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未婚妻很难搞》 序 在我家田宝宝心目中,我大概是个有点迷糊的妈妈吧! 我的记性不算好,常会忘东忘西,比如电灯忘了关就要上楼,或忘了帮他做某件事情,然后他会提醒我,我都直接告诉他说:“妈妈头脑不太好,忘记了,你要提醒妈妈喔!” 我觉得让孩子明白父母的缺点或弱点,并不是一件可耻的事。既然我们可以无条件的包容自己的孩子,我相信孩子也会包容父母的不完美。 果然,这反而激发出他的责任感,电灯忘了关,他会抢着帮忙说:“妈妈,你头脑不好,我帮你关。”虽然被他消遣了一句,还是很高兴啦!而且,他会有一种“我也帮得上妈妈”的骄傲感。 不过,最近我发现他的责任感有太旺盛之虞。爸爸带他去租了一支dvd回家看,第二天早上,他一觉醒来,马上拉着我的手说:“妈妈,你要叫爸爸把片子拿去还人家喔!”刷完牙下楼,又对爸爸交代一次,再跟奶奶交代一次,就怕有人忘记了。 儿子啊!这不是你该烦恼的事,而是爸爸该负责的事,而且一支片子可以借两天啦! 从他小的时候,从他的行为模式,我就有预感他日后会是我的“总管”,什么都要管,如今是不满五岁的小总管,长大后就是大总管了。 我哭笑不得之余,也非常阿q的安慰自己,田宝宝是独生子,他爱管东管西的,总比什么都不管来得好吧! 各位看倌,你们说是吧! 楔子 美国,纽约。 一幢摩天大楼的第二十六楼,“威盛企业”的总经理办公室,特助兼秘书的陆毅,对着埋首公文的总经理兼代理董事长姜兆同,一板一眼道── “报告总经理,刚接到台北的最新消息,孙友云小姐于昨日不幸车祸身亡。” 姜兆同不予回应,继续批公文,一脸平静无波的表情。孙友云?哪位亲戚的女儿?没印象。 “丧礼于十日后举行,请问要帮总经理订哪一天的飞机回台?”陆毅请示。 “不需要。”姜兆同没抬头,冷冷道。 陆毅正要退出,一旁跷二郎腿的江日东忽然道:“等等,等等!” “江理事有何吩咐?”陆毅对江日东就少了五分恭敬,这位少爷才是“威盛企业”的继承人,却霸着表哥替他没日没夜的整顿公司。 江日东好玩道:“表哥,你到底记不记得孙友云是你什么人?” “我该记得吗?” “我的上帝啊!姜大少爷,孙友云是你祖父为你订下的未婚妻!”江日东见他手中的钢笔只停顿一下,又继续批公文,实在看不过去。“你十五岁便奉命订婚,至今十年,你居然连未婚妻的名字都没记住?” 姜兆同完全没反应,仿佛订婚的是别人。“真可怜,才二十岁,正当花样年华,还来不及跟你谈一场轰轰烈烈的恋爱便意外身亡,多么令人痛心。”江日东感性的说完,大发慈悲道:“表哥,人家好歹是你的未婚妻,你回去送送人家吧!你放心好了,才三、五天而已,我不会把公司搞垮的。” 姜兆同终于抬起头,深沉的墨黑眸子冰冷、幽邈。“我回去就不回来,这样也可以吗?” 江日东吃惊的表情,像是见到鬼。 不回来?当然……不行。 半年后。 陆毅报告完一天的行程,最后补述道:“总经理,自孙友云小姐去世后,孙家认养回流落在外的女儿孙小雅,与孙友云小姐同龄,孙家以‘当初联姻是孙家的女儿与姜家的长子’为由,将婚约视同存在,老总裁没表示反对,所以目前总经理的未婚妻为孙小雅小姐。” 姜兆同神情平静,目光却深沉无比。 江日东啧啧称奇。“流落在外的女儿?那是什么玩意儿?” “私生女。”姜兆同一言以蔽之。 “可以这样子瞎搞吗?死了一个女儿,再将私生女带回来充当你的未婚妻,也不问你同不同意?奇怪,你祖父居然没跳起来抗议。” 好长的一段沉默。 “表哥,你在生气?”江日东好努力的研究他脸上的表情,靠近一点,再靠近一点,还是看不出个所以然来。刚毅有型的五官,喜怒不形于色,冰冷的黑眸如两块上好的墨玉,是表哥没错啊! 蓦然,姜兆同的唇边露出浅笑,原本的石头表情突然变得和蔼可亲。 “哇~~”江日东却吓得跳离三尺远。“表哥,冤有头债有主,害你被一桩无聊婚约绑住的人不是我,企图‘鱼目混珠’继续绑住你的人也不是我,你要找人算账千万要找对人……” 从小江日东便晓得一件事:天可欺,表哥不可欺!因为天塌下来也有比他高的人顶着,若是得罪表哥姜兆同,那可不是皮皮的“死给他看”便可以混过去,他会让你比死更难过。 这并非指姜兆同是一个冷血无情、蛮横不讲理的人,而是他太讲理,太冷静了,对于任何“无理”的事情或情绪化的反应厌恶到底,完全不予理会,照着他既订的目标一步一步进行,即使你跪下来求他,他只会觉得你莫名其妙,因为他不懂、不了解一个人怎么可以这样不理性。 站在姜兆同的立场而言,祖父在他出国留学前为他订下未婚妻孙友云,是一件没有道理的事,既然是没道理的事,自然毋须放在心上,而没放在心上的人自然连名字也毋须记住,她是死是活更与他无关,当然没道理去参加她的葬礼。 孙友云的意外身亡,他并没有松了一口气的感觉,而是从来不记得有她这个未婚妻,对于她的死亡就像在报纸上看到一则陌生人的讣闻,再无其它情绪。 人类正常的喜怒哀乐,姜兆同统统有,只是与生俱来的理性,使他厌恶不合理的事情,缺乏感性的他无法理解祖父的“浪漫”,唯一的感受便是莫名其妙、不合理! 十年来他只回台北三次,却一次也没见过孙友云。 如今孙友云香消玉殒,他的未婚妻换成孙小雅,这更是没道理的事。 不行,他不能再纵容祖父的“浪漫”。 “陆毅,行程重排,我下月初一回台北。” “是。”平板脸的陆毅,眸子充满笑意,转身离去。 很奇怪!他干嘛这么高兴?江日东不免杞人忧天一下下,敢问表哥大人── “为什么你回台北,他看起来比你兴奋?” “陆毅兴奋?你的想象力未免太丰富。”姜兆同的唇角露出嘲讽的笑容。“他只是欣慰我终于接受他的忠谏。” “忠谏?”眼皮猛跳,不好的预感愈来愈明确。 姜兆同唇边的笑意加深。“‘贵公司’的整合工作已告一段落,接下来就全看你的表现,我在此正式请辞代理董事长一职,你有任何问题趁这两天问清楚,我回台北就不回来了,家里的事业也在等我接手。” “不~~”江日东发出一声戏剧性的惨叫。“表哥,你不可以抛弃我,我求求你~~我需要你,我不能没有你,你是我的上帝、我的阳光、我的空气,失去了你,你教我如何活下去?我会死、我一定会死……”被牢头父亲操死! “你死了,我一定会专程过来送你一程。”姜兆同有情有义的说完,看一眼左手上那只白金款式的世界时区腕表,“你已经浪费了五分钟,你的时间只剩下四十七小时五十五分。” “表哥,你当真?”他泫然欲泣。 “你如果打算把时间浪费在废话连篇上头,我立即正式交接。” “不要这么狠啊!我就不能稍微埋怨一下吗?”江日东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都软化不了姜兆同的决心,知晓没后路可退了,只有硬着头皮上啦! 不过,这正是表哥的典型作风。 哭倒在他的西装裤下,他照样不甩你。 江日东真的很好奇,这样的表哥会有坠入爱河的一天吗? 第一章 随着耶诞节的脚步逼近,商店街一片喜气洋洋,均布置得多彩多姿、鲜亮耀眼,尤其是各家百货公司、大饭店更用心打点门面,争奇斗艳、出奇制胜,极尽浪漫之能事,以期在耶诞节抢得最大商机。 孙小雅陪着户籍上的母亲孙柳静采购耶诞礼物,见识一下富贵人家的奢华,因为每一样礼物均是精品。 孙柳静为了替十二岁的宝贝儿子孙佑丞在家里举办耶诞派对,招待他全班同学,出入大饭店订购姜饼屋、拐杖饼干、姜饼雪人、树轮巧克力蛋糕、耶诞水果蛋糕、巴黎歌剧院蛋糕、诺耶水果塔、焦糖洋梨栗子蛋糕、一大桶的拐杖糖,当然,少不了各种口味的巧克力。 一盒纯手工制的巧克力,才四十九颗便要价三千六百元,不是从小由单亲妈妈养大的孙小雅所能想象的奢侈。说真的,她也不大相信孙柳静会把这盒巧克力拿出来给孙佑丞的全班同学吃,八成是他们母子俩私底下要享用的。 果然,孙柳静要店家将那盒豪华巧克力先打包好,放进她的lv大包包里,其余的则约定好时间送到家里。 孙小雅陪她逛了一下午,脚都酸了,以为孙柳静至少会请她喝杯下午茶,但似乎是妄想,孙柳静摆明了只想让她干瞪眼,教她看清楚彼此生活水平的差距,却不打算把她算进去当一份子。 从初夏到寒冬,认祖归宗、由马小雅变成孙小雅半年了,孙柳静从没打算真心接纳她这个老公外遇生下的女儿,只是迫于婆婆的权威,不得不让她进门。 “我请你喝咖啡吧!阿姨。”孙小雅扬起了眉头,笑着说。尖酸刻薄的奶奶给零用钱倒是给得很大方,一杯“星巴克”的咖啡还请得起,何况,她一直没辞去家教的工作,多攒点零用钱以防哪天惹老人家不爽被断炊。 孙柳静大剌剌的喝着她买来的咖啡,正眼看她一眼都嫌多余。婆婆不在跟前,她和孙小雅都乐于展现真实的自己,不必虚伪的假装是亲密的一家人。 “阿姨,你很讨厌我吧!”孙小雅二十岁了,并不缺乏母爱,只是同住一个屋檐下,老是遭人白眼相对、冷语相待,不免有些难受,但她绝不允许自己在“孙家人”面前示弱。“你是讨厌我这个人,还是我代表的身分?” 孙柳静语气里没带什么感情的说:“你根本不配当孙家的千金,你连我女儿的一根手指头也比不上!” “我也没打算跟一个死人相比。”小雅举止优雅的啜饮咖啡。 “你……”孙柳静终于正眼怒视她,“你这恶毒的女孩,我女儿的死造就了你今日飞上枝头,你很得意吗?” “一点也不。”小雅斯文的回应,“我不以为改姓孙有什么好得意的。” “既然不希罕,你当初大可以拒绝啊!”孙柳静一想到女儿不幸意外身亡就已经够伤心欲绝了,居然还造就外面野女人生的女儿回来取代孙友云的地位,她真要气得吐血了,但老公和婆婆在乎吗? 她拿老公和婆婆没办法,但对付孙小雅,她自信还绰绰有余。 “奶奶的专横霸道,相信阿姨比我更了解、更深受其害。”小雅细柔的嗓音,秀丽的面容,晶莹似玉的眼瞳,都显得那么诚恳。“奶奶执意想要一个孙女去‘联姻’,我不回来的话,不是可怜了我可爱的小妹?” “可怜?”孙柳静瞪眼道。当孙千金可是天大的荣幸,麻雀变凤凰! “没有温暖、没有爱,反而常常要看人白眼,听人冷嘲热讽,还不够可怜吗?”小雅淡笑着说,“我家小妹一直都是天真的娇娇女,好命得很,不须承受这些不愉快的人情世故。” 孙柳静气不打一处来,“讲得真好听,根本是你贪慕虚荣,一得知有机会嫁入豪门,便争得要回孙家来,你妹妹马元元是个笨蛋,被你耍了还不知!” “是这样子吗?” “当然。哪个女孩不想嫁入豪门?尤其像你这种私生女,这几乎是你唯一可以嫁入上流社会的机会,你怎么可能不大力争取?”孙柳静笃定的说。她以世俗的眼光来看,孙小雅是捡了天大的便宜,好比穷人中乐透一样,怎么可能不希罕回孙家作千金小姐? 事实上,一开始两姐妹的确都排斥得很。 “原来你是这样子想的吗?”小雅也不做口舌之争,淡笑着回答道:“那就如你所愿吧!” 就是这副笑容惹孙柳静讨厌!云淡风轻的,那样不以为意的笑脸反而令人生气。如果小雅能表现出谦卑、巴结的态度来讨好她,孙柳静或许就不会那样讨厌小雅。 一个卑贱出身的私生女,到底有什么好神气的!孙柳静的内心在怒吼,但四十年的教养与身分牢牢锁住她的咽喉,一辈子没大声骂过人。 “你以为故作漠不经心、假装清高,就可以掩盖你贪慕虚荣的事实吗?大家的眼光都是雪亮的,你拙劣的演技骗不了我,更骗不了姜家的人,等姜兆同回国,我打赌他绝不肯履行这可笑的婚约!”孙柳静瞪着她,深棕色的眸底满是阴沉。 “那奶奶可要伤脑筋啰!”小雅的眼中流露着轻蔑的笑意。不管孙家的人相不相信,她认祖归宗的唯一目的,只是想摆脱掉“私生女”的身分,如此而已。除此之外,她别无所求,所以不须谦卑,更不会巴结。 “一旦姜兆同不愿娶你,你奶奶接你回孙家就变得毫无意义,你想,你这只假凤凰是不是该跌落枝头又变回麻雀了?”孙柳静不怀好意道。 “说得也是。”一点头,小雅挑起细眉。“阿姨一定很开心吧!” 孙柳静但笑不语。她相信每位做妻子的都会与她有相同的想法,丈夫与野女人生的私生女不配得到幸福! 哪个当老婆的能心平气和的接受老公外遇所生下的子女?更何况还带进家门取代她女儿的地位,要与姜兆同匹配,孙柳静绝不甘心便宜孙小雅!但她更深信这一切只是婆婆的痴心妄想,姜兆同绝不会看上出身低下的孙小雅。 小雅一手轻轻撑着半边颊,头微仰,姣美精致的五官浮露淡甜笑意。 总是这样,孙柳静愈攻击她,她笑得愈自在,让孙柳静愈气。 “阿姨早晚在佛堂烧香,早也求,晚也求,求佛祖让你顺心如意吧!相信佛祖已听见你的请求,教姜兆同和你一样处处看我不顺眼,主动对外声明解除婚约,你好早日放鞭炮庆祝。”小雅啜了口咖啡,灿灿星眸直勾勾探进孙柳静的眼。“不过,奶奶好像也早晚求佛祖保佑婚事能成,让两家利益结合,免得佑丞尚未能独当一面之前,孙家先教父亲大人给搞得一蹶不振。” 众人皆知,孙氏财团能立足商界,靠的是孙李寒翠老夫人的铁腕作风与精明干练,独子孙思贤只思泡妞并不贤能,她寄望十二岁的孙子长大能克绍箕裘。 孙柳静微微发怔。一边是已亡故的爱女,一边是毕生希望之所托的宝贝儿子,该全力守护的是哪一个? 小雅噙笑轻问:“不知佛祖会听进去你的愿望,还是听奶奶的?” “不准你在奶奶面前乱说话!”孙柳静轻斥道:“你少自以为是了,我心里在想什么,你会知道?真是没教养的女孩,竟然开口评论长辈。” “阿姨跟奶奶是同一国的,心思全在佑丞身上,我又如何动摇得了你们护卫‘皇太子’之心呢?”小雅的口气淡得像在讨论天气好不好,因为那全不干她的事,她想关心,人家还不屑呢! “你晓得自己有几斤几两重就好!”孙柳静打结婚至今便被婆婆“压落底”,不可能心无怨言,奈何丈夫不可靠,想过好日子尚须仰赖婆婆,她只有隐忍在心,指望爱子长大成人后能令她扬眉吐气,不用再忍气吞声。 “我比谁都清楚自己的分量,更清楚自己想要什么,所以我活得很自在。”小雅吐了口长长的气,“所以阿姨,你大可不必再对我冷嘲热讽,甚至攻击我的家人,那只会让我看轻‘名门贵妇’的教养,徒然浪费你的口水罢了。” 孙柳静秀丽的面容掠过一丝不自在,但旋即又绽出冷笑。 “我的教养教我‘实话实说’,什么冷嘲热讽,什么攻击你的家人,那是私生女的心虚、自惭形秽所衍生出的心魔在作祟。” 姜是老的辣!小雅一日不屈服于她脚跟前,对她卑躬屈膝,孙柳静就一日不放她安宁度日,至少口头上不饶过她。 小雅笑吟吟的。“当然,我完全能体谅你的巧言令色、文过饰非,毕竟,造成今日的你如此尖酸刻薄,是我那位父亲大人的功劳。” “你这话什么意思?”孙柳静攒着眉、冷着脸。 “换了是我,老公风流成性,女人一个换过一个,还冒出两个私生女,我会抡刀拿枪跟他拚了!我可没有你这么善良好说话,一而再的忍气吞声,就只为了维护一个完整的家,其实,在男人背叛的同时,这个家便不完整了。” “你懂什么?你凭什么在这里说大话?我孙柳静活得堂堂正正的,才不需要你来猫哭耗子假慈悲!呵!我懂了,你想劝我和你爸闹翻了,最好离婚,这样你妈便可败部复活来抢夺孙夫人的宝座,对不对?你做梦!” “我妈早十年前便死心了,只有你对父亲大人永远痴心,了不起的孙夫人!奶奶果然厉害,连挑媳妇都没挑错。”小雅叹息道。 这教孙柳静更不是滋味,磨刀霍霍。 “奶奶、奶奶,叫得可真亲热,你真的以为她拿你当亲孙女看待吗?你这个替代品!若非友云不幸去世,你奶奶这辈子也不会想见你一面。” “这点我很清楚。”小雅就算心里难过也不会表露出来,沉定道:“我出生二十年没见过奶奶一面,进孙家虽然不过半年,但已足够让我看清一件事:伟大的祖母,孙李寒翠老夫人,她这一生只在乎两个人,她的儿子和她的孙子!她为儿子和孙子而苦心守住孙氏财团,其它的人在必要时都可以牺牲。” 在这一秒间,孙柳静几乎要佩服她了。 多么、多么聪慧、沉静、灵透的女孩子,完全知道自己的立场,居然并不伤心,尚且一副成竹在胸的样子。 但一秒过后,又添新的憎恶。这不是她想看到的表情,她要孙小雅苦苦哀求她不要把她赶出孙家,即使嫁不成姜兆同也要死皮赖脸的留下来,这才符合“私生女”巴结有钱生父的形象。 可恨孙小雅偏不教她如愿,令她咬牙切齿。 “我倒是很好奇,一旦姜兆同主动解除婚约,你还有什么立场留在我家?”孙柳静心想小雅若肯向她摇尾乞怜,哀求她在孙李寒翠面前说些好话,她会帮她也说不定。“奶奶至今尚未将你介绍给商界的朋友认识,不用说,她在等姜兆同的回应,他肯认了亲事便罢,他若不认的话,奶奶的狠心无情你是知道的。” “那又如何?”小雅喝完最后一口咖啡。话不投机半句多啊!看来她与孙柳静连朋友都当不成,浪费一杯咖啡的钱。 “你……你自信你的美貌不会被姜兆同退货吗?” “阿姨希望我被退货吗?”小雅凉凉的反问。 孙柳静瞪眼无语。是的,她希望孙小雅被姜家退货,甚至被赶出孙家,她女儿得不到的幸福,私生女更没资格得到。可是,如果婆婆不是危言耸听,孙家很需要姜兆同这位女婿,因为十五年之内孙佑丞不可能独当一面,而孙李寒翠却垂垂老矣,孙氏财团面临空前的接班危机。 虽然孙思贤自负能挑起总裁之职,但别说孙李寒翠不放心,连孙柳静都知道那只是大话一句,当不得真。 可是,她最恨的女人所生下的女儿,俨然成了孙家最大的救赎,对孙柳静而言又是多么地讽刺! 不,她绝不承认孙小雅有任何影响力。 “你的命运不是操之在我,而在姜家,更正确的说法是姜兆同,就看他认不认这门亲事,看你能不能、配不配取代我女儿友云。”孙柳静傲慢道。 她自然不会告诉孙小雅,其实孙友云至死都没见过“未婚夫”一面,只有姜家提供的相片三张。反正死人不会哭诉,她大可以说在姜兆同心目中,孙友云是不可取代的存在!这也是做母亲的一点私心。 小雅怜悯地望了她一眼,也不点破。 没有人喜欢当替身,即使由私生女变成千金小姐,也希望尽量做自己。小雅老早由老实头孙佑丞口中挖出实情,只要问他一句:“佑丞,你亲姐姐长得好美,过去姜兆同先生一定常常约会你姐姐吧!”老实的孙佑丞便会脱口道:“一次也没有,姜兆同那可恶的混蛋一次也没有来过我家,姐姐很想解除婚约,又怕奶奶生气。现在姐姐死了,不用嫁给姜兆同,她一定很高兴吧!” 孙佑丞说完后又担心被妈妈骂,小雅向他保证这是两人之间的“秘密”,孙佑丞放心的笑了,突然对这位美丽的异母姐姐产生极大的好感。 小雅也因此对姜兆同有了很差的初步印象,认定他是一个不输给孙家人的无情无义之辈!订婚十年,不见未婚妻一面,跟孙家对她们姐妹的无情有得拚! 姜兆同,早已在孙小雅心里被判出局。 姜兆同回国后顺利进入“益泰集团”的权力核心,他的祖父和父母苦苦等他回国等很久了,谁也没想到他会在美国滞留两年,为突然病倒的姨丈整顿“威盛企业”,直到姨丈的身体逐渐复原,江日东也有能力接班为止。 姜老太爷确信他的孙子是百年难得一见的经商奇才,因为生性冷静所以判断力绝佳,因为深谋远虑所以该狠下心时他眉头不会皱一下,因为责任感重所以自我期许很深,不断求新求变求进步。谁家有这样的继承人,都会庆幸三辈子烧了好香。 当然,这样的一个人,他心思如海,眼神如冰,神情冷漠,无法想象他会为了一个女人而心跳加快、神思不宁,于爱情上是不利的,几乎注定了没机会品尝刻骨铭心的爱情滋味。 但别说姜兆同本人不会觉得遗憾,老人家也不认为那是缺憾,反而相信这是好事,只要在适当的时机娶进门当户对的淑媛即可。 姜老太爷年轻时暗恋过孙李寒翠,那是他的初恋,后来无缘结合,但得不到的反而是最好的,所以一直很心疼她结婚后不曾享福,反而要代夫披甲上战场,一辈子劳心劳力。他一直有个愿望,希望有生之年能帮孙李寒翠做一件事,所以十年前孙李寒翠突然开口想“联姻”时,他没什么犹豫便答应了。 一辈子实事求是、毫不浪漫的姜老太爷,临老才想“浪漫”一下,老一辈无法结合的遗憾,就由孙子辈来完成这心愿吧! 这是姜老太爷一生唯一一次的浪漫想法,他居然坚持得很。 可惜姜兆同并不认同,对于不合理的事情,任爷爷说破了嘴也没用。 姜兆同决定亲自解决这件可笑的婚约。 吃完公司的尾牙宴,正式被介绍给全公司的人认识,他没留下来参与庆祝晚会,命司机送他去孙家,他事先已派秘书致电要见孙小雅一面。 年轻人的婚事由年轻人自己决定,父母辈只须负责主婚即可,这是姜兆同的想法。 由长辈“指婚”未免可笑,莫非长辈能强迫他与不喜欢的女人上床?既然不行,就别来“联姻”这一套,他对没兴趣的女人,是连碰一下都不愿意的。 孙家接到姜兆同秘书的电话,都同意由孙小雅与他单独做初步接触。不过,全家人都聚在客厅想见一见这位神龙不见首也不见尾的傲女婿,如今长得是扁是圆,值不值得他们如此委曲求全? 一道昂然挺拔的身影由玄关处走进客厅,英俊的五官有一股阳刚的霸气,锐利的眼眸漠然地瞧着众生,毋需谁介绍,孙家的人便一眼认出那是相片里卓尔不群的姜兆同,只有一点与旧相片不同,他那清睿逼人的眸光更胜年少时,谁想欺瞒他,简直自讨苦吃。 双方见过后,孙李寒翠难得好声好气的说:“就让你们年轻人自己好好谈一谈。”她不得不稍作让步,谁教自己生不出这样的子孙。 偌大的客厅里只剩小雅与姜兆同,各据一方而坐。 在小雅打量他的同时,他也不免有些好奇的打量这位名义上的未婚妻,居然能教爷爷不打退堂鼓,接受这荒谬的替身未婚妻,孙小雅究竟是何方神圣? 姜兆同想到昨晚爷爷说的话:“兆同啊!爷爷不是老糊涂,不会害了宝贝孙子的一生幸福。若说孙友云有百分之六十适合你,这位孙小雅适合你的程度,高达百分之八十至九十,就看你如何对待她。 “这世上没有百分之百相契合的人,能找到与自己契合度高达百分之七十的伴侣,就要感谢上帝的仁慈。不瞒你说,我跟你已去世的奶奶的契合度只有百分之五十,婚后花了十年的时间来互相磨合,总算相守到白头。你父母之间又更糟了,他们是自由恋爱的,偏偏又门当户对,我想阻止也没用,结果你也看到了,你爸爸在外面养情妇生下私生女,糟不可言!”后来他亲自押着儿子秘密去找医生结扎,自然不会公开出来。 “爷爷,那位孙小雅也是私生女。”记得他回了这一句。 姜老太爷语重心长道:“爷爷看轻的不是私生女,而是藐视神圣婚姻的那些男女。我之所以不让私生女认祖归宗,是不希望日后有人与你争夺继承权,分化了‘益泰集团’!一方面也希望为你可怜的母亲保留剩余的尊严,只要私生女不进门,她尽可以当私生女不存在,在社交场合与你父亲扮演一对恩爱夫妻。” “这很荒谬。”姜兆同嗓音微涩。 “是很荒谬没错,但这才是现实人生。”姜老太爷瞥了眼他深沉的表情,坦然道:“兆同,爷爷不希望你的婚姻跟你父亲一样悲哀,所以才希望找一个与你契合度高的女孩来当你的新娘。当初爷爷会答应‘联姻’,不全是为了私心,而是当年才十岁的孙友云已是个美人胚子,性情十分温柔良善,而你从小便坚毅独立、自立性极强,孙友云她可以配合你、顺从你,不会跟你起冲突。” “我见过她的相片,似一尊没有自我灵魂的洋娃娃,是很好看没错,但我没想过要把洋娃娃抱在怀里。”姜兆同面无表情的实话实说。 “所以你一次也没去看她?连她的丧礼也不参加。” “没必要。”他无情道。 “兆同啊!你的性情很适合经营公司,是‘益泰集团’的福气,但这样的个性在爱情上……唉!大不利啊!” “无所谓。” “算了,反正孙友云已不在世上,你们注定无缘。” “我也不要孙小雅。”姜兆同冷冷道:“为了当我的新娘才被接回孙家改父姓,这种没来历的女人,爷爷怎会认为她适合当‘益泰集团’未来的总裁夫人?一个平凡的大三学生有什么内涵,值得我欣赏?”他二十岁时已拿到双硕士学位,孙小雅又岂配得上他? “适不适合你,等见了面再说吧!”姜老太爷明白孙子有自傲的条件,无法强压他低头,以退为进道:“去见她一面,和她说说话,再决定愿不愿意和她交往看看,最后不管你做什么决定,爷爷都不勉强你。” “您会答应退婚?” “你执意不娶,爷爷也不可能强押你洞房啊!”姜老太爷眨眨眼。“去见见孙小雅吧!你不想娶,人家搞不好也不想嫁你哩!” 岂有此理! 不想高攀豪门又何必回孙家? 姜兆同从未想过这桩可笑的婚约里,会有人跟他一样排斥。 他会证明爷爷的想法是错的。 他以毫不留情的批判目光打量孙小雅,果真是个大美人,既清纯又娇艳,柔弱中隐隐藏着一股说不出的宁静,仿佛在说,谁也撼动不了她的心。 她不是个软弱无能、任人摆布的女子,姜兆同能肯定这一点。 她一点也不在乎他无情的打量,完全接受他批判的目光,眉儿也不皱一下。姜兆同倒有点不能理解她了。 她扬起眸,“姜先生百忙之中,特别吩咐秘书来电说要见我一面,想必有很重要的事情非当面说不可,那就请讲吧!我洗耳恭听。” 姜兆同愕然,瞪视那双如星美眸。她在指责他连亲自打电话的诚意也没有?他决定开门见山的剖析一切。 “孙小姐,我从头到尾没同意过订下这门亲事,不管是孙友云或是你,我都不承认孙家小姐是我的未婚妻,这点希望你明白。” “我明白。”她奇特的微笑,“也完全赞同你的论调,这个婚约很荒谬。” “你同意解除?”他深深望她。 “我求之不得。”她居然坦承不讳,笑得如斯明灿。 姜兆同面色一沉。“我没听错,你根本不想嫁给我?” “你怎么会以为我巴不得嫁给你呢?”小雅笑得弯弯的唇角噙了抹嘲弄。“就算是乞丐的女儿,也有权利选择结婚的对象吧!我又不是丑八怪,爱慕我的男子从来没有少过,要嫁当然要嫁一个真心爱我的男人。而你,姜兆同先生,你爱我吗?不对,你会真心爱上一个女人吗?我很怀疑。所以,姜先生,我一点也不想嫁给你。” 他拧眉,这是他始料未及的。 “孙家认养你,为的就是这件婚约,你若不同意,又何须回来?” “我弄不懂你,姜先生,你想解除婚约,我无异议,这不是皆大欢喜吗?等你走出这个大门,我们之间便是平行的两条线,你又何须来弄懂我呢?”她轻声问,“还是我毫不在意的同意解除婚约,伤了你高贵的自尊心?” 姜兆同摇头,他没那么脆弱。 “姜先生还有其它的事吗?” “没有。” “那就请回吧!”她居然下逐客令,细声细气的说:“我要回房收拾行李了,请你别再耽误我的时间。” “收拾行李?”姜兆同居然会参不透一名小女子,这令他懊恼。 小雅盈盈浅笑。“婚事泡汤,我的存在对孙家而言已属多余,自然该收拾行李,回我原来的家。自己不走,难道等人赶吗?” “为什么?他们不是你的生父和奶奶吗?”姜兆同不能理解为何婚事不成,孙小雅就必须离开孙家?更不能理解的是,他为何要多此一问?他应该怀着“解除婚约”的喜悦心情,转身离去才像他的作风啊! 他更加不懂,孙小雅为何还能笑得那么美? “不满足你的好奇心,你不肯离去是吗?”她微笑道:“直到被律师带回这个家,我二十年来第一次见到奶奶,至于生父,我十岁后就没再见过了。我很清楚自己的利用价值,一旦利用价值没了,也是我该回去的时候,我很高兴呢!又可以和妈妈、妹妹一起生活,那才是我的家。” 她眼眸澄澈清透,笑得比花含蓄娇美。 姜兆同喉间一缩,“你……怎么能够如此不在意?” 被生父家人漠视到底,为了婚约才被接回来,如今正式宣布婚事告吹,她竟能一派没事状。 “我应该在意吗?”小雅微偏着头,像是不解地瞧着他。“大家都说,这件婚事的主导权在你手上,我不过是一颗被动的棋子,你会在乎我的在意或不在意吗?既然不在乎,又何须多此一问?徒见虚伪。” “虚伪?”他冷冷地对她挑眉。 耍冷吗?谁不会?小雅的樱唇冷冷一撇。 “你十年来没踏进孙家一步,摆明了不认这件婚事,是奶奶和爸爸痴心妄想的抱着一线希望,和令祖父维持世交的情谊。但我知道你是不会在乎这些的,否则你不会做得如此绝情,我‘旁观者清’没看错吧! “所以我从一开始就没想过要嫁给你,也做好回妈妈家的心理准备。这一切不正好合乎你的期望吗?你有什么好意外的?还是你原以为我会花容失色、痛哭流涕,甚至苦苦哀求你给我一次机会?啊!那真是不好意思,如同你万分看重你自己,我也从不看轻自己、作践自己。所以,姜先生,婚约解除了,你请回吧!不要再浪费我的时间。” 他在浪费她的时间?分明是打从一开始,她就对他没存在好印象。 为什么?他何曾得罪过她? 姜兆同很清楚自己的身价,太清楚了,所以不曾在女人面前吃瘪,连被抢白也不曾。这个出身差的孙小雅竟敢如此大言不惭、漠视他的存在? 小雅只觉得终于“大功告成”了,心里很轻松。她回孙家的唯一目的就是想摆脱“私生女”之名,即使婚事告吹,生父也不能撤消认养,这样就够了!至于嫁给陌生的无情男人姜兆同,她连想也不愿意去想。 又不是头壳坏掉了!这是小雅得知婚约后的头一个念头。 她不动声色的在孙家生活,三天两头和孙柳静唇枪舌战排遣无聊,等待的就是这一天──姜兆同主动要求解除婚约,教奶奶死心,她便解脱了。 终于可以重回妈妈温暖的怀抱,不必再看孙家人的脸色了。 小雅眉开眼笑的催促姜兆同“请回、请回”,等不及要回房收拾自己的东西,明天一早就跟孙家的人莎哟娜啦,不必再联络! 姜兆同拧眉。她未免也表现得太快活了!毫不掩饰她有多么乐于摆脱他,仿佛他只是路边的一名流浪汉。 “小雅!”孙李寒翠终于按捺不住现身了,老眼射出逼人怒意,“你真丢脸,居然一直赶客人回去,谁教你这种待客之道?” 孙柳静跟在后面道:“妈,假千金迟早会露馅,自然是她母亲没教好。” 孙李寒翠厉声道:“她一天姓孙,就要像个有教养的小姐。” “奶奶。”小雅深吸一口气,扬眉道:“姜兆同先生今天是特地来解除婚约的,他从头到尾不承认这门婚事,既然如此,又何须留客呢?” 姜兆同默默听着,默默看着。 “真的?”孙李寒翠最坏的预感实现了,一瞬间有无奈、有迷惘。 “我早知道你取代不了友云,‘鱼目混珠’是不成的。”孙柳静终于吐出一口怨气,幸灾乐祸道:“既然被退货了,你也没必要死皮赖脸的留在我家,趁早回去你该待的地方,省得大家都不自在。” 小雅瞪她,语音清冷,“不必你赶,我早就想回去了。”何必如此张牙舞爪,等姜兆同离去再赶人也不迟吧! 孙思贤意思意思的慰留一下,“快过年了,也不用急在一时吧!” “老公,”孙柳静含怨的眸光投在丈夫脸上,“你答应过我的,只要姜家的人不认账,你会叫小雅回家去,不再勉强我跟她同处在一个屋檐下。” 孙思贤呵呵笑道:“我知道,我知道,我会让她回去,我有佑丞就够了。” 小雅的表情,让姜兆同很在意。饱受冷言冷语的她,脸上毫无表情,不言不语,不怒不笑,看似不在意,其实心里很受伤吧! 姜兆同默然看着那张霜凝雪颜,莫名对孙家的人感到生气。 但他又能做什么呢? 排开心中莫名其妙的思绪,姜兆同一整神色,义正辞严道:“我想,小雅小姐弄拧了我的意思。我排斥长辈做主的婚约,但不排斥小雅小姐。倘若小雅小姐不嫌弃,就让我们先交往看看吧!”听听他说了什么?孙小雅被人攻击关他什么事,骑士精神没事跑出来干什么?等等,他根本是一个对女人严重缺乏骑士精神的冷酷男子才对呀! 他想做什么?小雅咬唇,发现自己的心跳不自觉地加速。交往看看?他们刚才有一咪咪接触到这种话题吗? 不对,她应该跳过去抓花他的脸,叫他收回那些混账话! 姜兆同看她的表情,突然心情好多了。迫不及待想摆脱他,偏不教你如愿!他说服自己是看不得她太好,反正他也没交往对象,先绑住她一阵子再说。 小雅被他看得有些心乱。他究竟打什么主意?八成没安好心眼。 阴险的男人!她瞪他。 他风度翩翩地笑着。“小雅小姐意下如何?” “这真是太好了。”孙李寒翠仿佛又活过来了,嗓音宏亮的说:“年轻人自然是爱情至上,先交往一阵子培养感情也好,我家小雅自然很高兴。” “老夫人,我问的是小雅小姐本人。”姜兆同的黑眸闪过锐光,语气清冷如冰,“要跟我交往的人是小雅小姐,必须她本人同意才算数。” 他在问她的意见?小雅有些意外。 在这个家,终于有人肯尊重她的意见了吗?而这个人叫姜兆同。 他挑眉等她的答案。 奶奶凌厉的眼神瞪着她不放,孙柳静不甘心她能峰回路转,爸爸则是可有可无的置身事外。 小雅觉得这一切真是荒谬透顶。 唯一不荒谬的,竟是外来者姜兆同。 她明眸掠过一丝异彩,“我同意你的追求,姜兆同先生。” 耍阴吗?谁怕谁? 第二章 追求?他有说要追求她吗? 姜兆同不会追求女人,他没那么多闲工夫,一次也没约小雅出去,不过在大年初三那天,经爷爷提醒,他倒是破天荒的带着礼物上孙家拜年,教孙柳静想再一次将小雅轰出家门的心愿落空,孙李寒翠素来看重“有价值”的人,短期内孙小雅还能在孙府睡得安稳。 想到自己微不足道的一个举动能影响小雅在孙家的命运,姜兆同突然觉得有趣得很,所以他破天荒的再提出一个请求:约小雅出去散步、吃饭。 孙李寒翠巴不得将小雅绑上蝴蝶结当成礼物送给姜兆同,自然满口应承,催促小雅回房打扮打扮。 小雅望了他一眼,眼底流过淡淡笑意,“是的,奶奶。”顺从的回房更衣,花十分钟上一层淡妆,拎着奶奶买给她的名牌皮包当行头,乖乖的向长辈行礼说“我出门了”,顺从的坐上姜兆同的车子。 太乖巧了!姜兆同反而感觉怪怪的。 “姜先生很忙吗?” “今天没事。”他冷淡道:“交往中的男女应该直呼其名,不必先生、小姐的一直挂在嘴上。” “你是真心想跟我交往吗?”她幽默地眨眨眼,“不管是真是假,都随便你吧!哪天你不想玩了,记得先通知我一声,我会感激你的。” “我没在玩,我根本不屑做戏。”他阴沉着脸。 他不是帮了她一个大忙吗?她还出言不逊。 “好吧!一切听大爷你的,你哪天想到我这个‘女朋友’,请秘书知会一声,我随时恭迎圣驾。”小雅一看他下颔紧凛,脸部的线条更显刚硬,聪明的不再继续捻虎须,笑得娇滴滴的。“能够继续留在孙家也不无好处啦!至少我爸爸会付学费,奶奶会给零用钱,我妈少养我一个,经济压力会减轻许多。”小雅只是如此宽慰自己来减轻思念妈妈和妹妹的情绪。 她可怜的妈妈也该为自己存一点老本。 姜兆同不能理解的望着她,“你父亲给生活费给得很少吗?”他知道父亲花心归花心,对情妇和私生女却非常大方,所以没有一个情妇会自动离去。 “不是很少,而是一毛钱也没有,是我妈辛苦工作养大我和妹妹。”小雅才不怕家丑外扬,没道理帮无情的生父、奶奶留面子。 姜兆同感到不可思议,即使不能将私生女带回来认祖归宗,但身为父亲不是该善尽抚养之责?怎么会连生活费都不给? “你很惊讶?我以为生在豪门的你该看惯了这类丑事。”小雅微带嘲讽,半无奈地叹息,“不是所有的第三者都该死,那年我妈刚走出校门,幸运的被一家大公司录取,接着,遇到了一位披着‘白马王子’外衣的有妇之夫,轰轰烈烈的谈了一场恋爱,等珠胎暗结才发现对方已经结婚,妻子还怀孕等着临盆。 “或许你会说,不管是不是遇上了爱情骗子,知道对方已婚就该退出。但人毕竟是感情的动物,爱上了就是爱上了,我妈就这样不明不白的跟了我爸十年,年过三十便被抛弃了。这十年来,我没听我妈埋怨过我爸一句话,她当自己是抢人家丈夫遭了‘报应’,安安分分的过自己的日子,一次也没找过我爸,自己辛苦赚钱养活我们母女三人。”小雅不明白自己为何告诉他这些?因为不想让他看轻她的妈妈吧! 他听着,眼眸一黯,胸膛隐隐泛着某种说不出的心疼。是经过怎样的心路历程,才能够云淡风轻的诉说这一切?他迷惑地看她。 她和她的妹妹都被孙家亏待了,被剥夺了该享受的物质生活,为什么她还能笑得美美的,不会愤世嫉俗? 他真的不解,但实在管不了别人的家务事。 “既然要认养回女儿,因何不连你的妹妹一同认养?”他不免好奇。 “难道一个姜兆同能娶两个孙家女儿?” 居然有人比他更现实功利?姜兆同真是大开眼界,他自问心肠再狠也狠不到自己的亲骨肉身上。 “为什么不是你妹妹回孙家?” “我妹妹尚未成年,你想老牛吃嫩草吗?” 他神色一冷,“我一个也没兴趣娶。” “谢谢你大发慈悲喔!我原先还担心自己会被奶奶押着去结婚。”樱唇微扬,她笑出自在的弧度。“既然你今天有空,可以载我到捷运站吗?” “做什么?” “我好想回家看我妈妈和妹妹,但奶奶一直不放人,现在既然出来了,我想回我家一趟,吃一顿真正的团圆饭。” “你在利用我?”他眼神阴森。 “有这么明显吗?”她呵呵傻笑。“改天请你喝咖啡补偿你,今天就求求你大发善心帮个忙,万事拜托!” 被人利用的感觉很差,更何况她居然放弃陪金龟婿吃饭、约会,也要回妈妈家,姜兆同只差没出口三字经,他的身价何时低落至此! 但他天性理智又理性,却也挑不出她的毛病——思念妈妈和妹妹不是人之常情吗?谁能苛责她的孝心? 他并非钢铁心肠,只是很少心绪波动,对于无益的人事物一向不加以关注,更别说是为了女人。尤其是孙小雅,她不像他所见过的女人一样想巴上他,他的冷情从来吓不退有野心的女人;因此,孙小雅那看似甜美温柔实则超然物外的心却挑动他的心绪,他不清楚他喜不喜欢这种感觉。 小雅望了他冷若冰石的侧面一眼,微微挑眉,唇畔笑意加深。“有点为难吗?麻烦你路边停车,我自己搭计程车过去好了。”偶尔奢侈一下也无妨,只要别再瞧见他阴沉骇人的脸色。 啧,大过年的,这位先生也不会摆出应景的笑脸吗? 而她说的那些体贴的话,反而更激出他有史以来最差的脸色。 “如果你不是以退为进的做戏,就是完全不把我放在眼里。” “姜先生言重了,谁敢不把你放在眼里呢?你可是大家争破头的金龟婿!”无视于他脸色沉冷,小雅嫣然一笑。“我想,姜先生绝非可以任由人摆布的人,尤其是婚姻大事,你自然不可能屈服于可笑的婚约,今天你说要交往,其实连百分之一想娶我的意愿也没有,对吧!既然如此,我又何必痴心妄想、自寻苦恼呢?我当然不想跟你太亲近,免得不小心迷恋上你,而你却没把我放在心上,那我冤不冤?我妈的前车之鉴太惨痛了,请原谅我无法对你热络、巴结。” “我有说要你热络、巴结吗?”为什么她愈是柔声解释他愈火大? 小雅抿唇一笑,甜美灿烂。“我懂了。我一开始就表错情,我应该巴着姜先生不放,以死要胁你履行婚约,这么一来,姜先生就不会再到孙家现身了。” 姜兆同生硬开口。“这点你倒说对了。” “我现在重新排演还来得及吗?” “太慢了,你已经挑起我的好奇心。”他冷哼一声。 “你的好奇心该不是想把我抓进实验室解剖一番?” “如果可以的话。”他想弄清楚她到底是怎么想的。 小雅微微挑眉,眼眸波光诡谲,突地笑眯了眼,毫不迟疑的说:“想解剖我没问题,记得将实验费汇给我生母马妍容,好教我死得瞑目。” 姜兆同蹙起了英眉,“我说的解剖不是人体解剖。”她的智商有一百吗? “哦,请你讲话不要这么高深莫测,我只是平凡的大学生,不曾留学,也没有双硕士与博士学位,我们之间的水平有差。” “你似乎一直在强调我们之间不可能。” “是不可能。我或许没有你十分之一的精明厉害,但也不是笨蛋,不要以为我感觉不出来你心里根本看不起‘私生女’,做梦也不会想娶一个私生女!”小雅不笑,表情寒漠的回视他一眼。 姜兆同默然。他的确有过那样的想法。 “什么样的男人都可以考虑嫁,只有看不起我出身的男人,我死也不会喜欢,更别说是嫁了。”小雅冷声说完,眼看捷运站到了,又有礼貌的扯出微笑。“谢谢你的帮忙,不过,我不跟你说再见,应该不用再见了。”说完翩然下车,没有回头的走进捷运站。 姜兆同终于能确定,孙小雅真的讨厌他。 为什么?且不谈他的身家背景,光是他本身优越杰出的表现,就够想当少奶奶的女人趋之若鹜,唯独这个孙小雅,只差没把“我讨厌你”挂在嘴上。 因为她比较识时务,能看清两人之间的差距吗? 或者自知得不到他,索性讨厌他? 女人真是很难理解的生物! ***凤鸣轩独家制作***bbs.*** 豪华气派的宴会厅,在高贵典雅的水晶灯投射下更显得金碧辉煌。 这是一个慈善募款晚会,许多明星一接到邀请卡都抢着出席,在大批媒体记者面前摆出最美的姿态、说出最感人肺腑的爱心话,实际捐款者却少之又少,顶多捐出自己穿过的打歌服、配戴过的夸张首饰来义卖,赢得最大的宣传效果,真正常捐款助人者往往是一些无名小卒,或是许多大企业为节税与公司形象均很乐于掏出钱包。 除了争奇斗艳的明星,还有一大票贵妇团、千金小姐抢着曝光,穿着名牌,戴着货真价实的珠宝,而且人手一个最新的春夏款宴会包。 当然,在场的男士们也不少,但总不及花枝招展的女人们耀眼美丽,吸引摄影师不断地按下快门。 但凡事总有例外,现场有数位“钻石单身汉”出席,他们均是某集团的第二代或第三代少东,但如果是纨绔子弟也没人希罕,而这几位不但出身名门,本身又聪明精干、手腕厉害,顺利朝接班人之路迈进,不免引动许多未婚的千金和女星们的春心。 如果可以,谁不想当好命的少奶奶? 这当中,最吸引众多爱慕女子眼神的,莫过于去年回国的“益泰集团”第三代继承人姜兆同,他和他的妹妹姜天倪一同出席。 “冷若冰霜”这名词原本用在美女身上,安在姜兆同身上一样适用,问题是他举止合宜,并无失礼之处,简直让人挑不出毛病,但无形中就是给人一种距离感,连最八卦的媒体记者都不敢冲上去问他有无心仪对象,因为他怎么看都是个绋闻绝缘体。 “哥,你可不可以笑一个?”如果不是爷爷的指令,姜天倪也不喜欢跟大哥长时间相处,好冷,虽然赢得众人的注目也挺虚荣的。 “有你招蜂引蝶就够了。”他语气清冷。说真的,这是他平日正常的声音,绝非故意要冷,他从不来那一套。 “我哪有招蜂引蝶?”姜天倪赏他一记白眼,又忙笑容不减的搜寻人群。 “笑着一张脸去左顾右盼,就是招蜂引蝶。”找个时间跟爷爷、爸爸算计一下,把天倪嫁进哪家大公司,能为姜家带来最大利益。 浑然不知大哥正在算计她身价的姜天倪,闻言微愣地扬眸,娇嗔道:“我在找人啦!” “找谁?” “找……啊!我看到了……”她扬起一只玉手,笑道:“学姐,你来了。” “是啊!真高兴看到你们。”美艳如火的薛可丽笑着和姜天倪打招呼,目光却投注在姜兆同脸上,勇敢与他平视。“兆同,好久不见。”笑得艳丽,丝毫不输当红女星的逼人艳光,她相信只有姜兆同配得上她。 姜兆同冷眼一扫,认出来了。 “皇龙珠宝”的二杰一秀,照排名是薛成虎、薛玺丽、薛成亮。 还算及格的一门亲事,薛成虎勉强配得上妹妹天倪。姜兆同估算着。 “成亮哥,你最近很忙吗?”明知我喜欢你,却从不约会我,怕自己配不上我吗?姜天倪有点矜持、有点幽怨地望着薛成亮。 薛成亮笑出一道阳光。“创业唯艰,忙才好啊!” 姜兆同敛下眸,掩去深思的眼神。天倪喜欢的是老三薛成亮?联姻价值不到三十分,而且看样子还是她自己先动了情,真糟糕,他在美国的十年间,天倪被母亲娇宠得太天真了。 薛成亮在“皇龙珠宝”无一席之地,自己成立征信调查公司,已非联姻的理想对象。 身为姜家唯一的正牌千金,可容不得她情根乱种。 姜兆同并不急着拔除妹妹心田萌生的情苗,因为多少看出来薛家兄弟对天倪均无情意,即使薛成亮笑得暖洋洋,那是对所有人笑,而非针对天倪一人。 他只在乎无利可图的婚事不成功便罢,其余的并不放在心上。女孩子未嫁人之前,对心仪的对象发发花痴无所谓,失恋也会带来另一种成长。 包括眼前这位对着他喋喋不休发花痴的薛可丽,姜兆同只觉得可笑。 薛成亮这位大侦探眼尖得很,笑道:“我看到认识的人,过去打招呼,失陪了。”等一下直接回公司,摆脱掉姜天倪和想做媒的薛可丽。 真是的,二姐很哈姜兆同是她的事,干嘛硬要撮合他和姜天倪,想“姑换嫂”?谁理她!他身边已有一位干妹妹马元元。 他直接走向长形餐桌区,那里摆着各式各样的蛋糕、甜点、饼干……害怕身材变形的美女们,简直将那里视同地雷区,就怕自己不小心靠过去,克制不住想吃甜食的欲望,后果不堪设想。 像姜天倪和薛可丽干脆远离甜点区,就算受不住诱惑,也是叫男伴帮忙取一块过来甜甜嘴,绝不敢吃第二个。 不过,有一位大美女却吃得不亦乐乎,薛成亮直接走到她面前去。 “真是好久不见了!” 然后,姜兆同也看见了。 ***凤鸣轩独家制作***bbs.*** 孙小雅也来了,孙柳静奉婆婆之命带她出来见见世面,慈善晚会是踏进社交界不错的第一步,不算太正式,可以携伴参加,而且以慈善之名,大家只会聊一些无伤大雅的话题。 孙柳静自然很乐于出来交际应酬,跟一些认识的贵妇聊聊最新的八卦,但带着孙小雅出来她却不乐意,因为她会成为别人想探询的八卦对象,问她身边这位突然冒出来的“女儿”是何方神圣?果真让老公的私生女进门了? 孙柳静压根儿不想和孙小雅一同现身社交场合,奈何婆婆之命难违。 难道婆婆打定主意要将孙小雅一辈子留在家里?所以开始为未来铺路。 这两个月来,姜兆同一次也没约会孙小雅,婆婆还认为孙小雅有希望吗?不管如何,孙柳静深深为自己死去的女儿感到不值。 来到宴会厅,巧妙的避开守在门口的传媒,先站在角落打量宾客有哪些人。 孙柳静根本无心帮忙孙小雅结识这些贵人,她认为孙小雅不配来! “我告诉你,等一下你自己四处看看,饿了就自己找东西吃。”孙柳静看到许多位熟识的人,连忙假笑,实则低声咬牙道:“你要言行谨慎,不许出丑露乖,丢我的脸!我会实话全告诉你奶奶。” 小雅优雅浅笑。“好的。”心里则吐舌:阿姨,小心咬断牙齿,很丑的。 孙柳静的唇角嘲讽一扬。“你奶奶得到消息,说姜兆同和他妹妹也会来。我倒要瞧瞧,姜兆同会主动跟你打招呼吗?或是,他还记得你吗?” 小雅一样微笑,笑容温婉坦然。“不记得我才好哪!阿姨又可以借口把我赶出去,省得你每天见到我均心里不舒坦,又要在奶奶面前装贤淑,迟早得内伤。”想想也可怜啦!典型的豪门怨妇。 “这都要拜你的厚颜无耻所赐!”孙柳静不敢在婆婆面前怒吼出她的不甘心,只有将一腔怨气罩在孙小雅头上,怪她当初不严拒进孙家门,分明想攀龙附凤。 “请你找对怨恨的对象好吗?是你的婆婆大人决定请人来接我们姐妹之一回去,她老人家若不下令,谁进得了孙家门?”她真搞不懂孙柳静,既然容不下私生女,又何必忍气吞声?以死威胁、绝不答应,厉害的奶奶也不敢逼死媳妇吧! 说穿了,是金权的力量逼使她低头。 饶是小雅自恃聪明,也经常心惊于孙柳静所扮演的“变色龙”角色。她相信未婚前的柳静小姐也是温柔甜美的,是不如意的婚姻生活折磨着她的心灵,使她变得偏狭、小气,但又不能说她自私,因为将心比心,谁会“真心”欢迎情妇生的孩子进门?不过屈服于现实,咬牙忍受着罢了! 比起同龄女孩,小雅的心思要剔透几分,她从孙柳静身上悟到一个真理;不管多爱一个男人,都不能因此而变成菟丝花,依附丈夫或夫家的金权而生!女人不论婚前或婚后都需在经济上独立,才有勇气离开混蛋男友或不忠实的丈夫。 她记起日前曾看过一篇报导,饱受家暴之苦的妇女在寻求有关单位协助时,却只有六分之一的受害者敢去申请“保护令”,以公权力限制施暴的丈夫远离她和孩子,为什么?因为这六分之一的妇女每月收入在三万五千元以上,没有老公也可以维持基本开销。 不是每一个男人都会伤害女人,但拥有基本的谋生能力,却可以在遇到坏丈夫时有勇气逃离。 但小雅也明白她劝不了孙柳静,一来没立场,二来孙柳静一辈子没赚过钱,过惯了锦衣玉食的安逸生活,即使精神上有些苦闷,也不可能抛下现今拥有的一切去赚区区三万元生活费,不够她买一个包包呢! 孙柳静自然不晓得小雅暗中在同情她,否则她会更难受。 “少在我面前卖弄口舌,先证明自己的存在价值给我看吧!”她瞧见姜兆同和姜天倪现身会场,引起一阵骚动,许多青年才俊和名门千金都抢着认识他们。可叹自己的宝贝儿子年纪太小,否则根本不需要孙小雅,由孙佑丞和姜天倪联姻不也一样? 小雅却看到另一个熟人,孙柳静的姐妹淘李河娜。相当娇艳的一个女人,三十出头,丈夫却忽然过劳死,因为没有生下一男半女,公婆言明日后不会给她遗产,那她还留恋什么?自然走为上策。 小雅记得李河娜来向孙柳静哭诉一下午,最后说了几句公道话:“我公婆还算好的啦!你记得y食品公司的大媳妇吗?跟我一样,丈夫死得突然,公婆花言巧语骗她留下来守寡,等服侍两老归天后,会送她一栋精华地段的大楼,让她将来收租度日,一样过好日子。 “那个大媳妇信以为真,也没想过要请公婆写下遗嘱,乖乖的在家里服侍公婆,公婆生病住院也由她全权负责,两位小叔和弟妹乐得清闲,每天去公司掌握实权,不用照顾公婆。 “等公婆终于归天时,那个大媳妇也五十岁了,然后一个青天霹雳打下来,她一毛钱也分不到!因为她没有子女,否则老公先死,遗产照样分三份,她的子女可以‘代位继承’分一份过来。偏偏她一无子女,二来公婆也没留下遗嘱说要送大楼给她,空口无凭,两位小叔不认账,她找律师申诉也没用,最后只有大哭一场,带着多年来攒下的私房钱两百多万离开。所以说,我的公婆还算有良心啦!没画一个大饼欺骗我吞下去。” 不过,李河娜的亡夫生前也是向父母领薪水的,夫妻俩每月花光光,丈夫一死,她顿失依靠,这时全靠孙柳静几位姐妹淘伸出援手,孙柳静尤其给钱给得爽快,李河娜感激的模样大大满足了她。 小雅深深觉得,她在孙家不到一年所见识到的复杂人情世故,比她过去十年都来得领悟深刻。 今天李河娜自然也出席晚会,没钱捐款,却有许多名流富商在场,自然要抓住每一个可以觅得第二春的机会。一见到孙柳静出席,忙过来打招呼。 “静姐,”李河娜嘴甜如蜜,“我一直在找你呢!” “你知道我会来?”孙柳静喜欢李河娜,在她面前自有一股优越感。 “像静姐这样菩萨心肠的贵妇人,我心想,她一定会出席这种慈善晚会,所以一直在等你大驾光临。你瞧,我也可以去算命了吧!”李河娜笑语如珠,深谙奉承之术,果然逗得孙柳静心花怒放。 小雅有礼道:“小阿姨你好!” “啊、啊!你也来啦!”李河娜不可能没瞧见小雅就杵在一旁,只是她深知孙柳静的心病,小雅没主动打招呼,她便装作没看到,毕竟讨好财神爷比较重要。 孙柳静对小雅道:“我跟我的朋友要聊天,你自己打发时间吧!” 小雅温顺道:“好的,阿姨。”早在等这句话了! 她不喜欢这种场合,在场的名绅淑媛,有哪一个口出真言?均是看场合说出适当身分的话。 不过,她忽地笑开了,笔直朝摆放甜点的长桌走去,对舍不得花零用钱的平凡女孩而言,有免费的高级蛋糕、慕斯吃到饱,真是赚到了。 小雅不客气的在白色餐盘上叠满各种口味的甜点,好自在地享用着,一点也不在乎那些想吃又怕胖的女人们又羡又妒的目光。 一个青仔丛靠过来,带笑的声音唤着,“孙小雅小姐。” 居然有人认识她?小雅眼一抬,也笑了。“薛成亮先生,你也来了。”当初奶奶便是委任薛成亮调查她们姐妹两人哪个适合回孙家,结果她雀屏中选,妹妹马元元却成了他宝贝的干妹妹。 薛成亮上下打量她一下,笑得更灿烂了。“看来你适应得不错,有如鱼得水的自在感,元元和你妈妈应该可以放心才对。” “那当然,她们是我最宝贝的家人,我不会再让她们担心了。”小雅过去也有一段“痛不欲生”的日子,教母亲和妹妹担足心事,然后,她想通了,这世上有谁值得她痛不欲生?再也不了。 就算天塌了,地裂了,唯有母亲爱她的心不会变,妹妹怜她之情不会变。唯一改变的,是她由马小雅变成孙小雅,静等复仇的时机来临。 她在母亲和妹妹面前,都是报喜不报忧。在孙家有任何的不愉快,由她孙小雅承担即可,她不忍再度挑起母亲对父亲的爱怨情仇。 薛成亮湛幽的利眸梭巡她每一丝表情,嘴角淡淡一勾,正经道:“容我赞扬你的坚忍不拔,令堂将你教得很好,一般女孩子是受不了那对婆媳的,肯定三天两头回家哭诉一次。” 小雅只是极淡的一笑。“穿着锦衣华服,吃着山珍海味,然后哭诉自己的不幸,有谁会相信?有谁生得出同情心?没有,除了我的妈妈和妹妹,但我又何必徒增她们的烦恼?反正我还应付得来,也慢慢摸索出诀窍。” “那就好。”薛成亮提醒道:“不过,不愉快的情绪若是积得太多,一定要找个宣泄的窗口,否则小心变成下一个孙柳静。” “我知道。”小雅明白他是真心诚意的,笑得很美。“我也有自己的手帕交,随时愿意听我倾吐垃圾。而且,我不把孙家当成我的生活重心,一样上学、兼家教,把日子填满,不教他们过分影响我。” 薛成亮放心之余,也好奇问:“表姨婆肯让你出去打工?” “奶奶自己是女强人,不反对女孩子独立自主,而且阿姨也会帮腔,我留在家的时间愈短她愈心平气和,相信奶奶也明白这点吧!” “不错、不错,你掌握到应付那对婆媳的诀窍了。” 薛成亮虽是抱着“爱屋及乌”的心理,但小雅毕竟是他送回孙家的,总希望她过得如意。 两人很热络的交谈,落在有心人眼里,便有些不是滋味了。 姜兆同心弦一牵,没想到又再见孙小雅,说不出个什么滋味。她根本不喜欢他,他居然还期待她主动走向他? 她当然不会主动走向他,干脆装作没看到他大少爷,先是埋首吃甜点,后又与薛成亮絮絮不休,正眼都不往这儿瞄一眼。 可恶!在她眼里,姜兆同是这般微不足道吗?连一个薛成亮也比不上? 姜兆同不理解自己为何生气,但他真的生气了。 好,山不来就我,我去就山。 姜兆同千年一次的稚气发作了,不任性一下吞不下这口气。当然他不会承认这些,只当尽社交礼仪,有绅士风度的主动找“未婚妻”打招呼。 “小雅,你也来了。” 人就像大树一样立在她面前,小雅自然不能没瞧见。 “姜兆同先生,没想到你也会参加慈善晚会。” 他看起来就像没爱心的人吗? 他冷冷望她,“你忘了我说过的话吗?” 小雅眨眨眼。“有吗?哪一句?”她好歹也算高材生,记忆力不差呀! 换薛成亮有点被忽略了,不过他丝毫不在意,有趣的目光流转在这对男女之间,嗯,暗藏玄机哟!接着,眼尾瞄到姜天倪和薛可丽也想过来,连忙告辞道:“小雅小姐、姜先生,我们有缘再见。”从另一边的门走去。 小雅含笑凝望薛成亮的背影,心想:有朝一日,他会成为我的妹婿吗? 姜兆同扬起眉,细细审视孙小雅。 她竟敢当着他的面,秋波遥送别的男人,他连薛成亮的背影都不如? 非常好。孙小雅彻底激出他的挑战欲,不将她的心夺过来誓不罢休! 第三章 “兆同。” “什么?”他干嘛叫自己的名字。 “我说过,男女朋友互称其名即可,而你忘了。” “不好吧?我们又不太熟。”小雅平静地看着他,星眸中没有一点爱慕的光芒,顺手将一块卡布奇诺蛋糕塞进嘴里,好吃,今晚不虚此行哪! “叫我兆同。”姜兆同卯上了。 谁理他,这位先生最好搞清楚他并不比一块蛋糕吸引人。 “叫我兆同。” 小雅叉起一小块蓝莓慕斯放进嫣红的小嘴里,一脸满足的表情。真想全部打包拿回妈妈家,妹妹也好爱吃呢! “小雅,我命令你,叫我兆同!”莫名的意气发作,他紧盯着她,几乎是咄咄逼人地下令。 他以为他是谁?小雅倔强地保持沉默。 姜兆同啊!姜兆同,这男人,果真不懂女人心。 他有能耐日理万机,却应付不了一名小女子?他无论如何都说服不了自己,铁了心拒绝接受失败。 “孙小雅,叫我兆同!”他的声音冷硬起来。 “我不是你的女朋友,我不要。”小雅终于开口,嗓音甜得发腻。 他更加恼怒,“你不是我的女朋友,你是我的未婚妻!”他赌气道。 听听他说了什么?周遭有听到他发言的人,莫不是像听到上帝开口,纷纷屏气凝神地听着。包括正走过来的孙柳静、姜天倪和薛可丽。 小雅还真是被吓到了,僵立原地好半晌,才自齿缝问逼出声音,“我……不是。”这位跩大少,麻烦你继续看不起私生女好吗? “什么意思?”他既然开口了,哪容得她不当一回事? 她默默凝望他,唇角怪异地挑超,“我的出身、学历,没有一样配得上你。”她很想直接拒绝他,但孙柳静的耳朵很尖,她可不想直接面对奶奶武则天式的严词逼供、炮火连天。 身为无财无势的弱女子要“认分”,当不起“坏人”要承担的后果,只有将“坏人”之职拱手让贤啦!小雅在心里对自己猛吐舌头。 姜兆同拉高音调,“我不在乎你配不上我,重要的是我要你!” 要跪下来叩谢皇恩浩荡吗?shit! 小雅低下头戳着蛋糕,藏住染上薄怒的明眸,淡淡地说:“你可以不在乎,但我跟你在一起会有自卑感,小心翼翼的唯恐说错话,根本感受不到‘麻雀变凤凰’的幸福感觉。”手中的叉子有一下没一下的戳着蛋糕,看起来像是受宠若惊、手足无措。实则心底的小恶魔在怒吼:自大狂,想娶我?先求婚一百零八次吧! 姜兆同如果不是为了赌一口气,理智神经中断一根,不会这么“势在必得”而任由自己陷入僵局。 他天生冷情,至今没为女人动过情,多的是女人想从他身上得到好处,所以他从不须为女人费心思,更不在乎女人的小诡计,他不懂女人心,也许更正确的说法是,他不屑去弄懂! “我没办法消除你的自卑感,但如果举行正式的订婚仪式可以增加你的安全感,我会照办。”他尽量保持语气平淡,内心也惊讶自己的冲动。 “你是认真的?”她自眼睫下睇他。 “自然。”他冷睇她。看她还拒绝得了吗?他不相信有女人不想当“益泰集团”未来的总裁夫人。 小雅望了他一眼,柔眸掠过一丝异彩,“我不能让你这么做,有一天你会后悔自己一时冲动选了个配不上你的女孩,到时我会更恨自己。” “我不会。” “你会。你处处高人一等,眼光非凡,只有像‘友云姐姐’那样出身名门的正牌千金才匹配得上。而我,充其量只是个替身罢了!”她柔声细语,静静微笑,礼貌地拒绝,娇美端雅的秀颜自然流露出一股坚决。 姜兆同一愣。“孙友云?我根本不记得她,更没见过她,我不会要她当我的女朋友、未婚妻。” “你真无情!”她颤声道:“奶奶说友云姐姐从十岁起就等着当你的新娘,一直到她不幸意外身亡,一次也没交过男朋友。” “那不关我的事!她没交男朋友一定是家中长辈不准她交,跟我没关系。”姜兆同一针见血道。他根本不相信连见一面都没有过,孙友云会爱上他? 小雅叹息道;“如果你连友云姐姐都看不上,更没道理看上我。” “我就是看上你!”他不耐地重申道。换了另一个略知好歹的女人,早就四处宣扬、登报庆祝,就怕他反悔。 “我见过友云姐姐的照片,她是那样美丽、那样灵秀,充满女性魅力……” “不准再提孙友云,她的一切都与我无关。”姜兆同严厉冷淡的低斥。 孙柳静终于忍不住了,跳出来质问道:“姜兆同,我的女儿有什么地方不好?连死后,都得不到你一句好话!” 姜兆同面对她的怒火,只觉得莫名其妙。“你的女儿好不好,你当母亲的最清楚,何必来问我?” 孙柳静听他这么说,更火了。“我的女儿当然好,样样都好,才会乖乖当了你十年的未婚妻,而你,连她死了都不肯回来送她一程!” “我根本不记得我订过婚。”姜兆同冷漠道。 “什么?”孙柳静不敢相信。 “不曾见过一面,不曾举行公开的订婚仪式,我何来未婚妻?孙友云又哪来的未婚夫?我当然不需要从纽约赶回来送她最后一程。” “你……太过分!太无情了!”孙柳静眼角抽搐,磨了会儿牙,气道:“既然你不承认这件婚约,你早该声明,别教我女儿傻等。” “我不相信你女儿在等我,谁会傻等一个没见过面的男人?除非花痴。”姜兆同冷静地、近乎无情地说。不过在他而言,只是实话实说。 孙柳静倒抽一口气,哪个母亲受得了女儿死后还被未婚夫嫌弃到底? “不准你骂我女儿!”她咆哮,神情激动,完全忘了场合。“姜兆同,你是无情无义的冷血动物,你不是人,你混蛋……” 小雅忙拉住她的手臂,焦急劝道:“阿姨,你冷静一点,不要……” 孙柳静的直觉反应是反手甩了她一耳光,“啪”的一声,将想打在姜兆同脸上的耳光赏给孙小雅,尖声骂道:“你这个不要脸的私生女,以为姜兆同给你三分颜色,就自以为了不起,想管我的事了吗?” 今天如果不是孙小雅在场,即使姜兆同不认孙友云,孙柳静或许会忍下一口气,不与姜兆同一般见识。偏偏小雅拆穿了她的谎言,她无法再宣扬“姜兆同对友云可是一往情深”来满足自己,反而残忍地暴露出无情的真相。 小雅被打得眼冒金星,晕头转向,姜兆同及时伸出援手扶住她。 “阿姨,”小雅深吸一口气,哑声道:“我们还要跟‘益泰集团’做生意,不能得罪姜兆同先生。” “我们?谁跟你是‘我们’!”孙柳静抬起下颔,以一种骄傲的姿态睥睨她, “你只是我丈夫跟外面野女人生的野种,你根本不配姓孙!” 孙柳静是气糊涂了,才将心里话当众吐出。她忘了在场的富商绅士们,许多都有二房、三房、四房的小老婆,各房生下的子女一律从父姓,只有少数人不将小老婆生的孩子认在名下。她这一说,不只得罪富商,更得罪许多非大房所生的少爷、千金。 小雅无奈又伤感的说:“我知道阿姨很难接纳我,但我一直很努力想做好孙家的女儿,我知道我取代不了友云姐姐……” “不准你叫我女儿‘姐姐’,我女儿只有弟弟没有妹妹。”孙柳静一点面子也不想留给孙小雅,她要众人皆明白,孙小雅在孙家是多么的没地位。 小雅勉强自己勾起微笑,“奶奶接纳我了,爸爸将他的姓给我,我这辈子就是孙家的女儿,必须为孙家的利益、前途打算。阿姨,姜兆同先生代表‘益泰集团’,是不能得罪的。” 孙柳静冷峭勾唇。“那你就嫁给他啊!他不是认了你这个未婚妻?”这已成了她切齿之痛。她的宝贝女儿竟比不上私生女? 小雅淡淡反驳,“他怎么会真心想要娶我呢?我从来不敢妄想呢!姜兆同先生只是没碰过有女孩子会拒绝他,想赌一口气罢了!” 姜兆同暗惊。他真是如此? 孙柳静冷笑道:“难得你没有乐糊涂,保有一丝自知之明。”暗喜姜兆同没有反驳,再使力打击孙小雅,“你和你妹妹是被孙家抛弃二十年的私生女,若非我女儿不幸发生意外,奶奶想‘鱼目混珠’保有这桩婚约,你如今还生活在台北一个穷角落里!”婆婆不许她张扬家丑,她今天就仗着被怒火挑起的狗胆,把孙小雅不堪的一面全暴露出来。 如此一来,姜兆同还看得起孙小雅吗? 小雅其实并不在意,因为那是事实,要伤心十年前早伤心够了。不过应孙柳静要求,便低头难过一下满足她。 不过孙柳静做梦也想不到,小雅早已主动将不堪的身世全盘说给姜兆同听。 “这位孙夫人,你说够了没有?”平板冷静、没有一丝起伏的语音,是只有姜兆同才发得出来的,比疾言厉色更令人头皮发麻。“我没有比此时此刻更确定自己的心意,‘有其母必有其女’,今天孙友云即使活着,我也不会多看她一眼。” “你说什么?”孙柳静咬牙道。 姜兆同懒得再理她,看了看小雅肿起来的右颊,嗓音忽然变得低沉,“走吧!我送你回去。” 小雅没有异议的跟随他走出会场。 孙柳静又气又慌乱。她回去会不会被婆婆责骂? 姜天倪无助又茫然。大哥今天吃错药?妈妈都说了可以毁婚的。 薛可丽既惊且怒。这个孙小雅是打哪儿冒出来的?姜兆同居然为她抛下亲妹妹,充当护花使者。回家第一件事,向弟弟打听清楚情敌的底细。 李河娜躲在柱子后面幸灾乐祸,不教孙柳静发现她有多乐意看到她出丑。 与会众人,议论纷纷,大八卦迅速蔓延开来。 孙小雅,在社交界异军突起。 ***凤鸣轩独家制作***bbs.*** 坐进车里,小雅静静地流泪。 姜兆同按一下按钮,中间的玻璃屏障升起,隔开前面司机的视线。 “为什么哭?” “我没有哭。”她哽咽道。 好,重来。 “为什么掉眼泪?”顺手将一盒面纸递给她,这可能是姜兆同先生有史以来对女人最体贴的一个举动。 小雅静静擦泪,红着眼,若有所感的低诉,“我妈妈从来没打过我,一次也没有。”泪水再度决堤。 “你想回你母亲那里冷静一下吗?”他低声问。 她身子一颤,连忙摇头。“妈妈以为我在孙家过得很好、很幸福,我不能增加她的痛苦,她会再次自责自己当年的所作所为。”她收拾眼泪,再度微笑,虽然笑得有点牵强。“妈妈说不可以在别人面前情绪失控、哭泣,那会让人感到尴尬。我失礼了,对不起!” “我不是别人。” “当然,你帮了我两次,我们也算是朋友了。”她很快收拾好沮丧的心情。 也算是?姜兆同有点闷,他该为她的“不识抬举”再一次卯上她吗? 他的神情有点不悦,眼神有些睥睨,“你真的只打算跟我当朋友?”不是以退为进?不是矫情造作? “看你啰!日理万机的你,有时间跟我交朋友吗?”她回眸,笑得自然。 她不想拥有他、不想独占他吗? 她当真要让一尾镶钻的大鱼从手缝中溜去? 毫无疑问!她也许是个笨蛋,笨到不懂得把握时机、当众抓住他,她心中到底怎么想的?姜兆同对她的感觉变得复杂起来。 不完全是为了她拒绝他,而是他竟然看不透她。 她用一张温柔的笑颜包裹住她内在的冷漠,他深深感到迷惑。 为什么? 清浅的微笑,温雅的姿态,即使被孙柳静当众掌掴也不减损风度,一个比他妹妹小两岁的女孩子,其心思居然深似海。 当她望着窗外的时候,明明人在身侧却仿佛离得好远,他抓不着她?! 车至孙府,小雅准备下车,姜兆同冷哼一声,“别忘了,你欠我一杯咖啡。” 是错觉,没有他想抓住却抓不着的女人。 “啊!”她回眸,似水明瞳瞅着他冷峻的脸,“你还记得?” “欠债不还,可是犯了我的大忌。”他紧盯着她的表情。 小雅静静凝睇他好一会儿,“很像姜兆同先生的作风,我记下了。” “兆同。”他再一次强调,不容抗拒的。 “好,兆同。”清柔的嗓音似乎蕴了些……好笑?懒得再同你争了!“我一定尽快还清欠你的咖啡债。” 下了车,她头也不回地进去。 他只能蹙眉凝望她的背影,心想,这是第二次了。 而孙家—— 位高权重、消息灵通的孙李寒翠,已经接到线报,将会场所发生的那幕“好戏”钜细靡遗地实况转播给她知道,老人家正铁青着一张脸坐在客厅,孙思贤也被太后急召回来,陪坐在一旁。 “奶奶、爸爸,我回来了。”小雅恭敬打招呼。 孙李寒翠看到了她肿起来的右颊,沉声道:“你先回房休息,记得冰敷一下。”既然是姜兆同看中意的“商品”,值得优待。 “是的,奶奶。” 小雅到厨房跟菲佣拿了一些冰块,便回房沉淀心情。 她的房间不大,约五坪,附一间可以淋浴的洗手间,是孙家的两间客房之一。她见过孙友云原有的房间,是超过二十坪的公主房,孙柳静坚持不给私生女住,说是要留着将来重新装潢娶媳妇用。 刚搬进来时,孙柳静带她熟悉内外,便以高高在上的语气含笑道:“我想对你而言,这间客房像五星级套房了吧!” 她以为她们母女三人住的是猪窝吗? “比民宿好一点。”小雅的笑声甜美非常。 “民宿会用进口寝具?”孙柳静的目光巴不得立刻将她赶出去。 民宿的老板娘比她和蔼可亲多了。 不过因为有独立的卫浴设备,小雅在这一方小天地里过得很自在,即使一个人静静地躲在被窝里掉眼泪也不会有人知道,洗一把脸就好了。 小雅坐在小小的梳妆枱前,以毛巾包着冰块冰敷右颊,隐约听到奶奶高声叱骂孙柳静的声音,中气十足的厉声责备,连孙思贤都不敢开口。 豪门媳妇其实不好当,多少苦水须往肚里吞,不明白怎么大家都向往嫁入豪门?因为它光鲜亮丽的豪阔外表太吸引人了吧! 小雅取下戴在耳上的那对小小的钻石耳环,奶奶送她添门面的几样首饰之一,遇到需要的场合就须披挂上阵,为了孙家的体面,与“疼爱孙女”无关。 半个小时了,还骂不累吗? 一般而言,花在客房的装潢费比主人房少许多,隔音设备差了些,而且都离客厅较近,以孙李寒翠的宏亮嗓门是没有秘密的。 小雅相信他们没住过客房,不晓得太大的声浪会穿门而入,否则孙李寒翠多少会维护媳妇的面子,至少在小雅面前。 这样的日子,孙柳静已忍受超过二十年,还要继续忍受下去吗?如果老公肯维护她、帮腔几句,多少能给她一点安慰,偏偏连这一点安慰都得不到,孙思贤永远只求置身事外、不要被怒火波及,孙柳静怎么还能忍耐下去? 小雅偷偷发了一封简讯给孙佑丞,是求救信号。不到十分钟,孙佑丞一路从二楼跑下来,喊着,“妈咪、妈咪,我要睡了,你不来给我亲亲说晚安吗?”这是小雅和孙佑丞之间的第二个秘密,虽然孙佑丞觉得自己长大了,这么做太幼稚,但还是愿意当个拯救母亲的小英雄。 看在金孙的面子上,孙李寒翠总算放媳妇去照顾金孙的起居要紧。 孙佑丞,是孙柳静仅有的安慰与快乐来源。 小雅总算可以安心地睡了。 连她自己都不明白自己对孙柳静的矛盾心情,既同情又憎恶。当孙柳静排斥她、刺激她、折辱她时,她是万分讨厌孙柳静的,也会小小坏心眼地回敬一下。可是,当孙柳静被奶奶东挑西挑的找麻烦,被爸爸的偷腥行为而气得流泪时,小雅又十分同情她。 不过她也知道,她和孙柳静是不可能相亲相爱,不只因为她和妹妹的存在原本就是孙柳静的一件“心病”,加上奶奶现实功利的想以她取代孙友云去联姻,更是大大刺激孙柳静,伤了她的心。 小雅心知,孙柳静是不肯要她的同情的。 她也没打算告诉她,因为她也不想要别人的同情,她能理解。 临睡前,她习惯性的打手机回家向妈妈道“晚安”,然后安稳地入睡。 不算坏的一天,应当能作个好梦吧! 小雅第二天下午只有一堂课,上完了便回孙家,晚上有家教课,她想先补一下眠。 她在玄关处换鞋,便听到孙柳静和李河娜交谈的声音,天啊!又来了! 在家人都上班、上学的大白天,孙柳静才觉得她是真正的女主人,可以当家作主的女主人,嗓音变得清亮,吩咐佣人做这做那,而她只管跷着二郎腿喝咖啡。除此之外,她最爱找姐妹淘来聊天、互吐苦水,诉说公婆与丈夫的不是。 小雅刚来时,孙柳静还会防她向奶奶打小报告,稍作收敛,久而久之,她发现小雅不会打小报告,便又故态复萌。 小雅不爱听人说是非,但她觉得,不给孙柳静发发牢骚也太可怜了,迟早变成忧郁症,反正被骂的人没听到就好了。 但阿姨你也帮帮忙,不要常常“牵拖”到她身上好吗? 孙柳静埋怨昨晚婆婆对她如何刻薄、责骂,对返家的小雅完全视若无睹,继续对李河娜哭诉道:“你晓得吗?我昨晚掉了一夜的泪,一想到自己所承受的压力和委屈,眼泪便忍不住,今早起床,枕巾都湿了。而这一切的一切,都要怪那个私生女!如果不是她,我不会失去理智和姜兆同起争执,而我又有什么错?难道母亲不该为可怜的女儿争一口气吗? “一直以来,不管婆婆如何刻薄自私,但至少有一点我很感激她,也相信她心底终究看重我这个媳妇,那便是她效法姜老太爷,坚决不让外面野女人生的私生女进门!而如今,她连这一点也做不到,一味的逼我接受这残忍的事实,还要我大人有大量!她怎么可以这样伤害我?” “是啊!是啊!”李河娜一样对小雅视若无睹,面带悲切地附和着。 孙柳静恨声道:“老妖婆只会欺负我,叫我要有肚量,而她自己呢?我公公生前也有一个私生女,她死也不让私生女进门,听说那个私生女的妈妈生产后便去世了,她照样不肯接纳,逼得我公公只好把私生女送人扶养。你说,我婆婆那种人有什么立场来要求我?” 小雅的脚步停顿一下又往内走。没想到孙家还有这样的内幕? “这种事你怎么会知道?你婆婆会瞒天过海,遮掩一切。”李河娜好奇道。 “我嫁过来那年,我公公病危,他似乎在发病前送了一笔嫁妆给那个已经长大要嫁人的私生女,我婆婆知道后还得了?自然大发雷霆,我公公也豁出去的和她吵起来,把过去的事全抖出来再互相叫骂一场,我什么都听到了。”孙柳静冷嗤一声,“我婆婆她自己不准私生女入门,说是维护她身为女性的尊严。去年,她命令我让我老公的私生女进门,我的女性尊严便不值钱吗?她只准自己放火,不准百姓点灯……” 小雅把房门关上,隔绝嗓音。 这个家还有其它不为人知的秘密吗? 也难怪孙柳静会那么愤恨不平了。 爷爷的私生女,也就是她的姑姑,如今人在哪里?孩子也长大了吧! 好神秘的一个家,所幸作风低调,才没有被八封周刊挖掘出来。 小雅随意地想着,并没有太深思,耸耸肩,午睡一下。 时机歹歹,赚外快存私房钱要紧。 ***凤鸣轩独家制作***bbs.*** 照一般的行情价,当高中生的家教时薪最高,约五百元。 小雅非常庆幸自己的好运,自从大一开始,顶着“第一学府”高材生的优异条件,便接到武俊思这个好学生。 那时武俊思念高一,因为父母是国内有名的连锁大卖场负责人,家里非常有钱,就是没时间盯小孩的功课,去补习班又怕交到坏朋友,所以从小五开始便帮他请家教,只要武俊思的成绩一直保持在前三名,家教费比照外面的加倍给,考第一名还会包红包嘉奖家教。 小雅从大一教到大三,武俊思也升高二,七月联考过后笃定能当上她的学弟,两人已成为无话不谈的好朋友,小雅真心拿他当弟弟看。 当她从马小雅变成孙小雅,除了家人之外,真实的内情她只告诉手帕交纪柔竹和武俊思。 武俊思外表看似魁梧如松,实则非常温柔细心。 当他得知小雅是真的需要一份工作,而非为了买名牌赚外快,他不曾让成绩掉到三名以外,还常常拿第一名,让父母对小雅满意得不得了,破天荒的续聘三年,让小雅赚得饱饱的。 “俊思,今天教的你都明白吗?” 清柔的嗓音宛如微风,柔柔的吹入他心坎里。 “明白。”武俊思那张混合着青涩的帅气脸蛋露出一抹淡淡笑意,意味深长的说:“老师,等九月我就是大学生,不用再喊你‘老师’了。”他等那一天等了好久,甚至拒绝父母要送他出国念大学的提议。 是的,他一直在暗恋他的家教孙小雅。 “俊思,你在提醒我快失业了吗?”小雅对高中男生没感觉,而且为了避免学生家长误会,服装以保守为主,细肩带和短裙从不上身。 他准备上大学之后就要向她告白。 “老师,我可以帮你问问亲戚需不需要请家教,有我这么优秀的学生当活广告,一定很多人抢着聘请。” “俊思,你的聪明、优秀是天生的,我只是从旁辅导而已。”小雅收拾好讲义,不介意下课后和“弟弟”聊聊天。 “那可不一定,我遇到讨厌的家教,都会故意考到十名外。” “乖巧懂事的俊思也会做这种事?”小雅第一次听到,有些不信。 “我遇过一个男家教,在我爸妈面前巴结得不得了,上起课来却粗声粗气的,我心里超不爽,就故意考很烂,我爸妈马上就换人。” “原来如此,是那个家教不对,欺负小孩子。” “老师,我不是小孩子了。”武俊思急急声明,才差三岁而已,小雅娇美如铃兰,加上他又身量高大,不说的话,看不出是姐弟恋。 小雅轻逸叹息。“人真的很矛盾,你急着想长大,我可巴不得自己仍是小孩子,无忧无虑的过日子。” 细心体贴的武俊思马上听出她的轻愁,他想关怀,又怕表现得太露骨,只能着急在心里,暗恨自己不是有经济能力的大人,可以拯救公主。 小雅很快转换心情,露出姐姐式的亲切笑容。“俊思,这次的月考要加油喔!我们下礼拜见。” 武俊思想留住她多说些话,灵机一动。 “老师!”他唤住她的脚步。 “什么事?” “考完试后,你可以带我去游乐园玩吗?” “你想去游乐园?” “我爸妈从没带我去过。” “什么?你没去过?” 当然去过,只是并非父母带他去的。他没反驳。 小雅的同情心油然而生。“好,我带你去,不过,有条件。” “什么条件?”武俊思已笑咧开嘴。 “只要你能考第一名,我就用你父母给我的奖金带你去游乐园玩。” “老师,一言为定喔!” “好,一言为定。” “耶耶耶!”武俊思跳起来欢呼。小雅摇头失笑。真是天真的小孩!殊不知武俊思心里欢呼的是:我终于要和老师展开第一次约会了! 第四章 “表哥,我对你的思念如黄河之水滔滔不绝……”江日东最近迷上香港谐星的搞笑电影,一见到姜兆同,马上拿出来献宝。 “黄河,横跨中国哪几省?” “嗄?” 拍错马屁了吗? “重来。表哥,我对你的思念之情比尼加拉瓜大瀑布更澎湃!” “你想淹死我?” “再重来。表哥,我们之间的感情宛如春天的小溪涓流不息。” “到夏天便干涸。” 多么令人怀念的冷漠声音与无情的语调,江日东有点自虐地陶醉着。 “表哥……” “滚回美国去!” “不要!我现在回去铁定被我爸打死。” “与我何干?” 说的好!冷血表哥一点都没变,江日东不知该哭该笑。 “表哥,求求你收留我一个月,一个月就好。” “免谈。”姜兆同厌恶与人同居。“想留在台北直接去饭店投宿。” “我的金卡全被我爸没收了。”江日东使出哀兵政策,“表哥,你不知道自从你离开后,我被我爸操得多惨,你看看,我的熊猫眼都跑出来了。” “那是夜夜纵情的结果。”姜兆同不为所动。 “哪有?我只是交个女朋友而已。” “然后三天两头换对象。” “我……我寻寻觅觅、寻寻觅觅,也是为了寻找与我最契合的对象。” “你不必再瞎忙,姨丈帮你找到了。” “我不要哇~~”江日东夸张的哀鸣,差点滴下男儿泪,“表哥啊表哥,你也知道我喜欢的是小鸟依人、温柔婉约的女人,可是我爸好狠,居然要我跟一个凶巴巴的女强人联姻,教我情何以堪?” “的确可怜。” “没错、没错。”呜呜,表哥终于说出入话了。 “不大适宜。” “就是说嘛!” “你只配娶一只母猪,女强人不适合你,太可怜女方了。” “表哥!你是不是我兄弟?”江日东佯怒道。 “我倒了八辈子楣才跟你当兄弟,抱歉得很,我的命没那么差,我跟你只是姨表兄弟,你想跟我断交随时奉陪。”姜兆同冷硬地回答。 “表哥~~我不能失去你,你是我的救星……”男子汉的骨气算什么?重要的是先抱住救命佛脚要紧。“我爸如果从美国追杀过来,连阿姨和姨丈都挡不住,我爸他只听你的,你一定要救救我啊!” “你这么怕死,怎么敢从相亲宴中逃脱?”姜兆同沉着脸问他。江日东这一逃,有脑子的人都会知道他逃来台北找表哥,内幕消息已传到他这儿。 “我……”江日东嘿嘿一笑,皮皮道:“表哥,我可是学你的耶!勇敢的反抗长辈所安排的婚事,义无反顾的追求自己的真爱。” “学我?”姜兆同笑了,笑得江日东颈后寒毛直竖。“要学就学得像些,学我回去面对问题,而不是逃之夭夭。” “你你你……你自己不也逃了十年?” “我没有逃,而是一次也没见过孙友云,根本当她不存在。而你却正式跟田娜小姐相亲,不喜欢可以当面回绝,不该逃之天天。” 江日东喊冤道.;“我是想拒绝啊!可是,她居然对我一见钟情耶!” “真可怜。” “你终于知道我可怜了厚!” “原来那位田娜小姐瞎了狗眼,眼光之差,真该去换一对眼珠子。” 江日东好想哭?他为何要跑来台北让表哥糟蹋,他有被虐狂吗?可是除了表哥,这世上没人挡得住他老爸的怒火,他还不想死啊! “表哥,算我求你好了,让我投靠一个月,我可以当你的男佣、跑腿、打杂、助理、秘书……我什么都肯做,你一定要收留我啦!”江日东打定主意赖到底,因为去姜家投靠阿姨和姨丈也不管用。 姜兆同冷淡回凝,俊眸深不见底。 “你会下厨吗?” “我堂堂一个大少爷怎么会做饭?” “煮咖啡?” “咖啡机一按就有了。” “我现下只缺一个精通厨艺又会煮咖啡的佣人,等你学会再来应征。” 加倍狗腿。“我一定会努力学习,请你给我一次机会。” “我身边不收见习生,而且我自己也不会下厨,如何教你?” “表哥,我要开始哭了喔……”江日东端出一张苦瓜脸,准备效法孟姜女。 “够了!去找我妈,她会把你藏得好好的,姨丈有天大的本事也不可能翻遍台湾每一寸土地。” “可是……我爸他只听你的。”江日东的语气淡淡发酸,好像吃醋一样。“他每次生我的气就说一次:真希望兆同才是我的儿子!” 姜兆同拧起眉,评估似的打量他。“你说真的假的?” “说出这种事,我也很不好受。” “我知道了。”姜兆同淡应,“你去找我妈,等姨丈来了我会跟他谈谈。” 江日东差点没跳起来欢呼,表哥一言既出,他今晚可以安心爬枕头山了。打明儿起,他要快活的玩遍台湾,吃遍有名的小吃,还有,听说台湾的夜店也很精采,辣美眉比天上繁星还多。 愁眉尽扫,苦脸露出贼笑,果然有事就要死皮赖脸的巴住表哥,天下太平。江日东乐呼呼的打算离开表哥的办公室,省得他改变主意,这时—— 美丽的高秘书敲门进来,“总经理,孙小姐来拜访你。”如果说高秘书是美丽的,跟在她身后现身的孙小雅,更是仙姿玉质,楚楚动人。 江日东惊为天人,更令他惊讶的是“孙小雅”这个名字,那不是表哥的替身未婚妻吗?他一心一思要否认其存在的对象。现在是什么情况? 高秘书退出。江日东则不走了,看好戏。 孙小雅光是静静站着,便显得清灵典雅、悠然娴静。 “兆同,我带了两杯咖啡来还债。”小雅笑得清甜无比,心底则暗暗可惜,故意在上班时间来“益泰集团”总公司大楼找姜兆同,以为在一楼接待处便会被挡住,有借口可以赖掉咖啡债,没想到姜兆同居然事先交代过,一路畅行无阻荣登十八楼。 这位衔着金汤匙出生的“益泰集团”太子爷,连一杯咖啡都要计较到底喔! “慢了十天,要算利息。”他睨她。 “两杯都你喝,本利一次偿清。”小雅嘲谑。 “本人拒绝接受。”他摆出傲慢神情。 “请问一杯咖啡的利息要怎么算,一粒咖啡豆?” 噗哧一声,江日东不识相的笑出来。 姜兆同以眼神警告他,小雅则好奇地看着他。 江日东马上自动自发向美人介绍自己,“你好,我叫江日东,是姜兆同的表弟,我们的妈妈是亲姐妹。” “江先生你好,我是孙小雅。” “我知道,我对你可是百闻不如一见。”江日东不禁略扬声调,带点兴奋。 “是吗?”小雅不解。 “表哥千里迢迢赶回来想解除跟你之间的奇怪婚约,我以为他早办成了,怎么也想不到你们会在一起。” 姜兆同蹙眉。多嘴多舌的家伙,给天借胆了? 小雅淡漠地瞥他一眼,对江日东淡笑道:“你们也太小题大做了,没有订婚仪式,哪来的婚约?不过是两位老人家口头上说说而已,不管在法律上或世俗眼中都是不算数的,我从来没当真。” 江日东眼睛一亮,“你不想嫁给表哥?”哦呵呵呵!表哥也有吃瘪的一天? “我高攀不上,所以就懒得架梯子了。” “像表哥这样好条件的,你很难再碰上第二个。” “这世上没有白吃的午餐,也没有人会白送荣华富贵给另一个人,这就是富贵人家的生活铁则。”小雅单刀直入的说。 江日东吹了一声口哨,“了不起的论调!还真教你给说中了。” 小雅提高手中的咖啡,“再不喝的话要冷了。” “我也要。” “你出去找高秘书。”姜兆同出声了,微带警告。 江日东一听就懂,看在自己需要他救命的份上,即使满肚子疑惑也只得暂时按下,先去找高秘书喝喝咖啡、调调情。 “咖啡有两杯,你们可以一起喝。”想走的是小雅。 “不用,不用。”难得表哥主动想跟美女喝咖啡,江日东怎能不成全呢?他可是天上找没有、地上只一个的好表弟。 等碍眼的人走了,姜兆同比着黑色沙发,“坐吧!” 小雅深吸口气,既来之则安之吧!第一次与他独处于宽广的室内,她强迫自己冷静心韵,一边喝外卖的现煮咖啡,一边打量总经理办公室。从一些小摆饰便看出一个人的身价,大老板桌上的美洲黑花豹水晶摆饰,文镇是湖水倒映效果的水晶文镇…… “看够了?”姜兆同也在打量她。有必要像刘姥姥参观大观园? “很气派。”小雅收回视线,不好意思的朝他笑笑。 “孙氏也是知名大企业,你该看惯了才是。” 唇畔的笑纹昙花一现,小雅藉喝咖啡避开话题。姜兆同有所顿悟,她一定没去过孙氏企业大楼,没看过奶奶或爸爸上班的地方。 “你会做菜吗?”姜兆同突然问。 “会一点。”小雅客气道。 “一点是什么意思?”他讨厌模棱两可。 “只会几样家常小菜。”保留些比较妙,因为这话题怪怪的。 “这样已足够。你做一顿饭给我吃,算是偿清利息。” 险些把咖啡喷出来。“咳,阁不是放高利贷的吗?” “时间就是金钱,我一小时能赚多少美金你知道吗?你让我等了十天,做一顿饭算便宜了。” “你讲不讲理?我不晓得你会缺一杯咖啡喝。” “如果认真要算,你自大年初二积欠至今,有几个月了?”姜兆同淡淡冷哼。 小雅瞪大莹亮的眸。他酷冷地回迎她的瞪视,将咖啡喝完。 奸商啊奸商,算本小姐误闯贼窝! 小雅认了。“做一顿饭是吗?没问题。可是……” “想利上加利吗?”他堵住她想推托的心。 忍不住白了他一眼,管他淑女不淑女。 “在孙家,我不被允许利用厨房耶!”并非她赖帐,而是不可为也。 姜兆同眼都不眨一下,“简单,到我住处做。” 她愈是想推托,他愈是不放她逍遥。 “那怎么行?我……”女孩子都会有危机意识。 “你放心,除了你主动脱光光诱惑我,否则我不会霸王硬上弓。” 她呆了半晌,叹服道:“你真了不起,用冷酷无情的声音说出这么暧昧的话,真教人无言以对。” “你会诱惑我吗?”他不愿承认自己有期待。 “你最好不要太认真,更别试探我。”小雅直直凝睇他,柔润的樱唇傲气地抿起,“在我要回孙家之前,我妈要我发誓,结婚之前绝不能跟男人上床!也就是说,谁占了我的便宜,谁就要负责娶我。” 姜兆同一愣。不是二十一世纪了吗? “我妈说如果我和妹妹走入跟她相同的命运,她一定会死。”小雅扬起下颔,似笑非笑。“你吓到了吧!所以说,不是你的花儿不要采,除非你想闹出人命,否则便要以婚姻作为代价,怎么算都是赔钱生意喔!” 呵呵,够恐吓吧! 必要的时候,娇美的花儿也会长出毒刺来保护自己。 “你这么忙,耽误你太多时间不好意思。”小雅起身告辞,“星期天中午去贵府做饭,方便吗?” “可以。上午十点,司机会去接你。” “怕我跑掉啊?” “不怕,对欠债的我一向采复利计算。” 她一呛,睨他一眼。 “再见!”我要在你的饭菜里下砒霜。 问题是,砒霜要上哪儿买? 上网查查看。 ***凤鸣轩独家制作***bbs.*** “呵呵呵,表哥,你和孙小姐谈得还愉快吗?” “怎么你还没走?” “我怎么能走?我是谁?我是有情有义、跟你死忠兼换帖的江日东啊!我的冷血表哥终于动了凡心,我当然要表示关心与支持,就算要我等到海枯石烂,仍不能阻止我的兄弟之情如尼罗河泛滥……” “不要乱用成语,中文底子差也该懂得藏拙。”姜兆同冷嗤。 “表哥,你又一次刺伤我的心。”江日东捧心哀叹,“你这铁石心肠的男人,如果我是女人,才不会爱你呢!” “感激不尽。”姜兆同挤出一抹冷笑。 “偏偏我不是女人,所以我就搞不懂,迷恋你的女人为何从来没少过?尽管遭受你无情的对待,那些女人依然不放弃,死纠活缠的就是想爬上你的床。我常常在想,爱上你的女人肯定有被虐狂,你愈无情她们愈痴狂。”江日东噼哩啪啦地蹦出一串连珠炮。 姜兆同一脸沉肃地看着他。他不觉得自己无情,只是对没兴趣的女人无法动情而已,谁不是这样?莫名其妙的是那些女人,都说“没兴趣”了还要黏上来,只有让他更加讨厌而已。 “你的嘴巴不会酸?” “不会。”江日东感到可笑的嗤笑两声,“才说几句话怎么会酸?表哥,过去我有恋情都不瞒你,你是不是也该投桃报李,将你和孙小雅的交往经过说给我听听?我可以免费当你的爱情顾问。” “你省省吧!”姜兆同一样言语如飞刀,命中要害,“第一,我对你的感情生活没兴趣,是你爱炫耀的个性非说不可:第二,我和小雅尚未交往,无可奉告:第三,等你成功经营一份感情至开花结果,才有资格大言不惭当爱情顾问。” 清朗的笑声在室内荡开。 “表哥,你露馅了喔!”江日东受惯了他的冷言冷语,厚脸皮的他早练成一身铜筋铁骨。“孙小雅唤你‘兆同’,你直呼她‘小雅’,如果不是有意思,你连一分一毫都不会让步,不会拖延至今没解决掉婚约,还互唤小名。表哥,你果真动了凡心哪!” “八字都还没一撇,你替我兴奋什么?” “不,我太感动了。表哥,你或许没自觉,但要跟你在一起真的需要一颗很强的心脏,才受得了你仿佛寒流来袭的低温表情与冷透人心的无情言语。我可是磨了三年才习惯你这种个性。”江日东还装模作样的擦眼泪。 “没出息,陆毅一下子就适应了。”姜兆同天生如此,自己不会感到不妥。 “你讲不讲理?表哥?陆毅是公司员工,在公事上自然公事公办,我相信不只陆毅,所有的员工都会认为你是好上司,处事明断、赏罚分明,能为公司带来钜额利益,大家都不愁领不到年终奖金,就算为人冷酷些又何妨? “他们又不需要跟你生活在一起,私人领域完全没冲突。然则,你的家人、朋友就不同了,我们或许可以说习惯了,但你未来的女朋友或妻子,要与你同床共枕一辈子的女人,你也要如此对待吗?表哥啊表哥,我真担心我未来的‘表嫂’会被你冻僵成冰美人。”江日东想到那一幕,真想一掬同情之泪。 姜兆同目光凌锐,表弟恍若无心的一番话多少震动了他。 “我没听女人抱怨过。” “废话!哪有笨女人会去得罪有钱的大爷?除了我敢说真心话,还有谁敢?” 孙小雅!姜兆同心里浮现出这个名字,她可是一次又一次的言语不逊,一点害怕得罪他的迹象也没有。 也因此,他才会找理由教她主动来亲近他? 一杯咖啡?一顿饭?他岂会在乎这些?但他就是非索偿到底不可。 姜兆同还不确定自己真正的动机,只是凭着两人的直觉非这么做不可,他就是不愿成全孙小雅被赶回妈妈家,她必须待在与他相等的阶层,方便他想见到她时见到她。 这样的他,算是冷酷无情的吗? 其实不用想象,他也看得出来小雅在孙家过得并不舒坦,得不到真正的尊重,只是她还算会排遣自己的心情,应对得很恰当而已。 他决定打一通电话到孙氏企业给孙李寒翠,为星期日派司机去接小雅出来打声招呼。果然,孙李寒翠很高兴的应允了。 射将先射马,擒贼先擒王。 只要孙李寒翠多看小雅一分,孙柳静就会少欺负小雅一点吧! 而且如此一来,孙小雅,你跑不掉了。 姜兆同突然笑了,吓得江日东想拔腿就跑。 ***凤鸣轩独家制作***bbs.*** 小雅突然打个冷颤。 “怎么了?”纪柔竹关心的问。 “不知道,突然感到背脊凉凉的。” “冷气太强了吗?” 小雅摇头。“没事了。” 从姜兆同那儿出来,她便直接来纪柔竹家里,两人约好了一起做联考重点讲义。纪柔竹的家教学生今年一样要联考,若能考上一流学府,她们会感到很安慰、很有成就感。 两个知己手帕交碰在一起,聊天是一定要的啦! “小雅,你是有心来帮我对不对?你的学生是出了名的优秀,哪里还需要这些重点讲义?”纪柔竹心知肚明。 “再优秀的人也必须努力,否则马前失蹄,将功亏一篑。” “你打算让武俊思把这些都背完?”纪柔竹掂一掂讲义的重量,满沉的。 “不背完休想去游乐园玩。”小雅对功课要求很严。 “去游乐园?” “是啊!”小雅将武俊思的请求说给她听,“真是可怜的小孩,家里那么有钱,竟然没去过游乐园。” 小孩?身高一米八的小孩? 纪柔竹见过武俊思一次,身材高大,面孔却挺可爱的,但他看小雅的眼神不是小孩看姐姐的眼神,隐含着爱慕之光,只是小雅认定他是弟弟,没去想那么多,自然不会注意到。 “小雅,你们哪天去游乐园?我也好久没去,可以加入吗?” “当然,人多才好玩。” 纪柔竹不禁有点同情武俊思。小雅完全感受不到他的爱慕。 也对,小雅喜欢比她年长、懂事的大男生,对小男生没感觉。 “你跟你的‘未婚夫’有进展吗?”纪柔竹可是拭目以待,她周遭的亲戚朋友没人与“豪门”沾上边,一直到小雅突然被接回生父家。 小雅白她一眼。“我没有未婚夫。” “这种话教你奶奶听见了,小心她扒你的皮。”她对小雅的近况是了解的。可怜的小雅不敢向妈妈吐苦水,至少在这儿可以让她发泄一下。 “奶奶又不是顺风耳,才听不见。”小雅躲在纪柔竹的房间里,完全放松下来。“她连阿姨在家里跟朋友说她的是非都听不见,更不会来注意我。我只须表现得体,不丢她的脸,就够了!” “如果我是你,被爸爸的大老婆如此欺凌,早向奶奶打小报告,由奶奶去对付她,保证她灰头土脸。”纪柔竹心疼小雅的忍气吞声。 “小竹,我又没打算一辈子待在孙家,何必去破坏它原有的生活形态。”小雅悄悄叹息,“我又何须多做什么?光是我的存在,就够阿姨受的了。” “也对,仿佛一直提醒她,她被丈夫背叛的事实。以前至少还能装聋作哑。” 小雅无奈的点头。“所以只要不太过分,我都愿意忍耐。有那样的婆婆与丈夫,相信阿姨下辈子不想当女人了。” “你能体谅她,她却丝毫不怜悯你,你也是无辜的受害者。” “教一个不幸的人去同情别人,不啻缘木求鱼,光是哀悼自己的不幸就够忙了。”小雅也曾心碎痛苦过,在那个时候眼中是没有别人的,满心满眼都是自己的伤心事,连母亲为她的伤心都可以没看到。 “那好,你不想一辈子待在孙家,是打算找个对象结婚吗?” “你大学没毕业会想结婚?”小雅反问。 “不会。” “我也不会。” 纪柔竹睨她一眼,“你从实招来,那位姜兆同先生一点也没打动你的心?” “倘使我想让妈妈过幸福的好日子,他有钱有势这点非常令人心动,但我知道我妈妈要的不是这些。” “他那个人不好吗?” “挑不出毛病。”性情淡漠是天生的,不算毛病。 “那还不够吸引你?”纪柔竹不解。 “我问你,小竹,裴勇俊帅不帅?吸不吸引你?” “帅呆了!我多想跟他握一次手。” “你会想嫁给他吗?” “我发神经啊!人家哪看得上我?”纪柔竹一说完,突然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我懂了,你觉得姜兆同太高不可攀。” “不只高不可攀,他比天上的寒星更冷。” “你拒绝他了?” “拒绝了。但显然渺小的我是不够资格拒绝皇太子,他反而有意无意的与我牵扯不清,不愿给我一个爽快。”小雅真是不懂有钱人的心态。 “或许,他对你有意?” “他没有任何追求动作,像是有意吗?” 纪柔竹抓抓头发,“那你打算怎么办?” “随他大爷高兴,就耗着吧!”小雅坦然道:“至少我不会立刻被赶出孙家,他们会给我学费和零用钱,我妈可以不用那么辛苦。” “亏你想得开。换了我知道自己只是人家想利用的一颗棋子,不是哭死就是气死,天底下怎么会有那种奶奶跟爸爸?”纪柔竹忿忿不平。 小雅早过了生气的阶段,轻笑道:“其实只要认清楚自己想要什么,谁利用谁还是未知数呢!” “什么意思?” “至少我如愿摆脱掉‘私生女’的身分,身分证上印着生父的名字,认真算起来也不吃亏了。” “小雅,你该不会……” “什么?” “没有。啊,十一点多了,今天店里客人很多,我妈一定没时间煮饭,我必须帮忙,小雅你也留下来一起吃。”纪柔竹起身往厨房去。 “我也来帮忙。” 纪妈妈在家里开设“彩虹发廊”,口碑很好,请了两位助手还常忙不过来,纪柔竹从国中起就常常帮忙煮饭做菜,厨艺已练得比妈妈好。小雅则常须帮上班族的母亲做饭给妹妹吃,下厨没问题。 纪柔竹瞧着小雅切菜的侧影,心里难过地想:小雅,你那么想摆脱“私生女”的身分,是为了陈英治学长吗?你忘不了他带给你的伤害,所以才甘心忍受这一切? 可是小雅,这样做值得吗? 第五章 三杯鸡、醋溜鱼片、蒸蛋、脆炒包心菜、排骨玉米海带结汤,很平凡的家常菜,但清秀小品,口口好感。 姜兆同一声不响的吃光两碗饭,当作无言的赞美。见小雅在收拾碗筷,才出声道:“别忙,钟点佣人会清干净。”他也有分寸,不会拿她当佣人用。 在客厅里喝茶,想到他一个人住这么大一个家,小雅脱口问道:“你为什么不住在家里?三餐有人打理?” “不喜欢。”他没有不悦,只是说出事实。 “为什么不喜欢?” “我妈一见到我就拉着我拉拉杂杂说一堆废话,在我看来根本是无病呻吟;妹妹成天无所事事,只会撒娇撒痴、索求无度,还自以为是天之骄女,其实根本是没用的废物。”他闲聊似的说着。 小雅惊讶地睁大眼,真想代他妈妈和妹妹一哭。 “你妈和妹妹只是想跟你聊天罢了!” “我知道她们很无聊,根本在虚度光阴、浪费生命,因为不需要工作挣一口饭吃,就有大把的时间在那儿胡思乱想,制造爱恨情仇。” 姜兆同即使对自己的家人,也是一针见血的说出自己的想法,而小雅居然无法反驳他。 想想也对,如果日子过得不那么安逸,必须每天早出晚归的挣一份薪水养家活口,像她妈妈那样,哪有闲工夫找人磨牙数落负心汉?顶多伤心个十天半个月,便须打起精神、挺直脊梁骨去工作赚钱。 “我读过《红楼梦》,那个喜欢伤春悲秋的林黛玉,如果在父亲死后必须像个丫头一样做事养活自己,还有心情黛玉葬花、为贾宝玉而死吗?” 小雅噗哧一笑。“你这人真是无趣至极耶!小说哪能这样解读,你不如去看一本商业论文算了。不过,我想不到你也会读红楼梦。” “在美国十年,为了不让自己的中文退步,我带了一箱的古典文学去,强迫自己每天最少读二十页,后来连金庸的小说也看完了。”他有点不自在。为什么要跟她说这些?连他妈妈和妹妹都不知道这些。 “真的?我也看过,每一部都好精彩。”小雅的唇角进出灿亮笑意。 “女孩子也看武侠小说?”姜兆同的眼神增了温度。 “不看就落伍了。” 两人之间突然有了共通话题,气氛不再沉闷,你一言我一语的说着对金庸小说的看法,从人物塑造、故事布局、暗桩伏笔,一直说到…… “很难再出现第二个金庸。”两人同时下结论,因为那种程度的国学修养,不是自幼成长于书香世家的人很难培养出来。 两人相视而笑,只是微微笑着,却笑得很真,又毫无芥蒂。 好难得、好平和的气氛。 “你喜欢金庸笔下哪一位人物?”她眉眼笑得弯如新月。“我最喜欢《天龙八部》里的阿紫,虽然她很坏、很自私、很不懂事,甚至不讲义气,然而,她对‘爱情’认真的程度却令人动容!没有一个金庸迷能忘记阿紫为了与乔峰死而同穴,不惜挖出游坦之给她的双目,抱着乔峰的尸身坠入万丈深渊。 “她明知乔峰对她只有兄妹之情,但她为了自己的爱情却敢把性命豁出去,也算是天下第一痴情女吧!虽然这样的爱会带给男方困扰,但我羡慕阿紫,因为她完完全全忠于自己、我行我素。我自问做不到,所以我羡慕她。” 试问,这世上又有谁能完完全全忠于自我,不屈服于社会观感? 他的唇角轻轻勾了勾。“我能理解,在某些时候,我们都希望自己是另一个人,另一种跟自己相反的人。” 她的眉梢微微弯了弯。“你也会那样想吗?” “我也是人啊!难道你一直当我是外星人?”他似笑非笑的反问。 “差不多。”她大胆承认。“那你喜欢谁呢?” “傻姑。”他给她一个怪答案。 “傻姑?《射雕英雄传》里的……为什么?” “因为她蠢得有剩,傻得好幸福。”他的回答简洁有力。 小雅有些意外,又仿佛有些懂了。当“姜兆同”,责任重大,太辛苦了。 “果然是不可能如愿的角色扮演。可是,兆同,如果生命可以重新选择,你会选择当傻姑,还是再当姜兆同?” 他只考虑三秒,直截了当的说:“我无法忍受别人左右我,只能当姜兆同。” “我想也是。”小雅抿唇直笑。 他盯着她纯真笑颜,粉嫩的两瓣樱唇,吻起来一定很香甜吧! 他想认真谈一段感情吗?而且必须以结婚为前提。 他在美国的生活不乏男欢女爱,只是不曾真正动心。如今,他动心了吗? 看他一脸凝重地盯着她,看得小雅心中小鹿乱撞却又毛骨悚然。 “你……为什么这样看我?”她脱口问道。 “你愿意下个星期日再过来吗?”姜兆同深邃的眸锁住她的视线。他必须再衡量一下轻重利害,因为只要想到姓孙的那一家人会变成他的姻亲,他便懒于应付,他家贪婪的亲戚已够多了。 “又要下厨?”小雅不大乐意。女人只为心爱的人下厨。“下星期日我另外约了人见面,还是,你要跟我们去游乐园玩?”她算准他不会去。 “游乐园?”他果然大皱其眉。 “我的家教学生考第一名,我答应带他去游乐园玩。” “无聊的小鬼!”他以为是国小或国中一、二年级的毛头小子。 “俊思是个非常优秀的好孩子,才不是无聊的小鬼。”教了两年多快三年,小雅无法不把武俊思当弟弟一样疼爱,不喜欢有人任意批评。 姜兆同却莫名的吃醋起来,即使是臭小鬼,她也不该偏袒别的男生。 此时,门铃响了。他看着小雅。 “这是你家,请主人去开门。”小雅回瞪他。 “是我不对。”他低哑地抱歉,站起身。 为什么他会很自然的以为小雅应该去开门呢?她又不是女主人。 门打开,姜天倪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向他扑过来,撒娇道:“大哥,妈叫你回家吃中饭,你怎么不回去?所以,本小姐只好来抓人,你非回家吃晚饭不可。” 姜兆同轻轻推开妹妹,不悦道:“女孩子不要随便往男人身上扑,三八又轻浮,我看了就讨厌。” “大哥!我是你妹妹耶!”姜天倪委屈道。她应该有一个对她百依百顺、疼宠入骨的大哥,而非眼前这型的。 “如果你不是我妹妹,我会让你扑到地板上。” “你好过分,我要跟妈讲……”姜天倪跺跺脚,跟随他进屋。 小雅起身迎客,笑得眉眼皆柔。姜兆同看了便感觉舒服。 “你你……你怎么会在这里?”千金小姐难得讲话结结巴巴,实在是有点被吓到了。大哥的屋子里居然有女人? “你的好大哥命令我过来做饭给他吃。”小雅对她意味深长地眨眨眼。 居然已经进展到煮情人餐给大哥吃?姜天倪倒抽一口冷气。 “不行!不行!大哥,你不能跟孙小雅在一起,其实她原名叫马小雅,是个私生女,妈有说过,她不肯要一个私生女媳妇!大哥,你快把她赶出去,跟她一刀两断,她百分之两百配不上你!可丽姐她好一千倍,大哥该选择可丽姐才对!”娇娇女挑剔起来也是放连珠炮,目光含了薄怨猛瞪孙小雅。 小雅貌似和善,实则疏离的在一旁看着。 “天倪,我最讨厌有人想干涉我的事,你应该知道。”姜兆同板起脸,冷冷地说:“现在,收回我送你的金卡。” 姜天倪心虚了。“大哥,是妈妈她……”大哥给的金卡有百万元额度耶! “拿出来!” 姜天倪苦着脸从包包里掏出一张亮闪闪的金卡,眼睁睁看着大哥剪掉卡片,心在泣血,不甘心的说:“大哥,你为什么要这样?我是你唯一的妹妹耶!而且,我只是转达妈妈的意思而已……” 姜兆同根本不赞成妹妹过度的奢侈浪费,是母亲一再叨念令他厌烦,说什么家里每个人都送天倪一张金卡,当哥哥的怎能吝啬?他为了耳根清静,才给天倪一张金卡,结果她每个月最少拿他的金卡刷二十万元以上,他一直隐忍不发,如今逮到机会,马上回收。 母亲要宠坏天倪是她的事,他没必要助纣为虐。 “闭嘴,天倪。”他截断她的话,冷着脸说:“小雅是爷爷帮我选定的未婚妻,你说妈不喜欢?那你回去请妈先跟爷爷大战三百回合,再来告诉我谁赢了,我该听哪一位长辈的?” 姜天倪语窒。爷爷的权威连爸爸都敬畏在心,更别说妈了。 “可是……可是只要大哥坚决不喜欢,爷爷也拿你无可奈何啊!在我们家,爷爷只肯对你让步。像上一个孙友云,你连一面都不见,爷爷也由着你啊!”姜天倪语气很酸的说。爷爷重男轻女啦! “你又想管我的事了吗?” “没有,没有。”娇娇女噘嘴嗔道:“我只是觉得你偶尔也该跟妈妈站在同一阵线,毕竟她生了你。” “谁有理,我就站在谁那边。”至于母亲,只要给她花不完的钱就够了。 “是吗?只要我有理,大哥也会站在我这边吗?” 姜兆同颔首。 “那么大哥,你命令孙小雅回去劝告她的妹妹马元元,不要对薛成亮纠缠不清,薛成亮是我中意的人,叫马元元闪远一点!” 薛成亮?姜兆同记得小雅曾对着他的背影凝望许久。 姜天倪一直得不到薛成亮的回应,小公主的尊严大受打击,直觉是可爱俏皮的马元元在一旁碍事,便急着对小雅道:“只要你能够劝退你妹妹离开成亮哥,我便不阻止你和大哥在一起。” 你阻止得了吗?既然阻止不了,又凭什么利益交换?多天真的大小姐,比她虚长两岁,却比她幼稚得多。 小雅露出无辜的笑脸,“我只晓得薛成亮先生收了元元当干妹妹,对元元疼爱有加,其它的并不了解,因为奶奶不准我常回去。” “什么干哥哥、干妹妹?你妹妹分明想麻雀变凤凰,才抓着成亮哥不放。” “不会有这种事。元元的个性天真烂漫,对感情的事很迟钝,至今没谈过恋爱;所以,除非薛成亮先生主动表白,否则元元不可能去倒追男生。”小雅笃定道,声道和婉,笑容自信,姜天倪更气。 “你的意思是本小姐在说谎?”姜天倪厌屋及乌,对孙小雅没好感。 “我没这意思……”真想扁她! “你有!” 姜兆同冷声道:“天倪,你闹够了没有?” 姜天倪不依道:“大哥说过,只要我有理就站在我这边。现在是她妹妹抢了我的成亮哥,你要替我讨回公道!” “胡闹!如果薛成亮是你的男朋友,妈不可能没告诉我。” “可是,我喜欢他!我对他一见钟情!” “那是你的事,人家没义务一定要回应你的感情。”姜兆同的一只利眼熠熠生光,看得妹妹心底发毛。“趁今天我跟你把话讲清楚,天倪,我跟爸、爷爷讨论过了,薛成亮不够资格与姜家联姻,薛成虎勉强可以。” “我不喜欢成虎大哥,我怕他。” “那你必须放弃姓薛的。” “可是我喜欢……” “闭嘴!姜天倪,你给我听清楚,你身为姜家的女儿,姜家的荣华富贵不是给你白享受的,必要的时候,你必须以‘联姻’回报姜家。”姜兆同冷酷的声音如电,霎时电麻她的脑。 “不,我不要……”姜天倪虚弱的回绝。 “事情一定会这么办,你不要也得要。假使你够聪明,就去挑一个够格当姜家女婿的男子谈恋爱,如此一来,你会得到幸福。” “爱情是无价的,不能论斤论两卖!大哥太冷血了,所以不懂。” “随便你。”姜兆同的笑冷得令人难以逼视。“你的爱情有多伟大,你就伟大给我看吧!只是把丑话说在前头,对于不听话的女儿,出嫁之日即断了回头路,姜家不会给嫁妆,一块钱都不给。我倒要看看,你无价的爱情能继续供你挥霍、狂买名牌?” 姜天倪傻怔当场。 “不信的话,回去问爸或爷爷。” “我……我……我要去找妈,妈会帮我的!”姜天倪突然喊了一声,抓紧手上的名牌包包跑出去,不知是怕失去爱情,还是怕再也买不起名牌。 姜兆同摇摇头。“认不清自己有几斤几两重,才是最可怜的人。” 小雅觉得这位哥哥也太狠了,而姜天倪也太没用了。姜天倪如果肯工作,家里有现成的事业,自己赚钱买名牌,何惧人家威胁? 不过,这样的男人能爱吗? 对亲妹妹尚且如此“公事公办”,当他的女朋友有乐趣可言吗? 无解。 悄悄抽芽的一丝丝情愫,又悄悄掩埋下去。 小雅不含情绪的笑容始终如一,“我该回去了。” “我送你。”姜兆同说话的声音冷度不减,但已少了严厉的味道。“不过有个问题请你先回答我,上次在宴会里,你为何一直盯着薛成亮的背影不放?” “我有吗?”小雅努力回想。 “难道你也喜欢上薛成亮?”他不当备胎。 虽然不明白他的用意,小雅依然展弯唇角,道出心中所想。 “薛成亮是个很讨人喜欢的大男生,他性情开朗、个性阳光,非常适合我的宝贝妹妹,我那时心里在想:有朝一日,他会成为我的妹婿吗?” 这样的答案,是姜兆同想不到的。 “女人,你的脑袋瓜里装的全是无聊东西吗?” “是的,我就是这么无聊的女生。”她认真回应,微微带刺的。 “我没有贬低你的意思。”他仍旧是冷漠的一张脸,但也听出她无名的怒气,法外施恩的解释一句。 “我知道,你只是表达你的看法而已。”她也是一脸的冷漠,回眸直视他。“至少你让我明白,你只是外表绅士,内心实则沙猪到底。” 回眸相视,两人皆有着不同以往的感觉。一步一步的了解到对方是怎样的一个人,果真是一件好事吗?两人均是拙于谈恋爱的人,不约而同羡慕起古人的媒妁之言,只要听从父母之命直接进洞房就好了,不必死这么多脑细胞来谈恋爱。甚至连谈都还没谈,就先看清对方糟糕的一面,还有勇气往前进展一步吗? ***凤鸣轩独家制作***bbs.*** 小雅没想到姜天倪还会来找她,薛成亮不是不够格当姜家的女婿吗? 原来姜天倪已取得姜母的支持票,姜天倪哭闹到最后说出一句,“薛家的男人都是很专情的,从来不搞外遇!”说服了母亲。 姜夫人因为丈夫的不安于室而心力交瘁,到如今死心了,但内心怎能不遗憾自己得不到夫婿的专情以待?她愿意成全女儿的爱情。况且,薛成亮并非来历不明的穷小子,他虽然没在“皇龙珠宝”掌权,自己独立出来开征信公司,但他一样是薛皇龙的儿子,将来庞大的财产少不了他一份,女儿嫁过去吃不了苦! 就是这话!今天薛成亮若是个穿地摊货的穷小子,姜天倪大小姐也看不上眼。她自诏品味非凡,也喜欢穿着有品味的帅气男子。 母女俩达成共识,只要薛成亮爱上姜天倪,肯一起回来“拜见”长辈,姜夫人答应摆平丈夫那关,再由丈夫去说服老太爷。 所以关键是,姜天倪必须先抓住薛成亮的心!偏偏那个不识相的马元元,顶着“干妹妹”的头衔便赖上薛成亮,她每回带东西去征信公司给薛成亮吃,马元元必在一旁帮着吃去一半。 姜天倪气得牙痒痒,又要维持淑女风度,不愿教薛成亮看轻,若直接找马元元呛声,怕她向薛成亮哭诉,想来想去,只有从孙小雅身上下手。 “拜托你一下,回去叫你的妹妹别妨碍我的恋情好吗?”她自以为够低声下气了,实则仍是趾高气昂的,没办法,她对私生女没好感。 小雅蛾眉轻扬,她家小妹竟能压倒千金大小姐,得到薛成亮的青睐,了不起! 姜天倪不知自己的“登门拜访”,徒然暴露出她的爱情园地一片荒芜,薛成亮还不是她的园丁。而马元元,是一株碍眼的杂草吧!偏偏千金大小姐不愿劳动贵手拔除,还要假孙小雅之手。 “你究竟答不答应帮我?”娇娇女的耐性有限。 对于她的自视过高、自以为是,小雅只有哑然。 “姜小姐,你跟我素昧平生,而元元是我的亲妹妹,你居然要求我为你回去伤害我妹妹,你的智商有问题吧!” “你你你……”一股薄怒立时窜升。 “更何况,薛成亮要喜欢谁是他的自由,我干涉不了,我妹妹更干涉不了。薛成亮若爱你,一个马元元算什么?薛成亮若不爱你,就算没有元元,他一样不爱你。”唇边打了个清浅笑花,小雅柔柔道:“元元平时要上课,姜小姐反而有更多时间去找薛成亮培养感情,以你的身家条件,想娶你的男人多如牛毛,你应该让薛成亮明白这点,教他做出正确的选择。” 姜天倪第一次发现,孙小雅是跟她大哥一样难应付的角色,她不要这种大嫂!她的大嫂必须和她妈妈一样凡事顺着她,然后去影响大哥疼宠小妹。 不悦的情绪排山倒海而来,她口气挺坏的说:“孙小雅,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我当然知道自己的价值,也相信成亮哥不可能不选择我。我只是太讨厌一个没身分的私生女赖在成亮哥身边碍眼,心想她是你的妹妹,所以才想给你一次拉拢‘未来小姑’的机会,结果反而碰了你一鼻子灰!既然如此,我也不会在我妈面前为你美言,你想进姜家门,恐怕比登天还难。” 在一旁陪坐、监视的女主人孙柳静,在心底窃笑不已,乐于看到孙小雅被姜家的人讨厌,但表面上还是要劝和道:“姜小姐大可不必跟没身分的私生女一般见识,也不用拜托小雅这种事,反正男人只要有长眼珠子的,谁能不拜倒在姜小姐的魅力下?” 姜天倪心情大好的娇笑道:“阿姨在取笑我了。” 孙柳静笑叹道:“你不晓得我有多遗憾自己没福气,儿子太小了,不能娶到像你这样的好媳妇。” 姜天倪自信更增,笑靥如花的和孙柳静说了一会儿话,便告辞离去,当孙小雅不存在似的不再多看一眼,只和孙柳静告辞。 小雅无所谓的耸耸肩,算是见识到千金小姐有多不屑做表面工夫,对“没价值”的人漠视到底。 “你真是蠢笨无比!”孙柳静斥责道:“奶奶对你唯一的期望,便是要你嫁给姜兆同,而你今天居然开罪姜家大小姐,你真是笨死了!你就顺她的意思,回去警告你妹妹别再接近薛成亮,这有什么难的?” 小雅睨了她一眼,凉凉道:“对你而言,当然不难。因为你不在乎我妹妹的死活、幸福与否,但是我在乎。” 孙柳静一哂,继而回瞪她道:“你现在姓孙,必须以孙家的利益为重!不信等奶奶回来,我看你怎么跟她解释?”哼一声,上楼去了。 小雅咬咬唇,突然有一股想哭的冲动,赶紧躲回自己的小房间里。 明知自己在孙家有几分重要性,取决于姜兆同对她有几分好感,她一开始便清楚这点,也一再为自己作心理建设;不要在意!不要在意! 但是,她真的在意。 怎么可能完全不在意呢?她毕竟是血肉之躯、有感情的人类啊!希望“亲人”对她的好是没有附加条件的,喜欢她,就只是单纯的喜欢她,这样有很难吗?为什么要因他人的喜恶来决定善待她几分? 她是一个人,有着纤细情感的女孩,而非假人洋娃娃,可以一个指令一个动作,完全服从主人的意思。 他们,怎能如此对待她呢?凭什么如此对待她呢? 只因她的出身低,无权无势,说出的话便没有分量,没人当她是一回事,连一个外人姜天倪都可以登门欺凌她,而没有人在意。 在这个时刻,她真的好恨爸爸欺骗妈妈的感情,生下她和妹妹,先是弃养不顾,不管她们的死活;接她回孙家,就算别有私心,但也该给她一些温情、一丝父亲的怜爱,好教她当替身当得甘愿些。 就因为在这个家得不到温暖与关爱,她潜意识的就不愿太亲近姜兆同、爱慕姜兆同,免得太便宜孙家。 她常常想逃回妈妈身边,妈妈和妹妹也随时欢迎她回去,但是她不能。 她忘不了陈英治带给她的伤害,忘不了近一年来暗自往肚里吞的泪水与苦水,不讨回一个公道怎甘心? 小雅拭去涌上的泪水,心酸的想:“如果必须站在姜兆同身边才能得到孙家人的尊重,那么我会教你们刮目相看!包括姜天倪在内,我会让你明白,私生女也有得到幸福的权利。” 最令她心酸的是,她为什么必须证明给人家看?现在才认清了自己的可悲。 小雅的泪水无预警地再次滑下,半晌之后,她拨打姜兆同的手机,许久以来的第一次。 “我是姜兆同。”手机传来他清冷的声音,意外平稳她激动的情绪。 “兆同,你可以请你的妹妹不要生我的气吗?”她以哽咽的声音说。 “你为什么哭了?”他的心一扯。 “你妹妹今天来找我,我让她很不高兴的回去了,奶奶一定会生气……”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天倪去找你做什么?”姜兆同抬眼瞧见江日东又躲到他这边来,无奈地瞪他一眼。 小雅深吸一口气,以比较平静的声音述说姜天倪来找她的原因,“我没有办法接受她的威胁,我不能伤害我的妹妹。可是阿姨已经去打电话报告奶奶,我真不明白我为什么必须承受这些?” 这是小雅第一次在他面前宣泄情绪、露出惶然无助的一面,姜兆同发现自己无法置之不理,没办法不在意。 “天倪竟然敢背着我做这种事?”那些情绪衍生出对妹妹的怒意,也想到了天倪的背后肯定有母亲撑腰,姜兆同对妹妹的恃宠而骄更加不满。“天倪这么做,分明把我的话当耳边风。”他当下决定联络爷爷和爸爸一起收回给姜天倪的金卡,不听话的女儿没有挥霍的资格! 当米虫的妹妹胆敢挑战金权在握的大哥的指令,就要学会“觉悟”两个字怎么写,若是再不知进退,接下来就该学写“安贫乐道”四个字了。 不过当务之急,姜兆同很想为小雅做些什么。 “你准备一下,我下班后过去接你,想吃法国菜或意大利菜?” “我没吃过,你决定就好。”小雅露出微笑,结果比她预期的好。 孙家竟如此苛待小雅,连法国菜和意大利菜都没吃过?他们不是打定主意将小雅送给他当“未婚妻”吗?既然如此,不是该给她“姜兆同的未婚妻”的待遇吗?姜兆同表面上仍旧一贯淡漠,心底对孙家很不以为然,豪门世家竟如此小家子气! 姜兆同叫秘书打电话订位,看也不看江日东一眼,又埋首公文。 “表哥,你要跟孙小雅约会吗?吃浪漫的法国菜,哇~~我的口水要流下来了,表哥,也算上我一份嘛!”江日东又皮皮的赖上来。 “行,连田娜小姐也算上。”姜兆同送一记回马枪。 “为什么要提她?”江日东惨嚎。 他日夜担心老爸跑来台北剥他的皮、抽他的筋,结果等来的竟是他的相亲对象田娜,一个更令他束手无策的人物。田娜要求他与她交往三个月,若是擦不出一点火花,她便放弃。 江日东赌上男性的尊严,和田娜击掌为誓。但他没料到的是,田娜天天来找他,纠缠他一起出去游山玩水,只有避到姜兆同这边,才能松一口气儿。 “表哥,你可不可以告诉田娜,天天缠着我不放,只会让我更反感。” “不能。” “表哥,求求你啦!” “够了!你怎么跟天倪一样幼稚不懂事?一个倒追男人,一个怕女人倒追,问题是你们该去找‘当事人’把话说清楚,而不是牵连第三者。自己的事情自己负责解决,少去麻烦别人!” 江日东吓了一跳。表哥在发火吗?他怎么有一种扫到“台风尾”的感觉? 姜天倪在倒追男人?大新闻。是这件事惹火表哥吗? 江日东摇了摇头。他所知道的表哥对妹妹没那么“情深义重”,不会在乎天倪爱谁或不爱谁,他只会在适当的时机找到适当的联姻人选,然后假手爷爷和父亲的权力把妹妹嫁出去。 这才是姜兆同会做的事情。 江日东突然联想到方才那通电话,若有所悟。 莫不是,为了孙小雅? 第六章 姜兆同开始在公开的场合携伴参加,丽质天生的孙小雅,融合知性与感性的气质,总能够适时融化姜兆同的冷,尤其是她的笑容,有一种令人心软的风华,教男人想好好珍藏。 姜老太爷是乐见其成的,姜兆同的父亲姜圣洋对静秀端雅的孙小雅很有好感,他最受不了自恃貌美而张牙舞爪的美女.以姜家男人对姜兆同的了解,能够让姜兆同带回家的女人只此一个,很难再有下一个,必须好好珍惜。 况且,以姜兆同个性之难缠,孙小雅能够应付自如,值得钦佩啊! 只有姜天倪不谅解孙小雅竟然不巴结她,一直挑动母亲厌恶“私生女”的心,连带一并排斥孙小雅进门。 姜兆同不是不爱母亲,但不管他多爱一个人,即使是母亲,也不能企图掌控他,更别提私人的感情生活,没人比他更重视私生活了。 他无法理解妹妹的不理性行为,对母亲耳根子软被牵着鼻子走的行为也感到不可思议。这对母女到底像谁呢?八成是母亲娘家那边的遗传不好。 不过,姜家一直以来都是父权体系,女人的任性胡闹不会被采纳,所以,姜兆同照样约会孙小雅,只要爷爷示意,便带小雅一同回家吃饭。 姜老太爷很喜欢找她聊天,也不介意让她知道两家婚约的来由,带着怀念的笑容说:“你奶奶从少女时代个性就很强,像一颗钻石一样锋芒毕露,藏也藏不住她的精明强悍,不过,也因为这样的个性造就她一辈子的辛劳吧!小雅,你就保持现今的模样就好,辛苦的事自然有男人会一肩承担。” 那也要你嫁的男人承担得起,不是每个男人都有肩膀,多的是像孙思贤那型的,天生“斜肩”——重担挑起又往下滑。 小雅不与长辈争执,那毫无意义,笑吟吟地说:“我明白爷爷的意思,只是奶奶天生是闲不住的性情,要她留在家里享清福,她反而受不了。” 姜老太爷哈哈一笑,“没错,没错,她的确是那种人,‘子非鱼,焉知鱼不乐’,我是杞人忧天吧!” “不,这表示爷爷是个重感情的人……” “爷爷?谁允许你叫爷爷的?”姜天倪由外头血拚回来,耳尖的听到,顾不得大包小包的往地上一放,气急败坏的质问孙小雅。 “天倪,你这是什么待客之道?”姜老太爷吹胡子瞪眼睛,“小雅叫我‘爷爷’,是我允许的,你的同学来不也叫我爷爷?” 姜天倪不敢再说,只有怒视孙小雅。 姜老太爷摇摇头,不悦的目光扫向媳妇,她手里也提了五、六袋。“你怎么又带天倪去买这么多东西?” 姜天倪发声道:“谁教你们把我的金卡收回去,妈给我的副卡根本不够刷,我只好找妈一起去。”她质问小雅道:“是不是你鼓吹我哥这样对我?” 小雅失笑,看了身旁的姜兆同一眼。“我没有能力影响兆同做这种事,姜小姐太抬举我了。” “叫她天倪。”姜兆同拍拍小雅的手。妹妹论年纪比小雅大两岁,任性、幼稚的程度却还停留在十五岁,只会在男人面前装淑女,他都替她感到可耻。 姜天倪不依的对爷爷说:“爷爷,把金卡给我啦!” 姜老太爷瞪她,“你买的还不够多?你当家里有金山银山?” “我不能穿同一套衣服去见朋友啊!” “爷爷我身上这件衣服穿了五年,去见朋友也不丢脸。” “那不一样。我是还没结婚的千金小姐,我的朋友眼光都很厉害,大家约出去玩,同一件衣服若是穿两次,肯定被笑死。”姜天倪的自尊心全用在跟朋友一比高下,带挑衅的目光溜一眼孙小雅今天的装扮,讥讽道:“孙家很穷吗?还是对私生女特别刻薄?你身上那条裙子我看过两次了。” 小雅甜柔的笑。“是吗?我没注意。我的记性没办法记住见哪位朋友穿过哪件衣服,难免会重复。” 姜天倪不屑地一哼。“这是千金小姐必备的常识。” 谁发明的?男人们都没听说过。 小雅问姜兆同道:“我穿同一件衣服,会让你感到丢脸吗?” “我没那么神经质,通常男人也不会注意这些。”姜兆同看着妹妹,目光如冷剑霜刀,“不会赚钱又浪费成性的千金小姐才丢脸。” 姜天倪气道:“我又没花你的钱!” 姜兆同面色一沉,“了不起!敢跟我大小声了,你明天就给我进公司上班。” “我不要!”姜天倪忙躲到母亲背后去。 姜夫人忙道:“兆同,不要吓你妹妹了,她去公司能做什么?她只须留在家里陪陪我,等过了二十五岁,再来论及婚嫁,现在多宠宠她,又能再宠几年呢?”见儿子不语,转而向公公解释道:“爸,天倪也没乱买东西,这些全是新一季的衣服、包包、鞋子,是必需品。” 姜老太爷叹道:“天倪需要的不是新衣服、新鞋子,而是换一批新朋友,这样就可以把过去买的行头重新再献宝一次。” 姜天倪如何听得进去?拾起地上的大包小包,上楼去了,姜夫人也陪着女儿回房试穿衣服、鞋子,务必尽善尽美,不负“姜家小公主”封号。 姜老太爷苦笑道:“女孩子爱美是正常的,可是同一件衣服不肯穿两次的去见朋友,则是虚荣。小雅,今天让你见笑了。” 小雅但笑不语,心里其实是羡慕的。羡慕姜天倪挥霍得那么自然,浪费得那么理直气壮! 姜兆同顺势道:“爷爷,天倪对薛成亮还没死心?” 姜老太爷挥挥手。“不必理会。天倪自己一头热,久了便冷了。” “她怎会如此蠢笨?算一算自己一个月需要多少钱买名牌、买珠宝,至少也挑一个付得起账单的凯子。” “天倪的事你别操心,我和你爸心里已有人选,只是你妈坚持要把天倪留过二十五岁,所以暂时放任她去。” “爷爷确信再放任下去,将来不会被退货?” “这……”姜老太爷心虚了。 “换了是我,可是宁死不屈。”姜兆同扯出一抹讽笑。 “兆同,她好歹是你妹妹。”姜老太爷也常常疑惑,他的金孙到底像谁呢? “因为是妹妹我才忍耐,否则老早撵出我的视线之外。” 这样子算有忍耐吗? “兆同,老人家的心脏不太好,你讲话不要这么锐利,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天倪是你的仇人。” “是仇人倒好解决,是亲人才伤脑筋。”姜兆同死性不改的直言道。 小雅轻声细语的插进来打圆场,“爷爷,兆同念到博士学位都忘了选修‘修辞学’的学分,他心里分明是担心天倪的未来,嘴巴说出来倒成了责怪,真不知该说他‘刀子嘴豆腐心’还是害羞,不好意思承认自己关心妹妹?” “对,对,对,他就是这样子!嘴巴比鸭子嘴硬!”姜老太爷遇到知音似的连声附和,管他是真是假,至少对金孙的冷血怪癖有个解释,老太爷堪慰。“小雅,你真是善解人意的好女孩,兆同的眼光没错。” 姜兆同面皮冷冷的,但是没反驳。 从家里出来,由司机开车送她回去的途中,他的音量不大,却十分坚持的说: “我是个什么样的人,你真的了解吗?请你以后不要代替我发言。天倪是我的妹妹,但我实在不喜欢她那种个性。” 你的个性就很讨人喜欢吗?鬼见愁一个! 小雅沉下了表情,语重心长地说:“你这样说自己的妹妹,心情很舒坦吗?爷爷都七十多岁了,说两句好听的话安慰他又何妨?我知道,我没资格代你发言,我只是不忍心看到老人家难过的表情。对不起!我太多嘴了,我在这里向你道歉。” 她说完后,便看着窗外,不再看他。她,终究是外人。 没有愤怒,没有争辩,小雅冷静的乖乖道歉了,却让姜兆同更难以忍受,因为她的表情空得令人心痛,仿佛她的心绪从他的身边抽离开来。 “不要这样,小雅。” “光是道歉还不够吗?” “别说了,小雅。难道你把我看成是一个事事须顺从我的暴君吗?” “你不是吗?” “我不是。”他说得决然,说得干脆。 “那你一定不知道,你寒漠的表情、冷锐的言辞常常刺伤别人的心。”小雅肃起了声音,“你从小到大都天资过人、睥睨群伦、一帆风顺吧!你是天之骄子,上帝的宠儿,你没尝过‘不如人’的滋味,所以你总是以你的高标准在看人、评断人,又有几个人能与你的智商平起平坐,甚至胜过你呢?很难。也许你没有刻意看不起人,但你表现出来的就是那个意思。” “那又如何?”姜兆同眉头陡然一拧,神色不善。“我天资过人是我的错吗?我一样要日夜苦读才比别人提早五年拿到博士学位。从小到大一帆风顺,我是没尝过不如人的滋味,那是因为我一直都很努力,不敢懈怠,我是姜家唯一的男人,‘益泰集团’唯一的继承人,我没有权利撒娇作痴说不要工作,我生在姜家就必须为姜家带来庞大的经济利益。既然我付出这么多,那么对于那些不劳而获、尚且沾沾自喜的米虫,凭什么教我生出敬意?” 小雅闭了闭眼,觉得在对牛弹琴。 “你适合娶一个女强人当妻子,跟得上你的脚步,跟你一起在集团里卖命的工作,如此方能得到你的尊重。” “不,我不会要那种妻子。”姜兆同沉声说道:“你说我是天之骄子?是,也不是。我曾经很羡慕一位同学,他的家境中上,脸上却总是洋溢着幸福的笑容,我……不曾在镜子里见过自己有那样的笑容。” 小雅动容地听着。 “有一天放学,他约我回家一起看书,我好奇的跟他回家,他的妈妈在家里等着他,做好了饭菜等着他和他爸爸一起回家吃饭。很普通的家常菜,尝起来却味道非常好。 “然后,我见他妈妈以我没见过的温柔眼神为他和他爸爸布菜,我突然好羡慕那个样样不如我的同学。当他妈妈以同样温柔的眼神夹菜给我时,我既感动又难过,因为我的母亲不曾那样看过我,甚至不知道我吃饭了没,一切有佣人张罗,她只忙着花钱打扮自己,和我父亲的情妇一别苗头。” 突如其来的心痛感觉让小雅瑟缩了下。 他漠然地往下说:“在那一刻,我便明白了,将来我也要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家,有一位肯下厨的贤慧妻子,愿意在家里点一盏灯,让丈夫和孩子找到路回去温暖的家。所以我必须为我的孩子找到一位温柔的母亲,不用去羡慕别人幸福的笑容。 小雅扬起水眸,疑涕着他。 他的话掏空了她心中对他的不满,真有点不甘心。 “你这位生在富贵人家的幸运儿,也会羡慕别人渺小的幸福吗? “我羡慕,所以我想要那样的家。” “傻瓜,你这个工作狂有时间每天回家吃晚饭吗?那是市井小民才有的闲情,也因为负担不起习惯上餐厅吃饭的开销,所以每一家都有每一家妈妈的味道。”小雅的眼神好温柔地看着他,“我就是来自市井小民,又一脚跨进富贵人家,所以我想告诉你,你所看到的‘幸福’,不是来自于那一顿饭,而是那位妈妈温柔的眼神,因为她有一个爱她、而她也深爱的丈夫,两人相爱,成就一个圆满的家,再生下可爱的孩子,让这个家的幸福更坚固。” 他墨黑的眼定定锁住她的,一股暖流钻人心窝,他喜欢她看他的眼神,暖暖的、柔柔的,清澈无伪。 “父母相亲相爱,孩子自然拥有快乐幸福的笑容.” 姜兆司役有预警的,突然吻住了她。 他决定跟她相亲相爱。 小雅呆住了! 她轻颤了一下,有种陷入梦境的错觉。 她无法形容自己内心的冲击有多大,似他这般的伟岸男人,天生强势的个性,他不轻易流露的一点点柔情,就足以令她泥足深陷。 她可以交出自己的心吗?可以吗?会不会交心之后又换来另一场心碎? 姜兆同贪婪地吸吮她香软的唇瓣,拥着这楚楚温暖的身躯,肩上的重担仿佛变轻了,心也跟着柔软起来。 跟她在一起,他很心安,真的很心安,不用防备着。 她对他的关怀是出于真心,所以才会同他讲道理、讲人情,不像别的女人总是顺着他的话,说出假情假意的言语,一下子便令他索然无味。 他诚然是个大男人主义者,厌恶咄咄逼人的女强人,但也没喜欢过唯唯诺诺的菟丝花。他果真难搞、难缠、又难以讨好吧!他喜欢理性与感性兼备、温柔又有主见的女子,她必须容颜姣好、气质高雅、又柔情似水。 请问要上哪儿找? 姜兆同惊喜地发现,他找到他心目中的明珠了。 ***凤鸣轩独家制作***bbs.*** 有竞争者出现? 因为小雅和妹妹约好去世贸中心看国际书展,姜兆同让司机将车子开到世贸中心,第一次见到小雅的亲妹妹马元元,属于甜美俏皮的可爱型女生,身旁有两位男生陪着,一位是打过照面的薛成亮,紧紧拉着马元元的手;另一位个子高大,面孔还似少年,他一见到小雅出现便立即上前黏在小雅身旁。 “小雅姐!”正是武俊思,大一,已当了她一学期的学弟,对她的爱慕有增无减,却不敢表白,因为亲眼目睹小雅拒绝小他一岁的学弟,她不接受姐弟恋。 “俊思,你怎么也来了?”小雅讶异笑道。 “我本来想约你一起逛国际书展,但你的手机没开机,所以便联络马元元,才晓得你们早约好了,便赶紧过来。”武俊思一边说一边打量着姜兆同,这个带着沉稳迫人气息的男子是什么人? 姜兆同原本打算送她过来便回去,但一见到武俊思便改变主意,让司机先把车子开走。“小雅,他是什么人?”他冷淡出声,一眼看出这小鬼在捎想孙小雅,想都不要想! “他就是我之前的家教学生武俊思,现在是我的学弟。”小雅的樱唇扬起优美的弧度,“俊思,这位姜兆同先生是我的……” “未婚夫!”打击情敌不能手软。 “嗄?”小雅愣然。他当真吗? 武俊思更是一脸震惊。“小雅姐,你订婚了?” “没有公开订婚啦!只是双方家长有这个意思。”小雅以为武俊思怪她没有邀请他参加订婚宴,解释一下。 姜兆同揽住她的香肩,“进去吧!我也好多年没逛书展,上网订书不是很方便?”人挤人有什么乐趣? “我们女生就爱逛逛这、逛逛那,所以我约了元元,哪知你们男生也跟着来?八成都是买电脑相关商品。”小雅皱皱娇美的鼻尖。 “那个武俊思就是你去年跟我说要带他去游乐园的那个?”他记性一流。 “是啊!一看就是个好孩子吧!” “他已经不是孩子了。”他严正声明。 小雅噗哧一笑。“我刚教他时,他才高一,所以一直当他是孩子。” 姜兆同看得出来,小雅对武俊思完全没有男女之情,放心之余,忍不住转头朝武俊思挑衅的一瞥:臭小鬼,可以转移目标了。 可怜的武俊思,尚未告白便注定失恋。 ***凤鸣轩独家制作***bbs.*** 小雅大学毕业后考上研究所,读硕士班。 姜老太爷催他们完婚,姜兆同自有打算,“我想三十岁结婚,刚好小雅也拿到硕士学位,现在还不急。” “女孩子大学毕业就可以结婚,然后生孩子。”姜老太爷如此认定。 “天倪毕业在家晃两年了,除了多出一间房间的衣服包包,我没看到妹婿在哪?更别提外甥。”姜兆同冷语以对。 姜老太爷只好认输,自家的孙女不先推销出去,很难鼓吹别人早婚。 不过,姜兆同倒是携同小雅去美国参加江日东的婚礼,他跟田娜一路由吵吵闹闹的冤家变成亲家,跌破大家的眼镜。 到了美国,自然住在江家。 江日东自然要回报一下表哥的大恩大德,笑得挺邪门的,“表哥,客房只剩一问,所以委屈你和小雅睡同一间啦!”不由分说的用大嗓门吩咐女佣将两人的行李提进客房,然后溜了。 说是客房,却少说有十坪以上,还附双按摩浴缸,一张床大得可以睡两个巨人,小雅当场尴尬得不知如何是好。 姜兆同难得流露出不自在的神情,手指爬过乌发,“去住饭店好了。” “你阿姨和姨丈一定会觉得你很奇怪。” “小雅,我不睡沙发。” “我没说……要你睡沙发啊!床这么大……” 姜兆同吻住她的低语,四唇的交接比以往更加缱绻,他的唇忘情地探索着她的美丽,粗重的喘息吐在她颈间。 “我不想半夜爬起来冲冷水澡,你确定不去住饭店?”他露骨地暗示。 小雅的双颊酡红,水眸含情,一双玉臂勾住他的颈子,吐气如兰,“我都随你来美国了,台湾的亲人还有谁会相信我们之间什么都没发生?” “我们自己知道就好。” “像你这样的男人,能忍耐至今,足见对我有心。”小雅娇媚地眨眨眼,“诚实回答我,兆同,你有去找别的女人发泄吗?” “我的男性尊严很想说有,但是没有。我不会在与你交往的同时和另一个女人上床,我会唾弃自己。”对她的感情不再单纯,多了独占的气息,感情放得愈深,愈不愿意勉强她。 “谢谢你,兆同。” 她踮起脚尖,主动在他的唇上,缓缓地印下一吻,在她还来不及喘气的那一刹那,已被他炙热的回吻吞噬,完全无法自拔。 她无力拒绝,只能与他吻着、吻着,进而喘息着。 一切尽在不言中呵! 翌日,不管江日东如何调笑、探问,姜兆同一概不回应,只等珠宝店开门,便带着小雅去挑选钻石对戒,戴在彼此的无名指上。 其实小雅脸上那宛如新娘子的娇羞表情,足以说明一切。 参加完婚礼,他们多在美国逗留十天,玩个尽兴,然后与江日东一家人一道回台北,宴请台湾的亲友,又有一番热闹。 婚宴上,小雅帮着姜兆同一起当招待,孙李寒翠领着孙氏一门忠烈也来了,对姜兆同这位孙女婿几乎已手到擒来,孙李寒翠满意得不得了。 不过,发生了一件小插曲。 喜宴吃到一半,孙思贤接到一通紧急电话,先走一步,没再回座。 待宴席散后,留在最后处理好后续事宜的姜兆同和孙小雅,正打算回家,却在饭店的大厅瞧见孙思贤和一名女人在柜枱结账,显然刚从饭店楼上的房间温存完下来,赶紧分道扬镳闪人。 “是李河娜!”小雅从沙发上站起身,方才她急急拉着姜兆同往沙发上一坐,刚好背对着他们。 “她是谁?”姜兆同不动如山。他觉得没什么好躲的,该躲的是那对奸夫淫妇,但他还是顺小雅的意。啧啧,瞧他对她开始纵容起来。 “李河娜是阿姨最好的朋友,常到家里陪她聊天。”小雅重新落坐,头儿微低,难过到不行。“他们怎么会在一起?又怎么可以在一起呢?李河娜是阿姨最好的朋友,丈夫死后常靠阿姨接济,她怎么可以搭上爸爸,抢好友的丈夫?做人怎么可以忘恩负义到这种程度?而爸爸又怎么会……”她掩住脸,羞愧难当,因为姜兆同也撞见了,他会怎么想? 为什么她的父亲,不能令她引以为傲呢? 姜兆同轻轻拍下她的手,瞧见她美目里闪着泪光,这时他冷静得近乎无情的声音便发挥了很好的作用。“听着,小雅,回去后泡个热水澡,好好睡一觉,明天早上起来将那件事忘掉。” 她疑惑地望着他。 “小孩子不要管大人的感情事。”他很有经验的说。 善解人意的小雅,很快明白他的深意。今天即使她是孙家倍受宠爱的娇娇女,都无法干涉她父亲的外遇,更何况她不是!她没有立场代孙柳静抱不平,孙柳静反过来会痛恨小雅揭穿丑事,她情愿什么事情也不知道。 男人如果一定要偷吃,也请吃完把嘴巴擦干净,不要教老婆发现,不知道便不会伤心,不会教护恨嚿咬得夜夜难眠。 小雅明白,自己唯一能做的便是当作没瞧见今天的事。 “让你撞见这种事,我真的好难为情。” “为什么你要替你父亲难为情?你出生前,他便是个花花公子,你成长至今,他一样不改花心。这是他自己的问题,他自己选择的命运,后果也该由他自己承担。”姜兆同以一种刻意的冷漠眼神,瞪着她欲言又止的双唇。“不要跟我说为人子女该如何如何,道德教条从来约束不了不道德的男女。 “兆同,你……” “没错,我的父亲也有同样的问题,不是只有我母亲会感到痛苦,我也曾经被家里的气氛搞得快抓狂,但又能改变什么?花心的父亲照旧风流快活,我为什么要为一个混蛋赔上自己的喜怒哀乐?不。我十岁后便学乖了,我管不了的人我不要管,我管不了的事我不插手,不用跟着陪葬。” 小雅无言以对。谁能说他的无情是错的呢? “虽然不该这样说我父亲和你父亲,然而,狗真的改不了吃屎!” 她一叹。“兆同,你也辛苦了。” 扯唇一笑,姜兆同站起身,顺道将她拉起来。“我送你回去,别多想了。” “我知道,泡个澡,睡个觉。”小雅微偏着头,朝他甜甜地笑着。“可是,我的房间没有浴缸可以泡澡,怎么办?” “没有浴缸?”他脚步一顿,耸耸肩。“怪不得上次送给你日本的温泉粉,你推辞不收。”孙家到底让小雅住什么样的房间?他该找个时间去大开眼界。“我家的浴缸很大,不介意跟你分享。” 这是小雅第一次在姜兆同的住处过夜。 激情过后,两人相拥谈心,对彼此更了解。 “我不是刻意厚着脸皮来你家过夜,而是事发突然,我有点害怕回去面对我爸和阿姨,生怕自己的表情不够自然,会教阿姨起疑。” 姜兆同亲吻她一下,“这里也是你的家,你随时可以把这里当成避风港,想来就来,我把钥匙给了你不是?” 小雅动情地回吻一下,“刚认识你的第一年,我做梦也想不到自己有一天会与你拥抱在一起,也想象不出你也有温柔的一面。” “我是很慢热的人。” “其实追根究底,我们多少都受到花心父亲的影响,害怕自己变成那种滥情的人,于是在感情上便小心翼翼,细火慢燃。” “或许吧!”姜兆同没兴趣追究自己的心理,反而好奇的道:“你这么细火慢燃,交过几个男朋友?” “你真想知道?”小雅有点迟疑。可是,听说陈英治退伍了。 “是伤心事?”姜兆同不那么嫉妒,因为清楚小雅将初夜给了他。沙猪啊! “兆同,你晓得我为什么愿意回孙家吗?明知道孙家只是拿我当一颗联姻的棋子,我还是回来。我求的并非攀龙附凤、嫁入豪门,只有一个很单纯的念头摆脱掉‘私生女’的身分,让身分证上印出父亲的名字。” “为什么?”的确,一开始小雅对他根本没兴趣。 小雅深吸了一口气,“我刚上大一时,被选为校花,许多男生想追求我,我都不敢接受,怕碰到像我爸那样的花花公子。这当中有一位学长锲而不舍的追求我,渐渐打动我的心,而他的家世听说不错,是某企业的小开,我顾虑自己私生女的身分会配不上他,又敌不过他的苦苦追求,于是坦白相告,就看他接不接受。 “学长他接受了,他说他完全不在意,这又不是我的错!我好感动、好感动,接受他的追求,谈起校园之恋,一直到学长毕业、入伍,突然‘兵变’了。不是我兵变,而是学长兵变,我完全联络不到人,不知他在哪儿当兵,只有鼓起勇气去他家询问他的父母。学长的父母不准我再见学长,骂我是不要脸的私生女,妄想勾引他家的儿子来攀龙附凤,恬不知耻,什么样的母亲生下什么样的女儿,他们家绝不准一个私生女进门……” “不要说了。”姜兆同难受道,疼惜之情在眼里蔓延。想到自己也曾嫌弃过她是私生女,无意中也伤害过她,他觉得自己也很混账。 小雅忍住鼻酸。“从小到大,妈妈给了我完整的爱,让我不以自己是私生女为耻,一样活得亮眼又自信。直到那一刻,我的信心被击碎了!我不曾欺骗学长,一开始便坦白相告,交往一年多,也曾见过他父母。如果他不能接受一个私生女当妻子,他可以自己告诉我,而不是透过他父母来羞辱我、击退我,不是吗?” 姜兆同拧起一双英眉。“他是个懦夫!” “我曾经痛苦得想死掉,一想到自己二十年来努力做一个品学兼优的好女孩,却因一句‘私生女’而被人完全否决,仿佛我的存在便是罪恶的化身。我第一次恨妈妈让我变成私生女,不是因为我做错事被羞辱,而是因为我是私生女而被人贱踏得不成人样。这教我怎么甘心?” 看见她反映在脸上的情绪起伏,他的心揪了一下。 “所以,你回孙家来?” “如果不是发生那件事,我应该会跟妹妹在一起,留在妈妈身边当个受宠的娇娇女。”她咬了咬下唇道。 不知为何,姜兆同胸臆间有股闷气陡生。 “不过,现在我庆幸发生那样的事,让我回到孙家来,”她将脸埋进他胸前,细声柔语,“我认识了你,爱上了你,过去所受的那些痛苦都不算什么了。” 天!她的爱语流过他心间,化成一道甜蜜暖流。 这番真心情话,彻底融解他内心深处的冷寒霜雪,心房从此只为她而开。 第七章 与陈英治重逢是小雅预料到的事,只是不知道哪一天而已。 陈氏企业是一间典型的家族中型企业,重要的职位几乎全被家族里有实力或有手腕的长辈们占据,包括陈英治的父母在内,即使没什么重大贡献,但只要没有重大过失便可以占着好位子不放,顺便再帮自己的子女“见缝插针”的安插肥缺。 陈英治退伍后便被父亲安插进采购组,三个月后升任采购组组长,但陈英治还是觉得自己很不得志,他满心以为自己的名片上至少也该印上“经理”的头衔,否则教他怎么有脸拿出手? 但公司不是陈父一个人的公司,没有更强而有力的靠山,别想爬升的太快。于是,陈父决定依照传统,帮儿子相亲找对象,最好是“财”貌兼备,当然跟外貌比起来,带财娘子是第二迭择。反正有钱的小姐也丑不到哪儿去,老早整型好了。 要相亲之前,先带儿子参加社交场合,让英俊潇洒的陈英治公开亮相,陈父陈母有信心,多的是以貌取人的千金小姐。 小雅与陈英治的重逢,是在天母的一间花园洋房里,参与某企业家为女儿举办的订婚茶会,订婚仪式后,晚上还有一场舞会。 小雅陪同孙柳静参与上午的订婚仪式,陈英治则被陈母由公司拉出来,这种场合最多名门千金来凑热闹,否则买了一堆名牌上哪儿亮相? 姜天倪也陪母亲一同出席,并誓言要嫁得比今天的准新娘更好。 陈英治做梦也想不到会在这种场合与小雅重逢,且见她衣饰华美,笑容明灿,看得出来她耳朵上那对粉红钻耳环是真的。 小雅其实一眼就认出陈英治,他改变得不多,一样自命潇洒,天生的好命相。 她奇怪自己一点也不激动,只是庆幸今天把粉红钻耳环戴上了,这是姜兆同送她的生日礼物。 她不急着跟他打招呼,一点儿也不急。 “小雅,你是马小雅?!”陈英治主动又大方的上前打招呼,“你的打扮完全不同了,像换了一个人。” 小雅挑眉,露了笑容。“陈英治学长?!好巧,在这里见到你。不过,学长,我已回到我父亲身边快三年了,姓孙名小雅,孙小雅。” 她真的爱过这个男人吗?小雅存疑。 他怎么可以笑得毫无芥蒂,仿佛过去的“缩头乌龟”行径是另一个人做的? 总是如此,被伤害的人心还痛着,伤害人的元凶早已抛之脑后。 “学长,我身边这位便是我父亲的妻子孙夫人,孙氏企业的董事长夫人。”她的笑容比蜜糖更甜。 “你是孙氏的千金?!”陈英治毫不掩饰他的不以为然,“你过去怎么都没说你父亲是孙董?” “这很重要吗?”小雅勾唇笑问。“不管我的父亲是谁,我一样是我。” “怎么会一样?”陈英治脱口道。早知道是知名企业家的女儿,就不用分手了。 小雅摇摇头。这位学长的社会历练还嫩得很,企图心太明显了,跟姜兆同相比较,立判云泥。 订婚仪式结束,未婚的小姐全都涌到准新娘身旁道贺、沾沾喜气。 在自助茶会上,姜天倪靠过来探八卦,“方才跟你说话的那位帅哥是谁?”找到把柄,立刻告诉大哥去。 “你说陈英治学长?他是大我两届的学长。”小雅一脸娇甜的笑。 “他长得好像偶像明星,真的只是学长?”姜天倪刚好喜欢那型的帅哥。 小雅暗暗咬一下唇瓣。糟糕!小小坏心眼又要发作了。 “老实说,我跟学长交往过一阵子,后来被甩了。” “为什么?” “因为他的家世条件比我好太多太多,我实在匹配不上,只好分手。天倪,这件事不要告诉兆同好吗?” “好。”当然非说不可。 姜天倪自傲地扬起下巴,愈发仔细地打量起陈英治。今天如果是小雅甩了陈英治,这种男人送给她都不要,反过来是陈英治甩了小雅,这男人眼光好呀!孙小雅活该被甩。 不,孙小雅没有被甩,被甩的是马小雅。但,姜天倪分不清这点。 姜天倪二十五岁了,开始被爷爷逼着去相亲,问题是跟她家世相当的小开,没一个赛过薛成亮的好看。 姜大小姐是“外貌协会”会长,她总该挑一位金童来匹配她这位玉女吧! 小雅笑着定回孙柳静身旁。 孙柳静正在笑骂李河娜,“最近常常找不到你,没找你,你倒出现了,谁家有宴会这种小道消息你最清楚。” 李河娜彩妆艳媚,穿着低胸洋装,露出深深乳沟,说不出的妖艳挑逗。“静姐,人家正在谈恋爱啦!” “真的?恭喜你了。”孙柳静微微一笑,“原来你找到金主,难怪有好一段时间没来向我哭穷。他是个什么样的人?怎么不陪你一道来?” 身旁几位男女都好奇的看了李河娜一眼,李河娜不禁有些难堪。 “静姐,我知道你帮了我很多,但也不要当众宣扬嘛!我现在交的男朋友对我很好,家里也很有钱,不至于养不起我,等我存够了钱,过去向你借的钱我会慢慢还你。”反正羊毛出在羊身上。 “好姐妹说什么还不还?我也是希望你幸福,不要再遇人不淑。” “前几次是我自己瞎了狗眼,但这次不同,我们是真心相爱,他很疼我,每个月都给我足够的生活费,还帮我办了信用卡,由他买单。”李河娜不无骄傲、甚至带点炫耀的说。“静姐,我们女人还是要有男人养,才能过舒服日子。” 孙柳静没听她提到男人的名字,没说到结婚,便心知肚明,李河娜是当了某位富商的情妇,给人包养了,不禁有点瞧不起她。 不过,反过来想想也替她悲哀,都三十好几了,哪个有钱人愿意娶回家?升斗小民的苦日子她又熬不下去,有富商肯包养算不错了。 孙柳静语重心长道:“有机会,还是该找个好男人再婚。” 李河娜耸耸肩。“我也想啊!”问题是男人不肯离婚来娶她。 小雅在一旁听着,实在替孙柳静难过,也认为李河娜太可耻。无论爸爸和李河娜之间只是一夜情,或是包养了李河娜,她都无法点破。 她微眯起眼,笑得像天使。“阿姨,李阿姨的身材真好,以前都看不出来耶!”以前当良家妇女哪敢穿这样? 李河娜的嘴角抽搐一下,呵呵笑道:“我的阿娜答就喜欢我的好身材,而且跟那些女明星比起来,我穿这样够保守了。”死丫头,明褒暗贬,字字带刺哪! 是啊,两颗上半球险些掉出来!小雅点点头,眸子笑得灿亮,“如果我是男人,我也会喜欢。” 李河娜勉强弯出了笑。“可惜你也是女人,不用太嫉妒我。”青春已近尾声,不靠身材取胜,快没饭吃了。 “是啊,自叹弗如。”小雅讥讽一笑,心想她如果也穿这样,上半球免费请人欣赏,姜兆同肯定冷酷道:“干脆一点,脱光光!” 孙柳静在肚里暗笑,没出声帮李河娜,觉得她的穿著也太大胆了点。女明星露乳沟、露臀沟,是为了抢新闻版面,她又为了什么? 李河娜很快走了,不想再自讨没趣。 “阿姨,”小雅谨慎措辞,镇定地绽了朵笑,“李阿姨的改变会不会太大?不晓得她的男朋友是何方神圣,能影响她至此?”分明是来向你耀武扬威,可怜你被蒙在鼓里。 小雅因而大胆猜测,包养李河娜的男人便是孙思贤。 “她自甘堕落,我也管不了那么多。”孙柳静话锋犀利,毫不客气。“至少,我庆幸她以后不会再来找我拿钱了。”她还因此被婆婆骂了好几次。 找你老公拿不也一样?而且拿更多。 “在我们这圈子,女人一旦当了男人的情妇,那是无出头之日了,我们这些姐妹淘都不会再拿她当姐妹,大家生平最恨的就是勾引人家老公的情妇!”孙柳静含沙射影的说完,便去向主人家告辞。 晚上的舞会,则是年轻人的天下。 陈英治去了,姜天倪去了,薛可丽也去了…… 小雅没去,姜兆同也没去。 他们去拜访小雅的生母马妍容,马元元和薛成亮也在,围成一桌吃马妍容亲手煮的、有妈妈味道的家常菜。 这次姜兆同主动提及要去拜访马妍容,小雅感动得眼眶都红了。在孙家的人以为他们去参加舞会的同时,他们来到这问小而温馨的公寓。 姜兆同准备了一支十多万元的名表当见面礼,冷傲的声音难得说出感性的话, “妈,请你放心的将小雅交给我。” 马妍容当场感动的流下眼泪,除了点头,说不出话来。 薛成亮在心里叫:哇!这位酷少爷比我狠,一开口就叫“妈”,不愧是大奸商,收买人心的手腕一流。 不过,他真的很欣慰看到小雅得到幸福,当初是他把小雅送回孙家的。小雅若不幸福,元元会埋怨他一辈子吧! ***凤鸣轩独家制作***bbs.*** 回家的路上。 “你见到陈英治了?”姜兆同淡淡的问,味道却是微微带酸的。“陈英治就是伤害过你的那位‘学长’?!” “你怎么知道?”小雅眼波流转,恍然道:“天倪向你通风报信?” “迫不及待的。”他从电话中听天倪描述,便猜到陈英治是那位学长。 “天倪好坏,明明答应我不告诉你。” “你怕我知道……”他还期待她会主动提及。 “因为我觉得很难为情,”小雅夸张的大叹一口气,“自以为很伟大的初恋,还因为失恋而痛哭了好久,以为自己这辈子难以复原,结果再次重逢……我居然怀疑自己,我真的爱过他吗?我怎会喜欢这么肤浅的男人?明明年纪比我大,却感觉比我幼稚。” “是吗?”姜兆同露出一个几乎看不见的笑容。 歼灭情敌,是大男人的本色。 小雅有预感,她会再见到陈英治和他的父母。 果不其然,陈英治又开始对她献殷勤,陈父陈母也不再恶言相向,均眉开眼笑的巴结她,说万分期待有机会去拜会孙董…… 小雅只是柔柔静静地笑着。她等这一天等好久了,她知道他们会后悔曾经伤害她,她“复仇”的方式便是不予理会,对他们所说的每一句讨好、巴结的话,均笑笑的当成风吹过耳,教他们也尝哑巴吃黄连的滋味。 伤害一个人最简单也最有效的方法是:彻底漠视他的存在!小雅在孙柳静身边尝过这滋味,教人恨得牙痒痒却又无可奈何。 陈英治和他的父母也算锲而不舍,脸皮够厚,三天两头跑宴会场所,就是在赌孙小雅今天去不去,十次总也堵到两三次。 直至在一次宴会中,姜兆同往小雅身旁一站,伸臂揽住她的香肩,脸色微寒,厉冷着声道:“再来纠缠我的未婚妻,别怪我不客气!” 陈父陈母一得知姜兆同是什么人,便宣告放弃孙小雅,帮儿子拉下一个对象。 小雅藏在胸中的怨气,终于一吐而尽。 三个月后,无意中再见到陈英治,是在东区一间知名的精品店。 小雅陪孙柳静去试新装,在孙柳静被店员迎进贵宾更衣室时,小雅喝茶在一旁等着。如今她已能心平气和的看孙柳静每季添购新衣,却刻意让她在一旁看着、羡慕着。 小雅笑睇自己膝上的小肩包,里头有一张姜兆同给的金卡,足以买下这店里所有的当季新品,但她已不需要这种虚荣了。 这时候,陈英治走进来……不对,该说是被姜天倪拖进来的。 “小姐,我要换衣服。”姜天倪扬声道。 “天倪,别这样,我帮你买的衣服很美啊!”陈英治为难道。 “你说什么?”姜天倪气急败坏道:“我跟你说我喜欢这牌子的衣服,结果你居然买一件最便宜的t恤打发我?你什么意思啊你!” “你青春美丽,穿t恤很好看啊!而且这里的t恤哪有便宜?随便挑一件都要两千多。”陈英治有点吃不消的说。千金小姐都不带钱出门,见面先送一束鲜花,吃饭上餐厅,去饭店喝下午茶,动不动便须奉上礼物讨欢心,他一个月的薪水都不够约会用。 “随便挑一件?”姜天倪柳眉倒竖,“我是穿‘随便牌’衣服的人吗?你若是连这里的衣服都买不起,趁早别约会我!” “好啦!好啦!你自己挑。”陈英治都投资不下二十万了,哪能说收手便收手?都已经在父母面前夸下海口,十分有希望当“益泰集团”的驸马爷,父母才给一张信用卡任由他刷。 小雅起身和他们打招呼,悄悄把姜天倪拉到一旁小声道:“天倪,你怎么会跟学长约会?爷爷不是帮你挑好人选……” “不关你的事!”姜天倪被她撞见这种事,感觉很不光彩,“我警告你少打小报告!结婚之前,谁都有选择的权利。”说完便动手挑衣服,如果原先只打算买一件,如今少说也要买五件,她的男朋友不可能付不起账单,她要孙小雅明白这点。 “你不买吗?”她反问小雅。 “有点贵。”小雅其实喜欢另一位设计师的。 “怎么会?这还不算最高档的,平日里将就穿穿。” 姜天倪随手挑了五件上衣、两条裙子、一条丝巾,连试穿都不必了,便让小姐结账。陈英治的心都在滴血了,为了面子还是将信用卡掏出来刷刷刷。 小雅带着羡慕的口吻说:“学长真体贴、真大方,陪女朋友逛街买衣服都不嫌累。还是天倪有福气,学长以前连一副手套都没送过我。” 姜天倪得意洋洋。“我是天生好命女,而你呢?别以为钓上我哥便能幸福,看他对亲妹妹都那么无情又吝啬,也难怪你买不起这里的衣服。” 小雅从不在姜天倪面前炫耀姜兆同对她的慷慨大方,这是明哲保身。 激怒未来的小姑是不智的,她情愿将姜天倪留给姜兆同去应付。 姜天倪将三个纸袋交由陈英治去提,像公主领着随从一样走出去。 小雅暗叹:可怜的陈英治,你家也算有钱了,又何苦去高攀豪门干金?你的“一掷千金”对她而言是九牛一毛。 有钱人之间,也分阶级的。 陈家有十亿身价,姜家少说有上千亿,都算有钱人,但出手大方不大方立见高下,更别提陈英治是领薪水的子弟兵。 孙柳静将中意的衣服全试穿过了,从中挑了两套,结账出来,老天开始下蒙蒙雨,退回店内联络司机来接。此时,小雅的手机响起,姜兆同约她一起吃饭,问明地点,开车来接走了。 姜兆同见小雅两手空空,“你没买?” 小雅轻笑。“阿姨的乐趣之一,便是在我面前花钱花得很痛快,教我干瞪眼。我不忍心剥夺她已少得可怜的人生乐趣。” “吃完饭,我陪你去买。” “真的?我好高兴!” “这么高兴?” “你从来没有陪我去买过衣服,人家也想象电视上演的那样,从更衣室换好衣服出来,在男友面前转圈圈,问‘好不好看?好不好看?’。” “那我该说什么?好看!好看!”姜兆同微笑。 “真的好看吗?”她续演。 “没有人比你穿起来更好看!” 小雅呵呵笑道:“兆同,你真有天分,一点便灵。” 姜兆同唇角微扬,勾出一抹别有深意的浅笑。“你今天可以慢慢买,买个痛快,不要太早回去。最好是到我那儿过夜,明天再回去。” “为什么?” “我开车过来接你,在离你们前方一百多公尺处,见到你父亲手臂上勾着李河娜在逛街购物,除非老天保佑,否则应该会被孙夫人撞见。” “这……”会引发大战的。 “听我说,小雅,撞见便撞见了,刚好将事情摊开来,做个了结。” 小雅一凛,立时明白他的用意。长痛不如短痛!时间拖久了,若是教孙思贤对李河娜生出真感情反而不妙。 “我真的很同情阿姨,虽然她与我没有血缘关系,对我也不太友善,但至少我能够理解她为何要这样对我。换了是我,不见得能比她更大方。”她微微蹙眉,神色迷惘,“而爸爸虽是至亲,我反而不了解他。为什么他可以面不改色的一次又一次的外遇,伤害妻儿?甚至连妻子的朋友也勾搭上,他没有羞耻心吗?” 姜兆同深思地望着她担忧的神色。“别担心,一旦事情摊开了反而好解决,你奶奶会摆平你父亲,你阿姨也不用再被好朋友蒙在鼓里。” “也只能这么安慰自己了。” 但丈夫勾搭上自己的好友,不管对哪个女人而言,都太残酷了! 孙柳静能相信吗?最同情她的人竟是孙小雅。 ***凤鸣轩独家制作***bbs.*** 孙柳静当街和李河娜大打出手,孙思贤反而趁乱逃走,躲起来不回家。 姜兆同从饭店中把他揪出来,亲自押上车。 “你怎么知道我住哪里?”孙思贤很少与姜兆同接触,只觉得他难以亲近。 “下次请你躲到地狱去,我就找不到。”姜兆同冷如寒冰的说。 “你……”咒我死?孙思贤想抗议的话在见到他沉肃的可怕表情时又吞了回去,真恐怖,比他家的慈禧太后更令人害怕。 “我妈让你来找我的?”他清清喉咙问。不怕,不怕,未来的女婿嘛! “是小雅。” “什么?这个不肖女竟敢扯我后腿……” “闭嘴!你敢再骂小雅一句试试看!”姜兆同目光深沉,一字一句吐出冰刀霜矛。“你到底是不是男人?自己闯下的祸、惹出的乱子,你不思解决,反而逃之夭夭,让家里的女人去天翻地覆闹翻天,自己倒躲起来逍遥,你比女人更没种!我干脆把你阉了,保证你不会再外遇,不会再制造问题,不会让小雅羞愧的哭出来!” “你你你……我我我……这是我的事,我家的事,你只是个外人……” “谁让小雅哭了,谁就是我的仇人。既然我是外人,更不需要手下留情,我已经请司机将车开往医院,直接找医生把你阉了!” “你……你别乱来啊!没有医生会帮你动这种害人的手术……” “也对,谢谢你提醒我。”姜兆同狠酷无比的说:“花个十万块找两个流氓来动手好了,没有医生帮你麻醉、止血,是死是活就听天由命了。” “你你……你是开玩笑的吧?”孙思贤声音打抖。 “我看起来像在开玩笑吗?” 孙思贤望着他冷硬的表情,由眼底射出的寒凛光芒,打心底感到害怕,一点都不怀疑他没什么不敢做的。 “你……你不可以对我无礼……我……我即将是你的岳父……” “死了就不是了。” “什……什么?” “仔细想一想,把你阉了变太监,小雅有一个太监父亲很丢脸,连我都面上无光。反过来你如果被流氓绑架、撕票,那就不要紧了。” “你……” “反正你死了也没人会伤心。你母亲为你擦屁股擦了一辈子,她说她累了;你太太恨你勾搭上她的好朋友,令她尊严扫地、颜面尽失,你太太说这种丈夫她不希罕了;你儿子被你太太的哭嚎声吓坏了,安慰你太太说这种爸爸他不要了;至于小雅,这三年多你一直忽略她,不闻不问,她自然对你没什么感情,有没有你都无所谓。”姜兆同扳扳手指头,冷酷道:“你瞧,你的存在根本是多余的,只会带给家人难堪、痛苦、没有建设性。你活着干什么?死了都没人怀念,全家人反而都会松一口气,庆幸再也没有人会让他们丢人现眼。” 他愈是冷静、愈是没有情绪起伏,看起来就愈冷锐而矜傲逼人,一字一句像是从寒冰里裂出来,孙思贤愈是恐惧得从骨头里冷出来。 “你你……你……胡说……我才……不相信……”声音梗在喉问,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他一辈子最怕面对强人强盛的意志与气势,那令他疲惫不堪。 眼见车子开出市区,往郊外山上而去,愈走愈少人烟,孙思贤慌了、乱了…… “你要带我去哪儿?” “我说的话,刚才你没听清楚吗?”姜兆同反问,还附了个凉凉的微哂。“我会让你明白,我从来不开玩笑!” “你……你真的要……” “只有你死了,孙家的耻辱才会划下休止符。” 孙思贤的心直直往下跌落。这男人无情的眼神是认真的。 “你安心的走吧!佑丞已经十六岁,再过两年我会开始训练他,将他磨练成一位很棒的接班人。这是我对奶奶的承诺,也是奶奶要求我付出的‘聘金’;将孙佑丞磨练成材!” “我妈她……” “她对你已感到绝望,将希望全寄托在佑丞身上。” 车子驶到一处无人的空地,突然冲过来七、八个穿黑衣服的彪形大汉,一把拉开车门,将孙思贤拖了出去…… “哇啊……你们要做什么……兆同救我啊……救命啊——救命啊——” 车子载着姜兆同绝尘而去,留下孙思贤给七、八个大汉架着走。 孙思贤简直不敢相信这种事情真的发生了,他方才怕归怕,但姜兆同毕竟是文明人啊!他怎么会勾结流氓,想杀人弃尸? 他真的有那么罪大恶极吗?他真的报应临头了吗? 那些大汉开始要剥他的衣服、脱他的裤子…… “不要啊……你们想做什么?”孙思贤死拉住裤头,一辈子没被男人脱过衣服,恶心得想痛哭一场,“放开我……放开我……” “少啰唆!不脱裤子怎么阉了你那坏东西?还是你想干脆一刀毙命?” “不要啊——”孙思贤哭了,眼泪、鼻涕齐流,跪下来求爷爷告奶奶,“各位大哥,求求你们不要杀我,也不要把我阉了……姜兆同给你们多少钱,我加倍给你们,不,十倍,我给你们十倍……真的,我不敢骗你们,我只求你们放过我,不要杀我……” 他怕得肝胆俱裂,哭得声嘶力竭,完全没注意到一旁有闪亮灯不断地亮起,还有咔嚓、咔嚓的声音。 那七、八个彪形大汉像得到指令似的,一窝蜂离开,跳上不远处的一辆厢型车,很快开走了。 孙思贤任由风吹干泪水,丈二金刚摸不着头绪。 “站起来穿好衣服,该回去了。”多熟悉又令人害怕的冷酷声音。 “姜兆同,是你……”孙思贤豁然站起身,一副想跟他拼命的表情。 “你最好三思而后行!”姜兆同举起手上的数位相机,笑容寒薄,“你下次再外遇给我抓到,我就把你刚刚‘跪求饶命’的丑陋照片公开出去!” 孙思贤又怕又气,又气又怕。 “你……你……你这可恶的臭小子,你回家管你老子就好,干嘛管我?” “第一,我家老子不敢这么没种,留下烂摊子给我收拾;第二,我家老子没有惹小雅哭。”姜兆同半转过身,催促道:“请上车,我送你去医院。” “医院?”孙思贤只能暗自咬牙切齿了,用哭嚎过度、微哑的声音问。 “了不起的准岳父,奶奶被你气得病倒了。” 即使是败家子,听到老母住院,心底也不由得掠过一阵慌。 第八章 孙李寒翠被儿子气得血压飙高到二百二十,吃药也控制不住,只有紧急送医院治疗,其实主要是孙思贤躲起来不敢回家这点最令她生气,让血压降不下来。 更过分的是撕破脸后,李河娜索性堂而皇之的登门找男人,要孙思贤出面解决,拿出一千万元的分手费,否则便要收她当二房。 孙柳静气得浑身发抖,破口大骂,“你这个没良心的臭女人,也不想想你老公死后,你被婆家赶出来,我帮了你多少次,让你拿走多少钱,要是没有我,你早该进工厂当女工了,结果你回报我什么?你这个忘恩负义的臭女人,竟敢偷男人偷到我老公身上,你无耻下贱、无情无义,你会不得好死……” “你骂够了吧!静姐。”李河娜也摊开来,索性撒泼道:“你知不知我有多受不了你?你拿钱帮我,我很感激你,可是你每次都摆出一副‘恩人’的嘴脸,也不管我在不在场,四处宣扬你帮助我的‘善举’,让大家赞美你是温柔仁善的贵夫人,你洋洋得意,其实是在告诉大家李河娜完了,没救了,只能当伸手牌!你有想过我多难堪、多么无地自容吗?我尚且不能生气,要笑着感谢你的大恩大德,恭维你的善行。我告诉你,我受够了你那副‘没有我,你准饿死’的嘴脸,恶心!伪善!假仁假义!” 孙柳静气得坐倒,捂着脸哭了起来。 “李河娜女士,你是在倒果为因、强辞夺理,目的是想为自己的良心不安开脱罪名。”小雅倏地站起身,美丽的容颜抹上寒霜。“做错事情就是做错事情,背叛朋友就是背叛朋友,有勇气的人会道歉求原谅,再不济,只要还有一点羞耻心的人会羞愧得不敢再出现在阿姨面前。李河娜女士,你有的是什么?” “我……”李河娜握紧双拳,怒驳道:“你凭什么教训我?你妈妈不也抢了孙柳静的老公,还生下了两个女儿!” 小雅一字一句的说:“没错,我妈是做错了,爱上有妇之夫,但至少她知道自己错了,所以被抛弃也活该,我妈她一次也不敢上孙家来闹,也不再见我爸,她一个女人家辛辛苦苦的工作挣钱养我们姐妹,一毛钱也没拿我爸的。” “可是……我需要生活费啊!” “你四肢健全,连自己都养不活吗?”小雅轻蔑道。 “我怎么会工作?我从小到大都娇生惯养,我没办法去做低三下四的工作,当女秘书又没经验……” “你干脆去当乞丐!”孙李寒翠的龙头拐杖往地上重重一蹬,火道:“如果连当乞丐都懒,就干脆把裙子穿短一点,直接露屁股去当‘鸡’!当‘鸡’你总会吧!” “你……你侮辱我!” “我侮辱你?我以为我在称赞你呢!”孙李寒翠指着门口,吼道:“滚出去!不准再踏进我家一步!” 李河娜跺脚扭屁股,“我要找思贤……思贤——思贤——你快点出来——你不是说你爱我、不能没有我……” “我儿子都死在外头了,你还要找谁?”孙李寒翠气得血压上升,一时头晕眼花,不支坐倒。 “奶奶!奶奶!” 小雅当机立断将孙李寒翠送医救治,并联络姜兆同出面帮忙找人。 两天后—— 姜兆同领着孙思贤到医院探病,两人有默契的不提“跪地求饶”那一段。 “妈。”孙思贤怯怯地唤道。 孙李寒翠对儿子失望透顶,别过头不予理会。 “妈,您没事吧?” 不管孙思贤再三求和,孙李寒翠铁了心不理他。 姜兆同难得语气谐谑的说:“奶奶,您放心吧!我向您保证,我的准岳父再也不敢胡来,败坏家风。” 孙思贤眼角肌肉一抽。 孙李寒翠含有深意的目光与姜兆同对望一会儿,终于缓下脸来。“思贤,妈老了,管不住你,不过还好,以后就有孙女婿管你了。”她可以安心的睡了。 孙思贤苦着一张脸,敢怒不敢言。我好苦的命哇!上辈子有“慈禧太后”老娘管,下辈子还要给“鬼见愁”女婿管,我什么命呀我! 认命吧! ***凤鸣轩独家制作***bbs.*** “什么?你真的这样对付爸爸?”小雅倒抽一口气。 孙李寒翠明日便可出院,姜兆同特地陪小雅再来探病一次。在车上,他便将“对付”孙思贤的那一段说出来。 “我只告诉你。”姜兆同不喜欢男女之间互相欺骗,玩谍对谍。 小雅浅浅地笑着。窝心哪! “你怎么会想到这点子?也亏你一时之间找得到七、八个临时演员。”丽颜闪过一丝戏谑,她可真坏,听到爸爸“受难”竟不难过,反而偷偷拍手叫好。 “薛成亮找来的。”他耸耸肩。“你拜托我找人,我当然找专家去找,薛成亮开征信公司不是吗?他有的是这方面的人才。他最近将香港第一流保全公司的保全系统引进台湾,正在筹备,那七、八个大汉便是正在受训的保全人员。” “原来如此。” “薛成亮也够厉害,一脑门的赚钱点子,难怪他会放弃继承‘皇龙珠宝’。”有这样的连襟,姜兆同觉得与有荣焉,印象全改观。可惜天倪没福气!“他问我想不想投资?我用你母亲的名义投资三百万,妈以后是股东之一,可以坐领分红不用上班。” “兆同!”讨厌,他又要害她感动得想哭了。 “你母亲辛苦了半辈子,她一定也有年轻时代来不及完成的心愿或理想吧!让她的下半生自由自在的去做她想做的事,不用再为三餐奔波。”, 小雅感动得在等红灯时抱抱他,眼眶红了。“兆同,谢谢你!我一开始认定你是冷漠无情的人,没想到你愿意付出这么多。我好感动!” “因为我只照顾‘家人’。”姜兆同回答得理所当然。 家人!小雅娇丽的容颜笑得更加光彩夺目。 她也要投桃报李,关心一下他的家人。“天倪的相亲对象决定了吗?”她有偷偷告诉他天倪与陈英治交往,他说无所谓。 “爷爷和爸爸各挑中一名人选,条件不相上下,就看天倪跟谁有缘。” “天倪肯去相亲吗?” 他眯起眼,“她会去的。以她花钱的速度,娇纵的性情,陈英治能忍耐三个月就佩服他。” “你都料准了?” “我妹妹是哪块料,我当然了解。挥霍成性的小姐是无法迁就‘量入为出’的花钱方式,陈英治的财富主要在公司股票和不动产,不可能无穷尽的供应天倪浪费,两人很快就会分手。” 小雅笑叹。“天倪有你这种哥哥,不知是幸还是不幸。” 姜兆同昂首。“她是走了狗屎运!” “好啦!好啦!至少你们会罩她,让她一生不虞匮乏,永远当个好命女。” “所以我说她走了狗屎运。” 一路说说笑笑来到医院,走进孙李寒翠所住的头等病房,孙思贤和孙柳静都在,夫妻各据一方,尚未和好,不过李河娜倒是没再出现了。 孙柳静把削好的水果从冰箱拿出来,“小雅,和兆同一起来吃水果。”完全是母亲招呼女儿、女婿的口吻。 “好。”小雅一怔,甜甜的应了。 有某种奇妙的关系,悄悄在改变。 而另一方面,孙思贤一见到姜兆同就正襟危坐,老是担心他将“丑事”抖出来,让他在老婆、儿子面前抬不起头来。 准岳父请准女婿出去喝杯咖啡,姜兆同奉陪。 一走进电梯,没有外人,孙思贤劈头就问:“你什么时候才要把那些照片还给我?”嗓音低哑,就怕被人窃听了去。 姜兆同只是冷冷的瞪他,一言不发。 “你快还给我!” “什么照片?我听不懂。”他也要防孙思贤身上藏着录音笔,录下他“指使”人整他的事实,反咬他一口。 “就是你叫人……” 姜兆同打断道:“等岳父八十大寿那天,我会精心准备一份贺礼送上,请岳父务必长命百岁。” 什么?等他八十岁才要将那些照片还他?一个男人活到八十岁还有什么搞头?孙思贤突然感觉好虚弱,把美眉一直是他的精力来源啊! ***凤鸣轩独家制作***bbs.*** 小雅拿到硕士学位那年,姜兆同便举办了一场世纪婚礼,风风光光的迎娶孙小雅为妻。 在新娘休息室里,比姐姐早五个月结婚的马元元顶着大肚子来参加婚礼。 “好可惜喔!我不能当姐姐的伴娘。” “谁教你没毕业就被成亮搞大肚子,只好唱完骊歌直接领结婚证书。” “姐姐没有吗?”望着她平坦的小腹,元元好奇问。 “没有。”小雅笑得美滋滋。她感觉是有了,按照习俗三个月内不能公开,而且尚未告知姜兆同,哪能先说给妹妹听? 单纯的元元信以为真,不再追问,神秘兮兮说另一件事。 “姐姐,妈也来了。” “我知道,兆同发帖子给妈,由男方邀请妈过来。”小雅想到人前冷漠的姜兆同,人后也有温柔体贴的一面,不自觉笑得更甜了。 元元也跟着新娘子傻笑,呵呵呵,每位新娘都一样啦! “姐姐,我跟你说喔!我看到爸爸的太太主动跟妈讲话打招呼耶!厚~~害我原先还担心两个女人碰在一起会启动战火,一直叮咛成亮要注意一点,结果什么事都没发生,还有说有笑。” “两人都四十好几快五十了,有什么陈年老醋好吃?”小雅说得平淡,心里不免有些激动。 她感觉得到,自李河娜事件之后,孙柳静真的放下成见,和她亲近起来。虽然没有刻意跟她好,但日常相处不再针锋相对,讲话也和和气气的,还会向朋友介绍说:“这是我家女儿孙小雅。” 如此,小雅便满足了。 吉时将至,今天的新郎姜兆同进来迎接新娘,伟岸的身躯在礼服的衬托下更是威仪逼人,气势非凡。 小雅一见到他,一颗心仿佛飞扬起来,温柔的眼瞳直接撞入他深情的双眸问。 姜兆同凝望他今生的新娘,眼神发亮,衷心的笑容更是耀眼。 他在她颈间偷了一个吻。 “我不能吃掉你的唇膏,虽然我很想。”他眼底有着最真诚的深情。 “兆同。”清灵的眸子闪着羞怯与喜悦,从今以后,他是她的丈夫了。 他捧住她的双颊,动情地凝视着。 “你这模样太美了!我们赶快完成婚礼,我迫不及待要抱你回家。” 小雅红了脸,但是心窝暖暖的,笑容甜甜的。 他不常说甜言蜜语,但每每教她的心溺在蜜海里。 “兆同,我有话要跟你说。” “说你爱我。” “我爱你!不过,不过有个秘密你想听吗?” “你说。” “耳朵靠过来嘛!”柔情似水的望着他。 姜兆同如她所愿,贴得好近好近,听她娇柔的声音说…… 他抓着她的手,一双眸子顿时爆出光芒。 “真的?” “还没确定,先告诉你了。” 元元在一旁把耳朵拉得好长好长,可是什么也没听出来。 “姐姐,我也想听秘密。” “秘密在你肚子里,何必来问我?” 小雅昂首与姜兆同相视一笑,不管秘密是真是假,都无损于他们对这段感情的坚定信念。 爱情天地里的浓情蜜意,是只有相爱的两个人才感觉得到,不足为外人道。一场世纪婚礼即将举行,灿烂的未来正等着他们携手去创造。她是多么好的女人啊!新郎如此想。他是多棒的男人啊!新娘如是观。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爱你,爱你,爱你。 【全书完】 编注:欲知“台湾帮三剑客”其它故事,请看—— 1.玫瑰吻251《这个情妇很天兵》。 2.玫瑰吻263《这个美眉很邪恶》。 3.玫瑰吻274《这个干妹妹很好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