹台文瑞那些人包围他时,嬴竹这里也爆发出了冲突,而从结果看,明显是嬴竹这群人中的叛徒获得了暂时的胜利。 木青说道:「我们并没有浪费时间,澹台文瑞应该还来不及把人转移走。」 一旁的古映荷皱眉道:「从这一路过来发现的痕迹看,他们甚至都没有全力地寻找我们的踪迹,若是他们料定我们会回来救人,把精力都放在这里的布置上,那么救人的难度会很大。」 木青点点头,看向身后,叶韵正和祝红岩、陆曼青待在一起。折芊芊主动承担起护送其他人离开冥音谷的重担,化灵剑阵的空缺则会由叶韵补上,三女现在正在尽量熟悉彼此的剑意流转,方便等会的配合。 察觉到木青看来的视线,叶韵问道:「要开始了吗?」 「嗯。」 木青本想叮嘱她两句小心,但大家都是因为他的决定才会来到这里,便说道:「之前对我们的围剿没有用上兽潮,应该是觉得对付我们已经足够,等会由我开路,大家尽量把动静搞大一些。」 「……如果遇到灰雾凝聚的身影,一定记得远离。」 木青说完后,吐出一口浊气,就这样站起身,光明正大地朝不远处的山洞入口处走去。 众人没有马上跟着出去,视线凝聚在他身上,见他已经踏进山洞内却没有遇到任何阻拦,也连忙跟了上去。 山洞相连的通道并没有多长,尽头那堵设置有阵法的石壁已经被强行破坏,能够一眼看到内部的空间。 「啪嗒。」 当木青的脚底落在大殿的地面上时,一群人从远处石壁间的洞府内掠了出来,为首者正是澹台文瑞。 澹台文瑞的视线木青身后的澹台阳冰身上一扫而过,落到木青脸上,皱眉道:「你还真敢来救人?」 木青看着澹台文瑞身边的这些人,双眉微挑,心中有些疑惑,却又放松了一些。 微生菱说的果然不错,接受进化的人并不算太多,如今聚集在澹台文瑞身边的人数在三十左右,大概就是全部。 不过奇怪的是,微生灵漪和澹台嘉明都不在这里。 澹台文瑞身旁二人似乎有化凡中期的实力,但其他人的实力则都在化凡初期上下,实力不差,但化灵剑阵天生克制他们靠进化获得的能力,所以木青很容易判断出了一个结果——光靠澹台文瑞这些人,拦不住他。 于是木青干脆嚣张了一些,冷着脸道:「你们不是我的对手,现在把人放了,对谁都没有损失。」 澹台文瑞没有开口,他身边的粗狂男子就指着木青破口大骂道:「混账东西!我们已经有九位兄弟死在你手中,我马上就让你有损失!」 此人身形一闪,竟是不等澹台文瑞开口就朝木青冲来,木青看了澹台文瑞一眼,站在原地没动,只听到「呛啷」一声剑鸣,一柄金色的剑影从木青身后掠出,迎了上去。 男子看到剑影的瞬间脸色微变,他早已经从同伴口中知道这是什么,但他依然不信这什么狗屁剑阵的威力天生克制他们的力量,怒喝一声,一掌朝飞来的剑影拍去。 「嘭。」 男子的右手与剑影径直撞上,剑影瞬间分散,化作十几柄更小巧的剑影缠住他的手腕,疯狂的攻击使得他幻化出的身影出现了瑕疵,露出了长满深黑色鳞片的利爪。 只是一个照面,男子就切身体会到了这剑阵的厉害之处,惊得他连忙抬起左手,想要强行砸碎缠绕在手臂上的剑影。 与此同时,幽暗的大厅内,剑光照彻开来,一柄柄剑影后发先至,不再是攻击男子身上一处,呼吸间就形成了笼罩男子全身的剑影风暴。 木青安静地看着这一幕,心里有些赞叹。 叶韵虽然才与祝红岩二女配合,但因为同为剑修的缘故,这一套剑阵之间各种力量气息的流转更加圆润如意,足以媲美由他主导的化灵剑阵。 「啊——」 一声惶恐的惨叫声突然传开,那刚才还在叫嚣的男子,已经彻底落入下风,有了性命之危。 澹台文瑞立刻出手,一掌拍出,一道漆黑的冰凌直奔叶韵而去。 而他这一动,站在他身边的那些人都动了起来,目标正是发动剑阵的三女。 木青冷哼一声,朝前踏出一步,双手倒持镇魔剑,往地面一插,剑锋如入雪泥一般***地下三寸。 伴随着一声欢畅的剑鸣,猩红的剑意如流水一般倾泻进地底,把地面冲击得四分五裂不说,生成的剑势更是直接将澹台文瑞等人的攻击都挡在了木青一人身前。 而这股剑势并没有因此停歇,继续向前,在席卷到澹台文瑞身前时,彻底蔓延开来,构织出了一道笼罩在他们头顶上的猩红剑网。 这是木青自创的剑招——归寂。 澹台文瑞脸色阴沉得可怕,与身旁同伴齐齐出手,将剑网捣毁,一时间劲气呼啸声不绝于耳。 等到余波散去,双方都还在站在原来的位置,只剩下不远处地面上的一团黑灰。 澹台文瑞从黑灰上收回视线,冷冷地看着木青:「你既然不顾危险也要来救嬴竹他们,就应该知道你们刚才杀死的这人,跟嬴竹没有区别。」 木青收回打量四周的视线,看向澹台文瑞。 他虽然以一己之力挡下了这些人的攻击,但注意力其实一直放在死去的那人身上,但直到叶韵他们用剑阵把此人炼化,暗中的人也没有出手相救,或者还是说暗中真的没人? 木青目光微闪,压下心中的疑惑,继续挑衅道:「区别很大。她们还是人,你们已经不是。」 澹台文瑞双眼猛地一眯,冷声道:「嬴竹那些人就被关在后面的那个石室之中,你想救人,只有一个办法。」 木青轻轻点头:「好。」 下一刻,他便径直冲向澹台文瑞,而随着木青的动作,其他人都动了起来。 而没有澹台嘉明和微生灵漪在场,战斗从一开始就呈现一边倒的情况。: 木青完全压制着澹台文瑞,化凡巅峰的古映荷更是随意冲杀战场,叶韵三女组成的剑阵,只需要跟在古映荷身后,去镇压那些已经失去抵抗能力的进化之人,根本没遇到像样的阻力。 不过半柱香的时间,便又有三人被剑阵彻底炼化,木青一剑拍退澹台文瑞,皱眉道:「他们人呢?」 澹台文瑞的视线从剑阵处收回,冷笑道:「我已经说过,她们就被关在后方的石室之中。」 木青看了一眼那堵完好无损的石壁,无法探知到任何气息波动,沉声道:「我问的是谁你清楚。他们这个时候都不出手,难道真没有在这里?」 木青从进入此间就保持着清醒,他并没有因为现在的顺利而感到高兴,相反,微生灵漪和澹台嘉明迟迟不肯现身,让木青越发不安起来。 这里既然是双方心知肚明的战场,为何主将却玩失踪? 「砰。」 又是一剑,直接斩碎身前的冰墙,朝着澹台文瑞脑袋落下,后方的澹台阳冰看到这一幕,下意识喊道:「不要!」 木青目光微动,镇魔剑微偏,切进澹台文瑞肩膀一寸,回头看去,澹台文瑞聚集而来的人已经死掉了近一半。 这让木青突然醒觉过来,看着不顾形象瘫坐在地上的澹台文瑞说道:「你们是在故意送死?」 澹台文瑞眼珠子微动,抬起头笑道:「故意送死?不,我们只是没有选择。」 木青收起镇魔剑,冷冷地盯着澹台文瑞。 澹台文瑞说道:「在你眼里,我们和嬴竹她们是两类,但在神君和两位大人眼里,不管是我们这种保留以前记忆的怪物,还是你们这些新闯入的外来之人,都一样。」 木青想起澹台阳冰一直提到的一件事,绷着脸说道:「都是祭品?」 澹台文瑞「呵呵」笑了起来,指着地下多出来的那些黑灰,「你知道为什么没人来救他们吗?」 「当我们被神君种下精神烙印时,我们的命运就是注定的,就像一颗种子,当它生长成的树结出果子后,树也不重要了。」 木青突然明了,这就是他一直警觉的执明在等待的那个时机。 「可是什么才是「果子」?」木青问道。 澹台文瑞亲眼目睹同伴一个个彻底死去,对面前做成这一切的木青反倒没有多少怨恨,只剩下知道一切却无力改变的颓丧,视线慢慢移动,最后落在一脸难受望着这边的微生菱身上,说道:「你曾摘过神君一颗果子,这么快就忘了吗?」 木青顺着澹台文瑞的视线朝身后看去,等看到微生菱时,猛然一惊:「是精神烙印!」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一千一百三十一章:收服众人 木青发现他一直以来忽略了一个问题,那就是这些被剑阵彻底抹杀的人,他们体内的精神烙印去了哪里? 他只是动了微生菱身上的烙印,便引起对方的暴怒,如果精神烙印会随着这些人的死亡消散,执明绝不会这么平静。 想到这里,木青立刻示意叶韵几女暂时停止攻击,向面前的澹台文瑞问道:「死掉的这些人,他们身上的精神烙印会回到哪里?」 澹台文瑞说道:「谁栽的树,自然谁摘果。」 澹台文瑞看着脸色有些难看的木青,自嘲一笑:「这才是神君从来不在乎我们这里输赢的原因,你我都是祭品,只要死的人足够了,时机就会到来。谁生谁死从来都改变不了大局。」 木青突然看向不远处那堵墙壁,心中有种不好的预感,「嬴竹前辈那些人身上也有精神烙印。」 「是的。」澹台文瑞看了一眼脸色突然变白的微生菱,说道:「但她们不愿意接受进化之道,体内的精神烙印并不圆满。」 就在木青松一口气时,澹台文瑞话锋一转,「好在神君也不在乎这些。」 「你杀了嬴竹姐?!」微生菱突然冲到近前,难以置信地看着澹台文瑞,说道。 澹台文瑞神色平静:「灵漪大人已经把话讲透,为了祭炼仪式的正常进行,必须死人,死很多人,我有选择吗?谁会愚蠢到选择自己人送死。」 澹台文瑞的视线缓缓在众人身上移动,「当然,最好的结果就是,我们能够把你们这些外来之人统统除掉,可惜我们实力不济,只能如此。」 木青看着一脸平静诉说着自己选择的澹台文瑞,能够感受到其内心的崩溃和无力,转头看向躲在人群最后方的澹台阳冰,问道:「怎么处置?」 澹台阳冰望着全然陌生的亲人,痛苦地摇头道:「我不知道,是你带着我们来的这里,一切都由你做主,我都接受。」 木青眉头一皱,澹台文瑞一副束手就擒任他定夺生死的模样,实在让人心里犯堵。 但他却觉得澹台文瑞说的话是真的,他们进入这里已经有一刻钟的时间,都没等到微生灵漪现身。 对方还真可能把他当做了一把砍向自己人的剑,这种被人光明正大算计的感觉,让木青第一次有种空有力气却使不出来的憋屈感。 澹台文瑞的那些同伴似乎也明白了当前的特殊处境,劫后余生,忽然就大笑起来:「哈哈,他们不敢动手!」 澹台文瑞也跟着笑了起来,笑得挑衅无比:「祭炼仪式也许已经开启,也许还差最后一个祭品,你可以试试。」 「我们现在怎么办?」众人都望向木青。 预计之中的恶战没有出现,兽潮还隐藏在暗处,邪恶的献祭却似乎已经开始,局面什么时候突然变得如此糟糕? 个人的反抗,难道真无法改变大局? 有人挑衅的笑声实在太大,木青目光一沉,闪身站在对方身前。 微生菱看清这人样貌,很是生气:「澹台奇胜!就是你背叛了嬴竹姐!」 澹台奇胜被微生菱点出叛徒的身份也不惊慌,抬头看着木青,笑道:「文瑞大哥说得很清楚了,你现在还敢杀我吗?」 木青冷冷地看了此人一眼,一掌拍向其天灵盖,澹台奇胜眼神一愣这才想到躲散,却惊骇地发现,浑身已经无法动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一只手掌落了下来。 「啊!!!」 尖锐的惨叫声传开,澹台奇胜这个叛徒浑身抽搐几下,软倒在了地上。 澹台文瑞一直在注意这边的动静,见木青含怒出手,眼里露出几分「该来的总会来的」释然,但看着看着很快就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惊呼道 :「怎么回事?他的气息……」 木青转过身看着澹台文瑞,缓缓举起一只手,在他的掌心之上,漂浮着一个紫色的光团。 光团内部,一枚黑色的龟甲印记正疯狂地冲击着,试图冲出束缚,却无论如何也无法做到。 「这就是我们体内的精神烙印?」澹台文瑞睁大眼睛,惊讶地说道。 木青竟然能够直接将精神烙印从他们体内取出来! 澹台文瑞满脸的难以置信,要知道执明就是靠着这个烙印统治着他们这些人,并且几百年来从未出现问题,木青到底拥有怎样的能力,才能做到这一步? 在澹台文瑞这些人震惊以及某种难以言述的期待目光里,木青手掌收拢,当着他们的面将精神烙印吸收进了体内。 他的这个动作让反应过来的众人又是一惊,别人都是避之如虎,木青怎么敢直接将这东西吸收进体内。 事实上,木青此刻的心情同样不平静,就在刚才,他都还在郁闷于如何打破僵局,但孟章留在他灵胎内的印记却突然有了动静。 一道奇特的晦涩气息开始顺着那道漩涡印记流进他的经脉之中,木青心有所动,才有了此刻的举动。 而当执明的精神烙印进入木青体内后,那股晦涩的气息立刻缠绕上来,没给这枚烙印任何潜藏的机会,直接被拖拽着吸收进了漩涡印记之中。 木青的心情顿时明朗,他在帮助微生菱解毒时,虽然也借助了孟章的力量,但从未想过炼化这种力量,都是直接将其抹除。 显然,这才是最佳的应对方式。 木青低头看向地面,澹台奇胜在被抽调精神烙印后并没有如微生菱那样得到解脱,身上的鳞片并没有消失,相反,没有了精神烙印对体内毒性的压制,他的身体开始肿胀,鼓起许多蓄满毒液的脓包。 就在众人的眼皮子底下,这些脓疱直接破开,恶臭的脓液暴露在起身上,又开始主动侵蚀起他的身体,不过几个呼吸的时间,澹台奇胜的身上出现十几处大小不一的疮口,并且这些疮口还在继续扩大。 「呃啊……」 听着澹台奇胜断断续续的呻吟声,澹台文瑞的脸色有些精彩,而他那些还活着的同伴更是瑟缩着保持着绝对的安静。 木青开始朝澹台文瑞走去。 澹台文瑞脸皮一抖,嘶声道:「小菱这丫头看人的眼光真准,你或许是唯一一个能救她们的人。」 木青停在澹台文瑞面前,「但你把她们都杀了。」 木青说着就要取走澹台文瑞体内的精神烙印,澹台文瑞见到木青的动作,身体一僵,却没有多余的动作,他只是看了一眼快没声息的澹台奇胜,闭上了眼睛。 就在木青的手掌即将落在澹台文瑞头顶上时,斜刺里突然传来一道声音:「等等!」 木青停住动作,看向微生菱,发现微生菱并没有开口,不过奇怪的是,她的脸上露出了少有的惊喜。 木青心中一动,看向那堵本该不再有气息波动的墙壁,一道人影从中踉跄着走出,赫然是嬴竹。 看到嬴竹出现的瞬间,木青眉头一皱,退后两步,重新审视面前的澹台文瑞。 「嬴竹姐。」微生菱赶忙冲上前去扶住踉跄着快要倒地的嬴竹。 嬴竹来到近前,扫了一眼地上保持沉默的澹台文瑞,对不解的众人说道:「他改变不了什么,所以想激怒你们。」 澹台文瑞看着挣脱束缚走出来的嬴竹,脸色依旧平静。 他确实没有动手杀死嬴竹,因为在他眼里,他们死了之后,嬴竹也活不了多久。 木青看着他问道:「激怒我对你有什么好处?」 澹台文瑞说道:「反正都是死,死之前能恶心一下你,为什么不做呢?」 木青不再理会这个疯子,看向嬴竹,而嬴竹也是主动走到澹台奇胜面前,冷声道:」其他人呢?被你们关在了哪里?「 澹台奇胜勉强睁开眼睛,见到是嬴竹,连忙乞求道:「嬴竹姐,我错了,快救我,快让他救我。」 嬴竹脸色有些难看。 澹台文瑞说道:「其他人都被灵漪大人带走了,在我看来,他们就是死了。」 木青冷哼一声,将新炼制的解毒丹给了嬴竹一枚,说道:「这是用曼珠沙华炼制的解毒丹,我先助前辈彻底解除掉身上的毒性。」 当着澹台文瑞这十几人的面,木青只花了半柱香的时间,就将嬴竹身上的毒性连带着精神烙印一并祛除,而嬴竹也终于恢复了人形。 这种直观的变化,带给澹台文瑞这些人的冲击是巨大的,即使他们现在都能够幻化成人形,但都深深明白嬴竹才是彻底去掉了身上的枷锁。 木青替嬴竹解毒后,没有停下来,又强行将澹台文瑞这些人体内的精神烙印全都取走,仍由他们体内的毒性爆发。 然后木青又只拿出一枚解毒丹给了澹台文瑞,说道:」这一枚丹药你们分食,应该可以压制两个时辰的毒性。若是助我们成功离开这个鬼地方,我们自由之时,也是你们自由之时。」 澹台文瑞愣神地盯着面前的丹药,他身边的同伴一个个都眼冒绿光地盯着,嬴竹的变化就在眼前,他们都清楚,只要吞下一枚完整的解毒丹,他们同样能够得到真正的自由。 澹台文瑞沉默片刻,突然苦笑着站起身,将丹药分给了实力最低的几人,然后看向木青,真诚道:「你愿意给我们这样一个机会,我们自然愿意用性命相助。」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一千一百三十二章:玄晶妙用 回到地面时,木青身边多了十几人。 澹台文瑞聚集了共三十人等着木青,结果一场没有悬念的战斗结束,便只剩下现在的这些人。 他们体内的精神烙印都已经被木青取出,是木青让他们看到了希望,不过他们的身体常年被深渊侵蚀,早已经积累下的极深的毒性,若没有木青提供的解毒丹,根本没办法正常行动。 木青为了尽早救出嬴竹,炼制的解毒丹并不多,此时就当着这些人的面,把剩下的两枚丹药交给了嬴竹保管,然后才向澹台文瑞问道:「我们想离开鸣泉秘境,你们有什么办法?」 澹台文瑞闻言沉声道:「想要离开秘境,最稳妥的办法自然是等着外面的人再打开秘境的出口。除此之外,就只有一个办法——打破封印。」 「你们之前的那个祭坛就在封印之外?」 叶韵回忆起自己的遭遇,若有所思地说道。 澹台文瑞点头:「我并不太了解空间道法,不过据我所知,鸣泉秘境的形成与三生玄相大阵的封印息息相关,若是打破了三生玄相大阵的封印,我们就能够离开秘境。」 叶韵皱眉道:「离开秘境不代表安全了,我们也可能出现在秘境之下,直面深渊。」 澹台文瑞点点头,众人也都跟着沉默下来。 叶韵曾利用叶青羽留给她的剑气与木青一起打破过封印的屏障,看向木青时颇有些后悔地说道:「三道剑气都消耗干净了。」 木青摇头说道:「没了就没了,几道剑气而已。我想只要我们能够发挥出媲美圣王境的攻击,就能够短暂地破开封印。」 木青说得风轻云淡,身边听到的人却都一脸看傻子模样地看着他。 木青微微一笑,在将执明的那十几道精神烙印都强行吸收进漩涡印记后,青山界内有一股他非常熟悉的气息正在复苏,这让木青颇为期待。 他来参加鸣泉秘境,其一是为了曼珠沙华,其二便是为了孟章。 销声匿迹这么久,孟章在刚才终于主动指引了他,虽然还远不如当初那般直接沟通,但对于木青来说已经是意外之喜。 木青觉得,有孟章的帮助,破开封印,带着大家离开这个鬼地方并不算难。 于是说道:「兽潮没有出现,折师姐她们应该还在原地等我们,我们早点和她们汇合吧。」 木青强行取出澹台文瑞这些人的精神烙印,已经树立了极高的威信,对于他的打算,一行人没有迟疑,直接选择了原路回返。 很快,他们就回到了之前休整的那处偏僻洞府外,但让人心情一紧的是,洞府外一片狼藉,而洞府内仍由打斗声传出,显然有人入侵了这里。 木青一马当先闯进洞府内,刚好看到十几头蛇怪蜂拥着冲向折芊芊的画面,而另一边,东方啸天和苏无名也差不多是同样的场景,心念一动,镇魔剑当即朝前掠出。 「嗡。」 一声明亮的剑鸣在洞府内响起,镇魔剑一剑洞穿了一头偷袭折芊芊后背的蛇怪,又朝一旁横扫出去,拦腰斩断了另外一头怪物。 木青站到了折芊芊身边,折芊芊压力骤减,连忙说道:「你们离开后不久,就有兽潮袭击了这里,我们还没来得及组织起剑阵,就被冲散了阵型,这里的怪物太多,得先冲出这里。」 木青点点头,看了一眼折芊芊身后,见折云璃祝灵儿几女都在这里,没有受伤,并明白折芊芊主动承担了大部分火力,手握镇魔剑,大声喊道:「跟着我!」 「轰轰轰。」 木青双手握着镇魔剑,澎湃的真气顺着双臂灌注到剑身之中,铭刻在剑身中的剑阵瞬间显现,笼罩了他周身方丈之地,苏无名等人见状连忙靠 了过来。 此时的洞府内,至少有三十四头怪物,见众人有聚集在一起的趋势,其中一头纯黑色的蛇怪尖啸一声,那些怪物便得到命令,齐刷刷朝当先的木青冲来。 「哼。」 木青冷哼一声,一道金色的剑影迅速膨胀,化作一柄巨大的长剑,直接拍向了前方,那些蛇怪惨叫连连,在强大的里面面前,直接化作一滩滩黑泥。 木青救人心切,只求带着人脱困,并没有注意当剑阵的力量想要炼化这些黑泥时,要比之前慢了许多。 而等他带着众人冲出洞府时,这才注意到叶韵她们没有跟进来的原因——因为此时的洞府外全是蛇怪,一眼望去,密密麻麻的一片,根本看不到尽头。 木青在离开之前,便将化灵剑阵传授给了每个人,有他们及时赶回来,折芊芊她们终于稳住了阵脚,组成了对这些怪物有克制作用的剑阵。 木青回到众人身边,含怒一剑碾碎其面前的几头蛇怪,出声问道:「这些怪物什么时候出现的?」 叶韵沉声道:「就在刚才,这些怪物突然从地底冲出来的。」qs 「这些蛇怪的灵智很低,它们背后有人在操控。」木青沉声说道。 他找到人群前方同样在抵御冲击的澹台文瑞,问道:「你们之前怎么控制这些怪物的?」 澹台文瑞摇头道:「我们没办法控制着这些怪物,不过这些怪物不会攻击拥有精神烙印的人。」 祝红岩就在一旁,沉声道:「不对!我们之前面对的兽潮,就听人指挥。」 澹台文瑞一愣,随即想到什么,连忙说道:「神君的意志能够直接降临到被设置了精神烙印的身上,这些蛇怪受到深渊的侵蚀很深,只有神君能够控制它们。」 木青听到从始至终只有执明能够控制兽潮,想要擒贼先擒王的想法只能作罢,再环顾四周,众人已经在拼尽全力抵抗兽潮的冲击,奈何这一次怪物的数量太多,局势已经快速往一边倒去。 而木青在这时才发现,他自创的这套化灵剑阵,虽然依旧对这些蛇怪有效,但只要不能一鼓作气将其炼化,对方都能快速复生。 现在蛇怪这么多,众人能够暂时抵抗住已经殊为不易,再想要斩草除根实在是很难办到的事情。 「接下来怎么办?」 叶韵皱着双眉,看向木青。 木青抿着嘴唇,持剑冲回了洞府,洞府内已经有七八头怪物复生,木青手持镇魔剑将这些怪物强行炼化干净后,便让外面的人统统进入洞府之中。 这个决策其实算不上高明,但重要比腹背受敌好上一些。 现在他们只需要一部分人守住洞口,就能暂时挡住兽潮的冲击。 这些暂时得到喘息的人,都将视线投向了木青。 他们的气色或多或少有些萎靡,这一连串的遭遇,让他们根本就没有休整恢复的时间,体力已经快要消耗殆尽。 折芊芊服下身上最后一颗丹药,对木青苦笑道:「外面的这些怪物,没有一头是我的对手,但数量太多,又无法彻底铲除,照这样下去,我们力竭之时,就是葬身怪物之口的时候。」 冥音谷内的雾气都蕴含着毒性,众人恢复体力全靠着身上带的丹药,但如今连丹药都已经见底,完全是一副山穷水尽的模样。 木青从纳戒中把能拿出的丹药都拿出来分给了众人,但依然杯水车薪,视线一转,看向不远处倾倒的炼丹药鼎,说道:「我收集了不少灵药,其中有些灵药炼化成药液,也能补充体力。」 木青说着主动把这段时间收集到的灵药都拿了出来,见他这么做了,众人也不再犹豫,纷纷拿出有用的东西。 木青打算让嬴竹领着微生菱几女炼化丹药,嬴竹看了看,突然说道:「这些灵药只能让大家多坚持半个时辰。」 木青将嬴竹似乎欲言又止,便说道:「前辈有话直说。」 嬴竹当即说道:「我们这些年为了能够正常修行,想了很多办法,最后发现,可以利用阵法分解玄晶的能量。」 木青心中一动:「玄晶?」 木青看了一眼正在洞口处抵御兽潮的澹台文瑞等人,他当初从他们的库房中搜刮走了所有的曼珠沙华,除此之外还有不少珍稀灵药和玄晶。 木青当即说道:「前辈能现在设置出阵法吗?」 嬴竹摇头道:「就算把修行之地的阵法搬过来也没有用,我们搞出来的那套阵法,转化速度太低了。」 木青本想表达遗憾,却见嬴竹双眼明亮地正看着他,顿时明白过来,问道:「我又能做什么?」 嬴竹斩钉截铁地说道:「你能做到很多事情。我们之所以很难快速吸收玄晶内的能量,是以为这股能量的层次太高,有些道理其实跟那枚精神烙印一样。」 木青顿时明白过来,嬴竹是看中了孟章的力量。 心里了然后,木青手持镇魔剑沉吟片刻,便开始在地面勾勒起阵纹,随着他的动作,一道道灰雾顺着剑身隐晦地进入了阵纹之中。 半柱香的时间,一道足以容纳几十人的聚灵阵就已经成型。 其实在场不少人都看出了木青设置的只是简单的聚灵阵,但不知为何,在木青收起动作后,都下意识站起身来,屏住了呼吸。 木青感受着阵法之中已经生成的那股联系,心中微定,便拿出十几枚玄晶扔到了阵法中央。 下一刻,只听到一连串的砰砰声,玄晶齐齐碎成齑粉,一股精纯的能量就这样从阵法中央扩散开来,瞬间弥漫了整座洞府。 「竟然就这样成功了!」 有人惊叹出声。 此时此刻,众人都用上了佩服的目光看着木青。 木青其实并不太想暴露与孟章有关的信息,如今做到这一步完全是形势所逼,便无奈地摆摆手道:「这是嬴竹前辈的建议,我只是实施而已。现在最关键的是看这玄晶内的能量能不能被正常吸收。」 「我来。」 嬴竹微微一笑,从随身的储物法宝中拿出了几百枚玄晶,放到一旁的地上后,才走进了阵法中,盘膝坐下。 很快,她的气息就在众人的眼皮子底下开始快速恢复。 这一幕,极大的鼓舞了众人的信心,纷纷走进了阵法之中。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一千一百三十三章:计划开始 洞府内,原本紧绷的气氛随着彼此体力的恢复得到很大的改变,众人都看到了冲出兽潮包围的希望,自觉做着力所能及的事情。 澹台文瑞这些人被替了下来,得到休整的时间,他们抵御兽潮冲击都很卖力,因此身上的毒性爆发得很快,身上的毒疮已经有蔓延的趋势。 木青刚才好心炼制了一炉解毒丹,与嬴竹商量片刻后,决定先替几个中毒严重的人完全清除身上的毒性。 但万万没想到的是遭到了这些人的拒绝。 面对木青的不解,澹台文瑞神色复杂地说道:「在这之前,我们从来不觉得有希望摆脱这一切,以至于我们接受了进化之路。现在虽然被身上的毒疮折磨,至少我们还能清楚自己是谁,但之后……」 澹台文瑞突然语塞,他们在恐惧的东西其实不是别的,就是那些他们吞噬同伴融合而来的那些记忆。 从某种角度来看,即使他们的体内依旧有一个占据主导地位的意识,但支配身体行为的却早已经不是一个完整独立的个体,而是几个人的融合。 木青说道:「你们是在担心意识抢夺身体的情况?」 澹台文瑞期待地看着他,说道:「你有办法吗?」 木青摇头道:「你们的意识已经相互融合,决定你现在是谁取决于你自己的选择。不过我想只要你们不再想着破境,应该不至于出现心魔。」 澹台文瑞闻言虽有遗憾,但更多的还是释然,见兽潮的冲击已经无法撼动众人的防线,一脸严肃地说起正事:「整个冥音谷就是一个巨大的祭坛,即使我们没有如神君的安排那般自相残杀,但这么多的怪物死在冥音谷,依旧足够发动一次献祭仪式。」 木青皱眉道:「这些怪物体内并没有精神烙印。」 嬴竹说道:「这些怪物受到深渊的侵蚀很深,无法被种下完整的精神烙印,但执明能够控制它们,应该也存在某种联系。」 木青闻言让澹台文瑞等人抓紧恢复,自身掠到洞府外,此时在组织防御的是古映荷,在她强大的实力面前,这些低级怪物完全无法撼动防线丝毫。 木青出手从她手下救出一头怪物,强行搜索下,很快就发现怪物体内存在一道与精神烙印极其相似的气息,当即说道:「不要直接杀掉这些怪物,击退它们就行!」 古映荷看出了端倪,皱眉道:「击杀这些怪物也能帮助对方成事?」 木青点点头,说道:「再休整一轮,我们便动身,离开冥音谷。」 木青说着就要替下古映荷,古映荷却摇头道:「真正需要好好休整的是你,你状态圆满比我们更重要。」 冥音谷地底深处,游离在封印之外的祭坛上,澹台嘉明和微生灵漪安静地站在一道不停涌动的灰雾身影面前,听着灰雾里传出的愤怒咆哮,目光深邃,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良久过后,微生灵漪说道:「神君,不如让我二人出手留下他们。」 灰雾身形转动,视线落在微生灵漪身上,冷声道:「你是想让那小子也把你男人身上的精神烙印去掉吧?我之前已经让你们联手,但你们照样没有除掉对方。」 微生灵漪无言,她知道现在越解释越会引起对方的怀疑,干脆低头继续保持沉默。 一旁的澹台嘉明苦笑道:「上一次失手,完全是因为我的责任,若非担心黄泉之气伤到我,灵漪已经把他们擒下。而最出乎意料的则是木青此子,竟然拥有压制黄泉之气的力量。」 执明冷哼一声,「不过是孟章那老家伙在从中作梗罢了,再加上那混账体内的鸿蒙紫气至纯至真,对黄泉之气这种阴寒之力有着天生的抵抗能力,才让那混账一再逃脱。」 澹台嘉明说 道:「他们已经能够吸收玄晶补充体力,再这样下去,恐怕依旧无法将他们留在冥音谷。」 执明无所谓地说道:「只要还在鸣泉秘境,他们就逃不到哪里去。你现在就安心准备破境,至于你……」 执明看向微生灵漪,「木青此子实力在圣王境之下已经无人能及,我不需要你去动他,你去替我找来两个人。」 微生灵漪不解:「如果我们都拿他没办法,谁还有这个能力?」 「哼愚蠢!」执明冷笑道:「孟章那老家伙竟然做不到井水不犯河水,那就别怪我恶心它。那林家之人对孟章的忌惮,正如你们父亲对我的忌惮,把那林家的年轻人找来,送他先行离开秘境。」 执明的解释极其透彻,微生灵漪瞬间明白了其中的关键,执明继续说道:「至于古家的那个年轻人,他们古家的老祖恐怕已经走到了绝境,自会主动向我俯首称臣。这也是我日后在修行界立足的第一个盟友。」 微生灵漪离开了,执明看向澹台嘉明,突然说道:「澹台定那老家伙的分身现在跟谁在一起?」 澹台嘉明抬头看了执明一眼,沉默片刻后说道:「我和他分开后,并不知道他的行踪。不过他的那具分身在冥音谷内坚持不了太久。」 执明冷哼一声:「尽管孟章跑来搅局,但我的对手依旧只有这老东西一人。你没把我的话传给他吗?」 澹台嘉明闻言颇为无奈,说道:「父亲说就算深渊暴露于世,也要永绝后患。」 「老子又不是后患!」执明突然破开大骂,「本神君可以不计较神会这些年做的蠢事,甚至可以把躯壳留在这里继续堵住深渊,他依旧不愿意让我从这里离开,他这是逼着我跟他鱼死网破。」 澹台嘉明神色平静道:「因为父亲一直在怀疑,当年神君被镇压在这里时,并没有什么深渊裂缝出现,是神君您的伟力沟通了九幽,才造就了深渊通道。如果让你出世,你会释放来自九幽的力量,彻底毁灭外界。」 执明沉默片刻,突然大笑起来:「他说得没错,我当年为了挣脱黑帝那条老狗给我设置的封印,甘愿沟通九幽也要摆脱镇压,但黑帝那老狗太狠毒了,祂竟然把我的元神和肉身分离,让我永生永世饱受黄泉之气的折磨,这样的仇,只能让用灭世来偿还。」 「不过天道轮回依旧,你们这些人死了,那些原本如蝼蚁一般的普通人中又会有一部分踏上修行之路,所谓的灭世也不过是灭的如今这一批修行之人的世界,你们也该知足的。」 澹台嘉明平静地看着情绪突然失控的执明。 事实上,每隔一段时间,这位在远古时期被称为四大神君之一的执明神君就会突然发狂。 直到现在,它的元神依旧被困在深渊之中不得出。 若不是当初神会的人好奇心太重又太过贪婪,秘境与深渊之间的封印不会出现缝隙,也不会让对方分离出一道残灵回到它自己的肉身之中。 而经过这么多年的成长,执明的这道残灵都已经拥有了圣王境巅峰的实力。 想到这里,澹台嘉明便不自觉打了个冷颤,即使是澹台定也认为执明在追求一具新的身体,好融合现在的灵身,但澹台嘉明却隐隐觉得执明根本就看不起这种方式。 若是鸣泉秘境奔溃,执明的元神和如今的灵身融合,那么即使没有肉身,其拥有的实力恐怕也远远超过了圣王境。 「你在害怕什么?」执明突然冷冷地望着澹台嘉明说道。 澹台嘉明压下心头泛起的想法,沉声道:「我在想,如果深渊也是天道的一部分,那么深渊的力量或许也能为神君所用。」 执明闻言微愣,沉默片刻后,颇为唏嘘地说道:「天道不仁以万物 为邹狗,祂不会偏颇任何对立的一面,以前的炼气士都把他们的视线放在头顶之上的天空中,却忽略了地底。」 「只有直面深渊,才会知道深渊中的力量也是天道的一环。可惜这种力量太过狂暴混乱,只有极其幸运的人才能够拥有被深渊认可的资格。」 澹台嘉明知道执明说的是微生灵漪,当初二人携手参加秘境试炼,到最后遇到无法挣脱的困境,微生灵漪毅然决然地把生的希望让给了他,自己却被深渊吞噬。 但最后确实微生灵漪活着从深渊中回来,而他因为和澹台定的血脉关系,成为了执明的囚徒。 执明见澹台嘉明出神,呵呵笑道:「你放心,为了让微生灵漪甘心为我卖命,所以你们二人并不会出现在我的棋盘上。至于其他人,他们承受了来自黑帝的余泽,也该承担我这份因果。」 澹台嘉明低头说道:「只要我们一家三口安然无恙,那嘉明永远会是神君最忠诚的部下。」 执明满意地点点头,手一挥,一块布满符文的纯黑色玄晶出现在祭坛上方,随着执明打入一道晦涩的气息,一道清冷的女声从玄晶内传出:「何事?」 执明说道:「献祭即将开始,你也可以行动了。」 玄晶另一端的女子沉默了片刻,出声道:「你若无法做到承诺的事情,那我会随时中止计划。」 执明看向澹台嘉明,澹台嘉明一脸伤感,轻声道:「小璇,我们很快就能见面了。」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一千一百三十四章:一路顺利 聚灵阵内,一道道身影安静盘坐其中,随着一块块玄晶化作齑粉,大量的灵力被释放了出来,因为太过浓郁,甚至形成了实质的灵液盘旋在众人身周。 其中,木青身周的灵液汇集得最多,他就像一个无底洞一般,疯狂地吸收着这些灵液。 突然,一道剧烈的爆炸声打破了平静,洞府开始震动,沙石俱下,木青率先结束吐纳,朝声音源头看去。 几头蛇怪竟然突破了外面的防线,正朝聚灵阵的方向冲来。 木青正要出手解决这几头怪物,古映荷已经从外面折返,动作干净利落地解决掉这几头怪物,对木青说道:“不能再待下去了,它们换了进攻方向!” 木青这时才注意到,不远处的地面四分五裂,烟尘里隐隐可见越来越多的蛇怪身影,原来这些蛇怪并非突破了洞口处的防线,而是从地底钻出。 不用木青提醒,如此大的动静早已经惊动了洞府内的所有人,木青见众人都朝他看来,当即沉声道:“我们已经没有多余的选择,一鼓作气离开冥音谷!” “咻——” 一声明亮的剑啸声响起,木青一人一剑当先冲了出去。 很快,一个位置明确的剑阵就在兽潮冲击中成型。 木青和恢复得差不多的祝红岩几女作为剑阵的剑尖,古映荷等人作为剑身,而断后的剑尾则交给了澹台文瑞。 剑阵中的每个人都在尽自己最大的努力,但此时的怪物似乎受到了猛种刺激,连趋利避害的本能都被抛弃,双眼猩红地只管朝着木青他们这个队伍发起冲击。 不过半柱香的时间,就有人掉队,木青起初还想把那名剑宗的弟子救回来,但却发现,只要停下来,他们面临的冲击就会以极其恐怖的速度成倍增长,最终也只能无奈地选择放弃,作为引领方向的人,木青已经没有停下来的选择。 急促的剑鸣声就这样在冥音谷内响彻了几个时辰,偶尔还会多出几声惶恐的惨叫。 木青牢牢地抓着叶韵的手,体内真气被消耗得只剩下最后半成的他要比之前任何时候都要疲惫,唯一值得庆幸的是经过剑阵补益,镇魔剑显得越发神勇,往往一剑掠出,便会彻底抹杀一头怪物。 而折芊芊手中的元光镜也发挥了极大的作用,直接拓印了剑阵最强大的一击,已经几次替这支逃难的队伍解困。 某一刻,木青身前不再出现怪物,始终笼罩着的雾气也淡了不少,冥音谷的谷口就这样出现在了众人面前。 叶韵握住木青的手微微用力,木青转头一笑,庆幸道:“好在没有迷路。” 木青带着叶韵径直朝前掠去,这一刻,即使谷口外也还有许多未知的风险,他也不想再在这里多待上片刻。 好在一切都有惊无险,木青一行人顺利地离开了冥音谷。 直到这时,木青才来得及清点人数。 无极剑宗和道宗这两个参赛人数最多的宗门情况很糟糕,都只剩下了两人,不过三岛的情况也好不到哪里去,向文不知何时掉队,每个岛上都只剩下了一人。 不过最糟糕的还是澹台文瑞这批人,他们本来有十几人,结果现在只剩下寥寥几人,那些怪物似乎认出他们,对他们发起的攻击最是疯狂。 木青走到澹台文瑞面前,歉声道:“我不该让你们走在最后面。” 澹台文瑞苦涩一笑:“压力最大的依旧是你,这都是我们自己的选择,你不用介意。” 或许是太多同伴就这样离去,澹台文瑞他们反而解开了心中的阴霾,选择了彻底解除身上的毒性,此时的他们,也已经恢复了正常的外貌。 祝红岩看着身边安然无恙的兄妹俩,有些庆幸她们的遭遇,对木青感慨道:“你之前还提醒过我说秘境中的危险无法想象,我当时颇为不以为然,如果真只知道是这么一回事,这玄晶再珍贵,我也不想再来这种鬼地方。” 其他人皆是感同身受地点点头。 木青看着面前这群神色间都写满疲惫的人,说道:“我们还得继续赶路,先到秘境第一层,然后再寻找出路。” 离开了冥音谷,即使秘境的第二层依旧遍布着未知的危险,但众人的情绪都不再像之前那样紧绷,遇到一些危机也都很轻松地避开。 很快,她们就来到了当初刚进入第二层的那片区域,空中,依稀还能看到那道涌泉的倒影。 不过,众人很快就失望地发现,无法通过涌泉回到第一层,他们能看见那道涌泉,但那道涌泉却不存在于第二层的天地。 木青连忙找来嬴竹和澹台文瑞,问起了回到第一层的办法。 澹台文瑞说道:“你们第一次进入秘境第二层,是否听到了一些陌生的声音?” 见众人点头,澹台文瑞继续说道:“我们把这方秘境成为鸣泉秘境,就是因为第一层有一道连接天地的灵气涌泉,而这第二层则留存着一段段来之上古时期的秘音。” 木青皱眉道:“这些秘音不是执明留下来诱人入魔的吗?” 木青还记得死在他手上的袁飞,那家伙就是听音入魔,最后彻底堕化成了怪物。 澹台文瑞摇头道:“当初那一场涉及神明的战斗,各种神通秘术的回响留存至今日,才造就了特殊的秘音。” “而之所以会出现听音入魔的情况,是因为你们能听到的秘音大多都已经被深渊污染。不过我们想要离开第二层,就必须试着去聆听秘音,并成功感悟,只有成功沟通了秘音,才能打开第二层和第一层之间的壁障。” 众人表情有些难看。 木青没有考虑太多,当即说道:“我先来试一试。” “不行!” 叶韵才不想自己男人冒险,情急之下立刻脱口而出,不过让她意外的是不止她一个人这么认为。 古映荷被叶韵看着,面色如常地说道:“虽然你在面对执明时颇有手段,但这些秘音并非来自执明一人,并且还受到了深渊的污染,你若是出了问题,我们没有一个人能救你,也没人是你的对手。” 叶韵挑眉道:“映荷说得没错。” 澹台文瑞也认可古映荷的观点,对木青说道:“我们出了问题,还能把希望寄托在你身上,别人可没这个本事,就让我们这些人尝试吧。” 澹台文瑞不等木青开口,便领着身边几人朝空中飞去,而后凌空盘膝,开始主动散发神识捕捉天地间游荡的秘音。 很快,让木青等人惊讶的一幕出现了。 天地间开始响起一道道陌生晦涩的声音,这些声音甚至化作了实质的古老文字环绕在澹台文瑞等人身周,不过这些文字大多灵光一闪便快速消散,根本无法稳固下来。 木青看得很仔细,注意到每当澹台文瑞想要把这些文字拘到身边时,文字上就会出现一道极其细微的漆黑污迹,文字便会以极快的速度崩散。 而那些漆黑的污迹则没有跟着崩散,而是钻进了澹台文瑞的体内。 终于,再澹台文瑞又一次失败之时,木青身形一动,出现在澹台文瑞身旁,伸手一抓,将一道漆黑的污迹拘在了手中。 这道污迹还想要挣扎,却被鸿蒙紫气牢牢困住,无法挣脱,而那个原本该崩散的文字,竟然有了复原的迹象。 木青心中微定,当即对澹台文瑞等人说道:“你们继续。” 这一次,有木青在一旁协助,澹台文瑞等人顺利地沟通了天地间的秘音,一鼓作气地打通了通往第一层的壁垒! 众人顺利地回到了第一层。 相比于晦暗的第二层秘境,第一层简直就是圣境。 木青望着久违的灵气涌泉,正想和身边的叶韵说话,却听到了来自微生菱的一声惊呼,连忙看了过去。 这一看之下也不由一惊,因为就在不远处的森林边缘,正有一群蜥蜴怪正朝他们这边发了疯似地冲来。 而祝红岩等女更是下意识地将剑阵摆好,准备等这些怪物更近一点便发起攻击。 木青本来在奇怪为什么还有怪物跑到第一层埋伏他们,但视线一转就见到微生菱和嬴竹同样是兴高采烈地迎了上去,连忙说道:“不要紧张,是自己人。” 前方,嬴竹和同伴们一阵抱头痛哭,才带着一群还保留着怪物特征的人来到众人面前。 木青看了澹台文瑞一眼,说出了自己的疑惑:“他们应该被微生灵漪带走了,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嬴竹说道:“我也很奇怪。还是让千兰自己说吧。” 此时正和微生菱手拉着手不肯放开的人就是澹台千兰,当看到已经恢复人身的好友,澹台千兰显得非常高兴,语速很快地话说道:“神君要杀了我们,灵漪大人就把我们统统放逐到了深渊。我也以为再也见不到小菱了,没想到却在深渊中遇到了空间裂缝,等再次醒过来,就已经是这里了。” “深渊里的空间裂缝……” 木青若有所思,说道:“会不会是微生灵漪有意放了你们?” 微生菱见木青一脸严肃的模样,顿时紧张起来,就想要解释什么,木青连忙笑道:“别误会,我没怀疑她们有问题,只是觉得你们口中的灵漪大人似乎没有以为得这么坏。” 木青和微生灵漪打过几次交道,记忆很是深刻,即使他借助了孟章的助力,又有鸿蒙紫气,但在面对黄泉之气时依旧不敢有丝毫掉以轻心。 当时木青就有种感觉,微生灵漪并没有尽全力对付他们。 若是微生灵漪不管不顾地调动深渊的力量,引得黄泉之气肆虐,木青没有多少信心能够全身而退。 微生菱说道:“灵漪大人平日里对我们很照顾,不然我们这些人也不会存在这么久。” “嗯。” 木青把多余的解毒丹都拿了出来,迎着这些人期待的目光说道:“既然你们的运气不错,那就一并把身上的毒也解了吧。” 有的人死了,但没有完全死……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一千一百三十五章:阳谋到来 距离那道连接天地的灵泉百里外,有一处地形不错易守难攻的山谷,木青一行人把这里布置成了临时的营地。 不多时,外出的澹台文瑞等人回到了营地。 澹台文瑞找到了还在给人解毒的木青,认真道:「方圆百里都没有地下通道,我们这里暂时是安全的。」 木青点点头,看向与澹台文瑞同行的古映荷,期待问道:「你有发现吗?」 自从得知澹台千兰这些人是从深渊内直接回到的秘境第一层,木青便肯定秘境内一定存在一些稳定的空间通道,只要能够找到这些通道,他们也许就能成功离开这里。 古映荷摇头道:「我以千兰她们出现的位置为中心,仔细找了一遍,并没有发现任何不协调的空间波动。」 「如果千兰这些人真是微生灵漪主动放走的,那么这个女人不仅是掌握了深渊的力量,在空间道法的造诣上也远高于我。」 古映荷得到空的传承最深,就连木青都自觉不如,听到古映荷这么说,木青不禁皱眉道:「她这么厉害,到底想做什么呢?」 澹台文瑞不解道:「灵漪大人或许真掌握了从深渊通向秘境某些位置的空间通道。但我们找到了又有什么用呢?这些通道并没有通往外界。」 木青说道:「这些通道已经打破了封印,若是微生灵漪有意,她甚至可以直接引导深渊的力量肆意冲击整个秘境。我们若是找到了这些通道,其实也可以通过这些通道进入深渊。」 「进入深渊?!」澹台文瑞吃了一惊,木青见周围不少人其实一直在听着这里的谈话,干脆说出了自己的想法:「深渊其实也是外界的一部分,即使有鸣泉秘境和层层封印,它对外界的侵蚀也是时刻在发生的,我们只需要找到深渊侵蚀向外界的通道,自然就能够成功离开。」 「你这个计划太冒险了。」 祝红岩皱眉道:「深渊的危险我们直到现在也不清楚,光是已知的黄泉之气就是无法抵御的存在。」 木青轻叹一声,祝红岩的想法恐怕就是大多数人的想法,「我这个计划,本就是在走投无路时的打算。」 祝红岩说道:「但我们还没有……」 祝红岩声音突然顿住,皱眉不语。 木青说道:「执明的计划并没有因为我逃出冥音谷而停止,那么多怪物死在里面,那场献祭恐怕已经开始。」 山谷内的气氛顿时变得压抑起来,他们一行人经历重重困难,才来到这里,其实从内心里就觉得苦难已经过去,但事实却是,危险正在离他们很近的地方继续酝酿,随时都会卷土重来。 木青替最后一个人解掉了身上的毒后,认真说道:「我们的目标一直没变,就是活着离开鸣泉秘境,现在成功回到第一层,离我们的目标更近了一步,但也更容易让我们懈怠。」 「我们每个人都必须好好想办法,寻找出路。」 陆曼青这些一直和木青行动的人最为认可木青的看法,当即起身道:「玄玉牌已经失去作用,我先试试能不能联系上宗门。」 她的话可谓是一语惊醒梦中人,像她这种宗门重点栽培的弟子,身上一般都有在最危急时候才会动用的底牌,此时不用更待何时。 随着陆曼青暂时离去,折芊芊也带折云璃离开了山谷。 木青也没有闲着,努力恢复着体力。 …… 外界,一望无际的平静海面之上,许多身影临空而立,望着玄相石碑上方生成的玄光鉴光影,保持着默契的安静已有多日。 突然,一直没有什么变化的玄光鉴内部突然多出了密密麻麻的光点,看数量竟然足足有三十几人,顿时惹来一阵议论。 苏思看向神会的方向,澹台定作为神会的大长老早已经离开,此时还留现场的便只剩下澹台沧海一人,于是向其问道:「沧海长老,这是怎么回事?」 澹台沧海一手抓着胡须,瞪大双眼望着玄光鉴的那些光点,轻咳道:「他们消失多日,又突然出现,应该是从第二层成功回到了第一层,诸位应该高兴。」 道宗的长老们脸色顿时难看起来,地宗的丁楼更是重重地冷哼一声:「我地宗弟子的长名牌皆已经碎裂,这些多出来的光点莫非是他们的鬼魂?」 「这……」澹台沧海和丁楼大眼瞪小眼。 这些人早已经确定自家弟子死亡,现在玄光鉴内光点的数量明显多了不少。 澹台沧海脑子其实也是一片浆糊,不过他已经用秘法联系了神会诸位长老,现在只需尽量拖上一段时间就好,于是说道:「玄光鉴是大长老利用玄相石碑布置的探测阵法,里面的一个光点自然代表还活着的一个人,这绝对不会有错。」 听澹台沧海还在狡辩,丁楼气得脸色铁青,袖袍一甩就将自家弟子破碎的长命牌当做暗器射了过去,「老混蛋,你现在是要睁眼说瞎话了吗?」 澹台沧海手一挥便挡下了暗器攻击,脸色却实在挂不住,沉声道:「有和我对骂的时间,却不知道关心自家弟子的死活,道宗的风范倒是让人刮目相看。」 「沧海,你脾气太糟糕了。」 一道清冷的女声在半空响起。 澹台沧海立刻松了口气,侧身朝来人抱拳道:「璇长老。」 澹台璇扫了一眼玄光鉴,便看向众人,平静道:「沧海说得没错,玄光鉴传递出来的信息,确实是现在正有三十四人待在秘境的第一层。」 苏思说道:「难道之前那些死去的年轻人其实并没有死?」 澹台璇沉默片刻,摇头道:「恐怕要让诸位失望,既然那些长名牌彻底碎裂,显然这些年轻人已经死了。」 苏思看着澹台璇。 澹台璇轻叹一声,抬头望着玄光鉴说道:「据我所知,秘境之中其实一直有一群被不认可的存在。他们一直都活着。」 苏思皱眉:「他们是谁?又不被谁认可?」 澹台璇坦诚道:「他们是以往进入秘境却未能成功回来的人,神会认为他们已经被邪灵侵蚀,并不认可他们的存在。」 周围其它人的脸色顿时变得难看起来,有人恼怒道:「你们神会到底还有多少事情瞒着我们?这就是你们所谓的诚意?」 澹台璇耐心地解释道:「按理说这些人只会存在于秘境第二层,甚至是那些靠近深渊的危险之地,这些参加试炼的年轻人很难遇到这些人。」 苏思盯着澹台璇,她第一次发现这位在神会中并不出名的长老直到现在依旧没有出现丝毫情绪变化,这一切似乎都在她的预料之中,于是警惕道:「但他们遇上了,甚至一起回到了第一层。」 澹台璇轻轻点头,看着玄光鉴内那一个个浅淡的观点,眼底荡漾着一抹快意,说道:「秘境中一定出现了巨大的变化,才造就了这种情况。」 巨大的变化往往意味着未知,而在鸣泉秘境内,未知几乎等同于风险。 众人都明白这个道理,苏思正要开始,忽地目光一沉,握住了挂在腰间的一枚剑形玉坠上。 此刻,这枚剑形玉坠正在闪烁着急促的微光,向苏思传递了一个无比明确的信号——陆曼青在向她求救! 而几乎是在同时,道宗的折岩也把手探进了袖中,一双浓眉皱成了一团。 「璇长老。」 苏思和折岩同时出声。 二人互视一眼,便由苏思继续说道:「 曼青联系上了我,她们现在处境很艰难,请你告诉我她们该如何离开秘境。」 澹台璇闻言认真思考片刻,才说道:「她们可以尽量往天上找,寻找一些空间裂隙或者屏障薄弱之处,通过这些区域或许就能够回到外界。」 一旁的折岩忍不住说道:「这些年轻人都很优秀,她们会主动向外界去救,自然是遇到自身无法解决的问题,我们外面的人能做什么?」 澹台璇无奈一叹,开始沉默。 折岩的视线转移向澹台沧海,面对越多越多的视线,澹台沧海绷着脸说道:「诸位,大长老早已经说过,想要离开秘境,就需要和守灵建立联系,显然他们还没有完成试炼。」 眼看众人的脸色越来越难看,澹台沧海连忙说道:「如果他们选择放弃,那么想要离开秘境,或许璇长老刚才说的便是唯一的办法,要知道上一次试炼,也只有三人成功回来而已。」 澹台沧海的回答完全平息不了众人对自家晚辈弟子的担心,澹台璇见气氛越来越紧绷,才说道:「我刚才沉默,是因为想到了另外一个办法,但这个办法很冒险。」 澹台沧海听澹台璇这么说,脸色猛地一变,连忙在暗中联系澹台定来,但让澹台沧海意外的是,澹台定并没有回应他。 澹台沧海于是又联系嬴泽,嬴泽也没有回应,至于微生岚,他更是连联系的渠道都没有。 这边已经有人接话向澹台璇问起了是什么办法。 澹台璇说道:「开始秘境入口,是利用了三生玄相大阵的力量,想要打造一个让这些人离开秘境的稳定的出口,自然还是如此。」 不等众人评价,澹台沧海连忙说道:「不可!三生玄相大阵内的力量不足以短时间再次调动,如果强行施为,大阵不稳,秘境都有奔溃之危!」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一千一百三十六章:地面塌陷 三生玄相大阵的存在,是用来维系鸣泉秘境的稳定的。 这是众人都已经知晓的一件事情。 所以当澹台沧海发出警告后,折岩等人稍微冷静了一些,不过表情依旧严肃,说道:“优秀的弟子才是宗门的未来,事关这些年轻人的安危,我们的要求只有一个,就是确保他们的安全,希望神会的诸位长老能够看在这些年的友谊,郑重对待。” 澹台璇不接话,压力便全来到澹台沧海一人身上。 但他确实没资格在这种事情上拿主意,数次看向澹台璇,澹台璇都不理他,最后在心里哀叹一声,朝众人抱拳道:“诸位,请给我一点时间,我马上去联系大长老,这件事也只有他一个人能够定夺。” 折岩等人其实要的就是这个结果,连忙道:“沧海长老快去快回。” 苏思隐隐觉得局面发展得有些不对劲,向澹台璇问道:“秘境中的变故大长老知道了吗?” 澹台璇说道:“玄相石碑已经被他炼化,秘境中任何变化他都是最先知道的人。” 苏思皱眉,摩挲着腰间的剑佩,望向玄光鉴中聚在一起的光点,“难道他老人家觉得曼青她们是安全的?” …… …… 鸣泉秘境,山谷内。 木青布置了一座更大的专门炼化玄晶的聚灵阵,因为知道危险随时都可能到来,大家没敢有任何懈怠,都进入了阵中努力修行。 值得高兴的是,经过之前的那些竭尽全力的恶战,每个人的实力都有提升,嬴青祝豪相继突破到了脱凡后期,而苏无名更是一举突破到了化凡初期。 木青站在山谷高处开辟出的一块平台上,和外出警戒的祝红岩等人站在一起,说道:“这一次的突破是水到渠成的,等大家的境界稳固,我们就离开这里。” 祝红岩不解道:“曼青和芊芊虽然联系上了各自的宗门,但并没有收到反馈,我们现在离开不过是重新换一个地方,何必这样折腾?” 木青摇头道:“正因为没得到反馈,所以我们不能在同一个地方一直等下去。” 木青视线一转,看向远处天边,那道通往第二层的灵泉依旧可以被看到,只是模糊了许多,更像是一道始终不曾移动位置的风暴。 “我们离那里还是太近,如果出现情况,能够反应的时间依旧不够。” 祝红岩皱眉说道:“如果第二层出了问题,反映到第一层,也不一定就是那处入口最先出问题,我们到哪里其实都一样。” 祝红岩说得其实也有道理,最关键的还是他们的对手还是太强大了,对方依旧保留着不少足够对付他们这一群人的手段。 就在平台上的众人齐齐陷入沉默,思考执明会怎么对付他们时,叶韵领着一群人闯进了木青的视野。 木青心中一沉,叶韵刚把祝红岩换下,外出警戒还没多长时间,此时急匆匆地往回赶一定是出事了。 果然,在木青主动迎上去后,叶韵立即说道:“灵泉方圆三十里的区域都出现了塌陷,并且还有继续向外蔓延的趋势。” “如果都塌下去,是不是就没有了一二层的说法了?” 跟过来的祝红岩刚好听到叶韵的话,眼神颇有些复杂地看向木青,有些佩服,也有些无奈,因为木青前一刻正在担心那道灵泉出现状况。 木青拔高身形,极目向灵泉看去,发现此时已经不是方圆三十里,已经是方圆五十里都出现了塌陷的情况,心知塌陷的速度只会越来越快,当即回到山谷中,高声道:“诸位,有情况,立刻离开此地!” 这段时间的相处,众人早就认可了木青的能力,见是他发话,即使是才破境境界还没有彻底稳固的苏无名,也立刻结束了修行,随着众人一起快速离开了山谷。 木青他们反应的速度很快,但危机到来的速度更快。 几乎是众人前脚离开山谷,地陷便已经波及过来。 眼睁睁看着山谷四分五裂而后坠入下方混乱的灵气风暴之中,众人极力展开身法,只想逃过这场灾难,但即使是木青,在坚持一段时间后,也未能快过地面崩坏的速度,被笼罩在了一股强绝的吸力之中。 木青连忙回头看去,见嬴青和微生花等人组成的小队已经落到队伍的最后方,并且一点点朝下方混乱恐怖的风暴中坠去,心中一动,镇魔剑横亘长空,飞到几人身边,替他们挡下了大部分的吸力,嬴青几人这时才勉强稳住了身形,朝木青投来感激的目光。 有木青的带头,一开始稍显慌乱的众人,重新找到了配合的默契,有法宝的催动法宝,有阵法的催动阵法,重新聚集在了一起。 “现在去哪里?” 有人向木青问道。 木青望向身下,塌陷后的地面并没有直通第二层的秘境,反倒是被扩散开的灵气风暴裹挟,形成连绵无尽肆虐无极的沙尘暴,放眼望去,众人的身下,已经没有一块可以立足之地。 虽然这暴起的沙尘只在速度上表现出让人无法抗衡的一幕,但谁也无法知道下一刻这沙尘会不会突然卷地而起,撕裂高天,将他们所有人都笼罩其中。 木青心里隐隐猜到第一层突然出现这种变化,与第二层的献祭离不开关系,说道:“一直待在沙尘上方,我们就得持续消耗替你抵抗这股吸扯,不知道沙尘下方是什么情况、” 木青提出心中的疑惑时,视线落在了澹台文瑞这群人的身上。 澹台文瑞皱眉沉思片刻后才说道:“诸位应该清楚,鸣泉秘境其实是神君的尸骸所化,所谓的一二层之分,其实可以理解为身体的不同位置。” “我们若是潜进沙尘中,运气好,还会留在第一层的范围,运气不好被神君所察,一场乱流就足以把我们裹挟到靠近深渊的位置。” 澹台文瑞这样说,其实算是委婉地否定了木青想去沙尘下方的打算。 木青也知道深渊依旧对众人有着极强的威慑力,只能作罢。 一旁的嬴竹听了澹台文瑞的话似乎有所触发,说道:“神君的本体是远古时期的最后一只玄龟,秘境最终能够稳固下来也与此有关。我们若是能够确定自己所处的位置,或许能借助八卦定爻之术趋利避害。” 自古以来,在许多炼气士眼中,玄龟之甲便是世间最亲和大道运转之物,常常被用来勘测因果,趋利避害。 众人之中,折芊芊对嬴竹的话感触最深,让人在一旁护法,便拿出元光镜,施展起八卦定爻之术。 很快,元光镜的表面就出现了一群光点,而后光点开始快速缩小,露出下方漆黑的类似龟甲的皲裂地面,众人脸上一喜,没想到只是一次尝试却有这种效果。 但意外却紧随而至,只见折芊芊突然闭目皱眉,脸色瞬间苍白,几乎不等众人有任何反应,她肩膀一晃,便喷出一口鲜血,软软地倒了下去。 “芊芊姐!”一旁的折云璃吓坏了,连忙扶住摇摇欲坠的折芊芊。 木青闪身出现在折云璃身后,一只手落在其背上,震惊地发现折云璃竟然在受到很强的反噬,连经脉都出现了挤出撕裂,连忙拿出玄晶,一只手炼化玄晶,一只手向其体内渡去夹带着一丝丝鸿蒙紫气的精粹真气。 有木青不遗余力地治疗,本该就此昏过去的折芊芊恢复了一些,开口道:“我刚才起了一卦,我们的位置无时无刻不在变化,我想确定一处锚点,却发现只有一地的位置在卦象中始终未变。” 折芊芊重新捧起元光镜,擦掉上面的血水,众人见状便想阻止,但见折芊芊明亮的眼神却无奈地停下,折芊芊白皙的指头在元光镜上连点,刚才的画面重现,光点的下方,一片片碎裂的黑色龟甲,这些龟甲不停改变着位置,这也显得某一处极为特别。 木青的视角最好,看着那片始终没有改变过位置的龟甲,再联系上众人当前的位置,惊讶道:“这是灵泉的位置。” “是的,就是灵泉。”折芊芊收起元光镜,认真说道:“灵泉的位置很特殊,若我所料不差,其虽然与第二层的冥音谷离得很远,但却是真正对应在一起的两处位置。” 木青点点头,当即道:“我们现在就回去,去灵泉。” 其实直到此刻,众人心中依旧有着不小的疑惑,但听到木青如此坚定的声音,都安静下来,努力地抵御着来自下方沙尘的吸扯。 很快众人就回到地面塌陷的源头,而让众人庆幸的是,这里的灵泉消失了,取而代之的却是一块高高耸立,在沙尘风暴中屹立不动的宽大石台。 木青结束对折芊芊的治疗,率先落向平台,在再三确定石台没有异样后,众人便都落了下来。 不过还没等大家松口气,折芊芊便主动提醒道:“现在秘境已经恢复了它本该有的混乱,那么在这方平台之下,应该就是我们历经辛苦才逃开的冥音谷。” 众人闻言,脸色都有些难看。 他们虽然得到了暂时的宁静,但很快就得再次直面灾难。 可这又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如果不能尽快找到落脚之地,一直被凭空消耗,等危机出现,她们照样没有还手之力。 木青抬头看向天空,说道:“只有离开这里,才能真正摆脱危险。” 刚和祝红岩换下外出警戒没多长时间的叶韵就领着人快速回到 有的人死了,但没有完全死……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一千一百三十七章:秘境颠倒 海面上空,匆匆离去的澹台沧海又急匆匆地赶了回来。 折岩等人见澹台沧海身边并没有澹台定的身影,连忙问道:“大长老呢?” 澹台沧海看了一眼依旧表现得平静的澹台璇,强行压下心中的焦躁不安,说道:“我没见到大长老。” “……” “什么意思?” 众人也愣了一瞬,东方阔睁大眼睛瞪着澹台沧海,“你不会是故意糊弄我们,根本就没去见大长老吧?” 澹台沧海连忙说道:“你这人理解能力咋这么差呢。我去找大长老,但没见到他。” 东方阔脸上的表情僵住,“大长老失踪了?” 澹台沧海这下急了,吹胡子瞪眼:“你觉得可能吗?” 东方阔迅速变脸:“我也知道不可能。所以是他老人家故意躲着我们对吧?” “你……” 澹台沧海指着东方阔,干瞪着眼,却有些庆幸这莽夫替他解了围,撞向一旁一直沉默不语的折岩等人,“诸位,我确实未能见到大长老,恐怕就算是你们去找他结果也一样,我们不妨耐心等等,也许时机到了,大长老自会出手。” 折岩眉头皱得很深,沉声道:“我知道芊芊的性子,不到万不得已,她不会主动向外求救。沧海长老,我们就非得等大长老出现,才能救人吗?” 澹台沧海无奈道:“我能理解你们,要知道三岛的子弟也在……” 澹台沧海的话还没有说完就离开被丁楼打断,丁楼冷声道:“你们三岛有多少年轻人折在了里面,你们有想过去救吗?我看你们根本就不在乎这些年轻人的性命安危。” 澹台沧海一张脸被气得通红,三岛的子弟都有他们的责任在身,进入秘境之中更是他们想要更进一步的选择,常言道风险多大收获就有多大,澹台沧海一直觉得岛上这些参加试炼的年轻人是知晓这个道理的。 所以在以前的试炼当中,他们神会还真没有想过以外力去干涉结果,那些年轻人若真葬身在秘境之中,那也不过是他们的命不好。 难道这还能是错的? 就在澹台沧海陷入思辨之中时,澹台璇找准时机说道:“神会有一条规定,在大长老缺席又情况紧急时,神会的其余人可以通过多数赞成的方式做出决定。” 澹台沧海愣住:“璇长老,我们神会有这样的规定吗?” 澹台璇颔首道:“当然有。” 澹台沧海本想据理力争,但感受到折岩和苏思等人极具压迫的视线,心里一叹,最终没有继续争下去。 澹台璇扫了一眼不远处一直留在现场的三位岛主,说道:“飞雨你们在神会中也拥有决议的权利,我们这里一共五人,已经可以做出决定。” 澹台飞雨看向身旁,自从确定自己的女儿也在鸣泉秘境内,嬴缺的脸色就没有好看过。 嬴缺当即说道:“我们同意立刻救人。” “好。”澹台璇说道:“既然三岛岛主都同意施救,那我们便不用再等大长老定夺。” 澹台璇掠到安静悬浮在半空的玄相石碑旁,说道:“玄相石碑是大阵的中枢,若是大长老不在,想要催动它至少需要四位圣王境的长老同时出手。现在还请各位一起出手,调动玄相大阵,为里面的年轻人打开一个逃生的出口。” 苏思等人此时看澹台璇顺眼极了,纷纷来到澹台璇身边。 苏思看着身前是不是扩散出一阵玄奥气息的古老石碑,说道:“大长老已经将此物炼化,我们的气息与大长老不同,能够催动此物吗?” “剑仙问得好。” 澹台璇微微一笑:“我们确实无法直接催动玄相石碑,不过我另有办法。” 澹台璇袖袍微动,三枚散发着微光的岛主信物从她袖中掠出,不用人为操控,便主动环绕在了石碑周围。 澹台璇说道:“石碑与这三枚岛主信物本就是三生玄相大阵中相互呼应的宝物,我们只需要将各自的力量灌入三枚信物之中,等这三枚信物激活,便可以通过它们沟通石碑。” 众人见澹台璇说得头头是道,感慨大阵玄妙之余不再有任何迟疑,催促道:“我们快救人吧。” 澹台璇看了一眼悄悄掠到人群后方的澹台沧海,点头道:“好!” …… …… 鸣泉秘境内,沙石风暴席卷了第一层秘境的所有区域,无论多么巨大的山石在这裹挟一界的力量面前,都化作了细小的碎石,无数道撞击声连在一起,让平台上的众人还以为置身于一片雷霆怒涛之中。 唯一值得庆幸的就是,他们所处的这方平台暂且稳固。 于是,大家又都强自安静下来,在木青布置的聚灵阵中,努力地吐纳。 某一刻,折芊芊和陆曼青同时睁开了眼睛,她们站起身的动静,立即引起了众人的注意。 “诸位,外面的长老们正在尝试催动那座天地大阵,为我们开辟出一个出口。” 听到这个消息,平台上一阵欢呼,木青也松了口气,起身来到两女身边,说道:“没想到神会竟然愿意冒这个险,看来是你们宗门给神会的压力太大了,我们很幸运。” 折芊芊她们并没有受到太多外界的信息,闻言笑道:“如果大长老不同意,就算宗门长老给的压力太大,神会也不会让步吧。” 木青一愣,心说以澹台定那种只要能除掉执明可以牺牲一切的决心,还真不一定会同意冒然催动外面那座天地大阵。 不知为何,木青心头突然浮现澹台璇的身影,隐隐觉得局面不对,转头见众人都结束了吐纳,都在期待着离开这里,便要开口提醒众人还不能放松警惕,一阵剧烈的摇晃却突然发生。 “咔嚓——” “怎么回事?” 平台上顿时有些混乱,木青目光一扫,见不见了叶韵的身影,心中一跳,好在在平台边缘发现了叶韵,连忙掠了过去:“你发现了什么?” 叶韵一只手被木青紧紧握住,无奈地白了他一眼,示意木青自己看。 木青俯身看去,见上一刻还在肆意冲击平台的沙尘风暴正在快速下沉,挤压出的力量甚至第一次在平台下方的基底上造成了裂缝。 折芊芊等人也赶了过来,见到这一幕,皆是面色一沉。 叶韵说道:“沙尘风暴在快速下沉,出现这种情况,很可能是秘境第一层和第二层的界限被打破了。” 木青点点头,转身对众人说道:“先提前吃一枚清毒丹。” 澹台文瑞等人深知第二层的危险,闻言没有犹豫便服下了一枚清毒丹。 这清毒丹中添加了曼珠沙华,若是不幸被黄泉之气侵蚀,将会是真正保命的手段。 又就在众人服下丹药后不久,基座上的裂缝也蔓延到了平台之上,木青眼看这座为他们提供庇护的平台即将崩塌,不再犹豫,以镇魔剑催发剑阵,带领众人再次越上高空。 不过比起之前漫无目的的游荡,众人在经过一开始的慌乱后,都快速平静了下来。 因为他们不用一直这样消耗下去,只需要等外面的长老们打开出口,他们就能够彻底离开这处危险的地方。 可惜,事不随人愿,出口一直没有出现,秘境却彻底崩坏,再没有了所谓的一二层之分。 沙尘风暴还身下肆虐,其中却开始夹杂着越来越多的灰雾,不过一刻钟的时间,众人的身下便再次被灰雾遮盖,只能从雾气涌动的快慢确定其内的风暴仍然在继续。 木青再次拔高了凌空的高度,他的注意力全都放在了身下的灰雾之中。 忽然,他的瞳孔一缩,双指并作剑指,朝某处隆起的灰雾点去。 “咻——” 一道剑气爆射而出,也吸引了众人的视线,剑气很快与那道隆起的灰雾相撞,雾气荡开,露出了一只在大石上疯狂挣扎的蛇怪,正仰头朝众人发出愤怒的咆哮。 木青偏头向澹台文瑞问道:“这些蛇怪能够飞行吗?” 澹台文瑞摇头道:“不能。” 木青松了口气,见雾气有聚拢的趋势,再出一剑,将那头蛇怪斩成两截。 众人开始寻找起其它隐藏在灰雾中的怪物时,祝红岩很快发现了奇怪的地方,说道:“我看这些怪物不像是要蓄势攻击我们。” 木青顺着她的视线看去,只见一条蛇怪正把它的身体紧紧缠绕在一块浮空的大石上,身上的鳞片如荡漾的水波般一阵阵地蠕动,行为颇为奇怪。 微生菱就在木青身边,看到这一幕当即说道:“它们在害怕!” 木青皱眉道:“它们还害怕什么?” “芊芊姐!” 就在这时,一声轻呼传来,木青连忙朝折芊芊看去。 折芊芊正靠在折云璃身上,见木青看来,也顾不上挂在下巴上的血迹,嘶声道:“元光镜提示我们的位置正在发生变化。” 木青连忙来到折芊芊身边,看向她手中的元光镜。 只见镜面中的那些光点正在快速淡化,而那些混乱碎裂的甲片出现在了光点上方。 木青突然看向身下遮掩一切的灰雾,心中有电光一闪而过,“鸣泉秘境正在颠倒!” 有的人死了,但没有完全死……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一千一百三十八章:一马当先 大家并没有改变位置,但元光镜却有了这样的提示,就在众人还感到不解时,曾在绝灵之域中待过很长一段时间的木青已经有了清晰的判断——秘境正在颠倒! 这也是他们并没有动,元光镜却显示他们正在改变位置的真正原因! 而情况也正如木青所料,几乎就是在他话音落下的同时,灰雾中那些怪物齐齐发出惊恐的叫声,而后众人震惊地发现,极远处的那一片灰雾在快速拔升,似乎要与天空平齐。 而在相反的另一边,则是截然相反,那一片灰雾开始快速陷落,只留下一片虚无。 若是把连绵的灰雾视作一片宽阔的海面,那么现在的景象就是,海面的一头在快速上升,另一头在快速下降,而处在海面中央的众人,早已经无路可走。 灰雾与天相接后,并没有就此停歇,而是加快了倒转的速度,于是整片空间的光线快速黯淡,众人开始分不清头顶灰色的是云,还是那带毒的雾。 这无疑是一次奇观,就像是海潮出现在了天空之上,木青眼睁睁看着潮头那条横亘整片天空的灰线跨过大家的头顶,轻吸一口气道:“我们根本无法躲开,做好准备吧。” 当那条灰线从天地这一边蔓延到另一边时,就像是帷幕被彻底合上,整片天地都沉沦在晦暗之中,而最恐怕的还是那震耳欲聋的呼啸之声。 那片灰色的天幕开始下降,速度越来越快。 众人脚下是一片黑暗的虚无,而头顶则是与灰雾一同落下的破碎的秘境。 木青微眯着双眼,握住叶韵微凉的手,轻喝道:“诸位,谁也挡不住这一击,我们该换个方向了。” 听到木青的话,不少人脸上满是苦涩。 秘境会整个颠倒,但深渊却不会,他们的身下可是深渊,好像无论怎么选都是死路。 不过看到木青拉着叶韵,一马当先朝身下的黑暗中落去,众人犹豫一番,还是选择跟了上去。 而让他们感到惊骇的是,当他们选择奔向深渊的方向时,他们的速度竟是不受控制,越来越快。 深渊正在吸扯着他们! 确定这一恐怖的事实,有不少人下意识选择强行抵抗这种变化,强行停了下来。但一停下,颠倒的秘境便拍了下来。 有人被灰雾中暗藏的飞石撞上,口吐鲜血,有人与怪物照面,陷入纠缠,更有不少人被灰雾裹挟,消失其中。 木青的神色越发凝重,大声提醒还跟在身后的众人:“不用抗拒这股吸力,秘境即使颠倒,与真正的深渊之间依旧存在一道封印屏障。” 有木青的提醒,众人继续跟在木青身后,很快,他们就在脚下见到一片散发着淡蓝色微光的屏障,而在屏障的另一边,则是只是看一眼便会让人心神不稳的真正的深渊。 “不要直视深渊!” 木青一边提醒一边向众人靠拢。 这一场突兀的变故发展到现在,澹台文瑞和嬴竹这些一直生活在秘境中的人,都一直老老实实地跟在他身后,没有一个人失踪,看到他们都在,木青稍稍心安,但视线一扫,才稍稍安稳的心情立即化为乌有。 折芊芊和折云璃不见了,除此之外还有祝红岩! 木青立刻找到祝豪兄妹二人,“祝红岩没跟在你们身边吗?” 祝灵惊魂未定,祝豪见木青主动提起,苦闷道:“红岩姐去回头救人去了。” 经过祝豪的述说,众人才知道,就在刚才折芊芊伤势爆发,不慎被灰雾吞噬,折云璃跑去救人也跟着消失,祝红岩恰好瞧见了这一幕,于是回头想去救下两人。 木青望着视野中还在快速拉近的灰色雾海,耳边听祝豪继续说道:“我当时就想提醒你的,但红岩姐警告我,不能因为救人而拖累所有人。” 听到祝红岩这么说,一旁的陆曼青看向木青说道:“必须救回她们。” 木青点点头,若是没有折芊芊以自损的方式催动元光镜,众人根本没办法提前察觉这次危机,更何况大家一路相互帮助才能走到现在这一步,谁也不能再少。 这一边,陆曼青已经准备动身,朝头顶继续下降的灰雾冲去,苏无名和东方啸天也跟在她身后,木青连忙拦住了三人。 东方啸天皱眉道:“你若是不愿意出手,就让我们自己去好了。” 木青摇了摇头,看向陆曼青说道:“现在还不是时候。” 陆曼青皱眉,木青却没再解释,而是抬头继续望着继续下降的灰雾。 某一刻,灰雾就在众人头顶百丈处停了下来,一些大石在灰雾中沉浮,甚至还能看到其上怪物的身影。 木青看到这一幕,轻叹道:“即使颠倒天地,但鸣泉秘境依旧是完整的,换句话说,还在它的绝对掌控之中。” 众人似懂非懂。 木青没再多说,一马当先朝头顶的灰雾冲去,众人连忙跟上。 “吼!” 刚进入灰雾之中,一头蛇怪就从一旁的大石上窜射而来,木青没有去看那头怪物一眼,身旁的镇魔剑迎了上去,呼吸间将那头怪物斩杀再炼化。 而等穿过厚厚的雾气,映入眼帘的景象,即使是木青也不由得瞳孔一缩。 之前熟悉的秘境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具庞大的玄龟真身。 这只玄龟就安静地趴在灰雾之上,头路和四肢都被更浓郁的黑雾笼罩,一股萧瑟死亡之意充斥着整片空间。 木青下意识屏住呼吸,目光紧紧地盯着玄龟头颅的位置,全身紧绷不敢有丝毫放松。m. 因为他听到了一道微弱却绵长的呼吸声。 难道执明的肉身也没有消亡? 木青赶紧压着心中的想法,听到身后的破空声,回头看去。 大家在看到眼前的景象后,皆是露出了震惊之色,一时间谁也没敢再动。 木青掠到澹台文瑞身边,轻声道:“神君的肉身其实并没有消亡?” 澹台文瑞收回惊骇的视线,盯着木青的脸,半晌后才连忙摇头:“怎么可能,鸣泉秘境就是神君的尸骸所化,如果它的肉身未死,我们根本无法在秘境中存在。” 木青也是这样想的,在澹台文瑞这个“本地人”这里得到确定后,缓缓吐出一口浊气,再次看了这具巨大的玄龟真身片刻后,便毅然决然地朝前掠出。 其他人都吃了一惊,但见到叶韵和古映荷已经跟在木青身后,也压下心头的不安,朝玄龟的真身靠近。 很快,众人都来到距离玄龟真身不足十丈的位置。 离得近了,众人发现玄龟的真身到底有多庞大,它背上的一片龟甲,就与当初界望山顶比赛时的广场差不多,足够容纳百倍的众人。 众人仔细寻找一番,没有寻找祝红岩三女的踪迹。 木青没有轻易落到玄龟身上,皱眉犯起了难。 古映荷似乎猜到木青在想什么,提醒道:“小天地的成型与法则的汇聚有关,她们或许被困在了玄龟体内。” 木青想想觉得古映荷说得有道理,也许秘境就在玄龟体内。 一般小天地的成形都与天地法则之力汇聚有关,木青伸出手掌,一道鸿蒙紫气从掌心冲出,在木青的引导下,开始环绕玄龟周身飞行。 很快,这道鸿蒙紫气就在玄龟那被黑雾完全笼罩的头部上方停下。 “这里的天地法则之力最为浓郁,或许就是秘境的入口。”木青说道。 古映荷看着那浓郁得化不开的黑雾,有些后悔自己多嘴。 叶韵更是直接警告道:“这黑雾里满是腐朽死亡之气,甚至还隐隐透着股深渊的气息,就算是入口,也没人能进去。” 木青当然察觉到黑雾的问题,但现场这么多人,也只有他能够稍稍抗衡这种充满危险的黑雾,于是不去看叶韵看来的请求目光,说道:“如果我出来之前,秘境出口已经从外面打开,你们不用等我,直接离开。” 木青说完,握住镇魔剑便朝玄龟的头部冲去,一进入黑雾,果然如叶韵所料,黄泉之气裹挟着腐朽的毒气便朝他的体内侵蚀而来,木青周身闪耀着紫金色的雷芒,借助鸿蒙紫气和青山界内传递出的气息,堪堪抵御住了黄泉之气,终于看清了黑雾内部的景象。 一只巨大的乌青的头骨映入眼帘,确定执明的肉身真的已经消亡,木青安定了不少,目光一扫,便在其镂空的头颅内发现了一团人头大小的诡异黑芒,心中一狠,直接靠了过去, 随着靠近,木青身前的景象竟然再次出现了变化,本来黑暗的视野竟然齐齐一亮,他连忙打量四周,竟然发现,他竟是出现在了冥音谷外。 冥音谷上方,一道灰雾形成的身影冷冷地盯着木青。 木青遥遥抱拳:“见过神君。” 执明的这具灰雾分身散发着一股极强的境界气息,隐隐脱离了化凡的范畴,不过它并没有对木青发动攻击,在居高临下地盯着木青看了片刻后,开口道:“你根本无法抵御黄泉之气,是孟章在出手助你。” 木青沉默不语。 执明冷哼一声:“孟章不好好在它的西山界苟延残喘,却想靠着你达成目的,真是荒唐可笑。“ 木青不清楚执明所指的“目的”是什么,见执明并没有出手,心知孟章的存在确实让其颇为忌惮,于是说道:“前辈,我现在只想救出我的朋友,然后离开这里,对于你和澹台定的恩怨,既不愿也无力掺和。” 执明“呵呵”一笑:“你最好说的是实话。” 执明的身影瞬间消散,这时,一阵剑啸之声突然从冥音谷内传了出来,木青一愣,连忙冲了进去。 冥音谷内,笼罩此地的灰雾早已经淡去,周遭的景象无比清晰,但祝红岩的视野却越来越模糊。 她额头的一道伤口正在不停地向外流着鲜血。 一旁的折云璃将昏迷过去的折芊芊轻轻地放在墙边,便连忙凑过来替她包扎起伤口,双眼通红地说道:“红岩姐,你待会自己走吧,戴上我们两个,你不可能逃出去的。” 折芊芊的运气很差,体内伤势爆发,被灰雾裹挟,差点被一只蛇怪生吞,危急之下,还是折云璃含怒出手救下了她。 但折云璃的实力也只能是对付几只怪物,现在她们面对的是一个已经超过化凡巅峰的真正强者。 刚才若非祝红岩引动体内所有的金帝焚天炎,她们三人已经被对方抓住。 但这冥音谷终归是对方的地方,再次面对对方是迟早的事。 祝红岩默默从袖子里掏出几个丹药塞进嘴里,像吃糖一样搅碎后咽下,满不在乎地说道:“木青那家伙炼制的补气丹品质不错,我最多修习半盏茶就能恢复,你不用担心,我一定把你们成功就出去。” 祝红岩说着起身来到折芊芊身前,检查起对方的伤势,很快皱眉道:“她强行催动元光镜好几次,反噬太深,不能再脱下去了。” 折云璃闻言很难过,下意识说道:“如果木青在这里就好了。” 祝红岩双眉一挑:“怎么?我就比那家伙差了吗?你是不知道那家伙……” 祝红岩的话戛然而止,因为她听到了朝她们这处山洞靠近的脚步声。 有的人死了,但没有完全死……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一千一百三十九章:信心来源 冥音谷内,没有灰雾对感知的干扰,木青凭借体内的金帝焚天炎,很快就来到一处山洞外。 这个山洞很隐蔽,洞口处甚至设置了简单的感应阵法。木青正要挥手破除阵法,一道极其轻微的破空声突然逼近,木青来不及出声,镇魔剑挡在身前,只听“砰”的一声脆响,镇魔剑便飞了出去。 木青知道来人是谁,所以根本就没认真。 但祝红岩的精神早已经紧绷到极点,出手之时便没有想过留有余地,所以当看到是木青傻乎乎地站在洞口之时,不由一惊,连忙收手却牵动了伤势,到最后完全是被剑拖着刺向木青。 木青也没料到这女人对他这么狠,睁大眼睛看着视野中越来越清晰的剑尖,连忙伸出手指夹住剑身,正要质问,祝红岩却脸色一变,“噗呲——” 一团血雾从祝红岩口中喷出,荡漾在两人之间。 木青感受着脸上温热的血雾,愣在原地。 祝红岩看着木青的样子,表情无比不自在,手上用力想要把剑抽回,身体却一软,木青连忙上前一步,扶住了她。 木青看着祝红岩偏向一旁的脸,无奈道:“明明是你朝我出剑。” 祝红岩强撑着挣脱木青的搀扶,沉默一瞬说道:“我没想到是你,刚才没能收住力,抱歉。” 山洞内,折云璃见祝红岩冲出去后就没了动静传回来,心中担心到了极点,急匆匆地冲出来,却见到是木青,不由惊喜道:“木青!” 木青见到折云璃,双眉一展,松了口气说道:“你们都在一起吗?那就太好了。” 祝红岩转身朝山洞内走去,一边擦着嘴角的血迹,一边说道:“芊芊被元光镜反噬,一直昏迷,你快来看看。” 折云璃此时也看清了木青的样子,见他一脸血迹,不由惊道:“我们又被包围了吗?” 木青转瞬明白折云璃误会了,擦掉脸上的血迹,笑道:“没有,我脸上这么多血,是有人偷袭我造成的。” “你受伤了?” 祝红岩听着身后折云璃担心的声音,下意识加快了脚步。 这太羞耻了,明明是她发起的攻击,结果喷人一脸血算怎么回事? 祝红岩只能把希望寄托在木青身上,希望他不要把刚才发生的事说出去,但一想到木青的人品,又觉得还是不要抱希望得好。 山洞内,木青仔细检查折芊芊的伤势后,便想替祝红岩看看,却遭到了对方的拒绝,不由奇怪道:“你伤得也不轻,我们还得离开这里,你想什么呢?” 折云璃也一脸不解地看着祝红岩。 祝红岩说道:“你先把芊芊救醒吧。” 木青愣一下,才大概猜到祝红岩的想法,摇头道:“给你们治疗,对我来说不算什么消耗。” 祝红岩半信半疑地盯着木青。 木青不得不当面给她表演了一个直接吸收玄晶。 这段时间木青一有时间就用玄晶修行,除了时刻保持一个圆满的状态外,还因为识海中的混沌之息也在缓慢增长。 木青让折云璃稳住折芊芊的身体,又让祝红岩坐在身前,两只手放在两女后背,同时治疗起两人的伤势。 折芊芊数次强行催动元光镜,不仅经脉受损,连识海也受到了波及,这也是她一直无法醒来的原因,木青为了让她尽快恢复,直接向其体内渡去了鸿蒙紫气。 鸿蒙紫气是由混沌之息孕育而出的特殊力量,治疗折芊芊体内的伤势,效果完全是立竿见影,折芊芊的气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起来。 而祝红岩的伤势则要比折芊芊的复杂许多。 木青运转九天幽炎诀,向其体内渡去了大量温暖的真气,才说道:“为何你体内的金帝焚天炎如此虚弱?” 祝红岩闭着眼睛,沉声道:“我很容易就找到了芊芊和云璃,带她们出来时遇到了澹台嘉明。” 木青皱眉道:“看来献祭仪式已经结束了。他现在什么实力?” 祝红岩双眉深深皱起,沉默片刻才认真说道:“在他面前,我完全不是对手,若非他那是才破境不久,周身力量无法收束,你已经见不到我们三个了。” 木青惊讶道:“怎么可能?他真的成功破境了?他应该没有融合混沌之气,如果突破到圣王境?” 祝红岩摇了摇头,“我不知道,不过我可以确定,他的力量已经超过化凡的层次,仅仅是朝我指来,我就不得不爆发出体内的巨大部分异火才能抵抗。” 木青微微点头,将之前从祝红岩这里攫取的异火全都送回了她的体内。 祝红岩察觉到他的意图,皱眉道:“你忘了答应我的事?” 木青说道:“只是模仿气息而已,我能做到。你现在必须恢复到巅峰实力,我们几人合力,才有对抗澹台嘉明的一丝机会。” 祝红岩闻言也不再抵触,她的剑与火是分不开的,现在确实需要异火助她恢复实力。 一刻钟过去,随着一声轻吟,折芊芊率先醒来,一旁的折云璃高兴至极:“芊芊姐,你终于醒了。” 折芊芊双眼渐渐恢复清明,感受到身边除了折云璃之外的两道气息,略微一回想便猜到发生了什么,有些感动:“红岩,木青,谢谢你们。” 祝红岩说道:“不要再偷偷催动元光镜了,不然你还会被反噬。” 折芊芊无奈一笑,她感觉到体内的伤势已经基本恢复,对木青的手段感到惊奇,默默体会片刻后,说道:“木青道友作为我辈第一人实至名归。” 木青微微一笑,正要谦虚两句,却被祝红岩抢了先,“芊芊,你是看不起曼青吗?就连澹台大长老都说过他们两人是并列第一。” 折芊芊无辜地“哦”了一声,不再说话。 倒是一旁的折云璃不解道:“红岩姐,你和木青有什么矛盾吗?” 祝红岩双眉一扬,腹诽着木青的人品,嘴上却说道:“这家伙想抢回我体内的异火,这矛盾大不大?” 木青见祝红岩主动说起这事,想到当时和她的约定,便将金帝焚天炎地是怎么被他发现,又怎么物归原主的事情说了一遍。 道宗的两女听完,还是折云璃说道:“既然这金帝焚天炎是红岩姐母亲遗物,那回到红岩姐手上确实算是物归原主,不过为了消除两位的矛盾,红岩姐也可以做出一些补偿。” 祝红岩本来还因为小小的欺骗而有些不自在,听到还得补偿木青这家伙,顿时瞪大了眼睛,但按照当初她和木青编造的这个故事来看,她确实可以做出一些补偿。 于是说道:“这样吧,朱雀城下方不是有一座与我祝家有关的大阵吗,等离开黑海,我就去朱雀城做客,看看能不能修缮那座大阵,如果不行,便留下一些与火属性有关的修行功法。” 折芊芊有些惊讶:“家传功法也可以外传吗?” 祝红岩心说其实木青也不算外人了,不过还是说道:“只要不涉及核心,当然可以外传。” 折云璃见折芊芊有些沉默,聪慧地猜到了她是感慨道门三宗各守门户之间的糟糕情况,看着木青,眼前突然一亮,提议道:“芊芊姐,我们这次试炼结束后,就去大陆游历吧。到时候还可以与红岩姐一起去朱雀城逛逛。” 折芊芊闻言明显有些意动。 木青见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于是说道:“你们是我的朋友,朱雀城随时都欢迎你们。” 山洞内气氛,因为木青的存在,一改之前愁云惨淡,变得平和安宁,甚至都畅想到了离开秘境之后的事情。 这让大家的情绪都有些振奋。 二女身上的气息也在这时恢复了巅峰,化凡初期的境界在这段时间凶险的历练下也越发稳固。 木青起身道:“外面的人在尝试打开秘境,我们先离开这里。” 三女收拾好东西,便随木青一起走出了山洞。 但他们很快又停了下来。 因为一道身影正安静地立于山洞外的空地上,直到木青他们出来,才转过身来。 “没想到你们这么快就出来了。” 澹台嘉明微微一笑,视线从木青身上移开,看向他身后二女。 木青能够这么快治好两女身上的伤势,有些出乎他的意料。 木青几人也明白了澹台嘉明话里的意思,木青沉声道:“你在等我们出来。” “当然。”澹台嘉明说道:“你们的境界与我相差很大,我觉得该给你们一些准备的时间。” “不过既然你们已经做好了准备,那就都留下来吧。” 澹台嘉明话音落下,一指朝前点出,瞬间,一股强大的威压就降临木青几人的头顶,一根足足有几丈粗十几丈长的手指虚影更是朝着木青当头落下。 “你们退后!” 木青轻喝一声,面对落下的手指虚影,同样一指朝其点去。 “咻——” 一声明亮的剑鸣传遍山洞前的这片空地,一道金色的手指虚影率先迎了上去。 澹台嘉明感受着这道指印其内澎湃的剑意,赞叹道:“不愧是神君级别的高级秘术,可惜你境界太低。” 木青冷哼一声,一指点出,并没有停歇,手上结印不停,体内更是隐隐传出真气奔腾的呼啸这音。 在短短的一个呼吸之内,木青相继施展出了掌握的四种高级秘术,随着他最后一丈派出,鸿蒙紫气凝结的光束冲出手掌,与之前的三道攻击一齐迎了上去。 “轰——” 巨大的劲气呼啸声如同雷鸣怒吼,那道巨大的手指虚影终于被拦了下来,不再下降。 澹台嘉明望着这一幕,颇为惋惜地说道:“化凡初期的境界却拥有媲美化凡巅峰的实力,你不该来这里,更不该暴露这么多的手段。” 澹台嘉明话音落下,也不见他再有更多的动作,但那根横亘在木青头顶的手指虚影却渐渐凝实,即使木青竭力抵抗,那道手指还是开始继续下降。 祝红岩看到这一幕就要上前帮忙,却被折芊芊拦下。 折芊芊拿出元光镜,沉声道:“木青不是他的对手,我们上去更是拖累,元光镜可以模仿出对方的攻击,这是我们唯一的机会。” 澹台嘉明注意到了木青身后两女的动静,不以为意,对木青说道:“父亲很看重你,我猜他甚至起了邀请你一起对付神君的意思。” “但他却忽略了你太过年轻,还不足以改变什么。” 巨大的手指虚影在这时终于破开木青艰难构织起的防御,朝着木青当头落下。 在他身后,折芊芊祝红岩二女合力再次催动元光镜,古朴的青铜镜面变成了一个漆黑深邃的漩涡,随着折芊芊俏脸苍白地轻喝出一个“去”字,元光镜飞向木青头顶,一道同样巨大的手指虚影从元光镜中射出,与澹台嘉明的攻击撞在了一起。 “轰——” 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响起,四溢的劲气无比锋利,掀起成片的飞沙。 木青没有浪费二女尽力为他争取来的机会,手指镇魔剑,脚步一踏,整个人如一只利箭冲向了澹台嘉明。 “你们不会以为我只能发出一道攻击吧?” 澹台嘉明盯着木青锐利的双眼,不解地说道,右手很自然地抬起,朝刺来的镇魔剑抓去。 “嗡嗡嗡。” 镇魔剑发出尖锐的剑鸣声,表达着此刻的不甘,但从澹台嘉明手中释放出的力量太过强悍,剑尖明明是对准了澹台剑鸣的心脏,却不受控制地朝澹台嘉明手中落去。 若是镇魔剑被夺去,木青将会完全置身被动的境地。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股强大滂湃的力量从青山界内传出,流淌进木青四肢百骸。 澹台嘉明看着浑身颤抖起来的木青,还以为木青想跟他角力,不由说道:“看来你自信太久,已经望了人外有人天外有天的道理。” 木青缓缓抬起脸,露出一双被灰雾雾气覆盖的双目,声音陌生至极:“是吗?” 澹台嘉明蓦地睁大了双眼,他从木青的身上竟然感受到了一股与执明类似的境界气息,心中一道电光闪过,瞬间明白了木青身上发生的变化,没有任何犹豫就要抽身退开。 但木青比他的反应更快,手腕一动,便强行破开澹台嘉明的速度,镇魔剑发出兴奋地剑鸣,直接洞穿了澹台嘉明的胸口。 就在木青想要一鼓作气除掉此人之时,一道让他记忆犹新的气息却突兀在身下地面聚集,木青面色一变,不得不抽剑飞退。 有的人死了,但没有完全死……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一千一百四十章:局面陡转 “噗呲——” 就在木青离开所站之地的下一刻,地面便高高隆起,恐怖的黄泉之气破土而出,地面更是隆起一条土龙,朝着木青飞速追去。 木青的速度很快,地底蓄势待发的攻击追不上他,突然改变方向朝祝红岩三女冲去。 木青暗骂一声无耻,连忙挡在三女身前,不再躲避。 “轰!” 一道粗大的黄色光柱冲天而起,将木青整个人完全吞噬,光芒蔓延开来,照亮了祝红岩三女苍白的脸。 这时候,一直躲在暗处的微生灵漪出现在澹台嘉明身边,蹙眉道:“你没事吧?” 澹台嘉明捂着胸口的伤口,摇了摇头,正要开口,却马上看向前方。 微生灵漪的脸上也出现一丝惊诧,转头看去。 黄泉之气仍在肆虐,但一道人影却淡然地从中走了出来,身上更是不见任何伤势,正是木青! 澹台嘉明望着一身气息越发陌生也越发深不可测的木青,轻叹一声,说道:“他竟然能够直接承受一位神君的力量。” 微生灵漪对此倒并不奇怪,视线落在木青隐隐高大一些的身体上,猜测着木青能够在这种状态下坚持多久,一指朝前点出。 “嗡。” 在半空中肆虐的黄泉之气受到指引,在微生灵漪指尖汇聚,一个巨大的气团快速成形。 木青眼皮一跳,连忙来到三女身边,轻喝道:“走!” 微生灵漪指尖点在气团上,气团迅速坍缩,最后变成一个只有脑袋大小的深邃光团,但从光团上散发的气息却越发恐怖。 澹台嘉明站在一旁,见木青带着三女快速远离,却没有出手的意思,因为微生灵漪的气机已经牢牢锁定在木青身上。 只听到微生灵漪嘴唇微分,轻吐一个“去”字,她指尖的光团“咻”的一声迅速消失不见。 下一刻,一里外的一片树林间爆发出一道惊天动地的巨响,以那片树林为中心,方圆百丈的一切草木齐齐化作齑粉,等到恐怖的余波散尽,只剩下一个巨大的焦土深坑。 微生灵漪来到焦土上方,蹙眉道:“他还没死。” 澹台嘉明收回视线笑道:“能在这么短的时间,用一具分身实现金蝉脱壳,看来是我们小瞧了这个年轻人,他确实有自信的资本。” 微生灵漪轻叹一声,说道:“既然没有输掉他,那边实施另外的计划吧。” 微生灵漪手掌朝着一旁的虚空一抓,空间扭动形成一个漆黑的漩涡,很快,两道身影踉跄着走了出来。 微生灵漪说道:“再有半刻钟,秘境的出口就会打开,你们给我活着离开这里,这是神君对你们的要求。” 古元眼里闪过一丝腥红,抱拳笑道:“祝神君成功降世,届时古家定会亲自登门拜访。” 微生灵漪面无表情地“嗯”了一声,看向古元身旁的林修,将一枚留影宝珠扔去道:“已经确定木青和孟章的关系,你可以把这枚宝珠交给外面那位林武长老,不过我不建议他一个人对付木青,你们林家最好派出一位太上长老处理此人。” 手里接住宝珠的林修很是吃惊:“木青的实力已经强过林武长老?” 要知道林武是林明达精挑细选,专门选中的人选。 微生灵漪的心情因为澹台嘉明受伤有些糟糕,冷声道:“我没有向你解释的耐心,你们可以滚了。” 林修和古元灰闻言只好快速离去。 只剩下两人后,澹台嘉明抬头看着天幕,神色难明地说道:“秘境越来越不稳定,小璇已经开始逆转大阵。” 微生灵漪看着他的侧脸,眼底的忧虑一闪而逝,“你现在只是伪境,等回到外界,不要逞强。” 澹台嘉明“哈哈”笑道:“我连一个年轻人都打不过,哪敢对神会的长老们放肆?” …… …… 冥音谷外,确定微生灵漪暂时没有跟上来的木青,停住身形,脸色突然一变:“噗呲——” 一蓬鲜血从他嘴里喷出。 祝红岩和折芊芊几乎同时扶住了他,担心道:“你哪里受伤了?” 孟章的力量太过霸道,木青浑身上下都痛,特别是识海,更是时刻有被撕裂的痛感,他喘息几口,皱眉道:“他们随时会追上来,我们先离开这里。” 木青服下几颗丹药,在冥音谷外寻了一处隐蔽之地就盘膝坐下。 祝红岩和折芊芊连忙为他护法,两女还以为木青坚持不住,准备就地恢复,但不过半盏茶的功夫,木青身前就出现了一道深邃的光团。 木青看到光团时终于长松了一口气,他在进来救人时,特意在入口处设置了一个锚点,没想到还能联系上,当即站起身道:“我们走。” 木青一马当先地冲向光团,身影瞬间消失,祝红岩几女连忙跟上。 就在他们离开后,光团却没有消失,不久后,两道人影掠向光团,也消失在光团之中。 玄龟真身不远处,众人见木青成功救回三人,皆是高兴地拥了上来。 木青对身边脸带惊色打量着玄龟尸体的三人说道:“我们刚才只是通过了一道特殊的空间阵法,这里依然属于鸣泉秘境。” 折芊芊收回视线,说道:“听宗门长老议论,鸣泉秘境除了外面的天地大阵,还暗藏两道屏障。如今玄龟真身出现,应该是第一道屏障自动消解了。” 祝红岩好奇道:“那第二道屏障是什么?” 折芊芊摇了摇头,正要开口,却突然顿住,一脸吃惊地望着身前的景象。 玄龟真身就在众人面前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腐烂,不过几个呼吸,就只剩下龟甲和骨架。 “难道这就是第二道屏障?那这种变化意味着什么?” 有人下意识嘀咕道。 木青心里隐隐有不好的预感,视线扫向四周,却未能捕捉到有什么潜在的危险,就在此时一道轻微似乎从极遥远之地传来的声音突然提醒道:“在你的身下。” 木青心中一惊,连忙看向身下。 那承托着玄龟身体的灰色雾海不知什么时候,颜色深邃了一些,一团极其显眼的黑色从中心晕染开,很快就像浓墨滴入清水中,将整片雾海都染成了黑色。 看到这一变化,木青甚至来不及高兴孟章与他再次建立起联系,大声道:“小心身下!” “轰——” 几乎就是在木青声音落下的同时,黑色的雾海掀起巨大的波澜,一道道黄色的气柱从雾气中冲天而起,之前却不见任何征兆,以至于瞬间就击中了几人。 “该死!这是黄泉之气,大家快躲开。” 木青来到叶韵身边,强行凝聚出一道球形屏障,将二人笼罩在内,但看着身旁众人在黄泉之气的冲击下险象环生的一幕,又救下了几人。 但也很快就来到了极限。 “小心!” 突然,一声惊呼吸引了他的视线。 只见左前方,一道气柱从涌动的雾海中冲天而起,而那个位置,正好是才躲过一道攻击很难立刻挪开身形的陆曼青。 木青心中一惊,立刻朝陆曼青冲去,一道身影却比他更快,苏无名从斜刺里冲出,一掌推开陆曼青。 而这时,黄泉之气凝聚出的气柱已经到了。 苏无名的身形瞬间被黄泉之气吞噬。 “师弟!” 陆曼青脸色惨白,嘶喊着折身冲去,被赶过来的木青连忙拦住。 木青看着神色萎靡的陆曼青,正想着安慰两句,一股强大的气息却从黄泉之气中传了出来。 “咦?这股气息……” 众人都朝这边望来,因为他们对这股气息都不陌生。 很快,一道有些黯淡的身影从气柱中踏出,其掌心上方,有一张展开的宝图正散发着纯洁温和的辉光。 “大长老!” 木青身边的微生露等人喜极而泣。 澹台定视线扫过场间,看着这些一步步艰难走到这里的年轻人,开口道:“我这具分身坚持不了多久,趁现在,都进入鸣神图。” 陆曼青听到此话,眼中多了几分神采,期待地望着澹台定说道:“我师弟……” 澹台定笑着点点头:“放心,他还活着。” 陆曼青朝澹台定恭敬地行礼后,立刻冲向了澹台定。 澹台定单手作诀朝前一点,一道金光从鸣神图内冲出,立刻构建出了一道空间之门。 众人再不迟疑,齐齐朝鸣神图内冲去。 到最后,外面就只剩下木青叶韵二人。 望着雾海中不少大石也被黄泉之气裹挟着冲天而起,木青催促叶韵道:“快进去吧。” 叶韵望了木青和澹台定一眼,皱着眉欲言又止,最后只是盯着木青说道:“不要逞强。” 木青无奈一笑,目送叶韵安全进入鸣神图,心里稍安,就要开口,澹台定却把目光转向另一边,轻声道:“深渊的力量已经开始入侵秘境,你们坚持不到秘境入口打开。” 木青心中一惊,连忙顺着澹台定视线看去。 片刻后,古元和林修从一块大石后掠出,遥遥地朝澹台定行了一礼,似乎有些犹豫要不要进入鸣神图。 澹台定也不再多说,最后,还是古元二人率先坚持不住,小心翼翼地朝这边靠拢,古元对澹台定表现得异常恭敬,诚声道:“多谢大长老出手相助。” 澹台定不咸不淡地应了一声,而木青全程盯着两人,保持着沉默。 他实在没想到,这两人会走到一起,并且还能从冥音谷中活着出来,难道是他们这边人数更多吸引了火力,以至于让古元二人反倒没有遇到什么危险? 木青心里想着问题,古元和林修则是已经靠近了金色的空间之门。 就在二人一只脚踏入门中之时,金色的大门突然扭曲,化作一只大手朝两人当头拍下。 “啊——” 两人只来得及发出一声惊呼,就被大手拍中。 木青微微瞪大眼睛,而更让他有些吃惊的是,面对澹台定这蓄势待发的一击,不管是古元还是林修都砍了下来,甚至有逃走的尝试。 “哼。” 澹台定冷哼一声,金色的大手将二人拽在掌心,试图将二人捏成齑粉。 林修此时满脸恼怒地质问道:“大长老为何如此心狠手辣?“ 澹台定平静地说道:“我不想知道你们和执明有过怎样的交流,但你们体内的气息我太熟悉了,就算是你们回到外界,我也会亲手除掉你们。” 下一刻,二人就被澹台定生生捏死,化作一大捧血雾。 但两人求生欲望实在强烈,即使如此,依旧有两道流光从血雾中冲出,一左一右向身下的黑雾冲去。 木青感受着这两道流光内熟悉的气息,目光一沉,心念一动,镇魔剑后发先至,从左至右,将二人的残灵彻底抹除。 “现在我们可以好好谈谈了。” 澹台定从翻涌的黑雾中收回视线,看向木青笑道。 木青轻叹一声,朝澹台定抱了一拳,以示感谢。 他手中多了一枚留影宝珠,这时才明白了林修和古元二人对他能够造成多大的危害。 澹台定说道:“你很优秀,但却有一个很明显的弱点——缺少杀心。” 木青不解道:“这不是好事吗?” 澹台定摇头道:“善心留给身边亲近之人就够了,作为一方势力的领袖,你若是没有果决的杀心,那么只会给身边人带来灾难。” 木青心中有些感触。 澹台定却换了话题,指着身前快速被黄泉之气侵蚀的血雾,说道:“我主动出手击杀了林修,这就是我对你之前那个问题的答案。” “现在,我想反问你,你愿意出手相助吗?” 有的人死了,但没有完全死……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一千一百四十一章:家丑外扬 外界海面上。 某一刻,古天和林武的脸色大变,催促道:“秘境为何还没打开?” 澹台璇双眉微动,扫了两人一眼,轻叹道:“诸位若是不肯同心协力,里面的年轻人只会死得更快也更多。” 有人向林武问道:“林长老,可是你林家子弟出事了?” 林武皱着眉,没有回答的心情,众人一看便明白是怎么回事,想到自家子弟,手上不知不觉便加了几分力。 很快,伴随着一声嘹亮的吟啸,玄相石碑扩散出一道明亮的蓝色辉光,其上古老的符文逐一被点亮。 等到所有的符文都亮起后,三道光线从石碑上射出,连接着三枚信物,凝聚出了一道无比璀璨的光柱。 这道光柱迸射向画面,原本平静的海面顿生波涛,一个巨大的漩涡渐渐形成,随着光柱的压迫,缓慢地朝海底落去。 “阵法成功被催动,诸位,请全力助我!”澹台璇脸色微白,朗声说道。 众人曾见到相似的一幕,不疑有它,皆是调动全身力量注入石碑,随着这股合力被石碑吸收,光柱更加璀璨,很快,漩涡便贯穿了整片海水,暴露出了漆黑如沼泽般的海底。 看着这一幕,众人皆是一脸期待,但等了片刻,却不见任何身影出现,顿时用怀疑的目光看向澹台璇。 澹台璇神色平静,说道:“开辟出入口和开辟出出口的难度并不相同,现在这种程度只能从外面进。” 东方阔第一次对澹台璇产生怀疑,“你这不是故意糊弄我们吗,我们强行进去救人,只会加速秘境的崩塌。” 澹台璇无奈道:“诸位在修行界的地位可都不低,水滴石穿的道理,应该不需要我来解释,只需要再加把力就能彻底打开双向通道。” 都已经走到这一步,即使心中埋怨澹台璇没有提前把话说清楚,众人也只能继续出力,不过这一次澹台璇没有骗人,随着漩涡将海底的淤泥也洞穿后,一片蓝色微光形成的屏障也暴露在了众人眼前。 可惜这层微光阻隔了他们的视线,让他们无法确定里面的情况,于是不用澹台璇提醒,每个人都毫无保留地朝玄相石碑灌注着自己的力量。 “轰隆——” 伴随着一声震动天地的巨响,屏障被洞穿,一股劲气从秘境中冲出,整方天地瞬间充斥着浓郁的灵气,众人还没来得及高兴,玄相石碑上突然传出一股股极强的吸力,他们的力量瞬间不受控制,开始被石碑疯狂吞噬。 “这是怎么回事?” “璇长老?” “澹台璇你在做什么?” 众人感觉情况不妙,对澹台璇怒言相向,澹台璇却一改之前的和善面孔,全然不在意这些人的反应。 她手上动作不停,很快,三枚信物开始以相反的方向围绕着玄相石碑旋转,石碑上原本散发的蓝色微光开始变得深邃,一股更加恐怖的气息开始在石碑周围汇集。 “苏剑仙!” 东方阔喊了苏思一声。 他和苏思的境界最高,暂时还能抵御玄相石碑的影响,想要联合苏思一起阻止澹台璇。 苏思点点头,眼神一凝,右手作剑指朝澹台璇点出,左手则一掌拍向东方阔。 苏思踏足圣王境已经渡过第一劫,实力极其强大,一掌拍出,即使是纯粹武夫的东方阔也不敢大意,大喝一声一拳朝前轰出。 “嘭。” 一道恐怖的气劲涟漪快速散开。 二人这一击造成的冲击极大,瞬间冲散了众人的身形,极其巧妙地替他们摆脱了玄相石碑的影响。 而另一边,澹台璇的身前不知何时出现了一道水墙,苏思凝出的那一道剑气撞在水墙上,水墙轰然炸开,却也挡下了苏思的这一击。 局面的陡转,是许多人完全未曾预料到的事情,即使是东方阔在刚才这一轮冲击下,也承受了玄相石碑的反噬,受了一些伤,其他人的情况则更加糟糕。 他们本就消耗了大量的体力,又被玄相石碑反噬,散开后,瞬间就拉开了身形,即使心中对澹台璇生出了杀意,但在见到苏思也奈何不了对方后也快速冷静下来。 “澹台璇,你到底在干什么?” 东方阔扯着大嗓门,大声质问道。 澹台璇双眉微蹙,不解道:“诸位想要就人出来,我尽力相帮,难道是我错了?” 东方阔正要反驳,身下突然传来动静,连忙看去,不由一愣。 澹台定竟然从秘境中飞了出来。 他环视众人一圈,也不言语,一手掌着鸣神图,另外一只手朝前一点,一道金色大门出现,很快,一道道熟悉的年轻身影就出现在这片海天之间。 看着自家最优秀的年轻人活着出现在面前,之前还满腔怒意的众人迅速变了颜色,连忙来到他们身边,问起了秘境中的情况。 而澹台定则出现在了澹台璇身前。 看了一眼完全不再受他召唤的玄相石碑,澹台定沉默片刻,说道:“看来你准备得比我想象得要多。” 澹台璇低垂眼帘,轻声道:“若是爷爷愿意本体亲自,依旧能够夺回玄相石碑的控制权。” 澹台定摇了摇头:“当年我亲手镇压他,你面对我时就越发恭敬了。你知道我为什么明知道是你,依旧放任你吗?” 澹台璇说道:“知道。爷爷想证明你才是对的。” 澹台定表情一怔,神色唏嘘道:“有时候,错与对并不重要。但事情却分先后,我知道你不喜说教,那就保护好自己,看最后的结果吧。” 澹台定话音落下后不久,终于知道秘境里到底发生了什么的众人正想从澹台定这里知道更多,澹台定却抬起手制止了他们,说道:“这些年轻人的实力和运气都不错,你们该带着他们离开这里了。” 苏思听了澹台定的话,立刻就要带着剑宗剩下的这两名弟子离开,陆曼青和苏无名却没有立刻要走的意思,而另一边祝玉山也遇到了几乎相同的情况。 祝红岩很庆幸还能活着呼吸到外界的空气,但她在人群中找了几遍却都未能见到木青的身影,不由充满了疑惑。 而反观本该最在乎木青的叶韵,却只是皱着双眉,什么也没说。 这太不正常了。 就在她们想要向澹台定询问木青的下落时,有人抢先开口道:“大长老,古元在哪里?” 林武也紧跟着问道:“林修呢?直到半刻钟前,他都还活着。” 澹台定平静道:“没有出现在这里,自然是死了。” 林武皱眉,就要开口时,身下的漩涡又有动静,两道身影突然从漩涡内冲出,并排凌空而立,冷淡地环视着众人。 一直表现得很淡然的澹台璇在看到两人的样貌后,连忙带着掠到两人身前,满脸委屈地喊道:“爹,娘!” 微生灵漪看着眉眼与自己无比相似的澹台璇,心中一酸,一把将她拥进了怀里。 澹台嘉明感受着齐刷刷看向这边的视线,朝着澹台定轻轻点头:“父亲,我们又见面了。” 澹台定一个人立于半空,身后空无一人,并没有回应。 澹台嘉明自嘲一笑,看向众人,诚声道:“诸位,这本该是三岛的家事,却牵连了整个修行界,事后我和夫人定会亲自登门拜访。” 苏思感受着澹台嘉明身上的气息,皱眉道:“事后?不知道两位打算做什么?” 澹台嘉明微微一笑,指向一旁的澹台定,“自然是推翻神会的统治,迎接神君的降临,建立一个全新的三岛联盟。” 苏思双眉微挑,看了看澹台定,她自然看出了澹台定来的是分身,但依旧觉得有些荒谬。 一旁的东方阔则显得直白许多,不解道:“就凭你们两个?” 澹台嘉明摇了摇头,“当然不是。” 澹台嘉明视线一转,看向一旁,众人顺着他的视线看去,赫然发现是三位岛主,表情不由一怔。 在众人的注视下,嬴缺率先站了出来,来到澹台嘉明身边,而后是微生晓,而剩下的澹台飞雨虽然没有动,却也没有去往澹台定身边。 局面再次出人意料。 澹台璇收拾好情绪,说道:“虽然逆转启动了大阵,但想要彻底破除封印,还得破坏掉三岛上的阵眼。” 嬴缺点头道:“瀛洲岛交给我。” 澹台璇笑道:“放心,暗卫已经等着你,另外我会调动大阵之力助力成事。” 嬴缺快速离去,在看到叶韵成功回来后,他便将所有精力放在了接下来的事情上。 一旁的微生晓眼见嬴缺离开,颇为期待地看向澹台嘉明,“嘉明前辈,神君答应我的事?” 澹台嘉明笑道:“放心,你自去完成你的事。” 微生晓心中一定,大笑着离去。 旁若无人地安排好这些事后,澹台嘉明朝苏思等人抱拳道:“诸位,这不是一场好戏,俗话说家丑不可外扬,你们若是执意留下来,出了任何事就请勿怪。” 王叶青这时已经来到叶韵身边,她心中同样焦急木青的下落,但见叶韵的表情后,便确定木青暂时没有性命之忧,便出声道:“我们回方丈岛吧。” 叶韵看向古映荷,古映荷点点头,三人便要一齐离去,但让三人惊讶的是,她们这一动,祝红岩陆曼青等人也跟了过来。 王叶青惊讶道:“诸位,你们长辈还在这里。” 祝红岩摇头道:“现在情况不对劲,大家还是待在一起好。” 一旁的陆曼青更是直接道:“木青下落不明,我们有些担心他。” 王叶青一愣过后会错了意,见就连道宗的圣女也点点头,表达着对木青的关系,再看叶韵绷着的脸,忽然就有些理解叶韵,无奈一叹,默许了她们跟上的行为。 而这几乎是牵一发动全身,祝玉山见自己女儿竟然跟着朱雀城的人跑了,也只能黑着脸跟了上去,其他人同样如此。 很快,现场竟然只剩下孤零零的古天等人。 眼见古天也即将离开,澹台嘉明突然说道:“古家主,请留步。” 古天皱眉道:“何事?” 他不管鸣泉秘境的闹剧是不是家庭闹剧,但他的儿子是真切死在了里面,对澹台嘉明没有一丝好感。 澹台嘉明向古天扔出一枚宝珠,古天感受着宝珠内的气息,连忙伸手接住,便听澹台嘉明说道:“神君与古家老祖相谈甚欢,意欲结盟,可惜被我父亲发现了此事,古少主便是死在他的手上,在下虽然极力挽救,也只能做到这一步。” 古天感受着宝珠内澎湃的血气,和属于古云的残魂气息,手背的青筋微微隆起,没有说话。 即使到最后,澹台嘉明他们救的也是古云的这道残魂,而非古元。 他的儿子,真的死在了秘境之中。 “古家主?”澹台嘉明喊道。 在他看俩,古家的老祖能够用分魂操控古元的身体,应该是古天知道的事,即使不知道,他也不在乎。 反正,真正掌控古家的从来不是面前这位。 古天看了一眼空荡荡的身旁,不知何时,古凝秋也离开了,应该是随古映荷一起去方丈岛了,古天苦涩一笑:“既然是老祖和神君之间的约定,古天自然会遵守。” 澹台嘉明满意地点点头,等古天落寞离去后,看向等在一旁的林武,叹道:“抱歉,林修也无法挽救,不过这东西或许对你有用。” 澹台嘉明说着朝林武射去一枚留影宝珠,一旁一直沉默的澹台定见澹台嘉明手上还有这东西,眉头一皱,身形一动,就要抢过宝珠。 但下一刻,半空中便响起一声闷响,等澹台定稳住身形时,已经是在几十丈之外。 林武心中一惊,看着挡在身前的身影。 就是刚才,此人一掌击退了澹台定。 林武转动视线,澹台嘉明几人根本就没有动,下一刻就听澹台嘉明恭敬无比地说道:“恭喜神君降世。” 有的人死了,但没有完全死……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一千一百四十二章:相互攻伐 “执明。” 海面上空,澹台定看着将他击退的来人,神色平静地开口道。 不同于秘境之中以灰雾凝聚的分身,此时的执明身形凝实高大,一股澎湃的血气向现场众人表明它不是以灵体的形式出现,而是拥有了真正的肉身。 “哈哈!老家伙,我以真身见你,你却拿分身糊弄我,我还以为这些年你一直在准备着手段,原来就这?” 执明手里拿着抢过来的流影宝珠,随手扔给正陷入震惊之中的林武,说道:“回去告诉林家那几个老家伙,孟章已然苏醒,这是本神君对你林家的一点善意。” 林武以雷霆覆盖手掌,小心翼翼地接过宝珠,口中说着“多谢神君”,人却快速后退。 澹台定目光微沉,正想要留下林武,一对漠然的视线已经落在他的身上,执明冷笑道:“你如此在乎此事,看来你已经与孟章达成了什么约定吧?” “即是如此,让那木青也出来吧,我也很想与故友对交流交流。” 执明和澹台定凌空对峙,谁都没有马上出手。 澹台定感应到远处的气劲波动,不再去留意林武的去向,视线落在执明身上,感慨道:“太易轮转之术确实玄奇,竟然能以玄晶之躯逆转为血肉之身。” 执明对澹台定能看破它现在的状态并不惊讶,哈哈笑道:“其他人的神魂血气,杂质太多,从不曾入我的眼。” 而玄晶是它当初肉身消亡时,破碎的位格和自身力量融合而成,一直都是最适合它这道灵身的容器。 澹台定抬头望了天空一眼,见并无劫云出现,若有所思地说道:“看来你找到了暂时规避天道的方法,不过只要你在此方天地出手,必然会引动天劫。” 执明脸上的冷笑消失,对身后的一家三口说道:“他交给我,你们按计划行事,可别让我失望。” 澹台嘉明口中称是,视线不再看向澹台定,领着澹台璇快速远去,父女俩的方向正是蓬莱岛,而微生灵漪则重新回到了越发混乱的鸣泉秘境之中。 执明看着澹台定的视线随他们而去,挑衅地问道:“看着自己至亲也背叛你,滋味如何?若是在三百年前你早点与我合作,一切便不会是这个样子。” 澹台定收回视线,漠然道:“我若换成了你,肉身与元神分离,时时受到深渊的侵蚀,回归现世的第一件事就是复仇。若我真在当时臣服于你,神君就能够放下过往的一切?” 澹台定的这声“神君”尤为刺耳,执明的双目露出玄晶的底色,泛着深邃的幽芒,“你的本体现在何处?” 事情发展都如今,几乎都是阳谋,澹台璇知道澹台定不会阻止她的计划,知道澹台定的目标一直只有一个,却不知道澹台定的真身消失后去了哪里。 执明久久未曾出手,也正是忌惮于此。 它看着被强横劲气破开的海面,感受着秘境崩塌的速度,心里有着几分热切,只要秘境崩塌,它的元神就能随着深渊的侵蚀回归现世。 即使到时已经没有了肉身,但只要灵身和元神融合,它的力量也足以碾压澹台定。 突然,一道巨大的响声从秘境内传出,余波扩散到海面时,一道道水柱升空,威势极其恐怖,似乎下一刻,这片海域也将颠倒。 执明冷笑道:“看来你真要对自己的儿媳下手啊,可惜就算你杀了她也无法改变改变大局。” 几乎是在执明话音落下的同时,远处的海面响起一道奇异的嗡鸣,一股无形的涟漪随着声波扩散过来,执明大喜,没想到那嬴缺这么快就破掉了瀛洲岛上的阵眼。 澹台定眉眼沉郁,若是三生玄相大阵被彻底毁掉,那么秘境将会直接崩塌,显然这就是执明想看到的结果。 澹台定说道:“你想要迎接元神回归,但可曾想过,被深渊侵蚀后的元神已经是另外一个‘你’?” 执明咧嘴一笑,笑容里透露着几分癫狂,“我吞了元神,还是元神吞了我,这世上依旧只有一个执明。” 澹台定一叹,身形一闪,就要朝秘境内冲去,执明岂能如他意,速度更快,直接挡在他身前,一掌拍出,不泄露丝毫气机。 澹台定硬接了这一掌,直接被逼得后退几丈,身形更是淡薄了不少。 执明不屑道:“如果你只有这点本事,那还是看着我毁掉三岛吧。” 澹台定没有说话,看着身下的秘境。 执明此时也发现了不对劲,目光向下,便见到一张巨大的宝图横亘海面,从秘境中肆虐而出的劲气竟然是完全被阻隔,海面上的波涛于无形之中消减了许多。 “自欺欺人的把戏。” 执明冷哼一声,身形快速下坠,一脚跺在鸣神图上,他的身体由品质最好的玄晶打造,又有圣王境巅峰的力量加持,如同一把最坚硬锋利的剑,欲要直接洞穿脚下的宝图。 但很快,它就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它的力量冲击其上,竟然被鸣神图统统吸收,如同一个激流汇入大海一般,彻底没了动静。 执明连忙分出一缕神识强行进入宝图,惊讶地发现,宝图内有一个凋敝的小天地,而在此时的小天地之中,无论是山顶还是林中,都设置着一座座吸收灵力的大阵。 执明瞬间明了这是怎么回事,抬头怒笑道:“好啊,竟然打算利用我的力量淬炼你的法宝,那就让我看看这凋敝的天地承不承受得住!” “轰!” 一道幽蓝色的光柱从执明身上冲天而起,执明身上的境界气息攀升至巅峰,连其身周的空间都被这股强绝的力量扭曲。 而他更是调动了更加庞大的力量源源不断地冲击着鸣神图。 不过几个呼吸,鸣神图的表面就出现了裂缝,执明见此更是加了几分力道。 然而执明并没有注意到,鸣神图内那些由灵晶布置的阵法不止在疯狂地吸收它的力量,还将这些力量统统汇聚向了一处——界望山。 此时的界望山顶,一道身影盘膝而坐,周身的气息正在疯狂增长,某一刻,他站起身来,朝前踏出了一步,而后分出了两道身影。 其中一道身影与界望山相合,而剩下的这道身影则是望着电闪雷鸣的天空微微一笑:“恶客临门,是时候会客了。” 外界,执明察觉到情况隐隐不对,就要收起攻击,一双手却稳稳地落在它的肩上。33 执明心中一惊,看着出现在身前的澹台定,冷声道:“你倒是会演戏。” 说话的同时,执明一掌拍出,正中澹台定胸口,闷响声里,无数道幽芒从执明掌中灌入澹台定体内。 澹台定微微一笑,他的这具分身眼看就要坚持不了多久,心情却不错,说道:“我们打个赌,小璇她们能不能毁掉三生玄相大阵。” 执明冷哼一声:“你当我以此身降世,真是陪你玩的吗?若是她们未能在半个时辰完成我的命令,我会杀了他们,亲自出手。而那个时候,三岛之人将无一人能够活下来。” 澹台定恍然:“这是你和小璇之间的约定,没想到那丫头竟然会信。” 执明讥嘲道:“我把她的父母还给了她,她为何不信。也只有你这种人才能够无视血亲的安危。” “不过很快,你的儿媳就会送你的本体,还有那个木青一起葬身深渊。” 澹台定心里一叹,澹台定显然是想利用微生灵漪能力,让她们亲人相残,幽幽道:“灵漪是个好姑娘,嘉明配不上她。” 执明不想再听他啰嗦,手上用力一震,澹台定的这具分身彻底烟消云散。 但下一刻,执明就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一股奇异的力量竟然直接锁定了他,它做了诸多尝试,都无法摆脱这股锁定。 紧接着,一股超绝的吸力从他脚下的鸣神图上传出,执明冷哼一声,周身气机沸腾就要直接挣脱。 但让执明颇为恼火的是,明明可以轻而易举地摆脱,那股锁定在它身上的奇异力量却突然爆发,与吸力相合,竟是抵消了他的力量。 与此用时,鸣神图表面泛起金光,一个漩涡出现在执明脚下,将它拽进了鸣神图内的小天地之中。 界望山顶,落地的执明将目光死死地锁定在前方的身影上,漠然地摇头道:“就凭你这具分身,还有这方小天地,根本困不住我,何必花这些心思?” 澹台定微微一笑:“等你破开这方天地,自然会有下一个战场等着你,你今天的对手只能是我。” 澹台定话音落下,身形一动竟是主动朝执明冲去。 …… …… “前辈准备了几道分身?” 呼啸声不绝的黑暗地带,两道身影正快速朝更深处行去。 澹台定一边感应着位置,一边向身旁的年轻人回答道:“九道。” 木青闻言皱眉道:“那我们得抓紧一些。” 澹台定似乎看出了他的担心,笑道:“放心,微生岚那丫头有能力保护好她们。” 澹台定继续说道:“我创造的这门秘术颇为隐秘,死在执明手上的分身越多,在他身上的羁绊就越明显,应该很快就能确定它的元神所在。” 二人此时已经主动进入了深渊,几乎就是和执明一样,直接进攻对方的老巢。 有的人死了,但没有完全死……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一千一百四十三章:瀛洲岛上 方丈岛,留影阵内。 微生岚看着面前吵吵闹闹的一大堆人,并不如何意外,而是领着众人直接进入了阵法中单独开辟出的秘密空间。 叶韵看着不久前曾带着叶兰来过的房间,压下心头的忧虑,将手中的纳戒郑重地交给了微生岚,说道:“真人,曼珠沙华被用了一些,现在只剩下不到三十株。” “足够了。”微生岚接过纳戒,见不只是叶韵,古映荷祝红岩等女皆是皱着眉,环顾一圈后了然道:“木青没有跟着你们一起出来?” 叶韵点点头,沉声道:“他没有进入鸣神图,应该和大长老在一起,但大长老送我们出来时并没有见到他。” 微生岚说道:“外面这位不过是大长老的分身,我能捕捉到在三生玄相大阵被逆转后,大长老的本体已经进入了鸣泉秘境。” 听微生岚这么说,关心木青安危的众人这才松了口气。 苏思站在一旁,过来的路上她已经从身旁的陆曼青口中知道了秘境中到底发生了何事,审视的目光从澹台文瑞等人身上收回,对微生岚说道:“真人,澹台璇明显与那位神君达成了某种交易,当务之急,是得明白我们这里还安不安全,如果有风险,是继续留在这里抵抗,还是早点离开。” 苏思此话一出,立刻得到了道宗丁楼的支持,经过和澹台沧海的言语交恶,又被澹台璇算计,丁楼早就对神会中这些长老失去了信任,当即呼吁道:“我看这就是澹台璇和澹台沧海故意演的一场戏,目的就是把我们包括这些年轻的弟子都留在这里,必须早点离开!” 这一路过来,丁楼这些人也都从各自的弟子晚辈口中知晓了执明的存在,确定如今的形势并不乐观。 微生岚耐心地等他们说完后,才说道:“执明的目标一直都是要毁灭三岛,若是遇到执明亲自出手,即使在留影阵中也有性命之危。” 说着,微生岚将一物扔给丁楼,“这是启动御风号宝船的钥匙,若是决定离开,我现在就护送诸位离开。” 丁楼对微生岚的行为很是满意,握住钥匙看向折岩,用眼神催促,但折岩却没有理他,而是向折芊芊问道:“芊芊,你怎么想的。” 折岩不会忽略他们现在之所以会在这里,就是因为自家晚辈的选择。 果然,折芊芊很认真地说道:“我们能够活着离开秘境,离不开大家不带着丝毫杂念携手同进退,更关键的还是澹台大长老在最后时刻出手相助。所以……我想留下来。” 丁楼听折芊芊这么说,连忙问道:“你又能帮上什么忙,莫说是你,就是长老们也改变不了如今的局面。” 折芊芊说道:“不是他们的对手,那就尽量多救一些人。” 折岩看着折芊芊和自家女儿脸上的坚定表情,心里有颇多欣慰,主动将境界气息释放出来,竟然已经踏足了圣王境。 他看向微生岚真诚说道:“道宗愿留下来与真人共进退。” 见折岩如此表态,又回头询问了自家晚辈,一旁的苏思等人也说要留下来。 微生岚对这种情况倒是一愣,在她的计划里,可不会有这么多帮手,看着折芊芊这些年轻人,不由感慨一笑:“看来秘境中的经历让你们建立了真正的友谊。” 既然众人选择留下,微生岚便抓紧替之前遭到反噬的这些长老们治疗起伤势,而有嬴竹微生菱等人的加入,本会忙得焦头烂额的微生花轻松了不少。 叶韵本来也在帮忙,但突然一阵特殊的涟漪直接渗透进了留影阵中,偏偏她还对这股涟漪的气息并不陌生。 微生岚不知何时出现在她身旁,说道:“瀛洲岛的护岛屏障被破了,应该是你爹的手笔。” 此时,苏思等人也走了过来,问道:“他们破坏掉岛上的防御阵法,接下来会做什么?” 微生岚看了不远处已经与微生菱相处得很融洽的微生花一眼,轻叹一声说道:“护岛屏障是由三生玄相大阵设置在岛上的阵眼激发。” 苏思闻言立刻明白了其中的关键,“护岛屏障消失,意味着岛上的阵眼被破坏了?” “对。”微生岚点头道:“所以他们接下来还会破坏剩下的两处阵眼。” 苏思想起海上发生的事,皱眉道:“那微生晓岛主……” “这件事交给我来处理。” 一旁的叶韵似乎下定了某种决定,说道:“真人,我打算回瀛洲岛,把我娘带回来。” 微生岚并没有阻止,而是说道:“青鸾就在药埔后方的山坡上,我会把你们转移到岛外,记住,一定不要让嬴泽发现你的存在。” 微生岚操控留影阵,很快就将叶韵送到了岛外,而青鸾鸟正在她的脚下。 叶韵站在青鸾背上,惊讶地发现还多了两人,不由说道:“你们怎么跟来了?” 苏思笑道:“我听曼青说木青帮助大家许多,权当还个人情,曼青那里有东方阔照看,我并不担心。” 叶韵看向古映荷,古映荷更是连理由都懒得找,叶韵只能无奈一叹。 在青鸾鸟的急速下,三人很快就来到了瀛洲岛的上空。 瀛洲岛如今护岛屏障已破,岛上更是乱成了一锅粥,根本就没人注意到叶韵三人的到来。 叶韵从高空辨清方向,驾驭着青鸾朝那座花园后的小院阁楼掠去。 而此时的小院门口,一场对峙,让气氛紧绷到了极点。 嬴泽站在台阶上,居高临下地看着嬴缺和他身后的四名暗卫,眼里闪过几丝了然几丝冷嘲:“澹台璇对你倒是不错,一口气把暗卫的前几人都调了过来。” “不过,这就是你胆敢与我叫板的底气?” 嬴缺一脸冷漠,说道:“你发现我破掉阵眼后,第一时间就来到了这里,是终于打算承认当年所做的事了吗?” 嬴泽神色一滞,沉默片刻后笑道:“我们都一样。你真要寻仇,就该知道谁才是真正的幕后黑手。” 嬴缺挑眉道:“所以,是它给你提供的在渡劫失败后苟延残喘的方法,而你把目标放在了小兰身上。” “……你不该带着她回来的。”嬴泽脸上闪过几抹复杂之色,说道:“我是真的欣赏你,才会变相地把你赶走,因为那时候我就确定了它的存在,我是真想保护你。” 嬴缺眉头皱得很深,缓缓说道:“但我回来了。” “没错,你回来了。”嬴泽的声音有些低沉,“而我也渡劫失败了。” 嬴泽看着嬴缺,继续说道:“在对叶兰下手之前,我把我能找到的任何办法都尝试了一遍,但很遗憾,都无法延缓我神魂败亡的速度。” “我只能这么做。”嬴泽突然换上一副极其真诚的表情,甚至朝前走了两步,“你看到的,我并没有对叶兰下死手,就连你女儿,我也从没伤害过分毫。” 若说刚才嬴缺的表情还有沉郁和复杂,现在听嬴泽说这么多,则完全是厌恶。 “你在害怕。”嬴缺戳破了嬴泽努力营造出来的氛围,冷漠说道:“你虽然是圣王境,但却不敢发挥出这个境界的力量,你害怕天劫再临,也害怕神魂继续败亡。” “这样的你,其实该早点死。” 嬴缺说着朝前迈步,嬴泽闭上双目,语气里甚至透着一股乞求:“非得鱼死网破吗?我并非没有杀死你们的能力。” “还有,我随时都可以引爆叶兰体内的咒印。” 嬴缺脚步微顿,冷声道:“韵儿如今二十二岁,小兰就这样沉睡了二十二年,而你也用她威胁了我二十二年,与其如此,要么我和她一起死在你手里,要么你今日死在我手里。” “混账!”嬴泽猛地睁开双目,色厉内荏地大声喝道。 他的须发无风自动,平日里始终收敛的境界气息开始外显,只一瞬间就提升到了化凡巅峰之上。 嬴缺身后的暗卫甲冷笑一声:“只是超过化凡巅峰一线,这老家伙太小瞧我等了。” 嬴缺尚且站在原地,他身后的暗卫身形一闪,已经齐齐冲向嬴泽。 嬴泽怒喝一声,和最先冲到面前的暗卫甲对了一掌,将其击退,心中一凛,这暗卫甲的实力竟然就只比现在的他弱上一丝。 若是落入几人的包围之中,他的情况将大为不妙。 嬴泽余光瞥到任站在原地的嬴缺,心中一动,手上动作变幻,凝结出四枚极寒的冰锥爆射向四名暗卫,他则抓住这个时机,折身冲进了小院,嘴上还不忘讥嘲道:“你既然会被我威胁二十二年,那就只会永远被我威胁下去。哈哈!” 半空中,被苏思施展障眼法的某处区域,叶韵见嬴泽冲进了小院立刻就要现身追上去,却被身旁的古映荷拦了下来。 古映荷指着地面上的嬴缺,“你爹没有动作,也许你娘不在里面。” 叶韵一愣,而后摇头道:“不可能,小院内有太阴源质的气息,我娘就在里面。” 苏思带着两女潜进小院,第一眼就看见了站在寒玉台旁的嬴泽,而事实也正如古映荷所猜测的那样,寒玉台上并没有叶兰的身影,有的只是一枚宝珠,此刻,这枚宝珠正释放着与太阴源质相差无几的气息。 有的人死了,但没有完全死……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一千一百四十四章:掌控人心 “她人呢?” 寒玉台前,听到身后脚步声的嬴泽豁然转身,冷眼地盯着最后一个进入院中的嬴缺。 四名暗卫站住四个角落,脚下泛起阵法的波动,第一时间将嬴泽困在阵中。 嬴泽眼皮一跳,沉声道:“连原来的阵法都换了,原来是引我入阵,果然好算计!” 嬴缺一脸漠然,不解道:“到了如今,你为何还没反应过来?” 嬴泽一愣,感受着宝珠扩散出的极寒气息和周遭的陌生阵法,情绪也跟着坠入冰窟,嘶声道:“是它要杀我。” 嬴缺说道:“当你受它蛊惑伤害叶兰后,我们便都没了选择,嬴泽长老。” 嬴缺最后的称呼说得极慢,今日将嬴泽引入死地,他并没有计划开始前以为的畅快,他只觉得可笑。 “你说得不错,我们是一样的,不过你会比我先死。” 嬴缺话音落下,角落里的暗卫手印齐齐一变,体内的力量源源不断地灌入阵法之中,一股强绝的气息瞬间贯通那方寒玉台。 嬴泽心中警兆大作,眼神狠戾决绝,身上的境界再次提升,终于回到圣王境一劫的层次。 他的身上开始出现一道道死气,但他暂时顾不上这些,身形一闪,便朝嬴缺冲去。 嬴缺站在小院门前,身后就是出口,他只要控制住嬴缺就能威逼暗卫解除笼罩这座小院的阵法。 境界上的悬殊,让嬴泽极其顺利地完成了计划中的前半部分,他眼神凶狠,死死地扼住嬴缺的脖子,回身喝道:“都给我停手!” “嗡嗡。” 四名暗卫垂目专注于阵法,甚至都不曾向他看来一眼,只有大放寒光的寒玉台回应了他。 磅礴的极寒气息在寒玉台上方形成了一个涡流,那枚宝珠升腾于涡流之上,下一刻,寒玉台轰然四分五裂,碎玉激荡间,宝珠已经朝着嬴泽所在的方向爆射而去。 嬴泽几乎是不假思索,手臂一转就将嬴缺挡在了身前。 “噗呲。” 宝珠瞬息便至,嬴缺伸出双手去接,强大的冲击力直接将他双掌的血肉剥离,就在嬴缺以为下一刻就能听到骨断筋折宝珠入肉的声音时,嬴缺却接住了宝珠。 一抹真切的恐惧出现在嬴泽瞪大的双目之中。 直到此刻,他才发现阵法中这个看似什么都不做的“破绽”才是真正的主阵之人。 嬴缺全然没在意脖子上陡然爆发的巨力。他只是轻巧地转动手臂,将宝珠送向了嬴泽的胸口。 “你不能……” 嬴泽还想再说什么。宝珠却直接洞穿了他拼尽全力凝聚出的防御,撞上他的胸口。 嬴泽的胸骨瞬间塌陷,极寒的劲气携带着庞大的力量撕碎了他的血肉,化作一蓬血雾笼罩两人。 “呀啊!” 嬴泽怒喝一声,再次提升境界,将自己的力量无限逼近圣王境第二劫的层次,也要挡住这一击,但下一刻,却惊骇地发现他的力量开始不受控制地朝宝珠涌去,到了后来,连制住嬴缺的力量都不再有。 嬴泽目眦欲裂,尖声道:“是它!这是它的手段。” 嬴缺看着嬴缺声嘶力竭的模样,木然道:“当你用它的手段苟延残喘时,它也同时拥有了让你去死的能力,这很公平。可惜,现在的你已经没办法回头了。” 嬴泽一直用从叶兰那里攫取的太阴源质维持着神魂不再崩裂,但当这枚宝珠被嬴缺送到身前后,即使太阴源质也无法再维固他神魂上的裂痕。 识海中迸发出的剧痛让他惨叫连连,体内的力量更是如长河奔涌一般进入宝珠之内,肆虐的气劲形成了一道巨大的灵气风暴,将嬴缺击退,更是无差别地破坏着小院内的一切。 一只只见白骨的手臂突然破开风暴朝嬴缺的方向探出,随后嬴泽痛苦中夹杂着暴怒的声音传了出来:“你该死!我是赢家的老祖,所做的一切都代表赢家的利益,没有杀死叶兰,你该感激我!” 嬴缺面无表情地站在原地,他知道嬴泽正在经历识海的崩溃,不想去探究一个死人的无能狂怒,并不回应。 嬴泽似乎明白了嬴缺的沉默,只觉得受到了莫大的羞辱,竟是强忍着剧痛,用极压抑的平静口吻说道:“于我辈修行之人,生死本就是最大恐惧,为了躲避此劫,人人都会无所不用其极。更何况我已经踏足长生之境,你今日断我长生之路,必将遭受后比我更盛的灾劫!” 嬴泽做完所有能够想到尝试,绝望地发现神魂的败亡再也无法止住,仰天怒啸一声,竟是强行裹挟着宝珠朝嬴缺冲去。 一股极其恐怖的气息在嬴泽身上聚集。 在自知必死的情况下,嬴泽主动自毁了圣王境位格,一身道基跟着崩溃,原本涌向宝珠的力量受到冲击,变得混乱无序,在接近嬴缺时猛地炸开:“轰隆——” 顷刻之间,小院被夷为平地,一旁的阁楼坍塌成平地,恐怖的余波甚至将相邻的花园摧残得一片狼藉。 久久之后,烟尘落下,几名暗卫的身影掩映在废墟之中,身受重伤昏死了过去。 嬴缺猛甩了几下头堪堪压下耳中的爆鸣,连忙朝身前看去。 一女子持剑而立,竟是挡下了朝他这个方向的所有冲击! 要知道嬴泽这鱼死网破的一击,威力绝不下于真正的圣王境二劫全力一击。 “啪嗒。” 身旁有脚步声响起,一只手从旁边扶住了他,嬴缺身体一紧,但很快就放松了下来。 叶韵低头熟练地包扎着嬴缺手上的伤势,轻声问道:“娘被你藏到哪里?” 嬴缺眉头微皱,前方的苏思转过身来,嬴泽正要开口感谢,突然反应过来现在的情况,脸色猛地一变:“苏剑仙,请速速带她离开!” 另一边,来到废墟旁的古映荷正要检查暗卫的伤势,察觉到不对劲之处,立刻后退,回到了苏思身边。 嬴泽刚才的自爆,直接把三女都逼了出来,好在苏思挡在最前面,古映荷和叶韵都没有受伤。 古映荷的动静太大,众人都朝废墟看去。 只见原本受伤严重的暗卫竟然从压在身上的废墟下爬出,晃晃悠悠地站起了身,身上萎靡的气息更是以肉眼可见地速度上涨,齐齐达到了化凡巅峰的地步。 苏思的视线落在其中一人身上,目光一沉,“他们强行吞噬了嬴泽的力量。” “怎么可能?”叶韵凝眉不解。 嬴缺却是明白其中的端倪,闭目疲惫道:“他们体内都不种下了精神烙印。” “哈哈。” 就在叶韵欲要开口质问身边本该最亲近的人时,一道笑声从废墟内传出,随后烟尘冲天而起,一道灰雾凝聚的身影出现在半空,居高临下地看着众人,最后落到苏思一人身上,“你无极剑宗是要与本神君誓不两立么?” “现在就有多远滚多远,我可以不计较今日之事!” 执明的分身竟然出现在岛上! 叶韵和古映荷忽视一眼,皆是看出了彼此的震惊。 苏思已经知道秘境中发生的事,视线落在执明手中的宝珠上,语气平静道:“神君的手段果然玄妙,一处落在宿主身上的精神烙印竟然凝聚出分魂。” 叶韵冷眼看向嬴缺,“嬴泽的身上也有精神烙印?你知道杀死嬴泽的后果?” “他本就该死!” 嬴缺面对自己女儿眼中的陌生眼神,咬牙切齿地说道,脚下一点,来到了暗卫身边。 叶韵双眼微眯,双唇抿成一条线,不再言语。 苏思朝古映荷传音道:“青鸾还在,你带叶韵回方丈岛,把这里的消息告诉真人,无比警惕有可能被种下精神烙印的人。” 古映荷知道事情重大,就要带着叶韵离开,叶韵心知此时问不出母亲下落,随古映荷快速离开了场间。 嬴缺目送着叶韵的身影远去,心里松了一大口气,有苏思在这里挡住,叶韵应该不会出事了。 半空中的执明落到嬴缺身前,看着把手放在剑柄上的苏思,冷笑道:“看来不管过去多少年,剑修都是这么令人讨厌。” 苏思沉颌道:“我辈剑修之道,不可弯中取。” 执明把玩着手中的宝珠,心知激化出现了一点偏差,也不知如苏思这样的外部势力还有多少。 它执明虽然有推翻如今修行界的打算,但也不会愚蠢到一上来就引来各大势力围攻,在原本的计划中,不管是剑宗弟子还是道宗弟子都会葬身秘境之中,而这些压力都会落到神会之上。 现在这些年轻人没有死绝,老的还留了下来,实在不算什么好消息。 执明立刻动用秘术催促澹台嘉明那边加快进度,视线一转,落在嬴缺身上,说道:“把叶韵带到我面前来。” 嬴缺心里咯噔一下,强行保持着脸上的平静说道:“神君,小女影响不了局面。” 执明似笑非笑道:“她跟木青的关系需要我来告诉你吗?现在那小子正跟澹台定那老东西在深渊里找我呢。” 嬴缺身体僵硬还站在原地,四名暗卫却已经动身朝叶韵离开的方向而去。 苏思眉头一皱,一道剑气凭空在其身后凝聚,朝着暗卫迅疾斩去,却很快被一团灰雾阻隔。 执明的这道分身虽然在境界上不如苏思,只是初入圣王境的程度,但作为神君的绝大多数手段都可以施展,它在和苏思较量时,甚至还分心向嬴缺问道:“你不想你的妻子活下来吗?” 嬴缺的脸色一瞬间煞白,只得朝远处追去。 有的人死了,但没有完全死……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一千一百四十五章:父女相对 云层之上,青鸾鸟振翅一掠,快速远离瀛洲岛。 鸟背上的古映荷正要开口安慰叶韵几句,突然面色一变,双手快速结印,一朵红莲虚影迅速放大。 几乎是在同时,几道极寒的气息从云层中爆射而来,刚好撞在红莲上,嘭的一声瞬间化作漫天冰晶。 这些冰晶散而不乱,被一股力量牵引着齐射向青鸾,一道剑气横亘长空,这才将冰晶一扫而空。 叶韵来到祝红岩身边,安抚着脚下躁动不安的青鸾,望着前方涌动的云雾,沉默不语,直到四名暗卫现身之后,才冷笑道:「他们跟几位一起?」 四名暗卫的身上已经生长出细密的鳞片,几乎将整个身体都藏进了黑袍之中,暗卫甲轻叹一声:「嬴岛主有他的苦衷,请小姐随我们离开,我们可以放走你这位朋友。」 叶韵目光一沉。 暗卫甲在未被唤醒体内的精神烙印之前,便是化凡巅峰的境界,唤醒后身上的气息尤其霸道,甚至压过了内伤未去的古映荷一线,而其余三人也同样散发着接近化凡巅峰的气息。 「小姐?」 暗卫甲见叶韵沉默,身上的杀意渐渐弥漫,几乎锁定了古映荷。 叶韵心中一叹,就要开口,古映荷却抓住了她的手,沉声道:「执明抓你一定是去要挟木青!」 暗卫甲见情况不对,当机立断:「动手!」 暗卫都是身经百战之人,一出手便没有任何留力,高天的云层之上,瞬间被一股极寒的气息笼罩,而六堵高大的冰墙更是凭空凝结,朝着两人一鸟压迫而来。 叶韵认出了这是蓬莱岛上的合击之术——极寒之狱,轻喝一声,就要调动太阴之力和剑种发出最强一击,古映荷却传音道:「你来驾驭青鸾,我们走另一条路。」 叶韵一愣,眼下任何方向皆被围堵,哪里还有去路,古映荷双目微闭,再睁开时眸中流溢出一丝丝金光,她的神情蓦然肃穆许多,口中吟咏出一段晦涩的古语,随即一掌落向身下的青鸾。 「嗡。」 一阵玄妙的天地颤鸣被掩映在呼啸而来的寒气之中,六堵冰墙猛然合上,暗卫甲神色微松,正要强行镇压那个多嘴的女人,却不由一愣:「这是什么空间道法……」 极寒之狱内,除了空间之力泛起的涟漪,再无任何身影。 几十公里外,高天上原本安静的云层突然隆起,一只青鸾破云而出,展动双翅,瞬间前掠出百丈,传递着死里逃生的欣喜。 叶韵安抚着青鸾让它不要大叫,转头见古映荷脸色苍白,嘴角甚至溢出一缕鲜血,连忙喂她服下丹药。 古映荷眉气息稍瞬,眼间有些遗憾,沉声道:「我伤势未好,施展空间遁法也没有彻底拉开和他们的距离,现在距离方丈岛恐怕还有一半的路程吧。「 叶韵点点头,神色略显复杂,「刚过一半,其实你刚才……」 她想说古映荷既然有这种手段,如果只一个人离开,也许已经安全了,但古映荷似乎知道她要这么说,抢先道:「我们现在必须着眼大局,三岛的局势共有两处焦点,一则是木青那里,一则是真人那里。」 「执明急于破坏三座岛上的阵眼,应该与深渊的最后一道封印有关,木青正在做的事很危险,方丈岛的阵眼必须守住。」 叶韵似乎知道古映荷会怎么安排,皱眉道:「我们一起离开。」 「我们一起离开就会都被追上。」古映荷眼神认真说道:「你不能被他们抓住,这已经足可关乎大局。」 古映荷从嬴缺那里获得了灵感,掏出一枚从秘境中收集到的极品避水珠递给叶韵,「青鸾的目标太大,你用遁水之法离开,不过得留下一点气息 。」 叶韵突然有些后悔自己的冲动,「那你呢,我们可以然后放归青鸾,一起离开。」 古映荷道:「青鸾没人操控很快就会被他们追上,他们马上就会猜到你走的水路。时间紧急,没有更多的选择了!「 叶韵也知道这恐怕是最好的选择,但一想到暗卫追上青鸾发现她没在后的愤怒,不由还是问出了心中最想知道的一个问题,「你做这些,是因为他吗?」 古映荷面对叶韵干净的眼神,本想摇头否定,却鬼使神差般地点头轻声道:「是。」. 青鸾背上一阵安静,古映荷眼里闪过一丝慌乱。 叶韵脸上瞬间浮现出「果然如此」的表情,虽然依旧复杂却多了几分释然和轻松,将一枚玉简递给古映荷,「你能帮助你沟通青鸾,你要小心。」 叶韵离开后,古映荷明显松了口气,驾驭着青鸾稍稍偏离了一点方向。 空中,将速度提升到极限的嬴缺终于追上了四名暗卫,此时,极寒之狱正好消极,嬴缺没有捕捉属于叶韵的气息,心中松了口气,沉声道:「怎么回事?」 暗卫甲看了一眼嬴缺,说一句「你不该来」后才把刚才发生的事情讲了一遍,一边继续朝前快速掠去一边说道:「那女人的空间遁法很厉害,但她当时的气息不稳,应该有伤在身,所以我们还有机会。」 另外一名暗卫附和道:「她们现在只能去方丈岛,这个方向是最短的路线。」 嬴缺看了一眼追击的方向,立刻表达了不一样的看法,「不要小瞧对方,古映荷是古家的祭祀,被你们追上了一次,即使再危险也不会一条路走到死。」 暗卫甲闻言有些犹豫,「不然我们分成两路?」 嬴缺摇头道:「我继续沿现在的方向去追,你们尽全力捕捉那只鸾鸟的动静。」 暗卫甲目光深邃地盯着嬴缺,嬴缺依旧是一副沉郁的表情,默了才轻叹一声:「记住,尽量不要伤到小韵。」 暗卫甲收回了目光,也收起了怀疑,说道:「既然有冲突,那受伤就是无法避免的事,不过你放心,我不会让她受重伤。」 嬴缺眼神一厉,扫向暗卫甲,暗卫甲则已经带着人加速远去。 嬴缺目送着几人的身影消失在云层之中,速度慢了下来,身形下沉,知道落入海水之中,借助着水流的力量,快速潜行。 作为一个在女儿眼里并不合格的父亲,嬴缺曾多次寻找过叶韵的踪迹,甚至寻到了一门专门用来找人的秘术。 只要是血亲之人,燃烧一道精血便可以在一百公里的范围内感应到对方的位置。 所以,他其实一直知道叶韵正在沿着这条最短的路线急速前行。 一刻钟之后,距离方丈岛只剩下最后十一公里的叶韵第一次停了下来。 她默默服下丹药,分出一道灵识附着在云华剑上射向前方,然后停在原地,转身等待起来。 嬴缺远远地就停了下来,面对叶韵直视而来的目光,微微垂目。 叶韵率先开口:「方丈岛的护岛屏障未破,再往前一公里,真人就会发现我们,这个地方就很不错。」 「娘现在在哪里?」 嬴缺回答道:「在三天之前,我把她秘密送去了叶国。你外公找到了一方更好的寒玉,能够帮她更快凝聚寒气。」 叶韵神色稍缓,期待道:「距离远了,娘体内的咒印会不会……」 嬴缺无奈一笑:「你太小瞧一位神君的力量了。」 叶韵皱眉:「所以这就是你替它做事的原因?」 嬴缺本来就想和女儿好好谈谈,坦诚道:「你娘体内的咒印可以被两人催动,嬴泽到死 都没有催动,现在嬴泽死了,就只剩下神君。」 叶韵说道:「所以你当初不肯与我说这些,还是觉得我们的力量不足以对付它?于是便自愿跪在仇人面前?」 嬴缺说道:「从回到岛上,我所做的很多事都不再是我自愿,无非被裹挟着做出的选择。有时候,我甚至在想当初陪你娘留在叶国或许会更好。」 叶韵问道:「那么你现在的选择是什么?」 嬴缺张了张嘴,半天之后才说道:「我很失败,是一个失败的丈夫,也是一个失败的父亲,你走吧。」 叶韵其实已经把消息送回了方丈岛,此时更想劝嬴缺迷途知返,说道:「你杀死嬴泽时,我就在旁边看着,嬴泽确实该死,不过他有句话说得没错,正要报仇就该找执明。」 嬴缺摇头道:「前些日子,澹台璇默默推演过很多次,大长老不会是执明的对手,只有活下来,才会有转机。」 叶韵冷笑道:「只怕转机没等到,杀机就来了。」 「看看你做的那些事,跑去暗杀一个小丫头,收集岛上拥有特殊体质之人的信息,幸好秘境提前开启,不然你只会落得比嬴泽更惨的结局。」 嬴缺无所谓道:「只要能救醒你娘,我愿意付出所有。」 「那就更该想办法除掉执明!」叶韵声音陡然转厉,「它才是娘醒来的最大障碍,你一直都在欺骗自己,就算你替它做再多的事,它也不会真的解除娘身上的咒印,因为它还要你继续做事!」 嬴缺浑身一僵,脑子里响起阵阵嗡鸣,满嘴苦涩道:「可我没有利用价值时,你娘也会死了啊。」 叶韵心中一痛,父女俩相对无言。 就在这时,一道身影出现在叶韵身边,轻叹一声:「叶兰的事确实有些麻烦。不过比起用来要挟你,那位神君现在更想要挟的人还在深渊,所以此事尚有拖延的机会。」 「真人。」叶韵微愣,没想到微生岚会亲自来到这里。 微生岚将云华剑交给叶韵,说道:「古小姐已经安全,我有些担心你出状况。」 微生岚说着视线一转,看向嬴缺,微眯眼道:「为情所困,可怜可恨,这苦头也是你该吃的。」 微生岚一指点出,原本经过她身边的水流瞬间凝滞,下一刻,化作一道道利剑射向前方,瞬间洞穿了嬴缺的身体。 鲜艳的血水很快与海水交融,又很快被别处涌来的水流冲淡,嬴缺脸色惨白,周身气机紊乱无比。 他明白了微生岚的意思,深深地看了眼神关切却又只站在原地的叶韵一眼,转身离去。 微生岚笑道:「看他那样子,很明显想听你喊他一声。」 叶韵眉眼间缠绕着疲意,低头道:「等除掉执明,我们一家人聚在一起,喊多少声都可以。」 「哎……我们走吧,岛上也出了些问题。」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一千一百四十六章:嬴舜出现 “轰隆——” 海天之间,一道巨大的水柱冲天而起,而后又拦腰折断。 水花激射里,鸣神图横亘半空,其表面出现数道裂纹,其中一道甚至横穿整张宝图,流光乱晃间,哀鸣声切切。 下一刻,宝光骤亮,一声巨大的爆炸声里,一道身影打破鸣神图的束缚出现在了半空。 执明一脸阴沉地抓向残破不堪的鸣神图,斜刺里一只手却抢在他的前面将鸣神图收了回去。 “澹台老儿!!!” 执明勃然大怒,一掌拍出,空间出现裂隙,恐怖的力量齐齐宣泄在澹台定身上,将其轰退数十丈。 澹台定这具新分身一出场就黯淡了几分,将鸣神图收好,手上又多了一件散发着玄妙气息的宝物,笑道:“从你以一道残念进入秘境到修出完整的灵身,神君的天赋当得起一句绝顶。” 执明冰冷的视线落在澹台定手中的法宝上,不屑冷笑:“我还道你这几百年准备了什么,原来就凭收集起的几件破烂就想对付我。” 澹台定现在拿出来的法宝已是准圣兵层次,却在执明眼中成了破烂,不过澹台定却觉得正常。 执明这具灵身仅靠一道元神残念便修至圣王境大圆满,或许并不比被镇压在深渊中的元神弱多少,又以玄晶铸造躯体,非是圣兵层次的法宝,根本伤不到对方。 澹台定当着执明的面,拿出一大块品质极好的玄晶淬炼起手中的法宝。 执明双目眯出危险的弧度:“你在故意恶心我。” 澹台定理所当然地说道:“彼此彼此。神君应该习惯才对。” 执明忽然笑了:“解决你第二道分身时,我便捕捉了一丝特殊的道韵,这是你悟出的本命神通吧,想通过神魂所系确定我元神所在,很高明,可惜已经被我识破了。” 执明说完厌恶地看了澹台定一眼,,蓬莱岛和方丈岛的进度实在不尽人意,既然已经识破这老东西的计策,那等大局已定在收拾他也不迟。 执明身形一闪,眨眼便掠出百丈,澹台定却像是没注意到一般,依旧专心淬炼着手中的法宝。 下一刻,其手中的法宝颤鸣一声,一道璀璨宝光冲天而起,几乎是在同时,同样有七道宝光在其他方位冲天而起,八道宝光遥相呼应,瞬间隔绝出一方庞大的空间,在执明彻底离开这方天地前,将其困在光阵之中。 执明停了下来,看着不远处年轻了不少的澹台定,眼神深邃,“看来你在元神一途的修行比我以为的要强很多。” 澹台定这些年在外人眼里一直枯坐于神会之中,其实自我分离出了不少分身到了其他地方游历修行,以至于他每具分身的境界还不尽相同,却又都达到了圣王境,身子其中几道隐隐渡过了第一道天劫。 澹台定诚声道:“我会走这条路还是神君给我的启示,从元神中分离出的灵体原来可以无视突破圣王境时对混沌之气的限制。” 执明看着面前澹台定不停开合的嘴唇,听着从四面八方靠近而来的声音,似笑非笑:“这么说我也算你的老师。” “修行界达者为师。”澹台定表现得很坦然,“但又不是不能弑师。” 八道身影围了上来,起初执明还能保持平静,但直到每道身影的境界气息都开始上涨,最后与他相差无二,终于变了颜色。 澹台定之前拿出的法宝出现在了他的体内,这已经是执明前所未见的手段,眼神复杂道:“你竟然摩挲出了自己的道。” 澹台定说道:“若是三岛被深渊的力量倾覆,我会以本体化作一方小世界保住剩下的族人,而现在,先送神君赴死!” “混账!” 巨大的战斗冲击波瞬间在海天间扩散开来,浪涛冲天而起,甚至与低沉的雷云混淆在一起,这种层次的战斗已经拥有了惊天动地的威能。 瀛洲岛上,执明这具攫取嬴泽力量而凝聚的分身在听到回荡在天地间的战斗动静后,立刻就要前去支援,一道剑光却拦住了它的去路。 苏思冷眼执剑,“神君似乎忘了刚才是如何阻我的。” 执明怒道:“等我彻底镇压三岛之时,就是你无极剑宗迎来覆灭的之际!” 苏思根本就在不乎执明的威胁,一剑直取执明咽喉,执明袖袍一挥,就要动用全力击退苏思,却不料他的攻击如同泥牛入海,任何攻击,哪怕是秘术神通,在进入苏思剑气笼罩范围后都快速消散。 “思无邪”在苏思手中施展出来,完全是另一番崭新模样。 执明眼光非常老到,很快就判断出苏思是在利用他的攻击蓄势反击,眼底闪过一丝狠辣,催动秘法猛地朝苏思掷出一物。 苏思立刻认出这是不久前嬴缺用来引诱嬴泽进入陷阱的宝珠,如今这枚宝珠除了那股极寒的气息,还多了些晦暗邪恶的气息。 “叮。” 苏思没有选择避开,面对疾射而来的宝珠,长剑一抵,剑尖正好和宝珠相撞,宝珠瞬间破裂,发出尖锐刺耳的啸声,里面的气息更是如决堤的潮水瞬间朝苏思倾轧而去。 “哈哈。“执明见到这一幕得意一笑,转身便要离开,身后却传来无比响亮的剑啸声,不得不转身抵挡。 巨大的爆炸声在废墟间响起,等到烟尘渐渐散去,苏思颇为狼狈的身形率先显露出来,而在她身前几十丈外,剑啸声依旧,急于离开的执明最终还是被苏思留了下来。 执明看着苏思脸上泛起的青黄之色,冷笑道:“除了太阴之力和劫气的侵蚀,我还特意给你加了一道黄泉之气,这是你们这些剑修该有的下场。” 苏思本来抵御入侵体内的黄泉之气还有些艰难,听到执明出言嘲讽才知道这就是让修行界不少人听之色变的黄泉之气,连忙掏出一块丹药吞了下去,气色竟是肉眼可见地好转了起来。 “你!” 执明看到苏思手中丹药时,眯眼道:“原来是早有准备。” 苏思也没料到叶韵临走前悄悄塞给她的丹药这么管用,体内的黄泉之气很快被药效分解。 这时,执明也破开了困住他的剑气风暴,周身涌动着浓郁的死气,阴郁道:“我这具分身用常规手段或许奈何不了你,但拼着这具分身坏掉你的剑道根基却是轻而易举,我劝你最好见好就收,若是现在带剑宗弟子离开,我可以不追究剑宗的责任。” 苏思眉头一皱,只觉得执明过于啰嗦,一道剑气便泼了过去。 “好!好!” 执明气急,它没想以它的身份如此客气,这剑修还是如此短视,一拳轰碎了到来的剑气,身形一动,朝着苏思冲了过去。 执明的身体开始快速膨胀,很快散做一团浓郁的黑雾,等到这黑雾靠近苏思时,又凝聚出玄龟之形,玄龟双目通红,对着苏思张开了大嘴:“吼!!!” 一股强大的神识冲击直奔苏思眉心。 “太易轮转之术!” 执明聚集整个分身的力量发动了它的本命神通,欲要将苏思的识海炼化。 苏思双目明亮透彻,竖剑在前,引动体内的剑意抵御着神识冲击。 但执明的这一手段已经超过了圣王境的范畴,苏思很快显现出颓势,身前剑意接近枯竭,识海中更是掀起波澜。 “嗡——” 伴随着长剑一声急促无力的哀鸣,苏思再也无法凝聚起防御,而这一道精神冲击仍有大半朝苏思冲去。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道苍老高大的身影挡在了苏思身前,一掌拍出,一道深蓝色的能量漩涡瞬间挡在二人身前。 神识冲击消失在漩涡内。 下一刻,不远处的花园内就响起一道爆炸声。 “老东西你是谁?”玄龟的身形淡薄了许多,一瞬间后退数丈,在这么短促的时间内,来者竟然将他的本命神通转移了出去。 即使此时神通的威力不及原本的百分之一,来者的实力也要比苏思强上许多。 老者缓缓转身,对苏思歉声道:“抱歉,无极剑宗的小姑娘,老朽破障苏醒费了不短的时间。” 苏思与老者相隔极近,又从其身上感受到浓郁的劫气,瞬间猜到了对方断然身份,抱剑感谢道:“刚才多谢嬴舜长老相救。” 嬴舜苦笑着摇了摇头,正要开口,却听到不远处的执明怒骂道:“果然是一群废物,连一个渡劫无望的老东西都对付不了。” 嬴舜冷眼看向执明,“老夫自知破劫无望本该早就苏醒,也方便安排身后事,是你让嬴泽在我的洞府内布置了那些手段?” 执明冷笑道:“你觉得有些特殊的东西光凭嬴泽一个人能收集到么?不仅是瀛洲岛,其余二岛的人也帮了不少忙,谁叫你这老东西不肯臣服于我。” 嬴舜眼里闪过一抹厉色,早在很多年前,执明就联系上了破劫无望的他,但他并没有搭理执明。 而若非嬴泽的死亡间接导致洞府内那些暗算他的手段失效,他恐怕依旧无法醒来。 感受着笼罩在整座岛上的惶恐情绪,以及远处海天间属于老友的气息,嬴舜满头白发无风自动,气息瞬间拔升至巅峰,朝执明走去,“我虽没多少时日可活,当也要亲手送你先走!” 有的人死了,但没有完全死……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一千一百四十七章:所行为何 蓬莱岛上空,群玉台。 今日的群玉台,早已经没有了前段时间的热闹,更没有往日属于神会所在区域的庄严肃穆。 大片的浮空岛屿不再随意地悬浮在云层之上,开始按照某种规律,排列出了环绕浮生岛运转的环形之域。 澹台璇费了些功夫才穿过前面的环形区域,却怎么也无法踏上浮生岛。 一道金色的屏障笼罩了整座浮生岛,将这位在神会中地位极高的长老排斥在外。 澹台璇眉眼稍显晦色,说道:「蓬莱道的阵眼被爷爷迁移到了浮生岛的圣殿之中,那里也是操控群玉台阵法的位置,看来爷爷并非什么都没做。」 澹台嘉明苦笑一声,「你爷爷是为了三岛。」 澹台璇想起澹台璇现在的情况,对澹台定所做之事就更加不理解,朗声道:「沧海长老,我已至此,请出来相见!」 澹台沧海早在暗中观察,此时出现在屏障后方,看了一眼澹台嘉明,便将视线落在澹台璇身上,言辞恳切地劝道:「小姐,你的执念太过深重,已经被情绪影响了判断,你身边这位可不是你父亲。」 澹台嘉明没有生气,能够再次见到当年的同辈之人,对他而言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好奇道:「沧海为何这样说?难道是因为我身上来自神君的气息?」 澹台沧海目光严肃起来,认真道:「我相信大长老的判断。」 澹台嘉明脸上的笑容戛然而止,澹台璇凝眉道:「爷爷抛弃了很多人,如果你和方丈岛联系过,就该知道这一次随那些年轻人一起出来了不少当初被困在秘境中的人,他们跟我爹一样。」 「哎……」 澹台沧海轻叹一声,摇头道:「那些人是被大长老带出来的,但你爹不是。」 澹台璇点点头,「那就是没得谈了。」 澹台沧海看着出奇平静的澹台璇,心中一紧,连忙说道:「三岛是我们神会守护之地,群玉台更是神会的象征,还请小姐珍重,不要让无数人为之付出一切的地方沉入海底。」 「你当我在乎吗?」 澹台璇冷笑道:「当年爷爷出手镇压他时,你们有劝过爷爷吗?」 澹台璇不再废话,身形一闪,出现在澹台沧海身前,两人只有一步之遥,澹台璇伸出手一指点在横亘二人之间的屏障上。 她的手指白得耀眼,如同一颗坠落的星辰撞在金色的屏障之上。 起初屏障没有一丝变化,但几个呼吸之后,屏障开始泛起涟漪,随后更是如海面一般泛起巨大的波澜。 远处开始响起巨大的呼啸声,群玉台边缘的浮岛开始坠落,砸在下方的蓬莱岛上,坠进本就波涛汹涌的海里。 剧烈的摩擦让一些坠落的岛屿四分五裂,化作漫天的火石,对于此时还待在蓬莱岛上的人们来说,眼前的一切宛如末日。 澹台沧海瞪大眼睛,没想到澹台璇当真不在乎岛上众人的生死、不在神会的威严,肃声道:「璇长老,你入魔了!」 称呼的改变代表澹台沧海不再顾及情谊。 澹台沧海双手结印,还没有坠落的浮空岛屿开始迅速朝这里靠拢,一股极其强大的天地压迫都来到了澹台璇一人身上。 澹台璇双眉微皱,澹台沧海的实力不如她,但利用群玉台阵法之威,两人之间的差距缩小了不少。 澹台璇看着重新平静下来的金色屏障,松了口气,沉声道:「不要让一切走到无法挽回的地步,群玉台彻底合拢,即使你渡过两劫,也会根基受损。」 澹台璇对澹台沧海的劝告充耳不闻,没有丝毫收手的意思,澹台沧海眉头一皱,看向一旁保持沉默的澹台嘉明,有些鄙夷:「我 认识的澹台嘉明,绝不会让亲朋置身险地而他自己却什么都不做。」 「你是要眼睁睁看着她受伤是吗?」 澹台嘉明满脸苦笑,在回到外界之前,他就被微生灵漪要求,绝不可动用体内的力量。 执明针对他设下的精神烙印与其他人不同,甚至比嬴泽身上那道还要恐怖。 微生灵漪担心,处于圣王境伪境的澹台嘉明会被执明当做抵挡天劫的替身。 澹台嘉明一旦动用力量,就等于是自己开了口子,执明可以轻易地催动他体内的这道精神烙印。 这其中的猜测,夫妻俩没有告诉澹台璇。 澹台嘉明见澹台璇越发吃力,提醒道:「群玉台已经暗合天地运行之机,不能硬抗这股反噬。你调动阵眼之力与之抗衡即可。」 澹台璇一愣,尝试着召唤出玄相石碑和蓬莱岛的信物,这是一枚通体漆黑的玉牌。 澹台沧海看到这一幕,笑道:「小姐,在你逆转三生玄相大阵后,我就按照当年大长老布置的命令,改变了对阵眼的能量输送,只维持基本的运转,这可抗衡不能如今的群玉台。」 澹台嘉明说道:「我们岛上这块信物,略有不同,蕴含着调动另外两处阵眼的力量。」 澹台沧海一愣,忽然想起,当年这块黑玉牌曾有很长一段时间都是澹台嘉明在保管。 澹台璇眼前一亮,又拿出一枚青玉吊坠,这正是方丈岛的信物。 两枚信物开始围绕玄相石碑旋转,澹台璇惊奇地发现真有一股天地之力可以调动,没有任何犹豫,催动玄相石碑撞向身前的金色屏障。 方丈岛,微生岚刚好带着叶韵进入留影阵,感应到什么抬起了头。 笼罩方丈岛的屏障突然薄弱了许多,蓄积在阵眼处的能量正遁着玄相大阵的运转,去向远方。 微生岚捕捉到那一丝阵法波动的涟漪,目光微沉,对迎来的众人说道:「蓬莱岛恐怕快坚持不住了,大家得做好最坏的打算。」 「从现在开始,方丈岛上所有人都进入留影阵之中。」 浮生岛边缘,空间突然扭曲,一股庞大的力量凭空凝聚,悍然撞在金光屏障之上。 「噗呲。」 主持群玉台阵法的澹台沧海猛地喷出一口鲜血,眼看身前的屏障出现裂纹,身形一闪,快速朝圣殿飞去。 大长老说过,若是无法阻止有人踏足浮生岛,那便将圣殿从内部封印,那个时候只有圣王境大圆满的存在才能从外面强行破开。 这种紧急应对的办法是三百年前那场内乱之后被确定下来的,澹台璇看着澹台沧海狼狈远去,也记起了这点,眼神一厉,一手握住黑玉牌,化作拳头落在了遥遥欲坠的屏障上。 「轰隆。」 屏障破碎,维持群玉台的阵法被破,除了浮生岛,其它的浮空岛屿齐齐坠落。 澹台璇无视狂暴的冲击,收起玄相石碑,朝澹台沧海追去。 留在原地的澹台嘉明低头看去。 此时浮空群岛下方那片连绵广阔的云层早已经千疮百孔,被岛屿坠落时裹挟的劲风一吹,像极了一块破烂的棉絮。 澹台嘉明能够很清楚地看到下方的蓬莱岛上的情况。 天降火星,海水漫盖,这座在修行界闻名已久的仙岛第一次拥有了一副凄惨的模样。 澹台嘉明听着被风声送上来的人声,听着年轻人的愤怒咆哮、老者的无奈哀嚎,心神第一次出现震动。 蓬莱岛上有三岛中最多的化凡强者,此时那些闭死关的化凡巅峰之人都被惊动,全力阻止这场人为导致的灾难,依旧杯水车薪。 澹台嘉明望了望来时 的海面,又看了看那座爆发战斗的圣殿,身形一动,消失在原地。 一座岛屿从中间一分为二,一半砸在平整的广场上,火星绽放向半空,另一半则落在了广场旁边的宫殿上方,被一层青光阻隔,发出如雷一般的轰鸣。 不少人的视线都被这里的动静吸引,一位化凡巅峰的老者大喝一声,一拳轰碎拦路的落石,强行突破重重冲击,来到了宫殿上方,双手举过头顶。 他试图把这块落下去就能把整座宫殿压扁的半边岛屿推开。 一阵破风声快速靠近他身后。 老者露出喜意正要开口,却听到不远处人们的惊呼声,下意识朝旁边横移了半步。 澹台嘉明携带强大的气机横亘半空而来,一掌拍向老者后背,却被老者躲过,所以这一掌的巨力都倾泻在了岛屿之上。 「嘭嘭嘭。」 半边岛屿再次裂开,化作数十块大石砸在一旁的广场上,发出一连串的巨响。 烟尘渐渐落下,老者转过身一脸惊骇地盯着出现在他之前位置上的男子,双眼越睁越大,「师父?」 澹台嘉明肩膀微动,看着满头白发的老者,用了一段时间才将对方和某张稚嫩的脸联系在一起,感受着对方身上传递出来的死气,澹台嘉明一时间没能开口。 从闭死关中惊醒过来的老者,看了看广场上的大石,指着身下的宫殿,庆幸一笑:「师父,你救了这些孩子。」 这片广场是平时修行论道的地方,旁边那座宫殿里收藏着不少功法秘籍,因为有阵法守护,不少年轻人和孩童被安置在了里面。 老者有些兴奋,絮絮叨叨说着这些年澹台璇对他的照顾,不然以他的境界,根本活不到这么久,又说着修行上的疑惑,时间似乎还停留在当初,幼时的他正在向澹台嘉明请教修行上的问题。 越来越多的人围拢了过来,用警惕不善的目光死死盯着澹台嘉明,老者浑然未觉。 这一次苏醒,老者破境无望,死期已在今朝,但他很高兴能够见到当初对他最照顾的长辈,于是说起来就没完没了。 「够了。」 澹台嘉明冷漠地打断了他。 老者看着他,眼神从惊讶慢慢变成了深深的疑惑。 澹台嘉明环视着众人,抬颌道:「群玉台已经被我摧毁,今日蓬莱岛的变故便是我代表神君对诸位的警告。」 「给你们半天时间,宣誓效忠神君。」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一千一百四十八章:各有执念 “轰隆——” 一声轰鸣在蓬莱岛上空炸响,似乎在应和澹台嘉明的话语。 众人望向空中,很快脸上露出骇然的表情——天上那层灵气汇聚的云层如同被炸开的烂絮,作为群玉台核心的浮生岛第一次如此清晰地出现在他们眼前。 然而这座具有神圣意味的浮空岛屿正在一点点分崩离析。33 伴随着一道比刚才更加响亮的炸响声,刺眼的光芒占据了他们的视野,只有极少一部分人看到了最后这一幕,恐怖的能量宣泄下,庞大的岛屿彻底粉碎,竟是直接化作了齑粉。 天空出现一团巨大的光团,就像大日释放着无尽的光和热。空间被这股力量扭曲,如同被砸碎的镜面久久无法愈合,一如此时惶恐的人心。 离澹台嘉明最近的老者双目通红,茫然道:“神会的长老呢?他们在哪里?” 众人心里有着同样的疑问,等他们回过神来之时,澹台嘉明已然消失不见。 …… 高天之上,澹台璇擦掉嘴角的血迹,不解道:“为什么?” 澹台嘉明眼里闪过一丝怜惜,看了一眼重伤昏迷的澹台沧海,笑道:“什么为什么?” 澹台璇看向下方的蓬莱岛,“你为什么要做那些?” 澹台嘉明第一次察觉到女儿内心的不平静,沉默片刻才说道:“那些孩子是蓬莱岛的未来。” 澹台璇摇了摇头,道:“他们都有父母,我并不关心,我想知道的是您为什么要把所有事情都揽在自己身上……是为了我吗?” 澹台嘉明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澹台璇继续说道:“爹,我讨厌这里,所以并不在乎他们恨不恨我。” 澹台嘉明心里实在难受,轻轻点头,“现在只剩下最后一处阵眼,等到一切结束,我们一家人就离开这里,找个地方隐居。” 澹台璇这才露出一抹笑容,说道:“爷爷当年不肯救你和娘出来,直到不久前他才给了我一个解释。” 父女俩抓着昏迷的澹台沧海朝方丈岛的方向掠去,谈话还在继续。 “是什么呢?” “他说那时候时机未到。” “可惜……我和你娘已经等不到他老人家口中的时机。” …… …… 瀛洲岛。 一片洁白的花瓣缓缓落在澄澈剑身上,而后又随着剑身一起插进了泥里。 苏思以剑杵地,缓缓起身,在她身前不远处,嬴舜身上的衣袍有些残缺,手中正握着一颗宝珠细细端详。 “嬴长老?” 苏思来到嬴舜身前,谨慎地打量他手中的宝珠。 就在刚才,嬴舜将执明的这道分身压制得毫无还手之力,正准备灭杀之时,执明却先一步弃掉了以此为依托的宝珠,携带精神烙印朝苏思冲来。 好在最后有惊无险,在苏思和嬴舜的合击之下,那道精神烙印彻底破碎,只剩下一颗出现裂纹的宝珠和遍地狼藉证明执明的存在。 “哎,原来这就是仙皇境的手段。嬴泽在选择向它臣服时,就注定了今日的结局。” 嬴舜感叹一声,笑着将手中的宝珠递向苏思。 苏思一愣:“这是?” 嬴舜说道:“这里面有一道混沌之气。” 苏思闻言拒绝道:“这是瀛洲岛的传承。” 在修行界的顶尖势力中有一条约定俗成的规矩,那就是长生者不管在哪里以何种方式陨落,其传承都该归属于其所在势力。 嬴舜眯眼看着身前的废墟,苍老的脸上带着一抹豁达的笑意,说道:“三岛从来不缺传承,缺的是未来。小友能在危难时刻选择留下来,便已经足够了。” “另外,嬴泽虽然渡神魂之劫失败了,但其留下的位格碎片依旧对你有参考意义,可以让你在之后少走一些弯路。” 苏思有些意动,郑重地收下了宝珠,感受着宝珠内依然蕴含的庞大力量,苏思终于有些明白嬴舜刚才的感叹,沉声道:“它竟然可以轻而易举地把这些力量纳为一体,若是恢复过来,不知道会多么强大。” 忽然,废墟中的两人齐齐看向岛外辽阔的海面,一道特殊的涟漪此时才波及到此处。 苏思凝声道:“是秘境的方向。” 嬴舜说道:“最后一道封印也松动了,看来蓬莱岛的阵眼已被破坏,走吧,去方丈岛。” 于此同时,方丈岛上某处秘密洞府内,微生晓坐在以玄晶构建的特殊阵法中,脸上时不时有一抹焦虑之色闪过,直到捕捉一丝异动,才安定下来,快速启动了阵法。 但很快,一阵并不掩饰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微生晓低下头,手上的动作下意识变快了不少。 终于,脚步声停了下来,微生晓感受到有视线落在身上,也不抬头。 洞府入口,微生花站在微生岚身边,迷茫地看着眼前的一切,下意识朝前走了几步,“大哥,原来你在这里,是师父布置的任务吗。” 听到妹妹的脚步声还在继续靠近,微生晓眼皮一跳,沉声喝道:“不要过来!” “啊?!”微生花愣住,“怎么了?” 微生晓抬起头,阴郁地盯着入口处沉默不语的微生岚,冷笑道:“我早就知道真人察觉了一切,但我仍然以为你会让其他人来这里……你太狠了。” 微生花发现自己已经听不懂微生晓的话,皱眉道:“大哥!澹台璇背叛了神会,三岛的情况很糟糕你知不知道,你到底在说些什么呢。” 微生晓闭上眼睛,沉默片刻后说道:“方国的皇室是因为收到了我的命令,才让禁军按兵不动,庄园内的……事情,不过是整个计划中的一环,为的便是让所有的岛主信物都到澹台璇的手上。” 微生花瞪大眼睛,难以置信地盯着微生晓。 微生晓实在受不了这样的视线,沉郁道:“我派出的暗卫只有一个。” “但依旧足够杀死她。” 微生岚来到微生花身边,冷声道。 微生晓感受到微生岚的态度,心中的愧疚漠然就少了大半,甚至笑了起来,“是又如何?” “我现在才发现,大长老或许早就知道这件事,甚至是你也知道。但你还不是放任小妹去了方国。” 微生岚摇头道:“我是在澹台璇找上我时才知道的,那天她问了不少与阵眼有关的事情。也是那时起,我连大长老也保持怀疑。” 微生花看着洞府内一块块品质极佳的玄晶,问道:“大哥你想做什么?” 微生晓说道:“很简单。我想要更高的境界,竟然真人不愿意在修行上指点我,我自然得用自己的办法。” 微生岚打量着地上繁复的阵纹,说道:“这里的位置不错,阵法布置得也极好,一旦开启,方丈岛四周的灵气都会朝此处汇拢。” “但你想要破境,还差很多。” 微生晓微微一笑,盘膝坐于阵法中央,袖袍一挥,一道黑色极寒的水滴出现在身前,“这才是我和澹台璇的交易。” 微生岚微微眯眼。 他没想到微生晓手上竟然有一道混沌之气。 三岛中暂时没有找到契合者的混沌之气都会交由本岛在神会中的长老保管,方丈岛的都还在她手上,微生晓手上这道混沌之气应该是澹台璇那位道侣留下的。 为了今日,澹台璇付出了很多。 就在微生岚打算直接出手镇压微生晓时,微生晓挑衅一笑,指尖在眉心一抹,一道奇异的黑色印记慢慢浮现,散发出一股无比强大的气息。 微生岚不得不按捺下想法,沉声道:“执明的精神烙印?” “不错。”微生晓笑道:“你若是逼我,我会主动放弃对身体的掌控,到时候你面对的就是执明的分身。” 微生花激动道:“哥,你疯了吗?我不怪你,你现在就收手好不好!” 微生晓无视微生花的声音,冷冷道:“我现在的要求很简单,就是你们谁都别来惹我。蓬莱岛阵眼被破,澹台璇应该快到了,你自去和澹台璇对垒,我若是破境成功自会离去。” 微生岚对微生晓的话全然不信,不说其身上的精神烙印,便是此处洞府的位置就在克制留影阵运转的位置,不免有些失望:“我知道你作为岛主压力很大,但我不指导你修行,是因为我的道不适合你,而方丈岛的大家,小露她们从来都很尊敬你。” “但我的境界太低了啊。” 微生晓说道。 他挤出一个极为勉强的笑,说道:“就是知道我是岛主,所以我得为大家的安全负责。蓬莱岛有澹台璇,瀛洲岛有嬴缺,我们方丈岛若是不出现一个叛徒,若是等到神君胜了,微生一脉还会有吗?” 微生岚不再多说,微生花却是越听越生气,“狗屁神君,那家伙杀了我们多少人你知道吗?结果你还要给它当狗。” 微生晓脸上的笑容消失,他现在唯一会心存愧疚的对象就是微生花,但却依然坚持自己的选择,说道:“修行界并没有脱离俗世,我们生活在同一片天地,而天道至理只有一条,那就是弱肉强食。” 微生晓对于破境的执念极深,手上动作一变,一股特殊的气息扩散开来,瞬间勾连了地面成片的玄晶。 “不要!!!” 微生花声音里已经带着几分乞求。 微生晓依旧充耳不闻,随着玄晶中澎湃的力量进体内,脸上的笑容越来越灿烂,但很快,笑容就僵住。 他的五官开始抽搐,不知何时,眉心中央的那道印记已经隐去,取而代之的是一枚漆黑的竖瞳。 一股熟悉的气息充斥洞府,不过瞬息,微生晓的身躯就被精神烙印占据。 有的人死了,但没有完全死……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一千一百四十九章:众志成城 “师父!” 洞府内,微生花看着气息全然陌生的微生晓,脸色猛地一变,一脸着急地喊道。 微生岚双眉微蹙,她倒是从微生菱她们口中得知木青有办法祛除执明的精神烙印,但现在木青并不在此。 眼看四周的玄晶齐齐化作齑粉,汹涌的能量源源不断地送入微生晓体内,微生岚不再犹豫,双手结印,朝前点去。 “嗡。” 一道澄澈的水流在其指尖凝聚,而后迅速缠绕在微生晓身上。 “哼!” 意识降临的执明冷笑一声,眉心的竖瞳释放出一道玄光,试图击碎水流。 但让执明稍显惊讶的是,玄光撞在这道不过手指粗细的水流上,却无法击溃,甚至阻止不了水流对微生晓这具身体的束缚。 执明连忙看向微生岚,只见其身上的气机平静如古潭之水一般,内里却有着一股盈盈沸沸之意,突然明白过来,冷声道:“我还说那老东西怎么敢跟我比速度,原来岛上还有一个快要合道的存在。” 圣王境三劫,第一劫为肉身之劫,第二劫为神魂之劫,第三劫则是道心之劫。这最后一劫最为玄妙,有的修行之人渡此劫时动静惊天动地,有的人渡此劫时却似静水无声。 而微生岚就是后者。 执明的眼光极其独到,一眼就看出微生岚已在劫中,并且快要成功渡过,若是最后合道成功,位格完整,即使是他也很难镇压对方。 “这是一个必须趁早解决的麻烦。” 执明心中一沉,张开嘴巴,一股强的吸力从口中传出。 微生岚目光一动,隔空朝其身旁的那道混沌之气抓去,但执明在此时却完全放弃抵抗水流对身躯的缠绕,以玄光拘押着混沌之气,吞进了口中。 “轰——” 混沌之气入体,一股极寒的气息瞬间爆发开来。 微生岚横移两步,挡在微生花身前,将冲向这个方向的冲击都拦了下来。 那道手指粗细的水流已经将执明的身躯彻底束缚,但执明的气息却仍在继续攀升,特别是吞下混沌之气后,他的气息很快就突破了化凡的界限,到达了圣王境! 执明眉心的竖瞳更加深邃邪异,竟是在微生岚的镇压下强行站了起来,那一道看似温和的水流直接在其身躯上留下了一道道深刻见骨的伤口。 两人的较量在看似平缓,实则无比激烈。 微生花看着这一幕,脸色苍白,强行按捺着让微生岚住手的想法。 “哈哈!” 执明邪异一笑,说道:“若非这废物执念如此慎重,我还真没办法如此顺利突破到此境。” 两人终于处于同一境界,虽然一人快要合道,他这具身体才初破此境,但已经足够施展本命神通。 执明看向微生岚,声音蓦然晦涩许多,低声吟诵出一段古老的语言。 微生岚只觉得有一股奇异的冲击扑面而来,在意识出现一丝恍惚之前,恪守本心。 执明却冷笑道:“没用的,这道禁咒不过是催动的媒介,你若离渡劫之期极远,什么事情都不会发生,但若是身上已有劫气,这道禁咒便会持续生效,加速天劫的到来!” “我劝你速速离开此地,为渡劫做好准备。” 微生岚道心生出一丝悸动,默默感受着身上的变化,发现情况确实如执明所说。 就在执明颇为幸灾乐祸之时,微生岚手上的印诀一动,束缚在执明身上的水流生出变化,一头出现在微生岚手上。 执明表情一愣,原本涌向他的力量竟然通过水流远远不断地朝微生岚涌去。 玄晶内的力量一直与三岛的修行者契合,微生岚以自身道法作为媒介,在自知渡劫不可阻挡的情况下,竟然反过来攫夺起执明的力量! 反应过来的执明表情极为精彩,感叹道:“真是奇了。三岛上的女子似乎要比男子优秀许多。” 执明眉心的竖瞳紧紧地盯着微生岚,流溢出一道道诡异的玄光,本来还想着能不能借着这个机会,反过来控制微生岚,但微生岚的识海固若金汤,道心亦是明澈唯一,不容任何杂质,那些玄光根本无法进入微生岚体内。 一时之间,执明竟然真被微生岚镇压在此,成了助其渡劫的人形晶石。 但合道并非朝夕之功,不过半柱香的时间,一道强大的攻击就直接轰开了洞府外的禁制。 澹台璇手持方丈岛信物,竟然就这样施施然走了进来。 微生花愤怒地盯着她,“就是你害了大哥!” 澹台璇停了下来,看了微生晓一眼,便明白执明的意识已经降临,说道:“这是微生岛主自己的选择,现在,他已经成功踏足梦寐以求的境界。” 微生花很难过,问道:“我大哥还在吗?” 澹台璇说道:“精神烙印已经发作,真正的微生晓是死是活,全在神君的一念之间。” “不错。” 执明身上的气息有些不稳,冷声道:“若是再不收手,这废物的肉身神魂可承受不住这样的冲击。” 微生岚听着执明对微生晓这具身体毫不掩饰的鄙夷,心里隐隐觉得忽略了什么。 执明见澹台璇久久不出手,身边也没有其他人,阴郁道:“我叫你收集的容器呢?” 澹台璇手上把玩着方丈岛的信物,说道:“澹台沧海已经被我擒下,但方丈岛的屏障未破,我只能一个人进入此地。” 执明对澹台璇的能力还算满意,眼神示意澹台璇可以动手了。 但澹台璇却视而不见,开口问道:“我娘现在何处?” 执明冷眼注视着澹台璇,澹台璇怡然不惧。 “你娘在深渊之中。” 见澹台璇皱眉,执明冷笑道:“在深渊内部,即使是我也奈何不了她,你担心什么,速速动手!” 澹台璇缓缓点头,看着微生岚的背影,“小岚,对不住了。” “你敢!” 微生花一脸决绝地挡在澹台璇面前。 澹台璇摇了摇头,伸手轻描淡写朝前一点,一道深蓝色的水滴凭空凝聚,而后朝着微生岚后脑射去。 澹台璇能够强行镇压澹台沧海,实力本就极强,若非心中同样有着执念,恐怕会比微生岚先一步窥到合道之机。 而今家人团聚,澹台璇也已经走在了微生岚身后,或许就只是半步之遥。 所以面对澹台璇的攻击,微生花毫无抵抗之力。 不过这道攻击并不迅疾,给了微生岚反应的时间。 微生岚心里一叹,想起前不久两人的促膝长谈,终究是回身挡下了这一击。 “轰隆。” 那一道水滴落在微生岚掌心,爆发出了极强的寒意,整个洞府似乎变成了冰窟。 澹台璇没有打算在这里和微生岚分个高低,趁着微生岚护着微生花,身形一闪,就来到执明身旁,破开了执明身上的束缚。 执明束缚一解,就想要联合澹台璇攻向微生岚,澹台璇却传音道:“瀛洲岛似乎出了意外状况,神君还是尽快更换身躯为好。” 执明想到那个没几天好活的嬴舜,冷哼一声,一马当先地朝洞府外冲去,落下狠话:“等我灵身到来此地,便是方丈岛沉入海底之时!” 执明二人前脚刚刚离开,折岩和东方阔就来到了此地。 东方阔郁闷至极,“刚才为何不留下她们二人?” 微生岚掩去眉眼间的一抹疲意,“那只是一具分身。就算是澹台璇也影响不到最终的结果。” 折岩倒是看得更明白一些,皱眉道:“听说执明的灵身也有圣王境大圆满的实力,不知道大长老能不能拦下对方。” 微生岚说道:“大长老和木青去了深渊,只有摧毁执明的元神才会回到外界。” 折岩倒吸一口冷气,“所以我们得面对一位圣王境大圆满的存在。” 微生岚神色平静,“我来对付它的灵身。” 一行人离开洞府,回到留影阵之中,叶韵等女赶忙迎了上来,说道:“真人,留影阵的外部阵法已经全部布置完毕,我们可以占据一处方位催动阵法。” 微生岚就要点头,事实上在当初想出以留影阵代替屏障时,催动阵法的人就是本岛上的子弟,如今除了叶韵,还有祝红岩等女,要比预想的境况好上不少。 但一道苍老的声音却抢先开口道:“天塌下来个高的顶,我们都还没有死,让这些小娃娃上阵作甚?” 众人连忙看去,只见苏思和一位身材高大的老者走了过来。 微生岚目光一动,“嬴舜长老,您怎么……” 嬴舜摆摆手,“老头子被吵醒了而已。听苏剑仙说此间大局由小岚你主持,我想知道你是怎么想的。” 众人闻言都看向了微生岚。 微生岚郑重道:“我们不会是一位圣王境大圆满的存在的对手,所以我的打算很简单,就是守住这处阵眼,能不接战就不去接战。” 嬴舜双眉微扬,“那就是龟缩着能守多久守多久?” 微生岚点头:“是。” “留影阵被全力催动,可以拥有三生玄相大阵七成的威力。” 微生岚这些年一直在补充完善留影阵,很少有人知道,阵法之中那些光怪陆离的山川湖影是微生岚观想三生玄相大阵的具象化。 这也是她合道的根底所在,以血肉之精,魂胎之气,融合自身修道以来之神韵,最后塑造己身之灵,便是她的道。 而这也是澹台定一直想收她为徒的原因,这样的人,才该是三岛的领袖。 嬴舜隐隐知道微生岚的道,所以有些吃惊,“可持续多久?” 微生岚有些遗憾:“只能持续一刻钟。” “哈哈。”嬴舜抚掌大笑道:“能挡下那灵身一刻钟已经很厉害了。” 嬴舜指了指祝红岩这些人,“若是留影阵被破,这些孩子去哪里?“ 微生岚说道:“我准备了三艘宝船,可在留影阵被破之前,送她们离开。” 嬴舜很满意微生岚的安排,说道:“既然如此,这留影阵外部阵法就让我这老头子催动吧,也能坚持得久一些。” 有的人死了,但没有完全死……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一千一百五十章:卑鄙手段 「咚、咚、咚——」 天地震动,一阵如同巨锤撞击的声音响彻整座方丈岛。 笼罩在岛屿上方的屏障不停绽放出璀璨的流光,将所有人的视线吸引了过去。 一道阴冷的声音随即传开:「给你们三息,解除防御,饶你们不死!」 不少人听出了声音的主人是谁,震惊道:「澹台沧海?原来他们是一伙的?」 微生岚记起澹台璇和执明在洞府时的交谈,双眉一蹙,飞到高空。 此时,外面对屏障的攻击已经停了下来,澹台璇和澹台沧海并肩而立,双方的视线隔着屏障撞在一起,澹台沧海冷哼一声,手朝后方一抓,神色萎靡的微生晓出现在了众人面前。 澹台沧海单手扣住微生晓的脖子,冷声道:「哪有把自家岛主挡在外面的?」ap. 微生晓强行突破,身体承受了超过自身极限的反噬,极度虚弱,更是受不了如此多的视线,头低得很低。 澹台沧海朗能让他如愿,手上用力,窒息带来的濒死感让微生晓痛苦地乞求起来:「真、真人,解除防御吧。」 微生岚面无表情,视线从微生晓身上直接移到澹台璇脸上,皱眉问道:「你制住沧海长老,是为了替它准备更好的身躯?」 「没错。」 澹台璇大方承认,视线扫过微生岚身后的几人,就连她也没有想到,苏思就算了,连道宗的折岩等人都没有离开。 她最后深深地看了高大苍老的嬴舜一眼,开口道:「诸位,你们现在面对的神君不过只是一个承载它意识的载体,趁它的灵身没有到来,就此收手,或许是最好的结局。「 嬴舜眼神有些伤感,不解道:「小璇儿,为什么会闹到今天这一步?」 在澹台璇尚未成为神会长老的那一段岁月里,嬴舜都是澹台璇的老师,此时师徒二人相对,气氛有些沉重。 澹台璇沉默片刻,缓缓说道:「老师,三百年前,我爷爷不肯救我爹娘,即使你求情,鸣羽也死在他手上,从那时候开始,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一家人团聚。」 嬴舜看了一眼站在澹台璇身后的澹台嘉明,几次欲言又止,其实有些话不需要他提醒澹台璇。 执明能够利用她爹娘的安危威胁她,本身又有何信用可谈? 但澹台璇依旧选择了相信,选择了合作。 嬴舜收起了心中淡淡的伤感情绪,双目一扫,落在被执明占据身躯的澹台沧海身上。 澹台沧海的表情时而表现得痛苦挣扎,时而狠戾凶恶,显然执明还没有完全掌控澹台沧海的身体,这也是执明没有马上发动攻击的原因。 嬴舜说道:「澹台沧海的破境颇为艰难侥幸,现在的你,也只能在外面无能狂怒。」 「是吗?」 执明裂嘴一笑,他身上的混乱的气息在这时彻底平静,深邃了许多,说道:「给你们的三息早已经过去,看来你们是不欢迎我的到来了。」 嬴舜正要开口,目光不由一缩。 「大哥!」 微生花的惊呼声传开。 执明手上力量涌动,方丈岛的岛主微生晓就在众多人的注视下爆体而亡,身体化作一捧血雾,澹台沧海陶醉地呼吸一口,血雾竟是被他吞噬得干干净净。 这一幕太过突然,就在众人还没有缓过神来之时,执明双手结出一个古老的印诀,口中低吟出一道古老的禁咒,随即,一阵携带着晦涩气息的涟漪如同潮水扩散而出,竟是无视了岛上的防御,朝众人冲来。 「小心!」 微生岚感受着体内的力量似乎要破体而出朝执明而去,脑中闪过一道亮光,大声道: 「所有吸收过玄晶力量的人后退!」 执明「哈」的一笑:「晚了!」 方丈岛作为最后一处没被破坏之地,不只是本岛上的一些强者自愿跟随微生岚战斗,另外两座岛也来了不少人,现在,其中那些境界停滞化凡巅峰很久都不曾出现的长老们,一出现就成了执明的猎物。 随着这股晦涩邪异的气息散开,澹台嘉明的徒弟,那位从闭死关中被惊醒的老者痛苦地大叫一声,最先承受不了体内异动的力量,身躯膨胀,「砰」地一声爆炸,化作了一团醒目刺眼的血雾。 血雾如水一般沸沸腾腾,凝缩成拳头大小的一团,漂浮在半空。 很快,伴随着越来越多的爆炸声响起,半空中已汇聚成一片血池。 这样的状况,让苏思等人都有些发慌,她们可是听说自家弟子在秘境中时炼化了不少玄晶,这岂不是都成了执明的猎物。 但随着她们将视线落在陆曼青等人身上时,却惊讶地发现是虚惊一场,自家子弟并没有受到影响。 祝红岩和身旁并肩战斗的同伴们忽视一眼,都隐隐明白了关键所在,却也无能无力。 木青并不在这里! 当那种血肉膨胀爆炸的声音终于消停下来时,岛上陷入了死一般的沉默。 执明趁着这些人心神失守之际,手中印诀一变,半空中庞大的血池立刻朝他冲去。 微生岚目光一沉,屏障从来防御的都是外面的攻击,根本无法阻隔这血池冲出去,她身形一动,就要强行截停。 一道高大的身影却拦下了她,摇头道:「这便是一个阳谋,任何沾染这股力量的人都有可能被它下套,还是让我来吧。」 「唰」的一声,嬴舜毫无避忌地朝血池冲去。 外面澹台璇的目光微变,垂在身侧的手指微动。 执明也看出了嬴舜的意图,怒道:「老东西找死!」 血池横掠长空,速度越来越快,到最后,已经有一大半冲出屏障,被执明吸收进体内。 而剩下的另一半则被嬴舜强行截下,在收手中凝聚出一道长枪。 感受着澎湃血气中的乞求解脱的意念,嬴舜大喝一声,倒持长枪,刺进了自己的胸膛。 「嗞嗞嗞、」 澎湃的血气与嬴舜体内的力量相互碰撞吞噬,到了后来,嬴舜本就高大的身躯越发高大,一头白发肆意飘扬,配合脸上时而愤怒时而哀切的表情,凛凛然如降世。 「轰隆——」 众人只看道半空中血光一闪,嬴舜已然冲到屏障之外,对着执明的脑袋一拳轰出。 执明已经将体内的滂湃血气彻底炼化,双目漆黑深邃,在拳头来临之际,率先施展了本命神通——太易轮转之术。 刹那,原本磅礴的血气之力就逆转为无孔不入的神识冲击。 嬴舜猝不及防之下,识海动荡难安,本就即将枯寂的道心更是出现了一丝无法弥合的裂缝。 但嬴舜依旧没有采取任何防御,只是悍然地将这携带着众人意志的一拳轰在了执明脸上。 「啪嚓——」 一道骨头断裂的声音清晰传开。 执明的脖子向后折断,身躯瞬间被击退上百丈。 嬴舜站在执明的位置上,看了澹台璇一眼,正要开口,「噗呲——」 鲜血从嬴舜嘴里喷出,强行炼化驳杂血气的反噬也立即到来,嬴舜血肉绽开,身上已无一块好肉。 澹台璇伸出来的手僵在半空,下一刻目光一沉,一掌落在嬴舜胸口,将其击退。 几乎是在同时,执明冲了过来,饱含愤怒的一击却落了空。 执明冷冷地看向了澹台璇一眼。 嬴舜已经被微生岚接回,说道:「难怪你当年会化作守灵让人采取灵晶,原来还留了这么一手,可惜现在这种情况怕是要让你失望了。」 执明的脸色很难看,他早就是圣王境大圆满,即使是一道意识分身,但只有足够契合的力量,依旧能够在极短的时间内快速提升实力。 但这种看似无敌的方式也存在着明显的缺陷,那就是容纳它意识的身躯。 澹台沧海已经是澹台璇找来的最好的躯壳,但吸收了那么庞大的血气后,执明也只是把实力提升到了圣王境二劫的层次,这根本无法左右大局。 执明了一眼严阵以待的嬴舜等人,心知让澹台璇一个人冲进去破坏阵眼并不现实,沉声道:「调动玄相石碑中的力量,将这道屏障破除。」 澹台璇豁然抬头,眼里满是不解。 在他们的计划中,玄相石碑内这股力量,是等到三处阵眼都破坏后,用来逆转三生玄相大阵,破除深渊上方那最后一道封印。 若是用在这里,如果破开那层封印? 面对澹台璇目光中的不解,执明声音一沉:「你只管照做便是!」 执明说话时,目光还有意无意扫了澹台嘉明一眼。 它之所以愿意把澹台嘉明放出来,就是发现这样才能更好地逼澹台璇替它做事。 澹台璇绷着脸拿出了玄相石碑。 屏障内,微生岚等人见状神色微变,同为神会长老,对玄相石碑的厉害之处都很了解。 微生岚立刻说道:「诸位,各守其位!」 话音落下,苏思等人离开朝岛中央的区域飞去。 微生岚见嬴舜也要转身离去,似乎是预感到了什么,出口喊道:「嬴长老。」 嬴舜身形微顿,转头一笑,传音道:「不过是多活几日少活几日的区别,不比伤感。不过我有一事相求。希望……」 嬴舜身形远去,盘坐一处可见潮涨潮落的海崖上,将自身的力量源源不断地输送进铭刻在海崖上的阵法之内。 执明发现笼罩整座道域的屏障似乎凝实了许多,脸色愈发难看。 微生岚收回视线,面对澹台璇看来的目光,平静道:「请破阵。」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一千一百五十一章:以身引劫 黑海,方丈岛上空。澹台璇神色凝重地举起双手,体内的力量源源不断地送向上方,托举着玄相石碑。 此时此刻,这件黑色石碑恢复了本来面貌,高达百丈,就像是一座危险雄俊的石山,正不停地吸收着澹台璇的力量。 “原来这才是石碑真正的样子,难怪可以作为天地大阵的核心。”岛上的流光阵内,祝红岩和身边的同伴们感慨道。 叶韵视线落在澹台璇身上,微微皱眉。澹台璇能够将石碑完全催动,实在是出人意料的事情,不是说大长老澹台定已经将此物祭炼了吗? 为何不曾阻止?就在众人心思各异之时,空中的澹台璇脸色微白,以剑指划破掌心,殷红的鲜血冲出伤口,快速凝结出一道血印落在了石碑之上。 “轰——”瞬间,一股来自远古时期的沧桑气息从石碑上扩散开来。执明看着这一幕,挑眉笑道:“不愧是那老家伙的孙女,能用血祭之法破除他在上面的禁制,看来我们没有选错人。”随着越来越多的血气落在石碑之上,澹台璇的神色也越来越虚弱,传音道:“神君,我破开这道屏障后会尽快恢复,那留影阵颇为玄妙,还请神君认真对待,若是可以,神君灵身亲至最好。” “呵呵。你自去恢复,那微生岚终究没有合道成功,我还不信里面的阵法能比玄相大阵厉害。”澹台璇见执明如此自大,本来还想提醒的话憋了回去,目光一转,看向身下。 其他人都已经散去,此时的方丈岛上只剩下微生岚还停在半空。两女的目光相遇,澹台璇微微一笑:“爷爷总说你的天赋在我之上,我很期待。”话音落,澹台璇手掌伸出,轻描淡写地翻转,上方高大的石碑微微一颤,而后径直朝下撞去。 “轰隆。”石碑撞在散发着淡蓝色微光的屏障上,流光四溢,恐怖的力量使得空间都出现了漆黑的裂隙。 屏障暂时未破,方丈岛却已经因为力量的倾泻疯狂地震动起来,无数栋建筑倒塌,海岸边的土地更是陷落进海水之中,俨然一幅末日之景。 流光阵内,祝红岩等女皆是陷入了沉默,她们已经是修行界最有天赋的人,可以说就是修行界的未来,但此刻面对澹台璇,她们也只能躲在流光阵内什么也做不了。 直到这时,她们才第一次理解到为何要说一旦踏足长生之路,便是拥有了截然不同的力量。 古籍上描述远古末期的诸神之战,常用搬山填海来形容其恐怖的威势,看来其言并非虚妄。 空中,澹台璇感受着屏障内那股强大熟悉的气息,目光微沉。她想要和微生岚较量一番,但真正和她较量的却另有其人。 “师父,你这样会死的……”澹台璇在心里说道。执明发现澹台璇久攻不下,也发现了端倪所在,沉声警告道:“这个时候你还能犹豫吗?”澹台璇身形一动,来到玄相石碑顶部,盘膝坐下,周身气息如沸,浩瀚的真气源源不断地送进石碑之中。 只听到一声尖锐至极的 “咔嚓”声,本就摇摇欲坠的屏障终于出现一道裂痕,而后石碑倾泻的巨力下彻底崩溃。 “轰——”狂暴的力量肆意扩散,那些在震动中幸存的建筑,也在这一次波及中化作了一片废墟。 方丈岛虽然是三座岛屿中唯一没被破掉阵眼的存在,却依然成为了一片废墟。 “哈哈,你们都得死!”执明兴奋大笑,身形一动,无视未消的余波,朝岛上中央区域冲去,他能确定阵眼就在那个位置。 下一刻,那片区域就在他的视野中凭空消失。流光阵已然启动。就在执明停下身形时,起四周的空间突变,一道道蓝色水流凭空出现,从四面八方朝其冲去。 执明立刻探手朝一道水流抓去,试图强行拘押,但水流却无视了他的手段,立即消散,再靠近他身边后又重新凝聚。 执明目光一沉,这么短的时间,微生岚离合道又更近了一些,连忙向澹台璇传音道:“速速恢复!”澹台璇已经退到澹台嘉明身边,闭上眼睛恢复起来,此时更是无视了执明的催促。 执明迅速判断出形势不妙,趁着水流还没有彻底合拢时冲了出去,就在这时,一道高大的身影拔地而起,一拳轰出,将其击退,等执明再想要离开时,水流已经围了上来将他困在半空。 微生岚和嬴舜一前一后地包围住了它。嬴舜压下胸口激荡的气血,吐出一口血水,笑道:“你当我真比徒弟还弱啊。”微生岚双眉微蹙,就要出手,嬴舜却抢先一步,直接冲向了执明。 “哼!老狗来得好!”眼见嬴舜如此托大地冲了进来,执明冷笑一声,直接迎了上去,一掌扣住嬴舜肩膀,一掌拍向其额头。 执明心里打得注意极好,他想要趁此机会给转移精神烙印,如此局面直接逆转。 嬴舜似乎没有注意到执明的歹毒心思,面对执明的攻击并不防御,一拳轰向执明喉咙,一拳轰向执明心口。 两人的攻击几乎不分先后地落到对方身上。执明的身体一震,脸上很快露出一抹讥嘲的笑容,早在不久前,他的颈骨就已经断裂,但这不过是一个容器罢了,等他意识离开这具身躯,死的也是澹台沧海。 执明口中再次低吟出晦涩的古语,一道黑色的印记在起掌心凝聚,而后朝着嬴舜的眉心快速冲去。 微生岚很快就捕捉到了这股异动,立刻就要出手,但嬴舜的目光恰巧在时越过执明看向了她。 微生岚想起了嬴舜之前说过的话,终究是放任了这一过程。 “哈哈,老狗你大意了!”澹台沧海的脸上闪过一抹得逞的笑容,而后表情瞬间僵硬,身上的气息快速跌落,甚至无法维持住身形,朝着下方的废墟栽去。 微生岚身形一动,救下澹台沧海,确定其体内没有执明的气息后,将其送进了流光阵之中,等再看向半空中的嬴舜时,双目微眯,神色颇为复杂。 “师父是故意引它入体的。”远处空中,微生岚起身望着嬴舜静立不动的身影,目光平静。 澹台嘉明说道:“这道精神烙印是神君特意凝炼的,嬴老恐怕抵挡不住。”微生岚摇了摇头,心说他根本就没想着抵挡。 某一刻,微生岚凝聚在嬴舜身上的视线微动,手上结印,横亘半空的水流方向一转,将嬴舜牢牢困在其中。 嬴舜望向微生岚,表情时而平静时而狠辣,执明还没有彻底掌控嬴舜的身体。 嬴舜开口道:“小岚,可以开始了。”嬴舜盘膝于空,就像往常无数个岁月那般,催动功法,开始呼吸吐纳。 不同的是,这一次他的体内多了一道混沌之气,而他也没有再刻意压制潜藏在道心中的劫气。 “轰轰轰——”高天之上有雷鸣炸响,成片黑云快速朝蓬莱岛上空堆积。 嬴舜体内,本来还在大肆入侵嬴舜识海的执明这才意识到情况似乎不对,尖声道:”你在想找死!”嬴舜的意图太简单不过,他竟是这是尝试渡道心之劫。 就在执明话音落下之时,他体内的劫气已经与天道劫云产生联系,这一劫已经无法再避。 执明当即就要放弃嬴舜这个载体,却发现除了嬴舜自身的镇压之外,其体外还有一道强大的力量,帮助嬴舜将它困在体内。 空中,那一道道水流在嬴舜身上缓缓流动,不远处的微生岚眼神有些伤感。 嬴舜释然一笑,反倒安慰起她来:“我难得有两道混沌之气在体内的机会,对天道的感应也越发真实,等会你可以在一旁观,或许对你有些用处。”微生岚微微点头,心意微动,身后的流光阵化作一方聚灵阵,开始吸引四周混乱的天地灵气,助嬴舜一臂之力。 嬴瞬闭上双目,一头白发初始还肆意飘荡,之后安静下来,贴在背上。 嬴舜开口道:“老夫修道至今,常常闭关枯坐,就如静水,今日悟道于此,也该生出些许微澜。”嬴舜的气息瞬间消散,连带着执明的气息都被收进体内,下一刻,嬴舜长身而立,仰天傲啸一声,一道白色光柱透体而出,直入劫云。 “轰隆——”一道粗大的雷霆从劫云中窜出,又隐入其中,继续酝酿,似乎准备一击将下方挑衅之人轰如轮回。 嬴舜微微一笑,其体内的执明似乎猜到他想要做什么,连忙道:“住手!我知道你是自觉死期将至才行此事。但本神君有神通秘术,可以逆转生死,你把我放出去,我可以立誓助你渡劫。”嬴舜听着嬴舜的话,沉默起来。 他接下来便要催动精神烙印中那道混沌之气,引来更大的动静,确实是针对的执明。 但执明不该有如此剧烈的动静,因为这充其量不过他的一道意识分身,除非……嬴舜目光一沉,豁然转身看向远处的澹台静, “精神烙印中的这道混沌之气是谁人的?”澹台璇愣了愣,有些不知所措。 嬴舜缓缓点头,怒道:“狗日的家伙,三百年前那场风波一直没找你参与的证据,原来你隐藏德这么深!”澹台璇双眉皱起:“师父……你什么意思?”嬴舜长叹一声:“你一只记恨你爷爷除掉了鸣羽,但鸣羽恐怕早已经被它种下精神烙印,这道混沌之气内早就沾染了它的气息。 “ “怎么可能……”澹台璇一时有些恍惚,当年身边的爱人明明是看她思亲深切,才有了那些举动。 嬴舜摇了摇头,一拳朝天轰出,一道漆黑的光柱混入白色的光柱之中,同样直上高天。 劫云感受着其内的气息,竟是破天破荒地分出一大半,朝岛外掠去。这一幕就连嬴舜都愣了一下,而后朝着劫云掠去的那个方向大笑道:“老伙计,我来助你!”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一千一百五十二章:身死悟道 波涛汹涌的海面上方,八道金色光柱依旧牢牢地封锁着空间,无数道攻击撞击在一起,如同一阵阵闷雷,透着股恐怖又压抑至极的气息。 某一刻,执明一拳击退澹台定,抬头朝天上看去。 成片的黑云突兀而至,其内红色的雷芒闪烁不休,正在它头顶上空快去汇聚。 一股股令它厌恶的气息充斥着方圆百里的海域。 这是针对它的天劫! 执明被澹台定困在此处,对外界的感应也被减弱了许多,此时遁着冥冥中的那股联系,才确定问题出在方丈岛上。 「一群废物!」 执明怒骂一声,少见地有些失态。 澹台定也望着天上的劫云,他捕捉到了更多的信息,眼里有一丝伤感,感受到执明的视线落在身上,八道分身慢慢合而为一,竟是将境界再次提升,最后离圣王境大圆满也只差一线。 澹台定说道:「看来事情并没有朝你期待的方向发展。」 执明眼神阴郁。 澹台定之前一直用更弱的分身相对,并不掩饰目的,就是想通过自损的方式确定它元神在深渊中的位置。 在它看来,掌控着玄相大阵的澹台璇,再加上它在岛上的布置,神会之中便只剩下一个微生岚还能有抵抗之力,局面几乎是碾压的形势。 再加上不想这么快被天道关注,所以执明并不着急。 但岛上的意外明显有些多,到了现在,天劫临头,在它面前的选择几乎只有一个。 「轰——」 一股无比强大的气息突然从执明身上爆发,它的身形陡然膨胀,竟是化作了玄龟之形,朝着汤澹台定张开了大嘴:「吼——」 一道漆黑的光柱轰向澹台定,其上的威势甚至隐隐超过了圣王境的范畴,澹台定目光微凝,一掌朝前平推而出。 「轰隆。」 一道红色雷蛇从漆黑的劫云中坠落,黑海的波涛更加汹涌,水汽弥漫之间,两人身下的海面突然分开,一条黑色的水龙潜渊而出,悍然撞向了光柱。 「嗞嗞嗞。」 两道攻击相撞,初时竟是保持住了平衡。 澹台定的境界虽然弱执明一丝,但借着天地之威,挡住了执明这道攻击。 玄龟的双瞳里闪过一丝黑芒,若是当初它仙皇位格没有破碎之时,哪里容得上他澹台定借助地利之威。 玄龟背上凝聚出一道灰色的腾蛇灵体,瞬间汇入光柱,两人之间的平衡终于被打破,水龙惨叫一声,被光柱洞穿,崩溃成漫天水雾,而光柱去势不减,不再给澹台定任何机会,直接洞穿了他的身体。 「轰隆隆——」 天上的雷鸣依旧,分开的海面尚没有合拢,空中相对而立的两人却安静了许多。 玄龟重新化作人形。 执明眼神冷漠,看着只剩下半截身子的澹台定,「你以自损之法勘定我的位置,却不知即使是破碎的仙皇位格也不是你能够承受的因果反噬,等我元神灵身融合之时,会送你第一个去死。」 澹台定微微一笑:「我想杀你,你想杀我,再公平不过,你我之间的战斗,才真正开始。」 「哼。」 执明冷哼一声,澹台定身周空间一阵扭曲,将其身影彻底吞噬,伴随着澹台定气息的消散,潜藏于空中的八件准圣兵层次的法宝齐齐破碎,坠落了下方越发混乱的海浪之中。 而执明早已经破空而去,消失在原地。 方丈岛上,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落到嬴舜以及他头顶的那片劫云之上。 不仅是祝红岩这些年轻的修行者,就连苏思这些已经踏足圣王 境的存在,都从来没亲眼目睹过有人当面渡圣王境的最后一劫。 嬴舜几乎是想以他个人的牺牲成全岛上所有人! 但就在这时,天光变得更加黯淡,微生岚似有所感,朝远处的天边望去,只见连绵低沉的黑云竟是朝着方丈岛的上空滚滚而来,欲要与嬴舜头顶的劫云再次混合。 嬴舜原本平静的表情也再次变得扭曲。 看到这一幕,微生岚双眉一皱,沉声道:「全力催动流光阵!」 「再等等。」 「嬴老……」 嬴舜再次压制住体内的精神烙印,转身看向临近的劫云,说道:「既然只有一刻钟的时间,那就不要提前浪费。」 微生岚明白了嬴舜的意思,沉默不语,反倒是时刻关注这里的澹台璇掠到近前,冷声道:「老东西,你真想找死吗?」 「呵呵。」嬴舜释然一笑:「小璇儿,为师已经扫清了眼前的一些迷雾,希望你以后能够不为情所困啊。」qs 「走了。」 嬴舜轻飘飘地落下一句,身形一动,竟是朝着头顶的劫云直冲而去。 面对这样的挑衅,劫云涌动得更加剧烈,原本紫金色的雷芒也染上了一层猩红。 这劫雷已经提升了一层次,从渡劫之雷变成了天罚之雷。 见到岛上这种情况,那已经涌动到方丈岛边缘的滚滚黑云竟是停了下来,劫雷下方传来了执明愤怒的声音:「找死!」 嬴舜的身形在众人的视野中已经变成了一个小点,他也终于来到了劫云下方。 就在微生岚和澹台璇齐齐屏住呼吸之时:「轰隆——」 一道粗壮的红色雷霆如同低下头颅的怒龙,张开血盆大口,直接将嬴舜整个身形吞噬。 这一幕实在令人窒息,配合着不远处执明愈发愤怒的咆哮声,方丈岛上人心惶惶,所有人的心神都被这恐怖的天劫所摄。 但下一刻,一阵畅快至极的大笑声从劫云内传了出来,「这就是天罚之雷,原来也不过如此!」 此时此刻,只有微生岚等少数人还能勉强看清劫云内的那道身影。 嬴舜的一只手臂已经被劫雷彻底吞噬,但他不仅没有退去,反而一头扎进了劫云深处,朝着方丈岛外悍然冲去。 执明感受着靠近的劫雷气息,脸色大变,竟是第一次朝远处逃去。 但嬴舜已然怀着必死之心如何能够让执明得逞,劫云内传出怒喝一阵,下一刻,微生岚等人只觉得眼前一亮,一道巨大的红色雷霆竟是被嬴舜引动,追逐着他撞进了嬴舜上方的劫云之中。 「轰隆隆——」 天地震动,空间破碎,法则之力乱溢,劫雷与劫雷相撞,瞬间引发了更加恐怖的连锁反应。 天发杀机,斗转星移,地发杀机,龙蛇起陆,雷龙升于海。 原本漆黑深邃的劫雷被炸开的雷芒染成了血红之色,中心涌动的漩涡内汇聚着一道道黑白的雷龙。 而海面之上则是升起九道巨大的水柱,有雷芒落下,化作九条雷龙盘踞其上,将执明彻底困在其中。 这片劫雷似乎彻底活了过来,随着天罚的气息落下,就如同神祇睁开了之眼,注视到了劫云下挑衅的两个生灵。 「哈哈。」 劫云内,嬴舜的笑声还在,但却小了很多。 恐怖的劫雷早已经将他的肉身吞噬殆尽,此时的他只剩下一抹血气还在支撑着庞大的身躯,他听着下方执明的咆哮声,对着方丈岛的方向说道:「记住了,等澹台定那老家伙出来后,告诉他,对付这种东西,他不如我!」 话音落下,嬴舜再无遗憾,无视劫雷 中心雷池的束缚,燃烧着身上的所有,朝着下方的执明冲去。 这一刻,这位一直未曾渡过道心之劫的老人,竟是踏足了圆满之境,在枯燥平静的修身生涯中,在这寥阔的天地之间,绽放出了属于他的一丝波澜,就像是从天而降的雷神,携带着万丈红雷,奔向了下方还在试图脱困的执明。 因为那道精神烙印的缘故,被彻底引动的雷霆将执明视作了一个独立的目标,在嬴舜撞上其身躯之前,海面水柱上的九条雷龙齐齐咆哮着率先锁困住了执明。 「轰——」 万丈红雷与九条雷龙相遇,光芒照彻整片天地,海水升起高墙,方丈岛在这股前所未有的天劫之威冲击下,硬生生地挪移出去几十里,岛上众人,即使是微生岚的视野也被无尽的雷芒充斥,神识探知齐齐无用。 不知道多久之后,余波消尽,海天骤白,方丈岛的一大半废墟被海水淹没,空中的两女回过神来,皆是陷入了沉默。 澹台璇望着远处那道依旧无法弥合的空间黑洞,正要开口,神色却是一变。 两道交缠在一起的水滴竟是洞穿空间屏障而出,出现在两女之间,而后一道掠向微生岚,一道掠向了她。 混沌之气! 看着面前的混沌之气,澹台璇知道已经不用再问,但让她更加沉默的是,面前这道混沌之气是本就属于嬴舜的那一道,这道混沌之气绽放着纯粹的白芒,透露出的气息,竟是圣王境大圆满。 「破而后立,当他最后冲出劫雷时,已经成功合道了。」 澹台璇抬头看着微生岚,脸色很难看。 微生岚生出掌心,接住了面前的这道混沌之气,细细感受一番,「他应该是觉得你也是被骗了,所以即使你做了这些,依旧把合道的传承留给了你。」 「三百年前的事对于不是当事人的人来说早已经模糊,所以我只好奇现在。」 微生岚语气平静,「还要继续吗?」 微生岚双眉微蹙,郑重地收起混沌之气,正要开口,下方却传来海浪涌动的声音。 一只庞然大物涉水登岛,毫不掩饰巨大的白骨身躯,声音晦涩嘶哑:「不过是圣王境圆满的天罚,如何奈何得了本神君,当然要继续。」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一千一百五十三章:戒指和图 海水覆盖大半的方丈岛上,一具高大的骨架缓缓从水中爬出,其头颅处两道黑芒幽深恐怖,散发着极其强大的气息。 此时,这两道黑芒正落在空中的二女身上。 微生岚目光沉重。 执明的灵身之躯以玄晶打造,嬴舜引动天罚将其轰成齑粉,狂暴混乱的力量至今无法消散,侵蚀着远处那道空间黑洞。 微生岚能够隐隐判断出执明的灵身没有彻底消亡,但万万没想到它还有另外一副躯壳。 玄龟肉身虽死,骨架仍在,其背上的龟甲出现了密密麻麻的裂纹,似乎替它承受住了刚才的天罚,一簇簇黑色的火焰攀附在白骨之上,浓郁的死气不过稍稍弥漫开来,就让微生岚的道心生出了一丝悸动。 执明抬起头颅,无视了空中的二女,朝着远处张开了大嘴:「破!」 「轰——」 一道黑色的光柱猛然轰向阵眼所在的区域。 这道攻击的气息极其恐怖,隐隐超过了圣王境的范畴,微生岚眼神凝重无比,好在留光阵内的苏思等人全神贯注,在光波临近之时,便全力催动了阵法。 微生岚该与澹台璇的话已经说尽,不再与她周旋,身形一闪回到阵法之中,叶韵等女立刻迎了上来,沉声说道:「各种灵石的消耗速度要比预计得还快,如果一直这样下去,流光阵恐怕无法坚持一刻钟。」 微生岚看向不远处那具高大的骨架,微微皱眉,「嬴舜长老已经为我们多争取了一段时间,我们尽最大努力就行。」 微生岚在人群中找到情绪低沉的微生花,轻声道:「小花,你现在就带小韵和祝姑娘她们去我的住所。」 留影阵中微生岚的住所,指的便是药田边的那几间木屋。 「留影阵未破之前,那里有一条隐蔽的传送通道可以去往八十公里外的海面,那里有座无人岛屿,三岛的宝船此时应该已经等在那里。」 「师父……」 微生岚少见的严肃起来:「听话!」 叶韵知道她们帮不上什么忙,但也不想这么早就当逃兵,微生岚看出她们的想法,轻叹道:「诸位小友,只有你们安然无恙,你们的师门长辈才能无后顾之忧,随时可走,这才是真正的帮助。」 目送微生花带着一群人离开,微生岚正要去坐镇中枢,几道身影却凑了上来。 「真人。」 澹台文瑞和嬴竹来到微生岚身前恭敬喊道。 微生岚目光在二人身上一扫,会错了意,说道:「你们可以随小花她们一同离开,快去追吧。」 嬴竹微愣,神色颇为感动,摇头道:「真人误会了。我们前来,是为了外面的那位。」 微生岚神色认真了些:「你们有什么发现?」 嬴竹说道:「我们被困在秘境中几十年,可以确定它的灵身早已经无法与肉身融合,哪怕是骨架也不行。」 「它留着骨架之身不用,或许是等到元神从深渊中脱困。」微生岚猜测道。 澹台文瑞说道:「除了灵漪大人,哪怕是它也无法掌控来自深渊的力量,这些年一直饱受这股力量的侵蚀。那些攀附在它骨架上的黑色火焰其实就是深渊力量侵蚀后的结果。」 「所以,我们在想也许可以利用这一点。」 两人的话提醒了微生岚,她的视线再次落到那具高大的骨架上,最后锁定了其背上的龟甲上。 她发现,只有龟甲上没有被攀附上黑色的火焰。 玄龟身上数龟甲最坚,甚至比一般的法宝还有厉害许多,执明没有玄晶之躯提供力量,却能够发出隐隐超过圣王境大圆满的攻击,或许就是因为其身上的龟甲。 有了这个想法后,微生岚当即传音苏思等人。 岛上,执明头颅处的两道黑芒越发幽深。 鸣泉秘境能够稳定,与它刻意维持有关,这些年来,若非它的玄甲还在,即使是它的灵身也抵御不了深渊的侵蚀。 但现在,玄甲在刚才的天罚中已经被重创,此刻又被它强行催动,若是再不破开阵眼,引得元神归位,它的玄甲将会彻底破碎,等到那时,它空有白骨生肉的逆天神通也无法重新踏足真正的仙皇之境。 这是苦心孤诣这么多年的它绝对无法接受的结果。 而就在执明的情绪越发阴郁之时,一声清脆的咔嚓声入耳,前方的流光阵屏障出现了一道极其醒目的裂缝。 空中的澹台璇眉头微皱,有苏思等人相助,流光阵似乎反而比之前的预期差了一些。 澹台璇正要提醒执明,执明却已经迈动白骨之躯,悍然朝前方撞去。 「咚咚咚。」 此时此刻,方丈岛成了漂浮于大海上的一面大鼓,在执明的践踏下,发出了摇摇欲坠的闷响。 「吼!」 如同小山一般的白骨之躯悍然撞在了屏障之上,其口中的光柱轰击在屏障上,还来不及四散开,就被后继的力量裹挟着持续轰击在屏障之上。 一圈圈的涟漪在其足下散开,渐渐生起惊涛骇浪,但直到这时,屏障上那道裂缝依然没有变化。 「愣着干什么?全力助我!」 执明愤怒的咆哮传到了澹台璇耳边,澹台璇双眉微动,开始朝执明靠近,但下一刻却硬生生停了下来。 四道蓝色的水流记住阵法气息的波动,已经如同系带悄无声息地缠上了执明的四肢。 执明心中一惊,凝聚巨力就像一鼓作气齐齐挣脱,一道身影却透阵而出,出现在了上方。 微生岚微微垂目,没有丝毫犹豫,一掌朝下落去,嘴唇微分,轻喝道:「破!」 庞大的力量透体而出,微生岚脸色苍白了许多,执明初始还有些慌乱,但感受到落下来的这道攻击还没有达到圣王境大圆满的地步,顿时放松许多,冷哼一声,身躯重重一踏,便挣脱了四肢上的束缚。 而此时,强大的力量已经倾泄在执明的玄甲之上。 「蝼蚁一般的存在,还想……」 执明的话音戛然而止,它震惊地发现,那股倾泻在它身上的力量,竟然勾连上了身上的黑色火焰,齐齐入侵其玄甲。 「咔嚓咔嚓——」 一连串骨裂的声音停在执明耳中比劫雷还要恐怖,这可是它能否重回仙皇之位的关键。 它不再把心思放在击破阵法上,仰头怒吼:「轰!」 它口中的光柱变小了许多,但依然拥有着不弱于圣王境三劫的威力,脸色苍白的微生岚全力凝聚出防御,却越发艰难,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空中传来一阵爆鸣,几道攻击从留光阵内冲去,不分先后地攻向执明的玄甲。 而微生岚更是眼神拒绝,欲要放弃抵抗,也要和众人达成合击。 但异变在此时发生,一股极寒的力量席卷全场,引发了一场巨大的爆炸。 等到冲击余波渐消,微生岚已经安全回到阵法内,执明背上则多了几条更加深刻的裂纹,其内隐隐有黑色的火焰时熄时燃,让执明的情绪糟糕到了极点。 执明冷冷地看了澹台璇一眼,说道:「至从那嬴舜死后,你便有些懈怠。要知道,此处阵眼不破,就该另有人替你尽责了。」 澹台璇在执明的视线下毫不相让,冷声道:「你让我耗尽玄相石碑中潜藏的力量,不就是打算利用我娘替你破开封印。我必须提醒你,我和你的合作, 是要我爹和我娘都安然无恙。」 「……」 执明似乎没想到澹台璇这时候还敢要挟它,短暂地沉默后,承诺道:「你放心,本神君说到做到。只要破开此处阵眼,我就解除你爹身上的精神烙印,放你们一家三口离开。」 「希望你说到做到。」 澹台璇回应了一句,拿出了一枚青玉吊坠,默默感应一番后,说道:「阵眼确实在流光阵之中,攻击东南方向处,那里的阵法气息最为薄弱。」 执明点点头,张嘴一吐,一道光柱便轰了过去。 玄甲受损严重,它虽无法再发挥出圣王境大圆满的威力,但刚才微生岚诱敌深入,众人全力出手,同样消耗不低,这样一来一回,微生岚等人虽然小胜一局,但决定结果的筹码依旧被执明牢牢掌控在手中。 很快,流光阵彻底接近了极限,微生岚和苏思等人汇合到一处,沉声感激道:「方丈岛能撑这么久,全靠诸位的鼎力相助,趁留光阵还没有奔溃,诸位可以走了,你们的弟子晚辈还在等着你们。」 苏思说道:「我收下了嬴舜前辈的恩惠,自然留下来,诸位快快离开吧。」 东方阔见苏思不走,向微生岚问道:「其他人怎么办?」 微生岚说道:「他们本就是岛上的人,自然会与我一样留下来。」 几人见微生岚说出此花时神色平静,不由心生佩服,显然微生岚是知道阵法被破后的凶险的,但她依旧无比平静地说出了这样的话。 东方阔说道:「刚才催动阵法我一直没帮上啥忙,等会我顶在你们前面。」 苏思看了东方阔一眼,眼里有一抹小姨,朝他点了点头。 一旁的折岩和祝玉山都更关心自家后背,见状也不再多说,郑重抱拳后就此离去。 就在微生岚准备坦然迎接阵法被破后的局面时,一旁一直陷入昏迷的澹台沧海竟是在此时悠悠醒转了过来。 他忍着识海与身体的剧痛,颤颤巍巍地将手上一枚不起眼的戒指递给了微生岚。 澹台沧海说道:「我在圣殿中找到了大长老留下的信以及这么戒指,信已经被我销毁,上面说道,若是最后挡着三岛众人之前的人是你,便把戒指给你。」 微生岚接过戒指,发现上面有澹台定设下的神识禁制,分出一缕神识到上面,禁制竟然自动解开。 一道阵法波动传出,下一刻,一卷宝图出现了在微生岚面前。 「……鸣神图?」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一千一百五十四章:深渊内外 「传送阵法的气息。」 一旁,苏思看着微生岚手中的戒指,眼神微亮:「是澹台大长老将鸣神图传送了过来。」 东方阔没有反应过来,「传送这东西过来有什么用?又不能帮我们战胜那执明。」 苏思没有理会他,看着宝图上那极其明显的裂隙,向澹台沧海问道:「沧海长老可有催动之法。」 澹台沧海点点头,他经脉受损严重,甚至有跌境的风险,异常干脆地将催动方法交给了微生岚。 微生岚很快就掌控了鸣神图的操控,神识落在上面,感知到澹台定留下来的信息,表情出奇地古怪。 「轰——」 天地震动,一声巨响之后,留光阵终于崩溃。 「你们都得死在本神君手里!」 执明迈动庞大的白骨身躯,速度却极快,强大的神识随之散开,势要将微生岚等人灭杀,澹台璇紧跟在它身后,提醒道:「神君,阵眼更重要。」 执明冷哼一声,转头朝阵眼冲去,它暂时没有捕捉到微生岚等人的位置,心中已有猜测。 等到靠近阵眼,果然见到微生岚这些人守在一旁,不由冷笑道:「没有了阵法保护,你们不过是一群大点的蝼蚁,也敢挡在我面前。」 微生岚等人互视一眼,点了点头,下一刻,便朝不同的方向快速远去。 「……」 微生岚等人的反应让执明看得一楞。 前一刻还在拼死抵抗,这一刻就这么放弃了吗? 执明虽然很想立刻将这些人除掉,但并没有忘记什么才是重点,张嘴一吐,一道黑色光波轰出,前方的那座刻有繁复上古符文的阵眼当即崩碎。 澹台璇本来没有出手留下微生岚等人的想法,但执明却沉声命令道:「我要马上赶去深渊,别的人可以不管,微生岚必须留下。她身上有鸣神图的气息,把那东西带回来。」 澹台璇眉头一挑。 方丈岛还活着的人都进入了留光阵,留光阵崩溃后,她们一路深入也没有遇到其它人。 澹台璇其实并不想深究这件事,但执明显然没有这个打算。 「我们合作的内容包括不要那些人的性命。」澹台璇沉声道。 「呵。」执明冷笑道:「那是在他们不反抗的前提下!蓬莱瀛洲二岛的人可以留下性命,但方丈岛不行,这些人都得死!」 澹台璇依旧没动,说道:「你该兑现你的承诺了。」 执明答应过,只要阵眼被破就解开施加在澹台嘉明身上的精神烙印。 执明说道:「急什么,我答应过你娘,解除对你爹的控制时得她在场,等我元神回归,你们一家三口再次团聚,我就履行承诺。」 澹台璇胸口剧烈起伏了一下,身形一闪,消失在原地。 执明看着澹台璇朝微生岚追去,心情颇为舒畅,感应到一道视线射来,看了过去。 澹台嘉明一直在不远处看着这里,全程保持着沉默。 执明哈哈笑道:「只控制你一人,却能让两个女人甘心受我驱使,你可得好好活着,随我一起去迎接你的妻子吧。」 波涛诡谲的海面上空,微生岚飞行的速度渐渐慢了下来,最后干脆停在了半空。 几个呼吸之后,澹台璇追了上来,看着似乎专门在等她的微生岚,微微皱眉。 微生岚似乎已经猜到了她的意图,伸出手,鸣神图安静地漂浮在她掌心上方,说道:「你来追我,是为了此物?」 「不错。」澹台璇冷着脸,闷声说道。 微生岚说道:「你不想知道这宝物为什么会出现在我手上吗?」 「……」 澹台璇不想回应,微生岚继续说道:「我不清楚你和澹台沧海之间有过怎样的战斗,但你既然制住了他,难道没有发现此物?」 微生岚说着,拿出了一枚毫不起眼的黑色戒指。 澹台璇打量了一眼,她当时确实注意到了这东西,但并没有在意,于是说道:「我现在才发现你有时候和爷爷挺像的,说话喜欢绕圈子。」 「那我就直说。」微生岚无奈一叹,「这戒指是大长老留给我的,但这东西却是留给你的。」 原本安静漂浮在微生岚掌心上方的鸣神图一颤,冲向了澹台璇。 澹台璇目光一颤,仍由鸣神图停在身前,也不伸手接住。 微生岚声音郑重了几分:「其它没能传送离开的人都在鸣神图内。」 澹台璇目光微沉,绷着脸道:「你在考验我?可惜你错了,我既然和它合作,就不会在乎这些人的死活。」 微生岚转身离去,说道:「确实是考验。但却不是我对你的考验。」 澹台璇没有拦下微生岚,视线落在鸣神图上,久久不语。 用这些人的性命去换她一家三口的自由,可以吗? 深渊内,无垠黑暗里。 一道剑光斩过,分开滚滚而来的黑雾,露出了其内的两道身影。 木青双手持剑,脸上的神色无比凝重,看了身旁依旧在不停推算的老家伙一眼,再次问道:「还不行吗?」 自从二人进入深渊,无时无刻不在重复类似的场景。 他们的目标只有一个,那就是找到执明的元神。 但直到现在,却依旧无果。 「执明的灵身已经将你在上面的所有分身斩掉,韵儿她们根本不是它的对手,你这门自创的神通到底能不能行?」 木青沉声问道。 澹台定说道:「越是这时候,越要冷静。」 木青一双剑眉挑起,脸色完全黑了下来。 深渊内,一切与外界有关的法则之力都是混乱的,他找不到衡量的参照,无法确定已经过去了多长时间。 说不定三岛已经陷落! 木青双目内蕴生出一丝丝灰雾,环顾四周,似乎想要寻找到某人留下的痕迹。 二人在深渊内已经和对方有过多次较量,但直到现在也没有照面过一次。 这种体验实在不怎么好。 木青声音晦涩了一些:「这么多次的交手,已经可以确定就是她在背后干扰我们。」 澹台定点点头,有些感慨:「她能够调动深渊内的诸多力量,就连我自创的神通也受到了不小的干扰,没想到她还有这种奇遇。」 「不过执明的元神就在附近,我们已经离它很近了。」 木青看着身周不停涌来的黑雾,从很早开始他就有原地打转的感觉,皱眉道:「再拖下去,外面死的人只会越来越多。」 「我不过才化凡初期,你却是圣王境大圆满,你真的无所锁定她的位置?」 澹台定看向木青,木青冷着脸,并不掩饰眼里的质疑。 澹台定问道:「这指的是谁?」 木青说道:「我们面对的阻力比之前强了数十倍,执明的元神或许真如你判断的就在附近,但在这之前,我们还得扫清障碍。」 「你来锁定微生灵漪的位置,我来杀了她。」 澹台定看向木青的双眼,其内灰雾氤氲,澹台定明白,这一刻,木青表达的是两个人统一的意见。 澹台定沉默片刻,颇为沉重地点点头,就要开口,深渊上方却传来一道诡异的嗡鸣:「嗡。」 本来朝二人涌来的黑雾竟然朝上方冲去。 木青目光一沉。 澹台定却下意识松了口气,说道:「看来三处阵眼都已经被破坏掉了。」 木青脸色很难看,等看到澹台定似乎放松下来的表情,更是满心不解,「你——?」 澹台定老神在在地一笑,说道:「阵眼已破,但她们暂时安全。」 澹台定拿出一枚黑玉牌,上面开始还漆黑一片,被澹台定催动后却出现了辉光点点,木青极其轻易地就从上面找到了几道熟悉的气息。 不由一脸震惊地望着澹台定。 澹台定说道:「这是一块模仿无字牌铸造的神识命牌,你可以理解为所有人的长命牌被我融为了一块。深渊上方那层封印松动,我也能知道一些外面的情况了。」 无字牌是蓬莱岛的信物,其代表的便是「精气神」三者中的「神」。 木青这时候终于确定叶韵她们安然无恙,紧绷的身形都缓和下来,闷声道:「所以你刚才是连我也在骗。」 澹台定摇头道:「不。封印不松动,我也无法知道外面的情况是好是坏,而且,我也设置了一个底线时间,若是时间到了,也只能强来。「 「幸好。」 澹台定最后两个字是对着右前方某处位置说的。 木青神色一变,警惕地看了过去。 一道高挑的身影这时于黑暗中显露出来,遥遥对着澹台定一礼,便不再多说。 澹台定轻叹了一口气:「灵漪,你为了那不成器的家伙牺牲太多,现在住手还来得及。「 木青有些听不明白,识海中的孟章提醒道:「看来这澹台老儿是专门在等着现在这个时机,所以才会兜兜转转一直在别人家门口转圈。」 木青听明白了孟章的意思,澹台定之所以不着急,就是因为堵在了执明的家门口。 孟章继续说道:「执明那家伙的元神一直被镇压在此地,封印解除的这一段时间都会极其虚弱,但若和外面的灵身融合,即使是我们和澹台定联手也最多和它打个平手,等它彻底适应了外界,遮蔽了天道感应,那么我们所有人都只有跑路的份。」 「它等待了这么多年,一定会冒这个险!」木青眼神微亮,心里说道。 「对。」孟章道:「上方的封印虽然松动,但如果等其自然消散,至少需要半日,它不可能等这么久,想要立刻破开封印,或许还得靠你面前这个女人。」 「盯紧此人!」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一千一百五十五章:针锋相对 深渊之中,诡秘的黑雾环绕在微生灵漪身周,显得极为安静,似乎在告诉和她对峙的木青二人,谁才是此间的主宰。 木青发现即使有孟章的帮助,也无法看清微生灵漪此刻处于何种状态之下,开口道:「灵漪前辈,你若是因为精神烙印受制于执明,我应该能够助你重获自由。」 微生灵漪目光微动,隐含深意,摇头笑道:「你刚才还准备除掉我,此刻怎么又想帮我了?」 刚才着急那是因为不知道叶韵等人安全与否,现在自然不一样了。 木青还记得微生灵漪曾帮助嬴竹的同伴逃脱控制,也愿意化干戈为玉帛,提醒对方他有这个能力:「嬴竹等人已经成功摆脱了执明的控制,你应该能够确定才对。」 微生灵漪心里一叹,她自忖对木青的能力认知得比较清晰,木青确实有能力解除嬴竹那些人身上的精神烙印,因为木青体内有一股与执明同等层次的力量。 但澹台嘉明体内精神烙印是执明专门设下的,尤其恼火的还是随着她的实力提升,执明也不遗余力地在澹台嘉明身上施加了一层又一层的禁制。 如果无法在同一时间将这些禁制和精神烙印一并除去,那么只会害死澹台嘉明。 识海中,孟章说道:「这女人身上没有执明的气息,却有很深的顾虑。」 木青目光微动,反应过来——执明控制的是澹台嘉明。 孟章说道:「如果执明种下的是一道本命奴印,那么即使是我全盛之时,也无法替澹台嘉明解除。」 木青没想到此事还有变化,问道:「没有其他办法吗?」 「有。」孟章幽幽道:「奴印之主身死道消,本命奴印会自动解除。」 木青表情有些古怪,很想告诉微生灵漪,一起把执明杀了就是最好的解脱之法,但很显然,只要她们有合伙的苗头,执明就会先处决了澹台嘉明。 木青看向一旁神色中透露着一丝伤感的澹台定,心说这位或许早就知道个中关键吧,所以才会有刚才那样的劝说之语。 微生灵漪有深渊作为主场,即使是执明都对其的力量颇为忌惮,如果想走,早就能够独自离开。 只因心有牵挂,才会一直被困在局中。 木青见微生灵漪一直没再回应他,只是默默调动深渊内的力量往上方冲去,知道留给他们的时间不多了,忍不住开口:「前辈?」 木青有些庆幸,至少这种时候,不用他来做出决定。 微生灵漪也在看着澹台定。 她已经用实际行动回应了澹台定的劝告,她不会收手。 澹台定目光微动,一指朝前点出。 作为圣王境大圆满的存在,即使深渊内没有可被他支配的力量,但体内磅礴的真气依旧可以为他凝聚出恐怖的攻击。 「轰——」 原本沉寂无声的深渊,终于有了一道如同雷霆般的巨响。 一道璀璨的金光自澹台定指尖迸发,射向前方的微生灵漪。 微生灵漪背后的某处黑暗中传出了一阵挑衅的笑声,便迅速隐去,微生灵漪一手结印指向头顶,一手结印指向身下更加深邃黑暗的区域。 「哗啦啦。」 深渊内突然响起了海浪的声音,暗流涌动之间,一道道黄泉之气凝聚在微生灵漪身前,替她抵挡住澹台定攻击的同时,仍然分流出去一部分冲向上方。 木青目光微变。 微生灵漪竟然是打算在挡住澹台定的同时破开上方松动的封印! 她不过才化凡巅峰,这深渊的力量难道如此强悍? 木青现在已经确定,微生灵漪当初面对他时确 实是留手了。 孟章此时说道:「也不要太过高看此间的力量,深渊内的力量虽然也属于天道一环,但她终究不是深渊内孕育而出的生命,以她的身体强度和境界而已,她现在多坚持一个呼吸,就会朝死亡踏近一步。」 木青目光凝聚在微生灵漪身上,之前还是完美无瑕看不出破绽的状态,现在身上却多了十几道明显的驳杂之气。 显然微生灵漪强行调动远超她这个境界的力量,已经受到了极其严重的反噬。 澹台定发现了吗? 木青心里突然闪过这样的念头,看向身旁。 孟章比木青看到了更多的信息,说道:「他还有余力,不过再增加哪怕一丝的力量,这女人也会爆体而亡。」 木青心里一叹,将手握住了镇魔剑剑柄之上。 澹台定或许是打算牺牲掉儿子,也要把执明除掉,但现在,面对自己儿媳以命相阻,却终究是无法下定决心。 那就由他来吧。 已经和执明结下深仇,这个因果必须在此处了结。 对抗中的二人也注意到了木青的动作,微生灵漪眼里闪过一丝遗憾,但转瞬这份遗憾就转变成了释然。 要么同生要么共死,她俩终归能够做到一样。 「唰——」 木青直奔微生灵漪而去。 澹台定双眉微皱,却终究没有阻止。 孟章将他的力量再次借给了木青,木青周身气息涌动,拖曳着一抹璀璨的剑光直刺微生灵漪修长的脖颈。 微生灵漪一边要对抗澹台定一边要破除上方的封印,已经组织不起防御,眼睁睁地看着长剑快速掠近。 这一切都发生在刹那之间,木青的手臂与剑身平齐,极稳极快,在剑尖快速靠近微生灵漪脖子的同时,将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对方身后的黑暗阴影中。 终于,在剑尖接触到微生灵漪皮肤之时捕捉了到一股极其轻微的涟漪,木青眼神骤亮,手腕一转,便与微生灵漪擦肩而过,直奔那处异动而去。 「找到你了!」 「吼——」 黑暗中,传来愤怒的咆哮,随即被又被乍然迸发的剑啸声淹没。 那执明的元神一直躲在暗处,坐观至亲相残,本来它还想利用一下澹台定对微生灵漪的亏欠,偏偏多了木青这样一个变数,能够给微生灵漪带来性命威胁。 如果没有微生灵漪替它破开封印,它就得继续在深渊之中东躲西藏很长一段时间,而同样没有微生灵漪的掩护,它也无法继续避开澹台定的锁定。 这样的局面之下,即使它再不关心微生灵漪的安危,也不得不出手救下对方。 而木青等的就是这一刻。 在微生灵漪身后百丈的一处区域,一团浓郁得化不开的黑暗阴影在剑光到来之前,突然动了起来,掠向一旁。 执明元神在避开剑光的同时,也将自己暴露出来。 澹台定远远得看着这一幕,也不得不为木青的临场发挥暗中叫好,干脆至极地放弃微生灵漪,就要与木青合围执明元神。 执明元神凝聚出玄龟之形,速度陡增,赶在二人成包夹之势前窜了出去。 它这一逃,却让木青和澹台定的眼神齐齐一亮。 或许是时刻被深渊侵蚀的原因,这执明元神比它的灵身要虚弱不少,连圣王境大圆满的气息都不具备。 识海中孟章的声音少有的激动起来,「圣王境大圆满之后,位格完整,元神之中会孕育出元神道果,此物对于同境修士有大用。」 木青明白了孟章的意思,当即向澹台定传音:「你来困住它,我来彻底 镇杀。」 澹台定心知是木青背后的孟章要真的出手了,点点头。 一股强横的神识波动横扫开来,无论执明元神任何藏匿都再难逃脱锁定,澹台定神色肃穆无比,双手结印,朝着执明所在的区域敕令道:「定!」 刹那之间,四周哗啦啦的暗涌之声止住了,剑气呼啸之声消失了,木青只觉得当澹台定说出这个「定」字后,连他体内涌动的真气都停顿下来。 时间好像在这方区域停住了。 好在孟章的力量流淌在经脉之中,替他挡住了这种影响。 「号令天地法则,让时间凝滞,这是天道敕令。若是在远古,此人已经有与执明同台争锋的资格。」 孟章小小地感叹了一句,话锋一转:「轮到我们了!」 木青会心一笑,一念之间,孟章当初传授给他的三门最基础秘术齐齐催动,孟章也在此时说道:「想要身躯完美契合我的力量,还差了一门,你得了空的传承,又亲身体验了时间法则的奇诡,也是时候接触这最后一门秘术——周游四冥。」qδ 孟章话音落下,一段无比庞大晦涩的古语直入识海之中,木青识海掀起滔天巨浪,隐隐听到了无数声龙吟,那道停留在他灵胎内的漩涡印记主动浮现在识海上空,替木青稳住了识海。 木青这时终于有所明悟,默默说道:「天地之极,时空之角,谓之冥,这不就是青山界存在的原因所在吗,原来青山界的存在竟是一门秘术……」 木青的内心里充满了震撼。 「哈哈。」孟章笑道:「青山界的存在是因为我的本命神通,不过这门秘术确实是从这门神通演化而来,你什么时候用秘术创造一界,什么时候就超过了我。」 「现在,我需要你催动这门秘术,将执明的元神封印进青山界之中。」 有了具体可行的办法,木青不再犹豫,身形一闪,就来到执明元神近前。 执明元神感受着木青身后涌动的特殊气息,瞬间猜到了什么,大声喝道:「蠢货,还在等什么,快拦下他!」 木青目光一沉,双手结印对准执明元神,一股奇异的涟漪波动开来,就要将其笼罩,但就在这时,木青身前的视野一变,微生灵漪竟是强行调动了木青身周的法则之力,将其挪移到了她的面前。 微生灵漪摸着脖子上已经愈合的伤口,无视五官因为反噬溢出的鲜血,幽幽说道:「你刚才该一剑斩下我的脑袋。」 木青双眼微眯,缓缓吐出一口郁气,说道:「现在也不迟。」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一千一百五十六章:风波乍起 深渊之中,有了微生灵漪的加入,战场立刻变成一对一的局面。 执明元神宁愿面对圣王境大圆满的澹台定,也不愿意面对木青,见微生灵漪挡在木青面前,连忙催促道:「快将他拖去最深处!」 微生灵漪蹙眉,深渊最深处与九幽相邻,那里的法则之力更加混乱,即使是她也不敢多待。 执明见微生灵漪迟疑,怒道:「他们父女俩就在封印上方,你再拖延,在我计划失败之前,一定先杀了他俩!」 「无耻!」 澹台定第一次显出怒容,施加在执明元神身上的天道敕令更加霸道,身形一闪来到执明元神面前,一拳轰出。 「哼。」 执明元神在攻击到来之前散作一团黑雾,虽然暂时无法摆脱澹台定对它的封锁,但这种状态之下,澹台定也无法奈何得了它。 木青见状提醒道:「大长老,锁定它的元神道果,将其镇压封印!」 「孟章!」 黑雾涌动,传出执明愤怒的咆哮声。 澹台定的境界虽然已经是当今修行界能够达到的最高境界,但却实在缺少与同境甚至曾踏足更高境界的敌人交手的经验,得到了木青的提醒,攻击立刻改变,一道道强横的神识冲击蔓延开来,执明很快就落入了下风。 木青见微生灵漪挡在身前似乎没有率先出手的意思,身形一闪,一分为三,一道朝微生灵漪冲去,另外两道呈左右夹击之势向另外一处战场靠拢。 黑雾中,一道奇特玄妙的气息一闪而逝,那是元神道果的气息。 木青眼神明亮,他们已经无限接近胜利,只要让他冲进黑雾,将那元神道果镇压进青山界,诸事皆毕。 可惜事情总是曲折多过顺心如意,在靠近黑雾不足十丈之处,木青眼前的视野再次发生变化,他能感觉到身体在不受控制地飞速下坠,竟是无法挣脱。 微生灵漪不顾巨大的反噬,将他三道身影齐齐拽下了深渊下方,末了向黑雾传音道:「神君,想要立刻破开松动的封印,恐怕得你一起出手。」 黑雾中执明元神恼怒到了极点,却也知道微生灵漪一边要拖住木青一边还要破开封印确实困难,但它因为某些原因却不敢亲自出手,只能闷声道:「将那小子暂时困住,你的任务依旧是助我离开这里。」 微生灵漪没有再回应,显然已经带着木青沉入了更加混乱之地。 一张以神识凝就的大网突然笼罩向黑雾,执明元神怒喝一声,强行破开,气息萎靡了不少,见澹台定自损八百也要伤他一千,不管不顾就要继续攻击,连忙说道:「等等。你儿子在上面。」 澹台定冷哼一声,又是一道攻击冲去,执明气急败坏地强行挡下,主动显出玄龟真身,张嘴一吐,竟是构建出一道光幕,其上海面分开,露出深邃幽暗的海沟,以及停在上方的三道身影。 澹台定目光看向画面中央的那副巨大的白骨身躯,对方也隔着光慕看向了他。 画面却在这时一转,露出一旁的澹台璇,甚至特意把澹台璇手中的鸣神图暴露在澹台定面前。 澹台定目光一沉,终于停了下来。 执明元神哈哈一笑:「看看你孙女手中的东西,你应该不陌生吧?方丈岛上的那些人都龟缩在鸣神图内,我的灵身虽然无法破开此物,却能够直接将其摧毁。」 澹台定沉默,身上的气息却越发深沉恐怖。 执明元神连忙说道:「我小看了你的实力,也忽略了一个关键的变数,你就此收手,等我离开这里,双方老死不相往来如何?」 澹台定说道:「我若是遵守,你便放了他们?」 执明元神还以为澹 台定终于听劝,当即说道:「这是自然。」 澹台定看向光慕中的孙女,平静问道:「你相信吗?」 深渊之上,海天之间,澹台璇手持鸣神图,面无表情。 分开的海水如同两道高墙,而身下的黑暗却直通着那个一直为三岛子民恐惧的地方。 澹台定的声音通过光幕传递了过来,澹台璇沉默片刻,垂目道:「我相信。」 一旁的执明灵身发出一声讥笑,澹台璇手中的鸣神图缓缓起飞,掠进了它的口中。 一团散发着恐怖气息的漆黑光波在其口中酝酿,可以随时将鸣神图摧毁。 灵身开口道:「澹台老儿,这鸣神图受损严重,可承受不住我这一击,你只要再动一下,方丈岛这些反抗到最后的人都会一命呜呼。」 澹台定皱着眉,果真没再发起攻击。 执明灵身哈哈一笑,对一旁的父女俩笑道:「看来在他眼里,亲生儿子孙女是比不上这些人的哦。」 深渊之中,不再受到澹台定攻击的执明元神压力骤减,连忙联系起深渊下方的微生灵漪,催促起加快动作。 而此时此刻,那里却是另外一番场景。 木青收起了分身,微生灵漪收起了攻击,两人相对而立,对话声缓缓响起。 「父亲和我所求不同,他只求除掉执明,并不在乎执明会不会暴起夺走嘉明的性命。」 「那你呢?」 微生灵漪双眉间满是疲意,说道:「被困在秘境中这么些年,我曾带着嘉明潜进深渊尝试了几次。」 「因为有深渊的阻隔,执明并没有发现,但即使深渊可以隔绝执明的探知和影响,我依旧没能找到解除精神烙印的办法。」 「我想就算是父亲出手,恐怕也不行。」 木青暗自点头,微生灵漪确实看得极准,「那应该就是本命奴印,同一层次的力量确实无法解除。」 木青说完发现微生灵漪满眼期待地看着自己,不由郁闷道:「你之前不是不相信我有这个能力吗?怎么此时反而期待了起来?」 「而且……在这件事上我确实有心无力。」 微生灵漪脸上没有露出遗憾失望的表情,说道:「我知道你身上有些……秘密,也不打算探究。我已经确定了你的能力,现在只想确定另外一件事。」 微生灵漪顿了一下,极为郑重地问道:「我想知道,如果将执明的一切——它的元神、灵身,包括它的骨架一并摧毁,嘉明身上的精神烙印会消失吗?」 木青心说你总算说到点子上了,「奴印之主身死道消,本命奴印自然会跟着消失,咦?原来你……」 木青想明白了某些事情,表情有些古怪。 微生灵漪点头道:「我说过,父亲只在乎除掉执明,所以他会想着先除掉执明的元神。」 木青默默点头:「这本该最好的办法,但元神即使没了,执明的灵身依旧可以轻易催动澹台嘉明体内的精神烙印,所以你一直没有动手?」 微生灵漪微微点头:「这是父亲等待的时机,但并非我所等待的。」 木青皱眉道:「你想等执明的元神与灵身融合之后,一劳永逸,但问题是那时候我们没有人会是它的对手。」 微生灵漪目光平静,说道:「你在考虑对付执明时,可曾考虑过我的加入?」 「你……」 「对。」 微生灵漪说道:「局面发展到现在,距离执明所求的完美计划差了很远,它的灵身和身躯受创很深,元神也因为受到父亲的攻击虚弱了不少,即使能够融合,也会多出一段恢复的时间,那才是我们出手的时候。」 木青对于微生灵漪主动把他加入计划的事情倒没有什么意见,却依旧觉得这个计划的意外太多,沉声道:「真等它融合之后再动手,它即使虚弱,恐怕也是另外一个层次的虚弱,想要强行脱困,恐怕不难。」 「不难的。」 「什么?」 微生灵漪面对木青质疑的目光,微微一笑:「想要把它困住,并不困难。那时候,我会成为父亲刚才的角色,而你依旧做你该做的就行。」 木青环顾四周平静无比的黑暗,明白了微生灵漪的打算,微微一叹。 直到现在,他才真的理解澹台定一见到微生灵漪就有感而发的那一句话,沉默片刻后郑重地点了点头。 深渊之中,澹台定终于无法强行维持对执明元神的封锁,黑雾涌动之间,执明元神的笑声传了出来:「你放心,本神君说到做到,脱困之后,我们井水不犯河水。」 澹台定正要开口,目光一动,颇为期待地看向某处。 「神君,我来迟了。」 「哈哈,你来得正好。」 微生灵漪突然从黑暗之中现身,澹台定双眉一皱,目光颇为严肃地盯着她。 微生灵漪没有理会,手上动作加快,一道道力量在它的引导下快速朝上方冲去,封印越发单薄。 执明元神的心情极好,问起了木青的下落,微生灵漪回道:「我将他拖进深渊最下方,他强行挣脱,却被一股狂暴的法则之力裹挟,失去了踪迹。」 执明元神是清楚深渊最下方有多么恐怖的,听到木青被狂暴的法则之力裹挟,哈哈大笑道:「天助我也,最好把这不知天高地厚的混账给直接拖入九幽,让他永生不如轮回。」 微生灵漪不再回应而是专注地破解起封印,某一刻,她脸色一白:「噗呲——」 一股强大的反噬临体,鲜血从她口中喷出,而几乎是同时,深渊上方传来一阵沉闷的巨响,恐怖的呼啸声在深渊中回响,那些本就混乱的力量似乎终于找到了出口,不用微生灵漪引导,齐齐朝上方冲去。 执明元神大喜——深渊上方这道专门针对它的封印终于告破了! 「轰——」 黑雾涌动,执明元神显化出的玄龟真身呼啸而起,踩踏着深渊中那些逆流而上的力量,如同踩踏波抵浪,呼吸间就已经靠近尘世的入口。 它看到了外界低矮的层云,这一刻,它离降临现世无比接近。 但一道极其庞大浩瀚的气息却在它的下方快速汇聚,而后以更快的速度向它接近。 已然能够看到自己元神的灵身大怒:「老东西!你真当我不敢摧毁此物!」 话音落下,灵身口中爆发出了璀璨的黑芒,一声剧烈的爆炸声响起,无尽的光和热吞噬了早已残破不堪的鸣神图。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一千一百五十七章:同生共死 海天之间,几个场面几乎是同时发生。澹台定表面受制于执明的威胁,暗中却一直在积蓄着力量,当深渊上方的封印被微生灵漪破除之时,他便发动了攻击! 此时此刻,一道极其璀璨的白色光团如同朝阳一般从深渊中升起,直接将执明的元神笼罩了进去,而海面之上,执明灵身掌控的那具庞大骨架同样张开大嘴,释放出恐怖的力量,将鸣神图湮没。 刺目的光充斥了在场之人的整个视野。执明灵身仍在愤怒地咆哮着,盛怒之下,不过一个呼吸,鸣神图就开始分崩离析。 不远处,澹台璇双目眯成一条缝,垂在身侧的手下意识握在一起,身躯紧绷到了极点。 圣兵层次的法宝,自带法则之力,更何况是已经发展出小世界的鸣神图,四分五裂的鸣神图发出了最后一声哀鸣,竟是加速自毁,轰隆一声,内里蕴含的一切存在都化作一股能量冲击释放了出来。 即使是执明的灵身,在面对这股冲击时,也不得不后退。情绪愤怒到了极点的它,看了一眼下方那团仍然没有散去的能量冲击,头颅处的两道幽芒如烈火一般飘摇不定,冷声道:“老东西,我要你看着这些人死在你们前。”执明灵身看向前方,期待着冲击波散去后,半空中能够出现一些断肢残骸,但等了片刻,却连一丝微弱的血气都不曾发现。 它豁然看向澹台璇, “你放了那些人?”澹台璇的注意力依旧放在那片被鸣神图撕裂的区域,说道:“我无法解除上面的禁制,并不知道里面是否有人。”执明灵身怒极反笑,庞大的身躯一闪,竟是在澹台璇毫无防备的情况下掠到她的身前,怒啸一声,强横的神识冲击直冲而出。 执明想要在澹台璇识海中种下本命奴印!一旁的澹台嘉明心中一惊,快去朝她身前冲去,澹台璇却依旧没有理会这些动静。 她的双目依旧死死地盯着那还在宣泄着能量的被鸣神图碎片占据的区域。 终于,当那些混乱的力量宣泄干净之时,一道单薄的身影出现了!澹台璇看清那道身影的样貌后,双唇微分,却怎么也无法喊出对方的名字。 澹台鸣羽出现在天地间后,第一时间就感受到了澹台璇的视线,当他看到澹台璇即将面对怎样的伤害时,立刻惊呼一声,做出了与澹台嘉明一样的选择。 他的速度比澹台嘉明更快,不管不顾地冲向了澹台璇。执明愤怒的声音在此时此刻尤为明显,在看到澹台鸣羽的瞬间,它便知道自己被摆了一道。 这鸣神图原来是一件封印镇压的法宝,当它破开鸣神图时,便替澹台鸣羽这个早就该死在三百年前的人解开了封印。 “你们都得死!”执明怒喝一声,全力催动神识冲击,将澹台璇牢牢地锁定原地,澹台璇脸上惊喜的表情还在,双眉却不受控制地皱了起来。 几乎是眨眼的功夫,她探出去的手指便被剥离了血肉,露出了纤细的白骨。 血肉被撕裂的痛楚,如无数道剑气临身。 “不!”两道男子的声音齐齐响彻半空。终于脱离樊笼的澹台鸣羽脸色大变,即使他现在不过是元神之躯,在感受到执明手段的恐怖后,依旧来到了澹台璇身边。 “鸣羽。”澹台璇看着男子单薄虚幻的身影,疲惫的声音里透着极其复杂的情绪。 澹台鸣羽将澹台璇轻轻抱进怀里,两人四目相对,澹台璇满是痛苦地说道:“你真的还活着,我……”当澹台璇从微生岚手中接过鸣神图后,她没有耗费任何精力就解除了鸣神图的禁制。 那时候,方丈岛上的人还待在鸣神图内,一切都还在她的选择之间。最后时刻,她把那些人送去了瀛洲岛,带着连她也自己也不清楚的情绪来到这里。 那个时候,她只是隐隐有所猜测,澹台定对她的考验是什么,但当澹台鸣羽真的出现在这片天地之时,澹台璇有些释然,但却没有一丝一毫的庆幸。 那怕是现在就消亡也好,她只希望一切早点尘埃落定。因为对于她来说,执明和澹台定二人这场已经延续了几百年时间的交锋,将她们所有人裹挟了进来,而她无论如何挣扎,如何努力,所做的一切都像极了一场闹剧。 澹台璇神色平静下来,澹台鸣羽满脸愧疚:“抱歉,我当时已经被它控制了……”澹台鸣羽解释的声音仍在耳边持续,血肉剥离的痛苦也在某一刻停止,澹台璇目光微动,看向了前方。 她和澹台鸣羽依旧处在执明的绝对压制之下,只要执明愿意,两人很快就会彻底消失在这个世上。 但此时执明庞大的灵身却在看着另外一个方向。那里,有一道身姿不改的强大身影。 “澹台定。”执明几乎是一个字一个字地说道。它的视线落在澹台定身后,在哪里,一道道符文如同拥有灵性的游龙环绕在一起,将一团黑雾笼罩在其中。 它能够感受到元神的虚弱,但这种情况对于作为灵身的它来说却是能够接受的一件事。 因为只要融合,它灵身的意识就会彻底占据主导地位!所以,它说道:“现在,你的儿子,孙女,她们的性命都在我一念之间,而你已经没有了第二件鸣神图。”澹台定看着神情萎靡的澹台璇,心知这番突然的变故对一心好强的她打击很大,想了想,终归是解释道:“如果没办法炼化去他身上属于执明的气息,他只能是一个死人。”澹台璇说道:“师父陨落了。” “我知道。”澹台定轻轻点头, “那是他自己选择的路,我很高兴老朋友走出这样的道路。” “呵呵。”一道冷笑声打破了爷孙俩的对话,执明沉声道:“解开对我元神的封印,我便放了他们三人。”执明的耐心已经被消耗到极限,一边说着,一边继续施加着手段,澹台璇手臂上的血肉仍在被剥离。 她皱着眉,却不肯多说一个字,只是将头靠在澹台鸣羽肩上。在三百年前,她就以为澹台鸣羽已经死在澹台定手上,因为他的位格和混沌之气都被剥离,但她万万没想到,执明会利用法宝灵身的手段,维持住了澹台鸣羽的元神。 现在,她为了救出父母,已经做出了所有的努力,也可以安静地等待着解脱。 一个连儿子性命都可以不在乎的人,澹台璇并不认为对方会因为她就放弃孜孜以求这么多年的目标。 但很快,她就在再次发现她猜错了。不见澹台定如何动作,那些镇压执明元神的符文敕令便隐于空中。 黑雾涌动,其内传出执明元神同样有些吃惊地声音:“你要放了我?”澹台定没有理会执明的元神,看向执明灵身,说道:“你在远古末期便向以吞噬知道篡夺神帝位格,但却失败,如今依然想走这条路,你觉得还行吗?”灵身庞大的骨架发出尖锐的咯吱声,那些侵蚀在这副躯体上的黑炎似乎因为澹台定这一句话而有所变化,齐齐燃烧,有了连成一片的趋势。 执明压下心中震惊,它没想到澹台定一言一行竟然已经能够影响到天地自然之力,冷笑道:“即使是仙皇伪境也足够了,不过你有资格与我平等对话,所以我可以答应你,你我之间井水不犯河水的承诺依然作数。”澹台定长叹一声,似乎最终颇为现实答应了这事,目光一转,落向澹台璇露出白骨的手臂上。 执明哈哈一笑,本命神通逆转,竟是将直接炼化为神识之力的血肉复原,澹台定见状,轻声道:“收!”符文敕令隐没,那团黑雾迅速朝下方深渊冲去,执明灵身拖着庞大的身躯竟是将速度发挥到了极致,洞破空间,眨眼便已冲进了黑雾之中。 黑雾内传出几道肢体冲撞的声音,而后便是令人牙酸的撕扯之声。澹台定默默看着身下漆黑的深渊,他一直视澹台定为大敌,除了其本身的实力意外,还因为这道已经被接触封印暴露在天地间的深渊。 但奇怪的是,此时的深渊竟然显露出了几分平静,原本被天地伟力分开的海面甚至开始渐渐收缩,似乎想要抹平一切的痕迹。 qqxδnew破风声响起,澹台嘉明冲向了即将弥合的海面,澹台定目光一沉,将他强行拦了下来。 澹台定急道:“灵漪还没有出来。”澹台定面对澹台嘉明的挣扎不为所动,平静说道:“这是她的选择。” “选择?”澹台璇看了过来。澹台定微微点头:“从今日开始,你们三人过往所做之事一并勾销,可以继续在岛上修行。”澹台定说着就要远去。 澹台嘉明父女二人几乎是齐声道:“我们不需要一笔勾销。”澹台定颇为失望地转过身来,看着自己的儿子, “那又如何?你们可以自行离去。”澹台嘉明说道:“我愿意助你彻底除掉执明,以此为条件,希望你能救回灵漪。”澹台定不说话。 澹台嘉明语速渐快:“执明成功融合元神后绝对不会放过三岛,而现在正是它最为应顾不暇的时候。”澹台定说道:“他们也是这样打算的。”他们……澹台璇转瞬明白了过来,却听一旁的澹台嘉明说道:“木青的实力终究不如你,灵漪能够困住执明,我同样可以。”澹台定这时才悠悠一叹:“她换了你生啊。”澹台嘉明释然一笑:“秘境三百年,虽然不见天日,但也算同甘共苦,希望父亲成全。”执明说着,竟是当空盘膝,他本就是圣王境伪境,此刻强行引动灵气,头顶转身就有劫云凝聚。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一千一百五十八章:准备动手 深渊之中,微生灵漪远远地就感应到了一股比之前更加强大的气息朝她快速靠近。 很快,一团被黑色浓雾笼罩的白骨之躯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执明灵身与元神的融合并不顺利,灵身在融合的过程中虽然占据着上风,但却因为之前的受创,无法取得压倒性的主导地位。 以至于现在,微生灵漪都能听到从黑雾中传出的两种不同情绪的声音。 「神君?」 微生灵漪默默压制着体内的反噬,喊道。 涌动的黑雾稍稍停歇,一道冷漠的声音传出:「带我去一处绝对隐蔽的区域。」 微生灵漪垂目说道:「你还没有履行你的诺言。」 两道猩红的幽芒在黑雾中点亮,执明的视线伴随着强大的压迫一起落在微生灵漪身上,微生灵漪浑身紧绷,却依旧坚持。 「哈哈。」 执明的态度突然一改,「你应该能够感受到我现在的状态,澹台定那东西一定还在上面堵我,等我成功融合之后,自然会说到做到,解除澹台嘉明身上的精神烙印。」 微生灵漪双眉皱得更深,沉默了片刻,最终只能是无奈妥协。 微生灵漪带着执明一路朝深渊最底部潜去,执明不疑有他,因为它能够感觉出来微生灵漪的情绪并非作假,只要澹台嘉明还在他的手上,那么这女人永远都无法脱离它的掌控。 「到了。」 微生灵漪停了下来。 执明打量四周,颇为满意,「这里应该接近九幽界了吧,我能感受到那层天地壁障的存在。」 执明曾以意念沟通过九幽,可以说,它和微生灵漪就是当今之世对深渊九幽了解最深的两人。 其实深渊与九幽一直是两个割离开的地方,两者之间存在着一道任何有意识的生命体都几乎无法逾越的屏障。 而相对于深渊内许多充斥着黄泉之气的区域,越是靠近这道屏障,周围反而愈发安全。 微生灵漪见执明没有生疑,主动说道:「除了我,没有人能够穿过那些混乱的区域,神君可以在此恢复,我就在你的视线里不会消失。」 执明本来正犹豫微生灵漪会不会转头把澹台定带过来,听微生灵漪这么说,反倒不想在最关键的时候有外人在一旁,于是说道:「你自去一边恢复伤势。」 微生灵漪没有犹豫,转身离去,执明看着她离去的背影,突然问道:「那木青是不是就在附近?」 微生灵漪身形一顿,转过身来说道:「木青被黄泉之气裹挟,是生是死我并不清楚,神君是否需要我来护法?」 「嗯。」执明对微生灵漪的态度还算满意,沉吟片刻后说道:「他若是敢靠近本神君跟送死无异,你注意百丈之外的动静就可。」 黑雾涌动,执明话音落下,就将巨大的白骨之躯彻底融入进了黑雾之中。 微生灵漪收回视线,身影隐入身后的黑暗之中,默默潜行,将警戒的样子做了个十成十,直到半柱香后,执明那缕附在身上的神识离去才停了下来,才往某个方向而去。 当看到木青的身影依旧安然无恙地等在原地,微生灵漪松了口气,来到了木青身前,说道:」执明已经开始融合元神。「 木青已经做好了准备,说道:「时间紧迫,我们过去吧。」 微生灵漪点了点头,在身前带路,但下一刻却停了下来,蹙着眉,欲言又止。 木青见她这副样子,隐隐猜到她在担心什么,说道:「前辈现在是在担心我能力不够?」 「怎么会。」微生灵漪叹一声:「孟章宁愿面对父亲也要避开你,我并不怀疑你的能力。只是执明即使在 这种特殊状态下,也没有忽略你的存在,它这种时候警惕性很强,明面上提醒我不要靠近百丈之内,实则方圆千丈都在它的感知之内。」 「可以说,它从来没有相信过我们任何一人。」 木青微微皱眉,执明太谨慎了,即使微生灵漪没有表现出异常,依旧不肯放松。 微生灵漪说道:「我可以帮助你潜行靠近执明,但千丈的距离,任何一丝变故都会让我们的计划功亏一篑。」 随着越发接近千丈的界限,两人都变得小心翼翼起来,木青虽然接受了空的传承,但在这深渊之下根本发挥不出多少能力,想要遮掩气息几乎全靠微生灵漪从旁相助。 两人停下,微生灵漪看向他,木青轻轻点头,最终还是决定一试。 但他刚迈出半步,脚还停在半空,却又收了回来。 微生灵漪连忙用眼神询问怎么了,木青传音道:「现在还不是时候。」 「?」 微生灵漪连忙问道:「什么是时候。」 木青其实也正在识海中问出同样的问题,于是干脆将孟章的回答照搬了过来,说道:「玄龟生性谨慎,我们想要一击得逞,得等它灵身和元神彻底融合的那一刻,那个时候,它不得不将感知收回,我们可以轻易接近。」 微生灵漪点点头,对木青的这个说法表示理解,但马上想到这样一来,一旦失手,将再无转圜余地,皱眉道:「隔着千丈,我们若是去探知它的状态绝对会被马上发现,又该如何判断那一刻什么时候到来呢?」 木青抿了抿嘴,心知若是这个时候保持沉默,微生灵漪恐怕会怀疑起他的说法,稍稍坦诚了部分:「我们不行是境界不够,但有人可以。」 微生灵漪微微睁大眼睛看着木青,心知这应该便是木青的秘密了。 一位与执明同层次甚至状态更好的存在,确实能够给人带来极大的信心。 微生灵漪识趣地没有再这个问题上深究下去,安静地等在一旁。 木青见有些时间,好奇起了微生灵漪的经历,说道:「前辈应该是修行界唯一能够调动黄泉之气为己所用的存在了吧。」 微生灵漪微微一笑,心想面前这位是打算跟她交换秘密,倒也没有隐瞒,坦诚道:「当初我不慎掉进深渊,被一股混乱的力量裹挟着坠进了深渊底部,后来就昏迷了过去,等醒来后,便发现身体被黄泉之气包裹。」 木青可是尝过黄泉之气的苦头,闻言有些吃惊,可更吃惊地还在后面,只听微生灵漪继续说道:「我当时意识虽然虚弱,却也发现了不同,黄泉之气不仅没有吞噬我的血肉,甚至还化作了一股纯净的力量被我吸收,修复着我身上的伤势。」 「在后来的摩挲修行之中,我才发现我的体内多了一道特殊的气息,正是这股气息的存在,我才能够借着此地的力量修行。」 微生灵漪伸出一根手指,缓缓靠近木青,木青见状没有躲避,手指在他眉心一触即手,却将一股极其精纯且温和的气息送进了他的识海。 「这是……」木青有些震惊,他发现一直增长缓慢的混沌之息竟是瞬间冲出,将这股气息吞噬,而混沌之息几乎是增加了三成。 这种情况,木青从未经历过,连忙询问孟章。 结果一向见多识广的孟章也对微生灵漪送来的气息感到陌生,沉默片刻才说道:「这股气息的来源,恐怕与混沌之气属于同一层次的天道之物。」 木青此时只剩下感叹,微生灵漪的机缘实在得天独厚。 微生灵漪等木青向她看来,开口说道:「执明说是这道气息改变了我的体质,并把这种体质命名为九幽体,所以我把体内这道多出来的气息,叫作九幽之 气,你可以尝试着炼化这股气息,之后……」 微生灵漪话音一转,平静笑道:「你若是能够收服这道九幽之气,便算是我请你出手的报酬吧。」 只有身死道消的人,其体内的混沌之气才会重归天地成为无主之物。 木青明白了微生灵漪的意思,连忙道:「我只是好奇你的经历,并不是打此物的主意。」 微生灵漪说道:「我当然知道,不过小璇性格偏执,或许让你关心的那些人吃了不少苦头,希望你能放过她。」 木青更加无奈,闷声道:「你似乎没有为自己考虑过。」 「我能感觉出来,在这深渊之中,你才是真正的主人,现在不过是境界不如人罢了,这样独一无二的修行资源,你就这样放弃了么?」 微生灵漪摇了摇头,透露了一个信息:「我在两百年前突破到化凡巅峰之时,曾考虑过等踏足圣王境,便想办法脱困,但后来发现,秘境隔绝了天道感应,以至于我始终无法渡劫,这算是我在修行上唯一的遗憾,总觉得自己是在暴殄天物。」 「是深渊给予了我重生,如果一切尘埃落定,能够将这道九幽之气还于此地,对我来说是很不错的归属。」 木青知道微生灵漪决意已定,没再多劝,正巧此时孟章提醒他准备动手,于是说道:「我只需要你将它困在三息,三息之后,无论发生什么你都可以离开。」qs 微生灵漪知道时间快到了,双手结印,替木青遮蔽了所有气息,说道:「我的目标是他自由,这是我的执念,谢谢你。」 木青身形一闪,已经消失在原地。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一千一百五十九章:以命换命 深渊之中,浓郁的黑雾如同液体般包裹着庞大的骨架,缓缓蠕动,似乎在诞生着崭新的生命。 有一些激烈的古语偶尔从黑雾中传出,时而愤怒时而兴奋,随着时间的流逝,只剩下一种兴奋的声音传出。 执明的灵身终于在这一场融合中占据了绝对的主导地位! 在它的引导下,黑雾开始收缩,白骨裂隙中那些因为受到深渊侵蚀而产生的黑炎开始在黑雾的浸润中快速熄灭,这个变化让执明心中大定——它的元神虽然一直饱受深渊力量的侵蚀,但也因此产生了 《白日下的刺客》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一千一百五十九章:以命换命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一千一百六十章:拉扯之中 海面上空。 澹台嘉明临空而坐,周身气息如沸。 澹台璇望着高天上朝这边汇聚而来的劫云,双眉猛地皱成一团,想要出声阻止,却又想起了还待在深渊中音信全无的微生灵漪,一时愣在原地:“爹……” 澹台璇第一次有些茫然无措。 她不明白事情为什么会发展成现在这样,她为了父母能够离开秘境,暗中谋划了许久,但等到最后尘埃落定,却发现离开鸣泉秘境不等于真正的自由。 澹台嘉明睁开眼睛,看向澹台璇,眼神平静,释然笑道:“其实一开始留 《白日下的刺客》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一千一百六十章:拉扯之中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一千一百六十一章:激烈缠斗 木青其实有着自己的私心。 黑海三岛的这一趟旅程经历到如今,木青作为一个局外人看到了很多事情,特别是孟章的身份确定之后,他心中的紧迫感强了很多。 虽然在这里对执明出手毫无心理负担,但若是换一个地方,换到西山境那十万大山之中,他一定会和孟章站在一起。 但木青也知道,正如澹台定对执明的态度一样,恐怕林家中的那些太上长老恐怕一样不希望孟章脱离镇压。 他与澹台璇不同,澹台璇即使背叛,也只是想着救出父母,而他以后想助 《白日下的刺客》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一千一百六十一章:激烈缠斗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一千一百六十二章:最后登场 “哎……” 一声叹息在木青识海中响起。 与人针锋相对和保护人完全是两回事,孟章光是护住木青就已经尽到了全力,眼见执明将攻击对象换成了微生灵漪,也有心无力。 时间在这一刹那被延长了一些,木青睁大眼睛看着执明的拳头快速靠近微生灵漪的脑袋,下意识伸手挡了上去,但他的动作实在太慢了,才将手抬起,执明的拳头已经落在微生灵漪身上。 ”砰。“ 一道极其清脆的撞击声在执明拳头下响起。 从黑雾中冲上出来的执明,是一个中年男子形 《白日下的刺客》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一千一百六十二章:最后登场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一千一百六十三章:高手出手 与劫雷一同闯入木青视野的人是澹台嘉明。 对方被执明发现后没有半点退缩,拼尽全力地催动着身上的气息,似乎在提醒身后的劫雷不要失去他这个目标。 木青看他身上血肉模糊,有的部位甚至裸露出骨头,全身上下都弥漫着浓浓的应劫之气,不由诧异挑眉。 听微生灵漪说,冥音谷那场祭炼最开始的目标是她,是澹台嘉明故意引导,让木青救走了叶韵,才有了之后的事情。 在那之前,两人就已经确定靠着吞噬他人力量的进化之道是一条绝路。 但澹台嘉 《白日下的刺客》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一千一百六十三章:高手出手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一千一百六十四章:战斗剧烈 幽暗的深渊底部,一团黑雾融于黑暗中,快速掠向远方。 在其身后,一位身形高大的老者紧追不舍,两者之间的距离正在迅速拉近。 “澹台老儿!” 黑雾中的执明一声暴喝,停了下来,面容在黑雾中若隐若现,显出几分狰狞,“莫要得寸进尺,我已经放过你儿。” 澹台定停在百丈之外,冷声道:“若非你融合时出了问题,嘉明现在已然身死道消,你有何脸皮提起此事。” “那好。”执明的从黑雾中伸出手,其上有一道以神识之力勾勒出的符印,“此印 《白日下的刺客》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一千一百六十四章:战斗剧烈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一千一百六十五章:绝地反击 “修道从来不易,执明为了今朝恐怕筹谋了千年,才换来灵身与元神的融合。”孟章的声音缓缓响起,声音里多了一丝物伤其类的情绪,幽幽道:“但只是和澹台定的这一战,一切又都回到了原点。”木青默然,不久前,他已经从孟章口中知道了很多事情。 孟章谈起执明的处境,其实更是在说林家。林家看起来只有三位太上长老撑场面,但据孟章所说,林家禁地的隐峰之中还藏着真正的强者。 至于是否有如澹台定这般强悍的存在,孟章没有说,木青便也没有问。 但毫无疑问,木青想要帮他脱困,可能比他踏足圣王境还要困难许多。 木青坦诚了内心最真实的想法,说道:“执明为了灵身达到圣王境大圆满,杀害了很多人。现在肉身破灭,元神消散,无疑与它当初的选择有关。” “你终归与它不同。至少到现在为止,林家还没有一人死在你手上。” “哼。”孟章冷哼一声:“蝼蚁一般的角色,我不屑动手罢了。若那八十一座隐峰中的人一起出现在我面前,情况可不一样。”木青无奈,孟章话题一转,笑道:“我知道你还有女人在林家,你放心,我还不至于让你左右为难。”木青微微点头,突然神色微变,看向前方。 远处,那块被恐怖力量扭曲的区域终于有了新的变化,依稀能够看到其中的两道身影。 执明如今只剩下巨大的白骨之躯在苦苦支撑,随着九道无字碑愈发靠近,白骨上布满了密密麻麻的裂纹,随时都可能崩塌。 而澹台定的情况同样不妙,无数条灵蛇冲击着他的身躯,虽然没有在他身上留下一道伤口,但在孟章看来,其元神受到的伤势反而更加严重,已经到了再进一步就会崩散的糟糕程度。 “看来我们得提前出手了。执明虽然比澹台定更怕死,但它这门神通的威力却实在出乎意料,再等下去,澹台定也会交代在这里。 “孟章说道。木青没有犹豫,随着滂湃的力量从识海中奔向全身,径直冲了上去。战场中心,执明第一时间就发现了木青的靠近,心绪大乱。它明明重伤了木青,但现在木青的状态甚至比当初还好,身上散发的境界气息竟已经触摸到圣王境的门槛。木青在距离执明三十丈时停了下来,这里充斥的威压已经是他如今能够承担的极限。没有任何废话,他再次催动起 “周游四冥”,一道灰雾构织而成的漩涡从其眉心掠出,渐渐膨胀,最后笼罩在执明头顶上空。 执明感受着浓郁的结界封印气息,怒道:“孟章!你我才该是守望相助的盟友,你如此趁人之危,他日必会落得比今日更糟糕的下场!”木青双目中灰雾涌动,声音变得深邃沧桑起来:“因果轮回报应不爽,我既然想谋夺你的道果,自然会承担与你之间的因果。”木青手上的印诀一变,漩涡内突然传出一声响亮的龙吟,一只巨大的青色竖瞳出现在漩涡中心,随着其视线锁定在执明身上,一股恐怖的吸力随之降落。 “吼!”执明歇斯底里地怒吼着。自从木青出现,它和澹台定之间的均势就已经荡然无存,甚至因为它的分心,身周的九道黑色无字碑愈发靠近,将他死死地镇压在原地,再难有躲避空间。 “咔嚓、咔嚓——”恐怖的吸力落在白骨之躯上,裂纹蔓延的速度越来越快,执明白骨头颅地上的两道猩红幽芒,飘摇不休,好似两团烈火,似乎随时都会离体而处。 执明满心悲愤,若是被封印进漩涡内,它将会是孟章砧板上的鱼肉仍由对方宰割,默默感受了那道天地屏障的距离,执明抛弃了内心所有的犹豫,做出了一个无比大胆的决定。 这一刻,白骨头颅上的两道幽芒突然坍缩成拳头大小的一点,一股前所未有的毁灭之势快速积蓄。 澹台定即使被执明未完成的神通重创也没有多少情绪变化,却在感受到这股毁灭之势的第一时间失态。 他闷哼一声,不顾元神崩溃的危险,双手结印,再次催动神通,凝聚一道虚淡的黑色无字碑朝执明飞去,试图提前结束这一切。 另一边的木青面色沉重,有着和澹台定一样的反应,咬牙承受着足以淹没意识的反噬痛楚,双手结印在前,灵胎再次离体,出现在了漩涡上方。 “哈哈,痛快!”白骨头颅上的两道幽芒猩红浓郁,好似两枚血丹疯狂地旋转着,癫狂笑道:“想要杀了我可不容易,你们得付出更多的代价才行!”执明话音落下时,一道猩红的幽芒竟主动放弃抵抗加速朝漩涡飞去,于此同时,执明这具庞大的白骨之躯,伴随着一道轻微至极的 “咔嚓”声轰然爆炸。 “唰唰唰——”无数道坚硬锋利骨片如法宝利剑一般爆射向四周。环绕在四周的黑色无字碑遭受如此恐怖的冲击,不过几息便轰然溃散。 澹台定受到恐怖的反噬,元神上出现了一道深刻的裂痕,还不等压制释放开的极致痛楚,剩下的骨片已经冲向了他。 执明的绝地反击,不止是针对澹台定一人。当第一枚骨刺穿透澹台定肩膀时,那枚被执明故意送到漩涡面前的幽芒骤然大亮,如同一轮升上高天的红色炽阳,释放出了无尽火光和热。 “小心!它把还没来得及融合的元神力量都用在了这一击上面。”孟章的话音刚落,木青就感受到一股滂湃的元神力量直扑灵胎而来,灵胎没有躲避的想法,一指向下点出。 “嗡——”剑鸣声叠在一起,一道道金色的剑影列阵在前,如同礁石一般挡初了汹涌的神识冲击,漩涡疯狂旋转,不遗余力地吸收着这股强大的元神力量。 木青艰难维持住了局面,看了一眼被无数道骨刺扭曲的空间,皱眉道:“澹台长老情况怎样?” “你还是担心别的事吧。”孟章的声音有些严肃。木青连忙问道:“怎么了。”漩涡内一道黑芒掠出,停在了木青灵胎之前,孟章的声音随之响起, “它有两道混沌之气,现在这里只有一道。”木青强行催动秘术,识海内翻腾的厉害,被提醒后才发现了哪里不对。 执明眼见无法扭转局面,选择了自爆,给他和澹台定都带来了极大的冲击,如果混沌之气一直停在它头颅上的两道幽芒内,那么则还有一道幽芒借着爆炸的冲击逃了出去。 “现在它的骨身和元神都已经被毁,如果我所料不错,它将灵身藏匿起来,只会逃亡一个地方。”木青眼神一沉,目光沉下身下更加幽暗的区域,那道阻隔了九幽的屏障虽然被黑暗遮掩,但一直都在下面,执明的灵身很可能就逃亡了那里! 但现在他光是催动秘术吸收身前的这股元神之力就拼尽了全力,根本就没有余力去做追击。 但仍由执明这样逃脱,恐怕今日之事又会在几百年后重演。 “我们没有犹豫的时间了。”木青看了一眼被无数骨刺包围的区域,澹台定面对的冲击要比他恐怖得多,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脱身,于是说道:“我可以用分身留在这里。”孟章沉默起来,他同样清楚把执明放走会有怎样的后患,但木青两次借力,身体和灵胎都到达了崩溃的边缘,再分出一道分身,恐怕还没找到执明的灵身,木青就先倒了下去。 “你不用如此拼命,就算执明真能恢复过来,也是先找澹台定的麻烦,如此冒险完全不值得。”孟章耐心劝道,比之前劝他放弃微生灵漪还要严肃。 木青回道:“如果只是为了他们,我当然不会这么蠢,你不是需要一枚元神道果恢复伤势吗?我们已经成功走到这一步,现在放弃,我会后悔的。”孟章没想到他只提了一次,木青如此放在心上,即便是修道至今度过漫长岁月,依旧有不小的情绪波动。 想到木青即使已经清楚日后要面临一个怎样的林家,他依然没有半句推辞,孟章颇为欣慰地说道:“元神道果确实对我很有用处,但现实就是,即使你追上去,也无法在靠近屏障的区域留下执明。”木青有些遗憾,正在此时,一道身影出现在了木青身前。 木青颇为惊喜地看着对方,感受着对方身上强大数十倍的气息,问道:“前辈破境了?”微生灵漪极其认真地向他行了一礼,她虽然陷入沉睡,但深渊中内的现状一倒退也知道木青都做了什么, “如果没有你出手相救,微生灵漪已经陨落,还有嘉明……”木青连忙摇头:“你男人是大长老救下的,若非大长老出手压制了执明的本命奴印,澹台嘉明撑不到现在。”微生灵漪点点头,看了一眼一旁扭曲的空间,正要出手替澹台定解围,却被木青出声拦下:“等等!” “嗯?” “正好你来了,我们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一千一百六十六章:事情圆满 一位曾经的神君到底有多难杀,木青如今已有深刻的体会。 在微生灵漪找过来后,事情终于出现了转机,两人一起朝深渊最下方寻找起执明的踪迹。 可寻了一阵,就连微生灵漪也无法感应到执明灵身的具***置。 终于,微生灵漪在一处位置停了下来,双目涌动着辉光,仔细打量着幽光屏障,很快又脸露遗憾之色。 「它很厉害,已经能够调动屏障上的力量遮掩气息,我虽然成功破境,却也只能确定它就在这一片区域。」 木青松了口气,虽然暂时没办法把执明找出来,但至少还没有让它逃到另一边去,结果微生灵漪下一句话就让他的脸色沉重起来。 「执明与深渊的联系很复杂,如今虽然自断双臂,但或许反倒让它找到了真正的转机。」 「这是为何?」 微生灵漪双眉皱起,难以疲惫地回答道:「我之所以无法确定它的位置,很重要的一点就是这道横亘在九幽与深渊之间的天地屏障同样认可了它的存在。它现在很可能已经开始吸收屏障内涌动的能量,一点一点恢复着实力。」 木青脸色有些难看。 识海中响起孟章的声音:「想要逃到屏障另一边去,就一定会引起动静。以执明谨慎的性格,它虽然想要立刻逃到屏障另一边去,但绝不会再冒一点险,它会蛰伏起来,先恢复部分实力。」 木青再次感到实力不济带来的深深无力感。 执明状态虚弱都无法找出来,等它自己故意露出破绽,恐怕再想要阻止已经为时已晚。 木青说道:「你有办法对吗?」 孟章此时向木青提醒道:「当然,不过你身边这女人或许不会同意……」 一旁的微生灵漪见木青突然陷入沉默,心中生出些猜测,安静地等在一旁,等木青朝她看来时,连忙问道:「是不是找到办法了?」 木青轻轻点头,缓声说道:「大长老能找到我们,是因为澹台嘉明引动劫雷,靠着劫雷的气息锁定了执明的位置。其中很关键的有两点,一是强大的天地之力,另一点则是那道本命奴印。」 微生灵漪脸色一怔。 木青轻叹一声,继续说道:「我们想要立刻确定执明的具***置,就得你调动此间的九幽之力,去沟通澹台前辈体内的本命奴印。不过……」 木青没有继续说下去,因为那样的后果显而易见,澹台嘉明会因为奴印失控而亡。 「……」微生灵漪沉默良久,「父亲用神通封印了嘉明体内的奴印。」 木青听微生灵漪这么说,便明白了她的选择,对此倒是很理解,却在此时一道苍老疲惫的声音在两人身后响起:「我随时可以解除封印。」 「父亲?」 微生灵漪肩膀一颤,回头看去。 澹台定不敢去看儿媳乞求难过的眼神,他用手搀扶着昏迷过去的儿子,看向木青笑道:「这还是我和他父子这么多年以来第一次这样亲密无间。」 木青张了张嘴,不知道能说些什么。 澹台定脸上的笑容开始僵硬,而后快速消散,垂下目光,面对着微生灵漪,缓缓说道:「灵漪,我是他的父亲,我能够替他做决定,还请你配合。」 「不、我不要!」 微生灵漪无比难过,出言拒绝。 她做了这么多,如果到头来却失去了他,她宁愿什么都不做。 木青看着微生灵漪如此难过,颇有些后悔,孟章却呵呵一笑:「你们还是太年轻了,这老家伙在故意说给执明听呢。」 「?」 木青绷着脸,不敢流露出丝毫情绪变化, 连忙问道:「澹台大长老在演戏?」 「半真半假吧。」 孟章说道:「演戏演真。执明一定在暗中观察着这里的动静,微生灵漪的情绪越真,执明那里的压力越大。不过执明若是稳得住,那么也只好继续演下去,到时候澹台嘉明依然会有身死道消的可能。」 木青得到了孟章的提醒,在一旁变得更加沉默。 澹台定毕竟积威深重,澹台嘉明又在他手上,到最后他已经开始动手解除起施加在奴印上的封印。 微生灵漪万般无奈,只好满脸痛苦之色地调动来九幽之力。 木青安静地待在一旁,甚至强行控制着搜寻执明位置的目光。 一切都在按照孟章推测那般发展。很快,伴随着一道痛苦的闷哼声,澹台嘉明体内的本命奴印解除,微生灵漪也调动九幽之力冲进了澹台嘉明体内。 而在此时,木青动了! 他身形一闪,快速朝左前方掠去。 在那里,一道他已经无比熟悉的气息一闪而逝,正朝快速逃向远方。 让木青吃惊的是,微生灵漪也很快就追了上来,然后又超过了他。 木青一边锁定着执明的气息,一边问道:「你也在演戏吗?」 微生灵漪眼里满是无奈和庆幸,也不会回答,只是摇了摇头,便再次提高速度,这一次,她绝不会让执明逃脱! 下方,借助幽光屏障快速腾挪的执明发现怎样也无法甩脱微生灵漪的位置,破口大骂起来:「你们一家都是卑鄙无耻之徒,竟然联合演戏欺骗本君,那澹台老狗最是可恶。」 微生灵漪双眉微扬,身形一坠,借助着幽光屏障终于追上执明,一掌拍出。 「轰——」 执明身下的屏障突然隆起,一道粗大的黄泉之气冲天而起,轰在执明身上。 执明如今的灵身已与之前不同,化作了一条红色的灵蛇之体,虽然被黄泉之气击中,但身形灵动,反倒借着这股力量飞向了前方。 微生灵漪眼看执明又要拉开距离,就要不顾反噬催动更大面积的攻击,但下一刻就停了下来。 因为一道身影不知何时出现在前方,直接截下了执明。 「呼——」 木青收起背后雷光涌动的双羽,结印在前,认真道:「神君执明,就此止步吧。」 执明如今才真正觅得蜕变契机,只想脱离困局蛰伏恢复,见木青一副不死不休的模样,前所未有地放下那高傲的姿态,乞求道:「孟章,修行不易,看在曾同处于一个时代,还请不要断我长生。」 木青双目涌动雷芒,缓缓说道:「弱肉强食,不仅是适合你们那个时代的真理,同样也适合如今这个时代。」 话音落下,手掌翻覆,一道漩涡直接朝执明笼罩而去。 执明心头大惊,但很快就发现漩涡内传出的吸力不如之前,奋力一挣,竟是无比顺利的争夺束缚,折向远处时还不忘出言嘲讽:「你们联手也不过如此,等……」. 执明的声音戛然而止,它忽然感受到了一股强大的排斥,好似闯入了泥潭一般,这道天地屏障上原本亲和它的力量竟是变得无比陌生。 「微生灵漪!你这个叛徒!」 执明看着踩在屏障上,好似踏浪而来的微生灵漪,嘶声喝道。 微生灵漪脸色微白,在执明被木青拦下的空当,她已经悄然掌控了这一片区域,而木青留出的那个空当,也正是专门为执明准备的。 两人在沉默间完成了一次完美的配合,将原本庇护执明的地方经变成了其陷落之地。 「辛苦了。」 木青来到微生灵漪身 旁,「这道屏障对我的手段很排斥。」 执明听到木青的话,微微点头,探手一抓,屏障上流动的幽芒幻化出一只大手,竟是将执明灵身所化的那条红色灵蛇托举到了木青面前。 「等等!」 对上木青重新蓄满灰雾的双眼,执明顿时慌了,木青不想再节外生枝,根本没有理会其聒噪的言语,直接探手抓向了它。 「吼!」 执明怒吼一声,身形膨胀强行破开了微生灵漪的束缚,化作一道红芒试图冲向远处,一只手却恰在此时抓在了它的七寸之上,任由它如何挣扎都再无法逃脱木青的掌心。 微生灵漪近在咫尺地看着这一幕,情绪颇为复杂。 即使执明伤得很重,但也绝不是木青这个境界能够只手镇压的。 木青的背后有一位神君,她是早已经知道的,但现在她把木青当成了一位恩人,则是替木青以后担心起来。 毕竟她也有和这种存在打交道的经历,对上这种高位存在,其实并不轻松。 但这些担心却又很难说出口,实在让微生灵漪颇为为难。 木青掌心涌动着灰雾,很快就将手中的红色灵蛇笼罩,等到灰雾散去时,灵蛇也没有了踪影。 等到做完这一切,木青抬头就正好遇上了一双颇为忌惮的眼睛,隐隐明白了微生灵漪的忌惮从何而来,笑道:「是孟章神君的手段,执明的灵身已经被他镇压。而且他还让我代为道谢,承你一个人情。」 微生灵漪苦涩一笑,「孟章神君出手抹除执明,我和嘉明欠他一个天大的人情才是。」 木青眨了眨眼,「就知道你会这么说,所以你们直接把欠他的人情转移到我的头上就好了。」 微生灵漪一怔,正要继续开口感谢木青的付出,澹台定带着昏迷的澹台嘉明凑了过来。 「老头子向你讨要一物。」澹台定对木青说道。 木青微微一笑,已经猜到澹台定想要什么,手掌反复,一道漆黑的液体漂浮在掌心之上,「这一道混沌之气你拿去吧。」 澹台定微微一愣,也不多说,直接收起了混沌之气。 木青看了昏迷过去的澹台嘉明一眼,说道:「这道混沌之气的驳杂气息已经提前炼化,你可以直接让他吸收。」 澹台定听到这里,了然一笑:「看来并非是我的那个建议,而是你早有此意。」 一旁的微生灵漪听到事情与澹台嘉明有关,很是认真,却又听得云里雾里,不由问道:「父亲,你的那个建议是什么?」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一千一百六十七章:充满希望 「我们愿意去往朱雀城。」 微生灵漪从澹台定口中知道他的建议后,沉吟片刻很是认真地说道。 她说完还不忘看向木青,坦诚道:「我和嘉明在执明手下时并非没有做过错事,这一次的秘境试炼更是成了所有人的讨伐对象,城主还愿意收留我们吗?」 「说收留便是抬举朱雀城了。朱雀城很高兴你们能来。」木青同样表现得极其诚恳。 「以你们的实力到哪里都能成为座上宾,你们若是愿意来到朱雀城,我愿意提供任何便利,即使你们想要建立属于自己的势力都行。」 「此间事了,哪里还想建什么势力。」微生灵漪无奈一笑,「只要城主能为我们提供一处安静修行之地。」 「那就这么说定了!」木青微笑点头,「至于这次秘境的事情,那些与我并肩作战过的朋友们都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他们能够接受清醒过来的澹台文瑞,自然也能够接受你们的存在。」 木青看了一旁的澹台定一眼,「说句难听的话,他们要怪也该怪大长老把他们一起骗来,还不至于找到你们头上。」 澹台定双眉微扬,似笑非笑地看着木青,没有开口。 微生灵漪想到现在的结局,内心颇为满足,连忙说道:「父亲之后会面对不少的压力,还是解释清楚比较好,是我和嘉明拖累了他。」 木青闻言对澹台定说道:「前辈,看来我并不需要替你解释什么,他们其实也明白你们的苦心,恐怕唯一对你有些误会的只有一位。」 澹台定脸上的笑容微僵,冷哼一声,说道:「真正的敌人只有一个。至于外面那些势力的损失,神会自会让他们满意离开。」 共同经历了这么多事,木青早已经把三岛众人视作盟友一般的存在,见澹台定成竹在胸,也松了口气。 澹台定见木青和微生灵漪商量妥当,伸出手将两枚甲片递到了木青面前。 木青有些疑惑:「这是何物?」 澹台定颇为肉疼地说道:「这是执明玄甲上两片灵韵最为饱满的甲片,我不久前之所以被困了一段时间,便是想要镇压这两件东西。」 木青还在寻思这甲片为何能让澹台定露出这样一副心疼的表情,孟章就出言催促他快收下,并且解释道:「玄甲的坚硬程度几乎能与天道兵器媲美。」 「这两枚甲片可以直接拿来当做防御法宝来用,化凡巅峰的攻击甚至不用消耗真气就能挡下来,就算是圣王境,只要不是你面前这老家伙的程度,也能挡下来几次。」 木青询问的话还憋在嘴里,手已经伸出去把两枚甲片握住,脸上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谢谢大长老。」 澹台定翻了个白眼,遇到个识货的家伙,准备好表现的说辞根本用不上,只能瘪嘴说道:「我之前就答应过你们,助我除掉执明,所得的东西都归你。现在你让了一道混沌之气给我,我还欠你一个人情。」 木青正要开口推辞,澹台定手掌一翻,一枚黑色的玉牌出现在木青面前,「我看你和分身秘术不比我神通差,便只好拿出另外一门,这门专门镇压元神的神通对你应该有些用处。」 木青见识过那黑色无字碑的厉害,又连忙咽下推辞的话,极其诚实的将玉牌拿下。 澹台定见木青直接收下,颇为满意,提醒道:「你的身体强度不错,但几次透支下来后患无穷,需要认真对待,若是那位无法解决,也可以把具体的情况告诉我。」 木青默默点头,他现在仍然保持精神高度集中,很重要的一个原因就是害怕一松懈就会晕死过去,由衷感谢起澹台定。 澹台定笑道:「我很早之前就说过,谁能替神会解忧谁就是神会的盟友,你 以后修行需要任何资源都可以联系我们,我们有就会尽快给你送来,没有也会派人去替你寻找。」 澹台定的这个承诺能够带来的好处极大,木青破天荒地有些尴尬,总觉得自己得到的好处与付出完全不成正比,解释道:「其实我也没怎么出力,都是孟章神君在背后相助。」 澹台定「哈哈」一笑,对此看得很清楚,「我和你背后的孟章神君是各取所需,但没有你如此尽心付出,很多事情的结果还是会不一样,这是你应得的。具体的感谢等你们出去后,会有人来找你。」 「呃……受之有愧。」 澹台定还了一个人情,整个人瞬间轻松不少,带着澹台嘉明就往一边而去,微生灵漪见状立刻想要跟上去,却被澹台定拒绝。 「灵漪,你刚刚破境,现在正是借助此处力量稳固境界的时候,等以后恐怕很难有这样的机会。」 澹台定说着,还给了微生灵漪一枚纯净的宝珠,其内可以收集大量的九幽之力,连微生灵漪以后如何修炼似乎都已经准备好了。 但微生灵漪却没有接下来,数次欲言又止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木青在一旁看着,忽然说道:「大长老,你会如何处置那些人?」 澹台定双眉微扬:「哪些人?」 木青诚实道:「执明的元神能够脱困,是外面有人破坏了三生玄相大阵,大长老应该比我清楚有哪些人才对。」 澹台定看了木青一眼,说道:「微生晓已死,罪不及旁人,嬴缺谋害神会长老,查明原因后再做决定。」 「那小璇呢?」微生灵漪连忙问道。 「……」澹台定沉默片刻,轻叹道:「小璇性子比你们做父母的还有执拗,我这些年一直瞒着她,也让她做事越发偏激,她能做出这些事来,是我这个做爷爷的失职。」 「但我还是神会的大长老。她重伤神会长老,闹出的动静造成多人死亡,所以……按照神会的规矩,该有我出手将她镇压,三百年不得出。」 微生灵漪连忙就要代为受过,澹台定却直接举手阻止了她,而是看向木青,似笑非笑地问道:「木青城主有什么好办法没有?」 木青有小心思被看穿的感觉,尴尬一笑:「规矩就是规矩,不能因为是自己亲近之人就让她逃脱惩罚。我支持大长老的做法,不过镇压之地并非不能选在朱雀城是吧?」 微生灵漪双眼微亮,一家人团聚,一直是她最大的期盼。 澹台定斜眼木青:「三岛损失惨重,你知道全都按你的想法来,我蓬莱岛会损失多少顶尖战力吗?」 木青挠头:「也、不多吧?」 澹台定直接转身离去。 就在木青和微生灵漪都以为澹台定不会同意如此荒诞的要求,他的声音却响了起来:「我说过你是神会如今最尊贵的客人,你提的要求只要不是太过分我都会应允。」 微生灵漪神色感动无比,诚声道:「多谢父亲成全。」 澹台定摇了摇头,「这些事情本该等出去后才答应你们,但如果不马上说清楚,反而会影响你们的恢复。」 「现在,就静下心来,好好恢复。嘉明由我看着就好。」 澹台定的背影被远处的黑暗遮掩,木青看着其高大的身影,觉得比起之前任何一次都要有人情味得多。 识海中的孟章难得评价起人:「这老头人还不错,其实真正重创执明的是他,我们算是捡了一个便宜。而且,我观他气息,他的元神受创不小,想要彻底恢复恐怕极难。」 木青心里一叹,连孟章都说极难,那么刚才一直表现得云淡风轻的澹台定其实才是三人中受伤最重的人。 孟 章说道:「我已经将执明的元神道果剥离出来,它的元神之力你无法炼化,不过有一样东西应该对你有些用处。」 不等木青询问是何物,一枚光团就浮现在识海深处,孟章解释道:「这是执明对九幽的观察和感悟,如果再给它一些时间,它或许会如你身边的微生灵漪一样,得到九幽完全的认可,不过现在这种状态算是起了个头,对你来说正好。」 木青有些惊喜,和已经进入修行状态的微生灵漪打了一声招呼,便往分身所在的区域掠去。 孟章给他的这枚光团内,不仅有执明对九幽的感悟,同样还有一些顶级的元神类功法,其中就包过那强大的太易轮转之术,可惜孟章说他的识海灵胎层次不够,无法开启这种层次的神通。 除了恢复伤势,他现在更要做的便是全面提升识海的层次,只有这方面提升后,他才能修习那些元神类功法。 七日后。 外界海面,两方人隔着几十丈凌空而立,其中一方只有孤零零的两人。 澹台璇从身下始终没有合拢的海面收回视线,看向不远处的人群,忍了忍,终于掠了过去。 微生岚立刻从人群中掠出,在澹台璇没有靠近时就拦下了她,「何事?」 澹台璇指着人群前方的叶韵,「我想问小韵一些事。」 微生岚没有出声,澹台璇感激点头,连忙问道:「小韵你是和木青关系匪浅,能感应到他的状态吗?」 叶韵绷着脸,这几日很多人都问过她类似的问题,但她的回答都只有一个,只见她摇了摇头:「自从当日大阵被迫,我便感应不到他的存在。」 澹台璇双眉微蹙,还想再问,却被微生岚打断,「当日只有你们二人留在这里,到底当时的局面如何?」 澹台璇把自己看到的情况说了出来,末了抬头看向天空,眉头皱得更深,原本堆积而来的劫云竟然消失,这是不是代表着…… 微生岚也顺着她的视线抬头看去,正要收回视线时目光一凝。 一层层黑雾正以极快的速度朝众人头顶汇聚而来——有人将要渡劫! 澹台璇同样看到了这一幕,脸上一喜,目光紧紧地盯着海水下方那道幽暗恐怖的深渊,期待着什么。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一千一百六十八章:追求力量 深渊内。 几道人影凭虚而立,四周静谧安宁,没有半点混乱的力量。 澹台定感受着澹台嘉明身上滂湃的气机,缓缓收回手,「我已将嘉明体内驳杂的力量尽数炼化,他能不能在这一次的天劫中成功破境,就看他自己的造化了。」 「父亲辛苦了。」微生灵漪说道。 虽然澹台定说得轻松,但脸上少见得多了不少疲惫之色,这段时间他连自己的伤势都顾不上,一直在替澹台嘉明做着破境后的最后准备。 即使现在已经把能做的都做到了,澹台定的一双眼睛里依旧带着浓浓的忧虑,他看向一旁的木青,木青默默点头。 就在此时,一道劫气突然降临此间,直接落在澹台嘉明身上。 「轰——」 强大的气势从澹台嘉明身上宣泄开来,他身上的境界气息开始缓慢而坚定地上升! 外界的高天之上,劫云中心有一只巨大的之眼,看着海面下方的深渊,目光及处,一道璀璨的白芒洞穿而去。 而几乎是同时,深渊下方出现异动,一股庞大到令人骇然的力量如同喷发的岩流扶摇而上。 木青几人齐齐变色,澹台嘉明的破境竟然引动了两种类型的天劫齐至。 那股压迫而来势要毁灭一切的威势,根本不打算给渡劫之人一星半点的机会。 「这不是天劫!」 一道苍老的声音响起。 澹台定脸色有些难看,九幽之力虽同属于天道一环,但非是微生灵漪这样被认可之人,一般修行之人渡劫时绝不可能迎来九幽之力发作。 而澹台嘉明在之前便已经引动了天劫,甚至利用天劫找到了执明的位置。 前面的几道劫雷被转嫁在执明身上后,因为深渊对澹台嘉明气息的遮掩,在天道眼里,澹台嘉明已经渡劫失败身死道消。 现在不过是隔了几日,澹台嘉明又要渡劫,甚至主动释放出气息显然触怒了对方。 所以这是天罚! 微生灵漪对九幽的力量无比敏感,在听到深渊最下方传来呼啸奔涌的动静时,便朝下方快速沉去, 而澹台定则是快速朝着上方冲去,试图阻拦劫雷一二。 木青眼睁睁地看着这两人冲了出去,嘴角一抖。 他对这种事情并不陌生,当初溪川为了帮助叶青羽重铸肉身,代为受劫,结果反而引来了天罚。 这两人都是成功渡过天劫之人,明明更应该明白这样做会引起更多的不确定风险,但还是去做了。 木青看了一眼盘膝闭目,似乎还不知道发生什么的澹台嘉明。 执明已经彻底陨落,正是苦尽甘来的时候,你如果因为渡劫而身死,那给他们带来的伤害实在太大了。 木青心里一叹,他这个好人看来得做到底啊。 一道粗大的青色光柱从深渊下方冲了上来,仍有微生灵漪拼尽全力阻隔,依旧冲向了澹台嘉明。 深渊上方的那道白色劫雷更是化作一条怒龙,一掌击退澹台定,落在青色光柱之上。 这两幕几乎是同时发生,在微生灵漪二人愤怒无奈的注视下,青色的光柱扶摇直上瞬间吞噬了澹台嘉明的身影,白色的雷龙则环绕在光柱之上,怒吼着释放出一道道撕裂黑暗的劫雷。 微生灵漪脸色惨白,也就是天劫没有把她当作目标,不然在这种天道力量的绞杀下,她也得身死道消。 微生灵漪几乎已经确认了结果,大脑一片空白,下意识朝前方掠去。 澹台定挡在了她的面前。 「父亲?」 「还有一线生机。」 澹台定的身形佝偻的厉害,一双眼睛眯成一条缝紧张地盯着雷龙绕柱的罕见场面。 此时此刻,在天道力量交织的中心,除了盘膝而坐的澹台嘉明,已经多出了一道身影。 两片玄甲自动环绕在木青身周,替他遮蔽着气息,那些原本该倾泄在澹台嘉明身上的天道之力,正在源源不断地冲进木青体内。 恐怖的力量几乎瞬息就把木青的血肉化作齑粉,但是下一刻,血肉又重新凝聚,周而复始着这一过程。 相比身躯上这种折磨的变化,木青识海中的景象就更加骇人。 他主动放开了防御,任由劫雷和九幽的力量在识海中肆虐,巨大的痛楚如同潮水一般时刻要将他的意识湮没,每到紧咬关头,识海深处那道漩涡都会释放出庞大的元神力量,替他阻挡一二。 青山界之中,山腰的草屋前,木青蜷缩在地上,痛苦地呻吟着:「好痒,这是怎么回事?」 孟章化作的中年男子悠哉地站在一旁,时不时地拨动天上金色的云彩,说道:「血肉复生,自然会痒,你小子体质打磨得不错,最多再如此循环百次,你的身躯同境中便是坚不可摧的人形法宝。」 「可我现在只是一道元神啊!」 木青难得抱怨一句,支撑着半做在地上,脸上的五官因为持续的痛苦扭曲在一起,也不忘双手结印,默默念诵起一段晦涩的古语。 孟章看到这一幕,微微点头,眼里满是欣赏。 这七日时间,借着那团执明对九幽力量的感悟,木青对九幽力量的炼化能力突飞猛进,不仅伤势尽数恢复,还在孟章的帮助下,成功完成了一次蜕变——从灵胎蜕变为元神。 一般来说,修行之人要在化凡巅峰才可能将灵胎转化为元神,木青如今在化凡初期就做到这一步,虽然与孟章的帮助有关,但也与他的不懈努力脱不开关系。 而在成功拥有元神后,木青做的第一件事就是修习执明留下来的神通——太易轮转之术。qs 但这门神通的入门条件极为苛刻,需要将自身血肉和元神打磨到最为融洽完美的程度,才能够真正修习。 于是才有了此刻极为冒险又无比合理的画面。 孟章在利用天道的力量替木青打磨着身体,为了不被天道排斥出去,木青没有主动释放一丝气息,只靠那两枚玄龟甲片抵挡部分伤害。 某一刻,木青身上的血肉又一次被摧毁,再次恢复的时间却没有再缩短,孟章说道:「血肉已经打磨到极致,现在开始是你的元神。」 草屋前的木青缓缓站起身,说道:「我准备好了。」 孟章的表情极为严肃,「……我知道你追求更强大力量的决心,但你得清楚一点,元神不是灵胎,一旦元神奔溃,我也没办法救你,你真的能够接受这样的后果吗?」 元神的磨炼,需要离开青山界回到识海之中,接受天道力量的打磨,与血肉不同的是,元神奔溃一次,就是一切皆无的结果。 木青说道:「执明的神通很强大。」 孟章明白了木青的意思,在木青离开青山界之前,交给木青三枚金色的光团,说道:「我吸收了执明的元神道果,还有大部分元神之力,剩下的这些我已经炼化掉其中的气息,只剩下纯粹的力量,不过你现在最多只能吸收一枚,多了会得不偿失。」 木青没有任何忸怩直接收下,冲天而起,云层自动化作一个漩涡,将木青吸收了进去。 深渊内,微生灵漪感受着从澹台嘉明身上释放出来的越来越强大的气息,满是庆幸。 她感受不到木青的丝毫气息,于是向一旁沉默的澹台定问道:「父亲和他提前有过准备吗?没有他出手, 嘉明现在恐怕……」 她还记得澹台定不久前那个眼神。 澹台定双眼眯成一条缝,死死地盯着光柱,他隐隐约约能够看到木青和澹台嘉明背靠背坐在一起,本该倾泻到澹台嘉明身上的天道之力有大半都落在了木青身上。 想到木青如今的境界,即使是澹台定也是沉默了片刻,才开口道:「我只是预感到嘉明破境不会顺利,下意识看向他,毕竟他背后还有一位真正的神君。」 「嗯。」微生灵漪轻轻点头。 澹台定老脸上闪过一丝忏愧,说道:「其实他希望你们去朱雀城,我是有些担心的。」 微生灵漪说道:「是因为林家吗?」 澹台定点头:「林家禁地有八十一座隐峰,其中有多少闭死关的家伙没人清楚,正要破釜沉舟一击,朱雀城只有覆灭这一个下场。你们这是才出狼窝又入虎穴。」 微生灵漪双眉微皱,正要开口,却听澹台定继续说道:「但这个年轻人不同。」 「真到了那最糟糕的时候,他也不会让朱雀城落到这样的局面,只会一个人去抗。」 微生灵漪沉默片刻才说道:「我没有父亲想得这么多,他为了救我和嘉明,好几次是真的会死。」 澹台定自嘲一笑:「我当初说他作为一城之主不够成熟,哪有时刻把自己置身险地的领袖,现在我的看法也没有变化。」 「不过即使有林家这个可以预见的敌人,你们和小璇去朱雀城也应该比待在岛上轻松一些。」 微生灵漪隐隐觉得澹台定的情绪不对,说道:「父亲你的伤势?」 澹台定摇了摇头:「元神受损而已。」 「比起我身上的伤势,我更担心另外一件事。」 微生灵漪双眉微动:「是这条深渊如何封印?」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一千一百六十九章:相互配合 外界,海面上空。 望着直落向深渊的恐怖劫雷,微生岚等人的脸上都露出了一抹凝重之色。 现在她们都已经确定还有谁留在深渊,能够引动天劫降临的绝对不会是木青。 难道大长老他们失败了? 微生岚心中生出一丝阴霾,看向澹台璇。 虽然按照澹台璇的说法,澹台嘉明已经与大长老合作,执明到了最后依然是一个孤家寡人,但微生岚很清楚澹台嘉明身上还有一道精神烙印。 现在情况到底成什么样了,没有人能够预料到。 「劫云散了!」 有人发现了劫云的变化,惊疑出声。 澹台璇抬头看去,前一刻还在堆叠狂涌的劫云这一刻却在以惊人的速度消散,降下的劫雷失去了源头,很快就消失在天地之间。 澹台璇脸色一变,没有任何犹豫朝下方的深渊冲去。 微生岚看到这一幕没有阻拦,都是成功渡过天劫的存在,劫云突然消散,一般来说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渡劫之人渡劫失败。 但很快,才冲入深渊没多久的澹台璇就退了回来。 微生岚双眉微蹙,正要开口,一道强大无比的气息在此时冲出了深渊,高大的身影临空而立,环视着众人。 「大长老!」 看清出现之人的面貌后,微生岚等人由衷地松了一口气。 澹台定神色极为严肃,冷冷地盯着澹台璇,开口道:「神会长老澹台璇,勾结外敌,破坏三岛阵眼,造成数人死伤,当镇压此地三百年。」 「大长老?」 微生岚没想到澹台定会一出现就宣布对澹台璇的惩戒,愣了一下,反应过来时澹台定已经出现在澹台璇身前,继续说道:「除此之外,剥夺你神会长老的身份,今后都不得踏足三岛的土地。」 「你知罪?」澹台定看着自己的孙女,神色严肃地问道。 澹台璇皱着双眉,缓缓说道:「我无罪。」 澹台定心里一叹,「那是嬴舜有罪?还是死在执明手上的那些人有罪?」 澹台定一边说着一边从澹台璇手中取回了玄相石碑。 澹台璇听到澹台定提起嬴舜,心里难受,将玄相石碑留下后,一言不发地往深渊内冲去,她只想一家人团聚,如果父母没有出来,她守在外面没有任何意义。 一旁的澹台鸣羽跟上了澹台璇,澹台定冷哼一声:「你可想清楚了,以你这种灵身状态,进去了就是死。」 澹台鸣羽身形微顿,说道:「三百年前是我误了小璇,此罪无法偿还。」 澹台定脸色很不好看,他和澹台璇爷孙关系恶劣,有一半的原因就是因为这家伙,见状也不打算多说,仍由对方跟着澹台璇往深渊内落去。 半空,微生岚见澹台定携带无匹威势,三言两语就逼得澹台璇自囚于深渊,此时才来得及问出最关心的问题,「大长老,执明如何了?」 澹台定正要开口,目光扫见微生岚身旁神色紧绷似乎害怕结果的叶韵,和蔼一笑:「执明已经彻底陨落,木青小友帮了大忙。」 叶韵知道孟章的存在,对澹台定的话并不怀疑,但一直没有见到木青出现,心情已经紧绷着,连忙问道:「他人在哪里?」 澹台定手持玄相石碑,默默沟通天地之力,发现当叶韵问起木青的下落时人群中不少视线都聚拢了过来,不由感叹木青这小子的魅力,笑道:「他机缘巧合吸收了深渊内的某种力量,等蜕变成功便会现身。」 澹台定此时说起的内容都是提前商量好的,而在此时的深渊内,被众人提起的木青已经见到了澹台璇。 「璇长老,我等你多时了。」木青一脸真诚地笑道。 澹台璇看着站在木青身旁的父母,脸上满是不解之色,「爹娘,你们?」 成功破境的澹台嘉明感觉极好,主动解释道:「这是我们和父亲共同决定的事情。他现在应该正在对外宣布我和你娘的死亡,从今以后我们一家人真正团聚了!」 澹台璇微微张嘴,前一刻还沉沦在父母皆亡的哀伤中,这一刻却亲眼见到她们安然无恙,亲耳从她们口中听到「团聚」,巨大的情绪反差竟是让这位一直以强大冷静示人的女子忘了眼。 直到看到父母旁边那张格外灿烂的小脸,才反应过来,蹙眉问道:「他为什么还留在这里?」 木青说道:「因为两位前辈已经决定随我去往朱雀城,我打算留在这里,正式向两位发出邀请。」 「去朱雀城?」 澹台璇满脸惊异,看着微生灵漪二人脸上的平静,才明白竟是早已经被安排好了去路。 澹台璇是清楚木青背后有以为特殊存在的,见父母目光清湛不似被人控制,便清楚木青是真正得到了两人的认可。 但仍然有很多不解。 木青见澹台璇表情便知道她有很多事情想要问,主动说道:「我还会在三岛停留一段时间,璇长老不用马上回答我。」 澹台璇神色稍缓,恢复了往日的沉静,颔首道:「我心中却是有很多问题,多谢理解。」 木青点点头,身形一动,朝深渊上方飞去,微生灵漪见状也跟了上去。 海面上空,澹台定已经宣布了澹台嘉明和微生灵漪的身死,隐瞒了孟章的存在,将能告诉众人的内容都讲了出来。 微生岚和苏思等人发现了澹台定身上颇为严重的伤势,也更加相信了如今的这一结果。 就在这时,一道年轻的身影从深渊内掠出,来到叶韵身边,朗声道:「大长老,已经布置妥当!」 「木青!」 叶韵看到出现在身侧的木青,一颗心终于安定下来。 木青想起深渊内的经历,特别是后面那场元神的磨炼,下意识握住了叶韵的手,由衷感叹道:「真好!」 叶韵本来有很多话想说,被木青这样一搞,其他人的视线都看了过来,连忙把手抽了出来,白了他一眼。 「哈哈哈。「 现场响起了欢快的笑声。 澹台定颇为欣慰地看着这热闹的场面,等笑声将歇,才对苏思等人说道:「诸位,执明一事是神会亏欠你们,此事我之后定会给出足够诚意的补偿,但现在还需要你们助我一事。」 苏思看着澹台定手中被催动的玄相石碑,不解道:「大长老,三生玄相大阵的三处阵眼已经被破,你是想我们合力催动阵法吗?」 「正是!」 澹台定手持玄相石碑,解释道:「三处阵眼被破,但三岛并没有沉没,作为阵基,还能被催动最后一次。」 众人看着身下依旧没有被海面掩盖的深渊,几乎都猜到了澹台定的打算。 微生岚双眉微皱,率先提出质疑:「鸣泉秘境曾有三生玄相大阵支持都时刻承受深渊的侵蚀,如果只是简单的以三岛封印这条深渊,真的可行吗?」 澹台定说道:「我曾到达过深渊最底部,那里有一道天地屏障隔绝了九幽与深渊。深渊内的力量是从九幽渗透而来,确实无法改变,时间异常,深渊内的力量得不到疏解,依旧会侵蚀三岛。」 澹台定没有说这一次深渊之所以没有侵入现实,除了那道天地屏障还完好之外,另外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就是微生灵漪的突破。 现在他把深渊暂时的平静都归结到了木青身上, 只听他缓缓说道:「不够我从木青小友身上看到了另外一种可能。」. 木青适时将一股阴寒的气息释放出来。 「堵不如疏。九幽之力并非无法吸收炼化,甚至这股力量比普通的天地灵气要纯粹许多,我打算在三岛上开辟出一处专门的修行之所,以便日后掌控这些来自九幽的力量。」 「当然,今日在场的各方势力都有不少名额,可以挑选适合的弟子来岛上修行。」 澹台定最后这句话听着让人颇为心动,同时也有不少人心存疑虑。 那把一位神君都折磨的颇为凄惨的力量,当真是可以被人掌控的吗? 但很快,他们因为木青的举动打消了疑虑。 木青直接释放出了一股本该在化凡巅峰才能拥有的元神气息。 澹台定适时说道:「执明陨落,老夫保留了它的一些神通秘术,其中就有借助九幽之力打磨识海元神之法,诸位没有在三岛危难时直接离去,这道磨炼识海的法门都当做第一份谢礼送于诸位吧。」 木青在一旁颇为感叹,这法门还是他不久前送给微生灵漪的,但要他用这种修炼难度极高的法门让人替自己出力,他还真不一定开得了口。 澹台定不愧是神会的大长老,脸皮够厚。 有了神通秘术开路,众人很快都答应了下来。 在他们的合力下,澹台定顺利催动玄相石碑,引动了远在一百公里外的三座岛屿。 直到三岛朝这里靠拢的速度越来越快,众人才真的确定传言不假,黑海三仙岛当真是漂浮在海面上。 不过想要如此远距离的迁移,并非一件易事,当玄相石碑落下,三岛以它为中心合拢之时已经是三日之后。 而深渊内等候多时的微生灵漪也动作起来,故意引动一道黄泉之气从深渊内冲出,冲向遮掩而来的三座岛屿。 「木青!」 澹台定轻喝一声,木青闻声而动,立刻掠出配合。 都知道堵不如疏的道理,但真正想要在三岛上开辟出一处让深渊内的力量稳定逸散到天地的出口却并不容易。 这还是他打磨元神那段时间,澹台定和微生灵漪商量好的计划。 由微生灵漪真正出力,而功劳则算在木青一人头上。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一千一百七十章:临海而问 最近一段时间,修行界最引人关注的消息一直来自海上: 鸣泉秘境就是一场阴谋,一次规模巨大的献祭仪式! 一位来自远古的被镇压千年的神君将重新降临现世! 到了近日,则是黑海三仙岛被合拢为一处,直接取名为三仙岛。 纷乱的消息惹得修行界不少人来到黑海上想要一探消息的真假。 最新完整版内容请搜索网址点或者下载“纵~横~小~说”app继续阅读。 纵~横~小~说app领先全网24小时发布!!还有机会和大神作者实时互动!! 但即使是无极剑宗这些还有自家弟子留在岛上的势力,都无法找到三岛的位置,只能通过宗门特殊的联系方式确定门人弟子暂且平安无事。 显然,在那位神会大长老的...... 《白日下的刺客》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一千一百七十章:临海而问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一千一百七十一章:陈述罪行 “?” 海崖上,木青看着澹台定颇为认真的表情,愣了下才说道:“大长老何必跟我开玩笑。” 澹台定站起身负手而立,说道:“你把我的家人都诓骗去了朱雀城,留我一个老头子在这里,你觉得我有必要跟你开玩笑。” “呃……” 最新完整版内容请搜索网址点或者下载“纵~横~小~说”app继续阅读。 纵~横~小~说app领先全网24小时发布!!还有机会和大神作者实时互动!! 木青确实从一开始就打算从微生灵漪开始带走一群人,但也只敢想到澹台璇身上为止,如今看着澹台定的背影,心中猜到几分,澹台定这番试探多半是想要从他这里得到一个承诺。 “如果大长老愿意,我自然欢迎。”木青说...... 《白日下的刺客》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一千一百七十一章:陈述罪行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一千一百七十二章:今后格局 站在海崖上远望,海天平静如镜,只剩下朝日在云层里缓缓上升。 木青呼出一口浊气,暂时不去想洞府内的事情,看向身前的女子,诚声道:“听韵儿说起了方丈岛上的事,多谢真人护她们周全。” “我是不是也要谢你替大家永除后患?”微生岚头也不回,数道。 微生岚明显不喜客套,主动问道:“澹台璇一家人是不是就待在鸣泉界内?” 最新完整版内容请搜索网址点或者下载“纵~横~小~说”app继续阅读。 纵~横~小~说app领先全网24小时发布!!还有机会和大神作者实时互动!! 木青表情纹丝不动,心里却有些诧异,难道是他带着叶韵去见澹台璇时被发现了? 想着登岛以来,微生岚对他们都...... 《白日下的刺客》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一千一百七十二章:今后格局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一千一百七十三章:路遇三女 叶韵要等到叶兰醒来,木青本想陪在她身边,却被她赶了出来。 显然,有些藏在心里的事,只适合向母亲倾诉。 木青这几日都和叶韵腻歪在一起,也不知道王叶青她们现在在岛上哪个位置,不过他运气不错,专门找到一处热闹的地方,就见到了人群前方的王叶青。 嬴竹和王叶青站在一片倒塌的房屋前,似乎在商量着之后的重建。 最新完整版内容请搜索网址点或者下载“纵~横~小~说”app继续阅读。 纵~横~小~说app领先全网24小时发布!!还有机会和大神作者实时互动!! 在经过最初的慌乱后,岛上的人们早已经开始了在废墟上的重建之旅。 看到木青到来,嬴竹还有些诧异:“听说你当日伤了根...... 《白日下的刺客》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一千一百七十三章:路遇三女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一千一百七十四章:发出邀请 “咯吱。” 屋门从里面被打开,古映荷站在门边看着走进院门的木青,正要开口,目光一怔。 祝红岩三女跟在木青身后,有说有笑,看起来这一路过来聊得不错。 “咦,古小姐原来住在这里吗?”祝红岩瞥了木青一眼,很客气地打招呼道。 最新完整版内容请搜索网址点或者下载“纵~横~小~说”app继续阅读。 纵~横~小~说app领先全网24小时发布!!还有机会和大神作者实时互动!! 古映荷注意到了祝红岩的小动作,心里有些说不出的感觉,以为又是一位对木青倾心的女子,解释道:“我和王夫人住在一起。” 古映荷话音刚落就反应过来这样解释更加奇怪,朝陆曼青二女点点头算是打个招呼,便...... 《白日下的刺客》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一千一百七十四章:发出邀请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一千一百七十五章:叶兰醒来 木青假借疗伤恢复之名休息了三天,所以当他主动出现在岛上活动时,不少人都找了过来。 等他再回到玄玉崖上时,已是黄昏。 金灿灿的霞云将海天之间的界限模糊,一眼望去,像极一幅亘古未变的画。不过木青此时的眼里只有崖边那道单薄的身影。 最新完整版内容请搜索网址点或者下载“纵~横~小~说”app继续阅读。 纵~横~小~说app领先全网24小时发布!!还有机会和大神作者实时互动!! 走上去将叶韵抱在怀里,再看黄昏时的海,便多了几分亲近可人的气息,木青把下巴搭在叶韵肩膀上,舒服地叹了口气,“在想什么?” 感受着叶韵的情绪,便知道叶兰应该还没醒,所以他根本就没去问这...... 《白日下的刺客》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一千一百七十五章:叶兰醒来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一千一百七十六章:殿内之事 三日后,三仙岛上一座修缮一新的大殿内,众人汇聚而来。 澹台定依旧高坐在上首,微生岚站在他身旁,澹台沧海在大殿门口迎接着客人。 看着苏思等人也进入了大殿,澹台定脸上生出一些感慨,与前段时间的会盟大会相比,有些人还在,有些人却不可能再出现在这里。 “我不同意你的请求。” 澹台定开口道。 微生岚看着澹台沧海和大家热情的寒暄着,皱眉道:“为什么?沧海长老明显比我更适合。” 澹台定看着澹台沧海苍白脸上的那抹兴奋之色,颇...... 《白日下的刺客》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一千一百七十六章:殿内之事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一千一百七十七章:老者提醒 “你真的做得下来吗?” 大殿外的广场一角,古映荷看着沉默的朋友,皱眉问道。 微生花反问:“不当这个长老又怎么知道自己不行?” “……我以前总是想着出了事反正有师父大哥顶在前面,现在师父连静心修行的时间都没有,我还能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吗?“ `最`新`完`整`版`内容请搜索网址点z~o~n~g~h~e~n~g~点c~o~m(网址中去除~)(或者直接搜索~纟从~木黄~中文网)或者下载“纵~横~小~说”app继续阅读。 纵~横~小~说app领先全网24小时发布!!还`有`机`会`和`大`神`作`者`实`时`互`动`!! 这下换古映荷开始沉默,良久后才提醒道:“你大哥就是被执念所困,其实只要你师父还在,微生家永远不会出事。” “但师父也会感到累。”微生花看着一心为自己考虑的朋友,...... 《白日下的刺客》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一千一百七十七章:老者提醒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一千一百七十八章:夜色笼罩 夜朗星稀,海岛上的夜风带着几分极为舒适的凉爽之意。 木青看着出现在眼前的小院,停顿了一下,一脸正色地走了进去。 院子里很安静,只剩下左边那间屋子有灯光透窗而出。 木青轻咳一声,走到门前,古映荷的声音适时从屋内传出:“进来吧。” `最`新`完`整`版`内容请搜索网址点z~o~n~g~h~e~n~g~点c~o~m(网址中去除~)(或者直接搜索~纟从~木黄~中文网)或者下载“纵~横~小~说”app继续阅读。 纵~横~小~说app领先全网24小时发布!!还`有`机`会`和`大`神`作`者`实`时`互`动`!! 木青推门而入,一眼就看到端坐在桌前的古映荷,腰背挺得很直,看起来比他还要不自在,木青莫名一笑,反倒放松了一些,“抱歉,和陆师姐她们交流剑宗之事多花了一些时间。” 古映荷看向木青身后,...... 《白日下的刺客》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一千一百七十八章:夜色笼罩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一千一百七十九章:朦胧情意 白帝城某座极为贵气清静的宅邸内,古慈在林向穹的带领下,见到了林武。 “古长老,我们日间才见过一面,有什么事需要你后半夜跑来扰人清静?” 古慈看了一眼林武身后的那堵屏风,恭敬地低头说道:“大祭司早些时候回到了白帝城,见了白帝。” `最`新`完`整`版`内容请搜索网址点z~o~n~g~h~e~n~g~点c~o~m(网址中去除~)(或者直接搜索~纟从~木黄~中文网)或者下载“纵~横~小~说”app继续阅读。 纵~横~小~说app领先全网24小时发布!!还`有`机`会`和`大`神`作`者`实`时`互`动`!! 林武目光微动,盯着古慈。 古慈不过是脱凡后期,面对实力不比古天差多少的林武压力颇大,连忙直入主题:“大祭司让我向几位送个消息——道宗、东方家还有祝家都会随木青一起回朱雀城,有些事情...... 《白日下的刺客》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一千一百七十九章:朦胧情意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一千一百八十章:回程之始 凌海州的问仙城近日来了不少陌生人。作为城中最大的船帮势力的首领,明楼很苦恼。 这些不速之客一个个背后都有强大的修行界背景,偏偏还都达成了某种默契,不去与凌海州接壤的那三个小国,反而齐刷刷地找上了与那三座仙岛关系最薄的他。 天色渐明,刚得到城中各处管事汇报上来消息的他不敢有丝毫懈怠,急匆匆地找到了别院中的叶石。 “叶长老,有人在打听‘平波号’的消息。”蒲团上打坐的叶石睁开双眼,眼里闪过一丝厉光, “是打听这艘宝船上的人,还是只打听这艘船?”明楼沉声道:“打听人,而且是打听朱雀城的人!”叶石站起身来,走到窗边看向屋外的天色,在心中思忖道:“按照‘平波号’的速度,即使没有海图,已应该进入三仙岛方圆三百公里的海域内了,这时候来的人……” “带我去会会他们。”明楼心头一沉,他只是听说了一些零碎的信息,但看着最近多出来的众多陌生神秘的面孔,隐隐判断出三仙岛定是出了极为严重的变故,此时也终于忍不住问道:“叶长老,岛上出了什么事?为何您要特意提醒大家留意与朱雀城有关的信息,是不是……”看着这位问仙帮帮主有些惶惑的表情,叶石才想起了朱雀城之于这位并不是什么好的印象,说道:“朱雀城如今是三仙岛的盟友,大长老有令,无论朱雀城城主是从哪一处登岸,都得尽全力护卫他们一行人的安全。”有了明确的答案,明楼才松了口气。 叶石一愣,斜眼道:“你现在放松下来,是已经判断出对方是友非敌了?”明楼尴尬一笑,心说和那女子同行之人,气息比您老还不可测,若打起来,恐怕只会殃及池鱼。 片刻后,在明楼的带领下,叶石来到了城中某间客栈内。在见到其中那位红衣女子的样貌后,叶石瞪了明楼一眼,快步上前, “叶石见过朱雀宗宗主。”连夜赶到问仙城的慕容静正端坐在桌边,见果真有人主动上门,还多看了旁边带着锥目的古凝秋一眼,听到叶石自称身份,神色间的戒备少了一分,开口道:“叶石前辈和小韵是什么关系?”叶石笑道:“我是被瀛洲岛驱逐之人,一个多月以前,才见过大小姐和木青城主。”双方再多试探了几句,确定彼此的关系没有作假后,慕容静直入主题, “前辈,青羽姐出海时乘坐的应该是问仙帮三日前出海的那艘宝船,不知道这艘船现在应该到了何处?”叶石见慕容静连叶青羽的具体行踪都直接说了出来,这才彻底打消戒备,看了旁边的明楼一眼。 明楼会意,从储物法器中拿出一张充斥着灵力的航海图,上面有一道时隐时现的航线。 叶石解释道:“这张航海图是方国皇室所出,绑定一艘宝船后,就只会与该艘宝船的阵法呼应,方便宝图持有者确定船的位置。”慕容静闻言连忙朝海图上看去,却发现那条航线在延伸到海图中央后便戛然而止,不由皱眉:“这是怎么回事?”明楼看了一眼,沉吟道:“即使遇到海上风暴,宝船的航迹也不可能平白中断,因为这是阵法所系,现在这种情况只有一种可能……两者之间的联系被更强大的阵法影响了。”慕容静双目一亮, “看来青羽姐已经接近三仙岛了。”叶石还不知慕容静接下来的打算,如实道:“慕容宗主,其实现在还能出海探寻的宝船都出自方国皇室授意,不管是乘坐的哪一艘都不可能到达三仙岛,只会在附近周游徘徊,你若是想要接应木青城主,可以去往方国。”三仙岛现在只出不进的情况,慕容静早已经从古映秋口中得知,抬眼看向明楼, “明帮主,可否把最近找你上船的人的信息给我一份?”问仙帮说白了就是三仙岛培养的最外围势力,如今已经知道朱雀城是盟友关系,明楼自然不敢有任何保留,很干脆地拿出了一份名单。 慕容静很轻松就在名单中找到了一条信息,上面显示来自白帝城的皇室商会已经在昨日傍晚登上了另外一艘出海宝船。 慕容静双眉皱起,看向明楼,明楼扫了一眼那条信息,说道:“慕容宗主是要追上这条船?我倒是可以想想办法……”慕容静摇头道:“不劳烦帮主,我能暂时借用这两艘宝船的航海图吗?”明楼一愣,看了叶石一眼,持有一艘船的航海图,其实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便是拥有了这艘宝船,他根本就没有权利决定这种事,但让明楼惊讶的是叶石竟是很快就点了点头。 慕容静拿到航海图后当即和古映秋离开了客栈。明楼一屁股坐在的一旁的凳子上,不解地看向叶石, “叶长老,那木青到底做了什么事,何德何能让朱雀城一跃成为三仙岛的盟友啊?”叶石感受着叶韵气息离去的速度,摇了摇头,轻叹道:“朱雀城藏龙卧虎,也许再过个十年,你就会反过来问了。”明楼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盯着叶石。 叶石想起岛上如今的巨变,神色颇为萧瑟,这一代的年轻人似乎不能来直追老一辈来评价了。 …………海面上空,云层之中,一只剑舟急掠而过,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古映秋摩挲着身下的剑舟,赞叹道:“不愧是先天真灵,这炼制法宝的天赋能力当真恐怖。”慕容静眉头一皱, “现在能感应到人了吗?”古映秋看着慕容静冷淡的表情,笑道:“你既然选择了相信我,就应该放松一些。”慕容静冷哼一声,她会星夜赶到问仙城,就是因为古映秋找上门来,告诉她林家会派人在海上拦下木青,而林家之人的身边,有她安插的人,有她在,就可以反过来锁定林家一行人的行踪。 但现在身下的大海茫茫无际,顺着航海图上的航迹飞行了这么久,也没见到半点影子。 古映秋感受着慕容静散发出的紧绷情绪,好奇道:“林家会对木青出手,是很多人都没有想到的事情。但为什么那位剑仙会提前就过来接应,而你在听说林武一行的消息后就选择了相信我?”慕容静是知道孟章存在的,而叶青羽因那三道剑气被消耗早就想去接应,直到木青主动传递出何时离岛的消息,才终于动身。 那个时候,她们只知道木青的回程路途应该会出问题,但还不确定就与林家有关。 心里掠过这些念头,慕容静看着古映秋反问道:“不是你告诉我的消息吗?现在却来问我?”古映秋颇为无奈。 古慈被林向穹留下后,林武亲自找到了她,给的理由是林修和古元在秘境中被木青所杀,林家和古家该一起去向木青问罪。 这个消息确实是她带给慕容静的,但她总觉得这个理由太过牵强,斜视道:“林武也不是林家此行的主导之人,他背后还有更强横的存在,这种实力阵容,用来兴师问罪,都可以去找澹台大长老了。”慕容静心里一叹,暗道这女人看起来是来帮忙的,但恐怕也存在探秘的心思,不想和对方继续纠缠这个问题,说道:“如果林武他们没有在这艘船上该怎么办?”古映秋摇头笑道:“他不会。越是靠近三仙岛,他们挑事的理由就越该光明正大,这是为了去堵与木青同行之人的嘴,有时候出场方式也很重要。”慕容静这段时间全身心地投入了修行,就连朱雀城的建立就交给了慕容云等人,自知对世道人心的揣摩比不了这位古家的大祭司,想了想才说道:“如果根本就阻止不了林武去拦下木青,那么我们其实该先去和青羽姐汇合。” “是了!”古映秋点头道:“林武只是明面之人,交给木青那一船人就好,而背后之人,则交给青羽剑仙,我们确实该先与剑仙汇合,有这两张航海图,我们才是窥见全局动向之人。”……三仙岛。 风平浪静,晴空万里,是回程的好时候。木青轻轻呼吸了一口海岛特有的湿润空气,回头看去,嬴青微生花等人都已经走了过来,笑道:“各位,不用送了,以后有机会,随时可来朱雀城,我不会把你们当客人。”看书溂木青尽兴话语出口,伸手往身边一揽,叶韵朝前一步,正好让他揽了个空,这一幕顿时惹得身前的年轻人呵呵怪笑。 木青自己理亏,讪讪收回手,和众人一一打过招呼后,才看向一旁,微生岚和苏思两位圣王境强者并肩而立,前来相送,表现出的看重不言而喻。 苏思见木青来到身前,笑道:“木城主,两个月后的试剑大会,希望我们彼此都能有收获。”木青承诺道:“我一定会前去参会。”木青看向微生岚,郑重行礼道:“真人,这段时间朱雀城众人承蒙您的照顾,在下感激不尽。以后有缘再见。”得到了木青所赠的一缕混沌之息,微生岚身上的劫气已经越来越重,闻言笑道; “希望下次再见,可以坐而论道。”这番言语引得一旁要随木青一起登船的道宗众人纷纷侧目——微生岚对木青的未来成就竟是如此高看!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一千一百八十一章:海面之上 三仙岛,港口。阵法的嗡鸣从宝船内部传出, “御风号”缓缓驶离港口。木青朝岸边仍没有离去的众人挥了挥手,颇为感慨——这趟黑海之行最大的收获,不是救醒叶兰,也不是帮助了孟章,而是认识了这一群人。 从这个时候起,他木青才从木槿皇朝西南疆域的那座城起步,正式踏进了修行界。 最隐蔽的舱室内,微生灵漪一家人,还有嬴缺和叶兰都在,木青和众人打过招呼后,只有微生灵漪一人留了下来。 当她从储物戒中拿出一枚通体漆黑足足有成人脑袋大小的宝珠后,整个舱室的温度急速下降,好在这里已经被微生灵漪提前布置了阵法,才没有让寒气外泄,但也因此,舱室内的温度越来越低,放在桌上的水壶都因此碎裂。 “这枚太阴宝珠应该是三岛宝库中唯一一枚品质达到圣兵层次的宝珠,你真的考虑好了吗?”微生灵漪颇为严肃地问道。 木青视线落在宝珠上面,太阴宝珠深渊中蕴生的天地之物,本该无色透明,如今因为吸纳了极为庞大的九幽之力,通体漆黑深邃,安静地悬浮在微生灵漪掌心之上,像极了一处小型黑洞,连落在上面的视线都受到了影响。 木青点头, “考虑好了,我们开始吧。”微生灵漪双眉微蹙,她虽然不知道木青整晚双修的 “壮举”,但木青此时的状态可有些糟糕,若有所思地说道:“你将体内的鸿蒙紫气消耗一空,确实能避免两股力量相互排斥,但宝珠内的力量太过庞大,一旦放开,即使有我在一旁引导,九幽之气照样会冲击你的经脉识海,到时候可没有中途停下来休息的时间。”木青心里有些无奈,将鸿蒙紫气消耗一空时,他可没想这么多。 不过引九幽之力入体,却是早就确定好的事情,且必须尽快完成。木青抛开心头杂念,洒脱道:“前辈放心吧,我能在深渊内坚持住,现在有你护道更不会有问题。”微生灵漪还想再说些什么,但见木青眼神坚定,轻叹一声,气质也随之一变,幽深许多, “那就开始吧。”木青拿出准备好的蒲团上坐下,静心凝神,默默运行起食气之法,但他体内的真气在经脉中稳定运转三个周天之际,舱室内突然响起一道极其轻微的碎冰声,几乎是同时,一道极度阴冷又极其霸道的寒气贯体而入。 “唔。”木青肩膀一晃,承受住了九幽之力入体,盘坐的身形再次恢复稳定,纹丝不动。 微生灵漪开口道:“现在开始,不要以你的力量去抵御,当九幽之气从血肉进入经脉之中时,以混沌之息作为导引,经气海过神阙,再……”极寒的舱室内,微生灵漪平稳的声音时不时响起,期间还夹杂着几声忍耐不住的痛哼。 木青现在要做的事,不再是在深渊内炼化九幽之力为己所用,而是如微生灵漪那般,真正地让九幽之力如真气一般在经脉之中运行,如今的修行界,只有微生灵漪做到了这一步。 而木青拥有执明对这股力量的感悟,又有微生灵漪面对面的指引,终于将一只脚跨过了门槛。 现在,他只需要按照微生灵漪的指引,稳定地让九幽之气经过一道道窍穴经脉,最终形成循环,就能真正掌控这种足以和鸿蒙紫气媲美的天地异力。 但很快,意外就出现了。木青身上的血肉开始崩溃,几个呼吸的时间,就成了一个血人。 微生灵漪目光一沉,沉声道:“记住!这个时候若是动用其它力量恢复,你将永远无法掌控九幽之力!”微生灵漪一边说着,一边操控着太阴宝珠,试图减少冲进木青体内的九幽之力。 但正如她之前担心的那样,太阴宝珠内的力量太过庞大,她能够做到的压制,对身体状况急速恶化的木青来说微乎其微。 木青的表情渐渐扭曲,他无比清楚地感知到,经脉之中还在叩关的九幽之气已经有了失控的征兆。 而真到了失控的时候,不仅是他的经脉窍穴,就连他识海中的元神也会在九幽之气的冲击下彻底崩溃。 各自尽着最大努力避免局面失控的两人没有发现,一道身影无视阵法的阻隔,进入了此间。 看着浑身血污满脸扭曲的木青,来人轻叹一声,想起了木青当时在崖边对他的承诺,眼里闪过一丝对待后辈才有的爱护之心,伸出手来, “——咦?”澹台定伸出的手停在半空,舱室中央的蒲团上,木青身上的血肉竟然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好转,而原本捉襟见肘的局面也慢慢平稳下来。 “这才是混沌之体真正强大的地方吧。”澹台定心道。混沌者,蕴生万物,包容万物,生机与毁灭亦可在顷刻间转换,经过深渊内的那场残酷战斗,木青的混沌体已经在悄然间有了质变。 他甚至能够直接利用摧毁血肉的九幽之气复生自己的血肉。澹台定重新隐于黑暗之中,而外界,朝阳初升, “御风号”破浪而行,正快速朝大陆的方向驶去。…………而就在 “御风号”前方四百公里处,几艘宝船正在同一片海域来回穿梭。 “平波号”最好的一间舱室内,叶青羽坐在窗边,看着茫茫无际的海面,对正在一下又一下撞着舱室墙壁的白玉剑说道:“你能不能安静一些?”白玉剑不满地颤鸣一声,飞到叶青羽手边蹭了蹭,木青离开之前,它还只是剑胚的模样,如今已经拥有了完整的剑形,通体洁白如玉,看似没有锋芒,但内里却蕴含着一股如天劫之剑的恐怖威力。 此时,这把剑明确地向主人表达了它的意思:“不是来砍人的吗?人在哪里?”叶青羽也是无奈,当从慕容静口中知道了木青身上的那个秘密后,她便没有犹豫,如今已经随着 “平波号”在这片海域待了足足三天。隔壁有开门声响起,有人不耐烦地询问起船员, “我们就这么等着,这能碰上从三仙岛出来的人吗?”船员依旧重复着这几天说得最多的话, “大人,只要他们是坐船离开,且回到大陆,那么这片东西长一百公里的海域就是他们的必经之路,船长已经和这片海域上另外几位船长联系好,只要发现三仙岛的船只出现,便相互通告。” “就不能直接登岛吗?我们星沙宗在西山境也算得上一流势力,是和岛上的神会有些交情的。”一道稍显洪亮的声音随即响起, “大人,莫说你星沙宗,便是另外几艘船上还有道宗和无极剑宗的人,他们同样无法登岛。三仙岛开启了海上的迷雾大阵,强行硬闯,死路一条,在黑海上,就得按照三仙岛的意思行事。” “砰。”旁边舱室地门猛地关上。叶青羽双眉微动,眼里有一丝寒意,等把西山境的老东西宰了,隔壁这个一天摔几次的家伙也顺道收拾了算了。 而就在隔壁,刚才和船员争论的中年男子已经小心翼翼地关好房门,来到一端坐修行的老者面前, “师父,隔壁住着的那女人来路有眉目了。”老者睁开眼睛,打出一道防止窥探的秘法,才示意中年男子继续说下去。 “这女人是通过问仙帮一个执事的渠道登的船,不巧刚才那个船员是此人的侄子,现在已经打听清楚,这女人来自朱雀城。” “朱雀城?!”星沙宗宗主乌鹏看着,眼里闪过一道精芒, “可以确定?”弟子颇为兴奋地点点头, “确定。而且以此女独来独往的性格,结合北荒传出来的那些消息,弟子推测此女很可能就是那朱雀宗宗主慕容静。” “慕容静……此女的实力似乎不低啊。”弟子不屑道:“她在北荒时也不过脱凡后期的实力,而师父你的实力在整个西山境都能排到前面,不惊动任何人擒住此女也并非难事。”乌鹏斜眼看着吹捧自己的弟子,表现得极其冷静。 星沙宗在西山境确实要比幻灵宗火云宗之流强上不少,因为作为星沙宗最强大的人,乌鹏前不久已经悄悄突破化凡后期,这一次会来到海上,一是因为星沙宗所缺的星沙就是三仙岛提供,如今商路中断,才特意跑来这里,另外还有点小心思,也想在这个风云际会的场所打出去一些名声。 沉默的思忖片刻,乌鹏摇头道:“不要忘了,那个木青在岛上出了不少风头,甚至有传言朱雀城会和神会结为了盟友,现在动朱雀城的人,对我们没有任何好处。” “怎么会呢。”弟子有些着急,为了弄清楚隔壁女子的来路,他已经花出去不少好东西,可不想就此放弃,认真道:“师父,现在修行界唯一知道的事情就是三仙岛出了变故,是什么变故,每个人在变故中又做了什么,根本就没有一个真正统一的内容。” “我看很可能是朱雀城的人提前为木青造势也说不定,毕竟看那朱雀城近来的发展势头,也有踏足修行界的打算。”乌鹏眉头微动,星沙宗没少选出自己在西山境的地位,倒是很好理解朱雀城的做法,但依旧摇头:“就算朱雀城和三仙岛关系一般,但不要忘了大小姐和木青的关系可不是传闻,她早已经通过身边的那个丫鬟传出了确实的消息。” “呵,师父你还把那个姓刘的丫头当做西山境的大小姐呢。”弟子见乌鹏眼神不愉,连忙解释道:“师父最近都在闭关,或许并不清楚,在一个月前,林琅天就已经进入隐峰之中准备破境,现在林家的大小之事明面上是由凌青竹决定,但实际权力早已经到了明王峰一脉。”乌鹏眼神陡然凌厉起来, “你已经站队了?忘了星沙宗开宗时立下的规矩?”几乎所有在西山境开宗立派的修行势力,在最初都会立下一条内容近似的规矩,那就是不去掺和林家的内部斗争。 弟子神色一慌,连忙低头,服软道:“师父,现在局面已经极为明朗了,不只是我们星沙宗,其它宗门都心照不宣地向明王峰一脉表达了忠心。” “而现在,我们比它们更进了一步,有了一个绝佳的交好机会。”乌鹏神色阴晴不定,在弟子期待的目光中终是缓缓站起身来。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一千一百八十二章:针锋相对 “平波号”上,叶青羽第一次将注意力放在隔壁,只因刚才出现了秘法的波动。 渐渐地,她的眼神变冷,坐在窗边,只等两人把性命主动送上门来。 “嗯?” 几乎就在隔壁的乌鹏站起身的同时,叶青羽感受到了高天之上一抹极为熟悉的气息,身形一闪,消失在窗边。 `最`新`完`整`版`内容请搜索网址点z~o~n~g~h~e~n~g~点c~o~m(网址中去除~)(或者直接搜索~纟从~木黄~中文网)或者下载“纵~横~小~说”app继续阅读。 纵~横~小~说app领先全网24小时发布!!还`有`机`会`和`大`神`作`者`实`时`互`动`!! “师父,我已经跟那船主打点好,等会若有动静,他会利用宝船上的阵法替我们遮掩。” 隔壁的房间内,弟子急匆匆地跑了回来,乌鹏眼带审视地看着自己这个最为信赖的弟子,他不过是稍...... 《白日下的刺客》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一千一百八十二章:针锋相对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一千一百八十三章:借力修行 甲板上,东方阔见半空中的木青和林武各自拉开了一段距离,离“御风号”更远了一些,不由皱眉道:“木青,不要再和此人做无谓的纠缠,他若是敢动手,我来陪他打一场!” 林武冷哼一声,似笑非笑地看向木青。 他在林家地位很高,若非林明达一直不现身,绝不会用刘葳蕤的处境来威胁木青,但现在既然做了,自然要完成既定的目标,将木青和孟章的关系确定! `最`新`完`整`版`内容请搜索网址点z~o~n~g~h~e~n~g~点c~o~m(网址中去除~)(或者直接搜索~纟从~木黄~中文网)或者下载“纵~横~小~说”app继续阅读。 纵~横~小~说app领先全网24小时发布!!还`有`机`会`和`大`神`作`者`实`时`互`动`!! 木青开口道:“今日诸位修行界的前辈在此,可以为我和林武做个见证。” “我和他一...... 《白日下的刺客》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一千一百八十三章:借力修行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一千一百八十四章:方寸大乱 半空中,望着高天上战况的折岩二人,眼里充满了不解。 澹台大长老让他们不要出手,但林武施展的这门秘术连他们都感到了一丝威胁,木青如何能挡? 他们看着雷池成形,看着林武颇为自得地降临在雷池旁,看着…… 二人突然瞪大了眼睛,一道深邃极寒的剑光在高天上亮起,黑龙消散,雷池崩塌,那上一刻还胜券在握的林武已经被剑光贯体而入。 “哗啦啦。” `最`新`完`整`版`内容请搜索网址点z~o~n~g~h~e~n~g~点c~o~m(网址中去除~)(或者直接搜索~纟从~木黄~中文网)或者下载“纵~横~小~说”app继续阅读。 纵~横~小~说app领先全网24小时发布!!还`有`机`会`和`大`神`作`者`实`时`互`动`!! 有雨水落下,夹杂着极寒的冰凌,这些冰冷落在海面上,立刻散作一团团黄色雾气。 折芊芊...... 《白日下的刺客》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一千一百八十四章:方寸大乱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一千一百八十五章:道出关键 人总是更愿意相信自己看到的东西。 林武说是为了求证而来,却在有了求证的机会时一心只想着除掉木青。 所以在东方阔等人眼里,林武之前所做的一切铺垫和说法,都只是为了除掉木青。 特别是在木青点名他和刘葳蕤的关系后,众人更相信了这一点。 甲板上,林武满脸怒色地吼道:“诸位,他太会蛊惑人心了,他身上的许多手段都与孟章神君有关,但刚才与我对战时却故意放弃了这些手段,明显是心里有鬼。” “够了。” `最`新`完`整`版`内容请搜索网址点z~o~n~g~h~e~n~g~点c~o~m(网址中去除~)(或者直接搜索~纟从~木黄~中文网)或者下载“纵~横~小~说”app继续阅读。 纵~横~小~说app领先全网24小时发布!!还`有`机`会`和`大`神`作`者`实`时`互`动`!! 折岩脸色一沉。 折芊芊从木...... 《白日下的刺客》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一千一百八十五章:道出关键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一千一百八十六章:林家困局 御风号依旧快速地航行在海面之上。 木青和澹台定越聊越深,这位站在三岛最顶端的老人,替木青揭开了蒙在林家头上的神秘面纱。 `最`新`完`整`版`内容请搜索网址点z~o~n~g~h~e~n~g~点c~o~m(网址中去除~)(或者直接搜索~纟从~木黄~中文网)或者下载“纵~横~小~说”app继续阅读。 纵~横~小~说app领先全网24小时发布!!还`有`机`会`和`大`神`作`者`实`时`互`动`!! “林家的修行功法有着某种缺陷,直到吞并凌家之后,这种缺陷才终于有了可以弥补的办法,如果林琅天和凌青竹生下的不是女儿而是儿子,那么林家或许会在此人身上再上一个台阶。” “可惜世上没有那么多如果,凌家残遭横事,血脉还差点被暗杀,这不仅是在断凌家之后,也是在断林家之未来,偏偏当时还被强压下去...... 《白日下的刺客》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一千一百八十六章:林家困局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一千一百八十七章:幕后黑手 在木青表达着对西山境局势的担忧时,这里表面上还是一副风平浪静的模样。 至少春神山上是如此。 月九练习过一套剑招后,收剑入鞘,身后有声音响起:“心若不静,现在差之毫厘,对战时便会失之千里,你这段时间不用再如此刻苦,修行松弛有度,才能够持续进境。” 月九转过身去,凌雪松就站在不远处的凉亭边,他看了眼凌雪松身边的少女,颇为无奈,回道:“前辈,我知道了。” `最`新`完`整`版`内容请搜索网址点z~o~n~g~h~e~n~g~点c~o~m(网址中去除~)(或者直接搜索~纟从~木黄~中文网)或者下载“纵~横~小~说”app继续阅读。 纵~横~小~说app领先全网24小时发布!!还`有`机`会`和`大`神`作`者`实`时`互`动`!! “呵呵,欲速而不达,现在你该知道我没乱说吧。” 凌烟展颜一...... 《白日下的刺客》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一千一百八十七章:幕后黑手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一千一百八十八章:北上白帝 天色渐明,东方既白。 “御风号”上,祝红岩难得找到慕容静不在木青身边的时候,凑上前来紧张兮兮地问道:“你昨晚都告诉她了?” 木青侧目道:“你不是警告我,你要自己来吗?” 祝红岩闻言松了口气,但双眉却下意识蹙起,问道:“修习了同样的功法,对彼此是有感应的,她不好奇吗?” `最`新`完`整`版`内容请搜索网址点z~o~n~g~h~e~n~g~点c~o~m(网址中去除~)(或者直接搜索~纟从~木黄~中文网)或者下载“纵~横~小~说”app继续阅读。 纵~横~小~说app领先全网24小时发布!!还`有`机`会`和`大`神`作`者`实`时`互`动`!! 木青乐道:“好奇什么?好奇你们会不会为难她?其实我有些后悔了,后悔不该把这个秘密告诉你。我能感觉出来,小静并不热衷于探究自己的身世。” “那...... 《白日下的刺客》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一千一百八十八章:北上白帝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一千一百八十九章:帝都局面 白帝城,皇宫大殿。 白帝高坐在御座之上,冷眼看着下方情绪激动的文臣武将,等他们吵到声嘶力竭之时,才缓缓开口:「朕意已决,绝不让幽炎州独立于皇朝疆域之外。」 「陛下圣明!」 武将们齐声喊道。 白帝威严深重,一句话落下,之前占据上风的文臣们虽然依旧觉得不妥,却也不敢再提出反对的意见,只能将目光落在距离御座最近的一位中年男子身上。 「陛下。」 「忠王也不理解朕吗?」 忠王一愣,连忙道:「陛下,幽炎州是先祖打下的疆域,自然不能丢在我辈手上。」 「臣要说的是白帝城最近发生的一连串惨案,刑部和大理寺无能,不仅没能抓到凶手,还让对方继续行凶,搞得帝都内人心惶惶。臣怀疑凶手来自朱雀城,还请陛下派遣禁卫内的高手,尽早将凶手捉拿归案!」 忠王的请求立刻引得朝臣们齐声响应,他们的府邸家眷就在白帝城,近来发生的几起灭门惨案虽然还没有波及朝廷重臣身上,但被灭的都是些人丁兴旺的清贵望族,与朝臣们的关系错综复杂,已然让他们惊心无比。 白帝眼底闪过一丝厉芒,身子微微前倾,「忠王何以觉得凶手来自朱雀城?」 忠王抬头看了白帝一眼,又连忙低下头,回道:「陛下,大军集结在幽炎州境外,朱雀城的人一定是察觉到危险,北上帝都做下一起起灭门惨案,就是在挑衅。」 有朝臣附和:「大理寺刑部那些缉侦高手无法找到半点线索,恐怕也非是他们无能,而是凶手是一心蔑视王法的修行之人,十有八九便是来自朱雀城。」 大殿内一番议论,就连坚决不支持起兵士的几个文臣也陷入了沉思,白帝见时间已到,沉声道;「皇城司禁卫接手继续查案,务必保帝都平安。」 武将们纷纷上前,「陛下,大军是否继续南下?」 白帝望着南方,似乎在等待着什么消息,缓缓摇头:「大军原地待命。」 一场朝会结束,朝臣们还在心中奇怪白帝到底在等着什么时机,忠王则已经在内侍的带领下见到了白帝。 「皇兄!」 忠王的声音里充满了惶恐焦急。 白帝挥退周围所有侍卫,抬头笑道:「你今日做得很好。」 「皇兄。」 忠王快步走到白帝面前,终于是忍不住问道:「我去过大理寺,他们只派了几个新手处理此事,文臣们心中早有疑虑,此事……」 忠王满脸纠结,既不愿继续牵扯此事,又因为实在关系重大,勇气战胜了理智,问道:「此事是否与皇兄有关?」 白帝脸上的笑容还在,看着忠王,等到忠王惶恐地低下头才说道:「你说的哪件事?」 忠王肩膀一颤,扑通一声跪在白帝面前,抬起脸时已经满面泪流,情真意切地劝道:「皇兄,万万不可重蹈武宗覆辙啊。」 白帝脸上的笑容变得僵硬,缓缓走到忠王面前,手轻轻放在忠王肩上,「莫非你觉得那些惨案是朕做的?」 忠王无法回答。 白帝轻叹一声,声音里隐藏着无数情绪,轻轻拍着忠王的肩膀,「你心乱了,听说你家里进了几个陌生人,看来是她们在离间你我兄弟二人之间的感情。」 忠王恐惧无比。 白帝登基后,宗室几乎被血洗了一遍,忠王能够得到这个封号,在很长一段时间以来,确实是深受白帝信任,不然他今日也不会当面说问出来这些话。 白帝回想着过往种种,亲自把忠王扶起,说道:「那些惨案发生,朕亦心痛,但实在是心力有限,这件事便全 权交托于你,由你领着禁卫去查,一定要查个水落石出,免得你我兄弟二人生隙。」 忠王幡然醒悟,感动无比地说道:「皇兄,我知错了,一定办好此事。」 「去吧。」白帝轻轻拍着忠王胳膊,「记得把那她们先抓住,引出她们背后之人。」 「是!」 忠王大步离去,片刻后,暗中有人来到白帝面前,白帝望着忠王离去的方向,沉默片刻才说道:「动作要快,暂时留着他。」 「是。」 人来人往,周围安静了下来,白帝站在原地,再次望向南方,眼里惊疑不定。 专门驱赶到幽炎州的流民还在增加,十万可以结阵的大军已经集结完毕,他无视了古映秋的警告,只因为林武那些人在离开白帝城时,专门来找过他。 「算时间,也该有结果了吧。」 忠王府,某个僻静的院落内,忠王世子正惊怒交加地盯着面子的女子。 早在几天之前,忠王神秘无比地带着几个客人进入了王府,直到今日他才有机会知道这些客人的身份。 白嘉禾拿出塞在忠王世子嘴里的破布,说道:「敢大喊大叫,就杀了你,明白吗?」 忠王世子冷哼一声,却还是压低了声音,「你们到底要做什么?若是报仇,有本事去找陛下,那我开刀算什么本事,说起来我还是你堂弟。」 「呵呵。」一声女子的娇笑传进耳中,忠王世子看去,只见一个娇媚无比的女子开口说道:「是忠王亲自带我们进了王府,我们是他的客人,你脑袋转过弯了吗?」 忠王世子瞪大双眼,一脸错愕,「父王,父王难道背叛了陛下?」 白嘉禾说道:「近日的几起灭门惨案,是皇帝修炼血魔之体导致,皇帝早已经不是以前的皇帝,已经入魔。」 「不可能!」 白嘉禾不想跟这个堂弟多解释什么,说道:「忠王如果暴露,你马上就可以见到皇帝的真面目。」 正说着,王府前方的院子里突然传出几声凄厉的惨叫,但很快就戛然而止,只有一道道破风声快速朝后方的院落冲来。 白嘉禾目光一沉,一手提拎着忠王世子,带着众人躲过来人搜查的同时,也去了前方几个家眷的院落,还没进去,一股浓郁的血腥味便扑面而来。 忠王世子望着熟悉的亲眷倒在血泊之中,正要痛哭,一团破布重新塞进了他的嘴里。 「呜呜呜——」 「啵~」 「救、救救她们。」 「……我尽力。」 白嘉禾其实也没料到白帝的动作会到来得如此快,她身边还跟着白建文和张珊珊,最后只是救下了忠王世子的妹妹,便离开了忠王府,汇入了还全然不知忠王府惨状的帝都人流之中。 距离皇城不远的一座宅邸内,宰相司马炎站在书案前,一脸严肃地看着闯进书房的几人,最后落到了忠王世子的脸上。 「司马宰相!」 忠王世子一脸痛哭地冲到书案前,说起了忠王府的惨事。 良久,司马炎才看向白嘉禾,皱眉道:「只有你们?」 白嘉禾摇了摇头,「姑姑也来了。」 「姑姑?」 司马炎心想宗室中似乎没有与忠王同辈的公主,白清漪却已经悄无声地走进了书房。 「宰相心中似乎还存有一丝疑惑,觉得依旧是我们设计的一切?」白清漪问道。 司马炎皱眉:「世子只说了家中惨事,却不清楚很可能就是你们给他带去的灾祸。」 白清漪无奈一叹:「看来你并不信皇帝会重演武宗旧事。」 司马炎不答。 白清漪说道:「皇帝按兵不动,是在等消息,如果木青在海上回不来,那么大军便会直接入境。」. 司马炎目光微动,「听说贵城主修行天赋极高,陛下联系修行者出手,本是该有的方略。」 「但他已经失败了一次。在那一次过后,定国鼎被毁,皇朝气运混乱,他便走上了不归路。」 白清漪说道:「大理寺和刑部根本就没敢去查那些灭门惨案,如果真是我朱雀城所为,为何不今早定案,也好让你们挥兵南下有了大义?」 司马炎眼里闪过一丝阴霾。 白清漪继续说道:「皇帝不敢!他还需要你们替他卖命,而之所以没有让大理寺刑部草草结案,是因为他明知接下来还会有越来越多的惨案。」 司马炎问道:「忠王今日在朝会上提起此事,是你们唆使?」 「忠王太着急了。」白清漪说道:「我只想借他之口,让皇帝收敛一些。」 司马炎轻叹一声,「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到了如今,陛下收敛一些又有何用?」 白清漪听到司马炎口风转变,说道:「看来丞相并不是什么都不知情。」 司马炎说道:「我有几个悉心栽培的学生已经死在这几次的灭门惨案中。」 白清漪并不打算去探究司马炎那几个学生有几个幸运地活了下来,神色郑重道:「忠王府被灭口,皇帝行事只会更加肆无忌惮。我们来此是希望宰相能够稳定帝都局势,让木槿皇朝成功渡过这一关。」 司马炎眼里闪过一丝讶色,目光缓缓扫过几人,最后在白建文身上停了片刻,说道:「你们能获得宗室的支持?」 「能。」白建文认真点头。 「那好。」司马炎沉声道:「国事繁艰,你们若能尽量将此事控制在帝都之内,那么我可以配合你们,将一些人邀来相府软禁。」 白清漪松了口气,说道:「宰相一心为国,请放心,我们定不辜负你的期待。」 「那我现在便派人去邀……」 「现在还不急。」 「嗯?」 「皇帝在等消息,我们也在等。」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一千一百九十章:帝都夜色 宗庙。 白帝独自走进大殿,负手而立,望着皇朝历代统治者的画像,最后视线落到深处的武宗画像上,久久不语。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打破了此地的寂静。 “陛下,古长老回来了。” 白帝豁然转身,眼里带着一抹浓郁的亮色,“他人呢?为何不来见朕?” 白帝在钦天监见到了古慈。 古慈背着一个包袱,似乎正要离去,白帝眯着眼睛,沉声道:“古长老,既然已经回来了,为何还不放下行李?” 古慈停在门口,沉默片刻后开口道:“陛下,事不可为,放弃吧。” “退下!!!” 白帝一声厉喝,吓得其他人快速远去,整个钦天监只剩下古慈一人,白帝几步走到古慈面前,满眼阴鸷,“你既然能活着回来,那就不要开玩笑。” 古慈轻叹一声,移开目光,“我没有开玩笑,他们失败了,木青还活着。” 白帝面无表情,环顾四周,“林武长老?你们可以出来了,你替我除掉心腹大患,我自然不会亏待你们。” 没有人回答。 白帝眼里闪过一丝迟来的惊疑,他不相信林武他们奈何不了一个木青。 古慈说道:“陛下,林武死了,他背后那位太上长老只去了一个分身,也被斩杀了,我们都被林家利用了。” 古慈说完也等白帝再问,便要就此离去。 “古长老现在想走?” 古慈已经走到门外,听出了白帝话里的一丝威胁之意,沉吟道:“陛下可以选一个皇子,我会护他平安,去往北荒。” “呵。”白帝冷笑一声,“你觉得我会死,这就是你们古家的打算?” 古慈皱眉不愉道:“陛下或许需要时间平静,我天黑时会离开白帝城,陛下若是想明白了,在天黑之前随时可以把皇子送来。” 古慈大步离开,心中已经后悔和白帝牵涉过深,一个俗世皇朝的皇帝,并不值得他为其舍生忘死。 “呼——” 突然一阵破风声起,古慈一愣,连忙转身,一掌拍出:“嘭。” 手掌结结实实地拍在白帝额头上,血雾弥漫,古慈心里稍定,并不想因为弑帝而被气运反噬,压着怒意正要警告,却见白帝双眼猩红,探出双手朝胸口抓来。 “你——” “噗呲。” 两只通体血红的利爪破开古慈后背,血雾笼罩住二人。 白帝身上的华服被血肉撑开,皮肤溃烂,身体快速膨胀,将古慈提在半空,嘶声笑道:“朕对你不好吗?你被古家放弃,是朕给你寻来各种珍贵的灵药,你却这样对朕?” 古慈感受着胸腔内弥漫的痛楚,脸色苍白,在看着面前溃烂的一张脸,恐惧无比地说道:“陛下,这不是盘古体,你走火入魔了!” “哈哈。”白帝大笑道:“这本就是不是你古家的盘古体,朕天纵之才,将盘古体与血魔体之法合二为一,才找到了真正能够承载气运的办法。” 古慈心里凉了半截,终于求饶:“陛下,现在住手,我还能帮你。” 白帝摇了摇头,“等了你这么久,也不见你催动盘古体,无趣。” 白帝双手用力,向两边一扯:“噗呲——” 血肉分离,世间再无古慈,只剩下一团涌动的血雾。 良久,血雾消散,一个浑身畸肉的身影出现在原地,他朝前走去,恢复了白帝的样貌。 “传朕的旨意,为了安定人心,邀百官于未央宫夜宴。” …… 午后,宰相府邸。 司马炎忧心忡忡地来到后院,找到白清漪说道:“陛下邀请百官入皇城夜宴。” 白清漪一直望着南城门的方向,闻言站起身来,凝眉沉思片刻,重新坐下,说道:“宰相的人能够控制几座帝都大门?” 司马炎看着白清漪一副比刚才还轻松的模样,沉声道:“陛下如果要对我等动手,控制几座大门有何用?” 白清漪摇头道:“他不会对你们动手,他的目标是皇城外帝都内的百姓,对于修炼了血魔体的人来说,你们的血肉跟普通的百姓没有区别,而他还保留着一丝妄想,希望事后你们依旧忠诚于他。” 司马炎脸色微白。 白清漪抬眼笑道:“宰相什么都不做,也能活命,还愿意帮助我们吗?” 司马炎怒道:“若没了治下百姓,要我们这些官有何用?天子脚下,帝都之内,绝不能出现这等惨事。” “看来宰相已经不用我来再次证明皇帝就是凶手了。”白清漪起身说道。 司马炎眼神微黯,有些事情只是不敢去怀疑,若了怀疑对象放在白帝身上,司马炎从近来皇城禁卫的调动就能看出很多问题。 白清漪走到窗边,望着南方的天空,说道:“皇帝率先出手,证明林家在海上已经失手,今夜恐怕就是他选择的动手之机。” 司马炎看了一眼坐在一旁,基本不怎么发表意见的白建文一眼,白嘉禾带着忠王世子离开已经有一段时间,应该是去争取宗室意见了,沉吟道:“我可以背负背叛陛下的骂名,但你们必须答应我,只诛首恶,不能大动干戈。” 白清漪很干脆地摇头道:“不可能。” 司马炎脸色有些难看。 白清漪语气平稳地说道:“皇帝前几次能够掩藏这么久,必有人比宰相更早接触真相,这些人是谁,宰相应该比我们更清楚,他们并不无辜。” 司马炎闻言松了口气,“我会尽快确定是哪些人,陛下那里……” 白清漪转身一笑:“自然是交给我。” “交给你?”司马炎一愣,有些怀疑。 白清漪飒然一笑,往屋外走去,“弑帝而已,宰相应该放心。” …… 入夜,皇朝内灯火通明,百官们在宫内禁卫的护送下往未央宫而去。 司马炎很早就来到了未央宫,端坐在距离御座最近的位置上,闭目不语。 宫外的夜色愈发深沉,佳肴美酒在案,宫内的美婢们已经得到皇帝的旨意,劝起了酒,御座上依旧空空如也。 司马炎听着殿内的欢声笑语,猛地站起身来,大殿内的气氛一窒。 司马炎盯着众多官员惊疑的目光径直朝宫门外走去,等到门口时,禁卫出现,拦住了去路。 “让开!” “陛下有旨,诸位大人只管欢饮。” 司马炎冷冷地盯着禁卫的双眼,又扫向禁卫身后的队列,心里微惊,他的人并不在其中。 宰相和禁卫的对峙终于引起了未央宫内的慌乱,有人喝问起禁卫,也有人喝问起宰相,场面愈来愈乱。 突兀间,有醉酒的武将大步冲到门口,一脚便往禁卫身上踹去,禁卫眼里闪过一丝血色,拔剑出鞘,“噗呲。” 鲜血喷涌在司马炎的脸上,武将的脑袋滚到了他的脚下。 禁卫重新向他看来,司马炎心里一跳,正要往后退,那把染血的长剑已经朝他砍来。 “啊!!!” 未央宫内的尖叫声在此时才响起。 司马炎低头看着倒在面前的禁卫,抬头看到了一张完全陌生的脸。 邢飞将剑从禁卫的身体拔出,轻声道:“宰相,你的人已经被皇帝除掉了,我是白城主派来的禁卫首领。” 邢飞把将“禁军首领”四个字说得很慢,司马炎瞬间明白了对方的意思。 邢飞让过身形,在宫门口的灯火不知何时已经熄灭,司马炎听着刀剑入肉的闷响,闻着弥漫而来的血腥味,只觉得思维无比清晰,转身道:“皇宫内有恶徒假扮禁卫,好在有禁军首领赶到及时处置了恶徒。”33 司马炎悄无声息地将一份名单递给了邢飞。 邢飞微微点头,将名单递给身后的燕清,有宰相的配合,他们带着未央宫的人径直往皇城门口而去。 等到了皇城南门时,燕清领的那一队没有跟上来。 而让剩下的这些官员惊讶的是,邢飞没有护送他们出城,而是带他们登上了城楼。 “将军!” 司马炎喊道。 邢飞摇了摇头,指了一个方向,“恶徒在那里。” 众人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惊骇无比。 皇城外,白帝刚从血泊中走下台阶,便感应到了长街上的埋伏,阴郁地笑了笑:“他就派了你们几个人?” 长街一头,白清漪和慕容月并肩而立,而另一头,则是慕容剑。 白清漪看了一眼白帝身后充斥着血腥味的宅邸,脸色有些难看,白帝城人丁兴旺的宅邸不少,她们想要在白帝动手前就阻止对方,几乎是不可能办到的事。 白帝的视线落在白清漪身上,饶有兴趣地多打量了几眼,“能这么快就堵上我,能力不算差,你就是白清漪?” 说话的时间,白帝已经判断了出三人的境界,心里稍定,正要等白清漪出手时率先发起攻击,三人却在他起念之时,齐齐朝他冲来。 “哈哈,来得好!” 白帝被三面包夹,眼里闪过一抹疯狂之色,不躲不必,将后背露给慕容剑,朝白清漪悍然撞去。 “噗呲——” 长剑入体,慕容剑率先将手中剑刺进白帝后心,剑气鼓动便要摧毁他的心脏。 这是木青对付白豪一战留下的经验,欲破血魔体,先摧毁心脏。 但慕容剑这一剑却未能奏效,长剑入体后,任他如何催动,都无法在撼动白帝血肉分毫。 白帝眼里闪过一丝兴奋,顺着长剑倾注而来的力量,速度更快,一拳轰向了白清漪面门。 “嘭。” 斜刺里冲来的慕容月替白清漪挡下了这一拳,白清漪眼神坚定无比,一剑前刺。 “叮。” 长剑仅入肉半寸。 白帝身脸上满是得意的笑,“看来到此为止了。” 白帝另一只手朝白清漪抓去,试图扭曲她的脖子。 白清漪不打算后退,脸色一白,一股比先前强横数倍的力量顺着剑身倾泻而出,猛然轰穿了白帝的身体。 “啊啊啊!” 长街中央出现了一团沸腾的血雾,传出一阵阵尖戾的叫声。 白清漪快速推开,眼里有些遗憾。 她境界没有完全恢复,却能够短暂发挥出化凡巅峰的实力,可惜这依然没能除掉白帝。 对方似乎不仅仅是血魔体。 一具浑身长满畸肉,足足有两丈高的血人走出血雾,走进了帝都腥冷的夜色中。 这一幕,正好被皇城上的众多官员看见。 有的人死了,但没有完全死……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一千一百九十一章:意料未及 「不可能!」 「不可能!陛下怎么会变成一个怪物。」 城楼上,不少官员即使目睹,依旧不肯相信他们的皇帝变成了一个怪物。 司马炎皱着眉,正要开口,燕清已经带着几人走上了城楼。 忠王披头散发,形象狼狈至极,本来没有力气还需要世子搀扶着,听到这些官员的质疑,从喉咙里发出一声嘶吼,就和最近的一个官员扭打了起来。 场面顿时变得混乱,忠王世子泣不成声,看向司马炎的方向拜倒在地:「宰相,忠王府几百口人命丧黄泉,如今只剩下父王和我兄妹三人,还请宰相和各位大臣替忠王府做主。」 忠王平日里广结善缘,在文臣武将中的关系都维持得不错,城楼上之前还在质疑的人也不吭声了,视线落在忠王的身上,开始担心起城中的家人。 邢飞站在司马炎身边,一直没有理会身边那些聒噪起来的人,见局面并不如预期的顺利,沉声道:「朱雀卫听令,两队留下,听从燕副统领指挥保护好宰相,其余人随我入场。」 「是!」 城楼四周,以及视线无法触及的阴暗处顿时传来整齐的呼应声,邢飞径直掠向城楼,朝着战场飞奔而去。 大街人影涌动,速度极快,司马炎感受着那股凝结如一的气势,心中稍定,向燕清问道:「燕副统领,不知道你们这次有多少人北上帝都?」 燕清走到司马炎身边,视线追随着邢飞而去,回答道:「一共一百二十人,二十人留在了这里。」 有武将看到的信息更多,视线扫过不远处的身姿挺拔的士兵,沉声道:「他们每个人的境界都不低于三品,这种实力比不少禁卫都强。」 俗世皇朝,在年轻时就达到上三品境界的人往往都会选择踏上修行之路,很少有人选择入伍,哪怕是成为皇帝的亲卫,也很少人愿意。 燕清双眉一挑,正要夸起这批新选进朱雀卫的兄弟,到嘴边的话都硬生生地咽了回去。 战场上的形势突然逆转。 白烛大街上,白清漪三人不再追求一击必杀,将白帝困在原地,暂时稳住了局面,结果等邢飞领着一百人结阵靠近,白帝硬抗三人一道攻击,悍然撞向了邢飞。 「结阵!」 邢飞一马当先,毫不退让地朝白帝冲去。 身周的朱雀卫齐声响应,源源不断的力量涌向邢飞,凝聚出了一道比白帝还高的血色身影撞向白帝。 「咚咚咚。」 两道身影连撞三下,就在白清漪赶上,准备激发潜能,再次发动远超当前境界的攻击之时,笼罩邢飞的那道血色身影却毫无征兆地悍然奔溃。 「噗呲——」 血雾弥漫,朱雀卫皆召反噬,瞬间栽倒一大片。 城楼上的武将一掌拍碎身前墙砖,急道:「他们这样赶着去不是送死吗?」 燕清瞪着那名武将,「你是何意?」 「在下李振。」 武将先是抱拳自报姓名,而后快速说道:「这军阵之法皆是由‘铁骨搬山劲催动,军中高层早就猜测皇室能够拿出这门修行之法,极可能掌握了反制手段,现在已经一目了然。」 燕清无言以对,木青从白豪那里得到了完整的「铁骨搬山劲」修行之法后,朱雀城的军队就一直修行此法,现在在白帝面前却成了最大的破绽。 大街上,朱雀卫一经摧破,再难有凝聚之势,白帝大笑着冲向邢飞,一掌落去,呼啸声如同雷鸣。 邢飞脸色微白,白帝手掌落下的瞬间,他体内的血气好似沸腾,真气却如同冻结,两股力量在体内相互排斥,血肉竟是有离 体的征兆。.. 就在邢飞达到极限快要爆体而亡的前一刻,一道无形的剑气后发先至,「噗呲」一声,白帝的手掌齐腕而断,笼罩邢飞的恐怖威压烟消云散。 白帝怒吼一声,果断放弃邢飞,和他擦肩而过。 邢飞愣了一瞬,豁然转身:「不!」 在邢飞身后,那些还站着的精锐士兵们已经握紧武器朝着邢飞砍去,刀剑入肉依旧有着一道道闷响。 但他们个体与白帝的实力差距太大。 白帝直接无视了他们的攻击,眼神里充满着旺盛的杀戮欲望,身形膨胀,血雾缭绕,如一条血色长河悍然贯穿了人群。 仅仅几个呼吸,冲向白帝的那些士兵便被裹胁着冲进了更幽深恐怖的夜色之中,大街上的朱雀卫十不存一。 「……」 此时此刻,长街和城楼上倶是一样的窒息。 慕容月身形一闪,当先追踪而去。 慕容剑浑身笼罩在黑袍内,来到白清漪身边,沉声道:「白帝的状态不对,有些像古家的盘古体,又有些像血魔体。」 白清漪眉眼微沉,凝声道:「他恐怕是二者兼修。」 白清漪看向勉强振作起来的邢飞,沉声道:「邢统领,告诉司马炎,白帝杀的人越多,他的实力就会越强,到时候恐怕连人性都会泯灭。」 邢飞深知今夜犯了个大错,收拢残部快速往皇城靠近。 白清漪和慕容剑身形一动,盾着慕容月的气息,快速追了上去。 今夜的帝都与其他时候的并无不同,一些繁华大街上依旧灯火通明,被白清漪她们发现的白帝竟然不再有丝毫遮掩,径直寻着人声鼎沸的地方冲去。 不过片刻,整个帝都都弥漫上了一层恐怖的阴影。 城楼上的文臣武将们也终于在此时达成了一致的意见。 司马炎看向李振,「李将军,请你手持相令,到武卫军去,调集兵马,竭力阻拦这头怪物,若是遇到有禁卫军阻拦,就得格杀。」 一旁的燕清沉声道:「宰相,武卫军可有其它的军阵之法?」 司马炎摇了摇头。 李振「嘿」地一笑,「我武卫军本就有保护帝都子民的职责在身,你远在南疆的朱雀卫都跑来快死尽了,难道我们这些人成了缩头乌龟不成?」 李振不再多说,转身往军营跑去,他将带着军队明明白白地赴死。 李振如此说,城头上那些本想摆脱李振去接自己家人的官员们瞬间熄声。 站在城楼上,他们可以清楚地看到,往日里那些在他们眼中可称为「盛世之景」的灯火璀璨之地,出现了一丝无法收拢的涟漪。 这丝涟漪借着夜色的遮掩,快速闯进灯火最盛之处,不过片刻,就催动那团炽热的灯火蔓延向了别处。 火灾快速蔓延开来。 司马炎脸色铁青,身形摇摇欲坠。 他僵硬地转动脖子,看向燕清,「你们说让我放心,就是现在这种局面?你们暗中还藏着人吗?」 燕清无比清晰地看到了司马炎眼中的恐惧,以及一丝懊恼,或许这个时候司马炎已经在想,也许没有他们跑来逼迫白帝暴露,白帝城就不会这么乱。 燕清冷眼扫了城头上这些人一眼,冷声道:「没有我们出现,白帝今晚依旧会这么做,区别无非是你们被灌醉了,没有现在这么害怕。」 「也许等到第二天,你们幸运地还活着,还可以心安理得地向杀害你们全家的凶手跪倒行礼。」 「你!」 众人一脸怒意地盯着燕清,燕清满脸不屑。 司马炎痛苦地闭上眼 睛,说道:「是我失态了。还请诸位齐心协力,共诛魔头。」 燕清心里一叹,同样有些焦躁不安,他无法回答司马炎的问题,因为他们这些人就是在保证朱雀城安全的情况下,能够调动的最多人手。 哪里还有更多的人手? 想到这里,燕清不由望向了南方的夜空。 皇城内,白嘉禾站在一处屋檐上,同样望着南方的夜空。 白建文的声音在她身下的建筑内传出,「姐,皇城内还有不少禁卫,甚至还有一些供奉,你还是下来吧。」 白嘉禾双眉微蹙,进入房间,看着明显松了一口气的弟弟,肃声道:「姑姑她们没有在约定的时间来找我们,显然出了意外,我得去找她们。」 「姐。」白建文才坐下,又马上站起身,劝道:「现在情况不明,我们还是老老实实地带着这里等姑姑她们吧。」 白嘉禾心里一叹,看向张珊珊。 张珊珊明显要比白建文沉稳许多,她知道白嘉禾近来跟随曹槿修行,境界增长极快,似乎已经是脱凡巅峰,这样的实力,即使对上这皇朝内的供奉也没有多大问题,于是郑重地点头道:「我们一起去。」 白建文见张珊珊也要跟着离开,顿时慌了。 白嘉禾见他一副惶恐的模样,摇了摇头,她之前还觉得忠王世子面对苦难毫无男儿气概,但现在看来,她这个亲弟弟其实也好不了多少。 心中情绪难以言述,白嘉禾转身朝门外走去,「外面有遮掩气息的阵法,珊珊你留在这里保护他吧。」 离开房间,被夜里的冷风一吹,再听着风中隐隐约约的呼喊声,白嘉禾的心思反倒安静了下来,某一刻,她突然一剑刺向深沉的夜色里,厉喝道:「出来!」 对方似乎没想到她的感知能够这么灵敏,轻「咦」了一声。 白嘉禾发现手中的剑再难前进分毫,心中一惊,便要弃剑而退,一道声音连忙夜色中传出:「是我。」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一千一百九十二章:人君之气 皇宫内夜色沉沉。 木青从阴影中走了出来。 白嘉禾收剑入鞘,惊喜道:“师兄?!你怎么在这里?” 白嘉禾还以为白帝已经伏诛,但等看到木青脸上颇为凝重的表情,脸上的喜意顿消,有些着急地说道:“姑姑她们出事了吗?” 木青说道:“清漪她们暂时无碍,我是专门来找你的。” “找我?” …… 宗庙。 木青走进寂静空旷的大殿,目光在那些帝王画像上一扫而过,最后落在大殿中央的那只青铜大鼎上。 白嘉禾走在他身边,蹙眉道:“我还是很小的时候来过宗庙一次,这只定国鼎……” “不对劲是吗?” “嗯。虽然是同一尊定国鼎,但气息差别极大。” 木青手持着镇魔剑,默默感应了一番,径直走到定国鼎面前,视线落在其上一条极其明显的裂缝上,皱眉不语。 定国鼎是一国气运所系的特殊祭器,气运之力浓厚,他能够通过镇魔剑察觉出不对劲,却无法找到源头。 白嘉禾也走到近前,眉眼微动,似乎有更多的发现。 木青期待地看着她说道:“对于木槿皇朝的万千子民来说,白帝依旧是他们认可的君主。” “不过幽炎州的气运已经被我割据出来,不然这条裂缝不会出现。” 白嘉禾的视线也落在定国鼎的裂缝上,点点头,有些遗憾:“皇帝之前的阴谋虽然失败,人君之气却没有彻底消散。” “人君之气?” 木青还是第一次听说这个说法。 白嘉禾解释道:“算是一种特殊的气运之力。皇帝治国越得民心,所汇聚的人君之气越旺盛,根源上则是一国气运与皇帝交缠的因果,人君之气平时也蓄积在祭器当中,这还是曹先生琢磨出来的。” “现在,定国鼎内没有一丝人君之气。” 听着白嘉禾的说明,木青的思维清晰了许多,说道:“白帝这样疯狂攫取血气,即使血魔体大成也是取死之道。白豪到最后甚至完全泯灭了人心,成为了一头只知道杀戮的魔物。” 白嘉禾立刻明白了木青的意思,双目微亮,“白帝没有变成和白豪一样的魔物,很可能是因为人君之气的护佑?” “嗯。” 木青语气深沉了一些,“他不仅在疯狂攫取血气,同时也在吸收气运之力。如果只做其中一件事,都是取死之道,但他两者皆为,用气运之力稳住心智的同时,又用源源不断的血气承受住了气运的反噬。” 白嘉禾想到帝都的庞大人口,脸色微紧,“现在岂不是没办法对付他了?” 木青摇头道:“他已经走上一条绝路,即使我们什么都不做,他也会死。” “道理很简单,白帝杀得人越多,即使那些百姓不知道是白帝所为,依旧会削弱他身上的人君之气,等到达极限之时,再像现在这样肆无忌惮地吸收气运之力,根本无法稳住心智。” “两股力量失衡之际,便是他死亡之时。” 白嘉禾数度欲言又止,等到木青说完后,连忙说道:“但这样会死掉很多人。” 木青说道:“所以,想要救下城里那些人恐怕还得你出手。” “我?” 白嘉禾微微睁大了眼睛,不解道。 木青指了指面前的定国鼎,“你能感应到那特殊的人君之气,我会助你先炼化这定国鼎,之后,也该让帝都那些人知道是谁救了他们。” 白嘉禾沉默片刻,说道:“不该是建文来做这些吗?” 木青平静问道:“你觉得他合适吗?” 白嘉禾抿了抿嘴,扪心自问,白建文确实不适合,但这件事关系重大…… 木青心知白嘉禾从来没有取而代之的想法,诚声道:“木槿皇朝的气运必须由我们所掌控,宗室当中我只相信你。” “而且,白建文不是自己放弃了吗?他并不愿意离开那个房间。” 白嘉禾诧然抬头,对上的是木青深邃的双眼。 她有种感觉,黑海一行,木青的处事手段成熟了许多,明明要比她还小个一两岁。 宗庙里的熏香早已燃尽,白嘉禾深深地呼吸一口夜里的空气,似乎闻到了皇城外的血腥味,神色不由一凝,郑重无比地点头道:“好。” …… …… 忘忧街。 火光汹汹,人声嘶吼着快速远离。 突然,临街的一面墙壁轰然炸开,一道高大的身影裹挟着血与火,冲到了大街之上,在其身后,一道剑气紧追不舍,最后悍然刺进其体内。 “混账!” 白帝愤怒至极,回身一拳,滔天血气如潮水般冲刷向前,房屋瞬间被夷为平地,暴露出紧追而来的白清漪。 白清漪眉眼坚定,一手执剑,一手快速捏诀,空气中的灵气在她身前汇聚出一道水墙,挡住了白帝的攻击。 等到血气和水墙炸开,慕容剑和慕容雨也赶到大街两端,重新包围住了白帝。 白帝站在大街上,眼神阴戾地扫视着三人,最后落到明显是主心骨的白清漪身上,嘶声笑道:“既然跌境了,就好好缩在朱雀城养伤,跑来送死干嘛?” 白清漪面无表情,迅速吞下一枚丹药,恢复着体力。 木青和王叶青都去了黑海,朱雀城的许多事务都堆到了她的头上,她能够在百忙之中恢复到化凡初期,颇为不易,现在却只剩下苦笑。 该是让曹槿来帝都才对,至少更了解这气运一类的东西,但当时她却想的是另一件事情,慕容静已经去见木青,她再跑过去,只会让大家都尴尬。 甩甩头,压下这些莫名的情绪,白清漪重新振作精神,如今之际,她也只能尽可能地阻止白帝,冷声道:“司马炎那些人刚才就站在城头上,亲眼见到他们的皇帝陛下变成了一头嗜血的怪物。我们即使现在撤走,你也会失去人心。” 白帝眯起双眼,眼里闪过一抹浓郁的不屑,“人心是何物?施恩于他们,和让他们感到恐惧,一样会让他们臣服于我。” “只要解决了你们这些人,他们照样会跪倒在我面前。” 白清漪平静说道:“恐惧确实会让一些人屈服,木槿皇朝立国之初,就曾四处散播恐惧,但想要凝聚国运,只让人恐惧却远远不够。” 白帝轻嗤一声,他比白清漪更清楚这些事情,说道:“我皇朝国运之所以能够维系,便是军队一直效忠于皇室,今日依旧是如此。” “我知道你想一直拖着我,但我竟然敢出现在你们面前,自然是做好了送你上路的准备。” 白帝话音落下的同时,庞大的身躯竟是以极快的速度冲到了白清漪面前,双掌悍然相合。 “嘭。” 一声闷响传遍长街。 慕容剑二人脸色一紧,齐齐向白帝发起攻击。 一道蓝色的屏障出现在白帝双掌之间,白帝无视身后破空而来的攻击,眼里闪过一丝狰狞之意,“若是木青知道我用双掌硬生生地拍碎了你的身体,不知道会是怎样的画面,哈哈哈。” 白帝的双臂快速隆起,其内似乎有一条条长蛇疯狂涌动,白清漪凝聚出的防御屏障快速黯淡了下去。 而在这一瞬间,慕容剑二人的攻击再次击中白帝的心脏。 白帝感受着血肉撕裂的痛苦,放肆大笑:“看来你们也只有这点手段了。” “轰——” 屏障破裂,巨大的威压笼罩在白清漪身上,让她动弹不得,白帝眼里已经闪过兴奋的亮光。 但下一刻,一道巨力倾泻而来,猛然撞在他的胸口,将其击退数丈,他的双掌直到这时才“啪”的一声合在了一起。 白帝愤怒地向白清漪身后的废墟看去,隐隐约约竟是看到了上千道身影,他的目光盯着为首之人身上,大喝道:“李振,你敢背叛朕?” 武卫军前方,李振还保持着一拳轰出的姿势,他舔了舔干裂的嘴唇,本来还想着该如何让身边的副将相信怪物就是皇帝的现实,白帝的质问声就已经传了过来。 白帝连续遭受攻击,哪怕他一直在疯狂攫取血气,现在的模样也凄惨无比。 他的胸口出现了一个大洞,其内有无数条红色血肉丝线如蛇一般探头扭动,这一幕让阵型本来有些不齐的武卫军快速拧做一股。 李振咧了咧嘴,先是抱拳感激白清漪特意替他们争取时间,而后大声说道:“回陛下,武卫军从建军之日便担负着保护帝都百姓的职责,我们从来没有背叛我们的皇朝。” 白帝眼神阴郁无比,伴随着李振的回答,他终于后知后觉地发现了一个让他不安的问题——护佑在他身上的人君之气正在一点点剥离。 若是对李振这些人出手,恐怕剥离的速度还会加快。 白帝冷眼扫了白清漪一眼,继续对李振说道:“之前有军队跑来送死,你应该看得很清楚,现在就退去,封锁住所有城门,武卫军依旧可以与国同存。” 李振说道:“武卫军一直选择与国同存,是陛下背弃了我们。” “你们知道什么?!” 白帝勃然大怒,指着白清漪,“朱雀城的不臣之心早已经显露出来,她们要做的就是推翻我们木槿皇朝,你真的想清楚了吗?” 武卫军里多了一些议论之声。 白清漪适时说道:“如果陈列在幽炎州境外的大军入境,那么我们不会选择背上,是你不信任自己的军队,选择了另外一种方式。” 李振也明白过来,高声道:“陛下,我们可以为国征战而死,因为我们的家人就在我们身后,但你却要杀死他们!” “叛徒!” 白帝怒骂。 对于李振这些人而言,只要木槿皇朝还在,皇帝换了人并非不可接受。而对于白帝而言,若是他死了,皇朝也不用存在了。 他毫不犹豫地朝武卫军冲去。 有的人死了,但没有完全死……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一千一百九十三章:治疗要紧 长街上的战斗还在持续。 武卫军的到来让白帝感受到了致命的紧迫感。 不杀李振这些人,他会被困在这里,但杀了对方,人君之气又会加速流失,这种局面让他恨极了长街上的这些人。 「去死!!!」 前冲的过程中,白帝的身体再次变异,胸口血肉蠕动,化作一条条扭曲的红蛇,嘶吼着冲向李振。 李振压下心头恐惧,拔出腰间长剑,大喊着斩了上去。 他身后的武卫军齐声应和,澎湃的力量转瞬极致,李振持剑的手臂血肉模糊,终究是将力量汇聚在剑身上斩了下去。 剑锋轻而易举地斩断红蛇,再向前就要一举破开白帝胸膛,一截森冷的白骨却后发先至,挡下了剑锋,「噔。」 李振持剑的双手开始颤抖,脖子上青筋暴起,五官扭曲,试图连骨头都斩断,目光上移,对上的却是一双冷漠至极的眼睛。 「噗呲——」 一截骨刺从李振后背窜出,方向一转,便要把他整个人砍成两截,却又在下一刻收了回去。 「轰轰轰。」 一连串爆炸声响起,长街两边的房屋再次倒塌了几栋。 白清漪三人站在李振身前,死死地盯着废墟深处。 一阵嘶哑的笑声很快响起,白帝缓缓走出废墟,武卫军中顿时响起了一阵无法压抑的惊呼。 白帝的身形变得更加高大,一节节白骨从关节内长出,森冷锋利,上面还缠绕着不停扭曲的血丝。 白清漪目光严肃。 白帝越来越像一头真正的怪物。 这证明她们的阻拦是有效的,疯狂攫取血气的行为正在让对方丧失理智。 但真让对方变成了一头怪物,她们还能逃,这满城百姓却逃不掉。 「李将军,带着武卫军去疏散附近百姓吧。」白清漪说道。 李振捂着胸口,脸色苍白地盯着白清漪的背影,正要开口拒绝,白清漪的声音便再次响起:「这是命令!」 白帝站在废墟上,安静地目送着武卫军散入夜色中,双目中的暴虐之色淡了不少,带着欣赏的口吻说道:「你还真是少有的理智,发现了朕身上的破绽,却还能弃之不用。」 白清漪冷着脸,彼此缠斗这么久,她早已经发现白帝之所以敢如此疯狂地攫取他人血气,与气运之力有关。 白帝杀的人越多,身上的破绽就越大,但如果为了对付他,就放任更多的人死在白帝手上,她就在不会出现在这里。 慕容剑和慕容月再次散开,试图重新包围白帝。 白帝微微眯眼,冷笑一声,却没有再次逃走,他已经看清楚局面,白清漪已经没有后手,他完全可以将三人除去,再快速提升实力。 白清漪说道:「你会选择在今晚动手,是因为黑海上有消息传回来了吧?」 白帝朝白清漪咧嘴一笑,身形一闪,已经消失在原地。 「嘭。」 半空中传来一声闷响,慕容月一头栽进废墟中,白帝方向不改,继续冲向白清漪,又和慕容剑撞上。 白清漪站在原地,脸色越来越白,继续激怒着白帝:「你被林家那些人骗了,以为他们能替你解决麻烦,到最后还是得靠你自己。」 慕容剑也被击退到百丈之外。 白帝居高临下地看着白清漪,眼神阴沉至极:「那又如何?」 白清漪微微一笑,「你想做做个长生皇帝,但不管今夜结果如何,却已经不可能了。」 白帝一愣,目光略带茫然地扫向远处,有惊恐的人声在快速远去,原本该汇聚成一片的灯火化 作了一条条长龙,正往城外移动。 「你杀不死所有人,今夜过后,皇朝的百姓都会知道他们的皇帝变成了一头嗜血的怪物,人心不在,军队真的还会效忠你吗?」 「够了!」 白帝怒极,大吼着冲向了白清漪。 白清漪眼里闪过一抹坚定,双手结印,而后一指点出。 长街上温度骤降,白清漪发丝微扬,一道道肉眼可见的寒气快速聚向其指尖,最后化作一枚细小的冰棱,撞了上去。 半空中,嘶吼着冲向白清漪的红蛇变成了一道道冰雕,寸寸崩碎,白帝眼里闪过一抹悸意,他忙了这么久,实力勉强达到化凡中期巅峰,但白清漪这轻描淡写的一指,却完全盖过了他。 就在白帝清醒过来,打算抽身后退时,白清漪肩膀一颤,双眉猛然皱在一起:「噗呲——」 一口鲜血从白清漪口中喷出,白帝大喜,眼神一狠,一掌悍然拍下。 「嘭。」 锋利的骨刺率先撞在一堵水墙上,破开后势头不减,白帝穿过水墙,打算彻底了结这女人的性命,下一刻瞳孔猛地一缩。 他对上了一双平静的眼。 木青! 白帝心中大骇,手上的动作更加凶猛,却被斜刺里窜出的一把剑挡下。 他认出了镇魔剑,这原本是曹槿带走对付木青的。 心里闪过这些恼火的念头,白帝已经借着剑身上反馈的力量,逃向一旁。 「咻——」 镇魔剑发出一声兴奋的剑鸣,冲天而起,不等白帝逃远,长街两端,废墟尽头,一道道金色的剑影拔地而起,化灵剑阵已然成形。 木青这时候才转过身。 白清漪眼神亮晶晶的,笑道:「我就知道你没事。」 木青视线落到白清漪嘴角,板着脸不说话。 白清漪低着头,有些害怕他现在的表情。 木青伸出手轻轻揩掉白清漪嘴角的血渍,语气里充满了无奈,「跑来这里干嘛?」 这一天,木青做了不少事,上午坐着飞梭回到朱雀城,与钟灵儿确定好九龙朝元大阵的事情,又马不停蹄地赶到白帝城,那时刚好百官正走进未央宫。 白清漪心头微暖,认真说道:「如果不来这里,会死很多人,幽炎州边界上的军队,明日就会开动。」 木青默然,如果没有人阻止,一夜过去白帝的实力将会暴涨,会有更多的准备时间,一边派军队进攻朱雀城,一边继续攫取血气。 「城主!」 慕容剑二人颇为惊喜地来到了木青身边。 木青「嗯」了一声,抬头向半空看去。 白帝试图破开化灵剑阵,正疯狂地发起着攻击,不过他的实力显然无法攻破这道在兽潮中检验过威力的剑阵。 「走吧。找个地方给你疗伤。」 木青握住白清漪的手,说道。 白清漪愣了一下,看向白帝。 木青也不解释,抱着她拔地而起。 夜风簌簌,在木青怀里的白清漪正要挣扎,却刚好看见一道金色光柱拔地而起,于此同时,西南方向的夜空,有红光驱散了夜色,遥相呼应。 木青说道:「灵儿已经按约定催动了九龙朝元大阵。」 「那这个方向是?」白清漪看着金色光柱问道。 「是嘉禾。」 白清漪抬头看了木青一眼,又连忙收回视线。 「你在朱雀城就猜到了皇帝的破绽?」 「不,只是觉得想要杀了他,并不容易,得向剥夺庇护他的气运,来了才发现他已经自 寻死路。」 「哦。」 木青带着白清漪来到了宗庙。 白嘉禾已经等在这里,见白清漪无碍,问起了现在的情况,听说朱雀卫损失惨重,连忙说道:「师兄,我现在可以去了吗?」 「嗯。去吧。」 白嘉禾快速离去,白清漪有些着急,「嘉禾对付不了白帝。」 木青牵着她的手来到大殿中,「嘉禾师妹的实力确实还差点,但白帝城内自有李振那样的将军,你之前都知道找司马炎合作,为什么还要亲自下场?」 白清漪急道:「白帝能破军阵,会死很多人的。」 木青无奈一叹,指着面前的定国鼎,「你没发现嘉禾身上已经显露人君之气吗?白帝再继续杀戮下去,再无法保持理智,只会变成和白豪那头泯灭人性的魔物。」 「那时候,他真懂得如何破开军阵?」 白清漪眨了眨眼睛,冷静了下来,先发制人说道:「你什么时候到的白帝城?」 木青轻哼一声:「我到的时候,某人正好亲自下场,去拦白帝,你以前不是很聪明吗?怎么没想明白,得先切断他和气运之力的联系?」 白清漪被这样教训,瘪着嘴,心里有些委屈。 却不料下一刻木青将她轻轻拥进怀里,低声道:「去一趟黑海,我变得更自私了一些。」 「嗯?」白清漪有些无措。 「白帝城所有人的安危没有你重要。」木青认真说道。 白清漪心弦一颤,迷迷糊糊中又被木青拉着往外面走去。 今夜注定是一个不眠夜,司马炎那边需要稳住不少大臣,忠王那里需要得到宗室支持,还有白帝,也不知道现在死了没有。 白清漪只能听到一些模糊的军阵呼喊声,跟着木青身后,脚步加快,下一刻,一起走进一个无人的房间。 白清漪脚步僵住,呆呆地看着房间里的那张床,「我们不去找嘉禾她们吗?」 「今夜本就该嘉禾师妹露面。」 木青说着转过身来,颇为认真地打量了她一眼,「我们现在开始吧。」 白清漪这才想起,木青带她离开时说要为她治疗。 「……」 「这个时候不太好吧。」 木青一把抓住她的手,蹙眉道:「你想什么呢?你自己的情况自己不清楚吗?再不及时稳准乱窜的气息,你还想要恢复原来的境界吗?」 白清漪心说这确实是要紧事,压下心头的羞意,随木青默默走向床边。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一千一百九十四章:西山之境 宰相府,大堂上。 白建文高坐在首位,昨夜城头上的文臣们齐聚一堂,争吵得无比激烈,白建文时不时将目光投向离他最近的司马炎,司马炎却闭上了眼睛,一副坐定老僧的模样。 突然,外面传来甲胄碰撞的声响,大堂上一时俱静,司马炎站起身,快步朝前迎去。 「李将军!」 半边身子染血的李振披甲走进了大堂,在司马炎身前站定,交还了相令,抱拳沉声道:「大人,武卫军幸不辱命,已将魔头诛杀!」 「呼~」 不少文臣的屁股刚离开座位又重重地落了下去,心中只觉得踏实无比,有人连忙说道:「宰相,当务之急,是助太子称帝,此事还需要宰相大人掌控局面。」 白建文听到堂上这些文臣齐声附和,内心错愕之后,是一阵狂喜,看来这些大臣们已经认可了他的身份。 「宰相。」 白建文一脸期待地看向司马炎。 司马炎眉头微皱,抬起头,正好看到李振眼里的不忿,心里一叹,问道:「其他人呢?」 李振说道:「正在街上巡逻,从昨夜到现在,已经有几起浑水摸鱼……」 司马炎摇头道:「我不是问你的部下。」 李振笑道:「他们都听的公主安排,公主叫我过来告诉宰相,请诸位移步未央宫。」 堂上众人听到「未央宫」三个字脸色微变,白建文听到姐姐的下落,快步来到李振面前,高兴道:「那我们快过去吧。」 一行人往未央宫走去,司马炎走在人群最后方,低声道:「这是你们的选择?」 李振走在司马炎身旁,留意着四周的情况,回答道:「公主与我们忙了一夜,陛……皇帝正是死在她的剑下。」 司马炎听到李振的解释,便明白他没有猜错,问道:「忠王他们已经在公主身边?」 「是。」 「哎……有些麻烦了。」 司马炎作为一朝宰相,对有些事情看得更清楚一些,白建文看似获得了文臣们的支持,其实那些人老成精的家伙,无非是觉得白建文无能,以后更好掌控。 白嘉禾若非女儿身,明显更适合这个刚经历一劫的皇朝,毕竟她已经用一夜的奔波,赢得了军队和宗室的认可。 未央宫。 当司马炎等人进来时,忠王等宗室中人早已经到齐。这些人面对白建文时态度很客气,但仍由文臣们如何试探,对于皇位的归属却从始至终不肯深谈。 司马炎扫了一圈,没有见到该出现在这里的人,微微皱眉。 忠王主动问道:「宰相可是在找长公主?」 司马炎微愣,宗室之中,并没有与皇帝同辈的公主,好在他反应很快,猜到忠王指的是白清漪,点头道:「昨夜若没有她鼎力相助,帝都恐怕会变成人间炼狱,你们宗室一直不肯表态,难道不是在等她的态度吗?」 忠王勉强一笑,他遭逢破家之难,颇为凄惨,如今反倒成了宗室拥护的对象,这也导致他看开了不少事情,「宗室中有不少人推举我坐上那个位置,但那个位置且是那么容易的?」 「在我看来,宗室的意见不重要,这殿内诸位的意见也不重要。」 忠王指了指西南方,「我们应该庆幸,那位城主与宗室的关系很深,他至少会选一位白氏之人。」 司马炎了然,于是越发觉得事情无趣。 离未央宫不远的一间宫殿里,白嘉禾身上的轻甲未去,歉声说道:「我认真想了一夜,建文比我更适合。」 她说完后,一直没能得到回应,有些紧张地抬起头,却发现木青和白清漪正笑 着看着她。 白清漪说道:「我跟他打赌,看来我嬴了。」 白嘉禾看向木青,连忙说道:「师兄你放心,我会看着宗庙的,整个皇朝的气运不会再出现异动。」 木青轻叹一声,「是我让你为难了。我的初衷也并非是要一个完全臣服于我的国家,这对我来说并无意义。只是你这样做,建文日后或许并不觉得你在帮他,反而觉得你一直想要控制他。」 白嘉禾飒然一笑,「等建文再成熟一些,我会慢慢放手,大道才是吾辈所求。」 木青点点头,「你的态度,就是我们的态度,去吧,那些人还在等着你们。」 白嘉禾一愣,「你们要回朱雀城了吗?」 白清漪摇头道:「我们要见忠王一趟,他一直替白帝管理着皇室的商会,其中有一支商队应该去过西山境。」 「你们……」白嘉禾猜到了什么,有些吃惊。 木青无奈一笑:「本来是我一个人去,但刚才打赌输了。如果有人问起我们去了哪里,还请师妹替我们隐瞒一段时间。」 西山境。 月九望着前方只能窥见轮廓的山脉,缓缓吐出一口浊气。 他为了不引起别人注意,这一路北上全都选得是偏僻无人的路线,现在,只要穿过面前的这片森林,他就能够进入西山林家的核心地域。 心里想着该找谁才能见到刘葳蕤,月九只身掠进林中,突然,一股强烈的警兆在他心头炸响,还不等他做出任何反应,眼前的视野已经完全黑了下去。.. 「嘭。」 月九回身一掌,来人轻描淡写地接下,随即提醒道:「噤声,我是受木青所托。」 在西山境突然听到木青的名字,并不能让月九完全放松警惕,好在对方没有对他发起攻击,月九拉开一段距离,看向暗中之人,发现是一个陌生女子,连忙问道:「你是谁?」 古映秋手里拿着明光珠,示意月九往一旁看去,「你这实力太差了,若非我把你及时带进明光阵,你已经落到他们手上。」 古映秋说话的同时,一旁的林下阴影一阵蠕动,突然出现三道人影,这几人惊讶地朝月九所在地位置打量了一眼,而后连忙后撤,竟是没有片刻耽搁。 月九站在原地,亲眼见到这三人身周的空间一阵扭曲,而后几人便与他一样被拉进明光阵,不同的是,他能看清这三人脸上惶恐的表情,而对方却无法看见相隔不远的他。 古映秋走到他身旁,扫了三人一眼,询问道:「林家之人?」 月九摇头道:「应该是林家的供奉。」 「哦。」 古映秋随手一挥,三人连惨叫声都来不及发出,便倒在了地上。 月九瞳孔微缩,再次看向古映秋。 古映秋说道:「现在愿意相信我了?」 月九苦笑道:「前辈实力想要杀我,比杀他们三个还要简单,我实在想不出我自己有什么值得前辈出手的地方。」 「呵。」 古映秋轻笑一声,提起正事,「是木青让我来送消息,最好亲口告诉凌青竹,你有办法吗?」 月九扫了一眼不远处的尸体,沉吟道:「我已经被他们盯上,那刘小姐的处境恐怕更糟糕……跟我来。」 有古映秋在一旁遮掩,月九很轻松地穿过面前的森林,往东北方向的一座山峰而去。 两仪山。 月九二人赶到这里时,已经察觉到气氛的不同。 古映秋眉头一皱,抓着月九的肩膀,朝山腰上掠去,很快,就有刀剑声穿入耳中。 「张子真,识时务者为俊杰,交出刀剑谱 ,拜倒在我明王峰下,我们今天就饶你兄弟二人不死。」 「呸!」 张子善的脾气一如他挥舞得虎虎生风的大刀,一刀劈退两人,冷笑道:「亏你们这群鼠辈还是一等供奉,却只敢群殴,有种一对一比试,若嬴了我,我将刀剑谱双手奉上。」 「哈哈,张子真,你觉得我们真缺一本垃圾功法?无非是给你一个效忠明王峰的机会罢了,可惜……」 山道上,围攻张子真的几人再次齐攻而上,张子真怒喝一声,迎了上去,在他身后,张子善面色苍白,用剑支撑着身体,早已经是强弩之末。 暗中看清局势的月九立刻就要冲出去,却被古映秋强行拦下,沉声道:「我能毫无顾忌地杀掉那三人,是幕后之人即使猜到什么,也不会声张,但这种上门挑衅的戏码,明显针对的是凌青竹,这两人不会有生命危险。」 很快,张子真就败下阵倒在了地上,而事情也如古映秋所预料的那般,那些人用言语侮辱张子真二人一阵后,便夺走他们的武器下山而去。 「子真。」 月九等那些人走远,立刻冲了出来,替张子真处理起伤口。 张子真一脸愤怒地说道:「月九兄弟,你是主母派来的对吧?我们现在就追上去,把那些人打一顿。」 月九的实力确实比刚才那些人强上一些,想到张子真兄弟连武器都被夺取,同仇敌忾道:「子真,等你们伤好了,我们一起去打回来。现在我有另外的事找你。」 「嗯?」 张子真正要开口,眼前一黑,已经被阵法所笼罩。 古映秋沉声道:「有人上来了。」 月九连忙顺着她的指引看去,只见刚才离开的那些人去而复返,簇拥着为首的一个年轻人,正朝山腰这里走来。 月九冷声道:「是林洛。」 古映秋「呵」了一声,「这人不用你介绍,我在岛上见过,他运气不错,参与了不少事,却没死掉。」 山脚下,被身边人恭维着的林洛突然生出一丝心悸之感,想了想,便顿住脚步,「两个早已经被放弃的三等供奉,实在不值得我去见他们。」 「你们几个,把他们带来见我。」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一千一百九十五章:灵机应对 两仪山。 山道上一群人蜂拥而上,很快就见到瘫坐在地上,互相处理着伤势的张子真二人。 为首的年轻人「嘿嘿」一笑,快步上前,一脚踢在张子真肩上,「你们两兄弟运气可真好,林洛大公子要见见你们。」 张子真栽倒在地上,怒骂道:「申铁,你就是林洛的一条狗!」 申铁脸色一沉,还要继续出手,却被身边人拦了下来,顿时更加不忿,「乌柏,我们愿意带你一起玩,你别不识好歹。」 乌柏有些尴尬,连忙说道:「申大哥,林公子多半是要问他们的话,你把人打死了,他反而会怪罪你的。」 申铁冷哼一声,扫了一眼身旁几个存着看他笑话心思的同伴,面子上有些挂不住,绷着脸说道:「刚才动手时你就缩在后面,合着好人全给你当了是吧,那就你来把他们扶到公子面前。」 山脚下,林洛见到申铁一群人快步过来,坐在一块大石上,也不起身,扫了一眼凑上来的申铁,皱眉道:「我要你带下来的人呢?」 申铁连忙挥手,让人群分开,林洛看着被摧残得浑身是伤的张子真二人,冷冷地扫了申铁一眼,申铁连忙低声道:「乌柏下手最重。」 林洛眉头一挑,大步朝前走去。 乌柏扶着伤得最重的张子真,见林洛走上来,正要开口,眼前突然多出一块阴影。 「嘭。」 一个拳头落在伍佰脸上,林洛收拳的同时,扶住了要栽向地面的张子真,脸上露出无比真诚的歉意,「子真兄,是我的错。我明明是想邀请到我家中做客,他们不知道从哪里听到的消息,误以为我要对付你。」 张子真冷冷地看着林洛,一句话也不打算相信。 林洛不以为意,替张子真整理好衣领,收回手轻叹一声:「近来西山境的局面太乱,你们是遭受了无妄之灾。」 「无妄之灾?」 张子真轻声重复道。 「对。」林洛环顾四周,追寻着不久前那股心悸感的来源,缓缓说道:「整个西山境,你们是最先与表妹认识的人,但前段时间表妹突然失踪,主母为此大发雷霆,要求我们必须找到表妹的下落。」 张子真眼神茫然。 林洛打量着张子真的表情,有些失望,拿出一瓶上好的伤药,「看来你们并不知情,这算是我替申铁他们给的歉礼,希望子真兄能够原谅他们的粗鲁。」 林洛一边说着,一边却把伤药递向申铁,「还请申兄这段时间好好照顾他们。」 这是打算长期监视张子真二人,申铁会意一笑,「我来送张兄弟回山。」 张子真眼里闪过一丝怨毒之色,连忙说道:「林公子,我知道刘小姐的下落。」 「哦?」林洛收回手,期待道:「表妹现在在何处?」 张子真突然指向申铁,说道:「我可以告诉你,但你必须杀了他,我兄弟二人的伤,很多都是他下的黑手。」 申铁脸色一变,怒道:「张子真,你不要得寸进尺。」 林洛冷冷地扫了申铁一眼,看向张子真时,眼里更有几丝讥意,「你真知道表妹的下落,若是知道现在就当着大家的面说出来,我会给你想要的公道。」 申铁急欲争辩,却在林洛的眼神下息了声。 「我……」 张子真张了张嘴,显然并不知情,林洛冷着脸转身离去,申铁脸色一喜,立刻招呼众人一拥而上,又把张子真打了一顿,这才带着一群人去追林洛。 良久,日头上升,地面的气温越来越高,就在张子真快要昏死过去时,一边阴影笼罩了他。 山上的洞府内,月九给 张子真处理着身上的伤口。 古映秋站在一旁,说道:「林洛身后藏着一个化凡后期的家伙,我若是出手,或许能杀了他和林洛,但你们不一定走得了。」 张子真睁开眼睛,虚弱地问道:「祭司大人,暗中监视的人也走了吗?」 「嗯。」古映秋说道:「你刚才演得不错,让林洛自以为看穿了你的把戏。」 张子真苦笑一声,说道:「我没想到小姐的处境这么糟糕。」 古映秋摇头道:「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我需要你带我去见凌青竹。」 张子真诧异地看了月九一眼,「月九兄弟没跟你说吗,我只是林家的三等供奉,如果不是主母召见,我并没有资格去见她。」 月九问道:「那我们可以先去见刘小姐。」 张子真又看了月九一眼,欲言又止。 月九无奈道:「你觉得我会背叛凌前辈?」 「那倒不会,只是……」 「只是信不过我?」古映秋挑眉接上了话,面无表情地说道:「我反正也是受人之托,若是事后出了什么事,我可以大大方方地告诉他为什么没有找到人。」 「……」 「刘小姐一直在青峰谷。」 张子真犹豫一番,最终还是老实说出了刘葳蕤的下落。 月九睁大眼睛,忽然问道:「那凌烟知道吗?」 张子真摇头道:「她不知情。我兄弟二人之所以知道这个消息,还是因为小婵姑娘想让我们送一封信到朱雀城,但没过几天,我就发现被人盯上了,一直没敢行动。」 古映秋大大方方地伸出手,「你的谨慎救了你一命,若是你敢离开,只会把你们都暴露,信暂时交给我吧。」 张子真闻言,立刻在洞府内摩挲了一阵,才将藏匿得很好的信交给了古映秋。 古映秋拿着信就忍不住好奇想要打开,却被几双眼睛始终盯着,轻咳一声,「正事要紧,先去青峰谷。」 月九闻言轻叹一声。 古映秋不解:「你叹什么气?这不是有线索了吗?」 张子真呵呵一笑:「春神山离青峰谷不过五十公里,他北上而来,刚好和刘小姐她们擦肩而过。」 春神山,山顶。 春灵君皱眉道:「怎么回事?这么久还能没有消息传回来?」 林明达有些不舒服春灵君的语气,负手而立,说道:「一个脱凡阶的年轻人,值得你这么在意?」 春灵君不悦道:「月九是和凌雪松聊过之后才离开的,也许凌雪松发现了什么。」 林明达冷哼一声:「我一直怀疑那姓刘的丫头一定是被凌雪松藏起来了,你却一直不肯对他动手。」 气氛有些僵硬,终究是有求于人的林明达率先说道:「我会派跟在林洛身边林峰去把月九除掉,绝不会让你为难。」 春灵君脸色稍缓,「那就尽快吧。」 半山腰凉亭内,凌烟指着外面,急声道:「往常这个时候,他早来练剑了,今天却没来。」 凌雪松平静地喝下一口用冷水冲泡的茶,问道:「他住的地方也没人?」 「对啊。」凌烟又给凌雪松倒了一杯,小脸上满是着急,「小叔公你昨天到底和他说了什么呀?」 凌雪松轻叹一声:「他应该北上了。」 凌烟眉头皱得更深,「小叔公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我也是凌家人啊。」 凌雪松起身无奈地揉了揉凌烟的头,「这样吧,你去秘境中随你兄长修行,三天后再出来,我去替你把月九抓回来。」 凌烟眼睛一亮,已经转身朝山顶掠 去,声音此时才传来,「一言为定,小叔公可不要食言哦。」 「哎,真是拿这丫头没办法。」 凌雪松抱着长剑,往山下走去,这春神山上有灵君守护,凌烟兄妹三人绝对是安全的。 凌雪松一路御剑,在见过青峰谷时,犹豫了一下,还是选择先往青峰谷而去,赶到谷口外,就见到了一个熟悉的背影,不由惊「咦」了一声。 「你被发现了。」 月九听到耳边响起的声音,心头一跳,强行控制着自己没有去东张西望。 古映秋用明光阵藏在暗处,说了一下来人的样貌,月九松了一口气,干脆站在原地,说道:「不用紧张,是雪松前辈。」 这边,凌雪松见月九转身往天上看来,骂了一句,落在月九身边,「你小子到处乱跑,到我家门口来做什么?」 月九正要直接说明来意,见到凌雪松眼里的审视,不由无奈一笑,说道:「前辈,我们找个地方说?」 凌雪松打量了四周片刻,点点头, 他带着月九往山谷内行了一段,两侧山壁上突然泛起一阵阵剑鸣,月九还没有明白过来怎么回事,凌雪松已经如临大敌,拔剑朝一旁砍去。 「砰。」 长剑明明落在空中,却像是被流光包裹,没了半截剑身。 一道女子的轻笑声传出,「这谷内的阵法不是你布置的吧?」 古映秋凭空出现在不远处,收起了手中的明光珠,凌雪松眼里满是警惕,冷冷地扫了月九一眼,他见月九在一旁欲言又止,便清楚月九是知道这女人存在的。 「给我滚出去,这剑阵若是被彻底催动,你们都走不掉。」 古映秋微微一笑,说道:「你就不怕刘小姐也被其他人发现了?」 凌雪松瞳孔猛地一缩,古映秋在他剑气最盛时,才不慌不忙地说道:「我从黑海一路赶来,是受木青所托,你若是再出一剑,我会转身就走。」 凌雪松脸上有些诧异,沉默片刻,朝前走去:「跟我来。」 不过还是打算让人暗中盯着这里,一旁的张子善却突然的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一千一百九十六章:暗流涌动 云行群山。 一支不起眼的商队进入了宝栖楼。 「长公主,需要属下马上去联络这一层的管事吗?」 第二层的房间内,姜鸣一脸恭敬地向身前的绝色女子问道。 这段时间白帝城发生了那么多的事情,忠王作为其中的苦主,却特意抽出时间来叮嘱他这个商队领队,姜鸣当时便已经猜到眼前的女人才是平定帝都乱象的幕后之人。 而商队能够半日便至西山境,更让姜鸣不敢有丝毫异心,只想抓住这次机会,得到对方看重。 白清漪看着窗外的景色,宝栖楼内有几道强大的气息,但更多的还是普通人和散修,这也让这里多出几分别处不曾见到的热闹。 她抬起头,视线朝这座连环高楼的高处看去,停在云层之上,「皇室的商队可以去到第四层吗?」 姜鸣闻言连忙说道:「宝栖楼一到三层,接待的是俗世中的商队和有名气的散修,再往上,从第四层开始便只有真正的修行界势力才能上去。」 「你拿这枚令牌去试试,去第四层找一个叫‘裴固的管事,就说需要采买一千斤星沙,把他邀请到这里来。」 姜鸣小心翼翼地接过令牌,扫了一眼令牌上「星沙宗」三字,心中稍定,这星沙宗在西山境刚刚够得上一流势力的尾巴,用来行事再好不过。 「长公主放心,属下定办妥此事。」 姜鸣信心满满地领命而去,一边吩咐手下按照往常的采买习惯办事,一边通过之前打点好的渠道朝高层走去。 「没有视线落在姜鸣的身上,看来我们第一步成功做到了。」 木青从暗中走出,对白清漪笑道。 白清漪关上窗户,看了一眼跟在木青身后一脸死灰的老者,无奈道:「你一直把乌宗主带在身边,是在黑海时就打算来这里对吗?」 木青看见了白清漪眉眼间的一抹忧色,走过去握住她的手,轻声道:「你放心,只要不和林明达照面不会有危险的,即使局面完全失控,我们也可以去西山界。」 白清漪皱眉道:「真到这一步,他们不是确定你和孟章神君的关系了?」 木青洒脱一笑:「他们早就猜到我和孟章的关系,这其实并没有改变什么。」 房间内,乌鹏听着两人毫不遮掩的对话,表情变得更加难看,在北上的路上,木青在他身上施加了不少手段,甚至连识海中都留下了两道不同的神识烙印,他现在是生是死完全取决于木青的一眼之间。 姜鸣的办事能力不错,两刻钟的时间,他就把裴固带进了房间。 裴固是一个颇为儒雅的中年男子,他进了房间后,也不看其他人,朝乌鹏抱拳,勉强挤出一丝笑容:「承蒙乌老宗主关照,可惜我现在已经无权处理您老委托的事,还请见谅。」 乌鹏面色如常,他当然知道裴固因为和凌家的亲近关系,已经失势,不然也不会成为第四层的管事,但这才给了他们机会。 裴固神色郁郁,本来说完就打算离开,却见乌鹏一直往旁边看,心中奇怪,视线顺着看去,脸上不由一愣。 窗边站着的男女气质容貌皆是极好,而其中那年轻男子看他的目光里还带着一丝极淡的歉意。 「裴先生,曾是整座宝栖楼的大管事对吗?」木青开口问道。 「你是?」裴固眼神惊疑不定,问道。 「我是木青。」木青温和一笑,「裴先生应该听说过我吧?」 「踏踏。」裴固下意识后退两步,张了张嘴,往左右看了两眼,这才焦急道:「这怎么敢这种是来跑来西山境?!」 木青问道:「那时候可以 来?等到葳蕤出事?还是凌前辈她们被人暗算?」 「什么?」裴固有些失态,又连忙压低声音,「你不是应该在黑海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又有谁敢暗算主母?」 木青耐心等裴固情绪稳定,才开始说起了他的担心,末了真诚道:「林明达一直藏在暗处,很可能已经谋划着对付葳蕤的外公,你能把这个消息亲自送给凌前辈吗?」 裴固长叹一声,无可奈何地摇头道:「主母早在月前就去了隐峰之中,应该是在为家主护道,这才给了明王峰那些人可乘之机夺走我的权利,我这些天一直盼望的只有一件事,那就是家主能够尽快破境。」 说到这里,裴固抬起头看着木青,坦诚道:「说来我对你还颇有怨气,因为明王峰那些人就一直拿你说事,偏偏主母她们还理亏,现在林武死在黑海,林家和朱雀城的矛盾已经极大,你不应该来这里的,还是赶快离开吧。」 木青面色平静地等裴固把话说完,说道:「裴先生或许没能明白我的意思,如果什么都不做,凌前辈她们很可能会有性命之忧。」 「不会的。」裴固坚持他的看法,「同心峰的和尘真人也在替家主护道,林明达不可能有机会对家主动手。「 木青径直问道:「裴先生能够见到这位和尘真人吗?」 裴固知道没能说服木青,皱眉道:「你想做什么?」 木青拿出一个寒玉打造的长盒,交给乌鹏,「我想裴先生带乌宗主一起去见和尘真人,并把这寒玉盒中封印的东西交给对方。」 「这是什么?」 裴固盯着寒玉,感受不到一丝半毫的气息。 木青说道:「里面的东西已经被封印,若是打开,极有可能被林明达那些人捕捉到,我相信和尘真人见到此物,会明白很多事情。」 裴固犹豫不决。 木青突然一笑,「裴先生放心,我既然敢来这里,就做了最坏的打算,即使是八十一座隐峰的高手齐出,我也能带你们离开。」 裴固心中有些震惊木青狂妄的说辞,但余光瞥见就像仆人一般守在一旁的乌鹏,最终还是用力点头,答应了下来,「我现在就去。」 乌鹏随裴固走后,一直不曾开口的白清漪才说出了自己的担忧,「如果这位和尘真人并不在乎葳蕤外公外婆的安危,只关心林家会不会多出一位强者呢?」 木青一愣,沉吟良久后,握住白清漪的手,「我们也开始行动吧。」 白清漪双眼微亮,「去春神山?」 「是。」 春神山顶。 林明达沉声道:「林向穹其实早已经回来,他很懂事,一直藏着行踪。」 春灵君眼神阴郁,问道:「可有说木青一行人的动态?」 「嗯。」林明达笑了笑,「林向穹经过幽炎州时看到十万大军陈兵州界,算时间,木青现在应该在朱雀城内对付那些军队,就算是军队的败局已定,也至少要半月才能稳定局面。」 春灵君眉头微松,「林武虽然死在了黑海,但办事能力倒不差。」 他视线一转,看向北方,林明达见他动作,便知道他又要问起月九的下落,心里冷哼一声,「放心吧,林峰已经收到命令,一个脱凡阶的年轻人实在不值得你如此关注。」 「但凌雪松离开了这里。」春灵君皱眉道:「他会不会去见林同和?」 林明达心头一哂,心说终究是异类生灵,智商始终不如人,嘴上还是老老实实地解释道:「青峰谷的阵法被启动的时间和凌雪松御剑的速度一致,他现在人就待在青峰谷,我很早就猜测刘葳蕤藏身青峰谷,现在基本已经可以确定。」 「至于林同和, 只要我们抢在他知道事情真相之前做完这一切,这个人会主动替我们遮掩下来的,我太懂他了。「 林明达眼神灼灼地看着春灵君,「虽然黑海出了一点纰漏,但并不会暴露你,你现在可以放心助我成事了吧?」 春灵君沉默片刻,缓缓点头。 「我太懂和尘真人了!」 青峰谷,凌雪松愤怒地一剑劈在石壁上,盯着月九和小婵,「你们这样帮葳蕤其实是害了她!」 月九绷着脸,认真说道:「现在只有葳蕤有机会进入隐峰,我们必须把消息告诉凌前辈。」 「没有证据的事,和尘真人只会把林明达找去和葳蕤当面对峙,到时候葳蕤恐怕再也无法……」 凌雪松摇了摇头不想继续说下去,冷声问道:「她们离开多久了?」 小婵听着凌雪松的分析,心里有些乱,连忙说道:「半盏茶的时间。古祭司答应随小姐同去,替小姐遮掩行踪。」 凌雪松转身离去,「我去趟春神山,请求春灵君出手拦下葳蕤,你们待在这里不要乱跑。」 日上高天,本该是暖风,御剑的凌雪松只觉得风势冷冽如刀,他还记得凌青竹进入隐峰之前的耐心嘱托。 若是葳蕤落到了林明达手中,对方完全可以借着葳蕤和木青的关系大做文章,到时候局面会愈发艰难,他现在只希望古映秋那娘们能够被人阻上一段时间,方便他请春灵君出手相助。 突然,一道来自地面的气机锁定了他,凌雪松心中一惊,正要率先发起攻击,一道声音及时在耳边响起,他眼里闪过一丝惊色,气息尽敛,缓缓落向下方茂密的树林。 两道身影站在林下阴影之中,其中的年轻男子看见他,立刻抱拳道:「前辈,我是木青。」 凌雪松看着态度恭敬的木青,只觉得气血冲顶,这些年轻人当真不知道「死」字怎么写吗?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一千一百九十七章:当年旧事 「前辈,你知道葳蕤在哪里吗?」 林中,木青颇为期待地看着凌雪松,问道。 他在西山境认识的人不多,凌雪松曾在北荒古战场帮助过他,木青也没想到两人会这么相遇。 凌雪松扫了一眼白清漪,落在木青脸上的视线锐利了许多,绷着脸道:「你们跑来送死?」 木青无奈一笑:「不知道前辈见到古映秋没有?我托她北上送信,看来出了一些意外。」 木青不说还好,一说古映秋是受他所托,凌雪松拔剑的冲动就越盛,压低声音骂道:「那个女人不显事大,要送葳蕤去隐峰。」 木青闻言稍稍松了口气,正要解释,目光突然一凝。 「嗡。」 林中响起一声剑鸣。 木青突然消失在凌雪松面前,再出现时,已经在百丈外,身下还多了一个人。 木青脚踩着对方的后脑,手中剑从其后背插入,只露出一小段剑身在外。 凌雪松沉默地望着这一幕,眯起双眼里有一抹浓郁的惊色——他认出了被木青制服之人的身份,实在难以相信,对方竟是被木青一剑插在地上挣脱不得。 「前辈认得此人?」 木青见凌雪松神色颇为复杂,问道。 凌雪松点点头,「林峰,和林武一样都是听命于林明达。」 「哦。」 木青手腕微微用力,澎湃的九幽之力顺着剑身而下,林峰脸色骤变,「啊——」 他的惨叫声还没传开,就被一只脚踩在脖子上难以呼吸。 体内生机快速流逝,林峰真切地接触到了死亡的恐惧,艰难地扭动着脖子朝凌雪松看去,见凌雪松始终不说话,这才一脸焦急地嘶声求饶:「别、别杀我。」 木青稍稍收力,问道:「你在暗中跟踪雪松前辈?」 「不。」林峰连忙说道:「我是奉长老之命,寻找月九的下落。」 木青看向凌雪松。 凌雪松皱眉道:「月九从春神山离开,本打算去北上找葳蕤,途中被古映秋所救,两人兜兜转转找来青峰谷,见到了葳蕤。」 木青心里有些遗憾,若是他的速度能够再快些,说不定能够见葳蕤一面,但转瞬就发现关键信息,向林峰问道:「林明达是不是在春神山?」 「怎么可能?」 林峰还没开口,凌雪松便一脸震惊地说道,但很快他又一脸阴晴不定地盯着林峰。 林峰闭上双眼,不敢回答。 木青说道:「背叛林明达不是没有活路,但现在不老实回答我的问题,却只有死路一条。」 林峰默默尝试着抵抗木青的力量,到现在已经绝望,木青话音刚落下,便说道:「我不知道长老是不是在春神山,但林向穹在。」 木青说道:「他把林向穹藏了起来,应该是在争取更多的时间。」 凌雪松眉头皱得很深,到现在,他已经完全相信古映秋送来的消息,惊疑不定地说道:「但有时间有何用?同和真人就守在隐峰入口处,他根本没机会出手。」 木青望着北方沉吟不语。 凌雪松说道:「葳蕤去隐峰还是太仓促了,没有证据,最好的情况也只是同和真人把林明达找出来对峙,但葳蕤却很可能被林明达控制。」 木青说道:「我已经让裴固带了证据北上,应该能够让同和真人相信葳蕤。」 凌雪松脸上有些诧异,问道:「何时的事?」 木青说道:「算时间,差不多与葳蕤她们同时。」 凌雪松闻言松了口气,诚声道:「你这一次确实替大家解除了一次危机。」 凌雪松看了一眼还在木青脚下的林峰,想着该如何善后,木青却突然说道:「前辈觉得危机已经解除了吗?」 凌雪松说道:「只要让同和真人能够生出对林明达的怀疑,林明达便已经没了可乘之机。」 木青问道:「那为什么林向穹会被藏在春神山?要知道我说的‘证据是一截春神玉,古映秋没告诉你这个细节吗?」 凌雪松睁大了眼睛,从见到木青起,这一刻的情绪波动最为激烈。 木青收回望向北方的视线,看向凌雪松之前御剑而去的方向,「听葳蕤说,春神山有一位实力强大的守护者,本体是扶桑树灵,这位会不会有问题。」 凌雪松绷着脸,「春灵君怎么可能有问题?」 似乎是为了说服自己,凌雪松主动解释道:「林明达本身就是太上长老,得到一截春神玉炼制分身其实并没有太过奇怪之处。」 木青眼神平静,替凌雪松找了一个更充分的理由:「林明达一直打压葳蕤外婆,春灵君却给他一截春神玉,可能是想通过这种方式缓和双方的关系吧。」 凌雪松哑口无言,若真是如此,春灵君应该把这件事公之于众,这才能替凌青竹减轻一些压力。 「你想做些什么?」凌雪松盯着木青问道。 木青在林峰体内种下数道禁制,收剑入鞘,说道:「把希望全都寄托在一个外人身上并不靠谱,我们应该找到林明达。」 升龙台北侧,八十一座隐峰入口前。 林同和一脸平静地听着身前女孩的话语,视线却不时落在古映秋身上。 「真人,明达长老一直藏在暗处,伺机出手,还请真人找出他。」刘葳蕤语气沉稳地说道。 近日来的经历,让这位从锦官城中走出的女子愈发沉稳干练,只有那一双干净如一汪清水的双眸闪过焦虑之色时,才会让人记起她还很年轻。 林同和温和一笑,点点头表示知情,看向古映秋,「古祭司,依你所言,黑海上的纷争其实早已经结束了对吗?」 古映秋目光微动,点头说道:「是的。」 林同和目光突然严肃了一些,不解道:「既然林武死在御风号上,明达长老的分身又被叶青羽所迫,那你替木青送来的信息,让我如何相信?」 林同和看了欲言又止的刘葳蕤一眼,苦笑道:「难道因为葳蕤和他的关系,就让我轻易受你们挑拨?」 「真人。」刘葳蕤一脸真诚,「我不会去替他解释什么,但至少他和我们的目的在这件事情上是一致的。我们都希望外公能够成功破境,不被别人从中破坏。」 林同和点点头,「是这样的。但就算你们带来的消息是真的,明达一直没有离开西山境,但能够因为这一点,就断定他会对你外公出手吗?」 林同和轻叹一声:「我知道你这段时间受了不少气,以后就跟我着一起修行吧。」 林同和看向古映秋,送客之意明显,就在古映秋也有些为难之时,升龙台另一侧有了动静。 片刻后,乌鹏和裴固老老实实地站在了林同和面前。 乌鹏看了一眼刘葳蕤二女,还以为这也是木青的手笔,心里一叹,将一只寒玉盒递了上去,「真人,乌鹏受人所托,前来送一件东西。」 乌鹏年轻时还曾受过林同和指导修行,彼此间的气氛还算和缓,但等林同和随手一挥,一股浓郁的生机透盒而出时,林同和的表情第一次变得有些难看。 不等他们看清寒玉盒里的东西,林同和就重新将寒玉盒封印,他抬头看向乌鹏,沉默了片刻,才问道:「你们知道这里面是什么东西吗?」 乌鹏老 老实实地摇头道:「不清楚。木青将寒玉盒封印,让我把此物送给真人。」 正说着,一头白发的乌鹏噗通一声跪在林同和面前,说起了他在黑海上的遭遇,他没有发现,林同和的视线一直落在寒玉盒上,眼里的神色阴晴不定,根本没有听他聒噪。 等他再次抬起头时,却是看向的刘葳蕤,轻叹道:「葳蕤,你放心吧,有我在,你外公外婆不会有事。」 「至于今日这件事,我希望诸位暂且保密。」 刘葳蕤的视线在寒玉盒上多停留了一瞬,刚才那股生机给她一种极其亲近之感,再加上林明达陡然严肃许多的态度,心里的担忧不仅没减反倒更盛。 林同和在此地有几间以供清修的住所,他把刘葳蕤几人都留在了这里,并且设置了层层阵法,而后便进入了隐峰之中。 正阳峰下,一座小院内。 凌青竹结束吐纳,快步走到院门口,沉声道:「真人,可是葳蕤出了事?」 林同和摇头道:「不用担心,葳蕤正在我的居所内,没有人能破开我的阵法。」 凌青竹皱起的双眉微松,盯着林同和看了片刻,突然说道:「真人有话可以直说。」 「那好。」林同和胡须说道:「六十年前,我还在渡神魂之劫,出来后才听说春神山上的发生的事情。不知道你夫妻二人这些年可找到导致当年那场悲剧发生的原因?」 凌青竹眼神凌厉许多,沉默了很久才摇头道:「整个凌家一百多口人……,很多线索在我赶回去时就已经被抹除,琅天倒是杀了很多人,但依旧没能找到背后的原因。」 林同和抬头看了一眼遍植青松的正阳峰,轻叹一声:「这事当时还惊动了一直闭关的正阳,后来查明的原因,是林家有些人不愿意看到凌家势大。」 凌青竹心里有些阴霾,问道:「真人为何突然想起问这件事?」 林同和犹豫了片刻,开口问道:「你有怀疑过春灵君吗?」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一千一百九十八章:计划将成 「你有怀疑过春灵君吗?」 正阳峰下,林同和一句话乱了凌青竹心神。 她沉默片刻,才开口问道:「真人为什么会突然提起先生?」 「先生……」林同和一愣,忽然记起春灵君曾教导过凌青竹修行,自嘲一笑,也觉得是自己想多了,但话已经出口,还是说道:「正阳的第三劫将至,我必须保证隐峰的安全。当年春神山发生的惨事线索查到隐峰便断了……」 凌青竹盯着林同和的脸,缓缓说道:「升龙台上的青山界和春神山的句芒秘境之间有一条空间通道。」 「什么?」林同和吃了一惊,「为何我不知道?」 凌青竹看着林同和不似作伪的表情,双眉微展,「我知道这个秘密的时间很短。」 「据先生说,当年有人趁他渡劫之时,从这条空间通道到了春神山。」 林同和沉吟道:「知道这条空间通道的很可能是就是幕后凶手。」 凌青竹点点头,「除了先生。」 「为何?」林同和不解。 凌青竹无奈一叹:「先生受到了很大影响,其实并没有渡劫成功。」 林同和默默点头,林家内部有一股力量一直在打压继承了句芒神君道统的凌家,对付作为凌家保护伞的春灵君,是一件很容易理解的事。 凌青竹继续说道:「先生急着破关,等他离开句芒秘境之时,凶手已经提前离开,整个林家只剩下了几个小孩。」 林同和轻叹一声,一直以来他的立场就很坚定,那就是林家的稳定大过一切,偏偏就有这样一股暗流一直未曾被找出根源,他心里对凌青竹的遭遇是十分同情的,严肃问道:「你可知那条空间通道的具***置?」 「不知。真人若想探究真相,可以去找先生。」凌青竹说道。 林同和有些无奈,他跟林明达不一样,虽然在林家中有很大的权利,但并没有栽培亲信,在这些事上反而显得有心无力,「……此事等琅天顺利出关再说。」 凌青竹深深一礼。 春神山下,凌雪松看着身旁正抬头望着山上风景的年轻人,摇头道:「真不知道你是无知者无畏,还是真胸有成竹。」 木青收回视线,平静一笑:「前辈与我接触时间还短,我其实挺怕死的。」 凌雪松「呵」了一声,径直往山道上走去。 木青看了身旁的林峰一眼,林峰脸色一变,抢先跑到前方带路。 「嗡嗡。」 阵法的波动惊醒了山腰某处洞府内的林向穹。 他声音立刻警惕起来:「谁?」 很快,一个熟悉的声音回应道:「是我,林峰。」 林向穹快步朝洞府外走去,看到林峰正沉着脸站在洞府入口,连忙解除阵法,笑道:「峰哥见谅,长老叮嘱我一定不能暴露行踪,还请……」 阵法已经解除,林向穹一边说着话一边朝林峰走去,心里颇有几分高兴,还以为能随林峰一起外出办事,但很快他的声音就止住了。 一道年轻的身影突然进入视野站到了林峰身边,一脸平静地看着他。 林向穹双眼瞪圆,思维停滞了一瞬。 这张脸他太熟悉了,为何对方会出现在这里,并且还是被林峰带来? 林向穹张大了嘴巴,手中多了一块玉牌,但下一刻他就趴在了地上,示警的声音没能发出,传讯的玉牌也未能捏碎。 林峰看着被一剑插在地上毫无反抗之力的林向穹,眼皮跳了几下,默默将洞府入口的阵法重新启动。 「林武死在黑海的消息,你没传出去对吗?」 「嗯。」 「幽炎州外那些军队是你们与白帝约好的?」 「……嗯。」 「林明达现在在哪里?」 「……」 洞府内,林向穹嘴唇动了动,求救的目光转向林峰,林峰无动于衷,最终绝望地说道:「背叛长老,我们会死无葬身之地。」 木青双眉一挑,一旁的林峰连忙说道:「向穹,林家不只有一位太上长老,我们力量不够,本就不该牵涉进这些事情之中。」 仍被一剑镇压在地上的林向穹对后面的话倒是深有同感,黑海一行,他根本就没有想过林明达的目光从一开始就放在他处,若非林武替他争取了时间,他现在恐怕已经葬身海底。.. 心里怨念一动,对林明达的忠诚也不再那么坚定,林向穹抬头看向木青,「长老一直待在春神山顶,他和春灵君一直在密谋着什么。」 木青收剑入鞘,同样给林向穹体内种下了禁制,说道:「春神山的秘境入口在哪里?」 林向穹吃了一惊:「你会被春灵君发现的。」 木青没有说话。 林向穹无奈道:「我没有资格进去,你该找凌雪松。」 「你只需要带我到入口处,其它事不用你管。」 这件事木青认真考虑过,他已经让乌鹏往林同和那里送去了春神玉,即使早已经主动入局,也要尽量和凌雪松行事分开,这样才能让林同和全心全意地保护众人。 春神山顶,春灵君看着这么早就回来的凌雪松心里有些诧异,脸上笑道:「小烟才入定不久,你来山顶何事?」 凌雪松笑道:「不敢瞒着先生,小烟一直要见的人就在青峰谷,我来带她们过去。「 「她们?」春灵君目光微动。 凌雪松就像没看到春灵君的神色变化,继续说道:「凌阳和凌云已经枯坐月余,出来走走也许反而会有所收获。」 「修道之路漫漫,确实该松弛有度。」春灵君点点头,让开身形,在他身后,空间出现一阵碧色涟漪,正是句芒秘境的入口。 凌雪松很顺利地带着凌烟几人下山而去。 林明达出现在春灵君身边,若有所思,「月九躲在青峰谷,难怪林峰他们一直没有抓到他。」 春灵君皱起双眉,「凌雪松突然把他们带走,已经开始怀疑我了。」 林明达呵呵一笑,「灵君是否想多了?凌雪松因何怀疑你?」 「木青速度够快,也只会陷在战争的泥潭里,而且他和孟章的关系几乎已经确定,既没有时间也没有立场再联系西山境。」 春灵君诧异道;「我听青竹说他和葳蕤的感情甚好。」 林明达「嗤」地一笑,「妇人总是被感情影响判断。」 「我观此子虽然多情,但能成长到现在,绝对不会是头脑一热,为一个女人就不顾大局连命也不要的人,林武死在黑海,他现在若是聪明,就该和西山境彻底断开联系。」 春灵君缓缓点头:「你说得没错,和西山境纠缠得越深,他迟早会暴露。」 林明达看着凌雪松离开的方向,说道:「凌雪松还是目光短浅了一些,若是让几个小家伙待在春神山,灵君反而要多花一番手段,如今倒简单许多。」 春灵君看了林明达一眼,林明达微微一笑,换了一个话题,抬头看天,「如今万事俱备,只欠东风啊。」 隐峰正阳峰。 守护在正阳峰下的林同和突然睁开眼,站起身望向天空。 天光沉了下来,有风起。 天地间渐渐有消杀之意朝正阳峰聚集,他的皮肤微微刺痛,这是踏足圣王境后特有的天人 交感,提醒他即将发生什么。 凌青竹不知何时也站在了林同和身边,绷着脸喊道:「长老?」 林同和收回视线,回身看向被青松笼罩的正阳峰,眼里闪过一抹萧瑟之意,低声喃喃:「天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人之道损不足而补有余,我们都是贪婪的,踏足长生,又想着永生,可这又哪有那么容易。」 正此时,一缕阳光穿破阴云,落在随风摇曳的青松上,像是回应着他。 林同和看着这一幕,消极情绪尽去,看向凌青竹,「你还是不肯随我离开吗?」 隐峰八十一座,每一座都有极其强大的阵法护持,但在圣王境第三劫的天劫面前依旧显得无比脆弱,即使是林同和也不敢沾染不属于他的因果。 凌青竹摇了摇头,眼神平静,「我和琅天本是一体,如果一切顺利,我们会配着正阳真人一起出关。」 林同和勉强一笑,继续听着。 凌青竹沉默片刻,继续说道:「如果我和琅天没能出来,还请真人答应我一件事,送葳蕤和凌家众人去朱雀城。」 林同和微微眯眼,审视起来,最后踩在凌青竹坦然的神色中缓缓点头:「好,我答应你。」 林同和离开隐峰之前,再次望了天空一眼。 此刻,劫云已经汇聚而来,一道道金色的雷芒如游龙般在劫云深处涌动。 林明达若真要出手,应该也不敢挑在这种时候出手,最可能的还是在正阳渡劫失败之时,而不管林明达是否暗藏阴谋,他只需要守住青山界出口,就能让一切平稳进行下去。 心里如此想着,林明达离开隐峰后,径直往升龙台上而去。 句芒秘境中,林明达有些难掩激动,问道:「灵君,真的可以将通道出口放在正阳峰附近吗?」 春灵君扫了他一眼,没有回应。 林明达见春灵君这种态度,哈哈一笑,心情反倒稳定不少,期待道:「只要吞噬了林正阳的位格,我有把握在百年之内成功渡过第二劫,到时候春灵君不只是我春神山的灵君,而是整个西山境的灵君。」 春灵君对此并不在意,说道:「青山界是孟章的本命神通衍化,八十一座隐峰就是八十一道锁龙柱,早些年水火不容,如今却有勾连之势,通道出口不仅可以落在正阳峰,也可以落在你明王峰。」 林明达脸上的笑容一僵,定定地看着春灵君,无奈一叹:「你放心吧,我会出手替你杀了凌家那些人。」 春灵君面无表情,缓缓点头:「你没忘记就好。」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一千一百九十九章:雷池落下 春神山顶,林向穹始终不肯再朝前迈出一步。 在他身前,句芒秘境的入口已经打开,正泛着碧色的涟漪。 木青站在他身后,冷声道:「继续走。」 林向穹垮着一张脸,快速说道:「城主,春灵君一直掌控着句芒秘境,我们进去就会被他发现。」 木青摇了摇头,握住白清漪的手,率先走进秘境。 随着木青的气息远离,一旁默不作声的林峰脸色猛地一变,一脸悲愤地跟了上去。 句芒秘境是一方灵气充沛生机盎然的空间,木青和白清漪进入后,出现在一片森林之中。 林峰和林向穹二人一脸悲愤地跟了进来,此时正无比紧张地打量着四周,生怕林明达和春灵君下一刻就出现他们面前。 但过了片刻,周围一切如旧。 「知道我为什么带你们进来吗?」木青说道。 林峰捂着胸口,刚才那股濒死的惊悸之感还未完全消散,凝神回答道:「城主是想用我们揭开长老的真面目?」 木青点头。 林峰苦笑道:「恕我直言,我们确实可以按照城主的要求来揭穿长老想要对付家主的计划,但不该在这里,而是该立刻北上,去找和尘真人。」 「时间来不及了。」 木青望向秘境的天空,「而且这里一样可以去到隐峰。」 「什么?!」 林向穹觉得此刻依旧一脸平静的木青神秘又强大。 再把木青和黑海之行的那个目的联系起来,林向穹第一次觉得即使林明达现在就出现木青面前,也无法奈何木青。 「城主,我和峰哥去了隐峰,该做什么?」.. 木青说道:「你们不用主动去做什么,隐峰里那些老头被惊醒后应该会主动找你们了解情况。除了我的消息,他们问什么,你们老老实实地回答什么。」 林向穹松了口气,林峰却想得更远,犹豫了片刻,还是说道:「城主有没有想过即使阻止了明达长老,家主也有破境失败的可能?」 木青看向林峰,「你是怎么想的?」 林峰轻叹一口气,抱拳道:「如果家主未能渡过难关,在下愿随小姐一起去朱雀城。」 林向穹此时才转过弯来,连忙说道:「我也一样。」 木青没有马上回答,林峰二人一改之前不情愿的态度,老老实实地站在一旁。 现在的局面很清楚,林明达和春灵君明明就在句芒秘境,却始终没有发现他们,木青表现出来的能力,很强。 而另外还有一点不足为外人道的小心思,他们现在就表达效忠的态度,针对的对象更多的还是木青背后的孟章。 只有出自林家的人,才能够真切感受到孟章的强大。 森林边缘处有一座突兀而起的断崖,春灵君站在崖顶,扫了一眼连绵如碧涛的森林,眉头微皱。 林明达连忙问道:「灵君,可是出了什么状况?」 春灵君细细捕捉着道心上泛起的那一丝涟漪,良久后,摇头道:「心有所感,却不知所起。」 林明达会意一笑:「灵君即将道心完满,会心有所悟才是最正常之事。」 春灵君目光微动:「或许吧。」 六十年前,它因为一道执念未能成功渡劫,甚至因此一度入魔。 好在阴差阳错之间,它发现了执念的根由——凌家。 它本是句芒真君点化而生出灵智的扶桑树灵,曾与凌家的先祖一同在句芒真君座下修行。诸神之战结束,天地生机淡薄,万灵饱受苦难,句芒真君选择反哺天地,自愿舍弃了祂的一切。 那时的它曾感动无比,在即将消散的神君面前落下重誓——它会一直守护住神君的道统,助凌家千秋万世的绵延下去。 可惜,也因为这一条重誓,它在大道上很难再更进一步。 有风起,春灵君的思绪回到当前。 它抬了头。 即使隔着空间壁障,依旧有隐隐约约的雷神传到了句芒秘境之中。 一旁的林明达双眉微展,声音里带着一丝快意:「天劫已经开始,林正阳快死了!」 隐峰内能够屏蔽天道感应,林家不少自知无法渡过天劫的人,都避入了隐峰之中。 而林正阳则是其中闭关最久的人。 春灵君听着林明达颇有些幸灾乐祸的声音,心里着实不屑,但还是老实提醒道:「林琅天在化凡巅峰待了这么久,应该会在接受林正阳传承的第一时间就就选择突破。」 林明达了然,手掌翻转,做了一个下压的动作,笑道:「请灵君在林正阳身陨之前,将我投送到正阳峰外,接下来的事情就交给我。」 两人的计划很简单,所以也很容易办到。 只要林明达能够成功夺了林琅天的传承,林同和即使再恼怒,也只能选择接受,到时候,他就可以借着斩草除根的势头,先斩林琅天夫妇,再斩凌家众人。 林同和若真不识趣执意阻拦,那就交给春灵君阻拦。 「轰——」 又是一道金雷落下。 正阳峰上的青松倒下了一大片,巨大的震动随着一道道雷霆冲向四方,撞击在无处不在禁制上。 八十一座隐峰内,有不少气息相继苏醒,淡淡的同悲之意笼罩那些山头,人心中的震动不比劫雷落下时的动静小。 升龙台上,林同和虚眯着双眼望着被劫云盘踞的天空,神色凝重。 某一刻,他的表情微讶,转身看向南方。 有一艘剑舟破空而来。 舟首的凌雪松遥遥朝着他这里抱拳,林同和袖袍一挥,一股力量牵引着剑舟往他的居所落去。 剑舟众人落下,居所周围的阵法消散,刘葳蕤率先掠出房间,认真扫了一眼剑舟,压下心中的激动,看向凌雪松。 凌雪松点点头,刘葳蕤眼神微亮,说道:「舅公,我已经把知道的消息都告诉了同尘真人,他去见过外婆。」 凌雪松松了口气,见到从屋里走出来的古映秋三人,郑重地行了一礼,指了指一旁的剑舟,压低声音道:「这是最坏的打算。」 古映秋手上也有一手剑舟,见到这一幕,微微挑眉:「某人胆子倒是真大。」 众人聚在一起,气氛安定了不少。 突然,一道巨大的嗡鸣声响彻天地,地面震动,一股强大的威压笼罩在每一个人的头顶之上。 天上,厚重的劫云不知何时散开了,在劫云的中心,雷霆的力量汇聚在一起,形成了一片金灿灿的雷池,而这方雷池正在众人的注视下,一点点地变大。 它在下降,速度极快,目标正是正阳峰。 林正阳的第三劫,竟是以雷池倒灌的形势彻底降临! 众人屏住了呼吸。 就在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落在这道震撼人心的天劫上时,正阳峰不远处的半空渐渐变得扭曲。 句芒秘境内,春灵君神郑重,一只手捏诀,一只手搭在一脸兴奋的林明达肩上。 二人在等待着雷池落下,等到雷池漫盖整座正阳峰之时,便是林明达火中取栗之机,即使那时天劫的余威尚在,也无法阻止二人的行动。 突然,一丝涟漪再次在春灵君道心上荡漾开,这一次,这一丝涟漪没有如之 前那般转瞬即逝,而是快速荡漾开来,甚至隐隐响起了虚幻的吟啸之声。 「你在干什么?!」 林明达大声的质问声在春灵君耳边炸开。 春灵君心头一惊,醒过来时,只见身周空间开始剧烈扭曲,一股强大的吸扯力已经笼罩在二人身上。 林明达的再次大声吼道:「时机未到!快停下!」 春灵君脸色阴沉无比,遁着那股越发强烈的感应看向森林某处,怒道:「有……」 「轰——」 两人身周的空间在这一刻扩散开来,深邃的黑暗笼罩了二人,只留下了春灵君那愤怒的声音还在此间回荡。 四道人影从森林内掠出。 林峰二人跟在木青身后,态度越发慎重。 很快,句芒秘境就恢复了宁静。 「砰。」 一声闷响砸在正阳峰不远处的地面,声音完全被天劫落下的声音掩盖。 林明达望了一眼天空,顾不上质问一旁比他还要狼狈的春灵君,身形一闪,就要先立刻劫雷笼罩的区域。 但下一刻,就有惊呼在半空中响起,两道他无比熟悉的身影划破长空,为了避开劫雷波及,毫不掩饰自己的身形。 「嗯?」 升龙台上,林同和眼皮一跳,拦下了仓皇逃窜的林峰二人。 地面已经藏好身形的二人顿感不妙。 春灵君死死地盯着林峰二人,心中惊疑不定,若只是这二人潜入了句芒秘境,它绝对不会发现不了对方。 林明达沉声道:「灵君,我不怪你失手,但你等会得替我拦下林同和。」 春灵君僵硬地点了点头,正要开口,道心中再次出现一道涟漪,这道涟漪的起势比之前还猛,竟是瞬间如雷鸣般在心中炸响。 而下一刻,雷鸣声就真切现在它的耳边。 落下的金色雷池竟然出现了偏移,再次笼罩出了二人。 春灵君浑身一颤,怒吼一声,便要朝升龙台上冲去,只要让他进入青山界,他就能够远离此地。 正阳峰上空,一道高大的身影气息雄浑无比,朗声道:「灵君既然来了何必再走?」 强大的威压从四面八方而来,不给春灵君半分挣脱的机会,林正阳瞬息掠到春灵君身前,快意一笑。 恰此时,雷池落下,吞噬了二人的身影。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一千二百章:陷入混乱 “快替我杀了她们!” 在春灵君被林正阳拖进雷池的刹那,林明达收到了对方的传音。 他知道春灵君的秘密。 虽然渡劫失败,但依旧可以通过遗蜕的方式得到第二次渡劫的机会。 第二次要比第一次难上数倍,却是逆转局面的最好选择。 “唰!” 林明达身形一闪,折身朝正阳峰冲去。 “你敢!!!” 半空响起林同和懊恼的声音,两人几乎同时出现在正阳峰山脚下。 林明达没有任何停顿,一掌拍出。 空间扭曲,巨大的掌印砸下,瞬间将山脚下的居所碾成齑粉。 烟尘冲天而起,两道身影冲出,停在半空。 林同和护在凌青竹身前,望了一眼远处雷池肆虐的恐怖景象,怒道:“这是隐峰,你和春灵君阴谋算计林家家主,当被镇压三百年!” 林明达“呵”了一声,即使到了现在,林同和还在想着两全其美的办法,这让他反倒没了顾忌,指着凌青竹说道:“他们勾结孟章,你若是一心为林家安危着想,便现在杀了她,之后林家家主的人选,可由你一言而定。” 凌青竹一直关注着雷池那边,被林明达如此污蔑,脸上依旧平静,只有眼底有着一丝化不开的悲哀。 林同和问出了凌青竹最关心的一件事:“就是你们当年杀了凌家一百多口人?” 林明达说道:“这不重要。” 林同和闭上眼睛,再睁开时,声音洪亮,仿佛敕令:“春灵君屠戮凌家族人,当被盘龙柱镇压百年。” 二人当中,春灵君的罪行更重,似乎惩罚反而更轻,但其实不然,因为刘葳蕤等人的提醒,他早为这种可能做了准备,不管是三百年还是一百年都是两人面对天劫的最终时限。 雷鸣声阵阵,似在回应林同和,下一刻却有春灵君的声音从雷池之中传出,“还在等什么?杀了她们!” 林同和警惕地盯着林明达,两人目光对视,都沉默了片刻。 然后,一阵大笑声从林明达口中传出。 林明达扫了一眼更远处那些禁制全开的山峰,脸上的不屑不再掩饰。 他猜到了林同和的心思。 之所以大声宣布对二人的惩处,无法是希望有人能够站出来一起镇压他。 可惜直到现在,隐峰八十一座,没有一人站出。 那些人当中有如林正阳一般无望破境只想着延长寿命的存在,可能也有抱着和他一样目的火中取栗的存在,但就是没有人站出来。 好像这样做,就不会被此间乱象波及。 林明达看着脸色愈加难看的林同和,“和尘真人,我再给你一次机会,只要除掉正阳峰这二人,林家的家主由你来定。” 雷池中传出林正阳愤怒的声音,“肆意残害族人,该杀!” 一道金光破开雷霆轰向林明达,却在半途烟消云散。 雷池中传出有别于雷鸣的巨大撞击声:“咚咚咚。” 春灵君和林明达境界层次相当,二人在雷池的倾轧下犹在战斗。 正阳峰下,林同和像是第一次认清林明达的面目,脸色的怒意消失,以一种陌生的眼神看着林明达,道:“你不仅要灭了凌家,还想绝了正阳这一脉,不配成为我林家的太上长老。” “你该知道,不管是家主之位,还是太上长老都不是我的追求。” 林明达无趣地摇了摇头,“道不同不相为谋。” 林明达双手结印,一指朝前点出。 一团璀璨的白光在起指尖汇聚,下一刻就如一轮曜日般砸在了正阳峰上。 “轰——” 恐怖的光和热在正阳峰上弥漫开来,一株株青松瞬间化作灰烬,林同和带着凌青竹出现在山顶,释放出一道屏障,将身后的洞府一并笼罩。 林琅天就在洞府内,他早已经将身体状态调整到位,此刻若是强行打破这种状态,此生都将再难突破。 凌青竹站在洞府外,说道:“真人放手一搏吧,只有尽快镇压林明达,局面才能稳定。” 林同和深深地看了凌青竹一眼。 他当然知道这一点,但林明达的目标一直就是她们。 虽然林明达的实力要弱他一些,但他若是主动出击,不一定时时刻刻都能护住凌青竹。 “真人?”凌青竹眼神平静,喊道。 林同和轻叹一声,身上的气势一变,主动朝林明达冲去。 林明达哈哈一笑,毫不怯战,主动迎了上去。 几轮交锋过后,两人已经远离正阳峰的范围,渐渐占据上风的林同和一掌击落林明达,正要乘胜追击,目光突然一凝。 这里是明王峰。 有阵法的光芒冲天而起,化作一道道屏障试图将他困在这里。m. 林同和视线落在峰中的一间木屋上,有一股完全不弱于林明达的气息蛰伏在内,催动了阵法。 林同和豁然看向林明达,怒道:”你到底勾结了多少人?“ “我可没有这种本事。”林明达笑道:“对林琅天不满的人可不只我一个,你既然不愿意左右家主的人选,我自然该找一个愿意之人。” 木屋内的人是天罡峰的林罡,林同和在这一瞬间想到了很多事情,二十几年前,林琅天的女儿遇害,林家内部就曾有一条线索指向天罡峰,林琅天当时本想追究到底,还是已经出关的他劝了下来。 如今再看,他当年的选择大错特错,竟然包庇了一个真正的凶手。 “怎会如此?我林家隐峰何时成了这等藏污纳垢之地。” 林明达召唤出一枚古镜,周身气势再涨,含怒出手,古镜悬空,释放出一波波力量,统统倾泻向峰中二人。 林明达脸色微变,朝木屋内说道:“你拖住他半刻钟,等把凌家众人解决,再一起镇压。” 一道冷淡的声音当即传出:“答应我的条件不要忘。” 林明达眼里闪过一丝冷光,嗯了一声,借着明王峰的地利,脱阵而出。 林同和见此更加疯狂地攻击者阵法,整座明王峰摇摇欲坠,似乎随时都会倒塌,却总是将他困在了阵法之中。 于此同时,半空中的雷池突然炸开,春灵君砸向地面,彻底落入下风。 林正阳张开双臂,一道道金色的雷霆肆无忌惮地冲进起体内,他的双目完全被金色的雷霆充斥,凛然如一尊掌控雷霆的神祇,威严道:“既然已经失败,何必再做挣扎,让我送你进入轮回。” 地面大坑中的春灵君一时大骇,身形变化,竟是恢复了本体,化作一株巨大的扶桑树扎根与大地,同时还不忘催促被这一幕震慑又藏起来的林明达,“混账,他已经是强弩之末,你快替我除掉凌家那些人,助我破境!” 林明达的目光落在林正阳身上,果然发现了雷霆之下那一道道深邃的裂痕,心中稍定,隐藏气息快速朝正阳峰冲去。 林同和一直在关注林明达,连忙大喊道:“正阳,快拦下他!” 再次来到正阳峰的林明达听到林同和的呼喊声,心中大骇,还不等他做出规避的动作,半空一道巨大的金雷已经朝他砸下。 “轰——” 巨大的雷鸣声响彻整座正阳峰。 林明达失神了刹那,稳住心神时,发现一截粗大的树根冲破地面,替他承受了这一道金雷,兴奋地嘶吼一声,迅速朝山顶冲去。 山顶,凌青竹道心生出一次又一次的警兆,却依旧守在洞府前,下一刻,林明达闯进视野,没有半分犹豫,一掌拍向了她。 “砰砰砰。” “噗呲——” 仓促布置的禁制破碎,鲜血喷向半空,凌青竹脸色苍白,艰难地抬起手,试图挡下这一击。 但两人实力悬殊,凌青竹刚抬起手,林明达的手掌已经落向她的额头。 “嘭。” 洞府前响起一道沉闷的声音,凌青竹整个人倒飞着撞进了洞府之中。 林明达的脸色却有些难看,甚至往后退开了一段距离。 “啪嗒。” 脚步声响起,一道高大的身影抱着凌青竹走了出来。 凌青竹闭着眼睛,靠在林琅天怀里,轻声道:“你不该这样做。” 林琅天脸色微白,摇头道:“你比破境重要。” “呵呵,好一出夫妻情深的戏。” 林明达盯着林琅天,笑道:“家主这是半步圣王?没有混沌之气,却能达到这一步,实在厉害。” 林琅天轻轻放下凌青竹,看了明王峰一眼,眉头微展,“能够一次找出所有蛀虫,收获很大。” 林明达失笑道:“谁是蛀虫?你当林家家主的这些年,能发生这么多的事,不该是你的失责?如果你还有脸,就以死赎罪。” 林明达话音落下,悍然冲向了林琅天。 刚才那一掌,他站在原地,林琅天却退了数十步,林琅天或许在圣王境下无敌,但绝不会是他的对手。 林明达信心十足地迫近到林琅天身前,一指点出,璀璨的白芒绽放,吞噬了林琅天和凌青竹的身影。 “混账!” 明王峰上空,林同和终于破开阵法,迅速朝正阳峰冲来,正好看到了这一幕,脸色铁青地骂道。 快要把春灵君打入绝境的林正阳也看到这一幕,大喝一声,一拳轰断了缠绕而来的众多树枝,洞穿了扶桑树干。 但他们都已经来不及拯救林琅天。 正阳峰顶,林明达双眉微展,眼里带着平定局面的快感。 恐怖的光和热将山顶的洞府化作齑粉,等到散去时,再无林琅天二人的身影。 “哈哈哈,林琅天已死,和尘真人还要再阻拦我们吗?” 林同和闻言更加恼怒,冲向正阳峰的速度却慢了下来,但下一刻,一道冷漠的声音,就在正阳峰上空响起:“这就是你的实力吗?” 林明达笑声一窒,抬头看去。 有的人死了,但没有完全死……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一千二百零一章:局面明朗 正阳峰顶。 林明达脸上的笑容已经彻底消失。 他望着出现在半空中的林琅天二人,眼神惊疑不定。有那么一瞬间他甚至怀疑林琅天暗中早已经突破,在正阳峰接受传承不过是他和林同和联手设的局。 但很快,他就发现了端倪——山顶的洞府虽然被夷为平地,却有一股强韧的力量从正阳峰内冲天而起,环绕在林琅天身周。 是这一股力量护住了林琅天夫妻二人。 林明达对此并不陌生。 八十一座隐峰皆是锁龙柱所化,时刻不停地汲取着被镇压真龙的力量,林家前人们以每个锁龙柱为核心,打造了不同的聚灵阵法,炼化出的灵气也有了独特的属性。 正阳峰的灵气至纯至阳,是修炼天雷之法的最好道场,明王峰的灵气比正阳峰差了不少,这也是他把林正阳作为目标的原因之一。 因为熟悉这些,所以林明达在恍然之余,又多了几分不解。 「林琅天,你何时改变了正阳峰的阵法?」 林明达满脸阴郁地喝问道。 在他印象中,即使全力催动正阳峰的阵法,也无法聚炼出如此庞大的力量。 这让林明达产生了一个思来无比荒诞却又能解释清楚状况的猜测——暗中有人在阻挠他和春灵君,而这个人很可能就是被镇压在此地的孟章。 心里如此想,得不到林琅天回应的林明达扫了一眼已经掠近的林同和,先发制人:「同和,正阳峰的异状很可能与孟章有关,林琅天必是与孟章勾结!」 林同和早已经被他激怒,闻言冷笑道:「是又如何?」 在林同和看来,林琅天差点被林明达杀死,真和孟章勾结,也是林明达逼的,更何况他早已经见识过林明达的嘴脸,对他的话一个字也不信。 「咻——」 林同和手掌翻转,古镜横贯长空,瞬间构织出一道道阵法朝林明达倾轧而去。 林明达怒骂一声,这「同心镜」早已经被林同和完全炼化,镜中真灵与其心意相通,只要林同和真气不绝,便始终等同于拥有一个可以施展出他全部手段的分身。 若是被同心镜缠住,他将完全面对一对二的局面。 「林罡,你要看到什么时候?」 林明达一声大吼传遍所有隐峰,待在明王峰内的林罡叹息一声,身形一闪,人还为止,也经凝聚出一道道雷霆轰向同心镜。 林同和冷哼一声,若非他之前还存着息事宁人的想法,局面不会到这一步,现在下定决心对付林明达,即使一心二用,也毫无压力。 他以同心镜拦住林罡,自己则和林明达站在一起。 而在更远处,林正阳正以碾压之势摧毁着扎根在地面的春灵君。 正阳峰顶,林琅天抱着凌青竹落在废墟上,目光一扫,表情有些深邃。 凌青竹抬头看他,「刚才?」 之前被林琅天救下时,凌青竹曾感受到一丝熟悉的气息。 林琅天看着局面明朗,传音道:「那小子胆子很大,这一次我们欠他两条命。」 凌青竹闻言眼里闪过一丝浓郁的忧色,「那传言……」 「恐怕是真的了。」 天上地上都在大战,但更多的还是隐峰中那些仍在暗中观望的存在。 林峰二人一路掠过诸多山峰,都被留下问了情况,到最后,那些说出去名声地位极高的长老们却又都保持沉默放他离开。 这样的情况多了,就连迟钝的林向穹都变得有些低落,「峰哥……」 「你想说什么?」 「隐峰不该是这样的。」 在林家人的眼中,隐峰就跟蓬莱岛上空的群玉台一样,拥有着特殊的意义,西山林家虽然在修行界的排名低于黑海三岛,但自认踏足圣王境的人数要比三岛多出许多,这一直就是林家人的底气所在。 但两人却又无法忍住不去想,发生在家门口的自家事都抱着事不关己的态度,那若真在外面与人有了争端,这些一直享受着最好修行资源的长老们,又真地会出手吗? 两人心中都没有答案,目的地却到了。 他们刚靠近隐峰入口处那几间木屋,一位气息比他们强横不少的女子便出现在身前,林峰不敢大意,抱拳道:「可是古祭司?」 古映秋感应到了两人身上与乌鹏相似的禁制,眉梢一挑:「他人呢?」 林峰低声道:「他不方便现身,由我带诸位离开。」 众人此时都已经从屋里出来,林峰见到刘葳蕤,第一次态度无比恭敬地喊了一声:「大小姐。」 刘葳蕤双眉一直轻轻皱着,轻声道:「乱局结束了吗?」 林峰摇头,「家主和主母受了一些伤,但性命无碍,局面已经倒向我们这边,只等正阳真人与春灵君的战斗结束。」 林峰语速略快,看着和刘葳蕤站在一起的凌家众人,带着催促之意:「春灵君的目标一直你们,城主说这很能是它的执念,诸位请随我一起离开。」 正阳峰百里外的战场上,林正阳双手抱着粗壮的树枝用力一扯,将春灵君的身体撕扯下一块,澎湃的生机之气肆虐开,林正阳贪婪地呼吸着,身上密密麻麻的裂纹竟出现了弥合的征兆。 这一幕把春灵君着实吓倒了,嘶吼着催促林明达:「该死!快去杀了他们!」 林明达暗骂一声,春灵君其实早可以踏出渡劫的那一步,至少不会在林正阳面前败得这么惨,谨慎的性格使得它必须要等到执念没了,才肯尝试。 林明达眼里闪过一丝肉疼之色,眼见一道雷霆轰来,不再做出任何防御,径直朝引动雷法的林同和冲去。 林同和见状同样没有退缩,冷声大喝道:「破!」 雷霆如怒龙一般争先恐后地撞在林明达身上,林明达表情痛苦,一掌印在林同和胸膛。 「嘭。」 林同和本做好了受伤的准备,等这一掌落下,却发现林明达的力量弱了不少,心中正奇怪,眼角余光正好瞥见一道身影长掠而去,正是林明达。 面前的这个是分身! 林同和心念电转,就要抽身去追。 林明达的分身却是带着报复的快意冷笑道:「还想拦我?给我留下来吧!」 「咔嚓。」 几乎是林明达声音响起的同时,一道道裂纹出现在他的脸上手臂上,等到话音落下,整具分身轰然炸开。 林同和万万没想到林明达还有一具分身,面对如此近距离的自毁一击,受伤颇重,等支撑着身体打算再战时,已经不见林明达的身影。 「轰隆。」 几间木屋在一道透明掌印下瞬间化作一片废墟,其内却找不到一个人的残肢断臂。 「该死!」 林明达扫了一眼,遁着其中那丝若有似无的气息,飞快朝升龙台上掠去。 等他感到升龙台时,正好看见凌雪松的背影消失在青山界的入口处,没有任何犹豫,立刻跟了进去。 青山界内,刘葳蕤等人刚进来,眼前的视野便已经暗了下去,一阵阵压抑的嗡鸣声响起,眼前是一道道快速闪现又消失的光线。 「我们要去哪里?」刘葳蕤问道。 林峰说道:「春神山的句芒秘境。」 凌雪松闻言一愣 ,「青山界和句芒秘境竟然是连通的?木青怎么会知道?」 林峰见凌雪松这个凌家之人都如此震惊,心里更加确定关于木青的那个传闻,无奈一笑:「和你分开后,城主便带我们进了句芒秘境,这条通道是春灵君打通的。」 一旁的古映秋闻言双眼微亮,笑道:「木青胆子不小啊,潜入别人家中,还敢尾随。」 众人视线交错,心中不约而同地想到了一块,却谁都没提。 青山界内,林明达一出现,便追踪起凌雪松的气息,半响过后,一脸茫然地环顾起四周。 青山界作为林家年轻人的修行场所,他们平时已经很少待在这里,但不代表他们对此地不熟悉。 林明达神识散开,把所有能够藏人的地方都找过了,却依旧没有发现半点踪迹,不得不强行让自己冷静起来,思考凌雪松等人去了何处。 突然,正阳峰上林琅天被灵气所护的一幕在脑中闪过,林明达脖子一紧,打起十二分的警惕,再看周围那些秀色山川,内心的焦急和怒意统统被惧意所取代,竟是毫不犹豫地折身离开了青山界。 良久,木青出现在林明达刚才的位置,脸上有些遗憾:「可惜,杀不了他。」 孟章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戏谑,「就算林琅天死在他手上,林同和也不会杀死他。隐峰之中大多是些贪生怕死、自私自利之徒,还需要有人替他们寻来更多的资源。」 木青有些诧异:「这难道是林明达敢针对葳蕤一家的真正原因?」 「嗯。」孟章说道:「自从林琅天当家主以来,隐峰中那些老不死的家伙资源比以前少了两成。」 木青若有所思:「葳蕤外公应该是把更多的资源投注在了林家的其他人身上。我有些不解,林武林峰这些人都是受益者,为何还要对着干?」 孟章呵呵一笑:「因为林武这些人要不了多少年也会进隐峰之中修行。他们的立场会跟随自己的利益而动,俗世如此,修行界亦是如此。」 「当家主真难……」 木青无奈一叹,沉默片刻,认真问道:「我选择来这里,还有一个目的,我很想知道,要怎么才能助你脱困?」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一千二百零二章:山顶相见 升龙台。 林明达刚离开秘境,便有破空声逼近,他甚至来不及施展防御手段,一股巨力已经倾泻在他身上:「嘭——」 林明达擦着地面一路滑到山崖边缘,才看到笼罩头顶的同心镜,连忙喊道:「同和,其中有蹊跷!」 「哼!」 林同和出现在半空,袖袍激荡,手掌往下一压,同心境爆发出更加强大的力量,「你没有杀死家主,说他勾结孟章,现在又如何?」 林明达脸色难看,但还是如实说道:「我明明看到凌雪松进了青山界,却没有找到人……一定是孟章暗中出手!说不定他们现在已经回春神山了。」 林同和眼神冷漠地看着林明达,只觉得对方陌生,说道:「我知道那条空间通道,你们就是从春神山来的吧?真正有问题的不是孟章,一直都是你们!」 林同和饱含怒意,说话时同心镜依旧在不停地攻击着林明达,林明达脸色涨红,终于承受不住这股笼罩全身的压力,「噗呲」一声喷出一大口鲜血。 「快、快住手!我认输!」林明达睁大眼睛,看着身下从云内探出的石阶,嘶声说道。 林同和脸色稍缓,走到林明达身边,就要在其身上设置禁制,林明达看准时机,在林同和催动同心镜的时候一掌拍向林同和丹田。 「混账!」 林同和大怒,手中的同心镜顺势砸下,林明达以手掌硬撼法宝,整只手臂瞬间血肉模糊,但他却凭着这股力量,挣脱束缚,朝石阶下滚去,眨眼就消失在远端。 林同和暗恼自己大意,立刻要追上去,林明达的声音已经在隐峰传开:「我被骗了!今天发生的一切都是春灵君主谋,它要夺走正阳真人的传承,还要杀尽凌家众人,只为破除执念,还请诸君信我!」 林明达生怕林同和继续追击,速度极快,等他冲到明王峰,开启峰内层层阵法禁制时,刚好把最后一句说完。 很快,就有另一个声音在隐峰传开:「不错,这一切都是春灵君所为,我二人不过是受他蛊惑。」 林明达听到林罡的声音,暗骂了一句废物,却还是相互配合起来。 伴随着二人的你一言我一语,仍被林正阳碾压着打的春灵君怒不可遏,但每当它想要解释时,就有林正阳的拳头招呼了上去。 不过片刻,扎根地面的春灵君,原本如同一座山峰的体积减了大半,只剩下怨愤地咆哮声:「小人!两个小人!」 林正阳浑身沐浴着金色的雷芒,一条条金色的雷霆在手臂上汇聚,伴随着一声畅快的大喝,一拳洞穿了春灵君,在其主干上留下了一个焦黑的大洞。 春灵君感受着生机快速消散,慌道:「请真人留我一命!我是被冤枉的。」 林正阳望了一眼劫云仍未散去的天空,笑着摇了摇头:「我应该比其他人理解你,当知道自己无望真正的长生大道时,思想是很容易出错的。」 林正阳一边说着,一边收回手,中空的树洞内有一缕黑气残留。 春灵君感受着身上突然暴露的劫气,枝叶乱晃,恐惧道:「不,不行,我还没有准备好。」 林正阳摇头道:「长生本就是逆天而行,人算什么时候比得过天算,那些最后跨过这一步的存在,依靠的可不是这些。」 春灵君仍在不停地说「不」,已然失措。 林正阳摇了摇头,掠上半空,看了一眼正阳峰的林琅天二人,心境旷达,朗声道:「诸位都是见证者,今日还剩下最后一道劫雷由我和春灵君共担,不管结果如何,应该都有些借鉴之意,可助诸君在各自的大道上更进一步。」 林正阳说着看向明王峰,冷声道:「你几次试图杀害林家 家主,视林家的规矩如无物,当镇压三百年,可以有异议?」 明王峰内,林明达心里冷哼了一声,感受着隐峰内那股暗流,心知此时若是再跳出去,那些才承了林正阳一个情又想局面快点稳定下来的老家伙们多半不介意和林同和一起上阵,干脆压着情绪说道:「没有异议。」 林正阳微微颔首,他有这个决定,考虑了很多事情。 林琅天能够躲过林明达的致命一击,确实与孟章出手有关,若是林琅天真死在林明达手上,他会亲手除掉林明达,但现在,他依旧信任林琅天,却担心起了林家的未来。 千言万语在心中发酵,都终结于震彻天地的雷鸣,林正阳看向林琅天,「今日落败,我之传承尽归于琅天,正阳峰一脉同样有琅天继承。他依旧是我眼中最优秀的家主。」 林琅天眼里闪过一丝哀色,在隐峰所有目光注视下,庄重地行了一个弟子礼。 林正阳微微一笑。 林琅天正要开口,一道纯粹至极的金芒已经充斥所有的视野。 这道合二为一的天劫终于落下,明明携带着让西山境十万大山尽皆臣服的威压,却又无声。 升龙台上,两道年轻的身影转身而去。 六十年前,春灵君杀死了很多凌家人;二十几年前,林罡派人暗杀了葳蕤的母亲;今日,林明达联合二人图谋林正阳的传承,终究是未能得逞。 但这远还不够。 「林正阳可能发现了你的气息。」白清漪说道。 「这就是他没有对林明达动手的原因?」 木青进入青山界之前,看了天罡峰一眼,「他没宣布对林罡的惩罚,是打算留给葳蕤外公吗?」 春神山,一群人站在山顶,皆是一脸凝重地望着北方的天空。 两位圣王境引动的天劫,其威压几乎笼罩了西山境全境,这种感受,对于任何一个修行之人来说,都有着别样的意义。 因为这已经是已知的能够看到的大道终点。 良久,北方天空恢复正常,春神山下起了小雨。 凌烟站在月九身边,伸出手接着雨水,忽然悲伤起来:「树爷爷走了。」 凌云斥道:「这个老东西杀了我们那么多家人,你还叫它爷爷?」 凌烟表情有些无措,连忙低下头:」以后不会了。」 凌云看着妹妹这样,心里更加难受,也伸手接住了几滴雨,眼神复杂。 在他们一直以来的记忆中,若非春灵君守护着春神山,凌家早已经不存在,就连凌青竹都受过对方教导以先生相称。 凌雪松眼见小辈们的情绪都有些不对劲,说道:「既然春灵君已经陨落,那过往恩怨便就此了结。你们当知道家主的压力,今后应该更加用心修行。」 有了目标,就连凌烟都随两位兄长一起下山而去,准备立刻修炼。 月九犹豫了一瞬,也跟了下去。 很快,山顶上就只剩下两人。 刘葳蕤看向依旧望着天空的古映秋,认真说道:「古姐姐,谢谢你。」 古映秋挑眉一笑:「我可是等着木青当面对我说一声谢谢,你这岂不是让他欠我两份人情?」 刘葳蕤一愣,明白过来她的意思,微微一笑:「也不是不行。」 古映秋见刘葳蕤即使笑着眉眼间依旧有着几分忧色,问道:「你在担心林家主他们?」 「嗯。」刘葳蕤点头,「春灵君陨落,只代表他们的阴谋失败了,但之后的事,依旧不确定。」 春灵君已经陨落,那强行拖延那么久的林正阳更可能是这个结果,如果一切顺利,那么林琅天此时已经接 受了林正阳的传承,很可能会面临踏足圣王境的第一次天劫。 古映秋正要开口,忽然发现一道出现在山顶的气息,转头看去,双眉微挑,说道:「我听林峰说过,若是你外公渡劫失败,有人要带你回朱雀城。」 「嗯?」 刘葳蕤一愣,呆呆地站在原地,沉默了很久才说道:「我还是希望外公渡劫成功,不然外婆会很伤心。」 「你就不为自己考虑吗?」一道声音响起。 刘葳蕤摇了摇头,肩膀忽然一颤,坚硬地侧过身去。 声音在她右边响起,她则是转向了左边。 木青默默走到刘葳蕤的身前,捧起她的脸,轻轻擦掉她眼角的泪,笑道:「我刚才是开玩笑。」 刘葳蕤低着头,「我知道。」 「那为何哭了?」木青有些心疼。 见到刘葳蕤之前,木青准备了很多话想跟她说,他的秘密、林家如今的局面、以及他经历的那些事。 但看到这张带着泪痕的动人的脸时,木青只是伸出手,轻轻地将她抱进怀里,什么也没有说。 刘葳蕤将脸埋在木青肩窝,轻声道:「外公外婆出了事,我只能东躲西藏,这样的我,什么也做不到,又该如何如的约定一样,等你来娶我?」 木青感受到了刘葳蕤心中的彷徨无助,轻轻抚拍着她的后背,「古映秋说得没错,若是你外公失败,我想带你回朱雀城。」 刘葳蕤顿时紧张起来,看向木青:「我外公不会有事吧?」 木青微微一笑:「我和他见了一面。他是我见过的在化凡巅峰这个层次走在最前面的人,如果他都无法突破,恐怕其它人也不行。」 明明木青的境界不如林琅天,但听木青这么说,刘葳蕤的情绪却慢慢稳定下来。 她有些害羞地离开木青怀抱,双眸温柔地望着他,「你是不是要走了?」 木青没有回答,说道:「我本来还想着来安慰你,后来反应过来,你是十几岁就带着商队走南闯北的刘葳蕤,根本不需要我这样做。」 刘葳蕤眉眼间满是不舍,摇了摇头:「胡说。」 木青微微一笑,牵起她的手,「我们还有很多时间,现在,我得找个地方,将我的全部秘密都告诉你。」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一千二百零三章:下次再见 日沉月升,白日的热闹持续到了夜里。 随着消息的传开,西山境绝大多数目光都落在了那八十一座隐峰之上,位于目光焦点之外的春神山则是拥有了一个宁静平和的夜晚。 这样的夜晚很难得,木青很想与刘葳蕤独处,可惜事与愿违,以孟章的眼光,林琅天的境界是水滴石穿,成功破境或许就只是一夜的时间。 「城主。」 凉亭下,林峰三人匆匆而来,看了一眼坐在木青身边的刘葳蕤,心里奇怪木青这种时候为何会找他们过来。 木青直言道:「我已经将控制你们身上禁制的秘法交给了葳蕤,以后你们就听她的命令行事。」 林峰认真看了刘葳蕤一眼,微微点头,率先表明态度:「林峰见过大小姐!」 刘葳蕤虽然在木青面前表现出了柔弱的一面,但实力并不弱。 她本来就觉醒了特殊的句芒神体,有强大的资源支撑,又刻苦修行,现在已经是脱凡巅峰,随着她捏出手诀,三人体内的禁制威力收敛不少,这一手也让三人情绪松缓了不少。 一旁的乌鹏则更关心这件事背后的原因,小心翼翼地试探道:「城主,你不带刘小姐回朱雀城,是因为林家主已经成功破境了吗?」 木青站起身来,乌鹏下意识后退了一步,木青没理他,看向北方的夜空,「林家主的破境是水到渠成之事,他日后更是明王峰的主人,我听说林家有一个规矩……」 林峰眼中亮光一闪,接话道:「若是家主进入隐峰,在最初的三年,家主的权利会一点点过渡到少主身上。城主的意思我们明白,到时候自会支持大小姐来做这个少主。」 「不,你没明白我的意思。」 木青心里一叹,他出现在正阳峰救了林琅天,就只差没有亲口承认和孟章的关系而已,再让刘葳蕤去做这个林家少主,除非真他不想娶刘葳蕤回家。 木青转过身,看着林峰,「林罡可有比较优秀的后人?」 林峰看着木青深邃的双眼,心里一颤,垂下目光,轻声道:「大小姐同辈之中,明王峰的那两兄弟最优秀,倒是可以推荐林洛来做这个少主。」 一旁的林向穹瞪大双眼看着两人,实在不明白明明是他们这方胜了,为什么还要把少主的位置让出去。 木青听到「林洛」的名字,沉吟起来。 林正阳对林明达的处置不痛不痒,多半是因为他的缘故,对方害怕他影响了林琅天,所以另愿把林明达放在对立的位置。 他若是现在就着手针对林洛,恐怕反倒会让林琅天难办,想了许久,颇觉无趣,「少主的人不能是葳蕤,和天罡风沾点关系最好。」 「我知道了。」林峰认真应道。 木青看向乌鹏,笑道:「老宗主,你的徒弟现在已经在三仙岛上了,往后从黑海送往星沙宗的星沙,会有朱雀城的人护送,你意下如何?」 乌鹏心知这是木青把这条商路当做了和刘葳蕤互通信息的渠道,自然没有意见,说道:「和尘真人已经知道我们的关系,这也没问题吗?」 木青摇头一笑:「我不会做出损害林家的事,他又怎么会针对你。」 木青这话说得堂堂正正,一旁的林峰咧嘴一笑,差点信了。 再交待好今后的联络之人后,乌鹏几人逃也似地离开了凉亭。 凉亭内顿时安静下来,木青回到刘葳蕤身边坐下,轻声道:「你在想什么?要瞒着我吗?」 刘葳蕤侧目而视,有些好笑:「正阳真人没有处理林罡,明眼人都知道是留给我外公的。」 木青向后靠在凉亭的护栏上,轻叹道:「我有一个很粗浅的想法。我得救出 孟章,势必会和不少人起冲突。」 「所以你想先选择合适的敌人?」刘葳蕤摇头道:「你知道我外公的性格,就算他不再是家主,也不会让你这么做的。」 「我知道。」木青点点头,两人一时都变得沉默。 就在刘葳蕤要开口时,木青主动一笑:「你知道吗?在正阳峰上,你外公曾脸色铁青地让我做出选择。」 刘葳蕤眨了眨眼。 木青说道:「他给了我两个选择,要么这一次就带你回朱雀城,要么以后斩断和你的来往。」 刘葳蕤闻言正心里难受,又听木青接着说道:「他给出的选择都不好,所以我没有选择。」 刘葳蕤眉眼微展,轻轻靠着他,认真说道:「你若要带我回朱雀城,我也不会跟你走的。我了解他们,真到了不可挽回的地步,他们会冲在最前面来阻止你。」 木青当然知道这一点,其实孟章这里反而好说,唯独林琅天让他十分为难。 不过这也是暂时的,木青凑到耳边,说出了他真正的想法,刘葳蕤一时大惊,「这能行吗?」 木青说道:「隐峰八十一座,圣王境十九人,而圣王境当中又有六人气息单薄,我的敌人很多,但放在剩下的十三人里,却少了许多。」 刘葳蕤仍然是一副惊讶的表情,但偏偏听着木青如此平静的语气,又觉得再给木青一些时间,说不定他真能做到。 木青对修行之路充满信心,但嗅到佳人身上的清香,又有些失落。 刘葳蕤抬起脸来,直勾勾地看着他,「这是你第一次来西山境,第二次会是何时呢?」 木青目光一颤,没想到刘葳蕤敏锐地察觉到了他的失落。 刘葳蕤探出双臂,将他轻轻抱在怀里里,声音里满是苦涩:「明明我们最先认识的。」 「是啊。」木青说道:「似乎我们在彼此之间平添了不少麻烦,但直到现在我依旧相信,你以后只会嫁给我。」 夜色渐沉,凉亭中的两人拥得更紧了一些,声音断断续续,只想把这样的光阴变长,好把彼此经历的点滴都说给对方听。 天色渐明,木青率先醒了过来,看着怀中蹙眉沉睡过去的刘葳蕤,一直等待来人,才走出了凉亭。 「恭喜前辈踏足圣王境。」 木青恭敬说道。 在他身前,站着林琅天和凌青竹。 木青把空间通道的打开之法告诉了林琅天,而林琅天则是刚刚突破就赶来了这里,可见对他的重视。 林琅天挥手设置了一道禁制,隔绝了凉亭,将一只寒玉盒扔给木青,「先生在陨落时只炼化出三枚生机道果,你救了我夫妻二人一命,算是先还你一个人情。」 木青听着林琅天冷淡的语气,心里很平静,老老实实地将寒玉盒手下。 林琅天脸色缓和了不少,继续说道:「我离开之前已经和和尘真人定好,昨日风波不会与你有半点关系,希望你能明白其中的关系。」 木青认真道:「前辈是为我好。」 林琅天冷哼一声,看了凉亭一眼,「我给了你选择的时间,你现在也该给出答案了。」 木青不答,反而问道:「伯父也在西山境,不知他在何处?」 林琅天双眉一沉:「怎么?想用葳蕤他爹来压我?」 木青无奈一笑,看着林琅天的眼睛,试探道:「我本来以为会和葳蕤多待一段时间,没想到前辈会来得这么快。」 林琅天冷哼道:「有话直说。」 木青老实说道:「我本以为前辈会找林罡算账,因为他就是二十几年前害死葳蕤母亲的幕后真凶。」 林琅天目光一闪,再看木青,才发现木青一直话里有话,似乎是猜到了什么。 木青继续说道:「葳蕤昨夜担心的人有两个,一个是前辈,一个就是刘伯父。」 亲眼见证了黑海上为情所困的两段故事,木青敏锐地从刘朝歌的失踪上,发现了一些似曾相识之处。 林琅天的沉默更是加深了木青的猜测。 但木青没有继续试探,而是重新把话题落到刘葳蕤身上,「我不会带葳蕤现在离开。」 林琅天眼神微冷,「你下次还敢来西山境,我只会饶你一次命。」 木青说道:「我没有让葳蕤为难,所以希望前辈也能做到。」 林琅天皱眉:「什么意思?」 木青说道:「不要让她做林家的少主。」 林琅天下意识就要拒绝,突然反应过来木青刚才的试探,不由深深地看了木青一眼。 木青面色如常地说道:「西山林家的家主,可以是一位女子,但姓林应该会更好。」 林琅天发现自己竟是木青说动了心思,绷着脸道:「这是林家自己的事。」 木青知道这便是下逐客令了,拿出一枚光鲜的鳞片交给林琅天,道:「物归原主。」 林琅天目光微冷,木青手中的这枚真龙之鳞由林武带去黑海,带去时还黯淡无光,换回来时,却充满了生机,「这算是主动承认吗?」 林琅天没有接过真龙之鳞,木青干脆收起龙鳞,点头道:「葳蕤是你们为家人,我想再面对前辈时,应该坦诚一些。」 「我可以向前辈保证,下一次再来,波及的范围依旧只有那八十一座隐峰。」 「下次?」 林琅天看着木青诚意十足的脸,重复了一句,摇头道:「最好没有下次。你很自信,我大概猜到了你的想法,隐峰中那些长老昨日的表现或许让你生出了几分轻视,但八十一座隐峰厉害的从来不是这些人,而是隐峰本身。」看書菈 「实话告诉你,谁入住正阳峰,谁就能掌控这八十一道锁龙柱,你若是敢来,我不会有半点留手。」 木青早已经从孟章口中知道这些消息,说道:「我去过黑海,也见过三生玄相大阵,后来发现,只要是人操控的阵法,就会出现这样那样的问题。」 一旁一直没有开口的凌青竹见两人的气氛剑拔弩张起来,无奈道:「你们两个倒是有些像街头放狠话的混混。」 两个男人都收敛了情绪。 凌青竹对木青说道:「你若是不靠孟章,也拥有一人群挑隐峰众人的本事,很多事情都会不一样,至少我会同意你娶走葳蕤。」 「而在你有这个本事之前,就不要再来西山境,也不要和葳蕤再有联系,能够做到吗?」 木青本想潇洒地点头,但心头忽有所感,回头看向凉亭。 刘葳蕤靠着护栏,似乎还没有醒来。 「我可以不来西山境。」 木青看着凉亭中的女子身影,说道。 等话音落下,他也不再犹豫,径直朝山下掠去。 「哎……」 一直紧绷着脸的林琅天叹了口气,正要开口,却发现前一刻还睡着的刘葳蕤,此刻已经正坐在凉亭中,双眼一直望着下山的路。 于是又叹了一声。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一千二百零四章:皇朝俗事 云行群山,高空。 一艘剑舟缓缓停下。 木青扫了一眼身后赖着的女人,无奈道:「你要随我们回朱雀城?」 古映秋说道:「也不知道映荷体内的禁咒如何了,我见了她自会离开。」 木青这才说出了心里话,「你不是有一艘剑舟吗?若要随我们同行,不如下去把带来的商队一起带去白帝城。」 「剑舟不是你借我一用吗?哦,我忘了还给你。」古映秋眨了眨眼睛。 木青绷着脸:「辛苦你替我送信,葳蕤也很感谢你,那艘剑舟便算是谢礼吧。」 木青话音刚刚落下,古映秋已经离开剑舟,风中送来她的笑声:「知道你心情不好,那就不打扰你了。」 「哎……」 一声轻叹从木青口中传出。 白清漪坐在古映秋刚才的位置,让木青躺在她腿上,轻轻按揉着他的额头,柔声道:「离开春神山,你的情绪一直这么紧绷,是因为没有把握吗?」 「嗯。」 木青闭上眼睛,缓缓说道:「葳蕤外公想要我知难而退,所以同样很坦诚。」 木青一路上都在回想他和林琅天互放狠话的场面。 他一直在林琅天面前强调隐峰中那些老头不行,不代表那锁龙阵法不行。 而且孟章亲口告诉他,那些人更类似于趴在锁龙柱上苟延残喘的蛀虫,有这些人没这些人,八十一根锁龙柱都有着极其恐怖的威力。 这是与三生玄相大阵差别很大,唯一又可以被人为影响的破绽,就落在正阳峰上,偏偏现在的正阳峰主人是林琅天。 不说对方和葳蕤的关系,便是当初白豪刚死,也是因为林琅天的出现,才让皇帝没有联合古家继续对付他们,木青对此很感激。 他从不认为彼此是敌对的关系,但现实的立场却又明明白白告诉他,今后二人再见都不会再退让。 白清漪说道:「我很小的时候,就知道真正的仇人古家那些人,但那时候我太弱,根本没办法报仇。」 木青放空心思,静静地听白清漪继续说下去。 「有一段时间,我曾整夜失眠,总是想着不如直接冲出去找古家的人报仇,大不了被对方杀死,也好过一直被这股执念折磨。」 剑舟在云中穿行,白清漪手上的动作忙了下来,低头看向他的眼神格外温柔,「直到遇到你,我才发现,活着不只有报仇,还有很多的事情值得。」 「所以啊,你也不该一直焦虑以后会怎样,你应该保持清醒,去想值得现在去做的事。」 「值得现在去做的事?」 木青浮躁的心慢慢安定下来,闭上双眼。 其实从第一次见到林琅天开始,他心底便对今后有着隐忧。 但那时林琅天还算友善,他也未曾离开朱雀城见识到修行界真正强者的风采,反倒有着一种天不怕地不怕的勇气。 如今事情经历得多了,思想更成熟了,反倒被某些消极的情绪所左右,实在不应该。 木青睁开眼长出一口浊气,坐直身体笑道:「这一走就是几天,确实有许多事要去做。」 白帝城。 商队比木青他们先到,所以等到木青走进皇帝接见重臣的武英殿时,已经有不少人等在这里。 「城主来了!」 一声稍显尖锐的声音在殿中响起。 木青看着迎上来的笑脸,有些诧异:「你怎么来了?」 曹槿换回了以前的蟒袍,笑得很开心,「叶剑仙一行人已经回朱雀城两天,我是自己要求过来的,只等了城主一天。」 白 嘉禾站在曹槿身边,脸上有些无奈:「她们问你下落,结果师父跑来了。」 木青微微一笑,他走得仓促,去西山境的打算虽然是在叶国时就已经其意,但并不想让大家为他担心,一直以来的说法都是还在白帝城,也难怪曹槿会过来。 木青看向两人身后,目光落在站在司马炎身旁有些不知所措的白建文,微微点头。 见到木青的这个小动作,大殿内本来稍显紧绷的气氛顿时冰雪消融,人声渐起,司马炎也过来说起了如今的情况。 白建文以前太子之子的身份,在宗室和朝臣的支持下,已经正式登基,几个兵围幽炎州的大将被司马炎以密诏传回白帝城,至今还关押在天牢之中。 木槿皇朝的局面在动荡将起时,便快速稳定了下来。 司马炎说起这些,脸上虽有疲意,但双目却炯炯有神,扶持白建文这样一个没啥雄才大略的人登基,对他来说,算是彻底释放了相劝,唯一让他感到不安的就是木青的态度。 所以话到最后,司马炎侧身对着曹槿,言辞恳切地说道:「曹公熟悉国朝诸事,若愿意留下来,定会助陛下快速掌控局面。」 曹槿瘪瘪嘴,他在皇宫禁内枯耗了不知多少光阴,自从跟着木青,才找到了此生目标,摇头道:「我的心思也不在此,宰相不必试探。」 司马炎有些着急,他宁愿木青指派一个人来与他争权,也不愿意是现在这种局面,连忙说道:「禁卫清洗了一遍,宫中需要人手保护陛下周全啊。」 曹槿说道:「得知白帝城局面已定,我便带了一批暗卫的人手北上,这些人会随慕容月留在白帝城,保护皇帝安危,三月轮换一次。」 被人群忽视的白建文听到这里,稍稍松了一口气,在木青没来之前,他一直还在想着自己会不会一直当个傀儡皇帝,但木青来了之后,他又十分担心没有朱雀城的支撑,他根本无法命令动这些人老成女干的臣子。 一番心路历程下来,他开始认命,主动说道:「如此安排甚好。」 木青知道这些人都是等着他表态,对司马炎和白建文说道:「朱雀城的目标很明确,是立足于修行界,成为如黑海三仙岛那样的修行势力,并不会过多干涉皇朝国事。」 「我今日来这里,其实只有一件事,就是希望皇帝下令,诸位大臣协力,在皇朝各地选拔出一批拥有修行资质的年轻孩子,送到朱雀城。」 「日后,这些人可以加入宗门,也可以在修习一段时间后,回归俗世。」 木青的话顿时惹起一阵议论,司马炎双目微亮:「任何身份的孩子都可以?」 「是。」木青看向大殿中宗室中人,说道:「不过若是宗室中有人愿进入朱雀城修行,那么便代表自动放弃皇室身份。」 忠王哈哈一笑:「木青城主,我儿总是向往修道之路,不知可否随城主一同南下。」 木青说道:「这件事,以后都全权交给嘉禾处理,你不用问我。」 白嘉禾一愣,很快明白过来,她已经是朱雀城和皇帝之间的核心纽带,颇为郑重地点头,「好。」 曹槿在一旁颇为轻松一笑:「各位实在不必这么紧绷,很快你们就能感受到离一方修行势力近的好处,万花谷的丹药,大日宗的法宝,亦同样可以为诸位所用。」 木青看了一脸女干笑的曹槿一眼,心知有王叶青她们谋划,以后朱雀城的处境会如鱼得水,不会再如不久前那般被大军陈兵围困。 很快,司马炎等人散去。 曹槿等人这才关心起木青这一趟做了什么事,问道:「城主只身去往西山境,情况如何?」 木青说道:「林家主已经成功破境,朱雀城的商队 可以加深与宝栖楼的来往。」 曹槿已经从回到朱雀城的慕容静口中得知林琅天等人的处境不妙,听到这个消息,不由拍掌叫好:「太好了!林家主在朱雀城在初立时就曾帮助过我等,对朱雀城充满善意,朱雀城在修行界算是又有一强盟。」 木青笑得勉强。 不过他相信林琅天能把事情分得开,只要他不跑去西山境,来往的商队不会有任何事情发生。 曹槿又当着白建文的面,说了王叶青等人对朱雀城和皇朝「你中有我我中有你」这种关系的安排,等到木青一一点头同意下来时,已近黄昏。 白帝城的一栋雅致宅院内,木青靠在软塌上,闭目休息。 「其实王夫人她们的计划很周全细致,很多地方我都要深思才会明白其中深意,她们实在不必非要等我点头。」 白清漪靠着他的怀里,笑道:「有的人很喜欢这种大权独揽的感觉,你却只觉得累?」 木青有些无奈,因为很多事情都等着他回来点头才开始施行,所以这个时候,他反而不能当甩手掌柜马上离开。 「我信任她们,就算以后出错,我也会与大家一起承担,所以才不想这么累。」 白清漪柔声安慰道:「等嘉禾的地位稳固了就好多了,建文不肯独当一面。」 木青忽然想起一直跟在白建文身边的张珊珊,问道:「今日怎么没见到张珊珊?」 白清漪说道:「我私下问了嘉禾,似乎是宗室不同意立她为皇后,要另选一女孩。」 木青说道:「白建文怎么想的呢?」 白清漪说道:「哪个男人不想三妻四妾,他怕是想的,不过又怕得罪宗室,又不愿意让张珊珊记恨。」 木青有些无奈,因为他从白清漪话里听出一丝奇怪的味道,有些后悔提起这个话题,说道:「张珊珊虽然有些不合时宜的心机,但终归是和白建文共患难过来的,我觉得立她为后。」 白清漪挑眉一笑:「我当时也是这么说的。」 「那我得好好感谢你替我分担这些俗事……」 木青突然翻身而起,把白清漪压在身下。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一千二百零五章:粮食问题 两日后,清晨。 剑舟从高空飞过,见大地如见画布,碧色的缎带贯穿上下,越往南,画布上的绿意就越盛,一片生机盎然。 进入幽炎州上空,剑舟上的木青看着边境附近密密麻麻的小黑点,皱眉道:「大军不是撤回各自驻地了吗,为什么还有这么多人?」 曹槿站在一旁,探头看着这一幕,颇为无奈:「城主,这些都是流民。」 「白帝知道我们派出商队买回了不少粮食,便暗中下令,驱赶大量流民进入幽炎州。」 木青回忆起前段时间仓促北上看到的场景,说道:「流民似乎还变多了?」 「是!而且人数还是这几个月来最多的时候。」 曹槿眼里颇为不忿:「白帝就没把皇朝的这些百姓当人,劳民伤财,军队来时掠夺军粮,军队离开搜刮财物,皇朝各州被弄得家破人亡的不在少数,在白帝还没死的时候,这些军队甚至明目张胆地驱赶被他们掠夺的百姓充当先锋。」 曹槿说到这里,颇为严肃地朝一旁安静不语的白清漪拱了拱手,「若非白小姐力排众议,执行了北上的计划,朱雀城的局面会很被动,整个皇朝也会陷入长久不歇的动荡。」 木青握住白清漪的手,两人眼神相接,白清漪眨了眨眼,笑道:「我可没这么大的本事。白帝为了对付我们,已经疯了。若非他搞了这么一出,逼得民怨沸腾,就算他现在已经是死了,皇朝的局面也不会这么快平静下来。」 随着剑舟继续往南方飞去,地面上的情况开始变得有条理,只见数支军队正将流民分流,送往不同的城池。 曹槿指着那些流民前进的方向,说道:「火石城,幽云城这些有地下火脉存在的城池,正在扩建,这些人会加入建设的队伍中去,到时候也会留下来成为那里的居民。」 「我离开之前,城主府做过统计,有整个皇朝的资源给我们兜底,我们至少还可以再接纳四十万人,而目前为止已经有近六十万人在幽炎州各地安顿下来。」 木青对此颇为期待,不管是朱雀宗还是大日宗,现在都还极其缺人,这一百万人日后能有一千人人踏上修行之路,也是一股不能忽视的力量。 更何况,他相信,些因为破家迁徙而来的人们,会真正在幽炎州安居下来。 离朱雀城越近,剑舟的速度就越慢,从叶国离开,他的时间就变得无比紧凑,在和钟灵儿商量好后,甚至来不及仔细体会朱雀城周遭的变化。 作为幽炎州的首府,朱雀城一直是那些流民的首选目标。 所以如今的朱雀城,四面城墙皆是已经被推倒,不仅内城的那些规划好的地方正在热火朝天地建设,就连城外连接的一大片平房,也有不少人穿梭其中。 曹槿轻叹一声,直言不讳地说道:「换做以前,如此大规模地基建,光是人力上的耗费就是一笔极大的数字,但现在,我们能给他们提供足够的食物,便能换来他们这样的热情。」 「不过城主放心,这些简单坚固的平房,日后都是他们自己的居所。」 木青说道:「城主府账上的钱应该不多了吧。」 曹槿颇为沉重地点了点头,不过很快又嘿嘿一笑:「幸好白帝死得早,再拖半个月,大家都得一起饿肚子。」 白清漪闻言还是有些不乐观,「皇朝这些年的情况是普遍糟糕,我们把手全都伸向白帝城,嘉禾的压力会很大。」 「嗯。」 木青在朱雀城没能找到熟悉的人们的气息,看向更南方,微微一笑,「走得极,正好有几笔大生意没来得及谈。」 剑舟过城而不入,径直往天南掠去。 天南,大日宗。 最近这几天,钟灵儿的心情极好。 她先是一脸严肃地指导了身材魁梧的弟子们该有何种角度几分力量挥下手中的大锤,转头又严厉地呵斥引火淬炼的弟子功法运行太慢。 直到一切都有条不紊地不进行后,她便会如往常一样,掠到整个宗门中央的大日炉上方。 这里有一个浮空的平台和座位。 她抱着小手缓缓坐下,然后如同这里的王一般,俯瞰起身下如一口口如同火炬的炼器坊,一双浅淡的眉毛高高地扬起。 「炎千铁爷爷应该没想到本宗主会如此厉害吧!」 钟灵儿双眼眯成月牙儿,愉快地想道。. 很快,一群身穿道衣的人,也如往常一般,准时地出现在不远处,老远就恭敬地行礼道:「钟宗主。」 钟灵儿轻哼一声,高高地扬起下巴,然后掠到其中的一名年轻女子面前,脆声道:「我不是说过了吗?我没有办法让它出来。」 折芊芊朝钟灵儿微微一笑,道宗这些人从叶国离开后,便随叶青羽回到大日宗,当天便见到了钟灵儿。 在极其认真的礼数过后,明显有些开心起来的钟灵儿只看了一眼元光镜,就说了类似的话。 直到现在,他们的惊喜劲都还没有过去。 「灵儿宗主,道宗上下一直断定元光镜内已经没有真灵,你一眼就看出了不同,已经比我们厉害了许多。」 钟灵儿挥挥小手,「这都是些小事情,不值得一提,不过我确实没办法让里面那家伙出来啊,而且那家伙感应到我的气息,害怕我吞了它,根本不肯回应我,我甚至都不知道它受了什么伤。」 钟灵儿说到后面,小手扣了扣脑袋,不解道:「不管是先天真灵,还是后天真灵,受伤后只要 灵格还在,知道自己是谁,就会遁着冥冥因果,自主修复,按你们说的记载,它早该自己恢复了才对。」 钟灵儿下意识的嘟囔,却让道宗一众人屏住了呼吸,在见到钟灵儿过后,他们便相信若元光镜能恢复往日威力,希望就在对方身上。 折芊芊小心翼翼地引导问道:「元光镜无法自主恢复,却知道躲着你,应该有自我的意识吧?会不会是灵格受损?」 钟灵儿抬头认真想了片刻,说道:「害怕我也可以是本能。暂时还不能确定它时候拥有完整的意识。」 「它若能够主动回应我,我就能知道它的意识是不是完整的,也能判断出问题是不是在它的灵格上。」 钟灵儿说着嘿嘿一笑,眨了眨眼睛:「但这家伙很怕我啊。我若是接触了它的灵格,是可以轻易吞噬它的哦,到时候那镜子就只是一枚镜子了。」 折芊芊无奈一笑,心说都一宗之主了,却还是小孩子性格,不过这件事她却无法做主,只能看向一旁的折岩。 折岩犹豫了一阵,下定决心说道:「我们相信钟宗主,就是不知请您帮这么大的忙,大日宗需要什么报酬?」 「报酬?」 钟灵儿愣了愣,看向折芊芊,「你们不是那个到处跑的家伙的朋友吗?举手……」 就在钟灵儿觉得折芊芊她们很有礼貌,决定答应下来帮这个忙时,一道身影落在他的身旁,连忙喊道:「灵儿。」 片刻后,大日宗的新建的大殿内,木青坐在钟灵儿身旁,朝折岩拱手道:「不知道贵宗是否能答应这个条件。」 折岩胡须微笑着坐在对面,看了一眼安安静静坐在木青身边的钟灵儿,无奈一笑:「你不回来,有叶剑仙在,我们也不会让钟宗主白帮这个忙的,不过这真是帮我们修复元光镜的报酬?」 不要灵石,不要丹药,也不要法宝。 木青要的是粮食。 木青点点头,靠着椅背上,并不掩饰他来回奔波的疲惫,「叶国匆匆离开,也没来得及向前辈说起原因,不过前辈这些天应该听说了一些事情吧。」 折岩眼含深意地笑道:「俗世皇朝的帝位,与我等而言,并没有任何价值,你最近这么忙,倒是真正尽到了城主之责。」 木青见折岩这样说,便明白可以少花些时间解释局面,诚声道:「我的目标依旧是在修行界立足,但白帝对我的忌惮很深,双方之间闹到这一步,最后惨的是那些百姓。」 折岩说道:「我听说有不少流民。」 「一百万。」木青颇为严肃地回道。 「这么多?」折岩微微挑眉,深深地看着木青,更加不解,「实话说,你未来的发展不可限量,实在不该被一个城主的身份所困。」 木青还没开口,一旁的折云璃就反驳起她爹,「我觉得木青师兄做得很好,难道放着这些流民不管吗?马上入秋了,等到天气越来越冷,还不知道有多少人会饿死冻死。」 折岩没想到女儿还有这种想法,看了她一眼,认真说道:「天下人时刻在遭受苦难,是救不完的。你以后遇到路边快要饿死的人,大可以去救,但若是因为要救人,而让你自己遭受损失,承担不必要的因果,便不应该。」 折岩看向木青,「即使是普通人,也有他们自己的道,善心也会养出恶果。」 「我这么说显得有些漠视人命,实在是想说你刚才的条件实在微不足道,为了修复元光镜,道宗可以拿出更有价值也适合你们的东西。 木青微微一笑,「我若来晚一点,灵儿便会答应你们帮这个忙,不会要任何报酬,我们已经很赚。」 「另外,九龙朝元大阵由灵儿掌控,越发纯粹的气运也能反哺于她,助她更接近‘藏天下的境界,这应该对修复元光镜也有帮助。」 折岩抚须一笑,站起身来:「那便如此说定吧。朱雀城这多出来的百万人的粮食由我道宗去南海诸国筹集。」 钟灵儿有些着急,小声道:「万一我还是没让元光镜里的那家伙出来怎么办?」 折岩摇头笑道:「那就当是我道宗送给大日宗的一份礼如何?大日宗所出的这些法宝,可是能够震惊整个修行界的,往后我们应该有更多地来往。」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一千二百零六章:诸事皆起 交易已经达成。 折岩生怕木青反悔,叮嘱折芊芊和折云璃几句,便留下二女,径直离去。 今后很长一段时间内,直到元光镜内的真灵复苏,两女都会一直待在钟灵儿身边,钟灵儿显得很开心,带着两女就去参观她新鼓捣出来的法宝。 木青看着几人离开的身影,也颇为感慨,还记得当初对道宗的观感最差,如今反倒有了如此的信任。 木青没有等多久,大殿外就多出不少亲切的气息。 怀风花等女一起走了进来,而走在她们身后的则是东方阔两叔侄。 木青本来有很多话与亲人们诉说,见到东方阔无奈一笑:「前辈,若是鱼鳞晶石的事,你直接找王夫人就可以,在朱雀城,她的话可比我的话管用。」 东方阔嘿嘿一笑:「我可不会白白浪费时间等你,已经去信家中,让他们先送一批品质最好的宝矿过来,到时候车队直接拉鱼鳞晶石回去。」 东方阔走到木青身前,毫不掩饰地打量木青,就在木青被他看得有些发毛的时候,东方阔颇为神秘地说道:「你知道西山境最新的变故吗?」 木青眨了眨眼,颇为好奇地问道:「什么变故?」 东方阔说道:「林琅天突破并且成功入住正阳峰。」 木青眉稍微扬,「这是好事。」 东方阔没看出木青的破绽来,也不再试探,坦然说道:「你在白帝城待了五六天,我还以为你去了趟西山境,毕竟有人看到了乌鹏。」 乌鹏之前被叶青羽抓住,这件事上「御风号」的众人都看在眼里,木青大方承认:「林武之事,牵涉到明王峰的林明达,我让乌鹏带回去了一个消息,或许起了一些作用。」 东方家一直和林家有大笔的交易往来,对林家的情况颇为了解,侧目笑道:「你小子绝对帮了大忙,不过下次若有什么计划,记得一定通知东方家一声。这次我东方家就支持错了人,也不知道到时候还要怎么被林琅天漫天要价。」 修行界这种顶尖势力的来往是方方面面的,不只是「鱼鳞晶石」这一种交易,木青倒是隐隐听明白了东方阔真正想要知道的信息,说道:「前辈放心,朱雀城的商队和宝栖楼的来往只会更加密切。」 东方阔笑道:「我也确实不想见到朱雀城和林家闹矛盾,如此最好。」 打消掉疑虑后,东方阔带着侄子主动离开了大殿。 很快,一阵阵隔绝探知的阵法启动,甚至一缕剑意似有若无地笼罩了这里。 木青站在原地,视线缓缓从众人身上扫过,道:「有些秘密,韵儿她们早就知晓,现在也是时候告诉大家。」 大殿外响起一轮又一轮淬炼矿石的声音,木青的声音顿了一下,看着皆是一脸平静的怀风花众人,说道:「我已经有了具体的计划,无极剑宗或许就有我想要的东西。」 怀风花轻叹一声,这段时间她将全部精力都放在炼制丹药上,回过神时,不仅王叶青境界上涨许多,就连白嘉禾这些弟子晚辈都与她拉开了距离,眼底闪过一丝落寞,说道:「我从小韵口中听说了你在岛上做的那些事,如今除了口头支持你,已经没什么好说的。」 木青神秘一笑,喊道:「青羽姐,灵漪前辈,可现身帮个忙吗?」 叶青羽她们一直待在熔炉大阵的核心空间,闻言当即在大殿之中现身。 木青拿出一个寒玉盒递给叶青羽,说道:「春灵君陨落后,共凝结出三枚生机道果,这是其中一枚,应该能够助溪川大哥早点苏醒。」 叶青羽双眉微扬,打开寒玉盒,一枚大小如拳头的果实浮在半空,青光盈盈,散发着浓郁的生机。 看着这一幕,叶 青羽眼含笑意:「生机如此浓郁,便是由这春灵君的位格凝练而来,姐姐也不跟你客气。」 叶青羽伸手直接握住生机道果,突然轻咦出声:「除了位格能量之外,还有一道混沌之气!」 木青无奈一笑,他也是经孟章提醒才发现了这里面的蹊跷,也难怪林琅天当时会很认真地说算是还了他一个人情,这枚道果的价值不可谓不重。 「我想请青羽姐帮忙,把这道混沌之气剥离出来,助小姨吸收。」 叶青羽感受着其内混沌之气的属性,点头道:「恰好是木属性的混沌之气,确实与风花契合。」 怀风花拒绝的话刚到嘴边,木青便说道:「小姨我是闲不下来的,到时候朱雀城还得你们帮我照看。」 叶青羽带怀风花离去后,木青伸出手掌,掌心上显现出一道紫色漩涡,很快一道漆黑的水滴从漩涡内。 木青看向王叶青,「这一道混沌之气来自执明,其内的杂质已经被彻底炼化,正好适合王夫人。」 王叶青笑道:「你有心了。」 木青手掌往前一送,混沌之气缓缓停在微生灵漪面前。 微生灵漪收下后,说道:「若要稳妥,至少需要一个月的时间。」 木青说道:「灵漪前辈不用着急,这大日宗不适合你们修炼,内城有一处好地方……」 微生灵漪双眉微展,不怪木青能够引得这么多子喜欢,这份把对别人的承诺始终放在心中的表现,已经是足够优秀,「那好,我先带叶青下去准备,你要离开时,我们一起回城。」 大殿内的人各自离去,最后只剩下叶韵留在殿中。 「啪。」 叶韵打掉木青伸过来的手,嗔了他一眼:「注意点。」 木青咧嘴一笑,轻声道:「我直接跑了,你外公应该更不喜欢我了吧?有时间,得去趟叶国与他当面赔罪。」 叶韵心里微甜,警告道:「那里最好不要乱来,我爹已经让外公够烦的了,你去了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 木青轻轻搂着叶韵,说道:「小姨她们忙不过来,我打算把以后和黑海那边的来往都交给你,如何?」 叶韵皱了皱眉,「你就是这样把清漪姐留在了朱雀城,现在又来框着我?」 木青耍无赖道:「这怎么能叫框着你,你是我妻子,替我处理这里不是很正常吗?」 「好吧,好吧。」叶韵有些受不了木青的称呼,抬起染着一丝羞意的双眸说道:「不过你得答应我,去无极剑宗要和我道别,不准偷偷摸摸地走。」 「没问题。」 叶韵颇为欢喜两人独处的这种氛围,但突然想到一事,立刻挣脱了木青,「我要去找清漪姐商量怎么建立去三仙岛的商路。」 叶韵说着,颇为干脆地离开了大殿。 木青感受着指尖的余温,回想着叶韵最后突然冒出来的话,轻轻一叹,也离开了大殿。 片刻后,木青站在一处山坡上,望着大日宗内的热闹场景,眉头微皱。 慕容静已经离开了这里。 在黑海他有叶韵相伴,去西山境他有白清漪同行,似乎冷落地慕容静。 但慕容静绝不是因此而消失不见的人。 说起来,他和慕容静相知的时间更久。 木青与叶青羽打了声招呼,催动剑舟,目标明确地往朱雀城的方向飞去。 很快,一处郁郁葱葱的山林边缘,木青收起剑舟,落了下去。 南疆干净的日光至树冠的间歇落下,像极了一道道金色的帷幕,木青则是掀开帷幕的人。 由他和慕容静亲手打造的秘密小屋有人 。 木青脚步较快,等到了门外篱笆时,也惊动了屋内的人,对方同样很快就冲了出来,双方目光交汇,彼此的脸色都有些难看。 木青的视线从祝玉山的脸上落到了一旁有些遗憾的祝红岩脸上,说道:「你们怎么找到的这里?」 祝红岩摊开手颇为无奈:「父亲探寻故地,想不发现这里都难……我还以为是姐姐到了。」 说起来,正是因为这片无名山林的存在,才让这木槿皇朝的南疆与那远在火州的祝家有了交集。 木青轻叹一声,朝祝玉山恭敬地行了一礼,「伯父能自己找到这里来,那应该就是小静幼时噩梦里那位永远消失的猎人父亲吧。」 祝玉山眼角抽搐了几下,朝前逼近,又被身边的两女拉住,沉声道:「什么噩梦?」 木青看了祝红岩一眼,「你们在‘御风号上的暗示足够明显,小静肯定猜到了自己和你们的关系,但依旧不想与你相认,自然是因为幼时的遭遇。」 祝玉山强硬的气势陡然弱了下去,声音里满是心疼和歉疚地问道:「你既然也能找来这里,定然知道小静的那些往事,能不能……」 「不能。」木青摇头,很认真地说道:「心结已经存在,本来就需要时间慢慢消解彼此的陌生,伯父逼得急了,以我对小静的看法,她只会更加不想与你解除。」 祝玉山满脸苦涩,却也冷静下来,望向林中另外一个方向,「那两座坟茔……」 木青点头:「不巧,正是我和小静一起砌起的。小静亲眼见到了伯母气息断绝,而伯父消失无踪,只好认为你们都已经去世。」 「当年……」 木青连忙举手示意祝玉山别说,「我怕忍不住告诉小静,反倒让她难受,等她自己想要探究当年那段往事,伯父再说,如何?」 祝玉山点点头,虽然依旧厌恶木青的花心,但想到慕容静能够走出来,并且成为一宗之主很可能就是因为木青的帮助,正要闷声感谢,却见木青已经转身。 「哎,你要去哪里?」 「自然是去找她?」 祝玉山脚步微动,木青继续说道:「前辈,你别逼得太紧啊。」 木青召唤出剑舟,跃入云层中,径直朝朱雀城冲去。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一千二百零七章:祝家之事 已经入秋,延绵至此的暑意渐淡,午后的朱雀城值得人们用一场酣眠去对待。 慕容静身穿一袭轻纱质地的绿色长裙,坐在窗边,望着庭院内的草木,有些出神。 她喜欢这样的时候。 热闹大半天的朱雀城会突然安静下来,日光落在草木上,叶片的纹路和绒毛都显得无比干净。 随后,那一声比一声急促的蝉鸣也会隐没其中。 木青进入房间正好看见女子倚窗而望的一幕,顿生懊悔,脚步开始后退,慕容静却已经转头看来。 两只蒲团放在窗边,两道身影相对而坐。 慕容静眉眼明媚,看着他笑,「来了又跑是什么意思?」 木青同样看着她,天光入窗,照得她鬓角青丝微乱,同样令人心安,于是也笑道:「我怕打扰到你。」 窗外的蝉鸣复起,并不聒噪。 慕容静轻哼一声,问道:「现在晓得替我着想了,当时带祝红岩来见我的时候怎么不知道与我明说?」 木青苦笑,他当时想着慕容静慢慢知道真相,有一个心里准备的过程,结果两人回来时就碰到了祝玉山。 慕容静瞪他一眼,「在木屋那边见到他们了?」 「嗯。」木青老实得很,说道:「彼此本就陌生,我劝他不要逼得太紧。」 慕容静看向窗外,缓缓说道:「红岩私下了与我聊过一次,我后来去见了慕容隐。」 木青有些好奇:「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 慕容静看了他一眼,道:「祝家派人追杀的动静太大,慕容隐等我娘重伤昏迷时带走了我,他当时觊觎我身上的异火,却没料到异火被封印在红岩体内。」 事情就是这么凑巧,祝玉山提前发现了祝家来人的踪迹,为了家人不被发现,主动现身接战,试图把人都吸引走,却被慕容隐找到了木屋。 等到祝玉山回来时,女儿已经失踪,妻子则是昏迷不醒。 慕容静沉默了片刻,才继续说道:「红岩问过他,当时他断定我是被祝家另外的人抢走,恶战了一场,最后被抓回了祝家。」 木青仍有疑惑:「伯母后来如何了?」 慕容静说道:「祝家有一门极其苛刻的秘法,可以消耗生机的方式将异火的气息隐藏,祝家的人检查了她的情况,发现异火不在她体内,便将注意力都放在我的身上。」 「而她时日无多,那些人觉得她没有威胁,又有老祝宗出声,才活了下来。」 木青闻言颇为感慨,世事变化无常,慕容隐带走慕容静反而把局面搅乱,间接救下了祝玉山夫妇。 而后来最先猜到真相的则是祝曼枝。 她通过祝红岩体内出现的金帝焚天炎,猜到亲姐姐当年做了什么,一直替祝红岩隐瞒着异火的事情,直到祝红岩在擂台上遇到了他。 木青想起这些,也觉得冥冥中的因果实在玄奇,皱眉道:「祝红岩已经暴露金帝焚天炎,即使我配合她做了一些遮掩,但祝家若是还有当年参与此事的人活着,恐怕很快会知道发生了什么。」 「我其实在想一件事,伯父伯母感情很深,为何非要带走金帝焚天炎,其中是不是还有隐情?」 慕容静眼里闪过一丝忧色,虽然她对祝玉山的感觉依旧很陌生,但对祝红岩的亲近却并不排斥,其实心里正是有着这份隐忧,正色道:「如果祝家有人旧事重提,或许还是会波及到朱雀城来,我们得早做准备。」 其实慕容静没把真正的心思说出来,她之所以不想和祝玉山过多的接触,其实是因为担心祝家的争斗波及年前人。 木青则是觉得自己办了件蠢事,很可能让慕容 静受到不必要的伤害。 「我得和祝伯父认真聊一次。」 木青说道。 第二天。 木青便借着修缮幽炎大阵的机会,见到了祝玉山。 大阵核心石碑前,慕容静带来了朱雀宗天资最好的一批弟子,让他们挨个把手放在石碑上,试图感应石碑内记载的功法。 她试图用这种方式证明只有祝家血脉才能得到完整功法的说法并不靠谱。 祝红岩和祝曼枝也在一旁帮忙,颇觉有趣。 祝玉山收回视线,眼里带着一丝笑意,「还是要谢谢你,至少小静愿意与我们接触了。」 木青额头上有一根黑线,低声道:「前辈,为了小静的安危,我希望接下来的交流足够直接。。」 祝玉山似乎知道木青想问什么,神色很平静地捏了一个隔音罩。 木青问道:「当年追杀你们的人,都死光了吗?」 祝玉山眼底闪过一丝厉芒,摇了摇头。 木青皱眉又问:「你们为何不把金帝焚天炎交出去?」 祝玉山强忍着去看前面三女的冲动,冷声道:「你有了解过祝宗吗?」 木青看着祝玉山,回道:「祝宗掌管着禁地的异火,并且必须保持处子之身。」 「是保持灵与肉的纯净。」祝玉山说道:「我很尊敬老祝宗,但我不希望阿瑶成为下一任祝宗。」 木青皱眉若有所思。 祝玉山眼里闪过一丝落寞之色,继续说道:「从来都是异火选择人,而非人选择异火。」 「我宁愿金帝焚天炎没有选择阿瑶,这样我们根本不用逃。」 「因为金帝焚天炎而逃?」木青抓住了关键。 祝玉山说道:「祝宗最早的的职责,那便是阻止禁地最深处的涅槃之火重燃。为此,历代祝宗都会以身饲火。」 「这是一个持续的折磨过程,体内的异火品质越高,受到的折磨越重。到了最后,识海被异火吞噬,即使还有残存的生机,却跟死人没有多大差别。「 木青看向祝曼枝,猜测道:「但只要不在禁地就不会受影响是吗?」 祝玉山点点头,轻叹一声:「曼青体内的异火品质同样不低,我把她带在身边,也是想要让她少受点折磨。」 木青更加不解:「禁地的异火不止一种,为何只有祝宗会承受这样的折磨?其它巫女呢?」 祝玉山闻言,眉头皱得更深,「在祝家,成功融合异火,且保持灵肉纯净的女子便是巫女,而巫女中体内异火最强者便是祝宗。」 「在禁地时,巫女们会向祝宗提供各自体内的异火力量,以集合的异火之力压制涅槃之火。」 木青咋舌,「巫女不仅不会分担祝宗的痛苦,还会加重?」 「是。」祝玉山不知想起了何事,自嘲一笑:「在祝家,祝宗能有的待遇比家主还高。只用牺牲她一人,她的家人就都能得到整个家族的资源支持。」 木青听到这里,又看了祝曼枝一眼。 祝曼枝会成为新的祝宗,恐怕也是「被牺牲」。 木青看着前方慕容静和祝红岩并肩而立是不是聊几句的场面,皱眉道:「金帝焚天炎的消息恐怕遮掩不住,伯父怎么打算的?」 祝玉山看着他,眼神深邃,问道:「你愿意红岩留下来?」 木青点点头,说道:「这件事与我也脱不开干系,更何况祝家若是旧事重提,还会波及到小静身上。」 祝玉山的态度稍稍缓和一些,拒绝道:「我也考虑过让红岩和曼枝都留在朱雀城,但真正的问题不解决,照样会有其他巫女被选中成为祝宗。 」 说到这里,祝玉山已经满目坚定,他当年不过是一个喜好自由的人,不然也不会交游广阔,但现在,他只想实力再进一步,当上祝家的家主。 「禁地的问题会在我手上得到彻底解决。」祝玉山缓缓说道:「我不想祝家以后还有如我和阿瑶这样的人。」 慕容静带来的弟子没有一个能从石碑中得到完整的功法,她带着弟子们离开,祝红岩和祝曼枝也随她一起去了朱雀宗。 祝玉山也有离去的意思。 木青最后说道:「伯父,我虽然不想麻烦找上门,但若是日后事不可为,你们可以随时来朱雀城。」. 祝玉山看着木青极为认真的表情,心中第一次接受了木青和慕容静的关系,但还是摇头道:「祝家的实力不比三仙岛差多少,若我日后失败,你替我照顾好小静,便算是尽力。」 木青心知祝玉山看不上朱雀城这点底蕴,也不再多解释,等祝玉山离开后,他继续往地脉下方而去,直到亲眼见到如河流一般流淌的岩浆才停下身形。 「你说的那种阵法真的存在吗?」 「逆转阵法一直存在,但关键是彻底掌控九幽之力。」 微生灵漪一家人还待在大日宗,木青一直没忘替她们寻一处合适的修行场所。 在孟章的帮助下,木青开始用大量的玄晶布置起阵法,他一直在朱雀城地底这条主火脉忙碌到傍晚,才终于完成了阵法的布置。 木青为了以防万一,特意找来了微生灵漪。 微生灵漪饶有兴趣地打量了逆转阵法很久,也不由得为木青的思路感到惊奇,赞叹道:「逆转阵法需要的是对两种力量最细致的了结,这个世界上恐怕只有你一人能做到。」 木青谦虚一笑:「前辈,启动此阵需要大量的九幽之力注入,我们开始吧。」 微生灵漪早已经跃跃欲试,闻言重重点头,将体内力量源源不断地送入阵法之中。 半个时辰后,伴随着一声悠长的嗡鸣,一股极致的寒意,开始在阵法中凝绝,而后越聚越多……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一千二百零八章:造成影响 “城主。” “城主,朱雀大街那边……” “城主,粮食……” …… …… 九幽楼内,木青还没有走上二楼,就有不少人走过来打招呼。 这些人是具体处理某一方面事务的管事,平时一直都是在向几位副城主报告,其中有不少人被提拔到岗位上后,还是第一次见到木青这个“甩手城主”。 于是一个个脸上都很兴奋,兴高采烈地说起他们手上正在办的事。 木青被围在楼梯口,对众人好一番赞扬,才得到机会走进属于城主的房间。 “噗呲——” 一阵打趣轻笑。 木青看着王叶青几人脸上的笑容,实在无奈:“他们只需要把手上的事情做好,完全不用对我这么热情。” 王叶青坐在城主的位置上,一边批示着文书,一边说道:“这些人办事得力,自然希望能被你看见,这个时候你来赏赐些人,便是皆大欢喜。” 王叶青将一份写好的文书递给木青,上面赏赐哪些人,赏赐什么东西,都写得清清楚楚,木青没有一点意见,笑道:“王夫人考虑周到,就照这个办。” 王叶青摇头道:“我这段时间一直跟着灵漪前辈修行,很多事情包括这些赏赐,都是月杉安排的。” 柳月杉就站在王叶青身边,听到夸奖,眉眼微展。 木青对柳月杉一笑,他本就有意,听王叶青这么说,便直接说道:“等到流民造册登记,朱雀城的人口几乎翻了一倍,月杉姐的能力足够担任副城主。” 柳月杉闻言连忙说道:“这怎么行,我只是照着王夫人吩咐做事。” 房间里还有其他人,从白帝城回来的邢飞也在,说道:“却春一直跟我说,书院能够新建并快速开学,月杉提供了很大的帮助,我也赞成城主的说话。” 王叶青拿出一份任命文书,木青走上前,对还在犹豫的柳月杉说道:“月杉姐,你本就是我的管家啊。王夫人选中你在身边做事,你当上副城主后,也可以选个接班之人,等培养好了,再卸任就事。” 柳月杉无奈点头。 大印落下,从此朱雀城便又多了一位副城主。 曹槿坐在一旁,脸上的笑容就没断过,他的修行与人间气运有关,朱雀城发展得越好,他越开心,赞扬柳月杉一番,对木青说起正事,“城主,白帝城的情况已经彻底稳定,刑将军这次带回来的粮食,足够解决燃眉之急。” “邢大哥辛苦。” 邢飞才回来,便来了这里等木青,闻言一叹:“朱雀城的发展太快,皇城一行,朱雀卫损失惨重,我让燕清领着,只听命嘉禾小姐。” 邢飞说完皇城的安排后,看了一旁的谢恨荷一眼,脸色颇为严肃:“新帝登基,城主你当时与司马炎说的话已经被传开,这一路南下而归,见到了不少陌生面孔,气息还破强,执法队的压力不小吧。” 谢恨荷如今执法队的实际管理者,闻言连连点头:“人手完全不够,若非有朱雀宗一直出人出力,执法队早就累瘫。但执法队成立的初衷,便是监督一切修行者,包括宗门。朱雀宗与我们关系再好,也得清晰彼此的界限。” 白帝城的变故已经过去半月,木青的话被传开后,有通过官方途径送来的大批年轻孩子,也有散修南下,比当初朱雀宗大日宗刚成立时还要热闹。 谈起此事,木青难得无语起来,说道:“我要的是有修行资质的孩子。结果第一批送来的孩子,一百人里面只有三四个差强人意,朱雀宗和大日宗的两位宗主,这些天见我就板着脸。” 众人会意一笑,第一批送来的孩子身份都比较特殊,不是宗室的孩子,就是权贵子嗣。 王叶青沉吟道:“有马上登记造册的流民,还有整个皇朝做备选,我们人不缺,缺的是一套细致具体的筛选体系,这件事,诸位可有什么意见?” 众人皆是一脸苦相。 像朱雀城这种人口几百万,又有修行宗门存在的城池,他们治理起来越到的问题都很新,并无借鉴对象。 王叶青轻叹一声,说道:“挑选修道种子还可以慢慢来,但针对这些来历不清楚的修行者,执法队的人手得尽快增加。” 邢飞似乎下定了某种决心,沉声道:“朱雀城的军队再按老法子发展会越来越跟不上现在的发展势头,我打算裁撤掉大半人数。” “让这些人在执法队下做事。” 谢恨荷闻言有些高兴,白豪死掉后,邢飞就一直在整编军队,现在待在军中的士兵,几乎人人都有不弱的实力,“这样可以让执法队缓一大口气。” 邢飞摇头道:“恨荷你还是别抱太大希望,军中实力最高的都被选进了朱雀卫,我打算裁撤掉的会是实力最低的大部分人。“ 谢恨荷闻言确实有些失望,说道:“这些人可能没办法对那些散修造成威慑。” 邢飞看向木青,说道:“白帝城一行,让我看到了如今军中所修之法的短板,而且日后朱雀城面对的敌人大多会是修行者,所以我打算优中选优,只保留朱雀卫。” 木青说道:“宗室之中有克制军阵之法,嘉禾倒是想把这个搞来,但宗室也知道这才是他们的立身之本,捂得很紧,我也不想让嘉禾太过为难。” “这样吧,邢大哥你这次挑选中的人,开始修习各家之法,朱雀宗的,大日宗的,哪怕幻灵宗的都行,以尽快提升到三品以上为目标,这件事我会与几位宗主说。” 木青说道:“至于从军队裁掉的那些人,实力稍弱的回到城主府做事,其余的编成百人整队,便叫做‘巡卫’。一支执法队可以有十队巡卫,这件事尽快办好。” “接下来这段时间比较敏感,如果真有不识趣的修行之人跑来朱雀城闹事,无论是谁,违反了执法队宣布的规则,必须严办。执法队若是奈何不了,可以找朱雀宗支援。” 邢飞和谢恨荷都是雷厉风行之人,领命后便立刻离开,行动起来。 王叶青感叹道:“放眼修行界,我们现在顶尖实力不缺,灵生八九品的人不少,缺的就是灵生一品这种层次的人。总不能对付几个闹事的散修,就得一宗宗主长老出手。” 木青想起这种场景,连忙摇了摇头,说道:“这件事着急也暂时改变不了,我来这里,是专门寻王夫人你的。” 朱雀城内城的范围内,新建了不少独具特色的建筑。 朱雀宗大日宗的宗门本部虽然在城外那边宽阔区域,但作为关系密切的同盟,落在城中的分部其实颇为气派。 而今,这片拥有宗门分部的区域被外来的修行者成为炎盟。 木青和王叶青走过暂时还没有建成的城主府,绕过炎盟,来到一座新修的宅院内。 这里对应的是幽炎大阵的核心区域,更是直接连通了下方了的逆转大阵,一走进大门,气温便降低了许多。 澹台璇此时就等在门内,见到木青,说道:“叶剑仙和溪川先生已经到了。” 木青说道:“有他们在,我有九成的把握。” 澹台璇闻言,双眉微展,认真道:“鸣羽的事,便拜托你了。” 木青笑着摇摇头,走进左侧的小院。 叶青羽正和微生灵漪讨论着下方的阵法,见到木青进来,笑道:“现在才知道你对付执明时的那些细节,换成其他人,恐怕没人能做到。” 叶青羽这些天脸上的笑意没有清减过,木青送的那枚生机道果对溪川的帮助极大,吸收掉的三天后,溪川就成功苏醒,这本该是半年后才发生的事。 房间内,木青见到了做好准备的澹台鸣羽。 他被澹台定镇压了三百年,虽然身上的烙印终于被消磨殆尽,但也失去了肉身。 澹台璇将一枚纳戒交给木青,里面是她早已经准备好的重铸肉身的材料,“那执明的本命神通实在艰涩,我尝试修习却连入门都做不到。你看看还缺是什么。” 木青神识进入纳戒,三仙岛的底蕴在那里,重铸肉身的珍稀材料之多不少。 此时的房间内,除了木青和王叶青,其余都是踏足圣王境的强大存在,但每个人都一脸期待地看着木青。 溪川说道:“拓印下的那太易轮转之法我也看了,确实奥妙,如果成功,鸣羽可以不用遭受天劫便拥有肉身。” 木青把需要的东西从纳戒中取出来,又交给溪川在一旁协助。 当初叶青羽重铸肉身,两人便齐心合作过一次,溪川对合适使用那种材料极其清楚。 这是木青首次催动仙皇级的神通,为了确保万无一失,澹台璇已经用玄晶布置好聚灵阵法。 木青也不再等待,走到澹台鸣羽身后,催动起神通。 而在阵法的另一边,微生灵漪也助王叶青吸收起混沌之气。 这半月以来,微生灵漪都在助王叶青调整着身体状态,今日正好借着聚灵阵法,助其快速吸收混沌之气。 有的人死了,但没有完全死……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一千二百零九章:祝家密辛 天南,南罗森林。 距离慕容家禁地百里外的区域,曾经荒草丛生、人迹禁绝的山谷有了名字:玄炎谷。 玄炎谷内是开垦成片的药田,更深处则是一排排具有南疆特色的高脚木楼。 木青和祝玉山守在一栋木楼前,慕容云、姜尚修这些朱雀宗的高层皆安静地站在两人身后,目光期待地望着这栋并无什么特殊之处的木楼。 木青有些不喜欢这弥漫开来的沉默气氛,主动开口道:「伯父觉得此地如何?」. 祝玉山默默感受着楼内的灵力变化,说道:「玄炎谷地底的这条火脉不如朱雀城下方的那条庞大,也不如大日宗那条活跃。」 木青说道:「但最适合吸收炼化火属性灵气。」 祝玉山不置可否,侧目看了他一眼,凝眉道:「小静现在主修九天幽炎诀?」 「是。」木青看着祝玉山的表情,心中一动:「事关小静,伯父有什么担心请尽早说出来。」 自从上次在朱雀城地底聊过后,祝玉山便克制住没再打算马上和慕容静相认,唯一让他有所安慰的就是慕容静没再排斥祝红岩和祝曼枝的亲近。 祝玉山心里想着这些,缓声说道:「祝家之人修习九天幽炎诀,会到天地间取来一道火种炼入丹田。这个过程越早完成,对之后的修行越有好处。」 「但小静并没有纳火种入丹田。」 祝玉山话里有着浓浓的亏欠之意,只觉得是自己耽搁了慕容静。 木青皱眉,在两人身后的朱雀宗众人闻言更是显得有些乱,问道:「前辈,宗主没有炼化火种,是不是无法破境?」 今日众人守在这里,皆是因为慕容静即将突破。 祝玉山沉眉不语,显然连他都在思考某些事情。 片刻后,祝玉山说道:「纳火种入丹田只是此功法最合适的修行路径。但并不代表只有这一种。」 祝玉山看向木青,「小静的体质特殊,应该是练习了一门功法,通过炼化业火,淬炼体魄和识海。」 木青连忙点头。 慕容静当初为了解决业火隐患,便是从他这里得到了「涅槃诀」。 祝玉山无意在其他人面前追问慕容静的秘密,说道:「世上早就有通过业火来强大自身的功法,只要能够降住业火,那么修炼起九天幽炎诀事半功倍。」 祝玉山话里有所保留,向身后看了一眼,等慕容云等人知趣走远后,才沉声道:「但这种修行方法隐患无穷。我并不担心小静此处突破,我担心的是她以后的路。」 木青见祝玉山说得肯定,顿时有所猜测,问道:「是祝家有人这样修练最后失败了?」 祝玉山缓缓点头,脸上的忧色不再掩饰,「其实到底算不算失败,我也不清楚。除了老祝宗,没有人在我大哥闭关后去见过他。但作为祝家的家主,他闭关后,便再没有任何消息传出。」 木青诧然听到祝家的密辛,震惊地盯着祝玉山。他当时在黑海还听别人议论过此事,说是祝玉山虽无祝家家主的身份,却有祝家家主之实,没想到背后还藏着这样一段密辛。 祝玉山继续说道:「修炼了九天幽炎诀,体内的火种会随着主人境界的提升而变强。我猜测业火也是如此。随着小静境界越来越高,业火会变得更强也更加难以控制,她之后的每一步都如同在悬崖上行走。」 木青正要开口,一股强大的气息突然从楼内扩散出来,慕容静的突破已经到了最关键时刻。 木青克制着冲上去阻止的冲动,凝声问道:「有什么办法弥补?」 祝玉山显然早有打算,说道:「在化凡巅峰之前先炼化一道异火入体,再 以这道异火突破。」 木青心里又生出不少疑问,但却没再问下去,而是全身贯注地留意起楼内的气息波动。 木楼内,慕容静盘膝坐在半空,在她身下的聚灵阵法已经运转到极致,磅礴的火属性灵气从地底涌出,汇入她的体内,她的境界正在以缓慢而坚定的速度上涨。 在阵法之外,祝红岩和祝曼枝屏气凝神,不敢有丝毫大意。 「嘭~」 突然,一朵白色的火莲凭空出现,停在慕容静眉心,花瓣翕动,似乎准备绽放。 祝曼枝目光微凝,伸出手指对准火莲隔空一点,火莲没再继续绽放。 就在祝曼枝稍微松了一口气的时候,异变再生,悬停在慕容静眉心的火莲突然散开,化作片片花瓣,落向慕容静周身。 祝曼枝冷哼一声,手指连点,一道道特殊的涟漪扩散,那些火莲花瓣尽皆停在空中。 「红岩。」 祝曼枝手指一挥,控制着花瓣朝她飞来,早就等在一旁的祝红岩踏前一步,手掌虚握,一道金色的火焰漩涡出现在身前,将火莲花瓣尽皆吞噬。 「唔。」 祝红岩脸色微白,挑了挑眉。 在两人做完这一切时,慕容静的气息正好突破化凡与脱凡之间的界限,成功破境,更加磅礴的火属性灵气涌入她的体内。 良久,天地间灵气恢复平静,慕容静的境界成功稳定在化凡初期。 「恭喜姐姐!」 「恭喜宗主。」 木楼内都是由衷高兴的祝贺声。 人群后方,木青看着被祝红岩簇拥着,眉眼喜悦的慕容静,心里稍定,这才继续刚才的话题,「前辈,想要突破化凡巅峰,就得拥有一道混沌之气。但你刚才的意思,似乎异火就能够代替混沌之气?」 祝玉山侧目道:「看来你对我祝家的了解真的有限。难道不知道,一道异火本身就可以视作一道混沌之气?」 「嗯?」木青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个说法,心中更加奇怪,「异火的数量似乎不少。」 祝玉山冷哼一声,说道:「异火天然拥有火属性本源气息,而这种本源气息的多少,也决定了异火的品质。」 「在祝家,天地间的异火一直有一个排名。其中金帝焚天炎排第四,我掌控的玉虚火排第九,一般来说,排名前十的异火,就是一道变异的火属性混沌之气。」 木青大感惊奇,只听祝玉山继续说道:「异火的品质决定了它的排名,也决定了它能够达到的威力极限。但一旦选择了宿主,其威力又受宿主的实力限制。」 「宿主想要提升异火的威力,除了提升自己的境界外,还可以选择吞噬其它的特殊火种甚至是异火。」 木青问道:「那排在金帝焚天炎前面的三种异火分别是?」 祝玉山见木青把注意打到这上面,颇为神秘的一笑:「我们能够知道金帝焚天炎排在第几,但无法知道排在它前面的是哪三种。」 木青更加疑惑:「为何?」 祝玉山说道:「只有选择了宿主的异火,才会显示出排名。」 「如今,前十的异火,共有六道被祝家收服,还剩下前三和第七的异火没有现世。」 木青猜测祝家能够知道异火的排名与其族中禁地有关,下意识问道:「禁地中的涅槃之火不算异火么?」 祝玉山双眼微眯,摇头道:「我不知道。」 「?」 「历代祝宗身上有一个很重要的责任,便是研究涅槃之火。相关的推测有不少,有人说涅槃之火会自主吸引天地间的异火,并将靠近的异火吞噬,也有人说涅槃之火是陵光 神君陨落后精血所化。」 「结论不定,唯一可以确定的是,涅槃之火的层次比现世的异火都要强大,而每当它苏醒,都需要祝宗付出极大的代价,才能让它重新平静。」 祝玉山说到最后,看向慕容静两姐妹身边的那道单薄身影,眼底深处有一抹浓郁的忧虑。 木青也没想到话题会绕到祝宗这个话题上来,皱眉沉思道:「伯父当日说要解决真正的问题,但祝家的禁地因为涅槃之火才存在,你想要让今后的祝宗都不再受到折磨,就得消弭掉涅槃之火每次苏醒造成的动静。」 木青似乎只是在推测祝玉山的计划,但话到最后已经满是质疑。 他不认为祝玉山能够做到,尤其是这涅槃之火似乎还与四大神君之一的陵光神君有关。 祝玉山看了他一眼,冷声道:「我与你说这么多的祝家机密,不是让你来质疑我。如果一切顺利,你便带小静来祝家,我会为她准备一道合适的异火。如果……失败,小静今后每一次突破,你都得为她护道,确保不出一丝差错。」 木青点点头,这一次有身为祝宗的祝曼枝出手,慕容静的突破颇为顺利,但他已经知道慕容静的修行之路不好走,自然会慎重对待。 「伯父放心,我不会让小静受到一丝伤害。」 祝玉山脸色稍缓。 慕容云等朱雀宗的高层相继离去,只剩下祝曼枝还对慕容静做着细致的交代。 良久过后,祝曼枝和祝红岩走了过来。 木青看着祝红岩脸上的不舍,才反应过来,「你们要走了?」 祝红岩轻轻点头,这半个月的相处,她和慕容静的关系愈发亲近,颇为不舍,「父亲给家中的说辞是受你所邀,完善幽炎大阵,再待下去,姐姐的身份很可能被有心人发现。」 木青在角落里听祝玉山说了这么多,心里反倒担心起她们,正色道:「朱雀城与火州之间隔着西山境的十万大山,来往并不方便,如果祝家有与林家来往,可以联系星沙宗的乌鹏。」 祝玉山说道:「这种联系并无必要。」 木青不作理会,继续说道:「无极剑宗的试剑大会,小静会和我一起去,如果你也要参加,到时候可以多交流。」 祝红岩双眼微亮,显然没想到这里,不舍少了许多,转身对慕容静笑道:「那我们一个月后再见。」 慕容静走了过来,牵起祝红岩的手,认真点头,「你们要保重。」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一千二百一十章:多情之人 万花谷。 连成一片的灵药田间人影交错,气氛热闹和谐。 木青站在最边上的药田内,手上提着竹筐,耐心地跟在怀风花身后收集起成熟的灵药。 「现在这一百多人都是内门弟子吧?你和师伯的真传弟子增加了吗?」 怀风花回头瞪了他一眼,把竹筐拿在手上,「规矩都忘完了?心若不静,就在一边待着去。」 木青发现怀风花似乎真生气了,连忙闭嘴,随她将面前这块药田的灵药都收完后,一起往不远处的典雅阁楼走去。 一路无话,等到怀风花在房间内坐下,木青才发觉不对劲,「芍药和宁师姐呢?」 怀风花正准备给自己泡茶,闻言怏怏放下茶壶,叹出声来:「哎,师姐收了春梅和小檀做真传弟子,祖师堂谱牒多了两个名字。」 「这是好事啊,小姨为何……」 怀风花定定地看着他,木青一时语塞,忽然反应过来,「芍药她们怎么了?」 怀风花说道:「芍药和宁初打算离开万花谷。」 「她们要去哪里?」木青惊讶莫名,心里更是有着几分迟来的愧意。 这段时间他只要想做事,就会忙个不停,若非今日怀风花把他叫来万花谷,他甚至不知道这个消息。 怀风花说道:「她们打算去三仙岛,随扶风真人修行一段时间再离开,之后要去哪里并不确定。」 「……」 木青大概明白了张芍药她们心里的想法。 怀风花目露苦涩,「在万花谷的传承不保时,是我们师徒三人相依为命,那时候总对以后充满期待。如今的万花谷虽然依旧是一个不入流的修行势力,却要比当时好了百倍,偏偏这两个丫头,要在这个时候选择离开。」 木青安慰道:「选择离开,只是提升自己,并不是脱离师门。」 「我当然明白这一点。」怀风花说道,「我难受的是,这本该是我来承担的责任。」 「现在的朱雀城早已经不单单是那一座城池,也包括朱雀宗、大日宗以及我万花谷,而万花谷明显是最弱的一环,芍药她们能为以后的格局考虑,我很欣慰,却更加无措。」 木青心里一叹,怀风花的「无措」其实大家都有。 如今的朱雀城就是一个快速壮大,并且加速朝前奔跑的巨人,只要他还在展现惊人的成长潜力,只要叶青羽溪川这些顶尖强者还在,类似于执法队人手不足的窘境,万花谷人丁依旧稀薄的现实,都会被遮掩下来。 但一旦这个「巨人」的速度慢下来,这些又都会马上转变成弱点,成为别人率先攻击的目标。 木青这阵子一刻不曾停歇地忙碌,就是想让这些已经出现的短板尽量不那么明显。 怀风花站起身走到窗边,看着不远处药田间的弟子们,眉头微展,「刚才采药的时候,我和你的心一样没能静下来,但这些弟子不同,她们是真为手中灵药的品质感到高兴,这也是我和师姐一直想要看到的画面。。」 「我得为万花谷负责,所以当芍药她们找到我,说要找到提升万花谷核心传承的路时,我没有拒绝。」 木青看着怀风花孤单的背影,心里更加愧疚,可以说,为了支持他,万花谷的发展节奏从一开始就被打乱了。 为此,大家连自身的境界都顾不上。 怀风花在叶青羽的帮助下已经成功将一道混沌之气收进体内,但怀草诗的境界一直停在脱凡初期,已经很久没再增长。 木青说道:「许生一直跟着灵儿修行,等它的灵体稳定,可以接过炼丹的事情,让师伯轻松一些。我之后会寻找一些宝物,帮助师伯提升境界。」 「另外,我打算彻底给火云宗除名,让那些愿意留下的人成为万花谷的外门弟子。」 怀风花看着言语间显得愈发成熟的木青,突然说道:「我相信你能把承诺的这些事做得很好。但芍药这里,你到底是怎么打算的呢?」 末了,她还补充道:「这个时候,你就把我当做芍药的母亲,所以必须认真回答我。」 木青站在原地,忽然发现自己已经有些回忆不起来张芍药那张娇俏灵动的小脸,于是有些心慌:「我……」 怀风花双眉一皱,不愉道:「我需要得到一个准确的态度,是你只把她当做妹妹,还是你对她实有别的感情。」 「……不知道。」 怀风花有些失望,坐回桌边,默默倒一杯茶喝下,缓声道:「不知道,至少代表你不想失去芍药对吧?」 「当然。」木青也觉得自己此刻的表现有些懦弱,坦诚道:「我能够接受一直和芍药师兄妹关系,但却又害怕,因为只肯如此,而让芍药彻底消失在我的生活中。」 怀风花双眉微挑,「你很自私。」 木青垂下目光,「芍药和韵儿她们不同,芍药从小和我相依为命,我能为韵儿她们做到的事情,也能为芍药做到,除了……」 「除了回应芍药的感情。」怀风花替他说了出来。 木青轻轻点头。 怀风花拿出一张信纸放在桌上,示意木青坐下,「阿初拜托你给月九写封信。」 木青愣了愣,没想到突然转折这么大,但还是老实坐下。 怀风花端起茶杯,眯眼道:「信的内容很简单,祝福月九和那位凌小姐,同时警告月九不要三心二意,向你学习。」 木青苦着脸,老老实实地提笔写下这些内容。 怀风花继续说道:「另外,阿初希望两人能够彻底相忘于江湖,日后她若心有所属,也能够做到坦坦荡荡,不辜负另一半的心意。」 木青笔尖一顿,看了怀风花一眼。 怀风花放下茶杯,「写不出来?还是做不到?」 木青默默想了一下以后,张芍药彻底忘了自己,和一个陌生男子在一起的画面,心中滋味比前段时间炼化九幽之气还有萧瑟寒冷。 「小姨,芍药和宁师姐离开那天,我回去送她们。」 木青丢下一句话狼狈地离开了。 良久,张芍药和宁初走进了房间。 宁初笑道:「师父,我的信写好了吗?」 怀风花指了指桌上几乎被墨汁晕染开的信纸摇了摇头,然后看向宁初身边越发娇俏动人的女孩,「芍药,为师尽力了呀。」 宁初轻叹一声:「芍药,你不用学我喔。」 万花谷外,木青回头看去,药田间的弟子们依旧在忙碌,在经过几次乱象后,这里重新拥有了他儿时记忆中的宁静味道。 朱雀城,九幽楼。 木青刚送走道宗的一位长老,又和东方家的管事争论起来。 与这些顶级势力交涉,叶青羽等人级别太高不合适,王叶青等人实力又不足以让对方信服,所以只能由他出面。 再确定三千块极品鱼鳞晶石该换来多少宝矿后,一个木青意料之外的人找上门来。 「你还没走?」木青走出九幽楼,打算回在城内的家。 古映秋就跟在他身后,故作伤心道:「我们认识这么久,好歹算得上是朋友吧?就这么不想见到我?」 两人虽然是走到人来人往的大街上,但速度极快,很快就到了城东这边。 木青施展秘法,默默遮掩住容貌,无奈道:「你总是这么无聊, 说正事吧,我还要回家吃饭。」 古映秋闻言偏不忙说正事,指着街道上那些多出来的陌生面孔,笑道:「我听说是你放出风声,说你的家就在这边?」 「嗯,这样执法队的压力会小许多。」木青坦然说道。 古映秋颇觉有趣,「我若是古云,就将计就计,随便控制一个想投靠城主府的散修,只要接近你家,总会让你后悔。」 木青脚步一顿,回头盯着她,不发一言。 古映秋眨了眨眼睛。 两人的气氛稍缓。 木青皱眉道:「你在提醒我?」 「算是吧。」古映秋嫌弃地后退了几步,语气倒是认真起来:「映荷始终不肯跟我说和你发展到哪一步了,但她体内的血脉禁咒骗不了我。所以我得好心提醒你,你若是真打算替映荷祛除血脉禁咒,那就得做好随时被古云找上门来的准备。」 木青说道:「我把古元的元神交给你,你一直不替他重铸肉身就是因为古云?」 「当然。」古映秋大方承认道:「就算我们什么都不做,古云那老不死的也快到崩溃的极限了,他亟需找到合适的身体,不幸的是,经过这么多摧折,最合适老贼的依旧是只有映荷和小元。」 「而老贼现在还不知道小元的元神还在,他只会把注意力打到映荷身上来,我有足够的时间做准备。」 木青双眉微皱,这女人竟然把她的算计就这样说了出来,偏偏他还无法改变什么。 古映秋也知道这样做有些不地道,说道:「我打算回去了。趁着古云的注意力都在映荷身上,尽快替小元恢复肉身。」 木青想了想,从纳戒中取出一个长条寒玉盒,送给了古映秋。 古映秋打开看了一眼,又立刻关上,眉眼微展,笑道:「没想到你手上还有四枚血元丹,以你和映荷的关系,我就不说谢了。」 「呵。」木青快被这女人气笑了,挥手道:「快走吧。尽快让古元恢复,然后送给古云祸害。」 古映秋脸上的笑意一窒,想了想,脸上的笑意不减反增,「映荷是我妹妹,小元是我外甥,也是你外甥,你就这么想让他死啊?」 木青正要骂这女人胡言乱语,看到她身后的动静,眉梢一挑,颇为期待。 「姐?」 古映荷冷着脸,正盯着古映秋的后脑勺。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一千二百一十一章:心态转变 清晨,几艘最新的剑舟悄无声息地离开了朱雀城。 木青目光随剑舟远去,沉默道:「希望她们能在岛上开心一些。」 「放心吧。花姨已经在叶国等我们,她会亲自带她们登岛。」 叶韵说道。 今日,是朱雀城第一次和三仙岛进行正式的交易来往。 叶韵会把品质最好的一批灵石送到叶国,然后带回朱雀城需要的其他修行资源。 不过回来时,这支队伍会少两个人。 剑舟已经进入云层,叶韵说道:「我也得走了。」 木青拿出一枚被封印气息的太阴宝珠交给叶韵。 叶韵一愣,「我不需要这些外物保护。」 木青说道:「这是给伯母准备的,里面是灵漪前辈炼化的最精纯的寒气,对伯母身体恢复应该有帮助。」 叶韵眉眼微展,木青的忙碌她们都看在眼里,能有这个心思,实在让人开心。 木青等叶韵小心收好太阴宝珠,说道:「以后和东边的来往都由你来决定,伯父虽然不喜欢我,但等我走后,你可以邀请他们来朱雀城逛逛。」 「好。」叶韵脸上的笑意很灿烂,但很快就变了表情:「——糟糕,她们都已经飞远了。」 叶韵来不及多说,转身朝剑舟的方向追去。 「……」 木青呆在原地,因为这一个小插曲,情绪倒是恢复了平静。 城中。 随着一道中气十足的叫喊声传开,各处工地再次忙碌起来,这样的场景还会持续很长一段时间。 木青回到家中,武陵兄妹俩,连忙从厨房里端出药粥。 到了现在这个境界,木青早已经辟谷,但这些药粥并非普通药粥,里面全都是一些温润经脉的灵药。 木青在兄妹俩期待的目光下坐在桌旁,问道:「你们想好了吗?」 「嗯!」武陵颇为兴奋地说道:「柳姨天天让我吃这些灵粥,我的身体已经足够结实,符合大日宗收弟子的标准!」 木青虽然很忙,但并没有忽略身边人,他一直在用一些温和的灵药改善他们的体质,有时间还会引导柳月杉修行。 木青点点头,武陵欢呼一声,立刻冲出门去,他在城中有几个同龄的玩伴,早就拜入了朱雀宗,如今他又终于和他们算是「同道中人」了。 木青看向武清,「你呢?」 武清的身材还是有些单薄,但与哥哥不同,她的修行天赋很不错,被来找他的澹台璇看到,有意收她为徒。 木青对她有更多的期待。 武清一直低着头,直到被木青问起,才缓缓回答道:「我还是想跟在柳姨身边。」 木青不解:「为何?你可能不知道,想收你为徒的那个女人,比我厉害很多。」 武清微微睁大双眼,很快又重新低下头去,经过很认真的思考后,还是没有改变主意,「柳姨越来越忙,我想帮她。王夫人还有怀谷主有时间都会教我修行。」 木青微微一笑:「抬起头来,我虽然希望你拜澹台璇为师,但你能为身边人着想,依然很好。」 武清本来紧绷的情绪瞬间松弛不少,抬头问道:「家主不怪我?」 木青说道:「当然不怪你。」 武清离开了。 木青坐在桌边,陷入了沉思。 白清漪走到他身边坐下,说道:「望雪城果然来人了,我已经提醒映荷小心一些。」 「嗯。」 白清漪见他模样,笑道:「还在担心芍药?」 木青摇了摇头,认真问道:「我这 段时间是不是变懒了许多?」 「?」 白清漪神色古怪地看着他。 木青无奈一笑。 从西山境回来后,他一直在为提升朱雀城的整体实力忙碌。 若非武清的选择,他依旧不会发现自己的心态还是发生了变化。 他很喜欢朱雀城如今的发展势头,来往都是顶尖势力,让他已经有一种朱雀城已经是修行界一流势力的错觉。 好像只要叶青羽微生灵漪在,朱雀城就能一直会这样下去。 木青认真说道:「澹台大长老不止一次提醒我不要因为有帮手,就失去进取的心思。」 他最近做了很多事,朱雀城的形势也因为他的努力越来越好,但这种忙碌只能暂时麻痹自己,心中的压力并没有得到丝毫消减。 甚至因为担心局面毁在自己手上,加大了这种压力。 白清漪心里一叹,走到木青面前,温柔地替他整理着衣领,眼里有些歉意, 离开西山境时,她还劝木青把心思放在眼前事,一步一步来,却没料到反而让木青有了紧迫感。 「把你宝贵的时间送我半天,跟我来。」 白清漪在前,木青在后,二人遮掩气息走在城中。 在忙碌的工地上,看身材干瘦的流民合力挪动一块大石。 在权贵的后院里,听他们把多少金银都换成了灵石。 最后停在偏僻的小巷中,闻着炊烟蒸腾出的食物的味道。 白清漪转头说道:「当初大军陈兵州境的消息早随着流民进了城,但这些人,这样的画面,始终存在。」 木青目光微动。 白清漪笑道:「你才从天南回来,几个宗门的情况比我清楚,你觉得,跟我们刚才看到的画面有什么区别?」 木青说道:「武陵一直想成为大日宗的弟子。他的好朋友们已经进了朱雀宗……一切都在慢慢变好。」 「对。一切都在慢慢变好。」 白清漪点头,说道:「如果哪一天大军再次压境,甚至有修行界的顶尖强者出手,而你消失不见,这些人就只会埋怨你吗?」 白清漪继续说道:「他们不会。他们会为了能有一个住的地方和军队战斗,会为了同门与朋友和修行之人死磕。」 「朱雀城从来不只有一个城主,如果有一天只因为你消失了,这座城就开始崩溃,那他们也不配待在这里。」 木青说道:「可是,我之后做的事,很可能让他们遭受无妄之灾。」 「所以你就想尽可能把朱雀城摘出来?」白清漪眨了眨眼,冷哼一声:「幼稚。」 木青还是沉默。 白清漪说道:「朱雀城内的任何一个人都可能在以后招惹来一个强大的仇家,若是这个仇家不管不顾给其他人造成伤害,难道也是这个人的错?」 木青皱着眉,欲言又止。 白清漪语气变缓,轻声道:「你无时无刻不在承受压力,这证明你不是头脑一热就做出这样的选择。」 木青点点头,说出了心中最深的隐忧,「我担心只是波及这些人,就让他们难以承受。」 白清漪双眉微扬,「你做得足够多,又不求他们回报。既然如此,那就不该再被「他们会如何」这样的念头束缚。若是选择错了,我们一起承担错误。而他们,也会有他们自己的故事。」 木青正要开口,忽然看向小巷入口。 叶青羽和溪川不知何时就站在那里。 「哎……」 叶青羽轻叹一声:「我道为何近来总是心绪不宁,原来问题出在你身上。」 木青:「我……」 叶青羽摇了摇头,「你还记得那一场幻梦吗?」 木青一愣,想起了溪川城的种种经历。 叶青羽真诚道:「溪川就曾因为一座城而束缚了自己,最后的结局你已经知道,何必为外物所累?」 溪川笑着建议道:「你若是担心以后波及无辜之人,那就让出城主之位。不过你应该能够想到,他们再没有真正遭受损失前,只想你一直做下去。」 「不要去苛求人心,到时候埋怨你的人会比感恩你的人多得多,实在是一件正常的事。」 叶青羽说道:「你该当一往无前,而不是妄图得到所有人的理解和支持。」 木青心里很感动,不知什么时候肩头轻松了许多。 白清漪笑道:「走吧。不管你当不当这个城主,都不影响一些事情正在发生。」 城东。 一个中年男子在从一座占地颇大的宅院内走出,进入了鲜味居酒楼的雅间。 他安安静静地坐下,一边吃着桌上的美食,一边满意地说道:「这次从北荒收集的寒石卖了个好价钱,城中的权贵早已经受不了这么热的天气。」 桌子上还坐着四个人,为首的老者,面容非常普通,寻常人看了根本不会留下丝毫印象,开口问道:「确定了吗?」 中年男子古斯年立刻将声音压到最低,难掩兴奋地说道,「古桥长老,骨牌就反应,她就在住在隔壁。」 古桥眉头一皱,中年男子不敢怠慢,连忙从袖中拿出骨牌。 这枚骨牌通体漆黑,唯独中间拇指大小的区域,有着奇怪的质感,此时正闪烁着红芒,给人一种血液流动的错觉。. 古桥看着这一幕,松了口气。 「我们的运气很不错,她体内的血脉禁咒还在,并且正在发作。」 听到古桥这么说,桌边的气氛明显轻松了不少,古斯年建议道:「长老,我们今晚就行动吧。虽然这朱雀城的执法队不入流,但若是被那些厉害角色发现我们,可就糟了。」 古桥冷冷地扫了古斯年一眼。 古斯年苦笑道:「若不是从那将军府里走了出来,我都在担心自己已经被发现了。还是早点离开这里,免得夜长梦多。」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一千二百一十二章:幻梦之术 入夜,邢飞回到家中。 却春一边为他解下身上的轻甲,一边高兴地谈起白天的事:「那寒石确实有用,不知道还有没有其他渠道能买到?」 邢飞无奈道:「本就是钓鱼上钩,你怎么当真了?」 却春笑道:「小孩子玩性大,天气一热就静不下心听课,我打算在教舍铺上这种地砖。」 夫妻二人一路聊着学苑的琐事走进大堂,见到安静坐在桌边的身影,邢飞连忙道谢:「家里多谢澹台长老看顾。」 澹台璇轻轻点头,便算打过招呼。 澹台鸣羽重铸肉身成功,元神和血肉契合得极好,只差时间慢慢恢复原本的境界。澹台璇自觉人情欠得太大,主动提出为木青做事。 于是便有了现在这一幕。 邢飞在桌边坐下,老老实实地吃着饭,心思却不知不觉飞到隔壁,很想看看「鱼儿」是否已经上钩。 隔壁的大宅内,比本就没有几个人的将军府还要清冷。 高墙下,几道人形轮廓在阴影中突显出来,又快速和阴影融为一体,朝着宅邸深处掠去。 这座规模比将军府大不少的宅邸在建造之初便是作为城主的私宅,但如今却只有一人住在深处的偏院内。 「到了。」 一道威严的声音传进几人耳中。 古桥停下脚步,向身后看去,古斯年等人皆是难掩兴奋地抬起头,只等他一声令下。 他们一行共五人,拿着望雪城商人的身份已经在朱雀城待了将近半月,为的便是将古家的叛徒带回去接受审判。 只要事成,古桥就能成为圣殿的十二位守殿人之一,地位只在两位禁地长老之下。 压下心头的火热,古桥手一挥,身后四人立刻散开。 很快,隐秘玄妙的阵法气息汇聚在古桥一人身上。他祭出黑色骨牌,见骨牌中心的那抹殷红仍在,不再有任何迟疑,咬破舌尖射出一道精血:「禁!」 精血正中骨牌,骨盘好似苏醒过来,红光涌动,映射出一只恐怖的血瞳看向院内。 「唔。」 小院内有痛苦的闷哼声传出,紧接着是摔倒在地上的声音。 古桥大喜,猛然冲进小院,正好看到支撑着站起身的古映荷,连忙警告道:「祭司大人,阵法已经遮蔽此间的动静,我劝你不要再做任何多余的尝试。」 古桥一边说着,一边调整骨牌的方向,在血瞳的注视下,古映荷脸色苍白,清冷的神色中难掩痛苦。 「你们要抓我回去?」 「是的。不过你也不用太过担心,毕竟曾是祭司,大长老不会要你的性命。」 古映荷闭着眼睛,周身气机跌宕,显然仍不死心,直到一番尝试皆无果后,才一脸颓然地接受了现实,「我跟你们走。」 「好!」 古桥心里虽然觉得一切都太过顺利,但想到他们这段时间东躲西藏的付出,又觉得一切本该如此。 血瞳一闪,钻进古映荷眉心,彻底封禁她的力量。 古桥彻底放心,满脑子都是成为圣殿守护者的好处,连古映荷走到他面前,都没有察觉。 「暗中随行的是哪一位殿守?」 「……」 古桥突然睁大眼睛,浑身汗毛直竖,强烈的警兆回荡在道心之中,在提醒着他不要开口,但下一刻他就听到了自己的声音,是那么自然:「蓐收殿的古问璇。」 古映荷慢慢点头,又问:「还有其他人吗?」 古桥一脸「平静」,回答道:「大祭司回来后,便摆开架势和大长老作对,要用祖巫精血替古元重铸肉身,其他人的 注意力都在这件事情上。」 古映荷站在古桥面前,又问了古桥几个问题。 而同一时间内,维持阵法的古斯年四人面前,也有一个被他们制住的古映荷,在问着类似的问题。 等到话音将尽,几个古映荷的面容突然变得模糊,声音也遥远起来,只剩下古桥几人站在原地,如同一尊尊雕塑。 「啪嗒。」 小院中,脚步声响起。 木青走到睁着眼睛脸上带着满足笑容的古桥面前,实在难掩心中的震惊,发自肺腑地赞叹道:「这人是化凡巅峰,竟然毫无察觉,溪川大哥的幻梦之术确实厉害!」 溪川站在幻境中古映荷摔倒的台阶上,谦虚一笑:「这人也不是全无察觉。」 「说实在的,你压力这么大,要不要我用此术替你缓解压力?」 木青正要拒绝,叶青羽已经出声道:「幻梦术的核心要义是‘动欲。这人在进门时便已经入梦再难挣脱。想要破局也很简单,便是提前设置几重心关。」 溪川见她拆台,无奈一笑,拿出一枚玉简扔给木青,「你的元神在现在这个境界也是罕见,若真遇到我这样的敌手,想要防住难就难在‘提前二字。这枚玉简里记载着此法以及我的一些感悟。若以后真遇到类似的手段,也能提前防备。」 木青才见识了幻梦术的厉害,认真收好玉简,取走古桥手中的骨牌,仔细感知片刻,皱眉道:「这和巫山前辈交给的那枚命牌类似。」 古映荷站在叶青羽身边,视线落在骨牌中间的那抹殷红之上,轻声道:「这是巫骨令,里面封印着的一道大巫精血。不用古桥,就算是外面那四人掌握这枚骨牌,也能通过它激发我体内的禁咒。」 古桥拿出骨牌,便中了幻梦术,并没有催动这巫骨令,但仅仅是感受着气息,她体内的禁咒就有发作的迹象。 木青闻言直接将骨牌交给叶青羽以剑气摧毁,才说起正事:「古家这一批来抓你的就只剩下最后一人。这古问璇是什么实力?手中也有这种东西?」 古映荷听到这个名字,脸上生出一丝歉意,说道:「我盗出的那道祖巫精血,就是出自她看守的蓐收殿。」 「她是盘古大殿十二位守殿人之一,虽然境界停滞在化凡巅峰,但借助祖器的力量,实力并不弱于圣王境一劫。」 「守殿人可以拒绝古云的任何指派,她会跟来,应该与这件事有关。」 木青问道:「她带不走你,就这样回去会如何?」 古映荷说道:「古云或许会联合其它守殿人罢黜她的身份,再把她关进禁地。」 溪川指了指古桥,「应该是这样的。这家伙就满心想取代她。」 木青若有所思。 古映荷说道:「如果我能让她留下来,朱雀城愿意接纳她吗?」 木青眼前一亮,「如此自然最好。」 第二日。九幽楼的广场前,一列列朱雀卫将广场分割成不同的区域,居中的是城中的百姓,左右两边则是被执法队「邀请」而来的散修。 谢恨荷站在人群前方,在她身旁,古桥一行五人站在原地,由执法队的队员象征性地看管着。 谢恨荷得到传音,扫了一眼广场上议论纷纷的人群,冷声道:「这五人连日在将军府外徘徊,昨夜更是潜入院中意图掳人,执法队将其擒获,今日当众行刑,希望来到朱雀城的人都能够遵守执法队的规矩。」 散修人群中发出一阵嘘声,他们大都已经认识谢恨荷,知道她的境界并不算高,下意识就觉得执法队抓来的不过是几个小喽啰。 谢恨荷双眉微扬,仍由这些人 哄笑一阵,直到有人问起五人的身份,才侧过身,朗声喊出了古桥几人的名字。 「古桥!」 古桥依旧站在原地,原本黯淡无光的双目在谢恨荷呼唤他的名字时恢复了一丝光彩,随即又变得呆滞。 他明明已经成为守殿人,踏足了长生境,为何会在这里? 这里又是哪里? 短暂的呆滞过后,古桥肩膀一颤,身上的气息轰然炸开,就要离开这个鬼地方。 他的双脚刚刚离地,识海深处突然响起一道剑鸣,将其体内的力量强行镇压。 古桥脸色瞬间变得煞白,看向谢恨荷大声喊道:「我是北荒古家的长老,你们不能杀我!」 谢恨荷不理古桥,又唤醒古斯年四人,几人比古桥的情况还要糟糕,甚至朝谢恨荷跪下,希望能够逃过死刑。 不知何时起,广场上的散修们已经统统闭嘴。 古桥刚才爆发的气息无比恐怖,却依旧站在原地惶恐地大喊大叫。 这里面透露出来的信息,让散修们完全没有刚才的挑衅气焰,反倒是普通百姓人群中爆发出了热情的讨论。 执法队要求的效果已经达到,谢恨荷不再等待,沉声道:「夜闯私宅夺人者,依规处死!」 「噗呲。」 人头落地。 执法队的队员们手起刀落,以巨大的实力差距终结了古桥五人的性命。 百姓们难掩兴奋地散去,今日的消息很快就会传遍整座朱雀城,继而传到北边。 有不少散修被这一幕吓到,今日终于老老实实找到执法队登记自己的信息。 古映荷待在人群中,随着人群一起离开广场,准备回家。 在经过一条小巷时,她停住脚步,轻叹道:「古桥几人就死在你面前,你还不肯罢休吗?」 「我与他们并不同路。」 一道冷漠疏离的声音在古映荷身后响起。 古映荷转过身,看着熟悉的好友,故意激道:「古桥是为了你身下的位置,你则是为了保住这个位置,又有和不同?」 古问璇面容似三十岁左右的清冷妇人,身着素雅道袍,听到古映荷如此猜测自己的来意,脸上的冷意更盛,「我确实是为自己的身份而来。」 「你利用你我之间的私谊进入蓐收殿,盗走祖巫精血,陷我于不义之地,这就是你口中的‘有和不同!」 古问璇近来饱受非议,话音落下之时便已出手,一道玉质的斧钺被她祭出,径直朝古映荷撞去。 「祖器!」 古映荷眼里闪过一丝惊意,她没想到古问璇真把祖器带出了圣殿。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一千二百一十三章:强大自信 古家的盘古大殿规模并不小,除了供奉着落日弓这种真正的神器,更多的还是供奉着十二位祖巫留传下来的东西。 这些祖器虽然都被古家之人视作圣物,但大多名不符实,真正拥有圣兵威力的祖器只有为数不多的三件。 其中蓐收殿的「金灵玉斧」便是三件之一。 现在,在朱雀城的这条小巷中,蒙尘经年的「金灵玉斧」第一次展现出它拥有的威力,化作一道凝实的绿光,割裂空间,瞬息来到古映荷身前,朝她右肩狠狠砸去。 古映荷内心苦涩,强行往左边横移,才挪动半步,左肩剧痛传来,血肉模糊。 她身周的空间里似乎充满着无形的剑气,已经没有躲避的余地。 古问璇看着这一幕,心中的怒气消了一半,就要控制玉斧砸下的威力。 暗中观察着战局的叶青羽收回手,就要按照原来的计划静观其变,但局面却再次发生变化! 「金灵玉斧」方向一改,朝古映荷眉心狠狠砸去。 「嘭。」 长剑一刺,极其精准地点在玉斧锋刃上。 玉斧擦着古映荷鬓角横飞出去,在撞上墙壁之前割离空间,回到了古问璇手中。 叶青羽踏前一步,站在古映荷身旁,周遭的锋锐之气顿消。 古映荷望着古问璇被血色侵染的双目,连忙说道:「是分魂——」 古映荷的反应已经极快,但叶青羽的剑更快。 感受着白玉剑上的震颤,她眼神暗恼,一步踏出。 「轰——」 小巷中剑气如虹。 落下的天光为一道道剑气赋形,分开如柳叶,汇聚似长龙。 天上地下,威力恐怖的剑气以禁绝之资冲向前方的古问璇。 古问璇眼里猩红稍减,连忙催动金灵玉斧朝前一斩,挥出一道雄浑的金芒和剑气撞在一起。 一息后,金芒寸寸崩碎,叶青羽见她已经无法接下后面这半招,干脆持剑停下,只以剩下的剑气汇聚成一道剑影,持续不断地撞击着金灵玉斧。 「砰砰砰。」 清脆的撞击声在巷中传开。 古问璇面色苍白,体内的真气源源不断地汇聚在金灵玉斧上,试图维持住局面。 只是这件祖器就像是一个无底洞,几息过去,她体内的真气便已经耗去大半,眼光憋见斩在几丈外的叶青羽,古问璇不再存有丝毫战意,一收手,下一刻金灵玉斧就倒退而回,正中她的胸口。 「噗呲——」 鲜血从嘴中喷出。 古问璇借着玉斧撞在身上的力量,调整方向连人带斧撞塌身后墙壁。 一声巨响,烟尘碎石飞扬。 古问璇正要借这个机会离开,却震惊地发现,一切都慢了下来——激射出去的碎石、弥漫的烟尘,以及街道上刚刚响起的惊呼声……凡此种种都在这一瞬间慢了下来。 身周的空气好似被灌满铁水,要化作一个无形的牢笼将她与周遭的一切一并囚禁。 暗中还有人出手! 古问璇心中闪过这个念头,不再敢有任何侥幸,一掌拍中胸口:「噗呲——」 殷红的鲜血洒在玉质的斧面上,金灵玉斧颤抖不止,快速吸干血液,爆发出一道刺目的金光。 金光冲天而起,冲破束缚,洞穿空间后直接消散在半空。 小巷外,执法队的队员已经稳住惊慌的人群,小巷内的烟尘碎石落在地上,一只脚踩在上面,显出溪川的身影。 废墟间并无古问璇的身影。 叶青羽侧目道:「你的手段是不是太垃圾了 一点?」 溪川无奈一笑:「那你为何不出剩下这半剑?」 两人若是想要留下古问璇其实只需一招,但古问璇的反抗意志坚决,她们硬留只能留下一具尸体。 古映荷走上前,叶青羽看向她说道:「看来的想法行不通。」 古映荷轻叹一声,她故意激怒古问璇,本就是想让对方把心中的怨恨发泄出来一些。 想起那双猩红的双目,古映荷凝声道:「我能够确定,她中了古云的分魂之术。」 「这古问璇的地位不低,古云能对她出手,古家还有几人没有遭殃?」 听到溪川的这句话,古映荷心中蒙上一层厚重的阴霾。 火石城外。 一片树林上空突然扭曲,一道人影凭空出现,斜斜地冲向地面,撞折一根大树后,才停下身形。 古问璇浑身带血,意识沉沦在黑暗边缘,识海中一道苍老的声音却在催促她快点离开。 她竭力睁开双眼,眼中满是冷漠,正要回应识海中的声音,目光一怔。 一双修长的腿出现在她的面前。 「唔。」 古问璇凝聚起最后一丝力量想要攻击,身周温度骤降,强大的威压一并降临,她连一根手指都无法抬起。 识海中的那道声音此时彻底消失,古问璇缓缓地闭上眼睛,感到一丝无奈和荒唐。 为了对付她,竟然一环扣一环,出动三位圣王境,真的合适吗? 「她的伤势严重吗?」一道男子的声音响起。 一只修长的手掌搭在丹田上方,一缕冰凉的气息钻进体内,古问璇心中一颤,而后就听到面前响起女声:「真气枯竭,血气虚弱,血元丹刚好用得上。」 「嗯。」 古问璇发现女子没有摧毁她的丹田,视线缓缓往上,刚好看见一双清冷的眼睛。 确定威压就是出自对方,她正要开口,一枚丹药已经被塞进嘴里。 「唔。」 丹药被对方以真气引导进入腹中,快速化成浓郁的血气之力。 古问璇这一刻舒服得想要呻吟,抿着嘴强制忍耐,直到女子退开,才缓缓起身坐在地上,看向女子身后的年轻男人。 她认得对方,于是更不知道能说些什么。 木青看向她身侧的地面,说道:「这就是‘金灵玉斧?」 古问璇表情一怔,低头看着安静躺在身旁的祖器,连忙伸出手,又马上止住动作,最后收了回去。 现在这种情况,她再去做其它尝试,徒惹人笑话罢了。 澹台璇见她的小动作,收起了笼罩在她身上的威压。 她脸上满是自嘲之色:「古映荷连这些都告诉了你们,我确实愚蠢,还想着抓她回去。」 木青当着古问璇的面捡起「金灵玉斧」,问道:「你想到能从城中逃出来的原因了吗?」 古问璇视线落在木青手中,沉默片刻,轻轻点头。 木青说道:「昨夜抓到古桥几人后,你已经暴露。」 古问璇皱眉,「他们不应该知道我在。」 「或许是其他人告诉的古桥?」 木青随口猜测,继续说起正事,「我是一个怕麻烦的人,非常讨厌古家隔一段时间就派几个人过来搞事,所以当时是想连你一起抓住,再当众杀掉,你的身份可比古桥更有意义。」 古问璇眉眼深沉。 「但映荷自觉偷走祖巫精血的事对不起你,希望能和你好好谈谈。」 木青说道:「那滴祖巫精血很有价值,你当初让她进入蓐收殿,也算 是帮了忙,所以我愿意给你一个选择的机会。」 古问璇双眉微皱,似乎猜到木青接下来打算说什么。 木青看她脸上已有拒绝之意,微微一笑:「虽然事不过三,但你依然可以离开。从此以后,她不再欠你什么。」 古问璇表情一怔,但看到身前气息强大的女子又觉得这才正常,脸上不免又多了一丝自嘲。 木青安静地等待片刻,见古问璇没有开口只是抬眼看来,继续说道:「当然你也可以留下来。朱雀城一直都缺实力强大的人。你可以成为朱雀城的供奉,到时候得到的修行资源,不会少于你在古家之时。」 古问璇缓缓站起身,看了一眼「金灵玉斧」,问道:「我若是留下来,你能把此物还给我?」 木青摇头道:「不能。此物有些奇特,我得好好研究一段时间。」 古问璇也奇怪为何自己会有这种奇特,正色道:「我从来没有脱离古家的打算。」 古问璇说完,便闭上了眼睛。 「……」 「?」 林间气氛古怪。 木青看着面前呆呆傻傻的女人,目露深意,说道:「所以你的选择是什么?留下还是回去?」 这下轮到古问璇露出奇怪的表情,但看着木青认真的脸,她突然反应过来:「古映荷并没有脱离古家?」 木青笑道:「你若说的是古云控制的古家,她自然早已脱离。」 古问璇明白了木青话里的另外一层意思。 木青说道:「成为朱雀城的供奉不代表就得背弃自己的家族,如果有人真当着我面信誓旦旦地保证,我反倒不愿意这样的人成为朱雀城的供奉。」 「你对朱雀城的误会有些深,确实应该和她认真聊一场。」 古问璇默然。 木青说道:「人得为自己的行为负责,你敢带着祖器来朱雀城闹事,就得做好本我夺走这间宝贝的准备,至于回去后古云会怎么对付你,那不在我的考虑范围呢。」 「怎么样,你现在想好了吗?」 古问璇想起识海中那道苍老的声音,苦涩道:「我愿意留下来。」 「有件事我想要说清楚,小巷中我并没有想要映荷的命。」 木青收起「金灵玉斧」,笑道:「这件事我大概猜到了原因,不过还得你配合我一下。」 「嗯?」古问璇看着木青走上前来,不知为何总觉得一脸笑容的木青比旁边的女子还有压迫感。 「你中了古云的分魂之术,这个世界上除了他,只有两个人能够轻易替你解除,而这两人都在朱雀城,恰好我是其中之一。」 古问璇收回了后退的脚步,木青一指点中她的眉心,九幽之力倾泻而出。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一千二百一十四章:法宝真灵 林中。 木青手指落在古问璇眉心,倾泄出的九幽之力刚闯进对方识海就遇到了一股极强的阻力。 古问璇脸上毫无血色,眼中渐渐被一抹痛苦疯狂的猩红占据,那道消失的声音再次于识海中回响,一改之前的平和,咆哮道:「再得寸进尺,她只有死路一条!」 这是对木青发出的。 潜藏在她识海中的古云分魂试图用一种玉石俱焚的声势警告木青收手。 木青眼神微冷,继续催动指尖的力量,提醒道道:「可能会很痛苦,但相信我,要不么多久。」 木青平静的语调,让古问璇心里稍定,努力维持着清醒。 她的识海则成了木青和古云斗法的战场。 凡九幽之力所过之处,都爆发着神识对抗。 在鸣泉秘境内的时候,古云曾被执明嘲笑手段粗劣,一段时间过去,他的分魂之术明显上升了一个台阶。 若是以前,木青此时已经需要孟章出手相助,但现在依旧显得游刃有余。 因为九幽之力既是设置神识类禁制的最好媒介,同时反过来也能轻易破解这类手段。 极寒的气息在古问璇识海中平推而过,古云的分魂避无可避,化作一道红芒朝古问璇元神冲去,还没冲到近前,就被一道早就等在一旁的剑影抹杀。 「干净了。」 木青收回手,说道。 古问璇睁开双眼,眼里残留着一丝惊悸,只差一点,她的元神就被古云重创。 「多谢…城主。」 古问璇真心感激道。 识海中的激烈斗法,于外界而言不过是半盏茶的时间,木青将一枚功法玉简递给她,「这是一门元神修炼功法,你修炼时若感到异样,证明他还留着后手,到时候就找我身边这位澹台长老。」 「澹台……」 古问璇目光一动,看向澹台璇,心里有些古怪,三仙岛后来发生了什么,已经有一个比较准确的版本,她没想到本该被镇压在深渊的澹台璇竟然出现在了朱雀城。 心中快速闪过这些念头,古问璇态度更加认真,正色道:「我会保密的。」 木青笑道:「对你来说,还有不少事需要交代,不过这些我都已经交给映荷来告诉你,现在该回去了,我刚才斩杀古云分魂时已经警告过他,再派人来搞事,我会直接去找他。」 古问璇抿着嘴,心情颇为复杂,眼前的木青,于她而言是一个非常年轻的人,但她现在并不怀疑对方有这个实力。 朱雀城内,古映荷拉着古问璇离开,房间里只剩下今日出手的三位圣王境高手。 叶青羽夫妻二人起身准备离开,却被木青留下,把缴获的「金灵玉斧」从纳戒中拿出,「里面有一层极强的禁制,我没办法破开。」 孟章吞下执明的元神道果,时常陷入沉睡,木青现在只能求助她们。 叶青羽接过「金灵玉斧」仔细探测后,蹙眉不语,旁边的溪川和澹台璇见状都以探测起这件来自盘古大殿的圣兵。 「这道禁制上沉寂着一股浓郁的凶煞之气,倒是可以强行破开,但里面的东西或许会被一并破坏。」 叶青羽说道。 溪川的神识极其强悍,能够直接透过禁制感应到「金灵玉斧」内部是一处特殊的空间,其中两道强大的气息相互制约着对方。 他的神识刚靠近一些,便失去感应,如此试探几次,终于确定其中是何物,看向木青笑道:「你运气不错,里面有一道混沌之气,是极其少见的金属性混沌之气。另外还有一道强大的灵韵,很可能是这件法宝的真灵。」 澹台璇若有 所思,「这似乎是巫族的窃灵术。禁制内的那股凶煞之气,是祖巫的精血和残魂。祂陨落后的残魂试图以混沌之气瓦解法宝真灵的灵性,再占据真灵之躯。」 木青闻言,瞬间想起度厄真人和许长生的经历,说道:「若这法宝真灵还能救,倒是可以尝试。」 叶青羽提醒道:「金属性的混沌之气极不稳定,强行破开禁制,真灵必遭重创。」 木青沉吟片刻,眉头一展,有了主意。 大日宗。 刚缓和关系的两女看着前面一大一小讨论得热烈的身影,也私语起来。 「我没想到短短半年的时间,南疆已经有这样的变化。」古问璇感慨道。 古映荷来过几次大日宗,注意力更多在「金灵玉斧」上,说道:「我取走精血时察觉到了那道禁制,还以为是祖器在排斥我,没想到另有原因。」 古问璇日夜守护这件祖器,更清楚其中的细节:「你取走精血后,祖器能够发挥的威力强了许多。」 「或许是器灵受到的压制小了……」 古映荷一愣,看向古问璇。 古问璇既然知道这些,应该感到高兴才对,为什么之前还对她这么生气。 古问璇冷哼一声:「我当时隐隐猜到你要做什么,不然会放你进殿?我生气的从来不是你取走精血,而是你没把我视作真正的朋友。」 「不。」古映荷连忙解释道:「我只是不想拖累你。」 「那结果呢?」 「……」 古问璇倒是比她想得开,微眯着眼,轻声道:「大祭司将古云对你做的事告诉了我,我当时并不想相信。」 「于是她和我打赌,赌的内容,就是这一趟南下所经历之事。我真没想到大长老会如此恐怖。」 两女有了共同讨伐的目标,话越说越多,突然一道声音硬生生地插入进来,「古大祭司还找谁聊过?」 两女一愣,回过头便看到某人颇为期待的脸。 一座高大的炼器坊内。 钟灵儿停在半空,「金灵玉斧」停在她身前。 钟灵儿手指一点,一团团火焰凭空凝聚,将「金灵玉斧」完全包裹,很快这件法宝发出尖锐的颤鸣,扩散出一团肉眼可见的红芒,试图逼走火焰。 「该你了!」钟灵儿脆声道。 早等待一旁的木青伸出右手,一道灰色的气旋出现在红芒上方,强大的吸力传出,红芒还想缩回去,却被靠近的气旋强行吞噬。 凶煞之气被一点点吞噬,「金灵玉斧」的颤鸣声越来越急促。 红芒如沸油一般剧烈涌动,一股让人心悸的气息突然出现,这次不等木青出声,已有一道修长的身影来到一旁。 古映荷双手捏诀,引出一道道玄光冲进凶煞气团内,将一团拳头大小的祖巫精血缓缓拽出。 三人配合默契,但来自祖巫精血的反抗极大,短短片刻,古映荷的脸色就白了几分,好在旁边还有一位同样精通巫族秘术的古问璇,随着她的加入,局面终于稳定下来。 半日后,这座新建没多久的炼器坊毫无征兆地倒塌,一道金光冲天而起,很快就被一道横亘长空的剑气扫中,最后化作一柄金色小剑落向下方,停在木青身前。 木青欣赏着面前这道金属性混沌之气,即使已经被叶青羽出手封印,仅仅是靠近,皮肤上就有一股细密的刺痛之感,不愧为锋锐最盛的混沌之气。 木青小心翼翼地收好,转头看向身后的废墟,不由一笑。 钟灵儿正追着一只青色的鸟儿跑来跑去,那只鸟儿的速度极快,划过空间时还留下一道道金色的飞痕,显得格外灵动。 终于,鸟儿力气将尽,恐惧地尖叫一声,径直朝下方的古问璇冲去,躲进了她的袖中。 被掩埋的「金灵玉斧」从废墟里飞出,停在古问璇身前,鸟儿化作一道金光消失其中。 木青来到近前,对定定看着这件圣兵的古问璇说道:「既然真灵对你亲近,那这件法宝还是归你吧。」 「嗯?」 古问璇一愣,连忙摇头:「我早就知道那道禁制的存在,但却没有能力改变什么,如今的‘金灵玉斧才算是一件真正的圣兵,自当归城主所有。」 木青摇头道:「我又不是跟你客气,你真不要吗?」 「这……」 古问璇有些尴尬。 木青微微一笑,没再多说,看向钟灵儿。 钟灵儿小脸有些生气,曲起手指「砰砰砰」地敲打着「金灵玉斧」,「我连许长生都没想法,还会吞了你?你现在还不出来,我就不帮你恢复了!」 「叽叽。」 「金灵玉斧」突然消失,化作一只青鸟停在钟灵儿肩上,声音里满是讨好。 小姑娘很快展颜一笑,用小手轻轻抚摸着青鸟,说道:「就叫你‘小青好了。老白那里有不少好东西它用不上,我来拿来送给你。」 「老白」是钟灵儿给「元光镜」内那道真灵取的名字。 钟灵儿告诉古问璇三个月后再来取走「金灵玉斧」,便闪身消散在几人眼前。 就在木青奇怪这丫头招呼都不跟自己打就溜到一边,一道熟悉的女子声音突然在背后响起:「木青师兄?」 木青连忙转身,只见折云璃眼神古怪地看着他,折芊芊则是一脸微笑地站在一旁。 「呃……你们放心,灵儿挪用了多少宝物给小青,朱雀城都花钱向道宗买。」 折芊芊眨了眨眼睛,笑道:「叔叔送来的那些宝物就算没用在老白身上,也不会带走,能帮到你的忙,自然最好。」 折芊芊这段时间跟钟灵儿待在一起,忙时一起炼制法宝,闲时则乘着剑舟到处跑,整个人的气质都要活泼不少,不再似当初那般严肃。 她说起正事,「叔叔传信,无极剑宗已经邀请我道宗参加试剑大会,算时间,或许剑宗的长老也快到朱雀城了。」 「不知我们何时起程?」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一千二百一十五章:齐聚一城 入秋后的晴空万里,对朱雀城的人们来说算不上什么好天气,好在处暑已过,清晨过后的凉风渐渐能压过暑意。 九幽楼前的广场上比前几日当众处刑还要热闹。 气势昂扬的朱雀卫护卫两旁,一辆辆载着文书资料的马车压过石板,朝朱雀大道驶去。 药商会的黄庐站在九幽楼门口,满脸不舍地目送车队离开,说道:「城主,九幽楼算是陪着大家一起见证了朱雀城的发展,药商会愿意将此楼捐给城主府。」 城主府已经可以入驻,今天是城主府这些办事人员从九幽楼搬出的日子。 木青站在人群前方,平静地接受着黄庐这些人的热情与恭维。 他们或许还无法理解朱雀城真正的变化,但白帝的死,已经足够让他们对城主府献出忠诚。 与这些人寒暄过后,木青和最后从楼中出来的王叶青进入马车,跟在搬迁队伍的最后面。 「刚才和他们聊什么?」车厢内,王叶青一边和黄庐那些人挥手再见,一边轻笑道:「你以前可是最不想和那些家主打交道。」 「聊吃穿住行。」木青轻呼出一口浊气:「整个幽炎州突然多出近百万人口,最先能发现问题的就是这些大商人,黄庐他们做得很不错,至少不会让太多流民饿死。」 王叶青轻叹一声,整个木槿皇朝的情况比他们预期的还要糟糕,他们已经没再让白嘉禾调其它地方的粮食进入幽炎州,若非南海道宗这边履行约定,朱雀城的局面也会被整个皇朝的糜烂局面侵蚀。 但这依旧不是长久之计,连年的剥削和压迫,致使百姓流离失所,土地荒芜,等到新政实施,百姓开荒种粮,至少还得挨上两三年的饿。 这是时势如此,她们实力再强,也无法凭空变出满足上百万人几年的食物,就算是道宗全力支援,也有个极限。 「幽炎州气候不错,却春已经安排下去,让一部分流民开垦荒田,捱过这捉襟见肘的几个月,明年会改善不少。」 马车随着车队行驶上笔直的朱雀大街,这条贯穿南北的街道两边已经自发聚集起不少商铺,勃勃生机冲淡了车厢内的严肃气氛。 木青如今已经越发适应领袖的角色,既能够着眼于一家一户的生计口粮,也能够平静地决定事关全城乃至整州的民生大计。 王叶青与他聊过一阵,突然停下来看着他,由衷感叹道:「果然还是事情最能锤炼人。」 木青微微一笑,拿出一瓶丹药,「这是我离开万花谷时,小姨特意让我带给你的,她还没有祝贺你破境。」 王叶青微微一笑,正要开口,见木青又拿出一枚储物玉牌,笑容一滞,抬眼看着他,「什么意思?」 木青说道:「这里面是净化干净的玄晶。」 王叶青眉头一皱,「说正事。」 木青老实解释起原因。 前几日在大日宗时,折芊芊和他提起过无极剑宗已经派出长老邀请各方势力参加试剑大会。 木青在昨日之前,都以为那是道宗那种层次才会有的待遇,结果昨日就收到了叶韵的信。 「韵儿等到她们后,会一起回来。启程去无极剑宗的日子已经不远,接下来很多事还得麻烦您照看。」 「好啊,难怪你小子会专门陪我坐在这里聊天,我还以为你终于是个合格的城主了,原来是又要把人当牛使?」 「……」 木青知道眼前的摊子有多大又有多乱,讨好的声音已经是越说越低。 马车继续在朱雀大道上行驶。 南门外,微生露领到属于她的身份令牌,连忙追向两位同行的伙伴。 「啧啧。 这里的人也太多了吧?」 嬴青走在大街上,左顾右盼,好不稀奇。 微生露跟在嬴青身后,正要提醒一路上的注意事项,身前的嬴青已经大步朝前方走去,就连沉稳一路的澹台阳冰也似乎被吸引了目光,快步跟上。 「诶,我们直接去城主府啊,你们要跑去哪里?」 微生露走到近前,就听到一道陡然扯开的声音:「都来看看啊,大日宗最新一批法宝出炉,有让你们挖石头如挖土的宝铲,也有冬天放在屋子里就能升温的宝炉……」 人群前方,身材魁梧的少年正用他那独特的嗓音吼着,在其身后,是一件极为宽敞外形独特的店铺。 微生露拿眼一扫,发现嬴青和澹台阳冰已经走进店内,连忙来到两人身边,「你们在干什……」 微生露后退两步,躲开突然转身的嬴青。 「师妹。」嬴青双手捧着一只造型丑陋的大黑锅,惊喜道:「这是一件灵宝啊,锅底可以调节温度,我们这一路游历可以试试野炊了。」 澹台阳冰则挥了挥手中的烧火棍,「这棍子能变大变小,虽然不知道能干嘛,但挺有趣诶。」 微生露看着两位准备参加试剑大会,此时却只顾得傻乐的两位师兄,只觉得好生无语,正要说起正事,目光往下一扫,顿时愣住:「十两银子?「 「竟然是十两银子?」 三位来自三仙岛的年轻俊杰看着面前的价签,都愣在原地。 突然,一旁有一个弱弱的声音问道:「道友是觉得贵了吗?如果觉得贵了,那五两银子如何?」 微生露目光微转,只见一个腼腆少年正换着面前的价签,十两银子换成了五两。 嬴青看着这一幕,突然一把抓住少年问道:「店里的东西都是来自大日宗吗?」 武陵才加入大日宗不久,正是宗门荣誉感最强的时候,本来因为几人气质还有些怯生,闻言一脸认真地说道:「当然都是啊,这件事可是宗主亲自交待的。」 嬴青和同伴们目光交接,双眼微微发亮,拿起手中的大黑锅问道:「像这样品质的东西有多少我们都要啊。」 武陵闻言像看傻子一样看着嬴青,连忙摇头道:「师兄们早有预料卖不出去,你们不用这么帮我们。」 嬴青咧嘴一笑:「平白无故,我为什么帮你吗?」 「……实话?」 「实话!」 武陵欢呼一声,连忙去找师兄们。 微生花看着嬴青还不把手中的大黑锅放下,皱眉道:「这些灵宝虽然极其便宜,但用处不大啊。」 嬴青嘿嘿一笑:「但这跟捡东西有什么区别?」 在叶国时,他们恶补了不少俗世的信息,在他们眼中,用几两白银就能买到灵兵等级的法宝,真的与捡没有区别。 嬴青见微生花有些生气,收起笑意,正色道:「大日宗才建宗不过大半年,我猜这些法宝都是大日宗的弟子炼制的,才会显得如此清奇。」 「这些刻录在内里的灵纹虽然简单,但彼此契合得恰到好处,这种设计思路拿回去让炼器阁的长老涨涨见识也好啊。」 微生花闻言,连忙跑到一边随手拿起一只玉钗,越看越认真。 等到武陵再出现时,师兄妹三人已经收获满满。 「咦?云璃姐?」 微生花看着武陵身后出现的熟悉女子,脸一红,连忙取下头上的几根钗子,末了还解释道:「这钗子我只是戴着玩的。」 折云璃看着微生花手中的玉钗,摘下她自己头上形状相似的玉钗插在微生花头上,笑道:「这才是灵儿宗主突发奇想炼制的百花钗正主。 」 「你手上的这些都是弟子炼制的,他们最后能卖多少银子,决定他们能不能拥有继续待在大日宗,你们可不要搞破坏哦。」 三人悻悻放下手中的东西。 折云璃拉起微生露的手,邀请道:「既然你们对这些东西感兴趣,干脆直接来大日宗亲眼看看,灵儿宗主对客人很大方的哦。」 微生露有些想去,「但我们得去城主府见木青大哥,花姨和剑宗的长老恐怕已经到了。」 折云璃笑道:「既然没有一开始就一路,那也不用着急马上过去,芊芊姐就在大日宗,她和木青已经约好,到时候大家可以一路同行。」 听到折云璃这么说,本就看什么都好奇的三人再无犹豫,随折云璃一起往大日宗而去。 城主府内,木青见到了归来的叶韵,见叶韵身边只有微生花一人,奇怪道:「其他人呢?」 微生花说道:「剑宗拜访一方势力,会优先拜访剑修,他中途感受到一股强大剑意,便往那个方向去了。」 木青心知这是去拜访叶青羽去了,又问起嬴青三人的下落。 微生花闻言双眉一挑,闷声道:「他们三个一路上就没消停过,说想自己在城里逛逛,也不知道跑哪儿去了。」 正说着,武陵找到木青,说道:「木青大哥,刚才有三个傻子,不,有三个从三仙岛上来的客人跟云璃姐去大日宗了,云璃姐叫我来说一声。」 微生花冷哼一声:「师父说是让她们三人出来涨涨见识,结果只知道到处野。」 木青和叶韵目光交接,心知微生岚会让微生花随三人同行,而不是其他实力更强的长老,希望微生花能够恢复往日活泼性子恐怕才是正事,于是建议道:「万花谷离大日宗不远,我小姨有些炼丹上的疑惑,不知道花姨能不能指点一二?」 微生花双眉微展,看向他,「那就走吧。」 木青微微一笑,起身道:「青羽姐隐居之地也在附近,我们一起过去。」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一千二百一十六章:剑宗长老 木青在大日宗见到了来自无极剑宗的长老。 对方是一个外貌普通的中年男子,态度温和,率先说起身份:「灼雪峰执事长老何秋阳,见过木城主。」 木青笑道:「何长老客气,叫我名字就好。」 何秋阳抚须一笑,摇头道:「木城主少年英杰,当得起如此称呼。」 一旁的嬴青等人看着两人客套的场面,面面相觑,神色中藏着一丝异样。 这一路同行,他们眼中的何长老不苟言笑,性格颇为古板严肃,但到了木青面前,却完全像是换了一个人,这让思及其中原因的三人颇受打击。 众人站在大日岭高处的平台上,可以看到岭下那一间间随着火脉建造的炼器坊。 木青见这位何长老不说正事,反倒抚着胡须一边看着炼器坊的热闹场景,一边啧啧称奇,反应过来:「灼雪峰是剑宗的炼器之地?」 「嗯。」何秋阳微微一笑,本来平庸的面容上有了几分神采,「无极剑宗的内外之分虽然没有如南海道宗那般界限分明,但灼雪峰向来是外宗弟子聚集之地。我看着下面那些弟子,倒真有几分亲切。」 木青对无极剑宗了解较少。 无极剑宗有七座主峰,每一位峰主都是踏足圣王境的顶尖强者。 而苏思是七峰中「怀鹤峰」的峰主。 何秋阳看着时不时出现在魁梧弟子身边的那道红火身影,正色道:「灼雪峰的炼器坊只铸剑,修行界传开的那句‘形和术中的‘形便是指的我灼雪峰的铸剑之道。」 「放眼如今修行界那些炼器宗门,还没有一家所铸之剑超过欧冶峰主所铸的那把‘濯雪,那可是一把出世便是圣兵的宝剑。」 无极剑宗作为如今天下剑道的魁首,所呈现的剑道思想就是主流。内宗讲「意气」,追求以人驭剑,以人为剑;而外宗则讲「形术」,追求的是剑器之利,百练技艺、以「术」达道,视剑为性命共参的伙伴。 不用木青如何去问,何秋阳已经借着内外宗修行理念的不同,将剑宗七座主峰的大概情况介绍清楚,末了才收回视线,以带有深意的目光看向木青,说道; 「各方势力的剑道天才将会齐聚于无极峰,但真正的试剑之地是在问极峰,那里平日就是两宗弟子切磋之地,正好相互问剑。」 何秋阳拿出一枚巴掌大小质的玉剑,说道:「这是灼雪峰为此次试剑大会前十名铸造的‘剑玉,以真气激发后,便是一柄真正的顶级道兵飞剑。御剑而行,从三仙岛到朱雀城,最多半日。」 木青正要开口赞叹灼雪峰的铸剑技艺,就见何秋阳将手中的剑玉递了过来,一愣:「不是前十名才得此物吗?」 何秋阳笑道:「木城主不同。你是怀鹤峰苏峰主亲自推荐的人,可以不参加试剑大会角逐名次。」 木青明白过来,「前十名都可以接触那部《无名剑经》?」 听木青提起剑经,何秋阳正色许多,叹道:「实不相瞒,各峰执事长老都已经接触了剑圣大人留下的这部剑经。但很可惜,无人超过宗主的成绩,更别提参悟到藏剑长老所说的五十页。」 「后来还是藏剑长老提醒,不该以修为境界选人,而该以剑道境界筛选。宗主和诸位峰主决定,以此次试剑大会为契机,筛选出十位年轻的剑道天才参悟剑经。」 木青好奇道:「剑道境界是如何划分?」 何秋阳郑重道:「在我剑宗,剑道境界为五层,分别是:利、术、灵、心、道。木城主若真想找人讨论其中剑理,可不该找我,你身边就有一位剑道巨擘。」 木 青知道何秋阳指的是谁,默默点头。 何秋阳见他似乎不明白能够参悟剑经是一次多么珍稀的机会,反倒关心起剑道境界,连忙纠正话题: 「在以往,试剑大会的第一名会以问剑的胜负直接决定。但今次则是以参悟剑经的程度决出最后的胜者。境界修为在进入前十后,便不再成为影响名次的关键,这对木城主来说,反倒是一次极好的机会。」 木青目光微动,看着何秋阳脸上的诚恳表情,说道:「那这对其他人是否不公?还请何长老收回这枚剑玉吧。」 何秋阳见木青终于明白他想要表达的意思,神色更加和善,苦笑道:「这件事确实引起了不小的争论。问极峰的陶炉峰主还有欧冶峰主,对此都不赞同,最后还是长青峰白荷峰主点头决定了此事。」 木青在心里默默记下这几个名字,说道:「这位白峰主与苏前辈关系很好吧?」 「她们师出同门,宗主是大师兄,白峰主排行第三,陶峰主排行第四,苏峰主排行第七,事关老宗主也是自家师傅的安危,几位峰主对此事尤其看重。」 木青对何秋阳抱拳感谢。 何秋阳身为灼雪峰的执事长老,在自家峰主对此事不赞成的情况下还能把其中的细节透露给自己,对他帮助不小,之后去了剑宗,也能提前注意不去触这些人的眉头。 何秋阳没有受木青这一礼,让到一旁,并把剑玉再次递到木青面前,忏愧说道:「白荷峰主还是老宗主的女儿,在这件事情上,她的看法最有分量。」 木青见他满脸为难的模样,沉吟片刻,接下剑玉。 何秋阳松了口气。 只有他自己知道,他之所以会表现得如此友善,是因为刚才见到的那位女子剑仙。 对方无形中散发的压迫甚至比专掌攻伐的觅安峰峰主还要强大。. 木青的实力再如何有水分,无极剑宗都该给出最高的尊重。 「不知道城主是否愿意进行一次剑阵考验?」何秋阳收起思绪,一脸和气地问道。 「嗯?」 「木城主没有让我为难,我自然不该让你承受太大的非议,若是你能通过接下来的剑阵考验,提前获得剑玉也能堵住一些非议。」 木青没想到面前这位何长老行事如此圆滑周到,恐怕他就算没有通过剑阵考验,也会被他传成通过,认真道:「还不知何长老是什么境界?」 何秋阳忏愧道:「经年困于俗务,只是化凡后期。」 木青有些感慨顶级宗门的底蕴,说道:「既然是测试我是否拥有提前获得剑玉的资格,还请长老使出全力。」 「哦?」 何秋阳第一次认真看着面前的年轻人,见木青目光平静,再次回想起叶青羽夸赞此子的那些话,一时分不清有几分是因为亲疏,几分是因为他真有这样的天资? 「总不可能全都是实话吧……」 何秋阳如此想着,手掌平举,召出一支等人高的剑匣,说道:「此剑匣里共有八十一柄飞剑,不同的飞剑数量,组成的剑阵也不同。若九十一柄飞剑齐出……」 他故意停顿了一下,自信笑道:「几年前,我曾胜过一位化凡巅峰的长老,就连欧冶峰主也说我若是将八十一柄飞剑全都炼至道兵层次,圣王境之下,不会有胜过我的人。」 「……」 何秋阳见木青一脸认真地在听,还显得跃跃欲试,又等了片刻,才皱眉道:「木城主,你真不改变主意?」 木青正想找个人试试自己如今到了何等实力,问道:「剑阵试炼,局限于剑道手段吗?」 「若想要测出剑道境界,自然是以剑道手段抵抗 最好。」何秋阳见木青依旧是一副「我很想试试」的模样,微微皱眉:「不过你初次接触真正的剑阵,不用考虑这些。」 「那好,还是请何长老直接祭出最强的剑阵吧。」木青期待道。 何秋阳不再劝说,他在剑宗也见了不少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年轻小子,答应道:「可以。那我们去找叶剑仙吧。」 木青往大日岭另一侧的山林掠去,说道:「就在这片山林如何?」 何秋阳此刻已经接受了年轻人的「狂妄自大」,面无表情地说道:「在剑宗,弟子问剑,也得有长老在一旁看护,这是无数次惨痛教训而生出的规定,毕竟问剑不是生死相斗。」 木青心想不愧是剑道魁首,就该有这样堂皇正大的做派,开口道:「灵儿?」 一道红火的小巧身影瞬间出现在树林上方,双臂抱胸,气势十足地说道:「有本宗主在此,你们尽管使出全力。」 「我绝对能保住你们安危。」 钟灵儿为表示她真有这份实力,甚至拿出了星华钟。 何秋阳感受着星华钟上的那一丝浓郁的宝光灵韵,颇为严肃地朝钟灵儿行了一礼,才掠向树林上方。 他和木青隔着几十丈的距离,想到有一位天宝真灵守护,一时也有些心痒难耐,抱着剑匣对木青笑道:「我近来多奔波,飞剑在匣中已有半年不曾沐浴天光,木道友可准备好了?」 木青点头,正要以道友之礼回应,却见何秋阳一手拍在剑匣上,一手捏诀,一道道剑影已经如飞梭一般鱼贯而出,朝他这边射来。 「哈哈哈,问剑场上,点头即可。」 何秋阳小小地阴了木青一把,心中已有主意,决定以雷霆之势先将木青碾压,再让局面重回正轨。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一千二百一十七章:目不暇接 大日岭上,一群年轻人围绕在折芊芊身边,目不转睛地看着下方。 何秋阳灼雪峰长老的身份充满欺骗性,明明是一位炼器宗师,战斗经验却出人意料的老辣。 他一开始占得先机,便没给木青任何突破的机会,手中印诀变化,一道道出匣飞剑交替穿插着越过林稍上空,木青背后刚展开雷芒双翼,如游龙般的飞剑群已经接近。 林稍新叶脱枝刚起。 半空剑影旧痕未消。 木青已经被漫天剑影吞噬。 「太快了。」 众人目不暇接,心里惊叹。 有鸣泉秘境共渡难关的经历在,他们依旧对木青保留着一分很难言述的信心,试图从漫天飞叶剑影中找到木青的身影。 可寻了许久,直到眼睛一阵刺痛,也只是初初堪破剑影的新旧,视线根本无法抵达剑阵内部。 「芊芊姐,他人在哪里?」 直到此时,岭上的年轻人中只有折芊芊还在坚持,她能感应到剑阵中那道被飞剑绞击而不散的气息,心里生出由衷的佩服之意。 折芊芊没有回答身边的折云璃,而是抬起手指向更高的天空。 众人连忙抬头看去。 只见钟灵儿盘坐在星华钟上,双眼微微睁大,盯着下方的战局,时不时轻呼一声,并没有出手的迹象。 众人吊着的一颗心终于放下,嬴青更是激动说道:「我就知道他没事。」 林稍上方,何秋阳手中的剑诀已经有几息没再变化。 他的神识附着穿梭的飞剑,能够轻松地捕捉到剑阵中的细节,眼神深邃。 一枚由雷芒凝就的光茧悬浮在剑阵中央,飞剑击中这枚光茧,立刻有一道霸道的雷芒攀附而上,试图吞噬他附着在飞剑上的神识,偶尔有飞剑破开光茧,将攻击落在木青身上,也如同撞击在一件法宝上,无法造成任何伤害。 灼雪峰上下浸yin铸剑一道,在何秋阳眼里,木青的肉身要比一般的道兵飞剑还要坚硬。 光茧中的木青一边默默捕捉着飞剑的运转轨迹,一边说道:「何长老刚才突然收力,是怕伤了我吗?」 何秋阳双眉微挑,他在飞剑吞噬掉木青身影时认为胜负已分,哪里会想到木青的体魄如此强悍。 他此时也终于收起心中的轻慢,沉声道:「剑阵追求的是契合天地之力,接下来该你小心了!」 他话音刚落,手中印诀再变。 岭上众人只觉得空气突然变得滚烫,再看前方,不由轻呼出声。 原本如游龙一般绞杀着木青的飞剑如游鱼一般轰然散开,不等他们看清显出身形的木青是何状态,那一柄柄飞剑已经倒折而回。 不同的是,这一柄柄飞剑的剑身上都凝聚出明亮的火焰,如一道道陨星齐射向木青。 何秋阳竟然以剑阵引动了大日岭地下的火脉之力! 璀璨的剑火齐齐涌向半空中的木青,下一刻便汇聚在一起,爆发出刺目的光亮。 众人心神一震,等恢复视野时,恐怖的焰浪已经以极快的速度朝她们袭来:「轰——」 折芊芊正要出手,一道小巧的身影已经挡在她的身前。 温和的金芒自钟灵儿脚下散开,护住众人的同时,也护住了大日岭下的这片树林。 何秋阳的这一击即使在化凡巅峰中都极其少见,折芊芊正要提醒钟灵儿去救木青,却见这位大日宗的宗主,双手叉腰,脆声大喊道:「一棵树一柄飞剑,你们两个一起赔!」 「哈哈,好!」 一道畅快的笑声从剑与火的包围中传出。 半空中的何秋阳 神色微变,就要再次导引剑火,一道嘹亮至极的剑鸣已经紧随那道笑声响起。 「叮叮叮——」 在一阵激烈的金铁交击声中,一道宽大的剑影冲天而起,木青紧随其后,终于挣脱剑阵的包围,出现在众人的视野中。 漫天剑影追在木青身后,如一条火龙追逐着猎物,每当快要将木青重新吞进口中时,木青总能险之又险地挣脱。 何秋阳眼里第一次出现谨慎之色,木青那把剑上有一股比雷芒还要霸道的力量,与他的飞剑撞上,会顷刻吞噬掉他附着在剑身上的神识。 正因为如此,他每次都不得不收回攻击,换上另一批飞剑。 何秋阳还在犹豫,被剑阵追击的木青觅到空当,双手执剑,干脆利落一斩:「喝!」 极寒的九幽之力顺着剑身倾泻而下,飞剑上的火焰顿熄,何秋阳的追击第一次被迫停下。 木青执剑看着身下,笑道:「何长老,飞剑还不足八十一柄吧?请尽全力,我也想想试试自己如今的实力。」 何秋阳摇头一笑,不再去想那已经出现在暗中的剑仙,心中生出几分真正的战意,手掌一拍身前剑匣,「走!」 他身形一闪,脚踏飞剑,几步便来到剑阵前方,而那道剑匣则是隐于剑阵之中。 木青正要去捕捉那道剑匣的踪迹,余光捕捉到何秋阳眼里的狡黠,心里一惊,一剑斩向身后:「砰——」 巨力倾泻而来,木青横移出去尽百丈,凝目看去,一柄模样普通的长剑正停在他刚才的位置上。 何秋阳的声音响起:「八十一柄飞剑中,道兵层次的共有七十二柄。」 木青握着镇魔剑,看着那柄气息也普通的长剑,说道:「剩下的九柄都是灵兵?」 「是。」 何秋阳微微一笑,说道:「我在击败那位化凡巅峰的长老时祭出了五把三尺剑。」 「三尺剑……」木青心中一动,环顾四周,这才发现,刚才那一击,已经将他击退到六柄三尺剑的包围中,而在这六柄长剑身后,还各有十二柄飞剑跟随。 这「三尺剑」极像标准的制式铁剑,但木青没有任何轻视,刚才那一击,这三尺剑完全无视了鸿蒙紫气的影响。 木青吐出一口浊气,松开了手。 「嗡嗡嗡。」 镇魔剑似乎感应到了强大的同类,停在他身前不停地发出着兴奋的颤鸣,其上剑光流转,一道道金色的剑影从镇魔剑上分离,一个呼吸便有上百道剑影环绕在木青身周。 何秋阳见到这一幕眼前一亮,「这就是化灵剑阵?」 木青微怔:「何长老知道?」 「我当然知道。」何秋阳抚须一笑:「我在三仙岛时,没少听年轻人说起秘境内的事,就连我剑宗的娇女也对此剑阵记忆犹新。」 木青笑着摇摇头,重新握住镇魔剑,不去管遥遥指向他的众多飞剑,一剑朝何秋阳的方向斩去。 「好胆!」 何秋阳双眼一亮,仍由那上百道金剑影朝他飞去,视线直勾勾地盯着木青,手上没有任何动作,六柄三尺剑已经携带着身后飞剑齐刺向木青。 两人几乎在同一时间发起攻击! 木青一剑劈退一柄三尺剑,还没来得及卸力,身后又有一柄三尺剑刺来,连忙侧身,横剑一挑,避开这一击。 很快,又有一柄剑刺来…… 这六柄三尺剑散发的气息不过灵兵,但其中灵韵非常,并不亚于已经是顶级道兵的镇魔剑。 木青初始还能在四柄剑的攻击下稳住身形,但随着第五柄的加入,局面瞬间艰难起来。 这五柄剑的攻击 没有留出一丝空当,比剑修亲至还要默契无间。 而且这不仅仅是攻势上的密不透风,随着第五柄飞剑加入,攻击的威力也提升一大截,已经达到化凡巅峰的程度。 现在的局面,就像是他一人独自面对五位心意相通的化凡巅峰剑修。 「噗呲——」 木青再一次挡住正面的攻击,身体扭转,一道剑影从身后冲来,在他肩上留下一道深刻的伤口,鲜血瞬间染透了上半身。 「还要继续吗?」 远处,何秋阳被一道道金色剑影攻击,显得游刃有余。 木青心念一动,试图以化灵剑阵切断其对飞剑的控制,「咦?」 何秋阳在化灵剑阵的气息有些古怪,并没有炼气士的气息波动。 木青看着再次刺来的三尺剑若有所思,想起不久前何秋阳介绍起外宗时说的一句话——他们的大道追求的是与剑性命共参。 「砰。」 镇魔剑再次挡下一击,青色的火焰通过剑身蔓延向三尺剑,那柄三尺剑一颤,第一次主动避开九幽之力的侵蚀。 木青眼中一亮,这三尺剑材质特殊,却无法抵御九幽之力的入侵,他捕捉到了剑身内部浓郁的神识力量。 何秋阳见木青已经发现蹊跷,看了钟灵儿一眼,躲避金色剑影的身形突然停下,手中捏诀,催动秘法,身形一闪,已经出现在木青身前。 他随意握住一柄三尺剑,朝前一刺,之前只起围困作用的众多道兵飞剑,在一瞬间组成十二道不同的剑阵,朝木青齐齐攻去。 木青胸口微微起伏,感受着皮肤上的针刺痛感,大喝一声:「破!」 他双手握住剑柄,一剑横扫。 九幽之力裹挟着鸿蒙紫气通过镇魔剑释放而出,化作一圈圈白紫色的异火,六柄三尺剑刚一接触,便飞速后退,只剩下那一柄柄道兵飞剑撞向木青。 虽然依旧处在剑阵中央,但没有了三尺剑压阵,木青的压力一轻,以离火剑谱上的招式,从容应对。 另一边,剑匣出现,三尺剑归匣,刚显露出身形的何秋阳正惊诧于木青对体内异力的使用,视野便被一道道金色剑影充斥。 化灵剑阵再次出现。 他有些苦涩地发现木青学得极快,其中有两道金色剑影无比凝实,朝他落下时,正释放着一股寂灭的气息。 这是两道威力极强的剑招。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一千二百一十八章:问剑于人 高空,这场剑阵考验到了最激烈的程度。 诡异的三尺剑退出战局,换来的是十二道剑阵更加凌厉的攻势。 何秋阳在平日便以不同的力量祭炼这些道兵飞剑,此时组成不同的剑阵,便呈现出不同的力量。 水与火、风与雷……单一剑阵的威力虽弱,但结合在一起时带给木青的压力,远比之前要强悍数倍。 木青时而以「离火燎原」融化扑面而来的「寒霜」,时而以「五岳剑」导引「风雷」,剑阵交替进攻的速度越来越快,他出剑的速度也越来越快。 这样毫不给人喘息的局面,让以往出剑毫不吝啬真气的他也开始变得计较。 他开始纠正起出剑的角度,确保招式变化时不会拖衣带水;也开始计较真气的奔腾路线,让一招一式都更加精确,做到真正的如臂指使。 如此持续尽一盏茶的时间,木青突然有一种局面重新变得轻松可控的错觉,手中镇魔剑往前一刺,剑身拖曳交叉虚影,两道黑白交错的剑气扩散开来,高空重新恢复安静。 那些被击退的飞剑老老实实地停在空中,没有再次发起攻击。 木青看向百丈之外。 化灵剑阵还在,他以分身秘术凝聚的两道神识剑影仍在不停地攻击一只悬浮在半空的剑匣,不见何秋阳的身影。 木青心念一动,收起剑阵。 何秋阳的声音从剑匣中传出,颇为感慨:「木城主的实力不仅在同辈中当为翘楚,哪怕在我剑宗也不比一些打算开峰立脉的长老差。」 无极剑宗,主峰虽然一直只有七座,但实力处于化凡巅峰的长老同样有留下剑道传承的资格。经过这一场剑阵考验,何秋阳对木青日后能达到这样的成就没有半点怀疑。 何秋阳出现在剑匣旁,手中捏诀,停在空中的飞剑齐刷刷回到剑匣。 木青看着这一幕,诚心道:「何长老言重了,单论这一手操控飞剑的手段,我远远不如你。」 何秋阳摇了摇头,表情颇为认真:「虽然还没有分出胜负,但你已经逐渐适应剑阵变幻的强度,再持续下去已经没有意义。」 两人落向下方山岭。 钟灵儿轻哼道:「正要分出胜负,怎么不比了?」 何秋阳脸上带着沉吟之色,闻言抱拳苦笑道:「刚才这一次考验对贵宗腹地多有波及,还请钟宗主见谅。」 钟灵儿眨了眨大眼睛,伸出手道:「道歉要有诚意,把你刚才这套飞剑法宝给我看看。」 木青眉头一扬,正要阻止,却见何秋阳已经双手捧着把剑匣递了出去,神色中还隐隐有着几分期待。 钟灵儿停在剑匣面前,双目中有着一丝丝灵光,她打量剑匣片刻,又伸出一根手指点中剑匣,召出一柄三尺剑看了起来。 何秋阳轻声道:「钟宗主,这些飞剑和剑匣是一套法宝,其中这几柄……」 钟灵儿曲指轻弹剑身,脆声道:「我知道,冰魄寒铁嘛,确实是与神识契合程度很高的炼器材料。」 钟灵儿握住三尺剑,剑尖转为指向木青,「刚才这一场对抗换成其他人,还真不一定有克制这柄剑的手段。」 木青点头道:「这柄剑确实带给我极大的压力,就像是与战斗经验丰富的剑修对交手,何长老的修行之法似乎有些特殊,能够将元神分身融于飞剑之中?」 何秋阳摇头一笑道:「这就是我外宗当前最主流的剑修之法——即剑鬼之道。剑修在选定自己的本命剑器之后,便要以神识日夜祭炼,最后飞剑中的灵,就是我们的另外一道元神。」 木青眼睛一亮,好奇道:「但长老并非只选中一柄剑,那这剑鬼之道修行到最后,九 柄飞剑都会有一道元神存在吗?」 这剑鬼之法在外宗被发展出了不同路径,何秋阳倒也没有如何藏私,神秘一笑:「飞剑与剑匣才是一套完整的剑器,我所修之道若是能圆满,所有飞剑都可孕神。至于现在……还在做减法罢了。」 「砰砰。」 钟灵儿用手中剑敲了几下剑匣,等两人视线转来,轻咳一声:「何长老愿意把铸造这整套剑气的方法传授给大日宗吗?「 何秋阳一愣。 钟灵儿微微抬起下巴,故作严肃地说道:「冰魄寒铁本来可以保护你的剑鬼,但他掌握了着九幽之力,这股特殊的力量正好能够无视冰魄寒铁的防御。」 何秋阳缓缓点头,颇为无奈地说道:「木城主掌握的这种力量确实颇为克制我的剑鬼之道。」 钟灵儿说道:「剑鬼之道与炼器有不少相通之处,你若是还想达到完满之境,就得弥补两处错漏。」 「一,就是让这剑能够保护好你的剑鬼,二,则是让这剑匣在你作战之时,保护好你的肉身。」 何秋阳目光紧紧地盯着钟灵儿,1「这确实就是修炼剑鬼之道的关键之处。」 钟灵儿把剑送回剑匣之中,笑道:「那你愿意交换吗?我出手替你修补这套剑器的不足之处,你把铸造这套剑器的方法留在大日宗。」 何秋阳没想到这一趟苦差事还有这等好事,难掩心中激动,连忙问道:「既然要了剑器,还需要剑鬼修行之法吗?」 钟灵儿一愣,全然没想到她对何秋阳提供的帮助有多大的价值,问道:「这……可以吗?」 「当然可以!」何秋阳连忙点头,说着就将两枚玉简塞到了钟灵儿手中,「钟宗主,我这里收集有一些颇为珍稀的材料……」 「哦,看来你也明白要添加属性相反的材料啊,刚好道宗那里送来了一块品质不错的地心陨铁,最关键的材料也有。」 「啊,那怎么好意思……」 何秋阳对折芊芊感激一笑,折芊芊笑得颇为勉强,因为被薅得多了,倒也还算平静。 钟灵儿大大方方地把剑匣拿到手中,说道:「我待会就把铸剑之法发下去,你就待在大日宗,一边教他们,一边等我吧。」 何秋阳惊喜过去,这时才想起他还有任务没有做完,有些尴尬地说道:「我还得去西山境,不如去了之后再回来?」 钟灵儿不解道:「三天时间也等不了吗?」 何秋阳连忙改口:「等得了,等得了。」 他是真没想到钟灵儿的能力如此强悍,心中惊喜之余也觉得欠下了不小的人情,认真想了片刻,拿出一瓶丹药,分给了在场的年轻人。. 其中木青和折芊芊手中的丹药品质明显要好一些。 「长老,这是什么丹药?」 何秋阳颇为得意地说道:「这是鹤怀峰的特产‘拘剑丹,有淬炼经脉的奇效。」 折芊芊看着手里的白色丹丸,若有所思:「我听曼青提起过这种丹药,似乎对剑修有奇效。」 「对。」何秋阳颇为肉疼地收回视线,点头道:「此丹在我剑宗算是最主要的‘口粮。但弟子和长老得到的拘剑丹差距极大。」 「普通的拘剑丹只是引一道洗剑池的剑意入丹,除了补充真气外,能起到的淬炼作用微乎其微。但这一瓶丹药是我拿一柄灵性浓郁达到半步圣兵的飞剑所换,其内的每一枚丹药都引入了至少上百道洗剑池深处的剑意炼制而成。」 说到这里,何秋阳颇为严肃地看向嬴青等人,「切忌冒然服下。你们可以在准备突破化凡时使用,若有长辈替你们引导剑意淬体 ,可以提升至少三成的破境几率。」 嬴青等人这时才明白此丹的贵重,连忙郑重收好。 何秋阳满意点头,看向木青,目光中带着一丝期待:「芊芊说的不错,这种丹药对剑修的帮助更大,尤其是第一次服用此丹的人。」 「此丹在体内散发开的剑意会时刻压制原有的剑意,在之后的一段时间内,只要用剑,都有一种受阻之感。」 木青觉得新奇,问道:「是不是等到散发的剑意与自身剑意相合,这种感觉就会消失?」 「是。」何秋阳见木青马上就要尝试,连忙提醒道:「听起来很简单是不是?但你可不要忽略这丹药中的剑意来自我剑宗的洗剑池深处。」 「你和折芊芊手中的丹药品质最好,便是对化凡后期的剑修都有极大的作用,最好不要在此时尝试,免得耽误剑宗行程。」 「等你从剑宗归来,再有叶剑仙为你护道,或许能够直接突破一层境界。」 木青颇为细心地收好手中的丹药,问起他一开始就关心的一个问题:「何长老,你之前曾提到过剑道境界有五层,在你看来,我如今是在第几层?」 何秋阳见木青态度坦然,心中对他颇有好感,笑着问道:「你最后砍我那几剑是自创的招式?」 「是。」 「若没有你最后这几剑,你只在第二层‘术剑之境,但有了这几剑,倒是达到了第三层——灵剑之境。」 木青好奇:「何为灵剑之境?」 何秋阳道:「灵剑之境即‘牵情之境。修剑之人到了此时,便不再局限于所学剑谱上的招招式式,开始将自己所经历的情绪和感悟诉诸剑,在剑宗,这才是一个剑修登堂入室之始。」 「我若有不解之处,可以再来寻长老吗?」 「自然可以,不过你别忘了一旁还有一个更好的老师。」 「咦,青羽姐……」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一千二百一十九章:转折出现 「从神秀山北出,再经过这三处王庭旧址,便到了星寂雪原,此后再无地理标志,想要到达我剑宗所在的横断山脉,你们需要……」 大日宗的宫殿内,众人站在一幅展开的地图面前,何秋阳一边说话,一边用手指缓缓掠过那些标记着名字的位置。 他说了不少细节,末了仍对站在一旁的木青劝道:「真不与我同行吗?星寂雪原比北荒的环境还要变化莫测,就算我现在指明了路线,你们也很容易迷失方向。」 三日已过,何秋阳悉心传授了铸造成套飞剑的办法,钟灵儿也成功完成了对那套三尺剑器的祭炼,正是满意离开的时候。 木青视线从地图上的神秀山移开,说道:「长老还得在林家待一段时间吧?「 何秋阳看着地图上神秀山所属的区域,此时才反应过来,「我听说你们和林家的误会已经解开,看来并不是这么一回事?」 木青勉强一笑:「误会虽然解开,但真随长老同行,林家不舒服,我们也不自在。」 何秋阳点头道:「是我欠考虑了。这份地图就送给你们,等到了星寂雪原,可以直接催动我送你的那枚剑玉,剑宗会第一时间派人前来接应。」 木青的抱拳谢过,手指顺着地图上木槿皇朝北境继续往上,「长老是因为还要邀请林家才往西边绕路,若是我们直接北上,是否行得通?」 何秋阳连忙说道:「不可!星寂雪原与北荒古战场之间横亘着魂冷深渊,除非万不得已,就算我剑宗长老也不会选择这样抄近路。」 何秋阳临走之前安慰道:「你放心,我到了西山境会和林家主解释清楚,你们只是经过,不用与他们打交道。」 何秋阳上午乘着钟灵儿赠送的剑舟出发,傍晚时分便赶到了西山境升龙山脉。 一到这里,他便隐隐察觉出气氛不对劲,因为有不少气息强大的身影与他是同一个方向,若真是迎接贵客,那绝对不会是他。 他看向身边陪同之人,问道:「林家主在前面等我?」 「何长老称呼我林峰就好。」林峰轻声解释道:「家主就在前面的向晴峰。」 林峰见何秋阳神色颇为警惕,试着缓和气氛,「何长老是从朱雀城来的?」 何秋阳身形一顿,神识已经沟通剑匣。 林峰见他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连忙解释道:「何长老误会了,我和那位木城主关系不错,不然家主也不会派我来迎接你。」 「……那这是什么情况?」 何秋阳看着那一道道往前方掠去的身影,依然不肯放松警惕。 林峰解释道:「向晴峰是林家决定大事的场所,何长老来得时间极巧,家主在三日前便发出西山令,邀请西山境所有一流势力的宗主到场。」 何秋阳:「……那我还是晚些时候再去见林家主吧。」 「无妨的。」林峰笑道:「家主宣布的这件事用不了多久就会传出去,何长老正好代表无极剑宗做个见证。」 何秋阳被盛情邀请进了向晴峰上的一座宽阔大殿之内,位置竟是在林峰这些化凡巅峰的长老之前,坐得颇为不自在。 气息雄浑的林琅天见他到来,和善笑道:「可惜我林家没有剑道天才,不然早该与剑宗多来往才是。」 何秋阳正要回话,刚才还颇为客气的林琅天脸上的笑容已经完全消失,一行人从大殿们口缓缓走到最前方,大殿内的议论声完全消失。 何秋阳瞟了一眼,连忙站起身朝为首之人行礼道:「剑宗何秋阳,见过和尘真人。」 林同和眉眼间有着一丝阴郁,听到一旁打招呼的声音,目光不由一动,朝何秋阳点点头,看向林琅天,目光似 在询问。 林琅天摇头道:「何长老是邀请林家出席试剑大会,并非我特意邀请。」 林同和神色稍缓,朝何秋阳歉声道:「让何长老见笑了。」 何秋阳满脸茫然,他根本不知道哪里好笑,隐隐对记下来所谓宣布的大事多了一丝警惕。 「好了。」 随着林同和这些隐峰长老入座,林琅天身姿高挺地站到台前,目光缓缓扫过台下那些神色各异的宗主和长老,开口道:「这三天诸位明里暗里派过不少人打探消息,其实心里已经猜到是何事了吧?」 殿内重新有了议论声,星沙宗的乌鹏率先出声道:「林家主继承了正阳峰峰主之位,按照以往的惯例,将会由少主继承家主之位。」 「不错。」林琅天点头,视线冷漠地扫过林同和身后,「但早该在二十几年前就该确定的少主之位一直空着。我知道这件事一直悬在众人心头,所以打算在今日,将少主的人选彻底确定下来。」 林琅天话音微顿,「当然,成为少主之人,日后便是林家的家主。」 人群前方,何秋阳感受着大殿内的安静,只觉得身下的座位有点烫,他正在犹豫是不是找个机会离开,身旁突然有一道讥笑声响起:「家主,何必携势压人?你今天无非是想要借着刚刚突破之威,让众人不敢反对你!」 何秋阳看着站起来与林琅天针锋相对之人,看到了对方脸上的色厉内荏,他有看了一眼闭目不语的林同和,此时终于明白对方之前那句话的意思。 如果林同和这位身份地位最高的太上长老不开口,林家主今日真能如愿吗? 何秋阳蹙眉想到。 台上的林琅天看都没看林罡,视线从林同和身上扫过,看向众人,「我既然邀请诸位到场,便不会行执意而为的蠢事,有和尘真人在此,诸位大可以畅所欲言。」 末了,他还补充道:「机会只有一次。」 大殿内的气氛压抑,站起身的林罡用眼神威逼了几人,终于有一人质问道:「我们都知道林家主从锦官城带回来了一个极其年轻的女子,西山境到现在也不确定她时候便是林家的大小姐,莫非林家主真打算让此人成为林家少主?」 殿内的议论声起。 这人的质问极其有条理,就连那些一直支持林琅天的势力也有些迟疑。 旁边有人的心思更加恶毒,借着这话说道:「她不过是出自一商贾之家,父亲不过一无能商贾,幼薇小姐真会看向此人?还请家主仔细辨别,莫让有些人钻了空子。」 林琅天只是平静地看着后来说话这人,其实对对方的有些话还颇为认同,但这人却率先顶不住他的注视,声音越来越小:「就算她真是幼薇小姐骨血,但她太年轻,境界低微,还有……她姓刘不姓林……」 林罡等的就是有人把这些信息说出来,冷笑一声接过话说道:「我倒是相信这孩子是幼薇的女儿,但家主把她接回来后,她可曾换上我林家的姓?」 「我们都知道家主之位不仅意味着权利,还有着巨大的责任。如果她今天才改姓,那我不禁要问她到底是真心想为我林家担起此责,还是只贪图这个位置所带来的种种权利?」 一直闭着眼的林同和突然睁开眼,看了林罡一眼,林罡连忙收声。 他这时才抬头看向林琅天,目光带着几分得意和挑衅。 他知道林同和其实是愿意妥协的,但前提是刘葳蕤必须改姓,但现在这种可能已经被他提前堵住,林琅天如果还要一意孤行,只会让那些支持他的长老也开始沉默。 虽然之前败得很惨,但今天他胜了! 林琅天看向林同和,问道:「和尘真人也有类似的想法 吗?」 「诶……」林同和轻叹一声,缓缓说道:「我只希望你之后的家主能有你一半的能力,是真的为我林家着想。」 「我明白了。」林琅天认真点头。 他转身看向台下其他人,星沙宗的乌鹏有些着急,还想要替他声援,却被他制止。 林琅天说道:「你们可以出来了。」 随着林琅天话音落下,凌青竹率先从大殿后方出现朝台前走来,在她身后跟着的年轻女子正是众人议论的焦点——刘葳蕤。 「呵。」 林罡轻笑一声,看了身旁始终默不作声的林明达一眼,对方之前还一直担心林琅天是不是有后招,现在看来不过是林明达在为退缩找借口罢了。 此时此刻,就连林明达的神色也缓和不少,觉得林琅天是因为实力上涨,太过自信了。 「咦?此人是谁?」 在刘葳蕤身后,是凌家的四人,这些人都是熟面孔,大殿内的许多视线此时正齐刷刷地看着四人后方,在凌雪松的身后,还有一人持剑而行,身姿飘逸。 在众人肆无忌惮打量他时,其脸上的笑容始终没有消失。 台上的林琅天看到这一幕,难得翻了一个白眼,不去看惹他心烦的家伙,开口道:「我之前确实有意立葳蕤为我林家的少主。」 「但她也确实不愿意改姓。」 大殿内的气氛因林琅天这两句话再次变得不同,林罡眉头一皱,看着凌青竹一行人脸上都有几分笑容,终于察觉到情况不对,正要向林明达传音,目光一怔,直勾勾地盯着队伍最后方。 「嚯——」 人群中突然响起一阵轻呼。 在那陌生的执剑男子身后,竟然还有一人,林家不少长老看清这人的样貌后,齐刷刷地站起身来,声音里满是惊讶:「大小姐?」 「是大小姐?!」 无意进入这场风波的何秋阳也站起身来,看着那吸引了所有人目光的女子,下意识问道:「这人就是刘小姐?」 「不!」 何秋阳转头看向台上。 林琅天正看着他,恢复了不久前的和善笑容,「何长老,她是我的女儿,林幼薇。」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一千二百二十章:真正试探 入夜,明王峰。 林罡跟在林明达身后,数次欲言又止,见林明达有闭关的打算,连忙拦下道:「明达兄,明达兄,我们该怎么办?」 林明达目光深沉,反问道:「你莫非觉得还能翻盘?」 「我……」 林罡语塞,向晴峰上的变故始料未及,他直到现在依旧未能稳住情绪。 林明达看着林罡,沉声道:「此时此刻,除了我们二人,其他人都还留在向晴峰,祝贺林幼薇成为林家少主。」 「你失去了先机,还能如何阻止?」 林罡听林明达有把自己摘出去的意思,急道:「你别忘了,春灵君已陨,林琅天迟早会对我们出手!「 林明达眼角微不可查地一颤,死死地盯着林罡,片刻后,背过身去,「我自囚于此,有林同和在,林琅天即使想对我出手,也没有机会。」 「且可如此龟缩?!」 林罡怒目圆睁,「你这是在自欺欺人!」 「那你觉得还能如何?」林明达语气里满是讥意,明显不想再与他产生联系。 林罡忽然冷静下来,说道:「你对我有偏见。」 「偏见?!」林明达豁然转身,指着正阳峰的方向,「当日春灵君未陨落之前,是谁率先有了退却之意,你若是肯尽全力,我们未必不能握住逆转之机!」 林罡脸上有些发烫,反驳道:「你不也没有将林琅天杀死吗?当日有太多的意外。」 林明达轻呵一声,走到一旁负手而立,「有些话说清楚也好。你真会愚蠢到觉得那些都是意外?」 林罡眯着眼,沉默不语。 林明达说道:「正阳峰上突然增强数倍的灵气、林峰和林向穹的背叛,还有凌家那些人直接从青山界内消失,这些都是意外吗?」 林罡轻叹一声:「你当日不就大声喊出来了吗?林琅天和孟章有勾结,我……是愿意相信的。」 「呵呵。」林明达摇头失笑,多了几分自嘲:「当日的处境,我们说再多真话林同和也不会相信。」 林罡被提醒后,思路清晰许多,眼神微亮道:「明达兄足够冷静!现在这种局面,也唯有证明林琅天和孟章勾结,隐峰中这些家伙才会站在我们这一边。」 「跟我来。」林明达转身朝居所走去,林罡连忙跟上。 「老祖。」 林洛一直守在木屋外,迎了上来。 林明达一边朝屋内走去,一边问道:「人带回来了吗?」 林洛先恭敬地对身后的林罡行了一礼,才快速说道:「星沙宗那条线不好动手,宝栖楼这边的线索很清晰,木青假扮成商队成员在宝栖楼见过裴固,此后裴固便离开宝栖楼,等到再次现身时,已经在和尘真人身边。」 「很好。」 林明达满意点头。 三人走进房间,地上躺着一个气息奄奄的中年男子。 林罡看了一眼,笑道:「这就是裴固了吧?」 林洛眼底闪过一丝讥意,垂目回道:「裴固从宝栖楼一个失势管事一跃成为整个云行群山的话事人,虽然依旧是家仆,但他的地位早已经比许多长老要高,我们的人可不敢再动他。」 「此人是木槿皇朝的商队管事,叫姜鸣。」 林罡反应过来:「木青当日就是混在他的商队里面?」 「不。」林洛走上去往姜鸣嘴里塞进一枚丹药,姜鸣身体一颤,惨叫道:「木青和裴固离开后,第二日中午才回,我全都交代了,放过我,你答应放过我。」 林洛裂嘴一笑,拍了拍姜鸣的脸,喂了一颗疗伤的丹药,「你放心,你还要大用, 这是一枚开脉丹,等你离开时,起码能突破三个小境界。」 「带下去吧。」 林洛带人离开。 林明达走到一旁刚好沸腾的茶炉前,林罡连忙过来倒了一杯茶,亲自将茶水端到林明达面前,恭维道:「明达兄瞒得我好苦啊。原来你一直都在暗中收集证据。」 「那些长老现在还在向晴峰,我们何不马上把人证带过去?」 林明达皱眉道:「你觉得一个废物商队头领就能扳倒林琅天?」 林罡说道:「此人能够证明木青在当时来过西山境,足以说明林琅天和木青勾结。」 林明达面无表情喝着茶水,「那又如何呢?有刘葳蕤那层关系,他们本就是一家人。」 林罡沉吟道:「……我们还缺少最后一环。只有拿到木青和孟章有关的证据,才能把林琅天和孟章联系在一起。」 林明达微微一笑:「你终于明白了关键。如此,就算不能马上绊不到林琅天,他也不会再有今日这般一言而决的声势!」 林罡眼神发亮,正要由衷赞叹林明达几句,就见林明达一脸郑重地看着他,顿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所以,这件事只能拜托你来办。」林明达说道。 「我?」林罡神色微变,「让我来找出木青和孟章勾结的证据?」 林明达倒了一杯茶,递到林罡面前,反问道:「姜鸣被抓,裴固会不告诉林琅天?」 「我们现在抢的就是时间,我负责牵制住林琅天的手段,为你争取时间。你只需要将木青抓到西山境,抓到林同和面前,攻守顷刻易形。」 「这……」 林罡看着递到面前的茶杯,并不想接。 林明达脸上渐渐有笑容生出:「你当然可以拒绝。那等林琅天来要人时,我会把姜鸣交出去,而后选择闭关。」 林罡眼皮一跳,春灵君陨落后,针对明王峰的惩戒一波接一波,反倒是天罡峰平安无事,林琅天似乎忘记了当日还有他这一号人。 林罡也曾有着一丝丝侥幸,毕竟参与二十几年前那一次暗杀的人,死在林琅天手上的不少,死在他手上的人更多。林琅天再怀疑,再拿他与春灵君勾结说事,也不会有证据证明当年那场暗杀是他所为。 但林幼薇还活着! 当林幼薇一脸平静地站在台上讲话时,他已经失去了拒绝林明达的机会。 看着林罡缓缓接过茶杯,林明达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示意林罡跟在身后。 两人进入一间阵法隔绝的静室,在静室的一面墙壁上挂着一张囊括当今修行界各方势力的地图。 林罡想起在向晴峰见到的那位剑宗长老,目光随着升龙山脉横移,最后停在在升龙山脉最东段的位置,那里正是神秀山。 林明达知道他的意思,摇头道:「姜鸣消失,林琅天会知道,木青也会知道,他不可能再从这里北上。」 林罡眉头一皱,林明达手指轻弹,地图上从北荒居叶城的位置开始出现一个个依次往上的光点,,「比起西山境,他对北荒更熟悉,而且这条路更近。」 林罡视线往上抬了一大截,将光点横穿地图上那条极其醒目的黑***域,迟疑道:「这魂冷深渊是当初诸神之战造成的破坏,一直是黑风暴和破碎之地的源头,他敢从这里过?」 林明达正色道:「不要小瞧这个年轻人。在黑海时,他便拥有不弱于林武的实力。」 「林武不是澹台定所杀?」林罡惊道。 林明达说道:「是澹台定所杀,但木青胜过林武也是事实。此子极胆大也极自信,还擅长玩弄人心,他本可以不与林武一战,但却借此让 林武的说辞成了一段废话。」 「这一件事过后,再有人拿他和孟章勾结找事,只会徒惹人发笑。」 「这样一个年轻人,在知道姜鸣失踪后,有九成的可能会径直北上。」 林罡听着这些,更加后悔刚才接过茶杯,抬头冷冷盯着林明达:「你在算计我。」 林明达说道:「但我同样也在帮你。」 「你不能再犯和林武一样的错误,再见到这个年轻人时,一定得拿出雷霆手段。」 林罡表情很难看,「我得制住他,把他带回来。但你在黑海都没有做到的事情,我能做到?那女子剑仙……」 林明达说道:「所以你需要帮手。」 「嗯?」 林明达拿出一枚血色令牌,「在北荒有人与我们一样憎恨他,你可以去找古云。」 林罡看着令牌,突然说道:「你说他很聪明,胆子又极大,会不会反其道而行,走春神山?」 林明达微微一笑,胸有成竹地问道:「若是被我们证明他和孟章勾结,朱雀城那些人可无法幸免。」 林罡明白过来,朱雀城那些人就是木青的软肋。 「我要回天罡峰一趟,半个时辰之后便出发。」林罡接过令牌,沉声说道。 林明达正色道:「我会拼尽全力拖住林琅天,也请罡兄尽力而为。」 「哼。」林罡转身离去,「若此子从春神山过境,你也不要让我失望。」 林罡的气息远去,林明达手掌轻扶,陶炉下的火焰更旺盛了一些,火光映照出林明达平静的脸。 「老祖。「 林洛匆匆而来,说道:「裴固的动作很快,他已经拿着家主令让我放人。」 林明达耐心等着茶水沸腾,林洛则始终垂下目光,保持着等待命令的姿态。 「嘭。」 一个气泡从壶嘴中挤出。 林明达缓声说道:「告诉裴固,半个时辰之后,人会送到宝栖楼。」 林洛一愣,呆在原地。 林明达笑道:「你还年轻,该知这才是和尘真人想要的试探。」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一千二百二十一章:风雪入城 “咯吱。” 一群人踩在厚厚的雪坡上,望着前方。 “这就是居叶城?” 一条人为开凿出来的冰河绕城而过,城墙上积雪深厚,城中黑烟冲天,透着一股荒凉萧瑟之意。。 这与嬴青听说的居叶城大相径庭,也与木青记忆中的城池相差甚远。 “走吧。” 木青率先朝前方走去。 城门内燃着火堆,有几个看守之人,他们见到一行人从城外而来,连忙起身,但走了几步又连忙退了回去,缩在火堆前,连打量的视线都收了回去,对木青他们不闻不问。 古映荷皱眉朝几人走去,扔下一块灵石:“我们要进城。” 灵石落在一个疤脸男子面前,男子呼吸一窒,他身边的同伴就要伸手去捡,却被他一脚差点踢进火堆。 “诸位身份尊贵,不需要缴纳入城之资。” 疤脸男子无比恭敬地将灵石捧到古映荷面前。 古映荷眉头一皱:“你知道我是谁?” 疤脸男子只觉得一瞬间呼吸困难,连忙摇头:“不,我不认识你们。不过帮主有令,但凡是我十方帮轮守城门,一定得把眼睛擦干净,不要招惹是非。” “诸位这个时候来居叶城,明显是我们惹不起的存在……” 疤脸男子低着头还在努力解释,同伴拉了他一下,“大哥,他们已经走了。” “走了?” 疤脸男子一愣,果然不见那女子的身影,而那块灵石依旧停在他的手中。 同伴视线颇为火热的停在他手中,问道:“这些人来者不善,要不要向帮主汇报此事?” 疤脸男子双手紧紧握着灵石,闻言一脚把出主意的人踢飞出去,怒道:“我在北荒混了这么多年,还没见到品质这么高的灵石,告诉帮主,然后帮主再让我们去打探消息?找死也不能找这种啊!” 城门处的动静传进木青等人的耳中。 木青寻着记忆走在还算熟悉的街道上,感受着暗中打探的气息,说道:“古家放弃了居叶城?” 古映荷沉声道:“不清楚。但我暂时没有感应到有古家之人的存在。” 说话间,天色顷刻变暗,风雪已至。 木青转身带着众人往城北而去。 城北,龙门客栈。 看似简单堆砌却能遮蔽风雪的石墙依旧安静地屹立在原地,那座刻有“龙门客栈”的石碑倒是风化的更严重了一些。 一路过来,木青与众人说起他当初在居叶城的经历,到达这间客栈外时,正好说起他与那些散修在门外长街上的一战,打扰那客栈主人的清静,恰此时客栈内的喧闹声压过了长街上的风雪。 …… …… “还有腌渍白菜和白粥了吗?” 客栈内,木青带着大家在屋子中央坐下,无视周围那些打量的视线,对面前完全陌生的中年男子问道。 中年男子本来有些紧张,听到此话,咧嘴一笑,扫了这一桌气质皆不凡的男女一眼,“各位都要一份大侠套餐?” “大侠套餐?!” 木青一愣,本来板着的脸有些破功。 在木青身边坐在的慕容静手指轻点桌面,“对,都要一份大侠套餐。” 中年男子闻言,连忙对后厨喊道:“娘,大侠套餐。” “知道了。”一道熟悉的声音从后厨传来,又纠正道:“哪有什么大侠套餐,只有咸菜配白粥,不可诓骗客人。” 店内众人一时间都笑出声来。 木青也在笑。 当初他实力有限,想做的事情有很多,但能做到的却实在有限。 慕容静轻声问道:“你担心原来的店家不在了?” 木青点头:“他们没有南下,我还以为是我牵连了他们,看来古家也没这么不识趣。” 古映荷就在一旁,木青看着客栈内那些气息驳杂却老老实实用餐的散修,也没有换一个话题,继续说道:“我还以为没了古家,居叶城会越来越乱,没想到是现在这样一幅场景。” 古映荷说道:“留在城中的这些赏金队伍,应该还在相互制约的阶段,等到谁的实力和二三名拉开距离,便与古家在居叶城时并无区别。” 木青若有所思。 这时,充当店小二的中年男子从后厨走出,将热腾腾的白粥放到了众人面前。 木青正要向男子询问起客栈如今的情况,左手边突然传来动静:“咻——” 一根筷子击中男子的后肩,有喝骂随即响起:“桂二,我们要的酒呢?你宁肯讨好外人,也要背弃我们天龙帮是吧。” 桂二身形不稳,被站起身的木青扶住,就连忙转身道歉:“大雪封路,实在是无酒可买,还请三帮主理解。” 出手的是一个酒糟鼻的汉子,但桂二道歉时面对的则是坐在上首的一个黑脸男子。 木青视线扫去,心说这不是巧了吗? 黑脸男子在客栈内这些散修的实力中算最高,是脱凡初期,从他们进入客栈起,此人就一直在颇为隐晦地打量着他和古映荷。 木青问道:“现在这家龙门客栈是谁在经营?” 桂二还没开口,那出手的酒糟鼻就站起身来,故意指着木青挑衅道:“你耳朵聋了还是瞎了,桂二是我天龙帮的人,这间客栈自然也是我们天龙帮的客栈。” 木青摇了摇头,风雪落下时能知道客栈的老人家还在这很好,但却被人强取豪夺,却无法接受。 木青不理会那聒噪的酒糟鼻,看向桂二:“你是天龙帮的人?” 桂二低着头,他其实也是有修为在身,但不过灵生一品,闻言苦涩道:“前些年做梦都想着找到一处无人发现的古战场遗迹,也跟着好些赏金队伍去过,跟天龙帮的诸位弟兄算是熟悉。” 桂二说话时颇为纠结,他能感受到木青想要帮他,但却深知天龙帮实力深厚,并不想给这些旅人惹麻烦。 酒糟鼻听桂二这么说,更加嚣张,冷笑道:“看来你是想要故意找茬了?” 木青看向其它几桌客人。 有一个抱剑的潦草汉子在他视线看来时,突然说道:“桂老头被他们打得快死了,偏偏整个居叶城就只有天龙帮还有一些草药。” 后厨的老妇发现客栈内气氛不对,也不知道从哪里找到的一小壶白酒,颤颤巍巍地朝酒糟鼻那一座走去,口中正要道歉,却听到一道温和的男子声音:“大娘,我这里也缺酒。” 老妇都快哭了,脸上勉强挤出的笑比哭还难看,转身朝说法男子看去,“啪——” 酒壶从她手中掉在地上,剩下的那半壶酒水全都洒了出来。 老妇看着木青的脸,眼睛微微睁大,认出了他是谁。 木青问道:“这酒哪里来的?” 那酒糟鼻努力地呼吸着弥漫开的酒气,看了自家的三帮主一眼,没能得到指示,干脆也跟着喝问道:“不是说没酒吗?这地上的酒难道是水?” 老妇得到木青眼神安慰,微微躬着身子回答道:“客栈确实没有存酒,这半壶酒是老身用粮食蒸制的,时间紧,所以勉强只有半壶,若是再无商队到来,恐怕再过几天,连白粥腌菜也无法提供。” 客栈内其他人听到这半壶酒是拿存粮蒸制的,看向酒糟鼻的视线顿时不善起来。 酒糟鼻马上噤声,老老实实地坐在黑脸男子旁边。 木青随后一招,将地上的酒壶拿在手中,走到黑脸男子面前问道:“你们天龙帮与古家有联系?” 黑脸男子心中一紧,他刚才想偷听木青和身边人的讲话,却只见到嘴动,那时便知道木青的实力要高于他,此时已经有了退意,冷冷地扫了酒糟鼻一眼。 酒糟鼻立刻朝桂二和老妇道歉,态度转变极快。 木青就在酒糟鼻的位置上坐下,又向之前仗义执言的那位剑客摇了摇头手中的酒壶:“大雪之夜,来一杯吗?” 剑客犹豫了一瞬,起身来到一旁坐下。 桂二连忙端来几个崭新的酒杯。 木青拿着那空酒壶往杯中一倒,果真就酒水倒出,客栈众人光是问着这股酒香,就精神一振,随着嬴青也跑过来凑热闹,那些散修也端着空碗讨到了一碗酒。 木青举起酒杯,笑道:“诸位多时赏金客,其实与我很有缘分。” 木青一杯酒下肚,那被漏下的黑脸三帮主再也忍受不了这种局面,站起身来质问道:“你到底是谁?就算是要针对我天龙帮,现在也该倒出身份!” “针对天龙帮?” 木青摇头道:“你们不配。” 众人闻言端起的酒又放了下来。 那剑客颇为尴尬,自陈身份:“在下十方帮叶唐,不知……” “木青。” 木青说道。 叶唐猛然睁大眼睛。 那黑脸男子脸色大变,猛然朝客栈门口冲去。 木青朝客栈门口看了一眼,一道剑气凭空而生,与风雪一起落在了男子身上。 “噗通——” 男子就倒在大门外的石阶上。 “呼呼”的风雪声传了进来,客栈内却安静地出奇。 木青朝老妇歉声道:“又得打扰老人家一次。” 老妇摇了摇头,让儿子扶着自己慢慢悠悠地往后厨走去。 那叶唐此时已经站起身来,沉声道:“公子是因为故人之谊出手,还是因为天龙帮与古家有联系?” 木青示意他重新坐下,说道:“都是。” 那酒糟鼻目睹自家三帮主被杀,已经瘫痪在地上,倒是还有一些人忍不住朝外冲去,这一次没有倒在那三帮主身边。 叶唐重新坐下,猛地喝下杯中酒,沉声道:“好叫木城主知道,这城中的大小势力,就没哪一个与古家没有联系,你是要把我们都杀尽吗?” 木青说道:“我没有这个时间。叶兄愿意帮我一个忙吗?” 有的人死了,但没有完全死……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一千二百二十二章:主动出手 风雪更大,灰云低垂,明明是午后却更像是黄昏夜幕。 叶唐抬头望了一天,吐出一口浊气,再次走进龙门客栈。 「木城主。」 叶唐朝木青抱拳,将身后之人让出,介绍道:「这是我十方帮的崔倚云崔帮主。」 崔倚云看起来三十岁左右,眉角有一道浅浅的疤,是一个笑起来很特别的妩媚妇人,她看着站在桌前的年轻男子,双眼微微发亮,但看到慕容静等女后,笑容微浅,开口道:「倚云有幸,还能见到故事中的主角。」 木青北荒一行,得到天大的机缘,还在古家面前全身而退,早已经成了居叶城中这些赏金客们津津乐道的故事。 每一个人都想成为下一个木青。 木青注意到崔倚云身后还跟着一个熟悉的疤脸男子,朝崔倚云微微点头,笑道:「崔帮主治下有方,我们刚进城便与贵帮打过交道了。」 崔倚云注意到天龙帮的那个酒糟鼻还在,目光微闪,正要抢在其他人到来之前问出木青此行的目的,客栈外有一道爽朗的大笑声响起:「哈哈,风仞帮不请自来,还请木城主见谅。」.z. 声音落下时,一道身材高大的中年男子已经大步走进客栈,笑容满面地抱拳自陈身份:「风天啸,希望能和木城主做个朋友。」 木青轻轻点头。 风天啸的到来就像是一个信号,半盏茶的时间,城中大小帮会势力的帮主齐聚龙门客栈。 风天啸扫了一眼人群,见没有天龙帮的半个人影,以为明白了木青的心思,脸上的笑容更加亲切。 他也不主动和木青套近乎,而是和那桂二聊起来,言语间关心起老桂头的伤势,等到差不多了才一脸沉重地对木青说道:「天龙帮仗着帮中狠手多,对城中百姓多有欺压,大部分富贵之地都已经成了他们的地盘。」 「而龙门客栈因为和木城主的关系,在城北这一片又多了一层特殊的意义,他们对桂二一家出手,其实是想把这一片地盘都占为己有。」 末了,此人一脸义愤填膺:「今年大雪封路的时间更长,望雪城的商队已经有一个月没有过来,本该是同舟共济共渡难关之时,天龙帮还在抢地盘,毫不顾忌百姓能不能捱过去。」 风啸天看向木青。 他自认该铺垫的话已经说话,现在是木青开口的时候。 木青摇头道:「这是一件小事。」 「小事?」风啸天一愣,看了叶唐一眼,忍不住说道:「木城主难道不是为了故人之谊,而是想要清算所有与古家有联系之人。」 木青挑眉看了一眼崔倚云一眼,似笑非笑。 崔倚云神色有些难看,她一直知道自家的十方帮有风仞帮的卧底,但现在风啸天连掩饰都不愿意了么。 风啸天身上气息微荡,露出脱凡巅峰的气息。 如今的居叶城,就他和天龙帮的帮主是脱凡巅峰,谁最先突破到化凡初期,谁就能彻底掌控全城,而崔倚云不过才脱凡中期,完全没有与他对峙的资格。 就算是这位年轻的城主,在风啸天眼里也更多是因为那踏出破碎之地的两位长生大物的原因,真要动手,对方也不可能是他的对手。 客栈内一阵安静,木青平静地等着风啸天人前显圣完毕,才说起正事:「我向叶兄表明身份,便是有意请诸位到此商量一件事情。」 木青视线缓缓扫过那些神色各异的帮主,最后停在崔倚云脸上,说道:「帝位已移,望雪城以后不会再向居叶城提供物资,诸位该尽早离开居叶城。」 「哗——」 议论声起,崔倚云双眉微蹙,问道:「木城主是在威胁我们吗?」 「不。」木青平静道:「这是一个提醒。接下来的几年,是休养生息的时期,皇朝和古家之间该有一个缓冲地带,居叶城离皇朝边境太近。」 」离开这里又能去哪里?」风啸天脸色有些难看,阴郁道:「木城主话说得好听,可知道北荒再无第一个如居叶城一样的地方。」 木青说道:「去哪里是你们的自由,你们可以继续北上,也可以选择南下。」 吵吵闹闹,这些帮会的帮主们之所以会聚集在居叶城,便是还做着不愿屈居人下的梦,即使木青话已经点名,可以投靠古家也可以投靠皇朝,但一时半会也不想做出选择。 风啸天更是拂袖而去,冷笑道:「木城主倒是真霸道,难道我们就非得按你给出的选择来?」 客栈内转眼就走了大半,只剩下几个本来就没什么实力的小帮会和十方帮。 木青邀请他们到桌边坐下,给崔倚云倒了一杯酒。 崔倚云看着他一会儿,轻叹道:「城主的手段很成熟,叶唐告诉我你身边少了一位女子,她去了天龙帮?」 「嗯。」木青点头,将一份名单放在崔倚云面前道:「她去了天龙帮,按着这份名单动手,崔帮主帮我看看,有没有错漏或者被冤枉的。」 崔倚云见天龙帮帮主的名字赫然列在首位,心里五味成杂,自嘲一笑:「我们这些人真要论罪,那可能每一个人无罪吧。」 木青轻轻点头,那酒糟鼻欢呼一声,激动地朝客栈外冲去,木青说道:「我只杀想杀的人,不是来论罪的。崔帮主可以轻松一些。」 崔倚云端起身前酒一饮而尽,正要开口,一位女子慢悠悠走进客栈,朝木青点点头,便在一旁重新坐下。 崔倚云看着女子脸上的平静表情,心里震撼,应该不过一刻钟吧,事情就已经办好了吗? 「崔帮主?」 木青给古映荷倒了一杯酒,开口道:「我已经问过桂二,他们这些普通人已经很难在居叶城生存下去,我希望贵帮能聚集人手,护送这些百姓去望雪城。」 「嗯?」 崔倚云睁大眼睛,愣愣地看着木青。 木青继续说道:」他们若是有投靠之处,便送到投靠之处,若是没有便先送到望雪城,那里会有军队护送他们去白帝城定居。」 崔倚云问道:「你不是朱雀城城主吗?」 木青摇头道:「太远了。白帝城也一样。」 崔倚云暗自心惊,直到此刻才发现眼前的年轻人已经具备了怎样强大的能量。 木青见崔倚云还在沉默,问道:「崔帮主也舍不得北荒这里的机缘吗?」 崔倚云回过神,摇头失笑:「抓到手才能叫机缘,没抓到手与我们有何关系。我只是不明白你为何会选中十方帮,难道真是因为叶唐他们吗?」 「有这方面的原因。」木青坦然一笑:「另外,听叶兄说十方帮的帮主是一个女人后,我就决定了找你们帮忙。」 崔倚云眨了眨眼,眼里有一丝异样的光彩。 木青见她误会了,连忙干咳一声:「朱雀城如今的副城主就来自居叶城,她也是一位女子,崔帮主替我做好这件事,可以加入朱雀城,对于贵帮来说,朱雀城会是一个好去处。」 木青说着拿出一枚储物戒放在崔倚云面前,「你们现在还是赏金客,那就按赏金客的规矩来,这里面是佣金。」 「佣金?」翠倚云摇头一笑:「我也是从普通百姓中走到现在这一步的,你既然是为他们着想……」 「崔帮主还是先看看再说。」 崔倚云闻言拿起储物戒,脸上的表情一僵。 木青笑道:「我是 按照培养一个宗门的打算提供资源的,崔帮主若是不愿归顺朱雀城,那大可以换一换。」 「不!」 崔倚云豁然起身,「我愿意!叶唐,走,现在就走。」 崔倚云离开时,还带走了那几个小帮主,他们的机缘自然是崔倚云来给。 城东,风仞帮驻地。 风啸天刚回到大堂,便见二把手难掩激动之色凑了上来,眉头一皱,「何事如此高兴?」 「大哥,天龙帮完了!」 二把手兴高采烈地说道:「在你回来之前,我已经派手下兄弟去接收天龙帮的地盘,很快,整座居叶城都将是我们风仞帮的地盘。」 风啸天听着手下人的欢呼,心中却满是警惕,喝骂道:「都给我住嘴!老二,你说,天龙帮怎么就玩了。」 二把手嘿嘿一笑:「天龙帮的帮主就死在城门外,听说是一个女人,啧啧,下手好干脆利落。我得知这个消息后,立刻派人打探天龙帮的情况,他们的高层竟然都死了,帮里乱成一团,那些人见到我们,没有任何反抗,很可能以为是我们请的帮手。」 「帮主,你是不是瞒着弟兄们真请了帮手啊?」有人会心一笑。 「不!」 风啸天看着众人那「我懂」的表情,气血上头,大吼道:「不要收这些人。」 「为什么?」二把手不解。 风啸天急了,一把抓住二把手的衣领,怒目道:「快叫弟兄们都回来,凡是天龙帮的地盘和人,风仞帮都不收。」 二把手见到如此失态的风啸天也预感到大事不妙,脸色的笑比哭还难看,颤颤巍巍地说道:「可是,可是,弟兄们办事很得力,我们已经把天龙帮的地盘都吞并了啊。」 「这么快?」风啸天瞪大眼睛,不知道该用何种表情来表达此刻的心情。 这本该是一件值得痛饮三天的大好事,但怎么偏偏是这个时候呢? 他连木青身边都有哪些高手都知道。 想起动手的是一个女子,风啸天更是心中恐惧无比,但很快,他竟然强行收敛住情绪,转身离去:「事到如今,便只有一个办法了。」 「帮主……」 众人茫然跟在他身后。 风啸天沉声道:「不要通知其他人,我们立即北上,向古家求援!」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一千二百二十三章:风雪相就 龙门客栈的大门已经关上,外间的风雪愈来愈大,此间却安静了许多。 微生花从后厨回到大堂,木青问道:「老伯的伤势能治好吗?」 微生花来到桌边坐下,「一枚蕴灵丹,分三次服下就可痊愈。这并不是什么棘手的问题。我还送了他们几枚温养体魄的丹药。」 微生花示意嬴青他们都搬板凳坐过来,斜眼看着木青:「你知道我关心什么对吧?若是按何长老给出的路线,我们现在应该在西山境。」 木青点点头,歉声道:「这确实不是何长老给出的那条路线,我们会径直北上,穿过那道深渊,到达星寂雪原。」 众人神色平静,显然对此早有预计。 微生花看着木青脸上带着歉意的表情,摇头道:「嬴青他们虽然是我带出来的,但既然选择与你一路同行,自然由你做主,不过你若有什么计划,这个时候也不该继续瞒着我们。」 木青点点头,开口说道:「皇朝有一只商队去了西山境便失去了踪迹,这只商队与我有关,我推测西山境有人要对我动手。」 「因为林武?」 一旁的折芊芊问道。 她目睹了林武之死,觉得林家要对木青动手,确实很正常。 木青勉强一笑:「林武只是其中很小的一个原因。个中有一些细节与林家主有关。」 古映荷若有所思,「林家主已经成功突破,那些之前与他不对付的人,急于扳倒他,于是把目光落在你身上?」 「对。」木青显得异常真诚:「若是能把我与那位孟章神君联系起来,他们有一万种办法间接证明林家主与孟章勾结。」 微生花想起自己的兄长,轻叹道:「这种事情确实能够让人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她转而又想到另外一种可能,皱眉道:「他们不可能等林家主的地位越发稳固,即使你不经过西山境,他们也可能主动出击。」 木青微微一笑:「所以我想要占据主动。」 嬴青双眼微微发亮:「你是把战场选择在了这儿?」 「是。」木青答道。 客栈内与木青同辈的这些年轻人闻言,莫名生出几分期待。 木青看向古映荷,古映荷点头道:「故意漏掉了一人,已经北上。」 木青点头:「风啸天若想当这里的老大,应该也会向古家求援。」 微生花看了一脸平静的古映荷一眼,蹙眉道:「你不只是再等林家的人。若古、林两家联手怎么办?」 木青说道:「这是最可能出现的情况。也是我在此开辟战场的原因,与其被他们不停骚扰,不如给他们来一次狠的,让他们也知道害怕。」 「对!就该如此!」嬴青颇为兴奋地赞同道。 微生花转头狠狠地瞪了嬴青一眼,犹豫着问道:「同行的还有谁?」 木青伸出两根手指,笑道:「我之所以选北荒为战场,是因为这里对他们来说就跟回家没有多少区别。」 微生花顿时会意,紧绷的神态缓和不少,说道:「他们或许能够看出我们在引他们出手也不一定。」 木青点头:「所以这只是第一层打算。」 「哦?那第二层是什么?」众人都有些好奇。 木青微微一笑,拿出一卷崭新的地图在桌面展开,缓缓说道:「这是由青羽姐和清漪一起完善的北境地图,上面记载着北荒在诸神之战前的各方势力。」 「哇,这是真正的宝图啊。」 听到木青如此介绍,嬴青几人凑到桌前,问道:「我们这次要去寻宝?目标是哪处破碎空间?「 木青微微一笑,手指 落在地图最上端,「就是这里,圣渊山。」 「圣渊山……」 折芊芊双眉微皱,觉得在哪里听过,她抬头看向微生花,微生花苦笑道:「古籍中有记载,圣渊山是天下剑修的朝圣之地,当时的剑盟便是在此处成立。」 围绕在桌前的呼吸声都下意识轻了一些,木青面对一道道看来的目光,点头道:「此处确实是剑盟的驻地,要去如今的剑道圣地之前,各位愿意去看看以前的剑道圣地,瞻仰一次剑圣的风采吗?」 折芊芊双目晶莹,她发现跟在木青身边,似乎有源源不断的刺激可寻。 从居叶城往北,天地皆白,荒芜的大地被积雪覆盖,透彻的高天被铅云遮蔽,积雪与铅云之间的这片空间剥夺着一切敢擅自闯入的外来者。 一阵大风刮来,掀起表面的积雪,露出一具僵硬的躯干,风送着雪再往前数百丈,阳光落下,如帷幕一般隔绝了铅云与白雪,一片生机盎然的平原突兀地出现在天地之间。 抚松平原,北荒古家的核心之地。 古映秋穿着一袭勾勒着金丝红线的祭祀法袍,提着一盏灯,走在高耸尖顶的黑色建筑间,走过被穹顶阵法笼罩的温暖之地,平静地接受着族人的恭敬,消失在西北部那片隆起的黑影前。 巫山,古家之人灵魂安息之地。 古映秋走进山洞,一道身影已经早早走出血池,等待着她。 「我还以为你不会来。」 古静水看着她,轻笑着说道。 古映秋眉头微皱,沉默良久才说道:「我没有考虑周全,你可以……」 古静水打断道:「我们面对的是他,不管如何选择,都不会有周全的应对。大哥已经得到支持,我会与那四位守殿人一起接受禁忌洗礼。」 古映秋摇头反对道:「不行!禁忌洗礼由古云主持,他的手段你知道,真到了他放下伪装之时,你们不可能还有反抗之力,到那时不过他一手操控的五个傀儡。」 古静水脸上的表情有些难看,但还是坚持,「这同样是一个机会。被选中的四个守殿人也不是蠢货,我会提醒他们与信赖之人提前做好准备,若是出现不对劲的情况,也能反应过来。」 「你和大哥要联合的就是这些人。」 古映秋沉声道:「你好好想想,他虽然没有光明正大地阻止重铸小元肉身,却在这关头启动只在古家危急存亡之时才该出现的洗礼仪式,是因为什么?」 古静水答道:「他的情况一定很糟糕。」 「是的。」古映秋凝声道:「所以他更不让你们五个人还有反抗的机会,他会借你们之手,达成他的目的。」 古静水笑了笑。 古映秋眉头一皱,此时才反应过来,「古河要的就是这种局面发生?」 「你也不要怪大哥。」古静水劝道:「与其让古云一点点达成目的,不如在他对小元动手前拼死一搏。这是我们唯一的机会。」 「不,就算他对小元出手,我们也还有机会。」古映秋说道。 「……」 古静水第一次听到这种说辞,震惊地看着她。 古映秋避开他的目光,说道:「不要忘了,映荷已经得到了两位大巫的认可。」 古静水苦涩一笑:「原来你早已经放弃了大姐和小元。」 「不。」古映秋眼神坚定地说道:「就算有一丝的机会,我也会尝试去救大姐,但大姐已经死了,早在小元出生时,她就死了。」 「那小元呢?你竟然真把他当诱饵?!」古静水继续质问道。 古映秋抬起头直视古静水的眼睛,「映荷不顾血脉禁咒的反噬也要强行提 升实力去阻止小元,但小元如何做的?他为了追求强大的力量,自愿选择与虎同行。」 「另外……这也是我的选择。」 山洞内一片安静。 古静水张了张嘴,这时才明白过来,古映秋在他和古元之间,选择的是他。 古静水转过身去,缓缓说道:「名额已经确定。洗礼过后,你若是发现我被他控制,请下手快一些,一定不要犹豫。」 「至少,我也还有选择的机会。」古静水庆幸说道。 古映秋看着古静水的背影,目光深邃,她悄无声息地上前一步,伸出手,就要落向古静水的后颈,动作突然僵在半空。 「嗯?」 古静水发现气氛不对,连忙转身。 古映秋的手还没有收回去,却已经转头朝洞府外看去,双眉皱得极深:「他竟然还请了援手……」 古静水往后退了两步,问道:「是谁?」 片刻前,一道身影从铅云中掠出,停在穹顶大阵外,朗声道:「古云大长老,林罡前来拜见。」 林罡从西山境出发,用了一日的光景,才找到了这里,他是有求而来,姿态做得很足,等了片刻,一个血气雄浑的中年男子出现在他的面前,「可是天罡峰的林长老?」 林罡点头一笑,「你是古家主?」 古天点点头,领着林罡,来到了一处宫殿之中。 林罡本以为马上能见到古云,却见大殿内空无一人,不由皱眉道:「是我来得不凑巧,古云大长老在闭关吗?」 古天神色间有些疲惫,摇头道:「就在半个时辰前,有一队居叶城的赏金客,也非要求见大长老,说是居叶城出了极大的变故,与我古家有关。」 「哦?」 林罡目光一亮,安静地站在一旁,等待起来。 片刻后,林罡只觉得殿内骤然一冷,抬头看向上首,连忙行礼道:「大长老,在下有事相求……」 古云一身笼罩在黑袍之中,打断道:「可是因为木青?」 林罡一愣,继而又生出几分喜意,笑道:「看来他已经到了居叶城?」 「嗯。」 「大长老,在下愿与古家一起,擒下此子!」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一千二百二十四章:危险蕴生 「大长老,木青太嚣张了,完全没把古家放在眼里!」 大殿上,风啸天弯着腰,一张因激动而涨得通红的脸快要贴上膝盖,显得无比谦卑。 突然被传唤到此处,风啸天明显察觉到一些异样,言辞更加激烈:「此子了木槿皇朝的皇帝,野心膨胀,已经将居叶城视作他的地盘。」 「还请大长老为我们做主!」 古天脸色很难看,冷冷地盯着风啸天,「风帮主,你之前可不是这么说的。」 风啸天把头埋得更低,惨呼道:「古家主,他手段太狠了,一边客气地请我们离开居叶城,一边派人屠了天龙帮。这还不算是威胁吗?」 「我若是还待在居叶城,会有第二种结果?」 风啸天说到此处,心里其实也有一丝淡淡的悔意,他还是低估了木青背后的实力,若是在客栈里对其客气一些,或许还有观望的机会。 但现在他已经得罪了对方,只能一条路走到底,无论如何也要让古家出手。 一旁的林罡见时机成熟,出声附和道:「大长老,木青天性霸道,丝毫不懂尊重,更是睚眦必报。若是让他再成长下去,后果实在难料。」 古云沉吟不语。 古天急道:「大长老,此事不可轻易决定。」 林罡眉头一皱,侧目道:「古家主,我听说木青屡次让你失了面子,你怎么还在维护此人?」 古天绷着脸,道:「我若是有机会,绝对愿意送此子去死,但这么明显的圈套,我不信林长老没有察觉。古慈为什么会出现在黑海?我正想请林长老给个说法!」 这是在暗指什么?他林家在让古家背黑锅? 林罡心中恼怒,脸色却挤出几分笑容,指着战战兢兢的风啸天说道:「他们跑来了这里,还有更多的散修不知道会把消息传到何处。但我想不出几天,整个修行界都会知道木青在北荒做了什么。」 林罡没有提「居叶城」而是提「北荒」,就是在提醒古天,古家若没有任何反应,修行界看到的是古家的软弱。 古天冷哼一声,看向古云,道:「大长老,我想把风仞帮的其他人也叫来问些话。」 「可以。」 很快,风仞帮的人到了大殿。 古天冷声道:「风啸天去客栈见了木青,你们有谁见过对天龙帮出手之人?」 「我。」 天龙帮的二把手瑟缩应道。 古天随后一挥,勾勒出一幅女子剑仙的画像,问道:「是此人吗?」 「不是。」二把手想要表现,努力回忆着见到的那张脸,以真气呈现了出来。 古天看着停在半空的那副画像,皱着眉,一时没有开口。 林罡觉得奇怪古怪,问道:「此女是谁?」 古天闭上眼睛,回道:「古映荷。她以前是我族祭司。」 「哦,是她。」林罡呵呵一笑:「这女人挺出名的,我知道。」 古天收拾好情绪,转过身对古云说道:「大长老,古映荷出手,更加证明这是一个圈套。」 「她比外人更清楚古家的底蕴,出手却不屠尽,便是故意设置好陷阱等我们前去。」 古云看向林罡,「林长老觉得如何呢?」 兜袍宽大,看不清对方的脸,林罡只觉得有一双冷漠的眼睛正盯着他,似乎他再流露出任何一丝煽风点火的意思,这双眼睛背后的主人都不介意让他感受点别的东西。 林罡抱拳道:「我们抓了一个人证,可以证明木青与林琅天有来往,木青应该已经察觉,才会选择北荒这条路线。」 古天皱眉道:「但他却故 意停在了居叶城。」 「若他从一开始就把这些都计算在内,那么待在他身边的绝不会只有这一位。」 古天心意一动,在叶青羽的画像边又勾勒出一副崭新的画像,「他们二人都是渡过两道天劫的圣王境强者,林长老有办法对付二人联手吗?」 林罡一脸苦涩:「这……」 大殿内一阵沉默。 古天缓缓走到风啸天面前,指着古映荷的画像说道:「风帮主应该见过古映荷吧?为何会遗漏如此重要的信息?」 风啸天心头一颤,连忙解释:「听到天龙帮被屠,我已经失了方寸。」 古天点头,「这个解释很完美。但你连敌人是谁都不清楚,便要用一些虚无缥缈的理由激古家出手,是谁给你的胆子?」 风啸天双眼突然充血,大喊道:「古家主饶——」 风啸天的声音戛然而止,他的胸口凹陷,五官流血,像是失去了骨头,「噗通」一声倒在地上,如一滩肉泥。 古天站在风啸天的尸体面前,从头到位,都没人见他出过手。 风仞帮剩下这些人整齐跪在地上,恐惧得不敢说话。 古天冷声道:「给你们一次活命的机会,去联系居叶城的人,时刻把城中的情况汇报给我。」 风仞帮这些蝼蚁们捧着风啸天离开了大殿,大殿内顿时安静许多。 古天看向一直不愿离去的林罡,不愉道:「林长老莫非还想古家出手?」 林罡苦涩一笑,看向古云,抱拳道:「此子现在就敢主动邀战,此时不应,难道等日后他也成长起来再做打算吗?」 「大长老,为今之计,不战也得战啊。」 古云说道:「古家出手替你拦下叶青羽二人,你去杀死木青。」 刚打好新一轮腹稿的林罡措手不及,看着古云久久不语,甚至没有注意到古云说得是「替你」。 林罡压下心头情绪,沉声道:「古家拦下叶青羽二人?」 「对。」古云站起身,笑道:「叶青羽二人被牵制,木青身边便只剩下古映荷之流,林长老觉得如何?」 这或许是最好的机会…… 林罡心说,但还是保持着理智,谨慎开口:「我不是怀疑古家的底蕴,但古家如此付出……」 「呵。」古云说道:「我当然不会是为了面子。我的要求很简单,木青一身所得都归我古家所有。」 林罡皱眉道:「我得把他带回林家。」 古云悠悠说道:「我知道,你得证明他和孟章勾结。我不要他这个人,你把擒下后,由我来对他搜魂,而后你带着他回西山境就可。」 林罡心里暗骂古云老狐狸,按照他的推测,木青现在完全是一个人形宝藏,不仅有孟章传授的功法秘术,还有执明的某些传承。 不过古云真能说到做到,这个要求倒也不算高。 林罡沉吟一阵,问道:「我若是把木青带走,古家会继续拖住叶青羽二人吧?」 古云轻叹一声:「尽量……不过没人愿意惹一位暴怒的剑仙,林长老应该能理解我们吧?」 林罡气得发笑,古云却仍在继续说道:「这件事是由古家直面二位顶尖强者,风险极大,所以除了木青身上的东西,林长老还得拿出一些诚意来。」 林罡面无表情:「什么诚意?」 「《太皞帝经》。」 「?!」 林罡瞪大眼睛,不再掩饰心中的怒意,「别太得寸进尺。我对木青出手,同样冒着极大的风险!」 林罡还想说木青与澹台定关系不浅,也许澹台定也会暗中出手相助,古云已经 转身离去,不再听他攀扯。 「林长老,这里不是西山境,莫非你真觉得你我双方的合作可以不谈利益?若真是如此,才该你深思才对。「 大殿外。 古天快步跟上古云,仍然不解:「大长老,我们马上要进行洗礼仪式,哪里有能力去拦下两位顶尖强者?「 古云说道:「从居叶城魂冷深渊的这段时间,足够我们完成洗礼。」 古天皱眉:「洗礼之后不该……您在怀疑大祭司和木青勾结?」 古天反应过来,表情更加沉重。 古云说道:「事情不会这么巧。古映荷或许是知道此事,才会随木青同行。总之,能有一个将所有隐患都出掉的机会,便该抓住。」 「那林罡这里?」 「让风仞帮那些蝼蚁在他手下做事,助他早点认清现实。」 两日后,居叶城。 木青站在城门口,目送崔倚云这最后一批人南下。 古映荷说道:「城中大部分散修还是选择了往北边去,也许等我一走,他们就会回来重新抢夺地盘。」 木青笑道:「他们很幸运,居叶城不会成为战场。」 」嗯。「古映荷望着北方,眼里有一丝担忧:「也不知道大姐能不能顶住压力。」 木青转身朝城中走去。 「放心吧。古云是一个异常谨慎的人,我出现在北荒,就已经替她分担走了大部分压力,你该写信,让她多送几道有用的巫方到朱雀城。」 回到客栈,嬴青等人立刻凑了上来,期待地看着他。 木青问道:「大家都准备好了吗?」 嬴青和澹台阳冰相视一笑,说道:「我和阳冰决定了,若是条件允许,就在圣渊山突破。」 「哦?」 木青双眉一挑,「你们准备在那里服下拘剑丹?挺冒险的。」 嬴青摇头道:「修道至此,该有这样的决心。」 木青微微偏头,似乎听到了什么,微微一笑,看向一旁的折芊芊,「不如大家一起?青羽姐说要替我们护道。」 折芊芊眼前一亮,点头笑道:「如此自然最好。」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一千二百二十五章:试剑广场 巫山。 开凿过的石壁光滑得如一同一面镜子。 一盏盏灯火无声而燃,火光如流水一般向前蔓延,渐渐被蒙上一层赤色。 古映秋缓缓走过通道,到达举行血脉洗礼的祭台前,目光平静。 她身上穿着的大祭司法袍比几日前那件还要神秘高贵,赤金色的神秘花纹在火光与血气照耀下,如同拥有生命的灵物,在法袍上缓慢蠕动。 「大长老,可以开始了吗?」 古映秋看向身旁的老者,轻声问道。 古云笑着点点头,朗声道:「血脉洗礼仪式开始,被选中的五人登台。」 在两人身后的祭台上,有一座暂时被封印的血池,随着古云话音落下,身着素色单衣的五道身影走出人群,朝祭台上走去。 古静水从古映秋身边经过,二人没有看对方一眼。 随着五人在血池边盘膝坐下,古云掠向血池上空,古映秋开始吟咏起祝祷词,血池封印瞬间松动,一股磅礴浩大的血气冲天而起,又在古云的强行引导下,朝古静水五人掠去。 半柱香后,一切进入正轨,作为大祭司的职责也已经完成。 古映秋留下几个巫女继续吟诵祝福性质的祝词,径直离开。 古云看了古天一眼,古天会意,跟了出去。 在距离这处重要仪式不远的洞府内,同样有一处类似的祭台。 不过与古云那里不同的是,祭台上的血池显得很安静,如同一潭死水。 古映秋缓缓走上祭台,安静许久的血池出现一个漩涡,显出古元的身形。 古元的脸色异常苍白,有气无力地问道:「这里的血气越来越稀薄,那边的仪式开始了吗?」 「嗯。」 古映秋说道:「古云要打造五把杀人的剑,除掉一切敢质疑他的人。你没有时间了。」 古元低头看着他干瘪修长的手指,说道:「他会先杀了古河,然后就是你,我还有机会。」 古映秋不置可否,问道:「你知道我把你带回来的目的吧?」 「知道。」古元抬头一笑,看着古映秋:「在我和小姨之间,你选择了她。」 古映秋也笑:「你比你爹当年更坚定,为了追求强大的实力,可以抛弃一切,回来的路上,我好几次想亲手除掉你。」 古元眉头一皱:「觉得我会是另外一个古云?」 「不是吗?」 古映秋脸上还在笑,声音却透着一股彻骨的冷意,「我和映荷待在一起的那段时间,她一直遮掩鸣泉秘境里与你有关的那些细节。最后还是别人告诉我,你主动让古云掌控身体,毫不在意下一刻她就会死在你的手中。」 「如果当时受伤的是我,我都不会如此恶心。要知道你背弃的是最关心你的亲人!」 古元咧嘴挤出一个笑容:「亲人?那她为何不回来,要待在木青身边?」 古映秋盯着古元看了良久,眼中的神色从一开始的惊诧到最后的平静,说道:「你在嫉妒木青,嫉妒是他夺走了你的一切。」 「……」 古元抿嘴不语。 古映秋转身朝祭台下走去,古元突然说道:「你既然让我挡在小姨身前,那就该让我晚点死,那道反制之法我已经快要炼成,不该功亏一篑。」 古映秋说道:「洗礼仪式进行的很顺利,三天之后就能结束,你还有五天的时间。」 古元看着古映秋的背影,惊讶道:「古河能挡上两天?」 「这不是你操心的事。这几天我会调集血气助你恢复。」 古映秋走出洞府,古天就站 在不远处,皱眉看着她。 古映秋神色平静,并不意外,就要离开。 古天拦下她,沉声道:「现在你什么都不做,还能活命。」 古映秋摇了摇头:「我不打算与一个自己骗自己的可怜虫说话。」 古天表情难看,后退两步让开道路,沉声道:「看来大长老猜得不错,木青之所以会出现在北荒,真与你有关。」 古映秋微微一笑,她已经见到风仞帮那些人,知道了居叶城发生的那些事,说道:「映荷会出现在居叶城,确实是想要替我分担一部分压力,而她也确实做到了。如果有机会能够见到她们,我很想当面表示感谢。」 古天冷声道:「你不要太多分。」 古映秋反问道:「姐妹亲情,哪里过分?」 古天无言以对。 古映秋擦肩而过,说道:「也许古云真让你看到了什么,才会让你如此笃定大姐还能复活。但我希望你能时刻记得,大姐是被古云杀死的。」 「哪怕古云真有这个能力,你的隐忍也不可能换来大姐复活,他只会拿这一点,让你做一条永远听话的狗,而不是让你有机会反咬他一口。」 古映秋的身影渐行渐远,只留古天站在原地,神色黯然。 「都小心一些,一遇到情况,不要犹豫,直接催动此符。」 一座巍峨的高山下,木青拿出一叠宝符分给众人。 经过漫长又枯寂的探寻,他们终于到达了寻宝目的地——圣渊山。 嬴青接过宝符,迫不及待地就要登山,一旁的微生花侧目而视,嬴青这才老实。 木青笑道:「圣渊山可是剑圣修行之地,我们还是再等等。」 他话音刚落下,一道清脆的剑鸣声已经在山上响起,木青眼前一亮,叶青羽已经发出信号,他也不再犹豫:「走!」 这片破碎的空间里,巍峨高大的深渊几乎占据了整个空间,木青一踏上山道,皮肤上立刻出现明显的刺痛感,无形中好像有数道剑气一直在发起攻击。 他回头看去,嬴青等人体魄远不如他,即使催动真气抵御,神色也变得紧绷了许多。 木青当即催动宝符,一层金光顿时从宝符中绽放,覆盖住了身躯,几人有样学样,顿时轻松了许多。 但也有人依旧没有动作。 古映荷没有拿出宝符,本来拿出宝符的慕容静和折芊芊见状也在犹豫。 木青不免有些无奈,颇为严肃地看着古映荷:「虽然只是残存的剑气,能够抵抗,但这种时候,危险尚且不明,能够保存体力便尽量保存体力。」 「这可是我当初能够从绝灵之域离开的真正原因。」 这一路北上,木青已经隐隐察觉到慕容静和古映荷之间的关系颇为客气,思来也是与他有关。 但他一时半会也找不到缓和两女关系的办法,只能尽量以谈正事的口吻面对古映荷。 再次上路。 暂时获得整支队伍指挥权的木青,寻着叶青羽留下的记号一路向上,除了威力越来越高已经能凝聚出形状的剑气,便只见到一片片废墟。 嬴青等人脸上早没了登上之前的兴奋与期待。 又是一片废墟。 再轻松地挡下一道突然窜出的剑气后,木青停在一根残破的石柱前。 这已经是他们目前见到的最完整的一根石柱,依稀还能见到部分雕刻的图案。 现在的这一群人中,只有慕容静知道木青来到圣渊山的目的,双眉微蹙:「废墟很新,似乎是在一场大战之后,这里就被封印进了破碎空间。」 木青点点头,看着嬴青几人散 开又很快回来的失望表情,眼里有些歉意。 绝灵之域这么多没有被探索的破碎空间,他之所以选中圣渊山,与这里是剑圣修行之地有关,但却不是最根本的原因。 但有些事情无法向他们解释清楚。 古映荷来到木青身边,皱眉说道:「能在圣渊山发生的战斗,应该被记录了下来,但古家对此事记载甚少。」 木青点点头,缓声道:「这应该是剑圣成就神帝之位前最煊赫的那一战。」 「哦?」嬴青等人都好奇地看向他。 木青看着眼前的废墟,回忆起澹台定告诉他的内容,缓声道:「在那一战中,剑圣先是一剑斩杀了那位号称「监天下神兵」的监兵神君,又一剑击退西方之主,让‘剑圣之称名副其实。」 木青见众人脸上都带着几分惊艳之色,微微一笑,心中生出一丝歉意。 他从一开始要找的就是与那位监兵神君有关的线索。 就在此时,又有一道剑鸣在前方响起。 木青说道:「走吧,青羽姐应该发现了什么,叫我们过去。」 片刻后,众人出现在山腰的一处广场上,他们还没来得奇怪这片广场完好无损,视线就被广场中央的巨型雕像吸引。 「好大一柄剑!」 在广场中央,一柄用石头雕刻的巨剑拔地而起,剑尖直刺苍穹,剑柄则深埋于地底,只留下剑身暴露在空气之中。 叶青羽正停在雕像前,安静地打量着什么,听到身后的动静,轻声道:「过来,把你们的手落在雕像上。」 众人不疑有它,上前将手放在雕像上,并没有什么反应。 叶青羽又道:「释放气息,若是习过剑,就直接释放剑意。」 众人依言照做。 起初依旧没有什么动静,但随着叶青羽一指朝前点出,雕像突然一震,一道洪亮的剑鸣随之传开:「轰——」 伴随着剑鸣声起,原本平静的广场升腾起一道道浅白色的剑气,这些剑气悬停在半空,隐隐结成了一座剑阵。 「看来我猜得没错。」 叶青羽落在木青身前,说道。 木青收回视线,苦笑道:「现在是什么情况?」 在剑气拔地而起的瞬间,他本能地感到心悸,出现在视野中的剑气,每一道都比之前遇到的要强大。 若是这些剑气齐至,他们有宝符恐怕也挡不住。 「不用担心。」叶青羽安慰着情绪紧绷的众人,指着那些悬而未发的剑气笑道:「在我那个时代,几乎每一个剑道势力都有这一么一处地方,名字也差不多相同,叫做试剑广场。」 叶青羽看向木青笑道:「此地一片废墟,没什么有价值的东西,唯独这试剑广场还算完好,似乎是专门为你们准备的。」 众人眼前一亮。 叶青羽点头道:「这便是此处的机缘,有我在此护道,你们大可以放心尝试破境。」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一千二百二十六章:化凡中期 试剑广场上,几道身影盘膝闭目,只有叶青羽的声音不时响起。 突然,悬停在半空的某道剑气突然一闪,径直朝下方落去。 微生花头顶出现一个灵气漩涡,这道剑气不偏不倚,径直飞入其中,微生花闷哼一声,脸上涨红,神色有些痛苦。 而在她之后,澹台嘉明和嬴青的头顶上也出现了一个灵气漩涡…… 叶青羽目光微动,落到这最先出现破境迹象的三人身上,说道:「固守心神!引剑气破丹。」 三人不是剑修,拘剑丹所能起到的最大作用便是淬体,这本会是一个细水长流水滴石穿的过程,但引剑气破丹,便可以加快这个过程。 当然,缩短时间的代价也极其明显,那就是他们成了这两股力量的战场,时刻承受着剑道力量对身体的「雕琢」。 这是一场极其冒进的突破尝试。 不多时,嬴青暴露出来的皮肤上出现一层细密的血珠,奔行在体内的剑意到达失控的边缘,头顶上的灵气漩涡迅速消散。 叶青羽随手一招,半空中一道剑气快速坠向嬴青。 这一道剑气入体,嬴青脸上的痛苦之色顿消,虽然浑身被血水湿透,却重新找回了突破的节奏。 试剑广场本就是一座剑阵,这些保存至今的剑气,当初便是考较之用,再经过时间的消磨,几乎不带有凌厉的攻击性,又有叶青羽恰到好处地出手,三人的突破随着一道道剑气被引入体内,进行地无比顺利。 广场边缘的慕容静只看了一眼,便将视线重新落在离叶青羽最近的那道身影上,目光中有着一丝隐忧。 直到此时,木青头顶才出现一道灵气漩涡。 她从来不曾怀疑木青的天赋,但出现这一幕,依旧难掩担心。 因为木青早在启程之时,便服下了他手中那枚拘剑丹。 到了此时,拘剑丹的剑意恐怕已经完全释放,他再引剑气入体,就如同针尖对麦芒,反噬只怕会来得无比激烈与凶猛。 古映荷也发现了木青的不同,来到慕容静身边,问道:「我没见他服下丹药,是更早之前就吃了吗?」 慕容静颇为无奈,轻轻点头:「他如今行事越来越激进冒险。」 古映荷想起木青在御风号上炼化九幽之力,对此深有同感,说道:「嬴青他们始终需要维持平衡,一旦超过身体承受极限,淬体的剑意就会化作屠刀。但他不同,他一开始就在追求极限。」 「好在他的体质也与其他人不同,既然能够在九幽之力的侵蚀下扛过来,面对剑道反噬,应该也能平安无事。」 两女终于找到了彼此都感兴趣的话题,在广场边缘交流起来。 突然,一阵清亮的剑鸣吸引了她们的注意,她们凝目望去,只见上百道剑气齐齐落下。 但这上百道剑气的目标却不是木青,而是折芊芊。 折芊芊头顶出现了一个庞大的灵气漩涡,上百道剑气落入其中,瞬间没了踪迹。 折芊芊双眉微蹙,从身上扩散开的气息凝为实质的青色涟漪,一波接一波地扩散开来。 两女眼里有些惊讶,连她们都没料到折芊芊会后发先至,有走到众人最前面的趋势。 叶青羽对折芊芊的表现颇为赞赏,手掌虚托,助折芊芊于半空剑影环绕中继续突破,一道道剑气鱼贯而入,折芊芊身上的气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增长,灵气漩涡的声势盖过了所有人。 慕容静正在惊叹,心中突有所感,视线快速回到木青身上,就在刚才,有一道剑气掠入木青头顶的灵气漩涡之中,几乎没有造成任何动静。 两刻钟之后,微生花三人相继突破,迈入化凡 初期。 而在场上剩下的微生露和折云璃也开始突破时,半空中再出现新的变化。 几百道剑气齐刷刷闯入折芊芊头顶的灵气漩涡,折芊芊身上的气息猛然一收,而后轰然扩散:「轰——」 等折芊芊睁开双眼,眼里露出一丝明亮的喜意时,她已经成功突破至化凡中期。 四人在很短的时间内相继突破,实在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就连折芊芊都有些开心,在半空左顾右盼。 叶青羽提醒道:「还不是高兴的时候,你们体内还有剑意残留,继续引剑气入体,稳固气息。」 四人闻言连忙落在一边,开始巩固境界。 叶青羽的视线落在木青身上。 她比其他人更清楚木青此时的情况,不免也多了几分期待。 在折芊芊弄出动静之时,木青才刚刚开始引剑气入体,表现得十分艰难,但现在,他引剑气入体的速度已经追上微生露二女。 又是一刻钟过去,微生露二女也极其幸运地突破,晋升脱凡后期。 之前一起的「战友」如今都站在广场边缘,把视线放在了木青一人身上。 一个笼罩整座试剑广场的灵气风暴出现在木青头顶上方,看似不计其数的剑气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坠入灵气漩涡之中,不过几个呼吸,就消失得一干二净。 但木青头顶这道灵气风暴并没有满足,仍有继续扩大之势。 「怎么办?看样子这里的剑气不够他吸收的。」嬴青担心道。 木青盘膝坐在那道巨剑石像下,周身早已经被血水浸透,整个人也如同一尊石像,与半空中肆虐的灵气风暴,一静一动,组成的画面有着极强的冲击力。 直到此时,折芊芊这些与木青同辈的天骄,才发自心底的叹服,木青之所以拥有如此出类拔萃的实力,与天赋有关,更与他事事做到极致有关。 这样的修道之路,根本无法模仿。 慕容静现在已经不敢去看木青,她望着与巨剑石像齐高的叶青羽,直到见到叶青羽还算平静的脸,才稍稍安定一些。 而被众人期待能做些什么的叶青羽看着身前的石像,眼底深处同样有着一丝怀疑。 「难道我感应错了?」 她在众人激活剑气时,明明捕捉到了一丝痕迹,这尊石像内部还存在着极其庞大的力量。 又过了半柱香的时间,木青的情况更加糟糕,灵气风暴开始崩塌。 溪川出现在叶青羽身边,沉声道:「不能再等了,再继续下去,我们联手,他也会留下极其严重的伤势。」 叶青羽轻叹一声,点点头。 她出现在灵气风暴上方,一剑干脆利落地向下斩去。 她这一剑极有分寸,既能够阻断灵气风暴与木青的人连接,也能封印住木青体内肆虐的剑意,不至于留下后患。 剑气脱离白玉剑,迅速朝下方坠去,溪川出现在木青身旁,准备随时出手。 就在二人的心神都落在木青身上时,一旁的巨剑石像突然开始剧烈地颤动,叶青羽斩落的剑气竟然不受控制,被石像强行吸收。 烟尘激扬,巨剑石像拔地而起,露出了深埋在广场地底的剑柄基座。 溪川目光一沉,手搭在木青肩膀上,就要带木青快速脱离,但下一刻却又将手收了回去。 此时,巨剑石像已经停止上升,安静地悬浮在半空,一道道剑气开始从石像内部射出,疯狂跃入木青头顶的灵气风暴。 溪川来到叶青羽身边,说道:「看来你的感应没有出错。」 叶青羽定定看着浮空的巨剑石像,眼里有着一丝异彩,摇头笑道: 「还是错了。」 「嗯?」 「我以为它只是阵眼,但阵眼也不过是掩饰。」 溪川听叶青羽如此说,仔细地将神识侵入其中,惊讶道:「石像内部有一个完整的空间。」 叶青羽叹道:「若非这处空间被我的剑气引动,主动泄露气息,我们根本无法发现它的存在。」 溪川闻言颇为严肃地点点头。 二人的境界在当今之世已经是顶尖,能够瞒过二人的手段实在不多。 就在叶青羽对石像空间生出极大兴趣之时,异变突生,几道凝实的剑影顺着剑气汇入灵气风暴之中,却强行破开风暴的阻隔,朝木青头顶斩去。 竟是几把真正的飞剑! 二人眉头一皱,就要出手,木青突然睁开双眼,主动朝刺向他的飞剑迎去,口中说道:「几把剑而已,青羽姐替我保护好静儿她们。」 「这小子。」 叶青羽闻言一笑,这几把飞剑在以前的等级不低,皆是内蕴完整法则的圣兵,但这么多年过去,能够发挥出的威力堪堪达到顶级道兵的水准,木青就算用身体硬抗也能抗好一阵。 这是又打算以一场战斗破境呢。 溪川与叶青羽心意相通,说道:「我来护住其他人,若有危险,记得催动命符。」 叶青羽双眉微扬,口中说着「知道了」,转身便是一剑斩去,明亮的剑光落在石像上,很快就寻到入口,叶青羽身形一闪,闯入石像之中。 广场上方,木青一掌拍飞刺来的飞剑,把自己当做人形法宝,尽情释放着体内蕴积的剑意,周身的气息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上涨。 那些飞剑见奈何不了他,竟然朝慕容静等人冲去,但有溪川守在一旁,飞剑刚掠近,便遇到空间阵法,重新回到木青身边。 木青会意一笑,上前抓住那把灵性最高的飞剑,和剩下的两柄飞剑战斗起来。 那两柄飞剑突然发出尖锐的剑鸣,一道道剑影从从身上脱离,组成剑阵朝木青冲来。 木青目光微凝,看着冲来的剑阵竟然有一丝莫名的熟悉感,他不再犹豫,轻喝一声,极寒的九幽之力涌出,率先封印了手中还在挣扎的长剑,剑气肆意泼洒间,很快便封印了剩下的两把飞剑。 木青将飞剑收进纳戒,冲天而起,灵气风暴疯狂涌入他的体内,半刻钟后,他的气息猛然拔升,成功突破至化凡中期。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一千二百二十七章:问剑于前 “各位,抱歉。” 木青望向退到广场外的众人,说道。 他突破搞出来的动静实在太大,折芊芊几人虽然已经成功突破,但还没来得及稳固境界,都被逼到了一旁。 木青趁着身周的灵气还没有散开,赶紧在广场上布置好聚灵阵。 众人会心一笑,回到广场上重新坐定。 木青见溪川视线落在巨剑石像上,说道:“这里交给我,溪川大哥去帮青羽姐吧。” “嗯。” 溪川确实有些担心叶青羽,来到石像前,一掌拍下:“轰——” 剑啸声响彻半空,一道道剑气自石...... 《白日下的刺客》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一千二百二十七章:问剑于前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一千二百二十八章:问剑台上 幽暗笼罩着眼前这一方问剑台。 木青有些遗憾地收回视线。 他本以为哪怕不是同一座问剑台,至少也能看到叶青羽的身影。 但视野中除了问剑台外隐隐蠕动的黑雾,便只剩脚下的这一方千丈平台。 平台中央,同样有一座石像,但塑造的不再是一柄剑,而是一个持剑而立却面容模糊的人。 木青站在原地等了片刻,也没见石像有什么变化,眉头微皱,正要试着激发一道剑气攻去,异变突生。 问剑台外的黑雾猛地一分,一道高大的身影从中掠出,直奔木青后背。 「嘭。」 木青的注意力放在石像上,发现身后异动已经来不及转身,一剑回扫,镇魔剑像是砍在一面盾牌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木青打算借着剑身反馈回的力量拉开距离,镇魔剑却突然纹丝不同,发出急促的嘶鸣。 木青目光一紧,松开剑柄的同时,立刻朝右边横移两步,一道剑气几乎在同时凭空而生,擦着他的左臂飞过,在他的手臂上带出一条血痕。 木青这时才看清身后偷袭者的面目,是一个身材极其魁梧高大的男子。 这会是「心剑之极」? 木青心中刚生出这样的念头,突然警兆大起,猛然抬头,一道道黑色剑影从黑雾中射出,铺天盖地朝他射来。 两招之后,他竟没了退路。 木青眼神微愕,身周剑意涌动,一道道金色剑影从眉心涌出,双方的攻击撞在一起,剑影重叠,每一次撞击都无比激烈。 木青终于住住剑雨将歇的一丝空当,朝前掠出百丈。 镇魔剑也挣脱了那魁梧男子的束缚回到他的身边。 木青握住镇魔剑,朝男子看去,双眉不由一挑。 男子身后的黑雾仍在涌动,很快又有两道人影从黑雾中掠出,来到男子身边站定。 两男一女,其中那满头白发的男子比魁梧男子的气息还要强上一些,让木青惊讶的是,三人的境界与他相同,都是化凡中期。 孟章似乎说错了。这问剑台既区分了剑道境界,也区分了修行境界。ap. 木青缓缓吐出一口浊气,眼神恢复坚定,朝沉默的三人勾了勾手。 「轰——」 三人齐动,依旧是之前偷袭木青时的战法。魁梧男子迫近木青身前,限制他的行动,那清瘦女子伺机出手,等把他逼到没有退路时,白发男才会使出真正的杀招。 但问剑台上的形势却与之前大不相同。 没有了偷袭带来的先机,木青根本不会被三人逼到没有退路的境况之中,反倒是他仗着混沌体带来的强大防御和恢复,以伤还伤,每次都将攻击落到实处。 「嘭。」 木青一剑拍飞魁梧男子,硬抗住白发男的一击,来到清瘦女子身前,一剑直刺,镇魔剑穿透了女子的身体。 木青手腕一沉,就要趁势先解决一个,被她洞穿心脏的女子却欺身向前,一掌印在他的胸口。 剑气在胸前肆虐,木青握着镇魔剑倒飞出去,双眼紧紧盯着女子的胸口,眼里带着一丝错愕。 那两个男子见同伴受伤,却丝毫不受影响,依旧凭着丰富的战斗经验,抓住时机朝木青攻来。 木青轻哼一声,双眼雷芒涌动,两道紫金色雷芒径直轰在男子身上,两人毫发无伤,径直从雷霆中冲出,引动一道道剑气落在木青身上。 烟尘激扬,木青擦着地面滑出去近百丈。 他缓缓站起身,吐出一口血沫,有些苦涩。 他一直在藏着手段,对方却一直在演他。 他们的状态特殊,根本不会受伤,而且这问剑台对剑道之外的其他手段隐隐还有限制作用。 该怎么胜过他们呢? 木青望着重新站在一起的三人,目光微动。 清瘦女子胸口的伤势虽然已经复原,但他记得很清楚,未能弥合的伤口内部只剩下白骨,没有血肉也没有内脏。 此时出现在视野中的不过是一种特殊的灵体状态。 木青脑中突然闪过一道亮光,或许他们之前挑战失败的人,正是他们留下了那半枚脚印? 木青觉得自己已经快要解开谜团,但三人并不打算给他破局的时间,再次朝他攻来。 「灵生!」 木青一步踏出,主动跃至三人上方,一剑下劈。 上百道剑影落地生根,呼吸间形成灵生剑阵,困住三人。 那白发男子抬头朝木青看来,木青心中微悸,第一次在对方眼神中感受到情绪变化,似乎带着一丝嘉许。 白发男子闭上双眼,手掌虚抬,一道道黑色剑影平地而起,与刚刚形成的金色剑阵撞在一起,发出尖锐的撞击声。 这白发男子竟然直接施展出了相同的手段。 木青目光微动,脑中晃过一道身影,更想确定一些事情,一抹纳戒,三道长剑被他驱驰着朝阵中三人刺去。 「该死!」 魁梧男子第一次出声,主动迎向长剑。 他的动作极其干净利落,朝前一抓,便轻而易举地停住了三把长剑。 最前方的长剑感受到魁梧男子的气息,环绕他不停穿梭,发出欢快的嘶鸣。 魁梧男子握住这把长剑,手掌缓缓拂过剑身,虽然没能直接剥离九幽之力,却减轻了这股封印对长剑的侵蚀。 木青看到这里,主动开口问道:「前辈三人可是来自无极剑宗?」 魁梧男子替手中长剑减轻痛苦后,又找来另外两把飞剑,继续同样的事。 木青稍有些尴尬,见另外两人看着自己却不再动手,已经肯定三人的身份,想了想说道:「这是问剑台的规矩?」 依旧没人回答。 木青眉头微皱。 三人应该还残存着灵智才对。 这时,那名清瘦女子突然朝前走出两步,而后抬起手放在胸口。 这是他直接攻击的位置。 木青眯起双眼,视线落在女子的手上。 女子的手离开胸口,最后指向了魁梧男子。 木青眼神有些茫然,视线在两人之间移动,片刻后,突然想到什么,落在魁梧男子手中的那把剑上。 如果说第一把长剑是男子的佩剑,那他对最后这一把剑的动作要更加仔细一些,只想减轻对方的痛苦。 木青心中有了一个完整的猜想。 他落到魁梧男子身前,解除了对三把长剑的封印。 「轰——」 强绝的剑气从长剑上扩散开来,魁梧男子手中的剑主动飞回女子手中,女子握住长剑,身上的气息以一种极其恐怖的速度暴涨。 脱凡后期、脱凡巅峰,直到圣王境时依旧没有停止,最后停下时,已经不比叶青羽的气息弱多少。 而握住另一把长剑的白发男子,境界更是恐怖,隐隐超过了圣王境二劫。 木青心中苦涩,这时才发现自己的行为是有多么危险。 木青再次看向那位清瘦女子,女子眉眼间多了一分冷冽的生动,似乎是天生的气质,感应到木青的视线,行了一个剑礼:「静澜峰,简休。」 静澜峰正是无极剑宗七座主峰之一,峰上有着 一座洗剑池。 木青心中稍定,连忙回礼:「朱雀城,木青。」 简休闻言,双眉的微蹙。 而那白发男子和魁梧男子身上更是眼神冷漠。 木青默默感受这突然降至冰点的气氛,从纳戒中取出一物。 当看到木青手中的剑玉后,白发男子主动开口道:「你和我宗是什么关系?」 木青如实道;「受邀参加试剑大会。」 白发男子眉头一皱,「竟是如此,为何会有宗主亲手打造的令牌。」 木青不知道对方是如何一眼分辨出这是如今的无极剑宗宗主打造出的,想来这便是一个经得起漫长岁月消磨的宗门的底蕴所在,想了想说道:「我明面上是参加大会,暗地里则是应苏峰主之邀。」 后面的内容,木青没有说出来,而是抬头看向白发男子,意思不言而明。 白发男子轻笑一声:「老夫苏阔宇,陷身此地之前是怀鹤峰的峰主,你说的苏峰主是谁?」 木青暗道原来怀鹤峰一直姓苏,说道:「苏思,苏思前辈的心剑之道,与前辈倒是颇有相似之处,我刚才也是因此有所猜测前辈的身份。」 「哈哈。」苏阔宇双眉一挑,这一声笑倒是显得颇为真情实意,大概是在高兴于自家传承未绝。 魁梧男子这时才开口道:「你为何会出现在圣渊山?」 木青看向魁梧男子,疑惑道:「前辈似乎对我敌意很大。」 欧冶尘双眉一挑,朝木青逼近几步。 这三把长剑应该与三人有着特殊的羁绊,握住长剑,便暂时有了生前的境界。 这一刻,欧冶尘带来的压迫犹如实质,木青抿着嘴站在原地,皮肤隐隐血红。 但随着一道身影挡在两人之前,那种压迫顿消。 简休看了欧冶尘一眼,欧冶尘绷着脸侧过身去。 木青看着这一幕,皱着眉若有所思。 「冒昧问一句,三位前辈如今是何状态?我能帮上什么忙吗?」木青问道。 苏阔宇哈哈一笑,「小伙子,你都不知道当你自陈身份时我们有多失望,两个顶天立地的大男人还没有一女子看得开。」 木青看向身前的剑修,目光一凝。 间休的眉眼已经清冽,但衰老的痕迹却快速染了上去。 「这是……」 简休淡然一笑:「我们在这问剑石中苟延残喘了不知多少年,想等到的不过是一个参透剑经的剑宗之人,可惜见到的是你。」 木青皱眉,指着简休手中的剑,「我再次封印如何?」 「没用的。」欧冶尘冷冷地看着木青,「我们一旦拥有了完全清醒的神智,生机就会一直流失,直到彻底消失。」 木青闻言有些抱歉,也明白了对方为何对他充满敌意。 简休说道:「这是早就注定的结局,道兄又何必遗憾。」 欧冶尘走了一边。 木青在心里思索着帮助三人的办法,抬头看向简休,「我有一位剑仙姐姐。」 简休眼里有些茫然,「你可以说说剑宗如今的情况吗?」 「我对剑宗也知之甚少。」木青摇头,继续说道:「我这位姐姐当初的情况不比你们好多少,但她如今已经成功重铸肉身,还渡过了第二道天劫,各位或许能够相信我,多说一说你们现在的情况?」 欧冶尘走了回来,极其认真地抱拳道:「灼雪峰欧冶尘,道友真有办法吗?」 木青眉稍一挑,说道:「我是混沌体,勉强会一些高等秘术。」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一千二百二十九章:气氛融洽 问剑台。 欧冶尘三人定定地看着木青。 木青神色平静,问道:「你们不信?」 苏阔宇摇头笑道:「非是不信。」 他们虽然压制了境界,但战斗经验还在,木青能从劣势中快速稳住局面,甚至与三人战得有来有回,在苏阔宇眼里,木青在圣王境之下已经含有对手。 所以木青有任何罕见的天赋体质他们都不意外。 但这只是潜力,并不代表真正的实力。 木青看着苏阔宇脸上的遗憾之色,明白过来,道:「我现在的境界确实有些低,但所经历的事情并不少,如今的局面,我似乎是三位唯一的选择。」 三人之中,简休和苏阔宇似乎已经接受了现实,唯有欧冶尘不同,他想简休活下来。 欧冶尘开口道:「我们当初伤得太重,自知等不到援手到来,便自信封印了元神。如今封印解除,元神内的伤势也彻底爆发。」 木青点点头,看向欧冶尘手中长剑,说道:「或许可以尝试再次封印,再慢慢治疗元神内的伤势,等到元神痊愈,最后凝聚肉身。」 欧冶尘好几次忍不住皱眉,这些建议自然极好,他们不知道琢磨了多少次,但关键在于如何做到。 木青提议道:「这三把剑的品质极好,正好可以作为封印用的容器。」 木青说到这里,见欧冶尘眼神微冷,对他充满审视,这才反应过来,这其实也是另外一种剑鬼之道,欧冶尘来自灼雪峰,对此法的了解恐怕比他还多。 莫名的,木青想起了溪川城叶青羽对他的信任。 「这或许是最合适的方法。」 欧冶尘回忆起刚才剑身上那股极寒的力量,看着木青道:「你拥有的那股异力很特殊,用来封印正合适。」 木青反问道:「前辈应该知道,若是炼化得当,我就能够得到三把威力超凡的圣兵。」 「知道。」 欧冶尘感受着生机的流逝,转头看向苏阔宇。 苏阔宇明白了他的打算,轻轻点头。 欧冶尘拿起手中剑递向木青,说道:「能来到此地,都是同道。我愿意用自己这条残存至今的命做一次试验,若是失败,这把剑便送给你。双方不再打扰彼此。」 木青笑道:「三位若要出手,我也挡不住。」 欧冶尘摇了摇头,实话实说道:「我确实有些后悔没有在境界刚恢复那一刻让你闭嘴。但现在想来,也是因为我们至今仍对外界存着一份向往,最坏的结果已经明确,我也没啥好怕的。」 「但你若是存在把师妹炼成剑鬼的想法,我一定让苏师兄杀了你!」 最后这句话,是欧冶尘传音。 木青颇为无奈,双方认识的时间太短,并没有建立起信任。 不过欧冶尘的猜测是准确的,若是三人在一开始就对他出手,他还真没有办法,现在三人的实力正随着生机的流逝大打折扣,真打起来,他也不至于没有还手的能力。 「那就开始吧!」 木青接过长剑,对欧冶尘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欧冶尘很干脆,身形化作一道流光进入长剑之中,木青双眉微凝,手掌落在剑身上缓缓移动,一道道紫芒在掌心闪烁,长剑颤抖不止,发出一阵阵轻吟。 苏阔宇眉头一挑,走到近前,「这是鸿蒙紫气?」 「嗯。」 木青抿着嘴,稍显得有些吃力。 鸿蒙紫气是世间最包容的力量,哪怕是纯粹的元神,也能起到极好的保护作用。 这是前段时间替澹台鸣羽重铸肉身时的发现。 苏阔宇不相信他的能力,却不知道他已经救了好几个这样的「病人」,除了叶青羽和澹台鸣羽,还有慕容剑和慕容月等人。 先用鸿蒙紫气替元神建立起防御,再以九幽之力封印元神,做完这些,木青眉梢一挑,又以灵剑指,在剑身上刻下与逆行的化灵剑阵。 这个过程,木青弄得有些磕磕绊绊,但还是成功了。 苏阔宇看着这一幕,眼底难掩一丝惊叹,木青能有这样的想法,分明是借鉴了他之前瓦解剑阵的思路,将能够炼化一切有灵之物的剑阵逆转,即使无法做到修补元神,也能最大化地阻止生机的流逝。 「砰。」 木青曲指一弹剑身,问道:「感觉如何?」 长剑离手,在半空飞了两圈,最后停在简休身边,不停地上下抖动。 木青眉头一皱,「无法说话吗?」 简休抬起的手放下,长剑里传出欧冶尘稍显不自在的声音,「我还在适应。」 同时,木青耳边响起欧冶尘的传音:「你给我传的都是些什么功法?」 木青一本正经地回应道:「阴阳交泰大法,这能助你们更快修复元神上的伤势。」 「……」 「你等会也会给师妹这门功法?」 「不会。」 「?!」 木青声音里难得又一丝揶揄:「这么多年,简前辈都对你没有心思,我怎么可能让她为难。」 「那你送我这门功法有何意义?」 「怎么没有,你现在不是相信我有帮助你们的能力你吗?」 本来安静的长剑再次抖动起来,甚至朝木青飞去,苏阔宇连忙握住长剑,奇道:「师弟,感觉如何?」 长剑继续传出欧冶尘闷闷的声音:「师兄,这小子是有本事的。特别是这一道鸿蒙紫气,作用明显,我欧冶尘欠他这个人情,不过还是请师兄问明他到底想要什么。」 苏阔宇松开长剑,转头看向木青。 木青服下几颗丹药,眉眼间的疲惫少了一些,说道:「前辈三人之前不相信我,也有不知道我想从你们身上得到什么的原因吧?」 苏阔宇笑着点点头,也不得不感叹木青沉得住气,若是换成之前,不管木青提什么要求,他们会觉得他年纪轻实力浅。 木青看了简休一眼,斟酌着缓声说道:「三位其实在等一位参透剑经的人,所以在得知我身份后才会如此冷淡。你们口中的剑经可是《无名剑经》?」 苏阔宇目光微凝,沉默片刻后,缓缓点头。 木青思路越发开阔,「三位能够在绝境中一直坚持这么久,是不是有人曾给过各位承诺,参透剑经便救你们出去。」 苏阔宇轻叹一声:「既然你知道剑经的名字,那白首应该成功回到了宗门。当年我们四人同行,最后只有他一人成功归宗。」 「白首……」 木青默默记下这个名字,见苏阔宇二人面色稍黯,说道:「据我所知,剑宗历代宗主都在参悟剑经,但即便是上一任剑宗宗主白客也未能参透此经。」 「原来如此……」 两人的心情好过一些。 苏阔宇却想起什么,直勾勾地盯着木青,「你不是说对剑宗之事知之甚少吗?连这等密室都知情?」 木青解释道:「剑宗正是因此事受剑宗所邀。」 木青将白客闭关未出的情况大概说了,苏阔宇听罢,念头反倒扯得更远,抚须赞道:「我这后人倒是眼光不错,找上了你。」 苏阔宇看木青的眼神越来越古怪,「你既然已经拥有参悟剑经的资格,那到底所求何物?莫非……」 「咳。」 木青连忙说道:「我想知道白首前辈除了得到那部剑经,可还得到一把剑?」 「……」苏阔宇在木青恳切的注视下,缓缓点头:「确实有一把剑,名曰;斩兵。」 「斩兵、斩杀监兵神君。」木青眼神微亮,这一切倒是完全对得上了,剑宗老宗主闭关之前,曾对老友澹台定提过一次剑冢内的某把神秘之剑,极有可能就是这把「斩兵」。 苏阔宇见木青神色振奋,说道:「你是想要得到这把‘斩兵?」 木青摇头道:「不。我希望送前辈归宗之后,能够有接触这把仙剑的机会。」 「只是机会吗……」苏阔宇突然觉得年纪轻轻的木青神秘起来,沉吟良久,点头道:「若我三人顺利归宗,我一定尽力请如今的宗主答应此事。」 木青展颜一笑:「多谢前辈。」 苏阔宇的境界在三人中最高,木青将一枚玉简送给了他。 「这是……」 「太易轮转之术,执明神君的本命神通。前辈修习后,只要元神强大,便可以凝聚肉身,并且不必再次承受肉身之劫。」 苏阔宇握住玉简的手微微一紧,震惊无比。 一位神君的本命神通,已经足以成为开山离宗的根基,就这样送了? 木青说道:「我已经将此法赠送几人,但想要将此法炼成,其实颇难。」 一直沉默的欧冶尘飞了过来,剑身再次欢快地抖动起来:「你炼成了此法?」 木青微微点头:「忏愧,只是刚刚入门。」 「艹!」 欧冶尘一剑撞在地上。 苏阔宇哈哈大笑,连一直显得清冷的简休脸上也多了几分笑意。 苏阔宇郑重地将玉简拓印三份,分给简休二人,感叹道:「你若是一早拿出此物,欧冶师弟可没本事质疑你啊。」 「木城主,那便麻烦了。」 简休持剑来到木青面前,郑重说道。 木青点头,有欧冶尘给他练手,再重复一遍,要顺利许多,很快就将简休的元神封印在剑身内。 苏阔宇持剑上前来时,传音道:「木青小友,将我们封印之时,便是你和他正式见面的时候,要小心。「 木青心中一凛:「他是谁?」 「他一直在看着我们。」 苏阔宇看了木青身后一眼,歉声道:「我们能残存到如今,也是因为他的原因,所以无法提醒太多。」 木青没有去看身后那座石像,点点头:「知道了,继续吧。」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一千二百三十章:艰难过关 “小子,何必装模作样弄得这么慢。” 问剑台上,一道揶揄的声音在木青身后响起。 木青双眉微动,给苏阔宇打上最后一道封印,回身看去。 平台中央的那道人立石像已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个怀抱着长剑,须发乱糟糟的中年男子,一副懒散无神的模样。 木青松开手中剑,苏阔宇三人自动飞到问剑台边缘,全程不发一言。 木青想起苏阔宇最后欲言又止地提醒,主动说道:“剑与各自主人的羁绊,是前辈设下的吗?” 潦草大汉翻了个白眼:“我若有那...... 《白日下的刺客》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一千二百三十章:艰难过关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一千二百三十一章:时光回溯 峰顶,木青在叶青羽搀扶下慢慢站直身体,强撑着笑道:“我运气不错,遇到的‘灵剑之极’是这问剑石的真灵。” 叶青羽拿出一颗丹药喂他服下,木青气色稍复,打量起峰顶。 这里与他之前所见的峰顶又有区别,没了竹林,只有一座残破的剑庐。 苏阔宇三人也没有随他一起来到山顶。 木青眉头微皱,将经历之事告诉叶青羽,末了好奇地看向叶青羽。 他已经发现叶青羽身上没伤,看来是很轻松便过了问剑台这一关。 叶青羽笑道:“我可没你这运气,她...... 《白日下的刺客》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一千二百三十一章:时光回溯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一千二百三十二章:最后选择 木青不知道叶青羽是否正在经历与他一样的时光回溯。 渊。 一个来自北境积弱小国的年轻人。 走出铁匠铺,走出皇朝争霸,半途修剑,从一个连外门弟子都做不了的散修,成为整个北境的剑道领袖,乃至最后成为当世第一人。 这样的修剑之路,这样的修剑之人,他只是旁观便升腾起一股热血,恨不能身处同一个时代,见识对方真正的风采。 而现在,就是这样一个传奇人物,问他是否愿意接着走同样的路。 这便是问他是否愿意接受传承了吧。 木青沉默了...... 《白日下的刺客》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一千二百三十二章:最后选择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一千二百三十三章:长剑有异 峰顶。 木青还在苦口婆心地劝方钧随他们一起离开,一把剑缓缓停在他身前,传出苏阔宇的声音:“木青小友,据我所知,方道友无法离开这里。” “无法离开?!” 木青奇怪地看向方钧,“你不是去过渊的家乡吗?” 方钧恢复了初见时的懒散模样,好像这件事与他无关,说道:“我的本体确实无法完这里,只能以灵体行动。但与本体离得越远越久,实力下降得就越多,在当初……” 方钧话音突然顿住,直勾勾地盯着木青,道:“能够克制我的力量不少,即使是现在也有。” 木青一时无奈,这是觉得他在打歪主意? 他刚才还真没这样想,不过若是离开了这里,他的许多手段确实不会再被压制,不知道再来打一架,结果会如何? 苏阔宇与方钧的关系似乎不错,替方钧解释道:“在当初那个时代,规矩很少,从来不缺抓特殊灵体来弥补自身大道的大人物。” “方道友的修行之路极其特殊,他若是以灵体之身现世,情况好或许能够重新收拢剑盟势力,情况差则是被镇压后成为某种耗材。“ 方钧点点头,表示认可。 不料苏阔宇话锋一转,主动说道:“但现在已经不同。在我们进来这里之前,修行界已经和平近千年,以方道友如今的实力,修行界几乎没有对手。” 苏阔宇“嘿嘿”一笑,看向木青:“木青小友是新人,外面是不是一直都风平浪静?” 木青:“……算是吧。” 方钧乐道:“有这小子存在,修行界能平静下来?“ 苏阔宇有些尴尬:“不过木青小友的提议其实不错。方道友一直待在这里,面对的是千年不变的画面,可以看看如今的天地,也可以到无极剑宗交流,毕竟是同门,若虽谁敢对道友无礼,我第一个不答应。” 苏阔宇若是归宗,身份地位确实极高。 欧阳尘与简休也开口相劝,方钧不理,而是转头,一脸意味深长地看着木青。 木青眉头微皱,认真道:“我绝对没有打你的注意,最多是找机会和你再切磋一次。” 方钧心里有些为难,他作为真灵之属,对真话假话倒是有天然的辨别能力,但木青身上纠缠的因果,却隐隐让他不适。 “你身边应该有不少真灵之属。”方钧说道。 木青恍然,方钧对他那若有似无的疏远竟是因为这个? 不过这倒能说得通。 方钧大概是害怕他就是苏阔宇提到的那种人。 木青解释道:“之前在大日宗结交了一个先天真灵的朋友,她在渡生山又救下一个丹灵。如今的朱雀城,真灵之属共有四位,都在随她修行。” “大日宗?你说的那位先天真灵本体是那星华钟?” “嗯。” 方钧侧目:“你们这种体质的人,似乎走到那里都能遇到我们。” 木青摊手表示无奈。 方钧似乎终于下定了某种决心,“好吧,把那道剑胚拿出来吧。” “嗯?” 木青心中一动,默默拿出渊赠送的那道剑胚。 方钧伸出手,剑胚主动朝他飞去,与手掌接触的瞬间,便直接融入了方钧的身体。 叶青羽看了木青一眼,眼里有些高兴。 木青拒绝了剑圣渊的剑道,似乎是一个很不错的选择。 方钧朝那片密集的绿竹弯腰一礼:“师父,师母,方钧打算走了。” 方钧话音落下,木青识海中元神一震,一道虚幻的剑胚凭空出现在元神旁边。 木青瞬间明白过来这是什么——结契印记。 真灵之属想要以本体行走于世,独立修习,需要寻一个结契之人作为与天地交流的纽带。 当初他带钟灵儿离开大日宗那块破碎之地时,也建立过类似的契约。 若是他愿意,他可以强行驱使钟灵儿为自己做事。 只是直到现在,他也没有这样想过。 方钧等了片刻,诧异地看向木青,他没有感应到那种无形的连接,提醒道:“这还是最浅层的契约印记。” 木青道:“我知道。不过我无意与你建立休戚与共的双向连接,这种单向的连接,已经足够你以本体在外面行走了吧?” 真灵选择的结契之人越强大,越能更好地反哺真灵,帮助其抵御克制的力量。 木青是混沌体,对方钧来说,是最好的结契对象。 方钧神色微异,问道:“你猜到了?” 木青摇头:“我已经拒绝接受他的传承,并没有想到他还能给我这么大的好处。” 方钧叹道:“正因为你拒绝了,师父才会把剑胚交给你。” “这道剑胚,就是由我本体的先天道石所炼,他本想助我‘藏天下’的境界圆满,但他已经剥离了自己,到最后还是差一线。” 木青问道:“这一线差的是什么?混沌体的反哺?” 方钧摇头。 他因观剑而生出灵智,受渊点化而踏上剑道,经历无数岁月,已达剑道一极,却始终未能境界圆满,这一线差的是什么他又何尝知道。 不过这既然是渊的选择,那就应该与木青有关。 叶青羽突然对方钧说道:“我观剑身最后那段时光,他似乎与你交待了一些事情?” 方钧一愣,皱眉良久,依旧没找到这样的记忆。 叶青羽说道:“如果无法回忆起来,那就不要强求。” 方钧沉默着点点头。 他看向木青,将一枚拇指大小的石球扔向木青,“你既然不打算双向结契,那么我也不占你便宜。” “这是道珠。你平时以一道神识就能进入只有问剑台的空间,里面的剑道意志会具象为与你同等境界的对手。” 木青笑道:“这个东西很有用。” 方钧“嗯”了一声,不是这家伙吵着还想找他切磋,他才不会自损灵韵。 不过一想到,木青没有与他结契,方钧对木青的观感还是好了许多,又拿出几枚剑气所凝的丹丸扔向木青,说道:“外面有人一直试图闯进来。” 木青接过丹药,环顾众人,“我们一起出去吧。” “好。” 众人整齐地站在那片竹林前,诚挚行了一礼,随着方钧一念起,三人三剑齐齐消失在峰顶。 竹林无风自动,似乎是在送别。 …… 试剑广场上,溪川一掌重重地落在巨剑石像上,与之前泥牛入海的反应不同,这一次一道强大剑气猛然炸开,试图将溪川撼退。 溪川目光一沉,互不相让,最后还是一道熟悉至极的剑意传来,他才率先收手,朝折芊芊等人身前退去。 “轰——” 巨剑石像猛然炸开,一道剑气冲天而起,快速遁入高天。 碎石烟尘落尽,半空中显出几道身影。 嬴青看到木青就在其中,欢呼着就要冲上去,却被溪川拦了下来。 溪川看着为首那个十分陌生的中年男子,沉声道:“你是谁?” 方钧看着一脸警惕的溪川,翻了翻白眼,“溪川城还在?” …… 气氛平和下来。 木青惊讶地看向方钧,“你既然认识溪川大哥,为何没认出来青羽姐?” 方钧说道:“我关心一个女人干吗?那时候的北境,比她厉害的女子剑修超过一只手。” “我对溪川有印象,也是因为师母曾在师父面前提起过溪川城,言语间对溪川城的城主颇多赞赏,师父不爽,两人还争论过一番。后来师父还叫我找机会请他到圣渊山聊一聊,可惜变故来得太快。” 时过境迁,再说起往事,同一个时代的三人也只剩下唏嘘。 木青和慕容静并排而立,看着满地碎石的试剑广场,说起里面的经历,特别是剑圣的生平,是不是便引起一阵轻呼,等到故事讲完,笑着问道:“我们在这里待了几天?” “三天。” “距离试剑大会不到十天,看来我们得赶路了。” 苏阔宇三人大大方方以飞剑的形态停在木青身边,闻言颇为激动地摇晃着剑身。 他们的心情比木青还有激动。 木青微微一笑,这一趟圣渊山寻宝之旅,他本来的目标只有一个,便是找到那把“斩兵”剑的线索。 现在顺利完成不说,还有更大的收获,已经比预期好上数倍。 …… …… 星寂雪原腹地。 横断山脉,灼雪峰。 何秋阳腰挂身份令牌,仗剑穿过山门大阵,往山顶掠去。 山顶上白雪皑皑,一座巨大黑色高炉耸立在雪色间无比惹眼,高炉旁边还有一片炼器坊,时不时就有弟子的惊呼声随着道道黑烟升腾而起。 何秋阳猛猛地吸了口空气中特殊的熔炼味道,脸上的疲惫一扫而空,安静地等在黑色高炉的出口外。 片刻后,脚步声响起,一道看似较弱的身影从高炉下方的通道走出,边朝何秋阳走来边说道:“陆台也不知道哪根脑筋练坏了,派你出去跑腿。他们烧火都比不上你,你路上歇过吧?歇过就来帮我。” 欧冶晴容貌娇俏,脸上衣角沾染上的黑灰,也丝毫无损她的秀气,反而因为这一份随意,而让其说话做事都有一份别样的活力与灵气。 何秋阳看着走到面前的峰主大人,脸色的陶醉笑意消失得无影无踪,垮着脸苦笑。 他是主动申请外出的。 原因无他,他掌控火候的功夫在整个灼雪峰只在面前的女子之下。但他都一把年纪了,烧火烧得好,也不能紧着他一个人用吧。 心里吐槽,何秋阳还是挤出一个笑脸:“峰主,我这一趟外出,遇到不少有趣的事,特别是你特别提到过的那个年轻人。” 欧冶晴皱了皱,回忆片刻,才说道:“是叫木青吧?这人怎么了,苏思极力夸赞,应该是有真本事吧?” 何秋阳点头,正要说起在朱雀城的经历,欧冶晴忽然举起手,示意噤声。 “?” 何秋阳盯着欧冶晴,一脸疑惑。 欧冶晴微微偏头,片刻后,朝雪地里一招,一把通体如冰的飞剑从雪地里窜出,飞到欧冶晴手中,正是那把“濯雪”。 此刻,濯雪剑正在不停颤抖,发出微弱的剑吟。 这是此前从未有过的异样,何秋阳惊道:“这是怎么回事?” 欧冶晴微微挑眉,默默感应着濯雪与血脉的那股奇特共鸣,也不再理何秋阳,径直朝半山腰掠去。 作为峰主的欧冶晴一路畅通无阻,直到来到一处古朴安静的宅院处,才被她的父亲欧冶青拦了下来,不悦道:“你都是峰主了还这么不懂规矩?不知这里面是谁?” 欧冶晴说道:“知道啊。我就是要见老祖。” 欧冶晴举起仍在颤吟不休的濯雪剑,道: “‘濯雪’出世时,老祖曾说过,境石只有两块,一块被我用了,一块被他叔父用了,现在‘濯雪’有异,也许与叔父有关呢。” 欧冶青知道更多隐秘,闻言一惊,一愣神的功夫,欧叶晴已经进入宅院之中。 有的人死了,但没有完全死……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一千二百三十四章:多方齐动 峰主常常想一出是一出,何秋阳站在原地等了片刻,没能等到欧冶晴回来,只好御剑慢慢悠悠地往无极峰飞去。 按理说无极剑宗最近的大事就只有试剑大会,他接了与此事有关的外出任务,归宗后第一时间就该到宗门主殿复命。 但如今的宗主陆台是一个脾气很好的人,各峰的这些资深长老,只要不犯原则上的错误,这些小事上的迟钝,并不会被宗主大人视作轻视。 如这种不刻意显威的地方还有很多,何秋阳这些长老越是知道陆台如今的实力,就越发认可他们这位年轻的宗主。 心里感叹着宗门如今的欣欣向荣,一道刺入云中的山峰闯入视野,无极峰到了。 何秋阳御剑朝半山腰的剑坪落去,剑坪上刚好有人,见到是他,等在了原地。 “苏峰主。”何秋阳落地,连忙喊道。 苏思回礼,问道:“客人暂时安置在灼雪峰吗?” 何秋阳摇头一笑:“大概是嫌老头子无趣,这些年轻人到朱雀城就不愿与我一路,算时间应该正在路上。” 苏思笑道:“他们与木青相熟,只要知道路线也不会耽搁。” 何秋阳听到“路线”就下意识皱眉,苏思见他神色有异,问道:“他们不清楚路线?” “不。”何秋阳说道:“我还把最新的地图留给了他们,但木青小友似乎与西山林家有些误会,之前曾问过我如何横穿魂冷深渊。” 苏思眉头一皱,正要开口,半空中传来御剑声,欧冶晴竟然也来了这里,她落到剑坪,奇怪道:“何长老你不是在家吗,怎么跑这里来了?” 何秋阳无奈,“峰主,我还得去向宗主复命呢。” “哦,那我们可以一路。” 欧冶晴走到苏思面前,绕着她走了一圈,更加奇怪:“你在等我?” 苏思笑道:“如果你来了,那就是我在等你。”33 欧冶晴眼睛一亮,催促道:“那快走吧。” 最后,峰顶的一座剑庐前,有命未复的何长老被留在门外,反倒是两位看起来啥事没有的峰主进去了很久。 这让何长老开始怀疑不久前的感慨,也许这位宗主其实把他们的迟钝都看在眼里呢。 剑庐内。 无极剑宗的宗主陆台,一身白衣,样貌俊朗出尘,看起来不过三十岁左右。 他一脸无奈地站在门前,把苏思和欧冶晴拦在了屋内。 苏思坐在桌边,给自己和欧冶晴倒了一杯茶,蹙眉道:“大师兄,阿晴也来了,证明这不是我的臆测,北荒发生的动静一定与我剑宗有关。” 欧冶晴放下茶杯,坚定道:“至少与我灼雪峰有关,老祖见了‘濯雪’的异动,更是认定‘净锋’剑出世,我反正得南下去看一看。” 陆台轻叹一声,转身看向两女,说道:“现在时机不对,我并非阻止你们南下。” 苏思还待再说,陆台举手制止,“试剑大会马上开始,我无法与你们同去,藏剑长老得守护剑冢,同样脱不开身。” 欧冶晴说道:“我和小苏同行就可以了啊,难道还有人敢对我们动手?” 陆台双眉微凝,摇了摇头。 苏思忽然想起什么,看着陆台,“师兄在担心什么?” 陆台沉声道:“才过一百年,你就快忘了?” 苏思皱眉。 陆台继续说道:“一百年前,师父闭关,我代行宗主之权,同样是北荒传出异动,与“寻渊”的四位老祖有关,结果五师妹六师弟皆陨,你二师兄至今被镇压在剑狱,这样的惨痛,我不想再经历一遍。” 苏思看着陆台,有些生气:“那件事已经有结果,二师兄被凶气侵蚀神魂,致使他误杀同门,五师姐临死之言,你不相信吗?” 陆台难得露出一丝萧瑟之意,“非是我不信清雪之言。而是你二师兄所言也有可能,那冒充我的人至今没能找出来是谁。” 苏思沉默。 一百年前,二师兄傅星河领着师弟师妹高高兴兴地出发,归来时却是遍体鳞伤只剩下一人。 说起遭遇,还说是被陆台叫走偷袭,等回去寻找已经不见师弟师妹的踪影,只好先行归宗。 但那段时间,师父刚刚闭关,还时不时叫他们去当陪练,作为大师兄的陆台常常在她们眼皮子底下被打得鼻青脸肿。 可以说,整个剑宗,都可以为陆台作证,他没有离开宗门。 那么二师兄傅星河的话自然是假的。 傅星河归来不久,五师姐方清雪拖着濒死之躯归宗,更是立刻揭穿了傅星河的恶行,在穿过魂冷深渊时傅星河突然暴起,她和六师兄被他偷袭,联手也不是其对手,双双被打入深渊。 之后没有半天时光,方清雪便陨落。 那几乎是剑宗这几百年来发生的最惨痛的画面。 苏思收拢低沉的情绪,说道:“这件事已有定论,是二师兄偷袭同门。” 陆台摇头了摇头:“也可能是那冒充我之人先偷袭了二师弟,再冒充二师弟偷袭了五师妹和六师弟。” 欧冶晴听到这里,说道:“当时老宗主闭关不出,确实也有人这说推测,更有人说能这么容易冒充他们,一定极为了解你和傅星河。” 陆台苦涩一笑:“既然你们知道,那就更该耐住性子,等试剑大会结束,我暗中与你们同行。” 苏思垂目沉吟起来,片刻后站起身,道:“大师兄这也是我们的机会。若当年之事二师兄也是遭人陷害,那么这一次正好还他一个清白。” 陆台颇为严肃:“一百年前能重伤二师弟,这一百年后若是再次酝酿阴谋,你们二人会是对手?” 欧冶晴连忙说道:“不是对手,我们不会跑吗?我的‘濯雪’在七峰中最快。” 苏思也坚持,道:“我和阿晴自幼无比熟悉,若有人敢冒充她,我不会辨认不出。” …… …… 剑庐外,都快睡着的何秋阳听到自家峰主的声音,连忙振作精神,迎了上去。 “峰主,是不是该我了?” 欧冶晴连忙拦下何秋阳,小声道:“宗主有些不高兴,你改天再来吧。” 何秋阳瞪大眼睛看着欧冶晴。 自家峰主这么有本事,能把宗主惹得发脾气? 何秋阳愣神的功夫,便见两女御剑而起,犹豫片刻,跟了上去,但很快发现不对劲,两女竟然是飞往宗外。 何秋阳凝声道:“峰主、峰主,你被宗主逐出剑宗啦?” 欧冶晴噗呲一笑:“差不多吧,如果真如宗主担心的那样,我们这一趟真跟被逐出剑宗没太大区别。” 苏思有些后悔答应与这个性格极其好动的姐妹同行,看了愁眉苦脸的何秋阳一眼,想起一事,说道:“何长老,我和阿晴有要事去北荒,从何处横渡魂冷深渊最合适?” 何秋阳看了苏思一眼,老脸一垮。 不知道怎么回事,自从离开朱雀城后,他总有一种被卷进大事的混乱感。 这种日子何时才是个头呢? …… …… 北荒,抚舒平原。 风雪铅云皆被一层淡金色帷幕锁住,无法前进分毫。 某一刻,这道笼罩古家族地的穹顶突然发出一阵巨大的嗡鸣,而后就在古家族人惊慌的眼神中,轰然破碎。 “敌袭!敌袭!” 有回过神的长老高声惊呼,也有人护着家人往巫山逃去。 但很快,这些人就更加惊恐地发现,造成一切动静的源头就在巫山。 五道巨大的血色龙卷横亘漆黑的山头,勾连天地,倒灌进族地的风雪还没来得及肆虐,就被一道道横扫而过的血气击得粉碎。 古家乱做一团。 只有处于上层的这些长老们知道什么,一脸兴奋地望着那五道血色龙卷。 古映秋面无表情地安排着巫女们去安抚人心,古天来到她身边,提醒道:“你还有最后的机会离开。” 古映秋“嗤”的一笑:“是古云叫你来试探我?” 古天摇头,肃声道:“你们没有机会,等到他们解决了木青,你们再想走就已经晚了。” 古映秋脸色稍缓,转头看着古天,“你想让我把古元带走?我能把他带去哪里?” “三仙岛,有澹台定,他不敢乱来。” 古映秋不想解释她与三仙岛没多少交情,轻叹道:“我原以为你能清醒过来,却没想到你对他还抱有期待,既然奢望他能在抓住映荷后就放过你儿子,实在可笑。” “是映荷自己背叛了古家!” 古天脸色一沉:“如果一切顺利,牺牲她一人,凝春能醒来,小元能无事,我不想凝春醒来后伤心,所以愿意救你一命。” 古天说着,拿出一只袖珍的黄褐色小鼎,“你若愿意带小元离开,此鼎便送给你。” 古映秋双眉微挑,这只袖珍小鼎竟是供奉在盘古大殿的祖器——禁行鼎。 此鼎虽然不具备圣兵威力,但有一个极厉害的能力,便是催动此物,能够遮掩所有气息,哪怕最顶尖的强者也无法追踪痕迹。 古映秋沉默片刻,说道:“你就不怕我去向木青通风报信?” 古天不语。 古映秋此时才明白古天的真正想法,说道:“你会死得很惨。” 古天说道:“没时间,你该做选择了。” 古映秋说道:“你之前应该先找得古元吧?既然他没有同意,我就不可能带他走。” 古天微微眯起双眼,审视着古映秋,“你竟然觉得那木青能够抗衡这股力量?” 古映秋苦涩一笑:“如果有三仙岛的人暗中相助,应该可以吧。” 古天怒极反笑:“只要不是澹台定亲至,他们再如何设置陷阱,也无济于事。没有实力支撑,再多的算计也只是笑话。” 古天转身离去。 …… …… “这就是如今的北境啊……” 方钧戴着一只斗笠,看着身前毫无人迹的雪原,撑腰感叹道。 木青停下脚步,极目远眺,隐隐能够看到天际尽头那一道横亘东西的黑色“高墙”。 木青展开地图,看着地图上的醒目标注,“我们离魂冷深渊还有三百公里。” 众人凑到地图前,嬴青咂舌道:“原来这魂冷深渊最恐怖的还不是黑风暴啊。” 在地图上那道黑色区域旁,用红色笔迹标注着“破碎的空间法则”、“残存的神通秘术”以及“残缺的仙兵”如此种种,每一个标注后面,都牵连着一场充满血腥味的死亡故事。 木青的视线在停在某处,那里有一道金线贯穿黑色区域,正是他缠着何秋阳,何秋阳勉为其难指出的最合适的路线。 “灵儿特意打造了一只剑舟,全力催动后,能够挡下十次圣王境二劫的攻击,再次催动,便需要等上半个时辰,我们得在遭受十次冲击之前,顺利渡过此处天堑。” 木青环顾身边众人,他们这一行人的力量即使跑去西山境腹地浪一回都不成问题,唯一需要担心的就是被混乱的空间之力将彼此分开。 木青说道:“青羽姐和溪川大哥坐镇首尾,方钧前辈与我们待在一起,若剑舟支撑不下……” 木青看向方钧,方钧随意道:“放心吧,虽然有些别扭,但情况紧急,我会让你们进来的。” 木青微微一笑。 方钧是本体真灵一起离开了破碎之地,他体内的那方小世界还在,只有那座由剑圣亲手重铸的圣渊山出现异状,暂时无法登顶,余下空间,能够千倍的众人。 “事不宜迟,今晚便横渡魂冷深渊。” 有的人死了,但没有完全死……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一千二百三十五章:瞬息之间 风雪如刀剑。 木青一行人赶在夜色彻底笼罩雪原之前,终于达到了地图上标注的位置。 破碎的空间法则在夜色中有着独特的棱角,虽然无法用肉眼看见,但阴影交错时,会发出极其刺耳的摩擦声,随后便有极寒的风袭面,给人一种错觉——前面有一条冰川正在苏醒。 但若只是冰川或许不会让气氛如此压抑。 那从魂冷深渊下方呼啸而出的风声、呐喊声、甚至法宝撞击声,前一刻还在头顶炸响,后一刻便远在深渊底部,让人没有任何办法能够预判危险的轨迹。 嬴青不放心地看向木青,“地图上标注的通路是这里?” 木青打开地图,再三确认,点头道:“这里刚好处在两个风口中间,从这里横渡,要比其它地方少受三成的冲击。” 嬴青苦涩一笑:“魂冷深渊比预料中还要破碎一些。” “毕竟是远古那场大战的焦点区域,以前的北境就是从此处坍缩进绝灵之域的吧?”折芊芊说道,神色间倒是有着隐隐的期待。 木青将同伴们的表情变化看在眼里,微微一笑:“放心,剑舟扛不住还有方前辈。” 方钧白眼道:“现在开始喊‘前辈’了,你小子不是说今夜就横渡吗,怎么停在这里?” 木青正要开口,众人身后传来动静,连忙走了过去。 古映荷和慕容静先前离开了一段时间,此时回来,多了一个神色惶恐的宽脸男人。 木青看着此人,脸色微沉。 他在龙门客栈见过这人,那是对方还跟在风啸天身后。 慕容静凝声道:“沿着魂冷深渊,都安排有稍点,一旦发现我们的踪迹,便立刻上报。” 木青眉头一皱。 宽脸男人感受着木青身上散发的寒意,连忙求饶:“木城主,帮主已经死在古天手上,我们风仞帮剩下这些人哪里敢反抗古家。” 木青问道:“除了你们,还有哪些人?” 宽脸男人见似乎有活命机会,竹筒倒豆子般说道:“你们离开居叶城之后,不愿南下的那些家伙又回了居叶城,后来又都被赶出来,在荒原上到处寻找你们的踪迹。” 木青问道:“你们互相有联系?” 宽脸男子犹豫道:“古家主说谁能提供你们的踪迹线索,谁就能在古家待下去。我们风仞帮最倒霉,被安排在这鬼地方,听说已经有不少人进了古家。” 一道火苗掠入男子眉心,男子晕死过去。 慕容静指着地上的宽脸男子,说道:“他原本的驻点在一百公里外,突然往我们这里赶,应该是得到了命令。” 木青点头道:“我们从圣渊山离开后,途中遇到过一次人,应该是那次泄露了行踪,被古家推断出路线。” 古映荷此时才开口道:“以古云的性格,我们在居叶城挑衅,他却没出手,应该是准备更多的手段。” 叶青羽和溪川突然现身,叶青羽说道:“有五道不弱的气息朝我们这里直奔而来,你打算怎么做?”33 众人都看着木青。 木青在这里等慕容静打探消息回来,就是不想被人半渡而击,那样的局面才真正失控,思路清晰道:“青羽姐你们能挡下这五人吗?” 叶青羽一笑:“五个气息不稳的圣王伪境,我一人足矣。让溪川留下来随你们离开。” 木青摇头道:“只要没有踏进混冷深渊的范围,这里与居叶城没有区别,古云这几天或许和林家有联络,正好在这里一并解决。” 叶青羽皱眉道:“他们的目标是你,溪川就更应该留下来。” 木青说道:“若是溪川大哥不现身,古云很可能和那五人一起围攻你。” 木青看向方钧。 方钧点头道:“我可以来对付古家剩下的人。” 慕容静皱眉道:“你没考虑林家。” 木青指了指自己。 慕容静还想再说些什么,三把剑停在木青身边,苏阔宇的声音传出,颇为兴奋地笑道:“不要忘了我们仨人。这个计划不错!” 木青一笑,“麻烦各位前辈。” “他们来了!” 古家五人来得很快,叶青羽双眉一挑,和溪川齐齐消失,带走一捧风雪。 木青看向方钧,“他们的目标是我,先带大家藏起来吧。” 方钧点点头,手一挥,便凝聚结界,带着众人朝一旁退去。 苏阔宇三人也隐在一旁。 一起都进行得很顺利。 木青握着镇魔剑,感受着心里的兴奋,传音向苏阔宇三人,“如果来的人不是古云,还请三位给小子一个练手的机会。” 简休的声音传来,颇为严肃:“哪怕是只渡过一劫的圣王境,也远要比这种状态的我们强大,你不要大意。” 木青微微一笑,他其实心里有数,但刚突破化凡中期不久,就在问剑台被虐了一次,他实在是想看看在没有限制的情况下,自己如今到底是什么实力。 好在苏阔宇能够理解木青的想法,笑道:“问剑台多有限制,我也想见识见识混沌体的真正实力,你只管放开了打。” “好!” 远处突然爆发嘹亮的剑鸣。 木青寻声望去,只见那方夜幕都被璀璨的剑光击碎,不由心旷神怡。 魂冷深渊却不合时宜地爆发出一声巨响:“轰——” “啊。” 方钧身后响起一阵惊呼,他们居于暗处,无比清晰地看到一道粗大的雷霆凭空而生,径直落向木青。 而木青还保持着望远的姿势。 方钧目光一动,心中刚生起出手的心思又马上湮灭,不屑道:“这小子真的装!” 雷霆通体漆黑,有手臂粗细,借着魂冷深渊的巨响骤然生发,几乎是瞬息便接近木青头顶,木青依旧站在原地,一剑刺天,那道黑雷缠绕上镇魔剑,还没有爆发更狂暴的威力,便瞬间偃旗息鼓。 镇魔剑上绽放出璀璨的紫芒,完全压制了黑雷。 “咯吱。” 一旁响起踩雪声。 一道身影从暗中走出。 木青收剑看去,眼前一亮,笑道:“我还以为来得是古云,你是谁?” 林罡冷哼一声:“小子何必作戏,你既然在不久前到过西山境,还能不认得我?” 木青不语,似笑非笑地看着林罡。 林罡眉头一挑,他赶来此地时,便见到木青独自一人站在雪地里,这么明显的陷阱他自然不会去踩,本想出手逼出暗中之人,却不料连木青的深浅都没试出。 远处的剑啸声越发响亮,似在警告。 林罡暗恼着时不在己,沉声喝道:“你与孟章勾结,居心叵测想毁我林家根基,我今日到此,是受家主命令,将你擒回西山境!” 林罡话音还没完全落下,木青身周率先出现异动,九道黑雷凭空而生,齐齐轰向木青。 林罡紧随其后,冲向木青。 木青感受着皮肤的刺痛和颤栗,眼神越发明亮,没有丝毫躲避的想法,举剑迎上林罡。 “轰隆——” 九道黑雷劈下,镇魔剑上紫芒更盛,高举着剑的木青被分裂开的雷芒笼罩,却没有让出剑的动作有任何改变,依旧一剑重重劈下。 林罡眼神狠戾,举臂在前,另一只手藏着某物,重重拍向木青胸口。 “砰。” 镇魔剑砍在林罡手臂上,却被一块宝甲挡下,而林罡的手掌却毫无滞涩地拍在木青胸口,将一枚尖钉拍入木青体内。 从对峙结束到两人贴身不过呼吸,林罡脸上的紧绷之色却减了大半,感受到木青身形的僵硬,更是出声讥笑道:“这就是年轻一辈第一人?” “小丑罢了!” 在决定对木青出手后,林罡特地准备了一物,便是由锁龙柱材料炼制的锁龙钉。 在他看来,木青之所以能够越境而战,一直是狐假虎威,借用孟章的力量,只要将这股力量封印,木青不过是一只蝼蚁。 想起苦心准备这么久,忍受这等苦寒天气终于得来此时的局面,林罡不再犹豫,一掌拍向木青头顶。 他要赶在古云之前,先对木青搜魂! 就在林罡的手掌距离木青头顶还剩一寸时,他胸口突生剧痛,低头看去,一道道被压缩到极限的攻击顺着剑尖喷涌而出,已经破开他的防御。 “怎么会?!” 凌厉的锋芒直抵心脏,林罡脸色一变,咬着牙继续拍向木青头顶。 这一刻,林罡用上全力,已经没有丝毫搜魂的念头。 木青的眼神从始至终都没有改变,在以镇魔剑破开林罡防御之后,一道道攻击几乎是在同时成型,劫雷禁、灵剑指……凭借着强大的真气底蕴,他将习得所有攻击手段一股脑地倾泻了出来。 “该死!” 林罡眼里闪过一丝惊慌,木青的力量不仅没减退,这一刻凝聚的力量甚至隐隐超过化凡的极限,被这一击击中心脏,他会受不轻的伤。 想到带木青回西山境时还得逃过叶青羽的追杀,林罡不敢让自己的实力受到丝毫影响,终于想着后退。 木青可不知道林罡在这极短的一瞬间曾数次改变主意,见他这是还妄想后退,目光一沉,在林罡惊骇的目光中,身形前倾,主动迎向他这一掌的同时,将手中的剑再往前递出几寸。 “轰——” 镇魔剑穿过林罡的身体,狂暴的力量顺着剑身在林罡身上轰出了一个大洞。 木青被暴怒的林罡拍中额头,倒飞出去,在雪地上撞出一道长达百丈的沟壑。 暗中的方钧目光一动,看向某处冷笑一声,迎了上去。 有的人死了,但没有完全死……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一千二百三十六章:激烈斗法 雪泥浸血,融成一滩血污。 木青缓缓站起身,看向林罡。 他只出了一剑,却挨了林罡三击。 林罡的胸口有一个比拳头还大的洞穿伤口,伤口边沿的血肉焦黑,白色的断骨突出,属于心脏的位置则缓缓凝聚出一团血雾。 这团血雾以肉眼可见地速度蠕动收缩,重新凝聚出心脏的模样,而后断骨再续,焦肉新生。 不过三个呼吸,林罡身上这处看起来极为致命的伤口便恢复如初。 这便是成功渡过肉身之劫的好处,血气不竭,肉身不朽,比混沌体的恢复能力还要变态。 林罡同样在看着木青,特别是在看到木青随意逼出那枚锁龙钉后,表情十分难看。 木青将锁龙钉收起,默默调息,随意道:「让我猜猜。」 「你会突然出现在北荒,应该与姜鸣消失有关对吧?他不过木槿皇室的一个商队管事,你们真想对付林家主,不用绕这么大的圈。」 林罡冷哼道:「你现在肯承认到过西山境了?」 木青不置可否:「放了此人吧,你没办法抓我回去,此人说再多也没用。」 「小子好狂妄!」 林罡袖袍一挥,一道道黑影激射向木青。 木青目光一动,持剑向前,剑气生发,与黑影撞在一起,响声震天。 虽然每一次撞击后,他都在后退,但他手中的剑却始终握得极稳,哪怕身形在雪地上篱出一道道沟壑,依旧干净利落,没有半点软弱粘连。 林罡目光深邃,他在已经找到木青不受锁龙钉所制的原因,因为这小子本就没有向孟章借力,光凭自身的手段就在他手下坚持到了现在。 林罡看着木青的剑越发运转如意,好似浸yin此道的剑道大家,眼神中的杀意就越发清晰。 不能有所保留,如果无法制住木青,那就直接除掉他。 林罡身形一动,跃至木青头顶,那被木青挡下的黑影悬浮在林罡身周,竟是一面面漆黑的阵旗,共有三十六面。 木青抬头看去,林罡手中印诀正好成型,朝他一指,喝道:「天罡五雷,诛!」 三十六面阵旗齐齐一颤,这些阵旗被林罡祭炼大成,单独一面都是威力不凡的道兵法宝,三十六面聚集在一起,威力极其恐怖。 随着林罡手指落下,游走在阵旗间的一道道黑色匹练悍然坠落,化作五条黑色雷龙,咆哮着撞了过来,木青眼底深处闪现一道淡漠的霸道之色,巍然不动。 「轰!」 五条雷龙撞在一起,爆发开的雷芒将木青顷刻吞噬。 林罡望了一眼天幕,手中印诀再变。 顿时,平地起惊雷。 在雪地上蔓延开的雷霆与半空阵旗相连,积雪蒸腾为雾,雷霆在雾雪中肆虐,这一幕很是震撼,好似雷霆铸造的囚笼,势要灭绝其内的一切生机。 很快,囚笼中的雪舞被炼化得一干二净,只剩下中心那被五道雷龙缠绕的区域。 林罡看着这一幕,目光一沉。 这套天罡阵旗是他证道之物,他都冒着引动天劫的风险出手,为何还是现在这平静诡异的一幕。 想起暗中的古云始终没有半点动静,林罡本来已经镇定的心绪再次出现一丝涟漪,眼神一坚,主动朝囚笼中飞去。 今日所行之计划,他的底线就是全身而退,所以一直很谨慎。 但这已经是最好的机会。 林罡掠到囚笼上方,心念一动,三十六面阵旗以他为阵眼再次组合,林罡手掌虚握,一股比刚才还要恐怖的雷威快速生成,在他手中凝聚出一杆血色的长枪。 这是损耗肉身之力凝聚出的最强一击。 林罡手臂高高抬起,将长枪向下灌出。 「嚎——」 缠绕在一起的雷龙咆哮不止,红色长枪***雷龙缠绕的中心,伴随着一阵阵刺耳的割裂声,猩红的裂隙开始在雷龙上蔓延。 几乎是同时,五条雷龙齐齐崩碎,恐怖的雷霆倒灌进血色长枪,势必要湮灭遇到的一切。 林罡看着长枪下那道模糊的身影,脸上露出一丝满意之色。 血色雷枪每前进一寸,风雪夜色几倍雷威湮灭,木青所立之地率先成为一片焦土。 就在木青也要随着风雪一起被雷威湮灭时,异变突生。 他的头顶突然出现一道漆黑的漩涡,呼啸声肆虐,强劲的空间风暴迎向长枪,这片区域的空间竟是齐齐奔溃! 林罡操控阵旗镇住身周空间,强行横挪出几百丈,等到确定不会被牵涉进风暴之中,才心有余悸地回头看去。 黑风暴拔地而起,与半空出现的空间漩涡相连,肆无忌惮地吞噬着周围的一切。 林罡看着这一幕,脸色铁青。 他不认为木青有操控空间法则的手段,只觉得是他刚才那一击使得本就不稳定的空间屏障破碎,出现了一个与魂冷深渊相连的漩涡。 木青不见踪影,是死是活? 林罡看向魂冷深渊,默默握住袖笼的一枚宝珠,犹豫不决。 计划虽然失败,但木青能够硬生生抗住他的天罡五雷,分明还是向孟章借了力,他拿着这枚留影珠回去,就算证据单薄了一点,但也足够让林琅天沾上一身麻烦。 如此想着,林罡顿生去意,环绕在身周的阵旗一动,齐齐飞回袖中。 但忽然有一杆阵旗停在原地,没动。 林罡顿觉不妙,转头看去,正好看到一只手凭空出现,握住了漆黑的阵旗。 「你没死?!」林罡惊叫道。 他看着破开空间壁障,走出来的木青,难掩心中的震撼,却也极快想明白,木青是以他这杆阵旗作为锚点,才破开的空间壁障。 只是木青何时不仅剑道登堂入室,连空间之法也操控顺心了? 林罡直勾勾地盯着木青,等见到木青双目中偶尔闪过的那一抹霸道之色,立刻激动地尖声道:「你露馅了!这不是属于你的力量。」 林罡想起了林家典籍中对孟章神君的那模糊记载:孟章,本命神通与空间结界之道有关。 木青先是打通空间漩涡,又从黑风暴中挣脱破壁而出,这一切看似匪夷所思的手段,与孟章联系上就完全说得通了。 林罡感受着袖中留影珠的存在,去意更坚,甚至有一道阵旗没有收回也不管,转身就朝远方飞去。 木青抿着嘴,看着林罡远去的身影,强行将口中的鲜血吞下,追了上去。 林罡有些心惊,当木青不再遮掩时,速度竟然不比他慢! 林罡沉声道:「小子,你既然知道我是对付林琅天,就该知道你还有苟延残喘的时间,不要现在就找死!」 木青暗中已经联系上苏阔宇三人,笑道:「我与前辈的实力还差很大一段距离,不过我让你劈了这么久,你不该还回来吗?」 「混账!」 被一个化凡阶的小年轻这样追着已经足够丢脸,偏偏对方言语还如此轻佻,林罡没忍住,心念一动,身周阵旗分出九道结成阵法,朝木青轰去。 木青等的就是林罡这一次停顿,起手捏诀,没有半分滞涩,口中轻吐:「去!」 木青眉心浮现出现一个紫金色的漩涡印记,黑色的雷霆匹练从印记中鱼贯而出,将冲来的阵 旗撞得东倒西歪,瞬间追上了林罡。 雷威迫近,林罡感受着其中那一丝丝熟悉之意,怒骂木青无耻。 在孟章的帮助下,木青成了一个储藏雷霆的容器,之前肆虐在木青身上的大部分雷威都被木青吸收,现在便反过来,统统倾泻向他身。 林罡不得不停下,收回阵旗,试图将雷霆镇压。 木青双眉一挑,松开手中的阵旗,阵旗受到林罡召唤,也回到了林罡身周。 就在林罡惊疑不定之时,木青双手结印,喝道:「禁!」 黑色雷霆突生异变,泛起一层层紫金色的光泽,在那道回归的阵旗牵引下,轻易越过阻拦,轰向林罡。 林罡不愿再凝聚雷霆对轰,一拍右臂,一道漆黑的甲片悬在头顶,肆虐的雷霆齐齐阻隔,他一心二用,召回那道被木青落下印记的阵旗,试图强行抹除木青的印记。 木青感受着那份牵引,一掌拍出。 「轰——」 一道紫芒从掌心射出,与被阻隔的雷霆汇聚,快速凝练出一方紫金色的雷台。 劫雷禁与紫霄引! 木青脸色微白,体内力量奔腾而出,疯狂汇聚向那方紫金色的雷台。 林罡起初仗着法宝护身并不在意,直到道心中泛起一丝惊悸,才猛然反应过来,毫不犹豫将手中的那道阵旗甩飞,转身就走! 他体内的劫气被引动了! 竖子竟然有这等骇人手段。 林罡心惊不已,感受着头顶那股与天地勾连在一起的雷威,猛然喷出一口鲜血,悬浮在头顶那道漆黑甲片,顿时出现裂缝,而后猛然炸开。 他另愿自毁法宝,也要切断这丝冥冥中的锁定。 雷台被法宝自爆波及,出现一道深邃的裂纹,木青脸色急速苍白,操控着这方强化后的雷台朝林罡砸去。 林罡的身形却摆脱雷台笼罩,朝远方掠去。 这一刻,林罡的心神全然放在那方诡异的雷台上,就在此时,身上剧痛传来。 他的眉心,心脏,丹田,出现三个贯穿的伤口,意识混沌,身形径直坠向下方雪原。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一千二百三十七章:意外到来 「我们的实力只能发挥出三成,快动手将他彻底镇压!」 雪原上,三柄飞剑穿透林罡的身体,就连忙向木青发出提醒。 木青点头,左手扶住右手手腕,右掌对着林罡坠落之地:「轰——」 一道璀璨的紫芒在掌心迸发,直追而去。 半空中的四分五裂的雷台受到牵引,在爆炸的前一刻砸中林罡,雷芒爆发,将林罡吞噬的同时也将整片天空照得透亮。 三柄飞剑倒折,本想助木青一臂之力,见状连忙飞远了一些。 「这……才是他的真正实力?」 「……」 苏阔宇三人再想起之前木青期待兴奋的表情,只觉得突然合理起来。 木青只身掠向爆炸中心,苏阔宇三人的出手帮助很大,将林罡的身体封印了片刻,不然他酝酿的攻击甚至追不上一心只想逃跑的林罡。 弥漫的雷芒随着木青靠近,开始收缩,最后在雪原地面形成了一片极其独特的璀璨雷池。 木青看着雷池中央,眉头微皱。 孟章笑道:「如今的修行界灵气日渐稀薄,远不如当初那个时代,能在此世修炼到圣王境的修者,哪一个会真是废物?怎么,你还想着这一击就能重创他?」 雷池中央,林罡盘膝跌坐,一面面黑旗环绕在他身边快速飞行,形成了一道屏障,将冲向他的雷霆全都挡在了外面。 木青刚才的手段,只有最初的攻击是切实落在林罡身上,其余都被反应过来的林罡挡了下来。 苏阔宇三人飞到木青身边,看着雷池中的景象倒不算惊讶,提醒道:「想要对付渡过肉身之劫的圣王境,得将他的肉身和元神分开镇压。即使肉身不朽,当元神湮灭,他也不会再是他。」 雷池中,闭目的林罡突然睁开眼睛,满脸惊怒地望向苏阔宇三人,骂道:「只敢偷袭的鼠辈,你们是谁?」 林罡身上的三处贯穿剑伤恢复得很慢,其内弥漫开的剑意让他颇为惊惧,好在剑意不盛,对方应该是被炼化进剑中的剑鬼,不算真正的剑修。 苏阔宇三人毫不理会林罡的聒噪,剑身一颤,再次冲向林罡。 黑色阵旗迎向飞剑,却被飞剑轻易击飞,林罡恼怒无比,他马上便要将伤口内的剑意彻底抹去,现在却不得不起身迎战,操控着阵旗阻挡苏阔宇三人的攻击。 渐渐地,林罡发现三柄飞剑远要比剑鬼智慧,进攻角度刁钻,配合起来也极其默契,他抵挡起来越发吃力。 再看半空,木青闭目捏诀,周身渐渐凝聚出一丝让他心悸的劫气。 苏阔宇抓住林罡分神的这一刹那,剑身一震,封印松动,长剑速度骤增,等到林罡反应过来时,这货真价实的剑仙一击已经破开他的防御来到身前。 「噗呲——」 长剑再次从眉心穿过。 林罡痛苦大叫。 欧冶尘和简休紧随而至,便要再次封印林罡的血气和丹田,林罡身前的九面阵旗突然一颤,释放出一股恐怖的雷威。 轰隆—— 九面黑色阵旗同时爆炸,恐怖的力量顷刻释放,雷池炸开,三柄飞剑被冲击得东倒西歪,飞雪漫天。 披头散发的林罡闯入雪幕,往东边亡命逃去。 突然,东边的夜幕出现一线横亘百丈的亮光,林罡迎头撞上,仓皇躲避,整条左臂连带一部分血肉脱离身躯,炸成一团血雾。 这横亘百丈的一线亮光竟是一道从远方随意泼洒而来的剑气。 林罡心头大骇,他本是想找古家的人会合,却不料遭受重击,还以为叶青羽赶回,连断掉的左臂都没有时间去收回,立刻往南逃 去。 几乎是在同时,南边的雪地里突然升起一道雪龙,三把飞剑出现龙首,毫不犹豫地撞向林罡。 飞雪激扬,林罡强行避开射向眉心和丹田的飞剑,以心脏被洞穿的代价,突破围堵,凝目看向身前,只剩下一道无比憎恶的身影挡在前路。 木青一手提剑一手捏诀,正在百丈之外,安静地看着林罡。 林罡悍然冲向木青,怒道:「小子,你还没有留下我的本事!」 木青目光平静,手印先起,长剑后出,一道紫色的剑影从眉心射出,与镇魔剑合在一起,撞向林罡。 林罡操控剩余的阵旗抵挡,却被一往无前的镇魔剑击飞,下意识抬起右臂,却是一愣。 那片玄甲早已经不再,镇魔剑撞在林罡的右臂上,发出金铁般的撞击声,在手臂上留下一道见骨伤口后,速度陡增,径直洞穿林罡的胸口。 林罡的身形僵在雪地上,缓缓低头看向胸口。 木青这一剑与一开始那一剑何其相似,只是此刻在他胸口内爆发的力量只有一种,无数到剑气被木青凝练合一,就像一枚种子闯入心脏位置那团血雾之中。 此刻,血雾还没有凝聚出心脏的模样,便被那枚剑气种子吞噬,而后剑气生发,瞬间刺入他的四肢百骸。 木青脸色苍白,看着这一幕,神色平静。 这一剑,是问剑台上刺向方钧那一剑的后续,他只想着胜,于是倾尽所有手段,将其统统衍化为剑气。 他愿意把这新创一剑称为——问心。 「噗呲、噗呲——」 一道道剑气从林罡体***出,带出一道道血箭的同时,也在加快对林罡身躯的封印。 林罡望着直到现在也没有露出一丝得意之色的木青,第一次生出被死亡阴影笼罩的恐惧,余光注意那三柄飞剑的位置,缓缓从袖中拿出留影珠,咧嘴笑道:「小子,有剑仙压阵才把我逼到这一步,想要挑战我林家还差得远。」 木青伸出手,握住折回的镇魔剑,看着那枚流光珠,沉默不语。 林罡嘿嘿一笑:「你不说话也不要紧。除了最初那一剑,你之后的这些手段都有孟章的参与,此珠全都记录了下来。」 木青摇了摇头,持剑缓缓走向林罡,「你该抬头看看。」 林罡猛然抬头,双眼猛地一眯。 那股死亡阴影原来不是来自木青,而是来自他的头顶。 风起云涌,成片的红云堆积在高天之上,像极古家禁地中那一片恶心的血池。 但现在,却是属于他的天劫。 一道清晰的劫意已经锁定他的气机。 木青停下脚步,默默凝聚力量,说道:「我听说,隐峰中与你一样避劫的人不少,他们就是你说我无法挑战林家的理由吗?」 「妖孽!」 林罡怒极,强行压制体内的剑意,冲向木青。 木青双手握剑,沉心静气。 下一刻,数道阵旗冲向木青,主动爆炸,林罡故技重施,身形一折,仍然想逃。 木青在南,苏阔宇三人在西,林罡不敢再去接东边的攻击,竟是义无反顾地朝魂冷深渊冲去。 「咻——」 风雪被搅乱,木青紧随其后。 苏阔宇很快赶上。 木青说道:「苏前辈,你们强行松动封印助我,晚辈感激不尽,但你们必须得尽快稳住元神,剩下的交给我吧。」 苏阔宇担心道:「此人也是在故意激你去追。」 林罡拿出留影珠又说了那些话,苏阔宇三人哪里还能不清楚木青和林家的纠葛。 木青 在面对林罡时所表现出的那些惊人之处,更是让苏阔宇三人觉得林罡说的就是事实。 但他们依然选择帮到底。 木青感受到他们的心意,更是坚持道:「前辈,这是我和林家的恩怨,你们身份几乎就是代表了剑宗,接下来就交给我吧。」 前方,林罡已经冲进魂冷深渊,木青背后生出双翼,速度再增,转眼就被一道肆虐的黑风暴吞噬。 苏阔宇三人元神被封印于剑中,没有木青引导,很容易迷失在深渊内部,不得不停了下来。 三柄飞剑停在半空,其中一把飞剑轻轻一动,传出欧冶尘惭愧的声音:「是我以小人之心揣测木青小友了。」. 苏阔宇轻叹一声,说道:「听方道友说,他拒绝了剑圣亲授传承,这样骄傲自信的年轻人,未来……。」 三人感叹片刻,便要离去与方钧会合,身前的黑风暴突然传出异动。 只见这些从深渊从喷出的空间罡风齐齐朝几百丈外的一处位置涌去,其间甚至还夹杂着几道法宝的碎片。 「那里不正是我们准备横渡的地方吗?」简休诧异道。 「很可能是木青小友,走!」 长剑一折,苏阔宇一马当先朝那里冲去。 三人颇为振奋地来到近前,只见身前半空出现一道直径几十丈的空间漩涡,其内更是有颇为急促的金铁撞击之声。 三人等了片刻,仍不见木青出来,心中微沉。 就在苏阔宇往空间漩涡靠近,准备以身试险时,漩涡内突然显出一道模糊的身影。 这道身影本来要跃出漩涡,却被一道斜刺里冲出的流光击中,身形一歪,眼看就要被空间罡风裹挟远去,苏阔宇目光一沉,不再纠结是木青还是林罡,引出一道剑气,迅速锁住那道身影,将其带了出来。 一旁的欧冶尘二人见状,正要戒备,却发现这道身影之后还跟着一道,正愣神之际,却听一道清脆的女子声响:「快救小苏!」 出来之人不是木青也不是林罡,欧冶尘二人还在愣神之际,漩涡中剩下那道身影已经主动跃了出来。 欧冶晴见到苏思平安,这才看向出手相助之人,「刚才多谢道……」 「嗯?」 欧冶晴小脸迷茫地扫了一圈四周,只看到了三把剑。 苏思倒是反应过来什么,正要开口,欧冶晴手中那把「濯雪」却率先飞出,径直朝其中一把通体乌黑的飞剑冲去。 「砰、砰、砰。」 欧冶尘被撞得人仰马翻。 半空中一时显得格外安静。 「嘶——」 欧冶晴瞪大眼睛看着这一幕,苏思也颇为吃惊,缓缓转过身看向身边最近的那把长剑,凝声道:「无极剑宗,怀鹤峰峰主苏思,刚才多谢前辈……」 那把面对苏思的长剑缓缓转过剑身,下一刻,竟然以极快的速度倒转方向,一头***雪地中,没了动静。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一千二百三十八章:风雪兼程 雪原上的相逢总是充满意外以及……难以言喻的不自在。 苏思自报身份后,苏阔宇老脸挂不住,干脆装成一把真正的剑埋进了雪堆里,欧冶尘想要有样学样,却被反应过来的欧冶晴一手抓住。 这位灼雪峰的峰主一手住着「濯雪」,一手抓着自家叔祖的剑身,惊喜连连:「这真是叔祖那把剑,没想到我们此行这么顺利。」 欧冶尘:「……」 苏思:「……」 苏思视线从雪堆上收回,看向还悬停在半空的那把纤细飞剑,行礼道:「可是静澜峰的简休老祖?「 欧冶晴闻言睁大眼睛,下意识松开了手中剑。 简休要比两位老朋友沉静许多,但时隔经年终于见到剑宗弟子,依旧难掩激动,掠到苏思面前,剑身微动,「可有身份令牌?」 苏思连忙拿出代表怀鹤峰峰主的剑玉,简休神识一探,笑道:「我是简休,很高兴能这么快见到你们。」 欧冶晴落到地面,把苏阔宇从雪堆里拔出,说道:「几位老祖可是用剑鬼之法脱困?」 「嗯,算是吧。」苏阔宇努力维持自己威严的一面,抖了抖剑身,努力挣脱欧冶晴的手,飞到了欧冶尘身边。 欧冶晴望着半空中的三把飞剑,眼神明亮无比,下一刻又不好意思地说道:「老祖们放心,我只是想想,绝不会乱来的。」 欧冶晴这一打岔,气氛稍稍好转,苏阔宇轻咳一声,「我们能脱困,受木青小友帮助很大,他刚才闯入魂冷深渊,你们撞见他没有?」 苏思和欧冶晴面面相觑,突然说道:「我们把何长老留在了那边。」 魂冷深渊北边,是环境更寒冷残酷的星寂雪原。 灼雪峰资深长老何秋阳守在一处高坡上,以剑阵抵御风寒,满脸苦涩。 突然,几百丈外那道雪色高墙出现异动,隆起一个肉眼可见的大包,何秋阳心惊不已,连忙御剑冲了过去。 「嘭——」 雪幕被空间罡风击破,一道身影掠出,身形一顿后,径直飞向何秋阳。 何秋阳见势不对,连忙调转方向,那人却已经挡在身前。 「……」 何秋阳认出了林罡,眉头皱在一起,越看林罡身上的伤口越是心惊。 竟然都是剑伤,难道峰主她们和林罡发生了冲突? 林罡回望身后,见雪色高墙恢复如初,也没人过来,心中稍稍松了一口气,开口笑道:「何长老,我们应该在响晴峰上见过,我是林罡。」 何秋阳心神牵动身后剑阵,不想去探究林罡身上的伤势,微微侧过身说道:「林长老,往西北行五百公里,再转道南下,途中经过几处王庭旧址,可以见到神秀峰那处关口。」 林罡默默听何秋阳说完,从袖中拿出一枚流光珠,神色萧瑟,摇头道:「我从古家回西山境时遭了小人暗算,身体被施加了好几处封印,何长老能帮我一个忙吗?」 何秋阳连忙摇头,顺便后退了百丈。 林罡视而不见,举起手中宝珠继续说道:「此物留下了小人的身影,何长老也认识,就是朱雀城的木青。」 何秋阳紧声道:「林罡长老,我无意探究你和别人的纠葛。」 林罡呵呵一笑,眼神陡然冷冽许多,何秋阳身躯微冷,身旁抵御风雪的剑阵被一股强大的气机锁定,失去大半威力。 何秋阳压制着怒意:「你要走就走,我又不拦你,要知道这是在我无极剑宗的地界!」 林罡冷声道:「何长老一个人守在这里,不正是在等我吗?我说那小子为何有恃无恐,原来是早就和你们无极剑宗勾结。」 何秋阳见林罡说得肯定,怒极反笑:「若是我剑宗要对付你,会是我守在这里?会给你苟延残喘的时间让你诬陷?」 林罡双眼猛地一眯,突然平静下来,笑道:「外人看到留影珠的画面自有判断。何长老若是想证明剑宗与此事无关也简单,护送我回到西山境,我自会还你清白。」 何秋阳盯着林罡,沉默良久。 林罡伤得很重? 此时若是出手,能不能夺走流光珠…… 何秋阳在思考有几分胜算,林罡便一直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直到身上一阵凉意袭来,何秋阳才惊醒,看了看身旁的剑阵,最后只能面无表情地朝西北方飞去。 林罡微微一笑,跟上后还不忘警告何秋阳,「既然愿意证明剑宗的清白,何长老不该拿出更多的诚意吗?」 何秋阳面无表情地收敛气息。 风雪愈来愈大,这片天地又恢复了以往的面貌,毫无人迹。 直到半柱香后,雪墙破开,木青才出现在这片天地,他身上多了几处看起来颇为严重的伤势,望着白茫茫一片的雪原,微微皱眉。 林罡为了阻止他追击,在强渡的路线上设置了好几处用阵旗布置的陷阱,阵旗自毁时引动了深渊的内乱,若非孟章空间道法的造诣极高,他现在还在深渊里打转。 「他很聪明,全部毁掉的这套法宝应该是他的证道之物,虽然之后的晋升之路几乎断绝,但也强行避开了天劫的锁定。」孟章说道。 木青眼神微冷,这样的人就更不能让他有回去继续添乱的机会。 他辨认清所处位置后,一路急速朝西北方追去,但追了一刻钟都没有找到林罡的踪迹,不由怀疑林罡事先在这星寂平原准备了接应的人手,才能将所有痕迹都抹除得如此干净。 孟章提醒道:「我们的速度不慢,以他的状况想要甩开我们很难,或许是先找了一个地方藏身。」 木青望着眼前几乎没有什么变化的无尽雪原,只觉陌生,回忆起脑海中的地图,速度更快,朝着确定的方向继续奔去。 孟章感受着木青的决心,轻叹一声:「你想在神秀峰的关口堵他?」 「守株待兔,这是最好的办法。」木青回道。 孟章沉默一段时间,说道:「与林家其他人对上的概率很大,这么早与林家针锋相对,没有任何好处。那枚流光珠就算被他带回去,其实也并非不能接受。」 「是。」木青笑道:「现在知道我和你关系的人其实不少,更何况林家这些人成天嚷嚷。」 「但是这老家伙都千里迢迢跑到北荒来杀我了,我可不想让他还能活着回去。」 两人心知肚明地没有再说下去。 木青想着反击回去,更想让还待在林家的人能少些压力。 如此风雪兼程三千里,途经两处王庭旧址,木青终于远远地窥见了那座青山的轮廓。 他在神秀峰关口百里外的一处断崖上盘膝坐下,吞下丹药,默默等待起来。 一个时辰后,天色渐明。 剑啸声由远至近,雪人的双眼缓缓睁开。 何秋阳望着神秀峰的轮廓,停下身形,看向林罡。 这一路走来,数次在林罡的要求下绕路,监视下抹除踪迹,他表现得非常配合。 「林长老,再往前一百里就是你们西山境的地界。」 林罡咧嘴一笑,「这一路多谢何长老相送,若没有你,我可能已经迷失在雪原上。」 何秋阳轻呵一声,看向林罡袖口,「我该回去了,希望林长老能够信守承诺,不要再肆意污蔑我宗。」 林罡不以为意 ,指了指前方那座被白雪覆盖的断崖,「何长老看看,此处可不在西山境境内。」 何秋阳皱眉道:「区区百里距离,林长老莫要太过分。」 林罡望着前路,不知为何,隐隐觉得哪里不对劲,却又察觉不出来,干脆放下伪装,心念一动,何秋阳身旁一柄飞剑突然一颤,径直洞穿何秋阳的身体,剑身尤插在何秋阳身上,离心脏只差分毫。 何秋阳怒目直视,嘴唇分分合合,却无声。 一道剑气环绕在他心脏上,林罡随时能让他死。 林罡不耐烦地说道:「等顺利回到西山境,我会饶你一命。」 何秋阳气得发抖:「如此胁迫我又能如何,这短短一百里有人能留下你的命?」 林罡笑着摇了摇头:「谨慎一些好,鬼知道你和同门是不是有什么我不清楚的联系方式。」 「你如此爱惜剑宗的名声,那就让我看看,她们能不能为了你,而让我回去。」 「疯子!你就是个疯子!」 何秋阳看着林罡骂道,只觉得林罡丧失了理智,但心里却暗暗吃惊,他确实留下了只有剑宗之人才能发现的记号,林罡这是发现了,还是猜出来的? 何秋阳握着贯穿胸口的剑身,晃晃悠悠地朝前飞去。 林罡停在原地,见何秋阳缓缓朝前飞去,经过断崖时也没人出手相救,微微松了口气。 他其实在魂冷深渊撞见了苏思二女,好在针对木青的布置及时生效,将二女也波及了进去。 现在,已经走到神秀山关口外的他根本不想去分辨剑宗和木青是不是勾结,每一步都只做最谨慎的打算。 突然,林罡眉头一皱,直勾勾盯着身形一歪朝断崖上落去的林罡,怒道:「你想死?」 长剑受到林罡控制,划破何秋阳双手,横切向心脏,于此同时,那道环绕心脏的剑气也同时钻进心脏。. 何秋阳身形一滞,满眼决绝地朝下方的崖口坠去。 就在刚才,他感应到了一丝属于熟悉的剑玉气息,于是才有了这般冲动。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一千二百三十九章:平静对待 「混账!」 看到老实一路的何秋阳突然朝那座断崖冲去,林罡眼皮一跳,动念引动何秋阳体内杀机的同时,毫不犹豫地捏碎袖中玉符。 「嗡。」 空间顿生涟漪,青光涌动,林罡身形消失,再出现时已经跃过断崖,出现在春神山外的平原上。 距离关口还有三十里,林罡没有心思回头去看到底是什么情况,压制住发作的伤势,继续向前。 而几乎是同时,断崖顶上的木青接住了何秋阳,何秋阳只觉得那股钻心的剧痛瞬间褪去,来不及庆幸,就咬牙切齿地催促道:「不用管我,他回到西山境,你就没有出手的机会了。」 木青手上的动作未停,拔出何秋阳身上的长剑止住血后,手指随意抹过剑身,站起身看向前方。 何秋阳坐在地上,望着年轻人如此轻易就抹除了林罡留在剑身上的印记,苦涩一笑。 木青出现在这里,林罡又只管亡命奔逃。 尽管心里仍然觉得不可思议,何秋阳也开始相信这一路上林罡那些怨气深重的话,就是面前这个年轻人让对方无比狼狈。 「何长老,借剑一用。」 「好。」 何秋阳刚要点头,身旁的木青已经消失,连忙支撑着站起身看向春神山的方向。 木青在他这里耽搁的时间里,林罡已经跑完最后的三十里路,到达了春神山的关口外。 就在他为这样的结局赶到不忿之时,平原上忽然有上千道剑影拔地而起,不等林罡闯关而入,一道剑幕结成,就挡在了林罡身前。 木青竟然提前布置了一座剑阵在别人的家门口。 何秋阳眼神发亮,但想到什么,眉头一皱,默默坐下。 平原上,关口前,林罡的速度丝毫不减,一拳轰在剑幕上,身形几乎嵌了进去。 他的眼睛里满是怒火,低吼着试图一举击破挡路的剑阵,却被一道道汇聚而来的剑影拦下,波及开的剑气更是侵入体内,快速加剧着伤势。 「轰——」 平原上剑啸声连接在一起,一柄飞剑突兀刺来,林罡侧身躲过,余光一扫,还有更多飞剑刺来,木青就在飞剑后方,眼神平静地盯着他。 「该死!」.. 林罡此刻宁愿面对苏思二女,也不想见到木青。 这一路为了甩开木青,他在雪原上兜兜转转绕了不短的路,身上伤势恢复的情况却远不如预期。 林罡心思百转,连忙开口道:「我认输,此物也可以给你。」 林罡面对木青,直接将留影珠抛向木青。 木青盯都不盯留影珠一眼,心念一动,取自何秋阳剑匣的八十一柄飞剑,齐射而出。 林罡没想到木青的杀意如此坚决,艰难地抵挡着剑阵,语气反倒越来越软,「木青,我终究是隐峰长老,你若杀了我,他们也不会好过。」 木青不打算在林罡身上多废一句口舌,双手朝前一推,一股极寒的力量席卷开来,前方的剑阵中突生风雪。 这还只是开始,木青静坐半夜,受「问心」一剑启发,将所学的手段也一点点融入剑阵之中,刺骨的风雪未消,霸道的雷霆再起。 林罡被一道雷霆劈中,须发散开,焦急地望了身后一眼,还在犹豫。 「小心,他若是自损位格,能够在短时间内恢复巅峰实力。」孟章突然提醒道。 木青目光一凝,双手结印,汹涌的紫气汇入风雪雷霆之中,双手握住镇魔剑,冲进了剑阵的风雪之中。 林罡刚拍飞一道飞剑,察觉有异,抬头一看,木青已经借着剑阵的遮掩来到他的头顶,一时大惊。 木青念头通达,在到达位置的同时,便朝下重重一劈。 剑阵中穿梭的飞剑在这一刻齐齐停滞了一瞬,弥漫开的力量汇聚于镇魔剑,悍然落下。 林罡心中惊悸,这个时候才打算和木青拼命,木青的剑却已经落了下来。 「嘭。」 剑身裹挟着风雪雷霆,与仓促凝聚的雷霆手印相撞,一顿之后强行破开手印,落下的速度越来越快。 林罡双目怒突,脸色突然出现大片诡异的红斑,暴露在外的皮肤更是开始溃烂,但他身上的气息却在这一刻猛然上涨。 就在林罡将要重回巅峰之时,木青手中的剑率先破开他的防御,劈向林罡。 「啊——」 林罡仓促一闪,整条右臂被一剑削断,惨叫着坠向地面。 半空的剑阵齐齐调转方向,如同伺机而动的狼群一拥而上,却被一道扩散开的雷芒齐齐震开。 林罡左臂未能凝聚,右臂新断,脸上的表情扭曲到了极限,在击退剑阵的瞬间,视线已经锁定了木青。 木青双眉一挑,朝他做了一个「来」的手势,便提剑冲向林罡。 林罡怒吼一声,两人的速度在这一刻快说四周的飞剑,猛然撞在一起。 下一刻,林罡就被一剑劈飞,倒退尽千丈,在半空晃了晃,坠向地面。 断崖上,目睹两人战局的何秋阳一脸激动地站起身,朝平原上飞来。 长剑呼啸,纷纷回到剑匣,一道剑光径直落在林罡身边。 木青手提镇魔剑,缓缓走向林罡。 林罡此时仍然试图站起身,但他双臂已失,自损位格的反噬已经弥漫开来,血肉一块块脱离身躯,尤自重复道:「你不能杀我,我是隐峰长老。」 何秋阳来到近前,看着林罡此时的狼狈模样,神色复杂,保持着沉默。 以他剑宗长老的身份,他该开口劝说木青,但想到这一路走过的无奈,他却只想这样看着。 木青搜刮走林罡身上的所有东西,拿起一枚留影珠看了一眼,便收进纳戒。 林罡看着这一幕,有些绝望,闭上眼睛说道:「若非孟章助你,你依旧是蝼蚁。」 木青提剑来到林罡头边,问道:「我是蝼蚁,你是什么?」 木青说话时,手腕一沉,镇魔剑径直刺向林罡眉心。 林罡骇然惊呼,似乎还想要开出什么条件,镇魔剑已经劈开他的眉心,从他的后脑穿过。 林罡身体绷紧,疯狂抽搐,却还没死,把口中的话说了出来,「放过我,我还有用,我可以替你们卖命。」 何秋阳啧啧称奇:「渡过肉身劫的圣王境真是强大啊,这样都还能开口。」 木青握着镇魔剑剑柄,便要将林罡的肉身和元神分开镇压,远处的春神山关口,突然响起奔腾的雷鸣声。 一道极强的威压隔空锁定他,正朝他快速逼近,警告之意无比鲜明。 何秋阳脸色微白:「是和尘真人。」 木青眉头一挑,滂湃的九幽之力呼啸而出。 远处传来林同和愤怒的声音:「你敢?」 「我没有什么不敢。」 木青眼神一沉,控制着九幽之力闯进林罡识海,直奔其元神。 林罡的元神拼死抵抗,口中更是大喊道:「真人救我!」 已经出现平原上的林同和见木青毫无留手之意,眼神一厉,快速逼近的同时,对着木青一掌覆下。 一道粗壮的金雷凭空而生,径直劈向木青头顶。 木青身形屹立不动,没有半分后退的打算。 何 秋阳回头看到这一幕,心中更是忏愧,操控着剑匣中的飞剑,齐齐迎向金雷。 就在何秋阳冒着被金雷重创的风险,试图替木青争取时间时,他身后的雪原上突然出现几道快速逼近的雪线。 金雷还没有击中匣中飞剑,就被三道剑影硬生生冲溃。 已经逼近至百丈外的林同和,看清了那三道剑影的模样,眼神一沉,同心镜飞出和三柄飞剑撞在一起,他则冲到木青近前,一掌拍向木青额头。 这一刹那,木青抬起头,刚和一双严肃的老眼对上,本来皱起的双眉微展。 两只手从木青身后推出,和林同和对上,狂奔的劲气刚扩散开,就被强行压缩,林同和看清木青身后二人,目光一闪,准备先救走林罡,却被挟持来飞来的长剑逼退。 等到林同和在百丈外站定,再看向木青时,刚才还大喊大叫的林罡已经变得无比安静,如同一个死人。 林同和眼神惊怒,深深地看了木青一眼,召回同心镜,身上的气息节节攀升,以一人姿压过木青一方所有人。 双方的气氛无比紧绷。 林同和沉声道:「林罡是我林家隐峰里的长老,他现在在自家门口被你们重创,我需要无极剑宗给我一个交代。」 「你们若是不给,我就自己取。」 苏思眉头一皱,这才看了一眼躺在地上的林罡。 木青向出手的苏思二女表示感谢,制止了为他出声的苏阔宇,平静道:「他跑到北荒和古家勾结,试图伏杀我时,就该有被反杀的觉悟。」 「难不成你们隐峰出来的长老就能例外?」 林同和微微眯眼,沉声道:「那你应该清楚林罡为什么要来找你。」 木青轻笑一声,反问道:「和尘真人知道原因?」 林同和眉头微皱,暗道木青女干猾,「我看你境界不过化凡中期,能够有与林罡交手的资格,定是动用了秘术。」 木青摇了摇头,指着地上的林罡,「真人不如和他一样说得明白些,直说我与孟章勾结。」 林同和扫了眼听得认真的剑宗几人,微微皱眉,也不知道林罡把动静搞这么大,到底拿到什么证据没有,心里沉吟片刻,直说了他的要求:「今日之事我可以不追究,但你必须随我回西山境。」 「由我出手来判定你和孟章的关系,若是你和孟章无关,那林罡就是咎由自取,他和你的恩怨只限于你们二人之间,你可以自由离开西山境。」 木青摇头道:「是林罡不远几千里来杀我,不是我非要杀他,他人可以还给你,也算是我对林家主最后一点尊重。」 林同和眉头一皱:「你不肯随我回去?」 木青不答,平静地看着林同和。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一千二百四十章:直面和尘 神秀峰外的平原上,躺在地上的林罡似乎成了新的界标,往北去五十里是无尽雪原,往南去五十里则是连绵青山,荒芜与生机,肃杀与和煦,界限分明,唯有这方小小平原杂糅着这种对立的景色与气氛,酝酿着什么。 林同和手持同心镜,目光冷冽地盯着木青,威压席卷开来,几乎以一人之势胜过木青一方所有人,沉声道:「这是西山林家与木青的纠葛,无极剑宗若不想被外人误会,现在离开,我会当你们没有来过。」 苏思眉头微皱,正要开口,身边响起一阵冷笑声,何秋阳走到木青身边,指着浸血的伤口,冷声道:「从北荒到此处,兜兜转转四千多里路,我护送林罡至此,他转身就要置我于死地,和尘真人觉得外人该如何误会?」 林同和脸色有些难看,皱眉道:「何长老应该回了剑宗,为何还能与林罡遇上?」 苏思说道:「这是巧合。何长老随我们南下是为一件密事,他留在雪原上等待,却被林罡掳走,我们找了何长老一夜,才找来这里。」 林同和扫了一眼停在苏思二女身旁的三把飞剑,点点头:「既然是巧合,那么误会解开,你们可以回剑宗了。」 苏思摇了摇头,「我刚才已经问过何长老,若非木青出手相助,他已经死在林罡手里。」 欧冶晴拿出一面残破的黑旗,当着林同和的面踢了地上的林罡一脚,气道:「这法宝是这家伙的吧?」 林同和:「……」 他认出是林罡的天罡阵旗,隐隐觉得有些麻烦。 欧冶晴说道:「你不回答也没关系,我已经确定这法宝上的气息,我和小苏横渡魂冷深渊时,就是他引爆法宝偷袭我二人。」 「他先是偷袭了我们,又要挟何长老,哪怕是你们林家隐峰的长老,也得给我们一个交待。」 木青听到这里,微微侧目,刚好和一双狡黠的眼睛对上,心里微暖。 她们和苏阔宇三人同行一路,怎么可能还不知道他的情况。 这边林同和闷声开口道:「林罡已经无法开口。」 欧冶晴皱眉道:「你是觉得我们在合起伙来骗人?」 林同和何时被一个小辈如此质问,哪怕对方身份不低,压着恼意道:「林家无意与剑宗产生误会,我相信陆宗主在这里也会有与我相同的想法。」 「我会亲自去调查这件事的原委,若事情属实,会带着林罡亲自去剑宗道歉,但林罡已经如此,我今日必须带走此子!」 林同和指着木青说道。 苏思皱眉:「认证物证俱在,真人还想怎么去查?」 林同和摇头道:「这是两件事,你们不用故意混在一起谈。此子身上的秘密已经影响到我林家立世之根基,没有退步的余地。」 话到这里,双方都安静下来。 苏思和欧冶晴对视一眼,这时才确定林同和带走木青的决心。 一旁的苏阔宇见苏思似乎还在犹豫,就要开口,苏思却和欧冶晴齐齐走到木青身前,「无极剑宗从来不是薄情寡义之辈,木青于我们有大恩,真人见谅。」 林同和惊怒交加,直盯着木青:「小子好算计!」 木青皱眉,一旁的苏阔宇传音道:「林同和在等援手,我们先走,小苏她们倒时自会离开。」 此地就在别人的家门口,再拖下去形势只会越来越差,木青点点头,将林罡的肉身封印随手扔进纳戒中,转身便走。 「混账!」 林同和不再等待,冲向木青,苏思二女目光一沉,迎了上去。 林同和含怒出手,一开始就将雷法催发到威力极限,笼罩住二女,苏思目光沉静,一剑斩出 ,如雪剑光与雷霆分庭抗礼。 欧冶晴紧随其后,濯雪剑挥出上千道剑影,如一座巍峨雪山砸向林同和,将林同和的身影彻底掩埋。 三位圣王境之间爆发的战斗,动静极大,余波扩散开来,不管是南边的草木还是北边的白雪都被波及冲毁。 木青扶着何秋阳,速度极快,在雪原上快速掠过,何秋阳回头看了一眼越来越远的平原,便收回视线,直勾勾地盯着身边说话的长剑。 「这小子留下的记号害得我们绕了弯路,不然我们会先到。」苏阔宇震动剑身,说道。 木青向三人谢过,心里隐隐感到不安。 叶青羽那边的情况还不明朗,而他这边,林同和渡过了神魂劫,实力远要比苏思二女强。 心里正这样担心,身后突然响起急促的剑啸声,似是提醒。 「他追过来了。」 苏阔宇道了一声,木青正要开口,三柄飞剑一折,倒转向后飞去。 木青心里一叹,对何秋阳说道:「何长老,你与我在一起,反倒更危险,我把你放在这里吧。」 何秋阳苦涩一笑,朝木青抱了抱拳,深恨自己实力不济。 木青微微一笑,「放心,比林同和厉害的存在我又不是没遇到过。」 木青留下一句话,人已经快速远去。 他的速度极快,不到半柱香的时间,便强行奔行了几百里,但和林罡一场追逐又大战,体力消耗极大,这样极限的速度已经维持不了多久。 很快,木青就听到了自身后奔来的雷鸣声。 林同和连续突破剑宗众人的围堵,追了上来,他远远看着木青背后的一双雷翼,快速拉近彼此的距离,大喝道:「停下!」 声如奔雷,一道金色的雷霆凭空出现在木青头顶,木青为了保持速度,硬抗这一击,身形撞向雪地,而后擦着雪面快速向前奔命。 此时的木青,身后是被劲气掀起的大片雪雾,与茫茫雪原相比,就像一只试图逃出埋葬命运的蚂蚁。 林同和眼里闪过一丝凝重,比起木青身上展现出来的与年龄不相符的实力,但他更在意木青此刻表现出来的这股求生的韧劲。 这样的人为了达成目标,往往对自己比对别人还狠。 心里这样想着,林同和干脆不再压制胸口的剑伤,速度陡增,瞬间出现在木青头顶,一掌落下。 林同和手掌落在木青肩上,刚要开口,木青的身形便在他手中炸成一团血雾。 林同和脸色微沉,拔高身形,朝左边追去。 借着滚滚雪潮,木青用分身骗过了林同和的眼睛。 但同样的办法却只能在林同和这种境界的人面前施展一次,林同和很快便再次追上木青,开口道:「这里只有你我,那日你是不是也在隐峰?」 木青脸色微白,不作回应。 林同和皱眉道:「你对琅天有恩,若是你能清醒过来,不再与孟章勾结,我可以答应你,让葳蕤和你成婚,哪怕你以后成就有限,林家也不会亏待了你。」 林同和声音里带着连他都稍觉意外的真诚。 扪心自问,他和林罡这些人于隐峰中修行,其实无时不再依靠孟章的力量修行,木青的出现,既可以是林家可能倾覆的危机,也可是一次机会,一次更好地利用孟章力量的机会。 这样隐晦的心思,恐怕隐峰中的诸位长老其实都有想过。 压下心中的念头,林同和看着只管埋头逃命的木青有些恼火,手掌间雷霆奔腾,抓向木青肩膀。 木青目光平静,单手立诀,眉心出现一道灰白色的漩涡,鸿蒙紫气源源不断地呼出,与身周空间 产生反应。 林同和目光一沉,大手抓向木青肩头,却抓了一个空,木青的身影变淡,竟是破开了空间壁障。 三十里外,木青凭空出现,身形踉跄,往嘴里塞了一大半丹药后,继续奔逃。 孟章道:「恭喜你,‘周游四冥已经入门。」 孟章声音里的情绪并不加掩饰。 他从一开始就不希望木青这么早和林家正面对上。 雪原上,两次让木青从手中逃脱的林同和再次追了上来,脸上布满了阴云。 木青颇为后悔:「我不该用分身之术做障眼法,这反而让他捕捉到了我的血气。」 孟章说道:「这一次,你直接认输吧,他不会马上杀你。」 木青心里一叹,突然停下身形。 林同和目光一紧,停在百丈外。 木青道:「和尘真人,葳蕤她们能够逃脱春神君的迫害,我还没有当面感谢过你。」 林同和面无表情:「你现在肯回答我了?」 木青说道:「无极剑宗与林罡的相遇确实是一个巧合,希望林家不要产生误会。」. 林同和眼里闪过一丝莫名之色,道:「你现在该求饶才对。就算苏思她们要保你,我杀了你,陆台也不可能因为这件事问剑于我。」 木青笑了笑,摇头道:「有些事我们心知肚明,不过我愿意为了葳蕤把话说得明白一些。日后林家还是林家,不论发生什么。」 林同和脸上的神色稍缓,但转而又更加阴沉。 他竟然会因为一个年轻人的承诺而放宽心,这实在是不应该的事。 林同和摇头道:「你太年轻了,我更习惯把事情掌控在自己手里。」 林同和话音落下,一道道金色雷霆出现在木青身周,涌向木青。 几乎是在同时,一柄紫金色剑影悬在林同和头顶,瞬息落下。 两人在说话时,竟是同时在酝酿在攻击。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一千二百四十一章:开口求饶 天终明,星寂雪原上天地一色,白得彻底。 璀璨的雷芒和夺目的剑光同时爆发,将风雪融噬的同时,也将半空中的两道人影淹没。 木青一路逃亡尽五百里,到了最后也没有选择听从孟章的劝告,向林同和认输。 但现实并不因他执拗的意志而改变。 剑影劈向林同和,却被林同举起的手轻松挡下。 反倒是这聚拢的雷霆,哪怕有孟章的青山界为他分担走绝大部分威力,他的身体也早已突破承受极限,每多一道雷霆落下,他身上的血肉就会崩坏得更快。 林同和手掌虚握,强行捏碎剑影,看着在雷牢中再也无法挣脱的木青,脸上并没有多少得胜的喜悦,皱着眉提醒道:「你还有最后的机会。」 木青皱眉闭目,识海深处盘膝而坐的元神站起身,一道灰色的剑影停在元神的身前,缓缓朝识海外掠去,每往前一步,元神上的金光就会黯淡几分。 林同和始终没有听到年轻人早该出口的认输,皱着眉来到木青身前,一指点向木青眉心。 就在他的指尖即将触及木青眉心的刹那,木青猛然睁眼。 「噗呲——」 清晰的利刃入肉声响起。 这道以一缕混沌之息凝聚出的「问心」一剑,才是他的最后一击。 林同和没料到木青竟然还有如此凌厉的反击手段,直到右手传回钻心疼痛,半只手掌在眼前被削掉,才反应过来。 灰色的剑影一往无前,继续奔向林同和的眉心。 林同和怒喝一声,舌绽奔雷,一道手臂粗细的金雷迎向剑影,断掉几根手指的右掌朝木青眉心压去,掌心处酝酿的雷霆饱含杀意。 「哎。」 一声叹息在木青识海中响起,孟章准备现身带木青离开。 但到最后林同和也没有摸到木青的眉心。 一道雪亮剑影洞穿空间而至,从二人身边划过,带出一捧血雾的同时,林同和整条右臂齐根而断。 下一瞬,又有一道剑气拔地而起,明明浩大无比,却尽数倾泻在林同和一人身上。 这两道攻击的间隔极短,几乎不分先后,林同和被剑气笼罩,衣衫破碎,身上瞬间多出十几道伤口。 他脑袋微偏,躲过被那道单薄许多的灰色剑影,目光也在这瞬间捕捉到两道身影,双眼微眯,左手猛然抓向木青。 作为顶尖强者,他虽然心中震惊来人的实力,却保持着极致的冷静,知道如今唯一的退路就在木青身上。 就在林同和的左右即将扼住木青咽喉之时,一只手先他一步搭在木青肩膀之上。 溪川出现在木青背后,把木青往身后拉去的同时,另一只手与林同和相撞,清脆的撞击声里,双方拉开各自后退了百丈。 林同和眉头猛然一皱,身形一折,便朝来时路逃去,但没逃出多远,就沉着脸停了下来。 一位面容冰冷的女子持剑挡在他的身前。 在下方的雪原上,还有一位不修边幅的中年男子正平静地看着他。 林同和视线从女子手中那柄雪白修长的长剑上收回,竭力压制着断臂处肆虐的剑意,猜到了女子的身份,颇为心惊。 对方身上那股凛冽的杀意,毫不遮掩,而她手中的剑更是饱含凶气,似乎刚斩杀过强者。 那股组合在一起的剑道气韵,让他那沉寂许久的道心都微微震颤。 林同和默默服下一颗珍贵的丹药,断臂处血肉蠕动,强行凝聚出一条完整的右臂。 他默默恢复着右臂处的经脉,开口道:「阁下是叶青羽?」 叶青羽的视线从 林同和背后收回,看向林同和,厌恶地皱了皱眉。 她没有一句废话,直接持剑杀向了对方。 地面的方钧吐出嘴里的碎雪,轻啧了一句,握着那柄没有开刃的剑胚加入了战局。 剑与雷皆是修行界中极其霸道的两种力量,而渡过神魂劫的圣王境也几乎是修士所能达到的最顶尖的境界,当剑与雷都由这种境界的强者施展出来,原本天地皆白,轻刻间便支离破碎。 恐怖的力量绞杀在一起,时刻能够看见坍缩裂开的空间壁障。 战场边缘,溪川收回放在木青后背的手,皱眉道:「你太弄险了,哪怕让林罡回去了也无妨。」 木青现在回忆起一路战斗,想起了很多细节道:「林同和来得很快,他应该一开始就知道林罡的计划,而且很可能就在离春神山不远的地方等着林罡。」 溪川眉头微皱,「你上次孤身去林家,虽然是救人,依旧还是暴露了自己。」 木青轻轻点头,缓缓站起身看着远处的半空,见叶青羽的剑势似乎比以前还强盛了几分,自嘲一笑:「我本来还在担心你们,倒是有些不自知了。」 溪川微微一笑,木青的身体受伤很严重,甚至伤了根基,但混沌之息未散,依旧算是「小伤」。 「其他人还在后面,我先助青羽把此人镇压再说。」 溪川话音落下之时,已经出现在远处的战场之中。 不到半柱香的时间,林同和在两位顶尖剑修手下,就已经遍体鳞伤,落败只是早晚之事,而溪川的加入,几乎是瞬间缩短了他落败的时间。 方钧一剑横扫,将爆发开的雷霆搅散,叶青羽人随剑动,翩若惊鸿,穿过重重阻碍,出现在还想着突围的林同和身后,一剑刺出。 她在圣渊山承了心剑之道,又在北荒接连镇压几位圣王伪境,心中的剑道意气正处于巅峰。 此时以剑意沟通天地,无论是风雪,还是弥漫开来的雷霆都被这一剑所摄,汇聚而来。. 凌冽如实质的剑气脱离了束缚,不再拘泥于剑形,明亮璀璨,如同一线雪潮撞在林同和背上。 林同和身形一颤,脸色白如金纸,他的身躯没有一分为二,但内里的情形却更加糟糕,数之不尽的剑气和剑意肆虐开来,不过呼吸,后背就没了知觉。 林同和咽下涌到嘴里的鲜血,借着这一剑的冲击拉开距离,毫不犹豫地捏碎袖中玉符。 空间泛起涟漪,林同和身形消散,再次出现时已在几十里外,剑光紧随而至,林同和仓促抵挡,又捏碎一枚玉符。 在更远一些的地方,同样有一处战场。 一枚古朴的青铜镜悬浮半空,不停地阻挠着剑宗几人的脚步。 苏阔宇三人被封印在剑中,状态特殊,无法进入纳戒,还颇受法宝克制,每当苏思和欧冶晴突围时,同心镜中的那道真灵就会冲出来,试图吞噬苏阔宇三人的元神。 即使是苏阔宇三人分开走,那真灵也不傻,只管追击其中一人。 苏思二女不愿让自家老祖置身险境,只能束手束脚的战斗,心里都憋了一股暗火。 而就在刚才,同心镜突然不再阻挠她们,而是朝一个方向急速奔去。 苏思二女对视一眼,连忙追上,开始阻碍起同心镜。 战场的形势直接逆转。 相隔不过五十里的地方,一连捏碎四枚玉符的林同和,再次被一道剑气击中,身形一晃,聚集起来的那股韧劲顺着剑意充斥全身,彻底崩散。 他径直朝雪原下方坠去。 感受到主人危机情况的同心镜颤鸣一声,真灵直接舍弃本体,以灵体形式快速朝林同和奔去。 很快,两处战场合为一处。 四位圣王境剑修从不同的方向攻向林同和。 林同和看着快速奔来的同心镜真灵,双眉微展,躺在地上,举起了手。 真灵冲到他身边,抓住了他的手。 随着一道尖锐的痛呼声,这位样貌与林同和极其相似的真灵,开始迅速变得单薄,一股股纯粹的灵韵涌向林同和体内。 林同和身上萎靡的气息开始增长,很快就达到巅峰。 但这个单方面掠夺的过程并没有中止。 真灵的眼里满是恐惧,本能地想要挣脱,但随着一道红色的印记出现在他的眉心,真灵就停止了反抗,一脸呆滞地任由林同和攫取。 不过是一个呼吸的时间,真灵的身形就开始变得透明,最后更是无法凝聚人心,恢复成本体同心镜的模样。 林同和看着眼前虚弱至极的同心镜真灵,犹豫了一瞬,眼神重新变得坚定。 同心镜真灵一颤,上面出现一道醒目的裂缝,最纯粹的灵韵开始流逝。 林同和身上的气息也在此刻突破了之前最巅峰的状态,隐隐超过了现场所有人。 就在他准备一鼓作气将真灵彻底吞噬时,身前突然出现了两道身影,方钧出现的同时,便抬起了脚。 林同和视野一黑,脸上剧痛,只觉无数道剑气扑面,身形倒飞出去,在雪原上犁出一道尽百丈的沟壑,才停了下来。 他感受着经脉中澎湃的力量,豁然起身,正要开口,目光一紧。 溪川就在方钧身边,伸出手掌,同心镜的真灵正安静地停在掌心上方,与本体一模一样的镜面上并没有裂缝出现。 林同和目光一动,看着一直不显山不露水的溪川,脸上终于多了几分苦涩之意。 他明白,就在他犹豫要不要将真灵炼化的那一刻,便中了溪川的幻术,说起来还得感谢溪川身边这个糙汉那一脚。 方钧侧目看着同心镜真灵,「你找的这个结契之人很好啊,随时都准备将你炼化,恐怕是把你视作了合道的契机。」 同心镜真灵能够辨认出方钧是同类,弱弱地颤吟一声,便沉寂了下去。 这个时候,欧冶晴把捡到的同心镜本体交了出来,同心镜真灵回归本体后,便老老实实地飞向了方钧。 方钧微微挑眉,曲指一弹,同心镜以一个极其流利的弧线飞到了木青手上。 仍然处在众人包围中的林同和,见他们如此轻易地就确认了自己炼化日久的法宝的归属,脸上显得极其平静,看向溪川笑道:「溪川城主这让人坠入幻境的手段实在厉害,连我也没能识破。」 溪川淡漠道:「虽然是幻境,但会做出怎样的选择,依旧是随人的本心。」 林同和笑容微僵,环顾一圈,最后看向最外围的木青,沉声道:「此次,是我林同和输了,不知道木青城主是否愿意看在葳蕤的面子上放我离开?」 溪川等人眉头微皱,这个林同和很棘手。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一千二百四十二章:松了口气 雪原上,气氛安静了一瞬,又很快被一声惊呼打破。 何秋阳被木青放下后,一路寻着刚赶到这里,就看见林同和在向木青求饶,实在难以抑制心中的震惊。 这是什么情况?猎人向猎物求饶? 但等看清林同和周围有哪些人后,何秋阳又从震惊变成了惊喜,连忙走到欧冶晴身后,一脸戒备地盯着林同和。 林同和的到来对局面几乎没有影响,但他通过行动表达出的态度却十分清晰,苏思二女视线交汇,后又不约而同地看向木青。 林同和将剑宗众人的神色看在眼里,目光微沉。 林家与剑宗没有恩怨,苏思二女此刻本该出面给彼此一个台阶才对。 保持沉默是何意? 林同和面无表情地想着这些,将周身的气息维持在最巅峰的水平,再次看向木青,「现在这里的人,能轻易覆灭一个一流势力,但想要把老夫永远留在此处却很难。」 木青默然。 如果林同和此刻的实力与林罡差不多,他并不介意大家一起围攻,哪怕欠苏思她们很大一个人情。 但林同和吸收了大量真灵灵力,扩散开的境界气息比方钧隐隐还强上一丝,真要搏命,到时候还会是叶青羽做主力。 木青很快有了决定,点头道:「真人说得不错。」 林同和微微松了口气,胸口顿时钻心剧痛,连忙镇压住起复的剑意,笑道:「你放心,不管今后如何,我都不会为难葳蕤一家。」 木青脸上没有任何变化,本来已经打算直接放林同和走,现在却不想让他太如意,拿起手中的同心镜说道:「看在葳蕤的面子上,我之前说的依旧作数。」 「真人可以把林罡带回去,或者……把同心镜带回去。」 林同和笑容快速消失,盯着木青沉默很长一段时间,叹道:「我刚才的话真心实意,并非威胁你。」 木青:「我也是真心实意。朱雀城势弱,根本惹不起西山林家这尊庞然大物,即使以后还有冲突,我也希望不要再波及其他人,真人直接找我就好。」 木青向苏思看了一眼,「两位剑宗前辈正好为我们作证。」 林同和凝眉,越发觉得之前小看了这个年轻人,沉声道:「以后也不需要外人再证明,有些事我已经可以确认。」 木青问道:「那你们何时放姜鸣?」 林同和脸色难看:「回去就放。」 木青笑着点点头,纳戒上流光一闪,林罡的身体「啪嗒」一声砸在地面,就像一截沉木。 木青向林同和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林同和胸口微微起伏。 无极剑宗即将召开试剑大会,今日之事传开需要多久? 林同和看了一眼林罡,视线就一直落在木青手上,咬牙切齿地说道:「我要把林长老带回去。」 木青点点头,脚尖一挑,林罡飞向林同和。 林同和轻哼一声,接过林罡,立刻朝远去,直到快消失在远处才传来一句干瘪的道谢之语。 林同和走后又过了半柱香的时间,方钧点点头:「走得很干脆。」 木青松了口气,体内立刻涌起一阵阵疼痛,干脆一屁股坐在地上。 气氛顿时轻松不少。 休整片刻,一行人回转,与被方钧放在某处的慕容静等人汇合后,便直接北上。 兜兜转转,他们还是踏上了最初的路线。 苏思这时才来到木青身边,歉声道:「抱歉,我们没能拦下他。」 木青摇头道:「没有前辈出手,我当时就已经被林同和抓住。」 「哎,小苏你何必这么客气,人没事就好。」欧冶晴挤开欧冶晴,来到木青身前,笑道:「你救出了老祖,灼雪峰欠你一个人情。」 「另外,我从叔祖那里听说了那门神君级别的本命神通,我能修炼么?也许能够帮助老祖他们早点重铸肉身。」 欧冶晴容貌比苏思还要年轻稚嫩,但木青不会以为她真是一个初长成的少女,认真道:「灼雪峰的剑鬼之道的造诣此世最高,当然可以。」 欧冶晴很满意,「等回了剑宗,你到灼雪峰一趟,我们家肯定有一份厚礼,你只管收下。」 剑宗七峰中,灼雪峰和怀鹤峰的传承最是稳定,一直由欧冶家和苏家为传承中枢,欧冶晴此刻提的厚礼,指的便是欧冶家的私人感谢。 苏思在一旁颇为无奈,说道:「我和青羽姐商量好了,你们到剑宗后就在我怀鹤峰住下,由怀鹤峰提供一应修行灵石和疗伤丹药。」 木青诧异地朝前方看了一眼,只看到叶青羽夫妻二人与方钧交谈的背影,心中微暖,笑道:「那我岂不是也该喊你一声姐姐?」 苏思眨了眨眼睛,「如果你愿意当然可以。」 欧冶晴在一旁睁大了眼睛,侧目而视,就要开口。 苏思却呵呵一笑,拉她远去,隐约还能听到欧冶晴在埋怨好友提前就认了姐弟。 木青心里微暖,对接下来的剑宗之行充满期待。 一行人北上的速度很快,经过两处王庭旧址后,前方突然出现连片的毛毡帐篷。 慕容静走近道:「试剑大会是在三日后,何长老特意找到牧民王庭,打算让你好好休整一天。」 木青下意识就想摇头,看到慕容静平静的眉眼,才反应过来,前一刻还意气风发的年轻人这一刻突然就变得无比不自在。 再望向周围,其他人已经被视作最尊贵的客人迎进最中央那座大帐之中,只剩下二人还留在原地。 木青连忙道歉:「静儿,我下次绝对不这么冲动。」 慕容静侧目扫了他一眼,独自朝前走去。 木青能够感觉到慕容静是真生气了,死皮赖脸追上去握住慕容静的手,说道:「我们不去大帐。」 慕容静疑惑地看着他。 木青找到一处崭新的帐篷,找人问过,就是为他们这些客人准备,便拉着慕容静钻进了帐篷。 木青很快又探出半边身子,扔给那牧民一瓶补充气血的丹药,牧民会意,一边露出稍显猥琐的笑容,一边招呼附近的人走远一些。 慕容静坐在帐篷内的软毡上,安静地看着这一幕,睫毛微颤。 木青细心地将门帘系好,回头凑到慕容静身边:「静儿……」 慕容静身体一偏,躲开木青。 木青无奈,将脸凑到慕容静面前,「我确实太冲动了,差点死在林同和手里。」 慕容静听到前半句正想板着脸认真骂木青两句,听到后半句,再看着木青稍显苍白的脸,顿时心慌意乱,连忙用手掌贴住木青额头,担心道:「伤得重吗?」 木青心里温暖,肩膀一倾,倒在慕容静腿上,换了一个舒服的姿势,头枕在慕容静怀里,闭着眼轻声说起话来。 从知道姜鸣消失在西山境开始,他便在等着林家的人找来。 直到林罡的元神被镇压进青山界,林同和也只能灰溜溜离开,他才真正舒了一口气。 慕容静安静地听着木青说话。 早在木青执意独自面对林罡时,她就猜中了木青最真实的想法。 林家八十一座隐峰,带给木青的压力太大了。 只有真正和隐峰中这些人交过手后,他心里才会安稳 一些。 这比认清实力更要很重要,因为他不是孤身寡人,今日是姜鸣被抓,以后若是换成怀风花、王叶青这些身边亲人朋友,他根本无法接受。 「好在结果是极好的。」 慕容静等木青说完后,安慰道。 她再低头看去,木青却真的睡去,有细微的鼾声响起。 傍晚,篝火升起,驱散走黑暗。 木青在众人颇为隐晦的视线中,和慕容静携手坐下,立刻引起一阵戏谑的欢笑。 何秋阳笑道:「年轻人的身体就是好,才半天时间,就精神奕奕了。」 溪川也朝这边看来,似笑非笑:「看来是小伤。」 木青忍受着腰间的肉痛,挤出一个笑容和众人说笑起来,席间发现微生花折芊芊这些人都在,唯独少了古映荷,这才反应过来忘了一件事。 「古家的情况怎么样?」 溪川看了自家妻子一眼,双眉微扬,笑道:「五个伪境,死了一个,重伤三个。」 方钧说道:「古云有些难缠,他见机不对,便与这五人会合了,不然这五个伪境至少得死四个。」 篝火旁的年轻一辈听两人如此雨淡风起地说起此事,眼神都多了几分异彩。 木青稍稍想象一下当时的画面,便生出不少遗憾。 叶青羽曲指一弹,将一枚宝匣射向木青,「死的这人,最可能再进一步。」 木青接过宝匣,识海顿时一阵异动,位于深处的混沌之息竟然主动传递出吞食的想法。 木青打开一看,一枚明黄色的宝珠悬浮在宝匣内,正不停撞击着叶青羽设下的封印。 「这是……土属性的混沌之气?」 「对。」 叶青羽点头,「古家这么多年一直在血脉传承上难以取舍,但想要真正突破依旧得借助混沌之气,这与北境当初的剑修处境类似。」 叶青羽转而笑道:「土属性的混沌之气内蕴厚重的生机,应该能够助你早些恢复。」 木青心中感动,认真收好,这才问起古映荷的下落。 微生花说道:「她和古祭司在一起,不方便过来。」 木青奇怪,他又不是不认识古映秋,道:「我不会把古映秋和古云混为一谈,怎么不方便?」 微生花笑道:「她们从叶剑仙手中救下一人,现在正在照顾对方。」 「哦?」 木青双眉微动,不知为何,心里稍稍有些不得劲。 慕容静将他的细微情绪变化看在眼里,说道:「映荷和我们在一起时,也很担心你,去看看她那边什么情况吧。」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一千二百四十三章:坦诚交流 帐篷内,明黄色的灯火微微晃动,被一只手放在毛毡边缘,释放着温和的温度。 古映荷接过染血的布条,将干净的递给古映秋,姐妹二人在不说话时默契无间,很快就处理好古静水肩上那道可怖的伤口。 「好了,再换一次药,他应该明早上就能醒来。」 古映秋站起身,强颜欢笑地说道:「这一剑若是没有马上停住,他就是第二个。这次多亏你。」 古映荷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 古映秋双眉微挑:「怎么?我脸上有血迹?」 「没有。」古映荷看向毛毡上昏迷未醒的古静水,说道:「姐姐,你不觉得累吗?」 古映秋双眼微眯。 古映荷继续说道:「明明清楚古云的手段,却还要心存侥幸地去冒险,这就是结果。」 古映秋双眉微蹙:「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难道我们不该这样做?「 古映荷摇头道:「我也想杀死古云。但不会跟你一样愚蠢。」 「你觉得仅凭那点手段,古元就能逆转局面?」 古映秋露出恍然的表情,轻笑道:「看来木青跟你说了。我觉得他想出来的那个办法有成功的机会,而且小元自己也愿意。」 古云继承其父的血脉平衡之道,却未能开辟出后继之路,无法渡过神魂之劫,以至于只能通过不断攫取血气的办法延长寿命。 血气的驳杂,力量的失控,导致古云只能不时攫取新的血气来稳定身体状态,但越多的血气被吸收,血气也会随之变得更加驳杂。 这样的恶性循环到了如今,已经到了不得不改变的地步。 要么一条路走到黑,成就大巫之列,要么利用分魂之术,以分魂之道开启第二次人生。 而过分谨慎,或者说勇气尽丧的古云,只会选择第二种办法。 古映秋一边开口,一边回忆起木青当时所说,「木青断定古云会从你们二人中选择一人,所以才把小元的元神交给了我。」 古映秋说完后,便盯着古映秋看,古映秋的脸上却并没有出现什么变化,不由觉得无趣,「我总觉得他是了解你的,所以一定不可能告诉你这些,看来是我多想了。」 古映荷心里微动,木青确实告诉了她一些事情,但没说是因为她,她一直以为古映秋是主谋。 古映荷问道:「古元知道吗?」 古映秋沉吟道:「那手段脱胎于执明神君,小元应该能猜到。但我没有说,他也没问,毕竟……」 古映秋想起什么,摇头一笑,话音止住。 古映荷双眉微蹙,说起今晚主动找过来的目的,「古静水到最后也没能摆脱分魂之术的影响,你们回不去了,先随我们去剑宗,以后也留在朱雀城吧。」 古映秋想都没想,直接拒绝:「古云这一次被吓住了,应该会把全部心思放在古元身上。」 「应该?」古映荷重复一遍,只觉得荒谬。 古映秋点头道:「计划已经开始,我必须回去确定结果。」 古映荷还想再说,古映秋打断道:「你知道我们之间的区别吗?」 古映荷皱眉,认真道:「我不是叫你们当逃兵,而是先得增强实力。」 「我知道。」古映秋笑了笑,说道:「你离开后我渐渐发现我们之间的区别,对于你来说,家人比自己重要,而对我来说,族人与家人一样重要。」 「与古静水同天破境的那四人你也认识,他们以前看守盘古大殿,都是我们的朋友。」 「但他们现在却成了一副鬼样子。」 古映荷:「……他们也是被逼无奈。」 古映秋点头道:「所以我们也没有时间了啊。小元若是无法给古云造成麻烦,那么古家离彻底破亡也不愿。你我认识的人中会有更多变成古云的傀儡。」 古映荷站在帐篷内,盯着古映秋,抿嘴不言。 直到此时她才发现,她是有些排斥甚至厌恶去想起与古家有关的记忆的,也许古映秋说得对,她并不在乎其他人的死活。 古映秋神色微缓,轻声道:「既然彼此敞开心扉谈到这里,姐姐也有一件事想要求你。」 古映荷抬头,见古映秋看向今晚夜宴的方向,欲言又止的模样,问道:「你希望木青他们助你?」 「对。」古映秋感慨道:「古天曾质问过我,问我为什么对木青这么有信心,其实当时的局面早已经没有选择的余地,我同样很担心你们的安危。」 「但木青身边这些人太强。等到他自己也突破到圣王境时,朱雀城完全有资格跻身修行界顶尖势力。」 古映荷摇头道:「除了青羽剑仙夫妻二人,其它人并不算朱雀城的人。」 古映秋道:「但只要木青开口,他们多半会帮忙的不是吗?」 古映荷默然。 有时候她也在感慨木青的交情。 除了最初的叶青羽和溪川,如今的朱雀城还有澹台璇一家人镇守,这些人全都是实打实的圣王境强者,木青如果开口,这些人绝对不会推辞。 古映秋看了门帘一眼,说道:「这件事不急,可以等你们从剑宗回来后,我们再联系,也许那时候局面好转,小元就已经拖住了古云。」 古映荷眉头蹙得更深,摇头道:「就算从剑宗回来后,我也不会向他开这个口。」 古映秋笑道:「怕欠的人情还不了?」 古映荷摇头道:「他已经和林家彻底交恶,再聚集人手与古家开战,其他人不说也会在心里认为他狂妄自大。朱雀城并没有站稳脚跟,这么做只会败坏人缘。」 古映秋轻声一叹:「是我想差了,即使他同意,其他人也会阻止他的,这件事就当我从没说过。」 古映荷目光真诚,道:「姐姐,求人不如求己。你们先离开抚松平原吧,就算不来朱雀城,去其它地方也好。」 「体内的血脉禁咒解除后,我会尽快找办法突破,到时候我会亲自找古云算账。」 古映秋笑了笑:「小元还在家里呢。」 「你选择相信他都不愿意相信我?」古映荷盯着古映秋质问道。 古映秋摇了摇头,转身朝账外走去,「还没向叶剑仙亲自道谢,我得过去一趟。」 古映荷跟上:「我随……」 古映秋掀开门帘时,古映荷就跟在其身后,刚好看见站在外面的木青。 木青走进帐篷,看了一眼躺在毛毡上的男人,说道:「我还是刚刚才听说你们救了一个男人。」 古映荷暗恼自己警觉太低,还站在门口,听到木青开口,抬头说道:「古静水是古河的弟弟,他一直喜欢我姐。」 「哦?」木青转身看向古映荷,笑道;「你姐挺讨人厌的,也有人喜欢?」 古映荷点点头,主动解释道:「她后来那些话应该就是说给你听的。」 木青轻轻点头,问道:「那你觉得呢?真不用我帮忙吗?你在我身边待了这么久,应该知道我并不太在乎陌生人的看法。」 「啊?」古映荷一惊,看着木青颇为认真的脸,连忙拒绝:「你不适合。」 木青轻笑:「求人不如求己。」 古映荷低头:「是。」 木青拿出宝匣递给古映荷,说道:「既然准备破境,就找个时间尽早把此 物炼化了吧。」 古映荷不接,「里面是什么?」 「一道土属性的混沌之气。青羽姐的战利品。」木青道。 古映荷顿时明白了此物的来源,拒绝道:「此物太珍稀。」 木青继续说道:「珍稀是一回事,你想都不想就拒绝,也有一部分是受你姐说的那些话影响吧?放心,死的这人对古云忠心耿耿,不然也不可能得到这东西。」 古映荷想起叶青羽离开时眉眼间遮掩不住的疲意,犹豫片刻下定决心,认真说道:「你需要我做什么?条件尽管提,不然我不敢收。」 木青也换了一副认真的表情,说道:「第一,你突破圣王境以后,可以因为古家的事离开,但不管古家以后如何,你都是我朱雀城的人。」 古映荷心说早就是了,点了点头,「第二呢?」 「……」木青顿了段,说道:「你吸收这道混沌之气后,需要我和多双修几次。」 古映荷错愕地望着木青。 木青连忙解释道:「还是跟以前一样。你体内的血脉禁咒能够早点被清除,我也能借助这道混沌之气补足自身。」 古映荷沉默片刻,说道:「可以。还有呢?」 木青摇头:「没有了。」 古映荷皱眉道:「你提的条件也是在帮我。」 木青反问道:「你知道我的秘密。以后我去林家之时,你会与我同行吗?」 古映荷神色颇为认真,「就算没有发生今晚这些,我也会与你同行。」 木青笑道:「既然你把命都交给了我,我还能要求你什么呢?」 古映荷无奈,却也在木青的坚持下,将宝匣收下。 木青做完这件事,朝古静水走去。 古映荷猜到他要做什么,见木青手放在古静水眉心,轻声说道:「古云应该是在洗礼仪式时,把印记烙印到他的元神之上,我们只能捕捉到隐约的印记气息。」 木青收起手,点头道:「是有点麻烦。」 古映荷眼神微亮,转头对帐篷外说道:「快进来帮忙吧。」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一千二百四十四章:怀鹤峰上 羊毛毡保暖,兽皮帐隔寒,众人难得不用真气驱寒,一夜过去,精气神振奋不少。 木青和慕容静携手走出帐篷时,天已经大亮。 古映荷和微生花站在一起,飞快地朝他这边看了一眼,便继续说起话。 木青微微一笑,转身朝苏思那边走去。 昨夜忙了近两个时辰,替古静水抹去元神上的印记不久,古静水就醒了过来。 「古祭司二人不来剑宗吗?」苏思和方钧站在一起,见木青过来,随口问道。 「嗯,她们后半夜走的。」 木青看了一眼方钧,好奇道:「苏前辈刚才好像有些为难?」 苏思无奈一笑:「方前辈要求我们回剑宗后,直接忽略他的存在,就连大师兄也不告知。」 方钧眼睛一翻,无所谓地说道:「我身份复杂,本就解释不清,如果你不答应,我不去剑宗就是,免得到时候说不完的客套话。」 木青一乐,方钧是剑圣渊的弟子,又是先天道石凝聚的真灵,在剑盟时恐怕早就受够了场面上那一套。 一柄剑突然闯入视野,苏阔宇的声音从剑内传出:「方道友能耐得住圣渊山上的岁月,本就一心求静,此事便依道友所言。」 自家老祖都发言了,苏思只能无奈应下,一旁的欧冶晴正要装作什么都没听到走一边去,也被欧冶尘叫住。 两位峰主不得不准备冒犯一次自家宗主的威严,将此事应承下来。 苏阔宇道:「无极剑宗最根本的传承来自剑圣,我希望道友也能答应我一件事。 方钧侧目:「说。」 苏阔宇笑道:「放心。我只希望道友能够把剑宗视作自家的宗门,见到哪里不应该那样,就尽管向我们三人提出来。」 方钧眉微展,点了点头,「小事一桩。」 木青想起一路同行的叶青羽和溪川,朝苏思抱拳道:「我们朱雀城也不喜热闹。」 苏思无奈:「你们救出老祖,剑宗该以高的礼数对待你们。」 木青笑道:「待在怀鹤峰,丹药灵石充足就已经足够了。」 苏思道:「好吧,我只告诉宗主,不声张出去。」 一行人还没有起程,便约定起剑宗后的一些细节,虽然稍显麻烦,但等都说清楚后,这趟旅程也变得无比顺利起来。 无极剑宗位于星寂雪原的横断山脉。 整条横断山脉俯卧在星寂雪原腹地,连绵万里,山峰无数,雪线以上常年覆雪,雪线以下生机未绝,绿地湖泊星罗棋布,承载着这绝境之域唯一的活力。 无极剑宗的七座主峰就是寻着生机而立,随着剑宗的发展,数百年来又向东向西各开辟出不少山峰。 若是把有人修行的山峰都算进去,无极剑宗的宗门面积虽然比不上西山林家坐拥的十万大山,但论质量,已经高出禁地隐峰一大截。 木青一行人从王庭聚居地出发,一路过雪原跃冰川,速度丝毫不减,也耗费整整一天半的时间,才看到那座拔地而起的山脉轮廓。 「前面就是横断山脉。」 苏思站在剑舟最前方,松了口气,「我们这一天运气不错,没有遇到大雪暴。」 木青算着时间,「明日上午试剑大会就开始了吗?」 「对。」苏思转过身,笑道:「我当初推荐你直接进入前十之列,不少人还反对我,但今日以后应该不会再有人质疑。」 欧冶晴就是「不少人」之一,轻哼道:「我若是早知道这家伙这么有本事,我才不会让何长老去吃这个苦呢。」 何秋阳连忙说道:「不吃苦、不吃苦。」 「哈哈……」 「走吧,归宗。」 剑宗破开风雪朝横断山脉中段飞去,有一刻,天地气温骤升,剑舟上众人再看,那恼人的风雪已经尽被一座大阵阻挡。 一道温和的剑气从更远处射来,苏思一指点出,将剑气击散,带着众人朝下方落去。 怀鹤峰在七座主峰中最矮,绿植也最多,还没落地,下方的树林间已经惊起一阵白鹤。 看着这一幕,苏思侧身看向苏阔宇,「怀鹤峰的灵鹤始终无法在风雪中飞行太久,家中长辈近些年不少心思都放在改良灵禽品种上,但收效甚微。」 「哼。这群家伙正事不做,天天就只知道鼓弄些花草鸟兽。」 苏阔宇嘴里在埋怨,但语气却有些雀跃。 简休难得出声:「若论怀鹤峰上谁人鼓弄些花草鸟兽最凶,在当年就属师兄啊。」 「哎,你咋揭我老底呢。」 欧冶尘连忙帮腔:「师妹没说错啊,在当年你练的剑比炼的丹差远了。」 都说近乡情怯,但已经有苏思和欧冶晴的缓冲,剑宗的这三位老祖宗对还能活着归宗,只剩下澎湃的喜悦。 剑舟落地,苏思领着众人往山腰下走去,很快木青他们的眼前就出现一片片灵气浓郁的灵药田。 在药田的旁边,有一排二层木楼,木楼外有灵竹相依,清幽雅静。 「家中长辈思索新丹方时会在这里住上一段时间,平日里灵药没成熟时,少有人来。」 苏思领着众人走进木楼,说道。 木青实在没想到在雪原深处还能有这种地方,诚声感谢道:「苏前辈有心了。」 苏思一笑:「大家满意就好。」 苏思提起刚入宗门的那道剑气,「宗主已经知道我们回来,我把他那道神识剑气击散,得马上去见他。」 欧冶晴点点头:「何长老常来怀鹤峰,对这里也很熟悉,我和阿晴去见宗主,就由何长老先留在这里招待各位。」 木青摇头笑道:「本来该与你们一起去拜见陆宗主的,我们都没有跟你们客气,你们还是和路上一样就好。」 欧冶晴微微一笑,说道:「该有的礼数还是得有啊。我告诉你啊,怀鹤峰的灵鹤肉其实很好吃的哦,等我和小苏回来……」 「阿晴!」 苏思无奈,拖着欧冶晴朝外走去。 苏阔宇三人哈哈一笑,跟了上去,临走之前,苏阔宇特意到木青身边说道:「小友放心,问剑台上的答应你的事没有忘。」 「有劳前辈。」木青抱拳,目送苏阔宇离开。 众人冒着风雪奔波一路,先找到了自己休息的房间,木青自然死皮赖脸地要与慕容静一间。 正被慕容静推到门口,侧头一看,微生花也正享受着同款待遇,被古映荷推出了房间。 两人对视,微生花不怀好意地眨了眨眼,「好巧啊,是不是?」 「……」 微生花被猛地拉进房间,换成古映荷慢悠悠走出来,面无表情地背过身往远处走去,等快要消失在走廊尽头才开口道:「抱歉,我不知道你们会选在隔壁。」 慕容静从房间里探出脑袋,又抬头看向木青,说道:「她还是放不开吗?」 木青嘴角一扯,雪夜帐中敞开心扉交谈后,古映荷已经不再故意躲着他,唯独在慕容静面前,总是会恢复成以前的模样。 木青无奈道:「她不是放不开,而是我们根本就没有那回事。静儿你误会了。」 慕容静点点头,手轻轻放在木青腰间,「映荷确实比我们先选房间,我误会了她,你呢?怎么还要跟我挤一屋,觉得 这样半夜来回跑方便一些?」 木青睁大了眼睛,直到这时才反应过来他才是被试探的那一个。 「静儿,你听我……」 一个拳头状黑影快速飞来,木青眼睛一黑,倒飞出去,被一双手接住,来人奇怪道:「木兄?」 木青收拾好情绪,缓缓转身。 苏无名和陆曼青正站在楼前,好奇地上下打量他,「这是在练习什么身法?」 能够这么快见到朋友,木青笑了笑,问道:「怎么这么快就知道我在这里?」 陆曼青说道:「苏师弟与怀鹤峰的关系很好,小师叔见师父之前,特意让我们来这里,也让苏师弟代怀鹤峰招待你。」 苏无名与苏思同姓,虽然没有什么亲缘关系,但藏剑长老已经正式收苏无名为徒,彼此亲近,才是一个宗门常见的画面。 很快折芊芊嬴青等人也走出房间,共患难的朋友相见,一些剑宗的日常小事也变得有趣起来。 何秋阳消失一阵后,领着一个面容残疾的中年男子来到楼前。 此人向木青点点头,便不再多说,端着一盘丹药瓶往楼内走去。 何秋阳说道:「他是怀鹤峰的胡广执事,你们在怀鹤峰这段时间有什么需要,尽管向他提。」 何秋阳能如此说,证明这位胡执事在怀鹤峰的地位应该与他在灼雪峰差不多。 但木青看过此人,对方应该是受过极严重的伤势,不仅面部损毁严重,修行根基也出了问题,化凡初期的境界气息都在随时外泄。 苏无名见木青好奇,轻声道:「胡执事在丹道一途极有造诣,如今剑宗所用的拘剑丹都是经过他改良过的。」 木青恍然,因为怀风花的原因,他对浸yin丹道一途的修士都很有好感,在胡广放下丹药灵石准备离去时,行礼道:「木青谢过前辈。」.. 胡广脚步微顿,诧异地看了木青一眼,随后又指了指自己的嘴,啊啊两声后,朝外走去。 「胡执事无法说话。」陆曼青解释道。 木青有些尴尬,目送胡广离去。 朝走到灵田转角,身影即将被高大的灵植遮住时,突然停下,俯身低头,异常恭敬 转角应是来了人。 苏无名看着这一幕,轻咦一声,主动朝胡广走去。 在他印象中,胡广即便是在提携他的苏思面前,也很少表现出如此恭敬的模样。 前方。 胡广还低着头,一双纤细白皙的手扶起了他。 一位白裙女子走出转角,进入众人视野,她站在胡广面前正要开口,见到苏无名这一群年轻人靠近,视线一转落到木青身上,笑道:「我一个人前来,不知道会不会惊扰贵客。」 陆曼青当即行礼:「师叔。」 何秋阳与苏无名也连忙行礼。 长青峰峰主白荷,竟然是最先到来此地之人。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一千二百四十五章:问剑印证 除了是长青峰的峰主,白荷还是,苏思的师姐,陆台的师妹,老宗主白客的女儿。 抛开这些身份不谈,她本身也是一位气质颇为温和纯净,能让人初见便心生宁静的女子。 所以哪怕他们提前告诉苏思喜欢清静,白荷的到来,也没有让人觉得不适。 木青站在人群前方,考虑是不是带她去见叶青羽,哪知白荷似乎猜中他心中所想,笑着说道:「我就是来找木城主你的。「 「叫我木青就好。」 木青心里奇怪,脸上平静。 他领着白荷往木楼走去时,灵田道旁的众人也随之而动。 到达楼前时,白荷想起什么身形微顿,看向身后,却没能找见人,蹙眉道:「刚才那人是谁?」 何秋阳跟在人群后方,闻言连忙来到白荷面前,「可是胡执事不小心冲撞了白峰主?」 「他那人性格怪异,还请白峰主见谅。」 白荷看了一眼空空如也的道旁,眼底闪过一丝怪异之色,说道:「他没有冲撞我。我只是不认识这人,问他名字也不开口也不抬头。」 听到白荷这样说,众人都是会意一笑,有的人甚至还打趣地看向木青。 「师叔这些年很少到怀鹤峰来吧?」陆曼青问道 白荷点头。 陆曼青笑了笑,继续解释道:「胡执事早年受了重伤,面容尽毁,失去了说话的能力。他不肯抬头,也许是不想让师叔见到他的样子。」 场间的诸位女子皆是容貌姣好之人,但与这些年轻女孩相比,白荷多了几分沉淀下来的宁静美好,陆曼青这样解释,就连木青也深以为然。 白荷摇头笑了笑,揭过此事。自从百年前发生了那件事,她们师姐妹之间来往极少,有些事情也该放下了,不然怀鹤峰上的陌生人会越来越多。 进楼之前,众人知趣散开,木青领着白荷在堂屋坐下,白荷一眼就看到了桌子上瓶子挨着瓶子的丹药,指了指:「苏思和宗主会面时,我正好也在。」 「迎回三位老祖一直是老祖的夙愿,但白氏后辈不孝,并没有做好这件事。」 木青安静地听着,从白荷话中,可以知道那带回无名剑经和斩兵仙剑的白首已经故去,心里也不免生起一丝唏嘘,不知道苏阔宇三人知道会作何感想。 木青说道:「苏前辈三人的状态并不好,我只能将他们的元神暂时封印在剑内,但想要恢复到以前,还得剑宗拿出温补元神的宝物才行。」 白荷听着木青暗含提醒的口吻,失笑道:「你放心,三位老祖身份尊贵,对我宗的贡献更是极大。白首老祖虽然故去,但无极剑宗不会忘记他们的功劳,自会倾尽所有资源助他们恢复。」 木青点点头。 白荷认真盯着木青看了好一会,轻叹道:「事实上,哪怕日后三位老祖恢复以往的巅峰状态,我宗付出的那些宝物资源也不及你付出的东西万分之一。」 白荷指的是他赠给苏阔宇三人的那些神通法门。 木青会意,摇头笑道:「再厉害的神通,无法施展也无济于事。我与三位前辈是各取所需。」 白荷过来时,苏思几人还在和陆台交谈,她所来也不是关心木青提出的要求的,到时候自会有陆台出面。 白荷将一枚青玉手镯从手腕上取下,郑重地递给木青,木青连忙问道:「白峰主何意?」 白荷将玉镯举到木青面前,笑道:「我这是完成老祖的约定,他去世之前便说过,谁接此玉镯,谁就得承担起寻回三位老祖的约定。可惜百年前……」 白荷摇了摇头,话锋一转,「总之白氏后辈未能完成老祖的遗愿,就得按照当 时立下的约定,赠给将三位老祖寻回之人。」 木青盯着面前质地并不算多好的玉镯,心中微动,问道:「这玉镯是白首前辈从圣渊山一并带回来的么?」 白荷眼里闪过一丝异色,笑道:「看来三位老祖与你说了很多。不过我也有这种猜测。」 「也?」木青诧异。 白荷将玉镯放在木青面前的桌前,轻声道:「老祖从圣渊山归宗时,伤得极重,但即便是那种状态下,他也是极其光明磊落地将剑经和那把剑交了出来。」 「当时的无极剑宗,宗主大限将至,七峰分崩离析的趋势无比明显,老祖成功带回这两件东西,并毫不藏私地交出来,赢得了所有人的认可,成为下一任宗主没有受到半点反对。」 「而在他成为宗主后,更是不顾伤势未愈,强闯绝灵之域数次,可惜结果都不好,最后甚至反倒加重了旧疾。」 木青耐心地听着白荷说起这些,想象起当年白首四人结伴的画面,也不由为这种真挚的情谊而触动。 白荷话音落下,等木青看向她时,才问道:「老祖是一个受所有人尊敬的人,如果是从绝灵之域带回的东西,他绝不会私藏。」 木青下意识拿起玉镯,眉头微蹙:「真的只是一枚玉镯。」 白荷笑了笑:「父亲把玉镯传到我手上时,曾说起过他的猜测,这枚玉镯是祖母唯一的一件遗物。」 「老祖如此珍视此物,把他视作家族的传承,便是要告诫白氏后人什么才是最珍贵的东西。」 木青突然记起方钧提起过的一件事,当初白首在问剑台上其实并没有过关,之所以成功登顶,是因为其触动了吴敏留下的那道剑道残灵,放了水。 如此再结合白荷所说,似乎一切都是那般清晰。 「白老宗主的猜测是对的。」 「什么?」 木青把玉镯郑重地放在白荷面前,轻叹道:「此物留在白峰主手中才有意义。」 白荷看着被还回来的玉镯,沉默片刻,开口道:「父亲常说,玉镯对于老祖来说是一种缅怀与寄托,也是提醒和鞭策,但到了我们手里,意义又不一样。既是必须做到的约定,也是此生修剑的方向。」 木青皱眉,陷入了沉默。 他能感受到老宗主定是明悟什么,但对于他这个旁听者而言,一切突然乍起的明悟却永远如雾似幻,无法捕捉看清。 良久之后,白荷自嘲一笑,又把玉镯推到木青面前,说道:「如果父亲说的是对的,那更加证明我们这些后辈的无能。」 「既没有完成老祖的遗愿,也没有走到他指出的道路上来。」 木青豁然抬头,盯着白荷出神。 白荷不解:「怎么了?」 木青说道:「这两件事或许就是一件事。能成功把三位老祖带回剑宗的人,在白首前辈眼里,就是走上这条道路的人。」 白荷盯着木青看了好一会儿,突然释然一笑,郑重地点了点头。 木青看白荷的眼神顿时不同。 初见时是觉得她温和,那么此时却觉得她神秘。 「……白峰主其实早就想到这一点了吧,故意拿出玉镯也是在试探我?」 木青缓缓说道。 白荷回道:「我枯坐长青峰尽百年,时常拿起这枚玉镯端详,有至少三种无比合理的猜测,这只是其中一种,但现在这个猜测或许已经被你证实。」 木青无奈:「我还年轻,白峰主以后不如明着说。」 白荷脸色同样有些无奈:「这本就是一个相互印证的过程。我这百年来境界难以寸进,或许早已经陷入执惘。」 白荷话锋一转,直勾勾地盯着木青:「你能产生这种判断,应该与你在圣渊山的经历有关。我无意探究你经历的事情,只求你刚才刹那的明悟。」 木青想了想,用手在桌面写了一个「情」字。 白荷顿时皱眉,不解道:「男女之情是剑道方向?」 「是。」木青点头,但又马上摇头:「不过这只是对于白首前辈,对我来说。」 「白客老宗主的猜测点醒了我,不管是那份借物延续的约定,还是借物寄托的感情,都是执着于一物,情不只是男女之情,也可以是挚友之情,总之……」 木青双眉紧锁,他一边说,其实也在一边启发,到了此时,眼中已无白荷,反倒像是自问。 白荷已经站起身。 叶青羽不知何时来到了两人身边。 漫长的沉默后,木青双眉微展,整个人显得异常放松,说道:「其实就是执剑的念头。」 「执剑的念头?」白荷心有些乱。 叶青羽双目发亮地盯着木青,笑道:「物我两忘是道剑之始,情牵难舍却是剑道的一切。恭喜你,这么早就明悟纯粹的道剑之念。」 木青都不知道他刚才那一刹那流溢出的气韵在剑修眼里是多么明亮,叶青羽站在他身边,才替他遮掩了下来。 木青凭着本心收拢了发散的剑韵,朝白荷认真道谢。 白荷却更加茫然。 同为女子剑修,叶青羽轻易地捕捉了白荷身上那份枯竭的剑韵,不忍道:「光影如骏马加鞭,日月似落花流水,修剑经年,念动剑起的次数太多,反而容易让人找不到出剑的意义。」 「你该想想当初握剑时,坚持到如今的念头是什么。木青说的‘情该是一种独属于你自己的执着。」 木青随叶青羽离开。 他能够感受到一些情绪,外面宁静的白荷心内心似乎有着无法疏解的苦闷。 但每个人执着的念头都是不同的,就算他想要帮助对方,也得她自己走出来才行。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一千二百四十六章:七峰之内 白荷离开后,木青没等到苏思她们回来,反倒是先等来了道宗的折岩。 南海道宗在将宗门至宝留在钟灵儿那里后,一直信守承诺,向朱雀城运送了大量粮食,帮了很大的忙。 双方的关系很融洽。 木青见到折岩时,这位道宗的长老正站在折芊芊和折云璃面前,一脸严肃地说着什么。听到身后动静,转过头来时还稍有些不自在。 木青笑道:「折前辈放心,我们这一路有长辈在,并没有多少风险。」 折岩摆摆手,揪着胡须上下打量着木青一会,末了无奈一笑:「若真是横渡了一条深渊,这样的经历还真没有多少风险。」 木青心中一动,问道:「雪原上的消息这么快就传开了吗?」 折岩点点头:「修行界各方势力的消息向来互通有无,更何况这条消息还与一位圣王境有关。」 折岩直勾勾地看着木青,「我年轻时听说过林罡的名号,他将雷法融入阵法之中,在同代中也算是顶级强者,这样一个人真的败在了你手上?」 「爹。」折云璃眉头一蹙,显然有些不喜欢折岩这种质疑的语气,正想替木青解释,却被折芊芊拦了下来。 木青淡然一笑:「我倒是希望自己有这样的实力,可惜现实是我被林罡追杀了一路,在雪原上来回逃了几千里。」 折岩神色微缓,他也觉得这才是真相,回头瞥了女儿和侄女一眼,轻哼道:「我刚才向她们两个问起雪原上的事,这两个丫头还故意磨蹭,却不知我早已经收到了消息。」 折云璃翻了翻白眼。 折岩笑道:「明日便是试剑大会,前阵子去了黑海的势力就只差你们和三仙岛还没到达剑宗。昨日还有人向我打听你,今日上午林家的消息就比你们先到了剑宗。」 木青好奇道:「林家是如何说的?」 折岩说道:「林家传出消息,林武是林罡选中的传人,他因为林武死在黑海,特意找你要个说法,后来被你设伏,遭受重创。」 折岩看着木青。 木青脸色没有发生任何变化,坦诚道:「我最初会选择横渡魂冷深渊,确实是因为提前猜到林家有人想对我动手,若说设伏,其实也算。」 「不过林罡跑到北荒与古云勾结,也还是超出了我所能掌控的局面。」 折岩回忆起黑海上的经历,又想到折芊芊折云璃也与木青一路同行,脸便黑了下来:「我以前对林家的观感不错,没想到他们自从和古家勾结在一起,行事就愈发不守规矩。」 折岩往某个方向看了一眼,感慨道:「好在有叶剑仙随行护道,你们没出什么大事。」 木青微微一笑:「不只青羽姐,溪川大哥也在,不然我真可能已经死在他们手中。」 折岩眼神微微讶异,他还以为古家并非主力,但能让木青被追杀一路,那古家就是出了大力拖住叶青羽夫妻二人。 林家和古家到底达成了什么约定? 两家都想要除掉木青,原因只是因为一个林武? 看来得多关注一下这两家最近的动静…… 折岩心里闪过这些想法,看了一旁的折芊芊折云璃一眼,语气真挚了许多,对木青说道:「你的成长速度比你的天赋还要惊人,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幸运的是你身边已经有不少高手为你护道,但不幸的是你已经和这两家结了死仇,在你没有彻底成长起来之前,他们多半还会找机会出手。」 木青点点头,表现得足够平静。毕竟林罡的元神现在还被镇压在青山界。 折岩不知道这些,对他更高了一些,笑道:「芊芊和云璃是你的朋友,我能感受到她们这段时间的变化 。你以后若是再遇到这种危险,除了叶剑仙夫妻二人,也可以联系老夫。」 木青眼神诧异,「前辈?」 折岩说道:「这不是什么客套话。」 木青认真谢过。 折岩笑道:「不过老夫的本事比叶剑仙他们差得有些远,真有什么大场面,你也不要对老夫有什么期待就好。」 木青微微一笑,把空间留给折岩,找到了和嬴青这些年轻人待在一起的何秋阳。 何秋阳正兴高采烈地说着他和木青二人力战林家强者时的险象环生,见到正主到来,老脸一红,停下了话头。 嬴青连忙催促道:「何长老,林同和出现后又发生了什么,这些细节我们在路上都没听说过啊。」 「后来自然是这老东西不要老脸一路追杀我们。「 何秋阳挤开人群,把木青拉到一旁,问道:「小友可是需要什么?」 木青摇了摇头,问道:「我听折前辈说,其它受邀势力都住在长青峰,不知道祝家是不是也在?」 何秋阳侧目看了木青一眼,他从嬴青这些人口中听说了不少趣事,露出一抹会意的笑容:「祝小姐自然也在。不过她的消息应该没有折岩长老这么灵通。」 「再说邀请她到怀鹤峰也不好,不如我带你去长青峰见他。放心,我不会传出去的。」 何秋阳脸上的神色越发猥琐。 木青连忙解释道:「何长老你别误会。」 「是,是。你放心。」何秋阳拍着胸脯保证道。 木青无奈一笑。 祝红岩还能来参加试剑大会,就证明祝家的禁地暂时还算平静,知道这条消息便已经足够。 木青来到人群中,主动和众人聊起这一路的经历,受到了极大的欢迎。 等到这些年轻人颇为不舍地离去时,天色渐沉,竟然已经到了傍晚。 一直没有现身的方钧出现在木青身边。 木青奇怪道:「你似乎离开过怀鹤峰。」 方钧看着眼前的灵药田,说道:「苏阔宇说得不错,白首既然带走了师父的传承,那么无极剑宗便算是同门,我自然该看看。」 「不过还是得感谢溪川替我做遮掩。」 来时他们便商量过,由木青对外说出溪川的存在,在溪川不露面时,方钧也可以用溪川的身份。 木青皱眉道:「有没有人发现了你?」 「七座主峰,有两座没去。」 「哦?」木青侧目,「是无极峰和长青峰?」 方钧摇头:「长青峰人是挺多的,但没一个人能发现我,倒是无极峰上的陆台还有静澜峰上的那个老头有些实力,我若是观察他们再久一点,就会被他们反过来发现。」 方钧的感应能力要比溪川还敏锐,能这样说,证明对方如今的实力比方钧还要高一些。 木青颇为感叹,见方钧一副沉思的模样,问道:「苏前辈让你多看看,难不成还真让你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 方钧说道:「这还用人去找吗?静澜峰有问题是个人都能看出来。而且我越是靠近静澜峰,一些陌生的记忆就突然闪过,可惜却还是有些模糊。」 木青识海中那道剑胚印记微微发亮,他忽然记起方钧主动结契时提到的一件事。 剑圣渊在遁入轮回前,想要助方钧圆满境界,最后却没有成功或者说是完成,但却交待了一些事。 而比较奇怪的是,方钧对交待的内容完全记不得,还是叶青羽在时光回溯中看到了这一幕。 木青若有所思地说道:「剑冢就在静澜峰上,你那些缺失的记忆或许与白首带回来的这 两件东西有关。」 方钧点点头,实话实说道:「我答应来此地,其实想寻回这段缺失的记忆。」 木青眉头一挑:「你故意说给我听,是想我帮你?」 方钧看着他,「无论是剑经还是斩兵剑你都有机会接触到,尤其是斩兵剑,若是它没有死,或许能够助我找回缺失的记忆。」 木青望了一眼越发深邃的夜幕,心说苏思她们现在都没回来,想来事情并不顺利,说道:「静澜峰的老头应该就是藏剑长老。就算我真有机会接触斩兵剑,他和陆台也不会同意你随我一起。」 方钧道:「我已经与你结契,可以进入你的储物戒。」 木青一愣,见方钧表情颇为认真,「你真要如此?」 方钧点头:「于是靠近静澜峰,我越有种预感,我要的境界大圆满就在那座山峰上。」 「好吧,若是我能接触到斩兵剑,也不是不行。」木青回道。 方钧咧嘴一笑:「就算他们不同意,你也要去尝试的不是吗?」 木青斜眼而视。 他和孟章的关系,在方钧这里并不算秘密。 「她们回来了。」方钧提醒道。 木青振作精神,站在原地等了片刻,果然见到苏思和欧冶晴的身影。 木青见二女的表情就大概猜到了结果,问道:「苏前辈他们没回来吗?」 苏思道:「老祖他们亟需修复元神上的旧疾,今后很长一段时间都会在静澜峰的洗剑池旁修行。」 欧冶晴拿出一支剑匣,送给木青,歉声道:「这是灼雪峰对你的私人谢礼。」 木青沉默片刻,伸手接过。 欧冶晴松了口气,说道:「你等这么晚,应该也猜到了吧。」 木青点点头。 苏思说道:「老祖很早就向宗主提起了问剑台上的承诺,但宗主却更加关心老祖三人的状态,以至于我们忙到此时。」 木青笑道:「这件事说来是我逾矩,让你们费心了。」 苏思摇头道:「师兄并没有同意,但也没有否决,他希望和你亲自谈一谈。」 木青问道:「现在吗?」 「对。」苏思道:「你可以先与青羽姐说一声,再随我们一起去无极峰。」 木青摇头道:「不用,我们现在就走。」 苏思见木青还是愿意相信自己,神色温和一笑:「放心,如果师兄真不同意,我们就举行七峰议事,老祖的承诺绝不该在我们这里失约。」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一千二百四十七章:坦诚相谈 有两位峰主陪同,木青这个生面孔畅通无阻地登上了无极峰,并在半山腰的一座剑庐外见到了无极剑宗的当代宗主,陆台。 陆台一身素衣,亲自等在门口,目光落在木青身上,温和一笑:“木城主,真年轻啊。” “陆宗主。”木青行礼道:“我和曼青她们是朋友,你叫我名字就好。” 几人进到草庐正屋,这里除了一方茶几,便只有两个蒲团。 欧冶晴见状,顿时问道:“宗主,你不欢迎我俩吗?” 陆台无奈:“我不是说要请木青密谈吗?” 欧冶晴奇道:...... 《白日下的刺客》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一千二百四十七章:坦诚相谈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一千二百四十八章:听闻旧事 木青走出剑庐,苏思和欧冶晴立刻出现在他面前,一脸关切地盯着他。 木青欲言又止。 两女当即安慰道:“他不答应,我们还可以聚集几位峰主一起做出这个决定。” 木青看着两女脸上的真诚之色,心里微暖,但想到和陆台的约定,只能含糊道:“这件事不急,陆宗主说等试剑大会结束后再讨论不迟。” 两女闻言也只好作罢。 木青回头看了一眼剑庐。 虽然到无极剑宗也不过半日,但这个宗门上下给他的印象都还不错,这让他已经开始期待起明日的静澜...... 《白日下的刺客》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一千二百四十八章:听闻旧事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一千二百四十九章:确定计划 灵田边,最左边的一栋木楼内。 木青把苏无名带到叶青羽面前时,叶青羽并不知道木青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还是没有拆穿。 直到苏无名离开后,她才开口:“你从无极峰回来就打听起静澜峰的信息,是陆台拒绝了你,打算悄悄潜入?” 木青说道:“陆台不算拒绝,但我必须自己走到剑冢入口,他才答应我。” 溪川和方钧进入房间,木青随即把与陆台交谈的细节事无巨细地说出。 溪川道:“涉及白客的情况和宗门传承,他就算拒绝了你也很正常。不过...... 《白日下的刺客》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一千二百四十九章:确定计划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一千二百五十章:心事未去 无极剑宗举办试剑大会的地点不在无极峰,而是在问极峰。 这一日一大早,木青一行人就随苏思登上无极峰,见到了无极峰的峰主,也就是苏思的四师兄陶炉。 陶炉是一个样貌普通的中年男子,面对苏思也是一副古板少言的模样,唯独听苏思介绍其身旁的年轻人就是木青时,他才主动向木青行了一礼:“师父一直想寻回三位老祖,陶炉代师谢过木城主。“ 木青还礼。 这陶炉的口吻倒是与昨日的白荷有些相似。 苏思得去怀鹤峰的位置坐镇,说道:“四师...... 《白日下的刺客》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一千二百五十章:心事未去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一千二百五十一章:试剑大会 试剑大会要比木青预料的热闹许多。 这是一场只有剑修才能参加的比试,他本以为那些没有剑修的势力最多像三仙岛这样派人露个面。 但等到陆台领着无极剑宗诸位峰主长老齐齐现身时,回应陆台的声音此起彼伏,落剑谷上方的这些平台上更是出现不少气息极其强大的身影,无一例外皆是圣王境强者。 经过陆曼青的介绍,木青惊讶地发现不仅是道宗这种顶尖势力,在修行界有数的一流势力都差不多出现在了此处。 这样一比,木青所在的这处与剑宗相邻...... 《白日下的刺客》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一千二百五十一章:试剑大会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一千二百五十二章:试探态度 静澜峰在剑宗七座主峰之中距离无极峰最近,处在无极峰与问极峰中间,试剑大会召开后,这座安静的山峰就成了热闹中最特别的地方。 木青为了避免被来往的人撞见,直到收到叶青羽的第二次传信,才动身前往静澜峰。 有陆台这位宗主提供的详细地图,木青很轻易地就绕过了山门,从静澜峰后方的一条小道到达山腰。 而从山腰开始,便再无捷径,暗中的守卫强度也陡增。 他的身法以雷霆催动,虽然极速,但声势同样惊人,明显不适合这种情况。 不过...... 《白日下的刺客》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一千二百五十二章:试探态度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一千二百五十三章:凶气变化 天朗气清,地阔灵明。 大地上,山峰屹立,河流蜿蜒,珍奇灵药随处可见,林木更是郁郁葱葱,生机充斥着整片天地。 木青没想到在剑冢最深处会见到这样一副山川景色,一时愣在原地。 陆台朝前掠去,步入山川之中,道:“无极剑宗建宗之初,只开发了两座山峰,一座是宗门大殿所在的无极峰,一座是静澜峰。” 木青收起心中的震撼,跟上陆台,并肩而行说道:“这处天地的法则道韵流转自然,似乎不是后天生成。” 陆台侧目,“听苏思说你擅长空...... 《白日下的刺客》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一千二百五十三章:凶气变化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一千二百五十四章:再遇幻境 “放弃了?” 诛仙峰山脚下,陆台看着下山的木青,一脸平静地说道。 木青闻言结束沉思,抬头说道:“遇到了一点状况,并没有见到斩兵剑。” “嗯。”陆台转过身就要带木青离开。 木青连忙追上,“陆宗主似乎并不意外,你……” “机会已经给了,你难道还想耍赖?”陆台侧目,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木青连忙摇头道,沉吟片刻,干脆如实说道:“斩兵剑很可能出了问题。” 陆台摇摇头,朝来时的方向掠去。 木青目光微变,跟在陆台身后继续说道:...... 《白日下的刺客》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一千二百五十四章:再遇幻境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一千二百五十五章:堪破幻境 “我不愿意。” 剑庐内,木青再次回答剑圣渊,他的选择与在圣渊山时没有任何改变。 木青看着剑圣渊的背影,心道对方应该会转身了,但等了片刻,剑圣渊依旧保持着相同的姿势,并且重复问道:“你愿意走上我这条路吗?” 木青双眼微眯,没有马上回答。 又过了片刻,背对着他的剑圣渊将话再次重复了一遍。 木青皱着眉,视线缓缓扫过眼前的打铁坊,土坯夯砌的火炉,整块大石打造的水槽,这些东西没有变,但眼前的人却不是当初的那位。 木青离...... 《白日下的刺客》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一千二百五十五章:堪破幻境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一千二百五十六章:道破羁绊 「混账!给我停下来!」 羽化峰的剑庐外,陆台一脸阴沉,右手死死抓着一柄外形普通的铁剑。 这柄铁剑与木青在幻境中见到的那柄没有任何区别,正是本该待在诛仙峰的斩兵仙剑。 斩兵剑遥指木青逃走的方向,剑身不停摇摆,试图挣脱陆台的掌控,到了最后,甚至主动释放出一道道凶气,向陆台发起攻击。 一道道红芒顺着陆台的手臂爬上他的脖子,最后如同活物一般钻进他的眉心。 陆台任由凶气钻进识海,眼里红芒一闪而逝,脚步沉稳地走进剑庐。 净明界边界。 木青还在担心诛仙剑阵的正主跑来找自己,却等来了陆台。 「陆宗主,情况怎么样?」 木青跑到陆台身边,朝陆台身后望去,长空万里无痕,那些刚才还追着他的飞剑似乎退了回去。 木青心中诧异,问道:「诛仙剑阵已经解除了?这么快?」 陆台侧目:「这么快不好吗?」 「剑冢内这些剑都不是凡品,真灵不灭,有几柄威力甚至不弱于圣王境,你期待遇上?」 木青后怕一笑。 陆台摇了摇头,两人都有不少话想问,偏偏不知从何说起, 陆台落下下方,在一棵大树前打开出口,率先走了进去。 再次踏上外界的山道,木青心神稳定不少,一边整理思路,一边说道:「陆宗主,刚才的诛仙剑阵是我引动的吧?」 陆台脚步放缓,回道:「没错。我很想知道你在幻境中做了怎样的选择?」 木青回忆起幻境里的经历,至今仍心有余悸,缓声道:「我什么都没有做。」 「什么都没有做?」陆台干脆停下脚步,转过身看着他。 木青看着陆台脸上的严肃表情,心里的猜测更加清楚,说道:「剑圣整理的这部剑经是真正的宝物,我有些疑惑,参悟的程度为何能够精确到页数,不该是一段段完整的经历吗?」 陆台目光微动,点头道:「有人只能看到一段段晦涩的文字,你所经历的那一段段经历拆分出来便是每一页的内容。」 陆台说到这里话音微顿,「你看到的是最直观的画面?」 木青反问:「陆宗主不是吗?」 陆台没有回答,说道:「这些并不重要,你能引出斩兵剑的杀意,自然是参悟到了最后,还是最开始的这个问题。」 陆台看着他,「你到底是怎么选择的?」 木青不解道:「哪一个选择?」 陆台眉头一皱,有那么一刻,他甚至觉得木青在故意糊弄他,但还是稳住情绪,说道:「我们都只有一个选择,执剑还是放弃执剑。」 木青说道:「我选择了执剑。」 陆台双眉皱得更深,「不对。若是执剑。斩兵剑不会对你产生杀意。」 木青说道:「我选择了执剑,但没有动念。」 「?!」陆台目光直直地看着他。 木青说道:「在我看来,参悟到最后的人都会面临两个选择。」 「第一个选择,在剑圣问我们愿不愿意接受他的传承之时。」 「第二个选择,在我们面对斩兵剑之时。」 陆台目光深邃,「难道你不愿意接受剑圣的传承?」 「确实不愿意。」木青老老实实地回答道,而后又皱起眉:「但这个幻境与我当初经历的又有所不同,幻境里的剑圣并不存在真正的意识,所以我在试探几次后,只能选择接受。」 陆台转过身,缓缓超前方走去,不想让身后的木青看到他脸上泛起 的苦涩。 木青继续说道:「至于在面对冲天而降的斩兵剑时,我有那么一刻确实生出一股冲动,想要执剑破开幻境。」 「后来发现,我经历的那些惨状,不过是潜藏在我意识最深处的大恐怖,一切都是虚无的,由此而生出的悔意也好,怒意也罢,同样也该是假的。」 陆台声音晦涩:「所以你便没有动念。」 「是。」木青脸上流露出几丝悸色,说道:「这个幻境很恐怖,它能让我产生极端真实的情绪,又以这些真实的情绪反过来影响我的判断,我本以为洞穿了虚妄和真实的界限,但到最后那柄剑从天而降,依旧是它在回应我的念头。」 陆台问道:「那种斩破一切虚妄的冲动应该无比真实,你又是如实堪破?」 木青抬头飞速地看了陆台后背一眼,又垂下目光,说道:「溪川大哥曾传授给我一门幻梦之术。他说过,最简单也真实的幻境,是根据人内心的念头欲望而变化的。」 「一旦动欲,便会陷入最深层的幻境中,无法自拔。」 「所以我给自己设置了心防,哪怕念由心生,也会多些审视。」 木青说到这里也不禁后怕,「如果我没有在圣渊山经历过一次幻境,或者真心选择接受剑圣渊的传承,大概没有真正堪破的机会。」 陆台闻言似乎想到什么关键,沉默起来。 木青跟在他的身后行走了一路,直到前方传出天光,才开口道:「陆宗主,我想我已经知道了斩兵剑和无名剑经的羁绊。」 陆台再往前走一步便走到了天光之下,听到木青的话却停了下来,说道:「说说你的看法。」 木青说道:「白首前辈离开圣渊山,之所以会将无名剑经一起带走,就是因为这二者相互制约。」 「参悟剑经到最后,自然而然地就会陷入幻境,有斩兵剑在身旁,便能够助参悟剑经之人脱离幻境。而斩兵剑若是凶气爆发,又可以利用剑经扩散开的结界镇压。」 陆台不动声色,说道:「实不相瞒。我能快速平息诛仙剑阵,正是利用了剑经。」 「白首老祖立羽化、诛仙二峰后,就以二峰为中枢,设下了两座相互克制的天地大阵。」 「如今这两座天地大阵你也都见过了。」 木青惊奇道:「我只见过一……」 木青话没说完,脑中忽然闪过那一座座山峰。 陆台见他神色,便知他明白过来,说道:「净明界共有九十九座山峰,皆是剑鞘。」 木青思绪越发通明,展眉道:「原来白首前辈便已经发现了二者的羁绊,只是为何白老宗主……」 陆台摇头道:「所谓的心防,也只能让人在面对未知时多些警惕。」 「但若是已经知道会遇到层层幻境,那么这个提前设下的「认知」也会成为迷障,在白首老祖之后的那位剑宗宗主便是提前设下认知,到最后反倒走火入魔。」 木青有些震惊。 陆台看向外面,面对木青的这半边脸隐在阴影中,说道:「当无极剑宗以剑圣传承正统自居之时,便已经无法摆脱这个幻境。」 「所以在我看来,无名剑经和斩兵剑的羁绊几乎无解,因为我们不会拒绝接受剑圣的传承,而只要接受传承,就会面临选择,并且做出决定。」 木青说道:「白老宗主的选择是?」 陆台回望了通道一眼,「师父自然没有选择执剑,他的闭关虽因剑经而起,但从始至终都是带着审视的。」 木青更加奇怪:「那他早该醒来才对。」 陆台笑了笑。 木青反应过来。 白客这样的人,既然选择了不执剑,那么同样不会选择站在原地等死。 陆台感慨道:「你刚才的话对我很有启发,真正关键的在于不要动念。」 「但以师傅那个暴脾气,他只会想着把斩兵剑也给镇压,而只要他动念,就会陷入无休无止的漩涡之中。」 木青没忍住:「陆宗主选择了执剑吧?」 陆台点头,云淡风轻地说道:「当面临与师父一样的选择后,我选择了执剑,我不愿意陷入无休无止的重复。」 木青皱眉:「但斩兵剑有问题。」 陆台笑道:「只有执剑才能登顶,这是无名剑经最后一页的主旨,剑宗众人得到了剑圣的道,还有别的选择吗?」 木青心道陆台应该也是有克制凶气的办法,道:「陆宗主准备邀请十人参悟剑经,便是准备多次试错,找到唤醒白老宗主的办法?」 陆台大方点头,看着他笑道:「你不是已经为我证明这个办法可行的吗?如果能够介入师父的环境,我便要亲口告诉他不要动念。」 木青主动请求道:「那我能再尝试一次吗?」 陆台收敛笑容,颇为严肃地提醒道:「你忘了我刚才说的话?」 「心防同样能影响你的判断。」 木青无奈地叹了口气:「我这次未能成功,打算多做点准备再尝试一次。另外我一定尽力助宗主唤醒老宗主。」 陆台有些犹豫,「你今日的表现,确实能够帮助到我。」 陆台说道:「我可以答应你。但必须保证,绝不把今日你经历之事告诉给其他人,特别是很可能进入前十之列的年轻人。」 木青自然答应下来,「你放心,我知道提前告诉她们反而是在害她们。」 陆台摇头道:「并不是谁人都有你这样的剑道悟性能够参悟到最后。不过她们知道越多,被幻境影响判断的可能越大,你明白就好。」 陆台见木青仍然有话要说,率先说道:「我知道你想问什么,这样吧,你若是能够助师父醒来,我就助你收集一道完整的凶气。」 木青正愁此事,没想到陆台就先开了口,笑道:「这下我和陆宗主目标一致,一定能够成功。」 「希望下一次能够一举功成吧。」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一千二百五十七章:旧事重提 木青回到怀鹤峰时,问极峰上的那一场论剑大会正是最热闹的时候,藏剑长老登台说剑,吸引了大多数视线。 溪川一直隐在暗处,偶尔还与木青解说起藏剑长老的剑道理论,某一刻话音突然一转:“有人找你来了。” 木青在灵田边停住身形。 半盏茶后,绷着一张脸的苏无名出现木青面前,冷声道:“我把你当朋友,你却在算计我。” 木青看着苏无名,脑中浮现的却是静澜峰上那位气质清冷的女子,歉声道:“这件事我也不想瞒你,但我答应了别人,只...... 《白日下的刺客》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一千二百五十七章:旧事重提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一千二百五十八章:剑鬼之道 “你觉得我能做什么?证明陆宗主是杀害同门的凶手?” 楼中,木青看着简问璇,一脸严肃地问道。 简问璇来之前应该考虑过此事,闻言便说道:“我希望你能把剑冢内发生的事,特别是斩兵剑的异变告诉苏思。” 木青问道:“苏前辈也在怀疑陆宗主?” 简问璇摇头:“我不清楚她的态度。但她当年反对继续查下去,其实是在保护白荷,她应该知道一些事情。” 木青目光深邃地看着简问璇,“你真的没有同伙吗?” 简问璇道:“我若是有同伙,绝不可...... 《白日下的刺客》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一千二百五十八章:剑鬼之道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一千二百五十九章:坦诚交谈 自从叶青羽在问极峰上露面过后,前来拜访的人就多了起来。 绝大多数人都被尽心尽力的何秋阳劝回,但仍有极少数人不肯离开,执意求见。 木青再次听到楼外的争吵声,走出门便见到两个人推搡成一团,互相骂着对方。 偏偏这两人,他还都认识。 “何长老,周长老,你们这是?” 被何秋阳拦下的周洋,气得脸色涨红,连忙说道:“木城主,我是受峰主之命前来送礼的,今天不把东西送出手,我可就回不去啦。” 木青脑中浮现出问极峰峰主陶炉那张古...... 《白日下的刺客》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一千二百五十九章:坦诚交谈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一千二百六十章:线索出现 在木青面前,苏思的态度很明确。 那就是百年前的旧事已有定论,此时突然生起风波,是藏剑长老想要借外力搅乱原本稳定的局面。 所以当木青提出凶手另有其人时,苏思已经不想要继续聊下去。 她站起身,正色问道:“你觉得我这个人如何?” 木青诚恳回答道:“前辈很真诚。” 苏思又问:“那大师兄这个人呢?” 木青回道:“同样如此。” 苏思展眉道:“你与大师兄才认识几天,我则是从小就认识,他是什么样的人,我想我是能够看清的。” 木青...... 《白日下的刺客》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一千二百六十章:线索出现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一千二百六十一章:谁更合适 简问璇在木青决意阻止陆台后投桃报李,对木青说了一个人的名字。 木青本来还在考虑要如何才能不动声色地接近对方,没想到对方比他还急,竟然主动凑了上来。 倪修云见木青这块轻易就接受邀约,愣了一瞬,才绽放出笑容,道:“虽然今日的比试还有几轮,但这些参赛者的实力和天赋已经展现出来,最后是哪些人脱颖而出,不会与预测的有太大的出入。” “木青小友若是愿意,现在就可以到长青峰做客。” 一旁的陆曼青终于忍不住了,不解道:“...... 《白日下的刺客》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一千二百六十一章:谁更合适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一千二百六十二章:不再动摇 “峰主,不好了。” “木青和一群弟子在广场上发生了冲突。” 静室内,倪修云一脸急切地说着话,末了还不忘认错:“是我想的太简单了,本以为木青能让他们心服口服,少发些牢骚,结果两边都是心高气傲有脾气的人……” 倪修云自认为一串解释非常合理,抬眼见白荷始终沉默,不由奇怪,喊了一声:“宗主?” 白荷从蒲团上缓缓站起身,朝外走去,“我知道了,木青是贵客,此事不宜声张出去,我亲自来处理这件事。” ”如此自然最好。“倪修...... 《白日下的刺客》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一千二百六十二章:不再动摇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一千二百六十三章:邀请三人 方钧翻了翻白眼,“它再不是以前的斩兵剑,能够主导诛仙剑阵,也不会差多少,你让我一块石头和它硬碰硬。” 木青有些尴尬。 白荷好奇地打量了方钧一眼,她到现在才只知道方钧的本体为何物。 方钧轻叹一声,难得有些烦躁,说道:“真要论关系,无极剑宗与我的关系比你深多了。” “但一位是宗主,一位是身份地位最高的长老,这两个人都不在意自家宗门会变成什么样,我实在不知道我们能做什么?” “难道推翻他们,我们来做宗主?” 木青无...... 《白日下的刺客》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一千二百六十三章:邀请三人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一千二百六十四章:何为真相 木青在决定阻止陆台的计划后,便开始做准备。 其中关键的一步,就是在前十名当中找到一些值得信赖的帮手。 但之后的发展开始逐步脱离他的预料。 倪修云牵扯出了周筠,简问璇试探出了藏剑长老。 他只选中了三人,竟然有两人的师长出了问题。 所以,在见到三人时,他本已经决定不暴露方钧的信息。 但事情的发展再次出人意料,苏无名和周霜似乎都成了弃子。 圣渊山的广场上,木青在石像前盘膝而坐,神色肃穆。 溪川和方钧就站在他的身边。 某一...... 《白日下的刺客》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一千二百六十四章:何为真相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一千二百六十五章:明着演戏 房间里,木青和古映荷盘膝闭目,双掌相抵,一股股真气通过接触的双掌,在二人体内循环奔腾,一直持续到入夜。 “唔。” 古映荷轻吟一声,微微颤动的眉眼间带着遮掩不住的喜色。 她体内的血脉禁咒在这一刻终于彻底消失,而她化凡巅峰的气息再次突破了之前的极限。 她睁开眼,见屋子里已经完全暗了下来,心中一惊,连忙起身,点燃了桌上的灯火。 木青缓缓睁开眼睛,说道:“对于我们来说,夜晚和白天有何区别,你太在意这些,反而奇怪。” 《白日下的刺客》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一千二百六十五章:明着演戏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一千二百六十六章:先行下手 诸事皆定。 陆台以“涉及核心传承”拒绝了祝玉山这些外人进入剑冢的要求,又以藏剑长老的站台将白荷苏思几女排斥在外。 假冒陆台的剑鬼最后看了木青一眼,便率先转身,退回通道的阴影之中。 通过试剑大会赢得此次机会的年轻人们满含期待地走向剑冢入口。 木青目光平静,走在九人最后面,在他身后,六位无极剑宗的资深长老,正以一种深邃的眼神盯着他的后背。 他手指上的纳戒持续滚烫,真灵之属天然有趋吉避凶的本能,方钧提醒道:“你身...... 《白日下的刺客》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一千二百六十六章:先行下手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一千二百六十七章:剑傀印记 剑庐内,木青单手立剑在前,身体纹丝不动,如一尊雕塑。 一道道猩红的凶气从斩兵剑的裂纹中激射而出,如同一道道来自地狱的锁链,将木青层层绞缚。 他的眉心更是出现一道恐怖的伤口,其内隐隐可见一柄猩红的剑影,正是被完全催动的剑傀印记。 陆台站在剑庐门外,神色平静地看着这一幕发生。 之前还不敢上前的六位长老主动凑到他身边,为首的长老陆东喜道:“剑傀印记已经被彻底催动,这小子有再多底牌也不可能是剑灵大人的对手。” 陆台...... 《白日下的刺客》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一千二百六十七章:剑傀印记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一千二百六十八章:冒险试探 剑庐内,木青从单手举剑改为了双手握剑。 在剑鬼对陆东动手的时候,他也一刻没有闲着,体内的九幽之力奔腾如啸,在方钧的指引下,对斩兵剑施加着层层封印。 仙兵本体对于真灵之属来说至关重要,这些封印会一点点蚕食剑鬼留在斩兵剑上的生机与灵韵,即使剑鬼从其它剑傀身上攫取到足够的灵韵,本体灵韵淡薄,想要重塑灵身也会变得更加困难。 而剑鬼明显是发现了这一点,所以宁愿凶气变得驳杂一些,也加快了炼化剑傀的过程,等它以陆东的...... 《白日下的刺客》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一千二百六十八章:冒险试探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一千二百六十九章:接近真相 天朗气清,正是修行的好时候。 无极峰峰顶的宗门大殿外,一群年轻人盘膝坐于广场,横剑放膝,静心聆听着最前方一道高挑身影说剑。 “大师姐?” 有女弟子久久没有听到后续,睁开眼朝前看去。 陆曼青侧身立在大殿的台阶上,望着静澜峰的方向。 陆曼青在向她们阐述剑理时竟然出神了。 女弟子心中惊讶,但很快明白过来,建议道:“大师姐,不如我们也去静澜峰吧,我也很好奇师兄师姐会有怎样的机缘。” 陆曼青微微摇头,静下来心,继续说起剑...... 《白日下的刺客》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一千二百六十九章:接近真相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一千二百七十章:打破局面 半空,巨大的剑影转瞬来到木青头顶。 木青再次捏碎一枚玉符,但这一次他身周才刚绽放出一圈空间涟漪,狂暴的剑气就已经笼罩了他所在的整片区域,将他和空气道法的涟漪一并淹没。 剑鬼脸上带着一抹讥意,正要开口让木青投降,前方却传来一道巨大的爆炸声:“轰——” 血雾弥漫,木青竟没能挡住他的这一道攻击,被直接碾碎成了一捧血雾。 剑鬼微愣,连忙散开灵识搜索附近。 “噗呲——” 剑尖破开胸膛,一截剑身从剑鬼的胸膛内刺出。 木青出...... 《白日下的刺客》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一千二百七十章:打破局面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一千二百七十一章:局面更烂 “苏无名!你是我剑宗弟子,休要胡言乱语!” 周阳厉声喝道,朝心不在焉的苏无名大步走去,想要让苏无名闭嘴,又猛然顿住。 一道凌厉的气机突然锁定在周阳身上。 周阳豁然转身看向陶炉,一脸激动地指着天空,“峰主,这里是静澜峰啊,藏剑长老正在被外人围攻,我们却要因为他们串通捏造的证据什么都不做吗?” 陶炉手里拿着留影珠,向来古板的脸上多了几分冷冽,真气激发,将留影珠记录的画面展现在半空,没有说话。 其它手持留影珠的人...... 《白日下的刺客》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一千二百七十一章:局面更烂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一千二百七十二章:只有一剑 怀鹤峰,木楼前。 木青一落地,慕容静就上前往他嘴里喂了几枚丹药。 古映荷见木青混身血污,一副重伤虚脱的样子,止住话头,连忙去集结微生花等人。 木青连忙喊住她:“现在离开更危险!” 木青稍稍恢复了一点体力,强忍着痛楚站直身体,和身边的溪川一样看向静澜峰的方向。 很快,叶青羽顺利归来,两人都松了口气。 木青判断道:“陆台没有追上来,他应该会在静澜峰待一段时间。” 叶青羽服下一枚丹药,由溪川治疗肩上的伤口,轻叹一声:...... 《白日下的刺客》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一千二百七十二章:只有一剑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一千二百七十三章:剑心通达 《白日下的刺客》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一千二百七十三章:剑心通达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一千二百七十四章:把握命运 《白日下的刺客》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一千二百七十四章:把握命运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一千二百七十五章:一言破之 《白日下的刺客》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一千二百七十五章:一言破之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一千二百七十六章:看破关键 怀鹤峰上,更多人的视线都落在了木青的身上。 苏思她们非常清楚,若非木青的坚持,叶青羽和溪川这两位圣王境巅峰强者绝不会为他们剑宗的事做到这一步。 甚至方钧这位与剑宗渊源颇深的存在,也更在乎木青的态度。 “如何?” 陆台停在怀鹤峰外,任由灼雪峰的长老们加固着针对他的第二道阵法,说道:“虽然你破坏了我的计划,但如你一样主动拒绝剑圣传承的人在之前从未有过,我很想看看你日后的成就。” “想必师父知道后也会觉得欣慰。” 《白日下的刺客》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一千二百七十六章:看破关键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一千二百七十七章:确定身份 “这里没有其他人,你告诉我,除了无名那些年轻人,剑鬼还有没有办法其它办法达到圆满境界?” 欧冶石望着峰外天空瞬间激烈的战局,手一挥,笼罩怀鹤峰各处剑鸣不止,冲天而起的剑光明亮不少。 这里的阵法虽然是欧冶晴和灼雪峰门人布下的,但论对阵法的了解和掌控,无人能出欧冶石左右。 木青看着对方脸上的凝重之色,心里微动,“前辈不妨直说?” 欧冶石道:“在昨夜,剑鬼曾冒充陆台去过洗剑池畔,它的目标是三位老祖吧?是不是三位...... 《白日下的刺客》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一千二百七十七章:确定身份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一千二百七十八章:及时出手 怀鹤峰外,一道红芒左冲右突,急促的剑啸之音不绝于耳,时刻牵动着人心。 叶青羽四女占据半边天空,无论剑鬼往哪个方向突围,都会还以最凌厉的攻击。 而随着四女之间以叶青羽为主导的配合越默契,剑鬼能够发力的空间就越被压缩。 到得最后,滔天的凶气与剑气对撞交织,形成了一个横亘长空的狂暴漩涡,空间出现一道道裂隙,斩兵剑上的裂纹也变得更加深刻。 剑鬼再如何歇斯底里,也受限于斩兵剑上的沉疴旧疾。 「陆台!」 剑鬼朝另一方天空怒吼道。 陆台手持一柄普通的长剑,一剑逼退苏黄,又侧身躲开东方武的拳风,听到剑鬼求援,立刻朝剑鬼冲去。 「拦下他!」 苏黄大声吼道。 陶炉率先迎上陆台,表情平静地递出一剑,脸色肉眼可见地变白了几分。 陆台眉头微蹙,同样还以一剑,两剑相遇,陆台手中的长剑率先崩碎,澎湃的剑气撞在陆台身上,却连陆台体表的防御也也未能破开。 陆台欺身而上,陶炉眼神微变,想要收剑回防,手腕剧痛,佩剑已经到了陆台手上。 「师弟,借‘青炎一用。」 陆台擦身而过,手持陶炉的佩剑「青炎」对上了祝玉山。 祝玉山快速拉开距离的同时,快速打出一道印诀,青色的火焰凭空而生,结成一堵火墙撞向陆台。 陆台一剑横扫,同样有剑气裹挟着青色的火焰迎上。 两股火焰迎面相撞,作为异火的「玉虚火」将剑气与火焰一同湮灭,陆台目光微动,手中的青炎剑脱手而出,撞进了玉虚火墙。 「轰——」 异火对法宝具有天生的克制作用,玉虚火中顿时传出一阵阵急切的剑鸣,好似哀吟。 青炎剑的灵韵在快速枯竭。 祝玉山眉头一皱,火墙快速坍缩,化作一道直径一丈的巨大火莲,猛然炸开。 狂暴的焰浪呼啸,陆台被击退,苏黄等人的攻击再次接上。 另一边,叶青羽再次挡下剑鬼狂暴的一击,见陆台没能突围过来,立刻说道:「开始!」 白荷三女目光一沉,周身气息沸腾,在达到巅峰之时结出了一个相同的手印。 剑鬼感受着这股连接在一起的气息,记忆最深处的某些画面被引动,惊叫一声,发疯地再次攻向叶青羽。 三女见到这一幕,目露一丝忧色。 昨夜,当木青问方钧有什么办法能够镇压剑鬼时,方钧拿出了一门极为苛刻的封印之术。 这门封印之术连名字都没有,是剑圣渊为了保住斩兵剑最后一道灵韵随后落下的封印。 可对剑圣渊是「随手」,对其他人来说,却无疑于天堑。 哪怕是方钧,昨夜为了把封印之术中涉及的力量与法则完整复现,也耗费了极大的心力。 而现在,简问璇仓促被拉上阵,只能勉强应付,封印之术能否起作用的关键已经落到叶青羽一人身上。 剑鬼也看出了这一点,在经过被远古记忆冲击的恐慌后,快速确定突围方向,甚至甘愿承受白荷三女的攻击,也要爆所有的攻击落在叶青羽一人身上。 叶青羽又要防守,又要为最后的封印盖棺定论,第一次感受到自身的极限。 剑鬼眼见封印的气息还在一点点增强,再次朝远处吼道:「陆台!今日失败,白客必死无疑。」 剑鬼赤裸裸的威胁,让身为剑宗的众人都有那么一瞬间的恍惚,似乎他们才是恶人,好在白荷及时清醒过 来,大声喝道:「诸位,为了剑宗,一定要坚持下来!」 「噗呲。」 青炎剑划破陆台的肩膀带出一道醒目的血痕,陶炉手持黯淡无光的青炎剑,周身气息隐隐又突破极限的征兆。 陆台环顾身周一步不让的众人,看了一眼怀鹤峰的方向,也不知道一力促成如今局面的某人又在慢些什么,本来还算沉稳的心态第一次生出一丝涟漪。 「宗主,现在收手还来得及。」苏黄见陆台横空而立,胸膛起伏,压制着疲态,认真说道。 陆台展开右臂,做出虚握剑柄的动作,回答道:「我为了走到这一步,让诸位都参悟了剑经,你们每个人体内都有一道剑傀印记。」 陶炉看着陆台,道:「只要不靠近那只鬼身前,影响不了我们。」 「没错。」 陆台说道,「但你们却忽略了一件事。」 陆台说话之时,身前出现一本封面无字的古书,古书「哗哗哗」快速翻页,但停下来时,陆台身周已经凝聚出数十道无形的剑影,手中更有一柄三尺铁剑。.z. 「诸位,不只是斩兵剑,这本剑经也有问题啊。」 陆台持剑朝前一点,身周的剑影顷刻消失,奔向前方。 苏黄等人的神色凝重到极点,不约而同地发出最强一击。 「轰轰轰——」 巨大的爆炸声震耳欲聋,这一次不只是近在咫尺的怀鹤峰震动不休,剑宗的七座主峰都被波及,发生了明显的震动。 而作为此次战场的核心区域,陆台和苏黄等人之间的空间已经彻底坍缩成一片扭曲漆黑的漩涡。 随着漩涡的快速扩大,苏黄等人不得不后退,本来分开的战场即将合为一处。 眼见叶青羽四女就在身后百丈,苏黄当即止步,服下一枚丹药,气血沸腾,脸上闪过一丝痛苦的表情,率先朝身处漩涡上方的陆台冲去。 陶炉眼神决绝,紧随苏黄身后。 祝玉山和东方武忽视一眼也要跟上,一旁的程坚白却拦下了二人,「两位就守在这里吧,若是我们再让宗主前进一步,两位只管带人离开。」 说着,程坚白也迎了上去。 拿着剑经的陆台的实力远超出苏黄的预料,哪怕陶炉和程坚白及时跟上,三人一起面临的压力也没有减少多少 但他们却都没有让祝玉山二人再加入进来,二人和叶青羽都是外人,在他们心中,俱是底线。 「嘣。」 一道清脆刺耳的金铁撞击声后,青炎剑崩断,陶炉整条右臂齐肩而断。 陆台手持以剑经具象出的三尺剑,周身剑意越战越强,隐隐间甚至引起了天地共鸣,有远古时圣渊山的战场画面出现在高天之上。 苏黄三人节节败退。 「他得到了剑经的认可,甚至引动了剑圣留在书中那一份剑道真意。」 怀鹤峰上,木青眯眼望着陆台的声音,说道。 溪川和欧冶石就站在他的身边,两人的视线又都落在了另外一人身上。 「不能先下手吗?」溪川问道。 欧冶石无比为难,「抱歉,仅凭一枚剑玉,我实在不可能做出这个决定。」 欧冶石又担心木青有意见,解释道:「到现在为止,程峰主没有表现出任何异样。我们不得不防着周筠,这有可能是她下的套,必须慎重。」 木青回想起周筠提起陆台时那份毫不掩饰的仰慕,对欧冶石的考虑也能理解,但他更在意局中其他人的安危,主动问道:「溪川大哥,你也没有发现程峰主的异样吗?」 溪川摇了摇头。 尽管他主修 元神之道,对一些异样的感知比方钧还要敏锐,但论起对剑鬼手段的了解,还是得方钧。 程坚白虽然没有陶炉此时表现出的那种视死如归,但面对陆台时根本没有一丝放水,抵抗的态度同样坚定。 若是真要配合陆台,两人 木青见状也是皱眉,见局面似乎又重新回到一开始那种焦灼和僵持,再次审视起一切。 突然,木青想起一人,问道:「藏剑长老在哪里?」 欧冶石皱眉:「他伤得不轻,应该还在静澜峰。」 木青微眯着眼,见苏黄三人的局面越来越糟糕,轻声道:「藏剑长老该出手了。」 空中,苏黄手中长剑被弹开,中门大开,陆台毫不犹豫,一剑直刺向苏黄心脏。 「老祖。」 怀鹤峰上,不少苏家子弟目眦欲裂地看着这一幕,却又全都无能无力。 苏黄眼里闪过一丝惘然,他已经服下一枚丹药,但哪怕是巅峰状态,也只能做到这一步了。 就在苏黄心中已经做好平静面对死亡的瞬间,一道苍老的身影出现在苏黄身侧,伸出一只手,轻而易举地抓住了陆台的剑。 长空安静了一瞬,下一刻所有人都松了口气,这种松弛气氛甚至笼罩怀鹤峰上下。 木青的眼神却瞬间凌厉了起来。 陆台见藏剑长老当面,抽剑后退,程坚白从一旁立刻追上,向前递出一剑。 陆台执剑横扫,滂湃的剑气彻底引动了周遭混乱的力量,空中出现了一道半丈宽的漆黑地带,程坚白被这股巨力波及,当即喷出一片血雾,整个人倒飞而回,不等祝玉山二人出手,已经撞入了另一方战局。 叶青羽见程坚白伤得这么重,眉头微蹙,暂时缓下对剑鬼的封印,出手想要将程坚白拦停。 变故在此时发生。 程坚白突然扭转身形,趁着叶青羽没有防备,一剑横扫而出。 白荷三女近在咫尺,最明白叶青羽将绝大部分精力都放在了对剑鬼的压制上,眼见程坚白手中长剑逼向叶青羽脖子,瞬间失色。 明明剑啸声依旧在咆哮,但望着这一幕的众人都觉得天地都安静了下来,怀鹤峰上下注意到这一幕的人,皆是满目惊骇。 「噗呲——」 鲜血横洒长空。 程坚白的手臂连带着手中长剑一起坠向地面,而他的胸口被一只手洞穿,捏碎了心脏。 「哗——」 人声沸腾,看着挡在叶青羽身前的那道身影,庆幸无比。 溪川一手提剑,一手扼住程坚白的喉咙,吐出一口浊气,回头看了叶青羽一眼,有些后怕。 叶青羽双眉微挑,笑道:「你倒是及时。」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一千二百七十九章:血莲绽放 天上地下,此刻所有人的视线都聚焦在了溪川和程坚白身上。 “程峰主?!” 刚和程坚白并肩战斗的几人最无法接受眼前的这一幕,满目不解。 陆台抓住机会,瞬间突围。 “你们在干什么?!” 东方武一声大喝,与祝玉山一起攻向陆台,苏黄几人这才连忙围了上来。 几人将陆台团团围住,爆发的冲突更加剧烈,提醒着在场所有人一切都远没有结束。 程坚白胸膛被洞穿,喉咙被死死扼住,眼神却依旧平静,他看着挡在叶青羽身前的溪川,从喉咙里挤出声...... 《白日下的刺客》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一千二百七十九章:血莲绽放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一千二百八十章:埋下手段 怀鹤峰顶,木青与欧冶晴快速后退。 身前血莲的绽放速度极快,血浪与剑气所过之处,飞沙走石,一切都陷入了混沌。 木青救下的那个觅安峰长老惊恐地看着自家峰主发起的自杀式攻击,躲无可躲,率先被撕裂成一团血雾,连惨叫声都戛然而止。 木青回头望了一眼近在咫尺的建筑,眉头一沉:“我们不能再退了。” “嗯。” 欧冶晴站木青身前站定,双手虚托起神机剑丸,一道道古剑冲向血雾,以攻击阵法发挥防御的作用,堪堪抵挡住了血莲在他们这个...... 《白日下的刺客》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一千二百八十章:埋下手段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一千二百八十一章:掌控之中 木青面对冲来的程坚白,视线一直落在对方的一双眼睛上。 剑鬼在羽化峰的手段令他印象深刻,陆东六人皆是化凡巅峰,其中陆东更是触摸到了圣王境的门槛,但在剑鬼面前,却成了毫无反抗之力的傀儡。 凭借六人体内的剑傀印记,剑鬼可以轻松做到占据他们的身体,甚至将他们视作予取予夺的祭品。 这种对剑傀印记的警惕一直持续到现在。 哪怕和程坚白交手以来,情况确实如方钧所料那样,剑鬼精力有限,没办法像支配陆东等人那样支配程坚白,木...... 《白日下的刺客》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一千二百八十一章:掌控之中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一千二百八十二章:绝望之境 怀鹤峰顶。 木青见溪川等人不再围着陆台,反而来到叶青羽身边,眉头微皱,望了身后一眼。 虽然意外不少,但局面的发展没有偏离最重要的目标,只要将剑鬼连同斩兵剑一起封印,大家也不用被迫离开…… 只是陆台为什么也不着急? 怀鹤峰上注意到陆台的人终究是少数,大多数人都将视线集中在了斩兵剑上。 这柄与剑圣渊一起创造传奇故事的仙兵长三尺,外形很普通,质地更是像极了普通的铁剑。 或许是受到了它的影响,灼雪峰如今打造的制式长剑...... 《白日下的刺客》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一千二百八十二章:绝望之境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一千二百八十三章:拨开迷雾 怀鹤峰上,杀戮正以触目惊心的速度扩散。 一道红芒从一蓬蓬血雾中钻出,肉眼可见地壮大数倍,直奔一处核心基座而去。 此处的几位长老听到木青提醒,已经亡命散去,只剩下何秋阳一人还留在原地,将剑匣停在身前,眼神坚定。 「何长老快退!」 何秋阳听到了欧冶晴焦急的声音,心中微暖,望着视野中瞬息便至的红芒,剑指向前:「去!」 一柄柄飞剑从剑匣中鱼贯而出,撞向红芒。 「嘭。」 一声闷响,红芒第一次被拦下,显出一柄血色长剑,与斩兵剑的形状没有任何差别。 「哈哈!」 何秋阳绷紧的表情突然垮掉,忍不住畅快地笑出声来。 剑鬼视线扫去,目光一冷,血色长剑立即发力,但随着越来越多的飞剑从剑匣中冲出,血色长剑依旧未能突破何秋阳的剑阵。 众人第一次见到具象化剑傀印记,本来十分不安,结果这道剑傀印记始终未能突破何秋阳的剑阵,也不由为何秋阳激动起来。.. 「老何的这套剑器似乎大变样了。」 有相熟的长老发现了端倪。 剑匣中的八十一柄飞剑皆以冰魄寒铁打造,何秋阳近些年苦修,将其中的七十二道飞剑都祭炼成了道兵。 此时,何秋阳已经将剑匣中的飞剑全部祭出,其中八十柄都已经展露出道兵飞剑的气息,但这还不是最让他们吃惊的,最让他们吃惊的是这些道兵飞剑表现出来的对剑傀印记的那种隐隐的压制。 剑鬼的视线也落在了这些飞剑上,从这些飞剑上它捕捉到了一丝让他厌恶的属于同类的气息。 这气息比作为仙兵真灵的它还要纯粹干净。 剑鬼身形一动,悍然杀入剑阵。 何秋阳面色一紧,他能够抵挡住一道剑傀印记已经是极限,剑鬼释放出的威压,让他体内的真气受到压制,而他的这些飞剑,更是远不如斩兵剑坚硬锋利。 原本有条不紊的剑阵顿时出现破绽。 「不堪一击。」 剑鬼冷笑声落下,已经手持斩兵剑出现在何秋阳面前,一剑斩下。 何秋阳身体僵硬在原地,他从朱雀城回到宗门的这一路上经历不少,今日更是隐隐窥见了破境的契机,只要坚持下去,也许最后一柄剑也能够完成蜕变。 何秋阳如此想着,便握住了最后这一柄剑,朝剑鬼刺去。 众人目光一紧。 血色长剑触及何秋阳的眉心,他持剑的手臂才刚刚抬起。 「嗡。」 一道玄妙的涟漪从何秋阳身上荡开,长剑焕发光彩,何秋阳的气息开始变化。 「噗呲——」 血色长剑贯穿何秋阳的头颅,一切变化又都戛然而止。 剑鬼感受着聚焦此处的那些视线,咧嘴一笑,手腕一沉,滂湃的剑气呼啸而出,将何秋阳的身体撕成粉碎。 「砰。」 剑匣随之落地,激起一捧灰尘。 剑鬼感受着那些视线如潮水一般快速退去,哈哈大笑,半空中被拦下的剑傀印记将血雾吞噬一干二净,立刻朝远处的长老们杀去。 而这样的剑傀印记,一共有六道。 何秋阳的抵抗只算是整个杀戮场景中一道微不可查的涟漪。 「狗东西!」 欧冶晴想要冲上去救人,却被木青按住了。 笼罩怀鹤峰的阵法与神机剑丸接连被毁,欧冶晴受到的反噬极大。 木青最后看了一眼砸在地上的剑匣,扶着欧冶晴 回到欧冶石身边。 剑鬼极其聪明地没有马上将剑尖对准这边,他们难得有喘息恢复的时间,但听着那些长老临死前的痛呼,谁的心情都不好过。 木青扫了一眼现在的情况。 白荷三女仍然没有苏醒,欧冶石为了救欧冶晴失去了半边身体,陶炉在面对陆台是失去了一条右臂。 他们这边没有一人还能保持巅峰状态。 木青看向正给欧冶石处理伤口的祝玉山,说道:「祝伯父,静儿红岩她们都还待在这里,你和东方前辈得带她们离开。」 祝玉山闷声道:「现在能往哪里走?」 木青说道:「欧冶石前辈曾给了我一枚遁空珠,我把东西交给了折岩长老,你们送大家离开。」 祝玉山微愣。 欧冶石闭着眼睛,缓缓开口道:「两位是受邀前来参加我宗的试剑大会,却留到了现在,我们这些人都记得今日这份人情。」 祝玉山缓缓站起身,本想问木青如何打算,但看着木青平静的双眼,没能开口,和东方武往峰顶那片还没被波及到建筑冲去。 突然,两道红芒直奔二人后背而去。 木青冷哼一声,闪身挡在红芒之前,双掌紫芒闪烁,徒手抓去。 剑鬼轻呵一声,立刻收回剑傀印记,呼啸声起,催动剑阵冲向木青。 木青持剑横扫,呼啸而出的剑气撼退数柄飞剑,但与他们死的死伤的伤不同,随着对各处阵基的破坏,剑鬼能够掌控的飞剑,早已经不只是从欧冶晴手中夺回去的那些古剑,灼雪峰布置在阵法之中的飞剑,都成了反过来杀向木青的武器。 不过三息,木青便被逼退到一座大殿的门口。 但很快,叶青羽与溪川便站在了他的身边,替他分担去了大部分压力。 剑鬼见状,冷笑一声,又将目标放到别处。 很快,又有剑宗长老殒命。 木青强忍着收回视线,对叶青羽问道:「青羽姐现在能发挥出几成巅峰实力?」 叶青羽侧目,如果木青想走,他们早就可以离开,如实道:「三招之内九成,三招之后只有七成。」 木青又看了一眼藏剑长老的背影,心中渐渐有一个计划生成,传音道: 「它破开阵法后立即去占据程坚白的身体,宁愿被限制实力,也不马上对我们动手,是因为什么?」 剑鬼现在表现出来的实力确实远不如破开护山大阵之时。 叶青羽目光微动,看向那六道剑傀印记。 此时,这六道剑傀印记已经壮大不少。 木青的视线也在追逐这六道不停壮大的剑傀印记,说道:「我留在程坚白体内的手段,包括对剑傀印记的封印都被它破开了。」 「它不信任陆台。」 「也不愿意消耗来自剑圣的力量,所以才会忙着掌控程坚白的身体。」 「忙着用剑傀印记快速积攒实力。」 「但这些都只是手段,不是它真正的目的。」 「青羽姐你们给它施加的封印一定还在!直到现在,它也没有释放出一道凶气就是最好的证明。」 「而它真正的目的……」 木青对叶青羽传音时,也将声音传到了藏剑长老几人的耳中,说到这里时,停顿了片刻,才说出完整的猜测: 「它在人为的制造凶煞之地,等到死的人足够,它便可以借着剑傀印记和凶气的反哺冲开封印,继而回到正规,开始重塑灵体。」 叶青羽微微眯眼,视线落在程坚白身上,又缓缓落到程坚白手中的斩兵剑上。 她们都被刚才那一剑震撼到了 ,又见程坚白被完全掌控,下意识就认为剑鬼已经解除了全部封印。 但木青不同,孟章能够极大地扩展开他的眼界,于是继续说道: 木青说道:「程坚白成了它控制剑傀印记的桥梁,我们得把它们分开。」 陶炉担心起另外一种情况,回应道:「分开后,它会被彻底激怒,我们没人是它的对手。」 木青皱眉道:「陶峰主觉得陆宗主是因为什么还不动手?」 陶炉沉默。 木青主动给上答案:「在陆宗主眼里,我们现在反抗和放弃都是一个结果,无极剑宗死的人只有多或者更多。」 「现在也是如此。我们不阻止它,它杀够了人随时就能冲破封印,但如果阻止,它有可能送我们所有人上路。「 藏剑长老这是才开口,声音低沉:「只需要再来几剑,无极剑宗就会覆灭。」 木青稍稍展眉,说道:「但我们至少破掉了这个糟糕的循环。」 藏剑长老一瞬间想到某个关键:「它不愿意消耗剑圣的力量。」 「是的。」木青内心越发平静,道:「剑圣的力量,应该是它能否圆满境界的一个关键,它会比我们更不愿意失去这个机会。」 「虽然我们依旧在赌,赌一个凶气蕴生出的真灵还残存着理智,但哪怕是输了,它也不会再是赢家。」 「我想,真是这种情况,诸位都死了,无极剑宗应该会在它和陆宗主的发展下越来越好吧。」 「……」 藏剑长老没再回应。 欧冶晴的声音却传了过来:「疯子!你和宗主都是疯子!」 「不过我支持这么做。」 木青眉头一挑,看向苏黄和陶炉,传音道:「现在放弃,白老宗主体内的剑鬼印记还在,陆宗主不会出手,整个剑宗都只有一个未来,就是匍匐剑鬼的脚下。」 藏剑长老长叹一声,他并不怕死,但并不愿意死得没有价值,更是因为忧虑剑宗未来,才如此沉默。 但一想到木青描述的这种未来,他就宁愿不去考虑那么多,死在众人前面。 藏剑长老开口问道:「怎么做,才能将它和程坚白分开?」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一千二百八十四章:结界相斗 怀鹤峰,杀戮蔓延的速度已经明显慢了下来。 为了抵抗陆台和剑鬼,灼雪峰化凡以上的长老都来到了怀鹤峰,再加上从其它主峰赶来助力的长老,差不多有四十人。 起初,面对逼近的剑傀印记,他们想着合力抵抗,但结果极其糟糕。 随后,他们开始散开,但单凭个人的力量,何秋阳的表现,已经是他们这些人所能达到的巅峰,更多的还是在无能为力的恐惧中走进死亡。 不是没有人在心中后悔,想着逃远一些离开怀鹤峰,但面对守在峰外的陆台,他们又统统失去了勇气。 所以,大多数人都选择了同一个方向,那就是木青他们所在的这方广场。 而木青身边这群人中,伤的伤,力竭的力竭,都还没恢复,真正保留有全部实力的就只剩下溪川一人。 尽管溪川有心去拦着剑鬼,但剑鬼次次都不与溪川做纠缠,只把目标放在这些长老身上,单靠一两个人的力量去救一大群人,实在是杯水车薪。 死在这个方向的人数多了,那些长老们也绝望地发现木青他们无能为力的现实。 到最后,只剩下十几人惶恐地散开,彻底迷失在了怀鹤峰上。 「我受够了,不能再等了!」 欧冶晴晃晃悠悠地站起身,满目悲愤,手中捧着一块宝境,「大家是相信我们才到这里的,但现在他们都快死光了!」 木青看了一眼宝境那些松散的黯淡的观点,目光微沉,轻声道:「没有准备好就动手,我们同样救不了人。。」 「小晴。」欧冶石闭着双目,缓声道:「木青说得对,这个时候,你该静下来醒来,多恢复一分是一分。」 「老祖。」欧冶晴看着宝境中那一枚最黯淡的光点,难受道:「刚刚带大家往别处去的就是苏伯父,他现在情况极其不妙。」 「……」 众人身后,也有七八位幸运脱险的长老,其中就有欧冶晴的父母,还是苏黄出手救下的。 反倒是怀鹤峰自家的长老,由苏思的父亲领着,没再往他们这边汇合。 木青诧然听欧冶晴道出离开那群人的身份,连忙看向枯坐在一旁的苏黄。 苏黄面容如雕塑,缓声道:「欧冶老兄都这样子,我自然得护小晴家人安全,思丫头醒来要埋怨就埋怨吧。」 欧冶晴看向木青。 木青心里一叹,没有准备好就赶过去,他们本就微薄的机会会更加渺茫,但换成是他做了这么多,到头来连自己最亲近的家人都死了,恐怕也不会在乎这个世界会不会毁灭了。 特别是苏思直到现在还没醒来。 木青起身道:「我去想办法把苏伯父他们带回来。大家做好随时镇压剑鬼的准备。」 欧冶晴闻言连忙阻止:「不不,还是我去吧。」 木青笑道:「你受得伤很重,应该没有厉害吧。更何况除了我,你们都没办法完全无视剑傀印记的影响。」 木青接过苏思手中宝镜,离开道:「各位不要忘了,我们还有几个人待在净明界。我们现在的目的依旧是尽量拖延时间等老宗主醒来。」 欧冶晴看着木青背影快速消失,才轻声道:「如果老宗主醒不来呢。」 苏黄突然开口道:「溪川先生,能够请你再帮一个忙吗?」 溪川已经大概猜到苏黄的想法,问道:「你们还有遁空珠那种珍稀宝物?」{ 苏黄笑了笑,「遁空珠只有一枚。不过怀鹤峰有一口灵泉竖井,直通横断山脉内部,再从内部横穿,可以直达问极峰的落剑谷谷底。整座落剑谷就是一座巨大的传送阵法,仓促启动,也能送至少一百人离开。 」 一旁的陶炉瞪大眼睛,「我怎么不知道。」 苏黄轻哼一声:「你们这些年轻人不知道的事情多了。落剑谷的阵法是为了剑宗在遇到……像今天这种情况,能够保证剑宗传承延续下去特意布置的,时间可以追随到一千年前,这个秘密延续到如今,恐怕也只有怀鹤峰与灼雪峰最清楚。」 溪川此时才开口道:「如果只能带一百人离开,都选择那些人呢?」 苏黄看向欧冶石和藏剑长老,二人皆是让他确定,也不犹豫,开口道: 「身后大殿这群年轻人最倒霉,他们得离开,还有今日幸存下来的这些长老,再加上还留在问极峰上的那些弟子,都得带走,另外,就是陶炉阿晴这几个年轻小辈。」 「我不走!」 欧冶晴和陶炉皆是脆声拒绝。 苏黄正色道:「你们现在已经是峰主,眼界在哪里?光有年轻弟子逃出去,以后没人能给他们护道,能行吗?留在这里,毫无意义。」 欧冶晴立刻就要反驳,苏黄抢先道:「事情就这样定了。」 欧冶晴更加难受,「局面已经这么糟糕了吗?」 「或许更加糟糕。」藏剑长老难得开口,想要抬头,却又压制住整个动作,「我对宗主还算了解,直到现在,他也认为是在做的对的事,并且他还没有出手。」 气氛变得更加压抑,众人一回想起不久前需要几人合力才能勉强围困助陆台,便少有的有些心灰意冷。 叶青羽突然说道:「如果装作什么都不知道,是不是就只会牺牲十个年轻人呢?」 欧冶晴皱眉道:「我不清楚会不会只死十个年轻人,但我肯定,真让剑鬼成功,它绝对会用剑傀印记加强对我们的控制,到时候想让我们自相残杀都行。」 叶青羽其实是替木青问的,见众人皆是认同地点点头,才向藏剑长老问道:「我这段时间一直在想,若陆台真问心无愧,那他到底要怎样对付剑鬼。」 藏剑长老目光深沉。 现在,大家都已经知道了陆台之前的计划内容,是在剑鬼最无防备的状态镇压剑鬼。 但随着对剑鬼的认识加深,大家都清楚,陆台没有将自己的境界和剑鬼拉开,哪怕剑鬼在重塑灵身失去大多数手段,陆台也几乎没有能力完成目标。 陆台从一开始就在欺骗藏剑长老的说法,反而更加有说服力。 峰外,陆台的视线追随着去向山腰的木青的身影,最终还是按耐住了杀意。 他认为木青与他是一类人,自信,坚韧,死亡并不能让他们这样的人认识到是自己错了,只有最后的尘埃落定,才能告诉旁人,谁对谁错。 「看来他是不会出手了……」 木青吐出一口浊气,将所有的精力都放在前方。 苏思的父亲苏天阔带人逃到的地方木青并不陌生,就是他们这几日在怀鹤峰的居所。 陆台那一剑波及了整座怀鹤峰,灵田中大片灵药呈现出枯败衰萎之色,木青一眼便看到被连片的摧毁的木楼废墟。 而在废墟最深处,程坚白的身影停在半空,身前一道道红芒闪烁,却被一只只雪白色的甲虫挡了下来。 木青曾见过这种叫做「雪精」的奇异灵兽。 苏天阔身前的雪精足足有十几只,有成人脑袋大小,个头皆比苏思养的那只要大,释放出的极寒气息融合在一起,形成一道雪白色的屏障,仍由剑傀印记如何冲撞都没办法突破。 而程坚白似乎已经被咬过几口,身上有好几处位置都结着一层厚厚的冰晶。 剑鬼的灵身还被封印在斩兵剑中,掌控程坚白的身体后,感知能力弱了许多 ,并没有发现遮掩气息的木青。 见始终没办法突破雪精构织的屏障,剑鬼大怒,持剑朝前一点,一股极强的威压立刻释放出来。 一道剑气凝结成一道手指出现的白线,直接洞穿了屏障,射向其中一只雪精。 苏天阔神色大变,连忙操控雪精躲避,但这道剑气的气息太强,雪精这种天地灵兽的感应本就敏锐,竟是直接脱离了苏天阔这位主人的掌控,四散逃去。 那道剑气没有命中展翅跑远的雪精,便直奔苏天阔而去,苏天阔脸色微白,却是让身后长老们快点离开,大喝一声,持剑一斩,同样泼出了一道青色剑气。 「噗呲——」 一青一白两道剑气交织在一起,青色的剑气如冰雪遇沸油帮快速消容,剑鬼凝聚的这道白色剑气甚至都没有被消耗多少,直射苏天阔眉心。 「轰——」 木屑纷飞,苏天阔背后最后一栋木楼也坍塌成一片废墟。 苏天阔发觉听着耳边急促的分声,连忙睁眼,就听到剑鬼愤怒的叫声:「木青!」 木青背后展开了足足四对雷霆双翼,身形极快,终于赶在苏天阔被洞穿眉心之前出手救下了对方。 「苏前辈,我来拖着它,你带大家回峰顶吧,苏峰主到现在还没醒。」 苏天阔本来已经摇头,听到女儿安危,终究是点头答应下来,领着幸存下来的几位长老往峰顶跑去。 两道红芒立刻袭向这些人的后背。 「轰——」 一道巨大的金色雷台落下,挡下了剑鬼的攻击。 剑鬼看着木青双目内的漠然之色,冷哼一声,依旧不想和他做纠缠,继续朝苏天阔追去,身侧空中却突兀一阵扭曲,出现一层浓郁的青光。 「又是结界?!」 剑鬼尖叫一声,怒意上头,执剑斩向木青。 木青看着到来的剑鬼,战意凛冽。 在封顶时,叶青羽对他多有提醒,所以他一直没有完全暴露孟章的力量。 而论起他现在能够展现出来的巅峰实力,被一起困在结界中的陆台和剑鬼最有发言权。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一千二百八十五章:有条不紊 “这才是他的真正实力么。” “看来你这位‘木兄’之前在骗我啊。” 连成一片的废墟中,有一处人为开辟的阵法空间,周家众人藏身此处,为首的姑侄神色各异。 周筠收回视线,瞪了周霜一眼,“你一直不肯说他邀请你来这里后发生了什么,怎么,被他的义气吸引,喜欢上他了?” 周霜皱眉:“我可不是姑姑。” 周筠笑哼一声,“不是才好。这小子可比不上陆台,没有干大事的本事,偏偏喜欢把事搞大。” 周爽双眉皱得更深,抬头看着半空。 那道扩...... 《白日下的刺客》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一千二百八十五章:有条不紊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一千二百八十六章:预料之中 “嗤——” 契约印记刚触及程坚白的眉心,就有类似烙铁印上皮肤的烧灼声响起。 程坚白脸上的表情瞬间拧在一起,脖子上暴起青筋,尖声嘶吼道:“快放开我!” “冷静!他是在救你。”溪川扣在程坚白头顶的手掌微微用力,强行镇压下了程坚白反抗的意志。 木青目光微沉,来自程坚白识海的阻力比想象中还大。 溪川替他开辟出了一条直通剑傀印记的大路,而路尽头的剑傀印记,则只能靠他一人面对。 契约印记越是靠近剑傀印记,这两种真灵印记彼...... 《白日下的刺客》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一千二百八十六章:预料之中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一千二百八十七章:人心难测 “溪川先生,没忘记答应我的事吧?” 苏黄和溪川齐头并进,笑着问道。 溪川轻轻点头,他们能做的尝试都做了,方钧依旧未能出现,哪怕木青拒绝,他也会强行带走木青。 苏黄在路上还叮嘱了欧冶晴与陶炉不少事,言语间虽然有意改变气氛,但效果实在不佳。 在众人身后,即使是他们这个境界也感到心悸的气息如潮水般追来,没人能停下脚步。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剑鬼第一时间把注意力用在冲破封印上,最糟糕的局面还没有出现。 一行人在苏黄的带领...... 《白日下的刺客》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一千二百八十七章:人心难测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一千二百八十八章:接受失败 从陆曼青成为陆台唯一亲传弟子那一日起,剑宗内部的传言便没断过。 有人说陆曼青是陆台的亲生女儿,也有人说陆曼青是陆台在俗世家族的血脉后人,传得最惹人争议的则是陆曼青是陆台和方清雪的女儿。 但不管是哪一种,或者干脆都是假消息,陆台对陆曼青表现出的那种关心和爱护是真的,剑宗上下都很清楚这一件事。 所以哪怕是剑鬼,都没有对陆曼青发起攻击。 郑长老却拿剑伤了陆曼青。 他的死亡和偷袭一样迅疾,却没能再次出人意料,许多目...... 《白日下的刺客》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一千二百八十八章:接受失败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一千二百八十九章:灵身蜕变 怀鹤峰。 剑鬼凌空盘膝,随着它将斩兵剑置于灵身之内,玄妙的剑吟声响彻长空。 剑鬼身周,奇异的灵气波动如涟漪一波快过一波,没了封印的凶气更是像泄闸洪水,从斩兵剑内冲出后就席卷了整个灵身。 剑鬼脸上的表情难得没了凶戾乖张,显得肃穆平静,随着它身周的灵气波动渐渐稳定,灵身提升的凶气开始收缩成型,竟是勾勒出经脉窍穴的轮廓。 “它果然要以凶气证道。” 大殿门口,木青并没有离开,看到剑鬼身上的变化,连忙对不远处的苏思几...... 《白日下的刺客》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一千二百八十九章:灵身蜕变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一千二百九十章:劫雷落下 剑气冲云霄,由七道庞大剑气支撑的问天剑阵仍然笼罩着剑宗七峰。 虽然怀鹤峰与灼雪峰首当其冲已经发生了许多惨事,但仍然有一些剑宗门人碍于境界实力不清楚发生了什么。 他们凑在一起,寻找着各自的师长,而他们的师长又寻找着各家的长老峰主,等到最后,这些茫然的视线又齐齐望向碧空,锁定在唯一能辨清身份的那道身影之上。 那是他们的宗主,陆台。 这些人都猜到了部分真相,那就是剑宗正在面临一场危机。 但看到陆台那道挺拔的身影,这些人又觉得没什么大不了,无极剑宗若真有覆灭的危机,也是宗主这种层次的强者顶在最前面。 只要宗主不倒,他们便不会有事。 「看看他们,你若是决意出手,我不介意让剑宗在修行界除名。」 剑鬼的蜕变还在继续,并且速度越来越快。 但面对不发一言越来越沉默的陆台,它的情绪却糟糕到了极点。 这实在不是证得圆满境界该有的心境。 剑鬼也早早意识到了这一点,但它除了警告,并没有什么更好的办法。 无论是白客陆曼青的安危,还是整个剑宗的安危,都只能拿来威胁陆台,真正把这底牌用了,结果反而会变得糟糕。 所以剑鬼有些懊恼。 它不明白为什么到了此时才考虑到这些。 是陆台一直在欺骗它,故意表现出对白客的重视,以至于让它觉得完全可以用白客就能掌控局面,还是说陆台有了无视它威胁的手段? 陆台几乎是把以静制动贯彻到了现在。 剑鬼思及此点,更恨木青这些外来者的插手,彼此相争如此激烈,反倒让陆台成了看客,几乎什么底牌都没有暴露。 终于,剑鬼的蜕变进入最关键的时刻。 横亘长空的血河彻底汇入斩兵剑内,环绕在剑身周围的凶气也一点点渗入剑身,斩兵剑表面再无一丝裂纹。 斩兵剑安静地悬停于高空,光滑干净的剑身突然一颤,随后如同朝日破开云层一般,蕴生出一抹纯粹的红芒。 红芒起始于剑身尾部,而后沿着剑身如鲜血一般缓缓向剑尖汇去。 在这个过程中,剑身内部开始传出一阵低沉有力的声音:「咚、咚……」 这声音节奏稳定,像极了心跳。 剑鬼在这道声音出现后,便彻底销声匿迹。 陆台的视线凝聚在那道红芒之上,跟随着红芒缓缓移动,但红芒距离剑尖只剩下不到半寸之时,他终于动了。 他来到斩兵剑前,伸手握住了剑柄。 「咚咚、咚咚——」 从剑身内部传出的节奏变了,急促了许多。 斩兵剑疯狂抖动,想要挣脱陆台的手。 陆台纹丝不动,没有丝毫松开的想法,反而在红芒即将到达剑尖的前一刻,举剑向天,一剑刺出。 剑宗七峰,所有视线都汇聚到了陆台身上。 众人看着陆台握住斩兵剑,看着陆台举剑向天,而后屏住了呼吸。 但等了几息,却什么也没见到。 「怎么回事?」 怀鹤峰顶,木青等人也在看着这一幕。 叶青羽皱着眉,若有所思:「这一剑我在哪里见过。」 因为叶青羽的话,这本该是普通至极的一剑,顿时变得不一样起来。 木青若有所思,突然说道:「陆宗主是第一个参悟了整本剑经的人,剑宗最后两页,一页是剑圣渊的道,最后一页是……」 木青皱眉,他 因为直面过陆台那「无悔」一剑,所以能够谈论起地九十八页,但陆台这一剑却绝对不是直接摧毁剑心的「无悔」。 那会是什么呢? 「咔嚓——」 突然,有巨大的破碎声响起。 众人立即抬头,脸上瞬间布满愕然之色。 笼罩在众人头顶的碧空出现了一道巨大的裂缝。 裂缝深处隐隐可见一截剑尖的轮廓,剑尖通体漆黑,只是一眼,木青便发现身周的一切变了,他的脚下深邃黑暗,目之所及皆是一片死寂的阴影,一种无法言述的悔意充斥他整个心扉,还不等他消化,这种悔意又化作了烈火一般的怒。 怒火无处发泄,木青便要出剑。 「吼——」 一声龙吟响起,虽然像是隔着极为遥远的空间,模糊无比,木青依旧抓住了一瞬的破绽,清醒过来。 等他睁开眼时,不由一惊。 旁边的欧冶晴满眼愤怒,已经拔剑刺向前方,而苏思就站在这个方向。 「小心!」 木青一声轻呼,却已经来不及救援。 剑尖刺破空气,对准了苏思后心,在破开衣物后,停了下来。 两根修长手指夹住了剑身。 叶青羽下掉欧冶晴的剑,欺身向前,一指点在欧冶晴眉心。 欧冶晴眼里的怒意散去,满是茫然,等看到苏思后心处的血痕,才一脸后怕,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这边,藏剑长老独自堪破,溪川也助其他人快速清醒过来。 众人皆是一脸凝重地望向天空。 此时,那柄破开问天剑阵的漆黑剑尖已经露出全貌,如同一柄降世的仙兵。 其上的细节栩栩如生,木青突然觉得眼熟,心中有一个画面一闪而逝,脱口道:「这是他自己的剑。」 陆台被苏黄几人围困时,曾沟通剑经真韵凝聚出一柄剑,与天上这柄剑一幕一样。 木青心中有一道剑光一闪而逝,说道:「这是他自己的剑。」 如果说剑圣渊记下自己最后那一战时满是悔意和无尽的空虚,那么悔意消散,不知从何而起的怒,就是陆台自己的剑,是陆台合道的关键。 「以怒制剑,他走出了渊的路,很了不起。」 叶青羽望着天上这振奋的一幕,轻声说道。 藏剑长老微微眯眼,眼底深处闪过一丝难掩的遗憾。 空中。 陆台一剑破开屏蔽天机的问天剑阵,周身气息瞬间攀升至巅峰,剑心与天地相通,伴随着一声巨响,问天剑阵彻底崩溃。 狂暴的剑气乱流形成了一片横亘半空的漩涡。 漩涡中心,那柄足足有百丈高大的黑色剑影悬而未落,与陆台遥相呼应。 而在漩涡之上,在笼罩七峰的整片天地之间,被阻挡许久的风雪刚倒灌而回,重新降临剑宗七峰,便再次消退。 取而代之的是一道道汹涌的黑云。 这个过程极为迅速,不过片刻,笼罩在七峰之上的碧空,就化作了深邃的劫云之海,天光也跟着变得晦暗阴沉了许多。 陆台凌空而立,静静地看着天劫形成,他手中的斩兵剑此刻也终于安静了下来。 剑尖的那一点红芒终究是未能彻底到达剑尖。 「你就是一个疯子。」 剑鬼说道。 天劫将至,剑鬼强行中断了蜕变,哪怕只剩下最后一步。 陆台对此了然,真灵之属从诞生之初就受到天道祝福,若是老老实实地修行,证得境界圆满之时,并不会引来天劫。 但剑 鬼不一样,它的诞生本就存在纠缠着诸多因果,如今又以凶气证道,一旦被天道锁定,所触发的天劫也许要比如今的动静还要大一些。 剑鬼的声音里满是压抑不住的怒火,沉声道:「现在与我一起回净明界,我可以饶你最后一次。」 陆台挑眉,问道:「你有什么资格威胁我?」 剑鬼怒道:「就算你一直在演我,不在乎白客,也不在乎剑宗,难道连自己的剑道也不在乎?」 「你已经走出了自己的路,等我证得圆满,你更有机会合道成功,现在提前,我不一定死,你一定陨落!」 「我怕死吗?」 陆台安静听完剑鬼,问道。 「呵。」剑鬼冷笑一声,说道:「知道我为什么明知道你一直想除掉我,却愿意与你合作吗?」 不等陆台说话,剑鬼便自己回答道:「因为我能让你感到愤怒。」 「这种愤怒甚至助你堪破了剑经带给你的迷障,让你有了合道的可能。」 「我们能成就彼此。」 陆台摇了摇头,举起手中焕然一新的斩兵剑,看着剑身上倒映出的自己的脸,说道:「你终究不是当初的斩兵剑剑灵,如果你是它,就应该明白,渊为什么会留下剑经。」 「……」 「祂为什么留下剑经?」 「剑因念起,所以无悔,若念灭,那便放下剑。」 剑鬼怒极反笑,「可笑至极,剑道的尽头是让人放下剑?」 陆台神色更加平静,剑心澄澈无垢,回答道:「渊只是想告诉我辈剑修,这世上有很多东西都比手中的剑要珍贵,剑道尽头从来都不只有剑。」 陆台话音落下之时,头顶的那柄悬而未落的巨剑骤然下坠。 「轰——」 磅礴的剑气尽皆灌入陆台体内。 真气在他体内奔雷如啸,停在巅峰的气息伴随着一声响彻天地的剑吟再次上涨,彻底突破了圣王境二劫的极限。 天上的劫云狂暴至极,一道道纯白色的雷霆在劫云内翻滚呼啸。 陆台选择当面突破,对剑鬼来说就是最极致的挑衅。 剑鬼怒骂一声,不再犹豫,一道微不可查的红芒遁入虚空,直奔峰顶大殿门口陆曼青而去。 但很快,这道红芒就再次出现,在红芒的前方,竟然藏着一道极其隐蔽的阵法。 这一幕,就连大殿门口的木青等人也是一脸惊疑。 剑鬼却瞬间明白过来,惊道:「你竟然将那道封印学了过去?!」 陆台神色肃穆,他这百年来一直在潜心修习一门封印之术,等得就是此刻。 剑鬼在一瞬间的惊骇过后,发现陆台布下的这道封印虽然有了剑圣渊的精髓,但因为境界不够,并不能一直维持,稍稍松了口气,冷笑道:「既然在乎你徒弟的性命,那就立刻给我住手!」 挡在红芒前的封印瞬间收缩,裹挟着那道红芒直冲云霄,瞬间闯进劫云之中。 原本沸腾的劫云竟是在这一刻变得径直。 剑鬼却只觉得骇然,也不再在乎是否被天道锁定,凶气爆发,终于挣脱了陆台的限制,悍然冲向大殿门口。 「轰隆——」 就在此时,劫雷落下,将陆台和剑鬼齐齐吞噬。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一千二百九十一章:什么关系 “师父渡劫成功的可能有几成?” 陆曼青微微眯眼,想要从落下的劫雷中寻找到陆台的身影。 整个峰顶,哪怕是他们所处的大殿,都被落下的劫雷笼罩。恐怖的雷威从陆台消失之处扩散向四方,目之所及,一片刺目的雷浆电液,朝她冲来的斩兵剑也早已经被吞噬。 藏剑长老回答道:“那只鬼说得不错,他若是再等等,成功合道的可能至少有六成,但现在……不足一成。” 不足一成,其实就是注定失败。 木青站在人群的最前方,几道劫雷波及到大殿,皆...... 《白日下的刺客》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一千二百九十一章:什么关系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一千二百九十二章:都失败了 天劫对剑鬼的限制远远低于预期。 木青很想立刻就去净明界一探究竟,看看这其中是不是真与白客有关。 但身后的静澜峰上有比剑宗安危更重要的人。 木青不敢冒险,视线落在白荷脸上,正色道:“绝不能让剑鬼有闯进净明界的机会,或者说绝不能让白老宗主被剑鬼控制。不过……” 木青突然停住,视线扫过苏思陶炉等人,最后落在白荷脸上。 白荷脸上的表情没有出现任何变化,主动说道:“如果控制住了父亲,把他当做敌人就好。” “师姐?!” 苏...... 《白日下的刺客》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一千二百九十二章:都失败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一千二百九十三章:天发杀机 空中,陆台抓住了剑。 剑鬼被木青与众人合力击退千丈,又被苏阔宇三人找到机会偷袭,两次后退,直接退到了劫雷肆虐的中心区域。 陆台就在这里。 雷霆也在这里。 汹涌的劫雷挤压着空间,形成了一片广阔的雷池。 陆台作为渡劫的主角,受到的限制要比剑鬼大许多,半边身体陷入雷池,探出的右臂焦黑枯朽,似乎随时都能折断。 但就是这样的伤势,当他握住斩兵剑的剑柄后,剑鬼却真正恐惧起来,收起愤怒,急声道:“别乱来!” 陆台的视线扫过被...... 《白日下的刺客》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一千二百九十三章:天发杀机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一千二百九十四章:一剑破之 谷间石峰耸立,璀璨的剑光无远弗届,连谷底蕴满剑意的浓雾都一并驱散。 但人心上的阴霾却更沉重了一些。 “师姐。” 落剑谷谷底,亲眼看见无尽的剑气将宗主吞噬,苏无名连忙看向身边的陆曼青,颇为紧张。 在两人身周,还有不少同辈的剑宗弟子,此时也都回过神,一脸担忧地看了过来。 陆曼青脸色惨白,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似乎随时都可能栽倒,提起声音说道:“不要停下来,大家继续往前走。” 离开宗门的传送阵法在落剑谷最深处,他们还得...... 《白日下的刺客》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一千二百九十四章:一剑破之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一千二百九十五章:局面陡转 “青羽姐听到了吗?” 木青来到叶青羽溪川二人身边,问道。 除了他,还有不少人在听到那声奇怪的打铁声,也都离开传送阵法,来到了落剑谷上空。 “那就是剑道回响,这最后一道天罚,真正出自剑圣之手。” 叶青羽眼神专注地捕捉着劫云内星辰的变动,说话时双眉微微上扬:“虽然和我们立场不同,但作为剑修,他已经走在了最前面。” 溪川有些遗憾:“这一次剑宗之行,增加了不少见闻,但还是觉得可惜。” 木青听明白了溪川话里的意思,他身...... 《白日下的刺客》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一千二百九十五章:局面陡转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一千二百九十六章:方钧释疑 落剑谷石峰如剑,作为试剑大会的举办之地,此处完全称得上是今日之乱的开端。 而此时木青他们站在其中一处平台上,也正见证着乱象的结尾。 木青从天上汹涌堆叠的劫云上收回视线,好奇道:「今日的因果也能算在剑圣头上?」 「对。」 方钧轻轻点头,看着劫云下方的白客,说道:「从白首带走剑经和斩兵剑开始,他们就承担起了这份因果。」 「师父早就窥见,斩兵剑内那道被封印的灵韵会成长起来。」 木青皱眉:「没有解决办法?」 「怎么没有?」方钧寻找起被白客轰飞的陆台,「若能勘破剑经,自然能够镇压斩兵剑内新诞生的真灵,哪怕是魔胎也无妨。」 「归根到底还是师父高估了后世剑修的能力,已经极少有人能够合道圆满。」 木青回想起不久前的画面,点点头,方钧在很早之间就谈起过剑经和斩兵剑之间存在羁绊,陆台算是真正践行了这种羁绊。 但木青看着方钧的眼神好奇不减:「抹除剑傀印记遇到了什么麻烦竟然耽搁这么久?「 方钧没有找到陆台,收回视线望着白客,「这老家伙陷入坐忘的时间太久,等我找到的意识,他还不愿意配合我。」 木青挑眉。 方钧已经解释起来:「白客修习的剑鬼之法已经大成,在发现徒弟陆台的异样后主动接近剑鬼,让剑鬼给他种下剑傀印记。」 「他一开始的目的,就是为了通过剑鬼之法镇压剑鬼。剑鬼也不傻,借着剑经,反倒让他剑心失守,白客未能达成目的,反倒被剑鬼控制。」 「不过他确实牵制住了剑鬼,为陆台争取了时间。」 木青诧异地望着天上那道身影,若有所思:「所以你要助他,他反而拒绝。」 方钧提起此事也有些暗恼,毕竟剑宗现在的情形他看得见,「他陷入坐忘不愿主动醒来,我想要抹除剑傀印记极难。」 「后来形势则又完全翻转过来。天劫出现,他从坐忘状态中清醒,便想要冲出来。」 木青看着方钧的脸,「你施加了封印?」 方钧不以为意,「仙道贵生,他和剑鬼的关系太复杂,这么长的时间过去,我无法判断他出来后还会不会保持初心。」 「既然陆台已经能够解决剑鬼,我自然不愿意再横生枝节。」 方钧作为真灵之属,连他都无法确定白客出来后是帮剑鬼还是帮陆台,木青扪心自问,换成他,恐怕是选择接受陆台和剑鬼同归于尽的结果。 不管是方钧还是他,之于剑宗依旧是外人。 「那你为什么又改变了注意?」 「为什么?」 方钧一愣,微微眯眼,缓声道:「白客问我,今后的剑道便该止步于此了吗?」 「我那时候才开始想一件事,师父留下剑经,留下剑道最后那一页,真的只为让剑道顶峰都是同一种风景?」 「师父不是那样的人。那虚无的背后又是什么?」 木青若有所思:「陆宗主堪破了虚无。」 「是的。」方钧说道:「他以怒制剑,看到了属于他自己的风景。因为有陆台的例子,所以我认为每个能够有机会走到剑道顶峰的人所看到的景色该是独一无二的。」 「那么师父真正想要告诉后世剑修的是什么呢?」 「陆台清楚,但他的答案或许也只适合他。」 方钧自问自答,说到最后脸上的神色郑重了许多:「我想起了师父离开之前对我的叮嘱,他告诉我,若一辈子学他,那永远超不过他。」 木青陷入沉思。 一旁的叶青羽有所触动,说道:「道友能够在圣渊山遗迹待上千万年,心思极静,却一直未能圆满境界,确实该跳出来,放下过去的身份。」 「忘记过去?」方钧皱眉。 「放下过去的身份,不代表忘记过去。」叶青羽和溪川相视一笑,正色道:「对于我辈剑修来说,哪怕是剑圣的传承也无法助我们登上绝顶。」 「道友出身圣渊山嫡系,想要突破,或许更应该放下过去的身份,才能跳出老路,不然哪怕你日后一次次直面剑经最后一页所展现的虚无,你也无法堪破。」 木青看着方钧,他还记得方钧主动要求接触斩兵剑时提到的情况,说道:「你当初就说过和斩兵剑接触能够助你恢复记忆,不知道你还记起了什么?」 「……有。」 方钧犹豫了一下,伸出手召唤出那道熟悉的剑胚,说道:「这道剑胚由师父亲手打造,虽然取自先天道石,是我本体的一部分,确实师父磨练出来给斩兵剑作剑鞘的。」 木青豁然抬头。 「轰隆——」 突然,高天响起一道惊雷。 众人抬头望去,只见白客头顶的劫雷已经积蓄完成,准备降下劫雷,而白客的手中,到现在都还握着那道天罚之剑。 方钧说道:「我最后没再阻拦他,有我自己的私心,我想看看陆台如果不死,今后的剑道会是什么样子,另外,如果白客还是和剑鬼狼狈为女干,那就由我来结束这一切。」 「白首当年带走剑经和斩兵剑的因果,既落在剑宗众人头上,也有我的一份。」 方钧话音落下时,一道粗大的劫雷轰然落下,吞噬了白客的身影,须臾,一道剑气破开劫雷,直冲劫云深处,劫云激荡,万雷齐落。 这一瞬间,天劫的威力迅速攀升至绝颠。 在木青他们坦诚交谈时,另一边,有人已经寻找到了陆台。 「我带你离开。」 「……」 周筠扳开陆台的嘴唇,给他喂下一枚极其珍稀的丹药,顾不上压制体内不稳的气息,便出手替陆台化开丹药的灵力,凝眉道:「就算是你是为了他们好,但死了这么多人,总有人承担责任,你是宗主,逃不开的。」 陆台躺在地上,毫无形象可言,睁开眼睛望着天空,看着涌动的劫云,说道:「我没想过逃。」 周筠既难受又生气,「不值得,他们就不值得。」 陆台说道:「我告诉藏剑长老我要除掉剑鬼,你知道我是为了什么吗?」 「还能为了什么?我说过他们不值得。而且他们也不会感激你。」周筠坚持道。 陆台说道:「师父对我有恩,师妹对我有意,我很喜欢以前他们叫我大师兄,从当上这个宗主起,就没一天开心过。」 周筠目光微垂;「……所以你喜欢方清雪,你要恨我就恨我吧,我确实在北荒布置了一个遗迹。」 陆台视线微转,「剑鬼冒充我答应了你什么?」 周筠说道:「它答应我不会做剑宗宗主,只要不做宗主,我们在一起就不会受到那么多的反对。」 陆台微微眯眼:「剑鬼真该死啊!」 周筠关心则乱,还没有反应过来陆台话里的另一层意思,身后已经传来动静。 「是谁?」 周筠一脸警惕地转身看去,瞳孔猛地一缩。 藏剑长老看了一眼躺在地上奄奄一息的陆台,说道:「看来你还死不了。」 陆台缓缓坐起上半身,看着藏剑长老,问道:「风水轮流转,我要被关进剑狱多少年?」 藏剑长 老摇摇头,身形一闪出现在陆台身前,取走陆台一直挂在腰间的宗主令牌,说道:「我会辞去静澜峰的峰主,你这宗主也当不成了,有什么看好的人没有?」 陆台闻言还真认真思考起来,回答道:「曼青和无名都可以,但他们还有些年轻,现在的话,简师妹很合适。」 藏剑长老眉头一皱,盯着陆台不说话。 陆台笑道:「简师妹做起来事来或许还会显得有些莽撞,但我们毕竟是剑道宗门,长老平时多担待一些就好。」 「你们师徒就没有一个省心的。」 藏剑长老收起令牌,转身欲走。 这一下不仅连周筠没想到,陆台也没料到,问道:「还没有商量好怎么处理我?不着急,可以先把我关进剑狱。」 藏剑长老停下脚步,背对着陆台说道:「你和你师父的性格如出一辙,从来都是想当然地觉得对别人好就去做。若不是今日,我还不知道你心存死志,活着不好吗?」 藏剑长老轻叹道:「我也做错了,没有人背负这么多还能让剑宗有这么多年的平静,但你做到了,以至于让我觉得你的内心足够强大。」文学 「有太多遗憾。」陆台脸色如常,说道。 「遗憾是常态。」藏剑长老说道:「但从现在开始,你不再是无极剑宗的宗主,可以遵循自己的本心。」 陆台闭上眼睛,重新躺了回去。 藏剑长老笑了笑,临走之前对周筠说道:「剑鬼窥探过他的心思,所以它才会找上方清雪和你。」 周筠蓦然瞪大了眼睛,眉眼间的喜色还未散开又迅速消散,直到此刻她才明白陆台心中的痛苦和遗憾。 落剑谷多出了几道身影。 白荷一脸担忧地望着天空,劫雷已经把白客吞噬,她这个做女儿的什么也做不了。 「方前辈,师父到底和你如何商量的?」苏思问道。 方钧时刻调整着状态,闻言说道:「我替他改变了剑傀印记,让他不至于被剑鬼反制,不过以剑鬼的状态,也不可能反过来制住他。」.. 「那之后呢?」 「之后?之后自然是他以身引劫,利用天劫将剑鬼的灵韵消磨殆尽,等到只剩下最后一道本源灵韵时,由我出手,彻底送剑鬼上路。」 「岂不是和师兄的计划没什么两样?」 「……是。」 本来还算轻松的气氛顿时变得凝重起来。 方钧主动问道:「如果一定要牺牲一个,你们怎么做?」 苏思皱眉,认真道:「前辈已经知道我们的选择,我们可以因为反抗而死,也绝不会选择去牺牲谁。」 「那是他们主动牺牲的呢?」 「这……」 方钧说道:「这件事的因果你们已经知道了。白家从白首那里继承了宗主的身份却也继承了因果。不说白客,便是我,一辈子都走在同一条路上,突然有一天发现路的尽头没有自己期待的风景,不是谁都能接受的。」 白荷说道:「父亲渡劫其实注定失败吗?」 「是。」方钧说道:「那怕不是今日,他从坐忘状态脱离,却未能寻找到自己的路,也已经注定是和今日同样的结果,区别只在于他可以在坐忘中多活十几年。」 几女显然不愿意接受方钧的这个说法。 方钧轻叹一声:「当然也还有另外一种可能,那就是他成为剑鬼的宿主,二者共生,我之后也可以替你们祛除所有的剑傀印记。」 几女沉默无言。 她们亲眼看着长老弟子死在自己面前,剑鬼便是罪魁祸首,绝不同意剑鬼还活着。 方钧 轻叹道:「白客和剑鬼之间的羁绊其实比剑鬼和陆台的要深许多,白客为了救陆台,付出了很多。」 「但也许陆台也不愿意接受,才会搞出现在这种局面。」 木青一直在一旁静静听着,在白客这件事情上他能做的其实很少,却不料方钧朝他看来,说道:「如果我一直待在外面,那么等白客脱离坐忘状态主动出来,那么白客很可能反抗不料剑鬼,直接成为剑鬼的宿主。」 「但现在白客已经有反抗的能力,我们可以多做一些尝试。」 木青问道:「什么尝试?」 方钧将剑胚递给木青,「白客逆行剑鬼之法,能够加速剑鬼灵身的崩解,而你可以借着我的力量将那些凶气转化为血气。」 「血气……」 木青微微挑眉,「然后再将血气逆转?」 「没错。」方钧说道:「你掌握的那门血肉和元神逆转的神通正好用在此处。」 木青惊奇道:「剑鬼已经将那些人炼化为血气,我还能复活?」 「只有你有这种能力。」剑鬼正色道:「它不可能这么快,而能够满足条件的,也得那些人还存在一道清醒自主意识,不然也复活不了人。」 木青握住剑胚,在白荷等女的注视下很自然地答应下来:「可以。」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一千二百九十七章:风暴中心 劫云滚滚,已经很长时间没有消散。 木青本以为马上就该他上场,哪知方钧告诉他天上的情况远没到可以插手的时候。 这时,欧冶晴捧着三柄剑找了过来。 “老祖他们的情况很糟糕。” 苏阔宇三人被木青封印在剑内,前不久偷袭剑鬼,让剑鬼重新落入陆台手中,几乎是改变了局面。 剑鬼对三人出手也是毫不留情,每一柄剑的表面都有着无法再修复的裂痕。 苏阔宇虚弱的声音从剑身内传出:“不用浪费精力救我们了,我们只想知道剑宗为何遭此大劫?” 《白日下的刺客》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一千二百九十七章:风暴中心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一千二百九十八章:神通之术 高天之上,劫云惊散,雷池倾覆,木青和白客的身影无影无踪,只剩下一道巨大的光柱耸立于天地。 光柱的一端被劫雷与剑气包裹,另一端则直抵落剑谷的谷底,一道道纯白色的剑意环绕腾飞,意象万千。 一处石峰平台上,苏阔宇三人的元神被光柱笼罩在内,不仅没有受到任何伤害,还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着神识之力,身影渐渐凝实饱满。 “这种手段真是一个化凡中期的年轻人能参与的吗?” 落剑谷外围,不只是谁发出一声惊叹,白荷等女的表情...... 《白日下的刺客》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一千二百九十八章:神通之术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一千二百九十九章:剑宗后事 白客的情况很糟糕。 元神上出现密密麻麻的裂缝,肉身被凶气和劫雷侵蚀,伤处极多。 木青一刻不停地将血气转化为精纯的神识力量,延缓其元神崩散的速度,却也只是杯水车薪,没能从根本上解决问题。 而若是现在就按计划进行,抽出白客体内的血气,那他体内的伤势会立即恶化,再无转圜余地。 “我很清楚自己的情况。” 白客见木青还不动手,说道:“若没有你这神通,我的元神撑不过天罚,能有现在的结果已经极好,继续吧。” 木青说道:“老...... 《白日下的刺客》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一千二百九十九章:剑宗后事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一千三百章:斩兵剑现 结界内,叶青羽和溪川分开站在木青身旁,白客已经起身让出位置,陆台看着两人,只等二人做出决定。 木青这几日一连串的表现,其实已经暴露了许多秘密,但剑宗众人作为被帮助的对象,哪怕心知赌肚明也没有挑破木青和孟章的关系。 在方钧制定的计划中,等到他们将剑鬼残余的凶气全都逆炼后,最后剩下的这道核心凶气,就由孟章出手压制,方钧借着剑胚上的封印之力将凶气与灵韵分离。 但方钧却忽略了一件事——木青表现得再惊人,也不过是...... 《白日下的刺客》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一千三百章:斩兵剑现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一千三百零一章:剑的主人 横断山脉的风雪依旧被一座座护山阵法阻隔在外,从雪原上回来的人们看着这一幕,皆是松了口气。 “何长老。” 嬴青凑到领路的何秋阳身边,再次问道:“木青真这么厉害啊?” 何秋阳翻了翻白眼,气道:“马上就到了,你不信老夫可以去问其他人嘛。” 当日怀鹤峰形势危急,木青把遁空珠交给了折岩,最后遁空珠把这群人传送到了星寂雪原的一处据点。 但他们并没有马上离开,在等待了足足一旬时间后,终于等到了何秋阳。 回剑宗的这一路上,嬴...... 《白日下的刺客》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一千三百零一章:剑的主人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一千三百零二章:己所不欲 友人的归来,让笼罩在长青峰这一偶之地的沉重气氛消减不少。 木青难得拥有他这个年纪该有的状态,没有选择立刻回到静室消化双修带来的提升,而是随便找了一块无人打扰的空地,与众人聊起这些天记忆犹新的事,不觉得时间流逝。 直到某一刻折芊芊问起陆曼青,气氛才重新变得有些沉重。 木青这几天拼命双修,也不知道陆曼青如今的情况,心念起便带着众人往无极峰飞去。 剑宗外松内紧,突兀一大波人出现在半空,立刻引来不少视线,但这些视...... 《白日下的刺客》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一千三百零二章:己所不欲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一千三百零三章:局面转变 “……没有人活得好好的愿意去死。” 木青收回视线,看向白客说道。 白荷、苏思这几位峰主也跟在白客身后,显然大殿内的这些人一直在注意广场上发生的事。 苏思微微蹙眉:“但郑守义二人因为贪生怕死,造成同门惨死也是事实。” 木青点点头,想起剑宗如今的局面,心中又多生出一层明悟。 这些长老恐怕猜到了几位峰主的态度,才会主动戳破这个问题。 郑守义二人的罪证确凿,其他人呢? 若是要严肃处理,才渡过覆灭大劫的无极剑宗到最后还能...... 《白日下的刺客》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一千三百零三章:局面转变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一千三百零四章:刺激陆台 剑狱内部阴冷刺骨,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血腥气。 木青跟在简问璇身后,一直走到通道尽头的第二层入口都没见到其他人,诧异道:“这一层没关人吗?” 简问璇回道:“第一层关的人本来比第二层多,但这些人都死在了陆台手里。” “呃。” “第二层关押的人所犯之罪要比第一层严重。” 两人下到第二层,此间比第一层还要阴冷数倍,每前进一段距离就会遇到一道阵法,哪怕是剑鬼搞出那么大的动静,这里的阵法依旧完好如初。 “空着的这一间以前关...... 《白日下的刺客》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一千三百零四章:刺激陆台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一千三百零五章:以我为荣 “一百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 大殿中,留影珠悬浮在半空,将剑狱内木青刺激陆台的一幕幕画面完整地展现在众人面前。 但到了此处却戛然而止。 白客坐在上首,目光深邃,不知在考虑什么。 木青说道:“一百年前的事情对陆宗主影响极深。” 简问璇收起留影珠,有些遗憾:“我没想到清雪的死对他影响这么深,但他并不愿意谈起他和清雪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在剑狱时,木青特意将一枚留影珠交给了简问璇,哪怕这枚留影珠记录的画面会成为陆...... 《白日下的刺客》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一千三百零五章:以我为荣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一千三百零六章:戏中之人 “他们为什么要把这东西送给你?” 房间内,慕容静起身端回两杯灵茶,在床边坐下,皱眉问道。 木青趴在床头,正随意地翻看着剑经,偏头轻嘬了一口伸过来的灵茶,颇为惬意。 慕容静双眉一挑,木青坐起身一板正经地说道:“其实我也在想这个问题。” “那你想明白了吗?”慕容静扫了他赤裸的上身一眼,快速移开视线。 木青用剑经换过慕容静手中的灵茶,认真道:“从这里面随便流传出去一页内容,都是可以开宗立派的剑道传承。” 慕容静看着...... 《白日下的刺客》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一千三百零六章:戏中之人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一千三百零七章:演技在线 在被剑雨倾覆的第十三天后,铸剑声重新在灼雪峰上响起。 何秋阳喜滋滋地走出闷热的铸剑坊,到门口时下意识撑腰停下了脚步。 铁石在炽热高温下的崩裂声,剑胚与雪水相遇的沸鸣声,还有弟子们惊慌失措的呼喊声,声声入耳。 一切似乎都已经回到以前。 但他站在原地等了这么久,那些老家伙怎么还没有凑过来吹嘘自己亲传弟子的手艺? “轰——” 热浪袭来,有弟子炸炉。 何秋阳板着脸回身,还没冲进铸剑坊逮住倒霉蛋,欧冶晴就拦下了他。 “你还...... 《白日下的刺客》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一千三百零七章:演技在线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一千三百零八章:不配喜欢 入夜后的剑狱比白天要冷上数倍。 木青本着戏要演足的想法,和陆台共处一室也没再像上次那样主动刺激陆台,而是一脸严肃地盯着监狱门口。 陆曼青来到陆台身边,犹豫片刻,还是问道:“师父,我能问你一件事吗?” 陆台一直在盯着木青看,闻言才看向徒弟,轻轻点头。 陆曼青一脸认真:“我想知道自己的身世。” “……” 陆台沉默片刻说道:“一百多年前,我和五师妹完成任务归宗,离开神秀山不久,就在草原上遇到两个游牧部落之间的战争。...... 《白日下的刺客》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一千三百零八章:不配喜欢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一千三百零九章:风雪白头 “我话会不会说太重了?” “没有。” “那他能猜到如果他不离开剑狱,我还是会带走剑镯吗?” “我想他能够猜到。” 静澜峰上,木青如实回答着周霜的问题。 他从一开始就没想过众人拙劣的演技能够骗过陆台,所做的不过是为了让对方看到某人的真心。 陆曼青看向一旁的简问璇,问道:“师叔,我们做的这些是不是有些儿戏?” “我不清楚。”简问璇看着周筠离开的方向,想着周筠应该到了哪里,随口回答道:“大家都没有处死他的意思,而老宗...... 《白日下的刺客》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一千三百零九章:风雪白头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一千三百一十章:修行忠告 入夜,怀鹤峰上燃起了篝火。 「可惜身前一片狼藉,身后一片废墟,白白浪费了这样的美酒啊。」 何秋阳举杯向众人邀饮,脖子一扬,率先将杯中酒喝完,又连忙吵着白庐再搬来几坛好酒。 场面好不热闹。 木青放下酒杯,任由酒意发散,看着身前的篝火。 跳跃的火光照亮了大家的脸,有人伤心,有人不舍,也有人已经醉了。 在他身前,灵田中那些灵药早已枯萎,而在他身后,翠竹相依的木楼只剩下了一片平整的空地。 苏无名坐在木青身边,说道:「我记得你们刚来剑宗时还特意要求一处僻静的地方休息,但哪怕这里成了这副样子,也没有安静下来啊。」 「是啊。」木青回道,有些感慨。 他们之于剑宗从来都只是过客,等他们离开,还是苏无名这些人面对此地的狼藉和荒芜。 陆曼青坐在不远处,看了一眼也有醉意的苏无名,微微蹙眉:「灵药烂在地里,是为了明年的灵药长得更好,房子塌了,只要人还在,依旧能建起新的木楼。师弟该看远一些。 苏无名听到陆曼青的声音,立刻正襟危坐,但很快酒意重新上头,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陆曼青,像是傻了一样。 「师弟?」 陆曼青走到苏无名面前,扣住他的手腕检查起来,很快双眉蹙得更深,奇怪道:「你哪里出了问题?」 苏无名看着陆曼青近在咫尺的脸,瞬间恢复清醒,连忙移开视线,「我身体没有问题。」 陆曼青收回手,认真道:「我自然清楚你身体没有问题,但你最近总是神思不属,若是道心不宁,一定要及时告诉藏剑长老。」 苏无名苦笑一声,求救似的看了木青一眼。 木青说道:「或许是剑傀印记导致的后遗症吧?」 陆曼青嗯了一声,看她脸上的表情显然把木青的话当成了一件很严肃的事情对待。 苏无名对此更加无奈,好几次想要借着酒劲表明心意,但在看到陆曼青脸上真切的关心表情时又立刻打起了退堂鼓。 木青看在眼里,颇觉有趣。 在三仙岛的时候,他就知道苏无名对陆曼青有意。 而在苏无名眼里,似乎陆曼青一直未曾发现他的心意。 但真是如此吗? 木青正要开口,一股酒气凑了过来,何秋阳一张醉醺醺的脸凑到近前,左顾右盼,问道:「你们几个小年轻在聊什么?」 陆曼青回道:「何长老,师弟的修行可能出了一点问题。」 「哦?是吗?」何秋阳眯着眼睛看了苏无名一眼,就收回视线,一屁股坐在旁边,对陆曼青说道:「这小子身体好得很,倒是你,你当时在峰顶受的伤不轻,这些天几位峰主都在忙别的事,你若是哪里不舒服,一定要及时说出来。」 苏无名闻言紧张起来:「何长老说得对,师姐,虽然宗主离开了,但你还有我们呢,你哪里不舒服一定要告诉我。」 陆曼青侧目:「我们已经有新的宗主了,另外,几位师叔一直很关心我的身体,告诉你有什么用?」 「呃。」 苏无名吃瘪。 何秋阳在一旁呵呵一笑,拍了拍苏无名的肩膀,「你小子最近还是太闲了,平日里多替你的两位师姐做些事吧,什么时候灵田内的灵药长出来了,什么时候再找我老夫,我们一起去搬空白庐那小子的好酒。」 木青在一旁听着何秋阳的隐晦提醒,笑了笑,倒满酒杯,独自饮了一杯。 今夜的美酒并没有被浪费。 有什么风景比 两颗懵懂靠近的心更令人期待的呢。 篝火旁与友人夜饮至天明,有人醉倒,也有人在黎明前早木青一步离开。 等他要离开时,何秋阳竟然还在饮酒,拉着他不舍道:「真不多留几天?」 木青回答道:「得回去了,还有很多事欠着。」 何秋阳酒意散去不少,将一枚剑玉郑重地交给木青,说道:「你一直未提,老夫便也没有问。但日后若是林家还要找你麻烦,缺少人手的时候,你直接捏碎此玉,我虽代表不了剑宗,但一定会前去为你助剑。」 从神秀山的关外平原到星寂雪原,两人共同经历过林家的追杀。 何秋阳此时的承诺,其实更是告诉木青,哪怕木青日后与林家彻底为敌,他也和木青站在一起。 木青收下剑玉,笑着提醒道:「灵儿把打造剑舟的方法送给了长老,长老有空记得把此物早点造出来,到时候剑宗和朱雀城也可以多谢交流,下次就该我请你尝尝朱雀城的酒。」 何秋阳眼睛一亮,点头表示记下此事。 怀鹤峰峰顶。 破损严重的广场已经修复,一只剑舟悬停在半空。 木青出现在峰顶时,一群人已经等在剑舟下方的广场上。 「方前辈,呃不对,现在该称呼你方宗主了。」木青看着站在几位峰主前面的方钧,笑道。 方钧一额头黑线,指着藏剑长老说道:「我昨天就是一时口快,这老家伙修炼藏剑术修炼到家,连心思也藏得极深。」 藏剑长老被方钧指着骂也只是一笑了之。 白客离去时,曾当着所有人的面将无极剑宗的大小事托付给了藏剑长老一人。 其实藏剑长老来做这个宗主才是最合适的。 但在与剑鬼有牵涉的这些事情中,藏剑长老自觉反应迟钝,没有资格成为无极剑宗的宗主。 而他不当,其他峰主就更当不上。 但一直拖下去,无极剑宗恐怕会因为宗主始终没有确定,而耽搁了恢复。 就是这种情况下,方钧出现了。 方钧在剑宗没有根基,他这个宗主身份更像是一个摆设,却能够让几位峰主把心思放到自己的身份上来,而对于做好峰主,每一个人的能力都是足够的。 但这只是藏剑长老出于稳定局面的选择,真正的心思还无法宣之于口,那就是在他心中,陆台依旧是最合适的宗主人选。 想必当在外漂泊的陆台听说了无极剑宗的宗主是方钧时,失笑之余也能很快明白这一点。 若是陆台依旧不打算回来,那等无极剑宗恢复稳定,再重新选择宗主也不迟。 当然这对于方钧来说,也并非没有好处,方钧的本质依旧是真灵之属,想要以剑修那般合道,而非真灵那般圆满境界,正需要天道的认可,而天道的认可在某种程度上,本就是修行界的认可。 没有什么比无极剑宗的宗主是一位剑修更能帮助方钧稳定冥冥之中的因果。 方钧经藏剑长老提醒将一枚古玉交给木青,正色道:「这枚无极玉符你好好保管,哪怕我几年后不做宗主了,你只要催动此符,下一任宗主也会收到你的信息,到时候你有啥困难尽管提。」 木青挑眉,郑重收下这枚无极玉符。 苏思和欧冶晴在此时又各自拿出丹药和法宝想要赠送给木青,木青却怎么也不肯收。 苏思无奈:「怀鹤峰再遭受重创,一瓶丹药还是拿得出来的。」 木青笑了笑,他初来剑宗时,便只求一道凶气,现在目的已经达成,若是剑宗没有遭创,他也不介意收下这些东西,但现在剑宗的弟子们比他更需要这些。 见木青始终不肯收下丹药法宝,藏剑长老突然说道:「木青小友接下来会如何修行?」 木青一愣,藏剑长老这个问题问得太突然,等他深思时才发现,其实连他自己也没有清醒的想法。 混沌体本就特殊,他想要再次突破,考虑的依旧是先增长混沌之息。 而哪怕是孟章,对如何增长混沌之息也是抱着让他都试试的态度。 见木青陷入沉默,藏剑长老主动开口道:「小友这个年龄再配上这个境界,几乎算是修行界中绝无仅有的存在。」 「但你想要在这个境界继续消化剑道感悟,已经没有太大的意义。」 木青若有所思。 方钧也难得提醒道:「你堪破了剑经却又拒绝了剑圣的传承,证明你从一开始就明白你的修行之路与其他人不同,这或许是混沌体与生俱来的特质。」 木青点点头,他接触剑,是因为叶韵,但真正修习剑,却是朱雀城斩向白豪的那一剑,从那时起,他就已经远超同辈剑修,走在一条属于他自己的超凡之路上了。 木青问道:「在前辈眼里,我是剑修吗?」 方钧说道:「我怎么看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自己的看法。在那时的师父眼里,万物于他皆可为剑,但你不同,在问剑台上的时候,我就清楚你只把剑当做工具,虽然你已经有资格以剑合道。」 其他人的神色有些复杂,他们一生都在攀爬一座叫做剑道的山,从不同的路线攀登,会剑道不同的风景。 而在木青这里,他已经借着剑圣渊的脚步,看到了顶点的风景,他若是愿意,只要一点点提升境界,总有登上顶点的日子。 但木青面前并不只有一座山。 这才是混沌体的恐怖之处。 藏剑长老说道:「你若是想要以剑合道,那么你缺的不是剑道感悟,而是境界,这与其它剑修的恰好相反。」 「想要提升境界,再抬头望着峰顶的风景没有意义,你该让你自己脚步迈得更加有力,就得拥有一个足够强悍的体魄。」 「而体质不等于体魄。」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一千三百一十一章:生死分量 寒风北来,曳落河冰封,居叶城这座赏金猎人聚集的塞北小城早已不复往年的热闹。 偶尔有一小队人马在曳落河岸边取水归城,也尽往城南那片拥挤的民宅散去,至于往日里受普通人供养的城中心繁荣之地,早已经和城中那条唯一的主干大道一样埋葬在了厚厚的冻雪之中。 随着中午的日头刚开始西移,就连城南的巷弄内也再难见到一个人影。 但在没有人看见的地方,这片早已经没有普通人存在的地域,依旧遵循着当初占据城中繁荣之地的规矩,还是用...... 《白日下的刺客》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一千三百一十一章:生死分量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一千三百一十二章:栽赃嫁祸 剑舟在高天之上飞过,风雪被远远甩在身后。 木青坐在舟中,从离开无极剑宗起,便一直保持着思索的模样。 孟章不是人族,修道至今从不曾考虑过体魄强度会影响修行进境,而木青一直以来又表现得太过妖异,以至于叶青羽等人也自动忽略了这个问题,觉得木青的表现符合历史上出现的那些混沌体们的风采。 但方钧知道他对剑道的态度,藏剑长老更是看出了他进境这么快内心的迷茫。 混沌体抬高了他的修道底线,但极限在哪儿,却要木青去一点点探...... 《白日下的刺客》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一千三百一十二章:栽赃嫁祸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一千三百一十三章:陷入迷茫 “啊——是他!” 被围堵得水泄不通的街道上惊呼声一起,前一刻还唯古黎光马首是瞻的赏金客们四散而逃,独留古黎光站在原地。 “你是谁?!” 古黎光看着崔倚云二人身前的年轻人,大声喝道。 风雪将一些零星的声音夹带过来,告诉着他年轻人的身份,但他依旧不愿意相信,周身气息瞬间拔升至巅峰,只后退了半步便硬生生地停了下来。 木青拿出两枚疗伤丹药递给崔倚云,才有空看向古黎光,奇怪道:“你们前阵子还想要杀我,却认不出我是谁?...... 《白日下的刺客》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一千三百一十三章:陷入迷茫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一千三百一十四章:红袍神使 由居叶城一路往北,经过那些大大小小的古战场遗迹,横跨被冰雪冻住的万里荒原,在荒原尽头的东北端,会出现一片极其难得的绿色平原。 抚松平原,这片由巫族后裔用无数性命才到达的绿洲,在经过漫长的岁月后,成为了古家如今的族地。 哪怕冬雪同样会落在这片平原之上。 有横亘在平原东北端的巫山挡住来自更北方的湿冷,有古家先人举族之力完成的穹顶大阵,这块平原终究与其他地方不同,让生机与绝境有了分庭抗礼的机会。 巫山在古家众人...... 《白日下的刺客》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一千三百一十四章:红袍神使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一千三百一十五章:巫山北面 “有最新的消息从西山境传回。” 白清漪拿着一份密信走进房间,说道:“现在云行群山讨论得最热闹的一件事就是古家的两位祭司与我们内外勾结,试图除掉古云。” 木青接过密信,问道:“消息源头能确定吗?” 白清漪轻轻点头:“最近与我们有关的消息都是从宝栖楼传出来的。” 木青说道:“昨日还是我们和剑宗联手对付古家,今天就变成了我们和古映秋内外勾结,还有人信吗?” “那些散布谣言的人其实并不需要其他人相信,只需要有人一直...... 《白日下的刺客》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一千三百一十五章:巫山北面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一千三百一十六章:狡兔三窟 “噗通。” 维持血煞大阵的三人跪倒在地,笼罩巫山北面这处山坡的血色穹顶瞬间破碎,酷寒风霜重新笼罩此地。 古天衣袍烈烈作响,身前的屏障已经合拢,安静如初。 他还在犹豫,红袍神使的声音已经再次响起:“以蛮力破开几道屏障并非什么难事,但维持屏障的阵法根植于巫山深处,强行破开,巫山内部的那些祭坛也会受到波及。” “我知道了。” 古天点点头,抬起手压在古静水肩上,古静水如同一个木桩子,并不如何配合,古天目光一沉,一脚...... 《白日下的刺客》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一千三百一十六章:狡兔三窟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一千三百一十七章:木青赶到 巫山,北坡。 古河带着古静水狂奔了尽百里的路程,才在一棵毫不起眼的枯树前停下。 这样的枯树在北坡这边其实不少,种子由风送来,扎根在地底的根系延伸出去极远,在很短的时间内就能长出现在的高度,而后又用更长的时间与风霜抵抗,最后才会枯死在冻土霜雪之中,用现在的样子告诉来人此地有多么糟糕。 古河走到枯树旁,身旁的雪面一塌,和古静水一起消失。 不远处看着一幕的古天看向红袍神使,红袍神使却摇了摇头:“再等等。” 众人在...... 《白日下的刺客》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一千三百一十七章:木青赶到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一千三百一十八章:吞天碗现 “维持穹顶的力量来自巫山深处,若论攻击能力,或许一般,但若论防御,这座大阵对外来的气息异常敏锐,我们再靠近一些也许就会被发现。” 一行人从雪松林中走出,缓缓朝前方的穹顶结界走去。 古映秋一边提醒着众人要注意的地方,一边看向钟灵儿身边。 星华钟悬浮在钟灵儿身边,表面环绕着一层薄薄的灰雾,灰雾中还点缀着紫芒。 他们越是往前,灰雾环绕的速度就越快,紫芒也越明亮,但哪怕走到穹顶结界面前,刚才才被她夸赞的穹顶大阵却...... 《白日下的刺客》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一千三百一十八章:吞天碗现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一千三百一十九章:祭坛救人 血腥味笼罩祭坛。 古映秋倒在祭坛中央,双眼闭着,睫毛缓缓颤动。 一道血水率先浸透她的衣服,从她身下流出,而后越来越多的血水蔓延出来,连成一片,流进祭坛的阴影里。 急促的破空声打破了祭坛的死寂,也搅碎了阴影。 哪怕众人心里有了准备,看到古映秋悄无声息地倒在血泊中还是有些难以接受。 古映荷跪在血泊中,把古映秋抱进怀里,紧绷的表情突然垮掉,抬头看向木青。 “还有救!” 古映荷把古映秋抱下祭坛,来不及寻找别的位置,半坐...... 《白日下的刺客》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一千三百一十九章:祭坛救人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一千三百二十章:暴露身份 “轰——” 长箭离弦,声势极其骇人,撞击在宫殿中央的屏障上又折射出去,最后因为角度不同,撞击在宫殿的大门或是墙壁上,才彻底散尽余威。 这样的画面已经出现很多次。 当仪式突然中止,红袍神使真正暴露目的后,古天便引弓拉弦不知疲惫,不停地向那道笼罩黑玉台的屏障发起攻击。 祝融戟沉默地立在他的身旁,原本缭绕戟身的火焰跑到了古天身上,为了获得更高层次的力量,古天强行吞噬了祝融戟内那道祖巫精血。 “轰——” 又是一箭射出...... 《白日下的刺客》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一千三百二十章:暴露身份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一千三百二十一章:血色身影 “蠢货!” 红袍神使见黑袍在木青面前未战先怯,连别人的剑意都未能辨出,心中大骂。 “以一对二,还能分心,阁下何不露出你的真本事?” 溪川手掌翻覆,一只金色大手凭空出现在红袍神使身周,将其禁锢,微生灵漪找准机会,极寒的九幽之力化作在身前凝聚出一道冰,呼啸着冲向红袍神使。 “嘭。” 冰枪洞穿红袍,红袍神使周身剑意盛极,将溪川二人的攻击统统绞碎,他远远地看了木青一眼,一剑横扫而出。 “轰——” 溪川二人微微色变。 澎湃...... 《白日下的刺客》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一千三百二十一章:血色身影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一千三百二十二章:祖巫降临 “不好!” 巫山上,木青三人也看到了天上的异象,三道血影消失的瞬间,木青身上气息猛然一变,迅速催动“劫雷印”。 “咚——” 几乎是在紫金雷台出现的同时,闷响声便在雷台上方炸开,雷台快速下沉。 木青双目蕴满青芒,眉心一道青雷呼啸而上,雷台下降的速度终于变慢,溪川和微生灵漪几乎是同时出手,终于稳住了擂台。 直到此时,三人才抬头望向雷台上方的那道身影。 这是一个身材高大的男子,血色内敛,裸露在外的古铜色皮肤上满是神...... 《白日下的刺客》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一千三百二十二章:祖巫降临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一千三百二十三章:形势激烈 天上的血云越积越多,巫山的震动也越发激烈。 红袍神使被一位女子拦了下来,不敢轻举妄动。 “这面具上的贪欲太重,会让你走上不归之路。”女子说道。 红袍神使沉默良久,说道:“只要能够达到目的,过程并不重要。” “那你可知,借予你力量的这位最是贪婪,你们最终都会被贪婪吞噬,现在离开还来得及。” “后土娘娘。” 红袍神使虽然知道对方不过是一道降临的意识,依旧愿意给予尊重,“您的威望不只是在巫族,只要知道远古末期那些密...... 《白日下的刺客》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一千三百二十三章:形势激烈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一千三百二十四章:蓐收化斧 鲜血飙血飚出,染红了古映荷的衣衫。 “啊——” 古河惨叫一声,捂着脸倒在地上。 古映秋几人睁大眼睛,前一刻那张诡异的兽脸才扑向古映荷,后一刻,兽脸便被轰散,古河脸上的面具也出现了密密麻麻的裂纹。 她们只捕捉到了一道速度快速极致的红芒。 “咻——” 又是一道红芒飞来,击穿面具,插进古河的口中,众人这才看清是一枚血箭。 古映荷微微蹙眉,望向血箭飞来的方向,正要开口,又是一箭射来,正中古河的胸口。 “呜呜呜。” 古河被钉...... 《白日下的刺客》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一千三百二十四章:蓐收化斧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一千三百二十五章:心为主宰 “轰——” 巫山北坡,古映荷一行人刚赶回来便见到了无比惊险的一幕,那祝融戟刚从一堵火墙后探出,便横扫向木青,哪怕木青早有预料,已经快速避开,却依旧被带动的焰流波及,倒飞出去百丈。 “能冠以主人名字的武器,往往只有它的主人才能发挥出最强大的威力啊。” 溪川看着这一幕,颇为惊艳。 分明是无比沉重的武器,却借着火焰蒸腾之势有着难以言喻的流畅美感,无比的灵活。 古映荷见溪川还有心情评价,蹙眉道:“木青似乎被压制了。...... 《白日下的刺客》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一千三百二十五章:心为主宰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一千三百二十六章:缘分既定 “古元!” 血云下方,古元听到那熟悉的声音,神色更加漠然。 他的动作极慢,也极稳。 落日弓的弓弦一点点被拉开,天地间开始回荡出奇异的道音,原本汹涌的血云变得静止,血云中开始掉下一道道殷红的血线。 这些血线如同一条条灵蛇,齐头并进,汇聚在弓弦之前,却始终无法凝为一股。 古元冷冷地看向蓐收。 “哎……” 一声叹息。 金色大斧一点点崩解,化作一团流金融于血线之中。 当一枚暗金长箭搭在落日弓的弓弦上时,天地间的异响齐齐消散...... 《白日下的刺客》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一千三百二十六章:缘分既定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一千三百二十七章:一件小事 气温越来越低,曳落河的冰层越冻越厚,连取水都变成了一件麻烦事。 正午刚过,河边就不见人影,苍白的天地间,除了雪,就只剩下一座枯城,以及城南那片狭窄区域升腾而起的粗大黑烟。 「哎,今天轮到你们摧日帮了。」 几处民居被打通成了一个院子,院内的空地上,破烂的门框,挂雪的干草被堆在一起引燃,释放着有限的温度,以及大量的黑烟。 离火堆最近的一个大汉虚眯着眼睛,催促着身边的几个缩头缩脑的家伙。 日子过得艰难,这些还留在居叶城的散修们连地盘也不争了,靠着脆弱的关系维系着几个松散的联盟,只为了能够不用天天出去寻找食物和干柴。 占据此处院子的,便是摧日帮和掩月门的联盟,算上出去后就没回来的小弟,这个联盟一共刚好十人。.Ь. 催日帮的老大崔不的身量很高,站起身时被身后的冷风一激,差点栽进了火堆里,顿时惹来大汉的嘲笑:「还摧日,我看你一阵风都能把你摧倒。」 催不得没有力气与大汉争辩,回头想要点两个小弟跟他一起出去,结果看到的全是一双双呆滞无神的眼睛。 「妈的,往年这时候我们可是在城中心的酒楼喝着热酒,搂着小娘们,什么时候这么悲催了?」 大汉冷呵一声,斜眼道:「我记得你以前也不过是天龙帮的小队长吧?还酒楼里喝酒?」 崔不得大怒:「爷至少差点就能喝上热酒了!」 大汉见崔不得站在火堆前不肯挪步,摇了摇头,径直往院外走去。 「哎,楚兄你要去哪里?」 楚流风冷笑道:「我不去找吃的,难道和你干瞪眼?」 「楚兄啊,你真是大好人!」 楚流风无奈一叹,叫上自己的手下,走出了院子。 「门主,我们为啥非要跟他们混在一起啊,明明我们现在就可以喝上热酒的。」 手下缩着肩膀,贪婪地吸了吸鼻子,冰冷的空气中有着淡淡的酒香,传来的地方离这边不远。 以楚流风的实力,手下觉得他们掩月门可以坐到那边的桌上去。 楚流风没有马上回答,带着手下登上一处无人的高地,往北边天地看了好一会儿也不见人影,才无奈一叹,问道:「你觉得天龙帮倒霉吗?」 「算不上倒霉吧,我们都知道天龙帮仗着势大,杀人夺宝、抢占财物的事情没少干,以前也抢过我们。」 「所以那些头目死有余辜。」楚流风点点头,又问道:「那崔不得这些人呢?他们也是天龙帮的,但他们从来没有做过一件杀人夺宝的事,他们该死不?」 「这……」手下皱着脸,说道:「反正我们居叶城一直都这样,崔不得这些人已经很幸运了,如果不是门主,他们或许早就被其他人给杀了。」 楚流风说道:「这也正是我不去与那些人待在一起的原因。人越多,牵扯到的仇家就越多。别人途经此处,随手除掉几个得意忘形的家伙,对我们这些留在居叶城的人来说就是一场灾难。」 手下似乎回忆起了什么恐怖的事,哭丧着脸:「兄弟们死得没剩几个了。」 他们掩月门在居叶城是很中立的存在,但一旦乱起来,好点面子的还会先栽赃他们跟天龙帮一伙,不要面子的上来就是抢。 古家不好,但古家还在时,居叶城是有规矩的。 楚流风有些神伤,他都快记不起来居叶城的目的了。 当初离开家乡,立志要在修行界出人头地,如今却成了别人故事中被波及也没有名字存在的无名小卒。 「这样的居叶城还有待 下去的必要吗?」 有人问道。 楚流风正要开口,神色一变,抓住身旁手下便要后退,但很快又停在了原地。 叶唐诧异地看着楚流风,「你也太紧绷了吧?」 「没办法。现在的居叶城更乱。」楚流风解释道。 叶唐嗯了一声,似乎还没想好怎么开口,当初十方帮离开时,他最先找到了楚流风,邀请掩月门一起南下,但楚流风直接拒绝了他。 楚流风问道:「你们南下后,十方帮还在吗?」 「已经解散了。」叶唐答道,抬头见楚流风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也不解释,笑道:「你最近似乎都有在留意北边的消息?」 楚流风看了叶唐一眼,以前二人境界相仿,现在叶唐已经走到他的前面。 「他们是最大的意外,我自然得躲远点。我去看过冉虎的尸体,应该是你杀的他吧。「 「那种人该死。」叶唐说道:「我赶到时,他正想要侵犯从古家逃出来的一位巫女。城主他们北上,也是因为这位巫女带来的消息。」 楚流风诧异地看着叶唐,问道:「你为什么要与我说起这些?」 叶唐笑道:「你不是不打算谄媚奉主吗?正巧北边有消息传回,倚云把这事交给了我来办。「 「等等。」楚流风连忙打断叶唐,更加诧异地看着叶唐。 叶唐昂首挺胸,抱剑傻乐,一副你快问出来的模样。 楚流风脸色难看,还是问道:「你和倚云……」 「倚云已经答应嫁给我了。」叶唐说道,末了补充一句:「你本来就没机会的,她喜欢的也是我。」 楚流风释然一笑:「所以你今天跑来是专门来打击我,打击完再来安慰我?」 叶唐反问:「你不把我当兄弟了吗?」 楚流风:「如果我和你境界相当,已经对你动手了。」.Ь. 「嘿嘿。」 叶唐不再刺激楚流风,正色道:「流风,你向道之心比我坚韧,难道不清楚在居叶城这个地方什么最重要吗?」 「自然是实力。」楚流风说道。 「化凡初期就可以做寻宝客的老大,但比这厉害的人有很多。在居叶城立足,靠山最重要。」 楚流风摇了摇头。 叶唐说道:「在修行路上,像木青那样的人才是少数,而绝大多数人,包括我们,每往前走一步,都离不开努力,更离不开机遇。」 「我们应该认清现实,没有变态的天赋,就该老老实实地走这条大多数人都在走的路。」 楚流风轻叹一声:「我又何尝不知道这一点,但掩月门剩下的兄弟不多了,我不会抛弃他们。」 叶唐被气笑,道:「你觉得我和倚云现在的待遇,是靠抛弃十方帮那些兄弟才换来的吗?」 「实不相瞒,那些兄弟去了朱雀城后都有极好的去处,实力不错的去了朱雀卫,剩下的也能加入执法队。」 叶唐看了一眼楚流风身边的手下,说道:「你应该问问他们还愿不愿意待在此处。」 「门主在哪儿,我们就去哪儿。」 楚流风听手下这么说,心情更加复杂,看向叶唐,「叶兄,我们认识这么多年,你还不知道我是哪里人吧?」 叶唐诧异道:「莫非你就是朱雀城的人?」 楚流风点点头:「我的家人皆已亡故,说起来还是上一任朱雀城城主造成的。他们送我逃出朱雀城时,我就发誓要替家人报仇,结果白豪已经死了。」 叶唐大概能够理解一点楚流风的心情了,耐心地等楚流风收拾好心情,说道:「现在的朱雀城对你来 说确实有些陌生了。不过我要你效忠城主府,也不是要你回朱雀城。」.Ь. 「嗯?」 叶唐拿出一枚玉符催动,形成一个隔绝声音的阵法,说道:「北边的局面已定,从今以后,古家南下,与朱雀城结盟,双方共同探索北荒遗迹。」 「我和倚云得到了城主的命令,全权负责此事,由我们来组建一支寻宝的队伍,唯一的要求,便是以前没有做过杀人夺宝、欺压普通人的事。」 「流风愿意加入这支队伍,做队长吗?」 「流风?」 「……我在。」 楚流风呆呆地站在原地,从叶唐口中蹦出的消息对他来说无异于惊雷,让他很久才反应过来。 楚流风苦笑道:「我才脱凡初期,怎么去做队长,你不是挖苦我吗?」 叶唐摇头道:「我和倚云已经决定在朱雀城成家,以后居叶城的事都会交给你来负责。」 「至于境界低。」叶唐笑了笑:「无论是灵石还是丹药,朱雀城都会提供。城主的原话就是需要一支专业并且干净的寻宝队伍。另外,每一次寻宝,都至少会有一名化凡巅峰的强者暗中跟随。」 「门主!」 楚流风还在平复情绪,他身边的小弟已经激动不已,眼巴巴地望着楚流风。 楚流风点点头:「如此好的待遇,我实在不清楚如何拒绝。哪怕是九一分我也接受。」 叶唐哈哈一笑:「你放心吧,朱雀城已经有了顶级势力的大气魄,若是你小子真撞大运找到什么珍稀宝贝,也是按劳分配,可以给你们折算成一切修行资源。」 寒风灌进巷子里,楚流风也不觉得寒冷,哪怕是叶唐也从来没有想过,居叶城未来的格局会有一天是从他们的口中有了雏形。 某一刻,远处突然有了不小的动静,两人走出巷子,便见一道道身影从房屋内飞出,都往城门的方向冲去。 「这是?」 他们跟着人流走到城门处,顺着其他人的惊呼声朝远处看去。 风雪苍茫的天地间,有一支庞大的车队南下,望雪城城门打开,率先迎入的一面旗子上写着一个「古」字。 人群内的议论声瞬间炸锅。 有人欢呼着古家重新掌控了北荒,有人恐惧接下来的冲突,楚流风看着这一幕,颇为感激地朝叶唐点了点头。 直到这一刻,他才真正明白了一件事,只要还待在居叶城,那他们就永远不可能避免风波,而真正能够跳出风波的机会,叶唐几乎是直接塞到了他的手里。 叶唐望着那涌入望雪城连绵不绝的车队,真诚提醒着好友:「我知道你以前觉得城主太年轻了。」 「但你不知道,就是这样一个人,他身边聚集了多少有能力的人。当这支车队从古家出发时,很多事情都在有条不紊地铺开,我来找到你不过是其中一件不算太重要的事。」 楚流风认真点头,问道:「我需要做什么?」 叶唐笑道:「很简单,真心效忠。」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一千三百二十八章:普通之人 望雪城今日异常热闹。在古家的车队进入这座城池之前,来自朱雀城、白帝城甚至问仙城的各方人马已经等待了好几日。 古映秋作为古家的家主,在午时宴会上受到了这些人无比热烈的欢迎。 “古家要整体迁徙到凌海州境内,是一件牵动整个皇朝的大事。若是放在以前,想要说动任何一方,也不会是半个月就能做到的事情,但现在从确定位置到大家齐聚于此表示欢迎,连一旬的时间都没用到。”白清漪站在木青身边,感慨说道。 不知不觉间,她身边的这个男人已经拥有了改变一个皇朝格局的能力。 木青对此倒是没太在意,看了一眼被众人包围忙得不可开交的古映秋,说道:“我只是开了一个头把大家喊到一起。古家想要在凌海州立足,还有太多的事情去做。” “不管是受到排挤还是起冲突,朱雀城都不会下场去参与太多,除非古家被联合打压。”白清漪侧目:“你觉得这些人敢吗?”木青知道白清漪意有所指,看了一眼站在古映秋身边的古映荷,轻咳一声:“古家是古家,她是她,我分得清。”古映荷私下也曾与他说起过这方面的担心,两人早就有一致的态度,那便是不给古家那些人一丝仗势欺人的机会,如果真有人犯事,那就加重加倍处罚,让人知道红线在哪。 这样的宴会从一开始就充满了谈判的味道,木青把舞台交给古映秋后,便来到后方一个安静的小院。 折岩和微生花都等在这里。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我真不敢相信古家会发生这等巨变。”折岩见到木青,直言道。 他们是和木青一同从无极剑宗离开的,不过是在春神山外分成了两拨人,对其中一些内幕多有知情。 微生花更是调侃道:“我看用不了多久,望雪城的消息就会传开,这下倒真是坐实了西山境的流言。”木青对此也是无奈,他对两人能够来到望雪城是感激的,也不再废话,说道:“古云陨落与否还不能确定,但巫山确实已经被毁,这才是古家离开抚松平原的原因。”折岩和微生花忽视一眼轻轻点头,折岩凝眉道:“两件事。那群人的身份线索,还有古天是死是活。”木青拿出几件东西,有装着血液的寒玉瓶,有断掉的剑,还有法袍的碎片,说道:“这时那些人留下来的东西。” “为首的红袍,实力恐怕已经接近圣王境大圆满,如果借助那件凶器吞天碗,甚至在短时间内拥有弥补这个差距的能力。至于实力最低的灰袍,也有圣王境入门的水准。” “我们赶到之时只来得及就像古映秋,古云已经被他们镇压,后来巫山内部的阵法被毁,也是他们的手段。”两人认真查看了几样东西,神色严肃了许多。 他们来望雪城之前不是没想过可能要替木青作证遮掩,现在虽然没有这方面的必要,但内心还是蒙上了一层阴霾。 “修行需要资源的支撑,在修行界能够拥有四个圣王境强者的势力绝不会隐藏在暗处,一定有明面上的身份。” “你与他们接触过,对他们的身份和目的有没有具体的猜测”木青对此事谨慎了许多,即使保护他们,也不想打草惊蛇,摇头道:“他们没有施展什么特殊的功法手段,唯一印象深刻的就是他们的穿戴。” “溪川大哥有过猜测,这些人或许与消失已久的血神教有些渊源。”折岩点点头:“我知道血神教,你说他们带走了禁地血池不少巫族精血,倒是符合他们的作风。”微生花此时才问道:“我听说映荷的大姐已经被你们救醒,怎么没有见到她?” “古元被那些人抓走,他们在追寻那群人的下落。”折岩点点头,分走了几滴血液和一块残缺的法袍,说道:“古家的事,我会如实禀告宗主。”木青郑重感谢。 他们这些天来往的交流很频繁,差不多在那群人离开古家的第二日,西山境就有了他木青毁掉古家的传言,现在修行界对朱雀城的负面看法其实不少。 木青早已经不是以前那个可以什么都不在乎的身份。微生花也选了几样东西收好,提醒道:“愿意相信你的人哪怕你不拿出这些东西也会选择相信你,同理亦然。你小子接下来这段时间还是老老实实待在朱雀城修行吧。” “大长老信上的原话就是,你如果有事要去办可以吩咐他去做,不要让澹台璇参与,她跟你一样同样是一个不省心的。”木青连忙挤出一个尴尬的笑容,因为澹台璇正好来到了微生花身后。 …………冬日早晨的朱雀城,也要比往年温暖许多。王硕醒来后,躺在床上暂时没有睁开眼睛,脑子里开始想起他这个 “市令”手上的那些几乎每天都在重复的小事,直到被隔壁侄儿侄女的哭闹声打断,他才起身朝屋外走去。 大嫂是这个家中最先起床的人,听到这边的动静,从厨房门口探出脑袋,皱眉道:“今日又不吃早饭吗?” “啊,今天要去城主府中办事,大嫂你们先吃。”王硕洗了一把冷水脸,激灵一抖便朝院门走去。 妇人无奈,她身后探出三个小家伙,脸上还挂着泪珠儿,脆声喊道:“叔叔,阿娘今早做了一碗蛋羹,很好吃哦!”王硕停住脚步,朝三个侄子侄女笑道:“很好吃,你们就替我都吃了吧。” “耶!”小孩子的欢喜声驱散了王硕身上最后一丝寒意。妇人走到王硕面前,硬给他塞了两个鸡蛋, “大嫂知道你现在受城主重要,但再忙也得吃饭吧?我昨晚还和你大哥说什么时候给你找一个媳妇,瞧瞧你现在这副模样,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得了什么衰病。”王硕盯着两个黑眼圈老老实实地接受着大嫂的絮叨,直到院门口探出一个脑袋向这边张望,才轻咳一声,打断道:“大嫂,马上越来越冷,城南外还有很多人住在空地上,等过段时间就不会这么忙了。” “好吧,那就等过段时间再给你找媳妇。”大嫂仍然没有忘记这间最重要的事。 院外,简易的马车往城中心的那条大道驶去。车夫就是王硕这个令正最得力的副手,两人一路上都在聊着职责上的事,末了副手嘿嘿一笑:“老大,我觉得大嫂说得没错,你确实该找一个嫂子替你操持家务了。” “你都不知道,我才只是一个副令正,就有罗家的人想把偏房小姐嫁给我,你若是有意成家,那肯定就是正房大小姐了。 “王硕突然睁开眼睛,审视起自己的亲密下属, “你答应了?”副手连忙叫怨:“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和小云青梅竹马,只等凑够了钱买了房就成家。”王硕轻叹一声:“若是两相情愿我也不会如此,但最近我已经听说过好几起这样的联姻,你自己得注意。”副手感叹道:“谁说不是呢,不过这也是权贵永远是权贵的原因吧,反正我与他们不是一路。”王硕摇了摇头,看向车外。 马车已经到了中央的朱雀大道,街道两边店铺林立,来来往往的小商贩更是早就占据了位置,甚至还常常会有口角争吵。 但不等这种争吵演变成打斗,便有巡城执法的队伍出现,哪怕是普通的执法队员,身上也有修行者的气息。 王硕收回视线,轻声一叹。在一年之前,他还是靠大哥大嫂接济快要饿死的无用之人。 现在却是一个手下管着几十个隶员的令正。要知道整座朱雀城也不过十二位令正,就是他们这些中层官员共同维护着这座城池的正常秩序。 改变发生在半年之前,他被城主府选中,成了最底层的隶员。他一直觉得自己运气极好,才会在那一天遇到那位年轻的城主。 虽然他这一路升迁,靠的是优秀的办事能力。但朱雀城中同为隶员又比他优秀的人并非没有,能有他这般升迁速度的却极少。 “老大?”马车停下,副手将王硕从回忆中喊醒。虽然朱雀城已经没有了内外城之分,甚至连内城城墙都已经拆除,但行驶在朱雀大道的马车都不约而同在这条分界线上停了下来。 倒不是强制规定,而是若有人坐在马车里再往前去,就得时刻处在密集的监视视线下,那些视线背后的暗卫实力不凡,被这样的人一路盯着,并不轻松。 王硕走下马车,站在朱雀大道上,想象着那些收回视线的暗卫,自嘲一笑,转头对副手说道:“下次若还有罗家那样的想把女儿嫁给你,你直接把他们赶出去吧。”副手理所当然地点头:“我知道啊,不能让小云生气嘛。”王硕摇了摇头,转身朝城主府的方向走去,认真道:“我们要懂得感恩这样的机会,知道我们效忠的是谁。”副手这才反应过来王硕话里的意思,笑道:“老大你放心吧,我们的城主正年轻。”王硕一愣,展眉朝前走去。 城主府占地面积不小,王硕到达时,其它市令一个都没到,但也有人比他还要早。 “粮食能够支撑到明年夏天,但还有几十万人居无定所,得尽快把这些人安置下来。” “城南外已经有九个坊市可以住人,另外三个坊市,下个月应该也能完工。”两个女子凑在桌前你一句我一句,讨论的正是他负责的事。 王硕连忙上前, “柳城主,谢城正。”柳月杉接受副城主已经有一段时间,如今早已经得到众人的认可,而站在柳月杉的身边谢菱是一个容貌很美的女子,与王硕年龄相当,但已经是四个城正之一,刚好是王硕这个令正的顶头上司。 见到王硕到来,谢菱眉眼微展,笑道:“王令正,虽然我平时用你用的有些狠,但你也不用顶着这样一张这么憔悴的脸吧,让月杉姐看到了,还以为我对你有意见。”王硕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心说这难道不是事实,不过等柳月杉问起正事,他又很快恢复状态,把很多事推进到哪一步都记的清清楚楚。 向柳月杉告辞后,两人一起离开。王硕皱着眉,一直没有说话。谢菱主动开口:“你不想知道为什么不让你管那三个坊市的原因吗?”王硕诧异地看着她, “是你的原因?” “是的。”谢菱说道:“剩下的事,交给你的手下就可以完成,是我主动向月杉姐提起,让你随我去做另一件事。”王硕耐心地等着。 谢菱突然皱眉:“你不继续问。”王硕有些尴尬,移开了视线。哪怕是嗔怒,他这位上司也很美。 而他也早知道对方的身份,是谢家家主谢明的亲妹妹,如今的谢家正受城主府信任。 但尽管如此,王硕也恪守着本分。谢菱突然换了一个话题, “你之前托我打听的消息有眉目了。” “幻灵宗收弟子的门槛最低,你那三个侄子侄女我也见过,恐怕没有一个符合。”王硕心里微微一叹,释然一笑:“还是要多谢你。”谢菱冷哼一声:“没诚意。” “不过谢家每年都一个进入幻灵宗成为正式弟子的名额,偏偏他们削尖了脑袋都只想去朱雀宗和万花谷,所以这个名额多半会空缺。”王硕深深地看了谢菱一眼,哦了一声。 谢菱这一次真的有些生气,盯着他说道:“幻灵宗的弟子,在以后的朱雀城依旧是很不错的身份,你应该清楚。”王硕说道:“我知道。但我还不起这个人情。” “我要你还这个人情了吗?”谢菱从怀里拿出一瓶丹药,塞到王硕手里, “这是一瓶洗尘丹,能够一点点改变体质,也许能让你的那三个侄子侄女能够修行。” “……这太多了。” “确实多了,三个小孩子一次一共也只能吃半颗,多的是我给你准备的。”王硕僵在原地。 谢菱说道:“我修行得比你早,现在已经是灵生四品,以后也不知道会到哪一步,但你若有与我在一起的决心,便和我一起进步。”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一千三百二十九章:未来格局 王硕最后还是没有接过谢菱递给他的丹药,头也不回地逃出了城主府。 在他们没看见的地方,木青刚好撞见了这一幕,看在黯然神伤独留在原地的谢菱,不解道:「这么好的女子,他为什么要拒绝呢?」 王叶青就站在一旁,闻言侧目:「王硕是一个很想上进的年轻人,这就是他的原因。」 木青更加不解。 王叶青也不再解释,说道:「你这个城主回来也有好几天了,今天才想到来城主府看看,能看出什么吗?」 木青诚声赞道:「有王夫人在,一切都井井有条,月杉姐也很厉害,能顺利安置下来几十万的流民。」 王叶青冷笑道:「难怪今天才过来,原来是准备好了夸人的句子。」 木青连忙赔笑。 王叶青抱怨了几句,怨气便消减了大半,正色道:「朱雀城一天一个样,我们精力有限,有很多问题也发现不了。」 王叶青建议跟着王硕身后去看看,木青没有拒绝。 王叶青自从炼化了一道混沌之气后,已经到了脱凡巅峰,两人跟在王硕身后,王硕根本没发现任何异样。 木青见王硕在与每一个下属交谈对方手上的事情时都能问到最新的进展上,与流民交流时也能安抚住对方的情绪,在市令这个身份上所做的事几乎无可挑剔,忍不住说道:「他有什么问题吗?」 王叶青说道:「没有问题,他是十二个市令中最尽职尽责的那一个。」 木青知道王叶青是想要他自己看出问题所在,也不再问,耐心地观察了很久,才终于有点头绪,说道:「他似乎很排斥与城中那些权贵子弟接触,哪怕是公事也想尽快结束。」 王叶青问道:「根源在哪儿?」 木青皱眉,见王叶青看着自己,诧异道:「难道是我?」 王叶青点点头:「没错。在王硕这种人眼里,城主虽然换了,但城中如谢家、罗家这些权贵之家仍然存在。」 木青失笑,心里对王硕的好感降低了一些,「所以他不与谢菱接触,也是因为谢菱的身份。」 王叶青轻叹一声,说道:「站在城主府的立场,王硕这样的人才是真正忠诚之人。除他之外,其它十一位令正,不是本身就出自权贵,就是与权贵有了姻亲一类的关系。」 除了几个副城主,木青对之下的官员人选从没过问,哪怕是听到其它令正与权贵关系密切,也没有怀疑王叶青的选人眼光。 王叶青说道:「权贵的后代,一百人中也许就有一人出类拔萃,而若是以同等要求去寻,一万个普通人中恐怕也很难找出一人。」 木青若有所思:「他们大多数能力欠缺,少部分没有展示能力的机会,有能力又有展示机会的人很少,比如王硕。」 王叶青说道:「这还是只俗世皇朝的格局。但你知道的,在你手中,朱雀城已经是不是以前的朱雀城。」 「但有些事情又没有改变。」木青说道,心中隐隐猜到了王叶青指的是什么。 正午时分,王硕独自赶着马车回到家中吃饭,这个时候,他的兄长已经外出做工,家里便只剩下大嫂和三个侄子侄女。 为了让他能够好好休息一下,大嫂每天都会带儿女们外出在大街上玩耍一阵,但今天王硕留下他们,把几个小孩子唤到跟前,笑着问道:「你们已经到了读书识字的年龄,过几天叔叔把给你们找一处学堂可好?」 妇人闻言自然是满心欢喜,小孩子见娘亲开心,也飞快点头说好。 王硕的笑容却有些苦涩,说道:「是叔叔没用。」 「瞎说!」妇人连忙埋怨:「他们以后读书识字了,能有阿硕你 三分本事我也可以享清福了。」 王硕下意识摇了摇头,看着对未来全然懵懂的孩子们,问道:「你们知道什么是修行吗?」 「我知道,修行就是可以抓坏蛋。」 「哥说得不对,修行是可以变得很漂亮。」 孩子们叽叽喳喳,王硕耐心听着,末了才揉了揉他们的头,说道:「你们愿意修行吗?叔叔可以去给你们买一些灵药。」 妇人在一旁终于听懂了王硕的打算,连忙摇头:「阿硕这些都是求不得的啊,我前不久才听说一株灵药就敢卖到几十两银子,这哪里是我们这些人去碰的呢?」 「真能够修行,他们以后会过得更好。」 「哎,我知道你的想法,但会修行的虽不是高高在上的大人物,现在的城主很好啊,大街上天天有执法队,我们只要不去招惹那些人,过好自己的日子就行了。」 「……嗯,我也只是说说。」 王硕没有让妇人担心,点头应是。 小院门口,木青看着从身边冲到街上的几个小孩,陷入沉思。 王叶青在此时才回答了他最开始的不解,「王硕是一个很幸运的人,同时是一个比较清醒的人。」 「他走到了谢菱面前,却只是一时,挡在他和谢菱面前的是天然的身份差距,以后二人的差距会越来越大。」 「他清楚地看到这一点,才会拒绝。」 「他们甚至算不上普通人与权贵之间的缩影。普通人与权贵之间的差距只会更大。」 木青想到那妇人说的话,问道:「执法队可以维持平衡吗?」 「恐怕不能。」王叶青神色很严肃,「现在有我们看着,执法队盯着的就是修行之人,不管对方是权贵还是百姓。」 「但以后的权贵都会变成修行之人,执法队也是修行之人,哪怕他们相互监督,他们的利益也会凌驾于普通人之上。」 木青沉默了很长时间,「这个问题能够解决吗?」 王叶青笑了笑,反问:「木槿皇朝存在这么多年,这个问题解决了吗?普通人逃不出这般窠臼,修行者寿命更长,窠臼只会更牢固,更不容易被打破。」 「十二个市令当中其实还有两人有与王硕类似的出身,他们很聪明,所以当权贵向他们示好时,他们没有犹豫就答应了。」 「在他们眼里,以后的朱雀城,修行者就是新的权贵,事实上……也确实如此。」王叶青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木青。 木青心中多了一些感慨。 谢菱是谢明的亲妹妹,王硕若是接受谢菱的心意,或许真能开始修行。 但这一切的前提都是谢家依旧愿意为谢菱提供修行资源,甚至是更多的修行资源。 「如果我们给谢家去打个招呼,这并不是什么问题。」王叶青似乎知道木青心里在想什么,说道。 木青摇头道,他今日总算是知道王叶青为什么非要拉着他来看看,说道:「我们能够抹平王硕和谢菱之间的差距,却抹不平普通人和权贵之间的差距。」 王叶青点头,叹道:「在成为修行者这件事情上,权贵要比普通人容易许多。」 木青再次看向院中情绪落寞的王硕,有些佩服,也有些庆幸。 王硕选择牺牲自己的利益,甚至是家庭的利益,站到了百姓之中,但若是不被他看到,这样近乎于孤注一掷的选择,其实并不能改变什么。 木青真诚求教:「就算不能改变,也应该能做些什么吧?」 「当然。」王叶青笑道。 「如果你要问我现在的朱雀城什么地方最热闹?那一定是清溪书院。」 木青有些诧异:「清溪书院?」 清溪书院坐落在清溪河畔,在却春的领头下,将以前的旧院连成一片,一扫脂粉气息,成了面积很大的一座书院,如今,已经是涵盖所有六艺所有学龄段的一座大型书院。 木青和王叶青隐藏身份走在清溪学苑,听着那些稍显稚嫩的读书声,心情平静了许多,他看到了讲学的余小檀,也看到了教人修琴的红菱,这些相熟的旧院花魁们神态恬淡,都找到了自己。 木青不知不觉间就走到了书院深处,轻咦出声。 自古山水灵盛,清溪书院就在清溪河畔,钟灵毓秀,浩然气长存,天地灵气本就浓郁,走到此处,灵气竟然翻倍。 木青看了王叶青一眼,王叶青示意他自己去看。 继续朝前走去,木青很快就看见了却春,很久未见的王修微竟然也在此地,她们都围在一个幻灵宗的灵枢子身前嘀嘀咕咕说着什么。 木青环顾四周,见还有不少穿着蓝白道服的幻灵宗弟子忙忙碌碌,说道:「此地确实适合建造一座聚灵阵。」 王叶青说道:「建聚灵阵的想法还是修微提出的,这个消息传出去后,许多权贵都想把自家子弟送进书院,但书院的规矩严格,已经有人托关系找到了我这里。」 却春她们都是王叶青的义女,找到王叶青这里倒也正常,木青见王叶青板着脸,轻咳一声:「幻灵宗这些人最近应该很少欢迎吧?」 王叶青点头:「虽然那些权贵依旧只想把自家子弟送到朱雀宗万花谷,但对待幻灵宗的态度早已经不同以往。」 灵枢子这边把具体任务交给弟子门人后,便往书院外走去,这里已经有一辆马车等着,灵枢子没有任何言语,自然上车,显然不是第一次。 木青跟在这辆马车后方,一起到了谢家。 谢家原本在朱雀城有很大一片祖宅,因为家主谢明响应木青的号召,几乎是举家扳倒了火石城中,现在留在朱雀城中的宅院少了大半,当家做主之人正是谢菱。 谢菱见到灵枢子时情绪还没有恢复,低声唤了句师父,便不再说话。 灵枢子无奈一叹,问道:「丹药没有送出去?」 「是。」谢菱垂目低头,更加难受。 灵枢子抚须一叹:「这个年轻人不简单啊,但他空有眼界真心,却无处世能力,做了这么多,不被人知道也没用。」 谢菱明白灵枢子的意思,虽然被拒绝,但还是说道:「所以我才在城主府就向他表明心意,或许会对他有帮助吧。」 「灵枢子皱眉:「你这孩子,你的脸面就不重要吗?」 谢菱抿嘴不言。 灵枢子说道:「我这次来朱雀城,除了清溪书院这件事,也是受你兄长请托,会在此地为谢家布置一个聚灵阵。」.. 谢菱皱眉:「我看师父还是不要听兄长的吧。」 「为何?」灵枢子诧异。 谢菱神色郑重:「我们谢家能得到城主府信任来之不易,别人都看着,我们只要在家中布置聚灵阵,马上就会有第二座第三座。」 灵枢子不擅长俗务,还是不理解:「那又如何呢?由为师亲手布置的聚灵阵,肯定比别处好。」 谢菱问道:「那其他人呢?」 灵枢子一愣:「其他人?」 他看着谢菱微微红肿的眼睛,说道:「你是说王硕那样的年轻人吧,其实只要他接受你的心意,我可以去说服你兄长。」 谢菱摇头:「我说的不是他,是他在乎的那些人。」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一千三百三十章:置身其中 第二天,王硕如往日一般醒来,却没有等到下属的马车。 「你是王硕?」 「……是。」 小院门口,王硕看着面前一脸严肃的城主府官员,睡意渐无,横过身挡在门口。 他起的很早,但面前这个面容古板的官员来得更早,他甚至能够看到对方花白鬓角上凝结的雾气。 「是有什么紧急情况吗?」 「城主度对你有新的安排,收拾一下,跟我们一起走吧。」 王硕张了张嘴,而后没再问,「好,我们现在就可以走了。」 在他身后的院子里,大哥已经被大嫂叫了起来,听到这里终于鼓足勇气想要上前问个究竟。 古板官员上下打量了王硕一眼:「马上要上路了,不吃口热饭,换套衣服?」 日头初升。 车马颠簸,王硕接过手下分来的半块馍馍,下意识回头望去。 朱雀城已经在身后,隐隐只能看到一点轮廓。 这是一支规模不小的车队,车上押送的不知道是什么贵重之物,竟是气息不凡的修行者全程护送。 「老大,你今早上被吓着没?」 手下凑到王硕面前,嘻嘻哈哈地问道。 王硕扫了对方一眼。 手下连忙解释道:「我在半路上就遇到了他们,他们一问我是你的下属,便安排起我来了,人家的官比你大,我可没办法。」 王硕回想起早晨的一幕,轻叹一声,被找上门来的那一刻,他不担心自己,第一个担心的却是不该他担心的人。 王硕朝车队最前方看去,领头之人正是尽头在门外等他的那个官员,但到现在,他也不清楚对方的身份,更不知道这支车队的目的地。 只是隐约发现,这支车队大多数都是修行者,他和身边这些人反倒是异类。 车队就这样沉默地行进了大半日,速度才渐渐慢了下来,不等王硕认清前方那座城池上的两个大字,领头的官员来到了王硕身边,勉强挤出一个笑容:「接下来这段时间就辛苦你们了。」 「嗯?」 王硕还在迷惑中,从前方那座城池内已经走出一支与他们类似的车队。 官员解释道:「我们现在在做的这件事极其重要,事关朱雀城甚至整个幽炎州未来的格局。在没有完成之前,为了避免造成不必要的轰动,需要参与进来的每一个人做好自己份内的事,并且全程保密。」 王硕早就看过对方手中的官文和印信,闻言郑重点头:「这是自然,不过属下份内之事具体是……」 官员指着车队,说道:「朱雀城会向幽云城发出二十趟这样的车队,每天两趟,这第一趟由我带着你们走,接下来,就是由你取代我的位置,领着他们继续下去。」 王硕心里诧异,便直接说了出来:「这些护卫都是修行之人,由我带领他们吗?」 官员明白他的意思,轻描淡写地说道:「谁敢不听你的命令,下场只有死。」 王硕一怔,眼前之人说话做事的风格太过鲜明,一时让他有些难以适应,直到官员快要离开,才来得及问道:「我只是负责把货物送到此处,不进去吗?」 「对。」 「与我接头的人是谁?」 「哦,她已经来了。」 王硕顺着官员的视线看去,又是一怔,身边的下属表情顿时变得精彩无比,挤眉弄眼。 王硕甚至来不及去理会下属为何会有这种反应,谢菱已经来到他的面前。 「王令正。」 「……」 「王令正?」 「嗯,属下在。」 谢菱点点头,说道:「接下来这十日就辛苦你和各位了,记住,一定要确保货物不少一件。」 王硕从早上离开家门就有不断生出疑惑,邀请谢菱到一旁后,神色严肃了许多:「今天这件事,是你安排的吗?」 谢菱摇了摇头:「不是。」 王硕不信,回头看着车队边那些护卫。 谢菱说道:「你太看得起谢家了,这些护卫都是城主府的人,有些人出自朱雀卫,有些人出自暗卫。」 「你不用说这么清楚。」王硕有些歉意。 谢菱指着官员说道;「你认识他吗?执法队的头领之一,慕容剑,听师父说已经是化凡中期的修行者。」 王硕神色微变,没想到和他走了一路的官员是这样的强者,同时更对车队中的货物珍贵程度有了更深的了解。 谢菱颇为喜欢在王硕面前替他解惑,手指方向一变,「这边这位老者就是我的师父了,他是幻灵宗的太上宗主。」 王硕不敢去看谢菱,抬头看向不远处的幽云城,犹豫着问道:「这十天你们都会待在幽云城?」 「对啊,也许不只十天。」谢菱想到她和灵枢子要做的事眼神发亮,就想一股脑地告诉对方,但却硬生生地止住了。 这让王硕都诧异地看了她一眼。 「我和师父要做的事暂时不能告诉你,这是城主发布的命令。」 「我知道。」 谢菱笑了笑,「其实除了幽云城,青林,火石,这些城池都正在发生相同的事,总之,我很佩服城主的魄力。」 王硕还是第一次见对方脸上出现崇拜的表情,心里有些不得劲,催促道:「走吧,我们还得交接货物。」 所谓的交接货物其实很简单,就是由谢菱确定好货物数量后,由她带着车队进入幽云城,而王硕则带着空车队往回赶。 「这是第一次,速度太慢,你们再送一趟货来,恐怕会到深夜。」 「回去的时间会缩短很多。」 回程之前,众人善意地给了谢菱与王硕独处的时间。 谢菱说道:「你不想知道你一路辛苦送来的东西是什么吗? 王硕摇了摇头,颇为认真地提醒道:「城主府有令,你也不该再提此事。」 「好吧。」谢菱无奈一笑,说道:「不过有件事需要你注意一下。护送货物的报酬是一次一结,如果有人问你要什么报酬,一定不要钱。」 王硕点点头,「我知道了。」 谢菱转身离开。 王硕看着谢菱的背影,突然问道:「你们不在火石城,却跑到幽云城,是不是……」 「你在担心谢家还是我?」谢菱明白了王硕话音的意思。 王硕不言。 谢菱说道:「放心吧,这可不算什么排挤,事实上整个幻灵宗都很忙,我负责幽云城,师父疼爱我,才会来帮我。」 车队回返。 王硕来到了车队的最前面,手下凑到他身边问道:「老大,我听说修行到一道境界就能凌空而行,这是不是真的啊?」 王硕瞪了手下一眼:「你问我?」 手下连忙解释道:「我是说城主府这个安排很奇怪啊。」 「如果没有我们,全是这些护卫,速度恐怕会更快吧,而且我听说还有储物的法宝,可以装满整整一个屋子的东西,若是用上那种法宝,恐怕一个人就能完成我们在做的事。」 王硕皱眉:「你只考虑送货这一个过程,难道不知道准备货物也需要时间?」 手下更加疑惑:「那 也不妨碍送货时不用这么多人啊,我总觉得城主府是故意的。」 「慎言!」王硕压低声音,警告手下。 手下悻悻噤声。 王硕心中的疑惑却如何也消解不掉。 城主府故意让他们这些普通人与修行者一起共事,难道是一场特别的考验? 当王硕带领着车队回到朱雀城时,城主府的官员已经等在一旁,这次是一位气质干练的女子。 「你们的速度得快点。」谢恨荷领着王硕他们在朱雀城中穿行一阵,竟然来到了朱雀宗。 王硕还是第一次接触修行宗门的场所,哪怕这里只是朱雀宗门人平时休息的驻地不是宗门所在,谨慎了许多。 反倒是这一路上沉默寡言的护卫变得热闹起来,言语间尽说一些王硕能听懂名字却不明白是什么的东西。 「到了。」 谢恨荷带着众人走过一条走廊,前方视野突然开阔,王硕的表情有些精彩。 在外面看不过是一座阁楼,走进去后却别有洞天,其内的空间甚至比许多宫殿还要大。 「此地设置简单的空间阵法,防止气息外泄。」 王硕看向一旁,紧绷的神色终于得到释放,连忙行礼:「王夫人。」 王叶青说道:「计划开始得仓促,你们应该有些意外吧。」 「是。」 王叶青朝前走去,王硕老老实实地跟在她的身后。 这座阁楼之中,第一层已经有不少护卫,他们都老老实实地排着队,分成了好几列。 王硕扫了一眼,只见每个队伍的最前方都坐着一人,前面还写着「大日宗」、「万花谷」之内的字迹。 不等他看清楚,王叶青就把他带到了第二层。 到了第二层,王硕反而平静了一些,此地皆是城主府认识的同僚。 王叶青说道:「你们有没有想过,城主府为什么让你们与修行者共事,要知道,你们能做的事其实不多。」 王硕这一路上都有类似的疑问,此时主动说道:「这不是对我们的考验。」 「这当然不是对你们的考验。」王叶青笑了笑,说道:「你们都是我和几位城主认真挑选的干吏,以后甚至会取代我的位置。」 「今日之事,是对你们的奖励。」 王叶青话音落下,第二层突然多出了不少东西,其中金银之物无比惹眼,简直堆成了一座小山。 看到这一幕,许多人的脸色变得不正常起来。 他们和城中那些权贵来往,终于引起了城主府的反应。 王叶青没有给这些人表忠心的机会,直接道:「城主府不会在乎你们与谁来往,只要你们公事公办,就不会失去手中的权利。今日,就是城主府找个由头给你们赏赐,你们每送一次货,就可以来此处取走一百两黄金。」 众人皆是愕然。 他们一年的俸禄才不到三十金,这却是是极高的赏赐了。 王硕突然想起谢菱说的话,视线从金银之物上移开,看向那些毫不起眼盒子,说道:「属下不要金银。」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一千三百三十一章:命运向左 阁楼二层,众人的视线都落在王硕身上。 王硕看向那些看起来很普通的木盒,问道:「王夫人,这些木盒中是什么?我们也能得到吗?」 王叶青笑了笑,手一挥,木盒齐齐被打开,空中顿时香气扑鼻,「这里面的东西不多,只是几种简单的丹药,各自的功效就写在上面。」 王硕此时再难掩心中的激动,大步走到这些木盒面前,几乎是一瞬间就在其中找到了洗尘丹。 「洗尘丹功效不错,洗去体内沉苛杂质,对那些身患旧疾的人来说,帮助很大。「 王硕问道:「正常人也能吃洗尘丹吗?」 王叶青轻轻点头:「这是自然,不过洗尘丹只是普通灵丹,几岁小童吃来合适,若是你们这个年龄的人洗尘丹的作用就会大打折扣。」 王叶青目光一转,看向一个容貌俊逸的男子,「明和应该已经有了体会。」 明和神色忏愧。 他和王硕一样都是从底层一步步当上市令,与王硕不同的是,他早早地就成了罗家的女婿,这段时间得到了几枚洗尘丹,吃下后虽然感应到了天地灵气,但进展极其缓慢,甚至还算不上入门。 王叶青声音平稳:「你们也不必多想,只要你们不触犯城主府的规矩,城主府并不在乎你们私下做了什么,甚至欢迎你们踏上修行。」 明和心中一动,说道:「属下愿意配合城主府整顿黑市。」 王叶青说道:「这件事不着急。」 王叶青指着木盒中那些丹药说道:「这些丹药在修行界流通时,都是以普通灵石作价,一枚洗尘丹的价格一般是五枚普通灵石,在这里,只要一枚普通灵石。」 王硕之前对修行之事的了解极少,下意识看向明和。 明和表情激动,说道:「在朱雀城的黑市,十两黄金与一枚普通灵石等同,但因为供不应求,想要买到一枚洗尘丹至少也要八十两黄金,也就是八枚普通灵石。」 王硕吓了一跳:「这么黑?」 「王兄,一枚普通灵石蕴含的灵气是一位灵生一品的修士呼吸吐纳十天的量,在以前,我们这些人可接触不到这些修行资源。」 王硕默然,再次看向身前的这些丹药立刻发现了一个很大的问题,说道:「这个价格,城主府太吃亏了,若是被拿去黑市上倒卖……」 王硕说到这里突然被明和打断,「王兄,你搞错了,在黑市上,连普通灵石都不多,更何况品相完好的洗尘丹,谁会跑去黑市上换那些无用的金银。」 王硕自嘲一笑,他还是按照普通人的思维在考虑这些问题。 王叶青等众人的议论声停下,才说道:「事实上城主府也并不在乎你们会不会拿去黑市上倒卖,毕竟这本就是城主府对你们的奖赏,你们觉得金银更有用,也可以去换更多的金银。」琇書網 众人都被王叶青话里的大气震慑住了。 王叶青提醒道:「你们只需要清楚地记得一点,你们能得到城主府的优待,不是因为你们现在苦心经营的关系,也不是那才起步的修行境界,而是你们事情办得好。我希望你你们以后依旧如此。」 众人皆是沉声应是。 王硕想起家中的三个亲侄,说道:「王夫人,我选择洗尘丹。」 王叶青点点头,手一拨,两个瓷瓶就落到了王硕手中。 王硕不久前才见过这种瓷瓶,心一跳,说道:「王夫人,您给多了。」 一个瓷瓶内就有十枚,一百两黄金刚好能换到一瓶洗尘丹,王叶青却给了他两瓶。 王叶青笑道:「为何多了?」 王硕老实说道:「明和说过,十两黄金 才能换一枚普通灵石。」 王叶青说道:「那是黑市的价格,在座楼中的第二层,五两黄金就能换一枚普通灵石,你们也可以先把黄金换成灵石攒着,到时候去第三层。」 又是一阵惊呼。 明和期待问道:「第三层可有洗髓丹?」 王硕耳朵一动。 王叶青以前也是散修,但也清楚普通人踏上修行有多艰难,说道:「不仅有洗髓丹,还有万花丹清神丹这些高阶灵丹,另外,除了灵丹,还有入门的修行功法可供你们选择。」 「王夫人,我想把以后所有的奖赏包括俸禄都折算成灵石。」 「我也是。」 「……」 楼中惊喜声此起彼伏,王硕反倒成了最木讷的那一个。 王叶青看向王硕,笑着提醒道:「你年龄偏大,最好服用洗髓丹而不是洗尘丹,不过我也不会为你破例,等十天后,你应该就能换到洗髓丹了。」 王硕心中一酸,竟是直接跪倒在王叶青面前,「王硕愿为城主府效死。」 王叶青把他扶起来,说道:「你们只管安心做事,不要有心里负担。」 十日后。 王硕与已经相熟的护卫们告别后,朱雀城已经入夜。 他打发走了手下,赶着马车慢慢悠悠地往家赶去。 这十天,他严格遵守城主府的命令,为了保守秘密,连家都没有回去过,虽然吃睡都在路上,眉眼间的疲意却少有。 他的家就在青云街上,如今的青云街在重新修建后,既保留了以前的书香气,还多了几分新气象。 王硕回到青云街便下了马车,经过那些卖文房四宝的店铺,独自往前走去。 他很享受这个时候,每当清溪河上因风生起皱着,河畔街道上的黄杏红枫就会微微摇曳,发出风的响声。 如果夜色也在这时候降临,灯火与炊烟就会一起汇入嶙峋的潋滟之中。 门扉后方那些相熟的人声穿透夜色传了过来,王硕的脚步不知不觉也快了起来,很快就回到了家门口。 「小硕真的快回来了吗?我和他大哥天天担心他出了事。」 王硕一愣,停在门口。 一道女声响起:「大嫂放心,他这些天一直在替城主府办事,等领了赏很快就会到家。」 院内有脚步声朝门口走来,王硕连忙避开。 院门打开,谢菱率先走出,王硕的大嫂跟在谢菱身后,挽留道:「谢小姐如果不嫌弃,就留下来吃一顿便饭吧。」 谢菱笑着说道:「王大哥行动不便,大嫂还要照顾几个小家伙,等以后你们方便了,我会不请自来的。」 妇人越看谢菱越满意,往了一眼街道,拉住谢菱的手,继续聊着:「这几天小硕失踪,他大哥又在工地上受伤,若不是你,我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谢菱说道:「我是王硕的上官,他不在,替他看顾家人本就是我该做的事,大嫂不必如此。」 妇人突然轻叹一声,突然也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其实谢菱已经来过几次,但每次都避开了王硕,她也大概猜到了谢菱和王硕之间是什么情况。 谢菱说道:「那丹药不要让他发现了,三个小家伙每隔两天分食一枚丹药就可以,我看再过两天,他们体内的杂质就会清除干净。」 「这些我都记得。」妇人点点头,最后还是下定决心,说道:「我是看着小硕长大的,他自幼要强,有段时间差点饿死,我们一家能有今天这一切都是城主府给的。」 谢菱明白了妇人话里绕来绕去的含义,笑道:「大嫂放心,我现在也是城主府 的官员,自然不会让他去做什么选择。」 谢菱离去,妇人目送许多,转身正要关门,却突然吓了一跳。 王硕站在台阶下,一言不发。 院内,侄子侄女们围在王硕身边,显得无比高兴,就连兄长也杵着拐杖站到了门口,王硕受到了一家人最热烈的欢迎。 王硕认真打量了三个小家伙一番,没能看出什么,问道:「大嫂,她来家中几次了?」 「从你大哥受伤,我跑去城主府问你的下落,已经是第三次。」 王硕站在原地,突然回想起,他把货物送去幽云城,正好有三次是灵枢子与他接头,没有见到谢菱。 妇人见他这样一副表情,把孩子们赶走,连忙拿出一瓶丹药,说道:「你若是不愿意和大哥大嫂说起谢小姐的事,那我们就不问。「 「这是她送来的丹药,每次都是她来了,亲自照看着小丰他们服下,还有你大哥的伤药,都在这里。」 王硕看着妇人稍显紧张的眼神,说道:「她没说谎话,她就是我的上司,所以这些东西还是收下吧。」 妇人轻轻点头,说道:「我和你大哥虽然大字不识几个,但也听说过谢家。她这么年轻就能做你的上官,应该是谢家的小姐吧?」 王硕点头:「她是谢家家主的亲妹妹。」 妇人苦笑道:「小硕,是我们这个家拖累了你。」 王硕摇了摇头:「大嫂,我和她不可能的。」 一直沉默寡言的大哥突然说道:「人家是大小姐,却能够到我们家中,每次都尽心尽力地做事,丝毫没有瞧不起你大哥大嫂是个粗人,这样的好姑娘,错过了你会后悔一辈子。」 王硕当然知道,脸上更加苦涩。 在回来的路上,他便服下了一枚洗髓丹,丹药的效果很强,当他走在青云街上时有那么一瞬间以为已经感受到了那些护卫口中的天地灵气。xь. 但什么也没有。 他本以为他能够平常心对待的。 王硕把身上的包裹放下,失魂落魄地朝屋外走去。 妇人还以为他良心发现,要去把人追回来,连忙递给他一盏灯笼。 「快去吧,就算拒绝,也该把话说清楚。」 王硕稍稍清醒一些,接过灯笼,朝来时路追去。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一千三百三十二章:突破危机 王硕很快就找到了谢菱。 她根本就没有走远,王硕走近时,她就站在街边安静地望着清溪河。 「……这些天,多谢你对我大哥大嫂的照顾。」 谢菱依旧没有转头看他,说道:「你当时就站在门口对吗?」 「是。」王硕如实回答,从怀里拿出一瓶洗尘丹,「你给小丰他们的丹药,算是我借你的。」 气氛无比沉默。 王硕垂目,完全不敢抬头看谢菱一眼。 谢菱自嘲一笑,「我说过,作为你的上司,在你忙不开身时,照顾你的家人并不算什么人情,你不欠我。」 王硕更加难受,嗯了一声。 谢菱问道:「十天时间,一共有四百枚普通灵石,你都拿去换了一些什么?」 王硕:「除了洗尘丹,我还换了一枚洗髓丹,没想到洗髓丹这么贵,竟然要三百枚灵石。」 谢菱看了他一眼,又快速收回视线,「你就知足吧,幻灵宗那么多人,每个月也只能拿到一枚。」 王硕点点头:「城主府对我们这些下属确实很好。」 谢菱得到了想知道的消息,转身便要离开,走出几步才说道:「等再过几天庆祝之时,你可得请大家吃一顿好的。」 王硕明白了谢菱话里所指,眼神一黯,道:「不用再过几天,我离开城主府便吃了洗髓丹。」 「哦?」 谢菱有些惊喜地回过头来。 「……」 王硕看着被与夜色融为一体的水波,说道:「洗髓丹的效果很不错,我出了一身汗。」 「然后呢?」谢菱看着王硕,一双漆眸满含期待。 她听说洗髓丹有洗芜开脉之效,体内的杂质越多,排到体外的杂质污垢越多,只出一身汗,似乎证明王硕的体质其实不差。 王硕微微眯眼,摇了摇头:「没有然后。」 「不可能。」谢菱皱眉。 王硕长出一口气,笑道:「又有什么不可能的呢?朱雀城人已经到三百万了,修行者又有多少?」 谢菱感受着王硕话里的挫败,连忙说道:「那也没关系。」 王硕转身看着谢菱,说道:「可我不认为没关系,我不想到这个时候还自欺欺人,我喜欢你,不比你喜欢我少。」 谢菱后退半步,呆呆地望着王硕,红晕染上双颊,才惊慌地低下头,说道:「那你就更应该明白,不管是身份,还是能不能修行,在我这里都没关系。」 「我知道。」王硕缓缓说道,却似乎用尽了所有力气,沉默了很长时间才开口: 「如果你在意身份,从一开始就不会和我这个差点饿死的家伙说话。」 「如果你在意我们之间的差距,就不会一次又一次关照我。」 「但我有我的立场。」 谢菱抬起头,认真说道:「你的立场是你的哥嫂,是这城里注定平凡的大多数普通人,我的立场又何尝不是。」 王硕痛苦地摇了摇头,「那是我骗你的,我就是一个只想着上进的小人物,根本管不到了那么多。」xь. 「那……为什么?」 「我抓住了出现在我面前的所有机会,试图追上和你的差距,但有些差距注定无法改变。」 谢菱轻笑道:「因为你我之间的差距,你就放弃了?看来是我高看了你。」 王硕不再开口。 对他来说,在乎的不是两人之间已经存在的差距,而是永远没办法缩小这样的差距。 他见的次数最多的修行者就是王叶青,王叶青比他大嫂年龄还要大不少,但看 起来却比谢菱大不了多少。 几十年过后,谢菱大概还会像如青春少女一样美丽,而他却成了一个满脸皱纹的白发翁,光是想象一下那样的场景,他就感到窒息。 「你能修行,我不能修行,在日后,我们注定会成为两个世界的人。我这样的人,不值得你对我这么好。」 「谢小姐,照顾好自己才是最重要的事。」 王硕深深看了谢菱一眼,转身离去。 谢菱伸出手想要留下王硕,却只抓到了一袭衣角。 「哗啦啦——」 有风乍起,吹皱一河清波。 红枫在枝头飘摇,似乎不愿停歇。 下一刻,天地间清气充盈,久违的月色照亮了河畔。 谢菱体内的灵力不知何故沸腾起来,冲刷着经脉,她变得更加难受,觉得是老天在可怜她,但她现在并不想突破,甚至宁愿不会修行。 前方,只想大步逃开的王硕呆在了原地。 他缓缓低头,看向双手,有清风在他指尖徘徊。 他竟然在此时感受到了灵气的存在。 「嗒、嗒、嗒——」 脚步声快速靠近,谢菱刚抬头,王硕已经冲到她的面前,一把抱住了她。 王硕激动得满面泪流,说道:「我能感受到灵气的存在了!」 谢菱清醒过来,一把推开他,说道:「你太臭啦!」 「对不起,我马上洗干净。」 洗髓丹的药效似乎现在才开始起作用,一层层杂质析出,王硕体内明明无比酸胀,内心却只觉得痛得很爽,狠狠地看了谢菱脸蛋一眼,朝前一跃。 「噗通——」 清溪河的清波连同糟糕的心情被一起打破。 城主府阁楼上。 木青的视线从清溪河畔收回,笑着看向别处。 忙碌了这么多天,今夜正是那几处阵眼启动的时候,他能清楚地感觉到天地间的灵气浓郁了几分。 城主府的许多高层都在阁楼上,但他们都围在了钟灵儿身边。 钟灵儿得心应手地操控着朱雀印,在半空展现出朱雀城各处的画面。画面中,天地灵气凝聚在一起,有形成风暴之势,几乎每一处风暴都对应着一位进入突破的人。 曹槿恭敬地来到木青身边,木青见他身上气息波动,便笑道:「我就提前恭喜曹副城主了。」 「城主,我闭关这段时间,就麻烦各位担待了。」曹槿哈哈一笑,长掠而去。 他修炼的是气运之道,朱雀城如今发展得越好,他的修行进境就越快,马上便要突破到化凡后期,这是他以前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木青回头看去,此处阁楼是整座朱雀城灵气最为浓郁的地方,如邢飞慕容剑这些头领同样有突破的征兆。琇書蛧 但最让木青感到惊喜的还是怀风花王叶青这些亲近之人,她们身上的气息波动同样明显,可能要不了多久就会开始破境。 王叶青笑着说道:「可能再过一月,朱雀城的整体实力都会提升半成,这便是你想要的吗?」 「当然。」 木青一笑,看向夜色笼罩的朱雀城。 自从王叶青把王硕这一对带进他的视角后,木青就一直在思考他这个甩手城主能做些什么? 随着朱雀城的发展,修行者和普通人之间的差距会越发明显,并且这种差距会一直存在下去。 他能做的事情其实极少,最后全都落在了一件事情上,那就是让普通人能够修行的机会多一些。 哪怕日后王硕这些人的立场已经完全被修行者同化,也会有普通人从脱颖 而出,成为现在的王硕。 木青相信自己有这个实力。 「这么多的鱼鳞晶石却被用在聚灵阵中,不知道有多少人会说你败家。」 木青寻声看去,发现是叶青羽,惊喜道:「如果这聚灵阵能帮青羽姐早点破关而出,那就不算我败家。」 叶青羽回到朱雀城后便一直闭关,直到此时才现身,身上那股晦涩高深的气息不在,取而代之的是一股宁静隽永之意,闻言笑道:「朱雀城确实算是我的福地。」 不多时,溪川出现在楼中,他先朝叶青羽点了点头,才笑着说道:「我去那几处阵眼看了看,灵气比以往浓郁了至少十倍,与朱雀城相比虽然还是差了一些,但应该能够分担一些压力。」 木青点点头。 聚灵阵的布置并不算困难,唯一限制他们发挥的便是大量的阵法材料,以及启动阵法所需的大量灵石。 好在朱雀城底蕴已有,能够勉强支撑起这座范围笼罩火石、青林、幽云三城的大型聚灵阵。 溪川也有些感叹木青的选择,「如果把范围局限在朱雀城一城,那么朱雀城的灵气浓郁程度或许能够赶上剑宗的一座主峰了,现在不过是在以往的基础上提升了不到三成。」 「城里面的散修太多,执法队和朱雀卫的压力会很大,再累到几位副城主,我以后可不敢见他们了。」 王叶青冷笑一声:「算你小子有自知之明。」 木青正打算借着聚灵阵开启,助众人破境,不远处突然传来异动,一道巨大的灵气风暴进入众人的视野。 「在朱雀宗的驻地。」 钟灵儿轻呼一声。 慕容静就在那里,木青一愣,把城中大事交给溪川主持后,直奔朱雀宗的驻地而去。 他刚到宫殿外,就遇到了慕容云,慕容云凝重的神色稍稍松了一口气,说道:「她不是你,破境的速度太快,我有些担心。」 「放心,这里交给我。」 木青说了一句,大步朝宫殿内走去,心里其实比慕容云还担心。 祝玉山几次提醒过他,慕容静修炼九天幽炎诀缺少一道异火,越往后破境的风险越高。 「轰——」 宫殿内设有阵法结界,木青解开阵法,一片火海扑面而来。 木青心口微动,一团红色火苗停在身前,形成一道屏障,火海冲击在屏障上,阻拦着木青前进。 木青的脸色有些难看,宫殿内肆虐的竟然都是业火。 慕容静已经没办法靠涅槃诀压制业火,此时突破万分凶险!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一千三百三十三章:准备启程 宫殿内,恐怖的高温焰浪无处不在。 木青硬顶着焰浪的冲击,朝火海最深处行去,终于见到了被火焰完全包裹的慕容静。 慕容静闭着双眼,一道道醒目的火纹在她身周不停游走,每完成一次轮转,释放出的火焰威力就会提升一大截。 木青站在慕容静身前,没有轻举妄动。 这些火纹能够顺利完成运转,至少证明此时此刻,慕容静还能够顺利运转涅槃诀压制体内的业火。 不知过了多久,火纹游走的速度越来越慢,到最后完全停了下来。 「嘭~」 护持在木青身前的心源之火突然膨胀,不受控制地朝慕容静冲去。 几乎是同时,环绕在慕容静身周的火纹齐齐收缩,在她的眉心凝聚出一道金色的火焰印记。 「轰——」 一股比之前更加恐怖的高温瞬间扩散开来。 这一刻,慕容静仿佛成了火焰的主宰,引动天下万火回归。 木青强行制住心源之火,却没办法拦下宫殿中肆意翻涌的焰浪。 这些焰浪与外面的灵气风暴连接,无处不在,又生生不息,甚至将磅礴的灵气一并引燃,齐齐涌向慕容静的眉心。 「唔。」 慕容静表情痛苦,呻吟出声。 木青紧紧盯着慕容静眉心的印记。 慕容静想要成功突破就得承受住业火对肉身和元神的冲刷,她如今涅槃体小成,业火对肉身造成的伤害或许能够抗住,但元神却是薄弱之处,一旦被业火入侵元神,轻则入魔,重则元神崩溃,身死道消。 随着越来越多的火焰涌进慕容静的体内,她身上的气息开始快速上涨,很快就到达了化凡初期的极限。 但到达极限后,却再难寸进。 木青看着慕容静眉心的印记越来越亮,心惊不已,硬扛着火焰与高温,坐在慕容静对面,一根手指距离她眉心印记不足半寸。 慕容静紧皱在一起的眉心突然展开,睁开了双眼。 木青看到眼前这双血红双目的瞬间,手指朝前一送,点在了印记之上。 「轰——」 一朵火花在指尖绽放,而后迅速钻进木青体内,这成了开端,一道道火焰如同藤蔓一般从印记中探出,死死缠住木青手臂,将更多的业火送进了木青体内。 木青眼神平静,任由业火在体内肆虐,甚至催动食气之法,主动吸收起业火。 「你怎么来了?」 慕容静眼中的血红淡去,恢复了清醒。 木青稍稍松了口气,沉声道:「不要分心,一鼓作气突破。」 「可这是业火,你别乱来。」慕容静发现木青在做什么,有些犹豫。 木青袖袍一动,一枚枚巫元丹飞进了他的口中。 从古家回到朱雀城已经快满半个月,他这些天一直在以心源之火炼化巫元丹,效果极好。 此刻,更是一口气吃下剩下的所有巫元丹。 只一瞬间,木青周身血气便沸腾到极致,化作纯粹的火焰。 慕容静明白了木青的冒险打算,想到她自己其实也差不多,于是干脆地伸出双手与木青十指交口。 「轰——」 一朵火花在二人之间绽放。 天地灵气源源不断地钻进宫殿,以火为媒,以血为生机,以炙热的力量席卷并改造着二人的身躯与元神。 天色渐亮,宫殿外的人越来越多。 「灵气风暴已经消失,人却还没有出来,哪里出问题了?」 叶韵望着宫殿上方,疑惑说道。 古映荷看着紧闭的宫殿大门,偶尔有火光在缝隙中一闪而逝,若有所思道:「慕容宗主在前半夜应该就已经成功突破,至于这后半夜,恐怕是她在助木青修行。」 在场众人脸上露出会意之色,钟灵儿小手叉腰,「我早就猜到她们两个在双修,木青的实力能增强得这么快,是有原因的!」 「咳。」 古映荷轻咳一声稍有些不自在,和叶韵白清漪视线交汇,三女皆是不约而同地看向别处。 宫殿内,之前狂暴的火焰已经不再,取而代之的是随人心意变化,纯粹温和的火焰。 火焰的一角褪去,露出交缠在一起的双腿,慕容静闭着眼睛,爬在木青胸口,小声道:「怎么办?她们好像都在外面。」 木青惬意地享受着身上女子传递而来的柔软和温热,手上也不老实,说道:「都是老夫老妻了,被看见也没事。」 「那是你!」 慕容静狠狠地掐了木青大腿根一下,支撑着起身,感受着还躺在地上的木青的肆无忌惮的目光,连忙背过身去,火焰涌来,从纳戒中取出崭新的衣物床上。 「这一次就算是对你的惩罚吧,谁叫你冒然突破,如果我不在你身边,你可怎么办?」 木青起身,展开手臂,仍由慕容静温柔地替他穿好衣服。 慕容静瞪了他一眼,「别得了便宜还卖乖!我只是静坐有感,谁知道天地灵气出现变化。」 「嘿嘿!」 木青轻轻拥着她,「这件事确实是我的问题,要不我再向你好好道歉。」 慕容静羞染双颊,实在受不了他这副厚脸皮的模样,板着脸问道:「古小姐没有待在凌海州,而是回到了朱雀城,你们的关系是不是已经定了下来?」 「呃……」 「哼。」 慕容静推开木青,说道:「既然是这样,那就大大方方地承认,难道还想瞒着我们?「 木青苦笑道:「她大姐倒是做主把她托付给了我,但她没有答应啊?」 「哦?」 慕容静听了木青还原的事情经过,上下打量了他一眼:「你什么时候学会了装傻?」 木青无奈。 他能感觉出古映荷对他的心意,但有些关系的突破是需要契机与空间的,但回到朱雀城这些天,他哪有时间与古映荷更进一步。 而且比起与古映荷的进展,木青也更关心眼前人的问题。 「你修炼九天幽炎诀,以业火为火种,越往后越危险。」 慕容静点点头,她也有些后怕,这一次是木青要修炼出修罗之气,才让一切都恰到好处。 但两人深入交流时已经发现了一个很棘手的问题,那就是以业火为火种,层次太低,下一次想要在突破,恐怕需要引动比这恐怕千倍甚至万倍的业火才能达到目的。.z. 但那是在不考虑她能不能承受业火冲击的情况下才可能突破。 木青说道:「算时间,祝家快要发生一些变化了。」 第二日,大日宗。 火灵儿将一张面具和一件法袍拿到木青面前,不满道:「你每次想到的点子都很合本宗主心意,但时间太短了,若是再给我一个月,我一定能炼制出比原版更好的东西。」 木青拿起一张枭首面具,在钟灵儿的指导下戴在脸上,再开口时声音和气息都已经变了。 钟灵儿有些可惜地说道:「全力催动,可以直接改变面容,也可以模仿出圣王境入门的气息。但全都是一些表面伪装,原本的面具之间似乎都有一套法则,上位者能够直接控制住下位者,甚至调用他们的力量。」 慕容静拿着枭首面具,说道:「这种运用倒与慕容家的五行面具有些类似。」 「哦?五行面具?」钟灵儿若有所思,大眼睛微微发亮,「五行之力确实常用来炼器,我们可以试试。」 「就这样已经很好了,我要这东西,本就是预防意外,拿来遮掩真实身份的。」 木青又拿起了法袍看了看,很满意钟灵儿的水平。 叶青羽这些圣王境强者今日也在大日宗,她们已经知道了木青又要远行,闻言笑道:「有我们与你一路,出不了意外。」 木青看了慕容静一眼,说道:「这一次去火州,我们不会暴露身份出现在祝家,会尽量避免冲突,所以不需要所有人都去。」 「而青羽姐你刚刚有所感悟,和溪川大哥静心修行一段时间才是正事。」 溪川展眉,朝木青点头一笑。 在朱雀城的日子虽然充实,但他还是颇为喜欢和叶青羽二人独处的恬淡时光。 叶青羽看了一眼溪川高兴的样子,瞪了他一眼,问道:「我和你姐夫可以不跟着你,但你身边至少得有一个圣王境中期的高手,你准备邀请谁?」 木青看向钟灵儿,钟灵儿立刻挺起胸口,她还没开口,一道平静的声音已经响起:「我随木青去火州。」 「啊?」 木青寻声看去,澹台璇朝他点了点头。 木青嘴角一扯,想起从叶韵带回来的那几封信,嘴角一扯:「古家这一趟,他们有人已经猜到了你的身份,这一次……」 澹台璇摇了摇头,正想说猜到了也无所谓,两道视线已经落到她的身上,正是微生灵漪和澹台嘉明,于是改口道:「我可以戴上面具。」 木青无奈。 早在黑海时他就听说过,澹台璇和微生岚一动一静,是岛上的两个极端。 微生灵漪夫妇二人见女儿又想出去搞事,连忙说道:「我们也同去。」 到了最后,连最后才重铸肉身的澹台鸣羽也打算跟去,似乎生怕木青拒绝,还主动说道:「我以前做了很长一段时间的暗卫首领,对于潜伏和收集情报应该能帮到你们。」 木青最后把澹台定的信交给了微生灵漪,微生灵漪无奈道:「父亲竟然早有预料,小璇你老实待在朱雀城,不然你爷爷会带你回岛上。」 澹台璇平静道:「他现在可管不着我。」 她看向木青,「他不想我们与你牵涉过深,但却不知道我们的关系早就很深了,既然如此,又何必在意这些呢。」 木青还记得当初对澹台定的保证,还想拒绝,澹台璇却皱眉道:「比起待在朱雀城等以后别人打上门我们再帮你,我更喜欢主动的选择。」 木青只能答应下来,强调道:「可以,但在路上,你得听我的。」 澹台璇微微点头,「放心。」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一千三百三十四章:凌云台下 云行群山,宝栖楼。 正值午时,珍藏了许多美酒的甲字楼也到了一天中最热闹的时候,许多名气在外的散修会来到此处,一边与好友共饮美酒,一边讨论起天下的大事小事。 楼中隐秘的房间内,林洛饮下一杯灵气氤氲的美酒,皱眉道:「古家的消息还没有传开,你们是怎么做事的?」 几个手下恭敬地立在一旁,闻言连忙解释道:「公子,我们还特意找上那几个名气最大的家伙,但他们一听是要继续议论古家的事,都直接拒绝了我们,连之前收的礼都一并退了回来。」 「一群废物!」 酒杯砸在了说话之人的头上,几个手下身体都弯得更低。 林洛坐直身体,看着几人:「他们知道你们在为谁做事?」 「不,不知道,公子有吩咐,我们自然不敢暴露你的身份分毫。」 「嗯,我再给你们一次机会,这次去找几个靠谱的人来,我不管你们用什么方法,我只管西山境的人都清楚知道朱雀城那群人的野蛮。」 手下应声退下,很快有宝栖楼内部的人找到了林洛。 林洛起身给对方倒了一杯酒,笑着说道:「祥叔辛苦,不久前那群人?」 林祥看了一眼递到面前的酒,伸手接过,说道:「你的消息倒是灵通,裴固确实接待了一群人,还把他们带去了七楼。」 「七楼?」林洛皱眉:「是林幼薇亲自接待?」 林祥侧目:「她是我们林家的少主,你以后不要直呼她的名字。」 「嘿,这不是在祥叔面前吗,若不是林幼薇死而复生,有几位长老的支持,祥叔早就是这宝栖楼的主人,哪里轮得到裴固?」 林祥知道林洛是一个怎样的年轻人,闻言脸色没有任何变化,说道:「老祖对你说的话又忘了?」 林洛脸上的笑容一滞,「怎么会忘,我这段时间可没插手宝栖楼的任何一件事,但你知道我马上要大婚了,那林幼薇突然接待一群人,万一与我有关呢?」 林祥摇头道:「你想多了,那群人来自道宗。」 「道宗?」林洛一愣,「道宗来我西山境干什么?」 林祥皱眉道:「人家也许是受到了少主的邀请,不管如何,这件事都不是你该去掺和的。」 林洛心里不悦,说道:「这件事应该告诉老祖,她们若是受到道宗支持,终归不是一件好事。」 七楼。 林幼薇亲自倒了一杯灵茶放在一位气质脱俗的中年男子身前,言语颇为惊喜:「我收到了道宗的消息,却没想到会是云叔亲自过来。」 折云上下打量了林幼薇一眼,点头笑道:「你爹可是把我们这些人都瞒过去了,不过能再次见到你,便算是不虚此行。」 说着,折云还把一枚古玉送给林幼薇,「这枚昆仑古玉是我师尊当年所赠,平时被我一直戴在身上,能够安神静心,对你以后的修行或许有帮助。」 「此物太过贵重,等会儿我还怎么和云叔做生意?」林幼薇连忙推辞。 折云哈哈一笑:「生意上的事情,交给折岩去谈,我送你东西,是你爹欠我人情,没关系的。」 折云就在坐在折云身边,闻言也是无奈点了点头。 林幼薇莞尔一笑,大方收下古玉,气氛一时无比和谐。 道门三宗,折云是天宗道首,同时也是折芊芊的父亲,折岩的大哥。 林幼薇看向两人身后,折芊芊正和道宗的一群弟子规规矩矩地站起一起,笑着说道:「芊芊,你们也都来坐下吧,如果我没有昏迷,你我之间或许该是以姐妹相称。」 折芊芊脸上绽放出一个笑 容,「现在能喊你幼薇姐吗?」 「当然可以。」林幼薇一愣,有些感慨信息的不准确,在她知道的信息中,折芊芊的性格似乎没有这么活泼。 折芊芊也不理会父亲和叔叔的视线,说道:「幼薇姐,我们都是第一次来西山境,能到外面去看看吗?」 「芊芊!」 折岩喊了一声,眼神有些严肃,但折芊芊也有帮手,折云璃立刻说道:「爹,宝栖楼真的很大啊,我们出去看看都不行吗?」 折云似笑非笑地扫了女儿和侄女一眼。 作为天宗道首,他会亲自来西山境,其实也算是顺路,顺路把这个赖在朱雀城不走的女儿带走,这一次回程,他打算直接就不经过朱雀城。 折云此时才颔首道:「既然来了,那便在宝栖楼内逛逛吧。」 「这第七层胜在安静,但确实无聊了一些。」林幼薇很喜欢两女的性格,看向一旁的裴固,「裴大哥,就麻烦你带着芊芊她们到下面逛一逛吧。」 裴固欣然领命,拿出一摞彰显身份的腰佩送给每一位道宗弟子,解释道:「戴上此物,在云行群山便能畅通无阻,也能让大家玩得开心。」 「太好了!」 不等折岩在发话,折云璃便领着腰佩朝外面冲去。 林幼薇等众弟子都离开了,拿出一只刻有繁复道纹的木匣,自信笑道:「里面的雷灵根,一定能让云叔满意。」 「楼主。」 裴固正领着折芊芊等人往第三层走去,迎面却走上来两人。 双方似乎都没有预料到,还是林祥最先反应过来,喊了一声楼主。 裴固点点头,看向林祥身后的林洛,点头笑道:「洛公子觉得甲字楼的酒如何?」 林洛脸上带着笑意,随意夸奖了一句,便看向折芊芊,端正行了一礼:「折师姐,没想到会在云行群山相见,你们这是去哪里,我非常乐意为各位师兄师姐带路。」 林洛说话时,视线已经扫过折芊芊身后所有的道宗弟子,其中折云璃他也认识,不疑其它,倒是对七楼发生的事更加好奇。 折芊芊拒绝了林洛,双方便如此擦肩而过。 裴固领着大家到了三楼,邀请道:「甲字楼的位置和高度都很好,倚栏喝酒,再看看远处的风光,是很不错的体验,诸位要不要试试?」 折芊芊不好意思说道:「父亲禁止我在外面喝酒,不知道除了宝栖楼,还有哪些地方比较热闹,人比较多?」 裴固闻言顿觉尴尬,说道:「云行群山最热闹的地方自然是藏峰台和凌云台,那里每天都有人切磋。只是折道首似乎不让你们离开宝栖楼。」 折云璃立即说道:「没事的,我们去看看就回来,裴先生你替我们先瞒着,瞒不住了我们替你担下来!」 裴固想起二女的身份,犹豫了一下,还是点了点头。 藏锋台附近,观赏位置最好的一处平台上,折芊芊看了一眼主动隐到人群中的裴固,来到木青身边,仔细看了一眼他现在这张普通至极的脸,问道:「需要我和云璃把裴固那些人拖住吗?」 木青说道:「不用,有灵儿给他施的障眼法,他发现不了。」 在两人身后,道宗的几个弟子已经散入人群之中。 折芊芊挑眉道:「你与我说实话,你们真不会在西山境搞出事情来吧?」 「你放心,这一次就真的只是经过。」 木青说着,目送着人群中的几道身影隐去。 西山境到现在还在造谣,宣传是他毁掉了古家。 自从林峰那日出现在春神山关外,他上一趟建立的联系渠道已经通通断掉,这里面 到底是谁在出力,又是谁出力最多,他不想去辨别,但稳定的联系渠道是有必要的。 所以这一次,除了澹台璇澹台鸣羽二人,暗卫中的郁游和甘树也跟来了西山境,这二人以前是隐谷的天榜刺客,有很长一段时间正是在西山境游历。 如今谷底重游,建立联系渠道的任务就放在这两个人身上,等他们离开时会留在西山境。 而为了不暴露行踪,澹台璇二人去联系的也是三仙岛在西山境的联络人。 「我真没想到伯父会同意你们冒充道宗弟子。」折云璃左顾右盼,作为真正的道宗弟子,她对什么都很好奇。 折芊芊看了木青一眼,蹙眉道:「爹会答应,是因为他想顺路把我们带回去。」 「啊?我不要,我还没玩够呢。」折云璃连忙摇头。 折芊芊想起折云刚见面时问的第一句话,现在还有些羞愤与无奈。 她就不能是只把木青当成朋友么…… 木青轻咳一声,也有些抱歉,说道:「元光镜还在灵儿这里,等从祝家回来,我就让灵儿邀请你们回大日宗。」 折云璃拍了木青肩膀一下,「够义气!」 木青无奈,去收集情报的人还没有回来,藏锋台上的打斗又只限于切磋,木青提议道:「我有个朋友以前在这里带过,听说这附近还有一座凌云台,专门供人生死相斗。」看書菈 几人很快就来到凌云台附近。 木青还没有开口,视线已经被台上的一道持剑身影吸引,有些吃惊。 台上,月九眼神沉郁,一剑挑开对方的武器,长驱直入,在对方惊惧的眼神中一剑刺进对方的嘴里,收剑归鞘之时,带出一截舌头。 「啪嗒。」 舌头落到地上, 凌云台四周一时俱静。 被割舌之人没想到同时脱凡巅峰,二人的差距会这么大,看着站立不动的月九,眼里的惊惧顿消,只剩下慢慢的求饶之意,捂着血流不停的嘴,不停地磕头求饶。 月九厌恶地看着对方,转身走下了凌云台。 瞬间,嘘声四起。 但这些嘘声却不是针对台上求饶之人,而是针对月九。 木青站在人群中,时不时就能听到诸如「吃软饭」「活该」的骂声。 「你们与灵儿待在一起,我去看看。」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一千三百三十五章:开始破局 离开凌云台,月九一路压制着郁气回到洞府,终于察觉到不对劲,惊怒的同时一剑回刺,「啪——」 长剑如龙,却被两根手指牢牢夹住。 「你失神太久了。」 木青看着月九,说道。 月九看到木青出现在身前,愣了愣,收回剑。 洞府内,两人相对无言。 木青打量了一眼乱糟糟的洞府,看起来月九已经在这里待了不短的日子,皱眉道:「你和凌烟之间发生了什么事?」 月九自嘲一笑:「你是专门为此事来帮我的?」 木青摇了摇头,「路过,然后刚好听到那些人在骂你。」 月九:「……小烟要成婚了。」 木青一路过来已经有所猜测,显得颇为平静:「和谁?」 月九:「林洛。」 木青皱眉,他才在宝栖楼碰见林洛,对方的气色不错,似乎没有受到影响。 「为什么?」木青不解。 凌青竹绝不可能将凌烟嫁给林洛才对。 月九欲言又止,在木青的逼问下,才说道:「据我知道的消息,这是隐峰那些老东西提出的条件,为了大局,小烟就得嫁给林洛。」 「大局?」木青轻笑。 月九补充道:「换来隐峰支持林少主。」 木青皱眉,深感荒唐。 明明春灵君那件事一出,林琅天和凌家都是受害者,为何这局面比之前还要被动? 月九看出木青心中所惑,惆怅道:「你不来,林家主他们或许早已经遇害,但你来了,他们又只看到了林罡折在了你手上。」 「哪怕林罡是自找的,他们也只会盯着林罡的下场不放,全然忽视了林罡犯的那些事本就该死。」 「恐怕不只林罡吧。」木青思路倒是清晰起来。 林罡这种主动跳出来的远没有这么大的影响力。 他可没有忘了林同和的古境还在自己手上。 「至从林少主主事以来,这些长老明面上主动放权,暗地里却主动盯着为林少主做事的这些人不放,只要有一丁点错误,都会被放大,许多本要倒向林少主的势力,也重新观望起来。」 木青想起春生关外和林幼薇的第一次见面,他那时就觉得林家内部出了问题,却没想到因为他的出手,让林幼薇这些人本该占据的优势荡然无存。 月九看了木青一眼,「春神关外那件事我听说了,林少主也很无奈,但凡与朱雀城特别是与你有关的事,隐谷那些老东西都是放大在看,甚至还有有传言说是凌青竹前辈与你内外勾结,才会造成春灵君被冤杀。」琇書網 木青眼神冷漠,隐峰那些老不死的连摆在眼前的事实都可以枉顾,逼凌烟嫁给林洛恐怕只是一个开始。 木青回到月九身上,「你为什么不待在春神山?」 月九摇头:「我自己走的,我和你的关系早就被传开,但我在春神山却没有感受到任何压力。」 木青点头,月九没有感受到压力,自然是有人替月九挡住了这些压力。 但想到凌家仅剩的这几个人,木青还是不解:「葳蕤外婆应该不会答应才对。」 月九闷声道:「林家主刚刚突破,心思放在巩固境界上,而凌前辈也有突破的迹象,隐谷这些人选的时间极好,只有林少主在苦苦支撑,但明显独木难支。」 木青脸色更冷:「所以哪怕你们没有同意,那些人也不在乎,直接确定了凌烟和林洛的婚事?」 「是。」月九提起此事便觉悲愤,握剑的虎口发白,「距离小烟成婚已经不足三日,我却什么也做不了。」i .c 木青沉吟片刻,不再去想隐峰中那盘根错节的关系,而是问道:「凌烟怎么想的?」 「小烟答应了。」 「……那葳蕤呢?」 「自从你离开后,她就一直在禁地闭关,很久都没有她的消息。」 木青沉默下去。 月九是知道木青性格的,哪怕在刚见到木青时,他的心中也生出了某些不该有的期待,但理智还是让他主动提醒道:「这些人一直在拿你和她们的关系说事,甚至我怀疑强行让小烟和林洛成婚,本就有逼你出手的算计。」 木青点点头,问道:「凌烟愿意跟你离开西山境吗?」 月九一愣,沉默很久才开口道:「她不会的。她那个人的性格就是宁愿委屈自己也不愿意伤害到对她好的人,更何况是凌前辈。」 「她若和我一起回朱雀城,凌前辈她们的处境会更糟糕。」 木青摇头:「不回朱雀城。」 月九一愣,「不去朱雀城还能去哪里?」 在木青这里有好几个地方可去,但此时最合适的只有一个,「南海道宗,你们愿意吗?」 月九没有说话,只是本来晦暗无关的眼神又重新明亮起来。 宝栖楼,七层。 林幼薇已经离去,只剩下折云和折岩二人。 折岩打量着木盒中的宝物,点头道:「她说得不错,这由春神玉转变而来的雷灵根,恐怕也只有她的手上才有。大哥你拥有此物,应该能降低合道时的一成风险,实在是很不错的东西。」 「东西当然不错。」折云看都没有看盒中的宝物,手中掐诀变化不停,似乎想要推算出什么,良久后轻叹一声,看向雷灵根,已经面露遗憾之色。 折岩见状大感不解:「大哥不打算答应她开出的条件?」 在折岩与林幼薇的讨价还价中,雷灵根最终以一个很有诚意的价格成交,哪怕他知道林幼薇如此相让是想要获得他们这些前辈们的支持,他也是愿意的。 折云说道:「她确实很有诚意,但这个附加条件,却牵涉甚广。」 「不过是带走凌家那丫头,替她解决隐疾,人宗的余师姐应该能替这丫头调养好。」折岩说道。 折云摇了摇头:「如果没有让朱雀城这一群人冒充道宗弟子,答应也无妨。」 「嗯?一个小丫头,能牵涉到朱雀城?」折岩惊讶道。 折云侧目:「我对天衍术很有信心,什么都不答应,道宗才能置身事外。」 宝栖楼,第三层。 林洛刚喝下一杯酒,道心突然惊悸不已,豁然抬头扫向四周,见他的动作,暗中已经有散修打扮的高手朝他这边靠来。 但什么都没有发生。 林洛悻悻离去。 「这小子倒是有做诱饵的自觉。」 一旁的隔间里,钟灵儿轻手设置的结界,足以让大家在对方的地盘也占据着绝对的地利。 木青目送着林洛在护卫的簇拥下往楼上走去,眼神平静。 「那些谣言的源头也是他。」 澹台鸣羽说道,三仙岛在云行群山的联络人,刚好就是被林洛手下找上门希望配合散布谣言的散修之一。 澹台璇向来干脆:「把此人除掉最简单。」 木青摇了摇头,他刚才盯着林洛看时也未尝没有这种想法,但隐峰那些老东西不除,死了一个林洛,也会再来一个「林洛」。 把凌烟带走容易,让隐峰那些老家伙不逼这么紧却很难。 木青心中渐渐有了计划,说道:「事发突然,可能会耽搁大家一两日的时间。」 宝栖楼很大,裴固走在前面,遇到特别之处,都会停下来与身后的道宗弟子讲解一番,看着这些年轻人脸上的好奇之色,他眼底的疑惑也渐渐消失。xь. 分明是他带着这些年轻人到处走了走,但仔细回忆起来,却总觉得那些地方不对劲,现在看来应该是他这段时间被林祥那些人时刻盯着,精神太过紧绷的缘故。 「裴先生,林少主现在什么境界了啊?」 有个面容普通的道宗弟子凑上来问道。 裴固扫了对方一眼,看到对方脸上的崇敬之色,警惕心稍减,笑道:「少主这些年一直在闭关,此事极少有人知道,她现在的境界……已经是化凡巅峰。」 「化凡巅峰啊……难怪抗不住隐峰那些人。」 木青心里想到,继续问道:「我们刚才似乎听到三日后有一场大婚要在宝栖楼举行,不知是真是假?」 裴固脸色一变,沉默了好一会,才点了点头,显然不想聊起这件事。 木青得孟章暗中指引,无形间带着裴固往第四层的某个方向走去。 「丹阁。」 宝栖楼的丹阁中有西山境品质一流的丹药,楼层越往上,丹药的等级越高,裴固见不知不觉走到了丹阁,主动向众人介绍起来,迎面却撞上了两人。 「裴兄。」 「你们怎么在此处?」 林峰和林向穹看了一眼裴固身上的道宗弟子,无奈一笑:「来这里自然是购买一些丹药。」 裴固默然。 林峰已经是化凡后期,但因为隐峰的事,二人受到木青牵连,以往的修行资源尽数废除,哪怕是在自家地盘上购买丹药,也不敢再往上去。 就因为二人在六楼以内部价格购买丹药,被拿到台面上指责林幼薇管教不严了好一阵子。 这些都是小事,但这种如泥潭般窒息的感觉,让他们人人自危。 「哎……,我境界是上不去了,这个月还能领几枚不错的丹药,你们到楼上去看看吧。」 裴固把自己的身份令牌拿给林峰,林峰二人谢过,朝五楼走去。 裴固的思绪被如今的局面牵动,并没有注意到离他最近的那个道宗弟子已经消失。 「是谁?」 林峰二人眼前视野一黑,顿时警惕喝道。 「安静点。」 木青出现在在二人面前。 林峰见不是林家的人,松了口气,微眯起眼,沉声道:「阁下难道不知道这是哪里?」 木青一愣,调整了脸上的面具。 「……」 「!」 林峰二人吃惊地看着木青。 木青扔给他们两瓶上好的丹药,说道:「替我做件事。」 林峰稳稳接住丹药,犹豫道:「现在林家上下都把公子视作大敌啊。」 木青问道:「那些老家伙没错?他们怕我却不来找我,而是来迫害你们,你们也甘愿?」 「……你要我们做什么?」 「很简单,我这里有几份阵法,可以改善几座隐峰的聚灵阵,你们先把明王峰的送给林明达。」 「啊?」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一千三百三十六章:自信应对 入夜,明王峰。 一道人影与木屋外的夜色融为一体,向屋中的林明达快速禀报道:「林幼薇与折云在宝栖楼第七层的交易似乎没有完成,道宗那群人暂时还没有离开宝栖楼。」 林明达闭着眼睛,「折云的雷法造诣极高,来西山境,应该是想要一截春灵君陨落后的雷灵根。」 人影有些遗憾:「可惜春灵春陨落后,只有和尘真人分走了一根雷灵根,不然我们也可以与道宗交好。」 「既然交易没有完成,那就打听清楚林幼薇提了什么要求。」 「是。」 影子即将散去,末了突然想起一事,「林峰林向穹二人突然回来,直接去见了林琅天。唯一值得注意的是他们在宝栖楼碰到过道宗的弟子。」 林明达突然睁开眼,起身走到门口,沉声道:「什么时候的事?」 「……算时间,那时候林幼薇还在第七层,只是一群道宗弟子,他们应该不会用这种方式私下交易。」 林明达声音愈冷:「蠢货,我问的是林琅天什么时候见的林峰二人。」 「一个时辰之前。」影子立刻答道。 林明达沉默。 就在半个时辰前,林琅天突然来到隐峰见了一些人,会不会与这件事有关? 林明达突然有些怒意,林同和那老东西太优柔寡断了,既然木青和孟章的关系已经确定,就不该让正阳峰还落在林琅天手上。 这分明是给林琅天翻盘的机会。 「找到林峰和林向穹,从这两个人口中撬出消息。」 「这……」人影有些犹豫,觉得林明达有些小题大做了。 林明达却有一种很强烈的预感,觉得林峰二人身上一定有什么很有价值的东西,说道:「去吧,用上蜃灵散,不要被人发现。」 人影领命散去。 半夜,木屋前的阵纹一亮,人影出现,声音颇为激动:「大人明智!这二人身上果然有好东西……」 林明达一直在等着消息,微微颔首,但听着人影接下来的话,也再难平静,出现在阵法前,沉声道:「当真是改善后的聚灵阵法?」 「不会错的。除了明王峰,他们手上还有苍陶峰、流繁峰的阵法图纸。」 「是了。」林明发眼里精光爆绽,林琅天去见的那几位峰主中正好有苍陶峰和流繁峰的峰主。 「哼!林琅天如此折腾也还是逃不过我的眼睛。」 「大人,有这几份阵法,我们完全可以指证他与孟章勾结。」 「……」 「大人?」 林明达沉吟片刻,说道:「你先把明王峰的阵图送来,也许这是他们故意立的靶子。」 人影沉默了一瞬,虽然心里有别的猜测,但还是顺从地点了点头。 第二日。.Ь. 隐峰中渐起的阴云还没有蔓延到云行群山。 宝栖楼中,折云已经准备回程,这让木青有些意外。 「我听芊芊说前辈没有买到心仪之物,这么急着离开吗?」 折云已经从折芊芊口中听说了即将到来的大婚,见木青一副不想离开的样子,干脆把话挑明,笑着问道:「我听说那月九是你好友,莫非你要替他抢亲?」 木青无奈:「前辈说笑了,我现在的身份是道宗弟子,绝不会把道宗拖累进来。」 折云点点头,「等我们离开后,你们可以继续西行,若是想要在此地多待几日……只要不用道宗弟子的身份在西山境生事,我也会当做什么都不知道。」 木青一笑。 折云能这么说,其实已经是偏 向了朱雀城,但他想要的更多。 道宗众人休息的地方被安排在第六层,离开房间时,林幼薇已经领着裴固等人站在了众人一眼就能看到的地方。 「云叔再多待几天吧,西山境也有许多好风光。」 林幼薇上前来行了一礼,挽留道,全口不再提昨日的条件。 这样的态度自然令人好感倍生,甚至令折云生出一丝歉意,说道:「以后还有很多机会,道宗和林家可以常来往。」 林幼薇一叹,走在折云身边,领着众人往密道的位置走去,就在大家刚进入密道之时,脚下突然响起打斗声和惊呼声,但很快就又恢复了平静。 「怎么回事?」 林幼薇眉头一皱,打斗声如今清晰,分明就也在密道中,只是不在这一层。 折云眉头一皱,身形一闪,已经朝下方掠去。 第五层密道入口,十几个气息强大的护卫将林洛护在最里面,目光如剑,谨慎地打量着四处,折云刚一现身,便有人朝他发起攻击。 「住手!」 两道声音不约而同响起。 冲在最前面的护卫已经无法收起攻击,手中剑直直朝折云刺去,折云看起来什么都没做,剑却直直撞到了一道蓝色屏障上,护卫闷哼一声,倒飞出去,又撞倒了七八个护卫,场面一片狼藉。 裴固和林祥赶到场中,一脸紧张地看向折云,「折宗主,你没事吧?」 折云摇了摇头,袖袍一动,向那群护卫送去一瓶丹药,便静立在原地。 其他人此时也赶到了现场,林幼薇朝折云歉意地点了点头,走到护卫身前,凝声道:「折宗主是道门天宗的道首,下次看清楚是谁再出手。」 一群护卫大气都不敢喘一下,如果折云真要因为刚才的事怪罪下来,便是立刻要杀几个人泄愤,他们拼命保护的主子恐怕也救不了他们。 「少主。」 林洛无视躺在地上的护卫,从他们身上迈过,来到折云身前,恭敬行了一礼:「刚才惊扰到前辈,还请前辈责罚。」 折云扫了地上那些护卫一眼,摇了摇头,反倒是他这个外人第一个问起正事:「刚才有打斗声,发什么何事?」 一个护卫连忙说道:「老三他们随公子去甲字楼,刚进楼就有人偷袭公子,我们赶到时,偷袭的人已经不在了。」.Ь. 裴固看了眼沉默不发一言的林幼薇,一脸严肃:「宋老三他们人呢?」 护卫们闻言这才朝身边兄弟看去,刚才说话那人也是一愣:「我们听到老三发出信号,便围在了公子身边,没注意。」 在场众人的视线都看向折云身前的林洛。 林洛眼角抽搐了一下,刚才一切发生得太快,直到折云出现他才恢复思绪,认真回忆下来,也不禁后怕,涩声道:「对方的手段很诡异,我眼前一花,身边的四个护卫便齐齐消失,是他们救了我一命。」 「裴固。」 「在。」 林幼薇声音沉稳:「你去请林姜长老到此,追踪刺客行踪。」 「林祥。」 林祥犹豫了一下,还是应道:「在。」 「暂时关闭宝栖楼,并且收集客人信息,凡是今日此时之前进入宝栖楼的,都一位一位查起。」 「!」 林祥诧异抬头,而后又快速扫了道宗众人一眼,连折云都没敢去看。 今日林洛遇刺,其实还在他们的预料之中,但刺客选择的这个时机很好,明显想把道宗这些人拖下水来,把水搞混。 但他一直派人监视着第六层的动静,道宗这些人不可能行刺林洛。 「……少主,您一直与折宗主同行,诸位都没有嫌疑,若是要离开可以是随时离开。」林祥说道。 林幼薇点点头,林家内部的形势糟糕,她本就是故意逼林祥说出此话,转身向折云致歉:「让云叔见笑了。今日之事与道宗无关,诸位可以直接离开。」 折云摇了摇头,反问道:「如果你们没有抓到刺客怎么办?」 林幼薇说道:「没有抓到刺客是我们本事不济。」 折云轻叹一声:「我看我们还是多待一段时间吧。」 林幼薇一愣,继而心里微暖,明白了折云的回护之意,点点头,亲自送折云回楼上。 林幼薇前脚赶走,林祥就堵住去请楼中长老的裴固,冷笑道:「你们准备了这么久,就只搞出这样一点动静,还想用道宗给我们压力,未免也太小看我们了吧?」 裴固皱眉,看向林洛,「我们没有派人刺杀林洛公子,此事等林姜长老过来就会一清二楚。」 房间里,林幼薇离开后,折岩把其他人喊出房间,只剩下折云和木青。 折云站在窗前,一指点出,结界笼罩整个房间,问道:「这是你的手笔吧?」 「是。」木青老实承认,转头看向房间内某个角落,钟灵儿现身,拍拍小手,说道:「我把这四个人暂时关在了老白那里。」 折云嘴角抽搐了一下,老白就是钟灵儿给元光镜取的名字。 折云转身看向木青,奇怪道:「芊芊她们经常写信夸你,你就只准备了这些?」 木青需要折云的全力帮助,坦诚道:「自然不是,其实刺杀林洛只是一个障眼法,若说目的,就是希望前辈能留下来。」 折云问道:「我现在留下来了,你还打算让我做什么?」 木青:「带凌烟离开。」 折云眼里闪过一丝诧异:「你和你岳母见过面了?」 木青愣了一下,摇头道:「我可不敢在她面前暴露身份。」 「唔。」折云点点头,示意木青继续。 木青说道:「凌烟患有隐疾,无法突破灵生境,我听说道门对重塑道基有完整的手段,所以希望前辈能把凌烟带回去。」 折云:「你该知道这是林家内部的斗争吧?」 「带走一个凌烟容易,但因此事牵涉进这样的事情中,有违我道门特别是天宗的宗旨。」 木青说道:「我能尽量减少此事对天宗的影响,另外,也能助前辈更进一步。」 折云静静地看着木青。xь. 木青神色坦然。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一千三百三十七章:运筹帷幄 宝栖楼第五层的密道旁,一位白首素衣老者手持八卦玉盘,在林洛被刺的地方来回踱步。 一道道金色的光线从八卦玉盘中射出,盘旋交替,蔓延墙壁地面,最后隐没其中,似乎在追踪着什么。 裴固等人站在不远处,不敢发出一丝声音,直到老者朝他们看来,才大步上前。 「长老,是不是裴固?」 林祥突然挤到裴固身前,直接点名道姓地问道。 「林祥!」裴固大怒,指着林祥鼻子大骂,「少主命令去搜查楼中众人身份,你却一直不动,我看你们才是在演苦肉计。」 「哼。」林祥冷笑一声,林洛在宝栖楼待了这么多天,一直没有等到林幼薇这些人出手,倒也不是没有想过找人来演一场戏。 但现在他可以确定他们暗中安排的人没有动,刺客只可能是林幼薇的人。 林姜作为化凡后期的阵法宗师,整座宝栖楼的阵法都是由他一手布置,以往也曾有过冲突闹到他出面,他都能够轻易推演出冲突的细节,但此时却盯着手中八卦玉盘一言不发。 「长老?」 林祥见林姜还不做声,催促着又喊了一声。 林姜须发皆白,一双眼睛却锐利无比,全然没有浑浊老态,他死死地盯着阵法,眼中终于出现了不一样的景象: 紫芒一闪即隐,一物闪过,随后林洛身边的四个护卫便齐齐消失。 林姜眼中精光暴绽,试图看清那收走护卫的宝物模样,某一刻,他身体一震,手中的玉盘摔倒了地上。 「咚咚。」 林姜闷哼一声,紧闭上双眼,两道血痕从眼角流下,摇摇欲坠。 「长老。」裴固上前扶住了林姜。 林祥被八卦玉盘砸中,后退几步,看了一眼始终站在原地的林洛,心里已经有些后悔。 林姜闭着眼睛,缓缓说道:「刺客的境界极高,应该……超过化凡,而且……」 林姜突然闭嘴不言。ap. 裴固看了林祥一眼,林祥嘴唇动了动,全然没了之前咄咄逼人的态度。 「长老,有人公然在宝栖楼偷袭族人,此事我们定会追查到底。」 林幼薇出现,捡起八卦玉盘,交到了林姜手上。 林姜点点头,拿起玉盘说道:「老夫推衍过去,只见一道紫光一闪即隐,而后就有一件宝物出现,收走了四名护卫。」 「那宝物的模样与我手中的‘清虚盘相似。」 林幼薇皱眉,她第一个想到的就是道宗的至宝元光镜。 听到林姜这么说,场上的气氛有些凝重。 林洛突然说道:「绝不可能是道宗,这是有人故意栽赃陷害。」 林祥明白了林洛心中所想,点头道:「对,这样的栽赃太明显了。」 林姜皱起双眉,「老夫可没指证此事是道宗所为,不过刺客手上一定有一件极为不凡的法宝,其实力也远在我之上。」 拿着「清虚盘」的林姜在宝栖楼中便是遇到化凡巅峰也能稳稳压制住对方,能让林姜这么说,出手之人便一定是一位圣王境的真正强者。 众人也都听明白了这一层含义,林洛说道:「宝栖楼内藏着身份不明的圣王境强者,这件事需要马上向隐峰诸位长老报告。」 裴固皱眉,连忙说道:「现在什么都不确定,交由家主定夺就可。」 林祥冷笑一声:「出了这么大的事,你却还想要拖延,很难不让人怀疑你是不是认识刺客。」 「放肆!」 裴固眼神一沉,命令护卫将林祥扣下,但林祥身边同样有护 卫毫不退让。 裴固有些着急地看向林幼薇,说他认识刺客,其实就是在点名道姓这一些都是受林幼薇指使。 但林幼薇却一直表现得很平静。 就在双方相持不下之时,楼中有管事找到了此处,大急:「宝栖楼突然只进不出,已经有不少人在大门处聚集,我们的护卫快拦不住了。」 「拦不住,便放这些人离开吧。」 「少主?」 裴固诧异地看向林幼薇。这样做无疑与会让林祥这些人更加起劲,认为他们真是幕后主使。 林幼薇摇了摇头,看向林洛:「这是林家内部之事,不要让外人看笑话。」 林洛神色微变,心情突然就不爽了起来,他宁愿相信是林幼薇伪装得好,也不愿意相信对方真是为了大局,这种气度倒显得他们层次太低。 「此地,自然是听少主的。」 宝栖楼的消息很快就传回了隐峰,也传到了春神山上。 「太可惜了!」 凌云一剑劈在身前大石上,恨不得面前的家伙是林洛本人。 凌阳扫了他一眼,看向身前的凌烟,轻叹道:「表姑不可能派人刺杀林洛,这多半是那些人自导自演,小叔公已经去了隐峰,我们还有时间。」 「还有两天!」凌云比妹妹凌烟还恼火着急,收剑入鞘,走过来又走过去,突然站在兄妹面前,说道:「我们一起离开如何?」 凌阳目光陡然一沉,骂道:「你要家主和小叔公处于何种境地?」 凌云面色一苦。 凌青竹为了护住他们这些后辈,不知道承受了多少压力,他们现在这么一走了之,确实不是人,但奈何凭他们的实力,又根本改变不了什么。 凌烟听着哥哥们的争吵,内心反倒是最平静的,问道:「他这些天没少被骂吧?」 凌云一愣,明白了凌烟问的是谁,面无表情地点点头:「那家伙就是一个懦夫。」 凌烟摇头,月九离开的当晚见的最后一个就是她,是她自己拒绝了。 气氛沉默。 凌阳看着凌烟的脸,心中那种不好的预感越来越强,「小妹……你是怎么想的?」 凌烟笑了笑:「听说和修炼了《太皞帝经》的人双修,能够修复道基上的亏损,这是一件事好事啊。」 听凌烟这么说,连迟钝的凌云也察觉出了不对,担心地望着凌烟。 突然,破空声接近,凌雪松御剑而停,落到兄妹三人身前。 凌云最为激动,期待问道:「小叔公,你们说服隐峰那些长老了吗?」 凌雪松摇了摇头,说道:「隐峰那些老家伙颇为忌惮姐夫,宝栖楼出了事,林同和决定小烟和那林洛的婚期提前,就在明日。」 「明日?」 凌云一脸错愕,而后是出离的愤怒,「林同和那老狗在木青手上吃了亏,却算在我们头上!」 凌雪松看了凌云一眼,往日他已经喝骂出声,此刻却只想跟着一起骂。 凌雪松看向凌烟,说道:「小烟你放心,最差的结果便是送你离开春神山,这个后果我们担得起,另外,道门天宗的折宗主还没有离开宝栖楼,幼薇会尽力请动他出面。」 凌烟感受着亲人们的关怀,心里那点怅然也烟消云散,起身道:「小叔公,我并不排斥这一场婚事的。」 凌雪松转身轻叹一声,只觉以前有凌青竹在前,修行练剑还是过于疲懒了一些,不然也不至于如此无力,说道:「事情还有转机,不过我们得先去林家。」 升龙山脉,林家族地。 作为明日便要成婚的主角,林洛在长 老们的护送下回到了林家,一路同行的还有道宗众人。 木青他们刚被带到住处,便见到了熟人,林峰十分恭敬地对为首的折云与折岩说道:「折宗主、折长老,家主有请。」 折云有些担心把折芊芊和木青这些人放到一起会出问题,但已经进入林家腹地,只能传音道:「按照计划来,你若是暴露身份,我会直接带芊芊她们离开。」 木青伪装成道宗弟子站在人堆里,毫无存在感,向折云传音道:「前辈放心,我知道事情轻重。另外,这林峰是我的人。」 折云没忍住看了木青一眼,才随林峰离开。 住处的一个房间内,林向穹恭敬地站在木青身前,有些佩服地说道:「林明达上钩了,替他做事的是林彦。」 「林彦?」 「此人是林武的堂兄,化凡巅峰的境界,掌管林家的核心卫队,若论个人实力恐怕达到了半步圣王,我也没想到他会与林明达勾结在一起,毕竟家主很信任他。」 林向穹说到此处,小心问道:「需要把林彦的事告诉家主吗?」 木青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一眼:「告诉他,便暴露了你们在继续为我做事。」 林向穹神色一变,赶忙换了一个话题,担心道:「林彦从我们手中得到了三份阵法图,过了一天却还没有人来找我和林峰,林明达应该是在验证阵法的真实性……」 木青说道:「他会得到他想要的。」 林向穹顿时紧张起来,「如果他拿此事指证我们,我们或许瞒不过和尘真人。」 木青说道:「我会为你们设下心防,你们只需要一口咬定不知道,其他的它就交给林明达。」 「谁?」 林向穹看着木青,一时没反应过来。 木青笑道:「还能是谁?」 夜色深沉,明王峰上一片寂静。 突然,阴影扭动,在木屋前化作一道人影。 「长老。」 「我用蜃灵散审问了林姜,他没有说谎。」 蒲团上,林明达盘膝闭目,过了一会儿,才睁开眼说道:「最有嫌疑的人是谁?」 「道门天宗道首折云。」 人影谨慎回答道:「当时的宝栖楼,也只有折云有这种实力,不过林洛处理得不错,直接否定了道宗的嫌疑。」 「动机?」 「或许正是与林幼薇的这次交易有关。」 林明达难得笑道:「女人总是感情用事,暴殄天物。」 人影附和了一声,犹豫着问道:「不知那改善后的聚灵阵法是真是假?」 「……」 房间里安静了很久,林明达的声音才缓缓响起:「今日才改变三处位置,我已经能够感受到从地底涌出的灵气浓郁了许多,阵法应该是真的。」 人影有些激动,「如此一来,用不了多久长老就能成为诸峰第一。」 「不,还有苍陶峰和流繁峰。」林明达的声音暗含深意。 人影突然噤声。 林明达说道:「把林峰二人交出去,指证苍陶、流繁二峰与朱雀城勾结。」 人影:「……明日便是林洛大婚,是否从长计议?」 林明达冷哼一声,阴沉道:「我们若是不抢占先机,说不定就会被林琅天勾结他们反咬我们一口,此事不能推辞半点。」 林明达话到最后,语气缓和道:「你放心,等林琅天下台,你便是正阳峰的主人。「 人影点点头,快速消散。 夜色重新笼罩了明王峰。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一千三百三十八章:局面反转 林洛与凌烟的婚事会被提前,与林同和的态度有很大的关系。 这位林家地位最高的长老,一直想要维持林家高层的平衡,才会强行撮合两个年轻人。 也正是如此,今夜他没有待在隐峰,而是在向晴峰的大殿中接待贵客。 「上次见到你还是一百年多年前,你师父灵虚子带你游历到了西山境,也是那时候你与琅天相识,如今再见,灵虚子道友却依然仙去,当真是世事如梦啊。」 林同和坐在上首,举杯向左首的折云,颇为感伤地说道。 在他那个时代,灵虚子的天资仙容不知道惊艳了多少人,惊鸿一瞥,他便再难忘记。 折云举杯回敬,道:「道门天宗追求无我忘情,师尊归于天地,亦是她说起的大道,前辈该为她高兴才是。「 「哈哈。」林同和自嘲一笑。 林正阳合道失败不只是改变了林家高层的格局,同时也动摇了隐峰许多人的信心,就连他也未能摆脱这种影响,才会生出这些感怀。 「你和琅天都还年轻,再过几百年,修行界流传开的便会都是你们的故事。」 林同和看了一眼坐在右首的林琅天,意味深长地说道。 林琅天面无表情,他自然清楚林同和的意思,但为了局面的平稳,却不顾年轻人的想法,甚至装作看不见问题,却是无论如何也不行的。 这也是他这个家主与林同和之间无法解决的问题。 大殿内还有西山境的许多宗主级人物,林琅天的冷场很快就被其他人掩盖过去,但很快,大殿外有了动静,似乎发生了冲突。 有人大声喊道:「我要立刻见和尘真人!」 林同和目光一沉,没有起身,林琅天起身朝殿外走去。 折云坐在原位,全然不在意外面发生的事,反而是抓住机会,说道:「前辈,我此次前来西山境,其实是想求一物。」 林同和的心思暂时放到折云身上,说道:「看来我没看错,你是准备合道了,但你师父准备几百年都未能成功,你还有很长时间,是否太着急了。」 折云摇头:「道门三宗分裂太久,若是再没有人让道门一统,以后将不会有南海道门存在。」 折云干脆把话挑明,「所以我想向前辈求一截雷灵根。」 林姜是林同和的人,林同和自然知道折云与林幼薇有过一次交易,笑问道:「琅天手中应该也有,你为何不向他求,代价应该会低很多。」 折云摇了摇头:「晚辈不想掺和林家内部之事。」 林同和微微眯眼,点头道:「你很不错,深得你师父行事之风。」 折云挤出一丝笑容:「……前辈谬赞。」 林同和正要开口,突然抬头看向大殿门口。 林琅天一脸冷意,正阻拦着林彦。 同心峰。 林同和还是坐在上首,半边身体都隐在阴影中,沉默了很久,让人看不出他的情绪。 林彦环顾一圈,见林明达还没有过来,心中微紧,但事到如今也只能硬着头皮上,指着林修、林向穹二人,一脸正气地说道:「真人,我负有护卫族地之责,平日里对他们两个就多有怀疑,今夜果然从他们身上搜出了罪证。」 林修二人顿时悲愤道:「自从上次栽在木青手上,我们二人做什么事不是战战兢兢,就怕被人误会,但我们没想到林彦行事竟然如此卑鄙,竟然无中生有。」 林彦见二人现在还敢嘴硬,冷笑一声,便将两份阵图交到了林同和手中,「真人,这是苍陶峰和流繁峰的聚灵阵法。」 林同和目光愈发深沉,接过阵法图粗略一扫,便发现了问 题所在。 这是苍陶、流繁二峰的阵法不假,但有些地方却做了改变,其中的精妙之处,连他一时也无法确定改变后的效果。 林彦沉声道:「这两份阵法有不少更改之处,其中有几处似乎有破坏地面,聚集更多灵气的作用,他们二人绝对包藏祸心。」 「而且。」 林彦突然转身,看向站在林同和身边的林琅天,四目相对,「他们二人前不久见过家主,而家主又刚好见过苍陶、流繁两位峰主。」 林同和的声音不见情绪:「直接说你的判断。」 林彦:「林修、林向穹二人恐怕与朱雀城仍有联系,他们内外勾结,意图破坏我林家根基!」 房间内突然安静得可怕。 林同和沉默了一段时间,才看向林琅天。 林琅天坦然相对。 林同和对屋外说道:「去请云苍和轻流到同心峰来。」 林琅天此时才开口:「除了这两位峰主,我还请碧落峰、掩日峰的几位峰主,真人可以把他们都请来。」 「嗯,去吧。」 林彦见林琅天如此沉得住气,害怕这些峰主已经与林琅天串联勾结,再也沉不住气:「真人,我想请明王峰的明达长老来此。」 林同和侧目:「明达长老是你的证人?」 「……是。」 随着诸位峰主来到同心峰,局面一下子变得无比热闹。 苍陶峰峰主林云苍身材高大,一身气势无比厚重,性格也暴躁无比,听明白了为的是何事,上去就想给林彦一拳,还是被一旁流繁峰峰主林轻流拦下。 林轻流神色严肃,说道:「真人,我们二人从来没见过这所谓的聚灵阵阵法,这种卑劣的栽赃手段还请真人不要相信。」 林同和看着堂上的诸位峰主,隐隐觉得事态有些脱离掌控,站起身走出阴影,神色缓和地将两份阵法图交到林轻流二人手上,「我从未怀疑过你们,不过此事关系到我们林家的根基,必须慎重对待。」 林轻流接过阵法图却不看一眼,而是看向已经同林修林向穹跪在一起的林彦,冷声道:「我倒是要听你说说,这东西如何与我有关。」 林彦的余光一直在盯着进门的方向,却始终不见林明达到来,心中暗恨,但东西确实是从林修二人身上搜出来的,他也有多少有几分底气,回答道:「林修二人偷偷摸摸地去见了家主,而后家主又见过两位峰主。」 林云苍大怒,大步上前,一脚踢翻林彦,「狗东西,果然是看准时间就栽赃啊。」 这一次林轻流没有拦住林云苍,而是转向林同和,正色道:「我们与琅天在不久前确实见过一面,但却与阵法扯不上半点关系。」 「他希望我们出面说服真人,可以取消凌烟与林洛两个年轻人的婚事。」 林同和看向其它峰主,得到他们肯定的回答,微微展眉。 林云苍似乎反应过来,恼火说道:「我看就是林同和那老家伙知道家主找过我们,才会如此栽赃。」 局面似乎一片倒,就在林彦呕血后悔之时,林明达姗姗来迟,他不看其他人,只看向林明达,坦诚道:「林彦取得证据的手段上不得台面,但证据却是真的,真人不妨试一试?」 林云苍大怒:「你还想到我苍陶峰上试一试,我看我们还是打一场合适。」 林明达皱眉,「云苍兄,林修出言冒犯是他之错,你和轻流确实没有问题,但不代表这阵法没问题,也不代表……」 林明达声音戛然而止,只是看了一眼林琅天。 气氛一时开始诡异起来。 林同和眉头一皱,看着跪在地 上的三人,眼底闪过一丝厌恶之色,连带着对林明达也有些不满,问道:「上不得台面的手段是什么手段?」 林明达目光一闪,垂目道:「是蜃灵散。」 其它峰主看向林明达的目光多了一些变化。 林同和颔首道:「那就去看看这改良的阵法有没有效果吧。」 林云苍冷哼一声:「要看效果,那就先来我苍陶峰。」 林同和一笑:「好。」 半个时辰之后,苍陶峰。 当最后一处位置也被改动之后,众人站在苍陶峰峰顶,安静了很长一段时间。 「哼!」 一声冷哼在峰顶绽放。 林云苍冷哼一声,大步走向林彦,就像给这家伙舒筋动骨,却被林明达拦下。 「老东西,你有栽赃的心思,却没有承认的胆气吗?」林云苍直勾勾地盯着林明达,喝问道。 林明达凝眉不语,倒是被他护住的林彦一脸的惶恐和难以置信,重复说道:「这不可能,这不可能……」 林云苍都被这家伙的反应气笑了,喝问道:「为什么不可能?是不是我苍陶峰也有你们的人?」 林同和听到这里终于皱眉,看向林明达。 林明达却在看着林琅天。 他忽然意识到这一开始就或许是一个圈套。 现在若是把明王峰的状况说出来,林同和恐怕会更愿意相信他才是与孟章勾结的人。 「那就只能舍弃他了。」 林明达心里如此想着,突然横移开,露出身后的林彦。 林彦看着身前的背影移开,漠然瞪大了双眼,正要说出明王峰的状况,一道声音传入他的耳中,「我们中了他们的圈套,你若是说出明王峰情况,我自身难保,更救不了你。」 林彦突然住嘴。 林同和却发现了端倪,眼里满含审视地盯着林明达。 林明达心里一叹,他现在也只能赌林同和不愿意把事情继续闹大。 果然,林同和见林明达不主动开口,就移开了视线,向林彦问道:「这‘证据是你用蜃灵散从林修二人口中掏出来的?」 林彦下意识瞥了一眼林明达,心中无比悔恨,闭眼道:「林修二人曾背叛林家,我对二人一直不满,其实……并无此事。」 林同和身形一闪,一掌击中林彦丹田,将他经脉窍穴尽数封印,说道:「林彦肆意攀诬,虽未造成实质伤害,但性质极其恶劣,罚,镇压于同心峰三十年。」 「真人。」 林明达不想林彦落到林同和手中,刚开口,林同和已经远去。 同心峰。 林明达和林琅天独处,轻声道:「我的眼光从来没有看错,没有谁比你更适合做林家的家主,此事就到此为止吧。」 林琅天微微皱眉:「我之所以冷静,是因为知道自己做了什么,所以可以平静面对林明达的栽赃诬陷,但不代表我没有脾气。」 「为了局面的稳定,我是不是要次次都受这个气?」 林同和轻叹一声,此时对林明达的愈发不满,说道:「这件事是我亏欠了你。」 林琅天摇头:「真人没有亏欠我,但林明达实在是林家的毒瘤,还请真人收回让两个年轻人成婚的决定。」 林同和皱眉,「请柬已经更改一次,西山境的诸多宗主强者已经到了向晴峰,婚事必须如期举行。」 林琅天听到这话,突然有些失望,不再说话。 林同和拍了拍他的肩膀,「你放心,我会盯着明王峰,再有下次,绝不姑息。」 林琅天离开。 林同和整个人都融进阴影之中良久,阴影动了一下,有声音响起:「林彦开口了。还是坚持东西是从林修二人身上得来的。」 「那林修二人呢?」 「事情就怪在这里,属下仔细查过,他们二人对阵法图确实毫不知情,很可能林彦仍在说谎。」 林同和缓缓起身,来到窗前,看向明王峰的方向,眼神冰冷。 苍陶峰顶,林明达向林修传音说了什么?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一千三百三十九章:灵气异动 明王峰,木屋。 林洛见到林明达时已是深夜。 「老祖。」林洛恭敬行礼,立刻说道:「刺客一定是林幼薇安排的人。」 林明达点名林洛的心思,「你一开始就想以婚事逼他们对你动手,从这一点来看,你做得不错,但明日的婚事不可能推迟,更不可能取消。」 林洛不解:「只要我们抓到刺客,被动的就是……」 「够了。」林明达有些不耐烦,说道:「这件事是林同和决定的,我也改变不了。」 林洛一愣,林明达还是第一次称呼林同和全名,而他来时也发现明王峰的气氛不同往日,「老祖,我能为您做些什么吗?」 林明达神色稍缓,但转瞬便想起了还被关押在同心峰的林彦,说道:「你实力低微,老老实实地成婚就好。」 林洛有些郁闷,这种知道出了问题,却连问题是什么都不知道的感觉很不好。 林明达幽幽说道:「你既然喜欢算计人心,就应该知道隐峰是谁在做主。」 」宝栖楼最有嫌疑的人一直是折云,但林同和却还是把他奉为座上宾,你就应该你和凌烟的婚事不可能作罢。」 林洛听说了宴会上的事,但他更关心隐峰内出了什么动静,说道:「哪怕出手之人就是折云,我们依旧可以在刺客的身份上做文章,给刺客另外的身份,比如刺客可以是朱雀城来的高手。」 「只要证明他们与朱雀城勾结,一定能够让和尘真人改变想法。」 林洛还在这里述说着早已经准备好的后续设计,却没注意到林明达的脸色已经变得冰冷起来。 「不要在我这里显摆你的聪明,回去吧。」林明达说道。 林洛呆立原地。 林明达说道:「你和凌烟成婚之后只需要完成一件事,那就是了解凌家人传承下来的特殊血脉,找出克制她们能力的办法。」 林洛很快离开,一道身影出现林明达身后的阴影中,说道:「峰主,聚灵阵法已经恢复原状。」 听到属下的禀报,林明达悬着的心这才终于放了下来,下意识看向同心峰的方向,笑道:「他果然还是没敢把局面撕破。」 自从验证了阵法图的真实性后,他便在聚灵阵的基础上设置了三层障眼阵法,为的便是隔绝他们的窥视。 如果林同和在把林彦扣下的同时便来到明王峰,改良后的聚灵阵法定会暴露。 「所有痕迹都清楚干净了吗?」 「是。」 「明日大婚,他或许会暗中派人调查,你们明王峰守好,任何人都不准进入我的房间。」 第二日,向晴峰。 天朗气清,向晴峰景色清绝,若没有那些吵闹的贺喜之人,确实是一个良辰美景。 道宗众人就被安排在峰上休息,看着那些去往大殿的一道道强者身影,气氛有些沉默。 月九被钟灵儿带了进来,就站在木青身边。 澹台璇环顾四周地形,说道:「我有九分的把握,能在新娘子进入大殿之前,把她带到灵儿面前。「 钟灵儿也有些兴奋,小声道:「抢完新娘子,我们是直接走,还是继续待在这里?」 木青眼看两人气息相投,越聊越具体,连忙打断两人,说道:「事情还没有到这一步。」 折云听到他的话,回头问道:「你到底计划了什么?不会到头来还是得动手抢人吧?」 木青:「……」 他昨夜一直在等隐峰的动静,林峰二人能够安然无恙,事情的发展正如他预料的一般,但最后的结果却不如人意。 「哪怕知道林明达有 问题,林同和也没有取消今天的这场婚事。」木青说道。 「可能在这位和尘真人眼里,为了他要的稳定,什么都可以牺牲。」 折云叹道:「这就有些难办了啊。」 木青看向隐峰的方向,静静等待什么。 虽然林洛和凌烟这两个年轻人的身份实力不显,但知道二人背后势力的人都知道这是林同和向外界放出的一个准确信号。 一个内部稳定的林家,对于他们这些在西山境立足的势力同样是一件好事。 所以今日赶来参加婚礼的强者数量很多,有几人甚至到了林同和亲自出面接待的地步。 而作为林家实际的掌陀者,林同和在这样的场合中也受到了了来自所有客人的恭维,颇为享受。 「如果不是这随处可见的‘囍字,今天倒更像一场寿宴。「 木青说道。 道宗不在西山境,自然有独立于外的清静。 但其他人,包括折云都没有木青这样的平静心情,折岩更是不满道:「事已至此,你还不肯透露完整的计划吗?」 木青说道:「前辈放心,动静不在这里。」 「那在哪儿?」 「明王峰。」 天光正好,一道身影无比隐蔽地登上了明王峰,没有触动任何禁制。 自从成为乾元峰的峰主,林阳已经很久没有出手过。 但天劫将至,他必须为自己多做些准备,为了求得林同和手中的一件珍稀宝物,他甘愿自降身份,以属下自处。 而昨晚突审林彦几人后,线索就指向了明王峰。 但令他遗憾的是,明明已经对林明达的所做所为感到愤怒,林同和依旧没有与对方鱼死网破的决心。 想到这些,已经潜入明王峰的林阳也迟疑起来,若是出现意外,林同和又能保他多少。 就这般小心翼翼地一路潜到深处,林阳不觉惊疑起来,除了最开始的几道阵法,越往那座林中木屋靠近,他遇到的阵法禁制就越少。 更是没有感知到一道气息的存在。 当木屋闯入视野,林阳停下脚步,一脸凝重地环顾四周。 一切都尽在眼前,却一片死寂。 林明达去参了向晴峰,此地便没有一人看守吗? 「大哥,这是怎么回事?」 木屋四周,躲在暗中的守卫战战兢兢地聚在一起,茫然地打量着弥漫开来的浓雾。 为首的守卫手持一方阵盘,不停地捏出手诀,阵盘始终毫无反应,心惊不已:「所有阵法和禁制都已经失效!肯定是来人了。」 「那这浓雾?」 「多半是来人施展的障眼法。」 如果此时有人在明王峰上空朝下方看去,便能看到浓郁的灵气沉积为雾,笼罩了明王峰大部分区域,只剩下那处木屋以及四周的狭窄空地。 身处灵雾内的林阳看不到一个守卫,身处灵雾外的守卫也看不到林阳。 彼此的距离甚至已经不足百丈,但却谁也没能感受到彼此的存在。 「动了!」 林阳先是小心翼翼地朝木青靠近,而后确定真没有防备后,身如长虹,直奔木屋。 落在守卫眼里,便是浓雾在朝前蠕动一阵后,突然如洪水一般朝他们冲来。 「轰——」 木屋前终于出现一道强大的禁制,林阳双目明亮起来,一掌推出。 「明达?」 向晴峰大殿中,作为新郎的林洛已经现身,正是众人翘首以盼新娘出现之时,林明达却突然朝大殿走去,林 同和直接叫住了他。 林同和脸上满是笑意:「这一对年轻人的婚事能够有这么多老朋友见证,可与你脱不开关系,有什么叮嘱的话现在也可以说了。」 林明达微微眯眼,保持沉默。 大殿内本来热闹的气氛,慢慢降了下来。 林同和脸上的笑容却不减分毫,他能猜到林阳一定是遇上什么禁制惊动了林明达,但只要把林明达拦在这里片刻,林阳一定能够拿到足够的证据。 毕竟不是谁都可以说动一位圣王境为自己办事。 大殿一脚,道宗众人不作痕迹地朝木青看去,木青端起酒杯一饮而尽,对月九笑道:「新娘子还没登场,你们以后不会有遗憾。」 木青话音刚刚落下,大殿突然晃动起来,一道轰鸣声隔了极远,终于闯进了大殿。 林同和神色微变,他一瞬间就判断出动静出自隐峰,还不等他想好暂时立场的话,殿外已经有人声惊叫起来:「快看,好庞大的灵气风暴。」 林同和与林明达齐齐消失在大殿内。 外界,一道比山峰还要庞大的灵气风暴横亘天地,明晃晃地出现在众人视野中,风暴下方,正是八十一座隐峰。 西山境其它势力的强者看到这一幕,都有些惊艳,朝半空中的林同和贺喜道:「恭喜真人,林家今日是双喜临门,就是不知道是哪位长老突破。」 林同和眼角抽搐了一下,环顾四周已经不见林明达,心里对林明达不满化作了真正的怒意。 「琅天,招待好各位贵客。」 只留下一句话,林同和便横掠长空而去。 林琅天父女俩望着那道横亘天地的灵气风暴,皆是有些诧异,但转头看见林洛心里又同时松了一口气。 凌青竹已经在春神山的秘境内正式闭关,闭关之前唯一一个要求就是他们父女俩照看好凌家几个独苗,父女俩完全不敢相信,若是等凌青竹破关后发现凌烟嫁给了林洛,会是多大的愤怒。 本来快到关键的婚事被耽搁,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放在了隐峰那片天空。 唯独月九一直关注着山下。 突然,一道灵气漩涡出现在月九的视野中,月九一怔,继而脸色一白,不顾一切地朝山下冲去。 林幼薇也注意到了向晴峰上的灵气漩涡,猜到了什么,连忙朝凌家人所在的位置飞去。 凌烟竟然在此时选择了突破。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一千三百四十章:推波助澜 明王峰。 浓郁的灵雾滚滚向前,将木屋完全吞噬。 几乎是同时,林阳一掌破开了身前禁制,正欲冲进木屋,一道强大的攻击已经从侧边轰向他。 「在这里!」 有声音大喊。 守卫们身处灵雾之中,终于发现了林阳。 而让他们心惊的是,林阳一现身就已经到了木屋的门口。 木屋所处的位置是聚灵阵的核心,林明达离开之前,曾再三提醒,守卫头领不敢承担失守之责,冲向林阳。 「嘭。」 两道身影撞在一起,守卫头领不敌林阳,横飞出去。 林阳悍然掠进屋中,目光一扫,不由心惊。 木屋外面看着简陋,内里却别有洞天,空间很大,一排排木架靠着墙壁,上面封印着各种珍稀的丹药秘宝。 林阳朝木架走去,走出几步又瞬间警醒,沉心静气,开始寻找起来。 行踪既然已经败露,他更需要找到足够给林明达定罪的证据。 「林阳!」 一道呵斥声在门口炸开。 守卫头领认出了林阳,怒道:「这里不是你乾元峰,你潜入明王峰早已坏了隐峰的规矩,现在更是强闯进峰主的修行要地,是要与我明王峰宣战吗?」 林阳脸色阴沉。 隐峰的规矩有很多,虽然能让诸峰敏感的并不多,但守卫头领给他安上的这两条却能让他成为诸峰共敌。 这更是坚定了林阳非要寻找出有用证据的决心。 他将圣王境的气息显露于外,震慑得门口几个守卫不敢轻举妄动,大步朝里屋走去,视线瞬间落到了那一方蒲团之上。 一股浓郁的灵气似乎被封印在蒲团下方。 林阳闪身来到蒲团前,一掌轰出。 「轰——」 蒲团上的禁制极强,将林阳震退,林阳心中大喜,轻喝一声,双掌齐出。 两道金色掌印轰在蒲团上,禁制剧烈波动,扩散出一阵快过一阵的涟漪。 蒲团上的禁制虽然未破,屋外却发生了天翻地覆的改变。 那些涌动的灵雾与涟漪交融,冲天而起,在守卫惊骇的眼神中形成了一道笼罩整座明王峰的灵气风暴。 「这不可能!!!」 守卫们满眼的难以置信。 他们昨夜忙了一夜,才把聚灵阵恢复原样,单凭屋内的那处阵眼,为何就能造就出这等声势? 几人视线交汇,下一刻,齐齐朝林阳冲去。 「哼!现在已经晚了!」 林阳侧身,一手捏印轰向蒲团,一手成爪,轰向守卫。 「噗呲——」 守卫头领惊慌避开,身后之人就没有这种好运,被一道金色的爪印直接轰碎天灵,血雾炸开,后方的守卫被骇得停住脚,只剩下守卫头领在犹豫了一下后依旧朝林阳冲去。 林阳暗怒,来自境界的差距让他轻而易举地压制了这位早就到达化凡巅峰多年的守卫头领,一脚踩在对方胸口,冷声道:「是和尘真人派我来搜寻信息,你们如此拼命,看来还真有不得了的东西?」 林阳脚下用力,眼神一冷:「你们在遮掩什么?」 守卫头领发现林阳真有杀意,心中大急,不知明王峰这么大的动静为何林明达还没有出现,犹豫着开口道:「你已经发现了,还要我们多说吗?」 「可是这该死的禁制一时半会打不开。」林阳心中骂道,就要继续逼问,眼神突然一凝,身形爆退。 「嘭——」 血雾弥漫。 躺在地上的守卫头领,脸上刚刚露出一副如释重负的表情,脑袋便直接炸开。 一道浑身散发着寒意的身影回到了他的地盘。 林明达出现,头领爆亡,直面这一切的守卫们难掩心中的惊恐,转身朝屋外冲去。 下一刻,只听得几道连环的爆炸声,木屋门口便又多了几道无头的尸体。 窗口,林阳眼角一直在抽搐。 林明达扫了一眼蒲团,缓缓走到一具无头尸体前站定,才开口说道:「你杀了他。」 林阳瞬间明白林明达的意图,大声道:「我没有,你想栽赃于我。」 林阳做好了拖延到林同和出现的准备,但等了片刻,却迟迟未等到林同和现身。 血腥气在房间内弥漫开,气氛渐渐变得窒息。 「呵呵。」 林明达笑了一声,不解道:「你也是峰主,为何要替他做事,平白陷入这种构陷的漩涡之中?」 「我……」 林阳已经开始后悔,他常年在乾元峰闭关,论阴谋腹黑,真不是这些人的对手。 林明达指了指头领的尸体,「在他的眼里,你也是可以被牺牲的棋子。这才是我没有对你出手的原因。」 「不如,我们做个交易如何?」 林阳目光微变,正要开口,又马上闭嘴,几息后,一道身影出现在门口,正是林同和。 林同和率先看向林阳,林阳马上就要说出蒲团的秘密,余光却再次捕捉到地上的无头尸体,眼角一跳,不知从何说起。 林同和等了片刻,转身朝外走去,「今日是两个年轻人的婚事,明达你可不能缺席。」 林明达呵呵一笑,朝林阳点了点头,才追了出去。 林阳眼睁睁看着二人就这样来了又离开,满眼荒诞,缓步走到蒲团前,还想要窥探蒲团的秘密,他刚抬起手,外界便有了动静。 「哗啦啦——」 有雨落下,滋润整座明王峰。 笼罩整座明王峰的灵气风暴开始消散,很快就彻底消失,雨后的天空一碧如洗,好似什么都没有发生。 林阳最终也没能生出打破探究到底的决心。 向晴峰。 客人们等了许久,也不见林同和的身影,有人就找到林琅天问道:「林兄,今日的婚事应该办不成了吧?」 林琅天朝对方感谢地点了点头,借着对方的话口便要宣布婚事取消,两道身影却一起出现在大殿门口。 「呵呵,实在抱歉,让各位久等。」 林同和笑着抱拳,扫了林琅天和他身边人一眼,「婚事自然是继续。」 林明达也跟着点头,扫了一眼自觉站到人群边缘的林洛,不满道:「新郎,你的新娘呢?」 林琅天闷声道:「刚才天地灵气异动,波及此处时,刚好激发了小烟体内的隐疾,幼薇已经过去全力救治。」 大殿中一静,众多视线又都齐刷刷地看向林同和。 林同和面无表情,心情却已经糟糕到了极点。 林洛和凌烟的婚事是他一手促成,哪怕是婚期提前,西山境的众多强者已经赶来赴宴,他就是要借这样的场合,安众人的心,同时也是宣示自己对林家内部的掌控力。 但不管是林明达还是林琅天似乎都有些不服。 林同和说道:「凌烟此时病了?」 林琅天双眉微皱,他们确实会出手阻止婚事进行下去,但也不会那凌烟的安危开玩笑,正要开口,一道身影突然出现在林同和身后,轻叹道:「这个小姑娘真是受了无妄之灾,我也只能暂时稳住她的性命。」 「 折宗主。」众人惊讶,看向天宗的位置,才后知后觉他们刚才没在大殿。 折云领着一众天宗弟子重新回到大殿,有折云的开口,林同和终于相信凌烟是真的爆发了隐疾,见气氛成熟,顺水推舟地宣布道:「今日的婚事只能是取消了。不过向晴峰的宴席不会撤,就当我邀请诸位道友在此地畅饮。」 「赞!」 有人举杯向林同和,众人齐齐举杯,气氛过渡得颇为顺利。 折云身后,木青静静地看着这一切,脑海中却在回味明王峰上的那一场交锋。 事实上,他交给林修的那几份阵法图都是假的,明王峰的灵气会突然浓郁起来,离不开孟章暗地里的操作。 这些隐峰的长老们借着困龙大阵一直贪婪地攫取着孟章的力量,却仍没有意识到孟章已经可以反过来影响诸峰格局的事实。 哪怕是作为当事人的林阳,也只会觉得是林明达做了很多准备,也不会意识到曾有一场大雾横亘在他和那些守卫之间,潜移默化地推进了他们的冲突。 「比起林同和,林明达的心机更加深沉。」 木青不经意地扫了一眼还能一脸笑容与众人交谈的林明达,心中对此人多了几分警惕。 宴席散去,折云抢在林明达回去处理隐峰之事前,上前辞行。 林同和恢复了长辈的气度,笑道:「今日之事让你见笑了,西山林家未能招待好你们。」 折云摇头一笑:「前辈说笑了,今日能够认识西山境诸多豪杰便已值得。而且……我也达成了此行的目的。」 「哦?」林同和记起宴会上的交谈,瞬间明白过来,笑道:「琅天准备把雷霆根送你?」 「不是送。」折云自惭道:「我主动告诉琅天可以带那个小姑娘回道门,替她解决隐疾,重塑根骨,说起来这依旧是交易。」 「另外,一旦开始给小姑娘重塑根骨,便是一个极其漫长的过程,这期间不能中断,所以……不知道我能不能把她带走?」 折云说得很是真诚。 林同和脸上的表情意味深长,林琅天自知改变不了他的决定,这是决定从折云身上落手吗? 有那么一瞬间,林同和心中有被忤逆的怒意,但转瞬又想起了林明达。 与林明达比较起来,林琅天做这些安排,所有的痕迹都是清清楚楚的,要比林明达那种小人显得光明正大许多。 心中如此想着,林同和的脸色变得缓和,也终于改变了一直以来的坚持,说道:「该是我们谢你才是,那小姑娘便托付给道门了。」 凌云郑重行了一礼,「晚辈多谢前辈成全。」 林明达哈哈一笑,知道凌云指的是雷灵根,转身看了道宗那些弟子一眼,随意夸赞道:「道宗的年轻人一个个都很是不俗啊,以后到西山境历练,若是遇到困难,大可以找我们林家。」 「多谢真人!」 木青跟着折芊芊有模有样地行了一礼,在他身边的澹台璇自觉有趣,也跟着照做。 一行人离开向晴峰后,大大方方地朝春神山的方向飞去。 凌烟以后会在道门生活很长一段时间,折云主动提出让她们先回春神山收拾行李,这样一来,某人也有了去往春神山的机会。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一千三百四十一章:一路西行 春神山,一群人站在半山腰处的剑坪上,场面颇为安静。 凌云受林幼薇邀请,去给凌烟治疗,此处便只剩下一群年轻人,木青是乐得有如此机会欣赏春神山的景色,他身边伪装成道宗弟子的月九则是颇为心焦。 终于,在凌阳主动打破僵局,与折芊芊等人聊起来时,月九连忙把木青拉到一边,问道:「莫非小烟真受伤了?」 木青收回望向山顶的目光,无奈道:「我若又没有和林伯母联系,那么多人都在看着,凌姑娘只能是真的受伤。」 月九歉声道:「抱歉。」 木青摇头:「我能理解你的心情。不过你应该觉得高兴,至少她只是受伤,而不是死亡。」 「嗯?」月九一惊。 木青说道:「在我的计划中,凌姑娘得受伤,所以灵儿偷偷去见了她一面,希望她能配合我们。」 钟灵儿出现在两人身边,说道:「结果我刚好撞见她强行突破。」 月九:「……她根基受损,强行突破,极有可能陨命。」 「所以这就是她的选择啊。」木青露出一丝感慨之色,「她既然没有随你离开,那很可能是一开始就在做着这种准备。」 月九心中难受,「是我无能。」 钟灵儿说道:「你也不是毫无用处,我当时在她面前现身,她本来是不相信我的,还是我提到你才肯相信。」 月九嘴角抽搐。 木青笑道:「我本意只是让凌姑娘被‘刺客」偷袭,把水彻底搅浑,但灵儿很聪明,干脆让凌姑娘继续。」 钟灵儿见月九看来,双手叉腰,抬起下巴:「放心吧,我当时就喂她吃了一颗丹药,她的伤势虽然是真的,但绝不可能伤到根基和性命,这种恰到好处的拿捏,也只有本宗主做得到。」 木青立刻送上赞美之词,月九也不例外。 某一刻,木青双眼微微发亮,抬头看向山顶。 凌烟所在的小院内,林幼薇正感谢着折云,听到院门口的动静,转头看去,不免有些惊讶。 「葳蕤?」 「娘。」 本该在春神山秘境中闭关修行的刘葳蕤竟然出现在了小院门口。 林幼薇上下打量了一眼,见刘葳蕤身上的气息稍有些紊乱,有些担心:「是不是修行出了问题?」 刘葳蕤摇头:「我只是在秘境中突有所感,离开秘境,才知道发生了这么大的事。」 刘葳蕤一边说着一边走进院中,朝折云行了一礼:「见过折前辈。」 折云见刘葳蕤气质温和出尘,容貌也极佳,倒是把她如折芊芊一般看待,温和一笑:「你应该见过芊芊了吧?」 「嗯,过来这边时,在剑坪上见过芊芊姐。」刘葳蕤回答道。 林幼薇无奈一笑:「葳蕤,芊芊喊我姐,你俩的辈分可乱了。」 折云哈哈一笑:「没事、没事,芊芊和葳蕤年龄相仿,她们年轻人的辈分各论各的也挺好。」 折云看向刘葳蕤,目光含着一些深意:「我这次带出来的那些弟子也都是年轻人,你们以后若有时间可以多多来往。」 「一定。」 刘葳蕤认真地点了点头,问起凌烟的情况,得知凌烟的伤势已经稳住,问道:「小烟什么时候离开?」 折云说道:「自然是越早越好。」 刘葳蕤轻轻蹙眉,不舍道:「前辈能多给我们一点时间吗?」 林幼薇在一旁笑了笑,说道:「小烟去道门又不是不能与春神山联系,自然是越早去道门,对伤势越有利,可不要耽搁行程。」 刘葳蕤看向折云,折云心里 一叹,哪里不知道怎么回事,点头道:「最多两个时辰。」 刘葳蕤一喜:「多谢前辈。」 房间内,正在慢慢收拾衣物的凌烟听到身后的脚步声,快速转身,见到刘葳蕤后更是真情流露,开心道:「葳蕤姐,谢谢你!」 刘葳蕤眨了眨眼睛,没好气道:「你都差点死了,我都不知道你这么狠,你兄长他们恐怕才是真被你吓死了。」 凌烟低着头,老老实实地等刘葳蕤教训完,才小声道:「我也知道那么做大哥二哥肯定很难受,但我宁愿死也不可能嫁给林洛。」 「哎……」 刘葳蕤走到凌烟面前,柔声道:「这下你满意吗?」 「嗯嗯。」凌烟说道:「所以我才要谢谢你呀。」 刘葳蕤自嘲一笑:「这一次我是真的什么都不知道,若非突然离开秘境,在剑坪上见到他,都不知道他跑来西山境又做了什么好事。」 凌烟好奇起来:「木青大哥在剑坪上就揭开身份了么?」 刘葳蕤摇头道:「没有,这件事你兄长他们,还有我娘,都不清楚。」 「那姐姐你是怎么认出木青大哥的呀?」凌烟更加奇怪。 刘葳蕤一时不知如何回答,正巧,院门口已经响起凌阳的声音,「小烟,你和表妹都在房间里吗?」 两女走到院中,只见凌阳凌云带着一大群人来到了小院门口。ap. 凌云见妹妹气色不错,顿时高兴起来,让到一边笑道:「小烟,你以后会在道门待很长一段时间,这几位都是你的师兄师姐,快来认识认识。」 凌烟目光一扫,很快就认出了假扮成道宗弟子的月九,噗呲一笑,而后又突然便福至心灵,看了刘葳蕤一眼。 她刚才还在好奇刘葳蕤如何认出的木青,现在却觉得理所应当了。 人的面容气息会变,但四目相对时的感情却不会变。 两个时辰后,众人在春神山山脚下不舍离别。 其中凌阳凌云二人,拉着木青的手,颇为不舍:「道兄,今日听你几语只觉得时间太短啊。」 木青轻咳一声,他不过是随便指点了两人几句,哪知道他们的反应会这么大,被两人这么一说,林幼薇的视线已经落到了他的脸上。 木青连忙说道:「两位若是有时间大可以到西山境之外的地方游历一番,我也是随宗门师长一路远游后才有所得。」 「保重。」 甩开两人的手,木青后退一步,郑重说道。 凌阳兄弟俩连忙郑重还礼,刘葳蕤站在二人身后,轻轻点头,目送道宗众人消失在视野尽头。 山上院中,刘葳蕤回到不久前还热闹无比的小院,有些失落。 林幼薇出现在女儿身边,视线落在她轻轻蹙起的眉眼间,说道:「黛粉选得不错。」 刘葳蕤心中微紧,快速收起情绪,说道:「是小烟以前在宝栖楼买的眉笔,她带不走,送了我一支。」 林幼薇轻笑一声:「你觉得娘会相信吗」 刘葳蕤听到笑声,诧异地看着林幼薇,犹豫了片刻,还是问道:「娘,你怎么看出来的?他已经暴露了吗?」 林幼薇轻哼一声,转身离去:「知女莫如母,你的眼神能骗人吗?」 「不过你也不用担心,凌阳他们没有发现。」 「阿嚏~」 剑坪上,凌云站在凌阳身边,皱眉道:「大哥,道宗有一个弟子看小烟的眼神不对啊,他是不是喜欢小烟啊?」 凌阳眼角抽搐了一下,不打算解释。 凌雪松站在二人面前,说道:「小烟能去道门是最好的结局, 但你们与她不同。」 凌阳二人立刻点头,齐声道:「我们会努力练剑,争取早点突破。」 凌雪松点点头,眼里却闪过一抹忧色,就算是他也不敢懈怠。 隐峰的事情只是一个开端,春神山之后面临的压力只会越来越大。 西山境在皇朝的西边,而火洲更是在西山境的西边。 因为在西山境多耽搁了两日,所以在与折云他们分开后,木青一行人便没在西山境做任何停留,一路向西。 但哪怕这次是由钟灵儿催动剑舟,他们也足足飞了一整天,才飞跃西山境最西端那条大峡谷,进入了火洲。 「一洲之地的面积与西山境差不多,却有七成都是沙漠,也难怪被称为火洲。」 第三代剑舟上,一张地图被展开,众人的视线落在了上面。 「这里应该是我们现在的位置。」 木青点了一下地图的左边缘,而后往上看去,视线停留几个字上,「南忘群山,火洲的人口大都聚集于此,面积却只占了一成。」 钟灵儿瞥了一眼南忘群山的位置,颇为兴奋:「走咯!」 木青连忙收好地图,坐下,紧紧抓着身边的剑舟边沿,其他人也无比同步地做成同样的动作。 下一刻,一道流星便划破了火洲的天际,直往北边的南忘群山坠去。 经过足足三天三夜的全力飞行,木青一行人终于到达了南忘群山的腹地,剑舟缓缓停了下来。 「南归城……」 舟山众人一边平复着胸腹中翻腾的感觉,一边俯瞰群山环抱的城池,皆被眼前的一幕震撼得无言。 木青看了一眼地图,又看了一眼盘踞在下方的漆黑大物,赞叹道:「地图上只说它是南忘群山规模最大人口最多的城池,谁能想到,我们在天上看去,竟然也看不到这座城池的尽头。」 南归城真在众人的视线中一直延伸进了更北端的群山之中。 慕容静站在他的身边,神色稍显茫然,一只大手握住了她的手,木青笑着问道:「你觉得这座城池熟悉吗?」 「嗯?」 木青说道:「我觉得这就是朱雀城以后的样子,一座人口可能突破千万的城池,终于有了具体的模样。」 「你就吹牛吧!」钟灵儿才不惯着木青。 「或许吧。」慕容静嘴角微翘,听着木青的大言不惭,心情变得平静了许多。 木青这时才说起正事,指着南归城以北的那片群山,「地图上标示这才祝家的核心族地。」 「祝伯…家主可能不欢迎我们,所以我们还得想办法,从南归城去到这里。」 慕容静点点头,认真回忆起祝红岩说过的话,道:「南归城的城主虽是祝家之人,但祝家的核心族地却不在城中,而在这片群山之中是三座大山之间的区域,分别是净空、烈风、陨日三山。」 「其中,祝家族人最多的是净空山。」 木青笑道:「那我们的目标更明确了,先去净空山,而后想办法联系上祝红岩。」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一千三百四十二章:三山试炼 南归城真的很大,人口也真的很多,所以连从一个方向入城的城门都有好几座。 木青一行人随便找了一处城门准备进城,却惊动了一群修行者,被团团包围。 这些修行者身上穿着样式一致的道袍,为首之人的气息不弱,挡在木青面前,沉声道:「道友第一次到南归城?」 木青猜测这些人的身份类似于朱雀城的执法队,犹豫了一下,说道:「确实是第一次。」 见木青能沟通,为首的这个中年男子手一挥,包围圈散开了一些,说道:「我叫祝宵,是南门的统领,道友若是要进城,还请从最左边的城门登记进入,另外,每人还需缴纳一块中等灵石。」 「还要缴纳灵石?」木青身边的慕容静讶道。 祝宵看了面容平平无奇的慕容静一眼,说道:「平时不需要,但在三山试炼期间,进入南归城的修行者都需要登记并且缴纳灵石。」 「这些灵石一部分会作为我们维持秩序的报酬,一部分会进入试炼的奖品中,名次越高,获得的奖品越丰富。」 祝宵说完,还多提醒了一句:「你们如果打算参加三山试炼,就该多了解一些。」 木青心里好奇「三山试炼」,脸上却不动声色,说道:「这一路走得太远,对南归城了解甚少,多谢祝统领提醒。」 祝宵哈哈一笑:「我每天都会拦下一些人,也都会说这样的话,算不得事。」 祝宵亲自带着木青到了最左边的城门,而后便大大方方地离开,只剩下几处眼线还盯着他们这一群人。.Ь. 「我们这么早就被发现了吗?」澹台璇皱眉。 钟灵儿此时化作一个少女站在她的身边,闻言看了一眼高大的城墙,摇头道:「这座城墙内部有一座探测境界的大阵,我们刚才被阵法笼罩时,脸上的面具起了作用。」 木青听着身后的声音,第一个走到登记处。 「姓名?从何而来,入城后又所为何事。」 「折青,从南海道门游历至此,为三山试炼而来。」 「南海道门?折青?」 城墙上某处,祝宵得到了手下送来的信息,微微挑眉:「‘折这个姓倒是符合,但南海道门与我们南归城相隔极远,这群人未免跑得太远了一些。」 手上说道:「他们还拿出了道门的身份令牌,耿老以前接触过道门弟子,确定这些令牌不是伪造。」 「嗯,把这一行人的行踪通报给另外三位统领,先盯他们一天。」 手上有些奇怪,再结合南归城进来发生的那些事,小心问道:「统领,莫非那个传闻是真的?」 祝宵眼角抽搐了一下,闷声道:「不仅是真的,还是从我们南门放进去的,鉴灵大阵没能识别出他们的真实境界,今天这群人也是如此。」 「总之……如果这群人也有问题,我这个统领不仅当不成,还得在烈风山中修行,那日子可不是人能待得住的。」祝宵下意识缩了缩脖子。 南归城,无双客栈。 一个挑货郎放下货担,视线有意无意地扫过客栈门口的那群人。 突然,一只手掌搭在了他的肩上。 挑货郎身子一缩,朝前一扑,就要汇入来往的人群中。 但他其实什么都没做,依旧站在原地。 木青站在他身边,两人就像老朋友一般聊了不短的时间,木青才回到了客栈的房间。 钟灵儿一指点出,阵法开启。 「幻梦之术很厉害啊。」众人看着回来的木青,赞道。 木青从那个监视他们的人口中得知了不少信息,说道:「我 们没有暴露身份,这群人跟踪我们,似乎是怀疑我们跟城内一群凶人有关系。」 「凶人?」 「南归城这一个月里发生了数起惨案,凶手的手段很残忍,死者体内的血气被抽得一干二净,而且死者还都是实力不俗的修行之人」 钟灵儿生气道:「他们竟然冤枉我们是这种人!」 木青:「……他们已经有怀疑对象,而那群人在一个月前也是从南门进的南归城,恐怕也同样没被阵法识破境界。」 澹台璇眼神微微发亮:「会不会?」 木青笑了笑:「还真有可能是他们。」 澹台璇更加期待,在古家的时候让那群人跑了,一直是她的遗憾。 木青看向慕容静,说道:「我还打听了‘三山试炼的消息,这才是我们的正事……」 「祝家每隔三十年便会举行一次三山试炼,「三山」顾名思义,便是分别在净空山、烈风山还有陨日山举行的比赛。」 「而一路走到最后,成为第一名的奖励是一道异火。」 「异火?古家竟然把异火拿出来当做比赛的奖励?」 众人都有些惊讶。 木青对此倒有自己的看法,「这应该是古家招揽人才的方式,哪怕最后是外人得到异火,没有古家的修行之法,也很难把异火种进丹田。」 第二日一大早,木青与慕容静一起出门。 三山试炼的报名地点在城中有四处,离无双客栈最近的就在隔壁的宁远大道上,两人越靠近宁远大道,遇到的修行者数量就越多,等到达报名地点紫云宫附近时,一眼望去都是人头。 不时有一道洪亮的声音压过嘈杂的人声,宣布着试炼的规则。 对参赛者的要求很低,只要年龄不能超过一百,境界不低于超凡就能够报名参加,报名费是一枚高等灵石,或是十三枚中等灵石。 「在我看来,这更像是在做生意。」 慕容静看着前方长长的队列,无奈道。 木青笑了笑,正想说以后朱雀城也不是不能举行这种比赛,一道聒噪的声音突然靠近:「都快点让开,别挡路!」 一个中年男子一边大声喊叫着一边驱散报名的人群,很快就走到了木青二人面前。 男子眉头一皱,「你们耳朵聋了?叫你们让开你们听不见?」 木青看了一眼男子身后,见一个年轻人被几名气息不凡的人围着,大概弄明白了情况。 「叫你们滚开,你看什么看?」 中年男子见木青纹丝不动,还敢打量自家公子,一掌拍向木青额头。 「化凡后期!」 人群一惊。 男子的实力几乎能碾压此地所有人。 「郑叔。」 年轻人突然开口,中年男子收了几分力。 「啪——」 一声脆响,被叫做郑叔的中年男子后退半边,瞪向站在木青身边的男子,「祝宵!」 祝宵脸色阴沉,「这是在南归城,郑浩你可以试试破坏规矩的下场。」 郑浩冷哼一声,他身后的年轻人走上前,朝祝宵行了一礼:「三叔。」 祝宵在同辈中排行第三,年轻人行礼时,他稍稍侧身,皱眉道:「行秋,你不在烈风山准备比赛,跑来南归城做什么?」 年轻人祝行秋说道:「自然是来报名。」 「他就是祝家公子祝行秋?」 「是啊,没想到他会来这里。」 「……」 听到两人的对话,一旁的议论声多了起来。 木青听了片刻,倒是多看了祝行秋一眼。 三山试炼其实有四个阶段。 第一个阶段,便是在南归城的众多报名者中以境界高低预选出四百人。 第二个阶段才是去净空山进行比赛,等到第二个阶段结束,四百人只会剩下一百人。 而祝家一些优秀的子弟拥有不参加这两个阶段的资格,一共有二十个名额。 这二十人会与第二个阶段决出的一百人一同参加在烈风山举行的第三个阶段的比赛。 等到第三阶段的比赛结束,会剩下最后十人。 到了第四个阶段,则是在陨日山决出最后的胜者。 而一般来说,能够进入第三阶段的前二十名,哪怕被淘汰,祝家子弟以后的修行资源也会有大幅度增加。 所以三山试炼不只是对外招揽人才,对内也关系到年轻一代修行资源的划分。 祝行秋感受到木青的视线,朝木青点点头,对祝宵说道:「我已经把资格让给了其他人,只能从预选赛开始。」 祝宵看着祝行秋,突然问道:「此事大长老知道吗?」 祝行秋微微一笑:「他老人家只觉得我很无趣。但红岩能把名额让出来,我也能。」 祝宵神色微微变化,无奈道:「你又不是不知道红岩把名额让给了我女儿,若非灵儿那丫头没通过长老考核,红岩也不必如此麻烦。」 祝行秋摇了摇头,「这些都不重要,我今日来这里,就只是报名。」 祝行秋说着深深地看了木青一眼,他虽然没把这些散修当回事,但这个人也太不知道进退了一点,毫不掩饰地在偷听。 「混账还要听到什么时候?」 郑浩挤到木青面前,喝道,他只需要祝行秋说一句话,就能让这对讨嫌的年轻人痛苦流涕的道歉求饶。 木青后退一步,看向祝宵:「祝统领,你是不是有一双儿女?」 「嗯?」 祝宵一愣,他会出现这里,其实有一点无法说出的心思,是在担心祝行秋。 因为昨日监视客栈的人回来后,虽然报告没有任何异样,但当他们用鉴灵大阵检查时,却惊讶发现他的元神似乎有些异样。 木青见祝宵似乎没有反应过来,继续说道:「我们在黑海时,曾与祝豪祝灵兄妹二人相识。」 「啊,我忘了你们是道宗弟子。」 祝宵一拍额头,眼底的惊疑一闪而逝。 莫非这次真是多想了? 木青见祝行秋也开始审视自己,作了一个道揖:「道门天宗,折青。」 祝行秋点头:「祝家,祝行秋。」 「折兄是在三仙岛上与祝豪他们相识?」 「是,当时还有祝家大小姐。」木青神色平静,看向祝宵,颇为期待地问道:「不知道他们现在在不在城中?」 祝宵心中的疑虑彻底打消,笑道:「祝豪和祝灵自然是不在的。」 「那红岩呢?」 祝行秋皱眉,将与他异口同声之人是折青身后的女子,神色稍缓,「这位?」 慕容静说道:「道门天宗,折静。」 木青笑着看向祝宵:「我和师妹都与祝大小姐相识,如果她见到师妹,应该会很高兴的。」 祝宵犹豫片刻,如实说道:「红岩确实在城中,但她应该暂时脱不开身。」 祝行秋主动邀请木青:「折兄也是来参加试炼的吗?不如我们一起报名?」 「可以。」 几人在这里站了这么久,早有负责报名的管事候在一旁,连忙捧着一方木盘来到三人身前,木盘中放 着三块玉牌。 「公子,还有两位小友,握住玉牌,催动真气刻下自己的名字就算报名成功。」 祝行秋点点头,拿起玉牌催动真气,很快玉牌上就出现他的名字,并且出现一个数字「贰」。 管事看着玉牌上流溢的辉光,笑道:「化凡中期,在所有人报名者排第二名,恭喜行秋公子。」 祝行秋本就是随意施为,对屈居第二倒也并不在意,随口问道:「第一名应该就是红岩吧?」 管事一怔,而后摇头:「不是,是一个散修,叫周元。」 「看来这一次的试炼会很有趣。」祝行秋笑道,看向木青二人。 木青和慕容静同时拿起一块玉牌,很快上面也有了排名。.Ь. 「都是化凡初期,第七和第九。」管事有些惊讶。 祝行秋的脸上的笑容则是更加真诚:「既然与红岩相识,我们便是朋友,折兄,我暂居于城主府,等红岩有空了,我来设宴如何?」 木青点点头:「我和师长们暂居于无双客栈,祝公子有事可以到那里寻我。」 「没问题。」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一千三百四十三章:凶手现身 木青和慕容静回到无双客栈后,本以为很快就会收到祝行秋的邀请,结果等到第二天也没收到任何消息。 「我们去找她吧。」 客栈内,木青观察着街道上来往的身影,确定祝宵已经撤掉对他们的监视,说道。 慕容静微微展眉:「好。」 他们来这里是想帮祝玉山成事的,但现在连祝玉山有什么计划都不清楚,不打算再浪费时间。 两人与澹台璇几人约定好紧急情况的联系方式,便从客栈后门离开,直奔南门而去。 刚到南门,木青便发现了祝宵的身影,这位南门统领表情严肃,正领着一队实力不凡的人马奔向远处。 木青二人悄悄跟在祝宵身后,很快就到了一处临街的店铺,店铺的大门紧闭,却依旧未能遮掩住浓重的血腥气。 此时已经有一群人围在店门口议论纷纷,见到祝宵来了,立刻有人喊道:「祝统领,黄老一家……」 「让开!」 「南门守卫办事,都后退!」 守卫们站在店铺门前,挡住众人视线,祝宵走到门口,抬起手一掌轰开开门,顿时一股更加浓烈的血腥气涌了出来。 「哗——」 店铺内倒伏着十几口人,皆没了声息。 而店铺老板黄鼎正坐在一张椅子上,瞪大双眼看着门口。 祝宵呼吸一窒。 店铺内。 「统领,除黄鼎之外,其他人内脏皆碎,似乎是一瞬间死亡。」 「而且……他们还都是普通人。」 祝宵环顾四周,脸色铁青。 在南归城,普通人杀死普通人,修行者杀死修行者,其实都不算是什么新鲜事,唯独是这种一看就是修行者对普通人出手的事,最为他们祝家不容,这也是他们祝家能够统治南归城的根基。 「统领,按例此事得上报给城主府处理了。」 祝宵皱眉,而后摇了摇头,走到形容枯槁、如同一具干柴的黄鼎面前,沉默地看着那双了无生机的眼睛。 他让手下检查其它死者,而他则是独自检查了黄鼎。 黄鼎的死因很清晰——被人抽干了体内的血气。 「这还会是巧合吗?」祝宵心道,替黄鼎闭上双眼。 他认识黄鼎,对方这些年隐姓埋名,在城中经营着一家古玩铺子,虽然其中大多数都是假货,但偶有也会逃出来几样真东西,甚至连低阶法宝也卖。 这样一个人,与邻为善,朋友也多,会因为什么事落得这样一个下场。 突然有一道急促的脚步声响起,一名手下跑来说道:「统领,在后院发现了一口干枯的竖井,下方竟然有……」 祝宵突然看了手下一眼,手下心中一惊,没有敢再说下去。 「把尸体带回去,再把店铺封掉。」 「这下面有什么东西?」 店铺后方,祝宵独自在井口设下封印,便带着人匆匆离开,木青二人耐心地等了很久,才现身。 慕容静蹙眉道:「祝宵似乎知道什么事情。」 木青点点头,仔细研究起封印,他在封印之术的造诣不如认识的好几个人,但这些人中不包括祝宵,一阵之后,便轻松解开了封印。 二人顺利来到井下,井下的空间很大,像是一个堆放货物的秘密仓库。 「你看。」 慕容静心细,指着木青脚尖。 木青立刻抬起脚,一只脚印被他踩花了大半,只剩下前脚掌的一部分,再往前看,一连串被踩乱的脚印延伸到了靠着墙壁的一只大型木柜前。 木青说道:「祝宵没有下来,但在他之前,他的手下应该下来过。」 慕容静点点头:「但除了他的手下,还有其他人,从这些重叠脚印来看,不排除是有人在故意指引来人。」 木青挑眉,再看祝宵的行为更像是在遮掩线索,他大步走到木柜前,很快就发现了上面的机关,灌注真气后,高大的木柜缓缓下沉,露出一个黝黑的洞口,洞口后方是一条只能看到拐角的通道。 木青看了慕容静一眼,慕容静点点头,二人一前一后走进通道,就这样无意识走了许久之后,前方突然出现一道飘摇的光亮。 两人加快脚步,发现光亮落下的地方是一个类似的仓库。 而光亮上方,竟然有着当然水波。 这同样是在一座水井下方,并且还用阵法隔绝了活水。 木青没想太多,顺着水井到达地面,环顾四周,目光一沉。 水井所在的院子不大,有翠竹花草,却仍然有着一抹挥之不去的衰败之色。 「这里太安静了。」后面上来的慕容静说道,而后又立刻皱眉:「此地煞气极重。」 木青点点头:「恐怕又是一处凶案现场。」 木青默默记下这里的位置,便回到井下,一阵寻找后,果然又找到一处通道入口。 如此周折,二人又连续到了几处类似的地下空间,它们是人为设置的地下节点,在地上的伪装除了水井,而后也会是一方水池,但无一例外,都依附着地下活水的路线。 「前面有动静!」 木青突然停下脚步,看向极远处那道微弱的光点。 地面,祝红岩神色严肃地打量起四周。 她半旬前就来了南归城,报名之后,本该在城主府中等待试炼开始的她,从祝宵口中听说了城中的凶案,于是主动提出帮忙。 但越是接近真相,她就越是心惊。 「飒~」 一道灰影从一闪而逝,引入前方的庭院中。 祝红岩目光一沉,立刻跟了上去。 那道灰影的速度极快,收敛着气息,祝红岩要用尽全力才能跟上,很快,她就被对方引入了一处偏僻的院子中。 「啪嗒。」 在她追进院中后,院门突然关上。 那道灰影也停了下来,站在院中,显出一道全身笼罩在灰袍下的身影。 「装神弄鬼!」祝红岩沉声道:「你们是谁的人?大长老?」 「呵呵。」灰袍缓缓转过身,露出一张枭首人脸面具,反问道:「就因为我们杀了你爹的人,你就确定我是大长老的人?看来你们祝家还真是势同水火。」 祝红岩闻言,反而平静下来,握住了手中剑。 「嗤——」 一道金色的火焰花纹出现在她的眉心,周身剑意凝而不发,哪怕知道对方故意引她来此,也毫无惧意。 灰袍看着祝红岩的眉心,赞叹道:「排名第四的金帝焚天炎啊,在前三异火不出的情况下,其实就是修行界如今最强大的异火,虽然你不过化凡中期,但只凭我一个人,还真不一定能够拿下你。」 灰袍话音落下,又有一道灰袍出现在门口,一前一后包围住祝红岩。 于此同时,一道阵法笼罩整座小院,将此间与外界彻底隔绝。 「唰——」 灰袍二人目光交错,下一刻便齐齐朝祝红岩冲去,祝红岩轻喝一声,执剑横扫,剑气呼啸,卷起层叠的火焰。 祝红岩以九天幽炎诀的心法为辅,以本命飞剑之法为主,将异火的力量与剑火的力量融为一体,成就了独属于她自己的剑道。 而此刻在感受到灰袍身上的强大气息,她体内的剑丸和异火齐齐发力,释放出了极其恐怖的火焰与剑气。 灰袍二人起初还以为能够仗着境界上的巨大差距轻易镇压祝红岩,哪知刚遇上这剑气与火焰交织的攻击,身上的法袍便顷刻被毁掉一角,心中一惊,立即后退。 火焰与剑气追上二人,两人闷哼一声,两道多目兽脸从脸上的面具脱离,张开大口撞了上去。 双方的力量正面撞在一起,瞬间爆发出强大冲击波,撞在阵法屏障上。 灰袍二人连忙出手稳固阵法。 祝红岩脸色涨红,强行咽下涌到口中的鲜血。 门口位置的灰袍见祝红岩受伤,袖袍中暗藏杀机,一抬手,一道飞剑直奔祝红岩眉心而去。 「砰。」 祝红岩双手虚握,剑丸中的本命飞剑握在手中,挡下了这一击,身体受到巨大的冲击,倒飞向另外一个灰袍。 「哼,到此为止吧。」 院中的灰袍一指点出,三柄飞剑鱼贯而出,刺向祝红岩身上不同位置,试图将她一举击杀。 情况凶险万分,天光骤然一暗,一片红色的火海从天而降,与阵法撞上的瞬间,阵法便被破掉,而后火海分作两股,直奔两个灰袍。 而几乎是在同时,一道高挑的身影从天而降,挡在祝红岩身前,手一挥,赤红色的火焰席卷而出,将三柄飞剑顷刻毁掉。 灰袍二人艰难挡住火焰的冲击,退后数百丈,却仍没有离开的迹象。 看到这一幕,祝红岩脸色一变:「不好,他们的目标是城主。」 南忘城城主祝离一身红裙,一头黑发系成高高的一束马尾,一双狭长的双眸因为带着冷冽的杀意,而让妩媚的丽颜多了一股别样的英武。 冷冽的气质与环绕在她身周的红色火焰像是两个极端,却又因为她这样一个人而无比的和谐。 「无妨。」淡淡地说出两个字,祝离才看向半空。 半空中已经多出了两道身影,一黑一红,祝离的视线停留在那道红袍上,沉声道:「近日城中那些凶案都是你们所犯?」 「不错。」周乾元拿着吞天碗,说道:「这是我们与祝家主达成的交易。」 祝红岩目光一沉,冷声道:「你在放屁!」 周乾元看着站在一起的二女,说道:「倒是忘了异火之间能够相互感应,不过这不重要,今日在下会现身,便是要取二位的异火为我所用。」 周乾元话音刚落下,身影已经消失。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一千三百四十四章:确定身份 小院内,祝离眼见周乾消失,一指朝前点出。 「轰——」 一朵鲜艳欲滴的血色火莲在她指尖出现,火焰每一次跳动,都散发出让空间扭曲的恐怖涟漪,却没有立刻绽放,凝而不发。 「红岩。」 一枚丹药从祝融另一只手中扔向祝红岩。 祝红岩接过丹药服下,苍白的脸色瞬间变得红润,眉心金色的火焰花纹看起来也更加深邃,她与祝离亦师亦友,能不惧对方圈套大胆追踪,便是因为相信祝离会及时支援,但刚才消失的那道红袍身影,却带给了她一丝压力。 不等丹药慢慢消化,祝红岩便结出手印,将体内的金帝焚天焰源源不断地送向祝离身前。 祝离一只手控制身前火莲,一只手引导金帝焚天炎与火莲相融,她掌控的火莲业火排名第六,能够轻易调动人心的恶念,以无形业火毁人元神,能力颇为强大,但若是对手境界比她要高,火莲业火的威力却要比同排在前十的其他业火弱上一些。 「融合异火啊,真有天赋。」 一道赞叹声突然响起,似乎就在两女耳边。 祝离目光一凝,终于捕捉到周乾的位置,心意一动,身前火莲砸向了左上方。 「哗——」 血色火莲拖出了金色的残影,在两女的合力下,火莲业火与金帝焚天炎成功相融,原本让空间扭曲的恐怖威压瞬间收敛,只剩下一朵显得无比真实描摹着金边的红莲。 红莲撞向出现在小院上空的周乾,绽放开的每一片莲瓣上都能看到清晰的纹路。 周乾眼里带着欣赏,探出了手,吞天碗出现,与红莲相撞:「咚——」 一道巨大的撞击声后,红莲破碎,磅礴的火焰翻涌而出,将吞天碗连同周乾一并吞没。 祝离目光微亮,冲到周乾身前,一指点中周乾的眉心。 「噗呲——」 火莲业火无视枭首人面的阻隔,直奔周乾识海深处的元神。 祝离双目坚定,只要对方的元神直接沾染上火莲业火,她有十足的把握以弱胜强。 但变故却在下一刻发生。 被红莲业火入侵的周乾似乎没有感到任何不适,脸上的面具绽放出一阵刺目的红光,哪怕祝离已经立刻收手后退,一只从面具上脱离的多目兽脸也撞上了她的胸口。 「噗呲——」 祝离喷出一口鲜血,倒飞出去,撞塌了小院的一堵墙壁才停了下来。 「呵呵,火莲业火果真名不虚传。」 半空中,火海渐渐缩下,露出周乾的身影。 他周身上的红袍虽然被毁,显得有些狼狈,但伤得并不重。 在周乾身前,吞天碗盘旋不动,将火海尽数收于碗中,血气沸腾,腥臭气充斥在小院中的每一处角落。 周乾看了一眼吞天碗,眉头稍展。 直到此时,城主府方向才有另外一道圣王境气息的强者朝这边冲来,周乾留下一声轻笑,收回吞天碗与手下迅速消失。 「你行事还是如此鲁莽。」 一道女子身影落到院中,看向狼狈的祝离,又看了一眼祝红岩,无奈说道。 祝离服下一颗丹药,说道:「谷雪,今天这四个人都是圣王境,此事得立刻通知他们。」 南忘城副城主祝谷雪与祝离年龄相仿,气质要温和许多,闻言点点头,皱眉道:「刚才那红袍恐怕是快要合道的高手,这种人藏在南归城,实在难以让人安心,也不知道他们到底有何目的。」 祝离看着空空如也的半空,说道:「至少今天知道了他们的一个目的。」 「凶手 果真是他们。」 离小院已经很远的一条街道上,木青二人走在人群中,默默跟在红袍一行人的身后。 直到此时,木青才大概看清了局面。 「吞天碗虽然是邪器,但只论法宝等级的话恐怕是一件仙兵。」 「红袍抽干那些修行者的血气,恐怕为的就是修复吞天碗。只是我也没想到借异火之力炼器会有奇效……」 慕容静点点头,又想起不久前发生的那一幕,眉头皱得极深,「他有继续出手的能力,却突然后退,难道他真跟……」 木青摇头:「红岩明显不知道他的存在,祝家主应该不会与这种人合作。」 「但愿吧。」慕容静轻声道,显得有些不自信。 木青心里也有些没底,见红袍一群人终于在一处院子停了下来,环顾四周,记住位置后,便准备回去喊人,正要转身,目光不由一凝,看向了正往那处院子走去的一对身影。 「这位公子,我们认识吗?」 古凝春看着始终挡在自己面前的陌生男子,耐心问道。 木青呵呵一笑:「不认识就不能认识一下吗?姐姐长得好看啊……」 古凝春一把抓住身旁古天的手,摇头道:「公子说笑了,我的年纪都够当你娘了,那还有什么紫姿色,你若是缺钱……」 木青突然抓住了古凝春的手腕,古凝春一怔,正要出手,一道熟悉的真气已经送入体内。 僻静的角落里,木青取下面具又戴上,说道:「凝春姐何时到的?」 古凝春实在没想到会在南归城见到木青,视线落在木青的脸上,又看了一眼木青身后的慕容静,发现不是自家妹妹,才说道:「我们一路追寻小元的气息,发现他在南归城停了下来。」 「那刚才?」 「我以巫族秘术占卜,锁定了一座院子,结果就遇到了你。」 木青松了口气,说道:「古元恐怕就在那座院子里,不过那群人也在,单凭你们二人,恐怕无法救出古元。」 古凝春欲言又止。 木青说道:「我正要回去叫灵儿她们过来,不如我们合力将这群人镇压?」 古凝春认真点了点头:「如此自然最好!」 木青说道:「那就请二位去城主府一趟,南归城的城主祝离,应该很想知道这群人的下落。」 古凝春立即便要去往城主府,木青连忙提醒道:「若是她们问起,还请凝春姐说我们来自道宗。」 「道宗?」 「对。」 院内阵法之中,吞天碗安静地悬浮在一方血池之上,在吞天碗四周,还有四张面具环绕着吞天碗旋转,助吞天碗吸收着血气。 如此持续了不断的时间,吞天碗表面的裂纹开始以极其缓慢的速度弥合。 「终于可行了!」 血池旁,一道灰袍身影惊喜说道。 而站在这道灰袍身边的其余几人,也露出了他们原本的面貌,其中两道灰袍赫然便是曾到过剑宗的周飞鹏周飞鹰。 而站在周飞鹏二人身前、周乾身旁的黑袍,则是一白发老者,名周凌。 周凌见吞天碗即将修复成功,正要开口,目光一转,看向朝血池旁走来的一道魁梧身影。 周凌立即喝道:「周元!此地不是你能踏足,给我滚回去。」 本该叫古元如今有了新名字的周元面色苍白,连面容也变得陌生,他看了一眼半空的面具,下意识想要扣下自己的脸皮,嗓音沙哑道:「我感受到了她们的靠近。」 「谁?」 「……古天还有古凝春。」 血 池旁安静了一瞬,瞬间响起一声冷笑,周凌走到走远古元面前,说道:「神使是答应过你不对她们动手,但不代表我们不能。」 「他们能从北荒一路追到南归城,是我们一路上饶了他们数次。」 古元低头看着周凌,沉默不语。 周凌眉头一皱,下意识后退了半步。 只从周乾给古元打造了一副与红袍神使同等级的面具后,古元的实力就在飞速增长,他这具拥有纯正巫族血脉的身体,就像一个无底洞般疯狂地吸收血气,实力也渐渐与「吞天教圣子」匹配。 虽然现在古元的实力依旧远不如他,但在血神教教义内,古元的地位已经不弱于他。 周乾此时才开口:「你是圣子,这次的选择权交给你。」 古元缓缓说道:「把他们交给我,吞噬了他们的血气,我应该能够破境。」 周乾深深地看了古元一眼,点头道:「好!」 古元停在原地,众人一边等待吞天碗修复,一边等待古凝春夫妇二人上门。 就在吞天碗即将彻底修复完成之时,这处院子的大门被暴力破开,周凌几人目光一沉,身形一闪,朝前冲去。 下一刻,便惊怒着退到了周乾身边。 来的根本就不只两个人! 呼啸声起,一枚古镜追了过来,见到悬浮在血池上方的吞天碗,立刻撞了过去。 周乾大半注意力都在吞天碗上,哪怕在周凌几人退回来之前便发现了不对,却也没料到率先到来的攻击是一枚横冲直撞的镜子。 道宗的元光镜从他身边不远处掠过,就在他惊怒的眼神中径直撞在了吞天碗上。 「砰——」 吞天碗被撞飞出去,四张面具重新落到周乾脸上之时,一片火海从天而降,周凌几人之时沾染上红莲业火,心神便一阵恍惚。 周乾眼见己方已经完全落入下风,抓住吞天碗,立即引爆了血池。 血池是他们耗费一个月的时间打造的阵法核心,血气与业力深厚,被瞬间引爆后,直接助涨了火势。 刚冲进院中的祝离见到这一幕,脸色一变,立即提醒道;「快退!」 她无惧红莲业火,但身后的古凝春几人却不行。 等到红莲业火被祝离掌控,院中早已经没有周乾等人的身影。 「该死!」 祝离看着一片狼藉的四周,眉心的火莲印记不停跳跃。 院外,木青和慕容静站在阴影里,目送着周筠几人离去。 虽然这一次,只有澹台璇以道宗长老的名义出手,但哪怕他身旁的钟灵儿和澹台鸣羽一起出手,也要花费极大的代价才能镇压红袍。 「我们不去追吗?」 钟灵儿召回元光镜,元光镜一闪,出现了几张模糊的脸。 木青看了一眼,心道果然,解释道:「这是祝家的地盘,如果他们闹出这么大的动静,祝家却还是跟丢了他们,那是祝家的问题。」 「另外。」木青顿了一下,看向朝他们这边走来的祝红岩,轻声道:「周家这些人也许真和祝家主有联系,那才麻烦。」 此时,众人已经离开小院,祝离几人追了过去,祝红岩是跟着澹台璇才找到了木青的位置。 「今日多谢天宗的朋友相助,还请到我……」 「你还没见到你三叔吗?」 祝红岩一愣,看向说话的陌生年轻人,「你说的是南门统领祝宵?」 木青点了点头。 祝红岩说道:「我这两日确实没有与三叔碰面。」 「难怪。」 祝红岩见木青 一副熟稔的口吻,更加觉得奇怪,还是慕容静主动上前握住祝红岩的手,「你别理他,是我们。」 肌肤相亲,祝红岩才猛然发现极其亲切的气息,不免惊喜道:「是你们!」 「嗯,我们现在是道宗的折青和折静。」木青取下面具又立刻戴上,笑道。 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一千三百四十五章:深入长谈 火莲业火一降,动静便迅速传开。 一群修行者匆匆赶来,又遁着祝离留下记号匆匆离去,搅动着满城风雨。 木青站在暗处,见领头之人的气息比祝宵还要强上几分,已经是化凡巅峰,不由问道:「这人是谁?」 「东门统领,祝天虎,黑虎炎宿主。」祝红岩目送祝天虎离去,没有出去说话的意思。 木青抬头看了一眼天空,发现已经是下午,说道:「我们早晨离开客栈时本是想到祝宵那里去找你,结果正好撞上了一场命案,你比祝宵先到吧?」 祝红岩点点头,皱眉道:「我这几天一直在追踪这群人,本以为有城主在,一定能留下他们。」 木青拿起元光镜,说道:「我这里有些线索。」 祝红岩双目一亮,转身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跟我来。」 从早晨到现在,木青一半时间在地下,一半时间在地面,对南归城的格局多了一些了解,见祝红岩没有往北边去,说道:「不是去城主府吗?」 祝红岩侧目:「你让古家那两位说你们是道宗的人,难道也要我一起骗城主?」 木青摇头。 祝红岩轻叹一声:「南归城太乱了,那群人能够躲这么多天,甚至连地下水道都清楚,城主府内一定有他们的人,而且地位不低。」 祝红岩带着木青一行人回到了城南,也不往祝宵的宅邸那边去,而是穿过几条街道,往巷尾的一处小院走去。 木青看着僻静巷道,突然问道:「你这里有人知道吗?」 祝红岩摇头:「除了信得过的人,没人知道这里。」 木青轻叹了一声。 下一刻,澹台璇就抓着一个中年男子到了祝红岩面前。 「大小姐!我是行秋公子的护卫郑石。」 郑石其实还记得木青这些人,但是根本没想到木青身边会有一位货真价实的圣王境强者。 一想到一日前刚冒犯了木青,化凡后期的境界也无法给郑石带来任何一丝底气,语气放得极低:「折青公子,你应该还记得我吧?我真是行秋公子的护卫。」 木青点点头,笑道:「我记得你,你当时想要拍死我和师妹。」 郑石脸色难堪,却还要挤出一丝感激的笑容。 祝红岩冷着脸问道:「祝行秋怎么知道这里?」 郑石吞吞吐吐地说道:「公子一直很在意大小姐,花了一些功夫才知道大小姐私下的住处。」 祝红岩微微眯眼:「打听到我的住处,就派你来监视我?」 「不,大小姐误会了。」郑石连忙从袖中取出一封请柬,看了木青一眼,说道:「公子在前日与折青公子意外相识,听他说是大小姐你的朋友,便打算设宴。」 「可惜一直未能有机会见到你,又担心木青公子一直在等着消息,便让我在此地等着你,好第一时间送上请柬。」 「我知道了。」 祝红岩无视郑石,走进了小院。 郑石一刻也不想待在这里,收起请柬转身欲走,身后却响起木青的声音:「你家公子喜欢她?」 郑石转头,看着木青的笑容,不知如何回答。 小院内,阵法启动,木青行人解除了伪装。 木青看着怒意依旧未消的祝红岩,好奇道:「我和祝行秋接触了一阵,这个人虽然有些自负,但并不难相处。」 祝红岩说道:「祝行秋是祝极渊的孙子,而祝极渊那个老家伙一直想我嫁给祝行秋。」 木青脑中突然浮现起早些时候的一幕,说道:「你见到灰袍,便质问他们是不是大长老的人?这个大 长老……」 「祝家的大长老就是祝极渊,他是祝家唯一将九天幽炎诀的心法修炼至圆满的人,在合道之下,几乎没有敌手。」 木青来祝家之前就在想祝玉山在祝家内部的敌人是谁,现在见祝红岩一脸严肃的模样,顿时有了答案:「这个祝极渊也是当初害死伯母的幕后真凶吗?」 祝红岩轻叹一声,回答道:「没有证据,不过他最有可能。」 慕容静问道:「没有证据,为什么最有可能?」 祝红岩看着慕容静认真的脸,想到自己不是一个人孤军奋战,心情平静了一些,伸出一根手指,一朵金色火焰出现在指尖,道:「因为九天幽炎诀,也因为金帝焚天炎。」 「九天幽炎诀的心法一共四层,分别是入门、小成、大成、圆满。其中将异火种入丹田只是入门,宿主与异火的契合程度还很低,一直要到大成之时,宿主才能将异火完整的能力发挥出来,这种时候,祝家一般就不再称呼其为异火的宿主,而是异火的主人。」 「祝极渊就是排名第十的烈风幽火的主人,而且还更进一步,以烈风幽火与元神相融,达到了心法中的圆满之境,哪怕他肉身与元神分离,元神的实力也不会减弱多少异火不灭,元神不亡。」 木青听得很认真,问道:「既然他已经心法圆满,为何还要觊觎金帝焚天炎?」 祝红岩:「因为圣王境中期巅峰,就是烈风幽火的极限。祝极渊再往前去,就是合道,而烈风幽火抗不住劫雷的话,他就会身死道消。」 「所以他想要得到金帝焚天炎。」 木青捕捉到了一个关键的信息,诧异道:「金帝焚天炎就能抗住劫雷?」 祝红岩挑眉:「据我所知,排名前十的异火,除了异火本身极强的威力外,还具有一种独一无二的能力,金帝焚天炎的能力便是‘焚天,天地间的一切,劫雷,灵气,都能焚烧一空。」 木青咋舌,又想起当初在黑海与祝红岩的比试,那时候祝红岩在他的雷法下便表现出了这种特质,很是好奇:「那你现在大成没有?」 祝红岩脸色稍有些不自在,「我和祝极渊不一样,确切的是说和祝家其它掌握异火的人都不一样。」 「他们都是先修炼心法,再成为异火的宿主,我则是被异火直接认住,少了许多参悟心法的过程。」 「所以,我可能才刚刚入门。」 木青多多少少知道祝红岩的情况,笑道:「你是剑修自然落下了对九天幽炎诀的参悟,只是让我意外的是,这金帝焚天炎看来是吃软不吃硬的家伙。」 祝红岩嗯了一声,又看向慕容静,说道:「我以前一直以为是宿主的实力限制了异火的发挥,现在只觉得浅薄了,在心法上的每一次突破,宿主和异火的契合程度就越深,不仅是能发挥出异火更大的威力,也能得到异火的反哺,提升自己的境界。」 「姐姐这次纳入异火成功,也许便是化凡后期了。」 木青心中一动,这本就是他此行的目的之一,说道:「我听说这次三山试炼第一名的奖励便是一道异火。」 「是。我报名这次试炼,就是想把这道异火赢来送给姐姐。」 木青和慕容静相视一笑:「我们也报名了三山试炼。」 「你们也报名了?」祝红岩一愣。 木青摊手:「和祝行秋认识就是在紫云宫报名的时候。」 「有你们加入,那这次的异火必是我们的了。」 祝红岩见识过两人面具伪装的能力,点头笑道。 木青这时才拿出元光镜,激发出四道人像,祝红岩目光一凝:「这是那几个装神弄鬼的家伙!」 木青点点头,说起了发生在古家的事,而后才提起当前的正事:「我们当时听到了你和这周飞鹏说的话,这一个月被杀的人都是你爹的手下吗?」 「不全是。」祝红岩闻言严肃了许多,说道:「但我仔细调查过,这些人至少有一半在最近与我爹的人接触过。」 木青的思路一下开阔起来,道:「祝极渊猜到你爹要做什么,所以与周乾这群人勾结,先下手为强。」 祝红岩皱眉:「我也有这样的猜测,但我爹完全把我排除在了他的计划之中。」 祝红岩说道:「我之所以会赶在三叔之前到黄鼎家中,就是因为他一直在阻碍我继续查下去,这很可能就是我爹的意思。」 木青分析起局面,说道:「南归城城主可以信任吗?」 祝红岩点头:「她一直很照顾我。」 木青摇了摇头,「这还不够,如果以后有证据证明是祝极渊害死了你母亲,她有可能站出来支持你吗?」 祝红岩犹豫了。 木青轻叹了一声,他也是来到南归城才知道,祝玉山在从黑海回到祝家后,就已经升为祝家的代家主,但就现在的局面来看,这位代家主的势力明显是极其弱势的一方,他到底有什么自信能够解决禁地的隐患。 木青突然心中一动,抬头说道;「除了祝极渊,祝家不是还有另外一股力量吗?」 祝红岩知道木青指的是什么,说道:「小姨虽然已经是新祝宗,但老祝宗还在,小姨能影响到的巫女很少。」 木青的话倒是让祝红岩想起一件秘闻,说道:「我听祝灵说过,城主与老宗主的关系匪浅,但却因为某件事彻底决裂,若是有能争取的帮手,恐怕就是她了。」 木青迅速有了方向,说道:「你再继续追查下去会很危险,我还没有暴露身份,接下来就交给我们吧。」 「你们?」祝红岩一愣,旋即苦笑道:「你们要把道宗的身份一直扮演下去吗?」 「怎么不呢?」钟灵儿从木青手中拿回元光镜晃了晃,说道:「我们连打人都是用的道宗的宝贝,他们只会觉得璇姐姐是道宗隐世不出的长老。」 澹台璇微微抬颌,只觉得以前一直在岛上不知道错过了多少有趣的事。 「好吧。」 祝红岩看向木青,「周家这群人的目的应该不只一个,若是他们真与祝极渊勾结,那他们的目标恐怕只有一处——祝家的禁地焚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