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笨鸟先飞》 楔子 “荒谷”,是一处几乎与世隔绝的深山谷底,虽名为荒谷,却一点也不荒凉,反而四季如春,风景如画,空气中总是飘着淡雅的花香,让人心旷神怡。 但是既然名为“荒谷”,就一定有他的道理吧? 如果你坚持问出一个原由,那么荒谷谷主杜千天就会告诉你,之所以命名为荒谷,是因为他高兴。 杜千天当年和师弟林静天决定退出江湖,隐居山林时,在机缘巧合下发现这处人间仙境,之后便在此地定居,而为了防止干扰,杜千天就在其唯一的入口处设下重重机关。 刚开始的五年,每当元宵过后,杜千天都会出谷十天半个月,然后就会顺手带回一或两个,甚至数个流离失所的孤儿回来收为徒弟,他视他们的才能和兴趣,教导他们各式武功和武器,时光荏苒,如今他收了三女十男共十三名徒弟,并依着他们入谷的先后排名。 老大“绝命”,居灭世居。 老二“雪豹”、老三“豺狼”、老四“虎将”、老五“苍鹰”,居禽兽窝。 老六“红牡丹”、老七“黑蔷薇”、老八“秋海棠”,居花园。 老九“鬼面”、老十“阎罗”、十一“修罗”、十二“夜叉”,居地狱谷。 十三“虚无”,在杜千天屋旁建一木屋,名无名居。 荒谷占地非常广阔,至今除了杜千天之外,大概还没有人有时间把整个荒谷走完一遍,许是因为入谷时间的关系,同时间入谷的人感情都比和其它人来得好,也因此各自成了小团体,每个小团体也选择了不同的地点居住,因此平日碰面的机会并不多,但这并不影响众人的感情,尤其老么虚无,游走于各个师兄姐之间,受尽“疼爱”。 平日,杜千天这些徒弟都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赏金猎人,每个人都忙着抓犯人领赏金,鲜少留在荒谷里,除非累了想休息,才会回荒谷修生养息,而大家修生养息的方法,就是耕田、种菜、采收、打猎、捕鱼,过着有别于江湖上刀口舔血的悠闲日子。 但荒谷之名,并没有因为十三名徒弟在江湖上的声名大噪而传了出去,因为杜千天三申五令,绝对不许他们张扬,至于为什么,他没说,他们也没问。 接下来要说的故事,是属于那四只“禽兽”的故事。 第一章 清晨的露珠儿映着晨曦,在草尖上闪着七彩的光芒,啾啾的鸟鸣声悦耳的响着,早起的鸟儿正准备饱餐一顿吞食掉早起的虫儿。 “你这只笨鸟!我杀了你!” 一声怒吼,从四季如春的荒谷里爆响,惊飞了停在树梢的鸟群,紧接着,两道身影一前一后从木屋的屋顶窜飞而起,木片草屑四散,眨眼间木屋的屋顶破了一个大洞,毁了。 “三师兄,饶命啊──”前方的男子四处逃窜之余,嘴里也没停歇地求饶。 “我今天如果不把你这只笨鸟变成烤小鸟,我就不叫豺狼!” “不要啊,三师兄,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真的有想到要把你那份赏金留下来,可是莫名其妙的它就是不见了,我也很意外……啊啊──”解释到一半,突然换成惨叫,紧接着一只“大鸟”以五体投地之姿砰然坠地。 随后豺狼也跟着翩然落地,居高临下的睥睨着趴跌在地上像只被压扁的青蛙的笨鸟。 “痛痛痛啊──”苍鹰撑起自己,伸了伸筋骨,喀喀咖咖的让骨头归位。 “痛?哼!你知道银子没了我有多心痛吗?”豺狼冷笑,一副非将他大卸八块才能消心头之恨的表情。 “三师兄,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是意外……”苍鹰好无奈的搔着头。 “不是故意的?我看你是撒银子的时候从来没去计算自己撒出去多少银子,以为自己还有很多,没想到其实你连我那一份也早已经洒出去了!意外?哼哼,我才很意外,我很意外你银子都没了,竟然还敢回荒谷见我!”要不是当初接到二师兄伤重,被师父救回荒谷的消息,让他急着赶回荒谷的话,他也不会把赏金留给这只笨鸟代领! “总是要交代一声的咩!”苍鹰一脸无辜的说,慢慢的坐起身,骨头又是一阵喀喀咖咖的声音,他哼哼唉唉的低吟,这一摔,摔得全身骨头都错位了。 “我看你是回来讨打的。”小径上走来另一名男子,他是老四虎将。“明知道一定会挨揍还眼巴巴的赶回来,果真是笨鸟一只。” “四师兄,你怎么这么说?那是三师兄的银子,我弄丢了当然要回来跟三师兄报告一声啊!”苍鹰委屈极了。 弄丢?呵呵,普天之下,也只有这只笨鸟到现在还认为自己是把银子“弄丢”,而不是他自己撒出去的。 “所以说你笨啊!”虎将走到他跟前,伸出一只手。 苍鹰感激的握住,让他将他拉起。 “虎将,你想当和事佬?”豺狼怒火未消,脸色冷凝,话里警告意味浓厚。 “三师兄,我哪敢啊!”虎将赶紧声明,举高双手做投降状。 “那你来这里做什么?”豺狼眯起眼。 “喔,你不问我差点忘了,我是来通知你,二师兄醒了。” 豺狼一听拔身而起,瞬间便消失了身影。 “呼──谢谢四师兄解围。”苍鹰松了口气。 “甭谢了,你应该心里有数,我绝对不会无缘无故就帮你,你有觉悟了吗?”虎将老好巨猾的笑了笑。 “啊?觉悟什么?”苍鹰一脸迷惑。 “唉,看你这呆头呆脑的样子,搞不好哪天被人卖了,你还替人数银子呢!”虎将见他那模样,很是唏嘘的摇头。 苍鹰搔搔头,个性耿直老实的他,实在学不来一干师兄姐弟们的弯拐。 “我就直说了,我手上有个案子,是两个通缉在案的犯人,你帮我去解决,所得赏金足够偿还你欠三师兄的那笔赏金,剩下的,当然还是归我,有意见吗?” 苍鹰摇头,“没有,谢谢四师兄。” “你还谢我?”虎将实在很难置信,他当真被卖了还替人数银子咧。 “四师兄替我介绍差事,让我能偿还欠三师兄的银子,免于沦落烤小鸟的悲惨命运,当然要谢。”他很是感激呢。 虎将闻言差点抚额叹息,这只笨鸟果真笨到死了吗?好吧,要谢就谢吧,他当然也就毫不愧疚的收下他的谢意了。 “记住,解决了案子,赏金一拿到手,请你立刻马不停蹄的赶回荒谷,连停下来吃喝拉撒都不准,听见没有?”如果他再稍做停留,肯定又要把大笔的赏金全都洒出去了。 “啊?为什么这么赶?四师兄急着用银子吗?”苍鹰狐疑地问。 “对,非常非常急用,二师兄的身子需要长时间调养,三师兄那笔银子,是要替二师兄调养身子用的,现下有机会让你弥补,你如果再搞砸的话,我警告你,银在人在,银亡人亡,没有银子,你也不用回来了!”虎将尽可能的危言耸听,希望能藉此阻止这只笨鸟洒银子的习惯,否则再多的银子也不够这只笨鸟洒。 “我知道了,四师兄。”苍鹰慎重的点头,既然是要为二师兄调养身子用的,他当然会把银子带回来。“那个……四师兄还要留在谷里吗?” “嗯,暂时要休息一阵子,等二师兄的身子痊愈了,再看看吧!”虎将瞥了他一眼,在他尚未开口前直接截断,“你不可以留下来,别忘了,你眼下欠债累累,没有休息的资格,而且我保证,三师兄绝对会见你一次扁一次!” 苍鹰张了张嘴,又委屈的闭上。他也担心二师兄啊!就只有三师兄和四师兄可以把二师兄当宝似的疼着,他就不行喔! “大男人扁什么嘴!”虎将屈指朝他的脑门一敲。 “很痛哪,四师兄!”苍鹰抗议。 “你啊!又不是真笨,怎不学着机灵点?”这只笨鸟,其实不是真的笨,只是人太老实,又太过宅心仁厚,见不得有人受苦受难。幸好啊幸好,这只笨鸟是非分明,还嫉恶如仇,否则他连这赏金猎人的工作都没法子做,光是犯人哀求几声,他就把犯人全都放光光啦! “呵呵,糊涂点好,糊涂点,就快乐些啊!”苍鹰咧嘴一笑。 “所以我就说你不是真笨。”虎将斜睨着他,既然他高兴,那就随他啦!“你跟我来,我把通缉榜示拿给你。” “好。” “还有,离开前,麻烦请把木屋的屋顶给修好!” ***bbs.***bbs.***bbs.*** 出了荒谷三天,苍鹰──欧阳禹昊,来到第一个城镇“平安城”,刚好迎接今年的初雪。 风雪不小,看这种天色,这场初雪短时间内不可能停止,于是他心想干脆今天就先进城,暂时在平安城里避避风雪,等雪停之后,再开始调查这次欲捉拿的对象的下落。 决定之后,欧阳禹昊便进城,走进碰到的第一家客店后,他先是拿下背在背上、以青布包裹着的青灵刀,宝贝地拂掉它身上的雪花,之后才拂了拂自己身上的,待一抬头,看见端着殷勤笑脸的店小二已经上前招呼。 “这位少侠,用膳还是住宿啊?” “都要。”他对店小二温和的笑着,并摸了摸怀里出谷前二师兄偷偷塞给他的银两。“给我一间最便宜的房,再给我两个馒头和一壶茶,谢谢。” “请坐。”店小二拿起挂在腰间的抹布,抹了抹就近的一张桌,再殷勤的询问:“少侠,要不要来壶烧刀子暖暖身啊?” “哦,不了,给我热茶就可以了。”他酒量非常差,三杯就能撂倒他,而且醉后完全不知道自己干了什么事,问其它师姐弟们,他们偏偏三缄其口,只告诉他,一出荒谷,他最好不要喝酒。 所以除了过年过节大家相聚一堂时,被师兄姐弟们陷害之外,他很听话的不曾再喝过一滴酒了。 “好的,马上来。”店小二回头喊着,“下房一间,馒头两个,再来壶茶水。” 欧阳禹昊坐下,环顾四周,才发现这家客店已坐了八分满,其中有半数以上,看起来应该是同一挂的人马,因为他们个个身穿同款同色的劲装,腰配同样的大刀,额上绑着同样的青色宝带,那是…… 他别开视线,知道他们是什么人了。 那是归属京城十二卫的左右翊卫所领军的骁骑卫士,专门捉拿钦命要犯,他们到这里做什么?有什么钦命要犯逃到这附近吗?而且还出动这么多人,这钦命要犯肯定武功过人吧? 此时客店的门又被推开,寒冽的北风从门口灌了进来,紧接着来人拉了他对面的椅子坐下。 欧阳禹昊抬起头,随即啊的一声,惊讶的看着对方。 “十一?”他讶异的低呼。“真是巧,在这里碰到你,你是要回去?还是刚出来?” 荒谷里排行十一,代号修罗的他,有一张骗死人不偿命的娃娃脸,俊美的宛如十、七八岁的少年郎,谁也不会相信他已经二十有八,年纪比起欧阳禹昊还大了五岁呢! “这位公子,要用膳还是住宿啊?”店小二上前殷勤的招呼。 “都要,给我一间上房,送几道好吃好喝的,再来一壶上等花雕……”瞅了桌上的两粒大馒头,再瞅了瞅安适喝茶的欧阳禹昊,“算了,酒不用了,几道菜的份量多一点。” “是,马上来。”店小二高声招呼去。 “你这只笨鸟该不会把银子都洒光了,所以才吃得这般寒酸吧?”修罗一点也不懂得替师兄保留一点面子。 “啊?这……呵呵……”欧阳禹昊尴尬的笑了笑,默认了。 “呿!笨鸟就是笨鸟!”修罗呿了声,用“无可救药”的眼神瞥了他一眼,“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欧阳禹昊也不在意,反正他已经习惯了,甚至都快要以为自己的代号就是“笨鸟”,而非“苍鹰”了。 “昨天刚出来,在这里碰到大风雪,所以就耽误了。”人家有问,他有答。 “我要回去等过节,元宵过后再出来。”修罗终于回答他的问题。 “啊,这么早?”离过年还有三个月的时间呢,真好命啊!欧阳禹昊心里暗叹。 “你呢?过年前赶得及完成任务回去吗?” “应该可以吧!”欧阳禹昊语带保留。三个月的时间,其实绰绰有余了,要不然,就算到时后他真的还没完成任务,还是可以先回去过年的…… 啊,不行,他突然想到,任务如果没完成,就没赏金可领,没银子就不能回去…… 此时店小二上菜,摆满了一桌丰盛的菜肴。“请慢用,客倌。” “一起吃吧!”修罗递了双筷子给他。 “谢谢。”欧阳禹昊非常感动。 “要不要帮你换间房?”修罗好心的问,看他吃得这般寒酸,心想他肯定也是住最下房。虽然因为入谷时间的先后,他是苍鹰的师弟,可是他终究年纪比苍鹰大,对这个笨得可爱的“弟弟师兄”其实也满疼爱的。 “不用了,有床有被,很舒适了。”他很随遇而安,基本上,有屋顶有墙供他遮风挡雨,他就能窝上一晚了。 修罗点头,也不勉强。 两人静默的用膳,对于周遭紧绷的气氛似乎完全没有感觉。 “你知道为什么猎人会在附近出没吗?”修罗突然漫不经心地低声问。 欧阳禹昊眨眨眼,一会儿之后才道:“我也不太清楚,不过应该是有猎物吧!”否则那二十来个官猎也不会出现在这里了。 修罗点头又摇头。“只对一半。” 欧阳禹昊楞了楞。“十一,你知道?” “嗯哼。”修罗点头。“一来是想采花,二来嘛……”微微一顿,他身子向前倾,靠近欧阳禹昊低语道:“据说有一公一母两只蛇藏匿在附近。” 一公一母两只蛇? 欧阳禹昊稍做思考,一会儿之后,他想到四师兄给他的通缉榜文和画像,平南王通敌叛国,罪诛九族,抄家前夕,平南王将一儿一女偷偷送走,通缉榜文上的人犯就是平南王的儿女。 自古以来,常以龙为王者象征;蛇,又俗称小龙,十一师弟所指的蛇,莫非就是平南王的一儿一女? 他们在这附近? “这两只蛇,我大概了解,真巧,我也是要猎蛇的。” 修罗挑眉,深思地望着他。“这是你们禽兽窝哪一只兽给你的工作?” “是四师兄,你怎么知道的?”欧阳禹昊讶异。 修罗两眼一翻,他就知道,这种赏金特高,又特别棘手的工作,那几只无良兽一定会推给这只笨禽! “这件事非常麻烦,而且……”修罗沉默了一会儿,觑了一眼四周,压低声音道:“整个蛇窝都是好蛇,是被陷害了。” “啊……”欧阳禹昊张着嘴,那……他要抓蛇吗? “你打算怎么办呢?”修罗好整以暇地问。 “突然这么说,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啊!”欧阳禹昊非常苦恼。 “以你的个性,应该很快会有决定的,不是吗?” “可是……四师兄说这笔赏金很重要,是要给二师兄调养身体用的,银在人在,银亡人亡,没有银子,叫我不要回去。” “所以你决定照猎不误?” “可是你说那是一窝好蛇……” “喔,所以你为难了。”修罗点头。“那就当作我没说吧。”他不相信那只老虎会不知道平南王是遭好人诬陷,但既然这个工作会丢给这只笨鸟,应该有他的用意吧! 欧阳禹昊张着嘴,拜托,他要怎么当作没听到这个消息? “你也毋须急着想解决之道,反正知道蛇在附近出没,省了不少时间,就慢慢的想该怎么办吧!”修罗给他建议,接着压低声音,“还有,据说‘雷风堡’的风娘子也接了这笔生意,派给她手下哪个赏金猎人我不清楚,不过我猜想,风娘子的名声远近驰名,嫉恶如仇,可能就是因为风娘子接了这桩任务,那些人……” 修罗瞥了那些卫士一眼,继续道:“那些人的主子急了,担心事迹败露,所以想抢先一步找到那两尾蛇斩草除根吧!” “嗯,你这么一说,我也觉得颇有可能,风娘子可不是普通人物,只要她一插手,事情绝对会被查得水落石出。”欧阳禹昊沉吟了会儿。“十一,你看我是不是干脆放手,让风娘子来办这事儿妥当些?” “这种事你自己决定,不要问我意见,不过你不要忘了,你还要靠这笔赏银还债。”修罗提醒他。 “说的也是,我差点忘了……”欧阳禹昊叹气,问题是,要拿赏银得交人,就算人被他找到,他交得出去吗? “对了,你知道我刚刚说的‘采花’是什么意思吗?”修罗转移话题。 “什么意思?”他摇摇头。 “‘花园’里,有三朵绝世名花,名满天下,你不会不知道吧?”修罗轻笑。 “啊,难道……”欧阳禹昊恍然大悟。 “嗯哼。”他轻哼点头。 “为什么?”欧阳禹昊不懂。 “绝世名花艳冠群芳,怕是京城里有人见过,起了贪妄之心,想将名花移植至京城私占吧!”三位师姐在外“抛头露面”,绝世美貌引来那些凡夫俗子的觊觎是早晚的事。 “那怎么办?”欧阳禹昊有点着急。 “你都自顾不暇了,还担心她们干什么?她们比你聪明、比你能干,也比你狡猾,这种事情她们自个儿心里有数的。”放下碗筷,吃饱喝足,该说的也都说了,于是他便站起身。“五师兄早些安歇,明日一早就不与你道别了。” “喔,好,你也早点休息。”欧阳禹昊点头,目送修罗回房。 他不着痕迹的觑着那些卫士,心想三位师妹到底是怎么惹上京城的大人物呢?还有…… 他到底该怎么办?猎?还是不猎? 又是一阵寒风灌进客店,欧阳禹昊抬起头,看见店小二走到门口,驱赶着窝在门廊下的一对乞儿。 “去去去,要讨饭到后边去,你们在这里会影响我们的生意!”店小二无情的抬脚踢赶,不过没真正踢着。 “我们没要讨饭,只是躲个雪。”身形瘦高的乞儿看来年岁不大,可说起话来口气却不亢不卑。 “这里不给躲,快滚。”店小二口气转恶,这会儿已跨前一步,打算真踢人了。 “住手!”另一名身形较纤瘦娇小的乞儿急喊,并快速的将瘦高的乞儿揽进怀里护着,店小二这一脚,眼看就要踢在那较娇小的乞儿背上。 “嘿!”欧阳禹昊一个窜身,及时拦下这结结实实的一脚,一掌挡住店小二的脚,一手将两名乞儿护到身后。“小二哥,有道是和气生财,有话好好说,何必动手动脚呢?” “客倌,您不知道,最近这些乞丐实在太嚣张了,我们客店行个方便,他们却偷我们的东西,我们是损失怕了,所以才会这样做啊!” “我们不偷东西。”身形瘦高的乞儿将娇小的乞儿推到身后,仰起头,眼神炯然地说。 “去!哪个乞丐没有第三只手!”店小二啐道。 “义弟,我们走吧!”娇小的乞儿握住瘦高乞儿的手想将他带走。 咦?这声音……难不成这小乞儿是位姑娘?还是姐姐呢!难怪会用她娇小的身躯护着弟弟,真让人感动。 “等一下。”欧阳禹昊瞧见两人瘦弱的身躯,再望着漫天风雪,于心不忍。“小二哥,就让他们与我同桌吧,我桌上还有很多食物,可以一起吃……哦,如果你们不嫌弃的话。”最后一句,他是对两名乞儿说。 “可是客倌……” “小二哥,你放心,我替他们做担保。” 小二哥为难了。 “这……这位客倌,不是我店小二不通人情,而是……”犹豫了一会儿他才继续道:“客倌,看您也不是宽裕之人,如果他们干了歹事,您担保赔偿得起吗?” “这……”欧阳禹昊抓了抓头。“我是赔偿不起,不过我相信他们不会的。”他们看起来虽然蓬头垢面,可那眼神却非常清澈呢。 “客倌啊……” “不用了。”做姐姐的再次出声。“谢谢这位公子的善心,我们兄弟俩铭感五内,不过算了,这样会为难小二哥,让他不好做人。”说完,拉着弟弟就准备离开。“我们走吧,义弟。” “再等等、再等等!”欧阳禹昊抬手拦住他们,这会儿他已确定这位乞儿是个姑娘了,好可怜哪!“现下风雪这般大,你们又能走到哪里呢?这样好了,小二哥。”他转向店小二。“刚刚那位和我同桌的公子是我的朋友,他出手大方,手头宽裕,我找他借银子,就可以担保他们两个了吧?” “那公子爷愿意借吗?” “当然愿意。”欧阳禹昊说得肯定。 “那……那好吧!”店小二勉为其难的答应下来。 “太好了,两位,我们赶快进去吧!”欧阳禹昊大方的揽着两个小家伙进门。 “谢谢……”姐姐感谢的话还没说完,一踏进大门,看到客店里的情形,立即僵直了步伐。“义弟……” 弟弟也看见了,握紧了姐姐的手。 “进来啊!”欧阳禹昊没发现两人僵硬的样子,笑着催促。 “我想……我们还是不进去了,谢谢公子的帮忙。”两人相视一眼,同时退了一步,然后转身离开。 “咦?”欧阳禹昊楞了楞,一会儿后猛地回过神。“小二哥,你帮我把桌上的食物全都打包起来,动作快!” 第二章 “义弟,那是骁骑卫士,他们追来了。”姬光艳确实是个姑娘,今年十七岁。 她缓缓的抬起头来,脸上刻意涂抹的泥炭遮掩了她无瑕细嫩的肌肤,精致的五官则让杂乱的头发遮去大半,纤细的身子裹着厚重、补满补了的大衣,虽顶着冷冽的风雪,但那冰冷的感觉,却依然不及心头的冷凉。 “我们这个模样,他们绝对认不出来的,这就是我为什么提议扮成乞丐的目的。”姬光义年仅十五,性格却非常沉稳,像个小大人似的,俊秀的脸上和姬光艳同样的“蓬头垢面”,可是眼底的神情,却比养在深闺的姬光艳多了一些精明。 他们两个其实是亲姐弟,而他们的身分,就是平南王的儿女,因此才会在看见骁骑卫士的时候立即转身离开。 姬光艳望着弟弟,这段逃亡的日子让过去养尊处优的她尝尽了世间酸苦冷凉,有时候她忍不住会想,如果在当时就跟着家人一同死了,会不会比较好一点? 可是每每看着弟弟反过来保护她、照顾她,出尽主意只为求得两人平安时,她又告诉自己必须坚强,必须负起身为姐姐的责任,因为光义是姬家唯一的血脉,不管要付出什么代价,她都必须保全他! 至于姬家的血债,爹爹将他们送走之前曾再三叮咛,不要替他们报仇,也不要试图洗清姬家的冤屈,往后离庙堂愈远愈好,绝对不要和朝廷扯上关系,就算有能力、有机会,也不可当官,不许嫁入官家。 “什么都别担心,姐姐,照刚刚的情况看来,那些人应该是被风雪暂时耽搁,并不是知道我们在这里才留下来的,所以我们不用急着离开这里。”平安城说大不大,虽比不上京城的富裕繁荣,可是说小也不小,尤其加上有一个远近驰名、香火鼎盛的“慈航寺”,所以城里平时都挺热闹的,人多,乞丐也多,当然这两天除外,因为风雪真的太大了,所以街上除了一片白茫,看不见一个人影、听不到一丝人声…… “等等……两位……”风雪送来一声呼唤,两人闻声停下脚步,转过身来。 “是他!”姬光艳讶异的低喃,身子往前一站,将弟弟挡在身后,眼底闪着戒慎的光芒。 “他想干什么?”姬光义皱起眉头。 “听听就知道了。”她冷静的说。 “也对。”他沉稳的点头,上前一步,站在姐姐身前,抬头迎视着三两步便赶上他们的男人。 “两位,幸好你们脚程慢,又没在中途拐弯,否则我就赶不上了。”欧阳禹昊开朗的笑着。 “这位大哥有何指教?”姬光艳问。 “在下复姓欧阳,名禹昊。”他报上自己的姓名。“来,这是我请小二哥打包的食物,还温热着,你们赶快拿去吃吧!”他边说边将好几包油纸包往他们怀里塞。“汤汤水水的不方便就没打包了,我还向小二哥要了两双筷子和两只碗,让你们吃起来方便些。” 两人有些错愕的看着塞满怀中的东西,食物的香气散发出来,勾起了他们的饥饿感,这才发现他们早已饥肠辘辘。 “啊,这样吃好像也不方便。”看他们没有动,欧阳禹昊抓了抓头,突然想到这一点。“说来说去,还是回客店的好,既可避风雪又方便吃食……” “这位大哥,我们是乞丐,席地而食是很正常的事,您多虑了。”姬光艳打断他,一手拉着弟弟到路旁蹲下,打开油包开始分食。 欧阳禹昊高大的身子往风头一挡,为他们挡去了雪花与刺骨的寒风,看着他们秀气的吃相,想着两人说话的用词遣字,他觉得这两个小家伙并不像一般的乞丐,可能是家道中落,迫于无奈才沦为乞丐的。 “你们是亲姐弟吗?”他温和地问。 很普通的一句问话,却吓掉了两个小人儿的碗筷。 “哎呀!”欧阳禹昊眼捷手快,一手捞住一个碗,没让它们落了地,随即塞回他们的手里。“怎么了?” 姬光艳拉着弟弟起身退开,顾不得怀里的食物掉到雪地,眼神冷峻的瞪着欧阳禹昊,“你怎么看出来的?”她沉声问。 姬光义握紧姐姐的手,提醒她别太激动。 “看出什么?”欧阳禹昊迷惑地问。哇,这姑娘声音听起来柔柔软软的,可是看起来脾气不是很好呢,让他有些意外。 “我们看起来不像兄弟,像姐弟吗?”姬光义代问。 “喔,看是看不出来,我一开始也没看出来,可是一开口,就听得出来了。”欧阳禹昊终于搞懂。 两人面面相觑,一时之间,只闻寒风咻咻没有人说话。 他察觉不对,一会儿才纳纳的问:“抱歉,你是姑娘这件事……是秘密吗?” 姐弟两又相觑一眼。“现在已经不是了。”姬光艳口气有些冲,她已经很刻意压低嗓音了,没想到还是不行。 “那就好,我以为自己说错什么了。”欧阳禹昊松了口气,赶紧蹲下身子将地上一包包的食物捡起来。 这个男人……好蠢,竟然听不出她的挖苦。 “幸好有油纸包着没弄脏,你们赶快吃吧!”他再次将食物塞给他们。“肚子饿了就容易发脾气,我有个师兄也是这样。” 姬光艳瞪着他,他以为她是肚子饿才脾气不好? 不,不对,她的脾气哪有不好?她向来温柔婉约、娴熟雅静…… 她的思绪一顿,眼神微黯,那是过去了,现在的自己确实已经变了…… 不想了,情势不容她柔弱,为了活下去,她变得强硬没有什么不对,如果她还是过去的她,根本不可能活到现在。 抱着食物重新坐下,她示意弟弟赶紧用食。 “对了,你们叫什么名字?”欧阳禹昊又问。 吃食的动作停顿了一下,两人互视一眼,见姐姐不想再开口,姬光义才徐徐地道:“姐姐叫阿雁,雁鸟的雁,我叫阿一。” 阿雁和阿一……一听就知道是随便取的称呼。 “我叫欧阳禹昊。” “你刚刚说过了。”姬光义提醒他。 “喔。”他抓了抓头,笑了笑,看见他们又都停了动作,连忙催促,“快吃啊,凉了就不好吃了。” 姬家姐弟很听话的继续,一时之间,除了咻咻的风声之外,就只剩下两人咀嚼的声音了 看着看着,欧阳禹昊愈看他们愈觉得喜欢,瞧他们身子这般纤细瘦小,肯定吃了不少苦,恻隐之心又在他胸口猛烈的跳动。 直到他们吃得差不多了,他突发奇想,没有多做考虑地道:“我打算在附近租一间屋,如果两位不嫌弃的话,要不要和我一起住?” 两双筷子同时掉落,这次没来得及半路拦截,两张小脸同样错愕地望着他。 看见他们的表情,欧阳禹昊突然觉得自己似乎太过冲动,完全没有考虑到他们的心情,而且……阿雁是姑娘家啊! “呃……你们不要误会,我没有什么企图,我只是想出门在外也好有个照应,不过我只是暂住,如果两位愿意的话,咱们做个伴也不错。”他搔搔头,有点局促腼腆。 姬家姐弟互望一眼,最后由姬光艳开口,“欧阳公子,蒙您不弃,不过咱们素昧平生,我们也不好再打扰您了,多谢您的好意。”她冷淡有礼的婉拒。 “所谓出门靠朋友,没有什么打不打扰的。”他豪迈的一笑。 朋友?她冷淡的一笑,心中柔软的地方早已经同这寒天一般冷硬了。 “为什么?”姬光艳问。“我们不过是路上的两名乞儿,你为什么要对我们如此费心?”企图何在? “既然我能力所及,伸出援手又何需理由?我瞧你们的言谈举止谦冲有礼,心里猜想你们许是家道中落,不得已才沦落到路边行乞,如果我能拉你们一把,帮助你们重新开始,何乐而不为呢?” 两姐弟闻言心头猛地一跳,带点惊慌的互视一眼,原来他们乔装得不够彻底,就算外貌改变,可从小的教养却已经成为习惯,并在不知不觉中显露出来,真是太危险了! “如何?”欧阳禹昊询问。 姬光艳望向弟弟寻求他的意见。 “我让你们姐弟俩商量一不好了。”他见状退开几步,留给他们商讨的空间。 “义弟,你觉得呢?”他低声询问。 “姐姐的意思呢?”姬光义不答反问。 “此人意图不明,不得不防。” “就我看来,他不过是个烂好人罢了。”他轻笑一声。 “是吗?”姬光艳皱眉。弟弟向来比她精明,她相信他。“义弟,你的意思是打算接受他的提议吗?” “嗯,能躲一时是一时,至少咱们要躲到那些骁骑卫士离开这里之后再做打算。”他条理分明的分析。 姬光艳沉吟了一会儿才点点头。“好吧,就听你的。” 她望向欧阳禹昊朝他招招手。 “两位商量好了?”他走了过来。 “是的,既然欧阳公子如此盛情,我们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bbs.***bbs.***bbs.*** 结果,原本打算租屋,却在考虑之后,欧阳禹昊决定直接买下,还花光了二师兄偷偷塞给他的几个月的生活费。 但那些银子也只够他买一间状况不是很好的屋子── 屋顶破了、窗子破了、门也倒了,不过主结构倒是都还完好,只要修一修,又是一间遮风挡雪的好屋子。 今日趁着风雪稍停,欧阳禹昊爬上屋顶修补破洞。 这种事情他做起来非常得心应手,因为在荒谷里,三天两头不是冲破屋顶,就是撞坏门窗,所以他已经做得挺习惯了。 经过几天的相处,姬光艳几乎已经看透欧阳禹昊了,光是因为不久的将来他会离开这里,所以从租屋变成买屋,要将屋子送给他们姐弟居住来看,这个人确实如义弟所言是一个烂好人!而且烂好人的程度简直到了让人吐血的地步,根本是个不自量力的笨蛋! 她不是不知感恩,只是很怀疑这样的人,到底是怎么活到现在的?她早就不相信善有善报这种无稽之谈了。 “欧阳公子,休息一下,喝杯热茶吧!”她提着茶壶,拿着杯子,站在下头朝屋顶上的欧阳禹昊喊着。 这几天,他一直在整修这间屋子,也只有他,才会为了萍水相逢的人花光所有的银子,买下这种已经废弃多年的屋子! “喔,就来了。”他喊了回去,铺好最后一块瓦片,旋身纵跃而下,落于姬光艳面前。 她倒了一杯热茶端给他。 “谢谢。”他一接过便咕噜咕噜往嘴里倒。“哇──烫烫烫!”热茶烫口,他狼狈惨叫,连忙伸出舌头散热。 他狼狈的样子让姬光艳忍不住噗哧一笑,冷凝的眼底漾出了一抹柔软。 她的笑声让欧阳禹昊呆了呆,忍不住朝她望去,那美眸泛出的笑意美得让人着迷,让他看傻了眼。 她,合该是这样笑着才对啊! 似是察觉到他的凝视,她敛了笑,不是很有诚意的道歉,“对不住,欧阳公子,烫着你了。” 他回过神,赶紧挥挥手,“不不不,你都说了是热茶,是我自己喝太急了。”他有些尴尬的又挥挥手。“没事没事,没什么大不了的,外头风大你先进屋吧!看天气,今晚应该又会下雪,我得赶紧在下雪前把门窗给修好。” “我帮你。”她接回已经空了的茶杯,连同茶壶一起放在一旁的大石头上。 “不用了,你打扫屋子、负责三餐已经很累了,这种粗重的事交给我就行了。”欧阳禹昊希望她能休息一下,瞧她柔柔弱弱的身子,其实他也怀疑她能不能搬得动什么东西。 “该做的事我已经都做好了,午膳的时间也还没到,我帮你。”她坚持。 他见状忍不住微微一笑,点点头。 “好吧,那……你帮我搬木板,我来钉窗子。”他挑了一样比较轻松的工作开始做。 “好。”姬光艳点头,从一旁地上抓起一块木板,谁知突然一阵刺痛传来,粗糙的木板边缘划破了她细嫩的手掌。 “啊……”痛呼出声的同时,她及时咬住自己的唇。 “怎么了?”欧阳禹昊狐疑的问。 “没事。”她摇摇头,不想示弱。 “我看看。”但欧阳禹昊可没被她唬弄过去,接过她的木板就要看她的手。 “没什么好看的,我又没事……”她转身就要继续搬。 他干脆上前自己抓住她的手察看,果然看见掌心划破了皮,几根木屑刺进肉里。 “欧阳公子……”姬光艳瞪着被抓住的手,脸颊突然莫名的发烫起来。这个、这个二楞子竟然握她的手!除了弟弟和爹爹之外,她的手是第一次被男性握着。 “你的手细皮嫩肉的,难怪会受伤。”他一边帮她挑刺一边说,现在他脑子里完全没有男女之别,更遑论察觉到姑娘家害羞的心了。 她闻言心中有股气,“对,我就是没用,连搬根木头都不会,行了吧!” “你生什么气啊?我什么时候说过你没用来着?”他一脸迷惑,她的思考太过跳跃,让他有些跟不上。 “你不是讽刺我细皮嫩肉,吃不得苦吗?”她用力抽回手。 “我只是实话实说,你看你这手不是细皮嫩肉是什么?我又没有别的意思。”欧阳禹昊轻叹,她爱胡思乱想的脑袋,再加上又倔又冲的脾气,有时实在让他很无力呢。“为什么要把简单的一句话延伸出一大堆其它意思呢?” 姬光艳抿唇不语,她当然知道他不是那个意思,她其实只是迁怒,真正认为自己没用的是她,这双细嫩的手代表着她优渥、美好的过去,再想到如今的处境,她就……迁怒了。 撇开头,转身想离开,不料马上被他“抓”了回来。 “等等,还有一根,你别乱动,不把木屑挑出来,伤口是好不了的。”抓回她的手,欧阳禹昊继续替她挑刺。 静静的站着,她垂眼凝视他的头顶,看着他专注的帮她挑刺,在这寒冷的天气里,她忽然觉得心头暖暖的,还有一股热气往眼里冒。 “好了,你看,这根最长,你太不小心了。”他捏着那根刺在她眼前晃了晃,然后随手丢开。“你还是进屋去擦个药,这里我来做就行了。” “我真是没用。”姬光艳黯然的低下头。 他讶异的看着她。“你怎么又说自己没用了?你想想,这几天你利用那些简单的粗食煮出人间美味,还把脏乱的房子收拾得这么干净,怎么会没用?像这种粗重的工作,本来就该由男人来做,咱们各司其职、各谋其位,这间屋子很快就能够像个家了。” 像个家啊…… 可是家早已经没有了,也不可能再有了!不过听他这么一说,她竟然信了。 姬光艳仰头凝视着他,心想这世上竟然还有像他这般的好人,明明不是宽裕之人,却毫不吝啬的献出自己所有,无条件的收留他们姐弟,还从不过问他们任何事,这样的人……这样的人……会早死的!而且很有可能就是被他们姐弟害死的! “你怎么了?”欧阳禹昊狐疑的望着发呆的她。“手痛吗?” 迎视他关心又担忧的眼神,她不禁觉得这个同情心太过泛滥的大笨蛋,就算知道他们姐弟有一天会害死他,他也可能会笑笑的说没关系! “我的手没事,不痛。”她声音微哑。“只是一点点小伤口,不痛的。” “真的吗?”他松了口气。“吓了我一跳呢,我以为你痛得快要哭出来了。” 姬光艳摇头。“没事儿,我进去准备午膳,不妨碍你做事了。” 目送她纤细孤然的背影,他困惑的抓抓头,脸上的表情尽是疑惑,也有着尚未褪去的担忧。 真的没事吗? 那她为什么一脸想哭的样子? “欧阳大哥。”他身后突然传来姬光义的叫唤。 欧阳禹昊猛地转过身。唉呀呀,他完全没料到自己竟然出神出得这么严重,连阿一已经来到他身后,他都毫无所觉,是这几日日子过得太安逸、太有家的感觉,所以警戒心也松懈了吗? “阿一,有事吗?”他微笑的问。 这小家伙每天一大早就出门,直到接近午时才会回来,而且两姐弟到现在依然是一身乞儿装扮,也依然蓬头垢面没有改变,似乎也不愿改变。 “这个给你。”姬光义拿出几块碎银子和几个铜钱递到他的面前。 “这是?”欧阳禹昊讶异的看着他脏污的小手捧着的银两,有些摸不着头绪。 “这是我这几天讨到的。”他简单的解释。 “啊?”欧阳禹昊这会儿更傻眼了。“阿一,我说过生活费用我会负责,你们不需要再出去乞讨了,虽然会辛苦一点,但是一定过得去的,而且等我把屋子修好,就会出去找些差事赚些银两。” “那等欧阳大哥有银两之后,我就不再出去乞讨。”姬光义稳重的说,直接将银两塞到他的手上。 “我不能收你的钱,你辛苦了好几天,还是自个儿收好……” “那我们姐弟俩也不能接受欧阳大哥的善心了。”姬光义打断他。“我看我们马上离开好了。” “嗄?”欧阳禹昊口齿原就不便给,被姬光义这么一抢白,倒也楞楞的不知如何是好。 “欧阳大哥,如何?这些钱你收是不收?”姬光义仰头瞅着他,发觉他楞头楞脑的模样还真是有蠢到。 “我收下就是,就当作是你暂时寄放在我这里的。”欧阳禹昊仔细的数了数目,有些讶异他竟能乞讨到这么多。 “最近几天天气好,出门的老爷夫人也多,所以收获不错。”姬光义像是看出了他未出口的讶异,主动说明。 “原来如此。”他点头。“也难怪,被大雪困了几日,能出来逛逛,那些老爷夫人的心情肯定很好才会出手这么大方。” “你刚刚在做什么?”姬光义扫了四周一圈,开口问。 “喔,进行房屋修缮,现在只剩下窗户,我暂时要用木板先钉起来,能遮挡风雪就行,然后再慢慢做窗子,等窗子做好再安装上去。” “欧阳大哥会木工啊?”姬光义讶问,总觉得欧阳禹昊像是万能的般,到目前为止没什么活儿能难得倒他。 “喔,那是我的兴趣,我还会雕些窗花。”他笑道。 “可以教我吗?”姬光义感兴趣的问。 “你想学我就教你,不过得等屋子修缮完毕之后,可以吗?” “当然。”姬光义点头。“有什么我能帮得上忙的吗?” “你就帮我搬木板吧,不过小心一点,你的手和你姐姐一样细皮嫩肉的,不要被木屑给刺到了。” “姐姐被刺到了?” “对啊,还划破了皮呢,不过你放心,我把木屑挑干净了,不过……”欧阳禹昊想到她刚刚的表情。“我看这边我自己来就行了,你还是进去看看你姐姐,我瞧她好像很痛,可是她又说没事……” 姬光义瞥了他一眼,发现他的视线望着厨房的方向,满脸担忧。 “好,我去看看。”他点点头,转身走向厨房。 欧阳禹昊望着他的背影消失在厨房入口,再低头瞧着手上的碎银和铜钱,脸上的表情是莫测的。 阿一不会以为他真的相信这是他乞讨来的吧?只是虽然不相信,但是他也想不出来这些银两阿一是从哪儿来的。 微微一叹,他忍不住想,这对姐弟有着什么样的过去呢? 第三章 “姐姐。”姬光义一走进厨房,就看见面对灶炉发呆的姐姐。 他无奈的摇了摇头,接手开始生火。 “姐姐,都快午时了,你别发呆了。” “啊,你回来了!”姬光艳回过神,赶紧振作精神,开始准备午膳。 “你的手没事吧?” “没事,只是一个小伤口。”她摇头,想到正事,“义弟,事情办得怎样?” “我换了一些碎银和铜钱,交给欧阳大哥了,不过……”他将火升起之后才站起身,瞥了一眼姐姐。“欧阳大哥有些怀疑我给的那些钱是怎么来的。” “你没告诉他是乞来的吗?” “说了,不过这种理由连我自己也不信,欧阳大哥怎会相信?”他走到水缸边打开盖子,舀了两瓢水到锅子里。“现在世道是不差,这儿也算是富裕的城镇,可是不会有人施舍银子给乞儿的,顶多一两个铜钱已算慷慨,不过既然欧阳大哥没多问,就当他信了吧!” 她不禁沉默,望着弟弟利落的洗菜挑菜,知道他已经不是茶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少爷了,比起她这个没用的姐姐,他更能适应困苦的生活。 “不管怎样,接下来不能再用这个方法给钱了。”姬光义说。 他们打扮成乞儿是为了掩人耳目,并非生活困顿,虽然过的是逃亡生活,可是离家前爹爹塞给他们的银子和银票不少,他们可都贴身藏得好好的。 若非见欧阳禹昊明明穷得很,却还毫不犹豫的帮助他们,他才会听从姐姐的建议,挑了一个最小的银子去换成那些碎银和铜钱给他。 “既然如此,那就另外再想办法了。”姬光艳敛眉思索。“我的针黹功夫不错,或许我可以做些女红,再由你拿到街上贩售。”既然她也是这个“家”的一分子,她就会尽一份力,不想完全依靠欧阳禹昊的救济,再说,若完全靠他,他们肯定会饿死。 “嗯,也好,姐姐的绣品我负责贩售,但是有一点请姐姐务必要记住,你的刺绣技术堪称一绝,无人能出其右,所以请你千万不要绣得太好,将你刺绣的技术展现约四分就可,否则我担心会节外生枝。” “节外生枝?”她不解的看着弟弟。 “被识货的人认出来就不好了。”姬光义简单的解释。 “这点我倒没想到,不过……会这么严重吗?”她恍然大悟。过去,她的绣品被当作礼物,在达官贵人间风评很好,很多官家夫人千金都会透过关系来到平南王府求绣作。“那些人不可能会来这里吧?而且他们也没有那么内行,能看一眼就分辨出来。” “不怕一万,只怕万一,还是防着点好。” “我知道了,我会注意的。”姬光艳点头。 “好,那暂时就这么决定,现在还是先准备午膳吧!”他转身从竹篮里拿出一尾鱼,那是今早欧阳禹昊在溪里抓到的。 “义弟,还有一件事……”她犹豫了一下。 “什么事?”姬光义看着姐姐的表情,有不好的预感。 “你有没有想过,有一天我们会害死那个笨蛋?”她垂下眼,冷然的问。 “欧阳大哥的武功看起来很不错,不过好人不长命,就算不是被我们害死,他早晚也会被他自己烂好人的个性给害死。”他耸耸肩,似乎不怎么在意他人的生死。 “他怎么笨死的都无所谓,但是绝对不能是我们害死的。”姬光艳说。 “那么姐姐的意思呢?”姬光义问。“你打算怎么做?” “老实说,我也不知道。”她叹了口气。 “你知道的,答案很明显,目前我们只有三条路可走,第一,马上不告而别。第二,说出真相,让欧阳大哥自己决定留我们不留。” 她红唇微启,一时之间无法回答。 “这两条路都有很大的风险,相信姐姐也知道。”姬光义冷静的分析。“现下外头骁骑卫士满街走,我们离开这里,随时都会被发现,如果选择说出真相……知人知面不知心,姐姐,目前看来欧阳大哥确实是善良老实之人,但是我们终究不了解他,再加上我们两人的赏金这么高,你觉得你对欧阳大哥的信任,已经足够让我们冒这种险了吗?” “……”她无法回答。 “还不够,对吧,所以我们才会依然维持蓬头垢面的样子,不敢让他见我们的真面貌。” 姬光艳无言以对。 “还有第三条路,姐姐。” “我知道,保持现状,是吗?”她忍不住又叹息。 “没错,暂时就保持现状。”等他查到要查的事情,到时候他就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做了。“姐姐,你相信我吗?” 她讶异的望着弟弟。“为什么问这种傻问题?姐姐当然相信你啊!” “那就好,该有改变的时候,我会告诉你。” “义弟……”姬光艳望着弟弟早熟的表情,数个月前,他眼底依然有抹纯真的神情,可现下却仅剩被迫早熟的沧桑,他只是一个十五岁的男孩啊。 忍不住一阵鼻酸,她强撑的坚强崩落一角,“我很抱歉,义弟,姐姐没用,愧对爹娘的托付,让你……” “姐姐。”姬光义捧住她的脸,替她拭去掉下来的泪。“我们已经没有哭泣的权利,所以别再哭了。” 弟弟的话,让她更觉心酸,不过她轻轻点头,重新武装起自己。义弟说的没错,他们已经没有哭泣的权利了。 “很好,我是男人,我答应过爹会保护你,你什么都不用担心,我会告诉你该怎么做。” ***bbs.***bbs.***bbs.*** 隆冬时节,风雪肆虐,愈接近年关,天儿越冷。 在布满积雪的屋顶上,两道身影一前一后、一黑一青掠过,青衣男子愈来愈接近前方的黑衣男子,约一刻后,两人已经来到郊外,青衣男子轻喝一声,拔身而起,背后的青灵刀出鞘,一个翻转飞越,人已经挡在黑衣男子面前,青灵刀闪着森冷锐光,直指着紧急煞住脚步的黑衣男子。 “阁不是哪条道上的,扰我办事,可知大祸临头!”黑衣男子气息紊乱的威吓。 “我,赏金猎人苍鹰。”欧阳禹昊直接报上名号,看见黑衣男子霎时白了脸,心中一阵快意。“霸刀狂,我今天晚上很忙,还有其它犯人要捉拿,所以你还是识相点,乖乖束手就擒,不要浪费我的时间。” “苍鹰,你何时开始竟然捉拿起我们这种小角色了?”霸刀狂慌问。 “唔……因为最近急着用钱,所以就挑简单的应应急。”欧阳禹昊淡漠的耸肩,他是刻意挑这种小角色的,罪证确实,又毋须太过费时费力便能轻松解决。“霸刀狂,你通缉在案,悬赏五十两银。罪行是奸淫两名良家妇女以及抢夺财物,经查无误,特来捉拿归案。” “可恶!”霸刀狂怒吼,他对“苍鹰”的了解,仅知其来自禽兽窝,与雪豹、豺狼、虎将互称师兄弟,另外就是他想猎捕的通缉犯,还不曾失过手。 至于师承何处,禽兽窝又是在哪里,则尚无人知晓。 看来如今只能放手一搏了! 霸刀狂有了觉悟,手中大刀以着凌厉的气势直接攻向他。“看刀!” 欧阳禹昊挥舞青灵刀,下一瞬间,只见霸刀狂手中的大刀被轻松的拦腰斩断,而他手中的青灵刀则已经点住霸刀狂的命门,让他动也不敢动。 霸刀狂脸色苍白,额上冷汗直冒,他万万没有想到,自己竟然连一招都使不完全就已经输了。 “你似乎还不知道,我的青灵刀削铁如泥。”欧阳禹昊寒声冷笑,身形一晃,眨眼间已点住霸刀狂的周身大穴,不仅废了他的武功,也让他动弹不得。 单手将人拖起,飞身回到城里,将人丢进府衙,签下“苍鹰”之名,领了赏金,经过张贴布告的墙边,看见了一张眼熟的通缉榜文,那是平南王一双儿女的通缉榜文和画像。 十七岁和十五岁,年纪轻轻便遇上这惨剧,这会儿人不知流落在何处,想来也真是令人心酸,纵使当今圣上英明,可天下官僚何其多,奸臣只手遮天,防不胜防啊! 他想起四师兄给他的那张画像不知道什么时候弄丢了,所以他撕下通缉榜文,仔细折好收进怀里。 既然做不到袖手旁观,那么就放手去做吧! 他决定了,等阿雁和阿一的生活稳定后,他就可以离开去寻找姬氏姐弟的下落,并调查这起案件的真相。 将领到的赏金揣入怀中,他拔身飞掠,往小屋的方向掠去。 飞进一人高的围墙,看见那矗立于黑暗中,门窗透出温暖的晕黄灯火的小屋,他的脚步突然停了下来。 窗上映着一道暗影,一看就知道是阿雁正在低头绣着她拿手的刺绣,瞧她手起手落,一针一线,他看过她的绣品,很难想象这样就能绣出那些栩栩如生的景物。 瞧他们的教养和言谈举止,他们的出身,肯定非富即贵吧! 突然,一直以来隐隐觉得不对劲的感觉,这会儿更加鲜明了,伸手摸向怀中那张通缉画像,姬光艳──阿雁?姬光义──阿一、义弟? 是吗?是这样吗? 所以在客栈他们顾不得风雪转头就走,是因为见到满屋子的骁骑卫士? 所以他们就算安定下来,也依然维持蓬头垢面,说什么也不露真面目? 如果他们真是姬氏姐弟,那……当他们知道他是要捉拿他们的赏金猎人时,他们会用什么样的眼光看他? 他该怎么办? 据实相告,说他会帮助他们? 可他们会相信他吗? 如果不相信呢?他们又会开始逃亡,流落街头…… 唉!如果他有其它师兄弟那种机智精明的脑袋,就不会这么伤透脑筋了。 算了,他脑袋直,也一向直来直往惯了,就直截了当的说吧,如果他们不是,就算了,如果他们是,他会用真心让他们相信自己。 深吸口气,拍拂去身上的雪花,他走到小屋门前敲了敲门,立即听到匆促起身的声音,脚步急切的走了过来。 “谁?”姬光艳刻意压低嗓音,扬声询问。 “是我,我回来了。”欧阳禹昊回应。 门栓被拉开的声音响起,厚重的木门立即开启,屋内温暖的光线流泄而出,映照在眼前这道纤细的身影上,在她背后晕染出一圈柔和的金光。 老天,她……净了脸! 那张绝俗姿容清艳动人,一双美眸闪着盈盈不安的光芒,却又倔强的、似试探地瞅着他,如玉般的粉颊许是因为接触到寒冷的空气而冻得有些粉红,那盈盈欲滴的唇瓣遭贝齿轻咬,微微泛白。 她……好美! 那画像里的人的神韵,根本不及她三分,是哪个画师的粗糙之作啊?光凭那画像想找人根本是不可能的事! 难道他猜错了? 也许那些巧合纯粹是巧合,他们根本不是平南王的一双儿女? “瞧什么?不过是把脸洗干净而已就不认得我了?”姬光艳被他瞧得有些失措,口气有些冲的脱口而出。 “哦?”他回过神,发现自己竟然看她看得入迷出神,一张帅气的脸庞瞬间涨红,有些尴尬的抓抓头。“我……我回来了。” “还不进来,风雪都吹进屋里了。”她转身进屋。 “喔!”欧阳禹昊赶紧进屋,反手将门关上,视线又不由自主的飘到她脸上。她长得真是好看,就连已经看惯师妹们绝色容颜的他,仍被她清艳脱俗的丽颜给迷了神魂。 姬光艳有些羞恼的瞪向他,开始怀疑义弟说他们可以净颜是不是太不智了? 虽然这个笨蛋肯定不会见色忘义干坏事,可是瞧他傻不楞登的瞧着自己的样子不禁让她又羞又气,不过羞的程度大于恼吧! 被她狠狠的一瞪,他吓了一跳,赶紧转移视线,有些无措的抓抓头,她真的很美,可是也很凶,和外貌一点都不搭,明明看起来柔柔弱弱的,怎么脾气这么大呢? “欧阳大哥,过来喝杯茶暖暖身子。”一旁的姬光义坐在桌前双手托腮,终于看不下去,只好出声招呼。 欧阳禹昊这时才注意到他的存在,一时之间因自己为美貌所迷而红了脸,然后他才注意到姬光义的脸上也是一片清爽,这阿义也是个俊美的小伙子呢! 对于他们突然决定清洗干净的举动,他没有多问,只是掏出怀里的一包银子交给姬光艳。 “这个你们收着。” “这是……”她打开布包,讶异的看着五锭元宝。“你怎么会有这么多银两?” “那是我赚的。”欧阳禹昊简单的说。 “那你干么拿给我?”她将布包推回去。 “你们收下,这是给你们生活用的。”他将银子又推到她面前。 两姐弟相视一眼。“我们不能拿你的银子,我们不需要。”姬光艳婉拒,再推回去。 “你们当然需要,虽然只有五十两,不过你们不用担心,我会赚更多,往后你们就能安稳的过日子,不用担心了。”他再推过去。 “欧阳大哥,你已经买屋给了我们一个安身之处,这样已经够了,我和姐姐有能力自己讨生活,你不用再费心了,银子你自己收着,我们真的不需要。”姬光义终于开口,要不然他们推过来推过去,看得他头都晕了。 “我知道你们有能力,我只是想要为你们尽一份力,这样阿雁就不用每次刺绣到很晚,不仅弄坏身子,眼睛也会受不了,更何况有了多余的银子,你就可以不用这么累。身体比较重要,没了健康就什么都没有了,知道吗?”欧阳禹昊一手拿起那包银子,一手拉过姬光艳的手,直接将银子放在她手上,并包覆住她的手,不让她再将银子还给他。 嗯嗯嗯,很好很好,就这么收下吧!欧阳禹昊在心里想着,眼神晶亮的望着她,希望她不要太固执,因为他已经不知道要说什么了。 这个呆瓜,竟然又握她的手! 掌心感觉银子沉沉的重量,而手背则有着从他手上传来热呼呼的温度,暖了她冰凉的手,以及冷凉的心。 姬光艳粉嫩的脸颊浮上一抹嫣红,幸而油灯昏暗,看不太出来。 欧阳禹昊笑望着她,初时只是在心里祈祷她不要又把银子推回来,可是渐渐的,看着她那娇羞的女儿态让他突然意会到,他正握着她软软嫩嫩的手呢! 心跳猛地加快速度,他心里想着自己应该马上、立刻将她的手放开,可是突然放开似乎又太过突兀,反而尴尬。 一时之间,他放也不是,不放也不是,然而看着看着,他又渐渐的忘了这回事儿,心思又被她给夺了去。 “阿雁,你好美喔……”他不自觉的低喃。 姬光艳一张丽颜更红了,她带点娇嗔的瞪他一眼,狠狠的抽出自己的手。 “这种话我已经听腻了。”横睨他一眼。她说的也是实话,这种赞美的话,她从小听到大已经听腻了,可是……为何他的赞美会让她觉得心里又羞又甜的? “说的也是。”他握紧自己突然觉得空虚的手,有些尴尬的笑了笑。 一旁的姬光义瞧瞧这个,又瞧瞧那个,这两个人似乎已经将他给忘了呢! 看来他只好出个声,让这两个人知道,这里可不是只有他们。 “姐姐,这些银子你就收下,当作是帮欧阳大哥保管好了。”他最后提议。 “呃,对对对。”欧阳禹昊阳刚老实的脸上浮起一丝暗红,赶紧把话绕回正题。“阿一说的对,你就当替我保管,要不然银子放在我身上都会莫名其妙消失不见,像上次阿一交给我的那些就全都不见了。” “银子不会自己消失不见的。”姬光义失笑。 “是真的,这是我的经验,我的银子常常闹失踪。”他认真的表示。 “那是因为你把送银子当成娱乐,见人就送,大善人。”姬光艳翻了一个白眼,没好气的说。 “我知道我常常把银子送给需要帮助的人,可是也不可能花掉那么多的。”欧阳禹昊忍不住为自己辩解。 “是喔!没花掉那么多,是那些银子自己长脚跑走的。”她又翻了一个白眼,这个笨蛋没救了!“算了,我就暂时帮你保管,免得你银子左手进右手出。”看来她若不帮忙提点他一下,他就算做到死也会一无所有! “太好了,谢谢。”他放下心,总算是让她收下了。 谢谢?两姐弟又相视一眼,欧阳禹昊真的是他们生平仅见、空前绝后的笨蛋,送人银两还道谢!唉! “欧阳大哥,你年纪看起来也老大不小了,难道都没有为自己打算吗?”姬光义瞄了姐姐一眼,决定探探他的口风。 “打算?打算什么?”欧阳禹昊狐疑的问。 “像是存些银子,好准备成家立业啊。” “喔!成家啊,呵呵!”欧阳禹昊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没有姑娘家愿意嫁给我这种身无恒产,有银子总是左手进右手出的傻瓜啦!” “哼!你也知道自己是傻瓜啊!”姬光艳有些恼的说。他是怎样?把每个姑娘都想得这么势力吗?她就不是那种人,她就是喜欢…… 思绪一顿,瞬间红了脸,她……她竟然……喜欢上这个笨蛋了! “天天被人这么念着,就算我不想知道也难啊!”他没有发现她的不对劲,笑了笑,抓抓头。“其实我也不是没打算,只是我现在得想办法多赚一点钱。” “笨蛋!就说了我们不需要你的钱,你听不懂啊!”姬光艳懊恼的说。 “我知道啦,阿雁,别气别气,我要赚的是我欠两位师兄的银子啦!”他赶紧解释。“我欠了两位师兄共两千两银子,得要赚足了两千两,我才能回去。” “回去?”她楞了楞,心头闪过一抹惊慌。是啊,她怎么忘了,他一开始便说过他只是暂留,买屋只是为了让他们姐弟有个安身立命之处,他有其它地方可以“回去”的。 “是啊,不过没存到足够的银子我可不敢回去,希望过年前能存够就好了。”他想回荒谷过年啊! 姬光艳张了张嘴,很想问他他家在哪?可是她没出声便又闭上。 问什么呢?知道了又如何?她……他们对他来说,和其它他帮助的人并没有什么不同,她怎么会对他这么的…… “两千两银子?”姬光义眼神微闪,这个数目刚好和他们姐弟俩的悬赏金相同。“你怎么会欠下这么高的债务?” “喔,这个喔……”他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不用问,一定是不自量力的又把银子送人所欠下的债务吧!”姬光艳哼了哼,像他这种人,绝对不会为了自己花掉那么多银子还欠下高额债款,肯定是为了别人! 这下欧阳禹昊更显尴尬,因为全被她说中了。 “看来姐姐猜得没错。”姬光义也忍不住失笑,不过……“欧阳大哥,你说这银子是你赚来的,请问你的工作是什么?竟能一天赚这么多银子?” “啊,我好像还没告诉过你们。”欧阳禹昊望着他们,之前他就决定了,不管他们是不是姬氏姐弟,他都打算说出自己的职业。“我刚刚抓了一个奸淫杀人的通缉犯,这是赏银。” “赏银……”姬光艳神情瞬间冷了下来望向弟弟。 姬光义则低着头,眼底闪着些许的不安,以及不该在他这年龄出现的冷酷神情。 “欧阳大哥是抓通缉犯的赏金猎人?”他突然低声问。 “是啊!从十四岁开始,到现在已经九年了。”欧阳禹昊据实相告。 “你有没有想过,你抓的犯人有可能是受到冤屈的?”姬光艳的声音像是从齿缝迸出,桌子下,姬光义抓住她的手,两人同时感觉到对方的轻颤。 “不会,因为我们自己会查清楚真相,罪证确凿、铁证如山才会抓人。” 两双眼睛重新扬起,瞠大了瞪着他。 “怎么了?”欧阳禹昊微笑。 “那……若是有冤屈之人呢?你会放过他们?”姬光艳问。 “放过他们?”他微微偏头。“不,我不会放过他们……”看见他们瞬间刷白的脸,看来他们确实是姬氏姐弟。“就算我放过他们,也会有其它赏金猎人或是官差抓到他们,所以我不会放过他们,我会帮助他们洗刷冤屈,让他们能光明正大的走在阳光下。” 两双眼睛一瞬也不瞬的瞪着他。 他静静等待,没有表示什么,倒了一杯茶慢慢的啜了一口。 “时辰已经晚了,我们回房歇息,欧阳大哥也早点睡。”姬光义拉着姐姐的手,转身快步走向后面。 欧阳禹昊没有阻止他们,他知道,他们必须好好的讨论这件事。 “对了。”他将姐姐推进帘后,没有回头地说:“竹篮子里的披风是姐姐亲手为你做的。”说完,他便走进房里将门关上。 为他做的! 欧阳禹昊讶异的将放在绣篮里的衣裳抖开,这是一件冬天保暖用的披风,是用黑色、温厚保暖的布料做的,披风上缀着几点繁星,还绣着一只栩栩如生,宛如遨翔在夜空之中的……苍鹰! 难道……他们知道他的身分? 第四章 “义弟,你怎么会知道的?”姬光艳一进房就抓住弟弟的手臂,略带激动地问。 “姐姐,你以为这一阵子我真的都在外头乞讨吗?”姬光义摇头。“我就是在探听这件事,因为乞丐不会被人看在眼里,所以我都窝在府衙附近听那些差役闲谈,藉以得知想要的情报。” “那你调查到什么?”她不安的问。 “目前有两组赏金猎人的组织接下捉拿我们归案的任务,一个是雷风堡,一个是禽兽窝,我一直希望是雷风堡的赏金猎人先找到我们,只要能与风娘子接触,就有可能洗刷姬家的冤屈替爹娘报仇,可惜先找到我们的,却是禽兽窝里的苍鹰。” “你是说……欧阳禹昊就是苍鹰?”所以义弟才在她不知道该在披风上绣什么的时候,建议她绣鹰? “嗯。”姬光义点头。 “义弟,你是什么时候开始怀疑他的身分?,” “在他买下这间屋子的第一天,从他身上掉落一张我们两人的通缉画像,事实证明,我的怀疑很合理。” “你竟然没有告诉我!”她不敢置信的低吼。“如果我知道他的身分,我们早就离开这里了!” “就因为这样,我才没告诉你。”他摇了摇头。 “他是赏金猎人,他的目的就是要抓我们领赏银,两千两,你没听见他说他需要这笔银子吗?”她握紧拳。“我不懂你,义弟,你明知道危险却故意隐瞒,你难道不知道我为了保全你,费了多大的心力吗?” “姐姐,你说你相信我。”姬光义提醒她。 “我是相信你,可是你竟然辜负了我的信任,你置我们于险地,你到底……”责备的口气在看见弟弟脸上的表情时突然沉寂下来,一会儿之后,她黯然的低下头来。“对不起,义弟,我……我只是有点慌了,不是真的在怪你……” 他淡淡的点头,算是接受了她的道歉。 姬光艳叹了口气,缓和一下自己暴躁的脾气。 “义弟,你觉得他是打一开始就知道我们的身分,有目的的接近我们吗?” “呵呵!”他闻言忍不住失笑。“姐姐,你认为他耍得出那种心机吗?” 她想起欧阳禹昊烂好人的性情不禁摇了摇头,对自己的揣测也觉得好笑。 “你说的对,那个笨蛋不会有这种心机。” “没错,我可以很肯定的说,他并不知情。”姬光义说。“苍鹰这个名号在江湖上也算是赫赫有名,除了他从不失手、嫉恶如仇之外,他同情心太过泛滥的烂好人个性也是非常的有名,据说他还有一个别号叫做‘笨鸟’。” 笨鸟…… 噗哧一声,姬光艳忍不住笑了,这个名号比起“苍鹰”更加的名副其实。 “那个笨蛋似乎打从一开始就不打算抓‘姬氏姐弟’归案,是不?”笑声过后,她忍不住轻叹。 “是啊,要不然他也不会需要另外找差事赚两千两银子还债了。”真是好笨的欧阳大哥,笨得让他这种小孩子都为他心疼呢! “我们和他的相遇,只能算是因缘巧合。”缘分啊……谁会想到呢!“义弟,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做呢?” “姐姐觉得呢?”他将这个决定交给她。 姬光艳低下头,静静的思考着,说?不说? “义弟,你还记得爹爹送我们离开时的殷殷嘱咐吗?”一会儿之后,她幽幽开口。 “姐姐是指……隐姓埋名,平凡过活?或者是……不要报仇,不要试图为爹洗清冤屈?”姬光义眼神倏地变得冷黯。 “都是。”她的表情闪过一丝哀恸。 “我记得,所以呢?” “那畜生如今攀附上位高权重的左相,不是普通人能与之抗衡的,你刚刚也听到那个笨蛋说的话了,他会帮受冤者洗刷冤屈,让他们能光明正大的走在阳光下,可是……”姬光艳停顿了一下,视线飘向门外,深吸口气。“我不想连累他。” “的确,若是雷风堡就不用担心这点,可欧阳大哥只是普通的赏金猎人,无权无势,怕是事情真相没查出反而送了命,所以当初我才会希望是雷风堡先找到我们。”姬光义抿唇。 姬光艳无语,可她心里却很高兴找到他们的是欧阳禹昊。 他望向姐姐,一会儿之后才徐徐的开口,“既然姐姐不想说,那就不要说,不过我想欧阳大哥应该已经猜到了才对。” 她讶异的问;“你确定?” “八成,不过我们不说,相信他也不会故意戳破。” “那就好,如果我们说了,他那种笨蛋一定会多管闲事,最后只会赔掉他的小命,他笨死是他家的事,我可不想背负这个责任。”她有些恼,可更多的是心疼。 “姐姐,你的想法刚好和我的完全相反。”姬光义摇头,姐姐真是嘴硬。“姐姐如果不想连累欧阳大哥,就必须把真相说出来。” “怎么说?”她吃惊的问。 “我刚刚不是说过了,‘苍鹰’是个同情心太过泛滥的烂好人,而从他帮助我们这件事来看,也证明了‘苍鹰’确实是个爱管闲事的人,说来,我们与他素昧平生,还是乞丐,一般人就算再好心,也只是行有余后,施舍几个铜钱,有谁会像他做到这种地步的?” 姬光艳点头,对于欧阳禹昊的举动,她不是不感恩,但是他毫无原则的滥发同情心,就是让她火气一天比一天大的原因。 “所以呢?” “姐姐说不想连累他,可是从我们接受他的帮助开始,他就被我们连累了,如今欧阳大哥已经得知我们真正的身分,以他的个性,在我们不明说的情形下,只会将他连累得更彻底,因为他会暗中调查真相,试图帮我们洗刷冤屈。” 她脸色有些苍白,眼底有着连她自己都没察觉的怜惜,可姬光义却看得一清二楚,心一揪,看来他猜的没错,姐姐真的喜欢上了欧阳大哥。 “你说的没错,那个笨蛋绝对会这么做!”她懊恼的说,气自己竟然疏忽了这点! 其实姬光义早就看出姐姐对欧阳禹昊是不同的,虽然她总是“那个笨蛋”、“那个笨蛋”的叫,可是这句话里,就隐含了她对欧阳禹昊毫无所求的付出的心疼。 如果是过去的姐姐,表现出来的肯定不是这样,只可惜,变故后姐姐原本的性情随着逃亡慢慢消失,取而代之的是被环境逼出的强硬。 他也喜欢欧阳禹昊,如果姐姐心仪他,和欧阳禹昊有好结果的话,他也算了了一桩爹爹托付给他的还愿,不过为爹娘报仇一事,他誓在必行,原本打算借苍鹰之手,但是……还是以后吧! 这几年他可以先充实自己的实力与战力,等他长大之后,他可以靠自己替爹娘报仇,而不会连累到姐姐或是姐姐的心上人。 “姐姐,你想怎么做,我都没意见。”姬光义轻声的说。 她猛地站起身,打算出屋。 “你要去哪里?”他明知故问。 “我要去告诉那个笨蛋所有的事,免得他真的给我跑去做傻事!” ***凤鸣轩独家制作***bbs.*** 姬光艳一掀开帘子,就看见厅里的欧阳禹昊拿着她为他裁制的披风看得出神,在烛光的照映下,他帅气阳刚的脸上,有着一股让人心疼的迷惘。 他在想什么? 看了好一会儿,她才故意踏重步伐,从里头走了出来。 欧阳禹昊闻声,有些无措的站了起来,手忙脚乱的将披风放回桌上。 “你们不是进去睡了?”他有点儿结巴的问。 “你不喜欢?”她没有回答他的问题,瞥了一眼披风,心里有些闷,这披风的针黹功夫,她可是下了十成十的功力,不像要拿去外面兜售的那些绣品有保留实力。 “什么?”他楞了一下,才理解她问的是披风。“不不不,怎么会不喜欢,我很喜欢。”他有些激动的说。 “是吗?”闷意消失,姬光艳脸上的神情变得柔和一些。“那你刚刚在发什么呆?” “我是在欣赏,这是我见过最棒的披风,你的针黹功夫非常好,根本看不出缝线,尤其是这只鹰……虽然我对刺绣不懂,可你绣得真的好漂亮,是我见过最棒的,我真的很喜欢。”微微红了脸,话说得有些急切,生怕她误会。 赞美的话过去听太多,她早已没什么感觉,可他的赞美却让她觉得心窝有种甜蜜的感觉,真奇怪。 “喜欢就好,方才见你看着披风出神,我还以为你不喜欢呢。” “不是,是因为我长这么大,从来没有人亲手为我缝制新衣,我……觉得很开心,心头高兴,舍不得放下,就这么捧着……”欧阳禹昊的脸又红了,因为他察觉自己的语无伦次,连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了。“哦,谢谢你。”最后终于想起他还没道谢。 “你不用这么客气,这些日子承蒙你对我们姐弟伸出援手百般照顾,比起来,我只不过缝制了一件披风,算不了什么的。”姬光艳耸耸肩,女红对她来说做起来得心应手,一点也不费事,而且在裁制披风的时候,她觉得很开心,很喜欢那种为他缝制衣裳,想着他穿在身上的样子的感觉。“如果你喜欢,往后我可以为你做几件衣裳。” 他的神情欢喜,“不会很麻烦吗?”做衣裳呢,很厉害的样子。 “不会,反正只是顺便,一点都不麻烦。”她撇开头,有些别扭的说。真是的,不过就是做几件衣裳,也说了只是顺便,他干什么这么开心的样子,他不知道他这样子,会让人看了觉得心酸吗? “那……哦,谢谢。”欧阳禹昊脸上微微发热,就算是顺便的,他也开心得像要飞上天,开心的想要抱住她…… 脸上突然爆红,压抑住心思浮动,他无措的转移话题,“那个……你这么晚了,是不是有什么事?” 她低下头,纤白粉嫩的双手无意识的开始绞扭衣裳。 欧阳禹昊见状,心中已经有底,看来她果真有话要说。 他也不催她。倒了杯水,持茶杯握于掌心,不一会见冰凉的茶水冒出白烟。 他将热茶推到她面前。“天寒地冻的,你先喝杯热茶暖暖身子。” 错愕地望着冒烟的茶水,她心想这种天气,茶水应该早已冰凉,怎么会…… “我的武功很好。”欧阳禹昊自豪的说。“虽说我深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的道理,可至今我尚未遇见敌手喔。”当然,他那些师兄弟妹不算在内啦!毕竟他们又不会真的来场你死我活的比斗,还有同为赏金猎人组织的雷风堡,据说那些猎人也个个身怀绝技,不过他们并无冲突,这些就不用让她知道了。 姬光艳有些讶异的看着他,以这个笨蛋的性情,怎会说出如此自大的话?这未免太奇怪了一点。 然,看着他的眼神、表情,一会儿之后,她蓦然醒悟,这个笨蛋是要她放心,是在告诉她,有什么事他会顶着! 她的眼眶瞬间泛红,就在眼泪掉下来之前,她猛地转过身去背对着他,不想让他看见自己软弱的一面,可是仍迟了一步。 “啊?”欧阳禹昊见她流泪,又惊又慌,手足无措,赶紧走到她面前蹲下,抓起袖子为她拭泪。“别哭啊,我是不是说错什么了?” “对,你太自大了,瞧你笨头笨脑、呆呆傻傻的,被卖了还会帮人数银子,我才不相信你会厉害到哪里去!”她故意道。 “对不起,我只是想让你安心,可是我武功真的很不错,我能保护你们,你相信我,别哭了。”欧阳禹昊焦急的解释。 他的手劲有点大,擦得她脸颊生痛,可她的心在这一瞬间,却被他填得满满的。 “别擦了,好痛!”她红着脸——一半是被他擦红的——拉下他的手。 “啊!对不起、对不起,我太粗鲁了!”他这会儿更慌了。 “冷静一点!”姬光艳低喝。这个笨蛋,平时看他和义弟对话,明明都条理分明,怎么一碰到她就会失常呢?也难怪她老是叫他笨蛋了! 他闭上嘴,动也不敢动的望着她,神情显得无辜又憨厚。 “我没事,我只是有话要告诉你。”他真心待他们姐弟,是该对他说清楚,免得这个笨蛋害死自己。 “好,你说我听着。”歇阳禹昊拉了个板凳在她面前坐下。 她轻轻的点头,再轻轻一声叹息,目光落在虚无的空间,显得有些遥远,低低的开始简单叙说他们的故事。 “我们家族代代为官,我爹更是功在朝廷,深得皇上器重,无奈树大招风,贼人一来眼红,二来怨爹爹太过清廉,挡了他们的财路,于是用计诬陷爹爹,又一手遮天,欺上瞒下,判了我们抄家灭族之罪并匆促行刑,我与弟弟被爹爹连夜送出城逃亡,辗转流浪,来到这里……”姬光艳低下头。“贼人为免后患,欲斩草除根,发布通缉画像,悬赏两千两白银欲捉拿我们姐弟归案……” “……”他欲言又止的望着低垂着头的她,她在哭吧! 姬光艳抬起头来,眼神冷列,脸上并无泪痕,坚定的说;“我叫姬光艳,弟弟姬光义,我们就是平南王姬耀德的儿女,悬赏中的钦命要犯。 “你辛苦了,委屈了……”他心疼的看着她,她没哭,可是他却感受到她浑身散发出来的哀伤气息。 辛苦……委屈…… 姬光艳闭上眼,这些日子以来,她不让自己去想这些辛苦,并强迫自己要坚强、要努力,她成功了,不再是个柔弱的闺阁干金,也不会软弱的哭泣流泪,她变得强悍了,不是吗? 那……为何他一句话,就让她费尽心力筑起的高墙瞬间崩塌? 泪水决堤了,哗啦啦的无法遏止的奔流。 “姬姑娘……”欧阳禹昊慌忙的拉袖子替她抹去脸上的泪水,但发现她的泪水根本抹不干,又焦急又心疼的,却又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她。 他的心疼、他的温柔、他的体谅,让她忍不住扑进他怀里呜呜低泣。 在她扑进他怀里的刹那,他有些窘然,可充实的怀抱却奇异的抚平了他之前不知该如何安慰她时的焦急,让他不由自主的抱紧她,在她耳边低喃安慰。 直到她的情绪稍稍平复下来,理智回笼,埋头在他怀里的她瞬间涨红了脸,她不仅在他面前大哭,还投怀送抱…… 喔!真是太丢脸了,可是……现在她也没脸自己离开。 就在她无措的不知道该怎么办的时候,欧阳禹昊开口了:“我会帮你们的,你不要担心,我会查清楚事情真相,还你家一个清白。”他拍抚着她的背,给予保证。 “不!”她忘了丢脸,猛地推开他,焦急的抬头望着他。“不要,我之所以告诉你,并不是要你为我们涉险……” “我知道,是我自己想这么做。” “不,你不懂,我们不要你为我们做这种事啊!”姬光艳摇头。“我爹送我们离开的时候,千叮咛万嘱咐,他不要我们为他报仇,不要我们试图洗刷姬家的冤屈,我爹还郑重的要我发誓。他们的还愿,就是我们姐弟平安,其它的,他们不在乎了,所以……” 想到爹娘泪水又盈满眼眶,轻摇螓首,泪花洒落,她开始怀疑自己的眼睛是不是坏掉了,明明知道不能哭的,她没有哭泣的权利啊! 坚强的抹掉眼泪,她郑重的说:“你根本没有必要为我们涉险,懂吗?” “不会的,你相信我,我说了,我很厉害的。” “不行。”她还是坚决的摇头。“你知道吗?原本我是不打算说的,就是你这个笨蛋会想多管闲事,结果害死自己。告诉你,你怎么笨死的我都不在乎,可是就是不可以为我们、为姬家而死,我一点也不想背负这个责任。”她故意说。 欧阳禹昊抓抓头。“那又为什么决定告诉我?” “因为义弟注意到我疏忽的事。”她白了他一眼。“你老实说,在我告诉你真相之前,你已经知道我们的身分了,对不对?” 他老实的点头。“嗯,我是猜到了。” “所以如果我没告诉你,你就会暗中去调查真相,对不对?” 欧阳禹昊犹豫了一下,在她眼神诉说着“你敢说谎试试看”的威吓之下,最后还是老实的点头。 “哼!我就知道,你这个笨蛋一定会做这种蠢事!”姬光艳没好气的说,可是眼底却有着深深的感动。“所以我才要告诉你,我们不报仇,这是我爹临终前的交代,他只要我们姐弟逃得愈远愈好,然后找个安全的地方,平平凡凡的过日子,这样你懂了吗?你如果擅自替我们报仇洗刷冤屈,那只是让我们违背爹爹的还愿,陷我们于不义!” 她故意说得夸张,就怕他固执得想真想帮他们出头!他这种人,道道地地的“择善固执”啊! 欧阳禹昊犹豫了一下才点点头。 “你不会打算暗中去做傻事吧?”她追问。 “我不会做‘傻事’。”他意有所指,话中有话。 “很好!如果你真笨到我都讲得这么清楚了,还要去做傻事的话,那你就真的会笨死!”姬光艳哼了哼。 他摸了摸鼻子,不知道该怎么接话,只好转移话题。 “你们有打算往哪里走吗?” “我们怎么可能有打算?目前只能走一步是一步。”她叹了口气。 “你们要找安全的地方啊……”欧阳禹昊沉吟了一会儿。对了,他可以带他们回荒谷,荒谷是一个绝对安全的地方,他们可以留在那里,然后他便可以无后顾之忧的追查真相,洗刷姬家的冤屈! 关于这点,他可以满着地。 “我知道一个绝对安全的地方。” “什么地方?” “禽兽窝。” “禽兽窝?那里到底是什么样的地方?住着一群禽兽吗?” “哦,要这样说也是可以啦,不过没有一群,只有四只。”欧阳禹昊不好意思的笑了笑。“禽兽窝是我和三个师兄在荒谷里的住所。” 她惊讶的张着嘴,心狂跳,他要带他们“回家”?他的意思真的是要带他们回他的“巢穴”吗? “可以吗?你的师兄们不会有意见吗?”姬光艳替他想到这点。 “放心好了,师兄们都是很好的人,虽然有时脾气有些古怪,不过习惯就好啦!”他笑道。 “可是这里……”她环顾四周,眼里有些不舍,这里好不容易像个家了。 “这里毕竟不是久留之地,迟早都会被发现的。”欧阳禹昊见她犹豫,以为她是担心安全问题。“不遇你不用担心,禽兽窝是个安全的地方,外面的人想进去可没那么简单,我从小住在那里,可还没有外人间进过呢!” “你的师兄们真的不会有意见吗?”她不想让他难做人。 “放心放心,不会有事的。”欧阳禹昊保证。 “那……如果不会造成你们的困扰,我们跟你回去。”她终于点头,她可以和他在一起了! “太好了!”他高兴的欢呼。 “可是……你不是说你要赚到两千两银子才能回去吗?”姬光艳提醒他。 “啊……”欧阳禹昊一顿,经她提醒,这才想到欠三师兄和四师兄的银两。 “说真的,你到底是怎么欠下那么多银子的?真如我猜的那样吗?”她皱眉间,心里衡量着是不是要把他们的银子拿出来给他,不过他怕是不会接受吧! “哦,事情是这样的……”他将欠债的原因以及和四师兄的交易坦白告知后,有些尴尬的为自己辩解,“我不是说过,我身上的银子总是会莫名其妙就不见了,幸好四师兄愿意帮我,把他接下的任务交给我,让我有能力还三师兄银子。” “你欠你三师兄八百两,而我们的赏金有两千两,那剩下的一千两百两呢?”她其实已经猜到答案会是什么了。 “当然是属于四师兄的啊!”他理所当然的说。“四师兄给我这个还债的机会,我非常感谢他。” 姬光艳翻了一个白眼,果然被她猜中了,这只笨鸟果真被卖了还替人家数银子,甚至还会谢谢人家卖了他! 她忍不住开始怀疑,为什么自己会喜欢上这样的呆瓜呢? 第五章 开诚布公之后,很多事情看似没什么改变,一切如昔,可是事实上已经不一样了。 譬如说,姬光艳的笑容多了;譬如说,姬光义的眼神温煦多了:譬如说,欧阳禹昊脸红心跳的机会多了,也知道心里头有了牵挂是怎样的甜蜜负担。 “阿艳,我回来了。”欧阳禹昊拎着两只烤鸡,大跨步的从外头走进来,并直接冲到厨房,却意外的发现厨房空空如也,没有她的身影。 疑惑的皱了皱眉头,转身走进屋子,厅里也没人。 他将两只烤鸡放在桌上,走到后头察看。 “阿艳?阿义?”敲敲房门,没有回应。奇怪了,也不在房里。 走回客厅,刚巧看见一只癞痢狗咬着一只烤鸡跳下桌子,听闻人声,迅速的瞄了一眼,便飞快的逃跑。 “哎呀!”欧阳禹昊只是低低一呼,抓抓头,没有追过去的意思。“算了,那只狗儿看起来瘦骨嶙峋的,好可怜的样子,阿艳他们胃口小,一只烤鸡就够吃了。” 不过……都快午时了,平常他这个时间回来,阿艳已经在厨房忙了,今天他们怎么还没回来呢? 他有些心神不宁的在桌边坐下,一会儿又站了起来,走到大门口,左边望望、右边望望,可街道的两端都没有他们的人影。 阿艳他们出门还是做乞儿的打扮,所以一定是绣品还没卖完,才耽搁了回来的时辰,没事的,不要瞎操心,阿艳很凶,阿义很精明,就算他们遇到什么麻烦事也不会吃亏的。 那如果遇到凶狠的人呢?会武功的人呢?地痞流氓?或者……骁勇骑士? 愈想愈心急,他再也无法呆呆的等着,他连门都忘了关便快步的走到街上,往阿艳他们常去贩售绣品的慈航寺奔去。 他知道自己想太多了,阿艳他们一定没事,不过……反正他闲着也是闲着,就当作是去逛街好了。 可是,愈接近城里最热闹的中心慈航寺,他的心就愈不安。 前方慈航寺的大庭广场为什么围着一群人?大家指指点点、窃窃私语的,又是为了什么? 然后,他看到从另一头匆匆赶来的数名骁骑卫士,正往那群人快速的奔去。 难道…… 心跳加快了,带着满满的恐慌,他无暇细想,倏地飞身而起,点过围观群众的肩头,直接飞人人群中间。 “阿……”艳字在口中转了一圈,及时吞了下去,人群中间,不是阿艳和阿义,而是一名坐在阶梯上的老人家,以及一名跪在老人家旁边的大汉。 欧阳禹昊倏地松了口气,幸好不是阿艳他们…… 那阿艳他们呢? 糟了,那些骁骑卫士! 欧阳禹昊倏地又拔身而起,在众人惊呼声中飞掠而出,果然看见那些骁骑卫上刚好经过人群奔入慈航寺。 眼微眯,耳里突然听见四周的窃窃私语…… “好像是抓通缉犯的……” “对啊,也不知道是真的还是假的,我看那些官差更像恶霸。” “嘘!小声一点,被听见可不好!” “我只是实话实说,像刚刚不是才押走两个,我看那两个人一点也不像什么钦命要犯,看起来好可怜哪!” “好了,别说了,免得惹祸上身,走吧!” 欧阳禹昊心慌了,难道阿艳和阿义已经被抓走了?! 不!不可以,他一定要去救他们出来,那些骁骑卫士心狠手辣,一定会将他们折磨致死。 可是……骁骑卫士都将人押到哪里?暂押府衙的牢房吗?如果是,事情就好办了,那里的环境他熟,牢头他也认识,也许他可以顺利的将人救出来…… “欧阳大哥?” 突然,宛如天籁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他猛地转过身,就看见他牵挂的两个人儿朝他走来。 是他们! 他们没事,他们自由自在的行动着,没有被骁骑卫士发现,没有…… “欧阳禹昊,你怎么会来这里?”姬光艳在他面前站定。奇怪,他怎么了?为什么一脸要哭的样子? “阿艳……”欧阳禹昊低喃,真的是阿艳,她没事。 “怎么了?”她皱眉。“难道你的银子又花光了?” “阿艳……”他摇摇头,终于压抑不住心中的激潮,一把将她抱进怀里。“阿艳,你没事真是太好了,我担心死了,我以为你们被抓走了……” “喂喂!”姬光义翻了一个白眼,赶紧将两个人拉到一旁。“欧阳大哥,大庭广众,又是在寺前,你疯啦!” 欧阳禹昊涨红了脸。“我……我很担心你们啊!刚刚又听到骁骑卫士押走了两个人,我还以为……”吁了口气,他没将话说完。“总之你们没事就好。” “你以为我们被那些人抓走了?”姬光艳轻轻的握住他的手。“我们不是好好的在这里吗?不要担心。” “阿艳,我决定要多抓一些犯人,早点存到两千两,然后早点带你们回去,到时候就不用担心那些人找到你们了。”他认真的说。 两姐弟相视一眼,最后姬光艳道:“先回去再说,我们有东西要给你。” “什么东西?”他好奇的问。 “回去再说吧!”拉着他的手,姬光艳对他微微一笑。 欧阳禹昊脸更红了,低头望着她握着他的手的样子,然后轻轻的回握住她。 姬光义走在两人后面,似笑非笑的,看来欧阳大哥好像有点开窍了呢! 回到小屋,两姐弟直接回房,一会儿之后,姬光艳捧着一个方盒走出来,不过没见到姬光义。 她走到欧阳禹昊面前,将方盒交到他手里。 “这是什么?”他疑惑的看着她交给自己的方盒。 “打开看看不就知道了。”她笑道。 “喔!”欧阳禹昊又被她美丽的笑容炫花了眼,傻傻的一笑,慢慢的打开盒子。 下一瞬间,他瞠大眼,不敢置信的抬头望向她。 “这是……” “给你的。”姬光艳说。 “为什么给我?”他皱眉。 “你不是说需要两千两银子吗?” 他沉默的盖上盒盖,将盒子交还给她。 “抱歉,我不能收。” “为什么?”姬光艳一双柳眉微拢。“这些银票和元宝,是我爹让我们带出来的,来源绝对清白干净!” “阿艳,你误会了,我并没有担心它们来源不干净,而是我不能收你们的钱,尤其你说这是你爹留给你们的,那你们就应该好好利用,不能让它们浪费在我身上。 “为什么用在你身上就是浪费?还是说,你也认为当初你帮助我们姐弟也是浪费吗?”姬光艳气极,他为什么要对她这么见外?她以为他们已经有所不同! “当然不是,阿艳,你不要曲解我的意思啊!”他焦急的解释。“你不要胡思乱想啦!你把这些银子好好的存起来,以后可以给阿义啊!看他是要做生意或者是什么,反正总是会用到的。” “你不收?”她轻声问。 “我不能收啊,我需要的银子,我可以自己赚,真的。”欧阳禹昊保证。 “也就是说,你只想帮助别人,却不愿意接受帮助就对了。”她怒哼一声。“如果你这么见外,非得跟我划清界限,我看我们就分道扬镳算了,我和义弟会马上离开这里,至于你的禽兽窝,我们不会去了。”气冲冲的说完,她转身走向后面寝房。 “等一下,阿艳!”欧阳禹昊以为她真的要去收拾行李,急急忙忙的拉住她,将她扯了回来。“你不要生气,也不要离开,外头骁骑卫士正胡乱抓人,只要看见一男一女就抓,你和阿义一离开,肯定会被发现的。” “我们的死活又与你何干?”她冷睨着他。 “当……当然有关啊!我……我们是……朋友嘛!”他小小声的说。 “朋友?”姬光艳挑眉,只是朋友?! “对……对啊!”他有些结巴。 还说对! 姬光艳这会儿可气死了。 “我不是你的朋友!”她娇怒大吼。“我才没有像你这种大呆瓜朋友!”笨蛋、蠢蛋、呆瓜,竟然敢说她只是朋友! “啊……”欧阳禹昊错愕,有点尴尬的笑了笑。“也对啦,我这么笨……”阿艳嫌弃他,好伤心喔! “你……你这个笨蛋!”见他竟当了真,她简直是气炸了。“算了,既然你不要,我也不勉强,这东西既然没用,干脆丢了算了!”她恼怒的将盒子从窗户丢出去,盒子落在门外积雪的小庭院里,盒盖弹开,几个元宝散落在雪地上,银票则随风飘起。 “啊!”欧阳禹昊错愕的大喊,立即翻身掠出门外,动作迅速的在空中抓了几抓就抓回一把银票,然后弯身捡起元宝和盒子,将东西全都放进盒子里,才走进屋子。“阿艳,你的脾气好大,这东西怎么可以丢呢!” “反正没人要,留着也是浪费空间!”她冷哼。“让开啦,我要回房收拾行李,好趁早离开这里。” “阿艳,不要走啦!”他手忙脚乱的将盒子放在桌上,张手挡在她面前。“不要啦,阿艳,是我不对,你不要离开,好不好?”如果阿艳走了,他……他怎么办? “我们留下来做什么?”姬光艳望着他。“我根本不可能当你是我的朋友,这样你还要我留吗?” “当然要留,就算你不当我是朋友也没关系。”欧阳禹昊立即说,他不本来就知道他配不上她,瞧,连当朋友都不够资格,更何况是其它,他很有自知之明,绝对不会去妄想得到那些不属于自己的东西。“你们进了荒谷之后,如果你不想看到我,我可以帮你们找个漂亮又隐密的地方建屋,绝对不会去打扰到你。” “够了!”这个笨蛋,真是气死她了!“我留下就是,你不要再说了。 “好,我不说。”欧阳禹昊开心的笑了。“阿艳,你放心,两千两银子很简单的,只要我多抓几个悬赏的犯人就可以了。” 她心里又生气又心酸,望着他好一会儿才捧起桌上的盒子,头也不回的进寝房。 ***凤鸣轩独家制作***bbs.*** 短短数日,平安城以及其四周各村落小镇大镇,榜上有名的犯人全都消失无踪,有的是被抓了,有的则是闻风逃逸,短时间怕是不敢再接近这个地方了。 “糟糕,怎么办咧?”欧阳禹昊有些烦恼的搔搔头,看着布告墙上空虚的通缉榜文。 “有麻烦吗?”熟悉的声音在他后方响起。 他讶异的回身,低头一看。“阿艳,你怎么会在这里?” “凑巧。”她敷衍的说。 欧阳禹昊立即拉着她到角落,四下张望,生怕被发现。 “阿艳,你明知道骁骑卫士还在城里走动,被发现可不得了。”这几天骁骑卫上的行动愈来愈大,他还听府衙的捕头大哥说,骁骑卫士好像决定挨家挨户的搜查! “你放心,对我这种小乞丐,那些人都是视而不见的,就算见到,他们都避之唯恐不及了,怎么还会注意到什么?”姬光艳身上是以前乞丐的装扮,她今天和那些骁骑卫士擦身而过时,可不见其中有人瞄她一眼。 他望着她,绝色容颜又被炭污和散发给遮掩,好可惜喔! “阿义呢?”他问。 “他说贩售绣品他自己一个人就够了,叫我来找你。” 以义弟的说法是——去盯着欧阳大哥,否则我们一辈子也不可能回他们的兽窝。 因为义弟没有解释清楚,她只好过来看看了。 偏头望向那片布告墙,她再次问:“你刚刚看着这面墙说什么糟糕的,你有麻烦吗?” “哦……也不是什么麻烦,只是发现城里的犯人好像都不见了。” “都被你抓光了?”姬光艳讶异,他抓了很多悬赏犯人吗? “哦,好像是耶!”他抓抓头,墙上的通缉榜文都被他撕光了。 “那很好啊,这城里太平了,总算名副其实。”她听不出来麻烦在哪里,她想那些人万万没料到,平常只挑硬柿子下手的“苍鹰”会突然出现在这里,然后不分软硬见人就抓。 对平安城的百姓确实是好事啦,他叹气,看来他得追踪到其它地方去才行,要不然到过年前也筹不到两千两这个数目。 “对了,阿艳,既然你刚好在这儿,这银子你就帮我拿回去。”欧阳禹昊伸手入怀掏了老半天,却只掏出一个扁平的布包,一看就知道里面不可能有两百两之多。“这……”他傻眼,瞪着扁扁的布包,他的银子呢? 她迳自拿过他扁平的布包打开,里头有五两,嗯,和他每天拿回去的银子差不多数目,所以她没有特别的反应,不过他是怎么了? “有问题吗?”姬光艳疑问。 “我的银子……‘好像’少了一些。”他犹豫的说。 “是吗?”她一点也不意外,如果他身上有银子却不会减少,那才是奇事一牛。 “是……是啊,本来有……两百两的……”欧阳禹昊有些苦恼的咕哝着。 她一顿,两百两?! “你今儿个到现在为止,抓了几个犯人?”她忍不住问。 “今天两个,各得赏银一百两,所以……应该有两百两银子啊!” 姬光艳皱眉,一名犯人一百两,这么多啊!她一直以为那些犯人的赏银可能都只有一二十两,所以他领了赏银,散个十几二十两出去,然后拿着三、五两回来是很正常的,可是……一人一百两。 “我想了解一下,过去几天,你到底抓了多少犯人,领了多少赏银?”她双手环胸,仰头斜睨着他。 “唔……我算算,第一天五个,各是七十两一名、一百二十两两名、一百五十两两名,第二天……”他掐指数了数,随即讶异的张大眼。“咦?总共有两千一百五十两,原来我已经赚那么多了,太好了,阿艳,我们可以回去了!”他开心的握住她的手。 “你……”她无言的瞪着他,他交给她保管的银子,加一加根本不超过五十两!“你最好想想,这几天你都做了什么,花了多少银子。” “我没有花什么银子啊!”欧阳禹昊摇头。“我只是……对了,我想起来了,有个小姑娘被她爹卖到青楼,我看了可怜就替她赎身,是花掉了一些银子没错,后来她说回家去还是会被卖,她不能回家,所以我又给她一些银子让她安身立命去,嗯,对了对了,这几天我还有施舍些银子给路边的乞丐们,总觉得这几天乞丐特别多呢……”他有点疑惑的低哺。 “笨蛋,那是人家知道你笨,呼朋引伴来骗钱的!”姬光艳恼喊,总算知道义弟说的乞丐们口中提到的蠢蛋是谁,也了解义弟为什么要她出来找他了。 “怎么会呢,他们……”他小声的想反驳,可被她一瞪,又缩了回去。 “还有呢?”肯定不止这些。 这……阿艳,我很少去记这些事的,一时要我想我也想不起来……” “想清楚一点!”姬光艳坚持。 他有点委屈的看着她。“阿艳,你不要这么凶啦!姑娘家这样会找不到婆家,没人敢娶你的。” “没人敢娶我最好,我就一辈子赖着你!” “啊?”欧阳禹昊错愕的望着她,心里有些欣喜。阿艳说……要一辈子赖着他耶! “怎样?你有意见吗?!”她吼出来之后立刻红了脸,见他错愕的表情,又有些羞恼,只得强忍着羞窘,故意强硬的瞪他。 “没有,没意见,阿艳想赖,我就让你赖,一辈子、两辈子、三辈子都没关系。”欧阳禹昊咧开嘴。 她的脸更红了,娇怒的横他一眼。 “废话少说,快想!” “好好好,我想……”欧阳禹昊无奈,只得继续努力的挖脑子。“啊,对了对了,我想起来了,城郊桶儿胡同的大杂院里,老的老,小的小,没有谋生能力,我每次经过都会替他们买些衣裳和食物……”抓了抓头,还在努力的回想。“对了,他们说屋子破了要整修,我没时间帮他们,就拿了一笔银子给他们,让他们请人修……” 她差点翻白眼,难怪他的银子留不久,大杂院那些被施舍的人,个个吃的、穿的、用的,都比他高级!真是烂好人! 有点尴尬的望向姬光艳,发现她的表情变得和师兄他们差不多,他赶紧好声解释,“阿艳,他们真的很可怜的……” “对,他们是很可怜!”她没好气的打断他。“他们可怜到餐餐大鱼大肉,可怜到穿着崭新保暖的棉袄,可怜到吃饱睡,睡饱吃,反正有个呆瓜会定时孝敬供养他们,他们就可以继续可怜得不事生产,继续可怜得好吃懒做下去。” 姬光艳嘲讽的撇唇。“请问你能供养他们一辈子吗?如果你不能供养他们一辈子,那你现在的作为就是在害他们,而不是帮助他们,你懂不懂救急不救穷啊?你养大了他们的胃口,养成他们好逸恶劳的个性,他们不老不小,只是在你面前装老装小,一开始他们或许真的可怜,但现在的他们,已经被你害到变成可恨了。” 他叹了口气,“我只是尽自己棉薄之力……” “你根本没有量力而为!”姬光艳大吼。 “我有啊……”阿艳好凶喔。 “有在哪里?人家根本当你是呆瓜、是笨蛋、是凯子的爹!”这个笨蛋根本执迷不悟!“你不是说要揽两千两银子吗?结果呢?” “结果……我揽到了啊,两千一百五十两耶!”刚刚不是算清楚了吗? “请问银子在哪里?”敢情他还不知道银子已经被他撒光了吗? “我不是都交给你保管了吗?”欧阳禹昊狐疑地问。 “大善人,我这边的银子全部加起来不到一百两!” “嗄?怎……怎么会呢?那么多银两,你买了什么吗?”他满脸疑惑。 “我?你说是我花掉的?!你搞不清楚状况啊,是你自己当散财童子撒光的!”姬光艳不敢置信的朝他大吼,他交给她的银子,她连一个铜钱也没动用过,这一阵子的生活开支完全都是他们自己拿出来的,只是没让他知道罢了。 他缩了缩脖子。“没有就没有,阿艳,别这么大吼大叫的,会吓到人的。” 她深吸了口气,这个笨蛋!笨蛋!笨蛋! “你跟我来。”姬光艳突然说,说完转身就走,她要带他去亲眼看一下,他口中那些可怜人的生活过得有多奢侈! 他见状赶紧跟上她,两人前后离开府衙走到街上去,街上的乞丐们一看见他立即围了上来,捧着破碗的手伸到他面前,没多久,他面前已经被十几只破碗给挡住“了。 “我身上没钱了……”欧阳禹昊抱歉的说。 “嗄?没钱?去!”乞丐们嗤了一声,转身散去。“害我浪费时间……” 喃喃的抱怨随着风飘送过来,他抓了抓头,迎上几步外姬光艳的眼神,不在意的笑笑,走向她。 “你不生气吗?”她皱眉问。 “没什么好生气的,他们讨不到钱,不开心是很自然的。” 姬光艳差点发火,这个笨蛋被讹诈光了之后还被嫌,竟然不生气? “你也别生气了,走吧,你不是要带我去哪里吗?”他笑问。 她是想带他去“参观”一下那个大杂院的一堆人有多“可怜”,让他脑袋清醒一点,可是看情形,他就算知道真相——可能他根本就知道——也不会怎样,搞不好还会替他们开心,就像对这些乞丐一样! 那么,她这样算什么?她替他生气,他还不是不动如山! 愈看他那傻样她就愈生气,于是她转身就走,心想不要看他算了。 “咦?阿艳,等我……”欧阳禹昊错愕,赶紧跟上。 不理他,不理他,不理他! 一会儿之后,身后的骚动让她不安的停下脚步,猛一回头,就看见欧阳禹昊又被另外几个乞丐围住,紧接着,她错愕的张大眼,她看错了吧?他竟然……竟然把保暖的外衣脱下来送给乞丐。 那是她花了两天做给他的耶! 在他差点连鞋子都要脱下来的时候,她冲上前一把抓住他的手拉着他走。 “咦?阿艳,他需要鞋子,我要……” “你给我闭嘴!”姬光艳恼怒的大吼,这会儿可不止发火,她简直是气炸了!“他已经有鞋穿了!” “我知道,他是说他的儿子没鞋穿,这天寒地冻的,一个小孩子没鞋穿很可怜的。” “请问他的小孩多大了?” “好像五六岁吧!”欧阳禹昊说。 “一个五六岁的小娃儿,要等到什么时候才能穿得上你这双大鞋子?”这个呆瓜! “嘎,说的也是,那我还是拿些银子让他去为儿子买双鞋吧!”他立即想到变通的办法。 “你有银子?”她提醒他。 “啊,对喔,我身上已经没银子了。”欧阳禹昊也想起来了。“那……你身上有吗?” 这个笨蛋!她再也受不了了! “欧阳禹昊,你说要赚足两千两银子才能回荒谷,对吧?” “是啊!”他点点头。 “那么我告诉你,你这辈子都不可能回得去了!” 第六章 外头已经够冷了,没想到屋子里的气氛更冷。 姬光义有些无奈的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 欧阳禹昊正小心翼翼的窝在角落雕窗花,姬光艳则是浑身充满冰冷怒气,回来便往窗边椅子上坐,不发一语。 看来果然不出他所料,姐姐被欧阳禹昊的“善良”气炸了。 不过这么生气的姐姐,他还是第一次见到,看起来……有点恐怖。 姬光艳是真的很生气,气他不知道保护自己,气那些人软土深掘、得寸进尺、不知感恩,更气自己为什么要为他发火,这根本不关她的事啊! 更何况,自己也是他行善的对象之一,凭什么恼他的善良? “欧阳大哥,你的棉袄呢?”姬光义突然发现他的外衣不见了。 “喔,有个乞丐受了寒,我将棉袄送给他了……”欧阳禹昊小小声的说。 “哼!”窗边的姬光艳怒哼一声。 他无辜的闭上嘴,不敢再多说什么,免得惹阿艳更加火大。 “姐姐,那件棉袄……不是你做的吧?”姬光义不太确定的问。 “不是,是我从垃圾堆里捡来的!”她没好气的回答。 欧阳禹昊摸摸鼻子,自认理亏,她亲手为他缝制的衣裳,他却转送给别人,自己是辜负她的心意了,只是当时他没想那么多,见那乞丐可怜就送出去了。 “这就是欧阳大哥的不对了。”姬光义无奈的摇头,忍不住说句公道话。“再怎么说,也不能将姐姐做的衣裳送出去啊!” “抱歉。”他乖乖的道歉。“我也有想要把棉袄换回来,可是我去找那乞丐,他说他当了,我去当铺,当铺老板说有人买了,我去找那个人,那个人说有个外地人喜欢,高价向他买走了,他也不知道那个人是谁,所以……” 他真的很努力回去找了,可是就是找不到咩,谁会想到一件棉袄在短短的时间内就转了这么多手,然后不见踪影了。“你们放心,我有请那位大哥留意一下,若是再遇到那位外地人,请他转告一声,我愿意高价向他买回。” “买回?”姬光艳哼了一声。“东西免费送出去,结果现在要高价买回?你可以再笨一点没关系!” “那……那……”他摸了摸鼻子,不知道要怎么接话了。 “算了,我们姐弟也不过是承受欧阳公子恩情的人之一,欧阳公子根本不用解释什么,反正只是件粗俗的棉袄,想来欧阳公子是不屑一顾,才会反手就送了出去,既然送了就送了,当垃圾丢了就行了。”她冷冷的说。 “阿艳,你别生气了,我又不是做了什么坏事……”欧阳禹昊好无辜的咕哝。 姬光义一顿,眼皮一跳,猛地站起身走到姬光艳面前。 “姐姐?”他望进姐姐的眼底,看见了与他相同的担忧。原来……这才是姐姐这么生气的原因! 不,与其说生气,不如说是忧心比较适当。 “怎么办?差姬光义低问。 “还不确定的事,我们不要自己吓自己,也许只是很单纯的喜欢而已。”姬光艳吁了口气,摇摇头,安慰弟弟。 “怎么了?”欧阳禹昊察觉不对,立即放下手上的工具,起身定到他们身边关心地问;“有什么不对吗?” “欧阳大哥,打探不出那个外地人是打哪来的吗?”姬光义问。 欧阳禹昊仔细的审视着他们的表情,觉得他们不像是想要把棉袄找回来那么简单。 “那个外地人有什么不对吗?或者我该问,那件棉袄有什么玄机吗?”他不是笨,他只是善良了一点,不在乎被占便宜,不喜欢和人计较罢了。 姬光义挑眉,原来欧阳大哥不是真的笨蛋? “姐姐?”他征求姬光艳的同意。 她沉默了一下,最后徐徐一叹,轻轻的点头,反正他们的身世他早已知道,这种事儿也没什么好隐瞒的。 姬光义也点头,转向欧阳禹昊。“欧阳大哥,你对刺绣懂多少?” “完全不懂。”他摇头,他过的是刀口舔血的日子,怎么可能懂得什么刺绣。 “那你觉得姐姐刺绣的功夫如何?” “很厉害。”欧阳禹昊由衷的说,虽然他不懂,可是光看绣好的成品,再外行的人都看得出来很漂亮,尤其是她做给他的那些披风衣裳上的刺绣,比起他们拿出去贩卖的更美。 “姐姐的刺绣功夫在京城堪称一绝,那些官家夫人千金经常到府里请托姐姐刺绣,姐姐的刺绣那时被当成最高级的礼物,在高官贵胄问传送着,那些人很了解姐姐的绣功,我们担心,那个外地人会不会是个旧识,认出了姐姐的绣功,如果是如此,那我们的行踪就暴露了。” 欧阳禹昊楞了楞。“应该……不会这么巧的……” “你能保证吗?”姬光艳恼怒的瞪他。“如果我们担心的事真的发生,如果义弟因此有什么不测的话,我绝对不会原谅你!” 他表情微僵,理不清心底那突然爆发出来,又痛又苦的感觉是什么,只能怔怔的望着她,没有说话。 他眼底那抹错愕与心痛像当头棒喝,狠狠的敲醒了她,她知道自己把话说重了,伤了他,自己有什么资格对他说这种话?可是过往的教训历历在目,她抛不开! “你知道吗,这年头已经没有什么善有善报了。”她突然喃喃地说。 这样带着一丝绝望、仿佛了无生趣的姬光艳,让欧阳禹昊为她心疼,他宁愿她对他生气、对他吼、骂他一声笨蛋! “阿艳……” “或者你会说,你并不求回报,没错,你当然是这样。”她打断他,嘲弄的一笑。“可是就算你不求回报,世风日下,做善事却很有可能会惹来祸端,到时候你会有什么感受呢?”抬起头,幽幽地望向他,那星眸中沉重的哀伤,让欧阳禹昊心脏一阵紧缩。 他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沉默的望着她,感受着从她身上散发出来的哀伤气息,她……曾经被这样伤害过么? 他眼中的怜惜让姬光艳心酸,她撇开视线,不想太过眷恋,因为那不会是她专属的,他的怜惜,是所有可怜、以及他自以为可怜的人甚至动物都会有的,看起来是无私,却是廉价的,那样的东西,她……不要! “我回房了。”她站起身,头也不回的走向厅后的卧房。 厅里一片寂静,良久之后,欧阳禹昊无奈的一叹。 “欧阳大哥,你不会真的认为姐姐只是为了怕暴露行踪而生气吧?”姬光义打破沉默。 “我知道她不是。”欧阳禹昊有点沮丧,就因为知道不是,所以心里更加愧疚。“她是在气我不知节制,没有原则的对别人好,也不管对方是不是真的需要同情。” “原来你也知道自己没原则啊?”姬光义微讽。 欧阳禹昊有些哀怨的看他一眼。 “我当然知道有些人是在骗我,我只是觉得没什么好计较的,反正我付出的是我有的,用在自己身上或用在他人身上,并没有什么不一样,不过也是有真正需要 “其实姐姐虽然气你,不过她更气那些得寸进尺的人。”姬光义摇头。“欧阳大哥,如果有一天,你做的善事反过来伤害了你,你会怎样?” 欧阳禹昊望向他,这不是和阿艳刚刚说的一样吗? “我不知道……” “那么我这样问好了,今天你帮助这个人,改天却因为他而害死了你最重要的、最爱的、最在乎的人时,你是会恨他,还是恨你自己?” “阿义,你们经历过吗?曾经有人这么伤害你们吗?” 姬光义表情冷沉,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徐徐地开口,“我爹救了一个人,供他吃住,供他读书,供他考取功名,还在官场提拔他,谁知……”他表情冷硬,没有一个十五岁孩子该有的神情。“那个人竟与奸臣勾结,设计陷害我爹,以至于姬家落得满门抄斩的下场,你说呢?”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欧阳禹昊声音暗哑,心头发酸,上前一步将他抱进怀里。 姬光义浑身僵硬,一脸的不自在,这个男人搂搂抱抱的干什么啊! “你放开我。”他用力推他。 欧阳禹昊放开他。 “我想,你爹也不会希望你们因此而对人性绝望,毕竟这世上好人还是很多的。” “欧阳大哥,好人不长命啊,所以这世上好人已经愈来愈少了,因为他们都早死。”姬光义哼了哼。 “阿义,你们怪你爹吗?”欧阳禹昊问。 “不,我们不曾怪过我爹。”姬光义神色复杂的看着他。“因为罪魁祸首不是我爹,而是我和姐姐,我们恨的、怪的,是我们自己。” 欧阳禹昊错愕的看着他。“为什么?” “我五岁那年,我们全家出游,是我发现那个人受伤倒卧在路边,所以爹才会将伤重的他救回家,如果当时我没发现那个人,如今也不会……”姬光义抿紧唇,旋身背对着他。“不过姐姐说的也对,毕竟我们只是你行善的对象之一,没有资格批评你的行事,只是当善事有一天酿成祸事,希望你不会像我们这般悔恨。” 欧阳禹昊目送姬光义僵硬的背影走进房里,阿义刚刚说,罪魁祸首是他们姐弟,他说了自己的,那……阿艳的呢? ***凤鸣轩独家制作***bbs.*** 早上冬阳难得露了脸,虽然气温还是很冷,可是看到阳光,整个人的心情就舒坦许多。 欧阳禹昊为了赚银子,到邻城追捕两名赏金千两的鸳鸯大盗,花了三天的时间以及臂膀被砍一刀的代价,十张百两银票入袋。 这次他可谨记他临出谷时,四师兄的交代——拿到赏银,就马不停蹄的赶回去,不可停留。 所以当赏银入袋之后,他便飞身纵掠,眼光直视前方,不敢稍有偏移,免得看到什么横生枝节,又惹阿艳不开心。 可到小屋,经过小小庭院走进屋子,这个时辰,阿艳他们应该快回来了才对。 才走进客厅,视线便被桌上的东西吸引,他好奇的上前,弯身瞪大眼睛。 咦?这是……一件新棉袄耶! 东瞧西望,阿艳和阿义他们还没回来,视线又回到桌上的棉袄,他忍不住好奇,轻轻的将它拿起抖开。 这么大件,不是阿义的,更不是阿艳的,难不成……是阿艳做给他的? 忍不住往身上比一比,果然是他的尺寸。 呜呜……阿艳对他好好,他好感动喔! 他一定会好好的宝贝这件棉袄,就算有人冷死在他面前,他也不会再送出去了 欧阳禹昊楞了楞,有些错愕的瞪着手中的棉袄,他刚刚在想些什么? 阿艳再次做这件棉袄给他,他当然会好好宝贝,可是他很意外自己竟然觉得一件棉袄比一条性命重要,怎么会这样呢? 他一定只是想想,因为就算是阿艳,也不会真的见死不救的!而且,他只是不给棉袄,他会用其它方法帮助别人的! 大门被推开的声音让他回过神来,放下棉袄走出客厅,就见到阿艳和阿义一身乞儿装扮,前后走了进来。 “你们回来啦!”他开心的上前,接过姬光艳手中的竹篮,篮子里头只有一些蔬菜,看来绣品全都卖完了。 姬光艳一见到他,眼底闪过一抹欣喜,三日不见,他看起来……一切平安,太好了! 松了口气的同时,她也瞪了他一眼,抢回竹篮,没有说话,直接越过他走进厨房,今日她要好好做几道他喜爱吃的帮他补补身子。 “阿义,你姐姐还在生我的气吗?”欧阳禹昊无奈的问。 “她什么时候说不生你的气了吗?”姬光义反问,这笨欧阳大哥,看不出来姐姐很开心吗? “可是她又帮我做了一件棉袄,我以为她已经不生气了啊!”既然还在生他的气,为什么还要对他那么好? 他这时想了想,才觉得阿艳对自己真的很好,虽然脾气坏,可是都是为了他呢! “那是两回事,姐姐就是这个样子,就算生气,但对于她‘在乎’的人,还是会照顾得很好。”姬光义瞅了他一眼,这样总该听出来了吧? “到底要怎样她才会消气?生气伤身呢!”欧阳禹昊烦恼的抓抓头。 “你自己慢慢想吧,照我看,姐姐还会生气许久。”姬光义翻了一个白眼,这样还听不出来,他没辙了。挥挥手,他迳自走往后院梳洗去了。 抓抓头又搔搔腮帮子,欧阳禹昊犹豫了好久,还是想不出来该怎么让她消气,战战兢兢的走到厨房门口,瞧见手脸已经洗干净,正在灶前忙着的纤细背影,突然有些发愣。 她在为他洗手做羹汤呢! 这个想法跳进他的脑子里,带动了心脏的跳动,加快了速度,愈看愈觉得阿艳真的好美,就算穿着粗布破衣裳,还是美得像天仙似的。 忽然,她拿着锅子走到水缸前准备舀水,看见他,被他那直勾勾的、赤裸裸的眼神给吓了一跳,下一瞬间便红了脸,有些羞恼的瞪他一眼。 “你楞头楞脑的站在那儿看什么,吓人啊!”姬光艳为了掩饰自己的羞赧,口气不是很好的低骂一声。 “阿艳,你不要生我的气了好不好?”欧阳禹昊讨好的对她笑,走进厨房顺手接过她手上的水瓢和锅子,帮她舀了一锅水,再替她端到灶前放好。 “哼!”她哼了一声,才想要蹲下身子生火,没想到他又早一步蹲下帮她生火。 “新的棉袄我一定会好好宝贝,所有你帮我做的衣裳,我都会好好珍惜,绝对不会再随意送人了。”他保证。 “我有说那件棉袄是给你的吗?”姬光艳坐在桌边挑菜。 “嗄?不是给我的吗?”他好失望的看着她。 她不禁一顿,他那么失望干么啊! “那是我无聊,做着打发时间用的,你想要的话就拿去。”姬光艳低下头,用一副不在意的态度说着。 真是的,那么大一件,不是给他还能给谁啊?笨蛋! 心里嘀咕着,可嘴角却隐隐的上扬,连她自己也没有察觉。 “我要,我要。”欧阳禹昊猛点头,阿艳别扭的样子好可爱喔,明明每天都忙进忙出,家里都是她在整理发落,另外还要做针黹赚钱,她哪还有什么时间可以无聊啊! 可是由此,他又体会到阿艳对他真的是很好呢,让他好感动。 “笨蛋!”她咕哝一声,眼神已经温和许多,带着些许的娇嗔白了他一眼。“你火到底升好了没啊!” “好了好了。”他站起身,高大的身躯就杵在灶前,让拿着挑好的菜准备洗涤的姬光艳无路可进,两人面对面视线交缠,一会儿之后,才红着脸移开目光。 “到一旁去啦,你这么大个儿,挡在这儿我怎么做事?”她忍不住娇斥。 “喔!”他不好意思的抓抓头,有些羞窘的退到一旁去。 静静的看着她在灶前忙碌着,他不禁心想阿艳美丽,有教养,个性虽然很倔,脾气很冲,可是对他很好呢,不但替他掌理家务,为他缝衣制鞋,还为他洗手做羹汤,她就像是一个打着灯笼也找不着的好妻子…… 妻子? 欧阳禹昊猛地回过神,瞠大眼睛望着忙碌的阿艳。 他……喜欢阿艳! 不不,他本来就喜欢他们,这他早就知道了,可是对阿艳似乎又有很大的不同,至少从过去到现在,在所帮助过的所有人里,只有阿艳能让他不时的心跳失序、脸红耳热、胡思乱想…… 他不止喜欢阿艳,他……喜爱上她了! 妻子啊—— 阿艳说,如果她嫁不出去,就要赖他一辈子呢! “阿艳。”他突然叫她。 “做什么?”姬光艳瞥他一眼,迎上他炙热的眼眸,心头一热,脸也跟着热了起来,他……干么这样看着她呀! “你凶一点没关系,愈凶愈好。”他一脸期待的说。最好凶到没人敢娶她,然后她就会一辈子和他在一起了。 她莫名其妙的瞪着他,他用那种眼神望着她,害她以为他要对她说什么。结果竟然是这种无厘头的话! 真气人! “我为什么要愈凶愈好?你不知道生气也是很累人的吗?”她没好气的吼。真是可恶,难道她的脾气就真的这么差,在他眼里,她只是个恶婆娘吗? “可是你如果不凶了,一定会有很多人想娶你……”欧阳禹昊咕哝。 姬光艳挑眉,他的意思是……她瞬间红了脸,带点娇嗔的横睨他一眼。 “哼!你就是希望我没人要,对不对!” “对啊!”他老实的点头。“不过你放心,没人要你之后,你可以赖着我。” “你确定吗?我可是很凶的。” “确定确定,我不介意你凶,凶一点好。”欧阳禹昊忙不迭的说。 “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以后我对别人好,对你就凶一点好了。”她故意的道。 “嗄?”他楞了楞,怎么会变这样? 瞧他楞头楞脑的模样,她忍不住噗哧一笑,嗔道:“傻子。” 她迷人的笑靥迷失了他的心魂,他不由自主的上前握住她的手,着迷的望着她,然后缓缓的低下头…… 突然,灶头木柴啪的一声爆裂开来,吓了两人一跳,尤其是欧阳禹昊,他瞪着与自己相距不到两吋的脸,他……他刚刚要对她做什么?吻她?! 他万分狼狈的退开,视线停在她嫣红的颊上,她也猜到他不良的意图了吗?如果她猜到了,心里对他一定很不齿吧! 匆匆转身逃出厨房,没有注意到身后姬光艳疑惑的目光,正带着盈盈的柔情,追随着他的背影。 心境有些狼狈的逃到后院井边,他打了桶冰冷的井水上来,用手捧着冰水往发烫的脸拍。 他怎么会做出那种事呢?若非木柴爆裂声惊醒了他的神智,他差点就亵渎了阿艳! 就算此刻阿艳他们落了难,可是她依然是出身高贵的官家干金,他不过是个草野莽夫,靠着捕捉犯人为生的赏金猎人,怎么可能配得上高贵的她! 而且……她也不可能看上他这么笨的人。 真是的,自己怎么会有那种荒谬的念头呢? 阿艳对他好,是因为他帮助了他们姐弟,她是个知书达礼、知恩图报的人,所以才会对他这般的好。 忍不住自嘲的一笑,他真是想太多了,他很有自知之明的,绝对不会去妄想或贪图不属于自己的东西。 可是…… 视线忍不住飘向厨房的方向,心头这种失落的感觉,又是怎么回事呢? “欧阳大哥。”回房换了干净衣裳的姬光义走了过来。“你说今天要教我雕窗花的。” “啊,对。”欧阳禹昊回过神,抹抹脸,也抹去心头下该有的念头。 “我可以雕窗上那个花样吗?”他指了指小屋刚装上去的新窗子。 欧阳禹昊扬唇一笑,他的话就像一个小婴孩连翻身都还不会就已经想跑了。 “当然可以,不过得等你先学会怎么拿雕刻刀之后。” 两人走进他在后院架起的简陋茅草亭,亭里有他做的一张大大的木板桌子,是专门用来做木工的地方。 他认真的教导姬光义怎么使刀、怎么挑选木材,藉此转移自己的心思,直到隐约听见一声陶碗落地碎裂声,和短促随即截断的呼救声音传来。 “阿艳?!”欧阳禹昊猛地起身,身形飞快的窜向厨房方向。 “姐姐?”姬光义狐疑,姐姐怎么了?没时间多想,他跟着追上去。“等等我!” 第七章 姬光艳将煮好的饭菜端到客厅桌上摆好,转身回到厨房,拿着三双碗筷正准备回到客厅,突然一股奇异的感觉涌上心头。 一双柳眉轻蹙,狐疑的扫视着四周,小院里空空荡荡,没什么不对的地方。 那么,那种被窥视的不舒服感觉是怎么回事? 她的感觉向来敏锐,心头盈上些许不安,捧着碗筷的双手紧了紧,正想到后院去,一道身影突然从墙上翻越而下,挡住了她的去路,一把剑直直的抵住她。 姬光艳手中的碗筷松落,摔碎在地上,她反射性的退后两步,才刚开口准备呼救,男子已经快速的一个手刀将她打昏了。 软倒的身子落进宽大的怀抱里,男子弯身,一手便将姬光艳扛上肩,旋身正准备离去,一道劲气从他后方传了过来,他立即敏锐的一闪,回身面对劲敌。 “卧龙?!”欧阳禹昊看清来人,讶异的喊。 “苍鹰,好久不见。”卧龙冷漠的打声招呼。 “姐姐!”姬光义赶到,惊恐的瞪着被卧龙扛在肩上的姬光艳,大吼一声就要冲上前拼命。 “阿义!”欧阳禹昊横手挡住他,制止他的冲动。“别乱来。” “姐姐她……”姬光义大喊。 “我会救阿艳的,你到后面去。”欧阳禹昊声音冷静,威严十足的命令。 姬光义一顿,不由自主的听话,退到后面。 “把人放下!”欧阳禹昊看到显然已经昏迷的姬光艳,一双向来温煦柔和的瞳眸瞬间赤红,进射出深沉的怒火与杀意瞪向卧龙。“卧龙,姬氏姐弟在我的羽翼之下,禽兽窝向来与雷风堡井水下犯河水,你捞过界了!” “苍鹰,捞过界的是你,你是赏金猎人,可不是明镜高悬的大人!既然你没意思抓人归案就闲事休管,安分守己的去干自己的营生,或许能长命百岁。”卧龙完全没有将人放下的意思。 “呵呵!”欧阳禹昊冷冷一笑。“你不知道‘苍鹰’素来便以爱管闲事闻名吗?” “苍鹰,你不知道你惹上的是什么人物,或许你要问问你后面那个小鬼?” “我确实不知道,而且我也不在乎,不过我倒是很意外,雷风堡从何时开始如此堕落,竟会屈服在权势之下?”卧龙是雷风堡的赏金猎人,亏他一开始还打算把这件差事留给雷风堡负责,期望雷风堡能替平南王洗刷冤屈呢! “你是雷风堡的赏金猎人?!”姬光义错愕的问。 “我是,排名第六,卧龙,请多多指教。”他淡笑的自我介绍。 姬光义不敢置信,“我以为雷风堡都是一群正义之上,会为受冤者洗刷冤屈!” “哈哈——”卧龙像是听见什么笑话似的,狂放的哈哈大笑。“姬光义,你真是天真,雷风堡是赏金猎人的组织,是看钱办事的,而且你不知道雷风堡的赏金猎人,除了抓通缉犯之外,还会接买卖吗?所谓拿人钱财,与人消灾,这是很正常的事。” “够了,别再说了。”欧阳禹昊见姬光义白了脸立即喝止,他知道阿义一直以来对雷风堡都抱着很大的希望,甚至阿义也曾不讳言的说过,他比较希望由雷风堡“抓”到他们,如今这样的卧龙,简直是狠狠的打了阿义一巴掌。“卧龙,我不会让你把人带走的!” “苍鹰,我是好心给你忠告,你别不知好歹了。” “你的忠告,我心领了。”欧阳禹昊一点也不在乎对方是什么样的大人物,他现在只要救回阿艳。“把人留下,卧龙,我不想和你动手,但是你该知道,逼不得已的话,我会。” 但卧龙没有放下人的打算,反而抽出腰间配剑一横,架在姬光艳背上。 “我知道你会,苍鹰,但是你也该知道,钦命要犯是死活不论,我的委托人也不在乎他们是生是死,我可以只带走她的人头向委托人交差。” 欧阳禹昊一凛,炯目微眯,眼神冷厉的瞪着他。 “姬光义。”卧龙视线落在姬光义脸上。“想再见到你姐姐,就照门上字条的条件去做。” 字条? 姬光义回头找字条,就见有一支薄刀插着一张纸条钉在门上。 他冲上前拔下薄刀,拿下纸条细看,双目倏地大睁。 “他是怎么找到我们的?”姬光义捏着纸条,眼底充满恨意的瞪向卧龙。 “因为它。”卧龙哼笑一声,从腰间抽出一块布往地上丢。“苍鹰,不要轻举妄动,也不要妄想追上来,你很清楚对钦命要犯是毋需手下留情的,你可以选择留下一具无头尸,或是让我悠闲离开,那你们或许还有可能换回活生生的姬光艳。” 欧阳禹昊抿唇,视线落在地上那块布,心头已经被懊悔占满。 “姬光义,你只有五天的时间,我的委托人说‘过时不候’,到时你们就等着替姬光艳收尸吧!”卧龙留下话,扛着人旋身飞跃离开。 姬光义瞪着地上的布,沉重的举步向前,弯身捡起。 “这是……”他恼火的瞪向欧阳禹昊,将手上的布丢向他。“这是你送出去的那件棉袄剪下来的一部分,他就是那个买走棉袄的外地人!他认得姐姐的刺绣所以找上门了! 欧阳禹昊捡起那块残布,在手中捏紧。 “我们说过了,这世上没有什么善有善报!”姬光义愤怒的对他吼。 “阿义,‘他’是谁?目的是什么?纸条上说了什么?”他不辩解,也无法辩解,他早就看出那块布是棉袄的一部分,他非常懊恼、悔恨,但这些情绪对眼前的情势无济子事,他现在只想思考怎么救人。 “他就是那个忘恩负义的人,目的当然是要斩单除根,可是在杀了我们之前,他要向我们讨回一样东西。”姬光义冷冷的低语。“一样可能会让他自食恶果,跟着姬家陪葬的东西。” “阿义,说清楚,什么东西?在哪里?” 姬光义缓缓的抬起头,冷寂的眼神触及欧阳禹昊焦灼的神情,瞬间微微一闪。 “欧阳大哥,你喜欢姐姐吗?”他突然问。 “阿义,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 “我必须知道。”姬光义低吼,坚持地问:“你喜欢姐姐吗7我是指男女之间的喜欢。” 欧阳禹昊又急又窘,最后只能承认。“我是喜欢阿艳啊!可是我知道自己配不上她,我不会妄想的。” “喜欢到不管姐姐遭遇到什么事,你都能毫无芥蒂的接受她吗?” “阿艳不会出事的!”欧阳禹昊拒绝去想这种结果。 “回答我,欧阳大哥,你能吗?”姬光义坚持,捏紧手上的纸条。他非常清楚那个人绝对不会放过他们姐弟,尤其是他,姬家唯一的血脉更不可能留,不过只要能救出姐姐,他怎样都无所谓,但是他必须先为姐姐安排好未来,他才能安心!“你可以吗?!” “我能!我可以!”欧阳禹昊焦急的大吼。“现在可以告诉我了吧引” “可以了。”姬光义吁了口气。“那个东西,就是那只畜生和姐姐定亲的信物。”看见他错愕的表情,姬光义嘲讽的一笑,说得更清楚一点,“你没听错,欧阳大哥,那个害我们家破人亡的畜生,是姐姐的未婚夫婿。” 欧阳禹昊震惊异常,不过他很快就恢复过来。 “那个信物呢?”他问。 “说来可笑,那个信物早在得知他的背叛之后,姐姐一怒之下便摔碎了。”姬光义冷冷一笑。“他怎么会认为,这种状况下姐姐还会保留他的信物呢,真是可笑!” 阿艳……爱着那个人吗? 他想问,却在话溜出口前换了问题。 “那个信物为何会让他陪葬?” “别忘了,我家可是被抄家灭族,所以凡是有关之人无一幸免,那个信物让他和姬家有了关系,他那个人很小心谨慎,他不会冒这种险。” “既然他不知道信物已毁,那么,我们就给他一个信物,走!” “走?走去哪里?”他并没有打算让欧阳大哥跟他一起回京城,而欧阳大哥也没看到纸条的内容,不知道他必须回京城。 只见欧阳禹昊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小的竹筒,拔开木塞,一只系着肉眼几乎难辨的细丝的下明昆虫飞了出来,细丝的一端则绑在竹筒上。 “这是什么?”姬光义疑惑的望着飞虫。 它的体形椭圆,紫黑色,头小,呈三角形,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它是寻香虫,它会带我们找到阿艳。” ***凤鸣轩独家制作***bbs.*** 一辆马车顺着官道往京城的方向急驰,车夫挥动着马鞭,咻咻地拚命赶路,卧龙坐在旁边垂首把玩着手上的小刀,而马车里有着一男一女。 马车内宽敞豪华舒适,童思纶端坐在椅上,在他对面,是手脚被缚,瞪着一双充满恨意的眼的姬光艳。 “即使身穿破衣,你依然美得惊人。”他的视线在她脸上溜了一圈,伸出手用指背轻轻滑过她柔润的脸颊。 “呸!”她立即撇开头,避开他的接触,顺口朝他脸上吐了一口口水。“不要用你的脏手碰我!” 童思纶闭上眼,挑起衣袖拭去脸上的口水,下一瞬间,他用力的反手一挥,刮了她重重一耳光。 姬光艳整个人被他强大的力道打去撞上马车,再跌落到椅子下,嘴角缓缓的留下一丝血丝,整个脸热涨疼痛着,耳朵嗡嗡作响,因为手脚被缚,没有任何支撑可以缓冲撞击力和跌势,痛得让她觉得自己的骨头好像断了。 可纵使剧痛让她几乎想一死了之,她依然咬牙没有叫出声音,甩头恨恨的瞪着他。 “艳艳,你真是不乖。”童思纶伸手挑起一绺她披散的发,举到鼻间嗅闻,接着毫无预警的用力向上一扯,将她整个人扯到面前。 剧痛从头皮蔓延开来,可是依然无法抹去姬光艳眼中的傲气。 “你明知道我讨厌不驯的女人,何必自讨苦吃呢?”他贴近她的脸,低低的对着她说:“瞧,这么一张漂亮的脸蛋,现在因为你而毁了,我很心疼呢。” “童思纶,你的喜恶与我何干?在我眼里,你不过是一只忘恩负义的畜生!”她冷傲轻蔑的说。“不,我不该拿你和畜生相比,那简直是侮辱了畜生!” “真是不乖!”头皮又是一紧,童思纶,揪着她的发,直接撞向马车。 剧痛袭来,下一瞬间,她承受不住昏了过去,头上被那狠狠的一撞。新添一道又深又长的伤口,鲜红的血液流了下来。 “啧!好可怜,谁叫你不乖呢,真是讨打。”童思纶低喃,食指沾了一下她流出的血送进口中。“瞧,温温顺顺的我就会好好疼你了,等那小鬼将玉佩送来,我取下他的人头,或许心情好就留下你一条命,让你有伺候我的机会,你可要知恩图报,别再惹我生气了。” 他无情的将她踢到马车角落,抬手敲了敲前方的门板。 “卧龙。” 卧龙把玩小刀的动作一顿,眼底闪过一丝厌恶,一会儿之后才应声,“有事? “用你们雷风堡送信的猎鹰帮我送一封信。”他从怀里拿出一封封好的信,从门板上的小口递了出去。 “一百两。”卧龙没有接过,冷淡的开价。 童思纶微恼,从怀里掏出一个布包丢出去。 卧龙精准的接住布包,掂了掂重量,塞进怀里之后,这才抬手接过那封信。 “你要送信到雷风堡?”他刻意问。 “当然不是!我送信到雷风堡干什么?”童思纶皱眉。 “那你要送到哪个分部?” “都不是,你为什么这么问?”他干么非得送信到雷风堡不可?莫名其妙! “因为雷风堡的猎鹰只送信到雷风堡以及所属分部。”卧龙好心的给予解释,当然,离堡在外的猎人也可以收到,但方法就是机密了。 马车内静了一会儿之后,童思纶咬牙的声音才响起,“把信还我。” 信马上从门上小口射进来,掠过他的耳鬓,削落了一撮发,咚地一声,插入马车壁上,惊出他一身冷汗。 “童大人,雷风堡的规矩你应该清楚,付出的委托费用,不管任何理由概不退回。”卧龙的声音凉凉的响起。开玩笑,见钱眼开的堡主怎么可能将入了口袋的银两吐出来呢! 童思纶没有抗议,笑话,谁敢抗议啊! 不过信还是得送。 “马车抵达驿站的时候停下。”童思输吩咐车夫。 “是的,大人。” 车夫恭敬的声音让童思纶拾回一点尊严,视线落在昏迷的姬光艳身上,懊恼的将她抓起朝另一边丢去泄愤。 重重的撞击力道在姬光艳后脑开了一个新伤口,他毫不理会她是不是摔破脑袋,也装作没听到那喀吃一声、某处骨头断裂的声音,只缓缓的掏出手巾擦了擦手,完全无视那从她头上缓缓蔓延开来的鲜红。 擦净了手,他侧身在软椅上躺下闭目养神,心里则想象着,回到京城之后左相将会给他的利益。 他辛辛苦苦的苦读考取功名,谋得一官半职,为的就是要飞黄腾达、荣华富贵,本以为攀上平南王会好处多多,可谁知平南王却太过清廉,一点油水也没有,真是浪费他的时间! 不知过了多久,马车终于停了下来。 “童大人,请下车。”卧龙敲敲门板。 童思纶睁开眼,起身拉了拉衣襟,瞄到姬光艳,觉得很碍眼的又狠狠踢了她一脚,这才站起身推开门板,弯身跳下马车,但他才刚直起身子,立即发现不对。 “这里不是驿站,这是什么地方?!”他扫视眼前宏武的建筑,以及数名站在门外威武严肃、穿着统一服装的男人,向来小心、疑心病甚重的他,深觉事有蹊跷! “这是雷风堡的秘密分部,童大人,他们会负责押送你进京。”卧龙好心的解释,一挥手,两名身穿雷风堡制服的卫士立刻上前钳制住童思纶。 “什么?你在胡说什么?!”他不敢置信的吼。“你疯了!放开我,我可是朝廷命官,你们竟敢……” “你已经不是朝廷命官了,童思纶,在两个时辰前,左相已经被缚,你这个同伙已经被供出来了,龙颜震怒,皇上御笔亲书通缉榜文,你该感到荣幸了。”卧龙冷冷一笑。“陷害平南王,欺上瞒下、一手遮天,光是欺君之罪就能够让你死上一千遍了。” “你没证据!我和左相没有关系!” “是吗?那这是什么?”卧龙掏出一张信纸在他面前晃了一晃。 “怎么会……”童思纶错愕的瞪着自己手中的信封。封口的封泥明明完整,为什么里面的信会在他手上?! 那封信是他通知左相已经逮到姬光艳的消息,并保证会斩草除根,永绝后患 “带走!”卧龙冷冷一笑。 终于啊,他可以解脱了,剩下的就是送姬光艳回京城,然后等姬光义赶上,就完成堡主交付给他的任务了 目送童思纶被卫士押走,他的视线下移,皱起眉头看着童思纶踏过之地的暗红脚印…… 回头望向马车,他突然想起之前听见的撞击声……他没听见她的呼痛声,所以应该没事,可是那脚印…… 跨步走近马车,打开车门一看见姬光艳的状况之后,他的表情闪过一丝懊恼。 “可恶!我一定会被堡主刮掉一层皮。”他立即上前将人抱下马车,吆喝着屋子里的仆从去请大夫,突然,他皱了皱鼻子,目光在姬光艳身上密密的梭巡着,一会儿之后,哼哼一笑。 他招来一名女仆吩咐道:“把这位姑娘的衣裳换下,全部烧掉。” ***凤鸣轩独家制作***bbs.*** 官道上,两匹骏马一前一后跟随在“寻香”后头,往京城的方向急驰而去。 都是他的错! 明明知道那乞丐不是真的受寒受冻,只是想拿他的棉袄去当铺换银子,他还是任他讹诈,结果不仅辜负了阿艳的心意,还因此置她于险地。 阿艳说,如果阿义有何不测,她不会原谅他,如今,他更无法原谅自己。 “驾!”他催促马儿跟上速度极快的寻香,不想牵制住它,耽搁了它的速度,没多久,寻香飞离官道,顺着官道旁的叉路往前飞。 “等等,欧阳大哥,这里不是往京城的方向!”姬光义在飞奔的马匹上,对着他大喊。“童思纶是要回京城的!” “专香不会错的!”欧阳禹昊心里也颇疑惑,可是寻香不会出错。 “也许他闻到其它母寻香的味道?”姬光义说出他的猜测,却不小心吃了一口飞扬的尘沙,呸呸呸的吐着。 “不可能,每只公寻香一生中只会对单一的母寻香香味有反应,寻香是从一而终的。”欧阳禹昊的速度完全没有慢下来。 姬光义闭上嘴,既然他不了解,也无法想象这种不可思议的生态,只好选择相信他了。 欧阳禹昊也没心思去多做解释,他一心想尽快赶上,只要想到阿艳倔强的脾气,想到阿义口中的童思纶是如何的残忍,他就不敢想象她会受到什么样的伤害。 在追赶的这一路上,他忧虑焦急、恼恨自己,如果……如果阿艳她…… 浑身猛地窜上一阵寒栗,他立即撇开脑中那不吉的揣测,不愿去细想阿艳可能会有的折磨。 路径愈来愈狭窄,他视线锐利的梭巡着前方小径,确实能看到马车经过的痕迹,所以应该没有错,阿艳就在前方,他必须…… 突然,寻香似是失去凭借,飞行的方向变得混乱。 欧阳禹昊飞快的拉扯缰绳停下马来,望着随意乱飞的寻香。 姬光义反应不及,冲过去一段路之后才赶紧勒住马,调转马头跑回来。 “为什么停下来?” “香味不见了,寻香找不到香味。”他眉头紧蹙,环顾四周。 “香味不见了?!”姬光义讶喊。“怎么会呢?你不是说那个香味就算用水洗过,寻香也能找到吗?” “但是用火烧就能完全消除了,所以阿艳的衣服应是被烧了,可能是破衣裳,所以被烧掉,也可能是……被发现了。”欧阳禹昊沉吟,雷风堡的赏金猎人果然非易与之辈! “可是你明明说那种香味只有寻香能闻到,我们人类或其它动物都闻不到啊,怎么这会儿又说被发现了?”姬光义又急又怒。 “既然有人有能力提炼出寻香求偶时母寻香散发出的香气,那么会有人能察觉香气的存在也不是不可能的。”譬如说,卧龙。“不过我并不确定,也许只是单纯的烧掉衣服。” 姬光义深吸口气,平息自己满心的躁奴群,他知道此刻不是生气的时候。 “那现在怎么办?”他问。 欧阳禹昊沉默的收回寻香放回竹筒中,收进怀里之后,他翻身跃下马背,走到前方蹲在小径上探查。 “这条小径杂草丛生,可见已经久无人迹,可是你看,草地上有马车碾过的痕迹,中间则是马蹄践踏的脚印,这些痕迹都是新的,所以应该往这个方向继续追踪。” 走回马旁翻身上马,他望着四周一会儿又道:“如果我没记错,从这个方向而去,前方约十里处有一个城镇,我想我们只晚了两刻追上来,两方相距应该不会很远,也许他们在小镇落脚,将阿艳的衣裳烧掉。” 欧阳禹昊望向前方,这个方向是之前寻香一直前进的方向,马车的痕迹也佐证了他的猜测,所以他不再犹豫。 “驾!”他挥动缰绳,快马加鞭急驰而去。 “喂!等等我!”姬光义大喊,驾的一声追了上去。 第八章 一进城,两人跳下马站在街头,望着街上人群熙来攘往,非常意外一个小城镇竟会这般热闹。 “现下怎么办?”姬光义喃喃地问。 “先找间客栈,你在客栈等我,我到处探探。”欧阳禹昊牵着马匹前进。 姬光义连忙跟上。“我不想留在客栈干等!” “阿义,别忘了每个大城小镇都有你们的通缉画像,你最好不要在外头待太久,免得节外生枝。”欧阳禹昊分析情势给他听。 姬光义抿唇,虽然万般不愿,可是却知道他的顾虑是对的。 于是他们找了一间看来生意比较清淡的客栈,要了一间房,在安顿好之后,他交给姬光义一支烟火。 “这是预防万一,如果我不在的期间,你遇到什么麻烦,点燃它朝天空发射,我会马上赶回来。” “好。”姬光义收下。 “你身上有火折子吗?”欧阳禹昊细心的问。 “没有。”他摇摇头。 “这给你。”他拿出一根火折子交给他。 安排妥当之后,欧阳禹昊便重新来到街上。 只是,他要从何探查起? “这位爷,好心赏口饭吃吧!善有善报,老天会保佑你的。”蹲在街旁瘦弱的老乞丐哑着嗓音,虚弱的对他伸长颤抖的手。 善有善报? 欧阳禹昊眼眶一热,他行事向来无争无求,行善也从不曾想善报这回事,只是认为行有余再加上能力所及。尽力去做便好,因此对于他人抱着什么样心态。是感谢他、是利用他、是讹诈他、是嘲笑他,他都不在乎,总之于心无愧做了便是,就算被骗取善心,他也能一笑置之,可是…… 老天为何以此考验他? 就算要他醒悟,也下该让阿艳来承担他愚蠢的恶果啊! “大爷,行行好,赏口饭吧!”老乞丐又颤声乞求。 欧阳禹昊望着他,看得出他病了,瘦骨嶙峋,怕是已经饿了好几顿。 恻隐之心跃动,他悲悯的蹲下身,掏出身上所有的铜钱,放进老乞丐的破碗里。 “谢谢、谢谢大爷,您一定会好心有好报的,谢谢。”老乞丐激动的道谢。 “老丈,稍早之前,你也在这街上吗?”欧阳禹昊问。 “是啊,我一大早就在这儿了,难得这么热闹,可是却讨不到一文钱,唉——”老乞丐叹气。 “老丈,可否向你打听一件事,你可曾看见一辆大马车经过这儿?”这条街是入城之后必经的路段,如果他们进了城,一定会经过这里。 “大马车?有有有,我有看见。”老乞丐立即点头。“之前有一辆黑色的大马车经过这儿,我还看见马车车身雕着华丽像是家徽的图样,前头坐着车夫和一个穿黑衣服的大汉,经过这儿之后,从那儿绕到后街去了。”老乞丐伸手指了方向。“那后街只有一栋宏伟的大房子,是三年前建起的,不过至今好像只有看过一些仆人和一名总管,工人还不曾出现过呢。” 欧阳禹昊乍见曙光,心中感激,掏出一锭十两的元宝塞进老乞丐的手中。 “多谢老丈,这锭银子你收下,找个大夫帮你看诊治病。”匆匆说完,他便起身飞快的往老乞丐指引的方向奔去。 老乞丐惊愕的看着手中的元宝,一会儿之后才赶紧塞进怀里,慌张的四处张望,生怕钱财露了白,这辈子他还没拿过这么大的元宝呢! ***凤鸣轩独家制作***bbs.*** 欧阳禹昊小心翼翼、屏气凝神的蹲伏在屋顶上,观察这幢守备森严的宏伟大屋。 他确定这个地方是隶属雷风堡的。 虽然放眼望去只有几名仆人在走动,但是他却敏锐的观察到,在庭院四周,分散着十数名身穿雷风堡特定服装的卫士,因为普通人无法察觉他们的存在,所以就算有幸入内,也只会以为是寻常富贵人家。 雷风堡在全国都设有分部,据说除了“挂牌营业”的分部之外,还有一些属于情报收集处的秘密分部。 通常秘密分部不会“挂牌营业”,外观也与一般富贵人家无异,而这里肯定就是雷风堡其中一个秘密分部! 阿艳真在这里? 欧阳禹昊隐隐觉得不对劲,就算童思纶是委托人,但是雷风堡的赏金猎人绝不可能将委托人带到分部,更别提是秘密分部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如果可以,他很想潜入一探究竟,可是以此刻的守卫状况,他若妄动一定会被发现,看来只好稍安勿躁,静待时机。 不一会儿,他发现一名老者从里头走出来,身旁跟着一名中年男子。 “雷总管请留步,老夫自行离去便可。”他听见那名老者客气的对中年男子说。 “林大夫客气了,我让下人随你回医馆抓药。”雷总管也客气的一拱手,招手换来一名仆从交代下去。 “对了,雷总管,贵府的小姐若有任何状况,请随时派人来通知我无妨,三更半夜也没关系。” “好的,多谢林大夫,我们一定会马上通知你。” 欧阳禹昊心头惶惶。那个人是大夫,但他们说的人绝对不是阿艳,因为那个老大夫不是说了,是“贵府的小姐”,所以,绝对不是阿艳! 送走大夫,雷总管回身,看见一名从廊上疾步而过的仆人,扬声喊,“清泉!你过来。” “雷总管。”名叫清泉的仆人立即赶了过来。“雷总管,小的正想找雷总管。” “找我?卧龙公子呢?”雷总管问。 卧龙?欧阳禹昊一凛,卧龙确实在这里,那么…… “刚刚大夫诊完卧龙公子送来的那位伤重的姑娘,卧龙公子和大夫谈过之后交给小的一封信,要小的转交给雷总管,然后就离开了。”清泉回答,并将信交给雷总管。 他打开后快速的看了一遍,最后无奈的摇头叹气,手一捏,信纸灰飞。 “那姬姑娘伤势严重,随时都有生命危险,得找个机灵的丫头照顾着啊……”雷总管突然说。 清泉楞了楞,狐疑的抓抓头,大夫是这样说的吗?他刚刚也在场,是他漏听了什么吗?而且这儿只有他一人,雷总管是在对他说话吗? 潜伏在屋顶上的欧阳禹昊双目爆瞠,阿艳,是阿艳! 再也顾不得什么,他从背后抽出青灵刀飞身而下。 下一瞬间,几乎就在他动作的同时,隐身的卫士们便从四面八方涌出,不过欧阳禹昊仍是快了一步,青灵刀削断几把刀剑之后,直接架在来不及反应的仆从清泉脖子上,他原本想挟持雷总管的,不过雷总管反应很快,快速旋身闪开,看来武功不错。 “全部退下,否则我杀了他!”欧阳禹昊沉声威吓。 “总、总、总……总管……”清泉吓坏了,完全不知道发生什么事,这个拿刀架在他脖子上的人,还有那些突然出现的人,到底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啊! 雷总管一抬手,十数名卫士停下动作,在周围待命。 “苍鹰,没想到你来得这么快,看来卧龙公子低估你了。”雷总管镇定如常,甚至还带了一抹笑意。 “她人呢?”欧阳禹昊不想多说废话,高估低估都无所谓,他现在只想知道阿艳是不是……是不是…… “你是指卧龙公子,还是……姬光艳?”雷总管微笑询问。 “阿艳!阿艳在哪里?”他焦急的问。 “姬姑娘确实在这里,不过请见谅,我不能让你带走她。”雷总管一脸抱歉。 “如果我一定要呢?”欧阳禹昊冷声道。“我不介意大开杀戒!你若是不担心这个秘密分部被我毁了,大可阻止我!”他豁出去了,他若是放手一搏,这里的卫士未必是他的对手! “呵呵,苍鹰,我不会阻止你,也没有必要阻止你,因为我相信你绝对不希望带走的是姬姑娘的尸体。” “什么意思?!”欧阳禹昊怒问,胆战心寒。 “意思就是姬姑娘身受重伤,昏迷不醒,目前不宜移动。”他平静的说。 “怎……怎么回事?发生什么事?她为什么……”欧阳禹昊哑声颤问。 “姬姑娘的头被童思纶撞破了,因为手脚被缚,行动不便,又被童思纶整个人抓起来狠狠的、用力的摔了好几次,所以身上有几处骨折,大夫刚刚才看完诊,骨折不是大问题,虽然会让姬姑娘痛不欲生,但是痊愈便好,顶多以后行动会有些不便罢了,可伤了脑袋才是最严重的,情况非常不乐观哪。” 仿佛没看见他瞬间惨白的脸,雷总管继续道:“林大夫说了,姬姑娘这几日随时都有生命危险,就算安然度过,脱离险境之后,姬姑娘清醒的机率也不高,而就算清醒了,可能也会有很多毛病产生,可能是痴呆,可能是残废,也可能就只有意识清醒,却全身瘫痪动弹不得,只能一辈子躺在床上,直到咽下最后一口气。” 欧阳禹昊手中的青灵刀无力的垂下,蹒跚的退了几步,直到撞上廊柱,太过震惊的他,没有注意到逃过一劫的清泉正一脸莫名不解的望着雷总管。 雷总管也当作没看见清泉的表情,望向欧阳禹昊问:“如何?你要将人带走吗?” “她……”他艰困的开口。“她在哪里?” “来人,领苍鹰公子到迎宾轩探望姬姑娘。”雷总管招手吩咐。 目送欧阳禹昊离去之后,清泉忍不住开口,“雷总管,小的驽钝,可能听错大夫的话,那林大夫不是说,姬姑娘的伤没有外表看起来那么严重,顶多昏迷个两三天就会醒来,不会有生命危险,至于骨折反而是比较严重的,不过不会有什么后遗症,只是需要长期调养,不是吗?” 雷总管笑了笑,双手上下拍了拍,拍去方才那封信的碎屑烟灰,卧龙公子想要整整苍鹰,他又能说什么呢?只能照办啦! “清泉,尽量保持你纯真的心,千万别被污染了。”他拍拍清泉的肩。 “啊?”清泉一脸迷惑。 “不懂没关系,你没必要懂!”雷总管呵呵低笑。 ***凤鸣轩独家制作***bbs.*** 他从来不曾这么恨过自己。 尤其是看见床上昏迷的阿艳,一头长发已经被剃光,整个头包着绷带,一张漂亮的脸蛋肿胀不堪看不出原貌。 他不懂雷风堡的行事作风,既然有心为平南王出头平反,也已经取得人证,再拿物证对他们来说应非难事,为何还要多此一举使这种计谋,害阿艳伤得如此之重? 但是,他虽然痛恨卧龙的手段,可是更痛恨自己的无能,他,才是罪魁祸首! 他的伪善、他的姑息,才是害阿艳至此的元凶! 视线从床上昏迷不醒的人儿移开,落在坐于床沿,这两天以来都不发一语的姬光义。 他宁愿阿义狠狠的咒骂他、甚至痛打他一顿,也好过这样的沉默,这种无声的控诉让他更加的难过愧疚。 此刻的他,还能为阿艳做些什么? 姬家的冤屈是雷风堡洗刷的,皇上还破例让原本非世袭的爵位由姬光义继承,并封姬光艳为平南公主,现下只等他们回京进宫受封,便能正式发文公告天下了。 他们的身分已更为尊贵,如今一呼百应的他们,还有什么事是他们做不到,而他能为他们做的呢? “欧阳大哥……”姬光义终于开口,低哑的声音满是疲惫与担忧。“姐姐她……会醒来吧?姐姐她不会有事的,对不对?” “阿艳当然会醒来,她绝对不会有事的,她的脾气那么大,个性那么倔,没有好好的痛骂我一顿肯定不甘心,所以她一定会醒来的!”欧阳禹昊哑声低语,红了眼眶。 他能为她做什么?他倒底还能为她做什么? “阿义,你回房去休息吧,自己的身子要照顾好,否则阿艳醒来之后,肯定会先骂你一顿。”欧阳禹昊拍拍他的肩,阿艳重视阿义胜过她自己,目前他能做的,只有代替她照顾阿义了。 “我不……” “阿义,听话,你知道你姐姐关心你胜过她自己,所以照顾好你自己,阿艳才能安心,若她醒了,你却倒下了,那阿艳会有多难过呢?”欧阳禹昊在他面前蹲下,仰头望着他,真诚的说。 姬光义抿唇,最后点点头。“我去休息,姐姐她……” “我会守着,有任何状况我会马上叫你,你别担心。” “嗯。”姬光义起身,身形晃了一下,还好欧阳禹昊及时撑住。 “阿义?”他担忧地喊。“我让人去请大夫过来。” “不用了,我只是坐太久,腿有些麻了。”姬光义摇头,踢了踢腿,纡解血络。“我回房了,姐姐就麻烦你照顾。” “我会的。”欧阳禹昊送他到房门口。 “对了,欧阳大哥。”姬光义在门外停了下来,回头望着他。“你觉得我们该回京城吗?” 欧阳禹昊一怔,该回去吗? 正常人都会回去,回到京城等着他们的就是荣华富贵,为什么不回去? 可这一瞬间,他却发现自己私心的希望他们不要回去! “这件事你应该等你姐姐醒了之后,再与她商量讨论。” “我当然会,我只是想问问你有何看法。”姬光义审视着他,眼神不明。 但欧阳禹昊只是摇头,他无权发表任何意见。 “去休息吧!”最后,他只有这么说。 “好吧,你脑袋耿直,也许你需要多一点时间想想我的问题,我去休息,你就趁这时间好好的想一想吧!”姬光义最后瞥了他一眼才走进隔壁房间。 他看错了吗? 阿义那眼光,好像是在骂他……笨蛋! 喟叹一声,反手将门关上,他回到床前在姬光义方才坐的地方坐下。 “阿艳,我真的很笨,对不对?明明喜爱着你却不敢说,难怪师兄师弟他们老是喊我笨蛋,原来我真的很笨。”他伸出手,轻轻的、心疼的碰触她红肿变形的脸,她受苦,他感同身受。眼眶倏然发热,他恨不得能替她受伤、替她痛。 “早知道会有这种变故,我一定会学着冷酷无情一点,学会斤斤计较一点,也许我没办法完全不理会那些可怜之人,但是至少要学会去计较真假,如果你知道我一直都明白有些人是在欺骗我、讹诈我,只是我并不在意的话,肯定又会狠狠的痛骂我一顿了吧……”声音突然有些哽咽。“阿艳,真的对不住,是我把你害得这么惨的。” “我好想带你们姐弟回荒谷去,那儿真的很美,四季如春,可是……你们已经不需要了,阿义继承平南王的爵位,阿艳也被封为公主,以后,你们就是高高在上的王公贵族了,根本不需要我的破屋破房破地方……不不,荒谷很美,不是破地方,只是我与三位师兄共住的禽兽窝,常常会被我们弄得破破烂烂的,不过我会修整,不会有问题……” 话语一顿,又是喟然一叹,他说这些做什么啊?阿艳他们又不可能跟他到荒谷去。 “阿义刚刚问我意见,其实我很想自私一点,告诉他不要回京城的,你爹娘不是要你们远离官场是非,平平凡凡的过日子吗?我本来打算这么告诉他的,可是却说不出口哪,因为那其实是我的私心,我想留下你们,我想留下阿艳你……可是我们不配,就算你没有被封为公主,你依然出身高贵,我只不过是一个连身家都没有的孤儿,我根本不敢有什么妄想……” 欧阳禹昊絮絮叨叨的念着,像是想将心里的话,趁着她昏迷时全部倾吐,因为他知道,等她醒了之后,这些话他是说不出口的。 他在床边跪下,小心翼翼的握住她的手,将脸埋进她的手中,哽咽的低喃,“阿艳,你快点醒来吧,我喜欢听你骂我……阿艳,只要你醒来,你说什么我都会听,就算要我杀人放火也没关系……” “笨蛋…… 突然,一声虚弱低喃飘入他的耳里,他怔了怔,猛地抬起头来望向床上的人儿,只见她那微微睁开的双眸正对着他。 “阿艳?”他不敢相信的低唤,眼泪鼻涕拼命往下掉,赶紧抹了抹脸,哽咽的说: “你醒了吗?你醒了吗?” “大呆瓜,我要你……杀人放火……干什么……”姬光艳断断续续的说着,随即又闭上眼睛昏睡过去。 “阿艳?!”欧阳禹昊焦急的大喊。“阿艳!” 房门砰的一声被打开,姬光义冲了进来,以为姐姐已经…… “欧阳大哥,姐姐她……”看见一脸眼泪鼻涕的欧阳禹昊,他腿一软跌坐在地上,顾不得姿态,手脚并用的爬到床边。“姐姐,姐姐怎么了?姐姐她……” “阿艳她刚刚醒了一下,现在又昏睡了……”欧阳禹昊抓起袖子抹脸。 姬光义楞了楞,不敢置信的瞪着他,“你说……姐姐刚刚醒了?” “对啊,她一开口就骂我笨蛋,第二句叫我大呆瓜……” 姬光义闻言忍不住火大的跳到他背上一阵乱槌。“人醒了,你哭叫什么,害我以为……”他火大的朝他怒吼。“你果然蠢毙了!” “阿义,痛!”欧阳禹昊缩了缩身子,嘴角却开心的咧开,傻笑地望着床上的。 ***凤鸣轩独家制作***bbs.*** 原来他们被骗了啊。 送走林大夫,两个男人回到房里,看着睡得很沉的姬光艳,心里的大石总算是放下了。 “他们真可恶,这样欺骗我们很好玩吗?”姬光义恼怒的说。 欧阳禹昊闻言,微笑地拍拍他的肩,这三日纠结抑郁的眉头已经舒缓许多。 “没关系,这种事不用太计较,知道阿艳不会有事是再好也不过了。” “欧阳大哥,你根本对什么都不在意、不生气。”姬光义哼道。 “可是我觉得,我们如果生气了,就好像阿艳没事我们反而不高兴似的,难道要阿艳真如雷总管他们说的那样才行吗?”欧阳禹昊抓抓头。 姬光义张着嘴,一时之间竟无法反驳,他转头看着床上的姐姐,算了,不气就不气。 “要不是童思纶已经被押上京,他一定痛揍他一顿,他竟然对姐姐如此娇弱的女子下手如此狠毒,太可恶了!”不气那个卧龙可以,毕竟他也算是有功于姬家,可是那个童思纶就另当别论了。“你不要再劝我别生那只畜生的气了!”横了一眼,姬光义在欧阳禹昊开口前先声明。 “如果童思纶现在在我面前,我一定会将他凌迟至死!”欧阳禹昊声音低低的,语调冰寒,神情冷酷。 姬光义一惊,万分错愕的瞪着他,有点被他的脸色吓到。 哇呜!原来……原来欧阳大哥不是没有脾气的! “那个……动用私刑是犯法的,欧阳大哥是赏金猎人,是专门抓犯人的,不可以知法犯法。”姬光义非常担心他会真的跑去找童思纶将他凌迟,因为他的表情看起来非常认真。 “你放心,我们有很多方法可以让人消失得神不知鬼不觉。”欧阳禹昊冷笑。“童思纶应该庆幸他早一步被押送进京,否则我一定会让他后悔出生在这个世上!” “够了够了。”姬光义搓了搓手臂,试图抹去那泛起的鸡皮疙瘩。 “怎么了?”欧阳禹昊一怔,又恢复成一脸老实样,关心的弯身探看姬光义泛青的脸色。“阿义,你身体不舒服吗?我去帮你把大夫找回来,林大夫应该还没走远……” “我没事!”他连忙伸手扯住转身就急着要走的欧阳禹昊。 行了,他承认虽然有时候对欧阳大哥的烂好人个性有些生气,但是他决定还是笨笨的欧阳大哥好,希望他千万不要再变脸了,真的很可怕啊! “真的吗?你刚刚脸色都发青了!”欧阳禹昊有点怀疑,虽说他现下看起来已经恢复许多,不过好像还有些苍白。 “没事没事,我只是有些累了,刚刚才躺下,就被你鬼叫鬼叫的给吓醒。”姬光义拍拍自己的脸。“既然姐姐没事了,那我真的要去休息了。”挥挥手,溜之大吉。 欧阳禹昊楞楞的看着他匆匆离开,一脸的迷惑。 “阿义是怎么了?”狐疑不解的抓抓头,他最后只能耸耸肩不追究。 视线落在桌上大夫留下来的药膏,他上前拿起走到床沿坐下,轻轻的帮她瘀肿的脸上药,愈抹,心愈疼。大夫说了,阿艳运气好,除了脸肿了以外,眼睛耳朵都没事,还说通常被打了这么重的耳光,眼睛耳朵重则可能失明失聪的!不过头上的伤口则会留下疤痕。 运气好吗? 他有些鼻酸,阿艳如果运气好,就不会受到这种伤害了。 她一定很痛很痛! 还有额上的伤口,以后阿艳如果看到那道疤痕也会很难过吧! 突然,他想到师父。 他记得几个师妹生肤活肌的保养圣品似乎都是师父调制给她们的,让她们就算受伤也会连一个小小的疤痕都不留。 他可以回荒谷去向师父求药啊! 虽然师父可能不会二话不说就给,甚至会开条件、会玩弄他——玩弄他们这些徒弟是师父的兴趣,可是通常师父玩高兴了之后,都会满足他们的要求的。 只要他拿到师父特制的药膏,他就能帮阿艳了! 他站了起来,匆匆来到姬光义门前敲门。 “阿义,开门,阿义……” 房门猛地被打开,姬光义已经脱下外衣,显然已经准备休息了。 “什么事这么急?姐姐又醒了吗?” “不,没有,我是要告诉你,我马上要回荒谷去,你好好照顾阿艳。”草草交代完,他便急促的飞掠而去,一心只想早一刻赶回荒谷,求得灵药之后,早一刻赶回来。 “什么?喂……”姬光义一脸错愕,可是他根本来不及问清楚,欧阳禹昊就已经不见了。“到底是怎么回事?欧阳大哥为什么突然决定离开?” 饶是聪明早熟的他,也实在搞不清楚欧阳禹昊到底意欲为何,只知道他走了,而且速度快到像是在逃命,怎么?怕他们纠缠不清吗?! 脸色微微沉了下来,看来是他们姐弟自作多情了,原以为他们和其它人不同,对欧阳大哥来说是特别的,尤其是姐姐,可是……看来好像不是这么回事! 他知道他们已经不需要他的帮忙,又得知姐姐并无生命危险之后,他便毫不留情的离开了,是这样吗? 他说他喜欢姐姐的话,是假的? “姬公子。”侧边传来雷总管的声音,姬光义偏头望向走廊,就见雷总管快步走来。 “雷总管。”他有礼却冷淡的朝他点头。“有事吗?” “小的奉命来通知姬公子,我们堡主与二公子亲自前来,要护送两位回京。”雷总管恭敬的说。 姬光义讶异,雷风堡堡主风娘子与其二子风汐海亲自前来,准备护送他们回京! 这礼未免太大了一点,要是不接受就显得不识好歹了! 姬光义沉吟了一会儿,为什么不接受?欧阳大哥都离开了,他们也不用自作多情的认为他会带他们姐弟远离官场是非了。 “什么时候出发?” “只要姬公子准备好,随时都可以上路。” “我姐姐的伤,受得住奔劳吗?” “请放心,林大夫已经应允,而且堡主专用的马车非常宽敞舒适,为了此行还加装非常厚的柔软卧铺,不会造成太大的颠簸,请姬公子安心。” “我知道了,多谢费心,我们并无行李,随时都可以出发。” 第九章 半个月后,欧阳禹昊赶回雷风堡秘密分部,身边跟着一名高壮的中年男子,两人直接飞入后进寝院,而隐身的雷风堡卫士们已经被交代,就算看见了他们,也当作没看见就好。 “阿艳,阿义,我回来了。”欧阳禹昊飞身落地,来到房前敲了几声。 但房里完全没有动静,他狐疑的又敲了几下,门扉顺着他的力道向内开敔。 皱了皱眉头,他推开门跨进门槛,只见一室清静,不像有人住的样子。 “我说笨徒弟,这房间看起来不像有人住的样子呢。”杜千天搓着下巴,偏头笔向笨徒弟。 “奇怪了,阿艳明明住这间房……”欧阳禹昊有些慌,转身冲出房门,来到隔壁直接推开门,一边走进房里一边喊着,“阿义、阿义!” 杜千天跟了进来,扫了室内一圈。 “我说笨徒弟啊,这间房好像也没住人的样子呢,你要不要去问一下雷明锋,人是被他们送到哪里去了啊?” 欧阳禹昊一惊。 “师父,你认得雷总管?你怎么会知道是他们把人送走的?” “雷明锋喔,有几面之缘啦,不熟不熟。”杜千天挥挥手。“不过你的第二个问题嘛,很简单,你不是说你的阿艳身受重伤吗?那个叫阿义的弟弟也不是练家子,这伤的伤、弱的弱,除了被雷明锋他们送走之外,他们难道还能插翅飞走啊?” “杜千天,没想到你隐居数十年,脑袋还没变笨嘛!”雷明锋——雷总管缓步定来。“方才卫士报告,有不明人士闯入,我才在想是何方神圣呢,原来是当初名满天下的杜千天,真是稀客,怎么想重出江湖吗?” “没的事,我啊,只是想来看看这笨徒弟是不是又被骗了。”杜千天斜睨了一眼欧阳禹昊。“往常被骗些身外之物是无所谓,反正人啊,生不带来,死不带去,可这次不同哪,我担心这笨徒弟连心都被骗走了,人无心可是活不下去哪!” “雷总管,阿艳他们人呢?”欧阳禹昊没有心情听两个老人家叙旧,也没心情理会师父的调侃嘲弄,他只想知道阿艳他们到哪里去了。 “苍鹰,那天你离开不到一个时辰,他们就出发回京。” “回京城了?!”欧阳禹昊错愕的张着嘴,脑袋有点糊涂了,怎么会呢?“可是……阿艳不是还昏迷着……” “林大夫说没问题的,出发前姬姑娘也有醒过来,她也没有反对。” “啊?”欧阳禹昊呆了,反应不过来。 “笨徒弟,为什么这种状况听起来,好像是人家迫不及待的想摆脱你,趁你前脚离开,后脚就赶紧溜了?”杜千天凉凉的说。这笨徒弟笨归笨,可也是他心头的一块肉,这些话他若不替他点明,凭笨徒弟自己是绝对不会联想到的。 唉!不过笨徒弟向来只会傻傻的被人利用,没了利用价值就被甩,想来也已经习惯,无所谓了吧! “不会的,他们不是那种人,师父,你不要胡说!”欧阳禹昊倏地大吼。 “唷!原来你也知道怎么发脾气喔!”杜千天这不可是开了眼界,但也不爽极了。“笨徒弟,这是你对师父应有的态度吗?就算师父说错话好了,你也不可以这样没大没小的对师父吼啊!更何况,你就真的确定师父说错话了?他们离开是事实,否则你说啊,他们有什么天大的理由,要抱着重伤匆匆离开这里?嗄?说啊!” 欧阳禹昊想不出来,可是…… “反正阿艳不是那种人,师父,你不认识他们姐弟,你不了解他们,阿艳常常骂我笨,气我被人利用,吃亏也不在意,她很为我着想,她对我很好……”他握紧双拳。“你不要诬蔑他们,他们匆匆离开一定是不得已的……”突然一顿,像是想到了什么,他倏地转头瞪向雷总管。 雷总管心一跳,喔喔,苍鹰的眼神有点恐怖呢! “雷总管,是你们对不对?是你们强行带走他们,是你们把他们藏起来的,对不对?!”欧阳禹昊逼近,“他们在哪里?你们把他们姐弟怎样了?” “苍鹰,他们是真的回京城了。”雷总管退后一步,镇定的说。“我们堡主和二公子亲自前来,在他们完全自愿的应允下护送他们回京,不仅帮他们处理事物,还带姬公子进宫接受封爵,姬公子在两天前已经正式继承平南王的爵位,至于姬姑娘则已是平南公主,大概明天皇榜就会贴出来公告天下了。” 欧阳禹昊呆楞楞的张着嘴,杜千天见状,怜悯的拍拍他的肩,看来笨徒弟这回又被利用了,可怜哪! “那……阿艳的伤势怎样了?”是公主了啊,不再是他的阿艳了…… “听说已经能起身,也能进米食了,恢复得很好,虽然双脚无力,可是只是暂时的,皇上还派了一名御医暂时住进平南王府,帮平南公主疗伤。”雷总管有问必答,而且答得巨细靡遗。 杜千天斜睨着雷明锋。去!远在京城的事,这家伙还知道得真清楚哪! “有御医啊……”那就没什么好担心的了,是吧? 欧阳禹昊心涩涩的、苦苦的,阿艳已经是公主了,看来皇上也很重视他们,还派了御医呢!他应该为他们高兴才对,可是为什么心头会这么苦呢?闷闷的、沉沉的,就好像有人在上头绑了绳索似的。 “可惜,公主额上的疤怕是消除下了了。”雷总管突然一叹。“这么美的一位姑娘却破了相,真可惜啊!” 欧阳禹昊几乎跳了起来。 “不是有御医吗?”他急问。 “御医又不是神,他说了,伤口又深又大,顶多让疤痕浅些,但要完全消除是不可能的。”雷总管摇头。 “师父,给我百花蜜酿膏!”他回身抓住杜千天。 “喂喂,你该不会打算拿我珍贵的百花蜜酿膏去给那个利用你、抛弃你,回去享受荣华富贵的女人吧?”杜千天不敢置信的问。 “师父,我已经做到你开的条件,喝掉了三坛醉美人,你答应给我的,不可以反悔!”欧阳禹昊坚持,虽然第二杯酒下肚之后,他就没了意识,完全不知道自己怎么会喝完三坛酒,可是喝完就是喝完了。 “快点儿,我要赶到京城去。” “你这个笨徒弟,你到底要吃亏到什么程度你才会醒悟啊!” “只要他们过得好,我就开心,开心怎么会是吃亏呢!”欧阳禹昊认真的说。“师父,快点给我,那盒百花蜜酿膏已经是我的东西了。” “你……你这个笨蛋!”杜千天没辙,从怀里掏出一盒百花蜜酿膏塞进他的手里。“去去去,把我的百花蜜酿膏拿去浪费掉好了!” “多谢师父。”欧阳禹昊高兴的收下,随即急匆匆的离开。 “真是的,这么急,也不知道人家要不要见他,或者他见不见得到高高在上的公主!”杜千天嘀咕,视线瞥向一旁的雷明锋。“我说老雷,你这么玩我的徒弟,很爽喔!”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雷明锋耸耸肩。 “哼哼,不知道是吗?我也不知道你这个闷葫芦何时变得这么多话了。”杜千天哼笑。“我们都心知肚明,你也就别装傻了,说吧。” 雷总管淡淡一笑。“既然心知肚明,那么咱们就心照不宣,不用说了,不是吗?” ***凤鸣轩独家制作***bbs.*** 姬光艳靠卧在床头,身后被塞了几个软垫,由着侍女一口一口的喂她喝药,苦涩的药汁滑入喉咙,却依然掩不住她心中的苦闷。 那个笨蛋,当真对她不闻不问了? 她不相信他真如阿义所说,知道他们不需要他施恩行善之后,便毫不犹豫的离开,他在她床前说的话,她依稀都有听见,是他喃喃不绝的声音将她从黑暗中拉回来的,他说他喜爱她的! 然而随着日子一天一天过去,她愈来愈不确定了,她常忍不住自问,他真的说了那些话吗?也许,那只是她在做梦。 侍女喂完药,将空碗放到桌上,开始帮她按摩无力的双腿。 御医说可能是因为摔到脊椎,造成她的双腿暂时性麻痹,需要天天按摩,佐以药材来疏通血路。 知道自己的双腿不是废了让她松了口气,想到清醒之后第一次察觉双腿使不出力时,心里一闪而过的念头是,让欧阳禹昊知道的话,他可能就不会离开她了,这念头让她觉得有些汗颜,自己竟然想利用他的善良绑住他! 可是,也因为如此才让她醒悟,对他,已经不只是喜欢而已。 他……为什么要离开呢?为什么连等她清醒都等不及呢? “公主,奴婢弄痛您了吗?”侍女焦急的问。 “什么?”姬光艳回过神来,不解的望着侍女,奇怪怎么视线这么模糊? “公主,您哭了,是奴婢弄痛您了吗?”侍女拿出手绢替她拭泪。 她哭了? 接过侍女的手绢,抬手一摸,一片湿冷。 呵!伤心啊…… “不,你没弄痛我,你忘了,我的腿还不太有感觉,如果你能弄痛我,可是大功一件呢。”姬光艳安抚惊慌的侍女。 “公主,您不用担心,御医说了,您一定会康复的。”侍女一边开始重新按摩,一边安慰道。 姬光艳但笑不语,如果告诉侍女,她一点也不担心自己是不是残废了,侍女心里一定会认为她只是在逞强吧! 没有人会不在意的,可是她确实不在意,她并不想去探究原因,反正御医说了会康复,所以在不在意已经不重要了。 “公主,就奴婢看来,风二爷应该也不是会在意这种事的人,不管是您的腿或是您额上的伤疤,风二爷看来并不介意的。”侍女又低声劝慰。 姬光艳楞了楞,她为什么会突然提到风汐海? “公主不信吗?”侍女误会了她怔楞的表情。“是真的喔,我们这些奴婢看得可清楚了,风二爷人前人后对公主都是一样的态度,而且风二爷还常常到王府来探望公主,对公主可是真心真意的。” 姬光艳恍然大悟,原来大家都误会她和风汐海之间的关系了。 她和风汐海之间是很单纯的兄妹感情,他曾说过他虽然有一个异父妹妹,可是见面的机会并不多,因为他很喜欢他们姐弟,所以就认来当弟弟妹妹疼爱。 风汐海是个开朗豪爽的人,虽然有些见钱眼开兼死要面子,可是对他们姐弟很照顾——只要不是叫他吐钱出来,或是打扰他赚钱的机会,基本上叫他做什么都没二话。 想来,风汐海也一直告诉她,以苍鹰的个性不可能会“抛弃”他们,一定有什么误会才对。 她其实也是这么相信,只是她怎么想,也想不出有什么原因让他匆促离去。 听着侍女喃喃说着风二爷有多好、有多棒,有多英俊潇洒、风流倜傥,姬光艳只是淡淡的笑着,没有解释的意思,心思慢慢的飘向那个让她挂心的呆瓜。 没有她在身边,他肯定又傻傻的任人讹诈欺负了吧! ***凤鸣轩独家制作***bbs.*** 欧阳禹昊风尘仆仆的赶到京城,向路人打探平南王府的所在位置,没想到听到更多属于阿艳的流言,举凡破相了、双腿废了、失节了、残花败柳……等等,听得他忧心忡忡的赶往平南王府外,心急的求见平南公主。 “见公主?”守门侍卫语气轻蔑,眼神不屑。“公主是你们这种不三不四的人想见就见的吗?快滚!” “侍卫大哥,在下与公主乃是旧识,你若不信,劳烦你通报一声,就说欧阳禹昊求见,若公主不见,在下便无话可说。”欧阳禹昊温和的说。 “如果每个人要见公主,我们都进去通报,到时扰了公主静养,我们有十颗脑袋也下够砍!”侍卫完全不把他放在眼里。“我告诉你,像你这种人我们已经见多了,快滚吧!” “侍卫大哥,在下不知你们口中的‘我这种人’是何意,不过我真的是……” “是公主的旧识,是公王和平南王落难之时,伸出援手、帮助他们的人,对不对?”侍卫接口。 欧阳禹昊怔楞。 侍卫见他的表情,嘲讽的嗤笑,“哼,所以我说,像你们这种人我们这几天见多了,头两天我们还傻傻的通报主子,结果呢?被主子给责骂了!” 勇可是我真的是啊!”欧阳禹昊有些无措,不知该如何是好。他是可以偷偷潜进去,可是他不想这样。 “你们这种人真的是无耻至极,看我们主子发达了就想趁机捞一点油水!哼!想攀权附贵也要看看自己有什么条件、有几两重,你怎么不撒泡尿照照自己的德行啊!” 欧阳禹昊无言,侍卫们说得其实没错,阿艳现在是身分高贵的公主了,实在不是他这种身分的人想见就能见到的。 “还不快滚,再杵在这里,休怪我们不客气了!”侍卫威吓。 “好,我这就离开,不过想劳烦侍卫大哥,帮我转交一样东西给公主。”他伸手进怀里取出百花蜜酿膏。“这是……” “去去去!这种破烂东西只会脏了公主的眼,公主要什么还怕没有吗?”侍卫挥手打掉欧阳禹昊伸出的手,他手中的药膏凌空脱出聿中。 欧阳禹昊手快速一伸,接回被打掉的百花蜜酿膏。 “侍卫大哥,这膏药对公主的伤很有效……” “快滚!”侍卫才不管他说什么只急着把他赶走,这时有一匹马接近平南王府,眼尖的侍卫瞧清楚马上的人,立刻推开欧阳禹昊,恭敬的上前迎接。“风二爷,您来探望公主啊!” 风汐海跳下马,亲切的对侍卫们微笑。 “是啊,有劳两位了。”将马匹交给侍卫,他踏上阶梯,视线落在阶梯旁的欧阳禹昊身上。 苍鹰! 呵呵,他可终于找上门了! “这位是?”风汐海故意问。 “回风二爷,只是个痴心妄想求见公主的贱民,我们正要将他打发走,可他却死皮赖脸的,真是没见过这么无耻的人。”侍卫赶紧禀告。 “这样啊!”风汐海垂眼睥睨着欧阳禹昊。“大门口的,别让这种人杵在这儿,有损平南王府的颜面,尽快赶走便是。” “风汐海,你该知道我是谁,也该知道我与阿艳的关系才对!”欧阳禹昊立即说,就他所知,风汐海是个消息极为灵通之人,没有他想知道却查不出来的事,想必在他们前去接阿艳姐弟回京之前,就已经巨细靡遗的查清楚所有的细节,包括他的存在。 此刻,他已经不奢求见到阿艳,他只希望百花蜜酿膏能送到她手上便好。 风汐海笑望着他。“我是什么身分,你又是什么身分,为什么我该知道你是谁?你是江湖名门之后?还是富商贵胄?抑或是朝廷重臣吗?” 欧阳禹昊抿唇,他的几句话,就将两人的身分高低清清楚楚的划分开来。 就算同为赏金猎人,但是风汐海不论是家世、才学、能力都是顶级的,而雷风堡在皇上心中,也远比任何皇亲国戚、朝廷重巨还被看重,所以侍卫的态度才会与他的有天壤之别,他想,在所有世人眼中都是如此吧! “没事的话,我要进去探望艳妹妹了。”风汐海风度翩翩的微一点头,便旋身踏进大门。 朱红大门在风汐海踏进之后立即被关上,侍卫立刻又驱赶他。 “你快走吧!这里不是你这种人该来的地方,休说捞到什么好处,不要丢了小命就万幸了。”侍卫好心的劝告。 他没有想要得到什么好处,他只是…… “糟了,平南王回府了,你快走吧!被平南王看见准会被降罪的!快走!”侍卫瞧见主子的轿子回府,立即推开欧阳禹昊恭敬的上前迎接,没有注意到欧阳禹昊只是退了两步,没有真正离开。 随轿的侍从掀开轿帘,姬光义弯身走出轿子,一起身,就看见立于前方不远处,一身风尘的欧阳禹昊。 他讶异的睁大眼,随即漾开一抹仆从们从未见过的纯真笑容。 “欧阳大哥,你终于出现了!” 在仆从们与侍卫们惊异的眼光下,姬光义亲自领着欧阳禹昊踏进平南王府。 占地广大的府邸,错落着经过特别规划设计的假山庭园,依着四季不同造景,华丽而下俗,美也! 相形之下,之前他们住的屋子,连平南王府的茅房都不如。 行进间,欧阳禹昊拿出百花蜜酿膏交与姬光义,并说明其用处。 “原来……”他恍然大悟。“欧阳大哥回荒谷是为了取这药膏?” “是啊,这药膏对活肤生肌去疤非常有效。” 姬光义忍不住一叹,“欧阳大哥,你为什么不交代清楚呢?你那样匆促离开,什么也没说,才会害我们误会你急着想摆脱我们!” “什么?”欧阳禹昊错愕。“我怎么会想摆脱你们?我不是告诉你我要回荒谷吗?” “没错,你是告诉我要回荒谷,可是没告诉我你回去的目的,我怎么会知道你是不是一去不回?”姬光义翻了一个白眼。 “我……没说吗?”他不太肯定的问。 “没有。” 欧阳禹昊张着嘴,仔细想想,自己好像真的没交代清楚。 “欧阳大哥,你回到雷风堡分部之后,知道我们回京,你心里是怎么想的?” “我很惊讶,很担心阿艳……不,我是说公主,我很担心公主的伤势,想不通你们为什么突然离开。”欧阳禹昊老实的说。 “这是这样?” “嗯,就这样,有什么不对吗?”欧阳禹昊疑问。 正常人应该会认为他们利用他,等他没了利用价值,就趁机摆脱他了吧! 不过欧阳大哥确实不是什么正常人,他这种烂好人根本不会多想什么,而且就算有人分析给他听,他也会一笑置之不在意吧! 可是……为什么欧阳大哥显得这么生疏见外? “阿义,你姐姐的双腿真的不能走路了吗?” 姬光义抬眼望向他,欧阳大哥听到流言了? “你在意吗?”他不答反问。 “我当然在意!”欧阳禹昊皱眉。 姬光义先是楞了楞,随即了解他会错意了。 “欧阳大哥,我的意思是,姐姐的双腿废了,你会介意吗?” “阿艳她真的……”欧阳禹昊的表情好心疼、好心痛。“阿艳她很伤心吗?她脾气那么倔强,知道自己变成这样,一定……很痛苦,她还好吗?” 看来欧阳大哥还是没听进他的问题嘛!姬光义在心里失笑,不过欧阳大哥的样子已经给了他答案。 “欧阳大哥,我带你去见姐姐。”姬光义突然转了个方山冈,朝姬光艳寝楼的方向走去。“姐姐见到你,肯定会很开心的。” “这……好吗?刚刚风汐海来了,我去会打扰到他们吧!”欧阳禹昊有些犹豫。 姬光义挑眉。“风二哥又来了?” “风汐海常常来吗?”他的声音有些儿闷,不过自己并没有察觉。 “嗯,他天天来探望姐姐,走得挺勤的。”姬光义偏头望向他。“欧阳大哥,你若不努力一点,可要错失良缘了。” 欧阳禹昊沉默了,阿艳是他的良缘,可是……他会是阿艳的良缘吗? “到了,前方就是姐姐居住的院落。”姬光义拉着他走进拱型洞门,阻止奴仆通报,来到姬光艳的房门外,抬手正准备敲门,却被欧阳禹昊伸手制止。 姬光义狐疑的望向他,却见他透过微敞的窗户望着室内。 那儿,姬光艳正靠卧在窗前的舒适大躺椅上,腿上覆盖着毛毯,而风汐海则坐在对面,两人之间隔着一张小桌子,上头摆放着棋盘,两人正闲适的在下棋。 他看不到阿艳的表情,只瞧见他们偶尔低低交谈一句,听不清他们说了什么,但是从他们不时凑近的两颗脑袋,看得出两人的关系亲昵。 风汐海不可能不知道市井那些不堪的流言,可是他看起来并不在乎,还对阿艳很好…… 欧阳禹昊表情有些欣慰,眼神却有些黯然,因为他知道,阿艳的良缘,不会是他。 第十章 房里,两人一边下棋,一边交头接耳。 “他来了,就在房门外。”风汐海对姬光艳道。 “是吗?”她心跳加速,刚刚风汐海进来之后,便告诉她在大门口碰见欧阳禹昊,也将当时的状况说与她知道。 从那一刻开始,她的心跳就不由自主的加快速度,她很想冲动的让侍女跑去带人进来,可是理智又叫她不要,这个关卡必须要欧阳禹昊自己突破,如果他迫切的想见她,如果他不在意身分差距,那么就算用硬闯的,他也要闯进来! “我不是告诉过你,以苍鹰那种个性怎么可能抛弃你们呢?你偏要钻牛角尖,白白伤心了这段时日。” “是是是,风二哥你先知灼见,小妹佩服。”她下了一颗白子,忍不住露出一抹消失许久的笑靥,终于啊,那呆瓜终于出现了。 “我说小妹,那个二楞子对于你的新身分似乎挺在意的,你可有应对之策?”风汐海举着黑子,考虑了一会儿才落下。 “人都还没见着,在意的程度如何小妹也尚未知晓,怎么可能有什么应对之策。”姬光艳失笑。“顺其自然吧!反正这身分小妹并不眷恋。”思考了一会儿,她又下一子,叫吃! “啧!亏为兄的为你们这么奔波忙碌,原来我才是多管闲事的人哪!”他立刻落子,逃! “哪里,小妹哪敢说风二哥多管闲事呢,这加封进爵一事,顶多觉得鸡婆一点罢了。”她轻笑,下子再叫吃,将黑子逼向死路。 “小妹,为兄的还以为见色忘友是男人的专长,怎么小妹也将此道发挥得这般淋漓尽致呢?”风汐海下子,再逃。 “那是风二哥教导有方,再说小妹还要感谢风二哥这几日帮了小妹那个大忙呢!”姬光艳客气的道,再赶。 “呵呵,为兄的深知谣言散播的诀窍,只要找个嘴巴不牢靠的家伙,然后对他说‘我告诉你,你千万不要告诉别人’,等你一转身,他一定马上告诉他碰见的任何一个人。”逃逃逃,偏不让你吃到! “风二哥果然厉害。”呵呵,逃吧,愈逃,等一下只是让她吃得愈多罢了。 “现在呢?我们要继续调情给那只笨鸟看,还是要请人进来啊?”风汐海发现黑子已无法逃出生天。 “那就有劳风二哥去请人进来。”她微微一笑。 “不过,风二哥,请口下留情。”再吃下数颗黑子。 “啧,就知道你心疼那只笨鸟,气我在大门故意给他难看,才会在棋盘上将我杀得片甲下留!”他恍然大悟。 “呵呵,好说。”姬光艳也不否认。唉!要杀他片甲不留实在太简单了,因为他根本不会下棋,他认为与其花时间在这方城之战,他宁愿利用那些时间赚更多的银两。 风汐海斜睨她一眼。“哼哼,你欺负我,我就不会找那只笨鸟欺负回来吗?” “风二哥!”她警告的低唤。 “哈,没听到没听到。”他哼哼笑,冲去将门打开,劈头就对站在门口的欧阳禹昊喝叱,“杵在这儿做什么?难道连敲门都不会,还要人家请啊?”望向一旁的姬光义,他故意道:“光义,你现在身分不同了,交友要慎重,免得让人说闲话,败坏平南王府的名声。” 姬光义眉头蹙起,脸色沉了下来。“风汐海,我感谢你们帮我姬家洗刷冤屈,但是这不代表你就有资格干涉我们任何事!” “阿义。”欧阳禹昊不希望姬光义为自己和雷风堡起冲突,那对他们太不利了。 “放肆,光义乃堂堂平南王,岂是你一个平民百姓能直呼名讳的!”风汐海喝叱。 “风二哥。”冷冷淡淡的一声轻唤传来。 “劳烦你,请客人进来。” 喔喔,好冷喔!风汐海暗呼不妙。 “进去吧!”看来只好识相一点,有欺负到就好,他还是把这里留给小俩口谈情说爱,否则艳妹妹可饶不了他。“艳妹妹,我还有事要忙,明天再过来探望你。” “恕我无法起身相送,风二哥自便。”姬光艳也下留人。 “对了,明日我会带个惊喜过来,请艳妹妹拭目以待。”说完,他故意睥睨的看了一眼欧阳禹昊,再朝姬光义点个头,便离开了。 警告? 她不禁蹙眉,心头掠过一丝不安,风汐海想玩什么把戏? 算了,不管他想玩什么把戏,明日便知,现在还是先处理外头那个呆瓜吧! “义弟,还不请客人进来坐。”姬光艳的声音又传来。 客人啊…… 欧阳禹昊苦笑,理智告诉他,东西交给阿义转交就行了,他还是离开比较好,可是情感却渴望见她一面,再说几句话。 “进去吧!”姬光义低声的说,将他推进屋里。“我就不进去了,你们好好的聊一聊。” “阿义……”欧阳禹昊有些失措的站在门边,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进去吧!”姬光义打断他,望向站在姐姐身旁的侍女。“你出来。” “是。”侍女一愣,不过没敢说什么,恭身匆匆的走出门外。 姬光义对他眨眨眼,然后顺手将门关上。 希望姐姐不要太强硬才好哪! ***凤鸣轩独家制作***bbs.*** 房里,一片寂静。 欧阳禹昊手足无措的站在那儿,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欧阳大哥,阿艳无法起身相迎,你不过来吗?”姬光艳的声音幽幽响起。“还是……你也嫌弃破相又残废的我,不想看见如此丑陋的我吗?” “我没有!”他心疼的喊,立即来到她身边,在长椅旁蹲了下来。“你别冤枉我,你知道我不会的!” “欧阳大哥……”姬光艳凝望着他,抬手轻轻的抚上他刚毅帅气的脸庞,眼眶蓄着盈盈泪光,她知道自己想念他,可是看见他之后,她才知道,相思若狂呵!“我好想你。” “阿艳……”他握住她的手,心揪疼着,仰头贪婪的望着她,最后一次见到她,她伤得不成人形,如今,颊上尚余丝缕青黑,人瘦了,苍白了,眼底有着忧郁,泪光盈盈。“我也想你,你不见了,我好担心。” “是你抛下我的。”她哀怨的说。 “不不不,我没有,我是……”欧阳禹昊干脆起身在长椅边缘坐下,掏出百花蜜酿膏交到她手里。“我是回荒谷找师父要这个的。” “这是?”她疑惑的打开盖子,一股沁香扑鼻而来。 “这是百花蜜酿膏,对活肤生肌去疤痕非常有效。”他心疼的望着她左额的伤痕,那道疤长长的划过太阳穴,延伸到眉角。 “欧阳大哥,你嫌弃我这种破相的女子吗?”握着百花蜜酿膏,她明知他为她取药的心意,却故意问。 “我不会的,不过是一道疤痕,你还是我见过最美丽的姑娘,这辈子都是。”他认真的说。 “那……”她伸手抚上盖着毛毯的腿,欲言又止。 欧阳禹昊握住她的手,知道她要问什么。 “我不介意,我只是心疼你受的苦,可不管阿艳变成什么样子,阿艳还是阿艳。” “不管变成什么样子,阿艳都是欧阳大哥的阿艳吗?”她盈盈的望着他。 “是的,阿艳永远都是我的阿艳。” “那么,你不在乎我是个残花败柳……” “嘘!”欧阳禹昊心好痛,伸手将她揽进怀里,心酸了,眼眶热了,那天她到底受了多少苦啊!“别说了,你不是,你不是,别这么说自己。” “我不知道,我被他打昏了,也许,我的身子已经脏了……”姬光艳在他怀里摇头。“所以当你不告而别的时候,我好伤心,我以为你嫌弃我了。” “我没有,不管你发生什么事,我都不会嫌弃你,在我心里你永远都是最美好的。” ***凤鸣轩独家制作***bbs.*** “真的吗?”她低低的问。 “真的。”欧阳禹昊发誓。 “那么,你愿意娶我,带我离开这里吗?”她仰头望着他。 “我当然……”他猛地一顿,她高贵的身分跃入他脑里,提醒他两人身分的悬殊,让他差点脱口而出的允诺硬生生吞回肚子里。 姬光艳看到他的退缩了,原来自己的身分对他来说是这么大的障碍,风汐海果真一点也没夸张,唉!麻烦哪! 狠狠的推开他,她撇开头掩面低泣。“你走,出去!” “阿艳?阿艳……”欧阳禹昊慌了。 “欧阳大哥,你出去,我现在没脸见你,我以为你真的不在意,竟然异想天开,不知羞耻,你走!” “阿艳,不是的,是我配不上你,我只是一个赏金猎人,而你……你是个公主啊!。” “公主又有何用?虚名虚位,哪天开罪了皇上,怕是连脑袋都要丢了!”姬光艳哽咽的说;“爹爹千交代万嘱咐,叮咛我们远离庙堂,可我们竟然违背了爹爹的遗嘱,我……对不起爹娘,他日九泉之下,有何面目见他们!” “阿艳!你不要想不开。”他焦急的喊。“你听我说,阿艳,如果可以,我非常愿意娶你,可是我不能,我真的……配不上你……” “请你出去,让我静一静。” “阿艳……” “求求你!” “好好好,我出去,可是你别胡思乱想,我真的……”似乎觉得说什么也没用,欧阳禹昊叹了口气,转身走出去。 靠在门板上,他仰天深深一叹,阿艳,他的阿艳啊…… ***凤鸣轩独家制作***bbs.*** 早朝过后,姬光义踏着愤怒的步伐离开大殿,手上拿着一卷黄绸,那是圣旨。 无视众朝臣不管是真心诚意或是虚情假意的道贺,他迳自钻入轿中直接回府。 回到王府,他立即冲向姬光艳的寝院,一踏进月洞门,就看见欧阳禹昊独自立子小湖边的凉亭里,面对已然结冰的湖面。 “欧阳大哥!”他来到凉亭。“为什么没有陪着姐姐,自己一个人在这里?” 欧阳禹昊没有回头,低低的说:“风汐海来了,说有惊喜要给阿艳,所以我只好离开,给他们隐私。”实际上,是风汐海傲慢的将他驱离,而阿艳默许了风汐海的行为,所以他只好离开。 “可恶!他已经来了?!”姬光义反常的低咒。“惊喜?去他娘的惊喜,我看是有敬惊无喜!” “阿义?”欧阳禹昊讶异的望向他。 “抱歉,可是我实在气极了!”姬光义叹了口气。 “发生什么事了?”他关心地问。 “还不就是风汐海那个家伙,竟然莫名其妙的请……”话说到一半,风汐海的声音突然介入。 “哎呀,光义回来了啊!”他翩翩走来,低头瞄了一眼他手上的圣旨。“呵呵,皇上果真当朝颁旨,怎样,光义,感谢我吧,我可是给足了你们姬家天大的面子呢!” “风汐海,果然是你干的好事!”姬光义愤怒的吼。 “确实是好事啊,皇上说了过年前要迎娶,毕竟有钱没钱娶个老婆好过年嘛!呵呵呵!” 什么?!欧阳禹昊一震,迎娶?谁要迎娶?迎娶谁?皇上下旨?下什么旨?难道是……赐婚?! “你刚刚把事情告诉姐姐了?”姬光义问。 “没错,这种好消息当然要尽早让她知道。”风汐海呵呵一笑。 “好消息?”他不予置评。“姐姐怎么说?” “呵呵,姑娘家害羞还能说什么?肯定是心里欢喜得紧,你要知道,只有我有这种大肚量,愿意看在她至少有个公主封号的份上娶她为妻,让她坐上正室之位。” 欧阳禹昊眼神微眯,风汐海说什么?那种施恩的口吻是什么意思? “我绝对不会让姐姐和你成亲的!”姬光义怒吼,转身头也不回的冲向姬光艳的寝楼。 “啐!真是不知好歹的小鬼!”风汐海表情突然一变,满脸不屑和鄙夷。“我愿意娶他那个残花败柳、既破相又残废的姐姐是他们三生有幸!你说是吧,苍鹰。”他突然转过头来对着欧阳禹昊道。 “不许你这样说阿艳!”他冰冷的声音从齿缝进出,阴狠的眼神冷冷的瞪着风汐海。 “阿艳?这么粗俗的叫法,听了真是伤耳。”风汐海皱了皱眉,一脸下屑。“怎么?你凭什么不许我说?我说的都是实话,就在刚刚,我也当着艳妹妹的面开导过她,要她知道感恩,如果她不是公主,她连做我的侍寝都没资格!” “你这么跟她说?!”欧阳禹昊不敢置信,心头燃起熊熊怒火。 “那是当然,我风汐海仰不愧于天,俯不愧于人,我说的都是实话,没什么不敢说的!”他高傲的一抬下巴。“你看嘛,有哪个男人会找破相又残废的女人上床啊?更别提她还是只破鞋呢,光是想到就倒胃口!啧!要不是皇上,我哪会这么委届自己,幸好我会同时纳进两个娇滴滴的、清清白白的妾室。” 欧阳禹昊忍无可忍,一拳猛力的挥了过去,正中风汐海的下巴。 他痛呼倒地,恼怒的指着欧阳禹昊的鼻子咒骂,“苍鹰!你胆子真大,竟敢对我放肆,你就不担心我雷风堡会移平你们禽兽窝吗?” “哼!那也要你有本事找到禽兽窝的所在!”欧阳禹昊怒哼。 他绝对、绝对不会让阿艳嫁给风汐海,因为风汐海绝对不会善待阿艳的! “哼!走着瞧,我风汐海想知道的,还没有查不到的!”他愤怒的甩袖离去。 可恶,这拳真重,他就说那些话一定会惹火苍鹰,结果那丫头竟然不顾他的死活,说什么要下猛药!可恶,真是前辈子欠她的! 欧阳禹昊根本没理会他,视线望向寝楼,心思已经飘到姬光艳的身上。 阿艳她……一定很伤心吧! 突然,他看见姬光义气冲冲的甩门走出来,心一惊,立即飞身来到他面前。 “怎么了?”欧阳禹昊问。 “姐自暴自弃的说,有人要娶她,已是上天可怜她,她不能强求什么。”姬光义紧皱着眉头,恼怒的一叹。“可恶!我就知道那个风汐海不安好心,他竟然敢对姐姐说那种混账话!” “阿艳不能嫁给他!”欧阳禹昊斩钉截铁的说。 “可是姐姐好像已经铁了心,她说没办法和真心喜欢的人白首,那么嫁给谁都无所谓,姐姐根本已经放弃自己了!” 欧阳禹昊痛苦的闭上眼,又是他!又是他逼得阿艳走到这步田地! 害她受伤、害她身残,他还不能觉悟,难道还要害阿艳赔上一辈子的幸福吗? 就算身分配不上有什么关系?他会加倍、百倍、千倍、万倍的对阿艳好,这样就够了,不是吗? “欧阳大哥,怎么办?我已经不知道要怎么劝姐姐了。”姬光义红了眼。 欧阳禹昊拍拍他,“我来。” “你行吗?”姬光义一脸很怀疑的样子。 “放心,交给我,要是不行的话……”他其实也没什么把握,因为阿艳的倔强固执,他是领教过了。“大不了点她睡穴,直接掳走!” ***凤鸣轩独家制作***bbs.*** “我不需要你的同情。”姬光艳直接拒绝。“欧阳禹昊,你没有必要这么做,我是要嫁人不是被卖掉,你的同情怜悯可以收回去,我不需要!” “阿艳,我不是同情你……”欧阳禹昊不知道她为何会有这种认知。 “你昨天明明拒绝得那么彻底,今天听到风汐海的高论之后,就马上改变主意说要娶我,要带我离开,这不是同情我、怜悯我、可怜我,请问是什么’。”她冷冷的说,表情平板,毫无情绪起伏。 “我不是拒绝你,而是自认配不上你……” “那今天我们之间的身分又有何改变?” “没有改变,改变的是我的心境。” “所以你还是可怜我。”她冷笑一声。 “不是这样的,阿艳,我喜……我喜爱你,是真的,我很早以前就喜爱你了。”欧阳禹昊红着脸表白,走到她身旁蹲下来,真诚的说:“可是我自卑,觉得自己配不上你,我想,如果你能找到一个疼你、爱你、怜惜你的良人,就算我再痛苦,也会放手祝你幸福,可是风汐海不是,他不会善待你,我无法眼睁睁的看你踏入不幸的婚姻中。” “所以你就决定牺牲自己?” “不是的,我只是想通了,虽然我还是觉得自己配下上你,可是我喜爱你,我会疼你、宠你、爱你,我会对你好,对你呵护备至,我会让你非常幸福,所以没关系,身分的悬殊我会努力克服,让自己学会不在意。” 姬光艳感动的流下泪来,她摇着头,哽咽的说:“可是……已经太迟了。” “不迟的!” “不,太迟了,圣旨已下,这桩婚事已成定局。”她摇摇头。“欧阳大哥,你该知道违抗圣旨的下场。” 他沉默了,是啊,抗旨的下场是没命啊! 她苦笑的说:“没关系了,知道你对我好,我已经死而无憾。” “别胡说!”欧阳禹昊一惊,生怕她会做什么傻事。“阿艳,你不会做傻事吧?” 姬光艳摇头。“你放心,我不能连累义弟。” “那你自己呢?”他心疼的握住她的手。“你想过你自己吗?你真的愿意嫁给那个风汐海?你明知他绝对不会善待你啊!” “不然又能如何呢?难道你愿意带我们姐弟逃离这个华丽的牢笼,去你的禽兽窝重新开始?” 欧阳禹昊眼神闪亮的望着她,急切地问;“可以吗?你们愿意吗?” 她不禁失笑。“应该是你愿不愿意才对,你该知道,走这步棋是没有回头路的,你可能会从一个抓犯人的赏金猎人,变成一个被抓的人,你愿意吗?” “我当然愿意!”他毫不犹豫的喊。“我一直一直想带你们回荒谷,可是我却不敢说,因为你们得放弃荣华富贵,跟我过着一贫如洗的苦日子,我担心……” 伸手捣住他的嘴,姬光艳漾出一抹美丽的笑容。 “我甘心安贫乐道的生活,一直以来,这就是我的希望!” “真的吗?你不在意吗?”欧阳禹昊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好运。 “我不是说了,这里对我们来说只是一个华丽的牢笼,我们想要跟着你这只苍鹰,一同翱翔在自由的天空,你愿意带我们飞吗?” “我当然愿意!” “那么,我们就来从长计议吧!” ***凤鸣轩独家制作***bbs.*** 数日后,一场大火从平南王府燃起,烈焰冲天,为这寒冷的天气添入一股暖意,可却在许多人心里添了些许唏嘘。 老天大概和姬家有仇吧,接二连三的噩耗,让人措手不及啊! “公主!公主还在里面啊!王爷——”几名仆人跪坐在雪地上哭嚎着。 “唉!救不出来了,火太大了!”有人说。 “听说是平南公主发疯,纵火烧了自己,没想到星火却顺着风势,烧遍了整座平南王府。” “可怜哪!不过一个姑娘家遭遇那么多惨事,或许死亡对她来说才是解脱吧!” “可是不是听说皇上赐了婚,明日便是成亲之日?” “没那个福气啊!” “只可惜,年轻的平南王才貌出众,前途不可限量啊,就这么枉送了性命……” 人群叽叽喳喳,而人群外围,一名高大的男子背着一个身材纤细,做乞丐打扮的人,一旁有另一名乞丐跟着他们,望着冲天的烈焰,良久之后,三人转身默默的离开这个地方。 他们离去之后,离他们方才站立的地方不远处,在一棵高大树木的粗干上,风汐海正坐在上头,手里捧着厚厚一叠高面额的银票,笑呵呵的数着。 嘻嘻,他这么疼爱艳妹妹,对她言听计从,辛苦总算是有了代价。 呵呵呵呵—— 尾声 “救……救命……”姬光义两手胡乱挥动,觉得自己快窒息了,连忙对着新房里的姬光艳求救。“救命啊!姐姐……” 穿着一身凤冠霞帔,头上盖着喜帕,端正的坐在床沿,等着今天的新郎倌敬完酒之后,回新房掀头盖的姬光艳,听闻弟弟的求救声一惊,立刻自己掀了头盖,直接冲到房门口将门打开,焦急的想看看是怎么回事,在荒谷里,不会有仇人找上门的啊! 定睛一瞧,她错愕的张着嘴,嫣红的唇瓣在下一瞬间泄出一串轻笑。 “姐姐……别笑……快救我啊!”姬光义哀号。 “禹昊,放开义弟,你抱着他做什么啊?” 喔,没错,此刻欧阳禹昊正紧紧的抱着姬光义不放,就好像今天的新娘是姬光义似的。 姬光艳上前试图拯救已经脸色发白的弟弟。 “禹昊,你快放开义弟,他快要窒息了。”她拍拍欧阳禹昊的手。“你到底是怎么了?” 终于,欧阳禹昊的头微微偏向姬光艳,眯着眼望着她,眼神与往常大不相同,变得露骨而大胆,看得她心儿怦怦跳。 “阿艳……”他用着低沉的嗓音轻唤,终于,慢慢的放开怀抱里的姬光义,一把将站在房门口的姬光艳抱进怀里。“阿艳,我找到你了。” 唇,在下一瞬间印上新婚妻子柔润的红唇,热情的辗转吸吮,完全无视小舅子的存在。 姬光义逃出生天之后,吁了一口气,一抬头,就看见新上任的姐夫正热情的剥着姐姐的衣裳,吓得他连忙将两人推进房里,顺手将房门关上。 “天啊,我从来不知道欧阳大哥竟然这么大胆猴急!”姬光义咕哝。 摇摇头,还是回他的专属小屋睡觉好了。 谁知一转身,就被眼前的阵仗给吓了一跳,以杜千天为首,其下除了欧阳大哥的大师兄绝命以及其夫人不在现场之外,其余十一名师兄弟姐妹们全部到齐。 “阿义啊,你是怎么逃出那只笨鸟的魔掌?”有人问,其余的人则眼神闪亮的盯着他,等着答案。 “呃?我姐姐代替我牺牲了。”姬光义保守的说。“我可以请问,姐夫他是怎么回事吗?怎么好像突然变了一个人似的?” “呵呵,这个就由我来解释吧!”杜千天上前一手搭上姬光义的肩,慢慢的带他离开已经传出火热呻吟的新房外。 “我那笨徒弟啊,有个怪毛病,他的酒量极差,一杯就醉……” “哪有,姐夫他酒量很好啊,每个人向他敬酒,他不是都一口就喝干了,没见他有酒醉的样子啊!”欺骗他喔! “呵呵,莫急莫急,听我慢慢道来,两杯酒之后的欧阳禹昊,已经不是原来的欧阳禹昊了,他是没意识的,而且他有个酒癖,醉了之后会见人就抱,而且抱住了之后,除非他倒下,否则绝对不会放手,等到他真的倒了,便会一直睡觉,喝得愈多就睡得愈久,醒了之后完全没有醉酒时的记忆。目前最久的纪录是七天,也就是上次他回来求药的那一次。” “嗄?”姬光义错愕。“所以……刚刚……各位才将我推到姐夫面前……”他被陷害了! “哈哈——”众人哄堂大笑。 “不过,我们很好奇,笨鸟怎么会放开你?” “他看到我姐姐就改抱她了,然后就……”姬光义两手随意比了比,未竟之语,大家光是从方才那火热的声音听来就知道意思了。 “这……不错嘛!看来有那只小雁子在,以后我们可以常常灌笨鸟酒了。”众人一阵好笑,诡计生成。 姬光义当作没听到,他只要记得以后看见欧阳大哥要喝酒,闪得远远的就行。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