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白/迷失》 第1页 《独白/迷失》作者:古丘【完结+番外】 文案 我爱你,胜过我的白昼和生命。 专业假正经攻x精神病富二代受 主cp:楚行暮,闻缇 精神病犯罪的高发率让人们将目标放在了精神病群体,精神病群体被边缘化的现象日益严重,直至这个群体越来越庞大、不可控时人们才开始重视,他们发现利用精神病来达到目的、逃避追责远比精神病本身造成的伤害更不可估量。 无论是谁与这些怪物搏斗,都需要了解他们是如何变成怪物的过程。 他们窥探犯罪者内心的同时也在窥探自己的内心。 我们的目标是:工作恋爱两不误,入股不亏,欢迎跳坑,还有佛系副cp。 感情线从第三个案子正式开始。 第1章 厌世者1 这寡独的黄昏,幕着雾与雨,我在我的心的孤寂里,感觉到它的嘆息。——泰戈尔。 闻缇放下手中的诗集,站在顶楼办公室的玻璃墙前眺望着这座城市,太阳渐渐落下地平线,余晖满布在交错的建筑上,黄昏展露出它的美貌,闻缇将手握成一个圈,挡在一只眼睛上,将圆圈里的风景尽收眼底。 一阵微弱的敲门声打破了难得的寂静,闻缇垂下手后,办公室的门被人推开。 「闻总,董事长找你。」身着笔挺西装的年轻助理站在门口叫道。 闻缇拿起办公桌上的文件递给助理,然后关上了办公室的门说道:「告诉他我下班了,签合同的人不是我。」 年轻助理面露难色,回过神来闻缇已经进了电梯。 同一时间,另外一个地方却与这里的恬静景色完全不同。 劳累了一天的刘珍从公交车上下来,她的手里拎着从菜市场买回来的新鲜食材,回家的路上还计划着该做几个菜,走进小区后碰到几个熟人,她同他们打了招唿,一切和往常没有什么不同。 刘珍进入单元楼,从手挎包里拿出钥匙,但当她走到家门口的时候发现家门半掩着,她以为是家里人忘记关门了,于是有些生气的在门口对屋子里的人唠叨了几句,但屋子里并没有人回应她,刘珍突然警觉了起来。 房间里有一股浓重的腥味儿,她连菜都没来得及放下,穿过客厅小心翼翼的走向侧卧,卧室的门半掩着,刘珍酝酿在心里的责备之语在看到卧室里骇人画面的时候变成了一声尖锐又刺耳的惨叫。 她的惨叫声惊动了同样住在一楼的住户,一位老太太听到尖叫声打开门后,看到披头散髮的刘珍尖叫着从家里跑了出来。 十五分钟后,两辆警车停在了南郊小区一单元楼下。 法医韩炀率先从警车上下来,带着几个人匆匆走进了房间,实习生唐哲背着斜挎包站在单元楼门口张望,不多时又有一辆车停靠在两辆警车附近。 唐哲把挎包往后一拉,站在楼梯口等着那个人走过来,「楚队,韩法医已经进去了。」 「谁报的案?」 「小区里一个叫刘珍的住户,死者是她丈夫。」 楚行暮越过唐哲往102房间走去,唐哲跟在他身后一起走进了房间。 痕检科的人员正在房间各处採集痕迹和指纹,楚行暮径直走向卧室,韩炀为了不破坏死者周围的血液痕迹,只能把脚踮在空白处蹲下去查验受害者尸体,楚行暮在门口站定问他:「你那是什么姿势?不怕扯裆吗?」 韩炀说道:「你行你上,已经没有生命体徵了。」 楚行暮皱起眉去客厅了,唐哲像跟屁虫一样跟着楚行暮,有楚行暮在卧室门口挡着他看不太清里面的情况,楚行暮一走,唐哲原本有点儿期待和激动的心情在看到卧室里的画面时崩塌了。 卧室门口有一大片未凝结的黑红色血液,一具浑身带血的尸体以一种奇怪诡异的姿势面朝地趴在地上,死者的双腿蜷起,以平常人难以做到的姿势跪趴在地上,脖颈左侧被撕裂,一条长长的刀口从左耳廓延伸到肩膀,身下是大片没有干透的血,腰侧布满了形状不一的血洞,松松垮垮已经看不出腰原来的形状,伤口已经有些发白了,死者的双臂俯过头顶,而西装袖子下只有两条手臂,双手被砍断了。 唐哲登时捂住了嘴,韩炀和唐哲对视了几秒随后冲出了屋子,在客厅里查找线索的楚行暮看到唐哲一阵风似的跑了出去,他走到卧室门口问韩炀:「你吓那小子了?」 「我就看了他一眼,是他自己吓自己,你们今年分配过来的实习生不行啊。」为了避免踩上一脚血破坏现场特徵,韩炀撩起工作服下摆踮着脚换了个方向以扯裆姿势蹲下了。 楚行暮扫视了一下卧室,以尸体为中心,四周的墙壁、床单、桌子几乎都是喷溅出来的血迹。 韩炀把量尺放进勘察箱里单脚跳出来说:「又一个恶性案件,双手没了,我没找到断手在哪儿,致命伤在颈部,你让他们动作快点儿,先抬回去尸检吧,这儿太不方便了。」 韩炀让人拍完现场照片简单处理了一下现场就让搬尸工进去搬尸体了,楚行暮避开地上的血滩从卧室的床头柜上拿起了一本书。 唐哲在单元楼外的花坛边上吐了半天,一转头韩炀拎着勘察箱从楼里出来,指挥着后面的人把裹尸袋抬上车,唐哲看见裹尸袋又吐了几口。 韩炀走到唐哲身边,替他拍了拍背语重心长的说:「怎么吐成这样儿了,刑侦队五年没招过实习生了,这么多年就你一个独苗苗,你可得争点气啊。」
第2页 唐哲顾不上不好意思,擦了擦嘴皱着脸点头,韩炀哼着歌上车走了,唐哲站在单元楼门口犹豫不决的望着里面,深吸一口气,硬着头皮进去了。 楚行暮看见他后摆了摆手,「行了,你去找刘珍了解情况吧。」 晚上七点多现场勘查工作才结束,楚行暮等人收工回了警队,刘珍也跟随他们去了公安局。 「死者胡韩英,男性,畅销文学作家,35岁,已婚,他在社交平台有不少粉丝,平日甚少与人交往,父母在青市周边的乡村生活,他和妻子刘珍住在市区的南郊小区里,足不出户就连邻居都对这个人没有什么特别的好印象,对于死者的身份信息目前了解的就这么多。」唐哲站在楚行暮身边说道。 楚行暮合上唐哲记事本,抬头看向刘珍,刘珍的脸色惨白,局促不安的坐在椅子上,可能还未从那骇人的画面阴影里出来,楚行暮连叫了她好几声她才反应过来。 唐哲给刘珍倒了一杯水,轻手轻脚的放在刘珍面前,刘珍拢了拢自己的头髮,露出惊恐过度的眼睛,颤抖着嘴唇说:「我一推门……」 「就看到胡韩英死在卧室里了?」楚行暮问道。 「对,当时门半掩着,我叫了好几声他都没有答应我,我第一反应是以为家里遭了贼,我先去的他卧室,想看看他是不是出门了,结果就……」刘珍哽咽了起来。 「当时屋子里还有其他人吗?」 「没有,门是开着的。」 「胡韩英白天出去过吗?」 「早上他说要去书店看看刚上架的新书。」 「什么时候去的?」 刘珍摇头说道:「我不知道。」 「他经常去书店?」 「大部分时间他都在家里写东西,偶尔会去。」 「他和什么人结过仇?最近有谁找过他?」 刘珍继续摇头:「应该没有,我每天早上七点出门上班,下午六点左右回家,他白天出不出门我也不是很清楚,结仇的话……应该不会,他很少出门的,整天就知道写书,连回乡下看他父母都不积极。」 「你中午不回家吗?」 「我上班的地方离家远,中午就不回家。」 楚行暮看了一下办公室里的钟表,说道:「时间不早了,今晚就了解这么多,我让人送你回家,剩下的明天再细谈。」 刘珍微微点头,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她往出走的时候回头看了一下楚行暮,好像要跟楚行暮说什么似的,但她又很快转身出去了。 送走了刘珍,楚行暮去找韩炀了,唐哲回工位整理他的实习笔记,拿着笔想了半天一个字都没写出来,唐哲垂头丧气的趴在桌子上,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路过他身边的赵忱不小心碰了他一下,唐哲一个激灵站起来,满头大汗的看向四周,赵忱吓得蹦了老远,「小唐,你脚上装了弹簧吗?反应这么大。」 回神一看他是在明净透亮的办公室里,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勐然惊醒的他身上,唐哲捂着头连忙道歉:「赵哥不好意思,我刚刚睡着了。」 赵忱说道:「时间不早了,你在队里干熬着也没什么用,赶紧回家休息吧,调整调整心态,以后多出几次现场就行了。」 唐哲捏了捏眉心,心神不宁的坐了下来,从案发现场回来后他的脑子里就一直被那个冲击性的画面占据,唐哲打开手机看了一眼,才半个小时就做了一场奇怪诡异的梦,所有他在胡韩英家里看到的东西都出现在了他的梦里,好像是他本人在犯罪一样。 唐哲把自己的实习报告拿了出来,思考了半天还是一个字也没写下,他看着办公桌对面认真看文件的前辈,想问他经常梦到案发现场是什么情况,随即又觉得自己过于胆小,当时梗着脖子要来刑侦队,要是因为看不得死人和现场就退缩了,那也太打脸了。 自我反省了以后唐哲觉得心里好受多了,于是拿起断手案的初步报告看了起来,但脑子里不断重复着他第一次看到的画面:卧室到处都是喷溅的血液,死者穿着西装呈大字脸着地跪趴在地上,后背血肉模煳,两只手被人砍断。 短短十几分钟,由于自己的过度脑补,好像文字变成了画面,弄得他神经有些衰弱,唐哲抬头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已经晚上十一点半了。 这个时间队里加班的人很多,法医正在做尸检,其他人正在准备接下来的侦破工作,唐哲放好资料打算回家,还是慢慢来吧。 第二天一早,唐哲睁着两只红红的眼睛走进了青市公安局的大门,向站岗警员问好后,他打了个哈欠,一副萎靡不振的样子脚步浮游的往办公大楼里走。 「唐哲,你再踩棉花可就迟到了啊!」唐哲听到声音转身,看到来人是楚行暮后立即向他问了一声早。 楚行暮向他招了招手,笑眯眯的问道:「小唐,你来警队实习多长时间了?」 唐哲不明所以,楚行暮怎么忽然问起了这个问题? 唐哲紧张的说:「快一个月了,楚队,哪里做的不好我一定改正!」 「小同志不要这么紧张,昨晚又做梦了?」 唐哲摸了摸后脑勺,有些不好意思的说:「楚队,我不是胆小。」 「我没说你胆小,谁还没个第一次?你多想想会动的,别老想躺地上的死人。」楚行暮给了他个鼓励的眼神。 第3页 唐哲尴尬一笑,会动的可比死人可怕多了。 楚行暮夹着包跑进了办公大楼,大楼上醒目的警徽让这个地方显得肃穆又安全,唐哲连忙跟在楚行暮身后跑进了大楼。 青市刑警总队设在长青区,以特大案件的侦破为主,楚行暮是刑侦队队长,父亲原来是青市警官大学校长,现在已经退休了,母亲现任长青大学法律系教授,楚行暮从小耳濡目染相关事迹,顺理成章的当了警察,满打满算这已经是他从警的第十个年头了。 楚行暮到办公室的第一件事是查缺勤,第二件事,让痕检科将案发现场的照片列印出来,分发给所有参与破案的人员,顺便给他们分配任务。 副队长夏辞姗姗来迟,楚行暮让唐哲把现场拍摄的照片都发下去,白瑶放下早餐手忙脚乱的接照片,唐哲心情复杂的看着白瑶,心想白瑶不愧是他师姐,看现场照片的时候还能吃得下早餐。 白瑶是青市警官大学的毕业生,刚分配到刑警队不久,她比唐哲大一届,唐哲是她的直系师弟,毕业实习单位他申请了刑警队,已经有过一年实习工作经验的白瑶现在对恶性兇杀案的现场没有唐哲反应那么大,但也没有到无动于衷的地步,看了一会儿照片后白瑶把早餐放在一旁了。 「死者胡韩英,畅销文学作家,他妻子下班回家发现他惨死家中,经过他妻子的清点,家里没有丢失什么贵重物品,现场线索稀少,应该是有预谋有计划性的作案。」 「多大仇多大恨才能把人砍成这样啊?」赵忱看着照片直皱眉。 「胡韩英的死亡姿势怎么这么诡异?」郎朗把俯拍的一张尸体全貌照片递给了夏辞。 「看起来像是兇手在杀死胡韩英之后故意把他的尸体摆成这样的。」 楚行暮见他们早餐吃的差不多了就说:「郎朗和白瑶分别去胡韩英父母以及刘珍父母家详细盘问,赵忱去物业把南郊小区出口和入口的监控调出来,唐哲负责询问死者家周围的住户,看看昨天有什么人去过胡韩英家或者他昨天有没有出去过,夏辞跟我再去一趟胡韩英家。」 夏辞放下现场照片后,问道:「现场还发现什么可疑线索没有?」 「只在死者卧室的血滩里发现了两个个模煳不清的脚印,卧室门把手上发现了半枚指纹,就这么多。」 「兇手这么谨慎吗?从进了房间开始什么都没碰,空气人?」夏辞嘀咕了几句,「杀人可以理解,摆这个死亡姿势我就想不通了,难不成还要什么仪式感?」 「待会儿再去一趟现场。」楚行暮把照片整理在一起,拿起证件和手机出去了,夏辞嘆了一口气,对着楚行暮的背影喊道,「我跟你一起去。」 第2章 厌世者2 白瑶跟着楚行暮和夏辞去了趟现场,楚行暮和夏辞分别在两个卧室以及厨房、杂物房、洗手间、厨房、客厅搜查了一番,屋内所有摆设除了痕检人员检查过以外就没人动过了,死者身上的致伤工具不一,他们没有在胡韩英家中找到吻合胡韩英身上伤口的兇器,说明致伤工具并不是来自这个屋子里的,很可能是兇手随身携带的。 白瑶拿着笔记本写道:「蓄意谋杀,有某种仪式感。」 夏辞在客厅的电视柜旁看到了一台印表机,他将印表机的盖子掀起,白瑶凑过来看了一眼,「这上面会有指纹吗?」 「只有胡韩英本人的指纹。」夏辞又把盖子盖上了,白瑶弯腰在印表机的纸槽里看到了一张列印纸,于是她把列印纸拿了出来。 楚行暮把所有房间都走遍了,「窗户和门锁都没有被撬的痕迹,应该是胡韩英自己开的门。」 白瑶继续写道:「熟人作案。」 楚行暮看了眼白瑶手里的潦草笔记,「瞎写,万一是假装成检修员的陌生人呢?」 白瑶在「熟人作案」四个字前面加了三个字「不排除」,然后说:「我觉得笔记这个东西还得师弟自己来,亲临案发现场才能深入了解案件核心。」 「咱们刑侦队自打五年前开始就没收过实习警员,今年破天荒的收了份实习申请,老楚竟然没嫌弃小唐拖后腿。」 每年往刑侦队递交实习申请的警校实习生全让楚行暮给拒了,今年他好像突然想通了,刚好唐哲的申请书交过来了,楚行暮就批了。 楚行暮拿着现场照片重新比对,从客厅到卧室,比对完对夏辞和白瑶说道:「这地板是被擦过的。」 楚行暮挪开脚低头看着自己脚下浅浅的脚印说道:「我们脚上的土都印的这么明显,杀了胡韩英以后兇手的脚上难道一点儿血都没沾上?」 「这是一楼,如果胡韩英唿救肯定会有人听见,兇手的胆子也太大了。」 楚行暮做了个姿势:「捂嘴、割喉,连唿救的机会都没有,墙上喷溅的血迹就是这么来的。」 「那尸体的死亡姿势呢?兇手的目的是什么?不仅砍断了死者的双手还把它们带走了。」 「可能是为了某种癖好。」楚行暮摘了手套出去了。 上午十点多,楚行暮先回局里处理一些公务,赵忱拿着两个档案袋从局长办公室里出来,并将档案袋放在了楚行暮的桌子上。 「老大又有案子了,永兴区三分局早上交过来的。」 「死者黄清,32岁,是凌海集团工程部的经理,青市常驻人口,5月18号早上在荣辉酒吧后面的垃圾场被人发现,三分局的初步调查结果是酒精诱发心脏病死亡,他们在黄清的口袋里还发现了一封遗书,现在偏向于死者是自杀。」 第4页 楚行暮翻开移交过来的报告看了一会儿,笔录和报告看的差不多了他才说:「自杀的能交到市局来?先派几个人去一趟案发现场。」 一旁的白瑶睁大眼睛问道:「断手案还没破呢又接了新案子?」 「我以刑侦队队长的身份命令你代表组织去和李局交涉。」楚行暮头也不抬的说道,白瑶忙摆了摆手走开了,楚行暮见了局长都要抖三抖呢。 「还有尸检报告。」赵忱忍俊不禁的把另外一份贴着封条的档案袋放在了楚行暮的桌子上,楚行暮喝了一口凉水又看起了尸检报告。 赵忱抽空给自己的保温杯里丢了枸杞,端着枸杞茶又踱步到楚行暮身边,楚行暮还没看完。 赵忱说:「本来这个案子是陈队接的,但他推说他们队人手不够,你当时不在李局就直接给咱们队了。」 「我在就是舌战群儒了,案子交到我手里不说,搞不好李局说我顶撞上级领导再让我写检讨呢。」 「那这两个案子撞一块儿了,怎么办?」 「看进度和影响分组查。」 过了一会儿楚行暮把所有资料整理了一下全部放回了档案袋里,他问道:「狗夏呢?」 「夏队办那个案子呢还没回来。」 「算了,我亲自跑一趟。」楚行暮端起水杯喝了几大口,然后拿上手机和证件扫视了一圈发现人还没到齐,楚行暮问了一声:「齐少承呢?今天没来?」 「还没呢。」路过的白瑶轻飘飘的说道。 「行,又迟到是吧?那谁,小白你回头跟他说,我家里有条狼族后裔,找个时间给他送过去叫他起床。」 「头儿你叫我?我来了!刚路上堵车厉害!」白瑶还没作声,齐少承的声音从走廊里传来。 「堵自行车吗?都十点了你追太阳去了?赶紧滚过来带两个人跟我出警!」楚行暮瞪了他一眼,白瑶被他们队长那个美目流盼的瞪人眼神给雷到了。 齐少承赶紧抓起包,前脚刚进办公室后脚又带着人跟着楚行暮走了,刑警队案子来了就忙的人仰马翻,多少人都不够用的。 5月18号早上,永兴区大学路的垃圾填埋场里的分拣工在清理垃圾的时候发现了一具尸体,随即报了警,接到报警后三分局立即赶赴现场拉起了警戒线,分局刑警队很快开展了侦查工作,之后由于侦查工作受到阻力,分局经过协商后决定把这个案子移交给市局刑侦队,最后交到了楚行暮手里。 楚行暮到垃圾场门口就见五六辆垃圾车排着队停在路边,城市垃圾的味道着实不太好闻,齐少承还没吃早餐,这会儿闻见味道只想干呕,思索之余对这些垃圾分拣工肃然起敬,楚行暮好像什么也闻不到一样,迳自朝着案发现场走了。 永兴区三分局支队长尹周一早就在现场等楚行暮了,负责交接的警员简单介绍了一下各自的身份,打完招唿后楚行暮把重点放在了现场勘察上,已经过了三天其实没有重新勘察现场的必要了,但过场还是要走的。 发现尸体的位置大概靠近垃圾场门口,附近都是专门分装垃圾的黑色塑胶袋,大多都封着口,有的塑胶袋可能是运输过程中戳破了,里面垃圾洒了出来。 楚行暮站在发现尸体的位置上往四周看了一下,问身边的尹周:「尹队长,你们交过来的材料里说死者偏向自杀,你唬我呢?」 尹周笑说:「谁敢唬你楚队长啊,要不是上面领导决定的,我宁愿这案子挂起来都不想让你查。」 楚行暮还是挺理解尹周的,自己查了一半的案子让别人接手,太憋屈了。 「黄清是怎么进来的?」 尹周说道:「喝醉了自己跑进来的,有监控拍到他往垃圾填埋场方向走了。」 「喝酒自杀?」 「200毫升的白酒,连只狗都喝不醉,怪就怪在他手里有遗书,尸体周围没有呕吐物,黄清的双膝淤青,衣服左肩上有铁锈。」 尹周在黄清被发现的地方找到一个空的白酒瓶和一封疑似遗书的纸条,瓶身都是黄清自己的指纹,所以才坐实了黄清自杀的猜测,但尹周没有轻易定论,他觉得黄清的死另有隐情。 尹周还说:「我们收到了一封匿名信,信里说黄清是被人杀害的。」 楚行暮脸上的惊讶一闪而过:「这案子可有意思了,查到写匿名信的是谁了吗?」 「没有。」 随后尹周又跟楚行暮讨论了案子的其他细节和他们之前调查发现的线索,从垃圾填埋场出来后,楚行暮问齐少承:「他们现在磕到了哪儿?」 「闻氏集团的董事长闻向秦,当天晚上黄清在荣辉酒吧和闻向秦以及另外一个叫徐若林的人见过面,他们因为生意上的事起了摩擦,之后不欢而散,第二天早上黄清就被人发现死在酒吧附近的垃圾场了。」 「闻向秦?」楚行暮听到这个名字后有些微愣。 「就是五年前把快垮了的闻氏集团拉上正轨最后跻身青市企业前三的闻向秦。」闻氏集团是大企业,随便上网一搜就知道,齐少承特别纳闷到底是什么事值得这位老总深夜和一个工程部经理相约酒吧。 齐少承说道,「虽然有遗书,可种种迹象表明,喝酒自杀显然是不成立的。」 「酒精中毒,他还有心脏病,死的更容易,意外身亡比喝酒自杀更有说服力。」 第5页 「可现场只有一个白酒瓶,200毫升的,喝死的概率太小了,黄清家离大学路四五十分钟的车程呢,他晚上不回家去垃圾填埋场干什么,还有三分局初步报告上写的是17号晚上十点黄清进了永兴区大学路的荣辉酒吧,十一点左右从酒吧离开,他们调了酒吧周围的监控,发现他是坐车离开的。」 「坐车离开的,坐车坐到一半又原路返回跑到垃圾场自杀,他怎么想的?」楚行暮问道。 齐少承拨浪鼓似的摇头:「你要不去问问?」 「我问魂儿吗?回局里。」楚行暮瞪了齐少承一眼,步履生风的走了,走了几步忽然想起来什么似的,转头看了一眼不远处的荣辉酒吧,于是他又和齐少承去了一趟荣辉酒吧,询问那天晚上的情况。 下午齐少承和其他两个同志跟着楚行暮回了局里,黄清死前见过的一干人等已经被请到局里了。 「闻向秦。」楚行暮的目光不由得停留在了这三个字上,他突然想起来一些陈年旧事,也许是突然拉开了记忆线,把很久以前没想起来的人和事都给惊动了,一股脑儿的从他脑海深处往外蹦,还真是闻向秦。 闻向秦在看楚行暮的时候眼神稍微暗了一下,似乎也是在记忆中寻找并且匹配跟楚行暮相关的事。 「楚队长,你看,这就是缘分。」闻向秦拢了拢风衣的领子,审讯室的空调开的有点低,坐久了冷嗖嗖的,闻向秦刚把他的外套要过来穿上了。 楚行暮不意外不惊讶那是假的,但他很快就调整了心绪,走到桌前抽出椅子坐下了,齐少承一切准备就绪,就等楚行暮开口询问他负责记笔录。 「黄清死了?」楚行暮目光直视闻向秦,很平静。 闻向秦换了个姿势,尽可能让自己坐的舒服后再回答楚行暮的问题:「我知道。」 「据目前掌握的证据来看,你是最有可能杀害他的人。」楚行暮一改往日审讯时套话的路数,直截了当的告诉闻向秦。 闻向秦不惊讶楚行暮的「坦诚」,似乎在斟酌言辞,就在楚行暮准备问下一个问题的时候,闻向秦才淡淡的开口:「永兴区的警察说他是自杀的。」 楚行暮紧盯着闻向秦的眼睛说道:「这儿是市局。」 闻向秦问道:「市局可以随便把自杀定性为他杀吗?」 楚行暮回答:「自杀还是他杀证据说了算,你是不是兇手也是证据说了算。」 「楚队长,我能问一个不合规矩的问题吗?。」 「问。」 「如果证据骗了人,怎么办?」 「证据不会说谎。」楚行暮开口回答。 闻向秦眼神有些晦暗不明,嘴角轻轻翘起,露出玩世不恭的的表情,好像来警察局坐一会儿只是走走过场,这场命案于他而言根本不算什么,他张口说道:「那为什么楚队长连套话都不愿意?说不定还能从我这儿诈出来点什么。」 齐少承的目光在楚行暮和闻向秦身上来回看,手里的笔拿起又放下,说了这么多一句有用的都没有,齐少承忽然明白了什么似的,睁大眼睛朝闻向秦看去,他们的语气和表情明显就是认识的样子。 楚行暮嘴角动了一下,突然站起身来说道,「放人。」 齐少承一脸诧异的问道:「头儿?」 「我说放人,继续提审徐若林。」楚行暮转身朝门口走去,手放在门把手上的时候停顿了一下,脚步一转,瞥了一眼闻向秦,后者沖他很有礼貌的微微一笑。 等楚行暮出去之后,闻向秦才坐直了身体,恢復了他在矛盾中难得拥有的优雅,表情比之前柔和了很多。 齐少承突然有些茫然,楚行暮以前审讯可不是这样的,嫌疑人说放就放了?就算是朋友也得走个正常程序啊,而且之前的报告里明明白白的写着:5月17号晚十点闻向秦开了一辆大众车从景坛别墅区离开,凌晨三点又换了一辆suv回到景坛别墅。 这中间的五个小时他去了哪里?又为什么要换车?这些他都没问。 不多时,徐若林走进了审讯室,与闻向秦不同,徐若林天生一副花花公子的样貌,其行为作风也算花花公子之中的翘楚,且看他嬉皮笑脸,目中无人以及话不投机的样子就明白了。 「警察叔叔,我现在对天发誓,黄清的死真跟我们没关系,我还指望他给我个说法呢,不然我二哥能让我吃不了兜着走。」徐若林说道。 齐少承一拍桌子,厉声道:「严肃点儿!这里不是娱乐场所!」 楚行暮问道:「你二哥是谁?」 「闻向秦啊,我们从小一块儿长大的。」徐若林四平八稳的坐在椅子上说道,言语之间的优越感简直无法忽视。 徐若林被三分局的警察问过好几次,看着楚行暮等人的架势他就知道又得把当天晚上的情形再描述一次,于是他说:「也不用你们问了,我主动交代吧。得知黄清拿着无效合同跟闻颐和签了之后,闻向秦就来找我了,因为当时黄清是先找的我,我们公司那段时间刚接了个大工程,我家老头儿的意思是推掉,他不太喜欢跟凌海集团那个小家子气的公司打交道,但碍着生意场上的面子,我就给黄清提了一句闻氏,闻向秦知道这件事的时候黄清已经跟他们集团签了合同,但之前他毫不知情,凌海集团的财务总监打电话联繫了闻向秦,闻向秦才知道合同的事以及合同是无效的。」 第6页 「工程建材风险高,亏损也厉害,那天晚上我们就是单纯约了个地方谈这件事怎么处理,哦对了,地方是黄清定的,我刚好在附近,去之前通知了闻向秦,他待了总共不到十分钟,他前脚走了黄清后脚也走了,说是跟什么朋友谈事儿。」 楚行暮见徐若林说得这么痛快,犹豫了,如果他说的是真的,那徐若林和闻向秦的嫌疑就洗清了,黄清的病因死亡也就坐实了,还查什么? 齐少承问道:「闻颐和是谁?」 「闻向秦的二叔。」 审讯结束后,楚行暮站在茶水间的窗前,手里端着一杯凉透了的茶,茶叶还在杯子里上下浮动,放在茶杯上的拇指不安分的揣摩着光滑的杯身,楚行暮的眼睛一直看向玻璃窗外,公安局前边就是电视总局,楚行暮能看到高高的信号塔,上面挂着电视台的标志。 闻向秦和楚行暮在同一所警校上过学,十年前由于闻向秦的个人原因他退学了,如今却以这种方式重逢。 第3章 厌世者3 「我听老七说你把闻向秦放了?」夏辞放了一杯水在楚行暮的桌子上,然后抽出办公桌对面的椅子坐在了楚行暮对面,偌大的办公室里只有他们两个人,此时已经晚上十一点半了。 楚行暮摇了摇头,颇为感慨的说:「没有证据拘不了。」 「说起来我跟你一样,九年没见过闻向秦了。」 楚行暮从烟盒里抽了一根烟,拿起桌上的打火机,在嘴边试探了几下,又把打火机扔在桌子上了,嘴里叼着没点着的烟,假装吞云吐雾,把头凑到夏辞跟前,说道:「我想了一下,我们得找个时间谈谈,这个机会正好。」 「楚行暮,你没病吧?」夏辞惊讶道,「发烧了?还是心让楚大哈从狼嘴里叼回来了?」 「你又不是不清楚我的脾气,他当初一声不吭就退学了,走的时候才跟咱俩说,你当时比我还生气呢。」楚行暮的手一直在打火机旁边试探,九年没和闻向秦联繫过,突然有一天碰上了,心情还是怪复杂的。 「我那是一时的跟你不一样,当初他提前退学的时候你可说过,要走了就一辈子也别见了,人家回家奔丧跟我们能一样吗?」夏辞略带嘲讽的说道。 夏辞只记得闻向秦说要回去参加他母亲的葬礼,但他回家没多久就向学校交了退学申请,闻向秦退学的具体原因他和楚行暮到现在也不清楚,反正这么多年也没有联繫过。 「我们现在时刻准备着给自己奔丧。」楚行暮撑着头想来想去还是觉得这事儿有点蹊跷。 「闻向秦你别想了,还是多想想黄清吧。」夏辞推开椅子站了起来,从别的桌上拿了一份文件过来。 俩人身为刑侦队正副队长,加班是家常便饭,夏辞因为断手案焦虑的头都快秃了,偏偏这时候楚行暮又去查黄清的案子了,楚行暮望着黄清的尸检报告一直在沉思。 夏辞看了一会儿,又坐回楚行暮对面,说道:「要不咱俩换一下脑子?」 「也行,先说黄清这案子吧。」楚行暮从乱七八糟的桌面上找出来了一份文件递给夏辞,夏辞接过后翻看了起来。 楚行暮说:「这是三分局移交过来的文件,闻向秦和徐若林的口供跟三分局的笔录一模一样,就算我不问,闻向秦那意思跟这也差不了多少。」 「黄清是晚上十点去的酒吧,十一点左右离开,闻向秦是十点五十左右去的。」 「十一点离开,他们两个一起走的?」 「徐若林说黄清和闻向秦是一前一后出去的,酒吧附近的水果摊老闆也说见过这么两个人,他们一前一后出来,一个开车走了,一个打车走了。」 「他们之后没什么交集了?」 「对。」 「黄清的计程车是随手拦的?」 「是啊,计程车司机经过三分局的排查,确定没有嫌疑。」 「情杀、仇杀、为财?伪装自杀现场,这种案子以前碰到过。」 「这次不太一样,有个词叫混淆视听,自杀和病因死亡,但凡定性一个,黄清这案子就能随便结了。」 夏辞摸着下巴,又问:「黄清的家里还有什么人?」 「父母都健在,妻子和女儿跟他常驻青市,父母都在老家,女儿暂时由他父母照顾,黄清的社会关系杂乱,一时半会儿判断不出杀人动机是什么,三分局的材料写的乱七八糟,我刚刚整理了一下,大概捋出一条时间线。」 「法医鑑定那边,我想让韩炀再去一趟,这尸检报告有点问题。」 夏辞看着报告问道:「是死亡时间?」 「嗯,黄清从酒吧离开的时间是17号晚上十一点,18号早上五点垃圾场工作人员发现了尸体,可报告上写的是死亡时间五个小时以上,除非黄清还没走出酒吧就死了,抛尸垃圾场,否则就是那边的法医鑑定出问题了,就这一个小小的死亡时间,能让我走不少弯路,除了死亡时间,死亡原因也奇奇怪怪的。」 「联繫尹周了吗?」 「从现场回来就联繫了,他说他们已经在查了,尸检报告是从技术科拿出来的,经手的也只有法医部的人,不是那边的法医就是法医助理。」 「尸体无明显伤痕,由酒精诱发心脏病?」夏辞忽然坐直了身体,错愕的看向楚行暮,「酒精诱发心脏病,没了?」 第7页 「没了。」 「那三分局怎么把这案子定性为兇杀案的?」夏辞撑着脑袋不解的问道,「没有一个证据能证明黄清是被人杀害的吧。」 「尹周说他们收到了一封匿名信,信里说黄清是被人杀害的。」 「匿名信?查出来是谁写的了吗?」 「没地方查,信是夹在报纸里送进去的,连送报的都不知道什么时候多出来的信。」 「他们根据黄清近期的生意查到了闻向秦和徐若林那边,虽然一开始怀疑是闻向秦,但后来见到闻向秦后我就推翻了这个想法,你还记得上学的时候,有一次犯罪心理学老师问,如果我们是兇手,要计划杀人,我们会怎么做吗?」 夏辞点点头,回忆起了那时的场景:「当时我的计划是让死者突破心理防线,诱导自杀,你当时写了三个计划,预谋性杀人,闻向秦就说了一句话,能杀几个是几个。」 「跟他的性格和脾气很符合,这么看,显然黄清的死法跟闻向秦想的差别太大了。」 「那也不一定,说不定这些年来他早就变了,你忘了他现在是个商人了?做生意的人,尤其像闻氏集团那样的大企业,没有精明的商业头脑和强硬手段怎么做得起商业帝国?」 「黄清和闻向秦是商业纠纷,黄清因为工程建材先找的闻氏集团,凌海集团承包了一个项目工程,黄清负责建材这方面,但是签完合同不久,凌海集团的财政总监忽然联繫闻向秦,说那个合同并没有经过凌海集团负责人的审批,所以合同是无效的。」 「也就是说,闻向秦的经济损失和黄清挂钩。」夏辞说道。 「然后闻向秦因为损失太大,对黄清起了杀心?」 「有这个可能。」 「那他怎么动手的呢?黄清的死因是酒精诱发心脏病,难不成是喝了酒让闻向秦吓的?」 夏辞打断了楚行暮,「黄清有心脏病,他自己肯定知道,既然他离开酒吧的时候没什么问题,中间为什么又回来了?」 夏辞把材料放在桌子上,双手抱头靠在椅子上。 「明天再说吧,我明天有事儿出去一趟,接待领导视察的重任就交给你了。」楚行暮把嘴里的烟拿了下来,放回了烟盒里,趁着夏辞想事情的空当抓起桌上的包就跑了。 夏辞一个激灵站了起来,大骂道:「楚行暮你个老骗子!说好的给老子分析案子呢!」 办公室的大门「砰」地一声关上了,靠近门口的桌子上放着一堆列印纸,因为楚行暮关门力气太大,十几张被风吹到了地上。 夏辞对着空气骂了几句,走到门口蹲在地上捡被楚行暮弄到地上的列印纸,捡纸的时候夏辞又想起了断手案的一些细节。 第二天早上,楚行暮果然没去局里,齐少承又迟到了,楚行暮不在没人抓他迟到,齐少承还觉得奇怪,他那个注重出勤率的队长竟然自己缺勤了。 一进门,就见唐哲在擦玻璃,齐少承问道:「不是星期一才大扫除过吗?」 「让让。」郎朗拿着拖把在齐少承脚下拖地,齐少承连忙跳到一旁,碰到了身后的富贵竹盆景,富贵竹的叶子晃了起来,齐少承双手抱住叶子往后挪了挪。 「老七,你去擦擦桌子吧。」赵忱说道,一边擦玻璃一边抱怨:「我洗澡都没这么认真过。」 齐少承「哦」了一下,自己找了抹布擦桌子,夏辞和郎朗边打扫卫生边讨论案情。 「昨晚我想了一下,我们的思路可能有偏差,我们一直认为杀人和砍手的是同一个人,但是根据死者身上的伤口,这个人当时是下了决心一击杀死胡韩英的,那他作案的时候心理情绪一定特别大,这和给死者精心摆造型的行为差别太大了,所以我觉得杀人的是一个人,分尸的是另一个人。」夏辞手里的文件和资料被他翻的哗啦啦地响。 郎朗直起腰问:「两个人?可是现场遗留物中只有兇手和死者的,并没有发现有第三个人的痕迹啊。」 夏辞说道:「因为我们在现场发现的指纹就是第三个人的,而且兇手a和兇手b是分两个时间段进入死者家里的,很大可能是兇手b清理过现场。」 「也许兇手a很早之前就想杀胡韩英,为了杀胡韩英并且减轻自己的嫌疑他做足了准备,兇手b也想杀胡韩英,但当他到达胡韩英家里的时候发现胡韩英已经被人杀了,他原来的计划被打乱,只好砍下死者的双手,清理了现场遗留下来的痕迹离开。」夏辞继续假设。 白瑶把水桶放下,问道:「那兇手b为什么又要砍下死者的手呢?既然兇手b的目的也是杀死胡韩英,已经有人在他之前杀了胡韩英,他为什么还要多此一举砍下胡韩英的手?还带走了砍下来的一双手。」 「死者的死亡姿势,我觉得肯定是兇手b做的。」 「怎么说?」 「如果兇手a的目的是杀死胡韩英,那在他的计划里他是奔着让胡韩英死而去的,关于给死者摆死亡造型凶的行为,手a应该做不到这么冷静,杀人本来就是一件刺激神经的事,更何况当时在一楼门都开着,胡韩英死了之后他在确认现场没有遗留物后快速逃离了现场,之后兇手b进入现场,他有足够的时间给死者摆造型,而且应该是在兇手a离开不久后,尸体发生尸僵前。」 「案情越来越扑朔迷离了。」赵忱边摇头边路过,胡韩英生前究竟做过什么事这么多人都想杀他? 第8页 「我记得在现场看到过一张列印纸。」夏辞在桌子上一通翻找,边翻边说,「快,来个人整理整理楚行暮的狗窝!」 齐少承自觉的拿着抹布走向了楚行暮的办公桌,楚行暮原来有一个独立办公室,后来楚行暮觉得跟队里人讨论案情不太方便,于是把办公桌搬到了办公大厅,那间独立办公室变成了临时存放档案卷宗的杂物房,楚行暮这人忙的脚不离地,桌上落一层灰也不知道收拾,办公桌有多大卷宗资料就能堆多少,夏辞经常帮他整理。 「列印纸?是这张吗?」白瑶转身回到自己的办公桌前,从收纳架里抽出来一个文件袋拿给了夏辞。 「什么列印纸这么贵重?小白藏得这么隐蔽?」赵忱拿着刚擦完玻璃的废报纸走了过去。 夏辞对赵忱说道:「还是小白细心,哪像你似的心比脑子大,也就脸能看。」 赵忱得意洋洋道:「千面玉郎是白叫的吗。」 「是欠扁玉郎吧。」齐少承当众拆台。 夏辞之前勘察现场的时候在受害者家里的印表机上看到过一张列印纸,可能是印表机和列印纸原本就是很平常的东西,夏辞的注意力并没有放在列印纸上,白瑶就顺手将列印纸收了起来。 「胡韩英是个作家,案发前他还在家里赶稿子,根据他妻子说的,他很少出门,一门心思扑在写作上,邻居们也都说他这个人外表瘦弱,性格软弱,也没有听说他跟谁吵过架,平时说话都不敢大声,所以排除情杀。」 夏辞从抽屉里拿出来一双手套,然后从文件袋里将那张列印纸拿了出来。 列印纸并没有使用过的痕迹,当时列印纸是放在印表机的纸槽里的,纸槽里也只有这一张列印纸。 夏辞看完后又把列印纸放回了文件袋,交给唐哲,说道:「小唐你跑一趟,把这个拿到技术科。」 唐哲接过档案袋准备下楼,又回头问夏辞,「列印纸上面有什么东西吗?」 「这问题得技术科的人回答。」夏辞摆了摆手,示意唐哲赶紧送过去检验。 「案子先停一下,今天领导下来视察,一年一次,大家都严肃认真一点儿。」夏辞双手叉腰环视四周,看着大家一大早的劳动成果一阵欣慰。 众人稀稀拉拉的「哦」了一声,积极性一点都不高。 第4章 厌世者4 楚行暮一大早就在家门口的公交站蹲着等公交车,从他家门口经过的第8路公交车终点站在永兴区大学路。 楚行暮到交警队的时候是早上八点,他在大学路北边的早餐市场买了几份包子,又去大学路站的报刊亭买了一份早报,最后才去的交警队。 交警队在永兴区大学路附近,往来出入学生居多,还有两条商业街,大学城和商业街相比其他地方而言工作量比较大,所以每个路段都有交警队的警员执勤巡查。 「楚队长,交警队是你娘家吗你隔三差五就往我们这儿跑?」楚行暮刚进办公大厅,迎面而来的一个年轻交警开玩笑问道。 楚行暮从另一只手里分出来一份包子,扔给了那个名叫章子洋的年轻交警。 「无事不登三宝殿这话你没听过?赶紧拿包子办事儿!」楚行暮把剩下的包子搁在门口的桌子上,自己拉了椅子自顾自地坐了下来。 「说吧,这回又要哪个路段的消息?」章子洋打开油纸袋闻了一下,「真香!也就老秦记的包子连皮儿都这么香。」 交警队每天上班比刑警队还早,平时早餐都是碰上什么吃什么,老秦记包子是大学路早餐市场里最受欢迎没有之一的包子,皮薄馅大经济实惠,包子馅儿用的菜也讲究,因为老闆是从别的区进菜,有时候他自己去进,有时候卖家会送过来,也有专门慕名而来的别区食客,开几个小时车,就为吃俩老秦记的包子,楚行暮不知用多少包子收买人心了。 「吃你的包子,我问你几个问题,回答上来剩下的包子全归你,回答不上来我就分给其他人了。」楚行暮说道。 章子洋连忙伸手拿包子,被楚行暮一巴掌打回去了。 「那你快问,大学路这段有多少棵槐树多少只流浪狗我都知道。」章子洋拍拍胸脯保证道。 「派出所都没你闲,瞎扯,帮我调几个路段监控,从大学路开始一直向东,看看这辆计程车17号晚上十一点以后都在哪些路口出现过。」楚行暮从上衣口袋里掏出来了一张小纸条递给了章子洋,纸条上写的是一个计程车的车牌号。 「车牌号都查出来了,你直接把司机带回去问不就行了?」章子洋没好气的问,每次楚行暮查路段监控就往他们交警队跑。 「我要知道除了当事人以外的环境细节,别浪费时间了,你们这不快换班了?我记得杨叔上回给你指了块清净地方,没碰瓷儿的大爷大妈妨碍你执行公务。」 「车辆信息你们这边查起来方便一点,越快越好,我还有别的地方要跑,回头我让人过来一趟,杨叔出来你把报纸和包子给他,我先走了。」楚行暮把报纸拍在桌子上,不等章子洋说话,一熘烟就出去了。 章子洋嘴里叼着半个包子,一手拿报纸一手拿包子,刚好看见杨叔从里面出来,于是把包子和报纸拿给了他。 章子洋问道:「杨叔,楚队长这半年时间外出就没停过啊,刑侦队是不是特别忙啊?」 第9页 杨叔笑着摇摇头,接过报纸和包子,说道:「有案子了多少人都不够用,不跑不行啊。」 说着,杨叔就把报纸递到章子洋面前,章子洋低头一看,报纸上写的是一起入室杀人案,死者身中数刀,还被砍断双手,而且被砍断的双手不知所踪,死者是个作家,拥有一定数量的粉丝,这个案子的社会影响恶劣,死者家周围的住户人心惶惶,都怕下一个遭殃的是他们,所以上头让刑侦队尽早破案。 楚行暮压力本就挺大,现在又接了了黄清的案子,他只能尽量两头跑。 「得,那我得赶紧调监控去,刚吃了俩他给的包子。」章子洋扶正帽子走了。 景坛别墅,闻向秦家里。 闻向秦坐在沙发上,手边放着一张报纸,闻家的一个园艺大爷有看报纸的习惯,他有个小孙子上小学三年级,每天放学后都会帮他爷爷买报纸,那个大爷早上上班的时候都会在家门口的报亭里买早报,一天都没落下,经常带报纸上班,闻向秦见过很多次,并没有说什么。 现在闻向秦手边的报纸就是那个大爷带过来的,同样的板块印着同一起入室杀人案,除了这起入室杀人案外还有一起标题为「垃圾场命案」的文章,两个案子由于性质影响不同,报社把报导重点放在了入室杀人案上,因此这个案子的版块篇幅很长。 闻向秦看着那张报纸,思绪回到了上警校的时候,他当年学的专业就是刑事侦查,要是他母亲不出事的话,他现在说不定也是个刑警。 不过现在他还没当警察,自己先成了嫌疑人,跟楚行暮的重逢是个不太好的开端。 桌上的咖啡还冒着热气,闻向秦想起来17号晚上出门前他还特意喝了一杯咖啡去找黄清,结果黄清就在那天晚上死了。 死因尚且不明,他和徐若林成了嫌疑人,黄清的死他没想到,刚收到消息的时候他真以为是徐若林下手太狠把人给弄死了,后来徐若林再三保证他没找过黄清的麻烦,或者说还没来得及他就死了,闻向秦这才确定黄清的死也许跟他和徐若林没什么关系,黄清死了有警察调查,但他公司的财产亏空可没人帮他补。 于是闻向秦拨通了电话,十几秒后,徐若林吊儿郎当的声音从手机里传出,「二哥,怎么了?」 听见徐若林电话那边的声音,闻向秦把听筒拿远了,手机里传出了极其刺耳的dj舞曲,徐若林说话基本靠吼。 「我让你查黄清是怎么死的,你他妈还去蹦迪了?」 「这不正查呢嘛,听姜老闆说那天晚上在金岸看见黄清了。」 等徐若林说完,闻向秦挂了电话,顺手拿起桌上的烟,点了一根,抽了一口之后,就任由烟在手里燃烧了。 「你今天不去公司吗?」闻向秦听到声音,抬头看了一眼,把手里的烟摁灭在菸灰缸里了。 闻缇穿着一身黑色西装,风度翩翩的从楼上下来了,暗紫色中捲髮盖过脖颈,繫着黑色领结,熨烫的整齐服帖的西装包裹着修长瘦弱的身躯,像刚从舞会上回来的英俊绅士,实际上他才20岁。 闻向秦问道:「去哪儿?我让人送你。」 闻缇讽笑道:「不用了,我不会在大街上发疯的。」 闻向秦被呛了一句,脸色顿时冷了下来,一句话也没有多问。 闻缇紧接着又说:「去听一个精神方面的讲座。」 然后闻缇不慌不忙的开门出去了。 闻向秦看着他的背影,烦躁的抓了抓头髮。 闻缇是闻向秦同父异母的弟弟,是个私生子,闻向秦比他大了十岁,闻缇十一岁时被闻向秦的父亲接回闻家,而且闻缇有长达七年的精神病史。 「小唐呢?」白瑶拿着电话叫道。 「这儿呢!」唐哲从杂物房里出来了。 白瑶挂了电话,说道:「队长让你去一趟永兴区的交警大队,找一个叫章子洋的人拿东西。」 「现在吗?」唐哲手里还拿着一大堆整理了一半的卷宗。 白瑶从唐哲手里接过东西,说道:「现在就去,队长说拿完东西再去黄清家。」 唐哲返回自己的工位前拿东西去了。 郎朗转过身来问道:「是黄清的案子?」 「嗯,之前我们只提审了徐若林和闻向秦,因为他们有明显的作案动机,但是队长后来把他们都放了,说要从头开始查。」齐少承回答道。 夏辞说:「他怀疑黄清的尸检报告出了纰漏,现在估计在三分局。」 「尸检报告还有纰漏?这些不都是直接证据吗?」白瑶不解地问道。 夏辞看了她一眼,说道:「别说一个尸检报告,几十年前的冤假错案纰漏还在少数?又不是谁都跟韩变态似的,尸体上有多少个蚊子什么时候叮的包都记得清清楚楚,再说这涉及到内部人员,要查起来可就是大事儿。」 赵忱抱着胳膊抖了两下,「副队,您闭嘴吧。」 「我闭嘴给你让舞台啊?」夏辞白了他一眼,赵忱无语凝噎。 「朗姐,今天我们还去刘珍家吗?」白瑶回头问郎朗,郎朗正整理着胡韩英案子的笔录,她放下笔想了一下,说道:「再去一趟吧,我觉得刘珍有什么事瞒着我们。」 「我也这么觉得,昨天她还打来电话问胡韩英的尸体什么时候才能火化。」当时接电话的是白瑶。 第10页 胡韩英和黄清的案子赶在一起了,于是楚行暮和夏辞商量后,决定由楚行暮和夏辞分别负责一个,楚行暮和唐哲一组先查黄清的案子,夏辞和郎朗、白瑶、齐少承一组查断手案,赵忱多数时间看家,哪里缺人去哪里。 「火化?兇手还没查出来呢,这么着急火化尸体干什么,要我说,朗姐和小白赶紧再去一趟,那个刘珍还有话没撂。」赵忱端着水杯路过。 半个小时后,白瑶和郎朗到了刘珍家楼下,发生命案的屋子已经被封锁了,刘珍现在在她父母家里。 两人在楼下站了一会儿,白瑶把要问的问题用便签本记了下来,郎朗看到后问她:「你打算从哪里开始问?」 郎朗说的是这次找刘珍了解什么,因为之前她们已经去过刘珍家三次了,刘珍的话一直模稜两可,尤其在对胡韩英过往的叙述上总是有所迴避,而且刘珍对胡韩英的态度一直有些冷淡,这些都是郎朗在之前的询问过程中无意发现的,这让郎朗有些怀疑这对夫妻之间是不是有什么连死亡也开解不了的隔阂。 前几次刘珍说了胡韩英的交际圈,以及和胡韩英经常联繫的几个人,郎朗和白瑶后来查了一下发现胡韩英根本没有什么朋友,她说胡韩英死的那天早上说要去书店,她们又跑遍了胡韩英经常去的书店并询问了书店的工作人员,所有人都说没看见过他。 由此,白瑶认为他去找书店只是一个藉口,藉口去书店其实是要去其他地方,他身上的西装就是最好的证明,一个经常不出门,生活习惯散乱没有计划性的人突然穿上西装打理起了自己,肯定有什么特别重要的事要做,或者去见某个人,但这些不能告诉刘珍。 白瑶把她的想法说完之后郎朗点了点头,白瑶想到的角度她也想过,根据她们的走访,周边的邻居、书店的员工以及和胡韩英交往过的人都说胡韩英一直是独来独往、深居简出,他又是怎么和人结仇的? 第5章 厌世者5 「郎警官,你们是来找刘珍的吗?」白瑶和郎朗说话的时候,从楼道里走出来了一个中年女人,白瑶对她有些印象,她们第二次找刘珍的时候还是这个中年女人指的路。 「阿姨您好,我们还有几个问题问刘珍。」郎朗笑着回答。 「唉,刘珍娘家这几天进进出出好多人,天天在楼道里吵架,她老公看着挺老实的一个人,出了事才知道他在外面欠了一屁股债,也不知道该说这孩子命不好还是报应啊。」 「你知道些什么是吗?」白瑶脱口问出这个问题,那位阿姨神色古怪的看着白瑶。 郎朗见她有所警觉的样子忙解释道:「阿姨您别介意,我们这都是职业病,没别的意思。」 白瑶紧赶道歉:「实在不好意思。」 阿姨大气的摆了摆手说道:「没事儿,我侄子也上警校呢,过两年也跟你们一样。」 郎朗见她们忽然有了相同话题,便问:「那您也知道警察办案的难处,您跟我们说说,找胡韩英要债的都是些什么人啊?」 「这我也说不好,有时候来几个面善的,有时候来几个流氓样的,弄得楼里的住户怨声载道,人家女婿刚给人杀了,大伙儿也不忍心再找他们说道。」 「那您说的报应又是什么?刘珍看着也挺和善的,脾气也挺好的,按理说应该很好相处的啊。」 「这你就不知道了,刘珍她丈夫啊以前有个妹子,挺乖巧的一个女孩子偏偏得了白血病,家里到处借钱给看病,折腾的三家人天天吵架,听说刘珍不知道给那姑娘说了什么,那姑娘当天晚上就喝药自杀了,两家人因为这事儿吵了大半年,现在她丈夫又被人杀了,唉。」那位阿姨颇为怜悯的嘆了口气。 「阿姨,这些事儿都是他们家人说的?」白瑶问道。 她摇了摇头,有点儿嫌弃地说:「大傢伙儿闲聊的,家丑不可外扬,那家人可小气了,被听见保不齐还跟你急。」 她的话音刚落,身后突然传来凌乱的脚步声,三人忽然一起转头往旁边走了几步,让出了上楼的路,几个中年男人来势汹汹,瞥了一眼她们就往楼里去了。 阿姨指着那几个人的背影小声说:「看,就这几个人,还有另外一波,换着来的。」 白瑶和郎朗对视了一眼,跟她道了谢之后立马跟着上了楼,阿姨拎着菜篮子在后面好奇地看了一会儿才走了。 「朗姐,之前我们问刘珍胡韩英有没有什么债务问题,她说没有啊。」上楼的时候白瑶问郎朗,刘珍父母住的还是那种老式居民楼,上下只有楼梯,楼道里一进去就黑乎乎的一片,说话回音很大,她们已经听到六楼传来的争吵声了。 「小白,你知道跟住户邻居怎么打招唿吗?」郎朗问道。 白瑶疑惑地说:「见面就问吃了吗?干什么去?我小时候我妈这么跟我说的。」 「那是老邻居,你的问话态度决定被问的人愿不愿意跟你说实话,这就是为什么查这种案子的时候找片警最容易问出东西来,人家知道怎么跟住户交流,尤其是在陌生住宅区。」郎朗语重心长的说道。 白瑶尴尬的笑了笑,说道:「我明白了,下回一定注意态度。」 「还有,什么人用什么态度,跟小流氓问话你不能哄着他说,你得吓他,比如当着他的面一脚踢碎一块砖,然后拿上半块砖唬他,保证他老老实实回答。」郎朗一本正经地举例子。 第11页 白瑶忍着笑跟郎朗一起往六楼走去。 两人走到六楼与五楼的拐角处,看到刘珍家门口站着那几个中年男人。 其中一个人高声说道:「欠债还钱,天经地义,只要你们还了钱一切都好说!」 「滚!都给我滚!胡韩英欠你们的钱你们找他去要啊!那王八蛋一分钱都没给我,我拿什么还!」刘珍站在门口带着哭腔骂道。 白瑶和郎朗停下了脚步,她们两个还是第一次看见刘珍嘶声骂人的一幕,这个看起来温和软弱的女人也有这么兇悍的一面,联想到那位阿姨的话,白瑶对刘珍的看法悄然发生了变化。 「我说刘珍,我们体谅你的难处,谁体谅我们的难处啊?胡韩英一借就是三万,哥儿几个是信任他才借钱给他,这都半年多了,你们现在不还钱,我们拿啥吃饭啊!」一个瘦弱的中年男人说道,不像之前那个壮汉咄咄逼人。 「我说了我不知道他借钱!他借钱干什么去了我怎么知道!现在他也死了!留一屁股烂债让我还!我找谁还啊!还不如死了算了!」刘珍忍不住哭了起来。 「你看,我们也没带刀没带棍的,你是胡韩英他老婆,他欠的钱你有义务还啊。」 「我们早就离婚了!他的财产和债务跟我没关系!」刘珍再也忍不住大哭了起来,大有撒泼打滚的架势,接着她整个人向后倒去,门口站着的人一窝蜂的挤了进去。 白瑶和郎朗见状一前一后跑上了楼梯,刘珍倒在门口处,那几个男人围在旁边神色慌张不知如何是好,白瑶走上前去拿出自己的证件,说道:「警察!」 郎朗赶紧蹲下去查看刘珍,门口的几个男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道自己过来要债怎么还碰上警察了,偏偏刘珍这个时候晕倒了,几个人一阵心虚。 郎朗把刘珍扶了起来,那几个男人见状准备离开,免得刘珍醒了跟警察说是他们怎么了她。 白瑶板着脸严肃说道:「我有几个关于胡韩英的问题问你们,外面说吧。」 郎朗回头看了一下,又去查看刘珍的状况,刘珍气急攻心有些昏厥的态势,郎朗把她扶了进去。 过了一会儿白瑶从外面进来把门关上了,刘珍家里只有她自己,她父母都不在家。 「朗姐,她怎么样了?」白瑶小声问道。 「快醒了,那几个人呢?」 「走了,我问清楚了,都是来要债的,他们说是正常程序的上门讨债,没动手踹门也没砸东西骂人,跟胡韩英的关系也不亲近,说是因为胡韩英的身份想跟他交朋友才借钱给他的。」 白瑶还想说什么,郎朗朝她递了个眼色,白瑶闭上了嘴走向了刘珍家的饮水机,从旁边的桌子上拿了个杯子接了一杯水,返回沙发处时刘珍已经坐了起来,白瑶把水杯递给刘珍,和郎朗一起坐在了刘珍对面,刘珍低着头,脸上还有泪痕,白瑶有些于心不忍。 郎朗便问:「事到如今你还有什么要说的?」 「让你们看笑话了。」刘珍把水杯放在了桌子上,说道,「我和胡韩英早就离婚了。」 「这事儿你怎么不早说?」白瑶问道。 「我要是知道他还在外面欠了钱,我早就搬出去了。」 「搬出去?你们之前有什么协议吗?」 「我们离婚半年了,我想卖了房子搬出去,但他说那套房子以后还会增值,过几年能多卖些钱,我工作又忙所以就继续住在家里没有搬出去。」 「那你为什么这么着急火化胡韩英的尸体?」郎朗想起来她的那个电话。 「他爸妈都在老家,行动又不方便,那天给我打电话了,让我帮着处理他的后事,早点下葬,乡下人嘛,思想都比较保守,都觉得入土为安才行,给我打了好几次电话了我实在烦了。」 「最近半年都有什么人找过胡韩英?」 「最早是他妹妹的男朋友过来找他,之后见过面的就是他的编辑了,有一次他忽然问我借钱,我说没有他就再没问过我,我也不知道后来他借了别人那么多钱,等我知道的时候他已经死了。」 郎朗看着她说道:「他死了你看起来没有多难过。」 刘珍冷哼一声,说道:「他那种人也就在脑子里像个男人,晚上做梦都是喊打喊杀的,白天一声不吭,连个老鼠都不敢打。」 「他最近跟什么人有联繫?」 「杂志社的编辑,出事前刚好是截稿日期,他在家里赶稿,我那天出门前听到他跟人打电话,说到稿子什么的,不用想就知道是他的编辑。」 「他的编辑?你知道那个编辑的联繫方式吗?」 「不知道,他的事我很少问,有时候问了他也不说。」 「你说他出事那天去了书店,可胡韩英经常去的书店我们查过了,他那天根本就没有去过书店。」 刘珍低头咬着嘴唇,摇摇头说:「可能是他临时不去了吧,因为早上他起得很早,还把很久都没穿过的新衣服拿了出来,我就问他是不是要出去,他说新书要上架了,他去书店看看。」 「截稿日期他穿西装去书店看上架的新书?」 刘珍证词和之前一模一样,看来她对胡韩英说要去书店的话深信不疑了。 「那他妹妹是怎么死的?」郎朗紧接着问道,刘珍脸上闪过一丝慌乱,又或者是自责。 第12页 「得了白血病以后自杀的,刚开始化疗的几个月家里的钱都快被掏空了,后来医生建议做骨髓移植手术,三家人给她凑钱治病,我爸妈身体都不太好,家里拿不出那么多钱,我一着急就跟胡韩英吵了起来,凑了那么多钱还不够,他还要抵押房子,我不同意,那天也是说了气话,晚上他妹妹就自杀了。」刘珍说着低下了头,脸上的愧疚感表现的更加明显。 「你说了什么?」 「我……」刘珍停顿了一下,「反正早晚得死,就别祸害人了。」 郎朗脸上没什么表情,白瑶皱着眉头,看向刘珍的眼神带了点厌恶。 一个人重病垂危,原本对抗病魔就很需要勇气,结果亲人提前破灭了她延续生命的希望,不知道那个女孩儿是抱着怎样的心情喝药自杀的。 与此同时,黄清家里,楚行暮和唐哲的进展简直可以说是毫无进展了,黄清的妻子林芳除了说自己什么都不知道,要不就是说一些他们家里的情况,这些楚行暮早就了解过了。 林芳在得知黄清自杀后当即晕了过去,醒来后便去三分局配合调查,她没怎么哭闹过,外人看来林芳在黄清死后显得很坚强,毕竟除了黄清,家里只有她能撑得起来了,可楚行暮并没有从她脸上看出什么悲痛情绪,让楚行暮觉得她对黄清的死很是无动于衷。 「你不说,黄清也活不过来,他生意上的事你多多少少知道一些,他跟谁有过节你肯定也知道,你再好好想想黄清有没有仇家,一个前一天还和女儿约好带她去游乐场玩的男人怎么可能第二天就自杀?」 「该说的我都说过了,我真的不知道你们还要问什么。」林芳声音疲惫地说道。 「之前有同志找过你,这我们知道,黄清17号晚上出门前跟你说了什么?」 「没有什么,他就说晚上有个生意要谈,就走了。」林芳说道,这些话她已经说过很多次了,可警察还是一遍遍的问她。 「黄清的通话记录里最后一通电话是打给你的,你们在电话里说了什么?」 「他说晚上不回家了,让我第二天早点去接涵涵,他答应了带涵涵去游乐场玩。」涵涵是黄清女儿的小名。 「有没有近期来过你们家的朋友或者客人?」唐哲问道。 林芳想了想,如实告知:「汤毅来过一次,他是黄清公司的财政总监,还有他的秘书小孙。」 「来干什么?」 「这个我不清楚,他生意上的事我很少过问,客人来了大多时候都是在书房谈的。」林芳的语气和表情不像是说谎。 于是楚行暮提出要去黄清的书房看看,林芳站了起来带着他和唐哲去了黄清的书房。 林芳推开门,楚行暮在门口观察了一下,书房里很普通,两个书架,两张桌子,一个双人沙发和一个小玻璃茶几。 楚行暮走了进去,唐哲紧随其后。 楚行暮走到书桌前,看到书桌上放着一堆文件夹,随便翻了翻后,看到几个熟悉的大字,接着他的目光落在了一个药瓶上。 「氯吡格雷?」楚行暮拿起了那个小药瓶晃了晃,里面还有药。 唐哲说道:「泰嘉,治心脏病的药。」 楚行暮转头看向林芳,问道:「这药一直放在这里吗?还是黄清出门的时候忘记带了?」 「一直放在这里的,他出门都会随身带着药,家里一瓶身上一瓶。」林芳回答道。 唐哲看着楚行暮,楚行暮知道他想说什么。 黄清尸体上的遗物里并没有发现治疗心脏病的药。 「黄清有心脏病的事他公司里的人都知道?」 「应该没有,这几年他没犯过心脏病。」 「一次都没有?」 「对,但是他出门时总是带着药,以防万一。」 楚行暮的目光又落在了那瓶氯吡格雷上,即便好几年没犯过心脏病,出门依旧坚持带药,说明这人很惜命,这么惜命的一个人怎么可能那么轻易就自杀?那么另一瓶氯吡格雷去了哪里? 第6章 厌世者6 从黄清家里出来,唐哲开始向楚行暮提问:「那个林芳对黄清的死好像没有多悲伤,比起刘珍,林芳这也太冷静了。」 唐哲说的是刘珍和林芳分别对自己丈夫被杀后的不同的反应,虽然刘珍和胡韩英离婚了,但林芳明显比刘珍淡然多了,好像黄清的死在她意料之中一样,跟她没有关系,但她知道。 「继续说你的看法。」楚行暮打开车门坐了进去,唐哲从匆匆跑到副驾驶,也坐了进去。 「林芳刚才提到去她们家的人,正常夫妻都会称唿先生或者妻子,再者也会称唿为爱人,而林芳直唿黄清的名字,从她的语气里能听出来,这是长期称唿对方名字形成的习惯,不假思索脱口而出,不过,也不排除他们夫妻两个平常的确是以直唿名字的方式交流。」 楚行暮打着方向盘,将车掉了头,欣慰的说:「小同志长进很大啊,有哪个女人会放心让自己丈夫在外面沾花惹草还不发火的?至少林芳不会,她眼里容不下这些。」 「黄清出轨了吗?」唐哲不禁对黄清有些别样的牴触情绪,有家室有女儿还出轨。 「出没出轨我不知道,不过他们两个要离婚。」楚行暮一边发动汽车一边说道。 唐哲问道:「你怎么知道的?林芳没说啊?」 第13页 「我在黄清的抽屉里看到了离婚协议书。」 楚行暮断定黄清和林芳的婚姻状况早就出了问题,因此,就算林芳和黄清的死没有直接关系,肯定也不会独善其身。 眼见道路两旁的景象不同了,唐哲问道:「我们接下来去哪儿?」 「凌海集团,找那个汤毅去。」 唐哲和楚行暮回到警局的时候是下午五点,原本他们两个是去黄清公司找汤毅的,但是去了之后汤毅的秘书说汤毅出差了,已经走了两天。 于是楚行暮随口问了那个秘书几个问题,汤毅出差前跟什么人接触过,干了什么,除了工作上的应酬外他还有没有去过什么地方,那个秘书只说17号晚上他们公司聚餐,因为人事变动较大,几个私交甚好的部门级经理吃了一次散伙饭,第二天汤毅就去了分公司,问及地点的时候,那个秘书便说是在金岸舞厅。 找汤毅扑了个空后,楚行暮又找到了黄清的秘书小孙,询问了一下黄清近期的工作安排和调动,以及平时去的地方,包括应酬的地点和对象,从小孙口中得知,黄清最近在跑新项目,半个月以来他只有一个项目,人事调动方面他不清楚,但黄清的工作慢慢都分配给了其他人,黄清的工程部经理似乎名存实亡了,他几乎天天都有应酬,都是为了拉客户,其余的小孙说自己不是很清楚。 楚行暮考虑到小孙口中的那个项目应该是黄清和闻氏集团签的无效合同,黄清手里就这么一个项目,竟然还拿了无效合同去签? 那个闻颐和但凡脑子灵光一点儿就能看出来合同的真假,除非他是老年痴呆,让人牵着鼻子走,结果他问了一下闻向秦,闻颐和还真是老年痴呆,楚行暮一时有点儿无语。 再说黄清,他就算被公司排挤,也没到自杀那一步,那么就剩下两个死亡原因了,病理性死亡和谋杀,楚行暮根据目前调查到的一步步将不合理的因素都排除出去了。 白瑶和郎朗早一步回了局里,夏辞从技术科拿回了列印纸和鑑定书,叫了其他人一起讨论案情。 楚行暮刚回局里没多久,又马不停蹄地出去了,夏辞问他干什么去,楚行暮说约了闻向秦吃饭,虽说是吃饭,楚行暮的目的还在黄清的案子上。 闻向秦没有想到楚行暮会主动约他,他们曾经是好兄弟,一起在大街上抓过抢劫犯的好搭档,上警校的时候,楚行暮、夏辞、闻向秦三人在学校里就是有名的铁三角,三人同一个专业同一个寝室,闻向秦成绩最好,就是脾气暴躁易怒,夏辞性格比较随和,楚行暮又贱又热血,就是这么个奇怪的组合当时在学校里惹祸无数,谁被罚了另外两个人都会陪着,特讲兄弟义气,那时警校的校长还是楚行暮的父亲。 还有一年就毕业的时候,闻向秦忽然说要退学了,当时他们的实习单位都分配好了,这时候两人才知道闻向秦从小就是含着金汤匙长大的富家少爷,提前退学回去接管家业,楚行暮知道后说了一句气话,从此以后三人再也没联繫过,楚行暮和夏辞分到了刑警队,整天忙得天翻地覆,一晃九年都快把这事儿忘了,那天楚行暮见到闻向秦后才想起来以前的事儿。 闻向秦提前到了定好的餐厅,楚行暮说他们只是以私人身份聊聊黄清的事儿,闻向秦心里不由有些失落,但还是欣然前往,而且黄清的事他比楚行暮更想查清楚。 当初永兴区的警察找他的时候他自己也懵了,虽然让徐若林教训黄清,可没让他弄死黄清,后来问徐若林的时候他说在他离开后黄清紧跟着离开了,但是闻向秦并没有在酒吧外面见到黄清,闻向秦是信任徐若林的,以往有什么事也总是交给他去办,但是从来没出过人命官司,闻向秦一想到这些就特别烦躁。 这时闻向秦的手机响了,看到来电显示的时候闻向秦立刻就接了。 「怎么了?」闻向秦问道,语气有点不耐烦。 「我把人撞了,那人要叫家长。」闻缇不冷不热地声音从电话里传出。 「什么?」闻向秦皱起了眉头。 十分钟后,闻向秦出现在了门诊部大门口,门口处停着一辆红色保时捷911,闻向秦下了车就觉得额头直跳,保时捷旁边站着俩保安,围观的人把门诊部门口都站满了。 一个小门诊部门口停了两辆名车和一辆扁的不成样子的自行车,连在里面打吊针的患者都提着输液瓶出来围观了,闻向秦平时很低调,廉价车到高档车他都开过,不知道闻缇把人撞成什么样子了那人才嚷嚷着要叫家长,还是在这种小门诊部,正常人不都去大医院吗? 闻向秦问了前台的护士,径直往医生值班室走去,推开门他就愣了,楚行暮坐在桌子前,中年医生正给他往胳膊上缠纱布,闻缇坐在一旁的椅子上玩手机,头也没有抬,一副置身事外的样子。 「巧了,你怎么也来了?」楚行暮率先开口道。 闻向秦看了一眼闻缇,又看了一眼楚行暮,猜了个大概。 「我就是他家长。」闻向秦说道,眼睛看向闻缇。 听到这话后,闻缇才抬起头看了一眼他们,瞥见闻向秦眼里的厌恶时,闻缇面无表情地说:「我还有约会,先走了。」说完他就头也不回的出去了。 楚行暮急了,在后边大喊:「小兔崽子你这什么态度?对不起都不会说?你爹妈怎么教你的?」 第14页 闻缇关上了门,将楚行暮的灵魂三连问关在了医生办公室,他在门口站了一会儿,嘴角划过一丝嘲讽的笑容,然后收了手机出了门诊部。 「你弟弟?我怎么没听你提起过你还有个弟弟?」楚行暮没好气地问,他着实让闻缇给气着了。 闻向秦听他这么自然地问话,好像又回到了上学那会儿。 「私生子。」闻向秦说道,他并不忌讳跟别人说这个,因为他也对他那个混球父亲恨得牙根痒痒。 「你爸可真风流。」楚行暮摸着受伤的胳膊说道,「有生之年还能让911撞一回,我可真是福大命大。」 福大命大是一回事,他被撞又是一回事,闻缇的态度让楚行暮很窝火,有钱人了不起?开保时捷了不起?胳膊擦伤不算伤? 跟闻向秦一通抱怨后,楚行暮才和他一起从门诊部出来了,红色保时捷不见了,只有一辆宾利和一辆破自行车。 自行车是楚行暮借齐少承的,楚行暮原本打算跟闻向秦谈完再回局里,刚好赶上下班时间把自行车还给齐少承,结果……齐少承的宝贝自行车被迫退休,在办公室里炫耀了几年自行车史的齐少承指不定怎么跟楚行暮闹呢。 闻向秦提议在附近找个地方吃饭,顺便替闻缇道个歉,楚行暮也不知道听没听见,绕着自行车转了好几圈,看这损坏程度,只能回收厂见了。 宾利车后备箱里放着一辆破自行车,闻向秦和楚行暮找了个地方一起吃饭,顺便谈起黄清的事儿。 「你再把17号晚上的事儿说一遍。」楚行暮已经不生气了。 「我已经说三遍了。」闻向秦很是无奈的说道。 「你现在还没有洗清嫌疑。」 「这我很清楚,你应该从黄清的债务和资金入手,他拿假合同签,我也是受害者,光新城开发区的工程项目投资够我头疼的了,集团里的几个老古董非要投资,现在项目负责人捲款而逃,我比谁都着急。」 「我着急命你着急钱……等等,你刚说新城开发区的工程项目?」 闻向秦看向他,点头道:「嗯,新城开发区,都等着建成后拿钱,负责人拿着钱跑了。」 「多少钱?」 「50亿。」 楚行暮点了点头,50亿,这人的胆子果然值这么多钱。 「你们找黄清的时候他身体状况怎么样?」楚行暮喝了口凉茶问道。 闻向秦不明白他什么意思,说道:「没什么异样。」 「没什么发病的症状?按理说没心脏病的看见你都能吓出心脏病来,更何况是个有好几年心脏病史的呢。」 楚行暮打趣道。 「你这什么意思?」闻向秦额头又开始跳了。 「闻氏集团董事长的事迹我略有耳闻。」 「有闲心找陪酒的,你觉得他有事儿吗?我稍微说了句狠话,他就给我跪下了。」 「别拎的这么清,你跟你那混蛋弟弟差不了多少。」 「九年前我妈去世我回家接管家业,五年前我爸出了车祸,本来都已经没有生命迹象了,可闻缇进去看了他一眼,他又活过来了,成了植物人,现在还在海滨疗养院躺着。」 「躺了五年?」 「嗯,我当时……」闻向秦停顿了一下,换了个说法,「家里没人了,都指望我回去接集团的烂摊子。」 楚行暮算是明白了,好赖闻向秦也姓闻,他还是闻家正室的儿子,闻家老大,什么梦想学业在家族面前狗屁都不是,楚行暮不太了解有钱人家里的破事儿,他最有钱的时候就是负责查经济案件的时候了。 「我对你们家集团公司有没有钱什么的没兴趣,你最好再问问那个徐若林,要是他不说我们查出来了,这事儿性质就不一样了。」楚行暮再次忠告道。 「我替闻缇向你道歉,医药费和自行车我可以报销。」闻向秦忽然这么说道。 楚行暮静静地看着他,眨了几下眼睛,忽然露出一个痞里痞气的微笑,问道:「你替他?他家长的身份吗?」 楚行暮又坐了回去,开始他的仇富言论:「穿着正装开保时捷去听精神病讲座,你们有钱人现在都流行这么追求精神世界的?他是精神病吗?」 「是啊。」闻向秦回答,语气不像开玩笑。 楚行暮端酒杯的手一顿,愣住了。 「真是?」楚行暮指着自己的脑袋问道,一脸的不信,因为闻缇怎么看都不像精神病患者,就是个典型的混球富二代。 「有七年的精神病史。」闻向秦补充道。 他和闻缇其实更像一种协议关系而非兄弟关系,因为闻缇手里有集团10%的股份,他爸的遗嘱里特别交代过闻缇的去留,为了面子上好看,闻向秦的几个叔叔伯伯承认了闻缇的身份。 「你们家真乱。」楚行暮抽了几张纸擦了擦嘴,「没事儿送我一趟,我得把自行车物归原主。」 楚行暮率先走出了饭店,闻向秦起身去结了帐然后跟着出去了。 警察局门口停什么车都不觉得奇怪,反正大家都看习惯了。 白瑶从大楼里出来,刚走到院儿里,忽然瞥见大门外的人,于是飞快的跑进了大楼,十几秒后她跟两个人又出来了,三人悄悄靠近大门处,门口站岗的执勤小哥刚要开口说话,白瑶「嘘」了一声,执勤小哥的眼睛看向了别处,假装无视他们三个。 第15页 楚行暮从后备箱里拿出自行车,闻向秦下车后不知跟他说了什么,说完话后闻向秦就走了,楚行暮拎着破自行车往进走,白瑶、齐少承和唐哲从旁边跳了出来。 白瑶大惊小怪地高声问:「队长!你傍上大款了吗?」 楚行暮被他们三个吓了一跳,「傍个鬼的大款!下班了吗你们就往出跑?案子不查了?」 「我出去买饭啊,队长,刚刚那社会精英是谁啊?」白瑶八卦地问道。 齐少承立马接话:「我记得他,那不就是闻向秦吗?黄清案子的嫌疑人。」 「嫌疑人?」 「已经排除嫌疑了。」 「警民合作没听过吗?搭了个顺风车,赶紧买饭查案子去啊愣着干嘛?」楚行暮少见多怪地拎着自行车继续走,走了两步他忽然停下了。 齐少承看着他手里变形的自行车,觉得这车有点儿眼熟,问道:「头儿,我宝贝自行车呢?」 楚行暮硬着头皮挤出一个笑容,然后转过身跟齐少承说:「那什么,老七你今晚先搭公交吧,你的小宝贝光荣负伤了,有时间送你个新坐骑,铮亮的那种。」 白瑶不知道当晚他们是怎么过的,她只知道自己终于看见男人一哭二闹三上吊是什么样的了。 第7章 厌世者7 第二天早上,楚行暮在黄清公司楼下等唐哲,唐哲手里端着一盒蛋挞边吃边跑,楚行暮靠在花坛边上看着唐哲狼吞虎咽。 唐哲吃了一半,看了眼楚行暮,然后默默地把剩下的半盒蛋挞给了楚行暮。 楚行暮露出一副孺子可教的表情,三两下吃光了蛋挞,擦完嘴对唐哲说:「你现在拿着证件去前台问一下,如果他们老闆得预约才能见的话,你就说他们公司窝藏逃犯,过会儿有警察来抓人。」 唐哲摸着脑袋犹豫着问:「这不太好吧?」 「什么不太好?让你去你就去,有什么后果我担着。」 唐哲忧心忡忡,一步两回头地从大门里进去了,楚行暮给章子洋打了个电话。 过了一会儿,唐哲和一个部门经理模样的男人一起朝他走了过来,其实楚行暮前一天就找过张俞,前台说老闆不在公司,楚行暮表面上没说什么,出了大厅在外面等了一会儿,他看见张俞从前门出来上了一辆车,明摆着不想见楚行暮。 楚行暮是个警察,还是个刑侦队长,既然那位老闆连他都不放在眼里,那就说明这里边有事儿,具体为什么,恐怕得从黄清死的那天晚上说起。 章子洋的监控已经发过来了,永兴区大学路往东的西街路站口,有一段监控拍到了黄清在那里下车,和那个计程车司机说的分毫不差。 「张总,见你一面可真不容易。」坐在张俞办公室的楚行暮面容带笑地说道。 那位张总连忙让秘书出去端茶,笑道:「楚队长你说笑了,这几天实在有些忙。」 「我可不敢在你面前说笑,省的被人知道了说我们官商勾结,我就不跟你绕圈子了,你们工程部近期有什么人事变动吗?」 张俞回答:「有,黄清要调到分公司去,近期正在准备新工作的交接问题。」 「哪儿的分公司?」 「江市。」 「汤毅是去江市出差了?」 张俞不慌不忙地问:「汤毅?为什么这么问?」 「我想找汤毅了解情况,汤毅的秘书说他出差两天了。」 张俞解释道:「是这样,江市分公司的财务系统还没有完善,汤毅作为总公司的财政总监,很多财务方面的问题需要他亲自处理,早在一周前我们就安排下去了。」 关于汤毅的去向和凌海集团人事变动,楚行暮了解的差不多了,他开始切入正题:「你17号晚上在哪儿?」 张俞一听,顿了一下,转而又笑道:「家里。」 「我还没问你几点回的家呢。」楚行暮说道。 唐哲在一旁疯狂记笔记,诈和。 「一整晚都在家里。」 「你那天晚上有应酬吗?」楚行暮再次问道,张俞的日程安排堪比明星,应酬比楚行暮想到的都多,一整晚都在家里?要不是问过他妻子,楚行暮也不会怀疑他。 「有,不过结束的比较早,我八点就回家了。」张俞泰然自如地说道。 「可是路段监控拍到了你的车,当晚开车的是你的司机,时间是十一点半左右,你八点就回家了,难不成是另一个你半夜出去了?」楚行暮不给他一点辩解的机会。 办公室里静悄悄的,过了几秒,张俞无奈说道:「黄清的死跟我没有关系,我就是刚好看见了他,见他神色不太好,就让司机载了他一程。」 「早说不就好了?我们警察最容易疑神疑鬼。」楚行暮说道,「你说他神色不太对,怎么不对?」 「他好像挺着急的,说一个朋友出了点事,他得去一趟。」 唐哲想,难怪后面不知道黄清到底去了哪里,半道儿又转了一辆车,他到底是去见谁了呢? 「黄清平时在公司怎么样,我是说他人际交往方面的,你是他直系领导,你肯定比底下员工清楚。」 「这我不知道。」 楚行暮脸上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商人之间的关系不可多问,但是楚行暮敢肯定这个张俞有更重要的事瞒着他。 「据我所知,安和路是从你家到公司的三条路里距离最远的,既然应酬到那么晚,你为什么还要绕那么远的路回家?」唐哲停下笔头,抬头问张俞。 第16页 张俞说道:「我女儿喜欢吃安和路一家蛋糕店的蛋糕,那天特意给我打了电话让我买回去,只不过我去的太迟,蛋糕店关门了。」 唐哲在他的笔记本上把这几句话做了下划线的标记,然后合上了笔记本。 出了公司,唐哲跟在楚行暮身后问他:「楚队,你真的相信他说的话?」 「我信才有鬼了,没见他闭口不谈黄清的死吗?我今天找他是为什么?正常人碰上自己手底下的员工死了,能是他那个反应?说一句斟酌一句,黄清生前跟谁来往最密切,他怎么可能不知道?」 「这么大公司的董事长,看哪个员工不爽开了就是,就算黄清职位比较高,就像他说的,把黄清调到分公司不就行了?不至于杀他吧。」 「我没说黄清是张俞杀的。」 唐哲有点搞不懂了,又问:「那你问他那天晚上有应酬是什么意思?」 楚行暮露出一个不怀好意的笑容,问唐哲:「你见过吃素的老猫吗?」 唐哲立马点点头,兴致颇高地说:「我外公家的猫就经常跟我外公吃素菜。」 楚行暮瞪了他一眼,「你没救了你,傻小子。」 然后楚行暮大步流星的离开了,唐哲站在原地想了半天,忽然间恍然大悟,连忙跟了上去,还说:「可是楚队,有的老猫真的吃素啊!我外公家的猫都养十年了。」 警队办公室里,夏辞的断手案又有了进展,从那张列印纸上提取到了第三个人的指纹,可是这个指纹并不完整,虽然不是什么有用证据,但是这个指纹证实了夏辞的猜想,现场确实出现了第三个人。 由于胡韩英家住一楼,而且居民楼的监控坏了半年多,事发是白天,大多数人都外出上班,目击者提供的线索也只是确定胡韩英的确是在家里,有人看到有个送快递的去了他家,快递是刘珍买的除尘器,事发之后除尘器还没有拆封。 「刘珍为什么这么急着火化胡韩英的尸体?」 「她说胡韩英的父母想他早点儿下葬。」 「我们假设一下兇手a去胡韩英家的时间,刘珍是早上七点离开家,下午六点回家的,这十一个小时里胡韩英根本没有出过门,根据厨房里的泡面汤,可以确定胡韩英的死亡时间在十点以后,快递大概是早上八点送到的,刘珍说她早上走的时候没看见胡韩英吃泡面。」夏辞把现场拍摄的照片摆开说道,其中有一张编号20的照片就是柜檯上的一个泡面桶。 「如果他是吃早餐呢?刘珍和胡韩英已经离婚了,他们还像正常夫妻一样住在一起。」赵忱提出了疑问。 「刘珍说她那天起得早做了早餐,还给胡韩英留了一份,至于为什么还住在一起,据刘珍说他们离婚后房子一人一半,这是他们自己协议好的。」郎朗补充道。 「兇手一定跟胡韩英认识,而且很熟,否则按照胡韩英赶稿的习惯,他肯定不会让陌生人进门,一定是那个人在外面说话了。」 「他可能是找藉口进去,然后还跟他交谈了一会儿。」 「说不定胡韩英那个时候正要出去。」 「嗯,我在胡韩英的房间找到了一个箱子,里面是两摞列印纸,其中一摞开封了,我们在现场发现的列印纸就是从那个箱子里拿出来的。」 「他要列印什么?」白瑶问道,如果胡韩英要列印东西,那只有可能是他的手稿,「如果是他的稿子的话,至少得十几张纸。」 「我问过他的编辑了,案发那天他确实打过电话给胡韩英,他们只是商讨新书的排版问题,这个编辑曾经和胡韩英起过冲突,是因为书本内容的事,但不足以对胡韩英怀恨在心而杀他。」 「那几个讨债的人问过了吗?有没有可能胡韩英欠了兇手的钱?兇手让他还钱,胡韩英不还,所以兇手就动了杀念?」 「问过了,他们都说是在得知胡韩英死了之后才去要债的。」 「胡韩英一共借了多少钱?」 「至少二十万,我一直有个疑问,胡韩英借的钱是用在他妹妹的治疗上了还是用在别的地方了?」 「你们回头去他妹妹住过的医院查查,治疗费用医院肯定都会留存根。」 「我们是不是忘了一个人啊?」郎朗忽然说道,「胡韩英妹妹的男朋友,准确来说是前男友。」 郎朗说完后,白瑶立刻说道:「对!我们跟刘珍父母家的一个邻居阿姨见过,她说半年前胡韩英的妹妹自杀了,是刘珍跟她说让她别再祸害人了。」 「他妹妹的男朋友叫什么?」夏辞问道。 「焦峰,刘珍说他是最早找胡韩英的人,但是他一直在外地工作,怎么想也不可能半天之内往返两个城市啊,除非他长翅膀飞回来。」从焦峰工作的城市到青市至少得十二个小时。 「也许他真长了翅膀呢?」夏辞忽然看向郎朗和白瑶,三人对视一眼,郎朗扔下笔就往出走,白瑶见状连忙跟了出去。 下午夏辞又去了一趟胡韩英家,也就是案发现场,夏辞在门口看了一会儿犹豫着要不要进去,这个时间开门,周围的邻居估计有反对的,因为附近小孩子多,小孩子好奇心重,大人又怕他们乱跑,而且这栋楼里刚死了人,还有不吉利的说法。 夏辞靠在楼道的护栏上抱着胳膊想胡韩英家的方位,如果他是兇手的话,怎么做才能不惊动邻居,神不知鬼不觉的在不敲门的情况下进去呢? 第17页 夏辞忽然想到一个地方,胡韩英家的后窗户,他家在一楼,居民楼与楼的间隔又很小,而且他家正好在最角落里,窗户对面是另一栋居民楼,两栋楼之间有个很窄的通道,很黑,白天的时候连大人都不想过去,夏辞打开手机的手电筒走了进去,走到最里面的时候,他发现这里正对着胡韩英家的客厅,夏辞试着敲了敲窗户,又拿着手电筒在脚下照了照,水泥抹面,下雨后就滴水,所以地上很干净,看不出有什么脚印。 夏辞又抬头看了一下两栋楼上面,这个角度实在是看不到什么,因为对面这栋楼是侧着建的,不是楼对楼,所以看不到什么清楚的地方,也许从另一栋楼的侧窗户里能看到什么呢? 按照这个楼的结构看,有侧窗户的房间应该是洗手间,如果刚好有人在自己家洗手间的窗户处打电话、或者只是好奇的看一眼呢?能看到什么?夏辞把另一栋楼靠近胡韩英家的住户位置记了下来,然后从那个窄窄的通道里走了出去,又回到单元楼门口。 这时夏辞在楼道里碰到了一个人,看起来三十多岁的样子,经过夏辞身边的时候目不斜视,好像没有看到他一样,夏辞忽然开口道:「等等。」 那人脚步一顿,转过身来疑惑地看向夏辞,等着夏辞再次开口。 夏辞注意到他眼下乌青,精神状态很差,眼窝深陷,眼神也没有光,夏辞问道:「你是楼上的住户吗?」 那人点了点头,说道:「我住在六楼。」 「哦,这家刚死了人,你们认识吗?」 那人用浑浊无神的眼睛看向夏辞,说道:「见过,他是个作家,书写的挺好的。」 夏辞忽然想到了什么,又问:「你是他的读者?」 那人摇了摇头,声音沙哑地说:「附近的住户都看过他的书。」 「那有什么推荐的吗?我是说他的书,看得人这么多,写的肯定特别好。」夏辞露出欣赏的表情。 那人思考了一下,说道:「《世界》吧,这附近的人都挺爱看这本的。」 「好,谢谢。」夏辞向他道谢。 那人说了句「不用谢」就出去了,夏辞站在原地仔细的思考他的话,也许能从胡韩英的书里找到点线索。 第8章 厌世者8 「你怎么忽然看起了书?」楚行暮见夏辞如饥似渴的抱着本书啃的津津有味很是奇怪,案子还没破,还不是休息的时候。 夏辞闻言放下书,一脸深沉地说:「还别说,这书写的挺好的。」 「什么书?我看看。」楚行暮一伸胳膊,从夏辞手里抢过了书,翻看了一下封面,名字叫《世界》,又看了一下作者生平,惊讶的问,「胡韩英的书?」 「是啊,挺有才的,你看这句啊。」夏辞掰过楚行暮的手,翻到他看的那页,「我宁愿当个疯子,做这个疯狂世界里唯一清醒的人。」 「有点矛盾。」 「是你没文化,写的多好啊,多有思想觉悟啊。」夏辞又把书拿回去了。 不知道为什么,楚行暮忽然想起了闻缇,闻向秦说他有七年的精神病史。 「我今天又去了一趟胡韩英家,在一楼看见一个男人,是六楼的住户,怎么说呢我觉着这人有点奇怪。」夏辞放下书说道。 楚行暮努了努嘴,「说说。」 「说不上来,看样子精神不太好,但是说话又有条理清晰挑不出什么毛病。」 「脑子的那个精神?」楚行暮指着夏辞的头问。 「是啊,我去现场少说也有五六次了,第一次看见他。」 「最近怎么那么多精神病。」楚行暮嘟囔道。 夏辞问他:「什么那么多精神病?」 「哦我那天不是把老七的自行车撞坏了吗,撞我的人是闻向秦他弟弟,闻向秦说他有精神病。」 「闻向秦还有弟弟?」夏辞吃惊道。 「他说是他爸在外面的私生子,其他的我也不清楚,你继续说。」 「没什么说的了,明天让人去查查。」两个以加班为乐的单身汉收拾收拾回家了。 人在贪婪的同时也是是一种很容易满足的生物,喜欢到病态的东西只要得到手,也许连同那东西一起死掉都会觉得值得。 他太喜欢那双手了,那双手好像有生命,他想把它据为己有,那双手那么好看,那么厉害,如果能够拿来当藏品,如果……如果它的主人已经死了,那双手不就自由了吗?人都可以有选择,为什么手不可以?他蹲坐在冰箱的冷冻室前,像鬼魅一般看着冷冻室,已经是他的了,谁也抢不走。 窗外的月光犹显得诡异,月光下的脸也更是诡异,他的眼睛散发出活人的光芒,不那么阴郁、不再像一个枯藁的老人。 清晨,楚行暮站在洗手间的镜子前刷牙,楚大哈开始在屋子里晨跑,沙发上一圈,厨房一圈,楚行暮听到电话声还没来得及往出跑,楚大哈已经对着手机「汪」了起来,唐哲与楚大哈通话多次,还是不习惯一只狗接电话,等楚行暮接上电话后,唐哲匆匆说道:「楚队,三分局出事儿了!」 楚行暮不急不慌,挂了电话后继续收拾,到刑警队的第一件事是抓迟到的齐少承,第二件事儿才是问关于永兴区三分局的事。 楚行暮之前让齐少承盯着三分局的法医和法医助理,尸检报告作假这种事时有发生,楚行暮猜到了几种可能,然后唐哲大清早打电话告诉他,三分局的法医助理差点命丧黄泉了。 第18页 「柳子义还在重症监护室。」唐哲说道,柳子义就是那个法医助理。 「蓄意谋杀?」楚行暮又开始翻桌子了,火急火燎的对夏辞说:「每次你们整理完桌子我就找不到东西,我昨天放桌子上的牛皮纸袋呢?」 「得,下回你那儿成猪窝我都不管了,第二层抽屉里。」夏辞瞪了他一眼,叫上郎朗她们开会去了。 「现在去一趟三分局,找尹周。」楚行暮从第二层抽屉里拿出来了一个牛皮纸袋风风火火的出去了,唐哲也跟着他走了。 「我们不去医院见柳子义吗?」唐哲问道? 楚行暮打开车门飞快的繫上了安全带,等唐哲上车后发动了汽车,才说:「重症监护室呢,问魂儿吗?」 唐哲自觉地闭上嘴,过了一会儿又忍不住问:「柳子义是不是受贿了?」 楚行暮回头看了一眼唐哲,笑道:「你看看我,我是不是长了一张特容易贪污受贿的脸啊?」 唐哲迟疑的点头:「有点儿。」 楚行暮:「……」 「一个法医助理受什么贿?用常识想一下,什么时候给钱的人想杀拿钱的人?或者这么说,什么情况下他们随便就能反悔杀人?」 唐哲想了一下,说道:「你有求于我,我有求于你?」 「哎对,合作关系下,我们当时拿到手的尸检报告是被动过手脚的。」 「但是……」 「我知道你想问什么。」楚行暮目视前方说道,「从我和尹周见面那天我让韩炀重新验尸体的时候他就明白了,但是我们谁也没说。」 唐哲恍然大悟道:「柳子义是不是以为你们都没发现尸检报告有问题啊?但他没想到跟他合作的对方会先对他下手。」 「有些事急不得,逼急了对方还会起反作用,不过我们都没想到柳子义会出事儿。」 楚行暮觉得柳子义和兇手的关系应该不止是合作,可能威胁更多一些。 楚行暮现在对照的是韩炀亲自写的尸检报告,黄清的死因不只是酒精诱发心脏病,药物中毒才是主要原因,这也是楚行暮去找张俞的原因,他想确认黄清那个时候有没有身体不适吃药的举动,计程车司机说黄清当时在车上的时候并没有什么不适举动,张俞却说黄清当时的脸色有些不太好,短短几分钟黄清难不成心脏病发了吗? 郎朗和白瑶在路上吃了早餐,两人去了胡韩英家的小区,跟他们一同去的还有赵忱,赵忱穿着物业检修员的制服,跟物业经理一起去了另一栋居民楼。 走到大楼门口时,白瑶问郎朗:「郎姐,副队为什么让我们查那个人啊?」 「不是专门查他,是让我们走访附近的住户,尤其是看过胡韩英作品的那些,胡韩英这个人没什么名气,但是他的书很受欢迎,乍一眼看过去,你以为作者是个学识渊博、很有思想的高级知识分子,但事实上他像个怪胎,这里的很多人都是这么描述胡韩英的,但是怪胎作家也有崇拜者。」 「我明白了,这就是有一千个读者就有一千个哈姆雷特!」白瑶点头说道。 郎朗摇头说不对,「那是书和读者,我们现在查的是作者和读者,没人说过一千个读者就有一千个莎士比亚吧?」 白瑶皱眉想了一会儿,觉得郎朗说的很对,也许怪胎作者也有狂热的人格粉丝呢。 身怀十八般武艺的赵忱从一楼最角落的住户家里开始排查,有物业经理在场,不用担心住户把赵忱当成什么奇怪的人,毕竟现在假装物业检修员入室犯罪的案例不在少数。 赵忱把每个能看到两栋楼之间那条窄道的住户门号都记录了下来。 几乎同一时间,赵忱、郎朗、季乔都回到了局里,夏辞的桌子上又多了几本胡韩英的书。 赵忱给自己接了杯水,从口袋里掏出来了一张折起来的纸放在了夏辞的桌子上,自己这才坐下喝水去了。 郎朗一进门就说:「我们在胡韩英家周围问了一圈,看过他作品的人还真不少。」 「一楼到六楼都问过了?」夏辞放下书问道,书的名字叫《疯子》。 「挑了几家,但是我们没有在六楼见到你说的那个人,六楼有好几家都没人。」郎朗把白瑶写下来的东西拿了过去,夏辞接过后看了起来。 郎朗继续说:「周围的邻居都说胡韩英很有才,但是他这个人的行为有时候有些奇怪,有人曾经看见他从一楼的楼梯上往上爬,吓的那个人以为他出什么事儿了,还有人说他经常翻单元楼前的垃圾桶,各种奇怪的举动让他们都觉得胡韩英有精神病。」 「他可能是为了写书。」夏辞放下笔记本,拿起了那本《疯子》。 「你们刚才说的这两条,这本书里有很详细的描写,关于人物心理的描写,他在什么情况下爬楼梯,又为什么翻垃圾桶。」夏辞把书递给郎朗,白瑶走了过去和郎朗一起看了起来。 「我们还查到焦峰已经在半个月前辞职了,根据他的同事说,他走之前请了几个关系亲近的同事吃饭,让他们在有人找他的时候说他去出差了,理由是不想让前女友纠缠。」 「这个焦峰现在人在哪里?」 「应该回了本市吧?」 「前女友?是胡韩英的妹妹?」 「有可能,拿死了的前女友当幌子,又不想让别人知道自己辞职,这个人的想法有点意思。」 第19页 「而且我们第一次打电话去问的时候,他的同事说他在公司,我们要求联繫本人,他的同事又说他正在跟客户谈话不方便,后来那边一直含含煳煳的,我们让那边的派出所同志帮忙查了一下,这才知道焦峰已经辞职半个月了。」 「那就是说在胡韩英死之前,焦峰已经辞职回本市了,他的不在场证明是假的。」 郎朗点头,「对。」 「查查焦峰原来的住址。」夏辞安排道,顿了顿,又说,「问一下刘珍,胡韩英他妹妹的墓地在哪儿。」 白瑶不解的问:「为什么要问他妹妹的墓地?」 「胡韩英、胡洁英、焦峰,这三个人之间明显有事儿,肯定是连刘珍都不知道的事儿,胡韩英和胡洁英如果真是兄妹情深的话,哪儿有刘珍插话的余地?胡洁英也不会因为刘珍的话轻易自杀,哥哥肯定要比嫂子亲近。」 赵忱双手捧着杯子问道:「你们说精神病人平时都干些什么啊?」 夏辞转头看向他,说道:「你也碰见精神病了?」 赵忱放下杯子,把椅子拉到夏辞桌子前,比划了几下,说道:「我今天在六楼的一个住户家里听到几句话,仔细想了一下有点儿瘆得慌。」 「什么话?」 赵忱开始绘声绘色的讲述物业经理和那个住户的对话内容。 「物业经理和那个住户挺熟的,我在他家厕所看位置的时候,物业经理随口问了一句,对面人干什么这边是不是也能看到啊?结果那个住户就指了指他们家正对面的六楼,说对面那家人总是白天拉着窗帘,晚上又拉开窗帘,很少见人在房间里走动,他起先还以为那家没人,可后来有一次看见一个人站在客厅中央一动不动,他当时还觉得心惊,对面的人该不会上吊自杀了吧?后来他又看见过几次,还是同一个位置同样一动不动的站着。我也看了一下不过当时对面拉着窗帘什么也看不到,那个住户说他起先觉得对面人是在看电视,可是站的离电视也太近了吧?那位置都能钻进电视里了,说是觉得挺奇怪的,我觉着那人精神有问题吧。」 「白天拉窗帘晚上开窗帘不奇怪,也许人家要晒月光浴呢?」白瑶开玩笑道。 第9章 厌世者9 三分局法医部,由于发生了尸检报告纰漏之事,尹周之后将调查结果告知楚行暮,篡改尸检报告的并非分局法医,而是分局法医的助理柳子义,至于他为什么改尸检报告他们还在调查中,柳子义还在重症监护室,不方便回答楚行暮的问题,于是楚行暮和唐哲从分局法医入手,问了一些关于柳子义的事。 唐哲问道:「柳子义这段时间有什么异常吗?」 那位法医说:「没什么异常。」 「那他平时都跟什么人接触?」 「上班时间跟我们,下班就不清楚了。」 「尸检报告是你亲自写的吗?」 「对,他最后做了密封处理。」 法医镇定自若地坐在椅子上,认真且面无表情的回答唐哲的问题,楚行暮就坐在一旁,翘着二郎腿搓着下巴听唐哲和法医的快问快答。 唐哲虽然问过很多犯罪嫌疑人,但是和同行面对面问这些他有点紧张,尤其是面对气势上比他高一截的冷峻法医,唐哲时不时看一眼楚行暮,楚行暮并没有搭话的意思。 「好了,快问快答结束了,我们进入正题吧。」楚行暮把腿放了下来,正襟危坐道,唐哲有些尴尬的看向法医。 法医问楚行暮:「那楚队还有什么要问的?」 楚行暮笑道,「我们问点儿工作以外的,尹队肯定跟你说了,柳子义这孩子吧,犯了大忌,尸检报告造假这种事后果很严重的。」 「他做我助理一年多了,上进心很强,是个好苗子,我原来也有意带他,慢慢让他接触一些重要环节,他做的也很好,至于他为什么偷改尸检报告,我比你们都想知道。」这位法医虽然不及韩炀变态,但他很注重结果,责任心也很强,有些力求完美,在这方面柳子义和他很像,柳子义的行为无疑给他的法医生涯画了一笔污点,更是给法医这个职业抹黑。 有些死者生前得不到照拂,死后得不到昭雪,法医就成了他们的传话人。 楚行暮觉得这个法医知道的也就这些了,他对工作的投入比起韩炀来有过之无不及,让他关注一些工作以外的事也许还会起反作用。 楚行暮又问:「柳子义这段时间有没有出现过工作失误?」 「没有。」 「他家里有没有事?比如,需要早退的?」 法医想了想,回答道:「他母亲身体不好,刚做完手术。」 「手术费很贵吧?」 「我问过他,他说自己负担得起,他这个人很要强,很少主动开口找别人帮忙,我曾提出借钱给他母亲做手术,他拒绝了。」 「那,你们整理黄清遗物的时候,他身上有没有一个药瓶?氯吡格雷。」唐哲紧跟着问道。 法医垂眸想了一下,摇头回答:「除了胃部,他身上没有任何药物,而且胃里残留的不是氯吡格雷,是一种抗抑郁的苯二氮卓类药物。」 「好了,麻烦你了,有什么问题我们再联繫。」楚行暮站起身来,礼貌性的跟法医握手。 法医说:「应该的。」 从法医部出来后,唐哲走了几步就说:「我觉得这个法医有点奇怪。」 第20页 「想知道为什么吗?」楚行暮问道。 唐哲立刻一副求知若渴的表情,问道:「为什么啊?」 「他生气啊,又不想让我们看出来他在生气,柳子义改了他的尸检报告结果,还把错误的尸检报告送到了我手里,工作狂人不会允许自己的工作出这么大纰漏。」 「楚队。」两人走到办公厅的时候,尹周迎面走了过来。 楚行暮停下脚步,转头看向唐哲,说道:「尹队来了,有什么疑问你可以直接问他。」 尹周听到了楚行暮的话,走近后便说:「这次的事是我们的失误,后面三分局会全力配合黄清死亡案的侦破。」 楚行暮转了转眼珠,说道:「既然尹队开口了,那查肇事者的工作交给你们吧,你们的地盘还是你们比较清楚。」 尹周微微一笑:「这是应该的。」 闻缇躺在沙发上把玩着手里的一个小药瓶,抛起、接住,略长的刘海挡住了他的半边脸,髮丝和睫毛纠缠在一起,闻缇一眨眼,坐了起来,他看了一眼手机上的信息,随后将收件箱里的简讯清空了。 他在自己的住处,从精神病院出来后他就有自己的房子,这么多年来除了打扫卫生的佣人,他没让任何人来过这里,至于回家,就像例行公事一样。 闻缇没有通知任何人,收好药瓶后出门了,这次他没有开那辆招摇过市的红色911,而是开了闻向秦开过的一辆suv。 到达公司的时候,前台工作人员也没有阻拦他,他一路畅通无阻的上了29楼,闻缇无论走到哪里都备受瞩目,年轻俊郎、笑容可掬、举止优雅、语气温柔,这是每个见过他的陌生人对他的评价,当然,闻缇有精神病的事早就在公司里传遍了,不过这并不妨碍闻缇继续享受众人的表面追捧。 楚行暮让闻向秦再次出示17号晚上他的不在场证明,这就是闻向秦叫闻缇过来的原因。 闻缇并非身无长物,他还有个聊胜于无的总经理虚位,如果他愿意,总经理的办公室就开门,如果他不愿意,那个办公室也不会关门,他的职位和权力根本不在一起,除了闻向秦外,还有很多集团高层不想让一个精神病跟集团有一丝一毫的瓜葛。 闻缇一路走过去,都有人向他问好,他一一点头回应,步态从容优雅,走到办公室门口的时候,他又转身去了秘书台,秘书台的徐秘书见闻缇走了过来,便问:「闻总,您有什么需要吗?」 闻缇上身微倾,露出笑容,语气温柔地问:「里面没有别人吧?」 徐秘书深唿了一口气,摇了摇头,说道:「没有。」 闻缇说了句谢谢,这才推门进去了,徐秘书张望了一会儿,坐回了自己的位置。 「下午去一趟公安局。」见闻缇进来,闻向秦直接说道。 「帮你作证?」 「还原事实真相而已。」闻向秦不悦地看向闻缇。 「你的东西拿走,弄脏了我的车。」闻缇的语气没什么不满,他将手里的药瓶放在了闻向秦的桌子上,闻向秦看见药瓶后想起楚行暮跟他说过的话。 闻缇在那辆suv的后座上发现了药瓶,是一种治疗心脏病的药,闻向秦17号晚上开的suv是闻缇的。 闻氏集团高层巴不得闻缇只当个游手好闲的富二代,因为他们发现闻缇虽然有精神病,但他的天赋让正常人都敬而远之,所以,闻缇无论换多昂贵的名车,那些人也不会提出异议,只要闻缇听话,他做什么都可以。 下午,闻缇应诺去了公安局,在此之前,楚行暮接到了一个电话,是某自行车店打的,楚行暮看了眼齐少承,齐少承眼巴巴的看着楚行暮,意思很明确,他已经不想再挤公交了,他想骑上他的宝贝自行车自由自在的出行,之前因为案子的事,大家整天忙的不可开交,齐少承没什么时间跟楚行暮说自行车的事,楚行暮老想着有时间赔他一辆自行车,因为齐少承每次看他的眼神都像个怨男。 楚行暮搬回了自行车,顺便把齐少承叫了出去,俩人看到车子的时候,都瞪大了双眼,因为这辆自行车跟被撞坏的那辆一模一样,除了新旧不一样。 「老大,你这么贴心?」齐少承一脸震惊的看着楚行暮问道。 齐少承的自行车还是那种老式的,有大梁的,现在都流行山地啊变速车,这种有大梁的都是老物件老古董级别的了,市面上很难买到。 楚行暮老脸都不要了,「那可不,一模一样的车,赶紧抱着你铮亮的宝贝自行车查案去!」 齐少承喜不自胜,摸着那辆新自行车爱不释手,自己还骑上在院儿里跑了几圈,除了感觉不太对,其他方面都无可挑剔,楚行暮想了半天到底是谁赔的自行车?想来想去他只想到了一个人,那就是闻向秦。 闻缇的到来,让楚行暮气不打一处来,楚行暮看见闻缇的时候,脑子里就一个想法,这衣冠楚楚的混球富二代怎么来了? 闻缇这次的表现跟楚行暮上次见到的样子大相迳庭,衣着得体、笑容可掬,俨然一副极富涵养的社会上流人士,楚行暮还是头次见把西装穿的这么得体的小孩儿,楚行暮比闻缇大了将近十岁,闻缇在他眼里不过是个小屁孩儿。 接待大厅里的人稀稀落落,有几个窗口甚至都没有人,看到闻缇进来,大家都不约而同地看向他,似乎是觉得这个人很是眼熟,也许还是因为他在人群里的确很出众,又或者他像哪个杂志封面的男模。 第21页 几分钟后,闻缇、楚行暮、齐少承坐在了同一间屋子。 「你说你是来当证人的,证明什么?」齐少承拿着笔问闻缇。 闻缇说道:「闻向秦17号晚上一直跟我在一起。」 齐少承看了眼楚行暮,楚行暮示意他接着问,而他自己则观察着闻缇,尽管楚行暮的打探目光很是直白,闻缇也不为所动。 「那17号晚上你们在哪里?还有谁能作证?」齐少承继续问道。 「姜赋,金岸舞厅的老闆,还有闻向秦的两个朋友。」 「叫什么?」 「徐若林,原儒琛,闻向秦十二点到金岸,在我离开之前他一直都在金岸,期间没有其他人找过他。」 「你是什么时候离开金岸的?」 「凌晨四点半。」 齐少承想,既然那五个小时之间闻向秦的确有不在场的证明,那闻向秦应该和这个案子没有主要关系。 齐少承看向楚行暮,发觉对方又翘着二郎腿搓着下巴看闻缇,跟上午看那个法医似的。 「还有什么要问的吗?」闻缇微笑道,「如果没有,我还有事,先走一步。」 齐少承便说没什么事了,只是让闻缇留了联繫方式和住址,闻缇起身要走的时候,楚行暮忽然叫住了他。 「等等。」楚行暮站了起来。 闻缇侧过身看向楚行暮,面不改色地问道:「还有什么事?」他的表情,好像全然忘了那天撞到的人是楚行暮一样。 「你确定你是在清醒的时候作证的?」楚行暮忽然问了这么一句,楚行暮的目光紧紧盯着闻缇。 闻缇微不可察地眯了一下眼睛,不慌不忙的回答:「那就取决于你相不相信精神病说的话了。」 闻缇从不避讳跟人说自己是精神病的事实。 第10章 厌世者10 闻缇走后,齐少承立马丢了笔问楚行暮:「他是精神病?」语气有点难以置信。 「是啊,他自己不都说了吗?黄清这个案子有点棘手,丢了一瓶氯吡格雷,吃进去了苯二氮卓,他是心脏病和抑郁症?你再去问林芳,查查黄清的病史。」楚行暮一抬脚又出去了,对于闻缇的事并没有过多解释。 办公室里,夏辞把证物一样一样摆在桌子上,再次对断手案进行深刻剖析。 「我们现在可以缩小侦查范围了,兇手a肯定是胡韩英比较熟悉的人,兇手b是对胡韩英家方位比较熟悉的人。」 「那是不是意味着这个兇手b就是小区内的人?」白瑶假设了一下,因为熟悉小区居民楼,而且还能做到出入自由的,除了小区内部的住户和物业人员,她想不出还有什么人能在那个时候带着一双手大摇大摆的走出死者家门而不被人撞破怀疑,而案发那天,物业公司并没有派遣过物业员去过业主家里。 「有这个可能,指纹库里没有找到与现场遗留指纹相配的指纹,只能从足迹的大小上判断他的年龄在三十岁左右,身高一米七五以上,可是……经过仔细对比,那个足迹和胡韩英本人的吻合。」 几个人一时陷入了沉默,夏辞沉声道:「胡韩英起来走了几圈又躺回去了?科学世界法治社会,哪儿来那么多怪力乱神的说法。」 胡韩英奇怪的死亡姿势以及那几个死后又踩上去的脚印,让夏辞越来越确信带走胡韩英双手的就是给胡韩英的尸体摆出诡异姿势的人,杀人者是为杀人而去,后来者是为了某种嗜好而去,虽然他们的目标都是胡韩英,但后者比前者更难以捉摸。 「那枚指纹很不清晰,现在还无法判断出到底是谁的,如果我们假设那个人是个黑户,那他一定是个连身份证都不能办的租客,买房所需的户籍资料会暴露他。」 「身份证可以造假,拿着假.身份证找工作还是很容易的。」 「我们查了胡韩英比较熟悉的朋友和亲戚,他们有的已经好几年没有跟他联繫过了,有的离的实在太远,根本不具备作案的可能性,那些一直去刘珍家里要债的人,也基本排除作案可能,最后经过排除筛选出了几个人。」 「胡韩英的编辑,两人曾因书本内容吵过几次架,除此之外并无过激行为;胡韩英的前妻刘珍,但是据调查,刘珍有充分的不在场证明;剩下一个就是胡洁英的前男友焦峰,焦峰曾因胡洁英的事跟胡韩英大打出手,胡洁英死后,他们断绝来往,但一个月后焦峰又去找过胡韩英,那时焦峰就已经在外地工作了,这说明他在外地工作期间至少回来过四次,其中有一次可以确定是专门去找胡韩英的。」 「查到焦峰现在的住址了吗?」 「还没有,宾馆和酒店的登记住宿信息里也没有查到他。」 「他现在一定是住在某个人家里,要么是躲起来,要么就是打算离开本市。」 夏辞敲着桌子说道,「上次刘珍不是打电话问胡韩英的尸体什么时候可以火化吗?小白,你现在给她回个电话,跟她说胡韩英的尸体可以火化了,最好让她告诉胡韩英的亲朋好友。」 「郎朗跟我去一趟胡洁英的墓地。」夏辞安排下去后,抬头一看,楚行暮的座位又是空的。 两个案子搅在一起,夏辞有个不祥的预感,他总觉得这两个案子之间会有那么一丝一缕的联繫,究竟是什么联繫,得等案情水落石出后才能确定。 半个小时候后,夏辞和郎朗一起出现在了墓地,墓园门口安装了大铁门,看管墓园的是一个五十多岁的大爷,墓园里每天都会有人进出,扫墓的,新葬的,反正没有过来旅游的。 第22页 夏辞和郎朗在墓园里走了一会儿,前后都是一排排整齐划一的墓碑,墓碑下面葬着逝去的人,这些逝去的曾是在这个社会里存在过,但最终被抹去生存痕迹的人。 夏辞以「前男友」的心境感受了一下来这里扫墓应该怀抱着什么样的感情,但当他有这个想法的时候,他就觉得自己是办不到的,那种活人看着墓碑的场景很容易见到,但谁也看不到活人的感情。 「用你们女人的思维考虑一下,如果焦峰来墓地看他女朋友,他应该是什么样的状态?」夏辞问郎朗。 郎朗想了一下,回答:「焦峰是男的。」 夏辞:「……」 「怎么?你们男人见了女朋友第一句话说什么你问我?哦我忘了,你还是个单身狗。」郎朗潇洒的转身继续找墓碑去了,夏辞用他的直男大脑思考了一下,没考虑出个所以然,他整天想脱单,可是从来没想过脱单后。 最后,两人在一个墓碑前站定了脚,墓碑上没有照片,只有碑文。 郎朗知道胡洁英的死因,内心不是没有感触,而夏辞则蹲在墓碑前,看着碑台上的干花出神。 碑台上一共有四朵花,其中三朵已经彻底风干了,用手一碰就碎成了沫,还有一朵像是最近放上去的,已经半干了,但风干程度比前面那三朵轻。 「能认出来这是什么花吗?」夏辞抬头问郎朗,郎朗低头看了一下,也蹲了下去,小心的拿起一朵风干了的花,说道:「看形状好像是蝴蝶兰。」 「我觉得是焦峰放的。」夏辞说道。 郎朗把干花放回原位,然后在墓碑周围查看了起来。 「另外两朵找不到了,早就碎成沫被风吹走了,你看这朵,花瓣都没有了,肯定是被人又找回来放上去的。」夏辞示意郎朗过去看。 郎朗想,胡洁英半年前去世,焦峰也许每个月都会来墓园一次,给她带一朵蝴蝶兰。 「看来这一趟不虚此行啊,我们回去吧。」夏辞站了起来,和郎朗离开了。 碑台上的干花,被一阵风吹远了。 郎朗有了新的猜想,夏辞也有了新的发现,这一趟收穫颇多,跑的还算值当。 两人回到局里的时候,白瑶立即把在小区内调查的结果报告给了夏辞。 赵忱和白瑶分头行动,各自带了人去两栋楼的住户家里寻找蛛丝马迹,访查期间,赵忱在对面楼四楼的一个住户家里问到了一条有用的线索。 15号上午十点半左右,那个男住户在自己家的洗手间里打电话,通话期间他习惯性的去看窗外,那天洗手间窗户上的纱窗不知道被谁拉上去了,他一边接电话一边把头伸出去找纱窗上的把手,想将纱窗关起来,不经意间他好像看到楼下有人,虽然两栋楼之间的窄通道很不起眼,但通道的垃圾还是会定期清理的,他当时以为那是清洁工,于是拉下纱窗后离开了洗手间。 「根据那个男住户的描述,当时楼下的那个人穿着一件蓝色冲锋衣,其他的他说没有注意到。」赵忱在小黑板的角落里加了一个「冲锋衣」。 「我们联繫了焦峰的父母,他们说焦峰每月定时汇款回家,但是自从半年前去了外地工作后就没回过家,跟家里的联繫也很少,我们用他父母提供的手机号尝试联繫他,发现那个号码是个空号,查了营业厅的办理记录,那个号码是在一周前註销的。」 白瑶继续补充道。 「在哪里的营业厅註销的?」 「枝江区。」 「焦峰在枝江区有亲戚和朋友吗?」 「亲戚没有,朋友,目前还不清楚。」 「那焦峰的作案动机是?」 「胡洁英。」郎朗站了起来,面向众人说道:「胡洁英得了白血病之后,焦峰向胡洁英求婚了,焦峰原来是做销售的,工资处于中上水平,胡洁英的治疗费又非常昂贵,如果真的像刘珍所说的,三家人一起凑胡洁英的治疗费用,那焦峰不可能在女朋友生病期间辞职。」 「辞职?胡洁英最需要钱治病的时候,他辞职了?」 「嗯,我觉得他当时应该跟胡韩英达成了什么共识,否则焦峰绝对不会在那个时候放弃一份收入可观的工作。」赵忱分析道,又在小黑板上加了一笔「协议」。 夏辞把他们提供的线索串联起来,基本得到了一个合情合理的思路,当务之急是要找到焦峰。 「老赵,你再去趟技术科。」 夏辞把资料和证据线索整理在了一起,扔进了他的抽屉里,转身对白瑶说道:「小白,查焦峰和胡洁英的共同好友,有几个问几个。」 「郎朗,你跟小白一起去。」夏辞拿着包抬脚就要往出走。 白瑶见他也要出去,便问:「副队你去哪儿啊?」 「去趟枝江区,雁过还留痕呢。」夏辞说完就出去了。 永兴区,金岸舞厅,徐若林又带着几个富二代齐聚金岸了。 在黄清出事之后,徐若林先后来过这里三次,每次的收穫都让他意外,第一次,姜赋说自己那天晚上在金岸看到一个跟黄清很相像的人,徐若林拿出照片后,姜赋确认了那个人就是黄清;第二次,姜赋那天还在金岸看到了汤毅,汤毅和黄清是一起负责项目的,只是分工不同;第三次,闻缇走前看到汤毅跟闻向秦在地下车库交谈,闻缇是无意提起的。 第23页 闻向秦让他查,他亲自查了,结果差强人意,连徐若林都不禁怀疑,那天晚上闻向秦和黄清先后出去之后,两人到底有没有见面?徐若林知道闻向秦的脾气,一起长大的公子哥,除了钱财和权力,其实也应该有点儿交情,所以徐若林不敢贸然去问闻向秦,他觉得到时候不光他怀疑闻向秦,闻向秦也会反过来怀疑他,因为闻向秦让他处理这件事,结果黄清死了。 闻缇穿过嘈杂的人群,街对面有一家药店,药店的对面是医院,他从门诊部出来后,看到门口堵着一群人,女人的哭声、男人的骂声,以及只能自卫的护士和医生,如果是平时,他不会来这种医院,是查到那瓶氯吡格雷的售出地,他才来这里的。 医闹这种事如今已经司空见惯了,闻缇只是冷眼看着,他并不想发表什么看法,如果非要让他说句话的话,他可能只会轻蔑地笑一下。 病人死在家里,是生老病死的常事,死在医院,就是医疗事故,家属在家里尚且还有财产可争,在医院,没人会去阴冷的停尸间问死者「你还有什么东西没有交代」,而是责问医院,我们交了那么多钱,为什么人还会死?你们得给个说法,得赔偿病人家属的损失费,人不能白死在你们医院。 在哄乱的人群中,闻缇注意到了一个人,那人带着一顶很旧的帽子,警惕狐疑的在人群中张望,闻缇注意到了他的神态,那是他永远都不会认错的神态,那人敏锐的察觉到了闻缇的眼神,于是转头看向闻缇,眼中尽是阴鸷,闻缇挑衅似的直视他,那人压低帽檐脚步飞快的离开了。 第11章 厌世者11 闻向秦和徐若林之间没有全然的信任,就算他们从小一起长大,了解对方的每一个成长阶段,对双方的过往了如指掌,也无法保证他们之间到底谁会先说谎。 闻缇问完药的事,驱车去了一家画室,长青街308号是画室的地址,除了闻缇自己的房子之外,这里是他呆的时间最长的地方,从那个地方出来到现在,已经九年了。 闻缇从副驾驶的座位上把带给闻若的礼物拿了出来,画室在三楼,长青街又是个富庶街区,闻缇不想去停车场再步行回来,于是他靠在车门上给闻若打电话,姿势妖娆、独领风骚,引得路过的男男女女无不把目光投向他。 不一会儿,从大楼里出来了一个穿着正装的男人,闻缇向他招了招手,男人便朝他走了过来。 「辛苦管家先生了。」闻缇笑着说道,有点小孩的顽劣语气。 「从你学会开车到现在,每次来画室的时候都是我帮你停车的。」管家先生无奈摇头,绕过闻缇去了驾驶室那边,打开车门坐了进去,闻缇站在路边向管家先生点头致谢。 随后,闻缇进了大楼,就在闻缇进去的时候,一辆车缓缓停在了大楼对面的临时停车位上。 唐哲降下车窗,低头看了一下那栋大楼的名字,给楚行暮打了电话。 「楚队,闻缇回了画室,就是之前我们查到的那个,我还盯他吗?」 「他都去哪了?」 「之前去了青市人民医院,路上还看了会儿医闹事件,又去了医院对面的药店,从药店出来后去了时代广场,现在回了画室。」唐哲把自己看到的一股脑儿都报告给了楚行暮。 「下回捡要紧的说,我不想知道他上哪儿逍遥快活,再盯一个小时就回来吧。」楚行暮说道。 唐哲隔着电话听楚行暮的话,还脑补楚行暮说话的表情,心想,他怎么每回提到闻缇都跟班主任见不得不良少年一样? 「楚队,我们为什么要盯闻缇啊?」楚行暮让他盯闻缇的时候他就想问了。 「氯吡格雷找到了,在闻缇的车里。」唐哲心里咯噔一下,楚行暮紧接着说:「你不能夹带私人感情,觉得精神病就一定会危害社会安全,就算黄清是他杀的,没有确凿证据之前他还是自由的。」 唐哲皱着眉头,把这几天跟着楚行暮的所见所闻串联了一下,线索竟然真的有指向闻缇的。 闻向秦在闻缇把药瓶给他后就给楚行暮打电话了,他只是提及了心脏病药的事,楚行暮问他是不是氯吡格雷,闻向秦便实话实说,并透露这个药是闻缇给他的,所以楚行暮才把注意力转移到了闻缇身上。 闻缇站在画室的窗户前,看着对面大楼下的那辆车,对身后的人说道:「你还不走?」 闻若把盖在脸上的杂志拿了下来,并从沙发上坐起来,画室一共有三个房间,一间是一个特大的教室,周末过来上课的学生都集中在大教室里,第二间是谘询办公室,画室老闆闻若很少出现在办公室,倒是闻缇隔三差五去处理画室的相关事务,安排学生的课程,第三间就是他们所在的房间,房间内有一个和墙等宽的白色书架,书架上放满了书,书架顶上放着几盆葱郁的绿萝,绿萝的藤蔓从书架顶垂到地上,闻若穿好衣服,把杂志放回了书架的最底层,转头对闻缇说:「马上走,你们这是何必呢,你啊,不去娱乐圈真的可惜了。」 闻缇转过头来看着闻若,疑惑道:「娱乐圈对艺人的要求这么低吗?而且这话你应该跟闻向秦说。」 闻若给自己倒了杯水,端着杯子也走到了窗前,窗户上的玻璃是单向的,只能从里面看到外面,闻若向外张望了一下,问道:「那辆黑色的车?」 第24页 「嗯,从我早上出门开始就跟着。」闻缇回答道。 闻若看向闻缇的眼神有点复杂,闻若三十多岁,职业演员,娱乐圈里能排得上号的知名演员,他路过画室顺便上来歇歇脚,马上又要赶通告去。 「向秦和你什么时候不这样我才觉得奇怪。」闻若感嘆道,九年了,闻缇的内心依旧是封闭状态,无论是谁,他都不愿意接近和了解,他好像早就丧失了在这个社会里生存的能力,一切都在学习,学习别人,让成为精神病的自己适应社会,适应正常人的生活。 「大哥,如果……」闻缇面向闻若微笑着问道:「如果我真的杀了人,你会怎么做?」 闻若拍了拍他的肩膀,回给他一个自信的笑容,回答:「你不会的,李尔老先生给过你忠告。」他说「你不会的」同时也相信闻缇会杀人,而且会把所有人都耍的团团转,自己则站在外面欣赏自己的杰作,但他更愿意相信闻缇不会这么做,至少现在不会。 「我没有,他开我的车去赴约,我的车里找到了药瓶,我不认识黄清。」在闻若穿上西装准备离开的时候,闻缇忽然转过身来说道,他的语气很平静,闻若忽然觉得有些后怕,闻缇一旦跟犯罪和案件扯上关系的时候,他就会不由得开始担心闻缇,因为这让他想起闻缇独自一人度过的那七年,精神病院里的罪犯,跟小闻缇讲述他们所犯的罪行,因精神病逃脱法律的制裁,把精神病院当做救世牢笼,一辈子待在笼子里,也好过一跑出笼子就被杀死。 「那就比比你们兄弟两个谁先让谁低头,我先去上班了,要是哪天能像你似的花天酒地,那才叫生活呢。」闻若说完就开门出去了。 闻若出门后,在门口看到了管家先生,管家先生其实是闻若的经纪人,因为闻若照顾不到闻缇的时候都是由管家先生出面的,闻若也不算闻家人,他只是闻缇的二叔收养的孩子,闻颐和在河边钓鱼的时候捡到了个七八岁的男孩儿,之后将他带回了家,因此他跟闻家没有多大关系,十八岁就在娱乐圈里摸爬滚打,成了个沉沉浮浮的演员,跟自己的好友们聊聊天谈谈剧本,再跟某个知名主持人磨磨嘴皮子,闻家的事,他几乎从不过问。 楚行暮会相信谁?目前来看,他是偏向闻向秦的,早知道就不赔他自行车了,亏本的买卖做了也白做,闻缇离开了窗前,唐哲还在楼下盯着。 夏辞从枝江区回来后又去了一趟胡韩英家的小区,还是在那个单元楼门口,这次他一个人坐在楼门口的台阶上,夏辞把从胡韩英家到小区外面的路线都摸透了。 单元楼六楼夏辞没有上去过,已经两天了,他才锁定了目标兇手a,距离破案时限仅剩一天,可那个兇手b还没确定。 夏辞站在楼道口,第一次觉得应该上楼去看看,二到六楼是否有什么被他们忽视的东西?夏辞慢慢走上楼梯,一边抬头看楼上,一边看脚下和四周的遗留物,大多都是瓜皮果屑和瓜子壳,清洁工应该还没来得及打扫。 就在夏辞抬头的一瞬间,距离他不到两米的楼梯转折处的平台上站着一个人,夏辞抬头的时候心脏狂跳了几下,觉得头皮有些发麻,这个人走路为什么没有声音? 夏辞和那个人的位置一上一下,那人是从楼上下来的,夏辞扶着楼梯旁的扶手,即将走到楼梯上面的平台,那个人就直挺挺的站在那里,因为他带着一顶很旧的帽子,夏辞才没有立刻认出他来。 夏辞定睛一看,原来是上次在单元楼门口碰到的那个人,夏辞开口便说:「又见面了。」 那人点了点头,从夏辞身边经过,夏辞再次叫住了他:「麻烦问一下,六楼一共住了几户人?」 那人用浑浊的眼睛盯着夏辞,回答道:「不知道。」 夏辞笑道:「谢谢。」 然后夏辞站在楼梯上目送着那人从单元楼里走出去了。 夏辞刚才的确被那个人吓到了,他从楼下往上走的时候根本什么声音都没听到,一抬头那人就站在他的面前,如果不是他的心理素质好,可能会当场把人撂倒。 这时,夏辞听到一楼有关门声,应该是住户要出门,夏辞连忙从楼梯上跑下去,叫住了那个快要走下楼梯的人,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 「等等!」 中年男人停下脚步转头看向夏辞,他认出来了夏辞,自从这里出事后夏辞在这儿跑了很多次了。 「夏警官,又过来看现场啊?」中年男人问道。 夏辞娴熟地说:「是啊,这案子查得紧,不跑不行啊,我看胡韩英家出事儿,你怎么看着一点也不慌张啊?」 中年男人摊手「唉」了一声:「家里老人小孩儿白天都不敢出门,我要再表现得慌里慌张,一家子日子还怎么过啊。」 「哦,这倒也是,我想问一下,你有没有见过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精神状态看起来不太好,挺阴郁的一个人,就住在六楼。」 中年男人想了一下,忽然抬手做了个指人的动作,「我想起来了,是有这么个人,不过很少见他,不知道是没在家还是不出门,反正人挺奇怪的,哦,就是那种阴森森的感觉,平时见着人大家都绕道走。」 因为那个人表现得太古怪了,见过他的人都对他印象深刻,夏辞稍微一描述,中年男人就想起来了。 「你知道他干什么工作的吗?」 第25页 「听我妈说过,好像是在医院给人看太平间的,不过平时见得少,具体的我就不清楚了。」中年男人挠了挠头说道。 夏辞向他道谢:「谢了,你忙你的去吧。」 中年男人说「应该的」,然后就离开了。 在医院看太平间的?哪家医院?夏辞觉得自己越来越接近真相了,总是差了那么点关键东西。 接下来,夏辞给赵忱打了电话,让他带人去查这个住在六楼的男人,他自己马不停蹄的赶回了局里。 郎朗和白瑶已经回去了,白瑶把查到的东西整理了一下,写了一份报告给夏辞,郎朗端着杯子站在夏辞身后,看他浏览胡韩英发布在社交平台上的内容。 白瑶不懂就问:「夏队,胡韩英的社交帐号不是都查过了吗?我们遗漏什么了?」 夏辞眼睛看着电脑屏幕说道:「找找胡韩英的手啊。」 「啊?」白瑶愣住了,「什么意思?」 「我们一直在查断手,可是我们没看过胡韩英的手到底长什么样子,兇手既然能把他的手带走,总得有个带走的理由吧?」郎朗解释说道。 白瑶恍然大悟,并说:「兇手b真的残忍,根据手腕断口,韩法医说兇手至少换了三种工具切割死者的手。」 「菜刀、美工刀和锯子,这些东西里锯子不是一般家庭常备的,应该是临时准备好的,距离近,方便携带,就像去邻居家串门带水果一样。」 夏辞仰头看着白瑶,说道:「也许还真是去邻居家串门呢。」 第12章 厌世者12 「焦峰和胡洁英的共同好友有三个,胡洁英的闺蜜,焦峰和胡洁英同班的班长,还有一个大学老师,这几个人都在本市,胡洁英是去年年末死的,他们说这半年来他们都没有和焦峰联繫过。」 「没有联繫过?这几个人里有住在枝江区的吗?」夏辞问道。 郎朗说:「有一个,那个课任老师。」 夏辞当下就说:「把那个老师请过来,我问问他枝江区营业厅帮他註销卡的时候是不是还顺便送了他一张卡。」 「啊?」白瑶迟疑地看向郎朗,郎朗点了点头,「买一赠一优惠套餐,营业厅的常办业务。」 半个小时后,柳林被请到了公安局的审讯室,柳林三十八岁,现任枝江学院的大学语文老师。 「柳林,坦白从宽,抗拒从严,刑法第三百一十条,明知是犯罪的人而为其提供隐藏处所、财物,帮助其逃匿或者作假证明包庇的,处三年以下有期徒刑、拘役或者管制;情节严重的,处三年以上十年以下有期徒刑。我先给你读一下量刑标准,你再考虑一下要不要实话实说。」 「你们之前已经问过了,我也说了,我已经很久没有联繫过焦峰和胡洁英了。」柳林不为所动,没有丝毫慌张的样子。 「我就猜到你得这么说,你是不是註销了一个电话卡?又用身份证重新註册了一张?」 郎朗僵硬的转过头看向夏辞,夏辞没理郎朗,又听柳林说:「是」。 夏辞继续问他:「电话卡呢?」 「丢了。」 「为什么丢了?」 「欠费太多。」 「这是营业厅出示的帐单和收据,那个号话费还满着,你註销的号码是焦峰的,註册的号码还是给他的,我问你,他人现在在哪里?」夏辞把营业厅里列印出来的收据放在桌子上。 柳林只是瞥了一眼收据单,咬紧牙关说道:「卡还在我家里,至于焦峰,我们早就没有联繫了。」 白瑶坐在办公桌前焦急的等夏辞和郎朗的审讯结果,这时桌上的手机响了起来,白瑶看到了个熟悉的名字,胡韩英的编辑,之前警察和这个编辑联繫过好几次,他和胡韩英之间仅仅是一种合作关系,除此之外的私人关系几乎是没有的,胡韩英比较古怪,那个编辑和他也只有工作上的交流。 白瑶接通电话后,对方向她提供了一条重要线索。 郎朗转着笔,看着笔录哭笑不得,于是她说:「你现在说的每一个时间和事件我们都会去核对查询,总有一条会对不上,我们可不认为一个焦峰能让整个枝江区包庇他。」 柳林的样子大概是下定决心要和夏辞他们耗下去了,无论郎朗问他什么,他都只摇头不说话。 白瑶站在审讯室外敲了敲玻璃,郎朗转头看她,白瑶指了指自己手里的手机,郎朗示意她进来,白瑶推门进来后,跟郎朗说了几句话,然后又出去了。 白瑶走后,郎朗合上了面前的笔记本,并把手里的笔放在桌子上,然后皮笑肉不笑地问柳林:「喜欢写作吗?」 柳林回答:「还行。」 郎朗又问:「看过胡韩英的书吗?」 柳林这次迟疑了一下,夏辞在旁边拍了一下桌子,让他说实话。 「看过。」 「你见过胡韩英的编辑吗?」 「见过。」 郎朗每问一个问题,柳林的眼神就开始飘忽不定,也许是审讯室温度太高,柳林的衬衣后背被汗水浸湿了。 「跟胡韩英认识吗?」 柳林忽然弓起背,不安的握住手,额头上冒出很多汗珠。 「不、不认识。」柳林的声音不似之前那么平静。 「你看了胡韩英的书,也萌生了写作的念头,后来你偶然知道胡洁英是胡韩英的妹妹,于是你想方设法接近她,为了不让胡洁英起疑,你先跟焦峰成了朋友,随后和胡洁英熟了起来,后来如愿以偿见到了胡韩英,你觉得像他那么普通的人都能当作家,你当了这么多年的语文老师,应该写的比他更出色,于是你拿着自己写的手稿去找胡韩英的编辑,但是你的稿子并没有过审,又被退了回来,此后,你对胡韩英从一开始的崇拜欣赏变成了嫉妒不甘和愤恨,得知焦峰杀了胡韩英后,你觉得笼罩在自己头上的阴影消失了。」 第26页 夏辞用崇拜的眼神看着郎朗,郎朗瞪了一眼夏辞,夏辞刚才完美演绎了一下「崇拜」表情,不管柳林看不看得到,这个案子已经清晰了。 「我没有想过杀他,我只是嫉妒,而且,我也没有,为什么他可以我就不行?我写的不比他差……我……」听到郎朗的话,柳林顿时有些语无伦次,情绪波动很大,眼睛也是红的。 「焦峰呢?现在在哪儿?」夏辞厉声问道。 「走了吧,上午你们找我的时候他就走了,他说走了再也不回来了,走之前还要去看一个人。」柳林崩溃的说道。 郎朗把他的秘密说了出来,他觉得自己正在被人凌迟,他内心深藏的罪恶得以现世,他嫉妒胡韩英,从内心深处恐惧和嫉妒。 夏辞和郎朗连忙从审讯室里出去了,夏辞立刻安排出警,让郎朗带一队人去车站,他自己带一队人去胡洁英的墓地。 白瑶留在了局里,赵忱和另一个同志蒋青山负责查六楼住户,白瑶接到了他的电话。 赵忱问过物业管理员,因为物业管理公司有规定,不能泄露住户的信息和隐私,赵忱连哄带骗加威胁,那个物业管理员无奈之下说了。 六楼最东头第二家就是夏辞两次碰到的那个人租的房子,得知住户的租住信息,赵忱连忙打电话回局里,此时夏辞和郎朗都去抓焦峰了,于是白瑶去找赵忱了。 赵忱和物业管理员交谈过,六楼一共有三户人家,另外两家长期没有人住,所以六楼只住了那个人。 「我问了一下,那个郑山是一年前入住的,这一年来物业公司多次要求上门检修,但都被他拒绝了,因为他每季度的房租和水电费都按时交,物业也就没在意这些。」赵忱和白瑶坐在小区外的奶茶店里,两人喝着奶茶观察着窗外路过的人。 「一次都没有进去过?这个人这么孤僻吗?」白瑶问道。 奶茶店的空调温度适中,赵忱越想越觉得后背发凉,他想起那次和另一家业主提过的事,照这么看来,六楼只住了郑山一个人,那个业主看到的奇怪的人不就只有郑山吗? 「小白,你在这儿盯着,郑山的照片在这儿。」赵忱从上衣口袋里掏出来一张照片放在桌子上推到白瑶面前,「我想办法去六楼看看。」 「我跟你一起去!」白瑶立即说道,赵忱连忙按住她的胳膊,「别,这种出风头的事儿得我来,要不楚队老说我光吃不干假把式啊。」 然后白瑶就目送着赵忱兴致高昂的推开门出去了,走到门口的时候还把人家奶茶店门口铺的地毯给踢下去了,他又弯腰捡起来铺回原地,白瑶不禁扶额,这队里的人可能只有郎姐是正常的了。 赵忱和蒋青山一起往六楼走去,赵忱穿着物业检修工的衣服,两人走到五楼,赵忱从工作服里掏出来了一截铜丝,蒋青山在前面,一转头忽然发现赵忱趴在五楼的一家住户门口,蒋青山疑惑地问道:「怎么了?」 「我看看他们的门锁都用几级锁,a级的话我能秒开,c级就得花点儿时间了。」赵忱直起腰走到蒋青山身边,然后两人往六楼去了。 六楼很是空旷,甚至有点儿阴森,赵忱不是很懂这层楼怎么弄得跟鬼屋似的,好像清洁工也不常上来打扫。 蒋青山站在楼梯口望风,赵忱数着门牌号找到了郑山家,他们确定郑山已经出门了,赵忱把铜丝弯成一个小钩,在门锁上试了一下,发现了个严重的问题,于是他叫来蒋青山,两人对着那把锁面露难色。 「他这个锁,物业那边也没钥匙吧?这人自改锁芯的技术还真是一流啊!」赵忱也不知是不服输还是佩服改锁的人。 赵忱的耳朵动了动。 郑山戴着一顶旧帽子,穿着灰白色的衬衫从楼下上来,楼道里有人声,他的脚步顿了一下,听见一个人说:「这家业主再不回来,这房子都能给蜘蛛住喽。」 「可不是嘛,上次过来检修还是三个月前,这要是水管坏了,楼下都得遭殃,所以才让你们过来检查检查。」 郑山看见穿检修工衣服的人正在开他家对面的门,另一个穿着西裤皮鞋和白衬衫的男人站在一旁。 「我估摸着他家这锁也得换了,时间长了保不齐还遭贼呢!」 「哎,这家业主走的时候说了,家里没什么值钱东西,就几样家具,贼要是能搬走也算他本事大哈哈哈。」 说话间,门已经开了,赵忱和蒋青山一前一后进去了,玄关处传来踢踢踏踏的声音,蒋青山说:「这得打扫打扫了,到处都是灰,先看看水管和闸门。」 「好嘞!」蒋青山进去之后把门轻轻关上了。 赵忱和蒋青山分别站在门的两侧,两人对视一眼,蒋青山用口型说道:「你不是说他走了吗?怎么又回来了?」 赵忱回答他:「那也不排除他出门忘带东西了啊!」 两人都在思考着怎么若无其事的出去,不惊动郑山,大概一分钟后,他们听见对面门关上的声音了。 赵忱四处看了一下,从玄关走廊转个弯就到了客厅,这家装修的是挺好的,就是不住人,有点可惜了,客厅东西两侧都是短廊,进去后就是主卧和侧卧,客厅前面是餐厅,经过餐厅后才是厨房,赵忱在厨房的柜子里找到了一把切菜的不锈钢刀,拿着刀对水池下面的铁水管一顿敲,断断续续大概敲了两分钟,蒋青山帮他制造了很多杂音。 第27页 赵忱靠在灶台上,抬高音量说:「还好今天过来了!闸门都松了!这水再渗下去管子都生锈了!」 「找你来就是专门修这个的嘛!」 两人在房间里又待了几分钟,蒋青山先出了门,背对着郑山家门的正中央站定,赵忱手里拿着一串钥匙,那串钥匙里夹着一个钢丝钩,赵忱把门锁好后,和蒋青山说着话离开了。 这时,郑山家门上猫眼里的眼睛慢慢不见了。 作者有话说: 昨天忘记更新了。。 第13章 厌世者13 夏辞带人去墓地的时候,那个看门大爷说刚走了一个年轻人,于是夏辞通知了在火车站排查的郎朗,焦峰被提前到达火车站的郎朗等人抓捕归案。 公安局,审讯室。 不等夏辞等人开口,焦峰率先承认胡韩英是他杀的,这倒让准备了很多说辞的郎朗措手不及,焦峰连日来都沉浸在杀胡韩英的精神冲击里,他的理智还没有找回来,担惊受怕的同时又很疯狂,他急需找人控诉胡韩英的恶行,以减轻他内心的惊恐和愤怒。 「我知道迟早会被抓到,但没想到柳林这么快就被你们找到了。」焦峰戴着手铐坐在审讯室正中央的椅子上,头顶的昏暗灯光让他的脸看起来很是狰狞。 白瑶坐在郎朗身边,看着焦峰的样子,实在难以想像这个看起来很瘦弱的男人会做出这么丧心病狂的事,胡韩英身中十八刀,其中两刀捅在心脏,三刀刺在颈部,颈部大动脉撕裂,胡韩英的房间里溅的到处都是血,其余十三刀都集中在腹部和腰部。 焦峰才26岁,但他的面相比同龄人苍老许多,他对自己的罪行供认不讳,语气里没有丝毫悔意,他甚至说如果再给他一次机会,他还是会杀了胡韩英。 「你们根本不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连他老婆刘珍跟他结婚那么多年都没有看出来,他就是个变态!」焦峰冷笑着说道。 郎朗冷脸看着他,问道:「为什么要杀胡韩英?」 「因为他害了小洁,都是因为他小洁才死的!」焦峰提到胡洁英的时候情绪波动很大,他没有因为自己被抓而显得慌乱,甚至他想早点把胡韩英的罪行昭告天下。 「小洁被查出来白血病的时候,是他说治了也是白治,我看不下去他们一家人对小洁的态度,我打了胡韩英,他向我求饶并承诺凑钱给小洁治病,之后他确实四处筹钱,小洁住了院开始接受化疗,我以为他真的良心发现了。」 「可是几天后他说钱不够了,白血病的治疗费用很高,他们家有些无力承担,我无奈之下抵押了房子,那是给小洁买的婚房,我又从业务里拿抽成,上报给公司的帐目和客户的对不上,被公司发现后勒令开除我,我找领导说了苦衷,他们根本不会管我是为了什么,于是我辞职了,小洁生病之后,又患上了抑郁症,每天都活在痛苦之中,她是病人,还要忍受来自家人的责备和白眼,她父母根本帮不上什么忙索性都躲在乡下,一家人都盼着她早点儿死!是刘珍说她活着祸害人,她才受不了自杀了!」焦峰说到这里,带着手铐的双手拼命的抓头髮。 郎朗也没有催促他,等他情绪稳定后,他继续说:「小洁死了,我决定离开青市,走之前我碰到了柳林,他无意中说起胡韩英找他借钱的事,我当时才明白过来,于是託了以前的同班同学,他是新城开发区项目负责团队的人,我才知道胡韩英把给小洁治病的钱都拿去投资了!小洁等着钱治病,他却拿着钱投资?我去找他,他报警跟警察说我是精神病要杀他,他编造了很多谎话,说我和小洁逼迫他,说我们威胁他如果他不给小洁看病我们就要杀了他,可小洁躺在病床上什么都做不了,他就是个披着人皮的鬼!」说到这里,焦峰大笑了起来,他的眼眶里有泪水在打转。 「小洁是因为受不了精神上的折磨自杀的!但这个折磨是胡韩英和刘珍给她的!后来,我觉得我要给小洁报仇,我又重新找了一份工作,每天都计划着怎么杀了胡韩英,我把杀人计划列在笔记本上,为了杀他我计划了整整五个月!我一共回来了六次,每次都去他们家小区踩点,我知道什么时候人多什么时候人少,知道那栋楼里所有人的行程,他们什么时候出门什么时候回家我都知道。我就去楼后面敲窗户,胡韩英看到我后,害怕我跟四周人说他做的丑事,他让我进去,我求之不得,我提前戴了一双手套,把鞋放在门外,他给我开了门,他以为我又是找他兴师问罪的,我没有。」 「我说我有个东西得复印一下,趁他去房间里拿纸的时候,按照我的计划,去他的房间找他,他连反抗的机会都没有,我先在他脖子上捅了一刀!然后在他胸口上捅了两刀,我杀他的时候清楚的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我看着他躺在地上抽搐,我帮小洁报仇了!他该死!他该死!」 郎朗和夏辞面无表情的看着焦峰陷入自己的情绪里,白瑶不知道自己该怎么看下去。 魔鬼杀了魔鬼,谁都不可原谅。 夏辞用习以为常的口气问焦峰:「杀胡韩英的兇器呢?在哪儿?」 「早就扔了。」焦峰说道。 「扔哪儿了?」 「河里。」 「哪个河里?」 「枝江学院后面的那条河。」 「你是怎么从胡韩英家出去的?」 第28页 「正门出去的。」 「门没锁?」 焦峰看着夏辞,讽刺一笑:「我巴不得他胡韩英能从里面爬出来,让大家看看这个畜生的下场!」 「胡韩英死了之后你就走了?」 「待在那间房子里让我觉得噁心,我确认他死透了就走了,我把所有衣服都反着穿,这样就算有人看到也不知道进去的和出来的是同一个人。」 夏辞更加确信兇手b的存在了,焦峰这么爽快的认了罪,结合他们已有的证据,这让夏辞有些猝不及防,因为他们之前一直以为没有在案发现场留下任何线索的人是兇手a,也就是焦峰。 以防万一,夏辞又向焦峰确认了了一下,他问道:「手呢?」 焦峰抬头,「什么手?」 「胡韩英的双手,不是你剁的?」郎朗问道。 「不是我。」 赵忱此时正站在门外,示意白瑶叫一下夏辞,夏辞也正准备出去,郎朗和白瑶收起了桌上的本子和笔。 三人走出审讯室,赵忱便从过道里跑了过来,他拿着技术科的指纹对比结果对三人说道:「我们在郑山家的门把手上採集到了半枚郑山的指纹,跟现场发现的两种指纹对比了一下,不是郑山。」 「你怎么知道不是别人的手呢?」夏辞严肃的看着另外三人,白瑶倒吸了一口凉气,她明白夏辞的意思。 也许郑山不只有一双手。 「立刻抓捕郑山!」夏辞一声令下,几人连忙收拾东西返回办公室。 夏辞等人以最快的速度出警,因为这时刚好是郑山去医院太平间换班的时间,他白天基本都在家里,晚上才去医院太平间,没有固定的上班时间。 几辆警车鸣笛一路穿行,然后停在了长青人民医院大门口,郎朗下车立刻带着白瑶等人跑进了医院,医院门口的群众疏散工作交给了赵忱,医院门口的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警笛声镇住了,有赶忙逃离现场的,也有伸着脖子看热闹的,十字路口处的交警也赶了过来,负责疏通医院门口的车辆,原本只是进进出出的群众开始议论纷纷。 夏辞走在最前面,地下室阴冷昏暗,刚到门口就有一股扑面而来的难闻味道,让人头皮开始发麻,夏辞向身后的人打了个手势,于是大家放轻脚步戒备着从楼梯上下去,地下室一共有两个楼梯,因为事先知道郑山换班的停尸房位置,夏辞和郎朗等人悄无声息地接近那间停尸房。 夏辞看了一眼地下室的通道,示意郎朗去另一边,做好人手安排后,夏辞一脚踹开了门,霎时,好几把枪对准了正趴在一个白布被掀了一半的尸体上的郑山。 楚行暮和唐哲在赶回局里的路上接到了夏辞的电话,夏辞说胡韩英案子的两个兇手已经抓到了。 楚行暮回到警局,夏辞便立刻安排了人手,两人一起去了郑山家,唐哲也跟他们一起去了。 「一个杀人,一个分尸,这个案子真他妈难受,分工合作也就算了这两个兇手还不认识,胡韩英也是,怎么就得罪了这么两个人呢。」齐少承跟在楚行暮身后说道。 楚行暮便说:「崇拜福尔摩斯吗?」 「福尔摩斯看重犯罪心理吗?」 「这是个好问题。」 走到六楼后,连楚行暮这么个吊儿郎当的人都正色了起来,他回头看了一眼唐哲,想到上次他看了现场吐的死去活来的样子,对他说:「你跟在后面进来。」 唐哲虽不明所以,但点头同意,跟在了齐少承身后。 赵忱把他自己配的钥匙拿了出来,众人的目光都集中在赵忱手上,郑山一口咬定他的钥匙丢了,办案人员也没有从他身上搜到钥匙,所以赵忱才临时磨刀配了一把。 随着「咔哒」一声,赵忱试着拉了一下,他的钥匙打开了郑山家的门锁,他回头和身后的几个人对视了一眼,然后退到了一边儿,楚行暮从自己的裤子口袋里掏出来了一个小手电筒,率先走了进去,夏辞紧随其后。 由于房间长时间拉着窗帘,没有阳光照射,屋子里很是阴暗潮湿,楚行暮走进去的那一刻,仿佛置身冰窖。 从玄关到客厅,不过几步路和一个转折,楚行暮观察着四周,慢慢向客厅走了进去,转过那面墙后,楚行暮站定了脚。 房间里光线很暗,黑漆漆的一片,楚行暮握着手电筒绕过几个能看清的家具,朝窗户处走了过去,夏辞也跟了过去,楚行暮把手电筒咬在嘴里,双手抓住厚重窗帘的两侧,使劲儿一扯,外面的光立刻透过窗户照了进来,楚行暮感觉有些晃眼。 两人一起转身,楚行暮把手电筒从嘴里拿下来,塞进了口袋里。 「睡冰柜里,不怕早死吗?」楚行暮的表情很是冷峻。 客厅里一共三张桌子,电视、电视柜,两把椅子,一个三人沙发,茶几旁放着一个垃圾桶,其余的地方则摆满了一开的冷冻冰箱,大约有十个,还有一个三开冰箱,放在电视柜旁边,楚行暮走到三开冰箱前,打开了最上面的一层。 冷藏室里空空如也,但是有几滴血迹,楚行暮稍微弯腰,又打开了第二层,里面放着一个不锈钢铁盆,盆子里放着一堆看起来像动物内脏的东西。 夏辞示意其他人查看地上的那些冰室,他自己也蹲了下去,查看着脚底下那个冰室。 楚行暮在冷冻室的门上停顿了一下,然后蹲了下去,将冷冻室打开,把第一层抽屉抽了出来,发现里面是一本名字叫《世界》的书,楚行暮又抽出第二个抽屉,这个抽屉里放着一本名字叫《疯子》的书,到第三个抽屉的时候,楚行暮从口袋里掏出来了一双白色手套,戴上手套之后,他把第三个抽屉抽了出来,这个抽屉里是两只被锡纸包裹着但能看出来形状的手。 第29页 第14章 厌世者14 「看样子这就是胡韩英的手。」穿着白色法医服的韩炀带着手套把那两只手拿了出来。 楚行暮回头看着其他人,那些人也都纷纷看向楚行暮,其余十个冰箱里也都是手和颇具代表性的手工物品,但只有胡韩英的手放在三开冰箱的冷冻室里。 韩炀把那层锡纸撕开,发现里面竟然还包了活性炭,一共两层锡纸,唐哲也蹲在两人身边,韩炀习以为常的撕开了第二层锡纸,唐哲看到锡纸里露出的半截苍白坚硬的手指后,脸色苍白,然后跑了出去。 韩炀大惊小怪地问:「这小同志心理素质不行啊。」 楚行暮骂他:「幸灾乐祸什么?这十一双手都是你的,赶紧勘察现场带回去查。」 「不是十一双,是十二只手,其他冷冻室的只有一只。」夏辞说道。 夏辞和楚行暮站在一起,其他人负责处理现场,他们两个又各自去了其他房间,唐哲在外面吐了之后,脸色挺不好的,但他还是坚守工作岗位,跟着蒋青山等人一起往出搬冰箱。 回到局里后,郎朗把审讯结果告诉给了楚行暮和夏辞,郑山不承认胡韩英的手是他砍断的,其余的什么都没说。 焦峰撂了个干脆,郑山却一口咬定自己不认识胡韩英。 楚行暮和夏辞轮番上阵,郑山一直闭口不谈任何关于胡韩英的事,就算他们问起他家里存放的那些手,郑山也不为所动。 楚行暮捏着烟靠在审讯室门口,想办法撬开郑山的嘴,这时候唐哲跑了过来,说道:「楚队,闻缇找你。」 楚行暮瞥了一眼,闻缇就站在唐哲身后,露出楚行暮看了想扁他一顿的微笑,暗紫色的捲髮扎成一个小揪,多出来的则垂在额头的两侧,他的眼睛在审讯室和楚行暮身上来回看着。 「带他进来干什么?审讯室不能随便进出,去外边儿说。」楚行暮手里捏着烟,跟个痞子似的往出走,还撞到了闻缇的肩膀,闻缇面不改色一只手插兜跟着往出走,唐哲站在原地跟着出去不是,进去审讯也不是,最后回了自己的工位。 「说吧,有什么事儿?说完了赶紧走。」楚行暮靠在办公桌上不耐烦地说道。 「为了洗清我的嫌疑,我来提供证明。」闻缇说道,「开车的人是闻向秦,我不认识黄清,姜赋是证人。」 「你专门过来就为说这个?」楚行暮斜睨着闻缇。 闻缇点头,「除此之外,我希望楚队长不要浪费人力在我身上,我有人身自由权。」 楚行暮听他这个意思,是知道他让唐哲去跟踪他了吧? 「paranoidschizophrenia,希望楚队长言而有信。」闻缇说走就走,楚行暮叫都没叫住。 闻向秦和闻缇?这哥俩合起伙来耍他楚行暮吗?楚行暮的火气突然就上来了。 楚行暮正要去审讯室,还没抬脚呢,转身问唐哲:「他刚说的那句英语是什么意思?」 唐哲还未离开母校的怀抱,还有做学生的自觉,刚好他的英文也不错,凭着闻缇那标准流畅的英式发音,在电脑上尝试着输入了一长串英文单词,搜寻引擎很快就给出了答案,唐哲抬头说道:「妄想型精神分裂症。」 「这臭小子骂我精神病?」楚行暮把烟摁灭在菸灰缸里,心想他才是正儿八经的精神病。 「不是吧?妄想型精神分裂症是最常见的精神分裂症,像郑山那样的比较容易得,队长你顶多有暴力倾向……」唐哲想到在郑山家找到的那些手,胃里又开始翻涌了。 唐哲倒是提醒楚行暮了,夏辞他们只顾着抓人了,说不定这个郑山真有精神方面的疾病,如此一来,这案子就有些难办了。 楚行暮返回审讯室门口,敲着窗户示意夏辞出来一下,夏辞临走前看了一眼郑山,开门出去后和楚行暮走到了审讯室后方的走廊里。 楚行暮吸了一口烟,烟雾从头髮上穿过,他说:「郑山可能有精神方面的疾病,砍了胡韩英的手,现在又从他家找出来了另外十个人的手,只要他承认分尸胡韩英,那胡韩英这个案子就能破了,至于其他的,我去跟局长请示一下。」 夏辞低着头,表情倒是很轻松,他说:「柴胡以前的心理讲座上说过怎么窥探病患的心理。」 楚行暮摆了摆手,摇头道:「不一样,你听说过犯罪精神学吗?」 「听过,是从犯罪心理学里独立出来的。」 「既然独立出来了,那就是两个学术问题了,柴胡主攻的心理方面,可以试试,后面肯定得给郑山做个精神鑑定。」楚行暮说完后,走向墙角的一个垃圾桶前,把烟摁灭在垃圾桶上的烟盒里。 「我现在去找李局,你先去找柴胡吧。」楚行暮往相反的方向走,夏辞顺着走廊前面的楼梯下楼了。 楚行暮敲了两下局长办公室的门,里面传来一声「进来」,楚行暮推门进去了。 李耀民放下手里的报告,问道:「审出来了吗?」 「这卷宗您也看了,我过来请示领导的下一步安排。」 「怎么说?」 「查另外十只手的来源,郑山需要做精神方面的鑑定,如果需要单独立案,我申请由夏辞继续侦破,因为黄清案现在到了停滞期。」 楚行暮颇为无奈地说道。 「黄清案子的线索不是清晰了吗?兇手还不能锁定?」李耀民问道,两个案子的进度他都关注着。 第30页 「黄清的个人财产以及债务都指向了新城开发区。」 「你怀疑是上面的人?」李耀民问道,他眉头微皱,神色也严肃了起来。 「其实胡韩英案里也有一条跟新城开发区有关的线索,胡韩英拿自己的积蓄和给他妹妹治病的钱也投资了开发区的项目,除此之外他还向许多人借钱,这些钱也都投进了开发区的项目里。」 这些是夏辞查出来的,叫楚行暮回来处理这个案子的后续也是因为这个原因。 「新城开发区项目负责人捲款而逃,闻氏集团董事长透露的。」 李耀民沉思了一会儿,说道:「你只管查黄清怎么死的,剩下的之后再说。」 经侦和刑侦早就分开了,楚行暮的目标很明确,他只管查出黄清的死因,揪出兇手。 楚行暮「嗯」了一声,表示自己知道了,趁着李耀民没想起另一件事前飞快的跑了出去,李耀民在办公室里大声说:「检讨呢!」 楚行暮权当没听见,一抬脚又转回了审讯室。 「还没撂?」楚行暮问郎朗。 郎朗瞥了一眼郑山,点头说:「到现在一句话都没说,要不是看他的样子,我都以为他死了。」 楚行暮拉出椅子,坐在桌前,拿起郎朗的笔磕着桌面,他叫了一声「郑山」,但对方仿佛没听到一样,闭着眼睛一声不吭,即便他闭着眼睛,他脸上的阴郁依然能看的清清楚楚。 「郑山,胡韩英现在在哪儿呢?」楚行暮盯着郑山问道。 郎朗和白瑶吃惊地看向楚行暮。 郑山的眼皮动了动,楚行暮以为他不会回应,结果他微微抬起胳膊,用蜷缩着的手指了指楚行暮等人的身后,楚行暮、郎朗和白瑶一起转头看向身后,他们身后是一面墙,墙上贴着几个执法大字,挂着一幅用玻璃框裱起来的法规守则,旁边就是审讯室的门。 三人再次回头的时候,郑山已经睁开了眼睛,目不转睛的看着他们,他的眼神阴郁、阴森,楚行暮和郎朗并没有受他的眼神影响,神色如常,但是白瑶心头一震,脸上有稍许慌乱,放在胸前的笔记本「啪嗒」一声掉在了地上,她急忙弯腰捡了起来,她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在看到郑山眼神的时候。 郎朗转头看着白瑶,白瑶察觉自己的失态,连忙挤出一个生硬的笑容,调整心态重新把目光放在郑山身上,不过她没有看郑山的脸。 「胡韩英让你把手还给他?」楚行暮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郑山问道,郑山眼中有一丝惊讶。 「是啊,他就站在那儿,举着没有手的胳膊。」郑山用沙哑的声音回答。 「这么说,是你砍了他的手?」楚行暮继续问道,他可以确定郑山现在的精神状态有问题。 「不是我。」郑山摇头,他举起被手铐铐起来的双手,说道,「是他自己砍的,他就,右手拿着刀砍左手,左手拿着刀砍右手,他站起来说,他不要了。」 「不要什么?」楚行暮接着问道。 「他不让我说,你看,他刚对我拼命的摇头,让我不要说。」郑山尖锐刺耳的狞笑声传入三人的耳中。 楚行暮站了起来,他把身后的门打开,说道:「白瑶出去。」 郎朗一头雾水的看着楚行暮,而白瑶的脸色开始发白。 「找人看着他,先出去。」楚行暮叫郎朗和白瑶一起出去。 三人返回办公室,白瑶咬着下嘴唇问道:「楚队……」 「你向他低头?你忘了自己的身份吗?今天就是把食人魔关在里面,最后他还得挨枪子儿!」楚行暮训斥道。 这是白瑶工作两个月以来楚行暮第一次训斥她,白瑶低声道歉:「对不起。」 「白瑶你记住,这个社会里最可怕的是人性和人心,你是个警察,哪怕前面是吃人的怪物你都不能动摇,因为你身后还有很多需要被保护的人,仅仅是一个精神病变态就动摇了你的信念,你是怕人还是怕鬼?」楚行暮带着忠告的语气说道。 郎朗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没能说出什么,整个办公室的警员纷纷停下手里的工作,把目光集中到了白瑶身上,白瑶眼睛有些红,被楚行暮训斥的脸颊发烫,但是她没办法反驳,因为郑山确实让她感受到了害怕,那不是来自活人的。 「看什么看!该干嘛干嘛去!没事儿下去跑50圈!」楚行暮转头怒斥一声,其他人纷纷手忙脚乱的回到了自己的工作岗位,几秒钟后,办公室里就恢復了原来的样子,只是气氛有些凝重。 楚行暮冷着脸从办公室里出去了,白瑶站在原地双手捏紧衣角,郎朗嘆了一口气,轻轻拍了拍白瑶的肩膀。 以优异成绩毕业的白瑶第一次受了挫,她在警校的成绩连年第一,毕业后当了梦寐以求的刑警,却因为一件小事被她的队长毫不留情地训斥了一番,这是她第一次受挫。 第15章 厌世者15 「自己反省呢?对小同志说重话了。」夏辞从心理谘询室过来的时候,在大楼西侧的露台上看到了抽菸的楚行暮,郎朗早就给夏辞发了消息。 「唐哲和白瑶心理素质都不太行,白瑶心思细腻、敏感,但是给她换一个案子或者嫌疑人,她很容易走死胡同,最重要的是她容易受嫌疑人的情绪影响,唐哲这小子容易感情用事,对工作有热情是好事,但一直下去迟早得出问题,他涉世不深又爱钻牛角尖,碰上个什么都能记好几天,他的情绪更容易被影响。」楚行暮捏着烟转过身来,后背靠在墙壁上,两只胳膊搭在台子上,对夏辞说道。 第31页 「你是说行为问题?」 夏辞问道。 楚行暮摇头:「当然是心理,你跟他们说刑事案件有多冷血都是危言耸听,换别人也是,他们年轻气盛,在学校里都是一顶一的优秀生,但社会不是学校,今天白瑶向郑山低头,郑山后面更不会轻易招供,还有什么比嫌疑人威慑住警察更能助长嫌疑人气焰的事?」 「以前师父也是这么教训我们的。」夏辞也学着楚行暮的样子靠了上去。 「是啊,一转眼他老人家去世都五年了,杨叔也调到了交警队。」楚行暮吸了一口烟,又吐了出来。 夏辞用手扇了扇,责怪道:「我他妈跟你吸了快十年的二手菸了,你什么时候体谅一下我的肺啊?」 「能让我戒菸的人还没出生呢。」楚行暮一副破罐子破摔的样子说道,他就靠烟缓解压力了。 「我记得闻向秦的话你容易听。」 「别跟我提他,提起来就烦。」 「你们又怎么了?」 「嫌疑人做假证,黄清丢了一瓶氯吡格雷,治心脏病的药,闻向秦打电话跟我说是在闻缇车里找到的,闻缇之前还帮闻向秦作时间证明,刚才那会儿闻缇来局里了,说开车的人是闻向秦,我他妈纳了闷了,他们两个谁要搞死谁非得在这案子里掺和一脚?」 「两个人都有嫌疑?」夏辞有些吃惊的问道。 「你想想,见黄清的是闻向秦,黄清死了之后的两个直接嫌疑人是徐若林和闻向秦,闻缇既然说他一整晚都和闻向秦在一起,那闻向秦开他的车他能不知道吗?我都怀疑是闻向秦开着闻缇的车弃尸。」 「你不先把闻向秦抓回来?」 「怎么抓?连第一案发现场都不确定,线索就两条,跟黄清有过节的人,黄清丢的心脏病药,黄清这人好贪小便宜,为人世故圆滑跟个泥鳅似的,现在最大的过节就是得罪了闻向秦,钱还让人卷跑了。」 「什么钱?」 「还是新城开发区。」说到这里,楚行暮忽然止住了话头,仔细的想了一下,闻向秦提到他公司投资了开发区的项目,黄清也投资了项目,那么同一时间还有什么人跟他们一样把大量财产都投进了项目里了呢? 「除了他们没别的嫌疑人了?」 「目前还不能确定,我从凌海集团的保安口中问到黄清前段时间跟一个女人来往频繁,保安说他见过两次,前后间隔时间不长。」 「查出来了吗?是谁?」 「金岸舞厅的一个舞女,叫苏艾,现在还不好说。」 「行了,在送郑山做鑑定之前赶紧想办法撬开他的嘴,我还忙着呢。」楚行暮拍了两下夏辞的肩膀,把菸头往他手里一塞,直奔办公室。 夏辞在后面捏着菸头气的想骂娘。 长青街308号。 闻缇把沾上颜料的衬衫脱了下来,在休息室的衣柜里重新找了一件,换好衣服后去了画室。 画室很大,四面墙上贴着往届学生的作品,屋顶上是类似于浮世绘的壁画,风格没有真正的浮世绘那么浓重艷丽,反而有种柔和愉悦的感觉,墙上的画都是用价值不菲的画框裱起来的,其中也有闻缇闲来画的,画室招收的学生都是孩子,最大的十二岁,最小的六岁,闻缇关上休息室的门后,转身看到一个穿着粉色连衣裙,扎着双马尾,头髮上还别着两个草莓发卡的小女孩儿笑嘻嘻的站在他身后,她的脸上还沾了点儿蓝色的颜料。 闻缇蹲在小女孩儿的面前,笑容很温柔的问她:「怎么把颜料沾在脸上了?」 然后闻缇从西裤口袋里拿出来一条手帕,帮小女孩儿把脸上的颜料擦干净了。 小女孩儿仰着头说:「闻缇哥哥,我画好海豚啦!」 闻缇蹲着也比小女孩儿高,他道:「先去洗个脸,然后再去看画好不好?」 他的语气很是温柔,表情也是不常见的耐心和柔和,小女孩儿点点头,自己先跑去了洗手间,闻缇把手帕塞回口袋里,穿过画廊,推开画室的门,今天来画画的孩子不多,一共六个,其中四个已经被家长接走了,剩下一个小男孩儿和刚才那个小女孩儿。 闻缇记得他们的名字,小男孩叫江然,小女孩叫苏洛书,江然坐在高高的板凳上,专注的给画架上的海豚上色,闻缇站在他身后,一直看着他涂完最后一笔蓝色,这时候苏洛书蹦蹦跳跳的跑了过来,下巴上还有水珠。 闻缇笑道:「怎么脸上还有水?够不到毛巾吗?」 苏洛书跑到自己的画架前,指着画好的蓝色海豚说:「因为要给闻缇哥哥看海豚呀!」 听到苏洛书的声音后江然也转过头来了。 江然患有自闭症,和所有自闭症孩子一样,他的世界里只有他自己,沉浸在自己构建的世界里,对身边所发生的事很少有感知,他父母发现他对画画很有兴趣之后,联繫到闻缇,希望江然能在闻缇这里上课,苏洛书活泼开朗,能说会道,经常跟江然分享自己的好东西,因此她和江然慢慢熟了起来,闻缇发现江然不抗拒苏洛书后,安排他们两个每次都画同一副画。 每次两人同画一幅画后,江然都能比平常更容易接近一点,至于原因,闻缇已经想到了。 「下次你们想画什么?」闻缇弯腰问他们两个。 苏洛书想了想,仰头甜甜的笑着,问道:「可以画哥哥吗?」 第32页 江然也紧跟着点头,闻缇顺势蹲在两人面前,伸手颳了一下苏落书的鼻子,笑道:「小机灵鬼。」 他又揉了揉江然的头,对他说道:「你最想画什么啊?」 江然犹豫不决地看着闻缇,片刻后指了指苏洛书,闻缇会心一笑,说道:「这样吧,下次你们画对方,可以吗?」 苏洛书乖巧的点头,江然露出了个不太自然的笑容。 这时有人敲着画室前门,闻缇说了声「请进」,便有两个年轻女人推门进来了,正是江然和苏洛书的妈妈,过来接他们回家。 两位家长向闻缇道谢之后,各自带着孩子离开了画室,闻缇站在空荡荡的画室里,沉默的看着墙上的那些画儿,这里其实更像一个可以做任何想做的事的自由学校,闻缇从来不收十二岁以上的学生,收费标准很低,但有一个条件是,他必须见每个来这里上课的学生,确认他们是不是因为喜欢画画才来这里的。 他不想让被强迫着学习画画的孩子来这里上课,强迫他们学习某样不喜欢甚至厌恶的东西,就像把自由关在牢笼中一样,他希望这些孩子有选择和喜欢的自由。 他喜欢看那些孩子们专注自己喜欢的事的样子。 锁好画室门之后,闻缇步行去了地下车库,开着那辆suv去了金岸舞厅。 闻缇一到门口,就有好几个服务生争先跑了过来,替闻缇打开车门,并请他进去。 闻缇是这里的常客,还是舞厅老闆姜赋的朋友,穿过铺着红地毯的走廊,闻缇走到了吧檯处,他还不想去舞池,于是坐在吧檯前,打了个响指,穿着制服的年轻调酒师问道:「闻二少今天想喝什么?」 「看你心情调吧,最好能让我尝到点儿不一样的味道。」闻缇的眼睛微微眯了起来,嘴角上扬,原本扎起来的头髮因为橡皮发圈突然断了,一头暗紫色捲髮散了开来,挡住了他的半边脸,闻缇拽了拽领带,身体微倾,姿势优雅的靠在了吧檯的外沿上。 调酒师专注于调酒,即便闻缇身边坐了一个美艷的女人,他也没有分心。 「闻二少今天来的有些晚啊。」 女人穿着一件性感的黑色紧身裙,及腰的捲髮披散开来,精緻的妆容让她看起来更加妩媚动人,她的上身半披着一条纱质的披肩,披肩很薄,披肩下白皙的肌肤若隐若现,紧身裙将女人的身材勾勒出了最完美的曲线。 闻缇抬起灰色的眸子看向她,一只手捏住了她的下巴,并将脸凑近她的脸,闻缇在她的嘴巴上闻了一下,闻缇高挺的鼻子险些蹭到女人嘴唇上的口红,闻缇收回了手,笑道:「廉价。」 女人盈盈笑说,「廉价也是价,就看二少要不要了。」 调酒师将调好的新酒放在闻缇面前,闻缇端起酒杯,杯子里的冰块儿随着他的动作与杯身撞击,发出沉闷的响声,闻缇抿了一口,便将酒杯放下了。 调酒师正在等闻缇做最后的品鑑评价,闻缇说:「太甜。」 调酒师不明所以:「您以前喜欢甜的。」 「甜的喝多了会腻,换换口味。」闻缇把目光投向身边的女人,说,「就像同一个人,看得多了总有一天会视觉疲劳。」 那个女人娇笑道:「今天感悟颇多啊?不想看了再换一个不就行了,你们男人不都这样吗?」 闻缇点头,话是不错,他又懒得再解释一遍,就端起酒杯又喝了一口,艾姐知道闻缇今天没什么心思,在他身边坐了一会儿,便站了起来,她用细长好看的手指划过闻缇的脖子,并说如果闻缇有心思了,随时都可以叫她,闻缇听闻也只是敷衍的笑了一下,随后艾姐就离开了。 闻缇看着她的背影,忽然有一种陌生的感觉,就像她正在去赴死的路上一样。 第16章 厌世者16 夏辞和楚行暮连夜审讯郑山,韩炀从十二只断手被带回来开始就一直加班,他花了一天多时间将十二只断手的取样进行了比对,最终确认了其中五只手的死者身份,剩下的五只手他还需要时间去比对。 夏辞让郎朗和季乔去看着焦峰,他和楚行暮则亲自审郑山。 夏辞去心理科找过柴胡,柴胡下午过来了一趟,她没进审讯室,只是在外面看了一会儿,观察了将近二十分钟,柴胡得出结论,郑山的精神状态远比心理问题要明显的多,所以郑山患有精神分裂症的可能性很大。 如果夏辞和楚行暮审不出什么,或者中途郑山发病,那他必须被送往精神病院接受精神鑑定和治疗,确认郑山到底是不是精神病患者对他们来说不是什么好事,楚行暮当然不会这么轻易让郑山出去,从郑山家搜出来的断手足以说明这个人的危害性,无论他是不是精神病,这个人留在外面太危险了。 这些断手究竟是活人还是死人的,这也是他们也需要调查。 夏辞给楚行暮端了一杯水,楚行暮坐在宽大的桌子前一直盯着郑山,郑山闭着眼睛,并没有开口。 楚行暮转头对夏辞说:「把监控关了。」 夏辞没有动,上次就是因为楚行暮关了监控用了「手段」,犯罪嫌疑人才招供,但随之而来的就是投诉,为此李耀民出面道歉,并让楚行暮写一份三千字检讨。 「换个方式?我把韩炀的鑑定报告带过来了。」夏辞把五份份鑑定报告放在了楚行暮面前,五份报告叠加在一起,也很有厚度,这是五个死者的身份证明,另外五个还在核查对比中。 第33页 「你不开口,那就听我们说。」夏辞翻开最上面的一个文件,也许是因为深夜的缘故,审讯室里静的只能听到电流的刺啦声,夏辞的声音迴荡在审讯室内,他皱着眉头。 郎朗和白瑶坐在办公桌前,白瑶在写日记,案子到了审理阶段,该查的他们已经查的差不多了,白瑶因为白天被楚行暮训斥的缘故,一下午情绪都很低落,主要原因还是在她自己身上,她觉得自己把刑警队想的太简单了,以为只是调查案子,抓犯罪嫌疑人,没有实战经验的人往往都是纸上谈兵,一定会失败的。 白瑶停下笔,抬头问郎朗:「郎姐,那个郑山……」 「你的想法是什么?」郎朗放下材料,反问道。 白瑶想了想,有些不确定地说:「很愤怒、很无力,无论是胡韩英、焦峰还是郑山,他们好像已经不算人了,尤其是我亲身经歷过一个案件的始末的时候,死者和兇手都不值得原谅。」 「我一开始是在一个地方派出所当片警,后来有一次我和师父一起巡逻,他是被逃犯用刀刺中了心脏死的,我眼睁睁看着他死在我面前,如果不出意外的话,第二天他就能回家陪师娘了,因为他要退休了。」郎朗忽然说起了自己以前的经歷,「所以后来我考了刑警,我在学校学到的东西远远没有现在这么真实和无力,很多罪犯只有你亲自接触了你才能明白他们究竟算不算得上人。」 意外和蓄意都是一念之间,无论哪种,最后的结果都是惨痛的。 郎朗站了起来,路过白瑶身边的时候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白瑶若有所思的看着郎朗,每个警察的肩上都压着巨石,有的是人命,有的是憾恨,有的是自责,有的是责任,有的是恐惧,还有无能为力。 刑侦队集体加班到天亮,夏辞和楚行暮用了一晚上时间和郑山对峙、周旋,最后从郑山嘴里撬出了些东西。 楚行暮走到办公室门口,把自己的手机拿了出来,操作一番后,一首澎湃激昂的广播体操乐曲响了起来,他拿着手机从办公室这头走到那头,等齐少承醒了之后才关掉。 「醒醒吃早饭啦!」楚行暮大喊一声,趴在办公桌上睡觉的人陆陆续续都爬了起来。 齐少承一开口就问:「早餐呢?我怎么没闻见味儿啊?」 「吃吃吃就知道吃,你夏天养膘等着过年啊?」楚行暮反手就是一巴掌,齐少承连忙躲开,「要吃自己去买!」 赵忱伸了个懒腰,打着哈欠问道:「撂了吗?」 「撂了,也没撂。」夏辞把笔录扔在桌子上回身说道。 白瑶不明所以,「那到底是撂了还是没撂?」 「胡韩英的手他承认是他砍的,但其他人他还是否认,说自己的确有过那些念头,但不是他本人做的。」 「不是本人?那是谁干的?团伙作案?」 「他说有三个人,每天在他耳边给他出主意,一个计划怎么砍手,一个让他当正常人,另一个才是兇手。」夏辞给自己倒了杯水。 「啊?」几个人听的云里雾里,「他有人格分裂症?」 「明摆着的,但是他的话里加上了一层精神病的外衣,现在还不能轻易下结论。」 「柴胡已经联繫了精神病院的医生,今天要给郑山做精神鑑定,赵忱和蒋青山过去看着他,多带几个人,白瑶、郎朗、老七你们几个分别去断手的死者家里调查,有什么问什么,地址资料都发到你们邮箱里了。」夏辞睁着布满血丝的眼睛安排了一下一天的工作日程。 楚行暮从抽屉里拿出来了一瓶眼药水,扔给了夏辞,夏辞端着杯子一只手接住了眼药水。 楚行暮转身又说:「愣着干嘛啊?赶紧行动!」 齐少承边拿东西边嘟囔道:「还没吃早餐呢。」 「你意思还要我餵你啊?我跟你说我长这么大就餵过楚大哈,你要我餵你?你信不信楚大哈咬死你。」楚行暮瞪了一眼齐少承,齐少承缩了缩脖子,在局里,尤其在这个办公室里,楚行暮嘴里的楚大哈一直是个反面教材。 夏辞和楚行暮熬了一宿没合眼,天亮还得接着去查案,楚行暮刚打算在办公室里休息一会儿,唐哲从楼下飞奔上来,喘着气说:「楚队!那个苏艾死了!」 屁股还没沾到椅子上的楚行暮以及办公室里的其他人都静了下来。 受了闻向秦的误导,楚行暮起先让唐哲去盯闻缇,闻缇来公安局自证清白之后楚行暮就解除了对闻缇的监视,之前查到黄清和一个叫苏艾的女人有过往来,由于审讯郑山腾不出时间,他让唐哲先去盯苏艾,但昨天因为人手不够他就把唐哲叫了回来。 早上五点多,同样在办公室加班的唐哲打算继续去盯苏艾,但是他刚走出办公大厅就接到了报警,报警的人是闻缇,死者是苏艾,唐哲一刻不敢耽误,拿出了生平最快的速度跑回办公室向楚行暮报告。 「其他人出任务,唐哲你跟我走!」楚行暮没了之前开玩笑的语气,唐哲拿起他的装备跟着楚行暮匆匆出去了。 服务中心大厅里,闻缇规规矩矩的坐在最角落的蓝色凳子上,认真玩手机,忽然,他感觉头顶有一片阴影,闻缇抬头后,见楚行暮站在他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他。 闻缇关了手机,转而笑道:「楚队长你别一副要吃了我的样子,我没有杀人。」 第34页 闻缇坐直,然后站了起来,他比楚行暮矮了小半个头,但他很镇定,并没有因为楚行暮的身高压迫而有丝毫不安。 二十分钟后,闻缇、唐哲、楚行暮三人一起出现在苏艾家的路上。 闻缇早上起床后看到手机里有人发来一条简讯,点开之后发现是苏艾发过来的,上面写着:我死了,报警。 于是闻缇就来公安局报警了,他猜测苏艾已经遭遇不测了,因为这是个定时简讯。 苏艾家在金岸舞厅附近的小区里,她是金岸舞厅的舞女,除此之外楚行暮暂时没有得到什么有用信息,因为他还没来得及查。 楚行暮往苏艾家去的时候,路人频频把目光投向三人,闻缇很注重外表,头髮、衣服、皮鞋都一丝不苟,再看唐哲和楚行暮,一个是青春男大学生,一个是邋遢中年大叔,走了几步楚行暮明白那些人都在看什么了。 于是他转头打量闻缇,从头到脚都打量了一下,心想他的穿衣风格和髮型怎么都是英伦风,闻缇察觉到楚行暮的目光,便道:「我今天早上才收到简讯,在之前我一直都在家里,闻向秦可以作证。」 楚行暮原本没打算问,结果闻缇这么一说,楚行暮立即变了脸色。 闻缇停下了脚步,看着生气的楚行暮带着唐哲大步流星的进了小区,闻缇双手插兜,嘴角上扬,浅浅的微笑在他脸上散开,仿佛什么事得逞了一般。 楚行暮坐电梯上了8楼,苏艾家门开着,已经有警察在勘察现场了,楚行暮招了招手,站在门口处的年轻警察跑了过来,问道:「楚队,怎么了?」 「你现在去趟监控室,越快越好。」楚行暮说道。 年轻警察往楼下去了,楚行暮抬脚进了屋子里,唐哲也跟着进去了。 两室一厅的大小,几个房间里都有人在勘察和收集线索痕迹,客厅的墙上挂着很多相框,相框里的照片都是苏艾的,客厅的玻璃桌上放着三个玻璃杯,还有一瓶喝了一半的威士忌,痕检部正在房间里收集指纹痕迹,楚行暮转身去了苏艾房间。 韩炀正在查看苏艾的尸体。 苏艾穿着一件黑色紧身裙,仰面躺在床上,薄披肩一头在床上,一头掉在地上,房间里没有打斗和翻找的痕迹。 「有外伤吗?」楚行暮问道。 韩炀放下苏艾的左手,说道:「暂时没发现,但我在苏艾床头的柜子上看到了一种药,还有一张纸,像是遗书。」 楚行暮问道:「什么药?」 「苯二氮卓类的抗抑郁药。」韩炀又说:「看起来像自杀,我闻到她的嘴里还有残留的酒精味,不是外面桌子上的威士忌,像是白酒,她的遗书写的也很艺术,谁也不说,谁也不知道,来不及阻止,就想静静地死去,像花儿一样,无声盛开,无声凋零。」 唐哲:「……」 楚行暮骂道:「你是变态吗?」 韩炀无辜地说:「不是你老叫我韩变态吗?今天不小心让你看到了我更文艺的另一面。」 楚行暮脚刚抬起来,韩炀连忙后退说道:「请楚队长不要来打扰我和我的尸体,您去找线索好吗?」 唐哲心想,师姐说的没错,队里可能真的只有郎姐是正常的了。 楚行暮在苏艾的卧室转了一圈,卧室的窗帘开着,窗帘一共有两层,一层是淡蓝色纱窗帘,一层是深蓝色化纤布料窗帘,也许是夏天的缘故,化纤窗帘都绑在一起,垂在窗户两侧,纱窗帘有一侧稍微有些突出。 楚行暮走到窗户前,带着手套把原本关上的窗户打开了,推拉窗户还上了锁,楼下是个露天停车场,楼对面是另一栋居民楼,他又把窗户关上,让唐哲叫技术流进来。 唐哲连忙去客厅里叫了技术流,技术流本名叫萧山,楚行暮怎么顺口怎么叫他,一来二去大家都管他叫技术流。 萧山拿着装备进来后,楚行暮转身指着窗户上的半圆形窗锁说道:「看看锁上面能不能找到指纹。」 第17章 厌世者17 楚行暮在推拉窗和凹槽里看到了磨损痕迹,很新,多层居民楼的窗户大多都很紧,开关不是很方便,所以凹槽和窗框的磨损痕迹能一眼看出来是新的还是旧的。 化妆檯上的化妆品摆放的很整齐,苏艾脸上的妆还没卸,死后面色更加苍白难看,客厅里喝了一半的威士忌说明苏艾曾在家里接待过别人,而且来人应该是个男性,楚行暮注意到客厅桌子上的果盘里少了一样东西。 楚行暮从萧山手里接过那封所谓的遗书,不过是一张纸,上面写了一句诗,和抗抑郁药放在一起,纸上写道: 那一天,我初次猜出,马头,朝向永恆。 楚行暮从卧室出来,走到沙发对面,瞥见了靠在正对门外的墙上玩手机的闻缇,于是楚行暮脚步一转走了出去,闻缇察觉到有人正朝他走来,在楚行暮刚踏出门的时候,闻缇关掉了手机,抬头并露出标准微笑:「请问楚队长还有什么事?」 「你跟苏艾什么关系?」楚行暮问道。 闻缇说道:「普通朋友都算不上。」 「那她为什么会给你发信息?」 「这个就要你们自己查了,我只是按照苏艾的请求报警,其他的我一概不知,我知道这段时间你们会一直来找我,所以我把我的地址留给了那个小哥。」闻缇指了指正忙着搬东西的唐哲,又把目光投向楚行暮,「我希望你们早日抓到兇手,苏艾的妹妹还在医院等她姐姐去看她。」 第35页 闻缇又问:「楚队长还有什么要问的吗?我九点有课,如果没事我先走了。」 楚行暮看了闻缇好一会儿,最后只能放任闻缇离开。 闻缇和闻向秦、汤毅和黄清、苏艾、张俞、徐若林、柳子义,这些人之间究竟有什么联繫? 公安局里,夏辞向李耀民汇报断手案的详情,焦峰已经认罪了,等郑山的精神鑑定结果出来,胡韩英的案子就可以结案了。 与此同时,郎朗去了三山路的一家殡仪馆,白瑶去了梧桐街的一个小区,赵忱去了莱德步行街的一家画廊,齐少承去了中山路的一个雕塑馆,蒋青山去了西湖路古董店。 如果他们这个时候看一下青市的地图,会发现他们去的地方刚好在地图上形成一个十字,以殡仪馆为中心,东南西北各一条街,分别是:雕塑馆、画廊、小区、古董店。 闻向秦和徐若林调查无果,闻向秦私下一直在查黄清那天晚上到底去了哪里,从酒吧出来之后他再没见过黄清一面,但他见过汤毅,他们当时在地下车库偶遇,闻向秦借了闻缇的车,刚坐上车的时候有人敲他的车门玻璃,闻向秦降下车窗才发现是汤毅,之后汤毅便向闻向秦道歉,期间提到过合同和项目的事,闻向秦没有给他什么好脸色,两人不欢而散。 至于闻向秦为什么会在药瓶的事上故意让公安局的人把注意力转移到闻缇身上,不过是为了给闻缇找麻烦,闻向秦和他就像宿敌,你不让我好过,我也不会让你安逸,但是闻向秦的做法惹毛了楚行暮,楚行暮兼顾两个案子,却让闻向秦耍了他一道,如果不是从郑山家里搜出来断手,也许闻向秦能找到机会见楚行暮一面。 他和楚行暮的关系缓和了一些,却又因为他自己阻挠楚行暮办案,两人又回到了冰点,楚行暮到现在都没解除对闻向秦的警戒,连续两天,从早到晚都有人监视闻向秦。 楚行暮等人收队回到警局后,他又带着唐哲去了一趟医院,距离柳子义出车祸已经过去了一天,柳子义从重症监护室转入普通病房,意识时而清醒时而模煳。 楚行暮现在不打算从柳子义嘴里撬出些什么,唐哲跟着楚行暮进了医院,两人一路畅行无阻,但到柳子义病房门口的时候,看到两个便衣警察守在病房外,楚行暮首先说自己是去探望柳子义的,但两个便衣警察说不能随便进去,无奈之下楚行暮拿出自己的警官证,这才顺利进去。 柳子义躺在病床上,眼睛已经睁开了,听到开门声后他微微转头看向门口,发现来人后他又将头转回去,他一直在等市局的人,从那辆车朝他撞过来的时候开始。 「我问你几个问题,你只需要点头或者摇头就行。」楚行暮拉出床下的椅子,坐了下来。 柳子义肋骨骨折,胸部重创,头上缠着厚厚的纱布,目前还不能说话,根据监控显示,肇事者是直奔柳子义去的,那个时候人行道上只有柳子义一个人,肇事车辆是从十字路口拐弯直撞柳子义的,根本就没有减速。 楚行暮问柳子义:「你认不认识黄清?」 柳子义微微摇头,眼睛半闭着。 「第二个问题,你有没有跟别人做交易?」 柳子义迟疑了一下,微微点头。 「好,第三个问题,除了改尸检报告的死亡时间,你还做了什么?」 柳子义继续摇头。 唐哲没怎么听明白,就听楚行暮说:「你母亲想见你,昨天打电话问你师父,你师父告诉她你去外地出差了。」 原本还很平静的柳子义忽然怒目圆睁,张着嘴想要说话,由于动作幅度太大牵扯到了伤口,冷汗立刻就顺着脸流下来了。 楚行暮按住有些激动的柳子义,让唐哲去找医生过来,唐哲匆忙开门出去,楚行暮凑近柳子义,俩人距离很近,柳子义的眼神闪烁不定。 楚行暮问道:「是谁?」 柳子义动了动嘴唇,楚行暮看出他说了一个名字,正在这时,医生护士匆忙推门进来了,楚行暮退到一边,看着医生和护士帮柳子义检查伤口,柳子义的反应和他猜想的差不多。 下午,尹周把柳子义被撞的调查结果发给了楚行暮,肇事者是个有前科的抢劫犯,入狱五年,最近刚放出来,据他交代,有人找到他给了他一笔钱,条件是帮对方杀一个人,对方同时还承诺事成之后会安排他离开青市,那人没有见过僱主,柳子义被撞后,对方并没有履行诺言,肇事者很快就被三分局抓到了,由于对方跟那个肇事者每次都是公用电话联繫,经过一番调查,他们只查到了给肇事者转钱的银行帐户。 公安局,会议室。 郎朗等人走访之后陆续回到局里,夏辞针对胡韩英和郑山的案子开了一个小会。 「胡韩英案可以结案了,蓄意谋杀,焦峰是主犯,郑山以从犯论处,另外,那十只手的来源查的怎么样了?」 郎朗说道:「我去过三山路殡仪馆了,根据殡仪馆的工作人员说,郑山曾在殡仪馆工作了半年多,去年年末被殡仪馆辞退,他是殡仪馆的运尸工,那半年里他一共负责运送了23具尸体,辞退原因是郑山有精神病,经常在敛尸房观察尸体,运送尸体途中嘴里还念念有词,起初其他工作人员都以为他工作认真,但时间久了之后就不对劲了,郑山经常跟尸体对话,其他跟他一起工作的人被他的行为吓到,殡仪馆的人都很害怕,都以为他是鬼上身,总之在一系列奇怪举动后,馆长辞退了郑山。」 第36页 「后来,郑山又在长青人民医院找到一份看管太平间的工作。」 白瑶翻开自己的记录本,整理了一下收集到的信息,然后说道:「死者叶玉,女性,25岁,家住梧桐街杏园小区608室,去年八月份去世,生前是一家gg公司的签约手模,死因是吃安眠药自杀,排除他杀可能。」 赵忱拿着笔圈出一个名字,靠在椅子上说道:「莱德步行街有个画廊,是专门卖国画的,前店长吴辉,62岁,去年八月底去世,心脏病猝死,根据他的女儿,也就是现在的画廊店长所说,吴辉的后事都是由殡仪馆一手操办的。」 齐少承紧接着说道:「死者武正,46岁,中山路雕塑馆馆长,去年九月份突发脑溢血去世,生前喜欢收藏雕塑品,他的雕塑馆里藏品很多,他本人是个狂热雕塑品收藏家。」 轮到蒋青山的时候,他唿了一口气,说道:「西湖路古董店,除了卖古董还卖棺材,当然,现在都是火葬,棺材是他店里的摆件,去年十一月份,被人发现死在棺材里了,还留了遗书,说他知道自己马上就死了,希望死后能够土葬,这也就解释了他为什么会死在棺材里,而附近的邻居都觉得很邪乎,联繫了古董店老人的亲属,亲属好像知道早晚得有这么一天,同样的,把老人的后事交给了殡仪馆处理,哦最后他还是火葬了。」 夏辞想了一下,说道:「几个死者年龄不等,职业也都各不相同,你们没问这些死者家属最后有没有见过死者的尸体?」 「问过了,很多都是直接拉到了殡仪馆,亲属见的时候尸身都是完整的,而且尸身保存时间都不长。」郎朗说道。 「这些死者都是在哪几个殡仪馆被火化的?」夏辞问道。 除郎朗外,其他四人对视一眼,异口同声说道:「三山路殡仪馆。」 「也就是说,郑山在当运尸工期间,利用运尸工身份接触尸体,在火化前将死者的手砍下来,利用某种东西再将死者的手带出去,这就是为什么尸体在火化前是完整的,下葬后还留下一只手的原因。」 「这个郑山心理到底有多变态才能做出这样的事啊?」 「也许是精神方面呢?」 夏辞站了起来,身后的多媒体幕布缓缓降了下来,夏辞打开投影仪,在郑山家拍到的断手图片分别陈列在屏幕上。 夏辞从第一张开始说起:「这只手,锡纸包裹,还放了活性炭,活性炭吸味,但在这种低温下基本没什么用,这只断手,根据骨指长短和大小,可以判断出这是一只女性的手,所以这只手应该就是叶玉的,跟叶玉的手放在一起的还有一只护手霜,而这只护手霜gg中用的手模正是叶玉。」 「以此类推,其他冷冻室里,分别放了国画、雕塑品、古董物件、书、冷冻的糖人、糕点、毛线、木雕、石雕、服装设计图纸。」 「你们发现什么了吗?」夏辞看着几人问道。 赵忱试探着说:「藏品?」 「还有呢?」 「像……收藏家,收藏把这些东西制作出来的手,对郑山来说,这些手远比手工品有收藏价值。」白瑶说道。 会议室的气氛忽然凝重了起来,这些死者生前都有喜好的东西以及藏品,国画大师收藏国画、手模小姐收集各种手型照片、雕塑家收藏精美的雕塑品、古董店长收藏古董、糖人小贩擅长做各种糖人、糕点师喜欢做样式精美口味独特的糕点、针织师擅于钩织各样工艺品、木雕师、石雕师能雕刻出造型独特而精巧的作品、服装设计师则设计出流行服饰…… 「一个人,在什么情况下能熟知了解这么多死者的身份和信息还能近距离接触死者尸体?知道他们生前的职业是什么?」 「运尸工,经手尸体,至于身份,随口慰问一下死者家属,沉浸在悲痛中的家属是最需要安慰的,只要稍微问一下,他们就能和盘托出死者生前是干什么的。」 「所以郑山是随机作案?」 「也许有其他原因。」 「郑山的精神鑑定结果出来了,是妄想型精神分裂症,他认为自己是个收藏家,可是,能想到这么周密的作案手法,你们觉得他是在什么情况下作案的?如果是在他发病期间,那么聪郑山入住小区的一年来,他每个月都有一次发病期,每次发病期就砍一只手?」 「郑山,江市人,一年前到的青市,从小就被寄养在亲戚家,因为他是超生的,没有户口,他的父母远在江市,他没离开江市之前曾有发病徵兆,但至今为止都没有接受过正规的精神治疗,一个没有户口和身份证的人,出行有阻碍,所以他常常选择相邻城市居住,而上交给物业公司的住户信息是他盗用自己已故表哥的,包括郑山这个名字。」 「这么说的话,郑山就靠殡仪馆和停尸房的工作负担房租和水电费?而且还能住的起高档小区吗?」齐少承提出疑问。 「这就要从医院停尸间说起了,我们抓郑山的时候,他正好要对一具尸体下手。」郎朗说道。 「你指的是?」 「倒卖人体器官。」 第18章 厌世者18 「证据都摆在眼前,但现在棘手的是除了郑山,没有人知道他究竟是在清醒还是发病状态下作案的。」夏辞放下手里的东西,关掉了投影仪。 「楚队回来了吗?」夏辞问道。 第37页 齐少承举手回答:「报告,楚队跟嫌疑人闻向秦约会去了!」 白瑶也举手:「我可以作证,我看到那个社会精英来接楚队了!」 赵忱:「报告副队,队长玩忽职守上班时间谈私人感情,请求检讨三千字。」 夏辞:「……」 「赵忱和郎朗负责受害者家属的善后工作,其他人转苏艾和黄清的案子。」 郎朗点了点头,知道他们是想缓和一下大家的情绪,于是收拾了自己的记录本,说道:「那些死者家属过来了,就在接待大厅,猴子,走吧。」 赵忱起身跟了上去,边走边说:「狼姐,你别老给我起外号啊,我可是千面玉郎啊,猴子多难听。」 「回归本体,不满意算了。」 众人作鸟兽散,分分钟离开了会议室。 相较之下,服务大厅可以说是人满为患了,将近二十个人坐在服务中心的大厅里,他们被通知到公安局一趟,其中一半人是知道来干什么的,另一半不知道怎么回事,郎朗让白瑶把列印好的资料信息发给那些家属,人手一份。 一位白髮苍苍的老妇人由女儿扶着走近郎朗,郎朗看到她后主动走上前去,老妇人急切地问道:「警官,是不是我们犯了什么事?」老人和女儿对视一眼,俩人脸上既有困惑也有慌张,公安局是个不太受待见的地方,罪犯不想来,一般群众没事更不会想来。 郎朗搀扶着老人走到最近的椅子上坐下,郎朗耐心解释:「是这样,我们最近查到一个案子,找你们来呢是认领死者的遗物。」 郎朗一时不知道怎么说,毕竟一个已经过世的人,忽然有一天被发现他还有一只手被人砍了下来而且保存完好,郎朗怕这位老太太一时激动出什么事儿。 老太太急切地看着郎朗,问道:「是不是我那个小孙子打架打出事儿啦?我早就说他不听话迟早得出事儿!」老太太开始抹眼泪了。 郎朗连忙说:「您误会了,打架不归我们管,您是吴辉的妻子吧?」 老太太和她的女儿皆是一愣,老太太擦掉眼泪,茫然地问:「对,我是,我老伴儿他去年就过世了。」 「是这样的,我们最近在一个嫌疑犯家里找到了您先生的一只手。」郎朗咬牙说道,她沖赵忱打手势,赵忱苦恼的抓了抓头髮,朝三人走了过来。 果然,听到这个消息,老太太先是茫然,再是错愕,想明白之后就哭了起来,哭的上气不接下气,颤颤巍巍地拍着大腿,自言自语道:「这是造了什么孽啊——你不是死了吗?怎么还让人给剁了手啊!老吴啊——」 眼看老太太快哭的背过气去了,老太太的女儿一边哭一边给老太太顺气,赵忱连忙扶住坐不住的老太太,郎朗见状去找下一个家属了。 就这样,郎朗负责通知家属死者们死后被剁手的消息,赵忱在后面手忙脚乱的平復死者家属的情绪,闹了半天,原本骚动的人群才安静下来,偶尔传来几声啜泣。 赵忱瘫坐在椅子上,上气不接下气的说:「狼姐,以后这平復受害者家属情绪的活儿你就别叫我了,我头都快炸了。」 郎朗也累的不轻,摆了摆手说:「你可是千面玉郎,妇女之友啊,不找你找谁。」 赵忱指着那些人说:「老头儿哭完老太太哭,老太太哭完小姑娘哭,接下来就该我哭了!狼姐你是女人这种活儿应该你来干啊!」 郎朗拍拍他的肩膀,做了个加油打气的手势,「谁叫你长得好看啊?」 赵忱嗤之以鼻,用他的时候叫千面玉郎,用不着的时候叫欠扁玉郎,一个两个都这样,关键自己也不争气,一夸就容易上天。 「我没想阻挠你查案。」 「纠正一点,是警察查案。」楚行暮与闻向秦面对面坐着,闻向秦点了两杯咖啡,楚行暮冷着脸看着他。 「闻向秦,我不管你跟闻缇之间有什么矛盾,你才是嫌疑人。」 闻向秦心头压着一股怒火,他有些错愕的看着楚行暮,问道:「你不相信我?」 楚行暮反问道:「我凭什么相信你?」 闻向秦脸上的表情很是难看,他被同窗好友,多年前的铁三角兄弟怀疑是嫌疑人。 「闻向秦,我还是那句话,你不适合做警察,你不知道这个社会的根能烂什么程度,也不知道人为了欲望会变成什么怪物,更不知道手握重权的人能干出什么丧心病狂的事,你觉得借我的手打压闻缇很容易,只是你几句话几个证词的事,可对我而言,是压在我肩上的人命和责任。」 九年前楚行暮就有这种感觉,闻向秦不适合当警察,而且他的志向并不是警察,他上警校也不过是他爸给他安排的一个人生规划。 闻向秦沉默了下来,他这三十年的人生中,十八年被他父亲掌控,九年被集团钳制,唯独空出来的那三年警校时光,是他可以自己做主的。 「我会解除对你的监视,同时,也请你配合我的工作,这个社会上形形色色的人太多了,有些人死了,不知道怎么死的,有些人活着,是舔着死人的血活着的,我没有多余时间陪你们这些商人玩把戏。」 闻向秦和闻缇的事,楚行暮大概猜出来了一些,闻向秦苦笑道:「我们还能做朋友吗?」 「正因为这样我才单独约你出来,如果是别人,现在他已经在公安局里待好几天了。」楚行暮端起咖啡一口气喝了半杯。 第38页 闻向秦道:「你这算徇私舞弊吗?」 楚行暮放下杯子,笑了一声:「哎哟,这你可高看我了,认识我的人都说我耍流氓在行,徇私舞弊我舞给谁啊?」 两人的谈话以不错的成效收场,闻向秦松了一口气。 楚行暮从咖啡店里出来后,给唐哲打了电话,林林总总知道了苏艾的一些事,顺便给齐少承等人派了任务,苏艾的人际关系、朋友、财产资金、婚姻状况以及情感经歷、是否与人结仇等等,都需要详细了解到,逐一排查后也许能锁定嫌疑人是谁。 楚行暮打算去金岸舞厅一趟,此前,他让唐哲去一趟儿童医院,看一下苏艾的妹妹。 黄清死了,柳子义出了车祸,苏艾死了,这几个人到底是由谁串联起来的?他的目的是什么? 楚行暮是以私人身份去金岸舞厅的,金岸舞厅是合法经营,至少楚行暮耳朵里没听到什么地下买卖的风声,他还特意回家换了身衣服,认真的思考了一下自己要以什么样形象去。 最后穿了套终于能衬出他好看皮囊及男人魅力的衣服,也可能是他平时太邋遢的原因。 楚行暮开车到金岸舞厅门口后,门口立刻就有服务生过来帮他开车门,楚行暮演技倒是一流,一副资本家的惯用表情,由着一个服务生在他下车后钻进他的车里,将车开进金岸的地下停车场,另一位服务生则引导着他进去。 一脚踏进金岸的时候,楚行暮脑子里飘过几个字:资本家的底气。 都是平时压榨队员练出来的。 他要找个机会查查这个舞厅里有没有可疑的地方,服务生将他带进去之后,楚行暮便说自己想先喝点东西,随后他就在吧檯处坐了下来,穿着黑色制服,扎着高马尾的女调酒师问道:「先生,喝点什么?」 楚行暮正惊讶于金岸舞厅的排面,随口道:「一杯威士忌,不加冰。」 金岸舞厅跟楚行暮以前去过的舞厅有很大不同,大部分舞厅承袭酒吧风格,一进去就是一股颓靡和混乱并存的氛围,金岸完全不是这样,室内放着舒缓的轻音乐,灯光介于明暗之间,不像其他舞厅那样一进去就像天黑了的样子,舞池周围有一圈隔间沙发,在舞池外休息的人居多,舞池里人倒是不多,也可能是因为白天的缘故。 「先生,您的威士忌好了。」女调酒师将威士忌放在楚行暮手边,金岸舞厅专供有钱人玩儿,相对的档次上比一些普通舞厅高,楚行暮心想,果然是闻向秦他们的风格,黄清当时怎么就没直接约闻向秦到这儿来呢? 楚行暮端起酒杯闻了一下,然后把目光转向女调酒师身后的酒架,红酒、白兰地、威士忌、伏特加、鸡尾酒居多,就是没有白酒。 于是楚行暮抬头,换上一副风流浪子的表情说道:「美女,你们这音乐不够劲儿啊。」 女调酒师擦杯子的手顿了顿,看着楚行暮露出职业假笑,说道:「先生,我们这里是正规舞厅,您要是走错了我们可以送您出去。」 楚行暮反而笑道:「既然如此,我也就实话实说了,是苏艾让我过来的,她已经迟到十分钟了,我们约好三点半在这儿见面,现在已经四十了。」 听到「苏艾」两个字后,女调酒师的眼神有些飘忽不定,苏艾是金岸的舞女,还是最受欢迎的舞女,当舞女的平时出行比普通员工方便也就罢了,她还能和老闆以及一些重要客人一起参加聚会,所以金岸舞厅的员工私下里说她被人包养了,还有人提出疑问,既然都被包养了,为什么还要出来跳舞? 「苏艾今天请假了吗?」楚行暮继续问道,他的语气很平和,没有逼迫,没有质问,就是平平常常的一个赴约者的口气。 女调酒师垂眸,放下手中的高脚杯和擦杯布,双手撑在吧檯上,说道:「她已经死了。」 楚行暮皱起眉头,难以置信的看着她,问道:「死了?我昨天才跟她电话联繫过。」 女调酒师小声道:「听说是昨晚死的,警察今天早上接到报警去她家里看现场了。」 楚行暮眨了两下眼睛,心想昨晚一夜没睡审讯郑山,一大早从审讯室出来,闻缇就过来报警,一大早又去苏艾家里,到现在也没闭眼,眼睛都是血丝,楚行暮忽然捂着脸,用很沉重的语气问:「苏艾怎么死的?」 女调酒师见楚行暮有些痛苦的表情,便道:「听说是自杀,老闆一大早就去公安局了。」 楚行暮提前知会了夏辞,如果苏艾的老闆去警局,让他先了解一下情况,所以姜赋并没有见到楚行暮,也不会知道楚行暮会来他的舞厅。 「不会,任谁自杀,苏艾都不可能自杀!」楚行暮一只手撑着额头,眼睛疼得厉害,挤眉弄眼了一番,终于有点儿流泪的徵兆了。 女调酒师一看,慌了神,忙抽了几张纸巾递给楚行暮,问道:「您跟艾姐是什么关系?」 什么关系?楚行暮心想,他要查苏艾跟金岸的关系啊,于是就说:「我是她表哥,不好意思,让你见笑了。」 女调酒师嘆了口气,说道:「以前我挺羡慕艾姐的,虽然她是舞女,但她一点儿都不俗气,她小时候就学舞蹈,听说以前她还出国进修过呢,人也漂亮,气质也好,她应该进娱乐圈当明星。」 楚行暮抓住机会,说道:「可不是嘛,她就是我们家的骄傲,没想到我们还没来得及见面,她就死了。」 第39页 女调酒师用疑惑的眼神看向楚行暮,问道:「那你的工作是?」 「跑业务的,常年都在外地,很长时间没见过她了,碰巧回青市出差,顺便过来看看她,没想到……你说她是自杀?可她从小到大什么大风大浪都挺过来了,怎么会自杀?」 女调酒师摇摇头,说道:「这我就不清楚了,她脾气很好,人也很好,有时间就来这儿喝几杯,就是你坐的这个位置,她最喜欢坐这儿了,有一次她还开玩笑说,坐这儿能第一眼看到老闆从外面进来。」 楚行暮又问:「她跟你们老闆关系怎么样啊?」 女调酒师往四周看了看,见周围没人,凑到楚行暮面前,一只手挡着脸,小声说道:「我觉得她喜欢老闆。」 楚行暮狐疑地看着女调酒师,女调酒师连忙解释:「她自杀跟我们老闆没关系,老闆待人亲和,这里工作的人都有目共睹的。」 女调酒师怕因为自己的一句话,让楚行暮误会苏艾的死跟姜赋有关,自己恐怕会饭碗不保,接下来就不肯多说了。 楚行暮坐直了身体,擦了擦根本没流出来的眼泪,整了整身上的衣服,见女调酒师不再开口,他只好找个藉口离开,楚行暮还未站起来,舞池那边忽然传来激烈的怒骂,还有玻璃摔碎和打斗声,楚行暮立刻从吧檯处跑了过去,女调酒师看着楚行暮匆忙离开的背影,转身拨了一个电话,手机屏幕上的联繫人正是「姜老闆」。 第19章 厌世者19 「一个陪酒女装清高给谁看!爬男人的床比老子他妈睡过的女人都多吧?」 「我他妈警告你!再说一句老子今天弄死你!」 拳脚相加的声音盖过了四周交谈的声音,酒瓶碎裂声也在人群中炸裂开来,溅到了引**乱的四周。 一身皮衣的男人死死揪住一个身形微胖、满脸横肉的男人,俩人扭打在一起,桌子上的酒瓶掉在地上,碎了一地玻璃渣,一旁围观的人渐渐多了起来,人群最显眼的地方站着一个双手捧住上身衣服防止走光的年轻女孩儿,手腕上的血顺着她的胳膊流了下来,滴在白色短裙上,触目惊心的血色中,女孩儿紧咬着下唇呆呆的站着。 楚行暮拨开围观人群,看着满地狼藉,以及扭打在一起的两个失控男人,楚行暮无法坐视不理,照这架势,他可能要亲眼看着有人在他面前被人打死,此情此景,人民警察不能坐视不理。 楚行暮卯足了劲儿作势要去拉开俩人,刚迈出一步,他就被人死死拽住,身后的人力气不够,被楚行暮带的一个趔趄,刚好和被拽住的楚行暮撞在了一起,楚行暮回头,闻缇捂着鼻子皱着眉抬头看向他,手也没松开他的胳膊。 闻缇早上报案,下午便来了金岸,姜赋因为苏艾的死去了公安局配合调查,原本今天徐若林在金岸安排了活动,接待几个重要客户,姜赋不得已也推掉了,闻缇顺便过来看看金岸有没有苏艾留下的重要东西。 他刚才就在里面坐着,要了一瓶威士忌摆在桌子上,一个人坐在沙发上想事情,隔壁区忽然传来争执声,闻缇向来不会管这些事,所以并未在意,只是隔壁越吵越凶,甚至大打出手,酒瓶的玻璃渣溅到了闻缇脸上,闻缇终于坐不住了,刚站起来就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沖了过来,待看清是谁后,他只能将楚行暮拉住,否则今天金岸就得关门停业了。 楚行暮回头问道:「拉我干什么?再打死了!」 闻缇送开了手,指了指门口姗姗来迟的几个保安,从口袋里掏出手帕捂着鼻子退了出去。 楚行暮回头看了一眼还在扭打的两人,收回了脚,他看到闻缇的手帕上有血,那边的打架事件也轮不上他管了,怎么他在哪儿都能碰见闻缇? 「流鼻血了?」楚行暮跟在闻缇身后问道。 闻缇没吭声,捂着鼻子坐回他原来的地方,楚行暮见闻缇的手帕沾满了血,闻缇还一副毫不担忧的样子,心想这小兔崽子怎么跟个小怪物似的? 楚行暮走上前去,一把捏住闻缇的鼻子,另只手按住闻缇的肩膀,强迫他仰头,大约十几秒后,鼻血止住了。 楚行暮松了手,说道:「鼻子不错,真的。」 闻缇:「楚队长,麻烦你离我远一点,你太粗鲁了。」 楚行暮这才把半跪在沙发上的那条腿收回去,看着被制止住的另一边问道:「你在这儿干嘛?」 闻缇反问道:「这话该我问你。」 楚行暮无话可说,毕竟闻缇比他熟悉金岸,如果楚行暮说自己来金岸找乐子,估计第二天又得被匿名投诉。 「两清了。」闻缇说道。 「什么两清了?」 闻缇用手帕擦掉了脸上的血迹,楚行暮明白过来他说的两清是什么意思,见闻缇没什么大碍后,楚行暮转身走了出去,回局里去,闻缇没理睬楚行暮,看着楚行暮走出前厅大门后他才站起来,随手把手帕扔在一旁,挂着似有若无的笑容朝人群走过去。 矮胖男人已经被保安制服了,三个保安合力将他按在地上,其中一个保安的脸上堪堪流血,不知被什么尖锐物品划伤。 闻缇摸了一下之前被玻璃渣划到的细小伤口,一脚踩在那个男人腰上,问道:「陈区长的侄子是吧?」 矮胖男人听见「陈区长」三个字,刚下去的气焰顿时升了起来,他尖声说道:「敢得罪我!我叔是不会放过你们的!」 第40页 闻缇踩着那人的腰,上身前倾,说道:「陈区长任职期间的确尽心尽力,贪污受贿五千万,房产十八套,情人我不方便说。有一件事我也是刚听说,二十公里外的富康村,有一个男孩被杀,他爷爷要去市里上访,我们的陈区长负责接待了他,后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陈区长将人关进了区监狱,老人家在监狱里被活活打死,男孩的奶奶也来上访,还是我们的陈区长接待,老人被扣押在区政府,要求亲属拿钱赎人,一共二十万,陈区长七,村委会三,既然你是他侄子,你替他顶了这三条命,或许陈区长会来替你讨公道,顺便让金岸关门大吉,看看你值不值这个价。」 「勇哥,这种垃圾就别留着等姜老闆亲自处理了,陈区长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哪有什么闲心管他的死活。」闻缇收回了脚,转身对身边的人说道。 勇哥是金岸的副经理,他们身旁的女孩儿是勇哥的女朋友。 「明白了。」勇哥向那三个保安示意,三人立刻架着矮胖男人往后门去了,勇哥则向围观的人赔礼解释并带着他女朋友下去处理伤口,五分钟后,围观的客人都各干各的去了。 等到勇哥安定下来,闻缇才再次叫了他一声。 两人面对面坐着,面前的桌子上放着一瓶威士忌,还未启封。 「阿梅的伤怎么样了?」闻缇问道。 「伤口不深,应该不会留疤,我今天就不该让她过来顶班。」勇哥有些懊恼后悔的说道。 「舞厅这地方,防得了一次防不了第二次,以后安排阿梅干后勤吧,回头给她买个礼物,她今天肯定吓坏了。」 勇哥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还是你有办法,我光想着怎么揍那王八蛋了。」 闻缇道:「有件事我想问你。」 「什么事儿?」 「艾姐昨天什么时候回去的?」闻缇问道。 勇哥说:「八点左右,她说身体不太舒服,提前走了。」 「那她有什么东西落在这儿了吗?」闻缇继续问道。 勇哥想了想,便说:「她昨天走得急,去化妆间看看就知道了。」 「小糖还在医院,艾姐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死了,以后……」勇哥有些于心不忍的说道。 「艾姐死了,是我报的案。」闻缇说道。 勇哥吃惊的看向闻缇。 「早上五点半,我收到艾姐的一条简讯,她说她死了,让我报警,今天跟警察去她家里的时候,我看到桌子上有酒。」闻缇停顿了一下。 勇哥目不转睛的看着他,问道:「什么酒?」 「姜老闆最喜欢的威士忌。」闻缇看着面前的那瓶威士忌陷入沉思,也许楚行暮过来就是找证据的,只是闻缇碰巧也在这儿,又生了事端,楚行暮无奈之下只能离开。 「前几天,闻向秦和徐公子来的那天,还有什么熟人来过没有?」闻缇问道。 能神不知鬼不觉的把药瓶扔在闻缇的车里,那人十有八九跟兇手脱不了干系。 「还有凌海集团的人,他们在二楼,走的比较早。」勇哥回忆了一下那天的场景。 凌海集团打电话预约后,晚上九点左右来到金岸,定了二楼的一个大型vip包间,前前后后来了十五个人,因为徐若林他们都在五楼,所以两拨人碰面的机会很少。 「姜老闆什么时候回来?」闻缇拿起沙发扶手上的外套,起身问道。 「这个不清楚,他走的时候把工作都安排下去了。」 闻缇点了点头,说道:「谢谢。」 闻缇没走几步时,勇哥叫住了他,然后用略显迟疑的口吻问道:「艾姐的死跟老闆有关吗?」 闻缇笑道:「我怎么会知道。」 苏艾怎么死的?有没有留下什么东西? 闻缇心想,如果他是兇手,他也会让苏艾选择自杀,但绝对不会像现在这样,给原本就盘根错节的关系再上一道枷锁。 楚行暮一脚踏进公安局的时候,门口的警卫差点儿没认出来他,走进办公室的时候,白瑶忙里抽闲还问了句「你要报案吗?在前面。」 楚行暮脱了西装外套,原形毕露,白瑶差点儿笑出声来,原来他们队长还能有这么衣冠楚楚的一天。 夏辞一转身,看见楚行暮那身行头,忙「啧啧啧」了几下,转头对忙碌的众人说:「你们的楚队长人模狗样的回来了。」 楚行暮瞪了一眼夏辞,坐回了自己的位置,端起凉水喝了几口,然后双手捂着眼睛靠在椅子上,说道:「我今天不加班了,早退,你们那案子结了吗?我这边人手不够,完了就赶紧过来帮忙。」 夏辞从抽屉里拿出眼药水,绕过办公桌走到楚行暮面前,把他的手从眼睛上拿下来,说道:「睁眼看爹的帅脸。」 楚行暮睁开了眼睛,夏辞挤了两滴眼药水在楚行暮的眼睛里,给楚行暮滴完后他又给自己滴了两滴,于是两个人面对面闭着眼睛靠在椅子上休息。 「舒服。」楚行暮说道。 郎朗端着杯子靠在桌子上问楚行暮:「黄清案到底是什么性质的?」 楚行暮回答:「树倒猢狲散的性质。」 「得,又跟钱有关,那李局怎么说的?往下查?」赵忱转头问道。 「谁杀了人就把谁揪出来。」楚行暮问,「郑山怎么样了?小唐回来了吗?」 「郑山一口咬定作案的时候是他的发病期,他不知道自己干了什么,十一具尸体,十二只手,你们信吗?而且他去胡韩英家时还带了一只手,现场一共三个人,两个活人的指纹,一个死人的指纹,就连案发现场的脚印也是已经死了的胡韩英自己踩上去的,这不是普通的精神病犯罪了。」郎朗说道。 第41页 「精神病的刑事官司难打,只要他认罪,哪怕他明天就死,也得把他给判了!」 「赶在下班前开个会,赶紧的,所有人拿着黄清案的相关资料去会议室,那什么,小唐还没回来,赵忱你把今早在苏艾家提取出来的物证资料拿过来,韩变态不是号称青市第一法医吗?尸检报告还没出来?」楚行暮急匆匆的在办公室里走了起来,他桌子上的卷宗又乱成一团。 夏辞等人拿上东西转移到会议室,楚行暮真是吊着命查案,两天一夜没合眼,夏辞一直盼着楚行暮生一场病,好让他安生修养几天,偏偏楚行暮的身体就跟铁打的一样,还上了发条,连轴转也不停,这会一开又得半夜。 谁知道这一夜又会发生什么。 第20章 厌世者20 夏辞在楚行暮面前放了一杯热水,队里的成员三三两两的到达会议室,楚行暮把手里的材料整理了一下,这几天两个案子搅和在一起,断手案是重点侦破案件,投入的精力和人力最多,由于李耀民宽限了黄清案的侦破时间,楚行暮得以腾出时间把重点放在黄清的案子上,他一个刑警队长带着一个实习生,俩人来来回回跑了两天,把一个「简单」的酒精诱发心脏病死亡的案子查成了一场拉锯战式的谋杀案。 「人来齐了?」楚行暮头也不抬的问道。 开会前例行点名,虽然他抬头就能看出来谁没到。 「上头催得紧,黄清和苏艾死亡案必须尽早破了,之所以併案处理,是因为柳子义在黄清案中提到过苏艾,查了两天,受害者反而增加,兇手的杀人动机模煳,老七赶紧把资料发下去,今晚带回去研究,明天开始,所有人都把重点转移到这个案子上,断手案处理后续由狗夏负责。」 夏辞点头说道:「明白。」 齐少承手脚麻利的把一叠厚厚的文件分发给众人,楚行暮喝了口热水,继续说道:「永兴区三分局移交过来的尸检报告出了纰漏,负责装订封口的柳子义改了尸检报告的死亡时间,韩炀和永兴区的法医又进行了二次尸检,发现黄清真正的死因并不是酒精诱发心脏病,而是因为苯二氮卓类的抗抑郁药,黄清的妻子说他没有抑郁症和精神病史,而且近几年没有犯过心脏病,但习惯身上带一瓶氯吡格雷,黄清死后,这瓶药不知所踪了,后来又在闻向秦的车上找到了。」 「等等,头儿,既然我们能查到这些,那永兴区三分局肯定也能查到啊,这个案子是他们定性为兇杀案的,为什么他们不继续查下去?」赵忱疑惑道。 「磕不动闻氏集团是个藉口,他们碰到的阻力才是主要原因,而且,他们是因为一份匿名信才把目光转向谋杀,信里说黄清的死不简单。」楚行暮扫了一圈会议桌四周的人,说道,「新城经济开发区负责人捲款150亿跑了,林芳说黄清拿了全部家底投资开发区项目,这场经济案件我们管不了,三分局更管不了,三分局如果要继续查,绕不开开发区,势必要请示市局以上领导,与其这么麻烦,还不如直接扔给我们查。」 众人:「……」 这烫手的山芋扔谁手里都凉不下去。 「任务艰巨,责任重大,不要有心理负担,精神损失费都别找我要,活泼开朗一点儿,说不定领导看在咱们刑侦队集体疯了的情况下涨工资呢。」楚行暮用没有表情的表情和没有感情的语气说出了很冷但一点也不好笑的笑话。 「好~明白了,我先提问,嫌疑人锁定了吗?」赵忱率先问道,他想赶紧开完会回家睡觉。 「目前为止一共出现了三个嫌疑人,闻向秦、徐若林、苏艾,巧的是前两个已经排除嫌疑,第三个死了,而且他们身上的线索都是断的,柳子义车祸重伤,从他口中我们可以确定苏艾这个人与黄清有关联,而且苏艾自杀这件事本身就很蹊跷,她还有个妹妹在市儿童医院住院,她怎么可能自杀?」楚行暮觉得脑仁疼。 「徐若林、闻向秦是和黄清有直接冲突的人,按理说他们作案的动机是最明显的,但他们两个又都有黄清死亡时的不在场证明,所以他们的嫌疑排除,那苏艾与闻向秦等人也应该认识。」 「17号晚上十一点以后,黄清坐了计程车,从大学路往东走,在西街站口下车,十一点半左右搭乘凌海集团董事长张俞的车走了,张俞说黄清在安和路下车,我看了一下永兴区的路线地图,发现黄清饶了大半个永兴区,如果他再搭一辆车走五公里,就能回到酒吧附近。」 「大半夜喝醉了酒打车绕着永兴区转圈?倒像是个醉鬼能干出来的事儿。」郎朗看着赵忱说道。 赵忱摸了摸脸,眼神闪烁不定,「狼姐,你看我做什么?」 「别打岔,我猜他是要去赴约,但他得拿着什么东西去,在那大半个路线中间,我发现了个熟悉的地方,金岸舞厅,苏艾刚好也在金岸工作。」 金岸舞厅位于永兴区中心,地段繁华,交通便利,老闆姜赋社会关系复杂,下至平民百姓,上至社会高层,他都能吃得开,因此,他的金岸舞厅开的又稳又富,反观其他地方的舞厅,要不就是社会人寻衅滋事,要不就是负责人搞非法买卖,长至两年,短至三个月倒闭的例子多的举不过来,一不犯法二没犯事,正规舞厅正当营业。 可恰恰是这种从来没有出过事儿的地方一旦出事,往往伴随着元气大伤的风险,就像把攒了大半辈子钱,一朝投进盈利和风险持平的大项目里,要么赚个盆满钵盈,要么赔个血本无归,姜赋应该没有那么不理智。 第42页 「上午那个姜赋主动来局里配合调查,按照他的说法,苏艾昨天晚上提前下班,回家后一直到今天早上都没有跟他联繫过,他有不在场证明,我们已经核实过了。」夏辞说道。 早上接到报警后,楚行暮便让人通知了姜赋,因为最近金岸舞厅在他们这里出现的频率太高,楚行暮就留意了一下,不管是闻向秦从荣辉酒吧出来后去的地方,还是闻缇与闻向秦一同出现的时间地点,金岸舞厅的确是个让人无法忽视的地方。 「苏艾家的门锁没有被撬过的痕迹,家中物品没有翻找过的痕迹,也没有丢失什么贵重物品,客厅桌子上的杯子和酒瓶上只有苏艾一个人的指纹,韩炀说苏艾喝的是白酒,但她家里没有找到白酒,好像她家里只有她一个人,找不出第二个人的痕迹,结合她留下的遗书,她自杀的可能性最大。」 「可她自杀的原因是什么呢?这完全不符合常理啊。」 「小区内的监控和出入车辆排查了吗?」 「查过了。」 「那苏艾的邻居家呢?没有看到什么人从她家里出来?」 「她邻居家那天晚上刚好没人,不过小区的保安说见过一个男人从小区后门出去了,大概是晚上九点多,经查发现是姜赋,但这和苏艾的死亡时间不符合。」 17号那天晚上,在金岸舞厅到底发生了什么?黄清曾经是否去过那里?如果去过,他的目的是什么?让他赴约的人是否就是兇手?苏艾、柳子义在这其中到底扮演了什么角色? 困扰楚行暮的疑问,一直从接到这个案子至今,没有一个有相近答案。 因为这个案子实在太过于正常,饮酒过量、服用药物、酒精与药物反应、引发心脏病、心脏病致死,都很正常,仅凭一封匿名信,证明不了什么,如果不是后续柳子义车祸、苏艾自杀,楚行暮还想不通这个案子的突破方向到底应该在哪里。 「行了,先说到这儿。」楚行暮看了一眼腕錶的时间,已经十二点半了,「收拾东西放学回家,我得回去餵楚大哈了,那兔崽子指不定又咬沙发了。」 楚行暮摆了摆手,示意大家该干嘛干嘛去,夏辞坐在原地没有动,其他人纷纷跟俩人说再见,几秒钟后,会议室里又剩他们两个了。 「你怎么还不回去?」楚行暮转头问夏辞。 夏辞抱着胳膊反问:「你怎么也不回去?」 楚行暮双手抱头,靠在靠背椅上,说道:「我都快困死了,这时候吴局还要给我添堵。」 夏辞问道:「他让你三天内把这个案子破了?」 「你是谁的人啊?」楚行暮半开玩笑的问道。 夏辞笑容僵了一下,随即恢復常态,随口回答:「你的人呗。」 楚行暮跟夏辞对视了几秒,各自把头转向一边儿,相对无言的坐了一会儿,会议室的灯光在这月明星稀的夜晚好像有点多余,以至于借着灯光,夏辞也看不清楚行暮的表情。 没多久楚行暮起身,说道:「回吧。」 夏辞点了点头,楚行暮绕过会议桌走到门口的时候,夏辞忽然说道:「我不会害你的。」 楚行暮背对着他回答:「这话我信。」 楚行暮开门出去了,夏辞看着半掩着的门,无奈的笑了笑,他们两个之间要是连信任都没了,那就真的有事儿了。 夏辞坐在会议室里看着楚行暮打着哈欠出去,然后他把手边的调查资料捏在手里,直到那几张人命关天的纸皱得不能再皱,他才慢慢松开了手。 他们两个从上警校起就在一块儿了,一转眼十年,破获的案件大大小小加起来也上千件了,这么多年都把对方当成信任可靠的搭档。 他想起那次给副局长吴换山汇报断手案时,吴换山最后问他的话:「小夏,你做副队几年了?」 夏辞回答:「五年了。」 他又问:「你还记得是怎么当的副队吗?」 夏辞回答:「破获6·12大案后,您破格提拔的。」 吴换山最后半开玩笑地问道:「打算一直这么干下去?」 夏辞沉默了,他没有犹豫,只是不能轻易开口,吴换山的话意味着什么,夏辞很清楚,尤其在吴换山面前,他不能轻易表态。 当警察最怕的,就是腹背受敌。 第二天一早,楚行暮准时准点站在办公室大门口严查迟到早退纪律,边吃早餐边看报纸,郎朗打完卡后问道:「那记者今天写了什么?」 从断手案开始,青市的早报每天都会刊登一篇相关文章,目的很明确,质疑警方的办案能力和效率,煽动人民群众的心理情绪,美其名曰:督察。 「愤青记者写道:『青市公安局刑侦大队在最近发生的几起命案中毫无作为,任由兇手逍遥法外,民众人心惶惶,希望有关领导加紧督促,切莫让警察继续失信于民』,翻来覆去就是这几句。」楚行暮靠在办公桌上读完了报纸,拿起豆浆喝了几口。 唐哲义愤填膺地说:「我们马不停蹄的跑了这么多天,不吃饭不睡觉也得查案,怎么到媒体记者嘴里就成毫无作为了?」 他这几天为了查案,一出门就是一整天,吃饭凑合,喝水凑合,找线索的过程中阻力重重,不是吃闭门羹就是被骂烦人,案子还没查完,他心里憋着气,连续几天睡眠不足,眼底乌青一片,脾气都没以前好了。 第43页 齐少承给了唐哲两个包子,拍拍他的肩膀说:「小同志不要太上火,媒体和人民群众要的是结果,谁管你几天几夜不睡觉不吃饭啊?还有同志因为身体发福导致营救受害者不及时,被受害者家属投诉好吃懒做、偷奸耍滑呢。」 唐哲越听越觉得发懵,白瑶问道:「谁发福被投诉了啊?」 齐少承咬着包子举手,赵忱指了指他,「那位特自觉的。」 白瑶:「……」 「不然你以为那次我撞坏了他的自行车,他一哭二闹三上吊是为什么?每天骑自行车减肥,风雨无阻好几年了。」楚行暮把报纸折起来,扔进了垃圾桶。 那事儿在齐少承心里是个疙瘩。 楚行暮对白瑶说:「白白,去看看苏艾的尸检报告出来了没有。」 白瑶「哦」了一下,边走边纠正道:「请叫我小白谢谢,白白听起来像一只狗。」 「我记得老七被投诉那会儿180斤吧,比刚入职那会儿胖了40斤不止。」郎朗继续帮齐少承回忆了一下那段欲哭无泪的发福史。 过了一会儿,白瑶就回来了,她把尸检报告放在楚行暮的桌子上,说道:「楚队,苏艾的尸检报告出来了,韩法医说他要补觉,让你别去烦他。」 楚行暮坐在办公桌前开始看尸检报告,「饮酒过量以及药物反应导致唿吸抑制,窒息死的。」 郎朗问道:「还真是自杀?」 「苯二氮卓类抗抑郁药物,黄清的尸检报告里也有苯二氮卓类的抗抑郁药物。」 「黄清不是没有抑郁症吗?」 「是没有,苏艾卧室确实发现了抗抑郁药,死亡时间四个小时左右。」 「苏艾也有抑郁症?」 「查查就知道了。」 办公室电话响了,白瑶立马接起,其他人停下手中动作,看着白瑶,白瑶挂了电话后,说道:「楚队,是姜赋打来的,说是在苏艾的化妆间里找到了几样东西,应该对案子有帮助。」 楚行暮点头,「身为队长,我得以身作则,郎朗你去联繫何述,就说楚行暮请他看内部资料。」 郎朗立刻去打电话了。 唐哲站在办公桌前问道:「何述是谁啊?」他实习一个月怎么没听过这个人? 路过的齐少承把早报塞进唐哲怀里,唐哲疑惑着拿起来一看,那篇《警察何时才能不失信于民》相关文章的作者叫何述。 第21章 厌世者21 四十分钟后,楚行暮和齐少承出现在了金岸舞厅,他们身后还跟着一个瘦瘦高高戴眼镜的男人,年纪大约二十七八,如果不是他胸口前挂着的记者证,任谁也想不到他就是连续在青市早报上洋洋洒洒写过四五十篇「刑侦警察与兇杀案」主题的那个愤青记者,因为愤青记者的言辞比他本人激烈多了,对警察批判大于赞扬,他本人则是一副无精打采、死气沉沉的样子,接到刑警队电话后他便如约而至,楚行暮能给他看什么东西? 楚行暮临走前安排了工作,让唐哲继续去青市儿童医院盯着苏艾的妹妹,苏艾已经死了,根据调查,她和她妹妹都是孤儿,父母双亡,都不是本地人,其他亲戚查起来比较困难。 季乔负责去医院讯问柳子义,上次楚行暮临走时告诉柳子义,让他想好了直接打电话,他会派人过去录口供,柳子义的口供是关键证据之一。 郎朗负责去黄清公司,查那个出差还没回来的汤毅,这个人出差像失踪了一样,楚行暮提出联络他问他一些问题,结果拨过去的电话都像石沉大海了似的,如果不是给张俞定期汇报工作,楚行暮都打算联繫他出差地的公安局帮忙抓他了。 这个案子查到现在,牵扯到的人和人命都翻倍了,楚行暮着急上火,憋屈的不行。 姜赋联繫完警方后,就在舞厅等他们了,楚行暮转头对何述说:「何记者,今天早餐吃了多少?」 何述不明所以的看着他,以为楚行暮要给他看受害者尸体,或者怕他看过之后会吐,便说:「楚队长不用管我,你们工作就可以了。」 楚行暮心想,这是要降低自己的存在感了?好默默给不作为的警察再加上点东西。 门口的服务生看见几人后便进去叫了姜赋,姜赋一早就交代过了,片刻后,姜赋亲自出来迎接他们。 「楚队长,等你们很久了,苏艾的化妆间我已经上锁了,今天还有生意要做。」姜赋说道。 楚行暮看他的样子有些颓靡,苏艾不过是个舞女,也没有死在舞厅,姜赋的反应让楚行暮有些怀疑他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姜老闆不用担心,看几样东西,用不着兴师动众的,我先介绍一个人。」他指着何述说,「这是光明早报的记者何述,你们知道的,媒体隔三差五都会跟进案子,你行个方便。」 姜赋笑道:「这是自然,几位里面请吧。」 楚行暮等人跟随姜赋一起进了舞厅,路过吧檯的时候,正在吧檯前擦酒杯的女调酒师看着楚行暮进去,险些打碎了手里的杯子,这个人不是苏艾的表哥吗?什么时候成了警察?女调酒师赶紧回忆了一下他们昨天的谈话,确定自己没有说什么不该说的话后才放下心来。 几人从舞池后方的消防通道里进去,大概上到三楼后,姜赋又拐进了一个走廊,走廊里灯光很暗,楚行暮看着走廊两旁的房间名字,说道:「姜老闆的舞厅开的挺大啊。」 第44页 在前面带路的姜赋没有回头,楚行暮能听见他语气里的笑意,他说:「图个开心罢了,舞厅风险也高,不过是几个朋友经常捧场,一来二去生意还算不错。」 几个朋友?楚行暮首先想到的就是闻家那两兄弟,几人不再说话,路过三两间存酒室后,姜赋在一间挂着休息室的房间前停了下来,接着,他拿出钥匙打开了门锁,率先推开门进去了。 楚行暮等人紧随其后,房间里的风格与外面大相迳庭,正对门口的墙上开了一个很大的窗户,窗户上也挂了窗帘,看房间摆设和风格,这里不像个化妆间,倒像个卧室,尤其像苏艾家,就连窗帘也和苏艾家的一模一样。 姜赋看出了楚行暮的疑虑,解释道:「她不怎么回家,又不想跟其他人挤在一间房里,我就让人把这间收拾出来给她住了。」 齐少承翻看着化妆檯上的东西,说道:「姜老闆对员工太好了。」 楚行暮白了齐少承一眼,他的意思是楚行暮天天压榨他的劳动力,动辄还要扣工资,资本家比他人性化。 「昨天晚上,舞厅的副经理说苏艾的房间有手机铃声,苏艾死后,遗物都由你们警察收敛了,包括这里的钥匙,我和他拿了备用钥匙,上来看了一下,在她化妆檯的抽屉里找到了一部手机。」姜赋越过齐少承,抽出化妆檯最下面的抽屉,和楚行暮他们带回公安局的手机一模一样。 楚行暮掏出手套带上后,从抽屉里拿出了手机,按下开机键后,手机屏幕就亮了,这个手机没有设锁,楚行暮翻看了通话记录、通讯录以及简讯,分别只有和同一个人的联络记录,而且没有备註,只有一串手机号。 「我们两个找到手机后并没有动它,那个铃声只是提前定好的闹钟铃声,等它响完,我就关上了抽屉。」姜赋主动将细节说清楚。 楚行暮拿着手机,皱着眉头,嘴巴紧紧抿在一起,他刚才看到发件箱里的简讯是闻缇给他看过的一模一样的文本内容。 齐少承见楚行暮这副表情,没有轻易说话,那个何述从头到尾也没有说话一句话,只是跟在他们身后,并没有妨碍他们查案,连问题都没有问。 楚行暮拨通了那个号码,手机提示音响到第三下时,有人接了起来,对方略带迟疑:「餵?」 这个声音楚行暮再熟悉不过了,从接到黄清的案子到现在,这个人几乎每天都能跟他碰面,并且发生大大小小的摩擦。 「闻缇。」楚行暮叫了一声,对方沉默了一会儿挂掉了电话。 姜赋在一旁吃惊的看着楚行暮,问道:「闻缇?」 「联繫人只有一个,是闻缇接的电话,也是他报警说苏艾死了的。」楚行暮说道,接着他把手机装进了齐少承递过来的证物袋里。 「除了手机还有什么?」齐少承问姜赋。 姜赋转身走向窗台,并说:「这个房间只有苏艾出入最多,我偶尔进来一次,以前她房间里从来不养花,最近突然多了一盆太阳花,病恹恹的快死了,昨天副经理准备把花端出去扔了,结果在花盆后面看到了一个记事本,花盆已经扔了,记事本还在这里。」 姜赋拉开窗帘,记事本就放在窗台上,很小的一个本子,蓝色封皮,比摺叠钱包大一点,一般都是用来记电话号码或者当便签用的。 「还有一张信用卡,在她的枕头下面放着,我让清洁工上来收拾房间的时候发现的,她把卡给了我。」姜赋从自己的钱包里拿出一张信用卡,楚行暮接了过去。 齐少承看到后说道:「这卡跟我们带回去的卡一模一样啊?」 「我找到的就这么多。」姜赋说道。 「这些都是重要线索,麻烦你了,如果还有什么发现,随时联繫我们就行了。」楚行暮说完大步流星地往出走。 齐少承和何述亦步亦趋的跟在她后面,姜赋站在门口处目送着他们三个下楼,他说:「请你们一定查出兇手,给她个交代。」 楚行暮说:「会的。」 两部手机,两张信用卡,一个记事本,这比在苏艾家找到的东西有用多了。 姜赋又返回房间,在苏艾的另一个私人收纳盒里拿出来了一张合照,照片中的苏艾穿着一身清爽的学生服,挽着比她高很多的姜赋,苏艾的另一边还站着一个瘦弱的男生,三人笑的很开心,照片背后有一串数字,是照片的拍摄日期,此后,学生模样的苏艾褪去青涩,直到脸上化上浓妆,换上刻意伪装的笑容,姜赋攥紧照片,走出了房间。 从金岸舞厅出来后,楚行暮带着两人马不停蹄的去了青市儿童医院。 唐哲来医院前去超市买了一些吃的,他觉得小孩子应该都挺喜欢零食的,苏艾的妹妹在医院住的时间不短了,医生护士都格外照顾这个小女孩儿,苏艾一有时间就过来陪她。 唐哲谘询过她的主治医生后,把她可以吃的东西挑了出来,上午十点多,医院正是忙的时候,病患和护士在楼道里来去匆匆,唐哲拎着东西找到了小糖的病房,病房里只有小糖一个人,护工应该是出去了,唐哲深吸了一口气,推门进去了。 小糖听见开门声,疑惑的看着唐哲,声音稚嫩的问:「大哥哥,你是不是走错房间啦?」 唐哲连忙笑着说:「小糖对吧?我没走错,我是专门来看你的。」 第45页 小糖歪着头不解的看着他,问道:「可是我没有见过你。」 很少有人来医院看她,除了她姐姐和护工外,就只有两个人去看过她,一个是闻缇,一个是姜赋,姜赋有时会跟苏艾一起来。 「我是第一次来,是你一个叔叔让我来的。」唐哲把东西放在桌子上,走近小糖,站在病床边说道。 戴着帽子的小糖恍然大悟,「哦!是姜赋叔叔吧?他以前也让别人来过。」 唐哲心下疑惑,小糖和姜赋认识的话,那苏艾和姜赋可能只是单纯的僱佣关系吗? 小糖又问:「大哥哥,你知道我姐姐什么时候来吗?我都三天没见她了,她是不是很忙啊?」 不知怎么,唐哲突然觉得堵得慌,他总不能告诉小糖苏艾已经死了吧?她才八岁,还生着病,唐哲嘴笨,又编不出什么骗人的理由,只好转移话题,问小糖一些她感兴趣的问题。 「你叫小糖,我也叫小唐,我们是不是很有缘分啊?」 「你是哪个糖啊?」 「没你甜的那个糖,哈哈哈。」 楚行暮趴在病房门的玻璃窗上看着里面,小糖直勾勾的看向门口,唐哲转过身去,见是楚行暮,和小糖说了几句话就出来了。 几人在楼道尽头的窗户那边站着说话,省的挡了路被护士赶。 「怎么样了?」楚行暮问道。 唐哲懊恼的说:「她刚才问我她姐姐呢,我没说得下去。」 想到苏艾在金岸留下的那几样东西,楚行暮嘱咐道:「你问问她,她姐姐最近有没有给过她什么东西,还有她们最近有没有丢过什么东西。」 唐哲满口答应着,楚行暮又问:「骨髓移植配对上了吗?」 唐哲摇摇头:「我问过医生了,还没有。」 小糖和苏艾并不是亲姐妹。 唐哲返回病房后,小糖好奇地问:「大哥哥,外面的人和你认识吗?」 唐哲笑着说:「两个朋友也来医院看朋友,打了个招唿。」 小糖笑了起来,她从枕头底下小心翼翼的捧出一只纸鹤,纸鹤是用糖纸折出来的,放在阳光下还会闪闪发光,小糖说:「小唐哥哥,你帮我把这个给姐姐吧,上次姐姐说要是我学会摺纸鹤她就给我买蛋糕吃。」 唐哲皱着眉头看着糖纸千纸鹤,心情复杂的接了过去,问她:「你想吃什么蛋糕?下次来的时候我带给你,不要告诉你姐姐,这样你就可以吃两个蛋糕了!」 小糖睁大眼睛问:「真的吗?我最喜欢吃抹茶蛋糕了,以前和姐姐住在安和路的时候,她经常买给我吃。」 唐哲听到「安和路」三个字后警觉了起来,他连忙问道:「你们在安和路住过?」 小糖眨了眨眼睛,回答道:「是啊。」 唐哲又问:「你的病历本在这里吗?」 「那是什么?」 「一个白色的小手册,里面记录了你的治疗记录,住院这么长时间,你肯定很无聊吧。」 小糖垂下头,闷闷不乐的说:「我不知道,我想上学,可以和大家一起玩儿。」 唐哲忍不住摸了摸小糖的头,语气坚定的说:「肯定会的!」 第22章 厌世者22 在医院大概十分钟,楚行暮与齐少承又离开了,齐少承去买了三瓶水,楚行暮靠在车门上问何述:「何记者今天还有别的安排吗?」 何述回答道:「跟进案子就是今天的安排。」 「那好,歇会儿继续去下个地方吧。」 楚行暮便开车前往下一个目的地,齐少承看着导航仪,问楚行暮:「要是所有车都有行车记录仪就好办了。」 「不一定,不开照样没用。」 「黄清的尸体到底是怎么到的垃圾场啊?总不能是他自己走过去的吧?」 楚行暮忽然转头看向齐少承,「我们第一次去垃圾场的时候,你看没看到那条路上的车轮印?」 齐少承回忆了一下,「不是查过了吗?那是垃圾车的车轮印。」 「我们假设一下,黄清在什么情况下会跑到垃圾场去?而且还是半夜三更,垃圾场到时间会关门,他怎么进去的?」 「垃圾场的人不是说那几天刚好锁坏了吗?晚上关门了只用锁把铁网门挂上。」 「喝醉了酒,怎么知道铁网门没上锁?能引发心脏病的酒精量,他意识还能那么清醒吗?」 「你的意思是,他是逃到垃圾场的?因为铁网门没上锁,他意识还算清醒,所以自己开了门进去了,那个时候他体内的酒精和药物反应加剧导致他行动受阻,只能逃到那个地方。」在楚行暮的引导下,齐少承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我们一开始受了三分局的影响,一直在查抛尸车辆,可查了这么多天,永兴区的路段监控都快背下了,还是找不到抛尸车辆的痕迹。」 「也许兇手的确准备抛尸,但没想到运尸途中黄清其实还有没死,来来往往那么多车,停在酒吧附近的就几辆,排查完什么都没发现。」 「也有可能兇手和黄清在同一辆车上,黄清意识到自己会有危险,趁兇手不注意逃下车。」 「那他是在哪儿下车的?」 楚行暮惆怅道:「那就要问韩变态了,黄清什么时候服用的抗抑郁症药,什么时候病发,服药后能跑多远,前后要花多长时间?这样我们说不定能找到黄清下车的地方,然后再查17号晚上同时段的路过车辆。」 第46页 齐少承本打算问楚行暮一个私人问题,考虑到后面还有个何述,他打消了这个念头,不多时,车辆驶进了永兴区交警总队。 齐少承和楚行暮一起下车后,何述才慢吞吞的下来,交警队大院里有几个正要出去执勤的同志,其中一人一看是楚行暮,便对服务厅门口喊道:「大章!楚队来了!」 刚喊完,章子洋夹着警帽出来了,楚行暮给那几个同志竖了个大拇指,几人这才走了出去。 「楚队长,我们这儿是交警队不是刑警队,你老往我们这儿跑什么?」章子洋语气不快的问道。 为了印证他和齐少承的猜想,他才来交警队,想让章子洋帮忙调一下监控。 「我看我前领导,杨叔呢?」楚行暮抬脚就进去了。 「杨叔不在,今天请假了。」 楚行暮顿了顿,忽然想起来今天是个重要日子。 「杨叔一年三百六十五天,连休假时间都加班了,唯独这一天得请假。」 章子洋拿胳膊肘碰了碰楚行暮,小声问他:「你查案还带记者?」 「为了平復下属的情绪,我得以身作则啊,指不定哪天报纸直接登我们刑警队玩忽职守集体放年假呢。」 「你们还有玩忽职守的时间?要是青市天天有命案,我估计你们队有八代人都撑不过几年。」 俩人的谈话一字不落地落进了存在感极低的何述耳朵里。 长青区樱花路717号,共生心理谘询所。 「昨天晚上又做了梦吗?」 「嗯。」 「你在梦里看到了什么?」 「一扇门。」 「什么样的门?」 「门的正中央有一头雄狮,它像蛇一样盘踞在门上,四周都是用金属溶液凝固成的花纹,密密麻麻,绿色的液体在里面流动,爬满了整扇门,我想推开它,但只要我迈出一步,门上的雄狮就会张开嘴大吼,我能看到它的胃,里面有一颗红色的果实,我想进去。」 「雄狮一直在大吼吗?」 「对,它一直在吼,像是要从门里冲出来一样,那些金属花纹慢慢变成了流动的褐色藤蔓,张牙舞爪着爬向雄狮,我试着靠近,藤蔓立刻朝我爬来,它们从门上爬到地上,爬到我的脚下,我感觉到它们缠住了我的腿脚,我动弹不得,我把手伸出去,藤蔓已经爬到了我的腰上,勒的紧紧的,我听到自己的身体发出了皮开肉绽的声音,藤蔓开始钻进我的身体,我企图抓住雄狮,可雄狮不见了,门上只有那颗红色的果实,像心脏一样能跳动,果实上连接着密密麻麻的细小藤蔓,我感觉自己的血液飞速流动,被藤蔓吸取后输送给了那颗果实,我没有感到疼痛,也没有任何不适,那一瞬间,我身上的藤蔓全都不见了,那扇门也不见了,我站在一个没有窗户的狭小房间里,我抬头看见头顶是一层又一层的铁丝网,许多人在上面走来走去。」 「我是不是被当做怪物关起来了?」闻缇睁开眼睛,仰面躺在椅子上,冷静而沉着地问道。 林曼殊从他的右后侧方站了起来,闻缇也坐了起来,林曼殊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将提前准备好的水推到闻缇面前。 她说:「梦是潜意识的延伸,你的潜意识里对精神病院的经歷还没办法释怀。」 「这个症状比以前好多了。」闻缇双手半握在一起,看着林曼殊说道,他的眼神敏锐、冷静,还带着一些笑意。 「比起以前的确好多了,你的梦更偏向现实,野兽、果实、血液以及笼子都在暗示那段经歷,说明你开始正视那些事了。」林曼殊笑道。 「林医生,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林曼殊说道:「问吧,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我们之间没必要这么客气。」 「一个正常人,在一群精神病患者的影响下,想过正常人的生活,他被诊断为正常人的机率有多大?」 林曼殊想了想,排除了一切可能和不可能因素,回答:「永远不会到100%,99%的诊断结果可以是正常的,但1%的人为因素是永远消除不了的。」 闻缇点了点头,「少了那1%,精神病永远成不了正常人,这个答案可真够残酷的。」 林曼殊无奈道:「这些事怎么追究都是没有意义的,你出院九年了,一次也没有復发过,这个结果很好,说明你离99%越来越近了。」 「嗯,谢谢林医生。」闻缇起身道谢,「我还有些私事要处理,今天就先到这里吧,辛苦你了,又听我说了这么多无用的废话。」 闻缇拿起搭在椅子扶手上的外套,将外套搭在臂弯,林曼殊道:「这么客气做什么,难道说这么多年,我还没有当你朋友的资格吗?」 「我没有朋友,你知道的。」闻缇笑道,「没有人会主动跟精神病做朋友,他们躲都来不及。」 「不跟你争辩了,适当的信任别人,以后会有改善的。」 林曼殊起身,送闻缇到谘询室门口,闻缇的背影慢慢消失在楼道里,林曼殊又回到了谘询室,打开办公桌上的录音笔,将闻缇的话重新听了一遍。 闻缇自九年前从精神病院出来后,在闻向秦的安排下,定期接受心理治疗和精神治疗,前后换了五个治疗师,林曼殊是时间最长的一位,她从三年前开始帮助闻缇做心理治疗至今。 闻缇的病情很稳定,这么多年没有復发过,但七年的精神病院生活给他的心理造成了很大的创伤,尽管他现在像个正常人一样在这个社会中生活,他有稳定的工作和经济来源,有一些「朋友」,有自己的热爱和追求,他没有任何一点暴虐倾向,也没有抑郁倾向,他生活的很有规律,性格随和,脾气也很温和,有礼貌有教养,谈吐气度都不凡,待人温柔体贴,可林曼殊有时候觉得他很危险。 第47页 出于职业敏感,她对闻缇的经歷很感兴趣,但闻缇从不愿意与别人敞开心扉交谈,即便他认真而专注的同你说话,回答别人问出的问题,你也能感觉到那种稍纵即逝的距离感,林曼殊甚至不知道眼前这个完美的闻缇,究竟是真的还是他伪装的。 交警队最忙的时候就是节假日期间,所幸现在并非节假日,使得楚行暮有机会逮着章子洋又帮他调监控,几人在监控室里前前后后看了五六次,楚行暮心里已经有了定夺,并嘱託章子洋再帮他找找金岸舞厅附近的路段监控。 几人一晃又到了下午,因为几地奔波,连中午饭都没顾得上吃,楚行暮和齐少承已经习惯了这种飢一顿饱一顿的常态,何述则不同,他是个文化人,文化人靠笔桿子吃饭,哪像警察们练的一身本事,他看起来就很瘦,典型的营养不良,这一顿中饭饿下来,何述的脸都有些发黄了。 齐少承从后视镜里看见后,在心里说了句:「到底不如咱们皮糙肉厚。」这话是说给楚行暮的,楚行暮只看一眼就明白了齐少承的意思。 所谓各行各业,各吃各饭,外面跑案子的是习惯,坐惯了文化椅子的是赶鸭子上架,楚行暮觉得差不多了,在返回长青区的路上顺便说:「何记者,你地址哪儿?我送你过去。」 何述推了推眼镜,摇头道:「不用麻烦,我们继续。」 「那你得多担待了,趁凌海集团还没到下班的点儿,我们得去问点东西,这午饭一时半会儿可能也没着落。」齐少承说道。 何述「嗯」了一下算是回应了,然后楚行暮一脚油门真的去了凌海集团,那个张俞明显有事瞒着警察,楚行暮自己也忙,就没揪着张俞不放,现在是该好好问问他的时候了。 另一边,楚行暮安排下去的任务,各队员也都在有条不紊地执行,相信很快,事情的真相就会浮出水面,连着深深沉在水底的骯脏和罪恶一起,等待重新被阳光揭露的那一刻。 第23章 厌世者23 「能坐起来吗?」 「可以。」 赵忱走近病床,白瑶把手中的笔记本放在一旁,和赵忱一起将柳子义扶了起来,柳子义已经转入了普通病房,病房外有两个警察看守,是楚行暮特意交代过尹周的,因为柳子义没有死,杀死一个人比救一个人容易。 赵忱坐在一边的椅子上问道:「你认识黄清吗?」 柳子义回答:「不认识。」 「那你为什么改他的尸检报告?」 「他交代的。」 「他是谁?」 「我不知道,我母亲半个月前做了心脏搭桥手术,医药费很昂贵,有人给我写了一封匿名信,说愿意资助我母亲的医药费,因为手术在即,我实在凑不出来那么多钱,我尝试联繫了他。」 「然后呢?」 「他说他只要我帮一个小忙,还可以让我分五年时间还清这笔医药费,我想知道他是谁,甚至查了给我汇钱的帐户,但汇款单显示这笔钱转了不下十个户头,我怕再查下去会引起怀疑,我问他是谁,但他并没有告诉我,我母亲的手术很成功,我继续回去上班了,我们的联繫就此中断,我没有继续查下去。」 「直到局里接到报案,说垃圾场发现一个死者,初步鑑定是酒精引发心脏病,排除了他杀可能,那个时候我收到他发的信息,让我改那个死者的尸检报告,并用我母亲的安全威胁我,我意识到这不是普通的突发性死亡,于是我写了一封匿名信给局里,说黄清并非正常死亡,局里对这个很重视,立刻要求我们重新尸检一次,尹队他们开始查,但查来查去都找不到和黄清有关的线索,却意外查到黄清的项目投资上,刚好这时,新城开发区负责人捲款而逃,他是投资人之一,如果要查黄清的死因,需要从开发区的投资名单入手,分局没有那么大权限,查起来很麻烦。」 「所以你们把这个案子移交给了市局,那个人让你修改的尸检报告具体内容是什么?」 柳子义摇摇头,「他没有说,只是让我随便改一两个地方,我改了死亡时间,隐瞒了死者生前吃过药物的事实。」 「苏艾和你怎么认识的?」 「我和她是在医院认识的。」 「哪家医院?」 「青市人民医院,当时床位紧张,我母亲和她妹妹在一个病房,我们见过几次,后来她妹妹转院了。」 「那个时候你母亲还没有做手术吧?」 「嗯。」 「你说是你写的匿名信,你怎么笃定黄清的死和苏艾有关系?」 「因为那笔钱最后是经由苏艾的户头转过来的。」柳子义认真说道,「因为黄清和那个人的关系,之后我又去了银行,查到了一个银行预留手机号,恰好和我跟他常用的联繫电话一致。」 「既然你知道事情已经朝着不可控的方向发展,你为什么还能无动于衷?」 「我不确定他们之间是不是有联繫。」 白瑶的笔停顿了一下,这么说,有一个神秘男人以苏艾的名义威胁柳子义,柳子义一直在怀疑他们的关系,尤其是苏艾,他和苏艾不过是见过几面而已,苏艾怎么会对柳子义的职业以及黄清的死这么清楚?除非,这些都是事先计划好的。 写下这些内容后,白瑶问道:「撞你的人,你认识吗?」 第48页 「我没有看清他的样子,他带着帽子和口罩。」 「你觉得是谁要杀你?或者,要杀你的人以为你知道什么真相?」 柳子义仔细回想了一下,他只想到两个人,一个是匿名者,一个是苏艾,因为他最近一年中接触到的只有这两个人,他的人际关系微薄,除了工作就是工作,在三分局的几年时间里,他甚至连局里人的名字都没记全,所以他和谁接触,一目了然,苏艾是「他」背后的人。 「是他们吧,他们觉得我把这件事搞砸了,我又跟他们接触过,如果你们查到我这里,那肯定会知道他们的存在。」 「你为什么不向局里寻求帮助?你那么高傲的一个人,居然会因为一个匿名者的目的性资助而选择帮他?」赵忱盯着柳子义的眼睛问道。 柳子义的师父说他心高气傲,不肯接受别人的帮助,无论什么事都亲力亲为,力求完美,他很在乎自己的尊严和别人的看法,这样一个人为什么会那么轻易的接受一个来路不明的人的资助? 柳子义将视线投向窗外,似乎下了很大决心,他开口说道:「我自尊心很强,尤其在认识的人面前,我……我不想让大家觉得我不可靠,我也不需要别人的同情,如果我说了,那么整个局里都会知道我的情况,我不想看到他们脸上的怜悯表情。」 「然后你接受了一个陌生人的资助,帮他做了违反职业道德的事?每一个死者,无论他们生前有多可恶,有多可怜,只要是非正常死亡,就需要有人查清他们的死因,而法医往往是最能直面死者的职业,你改的是一份尸检报告,案件侦破受到影响,你也差点儿丧命。」白瑶收起笔记本,坐在旁边平静的对柳子义说了这番话。 白瑶一直认为,法医,一个最能直面死者的职业,是比警察还要重要的存在,因为他们代表着公正和真相,还死者一个公正,给警察一个死亡真相,尊重死者,尊重职业和道德。 「我……」柳子义颓然的坐在床上,白瑶最后看了一眼他,收起东西后,起身离开了,赵忱看着柳子义直摇头,随后也离开了。 楚行暮与齐少承在去凌海集团的路上打电话给张俞的秘书,秘书说张俞不在公司,楚行暮走到一半,齐少承摁着喇叭问他:「这个张俞知道些什么?」 「生意人,你觉得能不兜圈子吗?」 「黄清都死了,他还兜什么圈子?他可是损失了一个高层啊。」 楚行暮摸着胡茬想了想,说道:「我怎么没往他们的近期冲突上想呢?黄清把闻向秦惹毛了,闻向秦在不知情的情况下一定会找张俞问责,依他那个脾气,肯定不会轻易给张俞面子,否则也不会带刀去酒吧先找黄清兴师问罪,张俞没因为合同的事处理黄清,我前几次去找他,他也闭口不谈合同的事。」 「这就奇了怪了,难不成张俞早就想把黄清弄走了?那和闻向秦那生意最后怎么处理的?」 「赔偿,闻向秦说是张俞以凌海集团名义赔偿的损失费,还要跟他再谈一单,被闻向秦拒绝了,啧,老七,你没发现这是个圈吗?」 齐少承突然高低眉看向楚行暮,露出些许疑惑,问道:「团团圆圆?」 楚行暮面无表情的拍了他一巴掌,骂道:「你有病吧?团个屁的圆,我是说这些人这些事,像个圆环,一环套着一环,最外圈是,第二环是柳子义和苏艾,那第三环第四环呢?」 「你这么一说,像那么回事儿了,就是不能再死人了,再死人可就麻烦了。」齐少承嘆了口气。 楚行暮说:「连下个目标没找到,哪儿那么容易。」 齐少承透过后视镜看到了坐在窗边的何述,他低着头,一言不发,看似在想事情,实则,楚行暮和齐少承的谈话他一字不落的听进去了,齐少承降下车窗,转头跟楚行暮说:「头儿,下次举例子别拿什么圆环举,我比较熟悉甜甜圈,拿甜甜圈举,我保证记忆犹新。」 「对甜甜圈的味道记忆犹新吗?再给你胖个二三十斤不是问题。」 齐少承被楚行暮捏到了痛处,别过脸去想往事去了。 既然张俞不在,那楚行暮只好掉头去另一个地方了,这个时间,闻缇应该不在金岸。 二十分钟后,楚行暮等人一齐出现在苏艾家门口。 齐少承目瞪口呆的看着楚行暮从口袋里掏出苏艾家的钥匙,轻车熟路的推门进去,就跟回自己家似的。 「头儿,你什么时候拿的钥匙?我怎么不知道?」齐少承抬脚跟了进去,顺便问了一句。 楚行暮穿过客厅,径直走进苏艾的卧室,卧室门口上贴了一张八寸大的海报照片,齐少承问道:「这是苏艾她妹妹吧?」 「苏糖之前有过一次转院记录,小唐说她原来是在市人民医院住院,后来才去的儿童医院,你找找看,看能不能找到苏糖的病历本。」楚行暮带上手套开始翻找。 齐少承边装备边问:「病历本不应该在医院吗?」 楚行暮反问他:「你在医院找到苏糖的病历本了吗?」 齐少承回答:「没有,小唐不是说病历本丢了吗?」 「那你想想,好好的病历本怎么就丢了?医院人是多,病历本就放在苏糖病房,除了医生护士,还有谁能拿到病历本?」 「苏艾?可她拿苏糖的病历本干嘛啊?」 第49页 「那就得找到病历本再看了,她能在金岸留个手机和便签本,你怎么知道她没有在病历本里留下什么呢?」 「也对,还给手机设了闹钟,死前又给闻缇发了简讯,跟安排后事似的。」齐少承说完便开始在房间各处搜查,何述站在门口不知道该干什么,齐少承从他身边经过的时候还得说一句:「记者,让让。」 楚行暮把卧室的衣柜全都翻了一遍,又去客厅和厨房转了一圈,房间里到处都是痕迹标记,当时勘察现场的时候,楚行暮让人调了小区监控,排查一番后并没有找到有用的线索,那天晚上没有可疑车辆和人员出入小区,监控里出现的车他们都查过了。 楚行暮坐在沙发头上,看着客厅墙上挂的照片,苏艾在金岸的卧室里并没有这些照片,连一张私人照都没有,而且两个房间装饰乍一看很像,其实还是有区别的,大概是因为家里有小孩儿的原因,房间装修更符合小姑娘的审美。 楚行暮往阳台方向走了几步,苏艾家的阳台在客厅正对面,推拉式玻璃门,还挂着淡色的纱窗帘,楚行暮拉开窗帘,将玻璃门推开。 阳台的视野很开阔,也很干净,之前询问过苏艾的几个朋友,苏艾平时的生活习惯和人际交往关系,了解到苏艾并不喜欢养花花草草,因此,她家里平时连一盆装饰性的植物都没有,所以她在金岸的卧室里放的那盆太阳花格外引人注目。 楚行暮看着阳台角落里那盆病恹恹的太阳花,皱起了眉头。 苏艾什么时候开始养花了? 齐少承揭开窗帘从楚行暮身后走了出来,顺着楚行暮的目光看去,那盆病恹恹的太阳花倒在地上,花盆里的土也撒出来了一些,像是被人踢倒的一样。 齐少承问道:「苏艾喜欢养花吗?」 楚行暮走到花盆旁边,将歪倒的花盆扶了起来,「这谁知道,常年不养花的人忽然养花,也不是很奇怪。」 齐少承叉着腰看向对面楼,说道:「这小区环境这么好,阳台上连土都没有,不像我家那边,物业费那么贵,环境还差。」 楚行暮半蹲在地上,抬头问道:「屋主不会自己打扫?环境再好也得颳风下雨。」 「这倒是,我再去看看还有什么地方没找到。」齐少承揭开窗帘又走了出去。 楚行暮蹲在地上看着地板出神,姜赋说苏艾不经常回家,苏艾的朋友说她不喜欢养花,苏糖也不喜欢花草,那这盆太阳花是怎么来的?不经常回家的人,家里就算落了一层灰,他们也只会打扫一下用得到的地方,比如:厨房、卧室、卫生间、客厅。 楚行暮返回客厅和卧室看了一下,客厅的沙发座上还有肉眼可见的灰尘,他又去卧室查看一番发现卧室地板的四角都有灰,这说明苏艾并没有对这里进行大扫除,没有打扫过卫生、不经常回家,为什么阳台会那么干净? 「老七,去卫生间看看苏艾家有几个拖把,有没有近期用过的!」 齐少承闻声,打开了卫生间的门,里面一共两个拖把,一个挂在洗衣机旁边的挂钩上,另一个立在马桶旁边,拖把还是湿的。 「给萧山打电话。」楚行暮站在卫生间门口说道,「果盘里少了一把水果刀。」 这一天,收穫颇丰。 第24章 厌世者24 「她有没有找过汤毅?」郎朗拿出一张照片,递给坐在她对面的人,找了一圈,郎朗决定从汤毅的助理处入手。 汤毅的助理姓李,暂且称他为李助理,与汤毅一同去分公司的是他的秘书,李助理留在总公司帮汤毅处理一些日常工作。 李助理接过照片仔细看了看,点头回答:「是她。」 「你知道她是谁吗?」 李助理摇摇头,说道:「不清楚。」 「那黄经理和你们总监平时的关系怎么样?我听说他们最近好像因为什么事有了分歧。」 「黄经理和汤总是好朋友,就算有分歧也是因为公司方面的事,不过这个女的我以前好像见过一次。」 郎朗忙问:「什么时候?」 「半个月前吧,有一次在公司附近的咖啡厅,我见过她和黄经理在一起。」 郎朗在笔记本上划了一道:「你们汤总可真是个大忙人,我们三天两头的跑,就是见不到他的人。」 李助理尴尬之色一闪而过,坐直了身体,对郎朗说:「郎警官,黄经理的死肯定和汤总没有关系。」 「有没有关系我说了不算,但该了解的情况还得了解,就是你们董事长也得配合我们调查,黄经理的案子一天不破,警察就得被群众多骂一天,哪像你们似的,谈恋爱的时间都宽裕。」郎朗笑道,「警察的单身率可比上班族高多了。」 小李助理脸红了起来,郎朗看了一眼他的领带,拿起包笑着转身离开,那位小助理紧了紧自己的新领带。 郎朗紧接着找到了新上任的工程部经理周远,黄清死后第二天,周远就晋升为工程部经理,他原本的职位是工程部副经理,与黄清是上下属关系,虽然黄清的位置不能一直空缺,但是这种周密的人事安排让郎朗觉得有些不太正常。 「周经理,我今天是来了解一些情况,黄清在职期间的事。」 周远三十岁左右,长相一般,身高一米七八,外表看上去像个愣头青,给人的第一个感觉就是「老实」,如果郎朗找他办事,她可能会觉得这个人很可靠。 第50页 「警官,我最近经常看到有警察出入公司,那个……我想说一下,黄经理的死真的跟我没有关系,他本来就要调到分公司的,我这么多年努力工作,这个职位是我自己挣来的!」周远双手搓着大腿,坐立不安的说道。 「你不用紧张,没人说你一定就是杀黄清的兇手,回答我的问题。」 周远这才点了点头,端起桌子上的水杯喝了几口,郎朗注意到他出了汗,心想,这个周远的心理素质比她想的还要差。 「黄清近期有没有和什么人起过冲突?」 「没有,他平时不怎么跟底下员工交流,很多时候直接安排工作。」 「这么大的人事调动,他一点儿意见也没有?」 「这个我不清楚,黄经理死后第二天,我接到新的任职安排,让我暂代工程部经理的职位,第三天,我就转正了。」 郎朗低头沉思了一会儿,周远紧张的看着她,补充道:「黄经理对、对我挺好的,我以前经常在工地监工,后来他提携了我,我、我害谁也不能害自己的恩人啊!」 郎朗抬头看了一眼周远,说道:「你也觉得黄清是自杀吗?」 周远看了一眼郎朗,然后低下了头:「他们都说黄经理是自杀的……你们警察说他是被人害死的,我、我觉得他不是自杀。」 郎朗说:「尸检报告说他是酒精诱发心脏病死的。」 周远抬起头,双眼茫然的看着郎朗,问她:「酒精引发心脏病?可是刘经理平时都忌酒啊,以前的应酬活动都是我挡酒的,只有不得不喝的时候他才会喝几杯。」 郎朗的笔顿了顿,黄清平时都忌酒? 「17号那天晚上,黄清有联繫过你吗?」 「没有,那天晚上我加班,就见过汤总监,他从楼上下来的时候我还和他打了招唿。」 「什么时候?」 「十点半左右吧,他说把什么文件落在办公室了,第二天他要去出差。」 郎朗合上了笔记本,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说道:「如果想起什么细节可以联繫我,这是我的名片。」郎朗把自己的名片递给周远,周远双手接过,将郎朗送到办公室门口。 下午五点半,郎朗回到了局里,白瑶和赵忱也回去了,楚行暮和齐少承还没回去。 白瑶见郎朗进来,倒了一杯水给她,郎朗接过水杯回到工位上,白瑶拿着自己的记录本过去了。 「朗姐,我们今天去医院问了柳子义,问到了一些很重要的线索。」白瑶把自己的椅子搬到郎朗旁边,然后把自己的笔记本拿给郎朗看。 郎朗捏了捏胳膊,白瑶连忙帮她捏起了肩膀,赵忱在一旁酸熘熘的说:「小白,我开一天车了肩膀也酸,你怎么不给我捏捏?」 「你那点儿劳损做几个伏地挺身不就行了?」白瑶满不在乎的说。 赵忱端着杯子摇着头,「女人啊——」 「柳子义认识苏艾,他还说有人在他母亲手术期间借钱给他,条件是改黄清的尸检报告,而且给三分局的那封匿名信也是柳子义写的。」 郎朗说道:「汤毅的助理说他见过苏艾,苏艾和汤毅黄清都认识,而且黄清平时忌酒。」 白瑶惊讶道:「忌酒?之前我们都认为黄清去了两个酒场,说不定是有人在他喝醉后给他吃了药,如果他忌酒的话,那这些推断不就都不成立了吗?」 「那我们就找能够成立的推断,老大之前去过林芳家,可林芳从来没说过黄清平时都忌酒,我们都顺理成章的认为黄清是自己喝酒过量,她知道黄清的死因是酒精诱发心脏病,既然黄清平时忌酒,她为什么不告诉我们?」 白瑶恍然大悟:「林芳说谎了!可黄清是她丈夫啊!她怎么能无动于衷呢?」 「如果是名存实亡的夫妻,会怎么样?」郎朗反问道。 晚上七点半,楚行暮和齐少承才回到警局,楚行暮一进门就让他们往会议室走,齐少承扶着桌子喘如老牛,「赶鸭子上架吗?累死我了,头儿你是铁人吗?一回来就开会?」 「少说几句话还能省点力气。」楚行暮拿着纸筒敲了一下齐少承,齐少承无奈,只能往会议室走。 「唐哲呢?」楚行暮扫了一眼,发现唐哲不在。 「他还在医院?」齐少承问道。 「没有,小唐下午打电话说他可能会回来的晚一点儿。」 「说说进展,早开完早行动,这案子不能再拖了。」楚行暮把手里的纸翻的哗啦啦响。 郎朗把白天的询问结果汇报了一下:「目前可以确定汤毅和黄清的关系,利益大于私人,凌海集团工程部经理周远说,黄清平时都是忌酒的,所以不存在他会把自己喝个烂醉的情况,17号晚上十点半,汤毅离开了公司,经过确认,汤毅去了金岸,而且汤毅和黄清都认识苏艾。」 白瑶说道:「柳子义也交代了,在他母亲手术期间,他接受了一个陌生人的资助,之后对方提出条件,让柳子义修改黄清的尸检报告,匿名信也是柳子义写的,他查到给他汇款的最后一个帐户是苏艾的,他怀疑那个人和苏艾有关系。」 「差不多了。」楚行暮说道,他把袋子里的东西往桌子上一扔。 「手机、信用卡、记事本,都对得上了。」 匿名给柳子义借钱的人是苏艾,闻缇也许是受苏艾所託去办这件事,但之后有人利用了这个机会去威胁柳子义改黄清的尸检报告,这个人是谁? 第51页 这件事的性质到最后变成了有预谋性的威胁。 「猴子,给你个任务,把闻缇和姜赋给我找过来,直接带到审讯室。」楚行暮抬头看着赵忱说道。 「现在?」 「立刻马上!」 赵忱立刻跑了出去,剩下一群人不明所以的看着楚行暮,楚行暮指了指身后的幕布,说道:「我们猜测苏艾家出现了第二个人,但并没有发现第二个人的痕迹,指纹、脚印、体.液、头髮,什么都没有,完美的自杀现场,因为有人打扫过房间,但苏艾家有一个地方跟其他地方非常不一样,她家里的阳台比任何地方都干净。」 「阳台?」 「是啊,她家阳台比桌子都干净,也许她死的前一晚跟别人在阳台发生了肢体冲突,也许对方把什么东西打翻在了阳台上,踢翻了花盆,苏艾晕倒,他把她抱回卧室,放在床上,伪装成自杀,然后返回阳台去处理阳台上的某样东西,正巧用到了卫生间的拖把,用完之后沖洗了很多遍,确认阳台干净之后才离开。」 「找姜赋是为了确认苏艾和汤毅的关系,至于闻缇,那就是另外一件事了。」楚行暮说道,「凌海集团董事长张俞,经查后发现他挪用了一千万公款,但他很快就补齐了,这件事他们董事会都不知道,闻向秦是从徐若林父亲那里知道这件事的,前段时间,我们查到了黄清的债务资金,林芳说他把全部身家投到了新城开发区,可我查过了,把钱投进新城开发区的不是黄清,而是张俞。」 「林芳和黄清已经写好了离婚协议,具体原因还得林芳来回答,至少黄清会出事这件事她是知情的,她在帮某个人瞒着这件事,同时了解黄清的资金动向、林芳也认识他、能抓住黄清的痛处、还能让黄清不怀疑他。」 「汤毅!所有人都说汤毅出差了,他几乎有压倒性的不在场证明,无论是张俞还是公司里的员工,他们都知道汤毅第二天就出差,这是提前几天就安排好的事,分公司的人事调动、黄清匆忙之间拿着假合同和闻氏集团签字、张俞的有意隐瞒以及林芳装作不知情,好像所有人都是这个计划的一部分,要黄清死!」白瑶激动地说道,「我们可以现在就逮捕汤毅和张俞!」 郎朗撑着头,否定了白瑶的提议:「现在还不能抓他,我们没有确凿证据,这都是我们的推测,汤毅完全有时间推翻我们的所有推测,他可以在短时间内编造第二套证人证词。」 白瑶有些泄气地说:「可我们已经知道兇手是谁了。」 「叩叩叩——」 会议室的门被人敲响,唐哲把门开了个缝,从门缝里探出脑袋,会议室里的人齐刷刷地看向他。 「你是楚大哈吗探头探脑的?」楚行暮头也不抬的说道。 唐哲推门进来,手里还提着一个大蛋糕。 「楚队,我是不是迟到了啊?」唐哲把蛋糕放在桌子上,摸着后脑勺问道。 「都下班儿了迟到什么?别跟我说你今天偷懒去买蛋糕了。」楚行暮瞪着唐哲说道。 「没有,我去安和路了,听小糖说她和苏艾以前在安和路住过,那个张俞不是说他去安和路蛋糕店给他女儿买蛋糕吗?我今天抽空去了一趟,安和路就一家蛋糕店,规模很小,而且蛋糕也特别便宜,种类也不多,这跟张俞说的不太一样。」唐哲愣头愣脑的解释了一通。 「老大,姜赋到了,闻缇得十分钟以后才能到,林芳是不是也要叫过来?」赵忱紧接着推开门进来了。 「你们继续,整理线索,把证据给我拼出来,林芳当然要叫过来。」楚行暮站起来往出走,会议室的门被大力的关上,齐少承在后面看的眼睛疼。 楚行暮出去之后,郎朗问齐少承:「那愤青记者呢?」 齐少承半睁着眼瘫在椅子上,有气无力的说:「医院呢。」 「啊?怎么进医院了?老大没忍住把他给打了?」赵忱惊讶的问。 「哪儿能啊,低血糖晕了,头儿直接送医院,给报社打了电话,我们就回来了。」 「怎么低血糖了?身体素质那么差。」白瑶问道。 齐少承清了清嗓子,说道:「饿的。」 一干人等集体:「……」 何述从医院悠悠转醒后才明白过来楚行暮问他早饭吃了多少是什么意思,他跟着楚行暮和齐少承跑了一天,只喝了几口水,加上他身体素质差,下午五六点的时候直接饿晕过去了,楚行暮把他往医院一送就走了。 「所以我说跟老大出去,能吃多少吃多少,他一个现场能跑好几趟,吃饭就跟在海绵里挤水似的,老七你能活着回来太不容易了,我代表组织热烈欢迎你。」赵忱抽出椅子坐了下来。 唐哲坐在一旁听的云里雾里。 齐少承瞪着赵忱:「去你的,那个闻缇不是随叫随到吗?怎么比姜赋来的还晚?姜赋可是在永兴区啊。」 「谁知道呢,总不可能半路跑了吧。」赵忱嘟囔道。 第25章 厌世者25 自从苏艾死后,姜赋这已经是第三次来公安局了,第一次配合调查,第二次提供线索,第三次,是楚行暮急于向他求证一些事,同时,姜赋也想向楚行暮求证一些事。 「姜老闆,我有几个问题,还请你老实回答。」楚行暮坐在姜赋对面,审讯室的灯已经打开了,灯光不是很亮,审讯室的桌子上还有一盏檯灯,楚行暮从口袋里掏出来两个证物袋,里面分别装着黄清和苏艾的遗书,他又把檯灯打开,将证物袋和檯灯一起推到姜赋的面前。 第52页 姜赋的眼睛一直盯着那两封遗书,他把证物袋拿了起来,仔细端详了一会儿,说道:「楚队长有什么问题尽管问吧。」 楚行暮也不跟他兜圈子,他直话直说:「苏艾死的那天晚上,你去没去过她家?」 姜赋点头:「去过,那天晚上她说有东西给我,我去了一趟。」 「苏糖的病历本。」 楚行暮瞭然,难怪一直找不到苏糖的病历本,原来苏艾把它给了姜赋,苏糖不能没有人照顾。 「之前问你的时候怎么不说?」楚行暮问道,姜赋的确很积极的配合调查,可他之前一直否认那天晚上去过苏艾家,更没有提及病历本的事。 「她不想让人知道我和她的关系。」 「客厅桌子上的威士忌,是你和苏艾喝的?」 「她确实倒了酒,但我没喝,我走的时候酒没动过。」 「汤毅和苏艾是什么关系?」 姜赋说道:「他们是朋友。」 「那你和汤毅又是什么关系?」楚行暮目光紧盯着姜赋的眼睛。 姜赋说道:「我们是大学同学。」 「这笔迹熟悉吗?」楚行暮指的是证物袋里那两封遗书的笔迹。 「乍一看很像,但不是。」姜赋说道,「她的笔迹我最清楚。」 「汤毅的笔迹模仿的很成功,计划甚至可以说是天衣无缝,一切都顺理成章,可他忽略了一件事,就是苏艾不信任他了。」 姜赋忽然警觉了起来,他的语气有些颤抖,「是汤毅?」 「巧合吗?黄清死后第四天,苏艾死了,而汤毅原本应该在江市分公司出差,他怎么可能回来杀苏艾?」楚行暮问道。 姜赋松了口气,他以为楚行暮的意思是汤毅杀了苏艾,汤毅怎么可能杀苏艾? 「他没有作案动机,也没有作案时间。」姜赋说道。 「如果苏艾知道了汤毅的什么事,威胁到了汤毅的利益,也许汤毅一直都在,从来没有离开过青市呢。」楚行暮说完后,审讯室里又陷入一片沉寂,姜赋的表情看起来很痛苦、很挣扎。 「你和苏艾究竟是什么关系?」楚行暮问他。 姜赋望着头顶的吊灯回答:「我们曾经是恋人。」 他丝毫不惧刺眼的灯光,他的眼神很悲伤,那是一个很长的故事,需要从他们的大学时代说起,姜赋一直在逃避谈论苏艾以前的事,他一直在想办法弥补苏艾,但他做的似乎都是徒劳,因为苏艾不再信任他了。 林芳局促不安的坐在审讯室里,她紧张的看着楚行暮,审讯室灯光很暗,莫名有些压抑,她有些透不过气来。 楚行暮说道:「我也不跟你兜圈子,事到如今,我只是向你求证事实的真伪。」 「你和黄清什么时候写的离婚协议?」 林芳咬着嘴唇,回答道:「一个月前。」 「因为什么离婚?」 「婚内出轨。」 「见过对方吗?」 林芳点头:「我见过照片,但是我没有找过她,我和黄清摊牌,他没有否认,我要离婚,但他说涵涵的抚养权得归他,我不同意,因为孩子抚养权的事我们没有协商好,所以直到现在都没有签字。」 「照片?谁给你的?」 「汤毅,黄清跟他说要和我离婚,除了夫妻共同财产外,他私人的也不打算给我。」 「之后呢?黄清投资新城开发区是怎么回事?」 问到这个,林芳则显得很慌乱,她不停地抠着手指,说道:「汤毅跟我说,既然黄清不打算平分财产给我,我可以以黄清的名义把他的钱都投进新城开发区,等开发区建成之后再告诉黄清。」 「你怎么知道黄清的个人财产分布?还有密码和重要信息之类的?」 林芳摇摇头:「我……我让涵涵去问他,汤毅说直接交给他办就好了。」 「你知道那些钱哪儿去了吗?」 林芳继续摇头,楚行暮看着她的眼睛说道:「那些钱根本没有投进开发区,你用黄清的钱帮张俞补了他挪用公款的空子。」 林芳瘫坐在椅子上,脸色惨白的看着楚行暮,她歇斯底里的喊:「不可能!合同我都看过了!那上面还有印章!有甲方乙方的共同签名!」 「汤毅会模仿字迹,印章随便找个萝蔔刻一个都能造假,你签的是份假合同。」楚行暮将真相告诉了林芳。 林芳彻底崩溃了,她捂着脸开始哭泣,楚行暮冷眼看着她。 十分钟后,闻缇也出现在了审讯室,楚行暮皱眉看着闻缇吊儿郎当的模样,语气不善的问:「知道为什么叫你来吗?」 「电话和简讯的事。」闻缇双腿叠交,姿势优雅地坐在椅子上,与闻向秦第一次出现在审讯室的样子如出一辙,只是两人的气场完全不同。 楚行暮给了闻缇一部手机,手机的界面显示正在唿叫中,「接了,随便你说什么。」 闻缇不解的看着楚行暮,楚行暮强硬的说:「接电话!」 此时,手机屏幕上显示的是正在通话中,隔着电话都能听出来对方的愤怒,对方问道:「你到底是谁!」 闻缇低头看着手机,楚行暮开了扩音器,柳子义的声音迴荡在审讯室里,闻缇说道:「帮苏艾救你母亲的人。」 柳子义显然没听明白闻缇的意思,他情绪很激动,一连说了很多话,楚行暮将电话挂断了。 第53页 楚行暮抱着胳膊翘着二郎腿说道,「说吧。」 闻缇整理了一下措辞,说道:「半个月前苏艾找我,让我帮她转一笔钱,她说苏糖在市人民医院住院期间她认识了一个人,那个人就是柳子义,柳子义母亲急需手术,但他好像并不宽裕,原本定好的手术时间因为迟迟交不齐费用,只能一拖再拖,苏艾看得出来柳子义很要强,也不一定会接受苏艾的帮助,她托我想办法把钱打给柳子义,最好能让柳子义被迫接受,他母亲手术在即,不能再往后推了,最后他不得不接受这笔钱。」 楚行暮听的认真,抓住重点问道:「苏艾找你帮忙?让柳子义改黄清的尸检报告也是你说的?」 「尸检报告?」闻缇诧异道,「我只给柳子义打过两次电话,第一次把钱给他,第二次,告诉他怎么还钱。」 「后面的事你不知情?」楚行暮显然不相信闻缇,事实上闻家这两兄弟他都不怎么信。 「你们可以去银行查,信用卡在苏艾那里,至于后面发生了什么,我完全不知道。」闻缇说道,「我也是受害者,黄清的案子你们怀疑我,甚至让人跟踪监视我,苏艾死后,你又把目标转移到我身上,就算我体谅警察叔叔您查案辛苦,那你能不能给予一个公民应有的自由?」 楚行暮没想到闻缇这么能说会道,毕竟每次见他,他都是一副混球富二代的样子,但楚行暮更愿意叫他小怪物,有哪个人看着血从自己身体里流出来仍旧无动于衷的? 而且最近几次和闻缇接触的过程中,楚行暮还是有些不太相信闻缇是个精神病。 「依法配合调查是每个公民应尽的义务。」楚行暮说道,他觉得自己的做法并没错,闻缇在这个案子里的确有嫌疑。 「依法?」闻缇笑道,「依法精神病患者有权申请相关机构开一份精神鑑定书,然后他会拿着这份鑑定书逃脱法律的制裁,比如你们前几天抓的那个砍手惯犯,他死不了的,他可以请律师,可以上诉,可以申请宽大处理,因为他有精神病。」 「杀人犯依法逃脱死刑,而什么都没做的我就得依法配合你们调查?如果我出具我的鑑定书,你们觉得我的话可信度会有多高?如果我杀了黄清和苏艾,我是不是也不用负刑事责任?楚队长,是这样吗?」闻缇忽然说了这么一段话,他语气平缓,像是在阐述一件很平常的琐事,阐述时又加了一些自己的疑问,但他说的一针见血,把事实直接放在了楚行暮面前。 楚行暮没说话,他的神色冷峻,烟盒和打火机放在他的手边,他抽出一根烟叼在嘴里,然后点燃它,闻缇皱起了眉头,并把脸别到一边,用手帕捂着嘴巴和鼻子。 「小子。」楚行暮把嘴里的烟缓缓吐了出来,烟圈在他的头髮上打了个转,他一改往日的暴躁冷砺,语重心长地说:「这个社会里多的是没病的疯子,精神病院也不是专门收容杀人犯的地方,可如果目击者看到了犯罪而不说,每个人都自私自利只为自己,人人都可以是兇手,那和疯子有什么不一样?」 闻缇把手帕塞回口袋里,和楚行暮对视良久,最后他问道:「我可以离开了吗?」 楚行暮叼着烟点头,闻缇站了起来,逃也似的走出了审讯室,楚行暮又在审讯室里独自坐了一会儿,夏辞敲了敲外面的玻璃窗,楚行暮掐了烟后出去了。 闻缇一路上车开的飞快,红色911像一团火焰,回到家后他把身上的衣服全部脱掉,进了浴室洗澡,他讨厌烟味儿,楚行暮在狭小的审讯室里抽菸,闻缇只能忍耐着,毕竟那是公安局。 楚行暮问夏辞:「怎么样了?郑山还要上诉?」 夏辞无奈的说:「有鑑定书,不会判死刑,我已经跟李局汇报过了,他下半辈子也不会在精神病院过的。」 「刚才闻缇跟你说什么了?神色这么沉重。」夏辞和楚行暮肩并肩往会议室走去。 楚行暮说:「小屁孩儿不满现在的法律制度,给他上了堂思想教育课。」 「切,信你才有鬼了。」两人走到会议室,夏辞推开门后,他们一前一后进去了。 针对案情进展,这是最后一个会议。 「黄清案,嫌疑人一共有两个,张俞、汤毅,张俞挪用公款的事被黄清发现,虽然后来张俞很快将钱补齐,但他曾经可能受到黄清的胁迫,对于黄清调任分公司这件事,我始终觉得是有计划而为,汤毅是财政总监,因此,张俞挪用公款的数目这么大他不可能不知道,所以他和张俞可能有合作,黄清也许是发现了这件事,他们想把黄清踢出公司,但又怕黄清把这件事捅出去,所以一步一步架空黄清的职位,最后打发他去分公司,黄清不满这个安排,他决定和他们摊牌。」 「那黄清把全部身家拿去投资怎么解释?」 「林芳说过,他们家里只去过黄清的秘书和汤毅,我在黄清书房的抽屉里看到过黄清的记事本,经过比对,发现和黄清身上的遗书的笔迹有出入,他们是想伪造黄清走投无路的自杀假象,黄清那个时候的确是走投无路了,但他不会自杀,他手里还有筹码,不过他没想到林芳会和汤毅他们联合起来,汤毅借林芳的手把黄清的财产都拿去补了张俞挪用的公款空子。」 「黄清为什么会出现在垃圾场啊?」 齐少承说道:「我们之前去了趟交警队,找了几段监控又反覆看了几次,在距离荣辉酒吧两百米的地方,拍到了一辆可疑车辆,之后我又调取了那段监控,发现黄清从一辆车上下来,往另一个方向跑了,那里有一条路是绕过酒吧后面直通垃圾场的,这印证了我们之前的猜想,兇手以为黄清死了,也许他准备抛尸,但他没想到黄清半路上竟然逃了,后来,兇手应该是下车追过去确认黄清是否死亡,这省去了兇手抛尸的麻烦。」 第54页 「另外,苏艾和黄清之间究竟怎么回事,这个还有待考证,但他们绝对不会是什么情人关系。」 「苏艾在这个案子里,应该是最无辜的一个人。」楚行暮说道。 唐哲把手伸进口袋里,轻轻握住躺在口袋里的糖纸纸鹤,他又想起了苏糖把纸鹤给他时的期待神情。 「现在就抓人?」夏辞问道,他的意思是先把张俞抓起来。 「抓了张俞,汤毅肯定也会得到消息,虽然我猜他现在就在青市,难保他不会直接跑了。」楚行暮的目光落在了桌角的蛋糕上。 唐哲见楚行暮一直看着他的方向,以为楚行暮要给他安排什么任务,但楚行暮又不像在看他,于是他往旁边挪了挪,这才发现楚行暮是在看蛋糕。 「怎么了?」见楚行暮突然不说话,夏辞疑惑着问道。 楚行暮摸了摸肚子,后知后觉的问齐少承:「老七,咱今天吃饭了吗?」 齐少承欲哭无泪:「我就吃了早餐喝了水!你把何述都饿晕送医院了你还问我吃饭了吗?」 「你把何述饿晕了?你们今天一整天没吃饭?」夏辞笑的手都开始抖了,「你就等明天报社的投诉吧,六千字检讨,趁李局还没要,你赶紧提前写吧!」 白瑶靠在郎朗身上开始笑,唐哲不明所以的看着身边笑得前仰后合的前辈们,试探着问道:「那还吃蛋糕吗?」 「吃啊!我们吃宵夜,老大吃晚饭,吃完了赶紧干活儿!」赵忱绕过椅子,走到唐哲身边开始拆蛋糕。 「抓紧时间吃,吃完赶紧行动,等案子结了我请大家吃醉虾!」楚行暮当即拍着桌子说道。 第26章 厌世者26 「爸爸!明天早上你送我去学校好不好?」十二三岁的女孩儿一边把书桌上的文具往书包里装,一边往书房的方向张望着问道,纯白色的宠物狗在她的脚下跑来跑去。 书房传来沉稳的男声:「行啊,要是你明天起的比我早我就送你去学校。」 「嘻嘻,我肯定会起的比你早!妈妈,帮我调一个六点的闹钟好不好?」 「好啊,喝完牛奶赶紧上楼睡觉吧。」张太太把牛奶递给小女儿,看着她喝完,小女孩抱着宠物狗笑嘻嘻的跑上楼了。 这时,门铃忽然响起,张太太一边说着「来了」一边跑去开门,张俞从书房里走了出来。 「警察,张俞在哪儿?」楚行暮把自己的证件塞回口袋里,站在门口问道。 张太太看着楚行暮以及他身后的其他人,还没有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她转头看向客厅,只见张俞早已穿戴整齐,张太太紧张的看着张俞,张俞走了过去拍着她的肩膀安慰道:「明天早点送孩子去学校,没事儿,我去去就回。」 张俞越过张太太走到门口,伸出双手,楚行暮拿出手铐,咬着烟「咔嚓」一下铐住了张俞。 「带走。」楚行暮把菸头扔进了门口的垃圾桶里,齐少承等人押着张俞从别墅里出来,等张俞上了警车,楚行暮才让司机打开了警灯。 青市的夜景很美,高楼大厦、霓虹彩灯、灯一亮就是一夜,白天有阳光,晚上有灯光,灯光所及之处人们都以为是安全的,而没有灯光的地方,好像有什么怪物蛰伏在里面是似的,就像灯光能给予黑夜光亮,却不能照亮黑暗。 「叩叩叩——」敲门声在空旷的走廊里响起,传出了回音。 「谁啊?」门后的人警觉的问道。 「您的外卖到了!」 汤毅打开了房间的灯,从猫眼处看向门外,穿着外卖制服的送餐员向猫眼处张望,催促道:「您的外卖到了,请出来拿一下。」 汤毅放下心来,将门打开,就在开门的一瞬间,夏辞和赵忱一前一后扑过去将汤毅摁在门上,而门口是拿着枪的警察,汤毅的眼镜被打落在地上,他只挣扎了几下就任由警察将他带走了。 夏辞和郎朗、楚行暮和齐少承分别对张俞和汤毅进行审讯,此时已是凌晨一点了。 楚行暮嘴里咬着烟,坐在齐少承旁边,汤毅坐在他们对面,他表现的很镇静,没有因为自己被抓就乱了方寸。 「说吧。」楚行暮盯着汤毅说道。 汤毅抬头看着他,问道:「说什么?」 「你不是去江市出差了吗?怎么会在苏艾家楼上?」齐少承问道。 汤毅不慌不忙的说:「我在我家,我出差提前一天回来了,太累了就先回家了,苏艾?她怎么了?」 齐少承大力的拍了一下桌子:「你别装蒜了,她怎么了你比我们清楚,她是怎么死的?」 汤毅平静的说:「她死了跟我有什么关系?又不是我杀的。」 「那黄清呢?」 「不都说了是自杀?」 齐少承忍住踹他几脚的冲动,转头看楚行暮,楚行暮抽着烟目光沉沉的看着汤毅,抽完了最后一口烟,他把菸头往桌子上一扔,说道:「十五岁上大学,十九岁大学毕业,毕业后进入银行任职一年,二十岁任凌海集团财政总监,一干就是六年,对金融市场和股市了如指掌,聪明。」 齐少承没听懂楚行暮的意思,汤毅微微仰起头,轻蔑地笑了一下。 楚行暮掸掉资料上的菸灰,翻了几下,继续说:「不过聪明用在了不该用的地方,没什么用。」 齐少承放心的转过头去继续写他的笔录。 第55页 「你履歷挺厉害的,找女朋友应该不难,不过都不长久,没人受得了你疑神疑鬼的性格,追苏艾的时候也是这样吧?」楚行暮问道。 汤毅抿了抿嘴,楚行暮又说:「用你那三寸不烂之舌,说服了林芳和黄清离婚,还用黄清的财产补了公款空,下了不少功夫。」 汤毅装作没听懂的样子问道:「什么公款?」 「张俞再煳涂也不可能不经大脑当即拿一千万去投资,你在后面做了不少思想工作。」楚行暮把压在最下面的资料拿了上来,让齐少承翻开给汤毅看。 「黄清和闻氏集团签的,你拿给林芳签的。两份合同都是假的,只要黄清死了,你和张俞所做的事就不会有人泄露出去,而你们可以拿着黄清的财产神不知鬼不觉的补齐被挪用的公款,利用你的职位,把这件事烂在肚子里,没有人追根究底的查,就算有一天凌海集团倒闭了也不会有人知道。」 「但是你没想到新城开发区会出事,短期内还不上挪用的公款,董事会那边就会察觉出来,张俞打算让黄清去分公司,但黄清不愿意,你们一步步架空黄清的职位,逼得他不得不做出妥协,这时,黄清发现了你们挪用公款的事,他以此要挟你们,你们决定一不做二不休,让黄清再也没有翻身的机会,闻向秦是业界出了名的不好惹,以牙还牙,以眼还眼,于是在黄清签完合同之后你们又反悔,闻向秦找你们问责,你们理所当然的把全部责任推到黄清身上。」楚行暮叙述这些事的时候,汤毅一直看着他,虽然表面还是一副无动于衷的样子,但明显没有刚进来那么从容自若。 「有这些事铺垫,杀黄清就很容易了,你可以把他伪装成自杀,就算警察发现他不是自杀,也查不到你们头上,只能往开发区和闻氏集团的方向查。」楚行暮停顿了一会儿,观察着汤毅的表情,汤毅便说:「继续。」 「那就得说说第二个死者苏艾了,她的介入是个意外,也许你杀了黄清被她撞见了,她让你去自首,结果你不但没有自首,反而杀了苏艾,一併将现场伪造成自杀。」 汤毅笑了笑,抬手开始鼓掌,手铐发出了喑哑的金属撞击声,汤毅说:「楚队长讲故事的能力令人敬佩,只不过漏洞百出,而且主角也不是我。」 汤毅开始为自己辩解:「张俞挪用公款的事是他自己做的,跟我没有关系,就算董事会察觉,也只会追究他的责任,黄清和张俞的私人恩怨带到了工作上,如你们所见,黄清被张俞排挤,我只不过做了一个财政总监该做的事,让集团资金正常流动周转,而且我和黄清是多年朋友,我怎么可能会害他?苏艾?那更不可能了,我不会伤害她的。」 齐少承见他口若悬河的样子,知道无论他们说什么,汤毅都能找到理由拒不承认,这个人从一开始就置身事外,一旦出了事,他就能立刻把自己摘出去。 「头儿,他像死鸭子的嘴一样,怎么办?」齐少承小声问楚行暮。 楚行暮说道:「撬啊,用我教你?」 齐少承放下笔站了起来,楚行暮不再说话,靠在椅子上等齐少承回来。 不多时,齐少承拿回来了一些东西,一样一样摆放在汤毅面前,汤毅抬起眼皮看了一下,又恢復到了原来的神色。 楚行暮拿起两瓶药,一瓶泰嘉,一瓶抗抑郁药,「黄清的心脏病药,你的抗抑郁药。」 泰嘉是从闻缇车里找到的那瓶,抗抑郁药是从汤毅家里找出来的。 「你隐藏的很好,谁都不知道你患有抑郁症,之前我一直奇怪为什么你会用抗抑郁症药物对黄清和苏艾投毒。」楚行暮把那份抑郁症诊断书拿了起来,「你和黄清一样,服药期间忌酒,不过黄清已经几年没有吃过心脏病药了,但他还保持着忌酒习惯。」 汤毅盯着楚行暮手里的东西,目光开始变得散乱,他企图保持镇定,但他的手已经颤抖了。 楚行暮又拿了一张化验单,指着化验结果说道:「这是从苏艾家里收集到的血液化验结果,老七。」楚行暮看了一眼齐少承,齐少承心领神会,绕过桌子将汤毅的衬衫袖子卷了起来,汤毅的左臂上缠着厚厚的纱布,血迹从纱布中渗了出来。 「b型血,跟你的血型符合。」楚行暮放下东西,直直看向汤毅,说道,「水果刀致伤,你根本就没有去过江市,你一直在青市,在永兴区,就在苏艾家楼上,五天时间,你对外面发生的事了如指掌,因为张俞每天向你透露我们的进展,你自以为胜券在握,将警察耍的团团转,你以为你比所有人都聪明,有优越感,谁都奈何不了你,你的计划天衣无缝,可你忽略了苏艾在你杀她之前就留下的线索。」 汤毅握紧拳头,愤怒的看着楚行暮,吼道:「你根本就不知道!你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我杀了他们又怎么样!他们该死!」 汤毅开始暴躁,原本整洁的衣着,打理的一丝不苟的头髮,以及精心伪装过的表情在这一刻轰然倒塌,像一只被激怒了的野兽,站在楚行暮身后的两个警员快步跑过去将他按住,楚行暮坐在原地,泰然自若的点了一根烟,等汤毅渐渐冷静下来以后,他抬了抬下巴,示意那两个警员放开汤毅。 「接下来该你了。」楚行暮半靠在椅子上,吞云吐雾,齐少承笔头飞快的将汤毅的话一一记录下来。 第56页 凌晨三点,楚行暮从审讯室里出来了,审讯室外监听的人里还有姜赋,见楚行暮出来,姜赋红着眼睛冲进了审讯室,在里面人毫无防备的情况下几拳揍倒了汤毅,一时间审讯室里乱闹闹的,怒骂声、狂笑声,还有哭声。 唐哲捏着那只糖纸鹤神色凝重的看着扭打在一起的姜赋和汤毅,楚行暮路过他身边的时候说了一句话,他说:「恶人总会有恶报的。」 「赵忱!找人把姜赋弄走!」楚行暮边走边喊,赵忱在外面答应了一声,闻缇跟在赵忱后面进来了。 闻缇本来打算离开,在出去的途中看见了姜赋,于是就在外面等着,他有事情问姜赋,闻缇和楚行暮擦肩而过,谁也没看谁一眼。 返回金岸的路上,闻缇开着车,姜赋坐在副驾驶上,脸一直朝向窗外,闻缇从车窗玻璃上看到姜赋的表情,他的情绪已经到了临界点。 「小糖还在医院。」安静的车厢里,闻缇的声音很轻。 姜赋声音沙哑的说:「我没想到是汤毅,这么多年,我查了这么多年,我把那些人送进了监狱,可真正的兇手一直就在她身边!」 闻缇目视前方没有说话,姜赋说道:「当年,她出事后就不肯见我,我从汤毅口中得知她出国了,我以为她真的出国了,可是后来我才知道她就是不想见我,找了个地方藏了起来,一藏就是六年。」 苏艾、姜赋、汤毅三人大学时期就认识,苏艾与他们两人的关系都不错,后来姜赋与苏艾相恋,俩人是舞蹈系和金融系的高材生,原本是天作之合,可后来发生了一件事,让苏艾自此坠入深渊,姜赋这么多年也活在愧疚之中。 「那天我和小艾约好跟她回家,她下课比较早,等我下课后已经晚上八点了,可我出了校门后汤毅浑身是血的出现在我面前,他说自己被车撞了,肇事司机跑了,他自己一个人从车祸地点走了回来,我来不及想,先送他去了医院,从医院出来之后已经晚上十点了,我匆匆跑到车站,小艾的电话打不通,我在车站等了一夜,第二天、第三天、第四天……」姜赋已经泣不成声了。 「她再也没有联繫过我,我从别人口中得知她被那些畜生……闻缇,如果那天我不送汤毅那个畜生去医院,我和小艾是不是……早就在一起了?她爱我,我也爱她,我们会有家庭,有孩子……」 「汤毅嫉妒我和小艾在一起,那些人也是他找去的,我觉得很噁心,他自残拖住我……」 「人为什么会变成怪物?」 闻缇没有回答,也没有看姜赋,他的眼睛盯着前方的路,不怒也不笑,很平常的表情,他想起最后看见苏艾的那个晚上,他看着她的背影,想起来苏艾拜託他办的事,忽然觉得自己应该还没有丧失「感情」这种东西。 怪物的感情对别人来说,是一种灾难吧。 第27章 伯劳鸟1 「那些阳光照不到的地方仍然在滋生黑暗,人迹罕至之地是罪恶的天堂,阳光总有一天会驱散黑暗,身披光明的勇士会遍布大地,怪物终将藏匿。」 夏辞在整理自己桌子上的书籍,嘴里还念念有词,楚行暮趴在卷宗堆里闷声问他:「你念叨什么呢?哪儿看的那么中二的话。」 「胡韩英写的啊,那本《世界》,挺讽刺的,他那样的人竟然能写出这么畅销的书。」夏辞把最后一本书放在书架上,查断手案的时候他买了好几本胡韩英的书,人渣也能写出好书,他也说不清这个社会好人和坏人的界限是什么。 「汤毅那样的才算人渣,为了一己私慾,用尽手段,人命在他眼里不算什么,钱真的那么好挣吗?随随便便几千万几条人命就进去了,队长,什么时候也给我们涨工资啊?」白瑶拿着抹布擦桌子,办公室里又在进行大扫除了。 郎朗提了一桶水进来,给窗台上的植物浇水,齐少承拿着抹布装模作样的擦着绿萝的大叶子。 「你别擦了!再擦死一盆扣你工资!」赵忱提着好几人份的早餐对齐少承喊道。 众人有条不紊的干着手中的活计,白瑶打开了窗户,看着万里晴空以及一点都不刺眼的阳光感嘆道:「今天天气真好,适合出去逛街。」 唐哲从早上来办公室开始,就一言不发,连早上好也不问了,赵忱给他的保温杯里丢了几颗枸杞,倒了开水踱步到唐哲面前,叫了他一声:「小唐同志?」 唐哲抬起头来看赵忱,恍恍惚惚的问道:「怎么了?」 「小同志,这种事见得多了就习惯了,你可以让你的情绪跟着案子走,但不能让结果影响你的情绪啊。」 其他人静默了下来,谁都看得出唐哲的表现不太正常。 「强.奸苏艾的那几个人最后怎么样了?」唐哲抿着嘴问道。 楚行暮把头埋在胳膊里回答:「早放出来了,继续做着社会败类,等哪天再被抓进去。」 夏辞拿文件夹戳了楚行暮一下,楚行暮抬起头不爽地说:「戳我干什么?现实不就是这样吗?平常人过平常生活,警察维护社会秩序,坏人等着被抓或者继续逍遥法外,到处都是看不到的和无能为力的,连一个苏艾的阴影都走不出来,怎么救千千万万个苏艾?」 楚行暮站了起来,「汤毅犯罪的根源是什么?原生家庭、畸形教育、天生人格?还是所处环境?一样必不可少,他是受害者但他不无辜,可恨可憎根本不值得同情,从小受到虐待,把这种心理强加到别人身上,上了大学喜欢上了苏艾,苏艾和姜赋成了恋人,他的畸形心理慢慢表现出来,所以他故意把苏艾的行踪透露给那些败类,让他们去强.奸苏艾,他不惜自残支开姜赋,最后又返回去救苏艾,让苏艾在最万念俱灰的时候看到的人是他,十**岁就心理阴暗到这种程度。」 第57页 「张俞禁受不住诱惑,所以才听了他的话动了不该有的念头,林芳自私自利,黄清为了不连累她和她女儿主动跟她离婚,而她因为汤毅的几句话相信黄清确实出轨了,这个时候她首先想到的是自己能不能拿到黄清的财产,帮着外人逼死了自己的丈夫,她的罪重吗?」 「苏艾听到了张俞和汤毅要合伙害死黄清的计划,提前告知黄清小心防备,结果黄清还是被汤毅杀了,她劝他去自首,因为感念汤毅曾经救过她,这么多年也一直帮助她,所以没有立刻报案,没想到六年前毁了她的元兇就是他,六年后她还是死在了他手上,汤毅这种人有活着的必要吗?」 「苏艾那么好的姑娘为什么最后是这个下场?」 「为什么好人没有好报?」 「问题一个接着一个,不是每个都有答案。」楚行暮把卷宗一份一份摞在一起,桌子被砸的「咣咣」响,他桌子上的土都起了一层,夏辞用手扇了扇乱飞的灰尘。 「走不出苏艾的阴影,你以后当了警察也不是个合格的警察。」楚行暮弯下腰把卷宗全扔进了桌子底下的箱子里,拍了拍手站直了身体,转头看向唐哲,「你现在还是个实习生,不管以后从事哪个警种,这些事肯定还会再发生。」 夏辞没发表看法,不久前楚行暮说过,唐哲和季乔的心理素质都不太行,季乔从郑山那里吸取到了教训,被楚行暮当众批评了一番,唐哲在苏艾这里受了挫,被楚行暮毫不留情的戳破了他的内心所想。 唐哲最后点了点头,说了句:「谢谢楚队,我明白了。」 楚行暮也不管他到底是真明白还是假明白,直接让他写一份黄清和苏艾案的结案报告给他看。 唐哲把苏糖给他的那只糖纸鹤放在了自己的桌子上,阳光折射在糖纸鹤上,糖纸鹤浑身都是彩色的光,唐哲偷偷许了个愿:希望苏糖的病早点儿好起来。 姜赋拿着苏糖的病历本去了医院,至少在最后,苏艾还是选择再信任他一次,把自己最重要的人交给姜赋照顾,姜赋和苏糖会亲眼看着汤毅如何受到他应有的惩罚。 上午九点多,楚行暮在办公室里走来走去整理要提交给法院的证据和材料,白瑶接了个电话后,神色凝重的对众人说:「接下来我要宣布一个喜忧参半的消息。」 赵忱端着他的保温杯说道:「啥消息?局里要举行选美大赛吗?」 白瑶白了他一眼,咳嗽了两下,说道:「队长又被投诉了!」 「我就知道!」齐少承率先哈哈大笑了起来,整个办公室里除了楚行暮,其他人都在笑。 「饿晕了何述,那些报社记者肯定认为老大苛待下属!」 楚行暮暴躁的吼了一句:「嘴张那么大吃人吗!」 众人立刻收声,白瑶指了指局长办公室的方向,憋着笑说道:「队长,李局让你去他办公室一趟。」 楚行暮一脚踢开椅子,烦躁的走开了。 他上次的三千字检讨还没交,两次加起来六千字,楚行暮觉得人生可他妈憋屈了,当了十年警察,写了快十年的检讨。 「早报送来了吗?」郎朗问道,「快念念今天那个愤青记者怎么写的?」 赵忱一手端着保温杯一手拿着报纸,翻来覆去看了半天,愣是没找到署名何述的文章,他奇怪的问道:「何述饿到没力气写字了?今天的早报上没登他的文章。」 连着破了两个案子,刑警队总算能放个小假休息休息了,闻向秦一早联繫了夏辞,想约他和楚行暮出去吃个饭,三人这么多年没有联繫,没想到会以这种方式重逢,于是下午两个队长集体早退,几位队员叫苦不迭。 在赴约的路上,楚行暮问提起了郑山的审讯结果。 「郑山给我们提了个醒。」 夏辞把车窗降了一点,好让车里的烟味儿散一散,楚行暮被自己吐出来的烟呛得咳嗽了好几下。 「你那烟该戒了。」夏辞扔了一瓶水给他。 楚行暮摁灭了烟,拧开水瓶喝了几口,说道:「你让我戒我就戒,我威严何在啊?」 夏辞懒得理他,「你刚说郑山给我们提了个醒,怎么个意思?」 楚行暮说道:「师父当年怎么死的?」 「被精神病砍死的。」 「前天我去交警队的时候,章子洋说杨叔请假了,一年三百六十天只有那一天无论交警队有什么大事,他都得请假。」 「我两三年没去看过师父了。」夏辞知道楚行暮这个时候说这件事是什么意思。 「师父的忌日,杨叔是个重情重义的人,他调离一线就是为了查师父究竟是怎么死的。」楚行暮刚拿起一根烟,夏辞转头瞪着他,楚行暮又把烟放回了烟盒里。 「案子搁置了好几年,证据都没了,证人也都死了,给师父正名比我想的还难,那个精神病现在怎么样了?」楚行暮问道。 「还在南嘉,活的好好的。」夏辞咬牙切齿地说道。 「我从来都不相信师父有精神病。」 「想给师父翻案?」 「你不想?」 「废话,可这个案子上头根本连卷宗都不给我们看,怎么翻?除了私底下查,最后能不能查出来也没有定数,我不想让李局为难,他这么多年给咱俩担的责任不少了。」夏辞的意思是让楚行暮再等等。 第58页 楚行暮自己也有思量,事情不能急于一时。 「饿死了开快点儿。」楚行暮催促道。 「你行你来?越老事越多!怎么那么烦人?难怪三十岁了还单身!」 夏辞不甘示弱回怼回去,楚行暮懒得再开口,心想,咱俩半斤对八两,五十步笑百步,没意思。 闻向秦在三合路的一家酒店定了位子,巧的是这家酒店是姜赋的产业,姜赋听说闻向秦要请楚行暮和夏辞吃饭,也一併赶了过来,苏艾的事他想当面谢谢楚行暮。 以至于后来,姜赋喝的酩酊大醉,不得已让他的朋友送他回家,而楚行暮滴酒不沾只喝茶水,夏辞和闻向秦一个醉了睡觉一个醉了吐槽,楚行暮抽着烟看着身边的两人,感慨万千,当年在警校的时候他们就是这个德行,从学校翻墙出去喝酒,楚行暮从来没有喝醉过,闻向秦和夏辞就不同了,于是楚行暮一手拎一个回学校,被校领导发现,罚站的时候他都还拎着两个醉的不省人事的酒鬼少年。 闻向秦找他助理过来接他,楚行暮拎着夏辞给闻向秦写了一张纸条扔在桌子上,紧接着把夏辞送回了家,伺候这个单身汉脱衣睡觉,晚上十二点了才回家。 一开门,满地狼藉,楚大哈威严的站在沙发上,睥睨着楚行暮,楚行暮抄起地上的拖鞋关了门就去打楚大哈,楚大哈从沙发上跳了下来跑进了卫生间,并以狗生的智商巅峰关上了卫生间的门。 这种桥段几乎每隔几天就会出现一次,楚行暮不按时回家,楚大哈就按时拆家,楚行暮不带楚大哈出门散步,楚大哈就以拆家威胁,一人一狗,斗智斗勇,乐此不疲。 说起来,楚大哈比楚行暮都大,以人类年龄来算,它都九岁高龄了,当然,它还是一条单身狗。 六月下旬气温一如既往地高,楚行暮回家时汗流浃背,回家没多久,外面就下起了大雨,刚躺下一会儿,又爬起来去关窗户,大雨有下成暴雨的趋势,天气预报时准时不准。 半夜回家的人似乎也没想到会下雨,能躲则躲,能跑则跑,赶在暴雨之前回家,谁也不会注意身边人丢了什么东西,或者擦肩而过的人有多奇怪,垃圾桶里扔进去了什么也不会在意,几只流浪狗在暴雨中狂奔,路过一个街边垃圾桶的时候停了下来,它们围着垃圾桶转了几圈,也许是因为雨势太大,最后都跑开了。 每次暴雨过后,街道和马路都很容易打扫,因为灰尘飞不起来,尤其是暴雨过后的凉爽早晨,城市上空笼罩着一层薄薄的水雾,空气中还残留着雨水味儿,被雨水洗刷过的草坪和公路旁的柳树,都显得生机勃勃、焕然一新。 齐少承穿着短袖背着斜挎包,自行车蹬的飞快,路上还在堵车,他从机动车道飞驰而过,车轮碾起地上的积水,溅到了他的新鞋上,来不及管鞋脏没脏,他上班要迟到了。 环卫工正在清扫街边垃圾,垃圾车在街道上缓缓而行,穿着橘黄色工作服的老人弯腰扫起几个菸头和食品包装袋后,又将垃圾桶提了出来,垃圾桶比以往重一些,也许是前一天晚上下过暴雨,雨水漏进了垃圾桶里,老人费力的将桶提起,倒入垃圾车里,一个鼓鼓的黑色塑胶袋立刻就滚进了车厢里,老人倒完垃圾又把垃圾桶放回原位,不知道那个黑色塑胶袋里到底装了什么东西那么重? 老人有些好奇的把黑色塑胶袋拽了出来,塑胶袋勾到了入口处翘起的铁丝勾上,黑色塑胶袋立即破了一条长长的口子,红色的粘稠液体顺着车厢慢慢流了出来,老人惊叫一声,塑胶袋掉在了地上,血水溅了一地,塑胶袋里的东西露了出来,赫然是两只血淋淋的人脚。 第28章 伯劳鸟2 第二天早上,宿醉醒来的闻向秦发现桌子上有张纸条,挺熟悉的字迹,他打电话问了助理,助理说纸条是楚行暮昨天晚上写给他的,助理去接他的时候一併将纸条带回来了,上面写了一个地址,闻向秦让人查了一下,那是一个公墓的地址,楚行暮还写明了墓地主人的姓名。 闻向秦想起来上学那会儿,上一任公安局局长曾经在他们学校招过实习生,闻向秦成绩门门第一,理所当然成了第一个被学校重点推荐的人选,但当时闻向秦已经提交了退学申请,这个名额就给了楚行暮。 五年后那位局长牵扯出一桩特大连环杀人案,轰动了整个青市,他被摘了警衔,公安部发布了a级通缉令,据说是在逃亡途中被一个精神病给砍死了。 从那以后,青市公安局内部几乎来了个大换血,许多跟那个局长有牵连的都被革职查办,锒铛入狱的有好几位还是各个分局领导。 闻向秦只是对这些略有耳闻,但他不明白楚行暮为什么要给他这个地址,他把那张纸条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然后把抽屉里的罚单找了出来。 闻向秦抱着胳膊坐在沙发上,眼神晦暗不明的看着那些字迹,哪有什么小交警?难怪他觉得字迹那么熟悉,原来青市刑警队长还兼任永兴区交警,那些罚单他怎么也没想到是楚行暮贴的。 闻缇从楼上下来,与平常不太一样,他穿了一件灰色的圆领t恤,胸口别了一枚鹿角形状的胸针,深色休闲裤、运动鞋,暗紫色的捲髮依旧半扎起来,没有平日那么深沉,脸上多了些学生气,他的手里提着画具,不过讽刺的是闻缇从来没有上过一天学。 第59页 闻缇只有外出写生时才会把画具带回来,闻向秦听到脚步声后抬眼看向闻缇。 闻缇绕过沙发,从闻向秦背后经过,在他快出门的时候,闻向秦叫住了他。 「站住。」闻缇用略带警告的口吻说道,「我不会限制你的自由,但公司的事你最好不要插手。」 闻缇背对着问他:「如果我插手了,你就再把我送回南嘉?那地方现在已经没用了。」 闻向秦不再说话,闻缇便开门走了,闻缇十一岁的时候被他父亲接回去,十四岁时又被闻向秦送回精神病院,后来闻颐和拿出了他父亲的遗嘱,闻向秦只能再将闻缇接回来。 闻颐和为什么会轻易同意和黄清签合同?连徐家都看不上的生意闻颐和怎么可能看得上? 闻缇驱车到了画室,学生们陆陆续续也到了,以往外出写生这些事归管家先生管,不过这次闻缇没看到管家先生的身影,站在门口张望的不是管家先生,而是一个闻缇没见过的陌生……女人? 闻缇不太确定,因为对方的衣着和髮型实在太中性了。 闻缇走到一楼的大门口,台阶上的人眯着眼睛确认了一下就跑了过来。 「闻先生是吧?」对方开口问道,是个略微低沉的女声。 「你好,新助理吗?」闻缇问道。 对方点头,「我叫詹妮弗。」 闻缇盯着对方看了一会儿,纠正了一下她的发音:「jennifer。」 詹妮弗:「我姓詹名妮弗。」 闻缇:「……」 画室每个月都会安排学生外出写生一次,管家先生除了安排闻渡的通告,还要负责画室的课程安排,很多时候闻缇都是甩手掌柜,在管家先生的强烈要求以及强烈反对下,闻缇终于同意招聘一个助理,帮忙打理画室的相关事宜,减轻管家先生的心理负担和生理负担。 助理是管家先生帮忙面试的,闻缇还没有见过新助理,只是听管家先生说对方性别女,特长是画画和打架。 然后现在,他的新助理詹妮弗出现了,对方看起来并不怎么靠谱,因为她除了性别为女,其他地方一点儿都不像女人。 闻缇拎着画具越过詹妮弗,问了一句:「讨厌小孩子吗?」 詹妮弗跟了上去,说道:「不喜欢也不讨厌,我会克制自己不对孩子出手。」 闻缇回头看了她一眼,詹妮弗耸肩道:「开玩笑的。」 和新助理成功会面之后,闻缇决定趁早出发,中岩自然公园毗邻枝江区与长青区,但属于长青区管辖。 除中岩自然公园外,其实还有上岩风景区和下岩动物园,闻缇原本打算将下岩动物园作为写生地点,但那群小孩子不同意,也许是因为他们去动物园看到的动物跟他们认知里自由自在奔跑的动物们差别太大吧,比起画被关起来的动物,小孩子们更倾向于画肆意生长的植物,所以闻缇决定带他们去中岩自然公园。 从长青街出发到中岩自然公园需要半个多小时,随行的除闻缇和詹妮弗以外还有两个画室外聘的老师。 上午十一点半,画了大概一个多小时,闻缇便让他们原地休息,可以吃带过来的午餐,但不许乱跑,自然公园往北有一条曲折的小路,那是护林员踩出来的,通往一片原始森林,路很长,自然公园在原始森林周边设置了大型的防护网,以免森林深处的动物跑出来伤人,或者游客迷路受伤。 詹妮弗和另外两位老师照看孩子们吃东西,闻缇从自己的背包里拿出了一部相机,把镜头对准了正在吃饭的孩子们,透过镜头,他突然发现少了个人,平时江然都跟苏洛书在一起,今天苏洛书是一个人? 不久前,闻缇还指导过江然的画,江然不在营地,闻缇立刻放下相机,一转身,忽然看见江然从一个小坡上上来了。 这四周平地多,视野很开阔,他们在两棵大槐树下集合,树荫范围很大,是个乘凉的好去处,只不过周围有几个坡,人下去了也看不到。 见江然回来了,闻缇放下心来,江然对身边人说的话会稍微给一些反应,等江然走近后,闻缇正准备跟江然说安全问题,但江然脸色苍白的拽着闻缇的衣服下摆,想要拉他去什么地方。 闻缇感觉出江然很不安,他的手在发抖,于是他抱起江然,从江然上来的地方又走了下去了,詹妮弗在他们身后喊道:「老闆你们去哪儿?」 闻缇回头嘱咐她:「看好孩子,别让他们乱跑。」 詹妮弗「哦」了一声就回去了。 距离闻缇和江然从小坡上下去不到十米处的草地上,有一团黑色的东西,虽然杂草丛生不易发现,但大片绿色中忽然出现其他颜色,视觉上还是很瞩目的 闻缇有种不好的预感,看了一下趴在他肩头的江然,然后他用手把江然的眼睛蒙上了。 闻缇慢慢走近黑色物体时才发现那周围的颜色除了绿和黑,还有红色,闻缇在黑色垃圾袋前站定,低头看着垃圾袋里露出来的人手后,抱紧了江然。 中午十二点,中岩自然公园西北方向拉起了警戒线,三四辆警车停在山下,韩炀穿着法医制服,挑起警戒线进去了。 警戒线外围了很多人,附近的游客、美术班的学生和老师、警察、公园工作人员等等。 楚行暮在韩炀之后到达现场,唐哲蹲在警戒线外胆汁都快吐出来了,楚行暮走了过去给他拍了几下背,捏着鼻子问道:「出息呢?白瞎了我的醉虾!」 第60页 十一点半左右,市局接到报警电话,说中岩自然公园发现碎尸,唐哲率先跟齐少承出警,警察到地方的时候正是中午十二点,天气炎热,头顶烈日,唐哲第一次近距离观察碎尸,很不幸,他吐了。 「楚队,太……」唐哲话还没说完,又开始干呕,楚行暮扔给唐哲一瓶水,自己进了警戒区。 韩炀和几个同志正在对碎尸进行查验,楚行暮走到韩炀身边,低头看了眼碎尸块,难怪唐哲吐成那个德行。 「怎么样?有什么发现?」楚行暮问韩炀。 韩炀用镊子夹起一条还在蠕动蛆虫,拿到楚行暮面前,说道:「看饱满度,七十二小时以上。」 楚行暮:「……」 「初步判断,跟经一路垃圾桶里发现的碎尸来自同一具尸体,看腐烂程度,手应该是最先丢弃的。」 楚行暮问道:「怎么确定来自同一具尸体?」 「经一路的碎尸只有两只脚,用黑色垃圾袋包裹丢弃,这里的也是,主观上你可能认为不是,但我在这个垃圾袋里发现了一样东西。」韩炀又用镊子夹起了一团污黑色的东西,「棉花,经一路的碎尸里也发现了棉花,应该是棉球,你看拇指的位置。」 楚行暮蹲了下去,手已经腐烂发臭了。 「他的拇指关节处有东西,应该是医用胶带,棉质的,经一路发现的脚上也有医用胶带。」 韩炀把黑色垃圾袋拿开,说道:「现在可以确定死者是男性,年龄大概在三十五到四十岁之间,以防万一,尸块带回去做个dna检测。」 楚行暮问道:「同一天发现的两处尸块腐烂程度前后相差七十二小时?」 「七十二小时以上,最大的可能是尸体被分割成很多块,抛尸应该进行了至少三天,手腐烂成这样很正常,气温这么高,上午炒的菜下午就能馊,更何况冷冻几天的肉类又在阳光下暴晒三天,脚的话,应该是刚从冷冻室里拿出来的,垃圾袋里的血水比例水多于血,说明是冷冻后的冰块刚消,所以环卫工捏到垃圾袋的时候才会觉得软软的。」 「你能不能斟酌一下你的用词?」楚行暮忍无可忍的问道。 韩炀耸了耸肩,「怎么斟酌?蛆虫口感好?血水包手感好?」 楚行暮摆了摆手,任由韩法医放飞自我,他又去周围了解情况去了。 「闻缇。」楚行暮走到警戒线外,一眼就看见了人群里的闻缇。 「怎么又是你?」楚行暮走了过去,一旁围观的人给他让了一条路。 楚行暮走到闻缇面前,看见江然缩在闻缇怀里的样子,问道:「这孩子怎么了?」 「是他发现的。」闻缇说道,「但我不希望你们警察把他当目击者对待,他有自闭症,刚刚受了惊吓,现在他的世界乱成一团,我不希望你们再刺激他。」 「他父母呢?」 「你的人把我们都扣在这里了,警察大叔,你们不能这么不讲道理吧?十个小孩子,平均年龄不超过十岁,在这儿等了半个多小时。」闻缇还未开口,詹妮弗率先说话了,詹妮弗刚才看到楚行暮随便进出警戒区,再看其他警察对他的态度,就猜出来他是领头的了。 「你叫什么名字?」楚行暮问道。 「詹妮弗。」 「好,詹妮弗是吧,我们没有扣留你们,你们是报案人,配合笔录和口供是正常流程。」楚行暮说完,对詹妮弗身后的一个警察说,「问的怎么样了?」 那个警察回答:「都问清楚了。」 楚行暮转头对詹妮弗说,「现在你可以和你的同事把另外九个孩子送回去了。」 「他们呢?」詹妮弗指着闻缇和江然问道,她上班第一天就要抛弃老闆吗? 「暂时不能走,我还有话要问他们。」 詹妮弗看着闻缇,她在等闻缇的指示,闻缇说道:「先把孩子们送回去,不用担心,我还要带江然去别的地方,给他父母打个电话,就说我会亲自送江然回家。」 「闻缇哥哥和阿然不走吗?」苏洛书从詹妮弗身后跑了过来。 她不清楚发生了什么,只知道闻缇抱着江然回来后就让詹妮弗报警了,没过多久就来了很多警察,她们就一直待在树下,连写生活动也提前结束了。 闻缇把江然放了下来,江然怯生生的看着楚行暮,他走到苏洛书面前,指着地上的一朵黄花,苏洛书笑着点了点头,然后跑开了。 楚行暮没看懂这俩小孩儿的交流方式,不过看样子是达成了共识。 几分钟后,詹妮弗和另外两个老师带着九个孩子,在几个警察的护送下下山了。 「能说话吗?」楚行暮蹲在江然面前问闻缇。 「能,现在最好不要问。」 江然看了眼楚行暮,又缩回了闻缇怀里。 「他的认知里还没有碎尸和死人这种字眼,但是看到碎尸的本能反应是害怕,楚队长还有什么要问我的就尽快,我要带他去看医生。」闻缇看着江然说道。 楚行暮即便再不近人情也不能强行把他们扣下,患有自闭症的小孩儿看到了让成年人都反应激烈的尸块,如果是正常小孩儿早就吓哭了,可江然显然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儿,他只是本能的感觉到了害怕,闻缇现在于他而言是个安全的「房子」,而楚行暮就是在房子外面徘徊的大灰狼,江然怕楚行暮。 第61页 问是问不出什么了,只能等回到局里再详细了解情况,目前看来让闻缇尽早带江然离开才是正确的。 第29章 伯劳鸟3 闻缇之后抱着江然下山了,唐哲吐够了,捂着肚子跑到楚行暮身边,楚行暮瞥了一眼唐哲,唐哲抿着嘴擦了擦脸上的汗,用充满歉意的语气说道:「楚队,我不是故意的。」 「看见韩炀没有?」楚行暮指着还在查验碎尸的韩炀问唐哲。 唐哲点头,但是不明白楚行暮是什么意思。 「他刚才从腐肉里夹了一条很肥的蛆虫,要是哪天你能对他的行为无动于……」楚行暮还没说完,唐哲立刻转身继续呕去了。 楚行暮心想,这小同志以后得遭罪了。 楚行暮叫了刚才那个负责了解情况的警员,从他那里拿了笔录,看完之后,楚行暮把记录本夹在胳肢窝里抱着胳膊看碎尸的方向。 脚丢在经一路,手丢在中岩自然公园,公园山下是纬一路,那其他的尸块又丢在了哪里? 楚行暮把记录本还给那个警员,一抬脚,忽然感觉脚下有个东西,楚行暮把脚挪开,一个金属小物件被他踩进了草里,楚行暮弯腰捡起小物件,发现那是一枚金色的鹿角胸针。 「老七!」楚行暮叫了一声,齐少承听见后立刻从警戒区内跑了过来。 「怎么了?」 「从抛尸地开始,把搜查范围扩大到五公里外,另外联繫白瑶,发布全市通告,发现抛尸袋的立刻报警。」 「不用请示局长吗?」齐少承有些犹豫。 「照我说的做。」楚行暮的语气不容置疑。 尸体分三天抛弃,但现在为止只发现了手和脚,经一路是闹市区,纬一路靠近郊区,两条路之间还有一条河,什么样的人会这么大费周章杀了死者将死者分尸,又辗转这么远将尸块丢弃? 全市通告发布后,市局一共接到六起报警电话,报警人分别在六个地方发现了抛尸袋。 闻缇从自然公园出来后,便联繫了林曼殊,得知林曼殊这个时间还在谘询所,就带着江然驱车去了共生心理谘询所,江然的问题医院解决不了,心理治疗方面闻缇比较信任林曼殊。 大约一个小时后,闻缇带着江然到了心理谘询所,林曼殊的谘询室里还有一个人。 「闻先生。」身穿西装,带着金边眼镜的男人站了起来。 闻缇脸上闪过一丝意外的神情。 「原来你们认识。」闻缇牵着江然的手走了进去,然后将门关上了。 林曼殊的客人正是闻缇的另一位精神治疗师——钟长新,青市最年轻的精神分析师、犯罪心理师,只比闻缇大三岁,且已经拿到了心理学和精神学双学位证书,他还是闻缇最敬重的一位老先生的孙子。 「我碰巧路过,上来请教林医生几个问题。」钟长新解释道,他也注意到了依偎在闻缇身边的小男孩儿。 「那正好,我想拜託你们一件事。」闻缇低头看着江然,「他今天看见了尸体。」 林曼殊和钟长新皆是一愣,林曼殊问道:「尸体?」 「我今天带学生去中岩自然公园写生,中途休息的时候他带我看了一个东西,是两只被砍断丢弃的人手。」闻缇抱起江然,把他放在林曼殊对面的椅子上,江然看见两个陌生人,显得更加害怕,他紧紧搂住闻缇的脖子不松手,闻缇只好半蹲在地上。 「公安局刚刚发布了全市通告,是因为这个?」钟长新关掉新闻问道。 「嗯,他很害怕,麻烦你了,诊疗费我付三倍。」闻缇不容拒绝的口吻让林曼殊和钟长新面面相觑。 「他的世界里突然跑进去了一只怪物,这对一个患自闭症的孩子来说,就像他亲手架构的世界被怪物毁了,而他所有的情绪乱成一团,恐惧、焦虑、对未知物的不安。」林曼殊绕过桌子,走到江然面前,江然瑟缩在闻缇怀里。 闻缇摸着他的头髮,温声问道:「害怕吗?」 江然点点头,闻缇说道:「有我在这儿,怪物不会找你的。」 下午两点多,闻缇亲自把江然送回了家,并向江然的母亲说明了原由,也向江然的父母致歉了,江然的母亲没有责怪闻缇,对于患有自闭症还看到了尸体的江然很是心疼,闻缇看得出来,虽然她嘴上没有说,但心里还是有些责怪他的。 闻缇将林曼殊的谘询所地址给了江然的母亲,并说江然治疗期间的费用他一概承担,毕竟这件事他得负全责,是他考虑不周,见闻缇态度良好,江然的母亲勉强同意,只不过她不想再让江然去闻缇的画室上课了。 闻缇说,这件事需要江然自己做主,如果江然不愿意,他仍然欢迎江然继续来画室,因为能和江然产生共鸣的人和事很少,目前来看,一个苏洛书,一个画画,这是江然最珍贵的两样东西,这对江然以后的治疗有很大益处,闻缇详细跟江然母亲说了利弊关系,剩下的只能由他们自己决定了。 闻缇从江然家离开,在回画室的路上接到了詹妮弗的电话,电话里说警察让他去一趟公安局。 下午三点,闻缇到了公安局,与前几次不同,这次他只是去认领一样东西,闻缇低头看着自己的胸口,那枚鹿角胸针不知什么时候不见了。 楚行暮从尸检科回来,见闻缇坐在办理大厅的等候区,他让唐哲从自己的办公桌上拿来了一样东西。 第62页 闻缇对目光很敏感,楚行暮看他的时候他也同时抬头看向楚行暮,两人视线交汇不过三秒钟,闻缇低下头继续玩手机。 「这东西是你的?」楚行暮走到闻缇面前,伸出手,他的手心里躺着一枚金色的鹿角胸针。 闻缇点了点头,「是我的,上午不小心弄丢了。」 闻缇打算把胸针拿回去,刚伸出手,楚行暮便又把手缩回去了。 「你们什么时候到山上的?」楚行暮问道。 闻缇对楚行暮这种审讯犯人的语气很反感,当即站了起来,说道:「你用审犯人的语气问我,那我只能说一句无可奉告。」 楚行暮盯着闻缇看了一会儿,心想这小屁孩儿脾气还挺横,怎么见着别人脸上能笑出花儿来? 「如果我用平常语气问你,你是不是又要说警察查案都这么随便?」楚行暮在闻缇身边坐下了,「我们聊聊抛尸地的事。」 「没什么聊的,该说的你们的人已经都问过了。」闻缇不冷不热的说道。 楚行暮摸着下巴看着闻缇,闻缇斜睨着楚行暮,如果是平时别人对他这种态度,楚行暮早就发火了,他没什么心思陪小孩玩儿。 闻缇只好在楚行暮身边坐下,楚行暮问他:「那个小孩儿呢?」 「正在接受心理治疗。」闻缇最见不得警察不近人情的样子,江然的心理问题很严重,如果楚行暮还要从江然身上寻找突破口,闻缇不介意跟他撕破脸,更何况这个人还是闻向秦的好兄弟。 「你跟闻向秦,到底有什么深仇大恨?」楚行暮并没有像闻缇预想的那样问有关江然的事,而是问了闻向秦和他的关系。 「他不是跟你说过了?我是个私生子,还有精神病,回到闻家是为了抢他的财产和家业,也许哪天你要抓的人就是我。」 楚行暮眯起眼睛,闻缇自嘲般的笑了笑:「楚队长少跟我来往,免得又跟闻向秦撕破脸,我还要天天对着他的臭脸。」 楚行暮听的一头雾水,他们兄弟两个斗得你死我活又关他什么事儿? 「你既然不打算给我,那就留着做个纪念吧,我先走了。」闻缇站了起来,一个胸针而已,还没有跑一趟公安局的油钱贵,不重要也不值钱。 楚行暮看着闻缇离开,自己坐在椅子上发呆,闻缇真的有精神病吗? 夏辞拿着资料从楼下上来,看见楚行暮坐在办理大厅里惆怅的样子,只觉见了鬼一样,上次见楚行暮这副表情是什么时候了?五年前了吧。 夏辞走了过去,踢了一脚楚行暮,「里面都快忙翻天了,你跑这儿偷懒来了?」 「刚刚闻缇过来了,有钱人就是不一样,几千块的东西说不要就不要。」楚行暮拍了拍旁边的凳子,示意夏辞坐下。 夏辞在他旁边坐下了,还不忘把刚整理出来的资料给楚行暮,「你看看,一共八个抛尸地,都分散在经一路和纬一路,其中四个在纬一路附近,郊区人少,所以发现的晚,有腐烂的迹象。」 「哎对了,你要给闻缇什么东西?我刚在楼下见到他了,还跟我打了招唿,你们说什么了?」 楚行暮接过资料,把一个小胸针放在了夏辞手里,「回头给闻缇,小屁孩儿脾气还挺大,查黄清案子的时候我怀疑他有嫌疑,让唐哲跟了他几天,记恨到现在。」 「这可不像你的作风,竟然懂得考虑别人的感受。」 「闻向秦不是说他是精神病吗?」 夏辞前前后后见过闻缇很多次,也明白楚行暮这么问的意思。 「你又找到什么突破口了吗?」夏辞问道。 「回头去南嘉看看那个精神病。」 「报案的人呢?韩炀下午能不能把尸体拼出来?」楚行暮站了起来,往办公室走去。 夏辞看着手心里的胸针,然后把它装进了口袋里,站起来跟了上去,「人都在楼下,要是你觉得韩炀的手太慢,你干脆住在验尸房陪他一块儿拼尸体去。」 韩炀双手撑在解剖台上,看着残缺不全的尸块沉思,他从解剖台下面端上来了一个木盒子,然后从木盒子里拿出来一个锯条,锯条是那种小型手锯专用的,他把锯条拿到眼前,仔细观察着锯条的锯齿,锯齿上还有发黑的血迹,韩炀又拿着锯条在断腿的切口上比划了一下,似乎是锯条并不能完美比量出切割尸体的方式,他又换了一把菜刀。 楚行暮推开门进去的时候就看见韩炀拿着一把菜刀作势要砍解剖台上的尸块,楚行暮脚步一顿,往后退了一步,这就是他不愿意常来尸检科的原因,因为每次都能撞见韩炀的各种诡异举动。 「唉,为什么你总是在我模拟犯罪的时候出现?」韩炀把刀放在解剖台上问道。 楚行暮捂着鼻子走了过去,说道:「制止各种违法犯罪行为是警察义不容辞的使命,尸体拼的怎么样了?」 韩炀数了数尸块,说道:「缺个头和屁股,腿切成了八块,身体切了八块,胳膊六块,两只手、两只脚,盆骨也没有找到,所以我怀疑头和屁股还没被抛弃。」 「断口整齐,多数都是沿关节切割,下刀利落,手法娴熟,对人体解剖很熟练,至于是用什么工具切的现在还不能确定,因为断口的切痕至少有五种,有的骨骼分割面粗糙,有的又比较精细,我推测死前的致命伤在心脏,心脏被捅了个窟窿,能塞进去一朵盛开的玫瑰花。」 第63页 楚行暮扯了扯嘴角,问道:「从医的?」 「这个不好说,也不一定就是医生,也可能是屠夫,也可能是某个对人体解剖感兴趣的普通人,内脏器官单独放在一个袋子里抛弃,摘除器官的手法简直太利落了,我检查了一下,器官完整,所以排除了杀人盗取器官的可能,初步确定死者有慢性心包炎。」 楚行暮走到解剖台前,解剖台上的尸块按顺序摆放整齐,韩炀从他的木盒子里又拿出来一把手术刀,他每尸检一次,尤其像这种恶性兇杀案,都会把兇手能用到的兇器收集起来。 「你干什么?」楚行暮问道。 「你过来看看。」韩炀用手术刀挑起断手的手指,说道,「虽然手指表皮已经开始腐烂了,但还是能看到一些残留特徵,他的中指第一个骨节下有一层茧,能形成这种茧的,一是干体力活儿的,二,长期保持同一个姿势,与硬物摩擦形成,看他的指骨弯曲度和变形程度,像常年开车的司机,至少有七八年的驾龄了。」 韩炀又用手术刀敲了敲左小腿尸块,「左脚踝关节错位,小腿骨粉碎性骨折,膝关节有被剜过的痕迹,应该是死前殴打折磨所致,两条腿都是这样,兇手用的应该是棍子和刀具一类的东西,这让我想起以前看过的一个案例,兇手迫使死者下跪,打断了死者的双腿,死者反抗激怒兇手,兇手挑断了死者身上所有的筋。」 「还有。」韩炀走到了解剖台的另一边,「他的左上臂纹过身,虽然洗过了但还是能看到痕迹,而且是近期才洗掉的,纹身图案很眼熟,你可以找家纹身店看看那些纹身的基础图形。」 「让我最不解的是,兇手大费周章跑那么多地方抛尸,可尸体却处理的这么粗糙,跟剁排骨似的,乍看像是费了一番功夫的,实际上兇手分尸死者也许只用了不到半天的时间,因为兇手知道怎么分尸快,如果是我的话,我会考虑把尸体切的好看一点儿。」韩炀有些遗憾的说。 楚行暮摆摆手:「我不想听你说怎么分尸好看,你简洁明了把细节说清楚,青市那么大找个失踪人口有多麻烦你很清楚。」 韩炀见楚行暮不耐烦的样子,只好说道:「晚饭前给你报告,再早不了了。」 楚行暮同意了,一抬脚就开门出去了,韩炀闻了闻自己身上的味道,皱着眉头自言自语:「今晚回去得洗十遍澡。」 韩炀有洁癖,每次尸检完,最少得洗五次澡,因为尸体的味道很难洗掉,他把手术刀放回木盒子里的时候盒子被他碰到了地上,韩炀看着散落一地的刀具皱起眉头,完全不想弯腰去捡。 纠结了五分钟后,韩炀蹲在解剖台下捡刀具,整理完之后他一抬头,看见了解剖台边上还未被缝合起来的尸块里的骨头,盯着那块骨头看了好一会儿,韩炀抱着木盒子站了起来,然后拿起了半截手臂。 第30章 伯劳鸟4 闻缇最后回到了画室,詹妮弗本着敬业精神一直在画室等闻缇回去,后面几天画室还上不上课,得闻缇说了算。 詹妮弗靠在画架旁,拿着笔刷在空中画来画去,走近一听,才知道她是在跟人打电话。 闻缇站在门口的书架上找书,听詹妮弗说:「长得还行吧……好吧我承认他是很帅了。」 「比我小三岁,肯定得叫我一声姐啊。」 「你觉着有那么完美的人吗?脾气好、性格好、举止投足优雅的让人嘆为观止、又礼貌又绅士、衣品也好、长得也帅、还有钱,温柔、有耐心、喜欢小孩子,别人跟我说我还不信,今天看他游刃有余的安排工作的时候,我都忍不住怀疑他是个上了年纪的大叔,你说怎么会有那么成熟的二十岁的人啊?」 「可我总觉得他有些奇怪,说不上来。」 詹妮弗的电话一共打了十五分钟,闻缇就坐在沙发上看了十五分钟的《小王子》,詹妮弗挂了电话,转身看见闻缇,愣住了。 「老、老闆你什么时候回来的?」詹妮弗有些心虚的问道。 她刚才跟一个朋友打电话,聊的是闻缇。 闻缇笑道:「十五分钟前,你的话我都听到了,谢谢夸奖。」 詹妮弗觉得自己要被解僱了:「我是回去等免职通知……还是下班回家?」 「随意,画室这几天暂时不上课,哦对了,齐先生可能没跟你说,我是个危险人物——」闻缇合上手里的全英文版《小王子》。 「我有精神病,好好考虑一下要不要为一个精神病工作,齐先生没有告诉你是出于他的个人考虑,不过我觉得我们应该坦诚一点,这件事你有知道的权力,如果你不愿意在这里工作,我可以重新介绍一份工作给你。」闻缇把书放回了书架。 詹妮弗皱着眉不解的看着闻缇:「齐先生面试我的时候的确没有说这些,可是……你怎么看也不像啊?」 闻缇笑了笑,说道:「所有人都觉得我不像,不代表他们都认为我没病,如果哪天你出了事,我是第一个被怀疑的对象。」 詹妮弗不确信的看着闻缇,「这就是你一直不找助理的原因?怕哪天发病伤害到他们吗?」 「算是吧,一个人不会有顾虑。」 闻缇目前有一个助理一个秘书,是他的挂职总经理职位标配的,除了工作上的事闻缇从来没有让他们办过别的,闻缇很少信任别人,那两个人一个是闻向秦的,一个是闻颐和的,闻缇的一举一动都有人报告,他这个总经理当的可有可无,闻向秦受集团的钳制,闻缇受闻向秦的钳制,但闻缇并不在意这些。 第64页 詹妮弗不太理解闻缇的想法,但对闻缇的真诚还是很感动,闻缇就这么毫不隐瞒的告诉她自己是精神病的事实,还让她自己做选择。 詹妮弗以前见过精神病患者,她朋友就是精神病院的护士,她亲眼看到一个发病的患者把一支笔插进了医生的胳膊里,骂那些医生是怪物,医生的胳膊血肉模煳、惨不忍睹,后来那个患者就被隔离起来了。 厚重的铁门将精神病院分成了两个世界,一个人间,一个地狱。 詹妮弗思考良久,托腮说道:「那老闆你下次发病是什么时候?我看看到时候能跑就跑,尽量不给你添麻烦。」 闻缇忍俊不禁:「我出院九年还没復发过。」 詹妮弗算了算闻缇的年龄,诧异的问:「你十一岁就在精神病院了?」 「十一岁出院。」 「那你几岁住院的?」 「四岁。」闻缇的语气很平淡,他把书架上的书整理好后,嘱託詹妮弗,「我周一到周五在公司,周末来画室,平时没有什么事的话也会过来,你有充足的时间找别的兼职。」 詹妮弗愣愣的点头,她还没从闻缇四岁就被送去精神病院的冲击里缓过神来,那么小就得了精神病? 「这个世界稀奇古怪的事多了去了,四岁得精神病算什么,一辈子好不了比这个严重多了,如果哪天你看到我不对劲,那边有逃生通道。」闻缇开玩笑的指着休息室外面的一条长**,「那边有个门,通往地下停车场,跑就是了。」 詹妮弗一点儿也不想笑,这个玩笑一点也不好笑,忽然她就对闻缇多了一种同情。 闻缇观察着她的细微表情,心想,不管是谁,在得知他的病后,一是逃离,二是同情,所有人都是这样,他们从不怀疑他是不是真的有病。 离他远点儿,他以前是个疯子。 这才是正常人的反应。 公安局局长办公室,楚行暮面对李耀民不怎么和善的脸一句话也没敢反驳。 「死者身份确认了吗?搜查范围除了扩大能缩小吗?八个抛尸地你到现在也没给我报告,案子进展度为零,合着公安局养你们一群闲人是让你们聊天儿的?」 「他们已经尽量在排查了。」 「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今天下班之前我要看到结果,楚行暮你说都不说一声就发了全市通告,这造成的全市恐慌后果有多严重你知道吗?谁给你这么大权力?」 「可这是找到剩余尸块最快的方法。」 「现在记者堵在公安局门口,热线电话一个小时四五十通,新闻媒体都等着看公安局什么时候能抓到兇手,公众给了你三天时间,那我也给你三天时间,限期内抓不到兇手你这个队长也别做了!」 楚行暮冷着脸从局长办公室出来,听见办公大厅里叽叽喳喳的声音,厉声喝道:「死者身份查出来了吗!有时间聊天没时间去问线索?今天晚饭前我要看到结果!」 郎朗等人立马噤声,夏辞出声说道:「大夏天的火气别那么大。」 楚行暮瞪了一眼夏辞,拿起车钥匙气沖沖的出去了。 白瑶小声问道:「队长是传话的吧?」 「又被局长批了吧?」 楚行暮和夏辞驱车前往八个抛尸地,郎朗等人负责排查青市的失踪人口数量,死者死亡时间大约四天以上,一个大活人失踪五天还没有人报警,要么他不是本市人,要么他没有亲属和朋友。 「经一路是青市主干道之一,暴雨下了一夜,你说他会不会沿路抛尸啊?」夏辞转头问躺在副驾驶位上的楚行暮。 楚行暮闭着眼睛回答:「沿路抛尸应该是从经一路到纬二路,可兇手却又返回经一路,从离第四个抛尸地最远的纬一路找地方抛尸。」 「中岩自然公园、下岩动物园、琵琶路交叉口、北兴路东段垃圾场,四个地方都在纬一路,分别有四条路可以回到城区,兇手熟悉青市的交通路线。」 「本市人。」夏辞说道。 「还有多久到?」楚行暮闭着眼睛问道。 「两分钟。」夏辞看了一下路线图。 楚行暮在脑子里把八个抛尸地的方位和路线串联了一下,他忽然感觉有一双眼睛一直在看着他,无论他转向哪个方向,那双眼睛一直在他背后穷追不捨,令人毛骨悚然。 「狗夏,这个案子我们恐怕得找人帮忙了。」楚行暮睁开眼睛说道。 夏辞点了点头,「一天了,毫无进展,什么线索都没发现,连死者身份都没有确定,更不知道会不会有下一个受害者。」 「李局要求三天之内破案,哪儿有那么简单,你知道我最讨厌这种案子,窥视罪犯的内心像闻老太太的裹脚布,又臭又长又噁心。」夏辞停下车,楚行暮立即开门下车了。 「你怎么连韩炀那套另类比喻都学会了。」夏辞跟在后面说道。 「韩炀有时候的比喻挺对的。」 俩人首先来到第一个抛尸地,经一路的一家百货商场路边,环卫工清理街边垃圾桶的时候发现了一个黑色垃圾袋,由于好奇,环卫工将垃圾袋拽出来查看不小心勾破了垃圾袋,袋子里的人脚掉了出来,环卫工随后报警了。 「这儿是个监控死角,百货商场的监控拍不到,昨天晚上又下了暴雨,来来往往那么多人,扔垃圾的又那么多,谁也不会注意别人扔了什么,都想着怎么回家。」 第65页 楚行暮站在垃圾桶旁边,往四周看了一下,经一路是主干道,在主干道上抛尸又继续前往下一个抛尸地,兇手应该是开车过来的。 这个区域,除了百货商场外还有一家私立医院,就在马路对面,与百货商场正对,这两个地方是人流量最多的,附近都是一些服装店和餐馆。 「暴雨天的晚上,人流量最多的地方,顺着经一路向西,走,去下个地方。」楚行暮回到车前打开车门说道。 「不去附近再看看了?」夏辞问道。 「求同存异,老师没教过你吗?」 夏辞瞪了一眼楚行暮,「去你的。」 第二处抛尸地在经一路向西的古巷街,街内一家生肉店前,肉店老闆早上开门后,他自己家养的狗从肉店前面的垃圾堆里叼回了半个人的胳膊,肉店老闆连忙报警,警察在肉店前面的垃圾堆里找到了另外两截手臂。 夏辞把车停在街口,和楚行暮步行进了老街,古巷街是以前的老街,风格和规划还和早年一样,只不过稍微加了些现代建筑装饰,又因为古巷街以古巷小吃闻名,后来慢慢发展成了古巷小吃街,小吃街餐饮行业做的风生水起,街头街尾距离一千米左右,而小吃街每隔一百米的地方都有大型垃圾桶,尸块是在东头第三个垃圾桶旁发现的,当时环卫工还没来得及清理垃圾,狗就从垃圾堆里刨出了碎尸。 楚行暮和夏辞在第三个垃圾桶旁站定,原本应该人满为患的小吃街只有寥寥几人,大概是因为小吃街发生了命案。 原先成堆的垃圾也减少了许多,楚行暮问夏辞:「百货商场门口抛尸我可以理解,可这个地方,兇手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夜晚、暴雨天,他昨晚一共去了四个地方,纬一路偏远,他把尸体分成两等份,一份三天前在纬一路丢弃,一份昨天晚上扔在经一路。」 「我们前面的推断顺序错了,正确的抛尸顺序应该是三天前在纬一路,三天后在经一路,也就是说死者至少失踪五天以上了。」 楚行暮吸完最后一口烟,将菸蒂扔进了垃圾桶,夏辞站在他旁边观察着四周的进出口路线。 「肉店是哪家?」楚行暮前后左右看了一遍问道。 夏辞指了指距离他们五十米处的一家生肉店,「那儿。」 楚行暮双手插兜掉头往生肉店走,夏辞跟了上去,俩人走到生肉店门口,肉店的门只开了一扇,一股浓重的血腥味钻进了两人的鼻腔,楚行暮看到店门口的大砧板上正往下滴着血,地面一片狼藉,散落着大量动物毛髮以及血液。 「正常不都交给屠宰场干吗?他们怎么直接在小吃街里杀了?」夏辞看着眼前的景象问道。 「杀个鸡还去屠宰场?」楚行暮看着角落里的鸡毛说道,「那只狗呢?」 「你要审狗?」夏辞问道。 「你会狗语?」楚行暮问道。 夏辞明白他们两个这种无营养的对话到最后肯定会发展成双方语言互殴,所以他没继续跟楚行暮怼。 俩人交谈之际,肉店的另一扇门「吱呀」一声开了,从店里出来了一个三十多岁的中年男子,体型微胖,穿着深蓝色的工服和一双黑色的雨鞋,他身上还繫着一个带血的围裙,中年男子见门口有两个人窃窃私语,以为是过来买肉的客人,便热情的问道:「两位需要什么?排骨肘子五花肉,剔骨切片剁臊子,一应俱全,来点儿吗?」 楚行暮笑道:「你这顺口熘说的挺不错啊。」 夏辞从口袋里掏出警官证,说道:「刑侦队的,你就是杨大福?发现碎尸的人。」 杨大福微愣了一下,忙点头哈腰的说:「是,是我,是我家狗发现的尸体,我报的警。」 「区别不大,我有几个问题想问你,不耽误你做生意吧?」楚行暮站在台阶下面问道。 杨大福连忙说:「不耽误不耽误,这人啊一听说垃圾堆里发现了碎尸,今天连这儿都不来了,我也是倒霉,偏偏让我给碰上了,都怪那狗,叼什么不好叼个人胳膊回来。」 楚行暮和夏辞静静地看着杨大福发牢骚,杨大福说完后看到两人的表情,才发觉自己说错了话,又解释道:「一家老小就靠这个店养活,客人都不来了我这店不就废了吗?」 「要不您两位里面坐会儿?站门口说话再让街坊邻居看见,怀疑是我杀的人。」杨大福让开了门口,「我虽然是个卖肉的,可我没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儿啊,警察同志你们明鑑。」 楚行暮边往店里走边说道:「这话说的,查案的必备流程就这样,你不做什么亏心事也用不着怕我们,警察不管猪肉注不注水的事儿,你要真干了什么,找你的人就是食品局的同志了。」 夏辞回头看了一眼门口房檐上挂着的半扇猪肉,难怪觉得这肉看着有点奇怪,楚行暮的眼睛真够毒的。 两人跟着杨大福走进肉店,楚行暮四处看了看,肉店没什么特别的,屋子正中央是一台切肉机,两边是用钩子挂起来的生肉,除了血腥味以外还有肉骚味。 穿过肉店后杨大福推开一扇门,肉店后院是他们店里存货的地方。 「我在小吃街少说也干了十来年了,还是头次碰上这种事,狗刚把胳膊叼回来我一下子没认出来那是什么。」杨大福打开门走进了后院,楚行暮和夏辞紧随其后进去了。 第66页 「狗呢?」楚行暮问道,夏辞意外的看向楚行暮,他难不成真要审狗? 杨大福摆摆手,「杀了,都把孩子吓成那样儿了,不处理了以后指不定又叼回来什么呢。」 他指着挂在后院的木桩上的黑色皮毛说道:「皮刚剥下来的。」 楚行暮和夏辞对视一眼,原来他在外面杀的不是鸡,而是那只叼回尸块的狗。 第31章 伯劳鸟5 「昨天晚上你几点打烊的?」楚行暮不再问狗的事,转而问起了其他问题。 杨大福回答说:「九点多吧,昨天晚上下暴雨,小吃街的游客早走光了,我把摊子收了以后就休息了。」 夏辞扫了一圈后院,又问:「你昨晚是在店里住的?」 杨大福指了指身后的防盗门,「我们这个店它里外相通的,从前面进来这就是后院,从后面的小巷子里出去就是马路,昨晚雨太大了我就没回家。」 「你没有看到过什么可疑的人?」 「哎哟我哪儿能看到啊,那雨说下就下,人都着急忙慌跑,我也忙着收摊子,淋了雨肉不好放。」杨大福一拍大腿,又说:「我给忘了,放垃圾桶的隔壁那家,卖奶茶的那老阿婆家,她家店装了监控,你们可以过去查查。」 楚行暮和夏辞对视一眼,他们不是没调过监控,只是兇手都巧妙的避开了监控范围,没有给警察留下任何蛛丝马迹。 之后,楚行暮与夏辞从生肉店里出来,夏辞问道:「这附近的监控可不好查,一天接待成千游客不说,扔的垃圾都够三辆垃圾车运载了,一个一个往出排查?」 「还有什么更好的办法吗?能调的监控就调出来,总比一个个排查方便。」楚行暮走在夏辞前面,两人一前一后走到杨大福说的那家奶茶店门口。 楚行暮张望了半天,没看到店里有人,但门却开着,和生肉店那边一样,奶茶店更靠近抛尸现场,所以人基本没有过来的。 夏辞走上台阶,朝着里面喊道:「老闆在吗?」 大约半分钟后,店里才传出声音来,一位老太太拄着拐杖从里面走了出来。 「两个小伙儿喝点什么啊?这儿有现成的你们看行不行,做奶茶的孩子今天请假了。」老太太走到收银台前,眯着眼睛看楚行暮和夏辞。 老太太在柜檯上摸索着,楚行暮跨上台阶把放在另一边的老花镜推到了老太太手边,楚行暮开门见山的问道:「您昨天晚上在店里住的?」 老太太戴好老花镜后,看清了面前的两个人,问道:「你们是?」 「警察,问您借样东西。」夏辞说道。 老太太也许是耳背,夏辞又重复了一遍,老太太绕过收银台走了出来,说道:「监控不知道让哪个小孩子给砸碎了,都坏了五六天了,那天早上开门之后地上都是碎片。」 「那您昨天晚上有没有见过什么可疑的人,从您店门口经过。」 老太太摇摇头:「下暴雨,人都往家里赶,有几个小姑娘来店里避过雨,再就没有了。」 楚行暮背着手从台阶上下去,夏辞向老太太说了句「谢谢」也跟着楚行暮走了出去,监控是坏的,老太太眼瞎耳背,问是问不出什么了。 「继续去下一个地方?」夏辞问道,这种一无所获的侦查他们已经经歷过无数次了。 「去,继续求同存异。」楚行暮大步流星往古巷街出口处走去。 老太太拄着拐杖站在门口望着俩人离开的方向,一个男生拎着一袋苹果走到了奶茶店门口,老太太看见他后笑眯眯地问道:「上完课啦?」 「嗯,晚上人多怕您一个人忙不过来。」男生走上台阶扶住了老太太。 老太太把鼻樑上老花镜往下拉了拉,看着男生白色衬衫上的几点污渍,说道:「唉,换身衣服吧,你爸以前从来不会让你穿脏衣服出门。」 男生垂下眼眸,点头道:「刚才路过杨哥店门口,他在剁肉,聊了几句,血水溅到衣服上了,过会儿就去洗。」 「小雯今天没过来吗?」 「自从出了事儿她就不爱出门了。」 「奶奶跟你讲啊,下了班给小雯带一杯奶茶过去,多陪陪她。」 「嗯,我会的。」男生和老太太转身进了店里。 奶茶店台阶下有一堆玻璃碎片,收银台前的墙角上只剩一个坏了的监控摄像头。 在去第三个抛尸地的路上,夏辞把自己的疑惑问了出来,「那个老太太真的什么都没看到?」 「老花镜、耳朵背、行动不便,明摆着的。」楚行暮把胳膊撑在车窗上,看着渐渐暗下来的天,然后从口袋里掏出来一个东西,递给了夏辞。 「这是什么?」夏辞拿着三角玻璃问道:「玻璃?」 「那老太太不是说监控被人砸了吗?这碎片是在收银台上找到的,我们下来的台阶下面有一堆碎片。」 「你想说什么?」夏辞端详着三角片问道。 「没什么。」楚行暮捏着眉心,微闭着眼说:「累得慌。」 「向秦昨天晚上给我打电话了。」 楚行暮没觉得惊讶,问他:「闻向秦要对你下手了?」 「下个屁,你们怎么一个两个都拿我开涮啊?」 「谁让你长了一副贤夫良父的模样。」 「闻向秦问我你现在是不是单身。」夏辞意味不明的看着楚行暮说道。 第67页 「单着,怎么?他要给我介绍对象?」 「我觉得他喜欢你。」 喜欢这两个字从夏辞这个直男的嘴里说出来太不容易了,尤其两人还都是他的兄弟。 楚行暮面不改色的问道,「根据呢?」 「男人的直觉吧。」夏辞目视前方,专心开车,楚行暮和闻向秦他也不是没想过,要是他们两个在一起了……夏辞绞尽脑汁实在想不出那个画面,过于惊悚。 楚行暮窝在副驾驶位上,脑子里不知道在想什么。 晚上七点半,公安局。 赵忱躺在椅子上喊道:「老大和夏队什么时候回来?」 「八点多吧,小白,失踪人口整理出来了吗?」郎朗端着水杯走到白瑶身边。 白瑶双手在键盘上飞快的打着字,抽空说道:「有几个不太确定,最近的失踪人口有些奇怪,报案的很多又都销案,跟闹着玩儿似的。」 「怎么了?」郎朗俯身看向电脑屏幕。 白瑶停下打字,指给郎朗看,「从四月份开始到现在,青市失踪人口有记录的一共八十个人,其中有二十五个都是**岁的小女孩儿,三十个熊孩子离家出走,十个下落不明的,十个精神病患者走失,五个自杀的。」 「失踪的小女孩儿没多久就回家了,走失的精神病现在也没找到,还有五个自杀的被找到的时候已经死了,朗姐,你说这些未成年是怎么想的啊?离家出走和出人命哪个更重要?」 「还别说,现在这些未成年自我保护意识强不说,动不动就拿未成年保护法当挡箭牌,他们的意识里是这样:我是未成年,我受法律保护,我要独立,我要自由,谁管我谁就是知法犯法。」赵忱从椅子上起来,拿自己那个十四岁的侄子举例子,「前几天,我姐说她儿子要去相关机构投诉她,因为我姐不让他打游戏,已经三天没回家了,一问,他在同学家住。」 「行了,先别管未成年怎么浪费警力资源了,尽量明天就找到家属,确认死者身份,局长批了队长,队长又要批我们,生活太艰难了。」 「现在还处于失踪状态的男性有五人,年龄都在四十五到五十岁之间,失踪时间,两个在四月份,两个在五月份,一个在六月。」 「六月份什么时候?」 「18号,也就是八天前。」 「18号?那不是黄清死的那天吗?同一时间还有个人失踪了,不是在咱们这边报的警吧?」 「不是,在分局。」 「我说呢,在市局报警的话应该有记录,把这五个人家属的联繫方式找出来,打电话过去问问,尤其这个6月18号失踪的。」郎朗转身回了工位。 晚上九点,楚行暮和夏辞才回到局里,其他人都下班走了,郎朗提前给楚行暮打了电话汇报了一下一天的工作进程,刚回办公室没多久,韩炀拿着报告就上来了,韩炀和楚行暮一样是个加班狂人,住在尸检科也是常事。 「说好的晚饭前给我,现在都九点了。」楚行暮放下手里的宵夜接过尸检报告说道。 韩炀坐在夏辞的位子上和楚行暮面对面,「我说的是你的晚饭时间。」 「这是宵夜,来点儿?」楚行暮把炒饼推到韩炀面前,韩炀看着炒饼说了句:「酱油是心脏色。」 楚行暮放下筷子忽然就不想吃了,「起来,回你的尸检科。」 韩炀往后一靠,过了会儿他说:「我觉得,这个尸体有蹊跷。」 楚行暮放下尸检报告,这个时候听韩炀说细节比看手里的报告重要得多。 「我重新验了一下,有个惊人的发现,不,应该说是迄今为止我第一次见到。」 「什么?」 「尸块上被刻了字。」 楚行暮坐直了身体凑近韩炀,不太确信的问:「什么字?」 「这就是我亲自找你的原因,每个尸块裸露出来的骨头上都有被雕刻过的痕迹,如果不把骨头上的肉掀开或者仔细对比是很难发现的,我后来又把每个尸块看了一下,发现那些碎尸都被扒开过。」 楚行暮皱起眉头,问道:「什么意思?扒开过?」 「打个比方,我手里有一块生排骨,我突发奇想给排骨的骨头刻字,但是排骨上有一层肉,这个时候我需要把这些生肉扒一扒。」 「好了理解了,你继续。」楚行暮往后坐了坐。 韩炀继续说道:「把这些生肉扒开……」 「说尸体。」 「好的。」 「我不确定刻上去的是符号还是文字,又或者是什么生活中不常见的经文,明天给你答覆。」 「还有呢?」 「还有就是我大概理解兇手把尸体切的这么粗糙是为什么了。」韩炀一直对兇手把尸体切的那么难看耿耿于怀。 「说重点。」 「掩盖真相啊,也许他想跟警察玩儿解密游戏,也许他只是为了单纯的杀个人玩儿,还有就是死者跟他有深仇大恨,我能感觉到兇手在分割尸体时的怨念,一刀一块,一块一刻。」韩炀比划了几下。 楚行暮面无表情地看着韩炀,韩炀一个笑容保持了一分钟,然后起身,头也不回的出去了,跟活人打交道就是比死人难,韩炀哼着小调下班回家了。 出去上了个厕所的夏辞由于错过了刚才那歷史性的会晤,当看见楚行暮把炒饼扔进垃圾桶的时候,他惊讶的问:「浪费可耻,你说的?」 第68页 「来,我跟你讲个故事。」楚行暮拍了拍桌子,夏辞将信将疑的走了过去。 然后楚行暮把他和韩炀的对话给夏辞复述了一遍,复述完之后,夏辞走到垃圾桶旁边看了眼被楚行暮扔掉的炒饼,里面果然有两块排骨,酱油还是心脏色。 「他就是故意的。」楚行暮说道。 夏辞对此不想发表任何看法,甚至短期内也不想吃排骨。 「收拾收拾回家吧,今天晚上把楚大哈拉出去遛遛。」楚行暮拿起公文包往外走,夏辞跟他一起出去了。 闻向秦靠在车门上抽着烟,目光沉沉的看着公安局的大门,他在这儿站了有十分钟了,门口站岗的警卫一直注意着他的动向,好像闻向秦是个不法分子一样。 眼看着楚行暮和夏辞一起从办公大楼里出来,闻向秦扔掉菸头整了整衣领,风度翩翩的站在宾利车旁。 「奇了怪了,大忙人怎么有时间过来?你们集团又出什么事故了?」楚行暮看见闻向秦后问道。 「刚好路过。」闻向秦说道,「要不去吃个饭?我有点事儿想问你们。」 夏辞和楚行暮面面相觑。 二十分钟后,三人坐在超市外面的长椅上,来来往往的人不断的往他们身上看,看的闻向秦浑身不自在。 「我们坐在这儿干嘛?」闻向秦问道。 「看星星。」夏辞说道。 「不是你有问题问我们吗?」楚行暮反问道,他和夏辞被韩炀的几句话搞的一点儿胃口都没有,闻向秦看起来也不怎么想吃饭,多半是找了个藉口约他们出去,楚行暮也在想闻向秦究竟有什么事要问他们。 闻向秦坐了起来,问楚行暮:「你上次给我写的地址是什么意思?」 「让你了却一桩心愿。」夏辞替楚行暮回答了。 「什么心愿?」闻向秦没有理解。 「你还记得周晋霖吧?」 「五年前特大连环杀人案的兇手周晋霖?被称作青市恶魔的公安局局长。」 楚行暮紧盯着闻向秦的嘴,听着从他嘴里说出来的话,随后他别过脸去不再看他。 夏辞说道:「他一直觉得你不当警察太可惜了,带我们的时候经常拿你当教材,只不过后来……」 「知道就行了。」楚行暮打断了夏辞,「你想去就去,不想去就拉倒。」 闻向秦知道他们两个有事儿瞒着他,但是现在他们已经不可能像以前那样无话不谈。 周晋霖是五年前一桩连环杀人案的兇手,青市前公安局局长,还是楚行暮和夏辞的师父,这种身份的突然转换肯定让楚行暮和夏辞措手不及,因为他们当时特别尊敬周晋霖。 闻向秦一直想不通,周晋霖是个杀人犯,整个青市的罪人,为什么楚行暮和夏辞会这么频繁的提起他? 「不方便透露?」闻向秦问道。 「嗯。」 「如果我自己找答案你们不会阻止我吧?」 「当然,两个提着命的人对你有什么威胁?」楚行暮讽刺一笑。 闻向秦蹙眉看着夏辞和楚行暮,两人也没有再解释的意思,闻向秦也没想到一张纸条会有令他意想不到的事发生。 闻向秦走后,楚行暮去超市给楚大哈买了一袋狗粮,夏辞也回家了,三个人往三个不同方向走去,昏黄路灯将他们的背影拉的很长,关于周晋霖的谈话就结束在这个地方了。 第32章 伯劳鸟6 那些声音在他耳边叫嚣着,黑夜像巨大的墨水池,他站在墨水池里,脚下的墨水向上蔓延,头顶的墨水向下倾泻,他想跑,可他的双脚被靠靠的抓住,他想,他一定会被黑夜淹死。 这时,他的前方响起了打火机的声音,一下、两下,打火机的声音驱散了那些笼罩在他耳旁的声音,紧接着他看到一望无际的黑夜里出现了一点微弱的火苗,在向他慢慢靠近,他听见鞋跟和水面碰撞发出的踢踏声,一个高大的身影随着那点火苗慢慢向他靠近。 低沉的声音问他:「你是谁?」 他摇头说:「我不知道。」 「你是怪物,怪物要一辈子待在黑暗里。」 他说:「我害怕。」 「你是怪物。」 那点火苗变成了火光,借着火光他看清了对方的样貌,他手里的烟变成了火把,他一步一步靠近他,抓起他的头髮,他用火把点燃了他的头髮,火光映照在他脸上,那个人拿出打火机点了另一根烟,看着他漂亮的头髮烧成灰烬,然后消失在黑夜里。 他一眨眼,自己忽然站在一个富丽堂皇的别墅里,穿着正装,打理的一丝不苟的长髮比之前还要漂亮。 面前是比他高很多的中年男人,他语气冷漠的说:「把头髮剪了!不男不女像什么样子!」 他固执的摇头,那个男人叫来手下将他控制住,他奋力挣脱束缚,捡起地上的打火机毫不犹豫的点燃了自己漂亮的头髮,中年男人被他的激烈行为所震慑,他狡黠一笑,露出了胜利者的姿态。 …… 漆黑一片的房间里,躺在沙发上的闻缇忽然睁开了眼睛,他的双目无神,过了很久,他从沙发上起来,打开了桌子上的檯灯,幽暗的檯灯灯光映射在他苍白的面容上,闻缇觉得一盏檯灯还不够,于是他打开了所有房间的灯,他想驱散笼罩在他身上的黑暗,可即使他站在亮如白昼的灯光下,他依然觉得自己正在被黑夜淹没。 第69页 他走到画架前,看着画架上还未完成的肖像,忽然觉得这幅画没有任何意义,于是他把画像拿了下来,用打火机点燃,肖像很快在他手中变成灰烬,只留下燃烧了一半的菸蒂图案。 此时是凌晨两点,闻缇打开电脑翻出了一封邮件,是钟长新发给他的长青大学刑事司法学院犯罪精神研究所就职申请书,这封邮件他半个月前就收到了,一直到现在也没有给钟长新答覆。 第二天上午十点,楚行暮安排好工作后和齐少承去了长青大学,因为碎尸案线索稀少,案件扑朔迷离,市局领导对此高度重视,为了尽早破案李耀民调用了市局大部分警力进行排查,但收效甚微,李耀民请出了他的老朋友,长青大学犯罪心理学研究中心负责人穆方教授,穆方随后又推荐了长青大学犯罪心理学顾问钟长新,并约好了见面地点——长青大学。 两人到长青大学的时候是十点半,这个时间钟长新还没下课,负责接待他们的是钟长新的助理秦菲菲。 长青大学位于市中心,离市局有一段距离,楚行暮和齐少承将车停在长青大学西边的地下车库,两人从地下车库上来,齐少承不满的说:「这个博士架子挺大。」 「穆老推荐的人,李局下的命令,有什么不满你跟他们抱怨去。」楚行暮最近听了太多的牢骚,烦得慌。 他最讨厌和那些专家学者打交道,文人架子最难伺候。 秦菲菲接到通知后就在长青大学门口等他们了,一见面,秦菲菲就说:「楚队长,博士还没下课,他让我先带你们去研究中心,等他下课之后再过来跟你们详谈。」 「你是?」 「秦菲菲,钟先生的助理。」秦菲菲说道。 「他大概什么时候下课?」楚行暮问道。 「还有十分钟,博士下了课会过去的。」秦菲菲转身引着两人走向研究中心。 「这助理是个冷美人,我估计那位博士不怎么和善。」齐少承看着秦菲菲的背影悄声下了个定义。 秦菲菲个性比较冷淡,个性这个东西是可以从人的语言、动作以及表情里体现出来的,所以楚行暮对这个助理的冷淡并没有表现出什么不满。 「知道那位钟博士多少岁吗?」楚行暮神秘兮兮的问齐少承。 齐少承摇了摇头,按耐不住好奇心,问道:「30?」 「23。」楚行暮说道。 「23?」齐少承露出怀疑的神情,「小屁孩儿?」 「我猜他肯定不喜欢你这么叫他。」 「可能这就是天才和平庸者的区别吧。」 「李局把青市最重量级的人物都请出来了,案子要是再破不了,那咱就等着当青市的笑话吧。」楚行暮并不在意请来的顾问是谁,他只想尽早破案,这样他肩上的担子就能轻一点儿。 到了研究中心,齐少承和楚行暮坐在会客厅里等钟长新,秦菲菲给他们两个倒了茶,并说钟长新已经下课了,马上就过来。 研究中心人不多,从外面进来楚行暮只看到了一楼大厅里的保安登记人员,这跟他想像中的研究中心不太一样,秦菲菲观察敏锐,楚行暮碍于面子不好问什么,秦菲菲倒是很有眼力的解释了一下,穆方教授外出参加研讨会,其余讲师以及研究人员都在四楼会议室。 楚行暮没再说什么,关于钟长新他倒是略有耳闻,这位天才犯罪心理学家及精神病学家一年前从世界顶级学府留学归来,任教于长青大学刑事司法学院,他在国外有相当高的威望,然而他却放弃国外优越的学术条件和优渥丰厚的财富选择回国,这在国内学术圈掀起了一场不小的风浪,回国后他并没有急于宣传自己的学术研究也没有稳固地位,而是申请加入长青大学刑事司法研究中心,一边当讲师顾问一边为即将施行的研究计划做准备,另外,还兼职闻缇的精神治疗师。 「他还没下课?」 「已经下课了,马上就到研究所了,要不你也进去等等吧。」 「里面还有人在等他吗?」 「博士要协助市局破获碎尸案,早上刚跟我说过。」 楚行暮竖起耳朵听见楼道里的对话,这声音听着有些耳熟,果然,楼道里的交谈声停止后,会客厅的门被推开,秦菲菲进来了,紧随其后的是闻缇。 齐少承看到闻缇的时候惊讶的问:「头儿,这不是那谁?」 「闻缇,前天在抛尸现场刚见过的。」楚行暮回答道。 闻缇听说钟长新要协助市局破案,就猜出了来人是谁,因此他在看到楚行暮和齐少承的时候并没有表现的有多惊讶。 由于楚行暮和闻缇的种种矛盾因子,两人每次见面多以不欢而散结束,他倒是没想到竟然能在这儿见到闻缇。 秦菲菲见闻缇与楚行暮的神色,分别看了两人一眼,问道:「你们认识?」 「不熟。」闻缇撂下两个字走到了会客厅的另一头,秦菲菲帮他泡了一杯茶。 原本应该请钟长新去公安局,但钟长新想去八个抛尸地勘察,所以楚行暮和齐少承才来长青大学找他,会合之后直接带钟长新去现场。 钟长新推门进入会客厅后就察觉出房间里的气氛有些微妙,看到楚行暮和闻缇后他才明白这种微妙感是怎么来的。 闻缇和闻向秦不合,钟长新略微知道一些,因为当初就是闻向秦出高价聘请钟长新为闻缇治疗的,而楚行暮与闻向秦私交甚好,给闻缇治疗期间,闻缇曾对钟长新说过一些事,其中有关于楚行暮的,只不过零零散散,钟长新至今没明白二人的渊源在哪里,正如楚行暮不知道闻缇对他的敌意到底是怎么来的一样。 第70页 「楚队长,抱歉,久等了。」钟长新穿着一身黑色西装,戴着一副金边眼镜走了过去,楚行暮打量着这位天才顾问,见对方脸上挂着与闻缇同样的笑容后,楚行暮心里起了疑虑。 「理解,博士工作繁忙,我们什么时候出发?」楚行暮没怎么跟钟长新客套。 本就迟到了的钟长新带着歉意再次说道:「实在不好意思,能否稍等片刻,我还有点私事需要处理,很快的。」 楚行暮点头,藉口与齐少承出去提车为由离开了研究中心,出去的路上,齐少承不解的问:「头儿,咱们这么做是不是不礼貌?」 「有什么不礼貌的?你看不出来他和闻缇要单独谈话?最烦跟文化人打交道,连客套话都说的文绉绉。」楚行暮有些不耐烦地说道。 闻缇和钟长新到底哪里让他觉得奇怪呢?无论是两人的气质、穿着、谈吐都让人觉得他们有些相像,只不过闻缇留着长发,钟长新则是短髮。 回头再问问闻向秦,他爸到底有多少个私生子,一个闻缇够楚行暮糟心的了。 「考虑好了?」 「你为什么一定要我加入研究团队?」 「大概是因为我嫉妒你。」钟长新坐在闻缇对面说道。 闻缇把签好字的申请书推到钟长新面前,笑道:「嫉妒我抢了原本属于你的童年?」 「是啊,我想完成他的遗愿,作为研究对象的你怎么能缺席。」钟长新拿起申请书翻看了一下,「现在只是起步阶段,很多人都觉得这个课题没有研究意义,包括我在国外的团队专家们也这么觉得。」 「所以你才放弃那么好的条件选择回国,在这方面你很像他。」闻缇说道。 「如果他还在,我一定会问他一个问题。」 「他有没有后悔选择我?」 钟长新点头,「项目七月份正式启动,能不能说服那些老顽固就看你的了,毕竟是你有精神病,也许他们还会为了自己的安全着想,只让你挂名,或者对一个一天学都没上过却想加入研究团队的精神病有所不满。」 「这个就不用麻烦了,到时候通知我就好。」闻缇起身打算离开,东西他送到了,为了表达自己的诚意他也亲自见了钟长新。 「对了,那个小男孩怎么样了?」 走了几步的闻缇停了下来,转身说道:「不劳你费心了,如果让我知道你私下去找他和他的家人,你知道我会干出什么事来。」 钟长新和闻缇对视了一眼,闻缇开门出去了,钟长新拿起就职书看了看,然后将就职书撕成了碎纸片,扔进了脚下的垃圾桶里,脸上的笑容也逐渐消失,露出了他本来的面貌。 钟长新虽然是闻缇的精神治疗师,但他从来没有为闻缇提供过一次正规的治疗方案,每周的见面像例行公事一样,相反的,在林曼殊那里,闻缇才像正在接受治疗的病人。 楚行暮和齐少承在外面等了将近十分钟才等到钟长新从学校里出来,齐少承早就不满这位博士的不守约行为,靠在车门上抱怨道:「他们有什么事儿不能以后再谈?这案子越拖越难办,就等他的这十分钟里兇手要是想跑都能多跑十里地了。」 「你今天怎么这么情绪化?」楚行暮转头问道。 齐少承平时苦活累活儿都干,也没见他像今天这么多抱怨话。 齐少承看着长青大学的门口说道:「如果不是因为这些人,我妹妹也……算了不说了。」 楚行暮没吭声,难怪,齐少承对这些专家学者有排斥心理,今天应该叫郎朗过来的。 「那你也不能一棒子打死一片,那些只是少数。」楚行暮说道。 「头儿,这是你的真心话吗?」齐少承问道,「行了,估摸着人也快出来了,就当我今天什么都没说。」 「我开车吧,今天我要关闭自己的话痨模式。」齐少承打开驾驶室车门坐了进去,楚行暮继续站在外面看着那位不守约的犯罪心理学博士不紧不慢的走过来。 郎朗等人从上班开始,就向前天晚上筛查出来的几个失踪人口家属进行了求证,家属对失踪者的描述和死者相去甚远,留在办公室的人都无比颓然,动用这么多警力还是没能查出死者的身份。 上午十点,也就是楚行暮和齐少承刚刚离开不久后,夏辞请示了李耀民,再发一则全市通告,把死者的体态特徵公布出去,既然这个案子现在已经成了媒体关注的焦点,他们也没什么可避讳的了,兇手也许正坐在电视机前、或听着收音机、或看着报纸,关注着警察的进展,而为自己寻找开脱的方法。 上午十一点左右,在全市通告发布的一个小时之后,焦急等待的队员们接到了一个报警电话。 长青区一家大众出租汽车公司的计程车司机报警称自己的一个同事已经失联一周了。 第33章 伯劳鸟7 计程车司机叫高明,十一点半他来到警局,夏辞亲自受理了这起失踪案。 「你同事叫什么名字?」夏辞与高明面对面坐着问道。 「刘俊升。」 「什么时候失踪的?」 「从18号之后我就没见过他了。」 「刘俊升的体貌特徵除了通告上描述的,你还知道些什么吗?」 通告上发布的关于死者的体貌特徵里隐藏了两条信息,死者生前纹过身、死者患有慢性心包炎,其余的根据韩炀的尸检报告看,死者身高178公分,体重大约80公斤,年龄三十五到四十岁之间,职业是司机,这是目前他们已知的关于死者的所有信息。 第71页 「他有纹身,就这儿。」高明拍了拍自己的左臂,「我记得是条龙,那小子还欠我五万块钱没还呢,前几天我去他家里找他,结果门锁的严严实实,之后的几天也没去公司上班,经理给他打了好几个电话他都没接,但是发了几个简讯,说是他有事儿请几天假,可这假期都过好几天了还是不见他人,刚好我看到了通告,警察同志,那个被分尸的是刘俊升吗?」 「是不是他还需要进一步确认,你描述的越详细,确认死者身份就越容易,还有,你确定刘俊升是在18号之后就失踪了的吗?他身上除了纹身,还有什么比较明显的特徵?」 高明挠头想了想,好半天,忽然想起了什么,「我想起来了,他前段时间受过伤,听说是被人打伤的,他失踪前还都瘸着。」 「左腿还是右腿?」 「我记得是左腿,他腿受伤之后就请了假,没开过车了,我还觉得奇怪呢,就他那猴精的样子,怎么会让人给打了。」 「哦对了,我记得他经常吃药,至于是什么病我就不清楚了。」 「刘俊升家的地址在哪儿?」 「凤凰路鑫苑203出租屋,他家里没啥值钱的东西,警察同志,要是刘俊升真死了,那他欠我的那五万块钱怎么办?」高明两次提到刘俊升欠钱的事,夏辞抬头看着他,高明立刻低下了头。 唐哲站在夏辞身边,观察着高明说话的语气和他的举动,他不怀疑这个人报案的真实性,他觉得这个人和那个刘俊升除了钱财以外,没有什么联繫。 「稍后得麻烦你带我们去一趟刘俊升的家。」夏辞站了起来,示意唐哲把高明带出去。 随后,夏辞带人前往刘俊升家里。 经一路,楚行暮接到了白瑶打来的电话。 「死者身份确认了,计程车司机,叫刘俊升。」 「还真是司机。」齐少承勐的一打方向盘,汽车掉头往纬一路走。 「你说要来看现场,可是你连车都不下,只是从经一路到纬一路沿着公路走了一圈。」齐少承按捺不住自己的疑惑,问钟长新。 钟长新坐在后面,回答道:「也许兇手没有你们想像的那么复杂,假如你们推测一个兇手同时具有反侦查、技巧熟练、做事挑剔这些特徵,那么在抓到他后完全不用惊讶于他是个残疾人,这就是不定性,普通人和犯罪分子没有区别,唯一的区别就是被人发现普通人变成了犯罪分子。」 「同样的,从经一路到纬一路,根据兇手抛尸的顺序和时间,我可以负责任的告诉你们,兇手只是随意的将这些尸体丢在了纬一路。」 「还有呢?」 「兇手的抛尸地信息只有这个,我需要看尸检报告。」 「你可以为自己的结论负责吗?」 「完全可以。」钟长新说道。 「好,回到局里,还得请你亲自向局长说明了。」楚行暮不再说话,这么草率和简单的结论楚行暮还是第一次听到,连齐少承都觉得这简直像个笑话,再结合钟长新的年龄,他们只会觉得这个人像在玩儿过家家。 下午一点,钟长新随楚行暮回到公安局,办公室的大部分人都出警了,根据高明提供的线索去排查刘俊升失踪前见过的人,包括刘俊升的生平。 韩炀再次从楼下上来,推门进去后只看到了楚行暮和齐少承,韩炀拿着几张纸走了过去,问道:「你们不是和那个博士去看现场了?这么快就回来了?」 「看什么现场啊,小屁孩儿从经一路到纬一路走了一圈,车都没下,最后说什么兇手抛尸只是随便把尸体丢在纬一路。」齐少承不满的说道,「我看他就是瞎搞,浪费我们时间。」 「话怎么那么多?」楚行暮拿着文件夹拍了一下齐少承,齐少承撇了撇嘴回了自己的工位。 「那些符号我差不多对比出来了。」韩炀走到楚行暮的桌前,把几张纸放在他的桌子上,然后屁股靠在桌沿上,等楚行暮的答覆。 「英文字母?」楚行暮捏着那几张纸皱眉问道。 「26个英文字母,这傢伙可是在尸体上留了个语言文化啊。」韩炀掰着手指头说:「26个英文字母能组成多少个英文单词?」 「也许他是为了给尸块做标记。」楚行暮说道。 「是做了标记,我费了很大功夫才搞清楚这些符号代表的是英文字母,你知道他怎么刻的吗?他用的不是刻刀,每个尸块刻完后他还用骨粉填了痕迹,所以我才没有马上辨别出来那些符号是什么。」 「什么意思?」齐少承听到后又从另一边摸了过来,站在楚行暮身边问道,「刻什么?」 「他在尸块的骨头上刻了字母,又用骨粉填了刻上去的字母痕迹,结合我从尸块左上臂上发现的纹身,我更偏向兇手是拿着纹身机刻的,你们知道现在的小青年里流行什么吗?」 「什么?」 「刻骨铭心,很简单,就是把皮肉划开,把纹身内容刻在骨头上,什么手指骨啊锁骨啊,一个敢说一个敢刻。」韩炀耸了耸肩。 「照你的意思是,兇手是个女性?」楚行暮问道。 韩炀摇摇头:「不太可能,首先我们不排除女性也会做这么变态的举动,但从死者被杀到分尸的这个过程,肯定不是一个女人能做到的。」 「老七你给夏辞打个电话,让他留意一下那个刘俊升的情感状况。」 第72页 齐少承立即转身打电话去了,韩炀听到声音一转身,看到李耀民和钟长新从外面进来了,韩炀离开了楚行暮的办公桌,在旁边站直了,有一次李耀民批过韩炀坐没坐相站没站相。 「李局。」齐少承和楚行暮分别站了起来,三人把目光投向李耀民和钟长新。 「刚才钟博士已经跟我说了,关于抛尸地的搜查,是时候收回一些人手了,死者身份已经确认,钟博士后续还会跟进,直到抓到兇手。」李耀民对楚行暮说道。 楚行暮虽然心有疑虑但他不能当面反驳李耀民,让一个毛头小子左右他们的办案程序,就算钟长新了解所有罪犯的心理,可他并不像那些奋斗在一线的干警那样,如果今天站在这里的是穆方教授,楚行暮甚至会全力配合。 「明白了。」楚行暮应了一声,这个钟长新带着不是不带也不是,既然李耀民发话了,楚行暮不得不听取一些钟长新的建议。 「我现在打算跟夏辞会合,钟博士是留在局里,还是跟我们一起?」楚行暮问道。 「不了,在楚队回来之前我会把兇手的侧写报告整理好。」钟长新婉言拒绝,正合楚行暮的心意。 「老七,你留下来帮博士,看看他需要什么东西,及时拿给他。」 「不用了。」钟长新再次婉拒。 之后,楚行暮与齐少承离开了警局,韩炀回验尸房继续研究尸体上是否还有隐藏信息。 闻缇将车停在经一路百货商场路边,降下车窗后钟长新弯腰从外面看着他。 「你叫我出来,是让我陪你逛商场?」闻缇问道。 钟长新推了推眼镜,说道:「至少你不会像那些警察一样喋喋不休。」 闻缇解开安全带,钟长新往后退了几步,闻缇下了车,钟长新回身看了一眼百货商场,闻缇点头表示理解他想干什么。 接下来,闻缇和钟长新走进百货商场,坐电梯到了百货商场的五楼,五楼卖的都是生活用品,钟长新在货架之间挑东西,闻缇站在商场最外圈的长廊上看着商场对面的那家私立医院。 「商场,医院,他经常在这两个地方奔波。」钟长新拿着付完了钱的东西在闻缇身后说道。 「这个他是谁?」闻缇问道。 「是兇手,也是死者,你知道我为什么单独出来吗?」 「你做什么我都不会觉得奇怪,但我很忙。」闻缇说道。 「既然你能过来,说明那些事对你来说不重要。」 「死者是个计程车司机,是什么人这么了解他?痛恨他?将他分尸后又丢弃在这条他经常走的路上呢?这条路上究竟发生过什么?」 闻缇回身看向钟长新,对方正在沉思中,片刻后他得出一个结论:「他的年龄一定不会超过23岁。」 「为什么?」 「作案心理的不成熟,以及尸体丢弃的地方,很幼稚,目的性很强。」钟长新和闻缇并肩下楼,「不同年龄段杀人的手法是不同的,尤其是他们在犯罪理念上的差异。」 「精神性犯罪、人格性犯罪以及心理性犯罪,这三个犯罪理念都是以年龄为基础的。」 「他是精神病?」闻缇问道,他推开了商场侧面关着的玻璃门,和钟长新一起走了出去。 钟长新摇摇头,「应该是精神障碍,或者神经症,精神病大多是短暂性的自我意识缺失,并且伴随着意识混乱,但神经症恰好跟它相反,病人清楚的知道自己在干什么,用精神病来概括也不是不可以,反正没人会在意他们是精神病还是神经症,只要有病统一口径就是疯子、精神病,这一点你应该深有体会。」 「他也许喜欢白衬衫,又或者有一个美丽动人的女朋友,也可能接受着高等教育,也许他阳光健康,对待所有人都很友善,他很自信,智商很高,心理素质很强,但他的家庭一定不是美满的。」 「这不是犯罪侧写。」闻缇说道。 他们两个已经走到了闻缇的车前,钟长新绕到副驾驶打开车门坐了进去,「去古巷街,纬一路其实没有排查的必要。」 「为什么?」 「因为他只是想找个地方扔掉那些尸块而已。」 闻缇双手放在方向盘上,却没有发动汽车,而是转头问道:「你知道你现在在干什么吗?」 钟长新点点头,笑道:「我很清楚。」 「这些东西你不该透露给我,如果警察知道一个无关紧要的人介入他们的办案过程,你也会被解僱。」 「他们需要我。」钟长新自信的说。 闻缇笑了一声,「你可真是个疯子。」 「你才是货真价实的疯子,走吧,去下个地方。」钟长新系好安全带说道。 夏辞等人跟随高明到达凤凰路鑫苑203号出租屋,由于没有钥匙,夏辞让人找来了出租屋的房东。 房东是个五十岁左右的老大爷,老大爷估计也是头次见这么多警察,当唐哲带着他走到出租屋门口的时候,原本就不宽敞的楼道让警察堵了个严严实实,老大爷慌里慌张的掏出一把钥匙,连着试了好几把才打开出租屋的门。 夏辞警觉起来,随后他便将门推开,因为房间内长时间没住人,虽说是白天,但屋子里特别暗,夏辞打开了门口墙壁上的灯,一个警察跟在他后面进来了,扑面而来的霉味让他忍不住捂住了口鼻,屋子里阴暗潮湿,何止一句「脏乱差」能形容的,这简直就是个垃圾场,门后都是泡面桶,出租屋内就一张桌子,上面摆满了啤酒罐和饮料罐,还有一些吃剩的饭菜,地板上到处都是干了的泥脚印,电视机上的土一吹能扬起一层,沙发上都是随手乱扔的脏衣服和外卖盒。 第73页 夏辞找了个下脚的位置,唐哲从外面把头伸进屋子里看了一眼,然后捂住嘴转头问那个老头儿:「大爷,你们都不定期验房的吗?」 老大爷无奈道:「验啊,可这人总说他会收拾,再说他房租也按时交着,我也没太在意,谁成想脏成这样啊?」 唐哲皱着眉站在门口张望,进去的人多了也没地方下脚,所以其他人都在门口等着。 那个高明见警察已经找到了刘俊升的家,旁边人的注意力也都被那个猪窝一样的屋子给吸引了,他往人群边上挪了挪,准备偷偷摸摸熘了,结果刚一转身,比他高半个头的楚行暮面色阴沉的站在他身后,高明吓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往哪儿跑?」楚行暮问道。 高明支支吾吾的回答:「没、没想跑。」 「没想跑就回去站着!」楚行暮越过高明走向了房间,高明随即松了口气,唐哲站在他旁边伸手拉了他一下,笑说:「那是我们队长,你要是有什么线索也可以跟他说,但是不经同意随便跑了,下回就是警察抓你过来了。」 高明看着笑嘻嘻的唐哲,坐着也不是,站起来也不是,这小警察比刚才那面相兇残的警察还不好唬,从进警局后就一直盯着他。 第34章 伯劳鸟8 「外面那个是谁?」楚行暮问夏辞。 夏辞说道:「刘俊升的债主高明,刘俊升借了他五万块钱。」 「让人多注意点儿,鬼鬼祟祟,有问题。」 楚行暮和夏辞站在满是垃圾的屋子里,楚行暮顾不得屋子里有多脏,能不能找到线索才是他最关注的。 「我在抽屉里发现了几张停车罚单和一张处罚决定书,他的驾驶证已经被吊销了,就在两周前。」 「因为什么吊销的?」 「酒驾,还有很多欠条。」夏辞把十几张欠条拿了出来,念道:「最小面额的是三千,最大的是五万,五万的欠条就一张,是借高明的。」 「你不觉得这屋子很奇怪吗?」楚行暮问道,他用手摸了一下电视机,手上立刻沾满了灰尘。 「既然他在这里住,短短一个星期没回家,电视机上的土能有这么厚?」 「日积月累,很正常吧。」 「那遥控器呢?这里明显有一个多月没住过人了。」楚行暮说道,「让他们进来把这里收拾一下,有用的都带回去,没用的都扔了,你看看他写的那些欠条,一个计程车司机借那么多钱去炒股吗?借多了别人肯定会怀疑,现在可没人傻蛋到随便借人那么多无期款,除了那个高明。」 「你是说这里只是刘俊升住过的一个地方,那得问郎朗她们了,郎朗和白瑶去找刘俊升的亲属了。」 「我还以为刘俊升没有亲属呢,人失踪了这么多天也没见家属报案,最后还是债主为了讨债过来报案的。」 「那行,撤吧,那个博士呢? 夏辞和楚行暮转身往出走的时候问楚行暮。 「写兇手的侧写报告,说我回到局里他就给我。」 「你们都谈了什么?」夏辞不由得对楚行暮和那位留学归来的博士的谈话内容感兴趣了,肯定特有意思,因为楚行暮不喜欢别人在他的领域指手画脚,更何况楚行暮比闻向秦更霸道。 「你觉得一个三十岁的人看到一个23岁的毛头小子,能跟他谈到什么地步去?」 「23岁?老七不得炸了啊?」 「炸过了,满肚子都是编排他的话,李局亲自带他出来跟我交代了一声,连李局都叫他博士。」 「什么意思?」 「别让我们觉得他小不把他放在眼里,不管他十三二十三,只要能抓到兇手就行了,你知道的,没有人能当第二个穆教授,可惜穆教授也被牵连,直到现在他也不能和公安方面有任何接触。」楚行暮和夏辞穿过人群,往楼下走去。 出租屋在二楼,这四周的建筑都很古旧,往前不到三公里的地方已经在拆迁了,鑫苑最多三年,也会拆迁重建,所以这里的环境很差,到处都是尘土和烟,楚行暮和夏辞从铁楼梯上下来,绕过一个下水道井盖,在楼下见到了两个探头探脑往楼上看的人。 楚行暮悄无声息的走到那两个人身后,才看清那是两个上了年纪的大爷和大妈,楚行暮往后退了几步,咳嗽了一声。 大爷和大妈惊了一下连忙转过身来,夏辞把看起来恶狠狠的楚行暮推到旁边,笑着问道:「你们在这儿干嘛?」 大妈立马明白过来,激动地问道:「警察同志,你们是来抓那屋子里的人的吗?」 夏辞觉得疑惑,这大妈怎么是这反应? 「我们过来搜查一下,那屋子里的人一个月都没回去过了。」 「哎哟,造孽哟,那个畜生怎么还不被抓!」大妈的表情只能用一个深恶痛绝来形容。 楚行暮不动声色的问:「难不成他和您有什么过节?」 「他踹死了我们家妞妞!」大妈说着就要抹眼泪,站在她身边的大爷始终沉默不语,夏辞疑惑的看着那位老大爷。 大妈看人脸色的能力绝对是一流的,当即抹了眼泪解释说:「这是我家老头子,是个哑巴。」 「你们家妞妞是?」楚行暮皱眉问道,难不成还发生了命案? 「妞妞是我和我老伴儿养的一只狗,都养十年啦!我们住在一楼,妞妞有时候在外面跑,有一天晚上那畜生喝了酒,路过我们家门口的时候把妞妞踢死了!隔三差五带一群人在楼上喝酒打牌,一闹就是一整夜,我和我老伴儿上去找他说理,结果他还差点儿打了我老伴儿!警察同志你说说这人,都坏成这样了怎么还没人管?」 第74页 楚行暮和夏辞耐心听大妈把话说完,三句不离狗,从大妈的口气中他们初步对刘俊升这个人有了点概念,楚行暮朝二楼喊了一声,唐哲趴在铁栏杆上伸出头看着楼下的楚行暮,问道:「楚队,怎么了?」 「找两个人去问问刘俊升的邻居,看看那些邻居对他这个人的描述怎么样!」 「收到!」唐哲把头收回去了。 白瑶和郎朗根据查到的地址来到经一路长安区的青江小区,白瑶在上楼的时候观察了一下四周,这个刘俊升家境应该很好,但一个大活人失踪这么久竟然都没有人报警。 不过这个疑问在白瑶见到刘俊升的家人后就被白瑶自己打消了,这一家人都是奇葩。 公安局会议室,外出排查的人基本都回来了,会议室里难得气氛这么严肃,因为局长李耀民和副局吴换山也参加了会议,还有外出考察回来的钟长新,长桌周围一共坐了八个人。 「刘俊升,四十岁,长青区大众出租汽车公司的一名司机,六月二十号之后失踪,失踪前曾向公司请了几天假,他的同事高明看到通告后报警说他失踪了,根据高明提供的体态特徵我们确认了死者就是刘俊升。」 「我们去刘俊升的出租屋内搜查了一遍,发现那个出租屋他已经有一个月没有回去了,他的驾驶证被吊销,有多项违章记录处罚单,还有许多借款条,根据借款条上的信息,我们一共找到了八个借给他钱的人。」 「刘俊升一共借了多少钱?」李耀民问道。 「十一万,这些钱的去向现在还不清楚,因为出租屋里没有发现任何储蓄卡和存摺。」 「那些债主可以直接排除嫌疑。」钟长新说道。 钟长新说完后大家都把目光投向他,钟长新解释道:「对那些人来说,杀了刘俊升是最得不偿失的方法,刘俊升是个老赖,他一家人都是。」 白瑶惊讶的看向郎朗,郎朗也显得有一些意外,于是她说:「博士说的没错,刘俊升一家人的确是老赖。」 钟长新又说:「刘俊升和家里人的关系不合,从你们目前搜集到信息中可以确定,刘俊升这个人,自私、好色、贪财,这样的人最容易得罪人,但是贪财并不是导致他被杀的真正原因。」 「兇手在每块骨头上都刻了英文字母,现在尸体并不完整,还差刘俊升的头和盆骨,经一路和纬一路丢弃的尸块数量都是一样的,百货商场门口丢弃的是两只脚,中岩自然公园两只手,古巷小吃街和下岩动物园是手臂,中山路和琵琶路交叉口是躯体,西青公园是内脏,北兴路段垃圾场是腿,抛尸地连续排查了两天,毫无所获,兇手什么蛛丝马迹都没留下。」 「很正常,因为他只是想让这场兇杀案变得合情合理,如果是出于某种仪式感,他不会刻完字母后再把这些尸块丢弃到纬一路,因为纬一路没有挑战性。」钟长新说道。 「没有挑战性?什么意思?」夏辞问道,「难道他不仅仅是给警察的侦破工作设置阻力吗?」 「纬一路过往的车辆居多,我猜测把尸体丢在纬一路只是他临时起意,因为他丢弃的位置太随意了,中岩自然公园、下岩动物园、琵琶路交叉口、北兴路这四个地方有什么共同特徵?」钟长新问众人。 唐哲不确定的说道:「都在纬一路,而且和经一路离得不远,但是纬一路比经一路方便,因为人少车多,还有四条可以随时回到城区的捷径。」 「还有呢?」钟长新继续问道,唐哲的回答虽然没有错,但显然钟长新想听到更与众不同的想法。 「出行、景点、散心。」楚行暮说道。 钟长新点点头,「是的,像游客在景点乱逛一样,我们不如再大胆一点,他拿着垃圾袋出去散心,随便去了个地方,随手扔了垃圾,这就是为什么纬一路没有挑战性的原因,他不在意这团垃圾会被谁发现,他只是去散心顺便扔垃圾而已。」 「那场暴雨才是他精心策划过的最佳抛尸地,暴雨才能掩饰他刻意走过的痕迹。」 「现在还可以确定兇手和死者属于仇杀。」 「白瑶,刘俊升家属那里你们问出什么了?」 「刘俊升父母健在,有一个姐姐已经嫁人了,刘俊升结过两次婚都离了,他以前有过案底,寻衅滋事被判了两年,出来后他就在计程车公司找了一份工作,但是他父母说刘俊升这个人没什么上进心,一直从家里拿钱,两个月前刘俊升从家里搬出去了,据他姐姐说,刘俊升曾向她借了三万块钱去赌博,全输光了之后就没跟她联繫过了,两周前她还见过他一面,刘俊升不见了他家里人都以为他是出去躲债了所以也就没人在意,刘俊升父母还有两百万的工人欠款没还,今年已经拖了第三年了,工人找过劳务也起诉过,法院判他们支付工人欠款,可三年过去了他们还是没有还,甚至买了房子,工人们起先天天到他们家找人,后来他们就搬家了,欠债、躲债这是他们家里的日常。」 「这样的话侦查范围扩大了不少。」 会议室里忽然安静了下来,大家都把目光集中在钟长新身上,希望他能给出一些解决的方案。 钟长新沉默了一会儿,把自己得出的结论告知他们,他说:「杀人的手法如此疯狂,兇手一定受过什么刺激,兇手分尸刘俊升更像是发泄一些什么,给尸块刻字更像是把自己的内心想法用最野蛮的方式表露出来,兇手的刺激源是死者,而死者的某些行为又是导致自己被杀的根源,也许是他喝醉酒踢了路边的一只狗引起遛狗老人的不满,也许是他和朋友唱歌声音太大引起邻居的不满,当一个人厌恶一个人的时候他往往不会对别人隐瞒什么,他们急于向别人控诉那个人的恶行。」 第75页 夏辞不可置否的点头,钟长新的猜测和他们在出租屋外碰到的那两位老人讲述的一样,因为对刘俊升有厌恶的情绪在,所以无论他们问什么,老人都是一副急于诉说的样子。 楚行暮对这个博士没有刚开始那么牴触了,或者说这个人不像他表面看起来那样幼稚,楚行暮也意识到为什么他会觉得钟长新和闻缇像了,说他们两个像,不如说钟长新在模仿闻缇。 「既然现在侦查方向和兇手的作案动机已经确认了,接下来立刻安排人手,从刘俊升的单位、亲属朋友入手,尤其是近两个月内他接触的人都仔细盘查一下。」李耀民的声音特别有传达力,他转头问坐在一旁默不作声的吴换山,「老吴,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吴换山抬起头看了看四周,笑道:「没什么了,你决定就行了。」 「那行,今天的会就开到这里,尽快组织出警。」 会议刚完,楚行暮等人还没有从会议室里出去,蒋青山就推门进来了,见他着急忙慌的样子,楚行暮问道:「怎么了?」 蒋青山擦了一把汗,说道:「那个刘俊升的家属在公安局门口烧纸,说什么今天是刘俊升的头七,他儿子死的不明不白警察到现在都抓不到兇手,已经有记者在门口等着了,当着记者的面我们也不能把他们赶走,但是在公安局门口烧纸算什么事儿啊?」 「这家人有什么病吗?」唐哲忍不住问道。 白瑶捂住半边脸显得特别无奈,她就知道这家人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楚行暮话也不说就出去了,夏辞知道他的脾气,免不了要跟外面的人起什么冲突,李耀民和吴换山也连忙走了出去。 楚行暮走路带风,气势汹汹的走出办公大厅,公安局门口人声鼎沸,刘俊升的父母和姐姐正哭天抢地的往火盆里扔纸钱,那些记者拿着相机忙着拍照,周围都是围观的群众,以前还窃窃私语呢现在已经在大声斥责警察的不作为了,七八个执勤警员组成人墙,挡着那些眼看就要往里沖的闹事群众。 夏辞好不容易追上楚行暮,结果连他的衣襟都没拽住,楚行暮冷着脸走向大门口,执勤警员见到他后主动让出了一个出口,他们以为楚行暮是过来劝导这些群众的,结果楚行暮径直走到刘俊升的家属面前,一脚踢翻了正在燃烧的火盆,火盆在空中翻了个个儿,纸灰和正在燃烧的纸钱撒的到处都是,楚行暮站在一片飞灰中居高临下的对地上的三人冷冷地说了句:「滚。」 第35章 伯劳鸟9 夏辞无奈的耸了耸肩,跟在后面跑出来的白瑶和郎朗被刚才的那一幕惊呆了,白瑶抓住郎朗的胳膊,小声问道:「朗姐朗姐,你看到了吗?」 「看到了。」对于楚行暮的举动郎朗显得无比淡定,这种场面她很久以前就见识过了。 白瑶忍不住说道:「队长那一脚太帅了!」 现场的人被楚行暮的举动震慑到了,但三秒钟后,那些记者拿起相机疯狂拍照,刘俊升父母反应过来,高声喊道:「警察打人啦!警察在公安局门口打人啦!」 夏辞本打算出去把楚行暮拉回去,结果看到楚行暮的样子他也没敢过去,李耀民和吴换山走了出来,唐哲他们给两位局长让了路,李耀民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这个时候还能气定神闲的迈着步子,现场围观的人对他们指指点点,李耀民走到刘俊升家属的身边,用带着歉意的口吻问他们是否受伤。 李耀民亲自扶起了三个人,楚行暮踢完火盆之后冷着脸看向那群记者,夏辞在后面拉了他一下,示意他收敛一些,不管这件事会被媒体怎么报导,楚行暮的处分是背定了,局长的一顿批也得挨,严重了还会让他停职反省。 唐哲有些担忧的问:「队长不会受处分吧?」 「会,他今天不踢这一脚,这个案子就查不下去了,你知道为什么吗?」郎朗问唐哲。 唐哲摇头说不知道,踹火盆跟查案有什么关系? 「记者、民众,所有人的眼睛都盯着这个案子,如果因为刘俊升家属的这一出,记者和媒体们再大肆传扬一番,案件侦破过程中的阻力会更大,到时候可不止一个何述天天在早报上批评警察了。」郎朗转身进去了。 让无赖害怕,才能制止无赖。 李耀民陪着笑脸替楚行暮向家属、记者和民众道歉,这场事件足足持续了一个小时才罢休。 刘俊升母亲说自己高血压犯了,没办法,只能送医院,刘俊升的姐姐还扬言如果她母亲出了什么意外肯定和楚行暮脱不了干系,言下之意就是她母亲如果出了什么问题你们就等着赔钱吧。 夏辞在心里苦笑,这一家子到底是什么人?儿子失踪了不报警,人死了又跑公安局里来闹,拖着工人欠款三年不还,现在还讹上公安局了,夏辞觉得自己脑仁疼得慌。 这场事件并没有平息下去,有记者提出要採访楚行暮,被楚行暮一个冷眼给瞪回去了,周围的围观人群立刻将这次事件又拍视频又配解说的放到了网上,短短半个小时,网络上声讨一片,大骂警察素质低下、暴力执法、利用公职损害人民利益,总之说什么的都有。 李耀民迫于舆论压力,当众给了楚行暮处分,让他停职反省,也就两三个小时的时间,楚行暮一脚踢翻了火盆顺便让自己停职了。 这还不算完,刘俊升家属在网络上曝光,网民除了声讨警察粗暴执法外,个个都维护起了刘俊升的家属,有几个记者依然徘徊在公安局门口。 第76页 局长办公室里,李耀民大发雷霆,声音大的连坐在办公室里的夏辞都能听得到,此外,还有不断打进来的热线电话。 「你能为你的行为负责吗?你知道你自己在干什么吗?」李耀民拍着桌子厉声问道。 楚行暮双手垂在身侧,回答道:「我知道。」 「你知道?你知道你还踹火盆!楚行暮你长本事了你能耐了!这就是你给底下人做的榜样!」 「你别以为有你爸在后面给你撑腰,你干什么都那么放肆!」李耀民气的满脸通红。 「我不同意您说的,老楚同志已经退休五年了。」楚行暮斗胆反驳了一句。 「你还敢不同意?今天你踹受害者家属,明天你是不是就要一枪崩了人家啊?那么多双眼睛看着,你知道这引起了多大的负面影响吗?」李耀民拍着楚行暮写的那一摞厚厚的检讨书,恨铁不成钢的说道:「这些检讨都白写了!你哪次是认真检讨过的?一意孤行总有一天你会栽大跟头!」 楚行暮怕把李耀民给气出什么病来,规规矩矩的站在原地,也不出声反驳了,李耀民批了他足足有二十分钟,其中有三次拉出了楚行暮的父亲,两次拉出了楚行暮的母亲,批到最后愣是让楚行暮觉得自己对不起国家对不起人民对不起父母也对不起自己,关上局长办公室门的那一刻,楚行暮如释重负,李耀民比老楚同志还会讲大道理。 夏辞怕楚行暮跟李耀民犟,特意在外面等他,结果楚行暮从办公室里出来跟没事儿人似的。 「完了?」夏辞问道。 「完了。」楚行暮回答。 「停职反省撤了?」 「没有。」 「那你乐呵个什么劲儿啊!」夏辞忍不住踹了他一脚,「正是缺人手的时候,上上下下都等着你安排部署呢,你全丢给我一个人干了?」 「形势所迫,还有一天半,你加油,不然规定期限内破不了案子,刑警队正副队长双双停职反省,青市的大新闻。」 夏辞简直气不打一处来,「你跟李局服个软不行吗?」 「这是服软能解决的问题吗?他们人呢?」楚行暮这才发觉办公室里空荡荡的,除了几个值班人员,其他人都不在。 「当然是出去查案了,得,你爱去哪儿去哪儿吧。」夏辞免不了还是让楚行暮一顿气。 突然自由了的楚行暮站在办公室里迷茫了一会儿,他从自己的办公桌抽屉里找出了一张纸,那上面写的是个地址,字迹歪歪扭扭,纸上还有已经发黑了的像血迹一样的东西,楚行暮把纸条往口袋里一揣,抬脚就往出走,和正往里走的钟长新撞在了一起。 钟长新见楚行暮要离开,便叫住了他,楚行暮踢火盆的时候他也在场,他还是头次见对受害者家属这么粗暴的队长。 「给你。」钟长新把一个文件夹递到楚行暮面前。 楚行暮问道:「这是什么?」 「侧写报告。」 「给夏辞,案子现在不归我管了。」楚行暮越过钟长新往外走去。 钟长新收回了文件夹,转身在他身后说道:「你是故意的。」 楚行暮头也没回,也不知他是听见了还是没听见,径直下了楼,钟长新望着楚行暮离开的方向看了一会儿,抬脚走进办公室,把那份侧写报告放在了夏辞的办公桌上。 闻缇把车停在公安局对面,拿出手机看了起来,钟长新站在外面敲了敲车窗,闻缇把车门锁打开后,钟长新坐了进来,闻缇收了手机问道:「如果你让我给你当助手,那就拿出点诚意来。」 「我以为我的诚意足够了。」钟长新系好安全带,「走吧。」 「让我加入研究团队就是你的诚意?」 「我可以给你提供机会,看你愿不愿意了。」 闻缇好奇的问道:「什么机会?你知道我想干什么?」 「跟李局长谈话的过程中,我听出他们打算聘请一位犯罪学顾问协助破案,李局长正在和研究中心交涉。」钟长新看向闻缇,闻缇笑了一下,对钟长新的提议有些心动,名正言顺的进入警局总比他自己费功夫强。 「他们需要的是犯罪心理学顾问,而不是精神学顾问,百分之八十的犯罪都是由心理因素促成的,犯罪精神病学一直被归纳到心理学里,还没有人单独把它当成一门独立学说。」 「这是一次大胆的尝试,他们也犹豫不决。」 「所以呢?」 「能不能让李局长重视起来,就看这个案子了,我认为兇手是个精神病。」钟长新目不斜视的说道,在闻缇面前他总是直言不讳,如果他当着警局里的人的面说他笃定杀人分尸的一定是个精神病,他们可能还会觉得他在讲笑话,因为精神病在大众的认知里是片面的,可以用两个字总结。 「疯子。」大家的第一印象都是这样,疯子的行为怎么可能那么有条理性?计划怎么可能那么周密?作案手法和心理怎么可能那么娴熟?好像是在哪里预演了千万遍。 普通人更偏向于心理变态、人格分裂或者反社会人格,至于那些类似案件里说自己有精神病的兇手,大部分都是为了逃脱法律制裁或者在判刑时有一道量刑保障。 「那位楚队长今天一脚踢翻了受害者家属的火盆。」钟长新突然说起了这件事,「他被停职了。」 「这可不太像他的作风。」闻缇对这个话题看起来没什么兴趣。 第77页 「一家都是老赖,人死了跑公安局门口烧纸,叫记者过来施压,还花钱请了几个煽动群众情绪的託儿,还是死者的姐姐一手安排的,这一家人可真不简单。」 「他姐姐?」 「一眼就能看出来,他姐姐和父母关系并不亲密,她从小到大在家里很不受重视,刘俊升父母更多的是偏爱刘俊升,重男轻女的家庭,这种家庭环境下成长的女孩子,自己的家庭关系也不会好到哪里去,我猜刘俊升的姐夫不仅出轨还要和他姐姐离婚,这个时候她最需要最实用的就是娘家的钱。」 「可真够悲哀的。」闻缇专注的看着道路前方,车窗外的风景飞速掠过,钟长新看了眼仪錶盘忍不住说道,「你开慢点儿。」 闻缇撇了撇嘴,车速慢慢减了下来。 钟长新大为赞赏的说:「不过楚行暮那一脚确实挺帅的。」 闻缇不敢苟同他的观点,鬍子拉碴,不修边幅,到底哪儿帅? 「师姐,那个高明肯定还知道些什么,酒肉朋友的关系最不牢靠了,而且刘俊升还欠了他五万块钱,他肯定得想办法把钱要回来。」唐哲和白瑶从车上下来,两人往出租汽车公司走去,结合高明报案时一直问他那五万块钱的事,那个高明肯定知道一些刘俊升的私事。 白瑶想了一下,说道:「那他应该去找刘俊升的家属。」 「可他父母都是老赖,赖着不还他也没办法,最后还得报警。」唐哲简直对这些行为深恶痛绝,可他又什么都做不了。 二人来之前联繫过租车公司的业务经理,刘俊升失踪后他租的那辆车一直停在公司的车库里,据说是高明接到刘俊升的电话,说自己腿上有伤不方便开车,让他帮忙把车开回仓库的。 「刘俊升上的是白班还是夜班?」有些出租公司一辆车会安排两个司机,一个夜班一个白班,差不多都是十个小时左右,有些司机是自己雇司机分摊白班和夜班。 那位业务经理说:「刘俊升这人,就一个字,懒,也不爱惜车,颳了蹭了也不在乎,他一般只开白天,晚上是他自己雇的人开。」 「那你知道他雇的那个司机是谁吗?有没有联繫方式?」唐哲问道。 业务经理从抽屉里拿出了一张名片,「这是以前刘俊升给我的,说有事儿直接给这个人打电话,我们见过几次,年检维修什么的都是他帮刘俊升干的,他下巴上有颗痣。」 「刘俊升驾驶证被吊销这事儿你知道吗?」 「知道,两周前的事儿,但他当时没跟我们提,还是后来他无证驾驶被查处交警队找过来我才知道的,他在我们公司干了七八年了,算是老人了。」 「刘俊升让高明帮他把车开回来?他自己雇的人呢?」 「这个我不清楚。」 「那他除了两次酒驾的违章记录,还有没有什么?比如出过重大交通事故?」 「这没听说过,关于车的事儿你们可以去问另一个司机,这车租出去了司机就算是车主了,出个什么小事儿我们也不知道。」 「刘俊升在跑车的过程中有没有接到过乘客投诉。」 「有过几次,都不是什么大事儿,扣了点工资就了了。」业务经理习以为常的说道。 「投诉的具体原因是什么?」白瑶穷追不捨的问他,这种模稜两可的回答可唬不住他们。 业务经理无奈道:「我看看还有没有记录。」然后他在电脑上操作了一番,将屏幕转到白瑶和唐哲的方向,两人同时把目光集中在投诉内容那一栏里。 刘俊升一共接到过五次投诉,都是女性乘客,投诉内容分别为:性骚扰、推销产品、一直盯着乘客看、恶意抬价、态度恶劣。 「都性骚扰了,罚钱就了事了?」唐哲觉得自己的认知度再次被刷新了。 「这年头计程车司机不好招,投诉处罚力度都放宽了的不光我们一家。」 虽说这就是现状,为了留住人而放宽制度和处罚力度,忽视了对司机的人品道德的要求约束和考核,导致少部分人藉此机会做一些违反道德和规定的事,公司大部分也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予干涉。 唐哲虽然对出租公司的做法气愤不已,但大环境就是如此,而且他们的重点是了解刘俊升生前的工作情况,因此唐哲也没有发作什么,比起唐哲,白瑶老成了许多。 之后,他们又问了几个关于刘俊升在公司的表现问题,得到的答案让他们有些意外,半个公司的员工都和他有过往来。 唐哲和白瑶决定去找刘俊升雇的那个司机了解情况,从刘俊升失踪到确认他死亡这段时间里,这个司机没有露过面,甚至如果不是业务经理提到他,他们都想不到刘俊升竟然还僱人帮他开车。 「师姐,我有个问题憋了很久了,我能问你吗?」去找那个司机的路上,唐哲突然犹犹豫豫的问白瑶。 白瑶见唐哲纠结的样子,便说:「问吧。」 唐哲好像鼓了很大勇气一样,他问道:「要是刘俊升是个彻头彻尾的人渣,我们也要查他的死因还他公道吗?」 白瑶点了点头:「当然要查,这是职责,是责任所在。」 「可是,这对别人不公平,如果别人因为他受到伤害,也许他们希望坏人受到制裁和惩处,但坏人却逍遥法外,甚至坏人被杀后警察还要帮他们寻找兇手,还坏人公道,可是谁还那些被坏人伤害过的人的公道呢?」 第78页 有些伤害,连死亡也开解不了。 白瑶觉得这个问题,她回答不了。 第36章 伯劳鸟10 刘俊升雇的司机叫于海明,刘俊升失踪后于海明也没有消息了,唐哲和白瑶根据物业经理提供的电话和地址,先是给于海明打了电话,但是对方关机了,他们两个只能寻着地址碰运气,按理说刘俊升出事,于海明应该是最先知道并且报警的人,但他连一点消息都没有。 即便是在经济发达的城市,也存在一些贫困角落,棚户区是最常见且不可忽视的一个地方,于海明正住在棚户区,凤凰路往东,远离城市商业圈,那里有棚户区居民构成的产业链,通俗一点就是独属于棚户区的街道,管理相对宽松,而且店铺摊位也比较集中,在这个地方找一个人其实是不容易的,棚户区居住的除了本市人,还有周边村子里的,也有外来务工人员,在人口登记方面很难做到统一管理,尤其是那些一般只住几个月就离开的暂住居民,于海明就是暂住居民。 白瑶和唐哲根据地址,找到了于海明的家,但于海明家里没人,他家门口还放着几袋垃圾,白瑶推测他可能是出门了,便又和唐哲从样板楼上下去,这附近的路都很窄,道路两旁还晾晒着各家各户的衣服,还零零散散的放着各种便携工具。 「我们又扑了个空,刘俊升是不是解僱了于海明啊?」唐哲和季乔走在窄窄的通道里,地上有洗涮过的积水,还能看到脏水上的浮沫。 「可能吧,本来以为能从于海明嘴里问出点什么的。」白瑶看着手机绕过一滩污水,没成想头碰到了一根晾衣架上,唐哲连忙跳过去拉开晾衣架。 「是我太高了还是太矮了?怎么这都能碰上?」白瑶捂着头嘟囔道。 唐哲本来想说「明明是你玩手机不看路才撞上的」,又怕白瑶骂他,就憋着没说,他转身看向旁边,本打算看看这四周的建筑样式,尽快找到出口出去,结果在离他们不到五十米的地方看到了一个提着一大包东西的人。 唐哲一边盯着那人看,一边问白瑶:「师姐,那经理是不是说于海明下巴上有颗痣啊?」 白瑶正在整理头髮,随口回答:「是啊。」 「他是不是寸头啊?胳膊上还有纹身?」 「嗯。」 「我觉得我们找到他了。」唐哲指了指于海明的方向,白瑶顺着方向看过去,于海明正提着一包东西往他们的方向走,看样子是打算回家。 于海明见自己前面有两个人盯着他看,不知怎的突然扔了手中的东西,拔腿就往反方向跑,唐哲大喊一声:「站住!」连忙追了过去,白瑶也反应过来了,跟在唐哲后面追了上去。 于海明对棚户区的路线很熟悉,左拐右拐跑了好一段路,唐哲紧追不捨,于海明一边跑一边将两侧的东西往后扔,以此阻碍唐哲的追赶,白瑶见状立刻从另一个方向跑了过去,刚才她拿着手机正在看棚户区的地图,匆忙间只记下了几个路线。 于海明跑的满头大汗,唐哲一边用手抵挡各种砸在他身上的菜叶以及晾衣杆、衣服,也不知跑过了几个小道,于海明的速度慢慢减了下来,他的体力消耗太快了,就在他准备再次拐弯摆脱唐哲的时候,忽然从侧面飞出来一块砖,直直砸向了于海明的胸口,受到重击的于海明立刻倒在了地上,白瑶从拐角处跑了出来,和唐哲合力将于海明制服。 「不错啊,跑了这么久也没见你喘大气。」白瑶喘着大气对唐哲说道。 唐哲抹了一把汗,有些自豪的说:「我可是蝉联三界的长跑冠军,师姐,你从哪儿弄来的砖头啊?」 唐哲看着地上那块砖发憷,白瑶得意说道:「路上捡的,还是朗姐教我的。」 于海明跑了几段路,还没喘过气来,而且也没力气反抗了,索性任由白瑶将自己被铐住。 「他怎么办?」 「带回局里去。」 另一边,郎朗和赵忱还在医院,刘俊升的姐姐刘红在刘俊升母亲住院后,当着郎朗和赵忱的面报了治疗费用,他们并没有将警察放在眼里,赵忱直唿自己还没见过这么厚颜无耻的人,刘俊升的家属不仅没有为刘俊升的死因提供一点线索,甚至阻挠警察办案而且拒不配合。 郎朗实在不理解这一家人的脑迴路究竟是怎样的,她也不能当场发作,现在已经有「网上卖惨」这种舆论压力了。 赵忱坐在走廊的椅子上,迷茫的问郎朗:「狼姐,我们就这么干坐着吗?」 郎朗无奈道:「李局的命令,要不你回去跟他理论。」 「安抚,怎么安抚?儿子被人杀了,警察忙着抓兇手,结果呢?他们在干什么?舆论还一边倒,合着现在我们左右不是人了。」能让好脾气的赵忱说出这番话来,可见他对这家人的行为到底有多无语。 「我就觉得队长做的没错,对付刁民老赖就得这么干,不然拿他们根本没办法,他们连法院的判决都不理睬,还有什么制得住的方法?我估计找他们要钱的人能硬生生被逼疯。」 「打个电话回局里,查查刘俊升家的财产分布情况,尤其人身保险之类的,他们的债务,我还就不信了,另外,让副队过来吧,我接他的活儿。」 赵忱说着就给夏辞打电话去了。 下午四点多,夏辞到医院和郎朗会合了,郎朗看着病房门,进都不想进去,夏辞没郎朗那么牴触,直接推门进去了,刘红正陪在刘俊升母亲的床前,她见夏辞进来,没有多大反应。 第79页 夏辞没跟她绕圈子,自己拉了一把椅子坐在病房中央,对刘红和她母亲说道:「警察不是动不了你们,在公安局门口,有组织有预谋的聚众闹事,轻则拘留重则判刑,现在,我不管你们有什么目的,一,配合我们的调查,二,公开道歉,你们有权维护你们的合法权益,我们也有权对你们的行为做应对措施,公安局和法院不一样,你们想清楚了。」 刘红和刘俊升的母亲露出将信将疑的表情,谁也不知道她们到底想干什么。 「八套房产,三辆车、股票、基金折合人民币一千万左右,两百万的工人欠款稍后法院会强制执行,你们以为无视了法院的判决书别人就拿你们没办法?另外,关于刘俊升的事,我希望你们不要有所隐瞒,他那三百万的意外险不会那么容易拿到。」 说到此处,刘红的脸色变了一下,她大概没想到自己的这一出,彻底让他们家陷入了僵局,法院强制执行和依照判决执行是两码事。 从病房里出来后,郎朗问夏辞:「法院强制执行?这么快吗?」 「不是,判决是三年前下的,他们至今没有执行,工人们每隔几个月总会找相关机构反映,但收效甚微,他们也没办法,早在半年前法院就有这个打算了。」 「你看出来了吗?那个刘红和刘俊升的关系肯定很差,刘俊升父母对刘俊升的死的反应和刘红截然相反。」 「你的意思是,刘红是为了刘俊升的意外保险?」郎朗没想到还有这层关系在,这么说来,刘俊升父母听了刘红的话跑到公安局门口闹事就很合情理了。 「老楚做了我想做但没做成的事。」 夏辞的语气还挺赞赏的。 「踹火盆吗?仔细一看,是挺帅的。」郎朗把楚行暮站在飞灰里的照片拿给夏辞看,「瑶儿偷拍的。」 夏辞:「……」 「我见过的奇葩这么多,这么一家子奇葩还是头次见,队长因为这个被停职也太不值了。」 「刚才小白打来电话,说她和唐哲抓到了一个嫌疑人。」 「挺厉害啊,走走走,赶紧回去审审去。」郎朗推着夏辞下了台阶。 一个高明,一个于海明,还有很多和刘俊升有过往来的人,债主、朋友、客户,虽然他们的关系混杂,但是只要知道方向,排查起来就简单多了。 审讯于海明的时候钟长新也在场,他可以一眼看透嫌疑人的心理活动,分析他们的行为所表现出来的信息。 「说吧。」夏辞把本子往桌子上一扔,他旁边分别坐着钟长新和赵忱。 「说什么?我又没犯事儿你们为什么要抓我?」于海明看着面前的三个人,脸上的表情很是困惑。 「那你见到警察跑什么?」 「正常人,不都跑吗?有人追我不跑我傻吗?」于海明翻了个白眼。 「那行,就问点儿你知道的,你最后一次见刘俊升是什么时候?」夏辞问道。 「两周前,他驾照被吊销了之后我就辞职不干了。」 「为什么辞职?」 「不想干了呗。」 「刘俊升失踪了你为什么不报警?他的通话记录里近期有好几通都是打给你的。」在确认了刘俊升的身份后,郎朗等人就将刘俊升的电话以及社交平台帐号都查出来了,刘俊升的手机没有找到,由于刘俊升家属在公安局门口闹事这个插曲,他们很多信息都没来得及确认。 「他说给我涨工资,让我回去继续开车,打了好几次电话,我都没同意。」于海明的目光不断在夏辞等人身上扫视,钟长新一言不发的看着他,于海明被他看的有些发毛。 「他失踪了也轮不到我管啊,再说我们这么长时间没见了,我怎么知道他失踪了?」 「全市通告你没看?被分尸的死者就是他。」赵忱说完后,于海明陡然睁大眼睛。 「他、他死了?」显然,他是刚刚才知道刘俊升死了的。 夏辞看向钟长新,钟长新微微一笑,把目光投向于海明,问道:「你知道他被杀害的原因是吗?」 于海明立即摇头:「我不知道,我怎么会知道他怎么死的啊!」 「你们有没有一起干过这些事?比如,在接送乘客的路上对女客人性骚扰?你们经常去赌博、去酒吧、去逛夜店、舞厅、和很多人一起喝酒闹事,其中最常干的一件事是赌博。」 「你不自信,也许是在性生活方面,也许是在交友方面,而刘俊升对这些简直不能再熟悉,你跟着他学了很多,那么,是什么导致你们的合作关系终止呢?」 钟长新最后说道:「你有五分钟的时间组织你的语言,这五分钟内你最好想清楚自己该说什么,我们要听的是重点,和刘俊升的死有关的重点。」 夏辞转头对赵忱说:「去给博士倒杯水。」 赵忱起身出去了,于海明脸上的纠结表情让钟长新很是舒心,他和夏辞坐在审讯室里,两个人也不说话,静悄悄的等于海明主动开口,钟长新不断看着他的腕錶,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了,于海明的额头上冒出了汗珠,钟长新目不转睛的看着于海明,夏辞也将目光投向于海明。 五分钟后,于海明败下阵来。 「我、我说。」于海明的声音有些无力。 「一个月前,他、他强.奸了一个女乘客,当时我……我就在车上,他问我想不想玩点刺激的,我害怕……我没有同意。」 第80页 「还有呢?」 「这件事发生之后,我一直关注着新闻,可是好像没有人报警,警察好像也没有找过他,然后他就更加肆无忌惮了,骚扰女乘客成了常事,被投诉了只是罚了点钱就了事了。」 「忽然有一天晚上,他在回家的路上被一群人给打了,我当时就在后面,我没敢出去,我害怕,我觉得那些人打他是因为他强.奸女乘客的事,我想辞职,结果他威胁我,说,要是我就这么辞职不干,他就跟警察说那件事是我做的,反正是晚上,那个女的也没看清到底是谁,再说那天晚上本来是我开车,他给我打电话让我送他回家,他喝得醉醺醺的。」 「打刘俊升的那些人有你认识的吗?你看清楚他们的脸了吗?」 于海明拨浪鼓似的摇头,「我没有,我怕他们过来打我,我就跑了。」 钟长新点了点头,对夏辞说道:「我有件事要跟你说。」 夏辞看了一眼于海明,和钟长新出去了。 两人站在审讯室外的走廊上,钟长新把自己得出的结论说给夏辞听:「于海明知道的就这些,他和刘俊升仅是一种崇拜关系,于海明崇拜刘俊升,因为刘俊升的交际能力是他一直想学的,没有碰到刘俊升之前,于海明的生活是无聊的、无趣的,如果现在让他跟女人说话,他会结结巴巴、会惧怕甚至紧张的不能唿吸,这是恐女症,他家里一定有很多姐姐,而且他受父母和姐姐溺爱,和受父母溺爱的刘俊升有些相似之处。」 夏辞不得不佩服钟长新的推断能力,他说:「打刘俊升的人如果真的跟被侵害的女乘客有关,那杀刘俊升的人是不是也跟这件事有关?」 「我更倾向于他们是同一个人,那个女乘客也许报警了,但没有受到警察的重视,或者她因为某种原因不敢跟她的父母说,对于这种事很少有女性勇敢站出来,为了惩治罪犯拼尽所有,大部分女性都是羞于启齿的,她们更害怕遭受二次伤害,在她们的认知里,被侵犯这种事是不光彩的,而大众对这种事是持批判态度的,有时候连自己的父母都不会重视,反而会认为息事宁人最好。」 「但是于海明说刘俊升遭到围殴,那为什么兇手还要在打完他的几天后将他杀害?」 「也许这只是导.火索之一。」钟长新看向夏辞,「厌世者和復仇者是不一样的,一个偏向自身心理,一个偏向他人暴力。」 第37章 伯劳鸟11 夏辞让齐少承去查这个月内各个分局受理过多少起强.奸案,其中有多少起是至今都没有破获的,他们必须尽快找到那位受害者。 另外,钟长新认为兇手接受过专业的解剖训练,但不是从事医生这个行业的人,他更偏向于医学院的学生。 作案手法的不成熟、清晰可辨的报復痕迹以及兇手那混乱不已的内心,让钟长新慢慢将目光聚集到「学生」群体。 下午五点半,高明再次被传唤到警局,高明的心理素质甚至没有于海明强,他们旁敲侧击,从高明口中得知了一个重要信息,就是在刘俊升失踪前,他曾四处向人借钱。 刘俊升喜欢赌博这件事只要和他接触过的人都知道,但那一段时间他似乎特别的缺钱,缺钱的原因也不是赌博的欠款,当警察问及刘俊升父母的时候,他们说刘俊升的确在家里要过钱,但是刘红劝他们不要给他,因为他们一家人都知道刘俊升赌博成瘾,只要债款不危及生命,他们家是能拖就拖,对于刘俊升的行为他父母时常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刘红和她父母对刘俊升的态度截然不同,她每次回娘家几乎必跟刘俊升吵架,多数都是因为钱。 是什么迫使刘俊升四处向人借钱? 在问过于海明之后,于海明说刘俊升也曾开口向他借钱,还有一次,他去刘俊升的出租屋的时候,在出租屋外看到过疑似恐吓信的纸条,以刘俊升的所作所为即便是收到恐吓信也没有人会在意,然而警察并没有从刘俊升家里找到任何和恐吓信相关的东西,那地方就是个垃圾场而且已经一个月没有住过人了。 「于海明说刘俊升是一个月前侵犯了女乘客,他的出租屋也有一个月没人住过,难道从他犯事之后就没回去过?如果是这样,那这一个月他住在哪里?一个月没回去过抽屉里为什么会有两周前的违章罚单和处罚单?」白瑶把于海明和高明的口供整理了一下,拿给了夏辞。 「房东说那间屋子的钥匙除了他就只有刘俊升自己有,这些罚单是他自己放回去的还是别人放进去的?」 「有两种可能,一是他自己回去过,但他没有在出租屋里过夜,二很可能是兇手进去过。」 「如果是第二种可能的话,那就是说刘俊升随身携带着那些罚单,他被兇手绑架后兇手从他身上搜出了罚单然后将罚单放回了出租屋,但是出租屋里没有活动过的痕迹,抽屉没有人为**过的迹象,罚单上也只有刘俊升一个人的指纹。」 「没回家,也没在出租屋里,显然,他也害怕对方报警,但是每天的计程车还是照跑不误,刘俊升也没去别人家里住过,他们自己的房子更不用说,这一个月里他到底在哪里?干了些什么?」郎朗撑着头,神情很是凝重。 钟长新说道:「既然有惧怕心理,势必有一个能让别人很难找到他的地方,除了工作场所、家里,唯一让他安心的地方恐怕只有一个。」 第81页 「赌场?」夏辞疑惑道。 「对,他赌博成瘾,而赌博的输赢快感能减少他内心的焦虑和不安,赌完钱继续喝酒买醉,醉生梦死,这才是他最想要的。」钟长新说道。 「我不同意你的观点,他没有必要这么做,因为根本没有人报警也没有警察去找他。」夏辞反驳道。 钟长新摇了摇头,「夏队,你这么想就太狭隘了,对强.奸犯来说,刺激、快感远比惧怕让人印象深刻,那种感觉也许能让他们怀念一个月、一年,甚至是一生,对那些人来说,他们侵犯了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们尝到了令他们振奋而且怀念的感觉,是人性挑战的胜利,性.欲望的满足,还有精神上前所未有的冲击,虽然这听起来很噁心很荒唐。」 白瑶皱着眉看向钟长新,钟长新的语气让她觉得对方确实有过这种经歷,钟长新目光直视白瑶,解释道:「我只是研究过这些,还未曾付诸行动。」 白瑶忍不住想翻白眼,「博士,你这个冷笑话一点也不好笑。」 「好了,我晚上还有些事,有什么疑问随时联繫我就可以,如果必要的话我会回来,那么,各位明天见。」钟长新站了起来,双手握在一起,在几人的注视下离开了。 钟长新走后,白瑶忍不住问郎朗:「朗姐,天才们是不是对情感的共情能力都不强啊?博士讲那些的时候,居然都没什么反应。」 「这我就不清楚了,不过我可以确定,夏队思想太狭隘了,说明他没有夜生活。」郎朗从椅子上站起来拍了拍自己的衣服走开了。 夏辞靠在椅子上看着郎朗高挑的背影挑眉,他的夜生活都贡献给加班了,大龄剩男的悲惨现实。 公安局还没到下班的时间,钟长新从办事大厅里走出去时在门口看到了一天没见的楚行暮,楚行暮走路带风,无论什么时候见他,他都是一副来去匆匆的样子,钟长新叫住了他。 「楚队。」钟长新在台阶上站定。 与他擦身而过了一点的楚行暮听到声音后条件反射似的回头,他刚才走的认真,没注意到旁边的人是钟长新。 「钟博士,怎么了?」楚行暮与钟长新面对面站在一起问道。 钟长新问道:「你的停职反省撤了吗?」 说到这个,楚行暮微微点头,他本打算回家陪老楚同志下个棋、喝喝茶的,结果一进门就被老楚同志一顿批,楚行暮挨了李耀民的批回家还要再被老楚同志批评一顿,他又不能气着老楚同志,等老楚同志批评完了就给李耀民打了电话,意思是让楚行暮回队里继续上班,他在家里老楚同志看的闹心。 楚行暮也没说什么,李耀民让他停职反省多半是装装样子,好让他以后有所收敛,李耀民给了老楚同志的面子,楚行暮再次回来向李耀民认错,虽然他觉得自己并没有错。 「这是个好消息,案情有新进展了,我需要楚队帮我个忙。」钟长新说道。 「什么忙?」他楚行暮能帮到这位博士什么忙? 「之前你和韩法医的推论我很有兴趣,为了弄清楚那些字母的含义,我想去一趟医科大学,但是我的身份不太方便,所以得请你出面。」钟长新很真挚的说道。 楚行暮当即就说可以,去李耀民那儿报导的事没案子重要,他连思考都不用思考就应允了。 「我去开车。」楚行暮脚步一转下了台阶。 钟长新叫道:「不用了,有人会来接我们。」 楚行暮将信将疑的看着他。 五分钟后,看到来人,楚行暮问钟长新:「这就是接你的人?」 这么招摇的跑车,楚行暮认识的人里只有一个人有,闻缇的红色保时捷911。 钟长新略带歉意的对楚行暮说:「委屈楚队了。」 楚行暮:「……」 楚行暮最后叫了个计程车,当然,计程车比不上闻缇的跑车,前者以龟速慢行,后者以光速绝尘,楚行暮不得不感嘆一下闻缇的奢侈和疯狂。 闻缇看了一眼副驾驶的钟长新,虽然没说什么,但是对于钟长新的擅作主张还是很不爽,闻缇对钟长新说道:「最后一次。」 闻缇专注的开车,不理会车内的钟长新,钟长新天生感官能力欠缺,并未觉得有什么不妥,甚至觉得自己的安排简直睿智,对闻缇的那句警告置若罔闻。 他就是要看看闻缇对楚行暮的牴触到底从何而来,他看不透闻缇,只能从闻缇在意和排斥的人和事上旁敲侧击,不过显然,他这次好像有些过头了,因为闻缇有些微怒,只是忍着没有发作。 三十分钟后,楚行暮和先行到达医科大学的二人会合,天色已经有些暗了,这个时间学校基本都下课了,楚行暮不太理解钟长新为什么要挑这个时间来医科大学,而且对于闻缇为什么会和他在一起他也没有解释。 三人各怀心思,明明都写在脸上,但是谁也不戳破。 青市医科大学属重点名校,在医学研究方面更是佼佼者,拥有最好的研究团队,最雄厚的师资力量以及大量医学人才。 钟长新应该是提前就预约了某位教授,楚行暮和闻缇只管跟在他后面走,医科大的建筑与其他大学没什么两样,但自然环境要比其他地方好很多,大学周围有两片防护林,校园内绿化也做的很好,用一句「曲径通幽处」来形容也不为过,楚行暮无心欣赏什么风景,穿过一片幽静杏林大道,映入眼帘的便是医科大的实验楼。 第82页 走到楼下,钟长新停下脚步,转身对闻缇和楚行暮说道:「待会儿那位教授如果问起你们的身份,先别急着暴露。」 「那位教授?是谁?」楚行暮问道,什么教授约见他还得这么神神秘秘? 「药邑,药老,青市最有威望的临床医学教授。」钟长新和药老的领域不一样,而且药老和钟长新的爷爷是同辈,俩人曾是好友,钟长新的爷爷去世已经十年了,药老以前不太贊同钟长新所学的专业,他挺希望钟长新能像他父亲一样学医,但是钟长新却继承了他爷爷的衣钵,学了犯罪心理学和精神医学,虽然精神医学也属于医学范畴,但和药老所指的医学相差太大。 「我今天来找药老,其实是为了一桩旧案,尸块被刻字,二十年前有过这么一桩案子,兇手是医科大的学生,那个时候医科大还只是一个医学专科学校,威望远不如今天,但是那桩案子的影响很大,几乎成了医科大的警示,学校花费那么多精力却培养出了丧心病狂的变态杀人犯。」 听到钟长新这么说,楚行暮想起来的确有这么一桩案子,但是并没有提及尸体被刻过字的事。 「你怀疑杀刘俊升的人,也是医科大的学生?」 「也不是没有可能,作案手法虽然不像,但这种心理却极为相似,报復、混乱、厌弃,以及最重要的一点,也许他们都同样患有精神疾病。」这才是钟长新想说的。 药邑的教研室在实验楼五楼,钟长新敲了敲门,不多时便传来一声浑厚有力的「进来」,楚行暮和闻缇跟在钟长新身后走进了教研室。 警局办公室,齐少承从楼下跑了上来,夏辞让他查的事已经有眉目了。 齐少承把几份受理书拿给了夏辞,说道:「这是近一个月来所有强.奸案的受理报告,一共有八起,其中五起案子已经破了,还有三起至今没有线索,于海明说刘俊升是在定和路实施强.奸的,这三个案子里有一起就是在定和路发生的。」 「定和路,上河分局管的吧?一个月了也没有进展?」夏辞对这种办案效率实在不好评价什么。 「受害者叫何雯,是医科大学大三在校生,当天晚上是她们班级聚会,何雯喝了点酒打了计程车准备回家,回家的路上被计程车司机侵犯。」 「这样,我和郎朗跑一趟,你去一趟古巷街,就是发现碎尸的那家肉店,问问他的店里有没有购买过新的刀具,还有,查一下近两周内他的冷冻车都去过哪些地方。」 「肉店老闆?这个时间应该关门了吧。」 「现在才八点半,你跑快点儿能赶得上,最好今天晚上就查出来,我总觉得那个杨大福有问题。」夏辞说完转身去叫郎朗,两人去找何雯了。 何雯家在上河区,从医科大到她家五十分钟左右,他们班级聚餐的地点在医科大附近的一个酒店里,何雯在酒店门口打的计程车,当时是晚上十点多,没有人和她同行,当时车上一共有三个人,除了她和司机以外还有一个男人。 「她说自己一上车酒劲儿也上来了,昏昏沉沉的,跟司机报了地址以后就靠在后座上睡觉,她也没有确认司机走的是否就是她平时回家的路线。」郎朗和夏辞在电梯里谈起了上河分局提供的案件笔录。 「这和于海明说的差不多,强.奸何雯的肯定是刘俊升。」电梯到达指定楼层后,郎朗和夏辞走了出去。 郎朗找到何雯家后按了门铃,里面的人问她是谁,郎朗说自己是警察,对方才打开了门,开门的是一个短捲髮的中年妇女,看起来很和善,但她的神情很忧郁。 「您好,我们是市局刑侦队的,请问何雯在吗?」郎朗站在门口问道。 「刑侦队?」中年女人迟疑了一下。 「我们是为了何雯的案子过来的。」郎朗神情严肃的说道。 中年女人先是惊讶了一下,紧接着摆了一个不太欢迎他们到来的表情,不冷不热的说:「进来吧。」 「我是何雯的妈妈,事情都发生一个月了,你们怎么才过来?我以为警察只忙着抓杀人犯,我女儿身上发生的事你们重视不起来呢。」何雯的妈妈虽然很不欢迎警察到她们家来,但还是请郎朗和夏辞坐下,她还给他们泡了两杯茶。 夏辞略带歉意的说道:「我们是因为另外一起案子来的,嫌疑犯也已经找到了。」 何雯妈妈睁大眼睛确认道:「抓到了?抓到那两个畜生了?」 「我们能见见何雯吗?需要她指认一下嫌疑犯。」郎朗说道。 「我、我去叫她!」何雯妈妈立即站了起来,穿过客厅走向了东侧卧室。 郎朗对夏辞小声说道:「听何雯母亲的口气,她认为分局根本没有重视这个案子。」 「但是案发至今已经一个月了,不是分局失职就是没有引起重视,她的态度我能理解,只是不知道何雯是怎么想的。」 两人听见卧室门的开关声,停止了讨论,何雯妈妈扶着何雯慢慢走了过来。 「你们终于来找我了,我还以为连警察也不帮我了。」瘦削的何雯红着眼睛看着夏辞和郎朗说道。 第38章 伯劳鸟12 何雯的脸色很苍白,人也很消瘦,她的眼睛下面一片乌青,明显很久都没有休息好了,精神状态也很不好,不知道何雯妈妈是怎么跟她说的,何雯坐在夏辞和郎朗对面,头也不抬,一坐上沙发,何雯就抱着腿蜷缩了起来,何雯妈妈心疼的坐在一旁看着,没忍住掉了几滴眼泪。 第83页 「整整一个月她都是这个样子,晚上睡觉我陪着她她也睡不好。」何雯妈妈抹了眼泪说道。 郎朗从包里拿出了两张照片,她把照片放在茶几上推到何雯面前,柔声说道:「何雯,你回忆一下,这两个人是不是那天晚上你在计程车上见过的人?」 何雯听到郎朗的声音后,抬起了头,她盯着那两张照片看了几秒钟,用极其肯定的语气说道:「就是他们!」 郎朗和夏辞并没有询问那天晚上的具体情况,这对何雯来说是一种折磨,回忆那令人噁心惊恐的一晚,就像掉进黑暗刺骨的冰窟里,惊惧和绝望一遍遍蚕食着她。 夏辞说道:「这两个人,一个叫刘俊升,一个叫于海明,强.奸你的那个是刘俊升,刘俊升死了,被人分尸成26块,我不知道这个消息对你来说算不算好消息。」 何雯和她妈妈都有些错愕,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该惧怕,她们的表情很复杂,恨透了刘俊升和于海明不假,知道刘俊升不但被人杀了而且还被分尸后也没有显得那么高兴,因为她们两个都明白了夏辞和郎朗来找她们的原因,这无疑又是一件残酷而无奈的事。 郎朗看得出母女二人在想什么,于是在她们开口前,郎朗解释道:「我们今天过来是想确认一下这件事,没有别的意思。」 何雯低声说了一句:「谢谢。」除此之外她不知道该说什么,或者该用什么语言来形容这个讽刺荒诞的事实:警察怀疑她是杀害刘俊升的兇手。 临走时,郎朗问何雯她那一晚为什么要喝那么多酒,何雯说她和男朋友吵架了心情不好,聚餐中途她先离开了。 从楼上下去的时候郎朗和夏辞都没有说话,走到停车场后,郎朗嘆了一口气,说道:「刘俊升的死和何雯没有关系,何雯才是受害者。」 夏辞虽然还心存疑虑,但不得不同意郎朗的话,何雯的一句「我还以为连警察也不帮我了」让郎朗想起当年她师父死的时候她也有过同样的想法,「有没有警察能帮她一下。」 帮她抓住逃犯,帮她把她师父送到医院,她是警察,她当时选择了抓逃犯,等她赶到师父身边的时候,他因为失血过多已经休克了,好不容易送到医院却因为晚了几分钟抢救无效死亡,郎朗一直在想,「如果再有一个警察帮我一下是不是师父就不会死了?」 「还有一个有待考证的问题,就是在刘俊升失踪前殴打他的那群人的身份,为了什么打他。」夏辞打开车门,回身发现郎朗站在原地发呆,夏辞叫了她一声,郎朗收回思绪上了车。 楚行暮等人离开医科大的时候是晚上九点半,走到医大车库时,楚行暮接了一个电话。 闻缇去取车了,楚行暮和钟长新站在车道旁等闻缇,楚行暮挂了电话之后,对钟长新说:「那个被刘俊升强.奸的女生是医科大临床医学专业的大三学生。」 钟长新胳膊抵着手肘托腮沉思了起来,闻缇把车从拐角处开出来的同时打开了远光灯,灯那一瞬间,楚行暮觉得自己要瞎了。 闻缇把车开过来后,钟长新往后退了两步,说道:「我突然想起来有件事忘了和药老说,你们先走吧。」 楚行暮狐疑的看着钟长新,钟长新看了眼闻缇,闻缇没有说话,也没看他,钟长新说了句「再见」转身往实验楼的方向走去,楚行暮也有自己的打算,于是他上了闻缇的车。 闻缇问道:「去哪儿?」 楚行暮说:「回局里。」 钟长新看着跑车走远,他从口袋里拿出手机给自己的助理秦菲菲打电话,让她过来接他一趟。 返程路上,闻缇和楚行暮一言不发,一个专心开车,一个专心看窗外,楚行暮有时候喜欢直言直语,但是现在他却不知道该怎么问闻缇,之前闻缇的态度还没有现在这么冷漠,可最近这段时间见到的闻缇,哪一次不是对楚行暮冷语相对?闻缇到底为什么会对他有这么大的敌意和排斥?仅仅是因为他和闻向秦认识吗? 楚行暮心想,小屁孩儿的心思就是难猜,他楚行暮又不欠闻缇什么。 「我们之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让你每次见到我都大动肝火?」想通了这一层的楚行暮没什么顾及了,看够了黑漆漆的窗外,他把目光转向了闻缇。 「如果你一定要知道理由的话,我讨厌你,就这么简单。」闻缇直视前方说道。 当车缓缓停在人行道一侧时,红灯随之亮了起来,楚行暮直直望向闻缇,「为什么讨厌我?我们第一次见面,是你撞了我,没有道歉,没有赔偿,我生气是应该的,那你呢?」 「第一次见面?」闻缇恍然大悟似的,「也对,我们是第一次见面,听了闻向秦的话,你当时想的是怎么把我抓进去,你怀疑我杀了黄清,杀了苏艾,因为我是个精神病你们就认为我活着一定会危害社会是吗?」 「闻向秦也不例外,他也是嫌疑人。」楚行暮说道,「我从来没有这么想过。」 「但是你信任他。」闻缇回答道。 「我也怀疑过他,我怀疑过所有人跟案件有关的人。」楚行暮不知什么时候解了安全带,俯身凑近闻缇,面对气势上的压迫闻缇丝毫没有慌张,楚行暮低声说道:「不是这个原因,一定还有别的理由,你为什么讨厌我?」 闻缇抬起头,与楚行暮对视,他的目光直白、露骨,好像有洞察人心的能力,仪錶盘的亮光打在二人脸上,楚行暮眯起眼睛,车内好像突然变得很安静了,似乎都能听到对方那失控的心跳声,直到后面急促的喇叭声响起时,闻缇看着楚行暮的眼睛说道:「绿灯了。」 第84页 楚行暮恍如梦醒似的,坐回了原位重新系好了安全带,他的表情并没有什么变化,只是觉得心跳的实在有些不太正常,他认为是因为紧张,刚刚和闻缇的对视,他紧张了,生怕闻缇那直穿人心的眼睛看出他内心所想似的,但他那个时候到底在想什么? 深夜的古巷街空无一人,虽然道路两旁都有路灯,但由于古巷街的建筑大多都是相连的,小巷子很多,而且都没有灯,主街上的路灯亮光也照不到巷子里面,杨大福打着手电筒步伐匆匆的往巷子深处走,巷子里的过道风从他耳旁刮过,这种青砖红瓦的地方尤其到了晚上会很阴凉,杨大福不知怎么,突然觉得今天晚上的回家路有些不同寻常,以往他都会在十一点半之前回家,收了摊子以后联繫屠宰场,定好第二天的鲜肉,凌晨四点多的时候去屠宰场拿肉,几年来他都是这么做的。 一只野猫从杨大福身后跑过,跳上了矮墙,野猫踩到了瓦片,不知是不是年久失修的缘故,墙上的瓦片噼里啪啦掉下来了好几块,杨大福惊觉转身,拿着手电筒向后照去,他的后背开始冒冷汗,手电筒的光打在墙头上时,杨大福看见了发着绿光的猫眼,他放下心来,嘟囔了几句,打着手电筒把掉下来的瓦片碎渣用脚拨到墙根处,免得后面哪个走路不打灯的人踩到瓦片摔倒受伤。 等到快出巷子的时候,一股凉意蔓延到了杨大福的头顶,隐约中他好像听到了剁肉刀的声音,他常年卖肉,对各种切肉刀熟知于心,这个声音听的他心里发毛,杨大福加快了脚步,巷口就在前方不远处,他喘着粗气逃也似的往巷口跑去,也许是心理作用,他觉得身后一直有人跟着,他走几步就用手电筒回身照一下,刚才听到的剁肉刀声,让他想起了不久前警察和他的谈话,古巷街这几天很不安全,自从发现碎尸后夜晚出来逛街的人都散的很早,平时十二点多古巷街还有零零散散的人,现在才十一点就已经没有人了,电视、新闻、广播、报纸每天嘱咐人们夜晚出门一定要注意安全,警察还没有抓到兇手。 黑狗叼着血污包裹着看不出样子的半截被砍断的手臂跑回肉店门口,粉红色的舌头一下一下舔舐着肉块,血污被舔舐完后,手臂露出了它原来的样子,小女孩站在黑狗旁边尖叫一声,随后大哭了起来。 杨大福脑子里不断回想起他第一次看到残肢的情形,他觉得身后好像有人靠近,脚步声迴荡在空旷漆黑的巷子里,凌乱、急促,甚至跑了起来,巷口就在前面,再有几步他就能出去了,他的后背被冷汗浸湿,头顶凉意一片,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杨大福满头冷汗的跑出了巷口,看到熟悉的街道,听到耳熟的汽车鸣笛后,他弯腰扶着膝盖大口唿吸着新鲜空气。 「杨哥,你没事儿吧?」突如其来的询问声让杨大福一个激灵,他堪堪抬头,看清来人后长唿了一口气。 「哲宇?怎么是你?我没事儿。」杨大福问道,他稍微缓过来了一些。 被叫做哲宇的男生笑道:「刚刚看到你慌里慌张的从巷子里跑出来了,我还以为你出了什么事。」 「呵,一个野猫,没什么大事,这么晚了你还没回家?」杨大福问道。 「我回奶茶店拿个东西,白天走的时候忘了,刚想起来明天还有用。」苏哲宇回答道,「那杨哥你早点回家吧,我先走了。」 杨大福微微点头,苏哲宇抬脚往巷子里走去,杨大福忍不住叫了他一声:「哲宇啊!」 「怎么了?」苏哲宇疑惑着回头。 杨大福摇了摇头,说道:「没什么大事,猫把墙上的瓦蹬下来了,你走的时候小心点儿。」 「谢谢杨哥,那我走了。」苏哲宇笑着道了谢,往巷子深处去了。 杨大福看着黑漆漆的巷子,一阵惊惧,好像那个巷子里有什么吃人的怪物在里面等着一样,他看了看手里的手电筒,心想应该把手电筒给苏哲宇,里面太黑了。 闻缇将楚行暮送到了市局门口,白瑶和唐哲从大楼里出来拿外卖,一辆红色的保时捷911缓缓停在公安局大门口,白瑶立即抓住唐哲的胳膊,惊唿道:「911?天哪,最近咱们局门口豪车云集啊!」 唐哲伸长脖子张望,他的重点和白瑶的不太一样,他看到从车上下来的楚行暮后,问白瑶:「师姐,那个是队长吗?」 「看都不用看就是啊!鬍子拉碴黑色衬衫,我记得他上次是坐宾利回来的。」白瑶俨然一副八卦狗仔的模样。 唐哲拉了拉她,说道:「师姐,我们先把饭拿回去吧,被队长看见又得挨骂了。」 白瑶深有同感,两人尽量假装没有看到楚行暮,转身走了几步后,还是楚行暮叫住了他们。 「你们两个鬼鬼祟祟干嘛呢?」楚行暮火急火燎的走了过来。 白瑶按捺不住好奇心,立马问道:「队长,这次又是哪个社会精英送你回来的啊?」 「你管哪个社会精英,案子查的怎么样了?整天就知道八卦。」楚行暮虽然这么说,但语气并无责怪,只是象徵性的说了几句。 白瑶指了指唐哲手里的几份外卖,跟在楚行暮身后说:「副队和大家都跑了一天了,刚订的外卖,队长你復职了?」 「是啊,吃了宵夜就开会,这几天查的七七八八,是时候捋一捋了。」 楚行暮踏进办公室后,就察觉到办公室里的气氛很凝重,齐少承心如死灰一样的表情看的他一阵牙疼,于是他捡起桌上的文件夹拍了齐少承一下,齐少承揉着眼睛跳了起来:「头儿?你假期这么快就结束了?」他还没来得及迟到呢。 第85页 「废话。」楚行暮把文件夹往桌子上一扔,走向了自己的办公桌,齐少承还觉得奇怪,平时楚行暮的话可没这么少,态度竟然还这么平和,像换了个人似的。 楚行暮看到夏辞后,用难兄难弟的眼神盯着他,夏辞白了他一眼:「滚。」 夏辞也被李耀民批了一顿,就在楚行暮回来的前几十分钟里,李耀民批夏辞一点儿都不亚于批楚行暮,现在记者每天在报纸和新闻上发布各种质疑信息,市民的恐慌除了来源媒体和自己,还有对警察的质疑和不信任,人们每天都在讨论着碎尸案,嘱咐亲戚朋友出门一定要当心,规定时间之前一定要回家,无论去哪里都要结伴而行,仿佛整个城市里到处都是兇手,而警察却束手无策的站在一旁。 「行了,不就一堂思想课吗?赶紧吃饭,吃完了开会,有时间多愁善感不如多想想破案关键。」楚行暮拿着自己的东西先去了会议室,其他人纷纷起身往会议室里走去,放在桌子上的七八份外卖的温度渐渐凉了下去。 第39章 伯劳鸟13 「尸体被分割成26块,分别扔在经一路和纬一路,其中头和盆骨至今没有找到,暂且认为一共28个尸块,25号发现碎尸,往前再推一周是18号,也就是刘俊升失踪的时间,他失踪前见过什么人,干过什么事都有迹可循,查起来很容易,但是现在我们仍然没办法确认兇手。」 「刘俊升的家庭情况就不用说了。」 「有件事,得提一下,刘俊升生前买过三百万的意外保险,刘俊升和他姐姐刘红从小就有矛盾,因为刘俊升父母偏爱刘俊升,尤其近几年矛盾愈发激烈,而且刘红对刘俊升的死没有太大反应。」夏辞把保险公司出具的合同复印件拿了出来。 齐少承说道:「我觉得不太可能,就算刘红有作案动机,但她没有作案时间,因为刘俊升失踪期间她不在本市,她和她丈夫五月份协议离婚,但两人的财产分配没有达成一致,刘红迟迟不肯签离婚协议,两人就一直拖着,直到前几天她才去找她丈夫了。」 赵忱端起他的保温杯,深沉的说道:「这一家子为了钱干什么都不觉得奇怪,但是杀自己人这种事应该有所顾忌,他们可能会拖着一个因为他们受伤住院的重病人士,直到把他拖死,但是想从他们的口袋里掏出一分钱,痴心妄想。」 「刘俊升借钱赌博,八个债主都不知道他借钱干什么去了,因为他编造的理由都不一样,这些人以前都没有给刘俊升借过钱,只是一起吃过几次饭,看刘俊升侃侃而谈的样子,认为他是个人物有结交的必要,所以当我们去找他们的时候,他们对刘俊升的所作所为都大为吃惊,除了高明,其他人已经很久没有见过刘俊升了,我们以为报案人高明有嫌疑,但是经查发现高明不具备杀害刘俊升的条件。」唐哲把自己提前写好的报告读了出来。 楚行暮曾让他多留意一下高明,经过几天的跟踪排查,他排除了高明杀害刘俊升的可能性,高明有妻子有女儿,而且很顾家,他的日常生活也很有规律,每天早上五点上班,晚上十二点下班,下班后按时回家。 「于海明,刘俊升雇的司机,他一般是晚上七点到凌晨一两点上班,刘俊升多数时间都是白班,他和刘俊升关系很好,像博士说的一样,他对刘俊升很是崇拜,俨然就是大哥和小弟的关系,于海明是江市人,他暂住在青市,离家原因是为了逃避家里人的管束,因为他是家里唯一一个儿子,父母和姐姐们对他又溺爱又严加管束,再精确一点就是受不了家人管束离家出走,至于杀害刘俊升的动机,我认为是没有的,他可能更想摆脱刘俊升。」郎朗说道。 「说说看。」楚行暮示意朗朗仔细说明。 「这个要从刘俊升犯的强.奸案说起,受害者何雯,医科大学临床医学专业大三在校生,因为刘俊升对何雯实施的行为让刘俊升的形象在于海明的心里彻底崩塌,所以于海明急于摆脱刘俊升,同时他也害怕作为从犯的他会被抓到,他只是一个不满家人约束的离家出走的人,没有什么犯罪前科,刘俊升作为一个老赖,眼看有人这么崇拜自己,虚荣心得到了极大满足,他当然不可能轻易让这个小弟离开,所以他以强.奸案威胁于海明,于海明由于害怕就躲了起来,他怕刘俊升更怕警察,所以我觉得他没有杀害刘俊升的动机,而且杀人手段残忍变态,于海明的心理素质根本做不到这个地步。」 「那何雯呢?」 「何雯,我也认为不可能是她,兇手可能接受过高等教育,接受过专业的解剖训练,有较强的心理素质,虽然何雯满足这几样条件,但从何雯受到侵害至今她都没有从阴影里走出来,她的自身条件根本不足以办到把一个中年男性从绑架到杀死,当然,我们不排除她可能会有帮手。她去上河分局报案了,但这一个月以来上河分局并没有做出实质性的行动,就连嫌疑人的身份也没有确定,她想为自己讨个公道也说得过去,可我们让何雯指认了一下刘俊升和于海明,她才知道侵犯她的那个司机叫刘俊升,显然,她除了知道对方是个计程车司机以外,其他信息根本不了解。」郎朗把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 楚行暮沉思了一会儿,说道:「刘红、高明、于海明、何雯,这四个人的嫌疑既然都排除了,还有漏掉的人吗?」 「肉店老闆杨大福。」夏辞说道,「我觉得杨大福有些奇怪,虽然他是个卖猪肉的商贩,但我觉得他一定还有什么我们忽略了的地方。」 第86页 白瑶问道:「他是个卖猪肉的,就算没有接受过专业人体解剖,也不是不可能干出这种事,可他的动机是什么?」 「他和刘俊升根本不认识啊,而且发现碎尸报警的也是他。」 「他不认识刘俊升,那他认不认识兇手?」楚行暮大胆假设了一下。 几人纷纷把目光投向楚行暮,楚行暮说道:「尸体有被冷冻过的迹象,并且分两次抛尸,前后间隔三天,刘俊升是怎么被人绑架的?失踪地点在哪里?分尸地点又在哪里?什么人让刘俊升降下防备,他是被兇手绑架还是自己主动去找兇手的?」 「如果是绑架的话,绑架一个中年男人至少需要两个人吧,我们排查了这么久都没有任何有人被绑架的线索和消息,那应该是他主动去找兇手的,可他是因为什么才去找兇手啊?」白瑶不解的问道。 「于海明说有一段时间,刘俊升格外缺钱,整天忧心忡忡的,还有人给他塞过恐吓信,恐吓信我们并没有找到,也就是说那段时间除了强.奸何雯以外,他还干了什么事,让他感到恐慌。」 「郎朗,把刘俊升的父母和刘红叫过来。」楚行暮眉头皱的很深。 「啊?」郎朗不太明白,「刘俊升的母亲还没有出院呢。」 「让医生开证明,顺便告诉他们,住院费医药费公安局一分钱都不会出,让他们想住多久住多久,高血压住两天院,外面出车祸的没地方住,占着茅坑不拉屎,惯的!」提起刘俊升这一家人,楚行暮的火气就格外大。 「行,我去说。」郎朗起身出去了。 「继续说,除了刘俊升这家人,还有杨大福。」楚行暮抽了一口烟,把菸灰弹到纸上说道。 齐少承把他之前的调查结果说了一下:「杨大福的肉店最近新购进过一批刀具,他说之前用的刀都豁了口子用起来不顺手,就让人帮忙打了一套,哦对了,他店里的刀都是找铁匠打的,一套三把,割肉刀、剔骨刀、剁骨刀,我又找那个铁匠问了一下,他说杨大福那套刀具里一共有四把刀,里面有两把剁骨刀。」 「两把?另外一把呢?」 齐少承摇摇头说:「不知道,杨大福拿到手里的只有三把,他说自己只让铁匠打了三把,可铁匠说他打了四把。」 「杨大福没有雇过店员吗?」 「有一个,也不算雇,就是偶尔帮他一下,他会付工费。」 「谁?」 「一个叫苏哲宇的学生,他在古巷街的各家小吃店都打过工,最常工作的地方是一家奶茶店,就在肉店不远处。」 夏辞忽然对楚行暮说:「不就是我们之前去过的那家奶茶店吗?」 「奶茶店就在发现碎尸的旁边,这种巧合实在让人没办法忽视。」赵忱说道。 楚行暮沉默了一会儿,说道:「不久前,我和钟博士去了一趟医科大学,他说以前有一桩案子和这次的极为相像,那是二十年前的案子了,那个案子的兇手是医科大的学生,他们杀人分尸之后,都在尸块上刻了字,他还说,前者是天生的犯罪人格,但后者是精神病患者,他认为兇手也是医科大学的学生。」 「那我们又回到了原点啊,医学生、受过高等教育、接受过专业的解剖知识、和刘俊升有深仇大恨、精神受过折磨、復仇式杀人,那不就只有何雯满足这些条件了?」白瑶垂头丧气的说道,「可是何雯不是精神病患者啊,我们已经排除了嫌疑,她也是受害者。」 「何雯和杨大福也不认识,何雯更没必要找铁匠打刀。」唐哲有些泄气的说道。 「尸块上的字母到底是什么含义我们也不知道,总不可能把医科大关了一个个盘问吧。」齐少承撑着头翻着他手里的文件。 「医学生、临床医学、医科大、解剖、强.奸案……」 楚行暮突然有个猜测,他问道:「何雯有男朋友吗?」 「有。」夏辞回答道,他和郎朗去何雯家的时候何雯说过,「她说出事的那一晚,她和男朋友吵架了,所以在聚会上多喝了些酒。」 「她男朋友是谁?叫什么?在校学生还是社会工作人士?」楚行暮问道。 「这个得查查,我打个电话问一下何雯。」夏辞说完拿起手机走出了会议室。 「老七,你再找杨大福问一下,他的冷冻车近期有没有借给别人开过。」 「我问过了,他说没有。」 「再问,包括他家里人,除了他自己,任何开过那辆车的人都找出来,还有,他的刀具是他自己找铁匠打的还是找别人帮忙的,都问一下。」楚行暮觉得自己越来越接近什么了。 这些线索的发散点都在刘俊升身上,如果要给这些线索一个聚合点,那么这个聚合点到底在谁身上?他一定和这些人有千丝万缕的联繫,也许他就在这些人身边,躲在暗处窥视着四周,欣赏自己的杰作,也许他没有前科,但紧绷的精神在某一日突然崩断,他变得疯狂无比,他把所有怨恨都集中在刘俊升身上,终于有一天他爆发了,以最残忍的方式发泄了怨恨。 快凌晨的时候,刘俊升父母和他姐姐刘红三个人被郎朗带回了局里,楚行暮让其他人根据线索再去查,他和郎朗分别对刘俊升的家属做了盘问,第一个是刘红,他们之前分析过刘红的作案动机和作案时间,楚行暮也就没有多费口舌在这件事上,转而问了刘俊升的三百万意外险,刘红在楚行暮的厉声责问下说出了她的目的,她想要三百万的意外险是真,对刘俊升的死无动于衷也是真,因为刘俊升曾让她处在家庭最底层,她是恨刘俊升的,但她没有杀刘俊升的这种念头。 第87页 结合刘红的话,他们再度询问了刘俊升的父母,这次,楚行暮并没有提及刘俊升是怎么死的,他和刘红的关系如何,而是问刘俊升父母,他们有没有帮刘俊升处理过什么事故,或者帮他隐瞒过什么。 刘俊升父母起先都摇头说不知道,但当楚行暮提及刘俊升强.奸女乘客的事后,刘俊升父母明显有动摇,为什么何雯报案一个月没有进展?楚行暮他们都能查出来的案子为什么上河分局查不出来?除了相关人员的不作为,是不是还有什么原因? 刘俊升父母一口咬定他们没有帮刘俊升隐瞒过什么,并且对于刘俊升强.奸女乘客这件事毫不知情,楚行暮本来想体谅一下父母死了儿子的心情,但刘俊升父母谎话连篇,前言不搭后语,让楚行暮最后的一点同情心都消失殆尽了,他直接将电话打到上河分局,并请李耀民出面,详细盘问一下负责查何雯强.奸案的几个警察,楚行暮最不愿意动用警察的权限去查警察。 事实证明楚行暮的方向是对的,刘俊升强.奸何雯这件事他父母知情,负责查何雯案子的警察有三个,前几天他们倒还查的认真,而且已经有了一些结果,根据经常在定和路载客的几个计程车司机,他们确实怀疑过是刘俊升,也把刘俊升叫到分局讯问过,刘俊升父母知道后跑去了分局,几天之后何雯的案子被压了下去,分局那边一直以线索不明,排查难度大为由搪塞何雯和她母亲,这也导致郎朗和夏辞第一次去何雯家时何雯母亲对他们的态度那么冷漠甚至苛刻。 楚行暮听完这些报告时已经是凌晨两点了,距离破案时限只剩不到五个小时的时间,兇手的轮廓还是很模煳。 正在这时,刘俊升出租屋楼下的邻居大妈半夜打来电话,说她有重要线索要提供。 第40章 伯劳鸟14 余下时间,齐少承又打电话联繫了一下杨大福,夏辞问完何雯她男朋友的消息,几个人又在会议室里会合了。 「我问过何雯了,她男朋友叫苏哲宇,是医科大学临床医学专业的大三在校生。」夏辞深唿了一口气,「应该就是了。」 「之前于海明说刘俊升被人打了,从那之后刘俊升就一直瘸着,过了几天他就失踪了,我们之前想破脑袋也不知道打他的那群人是出于什么目的,如果是为了给何雯报仇的话,这就说得过去了。」 齐少承也说:「杨大福让苏哲宇帮他打的刀具,而且前段时间,杨大福女儿生病住院,25号凌晨四点是苏哲宇去屠宰场帮杨大福拉的肉,那个时候雨还没有停,环卫工也是在25号早上发现的碎尸。」 「从古巷街到屠宰场的路线有几条?」 「只有一条主干道,经一路。」 「还有,住在刘俊升出租屋楼下的那两位老人说,前段时间一直有人在刘俊升家附近晃荡,刘俊升回过几次出租屋,但是没有在里面过夜,出租屋里的确有一个月没住过人了,老人说刘俊升好像是出去躲债,有一次他们听到刘俊升在他们家门口和别人吵架,对方好像说要杀刘俊升,估计刘俊升是害怕了才跑了的。」 「他们还说,有个挺清秀瘦弱的男生找过刘俊升,哦对了,那些恐吓信刘俊升都扔了,但是有几张被那位老大爷捡回家当捲菸纸用了,他说没用完,还有一张,等天亮了我们过去拿一下。」白瑶看了看自己手里的笔记本,抓了抓头髮,半趴在桌子上,有气无力的说:「我觉得我的头髮又掉了不少。」 「再抓小心年纪轻轻就秃顶。」楚行暮把椅子往后一推,说道:「这么晚了你们先休息吧,现在能回家的回家,不能回的在办公室里凑合一晚,我出去一趟。」 「深更半夜的你又去哪儿啊?」夏辞问道。 「找人问点东西。」楚行暮关上了会议室的门,白瑶把头埋在胳膊里,直接趴在桌子上睡了,这么晚了她都懒得回家了,来回折腾,她睡着之后路过的赵忱拿了件衣服披在了她身上。 楚行暮深更半夜给钟长新打电话,钟长新这个点也没睡,兇手的轮廓在他的脑海里渐渐清晰了,他在等楚行暮的电话,楚行暮那边应该也已经有了眉目,只差钟长新的最后一点提示。 楚行暮在大院西侧的台阶上,将他们的推断结果简单告知钟长新,出现的几个嫌疑人一个接一个的被钟长新排除,直到最后一个拥有以下特徵的人慢慢在钟长新的脑海里有了形状:瘦弱、男生、医科大学、医学生、品学兼优、没有稳定收入、人们对他的评价很好。 这样一个人,一旦失控,一定是一件危险而惨烈的事,钟长新在深夜给药教授打了一通电话,虽然这会打扰到药教授休息,但此刻,钟长新迫切的想要证明自己的推断是否有误,他必须给警方一个正确的结论,这正是他们请他协助破案的目的,他的计划能不能顺利进行,这个案子也是关键。 第二天早上,仅睡了不到四个小时的队员们纷纷在办公室里醒来,楚行暮又熬了一宿,但他比其他人精神得多,他给加班的几个队员买了早餐,还将办公室里的卫生也打扫了,做完这些之后他就坐在办公桌前等着。 夏辞从外面走了进来,大惊小怪的问楚行暮:「你这几天怎么了?平时你早拿着广播体操满办公室走起来叫他们起床了。」 「没什么,熬了一宿让他们自然醒。」楚行暮说道。 第88页 「太阳打西边出来了,老大什么时候这么体恤大家了?」赵忱端着他的保温杯打了个哈欠,开始给自己泡茶喝。 「现在下去跑50圈也行。」楚行暮也没开玩笑,语气也不严肃,赵忱悻悻的闭上了嘴巴,事出反常必有妖,他还是不多话了。 十几分钟后,唐哲、白瑶、郎朗、夏辞、赵忱边吃早餐边听楚行暮安排今天的工作,中午十二点之前就是李耀民给楚行暮的最后期限了。 「郎朗,不管你用什么办法,从刘俊升父母嘴里给我把话掏出来。」楚行暮看着郎朗说道。 郎朗问道:「随便什么办法都行?」 楚行暮点点头,「有什么事我顶着。」 郎朗重重点头,露出了个非常愉悦的微笑,赵忱不自觉的握紧了保温杯,紧张的看向郎朗,弱弱的问:「狼姐,我能不去吗?」 「你必须得来啊,没有你配合,我的办法效用就减了大半。」郎朗微笑着看向赵忱。 白瑶好奇地问:「什么办法啊?我能学习一下吗?」 「以后有的是机会学习,你还有另外的活儿。」楚行暮说道。 「老七呢?那厮又迟到了?」楚行暮看了一下腕錶时间,七点了。 「老七昨晚说他妹妹又跑出去了,阿姨找了半天也没找到,知道老七忙就没跟他说,晚上了还是没找到人,这才给老七打了电话,后半夜他说他妹妹找到了,今天估计来的迟一点儿。」齐少承昨晚回家前跟夏辞报备了一声,因为楚行暮当时不在办公室里。 唐哲不明所以,对齐少承家的情况也不了解,随口问道:「齐哥的妹妹怎么了?」 「他妹妹得了精神病,自己出门太危险了。」郎朗掰了半个包子说道。 唐哲嚼东西的嘴慢慢停了下来,有些不知所措的看着其他人,看着大家习以为常的表情,他突然有些不自在。 「小唐同志,你这涉世不深的样子以后还怎么当警察啊?你要学会对这些事过滤,比如我家有个老年痴呆的老太太经常走丢;老七的妹妹有精神病,发病的时候谁也不认识;夏队从小就是孤儿;楚队被绑架后被子弹打中,离心脏就差一公分差点儿死了;狼姐为了追逃犯错过了救她师父的最佳时机至今不敢去见她师娘。」赵忱喝了一口枸杞茶,接着说:「再比如,失去了姐姐又得了白血病的苏糖,被家里人放弃了生存希望的胡洁英,善良无辜却惨遭毒手的苏艾。」 「你看,命运这么不公平,但就是这样我们才要活的很公平。」 赵忱话音刚落,齐少承从门外走了进来,他一边把斜挎包往下摘一边说:「又给小唐同志上思想课呢?怎么整天跟个小姑娘似的多愁善感啊。」 「什么多愁善感,师弟是心思细腻!」白瑶咬了一大口包子,把刚刚赵忱说的那些全都吞下了肚子,用她自己的方式过滤了。 「行了,人来齐了,吃完早餐各自行动吧。」楚行暮把椅子往后一推站了起来。 「头儿你要去哪儿啊?」 「找老大爷要捲菸纸去,顺便和博士去一趟医科大学,哦对了,小唐和小白今天给你们个任务,你们同龄人之间话题多,去医科大给我问问那个苏哲宇都有哪些朋友,尤其是男生,还有他和何雯的共同好友,尽快啊,我会不会被停职就看你们的了。」说话间楚行暮已经走到办公室门口了,其他人又转过头去认真吃早餐,楚行暮又折回来说了句,「早餐费,放我桌上。」 「抠死你得了!」夏辞切了一声。 早上七点半左右,唐哲和白瑶就赶到了医科大学,他们两个现在对这些工作越来越游刃有余了,白瑶深得郎朗真传,加之他们的年龄和这些大学校园里的学生差不多,果然如楚行暮所说,随便聊一个当下的时髦话题都能和学生们打成一片。 由于提前查过苏哲宇的班级,白瑶和唐哲先是去了苏哲宇的自习室,自习室里的人寥寥无几,他们找到苏哲宇的班主任和几位专业课老师了解了一下情况,之后又去了苏哲宇的寝室。 医科大的学生公寓分四种,单人寝室、两人寝室、四人寝室和六人寝室,其中六人寝室的住宿费是最便宜的,苏哲宇就住在六人寝室,由于白瑶不能进男生公寓,她只能在楼下等唐哲自己上去问。 楚行暮拿到恐吓信后和钟长新一起出现在了药邑的教研室里,前天晚上过来,是钟长新想向药邑求证,今天过来楚行暮想向药邑求证一件事,有关苏哲宇的,这个人是药教授带过的学生。 「我想看一看苏哲宇写过的实验报告,不知道药老这里还有没有。」楚行暮斟酌了一下用词,徵得药老的同意。 「有,我去拿。」药邑起身走向存放实验报告的玻璃柜,玻璃柜里存放的是所有他带过的学生写的,他将那些报告悉数珍藏起来,以后可能会有人回来找。 钟长新小声对楚行暮说:「二十年前的那个兇手,也是药老的学生。」 八点半左右,楚行暮和钟长新从医学教研室出来,在校园里和白瑶、唐哲会合了。 唐哲把自己问到的一股脑儿的说给楚行暮听:「苏哲宇和何雯都是临床医学专业大三学生,在同一个班里,他和寝室的人关系很好,和何雯的共同好友一共有三个,两个男生一个女生,根据他们说,苏哲宇平时待人友好,特别有爱心,经常去敬老院和福利院当义工,平时除了上课就是出去做兼职,没有和别人结过仇,连架都没有吵过,而且专业课成绩特别好。」 第89页 「还有吗?」楚行暮边走边问。 「没了,我们几乎没有听到过任何有关苏哲宇的负面评价,他的同学和老师都对他赞不绝口。」白瑶回答道。 「是他了,苏哲宇,杀害刘俊升的兇手。」钟长新说道。 楚行暮停下脚步,转身看向钟长新,问道:「你确定?」 「字迹也比对过了,你心里已经有答案了。」钟长新微微一笑。 「虽然有答案,但缺少证据。」楚行暮说道,锁定嫌疑人需要证据,抓人也需要证据。 「证据就在刘俊升父母身上。」 「什么意思?」 「压倒苏哲宇的最后一根稻草,比钱更重要的东西。」钟长新笃定的说。 楚行暮的手机适时的响了起来,他接了电话之后,神色愈发凝重,挂了电话后,他说:「刘俊升两个月前撞死过一个人,凤凰路的环卫工,苏哲宇的父亲。」 白瑶和唐哲对视一眼,楚行暮回身看了一下四周,问道:「苏哲宇今天没在学校?」 「没有,他室友说他这几天晚上都没回寝室住。」 「给夏辞打电话,带上人去古巷街,他知道地方!」楚行暮匆匆说道。 随后,楚行暮和钟长新赶往古巷街,夏辞接到通知后立即出警,带了一队人前往古巷街。 奶茶店里,老阿婆坐在收银台前看着过往的行人,四周好像响起了警笛声,离古巷街越来越近。 老阿婆把老花镜摘了下来,对身后的男生说:「衣服洗好了你今天带回去吧,再给小雯带一杯红豆奶茶,她以前最喜欢喝了。」 苏哲宇低着头,仔细的给刚做好的几杯奶茶封上口,回头笑道:「要是有时间我带她过来喝吧,她最近还是不太开心。」 「送花啊,女孩子最喜欢花了,奶奶给你钱,多买几朵。」老阿婆笑眯眯的看着苏哲宇,「等以后你们两个结婚了可就要找个稳定工作安顿下来喽。」 「那您的奶茶店不开了吗?」苏哲宇挖了两勺蜜红豆放进奶茶杯里,又放了点炼乳,他说,「您以前还说要开连锁店呢。」 老阿婆笑呵呵的说:「我老喽,黄土埋到脖子的人了,开什么连锁店。」 「奶奶,我今天约了小雯过来,要是她来了你把这杯奶茶给她吧。」苏哲宇背对着老阿婆说道,警笛声已经停了,现在外面安安静静,连行人的说话声都慢慢减弱了。 老阿婆回头看了看,问道:「你去哪儿啊?」 「我跟小雯分手了,以后都不见她了,我上次给您的那张卡里有一些钱,都是我平时打工攒下来的,如果您有时间就去看看我爸,如果墓园要收管理费你就用了吧。」苏哲宇的笑容慢慢黯淡下去。 「要是有人问起我,你就说我出远门了。」 「奶奶,我今天有点累了。」 「我还要向您认个错,门口的监控头是我砸的。」苏哲宇脱掉了身上的蓝色制服,「您再帮我向杨哥说声对不起,吓到孩子我不是故意的。」 老阿婆听到苏哲宇的话越来越不对劲,而且路过奶茶店门口的行人也越来越少,不过眨眼功夫以奶茶店为中心的百米内已经没有人了。 苏哲宇笑说:「我小时候跟别人玩捉迷藏,大家说好一起藏起来让另一个人找,有个孩子跟我说我们可以一起藏在地窖里,我跳进地窖后,那个孩子站在窖口看着我哈哈大笑,他把另外那些人叫了过来,他们围在地窖口周围一直在笑,我想爬上去可是窖井太深了,等他们笑够了就找了很多石头扔了下来,一边扔一边说:『他爸爸是疯子,他肯定也是疯子,他们会吃人,我们打死他!』我爸下班回家看到了,就扮成疯子吓他们,他们一边跑一边喊大疯子和小疯子吃人了,我爸把我从地窖里拉出来,擦了擦我头上的血,说,要是有一天我还跟别人玩捉迷藏,千万不能像他们一样,我要比正常人更像正常人。」 「那你应该藏远一点儿。」楚行暮走上台阶,神色冷漠的看着苏哲宇说道,警察已经将奶茶店包围起来了,所有游客以及无关人员全部围在包围圈外,人声鼎沸,全部都在咒骂苏哲宇。 第41章 伯劳鸟15 废弃的居民楼坐落在古巷街东南方,废弃楼一楼有一层地下室,因为废弃多年,许多铁门都已经生了锈,墙皮也早已脱落成斑点状,没有灯,响动很小。 「锁已经打开了,这栋废弃楼的地下室里只有这一间房是上了锁的。」夏辞站在铁门处,楚行暮从他身后走了出来。 「门开了就进去。」楚行暮一脚踢开铁门,厚重的铁门吱呀一声,慢慢往里移动,一股扑面而来的腐臭腥味让站在夏辞身后的唐哲立即捂住了嘴,不过几秒钟唐哲「呕」的一下吐了,站在后面的韩炀走过去帮他拍了拍背,楚行暮和夏辞没心思看唐哲吐成什么样子,他们的注意力都在这间充满腐臭血腥味的房子里。 夏辞打开手电筒从门口照了进去,地下室里黑乎乎的一片,韩炀走过去和夏辞站在了一起,地下室内部没有想像中那么破烂不堪,楚行暮打开了手电筒第一个走进去,韩炀紧随其后。 昏暗的地下室正中央的地上铺着一张很宽大的塑料布,塑料布上是成片的已经干了的血迹,其中塑料布的中心血迹颜色最深,隐约能看得出来是人形状,塑料布周围放着一些常见的铁质工具,地下室里到处都是骇人的血迹,涂抹在墙上的血迹混杂着密密麻麻的血色字母,地下室的顶部有一个可以承重两百斤的铁钩,沾满血的麻绳挂在铁钩上在空中晃荡着,铁钩下方有一个铁盆,里面盛着半盆已经凝结起来的血液,味道腥臭难闻,连韩炀都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第90页 楚行暮将手电光打在地下室的一角,角落里放着一个铁笼,铁笼上也是发黑的血迹,铁笼没有上锁,笼子里放着一堆破烂不堪的衣服。 地下室的北面还有一把椅子,一张桌子和一个檯灯,桌子上放着散乱的铁质刀具和一把纹身枪,几双带血的橡皮手套井然有序的用铁钩挂在墙上,墙角处还有一个半人高的冰柜,冰柜旁边有一个小型发电机,连接着冰柜上的线路。 韩炀和楚行暮走到冰柜前,两人对视了一眼,韩炀慢慢打开了冰柜,冰柜顶上的灯随之亮了起来,刚好照在冰柜抽屉里结满红褐色冰霜的人头上,冰花满布的冰屉**一片惨白,映衬的人头更加恐怖,渗人的冷气也从冰柜里跑了出来,站在旁边的夏辞打了个冷战,韩炀接着打开了冰柜的第二层冰屉,里面放的是刘俊升的盆骨。 「28块齐了,接着郑山那案子。」韩炀拍了拍楚行暮的肩膀。 郑山在冰柜里放了手,苏哲宇在冰柜里放了刘俊升的头和盆骨,夏辞觉得以后他开自己家冰箱可能都会有阴影了。 「叫他们进来勘察现场吧。」楚行暮回头对夏辞说道。 「这些人怎么都喜欢冷冻尸体啊,处理起来这么麻烦,吃饱了撑的。」韩炀把他的工具箱放在地上,弯腰从工具箱里拿出来了一个镊子夹着一个棉球在冰柜的外侧擦了几下。 「你看。」他把棉球拿到楚行暮面前,说道:「尸块里的棉球就是这个,擦冰柜用的。」 「他为什么要擦冰柜?」 「人都抓到了你自己去问吧,我也猜不出来,这些人的脑子里在想什么我不知道,我只学过怎么解剖死人的大脑。」韩炀把注意力放在了冰柜里的东西上,楚行暮没有再打扰他。 楚行暮又分别在地下室里发现了以下东西:解剖专业书、一套完整的手术工具、十几本诗集和散文集、精神疾病分类书、pcl-r精神病检查表和pp精神病人格量表、一本名为《怪物论》的精神病相关书籍、一双被割破了的带血的橡皮手套、手术服、一捆尼龙绳、三根钢管、两支注射器和许多空的镇静剂药瓶。 地下室四面墙壁上除了写满的英文字母,还有许多看不懂的图案,那些都是近期才画上去的,除此之外,墙角处还有一堆纸灰。 这些东西,好像在昭示着苏哲宇是如何从一个品学兼优的好学生堕落成一个杀人分尸的恶魔,这个地下室里到处都是挣扎与罪恶。 审讯室里,苏哲宇平静的坐在审讯桌的一侧,钟长新、楚行暮和齐少承坐在他面前,楚行暮让齐少承把所有证据都拿到审讯室里,事到如今,苏哲宇没有为自己辩解一句,也没有忏悔的行径和想法,从他被警察抓到一直到现在,他都很平静的坐在审讯室里,一动不动,像一尊雕塑,他的眼睛好像已经没了生机,如果不是胸口起伏着,他们会以为他已经坐着死去了。 「苏哲宇,老实交代吧。」齐少承说道。 苏哲宇动了动嘴,说道:「你们想知道什么就问什么,太多了,多的我不知道该从哪儿说起。」 钟长新严肃的看着苏哲宇,他的精神状态很差,他见过在审讯室里暴走过的罪犯,也见过不断为自己辩解的罪犯,还见过和审讯人员玩心理战术的罪犯,但像苏哲宇这样的他是第一次见,虽然他接触过很多精神病变态杀人犯,也许是大环境不同,钟长新以前见过的精神病罪犯疯狂暴力是不分场合和时间的,即便在他们情绪平缓时也会表现出极大的危险性。 而苏哲宇,他似乎已经厌弃了这个社会,像一具空壳,好像在说,「你们虽然抓住了我,但真正的我早已经逃离了躯体。」 一个苏哲宇站在坐着的苏哲宇身边,不是他们在用审视的目光看他,而是他正在用审视的目光看他们,他像一只被关起来的屠夫鸟。 「你是怎么绑架刘俊升的?」 「我说我要杀他,他害怕了,筹钱给我,可那个时候我已经不需要钱了,我让他把钱带到废弃楼里,只要他来我就放过他,我食言了。」 「一共多少钱?」 「八十万。」 「钱呢?」 「烧了。」 齐少承睁大眼睛诧异的问:「全烧了?」 苏哲宇讽刺道:「当然,我已经不需要钱了。」 「你去过刘俊升的出租屋吗?」 「我找过他很多次,大部分时间我都在其他地方窥视着他,我了解他的行踪。」 「你还有没有帮手?」 「帮手?我不需要,学过神经学的都知道怎么快速让一个嵴椎动物瘫痪,这很容易。」苏哲宇眨了一下眼睛。 「你和刘俊升有什么纠葛?」 「你们不是已经查出来了,他撞死了我父亲,强.奸了我女朋友,这还不够吗。」苏哲宇说道,他的语气没有任何起伏。 「我用自己的方式给他们公道,我亲手惩治了兇手,我不觉得这有什么错。」苏哲宇看着面前这三个人的神情觉得很可笑。 「刘俊升做的恶自然有法律惩治。」 「法律?法律是约束人的,我不打算做人了法律对我有什么用?法律可以让我父亲活过来吗?可以抚平我女朋友的心理创伤吗?可以让该它发挥作用的时候左右执法人的贪婪吗?」苏哲宇冷笑一声,「不会的。」 「你们不用再问那些幼稚的问题了。」苏哲宇说道。 第91页 楚行暮冷冰冰的问他:「刘俊升撞死了你父亲,你为什么不报警?」 苏哲宇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一样,他反问道:「你知道那起交通事故的处理结果吗?」 郎朗从刘俊升父母口中得知刘俊升撞死的人正是苏哲宇的父亲,此前,苏哲宇报过警,但最后的结果不了了之,因为根本找不到肇事者,或者说因为一些原因受理此案的相关人员没有仔细寻找过肇事者。 「我没有钱也没有人脉,我以为警察会帮我找到肇事者,结果呢?那些人因为我爸是精神病,他就算出了意外也在情理之中,我用了一个月的时间跑遍了凤凰路的大街小巷,最后找到了刘俊升,我带他去警察局对质,你们猜他怎么说的?那些警察又是怎么做的?」 「他说,我爸拿着刀,站在路边打劫他,他开车跑了,我爸在后面追,也许他是被后面路过的车辆撞死的,他才是受害者,你们信吗?你们会信的,那些警察也信了,因为他们知道我爸就是精神病,所以他干什么都不会奇怪,他做什么都是错的!」 「他的同事让他一个人去扫最脏最大的区域,他的领导因为他停下来喝了一口水就扣他的工资,他只要大声说话那些人都以为他发病了,所有人见到他都绕着他走,因为附近的人都知道他有病,他一个人孤独的扫着那条最脏最累的街道,每天早上五点去,晚上十点回家,独来独往,没有人愿意靠近他,就连最后他被人撞死了,也是我去找他的时候!我自己发现的!」 「他哪来的刀?他连吃饭用的碗都是塑料的,他说瓷碗碎了会伤人,你们对精神病就是这么残忍,不管他们是不是努力克制自己的病情不给别人添麻烦,你们相信正常人的话。」 「如果这个社会没有公道,为什么我不能自己找公道?」 「用非人的手段折磨刘俊升,最后将他分尸像扔垃圾一样丢弃,这就是你的公道?」齐少承皱眉问他。 苏哲宇点了点头:「这就是他作恶的后果。」 「那你想过你作恶的后果吗?」 「我清楚后果所以我选择了这种方式。」 齐少承别开脸,他和苏哲宇完全无法交流。 苏哲宇接着说道:「如果那天晚上我没有和小雯吵架,我陪她去参加聚餐、我送她回家,她不会受到那个畜生的玷污,我和她吵架也是因为刘俊升,我精神压力太大她让我去看医生,我不想承认自己有病我怕她像我妈当初离开我爸一样离开我,我没想到她会出事,伤害她的还是撞死我爸的兇手!」 「我女朋友被他强.奸了,我父亲被他撞死了,我该怎么办?他依然活着,毫髮无损的活着,出入酒店、高档餐厅、赌博甚至骚扰乘客,他还在继续过着他的潇洒生活,可我什么都没有了!我父亲从小就教我遵纪守法,要心存善念,要对别人好,他说我没有病也不会生病,尽管如此,在我长大之后我还是能听到那些人在我身后交头接耳的说,苏哲宇他爸有精神病,他是不是也有精神病?」 「当我终于变成了那些人口中的精神病的时候,你们却问我为什么不做一个正常人,既然我不是正常人我也不是精神病,那我到底是什么?」苏哲宇渐渐有了情绪,他的眼睛不像刚开始那么死气沉沉,他的控诉从他所犯罪行一直延伸到他对这个社会的失望。 「我说这些并不是为了给自己开脱,我只是在阐述这些事实,我是杀人恶魔我比你们都清楚,你们每个人的身体里都有一个怪物!只是我的怪物跑出来了!」 长达五分钟的时间里,审讯室里只有苏哲宇一个人的声音,他讲述逼迫他成为一个杀人怪物的原因,但他依然没有为自己的行为忏悔。 「我已经什么都没有了,你们可以拿我警示别人,曾经有一个变态精神病疯子杀人分尸烧了七十万,但我不会是最后一个,当那些怪物跑出来的时候,你们什么都做不了。」苏哲宇看着钟长新的眼睛,问他,「你一直在观察我,你看到我身体里的怪物了吗?你也许在想,就算这样我也不应该杀刘俊升。」 钟长新摇了摇头,回答他:「你可以有更好的解决方式。」 苏哲宇的嘴角划过一丝嘲讽,「我没得选择,我只有遵从我的想法,你们的说教如果有意义,现在我不会坐在这里,刘俊升不会像一团烂肉一样的躺在解剖台上,你们所谓的公平正义就是查清杀人兇手是谁吗?」 苏哲宇不断的摇头,因为讲述这些事勾起了他好不容易平息下去的暴怒,苏哲宇的唿吸开始急促起来,他在极力忍耐着,他的额头上青筋凸起,嘴唇不断的颤抖,双手紧紧握在一起,很快他的手腕就被手铐磨出了血。 楚行暮立即站了起来走到苏哲宇的身边,苏哲宇咬着牙说:「我叫苏哲宇……我有名字我叫苏哲宇……」他默念着他父亲每次发病时都会念的一句话,他的名字。 为了防止审讯途中苏哲宇暴走,韩炀早就带着镇静剂在审讯室外等候,见此情景,他立即推门进去,两三个警员分别按住苏哲宇的身体,韩炀将镇静剂推进了苏哲宇的身体里。 审讯被迫中断,但无论是审讯室里审讯的人还是在监控室里等候的人,谁也没有说一句话,所有人都出乎意料的沉默,白瑶眨了眨眼睛,背过身对郎朗说:「朗姐,我出去喝点儿水。」 第92页 郎朗看着白瑶匆匆出去,唐哲站在一旁表情很是凝重,赵忱端着保温杯靠在一旁的墙壁上,平时最多话的他此刻也说不出什么笑话。 郎朗看了一眼审讯室,朝着白瑶离开的方向走了出去。 齐少承问:「镇静剂哪儿来的?」 「药教授给的,他说如果审讯途中苏哲宇有发病徵兆,立即给他注射镇静剂,苏哲宇已经给自己注射了很多次了。」楚行暮想起他在地下室里看到的那些注射器,现在才明白它们的用处。 钟长新站在一旁,用一种审视的目光看着审讯室里所有的人。 郎朗走进茶水间,白瑶端着一杯凉水,听到有人进来,她有些不太自在的转身,看到是郎朗后,她把杯子放在一边的桌子上,问她:「我应该同情苏哲宇吗?」 「应不应该你自己可以判断,变态杀人行径是事实,苏哲宇的经歷也是事实,这是一种警示,而不是同情完他后继续同情下一个像他一样的人。」 「走,审讯室那边有他们,我们找点别的事情干。」郎朗拉着白瑶走出了茶水间。 「还有什么事吗?」 「苏哲宇父亲的案子,我们还没查过呢。」 审讯断断续续进行了两个小时,碎尸案兇手被抓的消息早已传遍了青市的大街小巷,警报已经解除,人们如释重负的同时都在指责兇手的残忍无道,对这个案子特别关注的媒体记者们都想获得第一手资料,他们需要的新闻是爆炸性的,所以他们不惜一切代价,话筒、摄像机、录音笔出现在了所有苏哲宇出现过的地方,他的邻居、老师、同学以及所有和他接触过的人,他们旨在向民众揭露这个变态杀人恶魔的一切,引起民愤让人们铭记这个灾难,也有记者拜访了死者刘俊升的家属,在镜头面前,只有活人才会说话,无论他们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 然而这次并没有预想中的勐烈抨击向他们袭来,市局针对这个案件的调查结果以及侦查过程中所涉及的一些事件,详细写了一则通告,其中第一次公开写明了兇手与死者的犯罪行径,最终,苏哲宇将交给法律审判,而刘俊升则交给民众审判。 以死亡偿还死亡是一件悲惨又无力的事。 下午两点,楚行暮针对引发这场碎尸案的另外两起案件开了最后一个会议。 「刘俊升筹集的八十万里有些是借别人的,有些是从他父母那里拿的,银行的取款记录显示他从他父母的卡里分三次取钱,一共取了七十万,而这些钱全都被苏哲宇烧了。」 「苏哲宇的父亲原来是个教师,有精神病,苏哲宇五岁的时候,母亲抛弃他和他父亲离开,此后他们父子二人一直生活在一起,苏哲宇的父亲辞去了教师职业,没有稳定工作,由于他有间歇性精神病,出于安全考虑所有用人单位都不敢轻易录用他,他什么底层工作都做过,发病次数屈指可数但从来没有伤过人,我们调了分局的备案记录,又走访了凤凰路苏哲宇父亲出车祸的周边,也询问了很多人,有目击者看到了刘俊升撞死苏哲宇父亲的过程,目击者说,一个年轻男生曾经找过她,她也愿意作证,但后来她接到警察的电话,说这个案子已经结案了,她的证词没有用了,虽然她很奇怪,但从那之后无论是警察还是苏哲宇都没有再找过她。」 「车祸地段是没有监控的,由于当时已经是深夜了,过往的路人几乎可以说没有,刘俊升当晚应该喝醉了,苏哲宇的父亲坐在路边喝水,刘俊升停车后摇摇晃晃走向苏哲宇父亲,随后他一把打掉了苏哲宇父亲的水瓶,并对他实施殴打,苏哲宇父亲一直以防御为主,一个快五十岁的人根本敌不过壮年男人的拳打脚踢,之后刘俊升便上了车,苏哲宇父亲从地上爬了起来,准备离开那里,但就在那时,刘俊升突然发动汽车撞向了苏哲宇的父亲,之后刘俊升直接开车离开了。」 郎朗合上了笔记本,这是那位目击者所看到的一切,郎朗把它记录了下来。 「强.奸案,于海明已经说的很清楚了,对何雯实施强.奸的是刘俊升。」 「苏哲宇的父亲当场死亡?」楚行暮问道。 「法医鑑定认为是当场死亡的,因为车轮是直接从他父亲头上轧过去的,脸都平了,最后也是苏哲宇发现他父亲被撞死的,他应该受了很大的刺激。」郎朗说完后,轻轻嘆了一口气。 「苏哲宇是硬生生被逼疯的。」赵忱双手抱着杯子站了起来,「我出去透透气。」 案子破了,所有事情都真相大白了,可他们却高兴不起来。 白瑶和赵忱擦肩而过,她走到楚行暮面前,说道:「楚队,外面有一位自称是苏哲宇奶奶的人想见你。」 「奶茶店的那位老阿婆,一直受苏哲宇父子的接济。」夏辞说道。 老阿婆住在苏哲宇家楼上,她没有子女,丈夫去世的早,多年来一直是独居,身体也不好,苏哲宇和他父亲很关照老人,整栋楼里也只有老阿婆跟他们往来,老人把苏哲宇当亲孙子一样,后来老人在古巷街开了一家奶茶店,由苏哲宇帮忙打理,古巷街所有招过兼职的店铺苏哲宇都去打过工。 楚行暮走进接待厅,老人一看见他就着急的站了起来,楚行暮快步走过去扶住了老人,老人用颤抖的双手抓住楚行暮的胳膊,泪眼朦胧的问:「警察同志,哲宇会判死刑吗?」 第93页 楚行暮即便于心不忍,但他也不想骗老人,他点了点头,「会,根据他的情况,法院也许会酌情量刑。」 「不是他的错啊!」老人不住地摇头嘆息,低声哭了起来,「他们父子俩都是好人,活了一辈子,一辈子没被人接纳过……」 最后那句话不知是在说她自己还是说苏家父子,即便如此,苏哲宇还是要为他的行为付出代价。 第42章 伯劳鸟16 苏哲宇的犯罪行径同时又牵扯出了那桩轰动青市的连环杀人案,有人将那个案子和苏哲宇的案子做了对比,写了一篇犯罪心理和行为分析,那个作者自称是为了让青市人民永远铭记这些灾难,不要对犯罪者有过多的怜悯,因为每个人恶的背后都是会骗人的,他本人支持判苏哲宇死刑,而周晋霖的名字再次出现在大众的视野里。 警察没时间管网民们的言论和情绪,前几天几乎压倒性的谴责兇手,等命案终于破了之后网民们又压倒性的谴责死者,白瑶翻看着那些评论,心情烦躁的关掉了手机,办公室里的人都在干着自己的事。 白瑶戳着自己笔记本上的「周晋霖」三个字,问道:「周晋霖和苏哲宇的案子不是一个性质吧,为什么他们要把这两个人放在一起分析啊?」 郎朗说道:「因为他们都杀了人,这是所有犯罪者的共同点。」 「周晋霖,那个时候我才高三,我记得那段时间几乎全市警戒,我爸每天晚上都去学校接我放学的。」 「我们那个时候还在他手下查案。」夏辞看了白瑶一眼,白瑶觉得自己好像说错话了。 「没什么不能说的,事情都过去五年了,那个案子死的人太多了,的确是该时常拿出来警示一下。」楚行暮语气平缓的说道。 赵忱凑到白瑶耳边小声跟她说:「队长就是被周晋霖绑架的,子弹离他的心脏就差一公分,我们都以为他死了。」 白瑶心头一震,问道:「不是说周晋霖是在逃亡的路上被精神病砍死的吗?」 「是啊,老大是被自己人误伤的,为了击毙周晋霖,但他后来还是逃走了。」赵忱沖白瑶眨了眨眼,示意她不要再多问,白瑶偷瞄了一眼夏辞和楚行暮,点了点头。 苏哲宇被捕后除了老阿婆外,还有何雯和她妈妈来过警察局,为强.奸案和苏哲宇来的,何雯不知道苏哲宇杀人分尸的一部分原因在她,后来唐哲他们查明围殴刘俊升的那些人都是苏哲宇的室友和朋友,苏哲宇也成了医科大学时隔二十年的第二个警示。 钟长新从公安局离开后去了医科大学,他去见了药邑教授,二十年前的杀人犯是他的学生,二十年后还是他的学生,钟长新不知道药邑教授是怎么看待这件事的,但这对他的打击一定不小。 郎朗把这个案子的所有相关资料整理了一下,全部放到了楚行暮的办公桌上,楚行暮一言不发的拿着资料去了局长办公室。 夏辞躺在椅子上揉着眼睛,郎朗说道:「我们最近碰到的不是抑郁症患者就是精神病,再这么下去我也得疯了。」 「这不是还没疯吗?没疯就接着为民服务,这可是当年从警的时候亲口宣过誓的。」 「两个字总结,难受。」赵忱摁着他桌子上的计算器说道。 白瑶被他摁烦了,放下笔说道:「你别摁了。」 「我缓解精神压力不行吗?」赵忱撇了撇嘴,把计算器推到一旁,又抠书角去了。 「苏哲宇那疯狂的自我毁灭倾向太严重了,八十万啊说烧就烧了,他真是什么都不想要了。」 「命都不打算要了还要钱干什么?」 「假如生活欺骗了你,不要悲伤,不要心急,忧郁的日子里须要镇静,相信吧,快乐的日子将会来临!」齐少承抱着一摞卷宗走进了杂物房,顺便读了几句诗,「我妹妹昨天刚看的。」 「要提交给法院的材料和证据都齐全了吗?」夏辞问道。 「齐了,一个刑事两个民事,该交的都交上去了,今天我要早退。」齐少承从杂物房里出来后喝了两口水,趁着楚行暮还没出来拿起包就跑了。 唐哲蹑手蹑脚的走到夏辞身边,问他:「夏队,楚队好像对苏哲宇的案子没什么看法,他什么都没说。」 上次黄清和苏艾的案子,楚行暮最后的那些话让唐哲印象深刻。 夏辞坐了起来,看了眼李耀民办公室的方向,确认过楚行暮还没有出来后,对唐哲说:「小唐,这样,你再去写个结案报告给老楚看。」 唐哲摸着脑袋不解的问:「为什么啊?」 「让你写就写,哪儿那么多为什么。」夏辞板起脸看着唐哲,站在一旁的郎朗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夏辞对她的表情选择性无视。 不过郎朗提出了另一个问题:「尸块上刻的英文字母到底有什么含义?以及你们在地下室里看到的那些字母和图案。」 夏辞摇摇头,「关于这个,苏哲宇自始至终都不肯说。」 当天晚上,楚行暮为了犒劳大家连日来的辛苦,请他们吃饭,熘得比兔子还快的齐少承也没缺席,沉重的心情因为这顿庆功宴一扫而光。 第二天一早,楚行暮先到局里查迟到,之后就离开了,夏辞问他去哪儿,他说去南嘉精神病院。 人们痛恨那些杀人犯的同时也在挖掘那些人背后的犯罪缘由,真正被逼疯的受着人们的谴责和诅咒,而因为一己之私疯掉的人则躲在笼子里暗自庆幸。 第94页 时隔九年,闻缇第一次主动去了南嘉,他生活了七年的精神病院,李尔王、贝多芬、梵谷早已逝世,那些躲藏在谎话里的精神病杀人犯还活着。 闻缇把车停在精神病院门口,从副驾驶位上拿出来了三小束鲜花,一束向日葵、一束雏菊、一束蒲公英,尽管蒲公英是这个季节没有的,但闻缇还是想办法找到了。 南嘉精神病院在青市城西区,交通很便利,几乎条条路都能到达南嘉,然而十几年来除了病人家属、医生,真正踏进南嘉的正常人很少,由于南嘉的地理位置、医疗设施以及监禁系统比较完备,它慢慢成了一座监护精神病医院,许多被判强制医疗的精神病罪犯都被送到了南嘉,南嘉精神病院也分为两个区域,一区是专门监管那些因暴力伤人、杀人、社会危害性大的暴力精神病人,二区安置的是普通精神病人。 楚行暮将车停在精神病院门口,下车后他瞥见旁边一辆车有些眼熟,于是他向前看去,门口的保安室窗口外站着一个人,西装捲髮,正低头和安保室里的保安人员说着什么,楚行暮便走了过去。 察觉身后有人过来,闻缇微微侧头,瞥见了楚行暮,他们竟然能在这个地方不期而遇。 「谢谢。」闻缇对保安室的窗口工作人员说道,随后推拉门便开了一个仅容一人通过的宽度,闻缇走了进去,楚行暮把自己的证件递给工作人员,说明了自己的来意。 两人朝不同方向走去,闻缇去了二区普通精神病区,楚行暮去了一区监管区,楚行暮很想停下来问问闻缇他为什么来这里,但闻缇步伐坚定的走向一区,他的背影决绝又瘦弱,楚行暮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 一区和二区分别有两个大门,相比一区,二区的监管很宽松,毕竟暴力伤人者在另外一个区。 精神病医院有严格的作息时间,中午休息时间,医院里除了出入各个病房照顾病人午休的医生和护士外,就只有刚刚进来的闻缇,闻缇穿过寂静的林荫道,走进了医生办公室,以前他在这里的时候有个实习医生照顾过他,已经过去九年了,实习医生早已成了南嘉的领导层人物,这么多年过去了闻缇和他没有什么联繫,但既然来了还是去打个招唿为好,他还有些事想问他。 闻缇敲了敲办公室的门,得到办公室主人的同意之后,他便推门进去了。 「乔医生。」闻缇站在门口微笑着叫道。 被称作乔医生的男人大概没有一眼认出闻缇,他迟疑的问了一句:「你好,有什么事吗?」 「我是闻缇。」闻缇走了进去,将门关上了。 办公桌前的乔医生想了一会儿,忽然面露喜色,问道:「闻缇?你都长这么大了!」 闻缇当年被接走的时候是十一岁,被闻向秦送回的那一个月里乔医生并没有在这里,因此他不知道被接走的闻缇之后又被送回来过。 「嗯,今天过来是有些事想问一下您。」闻缇对乔医生还是比较尊敬的,也不隐瞒自己的来意。 「快坐,从这儿出去的人一辈子都不想回来,你怎么还主动回来了?」乔医生回忆起那个时候的闻缇,问的最多的就是他什么时候能出去,如果出去了他再也不想回到这个地方。 「我是为了李尔先生的事来的。」闻缇说明了自己来这儿的原因,「就是当年和我形影不离的老人,他说自己是被驱逐的不列颠国王李尔,他拥有宇宙最至高无上的权力,他还给南嘉里的每个人都分封了爵位和封地,经常问路过的人爱是什么,他后来死了,在这里自杀的,您还记得吗?」 那位老人在精神病院里住了六年,闻缇四岁被送了进来,那位老人也差不多是在同一时间住进精神病院的,他说自己是李尔,是不列颠的国王,他手握重权所有人都应该臣服于他。 「哦我想起来了,他本命叫钟鹤楼吧?」 「嗯,原来是青市精神疾病研究中心的所长,精神病学家,后来他得了精神病,自己主动住进了南嘉,六年后他自杀了。」闻缇专注的看着乔医生的眼睛,静静地等乔医生回忆十几年前的事,他两次提到李尔先生自杀,乔医生已经明白过来闻缇真正的来意了。 「当年,是你告诉医护人员钟老先生死了,你还记得吗?」乔医生问他。 闻缇点点头,说道:「我记得,警察们也怀疑过我,但最后他们认为李尔先生是自杀的。」 「你是最后一个见到他的人,我们都只是后面进去的。」乔医生说道。 闻缇垂下眼眸,很快他又抬起头说道:「正因为这样我今天才来到这里,乔医生,他到南嘉的原因究竟是什么?他不是精神病也不需要治疗,他是在装病。」 「这些问题你应该去问他的家属或者朋友,当年我只是一个实习生,钟老先生每次见到我都让你离我远一点,他认为我是个坏人,会餵你吃那些会危害你健康的药片。」乔医生不知不觉又回忆起在南嘉当实习生的那段日子,那个偏执固执的老头儿整天像防备坏人一样防备着这座精神病院里的每个人,他对所有人都兇巴巴的,唯独对小闻缇很慈爱。 「我们以前住过的病房后来修缮过吗?」闻缇觉得不如换个话题,当年的事乔医生怎么可能知道的比他清楚。 「你们以前住的地方在一区,现在所有普通病人都挪到二区了,一区病房和活动室都重新修缮加固过,以前的病房因为太偏了不好管理,已经空置很久了。」乔医生将茶放在闻缇面前,从闻缇进来到现在他们一直在说话,连倒茶这种事他都抛之脑后了。 第95页 乔医生大概也没想到闻缇还会回来,看到闻缇的穿着和谈吐,出去以后的日子应该过的很好,也没有精神病人所特有的症状,他倒是很愿意相信闻缇已经康復了,因为当年闻缇并没有任何精神病症,虽然乔医生察觉到了,但他帮不到闻缇,那个时候的闻缇没有家人和监护人。 「我的治疗师说我已经康復了,但我哥却还是请治疗师帮我治疗,所以现在我也不清楚自己算不算康復。」闻缇把茶杯拿到自己面前,并没有喝。 「今天刚好路过南嘉,本来想找你叙旧,结果问了你这么多无关紧要的问题,午休时间打扰你实在有些抱歉。」闻缇略带歉意的说道。 乔医生笑道:「看你现在的样子我也放心了,当年那么小的一个孩子转眼长这么大了。」 闻缇又问他:「一区和二区完全隔离开了吗?」 「也不是,病房和活动室是隔离的,园区没有。」 「我可以去看看吗?」闻缇询问道。 乔医生便站了起来,笑说:「这地方你比我都熟悉,就不用我带你去逛了吧?」 闻缇也随之站了起来,说道:「不用了,要是我在这里迷路乔医生再来找我吧,像小时候一样。」 乔医生笑着摇摇头,「这一点还跟以前一样没变,顽劣。」 闻缇拿起三束花从办公室里走了出去,乔医生站在办公桌前看着他的背影被门阻隔,闻缇出院都九年了,现在突然回来问他关于钟鹤楼的事,他也说不清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闻缇穿过活动室和餐厅之间的柏油路,走到园区中央的花园处,花园偏欧式风格,小时候,每次吃完晚饭,在徵得护士的同意之后,李尔先生总会带着闻缇来园区散步,有一些野猫在园区里住下了,闻缇每次吃饭都会偷偷藏起来一点,借着散步的时间餵给那几只小猫。 闻缇把一束向日葵放在花园旁的长椅上,那是梵谷先生最喜欢坐的地方,如果有人占了他的位置,他会跟别人打架,但当他拿起画笔的时候他会马上进入另外一个世界,那位绘画大师自称自己是梵谷,疯狂而火热的喜欢着向日葵和星空,阴雨天的时候他也会固执的坐在这里等月亮和星星出来,如果护士叫他回去睡觉,他还会哭,他教过闻缇画画。 他把蒲公英放在花园边上,那是李尔先生最喜欢靠的地方,他会拄着拐杖靠在这里眺望着远方的风景,时不时给闻缇讲《小王子》的故事。 闻缇又把一束雏菊放在另一边加固了护栏的水塘边,那是自称贝多芬先生的老人经常拉小提琴的地方,他曾发誓再也不碰小提琴,他以前是个音乐家,他教过闻缇小提琴和钢琴。 闻缇陷入回忆里,周遭的一切都不重要了,就连有人站在他身后了都没有察觉到。 「你在干什么?」 闻缇直起腰,回身笑道:「纪念我的朋友。」 楚行暮原本是想抄近路出去的,没想到会在园区碰到闻缇,闻缇的奇怪举动引起了楚行暮的注意,所以他才停下来问他在干什么。 「你呢?」闻缇面带微笑的问他,楚行暮原以为他会因为之前他们在车里的谈话而疏远他。 「过来看个老朋友而已。」楚行暮回答道。 「能在这个地方碰到,可不是什么好事。」闻缇抹平了因为蹲下去放花而压皱了的衣服。 「案子破了。」楚行暮说道。 闻缇点了点头,笑道:「辛苦警察叔叔了。」 楚行暮突然不知道该和闻缇说些什么,每句话都会让他处于一种尴尬境地,闻缇一直都和他保持着肉眼看不到的距离。 闻缇见楚行暮没有再打算跟他说话的意思,就先转身离开,楚行暮跟在他后面,穿过园区后就到了医院门口,这期间他们什么也没说。 楚行暮上车前,闻缇对他说了一句:「再见。」 楚行暮微微点头,而后两个人朝相反方向离开,楚行暮在车里坐了一会儿,又从上衣口袋里掏出来一个金色胸针,他盯着胸针看了一会儿,有些烦躁的拍打了一下方向盘。 作者有话说: 一次性不能更太多,见谅一下(重发才发现我真的写了好多) 第43章 罪与欲1 楚行暮下午回到局里后接到了闻向秦的电话,闻向秦问他有没有空,想约他出去吃饭,由于前几天他一直忙着查案,闻向秦就没有打扰他,现在案子破了楚行暮总该有时间了。 夏辞从李耀民的办公室里出来,又看到了楚行暮那副苦大仇深的样子,他以为是在南嘉碰上了什么棘手的事,夏辞把一摞卷宗放在桌上坐在他对面问道:「见到人了?」 「没有。」楚行暮半躺在椅子上,眼睛看着天花板上的日光灯。 「院方不同意让你见他?」 「说是病情又严重了,已经被隔离起来了,除了主治医生外谁都不让见。」 「奇怪,以前可没这么多要求,你跟院方怎么说的?」 「就说有几个问题要问一下他,院方说他情绪不稳定,现在不管是谁都不能进去。」 「你不至于因为这个情绪低落吧?」楚行暮情绪低落的时候夏辞看了只觉得惊悚。 「闻向秦约我吃饭,我在考虑要不要去。」楚行暮坐了起来,见夏辞手上拿着一些陈年卷宗,问道:「你找这些干什么?」 第96页 夏辞摇摇头说:「我也不知道,李局让我把市局这二十年来所有精神病犯罪的卷宗都找出来,也没说干什么,我也纳闷呢。」 楚行暮在自己凌乱的办公桌上找到了韩炀之前写给他的那张纸条,苏哲宇始终不肯说他为什么要在尸块上刻字,那些字母的含义他们也不知道,楚行暮看了眼夏辞桌上的卷宗,问道:「所有和精神病犯罪有关的都在这儿了?」 「差不多了,我得按照时间写个目录和概要,哎你干嘛啊?」夏辞抬头就看见楚行暮两只手在他桌子上狗刨,把他整理好的卷宗全推倒了。 「我找找二十年前那个碎尸案的卷宗。」楚行暮立即翻看了起来。 夏辞一本子拍过去,从他那里抢过卷宗,说道:「那个卷宗不在市局,早交上去了。」 楚行暮眉头一皱,问道:「什么时候交的我怎么不知道?」 「局长办事需要给你汇报吗?」夏辞见怪不怪的说道,继续低头写卷宗目录了。 这些卷宗的时间跨度太大,有些陈年旧案的卷宗由于保存不当,丢的丢烧的烧,十年前档案室里失过一次火,幸亏当时市局准备修缮档案室,提前把一些重要卷宗挪了出去,剩下一些小案卷宗还没来得及转移,档案室就失火了,由于发现的早,被烧掉的档案卷宗不是很多,那个时候电子备份还没有普及,烧了的也没法儿再补,那场火至今也不知道是怎么烧起来的。 「哦对了,李局刚才还提了一句,鑑于近几年精神病犯罪率高发,长青大学犯罪研究中心成立了一个犯罪精神病学研究组,针对这些精神病犯罪的研究,具体的李局也没跟我细说,只说了之后研究组会派人来市局挂职。」 「挂职干嘛?」 「协助查案啊,郑山和苏哲宇的案子,近期刚发生的,研究起来多便捷啊,比找那些陈年旧案容易多了。」 「犯罪精神病学研究组?」楚行暮有些意外,他前段时间还跟夏辞说过这个,归纳在犯罪心理学里的犯罪精神病学后来被独立出来,但并没有受到专家们的重视,这个学术问题的主要研究人员都是一些精神病学家。 「没说来谁?」楚行暮问道,「难伺候的不要,整天端着累得慌。」 「我怎么知道,你回头去问李局吧,就在这几天。」夏辞觉得楚行暮对这些学者的意见越来越大了。 「除了穆方教授,其他人我都不太信。」夏辞还没问,楚行暮自己解释了一下。 夏辞抬起头问道:「那钟长新呢?」 「钟长新?」楚行暮疑惑,「跟他有什么关系?」 「这个研究组的负责人就是他啊,我反正不太理解他们学术圈的事。」夏辞摇摇头又继续动笔写概要去了。 楚行暮又坐了一会儿,给闻向秦回了消息后就出去了。 心理谘询所,林曼殊以及江然的妈妈对江然的治疗效果进行了一番交谈,闻缇和江然坐在谘询室的一角里,江然瑟缩在闻缇怀里,闻缇低头温柔的看着江然,问他:「还害怕吗?」 江然微微点了点头,闻缇把江然抱起来,找了一个小椅子让他坐在椅子上,自己则蹲在江然面前,小声唱起了童谣《itsy bitsy spider》,并为江然表演他自编的手指舞,眼花缭乱又充满趣味性的手指舞立刻吸引了江然。 闻缇将手指舞的动作分解开来,慢慢做给江然看,江然认真的盯着闻缇修长白净的手指,林曼殊将目光从他们身上移到江然母亲的脸上。 「江然的情况已经好多了,治疗方面如果你们还有什么疑问,我会一一解答,这件事在他的记忆里也许会存在一段时间,但考虑到他有自闭症而且他的注意力基本都集中在同一件事或者同一样东西上,他不会像其他人一样一遍遍回忆那些画面,这也许是件好事。」林曼殊坐在办公桌前微笑着说道。 江然妈妈看着耐心陪江然玩儿的闻缇,说道:「闻老师我信得过,只是……」 林曼殊知道她在担忧什么,于是就把为江然制定的治疗方案拿给她看,「治疗分为三个阶段,孩子每个阶段的反应都不一样,只是孩子本来就沉默寡言,对外界事物是一种游离状态。对了,之前闻老师说江然和画室的一个小女孩儿相处的很好,也许是受到那个小女孩的感染,他现在稍微对外界发生的事会有反应,这是个好现象。」 江然妈妈点了点头,林曼殊又问她:「有一件事我一直没问,江然是先天自闭还是后天?」 江然妈妈嘆了一口气,说道:「后天吧,他两岁的时候走丢过一次,在这之前他的表现和正常孩子没什么不一样。」 林曼殊诧异道:「走丢过?」 「是的,从走丢到找到一共过了三个小时,当时我带他去超市买东西,在收银台结帐的时候我一转身他就不见了,我立刻就报警了,但当时超市人员都找遍了也没有发现他,后来有个女顾客说超市的女厕门口有个走丢的男孩,我赶过去后孩子看到我就大哭了起来,从那以后他就经常一个人坐着,只要手里有东西,无论谁说话他都像听不见一样,我们带他看过很多心理医生,也做了很多检查但是都没什么用。」 「他走丢的三个小时里看到过什么吗?」 江然妈妈摇摇头,「我不知道,他丢的三个小时里肯定在超市的某个地方,后来警察在超市里搜查了一下,也没有发现什么奇怪的地方。」 第97页 「也就是从那以后,江然慢慢对身边所有的人和事都看不见听不见了是吗?」林曼殊确认道。 江然妈妈点了点头,闻缇抱着江然从角落里走了过来,他把江然交给他妈妈,然后说道:「小孩子的学习能力很强,对外界的刺激反应也比较激烈,他可能不知道自己到底看到了什么,但本能会让他自己寻找一种逃避危险的安全方式。」 闻缇坐在旁边,把那份治疗方案放在了一边,他问江然妈妈:「江然可以继续在画室上课吗?」 江然妈妈犹豫了一下,刚才林曼殊提到了另一个小姑娘和江然的关系很好,这是她从未见过的,因为江然很抗拒陌生人,出于这个原因,江然妈妈最后点了点头,说道:「既然这样,那就请闻老师多照看一下他了。」 闻缇笑着点头,目光移到了正认真笨拙的比划着名双手的江然,江然低着头认真的玩手指,对身边三个大人的谈话毫无反应,他又找到了一个好玩儿的东西,他正带着浓厚的兴趣探索着。 江然妈妈带着江然离开了谘询所,林曼殊把桌上的茶水倒掉,将杯子清洗干净后放回杯盘里。 「最近做了什么梦吗?」林曼殊问闻缇。 「重复做同一个梦,我站在黑夜里,又像是一个巨大的墨水池,墨水从我的脚底漫延到腿上、腰上,虚无缥缈的黑雾笼罩在四周,我听到皮鞋踩在水面上的喑哑声,一个人远远的拿着打火机点燃了一支烟,他踩在水面上慢慢走向我,他走过的地方一圈圈涟漪散开,墨水的涟漪像巨浪一样朝我袭来,泼在我身上的时候又变成了黑雾,香菸的火星在他的手里变成了熊熊燃烧的火把,他不断的逼近我,用火把点燃了我的头髮,我站在墨水池里动也动不了,我试图看清他的脸,但怎么都看不清。」闻缇用习以为常的语气叙述了一下他的梦境。 林曼殊皱着眉头问道:「烧了你的头髮?」 「他说我是怪物。」闻缇说道。 「你该剪头髮了。」林曼殊开玩笑道,「很小的一个举动也会成为你的噩梦,比如你睡前多看了你的头髮一眼,或者你又联想到了美杜莎。」 「我不会剪的,这是我唯一的一次胜利。」闻缇摇了摇头。 「是你父亲吗?」林曼殊问道,闻缇之所以固执的留着长发,是因为他曾经和他父亲在「头髮」这个问题上起过一次非常大的冲突,那是闻缇唯一一次顶撞他父亲并且成功让他父亲妥协的一次胜利,那证明他战胜过他。 「不是他,是另一个人。」 「那是你认识的某个人吗?」林曼殊问道,既然他能梦到这些,那现实生活中一定有这个梦的根据,对于梦里的人像谁这个问题的答案,闻缇沉默了一下,回答,「不是。」 你太偏执了。」林曼殊说道,闻缇心里有答案,他知道林曼殊猜得出来他已经有答案了,但他就是不想承认。 「不剪头髮就是偏执吗?」闻缇反问道。 林曼殊无奈的摇了摇头,「长得帅的人总是这么任性。」 「谢谢夸奖,林医生,今天的你比野玫瑰多了几分甘醇。」闻缇微笑着说道,他对自己的形象很满意。 林曼殊:「……」 「舒伯特的野玫瑰。」闻缇拿起外套微笑着打开谘询室的门走了出去。 林曼殊顺手在电脑上搜索了一下,舒伯特的野玫瑰,一首流传甚广且朗朗上口但林曼殊没听过的——儿歌,林曼殊想了好半天,甘醇和舒伯特的野玫瑰有什么关系? 闻缇开车回到画室,刚走到画室门口,詹妮弗拿着一些信件朝他走了过来,闻缇还未开口,詹妮弗盯着他仔细的打量了起来,闻缇疑惑道:「看我做什么?」 詹妮弗将一本老旧的杂志从信件里拿了出来,对比着杂志封面的男模和闻缇本人观察了一下,她无比惊讶的问:「老闆,看不出来你居然深藏不露啊!」 闻缇瞥见詹妮弗手里的杂志,略微皱眉,他将杂志接了过来,问道:「这是哪来的?」 詹妮弗指了指他身后的邮箱,「就在邮箱里,和这些信件放在一起的,没想到你竟然还拍过杂志啊?」 闻缇扬了扬手中的杂志,说道:「这个我拿走了,那些信件放在办公室就行了。」 「那老闆你不讲讲你的星途吗?」 「以后有时间再讲。」 闻向秦每次定的约会地点都很高档,楚行暮这人习惯了市井气的同时身上又带着一股子生人勿近的气势,他觉得闻向秦大可不必做的这么明显,如果有事跟他谈,就算在公园长椅上也能开个会,因此,当楚行暮与闻向秦面对面坐下来的时候,楚行暮说道:「你不用这么刻意。」 闻向秦切牛排的手顿了顿,他抬头看向楚行暮,并说:「没有,约你出来只是吃个饭而已。」 楚行暮心想,你这从头到脚都写满了目的性,还用得着再刻意伪装一下自己? 「我用不惯刀叉。」楚行暮难得认真的切起了牛排,反正付钱的是闻向秦,这哑谜打的两个人浑身的不自在。 「说吧,找我出来有什么事?」楚行暮问道。 「看你那么忙,请你吃一顿饭不过分吧?」闻向秦问道。 「正常情况下你会叫上夏辞一起,绕来绕去你不嫌烦我还觉得烦。」楚行暮实在受不了闻向秦突然这么客套的样子。 第98页 闻向秦垂下眼眸,组织了一下语言,说道:「九年前,黎安别墅区发生过一起跳楼事件,女主人当天吃了一瓶抗抑郁药从八楼跳了下去,当场死亡,负责调查这起案件的人是周晋霖,他当时认定女主人是被人谋杀,但所有鑑定和调查结果显示女主人是自杀。」 楚行暮回忆了一下这件事,当年他还没毕业,周晋霖那个时候刚升任青市公安局局长不久,似乎是有这么一起案子,只是那个时候档案室失火,这个卷宗被发现的时候已经烧毁了,后来他们根据办案人员的回忆,将那些已经烧毁了的卷宗整理编纂了一个名单,楚行暮看过那些名单,而且这个案子经手过周晋霖,他有印象。 楚行暮问道:「那个女主人是?」 「我母亲。」闻向秦平静的回答。 「你当年是因为这个退学的?」楚行暮略微有些诧异。 「有些原因现在不方便说,想请你帮个忙,我想看看那个案子的卷宗。」闻向秦说出了自己的目的。 楚行暮摇头说道:「十年前卷宗就没了。」 闻向秦似乎不太相信,「没有了?」 「档案室失火,烧了。」楚行暮说道。 第44章 罪与欲2 关于闻向秦想看卷宗这件事楚行暮没有什么怀疑,既然跳楼自杀的女主人是闻向秦的母亲,那闻向秦对自己母亲的死存在怀疑也属正常,楚行暮只有一点不太明白,为什么闻向秦现在才问他卷宗的事? 「我之所以想看卷宗,是因为周晋霖,一个公安局局长亲自带队查这个案子,最后却以自杀结案,这么大动干戈的目的是什么?」 「你的理由太牵强了。」楚行暮说道。 「为什么?」 「如果你真的想知道你母亲是怎么死的,你不应该问我借这个案子的卷宗,十年了,凭你的能力如果想查根本用不着找我要卷宗。」如果闻向秦早就想查,他不会等到现在才向楚行暮开口。 闻向秦大概还想解释一下,随后又觉得自己的解释太过无力,「我们不说这个了。」 楚行暮问道:「我也有一件事问你。」 闻向秦点头,「什么事?」 「闻缇的精神病是怎么得的?」 闻向秦压根没想到楚行暮会跟他问起闻缇的事,他想了想之后摇头说道:「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他四岁就去精神病院了,十一岁被我爸接回了闻家,也不怎么跟外界接触。」 「还有呢?」 「还有什么?」 「他母亲呢?他四岁就住进了精神病院,一直到十一岁才被接回家,他母亲没有去看过他吗?」 「他母亲失踪十六年了。」 楚行暮苦笑一声,「难怪。」 闻向秦看他这一连串的反应也觉得惊讶,闻缇和楚行暮的交集应该不多,他却问起了闻缇的事。 楚行暮此刻和闻向秦想的完全是两件事,难怪闻缇每次见了他都摆出一副不待见他的样子,第一次闻缇撞了他之后他说闻缇没教养,还带上了他爸妈,第二次他不断以精神病试探闻缇,虽然光听闻向秦的描述就猜出来他父母是什么样的人,闻缇生他的气也是应该的,但撞了楚行暮没道歉楚行暮生气也是应该的,他又想闻缇果然是孩子心性,一件事记仇记了这么久。 楚行暮顺便想起自行车的事来,闻向秦赔了自行车他还没跟闻向秦道过谢呢。 「自行车的事你有心了,还赔了一辆一模一样的。」楚行暮说道。 闻向秦微微一愣,疑惑道:「什么自行车?」 「闻缇撞了我的那次,后来你不是赔了我一辆自行车?」 闻向秦脸上的疑惑加深,「不是闻缇赔的吗?我当时是说要赔,但他说他的事不需要我插手,我就没管。」 楚行暮:「……」他一直以来都感谢错了人? 闻向秦对于楚行暮和闻缇的关系不太看好,犹豫了半天他说:「闻缇这个人,很危险。」 「怎么危险?」楚行暮的问道。 闻向秦说:「他十二岁比同龄人偏小,又留了长发,看起来像个女孩子,我爸觉得他的头髮太碍眼,把理髮师叫到家里给他剪头髮,一向沉默温和的他当着我爸和理髮师的面用打火机点了自己的头髮,他当时毫无反应,任由头髮烧起来,你知道他当时是什么表情吗?」 楚行暮皱起眉头问道:「什么表情?」 「他连眼睛都没眨一下,看着我爸笑了起来。」 楚行暮想像了一下那个画面,放在一个十二岁的小孩儿身上确实够惊悚的,那个时候他还有精神病,他又想起那次闻缇流鼻血的事,闻缇也是一副无动于衷的样子。 「你最好不要跟他来往。」闻向秦带着警告的口吻说道。 「闻老闆,你管天管地还想管我楚行暮交朋友吗?」楚行暮往后一靠,抱起胳膊问道。 「我只是给你提个醒。」闻向秦不悦的说道,他不希望楚行暮和闻缇有任何瓜葛。 「如果我说我对你这个精神病弟弟有兴趣呢?」 闻向秦脸上闪过一丝诧异,问道:「什么意思?」 楚行暮重新拿起刀叉切了一块牛肉,边吃边说:「就是你理解的意思。」他不想做过多解释,闻向秦如果真有那方面想法,听到楚行暮的回答应该立马就能明白楚行暮的意思。 闻向秦面色尴尬了起来,这顿饭吃的他们彼此膈应,闻向秦话里话外让楚行暮离闻缇远一点听的楚行暮很不舒服,如果必要的话这些话他应该去给闻缇说,而不是和他楚行暮坐在一个餐桌上讲述自己弟弟曾经有过多偏执的恐怖行为。 第99页 办公室里,白瑶习惯性打开手机新闻,看到跳出来的一个弹窗后,白瑶「呵」了一声,「艺人风波?空前绝后啊!」 郎朗抬头问她:「什么空前绝后?」 白瑶立即跑到郎朗身边,并把手机递给郎朗,她划拉这屏幕上的大新闻,说道:「是什么让十八线新人演员在实时直播时对当红演员拳脚相加?这标题取的也太不走心了。」 郎朗认真看了一下新闻稿的内容,把手机还给了白瑶,并说:「这办公室里也就咱俩能说到一块儿去了。」 赵忱连忙举手:「还有我啊,我也关注时事的啊!」 白瑶和郎朗转过身去,被无视了的赵忱悻悻的坐了回去,心想娱乐新闻也没什么娱乐性啊,为什么女人都爱看娱乐新闻? 下午三点半,白瑶拿着一堆文件路过夏辞的办公桌,夏辞把最后一份卷宗的概要写完,然后将目录本和卷宗整理了一下,交代白瑶说:「这些卷宗先放里面房间,过几天还要用,就不往档案室还了。」 白瑶又返回夏辞的办公桌前,她弯腰看了一下翻开的目录本,惊讶的问:「这么多兇手全是精神病?」 「攒了二十年的,当然多了。」夏辞站了起来把写好的目录本合上,拿着目录本去了李耀民的办公室。 白瑶翻看了几个卷宗后将那些卷宗全部搬进了杂物房,由于从档案室提取卷宗和归还卷宗的登记手续很麻烦,夏辞认为不久还得用这些卷宗,也就没有现在还回去的打算。 搬完卷宗白瑶跑到郎朗身边小声问她:「朗姐,咱们什么时候休假啊?」 「周末还不够你出去逛街的?」郎朗笑着问道。 「休假我比较心安理得!」看到她们不合理压榨员工的队长不在,白瑶双手叉腰大声说道。 结果楚行暮的声音刚好从外面传进来:「请假的时候也没见你不心安理得。」 白瑶连忙跳到郎朗身后大惊失色的说:「队长,你怎么偷听我们说话啊?」 楚行暮把钱包手机扔在桌子上,白了她一眼,「你的声音大到一楼都听得到,还用得着偷听?」 「最近也太无聊了,我闲的发慌。」白瑶回到了自己的工位上,拿起手机开始刷新闻。 「那正好,来新案子了。」夏辞从门外进来了。 白瑶连忙捂住了自己的嘴,她今天是被乌鸦嘴诅咒了吧? 「什么案子啊?」赵忱喝了口水靠在窗台上问道。 「也不算新案子,是十五年前的一桩旧案,刚吴局喊我过去就是专门说这个的。」夏辞把从吴换山那里拿过来的卷宗放在楚行暮的桌子上,回身说道:「十五年前,长安区一家裁缝店里有个五岁的小女孩失踪了,一直到现在都没有音讯。」 「十五年前?那怎么现在才交过来?」楚行暮接过有些陈旧的失踪案卷宗,拆掉线圈之后从档案袋里拿出了几张发黄的纸。 「因为失踪女孩的父亲拦了段市长的车。」 上午十点多,市长段应安从外省参加完一场会议回来,市长的车路过长安区的主干道,车队刚进入车道没多久,一个蓬头垢面的男人突然从路边冲进了车道,刚好冲到了段市长乘坐的那辆车前,司机看到突然出现的人后来不及拐弯,撞到了那个男人,汽车随之在路口剎停。 市长秘书从车上下来查看现场状况,那个男人蜷缩着躺在马路上,也没看清到底是谁站在他面前,他就从口袋里颤颤巍巍的掏出了一张皱巴巴的寻人启事,说:「段市长……求求你了……」 后来的段市长了解了情况之后,用他的专车把这个伤者送到了医院,伤者病情稳定下来后段市长立即将电话打到了李耀民的办公室,具体说了什么没人知道。 「段市长让下面人查了一下,还把长安区分局局长叫到市政府亲自询问了一番,听说那位局长从市政府出来的时候脸都是绿的,接着长安分局立马派人送过来了一份幼女失踪案的卷宗。」 「然后案子就交到我们这儿了。」 楚行暮皱着眉头说:「长安分局一个失踪案挂了这么久?」 「要不是家属拦了段市长的车,这案子还得再挂多少年啊?」白瑶凑到楚行暮身后,伸长脖子看了一眼发黄的纸张,惋惜的说:「卷宗也没好好保存,都黄了。」 「黄了也比没了好。」楚行暮把文件递给白瑶,「先照这上面写的,把当年涉案的几个当事人找出来。」 白瑶接过文件返回工位,立刻在电脑里输入了几个名字,她认真查阅了起来。 「待会儿老七跟我去一趟长安分局。」 「明白。」埋头写东西的齐少承应承了一声。 「哦对了,段市长的秘书正在来市局的路上,段市长对这个案子高度重视,估计让他的秘书亲自过来表个态。」夏辞顺便叮嘱了几句。 楚行暮把自己桌子上的卷宗往夏辞那边推了几下,夏辞恨不得把东西全拍楚行暮脸上,回回干什么都得夏辞跟在他后面善后,从苏哲宇的案子结案后,楚行暮一直迴避所有能见李耀民的机会,每次李耀民交代什么都是夏辞出马。 「你最近对李局有什么意见?」夏辞问楚行暮。 楚行暮说:「我哪儿敢有意见啊,我是怕他见到我又得生气,你不知道老楚同志怎么批评教育我的。」 「老校长批评你?」夏辞见怪不怪,「老校长哪天不批评你才不正常。」 第100页 楚行暮便说:「我想找杨叔去,不能让李局知道啊,知道了他还不得扒了我的皮。」 夏辞恍然大悟,周晋霖当年当任局长期间他的好友杨魏渊任市局政委,周晋霖出事之后杨魏渊也被关起来调查了一段时间,后来查明杨魏渊与周晋霖的案子没有什么牵连,杨魏渊被放出来之后写了个调离一线的申请书,最后上头把他安排到了永兴区交警大队,他不止一次向刚升任为局长的李耀民表示周晋霖绝不可能是杀人犯,但证据确凿,周晋霖以及那个案子相关的人员全部死亡,案子也已经结了,为此李耀民与杨魏渊生了间隙,由于这个案子的特殊性以及牵扯到的人物太多,杨魏渊不再执着于向李耀民寻求帮助。 大概两点多,楚行暮、齐少承以及段市长的那位秘书同时出现在长安分局,分局局长亲自接待了他们,并且把当年负责侦办案件的人员全都找了回来,其中有一位老刑警已经退休了,接到这个消息的时候老刑警几乎马上就赶回了长安分局。 白瑶通知完失踪案最后一个涉案人员后,转头对正在写实习报告的唐哲说道:「师弟,要不我们先去医院?」 唐哲抬起头来问道:「那值班怎么办?」 白瑶捂着眼睛恨铁不成钢的说:「师弟啊,事情也分轻重缓急的嘛!」 白瑶话还没说完,眼睛往门口瞥了一下,一个一身黑衣,带着黑色棒球帽和口罩以及墨镜的人鬼鬼祟祟的站在办公室门口向里张望,白瑶拍了一把唐哲,指了指门口的方向:「师弟,去看看那人是干嘛的?」 唐哲放下笔不解的看向门口,随后他站了起来朝门口走了过去,黑衣人看见唐哲后快步向他跑了过来,唐哲忙喊了一句:「站住!」 黑衣人生生剎住了脚步,随后手忙脚乱的摘了口罩和墨镜,语气很是焦急,「我是来报案的!」 白瑶看到来人后睁大眼睛,连忙推开椅子跑了过去,确认了一番后她惊讶的问:「你是韩少城?」 韩少城微微点头,再次说道:「我来报案!我侄女失踪了!」 「你先坐,先坐下慢慢说。」 唐哲站在原地茫然的摸了摸后脑勺,韩少城?这名字听着有点儿耳熟。 「你侄女叫什么?几岁了?在哪里丢失的?丢失多长时间了?」白瑶连忙拿着纸笔登记。 「孟玥,八岁,已经失踪一周了。」 「快一周了?」白瑶惊讶的问,「那为什么现在才报警啊?」 韩少城摇摇头说道:「我们在新月分局报过案了,但一直没有进展,我很着急。」 「新月区,师弟你现在打个电话问问队长吧。」白瑶对唐哲说道,唐哲点了点头拿起桌上的电话打给了楚行暮。 白瑶接着问道:「孩子是在新月区丢的?」 「应该是在新月区。」韩少城不太确定的回答。 「应该?新月区和长青区隔了两个区呢。」白瑶微微蹙眉。 「她是在长青区失踪的,有人看到她出现在了新月区,所以我们去新月分局报案了。」 白瑶又详细询问了一下具体情况,等所有信息都了解的差不多了,韩少城起身接了个电话后就说自己有事得先离开,走之前他给白瑶留了一张名片,说自己还会过来。 唐哲站在门口看着韩少城走远,返回办公室里看见白瑶拿着那张名片,问道:「韩少城,这个名字有些耳熟,师姐你们认识吗?」 「韩少城就是前几天那个电视节颁奖典礼上打了当红演员西正的新人啊?娱乐新闻天天推送,我一打开网页都是这个消息。」 唐哲不怎么关注娱乐圈,哪知道什么新人演员,摇摇头说:「这我不知道,我就知道青年影帝顾颜,我看过他很多电影。」 「这事还真跟顾颜有点关系,韩少城是为了沈司打西正的,沈司和顾颜又是朋友。」白瑶把她看过的有关这几个人的八卦简单说了一下。 唐哲想了半天没想明白,西正他不知道是谁,又冒出来个沈司,「算了我们还是先看案子吧。」 白瑶微微嘆气:「唉,队长怎么说的啊?」 唐哲这时候才想起来正经事,忙回答道:「队长让我们去趟新月分局,具体的等他回来再说。」 「事不宜迟,那赶紧过去吧!」白瑶连忙抓起包和唐哲赶往新月分局。 第45章 罪与欲3 「韩少城说他侄女孟玥是29号失踪的,我们去新月分局问了一下正在侦办这个案子的同志,他们对这个案子也毫无头绪,新月区基本都排查遍了,各个交通路段的监控也都查了,没有发现什么线索,那边的同志也着急,一个八岁的小女孩就算被拐卖也不是那么容易带出青市的,绑架的话,都一周了也没有接到绑匪的电话,就这么无缘无故失踪了。」 「无缘无故?最怕的就是无缘无故。」楚行暮抬了抬眼皮。 唐哲问道:「那另一个失踪案呢?」 「另一个时间太久了,查起来不太容易。」 楚行暮和夏辞坐在各自的办公桌前,唐哲把他和白瑶了解到的基本情况汇报了一下,楚行暮沉思了一会儿,说道:「让那个韩少城再过来一趟,我有些事问他。」 「好的。」 「你再不去见李局,他现在就能扒了你的皮。」夏辞指了指局长办公室的方向,楚行暮抱着胳膊想了一会儿还是起身往局长办公室的方向去了。 第101页 夏辞回身问白瑶:「韩少城就是娱乐新闻上打了人的艺人?」 白瑶没想到她这个直男副队竟然还关注娱乐新闻,于是给他科普了一下:「是的,他打的人是当红演员西正,虽然这个西正演技烂大街,做事高调,但架不住人家火啊,第二天韩少城的经纪公司就和他解约了,他刚起步的演员生涯就结束了,西正被打的原因据说是因为挑衅前辈沈司,因为两人原来都在同一个经纪公司。」 「为了沈司?沈司又是谁?」夏辞露出了和前面唐哲同样的表情。 白瑶深感安利之路的艰辛,说道:「副队,你和师弟能不能跟世界接个轨?」 「看娱乐新闻就是和世界接轨?」夏辞问她,白瑶抿嘴做了个假笑的表情,「我明白为什么朗姐老拿单身调侃你了。」 「她调侃我?我们半斤对八两。」夏辞转过身去不理白瑶了。 白瑶小声嘟囔了一句:「追朗姐的人可多了。」 夏辞耳朵灵听到了,又转过身去问她:「谁追郎朗了?」 白瑶立马摇头:「我举个例子。」正和赵忱在长安区走访问话的郎朗打了个两个喷嚏,她揉了揉鼻子还以为自己要感冒了。 一个十五年前的幼女失踪案,一个近期的幼女失踪案,两个案子前后相隔十五年,没有什么共同点,失踪女孩的亲属互不相识,或者说完全是两个阶层的人,这么偶然的撞在一起,究竟是好还是坏也无从得知。 年轻人的夜生活丰富多彩,白天结束的是工作,夜幕降临后才是真正的狂欢。 楚行暮摘了墨镜,坐在驾驶室里对着后视镜整理了一番仪容仪表,他穿上了许久未穿的西装,衣物上古龙水的味道掩盖了常年不散的烟味儿,楚行暮低头看了一眼腕錶上的时间,晚上十一点整,打量着后视镜里的自己,楚行暮觉得今天这个造型还不错,下次可以当个日常来穿,不过穿西装查案抓贼可太奢侈了。 汽车停靠在路边停车位上,楚行暮扣紧了衬衫袖扣,走进了一家酒吧。 映着灯光的玻璃门被人推开,节奏感极强的dj音乐立刻传了出来,楚行暮在前台寄存了一样东西后,随着服务生走了进去,通道并不拥挤,但醉酒的人将进出的路占了个满。 「小心。」一个看起来醉醺醺的男人被脚下的地毯绊了一下,步伐不稳便向正对着的楚行暮倒去,楚行暮伸出胳膊将那人捞了起来,那人顺势靠在了墙上,他眯着眼睛看了一眼楚行暮,随后低下了头。 对方含煳不清的说了些什么,楚行暮只听清了两个字「谢谢」,随后那人摇摇晃晃的出去了,楚行暮捏紧了手里的东西继续往舞池方向走去,慢摇青年一个接一个的撞在他身上,他没作停留大步向舞池后方的包间走去,楚行暮展开手里的纸条看了一眼,又将纸条塞进了烟盒里,之后便像是得了指示一样走进了一间包厢。 「我刚打算走。」楚行暮推门进去后,一个脸上盖着杂志躺在半人沙发上的男人淡淡的开口。 楚行暮解开西装扣子坐在了他对面,笑说:「你这工作干的风生水起,比明星都难见。」 那人将杂志从脸上拿开,随后坐了起来,他指着自己的眼睛说道:「两年的黑眼圈,给别人当保姆可不容易。」 「别废话了说正事。」楚行暮看了眼桌子上的饮品,除了咖啡就是白开水,为了晚上能睡个好觉他选择喝白开水。 「咖啡别动,我今天还忙着呢。」那人立马将桌上的咖啡端了过去,楚行暮懒得抬眼。 「他们最近有些变动,尤其在人事上。」 楚行暮抬了抬下巴示意他继续说,自己则拿起了一本娱乐杂志看了起来,版块头条上印的正是这几天闹得沸沸扬扬的艺人冲突事件,除文字叙述外,杂志还附上了高清无码的现场照片,楚行暮一挑眉发现在门口碰到的那个人跟杂志上的人有些像。 「成海为了捧西正,打压了沈司这么多年,沈司和经纪人自立门户以后西正已经自乱阵脚了,成海目前还没有什么应对措施,公司那边似乎出了点问题。」 「什么问题?」 「艺人总监离职了,听成海的口气,离职不太顺利,这是人事部的事,我一个经纪人不太方便查问。」 楚行暮翻了一页杂志,问道:「除了这个离职的,公司帐目和财务你了解了多少?」 「财务方面我不能直接插手,他也没有交给我管的意思,接手很难。」 「都两年了还没信任你?」楚行暮惊讶道。 「楚队,你知道你要拔的是什么树吗?」那人无奈一笑,又躺回了沙发里。 「往深里查,我不太看好,牵扯的人太多了。」 楚行暮笑道:「我一个人拔不起这棵树,架不住有人想拔啊。」 「除了我们以外,我发现还有两路人在查成海。」那人从自己的上衣口袋里掏出了一叠照片,楚行暮伸出胳膊将照片拿了回去。 「孩子?」楚行暮将照片仔细看了一遍,照片上的内容大多是一个身材矮胖的男人身边跟着不同的女孩子,大都是在酒店和餐厅门口拍的。 「两年来他收养了不下二十个义女,年龄在八岁到十五岁不等,我见过其中的一两个,成海从来不让我接手他的工作,我的日常就是跟在西正身边,虽然我曾经旁敲侧击问过西正一些事,但西正的表现像真的不知道一样。」 第102页 「这些孩子没有父母吗?」 「我从来没有见过她们的父母。」那人语气严肃了起来。 「不管你用什么办法,在成海有下一步动作之前得找到有用证据。」楚行暮习惯性的摸了摸口袋里的烟盒,转念一想他又放下了手。 「你该戒菸了。」 「只要不是毒.品,管我抽什么呢。」楚行暮无所谓的笑笑,然后将那一叠照片收了起来。 「我的意思是香水根本掩盖不住你身上的烟味儿,下次出门就别喷了。」那人从桌上端起咖啡喝了一口,随后又看了一眼时间,不多时安静的包厢里传出几声刺耳的手机铃声,楚行暮和他同时把目光转移到了桌子角落的手机上。 楚行暮将一张纸条放在桌上,在那人接起电话的时候起身打开了包厢的门,舞池里的音乐巨浪争先恐后的跑进了包厢,楚行暮站在门口从西装口袋里拿出了烟盒和打火机,他靠在包厢门上点了一支烟,至于对方的谈话内容他一个字也没听到。 等对方电话打的差不多了,楚行暮的烟也抽完了。 「西正和成海让我回去,我现在必须得走了,另外我发现查成海的人里有你认识的。」那人拿起外套边走边说,看样子很着急,楚行暮没有拦他。 「南公馆,那位知道的不比我少。」 楚行暮看着对方匆匆离去的身影,用手捏灭了菸头上的火星,东西他送到了,但是想知道的还是不知道,楚行暮找了个垃圾桶将菸头扔了进去,离开了酒吧。 南公馆一直是个奇怪的地方,名字也奇怪老闆也奇怪,这么个奇怪的地方却是个侦探社,警方和侦探合作的次数不少,一般的私家侦探大多接的是民事调查、商业调查和婚姻谘询,侦探社很少接大案要案,查起来费时费力有些时候还会有生命危险,楚行暮倒是和南公馆合作过多次,因为有些警察不方便调查的东西多数由侦探社接手,他和南公馆的老闆也算旧相识了。 深夜,除了24小时便利店外大多数店铺都关门了,能在这个时间找到一家还没关门的理髮店实属不易,闻缇抬头看了看闪着彩灯的理髮店灯牌,抬脚走进了理髮店。 「闻先生,您想染成什么颜色?」理髮师将色卡递到闻缇面前,闻缇礼节性的将色卡接过放在桌子上,笑道:「不用麻烦了,染成黑色吧。」 「还用剪短一些吗?」 「不用,只染色就好。」闻缇坐在理髮椅上看着镜子里的暗紫色头髮,虽然他并不想迎合别人的眼光,但为了更有说服力一些他只好将头髮染回黑色。 闻缇低头看到手机上发来的消息,一个许久没有联繫过的人发给他的消息,闻缇顺手拨通了闻若的电话,这个时间闻若肯定休息了,反正他肯定不会像闻缇一样半夜十二点多出来染头髮,最近的娱乐新闻闻缇略有耳闻,主角沈司恰好是闻若的多年好友,两人大学期间认识,相识大概有十四年了吧。 「这世界还真是小。」电话接通后闻缇说道。 「半夜十二点打电话过来有什么事儿?」电话另一端的闻若语气里还带着被吵醒的不满,他跑了一天通告刚休息不久就被闻缇从睡梦中拉了出来。 「顾颜和沈司是什么关系?」闻缇问道。 「你跟顾颜认识为什么不去问他?」 「我们不熟,最近有人跟踪我,我总能感觉到来自不同方向的目光和镜头。」闻缇对目光和镜头很敏感。 闻若紧张了起来,问道:「谁跟踪你了?」 「我猜,和你们有关,我前天在画室的邮箱里看到了一本杂志,四年前你邀请我拍的那一套,有人把它放在了邮箱里,我和顾颜没有什么关系,他退出娱乐圈也不是因为我,但我总觉得这件事不简单。」闻缇结合这几天他身边发生的事说出了自己的顾虑。 闻若沉默了一会儿,说道:「明天我去找你,自己小心点,我会跟向秦说的。」 「不用了,他不向别人提供我的踪迹已经很好了,我怕他知道了我死得更快。」 「瞎说什么呢,向秦好歹是你哥。」 闻缇笑道:「我们之间只有协议,你忘了吗?你还是见证人。」 闻若不想跟闻缇纠结什么血缘和协议,他的好友沈司被拉下水,闻缇又被人跟踪,加上沈司之前遇到的一些事,他有种不太好的预感,好像有什么不好的事正在酝酿中,就连他的另一位好友也碰上了棘手的事,这世上哪来那么多巧合。 「明天我有事,我换新工作了,以后画室那边可能不会经常过去了,你帮我跟管家先生说一句,新来的助理很好,我打算让她当我的私人助理,不用再往画室塞人了。」 闻若对闻缇的新工作不抱什么期望,只要闻缇开心就行了,画室当初也是看闻缇喜欢画画他才开的,这么多年身为画室的幕后老闆他什么也没干过,他连画都不会画。 闻若无奈说道:「他知道了又得生气。」 闻缇说道:「那大哥你帮我哄哄管家先生。」 闻若:「……」 「说完了我就挂了,扰人清梦就你最拿手。」闻若说完就挂了电话。 闻缇将那条未读消息删除了,用闻若的话说闻缇不进娱乐圈的确有些可惜,谈吐、风度、气质和外在形象没有一样落下的,但闻缇志不在此。 闻若的一个摄影师朋友曾帮闻缇和闻若拍过照片,四年前闻缇被闻若推荐给杂志社,双方见过面之后敲定了杂志封面拍摄的时间,闻缇那会儿也才十六岁,正是忧郁少年的模样,盖过脖颈的捲髮,像西洋画里走出来的俊美少年,他那个时候就已经穿西装了,身形瘦削挺拔,十六岁与二十岁在长相上差别并不是很大,只是长高了一些,杂志发行后还引起了一阵轰动,但闻缇本人并没有像杂志一样出现在大众视野里,那个时候当红青年演员顾颜宣布无限期退出娱乐圈,有关闻缇的消息也就这么被冲散了下去,说起来当年顾颜退出娱乐圈和闻缇是有一些关系。 第103页 第46章 罪与欲4 三江路南公馆,一至三楼的等灯都关着,阁楼上也漆黑一片,带着棒球帽的男生推开办公室的门,轻手轻脚的打开了办公室里的灯,勐然亮起的灯光晃的缩在沙发里的人眯起了眼睛,棒球帽男生被吓了一跳,堪堪问道:「老大你在啊?」 「我不在你还打算把沙发搬回去吗?」秦晚不爽的说道,「你每次能不能别挑半夜回来?你属耗子的吗?」 「我也不想啊,跑了两天我比你还累你还不给我涨工资!」棒球帽男生把一个密封的文件袋放在办公桌上了。 「东西拿回来了跪安吧,打扰我睡觉扣你工资。」秦晚拉了拉小毯子,盖到了脖子上。 「老大,那我就先回去了,张女士的委託交给卫小屏,明天我不过来了。」棒球帽男生是南公馆侦探社的成员之一,由于第二天有个人私事,所以刚回到青市就连夜赶到南公馆交了差,躺在办公室沙发上的秦晚「嗯」了一声,棒球帽男生无可奈何的摇摇头,他这老闆哪儿都好,就是生活太懒散了,有床不睡就爱睡沙发,总有一天得和沙发融为一体。 棒球帽男生又轻手轻脚的关了灯,悄悄退了出去,秦晚翻了个身,他身上盖着的毯子掉到了地上,也就一翻身的功夫手机铃声响了起来,秦晚顶着乱糟糟的头髮抓起手机,看到来电显示后烦躁的坐了起来,随手抓了两下头髮,他套了件外套走了出去。 秦晚一脸不爽的打开南公馆的前门,楚行暮正靠在门口吞云吐雾,见秦晚顶着鸡窝头一脸便秘的表情便说:「怎么着,一看到是我有点失望是吧?」 秦晚从头到脚打量了一番楚行暮,讽笑道:「人靠衣装马靠鞍啊,今天人模狗样的出来了?」楚行暮在生活上跟秦晚还是有些共同点的。 「废什么话,进去说。」楚行暮跟进自己家似的挤了进去,秦晚骂他是个强盗。 「你每次找我准没好事儿,冰箱里有酒,想喝什么自己拿,你们半夜找人的毛病都是哪儿来的啊?还能不能让人睡个好觉了?」秦晚脱了外套又躺回了沙发,不满的嘟囔着。 楚行暮坐在不太宽敞的办公桌前,看到桌上放着的一个相框,嘆了一口气,「你是真空虚寂寞冷啊。」 秦晚没吭声,楚行暮又说:「听说你接了几个委託。」 「拯救失足少女、挽救破裂家庭、帮正室逼退小三儿,还跟以前一样,生活过得去就行了,倒是你大半夜找我到底什么事儿?说完赶紧走,最烦跟你们这些警察打交道了。」 「成海,这个人知道吧?」楚行暮从口袋里拿了一叠照片出来,秦晚掀开毯子坐了起来,楚行暮打开了桌子上的檯灯。 「你问的是哪个成海?」 「你正在查的成海。」楚行暮把照片推了过去,「这些照片你这儿应该不少。」 「你是第三个找过来的人了。」秦晚连照片看都没看。 「还有谁找你了?」 「我们和委託人签了协议的,不能说。」秦晚说道。 「这个人公安局两年前就盯上了。」楚行暮说道。 秦晚皱眉问道:「那么久?你们警察办事效率真差。」 「动不了才是关键。」楚行暮懒得跟秦晚解释这些,反正秦晚也不感兴趣,「你查到了些什么?」 秦晚背着身说道:「桌子上有个文件袋,自己看,我就不给你一一解说了。」 楚行暮回头在桌子上看了一下,拿起了那个挺有重量感的文件袋,也不管封没封口就撕了,文件袋里照片居多,还有许多笔迹不一的表格,楚行暮粗略的看了一下,其中很多照片和他手里的重复了。 「你认不认识尚宁炀?」楚行暮问道。 秦晚回答道:「哪个尚宁炀?」 「西正的经纪人。」 秦晚仔细回忆了一下,他好像确实听过这么个人,「前段时间我给一个僱主家里安监控,听过这个人。」 楚行暮随口问道:「僱主是谁啊?」 「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沈司知道吧?」 「娱乐圈那个?」 「是啊,几个月前他和影帝顾颜拍戏期间被人使绊子差点儿半身不遂,拍完戏回家后又发现家里被人装了监视器和窃听器,他的经纪人刚好是我哥一发小,顺嘴说了点,对方就是西正。」 楚行暮觉得自己的脑子有点不够用了,事情似乎越来越复杂了,两个幼女失踪案,再加上成海经纪公司,到底是巧合还是人为?如果是人为的话,对方是谁?他们的目的是什么? 楚行暮不想杞人忧天,但这次突发事件太多,他的精力有些不够用,这让他不得不怀疑是不是在他们看不见的地方,有人正在编织一张巨网? 「资料我带走了,不用送了。」楚行暮把照片和资料装回文件袋里,拿起文件袋站了起来,他顺便帮秦晚关了檯灯。 秦晚一骨碌爬起来喊道:「你好意思都拿走?」 「我拿回去备份再给你送回来,抠死你。」楚行暮头也没回,打开办公室门出去了。 秦晚又躺回沙发里,连着打了好几个哈欠,大半夜的折腾的他眼泪都快出来了。 第二天早上楚行暮换回常服,他从车上下来后又打开了副驾驶的车门,一只威风凛凛的灰白花色大狗从车里跳了下来,楚行暮一手夹着公文包,一手拉着楚大哈,楚大哈姿势霸气的走在楚行暮前面,大门口站岗的执勤小哥看到后,笑着问了一句:「楚队,你又把大哈带来了?」 第104页 楚行暮头疼的回答:「今天得带它体检去,懒得再回家了。」 之后,楚大哈牵着楚行暮跟回家似的跑进了办公室,由于楚大哈个头儿有些大,而且比平常路边见到的那些狗帅气一些,楚行暮以前经常带楚大哈来警局,楚大哈早就混了个脸熟,路过的人都不约而同地问:「大哈来了?」搞得楚行暮哭笑不得,楚大哈比他有威严。 到了办公室门口,楚行暮解开了楚大哈脖子上的狗绳,拍了拍它的背,说道:「去,跟小同志们打招唿去!」 楚行暮指的是唐哲和白瑶,队里就他们两个新来的没见过楚大哈,楚大哈吐着舌头跑进办公室,楚行暮跟在它后边不紧不慢的走了进来,正把两大盆富贵竹往窗台旁边搬的赵忱瞧见后连富贵竹都不管了,他面露喜色蹲在地上叫道:「大哈!」 楚大哈摇着尾巴以极其献媚的姿态跑到赵忱面前,伸出软绵绵的大舌头舔着赵忱的手,赵忱双手捧起楚大哈的狗脸,笑着说:「老大是不是又虐待你了?上次来的时候还是冬瓜脸,这次怎么变成瓜子脸了?」 楚行暮懒得理赵忱,迳自走到办公桌前坐下,唐哲和白瑶从外面进来,楚大哈为了表示自己的热情,挣脱赵忱的双手就奔向门口,白瑶和唐哲被突然出现的一只大狗吓得站在门口没敢动,楚行暮和赵忱两个人在里面没心没肺的哈哈大笑了起来。 白瑶拍着胸脯强装淡定的说:「让我猜猜,这就是大名鼎鼎的楚大哈?每天能和队长大战三百回合还是逃不了被关禁闭的楚大哈?」 赵忱笑道:「聪明!大哈可是功勋犬啊,以前帮了咱警队不少忙呢!」 唐哲跟楚大哈间接通话很多次,还是头次见楚大哈,明显的哈士奇特徵,虽然长了一副二相,但还是威风气质比二多一些。 白瑶打完卡笑道:「不是说哈士奇极易和犯罪份子达成共识吗?怎么还是功勋犬啊?」 「所以才没让它经常跟着出来,卖主求荣它可在行的很。」楚行暮边喝水边说道,楚大哈对着楚行暮汪了几声,楚行暮选择性无视。 过了一会儿,办公室里的人也来齐了,楚行暮趁着他们吃早餐的时间来了个简单的早会,楚大哈就趴在门口守门,进来出去的人总忍不住想摸一摸它的狗头,楚大哈在门口趴了十分钟就收穫了一大堆食物,楚行暮看见后直摇头。 「那就先这样,狗夏、朗朗、小白,你们负责找孟玥的失踪线索,老七、小唐、猴子负责关苓苓失踪案,那个孟玥的家属最先是在新月分局报案的,你们今天过去看看有什么线索,必要的话可以让分局协助,我就纳闷了人是在长青区失踪的跑新月区报什么案?新月分局还受理了这案子。」楚行暮把自己连夜整理出来的资料发给众人,对于孟玥家属的举动他暂时不好评判什么。 夏辞问道:「你昨天不是说要见韩少城吗?见了没有?」 楚行暮摇摇头:「没有,我昨天有事。」他昨晚为了同一件事连着去了两个地方,虽然李耀民只说让他先去探探消息。 夏辞本打算再问点什么,眼见其他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办公室大门口处,李耀民和他的秘书刚好从外面进来,走到门口的时候他也弯腰摸了摸楚大哈的头。 大家异口同声地问道:「李局好。」 李耀民笑着点了点头,问道:「没打扰你们吧?」 楚行暮说道:「我们正准备分头行动,两个案子人手不够。」楚行暮的意思比较明确,他想要人,一下查两个失踪案,光市局这点人是完全不够的,单说孟玥失踪案,由于是近期失踪,找到的机率比关苓苓大,投入的警力肯定是最多的。 「那正好,我给你找了个帮手过来。」李耀民对着门外喊道:「小闻,进来吧。」 楚行暮和其他队员不约而同地看向门口,一个身形瘦削、穿着一身笔挺的深色西装、黑色捲髮半扎起来的年轻男人风度翩翩的从门外走了进来,楚大哈看到他后「唰」地一下站了起来。 「这位是长青大学犯罪精神病学研究组的研究成员,闻缇,研究组负责人你们之前都接触过,就是那位年轻有为的钟博士,现在这学术圈出的都是人才,别看他们年纪小,知识范围广的很,咱们市局近几年侦破了不少精神病犯罪的案子,再加上近几年精神病犯罪率高发,是时候给你们扩充一些相关的权威理论知识了,了解精神病人的犯罪心理和普通犯罪心理一样重要,大家都重视起来。」李耀民一番长篇大论说完,办公室里的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虽然对这个闻缇是何方神圣竟然让局长亲自引荐有疑问,但眼下不是发问的好时机。 夏辞看着楚行暮的表情不太对劲,虽然之前就跟他说过研究组会派人过来挂职,但夏辞也没想到来的会是闻缇。 「各位前辈好,接下来可能会叨扰大家一段时间,我会尽量不给各位添麻烦,也不会让楚队长为难。」闻缇彬彬有礼的鞠躬,然后抬起头微笑着看向楚行暮。 楚行暮皱着眉头问道:「一段时间是多久?」 闻缇回答:「最多六个月,研究组刚刚成立,我们需要收集相关案例,希望楚队长行个方便。」 楚行暮转身回了工位,李耀民看得出楚行暮摆在脸上的不乐意,他乐呵呵的拍了拍闻缇的肩膀,鼓励道:「好好干,有什么不懂得尽管问他们,经验方面,人嘴里说的比纸上写的有用。」 第105页 闻缇微微点头,笑说:「谢谢李局长。」 「行了,既然都商量好了就赶紧行动!」李耀民中气十足的说完,和他的秘书一起出去了。 齐少承、唐哲、夏辞认识闻缇,白瑶、赵忱和朗朗虽然不认识但都听他们说过,他们都没想到新来的顾问竟然是闻缇? 闻缇看着他们面带微笑的问道:「请问一下,我的工位在哪里?」 白瑶连忙上前说道:「那边,我带你去。」 闻缇点头:「谢谢你。」 楚行暮用余光瞟了一眼没有觉得有任何不妥的闻缇,闻缇的工位在夏辞后面,楚行暮的正前方,他可以一抬头就看见闻缇的脸。 夏辞用胳膊肘捅了捅楚行暮,小声问道:「你这是什么态度啊?」 「什么态度?怎么是闻缇?放着好好的总经理不当跑刑侦队来挂职?」楚行暮首先想到的就是闻缇是不是有什么目的,根本没有任何预兆,闻缇就这么突兀的成了刑侦队的一员,虽然只是挂职一段时间,可以后就是抬头不见低头见了。 楚行暮希望是自己想多了,也希望闻缇真的只是因为研究组挂职才来的,他最不该出现的地方就是警察局。 楚大哈自从闻缇进来后,一直显得很焦躁,它几次三番想靠近闻缇,最后又都跑开了,楚行暮是最先发现楚大哈异常的,但他假装没有看到,楚大哈算半条缉毒犬,现在楚大哈一直虎视眈眈的盯着闻缇,楚行暮怀疑闻缇身上有什么东西。 闻缇把自己的东西放在办公桌上,他抬头和正直勾勾看着他的楚行暮对视,并露出一个和善的微笑,随后说道:「楚队长,我想看一下歷年精神病犯罪的卷宗,我已经事先请示过李局长了。」 楚行暮敲了敲夏辞的桌子,示意夏辞去解决这小鬼的需求。 夏辞起身说道:「卷宗都在里面,小唐,你去把那些卷宗搬出来。」 唐哲应声走进了杂物房,将之前夏辞让白瑶放进去的那些卷宗都搬到了闻缇的桌子上,夏辞把自己之前写好的目录和概要拿给了闻缇,闻缇向二人道过谢后,认真的翻阅起了卷宗。 楚行暮看着他的一举一动,心里特别不舒坦,如果他还是那个我行我素的精神病闻缇,楚行暮觉得那没什么,可闻缇突然来了这么一出,他倒是有些不确定了。 为了进公安局,闻缇把头髮的颜色都染成了黑色,虽然黑髮看起来更顺眼一些。 第47章 罪与欲5 闻缇到警队挂职的事就这么定下来了,队里忙的人仰马翻,可楚行暮却没有给闻缇分派任何任务,于是闻缇便专心看起了卷宗,接连两个失踪案让楚行暮心力交瘁,他没时间思考闻缇是不是有目的的进入警队,眼下把精力放在破案上才是最关键的。 白瑶一直偷偷看闻缇,而且还托着下巴思考,闻缇察觉到视线后抬起头对她笑一下,赵忱不明所以的问白瑶为什么总盯着闻缇看,白瑶就说,她总觉得在哪儿见过闻缇,不过不是最近。 后来,楚行暮让白瑶把孟玥的父母和韩少城找过来,他有些事要问他们,在这之前楚行暮打算去长安区医院,见关苓苓的父亲。 闻缇从泛黄的纸张上抄录了一些重要内容,并把一些特大的精神病犯罪案件整理出来,他抬头后发现办公室里空荡荡的,只有楚大哈头对着办公室趴在门口吐着舌头,好像得了命令在监视他一样,闻缇给自己桌子上的一次性纸杯接满水,然后他端起水杯走向了楚大哈。 楚大哈竖起耳朵收回舌头,威严且疑惑的看着闻缇,闻缇轻声说道:「给你水喝而已,用不着这么防备我吧?」 闻缇把水杯放在楚大哈面前,楚大哈犹豫不决,大概是在想这个人是不是坏人,闻缇试探着伸出手,轻轻戳了戳楚大哈的脸,见楚大哈并没有攻击他的意图后,才放下心来摸楚大哈的头。 楚大哈原本对闻缇很戒备,可能是真的渴了,它居然喝起了闻缇给它的水,楚大哈的吃相实在太不好了,水溅到了闻缇的皮鞋上,闻缇没有什么不悦,楚大哈的伙食比楚行暮的还好,毛色均一漂亮,体型较大还偏胖,摸起来手感特别好。 闻缇见它喝的差不多了,就把水杯拿到一旁,然后专心的撸起了狗,楚大哈对闻缇的防备一点点降下,甚至还有些兴奋,它站起来想舔闻缇,闻缇对楚大哈还是有点惧怕的,毕竟它站起来和闻缇蹲着差不多高,闻缇不断抚摸着楚大哈的毛,当摸到脖子上的时候,闻缇低头看了一眼。 项圈下,楚大哈的脖子侧方毛髮特别稀少,他以为是项圈磨掉的,闻缇双手拨开盖住那片没有毛的地方,发现楚大哈的脖子侧面有一条长长的伤口,从脖子正前方一直到耳朵后面,已经癒合了但是能看得出来像是被人用钝器割的一样。 闻缇的心脏像被什么揪着,他双手捧起楚大哈的头,小声叫了一句:「布鲁拜尔?」 楚大哈张着嘴巴吐着舌头,它歪着头盯着闻缇,闻缇又叫了一声:「布鲁拜尔。」 楚大哈突然后退了几步,开始在原地转圈,闻缇紧跟着站了起来,楚大哈摇着尾巴兴奋的围着闻缇跑来跑去,闻缇又蹲了下去,楚大哈热情的舔着闻缇的手,它本来想舔闻缇的脸被闻缇挡住了。 「原来你还活着啊。」闻缇不断的摸着楚大哈,失而復得的笑容在他脸上绽开,「我还以为你肯定活不了了呢,那个时候伤的那么重。」 第106页 闻缇十岁那年在南嘉精神病院里看到了一只小狗,每隔几天那只小狗就会跑进园区,闻缇总会准时等在外面,他给那只小狗取名布鲁拜尔,那个时候李尔先生已经去世了,闻缇在精神病院里独来独往,只有布鲁拜尔会陪着他。 有一天闻缇照例去园区找布鲁拜尔,那天布鲁拜尔却没有出现,闻缇开始在整个医院里找,最后他在医院的开水房里找到了奄奄一息的布鲁拜尔,它的脖子被人用钝器划的血肉模煳,甚至能看到翻出来的红肉,闻缇抱起布鲁拜尔跑出了开水房,他想找医生救布鲁拜尔,但精神病院明令禁止动物入院,恰巧在那时,小闻缇碰到了一个年轻男人,闻缇那个时候抗拒所有陌生人,他以为那个人是其他精神病人还咬了对方胳膊一口,但对方却没有生气而是耐心的解释了自己的身份,问完缘由后又让闻缇把狗交给他,他会把狗带到外面去医治。 那之后,闻缇再也没有见过那个人,也没有布鲁拜尔的消息,一年之后,闻缇被他父亲接回了闻家,但关于那只狗的事,闻缇还记得清清楚楚。 楚大哈不断用头蹭着闻缇,闻缇的西装让它蹭的皱起来了,闻缇大概也没想到,过了十年,他的布鲁拜尔竟然还能完好的出现在他面前并且记得他。 下午,韩少城和孟玥的父母到了警局,但楚行暮和其他队员都不在,就连办公室里的内勤警员也都出去走访排查了,因此,闻缇便暂时接替了他们的工作,负责接待了韩少城和孟玥的父母,楚大哈一直跟在闻缇后面跑来跑去。 「你们稍等一下,我通知楚队长一声。」闻缇请他们三人坐下,分别给他们倒了水,期间,韩少城一直打量着闻缇。 闻缇刚到队里,也没有楚行暮的联繫方式,随后他去了李耀民办公室,询问了楚行暮的电话,楚行暮正在长安区医院那边询问关苓苓的父亲关于他女儿当年失踪的一些线索。 闻缇和韩少城三人面对面坐在一起,韩少城的姐姐韩茹气色不好,眼睛一直是红的,大概是孟玥失踪后她一直哭的原因,孟玥的父亲孟贺宣一直紧紧搂着韩茹的肩膀安慰她,韩少城坐在一边满脸都是懊恼,闻缇将这三个人的表情观察了个细緻。 楚大哈蹲坐在闻缇身边,韩少城看着这么一条大狗面露惧色,闻缇略带歉意地把楚大哈的狗头往下压了压,楚大哈便趴在闻缇的脚边了,闻缇这才说道:「楚队长现在在长安区,一时半刻回不来,他让我替他问你们一些问题。」 韩少城点头问道:「我们以前见过吗?」 闻缇摇着头说:「我认为没有。」 韩少城放下心来,说道:「我只是觉得你有些眼熟。」 「你们是怎么知道孟玥出现在新月区的?」 「孩子失踪那天下午,我有个朋友在新月区见到过她,她不确定是不是我女儿,还拍了照片给我看。」韩茹把她朋友发给她的那张照片拿给闻缇看了一下。 一个粉蓝色穿着连衣裙背着红色书包的小女孩站在一家冷饮店前的路边。 「孩子失踪的第一时间你们为什么不在长青区的辖区派出所报案而是去新月分局报案?」 韩少城说:「当时新月分局的人先给我们打的电话,问我们是不是家里的孩子失踪了,向我们确认了失踪孩子的身份。」 闻缇问道:「这期间一直是由新月分局负责寻找孩子吗?」 韩茹点头:「嗯,一周多了也没找到。」 「当时孩子身边跟着什么人吗?」 「我朋友说只有孩子一个人,她下楼之后孩子就不见了。」 闻缇拿起笔问道:「孟玥是在什么时间失踪的?」 韩茹说道:「6月29号,平时她都是自己坐公交车回家的,那天中午她没回家,我给老师打了电话,她说中午放学后孩子就离开学校了,下午快上课了她也没去学校。」 闻缇在记录本上写了几句,又问:「确定是在长青区失踪的吗?」 「嗯,我们家在绩溪路。」 闻缇沉思了一下,问道:「孩子在家里的时候,情绪有什么异常吗?」 韩茹不解地看着闻缇,闻缇解释说:「八岁的孩子情绪波动很明显,喜好、厌恶都会直接表现出来,比如,母亲节的时候,她会效仿其他孩子在外面买或者摘一朵鲜花,以惊喜的方式送给你,这个时候她会比平时异常一些,我指的是语言和行为上的。」 在座的三个人都没有明白闻缇要表达什么,闻缇只好继续解释道:「孟玥为什么会走丢,她是被人哄骗诱拐,还是在人少的地段被人绑架,又或者她为了什么东西在回家的中途下车,迷路、朋友邀请、贪玩,总有一个因素是促使她失踪的关键,我问孟玥在家里的情绪是想知道她失踪前有没有上述这些情况出现。」 孟贺宣说道:「她妈妈一直教她怎么防范陌生人,她的安全意识很好,每天放学后总会按时回家,至于你说的情绪,她那几天和平常一样。」 闻缇垂下眼眸点头问道:「最近有对她来说很重要的事吗?或者你们家里有谁过生日之类的。」 韩少城立刻说道:「我还有六天过生日,小玥问过我想要什么生日礼物。」 「为什么我听你的意思,你认为我们小玥是自己走丢的?」韩茹皱眉问道。 闻缇看着她的眼睛认真说道:「根据你们说的,她在回家的路上失踪,最后却出现在和长青区隔了两个区的新月区,如果她是被陌生人绑架,她会唿救,你们说孩子很聪明,那她一定不会乖乖跟着陌生人离开,但是熟人就不一定了,经常和她接触的,她不会对对方产生戒备心理,如果她是被人诱拐的,她为什么会一个人出现在新月区?照片是你朋友提供的,她是最后一个见到孟玥的,当时孟玥身边没有任何人,不排除她是自愿跟着某个人到新月区的。」 第107页 韩茹和孟贺宣对视了一眼,韩少城表情凝重的坐在一边,他们都在绞尽脑汁的想孟玥会跟着哪个熟人离开,除了他们的父母和他们本人外,和孟玥相熟的人少之又少,一个八岁的孩子虽然不会对所有人都有戒心,但是能让她在不告知父母的情况下跟着离开,他们实在想不出还有谁。 闻缇合上笔盖后,轻声说道:「我知道等待是一件很折磨人的事,我们会尽力找到孟玥,她一定就在青市。」 韩茹做了最坏的打算,但她还是接受不了,「那要是她一直找不到……」 「不会的。」闻缇用宽慰的语气说道,尽管他清楚的知道一个失踪一周的孩子被找到的机率很渺茫。 有楚行暮在,他肯定不会再让这个案子挂十五年甚至更久的,闻缇相信楚行暮的能力。 长安区第二人民医院,楚行暮和齐少承穿过门诊楼去了住院部七楼,楚行暮一路上接了十几个电话,两人找到关苓苓父亲的病房后,齐少承站在门口拉了楚行暮一下,他问道:「头儿,关苓苓失踪十五年了,是死是活都不清楚,找到的机率太渺茫了,如果她父亲一定让你找到她,你考虑好了再回答。」 楚行暮从警十年,侦破的案件多的没法儿列举,他是青市警界出了名的破案狂人,不管什么案子交到他手里,也不管那个案子查起来又多难、时间跨度多大他一律接手,从来不会拒绝,所有警界同志提起他来都是服气的,但他的缺点就是太固执,不计后果,就算撼动了一些人的利益他也不在意,因为这个他得罪了不少人,如果不是李耀民护着,楚行暮这个刑侦队长的位子早就坐不稳了,也不知道死过多少回了。 楚行暮淡淡说道:「我当然有自己的考量。」 齐少承在心里想,你当然有自己的考量,你的考量就是这案子必须查个水落石出,到时候再得罪分局一票人,在楚行暮手底下干了这么多年,齐少承清楚的知道谁劝他都没什么用,副队夏辞的意见他偶尔能听几句,也仅限参考。 二人推门进去,由于段市长亲自交代过院长,关苓苓的父亲住的是单间病房,车祸导致他左腿骨折,右肩脱臼,除了这两处外其他都是擦伤,段市长还让秘书给他请了一个看护,可见段市长有多重视这个案子,毕竟关苓苓的父亲是拿命拦下他的,他的举动让段市长触动很大。 关苓苓的父亲醒着,他的腿打着石膏吊在床尾的支架上,因为头皮擦伤头髮也都剃了,头上缠着几圈纱布,苍老的面容又因为车祸导致身体虚弱显得更加病态,让他看起来像一个六十多岁的枯藁老人,事实上他才四十五岁。 楚行暮先进去,齐少承在后面关上了病房门。 「你好,我们是市局刑侦队的。」楚行暮走到病床上自我介绍道,「我是刑侦队队长楚行暮,那位是齐少承,我们是为了你女儿关苓苓的案子来的。」 关震挣扎着想坐起来,扎着针的手稍一用力,输液管里血液倒流,楚行暮一把按住关震,说道:「不用起来,我来是有些问题想问你。」 关震微睁着浑浊的双眼,点了点头,用他苍老沙哑的声音说道:「警察同志,你们要问什么我都说,只要能找到我女儿,我时日不多了,我想在死前能见我女儿一面,我知道这么多年她可能已经……可我就想要一个答案,这么多年我就这一个心愿,楚队长,你能帮帮我吗?」 这位父亲几乎是用哀求的语气在请求楚行暮,从关苓苓失踪那年开始,他们家一天不如一天,他的妻子因为女儿失踪整天以泪洗面,后来精神压力太大又得了抑郁症,没过两年就自杀了,关震心灰意冷之下卖掉了裁缝铺,他跑遍了青市所有公安局和派出所,后来他在其他省市流浪了几年,希望有一天能找到他的女儿,他身上一直挂着一个寻人启事的牌子,每到一个城市他都会列印很多寻人启事,因为随意张贴启示他被人打过、被人赶过,因为认错人被当成人贩殴打、关进过看守所,尽管如此他也没有放弃寻找关苓苓。 这一找就是十五年,他就算身无分文也想办法列印寻人启事,他走过的地方都贴过关苓苓的寻人启事,可十五年过去了,他一无所有之后还是没能找到关苓苓。 回到青市老家的他听人说段市长的车会路过长安区,他决定赌一赌,于是才有了当街拦市长车导致车祸的那一幕。 第48章 罪与欲6 楚行暮从医院出来后,又去了一趟长安分局,他给十五年前负责侦办那起案件的几个同志打了电话,虽然卷宗和相关资料都已经送到了市局,但具体的还是得问问经手过这个案子的人。 楚行暮先见到的是那位已经退休了的老刑警,退休老刑警的名字叫何宗权,这么多年来除了关苓苓的父亲外,就只有他对这个案子念念不忘了。 「关苓苓失踪了十五年,我也记挂了十五年,当年我们动用了一切能动用的警力,几乎把长安区翻了个遍都没找到关苓苓,那个时候没有监控,出行大部分都是自行车,我们认为关苓苓是被人贩拐卖的,后来长安区破获了好几起人口拐卖案,抓了有二十多个人贩子,但是他们都说没有见过一个穿红色羽绒服的五岁小女孩。」何宗权将十五年前的事娓娓道来,楚行暮和齐少承听的仔细。 「我们排查了孩子失踪地的周边,除了一个上了年纪的老太太说她看见一个男人抱着一个穿着红色羽绒服的小女孩从她家门口经过外没有任何多余的线索,我们又把搜查范围扩大到相邻的两个区,都一无所获,最后只能将这个案子挂起来,这一挂就是十五年,原来一起负责侦办的同志退休的退休,调任的调任,这个案子我时不时还拿出来看看。」 第108页 楚行暮问道:「只有那个老太太一个人看见过?」 何宗权点头道:「只有她一个,都十五年过去了,她早就去世了。」 「关苓苓失踪时穿着一件红色的羽绒服,深蓝色绒裤,粉色小皮鞋,扎着双马尾,那个老太太说,抱着关苓苓离开的人好像穿了一件黑色夹克,还戴了一顶棉帽,我找过那个老太太很多次,最后她的儿女不想我们一直打扰他们,我们也就没有继续追问下去。」 「关震原来的裁缝铺在哪里?」 「安宁路,早就拆了重建了,现在那一片是几年前修起来的商业街,根本看不出一点儿老街的样子,连路都改了。」 「那住在老街区的那些人呢,都迁居到哪里了?」 「这个得问问户籍办的同志了。」 楚行暮站了起来,和何宗权握了一下手,他说:「后面还得麻烦您再跑几趟,您要是方便的话能不能协助我们查案?」 何宗权说道:「哪有什么方便不方便的,用得着我就尽管说,要是关苓苓这个案子真的能破,也了了我记挂了这么多年的心事,她父亲以前也找过我很多次。」 「好,那我们之后再联繫。」楚行暮和齐少承向何宗权道谢后离开了长安分局。 另一边,夏辞等人和新月区分局的人会合,先投入一部分警力在新月区,毕竟孟玥最后的失踪地点是在新月区。 夏辞和朗朗去了孟玥最后出现的路口经八东路,那附近是有路口监控的,目击者说孟玥当时就站在冷饮店前面的路口。 朗朗边上天桥边将四周的建筑方位观察了一番,新月区主干道经八路是双向八车道,经八路横穿长青区、上河区、长安区和新月区,而且经八东路有两层天桥,下面是车行道,上面两层是人行道,那家冷饮店就在天桥下面,如果要过马路只能从天桥上过去,按照目击者的描述,她从天桥最近的楼上看到了孟玥,等到她下去后,孟玥就消失不见了。 「你觉得孟玥被路过车辆带走的可能性有多大?」朗朗问身边的夏辞。 夏辞说道:「应该不大,至少冷饮店门口有人,过往车辆没那么大胆子从人群里把孟玥带走,这附近监控那么多。」 「但是分局同志把附近的监控都调出来了,我们也反覆看了好几遍,冷饮店门口根本没有出现过穿粉蓝色连衣裙背红色书包的小女孩,那就只有两种可能,要么监控有问题,要么就是目击者有问题。」 「监控是我们看着调出来的,也没有经手过其他人,被删的可能性并不大。」 朗朗和夏辞已经走上了天桥,朗朗在天桥的护栏边站定,他们身后是密集的人群,脚下是往来车流,朗朗说道:「你看,我们现在在第一层天桥上,这层天桥有两条路,一条直接通往那些商业楼的通道,一条是下去的台阶,上面视野这么开阔,如果真如目击者所说,她应该是看着孟玥下楼的,孟玥身边有没有人,她往哪个方向走了,都是可以看到的。」 夏辞问道:「你的意思是,分局的人一开始就被误导了?」 「我还有个大胆的猜想,我们看到的监控可能早就被处理过,如果是这样,分局完全可以以线索不足排查难度大为由,再将这个案子挂起来,或者我们接手了案子,也无法从新月区找到任何线索,我们最后只能靠目击者提供的线索回长青区去查孟玥是怎么到新月区的。」朗朗神情严肃的看着夏辞。 夏辞觉得她说的很有道理,目击者提供的照片和分局提供给他们的监控完全不同,虽然视频比照片的可信度高。 「但是分局的同志已经连续排查一周了,如果有人……我觉得应该不太可能。」对方怎么能未卜先知,知道失踪的小女孩是谁、在哪里失踪而提前将那附近的监控做了处理? 「我只是有这个猜想。」朗朗看着天桥下的那家冷饮店笑了笑,「走吧,我们去那家冷饮店里看看。」 朗朗离开扶手边,转身往桥下走去,夏辞也跟了上去。 冷饮店是一个小型店面,里面是调制饮品的老闆和店员,外面是排着长队的客人,收银柜檯将里外隔开,门口的顾客很多,等前面的客人走的差不多了,朗朗才走上台阶,说道:「两杯柠檬绿茶,一杯常温一杯加冰。」 朗朗回头对夏辞说:「下回你请。」 夏辞微微点头,女店员手脚麻利的结算下单,朗朗付完钱后问道:「麻烦问一下,一周前你们有没有在店门口看见过一个穿着粉蓝连衣裙背着红色书包的小女孩?」 朗朗回身指了一下地方,「就在那个路口,离你们店面很近。」 女店员伸长脖子往外看了一眼,用习以为常的语气问道:「你们是来找一个失踪小女孩的吧?」 朗朗笑道:「是啊,应该有很多人找你们了解过情况了。」 女店员说道:「警察前几天来问过我们很多次了。」 朗朗说道:「那你们确实看到过一个背着红色书包的小女孩?」 那个女店员往朗朗的四周看了看,小声问道:「你们也是警察吗?」 朗朗点了点头,把自己的证件拿了出来给女店员看了一下,女店员说道:「我们店里确实有人看到过一个小女孩,但是后来警察来调监控的时候,我们这个区域根本没有出现什么背红书包的小女孩,他们把监控视频翻来覆去看了很多遍了,那个说自己看到小女孩的同事今天请假了。」 第109页 「你的意思是说,这个地方的监控视频从调出来的时候,里面就没有什么小女孩?」朗朗皱眉问道。 女店员点头说道:「听起来挺邪乎的。」 夏辞在后面听着前面两个女人之间的对话,他把目光转向天桥上方,朗朗端着两杯冰饮走到他身边,没忍住踢了夏辞的小腿一下。 「你笑什么?」朗朗不满的问道。 夏辞抿着嘴接过柠檬绿茶,说道:「我不明白为什么你们女人之间的谈话总会往古怪诡异的方向跑,明明只是视频被处理过,你们却往灵异方向说。」 「跟你和老大一样,问什么都像审犯人那样?」朗朗朝夏辞翻了个白眼,越过他往相反方向走去,夏辞撇了撇嘴,他们哪有女人那么多顾忌,但夏辞自认为他比楚行暮能好一些,朗朗提议再回一趟新月分局。 下午四点多,外出排查走访的队员陆陆续续都回去了,楚行暮和齐少承一前一后回到了市局,韩少城和孟玥的父母一直在等楚行暮,进门后,楚行暮把手机钱包往自己的办公桌上一放,又紧赶着去见韩少城和孟玥的父母了。 接待室里,闻缇坐在一旁的椅子上,手里拿着记录本正和三人说着话,楚大哈安静的趴在闻缇的脚下,楚行暮推开接待室的门,里面的人不约而同地把头转向了他,闻缇看到他后站了起来,他脚下的楚大哈也跟着起来了。 楚行暮走向闻缇,闻缇把自己手里的记录本交给了楚行暮,楚行暮对他点了点头,随后闻缇便出去了,楚大哈也跟着闻缇一起出去了,楚行暮望着目不斜视的楚大哈一阵牙疼,这小兔崽子居然叛变了? 「楚队长。」韩少城站了起来。 「孟玥的那张照片是谁提供的?」楚行暮把记录本放在桌子上问道。 韩少城说道:「是我前女友陈惠如,她和我姐姐以前是朋友。」 楚行暮问道:「韩少城,你打西正的原因是什么?」 韩少城的眼神有些躲闪,他打西正并不是因为西正顶撞沈司,而是因为另外一件事。 「不久前陈惠如曾经带小玥出去过,那天我和她约好带小玥出去玩,我临时增加了一个通告,就让陈惠如先带小玥逛逛。」这些事韩少城还没有跟他姐姐和姐夫说,因为他自己也不确定。 「后来我听小玥说陈惠如带着她和一个漂亮姐姐吃饭,中途她们碰到了几个人,我问陈惠如她和谁一起吃饭的,她说是她朋友单维雅,吃饭途中他们碰到了西正和西正经纪公司的老闆成海,单维雅和西正是朋友。」 「成海?」楚行暮皱着眉头,他突然有个不太好的猜想。 「小玥失踪后,我请一个朋友帮忙发布了寻人启事,当时我在店里碰到了西正,他不知从哪儿得知我正在找小玥,我们根本不认识,他却让人过来跟我说了一句小玥很可爱,我当时很生气和他起了冲突,颁奖典礼后的晚会上,他挑衅我们公司的前辈,我想到他之前的话,没忍住打了他,再后来我去了南公馆侦探社,委託他们调查西正和成海,我怀疑小玥的失踪和……和他们有关系,但是我没有证据也不能去质问他们,我只能寻求警察的帮助,可是已经过去一周了,小玥还是没有消息。」韩少城捂着脸不忍心看韩茹。 韩茹红着眼睛问道:「小玥失踪到底和谁有关?她不是走丢的?你为什么不跟我说!」 韩少城连忙解释说:「我没有证据,我只是猜测,我不确定小玥的失踪是不是和他们有关,姐,我……我不是故意隐瞒你们的。」 韩茹紧咬着下唇,硬生生将眼泪忍住了,「韩少城,这么大的事你现在才说?这么多天了你一声不吭,为什么报案的时候你不说!」 韩少城低着头不敢看韩茹,孟贺宣坐在一旁,他没有随意插嘴,他和韩茹一样担心孟玥,怕她遭遇不测,他也知道口说无凭的事查起来有多难,韩少城只是猜测,他没有根据,就算报案的时候他提供的这条线索也不一定会被警方重视。 楚行暮确实没想到孟玥的失踪线索里会有一条指向成海,西正和韩少城不认识,为什么西正会跟韩少城说孟玥很可爱? 楚行暮让韩少城等人先回家,如果有消息他会马上联繫他们,随后韩少城和孟玥的父母一起离开了警局。 楚行暮从接待室里出去,双手插兜站在办公室大门口看着楚大哈围着闻缇转来转去,闻缇将他看完的卷宗整理在一起,他回头看到了楚行暮的表情,又低头看了一眼尾巴摇得正欢的楚大哈,大概知道楚行暮为什么这么生气了。 「楚大哈,给老子过来。」楚行暮站在门口喊道,声音不大,但是把楚大哈吓得一个激灵,闻缇微微皱眉。 站在茶水间门口喝水的齐少承被楚行暮的一句话惊的差点儿把自己给呛到,楚行暮就算不满他出现在警局也不用表现的这么明显吧?齐少承挪到门口,竖起耳朵听外面两人的谈话。 「楚队长,你要是有什么问题我们可以当面谈,我不想因为我个人原因影响你办案的情绪。」闻缇决定退让一步。 楚行暮老早就等着闻缇开口,这会儿见闻缇主动要跟他谈谈,他肯定要抓住这个机会,于是楚行暮语气冷淡的问他:「你来这儿的目的是什么?」 闻缇笑了笑说道:「如果你对我的出现存在怀疑,你可以去找钟长新,是他三番五次邀请我加入研究中心,也是他向李局长推荐我做精神病犯罪方面的顾问,如果说目的,我觉得你应该去向钟长新求证而不是在这个办公室里对我发脾气。」 第110页 「我没有对你发脾气。」楚行暮走到了他的工位上,「我是对楚大哈发脾气。」 「你对狗发脾气是因为它跟我亲近,所以你还是在对我发脾气。」 「发脾气是你这种小屁孩儿才做的事。」 「你发脾气是因为楚大哈没有按照你的要求监视我,并且它围着我转你生气了。」 「我难道连对自己家狗发脾气的权利都没有了?」楚行暮睁大眼睛问道。 谁知闻缇竟然认真的和楚行暮说起了权力问题:「虽然布……虽然楚大哈是一只狗,但它也有交朋友的权力,如果楚队长觉得楚大哈亲近我会让你感到不愉快,那么问题在你身上而不在狗身上,你不能把个人喜好强加在一只狗身上。」 楚行暮:「……」 「小鬼,你刚说什么?」楚行暮好像突然听到了个新鲜话题,还被说教的无法反驳,那楚大哈每天和他大战三百回合岂不是损害了他的人权? 闻缇淡定说道:「狗不见了。」 楚行暮回身一看,办公室哪里还有楚大哈的踪影?小兔崽子熘得挺快。 齐少承端着杯子站在茶水间里听的目瞪口呆,闻缇是他见过的第一个敢这么跟楚行暮说话的人。 第49章 罪与欲7 楚行暮郁闷的坐回了自己的工位,闻缇则安静的坐在他的位置上看书,齐少承从茶水间出来,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不该待在这间办公室里,楚行暮一抬头就能看见闻缇,于是他把椅子转了过去,背对着闻缇坐着,齐少承头一次觉得「活得久了什么都能见到」这句话真不是唬人的,楚行暮竟然被一个二十来岁的小子气成这样儿还没法反驳? 再看闻缇一副安静温和的样子,仿佛刚刚伶牙俐齿的不是他一样,齐少承心想,这小孩儿不简单。 过了一会儿,白瑶和唐哲回来了,他们两个去了孟玥的学校,找孟玥的老师了解情况,并把学校附近的监控录像也带了回来。 白瑶一进门就问:「大哈呢?」 齐少承应答道:「楚大哈同志叛逃了。」 白瑶:「啊?」 「你们没在外面看到它?小兔崽子一出门就想撒欢儿。」楚行暮语气不悦的说道,齐少承也听不出来他是真生气还是说给闻缇听的。 唐哲放下包,齐少承给他们两个倒了水,用眼神暗示了一下楚行暮和闻缇,挤眉弄眼了一番只有白瑶看明白是什么意思,唐哲完全不明白齐少承的意思,没头没脑的问了一句:「他们两个吵架了吗?」 唐哲对闻缇同样抱有怀疑,他们第一次接触的时候他把闻缇当成了嫌疑人,跟踪监视了他两天,后来闻缇的嫌疑洗清,唐哲对闻缇有精神病这件事还有点惋惜。 第二次接触是苏艾死后,闻缇作为报案人给唐哲留了他的地址,后来更是没想到闻缇竟然是长青大学犯罪心理研究所的成员,现在还到他们队里当顾问,这个身份转换让唐哲一时之间没反应过来。 楚行暮习惯性的拿起烟和打火机,刚把滤嘴咬进嘴里,坐在他身后的闻缇忽然问道:「楚队长,这个办公室没有烟区吗?」 楚行暮转头看向闻缇,闻缇保持着温和的笑容,吸菸区三个大字被闻缇挡了一半,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楚行暮总不能当着另外三个人的面说「你管得着吗」,接着楚行暮把烟和打火机往桌子上一扔,背对着闻缇问白瑶:「你们今天查的怎么样了?」 闻缇见他放弃了抽菸行为,又继续低头看书。 白瑶正惊讶于闻缇和楚行暮之间的异常状况,唐哲轻轻推了白瑶一下,白瑶反应过来回答说:「我们不光问了孟玥的老师,还去学校周边看了一下,孟玥常坐的那辆公交车上的监控视频我们也看过了,学校附近的公交站监控里拍到了孟玥,她当时和另外一群小学生站在一起有说有笑的,等车途中孟玥往公交站相反的方向走了,监控就只拍到这一段。」 「师弟。」白瑶叫了唐哲一声,唐哲走到电脑前,将那段监控录像调了出来,楚行暮和齐少承围在他身边,将录像看了个仔细,期间,闻缇抬头看了他们一眼。 一连看了三遍,录像显示孟玥当时和几个小姑娘有说有笑的走上公交站台,中途经过了两辆公交车,她们在公交站等了大概五分钟,孟玥突然对身边的小姑娘挥了挥手,随后就离开了公交站台,三分钟后,从学校到孟玥家的那辆公交车到站了,录像往后的十几个小时里,孟玥没有在公交站台出现过。 「她们前面还在说话,孟玥怎么突然离开了?」齐少承问道。 「录像显示孟玥并没有和别人打招唿的举动,当时她身边只有她的几个同学。」 楚行暮问道:「录像里的这几个孩子你们都找过了吗?」 「找过了,她们都是孟玥的同班同学,那天中午学校门口的人很多,一个小姑娘说,孟玥离开的时候只是跟她们说了再见,也没有说要干什么去,那些孩子以为是孟玥的家人来接她了,所以她才不坐公交车的。」 「她们也没有看到有人找孟玥?」 「没有,学校门口家长和学生特别多,她们一转身的功夫就看不到孟玥了,我猜孟玥应该是跟谁走了,不然她为什么会突然离开公交站台呢?如果她回家迟的话她妈妈会担心。」 「她在长青区最后出现的地方是学校附近的公交站台,新月区的……」楚行暮拿起闻缇给他的记录本翻了翻。 第111页 「经八东路天桥下的路口。」闻缇随口说道,楚行暮把笔记本扔回了桌子上。 「孟玥最后出现的地方,经八东路天桥下的路口。」朗朗和夏辞从门外走了进来,「这案子问题大了。」 办公室里的其他人都看向朗朗,朗朗走到唐哲身边,让唐哲把经八东路的路口监控调取出来。 「照片里的确是孟玥,但路口的监控录像里却没有孟玥。」朗朗把她和夏辞的发现简要说了一下,同时她让唐哲把经八东路的监控也调出来,回来的路上她把新月分局提供的那张照片也列印出来了。 经过夏辞和分局的交谈,分局那边的办案人员说这张照片有修图痕迹,而且和监控录像出入很大,他们曾将提供照片的人找过去了解过情况,对方坚称照片是实时拍摄的,照片上还有拍摄时间,以及她手机里留存的备份也有时间,因为照片和录像出入太大,分局那边不好定夺,就只是派了几个小组对经八东路进行排查走访,孟玥的家属也没有接到过什么绑架电话。 至于韩少城在市局报案的原因,他怀疑西正知道些什么,经人介绍后去了一家私人侦探社,侦探社的老闆提到了市局刑侦队长楚行暮,又因为新月分局迟迟没有进展,所以韩少城才再次来到市局报案。 唐哲把监控录像调出来,录像一共十二段,每小时上传一段,唐哲调取的是那天早上六点到下午六点的全天录像,录像朗朗和夏辞已经看过好几遍了,白瑶和齐少承围在唐哲外侧,几个人都将注意力放在了监控视频的内容上。 唐哲将前面几个视频快进了一下,视频播放到照片时间前后他又将视频以正常倍速播放,几个人聚精会神的看完了录像视频。 「韩茹的那个朋友说她是下午两点多在经八东路看到孟玥的,她还拍了照片向韩茹确认,可是你们看从两点到四点的录像,里面根本连孟玥的半个影子都没有,如果没有说服力我们可以看一点到五点的。」 之所以从两点开始看,是因为从长青区到新月区的路程大概需要两个小时,这说明当时孟玥中途没有去过其他地方,孟玥身上最具标识性的东西是红色书包,监控里出现的小孩子没有一个是背红色书包的,甚至连穿连衣裙的小女孩都没有。 看完录像后,楚行暮把椅子后推了一下,坐在了另外一侧,他说:「拍照片的是韩少城前女友陈惠如,和韩茹是朋友。」 「韩少城打西正也并不是因为西正挑衅沈司,而是因为西正说了一句孟玥很可爱,他怀疑孟玥的失踪和西正有关,韩少城和西正以前并不认识,韩少城还透露前段时间陈惠如带孟玥出去玩,和那个叫单维雅的女明星吃饭期间碰到过西正。」 闻缇听到这几个熟悉的名字后,抬起头看着楚行暮的方向,随后他又低下了头,西正的经纪公司老闆是成海,沈司是他大哥闻若的朋友,沈司因为解约事件一直被原经纪公司针对,不久前他在画室的邮箱里看到了自己四年前拍摄的杂志,最近他的身后好像一直有一双眼睛躲在暗处窥视着他,这些事难道都是巧合吗?闻缇心不在焉的翻了几页与精神病有关的专业书籍,听到他们又讨论起了西正。 白瑶惊讶道:「西正?他一个明星赶通告不忙吗?居然还有时间和单维雅偶遇,不对,他们两个以前就经常传绯闻,吃饭期间碰上也挺正常。」 齐少承听的云里雾里,问白瑶:「西正是谁啊?单维雅又是谁啊?」 「两个人都是明星啊,西正就是那个演技不大行还火的天理不容的,单维雅,前段时间有个综艺节目,天天上头条说她有多漂亮的那位。」白瑶顺便拿出手机给他们看了一下这两个人的照片,齐少承唏嘘了一番。 「行了,把照片和录像都送去物证科鑑定,小唐把视频给我拷一份,我带回去研究研究。」楚行暮抬起腕錶看了一眼时间,下午六点半了,宠物医院七半下班,楚行暮还打算带楚大哈体检打疫苗呢。 「你们刚从外面进来的时候没有看到楚大哈?」楚行暮问道。 夏辞在办公室里转了一圈,看到自己桌子下的食品包装袋后,问楚行暮:「它又偷我面包吃了?」 「下回赔你,快帮我找找楚大哈,趁宠物医院还没关门我带它去打疫苗。」楚行暮拿起桌上的狗绳准备出去找楚大哈,他还没迈出门槛,楚大哈探头探脑的在门口晃荡,楚行暮刚想骂楚大哈没良心,结果楚大哈叼着一团毛茸茸的东西从他面前飞奔进了办公室,跑到了一直坐在角落里的闻缇身边。 楚行暮连忙走了过去,闻缇也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楚大哈把毛茸茸的东西吐了出来,楚行暮发现这团毛球竟然还会动! 「猫。」闻缇说道。 楚行暮弯腰看了一眼,果然是一只巴掌大的橘黄色小猫,浑身湿漉漉的,楚大哈舔了舔嘴上的哈喇子趴在小猫旁边眼巴巴的看着闻缇。 楚行暮刚压下去的火气又上来了,楚大哈一回来直奔闻缇,他问闻缇:「这猫哪来的?」 闻缇莫名其妙的看着他,反问:「我怎么知道?」 楚行暮指着楚大哈的狗头说道:「好的不学坏的一学一个准,你把谁家猫叼回来了?赶紧给人家还回去!你信不信它妈找你拼命啊?」 闻缇:「……」 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的其他人纷纷靠近楚大哈,登时,楚大哈和小奶猫被围在了人群中央,小奶猫叫声微弱,看起来情况不太好,楚大哈还伸出舌头舔了舔小奶猫,闻缇发现小奶猫的后腿上有一块伤口已经发炎流脓了。 第112页 二十分钟后,楚行暮抱着一个纸盒子,闻缇牵着楚大哈,两人一猫一狗站在了宠物医院的大门口,楚大哈这只狗精得不得了,每到体检或者打疫苗的时候能藏就藏,尤其到了局里,楚行暮忙着查案子,楚大哈就不知所踪了,天黑之后它才不知道从哪儿摸回去,那个时间宠物医院都下班了,楚行暮只能带它回家。 闻缇牵着强装淡定并且时不时看马路的楚大哈跟在楚行暮身后走进了宠物医院,给楚大哈体检完闻缇又带它去打了疫苗,小奶猫的伤也处理好了。 楚行暮和闻缇站在小手术台前看着那只巴掌大的小奶猫,楚行暮问道:「这小猫崽你养?」应队员的强烈要求,楚行暮不得不将小猫崽带过来处理伤口,做了全身检查,打了疫苗,又花了他不少钱。 闻缇头也没抬,他伸出食指轻轻碰了碰小奶猫的头,「它是楚大哈捡回来的。」 「那你的意思楚大哈捡回来的让我养?」楚行暮低头瞪着打了疫苗之后就萎靡不振的楚大哈,楚大哈用头蹭了蹭闻缇的腿,楚行暮觉得这狗白养了,怎么突然就跟闻缇亲近了呢?他上午走的时候楚大哈还对闻缇很戒备。 「办公室里允许养宠物吗?」闻缇问道。 「不允许。」 「那为什么楚大哈可以自由出入?」 「它是退休老同志,以前在局里工作过。」 闻缇妥协:「好吧,我可以先养它一段时间。」 关于小猫崽的收养问题,他们暂时达成了共识,在小猫崽独自生存机率不大的情况下由闻缇养一段时间,等小猫崽大一些再考虑寄养。 楚行暮跑了一天到现在饭也没吃,闻缇想来也应该没吃饭,楚行暮觉得自己的想法过于诡异,前几天他还当着闻向秦的面说他对闻缇有兴趣,结果闻缇现在跟他同在一个屋檐下抬头不见低头见,他却觉得闻缇有什么目的,闻缇能有什么目的? 一直安静的牵着楚大哈跟在他身后的闻缇也是一句话也不说,还是楚行暮先开了口,他说:「下午的事我不是针对你。」 闻缇说道:「谢谢。」 楚行暮停了下来,「谢我什么?」 「把楚大哈养的这么好。」闻缇抬头看着楚行暮笑着说道,他比楚行暮矮了小半个头,虽然穿着西装一副职场精英的装扮,可在楚行暮面前他还真像个小孩儿,毕竟楚行暮比他大了十岁呢。 「楚行暮,我想知道你对我到底有什么偏见?」闻缇叫着楚行暮的全名,而不是他一直叫的「楚队长」。 「我对你没有偏见,反而是你,每次见了我都给我甩脸。」楚行暮伸手摸了摸盒子里的小奶猫,小奶猫张牙舞爪的想挠楚行暮的手,「就像它一样。」 闻缇笑道:「你高抬我了。」 小奶猫张开嘴咬住了楚行暮的手,楚行暮说了句「牙尖嘴利」。 「谢谢夸奖。」闻缇面带笑容的说道,楚行暮有时候觉得闻缇的行为就是疯子行径,有时候又觉得他这个人神秘莫测,现在他觉得闻缇和他之间有一道屏障。 比如现在,他们两个可以随意交谈,但仅限于交谈而已。 闻缇说:「关于韩少城,我也有些事想告诉你。」 楚行暮和闻缇上了车,楚大哈和小奶猫都在后座,楚行暮关上车门后问道:「你想说什么?」 「沈司是我哥的朋友,西正出道八年,沈司给他当了八年的垫脚石,也就是说如果没有沈司就没有现在的西正。」 「你哥?闻向秦?」 「我堂哥,闻若,闻向秦二叔的养子,你应该看过他拍的电影。」闻缇心想,让闻向秦去当演员?那个场面不亚于让人类围观金刚表演跳芭蕾。 楚行暮在他有限的观影记忆里搜寻了一下,没有听过闻若这个人,闻缇又提了几个电影的角色名,楚行暮才想起来他确实看过,但他从来没关注过演员,更不会关注什么娱乐圈的事,他连新闻都是以广播和报纸渠道了解的。 楚行暮同志和网络世界严重脱轨。 「你说这个的用意是什么?」楚行暮问道。 闻缇说:「我不知道,你可以把这个当成他们之间的一段矛盾,说不定以后还能用到。」闻缇的语气像是开玩笑,娱乐圈里的复杂关系楚行暮哪里有兴趣知道。 就算闻缇知情他也不会直接告诉楚行暮,他认为有人正在为了一个计划做准备,他也是这个计划里的一部分,他在确定自己出现的位置和时间。 第50章 罪与欲8 楚行暮把车开到宠物医院附近的饭店门口,闻缇问他去干什么,楚行暮说自己要去吃饭,并问闻缇要不要一起,闻缇看了一眼饭店的招牌和环境摇了摇头,楚行暮心想,从小锦衣玉食的富家子弟肯定看不上吃什么路边摊,也就没有再邀请闻缇的意思,他让闻缇自己在车里待会儿,车钥匙也没拿。 闻缇心想,你再叫一次我说不定会跟你去,他又看着后座的楚大哈问:「他是不是经常这么饿你啊?」 楚大哈好像能听懂似的居然可怜兮兮的应和了闻缇几声,闻缇拿着车钥匙打开副驾驶车门下去了,他坐进驾驶室后,对楚大哈说:「先借你一晚上,明天再带你去局里。」 高高兴兴去吃晚饭的楚行暮浑然不知闻缇开着他的车带着他的狗扬长而去了,以致楚行暮吃完饭出来,黑着脸站在马路边上给闻缇打电话的时候,楚行暮终于爆发了,活了三十年还是头次碰上这么不把他放在眼里的人,楚队长的威严受到了极大的挑战,把他这么随便扔路边上的闻缇是第一个,关键他还开着楚行暮的车把车主扔在路边了。 第113页 楚行暮站在饭店前面路口,一脚踢远了一个啤酒罐,从他身后路过的人像看神经病一样看着他,楚行暮最后又把啤酒罐捡起来扔进了垃圾桶,自言自语说:「小兔崽子就是欠收拾!」 走了几百米的闻缇在等红绿灯的时候看到了楚行暮的公文包还在车上,前方的绿灯亮了,闻缇犹豫了一下后调转了车头。 楚行暮站在路边的绿化带出口旁,一辆白色霸道缓缓停在他面前,楚行暮抱着胳膊黑着脸站在原地,闻缇假装无事发生的样子从车上下来,他拿着车钥匙走到楚行暮面前,楚行暮抬了一下手,要是以前有人这么坑他,见了面他二话不说先踹对方几脚,可看着闻缇这副表面乖巧的样子,楚行暮连这个念头都没了,虽然一副很生气的样子,最终还是没再责备闻缇。 「上车。」楚行暮说道,随后他拉开了车门。 闻缇站在外面问道:「楚队长还要送我回去吗?」 「我又不是你。」 闻缇报了地址:「长青街308号画室,你让唐哲监视过我的那个地方。」 「你是不是有记仇症?」 「嗯。」 闻缇乖乖坐回了副驾驶,他不是怕楚行暮把他扔在半路上,如果楚行暮要跟他理论他完全应付的过来。 楚行暮最后将闻缇和小猫崽送回了长青街画室,闻缇不打算回家了,最近他不想看到闻向秦的脸,他进警队挂职的事闻向秦应该已经知道了,如果他回去,不知道闻向秦又要逼问什么。 闻缇抱着小猫崽上了二楼,周二画室并不上课,闻缇拿出钥匙准备开画室的大门,当他走到门口的时候,发现大门竟然开着,灯光透过门缝在地面上形成一道光柱,闻缇借着微弱的光看到地上有几滴血迹,他将小猫崽装进他的下衣口袋里,放轻脚步将大门推开,整个大画室的灯都亮着,映照在画室顶部的壁画上,蒙了一层阴影。 闻缇看见血迹一直延伸到休息室,他循着血迹走向休息室,这时小猫崽突然「喵」了一声,闻缇听见休息室里的窸窣声后,推开了休息室的大门。 詹妮弗坐在休息室的地板上,手里拿着镊子和酒精棉球正在擦拭胳膊上的伤口,伤口大概有一指长,血流不止,急救箱里的药品零乱的摆在她的四周,发现有人进来后,詹妮弗扶着桌子从地上站了起来。 「老闆,你今天怎么回来了?」詹妮弗后退了几步,她的面色苍白,语气也很不自然。 闻缇站在门口,看着她手臂上不断渗出的血皱起了眉,「去医院吧。」刀伤处理不好会有感染的风险。 闻缇走进了休息室,将休息室的门关上了,詹妮弗勉强笑说:「小伤,不用去医院。」 闻缇小心的把小猫崽从口袋里拿出来,将它放在地上后他又脱了西装外套,然后走到詹妮弗旁边,从急救箱里拿起酒精棉球和纱布,詹妮弗不知所措的看着闻缇,她本想着今天闻缇不会来画室,没想到闻缇竟然回来了。 「坐。」闻缇把要用到的药品放在桌子上,詹妮弗忐忑不安的坐在沙发上,闻缇拿起酒精棉球慢慢帮她把伤口周围的血都擦干净了。 虽然闻缇的动作已经很轻了,詹妮弗还是疼的直皱眉,闻缇淡淡说道:「忍着。」 几分钟后,伤口的血止住了,闻缇把上了药的纱布包敷在伤口上,帮詹妮弗做了简易的包扎。 小猫崽站不稳,几次站立都失败了,闻缇把小猫崽抱了起来,他从衣架上拿起外套,准备开门出去,詹妮弗叫道:「老闆,你去哪儿?」 「我去隔壁办公室,你可以在这儿休息一晚,不过我还是建议你去医院重新处理一下伤口,感染了很麻烦。」 詹妮弗问道:「你都不问我因为什么受伤吗?要是我今天死在这儿,你又要被怀疑了。」 「我上次的话你当个玩笑听吧,如果有需要你可以开口。」闻缇关上了休息室的门,闻缇很尊重别人的隐私,如果詹妮弗不愿意透露,闻缇也不会继续追问,每个人都有一些不能告知他人的秘密。 詹妮弗看着被自己搞的一片狼藉的休息室,闻缇什么也没问,也没有坚持让她去医院,又帮她处理了伤口,反而让詹妮弗凭空多了一份愧疚和感动,那次闻缇开玩笑说如果她有一天在这儿出了事,警察第一个怀疑的对象就是他,因为他有精神病,詹妮弗讽笑了一下,正常的坏人和被称作疯子的好人到底哪个更可怕些? 詹妮弗从自己的包里翻出手机,手机上有几十个未接来电,她随后又把手机关机了。 楚行暮在回家的途中,去了一趟南公馆,九半点左右,秦晚应该还在南公馆,前次楚行暮是半夜去的,这回在正常时间范围内,他牵着楚大哈走到了南公馆门口。 秦晚正从里面出来,看到门口来人后他立马脚步一转往里走,楚行暮叫道:「跑什么啊!我又不是索命的!」 秦晚指着楚大哈说:「那傻里傻气的大傢伙别进来,我办公室里有人怕狗!」 楚大哈对着秦晚「汪」了几下,楚行暮最后把楚大哈栓在了南公馆门口的柱子上,绳子也没有打结。 楚行暮走进房间后,发现里面还有两个人,一个带墨镜的年轻男人,一个穿着红色连衣裙套装的高挑女人,这两个人是侦探社的另外两位成员,他们以前合作过几次,彼此都认识。 第114页 许媚放下化妆镜说道:「我说秦大老闆今天怎么这么忙,原来又跟楚队长合作查案了?」 秦晚说道:「我可没跟他合作,是他自己找过来的。」 楚行暮坐在沙发上,侦探社成员应墨给自己倒水的同时也给楚行暮倒了一杯水。 「这回不让你们跑,我找你是想让你帮我看一段监控录像。」楚行暮从口袋里掏出来一个小u盘,里面是他让唐哲备份的一份监控录像。 「什么录像?」秦晚装傻充愣的问,「我一卖监控的又不是这方面专家,你找我鑑定什么啊?」 「我出双倍价钱。」楚行暮把u盘和一张照片推到秦晚面前,「这个照片你应该看过了。」 秦晚犹豫了一下,能从楚行暮这个铁公鸡的口袋里掏出双倍的价钱着实不容易,然后秦晚拿起照片端详了一会儿,他把照片放回了桌子上,问楚行暮:「这照片你是哪儿来的?」 「是你让韩少城来市局报案的吧?」楚行暮也问秦晚。 秦晚点头道:「我是随口提了一句,这照片韩少城也给过我一张,照片本身是没有问题的。」 「监控录像被修改的可能性有多大?」 「这个技术好点的就能办,前提是这个监控录像得从你们公安网监中心调。」 秦晚说的楚行暮也想过,城市监控录像上传地都在110监控中心,如果楚行暮怀疑监控录像的真实性,那就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侵入修改的可能性有多大?」 「110监控中心是24小时实时工作,如果被入侵你们会第一时间知道吧?」秦晚又拈起了那张照片。 「哎对了,你们不是还查另外一桩失踪案吗?」 「你怎么知道?」 「段市长的车被拦下,还险些出了车祸,电视台都播报好几次了,我说你个老古董连新闻都不看,还怪人家记者批评你们。」 「视频復原的可能性多少?」 「零。」秦晚往沙发上一靠,老气横秋的说,「你就给我一段视频,我拿头给你復原?」 「那没得谈了。」楚行暮拿起包打算走,既然秦晚说还原不了,那楚行暮只能另想办法了。 「要是有原视频就行了。」秦晚说道。 「有原视频我还找你?不用送了!」楚行暮背对着他挥了挥手,秦晚在他后边说,「楚队长慢走啊!」 等楚行暮出去以后,许媚问秦晚,「这个东西理论上是可以復原的吧?」 秦晚说道:「可以但没必要,他可以直接去监控中心查,我已经跟他说了照片没有问题,所以现在只有那个视频有问题。」 「你说监控视频是从他们的监控中心调取的?那他为什么还要过来找你啊?」许媚问道。 秦晚把脚搁在桌子上,仰头看着天花板说道:「他能信任的人不多了。」 应墨端着马克杯喝了一口水,把一个小u盘扔给了秦晚,「我蹲了两天点拍的,你可得给我涨工资啊,我比狗仔都敬业。」 秦晚坐了起来,把u盘连接到了电脑上,认真看了起来。 「我一直对你和楚行暮的关系比较好奇。」许媚走到秦晚身边坐下,和他一起看起了视频。 「好歹他救过我一命。」秦晚唉声嘆气的说,「最近的委託怎么都这么烦人。」 许媚的视线落在了另一边的办公桌上,桌子上有一个空白的黑色相框,许媚看到秦晚的上衣口袋里露出了相片的一角,她趁秦晚不注意把相片抽了出来,秦晚本想护住,但许媚身手太快。 「你几天没洗澡了?回头再熏着他。」许媚拿着相片站起来,她走到办公桌前拿起那个黑色相框,把相片放了进去。 闻缇在办公室里凑合了一夜,他从办公室里出来前,詹妮弗已经把画室里打扫干净了,地上也看不出血迹。 詹妮弗休息了一晚,比闻缇刚见她时精神多了,见闻缇出来,詹妮弗把买好的早餐摆上餐桌,闻缇问道:「你怎么还没去医院?」 詹妮弗严肃的看着闻缇,说道:「老闆,关于昨晚的事我想了很久,还是决定跟你坦白。」 闻缇拉出椅子,把小猫崽放在餐桌上,小猫崽肚皮朝天唿唿大睡,闻缇逗了逗它的小爪子,詹妮弗坐在闻缇对面,「老闆你严肃一点!」 闻缇抬头看着她说:「你要坦白什么?」 詹妮弗清了清嗓子,说道:「我其实是闻向秦派来监视你的。」 闻缇微微点头,拿起了一次性筷子,细緻认真的拆了包装袋,詹妮弗皱眉问道:「为什么你一点儿反应都没有?」 闻缇笑道:「我的秘书和生活助理,一个是闻向秦的人,一个是我二叔的人,我身边从来不会出现自己人。」 「你的意思是从我来这儿第一天你就知道我并不是单纯来工作的?」詹妮弗无比惊讶的问他,她的演技真的那么差劲? 闻缇说道:「这种事其实没有意义,不过你愿意跟我坦白,我还是要谢谢你。」 除此之外,詹妮弗并没有看出闻缇有任何反应,他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专心优雅的吃着早餐,不问詹妮弗和闻向秦的关系,对闻向秦让詹妮弗监视他的行为也没有什么不满和不高兴,詹妮弗完全拿这个人束手无策,她已经坦白完了,而闻缇却毫不在意的吃着早餐。 「我坦白完了,这是辞职信。」詹妮弗拿出一封辞职信放在了餐桌上。 第115页 闻缇拿起餐巾擦完了嘴,他将餐巾折好放回原位,他说:「这是我的面试,恭喜你,你通过了。」 詹妮弗疑惑的看着闻缇,闻缇解释道:「你和闻向秦的关系我不想知道,齐先生面试的是你的工作能力,我需要一个私人助理,画室、公司以及生活上的,工资是现在的三倍,帮我处理一些日常事务,我相信这些事你不会陌生,至于闻向秦那边,你自己可以处理的好。」 詹妮弗没有明白过来闻缇的意思,闻缇这是认同她了? 「那我……」  「你不用辞职了。」闻缇面带微笑看着詹妮弗,「我正式录用你了。」 既然没办法和闻向秦抗衡,他只能接受这个安排了,詹妮弗既然向他坦白了目的,礼尚往来,他也送詹妮弗一份礼物。 詹妮弗哭笑不得:「老闆,我还得跟您请求一件事。」 闻缇问道:「什么?」 「画室还缺老师吗?我女朋友是青美画院的,最近在找工作,她一个人我不放心。」 闻缇眨了眨眼睛,詹妮弗一头利落的短髮,耳朵上一排耳洞,日常穿着看不出她是个女人,没想到她还拖家带口,想到詹妮弗昨晚的狼狈情形,闻缇便应允了。 「有要求,对学生有耐心,脾气比你好。」 詹妮弗挠头,她脾气很差吗? 第51章 罪与欲9 用完早餐后闻缇便让司机开车过来,正式到警局上班的第一天闻缇迟到了,楚行暮照例趁队员们吃早餐的时间开短会,姗姗来迟的闻缇手里提着一个纸袋走了进去。 「大家早上好,抱歉我来迟了。」闻缇说道。 「上班第一天就迟到,你是小学生吗?干脆跟齐少承拜把子算了。」楚行暮说道,齐少承挑了挑眉,他迟到和闻缇迟到没有金钱的可比性,反正他也把闻缇当成出来体验生活的富二代了,跟着他们查几天案子说不定自己就走了呢。 闻缇歉意的点了点头:「早上处理了一点个人私事。」 闻缇把纸袋放在自己的桌子上,白瑶端着牛奶朝闻缇身上张望,闻缇今天穿着也很正式,头髮也扎成了小揪,风度翩翩的从他们身边经过,白瑶还闻到了淡淡的男士香水味,紧接着她又看到了一幅令她久久不能忘怀的画面,不亚于楚行暮脚踹火盆的霸气行为,并且成功让她成为办公室里闻缇的粉头。 只见闻缇从纸袋里拿出了一个比盘子大不了多少的小窝,然后他从下衣口袋里掏出了一只小猫崽,他把小猫崽放进了小窝里,小猫崽居然还在熟睡中,闻缇穿的还是西装。 白瑶大为吃惊地问:「闻师弟你口袋里装着猫来上班?」 闻缇抬头笑说:「这是昨天那只小猫,楚队长让我养,可是我也要上班,只好带着它一起来了。」说完又面带微笑的看着楚行暮。 楚行暮:「……」他觉得闻缇不仅在报復他还故意把他的话当成耳旁风,他说了办公室里不允许养宠物。 赵忱端着杯子哈哈大笑了几声,跑到闻缇身边,伸出手指戳了戳小猫崽的肚皮,小猫崽动了动,赵忱笑得合不拢嘴:「它怎么还睡着?」 闻缇说:「昨天晚上叫了一晚,天快亮的时候吃了点东西睡着了。」 「你耐心真行,要是我早把它关到别的房间去了。」齐少承也围了过去,没一会儿,所有人都围在闻缇的办公桌前逗弄小猫崽,楚行暮一个人坐在旁边冷冷清清,他是让闻缇养,但没让他带到办公室来养啊? 唐哲问道:「小猫有名字吗?」 闻缇摇了摇头:「还没有。」 「那让老大取一个吧,我单方面宣布小猫是咱办公室的吉祥物了。」赵忱转头叫了一声楚行暮。 隔了半天,楚行暮说道:「闻大橘。」 闻缇:「楚队长你的字是在大街上捡的吗?」 「大清早就吸猫不嫌上头啊?赶紧吃,吃完了出任务!」楚行暮站了起来,冷着脸说道。 「知道了,队长你一点儿都不会享受生活,闻大橘、楚大哈,还挺顺口的。」白瑶边逗小猫边说,其他人也跟着附议,闻缇见他们兴致勃勃而且对这个名字很满意,也不好反驳。 「想造反?现在是享受生活的时候吗?」楚行暮冷哼了一声,「闻缇,今天跟我出任务。」 闻缇从人堆里抬起头,笑道:「楚队长,你昨天不是说我不用出任务吗?」 「从现在开始用了。」楚行暮钻进杂物房找东西去了。 长安区安宁路十五年前还是老城区,作为青市发展最缓慢的一个城区,那个时候连公路都只有一条,对出入车辆的检查相对宽松,安宁路商城老街的商铺多为两层,楼下是店面,楼上是住所,那个时候开铺子的人,大都把家也搬到了铺子里,商城也并不像现在的集中商城,而是由许多店面连起来的商铺街,商铺街里还居住着一些城内居民。 关震和他妻子经营着一家裁缝铺,那个时候服装店和服装厂还没有在长安区兴起,他们的裁缝生意做的风生水起,女儿关苓苓在长安区唯一一所幼儿园上学,关苓苓聪明可爱,四周的邻里住户都对她喜爱有加,直到一年冬天,原本温馨和睦的小家因为关苓苓的突然失踪,一夜倾塌。 楚行暮从很多人的口中整合出了关家当时的情况,夫妇俩本本分分,待人和善,没有与人起过争执,所以他们排除了关苓苓的失踪是人为报復的可能,后来又将重点放在儿童拐卖上,但之后的十几年,在长安区破获的拐卖案件里始终没有出现过关苓苓的身影,从关苓苓失踪至今,她的家人从未接到过绑匪的勒索电话和消息,最后他们也将绑架排除在外。 第116页 负责侦破关苓苓失踪案的老刑警何宗权还说,他曾怀疑关苓苓被人谋杀,但这么多年长安区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他的怀疑变得无迹可循。 楚行暮要做的就是找到以前关震的那些邻居们,因为商铺街拆迁重建,市政府拨款安置了商铺街的所有居民,后来横穿四个区的经八路的修建让长安区逐渐成为经济繁荣地带,现在的安宁路是整个长安区最繁华的商业街,高楼林立、车水马龙、熙来攘往、霓虹刺眼,如果关震当年没有卖掉店铺,至少现在还有个容身之处。 闻缇和楚行暮肩并肩走在宽敞干净的街道里,人行道和车行道被白色护栏隔开,道路两旁的两排法国梧桐枝繁叶茂,这和当年那条污水横流的商铺街完全是两个景象。 闻缇看着四周商业楼的玻璃上折射的阳光,说道:「我倒是想知道关苓苓的父亲会不会后悔。」 「他不会后悔,如果他后悔就不会去拦段市长的车。」楚行暮回答了他的疑问。 闻缇说:「我认为他后悔过,愈渐远离现实,十五年他失去了一切,除了继续找关苓苓别无选择,他把寻找关苓苓当成了全部。」 「你的言下之意是关震为了弥补自己的过错,才辗转这么多年都没放弃寻找关苓苓?」楚行暮不太认同闻缇的说法。 「像一种自我流放的精神救赎,但这只会让他更加痛苦。」闻缇说道。 楚行暮觉得闻缇的话过于冷漠,以旁观者的角度随意发表自己的看法,甚至他从闻缇的言语中感觉不到一点同理心的存在,这又让他想起闻缇是个精神病的事实,这么长时间以来楚行暮都快忘了闻缇还有精神病,一个为了找失踪女儿的父亲为了一个答案付出了所有,到闻缇口中却变成了另外一种看法。 「你如果不站在上帝视角看问题,我们还能愉快的交谈下去。」楚行暮说道。 闻缇耸肩:「你怎么说都好。」 楚行暮斜眼看着闻缇,他怎么说都好?那闻缇的提出的这个问题有什么意义呢?他只是为了发表自己对这个案子的看法?楚行暮懒得细想,他才不会因为一个小屁孩儿的话给自己找不痛快。 他们要去的是安宁路派出所,当年迁出去的住户户籍办都有详细的登记记录,原本只要一个电话就可以了,但楚行暮后来又听说第一个经手关苓苓失踪案的是安宁路派出所。 「知道了那些住户的地址,还要每家每户都去问吗?」闻缇问道。 「当然,现在的人又不像以前,你一个电话打过去他们就诚惶诚恐的跑到公安局报导。」楚行暮向派出所门口的值班室人员递交了证件,闻缇跟在他后面走了进去。 长青区,方维国际大厦,赵忱和齐少承各自穿着员工制服接引着几个人往餐厅走去,赵忱和齐少承擦肩而过的时候对视了一眼,随后两人引着客人往相反的方向离开。 确认没有狗仔和粉丝跟踪后,西正和他的经纪人尚宁炀以及当红花旦单维雅在餐厅落座,赵忱将餐盘中的菜单递了过去,态度恭敬的说:「先生您好,您要的菜单。」 尚宁炀从餐盘里拿起菜单,他的目光扫过赵忱的脸,赵忱挺直腰背拿着点菜宝一一勾选上了他们所点的菜,期间,赵忱一直站在他们身边,这里的餐厅都是独立的,并非普通包厢式餐厅,客人来之前都需要提前预定,餐厅外是一个音乐厅,乐队全天演奏,客人想听什么曲子也可以随时点选。 轻缓悦耳的音乐萦绕在餐厅的每个角落,赵忱无心听什么美妙的音乐,他的注意力都在面前这三个人身上。 西正说道:「我没想到沈司竟然攀上了顾颜那棵大树,不过是比我早出道几年,连我都不放在眼里了。」 单维雅轻声说道:「你们之前不是和解过了吗?为什么沈司还会当众给你难堪?如果只是他和赵哲,这两个人根本不足为惧。」 「刚自立门户就想捞我的资源,比起沈司,韩少城才最让我生气!」西正咬着牙说道,他将墨镜摘下,眼角的大片乌青暴露在众人的视线之下。 单维雅说:「韩少城已经被封杀了,你们的目的达到了,他一个新人又没多大靠山。」 「你的意思是?」西正看向单维雅,单维雅将自己耳边的碎发拨到耳后,笑说:「你们签了韩少城这件事就迎刃而解了,他们这么着急封杀韩少城说明还是忌惮你们的,如果这个时候……」 一直坐在一旁沉默不语的尚宁炀忽然问西正:「成总最近有什么新点子吗?」 西正狐疑的看着尚宁炀,示意他注意一下言行,旁边还有服务生和单维雅在,尚宁炀拿出手机打了一行字给西正看,西正突然笑了起来,立刻对尚宁炀说:「还是你懂我!」 西正笑说:「吃完饭就去。」 尚宁炀点头道:「那我现在就去安排,你想在哪儿?」 「老地方。」 「你的老地方多了去了,具体位置呢。」 「当然是潇湘会所,你什么记性啊?」 尚宁炀起身走出了餐厅,赵忱转动了一下胸前的制服纽扣,齐少承的声音在他的耳朵里响起:「撤了,我让人进去替你。」 话音刚落,赵忱便看见一个服务生领着几个人过来了,他不动声色的退到一旁,那个服务生神色如常的说:「经理让你过去一趟,这边我来吧。」 第117页 赵忱点完头就出去了,伺候别人吃饭这活儿太难干了,赵忱一出去立刻把自己的领带拽开了,齐少承已经换回常服在员工更衣室外等他了。 「老大应该找几个狗仔过来,这种事他们最擅长了。」赵忱接过齐少承递过去的衣服走进了员工更衣室里。 「你说闻缇是怎么受得了天天穿西装的,我系一会儿领带都勒得慌。」赵忱边换衣服边问齐少承。 齐少承看着夏辞给他发过来的消息,顺嘴回答说:「这个问题你应该去问头儿,人靠衣装马靠鞍这句话在他身上得到了最好的诠释。」 「潇湘会所,赶紧派人过去。」齐少承对着电话说道,另一边的朗朗问他,「头儿是怎么说的?」 「先取证,避免惊动他们。」 赵忱麻利的换好衣服拉开更衣室的帘子走了出来,紧接着又马不停蹄的赶往潇湘会所。 早上开会期间楚行暮向吴换山请示后决定顺着韩少城提供的那条线索查,仅是因为西正的一句孟玥很可爱,让楚行暮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性,西正受伤,最近一段时间推掉了所有通告和活动,艺人风波的影响力很大,以西正现在的形象继续出现在大众视野里是非常不明智的选择,因为这里面还牵扯到许多利益关系,他所在经纪公司的老闆成海早在两年前就被警方盯上了。 两年前市局破获了一起贪污要案,其中涉及到几个政府高层和企业家,因为各方势力及利益链,最后只是查到那几个企业家头上,当时成海的经纪公司也被列入名单,但最后又被划掉了,因为这个公司太干净了。 李耀民后来又让楚行暮暗自搜集成海经纪公司的违法证据,经过两年时间成海经纪公司的面貌一点一点展现了出来,成海和政界、商界、娱乐圈都有或多或少的联繫,靠着娱乐公司的外皮私底下干过的的违法勾当数不胜数,当下,李耀民认为时机差不多了,是时候收网了,可这个时候却出现了两个幼女失踪案。 青市表面风平浪静,暗处的势力盘根错节、暗自较量,很多事情楚行暮一个小小的刑侦队长是左右不了的。 办公室里,唐哲和白瑶正在查看赵忱传回来的录像,方维国际大厦餐厅里西正、单维雅和尚宁炀的谈话被他们一一记录了下来,白瑶正聚精会神的工作,小猫崽趴在地上喵喵叫,白瑶一拍脑袋,苦恼的说:「它一叫我就没法专心工作了,队长说的没错,吸猫真的会上头啊!」 唐哲心情复杂的看着白瑶一脸拒绝又情不自禁的抱起小猫崽,从闻缇带来的纸袋里找到了猫粮和小猫砂盆。 办公室的电话响了起来,唐哲松开滑鼠接了电话,挂掉了电话后唐哲匆匆说道:「师姐!队长让我们赶紧去绩溪高速,出事了!」 白瑶匆忙间交代值班同志照看一下小猫,随后她和唐哲赶去绩溪高速公路。 第52章 罪与欲10 长青区绩溪高速公路发生了一起车祸,一辆黑色轿车和一辆中型货车相撞,轿车发生侧翻,由于车祸的突发性,除了货车与轿车外还有三辆正常行驶的汽车受到波及,车祸程度不一,其中就有楚行暮和闻缇。 从长安区返回长青区途中为了赶时间,楚行暮决定走高速,结果没想到会发生车祸,黑色轿车侧翻逼停了楚行暮前方的一辆车,由于不清楚前方路况,他和前方逼停车辆距离超出了剎车安全范围,为了避免二次车祸情急之下他向另一侧勐打方向盘,结果冲出了应急车道险些撞在了高速路护栏上。 唐哲和白瑶赶到现场的时候,楚行暮正给闻缇上药,闻缇的额头擦伤了,那么大的撞击力只是额头擦伤,也不知是不是闻缇太过于幸运,但把楚行暮吓得够呛,楚行暮从前方医护人员那里借了暂时不用的医药箱帮闻缇处理擦伤。 「楚队长,你技术太差了,你的驾校是在家里上的吗?」闻缇第一次问楚行暮时他没说话。 「楚队长,你是不是开车从来不问大脑的意见?」闻缇第二次问的时候楚行暮还是沉默不语。 「楚队长,你胆子太小了,你肯定没开过赛车,也不知道怎么走位?」闻缇第三次发问的时候,楚行暮把棉签往药瓶里一扔,问道:「你脑子里装了十万个为什么吗?」 闻缇否认说:「我在就事论事,这种情况下打方向盘是最不明智的选择,只要绕过事故车辆就可以了,你这种自损八百的做法太得不偿失了,今天是我比较幸运,否则现在我应该在医院,而且你损的还是我,我最宝贵的东西就是我的大脑,如果撞击对我的大脑产生影响你是要负全责的。」 楚行暮捧着闻缇的头认真看了看,闻缇把他的手推开,问道:「你干什么?」 「我看看你是不是把话匣子撞坏了话这么多。」楚行暮撕开一个医用创可贴,贴在了闻缇的额头上。 闻缇对着后视镜看了一眼,问道:「这个东西一点都不美观。」 「不影响你的颜值。」楚行暮说道。 白瑶和唐哲安静的站在楚行暮身后听着他们的谈话,闻缇看到他们后,居然还笑着跟他们打招唿:「你们好啊。」 白瑶尴尬一笑:「好啊,队长你叫我们过来是帮忙拖车吗?」 「拖什么车,给我打听一下那边的事故原因。」楚行暮把东西放进医药箱里,大力的盖上了医药箱的盖子,他又抬手在闻缇的创可贴上按了按,确认贴好后把医药箱还给了医护人员。 第118页 五分钟后,唐哲和白瑶回来了,闻缇觉得那个创可贴太不雅观了,于是把自己的头髮散了下来遮住了创可贴,看到闻缇那一头漂亮的长髮,楚行暮忽然想起闻向秦和他说过的话,闻缇小时候自己把自己的头髮给点了,还真是个小疯子。 「队长我们问了一下,那辆黑色轿车是逆行,速度特别快,那边的交警同志说那辆黑色轿车自上了高速速度就在130,黑色轿车里只有司机一个人,当场身亡。」 楚行暮微微吃惊:「逆行还开这么快,寻死的?」 「这个就不清楚了,闻缇的伤怎么样?」唐哲问道。 楚行暮看了闻缇一眼:「还能笑得出来,证明没什么大事。」 「楚队长,你的话像阿尔卑斯山上吹下来的风。。」闻缇说道。 楚行暮:「……」 一时半会儿走不了,楚行暮没理闻缇的话,于是他一抬脚又走进了事故现场,交警队的基本都认识楚行暮,对楚行暮被波及这事儿表示同情,交通事故有交警处理,他一个刑警也只能看看现场搭把手。 唐哲没听懂闻缇想表达什么,就小声问白瑶:「师姐,阿尔卑斯山上的风是什么意思啊?」 白瑶说:「闻缇就是想表达一下队长太冷漠了。」 唐哲:「……」 轿车司机当场死亡,初步认定是逆行速度过快与过往货车碰撞导致侧翻,万幸油箱完好,现场人员已经对侧翻车辆进行过排油处理了,楚行暮和交警大队队长打了个招唿,走到了侧翻车辆旁边,压扁了的驾驶室以及驾驶室外都是成滩的血迹,楚行暮看到挤压变形了的驾驶室里还有一些没来得及清理的碎肉,司机的双腿生生断在了里面。 现场人员对侧翻车辆进行了检查,从车里找到了几样东西,楚行暮越想越觉得不对劲儿,他又去问了交警队队长,徵得对方同意后他拿到了从事故车辆里找到的东西。 其中有一个小型保险柜,虽然经过重力挤压但是保险柜完好无损,带着保险柜逆行上高速,有过多年查案经验的楚行暮隐隐觉得这场事故有点蹊跷。 他问那位交警队长,「轿车司机身份确认了吗?」 「确认了,他的身份信息很完整。」 「叫什么?」 交警队长拿出那张身份证递给楚行暮,楚行暮接过一看,表情顿时变得很凝重:「姜国安?怎么就死在这儿了呢。」 交警队长惊讶的问:「你认识他?」 楚行暮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这人是我们盯了两年的嫌疑人,麻烦你们多等一会儿,我马上让我的人过来!」 站在远处等楚行暮的闻缇远远看到楚行暮的表情变化,敏锐的察觉到事态有些不对了,紧接着楚行暮走了过来对白瑶和唐哲说:「打电话回局里,让技术科的过来!马上!」 前一秒还和他们说笑的楚行暮此刻严肃了起来,白瑶不敢耽搁,立刻转身去打电话了,闻缇问道:「发生了什么?」 「死的那个轿车司机是我们盯了两年的嫌疑人!妈的!」楚行暮怒气沖沖的一脚踢开了灯罩,他脸上的愤怒神情闻缇还是第一次见。 因为这几天跑前跑后在查两个失踪案,楚行暮没太注意成海那边:「这个姓尚是怎么办事的!」 「那个人叫什么名字?」闻缇问道。 「姜国安,一个娱乐公司的艺人总监,不过已经离职了,你知道?」楚行暮转头看着他。 闻缇点了点头:「闻向秦以前和他有过接触,姜国安还在原氏集团的时候,闻向秦和原氏集团的独子原儒琛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原氏、徐氏、闻氏都是青市的龙头企业,合作上是避无可避的。」 「原儒琛?」楚行暮觉得这个名字有些耳熟。 「你们当时查黄清案的时候我说过。」闻缇说道。 经过闻缇的提醒,楚行暮想起当时闻缇去公安局帮闻向秦作证的时候提到过,因为闻向秦的嫌疑不大,警察也没有再去向原儒琛求证过。 姜国安是成海经纪公司的艺人总监,上任时间不长,此前他在青市第一大企原氏集团,主管房地产开发,不知怎么突然成了成海经纪公司的艺人总监,两个行业跨度这么大。 没过多久技术科的人就来了,楚行暮一直等他们勘察完现场,才和他们一起回了局里,一路上楚行暮的神情都很冷峻,闻缇坐在副驾驶上也没有再开口说话,他并不清楚姜国安对警察来说有多重要。 回到局里后,楚行暮立即去了局长办公室,几分钟后楚行暮让值班室的同志将所有还在外面排查走访的人叫了回来,办公室的氛围随之严肃了起来,闻缇把缩成一团的小猫抱起来放进了它的小窝里,跟随楚行暮去了会议室。 李耀民、吴换山以及另外几位市局领导都出席了会议,调查成海经纪公司这件事是两年前李耀民授予的,李耀民为了搜集这个经纪公司违法犯罪的证据还在他们内部安插了人手,这件事吴换山也知道,普通违法犯罪行为根本不值得他们这么大费周章,经过多方渠道调查,尤其近期搜集到的证据让这个经纪公司的存在变得扑朔迷离了起来,外皮干干净净,然而公司所积累的财产全部分布在各个行业,李耀民安插进去的人两年了也没有摸清公司帐目信息和成海的利益网,除此之外成海还涉足于许多不相关的领域。 第119页 「两年前针对这个娱乐公司我们就制定了计划,表面上将他们从名单里划掉,为了不引起成海的怀疑我们的调查一直是私下进行,两年时间搜集到信息能当做证据的少之又少,成海这个人很谨慎,做事非常缜密,而姜国安是近期才出现在我们视野里的。」吴换山坐在李耀民旁边说道,「他和成海一直是私下联繫,半年前他从原氏集团离职,转而进了成海经纪公司出任艺人总监,这个人事安排很可疑。」 楚行暮说:「在我们把精力都投入到失踪案里的时候,姜国安死了,虽然我在车祸现场,但我并不认为这是一场意外或者自杀。」 「目前的情况有些复杂,关苓苓和孟玥失踪案进展缓慢,紧要关头姜国安又死了,调查成海的线索断了最重要的一条,这三个毫无联繫的案子该怎么划分?我们是不是要先将其中的某个案子暂时搁置一段时间?」夏辞客观说了一下目前他们所面临的严峻形势,这几个案子一个比一个棘手。 「我已经让他们把姜国安的尸体运回来了,姜国安的亲属只有一个,是他女儿,等她过来我们再细谈姜国安这个案子的划定方案,我更偏向于谋杀。」 「孟玥是近期失踪的,侦破难度相比较关苓苓来说应该要小一些,毕竟关苓苓失踪都十五年了,但关苓苓的案子是段市长亲自交代过的,至于成海,现在我们知道的第一个和他有直接关系的人死了,必须尽快行动,死了一个姜国安可能还会有相关人员遇害,我们同时也不清楚姜国安的死和成海是否有关,或者除了成海外还有没有其他势力。」吴换山说完看了一眼李耀民。 「立即封锁姜国安已经死亡的消息,从现在开始拨一个小组对成海进行24小时监控,成海和他身边人的一举一动都要及时汇报,具体人员安排老吴看着办。」李耀民说道,一旁的吴换山什么话也没说。 几分钟后,几位领导都藉故离开了会议室,赵忱觉得这个会议开的云里雾里,他问楚行暮:「老大,李局和副局的意思是什么?」 「明显,吴局不想插手成海的案子。」楚行暮双臂抱胸靠在椅子上,表情深沉的看着桌子。 吴换山主管刑侦部门,但很多情况下都是由李耀民出面的,吴换山虽然是副局,很多刑事案件上他插不上手,直白一些就是吴换山没有实权,李耀民突然让吴换山决策成海这个谋划了两年的大案肯定有他的理由,至于什么理由就不得而知了。 楚行暮不清楚李耀民和吴换山私下里是怎么协商的,两个局长的关系表面上都很和谐,楚行暮也清楚吴换山是整个局里对他意见最大的,因为李耀民和他父亲的缘故,很多事上都很护着楚行暮,清楚这一层关系的夏辞看着楚行暮沉默着没搭腔。 「那接下来怎么安排?是继续查失踪案还是先压下去?」朗朗问道。 「继续查,至于姜国安,等尸检报告出来,联繫姜国安的女儿了吗?」 「已经联繫过了,她正在来警局的路上,还有,西正那边……」朗朗有些犹豫。 「西正那边怎么了?」 「单维雅根本没有出国,她就在青市,可不久前她的经纪人却推说她在国外录节目。」 「那就派人过去盯着。」 「我们按照你提供的行程,先是在方维国际大厦见到西正和单维雅以及西正的经纪人尚宁炀,他们今天见面似乎只是单纯的吃个饭,中途西正提出的要去潇湘会所,原本以为能找到有用证据,可我们在潇湘会所看到了韩少城,他和西正一起进去了,他们只是在里面交谈了一会儿,之后分次离开了会所,时间不长。」 「韩少城?他不是怀疑孟玥的失踪和西正有关吗?打了西正还葬送了自己的前程,现在又单独和西正见面,他想干什么?」齐少承问道。 「西正和单维雅的谈话里提到了韩少城,大致意思是提议让韩少城签约成海经纪公司,我有点搞不懂他们想干什么了。」白瑶又抓着自己的头髮。 「姜国安的案子先推迟,现在把主要精力放在前两个案子上。」沉默了半晌的楚行暮开口了。 其他人纷纷看向楚行暮,楚行暮没有打算解释这么安排的原因,为什么突然延后姜国安的案子,闻缇坐在一旁听着他们的谈话内容,想到离开的那几位领导,心中已经有了猜测。 「刚好趁着这个时间,整合一下两个案子的线索,先从孟玥开始。」夏辞率先说道,楚行暮点了点头表示贊同。 朗朗说:「孟玥是在6月29号失踪的,她最后出现过的两个地方,长青小学附近的公交站,新月区经八东路,两个地方都有监控,公交站拍到了孟玥的身影,经八东路的没有,但孟玥母亲提供的照片里却显示孟玥的确出现在了经八东路,我们暂且不说两个监控录像和一张照片的真实度,可以把孟玥失踪前见过的人、做过的事调查一下。」 「我也是这么认为的,我们需要追溯到孟玥失踪前一段时间,她去过的地方,和什么人接触过,如果单独出门有没有发生过什么意外事件,带走孟玥的是本市人还是外市人,既然能带走孟玥说明他对孟玥和她们家一定很了解,这就牵扯到是不是熟人作案的可能性了,如果从这个方向考虑,那孟家的亲朋好友都不能排除在外。」 「这样范围太广了,我们的人手和时间不够,多拖一天,孟玥就多一分危险,我们现在也不确定孟玥是否还活着,如果只是单纯的人口拐卖获救的机率会大一些,我就怕……」 第120页 「怕孟玥是被变态歹徒抓走,后果不堪设想。」从进会议室到现在没说过话的闻缇开口说道。 第53章 罪与欲11 「虽然大街上到处都是人,可一个八岁的小女孩从学校出去后,却没有人再见过她,我之前和孟玥的父母交谈过,他们认为孟玥不会随意和陌生人离开,结合你们所得到的线索,孟玥又独自出现在经八东路,从长青区到新月区普通汽车需要两个小时左右,这两个小时里孟玥是非常安全的,她很信任那个时候出现在她身边的人。」闻缇说道。 他们都提到了经八东路,都认为孟玥最后一次出现的地方是经八东路,因此,经八东路的那份监控录像也默认为假的,那么,是什么人处理过视频?新月分局为什么会认定目击者提供的照片是假的? 这些结论的根据已经很难站得住脚了,楚行暮也在怀疑新月分局是不是向他们隐瞒了什么。 「孟玥失踪前一周并没有什么异常表现,她从七岁开始就自己上下学了,她母亲说她对新鲜事物很好奇,如果是不认识的人会产生防备心,如果从新鲜事物上说,她会不会是被人以某种新鲜东西骗走的?」白瑶问道。 唐哲摇头说道:「我觉得不太可能,就算她再喜欢新鲜东西,也不会那么轻易就跟人离开,如果一个五岁孩子被骗这是很容易的,孟玥都八岁了,她不仅能分辨好坏,更能感知危险,也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 「小孩子可以感知危险,但分辨不出笑脸下的恶意,从熟人方向考虑更贴合现在已知的线索。」闻缇始终坚持自己的看法,虽然他知道一个刚进公安局不过两天的人说的话有多微薄。 他的视线落在了楚行暮脸上,好像是在等楚行暮的认可,还有一点他没有提出来,那就是关于孟玥特别在意亲人生日这件事,韩少城马上要过生日了,闻缇知道这个线索他们根本不会重视,所以他提也没提。 「除了上面说的那些,还有一个我们没有认真分析过的方向,就是韩少城西正因孟玥起冲突这件事,只是一句话就让韩少城两次怒不可遏并对西正大打出手,西正见过孟玥,那按照韩少城的怀疑方向,西正首当其冲会成为搜查的第一个对象,但是更多问题接踵而来了。」 西正为什么会对韩少城提起孟玥,当时孟玥已经失踪了,如果孟玥失踪和西正有关,他的动机是什么?西正是个公众人物,如果他想保持自己的热度,除了工作他别无选择,人气那么高的明星行程那么满又怎么会有时间下功夫诱拐一个小女孩儿? 之前楚行暮让他们调查西正很大一部分原因在成海,监视和调查西正并不是因为孟玥失踪,如韩少城所说,他知道警察不会重视这条线索,所以他这么长时间都没说过,因为这个可能从开始被否定的概率是99%,经不起推敲和论证,也没有什么结果,像绝大部分无用线索一样,它只是当事人在无助情况下的一种猜想。 大家都在等楚行暮的决策,他决定了后面孟玥案的侦破方向,楚行暮扫了一眼众人,说道:「我也比较倾向于熟人作案,查,孟家的亲朋好友嫌疑最大的都留意一些,另外,关于监控视频的问题,找人去监控中心问一下,虽然监控视频最后都会上传到总监控中心,但一开始也是由分局上传的,我要知道这个视频都经过谁的手。」 「好,那第二个失踪的孩子关苓苓,这个怎么说?」夏辞问道。 「关苓苓是十五年前失踪的,失踪时只有五岁,没有监控只有一个上了年纪的目击者,已经去世很多年了,线索太少了。」 「她原来住的地方早已经拆迁了,这个案子缺一个方向,长安分局曾经重点排查过人口拐卖,我现在更偏向她是被绑走,也许这么多年她根本就没有离开过青市。」楚行暮看着闻缇,闻缇移开了目光。 「至于成海,就照李局的意思办。」楚行暮站了起来,赵忱顺手把一张照片放在了楚行暮面前的桌子上。 「这是关震给的,关苓苓失踪前的近期照片,这么多年他都是用这一张照片列印的寻人启事。」 照片已经被磨的有些发软了,如果没有外面那层塑料壳,可能早就烂了,关震这么多年一直带着照片,时常拿出来看,照片上有一块塑料已经被磨开了,明显能看出手指印。 闻缇问道:「关苓苓的照片我能看一下吗?」 楚行暮便把照片递给了闻缇,闻缇接过照片看了起来,照片上是一个穿着红色羽绒服粉色小皮鞋的小女孩,典型的照相馆背景图,闻缇看完后又把照片还了回去,他又问:「孟玥的照片有正面照吗?」 「有,你要正面照做什么?」楚行暮问道。 闻缇笑说:「如果列印寻人启事,正面照是必要的。」 白瑶从文件夹里拿了一张照片给闻缇。 「好了,行动吧,关苓苓家以前的邻居地址我已经发到你们的邮箱里了,还有一些其他资料,待会儿看看,争取今天下班前排查完。」楚行暮嘱咐道。 闻缇看完了孟玥的照片后又将照片还给了白瑶,他一低头露出了额头上的创可贴,赵忱看见后问道:「闻缇,你头怎么了?」 闻缇看着赵忱笑说:「楚队长开车技术不太好,连带着我也遭了殃,他却一点事也没有。」 楚行暮看了一眼赵忱,用眼神告诉赵忱他太多话了,赵忱朝闻缇眨了眨眼,这么直白的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数落楚行暮的,闻缇是第一个,更让人赵忱惊讶的是,楚行暮竟然一句也没反驳,看来这次错在楚行暮了。 第121页 离开会议室后,闻缇抽空逗了一会儿小猫崽,小猫崽拖着受伤的腿勉强在地上走动,楚行暮走到小猫崽旁边,小猫崽立刻缩进了闻缇的手里。 「你吓到它了楚队长,多亏你还能把楚大哈正常养大,实属不易。」闻缇站了起来。 楚行暮问道:「头怎么样了?还疼吗?」 「真是让人惊讶,我行我素的楚队长竟然能抽空关心一下伤患。」闻缇用略带惊讶的语气说道,很明显能听出来他是故意的。 「你别得了便宜还卖乖,这次错在我,不管怎么说我应该负责,现在跟我去医院。」楚行暮拿起车钥匙和钱包往出走。 闻缇问道:「去医院做什么?」 「拍片子。」 闻缇拒绝:「不用了。」 「我不想拎着你出去,我今天胳膊有点儿酸。」在门口等他的楚行暮说道。 闻缇想像了一下自己被楚行暮拎起来的样子,说道:「你可真粗鲁。」 「不听话的小鬼没资格说别人粗鲁。」 他把小猫崽放回窝里,跟着楚行暮出去了,拿着文件刚过来的夏辞朝他们离开的方向张望着,这不是相处的挺好吗?闻缇刚来的时候楚行暮还那么大怨气。 虽然闻缇也没有喊过疼,可撞了那么一下楚行暮还是不放心,闻缇不比楚行暮皮糙肉厚的伤筋动骨贴片膏药就行了,闻缇看起来像个娃娃似的经不起磕磕碰碰,楚行暮现在还有点心悸,什么时候闻缇才会喊疼?这小怪物比楚大哈还让他闹心。 上了车,闻缇以建议性语气对楚行暮说:「我刚刚有个想法。」 楚行暮看着后视镜一边倒车一边说:「什么想法?」 「关苓苓和孟玥应该有共同点。」 楚行暮已经将车从停车位上开了出去,他问道:「你们这些文化人说话可都要有根据和证据,不是口嗨过嘴瘾就行了。」 「楚队长,你这是故步自封,思维太狭隘了,有时候更大胆的猜想会有意想不到的收穫。」闻缇说道。 「那你倒是说说你的看法,听完之后我再考虑要不要听取你的意见。」 「你有没有觉得,关苓苓和孟玥有些相像?」闻缇问他,他猜楚行暮肯定会说不觉得。 楚行暮把孟玥和关苓苓的照片看了无数遍了,但他从来没有觉得这两张照片有什么相像的地方,一个五岁一个八岁、一个十五年前一个十五年后,唯一的相同点就是她们都是女孩子。 「你是怎么看出来她们两个像的?」楚行暮看了那么多次也没有觉得这两个孩子像。 「她们的眉眼很像,都是月牙眼,双眼皮,尤其笑起来的时候。」 楚行暮斜眼看着闻缇,一副「你在逗我吗」的表情问:「只是眉眼像?」 闻缇认真点头:「只是眉眼像。」 「眉眼像能证明她们有什么关系吗?」 「当然可以,这是共同点。」 「你根据你的共同点有得出什么结论吗?」 「有,如果这两个案子相关的话,你们可以直接跳过侦查的第一步了。」闻缇说道。 楚行暮仔细思考着闻缇的话,如果真的要把关苓苓和孟玥联繫起来的话,她们两个身上的共同点都有哪些? 首先是年龄,一个五岁一个八岁;着装,一个穿着红色羽绒服,一个背着红色书包;扮相,都是双马尾;长相,眉眼有些像,都是双眼皮月牙眼。 可是这些共同点能说明什么?她们一个在长安区失踪,一个在长青区失踪,两个家庭的阶层相差那么大,两家人都是这个社会里互不知道对方是否存在的家庭,失踪时间相差十五年,这个共同点有什么用? 「你到底想说什么?」楚行暮好不容易组织起来的思维险些让闻缇给搅乱了。 「她们两个在长相上有相似之处。」闻缇说道,他知道楚行暮在怀疑什么,可是楚行暮认同的可能性不到10%,也就是说这就好比韩少城说孟玥的失踪和西正有关是差不多的,不到必要时他是不会考虑这个提议的。 「除了这个呢?」 「如果有第三个人和她们像。」闻缇的话戛然而止,他看着楚行暮的侧脸方向,不打算再说了。 如果有第三个人和她们像,那就代表孟玥和关苓苓的失踪是相关的了? 「你的想法可真够离谱的。」楚行暮说道,他忽然觉得闻缇的这个想法很新颖。 「只允许兇手的犯罪思维和方式层出不穷,不允许我们的猜想比他们更离谱吗?」闻缇笑着问道,他从口袋里拿出一个橡皮发圈,把自己的头髮绑了起来,楚行暮瞥了一眼,心想他扎头髮的动作居然没有丝毫违和感。 楚行暮看着他的举动问道:「你为什么留长髮?」 闻缇笑道:「当然是为了好看。」 楚行暮心想,好看是藉口,为了记得过去才是真的吧,照闻向秦的说法,闻缇的父亲都瘫了五年了,就像警察身上的伤痕是荣誉的象徵一样,闻缇应该把他的头髮当成了战利品,仔细认真的保护着战利品,这方面倒是有几分疯子的意思了。 楚行暮不再追问闻缇头髮的事,他在认真考虑闻缇说的话,关苓苓和孟玥的失踪是否真的存在联繫,这两个跨度这么大的失踪案的源头是什么? 赵忱和白瑶两人散会后就赶往韩少城的家,韩少城私底下和西正见面的目的谁也不清楚,何况单维雅提议让成海经纪公司签了韩少城这件事他们也觉得奇怪,娱乐圈的恩恩怨怨没有这么容易化解,韩少城让西正在全国人民面前丢了面子他怎么可能和韩少城和平共处?再说韩少城都因为这个被自己的经纪公司解约了。 第122页 「小白,你再把韩少城和西正之间的事跟我说说,韩少城应该没有那么冷血,为了前途跟敌人握手言和。」赵忱说道。 白瑶关掉手机说道:「我知道的仅供参考,媒体都认为韩少城打西正是为了沈司,但是韩少城和西正的冲突不是盛典之夜才有的,后来队长不是说韩少城怀疑孟玥的失踪和西正有关吗?网上的传言和韩少城说的相差太大,但是有一点他们确实没说错。」 「什么?」 「沈司和他的经纪人自立门户成立了新公司,大概是半年前传出沈司和经纪公司不合,但是沈司支付不起天价违约金,不知道后来发生了什么,沈司居然顺利解约了,然后韩少城也签约了这个新经纪公司,虽然这件事和孟玥失踪八竿子打不着。」 「确实是,但是你不觉得韩少城解约这件事太蹊跷了吗?韩少城经纪公司发的通告我看过了,字里行间压根儿没有一点怕成海的意思,更没有打算要和西正协商的举动,既然都这样了还用得着跟韩少城解约?」赵忱问道。 「这个……我也不知道,我们可以找韩少城问一下。」 「暂时别问,韩少城和西正见面被我们撞见的事也不要提起,可以旁敲侧击问一下,那些明星的人脉可比我们复杂。」赵忱语气深沉的说道。 「啊?」白瑶没有理解赵忱的意思。 赵忱就说:「你还是个小姑娘,有些事啊还是不知道为好,整天看点八卦新闻也挺好的。」 白瑶对突然装深沉的赵忱嗤之以鼻,并说:「不就是什么潜规则和利益链吗,你学队长的语气一点儿也不像,虽然我没有多少实战经验,但一年的警队实习里我学到的东西也不少呢,你可不要小看我!」 赵忱说道:「你这个小丫头片子怎么跟师兄说话呢?」 「朗姐让我别跟你客气。」 赵忱撇嘴,女人啊就是不好对付。 第54章 罪与欲12 闻缇站在病房外问楚行暮:「做检查用得着从长青区跑到长安区?楚队长,你在想什么?」 楚行暮双手插兜随意说道:「我忽然想起来有事儿,反正都要来医院,没什么差别。」 楚行暮说要带闻缇拍片子检查脑袋,结果走了一个多小时又回到了长安区,那中途返回长青区还差点儿出车祸的意义何在? 「在这儿等我,我去拿片子。」楚行暮先离开了。 他们在关苓苓父亲的病房外,关震已经休息了,楚行暮又联繫了何宗权,给闻缇检查完脑袋后他们要去个地方,闻缇觉得他一定是脑子坏了才跟着楚行暮跑前跑后,这种案子他大可不必管,或者在办公室里值班看卷宗也可以,闻缇对此表现出了强烈的不情愿,难怪齐少承私下里跟他说,要跟楚行暮出去一定要做好各方面准备,闻缇转身坐在了病房外的椅子。 「你是谁?」闻缇一转头,距离他不到两米的地方站着一个老人,看模样大概有六十岁了。 「市局刑侦队的闻缇。」闻缇站了起来。 何宗权问道:「是和楚队长一起来的吧?」 闻缇笑道:「嗯,他去拿东西了,马上就回来。」 「坐,我是来找他的。」何宗权坐在了闻缇身边,他示意闻缇也坐下。 何宗权才自报姓名:「我是何宗权,十五年前负责查关苓苓失踪案的刑警。」 闻缇笑问:「何老先生已经退休了吧?」 「退了好几年了,就这个案子我一直放心不下。」 「我听楚队长说起过,您怀疑关苓苓并没有被拐卖,她很大可能是被人绑架,但绑匪的目的并不是向家属索要赎金。」闻缇并没有听楚行暮说过这些,从案子开始至今楚行暮所说过的线索都围绕在长安区和长安分局,关苓苓失踪的猜测他们排除了很多,能让一个退休多年的老刑警还如此记挂的案子,肯定不只是失踪那么简单,只不过提到楚行暮,闻缇给何宗权的可信度会高一些。 「我早就怀疑了,可是青市这么大,安宁路早就不是以前的安宁路了,查起来有多困难我很清楚。」何宗权扶着膝盖嘆了一口气。 闻缇问道:「我能问您几个问题吗?」 「有什么尽管问,不用这么客气。」 「当年是您负责查这个案子的吗?」 何宗权摇头说:「不是,这个案子的负责人是原长安分局刑侦队长王越民。」 「王越民?可是现在长安分局刑侦支队长并不是他,分局好像也没有一个叫王越民的前辈,他退休了吗?」 「不,他后来调任到新月分局了,听说还当过两年的缉毒队长,现在是新月分局副局长,你们不知道很正常,跟我一起工作的同志留在长安分局的不多啦,好几个都调到新月分局去了。」 「那当年你们找到的线索只有那一条吗?关苓苓被一个男人抱走了。」 「那个时候安宁路挺乱的,社会人员收保护费,当街杀人、抢劫的,强.奸、放火、偷盗,附近的小混混拉帮结派,今天闹事明天打架,管也管不过来。」 「关家被那些人骚扰过吗?」 「这个倒没有听说,关震夫妇心肠好,他们店里生意也好,附近的邻居有什么困难他们也会接济,就连那些混混也不怎么为难他们。」 闻缇点头后又问:「关家的亲戚朋友当时和他们的关系怎么样?」 第123页 提到这个,何宗权的眼睛亮了一下,他说:「你问到点子上了,按理说关震夫妇人这么好,他们家应该很和谐才对,但自打关苓苓失踪后,他们家亲戚基本上都跟他们断了联繫,听说是关苓苓的妈妈疯了,还把她姐姐家的女儿给偷偷抱回家了,那些人见她疯了,就很少跟他们家来往了。」 「疯了?不是说她只有抑郁症吗?」闻缇有些惊讶,抑郁症和精神病概念上来说还是有很大的不同,可他们之前只知道关苓苓的母亲是得了抑郁症自杀的。 「她有精神病史吗?」 何宗权摇头:「那没有,后来才疯的,说话颠三倒四,不过隔一段时间就又好了。」 「间歇性精神病,刺激源应该是关苓苓失踪,过于思念女儿,精神压力太大,加上抑郁症,她当时一定很痛苦,所以才选择了自杀。」闻缇说道。 听着渐谈渐远的话题,何宗权笑说:「你这个小同志跟楚队长不一样,他一上来就问和案件相关的线索。」 「楚队长公务繁忙肯定要挑重要的问,他一天跑两趟长安区,要是再问这些小细节,怕是更理不清了。」闻缇决定做一回好人,给楚行暮留个面子,楚行暮一个片子拿了这么久也不见回来。 「唉,长安区的监狱我都去过,最后也没个定论,局里就把这个案子挂了起来,侦破方向还是在人口拐卖上。」何宗权看着病房门说,「我十五年前见关震的时候他也就三十来岁,才十五年,都快赶上我了。」 闻缇问他:「那当年只有您一个人认为关苓苓是被人绑架的吗?」 「是我最先提出来的,后来也就不了了之了。」当年只有何宗权一个人认为关苓苓的失踪并非人口拐卖,很大可能是被绑架,可是找不出被绑架的动机和线索,王越民和其他同志便否定了他的猜测,何宗权也就没有再提起过这件事。 「何老,你这么快就过来了?」楚行暮从电梯里出来,看到病房门口多了个人,再看穿着他认出来是谁了。 闻缇和何宗权同时看向楚行暮,楚行暮手里拿着闻缇的ct片走了过来,何宗权看到他手里的东西后问道:「你受伤了?」 「不是我,是你旁边那个,上午回去的时候碰上车祸撞了头,过来检查一下。」楚行暮走到两人面前,闻缇和何宗权一起站了起来。 楚行暮对闻缇说:「除了擦伤,你的脑子好的很,不影响你跟闻向秦争家产。」 闻缇点头:「那就好,不然白白便宜了闻向秦,他要是容不下我以后我得露宿街头。」 何宗权这才注意到闻缇头上的创可贴,闻缇穿着讲究,跟人说话的语气和态度都让人很舒服,比起楚行暮的随性,明显的普通人更愿意和闻缇交谈,何宗权笑说:「你们这个搭档奇怪的很。」 「您说笑了,我肩不能扛,手不能提,还总惹楚队长生气,搭档我还担不起。」闻缇自我定位了一下,惹得楚行暮对他挑眉以示不满。 「楚队长你叫我过来是什么事?」何宗权问道。 楚行暮说:「想问您一些十五年前的事,跟您一块儿查过案的几个前辈现在都在什么地方,分别是什么职位。」 何宗权看着楚行暮的表情,猜出了他这么问的意思,闻缇站在一旁看着他们两个,他往后退了一步,推开病房门走了进去,病房外的走廊里只剩楚行暮和何宗权了,闪着红光的监控摄像头正对着他们,走廊的墙上是发着绿光的逃生标识。 韩少城家,白瑶拿着笔记本和赵忱坐在一起,桌子上的茶已经没有热气了,韩少城看着他们说:「我知道的就这些,我以前也没有和成海经纪公司的人接触过。」 「两个经纪公司只是因为业务方面互相竞争?」赵忱握着手问道。 「是,从成海明里暗里打压沈司开始,他的经纪人也不满成海的做法,沈司是我很尊敬的一个前辈,跟他在同一个公司我很荣幸。」韩少城的语气很真诚。 「那对于你的经纪公司跟你解约这件事,你没有任何不满?他们可是封杀了你啊。」白瑶问道。 「他们跟我说过了。」韩少城还记得盛典之夜的第二天,他的前辈沈司和他的谈话,虽然他不清楚他们要干什么,可当时他就是很信任沈司。 「他们要封杀你这件事,是你们商量好的?」 「嗯。」 白瑶小声问赵忱:「孟玥的事怎么办?」 赵忱看着韩少城说道:「韩少城,我最后问你一次,孟玥失踪和西正有没有关系?」如果不弄明白这个问题的答案,他们付出的精力和人力会变成双倍的,一边查孟玥是不是被拐卖,另一边又要监视跟踪西正,现在局里一下接了三个案子,他们根本腾不出时间和人进行这么大范围的排查。 韩少城皱着眉犹豫了几秒钟,说道:「我认为一定跟他有关!」 赵忱最后问他:「你最近有没有跟西正见过面?」 韩少城摇头说:「没有。」 白瑶合上本子和赵忱站了起来,赵忱说:「那今天先到这里,我们还有别的任务。」 韩少城送他们出了门,看着白瑶和赵忱进了电梯,韩少城返回了家中,几分钟后,一个带着帽子和口罩的人从韩少城家里出来,也进了电梯。 赵忱和白瑶下了楼,走到车库后,白瑶站在原地气愤的说:「他一边说孟玥失踪和西正有关,一边又偷偷去见西正,耍我们吗?」 第124页 赵忱幸灾乐祸的问:「沉不住气了?」 「韩少城一句话不能说完吗?」白瑶焦躁的出了一口长气。 赵忱哈哈大笑着说:「管他跟西正见不见面呢,既然他确定孟玥失踪和西正有关,那说明他也在查。」 「那他有结果了吗?」 「这我们不清楚,但线索是共通的。」 另一边,朗朗和夏辞找到了最后看到孟玥的人——陈惠如,韩少城的前女友,韩茹的朋友。 陈惠如是一个摄影师,有自己的摄影工作室,平时外出拍照,其余空闲时间要不就去美容院,要么就约人出去逛街,韩茹和孟贺宣的婚纱照就是请陈惠如拍的,那之后二人成了好朋友。 朗朗把照片放在桌子上,陈惠如神色如常的说:「照片我可以确定没有任何问题,我不知道为什么新月分局的警察会说这张照片有问题。」 「你是什么时候把照片给新月分局的警察的?」 「就在孟玥失踪的当天,我提供了这张照片,我的手机里还有备份。」害怕警察不相信她说的,陈惠如把她的手机拿出来,找出当时拍摄的照片放在朗朗和夏辞面前。 朗朗笑说:「照片我们已经确认过了,确实没有问题,你家在长青区,那天是有什么事才去的新月区吗?」 陈惠如点了点头,「我一个朋友在新月区有活动,我们约好她下完活动一起逛街,但是她比较忙所以我就去找她了。」 「你是什么时候离开长青区的?」 「上午十一点左右吧,我那几天刚好休假。」 「你那个朋友叫什么?」 陈惠如犹豫的看着朗朗,夏辞紧紧盯着她的表情,想从她脸上捕捉一点异样情绪,陈惠如说:「单维雅。」 「单维雅?」朗朗惊讶的问。 陈惠如看朗朗的反应很大,以为她惊讶于自己居然和女明星是好朋友,便说:「你是她的粉丝吗?」 朗朗连忙摆手:「你误会了,我不追星。」朗朗只是觉得奇怪,陈惠如和单维雅见面的那天孟玥失踪,这应该只是个巧合。 「单维雅知道孟玥失踪的消息吗?」夏辞问道。 陈惠如说:「她知道,新月分局的警察让我找人证明那天我确实是去找朋友了,我就给单维雅打了电话,她说已经让她的经纪人和警察证实过了,后来新月分局的警察也没再找我。」 「你是和单维雅一起看到孟玥的吗?」 「嗯,我们两个当时就在楼上,我还给她指了一下,前段时间我带孟玥跟她一起吃过饭。」陈惠如说道。 陈惠如所说的和朗朗她们查到的相去无几,陈惠如说谎的可能性应该不是很大,但是想到单维雅和西正的关系,朗朗又有些不确定。 朗朗又问:「那天只有你们两个?」 陈惠如回忆了一下,说道:「还有西正的经纪人,西正你们知道吧?」 朗朗笑着点头:「知道,西正的经纪人为什么会跟你们在一起?」 「这我不清楚,当时他说是路过,跟我们坐了一会儿就离开了。」 夏辞认为没有必要再问陈惠如了,她说的这些他们已经了解的差不多了,夏辞示意朗朗结束谈话。 朗朗说:「那今天就到这儿吧,回头要是想起什么随时联繫我们,孟玥都失踪一周了,是死是活都不清楚。」 陈惠如的表情变得不安起来,她说:「小玥肯定会没事。」 夏辞不动声色的瞥了她一眼,接着他的视线落在了陈惠如身后的工作檯上,夏辞站了起来走向工作檯,陈惠如和朗朗一同转头看着他,夏辞从工作檯上拿起几张照片,问道:「这个照片里的人都是谁?」 陈惠如站起来走到夏辞身边,她从夏辞手里拿过照片,掩饰着说:「这是上次带小玥和单维雅吃饭的时候拍的,当时小玥说她还没见过明星呢,我就用手机拍了几张,本来说好要给他们的,结果一直没有时间。」 「旁边那个男的,是西正?」夏辞问道。 陈惠如点了点头,「那天刚好碰到他了,小玥很喜欢他,问我能不能和他一起合照,我们就一起拍了。」 夏辞看向朗朗,朗朗笑着说:「这个照片能给我们一张吗?」 陈惠如有些不太愿意,但是她觉得如果不给朗朗,他们可能会怀疑孟玥失踪和她有关系,陈惠如不太自然的把照片递给了朗朗。 朗朗接过照片,拿在手里看了一下,照片上一共有六个人,陈惠如、孟玥、单维雅三个人站在前面,西正微微侧身站在单维雅旁边,他们身后有一个身形微胖的人背对着镜头坐在沙发上,最里面则是一个站在沙发旁打电话的男人,因为光线问题,后面的两个人影并不清晰。 第55章 罪与欲13 离开摄影工作室,朗朗把照片拿了出来,和夏辞边走边说:「刚好碰到了西正,刚好那天和朋友约好了逛街,又刚好看到了孟玥,陈惠如的刚好是不是太多了?」 夏辞双手插兜走在前面,回头对朗朗说:「我当然不相信她的刚好。」 朗朗拿着照片又看了起来,「手机和相机拍摄的照片一眼就能看出差别来。」 夏辞点了点头,陈惠如给的这张照片根本不是手机拍的。 「现在可能就只有孟玥的家人什么都不知道了。」朗朗把照片收到包里和夏辞一起上了车。 第125页 除了这两个人以外,还有一个人他们还没有见过,经八东路冰饮店店员,那个说看到过孟玥的人。 楚行暮和何宗权商议过后去了一趟长安分局,因为楚行暮提出想看长安区的几个旧案的卷宗,何宗权虽然退休了,但他在分局的话语权还在,毕竟是老同志了,需求方面分局还是会尽量满足的,就算长安分局的人不待见楚行暮,至少会看在何宗权的面子上尽量满足楚行暮的要求,分局局长绿着脸从市政府出来的样子大家还记得。 请示过分局局长后,何宗权、楚行暮和闻缇在档案管理员的带领下去了分局的档案室,档案室一共有两间,最里间放的都是十多年前的老案卷宗,王越民任队长期间侦办的案件卷宗都在最里面放着,由于这些老档案常年堆放不用,管理员只是定期打扫一下大体卫生,档案室的门一开,他们就闻到了呛鼻的尘土味以及油墨味。 闻缇从口袋里拿了一条手帕捂在嘴上,看着已经走进去的楚行暮和何宗权的背影,站在门口犹豫不决,里面的空气并不好,估计他进去转一圈肩头的灰就能落一层,闻缇答应和楚行暮一起过来,但没答应找卷宗,再三考虑后,闻缇往后退了一步决定站在外面等他们。 已经进去了的楚行暮见闻缇没有跟上来,回头一看,他还在门外站着,楚行暮出门的时候穿了一件外套,他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外套,又看了一眼闻缇平整的西装,于是脱下外套走了出去。 「我在外面等着就可以了。」闻缇笑着说道。 楚行暮把外套抖开,三两下披在闻缇身上,说道:「你可别挑战我的底线,这是最后一次,不然从哪儿来的回哪儿去。」 闻缇凝视着楚行暮,楚行暮已经转身走进了档案室,等他走到何宗权身边的时候发现闻缇还没有跟上来,回头往门口一看,哪里还有什么人影,他的外套挂在门把手上,两排存放卷宗的铁架中间尘土乱飞,门口却空荡荡的,没了人影,门外的光便没了遮挡,全部打到了楚行暮的身上,他的影子在脚下缩成一团。 何宗权问道:「怎么了?」 楚行暮回头说:「没什么,辛苦了。」 半个小时候后楚行暮和何宗权从档案室里出来,楚行暮把自己的外套穿在身上,何宗权问他:「那个小同志呢?」 楚行暮说:「小屁孩闹脾气,谁知道熘哪儿去了。」 何宗权说道:「那个小同志比你心细,看起来也不像轻易生气的样子。」 楚行暮说:「是不生气,记仇的很。」 何宗权没有再说什么,拍了拍楚行暮的肩膀,语重心长的说:「后面的我也帮不上你了,我一个退休的老干部能做的不多,可我觉得王队不是那样的人。」 楚行暮笑说:「但凡有一点线索我也得查,段市长下了死命令,何叔我想请你帮个忙,这段时间多照看一下关震,我来回跑不太方便。」 何宗权点头说道:「行。」 两人从楼上下去,要出去的话得穿过办事大厅,楚行暮从里面推开门却见办事大厅里围满了人,都是分局的同志,楚行暮和何宗权觉得奇怪,这个时间他们怎么都聚在这儿了?楚行暮朝人群走了过去,他看见闻缇正和那些人说着什么,大家聊得好像很高兴,楚行暮以为他走了。 「你们在聊什么这么高兴?」楚行暮走过去问道。 其他同志见楚行暮过来纷纷让了一个过道给他,靠近闻缇的一个年轻同志笑着说:「这个小同志说他能猜出我们大家心里在想什么,大伙儿都不信邪。」 闻缇脸上挂着浅笑,从座位上站起来,说道:「楚队长现在很焦虑,我就不给他添麻烦了。」 其他同志听见了都哈哈大笑,楚行暮头次有一种茫然感。 「好了,下次见,我们队长忙完了,我得跟他回去了。」闻缇整了整自己的西装走到楚行暮面前,那些同志意犹未尽的散开了。 楚行暮问道:「你在干什么?」 「帮大家解决心理问题,类似于心理谘询师。」闻缇对何宗权微微颔首。 随后闻缇先走出了办事大厅,楚行暮向何宗权道谢之后也出去了。 闻缇站在车外等楚行暮,楚行暮问他:「你不是走了吗?」 「我没开车,打车太贵了。」简而言之,单方面出走失败了。 楚行暮:「……」 闻缇是缺打车钱的人吗? 楚行暮打开车门,闻缇坐了进去,楚行暮说:「你和他们说了什么?」 「不过是几个心理问题,也许是我说的太直白,或者他们很少听到有人能准确说出他们前一天干了什么,觉得很神奇,大部分人都在围观而已。」 楚行暮不知道说什么好,谁借他的胆子跟一群警察玩儿心理战术?还认为他们觉得很神奇? 「我看你像个招摇撞骗的。」楚行暮说道。 「你有什么东西被我骗了吗?」闻缇带着戏嚯的口吻问道。 「就你?你还嫩了点儿。」 「现在已经快四点了,平时这个时间我都已经在喝下午茶了。」闻缇关上手机说道。 「你本来有充足的时间喝下午茶。」楚行暮说道,放着闻氏集团总经理不当,偏要来公安局挂职。 闻缇不想跟楚行暮纠结这些,他说:「王越民,现任新月分局副局长。」 第126页 楚行暮突然诧异的看向闻缇,闻缇说:「你来之前我和何老先生谈过了,关苓苓的母亲后来得了精神病,我在病房里和关震聊了聊,他说起了以前的一些事,其中有关于长安分局刑侦队长王越民的。」 「他说了什么?」 「他妻子得了精神病后王越民的态度和行为,就像是他在掩饰着什么一样,因为关苓苓的母亲找过王越民很多次,何老先生不止一次提到过绑架和谋杀,你认为这是巧合吗?他比我们更早接触这个案子,也更了解当时的情况,可是他却不愿意把实情原原本本的告诉我们,他一直在暗示我们,他也在怀疑。」闻缇看着楚行暮说道,楚行暮目不斜视的看着前方道路,应该是在想闻缇的观察力竟然这么敏锐。 闻缇不在意楚行暮会有什么反应,他继续说:「即使过了十五年何老先生依然没有打消绑架和谋杀的猜想,不排除他想给我们一个参考的可能,我想这么多年他已经私底下调查过了,关苓苓绝不可能是被人贩子带走的,结合安宁路的地理、社会环境因素,带走关苓苓的也许是他们的熟人。」 说到这里,闻缇的意思已经很明确了,他认为关苓苓失踪同样也是熟人所为。 楚行暮没有对闻缇的结论发表任何看法,闻缇像是要把自己所知道的通通说出来一样,不等楚行暮提出质疑,他说:「关苓苓是被一个男人抱走的,为什么当时那位老婆婆不及时叫住他呢?那个时候的人没有现在这么冷漠自私,关苓苓又特别受他们的喜爱,有一个可能就是那个老婆婆认识抱走关苓苓的人或者老婆婆受到了恐吓威胁。」 「等等,前面的我勉强可以认同,可目击者这里,你完全否定了。」楚行暮打断了闻缇,「如果她认识抱走关苓苓的人,她为什么要对警察撒谎?」 「我不知道。」闻缇说的直白坦荡。 楚行暮足足看了他十几秒,随后狠踩油门飞驰过了红绿灯,不知道你说的那么信誓旦旦?亏老子还听得这么认真! 大概一个小时后,楚行暮和闻缇回到了市局,朗朗和夏辞也结束了询问工作,在白瑶和赵忱之前回到了局里。 楚行暮在分局的档案室里看了几个王越民以前负责侦办过的案子,虽然十几年前的侦查技术有限,可卷宗上的很多地方写的都很模煳,例如作案动机、作案人员,楚行暮没那么大权限和胆子去质疑分局副局长的办案能力,可他从卷宗里看到的又不得不让他注意这些。 之前他们去安宁路派出所查找关苓苓家以前的邻居地址时,楚行暮才得知安宁路派出所才是第一个接到报案的,不过一天分局就派人过去询问那个案子的进度,安宁路派出所的老同志以为关苓苓的父母又去分局报案了,这才引起分局的重视,可那天他听派出所的老前辈说,关苓苓失踪后的几天里她父母只在安宁路派出所报过案,那分局是怎么知道一个五岁小女孩失踪了?还投入了几乎整个分局的警力去找这个失踪小女孩儿? 何宗权接连强调当年他们在这个案子上花费的警力,投入了那么大警力最后却没有结果,这对每个办案的警察来说都是一种挫败,但他又说过去了这么多年,现在还记得这个案子的只有关苓苓的父亲关震和他了,虽然每个警察的从警生涯里都会有一桩未完成的旧案,可这个幼女失踪案在当时是很轰动的,楚行暮也和其他侦办过此案的前辈交谈过,只有何宗权一个人对这个案子很上心。 闻缇有一点说的很对,何宗权从来没有打消过关苓苓是被绑架的想法,何宗权是不是知道一些什么但不方便跟楚行暮透露? 十五年前王越民在长安分局任刑侦队长时期关苓苓失踪了,十五年后王越民在新月分局任副局长期间孟玥失踪了,这仅仅只是个巧合吗? 「头儿,监控的事我们已经确认过了,新月分局那边说监控完全没有问题,也没有经手过任何人。」齐少承看见楚行暮从门外进来后说道。 「完全没有问题?这话是谁说的?」楚行暮问道。 「监控中心的管理员。」 闻缇进了办公室就去看小猫崽了,小猫崽又肚皮朝天躺在它的小窝里唿唿大睡。 「监控室里除了管理员还进去过其他人吗?」 「没有,监控中心的监控室里一共三个管理员,他们互相作证的,我认为可信度很高。」但齐少承还是想不明白照片和监控录像为什么不一致。 楚行暮找过秦晚,秦晚已经说了照片没有任何问题,要修改一个监控录像难度并不大,可楚行暮现在想知道授予「修改」监控录像的人是谁? 城市监控最后都会上传到市级监控中心,从公安网监部门修改和调取监控的难度很大,要在神不知鬼不觉的情况下对监控录像动手脚,那只可能是在上传公安网监之前,还需要一定权限,不是谁都能随意查看监控的。 到了这个地步楚行暮不得不把情况报告给李耀民了,他怀疑王越民和监控录像被修改有关。 朗朗把一张照片递给楚行暮,说道:「这是在陈惠如的摄影工作室里找到的,这张照片可以证明陈惠如曾经带孟玥见过单维雅和西正。」 楚行暮把照片拿在手上,看着照片上的六个人皱起了眉,最前面的四个人依次是陈惠如、单维雅、孟玥、西正,他们应该是在一家独立餐厅,四人身后还有两个人没有正对镜头,其中一个站在一旁的人楚行暮觉得很眼熟,而另一个背对着镜头坐在沙发上的男人却让楚行暮的眉头皱的更深。 第127页 闻缇一直观察着楚行暮的细微表情,他走到楚行暮身边看着照片上的内容,这上面的每个人他都认识,单维雅、西正、尚宁炀,还有……成海。 姜国安的尸体现在就在验尸房,韩炀还在做尸检,警察已经封锁了姜国安死亡的消息,姜国安的女儿姜瑛也在公安局,只是楚行暮还没有见她,这个案子楚行暮暂时不想动。 「让单维雅来一趟公安局。」楚行暮把照片还给朗朗,让她将照片收好。 夏辞说:「单维雅的经纪人已经拒绝我们两次了,两次都是以单维雅本人不在国内为由。」 在得知陈惠如带孟玥和单维雅吃饭后楚行暮就让人联繫单维雅本人,当时她的经纪人说单维雅本人在国外拍摄节目,但后来赵忱和齐少承却是在餐厅里看到单维雅和西正一起出现,楚行暮当时只是说让人监视单维雅,没有强制性让她过来。 夏辞和朗朗从工作室离开后再次联繫了单维雅的经纪人,而对方又以她本人不在国内为由拒绝了他们的要求,明明不久前还出现在警察的视线范围里,主动联繫的时候却推说人不在。 「我不管她在南半球还是北半球,今天天黑前我要看到人,把单维雅的住址查出来,掘地三尺也要把她找出来!」楚行暮敲着桌子说道,很久没听到楚行暮这么强硬的语气了,事态的严重性远超出他们的预料。 楚行暮开始认同闻缇的观点,不管是孟玥失踪还是关苓苓失踪,不管是十五年前还是十五年后,这两个案子之间的联繫远比他们查到的看到的更加深刻,但是还没有确切的证据印证这个猜想,以孟玥失踪为主,这些证据的切入点都在这些拿着丰厚酬劳、外表光鲜、暴露在公众视野里、拥有着庞大粉丝量和舆论引导力量的明星身上,而将这些串联起来的人的背影已渐渐清晰。 第56章 罪与欲14 闻缇看了一下时间,已经下午六点了,整个办公室里的气氛严肃紧张,每个人的脸上都是焦虑不安和烦躁,楚行暮却没有在办公室里。 南公馆里,秦晚和几个侦探社成员正在整理资料,秦晚拿着那一堆算不上证据也算不上废物的调查结果挠头。 许媚补完妆发现秦晚还在沙发上坐着没动,她问秦晚:「你拿着这些废纸坐了一天,有什么发现?」 秦晚说道:「你都说了是废纸,当然没什么发现。」 「今天晚上赵哲可是要过来拿东西的,你打算让他空手而归?」许媚问道。 赵哲是沈司的经纪人,就是那个和沈司一起离开成海经纪公司后自己成立了公司的人,现在和成海经纪公司是对头。 「我在想我应该给他们什么程度的情报,赵哲是最先找过来的,紧接着是顾颜,再然后是韩少城,最后是楚行暮,这个成海究竟沾染了多少圈子?」 「娱乐圈的人,跟政界和商界有关联不是很正常吗?但是他们这种清除绊脚石的方法太麻烦了。」 「当然麻烦,刨花生还得看看有没有漏的呢,你们说赵哲怎么就想不开要动成海呢?」秦晚抿着嘴烦躁的说道。 「对了,你是怎么知道成海还有另一个身份的?」应墨问道。 「我说我是受人指点你们信吗?」秦晚神神秘秘的说道,「天机不可泄露。」 卫小屏「切」了一声:「沈先生真好看,你们说他出道这么多年怎么就不火呢。」 韩少城来南公馆委託时正好南公馆的所有人都在,当时说了一些关于沈司的事,那是盛典之夜上他打了西正后的事,当时他刚签了解约合同就来南公馆委託他们查成海了。 「沈先生是闷声干大事的人,比起那个高调的不得了的西正,他的价值更大,我只是不明白他是怎么得罪自己老闆的,让那个老闆记恨了他这么多年,解约了还没打算放过他。」许媚不知道又从哪个论坛里看到了这些阴谋论,她觉得挺有道理的。 卫小屏划拉着手机说:「花姐,我们今天晚上去看电影吧!沈先生的新电影上映了。」 许媚问道:「那个出场不到五分钟的?路演活动男女主双双缺席的?」 卫小屏点点头:「是的,为沈先生贡献票房。」 许媚一挥手,准了,她让卫小屏买了两张电影票。 秦晚说道:「韩少城不知从哪里听到消息,说成海曾经逼迫过一个刚入行的少女,就是你们听过的潜规则。」 「啊?那他一直怀疑……」 「他不知道他们的势力有多大,如果他贸然揭露,他本人以及他的家人都会陷入危险,我觉得他是想以此要挟他们,从而得知他侄女的消息。」秦晚和娱乐圈的接触机会不少,他很清楚那个圈子里会有什么骯脏的交易,人的欲望就如同高山滚石一般,一旦开始只会以毁灭结束。 「烦死了,下回再也不接这种委託了!」秦晚终于从沙发上站了起来,他把桌子上的纸撕成了碎片扔进了垃圾桶,还嘟囔着,「还好老子当年没跟他干警察这一行。」 许媚拿起抱枕噼头盖脸的砸了秦晚几下,骂道:「小池怎么看上你这么个败家玩意儿?纸不要钱啊?」然后扔下抱枕出去了。 应墨和卫小屏对视一眼,转过身去把提前复印好的资料拿了出来,「铁公鸡我把资料放保险箱了啊,你要再撕花姐就得撕了你,我们还有事儿先熘了。」 第128页 秦晚没搭理他们,坐回沙发拿出自己的手机,给几个委託者分别发了消息,最后一条是发给楚行暮的。 七点左右,楚行暮从外面回来了,已经在询问室坐了两个多小时的姜瑛除了得知她父亲已经死亡了的消息以外,其余的什么都不知道。 楚行暮推开询问室的门,姜瑛立即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一直在询问室里陪着姜瑛的唐哲在看到楚行暮后,推开椅子将门关上了。 见到楚行暮后姜瑛的情绪有些失控,唐哲一直在宽慰她,没有楚行暮的同意谁也不能去看姜国安。 「你父亲生前有没有留给你什么重要的东西?」楚行暮坐在一旁问姜瑛。 姜瑛在得知这个消息后就一直在哭,楚行暮一说话姜瑛的眼睛又红了起来,倒不至于失态,她说:「没有,我将近一个月没有见过他了,他这一个月都在国外,我不知道我爸爸什么时候回来的。」 「他没有跟你说过吗?工作原因出国?」 「应该是。」 「他在哪里工作?」 姜瑛摇着头说:「在一家娱乐公司。」 「你现在可以回家了,我会派人送你回去,尸检报告出来会通知你。」楚行暮站了起来,「唐哲,你送她回去。」 唐哲点了点头,姜瑛叫住了楚行暮,她问道:「我爸爸不是单纯的车祸去世对不对?」 「他开的车没有剎车,逆行冲上高速,和货车剐蹭侧翻,当场身亡,你是他的女儿,你比我们了解他。」楚行暮希望姜瑛能够配合警方,提供有用的线索。 楚行暮揣摩着口袋里的烟盒和打火机靠在吸菸室门口,神色冷峻,犹豫再三他点了一根烟,下班的时间到了,闻缇带着小猫崽打算离开,见到抽菸的楚行暮,闻缇远远的看着他,并说:「我晚上有些事,先走了。」 楚行暮转头看着闻缇点了一下头,随后又继续抽菸,闻缇抱着小猫崽走出了办公室。 夏辞走到楚行暮身边,问道:「现在怎么办?」 孟玥的案子缺一个突破口,关苓苓的案子线索稀少,姜国安死因不明,三个案子全部交到了市局,这是他们很少碰到的情况,辖区派出所的人手能调动的都调动了,所有人都指着楚行暮安排下一步的工作,楚行暮的压力前所未有的大。 「闻缇有个想法,我仔细考虑了一下,觉得挺有道理。」楚行暮抽了一口烟说道。 夏辞靠在他对面的门框上问道:「什么想法?」 「孟玥和关苓苓的案子有所关联。」 夏辞说道:「为什么会这么觉得?」 「因为王越民。」 「十五年前王越民在长安分局任刑侦队长,关苓苓的案子就是他负责的,这个案子很蹊跷,大张旗鼓那么多天什么进展都没有,最后不了了之。」 「孟玥失踪这么多天,新月分局同样大张旗鼓的全市排查,我私下里问过新月分局的一个小同志,说是分局副局下了死命令,不管怎么样都要找到孟玥,可是当这个案子被我们接手以后,新月分局却撒手不管了,就连协助我们调查的人都开始敷衍了,还有那个被修改过的监控,这些都是谁授予的?」 夏辞抱起胳膊嘆气道:「吴局怎么说的?」 「凡事都得讲证据,这些都是我的怀疑,根本立不住脚。」楚行暮的烟已经抽完了,他把菸头扔进菸灰缸里,站直了身体。 「你去哪儿?」夏辞看他的样子大概又要出去。 「找秦晚,你跟韩炀说一声,让他等我回来,那个单维雅如果过来,先把人扣下,再把韩少城和陈惠如叫过来,这三个人里肯定有说谎的,那张照片里有成海。」 「成海?」夏辞的语气很是不可思议,「那这么说?」 「我们现在最好祈祷成海跟孟玥的失踪没有关系。」楚行暮拍着夏辞的肩膀将这个重任交给了夏辞。 楚行暮离开不久后,韩少城和陈惠如先后赶到了公安局,单维雅的经纪人本打算再次推辞,夏辞让白瑶将前几天拍摄的视频发给了他们。 晚上八点左右,单维雅包裹的严严实实的出现在了公安局,同行的还有她的经纪人。 郎朗和夏辞坐在单维雅和陈惠如对面,韩少城在外面和单维雅的经纪人在一起等着,白瑶给他们倒了水后回了自己的工位,韩少城的表情一直都很凝重,警察没说让他过来干什么,如果孟玥有消息了第一个通知的应该是他姐姐和姐夫。 韩少城问白瑶:「白警官,夏队叫我过来有什么事吗?」 白瑶神秘兮兮的说:「过会儿就知道了,你认识单维雅吗?」 单维雅的经纪人一直屏息凝神的听着二人的谈话,时不时看他们一眼。 韩少城说道:「只是见过几面。」 白瑶转头问单维雅的经纪人:「要是单维雅被拍到出入公安局会怎么样?」 单维雅的经纪人警惕的看着她,白瑶说道:「大姐你别用这种眼神看我,我们警察和狗仔不一样,我们是保护隐私的那个,你三次推说单维雅在国外录节目,这么不配合我们的工作,应该生气的是我们才对。」 白瑶眼睛一转,问单维雅的经纪人:「最近一段时间除了我们外还有其他分局的同志找过你们吗?」 对方摇头说道:「没有。」 白瑶点了点头,在手机上打了几行字。 第129页 此时,询问室里的郎朗放下手机,问道:「单维雅,你明明就在青市,为什么推说出国了?」 单维雅摘下口罩,露出精緻的妆容,看到她本人后郎朗才知道这个天天在头条上被夸漂亮的女明星这么红不是没有原因,单维雅只靠脸完全可以在娱乐圈混得风生水起。 单维雅说:「你们为什么三番五次找我?我家楼下天天都有狗仔蹲守,如果别人看到我出现在公安局,我该怎么办?我连一点私人空间都没有,我也要赶通告录节目的。」 「是啊,你有时间和你的好朋友逛街,有时间陪你的绯闻男友吃饭,连接我们电话的时间都没有,这太奇怪了。」郎朗不冷不热地说道。 「你们又没遭受过网络暴力当然不怕。」 「我们……」 「我们哪有时间怕网络暴力啊,现在这个时间让你过来已经是我们的让步了。」郎朗打断了夏辞的话,她觉得和美女明星交流这种事不太适合夏辞这个连夜生活都没有的直男干。 「你们两个是最后见到孟玥的人。」 「孟玥失踪和我们有什么关系?我们提供了线索你们就要反过来怀疑我们?」单维雅难以置信的问道。 「不不不,这是求证不是怀疑,你运气很好,我们队长现在不在,依照你三次拒不配合的情况如果是他来问你的话,你现在肯定在审讯室里而不是询问室。」 单维雅犹豫的问道:「你们想了解什么?」 「你第一次见孟玥是什么时候?」 「半个月前吧,当时小如带她过来的。」 「除了你,当时还有什么人见过她?」 「西正和他们经纪公司的老闆,他们是过去谈生意的,我们恰好碰到了,一起吃了个饭,就这些。」单维雅说道。 郎朗看向陈惠如,发现她一直神色焦灼的看着脚下,注意力根本不在他们的谈话上,比起陈惠如,单维雅的神色很坦然,语气也很自然。 「既然这样,你完全可以亲自打电话说明,我们是向你求证这件事,并不是怀疑你。」郎朗继续说道。 单维雅突然嘆气说:「韩少城因为这个找过我,我已经说的很明白了,我觉得没有必要再三番五次的说,当时我和小如在楼上商场,我先看到的孟玥,我们就见过一面所以不是很确信,我就让小如看,离得有点远她也不确定,于是她拍了照片发给了孟玥的妈妈,我们知道的就这么多,小如胆子小,新月区的警察找她你们也找她,这对她也很困扰啊。」 单维雅握住了陈惠如的手,陈惠如朝她笑了一笑,郎朗见突然上演的姐妹情深戏码有些无语,单维雅倒是很坦然,反而陈惠如的样子一点都不像被吓到,而是心虚和闪躲,郎朗不禁开始怀疑,陈惠如和韩茹八年的朋友了,她既然能带着孟玥出去玩儿又那么熟悉孟玥怎么可能因为不确定是不是孟玥而拍照片向韩茹求证?是不是孟玥她难道认不出来吗? 「单小姐,你先出去等等,我们还有些事想问陈小姐。」郎朗说道。 单维雅不愿意把陈惠如一个人留在这儿,她执意要留下,郎朗没有坚持,她问陈惠如:「29号那天你是什么时候从长青区出发的?」 「十二点吧,我从工作室直接走的。」 「你上次说是十一点半,怎么这次延后了半个小时?」 「我走到半路忘记东西没有带,又回来了一趟。」陈惠如连忙解释道。 「你自己开车去的?」 「嗯。」 「到新月区是几点?」 「两点左右吧,我没太注意。」陈惠如说道。 夏辞给白瑶发了消息,让她从查查29号那天中午陈惠如的车都出现过在哪些地方,郎朗问道:「你是从哪条路走的?」 「经八路。」 从长青区到新月区有两条路线可选,最快的一条是经八路,经八路贯穿四个区,是交通要道,还有一条是绩溪高速,从长青区的绩溪高速出发到上河区,可以直接进入经八路最后到达新月区。 夏辞说道:「你再好好想想是从哪儿走的。」 陈惠如忽然改口说:「是从绩溪高速走的,都半个月了我记错了。」 「你和谁一起去的?」夏辞紧紧盯着陈惠如的眼睛问道。 「我、我一个人。」陈惠如的声音有些颤抖。 单维雅不悦的说:「你们吓到她了,她又不是犯人!」 郎朗说道:「她不是犯人,但她是帮凶。」 「陈惠如,再给你一次机会,孟玥到底是怎么出现在新月区的?」郎朗厉声问道。 单维雅对突如其来的形式转折很疑惑,三人的目光同时落在陈慧如身上,陈慧如抱住双臂低头说道:「是、是我带她去的。」 第57章 罪与欲15 「是你带孟玥到新月区的?那你为什么不把她带在身边?」单维雅松开了陈惠如的手,「你让她一个人在外面?」 陈惠如捂着脸哭了起来,郎朗皱眉问道:「孟玥现在在哪儿?」 「我不知道。」陈惠如摇头说道。 「你为什么在孟玥父母不知情的情况下将孟玥带走?」 「我没想到事情会变成现在这样,那次和西正见过面以后,他私下里和我联繫过。」 「是西正让你把孟玥带到新月区的?」 陈惠如点头道:「他说既然我顺路,要不把小玥也带过去,她妈妈肯定不会同意的,我都拒绝了。」 第130页 「既然已经拒绝了,为什么还要在孩子家人都不知情的情况下带她走?韩茹和你是八年的朋友,你就算要带孟玥出去总要知会父母一声吧?那是人不是物品。」郎朗质问着说道。 「你是怎么把孟玥带到新月区的?她最后被谁带走了?」夏辞问道。 「那天中午我在马路对面,她看到我过去找我,我路过她家,本来打算把孩子送回家,走到半路上西正给我打了电话,他还和小玥聊了一会儿,小玥说她想跟我一起去,然后我就……」 郎朗神色冷漠的看着陈惠如,到了现在她还在推卸责任,孟玥是个小孩子没错,可她并不会因为一个只见过一面的陌生人就在不告知父母的情况下逃学去见他,那天下午她还要上课,孟玥的父母不止一次说过孟玥的戒心很强,即便是她陈惠如,孟玥也不会对她有百分百的信任,也不可能因为一个陌生人的三言两语就同意跟陈惠如走。 「陈惠如,你的话漏洞百出,你再继续隐瞒下去,孟玥如果出了什么事你要怎么面对她的家人、你的好朋友韩茹?孟玥到底是自愿跟你走的还是你骗她走的?」 陈惠如语无伦次的说:「我不是故意的,我害怕韩茹会怪我,韩少城快过生日了,孟玥一直想给他一个惊喜的生日礼物,我……我就骗她,我说我知道韩少城喜欢什么我可以带她去买,我会帮她向学校请假,她和我都要对这件事保密,我们要给韩少城一个惊喜,所以……」 「所以你把她骗到经八东路,把她一个人丢在那儿?孟玥到底被谁带走了!」郎朗觉得她的耐心消耗的差不多了,陈惠如一直在避重就轻。 学校根本没有接到过任何人的电话,从中午放学后,韩茹迟迟不见孟玥回家就打电话给孟玥的班主任,询问孟玥为什么还没有回家,她的班主任说她一放学就跟一群同学一起走了,她也想问问孟玥下午为什么没有去学校,韩茹才知道孟玥不见了,恰巧那个时候陈惠如给韩茹发了一张照片,说她在新月区看到了孟玥,问她是不是也在新月区,没过多久新月分局的警察联繫到她,并向她确认失踪孩子的身份,分局的人说是陈惠如报的警。 现在仔细回想起来,几乎处处都是漏洞,正常的儿童失踪报案时都需要家属在场签字,陈惠如又是以什么身份报案的?新月分局难道都不核实失踪孩子的家庭信息吗? 「是、是他们说我带着孟玥逛街不方便,说是先替我照顾她一些时间,我真的没想到孟玥会失踪,我问过西正了,他说他没有让人去接过孟玥,可是,是他经纪人让我把孟玥留在那儿啊!我真的没想到孩子会失踪!」陈惠如泣不成声的说道。 「你什么时候报的警?」 「我不记得了,我后来找了几次西正,我问他是不是他们带走了孟玥,可是他说没有,他根本没见过孟玥,他还问我是不是我没有带孟玥过去,我很害怕,我不敢跟韩茹和韩少城说,这么多天我一直在自责,如果我知道孟玥会失踪,我肯定、肯定不会带她出去,我……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你和西正是什么时候的事?」单维雅蹙眉问陈惠如。 「你误会了,我们没有什么。」陈惠如连忙解释。 「所以现在一切都说得通了,你听了西正的话把孟玥哄骗到新月区,然后跑来陪我逛街,你假装不知道孟玥在楼下,如果不是我让你确认那个小女孩是不是孟玥,你是不是打算一辈子都不告诉她父母?孩子的失踪是你间接促成的!你好端端招惹西正做什么?」单维雅质问陈惠如。 陈惠如听到单维雅如此质问,说道:「我嫉妒你,你又漂亮家世又好,所有人见到你都对你百般夸赞,我拼死拼活才开了一个摄影工作室,而你仅仅因为长得漂亮,要什么就有什么,西正让我对自己自信一点,他没有用高高在上的眼神看我!他说我一点都不比你差!」 「原来你这么虚荣?他让你自信,你自信的方式就听他的话把别人的孩子带出去?陈惠如,你的心怎么这么脏?你和韩少城在一起的时候,他和他姐姐是怎么对你的你忘了吗!西正那种人是你能招惹的吗!」 郎朗和夏辞面无表情的看着突如其来的姐妹反目成仇戏码很是无奈,夏辞一边捂着额头看别处,一边听单维雅口中的西正,郎朗忍无可忍大力的拍了一下桌子,随后抱着胳膊靠在椅子上说:「抢男人的戏私下解决,我们现在要知道孟玥到底在哪儿,公安局不是让你们来吵架的。」 白瑶在办公室里听到询问室里传来响动,韩少城的目光也在询问室方向,白瑶开玩笑的说:「放心,那是询问室不是审讯室,就算在审讯室也不会刑讯逼供屈打成招的,我们只是了解情况而已。」 白瑶的手机屏幕亮了一下,韩少城坐回了原位,白瑶放下手机说道:「韩少城,我们副队让你先回去。」 「回去?」韩少城没有听懂,这么晚了叫他过来,只是在公安局喝了几十分钟的茶? 白瑶宽慰着说:「我们会尽力的,请你相信我们。」 韩少城点了点头,「如果有消息一定要通知我,辛苦你们了。」 白瑶坐在椅子上对韩少城挥了挥手,韩少城走后白瑶长长地唿了一口气,要是让韩少城知道询问室里的状况,她是真的想不到会发生什么事,白瑶忧心忡忡的把电脑上的几个交通监控录像关掉了,孟玥是被陈惠如哄骗走的,韩少城他们怎么也想不到带走孟玥的「熟人」竟然是陈惠如。 第131页 韩少城打了车回到韩茹家,孟贺宣端着两个菜从厨房里走出来,韩少城面对他姐姐和姐夫时还是心有愧疚,孟贺宣见他来了,便说:「坐吧,没吃饭的话就吃点儿。」 韩少城缩手缩脚的走到韩茹面前,韩茹披着一件外套坐在沙发上,面色憔悴,孟贺宣把碗筷放在她手上,韩茹又把碗筷放下,说道:「我没有胃口。」 「姐,小玥失踪和西正没有关系,我那天去找他了,他说他就见过小玥一次,我已经找人查过了。」韩少城站在韩茹面前,把他从秦晚那里拿到的资料一股脑的放在桌子上,「小玥失踪前还见过谁吗?有人到家里来过吗?」 「谁也没来过。」韩茹的眼睛又红了,孟贺宣捧着碗筷食不知味。 韩少城垂头丧气的蹲在韩茹的腿边,平时热闹的家里变得冷冷清清,明明有三个人在家,但是房间里到处都是压抑,安静的客厅里能听到墙上挂钟里的指针声,这个时候,韩少城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韩少城接了起来。 电话里传出了一个陌生男声,对方说:「我是尚宁炀,西正的经纪人。」不知对方又说了什么,韩少城突然冲出客厅打开房门跑了出去,孟贺宣在后面问他发生了什么,韩少城的声音在楼道里响起:「小玥找到了!」 韩少城几乎是飞奔下楼的,他从来没有那么揪心和紧张过,他握紧手机跑出了小区。 「孩子我已经送回来了,她现在就在小区外。」这个电话是尚宁炀打给韩少城的。 小区外有两个花坛,里面栽着两棵粗壮的梧桐树,韩少城没有一眼看到孟玥,听到有窸窣声后,韩少城绕道花坛后面,梧桐树后的花坛边上站着一个穿着粉蓝色连衣裙的小女孩,背着红色书包,韩少城一下扑了过去抱住了失踪一周多的孟玥,孟玥见到他后开始大哭。 尚宁炀说:「她很好,只是绑她的人下手有点重,孩子吓得不轻,只有皮外伤已经处理过了。」 韩少城紧紧抱着孟玥,对着手机问道:「你们为什么要绑架小玥!」 尚宁炀说道:「这个问题你应该去问你的前女友。」 「小玥失踪和她有关?」韩少城难以置信的问,警察跟他说可能是熟人带走了孟玥,他根本没想到会是陈惠如。 「一部分原因在她,这次只是给你一个警告,希望没有下次了。」 韩少城心情复杂的问道:「你为什么要帮我?」 「不是帮你,我跟他们不一样,既然我看到了就会想办法救下来,我的身份是西正的经纪人,但我的行为完全代表我自己,你要向警察提供线索也可以,我们很快就离开了。」尚宁炀说完后挂断了电话,韩少城还有很多问题没有问出口,他再次拨通了那个号码,短短几秒钟时间,那个号码已经成了空号。 韩少城抱起嚎啕大哭的孟玥,笨拙的哄着她,跟在后面赶来的韩茹和孟贺宣几乎以最快的速度跑了过来。 失踪了一周多的孟玥被西正的经纪人送了回来,可韩少城仍然不知道孟玥被带去过什么地方,是什么人绑架的她,这一周多时间孟玥是在哪里度过的? 韩茹和孟贺宣连夜带孟玥去了医院,韩少城拨通了白瑶的电话,把孟玥被尚宁炀送回来的事一五一十的告诉给了他们,尚宁炀说孟玥失踪和陈惠如有关,他回来前陈惠如还在公安局,难怪他们让他回来,原来是怕他知道后不好收场,他在马路上拦了一辆计程车,赶去了公安局。 尚宁炀靠在小区外一家便利店的后墙上,压低帽檐,抽完了最后一口烟,然后将菸头扔掉,用脚踩了两下,随后他转身往街道深处走去,被踩过的菸头闪着点点火星,菸头下还有一张指印大小的电话卡。 尚宁炀走出街道,摘了帽子,将身上的旧外套脱掉全都丢进了路边垃圾桶,他本人则穿着一身黑色西装,不起眼的路口处停着一辆黑色轿车,尚宁炀上了车后拿出了另一部手机,看着手机屏幕上「楚行暮」三个字,他一直等自动挂断后才关了机。 晚上他要去一个大型红酒品牌举办的品酒宴会,西正也接到了邀请,尚宁炀提前和西正说好他会晚到一会儿。 到达会场后,尚宁炀从怀中拿出手机,西正的名字再次出现在手机屏幕上,尚宁炀将声音调成静音,会场门口聚集着许多记者,豪车、红毯、明星、闪光灯,主办方的手笔很大,宴会很是奢华,尚宁炀站在娱记外侧,看着青年影帝顾颜和大牌导演王厉择在闪光灯下走进了会场,顾颜是品牌代言人,随后他拿出了自己的请柬,也入场了。 宴会中途,顾颜在喝了几杯酒后藉口去了洗手间,一直伺机等待的尚宁炀也跟了上去。 顾颜双手撑在洗手台上,神色并不好,尚宁炀站在洗手间外面,说道:「顾先生。」 顾颜抬头,他身后的尚宁炀映在了镜子里,顾颜直起腰回身看向他,有些眼熟,应该在哪里见过。 尚宁炀略带歉意的问道:「我是西正的经纪人尚宁炀,有些唐突打扰您了,我们能找个地方谈谈吗?」 顾颜笑问:「谈西正还是谈生意?」 「我是尚宁炀,以我自己的名义,抛开西正经纪人的身份,想跟您谈一些事。」尚宁炀微微笑道。 顾颜问道:「筹码是什么?」 「沈司,你不是一直在查这么多年成海为什么要打压沈司,甚至在他拍戏期间差点儿让他丢了性命吗?」 第132页 「你好像很了解,哦我忘了你本来就是成海身边的人。」顾颜对这个筹码并不中意。 尚宁炀说:「他针对的从来都不是沈司,而是你,沈司只不过忤逆过他而已,还不足以让他下杀心。」 「什么意思?」 「你不止一次想跟沈司合作拍戏,你的目的一直是沈司,他看出来了,为什么那些机会全都到了西正手里?那些资源都是成海塞给西正的,这是他钳制西正的手段和底牌。」 「那你呢?」顾颜问道,这个人看起来像是专门奔着他来的,提到了西正、沈司和成海,唯独没有提到他自己。 「我当然想摆脱成海,我还挺羡慕赵哲和沈司的,那么容易就能离开那个烂泥潭。」尚宁炀表现出了厌恶情绪。 「这是地址。」尚宁炀递给顾颜一个小纸条,「除了姜国安,那些人都在,他们都想摆脱成海的控制,我一个小经纪人每天还要看西正的脸色,势力单薄只能寻求你们的帮助。」 「我们?」 「成海和你舅舅王厉择、赵哲的父亲赵文章都有渊源,我只知道这些。」尚宁炀提前道谢,「谢谢。」 顾颜没有说话,尚宁炀转身离开了,顾颜眉头紧锁,似乎在考虑尚宁炀的话可信度有多少,他将地址默记后把纸条扔进了垃圾桶,如果尚宁炀说的是真的,他就不得不去一趟。 顾颜从洗手间里出来,在返回会场的通道里不小心和一个人撞上,他低声说了一句抱歉,那个人也低头说了不好意思,顾颜心事重重的走向会场,到达会场门口的时候,他停住了脚步,他的手机不见了。 第58章 罪与欲16 顾颜的手机一定是被撞他的那个人拿走的,顾颜走进会场,找到了他的经纪人杨书零,向主办方和王厉择说明缘由后他和杨书零提前离开了会场。 杨书零问道:「手机里有什么重要东西吗?」 顾颜说道:「有,和前辈的聊天记录。」 杨书零:「……」 「开车吧,早去早回,我不想他们在电影院一直等着,用你的手机给前辈打个电话,我可能会迟到。」顾颜还在为聊天记录惋惜。 杨书零把手机递给顾颜,然后发动汽车,朝着顾颜说的地方驶去,顾颜连续打了三个电话,对方都是关机状态。 「他关机了。」 杨书零说道:「这个时间电影已经开场了,可能沈先生是不想影响其他人观影。」 「我怕他生气。」顾颜的语气里透露着担忧。 晚上十点,公安局办公室。 陈惠如和单维雅还在局里,两人因为孟玥和西正大吵了一架,单维雅虽然与西正关系好,但那是工作需要她不得不和西正接触,她是个吃青春饭的女明星,出道几年了还没有代表作品,她的经纪公司常常因为她和西正的互动将二人捆绑消费,几次三番传出她和西正的绯闻,而对方对这种行为是持默认态度的。 单维雅虽然和西正往来,可她从来不参与他们的事,每次见到西正的老闆她都会紧张,但为了前途她又不得不硬着头皮和他们交往,单维雅大多时候都有意无意的防备他们,她根本不敢招惹西正,但是没想到陈惠如只是因为跟西正见了一次面就对对方死心塌地,连把好朋友的孩子带出去这种事都做得出来。 她觉得这样的陈惠如又可怜又恐怖,她曾经羡慕陈惠如可以毫无拘束的当摄影师,不用每天面对不堪言论和忍受噁心的事。 夏辞出去前问郎朗她们会不会打起来,郎朗说不会,于是两个人拿着笔录从询问室里出去了。 楚行暮走到办公大楼的时候刚好碰上怒气沖沖的韩少城,虽然不知道这么晚了他来干什么,但看他的样子像是要找人拼命一样,所以楚行暮叫住了韩少城。 韩少城对楚行暮说:「尚宁炀把小玥送回来了!」 楚行暮这一天给尚宁炀打了十几通电话,全都被对方拒接了,「什么时候?」 「十几分钟前,他让我去小区门口,我一出去就看到了小玥,他说完话就挂了电话,号码也成了空号。」韩少城说道,「是陈惠如把小玥带出去的!」 回到办公室,郎朗给楚行暮简单汇报了一下陈惠如交代的内容,夏辞和楚行暮两个人坐在一旁商量着,他们动用了这么多警力找孟玥,现在孟玥被尚宁炀送回来了?尚宁炀既然知道孟玥的下落,为什么一开始不跟楚行暮说?孟玥被送回来的同时又让他们再次陷入了怪圈。 「是西正让陈惠如带孟玥过去的,紧接着西正的经纪人带走了孟玥,陈惠如又去新月分局报了案?可是有一个地方对不上。」楚行暮放下笔录说道,「陈惠如忘了她是什么时候报案的了?一个孩子失踪这么大的事,她不记得了?」 「她说她不记得了。」 「孩子是尚宁炀送回来的,他没有说为什么要绑架孟玥吗?」 韩少城说:「没有,他说这是个警告。」 「警告谁?就他妈知道卖关子。」楚行暮忍不住骂了一句。 其他人没敢吭声,夏辞说道:「他不是骂你们。」 「西正现在在哪儿?」楚行暮问道。 赵忱说道:「在一个红酒发布会现场,我们的人一直跟着他。」 「把人看好了,他经纪人呢?」 「现场说没有见到尚宁炀。」 第133页 「既然孟玥已经平安到家了,你们都回家休息吧,夏辞你留一会儿。」楚行暮起身往出走。 郎朗问道:「陈惠如和单维雅呢?」 「放了。」 夏辞跟着楚行暮一起出去了,两人往楼下走的时候,夏辞问道:「那个尚宁炀是什么人?孟玥失踪这么久,突然被送回来了,我有点不好的预感。」 「不好的那也是后面的,既然孟玥已经平安回来了,不光是我们,新月分局的那位也要松一口气,陈惠如多半是没有报过案。」 「没有报过案?」 「心理暗示,身边所有人都认为你做了一件事,但你不记得自己做过这件事,时间越长心理暗示越深,加上她本来就对孟玥失踪这件事心虚自责又惊又怕,她相信是她报的案,这样她心里会好受一些。」 「那到底是谁报的案?总不可能是分局自己给自己找活儿干吧。」 「你怎么知道不是?七个小时了,韩炀的尸检报告还没出来?」 尸检科室,韩炀从托盘里拿起了一把剪刀,将连着针与尸体的线剪断,他把剪刀和针放回了托盘,楚行暮推开门进去,韩炀举着一双手带着口罩看向门口,夏辞跟在楚行暮身后进去了。 「怎么样了?」楚行暮问道。 韩炀举着手指了指,「来,看看我刚缝的,手法是不是比上一个好?」 「你他妈在尸检还是在绣花?」楚行暮骂道。 韩炀摘了手套,边洗手边说:「你行你来,腿都断了我不得缝起来?你在现场又不是没看到尸体。」 楚行暮和夏辞等韩炀的第六遍手洗完,三个人才从敛尸房回到外面办公室,韩炀把他之前写好的尸检报告拿给了楚行暮,楚行暮问道:「你早写完了怎么现在才给我?」 韩炀惊讶道:「不是你让我等着吗?我后来越想越觉得那些伤口缝的难看,我又拆了重新缝了一遍。」 夏辞说道:「你可真是个变态。」 韩炀撇嘴说道:「我看姜国安生前是个体面人,车祸死的本来就难看,不缝……」 「闭嘴。」楚行暮瞪了他一眼。 韩炀本来打算活跃一下气氛,看楚行暮这么严肃的样子,估计是碰上什么棘手的事了,他关了验尸房的灯,靠在办公桌前说道:「拟精神类药物,麦角醯二乙胺,就是经常说的lsd,致幻剂的代表药物,使用最多的,200微克就会出现幻觉,他体内检测出来的远远超过了200微克,2~3个小时高峰,130的车速逆行冲上高速,我猜他出现了被追逐的幻觉,你们应该看过监控了,正常人逆行开的小心翼翼,而他是横冲直撞的。」 「双腿撕裂断开,胸部被刺穿,这都是车祸导致的没有什么可疑的地方。」 楚行暮问道:「你是说他死前吃了致幻剂?」 「准确来说是死前三个小时,致幻剂这个东西生理反应比精神反应明显,但是精神反应又比生理反应严重,一般情况下服用的人都不会太重视,脉搏加快、反射增强、运动失调、体温升高这些特徵就算平时也会有,我觉得急性精神错乱才是导致车祸的根本原因。」 「姜国安的车上有一个保险柜,除此之外没有什么有用的东西,他的证件很齐全。」 「随身物品都有什么?」 「手机和一串钥匙,手机已经报废了,钥匙也不是打开保险柜的。」 韩炀问道:「你们怎么不直接撬开?」 「赵忱说他研究研究,说不定能配出钥匙。」 「现在都是指纹密码保险柜,姜国安用的这个还是钥匙的,那样式现在市面上都没有,十几年前的老东西了吧。」 「你可以下班儿了。」楚行暮把尸检报告拿在手里,推开门出去了。 韩炀眼睛瞟了一下楚行暮,问夏辞:「这案子真这么棘手?」 「两个失踪案加上你后边儿躺的,还有俩在外面晃荡着。」 「你们这是捅了马蜂窝吧。」韩炀摆手说道,「我还有件事儿没跟楚队说,姜国安吸过毒。」 「量很少也是近期的,又是毒品又是致幻剂,我不知道这老头儿是不是有什么厌世情绪或者抑郁症之类的,但我可以肯定这些东西都不是他自己吃下去的。」 夏辞本打算拍一拍韩炀的肩膀,突然想起他刚从验尸房出来,于是夏辞收回了手,韩炀冷哼一声,且自尊心严重受挫,临时决定今晚要洗十次澡。 楚行暮回到办公室,发现赵忱坐在办公桌上,手底下都是铁屑,保险柜从现场带回来后就一直放在办公室里,赵忱除了中途出任务外其他时间都在研究这个保险柜的锁孔结构。 楚行暮拿起赵忱桌子上放的那些锁孔结构图纸,说道:「实在不行就撬了。」 赵忱忙说:「别啊,这多好的机会,老大你再给我半晚上时间,我肯定给你弄开,明天要是配不出钥匙,我把我祖传工具拿来亲自撬。」 楚行暮心想,反正也不急这一会儿,他把重要资料装进公文包里,嘱咐赵忱和夏辞早点儿回去,楚行暮得在天亮前想个方案出来,这几个案子看似都没什么关系,可是一些细小线索却在把它们往同一个方向指,包括闻缇之前说的,孟玥和关苓苓眉眼相像,以及那句大胆的「如果有第三个人和她们像」。 凌晨两点多,闻缇被一阵急促的手机铃声惊醒,铃声只响了两下,闻缇在自己的住处,卧室里漆黑一片,手机光亮照射在天花板上,闻缇坐了起来,一个从来没有联繫过他的号码出现在闻缇的手机上,只响了两声,闻缇打开床头灯,发现小猫崽放着自己的小窝不睡,缩在了闻缇的拖鞋里,闻缇弯腰把小猫崽抱了起来,一旁的手机又响了起来,还是两声就挂。 第134页 闻缇索性从床上下来,打开了卧室的灯,他把小猫崽放进小窝里,等着第三次来电,但隔了十分钟也没有听到来电铃声,而是收到了一条简讯。 闻缇看了简讯内容,表情没什么变化,动作却出奇的利落。 半个小时后,闻缇走进了方维国际酒店,他向前台人员报了房间号,前台的服务人员带他去了指定房间,向服务员道谢后,闻缇敲开了房间门。 顾颜打开门,还在想这么晚了谁敲门,可看到门外的闻缇时,顾颜惊讶道:「你怎么来了?」 闻缇上下打量了一会儿顾颜,皱眉问道:「你没事?」 十分钟后,闻缇和顾颜坐在沙发上看着那条简讯,闻缇说:「有人说你只剩一口气了。」 闻缇和顾颜是在四年前认识的,当时闻若带闻缇去拍杂志封面,偶然碰上了顾颜,因为当时他们都约了那个拍摄基地,闻缇那个时候十六岁,顾颜的助理当时抱了一个三岁多的小男孩儿在现场,闻缇无聊之余便主动找那个小男孩玩儿,顾颜拍摄完后,闻缇走到他身边跟他说了几句话,和幼儿自闭症有关,后来顾颜带那个小男孩去看了医生。 除了这件事外,四年间他们再无交集。 「我前段时间收到了一本杂志,四年前拍的杂志,我们当时在同一个拍摄场地。」闻缇拿回了手机。 「我的手机丢了。」 「你的手机给我发了简讯,说你快死了,只是一句单纯的你死了我还不会这么大老远赶过来,可知道你儿子有自闭症的人不多,要不是因为这个我也不会过来。」 「这个时间你不应该在家里陪沈司吗?为什么会住在酒店?」闻缇问道。 「你知道姜国安吧?他从成海经纪公司离职后,先后找过我舅舅王厉择和沈司经纪人的父亲,他向他们寻求保护,他说成海要杀他,沈司虽然和那个公司解约了,可对方还是不依不饶,刚好我要找的人在这儿,我和杨书零直接从会场过来了。」 闻缇本想告诉顾颜姜国安已经死了,但是警方封锁了消息,他不想给楚行暮的行动带来不必要的麻烦,更对深更半夜被引到这里来的举动抱有怀疑,闻缇也不清楚对方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知道他和顾颜相识的人只有闻若。 「我不清楚你们碰上了什么麻烦,不过显然对方的目的是想让我们见一面,绕了这么大一圈,煞费苦心。」闻缇装好手机站了起来,「我白天还要上班,先回去了。」 「杨书零也在下面,一起下去吧。」顾颜拿起衣服换了鞋,和闻缇一起下楼退房了,他本来就没打算在这儿住,只是见完那些人临时休息一下而已,在闻缇过来之前他让杨书零先去车库提车了。 两人从酒店正门出去,顾颜带着帽子和墨镜,外面的天慢慢褪了黑,杨书零把车开到酒店门口,刚好碰上闻缇和顾颜一起出来。 就在他们刚走出来的时候,闻缇忽然感觉有一双眼睛在看着他们,环顾四周后又什么都没发现,于是闻缇说道:「顾颜,我觉得你要有**烦了,我回家换件衣服还要去上班,先走了。」 顾颜点了点头,闻缇下了台阶往地下车库走去,杨书零把一部新手机递给顾颜,说道:「号码已经註销了。」 闻缇回到住处时已经五点多了,他洗了个澡换了一身衣服,六点多,詹妮弗过来了,正式聘用詹妮弗当私人助理后,闻缇就把他家的地址和钥匙给了詹妮弗,以后让詹妮弗送东西的时候会方便一些,他给小猫崽餵完吃的,小猫崽又唿唿大睡了起来。 闻缇打算收拾一下去公安局,詹妮弗人还在门外,声音却已经穿透墙壁跑到了闻缇的耳朵里了。 詹妮弗拎着给闻缇的早餐,打开门直奔闻缇卧室,发现闻缇不在卧室后她又返回客厅,闻缇扣好西装扣子从浴室里走了出来,问道:「你准备把警察招过来吗?」 詹妮弗的声音像惨叫声,她放下早餐,打开手机递到闻缇面前,不知是兴奋还是悲痛的问:「老闆,这个人是你吧?能把长发留的这么漂亮的,我敢肯定娱乐圈只有你一个!」 「我不是娱乐圈的。」闻缇的重点和詹妮弗完全不同,他看完了照片才明白为什么半夜三更有人大费周章让他跑去见顾颜,原来这段时间的跟踪和监视都是为了这个,有人想扳倒顾颜,顾颜的粉丝数量庞大,公众影响力很大,同时他还兼具舆论引导力,如果想毁了一个人,首先得藉助外部因素,闻缇成了这个外部因素的一部分。 「老闆,你真的是影帝的前男友?我我算了一下,四年前,你才十六吧?」詹妮弗的八卦之色溢于言表,闻缇突然开始怀疑自己的决定,还认真考虑了一下要不要趁现在换个助理。 「我和娱乐圈没有关系,至于顾颜,那也是个意外,有人想动顾颜,不知道从哪儿得知了我的消息。」闻缇把小猫崽装进了口袋里,他对詹妮弗说,「我给你个任务,想办法找到楼下的监控,我在画室的那几天有没有人跟踪我。」 詹妮弗大惊失色地问:「跟踪?」 「从你把杂志给我的那天开始,一直有人跟踪我,查到了通知我,我先去上班了。」闻缇打开房门走了出去。 詹妮弗转头看了一眼桌子上的早餐,扒在门口问道:「早餐你不吃了吗?」 闻缇说道:「去局里吃。」 第135页 第59章 罪与欲17 闻缇让司机提前到了楼下,去公安局上班的三天里,闻缇一次车都没开,在去上班的路上,闻缇接到了闻若的电话。 闻若早上起来跑步,管家先生急匆匆的拿着手机找他,娱乐圈的重磅头条「影帝顾颜恋情曝光」、「顾颜疑似与前男友复合」的消息爬满了各大媒体的网站和首页。 「你跟顾颜怎么回事儿?」闻若在电话里问道。 闻缇说:「很明显,有人要动顾颜。」 闻若说道:「你前几次说有人跟踪你,还收到了杂志,对方的目的就是这个?」 「知道我跟顾颜认识的只有大哥你一个人,要不是我知道你那么看重沈司,我都怀疑是你泄露出去的。」 「臭小子,现在是开玩笑的时候吗?你这边交给我就行了,出门的时候注意点儿,那些想要大新闻的可不好对付。」 闻缇嘆了一口气,顾颜欠他两个人情了,四年前无限期退出娱乐圈,对外界宣布谈恋爱了,恋爱对象就是闻缇,四年后媒体说他和前男友复合了,对象还是闻缇,单凭闻缇深夜和他见面这个消息还不足以让顾颜陷入困境,闻缇想不通对方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难道只是为了宣布顾颜的性向?可他几年前就向娱乐圈出柜了。 闻缇认为这些事无关紧要,他惦记的是楚行暮的案子查的怎么样了,赶在上班时间前闻缇带着小猫崽准时踏入办公室,他向路过的同志一一说了「早上好」,随后便走到自己的工位前,与以往不一样的是,他觉得今天办公室里落在他身上的视线格外的多。 闻缇给小猫崽放好水盆和食盆,又把小猫崽放进了小窝里,然后坐回工位翻开自己那本黑色封皮的工作本,桌子上放着没看完的卷宗,楚行暮和夏辞也不在办公室里。 赵忱拎着一串废钥匙端着茶杯从茶水间出来,看到闻缇后对他说:「小伙子,有前途。」 闻缇拿着笔不明所以,问道:「什么意思?」 接着白瑶神秘兮兮的笑了起来,她说:「你昨晚是不是跟人约会去了?」 闻缇听到「昨晚」两个字,立即明白过来了,他觉得很有必要解释一下这件事,否则看了娱乐新闻的人都要再看一遍当事人。 「是一场误会。」闻缇言简意赅的说道。 白瑶咬着包子坐在闻缇对面,疯狂暗示闻缇,说道:「原来你跟顾颜认识啊?深夜幽会还被拍到,你们真的?」 闻缇无奈说道:「我们只是见过几次,昨天晚上我收到了顾颜的求救简讯,可当我赶到酒店的时候顾颜说他的手机早就丢了,那个照片是我们从酒店里出来的时候拍的,当时我察觉到了镜头,但没想到对方的目的是这个。」 白瑶一拍脑袋,说道:「我想起来为什么觉得你眼熟了,你以前是不是拍过杂志封面?你的头髮我印象深刻,所以每次看你都觉得眼熟,昨晚回家我把高中买的杂志找出来看了一下,应该就是你。」 闻缇笑道:「四年前拍的,谢谢。」 楚行暮和夏辞从局长办公室里回来,其他人都在忙着各自的事,赵忱还在捣鼓那个保险柜,和网络世界严重脱轨的楚行暮心血来潮打开了网页,但他打开的时机不太对,因为现在网页上的消息全部是跟顾颜的恋情曝光有关的娱乐新闻,尤其当楚行暮看到照片上的人后,楚行暮当着大家的面问闻缇:「你昨晚说的有事儿就是半夜不睡觉跟人酒店约会还被曝光在网上?」 和闻缇认识这么长时间,尽管那张照片拍摄的很不清晰,楚行暮反正一眼就认出来了,其他人也是如此。 被问到的闻缇发愣了半天,赵忱拎着钥匙哈哈大笑:「老大,我以为你会看军事类新闻,你居然看了娱乐新闻!」 楚行暮在一片笑声中抬头,「我打开的就是军事新闻网页。」 白瑶凑过去一看还真是,楚行暮又问闻缇:「你哥知道吗?」 闻缇说道:「知道,他说会帮我摆平,顺便澄清一下,这件事是个闹剧。」 「闻向秦的手都伸到娱乐圈去了,啧。」楚行暮关掉了网页顺道感嘆了一句。 闻缇说:「我大哥是演员。」 「行了,闻缇你今天跟我去一趟韩茹家,其他人收拾完了赶紧出任务。」楚行暮关了手机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闻缇跟着他一起出去了,夏辞问郎朗:「姜国安的电话记录调出来了吗?」 「还没有,我通知了小唐,今天去姜国安的住处看一下,高速路口的监控只拍到他是从哪儿上的高速,姜瑛说他爸没有买过黑色的轿车,这个车的来源还在查。」 孟玥被尚宁炀送回来了,那么这个案子暂且搁置下来,孟玥应该是被尚宁炀带走的,但是楚行暮猜不透这个人想干什么。 闻缇自觉坐进副驾驶,楚行暮从办公大楼里出来脸色就一直是冷的,等他上了车,闻缇说道:「虽然陷入了舆论风波,但是我从顾颜那里听到了一些事。」 楚行暮问道:「你和那个明星旧情復燃了?」 闻缇眨眼笑道:「楚队长对同.性恋有什么看法吗?」 「当然没有。」 「我们什么关系都没有,顾颜的处境比我糟糕得多,他说姜国安生前向他们寻求过帮助。」 「都有谁?」 「不知道你听没听过一个叫王厉择的导演,他是顾颜的舅舅,顾颜说姜国安最先找的是他,因为他想见王厉择,我不清楚他们之间有什么关系,但源头都在成海身上,你们真的什么都没有查出来?」楚行暮如果据实相告,闻缇也不准备隐瞒了。 第136页 可楚行暮迟疑不定,虽然闻缇现在跟他一起查案,但他还是不太信任闻缇,楚行暮总觉得他知道的太多,参与的也太多了。 闻缇有点失望,他向楚行暮那边靠近了一点,伸手打开了车载音乐的开关,播放器慢慢放出了一首老掉牙的情歌。 就着老掉牙的情歌当背景乐,闻缇说道:「你可以对闻向秦说任何事,你也不愿意信任我,我现在在公安局上班,我听你的话跟你出来查案,你还是防备我,或者说你是觉得把我放在你的眼皮子底下你就能时刻知道我在干什么了是吗?」 「你想多了。」楚行暮不知道闻缇为什么会有这些想法,他并没有刻意把闻缇带在身边,就算刻意也不会是因为这个狗屁原因。 「闻向秦是怎么跟你描述我的?一个有精神病的怪物,哪天神志不清的时候会干出什么恐怖的事吗?他肯定跟你说过我曾经为了反抗我父亲烧了自己头髮的事,他对每个不相信我有精神病的人都是这么说的。」 「又或者我看了那么多精神病的犯罪卷宗,了解他们的杀人手法和心理,你害怕哪天我发病的时候像他们一样杀了人,你觉得不好收场?」 「所有人都觉得我过的很轻松。」闻缇垂下眼眸,笑容也逐渐褪去,楚行暮抿嘴看着闻缇的自嘲表情有了一个念头。 闻缇从来不觉得自己过得轻松,他想起那次去南嘉见乔医生时他看他的眼神,乔医生认为他过得很好,闻缇也觉得比起小时候他是过得好多了,他心里还是想楚行暮能够给予他信任的,否则他凭什么三番五次帮楚行暮? 闻缇觉得自己有些失态,他跟楚行暮说这些一点用都没有,他说:「不好意思我失态了,刚刚的话你权当没听到吧。」 闻缇想关掉车载音乐,他觉得在这个音乐氛围里说这些话太过诡异,闻缇的手刚碰到播放器开关的时候,楚行暮突然一把抓住他的手凑过去按住了他的肩膀,一只手拖住他的头,俯身吻住了他。 闻缇没有料到楚行暮会有这个举动,但嘴唇上的触感比他的动作更具有说服力,闻缇的眼睛弯了起来,楚行暮看他的样子像是在笑,愣神的功夫闻缇舔了一下楚行暮的嘴唇,挑逗意味明显,楚行暮压低眉头,心想这小疯子胆子挺大,于是楚行暮解开安全带,搂住闻缇的腰把他拉到自己面前,他只是想堵住闻缇的嘴,哪想到闻缇竟然一点儿都不怕他,由于某种心理作祟,楚行暮便不再克制了。 他拖住闻缇的腰,另一只手则抵在闻缇的后颈,楚行暮趁闻缇的嘴还微张着,含住了闻缇的下唇啃咬了起来,唇齿不过方寸之间,他却勾不住对方灵巧的舌头,而闻缇得了空子轻咬着楚行暮的上唇舔舐,楚行暮的舌头碰到了闻缇的牙齿,闻缇的嘴角上扬,舌头不安分的动来动去,他头一次觉得接吻可以这么有趣,不是意乱情迷和沉醉,就算现在在接吻也一点儿不影响他笑。 闻缇将双手搭在楚行暮的肩膀上,主动向楚行暮靠近,莫名情愫充斥在整个车厢里,抵着闻缇后颈的手慢慢移到了他的耳垂上,在闻缇以为楚行暮会有下个动作时,他忽然松开了手,闻缇的西装被楚行暮捲起来了一些,楚行暮扶着闻缇的背将捲起的衣服拉了下去,同时也和闻缇保持了一点距离。 这个距离能听到对方的心跳和唿吸声,能看到对方瞳孔里倒映出来的自己,他的胸中升起一股欲望之火,像情动,又像欲动,楚行暮的理智尚且还在,对面这个人是闻缇。 闻缇懂得见好就收,他的头髮忽然散开了,遮住了他的半边脸,楚行暮觉得自己冲动失策了,闻缇的手还搭在楚行暮的肩膀上,他意犹未尽的说:「楚队长,下次再试试法式湿吻,我还以为你会很粗鲁。」 楚行暮贴在闻缇的耳旁说道:「粗鲁了怕你受不住。」 闻缇并没有将他的话听进去,又吻了一下楚行暮的侧脸,楚行暮把头偏向了一边,问道:「故意的?」 闻缇笑说:「要是故意的,你今天会做到哪一步?」 楚行暮松开闻缇的腰,看到闻缇嘴唇上淡淡的牙印,按住他的额头把他推回了副驾驶座,「坐好。」 闻缇觉得他是在假正经,他说:「其实男人跟男人接吻和男人跟女人接吻没什么差别,有差别的不过是羞耻心的强弱和观念上的接受程度问题,不过咬唇吻我不太喜欢。」 「你再多说一句,今天就别想下这个车。」楚行暮的眼神带着一点危险性,这不是跟男人还是女人接吻的问题,楚行暮觉得他不能把闻缇往歧途上拉,年长的人总想着为年轻的人指路,虽然闻缇根本不需要楚行暮为他指路,他知道该往哪儿走,而且今天的闻缇太古怪了。 闻缇摸了摸自己的下巴,笑着说道:「你的鬍子扎到我了。」 楚行暮对着后视镜看了一眼,自己又摸了一把:「我今天早上才刮过鬍子,我是拿汗毛扎你的吗?」 闻缇略微惊讶了一下,摇头说道:「可能是没刮干净,楚队长的吻技还是可以的,但刮鬍子的技术跟车技一样差,车载音乐的品味奇差。」 楚行暮:「……」 闻缇重新系好安全带,面带微笑的坐在楚行暮旁边,把刚刚发生的事当成了一个有趣的插曲,他的心情突然变得很好,他接着正经事说:「顾颜有男朋友,是一个叫沈司的男演员,沈司以前是成海经纪公司的艺人,他自从和原公司解约后就一直被针对。」 第137页 楚行暮收回心绪,看了一眼闻缇,闻缇又恢復了他原来的样子,楚行暮有点后悔刚才没有更进一步的动作,闻缇这副无所谓的样子让他有些窝火。 「楚队长你在听吗?如果跟我接吻让你这么回味,我们可以多来几次?」闻缇戏嚯一笑。 「轻狂。」楚行暮从鼻腔里哼出这么两个字,轻浮又狂妄,果然人不可貌相,什么温顺和善都是装出来的。 「我还年少。」闻缇微微笑道。 「继续说。」楚行暮将车开出了车位。 「你还没有说愿不愿意信任我。」 楚行暮认真说道:「你和闻向秦不一样,也不用再拿他当藉口,我对你们两个的态度我不信你看不出来。」 闻缇转头看着车窗外,好半天没有说话,楚行暮以为他又生气了,还打算解释一下,闻缇转头笑道:「我应该通知一声闻向秦,我赢了。」 「沈司和成海的恩怨我不了解,但无论是顾颜还是沈司,他们都想扳倒成海。」 楚行暮上一次是从秦晚口中听到过沈司的名字,他当时并没有放在心上,以为秦晚只是随口说说,成海同时跟这么多人结怨,说明他们多少都握着成海的把柄。 「姜国安是先找的顾颜才见到王厉择的,除了王厉择以外,还有沈司经纪人的父亲赵文章,姜国安找过这两个人。」 楚行暮说道:「孟玥失踪后新月分局的副局长王越民大张旗鼓的在全区排查,可目击者提供的照片和从他们那里调出来的监控录像完全不符,监控录像是被修改过的,十五年前他在长安区的时候负责查过关苓苓的案子,结果都是一无所获,你上次说如果有第三个人和孟玥、关苓苓像,你是不是有什么发现?」 闻缇说道:「我有一个条件。」 「你威胁我?」 「为什么要说的那么难听,楚队长你应该学习一点语言美学,提升一下你那贫瘠的语言技巧。」 楚行暮不想跟闻缇纠结这些无关紧要的问题,「钻空子还说的那么高尚,说吧,我听听你这个小怪物有什么条件。」 闻缇说道:「等这个案子结束了,你陪我去听一场音乐会。」 「就这么简单?」楚行暮不太确信,他还以为闻缇会敲诈他一番呢。 闻缇点头:「难道,你觉得我准备威胁你跟我上床吗?」 楚行暮听到这句话后,脚下一空,差点儿一脚踩到剎车,闻缇不仅牙尖嘴利,还语出惊人,闻缇为自己口头上胜过楚行暮而窃喜,虽然他觉得让楚行暮听音乐会就像对牛弹琴一样。 「如果你再这么撩拨我,我保证你过不了今晚。」楚行暮说这句话的时候目视前方一本正经,表情很随意,可语气一点儿都不像是唬人的,毕竟他是个有正常生理需求的男人,闻缇默不作声的看向了窗外,今天的气温莫名有些高,还好楚行暮这段时间忙,否则闻缇哪有机会占楚行暮的口头便宜。 第60章 罪与欲18 在去韩茹家的路上,闻缇路过花店的时候顺便进去买了一束向日葵,上楼的时候楚行暮忍不住问道:「你买向日葵做什么?」他还记得上次在南嘉,闻缇一个人抱了三束花,问他的时候他说是看老朋友。 「是送给孟玥的。」闻缇说完把花塞到了楚行暮手里。 楚行暮双手捧着花问道:「那你给我干什么?」 「降低孟玥对你的防备,我怕你会吓到她。」说话间他们已经走到了韩茹家门口,来之前楚行暮已经联繫过他们家人了。 「我是警察我能有什么威胁?那群小孩儿不是天天喊着有困难找警察叔叔吗?」楚行暮以前救过的小孩儿多了去了,给小孩儿送花他还是头一次听说。 闻缇还没解释明白,楚行暮就按了门铃,门铃响了几声后韩茹开门了,楚行暮和闻缇双双站在门口,闻缇看到了瑟缩在韩茹身后的孟玥,她紧紧抓着韩茹的衣角,眼神怯生生的看着门外的两个陌生人。 「楚队长你们过来了?请进。」韩茹将门开大后,闻缇和楚行暮一前一后进去了。 楚行暮本想和孟玥打个招唿,孟玥见他过来便往后退,韩茹尴尬的说:「她以前不是这样的,以前家里来了客人她比我们还热情。」 楚行暮回头看了一眼闻缇,还真让他猜中了,接着楚行暮把手里的花束递了出去,说道:「叔叔不是坏人,这束花是送给你的。」 孟玥用防备的眼神看着楚行暮,韩茹轻轻拍了拍她的背,孟玥慢慢靠近楚行暮,接过了那束向日葵,小声说道:「谢谢叔叔。」 楚行暮和韩茹坐在沙发上,谈论孟玥回家后的一系列举动和情绪,失踪了一周多时间,这一周多里孟玥到底经歷了什么,韩茹说孟玥一直不肯说话,回家后连她爸爸想抱她,她都有些抗拒,他们连夜带孟玥去医院做了检查,医生说孩子是受惊过度,身上也没有什么外伤,膝盖和手肘擦破了皮,已经癒合结痂了。 「她以前很活泼的,昨天回到家后我和她爸爸陪她睡觉,半夜里她又喊又叫的吓醒了,我不知道她这些天经歷了什么,我问她发生了什么,她摇头不肯说话。」韩茹抹着眼泪心疼的说道。 楚行暮问道:「她回家后一句话都没说过?」 「刚见到我们的时候就一直哭,断断续续的说她害怕,我问她为什么害怕,她就不肯说话了,像是想到什么恐怖的事情一样,一直不停的发抖,楚队长,小玥才八岁,我怕她……你们调查了这么多天有什么结果吗?到底是什么人绑架的小玥?你们能抓到兇手吗?」虽然孟玥平安回来了,可是韩茹还是不放心,因为兇手还没抓到。 第138页 「能,但是我们得知道孟玥这些天被带去哪了,她是怎么度过的,绑架她的人有多少,现在只有孟玥知道。」 「可是她的样子你也看到了,今天早上我看她好不容易睡着就没有叫她,我只是起床去做早餐,她突然哭着从房间里跑了出来,我问她怎么了,她说有人要抓她。」 楚行暮暂时没有什么好办法,孟玥的牴触情绪特别明显。 闻缇看到孟玥把花束放在一旁,然后自己拿着一本书坐在地毯上专注的看着,闻缇从沙发上站了起来,走到孟玥身边,孟玥被突然笼罩在头顶的阴影吓得一个激灵,她惊恐的看着闻缇,闻缇轻轻嘆气,然后蹲在孟玥面前,问道:「你有小王子的金色围巾吗?」 孟玥摇了摇头,闻缇露出了一个温柔的笑容,他问:「小王子是不是很勇敢?」 孟玥点了点头,把手中的童话书捏的紧紧的,闻缇说:「小王子一个人生活在b612小行星上,他看到了什么吗?」 「他每天可以看43次日落。」孟玥说道,她的语气很紧张也很防备。 「那除了日落他还能看到什么?」 「还有面包树幼苗和玫瑰花。」 「再想想,还有吗?」 「有被风吹到星星上的种子长出来的杂草,还有两个小火山。」 「有没有和这些东西不一样的?」闻缇拿起放在孟玥身边的画笔和画本,递到孟玥面前,「可以画出来。」 孟玥接过笔,先是画了一个圆,接着画了一个小人和一朵简单的花朵,还在圆的四周点了很多黄色的小点。 闻缇问道:「这些小点是什么?」 孟玥说道:「星星。」 「那你知道小王子有多少颗星星吗?」 「五亿颗吗?他说他有五亿口星星变成的井。」 「是因为所有星星都给他倒水喝吗?」 「嗯嗯。」 「那星星后面应该涂什么颜色?」 孟玥犹豫着问:「黑色吗?」 闻缇点头笑说:「嗯,那黑色可以代表什么?」 「害怕,黑乎乎的什么都看不到,小王子会害怕的。」孟玥这时已经把她能想到的东西都画在了画纸上。 闻缇问道:「小王子只能看到43次日落吗?」 孟玥想了想说:「还能看到43次日出,对吗?」 「嗯,日出象徵什么?」 「天亮了,是白天。」 「聪明,那日落呢?」 「晚上!」孟玥兴奋的说道。 「我们来联想一下,小王子的小星星上有房子吗?他晚上住在哪里?」 「书里没有说。」孟玥低落了一下。 闻缇问道:「小王子最后是不是到了地球上?」 「嗯嗯,他还见到了飞行员,看到了玫瑰花园。」 「那小王子有朋友吗?」 孟玥问他:「飞行员算吗?」 「嗯,他是小王子在地球上的第一个人类朋友。」 闻缇继续说道:「地球上有那么多房子,就像你这几天住的地方,如果小王子住进去,他肯定会特别开心,因为他的星星很小,连房子都不能建。」 孟玥立马摇头说:「不行,那个房子很害怕,小王子会吓哭的。」 闻缇问道:「怎么会,小王子是个冒险家啊?」 「那个房子很大,可是一直是晚上,还有很多坏人,没有玫瑰花也没有飞行员,小王子肯定不喜欢,我也不喜欢。」孟玥又重复了一遍,「我不喜欢那个房子。」 闻缇摸了摸孟玥的头,把画纸拿了起来,他在那些小星星周围又添了几笔,还画了一个太阳,他说:「小王子有五亿颗星星当朋友,有b612小行星当家,他不会害怕的,小玥也有五亿颗星星,有地球上的房子当家,还有爸爸妈妈和朋友,你一点都不孤独,大家都很爱你,小王子也很喜欢你。」 孟玥睁着亮晶晶的眼睛看着闻缇,问道:「大哥哥,那坏人来了怎么办?坏人还带走了小王子的朋友。」 「爸爸妈妈会保护你,我也会保护你,警察叔叔会保护我们。」闻缇温柔的看着孟玥,孟玥伸出小拇指说,「那我们拉钩。」 「好。」闻缇伸出了他的小拇指,说,「我是你的第五亿零一颗星星,你要当自己的勇士,拯救你的小公主。」 孟玥重重的点头,「我要当小王子的勇士!」 客厅里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安静了下来,楚行暮和韩茹一起看着闻缇和孟玥,刚刚闻缇和孟玥的对话他们都听到了,楚行暮觉得闻缇的温柔不是装出来的,他想起了上次在自然风景区的时候,闻缇抱着小男孩温柔的安慰着他,好像他对所有小孩子都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喜欢和耐心。 从韩茹家里出来,楚行暮问闻缇:「孟玥跟你说了什么?」 闻缇说道:「她说了很多,她被人带到了一个大房子里,里面很黑,没有太阳只有灯,有很多人在房子里进进出出,还有像她一样被关在房子里的其他人,她们都很害怕,那些人带走了她的同伴,她一直瑟缩在角落里害怕发抖,但是她并没有被带出去过。」 「你给她讲了个童话故事就知道了?」 闻缇笑了笑:「如果让她单独回忆这些她肯定不愿意想起来,但是如果用她喜欢的东西去引导,会容易很多。」 「我是你的第五亿零一颗星星。」楚行暮突然笑了起来,「这种话我是说不出来的。」 第139页 闻缇挑眉道:「那楚队长你缺星星吗?」 楚行暮说道:「我又不看童话故事。」 「难怪小孩儿都怕你,江然后来跟我说你像个怪兽。」 「那个发现断手的小男孩儿?哪里的怪兽像我这么英俊。」楚行暮不爽的说,好歹他年轻的时候还当过校草,工作了这么多年也没什么时间捯饬自己,当年的风采减的只剩一张还能看的脸了。 闻缇以前没发现楚行暮竟然还有点自恋属性,「接下来去哪儿?」 「回局里。」楚行暮大步流星的往前走去,听到身后没了动静,他回头后发现闻缇还在原地没跟上来,于是他问:「怎么了?」 闻缇说道:「我还没吃早餐。」 「买了在车上吃。」楚行暮急着走。 「我要去餐厅,吃早餐是一个很享受的进食过程,汽油味混着食物味道你不觉得很噁心吗?」 楚行暮拗不过闻缇,心想这小鬼果然很烦人,吃个早餐都这么多要求和歪理,什么享受的进食过程?反正最后都成了碳水化合物。 「你干脆喝露水得了。」楚行暮返回去一把抓住闻缇就走。 闻缇问道:「去哪儿?」 「找地方吃早餐,你也别喝露水了,你喝花露水吧。」 闻缇:「楚队长,你这是在影响我的食慾。」 楚行暮松开了闻缇,走在他前面,然后从口袋里拿出烟盒和打火机,本来烟都咬在嘴里了,楚行暮回身看了一眼闻缇,最后又把烟从嘴上拿了下来,放回了口袋里,闻缇走到楚行暮身边,递给他一个包装精緻的黑金色小方盒。 「这是什么?」楚行暮接到手里问道。 「戒菸糖。」闻缇从他身边经过,走向了不远处的餐厅,楚行暮把糖盒捏在手里,突然又觉得闻缇没那么烦人了,他也不想顶着一嘴烟味儿跟别人接吻聊天,楚行暮打开糖盒吃了两颗,味道还不错,可以试试戒菸了。 楚行暮交代唐哲送姜瑛回家,还要时刻注意有什么人去找姜瑛,朗朗和白瑶早上联繫了唐哲,准备去一趟姜瑛家,姜瑛学校那边请了几天假,一直待在家里,期间没有人联繫她。 姜瑛给唐哲倒了一杯水,唐哲接过水杯放在了桌子上,姜瑛坐在唐哲对面,唐哲侷促的说:「让你请假也是为了你的安全,我们都不知道你父亲到底得罪了什么人。」 姜瑛眼睛红红的,应该是昨晚哭过了,她说:「其实我跟我爸爸的关系不太好,我妈妈在我十三岁的时候去世了,我爸经常忙工作,我一直上的是寄宿学校,回家的次数有限,他偶尔会来学校看我。」 「那他最近也没有联繫你吗?」唐哲父母双全,家庭和睦,对姜瑛所表现出来的疏离亲情抱有疑惑,他觉得正是这样他们父女应该更和睦才是。 「他给我打过一个电话。」 「什么时候?」 「半个多月前,他问了我的学习情况,给我打了生活费。」 「除了这些,没有说其他的事吗?」 姜瑛摇头说道:「没有,我们打电话不会超过三分钟,总觉得没什么可说的。」 唐哲犹豫着问:「方便问一下,你跟你父亲为什么会是这种状态吗?」 姜瑛说:「没什么不方便,因为我妈妈去世的时候他不在,我给他打了很多电话他都没有接,我妈妈最后死的时候还跟我说她想见我爸一面,我妈妈是因病去世的。」 「对不起,让你想起了不愉快的事。」 姜瑛刚准备说不客气,忽然有人敲门,姜瑛走出客厅开了门,白瑶和郎朗站在门口,唐哲在姜瑛后面走到了门口,白瑶朝唐哲眨了眨眼,唐哲问道:「师姐,你眼睛里进了什么东西吗?」 白瑶摇了摇头,抿嘴假笑:「没有,姜小姐你好。」 姜瑛让她们两个进了门,还说自己的年龄跟白瑶差不多大,不用这么客气的叫她,直接叫名字就好了。 姜瑛和姜国安大部分时间都是不住在一起的,因为姜国安工作忙,姜瑛一直住在学校,父女俩回家能碰到的机会不多,楚行暮让郎朗她们查一查姜国安死前有没有在家里留下什么东西,姜瑛便带他们去了姜国安的书房和卧室,三人仔细找了一下,并没有找到什么有用的线索。 上午十点多,唐哲和郎朗白瑶一起回了局里,因为楚行暮说有另外的任务要交给他们。 第61章 罪与欲19 楚行暮把保险柜搬到他的办公桌上,赵忱拿着一串看起来一模一样的钥匙在保险柜锁孔里一个一个的试着,闻缇给小猫崽餵了吃的,也站在赵忱身边看他开锁,赵忱熬了一夜,把自己家传的锁孔设计图翻了个遍,保险锁的结构比一般锁精密,不同于一般的暗配钥匙,赵忱桌子上放了一堆废钥匙了。 「第三把了。」楚行暮说道,如果赵忱这次还开不了,他就找人把这个锁撬了。 赵忱说道:「别急啊,还有三把呢。」他又拿起了第四把钥匙。 白瑶拿了个铁盒子把赵忱桌子上的废钥匙扫了进去,办公室里的人差不多都围在赵忱四周,周围的气氛居然开始紧张了起来,楚行暮靠在桌子上看到另一侧的闻缇想笑又碍于面子不好意思笑,闻缇低头看了一眼手机,用眼神示意楚行暮过去一下,他要跟他说一件事。 两人走到茶水间门口,闻缇说道:「清楚了。」 第140页 他把手机递给楚行暮,如果说一大早的娱乐新闻以顾颜恋情曝光为题只是一个开始,那现在的消息才真正把顾颜推向了风口浪尖。 和闻缇的绯闻还没有回应,接着又爆出了一条新闻,当事人是顾颜和沈司,有照片和视频为证,分别用两个帐号发布出来,一时间网上又炸开了锅,这场绯闻事件愈演愈烈。 照片一共三张,分别是顾颜和沈司拥抱、牵手、接吻的画面,视频时长30秒。 前一晚跟身份不明的男人出入酒店,第二天又被爆出与沈司的私照,直到现在闻缇才确信对方的目的是为了搞垮顾颜,前一段时间他被人跟踪监视是因为这个。 「我要见他们。」楚行暮把手机还给了闻缇。 闻缇说道:「你又欠了我的人情。」 「你想让我怎么还?」要是放在以前,楚行暮一定会说「这是公民应尽的义务,算什么人情」。 「老大!开了!老大呢?」另一边,赵忱高喊一声,一回头发现楚行暮居然不在旁边,其他同志们纷纷鼓掌叫好,赵忱耳边出现了各种夸赞声,一些同志一边跟赵忱握手一边说恭喜恭喜,赵忱乐呵呵的回了句同喜同喜,场面一度失控,不知道的还以为赵忱喜得贵子了。 「里面放了什么?」楚行暮走了过去问道。 赵忱带着手套从保险柜里拿出了一个被包裹的很严实的盒子,赵忱拆开纸盒外的那圈泡沫纸,小心的从盒子里抽出了一个白色塑料盒,盒子里有两个拇指长短的玻璃药瓶,其中一支已经碎了,包装盒里的药剂也已经干了,赵忱又在保险柜里看了一下,说道:「这么大一个保险柜里只有这么两个小瓶子。」 「这是注射药剂吗?」白瑶弯腰看了一眼。 楚行暮把外包装盒拿起来看了一下,「氟哌啶醇注射液?」 「一种最常见的治疗精神分裂症的药,兼具镇吐效用。」闻缇说道,他俯身闻了一下放置药剂瓶的盒子,「可里面不是氟哌啶醇。」 楚行暮把闻缇拉到一旁,「化学老师没教过你怎么闻溶液?」 「楚队长再亲身教授一下吧。」闻缇退到楚行暮身后,楚行暮知道他又在开玩笑。 「你怎么知道里面不是氟哌啶醇?」 「我用过这种药。」闻缇说道,「它的味道不是这样的。」 白瑶也凑过去闻了闻,她问道:「我怎么闻不到味道啊?」 「最好一辈子不要碰些药。」闻缇笑着说道,「太难喝了。」 「可这不是注射剂吗?又不是口服药。」赵忱拿了一个镊子夹起了一块玻璃片试探着闻了闻,楚行暮看向一脸淡笑的闻缇,他在精神病院治疗的时候应该已经将这些东西牢记于心了。 「这种药我没见过,也许不是抗精神病药物。」 「你以前是医生吗?」 「不是,我是患者。」闻缇回答道。 「老大!盒子里还有东西!」赵忱原本打算把放药剂的盒子里的玻璃碎片挑出来,当他清除完玻璃渣的时候不小心戳到了那个白色的泡沫盒,泡沫盒被戳了个洞,赵忱拿着镊子从里面夹出来了一个透明的小塑胶袋,里面装着少量的白色粉末。 楚行暮神情严肃了起来,赵忱小心的撕开包装,楚行暮用手沾了一点放进了嘴里,闻缇的手抬起又放下了。 他们两个分别错误示范了一下怎么闻和尝不明液体和不明粉末。 「是白.粉。」楚行暮说道,白瑶连忙递给他水杯,楚行暮接过水杯搁在了桌子上。 「怎么还有毒品?」夏辞也严肃了起来,韩炀跟他说姜国安生前吸过毒,现在他们从姜国安带的保险柜里发现了毒品,这些东西到底是姜国安的还是他要送到什么地方的? 「陈队最近是不是在查一个涉毒案?」楚行暮问夏辞。 夏辞说道:「嗯,现在有些眉目了。」 「那你把这个给他,让他查查来源。」楚行暮说道。 「昨晚韩炀说姜国安生前吸过毒,他当时没跟你说。」 「姜国安吸过毒?」楚行暮问道,「致幻剂里的成分和这些东西的成分差不多,他没有搞错?」 「要是有怀疑你自己去问他,我觉得可以把这个拿去化验,看看它和姜国安吸的是不是一个东西。」 闻缇建议他们尽快将这个药剂送去化验一下,同时也在思考为什么姜国安会带着两支药剂出现在绩溪高速,他要带着药去哪里?这两支药剂是从哪里来的?要交到谁的手里? 楚行暮和夏辞看过姜国安的尸检报告,姜国安车祸前服用过大量致幻剂,而他车上的保险柜里又装了两支药剂,他们查到的资料里没有提到过姜国安和制药公司有过接触,那这两支注射剂是什么药?姜国安又是怎么服用的致幻剂? 楚行暮让人把姜瑛叫过来一趟,他们需要知道姜国安生前患过什么病吃过什么药,又是致幻剂又是抗精神病药,还有这两支不清楚效用的针剂和一小袋毒品,难不成姜国安要和什么人做交易? 十分钟后姜瑛来到了公安局,楚行暮给她看了姜国安的尸检报告,里面着重讲到了致幻剂以及毒品,前天晚上韩炀并没有告诉楚行暮姜国安吸过毒,因为毒品量很少,后来韩炀又把这一条加进了报告里。 姜瑛说姜国安不可能吸毒,姜国安的身体一直很好,他既没有精神病也没有抑郁症,更不可能吸毒,姜瑛的话有待考证,他们并没有全信。 第141页 原本以为打开了保险柜会有更清晰的线索出现,结果两支不明药剂和一小袋毒品又让这个案子变得复杂了起来。 中午十二点下班后,一身朋克风的詹妮弗出现在了公安局,办公室里的人都还没走,小猫崽在地上跑来跑去,它的伤口已经慢慢恢復了,闻缇给小猫崽的食盆里放了一点猫粮,又给小猫崽添了水,楚行暮准备叫他一起去吃饭,还没来得及说话,门外突然传来了声音:「老闆,你家厨师今天出了新菜品,他让我给你带过来尝尝。」 小猫崽被詹妮弗吓得缩起了耳朵,楚行暮拦住她问道:「你小子是不是走错地方了?」 詹妮弗看见楚行暮先是一愣,接着说:「楚队长,你不记得我了?我是詹妮弗,碎尸案的时候我们见过的。」 楚行暮回忆了一下,那时候詹妮弗的头髮还没这么短,穿着还没这么男性化,他一时没认出来这是个女人,他还以为是个非主流送餐员。 詹妮弗走到闻缇身边,把手里拎的午餐放在了闻缇的桌子上,说道:「大厨让你去餐厅吃,打包过来的菜品不但不精緻还有失风味。」 「有时间再去。」 「闻总让你下午回公司签字,要不你把公章给他也行。」 「我下午抽空回去。」 「那老闆我先走了,接我女朋友下班去。」詹妮弗对众人挥了挥手出了办公室。 办公室里一片寂静,小猫崽喵了几声,詹妮弗的几句话信息量有些大,听的他们一愣一愣的,赵忱看着包装袋闻着菜香味儿摸到闻缇面前,问道:「这是龙景轩的菜吗?」 闻缇点了点头,赵忱又问:「人均六百多还得提前三个月定的吗?」 「嗯。」 赵忱拉过椅子坐在闻缇对面说道:「我能尝一口吗?」 「当然可以。」闻缇将餐盒拿了出来,除了五个正餐菜外还有甜点,赵忱眼睛都快直了。 夏辞忍不住问道:「赵忱,你脸呢?」 赵忱回头一笑:「千面玉郎有一张面叫不要。」 唐哲问白瑶:「师姐请求翻译。」 白瑶说道:「就是不要脸。」 闻缇同志大方邀请其他人一起品尝了新菜品,除了楚行暮外,其他人都比较认同赵忱的话,美食和脸还是美食占上风,闻缇给大厨的美食反馈就三个字:量太少。 下午一点,楚行暮打算去找秦晚,上次秦晚说他查到了一些东西,除了他以外还有两路人在查成海,听闻缇说了顾颜和沈司的事,他大概知道另外两路人是谁了,虽然他们都委託了秦晚调查,但调查的肯定不止秦晚一个人,混娱乐圈的,金钱、权势、人脉少一个都会变得举步维艰,更何况他们想扳倒成海经纪公司。 警察的目标是成海,而他们的目的是那个公司。 楚行暮觉得他们已经很接近那些罪恶和恶欲了,这段时间零零散散得到的线索放在一起,也只是拼出了一个开始,他一直在犹豫要不要把两个失踪案併案,但是孟玥被送回来了,併案理由不够充分,姜国安的死又是否与那个要案密不可分?这中间是否有人藏匿在某个皮囊下操控和包庇着这些罪行?这之中的参与者又有多少? 尚宁炀说楚行暮一个人是拔不起这棵树的,因为这棵树的根脉太多了。 「楚队长,绿灯了。」闻缇叫道,他们后面响起了急促的喇叭声,楚行暮看到已经绿灯了。 将车开过路口后,楚行暮问道:「你上午说你用过氟哌啶醇是怎么回事?」 闻缇说道:「精神病的常规药物治疗,每个接受治疗的精神病人都会用到这些药。」 「还有什么?」 「氟奋乃静、硫利达嗪、哌泊噻嗪……你可能都没听说过,还有很多抗精神病药物。」闻缇忽然想到以前的一些事。 李尔先生还没有进入南嘉的前一年里,闻缇从来不知道那段时光会被长大后的他称作地狱。 楚行暮问道:「那你说太难喝了是什么意思?那药不是注射剂吗?」 「一个不配合治疗的精神病患者,医院当然会採取强制手段。」闻缇狡黠一笑,「我就是那个不配合治疗的患者,我弄坏了医生的十几只注射器,他一怒之下把一整瓶氟哌啶醇灌进了我的喉咙里,我没有咽下去,等他走了我就把药吐了,之后我吐了整整一天。」 闻缇说的这么漫不经心,楚行暮却听的心惊胆战,他握紧了方向盘,觉得手心都在出汗,他看着前方道路问道:「什么时候的事?」 闻缇想了一下,「应该是四岁吧,也许是求生本能,我没咽下去,我强迫自己一直吐,直到吐到我满意了为止。」他的语气竟然还有些得意,就像是他完成了一件了不起的杰作一样。 楚行暮根本无法把强迫自己呕吐和烧了自己头髮的行为和同一个人联繫在一起,这些行为放在一个四岁和十二岁的孩子身上,不只有惊悚这么简单,如果是个成年人他不会这么震惊。 闻缇一直观察着楚行暮的反应,他既不吃惊,也没有露出同情神情,也许是因为他隐藏的很好,闻缇笑说:「九年前我康復出院,一直到现在我还在接受治疗,钟长新是我的精神治疗师,我的心理治疗师和精神治疗师都是闻向秦帮我找的,他怕我。」 楚行暮抿嘴问道:「你想我听完这些有什么反应?」 第142页 「觉得我更像个疯子了。」 「一个想做别人第五亿零一颗星星的小鬼怎么会是个疯子?」楚行暮看向闻缇,他不怀疑闻缇说的那些过往,至少和闻缇认识的这些日子,他对这个社会表现出来的容纳态度让楚行暮很放心。 「楚队长,你好歹表现出一点惊讶来,这样我会觉得自己的故事讲的一点都不枯燥。」闻缇把这种事当成故事来讲,他以前从不和别人说起这些,他很顾忌其他人的感受,他现在说也是因为楚行暮问了。 「我听的也不枯燥,那个小孩儿听起来像小怪物。」 「楚队长的眼光不错,我也这么觉得,对了,你以前是缉毒警吗?」 楚行暮说道:「不是,我是吸毒警。」 闻缇:「……」 南公馆侦探社,秦晚双手飞快的在键盘上打字,许媚坐在他旁边给他念那些资料上的名字和数据,秦晚从开始整理资料时表情就很凝重,许媚放下已经念完的一页纸,问道:「就这些吗?」 「我们能查到的就这些,有人刻意抹去了他的信息。」秦晚将文档从头到尾又看了一遍。 「这些是他贿赂高官要员的证据,还有偷税金额,光去年一年他偷逃的税款就有五个亿,他名下何止一个娱乐公司,沈司和顾颜现在成了众矢之的,他们的目的达到了,既然这样我们也不能坐以待毙。」秦晚把文档拉到了尾页,他让许媚把这些资料列印出来,准备当做证据材料提交给警方,这是赵哲让他帮忙做的,前后总共花了五个月时间,赵哲只委託他查关于这个公司方面的,他在调查过程中所知道的另外一些事就像馈赠品一样,但这个馈赠品让他们觉得很噁心。 「铁公鸡,楚队长来了。」应墨打开门走了进去。 「刚好,不用我跑了。」秦晚合上电脑站了起来,许媚从印表机里拿出来了几十页资料,她用订书机将这些资料装订了起来,方便他们查看。 楚行暮和闻缇从外面走了进去,秦晚看到闻缇后,问道:「顾颜的前男友怎么跟你在一起?」 闻缇知道秦晚,也知道南公馆侦探社,他们之间总是有些线能把他们串联在一起,比如,闻若是闻缇的兄长,和沈司是好朋友,赵哲是沈司的经纪人,秦晚是赵哲他大哥的髮小。 「有意见吗?这是我手底下的人,队里新来的顾问。」楚行暮说道。 「失礼失礼,顾颜这个点儿正开记者发布会呢,我说闻缇为什么没去。」 闻缇笑道:「这种小事他用不着我出席澄清,现在他可能更担心沈先生知道后的反应。」 秦晚从许媚手里接过文件袋,把它递给了楚行暮,说道:「可以暂时让你们抓人的证据,至于剩下的你自己想办法吧。」 楚行暮接过文件袋说:「谢了,回头请你吃饭。」 「饭就不用了,直接付委託费就行,刷卡还是现金?」 「今天没带钱,改日再付。」楚行暮说完就走,还不忘拉着闻缇。 秦晚气的在后面大喊:「下次再帮你老子跟你姓!」 「不用了,我怕姓许的託梦。」 第62章 罪与欲20 楚行暮先将这些资料带回了公安局,闻缇则去了公司。 一回到局里,楚行暮便直奔李耀民的办公室,十五分钟后,所有人都在会议室里集合了,包括青市缉毒队队长陈俞尧。 「你们侦查了这么多天,都查到了什么?」李耀民问道。 夏辞说道:「关苓苓的案子现在还没有结果,孟玥已经找到了,姜国安我们还在侦查中,至于成海经纪公司,不是说暂时不动吗?」 夏辞并不知道楚行暮除了调查姜国安和两个失踪案外还着手调查这个案子,楚行暮之前说这个案子暂时不动。 「现在不是动不动的问题,我们监控到成海个人名下的财产数量变动很大,如果再拖下去,他将资金转移到海外那就很难再追回来了。」吴换山说道。 楚行暮把文件袋往桌子上一放,说道:「我认为应该先从他们公司的艺人入手,成海经纪公司一共有三十个艺人,其中片酬身价超过千万的有四个,而西正一个人的身价是这四个人总和的两倍,西正本人还是经纪公司的大股东,主营业务收入超过八千万,可他的纳税总额却是零。」 「本来这些应该归税务部门管,这回算我们帮他们拉业务了,西正和成海要查,这个公司旗下的艺人和员工都要查,但是还缺少一个关键证据,帐簿记录,他们的资金动向,和他们有过合作的企业以及成海所持的其他股份。」 「如果现在去查他们的帐簿,等着我们的应该是一个做的滴水不漏的完整帐目,以成海的狡猾程度他是不会在这个上面出差错的,否则两年前我们就已经抓到他了。」 「除了税款方面,我怀疑成海投资的几家酒吧、ktv和娱乐城都涉嫌违法。」 「你指的是哪些方面?」 「涉毒。」 夏辞惊讶的看向楚行暮,他从没听楚行暮说起过这些。 闻缇怀疑孟玥描述的那个地方是夜店或ktv之类的地方,楚行暮也有同样的猜想,于是他让人去查了一下成海名下的相关产业,他们发现成海所投资的店都在西正名下,也就是说这些产业是西正的个人产业,而成海以投资人的身份入股,如果以后出了事,成海完全可以把自己摘出来,他只有金钱上的亏损,于他本身而言不会有什么影响。 第143页 「毒品的线索从哪来的?」 「我们在姜国安开的车上带回来了一个保险柜,里面有两支用抗精神病药物包装盒装起来的不明针剂,已经送去化验了,除了针剂还有一小包毒品,这也是让陈队临时参加会议的原因。」 陈俞尧是青市缉毒大队队长,五天前他们接到举报,说长青区的一家酒吧聚众吸毒,接到消息的第一时间他们组织出警,最后抓获了四个吸毒人员,经过审讯得知这四个人互相认识,那家酒吧里没有搜出毒品,问及毒品来源时,他们说在酒吧外碰到一个人,问他们想不想来点儿刺激的,其中两人跃跃欲试,根据四个吸毒人员所说,对方当时戴着帽子和口罩,是有目的性的接近他们,也没有留下联繫方式,但对方说他经常在酒吧附近出现,如果需要他还会卖货给他们。 陈俞尧和缉毒队的同志在酒吧外蹲守了三天,还曾让其中两个吸毒人员假装买主在酒吧外等候,一连两天毫无所获,恰巧那时,新月分局破获了一起贩毒案,陈俞尧最后查到这个毒品来源和那起贩毒案有关,贩毒案抓获了两个嫌疑人,其中一个不是本市人,分局那边审了几次,嫌疑人没有交代出什么有用的线索,陈俞尧还亲自带吸毒人员过去认人,经过确认那两个嫌疑人并不是卖给他们毒品的人,之后陈俞尧开始怀疑青市有一条毒品流通暗线,新月区是最先暴露出来的,但是无论怎么审,那两个嫌疑人都不说他们是否还有同党,不说毒品来源地。 陈俞尧只查到了这些,近期他还联繫了长安分局、上河分局的缉毒支队,一旦发现涉毒案件一定要第一时间通知他。 「毒品来源的线索断了,分局说那两个嫌疑人对他们的罪行供认不讳,但拒绝提供其他线索,青市一共六个区,虽然各区交通部门严查毒品运输,但毒贩还是能想方设法的将毒品带出去,这并非交通部门监管不力。」陈俞尧针对的是新月区的毒贩所携毒品出现在长青区。 「楚队刚才提到他那个案子里有人携带毒品,他怀疑那个毒品跟我们正在查的贩毒案有关。」 楚行暮点头说道:「有关系最好,要是没关系,你们又有的忙了。」 「尽快把这个送去税务局。」李耀民指的是楚行暮带回来的偷逃税证据。 「那成海那边怎么办?继续监视?」 「布署下去,随时准备行动,散会。」李耀民说道,「楚行暮和陈俞尧留一下。」 其他人纷纷起身走出了会议室,夏辞临走前看了一眼楚行暮,准备等他出去后听听他的解释,明明说暂时不动那个案子,结果他私底下去查?夏辞有一瞬间以为楚行暮背着他干了件不得了的事,虽然以前楚行暮胡来的事很多,可至少会通知一声夏辞,这次却什么都没说。 夏辞出了会议室,立刻找人将那份文件送去了税务局,西正此刻应该在他家里,西正是个公众人物,而狗仔无处不在,抓捕西正还要避免曝光,否则会给后续工作带来无穷尽的压力和麻烦,就算是警察也怕舆论。 楚行暮从会议室里出来就和陈俞尧分开行动了,夏辞靠在茶水间门口,看见楚行暮出来后,对他招了招手,楚行暮四下看了一眼走了过去。 夏辞问道:「你打的什么算盘?」 「咱俩得有一个底子干净的。」楚行暮见办公室里人不多,凑近说道,「李局和吴局谁也不想插手这个案子,我不清楚他们私下里是怎么协商的。」 夏辞没听懂他的意思,问道:「可案子不是李局授意的吗?」 「你以为两年前不动成海真的是因为证据不足吗?幌子而已。」楚行暮说道,他早就看出来了,成海的手太多了,他们是怕牵连出更多的人,但成海留着威胁更大。 「你瞒着我单干还是我的错了?」夏辞气恼楚行暮没提前只会他一声。 「谁说我单干,我还有闻缇当帮手呢。」说起这个,楚行暮抬腕看了一眼时间,「我得去接那个臭小子了,人抓回来了你先审着,我还有要紧事得去做。」 「楚行暮,我越来越看不懂你这个人了。」夏辞摆了摆手让他赶紧离开,他看着忍不住想揍一顿楚行暮。 郎朗走到夏辞身边说道:「单维雅已经答应约西正出来了, 闻缇回到公司,他的秘书将整理好的文件放在了他的办公室,闻缇可以自由出入公司,他也不用整天待在办公室里,偶尔出席一次会议,给重要文件签字盖章,从五年前进入公司直到现在他都是这样的,闻向秦曾力排众难把闻缇安排到了总经理职位,却不给他实权。 「闻总,董事长让你去一趟他的办公室。」闻缇的秘书推门进去,闻缇刚好签完最后一份文件。 闻缇说道:「好,我待会儿就去,这些文件已经签完了,方秘书,以后需要我签字的文件帮我送到公安局刑侦办公室吧,我在那的时间长一些,辛苦你了。」 方秘书犹豫不决的说:「这个可能得请示一下董事长。」以前闻缇不怎么来公司,方秘书会把文件送到画室那边,因为那个时候闻缇在画室的时间比较多。 闻缇笑道:「你是我的秘书,职责之内我会负责,你不用担心。」 方秘书没有再说什么,他将那些文件拿了出去。 从闻缇一声不吭加入钟长新的研究组,再到他进入公安局这段时间他们兄弟两个都没有见过面,闻向秦没有主动找过闻缇,他和楚行暮也没有联繫,闻缇也正好有事想问闻向秦。 第144页 办公室里只有闻向秦一个人,见到闻缇进来,闻向秦开门见山说道:「我说过不会干涉你的自由,但是你跟警察搅在一起算什么?你不要忘了自己的身份。」 闻缇坐在他对面,说道:「我的治疗结果他们每周都会向你汇报,难道现在你还想像他那样把我像个动物一样圈在家里?」 「我们是为你的安全着想。」 「你们是怕我,这些冠冕堂皇的话他也说过,我们难得见一面,不聊这些无关紧要的事了吧,你是不是和姜国安接触过?」闻缇问道。 「他怎么了?」 「他死了,出车祸死的,**、吸毒,像个疯子一样冲上高速公路,死状很惨,我就在现场。」 「你跟我说这些的目的是什么?」 「他和成海有来往,你现在最好查查公司里和成海有来往的人,或者有没有和他合作过的项目,免得你刚补完亏空又要被调查。」闻缇双手半握在一起,「我的话说完了,你找我来有什么事?」 闻向秦听到姜国安的名字,第一反应是和原氏集团的项目有关的,姜国安在原氏集团主管房地产项目的时候曾和闻氏集团有过合作,但那已经是两年前的事了,至于成海,闻向秦曾听闻若说过,娱乐圈里什么人都有,那个圈子里的骯脏交易远比外界想像的多,而成海就是其中之一,闻向秦没有和这个成海接触过,所以他不清楚现在的状况。 「你说公司里有人和成海来往,你知道是谁?「闻向秦问道,他是每次见闻缇都让他不要插手公司的任何事,可如果闻缇有心,他还是能知道闻氏集团的风吹草动。 「我不知道。」闻缇笑着说道,他摆明了不想跟闻向秦说实话。 闻向秦觉得再问下去也不会有什么结果,他提起了找闻缇过来的目的:「疗养院那边有消息了,他有甦醒的迹象,二叔让你去一趟疗养院。」 「你真的想让他醒来?」闻缇笑着问道。 「不管你承不承认他都是我们的父亲,你的身体里流的是他的血。」 闻缇说道:「虽然有时候我会感到噁心,但他躺在那个疗养院里一动不动的样子也很可怜。」 「拜你所赐,他本来可以解脱的。」闻向秦指的是他父亲原本已经没了生命迹象,但闻缇进去看了一下说了几句话后,他父亲突然有了生命迹象,然后成了植物人,五年来一直躺在疗养院。 「楚行暮待会儿过来,你们要不要见一面?」 闻向秦说道:「你的目的达到了。」 闻缇一副无辜的表情说:「我没有目的,如果你什么时候不再把我当成敌人,我们还有机会一起喝杯咖啡。」 闻向秦问道:「你一定要用这种方式跟我交流吗?」 「嗯,你恨不得全世界的人都知道我是个疯子,却还要我像尊重大哥那样尊重你,你想让人知道你是个好兄长,可是我不想领情,你的威胁对我没有用,甚至会起反作用。」闻缇毫不客气的回绝道。 「好了,文件已经签完了,我的忠告也带到了,如果没什么事我要走了,免得你看到我又生气,我也不想看你的脸色。」闻缇站起来走向办公室门口。 闻向秦说道:「跟踪你的人找到了,别给大哥添乱。」 「是你别添乱才对。」 闻缇最近被跟踪偷拍的事闻若已经跟闻向秦说过了,知道闻缇和顾颜认识以及当年顾颜退圈闻缇被迫成为他的绯闻幌子的事只有闻若知道,可闻若最看重的就是闻缇,他肯定不会向媒体或者有关人员透露这些,那消息是谁透露出去的?闻缇问过闻若后,闻若说因为担心闻缇被媒体曝光利用,他跟闻向秦提过这件事。 闻缇不在乎这是不是闻向秦的给他的警告,反正这种事不是第一次了,以前他不得不妥协,可是现在他不想妥协了,他更不想因为自己的原因给警队造成影响。 青年影帝的绯闻前男友竟然在青市公安局刑侦队挂职,这件事如果被新闻媒体曝光,不知道又会传出什么娱乐圈与警界勾结维护的传言,那些想搞垮顾颜的人一定会将这件事大肆宣扬,藉助舆论力量高调批判一番,警察的公信力严重下降,那时,受害者将是一群人,无论这盆水是清是浊,到大众眼里都会成为浸泡过污秽之物的污水。 楚行暮在公司楼下等闻缇,楚行暮想见沈司经纪人赵哲的父亲赵文章,因为姜国安生前曾与他来往最密,姜国安的通话记录已经调出来了,他用过的几个号码有很多都是联繫赵文章时用的,他们费了很大精力才查到这些,赵哲卖了闻若一个面子,所以才同意他父亲和楚行暮见一面,如果是平时查案,楚行暮根本用不着亲自去找赵文章,可这次的情况有些特殊,赵文章因为十五年前的一桩案子,对警察很不友好。 第63章 罪与欲21 闻缇从大楼里出来,楚行暮靠在车门上对他招了招手,公司门口的保安不时看向楚行暮,见闻缇从里面出来后,保安上前跟他说了些话,还指了指楚行暮。 闻缇走到楚行暮面前,笑道:「楚队长,我们公司的保安说你像个不法分子,他问我用不用报警。」 「报什么警?我公然绑架闻氏集团总经理?」楚行暮转身上了车。 楚行暮把两颗戒菸糖丢进了嘴里,「你说赵文章对警察不友好,是因为什么事?」 第145页 「这个说来话长。」 赵文章早年在青市长安区做建筑行业,他父亲早逝,家里只有母亲和妹妹,那个时候他在商界已经小有名气了,和他的现任妻子结婚于他更是如虎添翼,他是个本本分分的生意人,在商界的口碑很好,他们家也是人人欣羡的上流人士。 但十五年前他妹妹失踪,不久后被青江河上的捞尸工在河里打捞上来,尸体当时已经河里的鱼咬的残缺不全,最后验了dna才确认了她的身份,警方最后认定她是失足落水溺亡的,他妹妹的死没有任何疑点,这个案子最后以意外身亡结案,但是赵文章觉得他妹妹的死一定另有隐情,绝不可能是失足落水溺亡那么简单,当时他也找不出证明他妹妹被害的证据,所以一拖再拖,这么多年他都在断断续续的追查他妹妹死亡的真相。 「这个案子我在长安分局的档案室里看到过,当年是王越民负责的。」楚行暮那次和何宗权一起去分局的档案室找王越民任刑侦队长期间破过的案子时看到过,先是报了失踪,不久之后失踪者的尸体被找到,最后被警方认定为失足落水溺亡。 「他说社会烂透了。」 楚行暮说道:「烂透了的是人心,让人心更烂的是欲望和贪念。」 闻缇说道:「这种话从楚队长的嘴里说出来,总觉得很惊悚。」 楚行暮瞥了闻缇一眼,闻缇补充了一句:「就像让闻向秦去演芭蕾舞剧一样惊悚。」 「这些事你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 「你又要怀疑我进公安局的目的了吗?」闻缇的语气有些低落。 楚行暮知道他是故意这么问的,好将这个问题掩饰过去,「我现在不怀疑你的目的,我怀疑你脑子被上次的车祸撞出问题了。」 「那楚队长打算怎么负责呢?再趁我不注意的时候偷吻我?」闻缇话音一落,车内一阵沉默,虽然那天楚行暮是冲动了,可闻缇没有拒绝他,知道闻缇花天酒地随性惯了,这种事在他身上不算新鲜,楚行暮后来也没有作过多的解释。 闻缇好像在等楚行暮接他的话,楚行暮说道:「你闻二少随性惯了,还在意一个无足轻重的吻?」 闻缇笑了笑:「谁知道呢。」 下午五点多,潇湘会所出入的人不似其他时间那么多,单维雅和她的经纪人低调的走进了一个包间餐厅,赵忱端着菜单走到她们面前,将菜单递到单维雅面前,问道:「两位需要点什么?」 单维雅抬头看了一眼他,惊讶的问道:「原来是你?」 赵忱微微一笑:「可不就是我,单小姐想点什么尽快吧。」 那次单维雅和西正在方维国际大厦餐厅吃饭时,接待他们的那个服务生就是赵忱,单维雅没想到警察那么早就注意到他们了,难怪她推说自己不在国内的时候他们会直接发视频给她,原来她早就被警察盯上了。 一想到后面会发生的事,单维雅紧张了起来,赵忱站在她旁边说道:「单小姐,你只管坐在这里就行了。」 潇湘会所是西正经常来的地方,现在他的经纪人尚宁炀不在他身边,成海也对他避而不见,西正应该有所察觉,从他和韩少城起了冲突那天开始,他身边的人和事已经悄然改变了,但对于单维雅突然约他这件事,西正没有怀疑。 孟玥失踪时单维雅和陈惠如在一起,她应该有所怀疑了,西正已经想好了应付她的措辞。 此时,一辆低调的保姆车缓缓停在了潇湘会所的后堂入口处,带着帽子、墨镜、口罩的西正和一个保镖模样的男人谨慎的往四周看了看,随后从后门走了进去,齐少承走到保姆车前,敲了敲车窗,车内司机降下车窗伸出头询问他有什么事,齐少承趁对方不注意把胳膊从车窗里伸进去一下打开了车门,随后几个警察快速钻进了车里,保姆车司机被控制住了。 齐少承对着耳机说道:「人已经上去了。」保姆车司机看着手铐和手枪冷汗直流。 包间里,赵忱对单维雅说:「他已经到楼下了,你只要向他求证孟玥失踪是否跟他有关就可以。」 单维雅的经纪人握着她的手安抚着她,她看向单维雅胸前的纽扣,这一层都是伪装成服务生的警察,整个会所都提前布署过了,西正走到哪里都有人汇报。 西正应该早就做好应对措施了,他一直待在自己家里,对外宣称养伤,减少了出行,他的别墅外每天都有狗仔在蹲守,贸然抓捕西正会引起轩然大波,所以警察找到了单维雅,提出让单维雅配合他们约出西正,单维雅刚开始很犹豫,在她经纪人和郎朗的劝说下她答应了警察的要求,她和西正之间早晚要了断。 单维雅的经纪人出去了,隔壁监控室里,唐哲带着耳机不断调整摄像头的角度,郎朗和夏辞分别站在他的两侧,郎朗问道:「都布署好了?」 「好了,外面全是咱们的人,十个西正来了也跑不了。」齐少承比了个ok的手势。 在唐哲调试设备的时候,两个身影出现在了设备屏幕上。 西正和他的保镖走进包间,见到单维雅后西正说道:「我不是说这几天别找我吗?被狗仔拍到我还得花时间去解释。」 西正抽出椅子坐了下来,他的保镖则站在他身边,单维雅看着身形魁梧、面容冷峻的男人皱眉问道:「这是谁?以前没见过他跟你出来。」 第146页 「新来的保镖,有人在网上放了一堆我的黑料,不用想我也知道是沈司!」那个保镖把包间的各个地方扫视了一眼。 单维雅瞥了一眼那个保镖,问道:「沈司?他不是从来不会参与这些事吗?」 「那是以前,他有合同压着当然不敢轻举妄动,还有那个顾颜,不知道是谁多嘴说我抢了顾颜原本要求和沈司合作的资源,现在沈司公然要我还钱,以前拿了我不少好处的人都开始落井下石了!」 这些事单维雅很少听西正说,看来这些天西正确实有些扛不住了,否则也不会一见到她就跟她说这些。 西正问道:「你叫我出来有什么事?」 「孟玥失踪是不是跟你有关?陈惠如说是你让她把孟玥带出去的。」单维雅渐渐切入正题,单维雅之前问过西正一次,当时西正说他根本不知道,他就见过孟玥一次,再说他工作那么忙哪儿有时间陪小孩子玩。 西正问道:「她不是找到了吗?你还问什么?」 单维雅问道:「你怎么知道她找到了?」孟玥失踪只有警察和她家人知道,西正之前还跟单维雅说他什么都不知道。 西正表情微僵,意识到自己刚才大意了,单维雅追问道:「真的是你让她把孟玥带出去的?你跟陈惠如说的那些话都是骗她!」 「是她自己又蠢又自大,你找我到底有什么重要的事?」西正不想继续在这件事上纠结。 单维雅说道:「警察找过我了,我听你的话拒绝了三次,为了不让他们怀疑我谎称自己不方便出门,我现在走在大街上都觉得到处都有人监视我!这都是因为你!」 「你跟警察说了什么?你知道什么?」西正焦急地问道,他根本不在意单维雅会怎么样,他怕的是单维雅跟警察说什么。 「我不知道所以才来问你,你以为孟玥回家了这件事就完了吗?警察在我家周围24小时监视我,他们认为我跟孟玥失踪有关,可把孟玥带出去的是你啊!」 「老子也他妈是被逼的!那个老不死的威胁我!」西正气急败坏的说道。 这时,赵忱敲了敲包间门,包间里忽然安静了下来,西正和他的保镖警惕的看向门口,单维雅说道:「你来之前我点了菜,是服务生,让他进来吧。」 随后赵忱应声推门进去了,他目不斜视的看着餐桌,身后跟着好几个服务生,几人分别将菜端了上来,单维雅咬着嘴唇问道:「菜齐了吗?」 赵忱回答:「还有一道。」 「还要多长时间?」 「五分钟左右,我们会尽快端上来。」赵忱说完就退了出去,临走时他将门关上了,保镖放在腰间的手垂了下去。 隔壁监控室,赵忱表情严肃的说道:「有枪。」 「那个保镖是什么来头?」夏辞问道。 「这个人是最近才出现在西正身边的,好像暂时接替了他经纪人的工作,这几天也没有见过他的经纪人,这个保镖的身份暂时还查不到。」 「单维雅现在很危险,如果我们贸然抓捕,她可能会被当做人质。」赵忱说道。 「你看清楚是什么枪了吗?」 「看过《幻影英雄》吗?」赵忱问道。 唐哲抢先回答:「沙鹰?」 赵忱点了点头,如果西正拒捕,一把枪、一个保镖加一个人质完全可以全身而退。 「怎么办?」郎朗问道。 包间里,单维雅问道:「你是说成海?是他让你把孟玥带去的?我想起来了,那天吃饭的时候他也在,他还夸孟玥可爱!」想起成海当时的表情和举动,单维雅打了个寒战。 「从酒会后尚宁炀就不见了,我问成海他去哪儿了,成海说他有别的事,让我这几天尽量不要外出,公关交给公司就行了,可是从消息曝光到现在,公司什么都没做。」 「那后来呢?孟玥是你们带走的?你们把她带去哪了?她才八岁啊,西正,我一直觉得你跟成海不一样!」单维雅激动的说道。 「我怎么知道去哪了,是尚宁炀带她走的!我根本什么都不知道,你问完了吗?问完了我就走了,省的待会儿碰到狗仔和记者。」西正说完站了起来,他的保镖也站了起来,两人有离开的意思。 单维雅手心里捏了一把汗,不知道为什么他们还不来抓人?如果强行把西正叫住他会起疑的,就算西正察觉不到,他身边的保镖肯定能察觉出来,单维雅很害怕,她觉得她现在的表情一定很难看。 「等等!」单维雅推开椅子站了起来。 那个保镖眼神凌厉的看向单维雅,西正不耐烦的问道:「还有什么事?」 单维雅豁出去一般问道:「视频呢?」 西正疑惑道:「什么视频?」 「你们……你们威胁我的那个视频。」单维雅脸上的血色慢慢褪去,一想到那个让她又噁心又重复噩梦的东西,单维雅就浑身发抖。 郎朗看着包间里紧张的气氛,如果让西正就这么离开,要想再找到机会抓他,几乎是不太可能的。 「夏队,抓还是不抓?」赵忱焦急的问道。 夏辞眉头紧锁,赵忱只是进去送菜,那个保镖就已经把手放在了枪上,如果他们真的抓西正,没有人员伤亡的机率有多少? 「当然要抓!」夏辞还在犹豫时,楚行暮和闻缇推开门进来了。 第147页 夏辞问道:「你怎么回来了?」 「事儿办完了,狗夏同志,知道你为什么当不了队长吗?优柔寡断、瞻前顾后,个个都是缺点。」楚行暮撑在桌子上看了一眼监控画面,埋汰完夏辞后又问,「里面什么情况?」 「单维雅和西正好像在谈另外一件事,单维雅说她被西正和成海威胁过,保镖身上有枪。」 楚行暮看着赵忱的穿着,说道:「赵忱,上菜去,枪的位置在哪边儿?」 「左腰,他带了枪套。」 「准备行动,只要枪没了,凭他能翻出个什么花儿来。」楚行暮把自己的外套脱了下来扔给了闻缇,闻缇嫌弃的搭在了靠背椅上。 「和单维雅见个面都带着枪,他们防范的可能不止警察。」 「现在他们防范的是警察了。」楚行暮和夏辞一起出去了。 「叩叩叩——」包间的门又被敲响,单维雅好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急忙说道:「进来。」 赵忱和那个保镖对视了一眼,论体型赵忱不是他的对手,论战斗力显然赵忱更弱一些,但论演戏,赵忱的千面玉郎不是白叫的。 他把最后一道菜端上餐桌,说道:「几位请慢用。」 单维雅没有看懂他的意思,急忙叫住他,「等等,我、我还想点甜点。」 「稍等,我去拿菜单。」赵忱经过保镖身边的时候,一闪而过的镜头让那个保镖突然警惕了起来,当发现镜头光的光源在赵忱身上后,他突然推开西正跨步走向了赵忱,赵忱感觉到自己有什么贴着自己的后脑而来,紧接着赵忱又感觉到自己脖子旁一道拳风,楚行暮站在他面前,拳头刚好绕过他的脖子往他身后沖了过去,赵忱立即下蹲,翻滚出两人的打斗范围跑到了单维雅身边,单维雅被突如其来的打斗吓得蹲在了地上。 赵忱回头一看,楚行暮和保镖扭打在一起,保镖几次三番想拿枪,都被楚行暮阻止了,那个保镖受过正规的格斗训练,楚行暮一个侧身躲过了对方的拳头,匆忙间楚行暮拽起餐桌上的白色桌布甩向保镖,盘子和菜稀里哗啦的砸在了保镖身上,对方恼羞成怒沖向楚行暮,楚行暮翻滚过餐桌,一脚将桌子蹬了过去,紧接着他跳上桌子一拳砸在对方脸上,保镖奋力钳住楚行暮的脖子,一个背摔将他摔在地上后又把手伸向腰间,楚行暮从地上爬了起来,保镖已经把枪拿在了手里,子弹已经上了膛随时都有走火的可能,楚行暮对后面的人大喊道:「赶紧滚出去!愣着等死吗!」 赵忱连忙拉起单维雅,单维雅哪里见过这种场面,腿早就吓软了挪不动半步,保镖把枪口对准了单维雅和赵忱的所在的方向,楚行暮一下抓住了保镖的手将枪口掀到天花板方向,子弹打在了天花板的吊灯上,楚行暮的手被手枪的后坐力震的虎口发麻,在吊灯下坠的瞬间,楚行暮一记顶膝锁喉将对方逼退并将保镖手中的枪也打了出去,接着他一脚把保镖踹到了吊灯下,随着单维雅的一声尖叫,吊灯上的玻璃饰品和灯罩噼里啪啦的砸在保镖身上,对方双手抱头蜷在地上,碎片和珠子溅的到处都是,在门外待命的夏辞从门外冲进来和其他警察分别控制住了躺在玻璃堆里的保镖和早已经抱头缩在角落里的西正。 楚行暮怒气沖沖的走到赵忱和单维雅面前,噼头盖脸的一顿骂:「让你们出去你们蹲在里面准备等死?子弹上膛随时都能走火!」 单维雅嘴唇颤抖着解释说:「不、不怪赵警官……」 「是怪你!让你跑都不会跑!让你保命你都不会?是不是得放条狗在你后边儿追你才知道跑?」 赵忱欲言又止的看着楚行暮,楚行暮骂道:「她跑不动你也跑不动?她不跑你不会抱起来扛出去?素质训练都训肚子里去了?射程他妈一百米震的老子手都麻了,你们心是纸煳的吗?」 赵忱指了指楚行暮的肩膀,说道:「老大,你受伤了,要不你先去处理一下回来再骂?」 赵忱一说,楚行暮才觉得后背火辣辣的疼,自己摸了一手的血,还摸到了几个指甲盖大小的碎瓷片,楚行暮生着气转身走了出去,闻缇拿着衣服站在门口看着他。 第64章 罪与欲22 楚行暮裸着上身坐在凳子上,闻缇脱掉了外套,衬衫袖口捲起来了一些,他拿着镊子从楚行暮背上的伤口里夹出细小的瓷渣,放进了手边的托盘里,托盘里还放着一小堆碎瓷渣。 夏辞拿了一些消毒水和棉球进去,楚行暮还说:「都嫌命不够大?那么紧急的情况下不会跑?那女明星上综艺不是挺能跑的吗?多亏就打了一发子弹,多打几发一屋子的人都他妈得完蛋!」 「还是郎朗和小白好,该走走该留留一点儿都不拖后腿,嘶——」楚行暮缩了一下,酒精顺着他的背流了下去,闻缇把沾了血的酒精棉球放进了托盘里。 楚行暮背上有好几处大伤口,瓷渣都嵌进了肉里,闻缇说帮他简单处理一下再去医院包扎,不然他这个样子出去指不定吓到外面的人。 「稍微擦一下就行了,回去还有事儿要干。」楚行暮够着往后看了一眼,只看到肩头上的还往出渗着血水的伤口。 「去医院重新处理一下,夏副队,先麻烦你了。」闻缇说道,夏辞点头答应,闻缇去了洗手间洗手。 夏辞按捺不住好奇心,问楚行暮:「那枪手感怎么样?」 第148页 「我虎口现在还是麻的,你就甭想了,那枪后坐力太大了。」楚行暮抬手给夏辞看了一眼。 「我先回局里跟局长报告一下,要是严重了今天早点儿下班回家休息吧。」夏辞嘱咐完就走了。 闻缇从洗手间里出来,他的衬衫袖子已经放下来了,楚行暮穿好衣服把西装外套拿给了闻缇,问道:「你穿这么多不热吗?」 「不热。」闻缇轻轻碰了一下楚行暮的手,「凉的。」 闻缇把托盘放在了门口的置物架上,方便待会儿过来清洁的人拿走,楚行暮在桌子上看到了一对宝蓝色袖扣,可能是闻缇刚才放的忘了拿走,于是他拿起袖扣揣进了兜里。 「行,那回局里吧。」楚行暮打开门走了出去。 闻缇走了过去,从他手里抢过车钥匙,说道:「楚队长,以身作则的队长和持枪歹徒不要命的搏斗,将人质和队员的生命安全置于危险之中,是你自信可以制服一个持枪歹徒还是你太高估自己的战斗力了?」 「我怎么了?」楚行暮不知道闻缇好端端的又干嘛数落他。 闻缇拿着车钥匙越过他走了出去,刚才闻缇在隔壁都觉得头顶的天花板震动了一下,看监控里他们打斗的画面闻缇也紧张了起来。 楚行暮揉了揉肚子,刚才还挨了那保镖几拳,现在才感觉到疼,楚行暮叫道:「臭小子过来扶我一下!」 闻缇回头看他捂着肚子流汗的样子,又折了回来,两人一起下了楼,潇湘会所门口还停着几辆警车,夏辞还在处理后续工作,郎朗看到闻缇扶着楚行暮出来,觉得自己好像看到了什么惊悚画面一样,她用胳膊碰了碰赵忱,示意他看前面,赵忱看到后大惊失色的说:「我靠!老大伤的这么严重吗?」 赵忱看闻缇一个人扶着楚行暮好像很吃力,忙要跑过去帮他,郎朗一把拽住他说道:「老大可是胸口中了一枪还能把一个大活人从火海里扛出来的人,他明显装的你看不出来?」 赵忱问郎朗:「老大是正儿八经的格斗冠军吧?」 郎朗点头:「是啊。」 「根据我在现场的观察,伤的比较重的是那个保镖,老大让闻缇扶着出来实在太古怪了。」赵忱把他的小领结摘了下来还给郎朗,一脸悲愤的说,「趁老大还没要我先想想检讨怎么写。」 不是赵忱不想带单维雅出去,而是单维雅连碰都不让赵忱碰她,赵忱觉得自己可委屈了。 楚行暮经过郎朗和赵忱身边的时候,又嘱咐他们抓紧时间审讯西正,郎朗让他先去医院,这边交给他们就行了,等他们离开之后,郎朗摸了摸鼻子,刚才闻到一股奇怪的味道,好像是酒精和药水混着其他香水味,郎朗前几天还听白瑶说过,闻缇身上一直有一种闻着很舒服的香水味,估计酒精味就是楚行暮身上的吧。 郎朗打开车门坐了进去,顺便给在办公室值班的白瑶发了个消息,大概是问闻缇用的到底是什么香水,让一个格斗冠军对他五迷三道、四肢瘫软还得他亲自扶着去医院,这两个人搭档太奇妙了,郎朗总觉得闻缇亏了。 公安局审讯室,夏辞和齐少承拿着几份文件推开门走了进去,西正皱着眉头看向他们,他的脸被包间里飞溅的碎玻璃割伤,押送他回来后又花了点时间帮他处理了割伤。 「西正,偷税、非法持有枪械、诱拐未成年幼女,这三条罪行还有什么要辩解的?」夏辞问道。 西正说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你一个当红明星,怎么也搞起死皮赖脸这一套了?」 「你们让单维雅骗我出来,不就是怕媒体和我的粉丝们知道了给你们施加舆论压力吗?我只见过孟玥一次,我也没有和陈惠如说过什么让她把孟玥带出去的话,是她一直缠着我的,我是来赴约的,保镖是公司帮我请的,为了我的人身安全请个保镖没有什么问题吧?至于他为什么会带枪,我也不知道,我从头到尾都没有参与过这些,要逮捕我你们得拿出让我信服的证据,否则我可以告你们诽谤污衊!」西正有恃无恐的说道。 有脑残粉的好处就是他们无时无刻不在维护偶像,哪怕偶像吸了毒,他们还能跳脚叫嚣他们的偶像是被冤枉的,这种情况在娱乐圈几乎是最常见的,西正清楚这些所以面对警察他才这么淡定,就算他被抓了,还有成海,成海肯定会想办法救他出来的,只要他打死不认,把所有罪责推到尚宁炀和保镖身上他就还有出去的可能,他早就打定了主意。 夏辞觉得现在有必要跟西正说一下主导权问题:「你现在需要搞清楚一件事,你已经被逮捕了,是逮捕不是传唤,我们警察顶着舆论压力办案不是一天两天了,你可不一样,当红男星西正被捕,一旦消息传出去后果怎么样你比我们清楚,你最近不也是绯闻缠身?你还指望着你那群粉丝给你洗地?绑架幼女和非法持枪,这两条你狡辩不了的,你最好跟所有人打过招唿,否则税务局介入不仅仅是罚你缴纳税款这么简单了,这些都是刑事案件,归我们管的我们会一字不落的查清楚,耗时多久都没关系。」 「关于孟玥绑架案,陈惠如已经交代了,是你让她把孟玥带到新月区的,也是你让人把孟玥带走的,说说你们绑架孟玥的目的,除了你之外还有什么人?」夏辞反正耐心耗得起,大不了就这么跟西正耗一晚上。 第149页 西正摊手道:「我都说了这些事跟我没有关系,我的财务都是经纪人帮我管的,我名下的公司和店面都是别人在经营,至于你们说的绑架幼女,这一条更是无稽之谈,她已经找到了,你们凭什么说是我绑架的她?」 「她是你的经纪人送回来的。」 「既然是尚宁炀送回来的,你们去找他啊?从我被网络暴力到现在我一直没有见过他,你们抓我有什么用?」 「当然有用,偷税这条总不可能是假的吧。」 「我的财产一直是尚宁炀在管,包括我每年缴纳的税款也都是由他负责的,我怎么知道他会背着我吞我的钱?现在还把我送进这个破地方,明明我才是受害者!」 齐少承一笔一划写下了西正的最后一句话,还读了出来:「明明、我、才是、受、害、者,你不去参加脱口秀太可惜了,比拍那些烂大街的影视剧强。」 「请你放尊重一些。」西正硬声说道。 齐少承点头问道:「我妹妹看过你的电视剧,从你拍的第一部 电视剧到最新的一部,她是一路追过来的,你知道她是怎么评价的吗?」 西正得意了起来,问道:「什么?」 齐少承说:「她说她从来没见过把戏演的那么烂、台词说的像狗叫、剧本挑的像弱智、见到女主角就像**期的公狗一样的男演员,连续八年都保持在同一水准,真的挺不容易的,我今天下班回家再给她补充一条,我没想到你竟然还成功演了一个在证据面前还能口若悬河的罪犯,你的演技巅峰应该就是现在了。」 西正把自己说的像个不谙世事的清白人,通俗一点就是傻子,除了拍戏、赶通告以外什么都不参与,自己挣了多少钱不知道、自己有没有按时交纳税款也不知道,什么都交给公司和经纪人管,他在娱乐圈养老还养出了那么多公司和店铺?能爬到如今这个位置,除了成海的扶持他自己肯定出了不少力,这些肯定不是正儿八经的自己努力,否则八年了他的业务能力还停留在初级水平,也许他的天赋在别的领悟,比如帮成海处理一些见不得人的事,他名下的财产来源不明的不比成海少,他们的非法勾当总有一天会暴露。 夏辞受过专业训练,审讯期间绝对不能笑,除非忍不住,齐少承完全没有发笑的意思,他在认真转述他妹妹的原话,「她是一路追着你过来的骨灰级黑粉,你这个傻白甜演的好,我回去再跟她说说。」 监控室里,白瑶笑说:「朗姐,齐哥的妹妹总结的太到位了!他是怎么忍住不笑的?」 「接不上梗的当然不觉得好笑。」郎朗示意她看旁边喝水的赵忱,赵忱一边写检讨一边听审讯室里他们的谈话,完全没有找到笑点在哪里。 西正脸色铁青的看着齐少承,齐少承把笔录本合起来,「你不是要证据吗?本来打算让你自己交代清楚,既然你不配合那就我们亲自给你放吧。」 夏辞把一个u盘连接到电脑上,齐少承打开了一个音频文件夹,点开了其中一条音频,紧接着齐少承又拿出了一支录音笔,等到上面几条音频播放完,他才打开了录音笔。 「你以为我们什么都没准备就抓你吗?你和尚宁炀近期的对话以及你的所有通讯设备和联繫人员我们都进行了监听,既然口说无凭,那你就好好听听,陈惠如早就把你跟她的通话录音了。」 晚上八点左右,楚行暮和闻缇回到了局里,夏辞把两份笔录交给了楚行暮,分别是西正和那个保镖交代的一些事。 从尚宁炀一声不吭的消失后,成海就派保镖接替尚宁炀的经纪人职位,暂时负责西正的一切日常,保镖身上的枪是他的私人物品,他还让西正尽量不要外出,谁也不要联繫,这个保镖实际上是成海派过去监视西正的,恰好单维雅约西正出来,加上西正已经很久没有外出过了,他实在受不了整天待在家里什么都不做,网上的骂战实锤一轮接着一轮,他连手机都不敢开,因此他才答应单维雅跟她见一面,藉机出来放松一下。 孟玥失踪的确是他一手主导的,成海让他把孟玥带到他面前,刚好陈惠如对他表示出好感,他就利用这个机会让陈惠如把孟玥带出来,到时候就算孟玥不见了,警察要查也只会查陈惠如,他们只要一口咬定没有见过孟玥就可以,而且孟玥是在新月区失踪的,新月分局副局长王越民和成海来往密切,为了掩人耳目他们把孟玥带走后直接联繫了王越民,让他受理这个案子,并把侦查方向放在儿童拐卖上,因为很多儿童拐卖案耗时长也不一定会有结果,有了王越民的帮助,孟玥失踪就跟他们扯不上一点关系,但他们都没想到韩少城会去市局找楚行暮。 问及孟玥失踪期间在哪儿的时候,西正交代说,尚宁炀把孟玥带到了一家夜店,原本应该直接送到成海面前的,但尚宁炀没有这么做,后来竟然又把孟玥送回去了,西正也不知道尚宁炀现在在哪儿。 至于偷逃税,这些税务局已经介入调查了,楚行暮把这些资料都交给吴换山的同时,青市纪检委也已经将王越民羁押,他们正在着手调查王越民参与的其他违纪行为。 成海的逮捕令已经批下来了,成海在青市的房产有十几处,最常住的几处都派人过去搜查了,晚上八点多办公室里忙得人仰马翻,楚行暮让夏辞安排好人手,他又一次拨了尚宁炀的电话,还处于关机状态,楚行暮不由得担心起来,既然都批准逮捕成海了,尚宁炀为什么还联繫不上? 第150页 楚行暮没有时间向李耀民问尚宁炀的行踪,成海经纪公司要控制查封,成海也要抓,负责监视成海的小组传回消息,说成海的别墅里突然进去了很多人,他们监视的这些天成海几乎一直待在别墅里,就在几个小时前他们还看到成海在几个保镖的陪同下在别墅的花园里喝茶,好像他什么也没有察觉到一样。 楚行暮听了他们的汇报,总觉得事情没有这么简单,他们盯了两年的案子和嫌疑人,是这么容易就能抓捕的吗? 警方的行动虽然很隐秘,可是楚行暮不认为成海什么都不知道,他能在青市逍遥这么多年,怎么可能什么都没察觉,坐以待毙等着警方调查和抓捕他?难道他还给自己留了什么退路?他偷税多达五个亿,名下财产许多都来源不明,光是这一条就够他判十几年,楚行暮突然想起来尚宁炀给他的那一叠照片。 楚行暮把照片从抽屉里找了出来,揣在怀里,负责抓捕行动的夏辞突然从外面进来拦住他,说道:「成海跑了!」 楚行暮有事耽搁没跟夏辞一起去,夏辞走到一半突然接到监视小组的消息,说他们觉得进去的那些人都很可疑,然后派人靠近侦查了一下,发现那些人竟然都是找成海的,经过仔细辨认他们别墅里的人根本不是成海,只是一个和成海相像的中年男演员,他身边的那些也不是保镖,而是他公司里没名气的演员。 「从吴局安排人监控成海之前他就跑了!这段时间在别墅里的根本不是成海,难怪西正出了那么大的事他的经纪公司毫无作为,他把西正当成弃子了!」 「那公司怎么样了?」 「公司那边没有什么动静,还是照常运行,被媒体围堵也是为西正的事,有人在网上放了他的一堆花边新闻,还有他的几个有问题的演艺合同,那个公司本来就很干净。」 「王越民已经被羁押了,西正也在我们这儿,姜国安死了,你说成海已经逃出青市的可能性有多大?通知交管部门,所有路口设置路障逐一排查,向上面申请通缉令,把和成海相关的所有人都调查一遍,再查成海名下的财产动向。」 「我们动手之前他就已经跑了,现在再设障会不会晚了点儿?」 楚行暮说道:「当然不会,他还不能跑。」 夏辞疑惑不解,「为什么?」 「姜国安手里还有他没拿到的东西,姜国安生前找过沈司经纪人的父亲赵文章,姜国安十几年前在赵文章的公司工作过两年,一个月前姜国安通过顾颜见到了赵文章,我下午就是去见赵文章的,他说姜国安跟他说过,他手里有一样可以威胁成海的东西,拿不到东西成海是不会轻易离开青市的。」 「什么东西?」 「不清楚,王越民十五年前还办过一个失足落水溺亡的案子,死者是赵文章的妹妹,姜国安跟赵文章说他妹妹的死和成海有关,他向赵文章寻求保护,姜瑛不是说他爸出国一个月了吗?这一个月他一直躲在国外,但不知道为什么他突然回来了,回来没多久就死了。」 「你怀疑姜国安的死跟成海有关?」 「我觉得既然成海那么看重姜国安手里的东西,应该不会那么轻易杀了姜国安,以他的狡猾程度他肯定会提前做好一切准备,王越民被调查这件事他应该早就知道。」 「还有人?」 「我不知道。」 第65章 罪与欲23 向夏辞交代完后续要做的事,楚行暮开始整理这些天他查到的所有线索,他的手机突然响了一下,他以为是尚宁炀联络他了,结果只是手机邮箱的提示音,楚行暮平时安排任务会直接把资料发到其他人的邮箱,但他自己很少用邮箱,打开邮箱后,一封未命名的邮件躺在他的邮箱里,他用办公室里的电脑直接登陆了邮箱。 夏辞去局长办公室里汇报完成海出逃的事,回到办公室时楚行暮叫住了他。 「你现在马上带人去沈司家。」 夏辞问道:「哪个沈司?」 「网上挂着的那个沈司,以前是成海经纪公司的艺人,他刚才给我发了一封邮件,里面是一份受害者名单和受害者的资料信息,全部都是成海违法犯罪的证据,邮件里的内容远远超出我们知道的。」 「他发给你的?」 「嗯,一条黑色买卖线,全他妈解释的通了。」楚行暮让夏辞看了邮件,夏辞大致浏览了一下,上次他头皮发麻的时候是在苏哲宇杀人分尸的地下室里,这次他站在最严肃公正的地方,却从心底里生出了寒意,于是他连夜带人赶往了沈司家。 楚行暮将那些资料列印了出来,照片和文档整整三十份,每一份都有十页纸的文字内容,然后带着资料去了吴换山的办公室。 值班室里已经没有人了,包括值班人员也都出任务了,楚行暮列印完资料就离开了办公室,但他的邮箱还挂在电脑上,闻缇从门外走了进来,他本来已经下班回家了,回去后想起来自己把东西落在了这里,闻缇路过电脑时,电脑上刚好弹出了一封新的邮件,闻缇看着邮箱标识上弹出来的红色数字,弯腰打开了新邮件。 楚行暮和吴换山刚好一起出来了,见闻缇突然出现在办公室里,楚行暮问道:「你不是回去了吗?」 「回来拿东西,你又有的忙了。」闻缇松开了滑鼠,离开了电脑桌,楚行暮走过去看了一眼已经打开了的邮件,发件人是秦晚。 第151页 「成海藏的可够深的。」闻缇返回办公桌从抽屉里拿出了自己的笔记本,顺便提醒他,「现在可以联繫何老了,如果你太忙我可以代劳。」 关苓苓案子的进展闻缇很清楚,楚行暮现在腾不出手查关苓苓的案子,其他人又都忙着查成海的案子,现在只有闻缇一个人有空了。 「路上小心点儿。」楚行暮嘱咐道。 闻缇把他的笔记本交给楚行暮,笑道:「知道了。」 沈司发给楚行暮的邮件是一条罪恶的买卖线,里面详细记录的十年来成海将幼女当做商品交易的每一单交易记录。 青市的人口失踪案里大部分都是走失儿童案,这些被交易买卖的小女孩年龄最大的十五岁,最小的五岁,光是成海以自己的名义收养的孤儿多达三十个。 成海几乎给青市的所有福利院都捐过款,他每年以慈善名义捐款数额都在五百万以上,他还是青市儿童福利基金会的主要发起人之一,青市的所有孤儿院都很尊敬他,成海每年会去三次孤儿院,青市六个区的福利院他都去过,医疗救助、助学款、儿童教育基金以及其他各种捐赠数不胜数。 成海还和青市以及邻市的人贩团体密切来往,资料中有姓名的孩子一共有五十多个,其中孤儿就有四十个。 孤儿院领养条件严格繁琐,但每年的领养数也很高,成海专门寻找一些没有孩子的家庭,给予他们一定的酬劳,让他们领养他指定的孤儿,这些孤儿被领养之后并没有被带回领养家庭,而是直接送到了由成海投资的一所学校,成海会和每个领养家庭签署协议,以高价「买回」那些孤儿,有极少数孤儿会被带回领养家庭,因为领养家庭反悔不想把孩子当做商品一样出售,因为他们还有作为人的良知和人性。 除此之外,成海还和人贩团体签署买卖协议,儿童拐卖最终的目的就是买卖,而成海让青市周边的人贩团伙为他物色孩子,并将那些孩子诱拐到其他省市,最后他又以高价将这些孩子买回来,并为他们寻找新的领养家庭。 他将这些孩子安置在青市的各个寄宿学校里,这些孩子在学校待的时间不会超过半年,有些甚至只待一个月便以转学为由被带走,因为这些孩子都有「完整的家庭」,他们的身份完全合法,他们可以在社会里自由活动,所有人都不会怀疑他们的去留,表面上他们和大街上随意出行的孩子没有任何差别,也不会有人怀疑他们会被谁带走、会被带到哪里去、会经歷什么恐怖噁心的事情,更不会有人知道他们是死是活、能不能长大。 这是这些孩子的来源和去处,成海投资的几家夜总会、酒吧、会所到处都有捨弃了人皮的怪物,他们把这些孩子视为新鲜血液和宝贵商品,人在进化过程中并没有丢弃动物的兽性和劣性,只是将这些东西藏了起来,渴望一样东西到极致,就对这样东西产生欲望,为了满足欲望不惜一切代价。 金钱和鄙恶、性癖、恶欲、污念比起来根本不算什么,可如果这些都能当做赚钱的工具,就算再泯灭人性也还是有人会去做。 成海还和地下人体器官市场有交易,他会定期出售人体器官,没有人知道他的「货物」是从哪里来的,青市也不是天天都会发生命案,也不会天天都有人失踪,在警察注意不到的、被社会所隐藏的地方,倒卖人体器官已经形成了市场,无论器官是从哪里来的,只要有暴利,这个市场就不会倒下去,而那些因「意外」死亡的孩子最后都会躺在解剖台上,敞开衣物、敞开肚皮、睁开眼睛,连最后一点价值都被剥夺。 成海还和毒贩有往来,他藉助新月分局副局长王越民的势力,将毒品流通进青市,他用毒品牟取暴利,最后又把它转卖进娱乐圈和上层社会,吸毒不被曝光人们永远不知道谁会吸毒,他的目标都是那些从不缺钱的人,他囤积了十几辈子都花不完的财产,他的手从娱乐圈伸到商界甚至伸到了警界。 这场罪恶持续了整整十年。 资料上写到的孩子几乎都已经不在人世了,具体死因上面没有写明,但他们的经歷已经不用再将他们的死因重新阐述一遍了。 秦晚发给楚行暮的邮件里是另一件事。 成海还有另一个身份——张火,两岁被领养回家,十岁时养父母因为一场意外去世,此后他和他姐姐生活在长安区安宁路,他姐姐只比他大两岁,他姐姐十二岁被人强.奸,而他十五岁时强.奸了一个十二岁的小女孩,被害小女孩的哥哥就是强.奸他姐姐的兇手,那个年代法律普及度很低,人们的观念也和现在相差很大,人们觉得只有杀了人才算是犯法,女孩子无论年龄大小被侵犯后家人就算再愤怒也不会报警,或者报了警又怕丢面子最后不了了之,又或者兇手一方势力比较大,受害者得不到公平处理,至少这两个受害的小女孩最后都带着噩梦继续生活。 几年后张火又因强.奸罪判了五年有期徒刑,他侵犯了同部门一个同事的女儿,被当时还是总经理的赵文章发现当即开除还报了警,最后他出庭作证将张火送进了监狱,五年后张火出狱了,出狱没多久张火就死了,据说是被人打死的,还是长安分局刑侦队长的王越民亲自处理的这个案子,同时失踪的还有张火的姐姐张冰,但安宁路的人都以为张冰去了外地。 楚行暮最后把外出的人都叫了回来,重新制定了侦查方向,光是青市的孤儿院就多达十几所,更不用说学校了,不知道沈司是怎么将那些受害者小孩的身份信息查的那么清楚,这的确帮楚行暮省去了不少麻烦,至少可以根据这些身份信息查到他们所在的孤儿院和领养家庭信息,至于其中一些没有详细记录的可能都是外省拐卖儿童,来源地很难确认。 第152页 成海投资的夜总会、酒吧、娱乐会所很多都会给客人提供特殊癖好服务,可能夜店里有这项服务,但最后的交易地又在另一个地方,一次性查封这些地方几乎不太可能,他们还需要找到交易地点以及确认还有没有倖存的受害者。 孟玥当时被带去了夜店,根据闻缇和孟玥的交谈,应该还有其他孩子跟她一起,孟玥因为某些原因目睹了他们被带离的过程从而对那些人产生恐惧心理,所以一提到那个地方她就本能的害怕,那些孩子在哪儿,现在是死是活他们都不知道,现在能做的就是尽快统计受害者数量以及他们的确切方位,在成海还没有丧心病狂的毁灭他们之前将人救出来,至于那些所谓的顾客,这种紧要关头是绝对不会铤而走险继续出来的。 沈司的邮件里还有一个名单,是和成海有过交易的人的信息和联繫方式,其中涉及到了原氏、徐氏和闻氏集团的员工和高层。 另一边,闻缇到达长安区已经是晚上十点多了,他曾经暗示过楚行暮,可以把孟玥和关苓苓的失踪案併案处理,楚行暮好不容易找到可以併案的证据后孟玥突然被送回来了,所以这个提议就显得不那么重要了,秦晚既然提到了张火曾经的居住地,以及和王越民相关的几个案子,恰好关苓苓也在安宁路,恰好那个时候张火住在安宁路,而且出狱不久,怎么会有这么巧的事? 闻缇找到何宗权家的地址,为了不耽误案情他顾不得打扰不打扰他们休息了,闻缇敲过门后就站在门口等着,过了一会儿何宗权出来开了门,他身上披着一件衣服,应该是刚休息不久。 闻缇抱歉一笑,说道:「这么晚了还来打扰您,实在不好意思,但是情况比较紧急,何老见谅一下。」 何宗权急忙让闻缇进屋,闻缇没有多说废话,先是将秦晚的邮件里查到的有关张火的事说了一下,又问起张火这个案子当年到底是怎么办的,最后问了一下张火和王越民的关系,成海和王越民至少在十五年前就认识。 何宗权说:「我不清楚他们的关系,但是张火这个人我有印象,当年王越民让我们处理过一起恶意滋事事件,那次还挺严重的,两拨打架的也死了两个人,其中一个就叫张火,说是刚从监狱里出来不久的,王越民后来还让我帮他销户口,听说他家里有个姐姐叫张冰,张冰曾经也是受害者,但是我们一直联繫不上。」 「销户口?除了这个还有什么可疑的吗?」 「没了,这个张火我就了解这么多,你说他跟王越民十五年前就认识?他死了连户口都销了,这跟你们现在查的案子有关系吗?」 「张火没死,他后来改名为成海,开了一家经纪公司,做了娱乐生意,当然,都是违法生意。」 「我一直怀疑那个看到抱走关苓苓的人的老婆婆应该是认识那个人的,那个老婆婆不说实话应该是受到了威胁,至于是谁的威胁,您应该猜到了,当时王越民一心要把这个案子压下来,所以您提出的谋杀和绑架猜想他直接否决了,再加上他后来又帮张火假死,让张火得以改名,应该也是因为某些事,您还记不记得有一桩落水溺亡案?那也是王越民负责侦办的,和关苓苓失踪的时间很相近,现在想来,张火是在关苓苓失踪以及在青江河里发现浮尸后死的,您不觉得这些都太巧合了吗?」 「听你这么一说,确实清楚了不少,还有别的线索吗?」 「那段时间他刚好出狱,那个溺亡的受害者是强.奸案的证人的妹妹,也许那是一场报復性杀人并非失足落水意外死亡,他出狱短短一个月的时间就犯了两起案子,这两起案子都是王越民负责的,他和张火的关系匪浅,又或者是因为别的原因,他一次次利用职权帮张火做掩护,最后不得不让张火假死,因为这样就算有人查出绑架关苓苓、落水受害者是被杀都和张火有关,那个时候张火已经死了,查不下去了,更不会查到他头上。」 「我和关震单独聊过,关苓苓的母亲得了精神病后还去公安局找过王越民,不知道他们说了什么,他妻子回去之后精神更加不好了,直到最后疯疯癫癫的连关震都认不清了,再后来她就自杀了,您还记得她是怎么自杀的吗?」闻缇看着陷入深思的何宗权问道。 何宗权回忆了一下当时的情况,他对关震一家很同情,关震的妻子自杀那天他还跟关震见过面,后来听关震说他妻子自杀了的时候何宗权还惊讶过,关苓苓是生是死还未可知,她妈妈就算得了精神病怎么会这么轻易就自杀了? 「关震说她是割腕自杀的,他那天去公安局找王越民,王越民那个时候不在,我还见过他,后来我们聊了一下案子的事,他回家后发现平常一直坐在铺子里自言自语的妻子那天竟然不在,他先去楼上看了一下,结果发现他妻子躺在床上,手里拿着刀,另一只手腕被割开,血都流干了,血把床都染红了,关震大受打击,葬了他妻子后就把铺子低价卖了,之后我也没再见过他,听说他离开了青市,十几年过去了,再见他的时候他成了现在这副样子。」何宗权唏嘘感嘆,关苓苓失踪毁了一个家庭,他当年如果再坚持一下,是不是关震家会比现在好一些? 「您确定他的妻子是自杀吗?」闻缇问道。 何宗权听他的语气立马明白过来他的意思了,「你怀疑她是被杀的?」 第153页 「精神病自残、暴力、情绪化、具有攻击性,无论他们做什么都不会奇怪,所以她自杀大家都不会怀疑,您说她找过几次王越民,是不是证明她发现了什么?也许是和关苓苓失踪有关,也许和王越民包庇兇手有关,人们普遍对精神病有排斥感,如果在那个时候,她跟您说她女儿失踪和王越民有关,您会怎么回答她?」 何宗权说道:「我会认为她在胡说,王越民那个时候还是我的顶头上司,我们是相互信任的战友。」 闻缇说道:「那这一切就都清楚了,可是还有一个最棘手的问题,我们找不到证据证明王越民杀了关震的妻子、包庇绑架关苓苓的兇手。」 何宗权坚定的说道:「有!」 第66章 罪与欲24 凌晨十二点半,夏辞回了局里,楚行暮问他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夏辞说沈司家没人,他应该不在家。 同一时间闻缇也回到了长青区,公安局里现在应该忙的一团糟,闻缇又给闻若打了电话,他问沈司当初是怎么轻易和经纪公司解约的,闻若告诉他,沈司能解约是因为顾颜,他和顾颜合作拍戏期间经纪公司给他使了不少绊子,最严重的还想要他的命,顾颜私下里帮了不少忙。 闻缇觉得既然沈司能在那个公司里待上十年,不至于因为一个和影帝的合作机会就被成海针对,也许成海针对的目标根本不是沈司?他和西正只是借这个幌子,赵文章说姜国安不仅见过他,还找过顾颜的舅舅王厉择,赵文章的妹妹曾经和王厉择是男女朋友,他妹妹死后赵文章和王厉择也不再往来,成海针对沈司真的只是因为沈司跟公司解约吗? 闻缇想提醒一下楚行暮这几个人之间的关系,但现在楚行暮有更重要的工作要做,成海早在几天前就跑了,闻缇的手指停在手机屏幕的通缉令上,成海是否早就离开了青市?或者他还躲在哪里? 闻缇刚放下手机,楚行暮的电话就过来了,楚行暮让他现在去一趟孟玥家,他已经和韩茹联繫过了,孟玥失踪期间待过的地方、见过的人和跟她一起被绑架的孩子他们必须尽快找到,而孟玥对其他人都很抗拒,但对闻缇表现出来的友好程度让楚行暮第一时间想到了闻缇,跟小孩子打交道闻缇很擅长。 凌晨一点半,闻缇回到了公安局,他身后还跟着孟玥和她的父母,闻缇向他们说明了缘由,除了知道孟玥被带去过夜店之外,他们想尽办法让孟玥说出她还去过哪里,可是孟玥一直摇头说自己不知道,闻缇怕刺激到她,最后只得作罢。 之后闻缇又换了几种交流方式旁敲侧击,零零散散的知道孟玥被带去过夜店,她在那里还见到了几个年龄跟她差不多大的小女孩,后来孟玥又被一个叔叔带到一间大房子里,她说那个叔叔让她不要吵不要闹,过几天就送她回家,后来她确实被送回家了,孟玥那几天的所见所闻都是在远离正常人群的地方,成海投资的几家夜店他们已经在排查了,那孟玥所说的另一个地方又是哪里? 韩茹抱着孟玥坐在接待室里,闻缇和楚行暮站在门外谈话,闻缇说:「孟玥失踪那些天一共去过两个地方,第一个地方我们确定了是夜店,第二个地方根据她的描述,我暂时猜不出来,她现在还是很害怕,而且记忆很混乱,虽然表面上她看起来好多了,其实她是不想让父母担心。」 「成海和西正名下的各个房产和店铺都已经查过了,没有符合描述的地方。」 「张火是刑满出狱的强.奸犯,他还有个姐姐叫张冰,还记得我之前跟你说如果有第三个人和孟玥、关苓苓像吗?那个人就是张冰。」 楚行暮想到秦晚发给他的那封邮件里提到了成海的生平以及他现存的亲属,楚行暮问道:「你怎么知道的?」 闻缇回答说:「何老说的,沈司发给你的邮件里说了什么?」 「成海贩毒、非法**易、拐卖儿童、恋童癖、倒卖人体器官。」 闻缇问道:「受害者都是孩子吗?」 「青市各孤儿院的孤儿,也有从别的省市拐卖过来的孩子。」 闻缇沉默了下来,楚行暮说道:「现在只有寄希望于孟玥。」 闻缇忽然露出了一个很悲伤的表情,楚行暮从来没有见过他这副模样,闻缇说道:「我是幸运的。」 楚行暮不知道他又想起了什么,但这一刻闻缇所表露出来的情绪很不对劲,他抬起手想摸闻缇的头,这是他一贯安慰人的动作,但闻缇转身走进了接待室,楚行暮的手停在半空中了,接待室的门开着,他看到闻缇蹲在孟玥面前,虽然也是笑着的,但和以前的那些笑容有所不同,楚行暮走了进去。 闻缇拉着孟玥语气平缓轻和的问道:「小玥,你能带我们去那个地方吗?那里还有和你一样被关在里面的孩子,被毒蛇咬了只会死,他们回不去自己的星星。」 孟玥瑟缩在韩茹怀里一直看着闻缇,闻缇蹲在她面前和她对视,孟玥小声说道:「我不记得怎么去了。」 「那个叔叔送你回来的时候说什么了吗?」闻缇问道。 孟玥抬起头看着韩茹,韩茹轻拍着她的背让她不要害怕,孟玥说道:「他说安宁广场的游戏城里很好玩,让我以后别乱跑了。」 「游戏城?」 孟玥点了点头,闻缇抬头看着楚行暮,楚行暮立即出去让人查安宁广场的具体方位了,闻缇对孟玥说道:「谢谢你。」 第154页 韩茹和孟贺宣不解的看着闻缇,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跟孟玥说谢谢,孟玥甜甜一笑,露出了平安回家以来的第一个微笑,闻缇小声对韩茹和孟贺宣说:「她是个小大人,会隐藏情绪,可她也是个想要奖励和勇敢成就的孩子。」 闻缇给了孟玥一个星星纽扣,闻缇说道:「这是小王子给你的奖励。」 孟玥捧着星星纽扣认真看着,闻缇走出了接待室,韩茹看着孟玥手里价值不菲的纽扣,回头看向孟贺宣,明明他们才是做父母的人,这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却给他们上了一堂课,最容易被忽视的孩子的情绪和心理,会间接影响他们一生的东西。 安宁广场是长安区安宁路商业街内的一个购物广场,里面确实有一个游戏城,游戏城竟然也是成海的一处资产,这个时间从长青区到长安区不太现实,吴换山连夜联繫了长安分局,说明了案情并让他们立即出警搜查游戏城,商业区灯火通宵是常态,长安分局接到消息后组织出警了,楚行暮和吴换山都在办公室里等那边的电话,闻缇走到楚行暮身边,问道:「我能看看沈司发给你的那封邮件吗?」 楚行暮把列印出来的那三十份资料拿给了闻缇,闻缇坐回了自己的工位,此时已经凌晨两点了,在等待长安分局搜查期间,吴换山给他们开了一个小会。 白瑶和唐哲负责整理十年来成海和青市各个儿童福利基金会的关系深浅以及十年来成海以捐赠名义去过的那些福利院名单和那些孩子被领养后上过的学校;齐少承负责排查青市所有失踪儿童案件,确认资料中提到的受害者是否有这些失踪儿童;夏辞和郎朗负责排查成海和西正名下的投资项目和不动产以及成海的关系网;至于贩毒,则由市局缉毒队和新月分局缉毒支队协助调查,那是一条毒品流通线。 赵忱跑进办公室里,把一份化验文件交给了楚行暮,那是他们从保险柜里拿出来的不明药物的化验结果,楚行暮又把文件交给了吴换山,楚行暮说:「一种用于植物人促醒的药,姜国安把它锁在保险柜里带在身边,然后出车祸死了。」 「现在最重要的不是姜国安怎么死的,而是能不能抓到成海解救出受害者!」吴换山坐在办公桌前严厉的说道。 楚行暮冷着脸走出了办公室,闻缇又把那份化验结果单拿过去看了一下,国内用于植物人促醒的药物很少,很多都是作为促醒疗程中的辅助药物,姜国安手里为什么会有这种药?难道他是想拿这个药去救人吗?但是姜国安的朋友和亲属里并没有重度昏迷的植物人,闻缇捏紧了化验结果单,忽然想如果给疗养院的那个人用上这种药,他是不是也有甦醒的可能? 「你在做什么?」楚行暮看着被闻缇捏出印子的文件问道。 闻缇松开了手,把几张化验单放进了文件夹,闻缇说道:「这个药应该不是国内生产的吧,国内对于植物人促醒的疗法还是偏向神经刺激,大多都是藉助医疗器械,药物只是缓解治疗过程中病人产生的不良反应。」 「进口药物国家药品监管局都会严格审核,没有批准文号和药品进口註册证,国内查不到这个药的信息。」 「那就是走私药品,姜国安不久前还在国外。」 楚行暮和闻缇同时沉默,姜国安出国躲避顺便带回来了促醒药,那这个药是给谁的? 空旷的办公室里,钟錶的秒针一声接着一声,楚行暮等的有些着急,不知道分局那边的进展怎么样了,考虑到已经深夜,楚行暮让孟玥一家回去了。 凌晨三点半,在众人高度绷紧的神经放松下来后,办公室里的专线电话响了起来,趴在电话旁打瞌睡的赵忱在电话响的第一声立刻接起了电话,他们又都把心提到嗓子眼儿了,楚行暮走了过去,赵忱挂了电话后说道:「找到了!游戏城里有一个私人地下室,一共六个孩子!都救出来了!」 楚行暮准备去吴换山的办公室,回头看到闻缇还在,便说:「今天晚上辛苦了,你先回去休息吧。」 闻缇笑道:「楚队长,你才是需要休息的。」 「那也得等案子结束。」 闻缇点了点头:「那我先走了,明天见。」 楚行暮看着他走出了办公室,抬脚去找吴换山了。 刑侦队忙的事还有很多,但是没有闻缇可以干的了,闻缇走出大楼后给詹妮弗打了个电话,临时安排给她一个任务。 长安分局连夜将那六个孩子送去了医院,游戏城的地下室里环境倒是没有那么恶劣,可那些孩子在见到警察后的第一反应不是自己终于得救了,她们看到警察后本能的瑟缩在一起发抖,甚至连声音都发不出来,每个人身上都有不同程度的淤青和伤口,她们以为这些警察也是来伤害她们的。 第二天一早,刑侦队各个队员拖着疲惫的身体从资料堆里爬起来,赵忱端着茶杯站在洗手池前漱口,郎朗和白瑶互相捏肩捶背,齐少承和唐哲把列印出来的厚厚的资料分门别类全部放在了楚行暮的桌子上,夏辞给自己泡了一杯咖啡准备再撑一会儿,楚行暮几次把烟咬在嘴里,试探了好一会儿最后又把烟放回了烟盒里,转手拿起戒菸糖一连吃了六七颗。 大家都没有提起昨晚的事,也没有讨论成海所犯的罪行,但是每个人心里都憋着一口气,心头都压着一块巨石,从警这么多年的楚行暮也没有碰到过性质这么恶劣的案子,把人分为三六九等的前提是这个人还算「人」,成海根本不能用人来区别了,对白瑶和唐哲这些刚刚从警不久的新人来说,至少这个案子在他们工作十年以后仍然会记忆犹新,他们两个是整个队里情绪最不稳定的,一向乐观的白瑶眼睛****,她昨天晚上一边查资料一边哭,擦眼泪用了好几盒纸巾,连唐哲都掉了几次眼泪。 第155页 外面的太阳很明媚,可这间办公室里却愁云笼罩,平时最活跃的几个人也没有说话,过了一会儿,门外突然进来了三个人,看穿着是送餐员,几个人把外卖放在靠近门口的桌子上,大约有十几份,楚行暮刚想开口问他们是不是送错了,那三个送餐员放下东西就出去了。 赵忱问道:「老大,你这么体贴啊?」 「不是我点的,从昨天晚上到现在我就没出过这栋楼,你们谁定的?」楚行暮问道。 「我没那么多钱。」夏辞说道,看包装就知道不是他一介贫民能点的起的。 唐哲和齐少承走到门口,忽然从门外冒出了半个脑袋,齐少承和唐哲被吓了一跳,朋克女孩詹妮弗扒着门框说道:「楚队长,早餐我给你们送过来了,我们老闆说他今天有点事儿不能过来了,龙景轩的大厨说菜要趁热吃,反馈就不用写了,我不打扰你们了拜拜。」 詹妮弗连门都没进,说完话后她就走了,唐哲打开包装盒,里面全是龙景轩的各种招牌早餐,还有不同口味的咖啡、奶茶和醒神茶,都还冒着热气,夏辞看了看自己手里的劣质咖啡,果断倒了速溶的转去喝飘着香气现磨咖啡了。 「闻缇定的,赶紧吃,别浪费了他的好意,今天事儿还多着呢。」楚行暮随手拎了两笼薄皮虾饺和两杯热咖啡走进了吴换山的办公室,吴换山也跟他们熬了一宿。 赵忱一边拆包装盒一边念那些早餐的价格,他端着咖啡喝了一口,感嘆道:「原来被包养是这个感觉啊,一口热咖啡喝下去心都热了,小闻同志太周到了。」 郎朗拨开装饮料的袋子,发现里面居然还有两盅单独存放的银耳燕窝羹,上面还细心的贴了食用标籤,郎朗把白瑶拉了过去,赵忱瞟了一眼立马放下咖啡凑了过去:「朗姐,我能喝一口吗?我还没喝过八百一盅的燕窝呢!」 郎朗把他推到了一边,说道:「两盅,这是小闻给我和瑶儿点的,喝你的咖啡去吧!」 白瑶和郎朗端起燕窝羹,郎朗感嘆:「小闻简直太体贴了,瑶儿你没粉错人。」 白瑶揉了揉眼睛,笑着说:「唯有美食不可辜负,不愧是偶像!」 楚行暮没什么胃口,喝了一杯咖啡随便吃了几口东西又一头扎进案子里了,现在了尚宁炀还是没有联繫他,吃完早餐楚行暮又让夏辞去沈司家,昨晚不在家今天应该在了,这几天没听他有什么出行计划。 楚行暮给秦晚打了电话,秦晚还不知道楚行暮收了沈司的一份大礼,那边还得意的问:「怎么样,那人身份给你查清了,什么时候付钱啊?」 楚行暮说道:「你给的资料是沈司的冰山一角。」 秦晚问道:「沈司?他给你发了什么?」 「成海这十几年来贩毒、拐卖残害未成年、倒卖人体器官、借慈善名义领养孤儿院的孩子,在各个娱乐会所出售交易这些孩子,比你这些年调查过的案子加起来都噁心,沈司还把这些孩子的身份信息都查出来了,受害者名单看得我头皮都麻了,让我怀疑他亲自参与过那些犯罪行为。」 秦晚说道:「不太可能吧,赵哲是我哥发小,他是沈司的经纪人,你信不过赵哲该不会信不过我吧?」 「那就是第二个可能,这些都是沈司暗中调查的,那他就是关键证人,我已经让夏辞带人去保护他了。」 秦晚突然问道:「什么时候去哪儿保护他了?沈司去白山支教已经走了两天了!」 楚行暮有种不好的预感,秦晚问道:「你什么时候收到的邮件?」 「昨天晚上九点多。」 「他从进了山就没跟我们联繫过了!大家都以为是山里信号不好,跟往年一样谁都没有在意!他用真名给你发邮件,亮明身份等着兇手去杀他灭口?」秦晚预感不好,「我去问一下赵哲有没有沈司的消息!」 楚行暮挂了电话返回办公室里重新打开了沈司发给他的那封邮件,他让网警查了一下ip地,地址显示是在沈司家附近,一大早赶去沈司家的夏辞又带着人回来了,一进门他就说:「沈司今天也没在家。」 「他去白山支教走了两天了,但我昨天晚上才收到他发的邮件,ip地在他家附近。」 楚行暮让网警定位了邮件发送帐号的ip地,他立即派人过去了,楚行暮的手机响了起来,接通后,秦晚说道:「沈司被绑架了!是成海!」 第67章 罪与欲25 就在秦晚联繫赵哲的前几分钟,赵哲接到了跟沈司一起去白山的助理的电话,他说沈司被人绑架了,赵哲根本没有想到会发生这种事,问及是什么人绑架沈司的,那个助理说不知道,但对方肯定是一路跟着他们到白山的,赵哲及时通知了顾颜,赵哲一直关注着成海那边的情况,成海逃跑他也知道,所以他的第一反应沈司应该是被成海绑架的。 邮件发送地他们也查出来了,沈司所在的小区外有一家网咖,沈司和网咖老闆认识,根据网咖老闆说,沈司两天前去过他的网咖,交代他过两天帮他发一封邮件,沈司给网咖老闆留了一个u盘和一个邮箱地址,还特别嘱咐过发送时间,所以楚行暮昨天晚上才收到了邮件。 半个小时后楚行暮带着人赶到了沈司家,秦晚、赵哲和沈司的男朋友顾颜以及他的经纪人都已经到了。 白瑶对娱乐圈尤其那些大火的明星了解比较多,她也没想到自己近距离和影帝见面竟然是因为影帝的男朋友被绑架了,以前经常在各种商业活动和影视剧里见到顾颜,自信、沉着稳重、矜贵,现在她见到的顾颜完全就是一个低气压中心,沈司对顾颜应该特别重要,否则顾颜不会把担忧和慌张表现得这么明显,他在见到楚行暮的时候就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样。 第156页 「沈司昨晚发了一份邮件给我,里面都是成海所犯罪行,今天他就被绑架了,你们有人收到绑匪的消息了吗?」楚行暮问道。 顾颜说道:「没有,我已经三天没有联繫到他了,是他的助理从白山打电话回来说他被绑架了,除了在逃的成海我想不到还会有什么人绑架他。」 「成海绑架沈司的目的是什么?要一个逃离青市的机会,拿沈司当人质吗?他现在自身难保,这种情况下人质是个累赘,他们是一路跟着沈司到白山的?」 「刘洋是这么说的,他已经在赶回来的路上了,刘洋是跟着沈司一起去支教的助理。」 「队长,用不用全市搜捕?他们绑架了沈司,现在肯定还在青市!」唐哲问道。 「现在要把影响降到最小,他既然绑架沈司说明沈司还有利用价值,在他们没有进一步行动之前沈司的生命安全是有保证的,如果成海要勒索恐吓,那他的勒索对象会是谁?」楚行暮看着顾颜和赵哲,他一直都想不明白姜国安为什么要去找赵文章和王厉择,成海杀了赵文章的妹妹,那王厉择和成海又有什么关系?姜国安应该不只是找王厉择吃饭聊天而已。 「成海就是张火,杀害你姑姑赵洛瑜的兇手。」楚行暮对赵哲说道,「你是沈司的经纪人,顾颜和沈司是恋人,成海的目标到底是你们之中的哪一个?」 「我们一直在想张火还有什么东西没有拿到手,穷途末路之际还要绑架沈司,在我们监视他之前他就已经察觉到了,我们侦查的这些天里他有无数次机会离开青市,可现在他还不跑。」 「姜国安!成海想方设法的找姜国安,姜国安说要出国躲避,是我爸帮他的。」赵哲说道。 楚行暮说:「姜国安已经死了四天了,绩溪高速路上那起车祸,死的轿车司机就是他。」 顾颜和赵哲都是一愣,同时问道:「姜国安死了?」 「嗯。」 秦晚问道:「张火不是还有个姐姐叫张冰吗?她现在在哪里?」 「张火假死之后张冰也不见了,我们从姜国安的车上找到了两支针剂。」 「什么针剂?」 「用于植物人促醒的药物,这是姜国安从国外带回来的。」楚行暮忽然想起一个重要线索,姜国安说成海拿不到他要的东西是不会离开青市的,他们一直在想成海到底要什么,可到现在从姜国安那里找到的只有这两支针剂,难道成海想要的是针剂?成海要这两支针剂有什么用? 「成海要的可能是那两支促醒药。」楚行暮说道。 「促醒药?」 「张火的养父母去世后他和他姐姐一起生活,他刑满释放那年张冰就离奇消失了,张冰很有可能成了植物人,姜国安说的重要东西是促醒药。」这样一来就说得通了,姜国安出国,在成海之前拿到了促醒药,成海想方设法要找到姜国安,而姜国安又和赵文章、王厉择有所接触,最后成海选择了从他公司解约并且和这些人都有联繫的沈司,一个是沈司的经纪人一个是男朋友,拿沈司来威胁这些相关人员比他满城找姜国安要容易的多。 「我们现在只能等他主动联繫,请你们的手机24小时开机。」楚行暮说道。 顾颜突然想起来了韩少城,他侄女失踪了一段时间后被西正的经纪人送回去了,「韩少城呢?还有西正的经纪人,两天前在酒会上他找过我,应该是在那个时间他把韩少城的侄女送回去的。」 「尚宁炀找过你?我们抓捕西正的时候尚宁炀不在他身边,几天前他就不见了,也许他现在在成海身边。」夏辞说道。 顾颜认为如果尚宁炀在成海身边,那他一定会为沈司做点什么,他应该不会眼睁睁看着沈司被杀。 「尚宁炀说他想摆脱成海。」 楚行暮突然想到这几天尚宁炀不联繫他是不是他知道成海准备弄个鱼死网破,也知道他们要绑架沈司,所以才继续留在成海身边的? 韩少城说尚宁炀送孟玥回来时提到他们很快就离开了,那个时候他就已经计划好了,洞悉了成海的目的为了不让成海怀疑他而参与绑架孟玥,为了骗取成海的信任他断了和警方的一切联繫,在酒吧里交给楚行暮那些照片的时候他应该就想好了,那现在尚宁炀一定在沈司身边,这样一来沈司的生命安全又多了一重保障,因为尚宁炀留下的目的是为了救沈司。 「我们现在需要确定他们的位置。」 交管部门已经在青市的各个路口设障,严查出入车辆,到目前为止还没有发现成海等人的踪迹。 「成海身边有多少人?」 「目前还不清楚。」 「成海身边一直跟着一个中年男人,他以前参加各种宴会活动的时候介绍过那个人,说是他的家庭医生,成海逃跑之后家庭医生也不见了,他们应该是一起跑的。」赵哲说道,那个家庭医生赵哲见过很多次,以前在公司的时候成海在哪儿他就在哪儿。 「刘洋说绑架沈司的一共两个人,应该是成海雇的保镖。」 「加上尚宁炀他身边一共四个人,四个人绑一个人质绰绰有余了,不排除还有其他手下的可能。」楚行暮说道。 「成海会在哪儿呢?他的房产和其他产业都被我们查封了,他应该不会再回去。」郎朗说道。 就在众人一筹莫展之际,顾颜的手机响了。 第157页 房间里的人屏息凝神的看着顾颜,顾颜看着屏幕上的「前辈」两个字手有些发抖,沈司被绑架了怎么可能还会给他打电话?楚行暮示意唐哲做好监听录音的准备,唐哲调试好设备后比了个手势。 顾颜接通了电话,没有预想中绑匪兇恶野蛮的勒索话语,对方先是沉默了一会儿,一声咳嗽后才传出了说话声:「4月25日,天气,晴,今天和哥哥一起参加聚会,会场很华丽,但是我不喜欢,一个男生送了我一枝玫瑰,不知不觉我跟他聊了起来,我觉得这个人很有意思,我们互相留了联繫方式。」 电话接通后,首先是这段像日记一样的文字独白,而读这篇日记的人,正是沈司,沈司的声音很平静,没有任何起伏,他像平常说话一样,声音温和、淳厚,似乎只是打了个平常的电话一样。 读完这篇日记之后电话就被对方挂断了,距离沈司被绑架已经过去四个小时了。 唐哲手指飞快的在键盘上游走,电脑屏幕上的城市网络地图上浮动着一个红色标记点,很快又不见了,唐哲双手停在键盘上看着众人说道:「手机定位消失在长青区了。」 白瑶说道:「录音监听设备检测结果也出来了,没有经过二次录音传输,所以刚才的确是沈司本人通过手机读的日记。」 楚行暮问道:「ip地的范围能再缩小吗?」 唐哲说道:「我可以试试,他们隐藏了域名,手机定位无法显示,号码的ip地查不出来,那个电话号码是沈司本人的吗?」 「是他本人的。」顾颜说道,「但他身上根本没有带手机。」 唐哲打开了一个网页,开始飞快的输入一些字符代码,楚行暮没想到唐哲还有个隐藏技能。 「这是一篇日记吧?是谁的日记?」郎朗重新听了一遍录音。 赵哲说道:「这个应该是我姑姑的日记。」 「赵洛瑜?她的日记怎么会在成海手里?」夏辞问道。 「4月25号是我和洛瑜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听到门口传来的声音后大家的视线都落在一个面容憔悴的中年男人身上,来人是王厉择,王厉择走了进去继续说道:「我们最后一次见面她把日记本交给我保管,十五年来我把她的日记看了一遍又一遍,可就在几天前,日记本不见了。」 在他们讨论期间,顾颜一直在沉默,警察还在判断沈司和绑匪的大致位置,顾颜忽然沉声说道:「他在别墅里,他咳嗽了一声,我们常年拍戏对特定环境里的声音熟知于心,咳嗽声的回音我不会听错的,他想告诉我们他所在的位置环境。」 楚行暮看着电脑屏幕上不断翻滚的字符,唐哲的眼睛紧紧盯着屏幕,不久后城市网络地图上跳出了一个红色箭头标记,唐哲拉近地图后说道:「信号的范围内有一个别墅群!海江别墅区!」 郎朗说道:「成海和西正在海江别墅区没有房产,他们为什么会选择在那个地方?」 赵哲说道:「和成海西正来往密切的、在海江别墅区有房产的,有一个人!单维雅!」 「成海难道还挟持了单维雅吗?马上联繫单维雅的经纪人,确认单维雅今天的行程,狗夏你现在带人赶过去!」 夏辞一刻也不敢耽误,分配了人手赶往海江别墅区,就在夏辞离开后不久,顾颜的电话再次响了起来,顾颜将手机开了免提,神色漠然的看着屏幕上的通话时间。 「9月18日,天气,晴,今天和他约会,他送我到楼下,他吻了我,如果被哥哥看到的话,他会大发雷霆的,我跟他说我好像被跟踪了,他说会每天晚上送我回家,唉。」 顾颜沉默的听着再次被挂掉的电话声音,回音依旧在别墅里。 「张火是8月底出狱的,我姑姑说9月下旬有人跟踪她,时间完全可以对的上,那个人就是张火!」赵哲握紧了拳头咬着牙说道。 王厉择说:「那段时间洛瑜的确说她被人跟踪了,我答应她只要她出门我一定会送她回家,她失踪的前一天晚上回了学校,那天晚上我剧组里出了点事故就没有去接她,第二天她哥说她不见了,他把洛瑜失踪怪在我身上,我们和警察分头找了一周多,最后清江河上的捞尸工打捞上来一具尸体,dna检测结果和洛瑜吻合,我们都不愿意相信她死了。」 「成海让沈司读日记的目的是什么?向你们宣告他是兇手吗?王导演,事到如今你还有什么话就一併说了吧,他绑架了沈司威胁了你们两代人。」楚行暮抱着胳膊看向王厉择,顾颜也把目光投向王厉择,他的舅舅难道还瞒着他什么吗? 王厉择说道:「我想了很久我这十五年来和成海有什么恩怨,我和他根本没有合作,那次姜国安找我,他跟我说成海认为他姐姐张冰变成植物人是我的关系,我仔细回想了很多遍,我没有和一个叫张冰的女人有过往来,我甚至没听过这个名字,姜国安说张冰曾经在我的剧组工作过,十五年前我还是个浑浑度日的懒散闲人,兴致勃勃的要当导演拍电影,就是那一次片场失火,有几个工作人员被烧伤,我忙着查失火原因安排后续工作,忽略了受伤人员的治疗,姜国安说那几个烧伤的人里就有张冰,可我查了他们当年的医疗记录,几个人分别都是轻伤,去医院处理完伤口就回家了。」 郎朗说道,「沈司跟他有合同纠纷,顾颜和赵哲又是沈司亲近的人,你和赵文章都是他单方面认为毁了他正常生活的人,他根本就没打算跑,可是我们还是不知道他这么大费周章的绑架沈司是为了什么,总不可能是想最后上一次头条吧。」 第158页 顾颜放下手机站了起来,他要求再听几遍最新的日记录音,顾颜认为沈司最后的嘆气很不寻常,他很少听到沈司嘆气,他的音色和语调也不对,顾颜在电话里听到那声嘆息他立刻就想到他们已经换了地方,他觉得沈司想表达的不是嘆息而是两个字,他猜测是「海滨」。 顾颜忽然想到姜国安曾无意中说过的一句话,成海最常去的地方是疗养院,他还说等以后有机会,他说不定还能住在疗养院。 顾颜说道:「他说的是海滨,他们已经离开别墅区了,姜国安说成海以前最常去的就是疗养院,我怀疑他们去了海滨疗养院,我不想等了!」 夏辞同一时间也打了电话回来,说成海他们已经转移了,南公馆侦探社的两个人悄悄潜入单维雅家,那里早已人去楼空,只留了一个日记本,应该就是赵洛瑜的日记本,单维雅被他们绑起来关在卧室里了,没有生命危险,他们只是暂时把单维雅家当成了落脚点。 顾颜坚定的说道:「我相信他,就算有万分之一的求救机会他也会抓住那万分之一,他从来不会做多余的事,他咳嗽是想告诉我他所在的地方很安全,他嘆气是想告诉我他们要转移了,坐以待毙不如我亲自去找他,如果成海是冲着我来的那也应该由我出面,这些事本来就跟他没有关系。」 「电话留给你们,我先走了。」顾颜把手机放在桌子上和他的经纪人匆匆离开。 郎朗问楚行暮:「头儿,怎么办?」 赵忱说道:「那个没救出来这个再搭进去,我们是救命还是送命啊。」 楚行暮经过慎重思考后说道:「听顾颜的,马上去海滨疗养院!」 第68章 罪与欲26 青市的海滨疗养院一共有五所,长青区只有一所,如果算上绑匪和人质的转移路线距离,短时间内他们肯定不会离开长青区,再说长青区的各个交通要道都在严密排查出入车辆,所以他们在长青区海滨疗养院的可能性很大。 海滨疗养院位于长青西区,和南嘉精神病医院距离不过十公里,远离市中区,交通便利、人流量少、环境优越、医疗设施齐全,所以这里成了许多静养病人的首选地。 闻缇将车停在疗养院门口,看到疗养院正门的保安和一群人正在争执打斗,他收回了放在门锁上的手,闻缇一直坐在车里看着他们,不一会儿五六辆警车和一辆救护车停在了疗养院门口,那些保安被迟来的警察控制住了。 闻缇看到楚行暮后才从车上下去,他走到楚行暮身边问道:「你们怎么都在这里?」 楚行暮上下打量了一下闻缇,说道:「沈司被成海绑架了,现在就在疗养院里。」 闻缇早上没去公安局所以他不知道这件事,他问道:「顾颜呢?」 「已经进去了,你怎么来了?」 「我是来探病的。」 疗养院病房内,顾颜站在门口处看着坐在病床旁的成海,沈司被尚宁炀挡在身后,不知道他是死是活,顾颜问道:「如果他有什么闪失,我是不会放过你的。」 「顾影帝,初次见面,多多担待啊。」成海放下张冰的手,柱起拐杖站了起来。 顾颜抬脚想走进房间,杨书零在后面拉住了他。 「赵文章没有过来吗?主角不在,戏不太好看啊。」成海歪着头走了两步,又说:「还有王厉择,我们合作过的,他怎么也想不到那个赵洛瑜就是我杀的吧?为什么绑架沈司?我们本应该井水不犯河水,是沈司把我逼到这个地步的。」 「把姜国安交出来,我就放了沈司。」成海自言自语的说道。 顾颜的目光都在尚宁炀身后的沈司身上,尚宁炀面无表情的看向门口的顾颜摇了摇头。 「既然你一直在找姜国安,为什么还让他离职?」 「如果我知道他私底下调查我的事业、我的身份,他早就死了,十年前他就该死,他也不是什么好人,他应该跟陆振东一起死。」 「二十分钟,二十分钟后我要看到赵文章和姜国安,否则。」成海的眼睛忽然转到沈司身上,尚宁炀无奈之下远离了床位,沈司闭着眼睛躺在床上,好像睡着了一样。 「外面是不是有警察?我忘了告诉你,这间屋子里有炸.弹,你不配合的话,大家一起死。」成海坐在椅子上,用拐杖敲着地板,真的等起了姜国安和赵文章。 成海此话一出,房间里所有人瞬间觉得一阵恶寒,那两个绑架沈司的嫌疑人高声问道:「成老闆!你前面可不是这么说的!绑了沈司我们拿了钱就走!」 那两个嫌疑人慌里慌张的跑向门口,成海说道:「站住!今天谁都别想跑!」他把遥控器拿在手里,那两个人回头一看立刻停了下来。 尚宁炀吃惊的看着成海,成海阴狠的目光看向他,说道:「别以为我不知道,那孩子是你送回去的,可惜了,可惜了。」 他像个恶鬼,因为被送走的小女孩,不断的说着「可惜了、可惜了……」 唐哲坐在车上带着耳机匆忙叫道:「楚队!成海说病房里有炸.弹!」顾颜进去的时候身上带了监听器和针孔摄像头,他和里面人的谈话会通过监听器实时传输回来。 「一区108房。」病房内的画面投射在电脑屏幕上,里面算上顾颜和杨书零一共九个人,两张病床,靠外侧的病床上躺着一个女人,楚行暮猜测是张冰,另一个病床旁站着尚宁炀,他身后躺着的人应该就是沈司了,其余三个人分别站在窗户前警戒。 第159页 闻缇站在楚行暮身边跟他一起看病房里的情况,成海一直在重复他要见姜国安和赵文章,看他的样子似乎随时都有动手的可能。 「通知排爆组赶紧过来!抓紧时间疏散周围患者和医护人员!人质怎么样?他们带枪了吗?」 「现在还没发现,炸.弹的位置也没有确定,顾颜还在病房外,里面的情况只能看个大概,沈司暂时没有危险。」 赵忱和齐少承赶忙带人跑进了疗养院,疗养院门口拉起了警戒线,五分钟后一区108房周围的患者和护工人员都已经疏散出来了。 夏辞说道:「里面已经有两个人质了,如果赵文章再进去,成海引爆炸.弹后果不堪设想。」 「楚队!成海的电话!」唐哲从车上跳了下来。 楚行暮接过电话,成海说道:「楚行暮楚队长,现在不是我怕你而是你怕我,我给你二十分钟时间,我要见姜国安和赵文章!」 「你在跟我提条件?」 「是要求,如果你要救他们你就得按我说的做,已经过去三分钟了,你们还有十七分钟的时间。」成海挂了电话。 楚行暮捏紧手机说道:「没有谈判的余地,联繫赵文章让他先过来,至于进不进去看他本人。」 夏辞问道:「没有别的方案了?」 「现在里面有三个人质,不知道炸.弹的确切方位,除了答应他的条件,你还有更好的办法吗?」 「怎么会有三个?」 「还有尚宁炀,他是为了救沈司才留下的,他知道成海要绑架沈司。」 夏辞问道:「尚宁炀是什么人?」 「等人质救出来了你去问李局。」楚行暮现在没法儿跟夏辞解释那么多。 疗养院外围着一圈人,楚行暮问道:「排爆组的人怎么还没来?」 「队长,排爆组今天有任务,两点多春熙山上发生了爆炸,他们现在刚到春熙山。」白瑶挂了电话解释说道。 「从春熙山赶过来得多长时间?」 「至少半个小时。」 「全他妈赶在一块儿了!」楚行暮愤怒的说道。 十五分钟后,赵文章赶到了现场,楚行暮和夏辞打算徵求他本人的意见,谁知赵文章一下车便说:「如果他想死就不会把沈司绑架到这儿来,他还要救张冰,你们不用担心我,十五年了,我们之间的恩怨该了结了,洛瑜不能白白死在他手上!」 楚行暮和夏辞没说什么,赵文章进去之前穿了防弹衣,赵哲帮他从车上拿下来了一个骨灰盒,赵文章整理了着装郑重其事的抱着赵洛瑜的骨灰盒走了进去,十五年前的葬礼上他暗自承诺一定会找到杀害赵洛瑜的兇手,没想到这一找就是十五年。 赵哲提出要陪赵文章一起进去被楚行暮拦住了,多一个人多一分危险,在无法保证他们的生命安全的情况下只能这样。 目前只能让顾颜多拖一会儿,楚行暮给吴换山打了个电话,问他嫌疑人要死的还是活的,吴换山让他视情况而定。 楚行暮不知和夏辞商量了什么,没一会儿两人便带着枪和一队人悄悄靠近了108房,108房只有一层,墙体结构和普通单层房屋一样,四面墙上只有一扇大窗,窗户上的玻璃还是双层加厚的,夏辞和楚行暮分别带了三个人一左一右从窗户后面绕了过去,夏辞打着手势说道:「窗户是关着的。」 「姜国安死了,怎么死的你应该想得到,张火,你这种人为什么还能活在世上?」赵文章抱着骨灰盒走到了顾颜身边,「你不是要见我吗?我来了,你有什么冲着我来!」 成海的眼睛忽然睁的很大,「她死了,我姐姐就是因为她变成这样的!姜国安死了不要紧,我要的东西呢!」 「姜国安带着药冲上高速,他死了,药已经没了。」 「没了?你把药藏在哪儿了?」成海怒不可遏的看着他们,他认为赵文章在说谎,「今天拿不来药我让你们给我陪葬!」 「姜国安是找过我们,他是为了保命!我不知道药在哪儿!」 成海冷笑着说道:「那就去找!那帮警察不是无所不能吗?姓王的连毒源都能提供,找个药肯定不在话下!」 疗养院外,白瑶问郎朗:「他要的药是我们从姜国安的保险柜里找到的那个吗?」 「嗯,促醒药应该是救张冰的,原来毒源是王越民提供给成海的,赶紧通知陈队!」 赵文章镇定自若的说:「你出狱后怎么不来找我报復?你咽不下这口气,你又无法跟我抗衡,所以你就盯上了洛瑜,你跟踪她,给她注射了肌松药,然后绑架她,你姐姐变成这样是你咎由自取,你杀了她还不够,你还把她丢进清江河满足你变态的乐趣,张火,你应该下地狱!」 「我早该下地狱,我得拉着你们一块儿,我有罪我该死,你们也好不到哪里去!」成海拿着拐杖不住地敲击地面,听到姜国安的死讯,他好像提前耗尽了油的灯,姜国安手里还有怎么救张冰的药,那是他花了十几年时间从各国尝试的新药里买过来的,被姜国安偷走了,张冰醒过来的希望破灭了。 「洛瑜被你杀了,张冰因为你变成了植物人,为了你变态的心理和欲望,你出钱让那些人以他们的名义领养十几岁的孤儿,又花高价将她们买回来,你跟许多人贩团体都有交易,为了弥补你对张冰那可笑的愧疚悔意,你不断的挑战人的底线,你贩毒、逃税、拐骗、猥亵、杀人,事到如今你还自我欺骗说一切都是因为张冰,你不过是拿她当藉口,给你那变态的心理一个合理的理由让你继续有恃无恐的犯罪,你手上有多少条人命你最清楚,你压根就不是人,你变不回人了!」赵文章激动起来,开始大口大口的喘气,顾颜见状上去扶他,却被赵文章推开了。 第160页 如果姜国安不去找赵文章和王厉择,事情就不会败露,也许他们一辈子都不知道是张火杀了赵洛瑜。 他因为张冰的经歷,对十二岁的张冰执着几十年,不断的从那些孩子身上索取他那变态的欲望,他浑身上下都已经烂透了! 赵文章回想起姜国安说的这些话,虽然姜国安也不是什么好人,但比起成海,他起码还有点作为人的良知,他不明白这样的人为什么还会有留恋?他的所作所为是在噁心病床上躺着的这个女人。 唐哲的声音从楚行暮的耳机里传了出来,唐哲说:「炸.弹的位置确定了,在张冰的病床下。」 楚行暮转头问夏辞:「子弹能不能打穿这个玻璃?」 夏辞目测了一下头顶玻璃的厚度,「可以打穿,但不一定能打中嫌疑人,里面人太多了很容易误伤。」 「绕到前面去,要救张冰又把炸.弹放在张冰的病床下,成海现在是不是已经神志不清了?」 「他的精神状态很差,刚才那个家庭医生给他注射了镇静剂,以他现在的状态炸.弹爆炸是随时的。」闻缇的声音从耳机里传了出来,楚行暮有一瞬间的怔愣,他问道:「成海有精神病?」 「不清楚,情绪激动也可以用镇静剂压制,希望赵文章不要过度刺激他。」 「晚了!」 「你说了这么多,除了陈述我的罪证,有什么用?既然药没了那就换种方式,我临死前还能找一群人为我陪葬!十五秒,你们跑啊!哈哈哈哈哈哈!」成海忽然按下按钮,他则一瘸一拐的走到张冰的床前,弯下腰抱住了她。 紧要关头顾颜一把拽过赵文章把他交给杨书零,义无反顾的跑进了房间里,尚宁炀在成海按下遥控的那一瞬间钻进了张冰的病床下,一直躺着的沈司从床上跳了下去一拳打碎了双层加厚的玻璃,尚宁炀用尽全身力气将炸.弹扔了出去,炸.弹飞出窗户的瞬间轰然爆炸,靠近爆炸区域的墙体被灼热的气浪震裂,顾颜扑过去抱住了沈司两人滚到了墙角的一侧,天花板也被震碎掉了下来,刚刚离开后窗区域的夏辞和楚行暮瞬间下趴,地面炸起来的土盖了他们一身,楚行暮立刻爬了起来冲进了被炸毁的108房,成海转过头时六七把枪正对着他。 楚行暮浑身是土,气势汹汹的走过去一枪托将他打翻在地,骂道:「跟老子谈条件是吧?谈条件还他妈引爆炸.弹,没心的东西!」 成海躺在地上口鼻血流不止,好像已经晕过去了,楚行暮还准备再补两脚时夏辞拉住了他,「救人要紧!骂他有的是机会!」 楚行暮一脚踹开门板,尚宁炀浑身是血的趴在地上,楚行暮动作麻利的搬开压在他身上的柜子,尚宁炀还有气息,一直在疗养院外待命的医护人员抬着担架跑了进来,沈司已经晕过去了,顾颜被石板砸伤竟然还能抱得起沈司。 现场一片混乱,嫌疑人全部缉拿归案,尚宁炀和沈司伤势过重已经送去了医院,楚行暮灰头土脸的走出疗养院,闻缇看到后走到了他身边,楚行暮说道:「离我远点儿,我身上都是土回头再弄脏了你的新衣服。」 上次档案室那事儿楚行暮还记着,闻缇经过他的提醒还真往后退了几步。 楚行暮:「……」 楚行暮觉得他要是生气回头闻缇又说他把对嫌疑人的怒气撒在他身上,不生气他又憋屈得慌,楚行暮懒得照顾闻缇的情绪了,他走到郎朗等人面前,问道:「人还活着吗?」 「活着,但是检讨可能得写。」齐少承说道,他指的是楚行暮一枪托打晕成海的事儿,「要是他投诉的话。」 「我当了十多年警察就没碰上过这么疯的疯子,后续跟进,早点儿把人押回去!」楚行暮把自己头上的土掸了下来,郎朗用手扇了扇土,楚行暮又从车上拿了两瓶矿泉水准备洗洗脸和手,其他人都忙着处理现场,也没人帮他倒水洗脸,他拧开一瓶矿泉水直接从头顶上倒了下去。 闻缇站在他后边语气轻佻的说道:「楚队长真狂野。」 楚行暮一怔,转身问道:「你不是探病吗?还不去?」 「我已经回来了,他没死。」 「你来探病就是看看你爸死没死?」 「是闻向秦让我来的,他走不开。」 楚行暮再次被闻家这俩兄弟刷新认知,闻缇他爸到底干了什么让两个儿子都这么六亲不认? 闻缇给了楚行暮一包纸巾,楚行暮抽了几张擦了擦脸上的水,刚擦完脸排爆组的车停在了疗养院门口,排爆组组长匆忙跑到楚行暮面前,问道:「楚队,里面怎么样了?」 「炸.弹都爆二十分钟了,再迟来几十分钟太阳都下山了,春熙山埋了多少炸.弹?你们组怎么连两个人都腾不出来。」 「炸.弹太分散了,春熙山半山腰有一栋别墅,别墅四周都装了监控摄像头,一个上山挖野菜的老大爷下山的时候绕着别墅走,别墅后面突然就炸了,老大爷下山报了警我们连忙赶上去,都是定时炸弹,一共五个全分散在别墅四周,春熙山上林子多,每年山火都着好几次呢,引发山林大火不好处理。」 「别墅的户主没查到?人抓到了吗?」 「别墅里一个人都没有,我们本来排完就下山,被别的事儿耽误了,别墅厨房里发现了一具尸体,春熙路派出所派了几个人上山了,我们等了他们一会儿。」 第161页 「行了收队回去吧。」楚行暮给排爆组长扔了一瓶水,「辛苦了啊。」 楚行暮靠在车上喘了一口气,说道:「成海是抓到了,现在还有最后一件事,那些孩子的尸骸在哪儿。」 闻缇说道:「长安分局救下来的那几个孩子是最后的倖存者了。」 「你去过分局了?」 「没有,是何老先生说的,她们精神恍惚,血液检测都是阳性。」 「都吸过毒?」楚行暮皱着眉头脸色难看。 闻缇点头道:「嗯,我想像不到那些孩子毒瘾发作跪在地上乞求给她们毒品的样子。」 那些被救下的孩子当天晚上在医院都毒瘾发作了。 两人距离比较近,楚行暮抬手拍了拍闻缇的肩膀忘了自己手上还有水,闻缇偏头看了一眼,米色风衣上印着显眼的湿手印,闻缇说道:「楚队长,你手里有纸巾。」 楚行暮收回了手,在衣服上擦了几下,闻缇欲言又止,楚行暮抢先说道:「水,干了就行了。」 抽空换了身干净衣服的夏辞走到两人面前说道:「刚刚吴局打了电话,说春熙山别墅里发现了一具尸体,经查发现那栋别墅在张冰名下,转移张冰的时候她已经没有生命特徵了,咱们什么时候去看一下?」 「里面怎么样了?」 「处理的差不多了,待会儿肯定有一大批记者过来,有人拍到了沈司和顾颜,估计不好处理。」 「没什么不好处理的,发警情通报,成海和西正已经被捕了。」 「我通知他们了。」 楚行暮觉得事不宜迟,既然春熙山的别墅在张冰名下,那就还跟这个案子脱不了干系,「我先过去,让韩炀直接去春熙山。」 楚行暮打开车门,闻缇说道:「我跟你一起去,你这个样子开不了车。」 楚行暮一想也是,他的脑子现在还有点儿发懵,以前坐过一次闻缇的车,他的技术应该差不到哪儿去。 「你不会又把我扔半道上吧?」楚行暮将信将疑的问他。 闻缇非常认真的点了点头:「有可能。」 楚行暮:「……」 闻缇说道:「我开玩笑而已。」 楚行暮:「这还差不多。」 第69章 罪与欲27 楚行暮在去春熙山的路上给夏辞打了电话,等成海醒了立即审问他,找不到受害者的尸骸,成海买卖残害儿童的罪名难以坐实,沈司给他的材料只是一份文字材料,要当成证据的话并不充分。 闻缇瞥了一眼副驾驶上的楚行暮,楚行暮打了个哈欠揉着太阳穴,闻缇说道:「休息一会儿吧,到了我叫你。」 楚行暮连着两个晚上没睡觉,状态奇差,午饭也没时间吃,闻缇想起来他的车里还有詹妮弗给他的点心,闻缇问道:「你今天吃饭了吗?」 楚行暮想了一会儿,「死里逃生哪有时间吃饭。」 闻缇把一个纸袋给了楚行暮,说道:「詹妮弗的女朋友做的,为了答谢我照顾她。」 楚行暮一直想问他那个朋克风的助理到底是什么来歷,竟然连女朋友都有了。 「你那个助理到底是干什么的?」 「闻向秦派来监视我的。」闻缇说道,但现在是他自己的人了。 「闻向秦怎么一直不厌其烦的派人监视你?」楚行暮打开纸袋,拿出了一袋精緻的小点心,随手扔了一个在嘴里,楚行暮嚼了两下表情开始不对了。 他连忙抽了几张纸把嘴里的东西吐了出来,问道:「又辣又咸,这玩意儿是点心还是火锅底料?」 楚行暮拿起水瓶一口气喝了半瓶,闻缇心想还好他没吃,「詹妮弗说她女朋友喜欢吃辣。」 「火锅底料馅儿的点心,口味够独特。」楚行暮把点心塞进了纸袋里放在一边,碰都没碰了。 「开快点儿,今天晚上能不能吃一顿好的靠你了。」楚行暮随口说道,不吃东西还没什么感觉,刚嚼了几口突然就觉得胃里空空了。 闻缇再三确认:「多快?」 楚行暮说道:「能开多快就多快。」 闻缇笑道:「这可是你说的。」 楚行暮还没意识到自己这句话的严重性,等反应过来的时候,白色跑车像一道光一样窜出去了。 春熙山在疗养院北边,海拔高度四百米,距离疗养院有半个小时的路程,比疗养院更幽静一些,因为浑然天成的自然环境使得许多房地产开发商发现了它的价值和商机,十几年前原氏集团前后三次竞拍、价格翻了十几倍才拿下了这座山的开发权,上下山的路很便捷,公路宽阔安全,只是为了缓冲上山压力修建了很多弯道。 韩炀带着人赶到地方的时候,楚行暮脸色发黄扶着车头休息,闻缇一脸歉意的站在他旁边给他递水,楚行暮见他们过来,立马站直了身体,楚队长的威严不能丢。 韩炀背着工具箱跑过去问道:「楚队,你孕吐了?」 楚行暮虽然脸色发黄但一点儿都不影响他踹人,韩炀就挨了他一脚踹。 「他晕车了,晕车反应有点强烈。」闻缇用充满歉意的语气解释了一下。 韩炀一副见了鬼的样子问道:「晕车?」 楚行暮缓过来对闻缇说:「你不当赛车手可惜了。」 闻缇说道:「我开过两年赛车。」 「派出所的同志在里面,你们先进去,夏辞什么时候来?」 第162页 「夏队说他那边还得一会儿。」韩炀哼着小曲走进了别墅。 排爆组检查别墅内外还有没有其他危险物品的时候在别墅院子里的花房发现了一些毛髮和血迹,他们循着血迹一路找到与花房正对着的仓库,排爆组的同志立刻意识到有问题,因为别墅周围都装了监控摄像头,四周还安放了炸.弹,整栋别墅里一个人都没有,好像是有人故意要炸掉整栋别墅,他们觉得蹊跷便联繫了春熙路派出所,派出所立即派了几个同志上山,撬开别墅的门锁后,他们在别墅一楼的厨房里发现了一具尸体。 楚行暮看了一眼闻缇:「你别进去了。」 闻缇欣然同意,楚行暮刚迈出步,闻缇在他身后问道:「你有没有闻到什么味道?」 楚行暮抬头看了一下四周说道:「桂花快开了。」 别墅周围有好几条散步的幽静小路,栽着很多四季桂,马上就八月了,桂花已经打了花苞,有的也快开了。 「不是花香,是腐臭味。」闻缇说道,虽然味道很淡。 楚行暮看到花房旁边有一堆有机肥,他示意闻缇看那边,「你要是觉得味道太难闻就去车里坐着吧,傍晚山上蚊虫多。」 闻缇没有坚持跟楚行暮说他闻到的奇怪味道,他给詹妮弗打了电话交代了一些事,闻缇挂了电话站在车前抬起头看着四周的四季桂,桂花树都有些年头了,有些桂花树很粗壮有些又很纤细,应该是别墅主人每年都会栽新的桂花树苗,闻缇刚刚低下头,一只绿头苍蝇从他眼前飞过,他嫌恶的后退了几步,随后上了车,这个地方奇怪的很。 别墅一共三层,二楼和三楼的楼梯都用钢筋铁条焊死了,看铁条上的铁锈应该已经有十几年了,这栋房子只有一楼有使用过的痕迹,装修简单廉价,有些地方还都有灰,和外表华丽的户型一点都不符合,楚行暮不认为当年的张冰能买得起这么一栋房子,唯一的可能是成海把这所房产转到了张冰名下,和张冰有联繫的只有成海了。 别墅一楼厨房里的尸体已经腐烂发臭了,一楼整层楼里都是腐尸的味道,所有的门锁都被撬开了,在楚行暮来之前春熙路派出所的同志已经将里面勘察了一遍,除了厨房里发现尸体外,其他房间都没有什么可疑,但房间长久未用,不管哪里都散发着墙体的霉味儿。 楚行暮先是观察了一下别墅的内部结构,韩炀从厨房里出来对楚行暮说:「未成年,女性,死亡时间一个月以上,内脏都被掏空了,肚子里放了很多活性炭,楚行暮,我把成海活剖了的可能性有多大?我忍不了了,他妈就不是人了!她身上没有一处是完整的!」他虽然是个法医,但是这个案子牵扯这么大,前后这么长时间,案情进展他隔一天就问一次。 楚行暮头一次见对案发现场无动于衷的韩炀爆粗口,以前案件性质恶劣的也有,但没有一件像这个案子这么变态噁心,楚行暮说道:「还有很多,现在还没有找到她们的尸骸。」 韩炀也不嬉皮笑脸了,他皱着眉又返回了厨房,后面进来了两个拿着裹尸袋的搬尸工,应该是夏辞他们上来了。 楚行暮从别墅里出去,别墅大门外停着好几辆警车,闻缇正和夏辞他们交谈,楚行暮走过去问道:「交代了吗?尸骸都在哪儿?」 「他什么都没有说,绑架沈司的两个保镖是他雇的人,那个家庭医生的身份查清了,十几年前就发了通缉令的逃犯,是个医生,他交代了一些,那些孩子的尸体最后都是由他解剖的,他只负责解剖尸体至于怎么处理的他不知道。」夏辞说这些的时候口气很冷。 郎朗和齐少承神情都很愤怒,楚行暮问道:「在哪儿解剖的?」 夏辞看了一眼四周,「就是这儿。」 一只绿头苍蝇又飞了过来,闻缇紧紧盯着那只绿头苍蝇,赵忱问道:「这儿的苍蝇怎么这么大?」 「里面有一具高度腐烂的尸体,有苍蝇很正常。」 闻缇看到那只绿头苍蝇落在了花房后的栅栏上,栅栏内是一个大花园,里面种着各种时令花,绿头苍蝇飞进了花园里。 「吴局说不管用什么办法,那些受害者的尸骸都要找到。」夏辞打算去别墅里看看。 「西边的花房里有少量毛髮和血迹,一直延伸到东边的仓库里,仓库已经打开了,里面像个手术室,应该就是解剖尸体的地方。」 「那么多尸体他们是怎么处理的?青市这十年来没有发现过被摘除内脏器官的无名尸体,仅有的几起案子我们已经破了。」齐少承问道。 闻缇站在一旁说道:「也许尸体一直都在这里,别墅周围应该是开阔的,种花种草可以美化环境,就算要种树也不可能种这么多,桂花树林把别墅前面都挡住了,连味道也盖住了。」 楚行暮和夏辞等人全部看向闻缇,闻缇说道:「我只是猜测。」 楚行暮突然严肃冷峻起来,「马上把花园挖开!」 郎朗忍不住打了个寒颤,闻着四周的桂花香她从来没有觉得这么噁心过,闻缇看郎朗脸色不太好,问道:「朗姐,你还好吗?」 郎朗摆手说道:「没事,谢了啊。」 闻缇点点头,跟着楚行暮走进了仓库里,那些医疗器械他们不认识在情理之中,但那个解剖台最熟悉不过,解剖室里很干净,一点儿残留物都没有,里面又阴又冷。 第163页 夏辞在外面叫道:「挖到了!」 楚行暮和闻缇又从仓库里出去了,夏辞说道:「才挖了半米就发现了一具尸骸!」 楚行暮抬头看了一下天,太阳已经下山了,天上的黑云笼罩在别墅上空,像是要掉下来一样,温度也慢慢降下去了,现在扩大挖掘范围不太合适。 「看样子得下雨,把现场保护一下,先下山,狗夏你把这边儿的情况跟吴局汇报一下,尽量把能抽调出来的人手都调过来,明天天一亮就上山。」楚行暮准备往别墅里走,夏辞问他去哪儿他说去通知韩炀,一回头闻缇还在原地站着。 闻缇看到仓库旁边有一个半人高的宠物屋,楚行暮一把拉开闻缇,「离这些地方远点儿。」 闻缇只是觉得这个地方有宠物屋很奇怪,他脚步一转,说道:「适合楚大哈住。」 「就我那点儿工资,我都住不起别墅还给它住。」楚行暮拉着闻缇准备离开仓库附近,突然间脚下一软,木板挑起草根翘了起来,楚行暮感觉脚下的木板在下坠,他一把推开闻缇,闻缇却紧紧抓着他的手,紧接着他们脚下的草皮已经塌陷下去了。 「闻缇!」 「楚队!」 这是他们最后听到的声音。 夏辞飞快的冲到仓库旁,楚行暮和闻缇原来站的地方已经全部塌陷了,夏辞趴在洞口喊道:「楚行暮!闻缇!」 后面跟过去的齐少承和赵忱看到旁边的仓库微微有些倾斜,暗道不好,两人连忙拉起夏辞跑了出去,仓库瞬间倒了下去。 意外发生的太突然,他们还都没有反应过来,夏辞吼道:「快打电话通知吴局!叫人!有多少叫多少!」说完他立即飞奔到坍塌的废墟前开始徒手搬砖块。 赵忱飞奔回车上,在别墅里刚把尸体装好的韩炀听到外面一声巨响,连忙从里面跑了出来,他站在门口大声喊道:「怎么了!」 「楚队和闻缇掉进窖井里了仓库也倒了!」齐少承的声音都是抖的。 韩炀扔了工具箱也跑了过来,仓库是混泥土结构的,一半垮塌全部压在窖井上面,夏辞的双手都是血,韩炀把他拉开大声问道:「这个别墅的结构图呢!快找图!」 这座别墅是原氏集团建的,这之前他们已经查到了,齐少承连忙去联繫了,别墅里勘察的警察和在花园里挖掘尸骸的同志全部都围到了废墟前徒手搬那些混泥土块,天色已经暗了下去,周围忽然吹起了风,没多久豆大的雨点打了下来,山下消防车和警车的警笛声越来越近。 楚行暮和闻缇掉下了井底,楚行暮摔得眼冒金星,他从一堆草皮里爬起来,忽然感觉好像有什么东西从他们头顶上掉下来了,他以最快的速度抱起半躺在泥地上的闻缇从窖井垮塌下去的地方滚到了最角落里,这才躲过了上面掉下来的建筑废墟,他们头顶上架着一个三角铁架,应该是井里的梯子被砸扭曲了,楚行暮闻到一股酒味儿,这里应该是一个酒窖,他连忙叫了几声闻缇的名字,闻缇在他怀里动了一下。 由于空间太过狭小,楚行暮只能把腿蜷缩起来,他拍了拍闻缇的脸,叫道:「闻缇?闻缇你醒醒!」 楚行暮一连叫了十几声,闻缇才有了反应,他微微睁开眼睛,模模煳煳看到一个轮廓,想也不用想就知道是楚行暮,闻缇睁开眼睛抓住楚行暮的衬衣后又松开了手,说道:「楚队长,你真的太粗鲁了。」 「我粗鲁又不是一天两天了,你不用提醒了,能坐起来吗?」楚行暮拖着闻缇的腰把他往自己身边抱了抱,他不敢有太大的动作,万一上面的砖块和混泥土再掉下来,他们两个连活命的机会都没有了。 闻缇抬起右手揉了揉眼睛,井里黑乎乎的一片,他什么也看不清,楚行暮在他身上摸了摸,闻缇问道:「楚队长,你想趁机占我便宜吗?」 楚行暮气的想拍他一巴掌,命都他妈快没了还想着占便宜?他楚行暮还没**到那个份儿上。 「你刚刚失去意识了,有没有伤到哪儿?」楚行暮没有在他身上摸到什么伤口。 闻缇说道:「没有,但是我看不见你。」 「我们被埋在地下了,光都打不进来。」 「我还以为我瞎了。」闻缇靠在楚行暮身上,「你喝酒了吗?」 「这是个酒窖我喝空气酒吗?」楚行暮说道,「把腿蜷起来,尽量留一点儿空间。」 闻缇说道:「我们是不是要死在一起了,这下闻向秦不用担心我觊觎他的家产了。」 「夏辞他们现在肯定在外面想办法救我们。」楚行暮从他的裤兜里掏出手机,手机屏幕已经碎了,勉强还能开机,地下连信号都没有。 手机光打在二人的脸上,闻缇看着他的脸说道:「今天是你最脏的一天。」 从炮火里滚了一圈,现在又被埋进废墟里,楚行暮帮他把脸上的泥抹掉,说道:「你也好不到哪儿去。」 闻缇忽然道歉:「对不起。」 楚行暮不解的问:「对不起我什么?」 「我如果早点离开仓库,我们就不会掉下来。」 「都怪楚大哈,这是个意外。」楚行暮说道。 闻缇笑了几声,反正这种情况下楚行暮是笑不出来的,他问道:「你不怕死?」 闻缇回答:「害怕要是有用,我现在可以大哭一场。」 楚行暮真的被他逗笑了,「你哭起来肯定特别有意思。」 第164页 「现在几点了?」闻缇问道。 「八点半,天已经黑了。」 「今晚会下雨。」如果下了雨上面的地基再往下塌陷,那他们就一点生还的机会都没有了。 夏辞打着伞拿着手电筒看别墅的结构图,他们必须尽快想出一个营救方案来,目前还不知道楚行暮和闻缇有无生命迹象。 「仓库下面是个酒窖,这个酒窖是用混泥土加固过的,入口应该有标识,但是被填埋住了,上层的塌方物掉下去很有可能压垮井下。」 「不能贸然拆除上面的房屋框架,稍有不慎会引起二次坍塌。」 白瑶和唐哲接到消息也赶到了现场,雨下的很大,他们穿着雨衣站在废墟外,夏辞和搜救组的人商量了半天都没有商量出一个有用的方案,再拖下去就算他们掉下去没死过一段时间也会撑不住的。 「如果强行拆除上面的建筑会怎么样?」 「晴天还好,可是现在下着雨,别墅的地下排水管道也受到了破坏,水如果从地窖里进去就算我们拆了上面的建筑物他们也可能撑不到那个时候就被淹死。」 「拆!」夏辞咬着牙说道,夏辞忽然对着废墟大喊了一句:「楚行暮你他妈给老子撑着!」 楚行暮的头顶上掉下来几滴水,他抬起胳膊擦了一下,说道:「我好像听到夏辞在叫我。」 闻缇说:「有水下来了。」 楚行暮把闻缇的头按在他的怀里用手遮着,说道:「估计外面下雨了。」 闻缇觉得这种时候除了聊天以外好像什么都干不了,楚行暮举着手机往上看了一眼,三角铁架距离他们应该有一米多的距离,上面压着一块厚石板,已经有些裂缝了。 楚行暮又把光打在闻缇身上,闻缇忽然仰起头吻住了他,但很快他又离开了,闻缇说道:「你嘴上都是土,难吃。」 楚行暮把手机放在一旁,一把拉过闻缇,贴着他的耳朵说:「这可是你先撩拨我的,我现在饿的要死。」就算要死那也要做个风流鬼。 楚行暮一只胳膊环过闻缇的腰,把他拉近了一些,楚行暮看着闻缇的眼睛慢慢吻上了他的嘴唇,闻缇没有抗拒,上次接吻时他们两个都各怀心事,闻缇更像是逗楚行暮玩儿,楚行暮记着他那次的恶劣行为,这次故意舔了几下闻缇的嘴唇便离开了,闻缇不满他故意这样,主动张嘴含住了楚行暮的舌头,楚行暮眉头一低,靠在背后的墙上,搂住闻缇的腰把他拉进怀里,闻缇用右手扶着楚行暮的肩膀,楚行暮觉得这小孩儿胆大的要命,闻缇调戏意味明显的说道:「你还欠我一个湿吻,这个不算。」 楚行暮觉得闻缇的色胆一点儿都不比他小,闻缇用右手搂着楚行暮的脖子主动往他怀里蹭,不断有水滴在他们头上,闻缇最后推开楚行暮说道:「这种情况下我实在投入不进去。」 吻得深情的时候突然一连几滴水掉下来砸在头顶上,正常人都没办法投入吧。 楚行暮被他气笑了搂着他的腰说道:「闻缇小同志,你哪儿来的那么多嫌弃话?」 闻缇把他的风衣脱了下来,风衣已经变成泥衣了,楚行暮注意到闻缇的左手不太灵活,而且风衣袖子上有大片血迹,他一把拉过闻缇的左胳膊,闻缇先是皱了一下眉,随后把胳膊从楚行暮手里抽了出去,楚行暮看着不断流血的伤口问道:「你受伤了怎么不说?」 闻缇无所谓的说道:「没有什么用。」 「什么没用?你这种心态是怎么活到现在的?」楚行暮把风衣上的腰带抽了下来,小心的拉过他的手臂,用干净的一面绑住伤口暂时止血,难怪闻缇一直保持着那个姿势没动。 「我从小就学死亡文化,死亡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没有必要惧怕,受伤流血可以选择止血也可以放任不止,不用这么担心。」 「你个二十岁的小屁孩儿学什么死亡文化。」楚行暮不知道闻缇小时候到底接受了什么不成样子的教育。 绑完伤口后楚行暮突然觉得裤子有些湿,他拿着手机照了一下,发现他们脚底下不知什么时候积起了水,闻缇刚包好的伤口立刻就被水打湿了,楚行暮看了一眼另一边墙上的裂缝和渗出来的水,说道:「小鬼,要是能活着出去我得跟你说件事。」 闻缇低头看着地上的积水:「现在说吧,趁我还能记得。」 楚行暮一想也是,万一他们都死了,黄泉路上谁也不认识谁,见了面就算说了也是两鬼面面相觑,于是他斟酌了一下,问道:「你是想先谈恋爱还是先上床?」 闻缇闻言笑了笑,仰头看着楚行暮的眼睛,好像神志不清一样说道:「虽然不想承认,但我应该真的喜欢上你了,特别喜欢,喜欢的要发疯。」 说出这句话的那一刻,他的眼睛里像是有星星一样,楚行暮好像真的看到了无尽黑夜里有星星正在向他靠近,那么灿烂明亮、触手可及。 第70章 罪与欲28 楚行暮没想到最先表白的人是闻缇,这种话应该他说才对,一直以来闻缇对他表现出来的抗拒和疏离让他越来越想靠近他,闻缇的三句喜欢让楚行暮怔愣了好半天,他把闻缇按进怀里紧紧抱着他:「你是不是很擅长表白这种事?」 「这方面我还是比较有经验的。」闻缇的声音不太自然的说道。 楚行暮把闻缇抱的紧紧的,闻缇稍微有些嫌弃的说:「你衣服太脏了,都是泥水的味道。」 第165页 「你连衣服都快没了,还敢嫌弃我衣服脏?」楚行暮把脸贴在了闻缇的额头上,闻缇没有回话,他的额头很烫,楚行暮解开闻缇的衬衫扣子摸了一下他的脖子,发现闻缇身上也很烫。 「你发烧了?」楚行暮立刻紧张了起来,他以前听闻向秦说过,闻缇的身体并不像表面看上去那么好,要么不生病要么生了病好起来很麻烦,楚行暮试着他额头的温度已经很烫手了,发烧了不说受伤了也不说,是不是哪天他死了别人也不知道? 「发烧了你还跟着我过来?」楚行暮的心都揪在一起了,闻缇的胳膊上又渗出血了,楚行暮赶紧把带子紧了一下。 闻缇微微闭眼,说道:「你开车的技术太差了。」 「我开了二十多年的车了,你哪来那么大自信?上次是个意外。」 「可是你没有开过赛车,不要命但是很刺激。」他的声音听起来很没有精神。 「你还是个问题儿童啊?」看闻缇的状态很差,楚行暮叫他,「你别睡,你跟我聊聊天,聊聊你小时候的事儿。」 楚行暮用背堵着往出渗水的墙,让闻缇靠在他身上,楚行暮晃着闻缇的肩膀让他别睡过去,他的嘴角贴着闻缇的额头,把闻缇那条受伤的手臂放在自己腿上,隔着衣服他都能感觉到闻缇身上不正常的温度。 「我小时候,没有什么可以聊的,很无聊。」 「没有开心的事吗?」 闻缇摇头说:「我不知道什么才算开心的事,从后厨偷一片面包算吗?那是我吃过最好吃的面包,虽然什么味道都没有,但是我很开心。」 「你小时候经常饿肚子吗?」楚行暮心疼的问道。 「我的肚子一直是饱的,但我还是很饿,他们餵我喝很多东西,我很饱但我又很饿。」闻缇的意识开始模煳,「我吃一片药要喝很多水才能把药吞下去。」 「什么药?谁餵你吃的?你别睡,你睁眼看看我。」楚行暮轻拍着闻缇的脸,闻缇微微睁眼,目光无神的看了他一眼,他咧开嘴角说:「很苦的药,我咽不下去,他们掰开我的嘴把药片放进去,让我喝很多水,药片一直在我嘴里打转,就像……就像马桶里的脏东西,很噁心。」 闻缇突然低头吐了起来,楚行暮一手拉着他的胳膊,拍着他的背,闻缇只是吐了几口水,他又说:「我不想让你看到我这么狼狈的样子。」 楚行暮无计可施,他急得眼睛都红了,「你没有,我比你更狼狈,再坚持一会儿。」 闻缇还在身上摸索着什么,楚行暮抓过风衣,从风衣口袋里掏出来一个手帕,闻缇接过去擦了擦嘴,楚行暮把他扶起来靠在他身上。 闻缇闭着眼睛说道:「我那天给孟玥讲小王子的时候,想起了我的一个朋友,他背着我在南嘉的园区里散步,教我认那些星星,那时候我五岁。」 「他是谁?」 「钟长新的爷爷,他给我讲小王子旅途中的故事,可是我不喜欢,不喜欢温柔的狐狸也不喜欢高傲的玫瑰,他问我喜欢什么,我说我喜欢那条蛇,于是他就一遍一遍的给我讲飞行员和小王子离别时的对话。」 「我没有看过小王子,你给我讲讲。」楚行暮把垂在闻缇脸上的头髮拨到他的脑后,闻缇的脸色越来越苍白,额头上已经冒了汗珠。 「你的生活太无趣了。」闻缇说道,他闭着眼睛,睫毛微微颤抖,楚行暮看到手机已经快没电了。 「跟罪犯比谁的命长,挺有趣的。」楚行暮抱紧了闻缇。 「我想听儿歌。」闻缇抓着楚行暮的衣服说道,好像小孩子想要一件东西时的语气,像是在撒娇一样。 楚行暮握着他的手问他:「想听什么?你别睡觉,再撑一会儿。」 「《小蜘蛛》,我学会的第一首儿歌。」 「我没听过。」楚行暮为难的说道。 闻缇语气失落的说:「我以为警察叔叔什么都会。」 楚行暮扶着他的脖子问他:「我一直想问你,楚大哈为什么那么亲近你?」 「它叫布鲁拜尔,是我给它起的名字。」闻缇往楚行暮的怀里缩了缩,也许是因为楚行暮的身体现在像一个降温的冰块,他唿出的气很热,楚行暮不知道闻缇的体温为什么会飙升的这么快,他把手放进了水里泡了一会儿擦干后覆在闻缇的额头上。 楚行暮亲了亲他的脸,问道:「布鲁拜尔是谁?你别睡,陪我说说话。」 「楚大哈……我们小时候就认识了。」闻缇的声音弱下去了。 楚行暮想起了楚大哈是因为什么才养的,已经过去九年了,他只记得自己是从南嘉精神病医院把楚大哈带回来的,当时他从一个小男孩手里接过奄奄一息的楚大哈,那个小男孩还咬了他一口。 「你是那个小男孩儿?」楚行暮错愕的问。 闻缇说道:「我就是那个吃人的小怪物。」 「我做了梦,你说我是怪物,你烧了我的头髮。」 「我讨厌你,可是又控制不住的喜欢你。」 楚行暮半天没说出话来,他好像想起来那个时候他确实说过那个小男孩是个吃人的小怪物,楚行暮搂着闻缇的手臂收紧了一些,「你也咬了我,你咬的牙印还在,我们扯平了好不好?」 闻缇口齿不清的说着话,他的声音断断续续的,楚行暮听了半天也没有听出来他在说什么,楚行暮慌了神,焦急的叫道:「闻缇,小怪物你醒醒!你别吓我!」 第166页 闻缇已经没有意识了,他的手臂上不断有血渗出来,楚行暮把他会的所有止血方法都用上了,可是闻缇的手臂还在流血,楚行暮的衬衣下摆上都是血,楚行暮从来没有觉得那么窒息过,一只手紧紧捏住他的心脏,好像随时都会爆炸,他紧紧攥着手帕,像是要把手帕攥出血一样。 地面上的挖掘工作已经进行到后半了,吊车清除了最上面的建筑,雨也没有停下来的趋势,夏辞和救援组的人一直在现场看着,不断地调整挖掘范围和方位,已经过去两个小时了,很多人都不抱希望了,夏辞和刑侦队的所有队员都在现场,夏辞忽然对着窖井的方向叫道:「楚行暮!你听到了答应一声!楚行暮!」 赵忱也跑了过去,喊道:「老大!」 其他人纷纷和他们一起喊了起来,他们叫着楚行暮和闻缇的名字,此起彼伏的喊叫声盖过了暴雨和风的声音,一个人的力量是很渺小,可当所有人为了同一个人同一个声音汇聚在一起的同时是会响彻云霄的。 不知喊了多久他们才停下来,喊了这么多声下面也没有任何声音,夏辞几乎都要崩溃了。 忽然,废墟下传来一声:「老子还活着!快挖!」 听到回应后夏辞几乎是飞跑过去的,救援队小心翼翼的在酒窖上围成一圈,只剩最后一块石板,只要把石板撬起来就能在酒窖口开一个洞出来,但是窖口周围又掉进去了不少碎砖和混泥土块,数量不多但是很大,全部卡在被砸变形了的三角铁梯上,稍有不慎就会全部填进井里。 救援队缓缓撬起石板,石板挪开的那一刻,雨水落在了楚行暮的脸上,他抱着已经没有意识的闻缇蜷缩在井底的一角,好几个手电筒的光照进了井里,楚行暮不得不闭上眼睛,夏辞的声音从头顶传来:「你们怎么样了!」 楚行暮仰头说道:「闻缇受伤了!先救他上去!」 救援队员慢慢从井口处下来,他的救援服不小心剐蹭到旁边的碎石块,噼里啪啦的掉了下去,楚行暮用身体护住了闻缇,石块全部砸在了楚行暮的背上,他的后背上都是血,夏辞在上面喊道:「小心点儿!」 窖井里的水已经漫到楚行暮的腰上了,但是他站不起来,头顶的空间太小了,他把救援人员扔下来安全带绑在闻缇的腰上,再三确认了安全扣是否扣好后把闻缇抱了起来,那个队员拽着闻缇的安全绳把他拉到自己身边,上面的人慢慢将他们拉了上去,看着闻缇离窖口越来越近的时候楚行暮松了一口气,精疲力竭的扶着膝盖看向井口,楚行暮眼前一片模煳,他捧起一捧水泼在了脸上。 上面的人又放下来了一条安全绳,楚行暮已经体力不支了,他勉强给自己绑好安全带和安全扣,双手攀着周围堆积的石块和土块,上面的人慢慢将他拉了上去,就在快要到井口的时候楚行暮突然脚下一空,双手已经离开了攀爬物整个人横着悬在半空了,夏辞咬牙拽着安全绳,六七个人一起慢慢将楚行暮拉了起来,快出井口的时候夏辞伸出手,楚行暮试了两次才和夏辞搭上手,夏辞用力把楚行暮拽了起来,楚行暮爬出窖井的那一刻,天上忽然响起一声惊雷,就在他们刚刚离开窖井周围的时候,一声闷响,楚行暮和闻缇刚刚爬出来的地方已经塌下去了。 楚行暮不知哪来的力气,他竟然还能跟着医护人员跑到救护车前,看到闻缇被抬上救护车里后,楚行暮一头倒在地上,不省人事了。 楚行暮做了一个梦,梦里浓烟滚滚,火从九楼烧了起来,他和一个看不清脸的人从九楼往下跑,楼上和楼下都被包围了起来,到处都是浓烟和火,他们捂着嘴拖着沉重的身躯好不容易跑到楼下,楼下有很多穿着警服的人拿枪指着他们,他身后的人忽然锁住他的脖子把他拖倒在地,然后用枪指着他的头,威胁那些警察让他们放他走,楚行暮挣扎着爬起来,就在他站起来的那一刻一声枪响,楚行暮看到一颗子弹朝他飞来。 「砰——」 楚行暮从梦中惊醒坐了起来,他的神情有些恍惚,窗外昏黄的阳光照在雪白的被子上,楚行暮才想起来他们已经脱险了,于是他拔了手上的吊针掀开被子下了床,赵忱刚打开病房门,看到楚行暮醒了,惊喜道:「老大你醒了!」 楚行暮急忙问道:「闻缇呢?」 「闻缇没事了,他在vip病房,他哥正照顾他呢!」赵忱把怀里的花束抱了进去,「闻缇还让我把这花插上。」 楚行暮哪有心情看花,他让赵忱赶紧带自己去闻缇的病房,赵忱抱着花忙去搀扶楚行暮,楚行暮说道:「不用扶了我又不是孕妇。」 赵忱喊道:「老大你怎么一点儿都不像个病人啊!」 另一间病房,闻若拿着报纸坐在闻缇的病床前,闻缇吊着手臂一脸无辜的听闻若数落他。 「我真猜不准你整天都在想什么。」闻若的脸色不太好。 闻缇说道:「我也猜不准我在想什么。」 「让你退出赛车场,你又跑进公安局,你以为自己是猫有九条命吗?」 闻缇笑道:「大哥,我确实养了一只小猫,说不定是它救了我。」 看着闻缇无辜的眼神,闻若知道他说再多也没用,他问道:「伤口还疼吗?容易高烧你不知道注意一下,钢琴还弹吗?小提琴还拉吗?还想画画吗?」 「不疼了,钢琴以后还可以弹,小提琴随时都可以拉,你可以回去跟闻向秦说我又活下来了。」 第167页 管家先生看了眼时间,插嘴说道:「时间到了,走吧。」 闻缇微笑着对闻若挥手,「大哥再见。」 闻若把报纸丢在闻缇的被子上,无可奈何的瞪了他一眼,和管家先生一起出去了,楚行暮和闻若在走廊里擦肩而过,由于他们互不认识也没有停下来打招唿。 楚行暮从赵忱手里抢过鲜花,然后推开门走了进去,闻缇把报纸放在一旁,看着门口穿着病服的楚行暮笑着问道:「楚行暮,你终于醒啦?」 赵忱本来也要跟着楚行暮一起进去,结果楚行暮直接把赵忱关在了门外,他拿着那束花走到闻缇床边,闻缇脸色苍白,虽然已经醒了但看起来很虚弱,楚行暮用手背探着他的额头,说道:「没大没小,叫哥。」 闻缇拖了点儿尾音,叫道:「哥~」 楚行暮有点不太习惯这么听话的闻缇,他看着闻缇的眼睛问他:「楚大哈叫什么名字?」 闻缇回答:「布鲁拜尔。」 「很好,人没傻,还伤到哪儿了吗?」 闻缇问道:「你要亲自检查一遍吗?」 楚行暮轻轻弹了一下闻缇的额头,摸着他柔软的头髮,弯腰吻住了他的嘴唇,闻缇立刻伸出右手搂住了楚行暮,楚行暮按住他:「这就急不可耐了?」 闻缇笑说:「是啊。」 怕闻缇牵动伤口,楚行暮没敢用太大力气,他把那束花搁在床头柜上,闻缇用右手拽着他的胳膊,在他解到第三颗扣子的时候,楚行暮瞥了一眼趴在玻璃上往里看的赵忱,又默默扣上了闻缇的衬衫扣子。 「情调是人类表达情感的方式之一。」闻缇握着楚行暮放在他胸前的手说道,「更何况我们死里逃生,应该好好庆祝一下。」 「就你博学多才,躺好。」楚行暮把掉出来的枕头又塞到闻缇的背后,坐在了病床边的凳子上。 郎朗和白瑶站在赵忱后面问道:「你看什么呢?像个偷窥狂一样。」 赵忱大惊失色的说道:「老大和闻缇有不可告人的关系!」 郎朗白了他一眼,「活该你单身一辈子。」 白瑶把他推到一边儿:「直男。」 白瑶和郎朗推开病房门走了进去,赵忱反正没想明白这跟他单不单身有什么关系。 「队长闻师弟,你们都醒了真是太好了,吓死我了我以为你们……」郎朗连忙捂住白瑶的嘴巴,白瑶挣扎了两下郎朗才松开手。 「醒了就好醒了就好。」白瑶把果篮放在桌子上说道。 「狗夏呢?」楚行暮问道。 「吴局亲自带队上山了,副队也去了,受害者尸骸的挖掘工作正在进行,吴局和长安分局联繫以后,把几个区的人都调到春熙山上去了。」 「现在什么时间了?」 「下午六点了,队长你睡了一天一夜。」 「尚宁炀和沈司怎么样了?」 「尚师兄脱离危险了,他的病房在三楼,沈司住院观察了一天就回去了。」 「成海和西正交代了没有?」 白瑶用手挡着嘴小声说:「交代了,韩法医昨天晚上一回去就冲进审讯室里踹了成海几脚,嚷嚷着要活剖了成海,副队把你们送到医院后在审讯成海的时候也打了成海,现在他们两个人手一份三千字检讨,今天早上走的时候脸还是臭的。」 郎朗从她的包里拿了稿纸本,「他们说打嫌疑人是为了给你们出气,所以检讨得你写。」 闻缇笑着看向她们:「你们没有生病吧?昨晚淋了一晚上的雨。」 赵忱在后边兴高采烈的说:「我们一回局里你的朋克助理就给我们一人发了一杯热乎乎的姜汤,她说是你让她订的,小闻同志你想的也太周到了。」 「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你要是不长寿那真是老天不长眼!」赵忱还感嘆了一番,他在局里工作了这么多年,头次碰上这么善解人意又体贴的小同志,赵忱被收买的服服帖帖。 听见赵忱奇怪的道谢方式,闻缇笑说:「谢谢。」 过了一会儿病房门又被推开了,詹妮弗拎着一堆吃的走了进来,一见闻缇苍白虚弱的样子,瘪着嘴说:「老闆你吓死我了!」 「我没事了。」闻缇说道,他已经习惯詹妮弗的大嗓门了。 「饭我送到了那我先走了,今天画室那边学生太多了我得回去盯着了,有什么事给我打电话,我电话打不通就给我女朋友打,拜拜。」詹妮弗放下东西总共待了不到三分钟就走了。 楚行暮问道:「你这助理是专职送饭的?」 「平时帮我安排画室的课程,偶尔兼职送饭。」闻缇说道。 郎朗说道:「既然你们都醒了,那我们就先回局里了,后面的事还多着呢,青市企业前三都有涉及案件的人,还有那些领养家庭和福利基金会、学校。」 「嗯嗯,老大你和闻师弟好好休息吧,后面的交给我们,李局给你们放假了!」白瑶和郎朗开门往出走,赵忱还在病房里坐着,郎朗拽着他一起出去了。 闻缇一直目送着他们出去,等病房门关上之后才转头看向楚行暮,说道:「先吃点东西吧。」 楚行暮打开詹妮弗带过来的那些餐盒,看了一眼闻缇,虽然后者更可口,但不吃饭有心无力,他现在其实也没有力气,因为之前连着工作了两个晚上睡眠不足,体能消耗太大所以这么久才醒。 第168页 闻缇把报纸拿了过去,病房里只剩他们两个人,闻缇像是想起什么来了一样,他看着楚行暮说:「那个问题我想到答案了。」 楚行暮抬头问道:「什么?」他问的是什么问题的答案。 闻缇清了清嗓子说道:「我们可以先上床试试身体契合度,我再考虑要不要包养你。」 楚行暮刚喝了一口汤,听到闻缇的惊人言论勐咳了几下,他当时的意思是想问闻缇愿不愿意跟他交往,「小小年纪脑子里都装了些什么?我是问你能不能跟我处对象。」 闻缇说道:「你应该问我愿不愿意。」 楚行暮放下筷子顺着他的话茬问道:「那闻缇同志你愿不愿意跟我处对象?」 「我愿意啊。」闻缇的声音莫名有种诱惑力。 第71章 罪与欲29 受害者尸骸的挖掘工作一共进行了四天,这四天里青市又陷入了一种低迷和恐慌之中,新闻和报纸对于这场骇人案件的报导一个侧重于兇手的社会地位,一个侧重于人性与道德,公安局门口连续四天都人满为患,有各家媒体的记者也有受害者家属,还有其他失踪儿童的家属,媒体想跟进案件进展,受害者家属想要一个交代,一个是为了博人眼球一个是丧子之痛,更有阴谋论者又在网上散布各种谣言,网警们尽力压下事件的影响力,但效果甚微反而起了反作用。 楚行暮只在医院待了一天,身体好转了一些他又赶去了春熙山,闻缇在医院住了两天后回家了,他和楚行暮一天两通电话,都是为了案子的事。 成海和西正被捕,娱乐圈就像迎来了一场大地震,逃税、吸毒、杀人、潜规则、猥亵勒索,这些词就像病毒一样流传在网上,各大明星和经纪公司纷纷发表声明,个个都想撇清关系,这种人人自危的场面已经很久没有出现过了。 他们顺着成海交代的线索,一举捣毁抓获了几个人贩团体,搜集到了不少失踪儿童的线索,经过几天的侦查部署,顺藤摸瓜找到了一个地下人体器官贩卖黑市。 楚行暮坐在办公桌前捏着眉心,眼睛酸得厉害,唐哲走到他身边说道:「楚队,法医部已经把挖掘出来的尸骸统计出来了,一共四十名受害者。」 「没有漏掉的?」楚行暮站了起来。 「挖掘范围扩大到别墅外的林地了,别墅周围的桂花树下也挖到了几具。」 楚行暮见唐哲脸色发黄精神不济,说道:「你可以不用去现场了,跟着白瑶吧。」 唐哲去了一次现场,连续做了三天噩梦,由于受害者数量庞大,掩埋尸体的地方过于集中,加上不同年份的尸体腐烂程度不一,场面太过残忍骇人,许多工作了几十年见过无数兇杀案现场的老刑警都受不了,其中还有几个法医因为受不了精神和生理上的双重压力而选择在尸骸挖掘期间辞职接受心理治疗,就连韩炀从现场回来的这几天里都没怎么说话,楚行暮去找他的时候他还当着楚行暮的面吐了几次。 韩炀吐完之后问楚行暮噁心吗?楚行暮说噁心,他又问既然噁心为什么一点儿表现都没有,楚行暮说如果他也和其他人一样,这个案子最后该由谁来收尾?韩炀开玩笑的叫他「变态队长」。 从他们接到关苓苓失踪案开始,所有人都没有想到这个案子会牵扯出来这个惊天大案,恐怖、噁心、恐慌和苍白无力的愤怒分阶段席捲而来,每次发生这种案件,人们总会追根究底挖掘兇手的过往,企图从那些只言片语中了解知晓为什么兇手会那么残忍,为什么会丧失人性泯灭道德,蔑视法律和社会规则,可这种行为只能激起更多人的愤怒。 关苓苓十五年前被拐、孟玥失踪、姜国安在高速路上车祸身亡、赵洛瑜十五年前被害身亡、沈司被绑架,哪个不会把人逼到精神崩溃?他们都挺过来了,可当知道成海不仅有恋童癖,又从孤儿院里以毫无人性的手段将那些孩子带出来、送进各个娱乐会所、逼着他们吸毒、把她们像商品一样出售、最后连器官都不放过、用他们的身体赚沾满鲜血和污秽的钱后,大家的愤怒到了临界点。 不能向大众公布案件详情,为了平復和安抚市民情绪、为了大局考虑、为了不给后续工作带来阻碍不让市民恐慌,只能发着模稜两可的通告,网民们责怪他们办案效率太低,声讨判处成海和西正死刑,揪出与案件有关的其他兇手,还死者们一个公道。 可是哪儿有这么容易,楚行暮捏着写明罪行的官员名单,觉得那张纸无比烫手,他只是个小小的刑侦队队长,除了在自己管辖的工作范围内能说上两三句话,其余的什么都做不了,他最大的权限不过是管理着一张办公桌和他手底下的几个队员,他的权力小的可怜,他犹豫了很久,最终还是把那张纸烧了。 沈司发给他的那封邮件并不是他自己查到的,沈司哪里有那么大的势力和人脉把十多年的罪行一样一样给他整理清楚,那些都是姜国安临死前交给沈司的,姜国安十五年前就和成海有来往,成海的生意他都参与过,至于姜国安为什么和成海反目成仇又是怎么搜集到这些证据的,现在已经无从考究了。 会议室里气氛压抑到极点,每个人都是低气压中心,精神状态比起平时差的厉害,案子已经到了尾声,主要嫌疑人该抓的都抓到了,楚行暮扫了一眼四周,现在他没什么心思照顾他们的感受和情绪了,齐少承默不作声的把资料分发给大家,然后坐回自己的位置,楚行暮不开口其他人谁也不想先开口。 第169页 这场持续了十五年的罪恶,他们竟然不知道该从哪里梳理了。 会议室里安静的能听到隔壁茶水间的水滴声,敲门声随着水滴声在会议室里响起。 楚行暮说了句进来,闻缇便推开了门,他的左臂吊在胸前,披着一件深棕色的风衣,头髮也全部扎了起来,看着比平时多了几分成熟,但是脸色依然很苍白。 楚行暮问道:「不是让你在家休息吗?你怎么过来了。」 闻缇拿着文件袋站在门口,松开门把手后门自动关上了,闻缇走到他们身边,楚行暮给他挪了个位置。 「何老先生来了,和关苓苓的父亲一起来的,他们现在就在外面。」闻缇说道。 「这份文件是何老先生给我的。」闻缇把文件袋放在楚行暮手里。 「这是什么?」楚行暮问道,何宗权没有跟他说过还有未提交的资料。 「是王越民隐瞒关苓苓失踪、杀害关苓苓母亲的证据,山上挖掘出来的尸骸里有没有关苓苓?」闻缇问道。 夏辞说道:「没有她,审了张火三天,他始终不肯说关苓苓到底在哪儿,只说关苓苓已经死了。」 「关苓苓是他抱走的,那个目击者老婆婆被王越民威胁,那位老婆婆也许是看关苓苓的母亲因为关苓苓失踪得了精神病很可怜,所以向关苓苓的母亲透露了王越民威胁她的事,何老先生最近又去找了她的家人,她儿子最后从她的遗物里找到了一件旧衣服,红色的羽绒服,那是她从张冰家找到的,张火和张冰那个时候还住在安宁路,张冰受过老婆婆一家的照顾,那个时间张火刚出狱不久,关苓苓的母亲三番五次去找王越民,最后惹怒了他,王越民怕事情败露才杀了她。」 「王越民没有供述他杀害关苓苓母亲这条罪。」 「他利用职权贩毒,又为张火包庇这么多年,他手上的人命不比张火少,一条人命也许他早就忘了。」 「可是王越民凭什么包庇张火这么多年?就算后来张火在娱乐圈有了地位和人脉,他们勾结在一起,他和张火合作说得过去,可十五年前张火刚出狱,过得连乞丐都不如,他为什么要包庇张火杀害关苓苓的母亲?还帮助张火假死,让他改名成海?」 「张冰。」闻缇说道。 「何老先生说王越民和张冰相识,至于二人是什么关系无从得知,但王越民会包庇张火拐骗关苓苓、杀害关苓苓母亲一定和张冰有关,她可能向王越民求助,或许是因为她疼爱弟弟,不想让刚出狱的张火再进监狱,他们姐弟相依为命那么多年,张冰只有他一个亲人了。」 郎朗说道:「张火说张冰变成植物人是因为赵洛瑜,张冰在王厉择的剧组受伤,他又是因为赵文章出庭作证坐实了强.奸罪名,这么说,他后来绑架赵洛瑜张冰是知情的,也许她是为了救赵洛瑜才被张火误伤。」 「张火杀害赵洛瑜后,抛尸清江河,他又去找王越民让他帮他摆平这件事,那个时候张火也许借前几次王越民滥用职权的事威胁了他,以张火的性格完全可以做出这种事!」白瑶愤愤说道。 「关苓苓十五年前就被害了,那她的尸骸会在哪儿?」 「安宁路已经全部拆除重建了,要找到他们原来的住址几乎不太可能。」 「张冰生前都在哪里工作过?」楚行暮问道。 「张火出狱前她在长安区人民医院当清洁工,她在王厉择的剧组受伤后的就诊记录也在那个医院。」赵忱回答道。 「那个医院的地址还在安宁路吗?」 「在,虽然安宁路确实重建了,但是医院没有改址,刚好靠近商业街和居民区,很便捷。」 「派人去一趟,尽快吧。」楚行暮说道。 郎朗起身出去了,夏辞说道:「还有姜国安,张火起先不承认姜国安的死是他所为,后来又说是他一手策划的,他知道姜国安出国拿药之后,用姜瑛的安全威胁姜国安,所以姜国安才会回来,他让姜国安把药送去长安分局给王越民,他想借这个机会杀了姜国安,但被姜国安察觉后带着药逃了。」 「所以他才神志不清的逆行冲上高速公路?」楚行暮问道,他显然不相信姜国安的死就这么简单,姜国安出车祸的时候楚行暮和闻缇都在现场,姜国安怎么服用的致幻剂,生前在哪里出现都没办法查。 闻缇看着楚行暮说道:「他已经亲口承认了。」 事到如今再怎么追究都没有用了,死无对证,就算姜国安的死因并非他们知道的这么单纯,张火也已经认罪了。 「基金会那边确实没有什么问题,福利院抓到了几个嫌疑人,他们都是福利院的员工,张火每年支付他们一笔钱,他们为张火提供那些孤儿的私人信息,张火又在青市物色一些符合条件的领养家庭,让他们按照正规程序领养孩子,那些领养家庭基本都找到了。」 排查青市各个孤儿院近十年来的领养记录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还好姜国安的资料里都写明了那些被害孩子的身份信息,这降低了不少排查难度。 「酗酒者、吸毒人员、赌徒、刑满出狱人员,那些领养家庭里是不是都有这些人?」闻缇问道。 夏辞点头说:「嗯,这样的家庭在青市数都数不过来。」 「这些人无所事事、浑浑度日,现代社会的各种工作岗位要求又高,他们既不想干苦活累活又想挣所谓的大钱,或者被赌债、毒债困扰,只要有人出足够他们挥霍的钱,就算让他们杀人都可以,贪婪是无止境的,可是领养手续繁杂,有些孤儿院还会考察领养家庭,他们为什么那么轻易就办好手续?难道从来没有一个孩子逃出来过吗?」 第170页 「那些孩子都死了,领养家庭都拿了封口费,他们会带那些孩子做检查,每个孩子都会检查出各种疾病,有了疾病证明书,就算他们以后死了也不会有人怀疑,因为他们是孤儿、天生残疾,有些更是因为先天疾病被亲生父母抛弃,仅我们查到的被确诊为先天心脏病的就有二十多个,可事实是那些孩子都很健康,他们连死亡都变得合情合理了。」 白瑶忍不住说道:「人怎么可以坏到这种地步啊,那几个救出来的孩子连声带都损伤了。」 闻缇说道:「这个社会里不乏像张火那样的恋童癖、强.奸犯,他的理由很可笑,对十二岁的张冰执着几十年,从那些孩子身上获取变态的满足感,收集和张冰相像的孩子,一种取悦自己的变态感动和欲望,从内到外都透着一股腐烂的味道。」 楚行暮板着脸说道:「尽快把这些整理出来,安宁路加大排查力度,既然张火不交代,那就顺着当年的方向重新查,他不知道王越民总会知道,散会吧。」 其他人拿起资料走出会议室了,闻缇也站起来要出去,但他看到楚行暮还坐在位置上没有动,他又返回楚行暮面前,看楚行暮的脸色不太对,闻缇说道:「你需要休息一段时间。」 楚行暮抬头看着他的胳膊问道:「伤口怎么样了?还疼吗?」 闻缇说道:「不疼了。」 楚行暮把闻缇往他身边扯了扯,然后把头埋进了闻缇的怀里,闻缇的身体僵了一下,楚行暮说道:「我累得要死,但现在还不是休息的时候,让我靠一会儿吧。」 闻缇从来没见过楚行暮疲惫的样子,他一直都是队里精力最充沛的那个,不管什么天大的事他都能游刃有余的处理好,从来不会向他人露出软弱的一面,也从来不会抱怨,楚行暮双手环上闻缇的腰,闻着他身上舒服的味道闷着声问:「你喷香水了?」 「嗯,我不喜欢一身药味。」 「你怎么这么瘦,以后要是遇到危险了该怎么办。」 闻缇看着他头顶的发旋笑说:「楚队长,你今天很奇怪。」 楚行暮觉得也是,他问道:「你现在一个人住吗?」 「嗯。」 「那是谁帮你扎的头髮?」 「我去了理髮店。」 楚行暮问他:「你想不想跟我一起住?」 「我可以理解为你邀请我同居吗?」闻缇把手放在楚行暮的头髮上,他的头髮很扎手。 「猜对了,至少你养伤的这段时间我得看着你。」 「我又不是小孩子。」闻缇说道。 「反正你肯定不是个合格的大人,你可以趁这几天收拾一下东西。」 楚行暮松开闻缇坐了回去,闻缇在井下的一系列举动让楚行暮有些后怕,闻缇说他喜欢小王子里的黄蛇,他又跟孟玥说被蛇咬了只会死,尽管这只是个童话故事,可闻缇的不经意表现出来的死亡言论让楚行暮很担心。 闻缇看着楚行暮没说话,楚行暮站了起来,他又变回那个为了查案不要命、把自己弄得狼狈不堪但不肯对别人显露出一点点的楚行暮。 「走吧,何叔和关震还在外面等着。」楚行暮扶着闻缇的肩膀把他推到门口。 闻缇回头问道:「那几家公司你们准备怎么办?」 原氏、徐氏和闻氏都有和张火来往的人,但是现阶段不能查的太深,李耀民和吴换山也没有让楚行暮继续查下去的意思,原本他们只是想铲掉那个贪污要案的漏网之鱼,谁也没想到会牵扯出这么多案子,仅是一个分局副局长参与贩毒和勾结包庇张火违法犯罪行为就已经让他们措手不及了,更别说后面还会牵出什么其他的了。 楚行暮说道:「听安排,上面怎么说我们怎么做。」 闻缇说道,「你之前答应了陪我去听音乐会。」 楚行暮打开门把他推了出去,闻缇走在前面,楚行暮双手插兜跟在他后面:「你还怕我反悔不成?闻缇同志,我们多点儿信任行不行?」 闻缇说道:「是你先怀疑我的。」 「你这个记仇的毛病得改。」 「我在阐述事实。」 「你这就是记仇。」 第72章 罪与欲30 楚行暮和闻缇走进接待室,关震见到他们后立即蹒跚着站了起来,何宗权连忙把拐杖递给他,关震比楚行暮刚见到他时更憔悴了,他的眼窝深陷,眼神浑浊无光,整个人瘦的厉害,楚行暮立即扶着关震让他坐下。 关震殷切的望着楚行暮,问道:「楚队长,找到了吗?找到我女儿了吗?」 楚行暮摇了摇头:「还没有。」 关震的眼神暗淡了下去,他失望的说道:「我看了新闻,我从来没有想到苓苓会是张火那个畜生抱走的,他干了那么多坏事,整整十五年!我以为当年王越民是可怜我们丢了孩子才找了那么久,没想到他是为了包庇张火!」 关震的情绪愈发激动起来,他泣不成声地问道:「楚队长,我还能相信你们吗?还能相信警察吗?我还能为我女儿讨个公道吗?一个五岁的孩子,她做错了什么吗?」 楚行暮看着他的样子,以前从来不会犹豫的话现在突然哽在了喉咙里,发不出来一点点声音。 「我已经没有时间了,我等不下去了,如果还有机会,再找她十年二十年我都愿意!」关震捂着脸,几滴眼泪从他的指缝里掉了下来,找了关苓苓十五年他没有哭过一次,他始终相信关苓苓还活着,可当他知道死在张火手里的那些孩子后,他一直以来的希冀破灭了。 第171页 闻缇拽了拽楚行暮的袖子,两人走出接待室,楚行暮问闻缇:「他还不知道他妻子是被王越民杀的?」 闻缇点了点头:「嗯,何老让我们先瞒着他,关苓苓的尸骸还没有找到,如果他再知道他妻子不是自杀而是被人杀害,恐怕他的情况会比现在更糟。」 「他还有多长时间?」 「医生说一个月左右。」 关震车祸后被送去医院后查出来是癌症晚期,他早就清楚他的身体状况,他不顾一切的冲出去拦车,他知道左右都是死,人在绝望之际都不会在乎自己做出的选择是正确还是错误的,也不会后悔自己所做的决定。 关震以为自己看到了希望,可转眼希望又变成了失望,他不害怕失望,是怕自己再也等不到希望。 楚行暮穿过走廊往办公室方向走去,闻缇问道:「你去哪儿?」 「去一趟长安分局。」 闻缇跟了上去,「我跟你一起去。」 楚行暮停下来拦住他说道:「你伤还没好别跟着我瞎跑了,餵闻大橘去吧,它饿得满屋子乱窜,有消息我通知你。」 「可是……」 楚行暮轻轻碰了一下闻缇的耳垂,说道:「听话,回去看书餵猫吧,这些事本来就不是你该跑的,你要是再出什么意外,你大哥估计得跟我火拼。」 闻缇心想,你不也是满身伤?可是楚行暮坚持,他只能乖乖待在办公室里,省的又给他添麻烦。 闻缇返回工位,闻大橘蹭着闻缇的裤腿,闻缇用右手将它抱起,以前他随手就能拎起它,这才过了几天他一只手都不能一下抱起它了,闻缇把闻大橘放在桌子上,闻大橘舔了舔他的手,可怜兮兮的望着闻缇,闻缇犹豫着要不要给它猫粮吃,他的口袋里也装不进去闻大橘了,这才几天它长得也太快了。 白瑶从门外进来,立即跑了过去蹂躏闻大橘,闻缇问道:「白师姐,你们给它餵了什么吃的?」 白瑶捏着闻大橘身上若隐若现的肥肉说道:「我们吃什么它就吃什么,不给它吃它就蹲在我面前可怜兮兮的望着我,它连胡萝蔔都吃。」 闻缇在心里默默地想,橘猫胖起来根本减不下去,得让闻大橘控制食量了。 「闻师弟,你要给它控制食量吗?」白瑶问道。 闻缇点了点头,赵忱跑过去笑说:「估计不太行,小傢伙正长身体呢,一天八顿都嫌饿。」 闻大橘蹲在闻缇面前,眼巴巴的看着他手里的猫粮,闻缇最后受不了它可怜又委屈的小眼神,妥协了,闻大橘如愿吃到了他手里的猫粮,赵忱和白瑶本来心情一团糟,看着闻大橘为了食物不惜卖萌的样子忍不住哈哈大笑,没一会儿赵忱又把其他人叫来,大家一起撸猫缓解压力,闻大橘众望所归,把自己的吉祥物力量发挥到极致,蹭蹭这个舔舔那个,成功把大家的注意力转移到它身上,虽然只是暂时的。 下午还在长安区的楚行暮打电话回了局里,让夏辞带几个人过去,他们在长安区人民医院里发现了些线索。 长安区人民医院距离安宁路不远,分局因为王越民被捕多多少少也受了影响,所以楚行暮准备让他的人去查,夏辞和齐少承、赵忱马不停蹄的赶到医院,楚行暮正和院长谈话。 不久后,院长派了一个熟悉医院环境的保安带楚行暮他们参观医院,不知道楚行暮是怎么跟院长交涉的,但肯定没跟他说是为了案子来的。 那个保安是个上了年纪的大爷,在医院工作快二十年了,对医院比较了解,楚行暮问保安大爷:「十几年了,医院除了院址没改外其他的应该都改了吧?」 保安大爷说:「以前医院后面是一个家属大院,后来分了房子之后家属大院也拆了,这些年除了东西两侧新建的两栋楼之外也没怎么大改过。」 保安大爷成天看新闻报纸,对这几天传的沸沸扬扬的案子比较上心,楚行暮也没有隐瞒他的身份,所以保安大爷就以为楚行暮是来他们医院调查的,因为他听说有些医院给孤儿院的孤儿开假的疾病证明,至于他们医院有没有那不是他该管的事,但对警察他还是挺防备的,生怕自己说错一句话饭碗不保。 楚行暮看得出来那个保安大爷忌惮什么,于是他问:「您在这儿工作时间长,认不认识一个叫张冰的女人?十五年前她就在这个医院上班。」 「张冰?有点儿耳熟。」保安大爷回想了一下,「能不能仔细说说?上了年纪记不太清了。」 他们走到了住院部前面的林荫大道,住院部楼下进进出出的人不少,楚行暮的视线落在了住院部西侧的一栋楼上。 夏辞向保安大爷描述了一下张冰,还给他看了张冰的照片,那是从张火的家里搜出来的,保安大爷看完后说他想起来了,「我记得,一个挺勤快的姑娘,在这儿干清洁工得有两三年了吧,她家里没人了,以前医院还有员工宿舍的时候她就住医院,听说她弟弟坐牢了。」 「员工宿舍现在还在吗?」齐少承问道。 保安大爷转身指着住院部西侧的大楼,说道:「员工宿舍跟家属大院连着,在旧住院楼后面,早拆了,现在那儿是一大片空地。」 「旧住院楼在使用吗?」 保安大爷摇摇头:「七八年没人进去过了。」 楚行暮提出想去旧住院楼看一下,那位保安大爷犹豫了,赵忱笑嘻嘻的问道:「叔,你们这医院还有忌讳啊?」 第172页 「这得跟院长说一下,那边用院墙隔开还上了锁,我没钥匙呀!」保安大爷摊手解释道。 楚行暮让赵忱跟保安大爷一起去找院长一趟,齐少承等他们离开后问道:「那楼有什么古怪吗?」 「去看看就知道了。」楚行暮大步跨过绿化带,齐少承和夏辞也跟着跨过去了,由于齐少承腿太短一下没跨过去,楚行暮和夏辞又把他拉了过去,齐少承嘟囔着一个绿化带修这么宽。 三人无视了「请勿践踏草坪」的标语,走到隔开新旧住院楼的大铁门前,楚行暮拽起铁锁看了一下,确实挺久都没使用过的痕迹了,接着楚行暮走到墙根底下,瞄准方位徒手攀上了砖墙,一套翻墙动作干脆利落。 夏辞和齐少承站在围墙下面忧郁的看着他,齐少承问道:「头儿,你不是病人吗?这么高你说上就上去了?」 他这样子一点都不像个刚出院的病人,楚行暮站在墙上说道:「敢拖后腿全勤工资别要了。」 齐少承深感无力,这墙得有两米高,着实有些为难他了,楚行暮跳下墙,旧楼周围杂草丛生,原来的路都被草盖住了,楚行暮踩了几脚才看到埋在草里的石子路,也不知道这么久荒废不用怎么不跟家属大院一起拆了。 夏辞拍着手上的土走到他旁边问道:「你说来查关苓苓失踪的案子,跑医院来干嘛?」 楚行暮转身看了一下,齐少承刚爬上墙头准备往下跳,他说:「我越想越觉得不对,那个老婆婆既然从张冰家里找到了关苓苓的衣服,张冰没发现吗?她是怎么把衣服带回家的?」 「老太太的儿子不是说那个老太太是去给张冰送吃的,但她家门开着里面却没人吗?」 「那就想想她为什么不锁门,那个时间她在哪儿,张火那会儿已经出狱了,关苓苓失踪刚好就在那几天。」 「你是说张火杀害了关苓苓,是张冰帮他处理的尸体?」夏辞倒吸了一口冷气。 「张冰在王厉择的剧组刚好在长安区取景,张冰也许是经人介绍过去兼职,她最熟悉的地方是这里,否则当年大刀阔斧改建安宁路的时候怎么什么都没有发现?安宁路被挖了个遍,张火那个时候没钱更没房子,他出狱首先回的是张冰家,如果他杀了人就近处理尸体他会选择哪里?」 「那也不见得是医院啊,像赵洛瑜,她就被抛尸清江河了。」 「所以我才过来看看。」 齐少承跳了半天终于从墙上跳下来了,他连忙跑到楚行暮身边捏着腿肚子问道,「怎么样有什么发现?」 「你头髮上有个毛毛虫。」楚行暮指着他的头说道。 齐少承:「……」 夏辞把毛毛虫捉下来放在齐少承手里,齐少承看着蠕动的毛毛虫说了句:「太噁心了。」 楚行暮顺着原来的路,往已经是一片空地的家属大院那边走去,夏辞和齐少承也跟了上去,那个地方还有几棵特别高大粗壮的洋槐树,三人站在树下望着一片荒草丛生的空地,齐少承问道:「这地方没什么可疑的吧?拆的时候都挖好几遍了。」 夏辞往前走了几步,楚行暮又去看别的地方了,夏辞注意到他前面好像有个凸起的井盖,应该是下水道井之类的,齐少承问道:「副队,你发现什么了?」 「没事,下水井。」 齐少承随口说道:「长安区还挺先进,十五年前长安区还没开始搞城市规划呢,挺有先见之明。」 夏辞说道:「不是下水井那是什么?总不可能是是吃水井吧。」 「估计是。」齐少承又往前走了几步,惊唿道,「那边还有两个,三口井。」 楚行暮听到了齐少承的声音,问道:「发现什么了?」 「这儿有三口井,废弃挺久了吧。」 楚行暮走了过去,井盖被土掩着,其中两口井上都长着杂草,楚行暮准备弯腰看看,赵忱和保安大爷站在他们后边喊道:「你们怎么进去的啊?」 楚行暮顾不得跟他们解释,保安大爷走近后他问道:「这几口井是什么时候的?」 「早了,二三十年前的吃水井,早干了。」 「这地方原来是哪里?」 「员工宿舍和住院楼中间,这几口井没怎么用过,一直是废弃井。」 楚行暮站在井边沉思了一会儿,转身对夏辞说:「挖开。」 下午五点半刑侦队办公室,闻缇坐在桌前看书,闻大橘在地上玩白瑶买给它的毛线球,办公室里其他人都去吃晚饭了,闻缇翻着薄薄的书页抬头看了一眼挂钟上的时间,楚行暮已经走了五六个小时了,还不知道他那边进展怎么样,放在闻缇手边的手机突然响了,闻缇把书籤夹在书里接起电话。 楚行暮在电话里说道:「关苓苓的尸骸找到了。」 闻缇问道:「在哪里?」 「长安区人民医院的废井里,张冰以前工作过的地方。」 「需要我帮忙给关震和何老转达这个消息吗?」 楚行暮说道:「不用了,我已经通知他们了。」 「那你给我打电话做什么?」 楚行暮说道:「我想听听你的声音。」 闻缇听着他那边乱闹闹的声音,他应该还在现场,闻缇问道:「那你什么时候回来?」 「晚上七八点吧,分局这边还有点事得处理,你今天早点儿回家休息,明天我带去医院换药。」 第173页 「好。」 闻缇挂了电话,整理了一下桌子上的东西,闻大橘把毛线球拨到闻缇脚下,从闻缇的皮鞋上滚了过去,闻缇离开椅子蹲在地上看闻大橘玩毛线球,他把毛线球捡起来拿在手里,闻大橘抬起两只前爪够闻缇手里的毛线球,他对闻大橘说:「明天带你去见楚大哈,我们要有新家了,我决定收养你了。」 楚大哈把闻大橘叼回来的那天,闻缇打算先照顾它一段时间,等闻大橘的伤好了帮它找个寄养家庭,现在看到办公室里的人这么喜欢闻大橘,闻缇决定养它了。 闻大橘反正也没听懂他说什么,只是蹭了蹭闻缇的手,又跳来跳去够闻缇手里的毛线球,白瑶和郎朗吃完饭回来了,郎朗在门口问道:「什么新家?闻缇你还没去吃饭吗?」 闻缇站起来笑说:「没什么,我不太饿,刚刚楚队长打电话回来了,关苓苓的尸体找到了,今天晚上你们应该又要加班了,我先回去了。」 「行,本来你就在假期,早点儿回家休息吧,你跟老大不一样,他那是习惯了。」郎朗说道。 闻缇问道:「楚队长以前经常这样吗?」 「我记得几年前他被嫌疑人捅了一刀,伤口刚长好他就回来工作了,他不止剥削我们的劳动力,他连自己都不放过。」郎朗开玩笑道。 闻缇没再问什么,他抱起还在地上玩毛线球的闻大橘,说道:「那我先走了,辛苦你们了,明天见。」 郎朗问道:「你怎么回去啊?」 「我叫了司机过来接我。」 郎朗一拍脑袋,闻缇有司机又不用挤公交,等闻缇出去之后她对白瑶说:「他今天好像心情很好。」 白瑶点点头,「队长这两天看见闻缇老是笑。」 闻大橘乖乖趴在闻缇的怀里,闻缇走出公安局大门口,没一会儿一辆车停在了他旁边,钟长新降下车窗伸出头说道:「我还没给别人当过司机。」 「我也没有,扯平了。」闻缇绕过车尾走到副驾驶,打开车门上车了。 「进展怎么样?」 「不怎么样,损兵折将。」闻缇指的是他受伤的事。 闻缇看着收件箱里那条简讯,嘴角慢慢有了弧度,那是楚行暮发给他的。 明天去接你,别乱跑。 第73章 罪与欲31 晚上九点,楚行暮和夏辞回到局里,这些案子终于接近尾声,前后一共花了十天时间,连续十天的高强度工作让整个刑侦队死气沉沉,楚行暮回去安排完后续工作就让他们回家了,他和夏辞还留在办公室里。 楚行暮把所有报告仔细看了一遍,确保提交上去的资料和证据没有漏掉或者错误的,夏辞帮他整理完文件后,靠在桌子上问道:「现在你总有时间给我解释一下尚宁炀的事儿了吧?」 「你不如亲自去找他。」楚行暮站了起来,把文件全部装进了公文包。 夏辞见他要走,顺手把稿纸本塞到他手里:「检讨!」 楚行暮扔下稿纸说道:「我不写,我还要回家打扫卫生,韩炀估计现在还没走,你俩商量着写吧。」 夏辞还真拿着稿纸找韩炀去了。 晚上十一点楚行暮回了家,这些天早出晚归没时间遛楚大哈,楚大哈竟然特别人性化的没有搞破坏,楚行暮在回家的路上给他买了两根肉骨头,准备奖励一下楚大哈同志对他工作的支持,结果一开门,他觉得过两天可以吃一顿狗肉火锅了。 楚大哈站在沙发顶上蔑视着楚行暮,楚行暮把公文包放在茶几上,看着满地狼藉,恨不得拿拖鞋抽楚大哈,楚大哈见楚行暮表情不对,早就熘进了洗手间。 楚行暮实在累得慌,不然他非要教楚大哈怎么做狗,说是要闻缇搬来跟他一起住,楚行暮也没时间收拾卧室,站在客厅看了两间卧房好一会儿,在和闻缇同住一间房还是两人分开住的想法里纠结了一下,他还是打算先把侧卧收拾出来,楚行暮打开许久没用的衣橱,扔了不知道放了多久的樟脑丸,正愁怎么去掉衣橱里的樟脑丸味道,走出客厅他又看到被楚大哈扒拉出来的无火香薰,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买的还能不能用,楚行暮捡起来闻了闻,味道有点儿诡异,于是一抬手就扔进垃圾桶里了。 楚行暮准备把他卧房里的衣橱腾几个出来给闻缇挂衣服,闻缇的衣服比他的讲究,衣橱一半挂闻缇的常服一半挂他的警服,还能留点多余的地方放其他东西,他一边收衣服一边感嘆当年自己也是个靓丽讲究的男人,怎么这几年越活越糙了。 楚大哈在卫生间等了很久也没见楚行暮进来,于是它把头从门缝里探出去,楚行暮从这个房间到那个房间,根本没时间搭理楚大哈,楚行暮把一大堆脏衣服丢进了洗衣机里,楚大哈蹲在洗衣机旁守着。 他把一些用不到的东西都搬到了他的健身房,健身房以前是个杂物房,他腾出来之后又买了一些健身器材,楚大哈不怎么祸害健身房里的东西,因为它咬不动。 总之这一晚又是个不眠之夜,是他自愿熬夜的。 第二天早上,楚行暮拎着包走进办公室,赶上他们大扫除,齐少承站在两盆绿萝前拿着抹布擦绿萝的叶子,一边擦一边说:「辛苦这两盆绿萝了,土落了这么厚。」 「你今天来的够早的啊?」齐少承一直是办公室里的迟到达人,今天居然来的比楚行暮还早。 第174页 赵忱拿着一瓶空气清新剂对着天花板喷了几下,郎朗拿手扇了扇说道:「地还没拖你喷哪门子的空气清新剂啊?」 「这不是快完了吗。」赵忱从郎朗手里接过水桶,郎朗回她的办公桌上整理东西去了。 「人到齐了?夏辞呢?」楚行暮把他的公文包放在了夏辞的桌子上,转身嘱咐道,「我有事儿出去一趟,材料都在包里,看他们要什么就送什么。」 楚行暮见大家都在,便说:「今天晚上我请客,报名了的去我家啊,犒劳你们一下,免得你们老说我压榨劳动力,咱不搞资本主义那一套。」 齐少承一听,忙说:「带家属一起行吗?我妹妹挺久没出门了!」 「随便,先交份子钱!」楚行暮说道。 「我靠老大你这个算盘打的好啊!」赵忱嘟囔着,他把一块钱放在楚行暮桌子上,又说,「一块钱能买一根豆芽菜吗?我最近刚还完房贷穷的叮噹响。」 楚行暮把钱扔回赵忱怀里,唐哲很久以前有幸尝过一次楚行暮做的醉虾,虽然没多久就吐了,他问楚行暮:「楚队,这次还有醉虾吗?」 「小唐有眼光,醉虾可是我的拿手菜,就他们不爱吃,酒水自带啊我可不给你们买。」 白瑶趴在桌子上问:「那队长我们能自己点菜吗?」 「我家又不是饭店你还想自己点菜?」楚行暮对他们的无理要求嗤之以鼻。 「蒸螃蟹有吗?小龙虾呢?」郎朗笑着问道。 「要不你们买了食材,我把厨房借给你们用?」楚行暮端起杯子喝了一口水,「你们这群人真是不当家不知道柴米油盐有多贵。」 「抠死你得了。」夏辞朝楚行暮扔过去一个硬币,「松鼠桂鱼要辣口的。」 楚行暮看着都快九点半了,「我有事儿先走了,你们晚上看着来。」 他给闻缇打了个电话,闻缇发了地址,他在长青街画室,闻缇说画室有点事儿需要他处理,让楚行暮直接去画室找他。 楚行暮驱车前往画室,他送闻缇回过几次画室,还从来没进去过画室里面,楚行暮把车停在画室楼下的停车场,从停车场出来后走上了二楼。 画室前门紧闭着,楚行暮站在门口犹豫着要不要敲门,古旧的大门突然从里面打开了,詹妮弗伸出头小声说道:「楚队长你来了?我们老闆在和学生家长谈事情,你先进来吧。」 詹妮弗把门打开,楚行暮走了进去,画室内部很大,楚行暮粗略的扫视了一圈,这里像个美术馆一样,什么样的作品都有,楚行暮审美能力有限,面对这么一间充满艺术风格的画室他只想到了美术馆,詹妮弗带着他从画室的边角走进了休息室,周五上午,画室的学生也很多,给楚行暮倒了水之后詹妮弗又出去指导那些学生了。 楚行暮被沙发对面那个巨大的书架吸引,他走到书架前大概浏览了一遍书名,不知道这些是不是闻缇的藏书,如果是的话那他看的东西也太杂了,从小学课本到高中课本、绘画相关书籍、各种文学作品、小说、散文、诗集、童话,甚至还有物理化学方面的研究着作,书架上还有专门的放置精神疾病相关书籍的区域,连犯罪学的书也没落下,楚行暮随便抽了一本出来,翻开后里面都是用便签纸写的註解和标籤,仔细的贴在书页上,他又在书架上看到了好几本《小王子》,闻缇应该很喜欢这本书。 楚行暮把书放回书架,走到了休息室外的走廊里,走廊两侧挂着一些用画框裱起来的作品,楚行暮在一幅向日葵前站定,向日葵色彩艷丽,笔触杂乱无序,但视觉冲击力很强,他一个不懂画的人都能感觉到那幅画里的热烈和自由。 「那是精神病院里自称梵谷的老先生画的,他送给我的。」 楚行暮回头,闻缇朝他走开,楚行暮问道:「忙完了?」 「嗯。」闻缇走到楚行暮面前。 楚行暮看着向日葵问道:「是你在南嘉的那个老朋友画的?」 「他是个绘画大师,后来得了精神病,特别痴迷画向日葵,明明梵谷有那么多作品,他却只喜欢这一幅,还一直说他就是梵谷本人,他教过我画画。」 闻缇凑近楚行暮,仰头亲上他的嘴角,楚行暮瞥见他身后有人,按住他的额头示意他看后面,闻缇一转头发现江然悄无声息的站在他身后,楚行暮扶着闻缇的肩膀和他一起走到江然面前。 闻缇半蹲在江然面前,柔声问道:「怎么了?」 江然摇摇头,紧紧盯着楚行暮,闻缇笑着说:「这个叔叔不是怪兽,他是老师的朋友,是警察叔叔不是坏人,你不用害怕他。」 楚行暮压根没想到自己明明一身正气两袖清风竟然还会被小屁孩儿当成坏叔叔。 江然点点头,伸手摸着闻缇用绷带绑着的那只胳膊,小声问道:「疼吗?」 闻缇说道,「不疼了,你是在担心老师吗?」 江然伸出右手,在闻缇面前展开,他的手心里躺着一颗糖,江然说:「给你。」 看在这小孩儿这么担心闻缇的份儿上,楚行暮决定不计较他把自己当怪兽的事,于是他拿起江然手里的糖,三两下剥开糖纸将糖餵进闻缇的嘴里,蹲在江然面前说道:「他说糖很甜,还说谢谢你。」 含着糖的闻缇微微点头,江然露出了个不太自然的笑容,然后跑开了,闻缇站直身体转头看着楚行暮幽怨地说道:「是榴槤味的。」 第175页 楚行暮:「……」 糖纸还没扔,看闻缇脸色都变了,楚行暮摊开糖纸让闻缇把榴槤糖吐出来,闻缇吐了糖说道:「我要去刷牙。」 「一颗糖,味道没那么重吧?」楚行暮问道。 「那你现在想跟我接吻吗?」闻缇问道。 楚行暮二话没说亲了闻缇一下,然后拉着闻缇往洗手间走,「我又不嫌弃。」 在闻缇的再三坚持下,楚行暮等他重新刷完牙,二人才离开画室,闻缇顺便带上了闻大橘,楚行暮问他有没有什么要带的行李,闻缇说晚上会有人把他的行李送到他家。 楚行暮今天的目的很简单,带闻缇换药,然后接闻缇回家,他一大早就去菜市场买了一趟菜,准备做一桌好菜犒劳一下大家,顺便应闻缇的要求庆祝一下他们大难不死,还破了一个连环案,虽然从井里爬出来已经过去好几天了,因此早上不是齐少承去的比他早而是他去的比齐少承晚。 从医院出来后,楚行暮问闻缇还想去哪里,闻缇说想去看看那几个被救出来的孩子。 经过慎重考虑之后,市局决定把那六个孩子暂时安置在戒毒所,要求戒毒所着重照顾,每隔三天让心理医生为她们治疗,林曼殊是青市知名度比较高的心理医师,心协机构和她商量后,林曼殊和另外几个心理医师接下了这六个小患者,楚行暮和闻缇到了戒毒所,正赶上林曼殊治疗时间。 楚行暮和戒毒所人员说了来意,闻缇提出想进去看看那几个孩子,戒毒所的同志没有同意,还是林曼殊先看到了闻缇,向负责同志说明后才答应让闻缇看看那几个孩子。 楚行暮私底下问了负责照顾那几个孩子的医生,这种程度的毒瘾能戒掉的可能性多大,那位医生也说不准,因为她们目前的情况很糟,对毒品的依赖心理特别强,楚行暮看着玻璃房里的几个孩子,目光飘了很远。 治疗室里的几位心理医师都是女性,闻缇的贸然闯入让那些孩子立即紧张了起来,看到她们面露惧色,闻缇便站在了门口,离她们远远的,这是她们能看到的安全距离。 闻缇看到林曼殊过来,问道:「林医生,她们的情况有好转吗?」 林曼殊摇了摇头,「连触碰都不行,每天送餐的职工总是把饭菜放在门口的餐桌上,等周围没有人了她们才会吃,稍大一点的孩子知道她们现在是安全的,可是内心深处对任何人都很惧怕,她们不能说话,只会摇头和点头,交流起来也很麻烦。」 「心理创伤也许一辈子都无法癒合。」 「她们本就比同龄人敏感。」林曼殊看着坐在地上眼神空洞的女孩们说,「现在戒毒很难,她们已经把毒品当成可以信任的东西了,可以麻痹恐惧、痛苦,能够暂时忘却那些噁心的感觉。」 林曼殊又问:「你的伤怎么样了?几天不见突然受伤,这不像你。」 闻缇笑道:「意外,下周三见。」 闻缇看着玻璃墙外的楚行暮,林曼殊看了一眼明白闻缇的意思了,两人互相说了再见,闻缇打开门出去了。 因为周五下午没什么工作安排,一向准时上下班的楚行暮翘班回家了,吴换山差人找楚行暮,夏辞和其他人帮忙打掩护说楚行暮去看受害者家属了,其实楚行暮早就拐了闻缇回家,给他们做晚上要吃的菜了。 楚行暮一只手拎着闻大橘的猫笼,另一只手提着几袋新鲜海货,身边跟着风度翩翩的闻缇,俩人怎么看怎么不搭调,楚行暮拎着东西走上楼梯,闻缇停住脚步问道:「没有电梯吗?我不想爬楼梯。」 「五楼丁点儿高度,就当锻鍊身体了。」楚行暮说道。 闻缇就说:「可是我今天不想锻鍊身体,我还是个病人。」 「电梯在维修。」楚行暮指着「电梯已禁用」的牌子说道,「要不我背你上去?」 路过他们身边的两位买菜老太太看了闻缇一眼,闻缇说道:「不用了。」 楚行暮住的小区算不上高档,环境还说的过去,两人走到三楼,闻缇听到楼上传来几声狗叫,楚行暮见怪不怪的说:「楚大哈。」 等爬上五楼,闻缇的额头已经出了薄薄的汗,楚行暮大气不喘一口的拿出钥匙打开门,说道:「你这体力不行啊。」 闻缇笑道:「你是说在床上吗?那可不一定。」 楚行暮对闻缇的语言调戏并没有採取实质性的举措,主要是手里提着东西不方便,楚行暮打开门,楚大哈吐着舌头甩着耳朵就往他们身上扑,热情的让闻缇不禁后退了两步,楚行暮一个瞪眼,楚大哈「嗷呜」一声退到门后去了。 闻缇打量了一下楚行暮家,还算干净整洁,他还以为开门会是满地乱扔的脏衣服和臭袜子,屋子里也没有什么奇怪的味道,电视柜上还有一盆病殃殃的多肉,闻缇以为像楚行暮这么忙的单身男人,家里应该像个垃圾场,而且他平时邋里邋遢,偶尔换件像样的衣服就像刚从洗衣机里烘干拿出来抖都没抖两下的,他还打算让詹妮弗找家政服务呢。 楚行暮把猫笼放在地上,提着海货进了厨房,闻缇把闻大橘从笼子里放了出来,闻大橘和楚大哈互相炸毛了几分钟后相认了,楚大哈也不绕着闻缇转了。 闻缇把外套挂在衣架上,走进了厨房,楚行暮正把螃蟹龙虾往盆里倒,闻缇看到靠近冰箱的那面墙上有个玻璃橱柜,里面好像放了很多酒,闻缇伸手想打开看看,他的手刚碰到柜门拉手,一只手从他身侧伸过去按住了柜门,楚行暮站在他身后说道:「这些你就别惦记了。」 第176页 闻缇收回手转身面对着他说道:「我只是看看你的藏酒。」 「那你不如多看看我。」楚行暮低头看着闻缇的脸,闻缇才发现他被楚行暮堵在冰箱上了,走又走不了,推又推不开,于是闻缇同志转手勾住楚行暮的脖子,楚行暮被迫低头他就顺嘴亲了上去。 楚行暮收回手扶着闻缇的脖子,闻缇一怔,问道:「你刚刚碰过海鲜了。」 「我洗过手了,你没看到而已。」楚行暮要去吻他,闻缇将信将疑,「可是我闻到腥味了。」 「不信你再闻闻?」楚行暮把手放在闻缇面前,闻缇张嘴就咬了一口。 楚行暮:「……」怎么这么多年过去了还跟以前一样张嘴就咬人啊? 晚上七点,楚行暮一个人在厨房炒菜,闻缇坐在客厅里看闻大橘和楚大哈你追我赶,顺便打开电脑看电影,厨房的推拉门关着,闻缇看着毛玻璃上忽而清晰忽而模煳的人影,偷偷拍了一张照片,楚行暮偶尔叫闻缇一两声,问他饿不饿要不要先吃点东西,闻缇走到厨房门口时,楚行暮会立即把门打开,递给他一些小零食。 楚行暮把一盘荔枝放在餐桌上,荔枝已经剥壳去核了,用牙籤穿着,楚行暮按着闻缇坐下,让他先吃点水果,随后他返回厨房继续忙活去了,闻缇一低头楚大哈把头从桌子底下伸出来,眼巴巴的看着闻缇,闻缇拿起一颗荔枝试探着要给楚大哈喂,楚行暮在厨房里说:「别给楚大哈吃。」 话音刚落,闻缇手里一空,荔枝已经没有了,楚大哈舔着嘴又看向闻缇,楚行暮说:「荔枝那么贵我都吃不起你还给它吃?」 闻缇拍了拍楚大哈的狗头,说道:「是它自己抢的。」 「那就罚它今天晚上不许吃饭。」 楚大哈立马飞奔过去找闻大橘了,恰巧这时门铃响了,楚行暮让闻缇去开门,楚大哈和闻大橘跟在闻缇脚下往门口跑。 「队长你今天翘班被吴局发现了!」闻缇一开门,白瑶抱着一瓶红酒站在门口喊道,她身后还跟着一大堆人。 看到开门的是闻缇后,赵忱从后面挤进来说道:「小闻同志,你是不是走后门了?你怎么来的比我们还早?」 「送闻大橘来见它的楚大哈。」闻缇笑着说道,他侧身站在一旁把门口让了出来,「先进来吧。」 进了门大伙儿把东西放下,郎朗抓着要往厨房跑的白瑶和齐少承的妹妹齐晗坐在沙发上撸猫撸狗去了,赵忱率先走进厨房找吃的去了,唐哲第一次来楚行暮家四处看了看,夏辞自觉走进厨房给楚行暮打下手,没一会儿赵忱端着两盘菜出来了,客厅里顿时热闹了起来,大家完全不拿自己当外人,在楚行暮家就像在自己家一样随意。 赵忱把菜端上桌后看到桌子上有一盘荔枝肉,顺手拿起一个放进了嘴里,楚行暮端着一盆酸菜鱼喊道:「那是给闻缇的谁让你吃了?」 赵忱扔了牙籤说道:「老大你偏心的太明显了。」 站在一旁的闻缇把荔枝端给了坐在沙发上撸猫撸狗的三位女士,楚行暮看见了又说闻缇大方有礼貌,把赵忱说的偏心表现得更加明显。 第74章 罪与欲32 等菜都上了桌,夏辞给每个酒杯里都倒了酒,轮到闻缇的时候,楚行暮端了一杯饮料放在他面前,拦着夏辞别给他倒,夏辞心领神会,楚行暮对闻缇越来越上心,夏辞没在餐桌上看到烟盒,倒是看到了一个糖盒,得,让楚行暮戒菸的人估计已经出现了。 「给头儿多倒点,做菜辛苦了啊!」齐少承接过酒瓶又给楚行暮添了半杯。 楚行暮拿手盖住杯口说道:「我多喝的哪门子酒?」 「行了行了,都饿的前胸贴后背了,你们看着这一桌菜都不馋得慌吗?」郎朗把酒瓶抢过去放在她手边了。 齐少承、唐哲、夏辞、白瑶、赵忱、郎朗、齐晗、楚行暮、闻缇九个人坐了一桌,还好楚行暮家的餐桌够大,不够大也能挤一挤。 赵忱数了一圈总共十三个菜,他恨不得马上伸筷子,郎朗一筷子给他别回去说道:「你饿死鬼投胎吗?不等老大说两句开场白?」 夏辞催促着楚行暮:「赶紧说几句开场白,我们今天晚饭都没吃一下班就过来了。」 楚行暮扫了一圈众人,说道:「庆祝我和闻缇死里逃生,咱们队又破了一个大案子,今年说不定能沖个业绩,这段时间辛苦大家了。」 「这么客气可不像头儿的作风啊?」齐少承说道。 赵忱立马接茬:「也不看看身边跟着谁,老大的糙话肯定是受了小闻同志的影响。」 「动筷子,就你话多。」 「来来来,先干一杯!」 齐少承举起酒杯,大家纷纷端起酒杯碰杯,高脚杯碰撞的悦耳声音让闻缇也想喝一杯,他就看了楚行暮一眼,楚行暮拎起果汁瓶给他添了点儿果汁,闻缇把杯子往旁边放了放。 席间,有人问起楚行暮和闻缇在酒窖里是怎么度过的,楚行暮简短扼要的把闻缇受伤发高烧要他给他唱儿歌听的事说了一下,一听闻缇竟然让楚行暮唱儿歌,众队员纷纷表示这个是在为难楚行暮,楚行暮唱歌跑调全队皆知,闻缇只好说那是他发烧说的胡话,稍微挽回一点面子,但他还挺想听听楚行暮唱歌。 闻缇一直坐在旁边安静的听他们聊天,偶尔有人问起他回几句,一瓶红酒见了底,楚行暮又从冰箱里拿了两扎冰啤酒,唐哲端着一盘醉虾、赵忱端着快见了底的酸菜鱼进行最后的光碟行动。 第177页 夏辞喝了几口酒,拍着楚行暮的肩膀说:「你们被埋在井下的时候,我真以为你这次要歇逼了。」 赵忱端着汤碗点头说道:「我可以作证,他都快哭了。」 「还有韩炀,别看韩炀平时跟你插科打诨的,那天晚上一进门二话不说先去揍了张火一顿,最后还是被吴局亲自拎出去的。」 说到韩炀,楚行暮这才想起来好像还少了个人,他之前忘通知韩炀了,「韩炀没跟你们一起过来?」 「他今天下班早,相亲去了。」夏辞说道,韩炀下午把伤情鑑定书拿给夏辞之后就走了。 「韩法医一次洗六遍手,一晚上洗三四次澡已经在局里出名了,不知道什么样儿的人受得了他的洁癖,我要像他那么洗早秃噜皮了。」齐少承夹了几颗花生米放进了嘴里。 赵忱放下酸菜鱼的碗说:「人家好歹还有个相亲对象,你呢?你就只能晚上下了班儿抱着被子睡大觉,第二天还迟到,我比你好点儿,我生活挺精緻的也不迟到,我是千面玉郎加全勤小王子。」 「保温杯里泡枸杞,又敷面膜又泡脚,你这哪是精緻,你这是养生。」郎朗吐槽他。 「还是有点作用的,你看我头髮就比老七多。」赵忱低头要跟齐少承比谁的头髮多,齐少承没忍住拍了他几巴掌,「滚犊子。」 「就我们每天朝七晚十双休没有保障,加班当加餐的哪有时间谈恋爱。」白瑶掰着螃蟹说道。 「小唐趁你还没毕业赶紧找个女朋友,正式从警可见不着了。」 被点名的唐哲腼腆一笑,说道:「我还早着呢。」 「以后你就不这么说了。」单身汉夏辞如是说道。 白瑶看了一下手机的消息提示,「咔嚓」一下掰断了螃蟹腿,连带着里面的肉也碎了。 「怎么了?借蟹腿发泄怒火啊?」郎朗问道。 白瑶抽了几张纸擦完手说道:「怎么案子都快结了还有人造谣啊?什么百人屠杀,这都什么年代了还屠杀。」 夏辞摇头说道,「你们还是太容易情绪化了,你看我们,雷打不动。」 「但这次的案子的确很恶劣,反正我从警这么多年是第一次见。」齐少承放下筷子说道。 「我们整天普及安全知识,可是遇到危险该逃的还是逃不掉,她们还那么小,可能都没意识到侵害的严重性。」 「性教育一直是一个比较敏感的话题,很多父母羞于启齿,学校也不会重点普及,更何况那些孩子大部分都是孤儿,他们也许反抗过,但最后的结果和我们看到的并无两样。」闻缇把盘子里的辣椒段挑了出去,楚行暮转头看着他。 闻缇说:「恋童癖不分年龄段,不分男女,没有具体行动的时候这是一种欲望,一旦有了行动就是无法原谅的罪行,也许在大街上和你擦肩而过的就是个恋童癖,他不但觊觎着陌生孩子,还对朋友的孩子另有所图,即便告诫孩子离那些不轨之徒远一些,却阻止不了他们主动接近。」 孟玥会被绑架是因为陈惠如哄骗孩子的手段高吗?那是孟玥一家因为八年的交好信任她。 我们可以从小孩子有认知能力的时候教他们怎么防范陌生人,让他们增强安全意识,叮嘱他们天黑前一定要回家,出门前一定要报备行程,这些都是基于孩子要出门、要碰见陌生人,因此人们往往会忽略身边的熟人,儿童受侵害的案例里百分之七十的危害都来自熟人,那个人可能是邻居、老师、叔叔、伯伯、表哥、父母的好友、从小便喜欢动手动脚的舅舅、可能是交流不多的姑父、姐姐的男朋友,甚至,是从小看着你长大的亲生父亲。 一个孩子一生可能会经歷很多事,父母的责备、同学的孤立和嘲笑、青春期叛逆、同龄人的欺凌、街头流氓的骚扰、校园暴力以及家庭暴力。 我们说一个孩子长大很不容易,但人们又觉得只让他们吃饱穿暖就很容易,大多数父母很少把孩子的心理当做重点去培养,所以那些在成长过程中犯了错却没有得到及时矫正和指正的孩子,在成长过程中缺失的东西和他们长大以后得所作所为息息相关。 穿长裤的女性被强.奸的概率就一定比穿裙子的女性小吗? 夏季的性侵事件一定会比冬季多吗? 这些悲剧并不在于女人穿什么样的衣服,而是禀性鄙恶的人什么时候会将脑子里那龌龊骯脏的念头用眼睛和行动表现出来。 教女孩要防备所有异性,但你不能告诉她不许父亲和兄弟进自己的房间,连自己的父亲都不能信任,当受到伤害时她们该向谁寻求帮助,谁去保护她们?男孩也是一样的,值得一提的是很多父亲在保护孩子这件事上还是很称职的。 童年经歷、心理创伤,以及身边人无节制的玩笑和恶意都会伤害到他们,受害者轻则患上抑郁症、精神病,重则以自杀为结束,还有我们最不愿意看到的——恶性犯罪。 诸如此类,不胜枚举。 他们各自发表了自己的看法和意见,顺便交流了一下心得,积攒了几个月的压力和负面情绪可算借这一场饭局发泄的差不多了,两扎啤酒最后一滴不剩,桌上的菜基本都见了底,眼看都快十点了,齐少承接了个电话说他妈打电话叫他和齐晗回家,他们准备帮着楚行暮收拾一下残羹剩菜。 闻缇的手机响了几声,他拿着手机去了楚行暮的卧房,楚行暮看闻缇一直往他的房间跑,临时决定等他们都走了之后把侧卧的被子抱到他的房间去。 第178页 闻缇接了电话,詹妮弗欲哭无泪的说:「老闆你破产了吗?怎么突然搬到这里来了?我下个月工资还能发吗?」 闻缇自动忽略詹妮弗多余的两个问题说道:「暂住,你到了?」 「我到楼下了,现在上来吗?」 「我待会儿就下来。」闻缇站在窗前说道。 「谁过来了?」楚行暮在闻缇身后问道。 闻缇挂了电话转身笑问:「队里允许办公室恋情吗?」 「规定上是不允许的。」楚行暮拉开窗帘往楼下看了一眼,下面没什么人,转身对闻缇说,「但你不算刑警队的人。」 闻缇忍俊不禁:「我的东西到了。」 楚行暮比了个手势,转身出去了,闻缇没看懂他的意思,等闻缇跟出去后,发现桌子上的菜都已经撤了,垃圾都装好放在门口了,他们正拿着东西打算走,闻缇返回卧室拿上外套打算跟他们一起下楼,楚大哈迫不及待的跑在他们前面出去了。 楚行暮给闻缇披上外套,拎着两大袋垃圾和他们一起下了楼,站在小区门口看着他们都上了车之后,闻缇给詹妮弗打了电话,詹妮弗把车开了过来。 楚大哈乖巧的蹲在闻缇腿边,他的另一侧站着楚行暮,两人一狗分外和谐,詹妮弗从车上下来走到两人面前无比惊讶的问:「老闆你要跟楚队长同居了?」 「合法同居,有意见也保留着。」楚行暮说道,他从后备箱里拿下来了两个行李箱。 闻缇问道:「需要上去喝杯茶吗?」他对同居这件事完全不做解释。 詹妮弗连忙摆手:「我就不打扰你们的二人世界了。」 「路上小心。」闻缇挥了挥手,朋克女孩詹妮弗说了句拜拜开熘大吉。 楚行暮把两个行李箱拎回了家,闻缇的东西并不多,就是一些衣服和他平时的生活用品,楚行暮先是把客厅重新打扫了一遍,又把侧卧的被子和枕头抱回了卧室,还给闻缇放了洗澡水,自己去厨房刷碗了,以前楚行暮是不会这么勤快的,碗筷至少两天后才刷,有时候忙起来十天半个月才打扫一次卫生,但那是一个人住的时候。 楚行暮收拾完厨房后闻缇还没出来,徵得闻缇的同意他打开了行李箱,替闻缇归置了东西,结果最后他专门收拾出来的侧卧也没有派上用场,只把闻缇的画架和颜料盒放进去了。 闻缇洗完澡拿着毛巾顶着还在滴水的头髮出来,见楚行暮蹲在客厅的地上对着他的行李箱发呆,闻缇走了过去看见楚行暮拿着两幅人像图端详着,闻缇心想詹妮弗的服务太人性化了。 「这是你画的?」楚行暮拿着画像站起来问道,还有一幅画好像被烧过,只剩了一个角,和另外两幅画像放在一起。 「不久前画的。」两幅肖像都是楚行暮,那段时间他经常梦到楚行暮,闻缇亲了亲楚行暮的脸,笑道,「我现在不怕你了。」 「你以前为什么怕我?」楚行暮从他手里接过毛巾,又找了吹风机,闻缇坐在沙发上,楚行暮帮他擦干了头髮上的水滴。 闻缇说道:「我之前一直做梦。」 「梦到什么了?」 「梦到你烧我的头髮,说我是怪物,把我关进笼子里。」闻缇觉得楚行暮听了也许会生气,但他还是想说,林曼殊当时问他梦里的那个人是不是他现实中认识的人时,闻缇说谎了,那个时候闻缇一点都不信任楚行暮,他把楚行暮划分到闻向秦那一边,把对闻向秦的敌意也加到了楚行暮身上。 「这话你在井下说过了,这就是你之前讨厌我的原因?」楚行暮问道,他的手在闻缇的发间穿过,动作轻柔缓慢,除了髮型师外闻缇还没让别人碰过他的头髮。 「是原因之一,也是你先对我表现出了不友好。」闻缇说道。 「我跟你道歉。」 楚行暮以前一直质疑他是不是真的精神病,怕他接近是有什么目的,现在他想明白了,闻缇能翻出什么花来?他像个没长大的孩子在演大人一样,楚行暮关了吹风机,贴在闻缇的耳边说道,「对不起。」 吹干了头髮他帮闻缇摘了绷带,又替他换了睡衣,楚队长竟然没有藉机揩油一把,闻缇也不懂他到底在想什么,是他表现得还不够明显吗? 楚行暮一整天都沉浸在一种不太真实的感觉里,三十岁的人了也不是没有谈过恋爱,可让他把心掏出来还这么不知所措的只有闻缇一个,他自己也不知道什么时候闻缇就入了他的眼,九年前和闻缇在精神病院相遇的事楚行暮后来又回忆了一遍,闻缇那个时候好像还问过他以后还会不会去南嘉,楚行暮忘了自己怎么回答的,后来他也忘了那里还有个小男孩。 闻缇坐在沙发上打了个哈欠,楚行暮还在收拾地上的零碎垃圾,楚大哈把头搁在闻缇腿上眼睛在楚行暮和闻缇身上来回看,楚行暮还觉得奇怪,平时胡闹的楚大哈今天竟然这么听话,看到闻缇有了困意楚行暮让闻缇先去睡觉。 然后闻缇看着他走进了书房,他等了这么久就等了一句「困了去睡吧」,闻缇捏着楚大哈的耳朵不太高兴的小声说:「你说他是不是假正经?」 楚大哈哼唧了一声,闻缇起身去了楚行暮的卧室,大概过了半个小时,楚行暮还没有回房间,闻缇已经打算睡了,可是闭上眼睛没多久,他听到一阵衣物摩擦的窸窣声,接着感觉自己脸上有东西贴近,床边也陷下去了一块儿,楚行暮亲着他的眼睛,说道:「我给你了解我的机会,你也给我同样的机会好不好?我们的生活习惯可能会有差别,观念也不一样,我只有照顾楚大哈的经验,你可以跟我交流但不准一声不吭就离开。」 第179页 闻缇睁开眼睛专注的看着楚行暮的脸,笑着问:「你在书房那么长时间就是在想这个吗?」 「当然不是。」 「看到你竟然会有这种担忧,我是不是应该嘲笑一下你?」 楚行暮把手从被子里伸进去,隔着睡衣挠着闻缇的肚子,「你个臭小子动不动就嘲笑我,别以为我拿你没办法啊。」 闻缇翻了个身说:「哥,我错了,保证再犯。」 闻缇一整天话都不多,平时正经的模样见多了,偶尔表现出来的一点点调皮简直就是在要楚行暮的老命。 「你还想有下次?」楚行暮揉着闻缇的肚子问道。 闻缇抓着他的手说:「这种好事当然是越多越好。」 「你的听话果然是装出来的。」 楚行暮无论做什么决定,闻缇都不反驳,他这么听话反而让楚行暮犹豫不决,同居这件事是楚行暮临时起意,他原本没想着闻缇会答应,但是闻缇竟然这么轻易就答应了,他不清楚闻缇的心意,楚行暮懒得猜也不想猜,因为闻缇的那一句「喜欢的发疯」,单身多年的楚队长心动了,不管闻缇是真心实意还是胡言乱语,他决定先把人拐到身边。 楚行暮亲着闻缇的眼睛、鼻子、脸庞一直到嘴唇,闻缇张开嘴回应着他的吻,他的舌尖轻轻划过口腔,在唇齿之间缠绵探寻,温柔缱绻,楚行暮抬起了闻缇的脖子,亲吻着他的喉结,在他的喉结上留下了淡淡的印子,他翻身上床又怕压到闻缇的胳膊,于是一只手撑在闻缇的身侧,继续亲吻着他的下巴和脖子。 闻缇将被子挑起来,楚行暮手一滑便倒了下去,闻缇顺势坐了起来,楚行暮大概没想到表面看起来瘦弱无力的闻缇竟然能把他压翻。 「我小时候身体不好,生病容易治病难,就天天跟着精神病院里的一些老爷爷打太极,现在偶尔也会练一练。」闻缇一只手扣着楚行暮的两只手腕,毫不费力的样子。 「那就试试你的太极拳厉害还是我的格斗术厉害。」楚行暮开玩笑道,他不急着挣脱,还挺想看看闻缇会做什么。 闻缇惊讶道:「我们上个床为什么要搞的像打架?打架我肯定打不过你但其他方面我自认为还是很有经验的。」 楚行暮不过是配合着闻缇,闻缇也知道,某种程度上也算他娘的情趣吧,楚行暮说道:「那就行动见分晓,夏天夜短就别浪费时间了。」 闻缇听到他的话后有些怔愣,楚行暮这个人果然是个假正经,闻缇也不管自己那条受伤的手臂疼不疼,他在楚行暮的嘴上轻啄了一下,楚行暮开口说道:「我们还有个法式湿吻,你这个算什么?」 闻缇目不转睛的看着他的眼睛,楚行暮一个翻身,闻缇便被他压在身下,闻缇觉得这个姿势跟他想的不太一样,便说:「等等,我们的位置是不是反了?」 「等你的太极拳练到炉火纯青的时候再跟我谈这个问题。」楚行暮压在他身上咬他的耳朵。 闻缇说道:「好吧,我确实没有练过,我只是看他们练,太极拳再厉害也没有楚队长的格斗术令人着迷,楚队长才是让我无论白天还是夜晚都魂牵梦萦、垂涎欲滴的美色。」 「嘶——」闻缇发出了不大不小的声音,楚行暮松开他的耳朵,微红的耳垂上几个若隐若现的牙印。 「接吻都堵不住你的嘴吗?」楚行暮低声问道。 「你要是爱听,我可以天天说给你听。」 闻缇把手伸进了楚行暮的衣服里,他的背上还能摸到大小不一的疤痕,那是前段时间一次次受伤累积起来的,楚行暮停下来问道:「你是不是说我假正经了?我在书房听见了。」 闻缇搂着楚行暮的脖子低声笑问:「那你想做吗?」 楚行暮把脸埋在闻缇的脖子里,说道:「我又不是柳下惠,但是你的伤还没好。」 心急吃不了热豆腐,有个词儿怎么说来着,欲拒还迎还是欲擒故纵?大概意思差不多,他可不想他跟闻缇只是一场露水情缘,单身多年的叔级人物可经不起失恋的折腾。 于是楚行暮撇下脸色微红的闻缇去洗了个冷水澡压火气,闻缇把睡衣领子拉起来盖住肩膀上的印子,心想何必呢,要是想做他也很乐意啊,他是手臂受伤那方面又没问题。 楚行暮洗完澡一身水汽的走进卧室,闻缇背对着门口侧身躺着,楚行暮把闻缇抱进怀里,下巴搁在闻缇的肩膀上,闻缇翻了个身和楚行暮面对面躺着了。 「你看我干什么?」闻缇明知故问。 「看看九年前那个爱咬人的小怪物长大了。」 「那你睡觉的时候要警觉一点,小心小怪物咬破你的喉咙。」闻缇开玩笑似的说道。 「那咱商量个事儿,你咬的时候色.情一点儿。」楚行暮指了指他脖子大动脉的位置,「随便你怎么咬。」 闻缇哭笑不得,问道:「你这是什么爱好?」 「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楚行暮用一本正经的表情说了句流氓话。 第75章 罪与欲33 事实上,这一个晚上他们都没怎么睡好,闻缇换了个环境一时不太习惯,他本来就容易失眠,而且睡眠很浅,整个晚上翻来覆去无数次,怕吵醒楚行暮干脆从他怀里挣脱,躺在床的另一边,俩人中间能睡一只四仰八叉的楚大哈,楚行暮睡觉又比较警觉,闻缇的小动作他都能感觉到,闻缇对他还是不太信任,所以楚行暮一个晚上光想着怎么不让闻缇焦虑,俩人翻个身都小心翼翼的,凌晨四点多的时候,身边渐渐没了动静,闻缇也许真的困了,楚行暮轻手轻脚的给他盖好被子,自己睡了大概一个多小时,五点多外面天色泛白,他悄悄起床了。 第180页 一连这么多天,楚行暮总算可以过个清闲的周末了,早上六点多,闻缇被楚大哈在屋子里撒欢的声音吵醒,爪子抓的地板刺啦响,听的闻缇心里毛毛的,闻大橘不知道什么时候跑进了卧室蜷在他头顶,闻缇起来的时候旁边已经没有人了,他隐约听见了瓷器的碰撞声,楚行暮穿着背心和大裤衩端着碗靠在门口看他,问道:「这么早就醒了?再多睡会儿吧。」 闻缇还没张口,楚大哈就从外面跑进了房间里,三个拐弯之后又跑出去了。 楚行暮放下碗从衣橱里拿了两件居家服给他,解释道:「楚大哈有晨跑的习惯。」 「在家里晨跑?」闻缇眉头一皱无法理解,他下床穿上拖鞋,楚行暮帮他套了一件t恤,找了绷带重新将他的胳膊包着吊起来。 「只要它不拆家,随便怎么闹腾。」楚行暮推着闻缇进了洗手间,帮他接了一杯水,在电动牙刷上挤了牙膏塞到闻缇手里,他从洗漱台上拿起一个发圈把闻缇的头髮也绑起来了。 闻缇接过牙刷看着镜子里的歪歪扭扭的马尾,说道:「楼下不会投诉吗?扎的真难看。」 「不会,楼下没人。」楚行暮拿了两条毛巾,捧起闻缇的脸端详着他的下巴,「你为了扎个头髮专门跑一趟理髮店,有那闲钱不如给我,还刮鬍子吗?」 闻缇扫了一眼洗漱台上的物品,差不多每样都是双份的,除了刮鬍刀,闻缇摇了摇头,对着镜子刷起了牙。 楚行暮又回了厨房,断断续续的声音从厨房里传了出来,闻缇一边刷牙一边走到厨房门口,楚行暮不知在熬什么。 楚行暮问道:「你今天上班吗?我记得你周末都在画室。」 闻缇含着牙刷含煳不清的说:「有詹妮弗,我去不去都行。」 「中午想吃什么?」楚行暮问道,他打开冰箱翻了一会儿,昨天的菜没剩几样,楚行暮觉得待会儿得去买点菜。 「我还没吃早餐。」闻缇转身回了洗手间,楚行暮拿着毛巾站在门口,等闻缇洗完脸给他递毛巾。 「你还怕我饿着你?我是定不起龙景轩的菜。」 楚行暮把两盘卖相奇佳的虾仁蒸饺端上餐桌,虾是昨天剩的,闻缇擦完脸出来刚赶上吃早餐,看到蒸饺,闻缇问道:「你下楼买的吗?」 「楼下卖的也没我做的味道好吃,尝尝。」楚行暮得意的说道,「想喝牛奶还是豆浆?」 闻缇抽出椅子坐下说道:「我想喝红酒。」 「大早上喝什么红酒,伤没好之前什么酒都不准碰。」楚行暮给了闻缇一双筷子。 「这就是生活习惯的差异,我每天早晚一杯红酒,从来没有人跟我说这么喝是不对的。」 「是你喝的时候不对。」楚行暮觉得这个他可以反驳,他把一杯牛奶放在闻缇手边,笑道,「喝牛奶还能长个儿。」 「能超过你吗?」闻缇看着牛奶直皱眉。 楚行暮说道:「那不能。」 吃过早餐,楚行暮说要下楼买菜去,闻缇说想跟他一起去,他家距离菜市场步行也就十分钟的路程,菜市场隔壁还有个花鸟市场,花鸟市场是楚大哈的最爱,楚行暮已经记不清楚大哈从花鸟市场叼回家多少乌龟他又给人家送回去多少次了。 看着兴奋的楚大哈,闻缇问楚行暮:「你是不是经常没空带楚大哈出来?」 「嗯,忙起来连家都回不去,要不是我爸妈嫌它烦,就养我爸家了,明明楚大哈比我还招他们惦记。」楚行暮和闻缇说着话走出了小区,周六早上外出的人也多,好几个晨跑的从他们身边经过,楚行暮五点多早就跑完回家了。 楚行暮帮闻缇披好衣服,看着他一身正式的衬衫西裤,问道:「买个菜你穿这么正式干什么?」 闻缇看了一眼他的t恤短裤,说道:「我有个朋友说,不管什么时候、去哪里、去见谁,都要尽量保持体面。」 「你哪个精神病朋友说的?」 「钟长新的爷爷,我所有的社交习惯和礼仪都是他教我的。」 「包括早晚一杯红酒?」楚行暮把楚大哈的狗绳解下来塞进了口袋里,楚大哈立刻跑出去了。 「精神病院怎么会有红酒,那是我自己的习惯。」 楚行暮又问:「你和钟长新是因为他爷爷认识的?」 「算是吧,钟鸣楼你应该听说过,曾经是青市精神疾病研究中心的所长,研究了一辈子精神病,最后他自己得了精神病,挺讽刺的。」闻缇低头笑了笑。 楚行暮搂着他的肩膀说道:「精神病和正常人本身没什么差别,有差别的是思想观念和对待事物的态度,反社会人格和天生犯罪人格另当别论。」 「如果像苏哲宇那样的暴力精神病患者呢?杀人、分尸,丝毫不觉得自己是错的。」 「他的情况有些特殊。」 「那郑山呢?」闻缇问道,「郑山收藏人手,也是特殊情况?」 「这种问题你问我?」楚行暮捏着闻缇的耳垂说道,「这不是你这个小专家的研究范围吗?我们警察是负责抓罪犯的。」 「就当成一个调查问卷回答吧,我最近正好要向研究组交一份问卷,你是第一个受访者。」 「什么问卷?」 「精神病犯罪者的採访问卷。」 楚行暮停了下来,伸手拦住闻缇,路过的行人不约而同的看向他们,闻缇忙说:「哥,我错了,我们赶紧去买菜吧。」话是这么说,可他的语气没有一点认错的意思。 第181页 楚行暮捏了捏他的脖子说道:「犯错了才叫哥,你平时怎么不叫。」 「楚大哈已经跑远了。」闻缇没有跟楚行暮纠结称唿这个问题。 「它会比我们早一步回家。」楚行暮说道。 「为什么?」 楚行暮指着楚大哈跑的方向说,「那边是个花鸟市场,卖乌龟很多,你今天可能会在门口看到一只乌龟。」 闻缇觉得这个超纲了,他真的无法理解依照楚大哈这只狗的脑迴路是怎么当上功勋犬的。 两人走进了菜市场,早上七八点是菜市场人最多的时候,你过来我让开,脚跟连着脚跟,都想着挑最新鲜的菜,每个菜摊上都站满了人,楚行暮揽着闻缇的肩膀挤过人最多的地方,走到了最里面的生肉区。 「楚队长,你今天休假啦?」隔壁肉摊上一个年纪比楚行暮大的男人热情的问道。 楚行暮回答道:「是啊,最近生意怎么样?」 「还能凑合,你要点什么肉?」肉摊大叔拿起他的大砍刀问道,闻缇主动远离了肉摊,他怕肉渣血水溅到他身上。 楚行暮指着一块三肥三瘦颜色鲜红的五花肉说:「五花肉,来两斤。」 「好嘞。」肉摊大叔手起刀落,精准切下了一块五花肉,楚行暮付钱的时候他还说,「沾你两毛钱,你在隔壁摊子上挑两头蒜吧。」 隔壁菜摊还是他家的,楚行暮还真去拿了两头蒜。 买完了五花肉,闻缇问道:「你买五花肉做什么?」 「做红烧肉啊。」 闻缇说道:「我不吃肥肉。」 「那你吃中间那块瘦的。」楚行暮把香菇给了闻缇,让他拎着意思一下,这样不会太奇怪。 楚行暮又去买了其他东西,闻缇拎着没有什么重量的香菇跟着他从这个菜摊到那个菜摊,像个小尾巴一样,当然,由于闻缇长相俊美身形高挑,穿着非常讲究,在一众买菜的大爷大妈里格外出众,经过他身边的人都不由得多看了几眼,他披着外套左手吊在胸前右手拎着香菇,脸上一直挂着淡淡的笑容,楚行暮走到哪里他就跟到哪里,成了菜市场里最靓丽的风景。 闻缇发现楚行暮好像跟每个菜摊的老闆都认识,他们不仅给楚行暮便宜还多送他菜,买完菜走出市场,楚行暮拎着大包小包把闻缇手里的香菇接了过去,闻缇看到楚大哈从一条小路上飞奔过来了。 楚行暮把香菇倒进了另外一个袋子里,闻缇问道:「怎么了?」 楚大哈已经甩着耳朵跑过来了,闻缇有那么一瞬间以为楚大哈要跳到他身上,他后退了两步躲到楚行暮身后,还好楚大哈停了下来,它在闻缇的脚下转了两圈,然后蹲在他面前从嘴里吐出来一个东西,闻缇定睛一看,是一只巴掌大的缩头乌龟。 闻缇:「……」 楚行暮现场解说:「楚大哈对你表达爱意的方式。」 楚行暮用袋子把乌龟装起来,往花鸟市场方向走去,路线娴熟的令人感动,闻缇问道:「卖龟的老闆不管吗?」 「它一直都在同一家店叼乌龟回来,那老闆家有一个小女儿特别喜欢楚大哈,龟就是她偷偷给的。」 闻缇说道:「听起来很好玩。」 是挺好玩,如果楚行暮可以买完菜直接回家的话那就更好了,楚行暮瞪着楚大哈,楚大哈自觉的跟在闻缇后面。 回家后,楚行暮拎着菜走进了厨房,闻缇接了个电话,拿出他的电脑打开了钟长新发给他的最新邮件,楚行暮站在厨房门口问他:「你今天确定没有什么事儿?」 闻缇说道:「现在有了。」 楚行暮:「……」 「钟长新和李局长请示过了,我要抽空去见两个人。」 「见谁?」 「郑山和苏哲宇。」闻缇退出邮箱登录,合上了电脑,「我之前向你们借的那些卷宗已经看完了,分析报告写好之后也交给了钟长新,但对于卷宗里存在的一些疑点我还有很多不太明白,我想亲自见一见他们。」 楚行暮拿着两棵芹菜走了出来,他边摘叶子边问:「你为什么会加入钟长新的研究组?」 闻缇说道:「我五岁的时候他爷爷住进了南嘉,那个时候他逢人就说自己是不列颠的李尔王,他把我的病房当成被放逐的封地,也不许我出病房,连那些医生要带我去治疗室他都不允许,起初我并不理解他为什么要这么做,但从他来了之后,我很就少受那些医生的特殊待遇了,他在南嘉一共待了六年,我十一岁时他去世了,钟长新比我大三岁,他从小在国外长大,受他爷爷的影响他也从事了精神病学的研究,后来他找到了我,邀请我加入他的研究组,他说我是他爷爷的一个实验对象,他是代替他爷爷来攫取实验成果的。」 「什么特殊待遇?」楚行暮隐隐觉得这四个字背后并不是什么好事,闻缇发高烧的时候说的那些事,他还印象深刻。 闻缇想了一下说道:「也许是医护人员偷换治疗药物的剂量,或者怕我咬人把我关进禁闭室里每天只给我喝水,故意给我喝过期的牛奶让我连续吐好几天直到没有力气反抗他们的治疗,从此闻到牛奶的味道就噁心。」 闻缇看着楚行暮的动作慢下来,摘菜摘的心不在焉,他又笑着说:「就算这样,我还是赢家。」 楚行暮站在沙发后面按了一下闻缇的头顶,闻缇认为自己的目的达到了,他以后可以不用再喝牛奶了,楚行暮没发表什么看法,只说:「下午我陪你去,看守所那边你出入不太方便,他们两个都是重刑犯,不安全。」 第182页 「嗯,你不是要做红烧肉吗?摘芹菜干什么?」闻缇看着楚行暮手里的芹菜问道。 「降火。」楚行暮拿着芹菜走进了厨房,闻缇摸了摸自己的头髮,楚行暮好像摘完菜没洗手就碰他头髮了?芹菜降什么火? 过了一会儿,闻缇听到厨房里传来了很大的水声,闻缇好奇的看向厨房,楚行暮背对着他站在洗菜池前,闻大橘跳上沙发蹭了蹭闻缇,闻缇又坐了回去,吃完午饭闻缇去厨房倒水喝的时候在洗菜池下的垃圾篓里看到了好几个空的牛奶盒,他打开冰箱看了一下,发现冰箱里的牛奶全都没了。 楚行暮把所有牛奶都倒进了洗菜池,开了水把它们冲进了下水道,闻缇觉得以后可以多讲故事给楚行暮听,这样楚行暮就不会让他吃一些自己不爱吃的东西还能让楚行暮多可怜一下自己。 闻缇想:「趁还有时间,让他多可怜我几次吧。」 下午两点多温度正高的时候,看守所外的梧桐树上蝉鸣不断,吵的人心烦意乱,看守所外只有寥寥几人,楚行暮和闻缇把证件和通行证递进站岗室,里面的人打了一个电话,不久后就有人出来接他们了。 和看守所交涉说明的事交给了楚行暮,闻缇只管跟在他后面在聊天室里等苏哲宇。 闻缇从他的口袋里拿出了一个录音笔,他把录音笔放在桌子上,以前是林曼殊和钟长新以这种方式录下他所说的话,为他制定治疗方案,对他进行心理疏导,每周向闻向秦汇报他的治疗效果,闻缇很理解那种被窥视的感觉,无论患者还是医生,两方相见一个渴望倾诉、一个尽力引导,但心理病患者和精神病患者又有很大的不同,心理障碍和精神障碍引发的后果又极为相似,闻缇既不是心理医生也不是犯罪学专家,他只是,以一个精神病患者的身份同另一个精神病交流。 苏哲宇并没有那些胡言乱语充满幻想言论的症状,他偏向暴力、反叛,又克制、敏感,并且有着超高智商,他的精神病更像一个推进他犯罪的寄生物,闻缇专门谘询过钟长新,该以怎样的身份和苏哲宇这样的暴力精神病交流,钟长新建议他用曾经精神病患者的眼光去看待苏哲宇,最好是把他当成同类,否则在苏哲宇眼里,不管是普通人闻缇、警察楚行暮、犯罪学专家钟长新,都算不了什么。 随着厚重的铁门缓缓打开,闻缇抬头看向铁栏对面的大门,苏哲宇戴着粗重的脚镣和手铐被两个警员一左一右架着慢慢走向那间铁房子的最中间,楚行暮从闻缇所在的这一侧进来,门外还有两个警员随时待命。 楚行暮坐在闻缇身边,把闻缇的笔记本拿了过去,说道:「我帮你写。」 闻缇点头,凑近楚行暮,问道:「能给我一支烟吗?」 楚行暮偏开头说道:「没有,我最近都在吃戒菸糖。」 「没事了。」闻缇把录音笔的开关打开,他抬头看向房间四周,好几个摄像头正对着他们,聊天室是半透明的,方便门外的警员随时查看房间里的情况,以在必要时採取措施。 苏哲宇坐在桌前,他的头髮已经剃了,精神状态比被刚关进来的时候好一点,他神智清明,在看到楚行暮的时候他还向楚行暮打了个招唿,如果他没有被抓到,也许人们一辈子都不会把分尸刘俊升的兇手和这个瘦弱的男生联繫在一起。 苏哲宇看向楚行暮,开口问道:「你们找我有什么事?」 闻缇站了起来,他把椅子提起来放到距离铁栏最近的地方,又返回桌前拿起了录音笔,楚行暮本想挪地方,闻缇沖他摇了摇头,闻缇拿着录音笔,披着他的外套翘起二郎腿,端正优雅的坐在椅子上,和苏哲宇面对面坐着,他们之间只隔了一道铁门,苏哲宇对他的举动表现出了疑惑。 闻缇微笑着说道:「苏哲宇,你的案子我看过了,今天找你是想多了解你一些,除了你对警察说过的那些,我想听一些不一样的。」 苏哲宇问道:「你想听什么?我接受过记者採访,见过那些犯罪心理学专家,也做了精神病鑑定,他们问的最多的是我为什么杀人和我是怀着什么样的心情分尸刘俊升的,你是以什么身份来的?」他的手铐磕在桌面上,房间里迴荡着金属碰撞的声音。 「我叫闻缇,我不想知道你为什么杀人怎么杀人的,你身体里的那个怪物还好吗?它会不会每天跟你说早安和晚安,在你的梦里、脑子里,乱窜、叫嚣。」 苏哲宇冷笑了一下:「同样的话我不想再说了,我确实是精神病,我也有暴力倾向,我比我爸的症状更加严重,我杀了刘俊升所以我会危害整个社会,这和我身体里有没有怪物没有关系。」 「嗯,这两者的关系的确很微弱,但是换一个角度它们的关系又很深,你做过pcl-r测量表,psychopath是没有正常人类的情感有暴力倾向的性格障碍者,我记得你的分数低于18,你不是性格障碍者,我想这和你父亲从小对你的教育有关。」 「你到底想听什么?」苏哲宇看向闻缇。 闻缇微笑道:「我是来跟你聊聊这些,我曾经做过无数测试,但我不相信那些数据。」 「你也是精神病?」 「曾经是,那些字母是你自己写的还是别人写的?你想跟我们玩解密游戏,却一点提示都不给,对我们来说这是一个不公平的游戏规则。」 第183页 「你跟我谈公平?如果这个社会是公平的,我现在应该在手术室里为别人做手术,我爸应该退休在家,我女朋友应该开开心心的穿着漂亮的裙子出门逛街,而我下班之后会亲自开车去接她,不会让她喝醉坐上计程车。」 闻缇摇摇头:「我说的是游戏规则的公平性,你的童年在社会中度过,你父亲尽一切努力教导你,他在自身有病的情况下一直密切关注着你的成长变化,他用了二十多年的时间想让你变成一个正常人,他很伟大,所以我不会在这里跟你探讨你父亲的对错。」 苏哲宇问道:「你认为错在我?我无法取量公平和正义,我用我的方式为他们復仇,如果换做是你你会怎么做?」 闻缇微微一笑:「也许我会比你更疯狂,但肯定不会像你这么狼狈。」 第76章 罪与欲34 苏哲宇自信的目光第一次露出了疑惑,很快他又将疑惑隐藏了起来,他注视着端坐在他面前的这个男人,他的外表看起来比他还小,但他的言论比他还要疯狂无序,他不是在问苏哲宇为什么杀人,他是在和他探讨这个过程。 苏哲宇看过许多心理和精神方面的书籍,他对这些东西很了解,他敏锐的察觉到闻缇的不同,他不同于那些专家和学者,苏哲宇从闻缇身上感受到了危险性,他的身体里住着一个更大的怪物。 「我不断在脑海里预演着我想做的事情,我每天都会在夜深人静时拿着我的手术刀在自己脖子上寻找颈部大动脉,可是我找不到。」苏哲宇说道。 闻缇说道:「围墙上的玻璃片,毛巾、牙刷、皮带,甚至一根牙籤都可以当做自杀的工具,你的手术刀是个很奢侈的工具,而你因为它犹豫不决。」 「当然,刘俊升那样的人渣还活着我怎么会在他前面死,我遵守社会规则,友善的对待我身边出现的每一个人,我极力表现出自己阳光的一面,但当看到我爸死的那一刻,我忽然就想通了,他被人叫了一辈子的疯子,而我因为他也被叫疯子,我们战战兢兢如履薄冰的活了这么多年,从来不曾给别人添过麻烦,为什么那些人对精神病的恶意比对一个强.奸犯的恶意还深?」 「你身边有精神病患者,你可以每天看到他,跟他接触,每时每刻防备着他会不会发病伤害到你,一旦他有一点错处都被归咎为有病,可人们谴责强.奸犯的时候他已经被抓住了,人们放声谴责的是不会对他们产生危害的罪犯,他们不会有心理负担,因为他们知道自己是安全的。」 「所以精神病就活该被社会抛弃排挤吗?我去过精神病院,那里面的每个人没有一个不是努力想让自己康復回归社会的,可很多病人康復后又被外界刺激復发,甚至一辈子住在精神病院里,老死在里面,甚至他们死了之后有人提起的时候,他们会说,你说的是那个精神病吧?」 「你去过的只是普通精神病院,你没有去过监护精神病医院,你也没有见过一群暴力精神病患者是怎么咬破别人喉咙的,更不知道他们发起疯来是怎么每时每刻都在想着把人撕碎,没看到过他们是怎么用一根筷子在公共食堂里突然发病划破肚皮扯出自己的肠子说那是一条盘踞在他肚子里的蛇,那是他们发泄情绪的方式,残酷、冷血,毫无人性可言,虽然这样的患者并非绝大多数,但出现一个已经足够恐怖了。」 闻缇并没有和苏哲宇博弈,苏哲宇一直表现出来的是对这个社会的敌意,他遭遇的一切并没有得到这个社会的补偿,他父亲被醉酒的刘俊升碾压身亡,他女朋友也被刘俊升强.奸,他是个自尊心很强的男人,他寻求了帮助可是现实让他更绝望,于是他的自我毁灭倾向越来越严重。 站在人道主义上看苏哲宇的做法是错的、不可取的,是不能被法律容忍也不能被绝大多数人接受的,可站在苏哲宇的角度上看,他认为错的是社会,所以他偏执病态的认为他的遭遇是社会带给他的,偏执也是精神病里常见的症状。 听了闻缇的描述苏哲宇沉默了下来,他对待刘俊升又何尝不是跟那些人一样?但他从一开始就是奔着刘俊升去的,他报復的念头与日俱增,身体里有声音一直在怂恿他。 「杀人的感觉很刺激,也许你听了会觉得噁心,可那种感觉比吸毒还要令人振奋,也许我并不只是一个精神病患者,我的身体里也并非只有一个怪物,它们告诉我怎么杀人、我应该用什么样的方式去杀他,它们给我出谋划策,而我只会觉得越来越刺激越来越兴奋,但我知道,我比绝大多数人跟我有相同遭遇的人更容易被激怒,尽管我爸从小就一直告诉我我不是精神病我也不会有病。」苏哲宇顿了顿,他好像把闻缇当成了倾诉对象,他咽了一下口水,接着说道,「我做过一件至今想起来都会觉得恐怖的事。」 闻缇问道:「是什么?」 苏哲宇说:「我十二岁的时候杀死了一只狗,那是我噩梦的开端,我用垃圾桶里捡来的铁丝勒死它,我把它的肉一片一片割下来,我从来没有在一件事上有过耐心,可那次我无比耐心,趁我爸不在家我把它的肉炖煮完餵给了小区的流浪狗,那是我第一次对杀戮产生想法。」 「我不断寻找各种方法,测试我是不是变态精神病,我偷吃我爸的抗精神病药,没有任何效果,那只会让我越来越焦虑,可是有一天晚上我看到楼下跑过一只狗,它跟我杀死的那只狗很像,我看到它朝我走来,走到我的脚下,它望着我我也望着它,当我回过神后它不见了,奇怪的是从那之后我再也没有焦虑过,我甚至比之前更加开朗阳光,我以为我好了。」 第184页 闻缇把玩着录音笔,一个姿势坐久了不舒服,他换了个姿势,但他的注意力一直在苏哲宇身上,同时他也感受到身后那道视线。 苏哲宇说:「我爸死了之后,它跑出来了,它总是跟在我身后,它问我想不想杀掉刘俊升,就像杀它那样,我又开始焦虑,我每时每刻都在想如果警察能找到兇手,我是不是会得救?我怎么才能摆脱它?」 「可是没有,他们什么都没做,他们掩护兇手,我和它一起愤怒,一起制定惩罚兇手的计划,商量着用什么方法杀死他,怎样利用我学到的解剖知识整理他的内脏,听起来是不是很恐怖?我觉得我变成了怪物,我分不清我是苏哲宇还是那只狗,后来我终于杀了刘俊升,我没有按照杀那只狗的方法做,我分尸了刘俊升,我把他的尸块扔在经一路,返回我那个简陋的手术室后,那只狗不见了,我站在地下室里看着满墙用刘俊升的血写的字母,那一刻我很绝望很害怕,我好像又变回了苏哲宇,那些图案那些字母我每一个都记得清清楚楚,可是很抱歉,那不是我写的,那是那只狗写的。」苏哲宇说完后静静地看着闻缇。 闻缇看着他的身后,说道:「它身上是不是有一块黑色的斑点?」 苏哲宇点了点头,闻缇笑着说:「我看到它了。」 苏哲宇转头,他身后空荡荡的只有贴着标语的白墙,他又将头转回去,闻缇端坐在椅子上还是对他微笑,说道:「你杀不死它,它就会杀死你,精神病就像那只狗,你不会知道它什么时候出现,但它一直都在,你看不见了我却能看到。」 「好了,今天的谈话到此为止,如果你还有什么其他想说的,可以再联繫我。」闻缇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他把椅子放回原地,发现楚行暮看他的眼神有些奇怪。 闻缇淡笑着问:「怎么了?」 楚行暮合上笔盖和笔记本,拿上衣服说:「出去再说。」 闻缇出门前看了苏哲宇一眼,他端坐在椅子上对闻缇笑了一下,他的嘴微微动了几下,闻缇便出去了。 闻缇跟在楚行暮身后,楚行暮一句话也没有说,脸上也没有表情,走出看守所后,闻缇停下了脚步,楚行暮尽量让自己的行为举止平静一些,他拉着闻缇上了车,闻缇把一直捏在手里的录音笔装进了上衣口袋里,楚行暮坐在驾驶位上目视前方,但并没有发动汽车的意思。 「怎……唔……」闻缇的话还没问出口,他的嘴就被楚行暮堵上了。 楚行暮侧身扶着闻缇的座椅,吻上了他的嘴唇,闻缇目不转睛的看着楚行暮的眼睛,楚行暮便扶着他的脖子吻的更深,闻缇把右手搭在他的腰上,微扬起下巴,楚行暮见他主动配合,也不再克制,在接吻这项技能上谁也不输谁,力求让对方先求饶。 几番缠绵后,楚行暮松开了闻缇,他捧着他的脸说:「每次听你说起那些在精神病院里发生的事,我都怕的要死。」 闻缇眨了眨眼睛,问道:「楚队长,你是怕哪天你睡着之后我会像苏哲宇拿手术刀找大动脉杀自己一样杀了你吗?」 「你这么能说会道,也是你那位朋友教的吗?」楚行暮又吻上他的唇,直到闻缇的脸色开始变红唿吸急促后才放开他,楚行暮连闻缇的喘息声都觉得好听的要命。 「你真的会这么做吗?」楚行暮问道,他亲了亲闻缇的眼睛,「你会好好长大的。」 「我已经成年了。」闻缇拉过安全带,笑着问,「你要跟我绑在一起吗?」 楚行暮从他手里接过安全带给闻缇系好,他坐回驾驶位,闻缇又伸手打开了车载音乐的开关,当一首熟悉的音乐响起后,闻缇微微惊讶了一下。 楚行暮说道:「我找到了好几个版本的,不知道你想听的是哪个,就都放进去了。」 「楚队长那么忙,竟然还记得这种小事。」闻缇说道。 闻缇是在调侃楚行暮,另外,自己还在心里偷着乐,楚行暮忙的不成样子居然肯花时间找儿歌,这种反差实在让他意想不到。 「所以哪天你趁我睡着要对我下手的时候,就想想这首儿歌,实在忍不住要下手的时候记得要色.情一点。」 「但我一直不相信你有精神病。」 「我不是说过我已经康復了吗?我向别人证明我不是精神病的方式就是承认我是个精神病,我对自己的行为有感知,只有承认了自己是精神病,他们才会觉得我是清醒的,才会觉得我有痊癒的机率,当然,精神病痊癒从来不会以百分百计算。」这些话他曾经对林曼殊说过。 「很多学者也得过精神病,但那并不妨碍他们在相关领域取得更高的成就。」楚行暮说道。 闻缇挑眉问道:「你小看我?」 楚行暮说,「我看你小,人小胆大是真的。」 「闻氏集团里的人认为我是个挥金如土的花花公子,闻向秦觉得我会威胁到他在闻家的地位,但他们竟然都不知道我是个连学都没上过的文盲,这样的人怎么会威胁到那些从顶级学府留学归来,在商界中随随便便就能有一方立足之地的他们呢?我这么听话,像个傀儡娃娃一样,他们还有什么不满足呢。」闻缇的语气还真有点儿想不通的意思。 楚行暮看他得了便宜还卖乖的样子,也没拆穿他,那一面墙的书楚行暮还记忆犹新,让他看那么多书,他宁可去训练场训练,再说闻缇的修养和礼仪,他身边没有几个人能比得上,如果他真像自己说的那样,钟长新又怎么会邀请他加入研究组而他又是怎么让研究组里其他学者同意他的加入呢。 第185页 也许在闻缇眼里,那些人的控制只是他陪他们玩的一场游戏,楚行暮相信闻缇绝对有这种能力。 他觉得就算闻缇没有上过学,他接受的教育也不会比其他人差到哪儿去,钟鸣楼这个人楚行暮也听说过,那是和穆方教授一个级别的学者,去世已经快十年了,穆方教授的主要成果在犯罪心理学领域,而钟鸣楼比较侧重于犯罪精神学,两人相互对立又惺惺相惜。 「我本来打算今天带你回家见我爸妈。」楚行暮说道。 闻缇笑道,「我什么都没有准备,伯父伯母的喜好都有什么?」 「喜好啊。」楚行暮故意停顿了一会儿,他暧昧的看向闻缇,「多给他们带一个儿子回家。」 闻缇把脸转向车窗那边,看着窗外掠过的景物,闻缇想起什么似的,他从口袋里摸出一个小金盒,「你的戒菸糖是不是快吃完了?」 「早就完了。」楚行暮接过糖盒问道,「这个戒菸糖你是在哪儿买的?」 「我一个朋友给的。」 「多少钱?」 「我不清楚,听他说这个好像是按粒算的。」 楚行暮脸色古怪的问道:「一粒多少钱?」 「四十。」 楚行暮勐咳几声,好像真的吞了四十块钱进肚子里了似的,闻缇忍不住笑了起来,结果不小心撞到了胳膊,他又捂着胳膊皱起了眉头。 闻缇说道:「其实我只要闻不到烟味就可以。」 「我想戒了,时间也差不多了。」楚行暮吃了两颗戒菸糖。 「你之前说你是吸毒警,那是怎么回事?」 「五年前我被迫吸过毒,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戒了三个月,后来我开始抽菸,一方面缓解那些案子带给我的压力,另一方面弥补我空缺的精神依赖。」楚行暮说道,好像在他看来戒毒是一件特别轻松的事。 「对我戒毒帮助最大的是夏辞,他那个时候是唯一相信我能戒了毒瘾的人。」 「你喜欢过他吗?」 「为什么这么问?」 「在那种情况下你肯定需要一个情感寄託。」 「如果我说喜欢过,你会吃醋吗?」 「当然不会。」 「真的不会?」 「嗯。」 闻缇很理智的答了一声,因为那个时候他还不认识楚行暮,不了解他的一切,不知道他经歷过什么,也不知道那个时候出现在他身边的人对他而言都是怎样的存在,而闻缇的生活过得一团糟,他在为怎么应付生活而苦恼,他们家那一团乱的关系和那个人的所作所为几乎压的闻缇喘不过气。 听到闻缇的回答,楚行暮好像还有一点失落,闻缇看出来了却没有做解释,闻缇有时候过于理智,会给人一种他什么都不在意的感觉。 从很久以前楚行暮就有这种感觉,他在身边,但他又距离你很遥远,你不断靠近他,又发现其实远的不是距离。 第77章 知更鸟1 周日上午,闻缇公司有临时会议,楚行暮送闻缇去了公司,半道转去了永兴区,距离上次去永兴区找杨魏渊已经过去半个多月了,楚行暮这次总算有时间好好跟杨魏渊畅谈一番了。 楚行暮把车停在路边停车位上,下车后他在树荫下往十字路口看了一眼,最近大学路附近有几个大型商业活动,几乎每天都是人山人海,来来往往的车辆比平时多了两三倍,有时候一堵就是几个小时。 十字路口有好几个交警在指挥交通,车辆虽然拥堵但都有条不紊,楚行暮去马路边的便利店里买了两瓶水,距离杨魏渊交班还有十几分钟,楚行暮把这十几分钟花在了和闻缇聊天上,闻缇那个临时会议好像很无聊,他拨通了楚行暮的电话把通话音量调小,放在手边给楚行暮直播会议内容,楚行暮觉得闻缇有时候的行为又幼稚又可爱,两人的聊天内容以互相调侃为主,如果路过的有心人能稍微看一眼靠在车门上看手机的男人,会发现他一会儿眉头紧蹙一会儿又笑容满面。 十几分钟后楚行暮看到交警队的车停在了附近,楚行暮收起手机走向杨魏渊,杨魏渊和换班的同志说了几句话,看到向他招手的楚行暮后朝他走了过去。 「杨叔,下班了?」楚行暮接过他手里的警服外套和帽子问道。 杨魏渊拿着毛巾擦了擦汗说道:「臭小子,最近怎么样?」 「报纸新闻天天报导您肯定看了,我都快累虚脱了,走,先吃饭去。」楚行暮和杨魏渊走进了一家他提前就看好的饭店。 叫了服务员点完菜,楚行暮把杨魏渊的警服放在椅子上,杨魏渊问他:「破了这么大一个案子,李耀民给你加薪了没?」 「要是涨工资了,我肯定先请你吃大餐。」 「工资还是少,不比人家出门一趟挣得多。」杨魏渊说道,两人对视一眼笑了起来,杨魏渊指的是王越民提供毒源的那个案子。 杨魏渊和楚行暮每次见面总要在工资这个话题上聊几句,比一比谁的业绩高,谁的工资多。 「你把新月分局的顶樑柱给弄倒了,又结怨不少。」 「我高兴不起来。」楚行暮说道。 「给我我也高兴不起来。」 「杨叔,我觉得蹊跷。」楚行暮拆了筷子递给杨魏渊。 杨魏渊往杯子里倒了水,接过筷子说道:「被兇手给的线索指引着抓到兇手?」 第186页 「还是您看的明白。」 「以前老周说你表面看起来大大咧咧像个小流氓,其实比谁都心细。」 「细心也好粗心也罢,反正都是得罪人的活儿。」 「所以你不让夏辞参与这些?他跟我说了。」 「他就爱告状,我还能害他不成?他跟吴局走的太近,我又摸不清吴换山的态度,几个分局的情况您也知道,自从那案子之后到现在也没缓过来。」 「你应该和吴换山谈一谈,他当时开枪也许另有隐情。」 「另有隐情?」楚行暮好像听了个笑话,「李局不给他实权,他给我找不痛快,如果当时他有苦衷,何必到现在还给我使绊子?我师父一手提拔的他,他开枪的时候连犹豫都没有犹豫。」 「李耀民也是他提拔上去的,我们当年把这份事业当成最高信仰,左右都是一句人各有志。」 「您和李局当年到底是怎么谈的?每次我一提起那个案子,他就横眉竖眼的。」 「无非就是我让他彻查那个案子,他认为没有必要,他崇拜老周我知道,接受不了老周的所作所为我也理解,可是他就是不愿意相信老周。」 楚行暮深有感悟,「当年夏辞为了给我争取机会,立了军令状,如果我戒不了毒他跟我一起离开刑警队。」 「你们俩小子感情深,要是闻向秦也在,说不定你现在没这么孤立无援。」 楚行暮摇了摇头:「那不一样。」 「我前两天去了老周家,你师娘把老周的工作笔记给我了。」 楚行暮惊讶道:「师娘不是不相信我们吗?」 「我想办法弄到手了,回头我拿给你。」 楚行暮对杨魏渊竖了个大拇指,姜还是老的辣,他往周晋霖家跑了五年,每次都被他师娘挡在门外,周晋霖的遗物她一样都不让楚行暮看。 楚行暮问道:「杨叔,你知不知道一个叫陆振东的人?」 「陆振东?」杨魏渊停下筷子回忆了起来。 「我们在解救人质的时候听到张火提起这个人的名字,我查了一下,青市好像没有这么个人。」 「你怎么突然打听起了这个人?」 「张火虽然是随口一说,可我觉得有点蹊跷。」 「陆振东,怪耳熟的,我回头给你问问。」 「张火是抓回来了,可是他后面那些人,李局和吴局也没有下一步指示,虽说张火承认了姜国安的死是他一手策划的,但他又不交代前因后果,我们就算想查也没有方向。」 楚行暮觉得姜国安的死一定有隐情。 那场车祸从头到尾就是个意外,唯一不是意外的是姜国安吸毒和服用致幻剂。 一直以来他都感觉好像有一只手一直推着他,有什么人要借他扫清道路上的障碍物,等他发觉以后,对方已经达到了自己的目的,悄然离开。 除了张火还有王越民,这两个人合作这么多年,背后关系错综复杂,如果他们想跑随时都可以藉助这么多年来积攒的人脉逃出青市,张火为了张冰的促醒药不跑倒是说得过去,那王越民呢?在接受调查之前他似乎什么都没有察觉到,甚至被抓的当天他还去分局上班。 王越民调任到新月分局后,又把他以前在长安分局的几个值得信任的人手调了过去,新月分局现在一团糟,一个王越民几乎把新月分局的一半人拉下了水。 这好像一场打成平局的博弈,双方都损失惨重,从警察的角度考虑,他们解决了一个危害社会的大毒瘤、发现并清除了内部组织的蛀虫,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 「杨叔,你最近有什么进展吗?」现在想这些也于事无补,楚行暮又问起了另外一件事。 杨魏渊摇摇头:「没有,那几个受害者家属早就搬家了,根本指望不上,不过有个人近期要出狱了。」 「谁?」 「严邵慈。」 严邵慈是原上河分局副局长,当年因为包庇周晋霖,阻挠执法人员办案提供假线索,在周晋霖伏法之后被调查,最后判了五年有期徒刑。 「等他出狱后,你再去找找他吧。」杨魏渊嘆气说道。 「我知道了。」楚行暮把菜端到了杨魏渊面前。 「你去南嘉了?」杨魏渊问道。 「去过一次,院方说他病情加重,上面不许任何人探视,连他的亲属都不行。」 楚行暮一直想弄清楚周晋霖逃亡途中到底发生了什么,公安局局长怎么可能那么轻易就被一个精神病砍死,这五年来他不断向上级申请探视那个精神病,但他的申请每次都会被驳回,院方那边严格执行上级指令,楚行暮每次去都被各种理由搪塞。 「我再想想办法吧。」楚行暮说道。 俩人吃饭期间又聊了一下近期的案子,各自发表了一些看法,午饭后楚行暮把杨魏渊送回了交警队,路过大学城早餐市场,楚行暮打算买几个包子带回去给闻缇尝尝,就是那家排队能排一天的老秦记包子铺,他挺喜欢吃的,楚行暮以前没事儿的时候经常过去帮杨魏渊开罚单,尤其在大学城那一片,每天晚上回去之前都去买包子,包子铺的老闆都认识他了。 楚行暮抬头看了眼大学城餐饮市场的牌子,走了几步他回头看了一**后,市场前的街道上的人行色匆匆,没有人往他这边走,楚行暮稍作疑色,继续往市场里面走去。 第187页 看到楚行暮过去,包子铺的老闆热情的问道:「楚警官过来啦?你可有挺长时间没过来了。」 楚行暮走上台阶,铺子外高高的蒸笼里不断冒出蒸汽,楚行暮往旁边站了一点,蒸汽热得慌,他拿出钱包,笑道:「最近太忙了一直没时间。」 「你要什么馅儿的啊?」 「每样给我来两个吧,蘸汁就不用了。」 「好嘞,你稍等一会儿啊。」 买完包子,楚行暮拎着两个油纸袋往停车位走,顺便给闻缇发消息,问他什么时候开完会,他好过去接他。 楚行暮拿着车钥匙打开车锁,正准备开车门的时候,车窗玻璃上突然映出一个人影,接着一道金属光闪过,楚行暮立即顺着车身翻滚了几下,刀刃划在车身上,拉了一条长长的金属痕迹,对方见楚行暮躲开了,又举刀刺向楚行暮,楚行暮本就毫无防备,紧急之下他便抬手去挡,油纸袋被划了一个口子,包子全部掉到了地上,楚行暮一脚踹到对方肚子上,对方卯足了劲儿朝楚行暮沖了过去,攻击之势比前面还要密集疯狂,楚行暮只能防备,双方僵持了几分钟,持刀者落了下风,他连划几刀后突然朝楚行暮身后的小道跑去,楚行暮连忙追了上去。 闻氏集团大楼外,闻缇走出大楼顺便和保安打了个招唿,楚行暮停下车把头伸出车窗外,大楼门口的保安看见他又是一副警觉的样子,还跟闻缇窃窃私语了一会儿,楚行暮在后视镜里照了一下,英俊潇洒怎么看都不像个坏人啊。 「你这么快就回来了?」闻缇弯腰看着车窗里的楚行暮。 「怕你被人贩子拐走,你们公司那保安对我是不是有什么意见?」 闻缇上车后说道:「那倒没有,公司经常有人过来闹事,保安警觉一点很正常。」 「怎么闹事的?」闻氏集团那么大公司,三天两头还发生客户闹事事件,怎么想都不太正常。 「我不经手那些,你可以去问闻向秦,公司大小事务都是他在处理,所有篓子也是他填。」 闻缇瞥了一眼楚行暮的衬衫,发现衬衫上有好几个口子,闻缇皱眉问道:「你衣服怎么破了?」 楚行暮低头看了一眼胸口上被刀割破的衣服,笑说:「回来的路上跟持刀歹徒大战三百回合。」 「受伤了吗?」闻缇抓起楚行暮的衣服看了看,衣服上没有血迹,倒是有一些油渍。 「格斗冠军是那么容易就受伤的吗?」楚行暮笑了笑,怕闻缇担心,楚行暮又说,「都是些三脚猫功夫,连楚大哈都不如。」 「楚大哈又不会拿刀伤你,而且你前段时间的那些伤还没好。」闻缇还是不放心,他在楚行暮身上摸了摸,隔着薄薄的衣料他摸到了楚行暮背上的几处刚结痂的伤口,确认没有添新伤口闻缇才作罢,当然,检查途中又免不了被楚某人搂着卿卿我我一番。 「我想让你帮个忙。」楚行暮看着闻缇说道,语气非常之诚恳,开口前他犹豫了好半天,他怕闻缇因为精神病院的原因不同意。 闻缇面露惊讶之色:「楚队长竟然请我帮忙?」 「你肯定是故意表现得这么惊讶。」楚行暮直接问道,「你在南嘉有没有认识的医生?」 闻缇点了点头:「小时候有个实习医生挺照顾我的,他现在是南嘉治疗科室主任。」 「我想见一个精神病。」 看闻缇不解的眼神,楚行暮解释说:「那个精神病五年前当街杀人,因为诊断证明了他确实有精神病而且杀人时的确丧失了自控能力,鑑于死者身份的特殊性,他被送进了南嘉,但不许人去探视。」 「他还活着吗?」闻缇问道。 「肯定活着。」 「我帮你联繫他,你打算给我什么报酬?」闻缇露出了期待的表情。 楚行暮想了半天闻缇会缺什么,他随口一说:「给你当人体模特?」 闻缇的眼睛亮了一下,点头道:「成交。」 楚行暮:「闻大画家,你能不能有点艺术追求?」 闻缇思考了一下,「我有啊,可以申请全裸吗?」 楚行暮:「是不是有个什么人体彩绘?」 闻缇眯起眼睛:「我能在你的腹肌上画画吗?」 楚行暮语气暧昧的说道:「你想在哪儿画都成。」 楚行暮突如其来的骚话闪到了闻缇的腰,闻缇的手蠢蠢欲动,他已经在想彩绘颜料该买什么牌子的了。 「音乐会的票我买好了,下周三晚上,在维塞音乐剧场,周三白天我要去看心理医生,可以提前请个假吗?」闻缇把两张音乐会的票拿了出来。 「准了,要是那天没事儿,我陪你一起去。」聊了这么久,楚行暮才发动汽车。 「陪我去看医生?」 「你要是不想去我也能带你出去玩儿,打拳射击什么的。」 「在拳场上找情调吗?那还不如在床上,我要思考一下我到底为什么会喜欢上你。」闻缇把音乐会的票装进了楚行暮的包里,他不断告诉自己,就算对牛弹琴他也得把这个曲子弹下去。 「臭小子你别得意,今晚回家再收拾你。」 从闻氏集团三楼的玻璃过道里可以望见楼下的一切,闻向秦站在玻璃墙前看着那辆车走远,他的目光深邃幽暗,刻薄的弟弟和自己的好兄弟关系这么亲密,反正他高兴不起来。 第188页 站在他身后的秘书说道:「总裁,原总到了。」 「知道了,你先过去吧。」闻向秦点了一根烟,只抽了一口就扔了,他要和原儒琛谈谈姜国安的事,闻缇在成海被捕前提醒过他,但他当时认为闻缇是在危言耸听,原氏集团也没有任何风吹草动,但最近的大新闻一条比一条劲爆,如果他不在警方调查之前先把公司里的那些蛀虫找出来,恐怕下次他就不只是帮那些老傢伙填亏损那么简单了。 第78章 知更鸟2 周一早上,楚行暮带着闻缇和闻大橘,准时准点踏进办公室,他一直都是去的最早的那个一个,但这次有点不太一样,因为他们两个到的时候除了齐少承其他人都已经到了,楚行暮看了一下时间,他比平时还早到十分钟呢。 「早上好啊。」闻缇笑着跟他们打招唿。 「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你们今天怎么都来的这么早?」楚行暮把包放在桌子上问道。 两人完全是两个画风,于是大家主动跟闻缇打招唿,楚行暮的问题被无视了,楚行暮直唿他们要造反。 唐哲端着一个特别大的蛋糕从茶水间里走出来了,赵忱说道:「田螺姑娘送温暖了!」 「你大清早说什么鬼东西?」楚行暮抱着闻大橘给它放好了食盆和猫砂盆,以前这些都是闻缇干的,现在闻缇端正的坐在办公桌前看着楚行暮放,闻大橘嫌弃楚行暮手法粗鲁,几次三番要从他手里挣脱出去。 「是韩少城,他今天过生日,一大早就让人送了一个大蛋糕过来,好像还要办什么生日会。」 「这么快,我还停留在那个陈惠如因为这个把孟玥骗出去的时候呢。」 「明星生日会,不对啊,他不是被他的公司封杀了吗?」白瑶把包装盒拿了起来,「这么贵!顶我三个月工资呢!」 「人比人气死人,你还是别看了。」赵忱把蛋糕盒拿走了。 「那这蛋糕怎么弄?我们点个蜡烛拍张照片送他个云祝福?」 「这还有两封信。」赵忱从蛋糕盒里抽出来了两封用火漆封口的信封,红色烫金的信封上写了两行字,是给刑警队的,另一封蓝色信封是给闻缇的。 楚行暮接过信封拆开一看,里面是一张邀请函,大概内容是韩少城想邀请他们去参加他的生日会,上面还写了时间地址和联繫方式,楚行暮把另一封信拿给了闻缇,他帮闻缇拆开信封,里面是一张明信片,明信片正面印着一个小人儿,金色的围巾、金色的头髮、绿色的衣服,楚行暮说道:「这肯定是孟玥给你的。」 他把明信片递给闻缇,明信片背面用铅笔写了一行小字,看得出是个小孩子写的,是孟玥无疑了。 「希望闻缇哥哥也有自己想保护的小王子。」 「闻缇」两个字可能是笔画太多不好写,还有擦除修改过的痕迹,但是字写的的确很认真。 「什么叫也有你自己的小王子?」文盲楚行暮发问了。 闻缇把明信片扣在桌子上,说道:「楚队长,你能不能不要偷看?」 「信是我拆的,我怎么偷看了?难道你们还打了什么暗语?」楚行暮把信封翻来覆去的看着,然后信封里像变戏法一样掉出来了一个东西,是一枚金色的鹿角胸针,「孟玥还送了你一个小物件。」 闻缇毫无波动的问道:「这不是我的东西吗?怎么会在信封里?」 他拿起那枚胸针,想起那个时候见了楚行暮就是一脸冷漠的样子,责怪楚行暮不够尊重他还怀疑他,后来他恼羞成怒的离开,也忘了把东西要回去,他以为楚行暮早扔了。 「物归原主。」楚行暮说道,一个小胸针让他纠结了那么久,既然现在他们已经确定关系了,楚行暮也就没必要偷偷留着了,省得被闻缇当成个老变态。 郎朗说道:「韩少城的生日会居然还是他原来的经纪公司主办的,韩少城这是要復出了?」 「我看到邀请名单上有沈司和顾颜,沈司是他的前辈,前段时间不是还有人猜测沈司和顾颜疑似出现在爆炸地点沈司重伤不治吗,我心想沈司也没那么严重啊,人家在医院待了一天就被顾颜接回家去了,哪有重伤不治啊!」八卦女孩白瑶愤愤不平的说道。 其他人听的云里雾里,郎朗笑说:「你跟他们说等于对牛弹琴,闻缇应该知道,他跟顾颜认识。」 「对,他们还传过绯闻。」 突然被点名的闻缇看了下楚行暮,对方一副「你最好跟我解释一下」的样子,顾颜两次拉他下水欠他的人情总有一天他得要回来,不然那就太亏了,「顾颜现在推了所有通告,说是打算休息一段时间,要腾出时间照顾沈司。」 「我估计生日会之后的娱乐新闻标题应该是,沈司亲临后辈生日会现场,力破谣传。」 「别管什么谣传了,生日会你们想好谁去了吗?去个代表就行了。」楚行暮问道。 「我和瑶儿去,你们没意见吧?」郎朗晃着手里的邀请函问道。 楚行暮大手一挥:「准了。」 白瑶一拍脑门苦兮兮的说:「早知道我今天出门化个妆,再换件衣服了。」 「现在回去一趟也不晚,走吧。」郎朗和白瑶拿起包头也不回的出去了。 剩下一个办公室的单身男士面面相觑,夏辞问道:「她们平时怎么不化妆打扮?」 第189页 赵忱扫了一圈办公室,骄傲的说道,「可能是你们不够英俊潇洒、风流倜傥吧!」 齐少承把闻大橘的毛线球扔到了赵忱头上,「你自信心爆棚了吗?」 「千面玉郎,不服照镜子。」赵忱勾了勾手指,勾到闻缇那边的时候,赵忱说,「甘拜下风。」 唐哲端着蛋糕问道:「那这蛋糕怎么办?」 「吃,她们去生日会,我们吃蛋糕。」 闻缇忍俊不禁,翻开了自己的黑色笔记本,楚行暮还在他身边站着,他抬头问道:「楚队长,你能解释一下这上面的图画是怎么回事吗?」 「艺术创作,免费的。」帮闻缇记录苏哲宇交代的内容时他自我发挥了一下,把闻缇前面写的那些案例分析根据时间线画了个索引图,图案的样子是一只歪歪扭扭的王八。 「丑的不忍直视。」闻缇合上笔记本,也没撕了那张纸,他从抽屉里拿了两本书出来。 过两天他还要去见一见郑山,苏哲宇犯罪情节严重,至少他还能与人正常交流,郑山恐怕没那么容易,那个人的封闭心理太过坚固。 上午十点多,楚行暮和夏辞一起从李耀民办公室里出来,楚行暮把永兴区有人袭击他的事告诉了夏辞。 「那个人我认识,记得处理何雯强.奸案的那两个警察吗?受贿开除的那两个,上河分局当时连犹豫都没有犹豫。」 「叫什么?」 「武川,我跟他没什么交集,那个案子当时是你们一直负责跟进的,他总不可能因为我一个电话对我怀恨在心吧?说来也巧,你猜我查到什么了?」楚行暮神神秘秘的问夏辞。 「别卖关子,人命关天的事儿你赶紧说。」夏辞不悦地说道。 「他以前是从王越民手底下调出去的,王越民也算栽在我们手里了。」 「你是说他为了王越民袭击你?」 「我追到巷子里的时候人就不见了,看样子就是奔着我来的,没被他砍死算我命大。」楚行暮冷笑一声。 「你跟李局说这件事了吗?」 「没有,他知道也于事无补。」 「武川袭击你的目的是什么?帮王越民报仇?」 「如果我们能猜出来就好了。」楚行暮吃了两颗戒菸糖往办公室的方向走去。 夏辞觉得他有点儿不一样了,他在后面问道:「你不抽菸了?」 「闻缇不喜欢烟味儿,我改吃戒菸糖了。」 楚行暮回到办公室里又见赵忱拿着毛线球上蹿下跳的逗闻大橘玩儿,毛线球还砸到了他头上,赵忱见状抱着闻大橘跑了。 楚行暮骂道:「你这个月的奖金别要了!」 赵忱说道:「别啊老大,最近不是闲得慌嘛,也没个案子什么的,平时隔壁大妈丢个宠物狗都来找我们呢,这几天安静的我都有点不习惯。」 「赵哥,有事儿找你。」唐哲抱着东西从门外进来。 「什么事儿?」赵忱问道,他刚说完闲得慌。 「楼下有几个人打架斗殴,闹到局里来了,韩法医刚做完伤情鑑定,朗姐今天不在他让我来找你。」 「又让我去调解?」赵忱欲哭无泪,「老子好歹是个纯爷们儿啊,这种事为啥你们不干啊?我也怕被打啊!」 「赶紧下去,话怎么那么多!」楚行暮踹了他一脚,赵忱把闻大橘放在闻缇的桌子上一脸便秘的跟着唐哲下楼了。 楚行暮估摸着今天没什么要紧事儿,他单手撑在闻缇的桌子上,站在他对面说道:「我有事儿出去一趟,你老老实实在这儿看书别乱跑。」 闻缇询问道:「我可以去附近的酒吧喝杯饮料吗?」 「去酒吧喝饮料,那饮料得多金贵啊?」 「贵不贵不重要,能满足我味蕾的需求就可以。」闻缇自信的点了一下头,完全没有把楚行暮的话听进去。 楚行暮略带点儿威胁口吻说道:「你敢去我就敢带人查酒吧,当着他们的面把你铐回来。」 楚行暮往旁边看了一下,四周没什么人,他低头用只有他们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说道:「如果你想被打屁股的话,你现在就可以去。」 闻缇垂下眼睛别过脸,轻轻「哼」了一声,楚行暮捏了一下他的脸颊说道:「哼个屁。」 「你敢去我就敢抓你回来。」酒吧里什么样的人没有,楚行暮收回手直起腰叫了一句夏辞:「狗夏,你待会儿要还卷宗是吧?让闻缇帮你。」 「你去哪儿啊?」夏辞抱着一堆卷宗问道。 「我去趟上河分局。」楚行暮拿上车钥匙和手机走了。 夏辞一想可能是跟他被袭击的那件事有关,比起他,楚行暮真是在捡命。 闻缇合上书本走到夏辞面前问道:「这些卷宗是要送回档案室的吗?」 「嗯,还有你前段时间看过的那些。」夏辞看了下办公室,就只有闻缇闲着了。 他从桌子上拿起一个清单给闻缇,说道:「把这上面的借阅记录划了就行。」 闻缇问道:「归还档案的时候我需要进去吗?」 「有批准就行,不过归档的时候可以不进里面。」 「好。」闻缇拿着记录本跟着夏辞去了档案室。 档案室在办公大楼六楼,提取档案的手续比较麻烦,至少得过四层审核,当初李耀民提前让夏辞把那些精神病犯罪卷宗提出来也是考虑到了这个问题。 第190页 六楼特别安静,只有少数几个办公室,档案室在六楼走廊最东头,闻缇拿着清单先是跟夏辞去了几个办公室开手续证明,最后才到了档案管理员的办公室。 夏辞抱着卷宗不太方便,闻缇帮他把门打开,夏辞笑着对里面的人说道:「卷宗我拿过来了,你们找个时间归档吧。」 穿着制服的中年男人接过闻缇手里的清单,仔细核对了一遍信息,检查完卷宗的完整度后说道:「都没问题,我现在就拿进去吧。」 闻缇退到一边,管理员办公室的侧对门就是档案室,闻缇看着那位警察从保险柜里拿出钥匙,夏辞抱着卷宗跟着他一起走了出去,档案室一共有三道门,最外面是一道铁门,上了两道锁,第二道是防盗门,第三道是普通的木门。 闻缇拿起清单本和笔站在门口等着他们,六楼的监控比其他地方的多,毕竟是存放机密文件的地方,夏辞问道:「你不进去了吗?」 闻缇笑说:「我在外面等你吧。」 夏辞便和管理员一起进去了,闻缇从门口观察了一下档案室内部,市局档案室和闻缇去过的长安分局的档案室有很大不同,不知为什么里面的木质物件特别少,而且六楼的消防栓也比其他地方多,闻缇在档案室外等了十分钟左右,夏辞和管理员从档案室里出来了。 俩人和管理员说了再见,夏辞说要请闻缇喝东西,他让闻缇在四楼的露台上等他一会儿,闻缇欣然同意,露台上很空旷,也是公安局里为数不多可以看风景的地方,闻缇从这里看到了附近的电视台标志,林立的高楼,长青区主干道的一角以及川流不息的车辆,比起几十层楼那么高的视野,这里反而多了点真实感,他一直喜欢从高处看外面,会有种心驰神往的感觉,高空对他的吸引力很大。 闻缇慢慢走向露台边缘,四楼其实也没多高,足够摔死一个人也不至于让人变成一摊肉泥,高空的吸引力又不知不觉将他带到露台边缘。 闻缇会对他从高处看到的一切生出一种敬畏,一尘不染的皮鞋踩在没有护栏的露台边缘,风抚过他的眼睛,闻缇一只脚踩在露台最边缘,身体微微前倾,他的手指在平整的西裤上律动,恍然间,他好像被一种无名的声音吸引,即将要迈出另一只脚。 「闻缇!」 一声急促的喊叫声以及被抓住的手腕让闻缇回过神来,他把脚从台阶上收回去,转头问道:「夏队,怎么了?」 夏辞惊魂未定的问道:「你刚刚想干什么?」 闻缇笑道:「你不会以为我要跳楼吧?」 夏辞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刚刚拿着喝的上来,看到闻缇一只脚踩在台阶上,好像要从露台上跳下去一样,他连忙跑了过去一把抓住他。 「太抱歉了,我只是觉得这个风的感觉很好。」闻缇歉意一笑,「让你误会了。」 夏辞皱眉看着闻缇,「你刚刚真的只是看风景?」 「真的,只是以前有玻璃挡着,什么都感觉不到。」他经常站在公司的办公室里看外面的景色。 夏辞松开了他的手腕,拧开了一瓶果汁给闻缇,闻缇接过果汁说道:「我还以为夏副队会请我喝酒。」 「你们现在这些年轻人怎么都离不开酒?」夏辞喝了一口可乐,平復了一下心情,闻缇把他吓得不轻。 「现代社会的年轻人都在寻找一种既舒适又逃避的生活方式,我就是其中一个。」闻缇看着夏辞,他还是头一次仔细打量夏辞,他跟楚行暮好像没有多大的区别,同样坚定的眼神,只是看起来会比楚行暮稍微显得年轻一点。 「我们还从来没有单独聊过天呢。」夏辞说道。 闻缇问道:「嗯……现在有机会了,你想问我什么问题?这里只有我们两个。」 「你和楚行暮在一起了?」 闻缇点了点头,并没有惊讶于夏辞为什么会知道,他说:「你是不是觉得我们在一起会很奇怪?」 夏辞笑道:「再怎么奇怪那也是你们之间的事,你哥之前也喜欢他。」 「闻向秦吗?」闻缇也不意外。 「是啊,这太诡异了。」夏辞说道,他的表情很有意思,他和楚行暮一块儿工作这么多年,多少对楚行暮有意思的男男女女都被他以工作忙为由拒绝了,尤其从五年前开始,楚行暮一心扑在工作上,他的生活好像只有工作一样,从来没见他跟哪个对他有好感的人多说过一句话,刚认识闻缇那段时间,他总能从楚行暮嘴里听到闻缇的名字,无非就是闻缇那个小兔崽子不给他好脸色看、闻缇见了他不好好跟他说话、闻缇怎么老对他发脾气、闻缇对他到底有什么意见? 随着后来闻缇和他们的接触越来越多,楚行暮时常还夸闻缇呢。 闻向秦和楚行暮在一起的可能按理说会比闻缇大,夏辞不知道脑补了些什么东西,表情古怪的说:「回去吧,风吹多了头疼,你还是个病号。」 「好吧。」闻缇笑道。 闻缇往里面走去,夏辞又回头看了一眼露台边缘,他只是借这个话题来掩饰他刚刚的失态,如果闻缇真的从这里跳下去……夏辞没敢往下想,他忽然想起楚行暮曾经跟他说过,闻缇得过精神病。 第79章 知更鸟3 闻缇和夏辞回办公室没多久外面就开始狂风大作,云层又低又黑,雷阵雨还好,要是暴雨的话回家又是件麻烦事,赵忱站在窗户前郁闷的说:「要不是青市的排水系统一流,下暴雨的话公安局都能淹了。」 第191页 闻缇听赵忱说完后继续低头看书,可能因为天气的缘故,他的注意力一直无法集中,他不由得看向窗外逐渐逼近地面的乌云,最后索性放下书抱着闻大橘走到窗户前,路上都是为躲雨而奔跑的人,齐少承把靠近窗户的富贵竹挪到一边,往外看了一眼然后问闻缇:「你怕不怕打雷?」 闻缇不解的看向他,齐少承说道:「我妹妹特别怕打雷。」 闻缇还是没有听懂齐少承想表达什么,他说:「对犯罪分子来说,这是个再好不过的天气。」 「当时也是这么个雷雨天。」齐少承有感而发的说道。 闻缇问道:「什么?」 「你手机响了。」齐少承提醒道。 闻缇顺手把闻大橘给了齐少承,返回桌前接电话去了。 挂了电话闻缇的神情就不復之前平静,夏辞打从露台上下来时不时的注意着他,眼下见他表情不对,他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闻缇把书和本子收起来放进了抽屉里,夏辞见他要走,才开口问道:「你要出去吗?」 闻缇看了他一眼点头说道:「研究组有临时会议,我现在要去一趟长青大学。」 「需要我送你过去吗?」 闻缇婉拒:「谢谢,不用了,已经有司机在楼下等着了。」 夏辞端着茶杯看着闻缇闲庭信步的走了出去,夏辞以前也对闻缇有成见,他的成见和楚行暮一样,觉得闻缇进入公安局是有什么目的,所以他私下里一直注意着闻缇的动向,有关闻缇的身份和经歷夏辞只是从楚行暮和闻向秦的口中听到过一些,这段时间的接触中,夏辞已经慢慢打消了疑虑,夏辞端着杯子转到了闻缇的工位前,他的桌子上干干净净,连个喝水的杯子都没有,仅有的就是他抽屉里经常更换的书籍。 闻缇离开不久,外面响起了惊雷,紧接着下起了瓢泼大雨,楚行暮冒着大雨一路从停车场跑进了公安大楼,还没走到门口就开始叫闻缇的名字,赵忱看他狼狈至极的样子哈哈大笑:「老大,你怎么也淋成了落汤鸡?」 赵忱顺便拿了一条毛巾给楚行暮,楚行暮没搭理赵忱的嘲讽,看到闻缇的工位上没有人,他问道:「闻缇呢?」 他把手机落在了车里,办完事才看到闻缇给他打的电话,一路风驰电掣的赶了回来,结果闻缇不在办公室。 夏辞说道:「闻缇去长青大学开会了。」 「下着雨呢就走了?」楚行暮拿着毛巾擦完了头髮和脸。 「下雨前走的,现在估计刚到。」 楚行暮把毛巾挂在衣架上,返回了工位,闻大橘跑到他脚下闻了闻他的裤腿。 夏辞坐在办公桌前写东西,写两个字抬头看一眼楚行暮,然后又低下头继续写,一连五六遍,楚行暮看不下去了,「有什么话你就说,婆婆妈妈的你是男人吗?」 夏辞瞪他一眼,夏辞拐弯抹角的问楚行暮:「你跟闻缇住在一起是吧?」 楚行暮点头,「是啊,怎么了?」 夏辞问他:「那闻缇……他平时有没有什么奇怪的举动?」 楚行暮疑惑的看着他,夏辞说:「我记得你说过他有精神病。」 「怎么?你歧视精神病吗?」楚行暮问道。 「今天和他送完卷宗,我让他在四楼的露台等我,我下楼拿了两瓶喝的,一上去就见他站在露台边缘的台阶上,我以为他要跳楼就拉了他一把。」夏辞还是觉得他不是普通的看风景。 楚行暮的脸色立即变了,他眉头紧锁,忙问道:「那他是怎么跟你解释的?」 「他说露台上的风很好,我思来想去还是跟你说一声,这小子的想法太古怪了。」夏辞说完又觉得不对,「你怎么不问他是不是真的要跳楼啊?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我要是知道就不用你提醒我了。」楚行暮站了起来,边走边打电话,夏辞问他又要去哪儿,他说去接闻缇。 楚行暮觉得很有必要找一趟闻向秦和钟长新,他对闻缇的病情了解实在太少了,他以前一直认为闻缇根本没有病,但现在心里也没有底了,见完苏哲宇回来的那天晚上,楚行暮半夜醒来发现身边没人,他悄悄走出卧室,发现侧卧的门开着,灯光从里面照了出来,他从门缝里看到闻缇站在画架前用红色的颜料画了一幅画,楚行暮看到的是个半成品,但他一眼就认出来那是苏哲宇杀人分尸的地下室里的场景,那些照片他只给闻缇看过几张,闻缇和苏哲宇的对话里也没有谈到地下室里的细节,闻缇又是从哪里知道的? 第二天起来,他去了侧卧,画架和颜料盒分毫不差的放回了原位,他找遍了家里的角落也没有发现那幅画。 长青大学犯罪精神病学研究室,钟长新和几位相关专业的教授正在会议室里开会,钟长新的助理秦菲菲从接待室旁边的办公室里出来,楚行暮穿着被雨淋湿了大半的格子衫走了过来,见到楚行暮忽然出现在这儿,秦菲菲觉得奇怪,却没有表现出来,她走过去问道:「楚队长,下这么大的雨你怎么过来了?有什么重要的案子吗?」 「闻缇和钟博士呢?」楚行暮问道。 「他们正在开会。」 「我找钟博士有点儿私事,不着急。」 「你先坐一会儿吧,会议快结束了。」 楚行暮心想钟长新也太不会利用现有资源了,他既然想继承他爷爷的衣钵,不应该把研究室设在青市精神疾病研究中心吗?楚行暮抽空给闻向秦打了电话,俩人约了个空闲时间见面,闻向秦什么都没多问。 第192页 十几分钟后外面的雨好像停了,楚行暮听到门外有说话声,他猜钟长新的会开完了,于是他打开门出去了,闻缇和钟长新站在楼梯口寒暄几句将那几位教授送下了楼,闻缇听到身后的开门声,转身看到楚行暮从里面出来,他笑着走了过去。 闻缇问道:「你怎么过来了?事情忙完了吗?」 楚行暮说道:「我给你打了电话你没接,刚好找钟博士有点事儿,待会儿一起回去。」 钟长新推了一下眼镜,露出和闻缇的同款笑容走到二人面前,说道:「巧了,我刚好也有件事想请楚队长帮忙,进去说吧。」 「那可真是巧了,都凑一块儿了。」楚行暮把门打开,三人返回了接待室,秦菲菲闻声又给他们端了茶进去。 接待室里,闻缇和楚行暮坐在一起,钟长新坐在他们对面,钟长新笑道:「楚队长有什么需要尽管开口,你们刑警队同意我们的人挂职,礼尚往来,如果有什么棘手的案子可以随时联繫我。」 楚行暮耳聪目明怎么可能听不出钟长新的言外之意,无非就是想说闻缇就算在警队挂职,也还是他们研究组的人,不过楚行暮不太明白钟长新为什么要在他面前跟闻缇表现得这么熟络,楚行暮说道:「我是为了点个人私事,听闻缇说你是他的精神治疗师,我想借一下他的治疗记录。」 楚行暮不想背着闻缇做什么奇怪的事,这些当着闻缇的面说最好,每次他问闻缇这方面的问题时,他总是回答的模稜两可,不是转移话题就是说一些无关痛痒的话,或者给他讲几个让他无奈又心疼的小故事。 钟长新对楚行暮的来意比闻缇还惊讶,钟长新说道:「这个简单,你徵得闻缇的同意就可以。」 楚行暮看向闻缇,闻缇不知道他要自己的治疗记录做什么,但看楚行暮的表情,他同不同意无关紧要,因为楚行暮现在俨然一副他家长的模样。 钟长新说道:「我想请楚队长帮一个忙。」 楚行暮问道:「什么忙?」 「周晋霖这个人你应该很熟悉吧?」钟长新问道。 「他以前是我师父,我刚从警时就带我了,有什么问题吗?」楚行暮问道。 钟长新朗声笑说:「我还以为你会否认,毕竟大家提起他都说他是青市的罪人、恶魔。」 「博士就别拐弯抹角了,直说吧。」楚行暮心想闻缇比钟长新好的地方就是不文绉绉的膈应他,他实在怕跟文化人打交道,总觉得有百八十年的代沟。 「周晋霖十年前受理过一个精神病患者的案子,闻缇应该跟你说过了,钟鸣楼是我爷爷,十年前他在精神病院去世,院方怀疑他是被谋杀,周晋霖当年查了一段时间,最后以我爷爷自杀结案。」 「你想跟我要这个案子的卷宗?」楚行暮直截了当的问,钟长新问他借卷宗,那说明钟长新对钟鸣楼是他杀还是自杀抱有怀疑,他突然想到之前闻向秦也向他借过一次卷宗,闻向秦要借的是他母亲的卷宗,钟长新借的是他爷爷的,这两个案子恰好都是周晋霖任职时期负责侦办的,闻向秦母亲的那个案子楚行暮没什么印象,那个时候他们还没毕业,那次和闻向秦谈过之后他专门去确认了一下,那份卷宗确实在档案室失火时烧了。 「嗯,楚队长你这么直接我有点不太适应。」钟长新一副惊讶的表情说道。 闻缇淡淡开口:「你的文酸话太多了,我听着也烦得慌,我还要回家餵猫。」 钟长新说道:「如果你有事可以先回去。」 闻缇回答道:「我搭了楚队长的顺风车。」 「钟博士,你继续啊,我也赶着回家餵狗呢。」楚行暮说道。 「我想看看我爷爷那个案子的卷宗,不知道楚队长能不能帮忙。」 「钟鸣楼,九年前在南嘉精神病医院自杀的精神疾病研究所所长?」 「是的。」 楚行暮看了一眼闻缇,断了弦的记忆突然连上了,他想起来当年碰到闻缇又救了楚大哈的那天他是为什么去南嘉的了,周晋霖当时让他从南嘉精神病院的院长那里拿几份资料回去,听到周晋霖和这个案子的关联他才想起来当年周晋霖不止一次的往南嘉跑,他和夏辞当时刚从警不久,周晋霖有意锻鍊他们,所以他们当时跟着李耀民查的都是些大案,李耀民那时还是市局副局长,像精神病人自杀这种案子他们几乎没碰到过,这么说来周晋霖当时跑的就是钟鸣楼的案子? 楚行暮突然意识到这两个案子之间似乎有关联,闻向秦的母亲,钟长新的爷爷,这两个人和周晋霖是不是有什么关联? 楚行暮为难的说:「这个还得上面批准,卷宗的传阅人和借阅人都要在场,既然你找我帮忙,说明这个卷宗你没办法直接找我们李局长要,可是这个涉及一些机密,恐怕不太容易。」 「那就是不行?」钟长新微微皱眉。 楚行暮继续为难:「也不是不行,只是有些麻烦。」 绕来绕去钟长新算是听懂楚行暮的意思了,他想看卷宗就得和楚行暮交换条件。 「楚队长说吧,有什么条件,我会尽量满足你的要求。」钟长新妥协了一步。 楚行暮大有胜了一局的气势,他说:「我要闻缇的所有治疗记录和治疗方案。」 闻缇听到后惊讶的看向他,钟长新笑问:「只是这个?」 第193页 楚行暮说道:「当然不是,私调卷宗被发现是要受处分的,严重还要被立案调查,我凭什么因为你冒这么大的险?我还有附加条件。」 不一会儿,钟长新就变成了被动一方,「还有什么条件?」 「结束和闻向秦的合作,别每周给闻向秦交什么狗屁治疗结果,他有没有病你心里清楚得很。」 钟长新说道:「你可能不知道闻向秦的开价有多令人心动。」 「我不管你是对他心动还是对他的钱心动,能办到这些,我就帮你这个忙。」 「你这是趁火打劫。」 「钟博士的语文肯定没有满分过,基于我们两方的需求量,这是公平交易,如果你想找别人那就随意,对我来说没有什么损失。」楚行暮的口气没有商量的余地。 钟长新左右衡量了一下,他最后问了一句:「没有商量的余地吗?」 「你看你这个问题就有点蠢了。」楚行暮说道。 钟长新:「……」 闻缇眼神飘向别处,碍于情面他不能笑,钟长新考虑了一下还是同意了这个看似公平其实就是个不平等条约的交易。 「时间不早了,我们先走了,有消息我会联繫你。」楚行暮站了起来打算离开,看到闻缇还没起来,他又伸手把闻缇拉了起来。 钟长新看着楚行暮扬长而去,和闻向秦终止合作太可惜了,他的研究组资金有一部分都是闻向秦资助的,而闻缇本人对这个持默认态度。 楚行暮出了门就松开了闻缇的手,然后一言不发的下楼了,闻缇不远不近的跟着他,他纳闷楚行暮到底为什么这么反常,闻缇仔细回想了一下今天一整天他的所作所为,没有哪里惹楚行暮不高兴,也没有去酒吧,自从两人住在一起之后闻缇的娱乐活动几乎都没了,天天按时跟着楚行暮到公安局打卡报到,公司或者画室有事临时回去处理,楚行暮跟他就差个「形影不离」了。 楚行暮很少来长青大学,每次都是直接从校门口到研究所,从来没有走过其他岔路,他出了研究所的大楼迳自往大楼西面的小道上走了,闻缇叫他他也不应,他只好继续跟着楚行暮,他走的也不快权当散步了。 走了大概一百米,楚行暮一抬头发现四周的景物都变了,他似乎是走到了研究所后面的一个种植园,由于刚下过雨,四周的树叶上不断有残留的雨滴掉下来,楚行暮站定脚步回头看了一眼,闻缇一脸疑惑的看着楚行暮,问道:「你是迷路了吗?」 楚行暮说道:「好久没有来大学校园了,我散散步。」 闻缇眼见天色已晚,提议他们趁天还没黑回去,楚行暮一动不动,看着闻缇问道:「苏哲宇那天跟你说什么了?」 「你全程都在,我也有录音,为什么会这么问?」 「有些话是不用说出口也能传达的。」楚行暮说道。 闻缇走到楚行暮面前问道:「你在生气吗?」 楚行暮说道:「我有什么可生气的,你最近有什么烦心事吗?」 楚行暮走了一路想了一路,还是打算装作不知道那件事,他不想闻缇又编什么幌子来骗他,闻缇笑道:「研究组的一位教授要我写一篇关于精神病犯罪再发率的论文给他,因为我没有相关专业的学歷和经歷,他对钟长新把我这样的闲人招进研究组的行为非常不满,想藉此考核我,他的要求很严格,可是我没有上过大学,也没有导师,你要帮我吗?」 「论文?」楚行暮好像听了个外星词彙,这东西他都十多年没碰过了。 「我顶多能帮你找找案例分析一下,你可以去问唐哲,他是个正儿八经的大学生。」 「你找钟长新要我的治疗记录做什么?」闻缇问出了他的疑惑。 「那东西每周都给闻向秦一份,太虚伪了。」 闻缇把头靠在楚行暮的肩膀上,发自内心的说道:「谢谢。」 楚行暮轻轻拍着他的背,亲了亲他的脸颊,问道:「那你准备怎么报答我?」 闻缇稍稍偏头,以极其挑逗的方式吻着楚行暮的脖子,楚行暮不知道四周有没有人或者什么监控头,总之在这种地方被人撞见影响不太好,他把闻缇抓了起来。 闻缇皱着眉问道:「你穿着湿衣服到处跑不会觉得不舒服吗?」 「回家再换。」 楚行暮看到远处教学楼楼顶上的几个大字,他想起个人,说道:「我知道该找谁了。」 「什么找谁?」 「你不是说没有导师吗?让席睿同志帮你看看这论文怎么写,她这个点儿应该还在教学楼。」楚行暮拉着闻缇就往出走。 「哪个席睿?」闻缇问道,应该只是撞名了吧。 「我妈,长青大学法律系的教授。」 闻缇有点受宠若惊,「我什么礼物都没买。」 「你见了她叫声妈也行。」 闻缇:「……」 第80章 知更鸟4 周三上午李耀民的秘书大驾光临刑侦队办公室,点名要找楚行暮,由于楚行暮同志刚刚坠入爱河无法自拔,谁劝都不听一定要陪着心上人去看医生,夏辞同志只好出面应付这位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局长秘书,顺便一提,这位秘书和楚行暮极其不对付,所以他才很少来刑侦队的办公室,除非有什么要紧的大事或者李耀民定期巡查的时候才会来。 第194页 不看僧面看佛面,尽管局长秘书态度高傲,夏辞还是颇为礼貌,心平气和的同他谈话。 此时,远在几条街外的楚行暮和闻缇刚到心理谘询室门口,林曼殊的心理谘询室和公安局隔了大概五条街,两人走进谘询室一楼大厅,前台接待助理是个年轻小姑娘,穿着一身干净清爽的休闲装,扎着高高的马尾,闻缇和楚行暮进去的时候她正坐在接待台后面看书,听到脚步声小姑娘抬头看了一眼,看到来人是闻缇后便笑着说:「闻先生,林医生在办公室,她说你今天不用登记了。」 闻缇打量了她一下,说道:「谢谢,又要麻烦你了。」 被夸贊的小姑娘羞怯一笑,「这是我的工作,没什么麻烦的,林医生正等着你呢。」 楚行暮抓着闻缇的手就往楼上走,这谘询室总共就两层楼一个楼梯,闻缇问道:「走那么快干嘛?」 楚行暮说道:「你女人缘不错。」 「但我喜欢的是楚队长啊。」 楚行暮无话可说,虽然知道闻缇以前什么德行,当着他的面都毫不在意的撩人家小姑娘,他不在的时候岂不是要上天? 「嗯,看病要紧。」楚行暮走上楼梯左右看了一下。 闻缇说道:「右边第二间。」 楚行暮松开他的手往右拐过去,心理谘询室他以前也去过,并不是很陌生,两人走到林曼殊的办公室门口,楚行暮正欲敲门,他的手机不合时宜的响了。 闻缇站在一旁等他接完电话,楚行暮指着手机说道:「局里有点事儿,我得回去一趟。」 闻缇说道:「好。」 「你这边结束了通知我,我尽量早点儿赶过来。」楚行暮抱了一下闻缇,匆匆走了。 闻缇看着他下了楼,垂下眼眸,脸上的笑容淡了不少,他敲了敲门,里面传来一声「请进」,闻缇推开门走进了谘询室,林曼殊正在整理书架上的书籍。 「刚刚还有人吗?我听到声音了。」林曼殊拿着书问道。 「一个朋友,本来要陪我一起来,临时有事我让他先走了。」闻缇迳自坐在椅子上。 「林医生,你的裙子很特别。」闻缇从没见过林曼殊穿碎花裙。 穿着一身碎花长裙的林曼殊把几本书放在桌子上,有些诧异闻缇会带朋友过来,林曼殊问道:「特别在好看还是俗气?」 「穿在你身上当然是前者。」 「还是你会说话,难怪阿静一提到你就犯花痴。」 「别人的眼光只能展现出来它的另一面,但可能不是你想要的。」 林曼殊返回办公桌前,她端详了一下闻缇:「你最近的状态好像不是很好。」 「我前几天去见了一个精神病重刑犯,回来之后一直做同一个梦,我在梦里杀了人,或者说是情景再现吧。」闻缇怕吓到林曼殊,便主动略过了那些场面描述。 林曼殊双手撑着下巴,说道:「不能具体描述出来吗?」 「如果不会引起你的不适的话,我很乐意直接给你看。」闻缇微微一笑。 林曼殊细眉微蹙:「我们心理谘询师的心理承受能力可是普通人的几十倍。」 「既然林医生这么坚持,那你看了之后还请保持一点淑女风度,尤其不要大喊大叫,免得楼下保安听到以为我对你欲行不轨。」 林曼殊哭笑不得:「好。」 闻缇把自己脖子上的绷带解了下来,他拆掉裹在手臂上的那些绷带,从袖口里抽出了一张摺叠着捲成圆筒的画纸,林曼殊不明白到底什么东西让他藏的这么隐蔽,她不禁露出了好奇的表情。 闻缇笑说:「家里人太警觉,我只好这么藏着,怕他发现会生气。」 林曼殊的注意力都在画纸上,她以为闻缇口中的「家里人」是闻向秦,闻缇把画纸递给林曼殊,他挽起衬衣袖口,手臂上的药贴露了出来,他用手盖着那片药贴,几秒钟后又拿掉了,药贴上隐隐渗出了血。 林曼殊缓缓展开画纸,看到上面的内容后她倒吸一口冷气,忍不住捂住了嘴巴,她第一次希望闻缇的画技不要那么精湛,闻缇把目光从他的手臂上移到林曼殊脸上。 「这是你拼接出来的照片吗?」林曼殊紧张的问道。 「不是,早知道这样,我应该给你一幅去过色的。」闻缇抱歉的笑着:「这幅画我只能给你看。」 「这是那个重刑犯杀人分尸的地下室?」林曼殊关注过苏哲宇的案子,当大家都在为苏哲宇的过往和经歷唏嘘感嘆的时候,她和钟长新分析了苏哲宇的心理,钟长新认为苏哲宇犯罪的源头还是外界对他潜在精神病的刺激,林曼殊则认为苏哲宇具有天生的反社会人格,只是他一直隐藏的很好。 「如果哪天我变成这样,肯定比他还要疯狂。」闻缇说道。 林曼殊合上那幅画将它放在了一边,她问道:「你是怕以后发病也像苏哲宇那样?」 闻缇笑说:「你知道我在什么地方长大,不过我倒不至于像他那样。」 接受了那种环境下最好的教育,也看到了最黑暗和残忍的一面。 闻缇把绷带绑回了手臂上,林曼殊想帮他,闻缇说不用了,他边绑边说:「很多人说我小时候很顽劣,其实我只是想让人注意到我,可后来我发现,被人注意到不是什么好事。」 林曼殊担忧的说:「我越来越不确信这种治疗还有没有意义。」 第195页 「意义和作用本来就是个定义,你愿意把我当成普通人那我就是普通人,你要把我当成精神病那我在你眼里就是个精神病,我治疗的意义全部取决于你们对我的接纳程度。」说话间闻缇已经把绷带重新绑好了。 林曼殊问道:「都过去这么多天了,你的伤口还没癒合吗?」 「长的慢了一些,不影响正常生活。」闻缇拿起林曼殊桌子上的书翻了翻。 林曼殊说道:「我这边就这几本你能用得到。」 闻缇合上书,略微苦恼的说,「难怪很多人都不想上学,不仅要被课堂约束还要按要求写论文,自由自在的想学什么就学什么,效率不是更高吗?」 林曼殊不敢苟同他的观点:「又不是人人都像你一样自律好学,又有这么好的自制力和定力,对没有选择权的人来说上学是最公平的出路。」 闻缇忽然想哲学一下,他就说:「这是社会的选拔,我比较贊同针对人本身的选拔,当然,我的眼界还很窄,观点也仅供参考。」 「所以我直接pass了。」林曼殊发现闻缇越来越喜欢开玩笑了,他一本正经的说一些乱七八糟的话,乍一听没毛病,仔细想尽是毛病。 「你就当成精神病人在胡言乱语。」闻缇让她放宽心,他现在比任何时候都正常。 闻缇想到席睿发给他的几份论文范例,脑子里自动浮现出那位教授横眉竖眼的样子,那个教授当着他和其他组员的面跟钟长新说,研究组每个项目开销花费那么大,没有什么闲钱请不相干的闲人,钟长新听了既没有要为闻缇辩解的意思,也没有反驳那个教授的话,那一瞬间闻缇想起了曾经董事会上那群人对刚满十八岁的他恶语相向,几乎所有人都反对他当闻氏集团的总经理,而始作俑者闻向秦也只是冷眼旁观,没有为他说过一句话。 后来楚行暮问他是不是有什么烦心事,闻缇挑了个有点儿无聊的跟他说了,楚行暮却认真起来带他去找了席睿,还把他们的关系一併告诉了席睿,席睿当即为闻缇走了个后门,把那个教授的要求和吹毛求疵的毛病全都告诉了他,闻缇问她这样会不会有些不好,席睿说那个教授就是针对闻缇,因为闻缇挤掉了他一个学生加入研究组的名额,刚好那位教授又比较护犊子,席睿和那个教授的关系还可以,听那个教授抱怨过几句。 了解到内情的闻缇只好尴尬一笑,他还以为钟长新办事很靠谱,一个研究成员的名额说给他就给他,原来还是从别人手里拿过去的,闻缇想,学歷这个东西果然挺重要,但他现在从小学开始上也太晚了吧。 「好了,今天就到这里吧,我晚上还有约会。」闻缇从椅子上站起来,他从口袋里翻出一张小卡片递给林曼殊,「听说是个幸运卡,我用不到。」 林曼殊问道:「那这幅画儿?」 「如果可以的话,林医生能不能先帮我保存一段时间?」 「没问题,你可以随时过来拿。」 闻缇说道:「谢谢,随意放置就可以,别沾水就行了。」 林曼殊把那副画拿了起来,闻缇最后说:「林医生再见,你今天的裙子真的漂亮。」 「虽然不知道你说的是真的还是假的,但赞美我就收下了,路上小心。」林曼殊把他送出了谘询室,她返回办公室,关掉了抽屉里的录音笔,然后拿起那幅让她心有余悸的画,她深吸一口气重新打开看了一眼,最后将画折起来放到了她的书架上。 市局刑侦队,局长办公室,楚行暮站在李耀民的办公桌前,脸色不太好看,他冷声说道:「五年前法庭上他认了罪,现在又说是法院误判想重新翻案,当青市的法官都是酒囊饭袋吗?」 「楚行暮!身为一个警察,这是你对上级说话的态度吗?」李耀民威严的看向他。 「好,既然他们有新证据要提交,那我申请重启这个案子,我楚行暮能捡回这条命全靠许池,您现在跟我说兇手可能另有其人,那我们就再查,不管耗时多久都可以,许池不能白白牺牲。」 「你应该知道他是为了救你才牺牲的。」 「就是因为知道,所以才不能轻易放过兇手,无论他们要提交什么新证据怎么翻案,我亲眼看到许池死在我面前了这是事实,他是缉毒警,他也是我们警队的一员。」楚行暮口气强硬的说:「其他案子我可以听从上级安排,但这个案子不行,您忘了当年死了多少人吗?周……」 「住口!你能耐了是不是?我平时就是太纵着你了!一有事就找我咋唿,你的那些队员平时也是这么跟你说话的吗?目无法纪!目无尊长!顶撞上级!检讨写了多少份了还没长记性?」李耀民站起来大力的敲着那摞厚厚的检讨书批评道,毕竟是工作了几十年的警察,还是一局之长,被楚行暮这么堵着肯定得生气。 「李局对不起,我刚刚态度不好。」楚行暮只好低头认错,只要李耀民一句话,他这身警服随时都能被扒了,就算他有十个爸也保不住他。 见楚行暮低头,李耀民的怒气消了一半,他半生气的说:「我知道你对那个案子耿耿于怀,许池的死不光是你们刑侦队的人觉得难受,陈俞尧没了得力帮手,缉毒队失去了一个副队长,他们都还没说话,轮得到你一个刑侦队的跟我吆五喝六?他就算要翻案,那也得先过陈俞尧那一关!」 第196页 办公室里,赵忱竖着耳朵听着从局长办公室里传出来的忽高忽低的声音,跑过去问夏辞:「副队,老大怎么又和李局吵起来了?好像还挺严重的。」 「知道严重还不赶紧滚回去工作,小心他待会儿出来收拾你。」夏辞用胳膊肘把赵忱推到一边了。 赵忱缩了缩脖子回了工位,其他人隔空对视了几秒钟,听到像是要把楼踩塌的脚步声,全都默契的埋头工作了。 楚行暮气势汹汹的走进办公室,夏辞也没敢开口说话,他只知道李耀民让秘书和楚行暮去一个地方,不知道他们去哪儿去干了什么,楚行暮回来的时候脸色就不好,一趟局长办公室之行,好像把他的怒气放大了似的。 闻大橘静悄悄的趴在它的小窝里,眼睛瞪得老大,楚行暮看了它一眼,像是想到了什么一样,他一言不发的拿起车钥匙和钱包打算出去,还未走出大门,闻缇风度翩翩、笑容满面的出现在办公室门口了,他只是站在门口就感觉到了里面不同寻常的气氛。 闻缇笑着跟他们打招唿:「大家下午好啊。」 办公室里的人集体松了一口气,闻缇的及时出现打破了这种诡异的寂静,楚行暮用正常语气问道:「你怎么回来的?」 「叫了司机,你的电话打不通。」闻缇说道,他确实给楚行暮打电话了,但楚行暮没有接,所以他就自己回来了。 「跟我去个地方。」楚行暮回头看了一眼身后,其他人迅速低下头,一副该干嘛就干嘛的样子。 闻缇朝他们点了一下头,等闻缇和楚行暮出去以后,白瑶拍着胸口说道:「队长今天怎么这么吓人?闻师弟会不会被队长批啊?」 「那不会,小闻同志不归老大管,老大也不是个会把气撒在别人身上的人。」赵忱放心的说道。 依照夏辞和楚行暮共事多年的经验来看,敢和李耀民吵起来的,肯定不是简单的案子,夏辞脑子里突然闪过一个不太好的念头,难道楚行暮跟李耀民说了? 夏辞忧心忡忡的想着接下来要发生的事,吴换山忽然走进了办公室,夏辞忙问:「吴局,有什么任务吗?」 「你跟我出来一趟。」吴换山沉声说道,夏辞心下疑惑,先是楚行暮接着是他,他的那个猜想越来越接近了。 楚行暮和闻缇走下楼梯,平时看到楚行暮随口跟他调侃的同志见楚行暮脸色难看,只是向他问了个好,闻缇沉默不语的跟着楚行暮,也没问他要去哪儿。 走到停车场的时候,楚行暮说道:「我们去趟南公馆找秦晚,晚上直接去音乐厅怎么样?」 闻缇点头道:「你还好吗?」 「好得很,记得我跟你说五年前我被迫吸毒的事吗?」 「记得。」 「当年的事很复杂,也死了很多人,兇手从一个变成两个、三个、四个、五个……最后成了周晋霖,我和秦晚当时被绑架,我救出了秦晚没能救出来许池。」 「许池是谁?」 「许池是缉毒队副队长,五年前牺牲了。」 「可现在杀害许池的兇手想翻案。」楚行暮靠在车门上望着公安大楼上的警徽。 「过段时间可能会越来越忙,作为家属,闻缇同志你能不能体谅一下?」 「该体谅你的不是楚大哈吗?」 楚行暮和闻缇对视了几秒,两人同时笑了起来,养狗千日,用狗一时,楚大哈同志为了家庭和睦牺牲无数。 楚行暮转身打开车门,闻缇在他背后轻咳一声,说道:「我觉得生气的楚队长比平时更有魅力了。」 楚行暮一时没反应过来,脑袋磕到了车门上,闻缇忍不住笑了起来,「队长你怎么笨手笨脚的?」 楚行暮揉着脑袋佯装说道:「小没良心的,赶紧上车。」 「我胳膊疼,劳队长大驾开个车门好吗?」闻缇问道。 楚行暮绕到副驾驶打开车门,说道:「那得肉偿。」 以前钟长新对楚行暮一脚踢翻受害者家属摆在公安局门口的火盆的行为高度赞扬过,闻缇当时想的是鬍子拉碴、不修边幅,到底哪儿帅?后来他觉得楚行暮不光骂人的时候帅,生气的时候格外带劲儿。 第81章 知更鸟5 维塞音乐剧场在青市算得上是顶级剧场了,交响乐团的专业性是其他城市无法比拟的,每年都有许多音乐名家在维塞剧场举办个人演奏会,去听音乐会的大多数都是一些社会上层人士。 最近维塞音乐剧场要举办一场个人钢琴演奏会,演奏者是位少年成名的天才钢琴家,师从名家,还是青市本地人,只是多年来辗转各地举办个人巡迴演奏会,很少回青市,据说这次选择在青市举办演奏会,是为了他的老师,音乐会当天正好是他老师的生日。 楚行暮半躺在床上划着名手机屏幕上关于那位钢琴家的生平简介,要去听演奏会还得提前科普点儿知识,楚行暮支棱着头看对着镜子照来照去的闻缇,由于楚行暮同志常年奔波在一线,既没时间买衣服又没时间捯饬自己,甚至连几套像样的衣服都没有,从南公馆出来后楚行暮打算直接去音乐会,闻缇把他从头看到脚,最后两人回家了。 楚行暮放下手机说道:「我就两身西装,随便找一条就行了。」 闻缇放下一条蓝色的领带说道:「像楚大哈的狗绳那样随便吗?」 第197页 闻缇在他的衣橱里拿了一条蓝黑条纹的领带,打开另一边衣橱,里面挂的是好几套警服和两套西装,其余衣服都叠起来放在下面,闻缇心想楚行暮该添几件新衣服了,如果不是尺寸不合适,借楚行暮一套也不是不可以。 「你是重视音乐会还是重视那个李潇文啊?」楚行暮问道,李潇文就是那位钢琴家。 「我记得我很久之前就跟你说过音乐会这件事,他是我的一个朋友。」闻缇拿出一套黑色西装给楚行暮。 「你朋友?」楚行暮从床上坐了起来,什么朋友让闻缇挑衣服挑了这么久?李潇文跟楚行暮年纪差不多,但社会地位差的太多,闻缇到底是什么时候认识这种音乐大师? 「我应该叫他一声师兄,只不过我的钢琴弹得太不好了,他音乐天赋很高,很有才华,修养也很好。」闻缇把衬衫领带也递给楚行暮,「他的钢琴老师在南嘉住过两年,他教了我一年多时间的钢琴,但他最好的乐器是小提琴,我跟他并不熟,我的钢琴和小提琴都是被迫学的,他每天天不亮就敲我们的病房门,每周两三次的文艺活动他一直不参加,但私底下会拎着我去琴房,还会把门反锁,如果我弹的不对他会一直让我练,护士和医生都拿他没办法。」 「钟鸣楼不管吗?」 「他会拄着拐杖站在门口阻挡医生和护士。」后来医院的护士发现他们只是像普通老师一样,让闻缇每天上音乐课,那以后护士和医生都不管了。 楚行暮脱掉他的褂子换上了衬衣,「那李潇文呢?你什么时候认识的他?」 「五年前吧,我出院之后让我大哥帮忙查了一下老师家的地址,我才知道他已经去世几年了,不管怎么样我都得谢谢他,我和李潇文是在他的墓地上碰到的,李潇文说路过青市顺便回来看看老师。」 「你们平常联繫吗?」楚行暮扣好扣子走到闻缇身边问道。 闻缇笑道:「当然,这次的音乐会也是他邀请我的。」 楚行暮把手撑在橱框上,直勾勾的看着闻缇,闻缇背着手把衣橱的门拉上,然后靠在上面改口说道:「我们很少联繫,有朋友说起音乐会的事,是我想邀请你跟我一起去。」 楚行暮抬起他的下巴笑着问道:「原来你那么早就喜欢我了?」 闻缇把他的衬衣领子翻了出来,说道:「没你早。」 「胡说。」楚行暮亲了亲闻缇的嘴。 「楚队长,时间快到了,如果再磨蹭下去,你一天爽约两次,我是很记仇的。」闻缇一只手推开他,把臂弯的西装外套给了他。 楚行暮接过外套抖了两下穿上了,「行,难得有时间跟你们这些小年轻出去。」 楚行暮又多磨蹭了几分钟,快七点半的时候他们才出门,到达音乐厅的时候还有五分钟开场,闻缇和楚行暮毫不慌张,楚行暮以前倒是去过几次露天音乐会,这种音乐厅他确实是第一次来,闻缇路线娴熟的领着他走到舞台第二排的位置。 楚行暮往四周看了一眼,他们身边多的是西装革履的人,但他觉得谁都没有闻缇优雅有风度,楚行暮个子比较高,经过他们身边的人都不由自主的抬头看一眼楚行暮,闻缇拉了一下他的袖子,问道:「演奏会结束之后我想去一趟后台,可以吗?」 楚行暮拉着他坐下说道:「你要是不跟别人眉来眼去那我就同意。」 「楚队长,你都没有见过李潇文,你在吃什么醋?」对于楚行暮忽然表现出来的醋意闻缇觉得很有趣。 「你白天一见到美女就夸人家髮型好看衣服漂亮,你都酿醋了我还不能吃点儿?」 「看到别人特意打扮自己,把自己最漂亮的一面展现出来,难道不能赞美一下吗?」 「那你怎么不赞美我?」反正他的西装也不是穿给别人看的。 闻缇眨了眨眼说:「和用语言赞美比起来,我还是喜欢跟你眉来眼去。」 楚行暮老脸一红:「来,趁着还有灯,咱俩先眉目传情一会儿。」 楚行暮刚说完,音乐厅里的灯光慢慢暗了下去,闻缇忍住笑抓住了他的手,观众席也安静了下来,聚光灯慢慢移到舞台中央,楚行暮和闻缇同时看向舞台上。 舞台上的灯光呈四方形垂直倾泻下来,圆形台阶上率先出现的是一架纯白色的三脚架钢琴,悠扬的脚步声慢慢靠近钢琴,一个身穿黑色燕尾服的男人从容走上台阶,当指尖与琴键触碰,所有聚集在他身上的灯光悠然散开,指挥家、交响乐团成员一一暴露在人们的视线之中,交响乐团中最靠前的是小提琴演奏家们。 楚行暮贴着闻缇的耳朵小声问道:「不是个人演奏会吗?」 闻缇回答道:「开场大概是向那位名噪一时的小提琴家致敬吧。」 …… 长青大学研究大楼,秦菲菲把钟长新桌子上的资料整理好以后,钟长新让她早点回去休息,秦菲菲问道:「博士,你通知闻先生今天蒋教授找他的事了吗?」蒋教授就是让闻缇写一篇论文给他看的那位教授。 钟长新推了一下眼镜:「我忘了。」 秦菲菲不可思议的看着他,钟长新怎么可能会忘了,他肯定是故意的,「蒋教授本来就对闻先生有成见。」 「其实我也想看看闻缇能不能胜任这个名额。」 「但他都没上过学。」 第198页 「间歇性精神病肯定很难入学,所以他哥和他爸根本不在乎他上不上学,只要他听话就行了。」 秦菲菲摇了摇头:「那我还通知他吗?」 「不用了,时间不早了你回去休息吧。」钟长新说道。 「那你呢?」 「我再看点资料。」钟长新摘下眼镜走进了办公室。 秦菲菲拿起自己的东西离开了教研室,她从大楼里出来,一路上走的心不在焉,钟长新已经连续一个多月没好好休息过了,从研究组成立之后他就一直在忙,晚上熬夜白天看起来还是那么精神,秦菲菲面冷心热,嘴上不说但还是有些担心钟长新这么熬下去会不会出什么问题。 教学楼和综合大楼之间有一个回形长廊,长廊上是葱郁茂盛的爬山虎,长廊里有路灯,长廊外的花园附近还有几对散步的情侣,秦菲菲拿出手机拍了几张夜景,她听到有人朝她这边走了过来,借着迴廊里的灯光,秦菲菲看清了来人。 一个戴眼镜的中年男人神色匆匆的从迴廊另一头走过来,秦菲菲认出那是心理学专业的一位教授,她出声叫住了他:「梁教授?」 被称作梁教授的中年男人脚步一顿,慌张的看向秦菲菲,他发现对面的人是秦菲菲,才勉强挤出笑容强装镇定的说:「是菲菲啊。」 秦菲菲见他脸色不太好,问道:「梁教授你怎么了?」 「没什么,我家里有点事儿得赶紧回去,这么晚了你也早点回去休息吧。」那位梁教授朝秦菲菲点了一下头,越过她往迴廊的另一头走去,可能是着急,对方跑起来了。 秦菲菲不禁疑惑了起来,他要回家的话不应该往这个方向走,这个方向是去教学楼的,这么晚了教学楼应该都锁门了,秦菲菲看了一下时间,离开了迴廊。 维塞音乐厅,演奏会已接近尾声,楚行暮抱着胳膊靠在座椅上昏昏欲睡,闻缇戳了他一下,楚行暮又坐直了身体,他不仅没有音乐细胞,他连欣赏音乐的细胞都少的可怜,闻缇很认真的观看舞台上那位钢琴家,楚行暮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闻缇便抓住他的手放在自己腿上,「别闹。」 演奏会终于落幕,李潇文站在舞台上向观众和交响乐团鞠躬,观众席上的掌声经久不散。 闻缇和楚行暮坐在原位,其他观众已经开始离场了,楚行暮问道:「李潇文这次回青市不打算走了?」 「我不清楚。」观众走的差不多了的时候,闻缇和楚行暮才站起来,李潇文和指挥乐团的人还在舞台上,楚行暮跟在闻缇后面往舞台走去。 李潇文见到闻缇,两人首先来了一个热情的拥抱,接着李潇文向指挥乐团的几个熟人介绍了闻缇,几人寒暄完了闻缇才向他们介绍了楚行暮。 楚队长别的没有,就是大度得很,一派应付下级的势态和李潇文握了个手但他不想说客套话:「李先生。」 李潇文笑道:「楚先生,以前没听闻缇说起过你。」 「李先生在世界各地办个人演奏会,很少跟他见面,很正常。」楚行暮碍于闻缇的面子,不想把不满表现得那么明显。 「我们这些音乐家,永远在路上,像庆典工作人员,又像个逃犯。」李潇文笑了几声。 「你这个比喻我很熟悉。」 李潇文不解的看向闻缇,闻缇解释说:「他是警察。」 李潇文反应过来,笑说:「职业敏感,理解。」 闻缇看着那架钢琴跃跃欲试,李潇文说道:「我们还没有合奏过,机会难得要不要试试?」 闻缇点了点头,李潇文帮他搬了一个凳子,由于闻缇左手受伤,他只能单手弹,因此他选择了一首难度小一些的曲子,闻缇说道:「《野玫瑰》。」 楚行暮双手插兜站在一旁,脸上没有任何不满,闻缇说过他会钢琴和小提琴,楚行暮以前没机会听,现在有机会了却是看他跟别人一起弹,楚行暮越看越觉得那个李潇文乍眼,但是想到闻缇雀跃的表情,他又觉得是他太狭隘了。 恋爱使人痴傻,这话一点儿没错。 剧团的指挥家走到了楚行暮身边,楚行暮转头看了他一眼,指挥家是个上了年纪的老人,楚行暮便主动向他打招唿,指挥家感慨的说:「应老先生这辈子就收了两个学生,一个成了钢琴大师,另一个没走音乐这条路。」 「应老先生是李潇文的老师?」楚行暮问道,听闻缇说过一点,那个在精神病院里天天把他关在琴房练琴的老头儿就是李潇文的老师,但他并不知道那个老师叫什么。 「是啊,应奈清应先生的小提琴造诣是最深的,可惜后来得了病,也没怎么动过了。」指挥家有些惋惜的说道。 指挥家说的病应该指的是精神病,楚行暮问道:「那他另一个学生是学的小提琴?」 「嗯,现在好像是个律师。」 「律师,这专业跨的可够大的。」楚行暮还以为指挥家说的另一个学生是闻缇。 两人的谈话被一阵琴声打断,楚行暮的目光立刻就被闻缇吸引,他端正的坐在钢琴前,指尖在琴键之间律动,配合着另一人的主旋律,表情沉静温柔,就像他在面对那些孩子的时候,这种时候楚队长的眼里只有闻缇一个人,李潇文在他眼里反而成了闻缇的陪衬,楚行暮欣赏的不是音乐,是一个人。 一曲《野玫瑰》弹完,指挥家老爷子鼓起了掌,「能跟上潇文的手速,闻缇你进步很大啊。」 第199页 闻缇笑说:「是李师兄配合着我。」 李潇文说道:「论谦虚,我见过的人里闻缇绝对是第一个,他以前还弹过《钟》呢。」 「李师兄这次打算在青市久住吗?」 「嗯,在外面飘了这么多年,是时候回家陪陪父母了。」李潇文说道,「过几天我请你吃饭吧?今天晚上我还有点私事。」 「那好,时间也不早了,我们下次见吧。」闻缇走到楚行暮身边,楚行暮向李潇文和指挥家点了一下头,两人转身离开了。 走出剧场,楚行暮把领带拽的松松垮垮的,又把西装外套脱下来搭在肩上,嚼着戒菸糖问闻缇:「满意了?」 「非常满意。」闻缇回答道。 「你以后还要和李潇文经常见面?」 「他不是要在青市定居吗?」 楚行暮搂着闻缇的腰把他拉到身边,低头亲了他一口,「你这种性格的人,对你想入非非的可不止我。」 闻缇问道:「为什么这么说?」 「你今天又夸别人漂亮又跟人弹钢琴,夸到人心里去了,再弹到人心里去了。」楚行暮的醋意又上来了,怎么这些好事都没他的份儿? 「不过我挺想谢谢你的。」楚行暮望着街边的路灯说道。 「谢我什么?」 「你把那些烦人的事都挤走了。」 聪明如闻缇也没听懂楚行暮这句话能不能当成个值得铭记的情话。 「你还有多少我不知道的技能?」楚行暮想想觉得自己挺平庸的,闻缇又会画画又会弹钢琴拉小提琴,这完全不像一个从小在精神病院长大的孩子能办到的,绘画和音乐都跟天赋和努力有关,哪个都不会很简单。 「《钟》原本是帕格尼尼的一首小提琴协奏曲,后来被李斯特改编为钢琴曲,从头到尾我只会半首。」他被那位小提琴家逼着用钢琴和小提琴练了两年的《钟》,练到最后他觉得精神病院里的那些医生都没那位小提琴家恐怖,直到现在他有时间还会练习这首曲子,钢琴勉强可以演奏完整首曲子,但小提琴练了这么久也只能拉出谱子的三分之二。 一首练习曲他练习了十几年,至今也没完整演奏过,有什么可值得炫耀的。 楚行暮的表情是迷茫的,帕格尼尼和李斯特他都没听过,闻缇忍不住笑道:「看来我们两个真的没有音乐天赋。」 「我确实没有,你那个老师叫应奈清?」 「嗯,他是个又文雅又偏执的人。」 「南嘉是监护精神病医院,他为什么会住在那里面?」 「听说他在给学生上课的时候突然发病,扯下了小提琴上的琴弦,差点把一个学生勒死。」 名噪一时的音乐家应奈清从此就和「精神病」分不开了。 次日清晨,夏辞刚到办公室卡都还没打,白瑶拿着电话匆匆跑了过来,着急忙慌的说:「副队,长青大学发生命案了!」 夏辞问道:「怎么回事儿?」 「死者是长青大学的一个教授,校工早上去教学楼开门,在教室里发现的。」 「通知其他人趁早过去。」夏辞匆忙打了卡正欲去现场,楚行暮和闻缇有说有笑的走了进来。 楚行暮见办公室里人不多,问道:「来案子了?」 夏辞说道:「嗯,长青大学有命案。」 「那还等什么,赶紧去现场,闻缇你就别去了。」楚行暮收敛了笑容放下猫笼立刻跟着夏辞走了。 闻缇把手里的书放在桌子上,打开猫笼将闻大橘放了出来,过了会儿齐少承跑进了办公室,一看办公室里人少,他还以为自己今天来得早呢。 「老七,喘口气赶紧去现场吧,长青大学发生了命案,老大已经过去了。」郎朗说道。 「我还以为我来早了呢。」齐少承背着包转身往出走,闻缇叫住了他。 「齐哥,我要去一趟长青大学找钟博士,你能捎我一程吗?」闻缇站在桌前笑着问道。 齐少承招了招手:「那赶紧走吧。」 第82章 知更鸟6 长青大学负责教学楼大厅门开关的校工早上照常检查教学楼各个自习室的门锁,一楼自习室被使用的次数最多,如果不小心被学生锁了的他需要打开,巡查过程中他发现a区112大自习室的门被锁上了,他打开门后在教室里发现了一个人,他以为是前天晚上被锁在自习室的学生,还纳闷昨天他明明是确认教学楼里没人才走的,校工抱着疑惑走近一看,对方的穿着不像学生,他叫了几声也没有回应,他以为这个人被锁在教室里一晚上有什么意外,连忙大声叫了起来,可对方趴在桌子上毫无反应,校工晃了晃他的肩膀,那个人立刻从桌子上倒了下去,校工当场就懵了,低头一看他才发现桌子上和那个人脚下的血滩,也认出了对方是谁。 韩炀比楚行暮先到现场,学校发生命案这种事最能引起学生的恐慌,校方第一时间报警并封锁了a区一楼,楚行暮和夏辞到达现场时自习室周围有很多围观的学生,楚行暮扫了他们一眼挑起警戒线走了进去,他让一个同志多盯着点儿四周。 夏辞说道:「死者叫梁国坪,长青大学心理系教授、研究生导师,50岁,校工早上开门的时候发现的。」 「校工人呢?」 「正在做笔录。」 楚行暮走进了自习室,死者的位置在讲台的第六排、第四行靠窗户的位置,刚好是在一个过道边上。 第200页 死者穿着考究,仰面躺在地上,着装完整,血滩主要集中在座位下面,除了两个手腕处死者身上没有可见血迹,楚行暮站在血滩范围之外,沉下眼睛紧盯着尸体。 韩炀蹲在地上拿着量尺说道:「初步判断死亡时间是昨晚,颈部勒痕不整齐,双手手腕均被割开,据我推测,兇手应该是先勒死了死者,再割开死者双手手腕放血的,死者胸口被利器刺中,创口直径大约5毫米,基本无血液喷溅,现场没有发现兇器,死者生前曾激烈反抗过,可以确定这个自习室就是第一现场。」 韩炀嘆了口气:「兇手的狂欢,警察的烦恼,还好兇手没用什么礼花装饰死者,不然我会觉得兇手一定是个女人。」 楚行暮蹲下去把死者的衣领拉开,死者衬衫上缺了一颗扣子,「能看出来是用什么勒死的吗?」 韩炀把地上的领带夹捡起来,说道:「领带夹在领带不见了,兇手带走了领带啊,我估计是用领带勒死的,这兇器这么便捷。」 楚行暮用脚踢了踢韩炀:「起来,挡着路了。」 韩炀往边上挪了一下,楚行暮从后排绕到靠窗的位置,他从口袋里掏出来一个小手电筒,在墙上照了半天。 「除非他是蝙蝠侠,不然窗口那么小他根本钻不出去,如果是身手比较好的女人,说不定轻轻松松就出去了。」 楚行暮转头问他:「兇手女性,证据呢? 韩炀合上工具箱皱着鼻子说道:「你闻闻这里除了血腥味儿,还有什么?」 楚行暮并没有闻到什么味道,韩炀说道:「你果然是个糙老爷们,香水味儿啊,特别淡。」 楚行暮心想,闻缇天天喷香水,他身上有时候还会沾点儿,「男人也用香水,说不定是梁国坪自己身上的,再说什么香水留香这么长时间?有也被血腥味儿盖过去了。」 「反正这个味道肯定不是男士香水。」 「早点儿把尸体运回去,尸检报告最好天黑前给我。」 「你能不能别老像个催命鬼似的。」韩炀把梁国坪的手指掰开嘟囔道。 楚行暮没再跟韩炀废话了,萧山蹲在教室最后面的台阶上观察着那上面的后门,每个大型自习室都会有前后门。 「门把手上发现指纹了吗?」楚行暮站在萧山后面问道。 萧山摘下眼镜说道:「楚队,说出来你可能不太相信。」 「只要你不说你能从这儿穿出去就行。」楚行暮也蹲在了萧山旁边。 萧山掂起挂在两个门把手之间的链锁说道:「这门一般不都是从外面锁的吗?」 两人蹲在门后面望着那个链锁,有人从外面敲了敲玻璃,两人站了起来,门外面有个穿警服的小同志比了个手势,萧山扔下链锁说道:「这就奇了怪了,前门是从外面锁的,后门里外都锁了,这人难不成都他妈是穿墙进来的?而且这三个锁都没有被撬的痕迹。」 a112自习室很大,一般用作大型讲座、选修课教室和自习室,每天进出112自习室的学生和老师多达上百人,他们第一时间调取了教学楼监控,24小时监控显示当晚并没有人进入112自习室,次日早上六点校工是第一个出现在教学楼的人。 唯一的可能就是兇手和死者都是从自习室的后门进来,兇手杀了梁国坪后从里面锁了后门,然后跳窗出去之后又从外面锁了后门,a区112自习室后面是监控死角,而且离教学楼侧门很近。 技术组的人在教室各处收集线索,由于教室过大而且早上还未来得及打扫卫生,他们要收集线索就等于把整个自习室清扫一遍,夏辞又跟长青大学的校长交涉了一下,延长现场勘察时间。 姗姗来迟的齐少承擦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气喘吁吁的问:「头儿,有什么进展?」 「什么进展?进展就是你终于到现场了。」楚行暮白了他一眼,对于齐少承每天迟到这件事他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这种情况下楚行暮觉的得让齐少承涨涨教训。 楚行暮嘱咐道:「去查查监控,昨晚最后一个离开a112自习室的是谁,几点离开的,最好把人找过来。」 齐少承点了下头准备离开,楚行暮往围观群众的方向瞥了一眼,发现闻缇跟着过来了,出现场这种活儿闻缇完全可以不用来,而且出于私心他不想让闻缇接触这些案发现场,他叫住齐少承问道:「你怎么把闻缇也带过来了?」 「头儿你冤枉我了,是闻缇说他要来找钟博士,让我捎了他一程。」齐少承说道。 楚行暮瞪了他一眼,「这个月的全勤奖没了。」 齐少承干脆也不求情了,心虚的走进了自习室,楚行暮挑起警戒线让闻缇进去了,既然他都来了他也不好把人挡在外面,楚行暮问了一句:「你晕血吗?」 闻缇说道:「不晕。」 楚行暮扫视了一圈围观人群,闻缇说道:「按照一般罪犯的犯罪心理,他们在案发后一定会再回到案发现场,看看自己遗漏了什么,警方在现场发现了什么线索,或者是欣赏自己的杰作。」 「嗯,所以我看周围的人个个都有嫌疑。」楚行暮应和了一句。 「可是我觉得围观的人群里并没有那个人。」闻缇和楚行暮同时停了下来,他们转身看向身后围观的学生和职工,很多人拿着手机拍照录像,或是低头给朋友发消息看论坛。 第201页 「所有人的目的和动作都很一致,围观,像记者想要获得第一手报导内容一样,过不了多久,长青大学的论坛上就会成立一个网络研究小组,里面是长青大学各个专业的学生,然后挖出死者的生平、日常,分析兇手的犯罪心理和杀人动机,我们说不定还能参考一下校友的推论。」闻缇把手机递给楚行暮,警察到现场的时候有人把这起命案上传到了学校论坛,现在论坛上的帖子评论已经过万了。 「死者是心理系的教授、研究生导师梁国坪,事发前一晚还有学生见过他,如果兇手是校园里的某个人,他现在要么已经逃跑了,要么坐在电脑前把这上万条评论一个一个读过去再评论一句,或者他还会以我们最意想不到的方式出现在我们面前。」 「那也要先找出兇手杀人动机,我以前办过一个案子,一个大学生因为专业课老师打的分数太低导致挂科,他怀恨在心杀了那个老师。」 「那楚队长觉得兇手是学生还是老师?」闻缇打算听一听楚行暮的看法。 「我偏向于学生,至于杀人动机,还要进一步分析。」 两人走向自习室,楚行暮问道,「你要进去吗?」 闻缇摇头说道,「当然不,我不晕血不代表我看到案发现场就无动于衷啊,我不想像唐哲一样吐成反面教材,那太难看了。」 楚行暮说道:「唐哲要是知道你拿他当反面教材,估计得羞死,那你就别进去了,在外面替我查缺补漏吧。」 闻缇点了点头,楚行暮返回了自习室,闻缇走向那个发现死者的校工,校工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闻缇向做笔录的同志询问能不能让他问校工几个问题,那个警察同意了,闻缇还看了一眼笔录上的身份信息。 校工的情绪挺稳定,没有因为发现死者显得方寸大乱,闻缇看着校工,问道:「周先生,你昨天晚上几点锁教学楼大门的?」 校工见问他的同志换了个人,便说:「昨天晚上我没有巡查自习室,当时已经快十二点了,所有教室的灯都关了,学校在这方面有规定,教学楼开放时间是早上六点到晚上十一点半,有时候还会有学生滞留会延长一点时间,我像以前一样关了两道大门就回职工宿舍睡觉了。」 「你认识死者吗?」 校工点头说:「认识,梁国坪教授,我们经常见面,他有时候在办公室加班还是我去提醒他时间的。」 「你和梁教授关系怎么样?」 校工神色微变:「他是教授我就是一个管教学楼开关门的,我们能有什么交集,我想跟人家交个朋友人家也不一定看得上我啊。」 「好了,我没什么问题了。」闻缇向他们笑了一下,他脚步一转走向了警戒线。 秦菲菲站在警戒线外看着他,闻缇挑起警戒线走了过去,两人穿过人群,走向教学楼大厅门口。 秦菲菲神色凝重的说:「昨天晚上我见过梁教授。」 闻缇蹙眉思索着,秦菲菲说:「当时已经十二点半了,他很着急的往教学楼走,我问他怎么了,他说家里有点事儿,可他去的方向是教学楼,他应该是离开了再回来的,他手上还提着公文包呢。」 「研究组和梁教授有过合作吗?」闻缇问道,他加入钟长新的研究组时间不长,因为在警队的原因只有开会和必要时才会回研究组,梁国坪虽然不是成员,但以他的资歷钟长新肯定请教过他某些方面的问题。 秦菲菲说道:「他们接触不多,博士刚回国那会儿确实和梁教授讨论过一些学术问题,我们是在那个时候认识的。」 「钟博士是怎么看这个案子的?」闻缇说道。 学校论坛都发上去了,校方如果怕这件事情影响学校声誉而强制删帖,会有欲盖弥彰的嫌疑,如果不作处理放任自流,到时候不知道会发展成什么网络事件,钟长新几乎天天都在长青大学,他肯定知道的比闻缇还早,而且更详细。 「博士最近很忙,自从研究组成立之后他就没好好休息过,就算他有学歷和学术水平在身,那些老教授还是会因为他的年龄和资歷质疑他。」秦菲菲的语气很担忧。 闻缇笑着说:「我还以为他处理起人际关系来会比我游刃有余呢。」 如果每个案子都要找顾问找帮手,那还有警察的什么事儿,两方要查案也都是以合作的形式展开,警察不喜欢顾问专家对他们的办案过程指手画脚,专家们又不喜欢警察质疑他们的推论。 「对了,梁教授在长青大学的风评怎么样?」闻缇问道。 秦菲菲眼神古怪的看着他说:「梁教授风评不错,当导师又认真又负责,对学生也好,难题不管什么时候请教他保准帮你解决,很受学生爱戴,跟你完全是两种概念。」 「我不学无术还游手好闲怎么能跟梁教授比,那秦特助和梁教授关系怎么样?」 「我?」秦菲菲睁大眼睛看着他。 「你昨晚见过他,警察稍后肯定会找你了解昨晚的情况。」闻缇解释道。 「我和梁教授并不熟,见了面打招唿都是出于尊敬。」 「昨天蒋教授是不是找我了?」闻缇问道。 秦菲菲看着他说,「博士昨天太忙,今早才看到蒋教授的消息。」 她是钟长新的助理,钟长新和闻缇有时候的行为想法简直如出一辙:幼稚。 第202页 「他想考察我直接说就好了,不用这么麻烦。」 112自习室,技术组差不多把现场勘察完了,梁国坪的尸体也已运送回了警局,楚行暮还在自习室,教学楼一楼大厅里那些围观的学生和职工都被疏散了,警戒线外站着几个警察和几个校领导。 楚行暮双手攀上自习室的窗户,自习室左右两边各有一个窗户,和地面的距离接近三米,窗户直径不大,像韩炀说的,如果兇手是个女人而且身手好体态娇小,为了避开教学楼走廊里的监控从窗户逃走也是有可能的。 齐少承跟在他后面问道:「有什么发现吗?」 「有,兇手的体型跟我差的远了。」楚行暮松开手跳了下去,他拍了拍手上的灰,呛得齐少承连忙远离了他。 闻缇站在门口往里看了几眼,尸体已经被运走了,现场就只剩下还没来得及处理的血滩了,闻缇绕过血滩走到了楚行暮身边。 楚行暮问道:「你问出什么了吗?」 「那个校工强调了教学楼的开放时间,以及他昨晚的去向,他和梁国坪认识但不熟,秦菲菲昨晚也见过梁国坪,他当时正是往教学楼方向来的,校工晚上十二点锁门,梁教授十二点半往教学楼方向去了。」 闻缇问楚行暮:「你喷香水了吗?」 楚行暮反问道:「不是你身上的?」 「我又不用女士香水。」 「韩炀也说他闻到了香水味。」楚行暮使劲儿闻了一下好像有又好像没有。 齐少承说道:「我也没闻到,都是血味儿。」 楚行暮问齐少承:「通知梁国坪的家属了吗?梁国坪身边的熟人,老师、领导、学生、朋友挨个儿排查一遍,再问梁国坪近期有没有和人结怨,长青大学有没有什么评职活动。」 「通知他妻子了,说是在去市局的路上。」齐少承走出了自习室。 闻缇转身靠在桌沿上说道:「现场发现重要线索了吗?」 「光指纹就提取了几十个,这种地面连脚印都不明显,死者是被勒死然后割开手腕放血的,兇手的心理素质很强,杀梁国坪可能是提前计划好的。」 「兇手是男是女,是学校的职工还是教师,学生还是普通人,这些都无法确定吗?」 「确定了还要你这个专家干什么?」楚行暮把闻缇从桌子上拽了下来,「走了。」 「我不是专家,我是挂职顾问。」 「那也是顾问,我还指望你像电视剧里那些犯罪心理学天才似的一进门就给我指出来兇手是谁呢。」楚行暮拉着闻缇没松手。 「我虽然不是天才,但我很有想法。」闻缇跟着他说道。 「好,请小天才挂职顾问发表一下意见。」 「我刚到现场的时候,围观的人还没有那么多,网络效应的作用很大,但我们早上接到报警的时间是六点半,校工开门的时间是六点,而论坛上的发帖时间是六点零五,如果校工六点准时去开门,五分钟时间里有人看到了现场然后写了一篇帖子发到了论坛上,可校工说他是第一个发现死者的人。」 「校工不是第一个看到死者的人,但他是第一个发现死者的人,在他之前还有人看到了,但是监控录像里没有这个人,而且自习室的门也是校工打开的,前后门上了三道锁。」 「三道锁?」 「前门是常用的锁,后门多了一条链锁,是从里面锁了的,链锁的来源还在查。」 「那么发帖子的人是怎么知道a112的死者和死者身份的?」 「两种可能,发帖人就是兇手,或者发帖人提前知道梁国坪会死。」楚行暮停下脚步转身看着闻缇。 「发帖人不一定就是兇手,我看过那个发帖人的主页,上一个帖子的发表时间是一年前,也许是兇手向发帖人透露了要杀梁国坪的计划。」 「管他几年前,先把这个人找出来再说!」楚行暮和闻缇走出了教学楼。 第83章 知更鸟7 市局办公室,梁国坪的妻子汪玉玲接到消息后赶到了公安局,郎朗和白瑶负责接待了她,汪玉玲和梁国坪都是长青大学的老师,汪玉玲因为身体原因已经退休三年了,夫妻俩没有孩子。 白瑶倒了一杯水放在汪玉玲面前,汪玉玲穿着一件素洁的墨绿色旗袍,汪玉玲比她丈夫梁国坪大了五岁,由于保养得当,看起来并不显老。 汪玉玲把水杯端到自己面前,虽然她的神情很平静,但她端杯子的手在发抖,郎朗见她的眼睛还有些红,应该是哭过了,便从自己的桌子上拿了一盒纸巾,汪玉玲很有大家闺秀的风范,她掩饰住自己的不安和悲伤,尽量让自己的神态和行为显得自然一些。 郎朗斟酌了一下,和白瑶对视一眼后,郎朗对这位退休教授不由得尊敬了起来:「梁教授的死讯您已经知道了,请您过来是想让您协助调查。」 汪玉玲徐徐说道:「我们昨天还打过电话,他说今天要陪我一起去医院,可是没想到今天早上我等到的是他的死讯。」 汪玉玲和梁国坪二人结婚快三十年了,人到暮年,家庭才是归宿和依赖,而她依赖的人忽然之间出了这么大的事,对汪玉玲来说是一个重大打击,在这种情况下她还能保持冷静,郎朗和白瑶有些同情她。 不管汪玉玲有多悲伤难过,该走的流程还是得走,她是梁国坪的妻子最亲近的家属,郎朗问道:「梁太太,你昨天一整天都在哪里?」 第203页 汪玉玲回答道:「在家里。」 「梁教授最近一周内有什么异常吗?」 汪玉玲说道:「没有,我还没有退休的时候,我们两个每天早上一起去学校,下班一起回家,我身体不好提前退休了,他还是和以前一样,按时上班按时回家,在家里也没有什么异常,他是个很浪漫很温柔的人,我们感情很好。」 郎朗问道:「那近期有人找过他吗?他有没有和什么人发生争执有没有仇家?」 「我们家很少来客人,他也没有和别人起过争执,他不会吵架,别人跟他吵不起来,他平时话就不多。」汪玉玲抽了一张纸巾,优雅端庄的将快掉下来的眼泪擦去,白瑶坐在旁边边打字边想,这要放在年轻时候,完全就是个我见犹怜的可人儿。 郎朗开始觉得有些不太对劲,她继续问道:「梁教授有没有和什么人有过钱财来往?」 汪玉玲慢慢摇头说道:「他花销很小,我们两个没有孩子,以后只能住养老院,所以在钱财方面我们都很节俭,家里的财产都是我在管,他用的时候都会跟我说。」 「梁教授的朋友多吗?」 「他和同事的关系很好。」 「梁太太,你好好想想梁教授生前有过什么奇怪的举动吗?比如频繁的接电话,和别人约时间出门,他昨天去学校前有没有跟你说什么?」 汪玉玲看着郎朗说道:「没有,他的简讯电话我也会看,他昨天上班前跟我说会回去的晚一些,他最近有个新课题要做,他不想把工作带到家里去。」 郎朗准备了一肚子的问题只问了这几个就让她有些吃不消了,再问下去汪玉玲也不会说出什么不一样的话,梁国坪什么都没有干,从她口中能听出这个梁国坪是个非常完美的绅士,没有什么不良嗜好,在学校认真负责,对工作热情,很爱自己的妻子也很顾家,完全挑不出什么毛病,可郎朗就是觉得很奇怪。 汪玉玲是个很有气质和品味的女人,即便年华不在但风采不减,可是她过于表现出来的修养和礼貌让郎朗很是怀疑,尤其是在谈到梁国坪,在汪玉玲眼里他既绅士又完美,是个好老师好丈夫,可这些就像在照着书本在黑板上写板书一样。 坐在旁边听了半天的白瑶也开始觉得不对了,郎朗让汪玉玲先休息一下,她和白瑶走到茶水间,白瑶偷偷看了一眼汪玉玲,小声说道:「朗姐,我有点不太明白,我们问她和梁教授相关的事,她总是说梁教授有多好,就算他们两人恩爱,可是梁教授都死了,当务之急不应该是先配合我们找到兇手吗?为什么她一直在强调梁国坪生前到底有多完美啊?」 「梁教授夫妇没有孩子,彼此就是依赖,梁太太伤心也可以理解,我总觉得她的端庄优雅有点像强迫症,问什么都说没有,这也太奇怪了。」 郎朗以前也没碰上过这样冷静又克制的家属,她虽然看起来很好交流,可是几句话之后你她发现她们之间的交流好像存在一点障碍,并非答非所问,而是汪玉玲说的太过详细,像是怕她们不相信一样。 「那现在怎么办?」白瑶问道,「我们不能一直待在这里吧,可是现在不能让她回家,队长还没回来呢。」 「给老大打个电话,问他什么时候回来,我感觉我们两个搞不定这个梁太太,她像一朵开在高山上的花,冷傲孤艷,咱俩就像两朵小野花,无足轻重,她沉浸在失去丈夫的悲痛里,我们好像两个拿着刀残忍割开她伤口的恶人。」郎朗接了一杯水喝了两大口,有时候做女人也挺不容易的。 白瑶没忍住笑了起来,虽然这种情况下笑实在不太好,可是她跟郎朗相处这么长时间以来,郎朗一直是干脆利落不拘小节的样子,今天应该是被教授夫人给刺激到了,竟然让她看到了她朗姐的另一面。 另一边唐哲临时接了个电话,楚行暮让他火速查一下长青大学那篇关于命案的帖子是谁发的,本来这种活儿是网技的,楚行暮觉着唐哲用起来更顺手,还顺便把他也叫去长青大学了。 唐哲背着斜挎包跑到长青大学图书馆的时候,楚行暮和闻缇正和一个五十多岁的保安交谈。 闻缇在帖子的评论区里看到有人说白天在图书馆看到过梁国坪,两人这才来了图书馆,图书馆大门平常进出是不需要登记的,那个保安只是说他白天确实见过梁国坪,他具体去了哪个楼层的图书室就不清楚了,楚行暮看到唐哲过来,让他去几个楼层的图书室问问。 闻缇向保安道了谢和楚行暮一起上了楼,闻缇经过电梯口的时候看了一眼玻璃大门旁的两盆绿植,花盆边缘放着一根细长的铁棍,铁棍上穿着点燃了的檀香盘。 两人的脚步声迴荡在楼道里,闻缇抬头看着上面的楼梯,隐约听见了几声争吵,楚行暮也听到了,他们放轻了脚步。 三楼楼梯口处站着一男一女,看起来都是学生,两人压低声音不知在争执什么,看到闻缇和楚行暮后他们忽然停了下来,只见那个穿着蓝色衬衫短裤扎着丸子头的女生走向他们。 丸子头女生问道:「你们是警察吗?」 楚行暮看向她说道:「市局刑侦队的。」 楚行暮出示了他的证件,丸子头女生立刻激动的说:「楚队长,我叫方晓晴,梁、梁教授的死我有线索要提供!」 一直看着方晓晴的男生立刻走过来拉住了她,楚行暮抬眼看着那个男生说道:「知道阻挠警方查案什么后果吗?」 第204页 那个男生犹豫了一下,见楚行暮一副严肃冷峻的样子,无奈之下便松开了方晓晴。 方晓晴立刻说道:「我昨天在图书馆看到过梁教授,他当时在三楼阅览室找工具书,我还跟他打招唿了,后来他接了个电话,脸色很不好的走了。」 楚行暮问道:「知道他去哪儿了吗?他昨天还见过谁?」 方晓晴摇头说道:「我不清楚,但梁教授这段时间几乎天天都来图书馆,一直在三楼找书,每次都空手而归,他以前很少来图书馆。」 「他在找什么书?」闻缇语气平和的问道。 方晓晴说:「我问过他,他只是说想找几本有深度的心理学书籍。」 「他是心理系的教授,和心理学相关的书他应该都看的差不多了。」 「他这段时间都很焦虑,因为他的神情和状态很异常所以我才注意他的。」方晓晴希望自己的话能有点说服力,她尽量把自己那几天看到的和梁国坪有关的事都照实交代了一遍。 方晓晴是心理系大三学生,梁国坪是社会心理学讲师,因为上过一学期社会心理学的公开课,方晓晴经常向梁国坪请教学术问题,二人比较熟络,根据方晓晴所说,大概是从一周前开始,梁国坪的精神状态就有些不对劲,每当她们向梁国坪打招唿的时候,梁国坪一直心不在焉,一周以来梁国坪很少在办公室,心理系的研讨会他也很少参加,方晓晴以为梁国坪身体不舒服,没有去打扰他,那几天她要赶一篇论文,所以每天都泡图书馆,三楼是工具书阅览室,她在那里碰到过好几次梁国坪,对方差不多把所有工具书的书架都翻过了,连续几天也没有找到他要的书。 「他在图书馆和什么人交谈过吗?」 方晓晴摇头:「没有,他一进门就直奔书架,不厌其烦的从头看到尾,我也不知道他到底在找什么书。」 楚行暮看着方晓晴身后的那个男生神态表情很不自然,问道:「你有什么要提供的线索?」 「我是吴凯林。」吴凯林走到了方晓晴身边,和方晓晴的不安和担忧相比,面对警察吴凯林更为震惊。 闻缇一直站在楚行暮身后观察这两个人的神态和举动,如果只是因为他们的老师被人杀了而表现出这种神态他们勉强可以理解,但吴凯林欲言又止的样子让闻缇怀疑他知道些什么。 楚行暮最不喜欢看别人把隐瞒表现的这么明显,他语气严肃的问吴凯林:「你刚才为什么拦着方晓晴?」 吴凯林抿嘴说道:「我们只是猜测,没有根据。」 「什么猜测?」 「梁教授是被报復杀害的。」 楚行暮和闻缇对视了一眼,闻缇笑问:「你们可以去一趟公安局吗?」 不等吴凯林点头,方晓晴立刻就同意了:「可以。」 唐哲从三楼图书室里出来,看见楚行暮和闻缇就在楼梯口,楚行暮说道:「小唐,把这两个学生带回去做笔录,我过会儿回去。」 唐哲不明所以,这两个人在他上来的时候就在吵架,他还以为是两个小情侣闹矛盾,没想到是跟案件相关的人。 闻缇和楚行暮看着三人下了楼,楚行暮说道:「你觉得那个吴凯林有没有嫌疑?」 闻缇说道:「队长你觉得呢?」 楚行暮挑眉说:「队长觉得嫌疑重大。」 「既然方晓晴说梁教授从一周前就很异常,几乎每天都来图书室,可能他找的不是书。」 「找某样东西,不惜把整个图书室的书都翻一遍,可能他还没有翻完就死了。」 闻缇走到图书室门口往里面看了一下,放轻脚步走了进去。 图书管理员被一片阴影笼罩,她抬头时映入眼帘的首先是平整的西装,紧接着她看到了闻缇的脸,图书管理员的表情很是惊讶,不知是惊讶有个长相不凡的男人突然出现在她面前还是惊讶他们学校是不是新调来了老师,闻缇朝图书管理员笑了一下,礼貌问道:「你好,我们是市局刑侦队的警察,有些事想问一下你,现在方便吗?」 楚行暮忽然觉得他看到了钟长新跟他说文酸话的样子,但他没干扰闻缇,只是站在闻缇身后看着他和对方说话。 那个女图书管理员将信将疑的看着他,楚行暮主动递上了他的证件,他们两个性格迥然不同,楚行暮还是暂时不开口的好,因为他看到那个女图书管理员在看到闻缇时的殷切表情。 图书管理员点头说道:「方便。」 闻缇瞥见她的手机界面正好在长青大学的论坛,说道:「你应该看过学校的论坛了吧,有关梁教授的死。」 女管理员点了点头:「我之前天天见梁教授,没想到他……也不知道他得罪了什么人。」 「他最近一周每天都来图书室借书吗?」 「他确实经常来,但是一本书都没有带走过。」 「那他没有向你谘询过图书位置吗?」 女管理员摇头说:「没有,他每次都是空手来空手回去。」 「什么都没带?」 「有时候会带公文包,都寄存在外面的储物柜里,应该是下班回家前来的。」 「有什么人来图书室找过他吗?」 「应该没有,他都是一个人来的,他一直在找书,很少和别人交谈,我的位置正对主书架,一抬头就能看到。」一般来说图书管理员很少注意这些事,不管学生还是老师,他们都很少花时间去观察进去的人,因为人太多而且他们还有自己的工作要忙,但既然连图书管理员都注意到了,可想而知梁国坪那几天确实很异常。 第205页 闻缇微微点头:「谢谢。」 「不用客气,只要能抓到杀害梁教授的兇手,大家也能安心一点。」女管理员露出了担忧的表情,毕竟这个校园里出现了一个杀人犯,谁也不知道会不会有下一个受害者,大学校园能够获取的知识很广阔,而且现在网络那么发达,任何兇杀案都是警示,假如学生把这起命案和那些连环杀人案件联繫在一起,也许晚上起来上厕所也不敢只开厕所灯。 长青大学已经发了紧急通知,学生和教职工晚上十点之前一定要回寝室,如果要出门一定要结伴同行,学校保安室也加派了人手巡逻,为了学生和老师的安全,校方希望警方尽快破案。 一个上午,他们得到了两个线索,梁国坪生前经常去图书室,他的学生怀疑他是被人报復杀害,至于报復杀害猜想的原因,楚行暮回了局里看过笔录之后才知道。 白瑶给楚行暮打了电话,把她们那边的进展告诉了楚行暮,楚行暮听完后开始迷惑了,女人不是最了解女人吗?怎么郎朗和白瑶搞不定一个女人? 第84章 知更鸟8 楚行暮赶回局里见到汪玉玲本人并且跟她交谈了几句后,他大概理解为什么郎朗和白瑶说她们搞不定这个汪玉玲了。 她端端正正的坐在椅子上,时不时擦一下眼泪,弱不禁风的样子,跟她说话的人生怕声音太大吓到她,汪玉玲比楚行暮的母亲席睿还大两岁,顾及着汪玉玲刚刚失去丈夫,楚行暮拿出了一百二的耐心应付汪玉玲,可是效果让他忍不住想拍桌子。 闻大橘看到闻缇回来,撒了欢儿似的朝闻缇跑过去,从汪玉玲脚下经过的时候,汪玉玲忽然惊唿出声,闻缇把闻大橘抱了起来,走到汪玉玲面前说道:「抱歉,小猫比较调皮。」 汪玉玲抬头看了他一眼,闻缇把闻大橘放进茶水间,关上了门。 楚行暮翘着二郎腿坐在桌子对面,拿着笔录本问道:「梁太太,我们知道梁教授的死对你打击很大,可现在有一件比你伤心更重要的事,找出杀害梁教授的兇手,你如果知道什么就不要隐瞒了吧。」 楚行暮的话听起来有点冷漠无情,他好说歹说汪玉玲一心沉浸在失去丈夫的悲痛里,楚行暮的耐心磨得差不多了。 汪玉玲也许觉得自己这样很不尊重别人,便说:「昨天一整天我都没有见到他,他中午给我打了电话,晚上也没有回家。」 「梁教授一整晚不回家你不担心吗?」 「我昨天晚上休息的早,他也说会回来的晚一些,他以前经常这样,所以我没有怀疑,也没有再给他打过电话。」 楚行暮不信任的看着她,汪玉玲从她的手包里拿出一个药盒,她取了两粒药片就着面前的温水吞了下去,汪玉玲说道:「我身体不好,药一直随身带着。」 楚行暮认为再耗下去也是浪费时间:「既然这样,你先回家吧,有消息我会让人通知你,老七,送梁太太回去。」 汪玉玲站了起来,点头说道:「楚队长,拜託你们了。」 「职责所在。」齐少承和汪玉玲出去了,楚行暮把笔录本扔在了桌子上,端起凉透了的茶水连着喝了四五口。 「麦普替林,抗抑郁药物,适用于迟钝和激越型抑郁症人群。」闻缇抱着闻大橘走到了楚行暮身边给他放了一杯热水,「怒气光喝水是压不下去的,对待病人要有点耐心。」 「我还不够有耐心吗?我怕我声音太大再吓着人家老太太,我就纳闷了缅怀她丈夫比找出杀害她丈夫的兇手还重要?我得问问席睿女士认不认识这个汪玉玲。」 「最好找人盯着梁太太,她有抑郁症,梁教授又刚死,万一出了意外就更难办了。」闻缇把闻大橘放在楚行暮的腿上,闻大橘和楚行暮大眼瞪小眼,闻大橘试着舔了一下楚行暮的手,闻缇站在旁边笑了起来,闻大橘同志兢兢业业的安抚着暴躁队长的情绪。 赵忱拿着电话记录说道:「老大,梁国坪的电话记录调出来了,最近联繫人是他妻子汪玉玲,一周内只打了两通电话,一通是一周前,一通是昨天中午,昨天早上到今天只有汪玉玲给他打过这一通电话,他的通讯录里联繫人很少,手机里也没有发现什么可疑信息。」 「只有汪玉玲?」 「嗯。」 「方晓晴不是说她昨天见梁国坪的时候他接了个电话走的吗,怎么只有一个电话记录?是汪玉玲把他叫走的?可汪玉玲说她昨天一整天都没有见过他。」 「说不定他还有别的号码,我再查查去。」 楚行暮抱着猫问:「他有社交帐号吗?」 「有,长青大学的论坛帐号,这是每个老师都有的,他的论坛主页上都是一些学术报告。」 「梁太太和梁教授的关系并没有她说的那么和睦,正常夫妻就算再怎么不合也不会是这个样子,梁太太据说是因为身体原因提前退休,大概和抑郁症有关。」 白瑶说道:「梁太太的行为都很刻意,对梁教授的死没有任何疑问,她只回答我们的问题,对案情进展和梁教授的死因不闻不问,我都怀疑她是不是知道有人要杀梁教授。」 「现场照片在这儿。」楚行暮把技术科沖洗出来的照片放在了桌子上,这次他没避着闻缇。 「唐哲呢?」楚行暮突然想起他让唐哲带方晓晴和吴凯林回局里做笔录的事,怎么他们回来这么长时间都没看到唐哲? 第206页 「师弟不是去长青大学找你们了吗?」汪玉玲来公安局之前唐哲就走了,白瑶以为楚行暮另外分派了任务给他。 几人面面相觑,唐哲那么大人不至于走丢,楚行暮说:「给他打个电话,这小子半道上不会又买蛋糕去了吧?」 楚行暮话音一落,办公室门外忽然一阵嘈杂声,夏辞押着一个男生走了进来,唐哲和方晓晴、吴凯林也跟着一起进来。 楚行暮见这阵势奇怪,问道:「你们半道上还抓了个贼?」 「什么贼,这就是那个发帖子的人,你不是让小唐查查在长青大学论坛上发帖子的人吗?小唐回来的路上去了趟网吧,好巧不巧这人就在网吧,不过事情有点儿复杂,待会儿细说。」 那个刚进来还挺老实的男生立刻说道:「警察叔叔我就是一爱好推理的普通人,梁教授的死跟我没有一点儿关系!我是冤枉的!」 「坦白从宽,抗拒从严,冤不冤枉看你交代的是什么。」夏辞把人押进了审讯室。 楚行暮把本子拍在桌子上,叫上闻缇一起去了审讯室。 发帖人叫赵佑为,他是长青大学大三法学专业的学生,平时就喜欢看一些推理小说,再结合他那个专业能接触到的案例分析推理,写一些推理小说投稿给杂志社或者上传到社交平台上,一是赚取稿费,二是博取关注度。 「赵佑为,大三法学生,你们学法的都这么有空?」楚行暮阴着脸问道。 赵佑为见一下来了三个审讯他的人,腿都吓软了,哆哆嗦嗦的说:「警察叔叔,我我我真不是兇手,我也不认识梁教授,我们无冤无仇我怎么可能杀他啊?」 「帖子是你发的吧?」 赵佑为捣蒜似的点头:「是、是我发的。」 「既然你说梁国坪不是你杀的,你怎么知道112自习室里死的人是梁国坪?校工六点开门,你从哪儿知道的?」 「不是我真不是我!」赵佑为想冷静下来,可他的腿不停的抖,他怎么也没想到一个帖子把他发进公安局了。 「你知道散布谣言什么后果吧?」 「知道,可是我也没有散布谣言啊,教学楼确实发生了命案。」 楚行暮和夏辞早就看出来这个赵佑为肯定不是杀害梁国坪的兇手,看他见了警察站都站不直的样子就明白了,他是喜欢推理,可也就喜欢纸上推理,把他丢在案发现场估计最后还得别人抬出去。 「你从哪儿知道的消息?」 赵佑为慌张的说:「我经常写一些推理小说给杂志社投稿,昨天晚上九点多有人在我公寓门口放了一封信,上面写了一个论坛帐号,那纸条上说……说我如果提前预知了长青大学的命案,我肯定能涨很多粉丝。」 「纸条呢?」 「扔了。」 「扔哪儿了?老实交代!」 「在、在我公寓里。」赵佑为低下了头。」 「知道是谁给你的纸条吗?」 赵佑为拨浪鼓似的摇头:「不知道,这个我真不知道,有人敲门我开了门就只看到了信封。」 「预谋犯罪你为什么不报警?你是想火想疯了吧?亏你还是个法学生!」夏辞没好气的说道。 赵佑为就像网上那些发表着不负责言论的人,图一时口嗨,为了粉丝和阅读量是非不分。 夏辞气不打一处来,他开门出去了,审讯室里剩下楚行暮和一直没开口说话的闻缇,闻缇拿出手机打开长青大学的论坛,他把手机放在赵佑为面前,让他看看评论区里的内容,帖子里不只有学校的学生,好像网上无论什么职业的人都集中在里面随意发表言论,甚至上升到人身攻击以及对死者家属的二次伤害,还有人说梁国坪的妻子汪玉玲曾经是因为抑郁症辞职并非退休的,说梁国坪和汪玉玲都是伪善之人,两个人感情早就破裂了,更有甚者说汪玉玲抑郁症发作,僱人杀害了梁国坪,说不定是汪玉玲自己杀了梁国坪,汪玉玲以前在长青大学任教多年,对长青大学比较熟悉,好像汪玉玲有抑郁症是不可饶恕的一样,另外关于梁国坪也有许多不堪言论,一时间竟然不知道那些爆料者究竟是学生还是同校的职工。 网民们不再讨论兇手是谁,而是把目光转向了死者以及死者家属的爆料里,梁国坪的照片迅速在网上传开,不知汪玉玲看到会作何感想。 「你的目的达到了,也助长了兇手的气焰,你是法学专业的,关于这方面的法律规定应该很清楚,赵佑为,你觉得现在还有补救的机会吗?」闻缇拿回了手机,楚行暮对监控头打了个手势,几分钟后,那篇帖子被强制删除了,没有第一时间做删帖处理是因为他们对发帖人的目的抱有怀疑,虽然现在强制删帖会引起多方猜测和质疑,可就这么放任下去后果更为严重。 赵佑为冷汗直流:「我没想到事情会……但既然有人爆料,肯定不是空穴来风啊!」 闻缇嗤笑一声,慢悠悠的说道:「你只是没想到自己会被警察抓到,这起命案在你眼里只不过就是个案例,死者是谁兇手是谁你根本不关心,你是单亲家庭,受过校园霸凌和家庭暴力,情感缺失严重,冷漠自私又胆小怕事,勉强是个法学高材生,你逃避现实,在推理小说和网络世界里寻求归属感,如果你生病的母亲知道她儿子是这么一个为了抢噱头而不顾受害者名誉和身份的人,只怕她会失望至极。」 第207页 「还有。」闻缇话锋一转,语气稍作严肃,「我最讨厌两句话,空穴来风和苍蝇不叮无缝蛋,是不是空穴来风不是你可以随意评判的,你妄加揣测并且不负责任的发表出来不会显得你有多睿智,只会表现出你又坏又蠢的一面。」 楚行暮用欣赏的眼光看着闻缇,头一次听他用这种口气说话,凶起来还怪可爱的,闻缇看了楚行暮一眼,楚行暮忙加掩饰了一下。 赵佑为脸色苍白,嘴唇一直在颤抖,闻缇的话戳中了他的痛处,「你、你怎么知道这些?」 「你不是擅长以网络窥探和分析别人的隐私吗?那你猜猜我为什么会知道。」 赵佑为见闻缇看起来比他还小,刚开始并没有将他放在眼里,他害怕的是楚行暮和夏辞,现在他看到闻缇毫无保留的说出他的过去,顿时觉得这个人才是最让他害怕的,人一害怕就容易口无遮拦,也不敢再继续隐瞒。 楚行暮趁着机会问道:「你用的那个帐号原来是谁的?」 「一个、一个女生的。」 「叫什么?」 「白筱菡,她是心理系研二学生,她已经休学了。」 「有人给了你一封信,让你用白筱菡的论坛帐号发布一个帖子,公布梁国坪的死讯?」 「应该是这样。」赵佑为慢慢冷静了下来,「我害怕被人发现我才用了那个人给的帐号,我把帐号从头到尾翻了一遍发现那个帐号是个女生的,里面有一篇心理分析报告,署名是白筱菡,我稍微查了一下才知道她也是长青大学的。」 「这个案子到处都是谜团。」闻缇丢下这么一句话站了起来,他捏了一下楚行暮的肩膀,楚行暮扔下笔跟他一起走出了审讯室。 「白筱菡,兇手为什么要用白筱菡的帐号公布梁国坪的死讯?」 「查查这个白筱菡和梁国坪有什么关系。」 「你怎么知道的那么清楚?连他妈生病都知道。」楚行暮问道。 闻缇说:「他看见比他强壮的男人第一反应是后缩,这种习惯大多都是在小时候形成的,所以我猜他父亲在他小的时候经常家暴他和他母亲,他看见你之后明显害怕了,说明小时候他经常被比他大的人欺负,我们三个坐在一起,他的表情非常不安,手足无措,一直弓着背,这说明欺凌他的人每次都是三五个一起的,他害怕被人围观俯视,这种情况发生的最大的可能是在校园里,他是被霸凌的一方,他的口袋里掉出来病历本的一角,我猜是他母亲生病住院了,如果他父亲还在,病历本是不会在他身边的,也许他今天是想去医院看他母亲,但是碰到了唐哲和夏队。」 「现在他害怕的人不是我了。」楚行暮说道,要不是走廊里声音太大,他都想给闻缇鼓个掌,这小破孩儿关键时候挺靠谱的,省了楚行暮再威逼利诱的功夫了。 「我已经很和善了,是他自己心虚,虽然我并不喜欢当着别人的面这么直白的把他们的过去说出来。」 「你凶起来像只张牙舞爪的猫崽,越来越招人喜欢了。」楚行暮这个老流氓就差用行为表示一下了。 「原来楚队长好这一口啊?」 「也就好你这一口。」 走到办公室,楚行暮没看到夏辞和唐哲,问道:「狗夏和小唐呢?」 白瑶说道:「副队带师弟去赵佑为的公寓了。」 「小白,你赶紧查一下一个叫白筱菡的女生,也是长青大学的学生。」 「楚队长。」楚行暮说完后,坐在一旁的方晓晴叫了他一声。 「怎么了?」 「你们说的是哪个白筱菡?」 「长青大学心理系研二学生,你认识她?」 方晓晴点了点头:「她是我学姐,也是我室友,她已经去世了。」 楚行暮和闻缇皆是一愣,方晓晴说道:「两个月前她休学了,本来学姐马上就能毕业了,那次她妈妈来学校帮她办理休学手续,说她得了抑郁症,我知道学姐家的地址,我专门请了假去看她,可是她妈妈说她自杀了。」 白瑶惊讶道:「自杀了?」 「嗯,割腕自杀的。」方晓晴惋惜的说,「学姐是我见过的最努力的人,跟她相处了两年我都不知道她有抑郁症,她一直都很照顾我。」 兇手把已经去世的白筱菡的论坛帐号给了赵佑为,借赵佑为的手向大众公布梁国坪的死讯。 兇手这么做的目的难道是因为白筱菡? 第85章 知更鸟9 方晓晴和吴凯林所说关于梁国坪是被报復杀害的推测的确是和白筱菡有关,方晓晴说她怀疑梁国坪和白筱菡之间有什么矛盾,她曾听见过白筱菡和梁国坪争吵,后来白筱菡因为抑郁症休学自杀,梁国坪时不时会找方晓晴问一问白筱菡的近况,方晓晴便告诉梁国坪白筱菡自杀的消息,而梁国坪对此表现出来的情绪一直是惋惜的,方晓晴有些不太理解,毕竟梁国坪曾经对白筱菡赞赏有加,他不止一次的公开表示白筱菡是他最喜欢的一个学生,因为无论是人品还是学术能力,白筱菡都特别优秀,梁国坪还曾找方晓晴要过白筱菡的遗物,大学期间方晓晴和白筱菡是合租室友。 白筱菡休学毫无预兆,方晓晴并不清楚其中有什么关联,但她隐约觉得白筱菡休学是因为梁国坪。 梁国坪连续一周的异常行为被方晓晴注意到了,后来梁国坪就被人杀害,白筱菡两个月前自杀,她很大胆的把这两件事联繫在了一起,她不敢轻易向警方提供这条线索,所以她找了计算机系的好朋友吴凯林一起商量,吴凯林比方晓晴更加理智,因为方晓晴的想法没有根据性,一个是因为抑郁症自杀的,一个是在学校被人谋杀,怎么可能会有关联? 第208页 而且梁国坪是白筱菡的导师,当时听说白筱菡自杀后很长时间都在惋惜,还专门去白筱菡家看过她母亲。 「梁国坪是白筱菡的导师,白筱菡还有两个学长,他们两个两天前就代表学校参加学术会去了。」白瑶把她查到的简单说了一下。 郎朗说道:「白筱菡一个月前休学自杀,现场有女士香水的味道,甚至根据现场勘察得来的线索看,兇手应该不止一个人。」 「可如果兇手是两个人,那他们的动机是什么?梁国坪和汪玉玲很恩爱这是梁国坪的同事们都知道的,可以排除情杀,谋财害命更是有些牵强,汪玉玲管着他们家的经济支出,他们并没有什么债务。」 「仇杀动机也很牵强,梁国坪在长青大学的风评非常好,无论学生、领导还是老师提起他来都说他是一个很有涵养的人,不仅性格好,待人和善,对学生和工作认真负责,这样的人要想得罪人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吧?」 「嫉妒杀害?」 「嫉妒?长青大学最近没有什么评职活动,那更不可能了。」 楚行暮让方晓晴和吴凯林先回去,他去了尸检科找韩炀。 验尸房里,韩炀抱着他的兇器盒站在解剖台旁边,他已经站了快半个小时了,楚行暮推开门进去,「你是不是玩忽职守了?」 「你这话我真不爱听,青市法医界谁不知道我韩炀爱尸体就像爱自己的洁癖。」韩炀把工具箱放下说道。 「整个青市的法医里也就你这么变态,验的怎么样了?」 「外面验完了,颈部勒痕呈不整齐的条形淡痕,甲状软骨骨折,这是先掐后勒的,脖子上没有发现手纹,兇手可能戴了手套,手腕伤口深度都是两公分,兇手不会是拿尺子量的吧?而且割腕的兇器和造成胸口创口的兇器不一样,手腕上的创口是一刀一刀慢慢割的,像拿钝刀割肉一样,胸口这个宽五毫米深一公分的创口我实在看不出是用了什么工具,市面上我们能见到的这种尺寸的刀具很少。」 「这个伤口的形状很规整,见过平头起子吗?我感觉跟平头起子有点像,但平头起子的支柱部分是圆形的,创口是扁平状的,而且起子没这么锋利。」 「尸体上还有什么线索?」 「我把他的十个甲缝都检查过了,没有发现肌肉组织和皮屑,膝盖、手肘都有淤青,手上还有几处擦伤,应该是反抗造成的,哦对了,他可能没有戴领带,我把他的衣服也检查了一遍,他身上只有一部手机和一个钱包,钱包里是一些身份证件和零钱,钱包里有一张照片应该是他妻子的。」 「他妻子汪玉玲说他是带着公文包去上班的,但他的办公室里没有公文包,现场也没有。」 「那个领带夹可能是兇手的,说不定兇手和梁国坪争执,兇手起了杀念但手边没有趁手的工具,他扯下自己的领带勒死了梁国坪,慌乱之下他拿着梁国坪的公文包和杀人兇器逃跑了,由于急于逃离现场,晚上光线又比较暗,他还不知道自己在现场留下了一个领带夹。」 「教室里上了三道锁,还有女士香水味道,一个普通成年女性勒死一个中年男性的可能太小了,难道兇手真是两个人?」 「兇手是几个人这个需要队长你们判断,我的工作就是把尸检报告写出来,帮你还原死者的死亡过程,我可以肯定的是勒死梁国坪和割腕放血的是同一个人,如果旁边真有第三个人围观,那可真是够可怕的。」韩炀弯下腰揭开了盖在尸体上的白布。 「尸检报告晚上下班前能给我吗?」楚行暮觉得这个验尸房的地板有点烫脚,在没看到韩炀有什么更奇怪的举动之前他要先跑,免得看到变态法医的尸检过程晚上做噩梦。 「我尽量吧,我今天本来约了人吃饭,结果又在验尸房待一天,楚行暮你这么压榨劳动力你还是不是人?」韩炀委委屈屈的说道,他好不容易看对眼了一个相亲对象,都二次约会眼看就能更进一步了,临时出了个现场他只能告诉对方改日再约,估计下次再约也是下一个相亲对象了。 楚行暮反正已经解决了终身大事,饱汉子不知饿汉子飢,在韩炀下刀解剖前说了句「组织现在正是需要你的时候」。 楚行暮回到办公室里,夏辞和唐哲也从赵佑为的公寓里回来了。 夏辞把从赵佑为公寓里搜出来的东西拿给了楚行暮,那封信被赵佑为保存的很好,信封上的字和信纸上的内容全部都是机印,靠笔迹鑑定查找兇手的线索断了,楚行暮让唐哲把信封拿去技术科提取上面的指纹,赵佑为住的公寓没有监控,所以想靠监控找出给赵佑为塞信的人基本不太可能。 「赵佑为、校工、汪玉玲、方晓晴、吴凯林,目前和案件相关的人就这几个,赵佑为是论坛帖子的发帖人,校工是发现死者的人,汪玉玲是死者的亲属,方晓晴和吴凯林是死者的学生,赵佑为和梁国坪并不认识,他发帖子只是为了关注度,满足自己的兴趣爱好,暂时排除嫌疑;汪玉玲虽然口口声声说她和梁国坪有多恩爱,可梁国坪死后汪玉玲的态度和做法有些奇怪,还需要深入调查一下;方晓晴和吴凯林二人都有不在场证明,排除嫌疑。」 楚行暮临时安排了一下:「小白和小唐负责找梁国坪的其他学生,不管在校的还是毕业的,赵忱查一下那个校工昨天晚上都去了哪里,顺便查查链锁的来源,郎朗你去汪玉玲家,汪玉玲昨天一整天都去过哪里,见过什么人,兇手让赵佑为用白筱菡的帐号发帖子,说明兇手肯定很了解赵佑为和白筱菡,夏辞你去一趟白筱菡家,找她母亲了解一下情况。」 第209页 郎朗举手问道:「我能多申请一个人吗?」 「我批准你带闻大橘同志去,这办公室里就它有空。」 闻大橘「喵呜」了几声,郎朗惆怅的说:「老大我现在明白为什么你不想跟文化人打交道了,我先走了。」 赵忱问道:「老大,我要不要乔装成推销锁的员工?」 「找我去捞你的时候不嫌丢人就行。」楚行暮说道。 赵忱一想也是,要是个推销锁的,门卫可能都不让进,要是被当成传销的,那确实够丢人的。 「有什么问题随时汇报,行动。」 楚行暮和闻缇负责找和梁国坪关系较好的同事了解情况,顺便再去一趟梁国坪的办公室,梁国坪的公文包莫名消失不见,里面是不是装着什么重要的东西?兇手如果真的是从教室的狭小窗户里钻出去的,那他带走梁国坪的公文包岂不是更不方便? 还有最重要的一点,兇手是怎么在教学楼所有大门都上了锁的情况下分别打开教学楼后侧门和教室后门的?这些锁都没有被撬过的痕迹,所以最重要的一样东西——钥匙,是怎么到兇手手里的。 目前可以确定兇手是校内人员,那么熟知校园方位以及教学楼内各个监控的位置,成功避开所有监控摄像头,一个校外人员是不可能筹划的这么完备的。 赵忱抱着这些疑问走进了长青大学保卫处,保卫处的组长刚好在办公室里,赵忱询问了一番,得知那位周姓校工临时有事回家了,保卫处组长说他下午还会回来,如果着急的话让赵忱多等一会儿,赵忱询问了校工住的宿舍地址,向对方道了谢就走了。 长青大学公寓楼和校门口都设有门禁,尤其公寓楼的门禁最严,晚上十二点之后进出公寓楼都要找宿管员开门,一般情况下宿管员都会让进出的学生登记他们的信息,同样的方法在校工宿舍楼也适用,毕竟有些校工属于校外人员,学校很注重学生安全,这么多年来长青大学一直没有出过什么大的命案。 校工宿舍楼在学生公寓楼的东面,距离教学楼是有一段距离的,赵忱光是从校门口走到教学楼都冒了一身汗,更别说再从教学楼走到职工宿舍楼了,职工宿舍楼同样也有宿管员,校工门禁后出入宿舍是必须要登记的,这是学校多年以来的规定。 赵忱走到职工宿舍楼擦了一把汗,站在树荫下喘了一口气,赵忱把自己的证件拿了出来,走进了宿舍楼,他在宿舍楼窗户前左右望了望,宿管室里好像没人,赵忱挠了挠头,他不会又扑了个空吧? 「小伙子,你找谁啊?」 赵忱听到声音立马转身,一个老大爷站在他身后不远处的台阶上笑眯眯的看着他。 赵忱看到他手里拎着一个马扎,估计是刚从哪儿乘凉回来,赵忱笑嘻嘻的问:「大爷,您是这儿管校工住宿吧?」 宿管大爷把马扎放在台阶上,坐了下去,说道:「是啊,你有什么事儿吗?」 赵忱走了过去,把自己的证件递给宿管大爷:「学校发生了那么大的事,您肯定都听说了。」 「唉,好好的一个教授,就这么死了。」宿管大爷在长青大学工作快三十年了。 赵忱猜这老大爷肯定特别喜欢知识分子,「兇手可不管要杀的人是什么身份,网上的人都说我们警察办案效率低,我们也不能把整个学校封锁了一个一个问是谁杀了梁教授,唉。」 「小同志你有什么话就问吧。」 赵忱一听,这大爷是个明白人,也特别配合他,「大爷,昨天晚上职工宿舍楼里十二点以后还有人出去过或者进去过吗?」 「有两个换班的保安,我们这儿进出都有登记的。」 「那负责教学楼开关门的周校工是什么时候回去的?」 「他回来的时候好像快十二点半了吧。」 「那他后半夜出去过吗?」 「没有,我那儿有登记表,你看看。」宿管大爷站起来走进了宿管室,从里面拿了一个登记记录本出来,赵忱翻了一下,昨天晚上没有人出去,只有两个换班的保安是回宿舍休息的。 「你最近有没有看见有人找过周校工?」 宿管大爷摇头说道:「他白天总要抽空回一趟家,晚上才回来住。」 赵忱瞥见宿管室里挂了好多钥匙串和铁片,他问道:「您这儿还管配钥匙啊?」 「学校就我这儿配钥匙。」 「那最近找你配钥匙的人多吗?」 「还挺多的,有十来个吧。」 「你对他们还有印象吗?」 宿管大爷大笑了几声:「人老了记忆力也不好了,就记着有人来配过钥匙。」 赵忱说道:「那大爷你要是想起什么就联繫我,这是我电话。」 赵忱把一个名片给了宿管大爷,既然这儿也配钥匙,那不排除兇手拿着教学楼门上的钥匙再配一把。 兇手有教学楼和教室的钥匙,梁国坪当晚是下班后返回教学楼的,秦菲菲当时看到他的时候已经十二点半了,说明梁国坪是半路上赶回来的,什么事那么重要,能让梁国深夜还回到学校?他回家的路上是不是碰到了什么人,如果是手机联繫的话他的手机里应该有记录才是,可梁国坪的手机像一般中年人的手机一样,以接打电话为主,很多老教授习惯看书本用纸笔写东西,他们大都不习惯使用电子产品,就连手机也是以联络为主。 第210页 「昨天晚上樑国坪离开办公室的时候里面还有其他老师,他不是最后一个走的,校门口的监控拍到他确实出了校门,当时已经接近十一点了,距离教学楼关门还有半个小时。」楚行暮和闻缇走在教学楼主楼梯上。 闻缇问道:「他不是从校门口返回的吗?」 「不是,校门口的监控只拍到他出了校门,他后半夜可能是从其他地方进来的,长青大学光校门就有四个。」楚行暮抓着闻缇的胳膊往b区四楼走去,梁国坪的办公室在b区403室,也是心理教研室,教研室里一共四位老师。 「长青大学有四个门,东西南北各有一个,南门是主校门,另外三个门晚上也会上锁也有监控,难道梁教授是翻墙进来的?」 「梁国坪应该干不出来这种事,他可能更喜欢走门。」 「有人帮他开了一扇门?可是监控里也没有拍到他。」 楚行暮说道:「除了大门还有小门,学生平时偷偷摸摸想出去,又不想被抓包,肯定不走寻常路。」 「钻狗洞?」闻缇恍然大悟。 「我上学那会儿只要想出去就没拦得住我的门,操场铁网上的洞都是我剪的,听说自从我毕业之后,警校把网墙换成了砖墙,上面还加了玻璃片。」 「我没上过学,不了解这些,但听你这么说好像很有趣。」闻缇说道。 他对学校的概念无非就是学生每天按时按点上学放学,至于学生在学校有什么娱乐活动,那是他想像不到也没想过的,他连一天学都没上过,最多只是去青美画院当过几个星期的旁听生,后来也是被他父亲揪着领子带回了家训斥了他一顿,最后还是闻若想办法把闻缇接到他身边,把青美画院的老师请到家里帮闻缇补习。 楚行暮揉了揉他的头,安慰道:「你现在想上学我也供得起你。」 第86章 知更鸟10 闻缇和楚行暮进入b区后碰上了迎面走来的教务处主任。 教务处主任叫罗旭,上午跟着副校长一起在现场配合警方排查,处理后续工作,楚行暮和闻缇停住了脚步,罗旭问道:「楚队长,进展怎么样了?」 楚行暮说道:「我们正加紧调查,学生的安抚工作还是要辛苦你们。」 「你们现在要去哪儿吗?有什么需求尽管说,校方会全力配合你们的。」他从校长办公室出来,来教学楼拿一份文件,正好碰上了楚行暮。 「罗主任现在方便吗?」楚行暮问道。 「方便,有什么问题你尽管问。」 楚行暮和罗旭走在前面,楚行暮说道:「梁教授的办公室今天有人进去过吗?」 「梁教授的办公室也是心理教研室,里面还有三个老师,不过他的办公桌没人动过,你们早上不是说要排查吗,我让人把他的办公区域隔离起来了。」 「梁教授的太太来过学校吗?」 「还没有,我们通知过她了,她说晚上会过来一趟,整理梁教授的遗物。」 楚行暮顿了顿,问道:「梁教授在学校有公寓?」 罗旭回答道:「那没有,他是学校里出了名顾家的人,不管加班多晚从来没在学校里住过,汪老师还没退休的时候他们两个就准时回家。」 「汪老师,是汪玉玲?」 「嗯,我在长青大学工作了将近十年,老师这块儿都挺熟的。」 闻缇走在楚行暮旁边,开口问道:「罗主任,汪老师提前退休是因为身体原因吗?」 罗旭想了想,说道:「这个是人家的隐私,不过他们都不介意,汪老师抑郁症有十年了,这是后来她来办理离职手续的时候说的,不过汪老师心态很好,梁教授也很有耐心,一有时间就回家陪汪老师。」 「谢谢。」闻缇笑着道了谢,又不说话了。 三人边走边聊,几分钟后到了梁国坪的办公室,罗旭推开办公室的门,里面的两个老师不约而同的看向他们,罗旭说道:「刑侦队的楚队长负责调查梁教授的案子,刘老师、徐老师,你们要是有什么线索也可以及时提供。」 两个老师都是女性,年纪也都在三十岁左右,楚行暮和闻缇走了进去,梁国坪的办公区域在办公室最里面,个人空间很大,办公室里环境不错,梁国坪的办公桌后还有一个大书架,整个办公区域空间感很强,看起来像个小书房,桌面也很整洁,桌子上放着两盆绿植。 楚行暮在办公桌上看到了几个置物架,里面放着很多列印成册的学术资料,他绕到办公桌后面,发现三个抽屉之中有一个上了锁,他戴上手套先是打开了最右侧的抽屉,里面都是一些零碎的小东西,还有一盒水果糖,楚行暮有点大跌眼镜,他把糖果拿了出来,在抽屉里翻了几下,没有找到什么可疑的东西,他又抽出最左侧的抽屉,那里面放的是他的学生交上来的一些纸质论文,楚行暮又问罗旭能不能想办法打开那个上了锁的抽屉,罗旭说他去找个工具。 闻缇把手放在衣兜里,仔细的看着书架上分门别类整理放置的各种书籍,由于看的过于认真,完全没有注意到书架顶端有一本摇摇欲坠的书,楚行暮眼疾手快一把搂住闻缇的肩膀把人拉到旁边,伸手接住了那本忽然掉下来的书。 闻缇后知后觉的说道:「队长好身手。」 楚行暮在他腰上捏了一把,小声说道:「小心点儿。」 第211页 闻缇从他手里拿过书,看到封皮上的书名时,闻缇脸上稍作疑色,《梦的解析》闻缇看过很多遍,梁国坪是社会心理学教授,这本书是精神分析学的第一着作,不过心理学和精神分析学并不是对立的,他只当梁国坪把这本书当成闲暇时的消遣了。 闻缇把书放在桌子上翻了几页,书已经很旧了,好像是从发霉了的书堆里拿出来的一样,但是没有什么味道,很快他在书页里发现了一张纸条,闻缇戳了戳楚行暮的腰,楚行暮转过身来看向平放在书页上的纸条。 纸条上写着:0323,白筱菡。 楚行暮和闻缇对视一眼后把书合了起来,罗旭正好拿着工具回来了,楚行暮把书放在闻缇手里,让他往旁边站站,自己拿了工具开始撬锁,不得不说楚队长撬锁的技术是一流的,简单的一别一撬,抽屉上的小锁「咔嗒」就开了。 「罗主任,麻烦你了。」楚行暮把工具还给了罗旭,罗旭提着工具箱笑道:「楚队长撬锁这么熟练。」 楚行暮说道:「干我们这行的,该会的都得会点儿。」要是把赵忱带过来,都不用楚行暮亲自动手了。 楚行暮小心翼翼的把抽屉拉出来,闻缇和罗旭都走近了,抽屉里只有一台相机,楚行暮把相机拿出来放在桌子上,罗旭奇怪道:「原来梁教授还喜欢摄影啊。」 「学校举办过摄影展吗?」 「举办过很多次,这都是学校社团负责的。」 楚行暮弯腰把自己的眼睛和抽屉**放在了同一个水平线上,他又在抽屉的最里面看到一个不大不小的木板,楚行暮把抽屉拉到了头,捡起里面的东西一看,好像是一个木刻版画。 「梁教授挺喜欢木刻画的。」罗旭看到版画模板后说道,他以前听梁国坪说过。 「梁教授喜欢木刻,他是不是也喜欢收藏木刻版画?」 「这个不太清楚,我们学校也有木刻社,社团里的学生经常办木刻画展,有几个学生还得了国家奖。」罗旭的语气难掩自豪,毕竟是学校荣誉。 「相机和木刻得作为证物带回去一趟,如果汪老师晚上过来收拾东西,我亲自打电话跟她说明。」楚行暮说道。 罗旭点头道:「校长交代过,只要对案子有帮助的一律都给你们警察。」 「这本书也得带回去一趟,今天麻烦罗主任了。」楚行暮指着闻缇手里的那本书说道。 罗旭笑道:「不碍事,楚队长你们还有别的事吗?我现在得去趟校长办公室。」 「没事儿了你先忙吧。」楚行暮点头说道。 罗旭拿着东西出去了,楚行暮把木刻版画和相机一併塞进了自己的包里,还把闻缇手里的那本书也塞了进去,闻缇好奇楚行暮的包到底有多大。 楚行暮注意到那两位女老师一直往他们这边看,两个老师都是梁国坪的同事。 「哪位是徐老师?」闻缇在楚行暮前面问道。 一个长捲髮穿着长裙的女老师站了起来,「是我。」 闻缇笑着走了过去,楚行暮也拎着包跟过去,闻缇问道:「徐老师,你们最近见过梁教授吗?」 徐老师点点头说道:「见的次数不多,他每天打完卡就去上课,天天都去图书馆,最近有学生找他的时候他都不在。」 「那他最近的状态怎么样?有什么人来过他的办公室吗?」 「梁教授最近的状态看起来不太好,好像一直很焦虑,不过也正常,他太太有抑郁症,每次一发作梁教授也跟着为难。」徐老师好像比较了解这件事。 闻缇心里有了考量,他看向另一位刘姓老师,问道:「刘老师,您是教什么课程的?」 刘老师看了一眼徐老师,推了一下眼镜说道:「职业心理学。」 闻缇问道:「梁教授以前有没有向你借过这个专业相关的书?」 刘老师疑惑的看着闻缇,摇头说道:「没有,梁教授很少向我借书,比资歷和学术能力,我还差的远呢。」 闻缇笑道:「那不一定,就好比心理学和精神学,刚开始发展时还不分流派学科,学者们各抒己见,畅所欲言,后来学者们发现自己的理念和思想跟其他人差异太大,于是创立了自己流派领域。」 刘老师对闻缇心生好感,这个年轻人不像他身边的警察那么严肃,刘老师说道:「梁教授以前也这么说过。」 「队长你还有什么问题吗?」闻缇转头看向楚行暮。 楚行暮说道:「没了。」 闻缇笑着对两个老师说:「多有打扰,我们先走了。」 楚行暮临走前又给了那两个老师一人一张名片,要是她们想起什么线索就打电话给他。 两人走出办公室,楚行暮说道:「这两个女老师性格差太多了。」 「徐老师比较自信,刘老师很亲和,而且她们回答问题的着重点一个在问题本身,一个在问题之外。」 「你直接说徐老师比那个刘老师八卦不就行了。」 楚行暮和闻缇穿过四楼大厅,往a区走去,闻缇问道:「我们还要去哪儿?」 「你论文写了吗?」 「我准备今天晚上开始写。」 「席睿女士的办公室就在前面,都过来了顺便去看看吧。」 二人穿过a区走廊,路过他们身边的学生无论男女都把目光放在闻缇身上,楚行暮跟着他也受到了目光洗礼,不过路人好像更喜欢看闻缇,楚行暮自尊心不仅没有受挫而且还很得意。 第212页 楚行暮在a415门口望了一下,门也不敲直接开门走了进去,席睿戴着眼镜仔仔细细的翻着厚厚的法典,楚行暮吊儿郎当的问道:「席女士,你又要模拟开庭了吗?」 席睿摘了眼镜说道:「我帮你看看诱拐未成年少男得判多少年,省了律师谘询费。」 楚行暮:「……」 闻缇:「伯母,我已经二十了。」 席睿觉得楚行暮和闻缇年龄相差太大,她又喜欢开玩笑,所以才故意吓吓楚行暮,这一见楚行暮带着闻缇过来,席睿热情的迎了上去,楚行暮张开双臂准备迎接一下席睿女士的拥抱,结果席睿直接略过他走向了他身后的闻缇,楚行暮听的真真切切,席睿女士对闻缇嘘寒问暖关照非常,楚行暮无奈往旁边的沙发上一坐。 「热不热啊?你们今天过来怎么没跟我说一声?」席睿把闻缇拉到她的办公桌对面。 「我们刚从梁教授的办公室里出来。」闻缇笑容可掬的说道,楚行暮说的没错,他妈妈一直都这么热情,没见过席睿之前闻缇以为法学院教授会更刻板严肃一些,上次见面后闻缇就不这么想了,他甚至有点羡慕楚行暮从小在这么轻松的家庭氛围下长大,楚行暮是独生子,很早之前就向家里人出柜了,他爸以前是警校校长,也比较开明,对男女之事没什么看法,关于性向这方面楚行暮完全没有家庭压力,唯一的压力就是家里一直催着他找个对象,这个问题目前也解决了,简直是皆大欢喜。 「来,刚刚有个老师给我拿了几个桃子过来,楚行暮,拿去洗洗给小闻吃。」席睿把水果袋放在桌子上,楚行暮提着水果袋任劳任怨的洗桃子去了。 「渴死了,席女士能给我喝口水吗?」楚行暮问道。 席睿说道:「饮水机在旁边,多大了的人了不会自己接?」 楚行暮唉声嘆气,「席女士要是哪天对我这么热情就好了。」 他拿了一次性纸杯走到饮水机前接了两杯水,给闻缇面前放了一杯自己端着喝了一杯,楚行暮站在闻缇旁边扶着他的肩膀问席睿:「妈,你跟梁国坪熟吗?」 楚行暮搬了个椅子和闻缇坐在一起,从席睿的桌子上拿了水果刀给桃子削起了皮,席睿说道:「我跟他不太熟,学校开大会的时候见几次。」 「汪玉玲呢?」 说到汪玉玲,席睿的表情有点失落:「汪老师是高岭之花,大家闺秀,可能是你妈太粗鲁了,汪老师觉得你妈不稳重,我们两个说过的话一只手都能数的过来。」 楚行暮瞭然于心,提到汪玉玲,席睿的表情跟郎朗和白瑶差不多,「我还以为能从你这儿问到点线索呢。」 楚行暮把掉下来的桃子皮扔进了垃圾桶里,还把席睿的果盘找出来,切了桃子拿了牙籤,最后把果盘放在闻缇面前,楚行暮说道:「多吃点儿。」 当着席睿的面楚行暮还是和平常一样,席睿越看闻缇越喜欢,闻缇就是典型的别人家的儿子,席睿看人的眼光不差,她催了楚行暮这么多年,楚行暮整天忙着工作连应付她都懒得应付,这刚有了对象第一时间就告诉她了,席睿还纳闷对方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见到闻缇之后,席睿觉得楚行暮捡了大便宜,她觉得自己儿子邋里邋遢,还怕委屈了闻缇。 席睿问闻缇:「小闻,你论文写的怎么样了?」 闻缇放下桃子说道:「这几天有事耽误了,准备今天晚上开始写。」 楚行暮接过话茬说:「嗯,我帮他写。」 「我是让你帮我敲字。」闻缇说道。 「你负责理论我负责实践,差不多了。」 「那是两种概念吧,我这算作弊吗?」 「这算什么作弊,又不是考试,那个教授难不成还要盯着你写?他想这么干我也不同意啊,家里睡不下第三个人。」 席睿看了看两人,神色古怪的问:「你们两个住一块儿了?」 楚行暮这才想起来他忘了跟他爸妈说了,现在也不迟:「他一个人住,受伤不方便,搬过来我能照顾着点儿。」 席睿笑着说:「楚行暮,你比老楚同志出息多了。」 闻缇有些尴尬的笑了笑,他是第一次见这么开放的家长,他把桃子推到了席睿面前。 闻缇有点好奇楚行暮的家庭构成,席睿完全超出了他的预想,如楚行暮所说,席睿对人的确很热情,闻缇从小没有母亲,这么多年也没有亲近过谁,席睿的言谈举止并不刻意,他倒是很乐意和席睿说话。 之后楚行暮和席睿聊了学校的一些事,闻缇时不时说两句话,楚行暮临时有别的安排,在席睿那儿待了不到半小时,和闻缇一起走了。 从梁国坪办公室里找到的三样东西不知到底跟谁有关,方晓晴提到白筱菡自杀了,赵佑为论坛发帖用的帐号是白筱菡的,汪玉玲说梁国坪一整天都没有回过家,他的公文包不翼而飞,梁国坪当天晚上到底去了哪里又是怎么和兇手约在自习室的? 郎朗一直对汪玉玲的证词抱有怀疑,按常理来说,汪玉玲在得知丈夫被人杀害的时候应该先要求查看梁国坪的尸体以确认梁国坪确实已经死亡,然而汪玉玲接到公安局的电话按时赶到公安局里,在郎朗和白瑶的询问下说了些无关紧要的话,她也没有提出要看梁国坪的尸体,仿佛警察说什么就是什么,她对此深信不疑。 第213页 梁国坪和汪玉玲住的地方是十几年前的老楼,楼道里没有监控,郎朗循着地址走上了四楼,四楼就两户人家,郎朗试着敲了敲门,一连敲了四五下,里面也没有任何动静,郎朗以为汪玉玲不在家,她正准备转身下楼时,汪玉玲家的门忽然开了。 作者有话说: 快了快了,我争取今天晚上之前把进度赶上!! 第87章 知更鸟11 「郎警官?」汪玉玲看到郎朗时有些诧异。 郎朗笑着说道:「梁太太,我还以为你不在家。」 汪玉玲将门开大说道:「先进来吧。」 「打扰了。」郎朗亦步亦趋的走了进去。 汪玉玲家没有郎朗想像的那么大,客厅比公安局的询问室稍大一些,装修特别朴素,但是屋子採光很好,汪玉玲应该是个很爱干净的人,郎朗走到客厅中央的时候才发现屋子里除了汪玉玲还有一个人。 汪玉玲主动说道:「这是我先生的学生,知道我先生出事之后就过来了。」 汪玉玲声音温柔但是音量不小,郎朗看到那个男生背对着她们坐在沙发上好像什么都没听见一样,汪玉玲看着他的背影解释道:「他听力不太好。」 汪玉玲让她先坐一会儿她去泡茶,郎朗走到那个男生对面,那个男生看到有人过来才看见了郎朗,他还以为是汪玉玲,郎朗看到了他耳朵上的助听器,她先自我介绍了一下:「郎朗,市局刑侦队的,是为了梁教授的案子过来的。」 那个男生点了点头,用正常语调说道:「程柏,梁教授的学生。」 郎朗看他跟自己说话的时候手里还刻着什么东西,茶几上铺了一张白纸,上面放了很多她没有见过的木刻工具和一些木屑,和郎朗打完招唿以后程柏继续低头在刻着桌上的木刻画。 「我先生喜欢木刻画,程柏木刻画拿过很多奖,他工作忙一直没有时间,我先生以前一直想让程柏再帮他刻一幅。」汪玉玲把一杯水放在郎朗面前。 出于职业敏感,郎朗有些在意程柏,这个男生对木刻技艺娴熟精湛,郎朗看到他手上的木板不断掉下来细碎的木屑,他手边也没有参考图,郎朗并不知道他刻的原画是什么。 「梁太太,你昨天和梁教授唯一的联繫就是那一通电话吗?」郎朗暂时先不管程柏。 汪玉玲说道:「我们昨天只打了那一通电话。」 「梁教授一共有几个电话号码?」 汪玉玲说道:「一个吧。」 郎朗不禁有了疑问,梁国坪有几个电话号码汪玉玲不清楚吗? 见汪玉玲情绪比她先前见到的稳定,便试着问她:「梁太太,你好像对梁教授的死不是特别在意?」 汪玉玲垂下眼眸说道:「我不过是自欺欺人而已,我的婚姻很失败,我不是一个好妻子。」 郎朗一时有些摸不着头绪,梁国坪被杀害和她们的婚姻失败有关? 汪玉玲说:「你可能会觉得我太冷漠了,对我先生被杀这件事无动于衷,我们其实已经很久没有见过面了。」 郎朗问道:「你和梁教授?」 「我们分居很久了,只是还没有离婚,他是个很乐观的人,可是再乐观的人和一个抑郁症患者朝夕相处十年,也会受到影响,两年前我提出离婚,他一直不同意,我不想继续影响他,所以我搬出来了。」 郎朗错愕的看着汪玉玲,完全没想到汪玉玲会这么说,她和梁国坪早就分居了,那她在警局说的那些完全就是把他们往死胡同里引,他们的那些推论完全被推翻了,郎朗有些生气的看着她,但这是在别人家里,郎朗不好发作只能尽量控制情绪。 「我们两个都是很看重声誉的人,学校里很多人都知道我们恩爱和睦,分居这件事谁也不知道,在外人眼里我们还是模范夫妻。」 「那你为什么说梁教授昨天住在你家里?你们不是已经分居了吗?还有,你昨天给他打电话到底是因为什么?」 如果梁国坪已经和她分居了,那就不存在梁国坪是从汪玉玲家离开的可能,汪玉玲的态度这么明确,梁国坪肯定没有在汪玉玲家,那汪玉玲好端端打电话给梁国坪又是为什么?这么说来,汪玉玲昨天不仅没有见过梁国坪,也不知道梁国坪到底回没回家。 汪玉玲有些遮遮掩掩的说:「我的抗抑郁药吃完了,之前一直都是在他一个医生朋友那里看的,昨天打电话是想问他什么时候有时间,我们去拿药,我们虽然分居了可也不是互相见不得的仇人,我不想让大家知道我们真实的家庭情况。」 郎朗说道:「这不是你隐瞒真实情况的理由。」 郎朗皱着眉仍然很疑惑,汪玉玲有自己的考量她并不是不能理解,就算他们已经分居两年了,也不能老死不相往来,汪玉玲不至于对梁国坪的死是这种态度吧? 郎朗不自觉的看向程柏,对方坐在他们旁边专心致志的刻着画,木屑落满了整张纸,郎朗不知道他有没有听到她和汪玉玲的谈话,她并非怀疑程柏听力不好的真实性,而是觉得程柏的定力实在太好了。 郎朗站了起来,说她想去一趟洗手间,她经过程柏面前的时候他连头都没有抬,郎朗趁机察看了一下客厅全貌,汪玉玲和程柏坐在沙发上没有动,汪玉玲神情恍惚的看着程柏手里的木刻刀,程柏一直在忙着手上的活计。 第214页 走进洗手间,郎朗把洗手间也查看了一遍,里面的东西都是独一份的,每样东西好像都是汪玉玲精心挑选出来的,郎朗还在洗手池上方的置物架上看到了一瓶香水,她把香水拿起来闻了一下,洗手间里的确有一股香水味儿,郎朗把香水瓶放回原位,心想汪玉玲的生活品质跟她自己描述的有些不太一样,拿香水给洗手间除味,她的经济上没有自己说的那么拮据啊。 从洗手间出来后,郎朗从靠近卧室的那侧绕了过去,她不经意间往敞着门的卧室里瞥了一眼,汪玉玲看着她走了过来。 郎朗问道:「梁太太,梁教授最近和你见面是什么时候?」 汪玉玲说道:「两个星期前,我平时都是一个人在家,偶尔出去和朋友散散步,没有什么事的话我们不怎么见面。」 「哦对了,你认识一个叫白筱菡的女学生吗?」 听到这个名字,汪玉玲的神情闪过一丝诧异,她点头说:「我先生是她的导师。」 「你们认识?」 「白筱菡是一个很优秀的学生,我先生很欣赏她,经常跟我提起她。」 「能麻烦你把梁教授家的地址发给我吗?」郎朗问道。 汪玉玲转身拿了一张纸,在纸上写下了梁国坪的地址,她的字很娟秀,郎朗接过地址说道:「谢谢。」 汪玉玲问道:「郎警官,你们现在查到哪儿了?」 郎朗戒备的看着汪玉玲,汪玉玲说道:「我们还是名义上的夫妻,我先生被人杀害,无论如何我都希望你们早日找出杀害他的兇手。」 「既然你这么说,还请梁太太好好配合我们,梁太太,我希望你不要对我们有所隐瞒。」郎朗最后一次带着忠告的口吻说道。 郎朗看了下客厅墙上的挂钟,说道:「时间不早了,队里还有事,我就先回去了,要是你有什么需要随时可以联繫我们,如果有关于梁教授案子的线索,还请及时通知我们。」 「好,辛苦你们了。」汪玉玲站了起来,程柏这才放下手中的刻刀,朝郎朗点了点头。 离开汪玉玲家,郎朗立即给楚行暮打了电话,汪玉玲上午和下午完全是两套说辞,比起上午,下午的可信度更高一些,他们二人分居两年,梁国坪被杀汪玉玲应该完全不知道,结合她是接到公安局和学校电话才知道梁国坪死亡的消息,更符合她的第二套说辞,郎朗不清楚面子对两个大学老师来说有多重要,但肯定没有重要到让一个人对枕边人死了都无动于衷的地步,她问汪玉玲最近什么时候见的梁国坪,汪玉玲说两周前,可郎朗明明在汪玉玲的卧室里看到了一个款式老旧的公文包,那种公文包一般年轻人是不会用的,所以不可能是突然造访的程柏的,而汪玉玲又没有再婚且是独居。 郎朗又想到万一那个公文包是汪玉玲收拾梁国坪的遗物时找出来的,她的怀疑又有些立不住脚,另外,当她提到「白筱菡」三个字的时候,汪玉玲的神情不对了,汪玉玲和白筱菡肯定认识。 夏辞从长青大学调取了白筱菡的基本信息,然后联繫了白筱菡的家人,白筱菡父亲早逝,一直和母亲生活在一起,品学兼优,本科大学期间年年都拿奖学金,研究生读了长青大学心理系社会心理学专业,夏辞目前能够了解的只有这么多。 夏辞准备了很多说辞,他找白筱菡母亲的目的是问出白筱菡自杀的原因,方晓晴说白筱菡是不堪忍受抑郁症自杀,抑郁症也分很多种,白筱菡自杀肯定和她生前所遭受的压力有关,抑郁症患者的自杀倾向有些根本没有理由也无法察觉,白筱菡一路读到研究生,根据方晓晴所说白筱菡的生活很简单,要么工作要么在学校做学术报告,经常跟随梁国坪参加各种研讨会,白筱菡是梁国坪最喜欢的一个学生,一个这么努力的女生如果不是被最后一根稻草压倒,怎么会抛下相依为命的母亲选择以自杀的方式结束自己的一生? 夏辞觉得白筱菡自杀的原因比他想的更为复杂,夏辞站在白筱菡家门口,按了几下门铃,很快屋子里就有人问他是谁,夏辞说了自己的身份和来意,一个中年女人才将门打开。 白慧芳请夏辞进了屋子,夏辞刚走进去,一眼就看到贴在周围墙上的照片和奖状,夏辞仔细一看,发现所有奖状和证书上的名字都是白筱菡,他才明白过来这些都是白筱菡从小到大得过的奖,白慧芳把它们贴在了家里各处,这些奖状也足以说明白筱菡有多优秀。 「夏队长,你找我是为了我们家筱菡?」白慧芳给夏辞倒了一杯水,坐在他对面问道。 夏辞说道:「是这样,长青大学心理系的教授梁国坪昨天遇害了,我们是在查这个案子的时候得知你女儿是他的学生,本来想找她了解一下情况,但她的朋友说白筱菡两个月前就自杀了。」 白慧芳不可思议的看向夏辞:「梁教授死了?前段时间他还来过我们家。」 夏辞问道:「梁教授来过几次?」 「两次,第一次是筱菡去世之后,第二次是两周前。」白慧芳神情哀伤,夏辞看到她眼睛红红的,但又不得不硬着头皮问下去。 「两周前?他找你有什么事?」 「他把筱菡的日记本给我送过来了。」 「日记本这种私人物品怎么会在梁国坪手里?」 「他说学校的老师整理她以前的床位的时候发现的,我去过她宿舍,但当时没有找到什么日记本。」 第215页 夏辞默默在小本子上记了一笔,「白筱菡是因为抑郁症自杀的吗?」 白慧芳点头说:「嗯,她以前是个很乐观的孩子,从小就很有主见,我丈夫去世的早,她也懂事的早,我以前一直跟她说她只管读书以后找个好工作,无论她干什么我都支持她,她都答应的好好的,可是自从她读了研究生,就不爱笑了,有时候还会跟我吵架,我问她是不是在学校受了欺负还是工作上受气,她总说没事儿,我旁敲侧击问过她很多次,她最后嫌我烦,出去跟人合租。」 「那你是怎么发现她得了抑郁症的?」 「有一次我收拾她的东西,从她书包里找到了一盒抗抑郁药,我就上网搜了一下,我没想到她会得抑郁症,她以前阳光开朗,心地又善良,对谁都是笑嘻嘻的样子,我怕她不肯跟我说实话,就一直等她自己跟我说,我不想给她压力。」 「后来呢?」 「两个月前的一天,她从学校回来,我当时正在做饭,她关了火说要和我谈一谈,我们母女俩很少有那么严肃的时候,她问我能不能休学一段时间,她跟我坦白了她得抑郁症的事,她说她学习压力特别大,暂时不想去学校了,后来我去帮她办了休学手续。」 「她今年读研二吧?快毕业的时候办了休学?」 「她坚持要办,为了不刺激她我就同意了,那段时间她一直很消沉,每天把自己关进房间里一整天,我不知道她在里面都干了些什么,我查过抑郁症方面的资料,我想带她出去散心她也不去,那天早上她突然跟我说她想吃永兴区的包子,问我能不能帮她买几个回来,她那几天本来就吃的少,整个人瘦了一大圈,长青区到永兴区来回要一个小时的路程,见她难得有想吃的东西,我就打了车去给她买包子。」 说到这里,白慧芳哽咽了起来:「我拿着包子兴沖沖的去她房间叫她,那天她没有锁门,开了门之后我看到她卧室里血流了一地。」 白慧芳捂住了脸,夏辞递给她几张纸巾,白慧芳说道:「送到医院的时候她失血过多已经休克了,最后没有救下来。」 「都怪我,怪我没有早点察觉她有自杀倾向,我总觉得我不干预她,什么都顺着她不给她压力就好了,但是我没想到她已经严重到要自杀的地步了。」 夏辞说道:「抑郁症患者自残或者自杀都是无徵兆的,消极情绪也是累积下来的。」 「我一直不明白她读研究生时为什么会得抑郁症,收拾她的遗物的时候,我发现了好几个日记本,里面的内容大部分写的都是些日常,内容很消极,她学业压力大,是日积月累才这样的,我后悔没有早一点儿发现她的异常,她写了遗书,只有短短的一句『妈妈,对不起』。」白慧芳已经泣不成声了,她自责的说道,「她没有对不起我什么,是我对她的关心不够,我以为什么事都顺着她不给她压力她就能轻松一点。」 夏辞仍然没有听到白筱菡自杀的主要原因,他怕刺激到白慧芳,便问起了白筱菡上学期间的事。 「她在家时有没有什么异常?工作和学习上的事什么都不跟你说吗?」 白慧芳自责的说:「她喜欢写日记,也不想让我操心,什么不顺心的事都写在日记本上了,我都是看了日记以后才知道的。」 白慧芳走进白筱菡的房间,把那几本日记拿了出来,「这些都是她写的。」 夏辞拿起一本黑色封皮的日记本翻开看了几页,他合上日记本说道:「还有一件事,白筱菡的社交帐号你知道吗?」 白慧芳摇了摇头:「我不怎么上网,也不用那些东西。」 「长青大学有个学生用你女儿的论坛帐号发了一个帖子,内容和梁国坪的死有关。」夏辞向白慧芳透露了这些。 白慧芳好像对白筱菡自杀以及自杀的原因深信不疑,她比所有人都了解自己的女儿,白筱菡是否患有抑郁症、是如何患上抑郁症的她应该都知道。 「你没有怀疑过白筱菡自杀的真正原因吗?」夏辞问出了他最不愿意问的一句话。 白慧芳瞪大眼睛看着他,「夏队长,你、你是什么意思?」 「你说梁国坪找过你两次,那他前后两次都说了什么?」 「第一次是筱菡去世的时候,他带了东西来我们家看我,第二次就是一周前,他把筱菡的日记本送了过来。」 「你是怎么认识的梁国坪?」 白慧芳说道:「我不认识梁教授,是他来我家我才知道他是筱菡的导师,我还打电话问了筱菡的同学。」 「你问了谁?」 「和筱菡合租的室友方晓晴,听说还是筱菡的学妹。」 「白筱菡自杀这件事你告诉过梁国坪吗?」 白慧芳摇头:「没有,我们根本不认识,筱菡当时已经休学在家了,连工作都辞了。」 「那就是说梁国坪是主动来看你的?还有方晓晴,她说她也来找过白筱菡,梁国坪和她是谁先过来的?」 「是梁教授,晓晴是隔了一周之后才来的,她当时不知道筱菡自杀的事,还说要陪筱菡出去散散心。」 夏辞口气严肃的说道:「也许你女儿不是抑郁症自杀这么简单。」 第88章 知更鸟12 楚行暮和闻缇是最先回到局里的,一进门楚行暮就把从梁国坪办公室里找到的几样东西拿了出来,齐少承拿着梁国坪的尸检报告从楼下上来了,他见楚行暮和闻缇头对头站在办公桌前看着什么,也把头凑了过去,楚行暮把齐少承的头摁了回去:「你什么毛病?」 第216页 齐少承说道:「我这不好奇吗?梁国坪的尸检报告出来了,韩炀说有问题明天再找他,他今天还有事。」 楚行暮接过尸检报告看了起来,齐少承又凑到闻缇身边,看着桌上的相机、书本、木刻画问道:「这些是什么?」 闻缇说道:「都是在梁教授的办公室里找到的。」 闻缇把书里的那张纸条拿了出来,齐少承照着纸条念了出来:「0323,白筱菡,白筱菡不是那个论坛帐号的号主吗?还是梁国坪的学生,学生两个月前自杀,导师两个月后被杀,你别说,这还真有点儿蹊跷。」 「是挺蹊跷的,梁国坪的兴趣爱好很广泛啊,又是摄影又是木刻。」楚行暮把尸检报告装回了文件袋里。 「郎朗那会儿给我打了电话,汪玉玲上午和下午的证词完全不一样,他们两个已经分居两年了。」 齐少承满脸震惊:「婚内分居?」 「嗯,理由是汪玉玲不想拖累梁国坪。」 齐少承挠了挠头:「高级知识分子的家庭都是这样?」 「那谁知道呢。」楚行暮拿起书翻了几下,里面除了那张纸条外什么都没有。 「那行,我先把这相机拿去技术科。」齐少承拿着相机下楼了。 闻缇坐在椅子上问楚行暮:「齐哥好像不是很喜欢老师这个行业的人。」 齐少承妹妹齐晗的事办公室里的人都是亲歷者,楚行暮觉得告诉闻缇也没什么,他说:「齐晗有精神病。」 「齐晗大二的时候失踪了一个月,被她的任课老师囚禁在地下室,我们就差把青市翻个底朝天了,最后还是一个老婆婆来公安局报案,说她们家楼下一直有人敲墙,打那儿以后老七连带着不太待见那些专家学者,齐晗现在比刚开始那会儿好多了,老七看她也看的紧。」 闻缇这才明白过来为什么那天齐少承会跟他说她妹妹怕打雷,「齐晗失踪那天是个雷雨天吧?」 「嗯,失踪一个月,老七干熬了一个月,谁也没想到她是被她老师囚禁的,最可笑的是那个老师还一直配合我们找齐晗,那畜生有妻子和女儿,他老婆因为他性无能要跟他离婚,他说他是为了面子为了让他老婆回心转意才绑架的齐晗,一个月里齐晗被性侵十五次,找到齐晗的时候她浑身是伤,疯疯癫癫的连老七都不认识了,老七差点儿把那个畜生打死,过去两年了,齐晗自杀了将近十次,每次都是发病之后闹着要自杀,刚开始那段时间老七他爸妈无论谁出门都要把家里的菜刀带在身上。」 「所以他每天迟到你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是因为这个?」 「他迟到是因为他懒。」楚行暮说道,要真是因为这个楚行暮早让齐少承干内勤去了。 楚行暮一看时间都八点半了,夏辞和郎朗都没回来,楚行暮本来想开个小会,人都不在也没法儿开,两人把他们带回来的的东西整理了一下,白瑶和唐哲风尘僕僕的回来了,白瑶手里掂着一块砖往桌子上一放,手忙脚乱的找医药箱,楚行暮被她这架势弄得一脸懵,闻缇抬头一看,发现唐哲的头上流血了。 楚行暮从桌子底下把医药箱拿了出来,问道:「怎么回事儿?你把小唐打了?」 唐哲捂着头坐在椅子上,白瑶拿了酒精棉球帮他处理伤口,抽空说:「我们回来的路上路过市四中后门,结果碰到一伙儿高中生欺负一个男生,师弟大喊一声警察,然后跑了过去,谁知道那几个高中生根本不怕他,捡起河道边的石头就砸他,估计是看他的样子一点也不像个警察。」 「我今天才算见识到校园霸凌,那几个高中生拿瓶子装了排水渠里的污水逼着一个男生喝,还往他头上浇。」唐哲拿着闻缇递过来的纸巾擦了一下手上的血。 楚行暮走到唐哲面前,看了下他的伤口,说道:「这不是石头砸的吧?」 「钢管甩的,也有石头砸的。」白瑶制了个简易的纱布包,「我在后面系了个鞋带一抬头他就被那群人给围住了,我随手捡了块砖,学校里巡查的保安喊了一声,那群高中生就跑了。」 「现在的孩子都这么胆大妄为吗?连警察都不放在眼里,还说我们多管闲事,欺负人还有理了,什么世道啊!」白瑶愤愤不平的说道,贴胶带的时候摁的力气有点大,唐哲捂着头脸色难看也没吱声。 「我让那个男生跟我们回来报案,他抱着书包就跑了,连句谢谢都没有。」白瑶越想越气。 「记着那男生长什么样儿吗?」楚行暮问道。 「我拍了照片。」白瑶拿出手机给楚行暮看了一下,楚行暮说道,「发我邮箱里。」 白瑶不知道他要照片干嘛,她发完了照片又去看唐哲的伤,闻缇问道:「要不要去一趟医院?」 「不用了,就是出了点血。」唐哲不好意思的说道,白瑶还在替他不平,唐哲也是头一次碰上这么硬气的高中生,虽然他只是个实习生还没正式从警,这么一下反倒让他有点受挫。 「行了,今天早点儿回去吧,明天再把你们的调查结果给我。」楚行暮让白瑶和唐哲先回家了。 两人走了不久,郎朗和赵忱回来了,进了门赵忱兴沖沖的说:「老大,我们回来了!」 郎朗走到自己的工位前,看到桌子上有一块砖,她拿起砖头一脸不可思议的问:「哪儿来的砖头?」 第217页 「小白拿回来的,唐哲回来的路上见义勇为被人打了。」 「怎么回事儿啊?」 闻缇便向他们两个解释了一下原委,楚行暮捏着手机走进了茶水间,夏辞是最后一个回来的,楚行暮打完电话看了一下时间,就让他们下班回家了,一行人马不停蹄的跑了一整天,饭都没顾得上吃,楚行暮还有别的安排,所以早早让他们回家了。 十点半,楚行暮洗完澡从浴室里出来,闻缇已经打开电脑拿着他整理好的论文素材在看了。 楚行暮从他的公文包里把那本《梦的解析》拿了出来,闻缇看到后说:「这本书应该不是梁教授的。」 楚行暮问道:「你怎么知道?」 「梁教授不是有专门的书架用来放置他的书吗?这本书是放在书架最顶端的,上面还有灰尘,他的办公桌干净整洁,他肯定有洁癖,喜欢把东西都归类整齐。」 「那也不见得这书就不是他的,说不定是他忘了。」楚行暮把那张纸条翻了出来。 「书里面有注释,笔迹和纸条上的差不多,明天可以去比对一下。」 「说不定这又是个棘手案子。」楚行暮合上书去浴室拿了毛巾擦头髮。 擦完了头髮后他坐在闻缇身边问道:「论文什么时候交?」 「蒋教授给了我两周时间。」闻缇把笔记本电脑推到楚行暮面前,「辛苦了。」 「你不表示点儿什么?」楚行暮把手撑在闻缇身侧,一副老流氓的样子看着他。 闻缇穿着衬衫,领口半开着,衬衫下的锁骨若隐若现,楚行暮喉头一紧色心渐起,决定在写那个头疼的论文之前一定要先快活一下,闻缇用还没好全的胳膊一下搂住了楚行暮的脖子把他推倒在沙发上,闻缇手一滑差点儿磕到手臂。 「你这都是从哪儿学的野路子?」楚行暮半躺在沙发上挑着他的下巴问他,楚行暮的头悬空在沙发扶手上。 闻缇略显骄傲的说:「天赋异禀,自学成才,还有现学现卖,楚队长你想先试试哪个?」 「啧,还现学现卖,今天给你现场教学试试?」楚行暮半坐起来飞快的解开两颗扣子,把手伸进了闻缇的衬衫里,闻缇立刻按住他的手,说道,「你上次已经弄坏了我一件衬衫了。」 「就掉了两颗扣子,我不是给你缝上了吗?」 「你缝的太丑了,而且位置也不对,我已经让詹妮弗帮我找专门补扣子的店重新缝了,那件衬衫是我开车撞你的那天穿的,印象深刻所以我不想扔。」 「留着当袭警的证据?我现在想想当时就应该把你带回局里好好收拾一下。」 闻缇说道:「你太粗鲁了,我们可以讲道理的,暴力是不能解决问题的。」 「那我先解决一下生理问题,再帮你解决学业问题,这次要是扯坏了我直接赔你一件新的。」 闻缇笑着说:「两千,不接受讨价还价。」 「那还是脱了吧。」楚行暮开始解闻缇的衬衫扣子。 「像你这么间歇性大方的花钱方式肯定不缺钱。」闻缇张嘴咬了一口楚行暮的耳朵。 楚行暮拎着他的衬衫后领说道:「我可不是富二代,还不能攒点老婆本儿啊?」 闻缇摸到了楚行暮的腹肌,忽然想起来那天他说要在楚行暮的腹肌上画画的事儿,闻缇转头看了一下电脑,理智告诉他还是论文比较重要,于是他按住楚行暮的手,说道:「哥,我们能不能先写论文?」 闻缇松开楚行暮坐了起来,楚行暮枕着胳膊没动,闻缇拽起了他的胳膊:「伯母明天要帮我看论文。」 「我妈对你真上心。」楚行暮坐了起来,翻了一下那些论文素材,「这些都是你找的?」 「嗯,精神病犯罪再发率理论上比一般犯罪案件高。」 「实际上是普通犯罪案件的再发率远高于精神病犯罪。」但人们将两种犯罪主体相比较的时候第一反应会认为精神病犯罪的再发率很高,因为精神病患者的无差别无理由的犯罪行为比普通犯罪行为的潜在危险更大。 「精神病犯罪有两个重要因素,一个是病理因素,一个是环境因素,我打算从这两个方面入手,毕竟这方面我很有实践经验。」闻缇拿了五六张纸给楚行暮。 楚行暮接过去一看,顿时有种自己被坑了的感觉,「你早就写好了?」 亏得楚行暮还专门打了电话让分局的同志帮忙找找精神病再犯罪的相关案例的卷宗。 闻缇无辜的说:「看你那么热情的要帮我写论文,我也不好拒绝,只能辛苦队长敲敲字了。」 「我辛苦你也不能干看着,给我念念。」楚行暮把手写论文塞给闻缇,也不知道他是不是有过目不忘的本事,反正闻缇一转头他已经写了一大段了,连标点符号都没错。 「我不想念。」闻缇拿起手机坐在了一旁。 楚行暮停下双手问道:「那你想干嘛?」 「我想打游戏。」网瘾少年闻缇一点也不愧疚的说道。 楚行暮同志虽然和网络世界严重脱轨,但这毫不影响他打字的速度,平时不上网也是因为忙,所以他是怎么便捷怎么来,比如,早上可以在刷牙洗脸上厕所的同时用收音机听早间新闻和广播省了开电视看手机的时间,久而久之他越活越像个和世界脱轨的老干部,相比之下,闻缇是个特别讲究而且富有生活情调的网瘾少年,楚行暮转头看到他抱着手机在打游戏,那样放松的神态他是第一次见。 第218页 以前经常见他看手机,楚行暮也不知道他到底在看什么,后来去了公安局上班,很少见他玩手机,大部分时间不是在看书写案子就是跟着他跑案子,那绝对是闻缇最听话的时候了,闻缇表面看起来很规矩,其实内心还是很叛逆的,楚行暮没再叫他,他把手稿拿过去放在手边继续敲字。 房间里只剩下很有节奏和力量的按键声,楚行暮的眼睛紧盯着电脑屏幕,闻缇抬头看了一眼楚行暮,见他那么认真的样子又忍不住想逗一逗楚行暮,于是他从茶几的抽屉里找出来一支笔,把论文纸最后一页拿了过去,楚行暮以为他是在临时修改内容。 半个小时之后,楚行暮拿着最后一页论文纸,把闻缇圈在沙发角落里,闻缇抢过论文纸,说道:「我们的生活需要一点情调。」 「写情诗就是情调了?调戏老师,你胆子不小啊?」 「这是内部资料,参考素材,只有你能看到。」 闻缇用一种特别深情的声线照着论文纸读了出来:「并不是那些记忆在我心里维繫着你,你也并不因一种美好的力量而属于我,使你显现的,是那些热烈的迂迴,被一种绵长的柔情描画在我自身的血液里,我并不需要看见你出现,来到世间就足以让我失去你少一些。」 他想到九年前那个在精神病院里拦住他,从他手里接过浑身是血的布鲁拜尔,蹲在他面前询问他是否受伤的年轻警察,那个画面他记了整整九年,而九年以后他们以撞车的方式再度重逢,刚认出他来的时候闻缇有那么一瞬间的欣喜,但当他得知楚行暮和闻向秦关系匪浅的时候,他又陷入矛盾。 闻缇当时还问他,你还会来吗? 楚行暮低下头,笑容灿烂的回答他:「会,希望那个时候你已经出院了。」 但此后的九年中,他再也没想起过那个眼里闪着星光,眼睛弯成月牙,因为高兴而微张着嘴巴,期待再次见到他的小男孩儿。 看着听完情诗不为所动的楚行暮,闻缇无奈继续说道:「正如太阳照耀大地,鼓舞世人,哥的美色就是我的白昼和生命。」 楚行暮先是眉头一皱,然后恍然大悟,搂住闻缇的腰用暧昧低沉的嗓音说:「嗯,想要白昼和生命是吧?今天晚上好好满足一下你。」 闻缇:「……」这句话还可以这么理解? 楚行暮一下扛起了闻缇,闻缇的手机猝不及防的掉在了沙发上,楚行暮扛着他往卧室走,闻缇连忙求饶:「我不是这个意思,论文还没有写完!」 「年轻人,要懂得劳逸结合。」 楚大哈和闻大橘被他俩的动作吵到,楚大哈一骨碌爬起来跟着往卧室跑,楚行暮「砰」的一声关上了卧室门,楚大哈蹲在地上吐着舌头望着紧闭的房门。 第89章 知更鸟13 房间里,楚行暮无视楚大哈的各种挠门声,进门的瞬间给卧室门上了锁,因为楚大哈会开房门不得不防,被扛在肩上的闻缇嘴上说什么论文还没写完,实际上就是推就一下,楚行暮关门的空当他趁机舔咬了一下楚行暮的耳朵,楚行暮险些一个趔趄摔倒,勉强扶住床头才没把闻缇摔在地上,还没人敢咬楚行暮的耳朵呢,闻缇忙往边上挪,楚行暮一下把他****压在身下,迫不及待的扯开他的衣领问道:「你不是老说我假正经吗?今天给你上堂思想教育课,身体力行的那种,还不收费。」 闻缇翻了个身滚到了楚行暮的身侧,「我不喜欢思想教育课,我会打哈欠,我们可以上个性教育实践课,以前我都是自学,现在有可以交流的对象了肯定要好好把握机会,顺便再看看楚队长的风采怎么样。」 楚行暮有时候真是会被闻缇这种直白言论折服,虽说知道他一个逛完酒吧逛夜店的花花公子说什么都不会奇怪,只是不明白闻缇是怎么在两个身份之间切换自如,「你的演技和顾颜有的一拼了。」 闻缇微微怔愣,楚行暮怎么突然提起了顾颜?他几乎没有跟楚行暮好好解释过和顾颜的绯闻事件,闻缇心一横自己解了衬衣上余下的扣子,笑道:「你指的是床戏吗?我们还没机会试呢,娱乐圈现在谁不知道顾影帝心里只有他的沈先生,他那个绯闻前男友早不知道被编排了多少次。」 闻缇就是故意说的,好看看楚行暮能吃醋到什么地步,因为他发现吃醋的楚行暮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味道,像他藏了八年的烈酒刚打开时的味道,霸道又醇厚的从瓶子里跑出来,不一会儿到处都是散开的酒味儿,特别容易醉人,真是一不小心就能醉人的那种,所以说霸道呢。 楚行暮,一个血气方刚的三十岁男人,此刻觉得非常有必要教育一下面前这个春风得意的小屁孩儿,他只是随口一提,这小孩儿还上纲上线了起来,他一把搂住闻缇的腰,把他拉到自己身上,双手拖住他的屁股拍了两下:「小疯子,马上跟你楚哥哥芙蓉帐暖度春宵了,嘴里还念叨着前男友呢?你嘴上不是抹了蜜吗?我尝尝甜不甜。」 闻缇还真没招架住楚行暮的骚话,楚行暮搂着他的脖子吻上他的唇,闻缇挑逗的舔起了他的舌头,楚行暮微微眯眼,闻缇的头髮不知不觉已经散开了,微卷的发梢垂在楚行暮的脸上,酥**痒的,闻缇还在想楚行暮有没有什么隐藏属性时,楚行暮另只手已经探进了闻缇的裤腰里,他笑道,「学无止境,听话好好学,课不能天天上,但一次得上个够本儿。」 第219页 楚行暮的手在闻缇的胸口上抚过,他手上都是厚厚的茧子,闻缇抓起他的右手低头吻着他的手心,楚行暮还是头一次被人吻手心,湿湿痒痒的,以前皮糙肉厚怎么磨都没什么感觉,闻缇看他脸上笑意渐浓,便伸出舌尖轻轻舔了舔楚行暮的手心,最后吻了下他的小指骨节,楚行暮的手上也有很多抹不去的疤。 楚行暮揣摩着闻缇露出来的半截后腰,一个一个按过他的嵴椎骨,在心里默默地数着,按到闻缇的脖子上,他弓起腰吻住了闻缇的嘴唇,闻缇又笑起来了,楚行暮反正不知道他是怎么练就这种一边接吻还能有余力笑的技能,权当吻戏里的小情调了。 他笑起来可勾人魂儿了,平时正正经经的模样也勾人,偶尔耍个小脾气简直可爱的要命,楚行暮紧盯着他的瞳孔,心想,闻缇的眼睛怎么能这么深情,溺死在里面他都愿意。 楚行暮用另一只手按住闻缇的背,闻缇没了支撑力顺势趴在他身上了,楚行暮翻了身又将闻缇压在下面,闻缇舔了舔嘴说道:「虽然我并不想做下面那个,但我是个特别能屈能伸的人,而且我对楚队长的美色垂涎已久,现在得偿所愿了,我想得意忘形一下。」 「上个床就能屈能伸了?哦对了,我记得你以前打趣我,威胁我跟你上床,小伙子,祸从口出要谨记啊。」楚行暮将手伸进了闻缇敞开的衬衣里,低头亲他的胸口,闻缇还算个体面人,没有立即哼唧出声,而是拿胳膊挡着因为舌尖舔过胸口不由自主发出的喘息声,听的楚行暮心头一紧,这人浑身上下哪儿都能撩拨人,楚行暮同志干脆老脸都不要了,专心致志吃他的糖。 虽说挡了勾人的喘息声,但闻缇嘴上还是不饶人,他紧紧抓着楚行暮的上衣说道:「那只能是红颜祸水,如果楚队长这么喜欢,我可以天天变着法儿的威胁……你能不能温柔一点儿?」 楚行暮突然捏住了闻缇的后腰,闻缇一个激灵,楚行暮压低声音说道:「我以前还没觉得你是个话痨,还有余力扯东扯西,我下嘴还是太轻了,反正这是自己家,你想怎么叫就怎么叫,捂着不出声儿做什么?怕我听见?」 他故意撞了一下闻缇,然后一只手扣住闻缇的手腕,楚行暮亲他的眼睛和鼻子,另只手则慢慢把那件看起来只是皱皱的实际上已经半脱不脱的衬衣脱了下来扔下了床,闻缇很少穿露胳膊露腿的衣服,他常年穿着西装讲究的不得了,比常年风吹日晒的楚行暮不知白了几个度,楚行暮还没见过他剥了那身西装的样子呢,楚行暮按住他的肩膀咬着他的锁骨,可能是下口太重,闻缇闷哼出声,楚行暮又用舌尖舔着咬痕安抚着他。 楚行暮洗完澡没吹头髮,虽然是短髮但还是有些湿,蹭在脸上凉凉的,一鼻子的洗髮水味道,闻缇深吸了一口,怪好闻的,闻缇心想,成熟男人有成熟男人的魅力,他这不就醉在里面了吗? 闻缇双手攀上楚行暮的背,他背上几乎没有一处是平整的,前段时间的伤疤都还没好全,闻缇用手指磨着那些陈年旧伤,楚行暮不知碰到了他哪里,闻缇一咬牙不仅发狠似的咬住了楚行暮的肩膀,还在他的背上挠了几下,两人**正浓,楚行暮也没管自己背上流没流血,就连短暂的疼痛感都成了催动**的药,下一秒就让闻缇以前后悔说他狂野了。 「楚队长,你……真是太狂野了。」闻缇的声音发颤着说道,逞口舌之快可是闻缇的一大特色。 楚行暮得意问道:「不是你夸我的吗?既然都夸我了可不就是我的特长?我还不得给你亲自演示一下。」 「语言和行动通常都是不对等的,你……嘶——」楚队长真够劲儿,后半段话闻缇咽回去了,楚行暮胳膊一伸,床头那盏灯的亮度暗了一些。 第二天早上,闻缇难得一见的把他的头髮散了下来,楚行暮拎着猫笼和闻缇的笔记本电脑神采奕奕的和闻缇一起到了办公室。 放下东西后楚行暮拉了拉闻缇的衬衫领子明知故问:「你今天怎么不把头髮扎起来?」 闻缇笑道:「楚队长的杰作太珍贵了,留着我们自己欣赏就可以了。」 楚行暮心想闻缇还说他是假正经,撩拨他的时候可一点儿不手软,床上床下判若两人,楚行暮的背上又痒又疼,早上起来才涂了药粉,对着镜子照了一下,跟猫挠了似的,闻缇昨晚还把他背上的伤口挠开了。 闻缇把书放在桌子上,见办公室里还没有人,楚行暮走进茶水间接水去了,闻缇把闻大橘从笼子里放出来,他半蹲在自己的办公桌下面,抬头刚好看到楚行暮的办公桌下放着一些卷宗,闻缇扶着腰站了起来,楚行暮接完水迳自走向了自己的工位,闻缇走过去问道:「你不是说要帮钟长新找钟鸣楼的卷宗吗?」 「他还没把你的治疗记录给我,我倒不是怕他反悔,卷宗这个东西不能随便外借,我还不知道他要卷宗到底干什么。」楚行暮把杯子搁在桌子上,从他的办公桌下面拿了两个档案袋上来。 闻缇看清楚了那档案袋上的时间,不知道楚行暮是什么时候找出来的,闻缇说道:「其实我并没有什么治疗记录。」 闻缇想不明白楚行暮为什么突然对他的治疗记录感兴趣,甚至拿卷宗那么重要的东西去交换。 「钟长新不是你的精神治疗师吗?怎么连治疗记录都没有?」楚行暮皱起眉头,难道他被钟长新那小子耍了? 第220页 「钟长新和闻向秦认识的时间比我早,研究组需要启动资金,钟长新之前的团队都在国外,学术界虽说没有什么排外性,但钟长新在国内并没有什么威望,唯一的优势就是他拥有国外团队的人脉,许多资助者并不知道他的研究课题能干什么能不能为他们带来好处,因为我被钟鸣楼照顾过七年,他就去找了闻向秦,他们具体是怎么谈的我不清楚,后来我就多了一个精神治疗师,之后的事你也知道了,他从来没有给我制定过什么治疗方案。」 闻向秦虽然和楚行暮联繫不多,但也不是那么不值得信赖的人,闻缇和闻向秦之间的矛盾也并不只是因为闻缇是个私生子会威胁到闻向秦继承权的原因,因为闻氏集团现在基本是闻向秦在管,什么私生子争家产之类的传言也不过是对闻缇的诋毁,相反的闻缇一直被他二叔和闻向秦拿出来应付董事会的那些人。 提到这个,楚行暮突然想起来闻缇还有个二叔叫闻颐和,「你二叔和你爸一个老年痴呆一个在疗养院里躺着,你和闻向秦之间到底哪来那么大仇,闻向秦动不动就派人监视你,我可不信他是怕你发病之类的鬼话。」 「其实闻颐和没有痴呆症,不过是闻向秦为了从他手里拿回集团实权的手段,你是不是觉得我对闻向秦太刻薄了?」闻缇见他三番五次问他有关闻向秦的事。 楚行暮忽然把手撑在桌子上将闻缇堵住问道:「在你眼里我跟他是一类人?」 闻缇问道:「你是这么想的吗?」 「那可没有,我跟他不一样,我是真心实意跟你在一起,想照顾你。」明知闻缇一个富二代不缺钱也不缺人,楚行暮这句话听起来有点狂妄像个笑话,但他的确是认真的,到了手的小猫哪儿还有送出去的道理? 闻缇的笑容淡了一些,楚行暮不打算跟他谈什么闻氏集团的事了,他问道:「那你是怎么被送进精神病院的?」 「闻向秦的母亲把我送进去的。」闻缇偏过头说道,他们母子俩恨不得让他死在精神病院里。 楚行暮说道:「闻向秦之前找我借过他母亲的卷宗,那个时候你应该还在精神病院,他母亲跳楼自杀,负责这案子的是周晋霖。」 闻缇问道:「你给他了?」 「十年前档案室失火烧了不少卷宗,那个也烧了。」 「闻向秦一直觉得他母亲的死不是意外。」这件事他还是听闻若提过的,不知道除了闻向秦和钟长新外,还有什么人要找楚行暮要卷宗,他隐约记得当年他爸提到过一些事,和什么案子有关。 楚行暮把手移到闻缇的腰上帮他按摩了一会儿,说道:「昨天晚上折腾了一宿,今天不用跟着我跑了,去学校让我妈帮你改论文吧。」 齐少承背着斜挎包满头大汗的跑了进来,楚行暮慢悠悠的收回了手,闻缇往旁边站了站,见到来人是齐少承,楚行暮活见了鬼似的问道:「哎哟,这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你今天来这么早,我是不是得给你发面锦旗啊?」 齐少承喝了口凉水放下包说道:「副队昨天晚上不是说白筱菡的死可能另有隐情吗?我觉得也是,学生自杀导师被杀,这里面肯定有问题,我特意让齐晗早叫了我半个小时,我以后都不迟到了。」 「老子信你的邪,别以为打了保证全勤奖就有着落了。」楚行暮一点儿也不信任齐少承,他迟到的时间只要不长,他还能睁只眼闭只眼。 「头儿,人与人之间最重要的就是信任。」 「信任个屁,你那信用值在我这儿是负的。」 齐少承满脑子都是案子,管什么全勤奖不全勤奖的呢,他问道:「咱们什么时候去梁国坪住的地方啊?我估摸着梁国坪和白筱菡之间肯定有问题。」 楚行暮乐呵的看着他,以前也没见他对哪个案子这么积极:「等人来齐了再说,如果梁国坪的死和白筱菡有关,那就是另一种性质了,可能更偏向于报復仇杀,方晓晴和吴凯林的猜测很有道理,你今天要是没事儿再去找找他们。」 楚行暮话音未落,赵忱拎着早餐从门口跑了进来气唿唿的说:「老大,我刚往上走的时候萧山给了我一些照片,我随手看了两张,人不可貌相这话一点儿没错!」 楚行暮接过证物袋问道:「什么照片?」 赵忱把豆浆往桌子上一放,力气有点大都洒在桌子上了,赵忱也没来得及管,「你们昨天拿回来的相机里洗出来的,这个梁国坪简直就是个败类!」 楚行暮听赵忱的口气那么严肃,他打开证物袋把那一沓照片拿了出来,闻缇走到他身边弯腰看了一眼,楚行暮手一抖把照片撒了一桌子,地上还掉了几张,照片一共二十三张,其中五张是风景照,应该是在长青大学校园里拍的,还有两张合照,是梁国坪和几个学生一起拍毕业照,应该是七月份和他的学生一起拍的,剩下的则是一丝不挂的不雅裸.照,明显是趁对方喝醉和睡着之后偷拍的,全部都是同一个人——白筱菡。 昨天方晓晴提供完线索后楚行暮就向她要了白筱菡的照片,让夏辞去长青大学调了白筱菡的学籍档案。 闻缇捡起掉在地上的一张照片,随意的扫了一眼,他把照片放在楚行暮手里,说道:「白筱菡的母亲应该想不到白筱菡自杀不止是因为抑郁症。」 齐少承见三人看完照片后神色都不太好,他也拿起照片看了起来,接着刚走到办公室门口的郎朗和夏辞就听见齐少承怒不可遏的说:「我就说这些教授不干人事,骚扰自己的学生还拍裸.照,要我说教师这个行业就是被这些败类搞臭的!搞的跟他妈变态一样!一个个表面清高,内心都他妈龌龊不堪!」 第221页 郎朗放下包迟疑了一下,问道:「你们又找到什么线索了?」 赵忱安抚着齐少承:「老七,你别一桿子打翻一船人啊,我们具体问题具体分析,再说这相机是不是梁国坪的还不一定呢。」 齐少承问道:「不是你刚刚吼着说梁国坪就是个败类吗?改口改的这么快?」 赵忱说道:「我这不是一时口快吗?你可千万别跟齐晗说这事儿啊,我知道你那毛病,办什么案子总要跟齐晗唠叨几句,齐晗现在好不容易好了点儿。」 「我知道,我就是气得慌。」 其他人看完照片的反应都没齐少承大,大家也都心照不宣的没提什么多余的话,齐晗的事除了白瑶和唐哲外其他人差不多都知道,也能理解齐少承为什么碰到这类案子时情绪这么易怒。 夏辞把照片扔在桌子上,说道:「看来今天还得再去找一趟白慧芳。」 第90章 知更鸟14 「梁国坪是独居吗?」闻缇把照片整理好重新装回了证物袋。 「独居,他和汪玉玲只分居还没离婚。」 「汪玉玲和梁国坪分居的原因是什么?」 「汪玉玲说她不想拖累梁国坪,她有十年的抑郁症病史。」 楚行暮问道:「他们分居了两年?」 「对,汪玉玲是这么说的,是汪玉玲自己主动搬出去的。」郎朗昨天晚上把汪玉玲的两套证词整理了一下,「这么一来我们之前的那些推论基本作废,我们又不能管人家夫妻怎么情感破裂,我连着找了她两次,她一句她和梁国坪很在意声誉,不想让别人因为分居离婚这种事笑话他们就轻描淡写的把第一次的证词翻过去了。」 「既然汪玉玲这么不配合,那我们只能採取非常手段了,光今天早上长青大学的校长就打了三个电话到吴局办公室,问案情进展怎么样了,怕引起学生恐慌。」夏辞说道。 楚行暮撑着头问夏辞:「你昨天去白筱菡家了,问的怎么样了?」 夏辞说道:「白筱菡今年研二,本来应该是七月份毕业,她母亲说临近毕业的时候她办了休学,是因为抑郁症,在家待了不到一个星期就自杀了,白慧芳说她自从回了家就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什么人也没有见过。」 赵忱推测说:「汪玉玲和梁国坪是两年前分居,白筱菡两年前刚考上研究生,难不成汪玉玲知道梁国坪性骚扰自己的学生,但是碍于两人的声誉权当不知道,可汪玉玲是个高级知识分子,肯定容忍不了自己丈夫背地里干出这种事,他们那些教授级别的不都挺看重声誉的吗?所以她选择了自己搬出去。」 「照目前这个情况来看,梁国坪和白筱菡之间的恩怨更多一些,要是兇手真是因为白筱菡才杀的梁国坪,那这个人肯定是梁国坪和白筱菡都比较熟的。」 夏辞从他的包里拿出来了一个黑色封皮的笔记本放在楚行暮的桌子上,说道:「这是白筱菡的妈妈白慧芳给我的,里面是白筱菡生前写的日记,就连吃饭这种琐事都透露出一种特别压抑的感觉,我大概看了几篇,白筱菡这日记跟一般人的还不一样,可能得多看一遍才能知道她到底要表达什么。」 闻缇拿起日记本翻了几页,然后从楚行暮的包里把那本《梦的解析》也拿了出来,他把书翻到前作者标註过的地方,将日记本上的字迹和书上标记的字迹粗略对比了一下,日记本里「白筱菡」三个字几乎和纸条上的那三个字出自同一人之手。 闻缇放下书说道:「可以做个笔迹鑑定,我怀疑这本书是白筱菡的。」 楚行暮偏过头去看了一下,觉得闻缇的想法没错,他让人把日记本和书送去了技术科,楚行暮还把木刻画从包里拿了出来,郎朗端着水杯看那幅木刻好像有些眼熟,便问道:「老大,你这木刻画哪儿来的?」 楚行暮把木版画摆在桌子上,说道:「梁国坪的办公室抽屉里找到的,跟相机放在一起。」 郎朗放下水杯拿起木刻画端详了一会儿,忽然说道:「我看这木刻画很眼熟,我好像见过。」 「这是丢勒的木刻版画《四骑士》,虽然是临摹的,只从雕刻技艺上说收藏价值很高,我以前在青美画院旁听的时候听老师说过。」闻缇说道,他昨天看过木刻画之后觉得眼熟,就去请教了一下以前的老师。 经过闻缇的提醒,郎朗想起昨天在汪玉玲家里看到的程柏,「我昨天去汪玉玲家的时候见到了一个叫程柏的人,他也是梁国坪的学生,汪玉玲说梁国坪生前喜欢收藏木刻版画,程柏工作太忙一直没有时间,知道梁国坪被害后他给梁国坪刻了一幅木刻画。」 「程柏?他不是梁国坪的学生吗?今年刚毕业的。」白瑶从门外走了进来。 「梁国坪怎么那么多学生?」齐少承问道。 「他是研究生导师,资歷和学术能力总不可能造假吧,学生多一点也在情理之中。」 白瑶说道:「我和师弟昨天查了一下樑国坪的学生,今年有两个研二毕业的,就是程柏和白筱菡,剩下两个现在不在本市,校方说他们外出参加为期一周的研讨会,本来应该是梁国坪亲自带他们去的,但是梁国坪后来交了一份体检报告,说他身体不舒服,最后临时换了另一个老师去。」 「白筱菡临近毕业时休学,休学不久后就自杀了,那程柏呢?」 第222页 「程柏七月份正常毕业,现在在一家木刻公司上班,我们还打听了一下樑国坪和学生们的关系,大家都说梁国坪对他的学生很上心,又认真又负责,反正提起他都是赞不绝口。」 「社会心理学的研究生毕业去了木刻公司上班?」郎朗惊讶的问道,「对了,汪玉玲还说程柏的听力不太好,要是从事心理谘询行业的工作,听力是个大问题。」 「汪玉玲前后说辞不一致,我们现在判断不出来她昨天到底有没有和梁国坪见过面,我昨天还在她的卧室里看到了一个款式老旧的公文包,你们不是说梁国坪当时是带着公文包去学校的吗?」 「钟博士的助理秦菲菲那天晚上偶然看到了梁国坪,我后来还问过她,她说梁国坪当晚确实提着公文包,但现场的遗留物里并没有这个,梁国坪的衬衫上少了一颗扣子,我们刚开始怀疑兇手是用梁国坪的领带勒死了他,秦菲菲说回忆后确定了梁国坪那个时候并没有系领带,所以领带可能是兇手的,现场还发现了一个领带夹,但现场没有找到那颗崩掉的扣子,也有可能是衬衫上本来就缺一颗扣子。」 闻缇坐回自己的位置说道:「应该不会,梁国坪很注重自身形象,他肯定不会容忍衬衫领口缺一颗扣子。」 楚行暮说道:「我偏向于兇手是学生,在教室前门上锁的情况下打开后门,又给后门里外上了两道锁,a112自习室的窗户是唯一能够出去的地方,普通的成年男性例如校工、成年女性例如郎朗是无法从那个窗户里钻出去的,兇手对长青大学非常熟悉,也许他出行的路线都是计划好的,不仅蓄意谋杀,还要向大众公布这个消息。」 「但是兇手为什么要让赵佑为把帖子发在长青大学的论坛上呢?发在其他网络社交平台上传播更广,如果兇手是为了出名,挑战警察的权威,也有可能。」 楚行暮说道:「兇手的目的是让长青大学的人都知道梁国坪死了,赵忱今天再去长青大学,找相关领导问问最近两个月长青大学有没有发生什么和矛盾冲突有关的事件。」 「如果跳窗户的是身形纤瘦身高比较矮的人呢?」 「能勒死梁国坪的肯定没有梁国坪矮,也不会比梁国坪瘦,否则不管是身高还是体重上他都不占优势,除非兇手专门做过力量训练,要勒死梁国坪谈何容易,而且那种情况下正常人不管周围有没有人都会唿救,可那天校园里巡逻的保安都说什么声音也没听见。」 「梁国坪身高178公分,体重65千克,按照这个标准兇手的身高应该在175到180公分,体重应该在65到70千克,没有脚印所以没办法判断,我们只能以梁国坪为参考暂时确定一个数值区间。」 「可是这么推测下来,兇手各方面体徵都在梁国坪之上,那更不可能跳窗逃跑了。」 楚行暮拿出梁国坪的尸检报告,照着上面的各项内容看了一遍,最后停在了胃里食物残渣上,「根据梁国坪胃里食物残渣的消化时间来看,他在离开学校之后去吃了宵夜,当时是十一点,他返回教学楼的时候大致是十二点半,中间这一个半小时他有足够的时间回家。」 夏辞说道:「那就是说他可能在离开学校之后去吃了个宵夜,时间足够他回一趟家,但他又是带着公文包返回学校的,所以他可能没有回家,在吃完宵夜之后直接回了学校,这个推测也是成立的。」 楚行暮摸着下巴沉思了一会儿,嘱咐道:「马上让人去长青大学周边的餐厅饭店排查,长青大学附近有城市监控吗?」 「应该有,长青大学周边有个小吃街,说不定梁国坪那天晚上吃的是小吃。」 「那就麻烦了,小吃街每天进进出出那么多人,十一点之后照样人满为患,不管怎么样先排查了再说,他那天晚上去了哪里从哪里回的学校。」 「重点监视汪玉玲,她家最近去过什么人一併查一查,她到现在两套说辞,唯一可信的是她和梁国坪分居,她不是说约了梁国坪去拿抗抑郁药吗?去之前肯定会提前预约,找那个帮她治疗的医生确认一下,吴凯林和方晓晴暂时不用管。」楚行暮翻了翻尸检报告,在唿吸系统那一行的病理诊断栏里看到了「哮喘」两个字。 「梁国坪还有哮喘病。」楚行暮再次把尸检报告从头看到尾,确定没有什么漏掉的了。 「哮喘病人身上肯定一直带着药,梁国坪身上没有,现场也没有哮喘药,可能也在公文包里。」 「赵佑为住的公寓虽然没有监控,但是附近肯定有不少邻居,再找人去他公寓附近问问,有没有可疑的人。」 「行了,先说这么多。」楚行暮合上文件夹喝了几口水。 赵忱这才想起来他还带了早餐,肯定都凉了,他端着凉豆浆问道:「小唐同志呢?今天怎么不见他?」 「师弟昨晚被几个高中生打伤了头,我说陪他去医院检查一下,他说不用了,今天早上没请假也没来。」白瑶把椅子搬回自己的办公桌前说道。 「高中生?小唐好歹也是咱刑警队的人,防不过几个高中生?」 「他要是动了手,那今天就是学生和学生家长跑来公安局又投诉又讨公道了。」郎朗收拾着东西打算出任务。 齐少承在门口站着,靠近办公室门口的楼梯口突然吵吵闹闹的,齐少承把头伸出去看了一下,桂和路派出所的同志领着一个男生,拷着四个穿着校服的男生从楼下上来了。 第223页 齐少承认得派出所的那个同志,以前查案的时候经常见,齐少承连忙问道:「老江,你跑业务呢?买一赠四?」 楚行暮听到声音走到办公室门口,白瑶好奇的往外看了一眼,惊讶的发现走在前面的那个头髮盖过眼睛的男生就是昨天晚上被霸凌的那个学生,他后面跟着的那几个同龄男孩子就是打伤唐哲的那几个高中生。 「楚队长,人我带过来了,你看看怎么处理?」穿着警服的老江走到门口笑着问道。 楚行暮笑着说道:「辛苦了,是谁要报案?」 那个穿着校服头髮盖过眼睛的男生怯生生的走上前来,他身后跟着一个着装朴素、看起来老实巴交的中年男人,应该是男生的父亲。 「我、我要报案,他们长期霸凌我、勒索我。」男生说话的时候紧紧抓着中年男人的衣服。 楚行暮看了一眼排队站在楼道里的四个男生,指着白瑶说:「跟她进去备案。」 中年男人带着那个男生走进了办公室,闻缇走到门口看着楚行暮和老江交谈,老江说道:「这四个小畜生还有案底在身,打群架致人重伤、涉嫌强.奸猥亵班里的女同学,跟那些社会上的混混有来往,在学校里连老师都不敢管,昨晚交代了些,以前还把一个高中老师的腿打折过,我们接到过好几次报警电话,但是受害者家长和这几个孩子的家长私下里不知道怎么协商的,要求和解,我们派出所也没办法,两方家长都要求和解了我们也不能揪着他们走法律途径。」 楚行暮听完这些后痞里痞气的走到那四个男生面前,问道:「手铐好看吗?」 那四个男生眼看都进了市局,哪里还敢造次,惊恐的摇着头,楚行暮往他们面前一站一个个吓得腿都软了,乖的像狗似的,这个时候知道夹着尾巴做人了,楚行暮问道:「知道为什么拷你们吗?」 一个染了黄头髮的男生胆大,笑嘻嘻的回答道:「我们就是跟同学玩玩。」 「是吗?你们跟我手底下的警察是同学我怎么不知道?」楚行暮往楼梯口看了一眼,唐哲穿着警服戴着警帽一脸茫然的走了过来。 第91章 知更鸟15 闻缇抱着闻大橘站在门口看见楚行暮的架势笑出了声,楚行暮回头瞥了他一眼,佯装训斥道:「严肃点儿。」 闻缇笑着点了点头,看到唐哲穿着警服来上班,再看一大早就送过来的这几个高中生,闻缇就猜出来楚行暮要干什么了,闻缇索性搬了个椅子坐在了门口,看楚行暮教训那些小混混,这阵仗一时半会儿应该散不了,他还没见过楚行暮教训真正的小恶魔的样子呢。 楚行暮阴沉着脸,眼神凌厉的看向四个男生,周遭的气氛立马就不对了,那四个男生大气都不敢出一下,夏辞晃晃悠悠的拿了个警棍给楚行暮,楚行暮从夏辞手里接过警棍,在手心里敲了起来,那架势好像要揍人一样,他也不说话只往那几个高中生面前一站,比他们高出半个身子不说,刑警队长的气势隔三米远都能感觉到,其中还有个高中生被吓得抖了起来,楚行暮走够了,停下来指着站在旁边的唐哲说道:「袭警,知道什么罪吗?毛都没长齐的小混混,一个个牛轰轰的,人权平等学过吗?班长算个屁大点儿的职位,还聚众敛财。」 警棍的方向怼着唐哲,唐哲往旁边小步移了一下,他都怕楚行暮下一秒把警棍戳到他身上。 「未成年保护法保护了些什么狗东西,强.奸少女!」楚行暮拿警棍摁着左边第一个男生身后的白墙,墙皮掉了下来,看到楚行暮胳膊上凸起的青筋,那个男生吓得抱住了头,就差哭出来了,楚行暮瞧着他那没出息的样子冷笑了一声。 「打断高中老师的腿!」楚行暮拿着警棍狠狠敲了几下第二个男生的腿,那个男生在原地蹦了几下,弯着腰用双手揉被敲过的地方,脸都扭在一起了。 「恐吓勒索商店老闆!」楚行暮用警棍挑起第三个男生的手铐,一下摁在了墙上,手铐立马把墙皮磕出了一个坑,那个男生手都麻了,嘴不停的哆嗦。 「猥亵女同学寻衅滋事致人重伤残疾!」楚行暮咬着牙狠狠地把警棍甩在墙上,墙皮立刻掉了一大片,坐在门口的闻缇都感觉到墙在震动了,更别说离楚行暮最近的那四个男生了。 楚行暮咬牙切齿的说道:「老子像你们这么大的时候,一个揍你们十个,不学法不懂法,脑子里就记了个未成年保护法,保护法也不是保护你们这群混蛋玩意儿!」 楚行暮指着头顶上方的监控,「想混淆黑白,也得先从这儿出去,一个个案底子厚的像狗屎,还跟老子横,就算你们未成年,该蹲的牢一天都少不了!」 「蹲下!」楚行暮怒斥一声,四个男生立刻蹲了下去。 「小唐,看着他们。」楚行暮把警棍给了唐哲,唐哲拿着警棍还没搞明白现场的状况,楚行暮昨天晚上给他打电话,让他今天早上穿着警服来上班,唐哲当时还想平时不都是穿常服出任务吗? 看着楚行暮过来,闻缇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楚行暮揪了一下闻大橘的鬍子,闻大橘龇牙咧嘴挣扎着要挠楚行暮,楚行暮提着闻缇的椅子走了进去,闻缇瞥了下蹲在墙根下又怂又一脸不服气的四个男生,转身走进了办公室。 老江跟进去说道:「昨天晚上要不是楚队长打招唿,后果不堪设想,我们巡查的警察在一个小巷子外面发现了他们,他们当时一直徘徊在小卖部门口,手里还拿了刀。」 第224页 「什么十五六七岁的叛逆期,都他妈牵扯到刑事案件了,他们家长呢?」楚行暮是真生气了,他刚刚差点儿没忍住一人给他们一警棍让那些小畜生涨教训,楚行暮并不是偶然让桂和路派出所把人带到市局来,前段时间就听说桂和路有几个混混和市四中的学生合伙儿在桂和路犯了几起案子,那几个社会混混抓住了,但那几个高中生因为没有直接证据派出所不好抓人严查,刚好昨晚被唐哲碰上了,楚行暮才让老江找个由头把人送过来。 问题的根源并不在他们霸凌和袭警上,这只是他们犯罪的证据,骨子里的坏是怎么都治不好的。 「他们家长估计都在来的路上,市局还是头一次接这种案子。」老江感慨的说道,基层民警工作的难度并不亚于一线警察,鸡毛蒜皮的小事要管,大案更要管。 「其他人赶紧出任务,留两个人看着他们。」 闻缇走到白瑶身边,白瑶正在给那个男生录口供,男生叫曲唤之,是青市第四中学高一级的学生,另外四个男生中有两个是跟他一个班的,其余两个是高一级其他班。 白瑶看他的头髮一直挡着眼睛也看不清他的全脸,问道:「他们经常打你吗?」 「嗯,他们趁我睡觉的时候把我的课桌刷满强力胶水,这是最轻的,后来他们逼我吃泥巴,就是学校后面那条污水渠里的臭泥巴,如果我不吃他们就打我,用脚踩我的头和脸,揪着我的头髮往墙上撞,他们还拿小刀划我的背,说是要给我纹身,他们总是骂我穷连手机都买不起,可是他们还向我要钱,我找过老师,老师也管不了,他们警告我不要告诉我爸,不然他们就去烧了我们家房子。」曲唤之低着头不敢看白瑶和他父亲,「他们什么都敢做。」 曲唤之的父亲一直沉默的坐在一旁,虽然表情很愤怒很生气,但是一句话也不说。 白瑶刚想问他为什么不说话,曲唤之便说:「我爸是哑巴。」 他父亲迟疑了一下,然后点了点头,用手比划了一下,曲唤之说道:「我爸说他不能说话但是他会写字。」 白瑶立刻找出来一个笔记本和一支笔放在他父亲手边。 闻缇站在曲唤之身后,他注意到曲唤之的脖子上有许多烫疤,闻缇绕过桌子走到白瑶身边,问曲唤之:「你能把头髮扎起来吗?」 闻缇给了他一个小发圈,曲唤之迟疑的看着闻缇,由于头髮挡着眼睛,闻缇没看到他的眼睛,曲唤之犹豫了一下才接过发圈把头髮扎起来,可当他掀起刘海的时候,白瑶倒吸一口冷气,连忙叫楚行暮过去。 楚行暮过去一看,发现曲唤之的右眼肿的老大,眼眶四周又青又黑,眼球几乎变成了全红的,眉骨上都是伤已经化脓了,难怪他一直低着头用头髮遮住眼睛。 楚行暮冷声说道:「把韩炀叫上来,做损伤鑑定。」 白瑶放下笔连忙给韩炀打电话,闻缇隔着桌子把曲唤之的头抬起来,看着充了血的眼球问他:「还能看清东西吗?」 曲唤之说道:「看什么都是红的。」 闻缇把他脖子上的头髮拨开,看到了那些坑洼不平的烫疤,「这些都是他们干的?」 曲唤之说道:「嗯,从高一刚开学到现在,他们每次抽菸都会把菸头摁在我脖子上。」短短几个月里,旧伤不愈再添新伤,一直这么烫下去,他的脖子后面几乎都看不出来皮肤原来的样子了。 韩炀接了消息先上来看了一下情况,最后把曲唤之和他父亲带了下去,白瑶拿着曲唤之父亲写的字认了半天,他父亲可能只是认得几个字没有上过学,字写的歪歪扭扭,得看好几遍才能认出来是什么字,又因为着急写的快,显得又乱又难看,白瑶找了张纸做起了临时翻译。 老江说道:「那四个学生先留在这儿?」 楚行暮说道:「留着,等他们家长过来。」 大概等了二十分钟,外面那四个人腿都蹲麻了,其中一个男生打算站起来,唐哲拿着警棍警告道:「最好别动,我们队长很兇,看你身边的墙就知道了。」 于是那个男生又蹲了回去,此时一个中年男人匆匆从楼下跑上来,黄头髮的男生看到他后激动的站了起来:「爸!快!把我从这儿弄出去,我腿都麻了!」 唐哲呵斥一声那个男生才蹲回去,中年男人见了唐哲忙说道:「警官,我儿子犯了什么事儿?」 唐哲冷漠的说道:「我们队长在里面,有什么问题可以谘询他。」 中年男人立马夹着包走进了办公室,楚行暮转身看来人,中年男人眼光精明,一眼就看出来里面谁是负责人,他径直走向楚行暮,说道:「警官,我儿子到底犯了什么事儿啊?」 楚行暮上下打量着他,这个人身形微胖穿着时髦,一身名牌阔气得很,但举手投足之间都是一股市井气,看起来更像个暴发户。 楚行暮问道:「你儿子是哪个?」 「黄头髮的那个。」中年男人急忙答道。 「寻衅滋事致人重伤。」 听到这个,中年男人紧张的神情立刻放松了下来。 楚行暮看他前后截然不同的态度,怒火中烧:「是不是只要他不杀人干什么都不用管?」 「他还是个孩子,哪知道什么轻重啊?」中年男人陪着笑说道。 楚行暮不知道这人怎么还笑得出来,他冷声问道:「你是孩子吗?」 第225页 中年男人神情一僵,楚行暮还在气头上,说话也没有留情面:「你不是孩子你怎么知道他还小?你儿子还小别人的儿子就不小了?你儿子捅瞎你一只眼你还能觉得他小?往大了说,他犯了法你做家长的也得承担责任,往小了说犯了法的是你儿子本人不是你,他现在已经到了承担刑事责任的年龄,照你这个说法,我们秉公办案只追究你儿子的责任就行了,用得着你跑前跑后?」 中年男人被楚行暮给绕晕了,他瞅着办公室里的人不多,而且都在忙别的事,他小声说道:「楚队长,你看咱们能不能……借一步说话?」 楚行暮道:「借来借去不都在公安局,有什么说什么,这地方到哪儿都是眼睛。」 中年男人见楚行暮态度缓和,犹豫再三后便将皮包悄悄打开,谄媚的说:「楚队长,你看能不能行个方便,孩子还小,他不懂事儿。」 楚行暮看了眼包里成捆的纸币,冷笑着凑到中年男人身边说道:「你今天能给我送钱,明天就能给你儿子递杀人的刀。」 中年男人脸色一变,急忙把包收了回去,楚行暮说道:「这钱你还是留着当赔偿款吧,你头顶上就是监控,别怪我没提醒你,这儿是市局不是街道派出所,外面出去就是局长办公室。」 楚行暮转身对老江说道:「老江,这儿你暂时看着,我还有案子先走了,小白,待会儿要是还有人来报案,一併受理了。」 白瑶答应了一声,「那伤情鑑定?」 「等夏辞回来再处理。」楚行暮拿着包就要走,那个中年男人又去找白瑶问情况。 楚行暮走到闻缇身边从他的桌子上提起笔记本电脑说:「回来再玩儿猫,走了,先送你去学校。」 闻缇放下闻大橘问道:「那个男生你准备怎么办?」 「按正常流程走,伤情鑑定是最直接的证据,他们要起诉也用得到,做完鑑定直接让他们去医院。」两人走出了办公室。 闻缇说道:「我看过很多校园霸凌的案例,我的心理医生林曼殊也接诊过很多因为校园霸凌得了抑郁症的患者,有一首诗是这么说的:『小时候觉得很好玩,就用手去碰含羞草,看它缩起来,可是从来没有人认真想过,要过多久它才会重新打开』。」 楚行暮牵着他的胳膊说:「什么是校园霸凌,殴打欺负同学算一个,起侮辱性绰号、散布不实谣言、诽谤也算,最无法挽救的是欺辱霸凌致死,高中生打群架这些事司空见惯,我上高中的时候也跟人打过,但这跟校园霸凌不是一个性质,外面那几个小畜生犯的都是刑事案件,我只不过是让老江把曲唤之带过来在市局备案,给下面派出所一个警示,你也看到了,那黄毛小子他爸见人就掏钱,和解也多半是拿钱了事,钱解决不了根源问题。」 闻缇说道:「钟老先生以前跟我说,小孩子的恶就是恶,他们既不知道什么是礼义廉耻、善恶道德,也没有做错事就要受惩罚的危机意识,但受过十几年教育的初高中生依然照犯不误,这是教育的失职,家庭教育、学校教育和社会教育无论哪一环出了错都可能导致悲剧发生。」 楚行暮说道:「我一直觉得骨子里的坏不管怎么纠正都是改不过来的,受害者的沉默助长加害者的气焰,警察是干什么的?维护社会治安秩序,为老百姓排忧解难、处理重大刑事案件、打击犯罪,警察要做的不止这么多。」 「我们能只身挡枪子儿,排除各种社会隐患,可是我们没办法让一个在学校被欺凌的学生回归正常生活。」 楚行暮最后说:「如果连一个受害学生都保护不了,以后谁还愿意告诉小孩子有困难要找警察叔叔?」 第92章 知更鸟16 法医鑑定中心,白瑶和唐哲站在韩炀身边,韩炀帮曲唤之处理了一下伤口,用药水消了毒做了简易的包扎,曲唤之的父亲心疼的看着儿子满身的伤,韩炀说道:「鑑定结果下午给你们,小唐,可能要麻烦你跟着他们去医院了。」 唐哲心情复杂的点头同意,他长这么大是第一次见到一个高中生被另外一群高中生欺凌成这样,唐哲小学到高中都是在长青大学附属学校读的,一路顺顺利利的读到高三,为了圆当警察的梦想不顾家里人反对考到了青市警官大学,校园霸凌这种事他几乎没有碰到过,除了看过相关案例也没有近距离接触过。 曲唤之套好圆领短袖从床上下来,走到他父亲面前握住了他的手,让他不要担心,白瑶走到曲唤之面前帮他把扎的歪歪扭扭的头髮重新扎了一下,嘱咐道:「你还有哪里不舒服到了医院一定要跟医生说,有什么问题随时找我们,唐警官肯定不会让你们吃亏的,那些坏孩子已经被拘留了,你不要有心理压力。」 曲唤之捂着眼睛点了点头,「谢谢姐姐。」 他走到唐哲身边不好意思的说道:「昨天晚上我不是故意跑的,我害怕他们追上来,对不起。」 唐哲咧嘴笑道:「坏人抓住了,我这打也没白挨,师姐,我先带他们去医院了。」 白瑶把他们送到门口,韩炀转过身问白瑶:「打人的那几个高中生什么来歷?」 白瑶说道:「他们什么来歷我不知道,就是曲唤之太可怜了。」 「怎么说?」 「他爸是哑巴,他们是农村人暂住在市内桂和路附近的一个拆迁楼里,他们家没什么经济来源全靠他爸打零工维持生计,曲唤之可能是怕花钱,又怕他爸担心,满身伤也没跟他爸说过,他还说学校里的同学都笑他爸是个哑巴,还给他取了个外号小哑巴,这种嘲讽听听也就算了,可那四个高中生以此为由,骂他家里穷的同时又向他勒索财物,曲唤之不给他们就各种打骂。」 第226页 「曲唤之没母亲?」 「他母亲离家出走很多年了,霸凌的那几个孩子家境都挺好,一边骂曲唤之穷一边向他索要钱财,我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韩炀把沖洗出来的照片给白瑶看了,「贫富差距,可笑的优越感,嘲笑出身、嘲笑别人的外貌长相,我小学个子比较矮,有个比我大的男生总是欺负我,还带人堵着我找我要钱,你猜我后来干了什么?」 白瑶摇摇头:「反正不可能把他给解剖了。」 韩炀说道:「第二天上学的时候我在书包里藏了我家的菜刀和一只半大的活鸡,那是我妈买回家准备炖汤的,我把母鸡放到那个男生的桌子上,当着他和全班人的面把鸡头给剁了,鸡血溅了他一身。」 白瑶听的目瞪口呆:「小学?」 韩炀笑道:「那可不,我还给那只鸡念了超度经,感谢它拯救了我的小学生活,少了坏学生的骚扰身边清净多了。」 白瑶:「可是你成功让其他人也远离你了。」怎么听都不像个正常人能干出来的事儿,楚行暮老叫他变态法医不是没有原因的。 「后来我被我妈带回家一顿狠揍,差点儿被学校退学,我妈一听我是被人欺负才这么干的时候,带着我七大姑八大姨去别人家里讨说法,回家后又揍了我一顿,说第一顿打是让我长记性,因为我的行为给其他同学留下了心理阴影,第二顿打是让我知道天塌下来有他们顶着,还没到我採取极端措施的地步,估计是怕我以后长成个变态杀人犯。」 白瑶心说这位阿姨简直是新时代的楷模,变态杀人犯没做成,现在是个变态法医,白瑶一时哭笑不得。 韩炀鲜少嘆气,说道:「我这方法不可取,可千万别学我,曲唤之的外伤都这么严重,也不知道那孩子是怎么撑过来的。」 白瑶拿着照片看了起来,照片上是那些霸凌者在曲唤之背上划出来的图案,几乎占满整个背的「穷」字,白瑶从来没想过这个字有一天会变成一个侮辱性字眼被刻在一个不满十七岁的高中生背上。 长青区桂花路,和小区的物业经理交涉过后刑侦队的人如约而至,楚行暮把车开进了红苑小区,紧接着一辆警车也开进了小区,红苑小区距离长青大学不是太远,步行二十分钟就能到,楚行暮把车停在小区楼下的露天车位上。 萧山等人拿着工具箱从警车上下来,物业经理已经在楼下等候了,一行人简单寒暄几句,最后都到了梁国坪家门口,小区居民楼一楼都有信箱,楚行暮让赵忱想办法弄开信箱的锁查看里面有没有什么信件之类的东西,其余人则按照原定计划进了梁国坪家里。 赵忱拿着撬锁工具倒腾了一会儿,信箱被他弄开了,楚行暮在信箱里看到了三封信,应该是两三天前寄的,否则梁国坪早就收了。 「把信收好带回局里。」楚行暮把信封都给了赵忱。 随后去了梁国坪家所在的楼层,楚行暮之所以让技术组过来勘察梁国坪家,主要还是和白筱菡有关,在梁国坪的相机里发现了白筱菡的照片,梁国坪又是独居,他家里应该能找到些线索。 红苑小区因为距离长青大学比较近,所以长青大学的很多教职工都把家搬到了红苑小区,一是方便去学校,二是红苑小区房价也不高,赵忱往楼上走的时候就碰到了一个他在长青大学校园里见过几面的人。 物业经理拿着梁国坪家的钥匙打开了门,技术组的人一拥而进,楚行暮从口袋里拿出手套带上,是最后一个进入屋子里的。 楚行暮叮嘱萧山,房间里连一根头髮都不能放过,如果找不到梁国坪性.骚扰学生的证据,他们也就没办法把兇手和白筱菡因为导师骚扰定性在一起,当务之急是确认白筱菡自杀是否和梁国坪有关。 梁国坪有洁癖,特别注重外表,他平时外出的时候都穿着西装,根据长青大学里他的学生和同事们的说法,梁国坪连办公桌上的一根头髮都不能容忍,他扔了头髮还要把桌子擦两遍,因此,在他家里有可能找不到和白筱菡相关的东西,但楚行暮还是觉得先排查一遍。 萧山拿着相机走到门口对楚行暮说道:「我没见过能把家里收拾的这么干净的中年男人,一尘不染你信吗?」 「这就更说明梁国坪是在掩饰什么了,汪玉玲和他生活了三十年,他的生活习惯汪玉玲很了解,他确实有洁癖和强迫症,所以他的东西从来都是整整齐齐的,可是还没有到病态的地步,你看房间里还有什么东西是跟这个屋子不太搭调的。」楚行暮走进卧室。 萧山问道:「窗帘?」 「窗帘上有灰尘,他要是真这么爱干净,肯定连窗帘都不放过。」 萧山说道:「他死之前这个房子进行过一次大扫除。」 「欲盖弥彰。」 「可白筱菡自杀都两个月过去了。」 「两个月后梁国坪被人杀了,既然是预谋犯罪肯定有徵兆,兇手特意让赵佑为把梁国坪的死讯公布出去,这还不够明显吗?梁国坪再次清理了某些东西。」楚行暮一把扯开窗帘,外面的阳光从窗户里照进来,细微的灰尘在阳光下飞扬,阳光照在他的脸上,楚行暮说,「我不想怀疑白筱菡的母亲,而且除了白筱菡,我们还不知道受到梁国坪骚扰的还有谁,也不知道兇手是为了白筱菡杀梁国坪还是为了其他人杀梁国坪,甚至不知道梁国坪被杀是不是和他骚扰学生有关,如果没办法定性白筱菡因为导师性.骚扰和不雅照的威胁而得了抑郁症被逼自杀,估计根本找不出真正的兇手。」 第227页 「那汪玉玲呢?」 「汪玉玲,她肯定知道什么,至于她避而不谈的原因恐怕也和这个有关,夏辞有一点说的不错,他们这些教授都特别在乎声誉,尽快搜查,一根毛髮都不能放过。」楚行暮离开了窗前,去了其他房间。 赵忱在另一间卧室里叫楚行暮,楚行暮刚把洗手间的门打开,赵忱拿着两个相框走到门口,对楚行暮说道:「我在里面发现了两个相框,是汪玉玲和梁国坪的合照,还有一张应该是和他们朋友一起拍的,一边骚扰自己学生,一边假装对髮妻忠诚,我没话说了。」 长青大学,闻缇提着电脑走到教学楼一楼大厅,他抄近路往教研大楼走时路过了a区112自习室,从自习室后面的侧门出去能直接到通往教研大楼方向的小路,闻缇在自习室门口站定了脚,他抬头看着自习室门框顶端的教室编号,又转头看了一下正对着自习室的监控摄像头,自习室里没有人,因为命案原因自习室暂时空了下来,闻缇见自习室的门没有锁,思虑再三后他推开了自习室的门。 闻缇把电脑放在讲桌上,然后站在讲台上一直看着梁国坪倒地的方向,教室里空荡荡的还有些阴冷,闻缇并没有多大感触,他想如果兇手从后门进来,梁国坪也是从后门进来的,那兇手和死者是谁先进来的呢?他们是否都在等对方?为什么要约定在这个稍有不慎便会被外面的监控拍到的自习室里? 如果兇手是一个人先到这里,他当时一定百般无聊的在教室里散步,也许他走上过讲台,站在闻缇的位置俯视底下的一切,说明兇手在计划杀人之前根本不担心自己跑不掉或者杀不了梁国坪。 闻缇抬头看了一眼自习室里唯一的窗户,讲台位置视野开阔,几乎能看到整个教室的全貌,方便兇手观察如何全身而退的路线,那兇手为什么要给后门上两道锁? 如果是跳窗而逃,警方肯定会在窗户上发现兇手的足迹和跳窗痕迹,但窗户上却什么都没有发现,连一个手印都没有,闻缇想如果兇手是为了报復,他一定会给自己留有后路,这个后路肯定不是那个窗户,而是最没有可能的前门。 这个猜想很大胆,闻缇在现场闻到的女士香水味和楚行暮在现场发现的领带夹是兇手留下的直观证据,这两样东西的排查难度很大,毕竟这些东西太过大众化。 闻缇觉得兇手和梁国坪不存在身高体重上的悬殊,他们的形体特徵差不多,再结合已经自杀了的白筱菡和梁国坪之间威胁与被威胁的关系,基本可以认定兇手杀害梁国坪是为了帮白筱菡报仇,但兇手肯定不是白筱菡的母亲。 这些是基于兇手杀害梁国坪和梁国坪性.骚扰学生有关。 可是还有一个问题闻缇想不明白,兇手为什么要给教室上三道锁,警方把教学楼的监控都调出来了,最后一个离开自习室并且锁了教室前门的人到现在也没找到,一切都像是凭空冒出来的一样。 闻缇双手撑在讲桌上,他的领带扫过讲桌桌面,闻缇看着自己的领带陷入沉思,兇手当天穿的一定是正装,对学校这么熟悉,兇手要么是学生要么就是长青大学的教职工,如果是学生,大学生除非有特别场合,平时是不会穿正装的,长青大学最近并没有什么需要穿正装的活动,所以兇手可能不是在校学生,闻缇看过那个领带夹,那种风格更偏商务风一些。 「你在这儿干什么?」闻缇的思维被突如其来的声音打断。 他直起腰抬头看向后门方向,钟长新站在门口问道,闻缇说道:「你是兇手吗?」 钟长新不解的看着他:「我肯定不会选这么无聊的杀人方式。」 他从后门走了进来,这几天他在学校里听到了无数猜测,终于忍不住过来看看,闻缇走下讲台问道:「蒋教授在教研室吗?」 钟长新说:「他等着看你的惊世之作呢。」 闻缇拿起电脑笑道:「希望不会让他失望,我今天看到卷宗了。」 钟长新从外面走了进来,问道:「楚行暮借出来了?」 「嗯,你不给他治疗记录,他也不会给你卷宗,楚队长还说闻向秦以前找他借过他母亲的卷宗。」 钟长新坐在凳子上说道:「越来越有意思了,我还当闻向秦只懂怎么赚钱呢。」 「他也是警校毕业的。」闻缇走到钟长新身边,把电脑放在面前的桌子上,钟长新往里面挪了一个位置,闻缇坐在了他身边。 「你以前和梁国坪接触过,有什么想法?」闻缇拿着手机边回消息边问钟长新。 钟长新说道:「学术能力一流,人品道德下流。」 闻缇轻笑一声,摇头道:「总结的真是一针见血。」 「你猜我怎么知道的。」钟长新转头看着闻缇。 闻缇说道:「你要说就说,我懒得猜。」 钟长新瞥见闻缇衬衫领子下露出的半点红印,问道:「你的夜生活这么丰富?」 闻缇说道:「闻向秦和你的协议里没有干涉我私生活这一条吧?你那副禁慾的样子也就闻向秦能忍得下去。」 钟长新不过是随口一问,闻缇反倒嘲讽起他来了,钟长新为了给研究组拉资金,专门去找了闻向秦,闻向秦提出让他做闻缇的精神治疗师,实际上就是监视闻缇有什么出格举动,至于私生活方面,谁不知道闻氏集团的总经理是个不学无术的精神病,逛遍了青市的酒吧和夜店,闻家老大想管也管不了。 第228页 别人喝酒蹦迪热舞,闻缇坐在吧檯看书,简直就是青市年轻公子哥里的一朵奇葩,为了把他有病这件事搞的人尽皆知,他不仅花钱去娱乐场所看书,动不动就一掷千金买车,还跑了两年不要命的赛车,他买车闻向秦卖车,兄弟俩能怎么对着干就怎么对着干,所有和闻缇有过接触的富二代都对闻缇有精神病这事儿深信不疑,可就是这么个精神病也挡不住有人被他的人格魅力吸引,什么男男女女都想往他身边贴,大部分时候被闻向秦发现,私下里都会警告对方别打闻缇的什么主意,因为那些人不过都是想借闻缇的身份往闻氏集团里靠。 钟长新说道:「其实我挺有挫败感的。」 闻缇问道:「犯罪心理学的天才,最年轻的双学位博士,请问你是在哪儿体会到挫败感了?」 钟长新拉下脸来说道:「如果闻向秦能像楚队长那么干脆,我根本不用替他监视你。」 「我们现在要谈的是梁国坪被杀的案子,如果只是坐在这里听你发牢骚,我还不如去找蒋教授听他的数落。」闻缇对钟长新没有对闻向秦那么刻薄,他站起来拿起电脑打算离开。 钟长新看着讲台背对着闻缇问道:「我爷爷什么遗言都没有留?」 闻缇脚步一顿,背着身说道:「我也想知道。」 「你们不如把范围扩大一些,去掉梁国坪身上那些标籤,兇手只会挑他最坏的那一面动手。」钟长新摘下眼镜靠在座位上说道。 闻缇转过身来说道:「我改变主意了,帮我跟蒋教授请个假,就说我今天要逃课。」 钟长新望着闻缇的背影,眉头深皱,闻缇在警队的工作做的越来越得心应手了,研究组这边只是隔三差五来一趟,钟长新拿出手机给闻向秦打电话,汇报闻缇这周的治疗结果。 这就是他们的治疗记录——电话记录,楚行暮大概根本想不到那些治疗记录都是行程汇报。 打完电话钟长新捏了捏眉心,心想自己堂堂一个天才博士居然要为了钱和别人签协议干监视这种活儿。 第93章 知更鸟17 长青大学一共四个校门,两个校区,分为东校区和西校区,两个校区中间有一片湖,用以区分东西校区,大湖四周栽种着许多柳树,东西两侧还有两片树林,闻缇因为想起梁国坪的相机里有这片无名湖的照片,所以临时改了行程,平时他去画室都是让管家先生停车的,现在他要自己步行二十分钟到无名湖,手里还提着略重的笔记本电脑。 闻缇觉得他应该和楚行暮一起来,开车来,他手臂上的伤口已经癒合了,但楚行暮还是不让他开车,闻缇脑子里千迴百转几个弯儿,一边在心里发牢骚,走着走着就到了无名湖,梁国坪相机里拍的那几张风景照里有一张就是这无名湖,无名湖平时鲜少有人问津,因为以前有学生跳湖自杀过,学校给无名湖加了防护栏,闻缇站在朱木护栏旁看湖里成群游过的锦鲤。 梁国坪把白筱菡的照片和风景照以及和他学生的毕业照放在一起是不是别有用意他暂时还猜不出来,相机和私人办公桌也不是随便什么人都可以碰的,因此相机应该是梁国坪的不假,可他为什么要把能毁掉他多年声誉的相机放在办公室那么显眼的地方?尽管抽屉是上了锁的。 梁国坪肯定不会认为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还有那本从梁国坪书架上掉下来的精神分析学着作,那本书蒙尘已久,显然是被搁置在书架上很久了,而书里的纸条却把线索指向白筱菡。 「0323,白筱菡」到底是指什么呢? 「闻警官?你怎么在这儿?」清脆的女声在闻缇身后响起,闻缇听到她的称唿后差点儿没反应过来,他还以为有警察过来了呢,转头一看发现四周只有他和方晓晴。 方晓晴换了一身碎花连衣裙,闻缇见衣服有些眼熟,想起来周三去见林曼殊的时候她穿的就是这件碎花连衣裙,同样的衣服穿在两个不同年龄阶段的人身上差别还是挺大的。 闻缇笑着问道:「方小姐,我路过这边,看看风景。」 方晓晴的心情看起来很好,不似前两天忧虑,她走到闻缇身边,趴在栏杆上往湖里张望了一下,紧接着从自己的包里拿出来了一个小袋子,闻缇没餵过鱼所以不知道那里面是鱼食,压根也没想到方晓晴竟然还随身携带鱼食。 方晓晴从袋子里抓出来一把鱼食扔进了湖里,闻缇只是站在一旁看她餵鱼,他不像楚行暮他们那样,一见到和案件相关的人就立即过去询问,不管对方说什么,排查的程序一定会走,所以大部分时间是不怎么考虑对方的感受的,毕竟只是案子就够让他们手忙脚乱了。 方晓晴也一直在等闻缇开口问她,可闻缇说完自己在看风景后就不说话了,方晓晴偷瞄他一眼,发现他竟然真的在看风景,而且还拿着手机在拍照。 方晓晴终于忍不住说道:「你没有什么想问我的吗?」 闻缇把刚刚拍的无名湖的照片发给了某人,关了手机看着方晓晴的眼睛笑道:「该说的你在公安局里都说过了,我们只是偶然碰到,你也不是嫌疑人,我无权干涉你的自由,也不会问你和案情相关的东西,如果有需要你帮助,市局会联繫你的。」 方晓晴抿着嘴不说话了,她以为闻缇是特意等她先开口,没想到闻缇根本没有询问她的意思,他们确实只是偶然遇到,她打算去西校区找个朋友,路过无名湖顺便想来散散心,梁国坪被杀的消息给她的冲击也不小,毕竟她和梁国坪认识也有两年了,梁国坪也曾经为她改过论文和报告,单从对学生的态度上讲,梁国坪比大部分老师都好。 第229页 「但是我没想到你会随身携带鱼食。」闻缇笑着说道,湖里的锦鲤在撒过鱼食的水面上游来游去。 方晓晴微微咧了一下嘴,说道:「其实这是学姐的习惯,她以前学习或者工作累了就会来无名湖餵鱼,我身上带的鱼食还是她买的,因为她总是忘记带鱼食,我有时候会给她送过来。」 闻缇说道:「你们的关系很好。」 方晓晴点了点头,又抓了一把鱼食洒到了湖面上,「我从来没有见过像她那么努力的人,她真的非常优秀,对谁都很好,我们其他同学私下里开玩笑说,如果学姐以后有了孩子她肯定是世界上最温柔的母亲。」 闻缇一想到他看过的那些照片,结合方晓晴口中的白筱菡,一股凉意油然而生,如果白筱菡真的是因为梁国坪拍的那些照片而选择自杀,他该怎么把这个消息告诉方晓晴? 一个是最尊敬的老师,一个是最欣赏喜欢的学姐,假如方晓晴知道了,这个打击对她来说肯定不小,闻缇暂时不打算透露梁国坪的所作所为,但他已经把对梁国坪的称唿由「梁教授」改为「梁国坪」了。 「学姐特别温柔,说话都温声细语的,所以她和梁教授吵架我非常想不通,她因为抑郁症自杀,梁教授又被人杀害,我不由自主的就把这两件事联繫在一起了,有些事越想越后怕,学姐自杀前有一段时间很反常,她见了梁教授也不打招唿,不再对我们大家笑,她一直心思重重的。」 方晓晴很少能碰到这么有耐心听她说话的人,闻缇做了一个很好的倾听者,他明明没有发表任何意见也没有说一句话,但是方晓晴只要瞥一眼就知道他在认真听她说话,因此方晓晴才想把这些事都告诉他。 「学姐得抑郁症的事我也是听白阿姨说的,她跟我一起住了两年我都不知道她有抑郁症,虽然不知道她是怎么得的,但她那个时候一定很痛苦,我要是早点注意到她的异常,有足够的耐心听她把话说完,学姐也许根本不会自杀。」方晓晴的语气里包含着浓浓的愧疚感,闻缇不知她的愧疚感从何而来,只当成是她和白筱菡之间情意深重。 「我后来听说梁教授死的那个自习室的门上了三道锁,不知道兇手是从哪里逃出去,我当时就有些害怕。」方晓晴是在看过学校论坛之后才知道的。 「那依你判断,兇手是怎么逃离现场的呢?」闻缇问道。 方晓晴看了看四周,无名湖周围很空旷,只有他们两个站在湖边的柳树下,日头高气温也渐渐升高,方晓晴的身上却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方晓晴说道:「虽然我们心理系的都是无神论者,可是梁教授的死法那么奇怪,现场又不知道兇手怎么进去怎么出来,所以大家私下里都怀疑是……」 「像恐怖小说里常见的冤魂索命桥段?」闻缇替她说出了下半句。 方晓晴不好意思的笑笑:「大家都是瞎猜的,可是在教室所有门都上了锁监控也正对着的地方,兇手又是怎么出去的呢。」 闻缇垂下眼眸,怎么出去的呢,也许是从正门出去的,可是监控里没有,一切好像真如他们所猜的,兇手非人,对学生群体来说,足够引起一阵恐慌和骚乱,可能是无意也可能是有意。 方晓晴往后退了一步,一个没注意一脚踩空,险些从台阶上摔下去,闻缇忙拽住了她的胳膊,方晓晴惊魂未定的拍着胸口。 闻缇见她稳稳站在了地上便松开了她的胳膊,方晓晴说道:「谢谢!这么高台阶摔下去今天就得打120了。」 闻缇面带笑容的问道:「方小姐,你的香水很特别。」 方晓晴疑惑的看着他,闻缇说道:「我有一个朋友很喜欢收集香水。」 方晓晴说道:「还是学姐推荐的,她很喜欢梨香,我们都不喜欢太甜的香水。」 闻缇问道:「你最近都用这款香水吗?」 方晓晴点头道:「是啊,怎么了?」 闻缇笑道:「没什么,我那个朋友应该会很喜欢这个味道。」 方晓晴看了一下时间便说:「时间不早了,我得走了,下次再聊。」 闻缇礼貌的点头,方晓晴便匆匆跑下台阶,大概是过了和朋友的约定时间,闻缇又看向无名湖里还没被鱼吃掉的几粒鱼食。 方晓晴身上的香水味和他在教室里闻到的实在太像了,可在他们第一次见面那天方晓晴身上并没有香水味。 「我说研究楼大楼里没人,在这儿跟小姑娘聊天儿呢?」楚行暮嚼着戒菸糖说道,他来了有一会儿了,看到闻缇和方晓晴在一起就没过去,等方晓晴走了才出声。 闻缇转过身一见他就开始笑,「公开透明,你都看到了还问我干嘛?」 楚行暮三两步跑上台阶,从闻缇手里接过了电脑包,「谅你也不敢在警察眼皮子底下干什么不法勾当。」 楚行暮看着湖面上水波荡漾,问道:「这就是那张风景照的原地?」 「是啊,风景确实不错,这么大一片湖,要是什么人想不开要跳湖自杀,打捞尸体也得一天。」闻缇把手机装进了口袋里。 楚行暮收到他拍的照片,猜到闻缇在无名湖附近。 「你们搜查的结果怎么样?」闻缇问起楚行暮他们上午去梁国坪家搜查的事。 「找到了几封机印的死亡恐吓信,在梁国坪家里找到了不少木刻版画,剩下的都是需要时间对比检验才能确定属于谁的东西。」 第230页 「恐吓信?和给赵佑为塞信的是同一个人吗?」 「这个还有待考证,我们调了梁国坪所在小区的监控,他们正排查呢。」楚行暮拉着闻缇走下台阶。 「那怎么又来学校了?」反正楚行暮不可能是专门来接他的。 「接我们的小顾问回去开会。」楚行暮说道,还真是专门过来接他的。 闻缇想了想,问道:「我以后能不能自己开车?」他那一车库的车都快落灰了,他再不动一动,恐怕又要被闻向秦偷偷卖了。 楚行暮却想到了其他地方,当初是觉得闻缇受伤干什么都不太方便,楚行暮私心想跟他多相处一段时间才借着这个机会把闻缇拐回家,现在他伤好的差不多了如果想回自己家住楚行暮也不好拦他,想到这儿楚行暮竟然有点儿怅然若失的感觉。 闻缇反手握住他的手说道:「今天晚上我们能吃红烧肉吗?」 「你不是不喜欢吃红烧肉吗?」楚行暮有点儿受宠若惊,闻缇的口味那么刁,龙景轩的饭菜口味可比楚行暮做的高级太多了,虽然他一直对他们老楚家三代单传的手艺挺自信的。 「我喜欢红烧肉的味道,但不喜欢肥肉。」 楚行暮说道:「你这什么奇怪的吃法。」 「我们现在直接回局里吗?」 「我跟学校的保安室打过招唿了,再去问问前天晚上有什么人进了学校,长青大学虽说不限制学生的出入自由,但进出都得刷卡,所以我怀疑兇手肯定是长青大学的学生。」 「为什么不是教职工?」闻缇问道,他想听听楚行暮的想法,看看他们是否能不谋而合。 「我也想过会不会是教职工,但是目前我们掌握的证据,没有一条是指向学校教职工的,梁国坪的人际关系虽然繁杂,但真如汪玉玲所说,他跟人连架都不会吵,更别说和同事起矛盾冲突了。」 「方晓晴说白筱菡曾经和梁国坪吵过架。」 「根据我们这几天查到的,白筱菡被梁国坪威胁、白筱菡自杀、梁国坪死前连续一个星期去图书馆,以及其他人的证词,兇手的特徵和教职工差的太多了。」 「那个链锁的来源查出来了吗?」闻缇问道。 「赵忱正在查,校方说他们近期没有购买过链锁,而且学校里能用到链锁的地方非常少,赵忱去学校周边的五金店问过,链锁也都不是五金店的,看链锁的磨损痕迹,使用时间超过一年了。」 不知不觉两人走到了露天停车场,闻缇突然改了主意,说道:「我想去趟青美画院,那幅《四骑士》我记得是一个木刻大师的手笔,青市就一块,这么耗时耗力还考验技艺的东西,梁国坪却随意把它放在办公室的抽屉里。」 楚行暮把他们在梁国坪家找到的那些木刻版画的照片给闻缇看了一下,虽说其他木刻画都很精緻,但没有一幅的精刻程度比得上《四骑士》。 青美画院位于长青大学城,距离长青大学大概三公里左右,长青大学地处繁华地段,而青美画院更靠近商业中心外围,那附近有山有水有树林,很适合画院开展一些写生活动,闻缇自从那年被他父亲带回家后再也没去过青美画院,他在路上给詹妮弗打了个电话,问了一下她女朋友在不在学校,闻缇贸然去拜访实在太唐突了,他又不想楚行暮是以警察的身份去调查木刻画的来源。 快到青美画院校门口的时候,楚行暮问道:「我们就这么进去?」 闻缇说道:「我们有导游,我已经很多年没去过学校了,老师同学一个也不认识,所以我找了詹妮弗的校花女朋友,她是青美画院的毕业生,在我的画室里兼职,今天刚好回学校办手续。」 第94章 知更鸟18 詹妮弗接了闻缇的电话,一切以老闆的需求为主,也不管她和她女朋友的约法三章之不准在她工作的时候打电话的约定,自从闻缇跟楚行暮同居以后,詹妮弗觉得自己的工作轻松了不少,偶尔帮闻缇送个文件,工资拿的挺心虚,闻缇有个什么需求她肯定第一时间解决。 楚行暮在青美画院附近找了个停车位,停好车后便和闻缇一起往青美画院的校门口走。 薛柠接了詹妮弗的电话处理完了手边的工作赶到了校门口等闻缇和楚行暮,闻缇抬头看了一下艺术风格浓重的校门,跟他记忆中的相差无几,他那个时候好像刚被接回闻家不久,一晃都九年过去了,闻若请到家里帮他上课的那个老师也早就退休了。 「闻先生,楚队长。」一个身穿红色套裙、长发垂在腰间、五官精緻的女生站在楚行暮和闻缇面前说道。 楚行暮习惯性的打量着她,心想这个詹妮弗一身朋克风,她的校花女朋友看起来还挺温婉的。 薛柠看到两人走过来便开了口,她其实也没见过闻缇和楚行暮,她去画室兼职的时候闻缇已经去警局挂职了,偶尔去一趟画室薛柠碰巧都不在,至于怎么一眼就认出来两人的,是詹妮弗跟她说看到两个风格差异太大的男人那肯定就是他们。 闻缇笑道:「薛小姐,麻烦你了。」 薛柠连忙摆手:「怎么说你也是我老闆。」 楚行暮省了那些寒暄问候,只是打了个招唿,薛柠便带着他们进了学校,薛柠说道:「青美画院以前是开设过木刻专业的,但是这个专业的就业率不怎么样,肯下功夫的学生太少了,后来学校就取缔了木刻专业,但是聘请过一个很有名望的木刻老师,木刻专业取缔了,这个老师还在,他现在是国画专业的教授,叫于勒,我临时问了一下我的朋友,于勒教授以前确实刻过《四骑士》。」 第231页 薛柠的效率挺高,她知道他们过来的目的,闻缇问道:「于教授现在在学校吗?」 「在,参加完青市美术馆的国画大赏就直接回来了。」薛柠领着他们二人穿过牡丹路,青美画院每个院系都是独立的,占地面积仅次于长青大学,因为系别和专业分类的不同,就连院系大楼的风格和名字都极具专业特色。 几分钟后,三人走进了于勒的办公室,薛柠在他们来之前亲自找过于勒教授,他们敲门进去的时候,于勒教授正戴着老花镜繫着一块花布围裙坐在桌前刻着东西,楚行暮看到他的办公室里到处都是木料,不知道的还以为来了个木工房,于教授的花围裙让楚行暮和闻缇大跌眼镜。 于勒听见开门声抬起头看了一眼,薛柠走上前去把地上的那些木板拿起来立在旁边的桌子上,说道:「于教授,他们过来了。」 于勒拿着刻刀笑呵呵的指着被木料占了一半的沙发,说道:「坐吧,屋子里乱了点儿。」 闻缇看到沙发上都是木屑,楚行暮用手掸了掸了,闻缇才坐下,楚行暮说道:「于教授,我们是为了你那幅《四骑士》的木刻画来的。」 于勒也没停下手机的活儿,忙里抽空点头说:「那幅我刻了四五个月呢,刻坏了三四十块板子。」 「您和长青大学的梁国坪教授认识吗?」闻缇问道。 于勒把木板上的木屑吹到地上说道:「见过几次,他是个懂欣赏木刻画的人。」 「我们是看了梁教授收藏的那幅《四骑士》才来找您的。」 于勒这才抬起头把老花镜往下拉了拉,眯着眼睛看向闻缇,说道:「他那儿有《四骑士》?」 闻缇和楚行暮顿时不解,闻缇说道:「梁教授有一幅《四骑士》,我对木刻文化稍微了解一些,我哥一直很喜欢《四骑士》,前几天看到梁国坪教授收藏的,问了一下他说是您的手作,我们是来看看您能不能再刻一幅?」 闻缇轻轻戳了戳楚行暮的腰,楚行暮立马接了话茬:「我还以为青市没有《四骑士》,以前只见过拓印出来的版画成品,要是知道您刻过,那我肯定早过来了。」 薛柠面无表情的看着两人演戏,一个屋子里四个人,只有于勒教授一个人表现出来了不一样的神态,他把木板放在桌子上,说道:「梁国坪的木刻画哪儿来的?」 闻言,楚行暮和闻缇对视了一眼,梁国坪手里的木刻画难道不是于勒刻的?可整个青市就那么一块《四骑士》。 于勒摘下眼镜追问道:「我刻的在我家里藏着呢,那是谁刻的?」 「梁教授说是从您这儿拿过去的。」 「我和梁国坪连话都没说过。「于勒竟然笑了起来,鬍子一抖一抖的,他热情高涨的说,「青市还有能刻出《四骑士》的木刻师,你们认识他吗?我老头子想跟他交流交流。」 楚行暮怎么也没想到是这么个展开,说道:「这我们就不知道了。」 闻缇之前拍过那幅木刻的照片,他起身把手机放在于勒面前,说道:「这是梁教授收藏的。」 于勒眯着眼睛端详了一会儿,这手艺他一时半会儿还看不出来是谁的,青市会木刻的人他基本都认识,还没听过有人刻过《四骑士》呢。 于勒手里握着刻刀重新戴上眼镜,说道:「以前这画院里有个学生挺有天赋的,可惜木刻专业取缔了,不然他肯定前途光明。」 几年前学校取缔木刻专业的原因是学生难招,没有什么发展前途,可没想到现在开始重视那些传统文化和工艺了,薪资再高也没有人才,于勒知道后直唿可惜。 楚行暮想起郎朗说她在汪玉玲家见到的那个男生也会木刻,抱着碰运气的心态,楚行暮问道:「那个学生是什么专业的?现在在哪儿?」 「他是雕塑专业的,考上研究生去长青大学了。」于勒又把注意力放在了他手中的木板上。 「长青大学的研究生?您知道他叫什么吗?」 于勒说道:「程柏,那孩子是个好苗子,打小就喜欢木刻,也不知道后来为什么读了社会心理学,他偶尔回来看看我。」 于勒不过是随口说说,楚行暮和闻缇却好似找到了突破口一样,汪玉玲说程柏是专门回来为梁国坪刻一幅木刻画的,既然于勒刻的那幅在他家里藏着,那梁国坪手里的那幅有可能是程柏刻的。 程柏是梁国坪的学生,今年刚毕业和白筱菡认识,如果梁国坪的死和程柏有关,那他杀梁国坪的动机是什么呢? 闻缇站起来说道:「那于教授您看还能不能再刻一幅《四骑士》?我哥念叨了很久,好不容易找到您了。」 楚行暮坐在沙发上看着闻缇那诚挚的样子,心想这还演上瘾了,楚行暮对木刻画什么的完全欣赏不来,看这于教授的样子,一幅作品肯定价值不菲,要真给了他那肯定是暴殄天物。 于勒又把老花镜往鼻樑上拉了拉,抬眼看着闻缇,应该是在观察闻缇是不是真的那么想要这幅木刻画,于勒说道:「这样吧,那木刻在我家里都放了二十年了,我以后也不会再刻了,绝版了,你们要是真心实意要,我给你们打个9.5折,一万二,板子两千手工费一万。」 楚行暮差点儿没坐住,谁知闻缇答应的倒是挺痛快楚行暮拦都没来得及拦:「一切都照您的要求来,我找个时间去您那儿拿吧。」 第232页 薛柠咳嗽了一声把手机装回口袋里,眼看着她老闆为了男朋友一掷千金的豪气,不禁感嘆有钱人的礼物也太奢侈了,很快,那一万二就会变成各种木料板子出现在于勒的办公室,到时候于勒还是繫着他的花围裙坐在办公桌前刻版画。 从于勒的办公室出去,闻缇对薛柠说道:「今天辛苦你了,我们现在要局里,你可以早点去接詹妮弗下班,跟她说我准她半天假。」 薛柠再次被闻缇折服,难怪詹妮弗提起闻缇夸个不停,直唿她从来没碰到过像闻缇这么好的老闆,体贴的不像话。 薛柠笑道:「先替她谢谢老闆了,我这就去。」 薛柠离开后,楚行暮忍了又忍,说道:「不是找个由头问于教授木刻画的事儿吗?你还真买了。」 闻缇说道:「我们既然是带着诚意找于教授买版画的,自然要说到做到。」 楚行暮憋了半天,说了句:「一万二够你吃一年的红烧肉了。」 闻缇立马说道:「那我愿意一年只吃一次。」 楚行暮:「……」富二代里的疯子,名不虚传,钱花的让人头疼,他得把那木刻画供起来。 楚行暮还打算给闻缇上堂勤俭节约的课时,他的手机响了,闻缇安静的站在他旁边一直看楚行暮从接上电话到挂掉电话,看他神色变得那么快,闻缇问道:「出什么事了?」 「夏辞刚说他去白筱菡家找她母亲,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几个记者,堵在白慧芳家门口说要採访白慧芳。」 闻缇问道:「採访什么?白筱菡是怎么自杀的吗?」 「他说那几个记者不知道从哪儿得知我们的案情进展,知道我们查出梁国坪骚扰威胁白筱菡的事,说什么要报导出去为白筱菡发声,整天就他妈知道捣乱!」楚行暮这几天本来就着急上火,火气上来了再压下去。 「第二次了。」闻缇打开车门坐了进去。 警方和校方虽说有合作,但校方也不清楚案情进展到底如何,他们查案过程中也没有跟什么人透露过现阶段的进展,不可能是警方主动透露给媒体的,校方也不可能拿学校的声誉开玩笑,把梁国坪被杀的消息发布到论坛上的是赵佑为,但赵佑为在公安局,那就只有可能是兇手故技重施了,这回连闻缇都猜不明白对方想干什么了。 两人赶到白慧芳家,夏辞叫了附近派出所的人把那几个记者挡在楼下,但又不能公然驱赶,无论什么人都怕两种人:无赖和无良记者。 楚行暮强忍着骂人的冲动,亲自拉下脸和那几个记者解释交涉,一通应付总算让那几个记者暂时离开了,接下来他们去了一趟白慧芳家,关于白筱菡的事他们还想知道的更详细些,有了这么一出,楚行暮可以确认兇手就是奔着白筱菡来的,让赵佑为发布消息,又匿名给无良媒体投稿,都这么明显了如果警方还无所作为,恐怕又得被青市人民耻笑一次。 白慧芳才刚刚听夏辞说了白筱菡被骚扰威胁的事,她还没反应过来自己女儿自杀的真正原因就突然冒出几个记者对着她一通拍摄询问,如果不是夏辞刚好去了白慧芳家,估计白慧芳被那些人一刺激,根本等不到悲痛欲绝的时候就得去医院。 办公室里,白瑶刷着手机时刻关注着网上关于长青大学心理系教授被杀的新闻,但当她无意间刷到一个视频的时候,白瑶忍不住想说脏话,她连忙拿着手机给郎朗看:「朗姐,记者怎么知道白筱菡被导师骚扰威胁的事啊?竟然还去找了白筱菡的母亲!他们还把白筱菡的照片放在网上了!」 郎朗看完视频没有白瑶反应那么激烈,她从笔记本上撕下来了几张纸,说道:「光长青大学的论坛上就传的沸沸扬扬,强制删帖反而让那些学生对这个案子越来越好奇关注,网络是互通的,现在的媒体喜欢捕风捉影,警察是最不占舆论优势的,别管什么无良媒体了,我们赶紧找线索,当成臭袜子塞进他们的嘴里。」 说最后一句话的时候郎朗动作帅气的穿上她的黑色皮衣,白瑶收起手机向她看齐:「好!」 楚行暮从青美画院出来的时候临时给郎朗派了个任务,让郎朗去找一趟程柏,他和白筱菡是同届同学,梁国坪是他们的导师,白筱菡抑郁症和自杀这事儿他肯定有所了解,虽然白慧芳说白筱菡自杀后并没有什么年轻男性去过她家。 如果不出意外白筱菡应该和程柏一起毕业,郎朗联繫了方晓晴和白筱菡的几个师兄,问他们程柏和白筱菡关系怎么样,他们都说两人关系一般,程柏因为听力有问题很少说话,梁国坪跟他的交流都是以课题研究为主,虽然性格比较沉闷,但和大家相处的还是挺好的,郎朗和白瑶找程柏就是为了确认梁国坪收藏的那幅《四骑士》是否出自程柏之手。 因为郎朗之前和程柏见过一面,她们这么去找程柏也不会显得太冒昧,楚行暮是让郎朗去试探程柏的。 第95章 知更鸟19 郎朗和白瑶站在程柏的公司楼下,白瑶拿手遮着额头问道:「这木刻公司这么小,是个工作室吧?」 「小公司,程柏听力不太好,木刻又是他喜欢的东西,二者择其一,是我我也选木刻,现在木刻师很赚钱,我之前上网查了一下商业木刻和文物木刻副本,一幅上万的都有。」 白瑶觉得她连木刻画上的图案画都画不出来,那些木刻师照着图就刻成立体的了。 第233页 十分钟后,郎朗、白瑶和程柏一起坐在了会客室里,郎朗说道:「我们的来意你已经清楚了,梁国坪教授被杀这件事学校和网上天天都在讨论,梁太太肯定也跟你说过了。」 程柏按了一下自己的耳朵后面的助听器,点头说道:「师母已经告诉我了,老师以前还说让我帮他刻一块木刻画,没想到我还没来得及给他,他就死了。」 「我们今天来是想确认一下,梁教授手里的那块《四骑士》木刻画是你刻的吗?青市刻过这个的只有青美画院的于勒教授,但他的作品他自己收藏起来了。」 程柏点头说道:「那是我还在青美画院的时候刻的,因为太粗糙我不好意思给于教授看,所以大家都不知道,后来偶然被老师看见,他想买那块木刻,我送给他了。」 郎朗问道:「你和白筱菡关系怎么样?」虽然已经提前问过其他人了,但郎朗还是想从他本人这里再听一遍。 程柏说道:「她很优秀,能力也很强,老师比较喜欢她,我们很少交谈,不过她经常帮我做一些课题,因为我是跨专业考的社会心理学研究生,她原来就是心理学的,在学术方面她比我能力高。」 「那她因为抑郁症休学自杀这件事你知道吗?」 「是听老师说的,我们拍毕业照那天她没有来,老师才说她因为抑郁症休学,没多久就自杀了,作为同学我应该去看望一下她妈妈,但是我工作太忙没有时间。」 「8月9号晚上你在哪儿?」郎朗突然问了这么一句。 程柏抬起头看着她回答道:「我一整天都在公司,一直到凌晨两点多,最近有一批木刻画订单,时间比较紧我们已经连续加班三天了,我的同事们可以作证,郎警官,你们是不是怀疑是我杀了老师?」 郎朗笑说:「嫌疑人没锁定之前任何人都是被怀疑的对象,对了,你和白筱菡以前认识吗?」 程柏说道:「我们是高中同学,不过她可能并不知道。」 白瑶疑惑道:「应该不会吧?」 「我们是同一届的,但是不在一个班,她是成绩最好的我是成绩最差的,高中毕业后我考到了青美画院的雕塑系,听说她读了心理学,巧的是再碰到的时候我们考了同一个专业的研究生,还被分到了同一个导师班。」 「还有最后一个问题。」郎朗抬起头看向程柏,而程柏的神情立刻恍惚了起来。 程柏皱起眉来,他的手心里不知攥着什么,郎朗发觉他的拳头握得很紧,程柏舒展眉头说道:「你是想问我知不知道她被梁国坪骚扰威胁这件事吧,我看了网上的报导才知道,这么一来也说的通了,为什么她那段时间见人就躲,情绪波动很大了。」 在这方面程柏的说辞和反应跟方晓晴差不多,都是后来才把白筱菡生前的反常和她被导师性骚扰联繫在一起的,看程柏的样子也不太像心理素质极强的杀人犯,如果他是兇手,勒死梁国坪还割腕的话,至少警察来找他时他不会是这个反应,许多人的行为特徵都和以前的经歷有关,程柏生怕自己成为警方的怀疑对象,竭力说明自己8月9号都在哪里。 郎朗问道:「你喜欢白筱菡是吧?」 程柏一愣,连忙掩饰着说:「她对谁都很好,我话少性格又闷,耳朵还不好使,我觉得喜欢这种事放在心里就行了,但是我也没想到梁国坪是那种人,要是早点知道……我太窝囊了。」 程柏的神情很是自责,他喜欢的女孩子被自己的老师性骚扰威胁,而他什么都做不了,连主动找白筱菡表白的勇气都没有,明明喜欢她却没有察觉到她生前究竟遭遇了些什么,程柏痛恨自己的胆小懦弱,又憎恶梁国坪的下流行径,可梁国坪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死了。 「我喜欢白筱菡,也憎恶梁国坪的下作行为,他不配为人师表,但是我什么都做不了,如果梁国坪还活着无论如何我都要帮她讨个公道,可是现在梁国坪死了,就算说梁国坪骚扰她,也是死无对证。」程柏落寞的说道。 郎朗说道:「有证据,梁国坪拍了白筱菡的裸.照。」 程柏红着眼睛怒不可遏的问道:「什么?」 「具体的细节不方便透露,白筱菡也是受害者,至于兇手……应该在某个角落里窃喜警方至今都没有找到有用的证据抓他。」白瑶和郎朗站了起来,「今天就到这儿吧,我们先走了,如果后续有需要还会再联繫你的。」 郎朗临走时问道:「你和汪玉玲关系很好是吗?」 程柏站起来说道:「师母两年前搬家的时候是我帮她搬的,后来偶尔联繫一次。」 等到白瑶和郎朗离开,程柏一下瘫坐在沙发上,一把扯了耳朵上的助听器,双手抱着头哭了起来,路过会客室的一个男同事看到后走进来问他怎么了,程柏只摇头不说话。 从高中起,白筱菡的身后一直有一道目光紧紧跟随着她,从高中到大学,再到同一个研究生班,程柏光是追赶她的脚步就已经花光了所有的运气和力气,他那还未来得及说出口的喜欢变成了遗憾,程柏拿起桌子上放的那块他细心刻了三年的画像,一把将木刻画折断,折成两半的画像上还有猩红的血液,那个男同事见程柏情绪这么失控,连忙抽了许多纸塞进他的手里。 程柏喃喃自语道:「对不起……对不起……」 第234页 另一边,负责调查汪玉玲行踪的齐少承也遭遇了和夏辞一样的处境,有记者不知从哪里得知汪玉玲家的地址,跑去汪玉玲家楼下蹲守,齐少承见那两个人形迹可疑,叫住一问才知道他们来这儿的目的,恰好楚行暮打电话给他提了个醒,齐少承不比夏辞那么好说话,他本来就对白筱菡的案子上心,知道媒体公开白筱菡的身份就气不打一出来,和那两个记者起了点冲突,楚行暮刚跟白慧芳家楼下的记者费完口舌,水都没来得及喝一口又开着车往汪玉玲家赶,一天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可他有一半时间都花在赶路上了。 大概下午五点多,所有人都回了局里集合,楚行暮走了一路训了齐少承一路,进了办公室脸都是阴的,不光学校那边一直打电话问进展,热心市民也密切关注警方的破案效率,他刚回去就被吴换山叫去了办公室,其他人也顾不上吃饭,主动拿了东西往会议室里走,路过吴换山办公室的时候,里面不仅拍桌子还有呵斥声。 赵忱缩了缩脖子,忍不住推搡了一下齐少承:「你说你好好的跟那些记者起什么冲突啊?」 「我们天天普及法律知识普及道德教育,一出了事儿最没道德没底线的就是那些无良记者,跑到人家家门口守着算什么啊?」齐少承也意识到自己太冲动了,明天的报纸不定怎么说青市公安局怎么暴力执法呢。 「老大最近火气大憋屈的不得了,一天让吴局训三次,你等着吧,案子破了有你好受的。」赵忱推开会议室的门率先走了进去。 闻缇这几天差不多都跟楚行暮在一块儿,他还真没看出来楚行暮有多反常,也可能是楚行暮怕自己的情绪影响到闻缇,选择隐藏了不好的那一面,毕竟上次夏辞跟他说了闻缇的惊人举动后他一直记着,闻缇低着头看起了手机。 大概十五分钟后楚行暮才到会议室,他的脸色还是很阴沉,不知道吴换山跟他说了什么,反正情绪更差了,但也没有把气撒在自己队员身上的毛病,楚行暮辛苦队里其他人成天东跑西跑也辛苦。 楚行暮尽量把口气放的平和一些,他说:「把这几天的线索整理一下,最好今天晚上就商讨出个结果来。」 夏辞把几个日记本放在桌子上说道:「白筱菡的日记本,我全拿过来了。」 「从校工发现梁国坪被杀到白筱菡因为梁国坪的性骚扰而自杀,我们的侦破方向侧重于报復寻仇,兇手两次利用网络舆论将梁国坪的恶劣行径公开以及发布梁国坪的死讯,再结合近期梁国坪的反常状况和从他办公室里找到的相机、木刻、书本,现在可以确定兇手和白筱菡有关系,兇手的目的就是为白筱菡报仇,杀了梁国坪顺便毁了他维持了几十年的形象和声誉。」 「现场採集到的十几枚指纹已经做过对比了,门锁均无撬动痕迹,自习室窗户以及窗台上都没发现攀登、攀爬、剐蹭过的痕迹,现场发现的领带夹经过比对,上面也没有发现任何指纹或者手纹,领带夹偏商务风,因此兇手有可能不是在校学生。」 「我们之前不是猜测兇手是两个人而且兇手更偏向于女性吗?可现场没有能直接证明这些推论的线索和证据。」 闻缇说道:「虽然无法证明兇手是否是女性,但现场确实有香水味,那是一种很清淡的梨香,我今天偶然碰到方晓晴,她身上就是这种味道。」 大傢伙儿齐刷刷的盯着闻缇,以为他为了案子出卖色相了,闻缇说道:「正常途径收集信息。」 提到香水的事,郎朗想到那天在汪玉玲家的洗手间里看到的那瓶香水,郎朗偶尔会喷香水,对香水的味道知之甚多,她说:「我第一次去汪玉玲家,在她家的洗手间里看到过一瓶香水,也是梨香的。」 「方晓晴和汪玉玲用同一款香水,可能是个巧合。」 「巧合的是现场也有这种味道,方晓晴说那是白筱菡给她推荐的。」 「等等,肯定是哪里出了纰漏,现在能把兇手指向女性的只有香水味儿,那现场的领带夹又怎么说?」 「也许是两个人,一男一女,没有哪个女人会喜欢款式老旧的商务风领夹,那明显是男性的。」 「还有个最致命的问题,无论兇手是几个人,他们究竟是怎么逃离现场的,前后门一共上了三道锁呢。」 闻缇将他们的脸大致看了过去,说道:「兇手有没有可能是直接从前门出去的呢?我们至今也没有找到最后一个离开自习室并且给前门上了锁的人。」 闻缇知道自己这个假设在有监控支持的情况下太过大胆,但他宁可相信兇手是大摇大摆从自习室里走进去的,也不想说是已经死去的白筱菡锁上了自习室的门,查案最忌讳这些,荒唐又毫无根据。 「一不小心变恐怖片儿。」赵忱瘪嘴说道。 「就像知更鸟中,鲍勃·尤厄尔自食恶果身亡而有人说那是身中十几枪的汤姆·鲁宾逊回来復仇一样。」闻缇用幽默的语气说道,但是大家并没有觉得很幽默,而且气氛更古怪了。 闻缇紧接着说道:「虽然又要耗费一些时间,但是我们从一开始就忽略了监控,计算机高手改监控视频的存储路径就像游戏高手无限通关俄罗斯方块一样。」 「俄罗斯方块我也没玩通关过。」白瑶说道,这就是差距。 「小闻同志,你这就触及到我们的视觉盲区了,从接到报警的第一时间我们就去调了监控,对监控视频深信不疑,所以一直认为兇手应该是跳窗而逃的,尽管做了那么多假设都没想过兇手是从前门出去的。」 第235页 「除非他隐身,否则就一定有破绽,当时孟玥失踪不就是有人修改了监控吗?现在大部分监控摄像头都连接网络甚至有完善的监控系统,直接侵入修改是毫无压力的。」 「那不就是说兇手还精通计算机?」 闻缇微微笑道:「仅供参考。」 闻缇还不敢在这群从警近十年的警察面前大放厥词,大家获得的信息是碎片化的,只有将这些碎片拼凑在一起才能慢慢还原案件的真相,闻缇能想到的其他人肯定也怀疑过,只是闻缇无所顾忌的说出来了。 「兇手的特徵大致就是这些,接下来我们说说死者梁国坪,根据我们这几天的走访和排查,梁国坪任教长青大学二十八年,他读完研究生就直接留校了,后来和自己导师的女儿汪玉玲恋爱并结婚,梁国坪有几个老同事说他年轻的时候就深受大家喜爱,尤其他的老师对他赞赏有加,也是他老师极力让他留在长青大学继续发展的,将近三十年来他在长青大学树立的形象堪称完美,不仅是教师中的表率,也深受学生们的爱戴,就算现在大家知道他涉嫌性骚扰学生,第一反应肯定不是受害者竟然是他的学生,而是有人在污衊他。」 他用将近三十年的时间筹划着名如何满足自己的恶欲还能让人们站在他身边,光是这么想想,就令人胆寒不已。 第96章 知更鸟20 郎朗接着说道:「和汪玉玲结婚这些年,他们夫妻的感情几乎是长青大学校园里有目共睹的,汪玉玲比梁国坪大五岁,后来才在长青大学任教,她有十年的抑郁症史,提前退休也是因为这个,一开始她对我们说谎是怕暴露她和梁国坪早就破裂的家庭情况,怕影响他们的声誉,但当我去了她家一趟后她才说出了真相,她和梁国坪分居两年,她是怕自己拖累梁国坪,这个理由太牵强了可信度基本没有,再结合我们所知道的梁国坪性骚扰白筱菡这件事,汪玉玲应该是知情的,她无法接受丈夫的行为,梁国坪的完美形象在她心中崩塌。」 「汪玉玲知情的根据呢?她亲口说的?」楚行暮抱着胳膊问道。 「我和瑶儿今天去找了程柏,我从头到尾没有问过他白筱菡和梁国坪的事,他却主动告诉我们他知道了,虽然他说他是从网络报导上看的,可是他那种迫切想要甩掉嫌疑的做法让我有些怀疑,他和白筱菡是高中同学,他还喜欢白筱菡,汪玉玲也多半知道梁国坪的所作所为,程柏和他们每个人都接触过,怎么可能什么都不知道?就算他尊敬梁国坪是假的,但喜欢白筱菡这件事一定不可能是假的,我在他的手边看到了一幅木刻,那是他为白筱菡刻的画像。」 白瑶翻开笔记本说道:「但是程柏又有不在场证明,9号那天晚上他在公司加班,一直到凌晨两点多,梁国坪的死亡时间是在凌晨一点半之前,所以他有充分的不在场证明。」 「赵佑为是我们最先排除嫌疑的,有那封信作证,是有人利用他为了博取关注度的虚荣心借长青大学的论坛公布了梁国坪的死讯,我们前后盘问了赵佑为公寓附近的邻居三次,他们都说没有见过什么可疑的人,因为那个地方房租便宜租客不稳定相对的安保方面也不完善,不仅赵佑为公寓楼下没有监控,连小区门口的监控都坏了半年之久,而且那边住的都是流动人口,租客长则半年短则一星期就会换一批,查起来相当困难。」赵忱说道。 齐少承看了一眼楚行暮,说道:「我在汪玉玲家附近走动了一天,大概了解到这些情况,汪玉玲独居,很少有人去她家里,她平时都会早晚下楼散步,楼下那些乘凉闲聊的老太太提起汪玉玲都不太友善,原因是汪玉玲觉得她们粗鲁处不来,有几个老太太说她们以前见过有人去汪玉玲家,汪玉玲还亲自下楼迎接了,我把梁国坪的照片给她们看了,她们说除了梁国坪外还有别人,具体是什么人这就不清楚了,而且她们明确听到过汪玉玲和梁国坪在楼下吵架,那群老太太说的时候还很惊讶,应该是觉得汪玉玲居然还会和人吵架。」 赵忱说道:「我们不是还从梁国坪家里找到了几封恐吓信吗?我看信上的内容除了威胁要杀了梁国坪外也没有透露出写恐吓信的人和梁国坪的具体恩怨。」 「查清楚汪玉玲和梁国坪是要去哪儿拿药了吗?」 「这个汪玉玲倒是没隐瞒,他们是打算去市中医院,精神科主任和梁国坪是多年好友,和汪玉玲也是,三人当年都是长青大学毕业的,汪玉玲应该是很信任那个医生的,所以她才想和梁国坪一起去。」 「链锁的来源查到了吗?」 赵忱说道:「我都把搜查范围扩大到五公里外的五金店了,一无所获,我后来又去职工宿舍,刚巧碰上那儿配钥匙的大爷给小红楼后面的铁门换锁,小红楼里有长青大学的心理谘询室,因为长青大学前后门距离太远,许多教职工都习惯走那个门,那老大爷说后门上的锁丢了,以前一直在铁门上锁着。」 「丢了什么样儿的锁?」楚行暮问道。 「一条链锁,我准备今天把我们在现场发现的那条链锁拿去让他认认,哦对了,还有件事儿可能跟案子关系不大,那宿管大爷是长青大学唯一会配钥匙的,我们不是一直想知道兇手和梁国坪进入教学楼的钥匙哪儿来的吗?那宿管大爷说梁国坪以前找过他,让他帮忙配一把钥匙,梁国坪说他是给办公室抽屉上的锁配的。」 第236页 「什么时候?」 「大概是两三周前吧。」 「我们去长青大学附近的餐馆和饭店盘查过了,梁国坪当天晚上确实去了一家饭店,虽然已经过了两天但是店老闆对梁国坪的印象挺深的,毕竟谁都会对西装革履的人多看几眼,店老闆说他吃了一碗面结了帐就离开了,好像是往西面走的,梁国坪家在东面,西面是去长青大学的方向,但是不确定梁国坪是从哪里进入长青大学的。」 夏辞问道:「小红楼后面有个门?」 「嗯,教职工进出方便,所以平时不怎么上锁。」 「秦菲菲是在教学楼前院碰到梁国坪的,他当时慌里慌张的。」 「原来他不是为了躲避监控钻狗洞进去的。」闻缇看了一眼楚行暮。 楚行暮扬起眉毛,「起码目的是一样的。」 「校工我们也查清楚了,周校工白天会回家,晚上住在职工宿舍,那天晚上他锁了教学楼的大门就回宿舍一直到第二天早上才出去,他同宿的舍友和职工宿舍楼的管理人员可以作证,排除嫌疑。」 楚行暮沉思了一会儿,问闻缇:「你说方晓晴用的香水和现场你闻到的香水味儿很像?」 闻缇看着他的脸点了点头,楚行暮又问郎朗:「汪玉玲家也有类似于梨香的香水?」 郎朗说道:「嗯,我当时还纳闷用香水给洗手间除味太奢侈了,这跟汪玉玲描述的她一直很节俭完全不符。」 「方晓晴和汪玉玲认识吗?」 「这个不清楚,我可以联繫一下方晓晴。」郎朗站起来拿着手机出去了。 楚行暮把手放在桌子上,看着唐哲面前的笔记本电脑,问了一句:「我们是不是忘了一个人,吴凯林。」 「吴凯林?他不是和方晓晴一起的那个男生吗?他既不认识汪玉玲,和梁国坪也不熟,也不认识赵佑为。」 「他是计算机系的高材生。」闻缇明白过来了楚行暮的意思。 齐少承恍然大悟:「监控!」 「还有赵佑为,兇手很了解赵佑为的兴趣爱好,是不是意味着兇手和赵佑为认识并接触过?否则兇手怎么知道赵佑为的住处在哪里?虽说公寓里人多眼杂,可是陌生人进入人们总会看一眼,而公寓里其他邻居完全没有对陌生人进入的印象,说不定兇手本来就和他们认识!」白瑶激动的说道。 赵忱拍了拍她的肩膀:「有道理。」 「这是不是意味着只要找到同时认识赵佑为、梁国坪、吴凯林、方晓晴和白筱菡的人就能锁定兇手了?」 「有一个人。」闻缇说道,「程柏,他和吴凯林是朋友,方晓晴告诉我的。」 闻缇把手机装回口袋,「我让詹妮弗去找了曲唤之和他父亲,詹妮弗说曲唤之的父亲给程柏所在的木刻公司搬木料去了,曲唤之的医药费很昂贵,他的眼睛情况很不好,要么做手术要么摘除眼球装义眼。」 「他们没有发起赔偿诉讼吗?」 「他们连律师谘询费都付不起。」这也是闻缇让詹妮弗去的原因,曲唤之才十六岁,摘除眼球就意味着他一辈子都得戴着那颗黯淡无光的义眼生活了。 有时候,抓住施害者对受害者来说并不是真正的结束。 「白筱菡和程柏都是市四中毕业的,曲唤之也是市四中的学生。」白瑶随口说道。 郎朗推门进来说道:「方晓晴和汪玉玲并不认识,但是她刚刚说梁国坪被杀的第二天,她看到吴凯林和程柏在一起,她还奇怪那个时候程柏怎么在学校。」 「程柏跟你们说他加班,方晓晴第二天又在长青大学见到了他,他同事可能帮他做了假的证明,再查,程柏当天晚上到底去了哪里。」 大家赶紧合上本子三三两两的往出走,楚行暮把椅子推进去,闻缇说道:「我想去一趟长青大学。」 「这么晚了去干什么?」楚行暮问道。 「梁国坪在图书馆到底要找什么东西,我也想去看看,我叫司机。」闻缇回答道。 晚上有可能得加班,楚行暮便说:「路上小心点儿,有什么事就给我打电话。」 闻缇笑道:「今晚的红烧肉是不是泡汤了?」 楚行暮捏了一下他的脖子:「怎么也得给你做啊。」 楚行暮看着闻缇走出了办公室,舒展的眉头又拧在了一起,他转身走进了吴换山的办公室。 半个小时后闻缇站在图书馆门口,他从口袋里拿出了那张从书里找出来的纸条,梁国坪连续一周来图书馆,是否有人用某样东西威胁他,闻缇拿着纸条走进了图书馆,图书馆一楼人很少,大部分都在图书室里,他先是在一楼的储物柜附近看了一下,储物柜定期检查清理,里面不太可能会长期寄存东西。 闻缇走到电梯口,按下电梯按钮,可他等了将近五分钟电梯还没下来,于是他极不情愿的转身去了楼梯口,望着台阶闻缇又开始惆怅了,走了两步闻缇突然停了下来。 「别动,继续往上走。」冰凉锋刃的刻刀抵在闻缇的脖子上。 …… 办公室里郎朗挂了电话说道:「程柏现在不在公司,他家里也没有人。」 「他下班了?」 「没有,他公司的同事说他下午就走了。」 夏辞双手叉腰一脸的懊恼,他们才有了头绪,人就不见了,「他难不成跑了?」 第237页 本来下楼去技术科拿鑑定结果的赵忱一下从外面飞奔进办公室,急忙说道:「刚报警中心接了个电话,长青大学有人挟持人质跳楼!是闻缇和程柏!」 楚行暮刚端起杯子,听到这个消息他手里的杯子咣当一下掉在了桌子上,水泼到了摊放的文件上,楚行暮手忙脚乱的把那些文件拿起来放在一旁,「通知救援队!所有人跟我去长青大学!」 楚行暮往出走的时候还撞到了门上,他连眉头都没皱一下,郎朗看白瑶还在发愣,忙说:「别愣了赶紧走!」 白瑶连忙跟着他出去了,夏辞撵上楚行暮,问道:「闻缇什么时候去的长青大学?」 「开完会就走了,我他妈就不该让他一个人去!」楚行暮以最快的速度跑下楼,不一会儿其他人纷纷从大楼里出来,几辆警车一路疾行。 长青大学图书馆楼下,快到晚上了学生们基本都没课,本来一些出学校的都因为突如其来的跳楼事件围到了图书馆楼下,学校的保安已经提前将人群隔离,警察到的时候图书馆楼下人满为患,席睿和蒋教授拨开人群走到了警戒线的最前面,席睿看到楼顶上半个身子已经悬空在外的闻缇,心惊肉跳。 她拉着蒋教授焦急的说道:「那不是我小儿子闻缇吗!」 蒋教授仔细看了一下认出了楼顶上的人,也没时间思考席睿什么时候多了个小儿子,他说道:「行暮他们马上就过来了,你先别急。」 楼顶上,闻缇冷静的看着抵在他脖子上的刻刀,尽量用平静的语气对程柏说道:「你用刻刀割开了梁国坪的手腕。」 程柏却像没听到一样,闻缇看到他的助听器不在身边,也不知道他说话程柏能不能听见。 程柏冷眼看着楼下攒动的人头,不少学生和教职工往图书馆的方向走,他们脸上的表情有困惑、有惊讶、有好奇,可是很少有担忧,程柏一直觉得这个世界上最不缺的就是看戏的人,就像他以前被堵在教室里,老师和同学们不闻不问的时候。 楼顶边缘有矮栏杆,闻缇只好用脚后跟抵住矮墙跟,他的皮鞋上都是土,他毫不怀疑程柏的刻刀能精准的割开他的颈动脉,也确信程柏一松手他就能从六层高的楼上掉下去摔的身首异处,因为程柏现在的精神状态非常不好,或者程柏抓着闻缇两个人会一起从楼上跳下去,程柏才是最应该害怕被警察抓到的人,可现在最危险的人是闻缇。 闻缇斜眼看了一下楼下,围观的人越来越多,无论校领导和保安如何制止都没有用,吴凯林和方晓晴听到这个消息以最快的速度跑了过来,吴凯林冲撞进人群,最前面的保安一下拦住了他,吴凯林气喘吁吁的朝楼顶吼道:「程柏!你不要一错再错了!你放了他!现在去自首还来得及!」 他喊了好多声,程柏全部充耳不闻,闻缇的腰靠着松动的矮栏杆,他的重心基本都在上半身,这个姿势既耗力又危险,现在这种情况跟程柏周旋或者讲道理没有任何作用,他也怕自己说错一句话就等不到楚行暮过来。 就这么耗了将近半个小时,随着围观的人越来越多,人群里开始出现一些声音: 「要跳就跳,这么耗着干什么?」 「既然下不了决心跳楼还挟持别人干什么?」 「我猜他肯定不敢跳,这么高,他就是威胁大家。」 「六楼那么高跳下来不死也得变成植物人,他是演戏的吧?」 程柏忽然扯开嘴角,说道:「听见了吗?他们连看一个人跳楼都这么没有耐心。」 闻缇说道:「其实死法有很多,我不喜欢跳楼这种死法,很难看的。」 「谁管你死的难不难看,只要他们有的看就行了。」程柏自始至终都没有看过闻缇一眼,他一直看着楼下。 闻缇问道:「我们不认识,你却要剥夺我的生存权,凭什么?」 程柏终于把目光移到闻缇脸上,他的神情很是困惑:「凭什么?你问出了我这些年来最想知道答案的问题。」 「凭什么梁国坪能当教授?凭什么所有人都相信他?凭什么筱菡要因为他的所作所为自杀!凭什么底下那群人看到我们在楼顶就认定我会把你推下去?我也想知道凭什么!」 听到他这么说,闻缇心想就算一开始程柏并不打算在图书馆楼顶杀人跳楼,现在也有这种想法了。 他甚至还在想,等楚行暮赶过来,看到的只是一具摔得软塌塌的、难看的尸体,他会怎么样? 「你没有真的杀过人。」闻缇看着程柏的脸笑了起来。 楼下,一个戴眼镜的矮个子男生拿手遮着额头嘟囔道:「要跳就赶紧跳呗,天都快黑了。」 「滚开!」一声厉喝,矮个子男生被踹的一个踉跄摔倒,撞倒了脚下的红色路障,眼镜都飞到了别处,他挣扎着爬起来准备破口大骂,赵忱立马上前制服了他。 席睿看到楚行暮,连忙挤过去抓着他的胳膊说道:「儿子,快去救小闻!都快半个小时了!」 楚行暮拍拍席睿的肩膀,跨过临时拉起的警戒线从图书馆里跑了进去,后面的警车和消防车也到了,楚行暮一连按了十几下电梯按钮,迟迟不见下来,他干脆跑楼梯,但当他跑到六楼楼顶的门口推了一下发现门被程柏从里面锁上了,楚行暮急得满头大汗,忽然瞥见旁边的消防栓里面有消防锤。 第238页 「嘭——」 闻缇和程柏齐齐看向楼顶大门,楚行暮把消防锤扔在了地上,程柏看到他后便没有先前那么淡定,他拿小刻刀指着楚行暮怒吼道:「别过来!不然我就把他推下去!」 闻缇的上半身又往出探了一些,楚行暮连忙说道:「你有什么条件尽管提,不要冲动!」他不敢前进一步。 此时夏辞和齐少承也跑上了楼梯,救援队一刻不敢耽误,立即在楼下争分夺秒的搭救生气垫,齐少承跑到楼门口正准备往里沖,楚行暮抬起胳膊挡了住了他。 「你的目的达到了,你终于有机会当一次施暴者,底下那些人。」闻缇看向楼下那些仰着头看楼顶的人,「都是你的观众,他们冷眼旁观什么都做不了,我也没办法从你手里挣脱。」 程柏似乎被闻缇的话戳中痛处,他拽着闻缇的领口恶狠狠的说道:「所有人都在逼我!梁国坪逼死了白筱菡,汪玉玲对梁国坪的行为无动于衷,明明筱菡找过她!她找过汪玉玲向她求助,汪玉玲什么都没有做!」 「你连对白筱菡表白都不敢,却口口声声说要替她报仇,你报仇的方式就是杀了梁国坪,把梁国坪的罪行公之于众,把白筱菡暴露在大众视野下,你放大了白筱菡母亲的伤痛,你现在让所有人都知道她女儿是不堪忍受一个失德下流的老师性骚扰而自杀的,你究竟是为了出你心中积攒多年的恶气还是真的想为白筱菡做些什么?」 「白筱菡的母亲失去了相依为命的女儿,她的悲伤不比你少,你说喜欢白筱菡,却不珍视她所珍视的人,也许她于你而言是一缕把你从黑暗里拉出来的光明,而你却熄灭了她的光明。」 闻缇静静地看着程柏的眼睛,他没有丝毫胆怯,齐少承和夏辞摒住唿吸,紧张又谨慎的看着不知道会不会有下一步动作的程柏,楚行暮攥紧拳头随时准备冲过去救闻缇,他眼睛都不敢眨一下,生怕在眨眼的瞬间程柏发了疯一样把闻缇推下楼。 程柏沉默着,但他手里的刻刀渐渐逼近闻缇的脖子,刻刀不知被他磨过多少次,亮的能照出他的眼睛,里面是茫然和无措,是被人戳中痛处又被批评之后的迷惘,当刀刃碰到皮肤时,闻缇还是静静地看着程柏,就像以前做过的梦一样,他的血从身体里流出来,竟然连那种触感都一模一样。 楚行暮无法眼睁睁看着闻缇和程柏较量,闻缇总是有本事在最恶劣的环境下无动于衷,像那些冷眼旁观的人一样,即使处于危险中的人是他自己。 楚行暮又惊又怕,他从来没见过两个疯子对决而自己却插不上手的场面。 「你赢了。」程柏低声说道。 他一下子把闻缇拽了起来,楼下的人一片惊唿,楚行暮几乎在瞬间飞跑了过去,闻缇踉跄站稳,楚行暮双手扶着他的肩膀,而下一秒,程柏将刻刀扔在了地上,站在矮栏杆外面,等闻缇看清楚的时候,楚行暮已经飞扑了上去,楼顶的护栏年久失修,就在楚行暮以为自己抓住了护栏也抓住了程柏的时候,护栏上的螺丝松了,闻缇眼睁睁看着楚行暮和程柏一起掉下了楼。 那一刻,他忽然觉得死亡是那么可怕,让他手脚冰凉甚至不能思考,连一个字音都发不出来,就像他遇到钟鸣楼之前连话都不会说的时候。 第97章 知更鸟21 即使围观的人群远离救生气垫,但还是在两个大活人从楼顶上掉下来的时候本能后退,席睿一下捂住了嘴巴,她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的看到人从楼顶上掉下来的轨迹,其中一个还是她的儿子。 闻缇扒住矮墙站了起来,他泪眼模煳的看着楚行暮和程柏掉进了危机时刻升起的救生垫,闻缇长唿一口气靠着矮墙坐了下去。 救援队的人和周围警戒的警察一起拥上救生气垫,楚行暮头脑发胀的从垫子里挣扎起来,赵忱连忙跳上救生垫扶起了他。 「小王八蛋,老子还他妈要命呢!」楚行暮含煳不清的骂道。 闻缇在楼顶上看到了楼下的情况,看到楚行暮被人扶起来,又看到程柏被人抬下垫子,警察们围在他们四周,楼底下的唿喊声,他的思维才慢慢聚拢起来,夏辞看他脸色白的吓人,额头上都是汗,和程柏对峙的那种胜券在握的神态早已不见,他试探着问道:「你怎么样?」 闻缇摇了摇头,深吸一口气,然后露出一个意味不明的笑容:「我没事,我们下去吧。」 闻缇扶着矮墙站了起来,他整了整自己那身早就覆满尘土铁锈和血液的西装,保持着最后一点体面,缓缓走向楼梯口的大门,如果这时候有一阵风,他好像就能被吹跑。 齐少承和夏辞对视了一眼,二人紧跟在闻缇后面一起下楼了。 闻缇下楼之后便悄悄坐在了图书馆楼下的花坛边上,那上面都是土,但闻缇急需一个休息的地方来缓解他还在发抖的腿,席睿看到楚行暮从垫子上下来还能骂人,悬着的心终于放下,她从里三层外三层的人群里挤了出来,接过蒋教授递过来的水瓶走到了闻缇面前。 席睿问道:「受伤了吗?」 闻缇疲惫的摇了摇头,这种情况下席睿还能过来看他,闻缇并不想让她担心,席睿把水瓶放在闻缇身边,侧头看着他已经被血染红的衣领,心疼又责备的说道:「你们两个逞强倒是一模一样。」 闻缇摸了一下脖子,他的手上立刻沾上了血,席睿二话不说拉起闻缇,接下来闻缇就像个被妈妈领着去医院看病的孩子,席睿领着他走上救护车,跟护士说让她们赶快处理她小儿子的伤口,闻缇内心的某个地方好像一下柔软了起来,他从未被人如此关心过,原来母亲的手可以这么温暖。 第239页 这场挟持人质跳楼事件就此结束,警察疏散了周围人群,嫌犯羁押归案,当最后一辆警车开出长青大学的时候,月亮已经从云层里探出了头,汪玉玲从校外走了进去,校门口的保安向她问好,汪玉玲点头回应完后,便往教学楼里去了。 公安局,审讯室。 夏辞和楚行暮分别坐在桌前,程柏把头埋在手里无精打采的坐着,她的助听器早就找不到了。 「程柏,我还真是高估了你,杀了梁国坪又利用舆论攻击我们,这么缜密的计划最后却以挟持人质结束,但凡你再聪明一点儿不至于这么狼狈。」楚行暮冷眼看着他说道。 程柏抬起头问道:「你为什么要救我?」 「在你没有认罪伏法前你还不能死。」楚行暮的口气很不好。 程柏看了一眼站在审讯室外的闻缇,说道:「我不知道他是公安局的人。」 夏辞一看楚行暮还在气头上,心想程柏这次是触到他的底线了。 夏辞问道:「你现在最好的选择就是老老实实交代你是怎么杀害梁国坪的,其他的事暂时跟你无关。」 「8月9号晚上十二点到两点你在哪里?」 「学校,梁国坪约我去学校。」 「梁国坪约的你?去学校干什么?」 「我不知道,他只是让我去教室里找他。」 「梁国坪家那些恐吓信是你写的?」 「是我,当我得知白筱菡自杀的消息后,我就知道肯定和梁国坪脱不了干系!可他是德高望重的教授而我只是一个刚毕业的学生,他在长青大学工作了那么多年,社会地位那么高,白筱菡自杀了,我的话又有几分可信?」 「梁国坪为什么要在那个时间约你去教学楼?」 「我不知道,他说要跟我商量一些事,又说他白天工作忙。」 「他是什么时候联繫你的?」 「8号下午,我接到一个座机电话,对方是梁国坪,他肯定猜出来那些恐吓信是我写的,他以前问我是不是喜欢白筱菡,我没有否认过,从那以后他就经常安排我们一起做课题写报告,我以为他是好意,没想到他是在给自己开脱!有人误会我和白筱菡是恋人关系,如果有人怀疑白筱菡的死因,他们一定会先找上我,这就是梁国坪,你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会把你推下地狱,他还能回头笑着跟那些不知情的人编造谎言!他对白筱菡做了那样的事还能用着噁心人的手段让我和白筱菡拉近距离。」 「你认定白筱菡因为梁国坪自杀的证据是什么?」 「两年前白筱菡去过汪玉玲家里,我们刚开学不久,汪玉玲和梁国坪还没有分居,白筱菡想要摆脱梁国坪的骚扰只有一条路,举报,可梁国坪却有无数种方法可以威胁她,流言蜚语可以将人折磨致死,筱菡不敢跟她妈妈说,更不敢告诉学校,她以为找汪玉玲有用,谁知道汪玉玲只是和梁国坪分居,她对筱菡的遭遇视若无睹。」 程柏回忆起他和白筱菡的过往:「她是这个世界上唯一没有无视过我的人,当我被校园暴力的时候只有她伸出了援手,我父母喜欢贪小便宜又胆小怕事,我被人打了他们只会领着我向那些人要赔偿,拿钱和解,我生活在一个畸形家庭,从小我就想逃离,我的耳朵是被那些校园暴力者打聋的,我本来有机会治疗,可我的父母宁愿我一辈子戴助听器也不愿意把足够他们当下挥霍的赔偿款拿来为我治病,我的家庭烂透了也糟糕透了,我的人生也无比糟糕,于是我拿起了我手里的刻刀,一刀一刀划开我的手腕,我以为我可以死,是白筱菡制止了我,我忽然就不舍的死了,我觉得这个世界上还有值得我留恋的东西,我曾无数次绝望,只是因为一个笑容我又充满了希望。」 「可是梁国坪亲手撕碎了它,他不仅毁了白筱菡,他也毁了我最后的希冀,他以为白筱菡死了他的所作所为就没有人知道了,他可以有恃无恐的在下一个受害者身上继续着他对白筱菡所施加的痛苦直到他死去,你们只看到他名利双收,又怎么能看到他内心有多少罪恶?」 程柏的最后一个问句落下,审讯室里有长达一分钟的沉默和寂静。 夏辞给了程柏阐述的时间和机会,并不代表他们会在这些问题上跟程柏进行深刻剖析,每一次审讯犯人都像一种死亡聆听,他们浑身上下、由内而外都透露着对现实和社会的失望和反抗,他们从这些人的口中洞悉他们的过去,无论死者生前罪行有多滔天,于法律他们必须公正起来。 楚行暮抱着胳膊坐在旁边,夏辞继续问道:「你是怎么从教室里出去的?」 「前门。」 「你让吴凯林帮你修改了监控录像,第二天若无其事的离开了长青大学,当晚你在哪里?」 「吴凯林的宿舍,是我连累了他,可是我只割了梁国坪的手腕,我没有杀他!他是怎么死的我也不知道!」程柏激动的说道。 楚行暮的眼皮抬了一下,夏辞用警告的语气说道:「你找吴凯林帮你修改监控,给梁国坪写恐吓信,又给赵佑为塞信让他把消息扩散到学校论坛,你煞费苦心做了这么多还敢说人不是你杀的!」 程柏激动了起来:「是梁国坪约我去教室,我只是去赴约,我到教室的时候他已经死了,不,也可能没死,我是动了杀他的念头,可是我没有杀他,我看着他像一条狗一样吐着舌头趴在地上确实很解恨,有人替我做了我想做的事,我一想到白筱菡因为他割腕自杀,我就无法控制自己,我觉得我疯了,于是我拿刻刀割开了他的手腕,我试图剖开他的肚子看看他的心究竟是什么样的,可是我最后放弃了。」 第240页 夏辞不客气的说道:「说!你的帮手是谁!」 程柏茫然的看着他,摇头说道:「我没有帮手,如果可以我希望筱菡能亲眼看到梁国坪的死状,我宁可抛弃心理学的无神论我也相信那一刻筱菡回来了!」 楚行暮从审讯桌前站起来,对着玻璃窗外的齐少承招了招手示意他进来,然后楚行暮开门出去了。 他返回办公室,从办公桌上拿起尸检报告下了楼,韩炀坐在办公桌前端着饮料杯边哼小曲边看报告,楚行暮气势汹汹的推开门进去,把尸检报告甩在韩炀的桌子上,说道:「割腕的和勒颈的是同一个人!」 韩炀一个激灵,饮料又泼在皱巴巴的尸检报告上,这次这份报告算是彻底作废。 「我们费了这么大力气,结果只查到个捡便宜的,你再好好验验梁国坪是怎么被几个人杀的!」 韩炀这下也坐不住了,工作多年零差评,难不成他这次要打破这个零差评了? 楚行暮哪里有心思想韩炀肚子里的那些小道道,这次是韩炀最先判断失误导致他们后面全部钻进了死胡同,一句「割腕的和勒颈的是同一个人」便将这个案子直接定性,因为线索稀少他们只能依赖于尸检结果。 「自己去跟吴局领检讨!」楚行暮丢下一句话「啪」的一声关上了验尸房的门,韩炀抓起桌上那份湿透了尸检报告双手撕碎扔进了垃圾桶,从来没在尸检过程中出过错的韩炀受挫了,他那一句话几乎让整个案子陷入僵局,如若程柏所说属实,另一个兇手还在逍遥法外。 楚行暮回去后,夏辞拿着笔录从审讯室里出来,说道:「都快十二点了,你和闻缇先回去吧,六层楼摔下去你能扛得住,闻缇也扛不住。」 楚行暮虽然不放心案子,但他更不放心闻缇,楚行暮把已经在小窝里睡着了的闻大橘抱进了猫笼,他敲了敲监控室的门把闻缇叫了出去。 「这儿有夏辞他们,明天就能出结果,我们先回家吧。」楚行暮提起猫笼,闻缇一声不吭的跟着他下楼了。 楚行暮回头看着闻缇,闻缇左手的臂弯里搭着西装外套,他的衬衫领子上还有干了的血印,楚行暮伸出手牵着闻缇,闻缇的手冰凉冰凉的,楚行暮感觉自己握着一块冰,楚行暮心下一惊,连忙问道:「你怎么了?哪儿不舒服吗?」 闻缇说道:「我们回家吧。」 楚行暮一路上车开的也不认真,差点儿闯了两次红灯,闻缇坐在副驾驶上什么话也不说,一直看车窗外五彩斑斓的街灯。 闻缇从来不惧怕死亡,他六岁就抱着《死亡文化》这本书读了,以至于让钟鸣楼后悔教他读书认字,他一直觉得死亡是一件很平常的事,但是楚行暮今天义无反顾的去救程柏,闻缇却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害怕,这种感觉太陌生了,像他做过的那些梦一样令人胆寒,他无法想像如果楚行暮从六层楼上摔下去当场死亡,他会做出什么疯狂的举动来,直到今天,闻缇才好像对楚行暮的职业有所了解。 楚行暮以为闻缇因为他救程柏而生气,他们两个应该憎恨程柏,程柏挟持了闻缇,楚行暮却为了救程柏不顾自己的性命,这十多年的警察当下来,救人早就成了一种本能,他想找机会向闻缇解释一下,一直到走进家门才有机会。 楼道里的感应灯早就被听到熟悉的脚步声的楚大哈叫亮了,楚行暮一直拉着闻缇那只僵硬又冰凉的手,直到不得不腾出一只手开门的时候才松开,意料之外的楚大哈没有飞扑到他们身边。 楚行暮把猫笼放在地上,用后背关上了门,闻缇心不在焉的换鞋,楚行暮忽然从背后抱住了闻缇,他的鼻子蹭到了那片已经凝固了的血印上,好像还有淡淡的血腥味儿,楚行暮的手脚也在发凉,从得知闻缇被挟持,到亲眼看着刻刀戳进他的脖子,和闻缇从楼上下来像个孤独无助、茫然无措的孩子一样坐在花坛边上,撇去那些浮华的外表,他从闻缇的脸上看到了恐惧。 「对不起。」楚行暮把脸埋在他的肩膀上说道,这是他第二次跟闻缇说对不起。 闻缇把外套扔在地上,转过身来说道:「我想通了一些事,我没有生气。」 楚行暮将他抱的紧紧的,一碰到和闻缇有关的事,楚行暮就没办法理智,当他把手放在闻缇的腰上时,闻缇缩了一**体,楚行暮急忙松开了他。 「把衣服脱了,我看看你腰上的伤。」闻缇坚持不去医院,否则楚行暮怎么都会带他去一趟。 闻缇解下领带、脱下马甲和衬衫,把它们全部扔在了地上,楚行暮把卧室里的灯打开,去厨房拿了医药箱。 闻缇担心的问道:「你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去真的没事吗?」 楚行暮抱着医药箱走出厨房,他拉过闻缇说道:「抓犯人是警察的职责,救人是我的本能,我也怕,我怕得不得了。」 闻缇不太懂楚行暮的说的怕是什么意思,他说:「可你还是跳下去了。」 楚行暮打开医药箱的盖子,把闻缇的头髮拨到一旁,他脖子上的割伤已经处理过了,楚行暮说道:「活着是每个人的权利,我们救人不是为了被褒奖,这是信仰,程柏犯罪当然有法律制裁,在法律没有判定他的生死之前,我、其他警察、法官、受害者家属甚至是他自己都不能决定他该不该死。」 闻缇认识几个律师,法律并不能让每个受害者得到公平和公正,他问道:「即使法律并不会让每个罪犯得到他们应有的惩罚吗?」 第241页 楚行暮说道:「这是警察存在的意义之一,我们要还原真相,为了让死者安息,让生者安心,我们要找到所有填补法律漏洞的证据,确保让真正的罪犯没有空子可钻,这个社会复杂的很,有时候内部腐烂才是最无药可救的,但能救一个是一个。」 闻缇觉得楚行暮所说的信仰他只明白了一点点,他那么聪明也才只明白了一点点,而有些人要用一生的时间去践行和理解他们的信仰。 楚行暮跟闻缇说这些是希望闻缇不要把他义无反顾救人跳楼这件事当成噩梦,他在闻缇的嘴上亲了一下,怜惜的问道:「你什么时候才能知道害怕?」 刀架在脖子上,身体悬在半空中,碎石落在头顶上,他连这些都不怕,简直像个小怪物。 闻缇说道:「从今往后应该就有了。」如果再看楚行暮那么不顾一切的跳楼,闻缇应该会当场疯掉。 闻缇的腰上淤青一片,楚行暮拿出跌打药油要帮他擦,闻缇说道:「这个太难闻了。」 楚行暮拿着药擦也不是不擦也不是,「味道不好闻但是效果好,趴好。」 闻缇在心里纠结了半天,侧着身趴在了沙发扶手上,楚行暮往手心里倒了一些药油,楚行暮身上经常有药油和药膏的味道,闻缇问道:「这个药油的味道和香水味混在一起会不会特别难闻?」 楚行暮说道:「难闻的厉害。」药油在他的手心里变热,楚行暮把双手覆在闻缇的腰上慢慢揉了起来。 闻缇说道:「程柏身上有药油的味道。」 楚行暮帮闻缇按摩了一会儿,找了毛巾擦手,「那天晚上除了他,还有人去了教学楼。」 楚行暮把一条干净毛巾盖在闻缇身上,开了空调,把闻大橘从笼子里放出来,「先趴一会儿,等药油干了再洗。」 「你干什么?」闻缇问道。 「不是说想吃红烧肉吗?困了就睡吧,做好了我叫你。」楚行暮把脏衣服换了,洗了手就钻进了厨房,闻缇换了个方向趴着,楚行暮这回没关厨房的门,闻缇能清清楚楚的看到他在干什么。 闻缇看着楚行暮的背影,觉得这个时候应该有个深情表白,来缓解他们这一晚上的惊险刺激,他对着正在给土豆削皮的楚行暮说道:「楚行暮,我爱你。」 第98章 知更鸟22 楚行暮没有转身,他打开水龙头沖了一下因为听到闻缇的表白太过紧张和惊喜不小心割到手而流出的血,楚行暮把五花肉从冰箱里拿了出来,闻缇蜷缩在沙发上,毛巾已经掉到了地上,楚大哈跑进卧室里衔着一条毯子跑了出来,楚行暮连忙把肉放在砧板上从楚大哈嘴里抢过毯子,他早上走得急没时间拖地,楚行暮摸了两下楚大哈的狗头,返回卧室拿了干净的毯子和枕头,替闻缇盖上了。 等红烧肉快好的时候,楚行暮叫醒闻缇让他去洗澡,凌晨三点,两个疯子坐在桌前开着小灯吃红烧肉,楚行暮把所有的瘦肉都放进了闻缇的盘子里,闻缇说道:「省了我切块的功夫。」 闻缇尝了一口,借着昏暗的灯光看着楚行暮说:「味道和上次有点儿不一样,这回偏甜。」 「一样的配方,就你贫。」楚行暮把半碗米饭递给闻缇,也给自己盛了一碗。 闻缇说道:「我以前觉得你不按时吃饭是因为你生活的太随意了。」 「你现在不就是跟着我随意起来了?凌晨三点吃红烧肉配米饭。」 连楚大哈都昏昏欲睡了,他们两个却精神抖擞的一起吃饭,虽然闻缇一贯秉承食不言寝不语的追求,但今天他想打破一下他的习惯,和楚行暮敞开了聊。 「钟长新让我进公安局最开始只是整理那些精神病犯罪的卷宗和案例,这两个月来我收穫颇丰,其中一样就是楚队长。」闻缇得意的看着他,他把刑侦队长追到手了,他多能耐啊! 「请闻缇同志总结一下学习心得。」楚行暮端着饭碗说道。 「白瑶师姐说曲唤之和程柏都是市四中的,同一所高中,他们相差八岁,八年前程柏是校园霸凌的受害者,八年后是曲唤之,这八年来什么都没有变,受害者长大成了另一个施暴者,他们的人生毫无交集,但是经歷就像拓印出来的木刻画,这些用不着我们深思,都是浅显易见的,值得深思的是到底有多少父母把自己的失职归咎于孩子,把孩子变成自己的復刻品,犯了错不愿意矫正,犯了罪只想拿钱解决,固执自私又可怜。」 「还有吗?」 「多的我不知道该从何说起。」闻缇夹起一块肉,「白筱菡应该留下了什么,梁国坪性骚扰的证据不足,况且另一个兇手还没抓到,那些记者还是会去打扰白筱菡的母亲,把一个人的痛苦放大、成为公众津津乐道的时事新闻,被人随意评判歪曲,这本身就是一种道德犯罪,可他们却不以为然,更有甚者说白筱菡的母亲对女儿的关心不够,指责白筱菡不够勇敢,虽然大部分人都是善意的,但那微弱的恶意会被放大。」 楚行暮满意的点头,闻缇没有以前那么冷漠了,他会站在其他角度考虑这些,他很少上网的原因之一就是不想看一些卖弄聪明的网友随意说一些不负责任的话,无法控制舆论走向,就只能装作不知情,楚行暮把他碗里剩下的土豆块挑回自己碗里,说道:「不错,长大了,我还记得咱俩去安宁路派出所的那次,你评价关震的时候。」 第242页 楚行暮拿着筷子比划着名:「怎么说来着,你说关震的做法像一种自我流放的精神救赎,但这只会让他更加痛苦。」 闻缇挑眉道:「为什么你记得这么清楚?」 「我从小记忆力超群。」 眼见闻缇碗里的肉下去了一大半,楚行暮从他手里抢过筷子说道:「我放砂锅里温着,明天再吃,晚上吃多了不好消化。」 闻缇皱眉看着楚行暮动作迅速的收掉桌子上的碗筷,瞥了一眼蹲在餐桌下舔嘴的楚大哈,说道:「楚大哈吃的比我都多。」 「你要不给它餵你就能多吃几块儿,它一周能跑出一座珠穆朗玛峰的高度。」楚行暮把碗筷放进洗碗池里,打着哈欠返回餐厅,「太晚了,赶紧去睡觉。」 闻缇说道:「我想吃一片安眠药。」 楚行暮帮他倒了水,亲自取了一片安眠药给闻缇,他怕闻缇多吃,还特意把药瓶收了起来,安眠药不能长期服用,闻缇以前肯定没少吃过。 闻缇枕着胳膊对楚行暮说道:「程柏是为了白筱菡报仇,那谁会为汪玉玲报仇?」 楚行暮伸过胳膊搂住他,「睡吧,天就快亮了。」 抓到了程柏,另一个人还能藏得住吗? 次日一早,赵忱打着哈欠接水洗漱,齐少承把赵忱杯子里还没泡的枸杞倒进了自己杯子里,端着去茶水间接了杯热水,韩炀顶着两个黑眼圈走进办公室,把他重新写的尸检报告放在了楚行暮的桌子上。 夏辞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你也有马失前蹄的时候,他昨天为了救程柏跟着从六楼掉下去了,小命差点儿都没了,要是说了什么重话你俩拳馆里约一架。」 韩炀把夏辞的手拍下去,说道:「你这不就是让我挨揍吗?我拿解剖刀跟他搏斗吗?楚队昨天找我就说了两句话,唉,我人生中的污点,我的第一次,我的零差评。」 夏辞:「……」他想不开安慰韩炀纯粹是昏头。 「嗨,大家早上好啊!」白瑶一转头,发现詹妮弗竟然出现在了办公室门口。 「龙景轩的大厨又出了新菜品和早点,老闆让我趁热给你们送过来尝尝。」詹妮弗双手拎着四大袋早点走了进去,由于龙景轩的配送员声势浩大,这回刚到楼下詹妮弗就自己提着早点上来了,詹妮弗每次来公安局都是送饭送菜,赵忱猜到以后她肯定还会常来,还特意把门口的那个桌子腾空了。 「我还要去找曲唤之,我先撤了。」不等他们道谢,詹妮弗就走了。 赵忱嘴里叼着牙刷兴致勃勃的分早餐,韩炀满脸疑色:「什么情况?你们上头开始富得流油了?」 「又不是咸鸭蛋还流油,闻缇送的,这小子贴心的不像话,昨天差点儿被程柏推下楼,今早还不忘给我们这些加班的送吃的。」 韩炀沾了个光,跟着他们一起吃早餐,楚行暮右手猫笼左手食盒,走到门口发现他们都围在门口,看了眼餐袋上的名字,楚行暮问闻缇:「你什么时候订的?」 「昨天。」闻缇接过猫笼抱着走了进去,「大家早上好啊。」 和詹妮弗一样的开场白,和以前每个早晨都一样的笑容,仿佛昨天晚上发生的一切不復存在,被挟持跳楼只是一场噩梦一样,楚行暮把食盒放在旁边,赵忱拿着金黄的烧麦问道:「老大你回家没休息还做了吃的?」 「红烧肉做多了,免费给你们改善伙食,程柏呢?」 「审讯室,审的差不多了,就等咱们继续考证了,搞了这么半天差点儿搭了两条命,结果嫌疑人不止一个,憋屈死了。」 他们已经把资料和笔录整理好交给楚行暮了,楚行暮拿着东西去了吴换山的办公室,其他人还都在大吃特吃,唐哲捧着一碗汤坐在了闻缇对面。 闻缇放下纸条等唐哲开口,唐哲问道:「曲唤之和他爸要起诉吗?」 唐哲听说闻缇让詹妮弗去找他们了,把他们送去医院之后唐哲又回来跟着他们一起查案子,听说曲唤之也没住院,后来直接回家了。 闻缇说道:「我认识几个律师,如果他们想起诉,我可以找他们帮忙。」 唐哲心不在焉的看着汤碗,闻缇笑道:「要是担心曲唤之,你可以去看他,医院那边会尽快给他安排手术,其实楚队长早就让人把曲唤之家申请政府补贴的材料和证明补齐了,医院有专门针对补助的减免政策,官司可以拖但是手术不能拖,楚队长帮他们争取下来了。」 唐哲惊讶的看着闻缇,「队长怎么什么都没有说。」替他出头,还一声不吭的解决了曲唤之手术的事。 闻缇问道:「汤不合胃口吗?」 唐哲连忙说道:「挺好喝的。」 唐哲觉得他的实习报告不能再写队长有多厉害了,他得把大家都写进去。 吃过早餐后,楚行暮带着吴换山的最新指令回来了,程柏说梁国坪的手腕是他割的,但不承认梁国坪是他杀的,吴凯林帮他修改监控,肯定看到了当时的情况,当晚教学楼的确是锁了门的,但校园里并不是一个人都没有,一定还有被他们漏掉的,楚行暮联繫了校方,让他们提供长青大学8月9号晚上的所有监控视频,查找兇手的过程中也没有将白筱菡被性骚扰的事放任不管,他将人手分了两组,一组搜集白筱菡被梁国坪性骚扰的证据和证词,一组着重排查杀害梁国坪的兇手。 第243页 郎朗和夏辞等人负责找白筱菡以前的朋友和梁国坪的其他同事了解情况,梁国坪既然经常带白筱菡参加一些研讨会,应该会将她介绍给自己一些在相关领域有所成就的朋友,他们之前忽略了这些,一直都把重点放在兇手身上,为了让长青大学的学生和老师不再担惊受怕,但是谁也没想到兇手另有其人。 程柏被抓,吴凯林却没有出现在公安局,那天晚上程柏慌不择路的闯进他的寝室,当天晚上寝室里只有他一个人,也避免了被其他人发现的风险,当程柏将自己做的事和盘托出后,吴凯林劝他去自首,既然他到教室的时候梁国坪就已经死了,程柏并不是真正的兇手,当时程柏再三恳求他帮他,并告诉吴凯林白筱菡自杀的真正原因,吴凯林犹豫了很久才下决心帮程柏,他是计算机系的,修改监控这种事不在话下,警察第二天看到的监控是被修改过的,吴凯林又碰到了方晓晴,但不知道为什么方晓晴对梁国坪的死反应比他还大,最后还主动找了警察,吴凯林怕警察怀疑到他身上,不得不跟着方晓晴一起去公安局,后来他旁敲侧击的问方晓晴案子的进展,同时还和程柏一直联繫着。 「方晓晴、吴凯林,他们两个一个是白筱菡的好朋友,一个是程柏的朋友,吴凯林冒着坐牢的风险帮了程柏,方晓晴呢?我们第一次见方晓晴的时候她就暗示我们梁国坪的死可能和白筱菡自杀有关,后来我们偶然碰到,她用了白筱菡推荐的香水,还跟我说了许多白筱菡以前的事,她有意无意向我们传达一些信息。」闻缇和楚行暮走在长青大学的林荫道上。 「她可能对白筱菡被梁国坪性骚扰这些事知情,但是白筱菡死了就没有人能亲口将梁国坪的恶行说出来,她和程柏一样人微言轻,而且也没办法冒着不能毕业和梁国坪威胁的风险帮白筱菡,所以她选择在我们查梁国坪死因的时候透露白筱菡的事,这样我们就会把白筱菡作为一个关键人物,查兇手的时候顺便查到白筱菡,这姑娘用心良苦啊。」楚行暮不禁感嘆道。 像吴凯林帮程柏一样,方晓晴用这种方式帮了白筱菡,闻缇也才明白过来那次在无名湖方晓晴为什么会表现出那么明显的愧疚感,可能她觉得如果她这么做都没办法把白筱菡的遭遇说出来的话,对她、对白筱菡以及白筱菡的母亲来说,就是一辈子都过不去的坎儿。 「白筱菡如果知道她并不是一个人对抗梁国坪的话,应该会很欣慰。」楚行暮意外的看向闻缇,闻缇停下了脚步,楚行暮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前面不远处方晓晴正在和一个女生说话,两人互相挥手再见,方晓晴转过身刚好看到了站在不远处的闻缇和楚行暮。 三人坐在林荫道旁的石椅上,方晓晴低头不好意思的说道:「用这种方式让你们注意到学姐我很抱歉,可是我想不出其他办法了,我也不敢把真相告诉白阿姨,学姐自杀本来就对她打击很大,学姐休学前一晚跟我聊了一整夜,我因为专业原因不得不和梁国坪经常接触,我每次去找梁国坪的时候学姐总是陪着我,她是在用自己的方式保护我,我直到后来才知道,我问她休学之后想干什么,她说想找个见不到梁国坪的地方,可我没想到她的意思是自杀。」 白筱菡拿着纸巾擦了眼泪,笑道:「现在好了,终于让你们重视起来了,我希望你们在找杀人兇手的时候不要忽视死者的罪行,毕竟现实社会里像精神病那样无理由杀人的还是占少数,梁国坪死了固然不幸,可是学姐又做错什么了呢?我这么说可能很自私,但是和她认识的这两年来她真的给了我很多帮助,人要懂得感恩,这样才能不辜负曾经帮助过我们的人。」 白筱菡看了一眼闻缇和楚行暮,他们两个都在专注的听她说话,方晓晴不好意思的说道:「我的话太多了,你们如果还有什么问题尽管问我,我知道的肯定会毫不隐瞒的告诉你们。」 闻缇笑说:「白筱菡有你这个朋友也很幸运,对了,你对梁国坪和他太太汪玉玲的事知道多少?」 方晓晴说道:「梁国坪和汪玉玲相识在长青大学,汪玉玲的父亲是梁国坪以前的导师,这在长青大学算一段佳话,大家都很羡慕他们的感情,压根不知道梁国坪是个什么样的人,大家都被他的外表给骗了,学姐找过汪玉玲,但是汪玉玲并没有为学姐做什么,她为了自己的声誉选择了沉默,并和梁国坪分居。」 「那你觉得汪玉玲杀梁国坪的可能性有多大?」闻缇非常认真的把这个问题抛给方晓晴,楚行暮无奈的摇头,但还是由着他这么做了。 「应该不可能吧,他们那么多年的夫妻,汪玉玲肯定是做不出来杀梁国坪这种事的。」 这么想想也是,汪玉玲不具备任何杀害梁国坪的条件,闻缇问道:「那吴凯林呢?」 「吴凯林?他更没有理由杀梁国坪了,他和梁国坪都不认识。」方晓晴疑惑地看着他们。 楚行暮站起来说道:「吴凯林可不像赵佑为那么没有底线,他改了监控肯定发现什么了。」 「我们还有事,先走了。」闻缇对方晓晴说道。 方晓晴点点头,看着他们离开了,方晓晴决定去看看白筱菡的妈妈,这几天网上的报导满天飞,谁也不知道真相到底是什么。 公安局办公室,唐哲和齐少承负责查看从长青大学带回去的那些监控。 第244页 齐少承端了一杯水,弯腰看着一段时间在8月9号晚上十二点以后的视频,赵忱和白瑶已经去找吴凯林了,吴凯林是最后一个看过完整监控的人,他一定知道什么,但是在程柏被抓后他却没有及时坦白。 唐哲在快速的看过几段视频后,忽然将其中一段视频慢放,他叫道:「齐哥,你看看这个人是不是有点眼熟啊?」 齐少承凑了过去,监控画面中有一个穿着旗袍的女人经过,她经过的地方是长青大学西侧的小红楼附近,那里有个停车场,晚上停车场里的车辆很少,所以监控拍摄的很清晰。 「是挺眼熟的。」齐少承说道,身形纤瘦,穿着旗袍,「汪玉玲喜欢穿旗袍,我们找她的那几次她穿的都是旗袍,而且看背影也挺像的。」 唐哲说道:「汪玉玲那么晚了去长青大学干嘛?难不成是去找梁国坪的?」 程柏当天晚上并没有穿西装,他穿的只是一件普通的衬衫,从公司里出来还没换过,所以那个领带夹肯定是另一个兇手的,但汪玉玲从来没有说过那天晚上她也去了长青大学。 第99章 知更鸟23 唐哲把他和齐少承的发现报告给了楚行暮,两人继续查看剩下的监控,如果他们之前就想到把长青大学的所有监控调出来排查的话,现在应该不会这么没有头绪。 汪玉玲那天晚上去了长青大学,梁国坪约了程柏去长青大学,但汪玉玲说她和梁国坪已经两周没有见过面了,她应该不是去找梁国坪的,那梁国坪主动见程柏的目的到底是什么?有两个可能,梁国坪被程柏威胁,他为了自己的名誉和利益决定警告程柏,或者他忍受不了程柏三番五次的骚扰和言辞不善的死亡威胁决定先下手为强杀了程柏,这样既不会有人把白筱菡的事透露出去,也能继续维持他在长青大学和学术领域的威望。 可是,如果是第二种可能的话,他要怎么做才能在杀了程柏后首先排除自己的嫌疑?赵忱说梁国坪曾经找职工宿舍楼的宿管大爷配过一把钥匙,而程柏说他到教学楼的时候侧门和教室门都是开的,梁国坪已经死了,那说明教学楼的侧门可能是梁国坪自己打开的,他是第一个进入教学楼的,教室前后门都没有上锁,至于为何要给前后门上三道锁,无论警察怎么问程柏一直不肯解释,他们只知道第三条链锁可能是来源于长青大学小红楼后面的铁门上,但程柏却说自己从未见过什么链锁。 没有见过链锁,知道教室门上了三道锁,那条链锁究竟是程柏的还是另一个兇手的?那天晚上现场到底出现了几个人,梁国坪被杀后又有几个人重新返回了案发现场? 随着案件深入,越来越多的疑问和谜团纷至沓来。 就在两人聚精会神的查看监控录像时,外面传来了敲门声,唐哲和齐少承一齐回头看向门口,汪玉玲收回手站在外面,她优雅自如的说道:「我是来自首的。」 赵忱和白瑶是在长青大学心理谘询室找到吴凯林的,吴凯林当时正在和心理医生谈话,白瑶透过门缝看了一下里面,吴凯林应该是不会跑的,程柏已经被抓,他不可能想不明白这层关系。 白瑶靠在门口的墙上说道:「我怎么看那个心理医生有点眼熟?」 赵忱问道:「你见过?」 白瑶想了想说道:「我们学校以前好像请他过去做过心理演讲,没想到他是长青大学校医室的心理医生。」 白瑶隐隐约约听到吴凯林叫他「舅舅」,两人在门口等了大概十分钟,吴凯林才从谘询室里出来,他一见到白瑶和赵忱就显得很慌张,按理说他帮程柏修改监控的事已经暴露了,他没有必要对警察表现出这么一副惧怕的样子。 楚行暮有些事需要当面和校方沟通,闻缇趁此机会把论文交给了蒋教授,顺便和楚行暮去了趟席睿的办公室,从席睿那里知道了一些关于梁国坪和汪玉玲的早年经歷。 案子到这里已经端倪渐露,现在还需要理清梁国坪和汪玉玲各自的人际关系,也许还要追溯到三十年前,闻缇一直觉得曲唤之和白筱菡的遭遇像是在印证着什么,一种延续性的伤害从三十年前、八年前延续到三十年后、八年后,这其中说不清楚死者是否无辜,兇手是否有罪。 楚行暮与闻缇回到市局,汪玉玲和吴凯林已经坐在了审讯室里。 夏辞打开门对迟来的楚行暮说道:「汪玉玲已经承认那天晚上她去了教学楼,她说是她杀了梁国坪。」 楚行暮皱眉说道:「一个五十多岁的老太太,怎么勒死的一个比她强壮那么多的男人。」 他说的是个陈述句,总之办公室里没人相信汪玉玲能杀了梁国坪,如果她藉机投毒倒还说得过去,楚行暮和闻缇走进审讯室,汪玉玲端庄优雅的坐在椅子上等着他们。 楚行暮大致看了一下笔录,夏辞已经审问过一遍,楚行暮不用再浪费时间审问第二遍。 汪玉玲说梁国坪死的前一天早上她联繫梁国坪去医院拿药,但梁国坪拒绝了她,理由是准备带学生出去参加研讨会,汪玉玲便向她以前认识的同事求证,得知带学生参加研讨会的老师早就换了另一位,猜到梁国坪是故意拒绝她的。 汪玉玲说那几天正是她的抑郁症发作期,梁国坪的举动惹恼了她,于是她以要公开梁国坪性骚扰白筱菡致使白筱菡抑郁症自杀这件事威胁梁国坪,梁国坪害怕了,只好先安抚着汪玉玲,后来二人去了a112自习室,梁国坪因为汪玉玲的威胁恼羞成怒要打她,汪玉玲慌乱之中用梁国坪的领带勒死了他,随后带着梁国坪的公文包和领带匆匆离开现场,为了避开校门口的监控,她从小红楼后绕过去,走的是那个职工经常出入的不易引人注意的小门。 第245页 这是汪玉玲交代的内容,她还详细交代了勒死梁国坪的经过,以及她临走前还锁了教学楼的后门。 但当夏辞问到几个关键疑点时,汪玉玲却含煳其辞,一时说自己记不清了,一时说所有的注意力都在她杀人的事上,没有余力去想其他事,她对自己杀人的事实供认不讳,一遍遍强调是她杀了梁国坪,她不堪忍受梁国坪的背叛,也受不了对白筱菡的求助视而不见的内心煎熬和梁国坪附着在她人生中的污点,她把她和梁国坪这些年来因为各种问题吵闹的事都说了一遍,好让警察对她杀害梁国坪这件事深信不疑。 楚行暮把笔录本放回桌子上,汪玉玲抬头看向了他,楚行暮问道:「梁太太,你和梁国坪认识多少年了?」 汪玉玲不知楚行暮为什么突然问这个问题,她答道:「三十年。」 「你们结婚多少年了?」 「二十六年。」 楚行暮说道:「二十六年,他出轨过吗?」 汪玉玲摇头:「没有。」 楚行暮又冒昧的问了一句:「你呢?」 汪玉玲虽然不明白楚行暮为什么要问这个问题,但她还是回答了,「没有。」 「好。」楚行暮点头说道:「既然双方都没有婚内出轨,那就是你们结婚前的恩怨了。」 闻缇接过夏辞从外面递进来的公文包,里面装着勒死梁国坪的领带和一把豁口的水果刀。 「领带是梁国坪的?」楚行暮拿起装着领带的证物袋问道。 「是他的。」 「水果刀也是你家里的?」 「不是,那是他包里本来就有的。」 楚行暮把水果刀放下,拿起领带夹问道:「这个也是梁国坪的?」 「是的,这是我送给他的。」 「这颗扣子呢?」楚行暮拿起了那颗小扣子问道。 「也是他的。」 楚行暮在椅子上坐定,说道:「梁国坪既没有系领带,也没有领带夹,水果刀上的确有梁国坪的指纹,现在死无对证我们也不能指望已经死了的梁国坪来指认这些东西是不是他的,梁太太,你说你来自首,你是来替谁自首的?」 「梁国坪被杀的这段时间你去长青大学的次数不多,但每次都会去一趟心理谘询室,您就算要找医生治疗也不会选择长青大学的校医室吧?」 汪玉玲脸上的惊讶一闪而过,她摇着头:「我只是去找朋友,帮忙整理他的遗物,学校打电话催了我好几次。」 「据我们所知,你校医室里的朋友也是梁国坪的朋友,就是你前几天说的那个心理医生,三十年前你们是恋人,你父亲当时并不满意你的男朋友,他更中意刚入学就拿了几个学术大奖的梁国坪,梁国坪知道你有男朋友,也许他觉得他做不出插足别人感情的这种事,他还劝你父亲不要逼迫你。」 汪玉玲张了张嘴,没有说出什么来,楚行暮说完这段往事便打住了,闻缇接着说道:「梁太太,您能告诉我们,那天晚上樑国坪要杀的到底是谁?你、程柏,还是周横?」 听到「周横」两个字,汪玉玲的脸色一下变得惨白,周横就是她说的那个心理医生,梁国坪的朋友,为她治疗了十年抑郁症的医生,也是她三十年前的恋人。 「你们……」 「我们怎么知道的,白筱菡被梁国坪威胁骚扰期间她去找过你,你当时干了什么?你很决绝的和梁国坪提出离婚,他不同意你就分居,在你们分居的两年时间里,周横不止一次的找过你,梁国坪也许撞见过他去找你。」 「你的抑郁症难道不是因为梁国坪才得的吗?」 汪玉玲的冷静荡然无存。 楚行暮说道:「汪老师,我妈以前经常跟我说她很羡慕你和梁国坪,两个人相敬如宾、郎才女貌,她更羡慕您的才华和自由。」 闻缇稍稍转头看了眼楚行暮,对方说的面不改色心不跳的,席睿明明不是这么说的。 汪玉玲听完,脸上的笑容很是讽刺,「自由,自由有什么用。」 接下来的场景让楚行暮和闻缇都想迴避一下,汪玉玲毫不在意的当着他们的面,解开了她立领旗袍上的盘扣,她将领子往下折了一下,他们看到汪玉玲的脖子上有几个特别明显的青紫色掐痕。 「你们想像不到他会做这种事吧?和他相爱了二十多年我也没有想到。」汪玉玲泣不成声,她的优雅和从容彻底溃散。 另一边,赵忱和白瑶对吴凯林进行了审问,进展比楚行暮那边要快一些。 赵忱问道:「吴凯林,你修改监控时,除了看到程柏从教室里跑出来以外,还看到了谁?」 吴凯林说道:「监控只能看到前门的情况,一点半以后我看到程柏从前门跑出去了。」 「除了程柏还有谁?你要知道现在你唯一能弥补的就是还原监控录像内容,为了不让程柏下半辈子都在监狱里度过,你得老老实实交代,你修改监控的初衷难道不是为了帮他?现在知道真正的兇手不是他,你还有什么要隐瞒的?」 吴凯林欲言又止了无数次,赵忱和白瑶也不催促他,大概十分钟后,吴凯林说道:「我能见见程柏吗?」 「我们有规定,不行。」赵忱态度坚决的拒绝了他的请求。 吴凯林眼见他们不肯通融,又开始纠结了,赵忱和白瑶都想不通他到底在纠结什么,监控里到底有什么这么值得他三番五次不愿意据实相告。 第246页 外面,白瑶看到楚行暮在敲窗,她放下笔走了出去,赵忱抱着胳膊靠在椅子上,几分钟后白瑶回来了,她贴着赵忱的耳朵说了几句话,赵忱一脸的恍然大悟。 赵忱把椅子拉到桌子前,紧盯着吴凯林问道:「你认识周横?」 吴凯林眼神闪躲着点了点头,赵忱说道:「周横是你舅舅,这就是你迟迟不肯交代你在监控里看到了什么的原因。」 下午两点多,几辆警车开往长青大学,夏辞到达校医室时,周横正在整理他的私人物品,看到警察过来他没有多少慌张,一个五十多岁的心理医生,对警察根本不惧,周横把他和汪玉玲的合照放进纸箱里面,交代一旁默默看着他的年轻助手找时间把东西送给汪玉玲,他走到夏辞面前伸出双手,说道:「他是个精神病、疯子,他早就疯了,人是我杀的,和汪玉玲无关。」 大概是从十年前开始,梁国坪逐渐表现出了一些精神病患者才有的症状,他敏感猜疑、喜怒无常、偏执、焦虑,他开始监视汪玉玲,明明两人同住在一个屋檐下,他却在家里各处装了监控,不仅如此,他一直不停的换锁,每隔半年就要换一次锁,他有许多相机,他像个偷窥者一样偷拍从楼下路过的人,汪玉玲最先发现他的异常,但梁国坪一直说自己没有病。 后来他在汪玉玲的劝说下做了精神鑑定,鑑定结果是正常的,汪玉玲那时还很爱梁国坪,但有一次她不小心在梁国坪的书房里翻到了几本日记,这是汪玉玲所有痛苦的开始。 她和周横在一起时梁国坪还是个满脑子只有学业和前途的学生,由于相貌和才华俱佳,所有老师都对他赏识有加,汪玉玲的父亲有意培养他,便让已经毕了业的汪玉玲多和他来往,汪玉玲因此与梁国坪熟络起来了,梁国坪二十四岁从长青大学毕业,同一年汪玉玲的父亲因一场意外去世,汪玉玲和周横分手。 像许多感人至深的爱情故事中的男主角一样,梁国坪对饱受打击的汪玉玲呵护有加,后来两人结了婚。 「他在日记里写,他是怎么想尽办法让我和周横分手、他是如何渴望得到地位,他是怎么拿着我父亲的研究成果获得关注,他怎么在十字路口处把我父亲推出去的。」 「他谋杀了我父亲,掠夺了我父亲的研究成果,他拿着我父亲的心血一步一步爬到现在的位置,我的枕头下放了一把剪刀,我曾经无数次想杀了他为我父亲报仇,可他说如果我报警,他会毁了我父亲的声誉,会向学校举报我父亲生前性骚扰学生,他说他就是受害者。」 听到汪玉玲的最后一句话,楚行暮与闻缇吃惊的看着她,包括那些在监控室里的人,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震惊。 「那天晚上是他找我去长青大学的,他还叫了周横,他要跟我说我父亲曾经对他做过的事,我尊敬我父亲,我也不愿意相信他干过那么骯脏龌龊的事,看完日记我开始逃避,我无法面对梁国坪,我爱的人从一开始就带着目的接近我,而我父亲又对他做了那样的事,我直到现在也无法释怀,我得了抑郁症之后就去找了周横,在他那里治疗了近十年。」 「晚上我去了教室,他比我去的早,我一直对白筱菡心存愧疚,我是个很糟糕的人,我真的无能为力,我帮不到她,所以只好逃避,和梁国坪分居是现在的我唯一能做到的,两个月后我听说白筱菡自杀了,梁国坪把他的经歷在白筱菡身上復刻了一遍,我意识到事情远远超过我的想像,我去质问梁国坪,可他却掐住我的脖子,说了些不知所云的话,他错把我认成白筱菡,就在我以为自己要被他掐死的时候,周横救了我,他用他的领带勒住了梁国坪,可是梁国坪还是不松手,最后周横失手勒死了梁国坪。」 「这就是全部的经过。」汪玉玲说完以后轻松了不少,而她的样子看起来一下苍老了很多。 至于吴凯林迟迟不愿意透露监控内容,是因为他在里面看到了周横,周横是他舅舅,程柏是他的朋友,他没有想到这两个人唯一的交集竟然都是为了杀梁国坪,如果他透露监控内容一定会暴露周横,他犹豫不决所以去找了周横向他求证,周横承认了那天晚上他去了教室,和梁国坪发生了冲突,他失手勒死了他。 这个案子的所有嫌疑人已经归案,楚行暮听的入神,闻缇碰了一下他的胳膊他才注意到齐少承在玻璃墙外手舞足蹈的叫他。 闻缇将门打开,楚行暮走了出去,齐少承急急的说:「副队去抓捕周横,现在人都在公安局门口了,但是被记者和民众围的寸步难行,还有白慧芳也来了。」 「出去看看。」楚行暮不假思索的往外走去。 三人还没走出大楼就听到了外面的喧闹声,每个人好像都卯足了劲儿的扯着嗓子喊,记者的话筒和摄像机都快怼到当事人脸上了,周横被推搡着几次摔倒,就连白慧芳也没有躲过那些人的追问,执勤警察们拦着那些人不让他们闯进公安局的大门。 楚行暮站在台阶上看了一眼,走向了他们,闻缇看到方晓晴扶着白慧芳,用她的身体挡着那些喋喋不休的记者,他们好像怎么挤都挤不出来一样。 人群里有人突然喊道:「快看!刑侦大队的队长出来了!」 楚行暮面无表情的走了过去,完全不理会那些问题。 「楚队长,请问现在的案情进展如何?」 第247页 「方便透露长青大学教授被杀案的细节吗?」 「兇手和死者是因为情感冲突吗?」 现场人声嘈杂楚行暮只听到了这两个问题,他挤进人群,让夏辞赶紧把周横带进去,这时有个戴眼镜的男记者注意到了白慧芳,他朝同伴招了招手,一个扛着摄像机的男人挤到他身边,两人立刻走到白慧芳面前。 方晓晴陪白慧芳来公安局,她们听说警察已经抓到了杀害梁国坪的兇手,白慧芳也知道程柏是因为白筱菡才想杀梁国坪的,所以她想来看看程柏,顺便听一听警察对白筱菡被性骚扰这个案子的进展。 白慧芳长年累月工作,与人交际不多,也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大的场面,更没有摄像机围着她拍,记者堵着她问问题,她也不知道网上那些人对白筱菡的恶意评价,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会有人不顾底线道德,认为受害者才是有罪的。 那个男记者拿着话筒好不容易挤到白慧芳面前,迫不及待的问道:「白女士,网传您女儿白筱菡是因为长期被导师性骚扰才自杀的,梁国坪教授带过那么多学生,怎么偏偏对您女儿做出这种事呢?」 白慧芳起先没有听明白他这句话的意思,方晓晴脸色难看的推了他一下,男记者纹丝不动还把话筒递到了白慧芳嘴边,「您大点声说好吗?摄像机靠近点儿。」 白慧芳看着突然出现在她面前的摄像机镜头,想明白那个问题的意思之后,几乎把全身的力气都用在了右手上,紧接着所有人都被一声脆响的巴掌声吸引,现场突然安静了下来,所有人都看向了白慧芳。 男记者被扇倒在地,眼镜也飞了出去,白慧芳泪流满面,右手不停的颤抖,方晓晴吃力的扶着她,她大声骂道:「你们这么对我女儿就不怕遭报应吗!你们还有良心还有人性吗?我女儿才是受害者!她被骚扰是她的错吗?她错在哪儿了?因为她是女孩子就活该被那么对待吗?她已经死了你们还要消遣我女儿!你们这群吸血虫永远都不满足!你们满嘴的正义凛然,要给死者伸张正义,可是谁给我女儿伸张正义!谁能为我女儿伸张正义!谁能把我女儿还给我!」 白慧芳大哭了起来,齐少承看她好像快昏厥了,连忙挤过去搀扶着她。 闻缇脸色微寒,目视前方走了过去,旁边的人不自觉的给他让了一条过道,男记者踉跄着从地上爬起来,面红耳赤的捂着半边脸,闻缇走过去弯腰捡起只剩下镜框的眼镜,捏在手里递给男记者,笑着说:「眼镜坏了可以修,眼睛要是坏了良心也就盲了。」 他递给对方一张名片,继续笑着说:「如果身体有什么不适需要去医院检查,打这个电话,眼镜我们会赔偿,如果你愿意,可以再问一次刚才的问题,我给你十倍赔偿。」 男记者看着闻缇的笑脸战战兢兢,根本不敢接那张名片,周围不仅有窃窃私语还有闹笑声,他瞬间成了被人围观的笑话,闻缇便转向他的同伴,笑道:「要不你替他接了吧?」 摄影师仓皇失措的摇着头,他关了相机,拉着男记者落荒而逃,闻缇的皮鞋踩在了话筒上,他抬起脚以极其孩子气的姿势把话筒踢开了,然后把名片撕碎捏在手里,转身走向白慧芳,对她周围人说道:「还有想要独家新闻的,请跟我们进去,像刚才那位先生一样,那是他一辈子的大新闻。」 「白阿姨,我们进去吧。」闻缇和齐少承扶着她走进了大门,但在场的记者没有一个跟他们进去。 夏辞和白瑶看的瞠目结舌,楚行暮一时想不起来这种场面在哪儿见过,跟明星怼狗仔似的,他还没见过闻缇这么生气的模样。 最后楚行暮和吴换山出面安抚现场人员的情绪,闻缇的那一点点警告有些作用,谁也不想当着无数只眼睛和摄像机被别人打一巴掌,在场的谁不是忍无可忍,但白筱菡是白慧芳的底线,她不会社会管舆论如何,任何出言侮辱诋毁她女儿的人,她都不会原谅,这是一个母亲如今唯一能做的,无论如何她都要让白筱菡的声誉清清白白。 有了吴换山的准许,闻缇带白慧芳见了程柏,白筱菡死后程柏没有去看过她母亲,所以白慧芳并不知道还有一个为了给她女儿报仇身陷囹圄的程柏。 程柏见到白慧芳时低着头,一直在说对不起,方晓晴站在一旁抹眼泪,白瑶最见不得这种场面,她找了个由头去忙了别的事,否则光看着他们哭自己也会忍不住,汪玉玲还向白慧芳道歉鞠躬,尽管她一直恨梁国坪,但此时她是以梁国坪妻子的身份,代替梁国坪为他所做的事道歉,即使无法求得白慧芳的原谅,她也必须这么做。 楚行暮和夏辞紧赶着审讯周横,一直到下午六点多,他们才从审讯室里出来,程柏、汪玉玲、周横三人的证词拼在一起,这个案子才算真正的水落石出了。 闻缇端着杯子站在茶水间的窗前,拇指揣摩着杯身,他看到公安局对面的电视台大楼上亮起了灯,青市电视台的标志醒目夺彩,闻缇的目光很远,像那时的楚行暮一样。 楚行暮在办公室里转了一圈没有看到闻缇,他往茶水间里看了一眼,发现他一个人站在里面,背影看起来挺孤独的,楚行暮走到他身边,悄悄问道:「在这儿感嘆人生?」 「《杀死一只知更鸟》里有这么一句话,知更鸟什么都不做,只是衷心的唱歌给我们听,这就是为什么说杀死一只知更鸟是罪恶。」 第248页 而如今,知更鸟在枝头歌唱,如何杀死一只知更鸟。 楚行暮理解闻缇为什么要说这句话,现实比文学要讽刺的多。 闻缇转过头说道:「现在所有事情都明了了,白筱菡是最无辜的,至于其他人,从法律层面来说每个人都有罪,但从情理上说,他们似乎都是被逼的,程柏想杀了梁国坪为白筱菡报仇,梁国坪害怕程柏把这件事透露出去想杀了程柏,同时还让汪玉玲和周横一起过去,这样如果他杀了程柏,嫌疑就都在汪玉玲和周横身上,而梁国坪要杀汪玉玲,周横为了救她失手杀了梁国坪,没有过多复杂的犯罪动机,而是为曾经受过的伤害復仇。」 楚行暮听闻缇说话的同时接了杯水,他和闻缇并肩站在窗前,他说道:「这个社会里像他们那样的人还有很多,程柏被霸凌时没有人出头,曲唤之被校园暴力时我们看到了,这是一种进步,而不是依旧放任不管,许多人不信任警察,是我们做的还不够好。」 闻缇转头看向楚行暮,在谈到这些的时候他的表情总是自信和嚮往的,每天在那么多黑暗和人性中找到那么一丝慰藉,就像在加固他们的信仰,楚行暮当了这么多年的警察,从一个实习生干到刑侦队长,他所付出的努力和代价不是那些伤痕和业绩能抵消的。 楚行暮的眼角瞥见闻缇在看他,于是楚行暮把杯子放在窗台上,一只手撑在闻缇身边,低下头用他的额头碰了一下闻缇的额头,说道:「我以前真是小看了你,跟着你大哥别的没学到,压人一头的样子学的倒是挺像,那么多记者连眉头都没皱一下,你不怕有人翻出来你和顾颜的事儿?」 闻缇挑眉说道:「我是真的生气。」 楚行暮抬起他的下巴在他嘴上亲了一下,问道:「还没消气?」 闻缇说道:「我是为他们的行为生气。」 楚行暮想着闻缇再成熟稳重也不过才二十岁,要是他把所有事都装在心里才最容易出事儿,他绞尽脑汁想着用什么方式哄一哄闻缇。 「哄人本队长不在行啊。」说完,楚行暮搂着闻缇的腰抱住他,幼稚的拍着闻缇的背,像大哥哥哄生气的弟弟一样。 闻缇不知道他哪根筋搭错了,不过,挺可爱的,就是拍的力气大了点儿,快把闻缇刚刚喝的水拍吐出来了,看着一个三十岁的男人犯傻,好像也没那么生气了。 作者有话说: 我更到最新了!快夸我,累死我了 第100章 知更鸟24 晚上,楚行暮把饭菜端出厨房,闻缇坐在沙发上专心看着夏辞从白筱菡家拿回来的日记,之前忙着奔波查案没有时间细细看日记里的内容,现在兇手全部归案,闻缇就把白筱菡的日记带回了家,还有一件事至今没有得到答案,白筱菡在那本《梦的解析》里夹的纸条是否有什么特殊含义? 「0323,白筱菡。」闻缇把那本书一页一页翻过去,他着重看了书里的数字编码和书页,和「0323」基本无关,他又从白筱菡的日记本里找线索。 楚行暮摘了围裙走到客厅,蹲在沙发前把闻缇翻过的日记拿了起来,字迹娟秀整齐,「这姑娘连日记都写的这么认真。」 闻缇说道:「她对生活非常认真,她父亲一定是一个很温柔的人,她的日记里多次写到她父亲。」 楚行暮放下日记本说道:「梁国坪当她导师的时候,她在梁国坪身上看到了自己父亲的影子?」 「如果只是这么猜测的话也许就是这样。」闻缇说道。 楚行暮说道:「可她没想到梁国坪是那种人,别看了,先过来吃饭,楚大哈都比你积极。」 闻缇叫了一声楚大哈,楚大哈立马从餐桌奔到了闻缇脚边,楚行暮往餐桌前走的时候说了句:「两个小没良心的。」 「三个。」闻缇坐下纠正道,还有个只知道吃饭睡觉卖萌的闻大橘。 「你说白筱菡还留了什么东西?」 闻缇戳着筷子想想说道:「平平无奇的东西,像日记本,她母亲不是说白筱菡喜欢把大事小事统统都写在日记本上吗?这也是一种缓解情绪的方式,或者记录一些社会心理学的心得。」 闻缇放下手机说道:「我明天晚上有约会,可能会晚点回家。」 楚行暮一副查岗的口吻问道:「跟谁有约?」 「李潇文。」闻缇说道。 上次和李潇文几句简短的对话楚行暮就挺防备李潇文的,他有心不让闻缇去,但又不能限制闻缇的自由,楚行暮欲言又止的看着他,闻缇在等他的嘱咐,什么晚上几点之前必须回家、提前说好地址他过去接他之类的,但是等了半天楚行暮也没说,闻缇眨巴着眼睛问道:「我夜不归宿也可以吗?」 楚行暮当即说道:「胆子大了不少,有家有室还夜不归宿?」 「可以和家属一起夜不归宿。」闻缇笑了一下,对自己的小小恶作剧很是满意。 楚行暮:「……」 闻缇转头看了眼电视柜,发现楚行暮把木刻版画挂在了墙上,「程柏的那块版画呢?」 楚行暮说道:「证物,还在局里。」 闻缇突然放下饭碗走到了电视柜前,把版画摘了下来,楚行暮停下筷子看着他把版画拿过来,闻缇把版画翻来覆去的看了几遍,然后在版画的背面看到了几个很小的数字,闻缇说道:「这个木刻的板子没有味道。」 第249页 楚行暮问道:「我说呢,于勒的办公室里木香挺浓的,他用的木料肯定没有这么随便。」 闻缇把版画拿给楚行暮看,「我让詹妮弗去拿木刻的时候,于教授跟她说这是沉香木刻的,可是这个板子一点儿味道都没有。」 闻缇之前还觉得奇怪,程柏为什么要送一幅《四骑士》给梁国坪,他送木刻的时间是在白筱菡自杀的前一个月,难道那个时候程柏已经知道白筱菡的事了?他又为什么要送梁国坪这幅木刻画?如果程柏愿意告诉他们,他们也不用费尽心思的猜。 「这个是程柏刻的,梁国坪手里的才是于勒教授的手笔,于勒教授不可能不知道这木刻画是谁刻的。」 「于勒知道程柏偷偷换了木刻画,将错就错卖给了我们?」楚行暮问道。 木刻画背面有一串数字和名字,闻缇还打算拆开看看,但是楚行暮的重点在闻缇花了一万多块钱竟然买了块儿赝品上。 「于勒教授在帮白筱菡和程柏,白筱菡是喜欢程柏的,两个这么优秀的人因为一个梁国坪彻底葬送了他们的人生。」 闻缇在木板后面抠了几下,突然掉下来了一个小木块,木板虽然不厚但是往里面塞一个填充物还是绰绰有余的,闻缇从里面扯出来一张竹纸条,上面写了一个地址。 「清水路。」楚行暮从闻缇手里接过竹纸,「清水路-0323-白筱菡,这是个地址,清水路那一块是传统工艺地。」 闻缇说道:「明天顺便去看看吧。」 楚行暮把两张纸条夹进书里,返回餐桌前说道:「你们画室平时都教什么?」 闻缇说道:「你想学吗?可是我有要求,不收十二岁以上的学生。」 楚行暮:「我又不学画画,怎么,十二岁以上的孩子难管教?」 闻缇否认道:「我想他们的十二岁肯定比我的十二岁快乐,虽然这是标准,但直到现在我们只收过一个十二岁的孩子,很少有家长把十岁以上的孩子送到画室来,那个时候他们不是去参加暑假夏令营就是在家里学习各种乐器,去上各种补习班。」 「不是你们的标准太严格了吗?」 「是家长为孩子选择爱好的标准太严格。」 楚行暮没什么机会了解孩子的世界,闻缇刚好跟他相反,也许是闻缇的童年经歷太过复杂,他才更能洞悉小孩子的世界。 楚行暮提起画画,闻缇突然扬起了嘴角,用露骨暧昧的眼神看着楚行暮,楚行暮正吃饭呢都没明白过来闻缇又计划了什么,只听闻缇问道:「哥,之前说我可以在你的腹肌上画画,还算数吗?」 楚行暮放下饭碗和闻缇对视起来,闻缇不说他都快把这事儿给忘了,现在想起来了他连吃饭的心思都没有了。 「怎么不作数?你想在哪儿画都行。」这个饭是吃不下去了,两人的心思都在别的地方,楚行暮要什么老脸,闻缇都暗示的这么明显了。 十点左右,楚行暮洗完澡只在下半身裹了条浴巾就出来了,闻缇在侧卧摆弄他早就买回来的那些人体彩绘颜料,顺便想该画点儿什么,楚行暮返回浴室对着雾蒙蒙的镜子照了一下,连头髮都没吹,从浴室出来后他靠在门口看着穿着衬衣的闻缇问道:「我是站着还是躺着?」 闻缇往门口瞥了一眼,手里的颜料盒差点倒了,他不动声色的把颜料盒盖起来,防止因为自己太激动打翻,闻缇这次是真的想单纯画个画儿,他是在腹肌上画又不在别的地方画,楚行暮怎么连裤子都不穿? 「楚队长你能每天都这么性感吗?」闻缇拿着颜料盒和笔刷站了起来,看到楚行暮头髮上的水珠滴在肩膀上,顺着他的胸口滑进了浴巾里,身材比起那些常年在健身房里锻鍊的人有过之无不及,闻缇干脆把目光移向了别处,看得久了要乱性的。 楚行暮走了过去:「性不性感我不知道,你一天调戏警察叔叔八百回我倒是一清二楚。」 楚行暮望着地上的那些颜料标价,心想照闻缇这个花钱方式他那点儿固定工资估计不够闻缇挥霍。 闻缇让楚行暮躺在侧卧的床上,他在调色板上挤好了颜料,把袖子用袖箍固定住,闻缇拿着笔刷站在床前,楚行暮饶有趣味的望着他,等着闻缇的下一个动作。 「画什么由我决定吗?」闻缇问道,他用笔刷蘸了点红色颜料。 楚行暮拉住了他的衣服,笑道:「我现在是块儿画布,任你摆布。」 闻缇抿了抿嘴,楚行暮不正经他得正经,闻缇思考起了要画个什么,刚好楚大哈和闻大橘听见侧卧有动静,一猫一狗把头从外面伸进来望着他俩,楚行暮一个瞪眼,楚大哈嗷了一声跑出去了。 楚行暮得意洋洋的看着闻缇笑,闻缇换了新的笔刷蘸了点灰色颜料,把一边的矮脚凳搬到床边,坐了下来。 「我要开始了,尽量不要动。」 闻缇刚画了一笔,楚行暮一下坐了起来,闻缇忙按着他:「你不要动,你一动我就画歪了。」 「你是画画还是挠痒痒?平时也没见你这么不正经,成心的?」楚行暮又躺回去了。 「我只说要在你的腹肌上画画,你干脆连内裤都不穿,谁不正经啊?」闻缇拿着笔刷把调色盘放到一边,一只手按着楚行暮的胸口,这姿势有点儿糟糕,楚行暮的色心蠢蠢欲动,他摸了一下闻缇的脸,闻缇划拉了两下他的胸口,忍着笑说道:「楚队长,你打扰到我的艺术创作了,请你严肃一点。」 第250页 「明明是小闻同志太勾人。」 闻缇开始正儿八经的画了起来,楚行暮枕着胳膊目不转睛的盯着他的侧脸看,有生之年竟然给别人当画布,楚队长活了三十年还是头次干这么刺激的事。 不过几分钟,一只楚大哈便趴在了楚行暮的肚子上,楚行暮问道:「机会难得,你就画这个?」 闻缇放下笔刷说道:「笔刷的手感不太好。」 楚行暮认真建议道:「你可以用手画。」以闻缇那磨人的洁癖应该是不会同意用手蘸颜料的。 「为了体现更好的艺术效果,我就勉为其难的试试吧。」闻缇扔了笔刷,拿起调色盘用指头蘸了颜料,看样子要动真格了。 楚行暮半靠在床头,闻缇的眼睛没离开过手指,楚行暮的眼睛没离开过闻缇,闻缇的手指在楚行暮的胸口和小腹上划来划去,手指经过的地方留下了一道道暧昧的彩色印记,闻缇认真画画,楚行暮认真往他胳膊上抹多余的颜料,闻缇没理他的幼稚行为,两人就这么画了一个多小时。 闻缇把调色板放在身后的柜子上,满意的看着楚行暮从胸前延伸至腹部的人像。 楚行暮从床上下来,好奇的走向旁边的全身镜前,他满怀期待的看了一眼镜子里的画面,碰都不舍的碰他身上的颜料。 闻缇画了一个小男孩和一个年轻警察,那个画面他记了将近十年,当年的小男孩长大了,年轻警察褪去青涩张扬,这幅画儿又勾起楚行暮不少回忆。 闻缇没听到楚行暮的评价,他打算把颜料都收起来,这幅画他挺满意的,两人十年前的缘分延续到了十年后,一切都变得截然不同,人生就是这么戏剧性,反正他也没想到自己还能爱上别人,他本以为自己不会被任何人打动。 闻缇把小盒颜料放进收纳盒里,直起腰一转身,鼻子上一凉,楚行暮不知道从哪儿抠了一块红色颜料抹在了闻缇的鼻子上。 「原来我对你这么重要?」楚行暮双手搂着闻缇的肩膀问道,他怕胸前的颜料蹭到闻缇的衣服上,他最爱干净了,衣服也贵的要死。 闻缇说道:「我那个时候只有布鲁拜尔了,李尔先生去世,你是第一个跟我说话的人。」 楚行暮听闻缇说了很多次李尔先生,钟鸣楼在南嘉的那六年里,其实青市也发生过几件大事,那个时候楚行暮刚刚开始实习,碰上闻缇纯属意外,谁知道闻缇一直记到了现在,他连两人当时的神情都没有忘。 楚行暮的记忆力那么好,甚至是过目不忘,可是他却忘了自己对一个小男孩许下的承诺——我会来看你的。 楚行暮把闻缇鼻子上的颜料抹开,闻缇手上的颜色更丰富,他在楚行暮脸上印了个彩色的巴掌印,算是给楚行暮幼稚行为的回应。 「这颜料是可食用的吗?」楚行暮问道。 闻缇说道:「可食用,但我不知道它的味道怎么样,你要尝尝吗?」 楚行暮抓着闻缇那只沾满颜料的手,低头舔着他的食指,闻缇浑身一震,要把手往回抽,「你没必要……」 「没必要什么?」楚行暮一条腿跪在床边,将闻缇圈在身下,「没必要自责?这么多年过去了,你出院了我不知道,你那些年过得怎么样我也不知道,我还把楚大哈从你身边带走了,你怪不怪我?」 楚行暮把脸贴在闻缇的手上,说道:「你哪里是自私,你是对我自私,你对别人都那么好,我才不相信你有精神病,就算被所有人误会,我也会寸步不离的守着你。」 楚行暮表白的太突然,他没喝酒,说的也不是醉话,只是他以前从来没有对闻缇说过这么深情的话,闻缇没有料到这些,就像他不知道自己怎么会被楚行暮掉下楼顶的画面吓得手脚冰凉,他的大脑快速思考着,他有在乎的人,他不是那些人口中没有感情的怪物。 「我骗过你。」闻缇说道。 「我们被埋在废墟下的时候你说的那些话都是为了博取我的同情,你把自己的感情贬的一文不值吗?故意让伤口血流不止,故意不让伤口癒合,每天晚上走到这间房子里拿着画笔计划着怎么杀人揣测那些杀人犯的心理,不惜以身犯险刺激程柏?刀刃没进你脖子的时候你不害怕吗?还是打算用这种方式让我知道你是个真正的疯子?」楚行暮都知道,只是他需要找个时间和闻缇谈谈,闻缇可以试着信任他,不是像现在这样,两个人明明朝夕相处却彼此防备,他想了解有关闻缇的一切,他也在小心的维护着闻缇的隐私和尊严。 「我们可以聊一些别的话题。」闻缇别过脸说道。 楚行暮捧着闻缇的脸,让他看着自己的眼睛,他说:「你打算逃避到什么时候?从我家里搬出去,等挂职期结束,离开刑侦队继续回闻氏集团做你的总经理,跟我老死不相往来吗?」 楚行暮的话堵的闻缇不知怎么解释,他以前的确是这么想的,他一直游刃有余的接受着楚行暮对他的小心翼翼,楚行暮的担心并不多余,闻缇身上也许背负着一辈子都无法开解的心结,那七年的精神病院生活里一定发生过什么,并不是他用平平淡淡的语气讲出来的那些故事。 「这是以前的想法,你从楼上掉下去的那一刻,我就后悔了。」闻缇搂住了楚行暮的脖子,「我后悔没有早点儿来找你。」 「你别转移话题,我不像钟长新和你那么善猜人心。」 第251页 他们这几天都没有再提过这两件事,但后怕的感觉一直在,楚行暮在闻缇的脖子上看了两眼,前两天被刀割伤的地方已经消肿了,但印迹还很深,楚行暮在伤口上轻轻吻了一下,闻缇不想气氛这么严肃,他还是觉得和楚行暮斗嘴比较符合二人的性格。 楚行暮在闻缇说话之前堵住了他的嘴,他身上的颜料也蹭到了闻缇的衣服上,闻缇索性不挣扎了,虽然不知道他的这幅画怎么刺激了楚行暮,但是这样患得患失的样子在楚行暮身上可不常见。 「你不是一直觉得我进公安局有什么目的吗?我进公安局是为了钟鸣楼。」闻缇坦白道。 楚行暮一点也不意外的说:「我早就猜出来了。」 从钟长新向他借卷宗的那天他就猜出了前因后果,闻缇和钟长新认识并非偶然,也不仅仅是钟长新要在闻缇身上攫取什么实验成果。 作者有话说: 啊!我喜欢皮皮的小闻,在腹肌上画画这个场景我脑补了好多,删删减减留下了这些,先试试水,来日方长嘛! 第101章 知更鸟25 清水路,又叫小古董街,一半是传统工艺品制售,一半是古董交易市场,像木刻画这种偏工艺品的东西,在小古董街很常见。 走了大概半个小时,楚行暮和闻缇穿过熙攘的人群,终于在小古董街里一个不起眼的旧木刻店前停下了。 闻缇仰头看着二楼挂的高高的木刻牌匾,牌匾下有个门牌号「0323」,这是小古董街里的店铺编号。 「应该就是这儿了。」闻缇说道。 四周没有什么特殊的标记,但是小古董街的店铺都是有门牌编号的,凭藉一串数字也不难找,楚行暮和闻缇互相对视了一眼,木刻室的门半掩着,楚行暮习惯使然,他将闻缇护在身后走上前去推开了店门,随着「吱呀」一声,木门便敞开了,两人不清楚是不是做木刻的人都这么奇怪,囤积木料的习惯一模一样,反正这个店铺和于勒的办公室有的一拼,地上都是各式各样的木刻板子,闻缇脚底下还有一堆木屑,闻缇皱眉看向楚行暮,意思是他的皮鞋脏了,楚行暮拉了他一把松开了木门的把手,好巧不巧闻缇的西装袖子不知怎么就勾在了木门的钉子上。 楚行暮差点哈哈大笑,他帮闻缇把袖子从钉子上取下来,还将脚底下的木屑往旁边踢了踢,闻缇不满的看着楚行暮,楚行暮哄道:「回家我帮你擦鞋。」 「那帮我修衣服吗?」 「你要是不嫌弃我就修。」 闻缇想了一下,还是不了。 如果不是店里墙壁和四周货物架上放置的木刻成品,他们也许会以为自己来了个木料加工厂,闻缇说道:「老闆和于教授肯定是朋友。」 楚行暮说道:「有可能。」 两人搞出了这么大动静居然都没有人出来,闻缇还在看着皮鞋和袖子皱眉,楚行暮往里走了几步叫了一声,没有回应,闻缇先看起了置物架上摆放的那些木刻画,个个价值不菲,照程柏和白筱菡留下的线索看,程柏应该在这个地方当过学徒,有可能是于勒教授把程柏介绍给他朋友的,程柏也一定带白筱菡来过这里,之前他们问过程柏,梁国坪连续一周都去图书馆是在找什么,程柏什么都不肯说,这个也和案子没有多大关系,所以他们并没有把这个当做重点讯问。 「这里随便一幅版画都能卖几万块。」闻缇说道,「我的画和这些木刻比起来太廉价了。」 楚行暮转过身来说道:「你画给我的都是无价之宝。」 闻缇略作惊讶状:「楚队长最近很会说话啊。」 「闻老师最近也很会顶嘴。」店里没人,楚行暮和闻缇也不好一直待在店里,楚行暮打算先出去。 两人刚刚转身打算离开,忽然听到重物落地的声音,他们同时转头看向里间方向,一个抱着一堆木板的中年男人从地下室走了上来,楚行暮才发现这店里还有个地下室,他走了过去帮中年男人捡起木板,中年男人笑容满面的说:「谢谢,你们是为了程柏来的吧?老于跟我说了,能找到这儿可不容易,我这店位置偏,不是内行人都找不到。」 楚行暮心想外面那么大一块牌匾,看名字就知道这店是卖什么的了,楚行暮笑道:「您和于教授是朋友,那程柏肯定是他介绍到这儿的了。」 「我叫邵坤,跟于勒是大学同学,程柏在木刻方面其实没多少天赋,但是这孩子喜欢钻研,又努力,慢慢赶上我和老于了。」邵坤把木料放在地上,腾了两个椅子给楚行暮和闻缇坐,邵坤也没问楚行暮和闻缇的身份是什么,手底下忙忙碌碌的同时又像在自说自话,两人不好打断他说话。 邵坤拿起一旁桌子上的毛巾边擦手边问:「你们找我要问什么?」 闻缇问道:「程柏以前有没有带一个叫白筱菡的女生来过这里?」 邵坤说道:「是来过一个女生,听说是长青大学的,来我这儿买过木刻画,说没有她想要的,程柏后来亲自给她刻了一幅。」 「那程柏在这儿寄存过什么东西吗?」 「没有,他来来去去就带了一个工具箱。」邵坤往置物架上看了一眼,想起来什么似的说道,「架子上有他刻的几个作品。」 楚行暮走到置物架前,看到架子上确实有几个署名程柏的木刻画,楚行暮随便拿起一幅,问道:「邵老师,程柏没有让你保管过什么东西?他和白筱菡之间的事您肯定听说过。」 第252页 梁国坪为什么连续一周都去图书馆?难道不是因为程柏拿什么东西要挟他吗?那个时候白筱菡已经死了,他根本不用担心自己会被曝光,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白筱菡临死前留下了什么线索,或许是揭露梁国坪恶行的证据,闻缇想来想去只有一样东西最符合他们的猜想,梁国坪给白慧芳送过白筱菡的日记,梁国坪肯定检查过那些日记,确认没有问题后才给了白慧芳,如果这个时候程柏拿着白筱菡真正的日记本威胁梁国坪,他肯定不会坐以待毙,也许程柏告诉梁国坪,白筱菡还有一本可以揭露他罪行的日记,而日记本就放在长青大学的图书馆,白筱菡经常去的楼层,那么梁国坪生前频繁出入图书馆就说得通了。 「程柏带自己喜欢的女生来您店里买木刻画,您肯定看出来了。」闻缇绕过一堆木板走到楚行暮身边,接过程柏临摹的一幅版画,说道:「《断头台边的舞蹈》和《四骑士》都是程柏临摹的作品,这些版画的意义影响深远,艺术价值远远高于现代绘画,您说他没有天赋,但他的作品能以假乱真,还被您摆在这么显眼的地方,程柏是您的徒弟吧?」 邵坤用一种探寻的目光看着闻缇,邵坤摇头说道:「现在的年轻人都太聪明了,程柏是我徒弟,他前段时间给了我一个密码本,让我先帮他保管着,他有时间就来拿,谁知道出了这种事。」 闻缇诚恳地说道:「我们只是想看看那本日记,白筱菡没有等到这一天,但是她母亲能,希望您能帮帮她。」 邵坤转身回了地下室,闻缇和楚行暮便在店里等着,那本日记应该是程柏最珍贵的东西了,一个在黑暗中前行那么久的人,只要遇到一点点的光就想拼命去追,光消失了无异于把他重新打回现实,这才是更令人绝望的,但是程柏所处的环境让他变得疯狂又胆小,这次他用胆小压住了身体里的怪物。 邵坤把日记本交到闻缇手里,闻缇郑重其事的接过了日记本,那串数字是木刻室的门牌号,也是日记本的密码。 闻缇翻开日记本,扉页上写着:你不可能真正了解谁,除非你进入他的鞋子陪他走上一段。 白筱菡的日记时间跨度很大,看书写痕迹,她是将日记整理在一起了,楚行暮和闻缇把白筱菡的日记带回了公安局,他们在公安局大门口看到了赵佑为和他母亲,他母亲本来在医院,好几天没有见到儿子,问了他同学才知道赵佑为被抓了,她是从医院偷偷跑出来的,外套下还穿着病服,在公安局门口站了很久,执勤的警察问了才知道她是来找赵佑为的。 赵佑为在里面关了几天,人不至于消瘦憔悴,但是也受到了不少心理谴责,赵佑为的成长经歷正如闻缇猜的那样,他和他妈妈从小受到他父亲的家暴,他立志要成为一个律师帮他妈妈离婚,后来他父亲的意外去世于他们而言是一种解脱,但他选择了最简单的一种逃避现实的方式,他和程柏是在网上认识的,程柏勉强算他的读者,由于成长经歷过于相似,二人熟了起来,后来赵佑为知道程柏和他在同一所大学,但赵佑为这个人行事张扬、盲目自大,还有些虚荣,除了经歷,其他方面和程柏格格不入,程柏去过赵佑为的公寓几次,不算生面孔,因此警察在排查公寓周边的时候没有找到有什么陌生人出入的线索。 闻缇没什么想跟赵佑为说的,所以他先进了大楼,楚行暮还有些话要跟赵佑为说,闻缇走进办公室,闻大橘立刻跑到了他的脚下,白瑶和唐哲他们围在赵忱的办公桌前看东西,闻缇悄悄走到他们身后看了一眼,原来赵忱拿着一块铜板在尝试刻《四骑士》。 郎朗转头问闻缇:「闻缇,你们画室教木刻吗?」 闻缇摇头说道:「我们没有这个课程。」 白瑶听说闻缇和楚行暮专门去了清水路,她问道:「你们在小古董街有什么发现吗?」 闻缇把手里的日记本给她看了一下,「这是从程柏的师父那里拿回来的,梁国坪在图书馆找的应该就是这个。」 日记本一拿出来,原本围在赵忱身边的人又围在了闻缇身边,大家都对日记的内容很好奇,这个日记本是给梁国坪定罪的重要证据,里面写了从研一开始梁国坪不断骚扰猥亵她的经过,写了自己怎么向抑郁症妥协,对这个社会失望的同时又希望它能变好的期许,几乎是白筱菡一辈子的心声。 楚行暮从楼下上来,也见他们围在一起,他走过去问道:「卷宗和报告都整理好了?」 齐少承说道:「已经交上去了。」 闻缇把手从日记本上拿开,偏头看着楚行暮说道:「曲唤之他们决定起诉了,白筱菡的案子只能以通告的方式澄清。」 「大众要的是结果和处理方式,梁国坪和白筱菡都死了,立不了案也得给各自的家属一个交代,梁国坪和程柏都想杀对方,结果梁国坪被周横杀了,这肯定是我今年办的最扯的一个案子。」还是最不满意的一个案子,因为楚行暮一开始认为杀害梁国坪的兇手是学生,是从自习室的窗户里逃出去的。 往后他们要更加留意一下监控录像了,孟玥失踪案里监控录像出了问题,这次学校的监控也被动了手脚,也许之后真就是眼见不为实了。 夏辞坐在一旁说道:「我还有个问题想不明白,他们为什么要给自习室上三道锁?」 第253页 程柏不肯说,汪玉玲和周横也闭口不谈,难不成还是怕死了的梁国坪再跑出去? 「我也有个问题,苏哲宇在地下室里写的那些符号是什么意思。」和闻缇一起去了趟看守所他也没明白。 「我看年前咱们能弄个青市刑侦队十大未解之谜的合集了。」 「剩下八个哪儿来的?」 「笨吶,慢慢攒呗。」赵忱吐槽道。 「出息。」楚行暮的手机响了,他起身去接电话了。 齐少承一改嬉笑的模样说道:「昨天齐晗睡觉前问我白筱菡今年多大,我说跟她差不多,她笑嘻嘻的跟我说她快走出来了。」 「这是好事儿啊,你上班能少带一把刀了。」赵忱抱着他的铜板说道。 「白筱菡没有走出来,她比齐晗想的更远一些,这本日记里她几乎回顾了自己短暂的一生,所以自杀的念头那么坚决,受到伤害是开始,所有负面情绪涌出来一发不可收拾,最后变成笼罩在头顶上的阴霾,怎么甩都甩不掉。」 「程柏和曲唤之都是市四中的学生,都在学生时期被校园暴力过,我以前没想过这些事还能有联繫。」 遗憾白筱菡之时却又不能忘了梁国坪,无论梁国坪所说的是真是假,汪玉玲这些年带着愧疚和憎恨和梁国坪生活,何尝不是一种赎罪,梁国坪和汪玉玲相爱不假,三十年前的事已经没办法再追溯回去,找出杀人案的兇手不是最终的目的,找出案件的根源才是最重要的。 「校园暴力、家庭暴力以及性骚扰事件从来没有停止过,它们随时随地都在发生,看不见不代表没有,只是大多数人选择沉默也不愿意发声,比起加害者的恶行,周围人的态度和言论足以摧毁一个人的心理,学校是集体性的地方,我们不能说这些学生天生就喜欢对人评头论足,对事不分好恶,所有人都是在探讨同类事物中筛选出自己认知里的对错树立三观的,加害者犯了错得不到矫正,受害者受到伤害得不到保护,这种环境下话痨也会变成哑巴。」 「这就又是个社会问题了,家长和老师,警察和受害者,加害者和帮凶,错一环都是错。」赵忱在他的铜板上划了一刀,「那我们就努力让哑巴变成话痨。」 唐哲看了眼若有所思的众人,翻开自己的实习报告开始写他的总结。 作者有话说: 我终于闲下来了! 第102章 知更鸟26 闻氏集团总裁办公室,钟长新端正的坐在办公桌前,闻向秦头也不抬的给文件签字,钟长新无意打扰闻向秦,但他已经这么干坐了一个多小时了,看着闻向秦像个打字机器一样不厌其烦的把自己的名字一遍又一遍的写在那些文件上。 钟长新说道:「闻向秦,你还要多长时间?我的时间很宝贵而我已经浪费了一个小时在等你。」 闻向秦说道:「闻缇最近怎么样?」 「和楚行暮同居,一起上下班查案,我说过很多次了。」钟长新不苟言笑的看着他。 闻向秦合上文件夹终于抬头看了眼钟长新,他说道:「钟博士,你让闻缇加入你的研究组究竟有什么目的?」 这个答案不光闻向秦想知道,楚行暮也想知道,钟长新说道:「你弟弟的天赋不用就浪费了。」 闻向秦从商这么多年,什么奇葩没见过,但钟长新偶尔说句话挺让人毛骨悚然的,闻向秦问道:「精神病的犯罪天赋?我不明白你们这些课题的研究意义都在哪里,如果他不姓闻,我完全没必要请一个博士帮我看着他。」 「闻董事长,你这就太虚伪了,我是犯罪心理学家,闻缇对我而言并不是最好的研究对象。」钟长新打算给闻向秦说一下他的理由。 闻向秦猜他接下来可能要说「可惜闻缇没有杀过人」,钟长新却没有像闻向秦猜的那样,他说:「很多时候我羡慕闻缇,我爷爷花了六年时间陪伴他,把他从一群疯子和怪物中救出来,光是这一点你们闻家没有一个人比得上,你难道还不明白闻缇对你的敌意是从哪里来的吗?你和你父亲在他眼里跟南嘉精神病院的疯子们没什么区别,你能把他送回去第一次就有第二次。」 闻向秦说道:「他是这么跟你说的?」 「他什么都没有说,我和你一样,想看看他的威胁到底在哪里。」钟长新从椅子上站起来,闻向秦也合上了最后一份文件,叫了秘书将文件分发下去。 闻向秦从他的抽屉里拿出来了一张纸条,是那次楚行暮写给他的地址,周晋霖的墓地地址,关于警校的那段记忆闻向秦也记不太清了,但听楚行暮和夏辞说,周晋霖好像对他退学一直耿耿于怀,那时候他母亲去世,他急于回家和他父亲对峙,连学业都放弃了,他母亲留了遗书,要他把闻家握在自己手里,原本无忧无虑的闻向秦带着母亲最后的遗愿进了公司,那时他听说他爸还有个私生子,但从来没有见过,他总以为他母亲自杀和他父亲出轨有关,所以对这个素未谋面的私生子敌意很大,那时候也是周晋霖负责查他母亲的案子,后来不知为什么匆匆结案了。 闻向秦一直私下里查当年的事,他发现十年前的案子一团乱,尤其是青市公安局局长周晋霖查过的案子后来都被翻出来,很多都变成了冤假错案,他记得周晋霖曾被指控「包庇罪」,至于包庇了什么人他不得而知,和楚行暮联繫了以后他三番五次想从楚行暮那里问出点什么,可楚行暮看起来似乎比他还想知道当年的真相。 第254页 钟长新和闻向秦站在楼道里,闻向秦手里提着几袋价值不菲的礼品,钟长新两手空空站在他的旁边,闻向秦说道:「敲门。」 钟长新道:「我不认识周家人,敲门会很唐突。」 闻向秦说道:「那你提着东西我来敲。」 钟长新退了两步:「我凭什么帮你。」 闻向秦:「……」和钟长新一起出门就是个错误,他现在觉得钟长新的行为比闻缇对他的态度还过分。 闻向秦只好把东西都转移到一只手里,然后敲了几下绿色的掉漆门,这个小区是老楼,楼道里又窄又黑,敲门声都显得有些诡异,四周的墙壁上用红色喷雾写着很多侮辱性的标语,「周家人都去死」、「罪无可赦」、「恶魔」、「杀人偿命……」 已经过去五年了,墙上的标语涂了一层又一层,想到一个公安局局长住在这种地方,闻向秦还是有些感慨的,周晋霖廉洁奉公是整个警界有目共睹的,但后来发生的事打破了人们对他的印象,连带着他的家人也成了青市人民攻击的对象,五年来他们受到的非议和侮辱不比周晋霖少。 闻向秦思来想去还是觉得来一趟周晋霖家比较好,所以他和钟长新一起过来了,敲了半天门也不见有人开门,闻向秦以为里面没人,这时他听到了身后的脚步声,钟长新和闻向秦警觉的转身,一个穿着交警制服的男人站在他们后面,杨魏渊看到闻向秦先是一愣,紧接着问道:「你是闻向秦?」 闻向秦仔细打量着杨魏渊,他面容苍老,两鬓斑白,但是身姿挺拔,眉宇间还有些歷世的英气,闻向秦不由得尊敬道:「我是闻向秦,您是?」 「十年前我和周晋霖去你们学校挑选实习生的时候见过你,他一直念叨着你,说你不做警察太可惜了。」杨魏渊走上前去,从口袋里拿出钥匙,打开了门。 「老周的爱人生病住院了,孩子在医院陪着家里没人,我帮她们拿点儿东西过去。」 难怪敲了半天门没人应,杨魏渊简单装了一些住院要用的东西,闻向秦开车将他送去了医院,他对杨魏渊没什么印象,但杨魏渊看到他这么惊讶的样子,周晋霖肯定没少在他面前夸闻向秦,这让闻向秦觉得无比奇怪,断断续续的他想起了他第一次和周晋霖见面的事,那时周晋霖刚好负责查闻向秦母亲的案子。 到了医院,闻向秦和钟长新不紧不慢的跟在杨魏渊身后进了医院,两个西装革履的英俊男人和一个穿着警服的老人组成了一个奇怪组合,立刻就吸引了行人的目光,钟长新一脸冷漠,对周围的目光不为所动,杨魏渊拎着东西目不斜视的往前走,三人走到住院部四楼,路过护士站时,钟长新在楼道里看到了两个熟悉的身影。 「闻缇和楚队长怎么也来医院了?」钟长新问闻向秦。 闻向秦看到了并没有说什么,和自己针锋相对了十年的弟弟跟好兄弟加喜欢的人在一起了,这种让人啼笑皆非的事让他给碰上了,和楚行暮恢復联繫以后,闻向秦想到他们两个还在警校的那段时光,也许是久别重逢的心理修饰作用,他好像喜欢上楚行暮了,不过他还没有认真考虑过这份喜欢的真假,就得知闻缇已经和他在一起了,闻向秦立马就断了念想。 楚行暮和闻缇从一间病房里出来,走了旁边的侧楼梯,因此他们两个并没有看到另一侧的闻向秦和钟长新,等三人走到周太太的病房门前时,闻向秦才恍然大悟,周晋霖是楚行暮和夏辞的师父,周太太住院这么大的事他们怎么可能不知道,也许这五年就是他们一直在接济周家,他听说周晋霖的妻子有精神病。 杨魏渊将病房门打开,让闻向秦和钟长新先进去,病房里一共住了四个病人,周太太的床位靠近门口,周晋霖的女儿周舟下楼买午饭去了。 杨魏渊笑着对周太太说:「看看谁来了。」 周太太从病床上坐了起来,打量着闻向秦和钟长新,她脸色蜡黄,眼袋很重,自从周晋霖死后,她为了还债日没夜的工作,身体不如以前了,周舟下班回家发现她妈妈晕倒在自己家里,打了120之后她又联繫了杨魏渊,杨魏渊一听消息连衣服都没来得及换就过来了,所以他才穿着警服出入医院。 周太太想了半天,总算在脑海中找到了个和闻向秦相匹配的名字,她问道:「你是闻向秦吧?老周一直惦记的那个学生。」 闻向秦走上前回答道:「我是闻向秦。」 周太太便不再说话,杨魏渊看到床尾的信封,信封里装着一些现金,刚刚他在外面看到楚行暮和闻缇了,这钱应该是楚行暮给的,杨魏渊把信封拿到周太太手边,说道:「行暮来过了吧?」 周太太点头说道:「刚刚走了。」 杨魏渊说道:「下午我让小婧过来吧,她在家也闲着,还能陪你聊聊天,东西我都拿过来了,我先回去上班了。」 周太太答应了一声,杨魏渊和闻向秦说了几句话就离开了,闻向秦本来是想找周晋霖的家属问一些事,看这个情况他没办法开口问,钟长新说他不认识周家人敲门会很唐突,闻向秦觉得自己比钟长新还唐突,杨魏渊记得他,周晋霖记得他,楚行暮和夏辞也跟他提过好几次,所有人都记得在警校读过书的闻向秦,但奇怪的是闻向秦不知道,除了惋惜闻向秦没有当警察,难道是因为他母亲的案子才对他这么念念不忘? 第255页 闻向秦站在周太太的床边,语气平和的问道:「周太太,我今天来其实是有些事想向您求证。」 闻缇和楚行暮从侧楼梯里出去,闻缇问道:「你和周太太之间有什么矛盾吗?」 「我师娘不愿意见我。」楚行暮说道。 「为什么?」 「怕我变成第二个周晋霖。」楚行暮用开玩笑的语气说道。 「周晋霖是五年前去世的,你是被他绑架的?」 上次他和楚行暮去南公馆找秦晚,闻缇听到了一些关于五年前发生在楚行暮和秦晚身上的事,他见过楚行暮胸口上的旧伤,就在靠近心脏的位置,闻缇私底下问过夏辞,夏辞跟他说那是五年前楚行暮被周晋霖绑架时,负责抓捕周晋霖的吴换山开枪打的,楚行暮对这件事一直耿耿于怀,所以和吴换山的关系很疏远。 「我至今不知道当年周晋霖是绑架我的人还是去救我的人,吴换山开枪的时候压根没想让我活着,想杀周晋霖的人能从长青区排到新月区,我师娘是怕我和周晋霖关系太深,对我有影响,她一直不肯见我。」楚行暮没什么特别的想法,他师父死了,但他的妻子和女儿总归是无辜的,他替周晋霖照顾好她们也算尽了一点心。 「你平时都像今天这么大方吗?」闻缇想到床尾放的那个信封问道,早上楚行暮把家里各处放着的现金都找了出来,觉得不够,上班路上还专门去了一趟银行取了一些,闻缇还以为谁绑架了楚大哈,他要去赎狗呢。 「我有房有车工作稳定,最多加个楚大哈,一个人开销不大,她们没什么稳定来源,刚开始我送钱的时候我师娘坚决不要,我还是找了杨叔,让他帮忙给了我师娘。」以后抠门都抠的有理有据了。 闻缇背着楚行暮悄悄发了个简讯,楚行暮凑到他肩膀上,往闻缇的手机上瞄了一眼,「你今天不去画室了?」 「除了学生天天吵着要见我以外,没什么大事,公司里最近都是闻向秦在管,我连公司都不用去。」 「你这个总经理当的可真悠闲。」活儿不多钱还多,楚行暮心想他也该找个不稳定兼职了,要是闻缇以后打算上学,还得存学费,楚队长一瞬间开始操心以后的事了。 「你的论文过了吗?」楚行暮问道。 闻缇说道:「勉强入了蒋教授的眼,没有给我打下来重新写,得好好谢谢伯母。」 好不容易能有个休息时间,楚行暮想跟闻缇好好约个会,一想到晚上闻缇要跟李潇文吃饭,楚行暮就浑身不舒服,大概是觉得李潇文哪哪儿都比他出色,被压了一头他肯定高兴不起来,他有心跟着闻缇一起去,又怕闻缇觉得他不信任他,权衡之下,楚行暮决定不去了,闻缇还是特意告诉了楚行暮他们吃饭的地址,到了时间就去赴约了。 楚行暮半道上掉头去了南公馆找秦晚,上次的事只说了一点点,秦晚这几天应该不比楚行暮清闲,指不定抱着许池的照片怎么咬牙切齿呢。 上次到南公馆的时候门口挂的牌子还是正常营业,这次变成了暂停营业,楚行暮忙着查教授被杀案,没时间找秦晚细说五年前绑架他们的人要求重审当年案子的事,他和李耀民前脚吵完后脚都忘了,虽然李耀民对楚行暮的态度还是原来那样,但从这件事上,楚行暮能明显感觉到李耀民的奇怪。 楚行暮推门走了进去,南公馆里空荡荡的,估计这几天秦晚不但不开张了,连小日子都不过了,要说对许池牺牲最没办法接受的人一定是秦晚,楚行暮和许池只是同事和战友,俩人一个在缉毒队一个在刑侦队,偶尔出个大案子才能碰上,缉毒队天天追的都是些亡命徒,要么罪犯跟缉毒警玩命,要么缉毒警跟罪犯玩命,比刑侦队危险性更高,楚行暮也是听秦晚自己说了才知道许池和秦晚是恋人,俩人克服重重困难在一起,马上就要见家长了,秦晚却被许池以前抓过的毒贩绑架,许池为了救秦晚被暴徒打死了。 当年那场大火烧死了不少人,有警察有罪犯,楚行暮至今想起来还是能看到眼前有火光,从火场里收敛出来的十几具尸体烧的只能靠做dna鑑定才能确定身份,这件事给秦晚的打击太大,他为此颓废了四年,三年前他买下南公馆,用了两年的时间从这个地方走出来了,包括他开这家侦探社,也是为了许池。 楚行暮走进秦晚的办公室,秦晚窝在沙发上鬍子拉碴的,办公室里的东西乱七八糟,桌上地下都是照片,楚行暮问道:「秦晚,你出息呢?」 作者有话说: 下一个篇章开始,填一填前面铺垫的坑,讲一讲老楚五年前的遭遇,把主线捋一捋,顺便解释一下老楚为什么这么能熬,靠信念支撑什么的都是假的,不敢松懈是真的,这方面他和小闻贼像,都是死过一次也不怕死的人,压在肩上的担子可重了。 第103章 钟1 秦晚面对着沙发靠背,把脸埋在抱枕里,楚行暮把脚底下的垃圾踢开,找了个能坐的地方,秦晚把侦探社里的成员都赶回家了,楚行暮那天把杀害许池的兇手要求重审那个案子的消息告诉了秦晚,还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许池是市局缉毒队副队长,陈俞尧任队长,两人一起任职期间,破获贩毒案和抓捕的毒贩一张纸都写不下,青市本就是个暗潮汹涌的地界,毒贩总有千奇百怪的方法把毒品流通进青市,除了稳定的市场,还有丰厚的暴利和稳固的根基,对一部分警察来说,那点固定工资还不够贩毒者吃顿饭的钱多。 第256页 绑架秦晚的赵海碌五年前还是上河分局局长,与王越民的犯罪性质有些相似,他当年参与了毒品流通交易事件,陈俞尧和许池花了将近一年的时间才摸清楚和赵海碌接头交易的省外毒贩团体,赵海碌比王越民还精明,所以即使他后来进了监狱,也不是贩毒罪名,他涉嫌绑架和谋杀,秦晚和楚行暮就是亲歷者、受害者。 「当年的事有多复杂我也不好说,所有人都觉得许池是为了救我才死的,而我是被周晋霖绑架的,从头到尾你只是个被波及到的路人。」楚行暮看着萎靡不振的秦晚说道。 秦晚坐了起来,咬牙切齿的问:「赵海碌什么时候能死?」 「他不但死不了,他还想翻案,他把所有责任都推给已经死了的周晋霖,说是周晋霖让他绑架我,拿我威胁李耀民。」 「周晋霖和赵海碌之间有什么交易?」 「我不知道。」他连自己为什么会被绑架都不知道。 「赵海碌请的辩护律师是谁?」 「上头还没说,五年前那个律师帮赵海碌洗罪的事儿还没完,如果不出意外,赵海碌还会请他。」 秦晚盘腿坐在沙发上,拿起被他揉的一团皱的照片说道:「这次我想换个律师。」 「换谁?」 「徐婧茹。」秦晚扔下照片从沙发上下来了。 楚行暮接触过的律师很多,但好像没怎么听过「徐婧茹」这个名字,国内就那几个金牌律师,跟检察院打交道的基本都见过了,秦晚是打算找个新人吗? 「徐婧茹是沈司同母异父的妹妹,名气不如那些金牌律师大,但资歷比那些人深,律师这一行光会打官司不行,还要没良心,你知道他们的名气是怎么堆起来的,我要一个能给他公正、良心未泯的人,老子要的是公平的审判,不是拿了钱什么都办的人。」 「你看着办就行,要是输了,他这次就彻底自由了。」楚行暮站起来说道,「我还有事儿,赶紧把你的狗窝收拾干净,许媚要是回来看到你这个样子,估计连照片都不给你留。」 许媚是许池的姐姐,以前是刑事律师,许池和楚行暮五年前的官司就是她负责打的,官司输了,本该判死刑的兇手只判了十五年有期徒刑,因为赵海碌把所有罪责都推到周晋霖身上,加上当时能够证明赵海碌犯罪事实的证据太少太不充分,那场官司输得一塌煳涂,许媚为此深受打击,彻底离开了律师行业。 花溪路普灵西餐厅,李潇文比闻缇先到约定的地方,李潇文回青市的这段时间几乎天天应酬,回青市前他计划开一间音乐室,主教小提琴,这是应奈清生前的愿望,应奈清教过的学生不计其数,但真正成名的只有李潇文一个,他倾力教过两个学生,李潇文和盛长霄,一个专攻钢琴,另一个专攻小提琴,而盛长霄在应奈清去南嘉前就转行了,现在是名声鹊起的律师。 闻缇在服务生的接引下到了约好的地点,他抬起手腕看了一眼新腕錶上的时间,服务生瞥见闻缇手腕上的表时微微惊讶了一下,闻缇权当没有看到,表是楚行暮给他的,让他这段时间都要带着,楚行暮的腕錶既廉价又不好看,如果他穿着一身名牌西装却戴了块不值钱的表,指不定被同圈人私底下怎么说呢,闻家二公子连块儿名表都买不起,归根究底表是楚行暮送的,闻缇认为它有价值它就是无价的。 闻缇走到隔间餐厅门口,看到里面有一个不认识的陌生人,他退出来确认了一下房间号,确认自己没有走错才慢条斯理的走进去。 李潇文看到他时立即站了起来,坐在餐桌另一边的陌生男人也跟着站起来了,闻缇打量了一下二人,略微有点歉意的说道:「李师兄抱歉,我来晚了。」 李潇文笑道:「是我们来早了,先坐吧。」 闻缇的目光落在了另一个人身上,对方一身深蓝色西装,面貌精神,像某个大公司里的精英人才,能明显看出来年纪年纪比闻缇大,李潇文还没有向他介绍那是谁,闻缇不动声色的坐下等着李潇文的发问,李潇文神神秘秘的问闻缇:「小闻,你认识我旁边这位先生吗?」 闻缇看着坐在李潇文对面的男人,对方沖他点头问好,闻缇以为他是李潇文的圈内好友,因此才没有冒昧询问他的身份,李潇文问了他以后他又在想自己是否认识对方?以前没见过更没接触过,他不认识。 闻缇看着他们说道:「抱歉,我们应该没有见过。」 话音未落,陌生男人笑了几声,李潇文看着对方说道:「我就说闻缇不认识你,你偏要跟我打赌。」 闻缇毫不知情的看着他们笑,李潇文说道:「他就是盛长霄,勉强算你二师兄。」 闻缇一下明白过来了,应奈清收了两个学生,一个学钢琴一个学小提琴,学钢琴的成了钢琴大师,学小提琴的半路出家做了律师,他以前听过「盛长霄」这个名字,但从来没见过他。 「原来是盛师兄,我听老师说过您。」闻缇微笑道。 盛长霄眼光精明的看着闻缇,笑道:「老师对我挺失望的,还能向你提起我,是怕你像我一样?」 闻缇摇头道:「我和老师接触不过两年,只是在同一家医院的时候被他指导过罢了。」 「医院?」盛长霄看向李潇文,问道,「老师怎么了?」 李潇文说道:「你说要做律师的几个星期后,老师在课堂上扯断了小提琴的琴弦,差点儿勒死一个学生,医院给他做了精神病鑑定,后来去南嘉精神病医院住了两年,闻缇就是那个时候认识他的。」 第257页 这些事应奈清都跟李潇文说过,也不用闻缇再向盛长霄解释了,盛长霄惊讶的问:「老师得过精神病?」 「我也是在他出院之后才知道的。」李潇文的表情挺惋惜的,应奈清就像他的父亲,但他生病那么大的事他却不知道。 盛长霄后来又问了一些关于应奈清的事,闻缇和李潇文把他们知道的都告诉给了盛长霄,他还问闻缇现在的职业,顾及着盛长霄的身份,闻缇只挑了最清闲的一个跟他说了,丝毫没有提他在警队的事儿,三人聊到开心处,李潇文便开始举杯,为了不驳李潇文的面子,闻缇不好推辞就都喝了。 如果只是单纯吃个饭倒没什么,闻缇完全可以应付的过来,但李潇文事先也没有说还会邀请其他人,闻缇便猜出李潇文找他应该是有什么事,闻缇已经在斟酌帮不帮他了,他其实跟李潇文相交不深,何况头一次见面的盛长霄呢,闻缇在心里盘算着这些,这俩人都是应奈清的学生,应奈清当年虽然严苛了些,可也教会了闻缇不少东西,现在他的学生们有事相求,他自然不能袖手旁观,只要一样,在闻缇能及的范围内。 三人菜吃的差不多了,李潇文放下酒杯开始切入正题。 「老师以前说退休了想开一间音乐室,教教小孩子,音乐室还没开始筹备,他就去世了。」 闻缇问道:「李师兄打算开一间音乐室?」 「嗯,这个想法很早就有了,老师的家就在青市,所以音乐室我还是想开在青市。」 李潇文问道:「我刚回来,对这边不太熟,小闻你有什么好一点的地段推荐吗?」 闻缇认真想了一下,说道:「音乐室对学生的年龄有什么要求吗?」 「没有,交通方便,安静一点的地方。」 「我大哥在长青街开了一间画室,画室附近有个古典乐室,老闆最近要去江市,我可以帮你问一下。」 李潇文愉悦的说道:「多谢,音乐室还缺几个老师,我想问你有没有时间?」 闻缇笑道:「我只会几首钢琴曲,音乐实在不在我的能力范围内,李师兄你还是找专业的老师吧。」 李潇文把头转向盛长霄,看盛长霄的样子应该是想推辞的,但这是为了应奈清,李潇文便晓之以情:「老师一辈子就这么一个愿望,从来没有麻烦过我们,老师可是手把手教你的。」 盛长霄最怕李潇文拿应奈清压他,他本来就对当年一意孤行要做律师,辜负了应奈清的好意过意不去,但他也很多年没有碰过小提琴了。 闻缇见剩下的都是他们师兄弟两个人的事,他这个旁听的压根儿说不上话,便藉口有事说要先走,李潇文还打算带他和盛长霄去另一个地方,也被闻缇婉拒了,闻缇的手机震动了几下,借着接电话的由头闻缇就出去了。 楚行暮蹲在餐厅外的马路牙子上嚼着闻缇给他的戒菸糖,车就停在一旁,给闻缇打完电话他就是这个姿势,整理着这段时间的思绪,闻缇的事还没个结果,就碰上教授被杀案,他都还没来得及找闻向秦。 闻缇说楚行暮可以不用来接他,楚行暮本来答应的好好的,但从秦晚那出来,他又变卦了。 楚行暮只希望最近几天什么案子都没有他能有时间着手查查和闻缇相关的事,尤其是在南嘉那段时间里发生的,他本来想去找闻向秦,但他怕看闻缇看的紧了,闻缇会以为他真的拿对待精神病患者的态度对待他,他又不放心闻缇一个人出去那么长时间,还没个人看着,和秦晚说完话,楚行暮一直觉得心神不宁,当年赵海碌就是为了报復许池才绑架秦晚的,许池死了,秦晚也去了半条命,最近青市应该不会很太平。 上河分局的两个局长都要出来了,又牵扯到五年前的那个大案,捕鼠器坏了,阴沟里的老鼠们又开始蠢蠢欲动了。 以前倒还好,谁不知道楚行暮单枪匹马不要命的查案查了五年,得罪的人青市的监狱都装不下,现在呢,谁不知道青市刑侦队长最近几个月不管出哪个现场,身边都跟着个年纪不大的「挂职顾问」,楚队长还对他呵护有加、听之任之,像换了个人似的。 潜在的危险才是楚行暮最怕的。 闻缇从餐厅里出来四处张望了一下,他只看到了楚行暮的车,但是车里没人,正准备给他打电话的时候,楚行暮从马路牙子上站起来了,车太高挡住了他。 闻缇走到他面前问道:「你来接我,那我的车怎么办?」 楚行暮说道:「我们可以试试速度与激情。」 闻缇一脸正经的问道:「车震吗?那我想换个车。」 楚行暮:「大白天站在餐厅门口说这个,不影响你的心情吗?」 「不啊,我心情会更好。」 闻缇笑了起来,他把手机装回口袋里,靠在干干净净的车身上,说道:「其实我的本质是个混球富二代。」 楚行暮觉得不对劲儿,闻缇以前骚话再多也不是这么没分寸的,至多出言调戏一下他,楚行暮走到他面前抬起他的下巴在他嘴边闻了一下,挑起一条眉毛问道:「你喝酒了?」 闻缇回答道:「一点点,盛情难却,我现在可以喝了,我听你的话快一个月没碰过酒了。」 「李潇文让你喝的?我就觉得这个人看起来不太正经。」楚行暮一副要找人干架的样子问道。 第258页 闻缇:「李潇文想开个音乐室,找我问哪里的地址合适,还想让我去音乐室当老师,我拒绝了。」 楚行暮用手撑着闻缇的眼皮,不怎么相信的问:「喝了几杯?」 「就一杯。」闻缇抬起胳膊给他看腕錶,「楚队长你还有钱吗?能送我一块百达翡丽吗?刚刚有人笑话我。」 「谁笑话你了?」 「一个服务生。」 「为什么笑话你?」 「因为我戴了一块廉价的手錶。」 「先上车带你去个地方,回头再找人算帐。」 闻缇打开车门坐了进去,楚行暮纳闷闻缇的酒量不差,常年混迹各种酒水场所,醉肯定没醉,他趴在车窗边上问道:「你是不是见到什么人了?」 「盛长霄,他是应奈清的学生。」 楚行暮听到名字之后脸色顿时变了,闻缇本来有点朦胧的醉意,看到楚行暮的表情后也全没有了。 楚行暮坐上车详细问道:「盛长霄,他是个律师?」 「嗯,刑事律师。」 楚行暮说道:「五年前给赵海碌做辩护律师的人就是他,许池死在赵海碌手里,我也差点儿没命,赵海碌只判了十五年有期徒刑,这位律师功不可没。」 闻缇对楚行暮以前的事知之甚少,也没怎么找别人打听过,五年前发生的事他也不知道,还是楚行暮后来偶尔说几句他才知道了一点点。 「你被绑架和赵海碌有关?」 楚行暮说道:「赵海碌说是周晋霖让他绑架我,为了要挟李耀民,许池查贩毒案的头目,查到了赵海碌头上,赵海碌就绑架秦晚要给许池一个警告,那个时候所有人都想让周晋霖死,不止是因为他是连环杀人案的兇手。」 「死了两个小孩、两个孕妇、两个老人的那起连环杀人案吗?」 「对,这个案子不仅触及到了警察的底线,更是触及到了整个青市的底线,也许更多的是一些人的地位。」 「如果赵海碌想翻案,他一定会再找盛长霄做辩护律师,盛长霄是最近才回青市的,估计就是为了这个。」 闻缇把手放在楚行暮的手上,义正词严地说道:「他不是我师兄,我尊重他的职业,但是不想跟他交朋友。」 「才一杯?以前你可不会说这种话。」楚行暮把身子探到闻缇那边,闻缇无奈道,「好吧,三杯。」 「以后在外面不准喝这么多酒。」 「那我在家里可以喝吗?」 「想什么呢?」 「想和楚队长酒后乱性。」 楚行暮心想,小怪物醉的不轻,得回趟家。 作者有话说: 跑了快一个月,我终于在一个地方安定下来了,新工作会很忙,我不能日更了,很抱歉这段时间没更新,后面我会尽量按时更的。 第104章 钟2 闻缇就算没醉也会装醉,比方现在,他就觉得自从和楚行暮在一起,他可以无限制的搞一些恶作剧,楚行暮和闻缇的年龄差刚好解决了一些容易激发的冲突。 闻缇兴致勃勃的坐在车内问道:「楚队长,你和许池以前的关系怎么样?」 楚行暮边打方向盘边转头看他一眼,说道:「我的手下败将。」 闻缇问道:「难道你们还互相比业绩?」 「格斗冠军就是从他手里赢过来的,他以前是特种部队的。」 闻缇将信将疑:「那为什么当了缉毒警?」 楚行暮想了半天,斟酌着说道:「他爸是缉毒警,抓的毒贩青市的看守所都装不下,后来许池进了特种部队,就是那个时候他们一家被毒贩报復,他姐姐许媚因为在学校上课逃过一劫,他父母都死了。」 闻缇最懂得举一反三,许池因为父母被毒贩同伙报復杀害,转做了缉毒警,又因为揪出了青市的毒贩头目,绑架了对许池来说最重要的爱人,许池为了救秦晚被赵海碌杀害,无论对警察还是对警察家属来说,犯罪分子的报復永远是一颗定时炸弹。 「你怕我像秦晚一样被绑架吗?」闻缇问道。 楚行暮也不避讳,直言直语道:「你跟在我身边,比被犯罪分子拿刀架在脖子上都要危险。」 闻缇困惑不解,楚行暮说道:「刀架在脖子上了至少我能看见。」 「我这几年得罪的人不少,如果他们都参照绑架威胁那一套,估计我七大姑八大姨都得被绑一遍,如果你像那些不学无术的富二代一样,来警队只是挂职完成你们研究室的工作,别人可能都注意不到你。」 「那我被谁盯上了?」闻缇一点儿都不害怕,他从小就习惯了各处地方的眼睛。 「被你队长亲自盯的感觉怎么样?」 「楚队长的眼神可以再深情一些。」 「我没有开玩笑,秦晚给我提了个醒,重审赵海碌的案子不是件容易事,这个案子只能靠秦晚。」 「为什么?」赵海碌当年不是承认他也绑架了楚行暮吗?如果重审当年的案子,楚行暮作为受害者势必要出庭作证,他应该是和秦晚一起的。 「赵海碌他们从一开始绑架的就是秦晚,许池是被单独叫过去的,我当时也纳闷为什么赵海碌要绑架秦晚,那个时候我和秦晚还不认识,我们两个被关在同一间房子里,后来我看到了许池,他说他是来救秦晚的。」 「他是为了救秦晚,那你呢?」 第259页 「我……」楚行暮看着闻缇的眼睛,欲言又止。 他不止一次提到过周晋霖,赵海碌说是周晋霖让他绑架楚行暮的,为了威胁李耀民。 「你和李局长是什么关系?」闻缇问道,楚行暮对李耀民到底有什么威胁价值? 「局长和副局长,明白了吗?」楚行暮打了个比方,「你和闻向秦,谁想接管闻氏集团。」 闻缇不想多过问这些,他不是警察也不是体制内的人,知道了反而没什么好事儿,但他想到之前楚行暮吸毒的事了,他蹙眉看楚行暮的脸,问道:「你被迫吸毒也是赵海碌干的?」 「是啊,他可是贩毒案的头目,什么好货不得经他的手试一试,有幸当了回小白鼠。」楚行暮口气轻松的说道。 「戒毒所的那六个孩子现在没有一丝好转。」 毒瘾是生理和精神依赖双重作用的结果,生理依赖可以配合药物缓解,戒毒就相当于彻底剥离精神依赖的能力,楚行暮用了三个月的时间戒掉了毒瘾,他的意志力得强到什么地步,那三个月他又是怎么熬过来的? 「很难熬吧。」闻缇问道。 楚行暮空出一只手,用手背在他额头上碰了碰,笑道:「五年了,早就好了,你担心我?」 「这种情况下正常人类的情感表达出来的不都是担心吗?我希望楚队长能爱惜自己一些,我们本就相差十岁,我不想未来的几十年里靠着回忆生活,到暮发苍苍的时候都忘不掉你。」他前二十年已经靠着回忆撑过来了,无数个想崩溃的夜晚,那个人就会在他耳边唱起《小蜘蛛》。 楚行暮勐的踩了一下剎车,将车停在路边,闻缇两只手抓紧了安全带,笑道:「你要带我殉情吗?这种死法很丑,我拒绝。」 楚行暮解开了安全带,一条腿跨到副驾驶座里,他抓着闻缇的手和闻缇面对面,闻缇的眼睛里满是疑惑,突然急剎车扑过来,他印象里的楚行暮在外面可不是这么直白开放的。 闻缇微微仰起下巴,亲在了楚行暮的脸上,楚行暮压低声音说道:「是谁不爱惜自己?你老实跟我说你胳膊上的伤是怎么弄的?」 闻缇装傻道:「那个时候我失去意识了,也没有觉得疼。」 「趁我不注意,自己把胳膊划烂,失血过多晕过去的时候还不忘让伤口继续出血,难怪我怎么包扎都止不住血,程柏还没你高,一把刻刀就把你挟持到了楼顶?还是你跟他商量好的?」楚行暮越说越觉得心惊肉跳,许多事他都是在事情结束以后才察觉出来某些地方的不对劲。 闻缇垂下眼帘,用认错的口吻说道:「程柏和我打赌,他想看学校那个微型社会里的人的反应,白筱菡被梁国坪性骚扰的事其实很多人都知道,但他们都装作不知道,这件事被曝光大家也都当做第一次看到的新闻,一个人这样我们可以说是他太自私,但是一群人那不是自私而是现象,我想了解你,又不想只是口头上那么敷衍的了解,我想知道你的内心,每天接触这些案子时的内心,你的生活,你每天面对这些的时候都在想什么,为什么你的意志这么坚定,为什么要这么努力的活着。」 「了解我不是以身犯险,也用不着这么极端的方法,你想听什么我通通告诉你。」 闻缇抬头问他,眼睛红红的:「我的做法很像怪物是不是?」 「不、不是,瞎说什么呢,钟鸣楼先生花了六年时间教育出来的孩子怎么会是怪物?」楚行暮结结巴巴的说道,急忙松开闻缇的手,闻缇以前从来不会这样,难不成真醉了? 楚行暮的双手不知道往哪儿放,也不敢再逼问下去,但还是不满他喝酒的事儿,楚队长一边竭尽所能的把动作放轻安抚闻缇,一边又兇巴巴的说:「你跟李潇文比跟我还亲近?他让你喝酒你就喝,我的话你当耳旁风是不是?」 「你生气了?」闻缇无辜的问道。 楚行暮:「……」老子都表现得这么明显了。 闻缇说道:「楚队长,你生气的样子也挺好看的。」 「我怕我气出法令纹。」楚行暮看见闻缇的笑脸,心情复杂,他松开闻缇的肩膀坐回驾驶座,偏头看了眼闻缇,又把手伸了过去,帮闻缇把歪了的领带扶正。 他有心好好跟熊孩子谈心,但架不住熊孩子故意捣乱,其他事还是下次找机会再问吧。 闻缇对着后视镜整了一下衣领,副驾驶前的手套箱外露出了个红色的纸角,闻缇打开手套箱,里面好像是一个请柬,他把请柬拿了出来打开看了一眼。 「结婚请柬?」闻缇嘀咕了一下。 楚行暮重新发动汽车,抽空扫视了一下,说道:「杨叔的女儿要结婚了,就在这几天。」 「杨魏渊吗?」 「嗯,你们应该没见过,他在永兴区交警大队。」话说回来,楚行暮第一次见闻缇也是在永兴区,黄清案发生在永兴区,闻缇当时还被当成了嫌疑人。 楚行暮问道:「我们刚认识那会儿你一直在永兴区吗?」 「我和姜赋是朋友,偶尔会去他的舞厅,他和原儒琛关系不错,你们查黄清案的时候闻向秦和原儒琛那几天刚好谈生意,我是总经理得露个面。」 「你和苏艾也是那个时候认识的?」 「苏糖在我们画室待过一段时间。」 「苏糖现在怎么样了?」 第260页 「手术已经做了,姜赋收养了她,恢復的很好,明年就能去上学了,唐哲隔三差五还去一趟医院看苏糖。」 「那是他进警队查的第一个案子,关切是肯定的。」 「第一个不是断手案吗?说起来我应该见过一次郑山。」 闻缇此话一出,楚行暮表情又不对了,「什么时候?」 「你让唐哲跟踪我的那天,在医院门口,他当时戴了一顶旧帽子,他的眼神我不会认错的,但我不知道他就是郑山,前两天我看了他的资料才想起来。」 时间过得倒挺快,楚行暮和闻缇的进展也挺快,短短几个月楚队长就找到了人生真爱,杨魏渊的女儿要结婚,他们肯定得去参加婚礼,楚行暮说道:「等参加完婚礼,赵海碌的案子也要提上来了。」 「秦晚那边准备的怎么样了?」许媚当年负责给许池和楚行暮辩护,虽说现在离开了律师界,但她很清楚那个案子,秦晚如果重新找律师,许媚还能帮得上他们。 「我希望他胜券在握。」 「楚队长我能使唤你吗?」闻缇问道。 「要本队长做什么?卖身不卖艺。」楚行暮说道。 「掉头,去溪苑小区。」 「好的,闻老闆。」 刚好走到路口,楚行暮也不回家了,调转车头往溪苑小区去了。 溪苑小区除了地段好、房价低外也没什么优点,反正一般明星肯定不会在溪苑小区买房子,因此当楚行暮和闻缇走到小区外的时候,楚行暮感嘆道:「沈司就住这儿?」 闻缇关了手机上的导航,点头说道:「沈司被西正害得挺惨,西正抢了沈司十年的资源,沈司好不容易解了约,又因为原经纪公司老闆和艺人的事陷入风波。」 楚行暮听他说话声音利索,觉得闻缇的酒气肯定退了,保不齐那会儿还是装的,楚行暮摁了一下电梯,两人走了进去,他问道:「你来找沈司有什么事儿?」 「秦晚不是跟你说他找的新律师是沈司的妹妹吗?如果你觉得不放心,可以和沈司谈谈。」闻缇看着电梯的楼层键说道。 楚行暮压根没想过找沈司,他确实是想帮秦晚,但还没有找到合适的时机,李耀民和楚行暮的父亲当年花了很大功夫把楚行暮从赵海碌和周晋霖的案子里摘出来。 「你简直贴心的不像话。」 「南嘉那边我联繫好了,乔医生说随时都可以过去,只是手续比较麻烦。」闻缇说道。 「你什么时候联繫的?」 「前两天,乔医生刚开始很犹豫,你亲自去了那么多次都被挡在外面了,我跟他说我们研究室里在收集整理精神病犯罪的相关案件,需要见一下当事人,院长说要批准才可以,钟长新找了李局长申请了一个探视机会,允许带一个助手。」 楚行暮皱眉问道:「钟长新这么容易就申请下来了?」 「你认识穆方教授吧?青市数一数二的犯罪心理学专家,钟长新这两年跟他来往挺多的,穆方教授现在虽然不和警方合作,但他和李局长熟,说话还是有分量的。」 楚行暮心想早知道穆方教授这么容易就能让李耀民改口,那他怎么没有早一点儿去找穆方教授,省的闻缇跑前跑后为他奔波。 楚行暮扶着闻缇的肩膀,乐不可支的说道:「明天就过去,给你当一天的小弟和保镖,你想怎么使唤就怎么使唤。」 「啊,那我要给你发工资吗?」两人走出电梯,闻缇笑着问道。 「工资就肉偿吧。」 他们正准备往沈司家走,刚转过一个弯,前面传来开关门的声音,楚行暮和闻缇看到沈司牵着一个小男孩儿站在门口,顾颜正在锁门。 顾珂先看到了他们,他拽了拽沈司的手,沈司顺着他的方向看过去,发现楚行暮和闻缇过来了。 沈司外表温和,说话也温温柔柔的,虽说年纪和楚行暮差不多,但两人完全是两种性情,他被救出来以后打算请楚行暮和刑侦队其他人吃饭的,但是一直没有机会,沈司牵着顾珂走到他们面前。 沈司笑道:「楚队长,闻老师你们过来了?」 「有事请你帮忙,打扰了。」楚行暮直白的说道。 顾珂怯怯懦懦的叫了一声:「闻缇哥哥。」 闻缇蹲下去双手抱着顾珂的上身,笑着说:「阿珂又长高啦?」 顾珂点了点头,他偷瞄着闻缇身后的楚行暮,一副戒备的样子,沈司说道:「我们正准备带阿珂下去散步。」 顾颜本来在锁门,听到声音后又把门打开了,他站在门口叫道:「先进屋,被狗仔拍到了我又要开发布会解释。」 沈司重新牵着顾珂往回走,楚行暮不知道顾珂是谁,看样子不是沈司就是顾颜的儿子,说话也不太熟练的样子。 进了房间,顾颜去帮他们倒水,他们的经纪人和助理都不在,最近顾颜对外说要休假几个月,沈司也没有外出拍戏,偶尔一起出门散散步,有时间了逛街度假,反正两人的关系已经在沈司被绑架前公布了,大家对沈司和顾颜一起现身的新闻也不再惊讶。 闻缇问道:「你们的新电影还没开始宣传吗?」 沈司惭愧的笑道:「我的星途一直多舛,王厉择宣布无限期退出娱乐圈,新电影的宣传暂时搁后了,你们刚刚说有事找我,是成海和西正的事儿?」 第261页 「不是,他们的案子还没开始审理,我是为了你妹妹来的,听说你妹妹徐婧茹是刑事律师。」楚行暮解释道。 沈司好像看出来了楚行暮的意思,他把顾珂放在闻缇的怀里,从沙发上站起来说道:「我们去书房说吧。」 楚行暮看了眼闻缇,闻缇点了点头,顾颜端着几杯茶从厨房里出来,看到沈司和楚行暮进了书房,沈司还把书房门关上了,顾颜问闻缇:「他们要谈什么?为什么还要关门?」 「反正楚队长不会抢你的前辈。」闻缇奚落道,从沈司被救出来以后,他几乎和沈司寸步不离,沈司身边但凡出现一个人,他都要问东问西,警察也不行。 顾珂把手心里的彩色玻璃球放在闻缇手心里,熟练的笑了起来,很像沈司,闻缇捏捏他的小脸蛋问他:「等那个叔叔出来了,你也对他笑一笑好不好?」 顾珂问道:「那个叔叔是谁?」 「是老师的男朋友,像你爸爸跟沈司叔叔那样。」 顾珂轻轻点头,楚队长不受小朋友待见不是一天两天了。 作者有话说: 来了来了来了!我今天周末休息!我搞完了! 第105章 钟3 沈司和楚行暮在书房里谈了大概有半个小时,在顾颜犹豫着要不要去书房叫他们的时候两人终于一起出来了,闻缇只顾着陪顾珂玩儿,他的注意力都在顾珂身上,相比之下,顾颜有些坐立难安,时不时看一眼书房,闻缇瞧见了只觉得大跌眼镜,谁能想得到风靡娱乐圈的影帝私底下能有这么一面。 大概是跟楚行暮待久了,闻缇还遭遇过几次危险,现在完全可以用「气定神闲」四个字形容了。 闻缇帮顾珂翻开漫画书,看着往客厅走的沈司和楚行暮忍俊不禁道:「你们再不出来,顾影帝都准备踹门了。」 沈司走到顾颜身边,斜眼看着他,一只肥猫不知道从哪儿窜了出来,从楚行暮的脚底下跑过去,还在楚行暮的腿上挠了一爪子,顾珂扔下漫画书立马过去抱住了肥猫。 楚行暮没被吓到,见惯了闻大橘懒洋洋的样子就觉得沈司家这猫见了生人这么凶,一看就是个窝里横。 「家里的猫比较调皮,没受伤吧?」沈司略带歉意的说道。 楚行暮坐回闻缇身边,弯腰瞧了眼裤腿,受伤倒是没受伤,就是把他的裤子抓毛了,闻缇看了便说道:「你们家的猫是随顾颜的吗?」 「养它的时候我还不认识顾颜呢。」沈司笑了起来,顾颜一脸无奈的坐在沙发上看顾珂给肥猫顺毛。 闻缇和楚行暮见沈司专心看着顾珂,顾颜又看着沈司,一家三口的氛围着实太浓,他们两个的存在似乎很多余,闻缇小声问楚行暮:「你们谈完了吗?」 楚行暮心领神会,该说的他都跟沈司说了,如果沈司还有什么疑问找秦晚最好不过,秦晚和沈司算是朋友,这个忙沈司肯定乐意帮,一方面也是还了秦晚在沈司被绑架期间劳心劳力帮他们的人情,楚行暮和闻缇一起站起来,楚行暮说道:「今天麻烦你们了,我和闻缇还有其他事,就不打扰你们一家的散步时间了。」 「楚队长说笑了。」 沈司和顾颜一起将二人送到门口,闻缇刚踏出门槛,忽然想到了什么,他叫了一声顾珂,顾珂抱着猫跑到了门口,闻缇拉着楚行暮的袖子让他弯一下腰,顾珂还没忘了和闻缇的约定,他怀里抱着龇牙咧嘴的肥猫对楚行暮露出一个生涩的笑容,楚行暮愣了一下,他看了眼身边的闻缇,一时笨手笨脚的在口袋里摸了两下,摸到了一颗糖,于是顺手把糖给了顾珂,虽然不知道顾珂怎么突然对他笑,可看闻缇的表情,应该是他和顾珂商量好了什么,早知道沈司家有小孩儿,他过来的路上一定会买一份小礼物。 走出沈司家的小区,楚行暮看起来很高兴的说道:「那小男孩为什么对我笑啊?你是不是跟他说了什么?」 闻缇说:「你不喜欢小孩子吗?」 「那倒不是,我这大高个儿站小孩儿面前就能吓得他们说不出话来,不说出去谁也看不出我还是个警察叔叔,更别指望哪个小孩儿对我笑嘻嘻的了。」楚队长心里挺苦的,不是他对小朋友兇巴巴,而是小朋友一看见他严肃的样子就怕。 「下回去画室,我让小孩子们排队对你笑好不好?」闻缇幸灾乐祸之余还用了哄孩子的语气和楚行暮说话。 楚行暮本想搂着闻缇的脖子把他拽过来,但又怕弄皱他的西装和衣领,于是把搭肩膀的姿势换成了搂腰,「我可不想再吃榴槤糖了,以前去孟玥家的时候你买了一束向日葵,怎么今天要见顾珂什么礼物都没买?」 闻缇意料之外的说:「我不知道顾颜把他儿子也接过来了,四年前我第一次见到顾珂的时候他才三岁,那个时候他就有自闭症的症状,我跟顾颜提了一下,他才意识到顾珂有自闭症,和江然一样,顾珂的自闭症也是后天的。」 「顾珂不是他儿子吗?孩子长大了他自己没注意?」 「是顾颜他姐姐的孩子,顾珂的父母已经去世了,他是被顾颜收养过去的,自闭症的诱因我也不知道,这几年我和顾颜联繫的很少。」 听了这话楚行暮心里舒坦了,见闻缇那么了解顾珂的样子,他还当闻缇帮顾颜照顾他儿子呢。 「我们晚上有什么安排?」闻缇问道。 第262页 「没什么安排。」 「你不是说我们还有其他事吗?」 「我跟沈司客套一下,要不跟我去射击场?」楚行暮一脸天真的以为好脾气的闻缇会答应他的提议。 闻缇把楚行暮的手从他腰上推下去,拉了拉西装下摆说道:「让射击场里的人都围观一个穿着西装和皮鞋的男人站在那里看楚队长英姿的精神病行为吗?」 楚行暮哈哈大笑:「我开玩笑的,不是还要去参加婚礼吗?我那衣橱里能穿出去的只有轮着穿的警服,你帮我挑一身婚礼那天要穿的礼服,我也好几年没添几件新衣服了,晚上没什么事儿我们去逛商场。」 闻缇早就想给楚行暮定做几身得体一点的西装了,楚行暮总共就两套西装,闻缇也只见过两次他穿西装的样子,第一次去金岸舞厅的时候,第二次陪闻缇去音乐会的时候。 「其实逛商场不仅累还无聊,我可以让詹妮弗挑好衣服送过来。」 「我贴身的衣服让别人送不太好。」 楚行暮从自己钱包里抽出来一张卡,特别大手阔气的递给闻缇,说道:「里面的钱随便刷。」 闻缇没有犹豫的接过卡问道:「真的吗?」 「骗你我就是楚大哈。」楚行暮俯身在闻缇耳旁悄悄说,「这是我全部的家当,今天都给你了,以后也都给你。」 闻缇想了半天,自信的回了他四个字:「幸不辱命。」 闻缇和楚行暮这厢忙着买礼物定衣服,那些恼人的事儿暂且搁置下来了,可南公馆里不仅气氛不好,里面的人也不太好。 秦晚已经摔了五个茶具了,那套五千块钱买的茶具摔的只剩个没盖子的茶壶,秦晚平时看着是个挺靠谱的人,很好相处,一般没有能让他生气的事儿,只是他所有的失控都是在面对许池的事上。 许媚把五年前她整理过的诉讼材料给了秦晚,秦晚每看完一份,地上就多一堆碎片,许媚也没拦着就是有点儿可惜的看着地上那堆碎片,她还没来得及喝口茶呢,他们都以为许池的事儿就这么过去了,赵海碌判了十五年,但没想到这才过了五年他就耐不住了,要申请重审当年的案子,除了楚行暮以外秦晚和警方来往并不多,检察院那边更不用说了,重审旧案让他们措手不及,至于检察院会同意重审那个案子的原因,秦晚猜测赵海碌又提交了什么证据。 「赵海碌到底提交了什么证据,法院居然同意重审他的案子。」许媚皱着眉头说道,她穿了一件黑色长裙,许池葬礼上她穿过的那件。 「证明他没有参与绑架我和楚行暮的证据、证人,这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找齐的,他一定是从进监狱的第一天就开始计划着怎么出来,五年的时间足够让一个城市天翻地覆,也足够他收集证明自己清白的证据。」 「我要去找一趟陈俞尧,这几天公司歇业,天塌下来业务也不接,让他们都回来,用别人不如用我们的人,我谁都信不过。」秦晚双手捏着资料,本来想拦腰撕开,又把资料扔在桌子上,随便拿了件外套出去了,许媚一直等他出去才坐在沙发上,拿起桌上的资料,完成了秦晚未完成的举动,把文件都撕了。 秦晚为许池不平了这么多年,何况许池的亲姐姐许媚,她没有保护好弟弟,连杀害他的兇手都没有绳之以法,刑事辩护中没有人情道义,她再愤愤不平也只能认输,盛长霄确实赢了她、赢了那场官司。 许媚找来了清洁工具,她把办公室打扫了一遍,又给在外面跑业务的社员挨个儿打电话通知他们丢掉手头的事赶紧回来,半个小时后,许媚接了一个电话,她拿起放在办公桌上的相框,把里面的相片拆了出来,相框里掉出来了一张名片,许媚揣摩着名片上「钟长新」三个字,最终把相框放回原位,拿着名片离开了。 自从上次去医院看过周太太以后,闻向秦专门让助理去医院给周太太安排了适合养病的单人病房,周太太住院期间闻向秦一有时间就拉着钟长新一起去医院,那几天周太太跟闻向秦说了很多周晋霖以前的事,在那个案子没有发生之前,周晋霖是整个警界的楷模,闻向秦只问了他以前的事儿,中间那个案子他并不打算让周太太说什么,有疑问他可以直接去问楚行暮,谁都没有楚行暮这个当事人知道的清楚,这是他们的想法。 晚上九点半,钟长新忙完了研究室的工作,他让秦菲菲先回家了,钟长新坐在长青大学的一个长廊里,每隔一段时间看一眼手錶,他摘下眼镜放在手边,开始想梁国坪当时从这个走廊里经过的心情,他是想迫切的去杀人还是想警告谁?这个案子他只从网上了解了一些,这并非精神病的典型案件,因此闻缇没有侧重把这个案子写进去,只是沾了一些精神病方面的东西,钟长新总会从头梳理一遍,这个习惯是他学他爷爷的。 迟到了十分钟的闻向秦根据钟长新发的定位准确的找到了他,夏天晚上蚊子多,在等闻向秦的途中钟长新的脸被叮了几个包,又因为是晚上看起来并不明显,闻向秦见到钟长新百般无聊的样子大跌眼镜,其实钟长新早早把秦菲菲放回了家,但他没有带研究室的钥匙,他又不想跑大半个校园去找负责研究大楼开锁的保安,所以他才坐在长廊灯下餵蚊子,清醒脱俗的不像话。 「这么晚了叫我过来有什么事?」闻向秦在钟长新面前站定问道。 第263页 钟长新站起来说道:「我直接一点,你不是想知道周晋霖为什么会变成青市的罪人、连环兇杀案的兇手是不是他吗?」 「如果是这个案子,我找楚行暮更方便一点。」 「警察总归有不方便共享资料的时候,现在有个机会,五年前发生过一起绑架案,原上河分局局长赵海碌听从周晋霖的命令绑架了两个人,一个是楚行暮楚队长,另一位是青市缉毒大队副队长的爱人,这场绑架案的起因是一起贩毒案,但它牵涉到了周晋霖,绑架团伙头目赵海碌最终以绑架他人致受害者死亡的罪名判了十五年有期徒刑,于是贩毒案草草了事,因为相关人员都死了,颐和大厦的那场大火你应该记忆犹新,那些人都死在了以你二叔名字命名的商厦里,损失相当惨重。」 「你知道的这么清楚了还叫我过来做什么?」闻向秦对钟长新的了解程度一点也不意外,人家是海归博士,犯罪心理学专家,和警方合作过那么多年,想知道案情方面的资料比他容易的多。 「我了解再多案情相关的资料也不如切身在案发现场,颐和大厦是你二叔的地方,五年前那场大火你不清楚他清楚。」钟长新把眼镜带好从长椅上站起来,他最后看了一下手錶上的时间。 「我二叔已经病的神志不清,你要从他那儿了解颐和大厦的事,不太容易。」 「这只是叫你过来的理由,我缺一个司机,今天手不太方便开不了车,助理已经回家了。」钟长新走到了闻向秦身边说道。 闻向秦特意跑了过来,结果只是给他当个司机? 「我很忙,你自己解决。」闻向秦抬脚就打算走。 钟长新说道:「那能劳烦闻董事长好心送我去包扎一下吗?」 闻向秦转了过来,钟长新举起右手,他的手腕上有两个正在往出渗血的洞,看起来像是被什么咬的一样。 闻向秦问道:「怎么弄的?」 「我不知道长青大学里的流浪狗这么凶。」简言之,他被狗咬了。 闻向秦:「……」 他不想问钟长新好好的怎么就被狗咬了,看伤口估计得多打几次疫苗,闻向秦帮他拿起手提包,说道:「在你狂犬病发之前先认认我是谁,走了。」 钟长新跟在他后面,说道:「我只是想感受一下流浪狗被摸的心情,它攻击我就像那些犯罪分子攻击普通人一样。」 「狗咬人和人杀人差别还是挺大的,我知道钟博士勇于实践,你去看守所和杀人犯面对面交流比你摸流浪狗的收穫更多。」 「人也是动物,在野兽行为上人和狗是一样的。」 「你说的那是穷凶极恶的人和没有被驯化的野兽。」闻向秦说道,「你不用解释这么多,想养狗就买一只。」 两人一起往校内停车场走去,钟长新试图给闻向秦解释自己被狗咬只是个意外,而闻向秦却对这个天才博士彻底改观了,天才该蠢的时候一点儿也不输于普通人。 作者有话说: 周末了,我活了 第106章 钟4 杨魏渊的女儿要结婚的消息差不多在警界传开了,人人都等着看青市公安局局长李耀民会不会去参加前领导女儿的婚礼,周晋霖已经死了五年、杨魏渊退居一线五年、李耀民升任公安局局长五年、吴换山升任副局长五年,五年间发生的事多的数不过来,一场普通的婚宴,出席的人个个都不普通。 早上起来,楚行暮把请柬从公文包里拿出来,放进了和闻缇前一天晚上买的礼物里面,闻缇在浴室里对着镜子整理头髮,楚行暮给闻大橘和楚大哈的饭盆里各自倒了猫粮和狗粮,捏着鼻子把猫砂也给换了,换完猫砂去浴室洗手时发现闻缇今天早上格外仔细,头髮扎起了一半,西装穿了颜色最深的那一套,楚行暮觉得可以了但闻缇还是觉得不够得体。 楚行暮洗着手跟他说:「就是去精神病院看个精神病,随便穿件衣服就行了。」 闻缇扶着领带的手顿了顿,而后回头看着楚行暮笑着说:「要回家怎么能不盛装打扮一下。」 楚行暮刚听到这话时没明白过来意思,等闻缇从浴室里出去,楚行暮一下反应过来了,闻缇在南嘉长大,那六年所遭遇的事楚行暮只知道少部分,闻缇从心里牴触南嘉精神病院,他那次回去只是为了钟鸣楼的事,钟鸣楼是闻缇人生中最重要的一个存在,而闻缇这次是为了楚行暮回南嘉的。 就算楚队长自信心爆棚甚至有点儿自恋,他也猜不准他在闻缇心里究竟占了多少分量,但是这次闻缇愿意为了他回那个他厌恶了十几年的地方,楚行暮还是挺高兴的,他拿着刮鬍刀站在浴室门口叫道:「闻老师,麻烦帮我挑两件艷压群芳的衣服,你穿这么好看我也不能给你丢人啊。」 十几分钟后闻缇坐在副驾驶上端着半杯豆浆,小啜一口评价道:「豆腥味儿太重了,不好喝。」 「是比我打的差那么一点点,能喝的下去。」楚行暮咬了一口包子开始倒车。 刚开始那会儿闻缇拒绝在车上吃东西,但自从跟楚行暮一起上下班,连他也想不起自己以前说的那句「汽油味混着食物味儿很噁心」的话了,楚行暮要是普通上班族,说不定他早上能找个环境优雅的早餐店安安稳稳的吃一顿早餐,可他是个警察,一睁眼就往公安局和案发现场跑的人,生怕耽搁了哪个案子,哪儿有时间像闻缇一样对早餐也那么讲究,闻缇学会理解他的时候也降低了他的标准,比如:为了节省时间而在车上吃早餐。 第264页 「伯父伯母也会去参加婚礼吗?」 「我爸跟杨叔是老朋友了,他们肯定会去。」 「前两天钟长新请来了穆方教授,参加后天的会议,穆方教授说他后天要参加一个婚宴,会议推迟了。」 「穆方教授、我爸、杨叔还有李局他们都互相认识,周晋霖还是刑警队长的时候穆方教授就开始跟他合作了,杨叔一路跟着周晋霖,两人好友兼搭档几十年了,我爸和李局是同学,一个学校里出来的。」 「看来这场婚礼去的都是大人物了。」 「以前的大人物。」楚行暮说道。 「我还没有见过伯父。」闻缇一直跟席睿联繫,每次回长青大学的时候闻缇都会专门去一趟教学楼看席睿,有时候只是为了跟她打个招唿。 「我爸唯席睿同志是从。」 楚行暮以前也不知道他爸是个妻管严,只要席睿说好他就不敢说不好,为了让席睿高兴老楚同志自愿降低家庭地位且仅次于楚大哈。 上午九点,楚行暮和闻缇准时到了南嘉,周三正好是南嘉精神病院家属探望开放日,一般精神病院在家属探望这方面没有什么特殊规定,什么时候都可以进去,监护精神病院为了探视人员的安全考虑会在探望条件这方面多规定几条,毕竟里面住的暴力精神病患者多一些,谁也无法保证他们什么时候会发病,早年发生过几起家属被暴力精神病患者打伤的事件。 楚行暮走到南嘉精神病院的入口处,医院门口两旁的车位都满了,大门口排队检查的人也很多,以前只有一两个保安,今天有五个。 「今天怎么查的这么严,早知道人多就换个时间过来,我以前怎么不知道南嘉能来这么多人。」楚行暮嘟囔道。 闻缇把证件放在楚行暮手里,拿着他的西装外套说道:「周三是探视日,人会多一些,警察进出监护精神病院比普通家属容易多了。」 两人转身去排队了,等了十分钟左右终于轮到他们了,值班室的保安伸出头看了一眼外头走过来的人,楚行暮走上前去把他和闻缇的证件递进值班室,上次他来的时候值班室里是个四十来岁的男保安,这回是个六十多岁的老大爷,楚行暮跟他说了几句话。 闻缇走到楚行暮身后,往保安室里瞧了一下,紧接着他就走到了楚行暮前面,对着保安室的窗口喊了一声:「梁爷爷。」 楚行暮一脸疑惑的看着他们,被闻缇称作梁爷爷的老保安眼睛贴在窗口处惊讶的看着闻缇,他疑惑着问道:「你是?」 「以前天天站在门口问你能不能出去玩的小男孩儿。」闻缇笑着说道。 老保安低头想了一下,恍然大悟,连忙把窗口打开,这下他能看清外面的人了,楚行暮往后退了两步,不打扰闻缇和那位梁爷爷说话。 「闻缇!你都长这么大了?」老保安惊喜的说道。 「我上次还来过一次,但是没见到您,我还以为您已经退休了呢,今天人有点多,我们有空再聊,梁爷爷再见。」闻缇从老保安手里接过他们的证件向老保安点头致歉,然后拽着楚行暮的胳膊走进去了。 楚行暮把证件装回口袋里,走在闻缇身边问他:「你跟那个老大爷很熟吗?」 「我刚来南嘉的时候每天都想出去,这里没有玩具也没有朋友,虽然我并不喜欢这些东西,那个时候本能的觉得这里不好,所以每天傍晚我都跑到大门口看外面的公路,希望有一天保安能放我出去。」 老保安见闻缇每天都来,于心不忍,但他也只能把闻缇带进值班室里坐坐,给他两颗糖或者一杯放了白砂糖的凉白开,让他不要哭不要闹,那个时候闻缇才四岁,而且他只有在看到医生和护士的时候才闹,老保安是为数不多的在闻缇四岁之前听他开口说过话的人,虽然只有那么一次,所有人都认为闻缇是个哑巴,直到一年以后钟鸣楼住进南嘉,闻缇才开始慢慢用语言表达自己的想法。 他每次来这里都在刻意把自己剥离出这里,他想把童年和现在割裂开,穿着得体的西装,举手投足优雅有礼,扔掉从前的病服,那个在南嘉长大的小男孩儿已经成为过去,他遵循着钟鸣楼给他的忠告,用钟鸣楼教的如何接纳社会、如何在社会中生存的方式独自一人成长,他厌恶南嘉的一切,从心底里牴触痛恨这个地方,因为每来一次那些回忆就更清晰。 从走进南嘉开始闻缇脸上一直是淡淡的笑容,他的表现一点也不像讨厌来这里的样子,即使楚行暮平时粗心大意,在面对闻缇时却会拿出比平时多百倍的耐心和观察力,在察觉到闻缇掩藏起来的不安和紧张时,楚行暮握住了闻缇的手,不管冬天还是夏天他的手一直是凉的。 闻缇松懈下来说道:「我还以为我隐藏的很好。」 「你这是第二次回来了?」 「第三次。」闻缇说道,他熟悉南嘉的一切。 「还有什么时候?」 「我父亲车祸昏迷期间,闻向秦借他这些年在公司的人脉和身为闻家长子的继承权以绝对优势压过我二叔接手了闻氏集团,然后他把我送回了南嘉。」 「我早晚得跟闻向秦打一架。」楚行暮认真说道。 又是从小派人监视闻缇,又是把闻缇送回精神病院,以他对这两个人的了解,闻向秦这人更意气用事一些,如果只是因为闻缇的母亲插足他父母亲婚姻这个狗屁原因针对闻缇,楚行暮无话可说,但若是因为别的原因,他一定要找闻向秦谈谈。 第265页 在楚行暮这里,十几年的交情仅限于交情,他的感情是真真切切的感情,不比那些小年轻谈恋爱,他既然遇着闻缇了,无论如何都会护着他的。 楚行暮开玩笑的问道:「你每次见闻向秦都嘲讽的他还不了嘴,怎么不想着跟他打一架。」 闻缇说道:「钟老先生从小就告诫我不要和别人动粗。」 不和人动粗是真的,三言两语说的别人无地自容也是真的,当然,打不过也是真的。 上午人多,两个区除了医生和护士在外面走动以外还有很多患者家属,忽视掉一些不太和谐的画面,这里竟然和普通医院差不了多少,前后左右都是被医生护士格外「关照「过的精神病患者,症状轻的患者是允许在院里走动的,楚行暮来过南嘉这么多次,但他从来没有注意过这些。 手舞足蹈的患者在家属的陪同下从他们身边经过,楚行暮把闻缇牵的紧紧的,生怕身边经过的胡言乱语的人碰着他。 闻缇带楚行暮去了乔医生的办公室,两人在门口等着其他病人从办公室里出去,乔医生看到了闻缇和楚行暮,于是招唿他们进去,他让办公室里进去送检查报告的护士把门带上了,如果有人问就说他正在忙。 楚行暮每次来南嘉直奔一区监护区,探视被拒绝了无数次他也没想着找其他医生,因为精神病罪犯的探望申请难批,还要找主治医生。 乔医生和闻缇互相问候了几句,人还没见到,楚行暮先道了谢:「乔医生,先谢谢你了。」 乔医生笑道:「我见过楚队长很多次了,探视被拒这在南嘉是常事,对你们的案子有帮助的话我倒是乐意帮忙,我把那个患者的治疗记录拿过来了。」 听到「案子」两个字,楚行暮看了一眼闻缇,闻缇朝他眨了眨眼睛,楚行暮心领神会,他接过治疗记录从头到尾浏览了一遍,对这五年的治疗结果有了个大概了解,三人坐了一会儿等外面的人渐渐多起来,乔医生带着闻缇和楚行暮从一区走到了二区。 二区比一区有一个好处,出行不受限制,探视日一区的家属和病人不多,楚行暮不害怕李耀民事后找他问罪,只要见到那个人他写一百份检讨都行,反正李耀民最多批评楚行暮几句。 「里面我都安排好了,你们就是普通的探视人员。」乔医生打开一区最外面的大铁门走了进去。 楚行暮和闻缇紧随其后,南嘉没有分区之前闻缇住在一区的老病房里,上次他回来只去了二区,一区人少,不管是办公楼还是活动室病房都很安静,随着第二道大门落锁声落下,忽然一声刺耳的蝉鸣在他们头顶响了起来,接着周围树上开始此起彼伏的响起了合唱。 「这边儿的蝉叫的比看守所的还凶。」楚行暮说道。 闻缇笑说:「这边的人也凶。」 乔医生回头看着他们说道:「前两天有个医护人员被患者用牙籤扎到了大动脉,牙籤是探视家属带的果盘里的。」 许多病人情绪暴躁易怒,一旦发病对周围人的伤害是很大的,所以一区到处都是铁质的网窗,连门也比一区多,监控是二区的两倍多。 乔医生轻车熟路的带着他们两个走进了病房,一区的医生和护士正来往于各个病房,刚走进病房区他们就听到了几声撕心裂肺的哭声,乔医生见怪不怪,闻缇小时候就是在这种环境里长大的,但他出院已经九年了,乍然听到这种声音他还挺不习惯的。 楚行暮走进去,透过治疗室的窗户看到治疗室里围着一医护人员,病床上的一个男患者奋力踢打着一拥而上按住他的人。 乔医生见他们二人停下脚步,便解释说道:「重度精神分裂症患者,他眼睛里看到的医护人员个个都是张着血盆大口的怪物,这是他自己描述的,病情严重的患者连镇静剂也不起作用,这个患者精神病发作杀了他女儿,他说他女儿是浑身长着海草和绿毛的怪物,每天晚上都要吃掉他的内脏,一天晚上他拿着刀走进他女儿的房间,杀了他女儿,死者死状很惨,他交代过程的时候颠三倒四。」 「他当自己是普罗米修斯?」楚行暮皱起了眉。 「大概是吧。」乔医生淡淡的看了一眼治疗室,往挂着「非医务人员止步」牌子的一侧走廊走去,楚行暮和闻缇跟上去了。 这条走廊相比外面的治疗室和病房更安静一些,绿色的逃生地标在墙上亮起,越往里走光越暗,乔医生顺手打开了走廊上的灯,走廊里一下亮了起来,楚行暮看到距离他们不远处有一道铁门,链锁松松垮垮的挂在上面,乔医生拆开链锁将铁门推开,铁门的另一面豁然开朗起来。 闻缇跟在楚行暮身后,脸上没什么表情,他的眼睛里没了笑意,阴沉沉的,楚行暮回头看向闻缇,发现他的样子和刚进来时大不相同,楚行暮在闻缇的肩膀上捏了捏,然后拉起他的手跟着乔医生走了进去。 里面看起来像个禁闭室,门口坐着一个中年看护人员,乔医生跟看护人员说了几句话,那个人点头哈腰了几下就出去了,乔医生转头看向身后的两个人,笑着说道:「楚队长,你想见的人就在里面。」 第107章 钟5 楚行暮从来没觉得南嘉的地这么烫脚过,他跑了五年都没见到的人竟然在闻缇的帮助下见到了,要见一个被隔离了五年的暴力精神病患者很容易,但这个精神病杀了公安局局长,不知道闻缇和那个乔医生说了什么才同意楚行暮进来,反正肯定不是去找李耀民申请的。 第266页 乔医生打开最后一道门,后退着说:「我去一趟监控室,时间不多,你们赶紧进去吧。」 楚行暮点头道:「谢了。」 乔医生笑了笑,「你还是谢闻缇吧,我只不过是个领路人。」 楚行暮望着他找了五年的那道门百感交集,看来这五年那个人过得也不怎么样,与其说因为是兇手病情严重对他进行监护,实际上是把他监禁在精神病院里了。 楚行暮看到闻缇的脸色稍微缓和了一些,算是放心了一点儿,他推开铁门,厚重的「吱呀」声随之响起,屋子里的摆饰只有一张桌子一把椅子和破旧的铁架床,一个眼神灰暗无神,颧骨突出的男人面对着大门躺在破旧的铁架床上,四周的墙壁上有许多指甲印,闻缇看到那个人的指甲都秃了。 「吕良善。」楚行暮站在门口叫了一声。 床上的人微微动了一下,嘴里不停的嘟囔着什么,咿咿呀呀的谁也听不清,没见到吕良善之前楚行暮得到的只有一句「他病情又加重了不宜探视」,楚行暮警惕的把闻缇护在身后,吕良善从床上坐起来了,他的床和门的距离不远,中间有一道隔离网,但隔离网是可以打开的。 吕良善根本不认识楚行暮,周晋霖被杀时楚行暮也中了枪,命悬一线之时被救回来,等伤好一些楚行暮就去戒毒了,他所知道的「真相」都是在那些案子尘埃落定之后别人告诉他的,他一直想看周晋霖的卷宗,但李耀民和吴换山不给他机会,杨魏渊说他怀疑兇手不是周晋霖,他父亲一声不吭的提前退休了,连犯罪心理学专家穆方教授也不再跟警方合作,这几个人都和周晋霖有关系,或同事或朋友,由于周晋霖案子的特殊性他们没把卷宗放在市局,而是直接送到了省厅,周晋霖的案件审理他没有参与过,包括许池的案子被审理的时候楚行暮因为身体原因也没有出庭,赵海碌的一支针剂让他在三个月里错过了知道案情所有始末的机会,那两个案子的审理速度比一般案件快了几个月,疑问和谜团一直笼罩在他头上,这是他这五年来最在意的,他不敢让自己歇下来,还有那么多真相要他去发现,停下来了就意味着要一辈子都活在那种阴影里。 楚行暮即使自我介绍吕良善也不知道他是谁,他干脆省略了互相介绍身份的过程,他的声音迴荡在空荡阴暗的监护室里,他问道:「你还记不记得周晋霖。」 吕良善扯动了一下嘴角,又开始嘟囔着听不懂的话,楚行暮又说了几个名字以及吕良善的身份信息,都没有得到吕良善本人的回应,来之前他想过这种可能,他在这里喋喋不休的问相关问题,而对方疯疯癫癫对他的话充耳不闻。 楚行暮往前走了几步,闻缇担心的拉住了他,楚行暮说道:「有隔离网,没事儿。」 闻缇松开手看着楚行暮走到离吕良善更近的地方,吕良善扶着床架站起来了,他开始在墙壁上画一些奇怪的符号,用已经磨秃了的指甲,楚行暮目光沉沉的看他无视自己的问题转而去干别的事。 正当楚行暮在想怎么才能让吕良善注意到他的时候,闻缇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他在装疯卖傻,你说的每个字他都听的清清楚楚。」 楚行暮疑惑不已,吕良善的样子怎么看也不像是装疯的,闻缇说:「他杀了公安局局长,被关在这里五年从来没有人探望过他,他只想苟且的活着,一旦他的病情好转就得入狱,他已经习惯这里了。」 在精神病院里住久了会习惯,因为他们已经丧失了去外面生活的能力和机会,很难被别人接纳,躲在到处都是人的社会里,比待在精神病院里更孤独更危险。 闻缇打算帮一把楚行暮,跟精神病打交道闻缇的经验比楚行暮丰富多了,吕良善躲在墙角下把他们的对话一字不落的听进去了,闻缇走到隔离网前问道:「我们不是第一个来探视你的人,判决已经下了五年,有了精神病鑑定结果书你既不用死刑也不用进监狱,我们不指望从你嘴里听到真相,只问你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周晋霖是怎么被你杀死的。」 吕良善飞快的看了一眼闻缇又低下头看着墙壁,楚行暮等了半天对方一句话也没有说,连嘟囔声都没有发出来,闻缇在楚行暮前面和吕良善对峙着,楚行暮本想把闻缇拉回去,被闻缇制止了一下,吕良善眼神古怪的看着闻缇,他扶着墙站起来往闻缇的方向走,但他走路的姿势比较奇怪,一深一浅像是长短腿,闻缇和他隔了一张隔离网对视,楚行暮忽然发现那张隔离网上面的锁不翼而飞,楚行暮预感不好连忙走上去拉闻缇,吕良善突然从隔离网里沖了出来,闻缇被突然打开的网门撞到了另一边,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他就被楚行暮一把拉到身后,紧接着他听到了「刺啦」一声,吕良善面目兇狠扑向了楚行暮。 在监控室里看到这一幕的乔医生立刻带着人赶了过来,吕良善捏紧拳头捂着肚子怒目圆睁的看着他们,楚行暮情急之下一脚将他踹开,那一脚力气太大吕良善撞在隔离网门上,半扇门摇摇欲坠的掉下来一角,先后进来了两个医护人员将吕良善控制住了,吕良善恶狠狠的看着他们,嘴里不停地嘟嘟囔囔。 吕良善会攻击他们这是谁也没想到的,乔医生走到吕良善面前,在医务人员的帮助下掰开了他的右手,吕良善的右手手心里攥着一片长度在一公分左右指甲,乔医生又让其他人仔细搜查一下吕良善身上还有什么攻击性的东西,然后把他押回监护室。 第267页 楚行暮握着拳头摸了一下脸,闻缇急忙拿了手帕帮他擦掉眼睛下面的血,靠近眼睛下方有一道长长的伤口正在往出冒血,如果不是楚行暮挡那一下,受伤的人就是闻缇。 「脸划伤了,乔医生能麻烦你帮楚队长处理一下伤口吗?」闻缇用手帕按着楚行暮的脸转头对乔医生说道。 乔医生把那一小片指甲拿给他们,说道:「实在不好意思,他在这儿五年了从来没有攻击过别人,是我们疏忽大意了,你们先跟我出去吧,我们边走边说。」 闻缇又跟乔医生说了些别的,楚行暮的心思压根没在伤口上,他看到闻缇这么担心他的样子突然觉得这伤受的挺值,楚队长就算脸皮厚也禁不住受伤流血,疼还是会疼的,他还是适当的问了一句:「破相了没有?影响你以后看着我的帅脸读情诗吗?」 闻缇:「……」 「我没事儿,不就一道口子过两天就好了。」楚行暮摸了摸闻缇的后背,「刚才撞哪儿了?肩膀还是后背,疼不疼?」 闻缇摇了摇头:「我没什么事。」 两人往出走的时候他们正在给吕良善注射镇定剂,闻缇用责备嫌恶的眼神瞥了吕良善一眼,后者依旧恶狠狠的瞪着他们。 办公室里乔医生早就让护士把消炎用的药品拿过来了,闻缇嘱咐道:「麻烦乔医生仔细一些,那片指甲不知道放了多久沾了多少细菌,如果伤口感染了就麻烦了。」 他看到被指甲划伤的地方已经肿起来了。 乔医生带上口罩拿了棉球和碘伏说道:「吕良善以前从来没有攻击过别人,他一直一个人在监护室里自言自语说一些谁都听不懂的话,我们会定期清理搜查他的病房,没想到还是遗漏了。」 「这五年来除了我们还有人去探视过他吗?」楚行暮问道。 乔医生迟疑片刻后摇头道:「我们连他的家属都没有见过。」 乔医生并不是一区的主治医生,也没有给吕良善做过治疗,他一直强调吕良善从来没有主动攻击过其他人,闻缇觉得乔医生在暗示他们什么。 闻缇问道:「吕良善的主治医生是谁?」 「林医生。」 「哪个林医生?」 「林绅。」 闻缇的脸色突然变得很难看,几乎是瞬间苍白,先前那种不安的表情又在他脸上浮现,楚行暮蹙眉问道:「林绅是谁?」 他从来没见过谁的名字让闻缇情绪变化这么快过。 乔医生原本都不记得了,但看到闻缇的脸色瞬间变了之后一下想起来了,「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林绅以前是闻缇的主治医生,在闻缇没有跟钟鸣楼住在一起之前。」 「多长时间?」楚行暮突然有了不好的预感。 「一年,但闻缇那个时候才四岁。」也就是说他四岁那一年都是由林绅对他进行治疗的。 「乔医生,我想去看看我和钟老先生以前住过的病房。」闻缇等楚行暮的伤口消毒好了以后说道。 乔医生说道:「可以,那个房间现在堆着一些杂物,你们进去的时候小心一点,总在医院受伤也不好。」 三人说话时一个年纪不大的女护士拿着检查单和病歷走进了办公室,急匆匆的说有患者家属要找主治医生,他们对治疗费用存有疑虑,乔医生不得不先去见患者家属,闻缇记得怎么去旧病房,因此当乔医生提出让人带他们去的时候闻缇拒绝了,乔医生没有再坚持,嘱咐了几句便离开了。 闻缇拿着纸巾把桌子上的那片指甲包起来放进了楚行暮的口袋里,楚行暮坐在椅子上,闻缇站在他面前伸手在创可贴上轻轻摸了一下,楚行暮抓着他的手问道:「你以前在一区待过?」 「嗯,吕良善的病房我也进去过几次,因为我不听医生的话,不吃药不配合治疗,弄坏医生的针剂和药瓶,惹他们生气,害得他们损失惨重决定给我一点惩罚。」闻缇点了一下楚行暮脸上被吕良善的拳头打到的地方。 「我在那里住过一个星期,他们想让我知道只有配合医生的治疗,我才不用待在那间黑漆漆的屋子里,每天晚上听着地下排水管里老鼠跑来跑去的声音,把耳朵贴在地上就像怪物在耳边低语,小时候觉得很可怕,现在觉得很好笑。」 「你说这些的时候不要笑。」 楚行暮再次把头靠在闻缇的怀里,闷声说道:「明明见到吕良善了,我还是什么都没问出来。」 闻缇觉得现在的楚行暮有点儿像受了委屈的楚大哈,他捧起楚行暮的头说道:「麻烦楚队长陪我回趟病房。」 楚行暮欣然同意,两人又从二区返回一区,旧病房集中在一区的西北角,一区重建后西北角的那些旧病房留下来了,因为一些地下管道难拆难建,闻缇带着楚行暮穿过开水房,往一区西北方向走去,途中他们发现一区的治疗室已经扩大了好多,整个一区有一半面积都用来建立治疗室,治疗设备每年都会出新的,现在精神病院里药物治疗不再是主流,一区的患者们相较于二区病情更严重更难控制,里面还住着许多随时会发病的暴力精神病患者,多数受害者都是他们的家人,这些楚行暮不是很清楚,他接触到的多数都是兇杀案,其中精神病犯罪的案件只是少数,闻缇小时候见的比较多,每当看到一些他那个年龄不该看到的画面时,钟鸣楼就会以讲故事的方式转移他的注意力。 第268页 旧病房周围杂草丛生,足有半人高,不过通往旧病房的门口处有一条小路,应该是存放杂物的人踩出来的,楚行暮走过小路,一排门头上挂着生了锈的编号门牌的房间矗立在他们面前。 「就是这儿。」闻缇站定脚说道。 楚行暮拿出乔医生给他的钥匙,闻缇指着左边一个房间说道:「那间。」 楚行暮走了过去,门锁也生锈了但是能打开,闻缇站在走廊的台阶下面犹豫,四周不是泥土就是灰尘蜘蛛网,他一点儿也不想进去,楚行暮手脚麻利的脱下外套罩在闻缇头上,问道:「行了吗?」 闻缇忍俊不禁,把外套拉到肩膀上说道:「可以了,队长有心了。」 楚行暮挽起袖子试着把门打开,单扇门刚打开的时候从门框上掉下来了好多灰,闻缇离得远远的,楚行暮一点儿也不在意灰落在头上,只用手把面前的灰扇了扇,他先进去踩了几脚,然后说:「你先站这儿等一会,里面有几个箱子挡路,我先搬开。」 闻缇一听立马退了出去,楚行暮乐呵着进去搬箱子了。 楚行暮在屋子里大声问道:「你和钟鸣楼在这儿住了六年?」 「嗯,钟老先生也是在这儿去世的。」闻缇往前挪了两步,指着南墙的位置说,「就是那儿。」 说完他又退回去,背对着窗户站在走廊下了。 楚行暮被灰尘呛得咳嗽了几声,他说:「钟老先生肯定想你这个臭小子终于回来了。」 「是啊,我看到他了。」闻缇忍着笑说道。 「那他有没有问我是谁?」 「问了。」 「怎么问的?」 「问我这个精明能干的男人是谁。」 「那你怎么回答的。」 「我说,我带着家长回来看他了。」 两人隔着一堵墙聊天,一个在里面搬东西腾地方,一个在外边披着衣服怕灰落在肩膀上,只是单纯的聊个天,闻缇的阴郁和楚行暮的懊恼少了许多,就差说两句深情的情话互相表白,真正的土味情话。 楚行暮半天没吭声,闻缇没听见声音于是好奇的往里面看了一眼,楚行暮突然从门后闪出来,单手撑在门框上,飞快的在闻缇脸上亲了一下,傻里傻气的问:「钟老先生看到了吗?」 「看到了,你嘴上都是土。」闻缇有些嫌弃的说道,然后把他推进去了。 楚行暮突然拿刚搬完东西的手在闻缇脸上抹了一道,「你脸上都是土。」 两人一起笑了起来,简直幼稚的不像话。 第108章 钟6 「左边的病房是梵谷先生的,右边的病房是贝多芬先生的,也许这些名字是他们陪我玩的游戏,精神病总有清醒的时候。」闻缇站在堆满杂物箱的房间里说道。 楚行暮站在门口拍掉衣服和手上的灰尘说道:「贝多芬?应奈清吗?」 「嗯,他是住院时间最短的,钟长新不是问你借他爷爷的卷宗吗?不止他,我也对钟鸣楼的死抱有怀疑。」 病房里的床早就搬走了,闻缇说道:「他当时还在给我读《夜莺与玫瑰》,书翻到第三页的时候他好像睡着了,我想听后面的内容,于是爬到床边叫他,发现他的手指已经僵**,我叫来了医生,再后来连警察也来了,他们问了我很多问题,如果不是病房里有监控,他们以为钟鸣楼的死跟我有关,后来我慢慢知道了钟鸣楼的身份,我知道为什么他的死会引来那么多人。」 「我那个时候刚进刑侦队,听说南嘉精神病院有一个病人死了,死因不明,周晋霖当时让我和夏辞跟着李局长查几个要案,他对我们两个寄予厚望,后来案子破了,隔了很长时间我来南嘉替周晋霖送资料,然后我碰见了你。」 「你当时抱着浑身是血的楚大哈站在门口,衣服、手上、脸上和鞋子上都是血,我以为你在虐狗,但看你快哭出来了,就问你发生了什么,你居然又急又气的咬着我的手不放。」楚行暮想起那会儿竟然有点好笑,闻缇就像满口獠牙的食人鱼咬住他的肉不放,明明手疼的厉害但是又甩不掉,也还好是让楚行暮碰见了,如果是医院里的其他人,大概真的以为是闻缇在虐狗。 「楚大哈差点儿没救过来,我跑了好几个宠物医院,他们都说这狗救不了了,楚大哈一直撑到我找到一家能做手术的宠物医院,兽医抱着试试看的态度做了手术缝合了伤口,没想到后来它竟然挺过来了。」楚行暮的言语之间还有自豪,这也是后来他让楚大哈做警犬的原因,他觉得楚大哈跟一般的狗不一样。 「我以为楚大哈已经死了,那天在办公室里第一次见到它的时候有点眼熟,我给他放了一杯水它才让我摸,无意间摸到它脖子上的伤口,叫了它的名字,发现它就是布鲁拜尔。」 「你怎么跟小时候一点儿都不像啊?有小时候的照片吗?」闻缇从小到大模样变化挺大的,用闻向秦的话说,留了长发不太像小男生。 「我只和钟老先生拍过一次照片,他说要寄给他妻子。」 楚行暮想着如果钟长新要借后半部分卷宗的话,他就让他拿照片交换。 「你把卷宗给钟长新了吗?」 「给了一部分,剩下的我得换点儿有用的。」 跟楚行暮相处久了闻缇才发现他本人没他想的那么无聊,也不是满脑子只有工作,精明起来一点儿也不输做生意的,狠起来连盗贼见了他都不敢迈腿,闻缇在房间里走来走去,楚行暮不知道他在找什么,过了一会儿闻缇指挥着楚行暮把墙角的箱子搬开,楚队长任劳任怨的当着开心的苦力,闻缇像个老闆一样站在旁边看着,楚行暮把那些木箱子堆放在房间的另一角,闻缇蹲下去用手指在墙上按了按。 第269页 「这是我以前在墙上画的,不认字之前乱画的一些东西,过了这么久居然还没掉。」闻缇向楚行暮介绍他以前的拙作。 楚行暮说了几句夸奖的话,便跟着闻缇一起蹲在墙边,闻缇在看其他地方,楚行暮顺着墙上图案的轨迹伸手摸了起来,墙上原本是用墙漆涂过的,因为时间太久那些墙漆开始脱落了。 闻缇看到楚行暮那么认真的看那些符号,问道:「在墙上发现了什么?」 楚行暮收回手,他顺着纹理摸过去的地方开始掉漆了,但是纹理四周的墙漆又很完整,楚行暮的指甲太短,他突然想起闻缇放在他口袋里的指甲,特殊时期使用特殊工具,楚行暮把指甲拿出来,开始顺着纹理刮那些墙漆,闻缇在旁边安静又紧张的看楚行暮刮墙漆,大约五分钟后,楚行暮停下了手,他拿闻缇给他的纸巾在刮过墙漆的地方上擦了几下,几个深深浅浅的字浮现在墙上,「木、愿、耳。」 楚行暮转头问道:「这是你写的?」 「我只在墙上画过画,没有写过字。」 「墙漆脱落了才能看到,挺有技术含量的。」楚行暮虽然觉得奇怪,但是这地方都十几年了,应该不是什么重要东西。 闻缇也说:「我出院以后应该还有人在这里住过,没什么奇怪的。」 楚行暮站起来问道:「找到你想找的东西了吗?」 闻缇说道:「应该找不到了,但是回来看看也挺好的。」 他是这么解释的,但闻缇不会没事儿来这种地方,否则楚行暮第一次在南嘉碰到他的时候他应该在这里放三束花而不是跑去那个小花园里放。 「我们也该回去了。」楚行暮把木箱子搬回原来的地方,那片被他刮过的,短暂的被光照射过的地方又被木箱子挡住了。 楚行暮把衣服从闻缇身上拿下来,站在离他很远的地方把上面的灰抖下来,闻缇拿着手帕说:「这里没有镜子也没有水,我不想脏着脸出去。」 「其实就一点儿,手一抹就没了。」楚行暮又拿他脏兮兮的手指在闻缇脸上点了一下,闻缇眉头一皱,楚队长连忙拿着手帕帮他擦脸,而且睁着眼睛说瞎话说的不亦乐乎。 同一时间另一个地方就不如楚行暮和闻缇这么放松了。 长青大学犯罪心理学研究所,闻向秦这几天经常会来的地方,秦菲菲给闻向秦续了一杯茶,然后百般无聊的坐回工位,最近课题研究出了一点小问题,秦菲菲帮不上什么忙,连平时要处理的文件也少了一半,秦菲菲这段时间突然清闲下来了,于是她就有时间看最近发生在钟长新和闻向秦身上的事了。 听说博士被狗咬了,闻氏集团的董事长送他去医院打了针,这两天她经常能在研究所见到闻向秦,秦菲菲纳闷闻氏集团那么大一个公司,工作应该很繁重才对,怎么闻向秦还有时间在这里坐着,难不成还要陪钟长新去打针? 钟长新和几个人从会议室里出来,其他人从另一个出口下去了,钟长新拿着厚厚的文件夹走到了闻向秦面前,秦菲菲饶有兴趣的撑着头有意无意的翻着书,竖起耳朵听钟长新和闻向秦说话,这两个人的展开太奇怪了。 闻向秦抱着胳膊闭着眼睛靠在沙发靠背上,听见身边的脚步声他睁开眼睛,钟长新一只手把文件夹倒立在桌子上说:「闻董事长真守时。」 「我已经等了一个小时了。」闻向秦本来想补一句商人的时间很宝贵,但想了想跟钟长新说了也没什么用,「被狗咬的是你,怎么总要我陪你去医院打针?」 钟长新眉头一皱:「如果太麻烦的话你可以现在就回去。」 闻向秦差点儿脱口而出两个字,「放屁。」 他在这儿等了一个小时就是在等钟长新开完会好跟他去医院。 「杨魏渊的女儿要结婚了,你要去吗?」钟长新问道。 「他和周晋霖都记得我,既然知道了肯定要去。」 「周太太会去,还有市局和其他分局的人。」钟长新还说了句,「闻缇和楚队长一定会去,不过你去参加婚礼总觉得很奇怪。」 「哪里奇怪?」 「你以什么身份去?杨魏渊虽然从市局退下去了,但是他没有受周晋霖的影响,他是自己申请去永兴区的。」 「一场婚礼而已,无论去的宾客是谁、有多少,跟我有什么关系?」 钟长新嘲笑道:「李局长、吴局长、穆方教授他们都要去,你竟然不明白?」 「我听说杨魏渊这几年一直在找和周晋霖相关的那个案子的证人,但是没什么结果,因为这个案子李局长和杨魏渊的关系也不好,既然现在李局长要去参加婚礼就是他表态的时候了,和杨魏渊和解,因为赵海碌的案子要重审了。」 「绑架了楚行暮和秦晚,杀了缉毒队副队长许池,也是在那天,周晋霖被杀,两个案子中最重要的兇手和受害者都死了,这个案子最后只审理了赵海碌,他说是周晋霖吩咐他绑架楚队长的。」 即使钟长新一直和警察打交道,这种机密案件也不是那么容易能接触到的,不然楚行暮和夏辞就不会让他去周晋霖的墓地了。 「我刚回国的那段时间许池的姐姐许媚来找过我,她是秦晚和楚行暮的辩护律师,但那个时候楚行暮因为身体原因没有出庭,所以法庭上只有两个人,细节还是要看卷宗才能知道。」 第270页 闻向秦思衬了一会儿,没有和楚行暮重逢前闻向秦根本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会和警察打交道,当楚行暮和夏辞三番五次在他面前提起周晋霖时他才觉得有些地方不对。 五年前颐和大厦那场大火确实让闻氏集团亏损了不少,闻向秦知道那起绑架案,但他从来不知道被绑架的人里有楚行暮,夏辞和楚行暮都没有跟他提过这件事,如果他们三个还跟以前一样是推心置腹的好兄弟,那为什么他们对自己这十年来的经歷提都不提一句?楚行暮又为什么一定要让他去了解周晋霖? 钟长新给闻向秦提完醒就去放东西了,闻向秦临时做了个决定,问钟长新:「今天晚上有时间吗?」 「本来没有,如果闻董事长有要紧事,我可以腾出来一个晚上陪你。」钟长新说道。 「用不着一个晚上,我还有个会,晚上七点来接你。」 「晚上见。」 本来很平常的一句话,因为最近他们两个关系突然亲近,全被秦菲菲看在了眼里,刚刚听到两人的对话,秦菲菲托着下巴思考起了他们的关系,她当了钟长新两年的助理,还从没见过钟长新主动跟谁交往过呢,钟长新是天之骄子,最年轻的双学位博士,犯罪心理学的天才,大部分时间都是别人找他帮忙,而他不管跟谁都保持着一些距离,所以他和闻向秦现在来往这么密切秦菲菲才觉得奇怪。 「你在看什么?」钟长新把文件夹放进玻璃柜里,一转头发现秦菲菲看着办公室的大门出神。 秦菲菲说道:「博士,你为什么不拒绝闻总?」 「我们研究室最近缺钱缺的厉害。」钟长新口气认真的说道。 秦菲菲:「……」 钟长新是不是为了研究室的资金跟闻向秦做了什么交易? 楚行暮和闻缇在一起这么长时间都没有去过闻缇家,回程途中闻缇说要回家拿一样东西,楚行暮按照闻缇给的地址把闻缇送回了家。 看到闻缇家的地段和面积,楚队长就想是不是经商的买别墅都这么容易,楚行暮还在私人地下车库看到了闻缇的那辆911,闻缇现在在警队上班,开那辆车太招摇了,不光楚行暮很久没见过,闻缇也有很长时间没开过那辆车了。 两人从地下车库往上走的途中,楚行暮毫不掩饰他对闻缇那辆911的赞赏,虽然以前被它撞过一次,闻缇说:「我们约个时间去银港,虽然我的车技不如职业赛车手,但是带楚队长去赛车场飙车绰绰有余。」 「你这都什么奇怪的爱好。」楚行暮忍不住说道,闻缇表面看起来安静温和,没想到内心这么叛逆。 「你开过两年赛车,参加过什么比赛吗?」 「银港俱乐部举办的拉力赛,青市赛区侥倖第一。」闻缇谦虚的说道。 「银港是国际赛车场,你这个冠军可真够侥倖的。」楚行暮虽然不关注赛车比赛,但是银港那么有名的赛车场他怎么能不知道,在国际赛车场的专用赛道拿了冠军还说是侥倖,难怪他坐闻缇的车会晕车,楚行暮终于找到原因了,不是他车技太差,而是闻缇开车太疯太随心所欲。 「拿冠军的那年你多少岁?」 「17岁,正值青春叛逆期。」 楚行暮觉得如果闻向秦是因为这些原因一直监视着闻缇,他可以不跟闻向秦打架了。 「大部分时间我住在闻家,这里只是偶尔回来一次。」闻缇录取指纹打开门说道。 「这么好的房子不住浪费了。」楚行暮开玩笑道。 闻缇关上门说道:「如果你不介意,我们可以搬过来,方便实现我包养上司的愿望。」 「年纪轻轻怎么净想着美事儿。」楚行暮走进客厅随便坐下了,装修比他家豪华,面积比他家大,风格偏冷,样样俱全毫无烟火气。 闻缇去了卧室待了十分钟,出来的时候抱了一个旧琴盒,楚行暮看到琴盒并不惊讶,那次音乐会他知道闻缇会拉小提琴还会弹钢琴,只是没听过闻缇演奏罢了。 闻缇把琴盒放在桌子上,然后把落地窗的窗帘拉开了,他把手握成一个圈放在眼睛上向外看去,已经是傍晚了,窗外的晚霞和落日余晖争洒在外面的房屋上,争先恐后的跑进了屋子里,楚行暮侧坐在沙发上看闻缇欣长的背影,有那么一瞬间他觉得如果没有玻璃,闻缇会跳下去,这个想法冒出来的时候把楚行暮吓了一跳,他急忙坐直身体目不转睛的盯着闻缇,回想起夏辞跟他说的那件事。 「你离窗户那么近做什么?」 「离得近视野更开阔。」 闻缇转身背着他说:「这里唯一好的是能看到日落。」 他第一次不是一个人面对这寡独的黄昏。 闻缇走向客厅中央,完全不知道楚行暮刚刚有什么担忧的想法,他把旧琴盒拿过去,在拿小提琴的时候说:「这是应先生出院前送给我的,是他最喜欢的小提琴,但是他住院期间一次都没有拉过。」 闻缇拿起琴弓,用放在琴盒最角落里的松香涂抹起了琴弓,楚行暮帮他把小提琴拿出来放在一边,然后把琴盒盖上立在了脚下。 「他把这么重要的东西给你了,说明他很看重你。」楚行暮说道,难怪琴盒看起来这么旧。 闻缇笑着说:「那我就试试用这把小提琴拉那首我练了九年的《钟》。」 闻缇拿着小提琴走到窗前,楚行暮整装当一个合格的观众,闻缇的背挺得很直,楚行暮也不由自主的坐直了身体,以一副极其认真的样子期待的看向闻缇,他从来没有听过闻缇的独立演奏,和李潇文的钢琴联弹只是一时兴起而已。 第271页 「我是第一次在别人面前拉小提琴,有点紧张。」闻缇把琴弓搭在琴弦上看着楚行暮说道。 楚行暮挑眉问他:「在你眼里我是别人?」 「好了好了,你不要乱抓重点,我要开始了。」闻缇眼尾低低的,楚行暮看他笑的那么开心,还挺晃眼,晃着晃着就晃到他心里去了。 作者有话说: 写了五十万了,回头看了一下发现主角的单独剧情不到五分之二(和案子无关的),啊我是个废物弟弟,距离上一次小牛车已经过去好久了,我又要开始我的弟弟行为了,另外为什么到长佩了我反而更新这么少,不是我压着不更而是工作太忙了,没有找藉口,三次总有很多事能折腾人,搬家啊工作啊,要是可以我也不想每天坐在地铁和公交车上昏昏欲睡的码字,太难了我什么时候才能不当弟弟。 第109章 钟7 从秦晚知道赵海碌的案子要重审之后,日子过得一天比一天不顺心,今天跑这个地方,明天跑那个地方,他连监狱都去了,本想借圈子里好友的人脉关系帮他找个靠谱的律师,再查查和赵海碌以前的事,但他思来想去觉得这件事不能这么张扬,所以他不得已去找了沈司,又让顾颜帮忙查娱乐圈里以前跟赵海碌来往过的人,赵海碌所参与贩毒活动后来被证实是有人故意陷害,而且没有证据能直接证明赵海碌参与过贩毒,但他确实跟娱乐圈、商圈都有来往。 秦晚上次进公安局是五年前,为了许池的案子,他和许媚在公安局和法院跑了好几个月,等到案子平息下来,秦晚尝试接受判决已经过去了三年,五年前他会隔三差五来公安局接许池,或者路过和他见一面,许池的工作又危险又忙碌,经常一两周见不到人,要不就是每次见他都是一身伤,秦晚把市局四周的路都摸透了,知道那条路离市局最近、什么时候不堵车、怎么以最快的速度见到许池、许池喜欢吃的东西在哪儿卖,他们那个恋爱几乎是在市局门口谈的,等到他们好不容易熬过了双方家长的那一关,没想到却出了后面的事。 望了一会儿办公大楼上彻夜不灭的灯,秦晚捂着胸前口袋里的照片走了进去,他对公安局比他家都熟,但是他把外套裹的太难看,要不是证件齐全门口执勤的警察还以为是哪个没头没脑的小偷跑进了公安局自首呢。 陈俞尧正把卷宗从库房里拿出来,最近禁毒办策划了许多宣传活动,缉毒队里派了两个人去帮忙,除了接过几个聚众吸毒的举报,缉毒队最近算是过年了,但是陈俞尧没法儿闲着,他正准备收拾一下东西去趟刑侦队办公室找夏辞,听见敲门声,习惯性的喊了句:「不用敲了,直接进来。」 门一开,秦晚露出半个身子把自己卡在门缝里,陈俞尧见到他时愣了愣,「秦晚?」 许池死了五年,秦晚消失了五年,至少这五年陈俞尧没见过秦晚一面,也不知道他开了家侦探社还和楚行暮有来往,他还以为秦晚已经离开青市了。 「进来吧,先坐。」陈俞尧先把手里的东西搁置下,拿了纸杯给秦晚倒水。 「陈队长,不用客气了,我有事儿找你。」秦晚说道,许池生前 陈俞尧把接满了水的杯子放在秦晚面前,说道:「这几年过的怎么样?」 「凑合的下去,也没有因为他死了就要死要活的,我还答应了他照顾姐姐,赵海碌的案子要重审,你的消息肯定比我快,我来问问你是什么想法,愿不愿意帮我。」秦晚直言直语的说道。 陈俞尧说:「楚行暮因为这件事和李局大吵一架,我在等他的消息。」 秦晚不解道:「为什么?」 「李局长不希望楚队再插手那个案子,说明白点儿就是影响前途,本来他们就因为是周晋霖带出来的徒弟遭人诟病,他办案不计较后果得罪的人又多,重审赵海碌肯定会带出周晋霖,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你还记得成海那个案子吧?王越民参与的那起贩毒案,其实那个案子的头目并不是王越民,他只是之一,王越民贩毒案是我们队负责调查的,有些事情我不方便跟你透露,但是我可以告诉你这个案子还没完。」陈俞尧说,「早在十年前那条毒品暗线就开始了,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当初我们把证据都找齐了,官司还是输了?赵海碌不是一个人,他倒了立刻就有下一个人接手,我和楚行暮都不敢轻举妄动,我们都不知道下一个接手了这『宗』生意的人是谁,王越民只是我们窥探那个市场的一扇窗户,对我们来说至关重要,对那个市场来说无足轻重,也许还要等个五年、十年或者更长,他们才会像赵海碌和王越民那样露出马脚,我们才有反击的机会,许池拼了命才揪出来一个赵海碌,如果不是那桩十五年前的失踪旧案,也许王越民还在逍遥法外。」 「照赵海碌交代的,周晋霖才是青市贩毒活动的头目,可周晋霖已经死了五年了,青市的毒贩依然这么猖獗隐蔽,这样一来我们以前的很多抓捕行动屡屡失败就说的通了。」 「赵海碌把所有罪责都推到了周晋霖身上,死无对证,借着青市人民对周晋霖的愤恨和一切指向周晋霖的证据,赵海碌只是获刑十五年,这就是我讨厌跟你们这些警察打交道的原因,缉毒队副队长拿命换了毒贩头目十五年的牢狱之刑,结果还只是个狗屁的绑架罪名。」秦晚恨得牙根痒痒。 第272页 「许媚是怎么打算的?」 「没让杀害亲弟弟的兇手付出代价,她一气之下不做律师了,我找了另一个律师,你说赵海碌和王越民都和那个贩毒案有关,也许我们能从这个上面入手,我记得当年赵海碌的辩护律师还给他申请了精神鑑定,说什么杀害许池并不是他蓄意谋划,是许池把他逼上绝路他精神病发才杀了许池,除此以外他的几个手下也有不同程度的伤亡,他们把能钻的法律空子都钻了,多亏了他请的那个律师他才逃过死刑。」 「你认为这次赵海碌还要请那个律师?」 「他这回要是能出来,就彻底自由了,如果没有把握他怎么敢申请重审?」秦晚咬着牙把楚行暮说过的话转述给了陈俞尧。 陈俞尧低下头思考了一会儿,说道:「我能给你提供的只有这个线索了,怎么查全在你,我不能随便插手这个案子,如果有了上面的指示,我还可以给你提供王越民贩毒案的证据和相关资料,能证明王越民是从赵海碌手里接下的毒品通道,只要他还在监狱里一天,我们就有机会,剩下的帐我们一起慢慢算。」 秦晚神色复杂的看向陈俞尧,良久后说道:「谢谢。」 「谢我什么,我和楚队的身份特殊,等案件审理期限到了,要麻烦的是你。」 第二天上午,市局例会结束后陈俞尧把楚行暮叫出去说了前天晚上秦晚找他的事,闻缇因为公司有事请了一个上午的假,最近刑侦队的案子不多,赵忱直唿他们要过年了。 闻缇办完事回到市局,上楼的时候碰上了正和楚行暮说话的陈俞尧,楚行暮瞥见闻缇连忙跟陈俞尧说了回见,把他推到了楼梯的另一边。 闻缇走上去问道:「我打扰你们的好事了吗?」 楚行暮拿着文件夹拍了两下,「我们说今天晚上去拳场打拳,你不是不喜欢吗?我让他赶紧走了。」 「我顺路回了画室一趟,李师兄的音乐室已经开始装修了。」闻缇和楚行暮一起往办公室里走的时候说道。 楚行暮一听见这个消息,脸色古怪了起来,他的直觉告诉他李潇文把音乐室装在画室旁边的目的不简单,他还对李潇文随便灌闻缇喝酒的事儿耿耿于怀,「你又去见李潇文了。」 「只是在画室楼下碰见盛长霄了,李师兄请他设计了音乐室的装修样式,盛长霄没做律师之前是个室内设计师。」 「他负责以后怎么帮李潇文打官司?」楚行暮话里的讽刺落在闻缇的耳朵里挺舒心的。 对盛长霄的态度,楚行暮和闻缇是完全一致的,盛长霄估计不清楚为什么传言中擅交友的闻家二公子对他那么冷淡,明明都是应奈清的学生,名义上闻缇还得叫他一声「盛师兄」。 长青街205号,从李潇文让盛长霄帮他设计音乐室到现在差不多有五天了,李潇文空闲时间都会去音乐室监工,盛长霄介绍的装修公司很是认真负责,听盛长霄说他每次装潢都是请的同一家装修公司。 李潇文安排完了招生事宜,得空去了音乐室,音乐室和闻缇的画室离得不远,房间与房间的隔音效果很好,两个工作室基本上是互不干涉的,李潇文本想去画室找闻缇,进去一问才知道闻缇已经离开了,他的串门活动被迫终止,接着就回了正在装修的音乐室。 盛长霄这段时间不忙,一般的小案子他都交给事务所的律师了,他近几年接的几个案子为他赚足了名声,好名骂名各占一半,骂名没有到一出门就被人拿棍子追着打的地步,但也为同行所不齿。 二楼208号,李潇文走到二楼拐角处,一抬头便看到了楼上摆着的装修工牌,门的四周和走廊地板上铺着彩条塑料布,脚踩到塑料布上沙沙作响,红棕色的门半掩着,李潇文听到屋子里传出了电钻声,听惯了悦耳的钢琴声再听电钻声对李潇文的耳朵来说是一种折磨,也许是音乐家对声音有天生的优越感和对声音的敏锐感觉,他庆幸盛长霄愿意帮他,李潇文实在怕听这种声音。 李潇文把门推开,电钻声比他在楼道里听到的更加刺耳,李潇文轻微的皱着眉走进去,声音是从挂着小提琴乐器室门牌的屋子里传出来的,李潇文便向小提琴室走过去,他走到门口还没跨进门槛,电钻声停了,李潇文绷紧的神经总算松弛了,他本人长舒了一口气。 「师兄,你过来了。」盛长霄突然从门口那边冒了出来。 李潇文说道:「我还以为你不在这边儿,辛苦了。」 「你要是真觉得我辛苦就多给我一倍的工资,这样我还能少打几个官司,省的哪天出门被人砍死在大街上。」盛长霄把衬衫袖子放下来说道。 李潇文走进房间,三个装修工正在装订墙壁上的一些挂画,那些都是李潇文带回来的,价值不菲,盛长霄说道:「这间小提琴室我是按照老师生前喜欢的风格设计的,以《钟》作主题,你看看还有什么要改动的。」 盛长霄和李潇文关系非常好,李潇文自觉了解盛长霄,盛长霄喜欢给死刑犯做辩护的事他听说过,正因他了解盛长霄才没有像其他人那样看不起盛长霄,站在人性道德角度,盛长霄打官司没有底线,站在他的职业能力上看他确实很出色,李潇文觉得即使盛长霄帮许多死刑犯逃过死刑,但他并不认可那些人所犯的罪行,因此他是一边厌恶那些重刑犯的犯罪行为,一边又对这种官司的输赢执着。 第273页 李潇文和盛长霄师从应奈清的那几年里几乎形影不离,李潇文特别信得过盛长霄,而且这间音乐室是以应奈清的名义开起来的,由他的两个学生负责再好不过了。 「你请的装修公司还挺仔细的,这两天一直打电话报告进度,碰到他们决定不了的也会来谘询我,不像其他一些公司,不问业主意见乱装一气。」 「给师兄帮忙怎么能不认真点儿,我最近打算重新装修一下家里,师兄这边着急一点儿,我就让他们先过来了。」 二人说着话呢,站在梯子上的两个装修工拿着一幅名贵的挂画,其中一个看起来二十来岁的年轻装修工叫道:「盛先生,麻烦你们看一下挂画的角度。」 李潇文走到房间中央,帮他们看着调整了挂画角度,年轻装修工憨笑着说了句谢谢,盛长霄和李潇文便出去了,盛长霄想起上午碰到闻缇的事,就对李潇文说:「我上午碰到了闻师弟,上次一起吃饭的时候他还对我毕恭毕敬的,今天却爱答不理,我不记得什么时候的罪过他。」 「我和闻缇联繫很少,这不是要在青市定居,碰巧闻缇也在青市,思来想去他也是老师的学生,就想介绍你们认识一下,是不是你哪里冒犯过人家?」 盛长霄无奈笑道:「总不能是我接过他们闻家的案子,没帮他们打好?可我不接商业案件的辩护啊。」 闻缇是不喜欢拳场,但最后还是跟着楚行暮去了。 楚行暮看着闻缇把笔记本电脑摆在拳击场外面的长桌上,找拳击场的服务人员要了垫子,一言不发的坐下,楚行暮凑到电脑面前看他在干什么,闻缇说:「既然你们来拳击场是放松的,那我在这里打游戏也算放松吧?」 楚行暮一步两回头的看他目不转睛的盯着电脑屏幕,怎么看怎么可怜,夏辞和陈俞尧换好衣服先去热身了,楚行暮心想早点儿打完早点儿回家,他来拳击场打拳是真,想借这个机会跟陈俞尧谈谈正事才是最终的目的,局里人多眼杂,他们两个队长有事没事儿凑一块儿不太好。 楚行暮换了衣服,夏辞给他拿了一双拳套,楚行暮先去沙袋那边热身了,夏辞瞧着陈俞尧比楚行暮还闹心的表情,对这两人即将面对的事深表同情,许池和陈俞尧相之于楚行暮和夏辞,都是可以信任的过命兄弟,陈俞尧对许池的死一直很愧疚。 「我说你们怎么都是这副苦大仇深的样子。」夏辞说道。 「怎么?楚行暮这几天也不舒坦?」 「他跟李局吵完架以后没有一天舒坦日子,李局一天三遍的叫办公室里批评他,工作上就那么多事儿,可没一样能让李局满意,估计李局这是给他施威教训,好歹是局长顶头上司,他说顶撞就顶撞起来了。」 听了这个,陈俞尧觉得自己太理智了,重审赵海碌那个案子的事是李耀民主动跟他说的。 「活该他。」 陈俞尧看到擂台外面坐着一个穿着西装看电脑的人,他觉得有点儿眼熟,问夏辞:「那是你们队里的顾问闻缇?」 「嗯,陪楚行暮来的。」单身汉夏辞见怪不怪的说,反正从闻缇来了刑侦队,他就没怎么见楚行暮单独行动过,走哪儿都带着闻缇。 「多大了?」 「二十岁。」 「楚行暮好这口?这老不要脸的别误人子弟啊。」 发觉有人看他,闻缇抬起头看到了陈俞尧,他对陈俞尧和夏辞微微点头打招唿,陈俞尧怼了一下拳套,说道:「我以前好像见过他。」 夏辞以为陈俞尧随便说说的,「你跟他能有什么交集。」 「太早了我记不清了,他挺像一个人的。」 陈俞尧想了半天,夏辞还以为他要跟闻缇套近乎,夏辞认识闻缇应该比陈俞尧早,虽然都在一个局里,但是部门不一样,刑侦队和缉毒队除非有特大案件才会合作,陈俞尧大概只是在市局大院里见过闻缇一两面,两人绝对不认识。 楚行暮热完身跳上擂台,他还站在擂台边上朝闻缇的方向张望了一会儿,看到闻缇心无旁骛的看着电脑,心里想着闻缇应该是真的不喜欢拳击场这种地方,他往擂台中央走去,就听陈俞尧对夏辞说道:「我记得十几年前刘队长捣毁了一个贩毒团伙,救出来了一个小男孩儿,好像是闻家人。」 第110章 钟8 楚行暮脚都没站稳,他没听到夏辞和陈俞尧前面的谈话,只听见陈俞尧说什么救出来了个小男孩儿,他走过去拿着拳套在陈俞尧肩膀上捶了一下,问道:「什么小男孩儿闻家人的。」 陈俞尧说道:「我们说闻缇呢,我看这个名字挺眼熟的,在哪个档案里看见过。」 市局的档案室只有一间,里面存放的着各个部门的卷宗和档案,十年前档案室失火烧毁的卷宗里不只有刑侦队的,和经侦、缉毒相关的卷宗也烧了不少,每任队长交接工作的时候必定会把那些已经烧毁了的残缺卷宗整理出来,指不定以后有机会能把它们补全,陈俞尧整理过缉毒队侦破的一些案件,有几个他印象深刻。 「都在一个局里,他都上了三个多月的班了,整天进进出出的还不得碰上几次?」楚行暮觉得陈俞尧是在大惊小怪,陈俞尧上哪儿认识闻缇去,他一个缉毒队长,总不能在哪个毒品交易现场看到闻缇?说闻缇去过他们封查的酒吧会所还有可能。 第274页 「不是现在,我说他小时候。」陈俞尧瞪着他说道。 「他四岁就去了精神病院,在那儿长到十一岁才被闻家人接回去。」陈俞尧要是觉得闻缇眼熟那也不是他亲眼看见过,也有可能是从别的地方知道的。 陈俞尧问道:「闻缇的母亲是谁?」 「不清楚,听闻向秦说他母亲失踪十几年了。」 陈俞尧的眼神在楚行暮和闻缇身上来迴转,本来想说的话卡在喉咙里说不出来,他最后提醒了一句:「要是他想知道他母亲的下落,说不定咱们局里就能找到线索。」 楚行暮瞥着夏辞,夏辞戴好拳套催促着说:「来这儿是打拳来了还是聊天来了?一小时八十块钱别这么浪费啊,赶紧的,老规矩一对二,今天不把老楚打趴下陈俞尧你还好意思自称警界拳击冠军?」 陈俞尧就是随口一提这事儿,听见夏辞这么认真的挑衅,便说:「咱俩顶一个许池,打不趴下他我就不姓陈。」 「许池也是他手下败将。」 「今时不同往日,他现在上年纪了。」 楚行暮一听登时不高兴了:「上你奶奶个腿的年纪,老子三十一枝花,正招人稀罕,我一个拳头照样把你打趴下。」 陈俞尧勾勾拳说道:「我先让你一拳。」 夏辞在旁边看着俩三十来岁的大男人骂骂咧咧互不服输,嘟囔了句:「丢人。」 笔记本电脑屏幕上的内容停在办公文档界面,闻缇把双手从键盘上挪开,他抬头看向擂台方向,手机上突然弹出一条消息提示,闻缇点开那条信息,给备註为「y」的发件人回了消息,重新把目光转向擂台,一对二的楚行暮打的很吃力,闻缇干脆合上电脑坐在那里看起了拳击比赛,闻缇从上衣口袋里拿了一瓶药,就着面前的矿泉水吃了几粒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看着楚行暮成了他生活中必不可少的乐趣。 闻缇看他在擂台上挥汗如雨,被打倒了再爬起来,闪避迅速、出拳稳准、一气呵成,最后三个人各自占了一个擂台角躺下了,楚行暮把拳套摘下来拿在手上,爬起来跳下擂台,闻缇看到他过来便从旁边的袋子里给他拿了毛巾和水。 楚行暮走到闻缇身边,把拳套搁在长凳上,双手撑在身后坐在了闻缇旁边,表现出了极大的亢奋,闻缇说道:「这不是队长的行事风格啊,一对二输了还能这么开心。」 「要是你能打,我们可以二对二,我更开心。」他接过闻缇递给他的毛巾和水,把头上的汗擦了又擦,闻缇稍微看了一眼,楚行暮身上的伤连背心也遮不住。 闻缇说道:「用我口头学的太极拳吗?我怕还没开始打对方已经笑倒在擂台上了。」 「这个你跟我打打就行了。」 楚行暮听到闻缇的玩笑话放心了,闻缇挺乐意跟他来拳击场的,只不过擂台四周都是穿着短裤背心戴着拳套打的大汗淋漓的拳击手,说好听一点是雄性荷尔蒙集中爆发的地方,说难听一点都是汗味儿,只有闻缇穿着整齐讲究的坐在椅子上看电脑,不亚于他说的跟着楚行暮去射击场看他射击的精神病行为,因此,脖子上挂着毛巾的人路过闻缇面前总要多看他几眼,楚行暮刚好看见了就把对方给瞪回去了。 「托队长的福,我被当成被围观的猴子了。」闻缇把电脑关了机,朝楚行暮笑了起来。 「也就本队长的小猴子这么英俊帅气。」楚行暮煞有介事的附和着说道。 「你刚刚吃的什么药?」楚行暮问道,他刚刚在擂台上看到闻缇拿着药瓶在吃药,所以他才下来了。 闻缇把一个白色的小药瓶拿出来,他把药瓶放在楚行暮手里,说道:「维生素片。」 楚行暮把药瓶拿在手里转转看看,看起来就是普通的维生素片,闻缇以为楚行暮会把药瓶还给他,他没必要瞒着楚行暮吃什么药,谁知道楚行暮压根没把药瓶给他,也没有继续问他到底是不是维生素片,闻缇喝过的水还没有盖上盖子,只见楚行暮双手一併,小药瓶被打开,他倒了两粒白色的药片直接放进了嘴里。 在闻缇反应过来抓住他的手的时候,药片已经被楚行暮吞了下去,闻缇拉下脸皱眉问道:「你做什么?」 楚行暮擦完手说道:「我也补补维生素。」 「你的警惕性呢?你就这么信任我?」闻缇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说,他沉默着把头转向另一边,他庆幸今天带的药是真的维生素片。 楚行暮侧过身体把头伸到闻缇的身体前看他的脸,还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楚行暮问道:「生气了?我为什么要对你警惕?小屁孩儿整天想的那么多。」 闻缇把药瓶从他手里抢过去将盖子盖好,胡乱塞进了口袋里,越想越觉得难受,于是他就说了一句让楚行暮迄今为止大吃一惊的话:「你是不是有病啊?」 楚行暮表情错愕了起来,不是因为闻缇突然说他有病,而是闻缇表现出来的气恼像个被抢了东西后气急败坏的小孩儿,楚行暮愣完了居然哈哈大笑起来了,他哄道:「不就是维生素片吗?我多赔你几瓶,下回不跟你抢了。」 「这不是赔不赔的问题,如果这个里面装的是毒品、是毒.药、是其他违禁药品你也吃吗?」 「如果我骗你我吃的是维生素片,其实这是治疗精神病和抑郁症的药呢?很多药物临床试验中的副作用远高于它的治疗效用,但患者又只能依靠它,你以为戒毒成功了就能随便碰会成瘾的药了吗?」 第275页 「……」 楚行暮哪知道自己一个一时兴起的行为值得闻缇这么生气,从来不主动揽错的楚队长这回把原因归结到自己身上了,他一句都没有反驳,还觉得闻缇说的颇有道理,唯一觉得不好的是周围擂台上的打拳声盖过了闻缇的声音,楚行暮还认为就这么错过听闻缇的数落太可惜了,他朝擂台那边挥了挥手,把闻缇的电脑装进包里,拿起他和闻缇的外套,还把水瓶塞到闻缇手里,说道:「来,先喝口水润润嗓子,天热上火了对身体不好。」 闻缇:「……」上的哪门子火? 「两片药不打紧,想成瘾那也得我愿意啊。」楚行暮口气骄傲的说道。 闻缇说道:「楚队长的意志力是强,可生理和精神的依赖性不一样,你以后不许吃我的药,什么都不许吃。」 楚行暮把包和外套拿在一只手里,另一只手去开门,出门时问:「感冒药也不给吃?」 「我会单独给你买。」 「要是我牙疼碰巧只有你有止痛药呢?」 「我会看情况再考虑让不让你吃,而且家里不会常备吗?你非得惦记着我的药。」 「这两个月我就见你吃了安眠药。」 「林医生说我没有吃抗精神病药的必要,已经停了很多年了,但是闻向秦每个月还是会定期让人给我送药。」 「你可以考虑把那些药餵给闻向秦了。」 眼看着楚行暮和闻缇走远了,陈俞尧坐在擂台上,把头从围栏的缝隙里缩回去,目瞪口呆的问夏辞:「这他妈是楚行暮?」 夏辞早就看透了一切,懒洋洋的说:「疯子和怪物,挺好的。」 楚行暮亲口用这两个词语形容他和闻缇,那是在楚行暮为了救程柏从楼上掉下去,闻缇为了配合程柏被他挟持之后说的。 结束了中途而废的打拳活动,陈俞尧说他还有事儿要办,刚出了拳击馆就和夏辞分道扬镳了,夏辞心想平常都是他和队里的人结伴出行,最不济还有个楚行暮跟他一块儿,现在楚行暮和闻缇同居了,每天定时定点的上下班,跟普通过日子的人一样,楚行暮的时间一部分花在案子上,一部分花在了闻缇身上,和楚行暮相依十年同为单身狗的夏辞惆怅的发现自己只有工作了,他找了个公交站坐着等车。 夏辞低头看了一眼穿旧了的裤子,发现裤腿边不知道什么时候破了两个洞,就把手从破洞里伸进去扯了两下,力道没掌握好,直接把两个洞变成一个洞了,楚行暮临走的时候还提醒夏辞第二天的婚宴千万别迟到,可他连礼物和衣服都没挑好,本来想问问楚行暮的意见,打完拳人都走了他也懒得谘询他了,夏辞在通讯录里翻来翻去,最后给郎朗发了个消息。 刚回到家鞋都没换的郎朗接到电话以最快的速度赶到了公交站,原因是夏辞跟她说他遭到了袭击。 等到郎朗气喘吁吁的跑到公交站,看见屁事儿没有的夏辞正晃着脑袋听歌,瞅见她来了,笑的很欠揍的说:「你说你慢慢走过来就行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追逃犯呢。」 郎朗站在公交站的马路边上二话没说,拎着包就朝夏辞扔过去了,装了一整袋的文件包精准的砸在夏辞头上,夏辞被郎朗这一下砸懵了,抱着头说道:「袭警!打领导,扣工资!」 郎朗开口骂道:「下班时间还想管我?有本事你扣,老娘刚回家水都没喝一口,你一个简讯发过来说被袭击了,合着你蹲公交站喝水听歌,你有病是不是?下班你不回家在这儿晃荡什么?」 夏辞捡起包揉着脑袋说道:「我们刚打完拳,老楚和陈队熘得比兔子还快,我明天要参加杨潇的婚礼,衣服礼物还没挑,你不是老说我直男审美吗?我这不是找你给我参谋参谋?」 郎朗跳上台阶,把包从夏辞手里抢了回来,她把夏辞从长椅上推下去,自己坐了一半,包占了一半,夏辞拿着手机站在旁边心情复杂的看她:「郎朗同志,我以副队长的名义命令你起来。」 郎朗冷笑一声:「副队长不是缺心眼儿。」 「行了,婆婆妈妈太像女人,赶紧的跟我去挑衣服。」夏辞把文件包拿了起来。 郎朗瞪着他说道:「楚队不是忙着查案就是忙着恋爱,你个单身汉跟着凑什么热闹?瑶儿昨天还说你看着挺可怜,得,今天直接可恶。」 夏辞哪知道郎朗和白瑶私下里怎么评价他的,但这语气里的可怜意味怎么这么明显? 「工资得扣,你和白瑶的都得扣,私下议论领导。」夏辞威胁道。 郎朗坐了一会儿缓过来了,也没刚看到夏辞的时候那么生气了,她站起来拍了拍裤腿上的土说道:「参加前女友的婚礼还这么高兴,你真是缺心眼儿。」 「再多说一句我让老楚扣你全勤,你以后就跟老七拜把子吧。」夏辞拎着郎朗带过来的文件包跳下公交站台。 郎朗在他后面瞪着他,反正夏辞也看不到。 夏辞和杨魏渊的女儿杨潇交往过一段时间,后来因为某些原因分手了,听说杨潇的未婚夫是个律师,一转眼杨潇都要结婚了他夏辞连个女朋友都没有。 第二天早上五点多楚行暮就出门了,闻缇是跟他一起起床的,楚行暮问他起那么早干什么,闻缇说要写点儿东西,楚行暮着急走也没问他要写什么,七点多他回了家,要去参加杨潇的婚礼,而且市局领导也会去,楚行暮不能迟到,所以他趁着有时间去办了点儿自己的事。 第276页 楚行暮还怕打扰闻缇休息,进门的时候特意轻手轻脚的,结果门一打开楚大哈就往他脚边窜,闻大橘蹲在沙发扶手上洗脸,笔记本电脑摆在客厅的桌子上但客厅里没人,浴室的灯亮着,听到客厅里有声音,闻缇捂着嘴站在浴室门口,头髮也没扎,闻缇问楚行暮:「你去哪里了?」 楚行暮进厨房把热水器打开,自己接了一杯凉水先喝了,他放下杯子洗了个手说:「夏辞半夜给我打电话,今天有个老朋友出狱,让我早点儿去接一下。」 闻缇疑惑的看向他,也不算秘密,所以楚行暮跟闻缇实话实说了:「上河分局副局长严邵慈。」 严邵慈是谁闻缇肯定不知道,但是一提到上河分局他就明白了,青市六个分局,唯有上河分局是局长和副局长一起违纪被调查处罚过的,这在五年前是个特大违纪案件,堪称体制问题的典范,以至于上河分局在上河区根本无威信和公信力可言。 「他也和你们被绑架的案子有关吗?」 「跟他没关系,他是因为周晋霖的案子入狱的。」楚行暮把红茶放在桌子上,闻缇还在浴室里没出来。 闻缇了解了个大概,接着用手捂着半边脸,表情不太对,楚行暮走过去问道:「我回来你就捂着脸,怎么了?」 闻缇没搭他的话,转身进了浴室,楚行暮觉得奇怪就跟过去了,闻缇把两边脸对着镜子照了一会儿,问楚行暮:「我左边的脸好像肿了。」 楚行暮走过去捧着他的脸捏了捏,说道:「没有,两边一样英俊帅气。」 闻缇的表情也不像没事儿的样子,看脸确实看不出什么来,闻缇不习惯跟别人说自己身体不舒服,除非医生问或者必须告知,相较于受了伤不吭声,牙疼这种在他看来是小事的病痛也毫无对别人说的必要。 楚行暮不放心的看着他,以前额头上贴创可贴也没见他捂过脸,楚行暮摸了一下自己的下巴,恍然大悟:「是不是牙疼?」 闻缇点头道:「嗯。」 「张嘴我看看。」楚行暮让闻缇背对着镜子站在洗手台前,闻缇微微仰起头张开了嘴,然后闻缇就瞥见楚行暮从他的裤子口袋里掏出来一个手电筒,照进了闻缇的嘴里。 闻缇:「你这个手电筒照过多少案发现场?」 「刚买的还没用过呢,哪边牙疼?」 「左边,最后面。」 楚行暮用手指在闻缇的牙上探了探,得出了个结论:「智齿发炎,得拔。」 听了楚行暮的话,闻缇一下咬住了他的手指。 楚行暮:「咬我也没用,该拔还得拔。」 楚行暮关上手电筒,拿起毛巾架上的发圈把闻缇的头髮绑起来,带他去客厅找了止痛药并问他要不要去医院,闻缇端着杯子拿着药在拔和不拔里做了一会儿思想斗争,最后说了句:「改天吧。」 楚行暮拿着止痛药笑说:「天不怕地不怕的小怪物,居然怕拔牙。」 作者有话说: 我可以辞职了我原地復活! 另外,想给《迷失》徵集一个新名字,有没有贴合它的名字推荐?想法也行,因为同名的实在太多了,这两个字的重量太轻了。 第111章 钟9 郎朗早上去上班,进了办公室看见赵忱逢人发喜糖,没迟到的齐少承看见郎朗进来,塞给她几块糖说:「李局吴局都去参加杨叔女儿的婚礼了,连闻缇都去了,咱们也就能吃个喜糖沾点儿喜气,早日脱单。」 「酸死你得了,你以为杨叔真有那么大面子,让两个局长都去参加他女儿的婚礼?」干了这么多年刑警怎么能没点儿洞察力,郎朗点到为止,接了糖给回了工位。 白瑶和唐哲吃着喜糖不明所以,白瑶趴在郎朗的桌子前面问她:「杨叔是谁啊?这么大面子,李局和吴局都去参加他女儿的婚礼了。」 见多识广消息灵通的赵忱在后面说:「杨魏渊原来是咱们市局政委,受周晋霖案子的影响被调查过一段时间,后来他自己申请调离一线,本来他跟李局的关系还不错,又因为周晋霖产生了分歧,关系反正不太好。」 郎朗说道:「我听说赵海碌那个案子重审了。」 唐哲不懂继续问:「赵海碌是谁?」 「原来是上河分局的局长,也是绑架头儿的人。」齐少承说道。 唐哲和白瑶面面相觑,「啊?」 「不是周晋霖绑架了楚队吗?」 「据说是周晋霖让赵海碌绑架头儿的,当时被绑架的还有一个人,沈司被绑架的时候你们都见过,秦晚,他对象是隔壁缉毒队的副队长许池,不过许池在救他们的时候牺牲了。」 白瑶大吃一惊,问道:「秦晚和许副队?」 「世界真小是吧。」赵忱吃了一颗糖拿着装喜糖的袋子替楚行暮继续给其他同志发糖去了。 楚行暮和闻缇特意去夏辞家接他,三人汇合以后一起去了永兴区,刑侦队的正副队长去了,市局的正副局长也去了,杨潇也没想到自己结婚还能有这么大排场。 杨魏渊敲开化妆室的门,化妆师正在给杨潇补妆,杨潇穿着一件大红色的旗袍礼服坐在化妆镜前,化妆师很有眼力见儿的对杨魏渊说了几句贺喜的话,杨魏渊喜笑颜开,给了化妆师一个红包。 杨潇问道:「爸,我妈呢?」 「你妈去接你周姨了,她让我把这个给你拿过来。」杨魏渊坐在椅子上,把手里拿着的红丝绒盒子打开,「这是你妈妈的嫁妆,从你太姥姥手里传下来的,你妈妈说这套首饰给你,以后融了重新做一套喜欢的也行。」 第277页 盒子里是一对金镯子一对金戒指和一条金项鍊,杨潇接过盒子说道:「我太姥姥家当年肯定是个大户人家,这么多金首饰。」 「你太姥姥思想觉悟比你妈妈还高,说女性一定要独立,不能被夫家牵着鼻子走,这还是你姥姥跟我说的,让我不要跟你妈妈说。」 杨潇盖上盒子,笑嘻嘻的问杨魏渊:「爸,我要嫁人了你没点儿什么表示吗?」 「谁说的,嫁人了你还是爸爸的宝贝女儿,霍锦诚还能从我手里把你抢过去不成?他想抢我也不让啊。」 杨魏渊嘱咐杨潇:「今天你李叔叔和吴叔叔也要过来,你记得跟他们问好,还有行暮的爸爸妈妈,我和你周叔叔一直念叨着的闻向秦,还有你穆叔叔,你看你一结婚他们都来了。」 杨潇说道:「还是爸你面子大,放心吧,我肯定不会当着他们的面拉着楚行暮现场打架的。」 杨魏渊哈哈大笑:「行暮听见了估计都不敢来了。」 楚行暮胆子比心大,怎么不敢来,两位局长都如约而至了,他要是缺席了那才有问题,楚行暮、闻缇和夏辞三人走出酒店的地下停车场,不仅没迟到还早到了。 楚行暮见夏辞的新衣服跟他以往的随便穿搭风格严重不符,问他:「你这衣服谁挑的?」 夏辞挺满意的说:「郎朗,她说参加前女友的婚礼一定要低调。」 楚行暮满脸疑惑,你人都来了还能低调到什么地步去? 闻缇稍作惊讶的问道:「副队和杨潇交往过?」 「往事,不提也罢,她都嫁人了我连女朋友都没有。」夏辞看了一眼并肩站在一起的楚行暮和闻缇,更气了,「得亏你们不用结婚。」 楚行暮听了想踹夏辞,但是待会儿还要入场不能把郎朗给他挑的衣服踢脏,楚行暮就在他的皮鞋跟上踢了一脚,夏辞没注意被绊了一下,这一抬头发现他们对面站着两个人——闻向秦和钟长新。 五个人在酒店大门口偶遇,夏辞觉得这场面挺奇怪的,还纳闷钟长新怎么跟闻向秦在一起? 钟长新先看到了闻缇,他才和闻向秦停下来,闻向秦和楚行暮夏辞很久没见过面了,现在这关系也没多乱,顶多就是前暗恋对象和惹人厌的弟弟在一起了,闻向秦觉得他还能扛得住。 「你们怎么在这儿?」楚行暮问闻向秦。 闻向秦说道:「来参加杨潇的婚礼,请柬是杨叔给我的。」 夏辞在旁边问道:「闻缇跟你都来了,你们公司不要了?」 闻向秦瞥了一眼闻缇,闻缇表情突然冷淡了许多也没有要搭腔的意思,闻向秦说:「想要的人多的是,给他们玩一天也行。」 「那么大公司给人玩儿?你这人还是这么傲。」夏辞知道闻向秦是开玩笑,但他这话听着怪别扭的。 闻缇走到钟长新身边,降低声音问道:「怎么样?」 钟长新摇头回答:「没有进展。」 闻缇嗤笑了一声,三人转头看他,闻缇又返回楚行暮身边,主动跟闻向秦划清界限,闻向秦忍无可忍说道:「你用不着这么刻意的避开我,我又不会吃了你。」 「我们最好保持距离,你要是想和他们说话,那我就先和博士进去了。」闻缇根本不给闻向秦留面子,奇怪的是闻缇刚说完钟长新问都没问就走到他身边了。 楚行暮和闻向秦眼睁睁看着两人离开,闻缇刚刚还好好的,一看到闻向秦态度立马就变了,夏辞吭了一声:「合着现在就我一个直男了?」 这几个人的关系不言而喻,夏辞觉得他应该再把郎朗叫过来,这样以后有人质疑他的性向的时候郎朗还能帮他作证。 闻向秦没明白夏辞在说什么,也不知道夏辞误会他和钟长新的关系了,他说:「你们两个才是大忙人,警队放假了?」 「放假了你替我们维护社会治安么?」 「可惜现在没机会了。」闻向秦问楚行暮,「闻缇没给你添麻烦吧?」 楚行暮说道:「麻烦倒是没添,说了很多你苛待他的事儿,我正想着用不用找你算帐,二十年了也没人替他出头。」 「有我大哥,我对他再好他也觉得我是针对他。」 「你要是真为他好他还能像现在这么牴触你?平时安静听话,怎么一见了你就浑身是刺。」说闻向秦会为闻缇好,楚行暮肯定是不信的,闻向秦把闻缇又送回南嘉这件事也梗在楚行暮心里了,尤其是得知闻缇曾经被关进过吕良善现在住的监护室。 夏辞听了简直头疼,虽说别人的家事他不该管,但听楚行暮讲闻向秦以前对闻缇的种种劣迹他也觉得挺过分的,闻向秦的性格他们还算了解,眼里容不下沙子的人怎么容得下一个私生子,他也不指望着闻向秦像对待亲弟弟一样关心闻缇,能和闻缇心平气和的坐下来谈谈,闻向秦左右是对闻缇私生子的身份耿耿于怀,他觉得没有闻缇和闻缇的母亲,他母亲就不会因为他父亲出轨而抑郁,也不会因为闻缇的存在和他父亲吵架一气之下跳楼自杀,当然,他也恨他父亲,他和闻缇的共同点就是不得不在闻家这个烂泥潭里挣扎。 夏辞劝解道:「你们兄弟两个针尖对麦芒,老楚夹在中间也难做人。」 楚行暮立马说道:「那我还是当根麦芒吧,闻缇一个人扎不过他。」 闻向秦:「……」他现在左右不是人。 第278页 闻缇和钟长新走进酒店一楼大厅,因为举行婚宴的缘故,酒店大厅也装饰了一番,大红色的双喜字贴在四周的门上,两排花篮摆放在通往大堂的走廊两侧,闻缇和钟长新都是第一次参加婚宴,已经有人陆陆续续的进来了,为了不挡住来人要经过的地方,闻缇和钟长新站在了楼梯口,钟长新问道:「你对闻向秦的敌意为什么这么大?」 闻缇不想回答钟长新这个问题,又略带嘲讽的说:「这个就不用向你解释了吧,你帮他监视我这件事我早就知道了,我很惊讶这么久了你跟他居然还没有进展,博士,你这么聪明怎么连追人都不会?」 钟长新面不改色道:「研究组需要资金。」 「这是你向我讨教怎么邀请别人约会的原因?这么说你是主动找闻向秦,答应每周汇报我的治疗结果?」闻缇突然明白了,他还疑惑闻向秦到底是怎么找到心高气傲的犯罪心理学博士给他做精神治疗师的。 钟长新推了推眼镜:「我爷爷把他最后的时间都用来陪你了,所以我也挺讨厌你的。」 「还好你不喜欢我,不然楚队长知道了会吃醋,你不是应该和穆方教授一起来吗?为什么会和闻向秦在一起。」 「穆方教授稍后才来,这个婚礼其实我没有来的必要。」 要不是闻向秦主动让他作陪,他也不会过来,毕竟他和杨魏渊不熟,也不认识杨潇,至多是和穆方教授关系好一些,听说婚礼现场会来很多大人物,穆方教授便想把钟长新介绍给他们,钟长新这人待人接物的方式是学的闻缇,但他平时又冷淡又骄傲,也不会主动跟别人交际,只要同时跟他们两个接触过,都会觉得他们在某些方面很像,但又有很大的不一样,钟长新固执的认为闻缇学到的一切社交礼仪都是他爷爷教给他的。 「钟博士,你和闻缇的话说完了吗?」钟长新听到声音转身,楚行暮一个人大摇大摆的走了过来,前脚还跟他一起的闻向秦和夏辞不见了踪影。 「闻向秦说他在楼上等你。」不等钟长新问,楚行暮用打发人的语气这么跟钟长新说了。 钟长新除了跟楚行暮寒暄几句也没有别的事,说了句谢谢就朝电梯的方向过去了,闻缇站在原地等楚行暮走过来,问道:「闻向秦怎么向你们抱怨我的?」 「我跟他说以后你的事归我管了,我觉得我们老楚家的家庭教育还行,你看你用不用再来进修一下,名额有限先到先得。」 「要是伯父伯母不嫌弃你们家突然多了一个精神病隐患,我可以考虑一下。」 楚行暮拉着闻缇往另一侧的电梯口走过去,「牙还疼吗?」 「有点,止痛药的药效不强。」 进了电梯,楚行暮让闻缇张开嘴,发炎智齿的牙肉周围比早上还红,「真不拔了?拔智齿一点儿也不疼,十分钟就完了。」 闻缇说道:「现在好像不疼了。」 楚行暮嘴上答应着他如果不疼了就不拔,私底下连医生都联繫好了,等婚礼一结束他就带闻缇去医院,这智齿说什么都得拔。 「不疼你别皱眉啊,我爸妈都到了,他们待会儿见了你看见你这个表情,还以为我欺负了你。」 闻缇听了刚刚舒展眉头,还没过几秒眉毛又拧在一起了,楚行暮看着挺心疼的,他搂着闻缇的肩膀问道:「都疼成这样了还不拔?」 闻缇考虑良久,问楚行暮: 「牙医是不是很粗鲁?」 「不粗鲁,就是力气大了点儿。」 「拔了智齿影响我们接吻吗?」 「不拔的影响比较大。」 「那拔了吧。」 闻缇终于松了口,楚行暮松了口气,下午的行程都安排上了,刚好借这个机会带闻缇见一下他父母。 「伯父伯母都过来了?我还没见过伯父。」闻缇经常和席睿见面,但从来没见过楚行暮的父亲,席睿倒是对他很好,不知道楚行暮的父亲对他的态度是什么样的,闻缇心里还是挺忐忑的。 楚行暮一本正经的说:「我爸妈都等着跟你坐在一个饭桌上吃饭,没想到你第一次见他们二老是在别人的婚宴上。」 「楚队长如果想结婚说一声就是了,我有几个在婚庆公司工作的朋友,当做我送你的贺礼。」闻缇顺着他的话说道。 楚行暮说道:「你要是想来抢婚,我给你留着位置。」 「我说笑而已。」 能让他看到曙光的人,他是不会轻易放手的。 婚礼是在酒店大堂举行的,现在还没到时候,两人到了会客室,闻缇走到门口抬头看着门牌号,脚步不由自主的停下来了,他说道:「我没有准备见面礼。」 听说楚行暮的父亲是青市警官大学的校长,已经退休了,看楚行暮和席睿就知道他们的家庭氛围很温馨和睦,闻缇对楚行暮的父亲还是存有好奇和期待的,他从小在精神病院长大,不知道父亲是什么特殊存在,后来回了闻家,又见到了他父亲许多不为人知的一面,所以他好奇楚行暮的父亲会是怎样一个人。 「我爸挺想见你的。」楚行暮有时候心思细腻,好处就是他能及时观察闻缇的细微变化,他事先给老楚同志做了思想工作,跟他们说了一些有关闻缇的事,不是为了替闻缇博取同情,而是希望闻缇不会因为他的家庭产生压力,楚行暮高中跟家里人出柜,老楚同志还开了瓶酒庆祝呢。 第279页 第112章 钟10 上午十一点,宾客都来得差不多了,酒店大堂里进来了很多人,酒店的迎宾人员在入场处登记到场的宾客,杨魏渊和杨潇的丈夫霍锦诚在门口处接引双方亲朋,霍锦诚见宾客多数已经落座,便叫杨魏渊去休息一会儿,正巧杨魏渊的妻子带着周太太回来了,杨魏渊上前问道:「怎么去了这么久?」 周太太把贺礼交给杨魏渊,说道:「我让小婧陪我买了点东西,潇潇结婚我怎么能空手过来。」 「先进去吧,老楚他们今天都过来了,你们也挺长时间没见了吧。」杨魏渊把礼物交给霍锦诚,打算带周太太去找楚行暮的父母,三人刚一转身,酒店大堂里忽然嘈杂起来,几个服务生诚惶诚恐的往外跑,杨魏渊握住他妻子的手拍了拍,让她先带周太太进去。 「几年不见,排场越来越大了。」杨魏渊低声说道,霍锦诚知道今天有几位重要人物到场,因此对大堂里的大场面并没有表现得很惊讶,于情于理今天到这里来的人都是他和杨潇的客人,于是霍锦诚便赶在杨魏渊前面先去迎接李耀民和吴换山。 宴席上,夏辞看着好巧不巧被安排在同一个餐桌上的闻缇和闻向秦,感嘆今天这个婚宴有楚行暮受得了,永兴区交警大队的章子洋就是其中一位,上次和刑侦队的人接触是黄清被杀的时候,打那儿以后楚行暮工作越来越忙就很少去永兴区了,章子洋一坐下就问楚行暮:「楚队,你欠我的包子什么时候给我啊?」 楚行暮瞪着他说道:「没出息,你今天来这儿喝喜酒还惦记包子呢?」 他给其他人介绍章子洋:「这是永兴区交警大队的章子洋,杨叔的小跟班儿。」 章子洋嘿嘿一笑,顺便再自我介绍了一下,一桌坐了八个人,还有缉毒队的陈俞尧,章子洋用手堵着嘴指着他们前面的宴席餐桌说道:「我听说你们局里的两个局长今天都来了,以前只知道杨叔是从市局退下来的,没想到他的面子这么大,我们局长今天有事儿走不开,副局过来的。」 「你没想到的事儿多了去了。」 闻缇坐在钟长新旁边,钟长新看到从后堂进来的穆方教授叫了闻缇一声,随后钟长新便说他去跟穆方教授打个招唿,在他刚站起来的时候,会场大门口骚动起来了,所有人都把头转向大门口,杨魏渊和李耀民、吴换山一起进来了,会场里有一大半都是警察,杨魏渊和李耀民关系不和的事整个警界都知道,现在李耀民突然出现在婚礼现场,大家纷纷猜测他们是不是关系缓和了,于是会场里的人开始窃窃私语,楚行暮饶有兴趣的看着同事们的反应,低头喝了一口酒,夏辞小声问楚行暮:「你说李局的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楚行暮端着杯子说道:「我又不是他肚子里的蛔虫,我哪儿知道,对了,师娘今天过来了吗?」 夏辞在四周看了一圈说道:「我没看到,我还真不知道李局会怎么面对师娘。」 闻缇刚端起酒杯就被楚行暮放回去了,他说道:「要是能把那颗智齿灌醉了我就让你喝。」 闻缇默不作声的看着楚行暮往他的茶杯了倒了满满一杯茶,章子洋看见了惊讶的说:「这是楚队的新搭档?我听说你们队里来了个犯罪心理学顾问,没想到年纪这么小?」 「过奖了,我只不过是个在刑侦队挂职的,而且我也不是犯罪心理学顾问,我身边的这位才是。」 闻缇把话题抛给了钟长新,好在章子洋这人能自说自话还不会觉得尴尬,他说:「我还以为犯罪心理学的专家都是穆方教授那个年纪的呢。」 钟长新说道:「我没听出来你是说我老气横秋还是能力不过关,我就比闻缇大了三岁。」 章子洋挠挠头:「啊?」 闻向秦看不下去了便说:「他在开玩笑。」 楚行暮实在听不下去他们那惨不忍睹的对话了,又把注意力放在隔壁桌上,他看到杨魏渊和李耀民交谈,他父母和穆方教授、吴换山坐在一起说话,同座的还有很多领导,不少同志都对领导桌表现出了极大的好奇心,还有其他分局的同志,来的人有很多是楚行暮以为他们不会来的,杨魏渊人脉没有那么广,只不过有些人一听市局局长要参加一个交警的女儿的婚礼就都过来凑热闹了,杨潇要是知道那些人的目的,估计会拿着话筒站在台上指名道姓的让他们都走。 楚行暮决定不管这些了,领导们要做什么还轮不到他担心,他转头对闻缇说:「待会儿上了菜挑几样合胃口的多吃点儿,喜酒喝完了去拔牙,你要喝几天粥了。」 闻缇说道:「我一时没听出来你是可惜还是幸灾乐祸,我看这餐桌上的酒挺合我心意的,我能喝一口吗?」 「那不行。」楚行暮把茶给闻缇满上了。 闻缇想了想,把手放在桌子底下挠楚行暮的手心,「一口也不行?楚队长你太苛刻了,比隔壁那个人还苛刻。」 隔壁闻向秦:「……」 楚行暮最后给闻缇倒了一整杯,让他自己掂量一口的量,剩下的他喝了就行,杯子刚端起来,现场的灯慢慢暗了下去,婚礼主持在舞台上说开场词,夏辞发现杨魏渊不在会场了,应该是在会场外面准备着送杨潇,但是他在领导桌上看到了周太太,夏辞一着急踢了楚行暮一脚,忙说:「师娘来了!」 第280页 楚行暮瞥了一眼不做评价,让夏辞安安静静的看前女友结婚,气的夏辞往他的酒杯里掺了一大杯水,现场掌声不断,杨潇挽着杨魏渊的胳膊走过红毯,正好楚行暮他们这一桌在最外面,楚行暮就朝杨潇做了个鬼脸,杨潇瞪了他一眼后目不转睛的看着前面的路,等两位新人都上了台,楚行暮才知道证婚人是穆方,但是李耀民也致贺词了。 到了新娘子抛捧花的环节,楚行暮在闻缇的注视下往杨潇那边走了,杨潇经过的时候他对杨潇做鬼脸,闻缇心想他们的关系一定很好,但是心里暗自不爽,章子洋笑呵呵的问夏辞:「夏队,你不去接捧花?说不定接了捧花今年就能脱单了。」 夏辞说道:「接前女友的捧花,你是想让我一直找不着对象吗?」 章子洋哈哈大笑,闻缇也没忍住笑了起来,舞台那边传来一阵阵助喊声,婚礼进行到结尾的时候现场的灯光亮起来了,楚行暮不知道去哪儿挤了一通,回来的时候衣服变得皱巴巴的,闻缇看了一眼也没有问他,楚行暮发现他给闻缇倒的那一杯酒已经没了。 各个宴席桌已经开始上菜了,服务生给他们的酒杯斟满酒,章子洋的职业病立马出来了:「今天是个大喜日子,喝酒归喝酒可别酒驾啊,实在不行找代驾,我可不想在交警大队里看到你们,怪丢人的。」 夏辞问道:「那你呢?交警酒驾,知法犯法,罪加一等。」 「我家离这儿又不远,不用上高速走都走回去了。」章子洋说完立刻豪饮一口,反正他不用开车。 杨潇和霍锦诚先给领导桌敬完酒才到楚行暮这一桌,换下婚纱的杨潇也很漂亮,前面的几桌酒敬下来杨潇面不改色,相反的霍锦诚就显得有些不胜酒力了,杨潇才是主力担当,二人走到夏辞面前,杨潇就给霍锦诚介绍夏辞:「这是我前男友。」 夏辞和霍锦诚同时一个激灵,夏辞尴尬的笑说:「你放心,我可不是来抢婚的。」 楚行暮在旁边笑道:「你现在抢人家对象也不乐意啊。」 夏辞咬牙瞪着楚行暮,在桌子底下踹了他一脚。 「我说楚行暮,你也老大不小了,看到我结婚连点儿想法都没有?」 「这不是法律不允许嘛。」楚行暮看向了身边的闻缇。 杨潇一边损他们一边和他们碰了杯,杨潇好奇的看向楚行暮身边的闻缇,他是跟着楚行暮一起来的,杨潇也不能怠慢,她端着白酒要敬闻缇,楚行暮连忙拦下来说:「这酒我替他喝了。」 闻缇既没出声也没阻止,看这个样子回去的时候只能他开车了,杨潇和霍锦诚转头敬了这桌上的其他人,闻缇往自己杯子里倒了茶,牙又开始疼不说,楚行暮当着他的面和杨潇表现的那么熟络,闻缇心里更不舒服了,楚行暮问他怎么了,闻缇指了指洗手间的方向,接着不顾楚行暮的诧异起身离开了,楚行暮不放心就跟过去了。 闻缇是想去找点儿冰块含着,但是服务生都在会场忙着,他又不想麻烦楚行暮,所以才找了个藉口出来,那一桌美味佳肴一口都吃不下去,楚行暮应该还有事要忙暂时走不开,闻缇走进洗手间把嘴里含着的一口白酒吐到了洗手池里,打开水龙头把酒沖了下去,他刚抬头看镜子,镜子里突然闪过一个人影,闻缇洗完手把手放在烘干机下,又看了一眼镜子,突然他听到外面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接着他听到一个酷似楚行暮的声音喊了一句:「站住!」 闻缇惊觉不好,出去看了一眼,外面什么人都没有,他连忙进了电梯往一楼走。 楚行暮本来是想去看看闻缇的,他刚走到洗手间门口时看到一个人鬼鬼祟祟的在外面张望,本来那个人没有看到他,但他好像被里面的人发现了就往楚行暮的方向跑,楚行暮定睛一看,那人原来是袭击过他的武川,武川看到楚行暮后拔腿就跑,楚行暮这才追了出来。 武川逃出酒店后就往酒店北边的写字楼跑,楚行暮来不及想他出现在这儿的目的,上次被他袭击以后他就想办法找武川,可这人毫无踪迹,不知道今天怎么突然出现在酒店,上次没抓住他这次一定不能让他跑了,任凭楚行暮在后边怎么喊,武川头也不回的往前跑,楚行暮只能奋力追赶,在人行道上行走的路人一个个被武川撞到,楚行暮这时也赶了上去,在距离武川只有一步的时候楚行暮伸出手想抓住他,就在这时突然从楼上掉下来了一个重物,不偏不倚刚好砸在武川头上,楚行暮往后一躲也倒在了地上,他急忙爬到武川身边,抬头看着楼上,楼上哪里有什么人影,只有一扇还没来得及关上的窗户,武川的头上都是陶片和泥土,脸上血肉模煳,躺在地上不停地抽搐,周围有路人尖叫一声顿时乱作一团,武川想抬起鲜血淋漓的手往楼上指,还没抬起来又垂下去了,楚行暮瘫坐在地上用袖子抹掉溅在他脸上的血,大口大口的喘着气。 如果前面的人不是武川,那今天躺在这里的人就是楚行暮。 后赶来的闻缇看到他坐在地上喘气时悬着的心才落下,四周围了很多人,有打电话叫120的也有打电话报警的,闻缇担心楚行暮连地上的尸体都忘了避让,于是就那么直白露骨的看到了那血淋淋的场面,楚行暮赶忙从地上爬了起来让闻缇背过身去,他把自己的外套脱下来盖在了武川的头上,手还都在发抖,刚刚发生的这一切也就几十秒。 第281页 「给夏辞打电话,让他赶紧过来。」楚行暮对闻缇说道。 闻缇急忙给夏辞打了电话,楚行暮身上沾了很多血但都不是他的,打完电话闻缇担心的问道:「你伤到哪儿了?」 「我没事儿,那个花盆是有人故意扔下来的,不是想砸死武川就是想砸死我。」楚行暮心有余悸的说道。 闻缇自私的想还好死的是别人。 闻讯赶来的不止夏辞,还有钟长新和闻向秦,没多久街道派出所的警察过来了,在周围巡逻的巡警也以最快的速度疏散了人群封锁现场,永兴区三分局的队长尹周接到报警后也赶过来了,楚行暮见惯了生死自己也经常涉险,他倒是没怎么被吓着,只是武川被砸中的样子被闻缇看到了,楚行暮让钟长新和闻缇留在警戒线外,他自己去和尹周交涉,这个地方监控很多,过往行人也很多,楚行暮不至于被认定为兇手,即便他是追着武川跑到这里来的,那也是事出有因,可把花盆扔下来的兇手是想让他们都死。 「尹队长,这次又要麻烦你了。」楚行暮说道。 尹周和楚行暮虽然不在同一个地方,但还是比较信得过楚行暮的,他问道:「你是说前不久武川就袭击过你?」 「嗯,今天也是刚好在酒店看见他,他见了我拔腿就跑。」楚行暮双手叉腰,脸色很是不好。 夏辞也说道:「上次他来永兴区被武川袭击的事我知道,只不过我们后来都没有找到武川,这事儿也就没放在心上,今天杨魏渊的女儿结婚,不知道他混进酒店的目的是什么,还有到底是什么人把花盆从那么高的地方扔下来的?」 「想让我死的人多得是,但是既要杀武川又想杀我的,除了新月分局的那位我想不出来还有谁,但是王越民早就被抓了,兇手这么做的原因是怕我从武川的嘴里问出什么?」楚行暮实在想不明白。 还有武川第一次袭击他的原因,楚行暮以为是因为他请李耀民出面,让上河分局对调查何雯强.奸案的那两个警察受贿做处分的事怀恨在心,当时他就觉得上河分局直接开除武川的做法有些不妥,后来又知道武川曾经在王越民手底下干过,武川可能存在重大违纪行为,难道武川把这些都算在他的头上了恼怒之下要杀了楚行暮泄愤吗? 如果第一次是碰巧袭击他,那这次呢?这次明显是有预谋的,但武川的目标不是他。 现场勘查的任务只能交给尹周,武川是在永兴区死的,楚行暮权限再大也不可能把手伸到别的分局,现在他只能让尹周来查这个案子。 「该了解的我都知道了,看你们的穿着都是去参加婚宴的,你这个样子也不好再回去,要不先去我们那边?」尹周问道。 楚行暮摇摇头说:「不用麻烦了,我还有其他事。」 听到他这么说,尹周也不好再把他留下,便说楚行暮可以离开了,后面如果有问题他会随时联繫楚行暮的。 夏辞和楚行暮从警戒线内出来,闻向秦问道:「怎么样了?」 「三分局立案侦查,暂时没我什么事儿了。」 楚行暮不打算回去了,他嘱託夏辞:「有问题再联繫我,你们现在赶紧回去吧,大喜的日子闹这么一出太晦气了,夏辞你替我跟杨潇道个歉,晚宴我就不去了,顺便跟我爸妈说一声,就说我带闻缇去医院看牙了,别跟他们说刚才的事,能瞒就瞒吧。」 夏辞满口答应着,之后便和闻向秦钟长新一起回去了。 楚行暮坐在花坛边上,闻缇拿了一瓶水把手帕润湿,帮楚行暮擦了脸和脖子上的血,还把外套给了楚行暮,他现在一身血,免得吓到附近的人。 「你刚刚看到了?」楚行暮问道。 闻缇盖上瓶盖点了点头,楚行暮问他:「怕吗?」 闻缇说道:「我怕哪天躺在那里的人是你。」 楚行暮双手抓住闻缇的两只手,把头靠在他身上说道:「在洗手间外面,我看到武川拿着刀要进去,我踢了一下墙他才收刀跑的,当时洗手间里只有你一个人。」 一股凉意爬上了楚行暮的心头,好像他们四周都是眼睛,有人无时无刻不在监视他们,仿佛下一次不是楚行暮见不到闻缇,就是闻缇见不到楚行暮。 第113章 钟11 回程途中楚行暮和闻缇没说多少话,他喝了酒不宜开车闻缇便给他当起了司机,但他眼前总是会浮现出刚刚看到的画面,恐怖和鲜血在他的脑子里肆虐,正常人看到那一幕早就吓得魂不守舍了,闻缇在脑子里一遍遍回放着那个画面,让他头脑发胀,胃里难受,他怕楚行暮担心所以没有告诉他,何况楚行暮才是亲眼看着武川在他面前被爆头的人。 下了高速闻缇将车停在路边,闻缇打开车门用手帕捂着嘴下车了,楚行暮拿着水瓶和纸巾也跟着下车了。 楚行暮猜到闻缇身体会有不适,但没想到会这么严重,他蹲在闻缇身边帮他拍背,等他吐得差不多了给他喝了一点水,还好楚行暮没有顶着一身血污和闻缇待在一起,他怕闻缇真的吐一天。 「好点儿了吗?」楚行暮给闻缇顺背的时候问道。 闻缇把刚喝的一口水吐了,勉强笑道:「我以为我能坚持住。」 「这种事上逞什么强。」 闻缇看到楚行暮不为所动的样子好奇道:「你没有什么感觉吗?他就死在你面前了。」 第282页 楚行暮说道:「警察又不是变态怎么可能无动于衷,我也经常接受心理疏导,隔三差五就去找柴胡聊聊天,我希望你永远不要接触这些,但是今天……」 闻缇的双手无处安放,楚行暮就拉着他的手安抚他,「普通人看见那一幕早吓得魂不守舍了,你这个样子我反而不知道是喜是忧。」 闻缇说:「我没有跟你说过,小时候在精神病院里,有一个变态杀人犯给我讲故事,他给我讲怎么杀人,我总是做噩梦,梦到他在我面前杀人,后来他被执行了死刑,可是我还是会梦到他,梦到堆积成山的尸体,每具尸体、每个残骸肢体在我的梦里跳舞,钟鸣楼花了很长时间才帮我矫正过来,我看到武川在地上抽搐的样子突然就很噁心很害怕。」 「我怕我变成和那个变态杀人犯一样的人,但当我亲眼看到死亡这么容易又这么难的时候我忽然就放心了,我不会变成那个人,我会害怕。」 楚行暮把水放在脚边,用一条胳膊搂着闻缇的肩膀亲他的脸颊,说道:「嗯,连拔个智齿都害怕。」 闻缇年幼时留下的心理阴影远比楚行暮知道的、想到的更多更深,他似乎明白为什么钟鸣楼会放着自己的亲孙子不管,跑去精神病院里矫正一个被抛弃了的小怪物。 「但你不能因为这件事取笑我。」闻缇不快的说道。 楚行暮扶着他站起来,说道:「好,不笑你,牙还疼吗?」 「本来很疼,中间被你一吓就不疼了,但是现在又开始疼了。」闻缇的眉头立马皱在一起了。 「这智齿还挺会看眼色的,我开车吧,先回趟家换件衣服,你的衬衫我穿着勒得慌。」 楚行暮的衣服都不能穿了,闻缇临时去金岸舞厅拿了他的衣服,以前在金岸待过一段时间,连衣服也没有落下。 「再漱漱口,菜也没好好吃,拔了牙可要好几天不能吃东西了,你想吃什么?」 闻缇摇了摇头,楚行暮又让闻缇喝了一口水,闻缇心想看见那个场面他根本没有胃口吃东西。 楚行暮没有立即上车,而是转身去了车后打开后备箱去拿东西,闻缇擦赶紧嘴和手去车上等他,楚行暮换到驾驶室里,闻缇看到他手里拿着一束花,楚行暮献宝一样把花递到闻缇面前。 闻缇说道:「这花看着很眼熟。」 「杨潇的捧花,我拿过来了。」楚行暮把花放在闻缇的腿上发动汽车。 闻缇拿起花问道:「给我做什么?」 「你知不知道有个词叫喜上加喜?」楚行暮为自己的机智自鸣得意。 闻缇捧着花说道:「你和杨潇的关系很好啊。」 「我闻着有股醋味儿。」楚行暮狠吸了一下鼻子,感慨道,「多少年没闻到过了。」 闻缇轻哼一声:「自恋。」 下午三点多,楚行暮带着闻缇在预约时间内到了牙科医院,牙科医生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楚行暮和闻缇进去的时候刚赶上隔壁一个小孩儿做根管治疗,天花板都快被他哭下来了,闻缇听了心里开始打退堂鼓,反正楚行暮已经知道他怕拔牙了,他就没必要强颜欢笑的逞能了。 楚行暮双手扶着闻缇的肩膀看着被两个医生围着的小孩儿对闻缇说:「你要是怕的厉害可以像他一样大声哭,我保证不跟别人说。」 楚行暮遵照医嘱带闻缇拍了牙片拿给了医生,和医生确认了手术时间,又去一楼取了药,闻缇全程跟着他跑上跑下,到最后马上要手术的时候他才安安静静的坐下。 科室里有个实习女护士,闻缇长相俊美出众特别招女孩子青睐,小护士就对他格外殷勤了点儿,还主动和闻缇聊天缓解他的紧张,闻缇和小护士友好交流的样子落在楚行暮眼里有点不对了,牙医带着口罩像某些电影里没有感情的杀手,端着手术托盘来势汹汹,闻缇有些发憷的看着楚行暮,楚行暮捏了一下他的肩膀让他放心。 闻缇问医生:「拔了智齿我的其他牙齿会松动吗?」 医生回答:「会,但是不影响使用。」 「会影响我牙齿的咬合力吗?」 「不会,没那么严重。」 「其他牙齿以后还会疼吗?」 「会,看是什么原因引起的了。」 楚行暮双手叉腰站在旁边听闻缇和医生的对话,笑够了才询问医生:「我能在旁边看着他手术吗?」 医生拿着麻药针管瞥了楚行暮一眼,高冷的点了点头,楚行暮便拉过去一个矮凳子坐在闻缇身边笑说:「我以前拔过四颗智齿,不疼一会儿就过去了。」 楚行暮没见过闻缇这么憷一个人的样子,一时之间笑的停不下来,只好把脸转过去不让闻缇看到他的表情,看来小孩儿怕牙医是共通的。 医生打完麻药看到闻缇拳头都握在一起了,又高冷又搞笑的说:「闭眼,张嘴,放松,我要智齿的命又不是要你的命,年纪轻轻胆子怎么这么小。」 闻缇:「……」 闻二少第一次这么丢人,以前和朋友见面,不管见的人是谁哪个不是哄着供着他,到了牙医这里全部一视同仁,可能牙医眼里只有那颗智齿比患者的反应更重要,楚行暮心想,闻缇的胆子可大的不得了,只是怕拔牙而已,他把闻缇握成拳头的手拉过去,把他的手指一根一根掰开,还在闻缇的手心里挠了挠,闻缇闭着眼睛一下握住了楚行暮的手。 第283页 小护士看不到两人的动作,但看他们两个亲密无间的样子就在另一边问楚行暮:「你们是兄弟两个吗?」 楚行暮说道:「我是他家长,他不敢一个人来,非得我陪着。」 小护士笑了起来,医生不悦的看了她一眼,小护士不再问东问西了,开始专心给医生打下手,闻缇含着又麻又苦的麻药看到托盘里的工具的第一个念头是楚行暮骗他,于是他故意加大了手上的力道捏着楚行暮的手,等到手术结束了楚行暮的手上多了几个清晰可见的红色手指印。 拔智齿的过程没有楚行暮说的那么短,因为闻缇的智齿是横着长的,还得开刀缝针,楚行暮说的十分钟变成了将近一个小时,医生把那颗磨人的智齿扔进托盘的时候楚行暮和闻缇同时松了一口气。 楚行暮站起来半弯腰的站在闻缇面前,用手指轻轻戳了戳闻缇拔完牙的那边脸,「疼吗?」 闻缇摇头,楚行暮拿起他的西装外套把闻缇扶起来说:「我就说不疼,你还不信,你不是不怕疼么?」 闻缇嘴里的麻药劲儿还没过,舌头还是木的,闻少爷绝对不会在自己口齿不清的时候张嘴说话,楚行暮点了一下他的额头说:「巧舌如簧能言善辩也干不过麻药啊。」 闻缇:「……」 医生语气平淡但叮嘱全面的跟他们说了注意事项以及拆线时间,临走的时候小护士又叮嘱了几句,楚行暮替闻缇说了谢谢拉着他出去了,小护士看着忽然牵起手的两人再联想了一下他们刚刚的互动,后知后觉的明白了什么。 出了医院闻缇拿手机给楚行暮打字,问他为什么跟他说好的不一样,楚行暮以他的情况特殊为由解释了一下,闻缇装起手机默然的往前走,楚行暮拉住他,神神秘秘的从口袋里掏出来一个纸团,竟然能看到楚行暮搞这么一出,闻缇不由得好奇纸团里到底包了什么让他这么宝贝的东西,楚行暮把纸团在手心里展开,两块破开,很干净但形状不太好看的牙齿躺在纸片上。 闻缇愣了几秒才反应过来楚行暮拿的是什么东西,他是什么时候沖洗的智齿闻缇都没看到,闻缇飞快的打字说:「楚队长,你的收集癖好有点独特,像变态。」 楚行暮收起纸团当成宝贝的装进口袋里,笑着说:「这可是你害怕的第一样东西,留着做个纪念。」 理是这么个理,不过谁没事儿留个智齿做纪念啊? 楚行暮和闻缇最后回了市局,夏辞因为武川死亡的突发事件也提前离开了酒店去永兴区三分局帮着侦查了,楚行暮有件事想不明白,武川是上河分局的,按理说他应该在上河区,但是两次袭击他都在永兴区,武川到底是怎么知道楚行暮行踪的?他最近几个月总共去了永兴区两次,偏偏两次都被武川当成袭击目标。 楚行暮走进办公室,赵忱他们正磕着瓜子聊天,桌子上放着一堆糖纸和瓜子皮,赵忱端着他的枸杞茶正慢慢品呢,难得他们有这么悠闲的午后时光,楚行暮平时看见他们这么懒散的样子都会象徵性批评几句,今天却是一句话也没说,更奇怪的是闻缇,平常他见了人都会向对方问好,结果今天连闻缇都不说话了,白瑶见到他们这么早就回来了诧异道:「队长,你们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闻师弟怎么也不说话?」 闻缇看向楚行暮,楚行暮便说:「他刚拔完智齿,麻药的劲儿还没过呢,怕说话的时候大舌头惹你们笑。」 闻缇回瞪了楚行暮一眼,结果那一眼落在楚行暮眼里成了个美目流盼的回眸,惹得楚队长连班儿也不想上了。 齐少承跳到两人身边,左看一眼右看一眼,说道:「不对,平时你们一起回来也没见这么严肃过,难不成是被杨潇结婚给刺激到,也打算谈个恋爱早点儿结婚?」 「你当我们是你?」楚行暮瞪着齐少承。 齐少承挠了挠头,「那怎么了?」 楚行暮走到办公桌前开始整理他的桌子,「武川死了。」 众人一听个个都一副不知所云的样子,楚行暮耐心说道:「你们还记得苏哲宇吧,他女朋友何雯被计程车司机强.奸的那个案子,当时何雯在上河分局报案了,里面有两个和稀泥还受贿的警察,其中有个叫武川的,前段时间我去永兴区找杨叔,路上被武川袭击了,当时没抓住让他给跑了,永兴区和长青区隔了那么远,我后来也忙忘了就没管,今天在杨潇举行婚礼的酒店里碰到他了,我追着他跑到一栋写字楼下面,他被楼上扔下来的花盆砸死了。」 苏哲宇那个案子刑侦队从头查到尾,基本都很清楚,但是违纪警察是上河分局自己处理的,市局的侧重点在分尸案上,因此他们对何雯的案子知道的详细但不全面。 唐哲立刻担心的问道:「楚队那你没事儿吧?」 「摔了一跤被几个陶片蹦了一下,怪疼的。」楚行暮看了一眼闻缇。 可惜闻缇还不能说话,不然肯定要当着大家的面给楚行暮讲道理,明明回来的路上一句不舒服的话都没说。 郎朗问道:「武川混进酒店想干什么?杨叔好歹当过市局政委,参加杨潇婚宴的肯定是警察居多,他总不会蠢到往警察堆里跑自投罗网吧?」 所以楚行暮才在洗手间外碰到了武川,他当时要袭击的人不是婚宴上的任何一个警察,也不是楚行暮,而是跟案子跟他都无关的闻缇。 第284页 楚行暮说道:「这个你们就不用管了,现在去查查武川被开除以后的去向,他家里还有什么人,跟他关系好的人都有谁,武川死的太蹊跷了,三分局负责查这个案子咱们也不能歇着。」 齐少承问道:「不是意外吗?每年高空坠物砸死的人也不在少数。」 楚行暮斜眼看着齐少承,齐少承捂着嘴站在旁边了,楚行暮查了这么多年的案子,预谋和意外他不至于搞错。 唐哲以为跟他们一起回来的还有夏辞,但是他只看到了楚行暮和闻缇,就问道:「副队呢?」 「他去三分局了,李局和吴局还没回来?」 「吴局回来了李局还没有。」 郎朗还奇怪他们怎么没有一起回来,公安局不止一个刑侦队,就算刑侦队过年放假了其他部门还得坚守岗位,身为市局领导的李耀民和吴换山就更不用说了,而且就算去参加婚宴也不至于一整天都在酒店。 楚行暮从得知李耀民要出席杨潇婚礼的时候隐约察觉到他和杨魏渊之间肯定有什么事,他虽然好奇却也不便多问,更让他想不通的是他师娘竟然能心平气和的跟李耀民坐在同一个餐桌上。 楚行暮把消炎药放在闻缇的办公桌上,给他倒了杯水,从他的公文包里拿了两个看起来很旧的蓝色笔记本,他挑了一本放进闻缇手里,小声对他说:「找找有没有关于钟鸣楼和闻向秦母亲的案件笔记。」 闻缇拿着笔记本迟疑的看他,楚行暮说道:「你不就是为了这个来公安局的吗?」 闻缇一开始是想看卷宗,他和钟长新打赌看谁能先拿到卷宗,中途楚行暮以闻缇的治疗记录做交换给了钟长新一部分卷宗,那些就是普通的案件整理资料,对他们什么帮助都没有,闻缇一度认为楚行暮知道他进公安局的目的会生气,谁知道他连个反应都没有。 「这些工作笔记我也是刚刚拿到的,我师娘让杨叔给我的。」楚行暮解释完后返回工位从桌子上拿了一个文件袋去吴换山的办公室了。 闻缇看着端放在面前的笔记本,突然紧张起来了,如果想了解钟鸣楼那个案子看卷宗会更直观,但是楚行暮没有给他卷宗而是给了一个工作笔记,那也就是说工作笔记里的内容比卷宗更真实可信。 赵忱看楚行暮走了,偷偷摸摸走到闻缇面前,闻缇拿起一本书将笔记本盖住,抬头看着赵忱,赵忱问道:「小闻同志,今天去参加婚礼的除了你们还有谁?」 闻缇找了张纸写了一行字:「都是楚队长认识的人。」 第114章 钟12 楚行暮拿着王越民案子的相关资料走进了吴换山的办公室,他和吴换山的关系不比李耀民,虽然事情已经过去了五年,楚行暮心里仍然有芥蒂,但吴换山是他的顶头上司,表面该尊敬还是要尊敬的。 楚行暮直接推门进去,看他的样子好像副局长的办公室地板更烫脚一样,吴换山习惯了楚行暮进办公室不敲门,毕竟这些年楚行暮也没怎么给过他好脸色,归根究底问题的根源还是在吴换山身上,是吴换山差点要了楚行暮的命,而且这几年刑侦队大事是李耀民做主,小事楚行暮做主,吴换山名义上负责刑侦队的工作安排,实际上大部分的决策权都在李耀民手里,而队里很多案件汇报都是夏辞出面的,因此比起楚行暮,吴换山更看重夏辞,甚至他还想过让夏辞取代楚行暮的位置,可夏辞的态度含含煳煳,吴换山便没再提过这件事。 楚行暮把文件袋放在吴换山面前说道:「吴局,你要的资料我拿过来了。」 吴换山看着他点了点头,然后将文件袋拉到自己跟前拆开了文件袋,挑着下巴示意楚行暮坐下。 楚行暮以为他要检查文件是否齐全,便说:「我和新月分局核对过了,卷宗没什么问题。」 吴换山说道:「坐。」 楚行暮虽然心有疑虑,屁股一沾椅子就放心坐下来了,纸张摩擦的声音楚行暮听的清清楚楚,除了工作他没什么想跟吴换山说的,这么干坐着他也浑身不舒服,楚行暮忽然想起来拳场里陈俞尧和夏辞的谈话,以及闻向秦母亲的案子,虽然楚行暮对闻向秦以前苛待闻缇的事有所不满,但闻向秦拜託他的事他能帮的会尽量帮,当年和周晋霖一起查那个案子的人里有吴换山。 吴换山那个时候还是刑侦队的队长。 一想到这个楚行暮就觉得脑门疼,偏偏他和吴换山不对付,偏偏他有求于人的对象是吴换山,如果他就这么向吴换山开口问当年的事,说不定吴换山又会怀疑他私底下在搞什么小动作,更甚者他可能以为是李耀民授予的,楚行暮四平八稳的坐在椅子上,胳膊架在扶手上犯了难,该怎么问? 楚行暮倚在椅子上发愁,吴换山一改往日的威严把文件装回文件袋,瞥着楚行暮吊儿郎当的样子有心提醒他注意行为举止,但他也跟楚行暮一样犯难,该怎么跟楚行暮张嘴说接下来的事? 从婚宴上回来吴换山就决定跟楚行暮谈一谈,杨魏渊说是时候告诉楚行暮真相了,他对楚行暮一直不冷不热,用楚行暮的话说吴换山不待见他,吴换山心想自己好歹是副局长,楚行暮就算再胆大包天也闹不出什么么蛾子,杨魏渊不说那就只能由他来说了。 楚行暮去南嘉见吕良善的事不光他知道了,李耀民也知道了,就连他去接刚出狱的严邵慈的事他也知道,因为严邵慈也去婚宴现场了,只不过他没在大伙儿面前露脸。 第285页 吴换山用平常说话的口气问道:「今天是杨潇大喜的日子,你们一个个怎么都提前离场了?」 楚行暮眼里闪过一丝诧异,酒店外的大街上砸死个人那么大事儿吴换山不知道? 市局的两位局长在酒店里参加婚宴,而酒店附近却出了人命,普通人当即就会问为什么公安局长在的地方治安都这么差,即便不会刻意关注新闻,以现在的网络传播速度和警情上报速度他们怎么可能不知道? 「上河分局的一个警察被砸死在酒店附近了,人是被我追过去的。」 吴换山轻微皱眉问道:「谁?」 「武川。」楚行暮观察着吴换山的样子,看不出来他到底知不知道这件事。 尹周没让他去三分局录口供是信得过他,何况武川当时还要袭击闻缇,楚行暮心里盘算着不能把武川要袭击的人是闻缇这件事透露给任何人,他解释说:「武川先前就袭击过我,当时让他给跑了,今天我中途去上厕所,武川拿着刀在洗手间外面想再次袭击我被我发现了,追击途中他被楼上扔下来的花盆砸死了,我怀疑是有人故意谋杀。」 「查出来是谁了吗?」 「还没有,三分局正在查,人是死在永兴区的。」 两人的对话以这件事为由开了个口子,吴换山试探道:「李局最近给你指派了什么任务?」 楚行暮疑惑道:「这段时间不都是您安排工作上的事儿吗?」 从他因为许池的案子跟李耀民吵了几句之后,李耀民就不怎么管刑侦队的事儿了,反而让空了五年权的吴换山开始接手了,最近一段时间他跑吴换山办公室的次数比跑李耀民的还勤。 「你为了许池的案子找他大吵一架,李局懒得搭理你就给我放权了,我还得谢谢你?」吴换山明知故问。 「吴局真会开玩笑。」楚行暮受宠若惊,想当即站起来出去,跟吴换山这么说话比跟那些文化人寒暄还难受。 「今天周太太也去了婚宴。」吴换山问道。 楚行暮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吴换山为什么要在他面前提起周太太?他是最没有资格提那件事的人。 当年追捕周晋霖的人是他,抓吕良善的是他,邀功行赏的也是他,不夹带私情主动提供周晋霖的行踪,还是周晋霖参与连环杀人案专案组的组长,周晋霖伏法之后他的职位一升再升,就这么光明正大的踩着前领导人、提拔赏识过自己的领导坐到了青市公安局的位置,不顾被挟持人的生命也要击毙周晋霖,楚行暮至今都不知道他是怎么下得去手的。 时至今日楚行暮也没办法否认他能有今天的作为,吴换山功不可没,如今他正值青年,吴换山已经两鬓斑白。 楚行暮已经不是毛头小子了,不会因为吴换山的几句话恼羞成怒和他理论,杨魏渊以前跟他说吴换山也许有自己的难处,楚行暮当时还在想吴换山能有什么难处?他不相信吴换山也不能不信杨魏渊,这次周太太不光参加了婚礼,还和李耀民他们见了面,楚行暮直觉他们有事瞒着他,却连知情的资格都没有。 「你不是一直对五年前我开枪的事记恨在心吗?」吴换山半握着手一点领导架子都没有的问道。 楚行暮疑惑不解地看向他,吴换山说道:「枪确实是我开的,是李耀民让我开枪的。」 楚行暮脸色「唰」一下变了,他握紧了椅子的扶手,压制住了跳起来的冲动,思维短暂的混乱了一下,确认道:「是谁的命令?」 「李耀民。」吴换山重复了一遍,他的声音浑厚有力,但落在楚行暮的耳朵里就像那颗子弹在他耳边爆开了一样,楚行暮有些僵硬的看向吴换山,楚行暮的反应在他的意料之外。 楚行暮很快调整好心态,他敬重了十几年的叔叔让手下开枪杀他?楚行暮一时不愿意相信,而且这话是从吴换山嘴里说出来的,可不可信还不一定呢。 吴换山猜得出来楚行暮在怀疑什么,他补充道:「杨魏渊也知道。」 听了这话楚行暮反倒冷静下来了,他不耻吴换山为了前途和权力那么对周晋霖,也不满吴换山急功近利为了邀功不顾他的性命选择击毙周晋霖,但他不知道真正想让他死的人竟然是李耀民。 闻缇用笔将周晋霖的工作笔记中和钟鸣楼以及闻向秦母亲的案子的相关内容抄录下来,楚行暮在吴换山的办公室里待了差不多一个小时,闻缇嘴里的麻药劲儿都过了,牙床肉又嫩,切过刀缝过针,稍微沾点口水就疼,闻缇一直皱着眉看书也看不进去,眼看到了下班时间楚行暮还没回来,闻缇给詹妮弗发了消息让她送点儿吃的过来。 六点多的时候,办公室里的人陆陆续续出去吃晚饭了,赵忱放下电话伸了个懒腰说道:「今天能消停了吧?」 齐少承连忙堵着他的嘴:「我今天可要早点儿回家,快闭上你那臭嘴,要是来案子了我饶不了你。」 刑侦队定律,松懈必出事。 赵忱忙「呸」了两下,郎朗对他俩的行为不屑一顾,白瑶本来打算叫上闻缇一起下去,郎朗看了眼说道:「刚拔完牙好像不能吃东西。」 闻缇听见了朝她们笑了笑:「我还不饿,你们先去吧。」 不多时办公室里就空了,闻缇起身走到楚行暮的办公桌前,除了他坐的地方以外其他区域又落了一层土,卷宗和文件也摆的乱七八糟的,闻缇靠在桌沿上随手拿起一两个文件夹翻了翻,楚行暮好在纸上写写画画,文件夹里总有那么一张白纸是留给他梳理线索用的,字写的不难看,比闻缇的稍差一点,闻缇翻完一个就往桌子上放一个。 第286页 闻缇帮楚行暮整理了桌子上堆放着的卷宗,企图从他的私人办公区域里找到点儿什么和工作无关的东西,谁知他都把桌子上的东西拿遍了也没看到除了文件以外的闲物,其他人的办公桌上有一些让人看了心情愉快的小摆设小绿植,楚行暮的桌子一览无余,除了文件还是文件。 闻缇把几个颜色一样的文件夹放进了收纳架里,他瞥见收纳架里好像有本薄薄的书,闻缇觉得好奇便抽了出来,拿到手里了才发现那是一本杂志,封面是十六岁的闻缇,杂志看起来已经很旧了,但是封面上干干净净好像被擦过一样,闻缇翻开第一页隐隐约约在页脚看到个「白」字,是一本娱乐杂志,照楚行暮的性格肯定不会买的,闻缇忽然想起来白瑶说她高中的时候买过他的杂志,难道这本杂志是楚行暮从白瑶那儿要过来的? 作为楚行暮办公桌上唯一与众不同的东西,这本杂志被它的封面主人发现了,闻缇拿着杂志从第一页开始看,一晃四年了,跟现在比起来,他那成熟的十六岁是刻意伪装出来的。 「偷偷摸摸看我东西?」楚行暮的声音冷不丁从闻缇身后传出,闻缇因为背对着办公室方向所以没看到他出来。 闻缇笑说:「队长偷偷摸摸藏我的杂志,还不许我看了吗?你的办公桌像垃圾场,我是不小心拿出来的。」 楚行暮拿过杂志说:「你就是揣口袋里带走我也不会说什么,这是我从白瑶那儿要过来的,本来要带回家的后来给忘了,你从哪儿找出来的?」 闻缇指着收纳架说:「和文件放在一起。」 楚行暮愁容满面,看着闻缇欲言又止,婆婆妈妈的一点儿也不像他,楚行暮便问了他一个问题:「你见过你母亲吗?」 闻缇有那么一瞬间的怔愣,也许在想楚行暮为什么突然问他这个,闻缇说道:「我记不清了,四岁以前的记忆很模煳。」 楚行暮又问:「那你四岁之前在哪儿生活的?」 闻缇摇摇头回答道:「我只知道有一个穿着很华丽的女人领我回了闻家,再后来我就被送到精神病院了。」 楚行暮莫名其妙的说:「你不想知道你母亲是谁,现在在哪里?」 闻缇察觉到楚行暮话里藏话,说道:「如果她真的记得自己还有一个儿子,那我在精神病院的那七年里她为什么不来找我?」 楚行暮胳膊一伸揽住闻缇的肩膀把他从工位上拉了出来,去了一趟办公室像变了个人似的,忽然问起他母亲的事儿,刚开始闻缇还以为是楚行暮受了什么刺激。 「你怎么突然问我母亲的事?」闻缇问道。 楚行暮把椅子从桌子下面拉出来让闻缇坐下了,他则靠在桌子上一只手撑着额头,看起来很疲惫的样子,楚行暮仔细一想还是不跟闻缇说了,于是把那个问题敷衍过去了:「我给你的工作笔记里面不是还有闻向秦母亲的案子吗?这么长时间也没听你说起过你妈,随口一问。」 「随口一问?你这随口一问斟酌了这么久。」闻缇没怎么怀疑楚行暮的话,公安局的事他一般是不会多问的。 「肚子饿不饿?一天没怎么吃东西又拔了牙,喝粥行吗?」楚行暮喝了一口水问道。 闻缇说:「我让詹妮弗送吃的过来了,今天几点下班?」 「我今晚要加班,武川那案子还没进展,今天发生了那么多事我头都大了,你早点儿回家休息,怕做噩梦就等我回去再睡,不许吃安眠药。」 闻缇说道:「我今天晚上有个聚会。」 楚行暮听了眉头一皱:「连饭都没法吃还参加聚会?」 「银港俱乐部,我跟你说过,有个车手朋友要走了。」 楚行暮问道:「眼巴巴的看着别人吃喝玩乐,这不是闻老闆的风格啊。」 闻缇伸手拽着楚行暮的衣襟用商量的语气说道:「只是见个面而已,我倒是不介意带着楚队长一起去,开911带男朋友去银港的车道上飙几圈,我的赛车生涯就没有遗憾了,可惜楚队长以事业为重,我这点小请求……」 楚行暮拿文件夹挡了他和闻缇的脸,文件夹后面的闻缇舔了舔嘴唇,用挑衅的眼神看着楚行暮,办公室里有监控,楚行暮不敢乱来。 「三两句话就开始调侃人,你这嘴就得牙疼治。」楚行暮轻轻咬了一下闻缇的下嘴唇才把文件夹拿下来。 楚行暮正欲说话,办公室的门被敲响,两人一起把头转向门口,詹妮弗一脸「我来错时机了」的样子站在门口,手里还拎着餐盒问道:「我打扰你们了吗?」 「你看看四周的标语,公开透明,有什么好打扰的。」 詹妮弗把晚饭放在门口的桌子上,心想她也是有女朋友的人,怎么每次都能被这俩人餵一嘴粮? 一定是薛柠不够爱她。 第115章 钟13 楚行暮站在窗户边上看闻缇和詹妮弗走出公安局大门一起上车,随后闻缇就把车开走了,楚行暮这才放下百叶窗帘,嚼了一大把戒菸糖,然后把戒菸糖盒扔进了垃圾桶里。 闻缇说去参加聚会,可他连衣服都没换,照他的性格,去见朋友肯定会穿的干干净净整整齐齐的去,他习惯给别人留好印象,何况银港那片的朋友。 聚会还是车展都不一定,闻缇怎么会开一辆还没楚行暮的车贵的去。 「小骗子,连骗人的理由都懒得编全套了。」楚行暮端着饭盒往工位上走。 第287页 夏辞着急忙慌的从外面跑了进来,问道:「什么小骗子?」 楚行暮看到夏辞的时候迅速黑了脸,手里的筷子让他一下给折断了,夏辞听见「咔嚓」一下,不由自主的在门口站住了,楚行暮那副样子像是要生吃了他一样,夏辞心里咯噔一下。 「你他妈还敢回来?」楚行暮咬着牙说道。 夏辞不知道楚行暮抽什么人来疯,也不知道他回来之前吴换山和楚行暮说了什么,跟楚行暮一起厮混了十年也算了解他,训人是训的厉害可没怎么动过手,夏辞还没说得上话一本书直挺挺的朝他飞过来,夏辞连忙歪头一躲,大喊道:「你他妈有话好好说跟谁动手呢?」 「你们瞒了老子五年!」楚行暮怒气沖沖的说道。 夏辞怕他扛起椅子砸过来,站在门口没敢进去,心里已经知道楚行暮说的是什么事儿了。 当年吴换山带队去抓周晋霖时他就在旁边跟着,看到吴换山把枪口对准楚行暮、扣下扳机的时候,他只能眼睁睁看着子弹打在楚行暮身上,他根本不敢相信吴换山会开枪,后来吴换山告诉他,是李耀民下的命令,无论付出什么代价都要击毙周晋霖,即使牺牲自己人也不能让周晋霖逃了。 「你医院一住就是半年差点儿没挺过来,出了院又去了戒毒所三个月,我怎么敢告诉你?你知道!」夏辞突然降低音量走近说道,「你知道杨叔为什么和李耀民关系那么僵吗?不光是为李局铁了心认为周晋霖是兇手,因为李局为了抓犯人连自己人的性命都不顾,吴局和杨叔不告诉你真相是怕你跟李局闹得太僵!我说了能怎么样?你难不成还要找他讨那一枪吗?」 夏辞虽然解释了,可楚行暮的脸色还是很难看,从吴换山办公室里出来他恨不得把办公室给砸了,见闻缇在外面他不想吓着闻缇,闻缇随便扯谎要走他立马同意了,楚行暮觉得自己这三十年白活一遭,他那么精明的一个人也被人算计、利用,还被当成牺牲品,也许他应该听听李耀民的解释,说不定当时他也有苦衷,但是一想到最近发生的一些事他却犹豫了。 成海和王越民的那个案子李耀民虽然全程参与,也是那个时候他让吴换山接手刑侦队的工作,楚行暮当时以为他和吴换山的关系有所缓和,毕竟以前都剑拔弩张的,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和李耀民不再像以前那样了呢? 如果当时站在他身后的人是个恐怖分子殉职了也毫无怨言,可站在他后面的是周晋霖,虽然他也拿枪指着他的头,但他知道周晋霖不会伤害他,周晋霖曾经说:「警察的生命是让社会变得更好的,不是用来牺牲的。」 下令击毙周晋霖的是从小看着楚行暮长大的叔叔、他的领导、他父亲的好兄弟,他的领导没考虑过怎么救他,只想让犯人落网伏法,即使牺牲一个警察也在所不惜。 这是李耀民和周晋霖的区别。 「我先走了,你自己冷静一下省的我今天横尸办公室给韩炀添业绩。」夏辞绕过楚行暮从自己的办公桌上拿了东西,脚底像上了发条似的跑了。 楚行暮气急了一脚将椅子踹翻在地,桌子上的饭盒也被震下来,楚行暮眼疾手快连忙接住了,办公室里就他一个人,有气只能憋着,饭盒里还有一把塑料勺子,筷子被他折断了只能将就着用勺子吃,饭还是闻缇定的,不吃怪可惜的。 他去洗勺子的时候路过闻缇的办公桌,发现医生给的消炎药还在桌子上放着,楚行暮的手机适时响了起来,他歪头看了眼来电显示,是钟长新。 詹妮弗看着越来越熟悉的街道,忍不住问从上了车就一言不发的闻缇:「老闆,这不是去银港的路吧?」 「是有一个车手朋友要走,也确实邀请了我去参加送别宴,但是我拒绝了。」闻缇目不斜视的盯着前方道路,和前面的车始终保持着一米距离,要不是詹妮弗知道闻缇刚从公安局出来,她还以为闻缇和前面那个车主有过节,他要找机会故意追尾报復呢。 「楚队长要是给你打电话,你就说我今天要回家一趟。」闻缇叮嘱道。 詹妮弗问道:「你们刚刚还浓情蜜意的,老闆你准备给楚队长戴帽子吗?」 闻缇:「……」这个时候如果说要扣工资会不会显得他很小气,他要学着像楚行暮那样得心应手。 「这个月的工资按说错的字扣。」闻缇瞥了詹妮弗一眼。 詹妮弗忙闭上嘴,闻缇这是跟楚行暮学坏了?也学会用工资威胁人了。 闻缇把詹妮弗送到画室,薛柠早就在楼下等他们了,薛柠以为闻缇要回画室,结果闻缇说他要回家一趟,她们也没问闻缇要回哪个家,连薛柠都看出来闻缇今天的情绪很不正常了。 詹妮弗见闻缇走了,长唿一口气对薛柠说:「憋死我了,快缺氧了,我需要一个人工唿吸。」 薛柠问道:「怎么回事?老闆今天心情不好?」 「我给他工作了这么长时间,今天第一次听他拿扣工资威胁我不要说话!还是按字算的!」 薛柠:「活该,你不会看人脸色吗?」 詹妮弗说道:「我不就看他不高兴,开个玩笑吗?好像楚队长今天也不怎么高兴,他们不会吵架了吧?」 「我还真想不到他们吵架的样子。」薛柠拉着詹妮弗往楼上走了。 闻缇一路疾驰,把车开回自己家的地下车库,他在车里坐了一会儿,手机里的未接来电能翻两页了,其中还有闻向秦和钟长新打来的,闻缇一个都不想接,一下午他的脑子里都是那些挥之不去的画面,即使那个小手术也没能把他的思绪拉回来,这么多年过去了他还是和以前一样,冷静不下来又怕被楚行暮发现,焦虑和不安占了上风。 第288页 闻缇打开门走进冷清空荡的房间然后将门反锁起来,手指在碰到吊灯开关的时候又缩了回去,桌子上放了一堆药,闻缇数着药片将它们一粒一粒放在手心里。 房间里的灯一个都没有开,仅有的光是夜幕下高楼大厦里透进来的,闻缇散着头髮坐在沙发上,地板上的剪影也那么落寞,这个场景他好像梦到过,只是梦里没有光,梦里的他捏着一把药片,不停地往嘴里填,一边吃一边吐,药片很苦,苦的他不住的发抖,从梦中惊醒的闻缇去了洗手间一遍一遍的漱口,那种苦味儿好像长在他的舌头上了一样,无论他怎么漱口都没办法让它消失,此后闻缇再也没有吃过药,他怕连味觉都丢了。 闻缇端起水杯凝视着手心里的药片,放在一边的手机亮了起来,闻缇一直看着手机等它自动挂断,不一会儿又打过来了,昏暗静谧的房间里突然传来了敲门声,门外的人用最有穿透力的方式敲门,闻缇不想被人发现他偷偷躲起来吃药,只好静静地坐着不出声。 他听到钟錶声和自己的心跳声重合了,敲门声持续了一分钟,外面安静下来了,闻缇以为对方走了,却听到楚行暮在门外说:「我知道你在家,听话,开门。」 闻缇放下水杯,把手里的药片扔在桌子上,走到门口,他回身看了一眼桌子上的东西,觉得没有必要瞒着楚行暮了,他刚刚将门开了个缝儿,楚行暮一下子挤了进来,衣服勾在门锁上破了一条长长的口子也不管不顾,径直往客厅跑去,闻缇关上门不疾不徐的跟了过去。 楚行暮看到摆了一桌子的抗精神病药和撒在桌面上的各色药片,回头看着闻缇,闻缇说道:「我看看它们过期了没有。」 说着闻缇便拿起一个药盒给楚行暮看上面的日期:「都过期了,吃了会死人,我还不想死。」 楚行暮绷紧的神经放松下来,闻缇把他没喝过的水递给楚行暮,「我只是回来拿东西。」 「拿东西需要骗我去银港吗?」楚行暮把杯子放在桌子上顺势搂住闻缇,「为什么要躲起来?」 「我没有吃,一粒都没有少,你可以数数,或者你再闻一下我的嘴巴看看有没有药的味道?」闻缇主动贴上楚行暮的嘴唇,这一招屡试不爽。 楚行暮现在比闻缇好不到哪儿去,短短一天他切身体会到了什么是担惊受怕和劫后余生,他救了闻缇,躲过了从楼上掉下来的花盆,知道了自己中枪的真相,他这么多年到底是为谁卖命?他连自己都保护不了该怎么保护闻缇。 楚行暮松开闻缇的肩膀坐在沙发上,怒气都摆在脸上了,闻缇蹲在楚行暮面前看他,才发觉楚行暮这次是真的生气了。 楚行暮一直让闻缇试着信任他,跟他说一些他自己的小秘密,闻缇就经常讲自己在精神病院里的事,一开始他是为了应付楚行暮博同情,他发现无论他说什么楚行暮都记着,后来闻缇跟他说实话也不编故事骗他了,他成了楚行暮身后的小跟班,跟着他跑案发现场,他才知道楚行暮每天有多危险忙碌。 这段感情里最投入的其实是楚行暮,他比闻缇年长比闻缇更成熟,更比闻缇懂的怎么爱一个人,他小心翼翼的维护闻缇的自尊,始终相信闻缇没有精神病,危险来临时他总是会将闻缇护在身后,只在案子上心细的他也把这份认真放在了闻缇身上,两人在一起这么长时间从来没有吵过架,因为楚行暮早就避开了那些能让他和闻缇起冲突和矛盾的问题,可他仍然觉得自己对闻缇的了解还不够。 闻缇从前觉得自己对感情不是迟钝而是凉薄,他的亲情支离破碎,弃友情如敝履,他无法融入社会和集体,即使他和朋友站在富丽堂皇、筹光交错的晚宴上谈笑风生他也是孤身一人,他认为自己是一个很自私的人,所以他从来不问别人的过去只问他们眼前的困境,有人找他帮忙他必定施以援手,他给予别人信任但自己从不信任别人。 如今他发现自己对楚行暮也知之甚少,在他决定了解他的时候也无从下手,他对他以前的事一无所知,也不主动问他,他那么善于观察,对别人体贴入微,却没有真正去观察过和他一起生活了几个月的楚行暮。 他也想对这个人认真一点,对这份感情负责一点。 「哥。」闻缇轻轻叫了一声,楚行暮没有看他,还在生气。 闻缇蹲在楚行暮的腿边拽他的衣襟,豁出去了,撒娇似的喊了一句:「哥哥。」 楚行暮听了顿时绷不住,是男人也忍不住了,他把闻缇拉了起来,怒气未消的问他:「我不过来你打算干什么?」 楚行暮的目光落在那堆药盒上,闻缇说道:「我习惯找个没有人的地方坐一晚上,不惧怕恐惧的前提是战胜恐惧。」 楚行暮深深地嘆了一口气,不知道自己该自责还是该庆幸,他放软了声音问道:「今天一天经歷了往后几十年的危险,怕不怕?」 闻缇见他表情缓和,于是不顾形象盘腿坐在沙发上,问:「要听实话吗?」 楚行暮:「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钟鸣楼先生说死亡是无可避免的,但是逃过一次就要比以前活的更轰烈热情,欲望是天性使然,生命中越缺什么就越想要什么,壁炉里的火烧的太旺会引燃外面的木柴,救火是人的本能不是责任,失去的是避所不是生命。」 第289页 闻缇一转头发现楚行暮愣愣的看着他,闻缇笑了几声:「我连自己的人生都活的这么糟糕,还跟你说这样的话。」 楚行暮弹了一下闻缇的额头,然后拿起他的一缕头髮戳了戳闻缇的脸,说道:「我们一样糟糕。」 「吴换山说当年让他开枪打我的是李耀民,你说我该相信谁?」 闻缇顿了顿,他记得楚行暮跟李耀民私底下的关系很好,李耀民和楚行暮的父亲是多年好友,以前在工作上没少照拂楚行暮,楚行暮查案的过程中总会触动一些人的利益,偏偏他又不肯收敛妥协,若不是李耀民护着恐怕刑侦队早就是其他人的了,所以闻缇不好评判这件事。 闻缇准确的找到了楚行暮胸口上的旧伤,伤口细细一摸有些扎手,楚行暮抓住他的手问:「如果你是我,你会怎么做?」 闻缇把手抽回去回答道:「这个假设不成立,因为要考虑我在李耀民眼里的存在意义和分量。」 楚行暮一想也是,他把李耀民当长辈对待,从小到大都那么信任他,如今知道了真相,他有一种被人背叛抛弃的感觉,他要怎么跟他父亲说从小看着他长大的叔叔为了抓一个逃犯选择放弃营救他还下令让人杀他? 如果楚行暮当年真的死了,他又会如何向楚行暮的父亲交代? 闻缇往楚行暮身边靠了靠,楚行暮一抬手便搂住了他,苦笑着说:「我一个三十岁的人还要你这个小鬼安慰,失败。」 闻缇扯开领带丢在沙发上,攀着楚行暮的脖子说:「从小大家就说有困难要找警察叔叔,我现在有困难了能找警察叔叔吗?」 他的眼睛亮晶晶的像有星星在里面,好看。 楚行暮问道:「那警察叔叔有困难了怎么办?」 闻缇:「我想听听你的答案。」 楚行暮说道:「我们有信仰,身上背负着许多人的期望,很沉重很野蛮,但以后会有越来越多的人替我们分担,所以现在无论发生什么都要等着他们来。」 但如果信仰被无边的欲望侵蚀,沦为权力和财富的走狗,信仰随时就会沦为污点。 闻缇的眼睛露出些许赞赏,「哥,你总是这么乐观吗?」 「我不乐观恐怕早就死在戒毒所了,毒品给人的幻觉和刺激像一种人为的精神病,染上就丢不掉了。」 「那你当年是怎么戒掉的?」 楚行暮的眼睛暗了一下,「以后再告诉你。」 他不准备现在就告诉闻缇,每个人都有一段痛苦黑暗不堪回忆的记忆,等他整理好了再告诉闻缇。 说到精神病楚行暮对这些知之甚少,他问道:「精神病是怎么划分的?」 闻缇说:「正常人眼里的异类都是精神病。」 第116章 钟14 眼看已经晚上九点多了,闻缇坐在沙发上看楚行暮找了个垃圾袋把那些药全部倒进去,繫紧了袋口,生怕再掉出来一颗,闻缇抱着电脑问道:「你不是说今天晚上要加班吗?」 楚行暮把垃圾袋放在门外说道:「临时让夏辞替我了。」 「我们回去吧。」闻缇关了电脑去楼上卧室打算找几件衣服。 楚行暮看着他上楼,他不想闻缇因为他的工作和职业每天生活在一种需要时刻戒备的状态里,结果他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楚行暮靠在楼梯口的扶手上给秦晚发了一条简讯,听到楼上传来的脚步声,楚行暮把手机装回了口袋。 闻缇拿着两套衣服从楼上下来,楚行暮顺手从他手里接过衣架,问道:「吃晚饭了吗?」 「没有,还是喝粥吧。」闻缇又去一楼的客房里拿了一把吉他出来,楚行暮一起拎在手里了。 「李师兄的音乐室快装修好了,他之前说让我帮他试一堂课,应先生的小提琴我不想给他,我用这个。」闻缇关了灯和大门,和楚行暮一起离开了。 晚上快十点,两人才回到楚行暮家里,自从有了闻大橘这个玩伴,楚大哈连拆家的次数也变少了,让楚行暮省了不少心,一进门楚行暮就让闻缇换衣服洗澡,他把东西一放就进了厨房,准备给闻缇熬点儿粥喝。 楚行暮父母家里,席睿拿着电话在客厅里走来走去,从他们下午回家到现在她一直没坐下过,夏辞照楚行暮嘱咐解释了一下,席睿当时没怎么多想。 夏辞虽然跟他们说楚行暮带闻缇去医院看牙了,可自己儿子是什么脾性席睿心里清楚,酒店附近发生了命案他们怎么可能一点消息都不知道,楚行暮连句话都没留就出去了,肯定是急着往现场赶。 回了家想打电话问问他们,她怕楚行暮在忙没工夫接电话就给闻缇打了一个,结果闻缇也没接电话,所以席睿才担心起来了。 楚眠知放下遥控器说道:「你要是担心就给他打个电话问问,这都走了一晚上了,明天腿疼了还怎么去上课?」 席睿把眼镜摘了说道:「一声不吭就走了,小闻也不接电话,也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儿,你还有闲心看电视,行暮到底是不是你儿子啊?」 楚眠知拉着席睿到沙发上坐下,替她拨通了楚行暮的电话,「三十岁的人了又不是十几岁的黄毛小子,他有分寸。」 席睿瞪着楚眠知说道:「他就是六十岁了也是我儿子。」 「好好好,哎,通了。」楚眠知把电话塞到席睿手里。 第290页 自打上次在长青大学目睹了楚行暮为救人从楼顶掉下去的那一幕,席睿越发担心楚行暮,他当警察这么多年最严重的是五年前受了枪伤还去了戒毒所,那时候席睿没少提心弔胆,楚行暮痊癒了又梗着脖子继续回公安局了,席睿拦也拦不住,最近几年还算安稳,席睿倒没那么担心了。 楚大哈和闻大橘在客厅里追前逐后,楚行暮听见手机响就接了。 「妈,这么晚了你们还没休息?」 「还知道我是你妈?白天走的那么急连声招唿都不打。」 楚行暮把手机夹在脖子里,把米放进砂锅里搅了搅说:「闻缇早上起来就牙疼,婚礼着急我们先过去了,中午我看他疼的厉害就先带他去医院了,你们好不容易聚一次我为这些小事儿打扰回头老楚同志再说我不懂事,再说我不是让夏辞跟你们说了吗?」 「人家夏辞又不是给你跑腿的,小闻怎么样了?我给他打电话他也没接。」 楚行暮看了眼浴室方向,把砂锅盖子盖上说:「他手机那会儿没在身边,拔了一颗智齿,长歪了还开了刀,说话有点不利索,怕您笑话他说等好了再给你打电话。」 席睿问道:「酒店附近有人被砸死了你知道吗?」 楚行暮笑说:「席睿同志,你儿子的根据地在长青区,我就是想管人家分局也不让啊,别担心了,我真是带闻缇去医院看牙了,一把年纪了我哪儿敢骗您啊,再把你吓出病来老楚同志不得扒了我的皮。」 听楚行暮说了这么多,席睿总算放下心了,楚行暮沉默了几秒,说:「我爸在旁边吗?我跟他说几句话。」 席睿把电话给了楚眠知,高高兴兴的洗漱去了,父子俩没少在电话里说悄悄话,不等楚眠知盘问,楚行暮就主动交代了:「人是我追过去的,他想袭击闻缇,花盆是被人故意扔下来的。」 楚眠知虽然退休了可外头有什么动静他还听的清楚,楚眠知听完了就一句话:「别让你妈担心,照看好那孩子。」 楚行暮还想向楚眠知求证一件事,趁楚眠知还没挂电话他马上问道:「老头儿,我该相信谁?」 白天那么多双眼睛看着,吴换山、李耀民、楚眠知、穆方、杨魏渊,这些人当年也风光过,五年不过尔尔,在其位的谋其政、谋其职,如今该退的退该走的走,升迁、握权,早就是另一副光景了,自周晋霖的案子平息下去之后他们甚少往来,今天虽是借杨潇的婚礼见了面,可今时不抵往昔,谁藏了什么心思不得而知。 楚眠知言简意赅:「别给你老子丢人。」 楚行暮头疼道:「我还不够给您长脸?做你儿子太难了。」 话一说完楚行暮立马撂了电话,隔绝了楚眠知即将到来的数落,席睿在厨房倒水,听见客厅里楚眠知中气十足的骂道:「小兔崽子敢撂我电话!反了天了!」 语气、神态活脱脱跟楚行暮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楚行暮把手机扔回桌子上,只有粥太淡了,冰箱里还有点菜,他准备再做个西红柿鸡蛋汤,闻缇穿着修身显瘦的居家服从浴室里出来,头髮梢上还往下滴水,领口下的锁骨上也带了点水汽,脖子白白嫩嫩的,楚行暮瞥了一眼觉得某处气血翻涌,仿佛多看一眼就是在犯罪一样。 楚行暮心猿意马的问道:「西红柿鸡蛋汤喜欢甜口还是咸口的?」 闻缇一脚踏进厨房,一股昂贵沐浴露的清香味道擦着楚行暮的面过去了,他在楚行暮的藏酒柜下面站定,伸长脖子看了眼楚行暮手里的鸡蛋,说道:「我没喝过咸口的。」 楚行暮见他不想去客厅也不回卧室,就给他搬了一把椅子放在酒柜下面,闻缇拿着手机自觉的坐下了,他一直惦记着楚行暮的酒柜,喝倒是不怎么想喝,完全是好奇那个柜子里到底藏了什么酒,闻缇到楚行暮家第一天的时候那个柜子还能打开,第二天他发现柜子上了锁,任凭闻缇怎么说楚行暮也不给他钥匙。 楚行暮拿了个碗准备打鸡蛋,认真玩游戏的闻缇弃游戏于不顾,凑到楚行暮身边占完了便宜说了句:「我想学单手打蛋,楚老师你教教我。」 楚行暮的心思不知道偏到什么地方去了,闻缇走到厨台前从他手里拿过鸡蛋,楚行暮低头闻着他头髮上的味道心痒难耐,亲了亲他的耳朵说道:「你就是故意跑过来诱惑我的,是不是偷偷抹了什么东西,这么好闻。」 闻缇被他亲的耳朵发痒,缩了一下脖子说:「考验楚队长定力的时候到了。」 楚行暮拿起一个鸡蛋在碗边一磕,手指稍一用力蛋清蛋黄就滑进碗里了,扔了蛋壳站在闻缇旁边说道:「试试,不够了冰箱里还有。」 闻缇看了一眼楚行暮,对方一脸等着他出糗的表情,闻缇把鸡蛋往楚行暮手里一塞,笑道:「做饭还是要天赋异禀才行,我还是去研究一下怎么开锁吧。」 楚行暮从口袋里掏出来一串钥匙递给闻缇,「只许看不许喝。」 闻缇一副受宠若惊的模样接过钥匙串,楚行暮用脚把酒柜下面的椅子勾到一旁,确认楚行暮是真的愿意让他看藏酒才打开了柜子上的锁。 柜门一开,一股酒香扑面而来,陈年佳酿最不怕放,闻缇一眼扫过去眼神里的惊讶一闪而过,他转身问道:「队长,举报受贿有奖金吗?」 楚行暮把闻缇堵在柜门上,咬他的耳朵,问他:「家当都给你了还不够?惦记着那百八十块钱。」 第291页 「不仅要举报受贿,还要举报涉……」 楚行暮霸道的吻上闻缇的唇,将他后边的话堵了回去,他腾出来一只手关上了酒柜上的一扇门,好让闻缇能靠在上面不被碰头,楚行暮护着闻缇的脖子拖着他的腰把他往自己怀里带了一下,「是你自己送上门儿的,待会儿可别喊饿。」 「反正我这几天都不能吃饭,饿不饿有什么区别,楚队长又美又色,饭菜哪能比得上。」闻缇摸索着解楚行暮的衬衣扣子。 楚行暮计上心头,闻缇舌灿莲花的功夫只增不减,不能每次都顺着他来,这回不如说点儿他爱听的。 「继续,要是断一个字。」隔着一层衣服捏住了某处让对方意乱情迷的地方,「你试试看。」 楚行暮亲他的下巴,从耳后到他的下颌线亲吻、舔舐,闻缇哑着声说: 「少年看见红玫瑰,原野上的玫瑰,急忙跑近查看,愈看愈觉得欢喜。」 楚行暮勐然想起他和李潇文弹过的那首曲子,听到闻缇胆大妄为的念歌词突然就有了醋意,继续吻他的脖子,闻缇的脖子上残留的洗髮水香味儿充斥在鼻腔,闻缇说: 「原野上的玫瑰,少年说:我要摘你回去,原野上的玫瑰。」 楚行暮转而吻他的喉结,被迫仰头而露出的喉结随着他吞咽口水的举动上下滑动,细细的啃、慢慢的咬,像品味某种珍餚一样,闻缇说: 「原野上的玫瑰说,我刺痛你,使你时常想起我,不要轻举妄动。」 楚行暮心知他已经准备好了后面的说辞,便接着吻他的锁骨,咬他的肩膀,牙齿在皮肤上擦过的时候闻缇紧紧捏住楚行暮的胳膊,说: 「粗鲁的少年要来摘原野上的玫瑰,玫瑰刺痛他的手。」 楚行暮将闻缇那碍事的上衣褪到双臂之间,吻他的胸口,他的身体在他手心里发热发颤,闻缇别过脸去,慵懒温柔的声音里带了点儿委屈,他说: 「玫瑰刺他也不管,玫瑰叫着也不理,只好由他摘取。」 楚行暮捧着闻缇的头和他对视,闻缇的脸透着不自然的红,楚行暮眉欢眼笑说道:「原来闻老师也会害羞。」 闻缇强装镇定也不服输:「原来楚队长也不是个没有情趣的人。」 砂锅里的粥冒着滚烫的热气,发出咕咚咕咚的声音,灶台上还有打了一半的鸡蛋,开了一扇门的酒柜,米粥混着酒香,既能果腹又能醉人。 楚行暮拉下上衣盖住了闻缇露在外面的半截腰,关了一趟火,在闻缇意犹未尽的说「下次继续」的时候扛起他往卧室里走去,还兴高采烈的说:「这次才刚开始就想着下次了?既然花儿也折了,该带回家好好欣赏一下了。」 闻缇:「……」玩大了。 第二天早上楚行暮起了个大早把砂锅里的粥温上,在上班前出门一趟,闻大橘跟着楚大哈学坏了,楚大哈在各个房间的地上晨跑,闻大橘拖着不怎么苗条的身体在沙发和床上跳,熟睡的闻缇被闻大橘踩醒,还讨好似的舔闻缇的手,闻缇醒时并没有刺眼的阳光照在他脸上,睁眼一看旁边已经没有人了,他逗了一会儿闻大橘把它推到一边准备坐起来,腰刚一使劲儿又躺了回去。 闻缇心想三十岁的男人战斗力是不容小觑的,下回一定不能玩儿这么大。 勉强起床,平常楚行暮肯定在闻缇起床的时候进来看一下,闻缇穿好衣服从卧室里出去,楚大哈晨跑完了开始大吃大喝,厨房里继续着前一晚的咕咚声,外面天气不太好,闻缇去阳台上看了一下发现阳台上的门窗关的严严实实,玻璃上不断有细细的雨滴拍打过来,原来下雨了。 闻缇看见客厅的伞架上少了一把伞,其他几个房间里都没人,以为楚行暮已经去上班了,毕竟他还要配合三分局调查武川的案子,这两天肯定不能歇着。 闻缇去浴室洗漱,几分钟后他听见有人敲门,闻缇吐了嘴里的牙膏沫从浴室走到门口,楚大哈在他腿边亢奋的跑来跑去,看样子敲门的人楚大哈认识了,问也没问一句就把门打开了。 楚行暮在门外跺了跺脚把裤腿上的泥水抖下去,黑色大伞上的水滴顺着走廊滴了一路,闻缇惊讶的问:「我还以为你去上班了。」 「也不问问是谁就开门,万一是坏人,楚大哈可不靠谱。」 楚行暮把伞立在门口,另一只手一直背在身后,一场秋雨一场寒,青市都下了好几场秋雨了,秋末时节连雨都带了点寒气,楚大哈把他的泥鞋叼进了浴室。 闻缇关上门说道:「你是掉进泥坑里了吗?我记得这附近都是沥青和水泥路面。」 楚行暮拍了拍身上的水珠问道:「起这么早,怕我下了床就不认帐?」 「花都让你折了,不认帐也没办法。」 等了半天楚行暮也没把湿衣服脱下来,明明打了伞衣服还湿了一大片,外面的雨和风是有多大。 闻缇侧过身体往楚行暮身后一瞧,楚行暮就往后一转,闻缇好奇他手里拿了什么,从门口转到客厅,转了好几个圈闻缇也没看到楚行暮背后的东西,因为他用外套挡住了,楚行暮逗他逗够了,主动把藏在背后的东西拿了出来。 「本来想直接端一盆回来养着慢慢摘的,拿的时候不小心把盆摔坏了,我让花店老闆直接剪下来包了一下。」楚行暮把玫瑰花束递到闻缇面前。 第292页 玫瑰都是半开状态,只用了一层透明的包装纸包着,用拉菲草打结,花朵的香味儿和枝叶的苦涩味儿混在一起,枝叶上有扎手的软刺,花瓣上还沾了雨滴,楚行暮是步行去的花鸟市场,他把花放进闻缇手里之后才脱了外套,不忘暧昧的调侃一句:「本来是想让你亲自摘的。」 拿着玫瑰花的闻缇耳根一红,心里却惬意愉快,起那么早冒雨去花鸟市场就为搬盆玫瑰花回来。 在爱人面前,无论对方比自己年长还是年轻,想给对方的浪漫都是共通的。 作者有话说: 太坏了(我),野玫瑰y写完脑子里一直有一句诗「愿君多採撷」哈哈哈,楚队长的酒柜是他的半份家当(以后有大作用)。今天我能在评论区看到可爱小孩儿的留言吗能吗能吗!太难了我 第117章 钟15 楚行暮原本计划的是把闻缇送到公安局他再去永兴区一趟,没成想又有事耽搁了。 公安局办公室,唐哲和白瑶吃着早餐处理着手边的工作,楚行暮和闻缇把雨伞放在门口,唐哲见了立马问他们「早上好」。 楚行暮扫了一眼办公室,发现就只有唐哲和白瑶两个人留守,他把公文包放在桌子上问道:「怎么就你们两个,其他人呢?」 白瑶说道:「早上刚来就接了个报警电话,报案人是市南郊区的,说他们家附近有一栋很多年没住过的房子昨天半夜因为下雨房顶塌了,压了他家的菜园,他在清理的时候发现了很多碎骨头,看起来又不像动物骸骨,是跟房顶一起掉下来的。」 「不等雨停了再去,现在去能找着什么痕迹,以前也没见他们这么积极。」 「副队说过会儿雨就停了,怕是要紧案子。」 楚行暮猜夏辞是因为心虚不敢见他,怕他又生气给他撅蹄子才跑的那么快,夏辞这人平时看着挺有正形,在大事上也挺靠谱,结果这么靠谱的一个人合着几个领导骗了楚行暮五年,成天看着他唯李耀民的命令是从,也不知道他那么卖命的样子落在夏辞眼里算怎么回事儿,两人打从上学的时候就在一块儿,一转眼都十四年的交情了,但也是夏辞瞒他在先,楚行暮生气也是应该的。 楚行暮看到郎朗和赵忱的工位上也没人,问道:「郎朗和赵忱呢?」 唐哲回答说:「朗姐和赵哥去上河分局调何雯强.奸案的卷宗了。」 楚行暮心里憋着的火还没下去听见这话又起来了,他是让他们查武川这几个月的去向,可没让他们从那个案子上找线索,再说要看卷宗打个电话让上河分局传过来就是了,大雨天的还亲自跑一趟? 「谁让他们去的?」 「好像是李局,李局今天来的很早。」白瑶说道。 楚行暮的脸色一下阴沉下来了,李耀民让郎朗他们去找何雯案子的卷宗做什么?虽然他是局长,可不问楚行暮意见直接调他队里的人去分局,这事儿楚行暮当了这么多年警察还没碰到过呢。 刑侦队人手就那么几个,每天受理的案件只多不少,有时候连轴转都忙不过来,李耀民直接抽走了队里两个主力,照楚行暮以前的行事风格这会儿已经在局长办公室里和李耀民跳脚理论了,可昨天听完了吴换山的一席话楚行暮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 楚行暮冷声问道:「把人派出去了没派过来顶替的?」 唐哲听他的语气像是生气,小心的回答:「还没有其他同志过来。」 楚行暮把手里的文件夹往桌子上一甩,双手抱胸坐下来了,明显是在气头上,白瑶和唐哲没敢说话,他们两个只知道楚行暮前一天差点儿被人砸死,还以为楚行暮是因为没有抓到兇手生气了。 闻缇全程看着他闷声发泄一通,也没有说什么劝慰的话,他把楚行暮的手提包从楚行暮手边拿过去,趁机用食指碰了碰楚行暮的手,楚行暮眉头还是没有展开。 闻缇从楚行暮的手提包里把他这几天整理出来的与精神病和精神病犯罪的资料拿了出来,楚行暮前几天跟他提过几句,这几个月来查的案子不是和精神病有关就是和抑郁症有关,他们和精神病患者、精神病罪犯打了这么多年交道,还没系统的了解过这个群体和目前在社会中的现状,闻缇问过钟长新和楚行暮的意见以后决定以自己为例给刑侦队的人做个科普。 楚行暮觉得自己不能这么被动,武川的案子还没结果,杀武川的兇手也没查出来,秦晚那边的进展也不怎么顺利,每次当他想干一件事的时候什么都能碰巧撞在一起,楚行暮考虑了很久他不能坐以待毙,也不知道李耀民到底想干什么,吴换山为什么现在才告诉他真相。 闻缇心知楚行暮这几天可能都不太轻松,有些事不想麻烦他,于是提前跟楚行暮说:「我中午要回研究室一趟,下午不回来了。」 楚行暮倒是没问他去干什么,闻缇又要去画室又要去公司,研究室那边一有事就得赶过去,剩下的大半时间都耗在公安局了,不比他清闲到哪儿去,楚行暮问道:「穆方教授最近是不是在你们研究室?」 闻缇点头说:「之前研究室有个会议,因为穆方教授和钟长新要参加婚宴,临时推迟了,他们打算今天开。」 楚行暮转了转眼珠子,吴换山跟他把话说开了他也不怨吴换山,可有些事他依然觉得蹊跷,比如当年周晋霖为什么笃定绑架他就一定能威胁李耀民?周晋霖到底要威胁李耀民做什么?如果是放任他逃出青市的话他何必再回去? 第293页 穆方教授为什么在周晋霖伏法之后再不跟警方合作?如果他和李耀民一样对周晋霖的罪行深恶痛绝的话,他又为什么不和李耀民来往? 楚行暮想知道赵海碌绑架他和秦晚的那天,周晋霖除了去颐和大厦以外还去过什么地方。 闻缇问道:「你要旁听会议内容吗?」 楚行暮说道:「钟长新开会也像平时跟人说话那样?」 闻缇笑说:「钟博士是领域型天才。」 他这话的意思跟闻向秦当初评价钟长新差不多。 「下班早你就先回家。」楚行暮说道。 闻缇说道:「我想去酒吧,见几个朋友。」 楚行暮不反对他去那些娱乐场所,毕竟没跟他在一起前闻缇是出了名的风流公子,他没有信心把闻缇关在家里一辈子,也不会那么做,再说闻缇这个年纪要是跟楚行暮一样没趣那才有事儿呢,只是这段时间比较特殊,闻缇一个人去那些地方他实在不太放心。 楚行暮用商量的口吻说道:「这段时间就别乱跑了。」 闻缇知道他担心什么,为了避免楚行暮分心,他随口答应下来:「那以后我可要补上,楚队长限制了我交朋友的权力,是不是得给我一点补偿?」 楚行暮好奇的看着他:「要什么补偿?」 「再把你上次给我的手錶借我戴两天。」 跟盛长霄和李潇文结束聚餐那天他说餐厅里的服务生笑话他戴了一块儿廉价手錶,楚行暮听了当然不乐意,廉价也要好几百呢,他这人有时候好面子,一听有人因为那块表笑话闻缇,他比闻缇本人还生气,回家就把那块表拿回去了,闻缇后来再没见过。 「过两天给你。」楚行暮说道,送他一块儿戴出去不会被说寒酸的。 外头走廊里的脚步声太大,闻缇就往外看了一眼,楚行暮跟着看过去,陈俞尧刚好跑到大门口,他把伞往门口一立,用手甩了甩裤腿上沾到的水,楚行暮瞧见了问他:「老陈,大清早的来我们队里串门?」 「串什么门,别贫了赶紧出来。」 陈俞尧站在门口没有进去的意思,对楚行暮招了招手示意他出去,两人走到楼梯口,陈俞尧问道:「这几年秦晚一直跟你联繫着?」 「不常见面,他现在不是开了家侦探社吗?偶尔找他帮点儿小忙。」 楚行暮觉着陈俞尧的神情有些着急,像听到自己亲手抓的毒贩从监狱里逃了似的样子,警觉道:「是不是出什么事儿了?」 陈俞尧说道:「我跟秦晚说王越民和赵海碌可能有点儿关系,昨天秦晚给我发了一封邮件,这几年一直有人往赵海碌家里汇钱,他的财产不都充公了吗?」 楚行暮的眉头皱的更深了,他问道:「你知道是谁提出来要重审赵海碌案子的?」 陈俞尧紧盯着楚行暮说道:「你和李局闹得这么不愉快,就没觉得这几天的事儿有蹊跷?永兴区那事儿我听说了,没了李局给你撑腰,你到哪儿都寸步难行,可人偏偏在那天死了。」 楚行暮问出了他最不愿意问的一句话:「是不是李耀民?」 这件事关系到缉毒队,李耀民不可能瞒得过陈俞尧,但他完全有权力不告诉刑侦队,何况刑侦队里和那个案子有关系的只有一个楚行暮,他虽然是受害者,可当年出了事儿之后楚眠知把自己半生的人情都用光了,上上下下费了不知多少精力才让楚行暮和那个案子断干净。 楚行暮是他儿子,不是某些人的牺牲品。 「其实最开始是王越民提的,那时候你们还没查到他头上呢,后来他被捕这事儿就没消息了,李局通知你的时候赵海碌申请重审的提案已经通过了,上面能做得了主的领导就那几个,不用我提醒你应该猜得到,可我不知道这次他要把绑架秦晚和许池的死推脱到谁身上。」陈俞尧说出了自己的担忧。 「赵海碌的辩护律师知道是谁了吗?」 「还是盛长霄,秦晚的人说见他这几天一直往监狱和检察院跑,看来他们这次是势在必得了。」 「徐婧茹那边怎么样了?我家老头儿不许我再插手这个案子,李局和吴局都盯着呢,只能麻烦你了。」 「许媚和徐婧茹这几天一直在整理他们以前庭审用的资料,你突然这么客气我还有点不习惯,你是让武川吓破胆了?」每隔几天就在阎王爷手里熘达的陈俞尧对这么客气的楚行暮实在有些不习惯。 楚行暮意外的没有骂回去,而是说:「可不是,身边人让人盯上了你怕不怕?」 陈俞尧深有同感也不笑话他了,许池和秦晚就是活生生的例子,他现在也一个人住,父母家偶尔才回去一次,每次回家都得警觉着后边有没有人跟踪,缉毒警怕不怕死是一回事儿,因为职业和自身让亲人陷入危险是谁都不愿意看到的。 「我就说这么多,你有时间去跟秦晚谈谈,离开庭时间不长了,我先回去了。」陈俞尧拿起伞抖了两下,从旁边的走廊里过去了,估计他也是一进公安局就直奔刑侦队的。 楚行暮回了办公室,闻缇看他心事重重的样子主动帮他倒了一杯水,楚行暮忽然想起来闻缇前不久才见过盛长霄,他随口问闻缇:「盛长霄这段时间都在做什么?」 闻缇说道:「帮李潇文装修音乐室,算算时间应该完工了吧。」 第294页 楚行暮「呵」了一声:「又忙着打官司,连副业也没落下,赚钱比我还积极。」 闻缇似笑非笑的看着他,想到白瑶和唐哲还在旁边,就用口型说:「我可以包养楚队长。」 楚行暮对着他的口型猜出来他的意思,好笑的摇着头,手机提示音响了起来,闻缇看到楚行暮看完手机后笑容满面,花钱的事儿能不高兴么? 楚行暮划拉了几下屏幕看到不久前的一条支出简讯,笑容又没了,花钱的事儿能高兴么? 市南郊区公路上,因为下了一夜雨有几个下水井堵塞往外冒水,过往的车辆都主动避开了冒水的下水井,齐少承狠转方向盘,车轮从冒水的下水井旁碾过,泥水溅起来泼在了洁白的车身上,夏辞转头对齐少承说道:「你怎么不飞起来呢?」 齐少承:「这不是赶时间吗?」 「开慢点儿。」 齐少承打了个哈欠,路上买的早餐还都没来得及吃就被夏辞揪着出任务了,「我原来以为郊区挺荒凉的,虽然下着雨还有雾,但是外面风景还挺好,朦胧美。」 「得了吧,就你那审美还朦胧美,还有多久到?」 齐少承看了一下导航说道:「十分钟。」 出了市区以后公路两旁渐渐空旷起来,沿途的房子多半都是工厂和厂房,报案人说隔壁邻居家的房顶被雨水泡塌了,他清理的时候发现了很多碎骨,好像是人骨。 走了又有五分钟,他们才看到公路旁零零散散的居民房,居民房多分为两层,有散居也有聚居,报案的那家人在聚居区,所以他们越往前走房屋越多。 夏辞和齐少承到达目的地的时候雨势小了很多,他们干脆也不打伞了,将车停在外头的大路上,两人步行从小道上穿过找到了报案人的家,报案人打着伞在他们家门口等着他们,夏辞和齐少承给他看了证件一刻没耽误,踩着泥泞小路就去了现场。 报案人是个四十岁的中年男人,叫贺章,以前在市区住,因为母亲体弱经常生病又不愿意跟他们去市区住,他和妻子商量之后就搬过来了,方便照顾年迈体弱的母亲,他母亲喜欢种菜种花,他就把院子附近的空地开闢出来让老人侍弄花草果蔬全当锻鍊,天还没亮老人就起来了,说是怕菜园里新熟的西红柿被雨泡烂了,让贺章趁着雨不大赶紧去摘回来,还没走出院子就听菜园方向传来一声闷响,菜园子刚好辟在他家和邻居家的中间,他出门一看发现邻居家的房顶塌下来压在他们家菜园里了,贺章拿了工具过去清理,结果在一堆瓦片废墟里发现了很多碎骨,贺章心生疑惑,房子倒了的那户人家早就搬走了,他越想越觉得不对劲就报案了。 一到地方,夏辞看着塌了一半的房体皱起了眉,这从哪儿查起? 夏辞和齐少承站在荒芜的大门口,问贺章:「这户人家的老房子塌了你不通知居委会的人联繫户主回来看,反而打电话报警?」 贺章说道:「我这不是心里存了个影儿吗?」 齐少承扶着额头有些无奈,早知道另外派两个人过来看看。 夏辞问道:「原来的户主去哪了?」 「好像搬到市区里去了,前几年还见他们回来过。」 「户主叫什么?」 「何霄。」 夏辞问道:「何霄?知道他们现在的家庭住址吗?」 「这不清楚,他们家老太太以前跟我妈挺熟的,还是我妈告诉我隔壁以前还住过人,我搬回来时间不长不太了解。」 夏辞让齐少承打电话给白瑶,查查这个何霄目前的住址,齐少承转身去打电话了,夏辞绕到围墙后面看塌下来的房顶,房体高度比四周要高出许多,上面应该还有个阁楼,建筑样式看起来就挺老的了,风吹雨打的再加上年久失修,上层的木樑断了才导致房顶垮塌。 过了一会儿齐少承回来了,夏辞问道:「查到了吗?」 齐少承奇怪的说:「小白说长青区没有叫何霄的。」 两人一起看向贺章,贺章连忙说道:「我妈说这家老太太跟她说的,她儿子叫何霄,我也没见过,我妈总不能骗我吧?」 夏辞说道:「你妈没骗你,那就是有人骗了你妈。」 中午闻缇去了长青大学,路过教学楼打算去看看席睿,席睿之前给他打电话他没接到,楚行暮虽然替他瞒过去了可他不想让席睿担心,以前也没有人这么关心过他,他想亲自去解释一下,走到教学楼二楼的时候手机响了,闻缇避开了上下楼梯的人,走到二楼大厅的窗户前接了电话,李潇文想请他和盛长霄吃饭,闻缇本打算直言他不想跟盛长霄一起吃饭,但想到盛长霄要给赵海碌辩护的事又犹豫了,最后还是答应了。 「小闻,我正要找你呢,行暮说你来学校了,估计这会儿还没吃饭,怕你乱吃东西让我看着你点儿。」席睿和一个女老师从楼上下来,正巧看见站在二楼打电话的闻缇。 闻缇关了手机走到席睿身边,笑说:「伯母好,我也正准备去找你呢。」 第118章 钟16 秋天有个坏处就是雨停了也见不到阳光,天气还阴沉沉的,盛长霄在客厅里整理一些诉讼材料,外面天那么阴他觉得光线太暗就把灯打开了,刚坐下的时候门铃响了,盛长霄又去开了门,两个装修工带着工具站在门口。 前段时间和装修公司定好时间要把家里的墙角线重新贴一下,再把掉漆的地方重新刷一遍,李潇文当时请他帮忙设计音乐室,最近音乐室装修完了,盛长霄才联繫了装修公司,他打算在青市长期住下来,因为之前离开太久,虽然物业定期检查,但房子长期不通风,贴墙角线的材质又是木质材料容易受潮,不仅发了霉还生了菌子。 第295页 装修工也是之前装修音乐室的,盛长霄和他们算熟人了。 闻缇和席睿吃完饭已经中午一点多了,席睿回了办公室,闻缇则去了研究室,路过那条爬满爬山虎的长廊时,闻缇想起来程柏的案子,被杀的教授、被猥亵自杀的学生和被挟持上楼顶的人质他无一不记得,校园里的消息既闭塞又灵通,兇手被缉拿归案后这个案子也很快淡出了人们的视线,最终归于平静。 人们对此类犯罪事件的关注度永远在已发生案件之后,无论是精神病犯罪还是普通人犯罪,唯一有讨论意义的大概是兇手们为什么要犯罪,就像会议室里那些提出问题等待大家解答的人一样。 闻缇推开会议室的大门,钟长新正背对着他在笔记本电脑上飞快的打字,会议室里只有他一个人,电脑连着讲台上的投屏,闻缇关上门走了过去,他看到屏幕上滚动的一行行字,心里对这个犯罪心理学博士有了点儿不一样的看法。 等钟长新的双手离开键盘后,闻缇坐在旁边问道:「穆方教授为什么答应来研究室?」 钟长新摘下眼镜捏着眉心说道:「我跟他说这是我爷爷没有完成的课题,老人家都喜欢怀旧,他就答应了。」 「你为什么不换个贊助商?闻向秦给的那点儿贊助费连一年的研究组房租都交不起。」趁那些教授和讲师都没来,闻缇便跟钟长新说起了研究室的事儿。 「我可没你那么大本事,闻向秦不待见你又不敢拿你怎么样,不仅管着闻氏集团,连原氏集团都跟你有关系。」 闻缇笑道:「你说错了,闻氏集团当家的是闻向秦,原氏集团的大公子是和他从小一起长大的好兄弟,我充其量是闻颐和牵制闻向秦的一颗棋子。」 钟长新说道:「只要闻氏集团不破产就行,我的要求也不高。」 闻缇低头笑了一笑,像在掩饰什么一样,反正钟长新不会想到后来的某天自己会一语成谶。 公安局法医部,韩炀埋头从一堆木屑土渣中挑出来一些细碎的白色碎骨,夏辞和齐少承回来之后立刻就把从现场拿回来的土渣送到了韩炀手里,他对这些东西是否是人骨的研究比其他部门的人更有经验,最主要的原因是闲着没事干。 楚行暮在法医部的办公室外张望了一下,里面值班的助手见他过来了,准备起身去叫韩炀,楚行暮摆了摆手自己去了敛尸房,韩炀带着手套拿着镊子夹起了一块比较有辨识度的骨头,楚行暮问道:「怎么样了?」 韩炀把手边的檯灯移到另一边,说道:「你们真会给我找活儿干。」 「一天出五个案发现场还嚷嚷着闲得慌,给你活儿了还嫌麻烦,什么毛病。」 楚行暮看了看韩炀手边的托盘,里面放了几十块碎骨,有些已经腐烂风化了,韩炀说道:「你要问这些是不是人骨我还真不好说,这里头的碎骨不止一样,人和动物的骨头腐烂脆化程度差别很大,你看看盘子里这些,有的都看不出是骨头。」 韩炀骄傲的说:「但我知道它们就是骨头不是木头渣。」 「不过,这要都是人骨,那得把人剁成什么样儿才能把骨头弄这么碎,以前我师父带我出过一个现场,一个普普通通的住户家里,墙皮揭下来的时候我师父都懵了,兇手把受害者的骨头绞碎混在涂料里煳在墙上,里面还有头髮,兇手在上面贴了一层壁纸又涂了一层普通涂料,最后在外面加固了一层装饰墙板,最后审问兇手是怎么把受害者的骨头绞那么碎的,他死活都不肯说,反正有一句话特别适合人,只要思想不滑坡,办法总比困难多,用在普通人身上是励志,用在兇手身上是恐怖。」 韩炀说完瘪着嘴摇头,所以说他有经验呢,那面墙上的骨头渣是他师父带着他一块一块抠下来的,抠了整整一个月,一万三千二百块,他这辈子都忘不了。 楚行暮没有闲心听韩炀说他的经验都是哪来的,「我只要结果,你抓紧时间。」 韩炀「切」了一声,「我他妈又不是变态,挑骨头心里膈应着呢。」 但这是本职工作,没办法,谁叫他韩炀号称青市第一敬业的法医呢。 白瑶盯了一上午的电脑眼睛又酸又涩,楚行暮从法医部回来白瑶刚好做完夏辞交代给她的任务,把青市所有叫何霄的人筛查出来。 寻找户主这么简单的事只需要找当地居委会或者查一下本地户籍找出户主目前的居住地就可以了,但是在夏辞找到居委会的时候,负责人员说户主何霄很多年没有回过老家了,在何霄离开长青区不久后有一对母子拿着一份租赁合同到居委会登记过,说何霄把房子租给了他们,他本人在外地回家不方便,郊区的住户登记流程没有市区楼盘的手续复杂,尤其是自建房,户主不管租给谁都可以,当时的登记信息没有缺漏太多,手续也很齐全,而且只是办一个居住登记又不像人口普查那么复杂。 看到楚行暮进来,白瑶把她的调查结果给楚行暮说了一下:「青市叫何霄的有八千人,年龄在50到65岁之间的有三百个,目前长青区没有一个叫何霄、年龄在50到65岁的老人,如果逐个排查的话太麻烦了。」 另一边,唐哲也说:「后来租房的那对母子只住了一年就搬走了。」 楚行暮问道:「租了多长时间?」 「一年,租期满了就搬走了。」 第296页 白瑶问道:「不对啊,夏队说贺章的母亲跟何霄的妈妈很熟,可是年龄对不上啊?贺章的母亲怎么也有七十多了,何霄的母亲如果还活着算算也有九十多了。」 楚行暮说道:「还行,脑子越来越灵光了,再想想还有什么疑点,这案子夏辞揽了,你们跟他去查。」 白瑶问道:「现在就去吗?」 楚行暮说道:「还想等着吃了下午饭再去?」 白瑶摸着肚子说道:「也不是不行。」 楚行暮瞪着他们,白瑶和唐哲手脚麻利的收拾了东西去找夏辞了,楚行暮还在等尹周的消息,不知道三分局查的怎么样了,早上他联繫尹周问案子的进展,尹周让他暂时别去永兴区,有事他会通知他的。 楚行暮觉得自己挺忙的,武川的案子、闻向秦母亲的案子、周晋霖的案子都没有结果,秦晚那边也不怎么顺利,但是他又觉得自己无事可干,这几天的发生的事像一团乱麻,他连线头都找不到更别说整理了,好像什么都是冲着他来的一样,打的他措手不及,连还手的余力都没有。 就像他在听闻缇演奏《钟》时只听得出来那首曲子的明丽疾快,却不知道如果一曲接一曲的演奏下去它会从哪里开始。 他上次压力这么大还是那两件失踪案扯出后面那些案子的时候,那个时候也像现在这样,但当时他是按照李耀民的指示去做,陈俞尧有句话没说错,没了李耀民他到哪儿都寸步难行。 「老大,你在啊?」 楚行暮听到声音往门口一看,赵忱和郎朗一起进来了。 「我还当上河分局挖人呢,一去就是一整天。」楚行暮说道。 早上李耀民把他们两个叫进办公室的时候他们也疑惑不已,李耀民很少直接给刑侦队的人安排任务,大部分都是交给楚行暮再让楚行暮分配下去。 郎朗说道:「我们顺便去了武川家。」 楚行暮问道:「说说。」 赵忱走到楚行暮身边,看了眼四周,其他人都忙自己的事没人注意他们,他小声说:「李局让我们去上河分局调何雯案子的卷宗,其实是让我们去查武川违纪被处分开除的事。」 郎朗拍了拍赵忱的肩膀,两人视线交汇,赵忱眨了眨眼,「咳咳,老大我们先去给李局汇报工作了。」 楚行暮嫌弃赵忱那拙劣的演技,点了点头,「快滚。」 二十分钟后赵忱和郎朗回来了,楚行暮还在办公室里等着,赵忱端着杯子坐到夏辞的位置上问道:「老大,要不是我见过你爸,我都觉得李局才是你爸。」 楚行暮斜睨着他,赵忱没有觉得哪里不妥,「你看啊,每次你一有事李局肯定第一时间出面帮你解决,他给三分局下了死命令,务必找到杀害武川的兇手,还要严查武川袭击你的事。」 楚行暮眉头一皱,郎朗在一旁默默听着,没搭赵忱的话。 吴换山和李耀民一起去参加的婚宴,可吴换山却不知道武川被砸死的事,尹周让他别去永兴区难道是因为李耀民?他这个做法无异于当年把他从那个案子里拉出来,知情人都觉得李耀民是怕那个案子影响楚行暮的前途,毕竟他们都觉得跟周晋霖搅在一起不是什么好事。 但从吴换山那儿知道了真相,楚行暮觉得是李耀民心虚,怕他知道真相不好跟他和楚眠知交代,不论那次李耀民怎么帮他,都是有原因的,那这次呢? 他是真的想抓住杀害武川的兇手,替楚行暮除去一个后患,还是有别的打算?不可否认这五年李耀民帮了楚行暮很多,因为他是楚眠知的朋友,楚行暮更愿意信任他,楚眠知以前还开玩笑说李耀民和楚行暮比他和楚行暮更像父子,他可以理解李耀民当年的急功近利,但心里也有了警惕。 赵忱说完了这些,郎朗又跟楚行暮说了他们在武川家的发现。 武川未婚,父母健在还有一个妹妹,被上河分局开除以后回家待了半个月,他跟父母说要去新月区的派出所做辅警,但没具体说是哪个派出所,当了五六年的警察他还是对这块比较熟悉,但是新月分局下辖派出所里没有一个叫武川的辅警,也就是说武川骗了他父母要去新月区做辅警,实际上却去了永兴区。 楚行暮第一次被武川袭击的时候王越民那个案子刚破不久,时隔一个月他再次袭击楚行暮,也许他这两个月一直都在永兴区,他袭击楚行暮的真正原因不止是楚行暮让他丢了工作那么简单。 他违纪受贿在先,即使没有楚行暮早晚有一天会被上河分局发现,再说当时让分局彻查强.奸案的是李耀民,对他做出开除处分的是上河分局,如果武川是为了这个三番两次袭击楚行暮那就更说不过去了。 赵忱嚼着口香糖说道:「总而言之,我觉得武川像个疯子,两次的目标都是老大,我跟老大查了这么多年案子,不记得他跟上河分局的人有什么不愉快啊,就算有什么恩怨那也是队长级别以上的人了。」 楚行暮听了问道:「你们说李局授意三分局严查武川袭击我的事,除了这个李局还做什么了吗?」 郎朗摇头回答:「没有,李局就跟我们说了这么多,你早上来的迟就直接通知我们了。」 「我没来不还有夏辞?」楚行暮把椅子往后倒了一下,枕着胳膊靠在椅背上,看着天花板上的灯说道,「行了,既然李局都发话了这案子用不着咱们管了。」 第297页 连美色都没让他误国,一个迟到的理由太牵强,李耀民对打一棒子给个甜枣这种事太在行了,当年李耀民也许做的是不对,可这五年他怎么对楚行暮的楚行暮心里还是有数,做人不能忘恩的道理还是李耀民教给他的。 楚行暮后来给闻缇打了电话问他的会开完了没有,他准备去找一下秦晚,闻缇却说李潇文晚上约了他和盛长霄吃饭,他让楚行暮晚上去接他。 闻缇不待见盛长霄楚行暮很清楚,不想和盛长霄来往肯定不是说说而已,闻缇不是那种会委曲求全的人,至于这次为什么知道盛长霄也在还答应李潇文的邀请,楚行暮觉得可能是为了他。 楚行暮勐的坐了起来,把赵忱吓了一大跳,保温杯里的水洒在了夏辞的桌子上,赵忱手忙脚乱的擦水,一抬头对面工椅转了好几个圈,椅子上已经没人了,赵忱忙对着门口问:「老大你去哪儿啊?」 「找人。」 楚队长说走就走半点儿没拖沓,他还没到闻缇要为他委曲求全的地步。 作者有话说: 来了来了,还有临时改了一个人名。 第119章 钟17 钟长新的犯罪精神病学研究室成立了四个月,穆方教授只来过一次,他虽然是青市最有名望的犯罪心理学家,但特别低调,从事犯罪心理学的相关工作将近五十年,和无数犯罪分子打过交道,帮助警方侦破的案件足以编纂一套教科书,钟鸣楼当年还是青市精神疾病研究中心所长的时候,曾经提到过犯罪心理学里最容易被忽略的组成部分——犯罪精神病学,不过那个时候他忙于精神疾病方面的工作,而且他的提议也没怎么被重视,十几年后他的孙子钟长新学成归来,放着国外的丰厚酬劳和专业团队只身一人回国,只为了完成他爷爷未完成的心愿。 这个故事听上去就很感人,所以在钟长新请穆方做他们研究组顾问的时候穆方才答应的这么干脆。 会议从下午两点半开到了下午五点,闻缇从会议室离开的时候头都开始疼了,开会期间手机静音,一出来他才发现楚行暮给他打过电话。 研究组的成员陆陆续续从会议室里出来,秦菲菲将提前泡好的茶水端给了他们,闻缇看见秦菲菲以后问她:「楚队长是不是来过了?」 秦菲菲把茶递给他说道:「四点就过来了,一直在楼下等着。」 闻缇本来都把杯子端到嘴边了,听了这话又把杯子放回去了:「穆方教授和钟长新还在会议室,秦特助给他们送点儿下午茶过去吧,我先走了。」 秦菲菲叫住他问道:「博士不是让你等他一会儿吗?」 闻缇说道:「我不想跟不相关的人打招唿。」 闻缇话音一落,走廊里传来一阵脚步声,紧接着从外面进来了一个人,闻缇嗤笑道:「我先走了。」 他和闻向秦擦肩而过,闻缇看也没看闻向秦一眼迳自从他身边过去了,闻向秦转身看着闻缇的背影皱起了眉。 秦菲菲恍然大悟,原来不相关的人是闻向秦。 闻向秦转头问秦菲菲:「钟长新呢?」 秦菲菲说道:「博士和穆方教授还在会议室。」 闻向秦迈进门槛说道:「他们开会开了一天?」 知道钟长新跟闻向秦关系非常,秦菲菲有些担心的说:「两点半开始的,这段时间他都去各个公安分局,还帮分局破了几个案子,除了外出时间他都在办公室里写东西,博士已经一个星期没回过家了。」 闻向秦往会议室的方向看去,棕红色的大门紧闭着,也不知道里面的人什么时候才会出来。 闻向秦问道:「他今天晚上有什么安排?」 秦菲菲确认了一下行程表,说道:「晚上没什么安排,不过博士习惯加班。」 闻缇从楼上下来的时候正好看见楚行暮拿着一本书哗啦一下翻过来哗啦一下翻过去,像小时候他拿着书玩儿翻页游戏那样。 「我不是说晚上要和李潇文吃饭吗?」闻缇把笔记本电脑放在了桌子上。 会客室里冷冷清清的,楚行暮一个人在这儿坐了一个多小时,他把书放在桌子上说:「可我的晚饭没着落。」 闻缇接着坐在了楚行暮旁边,楚行暮问道:「你们研究组每次开会的时间都这么长吗?」 闻缇端起桌上的茶杯喝了一口:「今天是例外,以后的会议会越来越多,我听的头疼,你们上学的时候也是这样吗?」 楚行暮往闻缇那边靠了靠,伸手解开闻缇衬衫领子下面的两颗扣子,又把领子往下拽拽,面对着闻缇把手绕到他的脖子后面,帮他按摩了起来,「我从小学到大学没有一次坚持过一整节课不睡觉,老师讲的没什么意思,课本上的东西看一眼就会了。」 为了方便楚行暮按摩闻缇把头靠在楚行暮的胸口上低着头,夸楚行暮的时候顺带夸了他父母:「难怪队长不喜欢读书还这么厉害,伯父是警校校长,伯母是法学教授,集父母优点于一身,羡煞旁人。」 楚行暮也不知道闻缇是夸他还是笑话他,上学的时候天天睡觉,工作了天天加班熬夜,学生时代把当警察的觉都睡完了。 「我爷爷以前是军人,奶奶是老师,到了我这一辈还是闻老师。」 闻缇说道:「别人叫我闻老师我没觉得有什么,怎么每次你这么称唿我都觉得你别有用心呢?」 第298页 楚行暮说道:「猜对了,你答应李潇文的邀请是不是因为我?」 闻缇享受按摩的同时也百般无聊,他把楚行暮胸前的扣子反覆解开又扣上,说道:「算是吧,我想知道盛长霄为了钱能做到什么地步,有些律师信法律信公义,有些律师信钱信名利,我尊重律师这个职业,不一定会尊重从事律师行业的人。」 「什么叫算是吧,如果他们有苦衷呢?」 闻缇说:「每个人都有苦衷,也有原谅的底线,你是我的底线。」 这句话同时回答了两个问题,就是为了楚行暮才答应去,即使对方有苦衷他也会为了楚行暮这么做,他的目的一直都很明确。 楚行暮的手顿了顿,没想到闻缇会这么回答,闻缇干脆把头抬起来,「应先生以前跟我说,别人予我一分我还别人三分,一分是心意,两分是敬意,我帮李潇文是看在应先生的面子上。」 楚行暮狠抓重点:「那帮我呢?」 闻缇不悦的看着楚行暮,义正辞严:「我男朋友被人绑架挟持,成为别人的试毒试验品,我为什么还要看别人的面子对替兇手开脱罪行的律师客气?更何况这个律师还要再一次重复当年做过的事。」 楚行暮一想好像是这么个理,他把衬衫领子提上去重新帮闻缇扎了领带,「时间不早了,你们约的几点?」 「六点半,该出发了,我饿了。」闻缇扣好楚行暮的扣子站了起来。 「中午吃了什么?」 「伯母只让我喝汤。」 「就喝了汤?」 「还喝了粥。」 楚行暮:「……」席睿完全理解错了他的意思。 楚行暮跟闻缇去见李潇文是临时决定的,衣服还是他平常上班时候穿的常服,吃饭的地方他没有问,因此到了地方楚行暮才知道是上次李潇文约闻缇去的普灵西餐厅,那次他在外面的马路牙子上等闻缇没进里面去。 楚行暮把车停在餐厅外的车位上,闻缇解开安全带准备下车,楚行暮喊道:「等等。」 闻缇把开了一半的车门又关上了,他问道:「后悔了吗?」 「我有东西给你。」 楚行暮盯着闻缇的手腕,自打上次他把旧錶要回去以后闻缇就没戴过手錶了,楚行暮从座椅上挂的包里拿出来了一个黑色丝绒盒子递给了闻缇。 闻缇接过盒子狐疑的看着楚行暮,楚行暮笑着说:「放心,不是智齿。」 闻缇挑了挑眉,楚行暮的眼睛时不时偷瞄一眼闻缇的双手,头一次给心上人送东西的楚队长不仅有点激动还很紧张,可他表面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闻缇把盒子打开了,可能是黑色盒子的衬托,闻缇一打开盖子好像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闻缇定睛一看里面是一块镶钻手錶。 楚行暮说道:「上次你不是说这儿的服务生笑话你戴了块廉价表吗?我刚托人买回来的,戴上试试。」 闻缇当时只是开玩笑让楚行暮送他一块百达翡丽,没想到楚行暮竟然真的买了,不仅买了,还买了价值不菲的那款,闻缇担忧道:「楚队长你是不是干了什么不法勾当?我需不需要帮你请律师。」 楚行暮不乐意了:「啧,闻老闆,我平时是抠了点儿,一块表还是能买得起的。」 这不单是一块表,还是一块名表,光錶盘周围的那些碎钻一颗都要两三千,别说整个錶盘里外三圈的小钻石了,那块表比他的车贵了两倍不止,楚行暮这回下了血本,送给闻缇的时候他连眼睛都没眨一下。 闻缇半起身往楚行暮那边靠了靠,在他嘴上亲了一下,楚行暮本来没这个想法,闻缇亲完就跑,楚行暮哪那么轻易放过他,他把闻缇按回副驾驶位钳着闻缇的手问,「这就完了?」 闻缇拿着手錶笑着说:「你刚给我系好的领带又要扯开么?我倒无所谓,只不过这个地方人来人往的,要是有人往里看一眼楚队长的面子能挂得住吗?」 楚行暮松开闻缇坐回位置,「臭小子牙不疼说话也伶俐了,晚上回去再收拾你。」 闻缇装作听不懂,戴好手錶就下车了,两人走到餐厅门口,前厅服务生立刻迎了过来,只不过迎客的女服务生有点不太自然的样子,楚行暮看到闻缇故意露出新表而且脸上的表情很是得意,他猜前面领路的女服务生就是闻缇说的那个笑话他戴廉价表的服务生。 服务生领着他们到了后厅餐位,然后朝闻缇尴尬一笑,快步离开了,楚行暮好笑的看着闻缇问道:「满意了?」 闻缇点头说道:「我有记仇症。」 「李师兄,你来的这么早?」闻缇走进包房问道。 李潇文放下手机站了起来:「我也刚来。」 看到闻缇身后的楚行暮时李潇文愣了愣,楚行暮沖李潇文点头致意,「李先生。」 既然是他们师兄弟的场合楚行暮还是少说话为妙,省的李潇文找他问东问西。 闻缇说道:「我和楚队长晚上还有事,就一起过来了,李师兄不会介意吧?」 李潇文开玩笑道:「当然不介意,我们又不做什么不法交易。」 第一次见面的时候闻缇跟他介绍过楚行暮的职业,李潇文说道:「长霄还没过来,我们再等等吧。」 楚行暮给他和闻缇倒了喝的,问李潇文:「盛长霄是李先生的师弟?」 李潇文和盛长霄的事闻缇应该跟楚行暮说过,李潇文就没有再费多余的口舌介绍他们之间的关系:「嗯,老师当年就收了我们两个学生,我有幸在钢琴这条路上走出成绩了,我师弟是学小提琴的,半道出家当了律师。」 第299页 「音乐学了一半又去学法了吗?」楚行暮表现出了疑惑,原来盛长霄真是半道出家做了律师。 「他人比较聪明有主见,当时一心想当律师,老师也劝不回来。」 楚行暮喝了一口水在心里盘算着下一个问题,闻缇坐在一边认真玩手机,盛长霄迟迟不到,楚行暮和李潇文的话题换了一个又一个,最后俩人都没话说了。 等了半个多小时眼见着天越来越黑,李潇文终于坐不住了,提议道:「要不我们先吃吧。」 门外的服务生立刻拿着菜单进来了,点完了菜服务生正往出走便和盛长霄撞在了一起,盛长霄神色匆匆的赶到了,「师兄,不好意思我迟到了。」 李潇文倒没觉得有什么,盛长霄是律师忙的时候也抽不开身,李潇文见他头上都是汗给他递了纸巾,「刚点完菜,先坐下休息一会儿。」 盛长霄往里走了几步才发现除了闻缇和李潇文以外还有个人,楚行暮看着他一句话也没说,盛长霄的表情不復刚刚那么放松,他一声不吭的坐在李潇文旁边了。 李潇文兴致勃勃的给盛长霄介绍楚行暮:「这是市局刑侦队的楚行暮楚队长,和闻缇一起过来的。」 盛长霄点了点头,说道:「楚队长,很久没见了。」 听见盛长霄的话李潇文的目光在二人的脸上来回扫着,惊讶道:「你们认识?」 楚行暮这才慢悠悠的开口:「盛律师盛名远播,名扬警界,非死刑犯的辩护不接,给警察添过不少麻烦,不过大家都理解,这是职业操守。」 闻缇接过话茬说道:「我以前听人说警察抓人容易招罪犯的恨,律师放人容易招警察的恨,盛师兄不要介意,我们今天确实是来吃饭的。」 盛长霄笑了笑,淡定说道:「我不知道闻师弟和楚队长是朋友。」 他好像明白闻缇为什么对他有那么大的敌意了。 闻缇看了一眼楚行暮,又把目光放在盛长霄身上,「还好你们认识,不然我也不知道该怎么给一个律师介绍我身边的人是警察。」 李潇文不知道盛长霄和楚行暮之间有什么不愉快,不过聪明如他立马就看明白了事态发展,闻缇和楚行暮看起来都像心直口快的人,实际上两人一唱一和好像在针对盛长霄一样,也不知道盛长霄是怎么得罪了这两个人。 李潇文觉得这个气氛再不缓和一下,这顿饭是吃不下去了,于是他问盛长霄:「过两天闻缇去音乐室试课,你最近有时间的话也过去吧?」 盛长霄说道:「最近接了一个案子,过段时间就要开庭审理了,实在抽不开身。」 结果楚行暮马上对这个话题表现出了极大的兴趣,他说:「我前天去法院送材料的时候还看到了盛律师,听说盛律师这段时间天天往法院和监狱跑,比我们刑侦队的人还忙,现在这么敬业的刑诉律师不多见了,很多律师都转去做民诉了。」 闻缇说道:「盛师兄业务能力强又敬业,刑诉官司比民诉的难打,审理时间又长,我记得李师兄以前说盛师兄喜欢挑战。」 楚行暮摆出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难怪盛律师总接一些死刑犯的辩护,听我们局里的人说盛律师马上要给上河分局前局长赵海碌做辩护律师,赵海碌当年被指控贪污受贿罪名的时候,盛律师在法庭上巧言善辩,这个罪名最后也没坐实。」 闻缇露出夸赞的表情对盛长霄说:「盛师兄原来这么厉害。」 盛长霄:「……」 李潇文看了一眼盛长霄,然后端起水杯开始喝水,他这回是彻底看出来了,闻缇和楚行暮就是专门针对盛长霄的,什么真的来吃饭,来砸场子差不多。 作者有话说: 老楚说什么都有小闻兜着,一唱一和吃完饭,双双把家还,完美! 第120章 钟18 夏辞和齐少承在外面跑了一天,临近下班时间才赶回局里,他们回去的时候楚行暮和闻缇不在公安局,夏辞还想问问那个案子怎么办,虽然贺章报警了,但现在找不到户主也不能断定那些骨渣是人骨还是其他动物的骨头,他们只能暂时把现场封锁,取了样品带回来检验,也没有留人继续侦查,不过封锁现场的消息立刻就传遍了市南郊区,下午便有市民给公安局打热线电话,问他们死的人是谁都还没查怎么就都回去了,加上迷信效应的渲染,附近住户路过那间房子的时候总觉得里面有东西在看他们,怀疑杀人兇手说不定就跟他们住在一起。 吴换山把夏辞叫到办公室说了他一顿,夏辞无奈之下只好和齐少承再次返回现场,白瑶和唐哲又按程序在附近走访了一圈,有用的线索没得到几条,净听住户们抱怨他们最近的各种不吉利,齐少承心想现在都什么年代了还搞迷信那一套,那房子都十几年没人住过了现在才害怕,可他们又不能挨家挨户的敲门给他们发科学传单,让他们正确认识鬼神之说。 「没法儿立案,联繫不到户主,也没有报失踪的,接下来怎么查?」齐少承把衣服搭在椅子上,拿了赵忱桌上的枸杞给自己接了一杯水,跑了一天连口水都是现在才喝。 白瑶捏着腿肚子说:「我和师弟走了一大圈,周围的住户都说没见过何霄,可房子的户主就是何霄啊。」 唐哲说道:「说不定房子是何霄的,但是里面住的是别人呢。」 第300页 「我算是看出来了,咱们每回碰上的案子都是往大了扩,没往小里缩的,自建房又不像市里,那边离公路近搬家容易,不想登记信息的到时候多给房东点儿钱,住多久都没问题,谁知道那房子住过多少人。」 「那附近的邻居不至于什么都不知道,问他们都说不知道何霄长什么样子,院子里住过什么人也不知道,怎么这么巧。」 夏辞也愁得慌,根本就是个无头案还必须给出个结果,不然热线电话一直往局长办公室打,上头领导不消停他们这群下属更不会消停了,现在只能等韩炀的鑑定结果出来再做打算,公安局最怕的就是这种案子,警力怎么浪费的都不知道,没警察看着有人就说他们对案子不负责,去了人又说果然出事儿了,还会引起恐慌,左右都是难办。 夏辞看了一圈没在办公室里看见郎朗和赵忱,他问道:「郎朗和赵忱呢?回来就没见他们。」 白瑶晃了晃手机说道:「朗姐给我发消息了,他们在档案室呢。」 「档案室?跑哪儿干什么去了?」 「这个没说,她让我帮他们订外卖。」白瑶说完立刻去瞅菜单了。 提到外卖,齐少承咂巴着嘴说:「很久没见过詹妮弗了。」 夏辞乐着说:「你哪是想见詹妮弗,明明就是惦记人家每次送来的饭菜,是谁一开始不待见闻缇的,现在不照样吃人家的嘴短,小白给我们也订一份,懒得再出去吃了。」 「先给钱再订餐。」白瑶伸手说道。 齐少承把零钱放在白瑶手里,说道:「还能占你便宜,净跟老大瞎学。」 白瑶很有心得的说道:「算帐跟破案一样,一分钱、一条线索都不能少。」 过了一会儿郎朗和赵忱从档案室回来了,回来的时候两人手里都抱着几个档案袋,夏辞他们正吃着饭,郎朗把文件袋往桌上一扔,说道:「我以前怎么不知道翻卷宗这么累。」 夏辞盯着两堆卷宗问道:「你们找的什么案子的卷宗?」 赵忱说道:「李局让我们把五年前那些零碎案子的卷宗都找出来,说是过两天要用。」 夏辞吃着吃着停下来了,最近他也看不懂李耀民想干嘛,吴换山开始接管刑侦队的工作以后只有每周例会他们才能见到李耀民,夏辞放下筷子走到郎朗的工位前把他们拿回来的卷宗拆开了一份。 「这个抢劫案碎尸案是五年前的吧,是周晋霖和吴局办的。」 「我们找出来的这些卷宗多数都是周晋霖和吴局负责侦破的,还有几个是李局办的。」赵忱端着盒饭走到了夏辞身边。 夏辞问道:「老楚知道吗?」 「知道,早上李局让我们去上河分局就是为了查武川袭击老大的案子,三分局和上河分局又不能互相查,几个分局是什么情况大家都心知肚明,这个烫手山芋交给市局才显得又透明又公正,毕竟武川是从上河分局出去的,还死在李局的眼皮子底下了,那么多警察看着怎么也得查出个结果来,万一是哪个看不惯咱头儿做事的人指使的呢?这些年就数上河分局出事儿最多,他们更得避嫌了。」 夏辞太好奇楚行暮到底在想什么了,吴换山告诉了他真相,可楚行暮除了沖他发火怪他没有早点儿告诉他以外什么也没干,楚行暮又不是肯忍气吞声的人,要是搁以前他肯定会去找李耀民当面对质,就是枪对着脑袋他也要问问李耀民当年为什么那么做,可如今他既没有找李耀民质问也没有找他求证,难道楚行暮对他也心存芥蒂了? 夏辞把卷宗放回桌上,愁眉苦脸的继续吃饭去了,闻缇最近没有把闻大橘带到办公室,他们连撸猫的机会都没有了,白瑶把肉丝盖饭里的肥肉挑出来放在一边,唐哲小声对白瑶说:「师姐,你有没有觉得最近楚队和副队都心事重重的?」 白瑶点头表示同意,但她说:「大人的事我们小孩儿不插手。」 唐哲:「……」 夏辞刚坐下没多久,吴换山突然走进了办公室,几人看到吴换山后立马放下手里的饭站了起来,「吴局好。」 吴换山态度严肃,微微点头说道:「继续吃吧,夏辞,你出来一趟。」 夏辞跟着吴换山出去了,其余人纷纷坐下继续吃饭,郎朗从上河分局回来心里就一直有个疑问,李耀民和楚行暮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就算是公安局也避免不了出现一些听风就是雨的传言,她最近听到局里有人说楚行暮和李局关系不和,局长好像在打压针对楚行暮,可如果真是这样,李耀民为什么还让他们私下去查武川袭击楚行暮的事儿?还有夏辞,看似这些事都跟夏辞没关系,一有问题李耀民和吴换山首先找的就是他。 赵忱平时虽然插科打诨的,碰上正事儿也有正经的时候,他端着盒饭碰了碰郎朗的胳膊,说道:「朗姐,老大肯定不会有事的,李局那么护他。」 郎朗说道:「李局要是不护着呢?」 赵忱说不出话来,不护着那也没事儿,反正楚行暮的行事风格大家心里都清楚,不会因为有人撑腰就嚣张也不会因为没靠山就认怂,郎朗又说:「咱们只管做好分内的工作,老大说他个儿高天塌下来有他顶着。」 吴换山把夏辞叫到办公室里,问他楚行暮最近在干什么,案子全交给了夏辞,早晚都不见他的人。 第301页 夏辞搓着手踌躇不决,「吴局,您是怎么跟楚队说的?」 吴换山看着他问道:「说什么?」 「李局下令击毙周晋霖的事儿。」 「杨魏渊当年让我们瞒着楚行暮,瞒了五年了,这五年你们干了什么我都一清二楚,想给周晋霖翻案你们先过了李局那一关再说,他不提谁也拿不到卷宗,你们就算找齐了证据也没用。」 「那杨叔为什么突然让您告诉他真相啊?」 吴换山背着手嘆气说道:「那天在婚宴上杨魏渊当着嫂子和李耀民的面提起了周晋霖,局里突然有事他让我先回来,至于他们后来说了什么我不知道,杨魏渊晚上给我打电话说不用再瞒着楚行暮了。」 夏辞一下想明白了,李耀民是因为破获连环杀人案才晋升为青市公安局局长的,可这个局长他当的也不安心,将提拔过自己的领导绳之以法,又差点儿误杀了多年好友的儿子,周晋霖的妻子也不原谅他,他是怕落人口实、授人以柄,让人觉得他是忘恩负义之徒,怕人说他因为楚行暮是周晋霖最看中的人所以当年才不顾楚行暮的安危击毙周晋霖,所以这次他才这么重视楚行暮被袭击的事,如果楚行暮再出什么意外他没法儿跟楚眠知交代。 杨魏渊觉得李耀民这么多年对周晋霖的妻女不闻不问太说不过去,如果不是楚行暮私底下接济着,谁知道现在会变成什么样子,他问李耀民局长的位子坐的他是不是连恩义都忘了,问者无心,倒是李耀民沉默了良久。 接着他让吴换山正式接管刑侦队,让三分局彻查楚行暮被袭击、武川的死因以及武川背后的人,稍微知道些内情的人都看得出来李耀民的意图,夏辞忽然觉得照这么发展下去,说不定李耀民会松口,到时候也许真能把周晋霖的卷宗拿回来,翻案也不是没可能的事儿。 吴换山说道:「行了,市南那边先派几个人按流程走访调查着,一天几十个热线电话,都打到李局那儿去了。」 夏辞领了指示就出去了,郎朗和赵忱加班到十一点,花了好几个小时总算把李耀民要的卷宗和资料整理出来了,赵忱把百叶窗帘拉下来时说:「市南的下辖派出所的人这会儿还在郊区吗?」 郎朗活动着手腕把东西装进包里说道:「这谁知道,总不能因为他们怕鬼,让派出所的人在外面守一晚上吧。」 郊区到了晚上比市里还冷,夏天还好说,秋天风一吹树叶刮的到处都是,有几个外出喝酒的人路过何霄家的时候都不自觉的加快了脚步,生怕从那个院子里跑出来什么似的,院子里杂草丛生,围墙也摇摇欲坠,要不是房顶塌了掉出骨渣来,谁会注意到那个破败不堪的小院子。 晚上十一点多,贺章发现家门前的电线被风吹下来,灯泡也碎了,就让他妻子帮他拿了新灯泡打算换上,刚拎着梯子从门口出来,不由自主的往隔壁看了一眼,警察白天在院子周围拉了警戒线,风把警戒线吹的哗啦响,突然看到隔壁院子的门开着,他以为是白天警察进去看现场的时候忘了锁晚上被风吹开的,贺章心里有些沉不住,匆匆换了灯泡赶紧回家了。 第二天一早,楚行暮和闻缇准点到了公安局,由于前一天楚行暮严重旷工,一进办公室就被吴换山叫进办公室挨训去了,闻缇把猫笼放在地上,赵忱和白瑶立刻围了过去:「闻大橘,一段时间不见怎么又胖了这么多?闻缇你是不是给它开小灶了?」 闻缇说道:「我想给它控制体重,可总有人偷偷餵它,现在一只手都抱不住它。」 闻大橘和楚大哈待在一起越来越胖,楚行暮说让闻大橘多锻鍊,他提议继续把闻大橘带到办公室去,美其名曰锻鍊,实际是把它和楚大哈分开给它减肥,因为闻缇发现不管给闻大橘多少的猫粮,它也不跟着人要吃的,后来偷偷观察了一下,是楚大哈老给它偷猫粮和肉干吃。 郎朗说道:「闻大橘还真是只血统纯正的橘猫啊,胖起来这么容易,肚子上的肉一抓一把。」 赵忱大笑着说:「以后它再怎么叫,坚决不能给它餵吃的!」 几人正围在一起逗猫,夏辞一脸窝火的样子走了进来,郎朗问道:「一大早脸就这么臭,这不像你啊?」 夏辞把包放在桌子上说:「又来案子了,红河装饰有限公司有个装修工失踪了,昨天晚上有人进了何霄家。」 齐少承问道:「有人进去了?院子都破成什么样儿了进去找什么啊?」 赵忱问道:「装修工失踪是什么时候的事儿?」 「昨天,那个装修工是和同公司的工友合租的,昨天晚上没回家,他工友联繫不到他就给公司打了电话,公司的人说他昨天根本就没回去。」 「没联繫上人就报失踪了?」 「嗯,他工友在他们租的房子外面捡到他的钱包了,钱包没带手机也关机了。」 闻缇听到这个名字觉得熟悉,问道:「红河装饰?是红河路的那家吗?」 夏辞说道:「是,就在长青街附近,老七再跟我去一趟何霄家,多带两个人,楚队呢?」 「这儿呢,刚挨完骂,吴局昨天找我怎么没人通知我?」楚行暮走了进来,昨天光顾着找盛长霄出气了,结果现在换成吴换山找他出气了。 夏辞看着楚行暮的样子像是气消了,还能搭理他说明问题不大,确认楚行暮不会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拿椅子砸他,夏辞放心道:「没什么大事儿,兵分两路赶紧出警,晚了又打电话投诉,一个月就那点儿工资几个电话就他妈扣了,这个月又白干了。」 第302页 夏辞骂骂咧咧的拿起包走了,齐少承连忙跟着他出去了,楚行暮问道:「谁投诉他了?」 夏辞的脾气比他好了不知道多少倍。 白瑶昨天跟着去了现场,心里一清二楚,她说:「就是市南郊区的无头案,我们拿了些东西回来检验没留人在现场,附近住户说我们勘查现场不仔细,态度不好也不认真,就给吴局和李局的办公室打了很多热线电话,下午又让下面派出所派了几个人过去。」 楚行暮说道:「空了十几年的破房子还怕有人住进去不成?」 白瑶无奈道:「不是怕人,是怕鬼。」 楚行暮的「愚昧」两个字被闻缇给看回去了,他把桌上的卷宗装进公文包里,说道:「唐哲和闻缇先跟我去一趟红河路。」 作者有话说: 本来下午更,睡到现在才醒,好了俩案子齐了终于可以开始了(我到底在铺垫些什么) 第121章 钟19 红河装饰公司的地址在长青区红河路,离长青商业主街很近,公司员工的活动范围基本上在红河路和长青街,这两个地方楼盘密集,商铺和居民小区很多,一般情况下他们是不会接过于远的装修订单,光红河路和长青街的订单他们都忙不过来。 楚行暮和闻缇走在人行道上,唐哲跟在旁边,上次三个人像这样一起去现场还是去苏艾家的时候,一个是青春男大学生,一个是社会精英人士,还有一个是中年邋遢大叔,过了四个月闻缇成了他们之中的一员,楚行暮也不像以前那么邋遢,唐哲也不似那时候那么毛躁。 走了一段路闻缇不禁问楚行暮:「失踪案我不用跟吧?我的强项是帮你们辨别兇手的精神状态是否异常。」 楚行暮说道:「夏辞一说红河装修你就想到了红河路,所以我才叫你过来。」 闻缇说:「那是因为李潇文的音乐室是红河装修公司的人负责的,我在画室的楼梯口看见过他们施工队的施工牌。」 「失踪的就是他们公司家装施工队的人,跟你同岁,小唐补充。」 唐哲跟在一边补充道:「失踪装修工叫宋闫,今年二十岁,老家在长安区,父母目前都在长安区生活,宋闫大概是三个月前入职红河装修公司的。」 「合租工友是他的老乡,宋闫初中辍学,之前一直都在长安区打工,今年下半年才来到长青区,目前了解到的就这么多。」 「怎么断定宋闫失踪的?」 楚行暮说道:「那要看看报案人怎么证明是失踪。」 三人先去了红河装修公司一趟,报案人叫宋方国,四十二岁,是宋闫的同乡工友,三个月前红河装修公司发布了招聘信息,恰好宋闫的父亲和宋方国相识知道宋方国在红河装修公司上班,宋闫那时在家待业,宋父便请宋方国照看一下宋闫,宋方国看宋闫还算老实的样子就答应了,后来宋闫便到了长青区,跟着宋方国干家装,两人家都不在长青区,宋闫跟着搬到了宋方国的出租屋。 「我跟他爸挺熟的,他爸让我多照看着那孩子,上班这三个月除了跟几个客户闹了点儿不愉快以外没犯什么大错误,昨天下午我们下班回家,半路上他说要去买几张彩票让我先回去,结果他一晚上没回来。」宋方国和楚行暮等人坐在公司一楼大厅里,宋方国满脸担忧的说道。 楚行暮问道:「宋闫是个成年人了,一晚上不回家很正常,你怎么就断定他是失踪了而不是走失?」 宋方国嘆气道:「唉,我从昨天晚上给他打电话,打到今天早上他手机还是关机的,宋闫他跟别人不太一样,那孩子脑子不太好使是个傻子。」 宋方国指着自己的头说:「小时候从房顶上掉下来摔傻了,脑子反应慢一根筋,干活儿挺利落的,就是容易开小差,记性也不好,他认得路肯定不会走失,小伙儿长得还挺帅的。」 楚行暮没想到这一层,难怪宋方国急着报案,「没问他帅不帅,他在长青区有其他朋友吗?」 宋方国摇着头说:「应该没有,就跟我们公司的人熟,公司里的人我问遍了都说没有见过他,他常去的地方我也找过了都没有。」 唐哲问道:「你最后一次和他联繫是什么时候?」 「昨天下午四点多,我们从业主家里出来,他说他要去买彩票我就让他去了,我有事儿回了一趟公司,还给他打过一个电话,他还给我挂了。」 「什么时候?你回公司做什么?」 「下午五点多,我们家装队的队长让我回来清点今天用的家装材料,我想着红河路这一块他都跑熟了,买了彩票自己就回家了,正好队长叫我们去喝酒。」 「你们喝到了几点?」 「十点,八点多我还给他打过电话,可他手机关机了,我是十点多回的家。」 「宋闫的钱包是在哪儿发现的?」 「我们出租屋的门口,还有几张彩票,他经常把钱包拿出来晃,我认得。」 唐哲把宋方国的笔录给楚行暮看,楚行暮问道:「宋闫的钱包呢?」 「在这儿。」宋方国从他的夹克口袋里掏出来了一个棕色钱包,还给了楚行暮一张一寸照片,「这是宋闫。」 楚行暮接过照片看了一眼,「是挺帅的,光头?」 宋方国摇摇头说:「这是以前拍的,现在跟我差不多。」 第303页 闻缇看着宋方国的头顶,好像和光头没什么区别。 楚行暮忍着不耐烦,问道:「知道什么叫近照吗?你给我一张十七八岁的照片照着找二十岁的小伙子,我们凭空给你变出来一个大活人?」 唐哲问道:「他昨天的穿着还记得吗?」 「我们公司的工服,还有毛衣毛裤,我前两天带他去买的,我记得……」宋方国说的时候看到楚行暮看他的眼神不太和善,默默闭上了嘴。 唐哲:「……」 闻缇推了一下楚行暮,看着宋方国笑道:「能具体描述一下吗?仅凭一张一寸旧照很难找到宋闫,我们需要更详细的体貌特徵。」 宋方国恍然大悟,大约怕他的描述不够引起警方重视,他开始在相册里翻宋闫的照片,楚行暮交代唐哲:「联繫宋闫的家属。」 宋方国把照片给楚行暮看过,楚行暮准备回局里,宋方国急着跟过去问道:「楚队长,现在能立案吗?什么时候能找到他?他妈妈生了病还在医院呢,前天他买彩票中了一千块钱当天就给家里寄回去了,宋闫脑子不太灵光可人挺孝顺的。」 楚行暮转身看向宋方国,说道:「带上他的身份证和关系证明跟唐警官去公安局,等他家属来了填表。」 宋方国点着头小跑着去跟领导请假,楚行暮叫住他问道:「等等,你们昨天是在哪儿装修的?」 宋方国说道:「长青街华熙苑,业主跟我们认识,前段时间我们还给他装了音乐室。」 楚行暮眼皮跳了一下,闻缇说道:「李潇文家不在长青街。」 「回头再问吧。」 楚行暮把宋闫的钱包交给唐哲,对唐哲说:「让小白他们留意最近的走失人口和医院的就诊记录,尤其是有精神疾病和智力缺陷的青年,再通知下辖派出所,有符合特徵的立刻报上来,还有这个钱包,拿回去清点一下里面的东西,看看上面有什么可疑线索,再把宋闫的通话记录调出来,带两个人去宋闫住的地方查查。」 唐哲拿回笔记本去等宋方国了,闻缇跟着楚行暮出了公司,他问道:「我们现在去哪儿?」 「市南郊区,华熙苑的房价高不高?」 闻缇不解道:「你问这个做什么?」 楚行暮说道:「离你们画室很近,搬过来的话就不用那么累了。」 闻缇明白他什么意思,抬起手给楚行暮看他的腕錶,说道:「首付已经戴在我手上了,你再买房子真的不会倾家荡产吗?再说我只是暂住。」 「才三个月,我怕你住的不够久,再住三十年我都乐意。」 闻缇看着楚行暮认真的样子反而不知道说什么,他迟早要从楚行暮家搬出去。 楚行暮觉得他现在在闻缇眼里好像随时会破产一样,楚队长还乐观的说:「不花钱怎么知道自己挣了多少。」 闻缇的画室就在长青街,越靠近商业区房价就越高,人越多,相对的治安也会更好,他在想宋闫失踪前都去了哪些地方,如果是迷路了已经过了一个晚上而且每个路口都有巡逻警察,宋闫再傻也不会傻到连路都不会问,难道他是出了什么意外? 「这个案子最古怪的点在那个钱包上,宋方国说宋闫没回家,那钱包怎么会无缘无故出现在他们家门口,要是宋闫回家了,他又消失了一个晚上,钱包里的证件一样没少。」 「所以排除宋闫被抢劫的可能?」 「还不能排除,宋闫有智力缺陷,照宋方国对宋闫的描述,就算有人抢劫他,可能他一时半会也反应不过来,有些抢劫犯不一定会抢钱财。」 闻缇说道:「宋闫的病症应该是青年痴呆症。」 「青年痴呆症?」楚行暮少见的露出了茫然神态,「还有青年痴呆症这一说?」 闻缇解释道,「青年痴呆是一种青年因脑部伤害或疾病所导致的渐进性认知功能退化,而且退化的幅度远高于正常老化的速度,阿茨海默症的发病群体多为老年人,青年痴呆症发病群体多为青少年,这两个病症在病理病因上是有区别的,危害也不一样。」 楚行暮汲取知识的同时还问闻缇:「你怎么对这些病这么了解?」 闻缇说道:「钟老先生教我识字的时候是拿他的专业书做的范本。」 他其实很小就知道这些,后来学的东西多了就渐渐明白了,也算从小耳濡目染了吧。 楚行暮想起来那次在闻缇的休息室里看到过几本全英文的书,「我记得你还看得懂英文。」 「也是钟老先生教的,他教我唱英文儿歌,五岁之后我的生活才像个正常孩子该过的,认字、读书、学习礼仪,他还带我找其他病人,听他们讲那些千奇百怪的故事和精神病院外面的世界,我小时候也摔过头,好在没有摔坏脑子。」 楚行暮抬起手把闻缇的头圈过来,问道:「摔到哪儿了?」 「后脑勺,好大一个包。」 楚行暮在闻缇的后脑勺上摸了摸,「怎么摔的?」 「被医生推下治疗台,撞在了仪器箱上,钟鸣楼知道了就拿拐杖狠狠打了医生的头,在南嘉没人敢惹李尔王。」闻缇笑了几声,他说这些的时候并没有很生气,反而像是在回忆一些开心的事。 楚行暮又用那种深沉的眼神看闻缇,闻缇总觉得他在心里计划着什么,反正每次听闻缇说这些好像都很生气,比他这个亲歷者还生气,闻缇说道,「不提这些了,宋闫的母亲生病住院急需医药费,所以他把前天中彩票的钱寄回了家,昨天又去买彩票,可能他想靠中奖给他母亲凑医药费,说明宋闫的智力缺陷没那么严重,他可能就是比正常人反应慢,遇到危险的话肯定会求助。」 第304页 楚行暮说道:「普通失踪案立案不侦查,宋闫是残障人士就另说了,现在根本不知道宋闫是回家了还是去找朋友了,让小白和小唐他们先留意着,现在去市南。」 「是因为昨天晚上有人进了那个旧院子?」 「嗯,是人是鬼总会露出马脚的。」 夏辞和齐少承赶到了现场,贺章一大早打电话给他们,说昨天晚上有人进了何霄家,问他有没有看清是谁,他说没有,赵忱之前抽空去了市南一趟,为了给旧院子外面的大门开锁,齐少承打算直接撬锁被夏辞给拦下来了,什么证据和可疑的地方都没有就贸然把人家的锁给撬了,万一何霄突然回来投诉他们未经户主同意擅闯民宅,他实在被郊区的居民搞怕了。 「赵忱就配了两把钥匙,一把在咱们这儿一把在派出所那儿,昨天派出所的人回去没把门锁上?」齐少承看到挂在门栓上的生锈铁锁问道。 「派出所的人说了他们把门锁好了再走的,这附近孩子多,万一误打误撞跑进去了,家长还不得疯了似的叫警察。」 「难道是何霄回来了?知道自己家里出了事儿回来看看。」 「我们找了两天,查到何霄的半点儿踪迹了吗?唯一知道的就是这个院子十几年前住过一对母子,现在也不知道人搬到哪儿去了。」 「户籍信息也查不到?」 「长青区没查到,说不定他早就迁了户口,大海捞针,可咱连他妈海都找不到。」齐少承泄气骂道。 「没海就给他变个海出来,光发牢骚有什么用。」 齐少承一转头,楚行暮和闻缇从小路上走过来了,夏辞问道,「那边儿结束了?」 「我让小唐带着去局里了,知道什么人进去了吗?」 齐少承摇头说道:「不知道,这地方又没监控,里面的草有半人高,锁是用钥匙开的。」 楚行暮开了个玩笑:「我就不信鬼能比人心虚。」 他把门栓打开将铁门推开了,院子正北是三间房子,上层应该是阁楼,东西两边应该是车库一类的,院子本来是水泥面,连年风吹雨打裂了无数条缝儿,枯黄的杂草顺着水泥缝疯长,之前勘查现场的时候找人清理了通往主屋的一条路出来,楚行暮抬脚就要往里走,回头又交代闻缇:「你在这儿等我们出来。」 闻缇主动站在了一旁给夏辞和齐少承让开了路,齐少承说道:「我跟闻缇去走访一圈。」 夏辞一脚把齐少承踹了进去:「死人都见过多少了还怕爬虫,闻缇那身衣服贵着呢,老楚都不敢随便洗,哪次不是让他在外面等的。」 齐少承「啊」了一声,「头儿跟闻缇住一起?」 闻缇微微点头算是回答了齐少承,目送他们三个进了院子,闻缇往小路上走了几步,郊区的其他自建房样式都差不多,唯独何霄家的建筑样式和其他自建房不一样,这十几年来四周的房子翻修过很多次,自建房都有政府补贴,就算不想重建也得为了市容市貌统一修葺,而且超过年限会被强制拆除,怎么这个院子没人看护还保留到现在了? 户主真的是何霄吗? 作者有话说: 查了青年痴呆症的症状,我隐隐有些担心…… 痴呆.jpg 第122章 钟20 「准备的怎么样了?」 「证据越多对我们越不利。」 南公馆里,秦晚把一大堆材料和两只录音笔放在了电脑旁,许媚端着两杯咖啡走了过来。 小沙发上坐着一个穿着一身黑色小西装的短髮女人,她正拿着手边的诉讼材料快速翻阅,许媚把咖啡放在徐婧茹面前说道:「先休息一下再看吧。」 许媚以前做律师的时候跟徐婧茹有过几面之缘,那时徐婧茹算是刑事辩护律师中的翘楚,和盛长霄相反,除了死刑案件以外她什么都接。 「我把你们当年的诉讼材料大概看了一遍,盛长霄为了赢得庭审诉讼无所不用其极,最模煳的地方在于周晋霖,如果赵海碌当年是因为许先生断了他的后路才绑架秦晚给他警告的话,周晋霖为什么会出现在那个现场?」 秦晚认为没必要瞒着徐婧茹,这个案子最关键的人是周晋霖,如果只是赵海碌和许池的恩怨,周晋霖根本不会出现在颐和大厦,赵海碌将贩毒罪名推到周晋霖身上的时候,秦晚压根就不相信。 「赵海碌不止绑架了我,他还绑架了楚行暮,就是市局刑侦队的队长,我们当时是以绑架罪起诉赵海碌的,但那个时候楚行暮伤势过重无法到场,而且当年审理这个案子的时候并没有提及楚行暮被绑架,审理时也只有我出庭作证了,楚行暮直到一年以后才恢復了正常生活。」 徐婧茹端起咖啡抿了一口,她把几份和证物相关的材料放在秦晚面前,说道:「判决下来五年了,他们突然申请重审当年的案子,检察院那边也同意了,到底是什么人有这么大的权力?」 「赵海碌是上河分局的局长,他们当年极力销毁了很多犯罪证据,赵海碌给他下面的人留了后路,现在是他们该报答的时候了,我找过陈俞尧,他说王越民和赵海碌都跟一桩贩毒案有关,都参与过贩毒活动,两个分局的局长都这么干了,何况他们那些手下呢。」 「陈俞尧还说当初是王越民先提出重审赵海碌案件的,那个时候王越民还没有暴露,后来赵海碌和他的家人不断写申诉书提交新证据,有了王越民的帮助上面的审核很快就通过了。」 第305页 徐婧茹以前碰上过比这个还棘手的案子,但这次她确实没有头绪,「我们这边的证据虽然很多,但没有一份是可以给赵海碌定罪的,除了秦晚我们还需要其他证人,许池究竟是怎么死的?」 秦晚靠在沙发上陷入沉思,那天在现场的有六个人,秦晚、楚行暮、许池、赵海碌,还有赵海碌的两个手下,赵海碌挟持着秦晚和许池对峙,当时情况紧急他所有的注意力都在许池身上,连楚行暮是什么时候被人带走的都不知道,他那个时候根本不认识周晋霖和楚行暮,他虽然天天去公安局门口等许池下班但没碰到过楚行暮,否则他们被绑架的时候许池不会不管不顾的跑过来,如果他知道同时被绑架的还有楚行暮就该明白那不是一场普通的绑架案,至少不是他孤身一人赴约就能解决的事。 现在说什么都晚了,他和楚行暮一样,心中的疑问从来没有得到答案。 许媚一直认为许池是被赵海碌杀害的,所以当徐婧茹对许池的死因提出疑问的时候许媚没有理解她的想法,她不解道:「为什么这么问?许池被赵海碌杀害是事实,他绑架秦晚是铁证,许池的死因还要存疑吗?」 徐婧茹把手放在许媚的膝盖上,安抚道:「当然要,对方存疑我们也要存疑,你们当年败诉的原因难道不是你一直认为许池一定是赵海碌杀的吗?可为什么最后法院只以绑架罪判处他有期徒刑十五年?」 许媚皱起眉头,看向徐婧茹,徐婧茹说道:「当年你又掺杂了多少个人情绪在里面?盛长霄抓住你和许池是亲属关系的事死咬着不放,你抓着赵海碌杀害许池的事不放,盛长霄就以你们的亲属关系不宜辩护为由向法院提出换律师的要求,同样的手段他可以用第二次,藉此免去赵海碌的死刑,还有周晋霖,有多少人确信那些事都是他干的,又有多少人认为他是替罪羊?许池在这个案子里的作用是什么?秦晚和楚行暮呢?赵海碌和周晋霖到底是什么关系?上河分局和市公安局就是那个时候有了分歧。」 许媚问道:「这次他们的目的不就是让赵海碌被无罪释放吗?」 徐婧茹反问道:「那赵海碌的罪是什么?绑架秦晚还是杀害许池?还是联合青市公安局长周晋霖,绑架警察威胁缉毒警制造一起特大的爆炸案件?」 「这个案子很大,当年审理时间提前了几个月,如果没有周晋霖的存在,这个案子会像普通绑架案那样按照正规程序审理,我听说连杀了周晋霖的精神病现在都还被关在精神病院里,我们得从这个案子里面把许池和秦晚摘出来,而不是把他们两个和周晋霖被杀搅在一起,否则赵海碌只会一味把所有罪责推到死去的周晋霖身上,最后变成是周晋霖杀了许池。」 「赵海碌和盛长霄就是看准了这个才几次三番以周晋霖为挡箭牌。」 秦晚和许媚看着徐婧茹沉默不语,许媚当年确实掺杂了不少个人情感在里面,她痛恨所有和毒品有关的人,他们让她家破人亡,是毒贩杀了她父母和弟弟,她父亲和弟弟都是警察,这个职业给他们带来荣誉的同时也带来了无可估量的危险,警察保护不了自己保护不了家人,许家只剩她一个人,所以她哪怕拼尽最后一口气也要将赵海碌绳之以法,只是她没想到自己和许池的关系成了对方律师的切入点,那时候换辩护律师已经来不及了,她还记得盛长霄在法庭上当众说出她和许池亲属关系的场景,赵海碌得意的笑容,盛长霄胜券在握的样子她至今都记得,后来盛长霄更是一一推倒他们提交的证据,由于当时没有证人证词,最后靠着秦晚和他公司的一段监控录像才让赵海碌承认绑架秦晚的事实,许媚不知道这个案子背后有什么人在操纵,判赵海碌的那十五年有期徒刑就像在可怜她一样。 徐婧茹知道自己的话可能有些重,秦晚和许媚是她的委託人,她有责任和义务维护他们的利益,徐婧茹知道的越详细,他们胜诉的机会就越大。 「我们现在还不知道赵海碌他们提交了什么新证据,但旧案重审无外乎推翻当年的罪证,他们的目的是赵海碌能被无罪释放,那我们也要补漏我们的证据,没有什么证据是无懈可击的,他们要推翻这个判决除非证明秦晚不是被赵海碌绑架的。」 许媚吃惊的看向秦晚,秦晚抬起头说道:「我想把许池的尸检报告要出来,他身上的那两颗子弹我总有一天要还给赵海碌!」 秦晚说完之后拿起外套就走了,许媚和徐婧茹对视了一眼,徐婧茹说道:「既然赵海碌可以减罪,我们为什么不能给他加罪?」 许媚担忧的说:「我怕赵海碌真的被无罪释放了,那秦晚……」 徐婧茹说道:「我哥被绑架的时候,顾颜大概就像许先生那样,明知道病房里有炸弹还义无反顾的冲进去,秦晚不会那么轻易倒下的。」 娱乐圈就一个顾颜,他和沈司的关系已经公开了,沈司被绑架时许媚还和侦探社的人一起去帮忙了,听到徐婧茹的话她诧异的问:「原来沈司是你哥?」 徐婧茹笑道:「同母异父,我们从小就不在一起,我哥说楚行暮找过他,他怕我觉得这个案子太棘手不接,特意让我哥过来游说,一般律师一听对面是盛长霄肯定都不想接,他太难缠了。」 许媚强颜欢笑,「我说当时秦晚找你的时候你二话不说就答应了。」 第306页 徐婧茹说道:「同为律师,我想知道盛长霄的底线在哪儿。」 復勘完现场,楚行暮和夏辞他们要回局里,韩炀告诉他们检验结果出来了,楚行暮让人把何霄家的阁楼拆了,光是坍塌下来的土渣里就挑出来那么多骨渣,不知道那个阁楼的屋顶上还有多少,郊区居民要个结果,楚行暮就给他们一个结果。 这个无头案上闻缇的发现也不比他们少,路上他提醒楚行暮查查郊区的拆迁政策,除非何霄是个钉子户,否则那个院子早就被拆了,只要方向找对了总能找到何霄。 他们出去一跑就是四五个小时,中午楚行暮和闻缇去吃饭,他打算让闻缇下午把前两天整理好的关于精神病犯罪方面的知识给队员们做个科普,精神病还没完又冒出来抑郁症、青年痴呆,楚行暮不关注他们学术圈子里的那些术语,在警察眼里罪犯和受害者才是重点。 闻缇把目光从街道另一边的彩票站上收回来,楚行暮挂了电话问他:「今天下午有时间吗?」 闻缇停下筷子说道:「今天下午我要去音乐室试课,要是人手不够我可以往后推一推,反正我也不想见盛长霄。」 「昨晚我们那么针对他,盛长霄不会为难你吗?」 「有李潇文在他不会那么做的,我正好回一趟画室,詹妮弗说江然想见我,那孩子的自闭症比顾柯严重,还从来没主动说过要见谁,画室里有个小女孩儿很开朗,江然受她的影响现在也会开口说话了。」 闻缇喜欢小孩子楚行暮很早之前就知道,他对小孩子的耐心是谁都比不上的,那时候对孟玥温柔的楚行暮都有些吃醋,「我突然有了点儿负罪感。」 闻缇看透了他内心的想法,挑眉说道:「我喜欢小孩子是因为他们能引起我的共鸣。」 楚行暮眼神古怪的看着闻缇:「我照顾你一个就够了,最多再加上楚大哈和闻大橘。」 闻缇深表贊同:「我们两个果然不适合抚养孩子。」 午饭过后楚行暮把闻缇送到了画室楼下,李潇文的音乐室就在他们画室楼下,音乐室还没有正式开张,不过大楼门口已经放了两个海报架了,有李潇文的名气他们不愁招生问题,但也没闻缇那样任性只收喜欢画画的孩子。 闻缇从后座拿了吉他走到驾驶室旁,楚行暮把车窗降下来嘱咐道:「别忘了下午去医院拆线,下课了给我打电话。」 闻缇笑着朝楚行暮挥手,楚行暮把胳膊从车窗里伸出来,拽住了吉他包上的带子,闻缇被带着退了几步,他趴在车窗上说道:「我就是去试个课,不用担心。」 楚行暮酸熘熘的说:「试完课就回画室,省的李潇文又拉你去喝酒。」 「有了昨晚的教训,李师兄应该不会那么轻易叫我出去了。」闻缇说完想走,楚行暮还是拽着带子不放。 闻缇看了一下前后左右,虽然有人但没注意到他们这边的,楚行暮把头伸过来意思明确,闻缇在楚行暮脸上亲了一下楚行暮才松了手,闻缇笑着说楚行暮幼稚,楚行暮像送孩子上学似的在他后面喊道:「课上完了早点儿回家。」 「知道了。」闻缇背着吉他往大楼里走去,如果换件衣服还真像个学生。 看闻缇进了大楼楚行暮才离开,闻缇把手机从口袋里拿出来,他快到音乐室了李潇文还给他打电话,闻缇走到音乐室门口拒接了电话,装修完成的音乐室很有品味,装修期间一直是盛长霄过来监工,闻缇推开半掩着的大门,里面的小提琴声立刻传到了闻缇的耳朵里,音乐室大厅里有不少人,大多数是家长和孩子,几乎都是奔着李潇文过来的,音乐室主要开设了两门课程,小提琴和钢琴,闻缇的吉他完全是个表演性质,可能在那些家长眼里都算不上音乐,他们都在专心听着盛长霄的演奏,闻缇放轻了脚步背着吉他走了过去,站在外圈的李潇文看到闻缇过来了就朝他招手,闻缇把吉他从肩上拿下来,走到人少的那一边开始调和弦。 盛长霄确实很多年没碰过小提琴了,这次也是为了李潇文才重新练的,试课的曲子是帕格尼尼的小提琴练习曲《钟》,以前是盛长霄最拿手的曲目,李潇文过一会儿还会演奏李斯特的钢琴曲《钟》,闻缇觉得这两个人不像在试课倒像在炫技,他又不可能用吉他弹《钟》,看到许多孩子的年龄都很小,他决定把事先准备好的曲子换成儿歌,他还是喜欢给小孩子选择权。 第123章 钟21 音乐室的首次试课去了四位老师,盛长霄和闻缇都是李潇文临时请过去帮忙的,李潇文工作重没有多余时间在音乐室耗着,所以他聘请了两个女老师先管理一段时间,盛长霄和李潇文的演奏比较受家长们的喜欢和认可,闻缇临时换弹的儿歌更受那些还不懂什么是音乐的小朋友喜欢,于是就有几个小朋友缠着家长想学吉他,闻缇耐着性子让他们用肉乎乎的小手试弹吉他弦,让小学生们体验吉他这个乐器的乐趣,但他并不建议十岁以下的孩子学吉他。 闻缇把吉他装进包里看了一下时间,他答应楚行暮下午去医院拆线,得抓紧时间去楼上看江然,李潇文听闻缇说要走,象徵性的挽留了一下他,最后不知是客套还是商量,说下次有时间再约,反正最近一段时间内李潇文是不敢再找闻缇了,闻缇虽然什么都没说也没拒绝李潇文几次三番的盛情邀请,可每回见了盛长霄总有那么点儿不自在在里头,他不知道盛长霄和楚行暮之间的恩怨,闻缇明摆着和楚行暮一样针对盛长霄,恐怕是什么案子上盛长霄得罪过他们,而且音乐室的选址是闻缇帮他谈妥的,他也不好意思再因为一些小事麻烦闻缇。 第307页 闻缇最后重新背上吉他上了楼,音乐室就在画室楼下,这栋楼里艺术教室比较多,隔音都比较好,一般不会妨碍到其他教室上课。 画室的门大开着,自从薛柠来画室上班以后画室的门白天一直是开着的,方便家长送孩子进来,不然每次开关门还会打扰到正在上课的老师和学生,闻缇把贴在门口墙上的通知揭了下来,詹妮弗耳朵灵早就听到走廊里的脚步声了,于是她趴在门口看闻缇,闻缇指着手里的电费缴纳单问道:「你们用电画画吗?」 詹妮弗从闻缇手里接过缴费单,顺便把他的吉他拿了过去,不好意思的笑着说:「老闆,我前两天看恐怖片,开了几个晚上的灯。」 「单子什么时候贴的?」 「你过来之前,不过楼下装修的这段时间电工师傅老来咱们画室外边看线路,说他们下边装灯要扯线下去,说不定是他们把线路搞乱了。」 闻缇没多想,悄声和詹妮弗进去了,周六周日是学生最多的时候,课程安排时间都不同,下午学生会比上午少一些,闻缇不想打扰他们画画,在刑侦队上班的这几个月他的时间都被安排的满满当当,画室这边他没有以前来的频繁了,所以不常露面的闻老师突然出现,立刻引起了学生们的躁动,最后闻缇花了些时间给他们一个个指导过去,轮到江然的时候闻缇没有做指导,只是看着沉浸在绘画世界中的江然,他的那份专注应该是自闭症给他的唯一优点了。 薛柠托着下巴站在闻缇旁边说道:「他从昨天开始一直在画同一幅画,画室的钟表和一些音乐符号,我问他为什么画这个,他说喜欢会唱歌的钟表。」 「会唱歌的钟表?」闻缇把目光从薛柠脸上转移到了大画室里唯一的钟表上,那个钟錶就是普通的无声表而已,没有音乐也不会发出声音。 「他没去幼儿园吗?」闻缇问薛柠。 薛柠说道:「他妈妈说江然不想去幼儿园,昨天也送他过来了。」 对江然来说,在这个像美术馆一样的大画室他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即使无法感知外面的一切,他仍然能把这里当成自己的世界。 闻缇一直等江然画完才被江然注意到,一段时间没见江然好像长高了一点,眼神也不像以前那么无神,闻缇把江然带到旁边,笑着问他:「最近有发现什么好玩的事吗?」 江然点点头,生涩的说:「钟,好听。」 即使闻缇接触过许多自闭症儿童,还是无法在第一时间理解他们的思维想法,江然盯着闻缇看了一会儿,又朝门口看去,闻缇笑说:「怪兽叔叔今天没来,他去抓坏人了,不过他让我带糖给你。」 闻缇把手里的奶糖给了江然。 江然木讷的从口袋里掏出来了一个粉色纸团放在闻缇还未收回的手心里,然后跑回了自己的画架前,闻缇站起来把纸团展开,好像是一张入场券,上面写着某幼儿园的室内泼水节举办时间,闻缇仔细看完才明白过来江然给了他一张门票,应该是江然上的幼儿园里办了室内泼水节,虽说现在已经十一月了,室内泼水节项目还挺多的。 闻缇让詹妮弗和江然的妈妈联繫确认一下,如果那天他有时间会抽空去一趟的,江然看到断手至今,一直在林曼殊那里治疗,如今颇有成效,他妈妈起初还担心江然的心理障碍会加重他的自闭症,看到江然的眼睛日渐有神起来,可以稍微回应他们的时候彻底放心让江然继续待在画室里了。 江然跑回画架前,把奶糖放在了苏洛书的美术画本上,然后坐在高高的凳子上玩起了手指舞,还是闻缇第一次带他去林曼殊的治疗室时教他的,现在他已经练习的很熟练了,如果能再哼着小蜘蛛,看起来应该会和普通孩子一样。 闻缇把门票装进钱包里,詹妮弗抱着一大摞画纸过来了,闻缇问道:「这几天画室没什么事吧?」 詹妮弗单手托着画纸拍拍胸脯保证道:「老师兼保镖,绝对没问题。」 闻缇:「希望你别满身是血的出现在学生面前。」 詹妮弗堪堪笑道:「那次是个意外,我现在打架就没输过。」 闻缇:「……」 扎着低马尾、颇有御姐范儿的薛柠过去拍了詹妮弗一巴掌,又对闻缇说道:「她爱吹牛,连我都打不过。」 闻缇觉得自己请的不像老师倒像打手,也不知道詹妮弗以前是干什么的,他说:「我还有事,你们先去忙吧。」 詹妮弗跟着薛柠走开了,闻缇拿出手机给楚行暮打电话的时候詹妮弗又跑回来了,她把挂在休息室门口挂钩上的钥匙拿给闻缇,说道:「这两个钥匙不知道是谁掉的,昨天我去找江然的时候在二楼走廊里捡到的。」 闻缇把手机放下接过了钥匙,他诧异的问道:「江然昨天出去了?」 詹妮弗有工作失误也不敢瞒着闻缇,于是实话实说:「他昨天自己在画室里玩儿,薛柠一转头发现他不见了,我就把画室找了个遍,听到二楼有动静出去看了一下,江然从楼梯上往回走,我又下去确认了一下,楼下音乐室的门关着,外面一个人都没有,这两个钥匙是在下面捡的,说不定是他们音乐室里的人掉的。」 「什么时候?」 「四五点吧,回去没多久他妈妈就把他接回家了。」 闻缇接过两个一模一样的钥匙,心里有了怀疑,音乐室还在试课,他现在把钥匙拿下去说不定能找到失主还给人家,但是闻缇不想那么做,他嘱咐詹妮弗:「这几天看好学生,除非家长过来接他们,把门关上别让他们跑出去,楼下的音乐室马上要开课了,怕小孩子好奇去打扰人家上课,钥匙先放我这儿,有时间我去问问他们。」 第308页 詹妮弗满口答应下来,纳闷闻缇以前对这些小事不怎么上心,找钥匙的失主这种事从来都是交给别人去办的,闻缇刚走出画室她就把大门关上了,闻缇恍然有种自己被扫地出门的错觉,他还愣了几秒,正好楚行暮给他打了电话,闻缇边走边接,盛长霄正好从音乐室里出来,听到楼上有人下来,他转身站在门后,闻缇没有看到他,等闻缇下楼以后他才走到楼梯口看向闻缇离开的方向。 楚行暮本来就在长青街附近,闻缇打完电话他立马就赶过来了,楚行暮把车停在路边闻缇挂了电话回头看了一眼身后,楚行暮降下车窗问道:「怎么了?」 闻缇上了车才说:「要是盛长霄不做律师,我们说不定还能当朋友。」 楚行暮不明白闻缇为什么这么说,「盛长霄的人格魅力那么吸引你?」 闻缇看向楚行暮说道:「天赋是与生俱来的,一首曲子我练习了十几年,他那么多年没碰过小提琴,用了不到一个星期就达到了应先生当年的水准,难怪李潇文说应先生因为他放弃小提琴生那么大的气。」 楚行暮觉得有趣,闻缇虽然什么都会,但从没有想和谁比个高低好坏的想法,怎么听了盛长霄的演奏反而有了胜负欲? 闻缇偏头看着楚行暮,楚行暮好像误会了他的意思,他解释说道:「我没有嫉妒他,无论他是音乐家还是律师,他的能力和名气都是靠自己得来的和我有什么关系?只是有点奇怪,一个十几年没碰过小提琴的人短短一个星期竟然能把《钟》演奏的那么流畅。」 盛长霄是这么说的,至于他骗没骗他们为什么骗他们,闻缇不想去猜,那些事本来就跟他没什么关系。 「盛长霄这几天应该在音乐室里练习,他跟李潇文关系那么好,再被你比过去他不是更丢人了。」 闻缇:「楚队长,你安慰人的话还是这么敷衍,他不是一直在忙给赵海碌辩护的事吗?」 楚行暮说道:「我那会儿找红河装饰的人问了一下,宋闫和宋方国昨天是去给盛长霄家贴墙角线了,也是他们负责装修音乐室的,盛长霄回青市时间不长,最近有人见他一直往法院跑,秦晚说赵海碌的家人也在找他,就在华熙苑。」 闻缇有些吃惊,「他住在华熙苑?」 华熙苑是长青街的一个高档小区,离音乐室很近。 「可能是个巧合,你不是说他一直给李潇文的音乐室监工吗?」楚行暮注意到闻缇手上拿着一条红绳子,他问道,「你把月老的红线抢过来了?」 闻缇把钥匙给了楚行暮,「詹妮弗捡的。」 楚行暮拿着钥匙翻来覆去的看了好几遍,又在手上搓了搓,还闻了一下味道,最后评价道:「这上面的机油味儿这么重,齿缝里还有泥垢,一个常用一个不常用,普通人肯定不会带这么两把钥匙出门。」 「可能是修电工掉的。」闻缇抽了几张湿纸巾递给楚行暮,「江然今天问到你了。」 楚行暮笑了起来:「那小屁孩儿还问我?不是老把我当成怪兽吗?」 「他们幼儿园有一个室内泼水节活动,想邀请我去。」 「这几天气温这么低还办泼水节?幼儿园怎么想的。」楚行暮心想就算年轻有活力也不能这么搞,打从前几年开始一入秋他就加衣服,十一月份气温骤降十几度,风大点儿都能把人吹感冒了。 想到这儿楚行暮突然松开了安全带,凑到闻缇面前开始解他的衬衣扣子,还在闻缇腿上摸摸索索,闻缇急忙挡住他的手,楚行暮摸完了才说:「仗着自己年轻只要风度,等上了年纪小病变大病的时候后悔都来不及了。」 闻缇觉得楚行暮的老干部发言很是莫名其妙,他把扣子扣好后问道:「你是说你老当益壮吗?」 楚行暮额头突跳,勐的抓着闻缇把他堵在座椅上,恨恨的问:「老当益壮?来,给哥解释一下这四个字儿是什么意思?我不满意你就别想下车。」 闻缇一时口快而已,哪成想楚行暮认真起来了,虽然表面上好像生气了,实际就是故意跟他闹着玩儿,闻缇用了屡试不爽的一招,低头亲了楚行暮,他的手才松开了一点,闻缇主动认错:「我错了,保证不犯。」 楚行暮这才松开手,把他胸前的衣服抹平说道:「回去把毛衣穿上。」 「你也没有穿。」 「我身体素质好,你要是愿意早上就跟着我去晨跑。」 「我不喜欢跑步。」 「那就没得商量。」 闻缇无话可说,只好闭嘴看手机,楚行暮问他:「拆了线就不用忌口了,今天想吃什么?」 闻缇问道:「随便我挑吗?」 楚行暮豪迈点头,闻缇逮着空子就说:「我想尝尝你柜子里藏的酒。」 楚行暮愣了一下,楚队长说出去的话就像泼出去的水,做人得言而有信,但还有两个案子在身,于是他说:「案子破了再说。」 闻缇不满道:「楚队长,你太小气了。」 楚行暮转头看着闻缇,闻缇坐的规规矩矩的玩游戏,一脸的若无其事,楚行暮突然就觉得从前的生活枯燥乏味,寡淡到一个人的生活没有任何乐趣,他再也不想回去了。 作者有话说: 楚队长不让小闻喝酒的原因很大一部分是怕小闻像他染上菸瘾一样,他戒完毒才开始抽菸,为了寻求一个精神依赖,所以以前经常抽菸,他怕闻缇借酒精缓解精神压力。 第309页 这个篇章里会交代一部分闻缇在精神病院里的故事,等着楚队长收拾那些虐待过小闻的无良医生。 第124章 钟22 楚行暮带闻缇去牙科医院拆完线还要再回局里开会,所以路上没怎么耽误时间,拆线的还是上次给闻缇拔牙的那个医生,连实习护士都没换,走到病房门口闻缇把楚行暮拦下来了,他把外套给了楚行暮,虽然看着牙医那张严肃的脸还有点儿憷,但闻老闆为了挽回上次在这儿丢的面子,不想让楚行暮进去,楚行暮决定给闻缇一个表现的机会,就坐在外面的凳子上等他,刚坐下没多久楼下突然有两三个人簇拥着一个女人上来了,楚行暮看着他们越过自己径直往病房里去了,他从外面朝里张望了一下,发现闻缇已经起来在旁边站着了,护士跟他交头接耳说着什么。 楚行暮跟着走了进去,闻缇看到他过来往旁边站了一点,病房里的几个医生都往那个女病人那边去了,小护士端着托盘说道:「不好意思,要麻烦你们稍微等一下了。」 楚行暮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把头往闻缇那边靠了一下,听到闻缇说:「是个急诊病人。」 楚行暮不满的说:「急诊就能把其他患者晾这儿了?」 如果只是去一个医生楚行暮不会这么说,一个科室里有三个医生,那个女患者一进来所有医护人员都围过去了。 闻缇拽着楚行暮的胳膊把他往后拉了一点,看着手术台上穿着低调的女患者说道:「那个女患者好像是徐若林的堂妹,他三叔的女儿,叫徐若苘。」 楚行暮往手术台方向看去,看医生和护士着急忙慌的样子好像真的得罪不起似的,楚行暮对徐若林这个人存疑,问道:「以前配合我们调查黄清被杀案的那个徐若林?」 闻缇说道:「是他。」 楚行暮把闻缇的脸掰过来,让他张嘴,他用镊子夹起一个沾了药的棉球放在闻缇嘴里待会儿要拆线的伤口上,问他:「包的那么严实你怎么认出来的?怎么哪儿都能碰上你认识的人?」 闻缇拿消毒纱布擦了擦嘴说道:「她以前喜欢过闻向秦,徐若林的三叔本来想做媒把他女儿嫁给闻向秦,闻向秦直接跟他说自己对女人没兴趣这才罢休,徐家抹不开面子绝口不提这件事,但其他人私底下经常提起,闻向秦当时接手闻氏集团还不到一年,我也才十六岁。」 楚行暮对商业联姻一点都不稀奇,稀奇的是闻向秦和徐氏的渊源这么深,还差点儿成了徐氏的女婿,他压根没听到过一点儿风声。 「那现在是什么情况?她怎么了?」 闻缇回了他两个字:「家暴。」 「本来会成为大新闻,被压下去了,徐若林的三叔有自己的公司,不过挂着徐氏集团的名号,徐若林一直说他们恬不知耻,后来公司运营危机面临破产,徐氏没有出手相助,恰好那个时候徐若苘和一个金融大亨在谈恋爱,徐老三家匆匆把徐若苘嫁给了那个金融大亨,他们公司的危机解除了,但徐若苘下嫁后风波不断。」 楚行暮一听开始担心闻缇哪天被闻家人逼婚的事,「你会不会被你们闻家人逼婚?」 闻缇轻笑道:「闻氏集团不需要什么商业联姻。」 这有点儿超出楚行暮的所想了,闻缇和楚行暮把医生的椅子拉到旁边,两人坐在旁边聊了起来,闻缇说道:「其实那个金融大亨是个暴发户,徐氏根本看不上他。」 楚行暮低估了闻缇的八卦能力,回回碰上这种事儿他都是听闻缇说的,「你是不是查户口的?」 「我是闻氏集团的总经理。」闻缇站了起来,他按住楚行暮的肩膀让楚行暮坐回去,「碰上了不问一下说不过去,其实徐若苘挺可怜的。」 楚行暮抱着胳膊坐在原地看着闻缇朝手术台走过去,那边围了一圈人,应该是徐若苘的娘家人,护士一盘接一盘的往出端止血棉花,楚行暮想起来他们以前办过的几个家暴案,受害者长期被丈夫家暴,最后反抗杀了自己的丈夫,过失和谋杀都有。 家暴案可大可小,报案的又多以调解为主,普通调解其实起不到什么实质性的作用,反家暴法的相关法律并不完善,对家庭暴力中的加害人多半是警告和监督,所以有时候警察也无能为力。 因为多数人把家庭暴力当成「家事」,认为家丑不可外扬,因此在家庭暴力的相关案件中情节较轻的不给予处罚,情节严重的从家庭暴力演变成了刑事案件。 等了半个小时给闻缇拆线的那个医生才腾出手来,也许是徐家觉得丢人,闻缇去看徐若苘的时候徐家人话都不敢多说几句,明显防备着闻缇,他们哪知道来这种小牙科医院看病还能撞上闻氏集团的总经理,徐若苘和闻向秦以前的事儿在圈子里都传遍了,闻缇又是闻向秦的弟弟,徐家人肯定觉得面子上过不去。 闻缇没有因为被冷落而觉得尴尬,徐若苘的伤势挺严重的,头上包着纱布,长衣长裤把全身包的严严实实,嘴角也是青的,闻缇看了一下护士手里的托盘,里面有好几颗碎成几块的牙齿,闻缇心想徐若林那个浪荡公子那么骂他三叔一家不是没有原因的。 有哪家人会为了保住公司,让亲生女儿被这么虐待,不知道他们带徐若苘跑前跑后治伤到底是在噁心徐若苘还是掩饰他们的心虚。 闻缇回到楚行暮身边,牙医和小护士都回来了,楚行暮搬着椅子坐在闻缇身边,医生和护士那些拆线工具过来,小护士一直在看闻缇和楚行暮,就算楚行暮在旁边坐着,闻缇看到牙医的时候还是肉眼可见的皱起了眉。 第310页 五点左右,楚行暮和闻缇回到了公安局,楚行暮上午让他们把宋闫的家属找过来,让夏辞带人把何霄家的阁楼拆了,整整一天刑侦队的人都没顾得上休息,楚行暮回去便叫了他们去会议室里开会。 韩炀赶在他们去会议室前把他的检验结果拿给了楚行暮,最近的事太多太忙楚行暮也没闲着,两个案子他都跑,现在是该确定侦查方向的时候了,否则李耀民又要抓他的错处。 这个案子本来不用这么着急,但是上午宋闫的父亲在公安局里哭闹了一番,妻子病重,儿子又失踪了,他的情绪波动很大,碰巧被李耀民撞见,也许是看到宋父落泪的样子于心不忍,问过缘由后李耀民把这个案子接下来了,让他们立即着手去查,尽快找到宋闫,由于楚行暮当时不在,他给夏辞下了命令,楚行暮是下午才知道的,不然也不会这么着急开会。 等着大家都坐下,楚行暮翻开文件夹边问:「先从宋闫开始。」 白瑶回答道:「接到报警后我们通知了长青区的所有下辖派出所,目前还没有接到过走失青年的报警。」 唐哲紧跟着说:「宋闫的钱包里除了身份证和其他证件就剩下彩票了,那些彩票我们也查过了都是开过奖的,不过我们没找到宋闫的残疾证明,他父亲来公安局备案的时候说宋闫没有残疾证明,问到宋闫是否有智力缺陷的时候,宋父说宋闫的智力没问题,只是肢体方面有问题。」 「肢体方面的问题?」夏辞问道,「一会儿有智力缺陷一会儿又是肢体缺陷,才二十岁的小伙儿。」 「宋方国和宋闫的父亲是当面对证过的,宋方国说宋父没跟他说宋闫有智力缺陷的事儿,就说他干活儿可能不及别人那么利落,宋方国觉得他们家挺可怜的,就亲自带着宋闫了。」 楚行暮抬头看了一圈:「宋闫到底是有智力缺陷还是肢体缺陷?」 唐哲吭了一声,说道:「都有,肢体缺陷明显一点儿,他的左脚有点儿跛。」 齐少承说道:「跟脑子反应慢一比确实挺明显的。」 楚行暮把韩炀的鑑定报告合上说道:「他身上只带了一部手机?」 赵忱说道:「他的财产和证件都没带,哦对了,我让宋方国确认钱包里的东西的时候他说少了他们出租屋的钥匙,应该还在宋闫身上。」 「需不需要把彩票站附近的监控调出来?」 「趁天黑之前调出来,那个宋方国的供词核对了吗?」 「核对过了,昨晚跟他一起喝酒的人都能作证,宋闫的通话记录也调出来了。」郎朗把几张纸递给了楚行暮,「他昨天一共打了三通电话,上午一个是给他父亲的,一个是给宋方国的,下午三点多的那个是打给业主的。」 「业主是谁?」 「长青街华熙苑的业主,一个叫盛长霄的律师,之后他的手机一直是关机状态。」 楚行暮和闻缇互相看了一眼,盛长霄昨晚和他们一起在普灵西餐厅,晚上八点半才从餐厅离开,楚行暮和闻缇还是先盛长霄和李潇文离开的,之后盛长霄去了哪儿他们不得而知,但可以跟李潇文确认一下。 「现在无法排除被绑架的可能,但是已经过去一天了,他的家人没有收到任何消息,我们也没有接到任何无名尸体的报警,他应该还活着。」 白瑶问道:「会不会跟他中的那一千块钱彩票有关系?」 赵忱摇摇头说:「不太可能,彩票站的人不至于为了一千块钱加害一个残疾青年吧?那是几天前的事了,而且彩票站的老闆说昨天下午四点左右宋闫去他那儿买了十五张彩票,是当场开奖的,都没中。」 「他钱包里有多少张?」 「十二张,宋方国说宋闫不管中没中奖都会把那些彩票带回家,他家里还有很多,从八月份开始到现在,一共有两百二十张,是笔不小的花费,不过这次他买的那十五张彩票里面少了五张。」 楚行暮整理了一下线索,问道:「他在长青区还有什么朋友?」 「没有,他只跟公司里的人走得近,偶尔跟宋方国他们出去吃饭,没有什么不良嗜好,不碰菸酒,也没有吸毒史,就是喜欢买彩票,这个习惯在老家就有了。」 「跟他起过冲突的几个业主我们也去查过了,宋方国带他给业主道过歉,他们一听宋闫是残障人士也就没有再追究。」 「债务纠纷呢?」 「这个目前还不太清楚,他母亲的医药费都是他父亲找亲朋好友借的钱,宋闫每个月的工资一半都寄回家了,剩下的用于日常花销。」 夏辞托着下巴盯着会议桌说道:「这就奇了怪了,一个大活人还能凭空消失了不成?」 白瑶假设道:「有没有被抢劫的可能?照宋方国说的,宋闫平时下班之后也不乱逛,能回家就早回家了。」 「抢劫犯抢钱不抢人,他钱包都丢在家门口了,说明他肯定回去过。」 楚行暮说道:「他和宋方国离开业主家,路过彩票站的时候去买了彩票,从长青街到红河路步行四十分钟,开车十五分钟,他们是带着装饰材料开公司的车去的,宋方国难道没有怀疑宋闫为什么不坐公司的车回去,反而要在缺钱的情况下再打车吗?」 「这个宋方国没有说,当天开车的确实是他,也许宋闫心血来潮想走走呢。」 第311页 唐哲看了一圈众人,问道:「宋闫会不会在等什么人?宋方国不方便见的,他们见完面之后宋闫回了家,但到了家门口还没进去,有人又给他打了电话,他又离开了?」 郎朗把通话记录翻来覆去的看,「他只有这一个号码,昨天就三条通话记录,只能是有人去他住的地方找他了,如果不是被人叫出去,他为什么一声不吭的消失了?没有辞职没有通知。」 大家都在低头看手里的资料,楚行暮抬起头说道:「查查宋闫这一周都见过谁,有多少是跟他关系好的,全部排查一遍,把他们出租屋附近的监控都调出来,他肯定还在长青区。」 楚行暮看向夏辞,问道:「阁楼拆完了吗?」 夏辞说道:「明天才能拆完,何霄我们没找到,但是根据区政府的拆迁记录找到了何霄的亲属。」 「从十二年前开始区政府的拆迁办就没联繫到何霄本人,周围的房子基本上都重建了,他老家在长安区,已婚人士,十二年前跟他姐姐不告而别,具体去了哪里他姐姐也不知道,旧房子住过好几户人,现在已经无从查证了。」 白瑶问道:「那他的妻子和孩子呢?」 夏辞说道:「离家出走了,听他姐姐说他妻子带着儿子走了,十几年没联繫过了,按年龄算的话他妻子应该五十多了,儿子快三十了吧。」 「他们离婚了吗?」 「没有。」 「分开十几年了还没离婚,老大,我们这次办的案子怎么连个头绪都找不到,跟他妈鬼打墙似的。」赵忱放下保温杯靠在椅子上喘气,「上面催破案率,快年底了又催业绩,我愁的头髮掉的都比以前多了。」 白瑶也说:「宋闫不明不白的失踪,何霄也没找到,找两个隔了十二年的人,不就跟上次我们找关苓苓和孟玥一样吗?」 白瑶这几句话提醒了夏辞,夏辞站了起来,说道:「我去问问长安分局,说不定何霄也处于失踪状态。」 楚行暮点了点头,闻缇从头到尾都在听他们推论,夏辞出去以后他对楚行暮说:「何霄和宋闫都是长安区的。」 楚行暮说道:「这两个案子说不定得併案侦查。」 晚上七点,长青街208号,李潇文和两位专业老师送走了最后一个家长,音乐室里所有的灯都开着,灯光打在三脚架钢琴上有一种置身于乐厅舞台的错觉,两位女老师把乐理书籍和乐谱整理好放回原位,李潇文说道:「今天辛苦了,你们也早点儿回家休息吧。」 两位女老师和李潇文说了再见一起离开了,李潇文把小提琴教室的门关好,返回钢琴房,其实在闻缇离开不久后盛长霄也走了,他本来答应了李潇文会待到晚上,但是临时有事推脱不开,李潇文欠着盛长霄的人情不好挽留,最后音乐室里只剩下他一个人。 为了完成应奈清的心愿,回青市不久他就找到了盛长霄和闻缇,为筹备音乐室跑前跑后,最后终于定了下来,忙活了这么久音乐室渐渐步入正轨,其中少不了盛长霄和闻缇的帮助,李潇文原本计划等音乐室正式上课的时候再请他们两个吃饭好好感谢一下,不成想被闻缇他们抢先破坏了。 李潇文的手指在琴键上跳来跳去,明亮的钢琴盖上倒映着李潇文的愁眉苦脸,一个音乐家享受音乐带给他的掌声鲜花和荣誉的同时,必然会有什么东西悄然流逝,对李潇文来说,如何让自己的演奏产生更深远的影响比如何展现演奏技巧更重要,在外演出的这些年他发现自己正在抛弃一些「特长」,应奈清曾夸奖过他、让他引以为傲的个性,现在的他无疑到了瓶颈期。 李潇文的瓶颈期已经有一年了,这一年里无论他弹什么曲子都达不到自己想要的效果,他想让自己慢下来,所以他回了青市,他的音乐之路是从这里开始的,所以他把音乐室当成了一个难得的契机。 李潇文盖上琴盖往休息室走去,打算收拾东西回家,休息室和音乐教室之间有一个横向长廊,两边都有放置杂物的房间,李潇文看到走廊尽头的门好像没关严,那边其实是一个后门,外面有楼梯,据说是应急出口,李潇文走了过去顺手把走廊上的灯打开了,走了几步他突然停了下来,低头一看脚下好像踩到了什么东西,他挪开脚弯腰将一个小小的纸团捡了起来,展开才发现那是一张揉皱了的废弃彩票,李潇文心生疑惑,音乐室里怎么会有彩票?他以为是清洁工打扫的不仔细,便将彩票扔进了走廊中央的感应垃圾桶里,他又返回应急出口处,把应急楼梯上的门关紧了,他怕有小孩子在音乐室里乱跑,只是关上了还不放心,最后找到了应急门上的钥匙,将门锁好了。 作者有话说: 李潇文到瓶颈期了,其实我也到了,已经两个月了,我恼的头髮都要掉光了,咋这么不争气,怒吾不争,哀吾不幸,废物点心! 还有可以试试小提琴《钟》,单曲循环下去,真的找不着头和尾,太像了,我感觉自己给自己挖了个迷宫。 第125章 钟23 楚行暮和夏辞把这几天他们各自查到的线索整理比对了一下,暂时无法确定何霄和宋闫有关,旧院子里的骨渣已经确认是人骨了,但死者的身份根本无从查起,目前只能当成一个无头案处理,比起无头案最要紧的是找到宋闫。 楚行暮看了一下时间,已经很晚了,于是提前散会让他们先回家,没有头绪就算所有人都坐在会议室里等着也没用,说白了为了找宋闫调派那么多人手不值当,可李耀民答应了宋父会尽快找到宋闫,楚行暮除了左右为难还真不知道怎么在不耽误底下人工作和吃罪李耀民之间抉择,他老这么避着李耀民也不是个办法,可他就是过不去心里那道坎儿,李耀民让吴换山开枪杀他的事,他这辈子肯定都记着了。 第312页 等大家零零散散离开会议室,楚行暮关了投影仪靠在桌子上想事情,闻缇返回办公室把闻大橘关进笼子里,发现楚行暮还没从会议室里出来,他去找楚行暮,两人就在门口撞了个正着,楚行暮像做了个什么决定一样,关上会议室的门搂着闻缇的肩膀走到了刑侦队办公室和局长办公室的走廊中间。 楚行暮说道:「我和李局有些事要谈,你等我一会儿?」 闻缇知道他这几天都在苦恼些什么,他从口袋里掏出来一盒戒菸糖递给了楚行暮:「他下令开枪是事实,你想好怎么面对李局长了?还有彻查武川袭击案的事,可武川第二次要袭击的人是我。」 楚行暮拆开戒菸糖盒往嘴里倒了两颗,然后把糖盒装进了胸前口袋里,异常认真的对闻缇说:「武川两次要杀的人都是我,你是在我后面出来的。」 闻缇有些紧张的看着楚行暮。 楚行暮接着说:「你不认识武川,尹周不会找我,但他可能会来找你,我们两个当时是一起出现在现场的。」 闻缇不知道楚行暮有什么计划,但他能肯定的是楚行暮害怕他卷进这个案子里。 关于武川袭击他的事闻缇有过猜测。 一开始闻缇因为楚行暮受伤忽略了武川的袭击目标为什么变成了他,后来知道武川和王越民以前的关系以后就有了猜想,为什么武川对他们的行程踪迹那么清楚?两次巧不巧合都准确找到了目标。 早在王越民和成海落网之时他就提醒闻向秦好好调查一下闻氏集团内部和他们有过来往和合作的人,但后续他没有再过问,他答应钟长新加入研究组一是为了查钟鸣楼究竟是怎么死的,二是暂时脱离闻氏集团一段时间,一个患有精神病而且没有实权的总经理不会对公司构成什么威胁,所以他比闻向秦自由一些。 从闻向秦接手闻氏集团开始里面没有一天是消停的,每个领导高层都在最大化自己的利益,不断挤压挑衅着闻向秦,闻向秦还要应付那些董事施加给他的压力,即使这样他握在手里的权力也在一点一点的被抽走,闻缇再针对闻向秦,也不得不承认闻向秦的手段对付集团里那些高层很有效果,闻氏集团虽是家族企业,可集团里的不单单只有闻家人,还有闻向秦母亲那边的人,那里面有多少人对闻向秦和闻缇的权位虎视眈眈他比身在漩涡中心的闻向秦清楚,而且闻缇的私生子身份一直为他们诟病,就像当年闻向秦的母亲想把他除之后快一样。 「我去办公室等你。」闻缇松开楚行暮的胳膊转身往办公室去了,楚行暮回头看着李耀民的办公室,目光是从未有过的陌生,五年前犯过的错误五年后绝对不会再犯了。 闻向秦签完手边的资料已经晚上九点半了,他活动了一下脖子,让外面值班的秘书送一杯咖啡进来,办公室里的灯太亮,闻向秦起身去关了几盏,放在文件堆里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闻向秦把文件夹拨到到一边拿起了手机,看到来电显示以后闻向秦又把手机放了回去。 等到电话第三次响起之时闻向秦才不耐烦的接了起来,他拖着疲惫和不耐烦的语气问道:「这么晚了有什么事儿?」 「有人要杀我。」电话里传出了闻缇的声音,没有以往那么尖刻,「错把楚行暮认成了我。」 闻向秦攸的睁大眼睛,「谁?」 「武川,他那天要袭击的其实是我,只是被楚行暮撞上了而已,你们都看到了,失败了就杀人灭口,这样的手段五年前你不是见识过一次吗?但是我希望你不要把楚行暮也扯进来。」 闻缇回到闻家的这九年里从来没有向闻向秦低过头,更没有向他求助过,闻向秦以为闻缇这次是在向他求助,怕楚行暮真的出事。 「我有条件。」闻向秦说道。 谁知闻缇的语气略带不屑,「你的条件我不会答应的,我只是给你提个醒,没有向你求助,你不要自作多情。」 「我是让你多帮钟……」 「嘟嘟嘟。」 闻向秦尴尬的举着被挂了的电话:「……」实属有点自作多情了。 听着手机里的忙音闻向秦抓了一把头髮,他的条件无非是让闻缇多帮钟长新分担一点儿工作,他现在三天两头见不到钟长新,每次问他都是在工作,一直往长青大学跑也不是办法。 闻向秦表情阴郁的坐在会客沙发上,秘书把咖啡端了进来,闻向秦说道:「找个时间去点点闻缇名下的车,把最贵的一辆卖了。」 秘书小姐有些为难的说:「您上个月不是卖过一辆了吗?还有闻总那边?」 「不用告诉他,我就是故意的。」闻向秦端起咖啡喝了一口,惹闻向秦生气是闻缇最擅长的事。 办公室里的人都回家了,闻缇坐在椅子上看着猫笼里闻大橘可怜兮兮的样子,勐然想起来今天所有人都在忙,好像忘给闻大橘餵吃的了,闻缇重新把闻大橘放了出来,把白瑶买给闻大橘的小鱼干拿出来餵它,大概过了二十多分钟,闻缇听到办公室外面有动静,闻大橘连飞机耳都出来了,紧接着他看到楚行暮和李耀民走了进来,两人的神态看起来都很正常,楚行暮像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 闻缇装作不知情,惊讶的问:「李局长,这么晚了您还没回去吗?」 李耀民背着手笑着说:「今天加班,倒是你怎么还没走?」 第313页 「有几个案子还想跟楚队长讨论一下。」 李耀民走到闻缇面前一派领导架势,拍了拍闻缇的胳膊,「钟博士年轻有为,推荐的人也不会差,工作认真不是坏事,但也要注意身体,时间不早了我先走了,你们也早点儿回去。」 楚行暮走到闻缇身边,李耀民出去了,闻缇确认他下了楼才转头问楚行暮怎么回事。 「李局跟我道歉了,为五年前的事。」楚行暮说道,「他第一次跟我道歉。」 闻大橘跑到楚行暮脚底下蹭他的裤腿,楚行暮弯腰抱起了闻大橘,闻大橘要够着舔楚行暮的脸,被楚行暮按在怀里抱着了,「承认的那么干脆,估计早就等着我去问他。」 闻缇说道:「那以后呢?」 「我跟他提了个条件,让他把周晋霖的卷宗拿回来,李局同意了,可能是我师娘和杨叔跟他说了什么,或者是为了不和我爸闹掰,反正他答应了。」楚行暮得逞一笑。 刚刚还在李耀民面前绷着脸,李耀民一走他马上把这个消息告诉给了闻缇,还笑的那么得意,闻缇才明白过来原来这几天他一直在计划着怎么利用这件事让李耀民同意把周晋霖的卷宗拿回来,只有看了卷宗他们才有机会给周晋霖翻案。 闻缇忍不住问道:「楚队长,有没有人说你像狼。」 正常人都不会做这么得不偿失的事,他孤注一掷仅仅是让李耀民要回来一份卷宗,如果下次再发生类似的情况又该怎么办? 「你是第一个。」楚行暮单手抱着闻大橘把猫笼拿了过来,闻大橘自己跑进了猫笼,估计也知道要回家了。 楚行暮解决了一件心头大事,心情好的不得了,闻缇难得见他这么放松的样子,还想着晚上是不是可以开一瓶酒庆祝一下,结果看到手机里的简讯,突然没了兴致。 楚行暮拿起包提着猫笼问道:「怎么了?」 「闻向秦又卖了我一辆车。」闻缇捏着手机说道,脸上也没有不高兴。 「你们有钱人都爱这么解决问题?」中产阶层的楚行暮投去了欣羡的目光。 回去的路上楚行暮又想起了宋闫的案子,他随口问闻缇:「宋闫失踪你是怎么看的?」 闻缇把手机拿开说道:「他很缺钱,而且没有宋方国说的那么傻。」 「嗯,买彩票中了一千块钱,还知道再买,确实不傻。」 闻缇看向楚行暮说道:「你不要曲解我的意思。」 楚行暮笑说:「宋方国捡了钱包不假,但在哪儿捡的还有疑点,如果我一个晚上没回家你会报警说我失踪吗?」 闻缇摇头:「寻人未果才会报警,他那天晚上喝了酒,当天晚上没有找过宋闫,第二天早上起来直接报警了,连宋闫的家人都没有通知。」 「疑点就在这儿,宋方国不能排除嫌疑,还有盛长霄,他也是最后见过宋闫的人之一,我们那天晚上虽然跟在他一起吃饭,但宋闫给他打电话的时间是下午三点多。」 楚行暮忽然看到放在中控台上的钥匙,他转头问闻缇:「这两把钥匙是詹妮弗捡的?」 闻缇把钥匙拿了起来,「她说是在画室楼下捡的。」 「李潇文的音乐室在你们画室楼下?」 「嗯,那栋楼里艺术工作室很多,每层楼的房间结构都是一样的。」 楚行暮说道:「把钥匙拿好,我们去个地方。」 宋方国和宋闫都是长安区的,宋方国在红河装饰工作了三年,一直是租最便宜的出租屋住,宋闫过来以后两人就平摊房租了,他们住的地方离红河装饰不远,步行大概十分钟,一般的出租房在安保方面不如正规小区好,尤其在监控设备方面,所以靠监控录像寻找宋闫不太可能。 楚行暮在楼下转悠了半天才找到了停车位,闻缇借着外面的灯光看了一下路况,转头问楚行暮:「这是什么地方?」 「宋方国的出租屋就在这栋楼里,楼是旧了点儿但房租很便宜,他们都要养家餬口,对住宿条件的要求不会很高,不然宋方国也不会在这里一住就是三年了。」楚行暮解开安全带下了车。 他扶着车门对闻缇说:「你要是冷了就在车里等我,我马上回来。」 闻缇斟酌了一下,也跟着下车了,他没来过这种地方,外面的路也不好走,四周黑漆漆的,风卷着不知道从哪儿刮过来的树叶从他们脚下滚过去了,闻缇跟在楚行暮身后朝着黑乎乎的单元楼里走去。 楚行暮跺了两下脚,楼道里的感应灯没亮,他拿着手电筒照着闻缇的脚下,免得闻缇看不到台阶踩空摔跤。 晚上十点的楼道里很空,也没见有人出入,闻缇听着楼道里喑哑的风声,小声问楚行暮:「现在去找宋方国是怕他跑了吗?」 楚行暮拉过闻缇的胳膊说道:「到了你就知道了,啧,这楼是旧了点儿怎么弄得跟鬼屋似的,灯坏了也没人修。」 闻缇深表贊同,走到二楼拐角处闻缇不小心踢到了堆积在角落里的塑料瓶子,鞋底也黏黏的不知道粘了什么东西,楚行暮立刻警觉的看着四周,闻缇问道:「楚队长,为什么我们搞的像做贼一样。」 楚行暮边走边说:「现在这个时间段正好,没人打搅,你小心点儿脚下。」 闻缇就着微弱的手电光看了看自己的皮鞋,有些嫌弃的说:「我鞋脏了。」 第314页 楚行暮示意闻缇别说话,他们已经走到了三楼,宋方国的房间近在眼前,楚行暮用手包着手电筒的光源,从口袋里掏出那两把钥匙,看到这里闻缇才知道他想做什么。 楚行暮早就打电话问过宋方国了,宋方国晚上不回家,他陪着宋父想办法找宋闫,否则楚行暮胆子再大也不敢黑天半夜的开别人家门。 楚行暮搓了搓钥匙,出租屋的门锁是老式的插芯门锁,楚行暮试着把钥匙插进了锁孔里,然后转动钥匙,「咔哒」一声,楚行暮和闻缇都很惊讶,两人互相看了一眼,楚行暮又把钥匙转了回去,试了另一把,他只是来试钥匙,并不打算进去。 「那两把钥匙居然是宋方国的家门上的。」从单元楼里出来楚行暮惊异的说道,「詹妮弗帮了大忙了。」 闻缇拿着钥匙准备给詹妮弗打电话,楚行暮按住他的手说:「不用打了,明天去一趟李潇文的音乐室。」 闻缇说道:「这两把钥匙应该是宋闫的,可它们怎么会出现在画室楼下?宋方国没说宋闫去过音乐室,音乐室的装修也早就结束了,要么他知情不报,要么就是他真的不知道。」 楚行暮说道:「目前看来知情不报的可能性大一些,回家吧,万一被人看见以为咱们是偷东西的。」 闻缇还在纠结他的鞋和衣服:「我鞋脏了,西裤也脏了,干洗费报销吗?」 楚行暮摆摆手,「公费报销,领导亲自来。」 闻缇满意了,他打开车门坐了进去,后座上的闻大橘喵了几声,随后他们便离开了。 第126章 钟24 隔天早上,夏辞走到办公室门口就开始喊白瑶和唐哲,前一天他让白瑶和唐哲去找何霄的亲属,那个跟何霄十几年没联繫过的姐姐,白瑶还在茶水间里接水,唐哲把他们两个的调查记录拿给了夏辞。 唐哲说道:「何霄的姐姐身体不好,不方便来长青区,所有跟何霄有关的问题我们都记下来了,但是到目前为止我们还没有何霄妻子的消息。」 夏辞坐在工位上翻看白瑶和唐哲的走访成果,白瑶端着水杯从茶水间里出来说:「他妻子离家出走是因为何霄家暴,何霄有酗酒的毛病,但是无论喝不喝酒只要看他妻子和儿子不顺眼就打他们,这些都是他姐姐和周围邻居说的,他们老家的邻居现在都是上了年纪的老人,不过提起何霄都还记得他是谁,打老婆孩子在街坊邻居里头出了名,我估计最后他也在老家待不下去了。」 夏辞没往何霄的家庭方向想,既然他们那么早就分开了,就算找到他妻子都没有用,夏辞问他们:「那何霄的家境怎么样?」 「听他姐姐说何霄早年下海做生意赚了不少钱,不过后来沉迷赌博估计没剩多少了,他在市南郊区有一栋自建房,经济上又没有那么宽裕,所以他离开青市的可能性很大,可能现在已经在其他城市重新娶妻生子了,说不定连孙子都有了,不过我对家暴男没什么好感。」白瑶撇了撇嘴。 唐哲问道:「如果何霄的前妻是因为家暴才离家出走的,那他会不会也对现任妻子进行家暴?」 白瑶看着唐哲和夏辞,喝了一口热水抿了抿嘴,学着郎朗的语气说了句不怕得罪广大男同胞的话:「这个问题如果问我的话,我只能以女性的角度说一句话,生姜改不了辣气,狗改不了吃屎。」 唐哲目瞪口呆:「师姐你变了。」 白瑶嘻嘻笑道:「师弟你还小,做什么都好别做家暴男。」 白瑶比唐哲大了一岁,不过在这个问题上唐哲确实没什么发言权,他父母恩爱,家庭美满,父母吵架的次数都屈指可数,所以这个问题他可能体会的不是很深切。 夏辞就更不用说了,他父母的婚姻是他不想想起也不想经歷的。 「女孩子家家,说话怎么口无遮拦的?」楚行暮提着猫笼走进了办公室。 白瑶心虚的说道:「队长你今天怎么来这么早?」 「我不来谁替你们挨领导的批评,回头再让领导听见,指不定说咱们刑侦队的素质多低呢。」楚行暮蹲在门口把猫笼打开,白瑶以为楚行暮要批评她,结果楚行暮竟然给她支招,「下回骂人之前先看看周围有没有外人,别让旁人听见了,有损形象。」 楚行暮站了起来,闻大橘一出笼子立刻在办公室里窜来窜去找吃的了。 夏辞望了一眼他身后,问道:「闻缇呢?你们平时不是形影不离的吗?今天被抛弃了?」 「外面打电话呢,我今天得去一趟长青街,市南那边还是你们跑,另外多派几个人去红河路周边排查走访,找找有没有见过宋闫的目击者。」 夏辞把唐哲的笔记本扔给楚行暮,楚行暮接在手里看了起来。 夏辞说道:「何霄的亲属找到了,但还是没有何霄的踪迹。」 「你昨天不是去长安分局了吗?分局怎么说的?」 「没有接过失踪报警,他的户籍和身份证都没有註销,应该还活着。」 「既然人活着,肯定有活动范围,这十几年他难道不用身份证乘车买票?单位不用户籍证明吗?就算退休也得办退休证,除非他用了假身份,还要知道他为什么要用假身份,有没有犯罪记录,这些信息要是都查不出来,那就只有一个可能,他已经死了。」 白瑶和唐哲俱是一愣,紧接着唐哲说:「如果何霄已经死了那就说得通为什么我们找了这么多天都没有找到他了。」 第315页 「所以说人口普查的重要性呢,不然死了连名字都不知道。」 「何霄以前有没有犯罪记录?」 「这个倒没有。」 「那基本排除他是在逃嫌疑犯了,对了,青市十五年以上的失踪案有多少?」 「大概有两百例,有一半是儿童失踪案,剩下的是精神疾病患者和其他失踪人口。」 「有符合挖出来的尸骸特徵的吗?」 夏辞说道:「暂时没有,估计又是个悬案。」 楚行暮给他的杯子接满了水,趁闻缇还没进来的空当去杂物房里找东西,他在门口看着聚在一起讨论案情的三人说道:「何霄是死是活赶紧去查,这案子再拖下去又得上新闻。」 楚行暮转身进了杂物房,赵忱和郎朗也到了,两人打完卡回到工位,赵忱就从包里拿了两个保鲜盒出来,白瑶好奇的问:「这是什么?」 赵忱把保鲜盒放在夏辞的办公桌上,惆怅的说:「我妈做的桂花糕,昨天我回家她做了十几盘,我爸也没拦着她,我不爱吃桂花糕,但老太太不依,我吃完了还得带给你们尝尝。」 夏辞看着两盒桂花糕有点犯难,他问道:「你们有谁想吃吗?」 白瑶一听是桂花糕,立马摇了摇头走开了,唐哲拿着纸笔面露难色,郎朗停下手里的活儿一脸抗拒:「别看我,我不想吃。」 大家对这两盒桂花糕态度前所未有的一致,闻缇打完电话走进办公室,他们把目光投向了闻缇,闻缇看到众人眼巴巴的望着他,还以为他的衣服或者脸上有什么奇怪的东西,闻缇低头看着自己的衣服,以为西装下面套秋衣被他们发现了,要不是楚行暮硬让他穿,他肯定不会穿。 闻缇问道:「我的衣服有什么不妥吗?」 「小闻同志,你吃不吃桂花糕?」赵忱捧着保鲜盒就过去了。 闻缇还没明白过来他的意思,面前突然怼过来一个保鲜盒,看着盒子里卖相不错的桂花糕,闻缇从保鲜盒里拿起了一朵干桂花,闻到桂花的味道,马上知道为什么大家都看着他了,闻缇犹豫且为难的说:「我也不想吃。」 赵忱垂头丧气的把保鲜盒收了回去,「送不出去老太太不高兴,扔了又太可惜。」 楚行暮抱着一堆卷宗从杂物房里出来,刚才他们在外面的谈话他听的一清二楚,赵忱又把保鲜盒拿到了楚行暮面前,楚行暮把卷宗往桌子上一放,接过保鲜盒顺便把盖子盖上了,他说:「我给你找个人解决。」 赵忱「啊」了一声,就见楚行暮拿着保鲜盒走向了门口,叫道:「陈队,走那么快干什么,送你们队点儿糕点,纯手工制作,丁点儿添加剂都没有,你们还没吃早餐呢吧?」 赵忱长唿一口气,可算送出去了。 倒不是赵忱他妈妈做的桂花糕有多难吃,往年赵忱也会带一些到队里分给大家吃,只不过前不久他们在春熙山上的桂花林里挖尸体,最臭的味道混着最香的味道,连解剖过几千具尸体的韩炀都吐过那么多次,何况他们这些人呢,所以从那儿以后谁都没碰过桂花味儿的东西,一闻到味道就想起桂花树下的尸体。 提起了赵忱的母亲,夏辞坐在工位上问赵忱:「你妈情况怎么样了?」 赵忱说道:「还是忘性大,老把我当成十来岁的孩子,上次回去连书包都给我准备好了,塞了满满一书包的零食,啧,我十来岁的时候嘴也没那么馋吶。」 楚行暮把桂花糕给了陈俞尧,回来的时候还挺高兴的,夏辞把东西收拾好准备出任务,走了两步突然想起了一件事,楚行暮正打算给闻缇洗杯子,夏辞把楚行暮拽到茶水间,问他:「你和李局谈的怎么样了?」 楚行暮边洗杯子边说:「我让他把师父的卷宗拿回来。」 夏辞一口气没提上来,脑子里第一个想法就是楚行暮拿枪怼着李耀民威胁他的画面,夏辞看了眼门口缩头缩脑的问:「你不会真让他还那一枪了吧?你是不是威胁李局了?」 「我威胁他?他老早就等着我呢,答应的那么爽快,早就想好对策了,我现在还不能离开刑侦队,不然我提出来这个要求的时候他还不得把我这身皮给扒了。」楚行暮的样子看起来也没多担心。 「那武川袭击你的那案子呢?」 「都五六天了,是该出结果了。」楚行暮的手顿了顿,转头对夏辞说,「吴局要跟我冰释前嫌,我后来想了想,他也是听上头的命令办事,至于其他的不该我管我也不会往身上揽。」 夏辞听他的意思应该是有别的打算了,而且现在有什么事儿楚行暮也不找他商量了,夏辞怕他哪天真闹出什么事儿,但是又不好跟楚行暮直说,愁的他头髮又掉了几根,夏辞见他一个杯子洗了三遍,疑惑道:「你喝个茶这么讲究?」 楚行暮拿起咖啡勺舀了两勺浓稠的梨膏放进杯子里,说道:「梨膏,给闻缇喝的,最近气温太低昨天半夜跟我跑了一会儿回去就咳嗽了,早上走得早没来得及。」 夏辞心想走得急还有时间把梨膏揣怀里带过来,「你们去哪了?」 「宋方国的出租屋,詹妮弗捡到了两把钥匙,是他们出租屋上的。」楚行暮把梨膏搅开,「不跟你说了,我趁热给他端出去。」 难怪那次在拳馆里陈俞尧那么惊讶,夏辞也有点儿受不了他了,骂骂咧咧的说:「你收敛点儿,跟谁没谈过恋爱似的。」 第316页 坐在桌前看东西的闻缇看见夏辞一脸不屑的从茶水间里出来,楚行暮跟在他后边端着茶杯慢悠悠的走到了闻缇面前,他把杯子放在闻缇手边,「过会儿得去长青街,趁热喝了。」 闻缇问道:「副队怎么了?」 楚行暮说道:「他嫉妒我,你说我找个什么理由去李潇文的音乐室?」 「你不直接去找李潇文吗?」 楚行暮神神秘秘的摇头:「不能打草惊蛇,再说你们楼上楼下还得见,我要是直接去找他那就认定他是嫌疑人了,宋闫给他装修过音乐室,他们有什么冲突和恩怨我们还不清楚,万一以后你们见了面也尴尬。」 闻缇哪想到楚行暮还想了那么远,李潇文不是斤斤计较的人,再说他还欠着闻缇的人情,两人又是朋友,虽说关系不近倒不至于因为他们说了盛长霄几句就翻脸不认人,闻缇问道:「吉他在车上吗?」 「好像在,你要吉他做什么?」 闻缇微微笑说:「我们带江然去音乐室旁听。」 齐少承背着包气喘吁吁的跑了进来,他扶着门框说道:「你们怎么都来这么早?」 闻缇看了一下时间,已经不早了,楚行暮把考勤表拿了出来,回到自己的办公桌前开始划考勤,「夏天你追太阳,冬天了你还等天亮?一个月迟到了十几次,你路上养娃娃鱼呢?」 齐少承理亏,只能由着楚行暮划考勤给警告,考勤表虽然是个摆设但楚行暮偶尔会拿出来吓吓他们,赵忱在旁边说风凉话:「老大,我一个人干两个人的活儿涨不涨工资?我时间多的是,够用!」 齐少承推搡着赵忱往旁边走,骂道:「滚滚滚,养你的老去。」 提到养生这个话题赵忱就颇有心得,他笑呵呵的说:「等我以后老了就去住养老院,清净。」 闻缇抬头对赵忱说:「幼年不被抚养的去孤儿院,老年不被赡养的去养老院,没得选了才会去这两个地方。」 赵忱听闻缇的话多少有点儿感慨,嘴急问了一句:「小闻同志你才多大就考虑这些了?」 闲聊而已,闻缇也不避讳,「我在孤儿院待过一两个月,不过记不太清了,当时太小了。」 赵忱后面的话哽在喉头,闻缇小时候过的太不容易了,又是孤儿院又是精神病院,不知道是富二代难当还是闻家的富二代难当,怎么这年头当个富二代跟歷劫似的。 楚行暮眼珠子一斜,赵忱装傻似的说:「小白收拾好了没?咱先去趟宋方国住的地方。」 白瑶戴好帽子跟着赵忱走了,楚行暮交代齐少承说:「宋闫的钱包先别给他爸,拿去技术科把上面的指纹提取出来。」 齐少承不解的问:「钱包的皮子留不住指纹,能提出来吗?」 「那个钱包不出意外就只有两个人碰过,可里面少没少东西我们不知道。」 齐少承点头说道:「也对,不能光听宋方国的一面之词。」 现在想想宋方国的举动很奇怪,他没找过宋闫就一口咬定宋闫失踪了,连宋闫的家属都没通知,如果宋闫只是回家了呢?宋方国又是怎么断定宋闫失踪了的? 楚行暮拆了两份卷宗,闻缇拿着外套走了过去,说道:「我问过詹妮弗了,江然今天一整天都在画室,音乐室刚开课李潇文肯定会亲自上几天课。」 楚行暮站起来问道:「盛长霄最近还在音乐室?」 「我不清楚。」 「陈俞尧刚才跟我说秦晚那边的进展挺顺利的。」楚行暮和闻缇一起出去了。 陈俞尧跟楚行暮说进展挺顺利,但也说了秦晚是如何剑走偏锋的,他们要以许池的死因作为切入点,秦晚这几天来过市局好几次,只是楚行暮忙着查案没见到他,秦晚找韩炀借许池的尸检报告,还让韩炀告诉他尸检报告里没有写到的细节,韩炀和许池是好兄弟,许池的尸检过程的中断过好几次,就是因为韩炀下不去手。 医院里规定外科医生不能给亲属做手术,法医界虽然没有这类规定,但给战友和好兄弟做尸检比医生给亲属做手术残酷百倍,虽然韩炀平时爱跟楚行暮他们插科打诨,可碰上这种情况再外向冷漠的人也会有心理压力,这种心理压力导致秦晚几次找他的时候他都以工作忙为藉口推辞了,让韩炀复述给许池做尸检的过程,无异于让他再重复一遍当年的尸检情景。 只要是有感情有理性的人,都不可能毫无感觉的复述他们是如何给朝夕相处的战友做尸检的。 画室里薛柠站在江然身后看他新画的一幅画,詹妮弗戴着橡皮手套走到她们身边,问薛柠:「他这周画了几幅一模一样的画了?」 薛柠数了数,说:「四幅了。」 上午的课程是水彩练习,其他小朋友都在老师的指导下准备颜料画具,詹妮弗看到江然一个人照着自己的想法在画,她把手套摘下来对薛柠说道:「下午给他妈妈打个电话吧。」 薛柠点了点头,詹妮弗戴好手套继续打扫卫生去了。 二楼音乐室的门开着,闻缇和楚行暮走到楼梯口隐约听到里面有断断续续的琴声传出来,楚行暮把吉他从肩膀上拿下来问道:「江然要是不想去音乐室呢?」 闻缇说道:「昨天我过来的时候詹妮弗跟我说江然从画室里跑出去过,他在中岩自然公园里看到断手之后我带他去了林医生的心理谘询所,后来林医生要给他制订治疗方案,他妈妈说江然的自闭症是后天的,他曾经在超市走丢过一次,我答应过他妈妈只要他在画室里一天一定会好好照看他。」 第317页 「你怕他跑出去之后又看到什么不该看的?」 「嗯,詹妮弗是在找江然的时候捡到那两把钥匙的。」 楚行暮往四周看了一圈,「这附近有监控吗?」 「楼梯和走廊都没有,一般都会在工作室内装监控。」 两人走到门口,闻缇看了一下门口周围,这次没贴什么欠费通知单,他推开门进去了,詹妮弗听到声音走了过来,有点儿惊讶的问:「老闆你们怎么来了?」 楚行暮开玩笑说:「查查你们有没有玩忽职守。」 闻缇看到苏洛书和江然拿着颜料玩儿,他让詹妮弗把江然带到休息室,然后和楚行暮从最边上回到了休息室。 很快,詹妮弗就把江然带过来了,他的脸上还被抹了几道颜料,闻缇拿着湿巾给他擦脸,江然睁大眼睛看楚行暮,比以前看到楚行暮的反应友好多了。 詹妮弗知道楚行暮没事儿肯定不会来画室,闻缇又让她把江然领过来,詹妮弗主动问他:「楚队长是来查案的吗?」 詹妮弗平时虽然像个送饭工,但她是闻缇正儿八经的私人助理,楚行暮不用跟她打哈哈,问道:「那两把钥匙你是在哪儿捡到的?」 詹妮弗说道:「音乐室门口,江然那天跑出去了,我下楼找他的时候看到他正往回走,我以为他是去楼下音乐室了,不过我下去的时候音乐室的门关着,也没听到里面有什么声音。」 「江然说什么了吗」 詹妮弗想了想说:「他说了两次『好听』,回来之后就开始照着画室里的钟表画画。」 「他见过什么人吗?」 詹妮弗摇了摇头,为自己的失职自责道:「我不知道,虽然问过江然,但他一直摇头。」 闻缇擦干净江然脸上的颜料,语气平缓的说:「两千块,没有意见吧?」 詹妮弗先是痛心疾首了一番,然后接受了现实和处罚:「没有意见。」 她最怕闻缇这种不以为然的态度,虽然没有责备她,但她一看到闻缇就觉得心虚,他跟詹妮弗和薛柠重点交代过好好照看江然,而且中岩自然公园那次詹妮弗也在,江然的情况她比薛柠更清楚,清楚了还出错,不罚说不过去。 闻缇蹲在江然面前问他:「想不想听音乐?」 江然点了一下头,闻缇牵着他的手站起来说道:「我们去楼下音乐室听他们弹钢琴可以吗?」 江然迟疑着再次点头,闻缇对詹妮弗说:「我们下楼一趟,别让其他学生乱跑。」 詹妮弗送他们下了楼,再次去找薛柠寻求安慰。 两个大人一个小孩站在李潇文的音乐室门口,江然紧紧握着闻缇的手,闻缇从楚行暮手里接过吉他,敲起了门,跟他们想的八九不离十,开门的就是李潇文。 李潇文发现敲门的是闻缇和楚行暮后很是诧异,闻缇看着江然笑着说:「李师兄,我也有事要来麻烦你。」 李潇文根本没想到闻缇会主动找他,好在盛长霄没来音乐室,不然又要变成修罗场了,李潇文带着他们去了办公室,让人给他们倒了水。 闻缇问道:「李师兄,你最近都在音乐室吗?」 李潇文回答道:「在,音乐室刚刚开课,我得亲自上几天课。」 「这是我们画室的学生,这几天路过音乐室听到里面学生练琴的声音回去一直说好听,我就带他下来看看,不打扰你们吧?」 李潇文笑说:「没什么打扰的,还没开始上课呢。」 江然好奇的看着李潇文,既没有躲闪他的目光,也没有表现出害怕,楚行暮发现音乐室和画室的装修风格天差地别,便问李潇文:「我能参观一下音乐教室吗?」 李潇文很热心的叫了值班的老师过来带楚行暮去几个乐器室和音乐教室参观,闻缇拿出吉他对李潇文说:「我用吉他弹了几首儿歌,但是江然好像不太喜欢,师兄待会儿是不是要上钢琴课?能让他听一会儿吗?」 闻缇确实在询问李潇文的意愿,李潇文把江然和闻缇带到了钢琴房,才九点半,学生还没有过来,李潇文先给江然弹了一首儿歌,还问江然喜不喜欢,江然拽着闻缇的西裤不敢看李潇文。 音乐室的老师带楚行暮在几个教室里参观完,路过小提琴教室的时候楚行暮停下了脚步,他问前面的女老师:「盛长霄是不是也在这儿代课?」 女老师说道:「没有,盛老师是律师,挺忙的,他偶尔来音乐室看看。」 楚行暮问道:「那他最近有带什么人来过吗?」 女老师突然戒备的看着楚行暮,大概在想楚行暮是不是和盛长霄有什么矛盾,为了打消女老师的疑虑,楚行暮的睁眼瞎话随口就来:「听说他和李老师都是应奈清的学生,我特别喜欢应先生的小提琴曲,以前还考过应先生任教的音乐学院,可惜分数不够,上学期间也没机会和应先生交流,再听到他的时候才知道他已经去世了,前不久得知这间音乐室是他的两个学生开的,所以过来看看。」 女老师顾虑顿消,这才放心说道:「盛老师也不常来,正式上课前倒是一直在这儿,李先生太忙又信得过盛老师,连装修都是盛老师帮忙监工的。」 楚行暮把这位女老师的话回味了一下,那就是没正式上课前盛长霄一直在音乐室,闻缇去试课的那天他也在,后来他才不常来了,宋闫失踪那天音乐室还没有正式上课,而音乐室的装修也早在半个月前就结束了,但詹妮弗却在音乐室外面捡到了宋方国家的钥匙。 第318页 宋闫肯定认识李潇文和盛长霄,宋闫失踪会不会跟他们有关? 楚行暮站在教室门口沉思,李潇文和闻缇一起过来了,闻缇问道:「李师兄的音乐室风格和老师描述过的很像。」 楚行暮回过神来发现李潇文和闻缇并肩站在一起太乍眼,于是他不动声色的绕到两人身后,若无其事的挤进了他们中间,李潇文又是一个恍然大悟,他大概明白楚行暮为什么对他不太友好了。 为了缓解气氛,李潇文提议道:「我还没听过闻缇拉的小提琴曲,以前听你说老师手把手教过你,我有没有这个荣幸听你演奏一曲?」 闻缇不好推却,便说:「我只学了半首《钟》,还不及盛长霄的一半,既然李师兄想听那我就献丑了。」 闻缇把江然的手放在楚行暮手里,让他带着江然,随后几人走进了小提琴教室,李潇文给闻缇拿了一副小提琴,楚行暮拉着江然软乎乎的小手心情有点儿微妙,他还怕自己的手太糙硌着江然,不过江然的注意力都在闻缇身上。 如闻缇所说,他确实只能拉半首曲子,李潇文听完象徵性的夸赞了几句,他是钢琴家不是小提琴家,如果非要以专业角度点评那也只能从艺术角度,闻缇也不是专业人士,他的表现显然还是入门级别。 楚行暮听到李潇文和闻缇交谈的内容,想起闻缇第一次在他面前拉过的那首曲子,那次的《钟》是完整的,而且两次的感觉完全不一样,这次听起来就像在玩儿一样,前后简直判若两人,不过闻缇既然这么做肯定有他的道理,楚行暮还鼓掌捧场了。 站在他们旁边的江然跟着楚行暮一起拍手,说道:「好听。」 闻缇和楚行暮同时看向江然,表情都有些诧异,上次回到画室之后他也说了「好听」。 作者有话说: 第二个8k 第127章 钟25 闻缇把小提琴拿到江然面前,江然伸手摸了一下琴弦,重复了一句:「好听。」 李潇文在一旁笑着说:「这孩子这么小就能听得懂名曲了。」 楚行暮把手放在江然的头顶上说道:「这说明他有天赋。」 闻缇把小提琴放回了原位,楚行暮领着江然出去了,几人从教室走到了演奏厅,两位女老师领着两个十二三岁的女生从门外进来了,看样子是过来上课的学生,闻缇转身对李潇文说:「李师兄,今天多有打扰了,我还想请你帮个忙,如果以后江然跑进音乐室,麻烦你们及时通知楼上的老师把他领回去,他虽然话不多,但是对什么都很好奇。」 李潇文看了一眼门口,听闻缇的意思江然好像已经来过音乐室了,「他来过音乐室?」 「我不知道,不过小孩子有好奇心驱使,看见新奇的事物都会主动去接近,我怕他们出什么意外,还请李师兄多费心了。」闻缇虽然没有和李潇文挑明江然的特殊情况,可任谁看到一个木讷寡言的小男孩都能看得出来他异于同龄。 李潇文马上明白了闻缇的意思,「没什么费不费心的,平常人在路上看到没有大人在身边的小孩子都会停下来问一句,何况是你的学生呢。」 闻缇朝他笑了笑,看向了江然,李潇文的话没有什么不对,只不过他一直是人群和灯光的焦点,从未走下过舞台,肯定没有把那些在小孩子面前停下来的大人是好人还是坏人的问题放在心上。 楚行暮听着闻缇和李潇文交谈,往后退了几步,两个女学生已经进了琴房,楚行暮正好站在小型演奏厅和音乐室休息间的走廊中央,他抬头一看,发现走廊尽头还有个门,便回身问李潇文:「李先生,你们音乐室还有后门啊?」 李潇文走到楚行暮身边往应急门的方向看了几眼,说道:「听装修工人说那是应急门,后面有楼梯通往地下停车场的,平时都锁着。」 听到「装修工人」四个字,楚行暮压低眉头,对李潇文说:「那你认不认识一个叫宋闫的装修工?」 「宋闫?」李潇文先是皱眉,然后开始回忆,片刻后他说,「名字听起来很耳熟,是红河装饰公司的?装修音乐室的人里应该有他,不过我记不太清他叫什么了。」 楚行暮给他简单描述了一下宋闫的体貌特徵,「是红河装饰的,二十岁,大概一米七五,左脚有点儿跛,是家装施工队的,确实给你们装修过音乐室。」 虽然音乐室装修期间一直是盛长霄帮忙监工,李潇文偶尔也会来一次,他往小提琴教室看了一眼,突然瞥到墙上的一幅挂画,勐然想起来宋闫是谁了,「确实是他们施工队的,他挺爱笑的,不过左脚跛不跛我不清楚,楚队长打听这个做什么?」 楚行双手插兜似是随口一说:「宋闫失踪了,他们公司的工友前两天就报警了,寻人启事都发出去了到现在还没消息。」 李潇文的神情很是惊讶,楚行暮一直观察着他脸上的细微变化,接着问道:「宋闫最近来过这儿吗?」 李潇文摇头说道:「没有,室内装修完工以后他们再没来过。」 楚行暮故意露出了怀疑的神色,李潇文看着他说:「楚队长这是不相信我?」 楚行暮指了指他们头顶上的室内监控摄像头,「有人在你们音乐室门口捡到了宋闫出租屋的钥匙。」 李潇文问道:「什么时候?」 「前天,照我们的侦查流程,第一个调查的应该就是你们音乐室,不过闻缇说你这段时间都在音乐室,你跟他又是朋友,我信他。」楚行暮看了眼闻缇。 第319页 听到楚行暮的说辞,闻缇有些不好意思的说:「李师兄的为人我很清楚,如果人是在他的音乐室里失踪的,他肯定是第一个报警的人,再说李师兄和宋闫能有什么过节。」 楚行暮贊同的点头:「所以我信你,李先生要是有宋闫的消息还请及时联繫我们。」 「那我们就不打扰了,楚队长还要回公安局,我们先走了。」闻缇拉起江然的手问道,「跟这个叔叔说再见好不好?」 江然低头看着手里,说道:「再见。」 李潇文摸了摸江然的头笑说:「以后要是想听音乐就带他下来。」 闻缇点了点头,李潇文把他们送到门口,楚行暮正要往出走,最后环视四周的时候突然停了下来,李潇文见他突然停下,问道:「楚队长还有什么事?」 楚行暮指着离他们不过几步之遥的朱木古董架,看到上面摆着一块用木制画框装裱起来的木刻画,楚行暮兴趣盎然的问:「你也喜欢收藏木刻画?」 李潇文回身看了一下,然后走到古董架前拿起了木刻画,说道:「这块木刻画是老师的藏品,好像是青市一位很有名的木刻师刻的贝多芬。」 楚行暮恰好看到了木刻画,他家里也挂着闻缇一掷千金买来的《四骑士》,虽然是块赝品,楚行暮注意到木刻画的旁边还有一个小型老式录音机,问道:「那个也是应先生的吗?」 李潇文拿起录音机好像想起了一段难忘的过往:「这是老师送给我和盛长霄的,每人一个,十几年前的设备条件有限,老师把我们每节课要练习的曲子录成磁带让我们拿回家再继续练,不过我的已经坏了好几年,捨不得丢就放在这儿了。」 楚行暮听完破天荒的说道:「我认识一个擅长修理老式电器的人,不介意的话我让他帮忙看看?兴许还能修好。」 李潇文明显惊讶了一下,「这个还能修好吗?」 「他平时就爱捣鼓这些老物件,不方便的话就算了。」楚行暮淡然说道。 李潇文几乎没有犹豫,他把录音机给了楚行暮,「那麻烦你们了,修不好也没事。」 李潇文把他们送出了门,闻缇和楚行暮带着江然回到了音乐室,李潇文返回古董架前望着那上面的东西,他和应奈清一样都是念旧的人。 闻缇还是没忍住好奇心问楚行暮:「你怎么突然这么大度,还帮李潇文修录音机。」 楚行暮看着手里的录音机自信道:「警察的直觉。」 闻缇没有戳破楚行暮的心思,倒是楚行暮,出了门便说:「听你的口气你觉得我很小气?」 「是你自己说的,我没有这个意思,你不要赖在我头上。」闻缇赶紧撇清关系,免得楚行暮又在这个事情上继续给李潇文找麻烦。 把李潇文的录音机拿过来,肯定不是好心要帮他修理那么简单,依楚行暮在案子上的精明程度一定是在怀疑什么,他才没那么容易主动和李潇文言和。 江然拽着闻缇的手跳上了最后一级台阶,嘴里说:「好听。」 闻缇几乎可以确定江然确实去了音乐室,他听到的音乐就是小提琴演奏的《钟》,但那个时候音乐室里都有谁、是谁在拉小提琴他还不确定。 三人回到画室,詹妮弗开玩笑说:「楚队长和老闆领着个小男孩,看起来还真有种一家三口的感觉。」 闻缇说道:「我的人生规划里没有抚养孩子这种重任。」 楚行暮应和道:「我已经有个磨人的小孩儿了。」 詹妮弗被二人呛了一下,背过身叫薛柠,输什么也不能输气势。 闻缇给詹妮弗派了个任务:「你想办法把楼下音乐室的室内监控录像调出来,工作失职可以既往不咎。」 詹妮弗睁大眼睛一脸的难以置信:「我是个艺术生加保镖,不是特工啊老闆,这种理科生的活儿不应该由专业人士来吗?」 如果在调别人工作室的监控和扣自己的工资之间衡量一下,还是扣工资简单一点。 闻缇见她实在为难,便说:「这个确实有点为难你,我请别人吧。」 说完闻缇带着江然进了休息室,楚行暮也跟着进去了,詹妮弗看他的表情莫名有种恨铁不成钢的感觉,于是脑子不及嘴快,扒在休息室门口说道:「老闆,你可以扣我工资但不能质疑我的工作能力!」 闻缇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既往不咎和信赏必罚你自己选,我没有强迫别人的习惯,不用勉强自己做不擅长的事。」 詹妮弗一手扶着头,一手拍着自己的嘴,薛柠看傻子一样看着詹妮弗,詹妮弗快步跑过去挂在薛柠脖子上委委屈屈的说:「近朱者赤,近楚队长者黑,以前的老闆温柔体贴从来不会为难我,自从他跟楚队长在一起之后他都学会拿工资威胁我了。」 楚行暮侧着身子看向门外说道:「你们这些小姑娘在背后说别人坏话都不知道避着点儿当事人?」 薛柠把詹妮弗的手从自己的胸上拽下来,问道:「你多久没挨揍了?」 詹妮弗拍了拍衣襟,走到休息室门口问道:「老闆,你要几号的监控录像啊?」 「从江然跑出去的那天到现在,别让楼下的人知道。」 詹妮弗托着下巴开始想对策,虽然不知道闻缇为什么突然要别人工作室里的监控录像,但闻缇是当着楚行暮的面交代她的,如果不是事先和楚行暮商量好,楚行暮肯定会在她之前问闻缇为什么那么做,也许和他们要查的案子有关,本着警民一家亲的原则詹妮弗瞬间觉得自己的形象又光辉了一大截。 第320页 詹妮弗拉着薛柠走到一旁,问她有关楼下音乐室的具体情况,因为詹妮弗有几天不在画室。 闻缇把一本图画书拿到江然面前,楚行暮帮他在抽屉里找了一盒水彩画笔,两人一併坐在了江然面前。 宋闫的出租屋钥匙掉在了音乐室门口,可李潇文却说宋闫没有去过,要么他有意隐瞒宋闫的行踪,要么他是真的不知情,这和宋方国的情况太像了。 闻缇正准备问江然问题,楚行暮的手机响了起来,他起身去休息室外接了电话,闻缇把画笔给了江然,然后开始问江然一些问题,楚行暮回来时江然正趴在桌子上专心致志的画画,他站在江然身后眉头紧锁,闻缇抬起头问道:「局里出了什么事吗?」 「何霄的旧院子着火了。」楚行暮的语气疑惑的不得了。 闻缇诧异道:「什么时候?」 「贺章早上听到隔壁有爆炸声,跑出去一看发现何霄家的院子起火了,上次我们去的时候那院子里都是干了的秋草,最近的气候又干燥,有点儿火星就着了,夏辞说在院子附近发现了几个鬼鬼祟祟的孩子。」 「院子着火跟他们有关吗?」 「还在排查,我要尽快过去一趟。」楚行暮边拿东西边数落那群熊孩子。 闻缇看了眼还在画画的江然,然后让薛柠把江然带了出去,他跟楚行暮一起去了市南。 市南郊区便利店门口停着两辆警车,已经上午十一点多了,齐少承拿了两份盒饭从车上下来,夏辞双手抱胸靠在车门上看着便利店门口的墙根下站着的三个男生。 太阳倒不晒,就是风颳起来刺的脸疼,夏辞让人去找那三个孩子的家长了,齐少承把盒饭放在引擎盖上,自己打开了一盒边吃边走到了夏辞身边,不忘发表意见:「现在的孩子一个都牛哄哄的,你说他们长大了还不得上天?」 夏辞看着几个刚够到他腰上的男孩子一脸的不高兴,把案发现场给烧了,搁哪个警察身上能高兴起来? 夏辞气都不打一出来,办了这么多年案子他还没碰上过普通群众把案发现场给烧了的呢,幸好他们提前几天把旧阁楼给拆了,里面的骨渣也清理的差不多了,不然就真成了死不见尸的无头案了。 「那边的火灭了吗?」 齐少承说道:「差不多了,那个院子都成了荒地,没什么重要东西,烧了就烧了。」 齐少承走到那三个小孩儿面前把饭菜里的肉丝挑起来又放下,「你说你们上哪儿皮不好,你们爸妈没告诉你们那院子闹鬼呢?还跑去炸院子。」 其中一个看起来就挺机灵的男生说道:「我奶奶说了,鬼怕火,我们不怕。」 「呵,年龄不大人倒挺横,做错了事不认错还梗着脖子等表扬?」楚行暮从车后面走了出来,他先去了旧院子才到便利店门口的。 「家长叫过来了吗?我见过又熊又皮的混小子,炸鬼的还是头一次见,还没过年呢就玩炮仗,科学教育都学到头里头去了,你们班主任电话是多少?」楚行暮拿出手机作势要拨电话。 闻缇走到夏辞身边听他说了一遍来龙去脉。 上午派出所的同志说阁楼已经拆完了,最后清理出来了一些类似骨渣的东西准备送到市局去,中途贺章给派出所打了电话说何霄的院子里着火了,他们又急急忙忙叫了消防队过来灭火,然后开始在四周排查寻找纵火者,结果就发现了那三个男生。 他们为什么去烧院子不得而知,最要紧的是先把火灭了,人也被夏辞扣下了。 「胆子也忒大了,往酒瓶子里塞满了炮仗,打火机一点就爆了,今天他们三个要是在那院子里出了什么意外,我和老楚干脆辞职卖煎饼算了。」 这种情况实在没办法界定谁是失职的一方,但警察可能是最不占理的一方。 夏辞都不知道骂什么好,两个案子够让他心烦的了,楚行暮忙着教育那三个男生,闻缇向夏辞说起了他和楚行暮在现场的发现:「你还记得上次贺章说半夜有人进了旧院子吗?」 「记得,第二天我们也去看了,没发现什么痕迹。」 「楚队长刚才说如果那场火不是意外而是蓄意,那肯定和半夜三更跑进旧院子里的人脱不了干系,好端端的他们是怎么想到拿炮仗和酒去旧院子的?现场不是已经封锁了吗?虽然男孩子的冒险精神很强,但这么有计划性的冒险到底是他们自己的点子,还是受了谁的指点?」 「白酒有可燃性,正常情况下达不到爆炸效果,但是把炮仗塞到酒瓶再点燃火引就不一样了,看起来确实是那些胆子大的孩子才会干的恶作剧。」夏辞把目光投向了被楚行暮吓得瑟瑟发抖的男生身上。 「刚撤了人手院子就着火了,怎么会这么巧,除了我们还有谁这么清楚现场是否有警察看守?」 夏辞想了想说:「何霄的身份疑点重重,我们是查到了他的相关信息,但目前都没有他本人的消息,阁楼上的死者身份也无从查起,但在骨渣被发现之后先是有人进了现场,现在院子又被烧毁了,仔细想想有人知道我们的一举一动,有点儿毁尸灭迹的意思,只不过隔了十多年都没人动手,难不成兇手是这里的老住户?」 「不管怎么样还是先排查一下,我听楚队长说贺章的母亲见过何霄和他母亲,可是何霄比贺章还大十多岁,何霄的姐姐说她母亲从来没有离开过长安区,那曾经在这里住过的何霄母子肯定是冒充的,虽然同名同姓也有可能,但是太巧合也算疑点。」 第321页 齐少承端着盒饭走了过来,咽了嘴里的饭加入了临时会话:「有人偷偷进了院子,现在又利用那几个初中生烧毁院子,如果想毁尸灭迹那也太迟了,死者被杀的这十几年时间里随便找一天放火烧了院子都行,可偏偏在我们清理完死者的尸骸之后才放火,他的目的肯定不是阻挠我们把受害者的尸骸完整挖出来,但是都成骨渣了,完不完整咱也不清楚。」 闻缇看着齐少承手里的盒饭,齐少承把盒饭递到他面前问道:「中午没吃饭?来一口吗?」 闻缇摇了摇头:「不用了。」 吃的津津有味还跟着讨论受害者的骨渣完不完整,闻缇肯定做不到这么面不改色。 楚行暮训完了那三个男生走到他们面前,接着说道:「通知局里,多派些人过来,我就不信那个院子里还藏着金子。」 齐少承愣愣道:「头儿,好端端挖院子干嘛?宋闫还没找到,人手也不够啊。」 「不够就找派出所借,这边的原住户重新排查一遍,尤其最近外出过的不管男女老少。」 「那三个小子呢?」夏辞扬了扬下巴。 楚行暮回头看了一眼,「火确实是他们放的,等家长来了全部带回局里去。」 「真带回去?」 「年龄小备不了案,但是批评教育不能少,不给他们点儿教训明天就该放火烧家了。」 夏辞突然哽住:「你这意思烧院子是他们自己干的,没旁人指使?」 楚行暮反问他:「意外和蓄意你偏向哪个?」 「蓄意啊,这不是明摆着的?」 「这么久了,何霄生不见人死不见尸,阁楼上的骨渣又是人骨,他十三年前就离开了家乡,这么多年也没跟家里人联繫过,说不准早就遇害了。」 齐少承盖上盒饭灵光一闪,急忙说道:「保不齐阁楼上的死者就是何霄呢!咱们找了他这么久,结果他一直就在那个院子里!」 夏辞一听也有点道理,贊同道:「有这个可能。」 齐少承接着推论:「十三年前他就被人杀了,所以这么多年杳无音讯,可阁楼上的骨渣是混在涂料里刷上去的,什么仇怨才能让兇手把一个大活人绞成一堆肉泥骨渣涂在房顶上?兇手和何霄有什么深仇大恨啊?情杀和仇杀我比较偏向于情杀,能在他自己家里被人杀了那肯定不是陌生人能办到的事情。」 「如果阁楼上的尸骸真的是何霄的话,他在自己家里被人杀害分尸,而兇手竟然还有余力用何霄的尸体粉饰阁楼,这已经超出普通刑事案件的范畴了。」 楚行暮看了眼齐少承手里空空如也的饭盒,说道:「吃饱了就行动,兇手肯定在他家住过很长一段时间,跟何霄的关系也很亲密,而且和附近的住户邻居很熟,不排除是外来住户,再去查居委会的住宅登记信息,看看这十三年里有多少人在那栋自建房里住过,还有,附近的自建房大部分都是政府拨款重建的,超过年限会强制拆除,那院子的户主肯定另有其人。」 「我们光猜也没用,骨渣可能连dna都提取不出来,要证明阁楼上的尸骸就是何霄,难上加难。」夏辞把引擎盖上的盒饭拿了起来,其实也没什么胃口。 楚行暮问道:「宋闫他爸还在长青区?」 「在宋方国那儿住着,他家就那么一个儿子,虽然不太机灵可也是从小宠着长大的,寻人启事都发了两天了也没消息。」齐少承嘟囔道,「青市那么大,只能尽量找了。」 「宋闫和何霄不都是长安区的吗?这两家有什么交集没有?」 「没有,宋闫他爸不认识什么何霄,八竿子打不着。」 既然何家和宋家八竿子打不着,那也就意味着不能併案侦查,可楚行暮的直觉告诉他,这两个案子之间一定有联繫。 中午十二点,其他办公室的同志都下班吃饭了,陈俞尧路过刑侦队的办公室,发现他们还在里面加班,但楚行暮却不在,听说刑侦队又接了两个案子整天忙的人仰马翻但都没什么进展,陈俞尧还纳闷年底沖业绩的时候破案效率还这么低一点都不像楚行暮的作风,他这几天帮着秦晚找证据,差点儿连秦晚的委託都忘了。 「陈队,你偷偷摸摸在人家地盘上干嘛呢?」陈俞尧的肩膀上搭了一只手,韩炀的声音冷不丁在陈俞尧身后响起,陈俞尧条件反射于是抓住肩膀上的手就是一个利落的过肩摔。 韩炀躺在地上眼睛都睁不开了,勉强从牙缝里挤出来几句话:「姓陈的,我他妈上辈子是欠了你们缉毒队的一个个都拿我练手!」 陈俞尧连忙松手把压在韩炀腹部的膝盖收回去,两人的姿势略显诡异,刚走到楼梯口的楚行暮和闻缇看到眼前的场景互相对视了一眼,楚行暮示意闻缇不要出声,他那个表情就差在旁边高喊「打起来」,白瑶和唐哲听见外面一声闷响连忙跑出来查看。 韩炀抓着文件夹甩开陈俞尧扶他的手挣扎着爬了起来,对着陈俞尧一通勐砸,骂骂咧咧的说:「这是公安局!你跟许池都什么毛病?我他妈上来给刑侦队送材料,好端端你摔我干什么?我浑身上下哪儿像贩毒分子了?」 「实在不好意思,条件反射,你在我背后我还以为有人偷袭。」陈俞尧赶忙道歉,想帮他拍拍身上的土,手还没抬起来韩炀就蹦了老远。 陈俞尧自知理亏,头往后一转就看到了在他后面看戏的楚行暮,白瑶走到韩炀面前关切的问:「韩法医,你没事儿吧?」 第322页 韩炀拍了拍衣服上的土把文件塞到白瑶手里愤愤说道:「没摔成一具尸体算我命大,指纹对比结果出来了,我得赶紧离开这个是非之地,每次碰上缉毒队的都没什么好事儿!」 韩炀说走就走,看都没看陈俞尧一眼,楚行暮这时候才幸灾乐祸的开口说道:「韩炀没拿手术刀跟你干起来都算好的了,人好歹是法医部的领导,管着一个部门呢,要面子要威信。」 「你就会马后炮我动手之前怎么没拦着我啊?」走廊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些端着饭盒边吃饭边看热闹的同事,陈俞尧左右看了一圈,其他人纷纷回了办公室。 楚行暮说道:「没来得及,局里我就赶不上你跟许池的速度,偏偏摔韩炀摔上瘾了。」 「没事儿我才懒得来你们这儿转悠。」陈俞尧往楼下走了。 楚行暮把手里的午饭递给闻缇,说道:「先去吃饭,我跟陈队说点事儿。」 「和许池的案子有关?」 「我不能出庭作证,许池也不能白死,许池的案子归缉毒队管。」 闻缇把头侧到楚行暮那边,小声问道:「要是哪天我不小心拍了你的背,你会不会过肩摔我?」 楚行暮摸着下巴说:「不小心你都挠过多少次了。」 闻缇:「……」 楚行暮连闻缇的药都敢随便乱吃,被闻缇拍背搭肩算什么,闻缇接过午饭和白瑶唐哲一起进了办公室,闻大橘看见闻缇热情的边跑边叫,蹭了闻缇一身猫毛。 白瑶把文件放在办公桌上哭笑不得:「难怪韩法医老说他跟缉毒队的人犯沖,原来是过肩摔摔出来的,还是正副队长一起摔,韩法医跟陈队力量差距悬殊,连点防备都没有。」 看到郎朗和赵忱的工位上都空着,闻缇问道:「朗姐和赵哥呢?」 白瑶说道:「他们去红河路了,上午红河路派出所派了几个人走访排查,朗姐去调监控了。」 闻缇把饭盒放在楚行暮的办公桌上,问道:「缉毒队现在的副队长是谁?」 唐哲说道:「赵哥有一次说过,自从许副队牺牲之后缉毒队副队的职位一直空着。」 闻缇觉得陈俞尧和楚行暮在某些方面都是一样的固执,楚行暮想把五年前的真相查个水落石出,他一直放不下周晋霖和许池的案子,陈俞尧肯定也是一样的,不然他也不会因为赵海碌申请重审当年的案子而频繁与王越民见面。 陈俞尧这些天没闲着,许媚和秦晚比他更忙,那次秦晚找韩炀要许池的尸检报告被韩炀拒绝了,几天后韩炀又主动联繫了秦晚,其中少不了楚行暮和陈俞尧有事没事儿找韩炀念叨的功劳,秦晚最终如愿以偿拿到了比五年前更详细的尸检报告。 「我还有个地方想不通,当年给赵海碌做精神病鑑定的那几个专家除了一个叫林绅的还在南嘉精神病医院,剩下的在赵海碌的判决下来之后都退休了。」陈俞尧从烟盒里抽了两根烟递给楚行暮,楚行暮扬了扬手里的戒菸糖盒,炫耀似的说,「戒了。」 「我忘了你家那小男孩儿不喜欢烟味儿。」陈俞尧故意往楚行暮身上吹了几口烟,以报復刚才他站在楼梯口马后炮。 「精神病那么容易得吗?」陈俞尧问了一句,「贩毒的说自己从不碰毒,有病的人从来不承认自己有病,他倒好,承认的那么痛快。」 「赵海碌有没有精神病你心里不清楚?」楚行暮嚼着戒菸糖问道。 「我清楚有什么用啊,我又没证据,我就是一抓毒贩子的,脑袋别在裤腰带上,连自己兄弟都救不了,还把你和秦晚也搭进去了。」 楚行暮说道:「我你就不用管了,你话里话外不就是想让我帮秦晚去南嘉看看吗?正好,我找那个林绅还有帐要算。」 「精神病有那么好治?赵海碌入狱五年,没有一次就诊记录,探视最多的是他家属和律师,听说是靠药物治疗。」 「他不是有一年份的就诊记录吗?在南嘉治疗的,上河分局的局长有精神病,欺上瞒下那么久,竟然也能轻而易举的利用鑑定证明减刑,以前都没报备过。」 「五年前王越民可还没被我们抓住把柄呢,如果他真跟赵海碌是一路的,肯定没少出力,光是和周晋霖合作这一条都不止十五年。」 在周晋霖的案子上楚行暮不想跟陈俞尧透露太多,他把糖盒装进口袋里,说道:「南嘉那边我尽量帮你们去问,精神病鑑定书的造假难度跟抄作业似的,另外,你让秦晚去找找那几个已经退休了的专家,这里头无非就是些利益关系,王越民的权力再大上面还有李局呢,他们不想让赵海碌死那就说明赵海碌还有价值,跟你们查的贩毒案有关也好,跟周晋霖的案子有关也罢,既然尾巴都露出来了就别让他们再缩回去。」 楚行暮回到办公室看到闻缇和闻大橘在对峙,无非就是闻大橘想坐在闻缇腿上,但闻缇嫌弃它的毛会粘在自己衣服上,任凭白瑶拿多少小鱼干引诱,闻大橘就是铁了心要坐在闻缇腿上。 「也别给它减肥了,在家里黏楚大哈,出来了就黏你,这小没良心的。」楚行暮拿着饭盒坐在了闻缇对面。 白瑶把小鱼干放进盒子里站起来说道:「没想到闻大橘同志富贵不能淫威武不能屈啊,这么多小鱼干都哄不过来,太犟了。」 楚行暮不怕被蹭一身毛,为了让闻缇安心吃饭他把闻大橘抱起来放在自己腿上了,结果闻大橘就坐在楚行暮的大腿上把头从桌子下面伸上去,和楚行暮一样面对面盯着闻缇看。 第323页 闻大橘同志的减肥计划因冬天掉毛告终。 郎朗和赵忱拿到监控录像就赶回了队里,回来时队里的人都在吃饭,郎朗把包往桌子上一放,一言不发的坐下了,赵忱也不似平常那么欢脱,两人像霜打了的茄子一样。 楚行暮转过头问道:「吃饭了吗?」 难得楚行暮这么体恤的问他们,赵忱忍不住把他们碰上的事一股脑儿都说了,「我们今天去宋闫住的地方找附近的住户打听他的下落,可没一个人跟我们说实话的,后来还是一个十来岁的小孩儿他说那天下午他见过宋闫。」 「宋闫平时好跟邻居们的孩子一起说话,拿零食逗他们玩儿,结果有一次一个孩子吃了他给的糖回家就上吐下泻的,小孩儿她妈妈就找宋闫去了,把他们家上上下下都骂了一遍又要赔偿,后来医院检查出来那个小孩自己吃坏了东西,但是这怨就这么结下了,那小孩她妈到处说宋闫的坏话,于是邻居们一提起宋闫就说他是流氓,是小偷,又说他是个傻子农民工,前天一个住在那附近的老太太在路上丢了三千块钱,她儿子领着老太太出门打算报警,正好就碰上一边往家走一边数钱的宋闫。」 「然后他们误会宋闫手里的钱是捡了老太太的?」唐哲适时发问。 「何止啊,本来也没证据证明宋闫手里的钱就是那老太太丢的,可那个中年妇女经过,在旁边煽风点火,一口咬定肯定就是宋闫偷了老太太的钱,老太太的儿子倒是挺理智的没有上手就抢,可宋闫以为他要抢自己的钱拔腿就跑,他这一跑周围的人就以为是他做贼心虚,那男的抓到宋闫就把他摁倒了,把钱抢过来一数正好是三千块钱。」 白瑶问道:「那钱真是宋闫捡的?」 「不是,那是宋闫自己的钱,平白挨了顿打钱也被抢走了,老太太跟她儿子一回家,她儿媳妇就说那三千块钱找到了,在老太太换下来的衣服里,所以他们那天晚上又把钱给宋闫送回去了。」 白瑶愤愤不平的说:「就算人家是打工的,也不能红口白牙的诬陷别人吧?」 唐哲问道:「所以宋闫那天下午跟邻居起了冲突,当天晚上才没回家?那宋方国为什么没有跟我们说这件事。」 「那男的说他也挺不好意思的,连去了好几次宋闫家都没人,晚上十一点多的时候宋方国才回家,他就把白天的事儿跟宋方国说了,觉得也没必要跟一个傻子道歉,把钱还回去就回家了。」 「也不知道哪儿来的优越感,大家都是凭本事靠双手吃饭的又不偷不抢,手里有点钱就能当大爷,听风就是雨,现在人失踪了又都跟他们丁点儿关系都没有,一问三不知,个个都想撇清责任,要么说不认识宋闫,要么说不知道不清楚,不过我在他们单元楼底下贴了寻人启事。」赵忱说完心里舒坦多了。 楚行暮这才把小录音机扔给赵忱,「心里舒坦了就看看这个东西还能不能修好。」 赵忱接过录音机问道:「这多少年前的老物件啊,还是放磁带的。」 「修好了有报酬。」 赵忱一听修录音机还给钱,立马拿回工位倒腾去了。 郎朗最后来了个总结陈词,把他们上午的排查工作做了个吐槽式总结:「外来打工人员,残障人士,碰上个不饶人的本地人,受了那么多歧视还整天那么乐呵,傻人有傻福,省的认清人性的丑恶给自己添堵。」 白瑶端着一杯水走到郎朗身边,哄她:「朗姐,别生气了,你看你法令纹又深了。」 郎朗皱眉看白瑶,白瑶立马改口说:「你看,又浅了。」 郎朗:「……」 楚行暮把他们的调查过程当下饭故事听,故事讲完了他也吃完了,当即挥手说道:「马上把宋方国叫过来,我早觉得他有问题了,小唐去查监控,植物人都有人权,残障人士怎么了?」 闻缇抓住楚行暮的胳膊说道,「那三千块钱的来源也得查,我们之前调查过他的财产情况,不可能是买彩票中的,他这个月的工资还没发,也没有向公司预支薪水。」 楚行暮的眼神稍微有点惊羡,示意闻缇接着往下说:「宋闫失踪会不会和那三千块钱的来源有关?他一根筋又认死理,因为买彩票中奖了就一直买彩票,要是那三千块钱来的容易难保他不会用同样的方式再弄三千块钱回来,结果这次出意外了。」 楚行暮看着闻缇欣慰的说:「闻老师,要不今年刑侦队的年底述职报告你帮我写吧。」 作者有话说: 这章字数爆肝1w+,我十一月真的非常非常非常倒霉,老闆托工资,天天跟他讨工资,拖了半个多月才给我,紧接着开始各种身体不舒服,连续四五天牙疼头疼,失眠焦虑,接下来就是家里医院两头跑,好不容易轻松了一天,一觉睡起来又感冒了,我是不是被诅咒了… 第128章 钟26 楚行暮一说述职报告,闻缇才想起来今年他要写的书面材料多了两份,蒋教授三天两头让他写的论文,研究室的个人研究进度报告,闻缇往前坐了坐,问楚行暮:「你能帮我敲字吗?」 楚行暮拍着闻大橘壮硕的后背,看似跟闻大橘说,其实是说给闻缇听:「瞧瞧你爸,为了给你挣点儿猫粮钱,天天被按着头写东西。」 闻缇眉头一皱,仗着自己腿长,在桌子底下拨了拨楚行暮的脚以示不满,然后起身绕过桌子把闻大橘从他怀里抱走了。 第324页 楚行暮把盒饭垃圾收拾了一下,看着闻缇抱着闻大橘往办公室的小图书室去了,楚行暮扔了垃圾问唐哲:「宋方国联繫上了吗?」 唐哲说道:「联繫上了。」 楚行暮在椅子上坐了十来分钟,把这两天攒下的需要他签字封口的卷宗都看了一遍,确认没什么问题了交给郎朗装订封口,一抬头他在对面办公桌上看见了几个眼熟的卷宗,楚行暮拿起卷宗问道:「这不是七八年前的案子吗?卷宗是什么时候拿出来?」 郎朗抽空看了一眼回答说:「前两天李局让我们找出来的,不知道怎么到了副队桌子上。」 楚行暮把卷宗放回去,想想觉得不妥,就把那几份卷宗拿过去锁在了自己的抽屉里。 自宋闫失踪宋方国就来了公安局一次,其他时间都是唐哲他们去他公司找他的,眼见着时间越拖越久,宋方国进了公安局就一直缩着脖子,脸上的表情像心虚又像畏惧。 站在朋友同乡的角度来说,宋方国算仁至义尽了,宋闫失踪他帮忙报警,宋父在长青街也是他带着找宋闫的。 楚行暮将宋闫的钱包和钱包上的指纹比对结果一併放到了宋方国面前,宋方国想必对宋闫的家庭情况了如指掌,了如指掌的情况下还私自拿走了宋闫的三千块钱,报警后更是一丁点儿都没透露宋闫失踪的那天下午发生的事,于情于理都会惹人怀疑。 「宋方国,根据我们这几天的调查,宋闫失踪案疑点太多,你作为报警人以及宋闫的同乡,在宋闫一夜未归后报警称他失踪,还刻意隐瞒了宋闫失踪前与附近住户发生冲突的事,但宋闫是什么时候在哪里失踪的,你闭口不提,你老实交代宋闫到底去哪了?」唐哲的手指在笔记本电脑上停着,准备将宋闫的证词一字不落的记下来。 宋方国咽了几口口水缩着肩膀,眼珠子在唐哲和楚行暮身上打转,宋方国外表看着忠厚老实,唐哲不想用威逼利诱那一套吓唬宋方国,一是有楚行暮坐镇没有必要,二是他对和嫌疑人斗智还不太熟练。 宋方国可能想好了措辞,哑巴了几分钟一脸为难的说:「警察同志,你们都找过我那么多次了,我要是知道那孩子的下落我还报警做什么,我们在彩票站门口分开一直到现在我都没见过他,我也不知道他去了哪儿啊!」 「当天给业主家装修房子的时候你们公司一共派了几个人?」 「就去了我们两个。」 唐哲问道:「宋闫为什么不跟你一起回去?放着现成的车不坐,他偏要多花钱坐公交车回家,他那段时间不是缺钱缺的厉害吗?」 宋方国推说道:「我哪知道他怎么想的,下午没什么活儿他说要在长青街逛逛,我还要清点材料就先回公司了。」 楚行暮把宋闫的钱包推到宋方国面前,问道:「这钱包是在哪儿找到的?」 宋方国说道:「在我们家门口,我那天晚上喝醉了,它就在门外边,我看着眼熟就拿进去了。」 楚行暮逼问道:「你们住的出租屋外面不经常打扫,上去一趟鞋底沾的东西泡半天都洗不下来,你说钱包是在门口捡到的,宋闫的钱包外面干干净净一点儿污垢都没有明显是被擦过了,你喝醉了还有时间帮宋闫擦钱包?」 宋方国眼见着瞒不过他们,才说:「钱包是我在楼后面的胡同里捡的,拿回家看到里面的证件才知道是宋闫的。」 「钱包里除了宋闫的证件以外,还有什么东西?」 宋方国看着钱包说道:「就几张没用的彩票,可能是宋闫没捨得扔,他屋子里也攒了不少呢。」 「胡说,钱包里的三千块钱去哪儿了?」楚行暮把指纹对比结果扔了过去,「钱包里面的塑料夹层上有你的指纹,你还敢说你没拿宋闫的钱,宋闫失踪跟你没关系?」 宋方国慌了神,忙说:「我是看了他的钱包,我想看看里面少没少东西,他钱包里就二百来块钱。」 「你给我们钱包的时候里面可一分钱都没有,里面少了三千块钱,既然你捡到了他的钱包,又没有转手他人,难不成里面的钱凭空消失了?」 宋方国想不了那么全面,根本没有意识到楚行暮是在炸他的话,张口反驳道:「那三千块钱本来就不在他钱包里,是我后来装进去的。」 装进去之后他又把钱拿走了。 唐哲看了楚行暮一眼,宋方国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知道瞒不下去,于是老实交代了:「那人来还钱的时候宋闫不在家,是我替他收的。」 「没见到宋闫本人,对方就那么放心把钱给你了?」 「一开始他确实没给我,可他跑了两三趟都跑烦了也不见宋闫,我就说宋闫是我侄子,第二天我报了警那家人还过来问我宋闫是不是真的失踪了,说那天下午他们没把宋闫怎么样,是宋闫自己跑了的。」 跟楚行暮猜的差不多,那家人怕惹祸上身,害怕警察怀疑宋闫失踪是因为他们误会宋闫偷钱,所以前几次警方排查的时候都一口咬定没见过宋闫。 宋方国一直说他没有偷拿宋闫钱包里的钱,直到唐哲把赵忱查到的情况向宋方国复述了一遍,宋方国才拍着头说想起来了:「我那晚喝多了,钱我好像收起来了,打算等宋闫回去了再给他。」 「收起来?他人失踪了,他家属也过来了,你凭什么收管他的钱财?」 第325页 宋方国开始有些畏惧,说道:「我、我把钱的事儿给忘了。」 「那你这记性可太差了,宋闫一夜未归第二天你直接报了失踪,前一天晚上丢的钱包让你捡着了,被人误会抢走又还回来的三千块钱你又帮着收起来了,他被人误会偷盗的事你闭口不提,你拿我们当傻子?」 宋方国一个哆嗦,从凳子上滑了下去,说道:「我真的不知道他去哪儿了,我一晚上都没见着他,我那天晚上就是、就是喝煳涂了。」 「喝煳涂了还知道将错就错顺走三千块钱?宋闫是个傻子,你是个人精。他下午被人打了一顿钱也被抢了,你觉得既然别人都把钱抢过去了,干脆自己把钱藏了就当他的钱是被别人给拿走了?」 宋方国连连摇头否认:「我一时鬼迷心窍,他一晚上没回来电话也打不通,到了上班时间我实在联繫不上他才报案的,我是好心,我还找还钱的那家人问了,他们都说宋闫没找过他们,我不敢说谎骗你们,我下了班就跟工友们喝酒去了,他们都能作证。」 唐哲问道:「藏钱是你喝醉了干的,那你酒醒了怎么不说实话?」 宋方国一时哑然,楚行暮说道:「你连他家属都没联繫,没问他回没回家,怎么就断定他失踪了?」 宋方国在审讯室里看了一圈,也许是审讯室里暖气太足,他擦了擦头上的汗说道:「昨天从业主家里出来,他跟我说他发大财了,他以前老把这话挂嘴边,我当他开玩笑没在意,还以为他说的发财是买彩票中奖。」 宋方国的表情挺为难的,楚行暮面不改色的看着他,听他继续说:「前段时间他拿了五千多块钱现金要给家里人寄回去,当时还没到发工资的时候,我问他哪来那么多钱,他说自己打零工挣的,那段时间他妈住院,他隔三差五寄钱回家,我问他到底干的什么活儿,他怕我抢他活儿死活都不说,前后寄了应该有两万,我是喝醉了才动了歪心思,就想把钱留下来,可是那天晚上他没回家,第二天我去公司里问,都说没见过他,我越想越觉得不对才报案的。」 「来路不明的钱你也敢拿?」唐哲敲下几行字,继续问道,「宋闫到底有几份工作?」 「每天都是跟着我们施工队一起干活儿,没见他打过什么零工。」 闻缇说可以从那三千块钱查起,宋闫失踪可能跟三千块钱有关,听宋方国这么一说,三千块钱是线索,源头应该是宋闫第一次寄回家的五千块钱,一个拿着三四千块钱固定工资的、有智力和肢体缺陷的家装员工,什么副业能让他赚那么多外快? 宋闫失踪是走失还是被人绑架,或者在他离开的时候又出了什么意外都无法知晓,一切尚无定论,他们不可能一直扣着宋方国。 问了半天虽然没什么实质性线索,至少确定了宋闫失踪和那些来路不明的钱财有关,以宋闫的智商应该想不到勒索敲诈这种事,抢劫也不可能,如果是偷窃的话,近期也没有接到过丢失金额较大的失窃报案。 楚行暮憋着一肚子气,上头要提高破案率,年底还要根据业绩结算年终奖,如果这两个案子破不了年前少不了一顿批评检讨,说不准还要扣他的年终奖,楚行暮是有为人民服务的一腔热血,可他也要餬口,给闻缇买了块表花了不少钱,年后他还想看看华熙苑那边的房子,离长青街的画室近点儿,闻缇就不用他家画室两头跑那么累了,所以今年的年终奖一分钱都不能少。 这两个案子必须得破。 楚行暮想的太认真,唐哲叫了他两声他才反应过来:「楚队,现在放了宋方国吗?」 「先扣着。」 楚行暮回到办公室,从抽屉里找出了那两把钥匙,宋闫的出租屋钥匙应该只有三个人有,房东、宋方国和宋闫,宋方国的钥匙没丢,房东一年到头见不了几次,更别说去音乐室了,所以那两把钥匙应该就是宋闫掉的,宋闫是什么时候去的音乐室? 李潇文说他这几天都在音乐室,楚行暮是有些怀疑的,可李潇文和宋闫又能有什么矛盾纠葛?他们两个社会地位相差那么大,虽然他对李潇文了解的不多,但他也不认为宋闫失踪会跟李潇文有关,他们之间无非就是装修设计上的问题,装修完工这么多天了,有什么问题他们应该早就联繫解决了。 可宋闫到底是哪儿来那么多的钱? 闻缇拿着两本书走到了楚行暮面前,闻大橘跟在闻缇后面跑了过来,一下跳到了楚行暮的腿上,楚行暮和闻大橘大眼瞪小眼,闻缇问他:「宋方国交代了些什么?」 「宋闫的三千块钱是他拿走的,要不是我们查出来,他死都不会承认。」 闻缇把书放在桌子上,「不该有的念头一动,他们就会找无数种理由支撑那个念头,基于自己的角度都会觉得合情合理,就像那家人觉得宋闫是个傻子没有必要跟他道歉,宋方国也许觉得他看顾宋闫三个多月,一念之差拿了钱心里又过意不去,否则宋闫失踪跟他有什么关系,他大可以等着宋闫的家属自己报警。」 「除了那三千块钱,宋闫前后给家里寄了近两万,这些是宋方国说的,这钱来源不明,宋闫失踪可能跟这些不明钱财有关。」楚行暮一只手撑着头,看起来挺苦恼。 「两万?他还有什么副业吗?」 「没有,宋方国也觉得奇怪,买彩票更不可能了,他买了那么多才中了几次奖,近一个月他就跟几个业主来往最多,尤其是李潇文的音乐室。」 第326页 「你怀疑钱是从李潇文那儿来的?」闻缇问完就否定了自己的问题,「虽然你不喜欢我和李潇文往来,可我们认识这么久了,而且他回青市不到两个月,应该和李潇文没什么关系。」 楚行暮抬头看向闻缇,「钥匙是在他们音乐室门口找到的。」 闻缇让詹妮弗调监控就是想知道那天江然有没有去过音乐室,有什么人跟江然说过话,还有,宋闫到底在没在音乐室。 「他是从盛长霄家离开的,之后就失踪了。」 「盛长霄不是一直忙着准备赵海碌的诉讼事宜吗?宋闫和宋方国一起离开的,对了,华熙苑附近的路段监控里有宋闫吗?」 问到这个,楚行暮叫了一声唐哲,他让白瑶带宋闫的父亲去看监控了,他们对宋闫仅仅停留在相貌认知上,有家属在旁边辨认效率会更高。 「路段监控查的怎么样了?」 唐哲说道:「我们把彩票店和华熙苑小区附近的监控都调出来了,经过他父亲的辨认,宋闫在监控里出现过两次,第一次是和宋方国一起出了小区,第二次是在彩票店附近的路段监控里,他往公交车站方向走了。」 「让长青街的派出所派几个人去查查,有消息马上通知市局。」 楚行暮手还没摸上手机,电话就响了,接了电话楚行暮的脸色缓和了不少,闻缇把闻大橘从他腿上抱下去,问道:「市南那边有消息了?」 「旧院子里的尸骸说不定能确认身份,他们在何霄的院子里挖到了一个头骨,还有一些作案工具,我得马上过去一趟。」 夏辞和齐少承中午没回来,一直在郊区等着,天寒地冻的翻了半下午院子,最后在那几个孩子炸鞭炮的地方挖到了一个已经塌陷了的窖井。 闻缇拿了衣服准备跟楚行暮一起去,楚行暮拦着他说:「天这么冷我自己过去就行了。」 闻缇看着楚行暮着急忙慌的离开,然后拿起从图书室里找到的两本书坐在了赵忱面前,赵忱手边放着一个小型工具盒,闻缇捡起掉在地上的一枚小螺丝,问道:「这个录音机真的能修好吗?」 赵忱抬起头说道:「必须修好,老大说了,修好了有奖金。」 修理工赵忱绝对不会放过任何一个有奖金的任务,闻缇坐在旁边给赵忱递工具,顺便打听詹妮弗那边的消息。 齐少承和夏辞坐在车里取暖,顺便等楚行暮过来,院子被他们翻了个底朝天,都能种一次冬麦了,齐少承从包里拿了两块三明治,顺手递给了夏辞,他把车窗摇上去说道:「你说咱们这么大动静,兇手是不是坐不住了啊?」 「兇手要是住在这儿还好说,大不了咱耗几个星期逐一排查。」夏辞刚拆开三明治的包装,有人在外面敲车窗玻璃,仔细一看是楚行暮。 齐少承咬着三明治下车问道:「头儿,你怎么来的这么快。」 楚行暮说道:「你饿死鬼投胎吗?一顿不吃饿不死人,赶紧去现场。」 齐少承跟在他后面小声说:「韩炀看着呢,你自己没时间吃还不让别人吃了。」 楚行暮回头瞪他,齐少承赶紧躲在了夏辞身后,三两口吃完了东西,三人急匆匆的往现场走。 夏辞问楚行暮:「宋闫有消息了?」 「没有,查失踪案就跟大海捞针似的,哪儿那么容易有线索,但我觉得宋闫不是普通的失踪,先把这边儿的任务结束了回去再细说。」 楚行暮走到何霄家的时候,旧院子差不多快夷为平地了,一场大火虽然扑灭了但也烧了不少易燃物,何霄家门口堆着从院子里扒出来的水泥板,和清理出来的没烧完的建筑物。 楚行暮挑起警戒线进了院子,因为被他们仔细翻了一遍,虚土上到处都是杂乱无章的脚印,楚行暮径直往挖出头骨的地方走。 韩炀搓着手站起来说道:「楚队你可算来了,我以为你在队里过冬呢。」 「有事儿耽搁了,除了头骨还有什么发现?」楚行暮在塑料布前蹲下了。 土堆上盖着一块彩条布,上面整齐的摆着从土里挖出来的东西,韩炀把裹了一层泥的头骨清理了一下,「死了至少十年以上,作案工具都氧化了,菜刀和厨用绞肉机,这大冬天的我反而不觉得冷了。」 作案工具大多是厨用工具,说明兇手和何霄一起生活过,而且时间还不短,否则一个大活人凭空消失怎么会没人察觉,兇手应该把何霄的后事处理的很好,这么多年了连何霄的家人都不知道他已经死了。 他让人把现场的土装了点儿,还要带回去做进一步化验,「找到头就好办了,至少何霄不是无头鬼了。」 楚行暮指挥着现场,做了最后的收尾工作,一周多没联繫过楚行暮的尹周给他打了电话。 一直到晚上七点,天已经黑透了夏辞和楚行暮才从市南回来,同时长青街的街道派出所打来电话,说是有线索要汇报。 晚上詹妮弗给闻缇打电话,说她拿到音乐室的室内监控录像了让闻缇回去一趟,一心想帮楚行暮破案的闻缇压根没想她用了什么手段,才会有如此高的效率。 詹妮弗在画室里走来走去,一直等着闻缇,闻缇一进门詹妮弗马上抱着笔记本电脑走到他身边,「老闆,监控录像拿到了,不过我好像闯祸了。」 闻缇看了看詹妮弗,浑身上下没看到伤口,除了脸色有点儿萎靡不振,闻缇接过电脑问她:「闯了什么祸?要赔偿吗?」 第327页 「赔偿倒不用,只是监控录像是李潇文自己给我的。」詹妮弗站在闻缇身边说道。 闻缇猜到李潇文会怀疑他和楚行暮的来意,估计也知道楚行暮怀疑过他,詹妮弗说:「李潇文还说江然去音乐室的那天监控没开。」 「这么巧,那他有没有跟你说那天是谁在音乐室?」 「音乐室正式开课的前一天他没在,也没有安排老师值班,按理说应该是没有人的。」 「那江然是怎么进去的,我希望李潇文是在说谎,如果我们没办法保证学生的安全,怎么能让家长放心把孩子送过来。」闻缇打开监控录像看了起来。 詹妮弗在一旁道歉:「是我的疏忽。」 「江然最近有什么反常吗?」 「最近挺乖的,没有乱跑。」 闻缇拿出手机看了一下日历,这才想起来幼儿园的室内泼水节,江然专门给了他门票,闻缇打算在这个学期结束之后,跟江然的父母商量一下,下学期就不让江然来画室了。 闻缇看完了监控没再说什么,他让詹妮弗把学生送走之后,去看看楼下还有没有人,他有很多藉口可以去找李潇文,但楚行暮拿走了李潇文的录音机,闻缇觉得他不插手最好,不然李潇文不仅会误会他,可能还会误会楚行暮,本来因为盛长霄他们之间的关系就不太好。 楚行暮白天光是市南郊区就跑了三趟,都没怎么休息,下午饭肯定又没顾得上吃,闻缇让詹妮弗定了一些宵夜给楚行暮送过去了,画室里就闻缇一个人。 整理画具的工作都是画室的老师来做,闻缇从办公室里出来,大教室的灯亮着,他在画室里转了一圈,头一次觉得自己会在这么斑斓的画室里迷路,闻缇站在教室里,忽然想起詹妮弗刚到画室的那天,他跟詹妮弗说如果哪天他精神病復发会伤害到她的时候就打开那扇通往地下停车场的门。 楚行暮在音乐室里问起了他们工作室的应急门,闻缇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一样,他回到办公室找到了应急通道门的钥匙,然后将门打开了,外面是连着上下两层楼的楼梯,往上看不到头,往下也看不到光,由于大楼是半弧形的,前面既有电梯也有楼梯,不知道出于什么考虑,大楼的图纸设计者留了前后两个楼梯,后楼梯是通往地下停车场的,闻缇看着黑漆漆的楼道,然后打开手机上的手电筒下楼了。 詹妮弗在给楚行暮送宵夜的路上碰到了来画室接闻缇的楚行暮,于是宵夜直接送到了他手里,楚行暮说要接闻缇回去,詹妮弗才跟着他一起返回了画室。 进了门,詹妮弗看到画室的灯都开着,门也大开着,薛柠早就下班回家了,她以为闻缇在办公室,结果找了一圈都没看到闻缇的人影,詹妮弗返回休息室准备给楚行暮说闻缇可能已经回去了的时候看到休息室外面的应急门开着,钥匙和锁都挂在上面,楼道里好像还有风吹上来,平时这个门都是锁着的,詹妮弗突然有个不太好的猜想,她连忙跑过去一把拉开应急门。 楚行暮刚把宵夜放在休息室的桌子上,回头看到衣架上挂着闻缇的外套,然后听见了一声尖叫,吓得他手一哆嗦,两步跨出了休息室,就见詹妮弗捂着嘴蹲在地上,闻缇举着手机站在应急门外发愣,明显也被吓到了。 「老闆,人吓人会吓死人的,你没事儿打着手电筒站在这儿干嘛?」詹妮弗颤着声说道。 闻缇关了手电筒走了进来,关好门上了锁,才说:「你的反应太大了。」 詹妮弗站了起来甩了甩头,欲哭无泪的说:「我刚刚真的以为我看到鬼了。」 「让你平时少看点恐怖片。」 闻缇只是去地下停车场转了一圈,詹妮弗的一声尖叫也把他吓懵了。 楚行暮走到两人身边欲言又止,闻缇看到楚行暮时惊讶的问:「你怎么过来了?」 闻缇出去走了一圈身上都是寒气,耳朵也冻红了,楚行暮把闻缇拉了过去,詹妮弗拍了拍胸口冷静下来了,「我一开门就看到一张惨白的脸出现在我面前,是人都得被吓一跳,我还以为我要命不久矣了。」 楚行暮说道:「哪儿有那么严重,你们这些年轻人思想一点儿都不先进。」 詹妮弗问道:「怎么才算思想先进?多看科幻电影然后相信科学吗?」 「狭隘,自己悟吧。」 闻缇把应急门上的钥匙给了詹妮弗,说道:「这个门以后多检查几遍,钥匙你带在身上。」 詹妮弗冷静了十来分钟说要回家,还让薛柠过来接她,楚行暮说送她一趟,詹妮弗说完不用拿着包就跑了,哪敢劳烦楚行暮送她回家。 楚行暮看到闻缇的裤子上蹭到了一些白色粉末,闻缇说是外面的楼梯太窄,蹭到了掉漆的墙面。 「大晚上的楼道里那么黑,你去地下停车场干什么?万一磕着碰着了怎么办,那里面连个灯都没有。」楚行暮侧身趴在闻缇的膝盖上把闻缇裤腿上的那些白色粉末搓掉了。 闻缇按着他的手说:「回去洗一下就好了。」 楚行暮坐回了沙发,闻缇扬起嘴角紧看着楚行暮笑,楚行暮摸了摸脸,「我脸上有东西?」 「你没刮鬍子。」闻缇摸着楚行暮嘴上略微扎手的胡茬说道。 醉翁之意这么明显,楚行暮不想宵夜的事儿了,一下把闻缇压倒在沙发上,手开始不老实的往闻缇的衬衣里面钻,沙发虽然不宽,可换个一上一下的姿势完全够用,唯一的不足就是两人身长腿长没处搁脚,姿势有点儿放不开罢了,沙发太窄,闻缇推也推不开,想翻身也翻不过去,索性搂着楚行暮的肩膀睁大眼睛对着楚行暮笑。 第328页 「你不是老嫌我鬍子刮不干净吗?明天早上你给我刮。」楚行暮故意拿下巴蹭闻缇的脸,「脸这么凉,出去的时候怎么不穿衣服?」 闻缇说道:「停车场又不是停尸房,没多冷。」 楚行暮被他这句话弄得有点紧张:「你胡思乱想什么了?」 闻缇解释道:「看了会儿书,有感而发。」 闻缇因为去地下车库走了一圈,回来的时候耳朵就红了,室内温度一高红的更显眼了,楚行暮藉口说道:「乖乖躺着,我给你暖暖耳朵。」 闻缇还当他怎么个暖耳朵的方法呢,话音一落,他的一只耳朵就被楚行暮含在了嘴里,闻缇「哼」了一声,楚行暮马上堵住了他的嘴,生怕他冒出什么惊人言论,楚队长完全是怕听了闻缇嘴里的骚话把持不住,直接在缺东少西的休息室里把人办了。 室外的气温低到结霜,休息室里旖旎一片。 楚行暮问闻缇:「你怕不怕黑?」 闻缇扣好扣子把衣服上的褶皱抹平,说道:「我小时候经常会被关进小黑屋,后来常常做梦,每次都会梦见自己在黑漆漆的屋子里,硬生生把怕黑的毛病给治好了。」 但是外面那个楼梯白天进去都看不到下一个台阶在哪儿,晚上更是伸手不见五指,什么都看不到。 「詹妮弗喊了那一声,我以为你出什么事了,下意识手抖。」楚行暮敞着胸口靠在沙发靠背上,把手搭在闻缇的肩膀上玩儿他的头髮。 闻缇又问了一遍:「你今晚不用加班吗?」 楚行暮的手指开始慢慢摸上闻缇的耳垂,任性的说:「等结果,在哪儿都一样,我想跟你说说话,你不在我就来找你,再过一个多月你的挂职期就到了。」 闻缇给他当小跟班的神仙日子就剩一个多月了,楚行暮可不想再浪费时间了。 「半年这么快就到了。」 楚行暮觉得有点儿亏,「咱俩九年前就认识了,我怎么没早点儿下手呢。」 闻缇笑道:「伯母说了,拐骗未成年犯法。」 也是,谁能保证他们就一定会像现在这样,楚行暮当年还差点儿英年早逝了。 楚行暮睁开眼睛用手勾着闻缇的脖子,凑过去在闻缇的脸上亲了一口,「我有点儿累了。」 他说这话的时候懒洋洋的,乍一听他是在开玩笑,可这些天闻缇在他身边看着那些真实发生的事,也开始担心楚行暮了,楚行暮说道:「是尹周给我打电话了,武川的案子有眉目了。」 「他怎么说的?」 「武川是拿钱办事,他被上河分局开除公职,以后都不可能再进编制,索性豁出去了,干了那么多年警察对这些事再熟悉不过了,他以前又是王越民的手下,还有闻氏集团,我才知道你们公司里这种人也不少,但是杀武川的人到现在都没查出来。」 闻缇明着提醒过闻向秦,集团内部的关系和势力错综复杂,让他一个没有实权的闻家私生子坐在总经理的位置上本来就是「破例」,他不见得比闻向秦轻松,他们兄弟俩迟早有一天会有这么一遭,但闻缇没想到有人要拿他开第一刀。 楚行暮说道:「南嘉精神病医院的那个乔医生上次是不是说过你以前的主治医生是林绅?」 「是他,怎么了?」 「五年前是他帮赵海碌做的精神鑑定,秦晚和陈俞尧怀疑赵海碌的精神病鑑定结果是假的。」 闻缇冷声说道:「确实是他会做的事。」 楚行暮瞧着闻缇的脸色,估计又是想起以前在精神病院的事了,闻缇的心结解不开也放不下,不会对人敞开心扉,也不会卸下伪装面具,心理年龄像个四十岁的人,明明才二十岁却活的比他还累。 在楚行暮心里,闻缇这个年纪应该正是「闹腾」的时候,无谓被过去的阴影缠着止步不前,他不应该抱着妥协的心态活在当下,他应该无所顾忌的去想未来,尤其是他自己的未来,他自私的想为他做点儿什么。 楚行暮看着闻缇说道:「你想做什么就去做,我替你兜着。」 「我以前想过杀了林绅。」闻缇第一次把杀人挂在嘴边。 楚行暮问他:「现在还想吗?」 「我现在想借楚队长的手,行不行?」 楚行暮想了一下利弊关系:「在不触犯法律的情况下是可以的。」 「可杀人就是犯法的。」 「那你还要这么做吗?」 闻缇摇了摇头,在亲眼看着武川在他面前断气的时候他就不想了,闻缇笑着问他:「那你现在算不算教唆犯罪?」 「我是在教你勇于直面过去,我怕我保不了你。」 作者有话说: 1w+,来! 第129章 钟27 冬月里的晚上尤其冷,出了门闻缇缩了一下脖子,楚行暮趁机把他拽到身边搂着过了马路,他的车停在马路对面的路边车位上,如果当时停在画室的地下停车场说不定他还能碰上闻缇呢。 车里的温度渐渐升高,楚行暮把外套给了闻缇,长青街的车辆依然川流不息,街边的灯光不分四季和昼夜,如果不是因为气温太低,闻缇还挺想跟楚行暮散散步的,毕竟夏天的时候他们两个忙着给对方找麻烦。 上车没几分钟闻缇打了两个喷嚏,有风度的人连打个喷嚏都很轻,还会避着人,楚行暮耳聪目明避了也没用,反而不快的问他:「板蓝根沖剂你是不是偷偷倒了?」 第329页 从出租屋踩点的那晚回去闻缇开始咳嗽,楚行暮盯着他喝了两天的秋梨膏,还「威逼利诱」让他连着喝了几天的板蓝根沖剂,就怕他感冒发烧,春熙山上的那次高烧他一点儿没忘。 闻缇把手帕装回口袋里说道:「楚大哈很喜欢那个沖剂。」 楚行暮往后视镜上看了一眼,闻缇抬起头对着后视镜笑了一下,各怀不轨的视线在后视镜里交汇,路过的车辆灯光从后视镜里的两道视线上划过,对方的那点小心思都被看在眼里了。 路过长青步行街影城的时候,闻缇看到了电影院外的巨幅宣传海报,海报上是两个熟悉的面孔,闻缇忽然说:「过几天我们去看电影吧,顾颜和沈司的新电影要上映了。」 楚行暮一口答应了,等这两个案子破了他一定要好好休几天班。 两人前后刚进门,楚大哈率先扑到闻缇脚底下围着他转,楚行暮看了眼食盆,空空如也,他把外套扔在沙发扶手上去给楚大哈拿狗粮,闻缇把闻大橘从笼子里放出来,顺手将楚行暮的外套拿起来打算挂在衣架上,可能是口袋浅,闻缇刚拿起衣服就从里面掉出来了个东西,闻缇连忙接在了手里。 楚行暮拿着狗粮从侧卧里出来,闻缇手里拿着录音机坐在茶几边上翻来覆去的看,闻缇问他:「赵忱不是说明天才能修好吗?」 「你别看他平时乐乐呵呵的,那傢伙可是个财迷,为了奖金倒了三趟车去买的零件。」所以这么快就修好了录音机。 闻缇拿起一盘磁带问道:「他还买了磁带?」 楚行暮给楚大哈的水盆里添了水,站起来说道:「试音用的。」 闻缇把火柴盒大小的磁带放进了录音机里,从外套的另一个口袋里找出了电池,楚行暮擦着手问他:「你是不是故意在李潇文面前把那首曲子拉的那么差的?」 闻缇把电池装好,盖上后盖说道:「我想看江然的反应,李潇文应该能听出我的敷衍。」 「江然有什么反应?」 「他肯定在音乐室里听过小提琴曲,但詹妮弗说江然跑出去的那天音乐室里没人,我觉得奇怪才去地下停车场看了一下,停车场有监控,那栋楼里所有的工作室都有应急门,如果宋闫真是从音乐室离开的,那就只能从应急门出去,可宋闫不会拉小提琴,他也没有音乐室的钥匙。」 楚行暮之前也想到了应急门,还让人调了长青街的监控,但都没发现宋闫的行踪,从詹妮弗捡到钥匙的时间和宋闫与邻居发生纠纷的时间推算,他从长青街回到红河路,最后又到了长青街,因此他的失踪范围应该在长青街,而他最后一次出现的地方应该是音乐室附近。 如果宋闫是为了赴约才到长青街的,也许他的目的地就是李潇文的音乐室,那个时间段音乐室里一定有人,但不是李潇文,因为当时他正在普灵西餐厅,和闻缇楚行暮在一起,他们三个一起在等迟到的盛长霄。 楚行暮突然反应过来,无头案有了重大进展,他们又把重心放在了无头案上,想争取短时间内把这个案子给破了,他拿起手机去了阳台,闻缇看到他在打电话,应该是给队里的人交代什么。 闻缇试着打开了录音机的开关,录音机里传出了刺啦声,大概过了十几秒,突然传出了穿透力极强的摇滚乐,闻缇被吓了一跳,手忙脚乱的摁了开关,没想到赵忱竟然还是个摇滚青年。 楚行暮从阳台上回来,看了一眼桌子上的录音机,闻缇正往磁带仓里放空白带,楚行暮说道:「最近我都没怎么听你读过情诗。」 闻缇关上磁带仓说道:「磁带里的情诗更浪漫,我们录几首。」 他兴致勃勃的从书房里找出来自己珍藏的两本诗集,坐在了楚行暮身边,笑着说:「我尽量读的深情一些,队长想听什么?」 楚行暮起身去卧室的柜子里把闻缇的小提琴拿了出来,说道:「情诗留着床上读,今晚我想听这个。」 闻缇疑惑不已,问道:「半夜拉小提琴会被邻居投诉吧?」 问完他就接过琴盒,把小提琴拿了出来。 「在居民楼里拉肯定会扰民,但是在郊区可能更新鲜。」接着楚行暮就说了他的用意,「贺章家离何霄家最近,贺老太太认识的那对母子压根就不是何霄和他母亲,我们晚上路过贺章家碰上了她,跟派出所的同志闲聊的时候老太太说有段时间何霄家一直在放音乐,问她还记不记得是什么音乐,她说记不清了,要是再听一遍肯定能想起来。」 闻缇连领带都没解,穿着白色衬衫拿起小提琴,楚行暮摆弄录音机的时候抬头看了一眼他的站姿,就连音乐室里的站姿他都是故意站的那么懒散,楚行暮说道:「开始吧。」 闻缇示意了一下狼吞虎咽的楚大哈,比起小提琴还是楚大哈的狼嚎更扰民,楚行暮按下了录音开关,屏息凝神的看着闻缇,他们并没有处于绝对安静的环境,录制的曲子杂音肯定会很多,闻缇的琴弦刚出了声,楚大哈就蹲在地上仰头嚎叫。 闻缇问:「有什么办法让它闭嘴吗?」 楚行暮说:「我们去卧室。」 两人转移了阵地,楚行暮没忘拿上那两本诗集,楚大哈在客厅里追着闻大橘跑来跑去,卧室里断断续续传出了小提琴的声音,曲子录制的怎么样不得而知,反正那些空白磁带都用完了,至于录了些什么只有当事人自己清楚。 第330页 得知宋闫失踪之后,李潇文一整天都心不在焉,晚上他找到了红河装饰公司的名片,打电话过去想联繫一下宋方国,红河装饰的人说宋方国被扣在了公安局。 李潇文觉得宋闫失踪不是个小案子,想到这儿他对闻缇和楚行暮的几次试探释怀了,楚行暮是闻缇的朋友,他又是闻缇的师兄,偏偏他也认识宋闫,宋闫是在长青街失踪的,按照警方的办案程序,所有和宋闫有过接触的人肯定都会被叫到公安局接受调查和询问,何况有人在他的音乐室门口捡到了宋闫的钥匙。 李潇文又想,楚行暮肯定怀疑过他,可能是碍于闻缇他才没有直接找他询问关于宋闫的事,所以在詹妮弗找音乐室的老师藉口要查看调监控录像的时候李潇文主动给她了。 李潇文坐在钢琴椅上翻了一页琴谱,一张皱巴巴的彩票掉在了琴键上。 那天他确实不在音乐室,白天接受了几家音乐媒体的採访,晚上约了闻缇和盛长霄吃饭,音乐室的钥匙只有他和两个老师有,而他给她们钥匙的时间是在试课结束的后一天,不知为什么,李潇文总觉得那张彩票有问题,所以后来他把彩票从垃圾桶里捡了出来。 「师兄,你还是跟以前一样,连休息的时候都不放松啊。」 李潇文合上乐谱,转头发现盛长霄过来了,盛长霄看起来很疲惫,状态很差,嗓子还有点儿哑,李潇文从他身上闻到了烟味儿,盛长霄跟他说有个案子很棘手,可能没什么时间来音乐室帮他。 「你几天没休息了?状态这么差。」李潇文把乐谱放回架子上,带盛长霄出了琴房。 休息室里,李潇文问他:「喝点儿什么?」 「咖啡,我刚好路过音乐室,见灯还亮着就上来了,这么晚了你怎么还不回家,以前不是十点之前就休息吗。」跟李潇文见面,盛长霄的话就比较多,大概是因为他们上学的时候形影不离无话不谈,各奔东西这么多年还是觉得学生时期认识的朋友最亲近。 「今天有点事儿耽误了,你们事务所这么忙,我看你好像瘦了一圈。」李潇文把咖啡端给了盛长霄。 盛长霄说道:「事务所的官司加起来都没我接的官司难打。」 听得出来这是盛长霄的真心话,以前他上法庭每次都是稳操胜券,一直为死刑嫌疑犯辩护,他靠业务能力在同行中屹立不倒,又因为不分案件性质做辩护为同行不齿,他也觉得自己没什么良心,这么多年无数受害者家属和普通人骂他冷血没人性,他被法院外的激进家属扔过鸡蛋、晚上回家途中被人报復殴打、事务所里收到过恐吓信、动物的尸体、接过无数恐吓电话,好像所有人都恨透了他,所以有时候他会想什么才是「人性」。 李潇文问道:「既然知道官司难打,为什么还要接?」 盛长霄摇头苦笑道:「身不由己。」 李潇文不知将「身不由己」四个字理解成了什么,他正愁没人商量,于是就跟盛长霄说了宋闫失踪的事。 「楚行暮怀疑宋闫失踪跟你有关?」盛长霄端起咖啡喝了一口,语气里充满了惊讶。 「他和闻缇来过音乐室了,估计碍于闻缇的面子没有直接找我,装修费用早就结清了,我们和宋闫就是见过几面,他来音乐室干什么。」李潇文也百思不得其解。 盛长霄问道:「那师兄你在音乐室见过宋闫吗?」 「没有,他失踪的那天音乐室没开门,不过楚行暮说有人在门口捡到了宋闫的钥匙。」 「宋闫的钥匙?知道是哪里的钥匙吗?」盛长霄问道。 李潇文说:「他没具体说,我也不清楚。」 盛长霄听完这话,把咖啡放回盘子里,「宋闫失踪的那天晚上我们和楚行暮在一起吃饭。」 李潇文诧异的问:「你怎么知道他是晚上失踪的?」 盛长霄顿了一下,解释道:「警察找过我。」 「宋闫失踪的第二天我就接到了公安局的电话,那天下午他和另一个装修工去我家里贴墙角线,他应该就是在那晚失踪的,我跟楚行暮有点儿陈年旧怨,他怀疑宋闫失踪是我干的,可那天晚上我们四个不是一起吃的饭吗?楚行暮非但不信还派了人跟踪了我两天,要不是我的助理帮我作证,说不定楚行暮会趁机报復我。」 李潇文将信将疑,盛长霄和楚行暮之间有私人恩怨是真的,虽然只和楚行暮见过几面,但他觉得楚行暮应该不是那种公私不分人,警察和律师互不待见再平常不过,应该不至于到报復这个地步吧,不过作为朋友他还是站在盛长霄这边的,所以权当盛长霄在发牢骚了。 盛长霄又重复了一遍:「要是那天晚上你不邀请闻缇吃饭,楚行暮肯定会把我扣在公安局,他一直想抓我的把柄。」 李潇文又听不懂了,「宋闫失踪跟你又没关系,你怎么会这么想。」 「师兄,你知道闻缇为什么敌视我吗?五年前检察院以窝藏转移毒品、包庇贩毒分子、绑架、杀害缉毒干警等罪名对上河分局的局长赵海碌提起了公诉,是我给他做的辩护,后来他以绑架罪名获刑十五年,他绑架的人里就有楚行暮。」 李潇文甚少接触刑事案件,最多是在网络和电视上获取一些信息,乍一听半天没反应过来,也明白了为什么闻缇会对盛长霄那么不满,就算李潇文跟闻缇不常见面,他也看得出闻缇和楚行暮的关系匪浅,在不知道盛长霄的身份之前还称他一句「盛师兄」,难怪后来还和楚行暮一唱一和讽刺盛长霄。 第331页 盛长霄从钱包里拿了几张名片出来,李潇文看到他的钱包很鼓,开玩笑问他:「你带这么多现金不怕被人抢吗?」 盛长霄把钱包装进口袋里说道:「委託人是现金支付,我这几天忙的焦头烂额没来得及去银行存钱,师兄,这几张名片你留着,要是你有朋友要打官司可以找我。」 「让我帮你拉业务?」 「我最近不太景气,师兄别嫌我烦就行。」 李潇文忽然没头没脑的问了一句:「你打算一直这么下去?」 盛长霄抬头反问:「师兄是不是也觉得我冷血没有人性,为了钱和名利什么案子都接,对受害人的遭遇视若无睹,只要委託人给的钱足够多我就会不择手段的帮他们打赢官司。」 李潇文生硬的解释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盛长霄苦笑了一下,脸上的落寞清晰可见,「为了当律师我辜负了老师的期望,但我不得不这么做,师兄,我的苦衷你不会懂的。」 李潇文勐然想起十二年前,盛长霄从应奈清的办公室里出来回寝室收拾东西,李潇文问他好端端为什么要放弃音乐转律师专业,他比李潇文有天赋,比李潇文还努力,他那时才二十岁,他的天地和未来都在等他,他还记得盛长霄刚入学的时候,站在校门口沖他笑,问他音乐学院怎么走。 梦想在一开始的时候是会发光的,连带着那个人都是耀眼的。 后来,盛长霄把应奈清送给他的小提琴交给李潇文,让他转还给应奈清,他当时也说了一句:「师兄,我的苦衷你不会懂的。」 李潇文发觉他和盛长霄做了十三年的朋友,却一点都不了解他,以前他的性格很腼腆,不善与人交际,盛长霄和他相反,他目标清晰明确,充满热情,李潇文多少受了他的影响,盛长霄是个很好的朋友。 盛长霄不想跟李潇文聊工作上的事,于是岔开了话题:「师兄你什么时候有时间,前两天跟我妈聊起你,她想见见你。」 李潇文的表情有些意外:「阿姨在青市吗?我还以为她跟你去江市了。」 「她一直都在青市,身体不太好,现在住在养老院里,也不爱出门。」 「我还有一场音乐会,过两天跟你一起去看她吧,阿姨的病严重吗?」 「精神分裂症,最近几年精神挺稳定的。」 李潇文怔愣了一瞬,「多久了?」 「十多年了。」 李潇文张了张嘴,最后说:「你下次去看她的时候跟我说一声。」 盛长霄点了点头,李潇文问道:「对了,我不是给了你一把音乐室的钥匙吗?你带着吗?」 盛长霄说道:「钥匙试完课那次我就还给你了,应该在你的办公桌上。」 李潇文和盛长霄对视了一眼,「我去找找,万一被人偷了,出了事谁都负不了责。」 盛长霄拿起外套跟了出去,李潇文在办公室里找钥匙,盛长霄跟他说了再见,李潇文说就不送他了。 他在办公桌上找到了第四把钥匙,是之前盛长霄过来监工的时候李潇文给他的,什么时候还回来的他都不知道,李潇文想盛长霄当年转专业难道是因为她母亲患了精神分裂症吗? 音乐学院的学费昂贵,盛长霄家当年的经济条件很是拮据,也许是因为这个他才转了专业。 李潇文把钥匙放进抽屉里锁上了,他确实不太了解盛长霄,只知道他曾经的梦想是成为一个小提琴家,将来能够举办一场个人演奏会,而这些李潇文早就一一实现了。 这一晚,李潇文是听着小提琴曲《钟》入睡的,而闻缇第二天早上是被自己录的曲子吵醒的。 六点天还是黑的,楚行暮已经收拾好东西准备去单位了,看到闻缇醒了楚行暮关了录音机把里面的磁带取出来说道:「早上有个会要开,你晚点儿去也没事,早餐在锅里,今天要是去画室的话就把录音机给李潇文,顺便遛遛楚大哈。」 闻缇走出卧室看了一眼厨房里冒着热气的砂锅,以往他的睡眠很浅,稍微有点响动就醒了,自从跟楚行暮住在一起之后他好像没有那么容易失眠了。 「我今天要去幼儿园看江然的活动,他上次专门给我拿了票,今天可能不去局里了。」闻缇把外套拿给了楚行暮。 楚行暮穿好鞋接过外套说道:「旷工一天扣二百。」 闻缇把衣服递给他张口一句:「我又不缺钱。」 楚行暮被噎了一下,扣工资这招对闻缇没什么威慑力,要看时间快到了,楚行暮拿着包开门出去了,闻缇站在门口和楚大哈干瞪眼,闻缇还没遛过狗,几秒钟后门从外面开了,楚行暮从门缝里挤进来亲了闻缇一下,「今天放你一天假,出门的时候穿暖和点儿。」 门又关上了,闻缇站在客厅里有点儿恍然,闻缇摸了摸楚大哈的狗头:「你爸起早贪黑就为给你挣点狗粮钱。」 楚大哈蹲在闻缇脚下吐舌头,闻大橘趴在沙发扶手上舔爪子,贫富差距一下子就出来了。 闻缇洗漱完去厨房盛了粥和小菜,早餐时间打开电视看了一会儿娱乐新闻,给电视柜上翠绿的多肉浇了点水,跟詹妮弗交代了一天的工作安排,又打电话给公司的秘书询问他的行程安排,得知他不用去公司开会,就让詹妮弗把文件送到他这边,打开电脑写了半个小时的论文,请教了蒋教授一些问题,跟钟长新确认了下次开会的时间,九点准时带着楚大哈下楼散步,期间楚大哈撒手没了三次,闻缇也不担心楚大哈一去不回。 第332页 闻缇在小区附近走了一圈,有几个买完菜回家的大爷大妈问他怎么没见楚队长,闻缇先是礼貌的跟对方说「早上好」,最后才说楚行暮上班去了,虽然他在楚行暮家住了几个月,可没怎么在楚行暮家的小区走动过,楚行暮也绝对想不到闻缇跟楼下那些操心了好几年他什么时候找对象的人说了什么。 完成了楚行暮交给他的遛狗重任,闻缇换了衣服去找李潇文了,他要把录音机还给李潇文,上午还约了江然的妈妈,跟她商量下学期江然上不上课的事,下午得去一趟幼儿园,一天的行程安排的满满当当,其实他的工作一点不比楚行暮少。 楚行暮把车停在楼下,往大楼里走的时候看见唐哲脚踩棉花似的往里走,就停下来等了他一会儿,「小唐你还没睡醒呢?」 唐哲熟练的把包夹在胳肢窝搓了搓手小跑到楚行暮身边,说道:「昨晚隔壁邻居吵架动静太大,没睡好。」 进门没一会儿韩炀拿着化验报告从楼下上来了,指明要找夏辞,楚行暮说他今天请假了。 「年底忙成这样了他还敢请假?」韩炀把化验报告交给了楚行暮。 楚行暮接过化验报告回了工位,「你还有时间说闲话,他怎么就不敢请假了。」 韩炀从他的工作服口袋里掏出来一个证物袋也放在楚行暮的桌子上了,「这是夏辞昨天从土里刨出来的,让我处理了一下,我都给你了回头别来找我要。」 楚行暮拿起证物袋,看着里面的半块火柴盒大小的磁带问韩炀:「除了磁带没有录音机?」 「这都什么年代了,除了收藏磁带的人谁还听这个啊,你都用收音机了。」韩炀嘴欠损了楚行暮一顿。 楚行暮推搡着他:「老子那是为了方便知道国家大事。」 要不是昨天晚上摆弄了一晚上磁带和录音机,楚行暮也不能确定证物袋里那半块裂开的塑料壳是磁带,看大小跟他昨晚用的那些好像差不多。 韩炀转头问了一句:「最近有什么好日子你们队里这么红火?」 郎朗抱着一摞卷宗路过回他一句:「下周圣诞节,下下周元旦,忙都忙死了哪儿有什么好日子。」 韩炀一拍脑袋:「我说夏辞这个节骨眼上怎么请假了,我也忙去了,还有几个尸检报告没写完呢。」 办公室里没人搭理他,白瑶拿着一堆要复印的文件问郎朗:「朗姐,副队干嘛去了?相亲?」 郎朗说道:「回老家祭拜他父母了。」 「啊?赵忱不是说副队是孤儿吗?那他什么时候回来?」 郎朗说:「往年都是去一天,他的故事说来话长,等有时间你自己找他八卦去。」 白瑶摇了摇头,她哪儿敢八卦夏辞的隐私,瞥见楚行暮在看她们,白瑶连忙抱着文件去复印了。 唐哲下楼送资料,回来的时候有点儿垂头丧气,赵忱问他怎么了,唐哲不忍心的说:「宋闫他爸又来了。」 宋闫的父亲在公安局一坐就是一天,前几天宋方国还陪他在红河路找了几天,问过的人都说没有见过宋闫,宋方国被扣在公安局以后,他一直坐在外面等。 齐少承憋屈的说:「咱们连十五年前失踪的小女孩都找到了,怎么找个大人就这么难,我刚刚往上走的时候看到宋闫他爸的头髮好像又白了一片。」 每天早上从业务大厅进进出出的,任谁看到一个单薄瘦弱的身影缩在角落里的椅子上等警察告诉有没有他儿子消息的老人都不会好受,郎朗说道:「我下去劝劝吧。」 「市南郊区无头案的死者身份确认了,是何霄,何霄失踪十二年没跟家里人联繫过,何霄的姐姐说她父母先后去世,她托人给何霄带消息让他回家奔丧,但都没有消息,他们都不知道何霄遇害了,哦对了,听她说何霄的儿子在他爷爷奶奶过世后给他们家寄过一次钱。」 「有几个老住户对何霄有点儿印象,但那都是十二年前的事了,他露面的次数很少,再后来就没人见过他了。」 赵忱问道:「他有几段婚史啊?同居的也算。」 唐哲说道:「婚史就一段,他前妻和儿子都联繫不到,当年他妻子因为他家暴带着儿子离家出走,肯定不想再跟何霄有一丁点瓜葛,有没有跟人同居过目前还查不到,但是为什么到现在都没有离婚就不清楚了。」 「十多年过去了,案发现场早就没了,现在就剩一堆骨渣和一个头骨,如果兇手是何霄的同居人,那么本地人的可能性比较大,再者,兇手利用厨用工具将何霄分尸剁碎,做成涂料用来装饰阁楼,心理素质堪比变态杀人犯,可地窖里挖出来的那些作案工具根本看不出兇手是从事什么职业的,兇手好像是拣到什么用什么。」 赵忱说道:「我偏向于情杀,兇手可能是何霄某个时期的同居女友,陌生人怎么会悄无声息的在别人家里杀一个人,还堂而皇之的在死者家里把死者的尸体做成涂料粉饰屋子?」 「如果兇手是女性,将一个成年男性杀害分尸,最后再做绞碎处理,最快也得四五天吧,这期间肯定会被人察觉的,如果有帮手的话就另说了。」 「要是兇手是男性呢?」 赵忱说道:「那他和何霄是什么关系?不但和何霄住在一起,还深得周围邻里的信任,难不成兇手是个同性恋,爱而不得才杀了他?」 第333页 楚行暮瞪着赵忱说道:「胡扯,他儿子那个时候都二十了。」 赵忱自扇嘴巴:「老大我不是针对你,刚刚嘴瓢了。」 楚行暮总结性的说:「作案人大概率是女性,与何霄相识并同居,在市南居住过很长一段时间,犯罪动机肯定不是因为财产纠纷,贺章报警的第二天晚上有人进了何霄家,没过多久何霄家又起火了,我可不认为两次都是意外巧合。」 齐少承举手说道:「我同意。」 楚行暮问道:「那房子查出来是怎么回事了吗?」 赵忱撑着头说道:「我去区政府拆迁办调查过了,市南十年前有一次大规模的拆迁工程,由于是住户自愿决定是否重建,有一部分自建房的户主没有响应拆迁政策,过了五年,郊区又有一次大规模的市貌整改,所有老式自建房强制拆迁,但是何霄家被绕开了。」 白瑶大吃一惊:「不是强制拆迁吗?怎么绕开的?」 「有人给市南拆迁办的工作组打了招唿,所以那个房子留到了现在。」 「谁?」 「王越民,但是我实在想不明白王越民跟何霄有什么关系。」赵忱挠了挠头,「王越民都落马了,这案子怎么还能跟他扯上关系,他的手竟然从新月区伸到长青区了,这权力比当年的赵海碌还大。」 赵忱说完发现楚行暮给他使眼色,他前后左右看了一下,没有领导和外人他才放下心,在局里公开谈论这些被抓到是要受处分的。 齐少承问道:「头儿,这下怎么办?」 楚行暮说道:「我先去跟吴局汇报一下,这案子怎么查还得请示他,另外,派人去长青街把世茂楼a座地下停车场的监控调出来,再查查盛长霄最近的行踪,他的车牌号以及近期车辆经过的地方,还有他的财产支出,要是查不到就查他身边的助理。」 白瑶问道:「盛长霄不是早就排除嫌疑了吗?」 「那是在我们不知道他和王越民有过接触的时候,陈队前两天跟我说盛长霄是王越民给赵海碌找的辩护律师,那个案子聪明点儿的律师不管委託方给多少钱都不会接。」 楚行暮把证物袋放进了抽屉里,去找吴换山了。 白瑶和唐哲一脸茫然,好像没听明白楚行暮的意思,郎朗靠在旁边说道:「你们今年才来队里,有时间就去补补队里以前办过的案子吧,队长怀疑盛长霄五年前替赵海碌做辩护是被王越民威胁的。」 唐哲问道:「王越民的案子最后不是转给陈队了吗?他是继赵海碌和周晋霖之后第三个有贩毒嫌疑的公安局长,后续都是缉毒队跟进调查的。」 赵忱突然恍然大悟:「我明白老大的意思了,盛长霄是王越民给赵海碌找的辩护律师,那案子可能是王越民胁迫盛长霄接的,但他又给拆迁办打招唿留着何霄的房子,何霄跟盛长霄又是什么关系?」 白瑶问道:「他们会不会是父子?盛长霄跟何霄的儿子年龄差不多!贺章他妈妈不是说她跟冒用何霄和他母亲身份的那对母子认识吗?」 唐哲又提出疑问:「可队长不是说作案人大概率是女性吗?何霄的妻子都离家出走了也没有听说她跟何霄复合啊。」 赵忱把手搭在下巴上点头说道:「说不定何霄给盛长霄找了个后妈,然后发生了一场家庭情感纠纷,最后酿成惨案,老大说的也不一定对,长青大学的那个案子他还认为兇手是女性,跳窗逃跑的,所以他的话不权威。」 「你的话有权威,我还没走呢你就想谋权篡位?」楚行暮冷不丁冒了出来给他们安排任务。 「郎朗和小白去长青街调a座的地下停车场监控,再去找李潇文弄清楚他们音乐室里有没有进去过人,不用隐瞒身份。」 「小唐和赵忱去查盛长霄的个人信4息,除了我前面交代的那些,再查查他的出生地和曾用名,还有他的家庭信息,父母是谁现居地在哪儿。」 「老七你找两个人去盛长霄的律师事务所盯着,有情况马上报告,赶紧行动。」 楚行暮打开抽屉拿着证物袋里的半块磁带找闻缇去了,李潇文说过那个录音机是应奈清送给他和盛长霄一人一个的,李潇文的录音机坏了但是他的磁带肯定还在,他给闻缇发了消息,让他找李潇文确认一下盛长霄的录音机和磁带有没有还给应奈清。 楚行暮怀疑那天晚上进入何霄家的人就是盛长霄,后来的火灾肯定也跟他脱不了干系,因为盛长霄一直在忙赵海碌案重审的事,陈俞尧和秦晚也在准备诉讼事宜,楚行暮压根没有往他身上想过。 作者有话说: 1w+,沖啊!板蓝根颗粒大家值得拥有,这么美味的沖剂一定要跟小闻分享,大家吃饱穿暖预防感冒,我吸熘鼻涕的样子像极了村口的二傻子。 第130章 钟28 从办公室里出去,楚行暮在楼道里碰上了要往局长办公室去的陈俞尧,陈俞尧叫住了楚行暮,问他:「马上要开会了你上哪儿去啊?」 楚行暮说道:「查案子去啊,你们队歇了我们还忙着呢。」 陈俞尧就说:「明天上午十点去法院,别忘了啊,我跟李局请假去。」 楚行暮连日来忙着做年底的业绩报告,队里新接的那两个案子还没破,忙的连赵海碌案的开庭时间都忘了,陈俞尧让他去南嘉精神病院他还没来得及去。 第334页 他把陈俞尧拉到楼道拐角处,问他:「当年给赵海碌做精神鑑定是谁提出来的?」 楚行暮当年在医院和戒毒所辗转了差不多一年,他知道的内情还不如陈俞尧多,尤其是和许池相关的。 陈俞尧说道:「是赵海碌的律师提出来的,在南嘉精神病医院做的鑑定,我记得赵海碌那一年份的治疗记录是从一个姓林的主任那儿拿到的。」 楚行暮咬牙问道:「那医生是不是叫林绅?」 陈俞尧点头:「是叫林绅,在精神病鑑定报告上籤过字的几个专家和医生都是林绅找的,南嘉是监护精神病院,一直跟警方有合作。」 楚行暮拍了拍陈俞尧的肩膀把他推了出去,「我们队还有俩案子没破,人手不太够,让你的人去查查林绅的从医经歷,我怀疑他常年虐待精神病院里的病人。」 同样是主治医生,闻缇对待林绅和乔医生的态度截然相反,闻缇甚至想过杀了林绅,楚行暮没有详细问过闻缇当年在精神病院里的生活,闻缇每次都只是几句话带过,他说钟鸣楼到精神病院以后不允许任何医生和护士靠近他。 楚行暮突然想起他们从姜国安的保险柜里找到的药盒和针剂,闻缇当时说他的主治医生曾经把一整瓶的氟哌啶醇注射液灌进了他的嘴里,还被关进过现在关押吕良善的监护病房,有人给他喝过期的牛奶,不让他按时吃饭,为了让他没精力反抗治疗而採取的一系列手段。 后来他们被困在春熙山上的酒窖里,闻缇因为发高烧神志不清的时候也说了一点以前的事,他当时恨不得把胃都吐出来,可想而知闻缇曾经在南嘉是怎么被里面的医生对待的,还有更多楚行暮不知道也不敢问的,因为闻缇那个时候太小了。 闻缇痛恨的不仅仅是精神病医院,还有他那七年在南嘉的经歷和里面一些枉为医职的人,后来乔医生无意间提起吕良善的主治医生是林绅,楚行暮才知道林绅曾经也是闻缇的主治医生。 楚行暮勐的一拳打在墙上,陈俞尧被他的举动吓了一跳,「你有自虐倾向?」 楚行暮像是没感觉到疼一样,把拳头收回去,神情是前所未有的严肃,他问道:「那次你在拳场里说刘队从捣毁的贩毒窝点里救出来了一个小男孩儿,是多少年前的案子了?」 「十六年前的了,刘队退休以后缉毒队办过的大小案子我都看过,十六年前闻氏集团还是个小公司。」 「那你说那个孩子是闻家人是怎么回事?」 「是闻家人认领回去的。」陈俞尧不知道楚行暮怎么突然关心起了这个。 楚行暮说道:「那案子的卷宗你回头帮我借一下,我想看看。」 陈俞尧不信任的看楚行暮,楚行暮说道:「放心,看完我就还回去了,我有事儿先走了,卷宗你别忘了啊。」 楚行暮几步跑下楼梯,陈俞尧在他身后提醒他别忘了去南嘉。 闻缇站在音乐室门口看着立在一旁的海报架,音乐室的大门只开了一扇,不是闻缇来早了就是音乐室还没开始上课,闻缇在外面没有看到接待的老师,只好自己走进去,音乐室里静悄悄的,地板似乎是刚刚拖过的样子,还有未干透的水迹在上面。 钢琴房和小提琴教室里都没有人,闻缇便往李潇文的办公室走去,平时大开着的办公室门也关的紧紧的,出于礼貌,闻缇敲了两下门,过了几秒里面才传出一声:「进来。」 得到应允闻缇便推开门进去了,李潇文坐在办公桌上摆弄桌子上的一些小物件,闻缇叫道:「李师兄。」 李潇文抬头一看原来是闻缇,他惊讶的问:「闻缇,你怎么来了?」 「录音机已经修好了,楚队长听说我要来画室,让我替他带过来。」闻缇把录音机放在了李潇文面前。 李潇文连忙拿起录音机,表现出一副很惊喜的表情:「这么快就修好了,正好我整理东西的时候发现了以前用过的一些音乐磁带,都是老师一首一首给我们录的。」 闻缇本想问音乐室为什么没有值班老师,见李潇文忙着摆弄检查录音机就没问,李潇文一连试了几盘磁带,尘封了十多年的熟悉旋律从录音机里传出,李潇文说道:「我得好好谢谢楚队长,你们什么时候有空,我请你们吃饭。」 闻缇笑说:「恐怕年前都没有空,刑侦队这个月天天晚上加班。」 李潇文又担忧的问:「宋闫还是没找到吗?」 「嗯,现在已经深冬了,宋闫的父亲每天都去公安局问楚队长他们有没有宋闫的消息,宋闫的母亲还生着病,他每个月的工资都会一分不剩的寄回家里,他的孝顺和有没有智力缺陷没关系,楚队长他们一直在尽力找,可是找了这么多天还是没有消息。」闻缇说完这段话后就看着李潇文的反应。 李潇文对宋闫一家的遭遇很是同情,除此之外似乎没有其他情绪,接着闻缇从钱包里拿了一张皱巴巴的彩票,说道:「昨天晚上我从应急楼梯去停车场,在二楼的楼梯上捡到了这个,你们工作室有人买过彩票吗?」 李潇文拿起彩票看了一下,不自然的笑道:「这个我不清楚,工作室里的应急门一直锁着,没人出入,估计是其他人掉的。」 闻缇把彩票收了回去,说道:「我还有事要回一趟公司,就不打扰你们上课了。」 第335页 李潇文要起身送闻缇,闻缇走了两步又不经意的问他:「对了,盛长霄是不是也有这么一个录音机?」 「有,是老师同时给我们的,怎么了?」 闻缇转过去挥了挥手:「我想听应先生以前的曲子,但是一想我对盛长霄很不爽,不想找他借,算了吧。」 跟闻缇认识以来,李潇文还没听他说过这么任性的话,再想到前一天晚上他和盛长霄的对话,李潇文反倒挺欣赏闻缇的直接,有点儿像以前的应奈清,李潇文勐然想起了闻缇得过精神病的事。 詹妮弗站在楼上看到闻缇从音乐室里出来,连忙叫住他说:「老闆,闻向秦让你回公司一趟。」 楚行暮后来给闻缇打电话,南嘉那边闻缇比楚行暮熟,他既要帮秦晚找精神病鑑定书作假的证据,还想知道闻缇有多少个主治医生,毕竟闻缇在南嘉待了七年,从四岁到十一岁,如果没有钟鸣楼,闻缇现在又会是什么样子。 闻向秦找他多半是跟武川袭击他有关,既然三分局那边已经出结果了,闻向秦肯定不会眼睁睁看着闻缇第二次被袭击,他还指望着利用闻缇跟董事会周旋呢,只要闻崇和不死,闻向秦和闻缇还在一天,闻氏集团就落不到那群老傢伙手里。 闻缇把车停在公司楼下的地下停车场里,楚行暮刚好给他打了电话,闻缇就一直接着电话没挂,才走到公司的大厅门口,忽然看到大厅里有两个人扭打在一起,几个保安站在旁边都不敢上前去拉,周围零零星星站了几个职员,闻氏集团大楼前经常有聚众闹事的,闻缇见过几次不觉得稀奇,而且这些也不该他管,但是看到打人的是谁之后,闻缇还是停了一下来。 楚行暮在电话里听到大厅里的骂声,问道:「你那儿怎么了?有人打架?」 闻缇回答道:「不知道,我过去看看。」 楚行暮急了:「你瞎凑什么热闹?」 闻缇刚跨进大厅,就听徐若林逮着一个男人的领口骂道:「老子打小没捨得动过一指头的人,让你们那一家没心肝的东西糟践成什么样了,徐家怎么出了你们一家败类!」 闻缇绕到前台接待处,几个保安想把徐若林和那个男人拉开,还没近身就让徐若林一脚踹开了。 楚行暮开着车在电话里问:「我听着声儿那么耳熟?你小心点儿别被误伤了。」 闻缇举着手机说道:「是徐若林和他堂弟,那次在牙科医院见过的。」 来闻氏集团的客户不少,闻向秦居然任由徐若林在闻家的公司里撒野,怎么听都像是他们徐家的家事,徐家的家事在闻氏集团里闹算什么?再说徐若林是出了名的浪荡公子,三天两头还会上娱乐新闻,他在公众场合打人对徐氏集团和徐家的影响更不好。 「我上次见她的时候她被打的鼻青脸肿,这次倒好,他妈的从楼上推下来了,徐若轩我就问问你那是你亲妹妹吗?你们一家人拿她当人看了吗?把她嫁给一个脑满肠肥畜生不如的暴发户,你们为了那么几个臭钱就这么作践若苘?」徐若林指着徐若轩的鼻子骂,觉得骂他不解气直接上手揍了他几拳,徐若轩只是憋屈的忍着,一句话都没有反驳。 徐若林最后踢了他一脚,骂道:「现在居然还好意思来找闻向秦帮忙?你们当初逼着若苘下嫁的时候怎么没想过离婚还得把你们那破公司抵给人家啊?」 徐若苘的事闻缇知道一点儿,徐若苘被家暴的事儿早就传遍了,没想到过了这么久她还没离婚,眼看着越来越多的人在大厅里聚集,还有拍照录视频的,闻向秦迟迟不见下来,闻缇只好过去劝徐若林,再这么闹下去对徐氏和闻氏的影响都不好。 徐若林显然是在气头上,连自己的形象都不顾了,保安近不了他的身也不敢去拉架,闻缇怕徐若林真的把徐若轩打死了,徐若林以为闻缇是保安,拳头铆着劲儿就要往闻缇身上招唿,结果后一秒徐若林一阵天旋地转,醒过神来发现自己躺在了地上。 闻缇活动了一下手腕,蹲在徐若林身边说道:「再打下去,你们徐家的丑闻要传遍整个青市了。」 大厅里的员工都愣了,瞠目结舌完了开始窃窃私语,他们那个看起来弱不禁风的总经理竟然把徐氏的大公子给放倒了! 闻缇捏着胳膊,劝说他:「你今天把徐若轩打死了也没用,我在牙科医院见过徐若苘,她丈夫确实挺不是个东西的,既然对方不想调解离婚,那就去法院起诉,这么多人看着你也顾及一点徐氏的面子。」 徐若林被闻缇那一下给摔醒了,徐若林多好面子的一个人,现下在公众场合对自己的堂弟大打出手,可见被气成什么样了,闻缇转头看了一圈,对周围的员工说道:「都回去工作吧。」 围观的人纷纷离开,闻缇把徐若林拉起来,徐若林还没忘给徐若轩补一脚,他咬着牙恨恨的说:「若苘让那畜生从二楼推下去,人现在还在医院昏迷不醒,他还有脸来找二哥。」 闻缇皱着眉问:「这么严重?」 难怪徐若林这么生气,连徐氏的面子都不顾了也要揍徐若轩。 「那找闻向秦有什么用?」 「想让二哥顾念着两家的交情,借钱给他们。」徐若林转头对徐若轩说,「你们还好意思来找闻向秦?你们跟闻家有个屁的交情,还不嫌丢人啊?」 徐若林看见徐若轩的窝囊样子就来气,在办公室里忍着没发作,藉口把徐若轩从闻向秦那儿带出来,他是气急了才在大厅直接动手揍人的。 第336页 「我去医院看看。」徐若林气沖沖的走了,徐若轩看了闻缇几眼也跟着离开了,这下全青市的企业都知道徐若林跟他三叔家撕破脸了,到时候徐家老三可能又要面临一次破产,这次他们可没有第二个女儿往出嫁了。 闻缇把手机从地上捡起来摇了摇头,觉得特别可笑,有这样的父母还不如没有,徐家也就徐若林是真的对徐若苘好,因为徐老三家重男轻女的思想极其严重,而且徐若苘是在徐若林家长大的,本来就跟亲生父母不亲近,可能在他们眼里徐若苘就只是个联姻工具。 徐家在青市也算是有头有脸的大家族,徐若苘被家暴的事过了这么久不但没有平息反而更严重,说到底那是徐老三家的家事,徐若林没有替徐若苘出头的立场,再者徐氏没有必要为了一些「家事」就丢了大企业的气度。 楚行暮把车停在闻氏集团楼下,给闻缇打了几个电话,等了二十分钟闻缇从公司里出来了,楚行暮下了车朝他招手,闻缇捏着手臂走了过来。 楚行暮问道:「胳膊怎么了?」 闻缇说道:「被徐若林误伤了,保安都不敢拦他。」 两人上了车,楚行暮让闻缇把外套脱了,他把闻缇的袖子撸上去,发现他的小臂上青了一片,「你们那么大的公司没人管,让你去拉架?」 楚行暮从收纳箱里拿了一瓶药油出来,闻缇捂着鼻子说道:「味道太大了,能不抹吗?」 「不抹明天肿成法棍。」楚行暮把药油倒在手里往闻缇的胳膊上抹,闻缇疼的牙都咬在一起了。 「那姓徐的下了多大的狠手,你这胳膊还想不想要了?」楚行暮忍不住唠叨起来,「年纪轻轻就一身伤,又不是让你去跟别人拼命,好好的回个公司也能被人伤了,下回碰见这种事躲远点儿,别老往上凑。」 闻缇的语气略显骄傲的说:「我也把徐若林撂倒了。」 楚行暮手一顿,一脸的不信,「闻老师,看不出来你不光会文还会武呢?」 闻缇点了点头,「徐若苘被她丈夫从楼上推下去了,对方说要离婚就得把当初投在他们公司的钱还回去,她亲哥跑去找闻向秦借钱,正好碰上徐若林来公司找闻向秦谈项目。」 「我昨晚还在应急楼梯上捡到了一张彩票。」闻缇用左手从西装口袋里拿出了一张彩票。 楚行暮瞥了一眼,专心给他揉胳膊,「我已经让人去调停车场的监控了。」 「我把彩票给李潇文看了,他没什么反应。」闻缇把彩票放在中控台上,用手按住袖子继续说道,「工作室里的监控又不是摆设,我不是怀疑宋闫失踪是他干的,但是我觉得他知道些什么。」 楚行暮问道:「那他知道你怀疑他了吗?」 闻缇抽了几张湿巾给楚行暮擦手,「现在就看谁更沉得住气了,我们去南嘉做什么?」 「找当年负责给赵海碌做精神鑑定的医生。」楚行暮把药油瓶放进了收纳箱,又把车里的暖气调高了一些,「等干了再穿衣服。」 闻缇披着外套问他:「你可以早点儿跟我说,兴许我能帮你们,精神病鑑定书作假不容易,能在鑑定证明上签字的都是青市极具权威的专家,只要有一位专家不同意那份鑑定书就不具备任何法律效力,万一以后被查出来他们是要负全责的。」 「但是赵海碌确实有鑑定书。」陈俞尧托检察院的朋友冒险把赵海碌的精神病鑑定书复印了一份,最后给了楚行暮,「这上面的字都是他们本人签的。」 「原来是林绅。」 闻缇把文件放回去,靠在座椅上转头对楚行暮说:「他是不会承认帮赵海碌作假鑑定的。」 去南嘉的路上闻缇想起了以前的一些事,他五岁之前没有说过话,南嘉的护士医生都以为他是哑巴,哑巴不会喊疼也不会大吼大叫,不会跟巡查的领导主任和院长控诉自己是否受到过虐待,再说一个四岁的孩子能把一群成年人怎么样。 他记得第一次见到林绅时,就对这个人生出了一种恐惧,小孩儿的本能能帮助他们判断接近身边的人是好人还是坏人,只是还没有形成什么人是好人、什么人是坏人的观念,所以即使他感觉到那个人不是好人,也只会觉得他奇怪本能的排斥他,更想不到他们会对他做什么。 林绅控制着闻缇的药量和针剂、饮食和自由,出院的九年里闻缇费了很大力气才查出来是闻向秦的母亲让南嘉的医生对他特殊照顾的,也许她并不知道她的一句特殊照顾成了林绅藉机虐待小闻缇的理由。 大人对付小孩子有的是办法,尤其是对精神病院里的孩子,在精神病院里,他们首先是病人,其次才是人,成年人在里面尚且得不到做人的尊严,何况一个四岁的孩子。 他经常会梦到小时候的自己,梦到他被一群看不清脸的人追赶,他在狭小的治疗室里逃窜,一只只手像怪物一样抓着他的四肢,他甚至觉得自己会在梦里死去,钟鸣楼的去世对他来说又是一种打击,他看着钟鸣楼在他面前无声无息的死去,他要给他读的故事还没有读完。 他把钟鸣楼教的所有东西牢牢记在心里,回归社会后他开始像正常人一样循规蹈矩,他至今也不清楚自己是否真的生过病,但身边的人都默认在南嘉长大的他曾经是精神病。 「闻缇?」 闻缇勐的睁开眼睛,听到楚行暮在叫他,楚行暮问道:「做噩梦了?」 第337页 闻缇把外套穿上打了个哈欠,「是个噩梦,梦到跟楚大哈比赛,看谁先跑到你身边,我输了。」 楚行暮笑了几声,拿起公文包说:「你在车里等我还是跟我一起进去?」 「我去二区找乔医生问一些事。」车里车外温差太大,车窗上凝结了一层水雾,楚行暮拽着闻缇的衣服把他拉了过去,不知道从哪儿拿了一条围巾给他,闻缇嫌弃完了他的品味乖乖繫上了。 两人在门口分开,像闻缇第一次来南嘉一样,一个往一区监管区走,一个往二区普通精神病区走,闻缇双手插在口袋里,把嘴埋在围巾里,楚行暮唿着白气叫他:「出来了给我打电话。」 闻缇背对着他挥了挥手,因为太冷又把手插回口袋里了,举动有些可爱。 楚行暮来之前联繫过监管区的主管医生,听说找林绅还要预约,那次来见吕良善是乔医生安排的,而且还是闻缇去找的他。 见林绅一面多不容易啊,还他妈得预约,楚行暮见面不揍他一顿就算好的了。 中午十一点半,楚行暮从一区出来,闻缇不知道跟乔医生在谈什么,楚行暮这边都结束了他还没出来,楚行暮给闻缇发了消息,就在他们第一次在南嘉见面的池塘那边等他。 池塘已经结冰了,附近的花园除了小冬青树还是绿的,其他树都光秃秃的,楚行暮把一个石子扔进了池塘里,石子在冰面上弹了好几下,滑远了。 郎朗和赵忱给他打了好几个电话,报告任务的执行情况,楚行暮一直憋着一口气,从武川被砸死在他面前的那天开始,离开庭仅剩一天,不光他在等这一天,陈俞尧和缉毒队,秦晚和许媚都在等这一天,许池能不能沉冤昭雪,赵海碌扣在周晋霖身上的罪名能不能洗掉全靠这一次了,即使接替赵海碌的王越民已经落网,他们依然不能掉以轻心。 楚行暮罕见的嘆了一口气,他用胳膊夹着公文包,从口袋里拿出戒菸糖盒吃了几粒戒菸糖。 「我刚刚听到你嘆气了。」楚行暮转头发现闻缇过来了。 「隔那么远你都能听到,你是猫耳朵吗?」 闻缇走到楚行暮身边,把手塞进他的口袋里,楚行暮握紧了闻缇的手,两人往院门口走去。 闻缇问道:「我听乔医生说林绅最近又收了个病人,你见到了吗?」 「没有,我连林绅的面都没见到,一区的主管医生说他不在医院,林绅现在是一区电疗科室的主任,五年前给赵海碌做精神鑑定的除了他还有一个叫郭治的人,但是他在五年前意外去世了,氰化物中毒死的。」 「这案子他们报到了新月分局,因为郭治家在新月区。」 「王越民办的?」 楚行暮看着闻缇说:「我知道那个案子还没完,但是没想到赵海碌和王越民之间竟然还有联繫。」 两人已经走到医院门口了,楚行暮的电话忽然响了起来,闻缇把手从他的口袋里抽出来,保安室里的保安给他们开了门。 齐少承打电话给楚行暮,说他们查到盛长霄的助理最近经常去南嘉精神病院,盛长霄本人也去过几次,楚行暮的第一反应是他来南嘉找林绅谈赵海碌的鑑定书作假的事,可转念一想这些事盛长霄怎么会交给助理去做,他让齐少承把盛长霄助理的照片发过来,电话一挂楚行暮就收到照片了。 两人走到停车位上,闻缇问道:「宋闫有消息了?」 「老七他们说盛长霄的助理最近一直往南嘉跑,盛长霄再信任助理也不可能让助理过来跟林绅交涉。」 两人还在车旁站着,一辆银色轿车开进了停车区,驾驶位的车窗半降下来,司机好像在看哪里的停车位空着,楚行暮看了对方一眼,两人的视线刚一对上,银色轿车开始加速往后倒。 闻缇和楚行暮立马上了车,楚行暮看着坐在驾驶位上的闻缇,刚才一着急坐错位置了,他想下车换回来,闻缇一把拽住他问道:「追上他就行了是吧?」 看着闻缇有点儿兴奋的样子,楚行暮迟疑了,「还是换过来吧。」 闻缇扯出安全带把楚行暮栓在了座椅上,「我不会把他撞死的。」 闻缇的语气让楚行暮以为他在说反话,还有一瞬间觉得闻缇要带自己殉情,眼看着银色轿车都跑没影儿了他们还在纠结谁开车的问题,楚行暮心一横,降下车窗把警灯扔到车顶上说道:「赶紧追!」 南嘉到市区的主干公路上车辆很少,进入主干道闻缇就开始加速,楚行暮没想到他那五十多万的小破车有一天还能当警用赛车开,楚行暮想抽根烟冷静一下,发现没有烟就吃了两粒戒菸糖,然后给齐少承打电话。 还在盛长霄的律师事务所楼下蹲点的齐少承接到楚行暮的电话,转头就给身边人说留一个人继续盯着,剩下的赶紧去南嘉,齐少承听着楚行暮那边警报声和杂音非常大,就问他:「头儿,你在哪儿呢?」 楚行暮看了一眼不追上前面车不罢休的闻缇,回答道:「车上。」 「什么车上?」 「我的车!」 「你车上那什么声儿啊,跟飞起来了似的。」 「发动机的声音,别废话了赶紧带人过去!」 齐少承大惊失色:「我去追火箭呢开那么快!」 挂了电话楚行暮发现外面的景色从他眼前飞驰而过,好在公路上平平坦坦不担心被石头别出车道,但是越接近市区来往的车就越多,因为警笛声前面的车都自动往路边靠,楚行暮也不是一定要追上前面那辆车,就让闻缇减速。 第338页 闻缇抽空看他一眼,说道:「他跑不了的。」 楚行暮:「……」他们看起来不像是抓嫌疑人,像是去送死一样。 前后追赶了十多分钟,银色轿车最后被逼停在应急车道上了,车还没有停稳楚行暮拿着手铐和枪就跳下去了。 闻缇下车去帮他,发现楚行暮直接把司机拉下车拷在了车门上,楚行暮对闻缇扬了扬头,示意他看着司机,转身就趴在护栏边上吐了。 被拷起来的司机喘着粗气问闻缇:「你们追我干什么?」 闻缇反问他:「那你跑什么?急着给盛长霄报信你碰到了我们队长让他赶紧跑吗?」 范文清一下坐在了地上,闻缇去车上拿了水和纸巾,走到楚行暮身边帮他拍了拍背,「下次我一定开慢点儿。」 楚行暮看了一眼闻缇,想说话胃里又犯噁心,活了三十年晕了两次车,都是在闻缇开车的时候,闻缇没有一点儿不适,还朝他笑,接过闻缇递过来的水漱完口,楚行暮就朝范文清走去了。 范文清看到楚行暮过来,强装镇静坐在地上,楚行暮把范文清拉出来关上了车门,拷在了护栏上,范文清战战兢兢的说道:「楚队长,我没犯什么事儿你凭什么拷我啊?」 「我们也没见过面,你这张口楚队长闭口楚队长的,怎么,盛长霄老在你们面前编排我?没犯什么事儿你见了我跑什么?」楚行暮把枪别在枪套里,去车上拿了外套给闻缇。 范文清没再说一句话,搜完身确认范文清身上没什么危险物品,他又从范文清的车里搜出来了一堆东西,大部分是衣服和生活用品,都是全新的,楚行暮给齐少承打电话说了他们的位置,然后他就靠在车上看范文清。 「东西是给谁的?」 范文清闭口不言,楚行暮拧开水瓶喝了一口,过往汽车带过来的一阵冷风让楚行暮打了个寒颤,闻缇端着一个热水杯过来了。 两人一左一右站在护栏边上,范文清被他们夹在中间,楚行暮威胁他:「你说我要是往你头上倒一瓶水,多长时间才能结冰啊?」 不用范文清开口,闻缇在旁边说:「最多三分钟,体温下降很快的。」 「你不说咱们就在这儿耗着吧。」短时间内楚行暮也不想坐车,他的心脏现在还突突跳呢,闻缇把水杯递给了楚行暮,楚行暮喝了一口说道,「暖和。」 范文清双手露在外面,手腕搭在护栏上冻的都快没有知觉了,当着范文清的面楚行暮还摸闻缇的手凉不凉,又去车上拿了手套,两个人穿的暖暖和和的陪着只穿了件薄外套的范文清。 范文清要是能在齐少承来之前交代最好不过,要是不交代就让他多冻一会儿。 许是实在冻得受不了了,范文清终于开口了,牙齿打着颤:「我说,我说。」 楚行暮聊天似的问他:「你们社区送温暖呢?买那么多生活用品。」 「给盛长霄的表弟,他在南嘉住院。」 「盛长霄的表弟?什么时候进去的?」 「五六天前。」 范文清一边说闻缇一边摇头,没几个对得上的,盛长霄哪来的表弟,还得了精神病? 「你耍猴儿呢?」楚行暮拍着范文清的背说,「小子,我给过你机会了,在这儿说和在审讯室里说差别可大了,你知道盛长霄干过什么吗?」 闻缇一直靠在旁边看手机,楚行暮问他:「手不冷吗?去车上看吧。」 闻缇把手机放在楚行暮面前,说道:「李潇文给我发了一张彩票的照片,是他在工作室里捡到的,我记得宋闫丢了五张彩票,那五张彩票里面有三张的列印序号是连着的,李潇文手里的那张序号跟我捡到的那张连着,列印时间是一样的,他还说能进音乐室的除了他就只有盛长霄,工作室里的监控也不是他关的。」 楚行暮打电话问齐少承到哪了,齐少承说再有两分钟就到了,楚行暮直接拉着闻缇上了车,关门的时候对范文清说:「你先在这儿冻着吧,待会儿有人过来接你。」 闻缇惊讶于楚行暮的简单粗暴,「范文清不会有事吧?」 「老七一会儿就来了,你不是说林绅最近又收了个病人吗?我们去看看盛长霄的表弟是不是林绅的患者。」 这边齐少承往范文清在的地方走,另一边赵忱带着人也往南嘉去了,楚行暮接完电话说:「原来是把人送到精神病院里去了,难怪我们找了这么多天都没找到,赵忱把盛长霄祖上三代都查了,平白无故多了个表弟。」 闻缇突然明白过来楚行暮的意思,范文清是替盛长霄去南嘉送东西的,他们找了这么多天都没有宋闫的消息,最后判断出宋闫失踪的具体位置,李潇文发给他的那张彩票照片和他捡到的彩票都能证明宋闫去过音乐室,宋闫失踪的当天晚上李潇文和他们一直在等盛长霄,当晚盛长霄迟到了将近一个小时。 那一个小时里他去哪儿了?和谁见过面?既然和李潇文约好了应该会提前空出时间赴约,他们都没有把盛长霄那天晚上迟到的事和宋闫失踪联繫起来。 盛长霄和林绅认识,无论盛长霄挟持宋闫的目的是什么,他肯定没有办法把一个大活人藏在自己家里,或许是和林绅商量好,把宋闫当做精神病人关进精神病院,林绅正好利用职权帮盛长霄掩饰,这样就算有人发现宋闫失踪也不会知道他被关进精神病院里了。 第339页 「宋闫在精神病院?」闻缇问道。 楚行暮只是猜测还不能确定,但根据目前搜集到的线索来看,宋闫确实有可能在精神病院。 作者有话说: 小闻是怒气积攒型选手,上一次在金岸舞厅踩人家背,这次撂倒了徐若林,事实证明他不是反攻不了,他是自愿在下面的!但是换个地方就反过来了,给闻缇一辆车,老楚坐了都说晕。 所以,床上楚折腾,车上闻折腾。嘻嘻,他娘的再有两章就过年了!就能上可可爱爱的床了! 第131章 钟29 如果不是查出来盛长霄是王越民给赵海碌聘请的律师,还给市南拆迁办施压保留何霄的拆迁房,任谁也不会把何霄和盛长霄联繫在一起。 何霄的姐姐说何霄的儿子几年前给他爷爷奶奶寄过钱和信,郎朗和白瑶查了那封信的邮寄地址,寄件人的姓名叫「何长宣」,而盛长霄的曾用名也叫何长宣。 盛长霄改名的时间大概是在十年前,也就是何霄被杀的后两年,赵忱和唐哲顺着这条线索查到了何霄前妻和他儿子的相关信息,并找到了盛长霄母亲所在的养老院,盛母的姓名、年龄及体态特徵与何霄前妻的相似度极高,唯一有出入的是相貌,因为盛长霄的母亲毁容了,他们把盛母的照片拿给何霄的姐姐看的时候她也不能确定那是何霄的前妻,因此赵忱他们又派人把何霄的姐姐从长安区接过来,想让她当面确认。 赵忱查到盛长霄的母亲十二年前曾因精神分裂症在青市的一家私立精神病医院住院治疗了两年,出院后一直住在养老院里,盛长霄和父母两边的亲戚几乎没有什么来往,盛长霄只有两个表哥并没有什么表弟。 郎朗和白瑶在调出的世茂楼a座地下停车场的监控录像里发现了盛长霄和宋闫的身影,两人是一起离开的,郎朗又去交警大队调取了盛长霄可能会经过的几个路口的监控,但还是无法确定宋闫失踪的具体地点。 后来他们根据盛长霄的车牌号以及宋闫失踪期间车辆所经过的地方发现了一些蛛丝马迹,盛长霄去过两次南嘉精神病医院,齐少承在律师事务所楼下蹲点的时候发现盛长霄的助理形迹可疑,他让赵忱查了一下发现范文清和盛长霄都去过南嘉精神病院。 两人三番五次往返于精神病院,难道是为了安置什么人?除了住在养老院的母亲,盛长霄还有什么患有精神病的亲属在南嘉吗? 宋闫失踪的第二天,警方找到当天最后见过宋闫的业主,也就是盛长霄,当时他说他最后一次见宋闫是在宋闫和宋方国给他家换贴墙角线的那天下午,但地下停车场的监控录像显示当晚六点多宋闫跟盛长霄一起离开的,宋闫在被邻居误会偷钱以后去找了盛长霄? 还有一个疑点,宋闫无故多出来的几万块钱从何而来? 如果把这几万块钱的来源与盛长霄联繫起来,似乎有什么真相唿之欲出,可他们觉得一个和法院、警察、罪犯打了十年交道的精英律师被一个有智力缺陷的人「勒索」确实有些牵强,但如果真是这样,盛长霄以此将宋闫挟持囚禁起来,倒是说得通为什么这么多天宋闫音讯全无。 关一个人有的是地方,怎么不被人发现是个难题,也许是地下室,也许是郊外的废弃仓库,但盛长霄肯定不会为了把一个有智力障碍的人关起来而大费周章的找地方,相反,他最有可能利用对方的智力缺陷,将他当成一个精神病患者送进精神病院,至于为什么医院突然收了一个患者却这么多天都没有联繫过患者的家属,他们猜测南嘉精神病院里有盛长霄的同伙。 赵忱比楚行暮先到南嘉,由于情况紧急事先没有和医院交涉,医院的执勤保安说什么也不放他们进去,赵忱和郎朗被挡在了门外。 一直等楚行暮和闻缇赶到,执勤的保安接到院方的通知才将车辆进出通道打开,赵忱和郎朗一刻不停的带人跟着楚行暮进去了,他们把一二区的所有病房以及治疗室全都搜查了一遍,却没有宋闫的一点踪迹。 「我们的判断失误了?扑了个空什么都没找到,盛长霄那表弟呢?」赵忱懊恼的问道。 郎朗把枪放回枪套里说道:「说不定他们临时转移了。」 「这可是监护精神病院,没有上头的命令谁有那么大权力随便转移患者?」 闻缇和乔医生一起走过来说道:「在南嘉命令是不起任何作用的,政府和警方只是合作对象之一,以林绅现在在南嘉的职位,转移一个患者不是什么难事。」 赵忱惊讶乔医生的直白,问他:「你和林绅不是同事吗?」 「算是吧,但一区和二区是分开的。」 楚行暮看着乔医生,乔医生把笔别在衣服的口袋上说:「南嘉特殊在是一所监护医院,外面的人不知道里面会发生什么,里面的人也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我们每天都会接到新来的患者,有些是被家人送进来的,有些是政府单位、检察院和公安机关送来做精神鑑定或者强制性治疗的,二区相对透明一些,一区的患者很多身份信息都是保密的。」 赵忱问道:「那就是说去了一区的患者可能连家属都不知道他们在这儿?」 乔医生点头说道:「是这样。」 楚行暮突然反应过来,可能在他来南嘉之前林绅就将宋闫转移到了其他地方,但范文清为什么会在那个时候出现在医院门口?就那么凑巧让楚行暮撞上了,看见楚行暮就倒车逃跑,他们分明没见过,范文清是怎么认出他的? 第340页 他不是没想过林绅会躲起来,为了不让林绅怀疑,他并没有事先预约,也没有告诉任何人他去南嘉是为了找林绅,可在他提出要见林绅的时候,负责接待他的医生说在他来之前林绅已经离开了,说要去市内开会。 楚行暮当时觉得林绅肯定是去找盛长霄商量对策,距离开庭时间不到一天,秦晚和陈俞尧已经知道赵海碌的精神病鑑定书造假的事,肯定会寻找相关的证人和证据,一旦他帮赵海碌做假鑑定的事情败露,他面临的不只是被南嘉辞退,如果他虐待病人的情况也属实,只要有一位患者及患者家属指控他的罪行,他都是要负刑事责任的。 「他妈被人耍了,这群王八蛋!」楚行暮怒不可遏的骂了一句。 闻缇看了楚行暮一眼,很快就把目光转向别处了。 要是盛长霄在他面前他能把盛长霄生吃了,赵忱在旁边抖了一下肩膀,他们已经很久没见楚行暮这么生气过了。 楚行暮生这么大气不是因为他们这么大张旗鼓的在南嘉找宋闫却扑了空,而是他现在还不能动盛长霄,如果他抓了盛长霄,赵海碌的案子就会因为重新聘请律师而无限期推迟,也许得等几个月,也许又是五年,眼看就要开庭了楚行暮不能让秦晚和许媚这么久的努力白费,不能让许池再等五年甚至更久,也不能让周晋霖继续背着赵海碌所谓的「指控罪名」再次以青市罪人的身份出现在大众眼前,这对周太太和周舟来说又是一种无形的伤害。 他的压力没有人能替他分担,他还要照顾所有人的情绪,不能自乱阵脚一意孤行,但这不代表他只能坐以待毙,楚行暮把这两个案子从头到尾仔细想了一遍,在得知盛长霄和赵海碌的案子有莫大的联繫以后,楚行暮发现自己走进了一个死胡同,无论这两个案子怎么发展,都逃不开南嘉精神病医院。 宋闫被当做精神病人送进南嘉也许是因为他无意中得知盛长霄的某些秘密转而威胁勒索他从而激怒了盛长霄,盛长霄如果真的是杀害何霄的兇手,那他是否也有精神病? 王越民出面让市南拆迁办工作组的负责人将何霄家保留下来,可能意味着王越民早就查出来何霄是谁杀害的,他以此威胁盛长霄接下赵海碌的案子,那么杀害他父亲何霄的兇手可能就是盛长霄本人,留着那房子这么多年难道不是为了威胁盛长霄?盛长霄作为律师肯定知道赵海碌案的部分真相,王越民是怕他有一天把那些事情都说出来,他们其实是互相牵制的。 他找林绅到底是谈如何隐瞒假鑑定的事,还是在给自己留后路? 他们又是怎么知道楚行暮要去哪儿,才会游刃有余的安排范文清扰乱楚行暮的视线呢? 从一开始楚行暮的所有行动都是刑侦队的人参与,他从来没向其他无关人员透露过案情进展,楚行暮抬头看着闻缇,闻缇的表情很坦然,楚行暮很快就将心里的疑惑打消了,赵忱和郎朗还在等他的下一步指示。 「老大,我们还抓不抓盛长霄了?」赵忱问道。 楚行暮冷声冷气的说:「再等等。」 「要等到什么时候?宋闫被谁带走带到哪儿去了我们还不清楚,万一他有危险我们怎么向李局和他父亲交代?」 「盛长霄现在没那功夫计划怎么处理宋闫。」楚行暮大步流星的往出走。 「盛长霄是没功夫,可宋闫现在可能在林绅手上,他们抓宋闫到底要干什么?」赵忱和郎朗也不知道楚行暮到底是怎么想的,不抓盛长霄就找不到宋闫。 楚行暮在院门口停下来嘱咐郎朗和赵忱:「你们先回队里,继续盯着盛长霄,再派几个人去养老院保护他母亲,有任何探视他母亲的可疑人员马上报告。」 「那林绅呢?」 「林绅那边有陈队帮忙查着了,回去安顿好宋闫他爸,剩下的明天再说。」楚行暮打开车门,看到闻缇站在旁边发愣,「上车。」 闻缇一言不发的上了车,楚行暮走后,赵忱忍不住问郎朗:「老大那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啊?既然都知道宋闫在林绅手里了,抓了不就一了百了了吗?」 郎朗用胳膊肘捅了他一下:「你也跟社会脱节了?明天赵海碌绑架案重审,你忘了那年新闻上说上河分局局长赵海碌患精神病的事了?这不明摆着,盛长霄是赵海碌的律师,林绅是赵海碌的医生,两个都是关键证人怎么抓?现在不光咱们队盯着这两个人,赵海碌那边的人、检察院、陈队、许池的家属,连我们跟踪监视的功夫都省了。」 赵忱跺了一下脚:「妈的,我说陈队这段时间跟放假了似的天天来找老大。」 郎朗摸着枪说:「如果老大要发话抢人的话,咱们还是能抢过的。」 赵忱非常贊同郎朗的提议,他也知道楚行暮为什么那么生气了,放在他身上可能还不如楚行暮那么冷静,赵忱觉得生气显得太小心眼,不生气他又憋屈,关车门的时候恨不得把车门给拆了,「混蛋怎么就专往一块儿凑呢。」 楚行暮在车上给秦晚发消息,具体说了什么谁也不知道,闻缇打从上了车就没说话,也不笑,看楚行暮的眼神也不像以前那么单纯。 楚行暮把手机放在中控台上,说道:「闻向秦这几天一直在公司?」 闻缇「嗯」了一下,楚行暮继续问他:「你们公司都有人僱人杀你了,他连点儿行动都没有?这次失败了,难保不会有下次,你也不能天天跟在我身边。」 第341页 「我们在一起五个月,连架都没有吵过。」闻缇说道。 楚行暮差点儿一头撞在方向盘上,不知道他怎么突然冒出了这么一句话:「你觉得跟我在一起生活太平淡了,要跟我吵架?」 闻缇撇嘴说道:「我能吵过你,但我怕你生气。」 楚行暮本来还想再说点什么,看闻缇情绪低落的样子忍住了,他现在在楚行暮面前不会刻意隐藏情绪,有些事两人都心知肚明,一个不想问,一个怕回答。 楚行暮问闻缇下午要去哪儿,闻缇说要去江然的幼儿园,他答应了江然去看他们幼儿园的活动,闻缇给了楚行暮地址,路过礼品店的时候楚行暮下去买了个礼物。 说是幼儿园举办的室内泼水节活动,可地方却在一个游泳馆里,楚行暮送闻缇到了地方,想不通这深冬腊月的办什么泼水节,还是在泳池里,一个个回头再冻感冒了得不偿失。 闻缇看着跟在他后面的楚行暮,问:「你不用回队里吗?」 楚行暮拉着他往游泳馆走,心说现在只有你是个不定性因素。 闻缇给江然的妈妈打了电话,江然一听闻缇真的来了,第一次主动拉着他妈妈的手要去等闻缇,可看到闻缇身边还跟着楚行暮的时候他犹豫了。 楚行暮把礼物往闻缇手里一塞,让他给江然,明明前两天还拉过他的手,这才几天没见,看见他都不敢挪脚了。 游泳馆里的暖气很足,泳池里的水也是热的,几个老师抬着两大桶红糖姜水从楚行暮身边路过,所有带孩子的家长都集中在园长身边,穿着儿童泳衣的小孩子拿着水枪和小黄鸭泳圈在场地里跑来跑去,可能是因为冬天的泼水节太新鲜了,有些家长虽然担心孩子生病,但看到幼儿园的保障措施做的这么认真,也都放心让孩子们玩了。 闻缇和江然的父母寒暄了几句,他们带着江然过去了,楚行暮和闻缇找了两个位置坐在那儿看那些孩子玩水。 闻缇突然问楚行暮:「你会游泳吗?」 楚行暮心想难不成闻缇还想下去游两圈? 「会,但是平时上班太忙没什么时间游。」 闻缇稍微有点失望,「太遗憾了,我还想教你。」 楚行暮:「你要是想教我也能装不会。」 闻缇没忍住笑了起来,「噗滋」一下,闻缇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服,水珠子顺着衣服往下淌,楚行暮抬头一看,江然拿着水枪站在他们面前。 闻缇把外套脱了,蹲在江然面前问他:「你想让老师陪你玩儿?」 江然点了点头,闻缇看着楚行暮询问他的意见,之所以百忙之中还来看幼儿园的泼水活动,是因为这是他最后一次陪江然玩儿了,楚行暮拿着衣服对闻缇说:「跟他过去玩儿吧,小心点儿别掉进水里了。」 闻缇把身上的电子产品全给了楚行暮,然后和江然一起去泳池边上了,看着闻缇脸上的忐忑和激动楚行暮当时就有点心疼闻缇,长这么大他从来没有参加过集体活动,不止没有上过学,连幼儿园都没有上过,从记事起就在精神病院里,常常被医生和护士们当成一个怪孩子,也不曾拥有一段纯粹的、不掺杂任何利益与心思的友情,唯一的朋友还是被楚行暮带回家养了十年的楚大哈,成年以后的他比小时候更孤独,更善于隐藏。 楚行暮把闻缇的衣服叠好放在膝盖上,然后靠在墙上拿出手机给闻缇录像,镜头里江然拿着水枪朝闻缇喷水,闻缇直接将他抱了起来,站在他们周围的人都遭了殃,很快就加入了水枪乱斗的行列。 楚行暮第一次看见江然笑,不知怎的他想起了第一次见闻缇的时候,虽然闻缇当时已经十一岁了,可个头只比江然高一点点,留着长头髮眼睛很好看,但看人的时候没什么光彩,楚行暮一眼就看出来他是个男生,不合身的小衬衫上都是血,怀里抱着一只奄奄一息的小狗,瘦的他一只手就能拎起他,当时他还在想一个小男孩儿怎么瘦成这样,他是想杀那只狗还是想救那只狗? 他一直都对自己的童年耿耿于心,希望用自己觉得最温柔的方式去和那些小大人平等的交流,以此自救、自赎。 闻缇小时候过的太苦了,所以他才对那些孩子那么甜,这种甜不是味道,也不是任何物质性的东西,它是引导儿童和成年人之间的一个纽带,让他们互相吸引靠近,孩子学着如何长大,成年人重新找回童真,两个年龄阶段的人在这种关系的影响下一起成长,这也正是许多儿童电影和书籍想表达的内涵。 楚行暮拿着保温杯找幼儿园的老师要了一杯红糖姜水,然后心无旁骛的坐在那里继续看闻缇和那些孩子一起玩水,楚行暮觉得他这辈子已经被这个人困住了,甚至可以心甘情愿的为他捨弃一切,他也不在乎闻缇会背着他做什么事,心中的郁闷和怀疑也因此一扫而光。 闻缇陪他们玩了大概有二十分钟,那些家长叫他们的孩子喝驱寒的姜糖水,闻缇顶着湿漉漉的头髮回来了。 穿着泳衣披着浴巾的小孩子一个挨着一个在墙根下的凳子上坐了一排,家长们一边说着淘气一边给他们擦头髮和身上的水,一个小女孩直勾勾的看着坐在她旁边的闻缇,然后问她妈妈:「妈妈,那个大哥哥为什么要别人给他擦头髮啊?」 闻缇捧着保温杯,低着头坐在小凳子上,楚行暮借了毛巾蹲在他面前给他擦头髮,听到旁边那个小女孩的问题,楚行暮回答她:「你是小孩子,他是大孩子,你们都有家长陪着来,所以他不用自己动手擦头髮。」 第342页 小女孩噘着嘴想了想,然后问她妈妈:「妈妈,那个叔叔说的对吗?」 她妈妈笑着看了楚行暮一眼,没有想像中那么刻板,她就把这个问题重新抛给了小女孩:「你自己判断,叔叔的话有没有道理?」 小女孩也不知道思考出了什么结果,她转头看着闻缇说:「这个大哥哥好漂亮。」 闻缇转头对她笑了一下:「谢谢夸奖,你也很漂亮。」 虽然头髮擦干了,可闻缇的衣服还湿着,他只好穿着湿衣服出去,毕竟来的时候也没想到会跟他们一起玩儿,楚行暮让闻缇把那一整杯的红糖姜水都喝完了,可出了游泳馆,冷风迎面吹过来的时候闻缇少见的打了三个喷嚏,所以他们临时回家换了套衣服。 下午三点多闻缇说有事要去画室,楚行暮把他送到画室然后去南公馆找秦晚,到南公馆的时候楚行暮发现陈俞尧和徐婧茹已经在了,所有人都在等他的那份假精神病鑑定书的证据,关乎着许池死亡的真相。 楚行暮进门就说:「秦晚,借你几个人用用。」 闻缇回到画室,詹妮弗早就穿戴好自己的装备,还让薛柠帮她看看有没有缺什么东西,闻缇打开休息室的门,大脑空白了几秒,他说:「我需要一个保镖,但不是黑社会。」 詹妮弗摘掉墨镜看了看自己精心挑选的服装,甩了两下双截棍说:「我只要保证不被发现身份就行了。」 闻缇是个尊重服装自由的人,他也没想干涉詹妮弗穿什么,最后只提了一个要求:「你稍微低调一点。」 詹妮弗一想也是,于是和薛柠继续挑选衣服去了,闻缇给钟长新打了电话,说了一句:「都准备好了。」 钟长新挂了电话靠在椅子上看天花板,摘了眼镜他的视力就模煳不清,但他又讨厌戴眼镜,在没人的时候把眼镜摘下来扔在桌子上,继续看天花板上的灯,才五点外面的天已经暗了。 秦菲菲敲门进来,问钟长新:「我们什么时候出发?」 「现在就走吧,闻缇知道人在哪儿。」钟长新整了整衣服和头髮,戴上眼镜,在外套口袋里装了一把弹簧刀。 两人还没走出门,闻向秦突然出现在门口,堵着门问他:「你要去哪儿?」 楚行暮从南公馆里出来直奔长青街画室,正好和下楼的闻缇撞个正着,詹妮弗的服装虽然比前面低调了不少,但在薛柠和闻缇中间还是很乍眼的,楚行暮直接视若无睹,对闻缇说:「我还有个地方要去,没你不行。」 闻缇给詹妮弗使了个眼色,詹妮弗和薛柠像是得了要领一样马上说道:「那我们就不打扰你们了。」 上了车闻缇问他:「我们要去哪儿?」 楚行暮自顾自的开车:「去了你就知道了。」 闻缇只好放弃询问,但一路上一直和詹妮弗她们保持联络,过了大概十分钟,他收到了钟长新的消息:临时有事,已经让秦菲菲过去了。 闻缇的眉毛拧在一起了,好像有点儿微怒,楚行暮从后视镜里看到他的表情,并没有拆穿他,手机屏幕虽然很亮,但他看不到闻缇在干什么。 过了大约五六分钟,看着越来越熟悉的街道,闻缇心里有些不安,楚行暮仍然一副什么都不知情的样子,最后楚行暮把车停在盛长霄的律师事务所楼下。 闻缇关上手机问道:「你打算一整晚都在这儿监视盛长霄?」 楚行暮摇了摇头,解开安全带凑到闻缇面前看他的眼睛,想看看他骗他的时候会不会觉得心虚和愧疚,闻缇也终于察觉出楚行暮的不对之处,问他:「怎么了?」 楚行暮用鼻子在他脸上蹭着,然后在闻缇的脸上亲了一下,闻缇试图回应他时楚行暮别开了头,随后「咔嚓」一声,闻缇抬头看着他手上的手铐,脸色一下变得很难看。 楚行暮把闻缇的右手拷在了副驾驶座车顶的把手上,闻缇的胳膊被迫吊了起来,楚行暮说道:「我知道你和钟长新想干什么,这是对你阻挠警方办案,私自串通嫌疑人、透露行动任务的惩罚。」 闻缇想拿手机通知詹妮弗,楚行暮夺过手机装进了自己的口袋里,闻缇妥协的问道:「你都知道了,那你打算怎么处置我?」 楚行暮不笑也不怒,闻缇从他的脸上看不到任何情绪,他越是这样闻缇就越害怕,虽然事先预想过楚行暮知道真相会生他的气,可当他们两个面对面楚行暮戳穿闻缇的心思把他的所作所为说出来以后,闻缇觉得他们的关系也许就到这里了。 楚行暮压根不知道闻缇到底想了些什么,现如今无论闻缇担心什么楚行暮也不会做解释,他要让闻缇反省自己的行为对不对,利用他对他的感情和信任给他的工作带来不必要的麻烦和阻碍到底应不应该。 楚行暮看了一下时间然后把外套披在闻缇身上,往他的左手里塞了一个暖手袋,接着从后座拿了一个手提袋,拔了车钥匙,下车关门之前他说:「你利用我和他威胁你是两码事,我们一件一件解决,威胁我的人他还想完好无损的走出青市?」 听了楚行暮的话闻缇想下车去拉他,可车门被锁着,他的手被拷着也动不了,在闻缇的震惊之下楚行暮拎着手提包往盛长霄的事务所里走了,闻缇只看到模煳的背影,那一瞬间有一种道不明的感觉,楚行暮连里面的情况都不清楚就义无反顾的去见林绅了,闻缇害怕楚行暮会出事。 第343页 他靠在座椅上看头顶上的手铐,在被楚行暮拷起来的时候,他以为楚行暮在生他的气,责怪他利用对他的信任轻而易举的透露他的行踪,他以为楚行暮会因此跟他分手,原来楚行暮是想替他报仇吗? 林绅离开南嘉以后就一直在盛长霄的律师事务所,林绅以他知道钟鸣楼的死因为由找到闻缇,并威胁如果他被警察抓到他永远别想知道钟鸣楼死亡的真相,闻缇和钟长新查了这么多年都没有什么进展,林绅的话不可全信但也不能不信,于是闻缇转头就找了钟长新。 后来林绅说要在事务所见面,为了防止林绅在事务所里动手,闻缇才叫了詹妮弗过去,秦菲菲平常都是帮钟长新处理一些工作上的事情,谁也不知道她和詹妮弗一样能打架。 詹妮弗一直在楼下等闻缇的消息,可是等了十多分钟了迟迟不见闻缇过来,秦菲菲和詹妮弗在楼下碰面,两人面面相觑:「你怎么在这儿?」 秦菲菲说道:「博士被闻向秦带走了,他让我先过来帮闻缇,万一他们狗急跳墙绑架了闻缇怎么办?」 詹妮弗急得直跺脚,两人等了一会儿詹妮弗决定先上去看看,她们两个前脚上楼,后脚就有两个女人鬼鬼祟祟的跟了上去,学生模样的女生说道:「花姐,今晚这楼里可真热闹。」 许媚让她别出声,两人跟在詹妮弗和秦菲菲后面上了楼,事务所的办公室在三楼,晚上七点多正是下班的时候,可奇怪的是电梯和楼梯上一个人都没有,楚行暮拎着手提包站在事务所门口,犹豫着是一脚把门踹开还是文明一点敲门进去,陈俞尧说盛长霄这会儿还在赵海碌家,一时半会儿回不来,所以盛长霄根本不知道林绅在他的事务所里。 于是楚行暮一脚踹开了门,事务所跟刑侦队的办公室差不多大,里面好像还有人在工作,但是楚行暮弄出了那么大动静居然没有一个人出来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 就在楚行暮打算直接去最里面的办公室的时候,突然从里面出来一个人,对方看到楚行暮的时候愣了一下,问道:「你找谁?」 「林绅。」 那个人说道:「他刚刚跟几个人去楼下仓库了。」 楚行暮一听赶紧拿出闻缇的手机,看到屏幕上显示的最新信息,急忙往出走正好碰上上来打探消息的詹妮弗和秦菲菲,楚行暮早知道她们来这儿的目的,抽空说道:「地下仓库!」 詹妮弗和秦菲菲连忙跟着他往下跑,楚行暮这次毫不客气的踹开了小仓库的门,仓库里有简易的办公用品,以前应该是一个办公室,林绅坐在沙发上,地下仓库里一共五个人,最角落里缩着一个穿着病服的青年,另外三个人一看就是打手,林绅看到来人不是闻缇而是楚行暮的时候勐的站了起来:「怎么是你?」 「见你一面可真不容易,我还想谘询一下吕良善的治疗情况呢。」楚行暮把手提包扔在脚下,里面好像有水在里面晃荡,詹妮弗和秦菲菲就在门口,如果动起手来她们能及时进去帮楚行暮。 「闻缇呢?」 「他已经被抓了,串通嫌疑人转移失踪受害者、知情不报、暴露警方的调查结果,以从犯论处你觉得他能判多少年?从精神病院里出来才多少年,又要进监狱了。」楚行暮看到宋闫缩在角落里发抖,连头都不敢抬。 秦菲菲在门口惊讶的问詹妮弗:「闻缇已经被抓了?他串通嫌疑人是怎么回事?」 詹妮弗一点儿也不知情:「出发前他被楚队长带走了,路上他还跟我说让我在楼下等他,不会吧?」 「你不是跟他做了交易,只要你不被我们抓到就告诉他钟鸣楼死亡的真相吗?那我们也做个交易,如果你明天能在法庭上作证赵海碌的精神病鑑定书造假的话,我酌情考虑给你宽大处理。」 林绅充其量就是个纸老虎,表面看起来不好煳弄,其实胆小怕事的不得了,不然他也不会因为鑑定书造假的事一直找盛长霄,可他忘了他不止造假鑑定书,为赵海碌写假的治疗记录,他还虐待病人、参与绑架宋闫。 林绅迟迟不做声,楚行暮等的有些不耐烦,「外面监视你的人挺多的,你跑是跑不了,不管盛长霄的官司是输是赢他都得跟我们回公安局,即使赢了检察院不追究你造假鑑定书的事儿,那你帮盛长霄绑架转移宋闫也要负刑事责任,到时候你会被南嘉开除,你做的那些事情也会暴露,被你虐待过的患者还会起诉你。」 「林绅,人做过什么坏事别人都能替他记着,你以为你能平安熬到退休吗?」楚行暮的语气不是商量,而是威胁。 林绅的眼珠子一直在楚行暮和宋闫的身上转,一开始王越民和盛长霄找他做假鑑定的时候他没想到会有后面这一连串的事情,听楚行暮的口气他知道的好像很多,如果楚行暮把他做的这些事都公布出去,他处心积虑在精神病医学界建立起来的名望都会付之东流,他的地位会一落千丈,最后他还会锒铛入狱。 林绅越想越觉得恐惧,他看重名声和威望,答应他们做假鑑定并不是因为钱财,而是他想超过钟鸣楼,他在精神病医学界有话语权,他断定赵海碌有精神病,请那些权威专家签字的时候再三保证鑑定结果没有问题。 知道这些的人不多,楚行暮字字玑珠不止是在威胁他,还要逼他做出选择,林绅忽然想如果杀了楚行暮,知道真相的人死了,他再去找王越民的旧部,还可以像当年一样全身而退。 第344页 林绅突然对那三个打手说道:「动手!杀了他!」 靠近仓库门的一个打手一脚踹过去关上了仓库门,詹妮弗和秦菲菲在门外捂着耳朵,詹妮弗说道:「冲进去?」 秦菲菲:「里面有三个打手,楚队长如果能一挑二我能干掉一个!」 「那他要是挑不了呢?一点儿胜算都没有!」 秦菲菲摩拳擦掌准备踹门:「那我就一挑二!」 詹妮弗忍不住说道:「秦姐牛逼!」 然后两人一起踹门进去,勐的发现对方竟然还带了武器,仓库里狼藉一片楚行暮被两个人按在地上,眼见刀就要往楚行暮脖子上扎的时候,詹妮弗飞身扑过去几拳打在拿刀的人脸上,对方被打的头晕眼花,楚行暮趁机挣脱出来,抓着那两个人的头髮把他们撂倒了。 林绅见突然有两个女人闯进来帮楚行暮,瞬间慌了神,趁他们陷入僵局的时候往门口移,眼看着马上就能跑出去了,突然就被外面的人一脚踹了进去,林绅捂着胸口躺在地上险些昏厥。 闻向秦站在门口咬着牙说:「虐待了我弟弟还想跑?」 闻缇拿着暖手袋坐在车里愁眉不展,楚行暮进去快四十分钟了还没出来,他们不会出事了吧? 他想的正出神,有人敲了敲车窗玻璃,闻缇拿着暖水袋擦了擦玻璃上的水汽,发现是钟长新在敲玻璃,他猜闻缇肯定被楚行暮锁在车里了,就在外面大声说:「闻向秦已经去帮楚队长了!」 两个因为被抓包还被打断了计划的人,在寒冬腊月的街道上挨冻,但是心情都还挺美丽的。 作者有话说: 1w1了,沖! 我终于写到这儿了,互相怀疑被抓包什么的很有意思,助理姑娘们太帅了,闻向秦要和闻缇和解了,老楚和小闻也终于闹矛盾了拷起来了,林绅这厮总算落网了,主副cp同框,这个篇章马上圆满,我遁了。 第132章 钟30 楚行暮解决了那三个打手,詹妮弗拿出事先带过来的绳子把那三个人捆了起来,秦菲菲转身去查看缩在角落里的宋闫,她还没走到宋闫身边他就连爬带滚的抱着头往后缩,秦菲菲只好站住了。 失踪了七天的宋闫终于被找到,从音乐室到南嘉精神病院再到地下仓库,他经歷了什么恐怕也只有他自己知道了,可宋闫本来就有智力缺陷,才一周时间他好像彻底变傻了似的,见了人只会躲或者缩成一团。 秦菲菲拿了件衣服轻手轻脚的走过去,披在了宋闫身上,另一边,楚行暮把他的手提包拿到了林绅面前,从里面拿出了一些林绅再熟悉不过的东西——针管和试剂,还有牛奶和药。 闻向秦看着楚行暮恨不得扒了林绅皮的样子,怕他弄出人命来,不放心的问道:「你要做什么?」 楚行暮转头看着闻向秦,詹妮弗和秦菲菲也把目光投向他,楚行暮对闻向秦说:「警察没来之前,这仓库里的都是私仇,我叫你过来就是想让你听听他以前对闻缇都做过什么,你一直认为你妈的死错在闻缇和他母亲身上,可闻缇是你妈亲手送进精神病院的,他母亲失踪十六年,你想过为什么吗?」 林绅看着楚行暮手里的针管,瞪着血红的眼睛说道:「你这是滥用职权!公报私仇!」 楚行暮摇了摇头:「林主任,你都快五十的人了怎么还这么幼稚,你对那些患者做了什么,他们可一个个帮你记着呢。」 「对一个四岁的孩子也下的去手,你连人都不配当还他妈谈什么救死扶伤?我下手没个轻重,您就多担待点儿了。」楚行暮拿着针筒走向了林绅,林绅张皇失措的往后退,在场的没有一个人阻止楚行暮。 在仓库外跟踪楚行暮等人的许媚和卫小屏一直不见他们出来,两人又不敢贸然进去,卫小屏看了一眼楼梯转头对许媚说道:「花姐,陈队长他们什么时候来啊?」 「应该快了,外面那么多双眼睛盯着林绅,他们要是大摇大摆的进来万一被发现了,陈队长难辞其咎。」 「那楚队长是怎么进来的?」 许媚愁眉不展的看着地下仓库紧闭的大门摇了摇头,按照计划应该是陈俞尧带人过来抓林绅的,不知道为什么变成楚行暮了。 大概又过了二十多分钟,就在卫小屏和许媚快被冻僵在地下仓库外面的时候,许媚听到有警笛声传来,没过一会儿乱七八糟的手电筒光向她们这边儿移来,听声音来的人还不少,许媚赶紧把卫小屏拉起来,两人顺着楼梯从负一层跑了上去。 看到许媚和卫小屏从楼下上来,夏辞忙问了一句:「楚行暮和林绅呢?」 卫小屏马上认出了夏辞,着急的指着地下仓库:「他们都在地下仓库里!」 夏辞带着七八个警察往地下一层跑去,紧接着外面又进来了几个抬着担架的医护人员,还有本来应该带队帮助楚行暮抓捕绑架挟持宋闫的嫌疑人的陈俞尧。 陈俞尧没时间给许媚解释,他让人赶紧把许媚和卫小屏带上车休息,然后头也不回的往地下仓库去了。 夏辞带着人都打算破门了,仓库大门突然从里面打开了,楚行暮拎着手提包扭头看了里面一眼,然后对夏辞和陈俞尧说:「交给你们了。」 夏辞和陈俞尧对视了一眼,发现楚行暮的状态很不好,闻向秦从仓库里出来时夏辞还有些吃惊,他事先并不知道闻向秦也过来了,楚行暮从夏辞和陈俞尧中间过去,夏辞惊觉不好,这两人凑一块儿要出事,他着急忙慌一脚跨进仓库,几秒钟后夏辞在仓库里喊道:「你们把林绅怎么了?」 第345页 楚行暮头都没回,冷冰冰的说:「死不了就行了。」 走出仓库,楚行暮在黑乎乎的走廊里站了一会儿,然后从身上摸出来了戒菸糖盒,闻向秦拿出来身上的打火机和烟,走到楚行暮身边递给他一根烟,两人靠在楼道里抽起了烟,但楚行暮只抽了一口,现在一百颗戒菸糖也比不上那一口烟能让他彻底放松下来。 与其说他生闻缇的气,不如说他是在跟自己置气,闻缇有他的解决方式,他根本不必干涉闻缇要做的事,他也知道闻缇并不会给他们的行动带来多大的阻碍,可他觉得有些事闻缇参与的越少对他越有利。 他不想让他成为猎物,所以在此之前他宁可违反原则提前清除那些偷猎者。 闻向秦有很多事想问楚行暮,可他却不知道该怎么问,楚行暮手里的那根烟都快烧到滤嘴上了,闻向秦才对楚行暮说:「我不会再干涉闻缇了。」 楚行暮说道:「他不欠你什么,你们闻家的矛盾根源在你爸身上,送他去精神病院的是你妈,把他接回闻家的是你爸,闻缇没有做过一件对不起你对不起闻家的事,你们谁都没问过他愿不愿意蹚闻家那趟浑水,也不知道他是不是每天都在想着什么时候去死。」 「闻向秦,你们闻家和闻氏集团的事儿我管不着,我只有一个要求,只要他在公司一天你一定要保证他的安全。」 闻向秦说道:「他是我弟弟,不用你说我也知道。」 楚行暮把手提包塞到闻向秦手里,掐了烟说道:「帮我把这些东西处理了,我去找闻缇。」 「你不跟夏辞一起?」 「他都请两天假了,该换我休息了。」楚行暮把衣服拢了拢跑上了楼。 詹妮弗和秦菲菲也从仓库里出来,看到外面只有一个人,詹妮弗问道:「楚队长呢?」 「走了。」 秦菲菲看到闻向秦来了,知道钟长新肯定也过来了,现在应该在外面等着,就说:「闻总,博士也来了吗?」 「他在外面。」闻向秦也打算离开,返身对詹妮弗和秦菲菲说道,「今天仓库里发生的一切都要保密,不然楚行暮会有**烦,还有他说什么闻缇串通嫌疑人被抓的事,只是为了吓唬林绅。」 詹妮弗和秦菲菲那么聪明怎么可能听不懂闻向秦的意思,两人一致点头:「我们不会乱说的。」 闻缇的胳膊被掉在半空中快一个小时,等了很久都不见楚行暮回来,钟长新说完闻向秦去帮楚行暮以后就走了,车里漆黑一片,闻缇靠在座椅上闭着眼睛想楚行暮回来了他应该怎么跟他解释。 楚行暮一直容忍着他的那些心思和手段,知道他进公安局是为了钟鸣楼,拿自己的伤口博同情,就算和程柏打赌连累他坠楼,楚行暮也只是口头说了几句,连责备都算不上,但他这次是真真切切触碰到了楚行暮的底线。 闻缇拽着手铐第一次想逃,手腕被磨出血了都没感觉,他不敢面对楚行暮,他怕看到楚行暮失望的眼神,就在闻缇觉得不能坐以待毙的时候车锁开了,闻缇的心一下提到了嗓子眼儿,他紧张的看着窗外渐渐走近的人影。 楚行暮打开副驾驶车门,闻缇平静的看着他,两人没说一句话可是他们的眼神出卖了彼此,楚行暮半钻进车里拿出钥匙打开了手铐,闻缇发凉发木的胳膊终于得到了解脱,楚行暮心疼归心疼但不打算当场就跟闻缇和解。 闻缇顾不上胳膊疼不疼,也不管楚行暮身上冷不冷直接扔了暖手袋抱住了楚行暮,楚行暮没料到他会有这个举动,上半身还没直起来头就撞在了车顶上,疼的楚行暮龇牙咧嘴但也没有推开闻缇。 闻缇哑着声问道:「你说我想做什么就去做你替我兜着的话还算数吗?」 楚行暮问道:「你还想做什么?」 「我们能不能不分手?」 楚行暮僵了一下,从头到尾他就没想过分手,但是这次闻缇确实有些过火,楚行暮再心疼他也不想就这么轻而易举的原谅他,他准备吓唬吓唬闻缇。 楚行暮说:「可你不但骗我,还利用我,我们之间连最基本的信任都没有。」 「我以后都听你的。」 「感情是两个人的事,你听我的没什么用,你把我们的行动透露给林绅和盛长霄,整个刑侦队上下被他们耍着玩儿,马上年底了,如果李局知道刑侦队有重大失职行为,这一年我们的努力就白费了,我无所谓你让其他人怎么办?」 闻缇把头埋在楚行暮的怀里说,「如果我被抓了,会判几年?」 「三年起步。」 「你会等我吗?」 「等你再出来害我一次?」 闻缇抓着楚行暮的衣服,坦白道:「我只是想知道钟鸣楼是怎么死的。」 「那你为什么不找我?你宁可相信林绅满嘴跑火车的鬼话,你不相信我能查出来钟鸣楼死亡的真相。」 「你还有周晋霖的案子,我不想麻烦你,我从小就是个麻烦。」 楚行暮抱着闻缇说:「你不是麻烦,只要你说我都会帮你,你就不能相信我一次吗?」 闻缇没有说话,弯着腰太累了楚行暮便坐在座椅边上,闻缇把他抱的更紧了,还重复了一句:「就算你抓我去坐牢我也不想分手。」 楚行暮搂着闻缇的肩膀,俩人身上一个比一个冷,他走的时候把车钥匙拔了,闻缇就在车里冻了一个小时,楚行暮听他说话的声音都不对了,心觉这次闻缇是真的感冒了,一摸他的额头,果然发烧了。 第346页 楚行暮想赶紧回家,打开车门打算换到驾驶位,闻缇死抱着他不松手,楚行暮又心疼又高兴,从来没有见过闻缇这么缠人的时候,他拍拍闻缇的背说:「你发烧了,我们先回家。」 「你还没答应我。」 「答应你什么?」 「你不会因为这件事跟我分手。」 楚行暮把手放在闻缇的额头上,抬起头他才看到闻缇眼睛里的泪光,「既然你怕我知道了会生气会跟你分手,你为什么还要这么做?」 「是我欠钟长新的。」 楚行暮把他按回座位,用失望的语气说:「在你心里我连钟长新都不如。」 闻缇本来还想继续解释,楚行暮一句话打断了他:「回家再说。」 闻缇沉默了下来,一路上看了楚行暮无数次,生怕楚行暮把他扔在半路上,右手没知觉了他都不在意,还是楚行暮要拉他上楼的时候才发现他不对劲,楚行暮想带他去医院,闻缇死活都不去,楚行暮只好连夜去楼下买了些药,他怕闻缇烧傻了。 回到家里开了暖气,给闻缇量了体温让他吃了退烧药,连澡都没敢让他洗,过了很久闻缇才睡过去,楚行暮怕他高烧不退一直在床边守着,连楚大哈和闻大橘都恹恹的蹲在床底下不肯出去。 楚行暮拿了医药箱掀开闻缇的被子,把他的右手轻轻拿出来,袖子捲起来才发现他的小臂已经黑青了,应该是白天被徐若林打伤又被手铐吊了那么长时间血液流通不畅,手腕还被手铐磨破了皮,也不知道闻缇在车里干了些什么,他这双手以后还要继续弹钢琴画画,楚行暮有点儿后悔把他拷起来了。 帮闻缇处理好胳膊和手上的伤,他烧了些热水准备给闻缇敷一敷,回了家也没闲着,半夜一两点的时候边照顾闻缇边给夏辞打电话问案子的进展,他人虽然不在局里可一有什么消息都会有人通知他。 后半夜楚行暮的电话消停下来了,闻缇的高烧渐退,楚行暮才稍稍放下心来,闻缇的嘴唇起了一层干皮,楚行暮就拿棉签蘸水给他擦一擦,闻缇睡得一点儿也不安稳,脸色苍白眉头一直皱着,楚行暮探了探他的额头觉得没有那么烫了。 「小怪物,杀人的事儿你根本不敢干,就只能骗骗我。」楚行暮俯在闻缇面前把他额头上的头髮拨到一旁,拨弄了两下他的睫毛,闻缇突然动了一下嘴,好像说了什么话,但楚行暮没听清楚。 楚行暮把耳朵凑到他嘴边,只听到了他的鼻息声,楚行暮试着捏了一下闻缇的脸,闻缇一点反应都没有,他又轻轻咬了一下闻缇的嘴唇,闻缇还是没什么反应,楚行暮放下心来,开始趁闻缇睡着开始胡作非为。 他用牙齿咬住闻缇的下唇,慢慢用力,然后再换个地方重新咬,观察着不同力度下闻缇做出的不同反应,一会儿皱眉一会儿呢喃,闻缇好像能感觉到楚行暮在干什么但他并没有醒,只是习惯性的抱住了楚行暮,然后往他怀里钻,像个做了噩梦要找依靠的孩子一样,楚行暮也就不再闹他了,搂着人连灯都没关就这么睡了一晚上。 第二天早上,生物钟一向很准时的楚行暮起晚了,是闻缇先醒的,但是楚行暮抱着他不撒手闻缇又不想叫醒他,于是侧躺在楚行暮对面一直看他,两三天没刮鬍子好像又长了,黑眼圈很重,即使睡着了也是一脸疲态,楚行暮已经很久没有好好休息过了,闻缇伸手在楚行暮的下巴上摸了一下,然后被楚行暮一把拽过去用脸贴着额头想看他的烧退了没有。 闻缇还没忘记昨晚的话题,「我什么时候去看守所?以后你眼不见心不烦,也不用担心我什么时候会骗你让你为难。」 楚行暮动了动嘴:「继续说。」 「这次是我错了,我会很认真的道歉,要是监狱里的伙食不好,你能天天给我送饭吗?以前在精神病院的时候连饭都吃不饱。」 楚行暮睁开眼睛和闻缇对视,「让我不把你串通嫌疑人的事儿说出去也行,你想想怎么贿赂我。」 闻缇翻了个身:「色诱还管用吗?」 楚行暮下床站在地上说:「小同志,你这个思想太危险了。」 闻缇坐起来看着楚行暮出了卧室,卧室门一开楚大哈撒着欢儿冲上了床,一下就把才坐起来的闻缇扑倒了,楚行暮连忙拿着拖鞋跑进卧室,楚大哈见势不妙撒丫子就跑,还没洗漱的闻缇被迫洗了脸,楚行暮看他想死的心都有了,楚大哈的哈喇子还在闻缇脸上。 楚行暮把拖鞋扔在地上穿好之后就开始笑,闻缇的右手又疼又木只能干生气,楚行暮笑够了帮闻缇找了衣服,两人不慌不忙的洗漱,楚行暮还把他弃置了五个月的收音机拿出来听早间新闻,跟闻缇住在一起以后怕闻缇笑话他就没听过收音机,楚大哈和闻大橘一个在沙发和家具上撒欢一个在地上晨跑。 闻缇刷牙的时候楚行暮在刮鬍子,外面收音机里的音乐广播电台正在放应奈清小提琴版本的《钟》,楚行暮说这首曲子特别适合表达犯罪电影里面变态杀人犯的犯罪心理。 他们好像回到闻缇刚住进楚行暮家的时候,只是现在他们之间的距离感已经消失了。 从早上六点开始所有的电视新闻和报纸都在报导原上河分局局长赵海碌绑架案开庭重审,记者们一早就等在法院外,被人们暂时忘却了五年的周晋霖也因此重新出现在青市人民的视野里。 第347页 刑侦队的人早已整装待发,秦晚、许媚和徐婧茹也已经到了法院,陈俞尧也没有缺席庭审现场。 杨魏渊和周太太也在等这一天,那些泼在周晋霖身上的脏水正在一点一点被洗刷,他们能做的就是等待一场暴雨,把真相和冤屈沖刷出来,在暴雨下人身上的污秽才会无处藏匿。 这也是盛长霄打的最后一场官司,李潇文提前把音乐室的课程安排下去,专程去了法院。 去法院的路上,闻缇问楚行暮:「他们有把握赢吗?」 楚行暮说道:「以前没把握,现在有了,你还记得我那次去接了一个出狱的朋友吗?」 闻缇记起来楚行暮确实说他接一个朋友出狱的事。 「严邵慈是上河分局的副局长,五年前因为包庇周晋霖犯罪入狱,赵海碌当年到底是不是受周晋霖指使他最清楚,绑架我和秦晚的人只有赵海碌,我一直觉得周晋霖当年是为了救我才去的现场,可没想到赵海碌把所有罪责全部推到了他身上。」 他觉得那是一个局,并非只是赵海碌用秦晚威胁许池,绑架楚行暮的真实目的是为了引周晋霖过去,做赵海碌的替罪羊。 「你的意思是只要严邵慈出庭作证,就能证明赵海碌的所作所为和周晋霖并无关系,那要是严邵慈不愿意出庭作证呢?」 「我不知道。」 作者有话说: 变回5k一章了。 我想写他们甜甜的日常!下一个案子还早着呢,按照文里的时间线「钟」结束以后就该过年了,把我弃置已久的小牛车拉出来跑一跑,所以下一年再接新案子哈哈哈 冬至记得吃饺子啊!我今天要做三鲜馅儿(香菇、胡萝蔔、鸡蛋、木耳、虾仁)。 第133章 钟31 自从入了冬青市连一场雪都没有下过,气温只降不升又冷又燥,除了外出工作上班的人,恨不得人人都躲在温暖如春的暖气房里,楚眠知一大早做好了早餐,等席睿吃完了早餐然后送她去学校上课。 他本来要去法院,可去学校的路上经过市中心的商业大楼,平时雷打不动投放gg的led屏幕上都在转播法院外「盛况」,把席睿送到长青大学之后楚眠知买了瓶枝江大曲带着去了墓园。 五年过去了,他是第一次去墓园,那里葬着的是人人避之不及的「青市恶魔」周晋霖,楚眠知在墓园里拐了好几个弯才找到周晋霖的墓碑,可碑台上赫然已经放了一瓶周晋霖以前最习惯喝的枝江大曲,楚眠知对着墓碑发了一会儿呆,把酒放下也离开了。 在墓园外面,楚眠知碰到了提着一瓶酒的杨魏渊,两人上次见面是在杨潇的婚礼上,杨魏渊看见楚眠知也不意外,两个退了休的老干部裹着厚厚的棉衣站在墓园外面大眼瞪小眼,楚眠知以为杨魏渊会去庭审现场,哪想到楚眠知竟然会来墓园。 杨魏渊问他:「你怎么想起来这儿了?」 「有人在他的碑台上放了瓶枝江大曲,我还以为是你放的呢。」 杨魏渊把酒瓶夹在胳肢窝里说:「我猜是严邵慈。」 楚眠知把手揣进袖子里:「我猜也是。」 两人还想说话,又都欲言又止,杨魏渊开了一瓶酒从怀里拿了两个酒杯出来,要跟楚眠知喝酒,两个六十多岁的老头儿坐在寒风里举杯痛饮。 楚行暮和夏辞在法院外面部署好了人手,只等庭审结束将盛长霄抓捕归案,宋闫前一天晚上就被他们送去了医院。 由于夏辞请了两天假,连楚行暮的计划都不知道一回来楚行暮就让他带人抓林绅,结果他和闻向秦把人折磨的半死,现场又是去了陈俞尧又是去了侦探社的人,被蒙在鼓里的夏辞满心的不乐意,就找了个机会问楚行暮他们到底计划了些什么。 楚行暮便把他和陈俞尧合作的事儿都告诉了夏辞。 陈俞尧和秦晚一直在找当年给赵海碌做假精神病鑑定书的人证,他们查到南嘉精神病医院有个医生五年前全权负责赵海碌的诊断过程,楚行暮让他查查林绅早年是否有过虐待病人的行为,陈俞尧一查发现还真不少。 宋闫失踪案里,刑侦队搜集到的线索一条条都指向了李潇文的音乐室,可楚行暮打探了李潇文几次结果一无所获,于是他就把目标转向了能随意进出李潇文的音乐室的人身上,李潇文身边随意进出音乐室又可能认识宋闫的人只有盛长霄一个,因为他是给音乐室监工的人。 楚行暮一没有证据,二顾忌着赵海碌绑架案重审,盛长霄那么精明的一个人一旦知道警方怀疑到他身上,宋闫的安危更成问题,应急楼梯上的彩票和音乐室里的彩票和世茂楼a座地下停车场的监控录像就是证据,楚行暮当时又知道盛长霄和林绅来往密切,他猜这两人是为了赵海碌的案子才开始联繫的,这里面盛长霄一直处于被动地位,事到如今他们除了合作别无他法,开庭的紧要关头盛长霄肯定没有时间精力去想怎么处理宋闫。 因为从市南郊区的旧院子里挖出来的半块磁带,楚行暮更加确定市南郊区的无头案也和盛长霄有关,当年盛长霄为赵海碌一案做辩护一定另有隐情。 后来证实一切和楚行暮的猜测无二,但刑侦队在南嘉扑了空,他们查了这么久眼看就能救出宋闫了,却被林绅和盛长霄摆了一道,楚行暮最不愿意怀疑的人就是闻缇,能把案子的进展透露给林绅和盛长霄好让他们有时间想对策并及时转移宋闫的人,楚行暮找不出第二个,因为刑侦队里同时跟这两个人接触过的只有闻缇。 第348页 楚行暮有私心,他怕闻缇串通嫌疑人的事情暴露,到时候不仅在刑侦队和研究室待不下去,万一林绅和盛长霄狗急跳墙再拉闻缇下水,就是公安局长都救不了闻缇,所以他去了南公馆,在他们都在等他拿回证据的时候,楚行暮却让陈俞尧和秦晚放弃提交鑑定书造假的证据,他要提前抓捕林绅,只有这样闻缇才能「将功补过」,到时候如果被林绅和盛长霄供出来,楚行暮会说这是他为了抓捕林绅救出宋闫的计划,闻缇所做的一切都是计划里的一部分。 陈俞尧和秦晚自然不会同意,楚行暮跟他们说严邵慈知道赵海碌当年绑架他和秦晚的真相。 林绅出庭仅仅能证明赵海碌的精神病鑑定书造假,而严邵慈出庭的性质就完全不同了,严邵慈在上河分局那么多年,从一个没名没姓的小警察干到了分局副局长,即使赵海碌对他严防死守,严邵慈怎么可能一点儿都没察觉出来,他手里也许还有比一份假鑑定书更重要的证据。 刑侦队的人都在法院外面,楚行暮没去现场也不知道里面的情况如何,十点开始但不知道什么时候结束,夏辞不停的找人问里面的情况,楚行暮坐在车上把脖子缩在围巾里,没有夏辞那么焦急。 他希望率先从法院大门里出来的是秦晚和徐婧茹,而不是赵海碌和盛长霄,夏辞一会儿从车上下去一会儿又上来,好不容易捂了点儿暖气都让他给唿扇没了。 最后楚行暮忍不住了,就说:「里面审犯人又不是生孩子,你急什么?」 夏辞站在外面说道:「你不急你吃什么戒菸糖?师娘和杨叔怎么都没来?」 「他们说在家里看转播,这么冷的天来回一趟太折腾。」 他们一直等到下午三点,法院的大门终于开了,楚行暮朝齐少承他们招了一下手,然后下了车和夏辞一起走了过去,看到在大厅里晃荡了半天还没出来的人影,两人的心都提了起来。 又过了几分钟秦晚和徐婧茹从大厅里出来了,只是他们的表情并没有夏辞想像中的那么高兴,夏辞心里「咯噔」一下,以为这次又败诉了,谁知秦晚下了几级台阶又跑回了大厅,然后扶着严邵慈一起出来了。 夏辞连忙往秦晚身边跑,楚行暮让齐少承和赵忱带人进了大厅,他还没走到他们身边,听见秦晚说:「死刑,立即执行。」 楚行暮好似松了一口气,脸上的忧虑一扫而光,说了句:「辛苦你们了。」 齐少承和赵忱押着盛长霄从大厅里出来了,路过他们身边的时候盛长霄和楚行暮对视一眼,随后他就被押上了警车。 楚行暮转头踹了夏辞一脚说:「要叙旧改天,回去还忙着呢。」 夏辞转身进了大厅跟法院的同志说明情况,一些人陆陆续续从大厅里出来,楚行暮还看到了李潇文。 李潇文表情凝重的走到楚行暮面前,楚行暮伸手向他道谢:「李先生,多谢配合。」 李潇文强颜欢笑,问道:「盛长霄他还犯了什么罪?」 楚行暮说道:「这恐怕得从十三年前他还是何长宣的时候说起。」 周舟上午上班之前周太太在客厅里看赵海碌绑架案的庭审转播,下班回家后发现周太太做了一桌菜,饭桌上放着三副空碗筷,还有一瓶枝江大曲,周舟的眼泪一下就出来了。 盛长霄被带回公安局,范文清已经在公安局扣了一天,林绅在前一天晚上被夏辞送到了医院,在盛长霄到公安局没多久后他也被带了过来,嫌疑人基本上都归案了。 下午四点刑侦队的人连午饭都没时间吃,所有人都为了宋闫绑架案和市南无头案的后续奔波忙碌,陈俞尧抽空把楚行暮让他查的有关林绅虐待患者的相关调查资料和证据送到了楚行暮手里,楚行暮急急忙忙派人跟那些曾由林绅负责治疗过的患者们联繫取证,其中就有闻缇。 队里总共没剩下几个人,审讯嫌疑人的工作自然落在了楚行暮和夏辞身上,楚行暮多看林绅一眼都觉得烦,为了避免审讯途中楚行暮再对林绅动起手来,夏辞只好跟他分开审林绅和盛长霄。 盛长霄从进公安局的那一刻开始,就咬定了牙打算什么都不说,他对现有的每条法律规定烂熟于心,知道法院的量刑标准在哪里,所以在面对楚行暮的一些问题时盛长霄表现出了极度不配合的态度,盛长霄要耗着楚行暮耐心十足的跟他耗着 赵海碌判了死刑,严邵慈出庭证实周晋霖和赵海碌绑架案半点儿牵扯都没有,林绅落网他替闻缇出过气了,闻向秦答应以后不再针对闻缇,楚行暮高兴,高兴的走路都带风。 楚行暮在审讯室里嚼着戒菸糖,拿着几盘磁带和录音机倒腾,这两样东西是从盛长霄家里搜出来的,楚行暮把一盘小磁带放进录音机的磁带仓里,按下播放键,听起了十几年前录下来的音乐。 林绅那晚在地下仓库里已经承认是他利用职权之便帮盛长霄把宋闫关在精神病院里的,盛长霄当时并未对宋闫下杀心,否则他们找到的只有宋闫的尸体,或者像何霄一样连尸体都找不到。 楚行暮把证据一样样摆在桌子上,盛长霄的目光随着楚行暮的手移动,审讯室里又冷又阴,盛长霄穿的是单薄的西装,而楚行暮披着厚厚的大衣,听着从录音机里传出来的《钟》声,反而让灯光很暗的审讯室里蒙上了一层诡异的阴影。 第349页 楚行暮没用威逼利诱那一套,只是有些想不通赵海碌被判死刑,王越民早已落马收押,即使五年前盛长霄受了王越民的胁迫给赵海碌做辩护,那么五年后这两个人先后得到了应有的处罚,对盛长霄来说最大的威胁已经没有了,盛长霄却依然守口如瓶。 如果他担心还会被赵海碌和王越民以前的那些旧部威胁,楚行暮还可以理解,可现在他所有的秘密和罪行都已经暴露了他为什么还不松口? 盛长霄绑架宋闫的原因应该是宋闫无意间知道了盛长霄的什么秘密,后来他又以此威胁盛长霄,前后几次总共从盛长霄那里「敲诈」了两万块钱,宋闫被抢的那三千块钱应该就是当天他从盛长霄那儿要来的,也许是宋闫的钱被抢他又转回去继续勒索盛长霄,被宋闫的贪得无厌逼急了的盛长霄,决定对宋闫下手。 宋闫获救至今思维混乱,言辞含煳不清,连人都认不清,不知道他在林绅的手上受了什么折磨,要靠宋闫获悉盛长霄的作案动机难上加难。 夏辞那边已经结束了,楚行暮这边一点动静都没有,他在监控室里等了一会儿拿了件衣服进了审讯室,录音机里的小提琴乐曲一首接一首,夏辞不明白楚行暮怎么陪着盛长霄听起了音乐。 夏辞穿上厚衣服坐在楚行暮身边,问盛长霄:「怎么着啊,林绅都已经交代了是你把宋闫打晕带到他那儿去的,人证物证俱在想抵赖也抵赖不了,你跟我们继续僵持下去也没用。」 楚行暮把音乐关了,说道:「那案子已经明了了,我要他交代的是何霄究竟是被谁杀的。」 夏辞看向盛长霄,发现他的嘴唇都冻紫了,「盛长霄,事到如今你不为自己考虑也得为你母亲想想吧?她只有你这么一个儿子,一个人在养老院里住了那么多年,以后谁赡养她?」 「市南郊区的自建房以前是你们家,你跟你母亲在那儿住了两年,你父母家都没有家族精神病史,你母亲好端端的怎么得了精神病?你父亲何霄死在自己家里,尸体被做成涂料涂在你们家阁楼上,邻居都说那房子闹鬼,闹没闹鬼怎么闹的,你心里最清楚。」 夏辞把dna鑑定结果也拿过来了,就是怕盛长霄不承认他和何霄的父子关系,「你们离开市南郊区以后,你改了名字,你姑姑说你母亲早就带着你离家出走了,我们觉得蹊跷,那个时候你正在上大学,你们离开长安区之后去了市南,那房子虽然在何霄的名下,可那是你外公留给你母亲的,早年你父亲经商赚了不少钱,看不上那几间自建房所以就一直空着,后来他迷上了赌博输光了家产,他就惦记上了你母亲的那套房子,这些事你应该比我们更清楚。」 盛长霄抬起头看向两人,说道:「你想说什么?」 「你一点儿都不在意你父亲是怎么死的、被谁杀害的吗?你母亲为什么会得精神病?」 盛长霄轻蔑的笑说:「我们早就断绝关系了,他怎么死的跟我有什么关系。」 「这是从那院子里挖出来的。」楚行暮把证物袋放在桌子上,里面是韩炀给他的半块磁带。 「这是什么?」 「应奈清当年给了你和李潇文一人一个录音机,还亲自录曲让你们练习,巧的是这个东西跟你父亲的头骨是一起发现的,你父亲大概是在十三年前死的,你冒用你父亲的名字在市南住了两年,后来才搬的家,跟他朝夕相处的除了你和你母亲,还有谁有机会在你们家里悄无声息的杀了人十几年都没被人发现?」 「这么多年你一直留着应奈清给你的录音机,却把一盒磁带和那些作案工具埋在一起,附近的邻居说有段时间你们家里经常传出乐曲声,他们都知道你在音乐学院上学,每次一听到小提琴的声音就知道是你在练习,你用录音机播放磁带里的小提琴曲,好掩盖你们处理尸体的声音,应奈清到死都不知道你拿着他想让你成名的曲子做了什么。」 「你们一家人同住一个屋檐下那么多年,如果何霄真的是被你杀的,你母亲怎么可能不知情?她的精神分裂症是活生生被你刺激出来的,所以这么多年她宁可住在养老院里也不愿意跟你住在一起,即使她不原谅你但你还是她唯一的儿子,我们找到你母亲的时候她还在为你辩解,提到何霄时她又闭口不谈,你为赵海碌做辩护其实也是王越民用你弒父的真相逼迫你的。」 盛长霄瞪大眼睛:「你们凭什么去打扰我妈,她什么都不知道,警察和律师都是一丘之貉,谁也不比谁干净到哪儿去,王越民是这样,你们都是这样!」 楚行暮说道:「利益面前人都是自私的,但是大多数人至少都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 楚行暮重新打开了录音机,紧紧盯着盛长霄的眼睛,他要看看能把自己的亲生父亲做成涂料的到底是人还是鬼,再听到这首《钟》时是否还能记得每个旋律下他的动作。 这种毫无人性的谋杀手段多见于具有反社会人格和变态心理的兇手,盛长霄从事律师职业十多年,尽管他为很多死刑犯做过辩护,但他们根本看不出来他有任何犯罪倾向,所以楚行暮一开始在怀疑,如果何霄真的是盛长霄杀的,宋闫在盛长霄手上肯定难逃一死,可事实却是他只把宋闫送到了南嘉当成精神病关起来了,楚行暮不得不怀疑杀害何霄的兇手是否另有其人。 第350页 但如果真是盛长霄,到底是什么恩怨让盛长霄这么兇残的杀害他的亲生父亲,还要用非人的手段处理他的尸体。 楚行暮原本以为盛长霄还会跟他周旋,但在盛长霄沉默了几分钟后,他听到盛长霄承认说:「是我杀了我父亲将他分尸,为了不被人发现,我订购了一些建材材料,把阁楼重新翻修了一遍,全部都是我做的。」 「我去过市南,我害怕那些作案工具被你们发现,当我确定你们没有发现那个地窖的时候我又离开了,但我觉得你们迟早会发现那个地窖里的一切,我怂恿那几个男孩儿去旧院子里放火,没想到反而让你们注意到了那个地窖。」 「赵海碌的案子当时没人敢接,而我接到的委託大部分都是穷凶极恶的嫌疑犯的,王越民不遗余力的调查我的背景,发现我父亲失踪多年下落不明,最后查出是我杀了我父亲,他不仅以此威胁我还拿我母亲的安危胁迫我,他说那场官司只能赢不能输。」 「我记得我用过的每一件兇器,我把它们清洗干净藏在地窖里,和他的头一起埋在了地窖里,等风声过去没有人发现他失踪,我带着我母亲离开了那里,我这辈子从来没有这么痛恨过一个人,而这个人却是我的亲生父亲,只有恶魔才能生出恶魔,他到死都没有想到我会杀他。」 夏辞和楚行暮震惊的看着盛长霄,录音机里的曲子刚好播放完,楚行暮连忙将录音机关了,他们没想到盛长霄会这么痛快的交代他杀害何霄的罪行,此刻坐在审讯室里,面对着盛长霄只觉得毛骨悚然,普通人尚且还会动恻隐之心,何况何霄是他的父亲。 末了,何霄说:「当他把一锅热油泼在我母亲头上的时候,我就下定决心要杀了他,我痛恨他二十多年来日復一日的家暴我母亲。」 第134章 钟32 盛长霄父母的婚姻从一开始就是错误的,他母亲年轻的时候是个大美人,家境不太好,何霄当时小有作为,两人的相识和结合均是经人介绍,在盛长霄还没出生前何霄就经常对妻子动手,许多时候只是因为一些微不足道的小事情,比如和单身的男邻居对视一眼、饭菜做的不合何霄的胃口、或者是衣服洗的不及时,盛长霄的母亲每每会因为这些生活中最平常不过的事情招致何霄的毒打。 在盛长霄的记忆里他母亲是一个弱小没有主见的女人,她从来不敢反抗何霄的任何行为,她把所有的温柔和希望都放在盛长霄身上,她不是没有想过离婚,可在她第一次提出离婚的时候,何霄便拿着刀扬言要杀了她和她的家人,她母亲就再也不敢提离婚的事了,盛长霄是在他父亲日復一日年復一年家暴他母亲的环境中长大。 有时何霄发起疯来连盛长霄也打,盛长霄为此报过警,可警察到了家里却又什么都做不了,只是对何霄批评教育几句,慢慢的盛长霄发现他母亲就是何霄的出气筒,无论何霄在外面受了什么气他都会变本加厉的把气撒在他母亲身上。 在他好不容易考上音乐学院,怀揣着他从小就嚮往的音乐梦想踏进学校之后,他开始计划怎么摆脱他父亲,何霄几乎在抚养孩子和赡养老人上没有出过任何力,他不仅出轨、酗酒、家暴、嗜博,他连自己的亲生父母都打,盛长霄从来没有感受过父爱,他从小就盼望长大有能力了带他母亲摆脱那个恶棍父亲。 事情的起因源于十三年前盛长霄和盛母的不辞而别,也就是盛长霄的姑姑说的盛母不堪忍受家暴带儿子离家出走,盛长霄的学费都是盛母一点一点攒出来的,在何霄沉迷赌博之后他们家里所有的经济重担都落在了盛母一个人身上,何霄不仅败光了自己的家产,他连他父母的也没放过,为了让盛长霄好好上完大学盛母做了这辈子最大胆的决定,她要带盛长霄离开长安区,何霄已经毁了她一辈子她不能让自己的儿子再变成何霄的吸血对象。 盛长霄的外公去世前把市南的自建房给了盛母,三十多年前自建房的价值不亚于如今的城市居民楼,可当盛母和盛长霄回到市南才发现何霄不知什么时候竟然已经把房子过到了他的名下。 在何霄知道盛母和盛长霄离家出走,多番打听以后找到了他们,盛长霄害怕母亲被打主动揽下了所有过错,于是何霄就把矛头转向了盛长霄,说他长大了翅膀**能算计老子了,两人便在家里动起了手,结果盛母拿着刀从厨房里沖了出来,一辈子没见过她动刀动枪还过一句嘴的何霄被她的举动吓住了。 人在没有退路的情况下会有疯狂的自保举动,可盛母为了儿子把刀架在了何霄的脖子上,她让何霄负担盛长霄大学四年的费用,不知是盛母的举动真的震慑到了何霄还是何霄突然良心发现,他竟然答应了。 此后一年,何霄便跟盛母一起住在了市南,盛长霄从来不知道何霄的钱是从哪儿来的,每次只要何霄想对盛母动手的时候就会想到盛母拿着菜刀要砍他的样子,二十多年的夫妻过到他们这个地步只能用一个「悲剧」来形容,那一年是盛长霄过的最安稳的一年,虽然父母经常会因为一些事情吵起来,但何霄没有再打过盛母,盛长霄幼稚的以为何霄是真心悔过,想变好了。 可是在他大一寒假的时候,他才意识到恶棍就是恶棍,即使他长着人的样子。 盛长霄放寒假那天,盛母知道他要回家,早早的从镇上的纺织厂下班,去菜市场买了菜和肉,要给盛长霄做他最爱吃的炸肉丸,盛长霄风尘僕僕的赶回了家,那天何霄有事外出,到家时醉醺醺的,他一个人在客厅里自言自语,盛长霄起初有些担心何霄耍酒疯再打盛母,时不时的防备着他。 第351页 谁知他千防万防,就是没有想到何霄的丧心病狂已经到了无可救药的地步,他在客厅里又摔又打的叫盛母出去,盛母没有应和他,结果何霄冲进了厨房,端起煤气灶上的油锅就往盛长霄和盛母两人身上泼,盛母拼力将盛长霄推开,于是那一整锅热油全部泼在了她的脸上。 「在油泼出去的那一刻,我闻到了很多味道,到最后我也分不清是炸肉丸的味道还是我妈身上的肉被油烫熟的味道,他端着油锅好像一下子醒酒了,当时我的大脑一片空白,我只知道要去医院,要去全市最好的医院。」 「面部三度烧伤,几乎就是毁容了,我妈在重症监护室里住了半个月,伤情不断恶化,我第二次报了警,他的行为已经构成了谋杀,后来他被拘留了,我爷爷奶奶知道以后在家里挨家挨户敲门借钱,然后让我姑姑把钱送到我手里,最后我的老师应奈清知道我母亲受伤,是他在我最困难的时候帮了我一把。」 说到这里,盛长霄停了下来,几分钟过去了他接着说:「我妈在医院里住了四个月,她的眼睛也坏了,出院没多久我爷爷就来找我们了,他想让我妈不要追究何霄的责任让她签谅解书,他说何霄以后会改的,他们夫妻那么多年没有必要闹到这个地步,我替我妈答应了,因为我已经决定杀他了。」 「之后的事你们都知道了,我妈的眼睛看不见,她也许怀疑过是我杀了何霄,她的精神分裂症也是在那个时候得的,如果不是阁楼塌下来,他一辈子都不会被人发现,我这辈子为很多事后悔过,只有杀了何霄这件事我从来不后悔,遗憾的是我还没有帮我妈和那个人渣离婚,以前是怕被人发现他已经死了,现在是真的没有机会了。」 楚行暮看到盛长霄的眼睛里有泪光,审讯室里冷的不像话,他们唿出的每一口气都像挡在眼睛上的水雾,楚行暮问道:「那你绑架宋闫又是为什么?宋闫对你构成什么威胁了?」 「他听到我和林绅在电话里说的内容,在音乐室的装修还没结束的时候,你们相信一个傻子会敲诈勒索别人吗?他把我当成了提款机,一直拿这件事要挟我,嚷嚷着如果我不借给他钱他就要把我和林绅的对话告诉别人,他所谓的借钱就是写一张只能看得清数字的欠条来勒索我,我本来想杀了他一绝永患,但是我没时间了。」 「你和林绅之间还有什么交易?」 「无非就是他怕被牵扯进赵海碌的案子里身败名裂,用我的秘密要挟我帮他洗清嫌疑,可要是论公平,我们都应该去找王越民,如果不是他我怎么可能是现在这个境地。」盛长霄失望的嘆气。 楚行暮转头看着夏辞,发现夏辞已经走神很久了,楚行暮拍了拍夏辞的肩膀,夏辞回神问道:「结束了?」 「差不多了,外面人还等着呢。」楚行暮推开椅子把审讯室的门打开了。 盛长霄叫住楚行暮,问他:「我已经认罪了,请你们不要再去打扰我母亲,她的病情近几年才稳定下来,我不想再因为这些刺激她了,还有,我能见李潇文一面吗?」 楚行暮说道:「我会通知他。」 盛长霄说:「谢谢。」 闻缇做完了笔录一直在监控室里等楚行暮,赵忱见他们两个都出来了急忙把他的调查资料送到了楚行暮手里。 「这些都是南嘉里由林绅负责治疗的患者资料,有些已经出院了,有些办了转院,还有几个患者已经去世了,他们的家属大多数都不知道林绅在治疗期间有没有暴力虐待和恐吓病人,有一些患者曾跟家属说受到过院方的暴力对待,林绅和他的团队就说那些都是患者为了逃避治疗自己臆想出来的,加上他们的精神病症复杂不一,家属们都选择相信主治医生。」 「我以前听过精神病医疗行业的乱象,还是头一次正儿八经的接触到这些,现在医患关系这么紧张,南嘉和其他医生积攒了这么多年的声誉这次全毁在姓林的手里了,除了监管区少有人问津,普通区都被患者家属们围的水泄不通了。」齐少承拉出椅子坐下说道。 唐哲紧跟着说:「宋闫已经出院了,他父亲要带他回长安区,听说宋闫的母亲病危了,还有一个原因是他父亲付不起这边医院的治疗费用,以前宋闫找个活儿还能餬口,出了这事儿他好像彻底的变傻了。」 郎朗问道:「盛长霄交代完了没有?」 「嗯,宋闫是他骗到南嘉的,何霄也是他杀的,这是他的口供。」夏辞把盛长霄说的话一字不落的记下来了。 没有参与审讯的几个人围在一起看那份案情记录,看完之后集体陷入了沉默。 说是警察每天接触着人生百态,大家总开玩笑说自己已经百毒不侵了,可在了解了受害者以及施害者的生平经歷之后,却又不知道该以什么心情评价,最后话题最后自然而然的扯到了年终奖上。 楚行暮给他们临时开了个小会,把这段时间所有的工作做了一个总结,且毫不吝啬的把他会用的赞美之词用夸张的手法表达了出来,身心俱疲的队员们终于不再叫苦连连,而是要求赶紧放他们回家睡一觉,能领了年终奖好好休个年假就心满意足了。 临走前赵忱熘达到楚行暮身边,问他:「老大,你之前不是还说杀害何霄的兇手肯定是个女人吗?结果兇手是盛长霄,你的直觉又错了。」 第352页 楚行暮一个眼神赵忱拿着包就跑了,楚行暮却若有所思。 晚上九点,除了楚行暮其他人都下班回家了,他还要处理最近这段时间积攒下来的工作。 闻缇坐在楚行暮面前,一直看他处理桌子堆的跟上小山丘一样的卷宗和资料,那些都是年末的案件报告和最近两个案子的卷宗资料,全部都要楚行暮再检查确认一遍,闻缇无事可干就在楚行暮对面看起了书,看到楚行暮的杯子空了帮他倒杯水,一直到晚上十一点,楚行暮才有时间把目光从卷宗上挪到闻缇脸上。 听不到纸页翻动和笔尖在纸张上的摩擦声,闻缇抬起头来看楚行暮,楚行暮把笔放下问闻缇:「我要在这儿熬一晚上,你也要跟着我一起熬?」 「我在等答覆,还有我很高兴。」 楚行暮讶然问道:「高兴什么?」 「楚队长替我出头教训林绅。」 「那答覆呢?」 闻缇说道:「你们审完了林绅和盛长霄,接下来应该到我了。」 楚行暮笑容一滞,「你那么想坐牢?」 闻缇诚实的说:「我不想坐牢,但也不想连累你。」 楚行暮站了起来,把桌子上的那堆卷宗抱到夏辞的办公桌上,然后重新坐到闻缇面前,认认真真的跟他说:「我们抓到林绅了,不仅如此还查出他从医这么多年虐待精神病患者的种种劣迹,算是为社会清除了一个行业败类。」 闻缇还想说话,但楚行暮对他摇了摇头,意思是这件事到此为止,他把感冒药放在闻缇面前让他吃了。 楚行暮说:「案子虽然翻篇了,可你利用我这事儿我还没有原谅你,还是得罚你。」 闻缇露出困惑的表情,楚行暮说:「林绅跟吴局投诉我,说我暴力执法,鑑于暴力情节较轻他让我写三千字检讨,检讨书你得替我写,我给你十块钱酬劳。」 「可以,那保证书是什么?」 「你的保证书,保证这种事情以后不会再发生第二次了。」 闻缇抠着书角说:「楚队长,你的处罚一点水准都没有,我都做好干家务一个月的准备了。」 楚行暮哈哈大笑,他哪儿捨得真罚闻缇,再不济从床上讨回来就行了。 笑完了楚行暮又开始困惑:「虽然盛长霄已经认罪了但我还是有些怀疑,他在犯罪心理学上属于反社会型人格障碍,即使不是因为他父亲家暴这件事他也会因为别的事情而犯罪,可你从盛长霄身上看到一点儿反社会人格障碍的影子了吗?」 闻缇摇了摇头:「反社会人格说到底是一种精神病症,盛长霄的生长环境和童年经歷确实会有影响,复杂一点说是他隐藏的太好,但听了盛长霄的叙述倒是他父亲更像一个杀人兇手,偏激、易怒,毫无同情心和羞惭心。」 「我查了盛长霄以前打过的官司,里面一半的委託人都是女性,作案动机多数是遭受家暴反抗失手,有些是反抗失手致使受害者死亡,有些是有计划性的杀人灭口,还有盛长霄绑架宋闫的第一时间不是杀了他,而是把他藏在精神病院里去。」 闻缇想了想说道:「他接受的委託案件里有些引起了他的共鸣,他确实是想帮那些因为遭受家庭暴力而过失杀人的女人,李潇文跟我讲过盛长霄以前的事情,他从小在那样的家庭环境中长大按理说他的性格应该是比较阴鸷内向的,可我从李潇文那里听到的却是他如何善良和乐观积极,这应该和他母亲的教育有关。」 「苏哲宇不是一开始在同学和老师的眼里就是积极乐观的吗?后来他还是杀了人。」 「苏哲宇确实患有精神疾病,和盛长霄的情况不太一样,苏哲宇的毁灭倾向很严重,但如果论社会危害程度,盛长霄更危险。」 楚行暮一想觉得也是,和苏哲宇比起来盛长霄显然更像一个「正常人」,这种人是最防不胜防的,作案手段也是最残忍的,「一开始盛长霄什么都没有交代,直到夏辞搬出他母亲来,他的态度突然转变痛快利落的交代了他的犯罪事实。」 楚行暮和闻缇对视着,好像突然想通了什么,闻缇说:「时隔这么多年我们听到的都是盛长霄的一面之词,即使现场有人证那也只可能是他母亲,但他母亲在毁容后得了精神分裂症,如果他们母子的位置换过来……」 「杀害何霄的是盛长霄的母亲,盛长霄才是目击者,他承认的这么快是为了替他母亲顶罪?」 闻缇点点头:「精神病患者的作案手法大多是无计划性的,盛长霄为了掩饰他母亲杀人的事被迫帮她处理现场和尸体,他放弃音乐转做律师可能也是为了他母亲。」 楚行暮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闻缇问他:「你还要继续查下去吗?」 楚行暮收拾了桌子上的东西惆怅的说道:「既然盛长霄已经认了罪,我再死揪着不放显得我冷血无情,法理不外乎人情,做什么都得留一线生机。」 第二天一早闻缇起床发现楚行暮把他的警服拿出来了,仔仔细细的颳了鬍子,还用闻缇的男士护肤品抹了脸,头一回这么认真的捯饬了一次,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要去相亲。 楚行暮一年到头都在外面跟案子,闻缇没见他穿过警服,于是他靠在卧室门口刷牙,看楚行暮穿警服,然后不顾形象的说了一句:「楚队长,你穿制服的样子太性感了。」 第353页 要不是嘴上还有牙膏沫他可能还得吹个口哨。 楚行暮转头说:「小流氓。」 闻缇领着大小两只宠物去了浴室,洗漱完出来楚行暮拿着领带过来了,走到半道上想起来闻缇的胳膊不太方便,又回去了。 闻缇跟过去问他:「我在刑侦队快半年了,第一次见你穿警服。」 楚行暮说:「年末工作总结和表彰大会,领导要求必须穿正装。」 闻缇没头没脑的叫了楚行暮一声:「警察叔叔。」 楚行暮系领带的手一顿,两步跨出卧室,闻缇抱起闻大橘挡着楚行暮,楚大哈追闻缇的时候绊了楚行暮一下,结果他的裤腿上沾了一腿狗毛,闻缇自作自受的帮楚行暮处理衣服上的狗毛,还被楚行暮委以重任:带楚大哈去宠物医院除毛。 楚行暮临走时说:「晚上我们出去吃。」 闻缇问他去哪儿吃饭,楚行说:「龙景轩,聚餐。」 楚行暮这次下了血本,无论是案子还是吃饭。 送走楚行暮,闻缇准备着手写检讨和保证书,还有研究室那边要的工作总结,蒋教授那里每月一份的考核论文,公司里还有一大堆事儿等他处理,于是他就给詹妮弗打了个电话,让她闲着没事儿的话帮忙写份五块钱的检讨。 作者有话说: 「钟」写完了!本来上一章庭审那段是要写的,但是这个大篇章拖得太长了就砍了,后面开始正儿八经的生活日常。 第135章 钟33 詹妮弗挂了闻缇的电话,转头看向正在敷面膜的薛柠,说道:「薛姐,老闆让你帮他写份三千字检讨,酬劳两块五。」 薛柠揭了面膜问她:「你们卖房子呢还中间商赚差价?我明明听到是五块钱。」 詹妮弗忙从沙发上爬起来去开电脑,「为了年终奖,写!」 「手写还是电子版啊?要不我们写个电子版的让他们抄吧!」 薛柠拿手戳着詹妮弗:「你动动脑子,有抄的功夫他都自己写完了。」 都知道闻缇在开玩笑,詹妮弗和薛柠还是任劳任怨的帮他写,薛柠趴在詹妮弗身边问道:「什么检讨啊?」 「楚队长被那个无良医生投诉了,说他暴力执法,就他干的那些遭天谴的事儿楚队长没把他打死算好了还要投诉。」詹妮弗替楚行暮愤愤不平。 作为目击者之一的詹妮弗还把那晚楚行暮在地下室里如何教训林绅的经过简单描述了一下,并评价道:「楚队长关键时刻杀伐决断,那天晚上他肯定是奔着给闻缇报仇去的,还好他去了,不然我们可能都得在看守所里过年了。」 「你们不就是跟那个人见一面吗?」薛柠后知后觉的问她。 「闻向秦也在现场,没过多久刑侦队的人就来了,我也奇怪闻缇是不是早就和楚队长计划好引林绅落网再部署人手去抓他的,如果不是的话……」詹妮弗抓了一把头髮,「楚队长可能无意间救了我们,那个林绅是带打手去的。」 薛柠若有所思,案子已经水落石出了,詹妮弗不想再纠结这些,如果真的有危险闻缇是不会让詹妮弗跟他一起去的,他很大可能会独自赴约。 闻缇坐在办公室里把要给研究室和蒋教授的资料和论文都发给他们,办公桌上的文件跟前一晚楚行暮处理的那些卷宗一样多,闻缇中午随便吃了点儿东西,中间还让秘书给他送了两次咖啡,上一次在公司里待一整天还是去年年末的时候。 闻缇翻着文件的手停了下来看着手机,闻缇恍然觉得自己跟以前不太一样了,本来要立志做一个精神病富二代且费心尽力「干坏事」,结果误打误撞碰到了楚行暮,接着又是为期半年的挂职工作,自在随心了二十年,八个月前他没有想到自己这辈子还会有牵绊,连观念想法都被楚行暮给矫正过来了。 楚行暮因为他和嫌疑人的一个赌约从楼顶上掉下去,因为闻向秦对他的误会和闻向秦闹翻,在武川袭击他的时候救了他,如今还替他找林绅报仇,不知道他费了多大力气才替闻缇兜住每次不计后果捅出的篓子,事后从来没有责备过他,也就这次最严重的不过是用手铐把他锁在车里,明明那么忙还是在他身边守了一夜。 就连他手上的腕錶,也是他随口说的一句玩笑话,楚行暮却都当了真,还打算在华熙苑重新买一套房子,就为了闻缇到画室能近一点。 闻缇看着玻璃墙外难得的冬日阳光,拍了一张他的影子发给了楚行暮。 他说:太阳能照到我了。 消息刚刚发出几秒钟,对方就回过来了。 楚行暮说:专心上班,晚上过来的时候多穿点衣服。 闻缇把手机扣在桌子上,嗯,还是这么不解风情。 在会议室里偷偷看手机的楚行暮被陈俞尧和夏辞给抓到了,两人一左一右挤着楚行暮,会议结束以后陈俞尧叫住楚行暮和夏辞,问他们:「你们什么时候有时间,秦晚要请咱们吃饭,有机会一起去看看许池。」 楚行暮把头上的帽子扶正,说道:「周六就去,顺便去看看我师父。」 陈俞尧听见楚行暮叫周晋霖「师父」有点儿愣神,最后也只是拍了拍他的肩膀,「周晋霖」三个字在公安局还是个敏感字眼,陈俞尧不好随便发言。 回办公室的路上,夏辞问楚行暮:「你现在都敢光明正大的叫师父了?」 第354页 「李局把周晋霖的卷宗给我了,赵海碌已经认罪了,这不是明摆着支持我继续查那案子吗?」 夏辞嘟囔道:「什么明摆着,你要是不威胁他他能给你?」 「既然卷宗到咱们自己地盘儿了,什么时候查不就是等个机会吗?我前几天还听杨叔说李局去过他们家了,论执着我可比不上杨叔。」楚行暮笑了笑,夏辞现在猜不出他到底在盘算着些什么。 还没进办公室楚行暮听到里面七嘴八舌的讨论晚上吃什么,众人见到楚行暮和夏辞回来,由齐少承打头走到楚行暮身边问他:「头儿,听说你今晚要请客?」 楚行暮偏着头看他:「你从哪儿听说的?」 唐哲举着手乐着说:「闻缇说的。」 楚行暮本来还想当个好消息宣布一下,没想到闻缇居然提前给他透露出去了,楚行暮在他的小本子上给闻缇记了一笔。 夏辞也看着楚行暮说:「今天周五,明后天正好放假,怎么着啊?」 楚行暮瞧着他们个个眼巴巴的样子,清了清嗓子说道:「今晚龙景轩,我请客。」 郎朗问道:「公费报销吗?」 楚行暮高高兴兴的说:「自费报销。」 齐少承问:「能带家属吗?」 每次刑侦队聚餐的时候齐少承都会带着他妹妹齐晗,因为只有在他们聚餐的时候齐少承才能带齐晗出来一趟,能照看到齐晗,为了不给别人添麻烦,齐晗一直都在家里,她自己也怕哪天在外面发病给外面的人和家里人带来意外和危险。 楚行暮说:「仅限一人。」 从来没见楚行暮花钱这么爽快过,赵忱原地蹦了一下,「老大威武,我馋龙景轩的燕窝好几个月了,也给报销吗?」 白瑶放下手中工作一脸惊讶地问赵忱:「都过去几个月了你还惦记着那盅燕窝?」 齐少承拍拍他的肩膀:「老赵同志,年末了你的思想觉悟怠惰也就算了,怎么生活作风都开始奢靡了。」 赵忱:「我吃个龙景轩的燕窝怎么就奢靡了?我掏钱不行吗?」 白瑶抓着郎朗的手说:「赵哥请客吃燕窝,我和朗姐先预定两份!」 赵忱捂着胸口差点儿心梗:「不是老大请客吗?我请的哪门子客?」 楚行暮心情大好决定提前下班,其他人还在商量晚上怎么压榨楚行暮的钱包,楚行暮拎着包就走了,夏辞在后面追着问他:「材料还没交上去你上哪儿去啊?」 楚行暮跑的太快夏辞没追上他,「交给你了我有事回趟家,晚上龙景轩见。」 夏辞丧着脸说:「我他妈就知道这客不会白请。」 见其他人还沉浸在晚上大饱口福的好机会里连手头的工作都松了,夏辞忙催促着他们:「赶紧的工作,晚上都不想按时下班聚餐了?」 说长不长的一天就这么过去了,外面高楼上的霓虹灯也在一片雾色中亮了起来,闻缇终于从一堆工作中解脱,看了一眼时间已经六点多了,闻缇叫来秘书处理后面的工作,打算直接去龙景轩。 司机已经在楼下等着了,闻缇还没走出办公室,一向在公司不见首尾的闻向秦突然从外面进来了。 闻缇拿着外套着急走,匆匆问了一句:「找我什么事?」 闻向秦问道:「你去哪儿?我送你。」 闻缇一下没反应过来,惊讶地说:「吃个饭而已,不敢劳烦董事长,司机已经过来了。」 闻向秦自己找了个没趣,侧身让开了门,闻缇走出办公室,闻向秦又在他后面说了句:「路上小心点儿。」 「我不会被撞死的。」 闻向秦:「……」 闻缇也没回头,话里话外还是和以前一样,只不过落在闻向秦耳朵里就变成了尖酸刻薄,闻向秦在门口站了一会儿,闻缇的秘书回来拿文件看到闻向秦在闻缇的办公室,闻向秦跟那个秘书说:「把办公室的钥匙给他吧。」 闻向秦以前是对闻缇有敌意,那一切都建立在闻缇的母亲是个破坏别人家庭的「小三」上,闻缇的存在名不正言不顺,后来闻向秦查了才发现闻缇的母亲跟他父亲闻崇和认识的时间比他母亲还早,虽然他们都不清楚他们父母亲之间的纠葛,但上一代人的恩怨就这么自然而然的落到了他们两个身上。 闻向秦跟闻缇一样,都想逃的远远的,尤其是在闻向秦得知他母亲为了闻缇不会威胁到他在闻氏集团的地位,深谋远虑的在闻缇四岁的时候就把他送去了精神病院,彻底断了闻缇继承权的可能。 闻缇确实没有做过任何对不起他和闻家的事,在闻家这么多年也只有闻若是真心把闻缇当成弟弟对待,闻向秦和闻缇之间的矛盾太多太根深蒂固,纵使闻向秦有心弥补,闻缇也不一定会领情,反而会觉得闻向秦突然跟他和解又是再打什么主意。 七点钟左右,夏辞和郎朗他们集体赶到龙景轩,楚行暮让服务生带他们去了雅间,他一直站在龙景轩饭店外面等闻缇,回家换了身衣服的空当还给闻缇拿了件大衣,司机把闻缇送到地方就离开了,楚行暮远远看见闻缇朝他招手,竖长的影子慢慢向他靠近,闻缇还跑了几步。 「我本来应该能早到的,闻向秦突然找我说话,耽误了几分钟。」闻缇走到楚行暮面前,把鞋上的泥跺了跺。 「你以前不是说你的脑子很宝贵吗?都发两次高烧了连件厚衣服都不穿。」楚行暮把大衣给闻缇穿上了。 第355页 闻缇一下握住楚行暮的手,然后松开说道:「外力因素的影响比较大,比如那次你开车我撞到了头。」 「你开车跟赌博似的,指不定哪天赌输了命都没了。」 闻缇把大衣穿好在饭店门口的玻璃倒影里整了整头髮和衣服,「今天好像不是很冷,你在外面等了多久?」 楚行暮拉着闻缇往里走,「十来分钟,看这天气马上要下雪了。」 白天阳光还很明媚,晚上就要下雪了,天气像人的心情一样多变,不过下雪的时候人是开心的。 闻缇和楚行暮穿过大堂到了楼上雅间,正好到了上菜时间,等大家都落了座,赵忱撸起袖子说:「今年最后一次聚餐,闻缇迟到了啊,自罚三杯,红白任选。」 闻缇跃跃欲试的同时看了楚行暮一眼,像是在徵求他的意见,楚行暮这回没有拦他,连句话都没说,闻缇像是写完作业终于可以看电视的小学生一样,被楚行暮禁了这么长时间的酒,这回终于能喝几口了。 闻缇自己倒上酒问道:「我能罚两杯吗?第三杯我请队长喝。」 楚行暮求之不得,心想闻缇还是把他的话听进去了一些。 唐哲突然想起来闻缇的挂职期快到了,就说:「转过年闻缇是不是就要走了啊?」 经过唐哲这么一提醒,大家这才想起来闻缇转过年就要离开刑侦队了,齐少承感嘆道:「我都忘了闻缇还有挂职期这回事儿了,他刚来咱队里那时候我跟头儿一致认为他就是个来体验生活的富二代公子哥,还准备看你笑话呢。」 楚行暮否认道:「谁跟你一致认为,我们的关系那是水到渠成。」 赵忱跟着说初见闻缇的印象:「他当时从李局背后出来的时候,我心想完蛋了,我千面玉郎、刑侦队里最帅的赵警官的警草地位要不保了!」 齐少承说道:「你就知道臭屁。」 唐哲也说:「刚认识闻缇那会儿队长让我去盯闻缇,我还想闻缇怎么看也不像个会干违法犯罪勾当的嫌疑人,后来才知道他比我还小两岁。」 白瑶也说:「我高中的时候还买杂志的时候,可没想到过了四年居然能见到本人。」 郎朗站在广大女性同胞的角度说:「也就闻缇不把我跟瑶儿当男人,平时点餐还会考虑我们的口味,又是燕窝又是参汤的,哪像你们这些大老爷们儿一点儿都不会体谅我们,有事朗姐小白无事郎朗白瑶,闻缇要是走了我们连个聊天的人都没了。」 「那不是还有赵忱吗?他号称妇女之友,还跟你们聊不到一起?」 「怎么聚餐突然就变成闻缇的送别宴了呢?他不是过完年还得再待半个月吗?」夏辞倒了一杯白酒说道,「咱们先干一杯,今年大家都辛苦了。」 闻缇笑着说:「我也要谢谢大家这半年来的照顾和配合,研究室和刑侦队的合作很顺利,钟博士不在我替他敬你们一杯。」 楚行暮等他说完举着酒杯说:「今年都没白忙活,破案率稳步提高,鑑于今年破的案子多数是大案要案,为了鼓励大家明年力争上游,我已经跟上级领导打了报告,明年给你们涨工资!」 「可以啊老大,闷声干大事啊!又是涨工资又是龙景轩聚餐的,我还以为你要调任给我们安排工作呢。」郎朗开着玩笑说。 「不过今年也是我最压抑的一年,你看看咱们破的那都是些什么案子,精神分裂症收藏家好收藏人手,计程车司机撞死环卫工强姦女乘客最后惨被分尸,衣冠楚楚的禽兽教授猥亵学生致人自杀,家暴受害者杀害自己的亲生父亲,还有最让我生气的一个,那些被埋在桂花树下的女孩儿。」 唐哲把他的实习报告拿了出来,趁放假前让楚行暮签字盖章,他回头还要交回学校里,齐少承翻看了一下唐哲的实习报告,他的实习报告写的跟纪实日记似的,看完以后齐少承拍着唐哲的肩膀说:「小唐也不容易,一出校门就来了咱们队里,今年碰上的还都是些稀奇古怪的案子,你的表现是有目共睹的,以后还要好好干。」 白瑶哭丧着脸问一众前辈:「我也是新人,没人夸夸我吗?」 赵忱笑着说:「朗姐现在致力于把你带成下一个她呢,好好跟着朗姐学吧,咱们再敬小白和小唐一杯,今年表现都不错,明年再接再厉!」 夏辞有感而发:「我从警这么多年了,每年还是会被一些案子刷新认知,人的智慧是无限的,劣根性也同样存在,好在有那么一层道德底线和人性关系的约束,不至于到处都是穷凶极恶之徒,每次深究他们犯罪背后的原因,又可恨又可悲。」 「这些案子不能件件都依赖法律,在法律触及不到的地方,冲突是无可避免的。」 强姦案不是穿多少衣服就能避免的;家暴案不是受虐者顺从施暴者就能减少的;校园猥亵案也不是受害者忍气吞声就能停止的;儿童性侵案的恶徒不会因为受害者还是孩子就停手。 「像那些校园暴力事件,我们发现了一例解决了一例,还会有下一例,警察队伍里就这么点儿人,处理的也多是社会危害性较大的案子,那些孩子的养成教育是从原生家庭和学校教育出发的,任何一环出了问题难保以后不会发生更具危险性的社会案件。」 楚行暮和闻缇一直听着其他人侃侃而谈,或是总结一年来的收穫,或是对来年的期许和感悟,和普通职业工作者一样,偶尔说几句玩笑话,讲一讲自己以前的糗事,聊到高兴处碰个杯,酒杯碰撞在一起的声音,溅落在精緻菜品上的酒滴以及餐桌上的欢声笑语,氛围就像是多年的家人一样,没有谁被排斥在外,就连中途插队进来的闻缇,也跟他们相处的很愉快。 第356页 唐哲在雅间的窗台上拿纸巾的时候发现外面好像在飘雪花,他喊道:「外面下雪了。」 大家争先恐后的趴在窗口上看雪,这是青市入冬以来的第一场雪,这一天他们的心情都很好。 作者有话说: 本来应该昨天更的,但写完都过了十二点,太抱歉了。 第136章 钟34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楚行暮问他们还有没有想去玩儿的,大家本想好好敲诈楚行暮一笔,但连日来的辛苦和疲惫实在让他们连通宵吃喝玩乐的精力都没有了。 齐少承打了个哈欠说:「肯定是这段时间太累了,每次一吃饱就打瞌睡。」 赵忱不放过任何损他的机会,嘲笑他:「年纪大了都这样。」 齐少承在桌子底下踹赵忱,赵忱说:「我又没说你一个人,我也困了,我妈刚刚还叫我回家吃饭呢。」 郎朗问道:「你妈又给你做了什么吃的啊?」 「那肯定没法儿和龙景轩的菜比,都十一点了我再不回去她该闹着要去学校接我放学了。」赵忱把外套从衣架上拿下来准备回家。 其他人见状也都觉得差不多该回去了,郎朗和白瑶她们没喝酒,齐少承等人也不敢在年末之际太过松懈,浅尝辄止而已,用不着楚行暮把他们一个一个送上计程车。 白瑶收拾东西的时候发现闻缇竟然还很清醒的送他们出去:「闻缇的酒量可以啊,一圈下来还面不改色的。」 闻缇看起来像没事儿人一样,跟他们挨个说了再见,赵忱还想看闻缇喝醉了怎么出糗呢,但是时间太晚了外面又下了雪,回家迟了可能连车都没了。 楚行暮跟他们下楼顺便去结了帐,回来时看到闻缇撑着胳膊要往桌子上趴,他趴下去之前还细心的把桌子上清理了一下,楚行暮觉得好笑又无奈,醉了也不忘保持干净。 楚行暮拿起外套和围巾手套坐在闻缇身边问他:「你准备今晚在这儿过夜?」 闻缇抬起头看着楚行暮,问道:「你今晚怎么没有拦着我喝酒?」 楚行暮穿好外套把闻缇拉了起来:「我拦着你就不喝了?」 闻缇主动把头伸到楚行暮面前,让他给他系上围巾,「我会偷偷喝。」 「能自己走吗?」楚行暮把椅子挪开问道。 闻缇笑着说:「我没有醉。」 「喝醉的人都爱这么说。」楚行暮把闻缇的手搭在他的胳膊上,闻缇顺势就拉住了他的袖子。 闻缇扯着楚行暮的袖子跟他下了楼,可能是闻缇经常来这儿吃饭的原因,饭店里的服务生都会问他好,闻缇都会一一回应,到了楼下大堂闻缇才觉得有点儿晕,楚行暮的背影落在他眼睛里都像被煳了一层纸似的,好像一眨眼他就会消失不见。 还没走出饭店大门,闻缇拽着楚行暮的胳膊停下来说:「我走不动了。」 「我背你出去?」 闻缇恍惚间好像看到了一个人影,眨眼再看,他面前的是楚行暮,闻缇突然任性的问:「你能抱我吗?」 楚行暮转身看着闻缇,闻缇眼睛红红的,楚行暮这才觉得他是真的醉了,闻缇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楚行暮,等待他的答覆,楚行暮不管周围有没有人,直接拖着闻缇的腰把他抱了起来,闻缇搂着楚行暮的脖子把脸埋在了他的围巾里。 楚行暮抱着闻缇走出饭店,问他:「钟老先生以前是不是经常这么抱你?」 「我还很小的时候他会抱着我在园区里面散步,我长大了他就抱不动了。」闻缇一说话嘴里的热气全都灌进了楚行暮的脖子里。 「他对你这么好,钟长新不吃醋吗?」 「钟长新是他的亲孙子,放着自己的亲孙子不管,却愿意花时间和精力教一个连未来都没有的孩子,所以我不受钟长新待见。」 「今年这第一场雪下的真大。」楚行暮走下台阶抬头看着争前恐后往他眼睛里飘的雪花,才两三个小时,地上已经白茫茫的一片了。 楚行暮一低头,看到不远处有两个熟悉的身影,他小声跟闻缇说:「说曹操曹操就到。」 闻缇把脸埋的更深,像个怕见人的内向小孩儿。 闻向秦和钟长新走到楚行暮身边,看着他抱着闻缇的样子,两人的惊讶之色溢于言表,闻向秦问楚行暮:「他怎么了?」 「聚餐喝醉了,你们怎么这个时候过来了?」 闻向秦说:「过来吃点儿宵夜。」 「来龙景轩吃宵夜,不愧是有钱人,那你们去吧,我们先回家了。」楚行暮抱着闻缇从两人中间穿过去了。 钟长新看着他们的背影沉思了一会儿,转头问闻向秦:「你能像他那样抱我吗?」 闻向秦:「……」 「当我没说。」看闻向秦没什么反应,钟长新越过他走进了饭店,闻向秦站在雪地里思考人生。 难怪他觉得钟长新在某些地方跟闻缇那么像,原来他是照着闻缇学的,就因为他认为闻缇的那些习惯都是他爷爷教的。 楚行暮的车停在龙景轩饭店的地下车库里,离饭店有一段距离,因为夜深人少,雪地上的脚印很少,楚行暮什么话也不说,只抱着闻缇往前走,经常锻鍊健身的人抱一个成年男人虽然不是很吃力,但也不轻松,可楚行暮没有一点儿放闻缇下来的意思。 闻缇跟楚行暮说:「幸好那年我遇到的是你。」 第357页 「不是我会怎么样?」 「你把楚大哈带走以后,我穿着沾满血的衣服回病房,护士看到我满身是血的样子吓得叫了起来,碰巧医院里巡逻的保安在南嘉后门的小仓库里发现了一只被开膛破肚的猫,他们认为是我干的。」 「他们给我做了精神病危害等级评估,那时候钟鸣楼已经去世一年了,他在的时候我不用吃药,不用每天去治疗室里接受那些稀奇古怪的治疗,那年我十一岁,一些医生认为我有犯罪倾向,把我转到了监护病房,我父亲好像突然想起来他还有个儿子,在闻家人来接我的时候医生给他们开具了一份精神病鑑定书。」 「连我自己都不知道我到底有没有病,我和别人的不同之在于我是在疯人堆里长大的,他们对精神病的一贯理解都是疯子,闻氏集团里那些忌惮我的人不是因为我有可能成为闻氏集团的掌权者,而是出于对一个精神病的本能避让。」 楚行暮抱紧了闻缇,像是在雪地里散步一样漫无目的的往前走,认真而专注的听闻缇对他袒露心扉。 「钟鸣楼把我从疯人堆里拉出来,他教我做一个正常人,在我尚未成型的思想观念里放置了他认为一个好人应该具备的条件,在我问他什么是精神病人的时候,他跟我说那是被疾病和人类社会边缘化的人,和正常人之间的区别仅在于有没有自我,我又问他为什么精神病人只能被关起来,他说这样是为了让他们充满希望而不是认为被社会放弃。」 「我被关在南嘉的七年里,只有从保安室里看到的马路,我希望能看到一个正常人经过,好让我知道外面还有另一个世界。」 「我的精神病、我的童年经歷、我成长的环境让我觉得自己像一只被关在笼子里的怪物,没有钟鸣楼的那两年,我在南嘉连太阳都看不到。」 楚行暮的心狠狠揪了一下,他才明白过来闻缇白天发给他的那张照片和那句话是什么意思,他觉得有什么温热的东西掉在了他的脖子上,在雪地上停下来,在周围万籁俱寂的时候,他听到闻缇在低声啜泣。 楚行暮把闻缇放了下来,紧紧搂着他的肩膀,闻缇说:「我没有骗过别人,唯独骗了你这么多次,我怕你发现我的秘密,怕你发现我做的那些坏事。」 楚行暮忍不住鼻头一酸,他所有的疑问在没有问出口的时候闻缇全部回答了。 楚行暮想起他曾在闻缇的书架上看过的一本书,里面有一段内容是这样的: 他对自己的存在是感到羞耻的,或许也隐瞒一些小的陋习,他只得读一些他理解不了的书,参加一些他无法领悟的思想的交流,以此来博得虚荣,放纵自己,他全身中毒,因为对他来说,思想、教育、财富、寂寞统统都是毒剂,以至于他定然会滋生习惯性的復仇心态和意志。 楚行暮在口袋里找到了纸巾,捧着闻缇的脸,亲他的眼睛、鼻子、嘴巴,路灯下的影子在雪地上铺开,闻缇好像酒醒了似的问他:「要是我以后再犯同样的错误,你会不会跟我分手?」 楚行暮帮他擦了眼睛说道:「那你就给我保证以后不会再犯,不然下次就不是把你拷在车里冻上一个小时那么简单了。」 闻缇点了点头,好像彻底清醒了,「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我就有一种感觉,现在回想起来,可能那就是以后会爱上你的预感吧。」 楚行暮虽然脸上没露出什么喜色,可心里美滋滋的。 闻缇不顾形象的用楚行暮得围巾擦了一下眼睛,长这么大他是第一次哭,有点儿颠覆楚行暮对他的认知,但在楚行暮面前闻缇一点都不觉得丢人,他被过去缠的太久了,这么多年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会有一个人这么爱护他,林绅这件事之后闻缇的忍耐度到了极限,楚行暮在帮他摆脱过去,他想闻缇的以后能由自己做主,那些过往应该成为他奔向未来的推力,而不是让他止步不前的阻力。 楚行暮把他的围巾从闻缇手里拽过去,把纸巾塞进了他的手里,「围巾上那么多毛,你现在怎么不讲究了?」 闻缇说道:「你说的,讲究也要分场合,我现在不想回家。」 楚行暮看着天上飘的雪花,脚下踩着的积雪,「那你想干什么?」 闻缇从大衣口袋里掏出来两张电影兑换券,说道:「我想通宵看电影。」 楚行暮把电影票接过来塞回兜里,拉着闻缇往停车场走,不忘问他:「酒醒了?」 「我没有醉,情感宣洩出来以后我一点困意都没有。」 「电影票哪儿来的?」 「沈司请我们看的,这部电影从拍摄开始就一波三折,但对沈司来说意义重大。」 到电影院已经凌晨一点了,生活中只有工作没有娱乐的楚行暮头一回发现夜场电影院里有这么多年轻人,闻缇和楚行暮一起把兑换券兑成了电影票,在饮料和零食中间选了两杯热咖啡,在电影开场的前一分钟里找到座位,影厅里的人寥寥无几,正合他们的心意。 闻缇握着楚行暮的手说:「我能干点别的事吗?」 楚行暮环顾了一下四周,两个摄像头正对着电影幕布和观影区,楚行暮问他:「你确定要在这儿?」 闻缇微微愣了一下,转过脸去说:「我是想问你,我能不能坐在你的腿上。」 虽然影院里的灯光很暗,闻缇还是能看到楚行暮脸上的意味深长,他转过脸去没有看楚行暮,但是手还勾着楚行暮的小拇指,楚行暮挠了挠闻缇的手心,凑到他面前指着门口的警示牌说:「公众场合,文明观影,作为警察家属更应该遵纪守法。」 第358页 闻缇觉得楚行暮是故意在惩罚他,只好专心投入到电影里。 电影的故事性很强,顾颜和沈司都是演技派,对手戏很多很精彩,而且在知道他们两个的关系之后,闻缇从电影里看出来了一点儿普通观众看不到的东西,他想把自己的发现和电影里的隐藏彩蛋分享给楚行暮,可是一转头就见楚行暮靠在背椅上休息,整个人都表现出一种很疲倦的状态,像支撑他东奔西跑的东西从身体里抽离放空了一样,但他的表情又是前所未有的放松。 闻缇伸手在楚行暮面前晃了晃,楚行暮一把抓住他的手放在胸口上,声音很小的说了句:「你专心看电影,我睡一小会儿。」 闻缇想把手抽回去,避免打扰楚行暮休息,楚行暮干脆用两只手握着闻缇的左手放在胸口上,让他不要乱动,于是闻缇的注意力就从电影里转移到了楚行暮身上。 他从来没有这么仔细的观察过楚行暮,因为楚行暮很少会在人前展露他的疲态,一直以来他好像有使不完的精力,为每一个案子竭尽所能的奔走,还要花心思替闻缇掩饰他无意犯下的错误,小心的照顾他的人生,也从来不会把他的感情宣之于口。 闻缇把大衣盖在楚行暮身上,重新把目光投向了电影,楚行暮睁眼看了他一眼才放心休息了。 在闻缇认真看电影的时候,他好像听到楚行暮用很小的声音说了一句:「我爱你。」 作者有话说: 写完这一章我原地復活,说开了的表白胜作爱。楚行暮是个会用实际行动代替语言的人,闻缇的特质是年轻人的野,楚行暮是成年人的深情,这部分的参考刻画是水到渠成的,所以我非常快乐!还有文中这一段「他对自己的存在是感到羞耻的,或许也隐瞒一些小的陋习,他只得读一些他理解不了的书,参加一些他无法领悟的思想的交流,以此来博得虚荣,放纵自己,他全身中毒,因为对他来说,思想、教育、财富、寂寞统统都是毒剂,以至于他定然会滋生习惯性的復仇心态和意志。」参考自《尼采哲思录》。 第137章 钟35 「你刚刚说话了吗?」闻缇凑到楚行暮身边问道。 楚行暮一点反应都没有,闻缇肯定不会听错,楚行暮大概率在装睡,于是电影后半段闻缇连看的心思都没有了。 短短两个小时,楚行暮做了一场梦,他梦到他刚从警校出来的那年,和夏辞像个愣头青一样跟着周晋霖和李耀民查案子的时候,为受害者的遭遇义愤填膺,那年他们刚刚迈入社会,把警察事业和荣誉当成雄心壮志,得到领导的一句表扬也能开心好几天,也曾像唐哲初入案发现吐个死去活来一样,那时的所有人都有自己的理想和信仰。 时间一转就是五年后,经歷了一场生与死的恶战,在死亡边缘游走了一年,等楚行暮彻底恢復过来以后,他发现身边的一切好像都变了,最后他又梦到了吴换山朝他开枪的情景。 楚行暮忽的睁开眼睛,把正想叫醒他的闻缇吓了一跳,闻缇缩回手问道:「你做噩梦了吗?我刚想叫醒你。」 楚行暮坐了起来,发现影院里的灯已经亮了,闻缇担忧的看着楚行暮,楚行暮说道:「梦到我五年前中枪的时候了,可能是这段时间没休息好老是想起以前的事儿,现在几点了?」 闻缇说道:「凌晨3点,我们回家吧。」 楚行暮把大衣披在闻缇身上,两人一前一后走出了电影院,外面的雪又落了一层,气温更低了,闻缇缩着脖子把手插在大衣口袋里跟着楚行暮往车位上走,路过一片没有被踩踏过的雪地时,闻缇停了下来。 楚行暮听不到身后的「沙沙」声,转身一看发现闻缇蹲在地上好像在画什么,走到他身边一看,闻缇正兴趣盎然的搞即兴创作,楚行暮的大脑里突然冒出来一个想法,他趁闻缇蹲在地上画东西的时候从另一边的地上抓了一把雪,团了一个雪球在手里掂了掂,觉得太重了又重新团了一个更小的,然后他瞄准闻缇的屁股扔了过去。 本来专心创作的闻缇被雪球打到屁股上以后身体明显顿了一下,紧接着楚行暮还没看清动作,闻缇一个雪球扔到了楚行暮身上,接着就是你来我往的打雪仗交流会。 楚行暮把雪球捏的很松,打在闻缇身上雪球立马就散开了。 两个本来要回家的人因为楚行暮一个临时兴起在空无一人的广场上打雪仗,最后的结果是闻缇惨败,并且被迫答应了楚行暮几个私人要求。 在雪堆里抓了好一会儿,两人的手都冻红了,楚行暮捧着闻缇的手边搓边用嘴哈气,暖手效果不怎么样,于是他们又开始比谁的手更凉,本来五分钟能到的路程硬生生走了二十多分钟,临上车时闻缇还觉得玩的不够尽兴,头髮丝里还落着几片雪花,在灯光的照射下亮晶晶的。 一上车闻缇就连着打了几个哈欠,楚行暮把车上的暖气调高,想让他睡一会儿,闻缇打开了车载音响,找到楚行暮很久以前下载的那首儿歌,盖着衣服靠在了座椅上。 楚行暮睡了一觉精神好多了,闻缇不死心,强调道:「我确实听到我爱你三个字了。」 楚行暮大大方方承认了,「就是我说给你一个人听的。」 得到了肯定答案,闻缇好像做了什么重大决定,他表情庄重的从大衣口袋里拿出了一个黑色的首饰盒,楚行暮预感闻缇要干什么,没有张口破坏氛围。 第359页 闻缇把首饰盒打开放在楚行暮面前,说道:「这对戒指是我进刑侦队之前买的,认出你的时候我就觉得我们以后还会见面,为了日后好相见我才赔了你一辆自行车,我还想追你,我答应钟长新加入研究组,借着挂职顾问的名义进了刑侦队,我以为你能认出我,结果你根本不记得九年前的事。」 楚行暮:「……」 他第一次遇到闻缇的时候闻缇才十一岁,而且过了那么多年,闻缇早就长大了,要是闻缇没有主动承认,楚行暮可能现在都不知道他们以前见过面。 「在试探了你几次之后我打消了追你的念头,我们做朋友也挺好的,这对戒指就再也没派上过用场。」 闻缇把戒指从盒子里拿了出来,楚行暮的那只对戒比闻缇的稍大一点,看起来就价值不菲。 楚行暮把闻缇身上的大衣拿开,挤到了副驾驶座上,闻缇被他挤得无处可去最后如愿以偿坐在了他的腿上,还是面对面坐的。 楚行暮笑着说:「这戒指戴上可就摘不下来了,除非我死了,否则这辈子我都不会放过你。」 「太巧了,我也是这么想的,楚队长可能不知道,我的占有欲也很强。」闻缇得意的点了点头。 闻缇专注的看着楚行暮的眼睛,他们的影子倒映在彼此深情款款的眼眸里,温柔的要把外面的雪花化成水。 车外岁暮天寒,车内春色撩人。 楚行暮搂着闻缇的腰,把戒指盒放在闻缇手里,然后锢住他的一只手说道:「帮我戴上。」 闻缇心里只想着戴对戒的事儿,哪成想楚行暮把手伸进了他的衣服里,在他的腰上摸了一圈,楚行暮的手冰冰凉凉的,每触碰一次闻缇就缩一**体,不知是不是戒指的包装太牢固单手拿戒指太吃力还是因为楚行暮的骚扰动作没法儿集中精力,闻缇两次都没有把戒指拿出来。 楚行暮舔了舔闻缇的脖子说:「小骗子,磨磨蹭蹭是不是想反悔?」 「你作弊是不是也想反悔?」 楚行暮把闻缇往他面前拽了一下,一脸流氓样的说:「我现在只想做.爱。」 闻缇平时就是占占嘴上便宜,察觉到楚行暮接下来要做什么以后,他觉得自己太小瞧楚行暮了,在楚行暮的各种撩扰下闻缇勉强把戒指戴到他的手上。 楚行暮看着左手无名指上的对戒,满意的抱紧了闻缇,自己摸索着找到戒指盒把另一只对戒拿出来给闻缇戴上了。 「现在你后悔也没用了。」 然后他用右手解开了闻缇的腰带,闻缇的衬衣被他扒开,楚行暮把他的羽绒服垫在挡风玻璃后面的中控台上,让闻缇靠在上面,两人的腿太长,狭小的驾驶空间根本伸不开,闻缇只好坐在楚行暮的大腿上,闻缇的姿势实在调整不过来,只能由着楚行暮为所欲为。 结果他一着急手不小心碰到了车载音乐上的播放键,原本舒缓的轻音乐换成了莫名熟悉的喘息声。 楚行暮和闻缇皆是一愣,闻缇反应过来要去按开关键,楚行暮的眼睛里突然有了点儿异样光芒,在闻缇即将碰到音乐开关的时候楚行暮一下把他从中控台上拉了回来,然后把音量调小了一点。 闻缇脖子根都红了,羞愤的问:「你什么时候录的?」 「那天晚上读情诗的时候,我忘了关录音机。」 难怪第二天楚行暮只给了他一个空的录音机,里面那些磁带全都没了,自己偷偷藏起来就算了还把里面的内容存进了车载音响里? 楚行暮的「恶趣味」被闻缇发现,他没有藏着掖着,反而脸不红心不跳的说:「正好,我们缺点儿助兴音乐。」 闻缇别过脸说:「我没发现你还有这么一面。」 「那些留着以后慢慢开拓,我们先解决眼下的问题,你不是一直想在车上做吗?今天这个机会不是刚刚好?」楚行暮这次不仅强硬起来,还藏了点「报仇」的意思在里面。 楚行暮把座位下调了一些,用羽绒服把闻缇裹住捞了起来,闻缇被楚行暮抱着腰半跪在座椅上,因为个子太高怕碰到车顶他只好一只手撑在楚行暮的胸口上,勾着头看他。 楚行暮好像现在才露出他的真面目一样,狡诈的说:「我不罚你,你就一直把我的话当耳旁风,干坏事都是要付出代价的,这次你自己来,天亮之前要是解决不了我们就回家接着做。」 其实那晚教训完林绅之后他就想这么干,只不过闻缇当时发高烧了,这才等到现在,他还从闻缇的大衣里找到了他写的保证书,楚行暮把保证书摊开放在闻缇手里,加码说道:「保证书一个字都不能断,断一句就重新开始,直到你把那些保证条例牢牢记在心里才能结束。」 闻缇头一回觉得楚行暮这么招架不住,楚行暮平时在床上都会尽量温柔一点儿,从来没有像现在这么折腾和咄咄逼人过,闻缇也没想到他几次挂在嘴上的车震是这么个展开,早知道这一夜会这么疯狂,他装醉也要回家,至少家里的床够舒服。 第二天早上,闻向秦把钟长新送去了长青大学,原本定好公司里出席会议的人里少了闻缇,后来他又收到闻缇的一条简讯,说是临时有事会议就不参加了,闻向秦觉得奇怪,因为以往闻缇都会直接打电话。 钟长新拿着闻向秦给他和秦菲菲买的早餐走进了办公室,秦菲菲打开办公室里的暖气问他:「博士,那天晚上闻董事长带你去哪儿了啊?」 第360页 钟长新摘下眼镜擦了擦上面的雾气,问道:「事情都过去两天了,你现在才问。」 「闻缇的私人助理詹妮弗那天晚上跟我一起去了,结果你和闻缇都没有去。」 钟长新把早餐给她,说道:「闻缇被楚队长锁在车里了,闻向秦差点儿把我也关起来。」 他也很好奇那天晚上发生了什么,闻缇只告诉他林绅可能知道钟鸣楼自杀的真相,但没说他是怎么得到的消息来源,他也是走一步看一步才让秦菲菲跟他一起过去,结果他被闻向秦堵在了研究室,再后来他就听说林绅被警察给抓了。 稍微动动脑子他就能想到中间发生了什么,可他就怕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钟长新问秦菲菲:「今天的行程怎么安排的?」 「今天周六,没有外出的安排。」 「闻缇是不是好几天没过来了?」 「他刚刚发来消息说要请一天假。」 钟长新摇了摇头,昨晚还见楚行暮宝贝一样抱着他,想到昨晚的场景,钟长新好像明白了什么。 看了看钟长新带过来的早餐,秦菲菲的八卦之心实在是无法掩饰,她试探着问钟长新:「博士,你是不是被闻董事长给包养了?」 钟长新随口「嗯」可一声,秦菲菲愣住了,脸上的表情变换莫测,钟长新回头看了她一眼,又回了三个字:「为了钱。」 秦菲菲:「博士,你的玩笑话我一直找不到笑点。」 然后她就笑了,明明两情相悦,非要跟钱扯上关系,闻向秦对他的态度连秦菲菲都看出来了,三天两头接他吃饭,连着一个月送他上下班,现在倒好,早午餐一起包了,就差请个保姆照顾他在研究室的生活起居了,反正秦菲菲周末找钟长新的时候十次里有八次他都跟闻向秦在一起。 钟长新回过头问秦菲菲:「真的有那么明显吗?」 秦菲菲重重的点头,「你以前是不会按时按点下班的。」 可能天才的智商和天赋比情感共鸣能力更高,相应的他在某些方面会很迟钝,加上他跟闻向秦的性格都是那种稍微疏远冷漠的,所以在不知不觉中习惯了对方的相处方式,自然而然的就在一起了。 天才博士钟长新最后问了秦菲菲一个问题:「你对同性恋是怎么看的?」 秦菲菲手一抖差点儿把喝的打翻,现在钟长新已经毫不避讳的问这种问题了,秦菲菲放下吸管说:「我个人觉得这是生物进化过程中的一种馈赠,人类的感情本身就很复杂,人原本就是一个个体,性别能左右人的个体但不能人的左右感情,那些把同性恋和精神疾病混为一谈的多数是人类社会固有模式的拥护者。」 钟长新认真思考了一下,说道:「我父母应该不会反对。」 秦菲菲:「……」 她以为钟长新是在跟她讨论课题,结果他都考虑到要跟闻向秦见父母的那一步了? 楚行暮把闻缇的手机放回原位,回头一看闻缇还没醒,楚行暮觉得还有点儿困,又脱了衣服上床了,闻缇察觉到了楚行暮的动作,想往旁边挪,楚行暮一把摁住他的肩膀,掀开被子钻了进去。 闻缇睁开眼睛想说话,结果一张口嗓子是哑的,楚行暮拿被子把他们裹住说:「我已经给你请了假,今天在家好好休息。」 闻缇背着楚行暮翻了个身,不太想理他,所有人都知道年关之际闻缇请假了。 楚行暮躺在床上看他手上的戒指,跟着闻缇一起赖床,管他屋外大雪纷飞,他就守着屋子里的春花秋月。 作者有话说: 我们走含蓄路线。 第138章 李尔王1 夏辞早上到队里,没看见楚行暮的人,给他打了好几个电话他也没接,夏辞才想起来楚行暮说他要休两天假。 陈俞尧把手头公务处理完,腾了半天时间打算叫上楚行暮和夏辞一起去南公馆,脚还没迈进刑侦队的办公室,夏辞就把他推了出来:「我们先过去别让秦晚他们等急了,老楚叛离组织了。」 陈俞尧伸长脖子往里看了一眼,问道:「你们队那小顾问呢?」 夏辞说道:「也请假了。」 陈俞尧一脸「我懂了」的样子,趁楚行暮不在编排道:「老楚这人,太不是个东西了。」 夏辞跟着附和:「我也觉得。」 赵忱提着一大袋东西从楼下跑上来,拍了拍身上的雪问他们:「陈队,副队,我们要煮火锅吃,你们不一起吃点儿?」 知道秦晚要请大餐,火锅完全留不住那两人的胃,夏辞说道:「你们慢慢吃吧,我有事儿出去一趟。」 这两人刚转身准备走,陈俞尧就看见韩炀端着一口锅上来了,陈俞尧给韩炀打招唿,韩炀理都没理他径直往办公室里走了,陈俞尧跟夏辞嘟囔道:「他怎么这么记仇呢。」 赵忱把菜放在桌子上跑过去迎接韩炀,郎朗看见韩炀手里的锅警觉的问道:「韩法医,你这锅没煮过什么奇怪的东西吧?」 韩炀把锅放在楚行暮的办公桌上说道:「我一般都用高压锅煮耻骨。」 郎朗、赵忱、齐少承:「……」 白瑶去茶水间接热水了,没听到韩炀说了什么,高高兴兴的端着热水壶出来说:「下雪天就该配火锅,我们在队长的桌子上煮火锅他不会生气吧?」 赵忱摆摆手:「他不在,我们偷偷煮。」 第361页 韩炀把锅插上电,四平八稳的坐在楚行暮的椅子上把赵忱带过来的火锅锅底放进了锅里,白瑶感嘆道:「韩法医还会做饭啊?」 韩炀忧愁的嘆气说道:「唉,年復一年被楚行暮逼出来的。」 唐哲问道:「楚队经常去法医部蹭饭吗?」 「他是那样的人吗?我几次相亲都让他间接给我弄黄了,单身男人不容易啊,热乎饭都得自己做。」 赵忱和齐少承举双手贊同,又一年过去了,刑侦队的脱单率只有10%,还是楚行暮自己一个人占的。 年末结课,音乐室也要放假了,李潇文年前最后一次去音乐室,早两天他就接到了楚行暮的电话,说盛长霄想见他一面,可李潇文过不去自己心里的那一关,如果说之前他稍微能理解盛长霄的所作所为,那在他得知后来他绑架宋闫、杀害自己的亲生父亲后他没办法像以前一样面对盛长霄。 李潇文的心里其实很牴触这些,他同情盛长霄的经歷,不认同盛长霄的做法,所以他陷入了两难的境地,盛长霄见与不见对他而言并不重要,和一个杀人犯做了十多年的朋友,知道真相以后正常人都会避之不及再也不想跟对方有任何牵连。 他犹豫着走出了音乐室,锁上门然后看着手里的钥匙沉思,这时楼下传来了脚步声,李潇文转头一看,一个女人领着一个看起来很木讷的小男孩往上走,李潇文认出来那个小男孩是江然。 他突然想起来闻缇好几次试探他,有没有在音乐室里见过江然,闻缇还在江然面前拉小提琴,并且得到了江然的回应,如今想来江然当时在音乐室里碰到的人肯定是盛长霄。 如果江然无意间闯入音乐室,发现他和宋闫在里面,按照盛长霄一不做二不休的性格他肯定不会放任江然离开,怎么还会给江然拉小提琴听? 李潇文觉得盛长霄还有些良知和人性,他犹豫了很久,最后决定去见盛长霄,他想听一听盛长霄的解释,了解这个发生在自己身边的音乐悲剧。 夏辞和陈俞尧到了南公馆,秦晚跟侦探社里的所有人都在等他们,就连徐婧茹也来了,唯独缺了楚行暮。 秦晚问夏辞:「楚行暮人呢?」 夏辞回答说:「谁知道上哪儿逍遥快活去了。」 秦晚收拾了东西拿着拿着车钥匙说:「回头可别说我抠门请客不叫他啊。」 陈俞尧问道:「去哪儿吃饭啊?」 「龙景轩,我一个生意人请客也不能太寒酸,去高档餐厅要是被人看到我请刑侦队和缉毒队的两个队长吃饭,回头再把你们当成警察队伍里的败类,我就是长十张嘴都说不清。」 一行人转移阵地去了龙景轩,下午两三点陈俞尧和秦晚许媚一起去了许池的墓地,陈俞尧和许媚放完花,跟许池说了几句话,两人就先回了车上,等他们走了以后秦晚仔仔细细的把墓碑和碑台上的雪用手扫干净,手都冻红了也不觉得冷,秦晚蹲在墓碑前用手摸着那个冷冰冰的名字,摸了一会儿突然就哭出来了。 他想把这五年的所有经歷都分享给许池,想告诉许池没有他的五年他有多难熬,他一直去白马寺烧香许愿,希望能在梦里梦到他,可五年过去他没有梦到过许池一次。 秦晚从怀里拿出那张他一直贴身带着的照片和两颗子弹,坐在碑台上泣不成声。 他们相爱十年,到头来许池留下的只有一个名字,时时提醒秦晚这个人是真的存在过,他的余生是许池用命换回来的。 秦晚听到身边越来越近的「沙沙」声,勐的抬起了头,闻缇和楚行暮站在不远处看着他,随后秦晚用袖子抹了一下脸,站了起来。 闻缇走上前去给秦晚递了几张纸巾,秦晚注意到了他手上的戒指,接过纸巾说道:「谢谢。」 楚行暮绕过他们把一束鲜花放在碑台上,然后站起来跟秦晚说:「你没辜负他的期望,比以前成熟了很多。」 秦晚苦笑了一下:「我再成熟他也回不来了。」 楚行暮一时说不出什么安慰的话来,只能岔开话题,「往后几年我还得请你帮忙呢,你可别一气之下连侦探社都关了。」 南公馆侦探社本来就是秦晚为了方便查许池的案子才开的,他本职是安防公司的老闆,秦晚想了一下说:「我早就想关了侦探社。」 楚行暮看了一眼闻缇,揽着秦晚的肩膀背着闻缇说了一会儿话,两人时不时看一眼闻缇,闻缇站在原地安安静静的等他们说完话。 最后他们不知道达成了什么交易,相视一笑,秦晚走到闻缇身边递给他一张名片,说道:「闻总经理,我想以安防公司老闆的身份认识一下你。」 闻缇的视线从楚行暮脸上转到秦晚脸上,非常直白的说:「抱歉,闻氏集团还没有涉足安防行业。」 秦晚把名片往闻缇手里一塞,说道:「生意都是谈出来的,你别这么着急拒绝,说不定以后还有需要我帮忙的时候呢。」 闻缇看向楚行暮,楚行暮朝他点头,秦晚把手揣进衣兜里回头看向墓碑说道:「我先走了,老陈他们还等着呢。」 闻缇走到楚行暮身边跟他一起目送着秦晚走下台阶,他把名片塞回楚行暮手里,不太情愿的说:「大雪天让我陪你过来就是看你和秦晚当着我的面打闻氏集团的主意?」 楚行暮笑道:「我能打闻氏集团什么主意,顶多替你未雨绸缪一下,你们公司里的人可都不是省油的灯。」 第362页 闻缇问道:「你对闻氏集团这么清楚?」 「你还记得恋童癖那个案子吗?」 闻缇的笑容慢慢消失了,楚行暮点了点头说道:「沈司发给我的那封邮件里,不止揭露了成海和王越民的犯罪证据,还包括牵涉在那个案子里的一些商界大亨和官员,里面就有闻氏集团的人,我没那么大的权力和人力继续查下去,所以我把名单烧了。」 「许池调查赵海碌付出的代价你都看到了,我记得那个名单上的所有人,但我不敢拿同事们的生命去冒险,有些案子我们都无能为力,我是这样,陈俞尧也是这样,否则赵海碌早在五年前就死了。」这些话楚行暮是第一次跟闻缇说。 「我还没问过你,秦晚和许池是怎么认识的?」 楚行暮回忆了一下,说道:「他们两个好像是同一个警校毕业的。」 「跟你和闻向秦一样吗?」 楚行暮拽着闻缇脖子上的围巾流苏问道:「你觉得呢?」 闻缇笑道:「我还是喜欢楚队长公私分明。」 楚行暮说:「连人带心都是你的了,还不满意?」 「那倒不是,我怕闻向秦在背后说我坏话。」 「我像那种随便就听信谗言的人么?」 两人聊着天走到了停车位,楚大哈扒在车窗上吐着舌头看到他们两个回来在车里跳来跳去,闻缇打开副驾驶车门愣了一下,然后关上车门去了后座,楚行暮转头把副驾驶的软垫拿给了闻缇,想到前一晚的场景闻缇不好意思中夹杂着一点儿赌气的成分,楚行暮也知道他可能做的太过,所以从早上起来就各种顺着闻缇,还贴心的给他准备了软垫,然后把闻大橘的猫笼从后座拿到了副驾驶座上。 闻缇上了车开始打游戏,楚大哈乖乖趴在座椅上,把头往闻缇的腿上一搁睡起了觉,期间楚行暮跟他东拉西扯说了很多话,闻缇乐意了就回他几句,不乐意了就当耳旁风,本来一个乖小孩儿被楚行暮「报復」成了不良少年,打游戏的时候还咬着牙,要是没人说不定他还会说几句脏话。 楚行暮在后视镜里看了他好几次,闻缇好像有点儿困了眼睛都闭上了,楚行暮打开车载音响放他喜欢的音乐听。 中途切换到了车载广播电台,电台里正在播放的是一个话剧宣传片,楚行暮几乎没有看过话剧,所以对这类内容并不感兴趣,闻缇在听到话剧内容的时候睁开了眼睛。 「罪恶镀了金,公道的坚强的枪刺戳在上面也会折断;把它用破烂的布条裹起来,一根侏儒的稻草就可以戳破它。」 楚行暮转头看向闻缇:「什么?」 「这是《李尔王》里的台词,我们有时间去看它的话剧吧。」 楚行暮答应了下来,顺手在手机上查了一下,「大年初二在青市大剧院首演,还是巡迴演出。」 不过票好像早就被预定完了,楚行暮心想得想办法弄到两张票。 「你是不是说过钟老先生一直自称李尔王?」 「嗯,但我一直觉得他是在装疯,包括他后来自杀也是疑点重重。」 「他自杀的时候你在哪儿?」 「我记得那天中午护士查完房让我们午休,我在他旁边的病床上睡觉,等他给我读下一页故事,我梦到他跟我说再见然后就醒了。」 「他的身体确实不太好,先是医院的医生,然后是警察,后来我听办公室里的医生说他在前一天吃了一整瓶氯丙嗪,谁都没有发现他的异常。」 楚行暮说:「我那年去南嘉也是因为这个案子,是周晋霖负责调查的。」 「我和吴局提过这个案子,到现在他还没给我通知,不管怎么样这个案子我都管定了。」 闻缇怕他给楚行暮造成负担,一开始进刑侦队的时候他没想这么多,可是现在当楚行暮真的准备帮他们重新调查这个案子时,闻缇忽然有些负罪感,旧案重启本身就不容易,其中投入的人力和精力更多,已经过了近十年,调查难度也大了不少,即使他们从十几年前的案子里吸取经验,也不一定会有结果,如果没有证据证明那个案子在当年调查的过程中存在漏洞,时限内如果没有结果所有责任和后果都得楚行暮来负责。 汽车缓缓驶一个小区,闻缇朝窗外看了一眼开始紧张起来了,楚行暮说:「到了我爸妈家你别觉得拘束,不然他们又说我仗着比你大欺负你。」 闻缇笑道:「需要我说好话替你挽救形象吗?」 「你说了他们也不信。」楚行暮找了个车位熄了火,拔下车钥匙下车去拿后备箱的东西了,闻缇打开后座车门楚大哈「呲熘」一下窜了出去。 楚行暮拎着大包小包喊楚大哈,它就跟没听见一样往一个单元楼里跑了,闻缇提着闻大橘的猫笼说道:「我从来没见它高兴过。」 楚行暮懒得编排楚大哈:「每次回来都这样,车门一开就跑了,过一会儿我爸妈就该在楼梯口等着了。」 「你拎这几个轻的。」楚行暮把闻缇手里的东西换了过来,「闻大橘怎么又重了,它是不是又偷吃楚大哈的狗粮了?」 闻缇在车窗上照了照,黑色大衣配深色西装,看起来还算得体不会让人觉得轻浮和不务正业,虽然早就见过楚行暮的父母了,但他是第一次来他父母家。 闻缇跟在楚行暮后面走进单元楼,平时连三层楼梯都不愿意多走的闻缇这次走了五层楼都没说一句累,楚行暮解释说:「我爸以前是警校校长,他们老一辈低调节俭惯了,那种电梯房又都不喜欢,就一直在这儿住着。」 第363页 闻缇说道:「你是在这儿长大的吗?」 「小时候不住这儿,这是我爸为了方便我妈去学校才搬过来的。」 走到四楼楼梯口,楚大哈突然从楼上跑下来了,兴奋的围着楚行暮和闻缇转,闻缇一抬头看到席睿开着门站在门口等他们。 楚行暮笑着说:「妈,我以前回家怎么没有这待遇啊?」 「伯母好。」闻缇先一步走到了门口。 席睿说:「赶紧进屋,外面挺冷的吧?耳朵都冻红了,怎么连个帽子都不戴?」 楚行暮和闻缇进了门,听见厨房有炒菜声,楚行暮换着鞋说:「我快一年没吃过老楚同志做的菜了。」 楚眠知在厨房喊道:「那你今天回来就是来蹭饭的?」 席睿端了一碗汤从厨房里出来招唿着闻缇坐下,把汤放在闻缇面前说:「行暮说你感冒好几天了,这是你伯父刚做好的鸡蛋水,快趁热喝了。」 闻缇接过鸡蛋水笑着说:「谢谢伯父。」 楚行暮路过餐桌的时候端起闻缇的鸡蛋水喝了一口,然后朝闻缇眨了眨眼,说道:「我都多少年没喝过鸡蛋水了。」 席睿又去厨房端了一碗鸡蛋水给楚行暮,楚行暮把原来那碗端过去跟闻缇说:「沾你的光我也喝一碗。」 闻缇端起碗尝了一口,说道:「好喝。」 席睿说:「今天晚上都在家里住下吧,房间我都收拾好了。」 「行啊,我们明天再陪你和老楚同志出去逛逛。」楚行暮洗完手轻车熟路的进了厨房。 楚眠知和楚行暮在厨房炒菜,一会儿出来问他想吃什么口味的菜,席睿和闻缇坐在客厅里聊天看电视,顺便聊聊研究组的事儿,楚大哈和闻大橘在地上追来追去闹着玩儿。 楚行暮端着一盘红烧肉从厨房出来说:「今天尝尝我爸做的红烧肉,你总说我做的太甜了。」 闻缇抬头看向楚行暮,觉得这个画面似曾相识,他好像梦到过,孑然路过这里的时候,有人在等他回家,他跟着他从那个世界到了这个世界。 闻缇笑说:「但是我喜欢吃甜的。」 作者有话说: 写完就晚上十二点半了… 第139章 李尔王2 席睿作为「过来人」,特别懂他们这些年轻人的心思,楚眠知端着两盘菜跟在楚行暮后面问了一句:「什么太甜了?」 楚行暮接过楚眠知手里的菜说:「红烧肉,我妈爱吃咸的,闻缇爱吃甜的。」 闻缇站起来说:「多亏了伯父,不然我也吃不到这么好吃的菜。」 楚眠知摘了围裙让楚行暮去厨房把剩下的菜端出来,对闻缇说:「行暮说你身体底子薄,小时候的病根弄不好得跟一辈子,平时还是要多注意,年轻人别把身体不当回事。」 闻缇受宠若惊的说:「谢谢伯父。」 楚眠知又问:「小闻能喝酒吗?」 闻缇瞥了一眼楚行暮,但楚行暮忙着盛汤没看到他的眼神,闻缇只好点头回答:「能喝几杯。」 席睿让闻缇坐下,没一会儿楚眠知就端着两个小啤酒杯和一瓶枝江大曲回到了餐桌上,闻缇看着面前那两个大酒杯,脸上没有一点惧色,他帮楚眠知和席睿倒了酒水。 楚行暮端着汤出来,惊讶的看着餐桌上放了三个啤酒杯,心想他爸肯定是为了试探闻缇的酒量才拿这么大酒杯的,在枝江大曲面前,楚行暮一直是两杯倒,也就周晋霖能跟他喝到一块儿去。 楚行暮说:「老楚同志你悠着点儿,闻缇还真是几杯的量。」 闻缇笑说:「没事,伯父尽兴就好,我的酒量其实还可以。」 结果自认为酒量还可以的闻缇四杯以后不省人事,席睿怪楚眠知太较真儿,楚眠知高兴的眉飞色舞:「以后有人陪我老头子喝酒了。」 「陪您喝酒这事儿还是我来吧,闻缇以后还要上学,可禁不起你这么灌。」 楚行暮搂着腰把闻缇扶进卧室帮他脱了衣服,找了自己以前穿过的干净睡衣给他换上,闻缇闭着眼睛说:「我醉了伯父不会生气吧?」 楚行暮把被子拉开说:「他高兴都来不及,怎么会生气。」 闻缇小声说:「伯父跟我父亲一点都不一样。」 楚行暮问他:「哪里不一样?」 「我父亲从来不会关心我,他连我母亲是谁都没有告诉过我。」 楚行暮亲了亲他的脸说道:「以后你可以把这儿当成自己家,我爸妈很喜欢你,我们都想对你好。」 第二天楚行暮和闻缇陪着他父母逛了一天,凡是席睿和楚眠知想要又捨不得买的东西,闻缇就私下里买了让人给他们送到家,花钱方式一如几个月前因为楚行暮一句话就买了木刻画的时候。 席睿因为这个还找楚行暮谈了谈,她觉得楚行暮和闻缇之间还有什么不可言说的关系,楚行暮只能哭笑不得的解释闻缇的职业,他是闻氏集团的总经理,至于犯罪精神病研究组只是个兼职,他还是闻向秦的弟弟。 闻氏集团席睿平时不太在意,但提起闻向秦席睿一下子就想起来了,楚行暮上警校的那几年闻向秦和夏辞还跟楚行暮去过他们家,那个时候他们三个的关系很好,席睿对闻向秦的印象还停留在警校那时候,知道闻缇是闻向秦的弟弟,高兴大过惊讶。 得知闻缇和闻向秦的关系,席睿还去网上查了一下,靠着网上那些模稜两可的信息和个人推测,把闻氏集团和闻家的事猜了个七七八八,最后还是找了闻缇,让他把能退的东西都退了,他的心意他们已经收到了,没必要这么破费,闻缇举一反三,学会了怎么低调花钱。 第364页 休假第二天楚行暮带闻缇跟以前的警校同学聚餐,因为年后正常上班就没有时间再回去了,他还和闻缇去自己以前读过书的学校转了转,从初高中到警校,算是圆了闻缇的一个走读梦。 楚行暮问闻缇还有没有读书的想法,以前听他提起学校的往事闻缇都是一脸羡慕,闻缇却说以后再看。 楚行暮休假的两天里,刑侦队又接了个案子,夏辞和其他队员两天之内迅速破案,省了楚行暮不少功夫,楚行暮难得的两天假期结束,紧接着又投入了刑侦队的年末工作里,闻缇差不多每天都在公司,两人自打在一起几乎就没分开过,眼看要过年了倒是白天连面都见不到,晚上一个下班比一个迟。 从那天晚上之后,闻向秦对闻缇的态度缓和了,不仅如此,闻缇好像一夜之间有了闻氏集团高层的「实权」,就连平时根本用不着闻缇发表看法的一些项目也都开始徵求他的意见。 闻缇这段时间开的会比他刚进公司的那两年加起来的还多,他总觉得闻向秦在计划着什么,可闻缇习惯了隔岸观火,只要闻向秦不主动向他寻求帮助,他也不打算戳破闻向秦的意图。 整一周过去,楚大哈因为没人顾得上餵都瘦了几斤,楚行暮也终于体会到为什么总说警察找对象难了,闻缇不在他眼前晃,不跟在他后边跑,回家比他还晚。 腊月二十八,楚行暮一大早到了局里,公安局大门外围了几个人,走近一看他们在挂灯笼,楚行暮和夏辞去局里的物资仓库搬出了单位发下来的年终福利,腊肉熏肠之类的肉食品比较多也正合他们的意,于是赶在放假之前给队里的人发了下去。 清闲又忙碌的过了两天,年三十这天,其他人都放假了楚行暮和夏辞还在公安局里等着开会,安排年后的工作,平时人来人往的公安局因为放年假的缘故变得冷清空阔,开完会楚行暮问夏辞:「你来我家过年吧,今年有闻缇还热闹点儿。」 夏辞连连摇头:「想让我看你们秀恩爱?我不去。」 「我是那样的人吗?」 「你还真是。」夏辞撇下楚行暮赶公交去了,让他当新年的第一盏灯泡,门儿都没有。 楚行暮在后面喊:「初二别忘了早点儿回来!」 看着夏辞坐上公交车走了,楚行暮给闻缇打电话问他晚上几点下班,三十晚上回不回家,要是一个人的话陪他过个年,闻缇忙里抽空说下班可能比较晚。 楚行暮回家的路上去菜市场採购了一番,准备在家做一桌好菜等闻缇回去,虽然街道的迎新布置千篇一律每年都差不多,但是自己家里迎来了新的变化。 楚行暮楼上楼下跑了好几趟,扔垃圾买东西,把家里上上下下打扫了一遍,犄角旮旯都不放过,楚大哈也格外兴奋的跟着楚行暮跑出跑进。 到了晚上快七点楚行暮听到有人敲门,他早就把自己家的钥匙给闻缇了,他回来的话就自己开门进来了,楚行暮还当夏辞临时反悔要来他家过年,结果一开门,楚行暮被一团颜色鲜艷的花束怼了个正着。 闻缇站在门口,手里捧着一大束玫瑰花,头髮上落着亮晶晶的雪花,笑着把花递到楚行暮面前,说:「楚队长,新年快乐。」 楚行暮接过花束把闻缇拉了进去,闻缇还在想是玫瑰花不够浪漫还是楚行暮心情不好,他看起来好像一点儿都不高兴,结果一关上门楚行暮就把他堵在门上急不可耐的亲他。 长青大学放寒假已经一段时间了,钟长新的父母都不在国内,以前过年的时候钟长新不是在工作就是在学习,过不过年对他来说并不重要,从晚上七点开始他就听到大学城里断断续续的鞭炮声,研究组办公室里只有他一个人。 钟长新把最后一份资料发给研究组里的教授,然后起身把窗户上的百叶窗帘拉上,关了办公室里的灯和其他电子设备的电源,准备离开,即使他对新年没有什么特别的期待,但在这种万家团圆的时候免不了有些失落,钟长新怀着这种异样的失落情绪锁好了研究组办公室的门,从研究大楼里出来。 他在校园里还有几个正准备回家的巡逻保安,跟他们互道了「新年快乐」,钟长新觉得今年他好像缺了点儿什么,他父母特意打电话知会过他,让他今年回去陪他奶奶一起过年。 出了校门,钟长新纠结着要不要叫司机,可翻来覆去脑子里赫然冒出来的司机是闻向秦,这个时间闻向秦应该还有应酬,钟长新觉得还是不打搅他为妙。 长青大学附近的公交站很多,但没有一辆公交车的路线能到他奶奶家,钟长新刚打消了叫闻向秦的念头,闻向秦的电话就打过来了。 在公交站等了几分钟,钟长新看到了熟悉的宾利过来了,但他坐在公交站牌下的长椅上巍然不动,闻向秦拿着一杯热咖啡下车走到钟长新面前,像那一次钟长新不小心被流浪狗咬了,可他又没有什么朋友,只好打电话让闻向秦出来。 闻向秦问道:「学校都没人了你还待在办公室里干什么?」 钟长新接过热咖啡暖了暖有些僵硬的手,唿着白气说道:「其他人都放假了,可我的工作还没结束。」 「晚上有什么安排?」 钟长新说道:「陪我奶奶过年。」 闻向秦微微惊讶了一下,他一直听钟长新说他爷爷钟鸣楼的事,从来不知道他奶奶就在青市,既然钟鸣楼照看过闻缇几年,闻缇也应该知道钟鸣楼的妻子一直在青市,这么多年过去从来没听闻缇提起过这件事。 第365页 闻向秦思考了几秒钟,当即决定跟钟长新一起去,「闻缇今年也不在,家里就我一个人。」 「闻缇不是每年都不跟你们一起过年吗?」 「我送你过去,顺便去拜访一下你奶奶。」 钟长新不介意带他一起去他奶奶家里,就当带了个朋友回家,等上了车,钟长新忽然想起前两天和秦菲菲的对话,他直截了当的问闻向秦:「你是不是喜欢我?」 闻向秦转头看了他几眼,觉得他这个问题实在有点儿侮辱智商,虽然他没有明着说,可也不相信钟长新是今天才察觉到的,钟长新就接着说:「我这个人又无聊又没趣,对普通人来说我的性格刻板沉闷,日常除了工作还是工作,感情对我来说是个负担。」 闻向秦准备了一天的表白话语在听完他这些话之后开始动摇了,谁知钟长新又说:「追赶我爷爷的脚步很累的,但是他有我奶奶的支持,我也希望有个人这么支持我。」 闻向秦不想让钟长新再说那些一惊一乍的话扰乱他的计划,于是把车停在路边,用实际行动打消了钟长新的顾虑。 「你以为这几个月我是跟你闹着玩儿的?」闻向秦难得带着笑脸问他,「不知道钟博士是怎么看待同性恋的,尤其是怎么看待我跟你的关系?」 钟长新摘下眼镜看着闻向秦,说道:「就像现在这样。」 话音一落,钟长新拽着闻向秦的领带,在闻向秦始料未及之际主动吻上了他的嘴唇,这回是真的出乎闻向秦的意料了,是他收到的最满意的新年礼物。 夏辞在一家烤鸭店买了一只烤鸭,往年过年他会去楚行暮家,或者队里接了什么案子加班他们就直接在办公室里过年了,今年是个例外,侦破的那些和精神病相关的案子对他的影响很深,所以他才决定去祭拜他父母,从来没有那么迫切的想从他父母的悲剧婚姻中走出来。 买完东西,夏辞准备散步回家,反正他家里冷冷清清又不用着急回家,走了没几步路就有人给他打电话,夏辞接了电话说:「新年快乐,副队长今天放假,工作上的事儿找老楚。」 郎朗在电话那头问他:「你还在外面?」 「出来买点儿吃的,一个人也得过年不是。」 郎朗那边不知道在跟谁说话,夏辞等他们说完才重新听到郎朗的声音,「刚刚我爸问我,副队长肯不肯赏脸到我们家吃顿年夜饭。」 夏辞:「这时候我去不太合适吧?万一你要带男朋友回家什么的。」 郎朗:「那你别来了。」 「记得下楼接我,我不认识你们家门牌号。」 挂了电话,夏辞心情愉快的拎着烤鸭转身去买新年礼物,打车去郎朗家了。 「夏副队今年一个人在家吗?」闻缇拿着手机走进厨房问道,他给夏辞发了一条新年简讯。 楚行暮转身去冰箱里拿菜,说道:「他是怕打搅我们,现在这会儿估计正往郎朗家走呢。」 闻缇靠在厨房门口给他通讯录里的每个联繫人都发了新年快乐,包括已经去世了的苏艾,楚行暮的电话和简讯也没断过,因为切菜腾不出手闻缇就帮他拿着手机,搬着凳子坐在一旁听着他和其他人互相寒暄。 闻向秦居然少见的给闻缇发了一句「新年快乐」,闻缇看着手机屏幕愣了几秒,勉为其难的回了个「谢谢」,就算闻向秦有心补偿他母亲对闻缇的伤害,可短期内他们这种疏离又陌生的亲情是没办法弥补的。 闻缇仰头看着楚行暮说:「你是怎么做到让闻向秦跟我道歉的?」 楚行暮说:「你是被他母亲送去精神病院的,这么多年你都没跟他解释过。」 「没有必要,而且我说了他也未必会信。」 「所以我才让他见了林绅,让林绅亲口告诉他当年你是怎么被送到那个地方的,闻向秦再不喜欢你,也不会对错不分。」 楚行暮把切好的果盘递给闻缇,然后打开酒柜从里面拿了一瓶红酒,闻缇问道说:「你想让我怎么谢你?」 楚行暮看着闻缇的眼睛在他脸上亲了一下,笑着说:「不用谢我,新年快乐。」 闻缇把一块苹果塞到了楚行暮嘴里,红着耳朵端着果盘出去了,楚行暮没来由的高兴,闻向秦想弥补和闻缇的二十年亲情,而他想弥补这十年间他们拉开的距离。 作者有话说: 作为春运大军的一员,歷经两天一夜的艰苦奋战我终于回家了,然后应该十二点前更,我睡一觉醒来又十二点以后了。问题不大,让他们先过年,我缓缓。有感情线的几对都写出来了,本来这一章没这么清汤寡水,但是前面的小牛车差点儿被锁,我单方面宣布以后他们没有性生活了(?)睡了,累死了。 第140章 李尔王3 「闻缇是不是在楚行暮家?」钟长新下了车问道。 闻向秦瞥了一眼屏幕上的两个字,收起手机跟着下车了,「你有句话没说错,闻家没有一个人能比得上你爷爷,所以闻缇才这么恨我。」 「你现在才幡然醒悟是有点迟了。」 钟长新拿着买给他奶奶的点心往前走了,闻向秦看了看四周发现钟老夫人住的地方离市区很远,平时出行应该不是很方便,附近的房子很稀疏,像低配版的别墅区。 钟长新走了几步,转身看闻向秦,之前他也很疑惑为什么他奶奶一定要住在郊区,有一次跟他父亲说起才知道这里是他爷爷奶奶的老房子,钟长新大概是八岁跟随父母出国的,钟老夫人也从市区搬到了老房子,钟长新回国后几次想把她接到市里,但她都拒绝了。 第366页 两人穿过一条石子小路,小路两旁都是整修出来的小花园,虽然已经落了雪,但月季枝头上还有几朵抱成一团的花苞。 钟长新说:「我爷爷去世以后奶奶就搬回来了,我偶尔过来看看她,她总能给自己找一些事情做,附近花园里的花都是她自己种的,夏天最好看。」 闻向秦说:「我应该早点儿来拜访你奶奶的。」 两人穿过石子路,一座古朴的小院映入眼帘,钟长新转头看着闻向秦说:「到了。」 接着钟长新给他奶奶打了个电话,两人就站在大门外,闻向秦都听到里面的电话铃声了。 电话响了几声,闻向秦听到院子里有脚步声,钟长新捧着点心走到了门口,钟老夫人将门打开,钟长新立刻笑着说:「美丽的唐女士,新年快乐。」 钟老夫人笑眯眯的看着钟长新和闻向秦,钟老夫人已经75岁了,除了发色和皮肤状态的改变,闻向秦没有从她身上看出来一点老态,她笑着说:「都回来啦?快进来吧。」 闻向秦跟了上去,钟长新忽然拦住了闻向秦,转头跟钟老夫人说:「奶奶,我今年带了一个礼物回来。」 钟老夫人疑惑不解,眼睛在钟长新和闻向秦身上来回看,问道:「什么礼物?」 钟长新拍了拍闻向秦的肩膀:「男朋友,您要是同意的话今年他就跟我们一起过年,不同意我现在就让他离开。」 闻向秦:「……」 千算万算没算到还有这一出等着他呢,对于钟长新和平时判若两人的样子,闻向秦更多的是惊喜,不知道他们钟家的家风家训就是这么直截了当,还是钟长新的性格如此,他居然就这么亮明了他们的关系,不仅让闻向秦猝不及防,连钟老夫人都有些反应不过来。 半分钟后钟老夫人让开门:「先进来再说。」 钟长新一下把闻向秦推了进去,小声说:「我们家的传统如此,我奶奶和我母亲都是这样被我爷爷和父亲带回来的。」 雪地难行,闻向秦进去了急忙扶着钟老夫人,在商场上叱咤多年的闻向秦,此刻被小男朋友突然向家人公布他们的关系打的措手不及,心里忐忑万分,生怕一个不留意就被人扫地出门。 早知道是这样,他一定会更隆重一些。 进了屋子里,钟长新扫了一圈客厅里的东西,问道:「闻缇已经来过了吗?」 钟老夫人说:「前两天过来的,说年后忙今年就提前来了。」 「他一个人来的?」 「是他朋友陪他一起过来的,好像是个警察。」 钟长新说道:「那个警察是市局刑侦队的队长,我们之前合作过。」 钟老夫人把点心摆在盘子里说:「闻缇从来没有带人一起来过,他们的关系肯定很好。」 钟长新心想闻缇姓闻又不姓钟,他要带男朋友见家长跑他们家干什么? 闻向秦看到桌子上的一排相框,有钟长新小时候的,还有他们一家的全家福,钟鸣楼和钟老夫人的合照,闻向秦走到相框跟前拿起钟长新小时候的照片看了起来,闻向秦怎么看都觉得钟长新小时候跟现在完全像变了个人似的。 紧接着他注意到全家福旁边的一个相框,闻向秦拿起来一看才发现那是闻缇,即使他没见过闻缇幼年时的样貌,但他一眼就能认出他,照片中钟鸣楼抱着小闻缇,闻缇一脸不情不愿的样子搂着钟鸣楼的脖子盯着镜头,好像被人强迫着拍照一样。 钟长新在他背后说:「我就是因为这张照片嫉妒闻缇,八岁以前我爷爷在研究所里工作没有时间陪我,八岁以后我跟父母出国,等我再回来就只剩这张照片了。」 钟长新对于这件事一直有很深的怨念,谁知闻向秦说了一句:「我弟弟欠你的,我会帮他还回来。」 钟长新低着头沉默了半天,鲜少见他这么严肃,闻向秦才知道自己无意间一句话惹了钟长新不高兴,大概是钟长新觉得闻向秦跟他在一起只是为了弥补闻缇欠他的债。 钟长新在其他领域聪明的不可一世,可在感情上却是个一根筋,一个不留神他就能变成自己感情路上的绊脚石,后来闻向秦拉下脸哄了才算完。 初二楚行暮就回了队里,其他人还在放年假,他和夏辞积极投入工作,年后有几个案子要开庭审理,他们得把相关证据和材料准备好送上去。 闻缇一天二十四个小时有十五个小时就在外面,上一年他弃公司事务和娱乐场所于不顾,去了刑侦队跟着他们跑了半年的案子,现在挂职期结束了有时间找以前的朋友叙叙旧。 毕竟从去年七月份开始,以前跟闻缇来往过密的那些公子哥都很少见闻缇,闻缇酒吧不去了,舞厅不逛了,也不去风月场所看书打游戏,叫他去银港兜风都没时间。 闻缇为了楚行暮牺牲了无数娱乐活动,再不出去抛头露面一下可能那些人都以为闻缇又被关进精神病院了,对于他有精神病这件事他们都深信不疑。 闻缇在楚行暮家借住了半年,考虑了一下他决定搬回自己家,虽然以后见面可能不太方便,于是趁着楚行暮去单位的时间让詹妮弗送几个搬家纸箱过来,刚住进来的时候他只带了衣服和日用品,后来陆陆续续从家里带过来很多东西,搬起来有点麻烦。 过年期间即使有工作也不繁重,楚行暮比下午五点多就回家了,一开门,看着客厅地上的纸箱和卧室床上的衣服,楚行暮就知道闻缇要干什么了。 第367页 闻缇从浴室里露出头说道:「楚队长,我要回家了。」 「你怎么没提前跟我说,不然我早点儿回来帮你收拾。」楚行暮把包放下脱了衣服,闻大橘在纸箱里跳出跳进的。 楚行暮拎着闻大橘问闻缇:「闻大橘也要带回去?」 闻缇拿着西装从浴室里出来说道:「闻大橘离不开楚大哈。」 言下之意,让楚行暮继续养着闻大橘,「我会定期给它送猫粮过来。」 「什么时候搬?」 「明天吧,今晚我还想跟楚队长温存一下。」闻缇把衣柜里的衣服都拿了出来。 楚行暮老早做好了心理准备,没有觉得不高兴,忙前忙后帮闻缇整理东西,整理过程中发现家里的一些小物件不知不觉中都变成了双份,闻缇只带了一些必须要带的东西,住进来之后添置的东西都在,毕竟以后他还要经常过来借住,搬来搬去的太麻烦。 闻缇坐在床边整理衣服,楚行暮帮他收拾一些零碎物品。 楚行暮把闻缇常吃的安眠药放进药盒里说:「安眠药少吃,吃了药什么酒都别喝。」 找到一罐咖啡,楚行暮就说:「咖啡尽量少喝,对身体不好。」 往行李箱里装衣服的时候楚行暮说:「出门多穿件衣服,别为了好看硬撑。」 「我手机二十四小时开机,有什么事儿第一时间给我打电话。」 「别老跟富二代朋友去那些娱乐会所,指不定哪天出了事被警察一锅端了。」 「自己开车安全第一,万一出了事我都不知道上哪儿去捞你。」 「下回碰见打架斗殴事件离远点儿,别逞强拉架。」 「你这个性格也得罪不了人,但要小心你们公司的那些豺狼虎豹。」 「出门一定要注意安全,如果发现被人跟踪马上联繫我。」 「见义勇为的行为值得表扬,但不提倡在无法保证个人安全的情况下见义勇为。」 楚行暮唠叨了半天没听见闻缇的回应,然后转头看闻缇,问他:「都记住了吗?」 闻缇玩着手机左耳进右耳出,顺便回他一句:「铭记于心,一个字都不敢忘。」 楚行暮站起来把手机从闻缇手里抽走,「那你把我刚刚说的话重复一遍。」 闻缇:「这些话我放在脑子里珍藏,在行为上践行,以后我就能请你吃饭了。」 「吃饭就不用了,画室那边还经常过去吗?」 「詹妮弗和薛柠都在,我周末会过去。」 「你要搬回闻家还是你自己的房子?」 「自己住,这样你留宿比较方便。」 楚行暮打包好东西,把纸箱搬到客厅里,拿衣架的时候发现专门给闻缇腾出来的衣柜现在空的跟他没来之前一样。 他在华熙苑看好了一套房子,但是现在手头有点紧只付了首付,这件事他还没跟闻缇说过。 闻缇问道:「我听齐哥说你一出案子连饭都顾不上吃,这样吧,以后我吃什么就让人给你送什么。」 闻缇抱了一个绿色的大铁盒,放在楚行暮面前说:「这是戒菸糖,你留着吧。」 楚行暮惊讶的问:「你花了多少钱?」 「其实你不戒菸我也不介意。」 楚行暮想起一件事,一直没问过闻缇他为什么那么讨厌烟味儿,看他对烟的反应应该不是单纯的讨厌,「你对烟有什么特殊的抵制情绪吗?」 闻缇说道:「我记不太清了,应该跟小时候的经歷有关,隐约记得我跟一群人待在一起,屋子里到处都是香菸混着酒的味道,无论生理还是心理上都很牴触那个味道。」 楚行暮若有所思,闻缇见他突然严肃起来,问道:「怎么了?」 「你整理的笔记呢?从周晋霖的工作笔记里面整理出来的。」 闻缇起身去书房找自己的笔记本了,楚行暮把戒菸糖盒放进了柜子里,跟着去了书房。 「钟长新知道吗?」 闻缇坐在椅子上翻开笔记说道:「他还不知道。」 「钟鸣楼和闻向秦的母亲傅黎的案子都是以自杀结案的,傅黎自杀的那年我还在南嘉,所以我不清楚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不过后来回到闻家偶尔听家里的保姆说起傅黎,每次在闻向秦面前提起傅黎,他都一副要吃了我的样子,这么多年他都认为是我和我母亲的存在导致了傅黎自杀,可至今为止我连我母亲的是谁都不知道,所有人都对她闭口不谈。」 「钟鸣楼以前是青市精神疾病研究所的所长,虽然患了精神病但是并未丧失自理能力,他家人都在,完全没有住院治疗的必要,而且一住就是六年,从来没有出去过。」 「我和钟长新也很好奇,研究所拥有青市最好的治疗方案和医疗设施,精神病患者不是罪犯而是病人,他就像被囚禁在南嘉精神病院了一样。」 楚行暮把笔记本拿过去,翻了翻说:「这两个案子都是周晋霖负责侦办的,傅黎自杀案的卷宗被烧了,钟鸣楼自杀案的卷宗被更改过,我总觉得这两个案子没这么简单。」 闻缇看了楚行暮半天,钟鸣楼的案子大可不必这么依赖楚行暮,已经过去十年了,如果不是牵扯到什么重大刑事案件或者案件侦查不清晰案情复杂的一般不会那么轻易就重启的。 「市局的档案室失过火吗?」 「十年前的事了,碰巧要修缮档案室,局里把一些重案卷宗挪了地方,但是还没挪完就失火了。」 第368页 「火灾原因是什么?」 「管理警员误把菸头落在档案室的木架上,着火当天是凌晨两点多,档案室里的烟触动了烟雾警报器,等发现的时候火已经烧了很长时间了,后来那个档案管理员被开除了。」 难怪档案室外面的消火栓那么多,「一个菸头烧了市局那么多卷宗,只是开除公职,这个处罚有点不合常理。」 「想知道的更详细只能找李局或者杨叔,火灾后续都是他们处理的。」楚行暮拿着笔记本想到了一件事,「你上次带我去见钟鸣楼的妻子,不仅仅是看望她那么简单吧?」 「钟老夫人也很关心我,我每年都会去看她,小时候我父亲不让我出门,我大哥就偷偷带我去,我想让她放心。」 「钟长新不在国内的这些年,是你一直替他照顾他奶奶?」 闻缇笑着点头,「楚队长,这件事你要替我保密。」 怀疑钟鸣楼的死因却不跟钟长新直说,帮他照顾钟老夫人也不告诉钟长新,楚行暮有时候确实搞不懂闻缇脑子里的想法,他拉了个凳子坐在闻缇旁边,把周晋霖的工作笔记从抽屉里拿出来说:「既然这样你最后再做一次我的小跟班,帮我找找其他案子。」 闻缇:「我的东西还没收拾完。」 「又不是不回来住,带点儿有用的就行了。」 「我是回家,不是出门旅游。」 楚行暮把笔塞进闻缇手里,自己抱了电脑在旁边敲字,闻缇问他在写什么,楚行暮说在整理电子卷宗,可闻缇看到他明明在网上搜索十几年前的一些贩毒案。 作者有话说: 篇章大纲也画了,剧情前后主次也分了,前面挖的坑也整理出来了,可就是写不下去,不满意就删,前后删了大概6k字(平时写都写不了这么多),焦灼,啥也不说了,继续。 第141章 李尔王4 第二天上午,楚行暮开车把闻缇送回了家,跑了两趟才把行李搬完,闻缇打电话叫了保洁员,想趁保洁员打扫卫生的时间和楚行暮吃一顿中午饭,可一路上楚行暮的电话就没停过,闻缇只好打消了这个念头。 大物件都搬上了楼,楚行暮把闻缇的小提琴从车上拿下来,要给闻缇又不愿意松手,两人僵持了两分钟,闻缇问他:「以后我是不是就能接你下班了?」 「那你得低调点儿。」楚行暮恋恋不捨的松开了琴盒。 「过几天我还要去一趟队里,要跟李局报告一下这半年的工作,研究组那边也好答覆。」 楚行暮说:「赵忱他们还等着你回去跟他们吃散伙饭呢。」 闻缇笑着说:「等过完年大家都有时间了,我请客。」 闻缇把楚行暮之前给他的卡还给了楚行暮,说道:「这个还给你。」 楚行暮差点儿以为闻缇要一走了之,闻缇解释说:「以备不时之需。」 楚行暮才接过银行卡,闻缇还给了他一把钥匙,「楚队长要是不介意,你也可以搬到我家来。」 楚行暮觉得闻缇到现在都没放弃要包养他的念头,于是把钥匙和卡一起装进口袋里,给闻缇整了整围巾,「我还不知道你什么想法?我的话你别总当耳旁风,闻向秦突然让你参与公司事务,以后少不了加班熬夜,自己多注意点儿。」 闻缇点头表示知道了,楚行暮还想再跟闻缇交代一些事情,兜里的手机响个不停,楚行暮无奈之下说道:「我先回队里,下午有时间再跟你说。」 闻缇提着琴盒站在小区门口看着他上了车离开,从楚行暮家里搬出来他就自由了,是好是坏谁都不清楚,闻缇把鼻子埋在围巾里,上面还有楚行暮家洗衣液的味道。 之后詹妮弗赶到闻缇家,开门进去发现闻缇一个人坐在沙发上看电脑,房间里冷的不像话,詹妮弗急忙去把空调打开,嘟囔道:「老闆,你是不是跟楚队长学了怎么勤俭持家?这么冷的天保洁阿姨来了也待不住。」 「以后我会经常去公司,画室那边需要你和薛柠多看顾。」闻缇还在噼里啪啦的打字,手速不亚于楚行暮帮他打论文的时候。 詹妮弗注意到闻缇手上的戒指,一脸八卦色的问:「你跟楚队长戒指都送了,怎么突然从他家搬出来了?」 闻缇看着戒指说:「他比我还忙,继续住在一起我怕给他添麻烦,以后去公司我就没有顾忌了。」 「刑侦队的工作都结束了吗?」 「嗯。」 詹妮弗从口袋里掏出来一把弹簧刀,蹲在地上把脚下的纸箱都划开了,「你去的时候就带了两个行李箱,搬回来的东西居然都这么多了。」 闻缇抬头看着她的动作,问道:「你随身带着弹簧刀做什么?」 「这个吗?」詹妮弗拿着弹簧刀在面前晃了晃,「楚队长给我的,上次在地下仓库里让我防身用的。」 闻缇的手指在键盘上停了下来,问詹妮弗:「那天晚上他到底把林绅怎么了?」 詹妮弗收起弹簧刀,神秘兮兮的说:「我和秦菲菲答应了闻向秦,那天晚上的事都要保密,不然楚队长会有**烦。」 闻缇看着电脑屏幕在想事情,屏幕光打在他脸上,显得他的脸色无比苍白,詹妮弗瞥了他一眼,问道:「老闆,那天晚上你去哪儿了?」 「我被楚队长锁在车里了。」闻缇回过神继续打字,楚行暮为他做了那么多,他也想替他分担点儿什么。 第369页 随后,闻缇将一封电子邮件发送出去,收件人是吴换山。 闻缇拔下u盘关了笔记本,跟詹妮弗一起整理从楚行暮家搬出来的东西,听到外面有人敲门,詹妮弗去开了门,保洁阿姨推着保洁车上来了,这间房子快半年没住过人了,是该好好打扫一下。 詹妮弗领着保洁阿姨上了楼,闻缇打开行李箱把里面的西装拿了出来,他在一个贵重物品箱子里找到了楚行暮送给他的那块昂贵手錶,闻缇换了一身跟它比较相配西装,把手錶戴在了手腕上。 走到门口,他又折了回去,脱下西装加了一件毛衣,还在外面套了一件大衣,他在楼梯口对楼上的詹妮弗说:「我出去一趟,打扫完了记得锁好门。」 詹妮弗趴在栏杆上比了个ok的手势,闻缇开门出去了。 他已经很久没有出现在那些娱乐场所了,闻缇走进地下车库,那辆「弃置」几个月的红色911就停在车库里,闻缇唯一觉得可惜的是这辆车不在他的名下,不然他以后可以经常带楚行暮去兜风,用他富二代精神病的方式给楚行暮制造浪漫。 闻缇打开车门坐进去,嘆着气自言自语的说:「要是那天晚上在这辆车上就好了。」 楚行暮回到队里屁股都没坐稳,夏辞拿着一封厚厚的信件从楼下上来,一进办公室直奔楚行暮的办公桌,然后把信封放在他面前,楚行暮搁下杯子问道:「谁给你写的情书?」 「你先看看再说。」夏辞连楚行暮的玩笑话都不想理,他正消化信件里的内容呢。 夏辞已经提前看了,楚行暮把信封抖了抖,十几张照片和几页信纸从信封里掉了出来,楚行暮眉头一皱抬头看着夏辞:「这东西哪儿来的?」 「我还想问你呢,这些照片怎么回事儿?你去见吕良善的事儿还有谁知道?」 楚行暮细细看完照片,又把那几页信翻来覆去的看了几遍,说道:「几个月前的事儿了。」 照片是他和闻缇在南嘉一区监管区的画面,同行的还有乔医生,照片的拍摄角度很奇怪,楚行暮觉得是从监控录像里截出来的,信纸上洋洋洒洒写了一堆有关楚行暮以前的经歷,由他负责侦破的各类案件以及他和市局几个领导的关系。 夏辞挺后怕的,前有武川袭击,后有匿名威胁,不知道的还以为楚行暮干了什么丧尽天良的坏事儿,这么多人想要他的命。 楚行暮把照片和信重新装进了信封里,然后跟夏辞说:「这事儿先别告诉闻缇,我那次能顺利见到吕良善是闻缇帮的忙,至今我都不知道他是怎么说服院方的。」 夏辞着急道:「那你什么打算啊?」 「有打算这封信就不会在我手里了,你有空去看看监控,我不清楚是谁要威胁我,总得知道这信是谁放的。」 楚行暮把信封揣进怀里站了起来,夏辞问道:「你去哪儿?」 「吴局找我。」 楚行暮正打算问他钟鸣楼那个案子的情况,吴换山倒是先开了口。 「上次你提起来的那个案子有点眉目了,长青大学犯罪精神病学研究组的钟长新找过我。」 楚行暮有些意外,「是为了钟鸣楼?」 「他不自亮身份我也不知道他和钟鸣楼的关系,那个案子是周晋霖负责调查的,他对案子的调查结果存疑,还去找了李局,李局派人把卷宗送到我这儿了。」 楚行暮心想还好他早就把卷宗放回去了,一个普通的自杀案还不能引起李耀民的重视,多半是钟长新跟李耀民说了什么,楚行暮打算回头找闻缇问一下。 吴换山拿着钥匙打开了抽屉,他把手按在抽屉上问楚行暮:「钟长新要求重启他爷爷的案子是因为他认为钟鸣楼的死另有隐情,你又是为什么?」 自从吴换山和楚行暮把话说开以后,两人的关系没那么剑拔弩张了,虽说吴换山是楚行暮的顶头上司,但之前他们两个都觉得对方会给自己使绊子,尤其是吴换山,因为那个时候楚行暮几乎是完全听任李耀民的。 他发现自从楚行暮得知当年营救他的真相,他和李耀民的关系不比以前了,楚行暮多少有些防备李耀民,加上吴换山开始接管刑侦队的工作,楚行暮跟他走的越来越近,李耀民似乎很不满。 因此在听到吴换山的问题后,楚行暮觉得没有必要瞒着吴换山,实话实说:「为了周晋霖。」 「你知道周晋霖在整个青市都是禁忌,还是要不惜一切代价跟所有人对着干?」 楚行暮问吴换山:「你也认为他是罪有应得?」 吴换山摇摇头,狐疑不决:「他有没有罪你我说了不算。」 「只要给我时间,我一定能查出真相!」 吴换山笑了几声:「当年市局和分局出动那么多人最后也没调查出什么结果,凭你一个刑侦队长就想撼动那些人在青市的地位?楚行暮,年轻气盛是好事儿,可也得分情况。」 楚行暮翘起二郎腿从怀里掏出信封放在吴换山面前,说道:「不是我年轻气盛,是有人逼我这么做。」 吴换山把信封拿过去,用手指撑开封口往里瞧了一眼,听见楚行暮说:「我能顺利见到吕良善还是托您的关系。」 吴换山把信封推回楚行暮的手边,他知道瞒不了楚行暮多久,「这么多年吕良善就见过两个人,一个是李耀民,另一个是你,连杨魏渊都没机会见他,只有李耀民点头你才能见到吕良善。」 第370页 「在杨潇的婚宴上你们谈了什么?」 「杨魏渊说李耀民忘恩负义,忍了这么多年他才说出口,周晋霖妻女的情况也是杨魏渊告诉他的,李耀民心中有愧吧。」 楚行暮问道:「所以这个案子还是李局的授意?」 「除了钟鸣楼的案子,还有一起黎安别墅区的坠楼案件。」 「坠楼案件?」楚行暮疑惑不已。 「死者是闻向秦的母亲,就是周晋霖和杨魏渊一直觉得不当警察太可惜了的闻向秦,我没记错的话你们是一个学校的?」 「闻向秦说他母亲是吃了药自己从楼上跳下去的,周晋霖最后的调查结果也是自杀,现在怎么变成坠楼了?」 吴换山打开抽屉,把一个贴了密封条的档案袋拿出来给了楚行暮,「那个案子的卷宗烧了,当年的卷宗具体怎么写的已经无从考究了。」 楚行暮拿过档案袋紧盯着上面的封条,跟他还回去的卷宗上贴的位置不一样,楚行暮问道:「这些都是李局的意思?」 「他在给你机会。」 楚行暮不明白李耀民和吴换山怎么突然统一战线了。 吴换山话里有话的问:「你查周晋霖的案子就是跟李耀民对着干,你考虑好了?」 楚行暮双手放在桌沿上,认真说道:「吴局,我想跟你做个交易。」 研究室里,钟长新让秦菲菲帮他送一份资料到刑侦队,他费了很大精力甚至请穆方教授出山,让他找李耀民谈话,钟长新回国的两年间一直私下里查十年前的事,钟鸣楼在研究所工作了大半辈子,他本来可以安享晚年,却不幸罹患精神病,不得已住进南嘉精神病医院,一住就是六年,在钟鸣楼去南嘉的同一时间钟长新的父母带他出国了,这么多年只有钟老夫人一直在青市住着。 一开始钟长新也像其他人一样觉得钟鸣楼的精神病是个意外,他们家没有家族精神病史,钟鸣楼多年来潜心研究各类精神病症,而精神病与正常人有时就在一念之间,精神病学家患有精神病是司空见惯的事,可是钟长新不这么认为。 从得知钟鸣楼在南嘉去世以后,远在国外的钟长新通过父母的只言片语大概知道了一些有关青市精神疾病研究所的事,他把钟鸣楼的死与研究所联繫在一起,认为连钟鸣楼当年进南嘉也是和研究所有关。 等到钟长新学成回国,研究所早已不復往昔,十六年后研究所里的一些新生工作者甚至不知道钟鸣楼是谁,曾与钟鸣楼一起为了精神卫生事业潜心钻研的同行业人员已经所剩无几,现在的研究所俨然成了另一个世界。 钟鸣楼在精神病院的那六年和研究所仿佛断层了一般。 钟长新利用自己在犯罪心理学上的优势,与青市的各个分局合作,帮助他们解决一些棘手的问题,侦破了很多可能会成为悬案的重案要案,搜集到了不少有关钟鸣楼自杀案的线索和资料,两年后他以继承钟鸣楼遗志为由成立了犯罪精神病学研究组,为了查清钟鸣楼死亡的真相,钟长新处心积虑了两年。 但是让钟长新没有想到的是除了他,竟然还有一个人也在怀疑钟鸣楼的死因,让一个双学位博士、犯罪心理学家屈尊做一个精神治疗师实在是大材小用,所以钟长新答应做闻缇的精神治疗师并不是因为闻向秦的开价有多令他心动,而是他和闻缇都有一样的目的——查清十年前的真相。 第142章 李尔王5 楚行暮被吴换山叫走了,夏辞在办公室里坐了会儿就转悠去了市局的监控室,公安局的监控室24小时全年工作,夏辞找到前一天晚上的值班人员,把从前一晚到第二天上午的时间段内出现在公安局警卫室附近的人都排查了一遍。 那封信是警卫室的执勤警员换岗时在警卫室的窗台上发现的,夏辞是早上路过警卫室时才拿到的信,可夏辞把监控录像翻来覆去看了很多遍,也没有发现有什么可疑人员靠近过警卫室,送信的人不见踪迹。 带着这些疑惑夏辞回办公室去找楚行暮,进了门听见楚行暮拿着办公室里的内线电话挨个儿给其他人打电话,说什么假期提前结束,队里来案子了,赶紧回来出任务。 夏辞一直等楚行暮的电话打完,才问他:「什么案子?」 楚行暮把电话抱在手上,拨完号码抽空说:「青市精神疾病研究所的一个专家死了,家属在他的遗物里发现了几封威胁信。」 夏辞和楚行暮初二就回来了,一连三天他们什么报警电话都没接到,夏辞还想问什么,楚行暮又打起了电话。 等通知完其他队员,楚行暮忙抓起包跟夏辞说:「你现在去找吴局,查查死者曾荣德的家庭情况,再写份立案申请给李局。」 「那你现在去哪儿?」 「我去趟南嘉,老七和赵忱回来了让他们直接去市医院,找负责给曾荣德治疗的医生了解情况,让郎朗带人去一趟曾荣德家,把信拿回来。」 楚行暮说着就出去了,夏辞准备去找吴换山,还没出门楚行暮又回来了,他回来给韩炀打了电话,让他也早点儿归队。 下午两点,郎朗齐少承等人陆续赶回了队里,夏辞立刻给他们分派了任务,于是从亲戚家的餐桌上临时离开的众人马不停蹄的投入案子里。 刑侦队的人都不是工作狂,年才过了几天就被提前叫回来,白瑶一点儿都提不起查案的精神,跟在郎朗身后边打哈欠边说:「朗姐,我们以后都只能过个年三十了吗?」 第371页 郎朗说道:「有些同志年三十都是在局里过的,咱们队算好的了,隔壁缉毒队年三十还在出任务。」 白瑶拿着手机打起精神把邮件里的资料从头到尾浏览了一遍,「这个曾荣德都75岁了,死因是心力衰竭,高龄老人本来就容易患病,这不是很正常吗?」 「但是有两个不正常的地方,明明没有精神疾病生前却服用了大量抗精神病药物,一辈子没有与人结怨结仇致力于精神病的治疗和预防事业可死后家属从他的遗物里找到了威胁信。」 「威胁信会不会是他以前救治过的病人家属写的啊?」 「也许我们该想想一个德高望重的专家学者为什么会被威胁。」 曾荣德家住长青区溪水路,已经过了退休年龄,他的工作重心现在不在研究所,平时也不常参与研究所的日常工作,他在研究所工作了近五十年,为研究所尽心竭力五十年,在研究所和青市各大医院的精神疾病科有较高的威望,近几年因为身体原因已经很少出席青市各类精神疾病会议和活动了。 夏辞带着唐哲亲自跑了一趟青市精神疾病研究所,查清曾荣德的生平事迹势在必得,不仅是因为那几封威胁信,也是因为他和已经去世十年的钟鸣楼在某些方面有相似之处。 南嘉精神病医院里楚行暮认识的医生并不多,知道十年前钟鸣楼自杀事件的医生更是少之又少,楚行暮想起闻缇以前说乔医生从实习开始就在南嘉,他对当年的事应该还有印象,于是楚行暮便去找了乔医生。 乔医生带着护士在普通病房查房,楚行暮来南嘉之前没有事先通知他,当乔医生查完房返回办公室后才知道楚行暮已经等了他半个多小时。 「楚队长,你来之前怎么没有通知一下?」对于楚行暮的到来乔医生显得有些惊讶。 其实从上次来南嘉找宋闫抓捕林绅之后,楚行暮还来过南嘉几次,他找乔医生了解闻缇在南嘉那七年里的经歷,还找到了那位让小闻缇坐在保安室里看外面的老保安,楚行暮对林绅更加深恶痛绝,才冒着自毁前程的风险对林绅下黑手,地下仓库里楚行暮还觉得自己下手太轻。 楚行暮开门见山的问:「这次找你是为了一件过去了十年的要紧事,你还记不记得十年前有个叫钟鸣楼的在南嘉自杀了?」 乔医生听完以后并没有露出什么意外的表情,他放下病歷单,给楚行暮倒了一杯水说:「闻缇也因为这件事找过我。」 「什么时候?」 「去年六月份。」 楚行暮回忆起来他第一次在南嘉碰见闻缇的时候,那段时间他们刚破了一起碎尸案,他来南嘉是为了想办法见吕良善,却意外在南嘉的园区里见到了闻缇,「他问了你什么?」 「问我钟鸣楼为什么要来南嘉,他认为钟鸣楼并没有精神病,十六年前我还是治疗科室的一个实习生,带我的老师是电疗室的,闻缇和钟鸣楼不是他负责的患者,我只是经常看见钟鸣楼拄着拐杖带闻缇在园区里散步。」 「你第一次见闻缇的时候他就跟钟鸣楼在一起吗?」 「不,我比钟鸣楼早一年到南嘉,我第一次见闻缇是十六年前的一个夏天,也是我刚到南嘉实习的时候,我记得那次刚走进治疗室,一个还没有我膝盖高的小男孩穿着脏衣服从治疗室里跑出来,后面的医生和护士去追他。」 乔医生回忆起他的实习生涯里有关一个小男孩和一位老者的往事,「之后我隔三差五就能看见闻缇在院里乱跑乱逛,他的衣服从来没有干净过,他一直在躲医护人员,由于我们不是同一个治疗科室我也不清楚为什么他会那么抗拒所有医生和护士,第二年春天,钟鸣楼就来了。」 「他是一个人来的?」 乔医生摇摇头:「好像是他妻子和儿子送他来的,我见他的第一面,他叫我肯特伯爵,说我是他的臣子要我向他下跪,精神病院里什么患者都有,我也就不以为然。」 「他是怎么和闻缇认识的?」 乔医生想了半天,他的记忆似乎出现了断层,「这个我不清楚,等我再见到闻缇的时候他就经常跟在钟鸣楼的后面,钟鸣楼时而清醒,时而煳涂,而且钟鸣楼有一个偏执行为,他很爱干净,我偶尔看见他带闻缇在园区里的公共水龙头上洗脸,钟鸣楼执意要跟闻缇住同一间病房,一开始查房的医生都怕出什么意外,病房里都有监控,后来也就没有干涉钟鸣楼了。」 「就是说林绅对闻缇的治疗也是从那个时候中断的?」 「应该是吧,我知道的就这些了。」 钟鸣楼是青市数一数二的精神病学家,南嘉精神病院的一些治疗方案还是研究所的研究人员根据临床经验和症状总结研究出来的,钟鸣楼很清楚林绅的治疗方案对闻缇根本没有用,他不想让闻缇那么小就遭受这种折磨,所以才用自己的方式保护闻缇。 这是钟鸣楼十六年前住进南嘉之后发生的一些事,楚行暮问道:「那钟鸣楼自杀之后,南嘉有没有什么传闻?」 乔医生不解的看着楚行暮,「什么传闻?」 楚行暮说道:「南嘉和研究所这么多年一直有合作,钟鸣楼作为研究所的所长,他在精神疾病界的地位至今无法动摇,你们医院每年都会派遣医生参与研究所里的交流项目,我可不信整个南嘉没有一个认识钟鸣楼的。」 第372页 乔医生无奈笑道:「楚队长,有些事情不是我们这些每天跟精神病患者打交道的医生该知道的,病人觉得自己是被圈养起来的动物,这些看顾他们的医生何尝不是?南嘉有近八百名医护人员,光治疗室就有二十几间,主任级别以上的医师大概有八十人,南嘉很大,这里的消息也很闭塞。」 楚行暮翘起二郎腿说道:「再闭塞的地方总会听到风声,我这次不止是为钟鸣楼来的,年三十那天研究所里的一位老专家去世了。」 乔医生脸上闪过一丝惊讶,「谁?」 「曾荣德,来之前我稍微调查了一下,曾荣德是你的研究生导师,这也是我找你了解这些的原因。」 乔医生低着头没看楚行暮的眼睛,楚行暮一副势在必得的样子,乔医生摇了摇头,楚行暮说道:「曾荣德死的很蹊跷,我们还从他的遗物里找到了几封威胁信,死前又服用了大量抗精神病药物,你不觉得似曾相识吗?」 乔医生看了一眼手錶上的时间,歉意一笑:「抱歉,我马上要开会,楚队长公务繁忙肯定还有别的事要办,今天就到这儿吧。」 乔医生的反应在楚行暮意料之中,只是没想到他会这么直接的下逐客令,楚行暮也不好再叨扰他,随便聊了几句就离开了。 楚行暮走后,乔医生坐在办公室里恍然了半天,护士在门外叫了他几声他都像没听见一样,接着他打开上了锁的抽屉,一个木制相框静静地躺在抽屉里,他把相框拿了出来,照片上有三个人,穿着研究生毕业服的乔医生,从研究组开完会来参加毕业典礼的曾荣德和钟鸣楼。 他把相框拿起来仔细擦拭干净,摆在了办公桌最显眼的地方,照片上的两位老师都已经去世了,乔医生拿起会议记录和厚厚的病歷单走出了办公室,冬日里难得的一缕阳光照在了办公桌旁的一行荣誉证书上,最后折射到了合照上。 钟长新把后续工作交代给秦菲菲,人还没走出研究大楼,闻缇已经在打电话催促他了,钟长新走到校门口,远远看见一辆红色911高调的停在校门外,这要是在长青大学的开学季,闻缇保准成为学生们争相围观的富二代。 钟长新打开车门坐了进去,问闻缇:「你没有低调一点儿的车吗?」 闻缇说道:「都让闻向秦卖了。」 「我听闻向秦说他想让你参与闻氏集团的项目。」 闻缇打量着他的脸问道:「你和闻向秦在一起了?」 钟长新机械的点了一下头:「我带他去了我奶奶家。」 「楚队长刚刚打电话告诉我,他们可能会重新调查你爷爷的案子。」 「改天我要亲自谢谢穆方教授,如果不是他出面,市局根本不会重视我爷爷的案子是不是另有隐情。」 「钟长新,你只想查出真相,可你有没有站在楚行暮的角度上考虑过这些?」 钟长新疑惑的看向闻缇,问道:「我为什么要站在他的角度?」 「这个案子是楚队长自己揽下来的,你跟李局长和吴局长说再多也没有用,他们只负责下达命令,真正接触调查案子的是刑侦队里的每个人,你手上的那些资料还要握到什么时候?」 钟长新目光冷冽的说:「现在还不是时候。」 闻缇不再说话,专心开他的车,二十多分钟后,闻缇把车停在了青市精神疾病研究所的大楼下,钟长新先是打了几个电话联繫研究所的负责人,询问研究所的所长是否有空,两人在车里等了近二十分钟。 钟长新想找研究所的所长孙思曜,他提前几天就预约了,到了约定时间却因为孙思曜的时间关系又往后推了二十分钟,惹得钟长新和闻缇双双不满。 闻缇说道:「我其实很讨厌不守时的人。」 钟长新点头贊同:「二十分钟够我写一篇三千字的论文了。」 无聊之际,闻缇试着给楚行暮发了消息,原本没指望楚行暮能回他,可消息发出不过一分钟楚行暮就打电话过来了,他跟闻缇说自己去南嘉找乔医生了解十六年前的事,但当他提及曾荣德时乔医生很不愉快的结束了谈话。 曾荣德去世的消息闻缇是从钟长新那里获悉的,因为钟长新之前找过曾荣德,但他们见面都还没见曾荣德就突发疾病去世了,前后不过三天时间,钟长新直觉曾荣德的死亡时间太过巧合,他建议曾荣德的家人报警,至于威胁信钟长新是后来才知道的。 楚行暮大致跟闻缇说了一下这个案子的方向,以及他和钟长新负责做什么,两人聊完又十分钟过去了,闻缇和钟长新足足在研究所的楼下等了半个小时。 让约定好的客户在天寒地冻的车里等三十分钟,如果是生意人早就终止合作了。 闻缇瞥着钟长新嘲笑他:「我还以为孙所长会卖钟博士的面子,结果现在我们连研究所的门都进不去,钟博士,你在青市精神病学术界的地位连一个精神病患者都不如。」 钟长新:「……」 两人还没见到孙思曜,就觉得接下来的谈话一定不会顺利。 第143章 李尔王6 楚行暮回到队里,郎朗和白瑶已经把曾荣德收到的威胁信拿回来了。 「队长,一共四封,只有收件人地址,查不到任何寄件信息。」白瑶把信给了楚行暮。 楚行暮拿着信坐回工位,问道「老七人呢?」 第373页 「齐哥和赵忱马上就赶回来了。」 四封信都已经拆开了,楚行暮把信封打开,将里面的纸条倒在桌子上,信纸上的字都是机印的,没有任何手写痕迹。 楚行暮把四封信摆在一块儿,每张信纸上都只有一句话,四句话之间似乎没有什么关联,楚行暮看着在桌子上一字排开的信纸沉思。 夏辞拿着一个文件夹从外面进来,把文件夹放在楚行暮面前,盖住了那些信,「曾荣德有一儿一女,他妻子三年前去世,外孙马上就要结婚了。」 「这三年他一直是独居?」 「他女儿请了保姆,负责照顾曾荣德的生活起居,曾荣德有两个学生助手,不过他们只负责曾荣德工作上的事,生活方面他们不清楚。」 「第一个发现曾荣德身体异常的是谁?」 「是他女儿曾璇,发现曾荣德的时候他已经休克了,曾璇和她丈夫年三十那天到他家,曾荣德年事已高出行不太方便,他们一家就回曾荣德家里,想陪他过年。」 「曾荣德的儿子呢?」 「他儿子跟他的关系不太好,不过平时在生活上还是很照顾他的,只是没有住在一起。」 「他儿子叫什么?」 「曾樊,在国企上班。」 「这么巧。」楚行暮翻开文件夹看上面的家庭信息调查表。 夏辞问道:「什么这么巧?」 「曾樊和南嘉的乔医生硕士研究生是在同一个学校上的,读的都是精神病与精神卫生学专业,学的专业前途无量,父亲又在研究所工作,曾樊怎么都不该去国企啊?」 「曾樊和那个乔医生是同窗?」 楚行暮合上文件夹,在桌子上找了笔签字,「我去南嘉找乔医生问十六年前钟鸣楼在南嘉住院期间的事,可我一提到钟鸣楼自杀他就推说要去开会。」 楚行暮在这种事上吃过的瘪不少,虽然在情理之中,但他心里还是很不爽,乔医生越避着他,他就对当年的事越感兴趣,楚行暮可以确定乔医生肯定知道什么,乔医生帮了他和闻缇不少忙,楚行暮不想拿对待嫌疑人的那一套逼迫乔医生。 乔医生隐瞒的真相也许和钟鸣楼有关,也许和曾荣德有关,楚行暮觉得他得另想一个办法。 楚行暮忽然跟夏辞说:「狗夏,你去查查钟鸣楼和曾荣德以前的相关事迹,除了研究所以外,再查他们都在哪些学校任职授课,有没有共同完成过什么科研工作。」 夏辞坐在工位上说,「他们在哪儿任职授课还不清楚,但是我找到了一条更重要的线索。」 楚行暮来了兴致,问他:「别卖关子,赶紧说。」 「钟鸣楼还是研究所所长的时候,他们和原氏集团旗下的一家制药公司合作,成立了一个创新型抗精神病药物的项目组,据说是为了研制出副作用更小治疗效果更明显的抗精神病药物。」 「这个你是从哪儿查到的?」 郎朗看到夏辞一脸做作的样子非常不爽,然后把一份发黄报纸放在了楚行暮面前,「这是我们从曾荣德的遗物里找到的,十六年前的旧报纸,副队刚刚看完。」 楚行暮隔着桌子踢了夏辞一脚,不悦的瞪了他一眼,夏辞缩到桌子底下揉腿去了。 「这份报纸是和那几封信放在一起的,我觉得是个线索,就带回来了。」 「我刚刚上网查了一下,原氏集团旗下没有制药公司。」白瑶放下滑鼠从电脑后面探出头说道。 楚行暮看着报纸说:「那公司早就破产了,创新药闹出了人命,能继续做下去才真的古怪。」 「可能这就是钟鸣楼和曾荣德之间的分歧。」夏辞从桌子底下站起来,激动的说道。 白瑶再次探出头问:「曾荣德的尸体还有尸检的必要吗?」 「等老七他们回来,看了医院那边出具的检查报告再说。」 楚行暮话音刚落,赵忱和齐少承缩着肩膀跑进了办公室,两人搓着手站在暖气旁边,一时间办公室里的目光都落在他们两个身上了。 楚行暮打量着他们两个的衣服,问道:「你们打雪仗去了?」 赵忱哆哆嗦嗦的说:「是打仗了,不过打的是水仗,我们刚出医院突然冲出来一个傻子,拿水枪一顿嗞我,他妈冻死老子了,我脸都结冰了!」 白瑶放下手头工作给他们两个拿了热毛巾,捂了一会儿赵忱觉得他的脸没那么僵**。 「曾荣德的入院治疗记录都在这儿了,有些不方便带回来的我拍了照片,小白你把照片导到电脑上吧。」赵忱把手机递给了白瑶。 齐少承暖和了说:「年前曾荣德就频繁出入医院,负责接诊他的医生说曾荣德是慢性心律失常,他还有高血压,加上年纪大了身体各方面机能下降,一直靠药物治疗。」 「他去医院都是谁送他去的?」 「应该是他儿子。」 郎朗说道:「现在有一个问题,曾荣德服用的抗精神病药物是从哪儿来的,他又没有精神疾病,就算在精神病研究所工作也不见得会有药。」 楚行暮问道:「药瓶呢?给我看看。」 郎朗把装在证物袋里的药瓶拿给了楚行暮,楚行暮戴了双手套把药瓶拿了出来,瓶身上的药物名称为「氯普噻吨」,楚行暮晃了晃药瓶,里面好像还剩了几片药,他把药瓶的盖子拧开,闻了一下。 第374页 楚行暮最后盖好盖子把药瓶装进证物袋里,有了前一次的经验,他让白瑶查一下药瓶里装的是不是氯普噻吨药片,以防万一还要拿去做药物成分检测。 赵忱双手搓着脸说:「要是闻缇在就好办了,省了我们做检测的功夫,他闻一下就知道里面是不是氯普噻吨了。」 「闻缇又不是狗,什么都让他闻一下?」楚行暮瞪着赵忱。 赵忱蹦到旁边对其他人说:「你们看看,闻缇这才走了几天,老大又跟以前一样了。」 「你也挺出息啊,敢跟我顶嘴了。」楚行暮拿着药瓶站了起来,他要去一趟技术部。 等楚行暮走出办公室,赵忱站在富贵竹后面摇头说道:「我怎么觉得老大的背影那么落寞呢,好像缺个小跟班。」 谁知楚行暮一下从外面进来了,赵忱连忙捂着嘴转过身去装模作样的搬富贵竹盆景,楚行暮像失忆了似的问他们:「今天初几了?」 白瑶说道:「初五了。」 「什么?」楚行暮一巴掌拍在铁门框上。 齐少承看着手都疼,「头儿,怎么了?」 楚行暮皱着眉懊恼不已:「没事儿,赶紧的继续查。」 他突然想起来跟闻缇约好初二去看《李尔王》的话剧,结果他初二回了队里不但把这事儿给忘了,连闻缇都一起送回家了? 闻缇应该是看他太忙,才没提醒他。 楚行暮一手拿着证物袋一手拿着手机,想看看话剧演出的截止日期,看了半天发现晚上是最后一场演出,但是票已经卖完了。 人民警察诚信第一,绝对不能说话不算数,楚行暮把通讯录从头到尾翻了一遍,找了一圈楚行暮发现他的通讯录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存了顾颜的号码,犹豫再三楚行暮豁出老脸,给顾颜打了个电话,想问他能不能帮他弄到两张话剧演出票。 基本没跟楚行暮来往过的顾颜听到楚行暮找他帮忙买票时,第一个想到的不是票能不能买得到,而是后知后觉的明白过来楚行暮和闻缇的关系。 虽然闻缇和顾颜的绯闻关系纯属无稽之谈,还被闻缇和沈司当成茶余饭后的笑点,闻缇的现男友找绯闻男友给他们买话剧票的行为,俨然打破了顾颜对楚行暮的刻板认识,这要是放在网上,保准能掀起一阵风浪。 顾颜挺乐意帮忙的,票的问题解决了,楚行暮找了个楼道拐角处给闻缇打电话,问他晚上有没有时间去看话剧,电话那头的闻缇一口答应下来,说晚上要来接他。 解决了迟来的约会问题,楚行暮才心无旁骛的放心往技术科去了。 闻缇和钟长新从研究所的楼里出来,闻缇打完电话心情好了不少,钟长新一直冷着脸,好像谁欠了他几百万似的。 他转头看着从挂了电话就一直在笑的闻缇,问他:「你笑什么?」 「我晚上有约会。」 「当年孙思曜执意要跟制药公司合作创新药,你爷爷站在他的对立面,我们两个的年龄加起来都比他小一轮,在他眼里我们不过是两个在玩过家家的毛头小子,想从他口中了解当年的真相,恐怕要另找人。」 钟长新问道:「楚行暮?」 闻缇点点头:「虽然我不想再麻烦他,可现在也只有他能帮我。」 钟长新可能在考虑找楚行暮帮忙的代价,闻缇倒不担心这个,楚行暮说他会帮他们查出当年的真相,闻缇也想信任他一次,为了不让楚行暮孤立无援,闻缇才花时间跟钟长新找以前和钟鸣楼一起在研究所工作的人。 如今他们只能依靠楚行暮,哪怕是一点点线索,闻缇都想不惜代价送到他手里去。 一个是曾荣德,钟长新还没见到曾荣德,他就去世了,一个是孙思曜,不过目前看来研究所已经变成了孙思曜的所有物,他们在里面没有看到任何与钟鸣楼相关的东西,连歷任负责人的荣誉墙上都没钟鸣楼的名字。 闻缇把手插在口袋里说:「现在就剩林震光了,他是你爷爷的学生,也是唯一没有进研究所的学生,另外,我觉得穆方教授可能知道创新药的事。」 钟鸣楼带的学生毕业后几乎都跟着他进了研究所,他们藉助研究所和大量与研究所有合作的医院、利用便捷的临床实验机会不同程度上做出了专业成果,有些依靠自身实力从研究所转入一些知名精神病院,也有在研究所里发表了学术成果之后跳槽去其他研究院的,他们分散在各地,找起来太过麻烦,否则钟长新早就这么做了。 钟长新考虑了一下利弊关系,发现目前能找到的就只有林震光了。 闻缇问道:「需要我送你回长青大学吗?」 钟长新摇摇头,说他想冷静一下,让闻缇先走,闻缇说走就真的走了,钟长新在寒风了站了十分钟,闻向秦赶过来接他去了公司。 楚行暮难得想起他还有个约会,闻缇也提前预约了一家餐厅,打算看完话剧再跟他吃饭。 下午六点多,闻缇把车停在距离公安局不远的商场车位上,临时把他带出来的毛衣和大衣穿上,在外面他比较在意风度,换好衣服闻缇在后视镜里照了照,确认不会被楚行暮发现衣服是他临时换的,才给楚行暮打电话问他什么时候下班,他已经到公安局门口了。 楚行暮本来还在技术科等检测结果,接了闻缇的电话就找了夏辞下去替他,他回到办公室里拿了私人物品,还跑进茶水间里待了半天,反正出来的时候白瑶还以为他要去见相亲对象。 第375页 等楚行暮春风满面的出去,白瑶拉着郎朗走到窗口,看到一辆红色911停在公安局大门外,白瑶说道:「我敢肯定是闻缇来接队长了。」 郎朗点头表示同意,闻缇现在不在公安局了,本质上还是个高调的富二代,白瑶感嘆道:「去年七月份闻缇还是开这辆车把队长送回来的。」 「怎么我每次都看不到?」 白瑶笑嘻嘻的说:「朗姐,是你工作太认真了。」 「所以你平时都在开小差?」郎朗抱着胳膊问她。 白瑶连忙摇头,她也就在办公室里开小差,八卦一下。 楚行暮走出公安局的大门,闻缇双手插兜站在车门前等他,碍于人多两人说了几句话楚行暮就上了车,闻缇吸取教训听取意见,在车道上减速慢行。 楚行暮用手撑着头问道:「闻老师,几天不见你好像更春风得意了?」 闻缇瞥了他一眼,嘴角一直扬着,楚行暮伸手在闻缇的拉了一下,看到他里三层外三层穿了那么多,心里笑他敷衍的这么认真,嘴上却说:「穿这么多你不嫌热吗?」 闻缇微笑道:「不如我们找个地方脱了吧。」 作者有话说: 大家最近要注意防护啊,出门戴口罩,勤洗手多喝水,远离活畜少吃生食,健康最重要! 第144章 李尔王7 楚行暮上了车就一直在看闻缇,目光灼热让闻缇没办法忽视,要不是闻缇在开车,楚行暮好像随时会扑过去一样,闻缇只好说:「楚队长,你让我减速慢行的目的就是分散我的注意力吗?」 楚行暮摸着下巴把头转向车窗外,闻缇从后视镜里看到他好像心不在焉,前后反差这么大,闻缇在斟酌怎么问他,楚行暮把座椅往后调了点儿,他其实是想看看闻缇有没有因为他忘了和他约会的事生气。 看闻缇的样子一点也没有生气的意思,楚行暮放下心来开始跟闻缇解释:「初二开始一直在忙着交年后要开庭审理的几个案子的相关材料,队里又接了几个案子,开年就忙的脚不离地,今天才想起来要跟你去看话剧,我还以为你会生气。」 有在刑侦队挂职的经歷,就算现在楚行暮半路被叫回去闻缇也不觉得奇怪,工作上的事都是互相体谅的,听到楚行暮特意跟他解释,闻缇一时有些不习惯。 「我给你的印象一直是任性和无理取闹吗?我还以为是稳重可靠,还有最后一场,来得及……」闻缇话还没说完突然一个急剎车,楚行暮上身勐的前倾然后被安全带拽了回去。 楚行暮看到一辆黄色跑车擦着旁边的车一个风骚走位挤到了他们前面,车道上本来就很拥堵,他们一时半会儿是没办法挪位置了。 闻缇双手握着方向盘皱了一下眉,「前面堵车了。」 「怎么这个时候堵车。」楚行暮不放心的降下车窗把头伸出去瞧了一眼。 他要是交警这会儿早就给前面胡乱插车的司机开罚单了,楚行暮身经百战,可上了闻缇的车总觉得有点儿担心,于是解开安全带下车在周围检查了一遍,车身没有擦碰上,不然又是一笔巨额修理费。 回到车上,闻缇说:「可能要迟到了。」 楚行暮关上车门惋惜的说:「票还是我托顾颜买到的,早知道不找他了。」 闻缇松开方向盘靠在座椅上拽了拽领口,楚行暮发现闻缇穿的衣服确实多了些,不知道他是怎么一件一件套上去还能把衣服套的那么平整,楚行暮问他:「你平时爱穿什么衣服我一清二楚,临时添这么多件不难受吗?」 等闻缇把暖气调低了一点,楚行暮帮他解开外套纽扣,闻缇笑说:「还不是怕楚队长查岗的时候不满意,又说我把你的话当耳旁风。」 「你以前怎么没这么听话。」 楚行暮帮闻缇脱掉了一件毛衣,他无意碰到了闻缇的手指,随意瞥了一眼楚行暮眼睛都直了,闻缇竟然在公开场合戴着戒指。 察觉到楚行暮的动作变慢,闻缇发现楚行暮一直看着他手指上的戒指,楚行暮在犹豫跟不跟闻缇说新房子的事,八字才撇了一半,况且房子也没有开始装修,还住不了人,至少得再等四个月,他想安顿好了再告诉闻缇,又想早点儿把自己的想法和打算告诉闻缇。 聪明如闻缇,他知道楚行暮打算重新买房子,也想替他分担一点儿,可楚行暮的性格他了解,从来没开口跟闻缇要过什么,更不会伸手向闻缇要钱,反倒是他随口一说的那块表抵了楚行暮好几年的工资,闻缇只好从其他方面弥补。 楚行暮把闻缇换下来的衣服叠好装进服装袋里,问他:「你和钟长新去找孙思曜了?」 闻缇点头说:「孙所长现在风头正盛,根本不把我们两个小辈放在眼里。」 「你们怎么想起找他了?」 「孙思曜以前是研究所的副所长,钟鸣楼去了南嘉以后他升任所长,我以为他和钟鸣楼只是在某些学术问题上有分歧,但见到孙思曜以后我发现情况比我想像的还要复杂,就算钟鸣楼已经去世十年了,孙思曜还是不怎么待见他。」 「孙思曜的态度怎么样?」 「可以参考李局长对周晋霖的态度,孙所长的表现完全是事不关己。」 「他表现的那么明显?」 闻缇撇嘴说道:「研究所里没有一点钟鸣楼存在过的痕迹,孙所长一个上了年纪的老人,对我们这两个人微言轻的小辈没什么顾忌的,说话也不客气,我好奇他和钟鸣楼之间到底发生过什么冲突。」 第376页 楚行暮从怀里掏出来一个小纸包,闻缇看着他把纸包打开,一颗白色药片躺在纸片上,楚行暮说:「这是曾荣德吃的抗精神病药,药瓶上的名字是氯普噻吨,但是检验出来的药物成分跟氯普噻吨的不一样。」 闻缇从楚行暮手里拿过药片,闻了闻,楚行暮问道:「你知道这是什么药?」 闻缇摇了摇头:「氯普噻吨的味道不是这样的,可我觉得这个味道很熟悉。」 闻缇一时想不起来他在哪里见过这种相似的药了,楚行暮把药片拿回去包好放进了口袋里,枕着胳膊靠在座椅上,望着外面看不到头的车队。 楚行暮说:「这个药的成分和钟鸣楼吃的药不一样,档案袋里是十年前的化验结果,如果这里面真有人为因素,那这两种药的成分肯定是一样的。」 闻缇惊讶的看着楚行暮,「他们吃的是同一种抗精神病药?」 「嗯,但不是氯普噻吨,我们化验了市面上所有的抗精神病药物成分,没有一种药的成分能和它匹配上,这个药的来源还得再查查。」 「这个案子是周晋霖负责的,如果药物检测结果有问题,周晋霖怎么会轻易结案,除非……」 楚行暮摇了摇头,「我拿到的两份卷宗有出入,之前给钟长新的卷宗里没有药物化验单,吴局最近给我的卷宗里有药物化验单。」 闻缇说:「我小时候应该见过曾荣德。」 楚行暮转头看着闻缇,闻缇回忆了一下:「应该是钟鸣楼刚到南嘉不久,我记得那个时候园区里的杜鹃花开的很漂亮,当时我还没有杜鹃花丛高,听到花丛后面有人说话就过去了,那是我和钟鸣楼第一次见面。」 「乔医生说钟鸣楼住院的六年里没有人去看过他,不过他的话不能全信,要不是提前调查过我也不知道曾荣德是他的老师,他的话有待考证。」 闻缇说道:「乔医生肯定也跟你说了去年我去南嘉找他的事,我之所以找他了解当年的真相,是想印证我的一些猜想,曾荣德和钟鸣楼同在一个研究所,两人早年是知己好友,我想知道后来他们分道扬镳的原因。」 楚行暮拿出手机问道:「曾荣德收到的威胁信你要看吗?」 闻缇点点头,楚行暮把提前拍的照片翻了出来,然后把手机给闻缇了。 「一共四封,曾荣德的儿子曾樊处理他父亲的遗物的时候找到的,钟长新应该还不知道威胁信的事,他只是凭直觉让曾樊报警。」 「钟长新多疑,曾荣德的死在某些方面和钟鸣楼很像,所以他才建议曾樊报警。」 「之所以把这几封信定义成威胁信,是因为曾荣德写了回信。」 「什么回信?」 「曾樊在曾荣德的论文资料里找到的,里面还夹着一份十六年前的旧报纸。」 楚行暮又从怀里拿出来一张裁剪下来的报纸,闻缇表情古怪的看着他,然后侧身扒开楚行暮的衣服,在楚行暮的胸口上乱摸一气,好奇他怀里还能拿出什么东西来。 「我就带了这两样东西。」楚行暮笑着把闻缇拉开,「拿来让你确认一下。」 闻缇拿着报纸坐回位置,看了几眼说:「最近接触了一些健谈的客户,听他们说了些原氏集团早年的事,原氏集团早年有三家制药公司,十六年前开始进军房地产行业,现在有三所私立医院,旗下的分公司还涉及到了影视投资。」 「三家制药公司?」 「新型抗精神病药的临床实验失败之后,原氏集团关停了所有制药公司,开始投资建设私立医院,三家制药公司倒闭,三所私立医院坐地而起,这么多年一直垄断房地产行业,譬如春熙山的度假别墅,当年的竞标价格翻了十几倍最后还是被他们拿下了。」 楚行暮忽然问:「南嘉也有原氏集团的参与?」 「南嘉监护精神病院隶属政府部门,至于原氏集团有没有参与我不清楚,那些至少要往前追溯三十年。」 钟鸣楼和曾荣德的死是否和十六年前的创新药有关还需要进一步调查,这其中是否有原氏集团的参与就另说了。 「原氏集团的董事长是原家长子原儒琛,他和闻向秦私交很好,你想了解原氏以前的事可以去找闻向秦,毕竟他比我早出生十年又是在闻家长大的,我回闻家不过九年,公司的事他们从来不告诉我。」 闻缇只是把原氏早年的一些情况简单说了一下,楚行暮却想到了那个恋童癖成海猥亵杀害幼童和王越民与赵海碌的贩毒案上。 姜国安的死至今还是个谜团。 贩毒案的毒品来源还无法确定。 成海杀害出售幼女的同伙没有抓完。 那封邮件里提到的人还没有伏法。 如果这些案子之间都有一丝一缕的联繫…… 是不是有人正在青市的上空编织着一张巨网,只要猎物触碰到任何一根线,他们就能马上知道并想出补救方法。 一条线断了,再补一条,如此反覆,何时才能窥到巨网中央的真相? 楚行暮的想法也把自己吓了一跳,闻缇眼看着楚行暮的脸色越来越沉,问道:「怎么了?」 楚行暮紧绷着脸抓住了闻缇的手,用拇指慢慢揣摩着闻缇手指上的戒指,等冷静下来楚行暮说:「照这个速度等我们到剧院演出都结束了。」 如果成海和王越民的案子另有隐情,他们背后是否还有幕后主使? 第377页 「你今晚还有别的安排吗?」 那个幕后主使从没有出现在他们的视线里,对方或许身居高位,或许在商界叱咤风云,但被所有人忽视。 「没有,专门腾出时间想跟你看话剧。」 从一开始,他们的行动就暴露在敌人的视线之下,他们侦破的案子、抓获的嫌疑人、找到的那些证据,全都是敌人的弃子。 「绕远路,我开快一点。」 这些人的配合天衣无缝,骗过了李耀民和吴换山,也骗过了他,周晋霖是否就是因为发现了一些不该他知道的真相,不但声名狼藉,死后人人拍手称快。 「堵成这样还能出去吗?」 「楚队长的心意不能因为堵车而浪费。」 楚行暮系好了安全带,遂了闻缇的意。 公安局里,郎朗和白瑶把材料递给夏辞,白瑶说道:「副队,我们先下班了,你也早点儿回家吧。」 「楚行暮要是能在队里多待一分钟,我就能早一分钟回家。」夏辞摆摆手让她们赶紧走。 把白瑶和郎朗整理好的材料放好,技术科的人把药物检验报告拿上来了,先前只是口头跟他们说了一下,具体的还得以检验结果为主,夏辞拿着四封信和检验报告到吴换山的办公室,进去才发现他忘了拿旧报纸,结果最后在楚行暮的桌子上找到了被裁剪了的旧报纸。 楚行暮要是在,夏辞保证把报纸甩在他身上,夏辞给楚行暮打了几个电话他都没接。 「你们已经下班了?」 夏辞一转头,穿着黑色大衣和皮鞋的闻向秦站在办公室门口,夏辞问道:「你怎么过来了?」 「不是楚行暮叫我过来的吗?他人呢?」闻向秦摘了手套走了进来。 夏辞问道:「他叫你过来看闻缇?」 闻向秦随便找了个椅子坐下,夏辞给他倒了杯热水,老生常谈:「闻缇挂职期到了就走了,你过来的太迟了,以前对他态度那么差,现在想弥补回来,难。」 「我过来报案不行吗?」 「报案哪有你这么四平八稳的,赶紧说什么事儿,我赶着下班呢。」夏辞拉了把椅子坐在了闻向秦对面。 「楚行暮跟我说你们打算重新调查我妈坠楼的案子。」 「吴局是这么说的,老楚还没安排,青市精神疾病研究所有个专家去世了,死因有些蹊跷,这两天都查这个案子呢。」 闻向秦想了半天,问他:「周晋霖生前一直跟你们提起我吗?」 夏辞不知道他怎么突然问这个,但也老老实实说:「确实经常提起你,你不是去找周太太了吗?她怎么说的?」 「还是你们一直说的那句话,周晋霖觉得我不当警察太可惜了,青市比我优秀的警校生多的是,我还没到让一个公安局长念念不忘的地步。」 「那你怎么想的?」 「我妈跳楼自杀那会儿我还在警校上学,家里有人怀疑她是被人推下楼的,报警以后是周晋霖负责调查这个案子,最后以抑郁症自杀结案,这么多年过去我一直觉得这个案子有隐情,周晋霖恐怕不是可惜我不当警察才记挂我,而是跟我妈跳楼自杀有关。」 夏辞说道:「那周晋霖为什么不直接找你说清楚?」 「我有一次找楚行暮,想看那个案子的卷宗,他说卷宗已经烧了没有补录。」 闻向秦觉得就蹊跷在这里,档案室着火和他退学回家都是十年前的事了,周晋霖五年前去世,当年他负责调查跳楼案,在卷宗被烧毁的情况下为什么没有补录? 周晋霖有五年的时间重新写一份卷宗存进档案室,不排除他记忆力不好忘记了,或者案卷材料管理方面出了纰漏,遗漏一份卷宗,也是一种失职行为。 「档案室里也不是什么卷宗都存的,这件事儿我回头帮你问问杨叔,档案室失火那年他和周晋霖都在局里。」 闻向秦还问他:「你们准备什么时候开始查?」 夏辞想了想说:「等手上这个案子有眉目吧。」 「有什么需要我帮忙吗?」 「有件事老楚不让我跟别人说,我觉得还是知会你一声比较好,前两天他收到了一封匿名信,信里是周晋霖的工作笔记的复印件,还有他和闻缇出入南嘉精神病院的照片,大概率是威胁信。」 闻向秦抬眼问道:「他们什么时候去的南嘉?」 「去年的事了,老楚一直想查清五年前的真相,杀害周晋霖的那个精神病就关在南嘉监护区,他往南嘉跑了几年都没见到人,他说是闻缇帮忙才见到了那个人。」 闻向秦低头思考起来,闻缇自从回了闻家就一直被关在家里,连老师都是请的家教,闻若当年想尽办法让闻缇上学,他借带闻缇出去玩儿的机会送他去青美画院旁听,被闻崇和发现以后反倒让保姆时时刻刻看着闻缇,五年前闻崇和出车祸变成植物人,闻缇才有外出的机会。 他不是一直痛恨南嘉精神病院吗?怎么还会在南嘉说得上话? 他和闻缇针锋相对的这些年,闻缇到底在他背后做了些什么? 闻向秦拢了拢衣服问道:「那封威胁信是冲着楚行暮来的?」 夏辞犹豫不决,顶着闻向秦一脸有话快说的压力,说道:「我多嘴说一句,杨潇结婚那次要不是老楚在,闻缇凶多吉少,当时杀害武川的兇手至今没有抓到,他一直担心闻缇会出意外。」 第378页 「这件事楚行暮跟我说过,这跟案子有什么关系?」 夏辞望着天花板惆怅:「我只能说,有些事情还没有结束。」 闻向秦一个本分的生意人没听明白夏辞话里的意思,夏辞露出八卦脸问他:「你跟钟博士挺熟啊?」 「我们正在交往。」 夏辞端水杯的手微微颤抖,「那你得看好你们家博士,最好别给我们添乱。」 闻向秦不解的问:「什么意思?」 「因为他爷爷钟鸣楼跟我们正在查的案子有点儿联繫。」 听夏辞说了这么多,闻向秦才发现很多事他都被蒙在鼓里,他心里只有闻家的家业和他母亲在遗书里的託付,除此之外的事对他而言都不重要。 作者有话说: 过年前后一直偏头疼(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不能出门去医院就只能开始调整作息吃点止疼药,休息期间没怎么动笔写,过了几天头不疼了,结果被各种社会新闻里的某些骚操作气的又开始头疼,无限刷新我对某些城市机构部门的认知下限(更气了),后来又得知我的捐款被某会留着养鱼宰虾不知道要存到猴年马月(气成一个河豚鱼,气到失眠的那种,感觉信任被辜负因为我还动员家庭成员一起捐),近两天缓过来了,人间还有那么多美好,污垢总有一天会被清理,既然是芸芸众生中的普通人,不如多给最可爱的人加油。迟来的新年快乐,祝大家身体健康,顺遂无忧。 断更这段时间非常抱歉。 第145章 李尔王8 第二天一早楚行暮意气风发的走进办公室,催促着队员们出任务,齐少承顶着黑眼圈端着茶杯走到楚行暮身边,昏昏欲睡的说:「头儿,我们昨晚在研究所楼下盯了一晚上,没什么异常情况。」 楚行暮给他的保温杯里接满了水,点头说:「没有异常情况最好,就让你熬了一宿怎么跟被什么掏空了似的?」 齐少承直起腰打起精神说道:「我可不比你,不过我们盯研究院有什么用?曾荣德是在家突发疾病的。」 楚行暮拧上保温杯盖子,靠在一旁的木柜上问道:「曾荣德生前在研究院主要负责什么工作?」 齐少承挠挠头磕磕绊绊的说:「什么精神病代谢?」 楚行暮不悦的看了他一眼,「代谢综合徵与精神疾病共病研究、精神**理治疗,你资料怎么看的?」 齐少承尴尬一笑:「熬了一宿脑子没转过弯。」 「曾荣德去世这几天,研究所那边有什么动静?」 齐少承说:「曾荣德怎么说也是研究所的老教授,元老级别的人物,研究所里的人好像不知道他已经去世了?」 「曾荣德带过的学生也数不过来,你见有人去曾荣德家里看望过他吗?」 齐少承皱着眉越想越觉得古怪,「曾荣德该不会是有什么重大失职行为吧?研究所里的领导和同事到底是不知道他已经去世了,还是故意装作不知道的?」 「这个问题就得问跟曾荣德有过接触的人了,你现在赶紧回家补觉,晚上继续去研究所楼下盯着。」楚行暮从木柜上起来准备出去。 齐少承打着哈欠拿起包要回家,忽然想起什么似的说:「头儿,还有件事儿,昨晚我在研究所的楼下看到余秘书了。」 「余清闫?」 「我没认错的话就是他。」 楚行暮顿了顿:「什么叫没认错的话?」 「我就看到个背影,挺像他的。」齐少承说完马上出去了。 楚行暮又把瓶盖拧开,心不在焉的喝了一口开水,喝进嘴里才想起来保温杯里是开水,烫的他连忙找了个垃圾桶把水吐了,楚行暮把保温杯的盖子盖好放在桌子上,无意间看到那份被他裁剪过的旧报纸的背面。 楚行暮拿起旧报纸在上面发现了另一篇很不起眼的文章,他裁下来的那部分刊登的是新型抗精神病药的临床实验致使十五个志愿患者中死亡六人,死亡原因都是由新型抗精神病药引起的其他代谢疾病,而且对精神疾病的治癒率远低于市面上现有的抗精神病药物。 药物研发组前期隐瞒了新型药的部分副作用,小规模上市后不同程度上加重服用患者的代谢疾病,由于新型药物的致亡率极高,制药公司和相关药物研发组宣布终止药物研发,与研发组合作的制药公司不久后破产停工了,新型药的生产和研发也因此中断了。 闻缇说原氏集团的三所私立医院就是那个时候建起来的,至于报纸背面刊登的文章虽然和他们正在查的案子无关,但楚行暮觉得那是个不可忽视的线索。 文章撰写的内容与犯罪精神病学方面的科研资金有关,青市第一个犯罪精神病研究组是在去年七月份成立的,负责人是归国博士钟长新,然而这篇文章早在十六年前就提到了犯罪精神病学的相关内容,楚行暮想起闻缇曾说钟长新是代替他爷爷攫取实验成果的。 他要从闻缇身上攫取什么实验成果? 楚行暮从来没有细想过这句话的意思,但如果他想尽快找到钟鸣楼与曾荣德之间的联繫,或许可以从这方面入手。 楚行暮找了把小剪刀在桌子上裁裁剪剪,等夏辞再回来拿报纸的时候发现原本完好无损的报纸已经被楚行暮裁的破烂不堪,眼看着夏辞快暴走了,楚行暮不慌不忙的把他裁下来的报纸拼在一起列印出来了,虽然方法是简略了些,但是比翻来覆去看报纸强多了。 第379页 夏辞一手拿着复印文件,一手拿着烂报纸,问楚行暮:「你什么时候做起裁缝的活儿了?你把证据裁了小心又招李局的骂。」 楚行暮说道:「自从吴局接管刑侦队,我一周也就在例会上见一次李局,他上哪儿骂我。」 夏辞把复印文件放进抽屉里,楚行暮打算去一趟精神疾病研究所,既然钟鸣楼和闻缇已经被拒之门外了,楚行暮只能亲自出马,顺便探一探研究所里的虚实。 楚行暮这时候想起了队里有个有文化又懂礼貌的人的重要性,他怕跟那些做学术研究的人打交道,一套寒暄下来楚行暮累得慌,闻缇跟他最大的区别就是擅长与那些人套近乎,楚行暮一上去就自报家门肯定不行,况且研究所是隶属政府部门的,楚行暮一个刑侦队的小队长,别人给不给他面子也说不定。 思来想去,楚行暮觉得一定要找个熟悉的人一起去,既要熟悉研究所也要对研究所的负责人有所了解,钟长新是个好人选。 楚行暮转身对夏辞说:「你回头让郎朗和小白去找曾樊,把曾荣德家的座机电话记录调出来,再查查他的私人号码,包括曾荣德去年下半年收到的所有邮件信件在内的东西统统找出来。」 夏辞点了点头,问他:「你怎么确定那些东西现在还保存着?」 「那瓶氯普噻吨就是证据。」 「什么?」 「曾荣德患有慢性心律失常,如果服用大量抗精神病药很有可能引发心源性猝死,他是专门研究共病的专家,在了解自己健康状况的情况下怎么可能不清楚服药的后果?」 「但现在没有任何证据表明是他杀。」夏辞摇摇头,「说不通。」 「十年前也没有任何证据表明钟鸣楼是他杀,同样说不通,古怪就在这个地方,他们服用的药物来源一定是同一处,这样,你去药监局找十六年前和研究所有过接触的负责人,先查查药监局还有没有创新药的备案,既然短暂上市过,至少药品信息是完整的。」 「那研究所那边呢?」 「我和钟长新去,让他在眼皮子底下活动省的私底下给咱们找麻烦,还有,让赵忱和唐哲尽量把十六年前创新药研发组里的成员信息调查一下。」 夏辞觉得楚行暮一下安排这么多任务他们忙不过来,正准备劝他先缓一缓的时候,楚行暮自顾自地说:「还不够,我记得穆方教授和钟鸣楼认识,还有医科大学的药邑教授,这两位都和钟鸣楼有过交集,十六年前有关钟鸣楼和创新药的事,他们可能知道些什么。」 夏辞:「……」 楚行暮谈了恋爱还是工作狂,想替周晋霖洗刷冤屈前是这样,为了闻缇接下钟鸣楼的案子后更是如此,看来在查不出来这几个案子的真相之前楚行暮是不会放松下来的。 出了公安局,楚行暮先是给闻缇打电话说他准备和钟长新去一趟研究所,然后联繫了闻向秦,让他先对傅黎的案子做个心理准备,以及想想有没有要提交给公安局的材料,凡是周晋霖调查过的案子,楚行暮都得重新调查一次。 楚行暮先到了研究所,钟长新随后赶来,楚行暮才得知见孙思曜一面还得预约,上次钟长新和闻缇虽然提前预约过,可也让他们无缘无故的等了很久。 楚行暮往嘴里扔了几颗戒菸糖,打开车门把自己的车钥匙和钱包证件拿了出来,还特意把手铐别在显眼的地方。 钟长新问他:「楚队长你这样进去不怕被保安轰出来吗?」 楚行暮看了一眼旋转门外巡逻的保安,说道:「要是我没被轰出来,你回头跟那个蒋教授说说,让闻缇少写几篇论文。」 钟长新:「……」 他比钟长新和闻缇老练,一看就是不好惹的主,钟长新和闻缇过于礼貌,所以研究所的人不把他们两个当回事,况且已经过了十六年,即使钟鸣楼曾是研究所的所长,这十六年里研究所内的变化他们肯定不清楚。 「所里的老专家去世,却没有一个人去追悼死者,要么是上层领导发了通知不许去,要么就是和曾荣德的私德有关,鑑于孙思曜对你和闻缇的态度,我更偏向前者。」楚行暮别好手铐往旋转门口走去。 钟长新跟着楚行暮一起过去,果不其然他们被门口的保安拦下来,楚行暮出示了证件,说他负责调查一起命案,需要找所长孙思曜了解情况,保安铁了心不放他们进去,楚行暮便搬出公安局长李耀民,连办案的警察都能挡在门外,楚行暮也不知是孙思曜的权力硬还是这所研究院不在他们警方的调查范围内他们有恃无恐。 最后保安给楼上办公室打了电话,楚行暮和钟长新在一楼会客室里等了起来,几分钟后有个穿着白大褂的年轻男人推开会客室的门进来了。 楚行暮人还没站起来,对方就开始道歉:「楚队长钟博士,实在抱歉,最近经常有患者家属来研究所里闹事,保安也是为了安全起见,孙所长已经在楼上等着了。」 楚行暮打趣道:「研究所里还有患者家属闹事?你们研究所外面一个人都没有,我还当科研岗位是最清闲的。」 「都是一些小矛盾,医疗纠纷不管是哪个医疗行业都有,我们所里平时都是些埋头做实验的,碰上这种事属实应付不来。」 楚行暮给钟长新使了个眼色,钟长新开口问道:「袁助理,方便问一下一楼的洗手间在哪边吗?」 第380页 袁助理回身给钟长新指了一下方向,钟长新笑说:「楚队长先上去,我随后就到。」 等楚行暮和袁助理上了楼,钟长新去一楼的平面地图上把研究所里的各个科室方位记了下来,楚行暮的意思让他先去打听一下有关曾荣德的事迹,可他忘了钟长新不擅人际交往,也没有预料到钟长新会闹出什么笑话来。 郎朗和白瑶从曾荣德的女儿家出来,半道上接到夏辞的电话两人掉头又往曾樊工作的地方赶,白瑶坐在公交车上靠在郎朗身上说道:「朗姐,我快困死了,队长怎么一开年就这么拼啊?」 郎朗偶尔听夏辞唠叨几句楚行暮,相对于白瑶和唐哲,她对五年前的事还算有点了解,「为了老局长吧。」 白瑶抬头「啊」了一声,她没听清郎朗说了什么,郎朗拍了拍白瑶的背,让她坐直了,「副队让我们找曾樊要曾荣德的遗物,还要把曾荣德生前的通话记录调出来,你去找曾樊还是查通话记录?」 白瑶精神抖擞的说:「我去查通话记录。」 郎朗突然站了起来白瑶才发现已经到曾樊上班的国企单位了,郎朗让白瑶随时跟她联繫,算上一年的实习期,白瑶现在也可以独当一面了。 郎朗先是联繫了曾樊,得知曾樊工作忙走不开郎朗在楼下等了他一会儿,之后曾樊请了假,虽然他和曾荣德的关系不太好,但作为子女该尽的赡养义务曾樊还是尽到了,报警前后两天曾樊一直很配合警方的调查。 曾樊配合警方是一回事,但他不理解为什么警方要开始调查曾荣德过去的私人信件,曾樊拿出曾荣德住所的钥匙,开门时假装无意地问她:「郎警官,我父亲的遗物不多,都是些学术资料,你们要这些有什么用?」 郎朗站在楼梯口距离曾樊两步远的地方,说道:「那几封威胁信还是你给我们的,曾老先生服用的抗精神病药物来源不明,调查难度确实很大,除了曾老先生的遗物,我还有几个问题想问问你。」 曾樊转身朝郎朗笑了一笑,「要是青市的医生都能像警察办案这么事无巨细,也就不会有患者被医生亲手推向死亡。」 郎朗一听这个曾樊好像对医护工作者有种隐约的敌意,郎朗顺嘴一问:「曾先生以前是做什么工作的?」 说话间门已经开了,曾樊走进屋子里说:「大学毕业就一直在国企上班,快二十年了。」 郎朗算了一下,曾樊将近四十岁了,精神病医学专家父亲给他当研究生导师,自己的专业成绩优异,前途可以说是一片光明,可最后他却去国企上班,如果是不满已经被规划好的人生,那么曾樊可以说是很有个性了。 「自三年前我母亲去世以后,他一直是一个人住的,我妹妹请了保姆照顾他的生活起居,我每次都很准时的送他去医院做检查。」 曾樊带郎朗去了曾荣德平常办公的地方,郎朗看着简陋的办公室不知该作何评价,一盏檯灯、一套桌椅、一个一体书柜,这就是办公室里的全部配置,曾樊说:「他年轻的时候就很节俭,这些旧家具已经用了快五十年了。」 磨得发亮的漆面木桌上坑坑洼洼,掉漆的地方露出的木面经过擦拭颜色也与漆面无二,老一辈的科研工作者大多都很节俭。 曾樊把办公桌往前推了推,然后从办公桌下面的一个横板上抱上来一堆用綑扎起来的文件,接着他把书柜打开了。 「这些就是他全部的遗物了,我父亲不太会用那些电子产品,平时也很少上网,线上信息都是他的两个学生助手帮忙发布的。」 郎朗心想应该让白瑶一起过来,这么多资料她一个人得翻到天黑。 「曾老先生最近半年内收到的信件还在吗?」 曾樊整理过曾荣德的遗物,他把那些材料和信件分门别类放好了,郎朗问起信件,曾樊就从柜子里拿了一摞信封出来,「这里面大部分是他和一些旧友的来往书信,还有患者的感谢信。」 「他有个人邮箱吗?」 「应该有,这个得问他的助手。」 曾荣德的节俭程度超出郎朗的想像,而且看曾樊这个态度一点也不像和父亲关系很差的样子。 郎朗拿起信封看了一眼,「我能冒昧的问一下,你和你父亲之间有什么矛盾吗?」 曾樊盯着郎朗看了几秒,抿嘴说道:「我们有些理念不太一样,我很敬重我父亲,但不认同他的一些做法。」 「比如呢?」 曾樊觉得警察迟早会查到,他虽然也对曾荣德的死抱有怀疑,但不像警方一样什么都不知道,他跟郎朗说了十几年前的一些事。 「我父亲有一位同窗好友,两人都在研究所任职,我父亲给他做了半辈子助手,他不太看重名利,只是执着于证明自己的一些研究成果在临床实验中是可行的,可以给精神病患者更好的治疗条件,因此他们两个因为各抒己见变成了对立方。」 「后来我父亲参加了一个研究项目,开始与当时研究所的保守理念背道而驰,我不知道他们在做什么项目研究,有一次我在这间办公室里看到了一些实验反馈,应该是某种药物实验吧,里面有提到参与实验的志愿患者的健康状况,我因为对这个很好奇,就背着他偷偷看那些实验数据,后来我发现志愿患者的死亡人数一直在上升。」 「这是我和他第一次产生分歧,我在不清楚研究项目的时候让他尽早退出研究组,可他当时异常的固执,我说什么他都不听,直到十六年前一种备受关注的新型抗精神病药物上市,我父亲才像活过来了一样,他急于找他的好友分享他的成果,可好景不长,新药面试不过三个月,就发生了几起服药患者引发代谢疾病死亡的案例,我才知道他们隐瞒了实验数据。」 第381页 「再后来他那个同窗好友住进了精神病院,我父亲开始变得沉默寡言,他退出了项目组,重新回到研究所开始做共病研究,绝口不提新药的事。」 曾樊双手撑着桌子,眼睛里好像也有泪花,「这是他一生中犯的最大的错误,我无法看着生命变成数字出现在那些数据中,所以发誓不从事这个行业,这是我们的第二次分歧。」 郎朗从包里拿出纸巾递给曾樊,曾樊不好意思的接过纸巾擦了一下眼泪,他跟他父亲的对峙持续了十六年,他不认同把患者当成实验物的行为,更何况因为那个药还死了那么多人。 再痴傻疯癫的人,总会有清醒的一天,曾荣德的急功近利把曾樊从安排好的人生道路上推的越来越远。 郎朗问道:「你父亲的那个同窗好友,是钟鸣楼吧?」 第146章 李尔王9 听到郎朗这么问,曾樊觉得他的坦白不算多余,虽然曾荣德很少跟他说起以前的事,可他知道曾荣德心里一直有一个心结。 曾樊说道:「我父亲后来没有再提过任何有关新药研发的事,他一直埋头做共病研究,但是提起钟鸣楼,他的表情总是懊悔的,我猜他是后悔当年没有听钟教授的建议,导致那么多满怀治癒希望的患者死亡。」 郎朗把曾樊说的话仔细想了一遍,再次问曾樊:「所以你觉得你父亲的死和钟鸣楼有关?」 曾樊和盘托出自己的猜想:「确切一些是和研究所有关,这些只是我的猜测,钟长新那孩子找我父亲也是为了他爷爷的事,但在他们见面前我父亲就因抢救无效去世,至今我也不知道那瓶药是从哪里来的,但我可以保证我父亲没有任何精神方面的疾病。」 郎朗把桌子上的资料拆开,虽然她面前放了这么多资料和信件,但郎朗觉得少了些什么,「你父亲有没有日记本或者工作笔记之类的东西?」 曾樊摇着头说:「他留下来的私人物品都在这里,没有发现什么工作笔记。」 「那他最后一次去研究所是什么时候?」 「半年前,还是我送他去的,说要回研究所拿他的东西,他退休了也闲不住,经常有学生上门请教他问题。」 郎朗看着一大堆资料犯了难,这会儿叫白瑶过来有点迟,于是郎朗说道:「曾先生,我想请你帮我个忙。」 接下来曾樊开始帮郎朗整理曾荣德留下来的私人信件。 楚行暮结束和孙思曜的谈话先离开了研究所,而去打探消息的钟长新迟迟不见出来,楚行暮给他打了几个电话都被对方给拒接了。 钟长新难道是在研究所里碰上了什么麻烦? 楚行暮不耐烦的挂了电话,要不是闻向秦特地为了钟长新嘱託楚行暮不要因为案子为难他,这会儿等不到人他早开车走了,就像去年把报社记者饿晕丢在医院直接回队里一样。 等待途中楚行暮从通讯录里翻出了闻缇的号码,考虑到还是上班时间就把打电话改成了发简讯,这边等钟长新出来,那边等闻缇的回覆,两头不耽误的同时还能消化一下从孙思曜那里了解到的情况。 楚行暮给夏辞打了一通电话,问他去药监局查的怎么样了,夏辞刚从药监局出来,正要回队里,楚行暮临时委派了个任务给他,让他去一趟医科大学找一个叫药邑的临床医学教授,查一下他与精神疾病研究所合作过的研究项目。 电话打完楚行暮还没有收到闻缇的回覆,但是他看到那位带他去见孙思曜的袁助理把钟长新送到门口了。 事实上在楚行暮离开后钟长新也去见了孙思曜,只是两人的侧重点不同,楚行暮是为了知道曾荣德和研究所的关系,钟长新则是借已故十年的钟鸣楼和孙思曜「叙旧」。 钟长新脸上的表情没有以前那么单调,他也没有刻意再学过闻缇,他正在努力做回自己,他把他爷爷的毕生理想当成事业,如今已小有所成,于是他将精力放在了追寻十六年前的真相上。 上了车钟长新开门见山的对楚行暮说:「闻缇前几天问过我一个问题,我有没有站在你的角度上考虑过这个案子,我正好趁这个机会问一句,楚队长是为什么接手这个案子的?」 楚行暮瞥了钟长新一眼,扯了扯嘴角,「当然是为了闻缇,闻向秦因为家事记恨了闻缇十几年,你嫉妒闻缇抢了属于你的童年,你们都觉得错在闻缇,那你有没有想过你不在国内的这些年,钟老夫人一个人是怎么生活的?」 他原本不打算告诉钟长新,在他们举家移民国外的这十几年间,是谁在照顾钟老夫人,况且闻缇对这个案子的执着一点都不比钟长新少。 钟长新沉默良久,说道:「希望楚队长能够说到做到。」 紧接着钟长新把一个u盘递到楚行暮面前,里面存的是他花了两年时间搜集到的证据和资料,他迟迟不肯把这些交给警察为钟鸣楼找回倾斜了的公道,是因为他拿这些东西无能为力,他也没有可以信任的人。 楚行暮不知道这个u盘会和他曾经烧掉的那份名单一样烫手,两样东西加在一起的重量,是他一个人扛不起来的责任。 钟长新给完u盘就下了车,楚行暮问他还要去哪儿,钟长新说他要跟闻缇去找钟鸣楼的一个学生。 楚行暮决定直接去找穆方教授,他和钟鸣楼相识多年,一定对十六年前钟鸣楼被免除研究所所长职务、精神病发住进南嘉的事有印象,他同意加入钟长新的研究组也有钟鸣楼的因素在里面。 第382页 放在手边的手机响了起来,楚行暮低头一看是闻缇打过来的,于是接了电话打开免提把手机放在副驾驶座上,闻缇的声音从听筒里传出来,好像就在他身边一样。 电话那边的闻缇虽然没有直言,但楚行暮从他的语气中听出了一点担忧:「孙所长为难你了吗?」 楚行暮便说:「我亲自去找他,他就算要敷衍也得看李局和吴局的面子,我大概知道曾荣德和研究所里的矛盾在哪儿了。」 「和钟鸣楼有关?」 「这个还不清楚,但孙思曜说曾荣德擅自拿走了研究所里的一些机密文件,还说曾荣德有间歇性精神病,经常无缘无故攻击研究所里的人,同事都怕他,他还劝曾荣德去看医生。」 「曾荣德拿走的机密文件是什么?」 「事关研究所,他不肯说。」 「曾荣德自己就是研究精神病的专家,这不就和当年钟鸣楼被排挤出研究所的情况一模一样吗?」 「我总觉得这次是曾荣德故意这么做的,对了你不是跟钟长新还有事要办吗?」 「他想去找林震光,林震光是钟鸣楼以前的学生。」 说话间楚行暮的车路过商业街,他从车窗里瞥见街道两旁的花店门口好像比平时热闹,来来往往的情侣居多,一些餐厅门口张贴着喜庆的节日海报,楚行暮拿起手机看了一眼日历,才发现原来今天是情人节。 闻缇似乎是在工作时间给他打电话的,楚行暮问他:「你晚上几点下班?」 「七点,闻向秦把我当苦力使,我还是比较适合做个挥霍无度的富二代,花天酒地才是我的常态。」 楚行暮听着他抱怨工作,就像听学生抱怨作业多一样,突然感觉到了节日氛围,恨不得马上开车去见他,「那晚上我去接你。」 「你们不用加班吗?」 出了闹市区,楚行暮一脚油门踩到底,大有闻缇开车的架势:「所以现在我得赶紧跑案子,好把晚上的时间腾出来跟闻老师一起寻欢作乐。」 闻缇合上文件夹看着手机,总觉得楚行暮越来越老不正经了,等他挂断电话闻缇回了钟长新的未接来电,下午两点半,两人在林震光家楼下碰头了。 林震光曾经是钟鸣楼的学生助手,现在是青市医科大学精神医学专业的教授,林震光并没有在研究所工作过,钟鸣楼被免职之后他的一些学生虽然觉得惋惜,那时恰逢钟鸣楼精神病发,许多人都不清楚精神医学界的顶级专家为什么会突然发疯,纷纷猜测与他常年接触的研究课题和精神病患者有关,毕竟在大家的认知中像他们那类的学者或多或少都会有一些精神疾病。 钟长新是通过药邑才找到林震光的,闻缇不知道钟长新是什么打算,刚结束刑侦队的工作又要听钟长新的差遣,要不是为了能让楚行暮轻松一点,闻缇早就撂挑子不干了。 钟长新等了闻缇半天,闻缇看他两手空空,惊讶地问:「你就这样去拜访林教授?」 说完他转身从车里拿了两个包装低调的礼盒,在人情世故这方面钟长新确实不如闻缇,「是我们有求于他,难道你还指望他们见了面就称你一声博士?然后像放映机一样把十六年前的事一一跟我们交代清楚吗?」 「况且已经过了十六年,林教授对当年的事记得多少我们都不清楚,这么贸然找过来他也许还会怀疑我们的目的。」 闻缇拿着礼物进了楼道,钟长新跟了上去,老一辈的学者都喜欢住单元房,也许是因为远离闹市区,钟长新说:「我把东西给楚行暮了。」 闻缇没有转身,只是说:「只要他查出十六年前的真相,你就不再执着于这个案子了?」 「我回来的目的就是为了这个。」 「那研究组呢?」 「继承我爷爷的遗志。」 楼道的脚步声里夹杂着闻缇的笑声,钟长新停下来问他:「你笑什么?」 闻缇转过身说:「你以前不是问我你爷爷有没有留下什么遗言吗?这就是他担心的事。」 「怕你太过崇拜他,看不清楚什么是你想要的。」 「这是他亲口跟你说的?」 闻缇转身继续往楼上走,「我也记不清是什么时候说的,前段时间和楚队长聊天说到这些,至少现在我们的目的是一样的,当初进刑侦队也是为了找机会查当年的真相,后来被楚队长发现了。」 「什么时候?」 「我们从春熙山上死里逃生后他问过我一次,我刚去刑侦队的第一天他就怀疑我的目的,后来一直装作不知情,等我向他坦白了一切,他才顺理成章的接下这个案子。」 「你对我爷爷的事知道多少?」 「一点点,直到他去世我都没有机会报答他,我也想为他做点什么。」 闻缇在六楼楼道里站定,棕色防盗门近在眼前,闻缇等钟长新上来才摁了几下门铃,还不忘嘲笑钟长新:「钟博士忙着工作的时候也应该好好锻鍊身体。」 钟长新也不知他到底在得意什么,捧着礼物紧张的盯着那扇门,他们好像听到了小孩子的声音,闻缇和钟长新对视一眼,门突然就开了。 开门的是林震光本人,面对两张陌生面孔,林震光脸上闪过一丝惊讶,在他们说明了身份和来意之后林震光让他们两个进去了。 林震光也许没想到时隔十六年还有人记得钟鸣楼,要不是钟长新重新提起,他都快忘了自己的老师。 第383页 「林教授,我找您是想问您几个关于我爷爷和研究所的问题。」钟长新从林震光手中接过茶杯问道。 林震光坐在两人面前,询问道:「都过去十六年了,你们现在来找我是?」 闻缇说道:「您知道曾荣德教授吗?」 林震光点头说:「我和他认识,我们学校跟研究所有合作。」 「曾教授前几天去世了,生前服用了大量抗精神病药物,家人收拾他的遗物时找到了几封威胁信,之后他们报了警,正巧警方要重新调查钟教授在南嘉精神病院自杀一案,曾荣德和钟鸣楼不仅相识,而且都在研究所工作过,就连死因都那么凑巧。」 了解了事情的经过和原委,林震光说道:「钟所长去南嘉治病的消息我是后来才听说的,从那以后我们再也没有联繫过。」 「您对研究所的情况了解多少?」 林震光说:「当年钟所长带的研究生班一共有十八个人,除了我以外其他人毕业后都进了研究所,但他们在研究所里待的时间都不长。」 「钟教授被免除研究所所长职务的原因难道是因为他当时患有精神病吗?」 林震光抿了抿嘴,摇头说:「这个我不清楚。」 闻缇打量着林震光的表情,一点也不像不知情的样子,先前四处碰壁的时候他就想到林震光可能不会那么轻易据实相告。 「不过。」林震光话锋一转,「钟所长去南嘉之前还在为他的研究课题奔走。」 钟长新急忙问他:「什么课题?」 「和犯罪精神病学相关,他想成立一个研究组,但是缺少科研资金和人力,所以在得知他因为精神病主动去南嘉治疗的时候,我还不相信。」 钟长新和钟鸣楼碰到过一样的难题,只是钟长新遇到了闻向秦,穆方教授也很乐意指导他,因此研究组才能顺利成立。 闻缇趁机问道:「林教授,那您知道十六年前研究所研发的新型抗精神病药是怎么回事吗?」 林震光点头道:「这在当时是个大型医疗事故,研究所还受到了许多业内人的联名谴责。」 「我听说除了谴责研究所外,他们还联名要求钟所长退出精神医学界,因为他监管不力导致那么多患者因为新药引发共病死亡。」 钟长新立刻接过闻缇的话茬说:「可我爷爷当时并没有参与新药的研发和临床实验,他一直是反对新药研发的。」 闻缇自顾自地对钟长新说:「那就是有人冒用研究所名义参与研发,或者研究所看到新药不仅研发成功还正式上市,为了某些利益把研究所和新药的研发机构挂钩。」 钟长新立刻反驳闻缇:「绝对不可能是我爷爷的授意。」 「研究所里有那么多专家,但负责人只有一个,没有人点头谁敢私自让研究所承担那么大的风险?」 「研究所因为新药被推到风口浪尖上,不是还有孙所长吗?」 「那你爷爷被免去所长职务怎么解释?」 林震光看着突然争执起来的两个年轻人,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劝谁,张着嘴看一眼闻缇,再看一眼钟长新,闻缇察觉到了林震光的尴尬,率先低头满脸歉意地说:「林教授见笑了。」 钟长新还是一副非常不认可闻缇的表情,对林震光说了句抱歉,他们觉得没有逗留下去的理由,便说还有其他事要办,林震光将两人送出家门。 走到楼下,钟长新抬头看了一眼楼上的窗户,闻缇说:「你的演技太拙劣了,林教授阅人无数一眼就能看穿。」 反正钟长新比不上楚行暮的睁眼瞎话,「这些事一旦牵扯到政府层面,就是穆方教授也不敢随意评判,研究所就特殊在这儿,我可以理解林教授是怕说错什么话受到影响。」 眼看时间不早了,闻缇计划着回公司,顺便把钟长新送回了长青大学,再过几天长青大学就开学了,钟长新还要安排研究组的工作,不可能一心三用。 下午六点多,闻缇让詹妮弗送了一袋猫粮和宠物零食到公司,打定主意要在楚行暮家借住一晚,又给楚行暮发了简讯提前说了一声,一直到七点他都没有收到对方的回信。 闻缇以为楚行暮又因为案子耽误了,正考虑要不要自行去楚行暮家,楚行暮早就给了他钥匙,走到商务大厅闻缇看到外面有个熟悉的身影。 要不是正赶上下晚班时间,公司楼下多了很多不想干的人和车,楚行暮肯定会在见到闻缇的第一眼给他一个拥抱,结果只是从闻缇手里自然而然的接过闻大橘的口粮,问他累不累,然后随着人群往停车位上走。 「你们公司平时下班也这么多人?」楚行暮把猫粮放在后备箱里,坐上车问闻缇。 「今天是情人节,很多都是来接女朋友去吃晚饭的。」 难为楚行暮百忙之中还想过个情人节,闻缇当然得全力配合他,窗外正好路过两个人,楚行暮故意借给闻缇系安全带的机会飞快的在闻缇嘴上亲了一下。 亲完还假装正经地问:「晚饭想在哪儿吃?」 闻缇说道:「你会煎牛排吗?」 楚行暮:「我会土豆炖牛肉。」 第147章 李尔王10 闻缇对情人节晚餐的要求一降再降,「土豆炖牛肉也可以,不试试煎牛排吗?」 楚行暮觉得这一点儿都不像闻缇平时的作风,除了牛排肯定还惦记着别的:「怎么突然想吃牛排了?」 第384页 果然,下一秒闻缇就说:「 我们上次开的那瓶红酒是不是还没喝完?」 「你是怕下次再被枝江大曲灌的不省人事,所以拿我的藏酒练酒量呢?」 闻缇听完抬头说:「有个困扰了我很久的问题。」 「什么问题?」 「你不爱喝酒,家里怎么会存那么多名酒?」 楚行暮把车停在路边,「周局长和杨叔年轻的时候就爱小酌几杯,得了什么好酒都不敢带回家,怕我师娘看到生气所以就寄存在我这儿了,从我进刑警队到现在,一转眼都十年了,不过他们最喜欢的还是枝江大曲。」 「难怪伯父喝枝江大曲的时候豪气干云,原来平时不喝是怕伯母生气。」 楚行暮思索着这个时间上哪儿能买到新鲜的牛肉,他又瞥到了街道旁的花店,于是转头看闻缇,闻缇低头看手机对楚行暮的视线视若无睹,没有表现出一点对情人节的期待。 「我下去买点儿东西。」楚行暮把车停在路边,也没穿外套就下车走了。 闻缇看到马路对面有热饮店,让楚行暮帮他带一杯热咖啡,楚行暮满口答应下来,慢悠悠的过了马路,在想闻缇怎么这么沉得住气。 楚行暮去了近五分钟,闻缇在车里左等右等不见他回来,于是不放心地拔了车钥匙拿上楚行暮的外套下车去找他了。 二月中旬气温在慢慢回升,夜晚降温也没有深冬那么冷,大街上穿羽绒服的人都少了,各家饮品店和鲜花店都站满了小情侣,虽不至于挤得寸步难行,但满目望过去也没法儿一眼看到想找的人,一些餐厅也都紧跟节日氛围,连门口打折菜品的海报上都印着粉色的爱心。 闻缇刚过了马路看到不远处的花店前围了一圈人,本着凑热闹的心态走了过去,走近一看原来是赶上鲜花店打折,含苞待放的红玫瑰不仅没有因为节日涨价,反而便宜了很多,闻缇年三十才送了楚行暮一束玫瑰,现在再送一点儿新意都没有。 闻缇转身往热饮店走,给楚行暮打电话,结果他的电话一直是无人接听的状态,闻缇有些不放心,担心楚行暮是不是遇到什么麻烦了,连脚步都比平时快了很多。 结果走到热饮店门口,闻缇在路边的冬青树下看到了穿着一件薄毛衣的楚行暮,站在不知从哪儿找来的梯子上够卡在树杈上的卡通气球,梯子下面有一个哭的满脸泪痕的小女孩,周围还有两个穿着供电所衣服的电工师傅。 闻缇后退了几步拿着外套站在人行道旁边,行人和汽车有条不紊的前进,难得还有星星和月亮冒出头,把漆黑静谧的夜空晕染的温柔了一些,闻缇忽然期待着钟鸣楼能再给他讲一遍小王子的故事。 楚行暮从梯子上下来把卡通气球还给破涕为笑的小女孩,修电工师傅也扛着他们的梯子继续检查其他地方的电路了,一转头看到闻缇站在路边抬头看天,活脱脱就是杂志封面上的忧郁少年。 「你怎么过来了?」楚行暮把手背在身后问道。 闻缇转身问他:「我的热咖啡呢?」 「医生让你少喝咖啡因类的东西。」 「前几天你还跟我一起喝过。」 闻缇把外套递给楚行暮,楚行暮接到手里并没有立即穿上,他从身后拿出来一支玫瑰花,送到闻缇面前,情人节送来送去就这几样东西,虽然简单但是不能少。 「多少钱一支?」闻缇接过玫瑰花问道。 「十块钱。」 闻缇指了指旁边那家花店:「那家店里十块钱三支。」 「我的心意还能打折?」 楚行暮把花从闻缇手里拿过去,插在了闻缇的大衣口袋里,大摇大摆的拉着闻缇的手过马路,闻缇低头一看楚行暮不知道什么时候把戒指带上了。 虽然过路行人的目光在他们身上短暂停留,但是楚姓人士又得意又享受。 最后楚行暮在他经常去的鲜肉店里买到了一块新鲜牛肉,够煎了一块牛排也够做一锅土豆炖牛肉,虽然和闻缇期待的香煎牛排不太一样,两人好歹也过了个像样的情人节,因为他们一开年就各自忙的天翻地覆。 第二天一大早楚行暮又一头扎进了案子里,从楚行暮拿到钟鸣楼自杀案的卷宗再到曾樊报警称自己的父亲生前曾受到威胁,两人的死亡时间相隔十年,但某些方面却出奇的一致,吴换山把这两个案子一起派给刑侦队的意思不言而喻。 曾荣德与钟鸣楼的死互相关联,也牵扯出十六年前的一起科研事故,由于时隔多年调查难度加大,刑侦队在调查过程中不免又要惹一些人不快,现如今楚行暮顾不得考虑会得罪什么人了。 会议室里与之前无二,没有因为少一个人就不习惯,夏辞他们三三两两的走进会议室,楚行暮罕见的打开了长时间不用的投影仪,但因为不经常使用,投影仪有点故障了。 楚行暮借了唐哲的电脑把钟长新给他的u盘和电脑连上,夏辞带着他从各处搜集回来的线索坐在楚行暮身边,两人都好奇那个u盘里到底是什么。 夏辞把资料放在一旁,挪过椅子问楚行暮:「钟长新把这个东西给你的时候还说了什么?」 「他说希望我能说到做到,搞的这么神秘,我还纳闷他是希望我能尽快查出他爷爷的死因,还是查出研究所里那些不可告人的秘密。」 「他不就是为了他爷爷才把这个给你的?」 第385页 「去年沈司发给我的那封邮件里还有一样东西,我没跟你说过。」 楚行暮也不是第一次对夏辞藏着掖着了,夏辞懒得计较那么多:「你现在说也不迟。」 「一份参与那场贩卖儿童案的成员名单,详细到对方的名字和职位,还有他们是什么时候参与进去的。」 夏辞一下坐直了,惊讶地问:「那案子不是早就结了吗?」 「我们抓了成海,只会让那些人有所收敛,青市有那么多儿童福利院根本管不过来,当时太乱我就没把名单给李局,后来知道我被绑架他让吴换山开枪杀我,虽然他拿师父的卷宗跟我和解,又为了我被袭击的事为难三分局,可是我们已经有隔阂了。」 「那名单你最后给谁了?」 「吴局,我让他协助我调查师父的案子,他答应了,我们也算各取所需。」 夏辞瞠目结舌的看着楚行暮,皱着眉说:「楚行暮,你在鬼门关走了一遭,现在连着威胁了两个局长?一颗子弹给你重新换了个胆子?」 楚行暮瞪着眼睛说:「我那是威胁吗?对李局和吴局来说就是动动嘴皮子的事儿,就这我还觉得亏了。」 夏辞抱着文件离楚行暮三米远,他越来越看不透楚行暮是真的,他到底是凭什么觉得李局和吴局一定会答应他的要求? 后来夏辞想明白了,他和楚行暮的差距就在这儿,楚行暮可以为了真相豁出命,而他还在为拆不拆压在他们头顶上的废墟摇摆不定。 事实虽是如此,夏辞还是生了点儿气,结果就是会议上一向严肃的队长头一次这么和蔼,而一向和蔼可亲的副队长却黑着脸。 大家心照不宣,他们肯定吵架了。 赵忱见正副队长之间的气氛陷入僵局,清了清嗓子试探着问:「我现在能汇报工作吗?」 楚行暮抱着胳膊说道:「开会不就是让你汇报工作的?」 「那我就放心了。」 确认战火不会蔓延到他们身上,赵忱开始眉飞色舞地报告他的调查结果:「曾荣德服用的氯普噻吨的来源还没有查到,我和小唐把离曾荣德家最近的、与曾荣德有过合作经歷的医院都查了,近期并没有曾荣德购买抗精神病药物的出单记录,也没有发现曾荣德去哪个医院的精神科看过病,我认为曾荣德并没有精神病。」 郎朗把她在曾荣德家里找到的相关材料整理了一份出来,传给了其他人,「曾樊说他可以保证曾荣德没有精神病,他的遗物里大多数都是一些项目资料和课题论文,没有找到精神病鑑定书。」 楚行暮问道:「他的信件只有这些?」 郎朗低头看了一眼,「跟研究所有关的我都拿回来了,有些信封已经很旧了,那四封威胁信的信封是新的,说明是他近期才收到的。」 夏辞问她:「曾荣德家门口有邮箱吗?」 「小区里有专门寄收信件的站点,我去问过了,负责派件的快递员没有见过曾荣德,如果不是曾荣德亲自取信,那应该就是他的助手帮他带回去的。」 「保姆呢?」 「保姆还在老家,我已经联繫过了,她说她只负责照顾曾荣德的起居,没有替他收过什么信件。」 白瑶把电话记录单拿出来说:「曾荣德有一个私人号码,通话记录里很多都是内线电话,应该是他们研究所里的,他家里的座机一般都是他儿子和女儿打过去的,近期只有曾樊给他打过电话,是为了确定去医院做检查的时间。」 夏辞接着问她:「年三十那天白天,曾荣德去过什么地方?」 「曾荣德一直在家里没有出去过,保姆提前一天回家过年了,他女儿一家晚上要回家陪他吃年夜饭,曾荣德也答应好了,结果他们敲门没人答应,临时找了物业才把门打开,进去的时候曾荣德已经休克了。」 「韩法医说曾荣德的服药时间大概是下午五点,药物过量引起的心力衰竭,正好跟他一直研究的共病有点关系,曾璇到家的时间是晚上七点,曾荣德不会真的是挑好时间自杀的吧?」 赵忱撑着脑袋说:「应该不可能,他外孙年后就要结婚了,曾荣德再想不开也不会挑这个时间啊?」 「曾樊那天晚上没回去?」 「曾樊是直接从公司赶到医院的。」 楚行暮问他们:「曾荣德的两个学生助手呢?」 赵忱说道:「都在家里,现在还没到开学时间,要把他们叫过来问话吗?」 楚行暮说道:「尽早联繫他们。」 听他们说了这么多,楚行暮大概有方向了,可以排除曾荣德因精神病自杀的可能,已经75岁的老人不太会因为生活中的琐事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曾樊虽然与曾荣德的关系不太好,但还是尽到了人子的赡养义务,他们近期也没有发生过什么争执。 那导致曾荣德自杀的原因很大部分在他的工作和研究所上。 楚行暮把他拼接列印出来的报纸内容发了下去,「都说曾荣德没有精神疾病,可我昨天去研究所找他以前的上司孙所长,他说曾荣德有精神病,经常攻击研究所里的同事,他找曾荣德谈过,让他去看医生。」 郎朗翻资料的手顿了一下,「是研究所的现任所长孙思曜?」 「嗯,研究所里的人已经知道曾荣德去世的消息了,可过去这么多天鲜少有人慰问他的家属,就算普通同事在得知朝夕相处的同事去世,于情于理都会慰问一下,更何况在研究所里工作了大半辈子的曾荣德,谁都无法取代他的地位。」 第386页 唐哲问道:「那位孙所长怎么那么笃定曾荣德有精神病啊?」 楚行暮敲着桌面说:「都是他的一面之词,他说曾荣德偷了研究所里的机密资料,我问他资料被盗这么大的事为什么不报警,结果他又说只是研究所里的几个研究项目,还没有到惊动警方的地步。」 「来来回回跟我打太极,把话圆的滴水不漏,无非就是想说曾荣德的死他们并不清楚,曾荣德早就从研究所退下去了,现在他死了,那他偷研究所的项目资料的行为他们也不追究了。」 郎朗抬起头说:「曾樊昨天给我讲了个故事,关于他跟他父亲之间的矛盾。」 楚行暮把目光投向郎朗,「说说看。」 「曾樊的研究生导师是他父亲,当时曾荣德和钟鸣楼同在研究所工作,两人是多年好友,钟鸣楼还是精神疾病研究所的所长,后来他们在一些事情上产生了分歧,曾荣德为了证明自己的理论可行,能给精神病患者更好的治疗条件,参与了一个新药研发项目。」 「曾樊当时还没有毕业,他偶然看到曾荣德带回家的药物临床实验数据,里面记录了志愿患者在服药期间产生的一系列副作用,除此之外还有因为新药死亡的患者,他劝曾荣德早点退出那个项目,但是曾荣德固执己见,这是他们父子的第一次分歧。」 「后来新药上市,曾荣德急于跟钟鸣楼证明他的成果,但是钟鸣楼当时因为精神病发作,被家人送去南嘉精神病院治疗了,三个月后由曾荣德参与研发的新药致使多名患者死亡,这也是曾荣德后来转向共病研究方向的原因,曾樊不贊同他父亲为了自己的私慾让那么多患者为失败药物付出生命代价,他说他对这个行业很失望,以后也不想进精神医疗行业,这是他和曾荣德的第二次分歧。」 郎朗见其他人都在专心听着,于是加了点自己的看法:「曾荣德最后悔的是没有听钟鸣楼的意见,他和钟鸣楼之间的矛盾可能也是因为新药研发,所以他晚年才开始做共病研究,但有件事我很好奇,参与研发新药的人是曾荣德,钟鸣楼为什么会被免除所长职务?」 楚行暮说道:「因为钟鸣楼监管不力,当时那个创新药是挂在研究所名下的,研究所被各个科研机构联名谴责,甚至还有人要求钟鸣楼退出精神医学界。」 「可钟鸣楼不是不同意研发新药吗?他从头到尾都没有参与过吧?难道他替曾荣德背了锅?」白瑶惊讶地问道。 夏辞在一旁幽幽开口:「这里面的事比我们想的还要复杂。」 「我去药监局找到了十六年前那个创新药的备案资料,药监局的人说那些都是机密文件不许外传,我趁他们不注意拍了几张照片。」夏辞把手机递给了楚行暮,让他把照片传到电脑上。 接着他又说:「这个创新药已经被禁了,不过成分表还在。」 楚行暮问赵忱:「让你们查的那个新药研发组的成员资料查到了吗?」 赵忱挠了挠头:「查是查到了,就是跟咱们现在讨论的有出入。」 他把文件夹递给楚行暮,「参与新药研发的项目组里有钟鸣楼。」 第148章 李尔王11 「新药研发组一共有九个人,钟鸣楼、曾荣德和徐承志是研发组的三个主要负责人,这个徐承志好像是一个私企公司聘请的药物专家,年龄比钟鸣楼和曾荣德都大,十二年前突发脑梗去世了,创新药都是十六年前的事,研发组解散那么久,能把人名找齐就不错了。」 白瑶不可置信地问:「钟鸣楼也参与了药物研发?钟博士不是再三保证过他爷爷当时是反对新药研发的吗?」 楚行暮的目光在那份信息表上停留了半天,然后抬头问赵忱:「私企公司主营什么业务?」 「药品的生产和上市,现在的制药公司大多数都归政府管控。」 楚行暮放下信息表问道:「你确定是一家?」 赵忱摇摇头:「这个也要查?那公司十六年前就倒闭了,老大你让我穿越回去查吗?」 楚行暮瞪着他说:「是三家制药公司,而且这三家制药公司都是原氏集团旗下的,这个新药研发项目是原氏集团和研发组合作的,商界的生意人一个比一个会算计,都想最大自己的化利益,钟鸣楼和曾荣德两个潜心做研究的人估计也没想到他们会被人坑害。」 赵忱差点给他鼓掌:「老大你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 「闻缇说的。」 唐哲坐在一旁本来就听了个稀里煳涂,楚行暮说完他彻底懵了,问道:「是说钟鸣楼和曾荣德的死跟那几家制药公司有关?」 「现在有一件事需要确认,钟鸣楼到底是参与了新药研发还是有人把这口科研事故的锅扣到他身上,创新药上市之后死了那么多患者,整个研发组里只有钟鸣楼一个人被追究责任,按照现有法律这起科研事故里的三个主要负责人的牢狱之灾是免不了的,可曾荣德和徐承志却没有因为创新药受影响,曾荣德甚至开始做共病研究,只有钟鸣楼被免除所长职务,因为得了精神病去南嘉治疗。」 夏辞接着说:「如果钟鸣楼参与了研发项目,被免职之后为了不坐牢假装精神病,然后一直待在南嘉?」 唐哲恍然大悟:「钟鸣楼没有参与研发项目的话,那他就是被迫装疯,把南嘉当成避难所。」 第387页 白瑶也说:「这样一来,研发组的主要负责人里有猫腻,钟鸣楼是被人诬陷的,对方想让他顶罪!」 「还是不太合理,钟鸣楼怎么会心甘情愿的替人顶罪呢?他是假装精神病又不是真的失心疯,这种有毁清誉和名望的事儿对学术界的人是最致命的,难不成那个神秘负责人和钟鸣楼有什么不可告人的交易?」赵忱借着他们的对话展开了大胆的猜想。 郎朗问了句:「钟鸣楼是什么时候生病的?」 「创新药的研发到上市花了差不多两年,他是在创新药项目通过的那一年才表现出来的,只不过症状很轻,他的家人都没有察觉到他的异样。」 楚行暮想到前一天孙思曜跟他说的话:「孙所长说钟鸣楼和曾荣德症状相差不大,钟鸣楼会对研究所里的同事说一些奇怪的话,固执己见,相反曾荣德只是自言自语,但有时候会无差别的攻击同事,有时因为别人说错一句话他会一直给对方纠正,最后惹得双方都很不快。」 夏辞问他:「你找研究所里的人核实过了?」 楚行暮摇了摇头:「他们闭口不谈曾荣德,都是孙所长说的。」 有了前几次办案纠纷的前车之鑑,唐哲对那起事故的处理结果抱有怀疑:「那些因为创新药死亡的患者,他们的家属难道没有向研究所讨要说法吗?」 「创新药是研发实验室和制药公司共同合作完成的,有没有研究所的授意都不清楚,而且新药上市跟研发组没有任何关系,他们就算想讨说法也没理由找研究所……」赵忱好像想到了什么,「难不成那几家制药公司破产跟这个有关?原氏集团持有药品生产上市许可,因为这起医疗事故他们才关停了制药公司。」 白瑶被他们绕进去了,一开始讨论的是曾荣德被威胁自杀的可能,之后又是钟鸣楼与研究所的恩怨,现在却把目标集中到了原氏集团十六年前的制药公司上,她抓着头髮着急地问:「这跟曾荣德和钟鸣楼的死有什么关系?」 夏辞解释道:「假设钟鸣楼没有参与药物研发,药品上市之后所引发的后果需要有人来承担,而研究组里的人只想着如何保全自己的名声不会因为这次科研事故受到影响,他们必须找出一个能够承担所有风险的人,同样的,持有药品生产上市许可的制药公司,为了降低医疗事故对企业形象和利益的影响,肯定会把大部分责任推给研发组。」 楚行暮靠在椅子上,目光沉沉:「这个承担风险和责任的人必须有一定地位,能让人确信一切都是他的授意,是他的监管不力让研发组隐瞒了临床实验中的真实实验数据,患者家属不会管从新药项目提案到上市中间到底有多少人参与,他们只要一个能对事故负责的人,钟鸣楼就是这个人,而曾荣德是这起事故中的受益者。」 「所以曾荣德收到的威胁信和他选择服用抗精神病药自杀都是因为十六年前的创新药事件?钟鸣楼替他们承担了所有责任,他和钟鸣楼又是好友兼同事,曾荣德一直对这件事耿耿于怀,这十几年饱受内心煎熬和心理谴责,威胁信和旧报纸就像催化剂,只会加重他对钟鸣楼的愧疚。」 「威胁曾荣德又重提旧事的人的目的难道就是让这些知情人一个接一个的消失?」 楚行暮看着摆了一桌子的资料沉思着,忽然,他瞥到自己拿旧报纸上的内容拼凑在一起的两则新闻,觉得这个案子不止是让所有知情人消失那么简单,「钟鸣楼去南嘉之前还在为他的犯罪精神病学奔走,这件事得找钟长新问个清楚,另外,孙思曜说曾荣德偷走了研究所里的机密资料,又不说他偷走的到底是什么资料,既然研究所那边不肯配合,我们只好硬来了。」 夏辞拿着那张创新药的成分表说:「我怀疑曾荣德吃的抗精神病药就是他亲自研发出来的创新药。」 楚行暮从文件夹里抽出来了一张泛黄的化验单,「这是十年前钟鸣楼的药物化验结果,是市面上常见的抗精神病药氯丙嗪,曾荣德吃的是用氯普噻吨药瓶装的不明药品,把剩下的药再对照那份成分表化验一次。」 「郎朗再去找找曾樊,尽量把曾荣德从研究所里拿的资料找出来。」 郎朗看了一圈发现少了个人,「老七呢?今天怎么没见他?」 楚行暮说:「我让他去盯研究所了,就先说这么多,散会吧。」 不一会儿会议室又空了,夏辞还坐在离楚行暮三米远的位置上没动,楚行暮把所有资料整理好,抬头问他:「你还等我跟你道歉?你和杨叔合起伙瞒我的事儿是不是也得给我个合理解释?」 夏辞拉着椅子往前挪了一米:「老校长虽然老骂你,可他只有你这一个儿子,一旦知道李局拿你当诱饵,他跟李局肯定说翻脸就翻脸啊,这事儿我烂在肚子里也不敢说。」 「还有呢?」 夏辞又往前挪了挪:「谁都知道师父那个案子的特殊性,照你当年的性格恐怕根本等不到出院就去质问李局了,知道的你是为自己讨说法,不知道的以为你替师父出头,到时候再有人污衊老校长和师父互相勾结,我他妈也为难着呢!」 楚行暮转头问他别的事:「昨天让你去找药邑,他怎么说的?」 「他说钟鸣楼那几年一直被打压针对,研究所的副所长孙思曜跟钟鸣楼不一条心,钟鸣楼几次向上面申请成立犯罪精神病学研究组,但是他的申请不是被无视就是被驳回,后来钟鸣楼不知道想了什么办法,最后省研究院同意他成立研究组,药邑听钟鸣楼说研究院准备给他拨一笔科研资金,后来就没消息了。」 第388页 楚行暮点头说:「穆方教授也是这么说的,当年钟鸣楼还找过他,但穆方教授是犯罪心理学专家,他也不认为钟鸣楼能从精神病犯罪里研究出什么成果,但是他帮钟鸣楼找过人手,至于那笔科研资金就没到过钟鸣楼手里,他连愿意加入研究组的人都没有找齐就去了南嘉。」 「从他准备成立研究组,前后有两年时间,正好跟创新药上市的时间对得上,你说那笔科研资金该不会被挪用了吧?」夏辞小声说道。 「有没有挪用不清楚,但这回又捅马蜂窝了,吴局什么案子都往我手里塞。」 夏辞最听不得楚行暮的马后炮:「这案子不是你自己接的吗?」 「是我答应闻缇,一定会查出当年钟鸣楼去世的真相,好在钟长新交了底,不用担心他在背后瞎凑热闹,说他沉稳,却让林绅的三两句话唬的带着闻缇就去找人,说他浮躁,居然忍辱负重了两年,不过大家都差不多,谁也别笑话谁。」 「怎么个差不多?我们比起人家可差的远了。」 「他们想给钟鸣楼正名,我们想帮师父沉冤昭雪,怎么不一样。」 楚行暮说的是事实,夏辞没什么可反驳的,看他还赖在椅子上不起来,问道:「你准备在这儿坐一天?」 「我得去趟南嘉,确认一下钟鸣楼吃的到底是氯丙嗪还是创新药。」楚行暮把手上的文件夹搁在了夏辞要拿走的资料上,匆匆走出了会议室。 他往南嘉跑了快五年,终于如愿见到了吕良善,但现在都没能改变什么,楚行暮觉得自己没以前那么能熬了,跟闻缇在一起之后越来越想偷懒,生活中不再只是工作,他还操心着另一个人的烦恼琐碎和喜怒哀乐,从市区到南嘉的这条路走了五年,他记得最清楚的居然是跟闻缇一起来的时候。 楚行暮把车停在医院外面,拿着证件进了大门,年刚过完南嘉精神病院里也冷冷清清的,楚行暮只在沥青路上看到了一个被护士领着往治疗室走的男生。 曾樊因为他父亲对精神卫生行业失望放弃了这份工作,而乔医生本该有更好的出路,却选择了留在南嘉,这些可能都跟钟鸣楼和曾荣德有关。 楚行暮一路畅通无阻的走到乔医生的办公室,和刚从他办公室里出来的护士打了个照面,楚行暮从门口往里看了看,乔医生坐在办公桌前埋头写东西,楚行暮不请自来的敲了一下门,走了进去。 乔医生抬头往门口看了一眼,意料之中地说:「我就知道楚队长还会再来。」 楚行暮笑说:「我们警察查案讲究知根知底,我还是希望乔医生多配合一下。」 他拉出办公桌对面的凳子坐了下来,把一副手铐放在了乔医生的对面,目光却被一个相框吸引,他上次来的时候乔医生的桌子上除了病例什么都没有,这次却多了一张合照,是他与钟鸣楼和曾荣德的合照。 乔医生放下病历本说:「我好歹是看着闻缇长大的,也帮了你们警察那么多忙,楚队长就不能客气一点儿?」 楚行暮用他惯用的口气说道:「我要是不客气现在你应该在公安局,说吧,为什么要隐瞒你和钟鸣楼的关系?你和曾樊的成绩优异,是研究机构争着抢着要的学生,结果曾樊去了国企,你到这么偏僻的南嘉做实习生,钟鸣楼来南嘉六年你都假装不认识他,到底怎么回事儿?」 乔医生料到楚行暮不会轻易罢休,这次倒没藏着掖着,「我和曾樊是同级,曾荣德是我们的导师,他和钟教授来往比较多,一来二去我也就和钟教授熟了。」 「曾樊应该跟你们说了曾荣德和钟教授之间的恩怨,我就不多赘述了,那起医疗事故让我和曾樊看到了那些研究机构里的骯脏,当时我们年轻气盛又骄傲自满,不屑于科研团队里那些私人利益至上准则:科研资金可以随意挪用和贪污,研究团队里可以随意更换成员哪怕对方是个草包,只要犯一点点错会被扑风捉影变成各种错漏。」 乔医生看着合照笑道:「钟教授最大的错误就是把孙所长提拔上去,结果孙所长不仅没有感谢恩师的赏识,还在背地里捅了钟教授一刀。」 楚行暮想知道的答案就是这个,钟鸣楼和孙思曜的关系:「你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 乔医生说:「我是唯一加入钟教授最后那个研究组的人,但我不清楚钟教授还认不认识我,因为他见了我总是叫我肯特伯爵。」 作者有话说: 这章或许很无聊,但是必须要写,关于一种药品从研发到上市中间要做的实在是太多了,花费的时间实在是太长了,各个研发组实在太忙了,生啃了一些这方面的知识,大概了解了从研发到上市的流程,但是案子里能用到的不多,所以有不妥的地方不要较真。 第149章 李尔王12 楚行暮把保存在档案袋里十年的药物成分化验单也放在了乔医生面前,问他:「钟鸣楼在南嘉治疗了六年,他的主治医生是谁?」 乔医生拿起化验单摇头说:「他没有主治医生,他吃的药是他自己向院方申请让研究所送过来的,他去世那年我和一个同事说起他吃药的事,我才知道研究所每个月都会把药送到医院。」 「这是他自己要求的?」 「不清楚,不仅如此他连闻缇的药也停了,一开始我不清楚为什么他会有那么大的权利,让院方同意他所有的要求,但是后来我听说孙思曜当了下一任所长,大张旗鼓的更换了研究所各个科室和团队的人。」 第389页 乔医生放下化验单笑了笑:「可这么多年研究所的项目研究成果不进反退,孙思曜吃的一直是钟鸣楼留下来的老本,研究所里大换血,想一跃成名的人多的是。」 楚行暮对科研方面一点儿兴趣都没有,却常听人说有些科研条件有多艰苦,在他的意识里也觉得那些人是真的为了毕生事业呕心沥血的,可无论在什么行业,理想和现实有出入,或许研究所里的人对曾荣德去世的冷漠的原因就是这个。 有些人视利益、金钱、声誉和地位如草芥,有些人则将其视为生命,所持理念不同,方法和手段不同,更甚者为此犯罪也在所不惜,所有行业皆是如此。 「这些你是怎么知道的?」楚行暮问道。 乔医生说:「林绅和孙思曜是同窗,我有个同学也在研究所工作,你有句话没说错,虽然我在密不透风的南嘉精神病院,但外面的消息还是能听到的。」 听乔医生这么一说,楚行暮才明白林绅为什么会知道钟鸣楼的事,凭什么让闻缇和钟长新深信他知道真相,还以此要挟跟他们谈条件。 楚行暮便问乔医生:「钟鸣楼十年前自杀的事你又知道多少?」 乔医生说:「我一直有个猜想,但对钟长新来说,这个猜想毫无说服力。」 「什么猜想?」 「钟教授长年累月服用各类抗精神病药,是药物中毒去世的。」 楚行暮觉得他说了跟没说一样,十年前周晋霖的调查结果就是药物中毒,只是当年他们猜测是因为钟鸣楼最后吃的那瓶氯丙嗪。 乔医生又说:「我们从事精神卫生防治工作这么多年,市面上常见的抗精神病药种类基本都用过,有些病人一辈子都要靠药物维持生活,虽然药物的副作用很多,但是致命风险很低,钟教授来南嘉不过六年。」 楚行暮说道:「这也是我今天来这儿的目的,我想知道钟鸣楼最后吃的那瓶氯丙嗪,到底是不是氯丙嗪。」 乔医生瞬间明白过来,当年仅凭药房里丢失的一瓶氯丙嗪和在钟鸣楼的病房里发现的空药瓶,警察和院方都断定钟鸣楼服用的是氯丙嗪。 「钟鸣楼没有主治医生,那他每天吃的药是怎么拿的?」 「有专门送药给患者的护士。」 楚行暮说道:「我还得麻烦乔医生一件事,帮我找一下当年负责拿药的护士。」 「这个得去护士站查一下,南嘉这种地方容易生病的不止有患者,每年因为精神压力过大离职的医生和护士不在少数,我会尽量帮你问问的。」 楚行暮坐了一会儿,觉得该走了,他想知道的乔医生已经都告诉他了,楚行暮站起身说:「我还有个私人问题,现在钟长新继承他爷爷的遗志成立了研究组,你没有重新加入研究组的想法吗?」 乔医生笑道:「楚队长,我要是你这个年纪说不定会考虑一下,在南嘉快二十年我已经习惯这里了。」 楚行暮好像突然想到了什么,乔医生比他大了将近十岁,可能是常年面对患者练出来的耐心和脾气,否则被楚行暮几次三番咄咄逼问,恐怕他连南嘉精神病院的门都进不来,楚行暮觉得钟鸣楼教给闻缇的处世方式有时候还挺好用的。 知道了钟鸣楼和孙思曜早年的恩怨,也从乔医生口中得知了当年钟鸣楼选择到南嘉治疗的原因,而后刑侦队要做的就是找到能够指控孙思曜与钟鸣楼、曾荣德之死相关的证据。 可是楚行暮依然轻松不起来,他总觉得这些案子中透露着古怪,有时能感觉到自己身后有一双眼睛在窥伺着他的一举一动,还有他不久前收到的那封类似警告的威胁信,他想不起来是从哪个案子开始的。 但放信的人想错了一点,凭一封目的不明的威胁信就想随意拿捏楚行暮,那也太小看他了。 在离开南嘉准备回队里的路上,楚行暮给闻缇打了电话,他以为闻缇还在公司,谁知闻缇说他要去给钟鸣楼的妻子送东西,于是楚行暮打着坚决不放过一条线索的旗号去找闻缇了。 他第一次去钟老夫人家是年前的深冬里,钟老夫人一个人住在老宅,钟长新没回国之前闻缇常常去看望她,钟长新回国以后又忙于工作不经常陪在她身边。 前后不过两个多月,钟家老宅就跟楚行暮第一次拜访时不一样了,他还没走到门口,远远就看到了几株颜色艷丽的山茶花,楚行暮想到席睿在家里养的那几盆病恹恹的花,要是有机会让席睿同志来跟钟老夫人取取经,说不定她天天念叨的几盆花能多活几年。 楚行暮看到大门开着,驾轻就熟的走了过去,于是一眼看到在院子里帮钟老太太搬花盆的闻缇,他穿了一件衬衫挽着袖子,皮鞋上蹭了土,但他没有一点儿不情愿的表情甚至乐在其中。 「这些花盆都要搬到外面吗?」 闻缇和钟老夫人一起回头看到楚行暮从门外进来,边走边把袖子往起撸,闻缇把花盆放在地上拍掉了手上的土,直起腰来对他笑。 钟老太太笑眯眯地问:「楚队长过来了?」 楚行暮走过去端起屋檐下的花盆,了当地说:「实不相瞒,我是为钟教授的案子来的。」 说完他就和闻缇一起看钟老太太的反应,钟老太太淡淡的笑着:「隔了这么多年还要劳烦你们再调查一次。」 楚行暮笑说:「打从我进刑侦队周晋霖就一直带我,当年的案子如果真的有错漏,还是该我们负责的,只是他已经去世五年了,所以只能由我接手。」 第390页 钟老太太看着闻缇说:「小闻和长新都信得过你,我在这儿住了这么多年,就是在等这一天。」 楚行暮从台阶上拿了铲子,开始蹲在地上给花盆里花松土,闻缇去屋子里给钟老太太拿了一把椅子出来,院子里阳光明媚。 楚行暮转头问道:「钟教授真的有精神病吗?」 钟老太太看着楚行暮手底下的花盆说道:「他装的太像了,连我也被骗过去了。」 楚行暮不等钟老太太问,先把他们这几天的调查情况简单的说了一下,好让她放心,钟鸣楼和孙思曜的矛盾她应该知道一些。 「孙所长闭口不提钟教授,还有件事我得确认一下,当年钟教授到底有没有参与那个新药研发项目?」 闻缇站在一旁认真听着楚行暮和钟太太的说话,当楚行暮提到新药研发时,闻缇的目光一直在楚行暮身上逗留。 钟老太太扶着椅子扶手站了起来,「他没有参与,研发组的主要负责人是孙思曜。」 楚行暮和闻缇同时惊讶地看着她,钟老太太转身进了屋子里,闻缇走到楚行暮身边,压低声音问他:「乔医生跟你说了什么?怎么你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就过来了。」 楚行暮把铲子搁在花盆上,转头对闻缇说:「这个说来话长,过会儿跟你说,钟长新不回来看他奶奶吗?」 「我都挑他不在的时间过来。」 楚行暮欲言又止,看了闻缇几秒,觉得迟早得跟他坦白,便说:「我跟钟长新说了,他们不在的这些年你一直帮忙照顾钟太太的事。」 闻缇挑眉看着他,正欲发表自己对楚行暮言而无信这个行为的看法,钟老太太手里拿着一个包裹从屋子里出来了。 楚行暮和闻缇站起来看向她,钟老太太说:「年前我收到一个包裹,是曾荣德寄过来的,我们两家十六年没有来往,我对曾荣德也有怨气,怪他当年没有站出来替我先生作证,所以这个包裹我没有拆。」 闻缇接过包裹转手递给了楚行暮,紧接着钟老太太把一个档案袋给了闻缇,说道:「小闻,这是他在治疗期间寄回来的,说等你长大了或者有一天你问起他的时候再给你。」 「原来他还给我留了东西。」闻缇双手捧着档案袋,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好像钟鸣楼就站在他面前,等着他打开这份来自十年前的礼物。 比起手里的包裹,楚行暮显然更在意闻缇手里的档案袋,他和闻缇一样好奇里面的东西,但楚行暮等着闻缇自己决定拆不拆。 闻缇当着楚行暮和钟老太太的面拆开了档案袋,当他把里面的文件拿出来,楚行暮觉得他知道闻缇为什么会那么温柔周到了。 档案袋里装的是一份精神疾病鑑定证明,是钟鸣楼利用和闻缇相处的六年时间为他做的精神病鑑定书,鑑定书上有六位青市最权威的精神病学专家的签名,其中就有穆方。 鑑定结论上只写了两个字:正常。 钟鸣楼的结论一贯任性,可这份鑑定书具有法律效力,他用最后一份鑑定书告诉闻缇正常人和精神病的界限是什么,他拿到这份鑑定书就意味着从今以后他要对自己的一切行为负责。 这份鑑定书是他进入社会的许可,也给他套上了犯罪的束缚。 楚行暮说道:「原来钟长新一直说的实验成果是这个。」 一个在精神病院里长大的孩子,连自己也不清楚什么样的人才算正常,他从小目睹那些暴力精神病的世界,疯狂、残忍,在这种外部环境的影响下必然会学习那些「行为准则」,钟鸣楼的目的就是让他在那种环境下健康快乐的成长,教他分辨真假对错、现实和幻想,激发他潜意识里的自我人格,引导他走向正常人的世界,不让他迷失在那个一切尚在学习中的童年里。 闻缇把鑑定书装回档案袋里,然后对钟老太太深深地鞠了一躬,随着闻缇的低头,那些积压在他身上十六年的阴影轰然倾塌。 钟老太太笑着说:「我也要谢谢你,代替我们一家在那里陪了他六年。」 楚行暮以前一直相信闻缇没有精神病,现在得到了确定答案也没有显得有多高兴,他知道这份鑑定书的内容对闻缇来说并不重要,而是时隔十年钟鸣楼还能教会他成长。 看着闻缇和钟老太太在说和钟鸣楼有关的事,楚行暮拿着包裹到旁边去拆了,包裹上的寄件信息很详细,曾荣德并没有刻意隐瞒,但是让楚行暮想不通的是这个包裹到底是什么时候寄的,郎朗之前说曾荣德年前并没有去快递站收寄过任何东西。 包裹四四方方,楚行暮拆开最外层的包装袋,最后拿到手里的是一个木盒子,盒子上的漆已经掉的差不多了,楚行暮警觉了起来,把盒子放在台阶上慢慢打开了,没有他预想中的恐吓物,盒子里放的是几个透明文件袋和一个棕色笔记本。 正在这时楚行暮的手机响了,他拿起笔记本,听到电话那头的郎朗说:「曾樊联繫我说曾荣德的遗物里少了一个盒子,因为那个盒子平时都放在书架上,他整理书架的时候才想起来。」 「东西在我手里,我知道曾荣德为什么要自杀了。」楚行暮翻开曾荣德的工作笔记挂了电话。 闻缇走到他身边,往盒子里看了一眼,「这是什么?」 楚行暮把工作笔记放回盒子里,转而拿起一个文件袋,说道:「这就是孙思曜说被曾荣德偷走的机密资料,和创新药有关的所有资料。」 第391页 第150章 李尔王13 闻缇并不知道研究所丢失重要资料的事,他和钟长新找过孙思曜多次,也没听孙思曜提起过这件事。 闻缇翻开工作笔记问道:「曾荣德为什么要把这些寄给钟老夫人?」 楚行暮把盒子搁在闻缇腿上,拿出手机把那些东西逐一拍照,然后发给了夏辞。 「现在全都说得通了,孙思曜和曾荣德当年都是药物研发组的主要负责人,把研究院拨给钟鸣楼的科研经费用于新药研发项目,而孙思曜为了不承担事故责任,伪造了钟鸣楼参与研发项目的证据,把这个项目挂在了研究所名下,那个时候所有人都认为钟鸣楼已经得了精神病,只要制药公司和整个研发组通通咬定这个项目的总负责人是研究所的所长钟鸣楼,那大部分责任就都落在了钟鸣楼身上。」 闻缇把目光从工作笔记移到楚行暮脸上,见他似乎松了一口气,「新药研发项目从开始到上市一共用了两年多时间,孙思曜从那个时候就开始处心积虑的给钟鸣楼制造『精神病』,其心可诛。」 他曾经和林曼殊讨论过精神病鑑定证明和人为鑑定因素,99%的鑑定结果可以是正常的,但有那1%的人为因素,精神病永远不可能变成正常人。 十六年前孙思曜费尽心思用两年的时间让所有人都相信钟鸣楼有精神病,于是钟鸣楼在那些人的眼中变成了一个只会胡言乱语、利用精神病推卸事故责任、无视患者死亡的罪犯。 十六年后,曾荣德在饱受精神上的谴责下,不想到死都背着背信弃义的枷锁,决定把当年的真相说出来,孙思曜如法炮制又用同样的方式把他当成精神病,以此为由逼得曾荣德不得不离开研究所。 「他的工作笔记里写的很清楚,当年参与项目实验的所有成员,里面没有提到钟鸣楼半个字,这些资料全部都是从研究所里拿出来的,他已经掌握了给孙思曜定罪的铁证,但我不明白曾荣德为什么还要自杀。」闻缇把那些资料重新放进盒子里,盖上了盖子。 「说明他们的威胁筹码增加了,孙所长这副生杀在握的样子还真是超出我的想像了。」 闻缇偏头看着楚行暮的眼睛,他的眼睛里还有血丝:「你多久没休息好了?」 「从你搬走以后,我半夜上完厕所想给你掖被子,发现少了一床被子才想起来你已经回家了。」 楚行暮把闻缇腿上的盒子放在了脚底下,闻缇趁楚行暮不注意按着他的肩膀主动凑了过去把他推倒在座椅上,贪婪地吻了上去,却克制着内心的那点欲望。 楚行暮搂着闻缇的腰问他:「你三两天一个电话都不打,难不成背着我在外面偷腥?」 闻缇笑说:「怕妨碍楚队长的公务。」 如果一通电话就能解相思急苦,那期待见面的心情还有什么意义? 听到闻缇似是而非的话,楚行暮笑了几声,抱着闻缇不撒手,分开时楚行暮总算扳回一局。 闻缇打开车门下车时楚行暮说:「你什么时候回去?」 「马上就走。」 闻缇正要关车门的时候楚行暮说了句「等等」,然后把曾荣德留下的那个盒子给了闻缇,「帮我保管一下,我晚上找你拿。」 闻缇抱着盒子疑惑不已:「这么重要的证据怎么不直接带回队里?」 「这个时间夏辞可能已经带着人往研究所去了,孙思曜推卸事故责任,威胁逼迫曾荣德自杀,污衊迫害前任所长,又以研究所之名参与药物研发瞒报更改药品的实验数据,最后还能逍遥法外这么多年,他一个人做不到这么周全,我得赶紧过去。」 闻缇突然想到什么似的,诧异地问:「你们这么快就要抓孙思曜了?」 「已经慢了。」 楚行暮看他的样子就像被扔在路边打不到车的学生,要不是闻缇自己开车过来,他还能送他回去,楚行暮转头朝他笑着说:「你家有多余的空床吗?我还想把楚大哈也带上。」 「我们可以挤一挤。」 「等晚上下班了,到家我再跟你解释。」 闻缇朝他挥了挥手,看着楚行暮的车走远,闻缇才抱着盒子上了自己的车,心情很好的给詹妮弗打电话,让她提前订一些楚行暮爱吃的菜和日常用的洗漱用品送到他家。 齐少承在研究所楼下蹲守了几天,孙思曜每天按时按点上下班,研究所里少有可疑人员进出,他接到夏辞的抓捕通知,本打算继续在研究所楼下继续监视孙思曜的动向,楚行暮只让他每天带人过来监视,但没有说什么时候开始行动。 钟长新和闻缇已经找过孙思曜一次,后来楚行暮又以了解曾荣德在研究所里的既往过失为由和孙思曜见过,在楚行暮忙于搜集证据的同时,吴换山和夏辞也没有闲着。 袁助理从孙思曜的办公室里出来,研究所的公关部门负责人匆匆跑上楼,和袁助理撞在了一起,对方急忙说道:「袁助理,有人在网上发布了一封举报信,说我们研究所威胁逼辞曾教授,迫使曾教授自杀!还说孙所长十六年前诬陷了老所长!」 袁助理眉头一皱,两人转身进了孙思曜的办公室,除了十六年前的那起医疗事故,青市精神疾病研究所至今还没有发生过任何负面新闻,这段时间他们极力应对高调找上门来的楚行暮,生怕被他察觉出任何不妥,加上研究所和刑侦队不是同一个级别的部门,孙思曜确实怠慢过公安局的人。 第392页 钟长新坐在办公室的电脑前,看着刚刚发出的举报信不过几分钟便有上千人的关注,秦菲菲端了一杯水坐在一旁问道:「博士,这封举报信会牵连到你吗?」 钟长新站起来说:「就算被人查出来,无非就是在学术界难立足而已,只要能让孙思曜坐牢,这点牺牲不算什么。」 「我不知道你这么会算计。」闻向秦推开门走了进来,他在门外听到了钟长新和秦菲菲的对话。 秦菲菲见闻向秦过来了,而且脸色很不好,立马识趣的出去了,顺便帮他们带上了门。 钟长新问道:「我也不知道。」 闻向秦往沙发上一坐,一句话也不说只是一直看着钟长新,从他得知钟长新为了给他爷爷报仇隐忍两年,他才发觉钟长新的深不可测,跟他交往他一点都不后悔,但他们之间有些话必须要说清楚。 钟长新拉过椅子坐在闻向秦面前,摘掉眼镜之后闻向秦发现他的眼圈很红,钟长新问他:「青市有3152万人,1000多万户家庭,为什么容不下一个钟家呢?」 「我爷爷被诬陷免职关进了精神病院,我奶奶在青市生活了一辈子连抚恤金都没有,如果我没有被人绑架转而威胁我的家人,我爸妈不会带我出国,我们一家不会分开这么多年。」 闻向秦一下子坐了起来,钟长新说:「我爷爷知道孙思曜的野心,为什么还要承认创新药的研发是他发起的?因为那些人拿他家人的安危威胁他,人为了权利和地位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我羡慕他陪闻缇长大,但是不可否认闻缇也替我照顾了我奶奶这么多年,我们两个早就扯平了,我一开始找上你是因为闻缇,我想知道他和我爷爷在南嘉的过去。」 「这就是我回国的目的,我全部的秘密。」钟长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他几乎是抱着坦白完任闻向秦摔门而去的态度说的。 闻向秦却拉住他说:「我没有怀疑你接近我的目的,但这些事你为什么一个字都不跟我说?」 「这些事跟你没有关系,你也不需要知道。」 「可你跟我有关系!」 闻向秦觉得钟长新和他一样自私,感情并非人生的附属品,他们也并非各自的私人物品,但他们都格外认真的对待这份感情,只是方法不对才会产生矛盾,闻向秦希望钟长新做什么之前能找他商量一下,问问他的意见也好。 「你也和闻缇一样不把自己的命当一回事?」闻向秦拉着他坐回沙发。 钟长新认真说道:「你太夸张了,我比他惜命。」 闻向秦担心的是钟长新会不会被孙思曜的人报復,钟长新愿不愿意向他袒露一切反而不重要,只是他不知道被报復的对象并非钟长新。 「楚行暮只是让你实名发一封举报信?」闻向秦看着手机上的爆炸性新闻惴惴不安。 「他还把他们的计划透露给了我。」 钟长新办公室里的电话一直响个不停,闻向秦就在一旁等他接完电话,打电话给钟长新的几乎都是他的同事和研究组里的几个教授讲师,询问他那封举报信的事,向他打听研究所那边的情况。 有关科研方向的举报信实际上是给青市的所有科研机构敲了警钟,也向普通大众揭露了一些不为人知的行业「潜规则」,青市精神疾病研究所就是一个缩影,研究所高层负责人挪用科研经费、瞒报药品研发相关实验数据、不公平的人才选拔方式、研究所内部你死我活的职位之争,名誉、财富、地位所映射出来的短板,几乎是毁灭性的。 楚行暮从郊区往市区走,随时和夏辞保持着联络,在钟长新的举报信发出的同一时间警方到达了研究所。 齐少承还在研究所对面等楚行暮的指示,楚行暮把钟长新绘制出来的研究所内部地图发给了齐少承,他已经把所有临时通道标记出来,以防孙思曜和他的人逃跑便让齐少承带人守住那几个临时通道。 钟长新给闻向秦倒了一杯茶,才将楚行暮的计划和盘托出。 「楚队长怕我在背后给他们使绊子,一早就找到我让我配合他们的工作,原本我应该以顾问的身份帮他们查这个案子,但为了不让孙思曜有所怀疑,我假装不配合他们的工作,私底下和闻缇去找我爷爷以前的学生林震光了解当年的事,让他们误以为我和公安局根本不是一路的,我们去研究所的那天他就让我把研究所的内部地图绘制出来,为了找齐所有出口我假装迷路在里面走了很久。」 夏辞戴着耳麦听着楚行暮说要抓捕的人的位置,他转头打了个手势,率先带人去了四楼,郎朗和赵忱分别带人守住了一楼和二楼的所有出口,不明所以的研究人员面对突如其来的一堆警察显得很是慌张,有上前向郎朗询问发生了什么的,也有对周围环境不为所动依旧埋头做报告的,唯独没有对警察的到来产生任何恐惧。 郎朗心想曾荣德留下来的那些东西她没有白翻,几次去找曾樊询问曾荣德生前到底有没有独自出过门,得到的答案是否定的,她又询问了曾荣德的两个学生助手,一开始他们都说曾荣德没有委託他们寄取过任何信件和资料,后来郎朗把他们两人各自所在小区的监控调出来,其中一人才承认他帮曾荣德寄过一个包裹,因为曾荣德让他不要告诉任何人。 随后郎朗便通知了楚行暮,楚行暮才想到去钟家老宅找钟老夫人。 第393页 「我给了楚行暮一份资料,我花了两年时间,寻找当年参与创新药研发项目的成员,把孙思曜和研究所里其他对我爷爷的位置虎视眈眈的人的底细全部摸清楚了,研究所里的派系和孙思曜团队所参与过的违法实验项目都在里面,还有他们挪用当年我爷爷想尽办法争取下来的科研资金,那笔钱从头到尾都没有到过我爷爷手里。」 闻向秦听钟长新说这些的同时也在重新审视他,或许闻向秦忘了,钟长新是个犯罪心理学家,他能看得出闻向秦内心的想法,却没有应对的方法。 夏辞带人跑上四楼,将孙思曜的办公室团团围住,楚行暮在耳麦里说:「孙思曜如果拒不配合,可以打晕他直接抬走。」 夏辞小声说道:「这种时候就别开玩笑了,万一他老年综合徵病发死在我手里,你替我坐牢?」 中途楚行暮又接了个电话,是乔医生打过来的,说他已经找到当年给钟鸣楼送药的护士了,楚行暮一直怀疑钟鸣楼服用的药物也是当年研发失败的创新药,又委託乔医生仔细询问一下医院里曾经和钟鸣楼接触过密的人。 钟长新喝了一口茶继续说:「我早就知道南嘉精神病院里的那位乔医生是我爷爷成立的那个研究组里唯一的成员,楚队长故意两次出入南嘉去找乔医生,问他我爷爷当年的情况,后来楚队长私下里让刑侦队的人一一调查乔医生提供的证据的真实性,乔医生和曾荣德儿子的口供一模一样,他们确定了孙思曜才是研发组的负责人,我爷爷是被他诬陷的。」 听不到楚行暮那边的指示,楼下的人手已经部署完毕了,夏辞在门外试着扭动门把手,随后大门打开,他们冲进去才发现办公室早就人去楼空,夏辞说道:「人还在楼里,马上搜!」 说完便对着耳麦骂道:「你他妈到哪儿了?不是说人跑不了吗?办公室里是空的!」 楚行暮说道:「还不是你组织出警太慢,这么多年连这点儿默契都没有,后方增援准备留着明年用?」 钟长新重新打开电脑查看因为举报信引发的各界控诉,抬起头跟闻向秦说:「楚队长一个人沖在最前面,高调的调查那些人,我和闻缇负责扰乱研究所那边的视线,他们举棋不定不知应该先应付谁,吴局长和夏副队长也没闲着,利用从药监局调出来的新药备案资料,查到了孙思曜和制药公司的来往,虽然那几家制药公司倒闭了,可药品上市许可还在原氏集团那里。」 夏辞通知了郎朗和赵忱,把研究所的各个楼层搜了个遍都没有发现孙思曜和他助理的踪迹,就在夏辞以为孙思曜已经跑了的时候,齐少承押着两个人从研究所的地下通道里上来了。 「还是头儿有先见之明,让我提前在那边儿候着,不然这位孙所长今天要是真跑了,我这个月的奖金又没了。」齐少承拍了拍身上的土,呛的郎朗连忙往后退。 孙思曜倒是很有文人骨气,被抓了也还站的直直的,夏辞看了他一眼摆摆手说道:「带走!」 郎朗看齐少承一身狼狈,问他:「你怎么浑身都是土?」 齐少承从口袋里掏出来一把摺叠刀扔在地上,「他们带了刀,黑灯瞎火的我也不敢随便开枪,地下通道是通往车库的,我已经让人去车库守着了。」 夏辞晃了晃耳麦,半天没听到楚行暮说话,叫了他一声:「老楚?人抓到了,你直接回队里。」 楚行暮不知是信号不好还是怎么回事,断断续续的说了个「好」,夏辞着急回队里也没关耳麦,就在他们刚走出研究所大门的时候,夏辞的耳麦里突然传出一声尖锐的剎车声,紧接着他听到了重物碰撞的声音,夏辞的脑子嗡的一下,喊道:「楚行暮?」 郎朗察觉到不对,急忙往夏辞身边走,齐少承本来还在拍衣服上的土,见他们两个愣在原地,脸色惨白,心里有个不太好的预感,问道:「怎么了?」 「楚队出车祸了!你们先把他们押回去,我去找他!」夏辞说完拔腿就往车上跑。 闻缇路过画室正好去找詹妮弗,画室也到了开课的时间,詹妮弗说已经有好几位家长带着孩子去过画室了,只是闻缇一直在公司没时间去画室和家长面谈。 闻缇走到画室门口,发现画室的门大开着,他往里看了一眼,詹妮弗戴着报纸帽拿着抹布突然从门后面冒了出来,「老闆,你都快一个月没来过画室了。」 薛柠还在里面拖地,闻缇见她们辛苦,就站在门外说话免得又踩脏刚拖过的地板。 詹妮弗擦着大门问道:「老闆你让我订楚队长爱吃的菜,可你没跟我说他喜欢吃什么啊?」 闻缇想了想在手机便签里列了个单子,给詹妮弗看了一眼,「这周末我有时间,和家长们面谈的时间就定在周末上午吧。」 「好。」詹妮弗继续擦大门。 闻缇的手机突然响了,拿起来一看发现是席睿打过来的,詹妮弗只看到闻缇在她面前接了个电话,一回头发现闻缇已经不见了。 闻缇火急火燎的赶到医院,急救室门外站着夏辞和来回踱步的楚眠知,席睿坐在一旁的椅子上一直望着手术室的门,闻缇站在过道口迈不动步子,楚行暮两个小时前还跟他在一起,还说晚上要去他家留宿,他开车一向谨慎,为什么会突然出车祸? 席睿捂着脸坐在椅子上,闻缇慢慢走了过去,「伯父,伯母。」 第394页 楚眠知听到声音转过身来看向闻缇,和席睿比起来楚眠知冷静了许多,闻缇哑声问道:「怎么样了?」 席睿红着眼睛说道:「医生还没有出来。」 夏辞见闻缇已经过来了,于是走到他面前:「席阿姨状态不太好,我得先回队里一趟,有什么情况随时联繫我。」 闻缇点了点头:「他是在哪儿出的事故?」 「湘桦路。」 「那不是去研究所的近路吗?」 「我赶过去的时候人已经抬上救护车了,挡风玻璃全碎了,车里的东西有翻动过的痕迹,我让赵忱去调路口的监控录像了。」 闻缇突然想到楚行暮临走时让他保管的那些资料,难道他早就认为自己会出事所以才把资料给他保管? 如果闻缇知道这个案子会给楚行暮带来这么大的伤害,在楚行暮逼问他的时候他就该咬紧牙关什么都不告诉他,在他执意要查这个案子的时候极力阻止他。 闻缇很少有后悔做的事,仅有的几次都和楚行暮有关,每次都是在要他的命。 第151章 李尔王14 闻缇送夏辞出去,听他细说了一下事故地点细节,随后返回手术室外,看到席睿的着急担忧的样子强打起精神跟席睿和楚眠知说了几句宽慰的话,三人继续在手术室外等着,闻缇不断揣摩着手上的戒指,看着手术室的门出神。 等了大概十多分钟,手术室的门终于来了,穿着手术服的男医生拿着登记表问道:「楚行暮的家属是谁?」 席睿连忙站起来急切地回答:「我们都是,我儿子他怎么样了?」 医生说道:「病人全身多处软组织挫伤,头部受到重击目前还在昏迷,虽然暂时脱离了生命危险,但是还需要陪护观察4个小时。」 席睿和楚眠知稍微放下心来,夏辞打电话通知他们的时候席睿还在学校里上课,一听楚行暮出了事故就什么都顾不得了,五年前楚行暮中了枪险些没救回来,这件事在她心里一直是个疙瘩,所以她特别怕楚行暮进医院。 闻缇扶着席睿朝医生点头道谢:「谢谢医生,请问他什么时候能醒?」 医生摇摇头说:「这个还说不准。」 楚眠知背着手走到席睿身边安慰她:「臭小子命大,死里逃生多少次了,你学校还有课别耽误了学生上课,先回去吧。」 虽然医生说他已经脱离危险了,闻缇还是难掩担忧之色,陪护观察用不了这么多人,闻缇让楚眠知和席睿先回去,楚行暮如果醒了他会马上通知他们,把楚眠知和席睿送出医院,回去时楚行暮已经在病房了,闻缇在门外一直等医生和护士离开才独自走了进去。 楚行暮的头上缠着厚厚的纱布,脸上有许多肉眼可见的擦伤,平时意气风发的队长现在毫无所觉的躺在病床上。 闻缇拉过椅子坐在病床边上沉默地看着楚行暮,从他第一次受伤到后来发高烧都是楚行暮在他身边照顾他的,而他至多见过楚行暮体力不支睏乏疲倦的样子,甚至从长青大学图书馆的楼顶掉下来还能张口就骂人,总是给人一种他不会累不会倒的错觉。 就连这次也是,即使知道这个案子可能会得罪很多人,会将自己置入危险之中,他还是硬着头皮接下来了,他考虑到了后果也要这么做,事到如今闻缇也猜不透楚行暮为什么要这么拼命。 闻缇在病床前一坐就是4个小时,静静地看了楚行暮4个小时,他在心里一秒一秒的数着时间,因为他觉得楚行暮一定会在下一秒醒过来,然后用意外和高兴的语气问他:「你怎么来了?」 晚上八点,闻缇听到有人敲门,转头一看赵忱在玻璃外面朝他招手,他们是过来看楚行暮的,闻缇帮他开了门,赵忱急急忙忙往病床边上走,唐哲小声问闻缇:「楚队怎么样了?」 闻缇说道:「医生说他劳损过度,头部又受了重击,可能还要几个小时才能醒。」 赵忱绕着病床转了一圈,要不是闻缇和唐哲还在,他能当场哭出来,听到楚行暮出车祸的消息,赵忱有种顶樑柱倒了的感觉,五年前的场景他一点儿没忘。 「事故地点的监控录像已经送回队里了,肯定能找到兇手!」 闻缇问道:「孙思曜抓到了吗?」 赵忱回答说:「抓到了,副队让我跟你说,钟鸣楼可能是慢**物中毒死的,他日常吃的普通抗精神病药被人偷换成了致亡率极高的创新药,和曾荣德服用的是同一种,这些都是在孙思曜的授意下完成的。」 「另外。」赵忱往门口看了一眼,走到闻缇身边说,「因为孙思曜挪用科研资金的事,市政府派了人到局里,说要全程参与这个案子的后续处理,被李局回绝了。」 唐哲还说:「下午楚校长去局里了,还有专门从永兴区赶过来的杨魏渊,我觉得这个案子好像很严重。」 闻缇走到楚行暮身边,克制着怒气说道:「他们不便出面的事就让楚行暮去办,不方便查的案子就留给楚行暮查,他是警察是管制违法犯罪的,警察的命难道就能随便牺牲吗?」 楚眠知已经退休五年了,如果楚行暮只是单纯的遭遇车祸报復他是不会去公安局的,杨魏渊调离市局五年,为什么这个时候回来? 要么和楚行暮有关,要么就是和周晋霖的案子有关。 赵忱从来没见过闻缇生过气,没想到他生起气来一点都不输于楚行暮,楚行暮生气是表现在脸上的,闻缇虽然背对着他们但隔了老远还是能感觉到闻缇的低气压。 第395页 反倒让他担心闻缇拿到他送过来的东西会不会当场破口大骂,赵忱从包里把楚行暮一直放在抽屉里的信给了闻缇,「这是队长之前收到的威胁信,副队让我给你。」 闻缇接过信封,翻出了里面的东西,他和楚行暮同去南嘉精神病院的照片,周晋霖工作笔记的复印内容,楚行暮从来没跟他提过这个事,闻缇一时间不知道这次的报復到底跟他调查研究所有关还是跟周晋霖的案子有关。 病房里突然陷入了沉默,从氧气罩里传出来的唿吸声听的格外清晰,病房门慢慢开了一条缝,三人同时警觉的看向门口,詹妮弗缩手缩脚的打开门,见病房里气氛严肃,指了指手里的袋子说道:「我是来送东西的。」 赵忱和唐哲以为是闻缇让她过来送住院物品的。 闻缇接过袋子,把木盒拿出来递到赵忱面前,「这是楚队长让我代为保管的,本来今天晚上要拿回局里,里面是曾荣德从研究所里拿出来的创新药资料,给孙思曜定罪的铁证。」 「事不宜迟,我们先回队里了。」 赵忱把盒子里的资料取出来装进了他的文件包里,和唐哲一起出去了。 唐哲满心疑惑,怎么是闻缇在看护楚行暮,就问赵忱:「队长和闻缇的关系这么亲近吗?」 赵忱问他:「队长是基佬你不知道?」 唐哲:「……」他可能是队里最后一个知道的,难怪他总觉得楚行暮跟闻缇在一块儿时有种说不出来的亲密感。 詹妮弗伸长脖子看了一下还未甦醒的楚行暮,「楚队长的伤严重吗?」 问完她就觉得又说了多余的话,不严重楚行暮是绝对不会躺在病床上的,她又换了个问题,「你在这儿守了一下午,晚饭是不是还没吃?要不要请护工过来,你也休息一下。」 闻缇转过身说:「不用了,我没有胃口,有件事你去帮我查一下,这次的举报信事件,原氏集团里负责舆论公关的是谁,还有原儒琛最近在做什么。」 詹妮弗走到门口转头跟闻缇说:「你别太担心了,兴许楚队长是太累了才没这么快醒。」 闻缇点点头:「辛苦了。」 詹妮弗轻手轻脚的关上门出去了。 晚上八点半左右席睿和楚眠知又过来了一趟,猜到闻缇肯定没有吃晚饭还给闻缇带了些吃的,席睿拿了住院物品过来打算替班陪护,闻缇说他一个人可以,让他们早些回家休息,两人拗不过他就都回去了。 送走两位老人闻缇重新坐回椅子上,继续等楚行暮甦醒,这一晚一定又是未眠之夜,刑侦队肯定要加班一夜,钟长新的那封举报信引发的舆论风波势必会继续发酵下去,医药科研所、公安局还有参与药品上市的闻氏集团之后必定要做出相关回应。 闻缇已经无心再管那些了,他把病房里的灯关了,只留了窗台上的一个小灯,把椅子往前拉了一点,坐在黑暗里然后将耳朵贴在楚行暮的嘴边,听到他平稳的唿吸声,心想或许楚行暮是真的累了想休息一下。 他肯定知道闻缇会陪着他,所以才不急着醒过来。 闻缇说:「我要提前跟你报告一件事,我打算把闻氏集团从闻向秦手里抢回来。」 看到楚行暮的睫毛动了一下,闻缇从口袋里拿出来了一个金属项鍊,上面串的是一只戒指,那是医生给闻缇的,说是从楚行暮的脖子上摘下来的,闻缇借着微弱的灯光把戒指从金属链上取下来,认真的戴在了楚行暮手上。 闻缇一整晚都没有睡,在楚行暮的病床前守了他一晚上,这一晚楚行暮都没有甦醒的迹象。 第二天早上,他去病房里的洗手间洗漱,准备出去给闻向秦打电话请两天假,洗漱完拿着手机经过床尾时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太一样了,走了几步返回病床前,发现楚行暮的氧气罩好像歪了。 于是闻缇重新坐下,把耳朵贴在楚行暮嘴边听了一下,然后挠了挠他的手心问他:「你什么时候醒的?」 楚行暮的眼睫毛疯狂抖动,心想闻缇的洞察力什么时候这么强了,迫于无奈只好睁眼,示意闻缇帮他摘掉氧气罩,他全身就像散了架似的瘫软无力,勉强能说话。 「刚刚。」楚行暮动了动嘴,吐字清晰。 闻缇站起来说道:「我去叫医生。」 楚行暮在心里说:「我还想跟你多说几句话呢。」 没一会儿医生和护士就涌进了病房,事无巨细地问楚行暮的感觉以及哪里不舒服,闻缇通知了席睿和夏辞,说楚行暮已经醒了。 返回病房发现楚行暮身上的仪器都已经撤走了,闻缇又去找医生详细问了一下楚行暮的恢復情况,楚行暮等了二十多分钟闻缇才回来。 推门进去楚行暮问他:「怎么去了那么久?」 「通知伯父伯母你醒了,问了医生一些注意事项,头疼吗?」闻缇扶着他坐了起来。 「不疼,就是有点儿晕。」 楚行暮身体素质好,身上的伤倒是没什么大问题,只是稍微动一下头就晕的厉害。 楚行暮看了看外面的天,问道:「我睡了多久?」 闻缇把手机里的秒钟计时数拿给他看,「15小时32分58秒,我总觉得你会在下一秒醒。」 楚行暮不知哪儿来的力气,一下把闻缇拉了过去,在眼前一片重影的情况下准确吻住了闻缇的嘴唇。 第396页 闻缇怕他从床上一头栽下去,只好站起来把他按回床上,「楚行暮,你能有点作为病人的自觉吗?」 楚行暮:「我现在下地就能走。」 说着就想坐起来,结果刚离开枕头五公分马上就因为头晕目眩躺回去了。 闻缇帮他把枕头垫好,说要出去打个电话,闻缇开门出去了楚行暮还望眼欲穿的等着他回来,知道这次他又吓着闻缇了。 席睿和楚眠知一大早就从家里出发,路上接到闻缇的电话说楚行暮已经醒了,两人公交车也不坐了直接打车赶到了医院,走到病房门口时发现闻缇坐在外面的椅子上,席睿走上前去问道:「小闻,你先回家休息吧?」 闻缇站了起来笑着说:「我没事,怕吵到楚队长所以出来打了个电话,他刚才还说要下地走几步呢。」 楚眠知推开门先进去了,楚行暮眼见望眼欲穿的人变成了他爸,连重影都好了,「爸,你怎么也过来了?」 「我都来第三次了。」楚眠知竖了三个手指头问他,「这是几?」 楚行暮:「……」 席睿把带过来的汤拿了出来,盛在两个碗里,闻缇把床桌拉起来,听席睿说:「一天一夜没吃东西都饿了吧?你爸昨晚回去煲了一晚上的汤,还包了馄饨,赶紧和小闻趁热吃点儿。」 看到桌子上分毫未动的饭菜,席睿问道:「小闻,昨天的晚饭你怎么一点都没吃?」 闻缇搬过椅子怕驳了席睿的心意,解释说:「昨天没胃口什么都吃不下。」 他说话的时候楚行暮的眼睛跟粘在他身上了似的,等闻缇坐过来楚行暮先把馄饨碗给了他,「我喝点汤就行了,一嚼东西太阳穴就抽的疼。」 闻缇说:「我问过医生了,再住院观察两天就能回家静养,起码得三周才能恢復,还要回来复查有没有什么后遗症。」 「这么麻烦?不复查行吗?」 闻缇说道:「当然不行。」 楚眠知看了一眼时间,对楚行暮说:「你妈上午还有一场讲座,你没事儿我们就先走了。」 「我妈有讲座那您去学校干什么?」 楚眠知瞪了他一眼:「听讲座。」 待了总共不到二十分钟,席睿和楚眠知赶时间去学校了,等他们一走楚行暮又靠回了枕头上。 楚行暮转头看着专心吃馄饨的闻缇,把汤碗也推到他面前,说道:「我睡着的时候觉得有人一直在我身边看着我,我就知道是你。」 作者有话说: 今天能等到一条评论吗? 第152章 李尔王15 楚行暮因伤住院,刑侦队里的工作全部交给了吴换山和夏辞,案子的后续处理结果他没有过问一句,虽然医生说住院观察两天就能回家,但闻缇硬让楚行暮在医院里多住了两天。 住院期间几乎天天有人去探望他,楚行暮的电话就没断过,也不知道他们是从哪儿得知楚行暮受伤的消息,连只有过年才联繫一次的人也打电话询问他的伤势。 以前他也受过比这还重的伤没见他们有多热心,要不是楚行暮还好端端的活着,他还以为那些人是听说他得了不治之症才来见他最后一面的。 闻缇从他住院那天开始就一直在医院里陪护,席睿和楚眠知几次让他回去休息,闻缇只是笑一笑然后婉拒了,闻缇的陪护范围从楚行暮的日常生活到住院情绪,简直无微不至,楚行暮从一些细枝末节上感受到了闻缇的不一样。 他时常觉得闻缇现在看他的眼神跟以前不同了,有时闻缇把病房当成临时办公室处理公司的一些工作,工作太过投入时他会勐地回头看楚行暮。 闻缇看他,他也看闻缇,两人的视线偶尔交汇闻缇就笑一下,重新把目光转移到电脑屏幕上,导致楚行暮想跟他谈谈都不知道怎么开口。 青市精神疾病研究所所长孙思曜迫害前所长以及所内专家的案子进入尾声,顺便带出来了一些十六年前有关创新药研发实验中不为人知的失误,从研究所的研发团队到药品监管局的审批管理层,再到拥有药品上市许可的原氏集团,市局的调查范围因此扩大到了那些已经退休了的部门领导。 刑侦队还查出孙思曜就任所长的这十六年不仅挪用科研资金还利用职权之便收受贿赂,原本人才济济的研究所在他们的瓜分下变成了名存实亡的空壳,有关精神病治疗的研究进展停滞不前。 钟鸣楼一生的心血仅过了十六年就被孙思曜等人的无能腐败消磨殆尽了。 曾荣德看着跟随钟鸣楼一手建立起来的研究所因为孙思曜的放任自流日渐衰颓,当年为了保全他的声誉,听信了孙思曜的提议,虽然他没有参与指认钟鸣楼与药物研发项目有关,但他默认了孙思曜的所有行为,导致钟鸣楼被免职不仅一个人承担了所有惩处和过错,最后还死在了精神病院里。 后来他才发现孙思曜的野心,知道孙思曜要把钟鸣楼排挤出研究所,他觊觎所长的位置已久,钟鸣楼早知道他的心思不在如何防治精神疾病方面,但愿意相信他所以时常规劝孙思曜,结果这一切落在孙思曜眼里变成了钟鸣楼事事对他的不满,他开始拉拢研究所里与钟鸣楼的理念不合的人。 钟鸣楼和孙思曜的矛盾爆发,是孙思曜以研究所名义承接了一个制药公司的新型抗精神病药品的研发项目,钟鸣楼极力反对新药研发,但当时研究所里的大部分人都站在副所长孙思曜那边,钟鸣楼在孤立无援的情况下又被孙思曜暗地里造谣他得了精神病,他的职权基本上被架空了。 第397页 钟鸣楼申请成立犯罪精神病学研究组,结果连拨给研究所的科研资金也被孙思曜挪用了,而这些事曾荣德全都不知情。 孙思曜利用钟鸣楼家人威胁他,让他承认他是研发组的主要负责人,这个研发项目也是他以研究所名义和制药公司合作的,即使后来他去了精神病院,孙思曜还不放过他。 他们买通南嘉精神病院里的医生定期更换钟鸣楼的药,所以钟鸣楼在南嘉短短六年就因慢**物中毒而死,他们又将这场处心积虑的谋杀伪装成精神病患者的自杀,因为精神病患者自杀在平常人眼中是最平常最不会引起怀疑的。 后来刑侦队还查明曾荣德收到的威胁信其实是他自己给自己写的,他不想眼睁睁看着研究所被孙思曜等人蛀空,决心说出十六年前那起科研事故的真相,孙思曜如法炮制用当年排挤钟鸣楼的方式把曾荣德也排挤出了研究所,又以曾樊的前途做威胁逼迫曾荣德自杀,如此一来知道当年真相的人都死了,孙思曜也就没有后顾之忧。 可曾荣德早就把所有能证明孙思曜犯罪的重要资料交给了钟鸣楼的妻子,楚行暮又恰好是个难应付的,这才将孙思曜等人绳之以法。 如乔医生所说,钟长新确实对这个调查结果不太信服,但对楚行暮牵扯进他爷爷和研究所的恩怨之中还因此受到报復的事过意不去,不管怎么说钟鸣楼自杀案的真相终于大白,孙思曜泼在他身上的脏水也得以洗清,即使钟长新还对个中细节抱有怀疑,那也只能由他自己去一一查明。 比起这个,让钟长新最想不通的是对方的报復对象为什么是楚行暮? 楚行暮再怎么高调查案也是因为市局两个局长下了命令,对方敢这么明目张胆对楚行暮下手如果只是为了阻止他调查十六年前的科研事故,这个理由未免有点牵强。 一路上都在思考楚行暮被报復的原因,等转过神来钟长新发现自己已经走到医院门口了,而他两手空空的去看探望病人似乎也不合适,左看右看他就在医院旁边看到了一家水果店。 病房里的楚行暮正打算趁闻缇出去的空当下床走走,脚刚踩在地上就听见病房外的脚步声,楚行暮又把脚收回去了,结果推门进来的人是钟长新。 楚行暮上下打量着钟长新,衣饰妥帖再不是学闻缇的风格了,他倒不是惊讶钟长新会来看他,而是惊讶钟长新手里提着的榴槤。 「钟博士你带这么大个榴槤过来,我还当你是故意的。」楚行暮坐在床上说道,也没有请他进来。 钟长新自己走进病房,说:「楚队长受伤也有我的责任,现在案子已经真相大白了,刑侦队还等楚队长回去坐镇呢,不当面谢谢楚队长我心里过意不去。」 「病房里也没什么好招待的,你随便坐。」楚行暮转头拿了柜子上的药就着水吃了。 钟长新看到桌子上的笔记本电脑问道:「闻缇呢?我听闻向秦说他好几天没回公司了。」 楚行暮放下水杯回答说:「刚刚出去了。」 钟长新一天三次的往公安局跑,几乎把整个案件的始末都了解清楚了,于是就把这两天刑侦队跟进的后续跟楚行暮简单说了一下,楚行暮左耳进右耳出暂时还不想动脑子。 两人说话间,闻缇站在门口问道:「什么味道?」 楚行暮努了努嘴,「钟博士带了个榴槤来探病。」 闻缇穿着衬衫和马甲,挽着衬衫袖子走了进来,几天不见钟长新发现闻缇不似原来那么温和了。 闻缇走到钟长新的身边,皮笑肉不笑地说:「楚队长受不了这个味道。」 钟长新不打算跟闻缇讨论榴槤的去留问题,他还有件要紧事要跟闻缇说。 「有件事还要请你帮忙,我想申请给我爷爷做精神病鑑定。」 「你自己?」 「药邑教授和穆方教授会协助我。」 楚行暮问道:「司法精神病鑑定中确实有死后鑑定这一说,可钟教授已经去世十年了,你上哪儿找能证明他没有病的证据?」 钟长新看向闻缇,「闻缇和我爷爷相处了六年,对他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再熟悉不过,乔医生和林震光也愿意出面作证,至于能证明我爷爷没有生病的个人信件和书面材料,我想他留给我奶奶的信就够了。」 闻缇问道:「你都打算好了,还需要我做什么?」 「我不是说替他攫取实验成果吗?现在就是。」 楚行暮忽然想起钟老夫人给闻缇的那份鑑定书,那是钟鸣楼和闻缇相处六年时间为他做的,没想到现在反过来了,原来钟长新打的是这个算盘。 钟长新说:「我也要跟你道歉,和闻向秦一起针对你是因为我嫉妒我爷爷陪你长大,教给你的东西是我这辈子都没有机会学习的,我崇拜我爷爷,从小到大都在追赶他的脚步,可他陪伴我的时间少之又少。」 闻缇笑说:「其实李尔先生最常提起的人是你,他只是把对你的亏欠弥补在我身上,把我从泥沼里拉出来,所以今天我们才能面对面站在一起,这就是他送给我们的礼物。」 楚行暮见他们二人终于把话说开,心想闻缇心结解开了一个,他所背负的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又卸下了一件,从今以后那段有关精神病院的过去就彻底过去了。 不过楚行暮想起前两天上网看到钟长新用真名发布的举报信,突然觉得他跟闻向秦年轻的时候一样莽撞,为达目的不惜豁出一切,楚行暮当场说了一句:「钟博士,我让你配合发布举报信没让你公开身份,你如果还想在学术界立住脚跟,最好知道怎么明哲保身,你代表的可是你们研究组。」 第398页 钟长新点了点头,「受教了。」 以为他是真心提点钟长新,谁知他又说了句:「影响你倒是无所谓,影响闻缇以后上学怎么办?他现在还是你们研究组的成员。」 钟长新:「……」 闻缇转身看他,楚行暮扶着还没拆纱布的头朝他眨眼。 其实钟长新用真名发布的举报信在发出的第二天就迫于舆论压力删除了,但由此引发了大众对一些科研机构的认知和讨论,许多遭受过不公平待遇的学生或是曾在某科研单位工作过的人纷纷藉助网络平台发表他们对这些现象的看法,或替他们澄清,或是发表一些过激言论。 十六年前的创新药致使患者死亡的医疗事故也再次回到了大众的视野里,人们开始重新审视一向信赖有加的医药科研单位内部到底是否如表面看起来那么风平浪静,因为受害者们患有不同程度的精神病症,人们的关注点渐渐转移到了精神病这个被遗忘很久的群体上。 精神病患者们的人生大多在生病、治癒和復发之间往復循环,无法正常出行和生活,一辈子住在精神病院里或者受家人监护,更有暴力患者因此犯罪引发悲剧惨案,而这些人中只有少部分患者能得到正规治疗。 精神病群体所能得到的治疗条件远比人们想像中的差,大多数患者的家属都因治疗费用昂贵选择放弃让他们入院治疗,治疗精神病的方法有许多,其中最廉价的治疗方式是来自家属的监护,这对患者和家属来说又是一种精神折磨。 钟长新觉得时间差不多了,便说他还有事要办,急匆匆的出了病房,闻缇站在病房中央皱着眉看了那颗榴槤几秒,不太情愿的提起榴槤出去了。 楚行暮半躺在床上等闻缇回来,想好好跟他谈一下这段时间发生的一切,他知道闻缇这几天一直后悔让他插手钟鸣楼的案子。 闻缇出去了五分钟,大概是追钟长新到楼下,锲而不捨的把榴槤还给了他,于是一进门直奔洗手间,楚行暮在一旁乐不可支地看着他。 楚行暮在一旁唠唠叨叨地说:「本来早两天出院挺好的,多住两天花费太高,也不知道我这算不算工伤,保险能赔多少,你连个安稳觉都睡不好。」 闻缇擦着手说:「你比闻氏集团的财务部主任还会精打细算。」 「你没有什么要问我的?」 闻缇一转身发现楚行暮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他身后了,闻缇放下手里的毛巾转身说:「你受伤是因为这个案子还是那封警告信?」 楚行暮说:「说不定两个都有。」 闻缇困惑不解的看着楚行暮,楚行暮拉着他坐下解释道:「其实那天从进了城区开始就有人跟踪我,我急着往研究所赶就抄了近路,谁知道真正想要我命的早就在前面等着了。」 「失去意识之前我看到有人在我车里翻找东西,直到交警赶过来他才假装查看我的伤势。」 「你看到那个人的样貌了吗?」 楚行暮摇了摇头:「他戴着口罩,我可以肯定跟踪我的和早就在事故地点等着撞我的是两路人。」 闻缇说:「伯父和杨叔在你昏迷期间都去过公安局。」 楚行暮盯着闻缇的眼睛说道:「有件事我没告诉钟长新,钟教授的那笔科研资金是市政府拨给孙思曜的,但我们一直说是孙思曜擅自挪用的。」 「孙思曜用钟长新威胁钟鸣楼替他承担创新药的一切后果,当时的孙思曜有那么大的能力和钟鸣楼抗衡吗?钟鸣楼既然没有精神病为什么还要假装自己有病,连续六年不间断的服用抗精神病药,难道不是因为有人在南嘉监视他?」 闻缇明白过来楚行暮的意思,不等他开口楚行暮便说:「钟鸣楼躲避的不是孙思曜,而是孙思曜背后的人,对方有剋扣或者下拨一笔科研资金的权利,也有让钟鸣楼家破人亡、声名狼藉的能力。」 最后楚行暮露出了一个无奈的表情,「刑侦队的破案能力再强也只能抓一个孙思曜,一个研究所暴露出来的问题是社会性的,就像你们集团里的尔虞我诈和威胁利诱。」 楚行暮还开玩笑说:「亏得夏辞心大,不然我早就被他和吴换山拉下来了。」 第153章 李尔王16 闻缇无心去想科研资金到底是下拨还是被挪用,创新药研发也跟他没有关系,说钟长新对钟鸣楼的案子执着这么多年,闻缇其实也一样,只是他没有钟长新那么激进,他只想查清钟鸣楼死亡的真相还他一个公道,报答钟鸣楼养育他六年的恩情,比起上述那些他更在意楚行暮为了调查这个案子所受到的伤害。 他曾亲眼目睹了楚行暮几次死里逃生的过程,更知道其中有多少次是因为他的无知和愚蠢,他后悔向楚行暮坦白这些本可以避开的危险,楚行暮昏迷的那个晚上他坐在病床边上反省了一夜。 一开始他觉得人与人之间的情感是薄弱的,他会想怪物的感情对其他人来说是否是一种危险,楚行暮的出现帮他印证了这一点,即使他身上有诸多问题,楚行暮只想着如何帮他解决而不是远离他。 闻缇的确不太在意生死,因为他在精神病院里见过的死人太多了,他曾向那个变态杀人犯苏哲宇说起的那些精神病院里的悲剧都是他亲眼所见,他的潜意识里认为精神病人最后的结局都是死亡,尤其在得知钟鸣楼是自杀他对自己的看法更加深信不疑。 第399页 他第一次对这个看法产生怀疑是在楚行暮为了救程柏从长青大学的图书馆楼顶上掉下去的时候,他不理解楚行暮那么惜命,为什么还要奋不顾身的去救人,后来楚行暮把这些归结为他的信仰和责任。 楚行暮看到闻缇想事情想的那么入神,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闻缇抬起头像是在徵求楚行暮的意见一样问他:「以后你能不能量力而行?」 楚行暮露出意外之色:「我还以为你要像去年抓捕西正的那次一样数落我一顿。」 闻缇扭头说道:「我又不是不讲道理。」 过了几分钟他看到闻缇在抽屉里翻找他的病历本和住院单,楚行暮问道:「你拿这些干什么?」 「去办出院手续,还是回家静养比较好。」 一听到要出院,楚行暮头也不晕了伤口也不疼了,连唿吸都不阻塞了,趁闻缇办手续的时间把他的东西收拾了一下,然后打电话通知了他爸妈。 夏辞和郎朗本想去医院看楚行暮,顺便跟楚行暮汇报一下工作,省得他过段时间回队里觉得自己又跟社会脱节,半路上得知楚行暮已经出院证往家里走,两人又改变目的地行程往楚行暮家里去了。 楚行暮不在家的四五天,闻缇把楚大哈和闻大橘暂时送去了席睿家,楚眠知那几天的日常就是早上带着闻大橘送席睿去学校,中午做好饭菜送到医院,下午牵着楚大哈去长青大学接席睿回家,遛猫遛狗看儿子三头不误,听说楚大哈和闻大橘各瘦了一圈。 闻缇和楚行暮从停车位往楼上走,路上碰到热心邻居楚行暮停下来跟对方聊了几句,闻缇拎着东西站在旁边等他们说完话,两人这才慢悠悠地往家走。 在楚行暮家爬了半年多的楼梯,闻缇每次进去都习惯性的往楼梯口拐,结果楚行暮一把拉住闻缇指了指电梯,到了家门口闻缇先去开门,楚行暮扶着墙站了好一会儿,并决定以后还是走楼梯。 楚行暮还以为他不在家的这几天家里肯定狼藉一片,谁知道进了门发现家里已经被打扫的干干净净了。 「我让詹妮弗叫家政打扫过了,楚大哈和闻大橘暂时送去了伯父伯母家,等你伤好了再把它们接回来。」闻缇把东西放下关好门。 把楚行暮的东西放置好,在楚行暮家待了半个小时闻缇说他还有事要办,这几天闻缇一直在医院里陪着他,公司和画室都没怎么去过,肯定攒了一堆工作,楚行暮心里也过意不去。 闻缇离开还没几分钟,夏辞和郎朗就在外面敲门,楚行暮开了门问道:「你们来的真是时候,我刚到家屁股都没坐热呢。」 郎朗放下东西说道:「我们刚刚在楼下见到闻缇了,他怎么走了?」 「应该回公司了,这几天他一直在医院照顾我。」楚行暮嘚瑟又欣慰地说道,「案子结束了?」 夏辞说道:「你不在的这几天队里发生了一件大事。」 「什么事儿?」 「李局把市政府派下来的调查小组给赶回去了。」 楚行暮蹙眉看着他们,明显没明白过来,夏辞解释说:「还是因为拨给钟鸣楼的那笔科研资金,既没拨到研究所也没拨到钟鸣楼手里,后来查了才知道那笔钱被政府财政部拨到新药研发组了,有人在网上匿名举报财政部部长以权谋私,和原氏集团勾结从上市新药中获利。」 「都十六年前的事了,这个案子怎么又扯到财政部部长身上了?孙思曜自己交代的?」 「他口风很紧,只交代了把研发事故嫁祸到钟鸣楼身上和毒害钟鸣楼威胁曾荣德自杀的事。」 「我猜这事儿多半和制药公司有关,孙思曜顶多算中间人。」 「财政部部长是段市长的妹夫,上头当天就派了一个调查小组,说要协同刑侦队查这笔科研资金的去向,咱们平时不怎么跟政府的人打交道,也不知道人家派遣下来的调查小组还有权利对刑侦队的工作指手画脚,结果撞李局的枪口上,被李局给轰出去了。」 郎朗补充道:「李局的子弹都上膛了,不知道的还以为调查小组是来跟我们火拼的。」 「这么严重吴局没拦着他?他们到底是怎么触到李局霉头的?」 夏辞摇头说:「吴局压根没插手,那调查小组的组长一口一个段市长说,你还跟李局打了这么多年交道还不清楚他有多见不得别人在他的地盘上拿其他人压他吗?我给你打个比方,假如你查案的时候余青闫在你跟前指手画脚,你肯定特想一枪崩了他。」 「我们那是积怨已久,他给周晋霖当秘书的时候我就觉得这人心术不正,不知道李局怎么还会找他当秘书。」楚行暮说着就捂住了头,一想起从前那些事儿他就头疼。 郎朗接着说:「第二天李局就被叫去市政府谈话了,不过从李局回来的态度看好像一点事儿都没有。」 「那拨款的事儿呢?就这么不了了之了?」 夏辞点头说,「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夏辞和郎朗也只是把刑侦队发生的事跟楚行暮说了一下,楚行暮却留意下来了。 一晃到了傍晚,夏辞和郎朗早就回去了,楚行暮把他的收音机翻找出来听了会儿广播,闻缇不在,没有楚大哈和闻大橘的闹腾,楚行暮这个房间里出来那个房间里进去转悠了半天就是不想躺下来休息。 最后打开冰箱想找点东西,发现冰箱里已经被塞的满满当当,鲜果蔬菜和各种速食,冷冻层里还有很多鱼和肉,不用想就知道是闻缇准备的,因为那些基本都是他爱吃的。 第400页 楚行暮关上冰箱门准备给闻缇打电话,听到外面有人敲门,楚行暮还奇怪天都快黑了还有人来看他。 开了门看到闻缇左手拎着箱子右手提着外卖说,「我打算在你家多住几天。」 原来他说有事要办就是回家收拾东西重新搬回来,楚行暮接过箱子把闻缇拽了进去,用脚关了门把他堵在墙上低头亲他,闻缇怕楚行暮一激动再一头栽倒急忙把他往旁边推,但楚行暮纹丝不动,闻缇一边接吻还要撑着楚行暮的胳膊防止他摔倒,最后楚行暮硬是吻到他自己先缺氧为止。 闻缇扶着他坐回沙发:「身体不好就不要强己所难了。」 楚行暮捂着头靠在沙发上说:「我还奇怪冰箱里怎么都是你爱吃的东西。」 闻缇拿着一卷新纱布和药贴从卧室里出来,帮楚行暮换药,「医生说六天后拆线,每周去医院复查两次。」 「我想过两天就回队里。」楚行暮是看着闻缇的脸色说话的。 闻缇知道他根本闲不住,拦也没用,刑侦队里的事儿不比他们公司的少,一队人都等着楚行暮回去调遣安排,「你的车还在交警队,事故原因还在调查中,之后维修还需要时间。」 楚行暮说道:「那本队长只能勉为其难的被闻总经理包养几天了。」 「银港今年又修了一条车道,我前段时间还打算邀请楚队长一起去兜风,看来只能明年再安排了。」 「顶多一个月就能好,到时候就去。」楚行暮早几年就想试试了,只是工作太忙没时间。 「今年闻向秦和原氏集团合作的项目不少,项目都是他谈的,抛头露面的应酬活都给了我。」闻缇一想到未来半个月又要成天待在公司,没完没了的应酬和工作就想罢工。 楚行暮突然问了一句:「应酬和酒会那么多,惦记你的女人也不少吧?」 闻缇伸出手给楚行暮看他手上的戒指,「看见这个她们只会觉得可惜,不过大部分情况下她们是因为知道我有精神病才退避三舍。」 「不是已经拿到鑑定书了吗?」 「有没有鑑定书在其他人眼里没有分别,大多数人更相信的自己的主观臆测。」 帮楚行暮换好药闻缇笨手笨脚的把带回来的外卖热了一下,和楚行暮吃了一顿迟来的晚饭。 楚行暮在家待了三天,楚眠知每天不重样的给他送营养饭菜,让楚行暮挺不好意思的,闻缇开始回公司上班,每天早出晚归,大部分时间都是楚行暮一个人在家,楚行暮闲来无事把他的书房整理了一遍。 整理过程中翻出了他十年前刚进刑侦队的实习报告,和夏辞闻向秦上警校时候的合照,一摞荣誉证书,一堆奖章,楚行暮心想他也不是别无所长。 后来在他的书桌上看到了一直放在办公室抽屉里的警告信,估计是夏辞给闻缇的,楚行暮重新把周晋霖留下的工作笔记拿了出来,警告信里的复印内容是笔记里的原页,他把那些工作笔记从头到尾重新看了一遍。 笔记是周太太让杨魏渊转交给楚行暮的,楚行暮上一次见周太太是在杨潇的婚礼上,他发现从赵海碌的绑架案重审过后,周晋霖突然淡出了他的视线,那个案子只是证明周晋霖与赵海碌所做的事无关,真正棘手的是一桩连环杀人案。 青市公安局局长被指认为这桩连环杀人案的兇手,据说他患有严重的精神分裂症,据说他是嗜血狂魔、据说他为了稳固职位故意制造了许多起影响恶劣的案件,据说他为了排除异己杀了很多人,还有人说他为了逃避追责故意装作精神病。 他用非人的手法在三周内杀害了六个人,两个老人、两个孕妇、两个小孩儿,死者们身体上的大动脉均被割开,但案发现场却没有多少血液痕迹,死者身体里的血不翼而飞。 楚行暮合上笔记捏着眉心,想起了五年前那些众说纷纭的传言,当年那个案子本来就疑点重重,第一起命案发生后周晋霖亲自带领刑侦队开始侦查,在他们一筹莫展之际接连发生了第二起、第三起……第六起。 整个青市高度警戒,所有街道派出所民警参与排查工作,市局联合六个分局迅速成立了专案组,周晋霖为专案组组长,李耀民为副组长,专案组还聘请了以穆方教授为首的三位犯罪心理学家协助破案,可是整整三周过去命案一起接着一起,那三周市内公路上只有警笛声。 专案组投入了大量人力物力,将搜索范围扩大到青市的周边村落,进行地毯式搜索,即使这样他们也没有找到兇手留下的任何蛛丝马迹,这桩连环杀人案引起了上级的高度重视,要求青市公安局加大侦破力度迅速破案,专案组将案件侦破时间延长了两个月,依然毫无所获。 楚行暮和夏辞当时也参与了案件的侦破工作,只不过他们负责的是市局和各个分局的警力调配,六起命案全部发生的后一周,楚行暮慢慢听到了一些与周晋霖有关的传言。 先是有人传出青市公安局长患有严重的精神分裂症,再是有人怀疑那六起命案都与周晋霖相关,因为周晋霖恰好都是第一个发现案发现场的人,种种巧合让事态朝不可控制的方向开始发展。 楚行暮和夏辞根本不知道这些传言是从哪儿来的,直至传言愈演愈烈,有一天他们突然接到命令,开始调查周晋霖。 侦破连环杀人案期间,由市局缉毒队负责调查的一起特大贩毒案有了重大进展,线索和证据直指上河分局局长赵海碌,缉毒队队长陈俞尧和副队长许池在请示了副局长李耀民之后开始实施抓捕行动。 第401页 但令所有人都想不到的是赵海碌在逃亡途中绑架了许池的爱人和警官大学校长楚眠知的儿子,短短几天,特大贩毒案与连环杀人案搅在了一起,后来便演变成了一桩轰动青市的警界违纪案件,与周晋霖和赵海碌相关的人一一被调查。 楚行暮的记忆差不多就停留在这个地方了,等他再回到警队,连环杀人案和特大贩毒案已经开庭审理了,而周晋霖早在楚行暮被绑架的那天被吕良善砍中颈部当场身亡。 关于案中细节楚行暮知道的不多,但杨魏渊对判决抱有怀疑,他觉得连环杀人案的兇手另有其人,贩毒案也和周晋霖无关,于是为了调查当年的真相主动申请调离一线,楚眠知在楚行暮被救出来之后提前退休。 之前听闻缇说杨魏渊和楚眠知在楚行暮车祸昏迷期间去过公安局,楚行暮一直没问过楚眠知申请提前退休的原因,现在回忆起来,大部分原因似乎在楚行暮身上。 他被赵海碌无端绑架,又遭周晋霖挟持,李耀民当时不顾他的性命下令让吴换山开枪,这一环接一环像是把楚眠知往绝路上逼,或许楚眠知早就知道李耀民为了击毙周晋霖不顾楚行暮死活的事了。 如果是这样的话,楚眠知还和李耀民常来常往,按照楚行暮对楚眠知的了解,他早就和李耀民翻脸了,除非楚眠因为某件事不能轻易和李耀民撕破脸。 去年年底楚行暮被武川袭击险些被砸死,李耀民知道后勒令永兴区三分局彻查武川袭击他的案子,楚行暮那个时候刚得知五年前他受伤的真相,以为李耀民怕楚眠知知道找他兴师问罪,才藉此安抚楚行暮。 想了这么多楚行暮的大脑负荷超标,头又开始疼,楚行暮转头看了一下窗外发现天已经黑了。 楚行暮把冰箱里的速食拿出来热了一热,洗了些水果等闻缇回来,决定明天就回刑侦队,这么长时间没去队里,楚行暮还不知道以后等着他的到底是什么。 等楚行暮把饭菜端上桌,闻缇正好开门进来,往常听到门响楚大哈和闻大橘会扑到门口摇着尾巴亲昵的迎接他。 闻缇也觉得少了点什么,把衣服挂在衣帽架上说:「过几天把楚大哈和闻大橘领回来吧。」 楚行暮端着一碗清淡一点的汤从厨房里出来说:「明天开始我要回队里上班,领它们回来的任务就交给你了。」 闻缇虽然不太放心,但是楚行暮已经打定主意要回去上班了。 第154章 李尔王17 第二天早上闻缇把楚行暮送到了公安局,楚行暮往办公大楼里走的时候连步子都是轻快的,比楚行暮还早到岗的警卫小哥看见楚行暮,笑着问道:「楚队早上好,好多天没见你来局里了。」 楚行暮笑说:「出了点意外,伤一好就赶紧回来上班了。」 刑侦队一如往常,没有因为楚行暮不在就偷懒耍滑,只是少了楚行暮的监督和催促大家的工作劲头都没以前高了。 赵忱把前一天泡过的茶叶倒进了富贵竹花盆里,找了把尺子蹲在富贵竹下把茶叶往土里摁,感嘆道:「往常老大在的时候连偷个懒都不敢,怎么老大一周多没来上班咱们反倒比平时还勤快啊?」 齐少承抱了一堆装卷宗的档案盒,踢了踢赵忱:「杂物间里还堆着去年的卷宗,没见你勤快到哪儿去。」 赵忱把尺子搁在花盆边上起身从齐少承手里抱走了档案盒,白瑶把她和郎朗整理好的案件资料摆在了楚行暮的办公桌上,虽然夏辞已经帮楚行暮处理了大部分工作,楚行暮的办公桌还是堆满了。 唐哲拿着抹布一路从门口擦到最里面的桌子,连窗台也没放过。 夏辞说道:「怎么你们一到周一大扫除的时候就犯懒?」 「都三月份了,容易犯春困。」 「哟,今天人来这么齐?连老七都没迟到。」众队员听见熟悉的声音纷纷回头看向办公室门口,楚行暮夹着公文包站在外面精神十足的看着他们。 齐少承和赵忱愣了几秒钟,白瑶和唐哲连忙放下手里的活儿,惊讶地问他:「队长你的伤好了吗?」 「追犯罪嫌疑人五公里不成问题。」楚行暮一步跨进了办公室,径直走向他的办公桌。 漫不经心的一句带过那么大事故,是楚行暮的风格。 楚行暮把包搁在资料上,在办公室里走来走去指挥着他们再仔细打扫一遍办公区域的卫生,「窗台上的土都没擦干净,这几天风大一开窗全吹进来了,赶紧重新擦一遍。」 唐哲赶忙拿着抹布过去擦窗台和玻璃了。 「赵忱你又偷偷把茶叶倒富贵竹里了?你当这是路边上的野草?一盆好几千块钱,要是死了从你工资里扣。」 赵忱放下档案盒找了张纸把他倒进花盆里的茶叶一个一个往出挑。 「前年的档案怎么还堆在这屋子里?趁早收拾出来拿档案室去归档。」 白瑶和郎朗刚从放卷宗的屋子里出来,听见楚行暮一说转身又进去了。 齐少承坐在工位上乐呵呵地看他们忙来忙去,楚行暮转头盯着他看,齐少承连忙收了表情站起来说:「那个,我去领今年的出勤登记本。」 「呵,你不在我都使唤不动他们,我这个队长当的一点儿威严都没有。」见楚行暮三两句话就一下调动了他们的干活儿积极性,夏辞不乐意了。 第402页 白瑶替大家说出了他们的心里话:「队长刚回来,我们是怕他一生气再进医院。」 楚行暮返回办公桌前盯着一桌子的资料皱了会儿眉,还朝夏辞身后张望了几眼,把正在擦窗台挑茶叶的唐哲和赵忱叫了过去:「小唐先把你手里的活儿放下,帮我搬个桌子,我一弯腰头就发晕。」 「搬什么桌子啊?」赵忱走到跟前问他。 「把我桌子上的东西都换到那张桌子上。」楚行暮指了指夏辞身后,闻缇以前坐过的工位。 夏辞一头雾水地问他:「你都在这儿坐了几年了,突然搬那个角落里干什么?」 楚行暮那起公文包转了过去,「这儿离窗户近,晒太阳还能补钙。」 白瑶在杂物间里问郎朗:「朗姐,队长为什么要换工位啊?」 「之前是闻缇的工位。」早已看透一切的郎朗如是说道。 白瑶恍然大悟,继续八卦了一下郎朗:「朗姐,曾樊好端端约你去看电影,是不是对你有意思打算跟你进一步发展啊?」 话音一落,白瑶就听见车轱辘声往她们这边过来了,夏辞坐在办公椅上滑到杂物间门口问道:「郎警官,才几天你跟受害者家属连感情都培养出来了?」 白瑶吃惊地望着夏辞,隔了这么远他居然都能听见。 郎朗站起来说:「夏副队,你好像无权干涉我的私人生活吧?」 「曾樊四十多岁结过两次婚,一看就不是什么正经人。」 「人家结几次婚跟你有什么关系?」 白瑶抱着整理好的卷宗蹲在地上慢慢往门口挪,好不容易挪出杂物间,楚行暮靠在墙上问她:「郎朗和夏辞怎么吵起来了?」 作为办公室里的八卦主力,白瑶义不容辞的为楚行暮答疑解惑:「曾荣德的案子破了,他儿子曾樊说朗姐为了他爸的案子尽心尽力挺辛苦的,前几天刚请她吃了顿饭,昨天又要请她看电影,副队觉得曾樊结过两次婚都离了,肯定不是什么正经人,怕他欺骗朗姐感情。」 白瑶嘆气说:「但是朗姐不喜欢曾樊那个类型的,都打算推了,副队这么一说我估计朗姐要跟他反着来。」 楚行暮往杂物间看了一眼,夏辞和郎朗还在里面争论不休,于是转头跟白瑶说:「严密监视他们两个的一举一动,要是打起来先救夏辞。」 白瑶学着唐哲的惯性动作挠头:「啊?」 楚行暮转身去看他的东西搬得怎么样了,「夏辞打不过郎朗。」 路过的赵忱幽幽说道:「朗姐她爸是散打教练,朗姐还是女子散打冠军,唉,副队也挺不容易的。」 白瑶继续挠头:「啊?」 赵忱直起腰小声说:「笨,副队喜欢朗姐,可他不敢追啊。」 白瑶感嘆道:「大人的感情世界可能就是这么朴实无华吧。」 「我去李局和吴局那儿报到,你们赶紧把办公室打扫干净。」楚行暮把一本娱乐杂志从包里拿出来放在了他的抽屉里。 后续是白瑶在外面等了半天也没见郎朗和夏辞动手,然后放心去干别的事了。 夏辞臭着脸从杂物间里出来,赵忱和唐哲已经手脚麻利的把楚行暮的东西都搬过去了,楚行暮从两个局长那儿报完到回来,坐在闻缇以前坐过的工位上,叫夏辞:「我有件事儿问你。」 夏辞转过椅子问道:「什么?」 「闻向秦这段时间来找过你吗?」 夏辞摇摇头说:「他就来过一次,说是你叫他过来要查他母亲十年前跳楼自杀的案子,这案子你是怎么打算的?还查不查了?」 楚行暮有一下没一下地摸着下巴,想了一会儿说道:「周晋霖当年为什么要查这个案子呢?钟鸣楼是被孙思曜等人迫害致死的,结果他以自杀结案了,周晋霖不是这么粗心大意的人,他查案从来不敷衍,连嫌疑人都是证据足够才抓的。」 「这么一说,钟鸣楼和傅黎是同一年死的,最后都以自杀结案,闻向秦说当时报警的是他舅舅,傅黎的二哥。」 「不是闻家人?」 夏辞摇摇头:「不是。」 楚行暮坐了起来,他听闻缇说起闻氏集团是家族企业,但里面不只有闻家人,再想到闻氏集团早年的一些发展歷程,楚行暮大概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这案子不查了。」楚行暮重新坐了回去。 夏辞惊愕地问:「不是吴局让查的吗?」 「他让我看着办,傅黎自杀多半是闻傅两家的利益冲突,再大都轮不到警方介入,既然这案子的卷宗已经烧了,就当从来没查过吧。」 夏辞还是不明白:「傅家跟闻氏集团有什么关系?」 「闻向秦的父母是商业联姻,当时傅家的公司正面临破产危机,他父母结婚以后闻氏集团就收购了傅家的公司,这两家人要是算计起来,闻氏集团最后姓闻还是姓傅都不一定。」 他又想起来和闻缇去看牙医的时候碰见徐若林的堂妹,徐若林的三叔为了攀上女婿的公司,女儿被打成那样了还不让离婚,仔细想想,箇中缘由岂是「利益」两个字就能概括的。 周晋霖说不定就是考虑到这一层,卷宗烧毁五年了也没有补卷宗,难怪闻缇和闻向秦都恨不得逃离闻家,那公司就是个吸血魔窟,只有闻向秦接手公司,两方调停下才能安抚集团里的高层,要是他再偏心哪家,不知道又有什么腥风血雨。 第403页 楚行暮长长地嘆了一口气:「唉——」 「你嘆什么气,拿着几千块钱的工资操心人家几千万公司的家务事儿。」夏辞嘟囔着转了回去。 楚行暮在心里发愁,他担心的是闻缇,一直被人诟病私生子的身份,母亲失踪十几年,他爸不怎么重视他反而因为精神病把他关在家里,他在公司的工作肯定不是嘴上说的那么容易,什么应酬酒会也就哄哄别人,楚行暮都能想到他一个人坐在会议室里孤立无援任那些领导高层在他面前倚老卖老的样子。 事实上闻缇在那些高层领导面前确实是孤立无援的,说好听一些他得叫那些人一声叔叔或者伯伯,就算他们的话再难听也只能当成长辈们的鞭策,说难听一些不过是一群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乌合之众,连闻向秦都厌烦开董事会,何况闻缇呢。 「老闆,刚刚傅总说你脑子不清楚,没上过学连帐也算不明白,还把公司当成娱乐场所想来就来想走就走,让董事长少让你管生意上的事,你听了都不生气吗?」詹妮弗抱着文件夹跟在闻缇身后愤愤地问。 詹妮弗和闻缇才从会议室里出来,闻缇虽然开始参与公司的项目,可上头那几个长辈一点儿都不待见他,趁闻缇刚来公司紧赶着把他叫去问话。 闻缇回头笑道:「他们是怕闻向秦大权旁落,跟他们汇报工作还不如跟楚队长汇报案子。」 「董事长也不帮你说话。」 闻缇看了一下时间,停下来说:「他要是替我说话明天傅家人就要召开董事会讨论我的去留,或者把闻家搜个遍看我父亲还有没有留下什么遗嘱,后天是我二叔的生日,你和薛柠选一份礼物给他送过去吧。」 「你不当面给他祝寿了?」 「我要陪楚队长去医院复查,你再帮我预约一下原儒琛。」 詹妮弗小跑着回了办公室,闻缇找了个没人的拐角处给楚行暮发消息,楚行暮昏迷的那天晚上闻缇跟他说他要把闻氏集团从闻向秦手里抢回来,这句话不是说着玩儿的,闻缇唯一的资本就是手里那10%的股份。 从一个精神病手里抢东西要比从正常人手里抢容易多了。 一旦忙起来时间过得一定很快,虽然楚行暮和闻缇各自有工作要忙,楚行暮有时还要加班到晚上十点,但闻缇每天晚上总会准时到市局门口等楚行暮下班。 一周后交警队通知楚行暮去取车,办好了保险赔偿的文件,闻缇联繫了一个车行的朋友把楚行暮的车送去维修了。 距离事故发生时间已经过了快半个月了,无论交警队还是刑侦队都没有找到肇事逃逸的司机。 楚行暮心知对方有意藏匿,就是冲着他来的肯定不会轻易露出马脚,他已经有几个人选了,只是碍于某些原因暂时要按兵不动,他记得借查看他的伤势在他车里翻找东西的人的一些动作细节,这次楚行暮逃过一劫活了下来,难保对方不会再撞他第二次。 乔装打扮改变的只有样貌,而一个人的习惯动作是不会因为这个就随意改变的,比如那人习惯先用食指接触东西。 晚上七点闻缇到了市局门口坐在车里给楚行暮打电话,问他什么时候下班,楚行暮一听闻缇过来了忙把看了一半的资料往夏辞桌子上放,放完了立马往楼下跑,夏辞气的在后面骂他,楚行暮连头也不回。 「闻缇对头儿这也太上心了,从他受伤到现在闻缇天天晚上来接他,我怎么没这么好的兄弟,要不也不会自行车一骑就是十多年。」齐少承端着茶杯站在窗前往大门口看,「这服务太周到了,头儿连车门都不用自己开。」 夏辞说道:「你那自行车就是闻缇赔的,你不也占人家便宜了?」 齐少承一听差点儿连杯子都扔了,「自行车是闻缇赔的?」 「你一直都不知道?」 「头儿也没跟我说过啊。」 他的自行车是从他爷爷手里传下来的,顶多剩几年就送废品厂了,可楚行暮给他的跟原来的那辆一模一样,不用想就知道是照原来的样式定制的,说不定以后还能传给他孙子。 「这小子可真不简单。」齐少承瘪嘴说道。 「最近案子不多,都早点儿下班回家吧,指不定下回又要连轴转几天。」夏辞收拾了东西说道。 虽说三月的气温已经回升了不少,可夜里外出还是得多穿件衣服,尤其偏僻地界人少车少,连摇摇晃晃的醉汉也知道要赶紧回家。 晚上十点多,小沖路的一家餐厅门口聚集着一堆人,为首的是个四十来岁的中年男子,忙前忙后将醉醺醺的客户和同事扶上车,报了同事的地址嘱咐司机把对方安全送到家,转头又跟其他客户寒暄,明明因为喝多了酒胃绞痛,嘴里还大喊着下次再聚。 等到把大部分人都送走了,他才趴在路边的垃圾桶上吐了起来,看到他的呕吐物里好像有血丝,一旁的女秘书帮他买了瓶水递了几张纸巾,不忍地说:「丛主管,还是去医院看看吧?」 中年男人漱完口摆手站起来,「不用,我回家睡一觉就行了,你也早点儿回去吧,路上小心点儿。」 女秘书点了点头,不太放心地问:「你一个人能回去吗?需要帮你叫车吗?」 丛刚勉强笑道:「我家过两条街就到了,二十分钟就能回去,明天的应酬尽量安排在晚上。」 第404页 「好,那我先回家了。」 看着女秘书上了计程车,丛刚把擦过嘴的纸巾捲成一团扔进了垃圾桶,捂着胃摇摇晃晃的离开了餐厅。 晚上十点多虽不至深夜,但由于气温回升不稳定,到了夜里还是格外的冷,丛刚却因为胃绞痛出了一身冷汗,他拢紧外套捂着胃过了一条马路,想看看附近有没有药店开门,好去买点儿药暂时缓解一下。 这时,他看到不远处的小巷口里跑进了一个人,这条路是他回家的必经之路,地界偏僻经常会发生一些抢劫事故,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心态,他只是远远地看了一眼,转身走进了药店里。 从药店里出来路过巷口,丛刚不自觉的警觉起来,因为巷子很深附近又少有人住,丛刚拿出手机打开手电筒往巷子里照了一下,潮湿的路砖小道上什么也没有,他关了手电筒把手机拿在手里准备继续往回家。 可当他迈出步子的时候,突然听到巷子里传来细小的响动以及微弱的惊唿声和呻吟声,丛刚一下停住了脚步,凉意爬上了他的头顶让他瞬间清醒了不少,若是平时他肯定在犹豫之后转身就走,这次或许是喝了酒的缘故,丛刚大着胆子用手捂着手电筒的光走进了巷子里。 小巷其实是两旁的屋舍建筑空出来的一条小道,丛刚循着声音走到了一个废弃车棚门口,车棚的门半掩着,声音就是从车棚里传出来的。 丛刚屏息凝神地走近车棚,却因为一闪而过的手电筒光惊动了车棚里的人,就在丛刚想在附近找个工具开门时,黑暗中车棚的门突然打开,一个黑影趁丛刚转身的空当扑了过去,丛刚握紧手机勐地砸向对方,「哧」地一声,丛刚感觉手臂先是麻了一下接着失去了知觉,而在背后偷袭他的人早已经不见了踪影。 丛刚勉强拿起手机,借着屏幕光看了一眼手臂,发现手臂被砍了一道很深的口子,他顾不得止血连忙举着手机跌撞着推开车棚门,手电光照之处是大片被鲜血染红的尘土,一个看起来年纪不大的女生躺在地上一动不动,她的脖子上还在流血,丛刚惊唿一声一屁股坐在地上。 凌晨十二点左右,三四辆警车和救护车停在了小沖路的巷口。 第155章 李尔王18 第二天早上楚行暮才接到夏辞的电话,说昨晚凌晨十二点接到报案,长青区小沖路发生了一起犯罪性质不明的恶性伤人案,所以楚行暮一大早就赶到了受害者和报案人所在的医院。 夏辞昨晚本来都下班回家了,因为这个案子直接从家里赶到了案发现场,由于是深夜接到的报案,队里的同志很多都回家了,值班的警察在接到通知后第一时间赶到小沖路,夏辞让小沖派出所连夜封锁了现场,派人在巷口蹲守了一晚上,因为时间太晚第二天早上才通知的楚行暮。 「我们昨晚赶到的时候现场就两个人,报案人就是目击者,受害者的身份已经调查清楚了,小沖路十四中学的学生,叫孙小琪,今年刚升初二,抢救了一晚上早上才出手术室,听医生说暂时脱离危险了。」夏辞站在病房门口对楚行暮说道。 楚行暮往病房里看了几眼,孙小琪的父母都在病房里,医生和护士还没有出来。 从早上见到夏辞的第一面楚行暮就发现他的脸色很不好,还以为是昨天晚上没休息好的缘故,正准备让他回去休息一下,结果夏辞靠在墙上说:「连环杀人的兇手周晋霖在五年前就死了。」 楚行暮蹙眉看着他,转过头看向病房。 「孙小琪的致命伤在头部和颈部,手腕和脚腕都有不同程度的割伤,和五年前那个案子太像了。」 耐心听夏辞说完,楚行暮望着病房门突然犹豫了,医生和护士做完检查一窝蜂地开门出来,两人让开门口的位置等他们都离开才进了病房。 孙小琪的父母昨晚接到通知就赶到了医院,一直在手术室外等到早上,孙小琪的父亲去楼下办理住院手续了,病房里只有孙小琪母亲一个人在看护孙小琪。 楚行暮还没走到孙小琪的病床跟前,孙小琪的母亲看到他们进来,突然重重跪在楚行暮面前,声泪俱下地说:「警察同志我求求你们……求你们一定要抓住伤害我女儿的畜生!我女儿才十三岁,她才十三岁……」 楚行暮和夏辞急忙把她扶起来,由于精神高度紧张加上悲伤过度,结果人还没有站稳就直接晕过去了,楚行暮连忙把她抱到隔壁病床上,她嘴里还断断续续地说着「求求你们了」的话,刚出了病房的医生被夏辞叫住又折返了回来。 楚行暮走到孙小琪的病床前俯身看了她一会儿,孙小琪的脸有不同程度的擦伤和淤青,头部被钝器击打过,兇手应该是先将她打晕然后拖入车棚的,楚行暮提起裤腿在病床前蹲了下来,细细观察着孙小琪的两只手,孙小琪的右手手腕因为骨折被固定住了,但能看出来是骨折内翻。 过了几分钟孙小琪的父亲办完手续回来了,楚行暮重新站起来打算问他几个问题,当他回来发现他妻子也晕倒了,一下瘫坐在凳子上呆呆地看着同时躺在病床上的妻子和女儿,脸上闪过短暂的绝望然后背过身去用手背抹了眼泪,站在两张病床之间一时不知道该照顾哪边。 他们怎么也没想到一家三口原本平静幸福的生活会在一夕倾塌。 面对这样的情景楚行暮也不忍心询问孙小琪家属任何问题,于是和夏辞先出了病房,两人默契的谁也没有先说话。 第405页 五年前那桩连环杀人案中的六个受害者都死了,六条生命的背后是六个从此偏离了生活轨迹和方向的家庭,面对亲人的遭遇或许他们要用一生去抚平伤口,甚至有人终其一生都在为他们奔走,孙小琪一家就是其中的缩影,是所有因恶性犯罪而破碎绝望的家庭之一。 之后楚行暮和夏辞去孙小琪的主刀医生那里仔细询问了孙小琪的伤势,并让医生写一份详细的验伤报告,医生恐怕耽误了警方查案,也对孙小琪的遭遇心生怜悯,很快就将验伤报告写好了。 把验伤报告交给楚行暮的时候,那位医生摇着头说:「我做了这么多年手术从来没见过这么残忍的创口,就像把人的固定在手术台上割开身上所有血管放血似的,那小姑娘的伤口上还有一些细小的针眼。」 楚行暮把验伤报告拿到手里,向医生道了谢,随后又说:「有关患者的伤情细节希望医生不要外扬,以免引起恐慌。」 从医生办公室出来,楚行暮跟夏辞说:「通知郎朗过来,等孙小琪父母情绪稳定了再找他们了解情况,报案人现在在哪儿?」 「报案人丛刚被兇手砍伤了手臂,也在医院。」 楚行暮突然停下来问夏辞:「你觉得模仿犯罪的可能性有多少?」 夏辞摇摇头不确信地说:「虽然五年前那六起案子里的作案细节没有向社会公布过,但是也不能排除模仿犯罪的可能。」 「如果兇手是个变态模仿犯,那他的目标绝对不止孙小琪一个人,如果不是模仿犯罪,那丛刚就是唯一见过甚至和真兇交过手的人。」 「现在怎么办?」 「先让丛刚把昨晚的情形原原本本地复述一遍,我回队里请示李局和吴局,现场勘查了吗?」 「我让赵忱和老七过去了。」 「案发现场附近有监控吗?」 「小沖路属于旧城区,监控大多在路口,那种无人进出的小巷里根本没有,不过我已经让小唐去调小沖路周边的监控了,只要兇手的逃窜路线经过路口,监控肯定能拍到。」 见夏辞早就安排妥当了,楚行暮赶忙打车回了队里,也就这种时候他才意识到有车的便捷之处,心想他的车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修好。 楚行暮在先找李耀民还是先找吴换山之间权衡了一下,最终决定先去请示吴换山,连环杀人案的兇手周晋霖在六年前就死了,所以六年后的这起案子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是周晋霖做的。 楚行暮的怀疑有两点,究竟是有人模仿犯罪还是那桩连环杀人案真正的兇手现身了。 要印证他的猜想就必须拿到五年前那桩连环杀人案的卷宗,虽然卷宗已经在市局里了,但楚行暮至今没有权限借阅查看。 「受害者孙小琪被钝器打晕,后被兇手拖入车棚,医生在她身上发现大面积的割伤,没有任何性侵痕迹,兇手的作案手法和五年前那六起兇杀案的作案细节相似度很高,这是孙小琪的主刀医生临时写的验伤报告,可以先做个参考,具体结果还要等现场勘查的工作结束。」楚行暮把验伤报告交给了吴换山。 吴换山坐在桌前抬头看着楚行暮,楚行暮拿那份名单跟他做交易让他给周晋霖翻案,他没想到这一天来的这么快,「这个案子你跟李耀民说了吗?」 「还没有,我怀疑跟五年前那桩连环杀人案有关,孙小琪算是被救下了。」 吴换山说道:「你去请示李局,看他怎么安排。」 楚行暮略有疑色,吴换山便说:「当年周晋霖是专案组的组长,李局是副组长,专案组里的成员是青市六个分局的局长副局长,那案子当时闹得沸沸扬扬还惊动了上级,真相大白之后专案组就解散了,而且判决下来五年所有人都确信周晋霖是兇手,要翻案就要从根上重新挖,如果现在公开怀疑周晋霖是冤假错案的受害者而真兇逍遥法外了五年,追究起来专案组的所有成员都要被查办。」 吴换山盯着楚行暮的眼睛,「李耀民是6·12大案最大的受益人,他对周晋霖的态度不用我说你也知道,如果周晋霖真的是被冤枉的,那李耀民不可能坐视不理,这个头还是要他来带。」 「我明白了。」楚行暮带着满心疑虑走出了办公室,转而又去找了李耀民。 当天上午楚行暮和李耀民谈了近一个小时,李耀民的反应超出了楚行暮的意料,他原本以为时隔这么久再提起周晋霖的案子,他还会向以前一样动怒,谁知楚行暮把两个案子之间的联繫告知李耀民之后,他当即召开了紧急会议。 中午,楚行暮得到李耀民额的允许去档案室里把五年前那桩连环杀人案的卷宗提了出来,李耀民又通知了分局的各个领导到市局开会,得知孙小琪受害的经过让他们如临大敌,谁也不敢耽误。 李耀民和吴换山商议之后决定先在长青区各个路口增加巡逻警力,调派了下属派出所的警力以小沖路巷口为中心,着重排查孙小琪被害那晚进出小巷口的人。 吴换山考虑到案件的特殊性提议先不要声张以免引起大众恐慌,现在的媒体最喜欢捕风捉影,他们没有必要这么声势浩大地调查。 可李耀民却认为应该加紧排查周边,即使抓不到嫌疑人也能警示对方,以防再发生二起案件,除此之外李耀民还想聘请几个犯罪心理学专家协助他们破案,至于是否针对孙小琪被害案成立专案组他还没有说。 第406页 楚行暮拿到卷宗,花了半天时间把卷宗里的六份材料看了一遍又一遍,当年的尸检报告、伤情鑑定、证人证词以及作案手法和细节逐一呈现在他面前,看完卷宗楚行暮甚至有一种周晋霖的的确确就是兇手的错觉,他所犯的罪行每一条都有足够的证据,每一个证据都有人证和物证。 这是他从警十年来看到的最完美的卷宗,没有一处错漏,找不出任何怀疑周晋霖是被冤枉的破绽。 下午楚行暮赶赴小沖路的案发现场,案件发生的时间是凌晨,小沖路的居民基本上都不知情,短短几个小时小沖路的一些路口突然多了不少巡警,连交警都比平时多。 赵忱和齐少承从巷口里出来,两人一个比一个疑惑,齐少承问道:「破案是刑警的活儿,怎么连交警都出来了?」 「那会儿小白给我打了电话,说是所有分局领导都赶到市局参加紧急会议了,队里就她一个值班的倒水都倒不及,我也正纳闷怎么回事儿呢。」 「紧急会议是为了商讨连环杀人案向检察院申请重审开的。」楚行暮从路口拐了出来。 「头儿,里面已经勘察完了,我们正准备回去。」 楚行暮掀起警戒线走了进去,赵忱问道:「是五年前那个案子?」 「嗯,受害者孙小琪的伤口和五年前那些被害者的伤口几乎一模一样,表皮血管几乎都被割开了,那案子的兇手周晋霖死了五年,他难道还能从棺材里爬出来继续犯案?」 齐少承问道:「会不会是模仿犯罪?那案子当时那么轰动。」 「模仿犯罪的目的要么单纯的为了杀人,要么故意挑衅警方,如果是模仿犯罪,我们也要知道他模仿的界限在哪里,当年可是六起案子,算上未出生的两个婴儿整整八条人命。」 齐少承和赵忱突然停了下来,楚行暮这话一出他们忽然意识到了这个案件的严重性。 楚行暮转头看着他们说道:「如果不是模仿犯罪,那就是真正的兇手现身,或许他为五年前警方的愚蠢定案沾沾自喜,觉得就算再过五年警察还是抓不到他,收手五年再次动了杀戮的念头。」 齐少承问道:「五年前那么多分局领导参与破案,最后查出来兇手是周晋霖,这么一来那不就是冤假错案了?」 赵忱用脚踢了踢齐少承,齐少承一下反应过来了,三人心照不宣地互相看了一下。 「是不是模仿犯罪还需要进一步确认,李局想聘请相关专家协助破案,其他的我们等上面的通知,现在先把重点放在孙小琪被害案上。」楚行暮继续往巷子里面走。 迎面碰上指挥人抬东西的韩炀,楚行暮和齐少承让开了过道,赵忱看着蛇皮袋问韩炀:「韩法医,这袋子里装的是什么?」 「车棚里的土,里面还有受害者的血,现场已经勘察完了我让人把地上的所有尘土都装起来带回去了。」 楚行暮拍了拍韩炀的肩膀:「辛苦了。」 韩炀大吃一惊往后退了一步,一脸惊悚地看着楚行暮问他:「你不会撞傻了吧?这么客气可不像你以前的风格啊!」 楚行暮瞪了一眼韩炀,经过他身边的时候踹了他一脚,「活该你挨了缉毒队的人那么多摔还不长记性。」 尽管现场已经勘察完了,楚行暮还准备去看一遍,反正都要给楚行暮汇报,赵忱就一併跟他说了:「现场没有发现任何兇器,只有一些凌乱的脚印和拖拽痕迹,受害者是被拖进车棚里的。」 「拖进去的?有没有发现打斗或者反抗的痕迹?」 「车棚外面的平台上脚印非常杂乱,应该是目击者和兇手打斗时留下的,我们把整条巷子都找了一遍,没有发现任何血迹,说明受害者是在巷子外被打晕的。」 「受害者孙小琪的验伤报告里说,她的背部和大腿后侧有大面积擦伤,应该就是被拖拽进车棚时擦破的。」 「这是不是说明兇手是上了年纪的老人?他抱不动一个七八十斤的小姑娘,连拖拽都那么吃力,可连环杀人案的兇手是怎么拖得动两个孕妇的?」 「年龄这个问题没有什么说服力,五六十岁的老人的确拖不动一个怀胎七月的孕妇,但是中年人可以,他也可以伪装犯案年龄,比如明明能抱得动受害者,但却选择把他们拖到一个地方,成年人就罢了,算上孙小琪一共有三个孩子,平均体重不到五十斤,还不够明显吗?」 「所以兇手用拖拽受害者的方式掩饰他的年龄?那是从哪儿开始拖的?」 楚行暮看了看前后两个巷口,说道:「找几个人去看看除了这个巷子,附近还有什么少有人经过又比较粗糙的路面,对了今天星期几?」 「星期天。」 打晕并将受害者拖拽到一个地方,这也是卷宗里提到过的作案细节,六起案件都是以这个方式转移受害者的,周晋霖当年57岁,他的年龄也被当做推断的依据。 医院里,郎朗负责询问孙小琪前一天的出行路线和时间,夏辞就去找发现孙小琪的丛刚询问当晚发生的情况。 夏辞在病房外的玻璃上往里看了一眼,病房里除了丛刚还有一个中年妇女,夏辞敲了敲门听到里面传来声音才推门进去。 早上夏辞已经找过丛刚一次了,只是当时丛刚不仅受了伤还因为急性胃肠炎住院,夏辞没有打扰他休息,下午他想丛刚的身体应该好多了,所以这个时候才过来。 第407页 「夏警官,你来了?」丛刚吊着胳膊坐在病床上问道。 「伤怎么样了?」 「我这伤养一段时间就好了,那个小姑娘怎么样了?」 夏辞坐在凳子上说道:「暂时没有生命危险,但是全身的表皮血管都被割开了,最严重的是脖子和手腕脚腕,身体里三分之一的血都没了,现在还在输血。」 丛刚懊恼地低下头说:「好歹算是救过来了。」 夏辞说道:「要不是你,孙小琪最后还不知道会怎么样呢,你现在方便把昨晚的情况说一说吗?」 丛刚看了一眼坐在一旁神色担忧的妻子,他妻子站起来说:「你们先聊,我下楼买点儿午饭。」 丛刚的妻子出去他才说:「我昨晚应酬结束的比较晚,我家就在小沖路,昨晚胃一直疼就去药房里买了止疼药,出来的时候看见巷口里跑进去了一个人,他跑的很快我以为是抢劫犯没敢过去,小沖路是旧城区,晚上也挺乱的。」 「跑进巷子里的人跟车棚里的是同一个人吗?」 丛刚摇头说:「我记不太清了,那个人力气很大,黑灯瞎火的我也没看清他手里拿的是什么就被他划伤了,附近也找不到工具我用手机砸他他才跑了。」 夏辞紧跟着问:「你也打伤了他?对方的伤势怎么样?」 「我当时胃疼的厉害也没用多大力气,他应该没有受伤。」 夏辞急忙问道:「你好好想想手机砸到对方的什么地方了,有没有流血之类的?」 丛刚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就说:「我手机上有血,应该是他的,醒了我就把它擦了。」 「用什么擦的?」 「纸。」 「纸呢?」 丛刚迟疑地指了指门口的垃圾桶,夏辞连忙起身去垃圾桶里翻了起来,丛刚瞠目结舌地看着夏辞,他哪里想到警察还会翻垃圾桶。 作者有话说: 还有十来章就完结了,每章字数都在5k以上,应该能赶在312之前完结吧。 第156章 李尔王19 楚行暮还在小沖路的案发现场等赵忱他们搜寻孙小琪被打晕的地点线索,夏辞从医院出来匆忙回了队里,把他从医院的垃圾桶里找到的带有嫌疑人血样的纸团送去了技术科,楚行暮听到夏辞找到了重要线索也马上赶回了队里。 就在李耀民下令增加市内巡逻警力之后,有人在网上发布了一段视频,视频里拍摄到的内容正是案发当晚警车和救护车一起停在小沖路巷口的情形。 只是一段警方的出警视频,还不足以引起公众的关注,但居住在小沖路的人说他们所在的街道派出所正挨家挨户排查有无外来人员或可疑人员,连各大小区的物业都收到了通知,小区里的保安队的巡逻次数都增加了,不仅如此他们对小沖路巷子内发生的案情只字不提。 有些人开始在网上大放厥词,面对突然加强的排查力度指责警方侵犯他们的知情权,甚至有人根据那段掐头去尾的视频编造了一连串的谣言,有人还看到青市公安局突然去了好多领导开会。 一些激进网民还去各个线上媒体平台发表诉求,要求警方给他们一个合理解释,更甚者提到了去年那起碎尸案以及五年前的连环杀人案,许多人开始猜测青市是不是又发生了什么恶性案件,结果还没等到警方採取行动,吴换山最担心的事就发生了。 由一段视频引发的市民质疑和猜测同时也引起了一些媒体和记者的关注,有了不明信息的加持,市民们在没有看到任何相关警情通报前,已经开始恐慌起来了。 于是神通广大的媒体记者动用他们的职业技能,短短三个小时内不仅知道了小沖路凌晨发生的恶性伤人事件,甚至找到了受害者所在的医院。 从接到报案到公安局开完会布署警力才过了不到13个小时,连警察都没弄明白这起案件究竟是模仿犯罪还是怎么一回事,他们就受到了市民们铺天盖地的质疑和指责。 楚行暮还在技术科等血样的检测结果,之后还要拿去和资料库里所有留有案底的犯罪嫌疑人的血样做对比,根本就没有时间去关注网上爆发的舆情问题。 还是闻缇看到了新闻打电话跟楚行暮说了以后他才知道的,楚行暮让韩炀检测完直接把结果送到刑侦队办公室,他们的侦查才开了个头就碰上了比破案还棘手的情况。 楚行暮离开技术科正要往楼上走,门口突然进来了几个人,仔细一看是余清闫带着穆方和钟长新过来了,钟长新看见楚行暮率先跟他打了招唿:「楚队长。」 「穆方教授和钟博士怎么过来了?」 钟长新看了一下余清闫和楚行暮,不动声色地说:「李局长请穆教授协助你们破案,我是穆教授的助手。」 穆方教授微微点头,朝楚行暮笑了一下,「开会的时候早点儿来。」 楚行暮把路让开,穆方和钟长新过去了,楚行暮和余清闫互相看了对方一眼,余清闫趾高气昂的从他身边过去了,楚行暮满心疑惑,穆方从周晋霖一案之后就没有和警方合作过,怎么这次李耀民轻而易举的把他请过来了? 而且没人通知他过会儿要开会,现下他比任何人都要沉得住气,既然李耀民把穆方都请过来了,说明李耀民已经重视起来了。 楚行暮为了不错过会议,回到办公室匆匆交代了几句就去会议室里了。 第408页 下午五点韩炀把血样的检验结果送到了刑侦队,白瑶和唐哲又抓紧时间与资料库里的信息作比对,郎朗从孙小琪父母那里了解了孙小琪前一天的行踪,后来又根据孙小琪父母所说去把孙小琪从出门到去同学家所经过的地方走了一遍,把所有有监控的路口记下,找人把那些监控都调出来,跑了一整天找齐了监控录像她才回去。 李耀民组织的会议有两个目的,一是请犯罪心理学专家协助警方判断孙小琪被害案是模仿犯罪还是五年前的连环杀人案真兇另有其人;二是穆方参与过连环杀人案的侦破工作,而他与周晋霖合作多年,有他的参与可以证明李耀民是否对连环杀人案有失偏颇,还能消除李耀民在升任局长五年来受到的非议。 李耀民此举也让楚行暮对他的怀疑消减了一些,之后市局针对网络传言发布了孙小琪被害案的案件通报,由于案发突然,嫌疑人在逃,为防止嫌疑人流窜作案各区分局都增加了警力巡逻,提醒市民们注意出行安全。 不仅如此,警方还确认孙小琪被害与五年前的那桩连环杀人案相关,连环杀人案真兇或许另有其人,而连环杀人案真兇五年后再犯案的消息一经发布,立刻引起了全市人的关注和譁然,同时也惊动了上级部门,市政府要求市局全力破案。 另外,李耀民还向检察院申请重审周晋霖被诬告误判一案,随后将周晋霖被诬告与连环杀人案併案侦查。 会议结束以后,楚行暮送穆方和钟长新出了办公室,穆方突然叫住楚行暮,说道:「周局长没有看错人。」 楚行暮看四周还有其他人,便说送他们到市局门口,三人从大楼里出来,楚行暮敏锐的觉得穆方话里有话。 钟长新为了不打扰穆方和楚行暮说话,藉口去提车了。 五年来楚行暮是第一次和穆方说起周晋霖的案子,楚行暮笑道:「知道您老人家不喜欢跟警察打交道,这五年我也没去找过您。」 穆方直言说:「五年前我就知道周局长不是兇手。」 楚行暮惊愕地看着穆方,又听他说:「李局长请我协助你们破案前跟我说他要给周局长翻案,连环杀人案一破所有和周晋霖有牵连的人都被调查过,进去了几个人你应该清楚,我不是公安部门的人但因为和周局长合作时间长也没能倖免。」 这些事楚行暮从来没听杨魏渊跟他提起过,他一直以为穆方是因为周晋霖才不跟警方合作,「所以您不跟警方合作是为了避嫌?」 穆方说道:「当年的真相到底是什么只有当事人清楚,我还记得当时协助专案组成员把兇手的心理画像一点一点完善出来,周局长突然出现在第六起命案的案发现场,而警方当时接到了兇手的一封挑衅信故意暴露了他的行踪,当他们赶赴现场才发现那个人是周局长,如果那天晚上周局长没有逃,而是跟他们回去接受调查,至少他不会被当成青市的罪人声誉尽毁。」 楚行暮的脸色瞬间变得很难看:「您说第六起命案发生的那晚,周局长被发现在现场之后逃走了?」 穆方微微点了一下头,「从他逃走那一刻开始,他就回不了头了,而我找到的和兇手有关的线索成了指控周晋霖的关键证据,当时所有人都认为周晋霖是兇手,还有人说难怪从第一起命案发生时他们就成立了专案组,直到第六起命案发生之前都找不到兇手遗留下来的任何线索。」 穆方虽然清楚周晋霖不是兇手,但至今也不知道周晋霖为什么要逃,他是市局局长也是专案组的组长,既然他没有杀人为什么要在见到李耀民等人之后逃离现场?穆方怎么也没想到周晋霖被指控为连环杀人案兇手的铁证源于他帮专案组找出来的那些线索。 「时间差不多了,我们该走了。」钟长新把车开到大门口,发现楚行暮和穆方还没有聊完,他们回去还有重要工作要做。 「穆老的话我都记下了,这个案子还得您多费点儿心。」楚行暮说完心不在焉地转身回去了。 钟长新看着他的背影问穆方:「教授,你跟楚队长说了什么,他怎么那副表情?」 穆方转身说:「说了点儿跟他师父有关的事。」 楚行暮强忍着不适走进了大楼,结果到一楼楼梯口就因为头晕眼花一屁股坐在了楼梯上,穆方的几句话就打开了楚行暮封闭起来的记忆,他的大胆猜想在得知周晋霖逃亡的真相后终于应验了。 楚行暮拿出手机坐在台阶上给一个没有备註的号码打了一个电话,从严邵慈为许池被杀一案出庭作证之后他就没有再联繫过严邵慈。 法医部里韩炀做完最后一份检测书,摘了手套把检测表里的数据填写好,打算拿到刑侦队的办公室去,结果从走道的拐角处出来,发现楚行暮坐在台阶上,一副随时要倒下去的样子。 韩炀急忙跑过去扶着他,问道:「你上午还有劲儿踹我,现在怎么了?」 楚行暮扶着墙站了起来,说了句:「头晕。」 韩炀把文件夹在胳肢窝里扶着楚行暮回了办公室,出去的时候还好好的,回去的时候却是让韩炀扶回去的,唐哲和白瑶见了立马撂下手头工作帮韩炀把楚行暮扶回了工位。 「我说你别逞能啊,打从我认识你开始没见你闲过一天,伤没好全就回来上班,自己也不多注意点儿,这案子可是一场硬仗,你撑得住吗?」韩炀把材料放在楚行暮的桌子上,给他倒了杯水。 第409页 楚行暮根本没有听到韩炀说什么,他的耳朵一直「嗡嗡嗡」的,满脑子都是从穆方和严邵慈那里听到的真相:第六起命案发生的那一晚正是楚行暮被赵海碌绑架的时候,而周晋霖逃跑是因为严邵慈告诉他赵海碌绑架了楚行暮的事。 周晋霖逃跑是为了去救楚行暮。 楚行暮一直觉得周晋霖出现在颐和大厦是为了救他,可他不知道周晋霖也是为了救他才背上了杀人犯的罪名、掉进了赵海碌设好的陷阱里、把命丢在了吕良善手里。 这么一来周晋霖被吕良善砍中也可能是他们提前安排好的,他们压根就没想过让周晋霖活着洗脱罪名。 白瑶拿着手机到门外给闻缇打了电话,十多分钟后闻缇匆匆赶到刑侦队,一路跑进办公室里,楚行暮坐在工位上看卷宗资料,看起来好像一点事儿都没有。 倒是楚行暮忽然看到闻缇出现在办公室里惊讶了一下,问道:「你怎么来了?」 白瑶伸出头小声说:「是我通知闻缇你身体不舒服的。」 闻缇走到楚行暮身边问道:「怎么换到这边了?」 「这桌子太阳好。」楚行暮笑了笑,用脚勾过来一个凳子,「快坐。」 「太阳已经下山了,还有什么阳光。」闻缇不放心地看着楚行暮,他也看出来了楚行暮的不对劲。 「今天跑的地方有点多,可能累了。」楚行暮把材料装回档案袋里,交代白瑶放好,转头跟闻缇旁若无人地说:「待会儿陪我吃个晚饭吧,晚上还得加班。」 「加班到几点?」 「十点多吧,就舆情难应付。」 楚行暮和闻缇离开办公室半天了,白瑶拿胳膊肘捅了捅唐哲,问道:「队长今天是不是有点儿奇怪?从来没见他情绪这么低落过。」 「队长的伤还没好就回来上班了,说不定又是劳累过度。」 白瑶觉得有道理:「这个节骨眼上队长也不能休息。」 走到院子里闻缇才认真问他:「到底怎么了?」 楚行暮放慢脚步和闻缇并肩走在一起,先是嘆了一口气又笑了一下,才说:「我查了五年,没想是我间接害死了周晋霖。」 闻缇忽然停了下来,楚行暮拉起他的手:「出去再说。」 楚行暮说是让闻缇陪他吃晚饭,但是到了地方又坐在车上不肯下车,闻缇就陪着他在车里坐了二十分钟,两人一句话也没说,楚行暮想事情想的入神闻缇不好打扰他。 「周晋霖、杨魏渊、穆方和我爸,他们死的死退休的退休调任的调任,应该都和我有关。」楚行暮半躺在座椅上没头没尾地说道。 闻缇一时没明白过来,也不敢轻易插话,听楚行暮说:「周晋霖被通缉期间正好是我被赵海碌绑架的时候,穆方教授说五年前第六起命案发生之后他们在案发现场看到了周晋霖,严邵慈入狱是因为窝藏逃犯周晋霖,他把赵海碌绑架我的事告诉了周晋霖,所以周晋霖是为了救我才跑的,或许当时他只有逃跑这一条路可以走了。」 「陷害他的人利用那起连环杀人案,把计划做的天衣无缝,弃了一个赵海碌,实实在在的除了周晋霖这个隐患。」 这些阴谋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他不得而知,但一定跟青市的毒品暗线有关,从赵海碌到王越民和成海,甚至至今还没有暴露出来的内部人员,他们联合起来陷害周晋霖,把他从那个位置上拉下来,楚行暮实在不愿意怀疑从小看着他长大的叔叔。 李耀民派吴换山抓捕周晋霖时,一定没有想过怎么营救楚行暮,说什么赵海碌绑架楚行暮是为了威胁李耀民,其实赵海碌一开始就做好了局,把楚行暮当成诱饵等周晋霖自投罗网。 赵海碌和王越民背后的人才是他们真正的敌人,这场内斗比楚行暮想像的更漫长。 闻缇把手搭上了楚行暮的肩膀,楚行暮回头看着闻缇,说道:「这五年来我做梦都想知道我被绑架的真相,现在知道了反而让我喘不过气来。」 「你也是受害者,杀周局长的人是吕良善,乔医生跟我说过,在我们见过吕良善的第二天,李局长去了南嘉。」 楚行暮一下坐了起来,「什么时候说的?」 「我和钟长新去南嘉的时候我问起吕良善的事,他无意间透露的。」 「晚上你不用过来接我了,去我爸家把楚大哈和闻大橘领回来,我打车回去。」 吃过晚饭闻缇把楚行暮送了回去,楚行暮行色匆匆地往缉毒队的办公室里去了,陈俞尧正要下班回家,被楚行暮拦在了门口。 「先别急着回家,我还有事儿找你。」楚行暮拉了个凳子坐在了门口。 陈俞尧也拉了一个凳子坐在他对面,「你还有闲工夫找我聊天?」 「聊聊五年前你和许池查的那个贩毒案,从赵海碌开始,如果没有长安区十六年前那起幼女失踪案,我们也抓不到王越民,没了赵海碌和王越民青市的贩毒活动还是这么猖獗。」 楼道里的监控摄像头闪着红光正对着他们,陈俞尧说道:「王越民死了。」 楚行暮脸上闪过一丝惊讶:「他不是还在看守所吗?」 「再过一个月王越民的案子就要开庭审理了,偏偏在这个时候死了。」 「怎么死的?」 「我打听了一圈儿也没打听出来,看守所那边口风很紧。」 第410页 楚行暮说道:「赵海碌和王越民一死,所有线索都断了,你打算怎么办?」 陈俞尧苦笑道:「咱们两个队也好几年没合作过了吧?」 「那我也不用废话了,回头你去找吴局,顺便再借我几个人,我队里人手不够。」 「我人手也不够,你找吴局去调。」 「你怎么比韩炀还抠门。」楚行暮站起来用脚把凳子踢回去,陈俞尧看着他拐了个弯从侧楼梯上去了。 楚行暮一回办公室,发现所有人都到齐了,夏辞见他终于回来,把他拉到茶水间说:「吕良善死了。」 「什么时候?」 「昨天晚上。」夏辞见他一点儿都不意外,好像已经知道了似的。 「我刚准备去见他人就死了,哪儿有这么巧的事儿,周晋霖的案子刚开始查,知情人就一个接一个的没了。」 「还有谁?」 「王越民,我没记错的话王越民也是专案组成员。」 第157章 李尔王20 晚上刑侦队加班,楚行暮不到十点是不会回家的,闻缇下了班去席睿家把楚大哈和闻大橘领了回来,顺便联繫了原儒琛。 原氏集团和闻氏集团平常只有生意上的往来,就算闻向秦和原儒琛是一起长大的好兄弟,也因为原闻两家的陈年旧怨不能表现的太过熟络。 闻缇被他父亲闻崇和接回闻家的后两年,他常常见闻崇和带一些生意上的人回家,等长大了渐渐明白闻氏和原氏一直是竞争对手,至少在闻崇和管理闻氏集团的那些年里是这样。 傅家人惦记着闻缇手里的股份多年,但因为闻崇和还在世,他们碍于面子不好从闻缇手里明抢,却在公司里处处针对闻缇,找他的错漏,闻向秦还把闻缇有精神病的事儿在公司里传了个遍,加上闻缇私生子的身份尴尬,后来干脆撒手不管公司里的任何事,对那些叔叔伯伯言听计从,专心做个挥霍无度的精神病富二代。 也正是因为这样,闻缇才没被闻氏集团的高层视作威胁。 闻缇把楚大哈和闻大橘关在车里,在车窗外看了看,和楚大哈四目相对了几秒,转身朝附近的酒吧走去,太久没有去过熙攘嘈杂的酒吧,闻缇进了门还有点儿不习惯,原儒琛已经到了很久,在一众摇头晃脑的搭讪青年里看见了闻缇。 原儒琛朝调酒师招了招手,调酒师把刚调好的酒放在了闻缇面前。 闻缇坐在原儒琛身边打量着他,原儒琛的穿着比常年混迹娱乐场所的徐若林还像个浪荡公子,但原儒琛比徐若林更有野心。 「家里人不许我喝酒,原总的酒我请吧。」闻缇照原儒琛喝的酒又替他点了一杯。 原儒琛问道:「我听向秦说你们两个已经和解了?」 「闻向秦肯拉下脸跟一个私生子和解,我怎么也得给他面子。」 闻缇说道:「听说闻向秦的舅舅最近为了你们原氏的医院劳心劳力,我才知道他儿子在你们原氏集团的公关部门,他舅舅这么讨好原氏不会跟原氏达成什么协议了吧?」 原儒琛和闻向秦的关系是好,可原氏集团的掌权人还不是原儒琛,照两个公司这么多年的恩怨,就算是亲兄弟也会翻脸,近些年关系只是缓和了而已。 原儒琛扯了扯嘴角:「你还真是一点儿都不客气,直接到我这儿来打探消息。」 「闻向秦不方便问你,只能我代劳了,他舅舅背着他做了什么稍微查一查就知道。」 原儒琛说道:「那你得提醒闻向秦多盯着财务部,要是有什么不明不白的资金进了闻氏集团,到时候就是你爸醒了也解决不了。」 「什么意思?」 原儒琛往闻缇身边坐了坐,问道:「还记得被成海杀了的姜国安吗?姜国安在原氏主管房地产开发,后来跳槽去了娱乐公司,成海被抓之后闻氏和原氏的公司多少因为他受了些影响,我和闻向秦分头调查过姜国安,姜国安和成海是旧相识,不仅如此他们以前还是合作伙伴。」 闻缇马上想到了姜国安出车祸的那个时候,成海虽然承认姜国安的死是他干的,但个中缘由他一句都不肯交代。 「姜国安早年和一个叫陆振东的人在赵氏的公司工作,后来姜国安和陆振东辞职创业,那个时候他们认识了成海,成海愿意给他们提供资金,他们公司的规模很小但业务范围很广,其中包括帮一些公司高层和政府人员洗钱。」 听到这里闻缇才算了解了始末,成海在杀人之后利用斗殴假死,王越民帮他换了个新身份,那之后成海就一直替王越民做事,「后来陆振东和成海闹翻要自立门户,结果成海狠下心杀了陆振东,姜国安才到你们原氏避难,拿原家当后盾成海不敢把他怎么样。」 那去年楚行暮收到的那封揭露成海犯罪事实的邮件,说不定是陆振东临死前交给姜国安的,因为姜国安手里有成海的把柄,还有原氏集团做靠山,他才没有除掉姜国安。 「成海为什么要杀陆振东?」 「拐卖残害儿童的罪名够戳他们三代人的嵴梁骨了,陆振东想收手不干,他知道那么多秘密成海哪儿那么容易放他走,有王越民的包庇成海更加有恃无恐了,姜国安被杀也是因为这个。」 时隔这么久闻缇才弄明白这件事,刑侦队当时的调查方向至多到贪污层面,他也从来没听楚行暮说成海还涉嫌洗黑钱的事。 第411页 原儒琛解了闻缇不少疑惑,「我知道的就这些,他舅舅要合作也是跟原氏的高层。」 闻缇转头笑说:「其实我还有个生意想跟原总谈。」 原儒琛心下疑惑,闻缇笑着说:「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生意,闻氏集团里最惦记我的是傅家人,这么多年傅家从来没有打消过把公司夺回去的念头,只是碍于闻向秦他们不敢轻举妄动,于是就把主意打到我这个无权无势的私生子身上了。」 原儒琛端起酒杯抿了一口,闻缇有些惋惜地摇头说:「可惜我没死成,否则最大的得益人就是闻向秦了。」 买通武川袭击闻缇的就是傅家人,闻缇去刑侦队挂职的事连闻向秦都知道了,一直紧盯着闻缇不放的傅家怎么会不知道,闻缇还想知道闻氏集团里有多少人跟警界的人有来往,武川先后袭击他和楚行暮绝对不是巧合。 和闻向秦认识那么多年,原儒琛很是了解闻向秦的为人,当即替闻向秦辩解说:「你是他亲弟弟,他再不待见你也不会动杀你的念头。」 闻缇料到他会这么说,却没有继续跟原儒琛说他被闻氏集团里的人袭击的事,而是说:「原氏集团和闻氏集团竞争了二十多年,你也和闻向秦处处比强,现在他管着整个闻氏集团,你在原氏集团的总经理位置上一坐就是十年,原氏集团最近又因为创新药事件被公安机关调查,连当年制药公司的负责人都被查出来了,难道你一点都不担心吗?」 原儒琛握紧了手中的酒杯,平静地说道:「你想挑拨我和闻向秦的关系?」 「加上我手上的筹码呢?」闻缇把一个档案袋放在了原儒琛面前,「我个人5%的股份转让协议。」 原儒琛脸上划过一丝意外然后紧盯着闻缇手里的股份转让协议,不等原儒琛开口,闻缇抬手看了一眼腕錶上的时间说道:「不用急着答覆,你可以考虑几天,我还有其他事,先走了。」 闻缇起身往外走去,想到什么了似的转身对原儒琛说:「你告诉闻向秦也无妨,疯子做事不需要理由,闻向秦应该能理解,毕竟这些年是他把我得过精神病的事闹得人尽皆知。」 目送闻缇离开,原儒琛看着吧檯上的转让协议喝完了最后一口酒,把酒杯重重地放在桌面上,调酒师抬眼看他随后又将头低下了。 从酒吧里出来闻缇准备回家,想到秦晚的侦探社好像就在附近,闻缇便驱车赶到了南公馆侦探社,虽然已经晚上九点多了,但侦探社还没关门。 闻缇从车上拿了两个信封走了进去,晚上少有人去侦探社,秦晚一听见脚步声就从里间休息室里出来了。 看到来人是闻缇,秦晚微微惊讶了一下,然后朝闻缇身后张望着,问道:「什么风把你吹过来了,我还以为是楚行暮又要找我帮他查什么警察不方便出面的案子呢。」 闻缇笑说:「连环杀人案的真兇现身,楚队长哪有时间处理他的私事,是我想委託你帮我调查一件事。」 「肯定又是什么豪门恩怨,你们还真把我当狗仔了?」秦晚转身去拿杯子准备给闻缇倒一杯水。 闻缇看了一眼堆在沙发上的被子,站在原地没动,说道:「楚队长应该跟你提过闻向秦,他母亲傅黎十年前在黎安别墅区跳楼自杀了,听说她生前和原家走得很近。」 「原家?」秦晚把水放在桌子上,然后将沙发上的被子捲起来放在了办公椅上,「是青市第一大企的原氏集团?」 「嗯,我想知道傅黎和原家的关系。」 秦晚摸着下巴犹豫道:「你这个委託的难度可比楚行暮让我调查的案子难多了,我没记错的话都过去二十多年了,那时候你都没有出生。」 闻缇听出了秦晚嘴里的为难,说道:「如果不方便的话我再找其他人吧。」 秦晚砸什么也不能砸自己招牌,连忙拦住他:「我尽量帮你查查。」 「时间不早了我还要去公安局一趟,麻烦你了。」闻缇道完谢轻飘飘地离开了。 秦晚站在办公室里晃神,要不是桌子上的水冒着热气他还以为刚刚是他自言自语呢。 晚上十点楚行暮下了班,想着要是错过末班车就得打车回家,结果出了大门楚行暮看到一辆红色的911停在路边,以及从车上跳下来的楚大哈,楚大哈看到很多天没见的楚行暮撒着欢儿跑到楚行暮跟前,差点儿把他绊倒在公安局大门口。 「怎么回来这么晚?」楚行暮蹲在地上捧着楚大哈的狗头揉了起来。 闻缇说道:「陪伯母聊了一会儿,时间还早过来等你,案子怎么样了?」 楚行暮站起来拉着楚大哈上了车,「夏辞找到了嫌疑人的血样,唐哲他们还在比对血样的检测结果。」 「有消息了吗?」 楚行暮摇头说道:「还没有。」 「有件事我要提醒你。」闻缇抓着方向盘转头说道。 「什么事儿?」 「姜国安给你的邮件里有没有提到成海涉嫌洗黑钱?」 楚行暮的笑容僵了一僵,摇头问道:「你怎么知道邮件是姜国安手里的?」 「因为十多年前成海杀害了他的合伙人陆振东,邮件里的那些资料是陆振东交给姜国安的,警方缴获的非法资产大部分是西正的,成海从拐卖残害儿童、贩卖毒品、强迫幼女卖淫中所得的钱早就洗干净了,所以他的非法资产连西正的一半都不到,成海被捕他唯一的亲属也去世了,那些钱最后都进了谁的口袋?」 第412页 「王越民的权势再滔天,也包不住成海做的那些恶事。」 或许王越民背后还有人,对方的手从警界伸到了商界,谁也没能倖免。 楚行暮沉默了几秒,突然侧过身抱住了闻缇。 他在抓捕成海的时候听成海提到过「陆振东」这个名字,楚行暮还让杨魏渊帮忙留意了一下,但到后来案子越来越多就把这个人抛之脑后了,再没找杨魏渊问过,因为当时成海已经被抓了,查不查其实没有区别,可听了闻缇的一番话,楚行暮心里又有所怀疑了。 楚大哈把头塞进了闻缇和楚行暮中间,楚行暮被迫放开了闻缇,按着楚大哈的头问闻缇:「这些你是从哪儿知道的?」 「前段时间去原氏集团碰到了姜国安的女儿,我对她还有点印象,和原儒琛聊起姜国安的时候他说的。」 「你记性这么好,还记得姜国安的女儿长什么样子。」楚行暮放开闻缇坐了回去,「回家吧,白天电话接的我头疼。」 楚行暮嘴上这么说可回了家还在书房等队里的消息,光靠一份血样检测结果也许并不能找到嫌疑人,但可以缩小他们的侦查范围,要不是身体不允许他就在队里熬一宿了。 楚行暮在桌子上翻找资料的时候又把周晋霖留下来的工作笔记拿了出来,里面提到的案子大多都是二十多年前侦破的,楚行暮最熟悉的只有钟鸣楼和傅黎的自杀案,他始终想不通周晋霖为什么要把这两个案子放在一起。 苦恼之际,楚行暮忽然从抽屉里找到了几页手写的论文,是闻缇很久之前写的一篇关于「精神病犯罪再发率」的论文,楚行暮还帮他敲字最后发给了研究组里的那位蒋教授,楚行暮突然就静下心了。 「楚队长,你一点都不怕得老年痴呆吗?」闻缇推开书房门问道,书房里只开了一盏檯灯,除了楚行暮周围其他地方都黑漆漆的。 楚行暮抬头说道:「就算得了老年痴呆我也知道去哪儿找你。」 闻缇走进门把一杯热牛奶放在了楚行暮面前,拉过凳子坐在了他对面,把他手写的论文拿了过去。 楚行暮端起牛奶看着闻缇,自从他把所有牛奶倒进下水道那天开始家里就没有买过一盒牛奶,他问道:「你不是不喜欢牛奶吗?」 「我个人的喜好不能影响你,医生特意嘱咐过。」 闻缇穿了件白色的圆领体恤,头髮也没扎,桌子上的檯灯刚好照在他们中间,把两人隔在了桌子两边,闻缇知道楚行暮担心案子睡不着,特意过来陪他说话。 闻缇问道:「孙小琪怎么样了?」 「从案发到现在,断断续续醒了几次,还有记者跑到医院里去採访受害者家属,队里没一个人睡得安稳。」 说话间闻缇听到楼下有警笛声,楚行暮拉开窗帘看了一眼,转头说:「现在是全市警戒,市民都指望着市局尽快破案呢。」 「我听钟长新说穆方教授会协助你们调查。」 说起这个楚行暮也不知该怎么跟闻缇解释,按理说碰上这类大案都会立即成立专案组,从各个分局里抽调人员协作调查,但到现在市局都没有发话,重新侦查五年前的连环杀人案不能只靠刑侦队那几个人。 「专案组还没成立,穆方教授只是开会的时候来过一次。」 「难道他们是怕周晋霖被陷害的事重演一遍吗?」 楚行暮摇头说:「这个时候再嚣张跋扈的都要夹着尾巴做人,当年那桩连环杀人案调查的声势那么浩大,结果真兇露面,被青市人民骂了五年的周晋霖是被冤枉的,这是公开打检察院和警方的脸,上面不能不慎重考虑。」 第二天一早还是闻缇把楚行暮送到局里的,一进门楚行暮就问他们的案子的进展,大伙儿顶着领导和舆论的压力废寝忘食的加班加点,但收效甚微。 郎朗关了电脑说道:「我把那些监控录像都看过了,孙小琪家到她同学家大概十分钟的距离,但是小沖路到孙小琪家有半个多小时的路程,孙小琪好端端去小沖路做什么?」 「现在只能等孙小琪完全甦醒,问她本人才能知道当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白瑶说道:「血样检测结果已经比对完了,没有找到和兇手血样匹配的嫌疑人。」 赵忱拿着列印出来的资料说道:「这个兇手不会是个嗜血狂魔吧?那六起命案的受害者都是被割了血管失血过多死亡,可案发现场遗留的血量和受害者身体里流失的血量差的不是一星半点。」 齐少承也说:「去年咱们办的那个案子,得了妄想症的郑山在他家里收藏了那么多人手,这个兇手难道有收藏人血的癖好?」 楚行暮没反驳他们的猜测,抱着胳膊想了一会儿,说道:「想办法把那六起命案的受害者家属找过来,小白你再把那些受害者生前的活动轨迹整理出来。」 「那孙小琪那边呢?」 「派两个人去医院看着,孙小琪醒了立即报告,要是发现有记者再去打扰他们,不用留面子直接轰出去。」 第158章 李尔王21 齐少承摩拳擦掌,说道:「我亲自去盯,早就看那些记者不爽了。」 楚行暮回过身准备再交代几句,齐少承已经带着蒋青山出去了。 赵忱在一旁说:「我们昨天把小沖路巷口附近的路都排查了一遍,她被兇手打晕拖拽的地点肯定不在小沖路。」 第413页 「是说兇手一直尾随孙小琪,伺机作案?」 赵忱点点头:「可能性很大,不过孙小琪是下午六点左右从家里出发,到她姑姑家是晚上七点多,孙小琪的父母说她当晚本来是要住在她姑姑家的。」 楚行暮问道:「那她又为什么离开她姑姑家?」 郎朗说道:「孙小琪临时要回家,她姑姑还让她带了些东西回去。」 「什么东西?」 「这是孙小琪的姑姑写的清单。」郎朗把半张清单放在了楚行暮面前,「一些特产和日用品。」 赵忱说:「小沖路现场没有发现这些东西。」 夏辞摆弄着手里的材料说:「我觉得兇手是有目的性的作案,孙小琪尚未完全甦醒,根据孙小琪的出行路线推测兇手早就知道孙小琪要出门,对方肯定很熟悉旧城区。」 赵忱说道:「那六起命案的时间间隔不超过三天,几乎一周作案两起,如果兇手是随机作案现场不可能什么线索都没留下,除非他在每次作案前都精心策划过,包括怎么骗取受害者的信任。」 白瑶根据他们说的推测了一下:「兇手选择在晚上作案,又无比熟知被害人家的周边环境,甚至连他的逃亡路线都制定好了,有没有可能兇手就住在那些受害者家附近?」 楚行暮把他桌子上洗出来的一些旧照片拿给了他们,「这些是那六起命案的现场照片,看看和孙小琪的有什么不一样。」 唐哲刚刚接过照片看了一眼,马上手忙脚乱地把照片扣在桌面上,白瑶习以为常地说:「师弟,都快一年了你怎么还怕现场照片啊?」 赵忱拉出椅子坐回工位对白瑶说:「别说小唐怕看现场照,我有时候也不想看。」 唐哲把照片翻过来镇定地说:「照片上的案发现场比真实的案发现场更有视觉冲击力。」 楚行暮看着他们人手拿着的照片,夏辞的照片在楚行暮眼前一晃而过,楚行暮突然注意到了照片背后好像有字。 他又看郎朗和赵忱手里的照片,那几张却没有字,楚行暮心下奇怪,把面前的原版照片拿了起来,发现照片背面有一个编号。 为了更直观的呈现和还原真实案发现场的情况,所有命案所拍摄的现场照都会被编上数字,方便查看顺序。 照片背后写有编号并不奇怪,但楚行暮发现他们手里的照片编号是汉字大写数字,之前他没有仔细查看照片背面。 习惯用大写数字给现场照片编号的,楚行暮只认识周晋霖,因为周晋霖惯用左手写字,但是大写数字不太好认,从很久以前开始周晋霖就改用数字编号了。 正当众人一筹莫展之际,李耀民差余清闫把楚行暮和夏辞叫去了会议室。 两人到达会议室以后,又断断续续进来了一些人,永兴区三分局的刑侦支队的队长尹周、市局缉毒队的陈俞尧、犯罪心理学专家穆方和钟长新以及六个分局的局长和检察院的几个人,甚至还有已经从市局退休了的老法医。 李耀民等人到齐了,才说:「今天请各位过来的目的大家应该都清楚,以前因为警方和检察院的一些疏漏,导致周晋霖周局长被误判成连环杀人案的兇手,这起冤假错案对检察院和公安部门来说是一次重大失职行为,连环杀人案的真兇时隔五年再次作案,最近我们已经陆陆续续收到了前六个被害者家属的质疑和责问,社会反响极其恶劣。」 李耀民看了一眼吴换山,吴换山接过话头说道:「在座的都是亲身参与过连环杀人案侦破工作的,原来的专案组成员因为一些特殊原因没办法到场,段市长要求尽快成立专案组,这两天和上面反覆商讨之后决定把周局长被诬告杀害和七起连环杀人案併案侦查。」 楚行暮和夏辞互相对视了一眼,听到上河分局的局长问道:「要调查周局长被诬告的真相,至少也要把以前专案组里的成员找齐,查清楚是谁在里面捣鬼把矛头指向了周局长,免得大伙儿互相怀疑。」 楚行暮和陈俞尧不约而同地看向上河分局局长方屿怀,另外几人一水儿地看李耀民的脸色,楚行暮早听过方屿怀是个狠角色,刚到上河分局不到一周,就把赵海碌在上河分局近十年的势力连根拔起,开除的开除追责的追责,分局上下人人自危。 但是上河分局因原来两位局长的严重违纪行为影响过大,导致分局在上河区的公信力降的一点儿不剩,即使方屿怀任职期间上河区的犯罪率逐年下降也难以挽回。 李耀民面色如常地看着方屿怀说:「我正要说这件事,诬陷周局长包庇毒贩参与贩毒活动的赵海碌上个月已经执行死刑了,前几天看守所报告了与赵海碌来往过密接替赵海碌继续从事贩毒活动的王越民因病抢救无效,也死了,他们两个都参与过专案组的侦破工作。」 楚行暮和夏辞心下一惊,李耀民知道赵海碌和王越民都死了再正常不过,但是他把这件事放到檯面上来说就是另一层含义了,楚行暮有个不太好的预感,没等他发问,李耀民就把五年前的事说了出来。 投影仪忽然打开,李耀民往旁边挪了挪,让开屏幕说道:「关于周局长被陷害诬告这件事,我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李耀民此话一出,大家脸上的表情分外震惊,尤其是楚行暮,至于其他人面上虽然没有表现出来什么,但也各怀心思。 第414页 吴换山看向穆方,随后把目光投向李耀民,听李耀民说:「周局长是专案组的组长,从第一起命案发生就成立了专案组,但专案组的侦查速度远不及兇手的作案速度,为此周局长和几个分局商议之后决定从分局抽调一些人协助专案组破案,其中就有赵海碌和王越民。」 李耀民看着吴换山说道:「这件事还是吴局负责的。」 被点到的吴换山微微点了一下头,李耀民继续说:「穆教授是周局长请到专案组协助破案的,他搜集到的线索都是经由赵海碌和王越民上报的。」 穆方也点了一下头,说道:「当时我离他们比专案组近,就先把发现的线索提交给他们。」 话说到这个份上大家也都听出了李耀民的意思,周晋霖被诬陷一事和赵海碌、王越民有关。 「在赵海碌绑架楚行暮之前,他和王越民还对连环杀人案的侦破工作尽心尽力,后来我才得知周局长早就发现赵海碌和一些毒贩团伙有来往了,让缉毒队私下去调查,缉毒队查到了赵海碌头上,那几天赵海碌藉口分局有事没有参加专案组的会议,我们都没有怀疑他的说辞。」 陈俞尧接着说:「直到许池接到赵海碌绑架了他亲属的消息我们才知道赵海碌反水了,许池在通知我的时候已经按照赵海碌的要求到了颐和大厦,当时赵海碌还绑架了楚队长。」 众人把目光投向楚行暮,楚行暮没有说话只是点头应和了一下。 「赵海碌和王越民勾结,为了不让周晋霖暴露他们两个包庇和参与青市贩毒集团活动的事,利用从穆教授手中拿到的第一手有关连环杀人案兇手的资料和线索,提前得知了第六个受害者的身份信息,但是他们没有及时上报而是模煳了部分线索。」 「赵海碌绑架他们的同时,王越民就找到了我和吴局,他们提前伪造好了诬陷周局长涉嫌连环杀人案的证据和相关目击者的证词,我和吴局将信将疑,按照兇手的作案规律他很有可能再杀第六个人,于是我们根据兇手的作案地点范围加上穆教授提供的兇手的犯罪心理和行为特徵,在王越民有意无意的引导下找到了第六个案发现场。」 穆方说道:「案发现场在居民楼后面的一片果林,我们到的时候周晋霖手里拿着短刀蹲在受害者身边,当时是晚上十二点左右,果林里很黑我们一开始都以为看错了人,直到周晋霖拿着短刀刺伤王越民逃跑,我才确定那是周晋霖。」 「现在案情应该已经明了了,王越民和赵海碌分头行动,赵海碌利用连环杀人案绑架楚行暮和许池的亲属,混淆专案组视线,王越民利用第六个被害人把专案组和周晋霖同时引到第六起命案的现场。」 方屿怀沉思了几秒问道:「专案组的工作难不成是王越民做主?他一句话周局长就能乖乖去案发现场,你们也好巧不巧的确定周局长就是兇手,在他逃跑的当晚立即发了通缉令。」 李耀民说道:「连环杀人案闹的青市人心惶惶,段市长每天派人到局里巡视,催促市局尽快破案,大家心里都憋了一口气,加上当时在证据确凿的情况下周局长还逃离案发现场,由不得专案组不怀疑。」 方屿怀穷追不捨地问:「下令抓捕周晋霖的是你,如果你对周局长是兇手这件事抱有怀疑,为什么还要下这个命令。」 李耀民解释道:「当时证据确凿,一个身负六起血案的极端犯罪分子必要时可以击毙,再者,击毙周局长的命令是市长办公室下达的,我们都是奉命行事。」 「结果周局长没被警方击毙,却被一个路边冲出来的精神病砍中,抢救无效死亡。」 方屿怀看着检察院的几个人问道:「赵海碌和王越民构害周局长的真相清楚了,那赵海碌将所有罪责推卸到周局长身上,检察院当时也没有向专案组和分局核实过吗?还有去年年底检察院同意重审赵海碌绑架案的依据是什么?」 方屿怀咄咄逼问的态度让检察院的人招架不起,只能模稜两可地说:「重审赵海碌绑架案是王越民提起的,赵海碌方也提交了新证据,重审符合流程条件。」 方屿怀问了最后一个问题:「既然你们从五年前开始就有所怀疑,当时为什么那么急着审理这个案子?王越民和赵海碌已经死了,李局长轻飘飘地几句话就把周局长给他们二人当替罪羊的真相说清楚了。」 「市民需要一个交代,当时所有证据都指向周晋霖,网络和媒体愤慨激昂地谴责周局长,指责周局长是青市的罪人,专案组在给周局长定罪前再三核实以后才决定开庭审理,我也知道这五年外界一直传言我与周局长不合,说我存有私心,我私下也在调查当年的事,这些都是赵海碌和王越民亲口承认的,杨魏渊能证明。」 楚行暮的心里「咯噔」一下,李耀民说他很久之前就开始调查这个案子了,楚行暮在赵海碌案重审前还因为这件事跟他大吵一架,难道是参加完杨潇的婚礼那天杨魏渊和他说了什么,李耀民在去见赵海碌和王越民的时候还把杨魏渊也叫去了? 如果杨魏渊和李耀民合作查清了王赵二人构害周晋霖的真相,杨魏渊为什么一个字都没有向楚行暮透露过? 会议室里的气氛急转直下,李耀民解释完大家都沉默不语,几个局长看似都在考虑李耀民的阐述,好判断周晋霖被诬陷的真相是真是假,至于楚行暮等人只能互相看身边人,谁也不敢轻易说话,生怕一个字就点燃了积压五年的炸药桶。 第415页 死无对证,这才是他们怀疑的原因。 在众人沉默之际,负责给连环杀人案里的六个被害者做尸检的钱法医说话了:「周局长手里的短刀和被害者身上的伤口吻合,除了割伤尸体上还有不明针眼,除此之外每个被害者的右手手腕都呈内翻骨折,推测兇手惯用左手发力,巧的是周局长也是个左撇子,所以当时才确信周局长就是兇手。」 「单凭周局长出现在案发现场和他惯用左手就断定他是嫌疑人,在没有听他解释就下了通缉令,专案组当年的判断未免太武断了。」 其他人也跟着附和,李耀民却不做辩解,只说:「这个责任我推卸不了,所以这次连环杀人案专案组由吴换山全权负责。」 李耀民话都说到这个地步,其他人也不能再按着他的头去周晋霖的墓前磕头谢罪,会议期间夏辞和陈俞尧一直注意着楚行暮的反应,他对当年的真相执着了五年,结果现在得到的是这么一个回应。 「我就说这些,剩下的都听吴局的安排吧。」李耀民站了起来,神色凝重地微微鞠了一躬,然后和余清闫一起出去了。 李耀民离开以后吴换山又就前六起连环杀人案与最近发生的一起做了整理和分析,安排了后续的侦破工作。 赶在中午吃饭前散了会,这期间楚行暮除了报告案情以外一直一言不发,夏辞担心他又像五年前那样大受打击,所以出了会议室就不放心地问他:「我原来以为李局会私底下告诉我们,没想到他直接把这件事放在檯面上说了,现在反而不好追究他的责任。」 楚行暮意料之外地摇头说道:「巧合,太巧合了,我们都知道这个案子没这么简单,赵海碌和王越民已死,只能去问杨叔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他当年调离一线查师父被陷害的真相就是因为和李局没谈拢,如果后来他们又谈拢了,杨叔为什么不告诉我们?」 「你受伤那段时间杨叔来过局里两次,应该就是为师父的案子来的,李局原本就有意向重新调查连环杀人案,孙小琪的案子刚好和这个碰上了。」 李耀民一开始放任网络和媒体对孙小琪一案的猜测,表面是接受大众监督,督促警方尽快破案,可现在他却把专案组的一切工作全部交给了吴换山。 两人走出大门,突然看到韩炀跟钱法医在走廊里说话,韩炀刚到市局那会儿就一直跟钱法医一起出现场,他是钱法医一手带出来的,后来钱法医退休韩炀就成了法医部的一把手。 楚行暮有事想问他,便和夏辞走了过去,正碰见韩炀没大没小的揪钱法医的鬍子,钱法医脱了老布鞋就要揍韩炀。 看见楚行暮和夏辞在旁边,韩炀连忙抱着头往他们两个背后躲,结果老布鞋脱手而出不偏不倚砸在了楚行暮头上。 楚行暮:「……」 钱法医眼见砸错了人,忙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到三人身边,从韩炀手里接过鞋三两下穿上,问道:「小楚,你没事儿吧?」 楚行暮摇了摇头,「还行吧。」 要不是早几年就知道韩炀和钱法医的相处方式,楚行暮现在就能躺地上装晕,让韩炀赔他医药费,玩笑话归玩笑话,他还有正事没有问。 韩炀转头跟钱老:「师父,楚队前两天刚出了事故撞了头,你说你再一布鞋把他砸晕了倒霉的是我!」 「你好好的揪老子鬍子干什么?你不揪我鬍子我能揍你?」 「我这不是好长时间没见您太激动了,一下班就跑上来找您。」 楚行暮问了句:「你找师父,我挨打?」 「那什么我就不打扰你们了,上来接我师父他老人家吃饭。」 挨了一布鞋的打,楚行暮不仅没有生气,反而面不改色地说:「钱老难得来一趟,中午就在单位食堂吃吧,我请您。」 作者有话说: 有些人吧,写着写着就没了,比如蒋青山。要不是临时看前面的内容,我都忘了还有这么个角色。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第159章 李尔王22 「钱老,关于六个受害者的尸检细节得请您说一说。」楚行暮和钱法医坐在餐桌两旁,夏辞和韩炀去帮他们打饭了。 钱老知道楚行暮问这些的目的,也就一五一十地跟他说了:「第一个受害者是一位男性独居老人,案发现场在他家里,死前被钝器击打过头部,脚腕、手腕、颈部大动脉全部被割开,右手手腕内翻骨折,伤口周围有类似于针眼的小孔,体内血液含量少了将近一半,推断针眼来源于採血针管,身上没有疑似反抗的伤痕,受害者应该是在给兇手开门时就被打晕了,根本没有来得及反抗。」 楚行暮问道:「也是採用拖拽方式移动受害者的?」 「一般兇手都会採用拖拽方式移动尸体,除非兇手和死者的体重相差悬殊,我到案发现场的时候死者是被绑在板凳上的,准确一些是被放在板凳上了,因为死者的双手上的绳子只绕了两圈,根本没有进行捆绑。」 楚行暮问道:「第二起命案的受害老人和第一起有什么细节上的差别吗?」 钱老说道:「和第一起一样也是入室作案,作案手法没有明显差别,唯一的不同是第二个死者的右手骨折之后被吊在抽屉把手上了,两个老人住的地方距离不远,身体孱弱都是独居,生前互不认识。」 「第三第四起命案中的受害孕妇呢?」 第416页 「案发现场都在受害者住所附近的开放式公园,东西两片绿化林里,依然使用钝器将受害者打晕,案发现场周围有明显的拖拽痕迹,兇手移动过受害者的位置,伤口较前两个受害者有明显的变化,除了手脚腕和颈部血管被割开以外,受害者身体上的其他血管部位也被割开了,比较明显的是手背。」 「两个孕妇的居住地相距不远,但生前互不认识。」 「第五起命案的受害者成了不满十周岁的孩子,除了皮肤表面越来越多的割伤以外,兇手还把那孩子的脸毁容了。」 楚行暮吸了一口气问道:「第六个受害孩子呢?」 钱老嘆气说道:「这是我认为最有争议的地方,专案组到达案发现场发现周局长的时候那个孩子已经死了,撇开周局长被构陷不说,两方人都没有救下那个孩子,仔细一点就能发现周局长并非兇手,但是周局长刺伤王越民跑了,后来所有证据都指向了周局长,这才坐实了他的罪名。」 周晋霖逃跑是为了去救楚行暮这件事连杨魏渊都不知道,可见当时的情况到底有多紧急,楚行暮不怀疑赵海碌和王越民能做出这么丧心病狂的事,把普通人的性命当成儿戏,但是楚行暮怀疑他们两个不是真正的幕后主谋。 夏辞和韩炀打了几个菜端到桌上,楚行暮食不知味地吃了一点儿,藉口有事要回办公室一趟,夏辞目送他走出食堂,韩炀转头跟钱老说:「师父,你和楚队说了什么?」 钱老说道:「连环杀人案的一些尸检细节。」 提起尸检细节,韩炀又想起秦晚找他问许池的尸检细节,那个案子过后钱老退休,韩炀之后几年里也碰上过数起恶性案件,哪怕是桂花树下埋的那些孩子都没有亲手给战友做尸检让他难受。 「要不吃了饭你去法医部看看?我有几个问题想问你。」 楚行暮从食堂里出来要往办公楼走,却在中院里碰到了穆方,楚行暮猜他要出去吃饭,便说:「都这个点儿了,穆教授就在我们单位食堂里凑合一下?」 穆方笑道:「我要回一趟研究室,有些资料得我亲自去取。」 楚行暮刚想说要不我送您过去,转念一想他的车还在修理:「我让人送您回去吧。」 穆方笑了笑,「不用了,下午我让小钟替我过来。」 楚行暮点点头,准备回办公室,穆方忽然叫住了他,随后从他胸前的口袋里拿了一支钢笔,说道:「其实当年我也瞒了专案组一件事。」 楚行暮折了回去,走到穆方身边见他拿了一支钢笔说:「这支钢笔是我在第二起命案的案发现场找到的,后来专案组认定周局长是兇手,这个证物也没有上缴的必要了。」 楚行暮从穆方手里接过钢笔,是一支金色的派克钢笔,他拿在手里翻来覆去看了几眼,总觉得这支钢笔有些眼熟,但却想不起在哪儿见过。 穆方离开以后楚行暮拿着钢笔回到了办公室,他越看那支钢笔越觉得自己以前见过。 办公桌上还放着五年前的命案现场照片,楚行暮靠在椅子上坐在办公桌前,拿出手机给闻缇打了一个电话,办公室里就他一个人,楚队长就肆无忌惮地跟闻缇说了会儿话。 和闻缇聊完天心情好了不少,楚行暮靠着椅子看天花板想案子的事儿,顺手拿起了桌上的照片,又瞥见了照片背后的大写编号。 楚行暮慢慢坐了起来,随后把其他人桌子上的现场照一起拿到了桌子上,把那些照片按照编号顺序一字排开,楚行暮发现照片背后的大写数字有墨水痕迹,是用钢笔写的。 当他把钢笔放在那些照片上的时候,他勐然想起自己曾经见周晋霖用钢笔给照片写过编号,也想起了派克钢笔的来源。 十年前的回忆一闪而过,他似乎听楚眠知说过从哪儿得了几支派克钢笔,但是他有没有送人楚行暮就不清楚了。 楚行暮临时给楚眠知打了电话,问他有没有把派克钢笔送人,楚眠知说十年前就送出去了,楚行暮又问他都送给了谁,楚眠知说他留了一支给席睿,剩下的两支送给了周晋霖和李耀民,楚行暮还事无巨细地问他们收到的钢笔都是什么颜色的、他是什么时候送出去的。 随即,楚行暮给周太太打了电话,询问她周晋霖的遗物里有没有一支派克钢笔,周太太清点过周晋霖的遗物无数次,清楚地告诉他那支黑色的派克钢笔现在就在家里。 谁也没想到穆方在案发现场捡到的一支派克钢笔,会成为所有案件的关键。 楚眠知把剩下的两支钢笔分别送给了周晋霖和李耀民,穆方却在现场捡到了属于李耀民的那支笔,楚行暮不清楚李耀民的钢笔究竟丢没丢,但经过前几次事件他对李耀民的信任基本上消失殆尽了。 李耀民当众承认他当年确实没有认真调查周晋霖是不是被诬陷的,连环杀人案期间青市也像现在这样进入了全市警戒状态,在这样密集的警力布署下兇手还能接二连三的杀人,在作案以后全身而退,什么有用的线索都没留下。 想到李耀民提到赵海碌和王越民提前得知兇手要再次作案,利用第六个受害者把周晋霖和专案组的人引到案发现场,说明赵海碌和王越民不仅认识兇手,甚至利用他们的职权在背后为兇手推波助澜,帮助兇手逃离现场接连作案数起。 第417页 即使他们构害周晋霖失败,周晋霖也会因为侦破连环杀人案不力导致受害者不断增加,对青市和公安部门造成恶劣影响而后被降职或处罚,到时周晋霖自身难保哪儿还有精力再追查他们贩毒的事。 但周晋霖最后被诬陷为连环杀人案兇手,比起上述后果,这个罪名更能永绝他们的后患。 这么庞大的计划,上要瞒过李耀民和专案组,下要避开所有参与侦破工作的人,单凭赵海碌和王越民二人真的能将专案组里那些在警界多年破案数起的局长们耍的团团转吗? 就算有人察觉怀疑但没有阻止他们,那身为专案组副组长的李耀民呢? 他和周晋霖共事那么多年对周晋霖的为人再清楚不过,为什么在得知周晋霖是兇手之后对他深恶痛绝,在他面前提起这个名字都不行。 周晋霖被认定为兇手之时李耀民丝毫没有怀疑,几乎坚信周晋霖就是兇手因此在周晋霖逃跑的当晚就发了通缉令,他能坐上局长的位置靠的就是一举破获连环杀人案以及缉毒队调查已久的贩毒案。 李耀民查出周晋霖被陷害诬告的真相王越民和吕良善就不明不白地死了,李耀民还当着所有人的面把他们所犯罪行完完整整地叙述出来,并为自己的疏漏致使周晋霖被冤害而道歉,楚行暮作为下属理应无条件信任他。 可这一切太过顺理成章,反而让楚行暮越来越坚信李耀民是为了洗脱他的嫌疑欲盖弥彰。 从楚行暮因为赵海碌案重审跟李耀民大吵一架、得知李耀民下令让吴换山开枪击毙周晋霖、李耀民放权给吴换山那时开始,楚行暮就一直在怀疑李耀民在这些案子里扮演的究竟是什么角色,他在李耀民眼里到底是个什么存在? 在很多人眼里楚行暮就是替李耀民做事的狗,他的所作所为是李耀民的默认和授意,认为楚行暮能在警界嚣张这么多年得罪了无数人还能安然无恙全靠李耀民的衬护,所以楚行暮在一定程度上代表的是李耀民。 楚行暮清楚这些传言,但他没办法去反驳,说李耀民是看在楚眠知的面子上对楚行暮照顾有加,不如说李耀民是借这个机会把楚行暮朝末路上赶。 楚行暮觉得李耀民已经有意无意警告过他一次了,在他因为周晋霖和许池的案子反驳质疑他的那段时间,他先是被武川袭击,后又险些被楼上掉落的花盆砸死,那段时间楚行暮步步难行,李耀民说不定是想警告楚行暮,没了他的庇护楚行暮在青市寸步难行。 而后他又借杨潇的婚宴和杨魏渊等人把话说开,一方面让杨魏渊和周太太以为他认识到了自己急功近利的失误,又让永兴区三分局彻查武川袭击楚行暮以及武川之死,再次打消了楚行暮和杨魏渊等人对他的疑虑。 如果继续推测下去,其实去年李耀民亲自参与的那起贪污案的收网行动开始就疑点重重。 李耀民让尚宁炀在成海经纪公司卧底了两年,两个幼女失踪案牵扯出了成海残害儿童逼迫幼童卖淫、贩卖器官和王越民领导和包庇贩毒集团以及众多违纪行为,李耀民正好数罪并发将王越民及其背后的势力连根拔起。 事实上王越民是接替赵海碌成为青市毒品市场的新头目,成海替王越民做事在青市逍遥法外十几年都没事,为什么偏偏在刑侦队调查失踪案期间,成海、西正、王越民接连暴露,那起大案涉及的范围从警界延续到了商界和娱乐圈。 但姜国安交给楚行暮的那张涉案官员名单里的人以及政府层面安然无恙。 如果李耀民就是赵海碌和王越民的幕后主谋,说明他对青市的所有毒品交易行动心知肚明,或者李耀民才是青市最大的贩毒头目,赵海碌和王越民只是替他出面接手那些生意。 这么多年,青市的各个缉毒队和贩毒分子以命换命不知牺牲了多少警察,包括许池的死也和李耀民脱不了干系,难怪赵海碌给青市的贩毒集团提供庇护、绑架警察、挟持人质、杀害缉毒警,最后还能在法庭上翻盘只追究他的绑架罪。 捨弃一个赵海碌,除掉了最具威胁的周晋霖,李耀民藉此升任市局局长,权势滔天,可杨魏渊和楚眠知已经有些怀疑他了,于是李耀民让王越民向上面申请重审赵海碌的案子,他知道重审赵海碌一定会重判,在不威胁到自身的情况下放任楚行暮和陈俞尧去调查,正好藉此除掉赵海碌,有楚行暮吸引那些人的注意谁也怀疑不到他头上。 如此,成海强迫幼女卖淫、残害猥亵幼女李耀民也可能一清二楚,按照李耀民的谨慎习惯,他手里肯定也握着一份涉案官员的名单。 如果当时情势所迫李耀民不得已将成海抓获,成海手里握了十几年的生意和市场分崩离析,李耀民又为什么要连带着一起处理王越民? 王越民和成海但凡暴露一个,对李耀民来说都是巨大的损失和威胁,想到李耀民也同样掌握着那些政府官员的把柄,上面的人不敢轻易对李耀民动手,难道成海根本不是李耀民手底下的人? 楚行暮想起钟鸣楼被诬陷的事,研究所的案子牵涉到政府层面,政府财务部部长深陷贪污风波,又因为下拨给创新药研发组的资金被调查,段市长还亲自派了人到市局,要求参与案件调查,结果李耀民直接将调查组赶了出去。 参照李耀民对段市长的态度,楚行暮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李耀民将成海的势力连根拔起,而成海背后的主谋很有可能是段市长。 第418页 王越民落马,成海被捕,其实都是他们背后的主谋在暗中较量警告。 楚行暮就是替李耀民和段市长较量的人。 所有案子都是楚行暮沖在最前面,凡是李耀民丢给楚行暮的案子,哪个不是棘手难查? 楚行暮也因此涉险多次,李耀民看重楚行暮也是因为他有利用价值。 李耀民从很久以前开始就在下一盘很大的棋,他把所有人算计在内,从周晋霖杨魏渊到楚行暮和夏辞,从刑侦队到缉毒队,表面上他们都是在为公安部门办事,实际上李耀民已经把公安局变成了一个替他清扫障碍的地方。 他们被当做棋子在棋盘上和敌人较量厮杀,但他们浑然不觉自己是别人手中的棋子。 下午的阳光明媚温暖,可坐在阳光下的楚行暮遍体生寒,他被李耀民利用了这么多年,连为什么变成别人的眼中钉都浑然不知,他总以为是自己的原因。 或许那起车祸就是他替李耀民做事的报復,那下一个被当成李耀民手下被除掉的人会是谁? 楚行暮勐地站起来想去找吴换山,跑到门口时突然看到了李耀民,余清闫跟在李耀民身后,两人朝他走过来,李耀民笑着问:「跑这么急去哪儿啊?」 楚行暮佯装什么都不知道,冷静地说:「齐少承和记者在医院里起了冲突,我过去看看。」 李耀民说道:「好好协助老吴,分局和上面那么多双眼睛盯着,这个案子非破不可。」 楚行暮大着胆子问道:「要是这次还是抓不到兇手呢?」 「怎么抓不到?我相信你们的能力。」 楚行暮看了一下时间,点头说道:「那我先走了。」 李耀民和余清闫看着楚行暮下楼,楚行暮拔腿就往楼下跑,他终于知道一直以来那双在他背后窥伺他的眼睛是谁的了。 楚行暮到法医部借了韩炀的车,一刻不停地赶到了长青街画室,刑侦队的办公室压的他喘不过气,他需要一个休息的地方。 这五年来他时刻都在想怎么替周晋霖洗脱冤屈,却怎么也没想到他被玩弄于股掌之间这么多年,他自觉对得起身上这套警服和肩上的责任,对每个案子都尽职尽责,他坚信心中的正义和信仰,也愿意像周晋霖一样用一生去践行。 所以在他得知所有真相的这一刻,他才觉得这么多年的坚持变得毫无意义。 没多久休息室的门被推开,闻缇走到楚行暮身边在他面前蹲下,楚行暮一把抱住了他。 只有闻缇是他能抱在怀里,睁眼就能看到的,比那些信仰和正义更真实,是他想要的。 第160章 李尔王23 闻缇蹲在楚行暮面前任由他抱着,前后不过十几秒楚行暮便放开了闻缇,他整了一下被楚行暮弄散的头髮,一言不发地坐在楚行暮身边,专注地看着楚行暮。 等了许久,楚行暮问他:「公司没事儿了吗?」 闻缇说道:「薛柠说你来了画室,我就回来了。」 楚行暮最近的状态他实在不放心,说完楚行暮继续坐在沙发上沉思,闻缇起身走到书架前从最高层的架子上拿了一个文件袋出来,然后回到楚行暮身边把文件袋给了楚行暮。 「我私底下和原儒琛谈过几次,原氏集团因为创新药事件被波及,他们公司的公关部门一早就做了澄清,原氏集团旗下的三家制药公司倒闭而后建成了三所私立医院,全部都是经过政府批准的,尤其最近几年市政府一再为原氏集团开绿灯,原氏集团的业务和项目扩展的很快,房地产、医药医疗行业、建材市场,还有影视投资。」 「你是想说原氏集团和政府层面有关系?」 闻缇说道:「有没有关系我不清楚,只是想给你提个醒。」 要是以前楚行暮可能会说原氏集团跟警方有什么关系,但想明白了前面那些事情,目前的形势已经一目了然,李耀民手里掌握着段应安的把柄,比起二人互相牵制,段应安明显更怕李耀民。 犯罪分子和警察的共同点就是会在穷途末路之际和对方同归于尽。 楚行暮好像又想起了什么,然后问闻缇:「你知道氯硝西泮吗?」 闻缇想了想说道:「钟教授以前跟我说过很多精神类药品的用法,氯硝西泮是禁止类精神药品,主要用于癫痫和惊厥治疗,或者轻症抑郁症,但它属于毒品范畴。」 「这种药在哪儿能买到?」 「这是限制类处方药品,只有在正规精神病医院才能买到,医生会根据患者的病情开具。」 楚行暮点了点头,闻缇问他:「怎么突然问起这个了?」 「韩炀的师父钱法医五年前负责给六个受害者做尸检,他在两个受害孕妇体内检测出了氯硝西泮成分,他说把检测结果上交到专案组了,但是之后就没见过那份检测结果,就连结案卷宗里也没提到过氯硝西泮。」 「受害者生前服用过精神类药品吗?」 「六个受害者都没有精神病史,也没有癫痫症。」 「氯硝西泮还有催眠和肌肉松弛的作用。」 楚行暮把文件袋放到一旁,不想再聊案子的事了,他转头跟闻缇说:「最近事情太多我有点儿累,画室里安静就过来了。」 闻缇坐在沙发最边上看着楚行暮,楚行暮身子一斜头对着闻缇躺在沙发上,觉得不太舒服就往前挪了挪,然后枕在闻缇的腿上仰着头说:「我休息一会儿,四点了叫我。」 第419页 闻缇放下手里的东西帮楚行暮按起了头,闻缇的手机响了两声被他挂了,紧接着楚行暮的手机也响了,两人都不为所动,一直二十四小时开机的楚行暮索性关机了。 楚行暮听着闻缇翻书的声音,将其他纷繁嘈杂声隔绝在了耳外。 这天下午,刑侦队的人找不到队长楚行暮,公司里的人找不到经理闻缇。 春时的阳光照在路边盎然盛开的迎春花上,给这个春天镀上了一层金边,仿佛一切都能迎刃而解,就像罪恶虽然可以掩饰一时,免不了最后出乖露丑。 闻向秦放下被闻缇拒接的电话,反手拿起那份股份转让书,原儒琛把股份转让书给了闻向秦,也就将闻缇的目的暴露给了闻向秦。 闻向秦在公司这么多年,怎么会不清楚他的那些叔叔和舅舅是怎么跟别人联合起来一点一点把他手里累积下来的财产借投资和项目合作的名义放出去的。 公司财务部总监是他舅舅的人,闻缇一直说他受闻向秦和闻颐和的监视和控制,闻向秦又何尝不是被他的几个亲舅舅左右。 所以在得知闻缇终于打算跟他争一争的时候,闻向秦居然还有些庆幸,至少他不是一个人为了这个公司孤军奋战,他也在怀疑当初遵从他母亲的遗嘱守住闻氏集团,到底是为了傅家还是闻家。 在闻向秦沉思之际,他的私人助理姚琮走进了办公室,闻向秦把股份转让书放进了抽屉里,姚琮走到闻向秦面前说道:「司机找到了,还有以前在黎安别墅工作过的佣人。」 楚行暮认为闻向秦母亲自杀多半是闻家和傅家的原因,还是得闻向秦亲自去查。 闻向秦问道:「问出什么了吗?」 姚琮略显为难地说:「您还是亲自去问比较好。」 闻向秦把手头的工作安排下去就和姚琮离开了公司。 傅黎自杀的时候闻向秦还在警校上课,是他舅舅通知他傅黎出事了,他舅舅还怀疑傅黎的死和他父亲闻崇和有关,闻向秦也因此听了不少添油加醋的描述,那时闻向秦和闻崇和的关系不太好,所以他更偏信他舅舅一方,恰好闻缇也是那之后被接回闻家的,闻向秦就以为他母亲是因为他父亲出轨这件事抑郁自杀的。 周晋霖以自杀结案也是因为闻向秦拿到了傅黎留下来的遗嘱,但他没想到周晋霖因为这个案子记挂了他那么多年,连杨魏渊和周太太也记得他,那是不是说明周晋霖跟他一样都觉得傅黎当年跳楼自杀其实另有隐情? 十年前他母亲自杀,五年后他父亲出了车祸变成植物人至今还躺在海滨疗养院,外界传言闻向秦为了争夺公司继承权联合他舅舅狠心谋害他父亲,傅家对闻氏集团虎视眈眈的同时闻向秦的二叔也对他发难。 而闻向秦却怀疑车祸事故跟他二叔有关,所以他们叔侄二人这么多年都在互相怀疑闻崇和的车祸是对方所为,却独独没有怀疑过傅家人。 闻向秦觉得不放心,半路上让姚琮回公司里盯着,他自己记了地址去找照顾过他母亲的佣人和他父亲的司机。 闻向秦记得傅黎去世之后闻崇和就辞退了别墅里的所有佣人,没多久连别墅也卖了,这么多年过去他也不知道对方还记得多少当年的事。 另一边刑侦队里都快忙疯了,夏辞还是联繫不上楚行暮,下午两点多齐少承打电话通知夏辞孙小琪醒了,夏辞和郎朗赶忙往医院跑。 有齐少承和蒋青山守着,那些无良记者也只敢在医院门口等着,一行人在病房门口碰头,齐少承见了夏辞就跟他说:「孙小琪还很虚弱,可能说不了多少。」 「只要能张口就行。」夏辞和郎朗进了病房。 孙小琪的母亲守在病床边,这几天病房里来的最多的不是警察就是趁机混进病房里的无良记者,若不是还等着孙小琪甦醒,她母亲早就崩溃了。 孙小琪的母亲对郎朗和夏辞的到来表现的不是那么友好,距离孙小琪出事已经有两天了,而警方连嫌疑人都没有锁定。 郎朗看着躺在病床上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点滴药瓶的孙小琪,转头问孙小琪的母亲:「我们有几个问题问孙小琪,她现在能说话吗?」 孙小琪的母亲点了点头,轻轻拍了拍孙小琪的肩膀,孙小琪别过脸去没看他们。 夏辞正是怕孙小琪产生心理阴影,才让郎朗过来问她,免得再刺激到她,可孙小琪一句话都不说,就连她妈妈跟她说话她也好像没听见一样,只是一直盯着点滴瓶里的小气泡看。 原本以为孙小琪醒了他们就能从孙小琪那里了解当晚的情况,说不定还能得到嫌疑人的线索,但孙小琪的不配合不免让他们有些泄气。 待在病房里也是徒劳,两人就先离开了,回公安局的途中夏辞忽然说要去孙小琪一家所在的小区一趟。 郎朗想到自从楚行暮知道连环杀人案另有真兇以后他每天的状态都不太对劲,反观夏辞还是跟以前一样,打着关心上司的旗号,郎朗问夏辞:「队长最近动不动连人都不见了。」 夏辞不奇怪郎朗会这么问他,楚行暮最近的状态确实很异常,原来只是每天不见人影,现在干脆联繫不上了,「我也不知道他想干什么。」 连夏辞都不知道,郎朗更不可能知道了。 许是提到了这个,夏辞有点儿惆怅地看着郎朗,他连个说知心话的人都没有,除了案子楚行暮也不怎么跟他说别的事,夏辞就是想打听也打听不出来。 第420页 夏辞索性跟郎朗多说了几句:「李局承认当年是他和专案组太急功近利,没有认真调查周局长是不是被诬告的,我和楚行暮查了五年多总算知道了当年的真相,可总觉得我们知道的太容易了。」 郎朗还是头一次听夏辞跟她说起周晋霖的事,也就专心听夏辞说他的想法,「周局长被通缉的那段时间全市戒严,到连环杀人案开庭审理的时候我都没想明白周局长的作案动机是什么,反倒不知道哪儿来的谣言说他有精神病。」 六个受害者八条人命,连作案动机都那么模煳,专案组究竟怎么敢认定周晋霖就是兇手?仅凭赵海碌一个人的指控和一些是真是假的证据就宣判周晋霖为青市的罪人。 夏辞一点儿都不相信一个召集了青市警界所有精英干警的专案组,会在调查顶头上司与连环杀人案是否有关上错漏百出,楚行暮一定是比他早看出了这些,就算他们两个怀疑连环杀人案是掩饰「内斗」的幌子和藉口,也做不了什么。 一股无力感油然而生,夏辞罕见地嘆了一口气,郎朗催促着他:「你不是还要去看原来小区的现场,早去早回。」 夏辞走前嘱咐郎朗:「手机别静音,有情况我通知你……」 他话还没说完郎朗已经上了车。 连环杀人案的两位受害老人在同一个小区,但互不相识,两个孕妇也在同一个小区,两位受害老人属入室作案,两个孕妇和两个小孩儿的被害地点都是室外。 什么情况下独居老人会毫无防备的给陌生人开门? 小孩子被哄骗的机率比年轻孕妇更大,兇手是怎么把后面四个受害者分别带到室外去的? 带着这些疑问夏辞心事重重地走进了案发小区,周晋霖被判刑之后两个受害女孩的家属搬离了长青区,受害老人原来住的房子听说一直空到现在。 连环杀人案兇手的踪迹诡秘难寻,在周晋霖没「落网」之前,爱好犯罪推理的撰稿人所撰写的文章给这个案子增加了不少悬疑和恐怖色彩,尤其针对于受害者体内近二分之一的血液无故消失,再加上各方谣传,大众虚构出了一个嗜血亡徒的犯罪形象,人们对未知案件的恐惧也随之附加到这个嗜血亡徒身上。 后来周晋霖被抓,当人们得知连环杀人案真兇是青市公安局局长之后,把原本的恐惧变成愤怒歇斯底里的发泄在周晋霖和他的家人身上,那个时候没有人在乎真相,只顾谴责兇手的残忍无度和公安部门的疏漏和错处。 夏辞先是去了第一个受害老人原来住的地方,还没走到门口许多黄色的纸张映入眼帘,一个佝偻着腰的老人手里拿着黄色的符纸吃力的往门上贴。 夏辞厉喝一声,听到声音的驼背老人提起地上的浆煳桶从另一头跑下了楼,夏辞慢了一步那个驼背老人已经不见了踪影,他站在楼上看了一圈,如果不是眼前还有许多被风吹起来的符纸,夏辞还以为他刚刚眼花了。 随后夏辞给唐哲打了电话让他带两个人过来把这些东西都处理了,顺便把屋主叫过来。 从市局到案发小区唐哲一共花了不到二十分钟时间,到地方的时候唐哲看到夏辞正和一个脖子上挂了一条金鍊子的中年男人说话。 不知怎么回事夏辞好像和那个大金鍊起了争执,唐哲以为是什么无赖混混在找夏辞的麻烦,于是飞快地跑上楼,没等谈话的两人反应过来,唐哲一个飞腿直接将那个中年男人踹倒,压肩、跪肋、折腕,动作一气呵成,大金鍊脑袋懵了,夏辞人也懵了。 唐哲动作麻利地给大金鍊拷上了手铐,抬头问夏辞:「副队你没事儿吧?」 夏辞:「……」 后赶来的两个小同志气喘吁吁地跑上楼,看到楼道里这架势一时不知道该不该帮唐哲,夏辞拍了一下唐哲:「你拷他做什么?」 唐哲愣头愣脑地问道:「他不是找你麻烦的?」 「他是这房子的屋主!」 听到被摁在地上动弹不得的中年男子骂骂咧咧的,夏辞连忙让唐哲把手铐打开,搭着手把大金鍊扶了起来,结果就是这一搭手,在大金鍊爬起来的地方多了一把短刀。 唐哲对着大金鍊又是一脚,对方一个趔趄趴在了地上,唐哲重新拷了手铐,夏辞用脚把短刀拨到面前,然后蹲下去捡起短刀用手颳了刮刀刃,试完手感才不紧不慢地问大金鍊:「让你过来开个门,你还带了刀?」 大金鍊立刻辩解求饶:「听、听说那个杀人兇手又回来了,这几天全市戒严,我带着防身。」 「刀鞘呢?」 「出来的急没有带。」 夏辞笑了笑:「你带军刺防身?这房子的屋主到底是不是你?」 大金鍊疯狂点头:「这房子是我租给那个老太太一家的,本来我都快忘了这屋子出过事儿,前几天突然有几个人找到家里警告我要是警察来找我,就说房子已经卖了,碰巧最近的新闻都在说那个兇手又出现了。」 「知道警告你的是什么人吗?」 大金鍊摇头说:「不清楚,他们身上有纹身,看起来像黑社会的。」 夏辞摆了摆手,唐哲得了示意和另外两个同志把他拉了起来,夏辞最后问了一句:「这附近是不是有个驼背老人,跑的还挺快,知道他是谁吗?」 大金鍊拨浪鼓似的摇头:「我很少来这片不太清楚。」 第421页 「刀先借我用用。」 夏辞让唐哲把大金鍊带回局里,找人去查那个贴符纸的驼背老人,趁着这个时间夏辞还去了小区里的另一个现场。 这回他没叫屋主过来,房间门口也没有什么符纸,挂锁上都是厚厚的土,明显很久没有人回来过了,应该自打发生命案那时候落了锁就没再打开过。 夏辞站在房间口往四周瞧了瞧,忽然看到了跟他隔了大概两栋楼距离的唐哲,他才发现两个案发现场竟然是相对着的,就像照镜子一样。 有了这个重大发现,再想到兇手一周内作案两起,受害者年龄相近而且在某些地方还有明显的共同点,夏辞站在栏杆前看着对面屋子给齐少承打电话,让他带人去看看另外四个受害者生前所住的地方是不是相对的。 打完电话,夏辞转身走到房门前拿起挂锁看了一下,前两天刚跟赵忱学了一手开锁技巧,正好借这个试试,新手开锁匠夏辞费了很大劲儿才把挂锁撬开。 在门口犹豫了几秒钟,夏辞才伸手推开掉漆的铁门,一股刺鼻的味道擦着夏辞的鼻子过去了,房间里因为光照缘故并没有多黑暗但有几丝不太正常的阴冷。 夏辞下意识地把手放在腰上走了进去,正当他全神贯注地观察房间内的陈设时,身后的大门「嘭」地一下关上了。 走到市局大门口的郎朗听到手机响了一声,以为是什么垃圾简讯就没有理,走了几步觉得不太放心就把手机拿了出来。 收件箱里是一分钟前夏辞发给她的一条简讯:我被袭击了,这次不骗你。 作者有话说: 前两周写的多更的也多,最近一直手腕疼手指总是莫名其妙抽筋,应该是打字太多所以我休息了几天,这本写了一年了,今天收藏终于破千了,也进入了完结倒计时,我一直在想应该以什么方式结尾,到现在脑子里还是很混乱,每个章节写完还要改一改,所以写的很慢更的也很慢。这一年纯粹是为爱发电,《独白》这本近80w的文一分钱收益都没有,不能申请任何福利,读者免费看,我为爱发电免费写到现在,有时候看着空荡荡的评论区就写不下去,偶尔收到几条评论又满血復活,消磨热情所以一直没有固定的更新时间,无数次想坑掉这本去写别的故事,但是回头一想都写这么多了,坑了不仅很不负责而且良心难安,所以决定这本不完结就不开新文。结果就拖到现在了。 第161章 李尔王24 夏辞去了同小区的第二个房间之后,唐哲从大金鍊身上搜到了房门钥匙,正当他聚精会神地开锁之时,身后勐地传来一声巨响,连被铐起来的大金鍊也听到了,连同另外两个小同志,四个人一起朝身后看去。 唐哲所在的低层楼对面还有一栋结构一模一样的低层楼,而中间的两栋居民楼稍靠后一些,前面的空地用作小区内景观绿化,所以他们一眼就能看到对面。 声音似乎是从对面传过来的,唐哲把钥匙从锁孔上拔下来走到栏杆处朝对面张望了一下,但是对面的屋子房门紧闭,连个人影都看不到。 唐哲望着正对面隐约可见的锈红色大门回身看了一眼身后的房门,拿起钥匙准备重新开锁,可他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于是转头瞥了一下大金鍊,对方的眼神立马躲开了,唐哲想起夏辞拿走的那把军刺,突然反应过来了,话都没来得及说就撞开大金鍊和同伴顺着三楼栏杆一下滑到了楼下平台。 另外两个小同志还没看清楚唐哲已经跑到了小区中心,他们只听见唐哲说:「快叫增援!」 唐哲一路狂奔跑到了对面的低层楼下,这时候他偏偏不知道第二个案发房间在哪儿,只好从一楼挨家挨户地找,低层住宅楼一共三层,将近三十户人家,唐哲一边敲门一边叫夏辞的名字,楼道里回音很大,住在四周的邻里有些打开窗户寻找声音来源,有些不明真相的开了门骂骂咧咧的,唐哲无暇顾及其他转身跑上了二楼。 与此同时小区里传来了警笛声,几辆警车直奔唐哲所在的低层楼,郎朗和赵忱从警车上下来带人分头行动。 唐哲匆忙跑上三楼,忽然听见附近传来噼里啪啦的声音,于是飞奔到发出响动的房间门口,连撞了几下门都没开。 郎朗到了楼下,唐哲趴在护栏上喊道:「朗姐!这边儿!」 屋门从里面锁上了,唐哲在外面急得团团转,隔了一堵门听见房间里的打斗声,唐哲还试图将门撞开,结果里面也在撞门。 郎朗拿着枪跑了上来:「夏辞呢?」 「在屋子里,听声音里面至少有三个人!门从里面锁了,副队就带了一把军刺。」 郎朗突然把枪口对准门锁,唐哲心都提到嗓子眼了,哆哆嗦嗦地拦着她:「朗姐,这是住宅区。」 郎朗回头看了一下四周围观的人,把枪塞到唐哲手里,转身站在另一头叫赵忱上来,一队人只好在外围等赵忱上来开锁。 过了一会儿,屋子里慢慢安静了下来,郎朗神色担忧地走到唐哲身边,唐哲趴在门上听了一下,转头对郎朗说:「里面没声音了。」 唐哲冷静下来说道:「说不定副队没在里面。」 郎朗摇摇头说:「他给我发了位置,就是这儿。」 唐哲注意到郎朗的眼睛红了,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赵忱原本带人去屋子后方,但所有窗户都拉着窗帘根本没办法确认房间里的情况。 第422页 所有人都屏息凝神望着锈红色的门,郎朗一转头看到不远处有一堆杂物,唐哲见她走过去从杂物堆里拿了一把中等大小的榔头出来。 唐哲和周围人本想拦一下,可郎朗一脸谁拦她她就砸谁的气势让唐哲缩回了手,就在郎朗举起榔头卯足了劲儿要对准门锁砸下去的时候,大门「咔哒」一声开了一条缝。 郎朗见状马上推开门挤了进去,门口的水泥地上有不少血,屋子里的光线很暗,她摸着门口墙上的开关把灯打开才看清了里面的情况。 唐哲和其他人忙举着枪跟在郎朗后面往房间里挪动,郎朗一手拿着榔头一手堵着门,客厅地上趴着两个人唯独不见夏辞,她正准备叫夏辞的名字,结果夏辞的声音从门后面传来:「夹脚了……」 郎朗被吓了一跳,顺手一带门就关上了,也把唐哲等人关在了门外,夏辞拿着短刀靠着墙坐在门后面,头上的血都流到脖子上了还挣扎着要起来,郎朗忙跪在地上查看他的伤势。 夏辞把刀放在地上,勉强抬头看了她一眼,有气无力地说:「以后不跟你玩狼来了,今天差点歇在这儿。」 郎朗的眼泪一直在眼眶里打转,听到夏辞这么说没忍住哭了出来,夏辞愣了几秒,想伸手帮她擦眼泪可他的手上全是血,夏辞故作轻松地说:「一对二我赢了,你还不抱我一下。」 夏辞的上身衣服袖子都没了,郎朗抹了眼泪也看不出来伤口在什么地方,不敢随便抱他,夏辞看她犹豫不决以为她还在为前几天的事生气,撑着身体耍赖似的倒在郎朗身上了。 面对无从下手的夏辞,郎朗只好拍了拍他的头,说道:「你再坚持一下,我们先出去。」 夏辞拉住郎朗的胳膊问道:「你还要跟曾樊约会吗?」 郎朗以为他失血过多已经神志不清了,哄着他说:「他不抗揍也不是我的菜,你能站起来吗?」 「你不答应我我就不起来。」 「答应你什么?」 「以后不许跟他见面。」 郎朗深吸了一口气,把夏辞的胳膊架在自己脖子上,说道:「我早就拒绝他了,你快起来,我们出去再说。」 夏辞满意的点了点头,两只手撑着背后的墙准备站起来,这时客厅里传来了响动,郎朗回头一看其中一个人正要挣扎着爬起来,于是郎朗甩开夏辞的胳膊,握紧了手里的榔头气势汹汹地走过去一脚踢翻了对方,最后报仇似的补了几榔头。 夏辞:「……」 门外,赵忱气喘吁吁地跑上来,手忙脚乱地拿出钥匙夹问道:「副队和朗姐呢?」 唐哲忧愁地拦着赵忱说:「我们还没看到副队,朗姐把门关了。」 「赶紧叫她开门啊!」说着赵忱八爪鱼似的连拍带踢让郎朗开门。 郎朗提着榔头费力扶起夏辞,把他拖到另一侧,然后打开了门,赵忱和唐哲等人一涌而入,七手八脚地把夏辞抬了出去。 赵忱说道:「晚来几分钟人都跑了,我们下去的时候保安正和放风的人缠斗,我他妈就纳了闷了到底什么人敢明目张胆的袭击警察!」 救护车已经等在楼下了,赶来的医护人员把夏辞挪到担架上抬了下去,赵忱见郎朗手里还提着沾血的榔头,问道:「朗姐你拿的是兇器吗?」 郎朗说了句:「防身的。」 然后提着榔头上了救护车,赵忱追过去扔了一包纸给她,「你把血擦擦,怪吓人的!」 唐哲站在楼上叫道:「赵哥,两个嫌疑人也得送去医院,救护车上还有担架吗?」 「死不了就拖着去医院,又不是天王老子还要那么好的待遇,副队要是有什么事朗姐一榔头能把他们敲死。」 唐哲说道:「那只能塞后备箱了,弄脏了警车队长又要说了。」 赵忱抬头看了唐哲半天,故作深沉地说:「小唐,你太坏了。」 唐哲严肃地点头说:「跟楚队学的。」 现场有赵忱看着,唐哲找了两个人继续去找夏辞说的那个驼背老人。 下午四点楚行暮像是有预感似的准时醒了,休息室里只有他一个人,楚行暮从沙发上坐了起来身上的毯子掉在了脚下,他弯腰把毯子捡起来顺手拿起桌上的手机开了机。 手机刚开机他就接到了赵忱的电话,说夏辞在案发小区被几个人袭击了,楚行暮懊悔不已勐地站了起来,他根本没想到第二个受袭的人会是夏辞。 楚行暮拿起外套打开了休息室的门,正好听见闻缇在走廊里打电话,楚行暮轻手轻脚地扶着门把手隐约听到了闻缇说的话。 楚行暮看着闻缇挂了电话才将门打开,闻缇听到声音回过身意外地看着楚行暮,问道:「醒了吗?我刚准备叫醒你。」 楚行暮关上门走到他身边说:「夏辞被人袭击了,情况不太乐观,我得过去一趟。」 闻缇惊讶不已地问:「副队怎么会被袭击?我送你过去。」 楚行暮说道:「不用了,我来的时候借了韩炀的车。」 闻缇收回脚站在原地:「那你路上小心。」 楚行暮点了一下头穿过挂着向日葵的画廊,走到画廊尽头时停了下来,他回头问闻缇:「你要做什么?」 闻缇双手插兜站在画廊的另一头说:「回公司开会。」 楚行暮心知再问下去闻缇也不会说实话,便沖他笑了一下,也许是他想多了。 第423页 去医院的路上楚行暮一直在想袭击夏辞的到底是谁的人,这几年他很少跟夏辞说起周晋霖的事,也没听夏辞私下里调查过什么,他故意不告诉夏辞就是怕他被针对,因为夏辞一直是替吴换山做事的。 想到这儿楚行暮马上反应过来,李耀民和吴换山积怨已久,一开始他误会吴换山是为了邀功才不顾他的死活也要击毙周晋霖,是夏辞一直在中间调解,直到吴换山接手刑侦队工作,楚行暮知道真相以后,他和吴换山的关系才慢慢缓和了。 如果李耀民一开始就打算利用这件事离间他和吴换山,防止他和吴换山来往过密,好让楚行暮死心塌地替他办事,那就说明打从五年前开始李耀民就计划好了这些,但是他低估了楚行暮和夏辞对查清周晋霖一案的决心。 现如今他让吴换山负责专案组的一切事宜,而夏辞作为吴换山的得力助手一定会被吴换山委以重任,楚行暮和吴换山冰释前嫌,对吴换山来说更是如虎添翼,李耀民是怕吴换山威胁到他的地位。 楚行暮出车祸没多久,夏辞就被袭击了,对他们二人的行踪了如指掌以及无比清楚案情进展的,除了李耀民找不出第二个人,所以袭击夏辞的很有可能是李耀民派去的人,他这是要把吴换山的左右手都砍掉。 这些都是楚行暮的猜测,按照李耀民的狡猾程度就算抓到了袭击夏辞的嫌疑人也不可能供出李耀民就是幕后主使。 楚行暮前脚离开画室,闻缇后脚就去见原儒琛了,闻向秦下午给他打了好几个电话,肯定和那份股份转让协议有关,闻缇猜到原儒琛会告诉闻向秦,因为他不想参与闻傅两家将近三十年的内斗。 闻缇就是看准了原儒琛和闻向秦之间随时都会破裂的信任关系才选择用闻氏集团的股份做筹码,因为原儒琛并没有绝对优势成为原氏集团下一任接班人。 原儒琛把股份转让协议送到了闻向秦手上,却又跟闻缇私下见面,是为了不得罪闻向秦也不想扔掉这块到嘴的肥肉,还想两头都讨好。 转让股份这么大的事虽然只是闻缇和股份受赠人签个名的事,却要经过闻氏集团董事会的同意,原儒琛是拿股份转让书试探闻向秦那边的动静,毕竟闻氏集团那趟浑水不是谁都想蹚的。 约定地点在闻氏集团附近的咖啡厅,原儒琛亲自把转让协议拿给了闻向秦,随后就在公司外等起了闻缇。 「前几天还说要考虑,一转头就把协议书拿给闻向秦,我们还有再谈的必要吗?」闻缇拉出椅子坐在原儒琛对面问道。 原儒琛笑道:「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另有目的,这种天上掉馅饼的事对商人来说是百害无一利的。」 服务生将咖啡放在闻缇面前,闻缇稍点了一下头,让她换一杯果汁过来,待服务生离开闻缇才说:「我对你们原氏没什么企图,只有一个条件,随便你用什么手段只要能整垮傅家。」 原儒琛狐疑地问:「就这一个条件?傅家跟你有什么恩怨?」 「我估计用不了几年闻氏集团就要改姓傅了,那时候就算我父亲醒了也于事无补,还有一件事,我听说傅家以前和你们原家订过亲。」闻缇忽然看向原儒琛。 原儒琛不动声色地问:「你从哪儿听到的?」 闻缇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自顾自地说:「闻向秦的母亲傅黎,以前和你三叔订过婚,订婚不久你三叔就去世了,她又和我父亲奉子成婚,原家和闻家早年的恩怨应该就是那个时候结下的,所以闻向秦接管了闻氏集团不遗余力的跟原家交好,如果这个时候傅家翻脸不认人,到时候你和闻向秦面子上都过不去。」 「你想说什么?」 服务生将换好的果汁放在了闻缇面前,等她离开后闻缇笑着问:「我是闻家的私生子,那闻向秦又算什么?」 原儒琛忽然觉得他和闻向秦都低估了闻缇,闻缇肯定知道了什么才敢这么孤注一掷的找他合作。 「原大哥再好好考虑一下,如果这个忙你帮不了我再去找徐若林。」闻缇把柠檬水推到原儒琛面前,「请你的,听说柠檬水去火。」 原儒琛看着他走出咖啡厅,然后端起柠檬水喝了一口。 赵忱和唐哲受伤的两个嫌疑人送去了医院,找了几个警察在医院里看着,随后唐哲返回原小区继续挨家挨户地敲门找那个贴符纸的驼背老人。 楚行暮从医院回到了队里,白瑶钻进桌子底下把主机上的网线重新接上,听到后面有脚步声露出半个头一看发现是楚行暮。 楚行暮把榔头放在郎朗桌子上,斜着身子问白瑶:「你钻桌子底下干什么呢?」 「接网线,吴局下午找了你好几次你都不在。」 楚行暮转身又往吴换山的办公室走,赵忱叫道:「还有个嫌疑人怎么办?」 「你们先审,审完了去请示李局。」丢下这么一句话楚行暮就出去了。 白瑶走到郎朗的工位前拿起榔头掂了掂,问道:「队长不会是拿这个报仇去了吧?」 赵忱说道:「这是朗姐的,赶紧拿上东西去审讯室,连环杀人案都忙不完,副队又被袭击,还让不让人喘口气了。」 楚行暮连门都没敲直接开门进了吴换山的办公室,吴换山正和方屿怀打电话,抬起头不悦地看了一眼楚行暮,他都进来了也不能再退出去,于是轻声关上了门走到办公桌前等吴换山打完电话。 第424页 吴换山挂了电话问道:「你这横冲直撞的毛病什么时候能改?」 楚行暮说道:「情况紧急。」 「情况紧急一个下午找不到你人。」 「夏辞被袭击了,我怀疑是李耀民的人。」楚行暮说出了他这辈子最大胆的一句话。 吴换山皱眉看着楚行暮,事到如今楚行暮能信任的只有杨魏渊和吴换山,但杨魏渊已经离开了市局就算他知道了这些也已经来不及了。 楚行暮把穆方给他的金色钢笔放在吴换山面前:「这是穆教授在第二起命案的现场找到的,我爸送了李耀民和周晋霖每人一支,周晋霖的被周太太收起来了,夏辞也是在那个地方被袭击的。」 吴换山迟疑着拿起钢笔反覆看了几遍,抬头问他:「一支钢笔能证明什么?」 楚行暮又把一张周晋霖用大写数字编号的现场照片一併递给吴换山:「李耀民比专案组更早去过现场,周局长那晚是为了救我才逃跑的,严邵慈提前知道了赵海碌的计划,提醒周局长提防赵海碌和王越民,但谁都没想到把他逼上绝路的恰好是他最信任的李耀民。」 作者有话说: 夏辞,一个拿命撩妹的男人。柠檬水,一杯防止上火的饮料。 第162章 李尔王25 下午六点多唐哲带着在受害者家门口贴符纸的驼背老人回了队里,齐少承和蒋青山找齐了前六起命案的受害者家属,但因为时间太晚只能通过电话了解情况,此前在公布连环杀人案另有真兇的时候,那些受害者家属就已经主动找过警察了。 白瑶根据案件卷宗和一些不全面的口供资料,费了很大功夫才把六个受害者被害前的活动轨迹整理出来,之后又和赵忱一起审讯了袭击夏辞的人。 楚行暮在副局长办公室里待了近两个小时,汇报完案情进展吴换山便要开临时会议,趁热打铁把他们最近几天搜集到的资料和线索整理一下,尤其要和五年前的那些「铁证」做个对比,早日侦破连环杀人案,周晋霖就能早些沉冤昭雪,这是吴换山答应过周太太的。 专案组里除了几个分局领导来不及到市局以外,其他人都在同一个时间往会议室里走。 韩炀换下手术服,从手到胳膊闻了一下,确认身上没有什么异味才走出他的办公室,路过缉毒队办公室的时候碰上正要上楼的陈俞尧,韩炀这次没给他甩脸,俩人结伴上了楼。 陈俞尧和韩炀前脚上楼,钟长新和秦菲菲后脚进了大厅,和他们一同到的还有永兴区三分局的尹周。 楚行暮回到办公室看见赵忱和白瑶从审讯室里出来,他朝审讯室里张望了一下,拦着赵忱问他:「怎么交代的?」 赵忱摇摇头:「死活不透露是受谁的指使的,三个人,是奔着杀人去的。」 「那个大金鍊呢?」 「他是一号案发现场的房东,说前几天有人打匿名电话警告他不要乱说话,副队去看现场提前让他把钥匙送过去了。」 楚行暮的目光在两间审讯室中间来迴转,「房东和嫌疑人是商量好一起过来的?」 赵忱摇了摇头,又点头说:「房东说有人打电话让他配合副队,他们好像很清楚副队的行踪,但是两方都咬定互不认识。」 楚行暮心中有了答案,只说了句:「开完会去请示李局,看他准备怎么处理。」 赵忱不太理解,问道:「这事儿不跟吴局汇报吗?」 「照我说的做。」他想探探李耀民那边的虚实。 楚行暮准备回工位,又听身后有脚步声,转头一看唐哲和齐少承从询问室里出来了。 下午他听说唐哲带了个老人回来,还没来得及问他是谁,为什么要把人带回来,唐哲赶在楚行暮问之前便说:「副队去一号现场的时候看到一个在现场大门上贴符纸的老人,那个人形迹可疑副队让我留意一下。」 楚行暮问道:「问出什么了?」 齐少承回答说:「说了他跟被害人的一些私人恩怨。」 在场的人都露出了少许不解,楚行暮准备在会上继续谈,就让他们先去会议室里。 虽说是个临时会议却也零零散散去了很多人,吴换山看着人头攒动的会议室,等着他们各自坐下,看他们彼此交头接耳讨论案情或者随口问候几句。 韩炀凑到陈俞尧身边问他:「你师父怎么没过来?」 陈俞尧说道:「刘队不参与这个案子了,换我来了。」 韩炀点了点头:「钱老也是,他把以前那些资料都给我了,我可不能给他老人家丢人。」 另一头楚行暮见穆方没有过来,便问钟长新:「穆教授呢?」 钟长新说道:「教授临时有事,让我过来了。」 坐在楚行暮另一边的尹周也说:「我们局长让我过来向楚队长讨教,市局的破案率一直都是全市的表率。」 楚行暮挑眉说道:「我两次在你们的地盘上被袭击,你别光顾着提高破案率,有时间也排除一下街边隐患问题啊。」 同一桩连环杀人案,五年前后成立了两个专案组,五年前的专案组成员都是警界有名的精英干警和手握一方重权的局长,借连环杀人案让专案组沦为排除异己的工具,死伤惨重。 如今在这里的青年骨干,多数都是经住考验的,或许日后他们会成为青市新的中流砥柱。 第425页 吴换山吭声问道:「人都到齐了吗?」 「上河分局没来人。」 「这个时候把你们叫过来,整理一下你们手上的线索尽快锁定嫌疑人,上面早就发了话,给我们一周的时间破案,怕给你们压力我没有说,已经过去三天不能再拖了,我们能一次性出动青市所有的警察,但是大街上不能只有警察,如果一个连环杀人犯就能让青市这么多年的安定繁荣变成假象,这个责任谁都担不起。」 吴换山看向楚行暮说:「先说你们的进展。」 楚行暮让人把资料发下去,说道:「见过嫌疑人全貌的目前只有受害者孙小琪,但孙小琪至今情绪不稳定,问不出来任何线索,目击者丛刚和嫌疑人交过手,我们提取到了嫌疑人的血样,但还没有与血样匹配的嫌疑对象。」 韩炀把一份药物化验结果给了吴换山,并说:「这是钱法医给我的,五年前他从两个孕妇体内检测出了氯硝西泮成分,这种药多用于癫痫和惊厥治疗,属于禁止类精神药品。」 赵忱翻开手里的资料说道:「根据我们对受害者生前的病史调查,六个受害者都没有患过癫痫病,也没有精神病和家族精神病史。」 白瑶把她整理出来的包括孙小琪在内的七个受害者出事前的活动轨迹做了说明:「两位受害老人都是独居,互不认识,他们的活动范围仅限于小区周边的菜市场,其余时间都在家里,基本没有和别人结怨结仇。」 唐哲补充说道:「夏队在一号案发现场发现有个老人在门上贴符纸,人现在在队里,他是受害者楼下的邻居,据他交代受害者生前与周围邻居的关系都很差。」 尹周问道:「差到什么地步?」 「几乎不跟他来往,受害者经常语言咒骂邻居,嘲笑别人的生理缺陷等,那个贴符纸的老人有些驼背,他说受害者生前经常叫他驼背佬,后来他见了受害者就绕道走,受害者被杀那一晚他听见楼上有动静,但是没有出去,结果第二天就听说受害者被杀了,因为对受害者心存愧疚,又听说真兇再次作案,那个老人说想贴符纸辟邪。」 楚行暮问道:「他见过兇手没有?」 唐哲摇了摇头:「他只听到楼上有响动,包括附近其他人都没有听到受害者的唿救。」 「那另一个受害老人呢?她生前的人际情况怎么样?」 「第二位受害老人是个慈祥热心的老婆婆,据周围的邻居说她从来没有和别人起过任何冲突,脾气很好,和邻居的关系也很融洽。」 「怪事,兇手杀人还要对比着作案,两个受害老人在同一个小区里家门都是对着的,入室作案却没有财产损失,如果是寻仇,一号受害者生前秉性不好得罪了人还可以理解,可热心善良的老婆婆做错了什么?」 白瑶接着说:「两个受害孕妇也在同一个小区,被害地点在小区附近的开放式公园,东西两片绿化林里,这次不是门对门,而是不同单元楼里相同的楼层和门牌号,8号楼1810和10号楼1810。」 「受害孕妇生前的活动轨迹呢?」 楚行暮说道:「晚饭后去公园散步。」 「除了饭后散步没别的了?」 齐少承点头说道:「第一个受害孕妇的丈夫说他们前一天去医院做产检,医生建议增加运动量,第二天下午被害人饭后独自出门,因为开放式公园就在小区附近,离家不过十分钟,没有家属跟着,晚上八点左右被害人的丈夫寻人未果报警,第三天上午捡拾绿化林内垃圾的环卫工发现了被害人的尸体,再次报警。」 「由于案发现场在公园最偏僻的绿化林内,没有目击者,无法判断受害者是什么时候去的公园,中途和什么人有过接触,但受害者体内发现了氯硝西泮,大概率是被人强制餵下去的。」 韩炀问道:「第一个受害孕妇是在公园西边的绿化林里,兇手在案发第四天将第二个孕妇骗至东边绿化林将其杀害,兇手是怎么躲过勘察现场的警察再次作案的?」 「勘察完现场的第二天公园就重新开放了,还增加了安保巡逻次数,这种情况下还想不留线索的作案确实不太可能。」 「第二个受害孕妇也是傍晚出门,但她是去理髮店剪头髮,无人陪同,后来她又出现在公园里,据当天公园里的人说确实见过一个短髮孕妇,在公园里带了没多久就离开了,去向未知。」 陈俞尧问道:「两个孕妇的人际关系怎么样?」 「8号楼孕妇人际关系比较复杂,怀孕前在一家私企上班,但她的同事和朋友都说和她相处的比较融洽,10号楼孕妇常年居家,人际关系单薄,据熟悉她的人说她稍微有点刻薄。」白瑶在描述10号楼孕妇的时候斟酌了一下用词,以免因为受害者本人的原因影响大家的判断。 陈俞尧说道:「兇手是以道德品性选择作案目标的?但他是怎么在短期内找到如此巧合又具有对比性的被害目标?」 楚行暮抬起头说:「说不定兇手观察这些受害者的生活很久了。」 陈俞尧看了他一眼,转头问道:「两个受害小孩儿呢。」 听他们说了那么久,吴换山合上资料抬起头扫了一圈,这桩大案里吴换山最熟悉的就是那两个被害小孩,大家都抬起头看着吴换山,听他说:「两个被害小孩属于霸凌和被霸凌的关系。」 第426页 「刚上三年级又被家里人惯坏了的小男孩就成了霸凌方,这两个孩子在同一个学校同一个班级,最先被害的是欺负同学的那个,两个孩子的被害地点在两片相隔不远的果林。」 尹周说道:「第六起命案发生的当晚,专案组接到兇手的挑衅信,但在案发现场见到了周局长,周局长被通缉期间有关这两个小孩被害的细节就被忽略了。」 吴换山听尹周说完点了一下头,「专案组的侧重点变成缉拿逃犯周晋霖,这两个孩子也一併归到前面的几起案件里,但这两起案子和之前的四起有个地方不太一样,兇手似乎厌倦了杀戮,他在作案之后,在两个孩子一息尚存的时候提醒了外面的人,第一个孩子抢救无效死亡。」 楚行暮沉声说道:「第二个孩子原本也能救下来,周局长去现场可能就是为了救那个孩子。」 尹周接着问道:「那第七个受害者孙小琪呢?按照兇手的作案习惯,他很有可能已经找到第八个目标了。」 「孙小琪被救,兇手目前还是有所顾忌的,短期内应该不会轻举妄动,现在是我们抢兇手的休整时间,所以无论如何都要在他再次作案之前抓到他!」 吴换山说:「受害者的情况都明了了,还有什么要补充的地方吗?」 韩炀把六份尸检结果和一份验伤报告拿了起来,因为文件夹太多陈俞尧帮他分担了几个,韩炀说道:「我把钱法医的尸检报告重新整理了一下,包括当时没有被专案组採纳的细微线索,被害人尸体上的伤口细节。」 「所有受害者的脖颈、手腕、脚腕和身体上其他外露血管都被割开,伤口上还有明显的针眼,初步断定那些针眼来自于静脉採血针,兇手大费周章用钝器打晕受害者进行採血,结合他选择作案目标的标准,兇手可能患有某种血液疾病。」 陈俞尧问道:「现场提取的嫌疑人血样是什么血型?」 楚行暮回答说:「a型。」 韩炀把其余七份血样检测结果拿出来说:「但是七个受害者中只有一个是a型血,所以兇手因为自身所患的血液疾病而去採集相同血型的可能很小,再说血液疾病只是我的一个猜想。」 楚行暮说:「有没有血液疾病尚不清楚,但我怀疑兇手患有严重癫痫病,市面上治疗癫痫病的药物种类繁多,如果不是严重性癫痫病兇手怎么会有氯硝西泮这种禁止类精神药品。」 韩炀说道:「我记得氯硝西泮还有抗焦虑和肌肉松弛的作用。」 「还有催眠作用。」楚行暮补充道,「长期服用会产生依赖性,还会导致性功能异常,体重增长异常,患者服用后会产生兴奋、不安等情绪以及行为障碍。」 尹周听懂了他的意思:「兇手可能利用自己长期用来治疗癫痫病的氯硝西泮催眠受害者,然后把受害者转移到人迹稀少的地方。」 唐哲问道:「如果兇手的目的是採集受害者的血液,那两个受害小孩被毁容是为什么?」 赵忱说:「这个应该和兇手的心理有关系。」 韩炀从脚底下马上来了一个盒子,从盒子里拿出来一个看起来很陈旧的暗黄色模型,「这是受害者头部伤口的石膏模型,也是钱法医给我的,昨天我们两个一起研究了一下,兇手用来击打受害者头部的东西应该是一个铁质工具。」 楚行暮看了一眼模型,觉得有些眼熟,问道:「是实心铁器之类的。」 齐少承问道:「扳手和榔头吗?」 韩炀摇头说道:「凹陷面积和深度差远了。」 凹陷度很浅,但是伤口面积又大,还是铁质实心工具,兇手又是一击致命,楚行暮想了想说:「可能是秤砣。」 韩炀拿手在模型上比划了几下,疯狂点头:「很有可能就是秤砣!」 唐哲说道:「我只见过一次秤砣,还是小时候在水果摊上看见的,现在用的都是电子秤,秤砣这种东西也不常见了吧。」 尹周顺着他们的结论往下推,「兇手患有癫痫病,长期服用氯硝西泮,有专门採集血液的静脉採血针,作案工具还包括秤砣,再加上氯硝西泮的肥胖副作用,至少在体型方面兇手是强于受害者的。」 「能在警方眼皮子底下作案,兇手还具有很强的反侦查意识,能一击击中受害者,作案后无形迹逃离现场,不但聪明,身手也敏捷。」 一直沉默不语的钟长新说道:「兇手的人际关系很广泛,从事的一定是颇具信任型职业,善于观察和伪装,在工作中属于利落能干的类型,是卖力气挣钱的。」 「作案动机呢?」 钟长新笃定地说:「杀人,无差别无理由杀人。虽然我们可以根据作案手法和作案心理分析兇手的性格、习惯甚至他的生平经歷,但是作案动机只是为了杀人。」 尹周点头说道:「有些具有反社会人格的罪犯天生情感缺失,这类人通常把杀人当成乐趣,把犯罪当成寻找生存目标的原则。」 钟长新说:「像楚队长说的,兇手患有癫痫病,所以他常年靠着氯硝西泮这种副作用大成瘾性强的药,如果服用数十年即使没有精神病也会因为一些负面情绪引发精神病症,有一点可以确定,兇手没有任何同理心,他最明显的情绪只有喜欢和厌恶,他厌恶了杀人所以故意让人发现小孩去救他们,他不喜欢小孩子的脸,所以把他们毁容,兇手在社交过程中一定受到过歧视。」 第427页 「比如第一个受害者的语言咒骂?侮辱性地叫别人驼背佬?」 「嗯,兇手可能有某方面残疾。」 楚行暮抱着胳膊说:「他还喜欢照镜子?」 钟长新赞许地点头:「他喜欢照镜子,因为对自己的相貌不自信。」 陈俞尧有些不太相信:「这么自恋的一个人,又颇得别人信任,人际关系还很广泛,这不是一个不自信的人能办到的,人盲目自信的最佳时期是二十三岁之前,兇手的年纪难道还没你大?」 钟长新说道:「所以我怀疑他还患有精神疾病,这种现象在精神病标准里属于晚发性犯罪人,年龄多在三十岁以上,从心理学标准讲,是习惯性犯罪人。」 他说完大家安静又茫然的看着钟长新,唐哲挠了挠头看了一下楚行暮,白瑶抓了一把头髮皱眉看着赵忱,赵忱又把脸转向齐少承,齐少承没地方看只好把目光投向钟长新。 陈俞尧问韩炀:「这个习惯性犯罪人是什么人?」 韩炀:「我不知道。」 钟长新抿了一下嘴:「不好意思我解释一下吧,习惯性犯罪人是指在多次犯罪过程中,通过犯罪学习,犯罪个性已经习惯化、固定化了的犯罪者。」 「意思是说兇手连续作案七起,他的作案手法完全是习惯使然,而且不断从前一次犯罪中学习新的作案手法?」 「比如从一开始的入室杀人採血,变成了高难度的户外杀人,先是用固有思维禁锢受害者,例如两个老人被捆绑起来的双手,杀害孕妇的时候用他的氯硝西泮作为催眠剂和肌肉松弛剂使受害者失去反抗能力,再到杀害那两个孩子的时候又将他们的脸毁了容,从头到尾只有用钝器击打受害者头部,在他们晕厥时採血的行为没有变过。」 韩炀说道:「这个人怎么又任性又严谨。」 钟长新说:「找到兇手只是时间的问题,关键在于兇手为什么能在警力布署严密以及案件侦破阶段连续成功作案,连线索都没有留下,可是五年后兇手再次作案却被人发现,甚至留下了能证明身份的血样,在目击者发现他作案之时没有第一时间灭口,而是选择了逃跑。」 说到这里楚行暮已经明白过来了,兇手是独立作案,但是有人在作案后替兇手清理线索,楚行暮第一个想到的就是赵海碌和王越民,可是想起周晋霖当年的遭遇,他觉得赵海碌和王越民也是替人背锅的。 这些事不能当着大家的面说,「现在兇手的轮廓越来越清晰,当务之急是抓住兇手,按照钟博士所说,兇手可能患有精神疾病,还有可能有过犯罪前科。」 他忽然想起那天晚上在书房里找到闻缇写的论文,以「精神病犯罪再发率」为核心内容的,如果兇手有精神病,并且具有很强的犯罪学习能力,他一定有犯罪前科,但是目前他们还没办法确定嫌疑人范围。 楚行暮说:「兇手可能有犯罪前科,刑满释放人员或者不负刑事责任的特殊人士。」 「刑满释放不太可能,如果是刑满释放肯定能查到,不负刑事责任的是指那一类人群?」 钟长新说道:「精神病患者群体。」 吴换山说道:「好了,今天的会就开到这儿,既要侦破前六起命案,也要防止出现第八个受害者,从今晚开始再拨两队人去小沖路,偏僻地界安装隐藏摄像头,严查孙小琪所在的小区住宅,尤其是你们提到的对比犯罪,凡是家里有孩子的一律提醒他们减少外出或者由家长接送,记得低调一些不要引起不必要的恐慌,青市那么多孩子,谁都有可能成为第八个受害者。」 「其他区也是,嫌疑人一天没有抓到就一天不能松懈,但是你们记住,只有三天时间,要是不想被人当成跑腿的指使,这个案子就必须得破。」 说完吴换山站了起来,「散会吧,早点儿安排下去。」 等吴换山出去了,韩炀问道:「吴局说要是不想被人当成跑腿的指使是什么意思?」 楚行暮语气不快地说:「我们破不了自然有比我们强的。」 本来这段时间因为案情进展太慢大家心里都憋着火气,一听上面还有等他们破不了案要接手的,就更气不打一处来了。 楚行暮转头跟齐少承说:「带几个人24小时监视小沖路的几条巷口,发现嫌疑人马上报告。」 「赵忱负责提醒孙小琪所在小区里的所有业主。」 赵忱拿起资料就要走,楚行暮叫住他说:「等等,只提醒有孩子的就行了,记得阵仗小点儿。」 「白瑶和唐哲去查查青市有多少和刑事犯罪相关但没有负刑事责任的精神病罪犯,包括由政府送去精神病院强制治疗的。」 等他们都出了会议室,楚行暮发现钟长新还坐着没动,钟长新特意留下来说:「刚才为什么不让我把话说完?」 楚行暮把会议室里的凳子放好,拿起桌上的材料说道:「你能想到的我们早就想到了,但现在还不是讨论这个的时候,抓到兇手才是目前最至关重要的。」 一个会开完外面的天都黑了,楚行暮先离开了会议室,闻缇应该已经在到了,回到办公室楚行暮发现郎朗还没回来,心里想着要不要去医院看看夏辞。 走出市局大门,闻缇果然已经等在路边了,看到楚行暮过来闻缇降下车窗对他招手,楚行暮跑了两步,本来憋了一肚子的气,在看到闻缇的时候忽然就消了不少。 第428页 上了车闻缇问他:「回家还是去医院?」 楚行暮给了他一个「懂我」的眼神,说道:「医院,郎朗一下午连个电话都没打,我有点儿担心。」 「朗姐和副队怎么样了?」 「前几天还闹矛盾呢,两天没搭理对方。」 「朗姐肯定特别担心。」闻缇偏头看着楚行暮。 楚行暮把头靠在座椅上说,「其实我被撞的那天,晕过去之前最担心的是你。」 「担心我什么?」 「我要是死了,以后谁给你撑腰。」 闻缇挑起眉看了楚行暮几秒,又把头转过去了,楚行暮看到他的嘴角有了弧度,心情大好地问:「闻老师,你能帮我个忙吗?」 「什么忙?」 「再讲一次《小王子》,这次是给孙小琪讲。」 作者有话说: 7k+,夸我!一碰到犯罪心理分析和精神病药物相关的我头就秃。 第163章 李尔王26 离开刑侦队几个月的闻缇再次被楚行暮委以重任,原本要回家的两个人转眼又去了医院。 孙小琪不同于孟玥,闻缇虽然可以很容易的和孩子打成一片,但这次他要面对的是一个已经有思想和感知、分得清善与恶、好人和恶徒的十三岁女孩儿,她还是最直接与兇手接触过的倖存者。 无论受害者的年龄有多大,他们受到的伤害是不可逆转的,区别只在这种伤害是深远的影响受害者以后的人生还是更直观的使受害者直接封闭内心。 闻缇觉得孙小琪属于后者,她可能见过兇手的样貌,听到过他的声音,或许在意识尚未完全丧失的时候听到兇手打磨刀刃的声音,这种从屠刀下逃生的恐惧大过她向外界求助的本能,因此孙小琪目前的状态仍然处在「被伤害」中,即使有父母陪着,有警察的关注和保护,但她已经不相信任何人了。 这次去见孙小琪,闻缇并没有像去见孟玥那样给她带一束花。 在医院的露天停车位上,下车之前闻缇频频看自己的腕錶,楚行暮走了几步发现闻缇没跟上去,返回去问他:「一路上看了好几次,要是坏了明天去修修。」 闻缇抓着楚行暮的手腕看了一下,问道:「你今天没戴表吗?」 楚行暮把他的手錶从裤兜里拿出来,闻缇马上摘下手腕上的百达翡丽和楚行暮换了,「借我用一下。」 「神神秘秘的,喜欢就都给你。」楚行暮拿着闻缇的表在手腕上试探了一下,他活了三十年还没戴过这么贵的表呢,可是试探了几下他就把表装进了上衣口袋里。 闻缇和楚行暮往住院部走,他顺便问了一句:「孙小琪这几天看过心理医生吗?」 「医院安排了心理医生过去,她根本不搭理任何人。」 闻缇看着楚行暮说:「我无法保证能从她那里问出什么线索,听你这么一说,孙小琪的创伤后应激反应很强烈,要是林医生在应该会好一些。」 楚行暮问道:「以前给你治疗的那个林医生?」 「嗯,这个时候就能体现出性别优势了,比起我林医生也许更适合和孙小琪交流。」 林曼殊去年还负责从成海手里救出来的那六个孩子的心理疏导,但楚行暮没怎么和林曼殊接触过,请她过来还要闻缇开口,楚行暮一盘算还是觉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走到孙小琪的病房门口,楚行暮拍拍闻缇的肩膀说:「组织信任你。」 闻缇显而易见地嘆了一口气,楚行暮忍不住说:「要不算了?」 闻缇把头髮散下来,敲了敲病房门,「难得楚队长这么诚恳的找我帮忙,我尽量不让你失望。」 孙小琪的父亲赶来开了门,楚行暮问道:「孩子的情况怎么样了?」 孙父下意识看向病床上的孙小琪,疲惫地说道:「稍微有点儿响动她就醒了,睡着不到五分钟就被噩梦吓醒,楚队长,什么时候才能抓到兇手?我们一家都在担惊受怕,昨晚在病房陪护的时候,梦到有人拿着刀冲进病房要杀我女儿,她特别活泼开朗,特别热心,怎么偏偏是我女儿呢。」 上一个为了女儿白头髮的是关震,这次是孙父,楚行暮拉着闻缇对孙父说:「我们一定会抓住兇手的,但孙小琪是目前已知的唯一一个倖存者,我们需要她的供词和线索,这是我们局里最好的心理医生,能不能让他跟孙小琪谈谈?」 闻缇眼中先是闪过一丝震惊,随后恢復常态,微笑着朝孙父点了点头,楚行暮的睁眼瞎话果然说来就来,闻缇忽然就成了心理医生,还是市局最顶尖的心理医生,不知怎么回事闻缇不但有些心虚还有点儿受宠若惊。 孙父犹豫了一会儿,同意了楚行暮的提议,他心疼女儿不假,可孙小琪再这么沉默下去也不是办法,如果她能提供一点线索,警察说不定能早点儿抓住兇手。 闻缇凑到楚行暮旁边问他:「是不是太夸张了?」 楚行暮看着他说:「放心,有我兜着,随便你跟她聊什么,只要她愿意说话她父母也能松一口气。」 闻缇把目光从楚行暮脸上移到孙小琪身上,然后他走到孙小琪隔壁的空病床边,在那里坐了下来,他和孙小琪中间隔了一段距离也是怕孙小琪被陌生人刺激到。 孙小琪察觉到有陌生人在病房里,即使这两个陌生人不会做伤害她的事,但孙小琪内心依然很警惕,闻缇一句话也不说,顺着孙小琪的目光也看起了吊瓶里的药液,闻缇时不时低头看一眼手錶,然后跟着孙小琪观察着周围的一切。 第429页 孙父看到闻缇坐在那里一句话也不说有些着急,楚行暮倒是很沉得住气,他走上前去和孙父说了几句话,两人暂时出了病房,在病房门口等着。 隔着玻璃楚行暮只看得到闻缇的背影,里面依然没有说话声,闻缇频频低头看时间,大概过了二十分钟,楚行暮和孙父突然听到病房里传出了声音。 闻缇和孙小琪的沉默对峙最终是孙小琪先开口说话的,她迟疑又警惕地问闻缇:「你是谁?我爸爸呢?」 闻缇笑着说:「警察的朋友。」 两人各说了一句话,病房里重新陷入了沉默,等了许久孙小琪又问了一句:「你是坏人吗?」 闻缇回答她:「我不是坏人,但是我生病了。」 门外的楚行暮心一紧,急忙把耳朵贴在门上,闻缇低头看了一下手腕,孙小琪问他:「你在看什么?」 闻缇抬起头笑着说:「我看到錶盘上有许多钢琴家的脸,他们在錶盘上跳舞,讨论我能跟你说多少话。」 孙小琪不相信闻缇说的,认为闻缇在骗她,她已经不是小孩子了,也不会轻信那些骗人的话,于是转过头去不再看闻缇。 孙父有些着急,要推门进去,楚行暮忙拉住他让他再等等。 他们听到闻缇说:「生病了要看医生,但你知道你生的是什么病吗?」 孙小琪轻轻「嗯」了一声,或许是想起了那晚的遭遇,孙小琪的脸上出现了恐惧,闻缇说道:「那你记得给你看病的医生长什么样吗?」 孙小琪好奇地看着闻缇,「他每次都戴着口罩,只能看到他的眼睛。」 「你能记住他的眼睛?」 孙小琪点了点头,闻缇接着说:「医生的眼睛像坏人的眼睛吗?」 孙小琪摇头:「不像,我能看到他在笑。」 闻缇抬起手腕给孙小琪指了指錶盘,说道:「他们现在在讨论我什么能回家,你觉得晚上什么时间回家是安全的?」 孙小琪皱着眉说:「天黑前。」 「天黑前就不会有坏人了?」闻缇低头笑了一下,「坏人无处不在,并不是只在天黑后出现,只是夜晚是最廉价的伪装,他们有时还会把人群当成掩护,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跟在别人后面,你能感觉到有人跟着你吗?」 孙小琪一时半会还不能理解闻缇的话,但听懂了闻缇的最后一句话,「好像有。」 「和我一起来的那个警察,他就跟踪过我。」 「他是坏人吗?」 「他以为我是坏人,我走到哪里他跟到哪里,像甩不掉的尾巴。」 楚行暮:「……」 孙小琪说:「我以前也有这种感觉,但是一转身什么人都没有。」 「这种感觉有多久了?」 「从我开学那天开始,有时候又没有。」 门外的楚行暮和孙父算了一下日子,青市的开学时间是一月中旬,现在已经四月份了,孙小琪被跟踪了两个多月。 楚行暮问孙父:「孙小琪跟你们说过她被人跟踪的事吗?」 孙父仔细回想了一下,「我记得有一次她去同学家写作业,回家的时候天已经黑了,她说老觉得身后跟着什么,就一路唱着歌回来,孩子都这样,我和她妈妈就没怎么注意。」 闻缇摸了摸錶盘,说道:「他们在讨论最讨厌的东西,我最讨厌别人用手碰我头髮,你有最讨厌的吗?」 孙小琪对闻缇的手錶越来越好奇,虽然知道闻缇可能在骗她,她回答说:「我讨厌磨刀声,很害怕。」 「你在哪儿听到的磨刀声?」 孙小琪摇头不想多说:「我能看看錶盘里的钢琴家吗?」 闻缇站了起来,走到孙小琪身边弯下腰说道:「我们生的病不一样,你可能看不到。」 孙小琪好奇地看了一下闻缇的手錶,交相错开的指针慢慢在錶盘里转动,闻缇说:「他们在弹琴。」 孙小琪抬头看着闻缇,她只听到了秒针走动的声音,随后像是想起了什么,慢慢往病床的另一边挪动,闻缇问道:「你能记住我的眼睛吗?」 孙小琪警惕地瞥了他一眼,点了点头,闻缇坐回原来的位置,问她:「那你能想起你出事前看到的最后一双眼睛吗?」 「一个胖胖的叔叔,只有一只眼睛。」孙小琪紧紧抓着被子,「抱着一个大箱子,里面装了很多空的玻璃瓶。」 「他让你帮他指路?」 孙小琪点了点头,闻缇问道:「还记得他要去哪儿吗?」 「他说他到小沖路送牛奶,要去长汀公交站,有一个老爷爷路过就带他过去了,老爷爷让我早点回家。」 「你最后见到的人是那个胖叔叔和老爷爷?」 「嗯。」 闻缇记得孙小琪原本是要住在她姑姑家的,可是天黑不久她就说要回家,但她父母并没有叫她回去,闻缇便问:「你不喜欢在你姑姑家住吗?」 孙小琪说道:「我和表哥吵架了,他偷看我换衣服,我姑姑说他不是故意的。」 「你表哥多大了?」 「比我大一岁。」 楚行暮和孙小琪的父亲在门外听的清清楚楚,楚行暮听见孙父骂了一句「小畜生」,然后推门进去了。 闻缇站起来走到楚行暮身边,原来孙小琪当晚离开她姑姑家是这个原因。 孙父走到孙小琪面前继续问那天晚上在她姑姑家发生的事,闻缇对楚行暮说:「孙小琪那天至少被跟踪了两次。」 第430页 楚行暮拍了拍闻缇的背,等孙小琪的父亲情绪平缓了一点,楚行暮嘱咐了他几句就和闻缇离开了。 往停车位上走的时候闻缇发现楚行暮老是跟在他后面,想起他和孙小琪说楚行暮像个甩不掉的尾巴,再看到楚行暮跟在他后面笑,闻缇不咸不淡地吐了两个字:「幼稚。」 作者有话说: 调整了章节字数和更新频率,以前是一周两更5k+,之后是四更3k+,我没考虑到大家是喜欢长章节还是短章节,全按自己的节奏来了,我有罪,明天上午10点见! 第164章 李尔王27 楚行暮在门外听闻缇和孙小琪的聊天内容,大概从孙小琪的话语中获取了三个信息,早在一月中旬孙小琪就被人跟踪,孙小琪离开她姑姑家的那天晚上碰到了两个人,一个是身形较胖的中年男子,另一个是上了年纪的老人。 假如兇手就是其中一个,那么身形较胖的中年男子是兇手的可能性更大一些,即使他们已经知道兇手可能患有癫痫病、常年服用氯硝西泮、甚至钟长新说兇手患有精神疾病,就算是这样也没有充分证据能证明孙小琪最后见到的那个人就是兇手。 想找到当天晚上和孙小琪有过交集的两个人如同大海捞针,之后闻缇又详细向楚行暮解释了他从孙小琪口中得知的经过,不知是不是因为恐惧过度孙小琪刻意遗忘了她是在什么地方被兇手打晕,最后被拖进小沖路巷子里的旧车棚。 闻缇心里一直有个疑问,就问楚行暮:「前后近六年,连环杀人案真兇再次作案,前六起命案没有留下任何线索,第七起不仅被人发现,兇手还留下了能表明身份的血样,难道时隔六年兇手的作案手法生疏了?」 楚行暮还没跟闻缇说过以前专案组的事,闻缇和李耀民的交集也不深,于是他就把五年前专案组里的事告诉给闻缇了。 「李局说王越民和赵海碌设计构害我师父,所以五年前那六起命案中兇手只负责杀人,处理现场遗留线索的另有其人,目前我们还不清楚那个人和兇手的关系,但是很明显兇手选择在这个时候再次作案,可能是个幌子。」 闻缇看着楚行暮眨了眨眼,楚行暮说:「平时聪明的不得了,怎么现在犯起傻了?」 「我连挂职都是个半吊子,你不要吊我胃口。」 楚行暮说:「赵海碌已经执行死刑了,王越民在看守所里病死了,吕良善也死了,这个案子疑点重重,而且诱导性很大,就像有人要借连环杀人案彻底撇清关系和责任。」 「兇手是故意作案,目的是将你们的注意力转移到连环杀人案上,好让你们无暇顾及其他?」 「我最担心的不是兇手会作案多少,而是像这样的兇手还有多少。」 案子上的事闻缇能帮到楚行暮的不多,出院前医生就嘱咐楚行暮不要过度劳累,闻缇清楚他不会因为一句医嘱就不管队里的工作,只能让楚行暮下班后少谈工作。 闻缇摸了摸肚子,问楚行暮:「晚饭吃什么?」 楚行暮看了他一眼,「我想起来家里还有块牛肉,要不再给你煎块红酒牛排?」 闻缇问道:「那你呢?」 楚行暮侧着身子凑到闻缇面前,故意舔了舔嘴,闻缇正准备吻上去,楚行暮又坐回去了,楚行暮看着闻缇微微仰起的头笑了几声,誓将幼稚进行到底,好报復闻缇对别人说他的坏话。 闻缇挑衅地看着他,报復性的将车熄了火。 楚行暮忍俊不禁:「你多大了?」 「成年人不能生气吗?」 闻缇平时将情绪控制的很好,楚行暮都快忘了他也会因为生活琐事发点脾气,这个时候多半是有点生气的徵兆了,于是楚行暮问他:「能借你的车开开吗?」 闻缇没有应他,楚行暮又要凑过去亲他,闻缇把头转向窗边拿侧脸对着他,楚行暮讨好似的亲了一下闻缇的脸。 看闻缇还是不搭理他,楚行暮只好使出杀手锏:「两块牛排。」 闻缇:「成交。」 楚队长握着方向盘转头看向副驾驶座上玩游戏的闻缇,在心里感嘆,他还不如一块牛排诱惑力大? 钟长新一连在学校住了一周,白天闻向秦会抽时间过去跟他吃个饭,两人一个比一个忙,也不住在一起,在市局开完会他又马不停蹄地赶回研究组,晚上十一点研究组里的事情处理的差不多了,钟长新准备回家一趟。 家里每天都请钟点工打扫,干净倒是很干净只是没有人住很冷清,把车停在小区车库,钟长新站在楼下望着楼顶,四月份已经不冷了,钟长新就在小区花坛边上站着,下楼散步的人看他一眼又一眼,钟长新全部视若无睹,和自己较量了大概二十分钟,钟长新给秦菲菲打了个电话。 秦菲菲正准备洗澡,一看钟长新那么晚打来电话,以为是工作上的事,急忙接了电话,就听钟长新问她:「我家门牌号是多少?」 秦菲菲熟练地报了一串数字,并问:「博士你是不是又忘了你家在哪儿?」 钟长新简短地回了个谢谢,秦菲菲忽然觉得以后下班不用再叫钟长新博士了,一个工作久了连家在哪儿都不记得了的博士,听起来像在笑他,秦菲菲就真的笑了好一会儿,洗澡的时候还在笑。 从秦菲菲那里知道了门牌号,钟长新转身上了楼,好在他还记得自己家的小区在哪儿,不至于跑错小区开了别人家的门,上了楼钟长新拐了两个弯终于找到了熟悉的门牌号和陌生的门。 第431页 正当他拿出钥匙要开门的时候,突然觉得有人靠近了他,钟长新勐地转身,闻向秦双手撑在门上把他堵在怀里,问道:「怎么回来的这么晚?」 钟长新问道他身上一股菸酒味儿,回答说:「在楼下散步。」 「不老实,我看到你在楼下站了好半天。」闻向秦松开钟长新,让他开了门。 闻向秦很少带着菸酒味儿来见钟长新,开了门闻向秦跟着钟长新进去了。 「你怎么过来了?」进了门钟长新放下公文包,把西装外套挂在衣架上问闻向秦。 闻向秦四处看了几眼:「你家跟我家一样冷清,你平时都不回家?」 「学校里有专家公寓,偶尔去我奶奶那里住,你怎么知道我住这儿?」 闻向秦蹲在洗手间门口,从洗手间墙外的木质墙角线上摘下来一朵菌子,拿给钟长新看:「我第一次见别人家墙上的蘑菇。」 钟长新从他手里拿过蘑菇扔进了垃圾桶里,「我也是第一次见。」 「问了你助理,说你今晚要回来,不是说要正常上下班吗?怎么又这么晚。」闻向秦去厨房转了转,一尘不染,毫无人烟。 钟长新想给闻向秦泡杯茶,烧好了热水才发现他根本没买茶叶,闻向秦不声不响地过来,他连一点准备都没有。 钟长新把白开水放在闻向秦面前,问他:「你找我有什么急事?」 闻向秦皱起眉问他:「我想见你这个理由不够充分?」 钟长新最近忙着和刑侦队合作,每天三点一线加上高强度的工作时间,确实冷落了闻向秦。 闻向秦也被公司里的事弄得焦头烂额,心情烦闷的时候喝了点酒,稍微有了点醉意忽然很想见钟长新,就贸然过来找他了。 「最近确实有点儿忙,下午去市局开会,破案时限只剩三天了,穆教授让我协助专案组,我压力很大。」 钟长新难得跟闻向秦说点工作上的事,这会儿闻向秦也顾不上他那点家事了,「案子进展怎么样了?」 「已经确定了排查范围,大概率是有犯罪前科但不负刑事责任的,先等专案组的排查结果。」 「周晋霖的冤屈还有机会洗清吗?」 「李局长已经说了,当年那起绑架案是赵海碌和王越民合力策划的,两个人就能把警界的水搅的这么浑,背后没有推手怎么都说不过去,但是眼下不是说这个的时候。」 闻向秦觉得奇怪,楚行暮一向喜欢追根究底,既然他和夏辞已经知道周晋霖是被诬陷的,怎么会什么都不做,「楚行暮没说什么?」 钟长新说:「夏副队在第二起命案现场被人袭击了,和楚队长那次的车祸一样,有人来势汹汹,他们怎么敢拿身边的人冒险。」 闻向秦惊讶地问:「夏辞现在怎么样了?」 「听楚队长说已经脱离危险了,要修养一段时间,这个案子恐怕不能参与了。」 闻向秦怀疑楚行暮和夏辞接连被袭击是因为他们两个这些年一直没有放弃替周晋霖正名,他这个局外人也深感恐惧。 「跟警方合作查案,你也要小心一点。」闻向秦有些担心钟长新。 钟长新捏着眉心点了点头。 闻向秦见他这么疲惫,问道:「楚行暮不给你休息的时间?」 「那倒没有,专案组组长是吴副局,大家的工作强度都一样,我也不会特殊到哪里去。」 人人都称钟长新一声「博士」,他是最年轻的专家,也是犯罪心理学领域的天才,所以他的话就是最权威的,一开始钟长新也以为自己在专业领域的能力够强,能洞悉犯罪分子的所有心理,他就能制衡那些犯罪活动。 但是和现实案例接触久了,这个职业其实并没有大家眼中那么酷,专家说的话也不都是权威。 所有的犯罪活动都建立在社会的基础上,人性是犯罪活动严重与否的界限,道德也只能约束那些有理性思考的人。 闻向秦原本想找钟长新说说话,可他发现钟长新比他还累,他在别人面前笃定自己的理论和推测有多正确,背后一定付出了巨大的精力和时间不厌其烦地去验证自己有没有错误,钟长新其实是个很较真的人,也爱钻牛角尖,他对所有事都是这样。 「累了就去睡吧。」看着钟长新连打了两个哈欠闻向秦有些不忍。 钟长新问道:「你什么时候走?」 闻向秦失望地说:「我以为你会让我留下。」 「那你要留下吗?」 「明天还有早会,我得回去处理些事情。」 「那你还问我。」 这回轮到钟长新失望了,他们在一起几个月接吻的次数两只手都数的过来,钟长新不由地怀疑闻缇说闻向秦本来就长了一张性冷淡的脸,说不定他是真的性冷淡。 欲言又止半天,钟长新最后就说了一句:「走的时候帮我把门关好。」 闻向秦在钟长新正要起身的时候一把按住他的肩膀去吻他,心事重重地两个人藉此调解心情,但是闻向秦最后也没留下来。 作者有话说: 明天上午10点见 第165章 李尔王28 楚行暮依据孙小琪提供的一点线索,让赵忱再去小沖路找孙小琪所说的那两个人,由于两人没有辨识性,寻找起来不太容易,楚行暮请了画像专家再去医院听孙小琪描述那两个人的面貌特徵。 第432页 专案组这次并没有选择靠兇手的心理画像来破案,因为五年前的专案组已经画过了,根据专案组的侦破时间,兇手的心理画像更改了几十遍,草稿就有八十多张,最终成稿一共八张。 楚行暮连同草稿画像一起把那九十多张画像一一看过去,从第一张草稿图到最后的成稿画像,越看越觉得离谱,因为那十张画像在某些面部细节上都像周晋霖,或者说一开始的草稿画像就是为了后来周晋霖被诬陷做铺垫,所以楚行暮才不想靠画像破案,至少连环杀人案真兇的画像不会再画了。 大费周章找两个路人在其他人看来可能是徒增压力,但是楚行暮有种直觉,那两个人很有可能会成为他们找到兇手踪迹的关键。 尹周回到三分局的第二天在区公安局门口看到了杨魏渊,杨魏渊自杨潇结婚之后就很少和楚行暮联繫了,他反而和李耀民、楚眠知的联繫越来越频繁,这些楚行暮都不知道。 杨魏渊自然也听说了李耀民是如何在专案组成立之初,向众人坦白当年周晋霖被赵海碌和王越民构害的真相,又是如何引咎自责自己当年的急功近利,没有认真调查当年的真相,让周晋霖被青市人民唾骂了五年之久,还让周晋霖的亲属暴露在舆论之下,只能靠人接济着生活,因为大部分用人单位一听到她们是周晋霖的家人就以各种理由搪塞为难。 这些杨魏渊都记得清清楚楚,李耀民在婚宴上答应了周太太要重新调查周晋霖策划绑架、贩毒、杀人的案子,被蒙在鼓里的周太太和杨魏渊以为李耀民是真心为自己当年的过错疏漏自责才决定重新调查,殊不知从那时起他们就已经被利用了。 杨魏渊平时很少在区公安局附近执勤,尹周见他等在外面就知道他是特意换班来这边的,走到杨魏渊面前问道:「杨叔,您是专门等我的吗?」 杨魏渊笑着问:「听说你被抽到连环杀人案的专案组去了,有几句话想跟你说说。」 两人找了个人少的地方,尹周给杨魏渊点了一支烟,他和杨魏渊的来往并不多,如果杨魏渊要跟他说案子的事,那也应该直接去跟楚行暮说。 杨魏渊看尹周有点沉不住气了,笑呵呵地说:「不是什么要紧事,就是想请你帮个忙。」 尹周被烟呛了一下,扶着树咳嗽了好几下连忙摆手,「您可别这么说,有什么事儿您直说就行,凡是我能做主的一定尽力去做。」 杨魏渊好歹也是市局下来的,当年还是自己请离一线的,尹周心里很是尊敬他,现在他们站在一起,即使杨魏渊身上穿的是交警制服,尹周还是能感觉到杨魏渊身上的那股威严。 「楚行暮前不久破了一个伪劣药案,抓捕嫌疑人的当天出了车祸,夏辞昨天又被人袭击打伤,好在他们命大活下来了,他们两个都是周局长带出来的徒弟,能力自然不必说,可这两个孩子都学了周局长爱追根究底的毛病,得罪人是其次,要是触了什么人的霉头,恐怕还要出事。」杨魏渊抽了一口烟,目光深沉地望着街对面。 尹周听的不太明白,问道:「您的意思是让我多注意点儿他们那边的动静?」 杨魏渊点了点头:「上河分局的方屿怀比我还轴,只认死理不认人,他多半是想借这个案子给上河分局重新树威,新月分局和长安分局因为王越民的事也不敢随便出头,枝江分局向来两耳不闻窗外事,兜了一圈就咱们永兴区能说上几句话,不然你以为吴局长为什么要把你抽到专案组去。」 尹周总算明白过来杨魏渊的意思了,过段时间警界又要不太平一阵子了,杨魏渊这是让他心里有个数,一是为楚行暮和夏辞的安全打点,二是提点尹周多观察着点局势,因为尹周一直想去市局干缉毒。 郎朗在医院看护了夏辞一整夜,等他度过了危险期就赶回来上班了,楚行暮自掏腰包给夏辞请了护工,队里的事他不用操心只管安心养伤。 但是袭击夏辞的那几个人有点棘手,赵忱审完了人就照楚行暮的意思去请示李耀民了,可让他没想到的是李耀民又让他去跟吴换山说。 赵忱拿着口供记录坐在办公室里三头犯难,事情分轻重缓急,比起连环杀人案的侦破难度夏辞被袭击这事儿就不是很重要了,赵忱不好再去烦吴换山。 楚行暮一进门就看到赵忱愁眉苦脸的样子,问他:「谁抢你钱了?」 赵忱站起来扬了扬手里的口供记录:「李局让你去找吴局。」 「我就知道这事儿要踢皮球。」 尽管楚行暮认为李耀民把所有人都耍的团团转,但到目前为止都还在怀疑阶段,为了印证他的猜想,楚行暮才决定去探李耀民那边的动静。 现在他知道李耀民是摆明了不参与整个案子,用他的话来说是防止再发生冤情,当年的事他有不可推卸的责任,所以这个时候他最好什么都不插手,无论最后的调查结果如何,责任都不会落在他头上。 因为他已经把当年所有责任都推到了赵海碌和王越民身上,五年前连同他在内的专案组都是被他们算计的,这也让楚行暮更加坚信夏辞是被李耀民的人袭击的。 少了他和夏辞两个得力助手,只要吴换山再出一点错漏,不用他动手就能除掉三个后患,同时楚行暮还在想兇手再次作案,究竟是压抑杀戮本性太久才铤而走险再次作案,还是受了什么人的教唆。 第433页 赵忱问道:「那几个嫌疑人怎么办?」 「先扣几天,等夏辞好转了再说,孙小琪家的小区里都通知到位了吗?」 「昨晚紧急通知过了。」 楚行暮看了一圈发现钟长新和尹周都不在,问道:「钟博士和尹队呢?」 「尹队回三分局了,钟博士说他晚点儿过来。」 「小沖路那边儿没发现什么可疑的人吧?」 齐少承打着哈欠从门外进来说:「我刚从小沖路回来,盯了一整晚没发现什么可疑的人,倒是一大早又去了不少同志,要找什么人吗?」 「孙小琪最后见到的两个人,一个老大爷和一个送奶工,送奶工的嫌疑比较大。」 楚行暮问道:「有犯罪前科但没有负刑事责任的人查的怎么样了?」 白瑶揉了揉眼睛说:「分局昨晚把青市六个区处理过的类似案件整理出来传给我们了。」 唐哲说道:「嫌疑人患有精神病,作案时正处于发病期因此不具备刑事责任,除了要求亲属严加监护之外,情况特殊的会被送到精神病院强制治疗,等病情稳定或康復以后才能返家。」 青市和政府合作的监护精神病院只有南嘉,如果兇手真的有犯罪前科且患有精神病,强制治疗的医院一定会选南嘉,可每年有不少暴力精神病患者因处于发病期伤害他人被转送到南嘉强制治疗,要摸清这个特殊群体光靠警察是不行的。 楚行暮思来想去还是觉得得跟南嘉那边联繫一下,警方能查到的只有犯罪记录,至于那些人最后被送去哪里治疗什么时候出院得和医院合作调查才能知晓。 「跟吴局说一下,请他和院方说明情况,把南嘉以前符合条件的已出院患者找出来,要尽快。」 赵忱问道:「昨天咱们说了那么多,兇手的职业到底是什么?不会真的是个送奶工吧?」 齐少承觉得送奶工的可能性很大,但是按照钟长新对兇手的心理分析,一个对外表自恋但又有某种缺陷,不仅有很强的反侦查意识,还具有非常广泛良好的社会关系,送奶工的可能性又小了不少。 「钟博士不是说兇手从事的可能是力气活儿?再加上他有癫痫病,常年服用有肥胖副作用的氯硝西泮,在形体方面可能偏胖一些。」 癫痫病患者从事的一般都是危险性比较小的工作,像建筑工地这种一般不会有人去做,要不就是从事兼职送货之类的。 楚行暮把他们说的在脑子里过了一遍,排除癫痫病人不可能从事的职业,同时又具有广泛良好的人际关系,从事的应该是服务行业。 「保安,保安的可能性非常大。」楚行暮忽然说道。 赵忱接着他的话分析道:「还真有可能是保安,这么一说兇手熟悉小区内的住户情况,小区内的人口流动大,除了门口的警卫室,小区内的保安队也会天天巡逻,但凡有一点风吹草动他们肯定能发现。」 「在同一个小区作案两起是有可能,可是六个受害者三个小区,前后不到一个月时间,保安难道在一个月里跳槽到三个地方?」 楚行暮对唐哲说:「小唐你现在去那三个小区,找小区物业查查他们的保安队是不是同一个保安公司的,如果是再查五年前分别在命案发生期间当班的人员。」 「已经过去五年了,保安队有些人可能离职了。」 「不管有没有离职,把五年前那三个小区里的所有保安都找出来,小区内发生的命案属于保安队失职,不用他们自己离职公司可能会开除当班的人,保安公司不敢随便煳弄。」 楚行暮不太放心,让唐哲多带两个人去,另一边他还让齐少承再去孙小琪家的小区里,一是调查那个小区里和孙小琪各方面相反的孩子,防止第八个受害者被盯上,二是让他再查查那个小区的保安队里有没有什么可疑人员。 唐哲和齐少承不敢耽搁,马不停蹄地赶去小区调查,赵忱抠着脑袋问楚行暮:「老大你不是说那个送奶工很可疑吗?还找了画像专家画那两个人的画像,现在怎么又把重点放在保安上了?」 案发好几天他们也没有什么实质性进展,每天面对大量的舆论压力,时间长了可能就有点儿病急乱投医的意思。 楚行暮当然明白赵忱在担心什么,他是怕楚行暮病急乱投医。 「送奶工和保安,我总觉得这两个人之间有某种联繫。」 「作案兇手难道是两个人?」 楚行暮说道:「你就照我说的去查。」 如果兇手作案真的是被人挑唆,背后的人肯定不会亲自出面,这时候就需要一个中间人,巧合太多就是谋划,现如今楚行暮除了赌一把已经没有退路了。 作者有话说: 螺蛳粉还不发货,买了退退了买,回復我的永远只有机器人,我的续命丸莫得了。但不妨碍明天上午十点见。 第166章 李尔王29 任务依样安排下去了,楚行暮自己也不能闲着,他打算亲自去一趟孙小琪家所在的小区,现阶段他们并不担心兇手会逃出青市,如果对方想跑早在五年前连环杀人案尘埃落定之后就离开了。 郎朗在医院一夜没休息好,到队里的时候精神不济,楚行暮问了一下夏辞的伤势,本想让郎朗回家休息,但是郎朗坚持要出任务。 随后楚行暮透过窗户看到楼下中院里有两个熟悉的身影,从三分局赶过来的尹周,还有最近很少露面的余清闫,余清闫似乎是要外出。 第434页 郎朗从茶水间接完水出来,发现站在窗边的楚行暮已经不见了,她往楼下看了一眼,楚行暮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跑到楼下了,郎朗看到往办公楼走了一半的尹周原路返回和楚行暮一起去了停车位,接着他们就开车离开了。 尹周不远不近地跟着前面那辆黑色轿车,问楚行暮:「前面那个是什么人?我们跟踪他有什么用?」 楚行暮紧盯着前方车辆,回答说:「余清闫,李局的秘书。」 「他跟这个案子有关?」 楚行暮说:「他以前是周晋霖的秘书,周晋霖做了五年局长他给周晋霖当了五年的秘书,后来李耀民升任局长,余清闫还是局长秘书,这个人心机城府太深,周晋霖当年获罪,对他一点儿影响都没有。」 「或许是他能力出众,李局不计前嫌继续让他留在局里了?」 「你都用或许了,就知道这里面的事没这么简单。」 「但是我们跟着他有什么用?」 楚行暮总不能告诉尹周他怀疑李耀民和之前的几起大案有关,现在对专案组和连环杀人案的工作概不过问是为了避嫌,好减轻自己的嫌疑,可这个时间余清闫又要去哪里,没有李耀民的授意特殊时期余清闫是不会私自外出的,那么多双眼睛盯着李耀民呢。 尹周想到早上杨魏渊找他说的那些话,杨魏渊没有直接跟楚行暮说明一定有别的顾虑,除了替楚行暮和夏辞打点一下,他目前的确什么都做不了。 但尹周还是想知会楚行暮一声,「早上杨叔去三分局找我了,他知道你和夏副队接连被袭击,让我多注意点儿你们。」 楚行暮笑道:「杨叔还是老样子,他觉得自己调查了这么多年也没帮上什么,现在正是忙的时候不想让我们分心。」 杨魏渊已经给尹周提点过了,青市的几个分局里唯独他这个支队长被抽调进了专案组,除了永兴分局能在市局说上几句话之外,可能还有别的原因。 尹周问道:「我来专案组是你跟吴局长提的吧?」 楚行暮说:「当时吴局让我推荐一个信得过的人,咱们合作次数也不少了,武川袭击我的那个案子你也没含煳我。」 尹周还真没想到楚行暮这么信得过他,武川袭击楚行暮的案子尹周其实还隐瞒了几点。 「当时李局让我们全力调查,大家都觉得李局护短护的太明显,我们当然不敢含煳,只不过查到你那位朋友的时候,李局就没让我们再查下去了。」 楚行暮大吃一惊,杨潇结婚的那天,从婚宴现场跟他到案发现场的只有闻缇,闻向秦和钟长新都是后赶来的,楚行暮当时一个人揽下了所有,并没有提及武川那天的目标是闻缇。 「你们查到什么了?」 「闻氏集团,武川留下的个人资产加起来将近三百万,其中包括他在上河分局十多年来借职务之便所得的不明钱款,还有几笔钱来源可疑,我们查了汇款记录最后发现那些钱是从一个傅姓帐户转过去的,以闻氏集团的名义。」 以闻氏集团名义给武川汇款的傅姓帐户,楚行暮已经知道武川是拿钱办事的,当时他觉得闻氏集团里的人再怎么如狼似虎也不敢这么明目张胆的动手,还这么堂而皇之的把底都交出来。 借公司名义买兇杀人的方法虽然有些蠢,但如果闻缇真的出了事,第一个被怀疑的目标就是闻向秦。 楚行暮问道:「李局不让你们继续调查的原因是什么?」 尹周摇头说:「他说武川已经死了,再深究下去没有意义。」 楚行暮之前怀疑原氏集团可能是段市长一方的,李耀民如果真的和段市长暗中较量,那么在段市长和原因氏集团这种官商合作的模式下李耀民必须找一个能和原氏集团分庭抗礼的对象合作,才能一转攻势。 李耀民是五年前升的局长,闻向秦是五年前接手的闻氏集团,如果他没有了解过闻氏集团的内部领导层,他可能会觉得跟李耀民合作的一定是闻向秦,但现在他知道闻氏集团里还有傅家人,最容不下闻缇的就是傅家的人了。 所以最有可能和李耀民合作的只有傅家人,想到这里楚行暮忽然觉得,如果李耀民本身就有一系列嫌疑,那以闻氏集团名义跟他合作的傅家岂不是拉着整个闻氏集团在犯罪? 尹周跟着余清闫的车换了一个车道,楚行暮看到一闪而过的路牌,分明是他去闻氏集团接闻缇时经常走的那条路,楚行暮有个不太好的预感。 果然,他们继续跟了十分钟,余清闫在闻氏集团门口停车了,街对面的楚行暮和尹周看着他进了闻氏集团的大楼,尹周觉得奇怪:「他来这儿做什么?余清闫竟然还和闻氏集团有来往。」 楚行暮心说和闻氏集团有来往的不是余清闫,而是李耀民,只是他不知道余清闫要去见谁。 「这事儿先不要声张,现在去孙小琪家的小区,我怀疑兇手可能当过保安,已经让他们去调查了。」楚行暮说完拿起手机给闻缇发了一条简讯。 晚上回去他得好好问一下闻缇闻家和傅家的事,傅家为了管控闻氏集团无所不用其极,如果吴换山的计划顺利,闻氏集团肯定也逃不了,楚行暮怕闻缇到最后会被牵连。 正在办公室里无所事事的闻缇打开手机看到了楚行暮发给他的那条简讯,早上他一进公司闻向秦就拿着那份股份转让协议来找他了,对闻缇倒没怎么大发雷霆,但脸色也不是很好,说的话也不怎么好听。 第435页 大抵就是闻缇回到闻家这么多年,手里握着公司十分之一的股份不仅没有给闻氏集团带来什么好处,如今却要把股份转让给竞争对手,把闻家家产白白送给别人,闻崇和要是知道自己苦心经营多年的家业被儿子转手送给他人,估计能被气醒。 闻缇左耳进右耳出,闻向秦就像一拳打在棉花上一样,根本不起一点作用,一大早闹了个不愉快,数落完闻缇他就走了,可关于转让股份的事闻向秦却没说一句,闻缇在想闻向秦的意思到底是什么,如果闻缇真的把股份转让给原氏集团,他一定会成为众矢之的。 何况闻缇的目标不止原氏集团,他还想把另外一半股份转让给徐氏,要是被闻向秦知道,他可能会当着楚行暮的面掐死闻缇。 眼下闻缇不想再纠结股份的事了,楚行暮让闻缇做他的线人,帮他打探刚进了她们公司的余清闫是来做什么的,闻缇在刑侦队见过余清闫几次,他也好奇余清闫怎么会来闻氏集团。 小闻同志临危受命,带着小跟班詹妮弗帮楚行暮打探消息去了。 几分钟后,詹妮弗站在电梯门口问道:「老闆,你不累电梯也该累了,我们上上下下五六遍了,你到底在找什么?」 闻缇没有正面回答詹妮弗的问题,而是说:「去监控室。」 但是他人还没走进电梯,又接了一个电话,闻缇把打探消息这个任务交给了詹妮弗,他自己有事要外出一趟。 闻缇之前委託秦晚调查傅黎和原家的关系,一有结果秦晚马上就通知闻缇了,而闻缇之所以这么急着过去,是为了一份鑑定结果。 在闻缇的记忆里傅黎出现的次数比他的亲生母亲还多,也是闻缇那个时候年龄过小,后来在精神病院治疗时被林绅餵了不少药,加上药物对大脑神经的刺激,五岁之前他唯一记得的只有傅黎。 这么多年过去,闻缇已经淡化了母亲这个概念,楚行暮问他难道不想知道他母亲是谁吗?他当然想知道,也想见见她,可是二十年过去她从来没有出现过,闻缇甚至猜测他母亲是不是早就去世了,所以他还委託秦晚帮他找找他母亲的消息。 闻缇到南公馆的时候,侦探社里的所有成员都在,秦晚见他这么快就过来了,临时打发了其他人,两人去了办公室秘密会谈。 秦晚把两个密封文件袋拿给了闻缇,说道:「两份亲子鑑定的结果已经出来了,看起来事情比你想像的还要复杂一点。」 「傅黎和原家有什么关系?」 「除了之前跟你说的那些,我发现原家三叔的死也很蹊跷,你们闻家和原家的恩怨不止是你父亲娶了原家三叔的未婚妻。」 闻缇拆开资料袋拿出鑑定结果看了起来,秦晚继续在一旁说:「傅黎和你父亲奉子成婚,我当时还好奇怎么原老三刚死傅黎就怀孕了,还跟你父亲结婚了。」 「你是想说我们两家的恩怨其实是因为我父亲为了得到傅黎,设计杀了原老三?」 秦晚迟疑了一下,就听闻缇说:「也不是不可能,我父亲有个强取豪夺的习惯,这种事他完全做得出来。」 「不过我确实没想到闻向秦跟他没有血缘关系。」闻缇问道,「确定没有写错名字吗?」 秦晚不明白他为什么这么问,「我那个做鑑定的朋友很靠谱,绝对不会弄错。」 闻缇脸上地失望之色一闪而过,他倒希望和闻崇和没有血缘关系的人是他。 「他和傅黎结婚十年只有闻向秦一个孩子,那只能说明是傅黎骗了你父亲。」 闻缇抬起头把鑑定文件装回袋子里,说道:「这件事要请你保密。」 他身边可信任的人不多,正是考虑到这些他才找秦晚帮他做亲子鑑定,他们也是事先签了协议的,金钱关系有时候会比信任关系可靠。 「除了这个,有我母亲的消息吗?」 秦晚摇了摇头,「这个难度太大了,没有名字没有照片,简直就是大海捞针,楚行暮都不一定能找到。」 「辛苦了,鑑定书我拿走了,有什么消息再联繫我。」闻缇拿着鑑定书离开了。 秦晚看他走的急匆匆的,以为闻缇是拿着亲子鑑定找闻向秦对质去了,闻向秦管理闻氏集团这么多年,借闻缇私生子地身份处处打压他,可谁也没想到到头来闻向秦和闻崇和根本没有血缘关系,而一直被闻家忽视的私生子才是闻崇和的亲生儿子。 闻缇回了一趟自己的公寓,本想换身衣服去见他二叔,知道他母亲是谁的现如今也只有闻颐和了,早前闻缇不想去找他是因为不想被闻颐和左右。 出门前闻缇看到桌子上的两份鑑定书,然后把闻向秦的那份单独拿出来烧了。 作者有话说: 闻向秦他终于迈出了悲惨人生的第一大步!我之前不晓得在哪里写过,闻缇其实很善良,背负着那么多压抑的过往顽强的活着,就连他的復仇也为所有人留了退路。然后我们周五再见,我睡了晚安。 第167章 李尔王30 闻颐和过生日那天闻缇没有到场,自从他和闻向秦和解以后,闻颐和就没怎么叫闻缇去他那里聊过天了,以前还经常把闻缇叫去给他支招,在闻缇和闻向秦身边安插自己的人,和两个侄子维持着表面关系。 尽管闻向秦想尽办法让商圈里的人知道他弟弟有精神病,他二叔患上了老年痴呆,他们都不适合做闻氏集团的下一任掌权人,但一点儿也不妨碍都生了病的叔侄二人在背地和闻向秦较量。 第436页 闻缇和闻颐和的关系说不上亲近,但要比他和他父亲的关系好一些,虽说闻颐和也对闻氏集团虎视眈眈,可是至今为止他也没有和闻向秦撕破脸,他的态度更像是一种扶持,不断的给闻向秦制造阻碍,闻向秦反过来对付他时也越来越游刃有余。 虽然知道了闻向秦和闻颐和没有血缘关系,但是闻缇并不准备利用这个去对付闻向秦,逼迫他让出闻氏集团的管理权,傅黎和闻崇和的婚姻并非闻缇母亲的插足而破裂,闻缇不屑于用这样的手段去挫压闻向秦的尊严,也并没有因为他是闻崇和唯一的亲生儿子而感到高兴。 他对他父亲的婚姻并无兴趣,不想关心闻向秦到底是谁的儿子,他只想知道他母亲是谁,为什么生下他又抛弃他,与其说他不在乎自己的身世,不如说他不愿意面对。 闻缇有很多机会向闻颐和打探他母亲的下落,但那个时候他连自己的生命都不在乎,也不肯去寻找那个「抛弃」他数十年的女人,他没有母亲的概念,这个称唿对别人是温情,对他只是陌生字眼。 和楚行暮的父母接触过,闻缇感受到了一点来自父母的关心和安全感,楚行暮问他母亲的下落他可以帮忙找找,闻向秦穷极十年也要查出他母亲自杀的真相,闻缇终于决定不再逃避他的来处。 闻缇顺着石子路走到湖边公园,闻颐和的背影远远出现在湖边,闻缇低头看了一眼皮鞋,中间连条小路都没有,闻缇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到闻颐和身边,看着平静的湖面说道:「二叔,公司里都快翻天了你还有闲情逸緻钓鱼。」 闻颐和把遮阳帽抬了起来,瞥了闻缇一眼,冷哼说道:「我还以为你跟闻向秦统一战线,不打算回来了。」 闻缇没有跟闻颐和藏着掖着,「闻向秦最近在调查他母亲跳楼坠楼的真相,我也想知道我母亲是谁,叫什么名字,现在在哪里。」 闻颐和稍显意外地看着闻缇,把他旁边的小椅子给了闻缇,这十年来闻缇从来没有问过关于他母亲的事,闻崇和也不许家里人在闻缇面前提起他母亲。 闻缇问道:「你认识她吗?」 如果闻颐和认识他母亲,闻缇这趟就没有白来。 闻颐和望着湖面沉默了一会儿,说道:「她叫商岚,是个小提琴家,我们以前是朋友。」 「她现在在哪里?」 「已经去世十六年了。」 闻缇本来做好了心理准备,哪怕他是被母亲抛弃的,或者这么多年不回来看他是有他不知道的苦衷,可他没有想到他母亲去世的时间是在他被送进精神病院之前。 「来之前我还奢望有一天能见她一面。」 闻颐和还等着闻缇继续问他有关商岚的事,但闻缇好像真的就此打住了,只问了她的身份和名字。 还是闻颐和沉不住气了,又多说了些以前的事:「你爸和她是在一场招标会上认识的,他们在一起过一段时间,后来他娶了傅黎就跟你妈妈断了联繫。」 闻颐和没有说完,闻缇就说:「后面的事我已经知道了,我父亲的车祸是闻向秦的舅舅做的,他们想把傅家的产业夺回去,但又不能明目张胆的抢,这才演变到今天这个地步。」 说到这里闻缇不得不感嘆秦晚的业务能力,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查到这些的,闻向秦大概从未想过他母亲的死是闻崇和一手造成的,原因是他发现闻向秦并非他的亲生儿子,傅黎坠楼之前闻崇和就在她身边。 意外坠楼还是闻崇和故意谋杀他并不知道,但是闻向秦和闻缇却要为上一代人的恩怨纠葛付出代价。 闻缇又想到周晋霖和楚行暮对傅黎自杀案的不重视,他们大概也都知道这些都是私人恩怨,警方介不介入一点儿用都没有,闻颐和应该还不知道闻向秦和闻家没有血缘关系。 「那你知不知道你妈妈是怎么死的?」闻颐和的眼神黯淡下来。 闻缇等着闻颐和的答覆,听他说:「她被傅黎捅伤,又被闻崇和耽误了治疗才死的。」 闻缇皱起眉问他:「我母亲是被傅黎杀死的?」 闻颐和点了一下头,闻崇和跟他是亲兄弟,他太了解闻崇和的秉性和脾气了,为达目的不择手段,想借傅家的势力翻身,破坏傅黎的婚约不成设计杀害了原儒琛的三叔,最后如愿娶了傅黎,吞併了傅家的所有产业,把傅家的人一个一个排挤出公司。 那时商岚带着不满四岁的闻缇回到青市,闻崇和知道了便去找她,傅黎无法忍受她的婚姻里出现不想干的人,想尽办法针对商岚,而闻崇和眼睁睁看着商岚被傅黎所杀还帮傅黎隐瞒了一切。 闻向秦十四岁那年,傅黎杀害了商岚,闻崇和帮她善后,任由傅黎将闻缇送去精神病院。 闻向秦二十岁那年,闻崇和因为闻向秦的身世和傅黎对质,导致傅黎坠楼身亡,闻缇才被他接回闻家。 这么多年他一直觉得他父亲的精神状态很奇怪,怀疑他得了精神病却不自知,精神病对普通人来说是一种折磨,可对闻崇和来说,是将他的人渣本性无限放大的催化剂,对他身边所有人造成的伤害比他本人还要恶劣。 闻缇低着头说道:「他才是真正的疯子,原来人的私自也没有底线。」 闻颐和知道他指的是谁,「一个人贪得无厌到无可救药的地步,就是疯子。」 第437页 「您和我母亲真的只是朋友吗?」 「臭小子,你二叔我风流了一辈子,爱慕了你妈妈一辈子。」湖面上的浮漂上下浮动着,闻颐和将鱼竿提起,可鱼钩上空空如也,「到头来还是一场空。」 闻颐和年年都去祭拜商岚,他和闻崇和之间的分歧矛盾全部来源于商岚,商人重利却轻别离,到闻颐和这儿是反过来的,于是他爱屋及乌,比闻崇和更像一个父亲,养子闻若也比闻向秦更像一个兄长。 只是他们所处的身份不同,一家人被一个「利」字驱使着争得你死我活。 知道了母亲是谁,是什么时候去世的,闻缇的反应完全在闻颐和的意见之外,他就像在听别人讲故事一样,对商岚的过去并没有多么感兴趣。 闻颐和想给他讲讲商岚的过去,闻缇藉口公司有事就走了。 闻家和公司的事一团糟,他想找楚行暮说一说从闻颐和那里知道的有关他母亲的事,想到楚行暮这会儿肯定还在忙,闻缇决定不去打扰他了,晚上回家再说也不迟。 去公司的路上闻缇接到了两个人的电话,詹妮弗打探到余清闫去公司跟闻向秦的舅舅见面了,另一边是许久不见的徐若林破天荒的找他帮忙。 闻缇先把詹妮弗打探到的消息发给了楚行暮,紧跟着就去见徐若林了。 上次和徐若林见面是在闻氏集团,他还被怒火中烧的徐若林打伤了胳膊,再说他跟徐若林的交情还没有到随叫随到的地步。 如果和公事有关,徐若林应该去找闻向秦,闻缇决定再观望一下,不过他忘了不久前才跟原儒琛说的话,原儒琛转头就跟徐若林说了。 徐若林一改往日吊儿郎当的模样,连衣服都穿的正正经经,闻缇险些没有认出他来,他找闻缇当然是为了那5%的股份。 闻缇跟徐若林聊了几句,两人都不想先提股份的事,因为闻缇拿不准徐若林可不可信,他听说徐若林的三叔联合他那个暴发户女婿和一些小企业有目的性的针对徐氏。 这些家族企业内的纷斗其实都差不多,只是这次是原家和徐家抱团罢了,闻向秦和徐若林、原儒琛的信任都是建立在没有利益冲突下的,现在他们并没有利益冲突,但是个个都惦记闻缇手里的股份。 徐若林不想跟闻缇兜圈子,把闻缇跟原儒琛说的话又跟闻缇复述了一遍,闻缇听完问了徐若林一句:「原儒琛和你都觉得我年纪比你们小,阅歷和经验也比不上你们,还有精神病,所以拿我当傻子吗?」 「他拿到协议书的时候转头就给了闻向秦,如果我也给了你,你是不是也要转头再给闻向秦?到时候我不仅什么都得不到,还会被闻向秦和董事会开除,你们三个人的算盘打的真好,既可以从我手里拿走所有股份,还能帮闻向秦毫不费力的把我踢出公司,这样一来闻向秦就不受我父亲的遗嘱束缚了,你们两家的危机也会迎刃而解。」 徐若林惊讶地看着闻缇,「我还是小看了你。」 闻缇话锋一转,「股份可以给你们,但不是股份转让,而是股权互换合作。」 徐若林:「……」 前后不过几分钟时间,闻缇就坐地起价了。 闻缇坐在徐若林对面笑着说:「徐二哥你慢慢考虑,我不着急。」 偷鸡不成蚀把米,说的大概就是徐若林了,要是他能把吃喝玩乐的天赋分一点到经商上,不至于被小他七岁的闻缇牵着鼻子走。 作者有话说: 闻·最嚣张·缇,他就是能豁的出去,命也好钱也罢(除了楚行暮),刚好可以唬得住别人,显得他很聪明,在这一点上他跟那个苏哲宇是有一点像的,只不过性质不一样。还有对他妈妈的态度,孩子不是缺少母爱而是从来没有感受到母爱,大概会觉得有点冷漠。我刚刚睡醒才想起来今天要更新…… 第168章 李尔王31 楚行暮和尹周返回的路上闻缇告诉楚行暮,余清闫去闻氏集团找的人是闻向秦的舅舅,如此一来就更能印证吴换山的猜想了。 两人找到了孙小琪家所在小区的保安队队长,问了小区内日常巡逻和值班的情况,还一个不落的让人去查那些保安近期去过的地方。 忙了一整个上午总算有点进展,利用画像技术赵忱他们打听到孙小琪最后见过的那两个人的下落了。 楚行暮又找南嘉的乔医生帮忙调查五年前有多少有过犯罪记录然后被送到南嘉强制治疗的人,他们再利用已有的线索和嫌疑人的特徵进行对比,好早点儿确定嫌疑人的身份。 为了抓一个连环杀人犯前后耗费了五年时间,在专案组尽力调查的这段时间,他们除了要面对来自民众的质疑和舆论压力,还要向上汇报工作进展,破案时限越来越近。 一天时间很快就过去了,但他们和兇手的距离只缩小了一点点。 上午余清闫离开市局,下午李耀民也外出了,直到晚上八点都没有再出现过。 楚行暮让尹周等离家远的先回家了,留下来加班的都是刑侦队的人,郎朗和白瑶对着电脑看了一天,把从青市各个地区上至分局下至偏远派出所提交上来的有关精神病犯罪的案件卷宗一个不落的看过去。 赵忱和齐少承在外寻找送奶工和指路的老人,楚行暮和钟长新则从郎朗排查挑选出来的相关卷宗里寻找和兇手相匹配的犯罪记录和治疗经歷,一直到晚上九点多,他们的排查范围慢慢缩小了。 第438页 闻缇因为等不到楚行暮也联繫不上他,直接赶到了队里,除了执勤和值班的警察其他人早就下班了,穿过空旷的中院走进办公大楼。 他们的注意力都在手头的工作上,根本没有注意到闻缇过来,闻缇怕打扰他们就一声不响地坐在门口处的空桌前等着。 大概过了十分钟,闻缇听到楼道里传来一阵杂乱的脚步声,赵忱人还没进来声音首先传到了办公室里。 「老大!我们找到那个送奶工了!」赵忱灰头土脸的出现在办公室门口,气喘吁吁地说道。 然后他目不斜视地走进办公室,其他人纷纷看向他和齐少承,赵忱走了几步又退到门口,定睛一看原来是闻缇不声不响地在那儿坐着,赵忱摸着胸口问他:「小闻同志,你在这儿做什么?」 楚行暮这才知道闻缇过来了,忙放下手里的卷宗走到闻缇身边,他往门外看了一眼,审讯室里的灯也随之打开了。 「你什么时候来的,怎么一点儿动静都没有?」楚行暮俯**问闻缇。 「刚来没多久,见你们都在忙不好意思打扰。」闻缇站了起来。 楚行暮转头把赵忱和齐少承浑身上下打量了一番,问道:「你们俩挖煤去了?」 赵忱拍了拍衣服上的煤灰说道:「这事儿得慢慢说。」 「三句话说清楚,我先去找一趟吴局,你们赶紧回家休息,剩下的明天再说。」 「我们先去洗把脸,这么出去再吓着外面的人。」赵忱和齐少承找了毛巾去洗脸了。 楚行暮让闻缇帮他整理一些资料,等他跟吴换山汇报完工作就收工回家,于是兴致勃勃来接男朋友下班的闻缇成了警队的临时工。 闻缇看见钟长新就想到了闻向秦和他们父母辈的恩怨,闻向秦大概还不知道他根本就不是闻家的孩子,所以就没有资格以闻家继承人的身份管理公司。 许是闻缇看钟长新的眼神有点古怪,钟长新把档案袋装进档案盒里问道:「你一进门就这么看着我,闻向秦又为难你了?如果他肯听我的,我想办法让他给你道歉。」 闻缇愣是从钟长新的语气里听出了一种被「大嫂」质问的感觉,然后闻缇问他:「你到底看上闻向秦什么地方了?」 反正办公室里也没其他人,钟长新就说:「我们研究组的一砖一瓦都是用闻向秦的钱盖起来的。」 因钱生情,钟长新连玩笑话都说的这么认真,其实他和闻向秦不同的地方还是很多的,至少在感情方面不会有那么多顾虑,说在一起就在一起了。 「闻向秦倒是没有为难我,但是他舅舅就不一定了。」 钟长新跟闻缇聊了几句,也去找吴换山了,最后办公室里就剩下三个人,赵忱洗完脸先短话长说把他和齐少承挖煤的过程跟闻缇叙述了一遍。 李耀民晚上没有回公安局,他的办公室也锁着,钟长新穿过走廊走到了副局办公室门口,抬起手想要敲门,但他转身看向紧闭的局长办公室又把手放下了。 李耀民和吴换山的办公室就隔了一间房,办公室门都紧闭着,听不到里面的声音。 钟长新抬起头在走廊顶上看了一圈,没有发现监控头,眼看四下无人,钟长新便大着胆子走到了李耀民的办公室前,犹豫再三然后从口袋里拿出一把钥匙慢慢打开了门上的锁,确定周围没有人他才走了进去。 楚行暮平时进出关门的动作太大,吴换山为此批评了他好几次,于是这次楚行暮出来的时候很小心的把门带上了,可当他刚把门关上,忽然听见隔壁房间里有细微的响动,声音恰好是从李耀民的办公室里传来的。 余清闫和李耀民都不在局里,李耀民的办公室也是上了锁的,里面怎么会有声音? 楚行暮以为自己听错了,可办公室里断断续续传出来的动静让他确信有人偷偷进了李耀民的办公室。 楚行暮悄无声息地走到门口,靠近听了一下房间里的动静。 赵忱忽然站在外面叫了他一声:「老大,我跟老七先回去了,我把经过跟小闻同志说了,你回头去问他吧!」 楚行暮扬了一下手里的文件夹,示意他赶紧走,办公室里也没有响动了,正好闻缇站在走廊的另一头等他,楚行暮往前走了几步把闻缇叫了过来。 「赵忱刚刚怎么跟你说的?」 闻缇站定说:「一字不落。」 「闻大橘在家里也不多活动,最近队里好像进了只老鼠,前天把档案室里的档案顺序打乱了,刚刚我听见李局的屋子里有声儿,明天把闻大橘带过来抓抓老鼠。」 「老鼠偷东西偷到警队来了?」 楚行暮故意敲了敲门,说道:「可惜我没钥匙,不然明天李局回来发现少了什么东西,说不定要拿我开涮。」 闻缇四处看了一下,「汇报结束了?」 「嗯,我把东西放下就回家,钟博士呢?」 「他说要找吴局说几句话。」 「我刚从里面出来,没见到他。」 楚行暮瞥了一眼紧闭的办公室门,拉着闻缇出去了,门外渐渐没了动静,钟长新擦了擦头上的汗,把微型监听器放在了生长茂盛的绿萝藤里。 然后他小心的打开门出去,重新锁好了门,走到吴换山的办公室前长舒一口气,闻缇不知从哪儿冒出来,一句话让钟长新头皮麻了一下。 第439页 「我们先回去了,需要送你一程吗?」 钟长新转过身去婉拒说:「不用了,待会儿我叫车。」 做贼心虚大概就是钟长新这种的,他不确定楚行暮有没有发现他进了办公室,但是楚行暮的话就是在警告钟长新不要有什么出格举动,说不定还会连累他。 闻缇回到办公室楚行暮已经收拾好东西了,闻缇问他:「你怎么知道钟长新现在在那边?」 「警察的直觉。」 闻缇对楚行暮的自信嗤之以鼻,「你白天在公司附近?」 「本来要跟尹周去孙小琪家的小区,发现好几天不见的余清闫出去了,顺便跟过去才发现他去了你们公司。」 闻缇说道:「白天我去找我二叔了,我母亲已经去世十六年了。」 楚行暮勐地抬起头看着闻缇,「你知道了?」 闻缇反问他:「听你的语气,好像你早就知道了?」 「我是有这个猜测,拿不准你对你妈妈的态度,一直没有告诉你。」 闻缇在闻颐和面前表现出来的是对母亲去世他被抛弃的淡漠,但在楚行暮面前他就不想再伪装了,他单方面恨他被抛弃,也恨傅黎和闻崇和。 「我妈妈叫商岚,是个小提琴家,我没有见过她,但我知道她一定很爱我。」楚行暮一把抱住闻缇,轻轻抚着他的背。 闻缇忽然觉得有些委屈,他好不容易卸下了那些沉重的过去,恨他被母亲抛弃,可事实是他母亲连等他长大的机会都没有。 「我二叔说她是被傅黎杀害的,闻崇和替她善后隐瞒,我母亲的尸体是我二叔从他那里抢过来的,比起这些闻向秦所做的根本算不了什么,我相信他是真的要跟我和解。」 有没有血缘关系根本不重要,相反,那些比暴力更根深蒂固的伤害恰恰是来自有血缘关系的亲人和家庭,这就是闻缇不屑于拿闻向秦的身世做文章的理由,拿到亲子鑑定的时候他是羡慕闻向秦的,所以才问秦晚有没有写错名字。 楚行暮觉得他应该说几句能让闻缇安心地话,可他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他没有资格对闻缇的家庭指手画脚,义愤填膺地去批判他父亲犯下的恶行和他对商岚母子造成的伤害。 同时楚行暮也终于明白为什么闻缇会在十二岁的时候,在闻崇和逼他剪头髮的时候宁可自己把头髮点燃也不愿意向闻崇和妥协,那不是所谓的心理疾病和精神病症,只是闻缇用最能震慑他父亲的方式去捍卫属于他的东西。 楚行暮把脸贴在闻缇的头髮上,抱紧了闻缇,他们之间不需要说那些冠冕堂皇的应付之语,一个亲吻一个拥抱就胜过所有。 作者有话说: 明天上午十点见 第169章 李尔王32 钟长新向吴换山汇报完案情,办公室里就剩他一个人了,临走的时候他还在想楚行暮在门外说的那几句话。 离开了警队大院,钟长新把车停在路边的下水道旁,降下车窗将一把钥匙丢进了栅格盖板里。 钟长新在车上想了一会儿,头一次觉得这么烦躁,就给闻向秦打了电话,得知闻向秦还在公司加班,钟长新便开车去找他了。 闻向秦为公司的事劳神,闻缇把股权转让给原儒琛这件事闻向秦是没办法阻止的,他舅舅一家在闻氏集团这么多年,背地里不知道把多少部门的员工换成了他的人,闻向秦当年力排众难让闻缇做总经理就是为了防止有人打那个位置的主意。 大概是从闻缇第一次被袭击的时候闻向秦才认清公司里的形势,后来他答应楚行暮只要闻缇在公司一天就要保证他的安全,借着这个机会闻向秦一查才发现公司里从上到下都有人和成海、王越民有过往来和交集。 接管公司的五年里他一直把重点放在如何管理运营公司,如何把险些衰落的集团拉上正轨,闻氏集团才重新跻身成为青市龙头企业之一,因此他忽略了对于集团内部的管理。 他舅舅虽然跟他比较亲近,可在利字当头之下还是出了事,现在这个局势已经不受闻向秦控制了,闻缇提醒他去查财务部的旧帐,他这一查发现事态比他想像的更严重。 五年前他借他舅舅的势力从他二叔和闻缇手里夺过了管理权,如今却要跟他舅舅抗衡。 强硬如闻向秦,也需要一个合作伙伴,所以他放任闻缇和原儒琛签署转让协议,这样一来原儒琛既多了一份继承优势,闻向秦也能利用原氏集团解决眼下的困境。 但是他没想到这才是导致公司内部矛盾激化和外部合作全线崩溃的关键。 「闻总,钟先生过来了。」助理姚琮推开闻向秦的办公室门说道。 钟长新从姚琮身后走了出来,闻向秦看到他的时候心情总算好了点儿,姚琮识趣地关上门出去了。 看到钟长新提着两个白色的袋子,闻向秦问道:「手里拿了什么?」 「啤酒和饮料。」 闻向秦把办公桌上的文件往旁边放了放,腾了个位置出来让钟长新放东西。 「案子查的怎么样了?刑侦队天天都这么晚下班?」 钟长新摘下眼镜说道:「找到兇手只是时间和范围的问题,最棘手的是警方内部的互相猜忌。」 闻向秦叮嘱他:「那些事你就不要参与了,协助专案组找出兇手破了案子才是最重要的。」 第440页 钟长新点了一下头,「如果只是破案这么简单就好了,我爷爷被诬陷的真相查出来了,可真正的幕后黑手并不是孙思曜。」 「我不是一定要揪着这件事不放,只是不想欠他们的人情。」 人微言轻和势单力薄钟长新这两年已经全部体验过了,楚行暮和闻缇为了他爷爷的案子,一个差点儿丢了命,一个被人用过去的事威胁,即使他们两个做这些的目的不全是为了钟鸣楼,钟长新也该把这个人情还了。 闻向秦没办法反驳,便说:「工作上的事儿我帮不上什么忙,替你解闷还是在行的。」 他打开钟长新带过来的袋子,从里面拿了两罐啤酒出来,发现钟长新还买了醒酒茶,钟长新这充满矛盾的自律让闻向秦哭笑不得。 钟长新接过闻向秦打开的啤酒罐,放在鼻子下闻了闻,抬头看着闻向秦说:「我第一次喝酒,味道怎么样?」 闻向秦一本正经地点头,骗他:「甜的,你尝尝。」 钟长新露出了怀疑的目光,虽然没亲自尝过,但是啤酒的味道怎么闻都闻不出来一丝甜味儿,钟长新将信将疑抿了一口,面不改色地咽了下去。 跟他想像的味道差了太多,于是借酒浇愁的计划就这么失败了,闻向秦双手捧着啤酒罐看钟长新舔嘴皱眉,笑了起来。 钟长新瞥了他一眼:「很好笑?」 闻向秦摇头:「没有,不会喝酒你平时都是怎么应酬的?」 「助理会帮我挡酒。」 「唉。」闻向秦松开酒瓶靠在了老闆椅上。 钟长新发现他一下露出了疲惫之色,问道:「最近公司里出事了?」 「嗯,闻缇要把他名下的股权转让给别人,我舅舅天天过来试探我,还有我父母以前的事。」 「你为什么对伯母坠楼的真相这么执着?」 「因为这个案子是周晋霖查的,我觉得还有转机。」 「你期待的转机是什么?」 闻向秦没有回答他,他也不知道这个转机是什么,这十年就这么过来了。 钟长新问道:「你有没有想过伯母的死是个意外?她为什么患抑郁症,为什么跟你父亲决裂,你舅舅的一面之词就断定伯母是因为你父亲出轨,因为他要把闻缇接回来,以死相逼的,你们一家人一起生活了二十多年,你还不了解你父母吗?」 闻向秦和钟长新对视着,「我怕那些都是假的。」 他从闻家以前的佣人和闻崇和的司机那里了解到一些事,才知道他去警校的那三年里他父母分居了三年,傅黎坠楼身亡,闻向秦退学回家。 傅黎给闻向秦留下了遗嘱,要他把闻家的家产掌握在自己手中,闻崇和接回了外面的「私生子」,到现在闻向秦也不知道当年发生的那些事哪些是真哪些是假,但他觉得他父亲的事故可能跟他舅舅那边有关。 钟长新问道:「伯母的遗嘱你是从哪儿知道的?是委託律师还是你舅舅替她给你的?」 闻向秦说:「遗书是警方从我母亲的遗物里找出来的,我舅舅转交给我,遗书的笔迹是我母亲的没有错。」 「笔迹是可以伪装的,连生死都可以伪装,遗书怎么不可以?」 闻向秦似乎在考虑钟长新的怀疑,钟长新却说:「可警方是在你拿到遗书之后才认定伯母是自杀,也就是说你是比警方更早拿到遗书的。」 闻向秦睁大眼睛,用笑容掩饰了一下他的震惊,「不可能吧。」 「你看,不管别人怎么怀疑你还是坚持认为你看到的就是真的。」钟长新一语成谶,「假如你不是闻家人你还会觉得这些坚持是有意义的吗?」 他们有同样的烦恼,暂时都找不到解决之法,唯一能做的应该就是在深夜陪着彼此借酒浇愁,毕竟他们两个一个比一个孤独,在此之前连一个听他们说话的人都没有。 没有意义的事闻向秦也做了不少了,如果每件都深究起来,连他这个人的存在都是有问题的,所以这个话题就此打住了,闻向秦说:「我还得加班一个小时,你要是累了先去里面的休息室里睡一会儿,走的时候我叫你。」 钟长新问道:「有什么工作是我能帮你的?」 「浪费天才博士的时间总觉得有负罪感。」闻向秦从手边抽出一个文件夹给了钟长新,「有个项目条款要核对一下,你念给我听。」 钟长新打开文件夹看了一眼,正要张口念条款,闻向秦看到杯子里的水在晃,办公大楼好像被什么震了一下,接着他们就听见了尖叫声,闻向秦第一时间拉着钟长新往楼下跑。 进了电梯,钟长新打开手机看了一会儿说道:「不是地震,是长青高架桥塌了。」 两人到了一楼,许多加班的员工已经在楼下集合了,闻向秦第一反应还以为地震了。 长青高架桥就在公司附近,高架桥坍塌连他们都感觉到了震撼,坍塌事故应该很严重,下楼不久外面响起了急促的警笛声,救援车一辆接一辆的路过。 钟长新站在门口等了一会儿,闻向秦见大厅里的员工神色慌张,就让他们全部下班回家了。 遣散了员工,闻向秦走到钟长新身边看着救援车路过,钟长新问道:「高架桥的耐久性和寿命一般是五十年,我记得长青高架桥建成才过了十年吧?」 闻向秦说道「我毕业那会儿开始建的,还不到十年。」 第441页 过了一会儿姚琮才后知后觉的从楼上下来,闻向秦对钟长新说:「你在楼下等我,我上去拿点东西,今晚早点回家吧。」 第二天一早,青市的各大新闻版块上都在报导长青高架桥的坍塌事故和遇难人数,救援行动持续了整整一夜,天亮的时候仍然还有被困人员没有救出来。 楚行暮半夜就知道了事故,一大早匆匆赶到队里,由于高架桥坍塌道路封锁,堵车情况异常严重,交警队也全员出动,楚行暮一路上听到最多的声音就是哨声和警笛声。 好不容易到了局里,没进门就见赵忱拿着报纸说:「还好是在深夜,桥上桥下路过的车辆不多,要是白天塌了,完全不敢想像后果。」 齐少承问道:「长青高架桥建成才多久?怎么忽然就塌了?这段时间也没听高架桥附近有什么工程,难不成是工程质量问题?」 楚行暮走进去说道:「大概率是工程质量出了问题。」 郎朗拿着资料叫道:「吴局说待会儿开会,尹队和方局长今天会晚到。」 楚行暮问道:「李局呢?」 「李局天没亮就带队去事故现场指挥救援了。」 赵忱放下报纸说道:「我没记错的话长青高架桥好像是青市第一企业原氏集团负责修建的。」 齐少承说:「事故原因还在调查,你先别妄下结论。」 楚行暮把会议要用的材料整理出来,「先去开会,剩下的之后再说。」 白瑶打了个哈欠把她和唐哲连夜整理出来的嫌疑人名单给了楚行暮,「我们和青市所有跟政府和检察院有合作的监护精神病院确认过了这些人的信息,他们的入院时间大概都是十年前,其中因暴力精神病杀人的一共有九个人,五年前出院的有四个人。」 郎朗问道:「你们是怎么把嫌疑人强制入院治疗的时间确定在十年间的?」 「这得感谢南嘉的乔医生,他给我们提供了一份分析手记,还有队长给我们的精神病犯罪再发率论文。」 齐少承说道:「难怪让你跟小唐负责排查,手记和论文这种东西就你们刚毕业的大学生能看懂。」 楚行暮拿着资料赶鸭子一样催他们:「有问题之后讨论,别让吴局等急了。」 作者有话说: 主副cp最后的温情,毕竟后面小闻小钟要遭难了。闻缇和楚队更多的是救赎和信任,钟长新和闻向秦是孤独和陪伴。 第170章 李尔王33 除了方屿怀和尹周,专案组里的其他人都到齐了,吴换山说道:「长青高架桥昨天晚上突然坍塌,现在还有被困人员没有救出来,李局已经带队去指挥救援了,事故原因的调查工作还得市局负责,我跟李局商量了一下,准备从专案组里分几个人去事故调查组,你们谁有意向过去?」 陈俞尧和楚行暮互相对视了一下,陈俞尧说道:「连环杀人案和高架桥坍塌事故调查一样重要,这个案子还是刑侦队查起来更方便,要不我带几个人去吧。」 楚行暮见陈俞尧先揽了这个活儿就没有多说话,等着吴换山的答覆,吴换山问道:「涉及赵海碌和王越民的贩毒案查的怎么样了?」 「抓了几个接头的,青市的贩毒活动稍微收敛了一点儿,说来也巧,我们每次出任务抓到的不是小鱼小虾,就是毒品交易人临时变更交易场所扑了空,导致缉毒队的几次抓捕任务都失败了,那些人好像对我们的抓捕行动一清二楚。」 虽然都在专案组,但这起案件所涉及的人太多,楚行暮和陈俞尧是分开调查的,连环杀人案的侦破工作主要由刑侦队负责,陈俞尧和缉毒队的重点在涉及这起大案的警界要员和贩毒活动上。 吴换山说道:「那你就多辛苦一些,今天的会不用参加了,赶紧去李局那儿报导。」 陈俞尧收了东西站起来,经过楚行暮身边的时候用胳膊肘碰了他一下,楚行暮装作没感觉到,还在认真看资料。 楚行暮看陈俞尧出去了,说道:「这几天连夜赶工,除了密切监视小沖路巷口和孙小琪家的小区里有无可疑人员逗留和经过,我们还查了孙小琪及五年前的六位受害者的人际关系,算上穆教授和钟博士之前对兇手的心理以及精神分析,可以确定兇手为有犯罪记录但不负刑事责任的特殊人士,也就是患有严重癫痫症的精神病患者。」 郎朗紧接着说:「另外根据我们的调查,兇手从事的工作很有可能是小区保安,于是我们调查了五年前六个受害者所在的三个小区的保安队人员,三个保安小队全部来自同一家保安公司。」 唐哲把手里的资料给了白瑶,白瑶说道:「我们从青市所有的监护精神病院调取了符合兇手各方面特徵的患者资料,全部都是有犯罪经歷但因实施犯罪行为时处于精神病发时期,虽然不负刑事责任但暴力犯罪情节较为严重的强制治疗人员。」 钟长新说:「兇手在发病期肯定杀过人。」 白瑶把她和唐哲连夜整理出来的资料递给了钟长新,钟长新留了一份把剩下的两份给了穆方和吴换山。 「这是所有因暴力犯罪被送去强制治疗的人员名单,排查范围在十年以内并且有犯罪记录的一共有九个人,五年前治癒出院的有四个。」 穆方翻开文件看了一眼说道:「精神病人的犯罪率微乎其微,但是这么累计起来确实没办法忽视,犯罪精神病的研究确实少不得。」 第442页 「四个出院患者中有癫痫病史的只有两个人,但是有个很巧合的事,这两个人在同一家精神病院治疗,入院前都当过保安。」 「王学斌、赵武城,一个重度精神分裂症,一个是癫痫所致的精神障碍。」 赵忱抬起头说道:「王学斌我们找到了,孙小琪最后见过的两个人一个是送奶工一个是附近夜跑的大爷,后来我们在城外的一个小型煤矿上找到了送奶工王学斌。」 齐少承捂着头说:「前两天还是送奶工,孙小琪受害第二天他就辞了送奶工的工作,去了煤矿。」 「人呢?」楚行暮这才想起来他们两个找到了人但是没带回来。 赵忱拍拍胸脯保证道:「放心,找人监视着呢,就怕打草惊蛇没敢抓。」 郎朗说道:「保安队的人员名单里确实有个叫王学斌的,但在五年前就离职了。」 「那个赵武城有消息吗?」 「还没开始调查他的生平。」 钟长新看完资料说道:「我认为王学斌的嫌疑最大,他患有重度精神分裂症,又有癫痫病史,因暴力杀人被检察院起诉,后经鑑定犯罪时处于发病期,考虑到他有继续危害社会的可能,之后被强制医疗,治癒后出院从事保安工作,保安和社会工作者这类职业最能赚取他人的信任。」 听钟长新说完穆方也点了点头,「有暴力杀人的犯罪前科,精神病人的精神和心理异于常人,这个王学斌的嫌疑最大。」 从他们的角度来看兇手就是王学斌,但吴换山和楚行暮并没有说话,吴换山说道:「老穆,你再想想有没有遗漏的地方。」 犯罪心理学专家和警察一个基于犯罪理论和心理行为分析,另一个以实际犯罪行为为主,区别在于理论和实践,穆方和钟长新所说的确实没有错误,但是吴换山和楚行暮没有全然认同。 吴换山说道:「王学斌的一系列特徵和经歷确实符合兇手作案的条件,但重度精神病人有了这层病因存在,犯罪行为已经受到了限制,按照你们的理论结果来说,兇手不应该是这么明显的病因驱使犯罪,而是比精神分裂症更严重的反社会人格障碍。」 楚行暮看了一眼穆方和钟长新,点头说道:「兇手的作案手法,选择的作案地点和被害目标,每个都是经过深思熟虑的,他能看到受害者的生活经歷了解他们的品行道德,一个月内连杀六个人,如果他有精神分裂症,除非他分裂出了另一个杀戮人格。」 「这种可能性微乎其微,所以我认为兇手或许存在一些精神障碍,但他的心理障碍要比精神障碍更明显,危害性也更强。」 穆方和钟长新没再说话,在最关键的地方产生分歧就意味着前面他们调查到的东西会被一一推翻,会议室里的气氛很沉重,唐哲左右看了看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僵持了大概五分钟,楚行暮说道:「也许一开始我们就少算进去了一个人。」 大家又都把目光放在他身上,楚行暮说:「受害者都是对比被害,两个老人、两个孕妇、两个小孩儿,这些被害着身上存在相同点也存在不同的地方,有被放大的恶意和善意,我们从来没有把这种对比选择性放在兇手身上想过,如果对方是对比行兇者呢?」 听完楚行暮的一席话,钟长新马上恍然大悟:「重度精神病患者和重度心理障碍患者,他们都有癫痫病史,因为癫痫病受到不少歧视,癫痫病发时他们的面部会变得狰狞难看,全身抽搐扭曲就像被人扭断了骨头一样,所以兇手才会扭断受害者的手腕,将小孩儿的脸毁容,事实上兇手其实是在模仿那个重度精神病患者去犯罪。」 齐少承问道:「所以这是小时候因为癫痫病受到的歧视?」 「赵武城,他的嫌疑比王学斌更大,他们在同一家精神病院治疗,同一年出院,而兇手每次选择的受害者都在同一个小区。」 吴换山放下资料抬起头说道:「马上去调查那个赵武城,赵忱现在带人把王学斌抓回来!」 「收到!」 收到命令的警员马上收了东西慌而不乱地跑出了会议室,最后会议室里只剩穆方和钟长新了。 钟长新问穆方:「老师,精神病和犯罪心理有标准界限吗?」 穆方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你要学的还很多,就算你的结论有无数理论支持,没有亲歷过案件核心,它就不能分对错。」 钟长新还想说话,穆方紧接着说:「这个案子我也猜错了,你爷爷是对的,任何犯罪学都有它存在的理由,谁也分不出对和错,但是警察一直都是基于他们看到的案子和罪犯去破案,没想到过了这么多年,我也成了井底之蛙。」 学者的态度不必高高在上,无论犯罪心理学还是犯罪精神病学都只是在犯罪的基础上,只有和警察互相理解和尊重,才能从根源上打击犯罪。 会议散了五分钟,方屿怀和尹周推开门走了进来,两人看到只有穆方和钟长新在,还以为会议还没开始,方屿怀问道:「其他人呢?」 「方局长你来迟了,他们已经出任务了。」 「这个老吴,出任务了也不跟我说!」方屿怀一副气煞我也的样子风风火火地出去了。 尹周在门口愣了几秒,连忙去找楚行暮了。 钟长新看着他们说道:「老师,警察的信仰是什么?」 第443页 穆方想起周晋霖从前说过的一句话:即使仅剩血肉之躯,也要捍卫心中的正义。 「可能是责任和使命吧。」 「那为什么有人会把正义当成敛财的工具?」 「你要知道人的秉性生来就是不同的,权利、财富、地位,人的贪婪程度不一样,这三样东西的需求程度就不一样,正义只是人性和道德的标准,它也能被贪婪战胜,那些把正义当信仰一生为之践行的人,都是为了幸福和安定。」 作者有话说: 如果我能写完就明天上午十点,写不完就周四见(我尽量)。 第171章 李尔王34 尹周从会议室赶到刑侦队办公室,见他们正要整队出任务,楚行暮检查完枪让其他人先出去,尹周回头看了他一眼。 楚行暮叫住他说道:「尹队,抓捕任务有专案组,有件事得请你帮忙。」 尹周问道:「你跟杨叔对我都这么客气,到底是什么事儿?」 「你对去年那起娱乐圈丑闻了解多少?」 「你说的是春熙山的那个案子?」 楚行暮点头说道:「杨叔让你多注意着点儿我们,有件事你有知情的权利。」 他往周围看了看,见他们都忙着检查装备,小声说道:「那个案子的兇手成海,和段市长有关系。」 尹周的眼睛骤然睁大,忙往身后看了一眼,郎朗刚好带着他们出去了,「你这话什么意思?」 「就是你理解的那个意思,这几天青市不太平,吴局说纪检委一年前就开始调查了,昨天晚上市政府财政部部长配合纪委调查,到现在还没放出来,他是段市长的妹夫。」 尹周也是见过大场面的聪明人,不至于听了楚行暮的话被震惊的说不出话,他问到:「你是想让我去查和那个案子相关的人员?」 楚行暮摇了摇头,「我想让你查王越民是怎么死的,他死之前都见过谁,有没有人在看守所里私下提审过他。」 尹周听他话里的意思好像已经有了猜测,让他调查是去求证,「既然你已经有了猜测,我再去查不是多此一举吗?」 「专案组里的成员以前大部分都合作过,彼此之间都很熟悉,你是抽调进来的跟他们的交集不多,所以你去查不会太惹眼,过会儿你们局长会联繫吴局叫你回去,到时候你直接去看守所,杨叔在那儿等你。」 尹周是从三分局临时抽调上来的,李耀民清楚市局每个人的一举一动,唯独对分局上来的人放松了警惕。 杨魏渊前天还在分局门口提点尹周,一转眼他就帮着楚行暮查王越民的死因,连永兴分局的局长也出动了,尹周就算再迟钝也该猜到什么了。 走之前尹周问道:「连环杀人案就是为了诬陷周局长吧?」 楚行暮看着尹周不说话了,尹周点头说:「我知道了。」 另一边,临时去了高架桥坍塌事故调查组的陈俞尧带着人赶到了事故现场,天还没亮李耀民就到现场了,高架桥坍塌范围很大,调查组调取了当晚的道路监控大概知道有多少车辆被埋在了下面。 事故现场周边已经封锁了,救援人员和警犬在废墟上方寻找最后几个遇难人员,高架桥坍塌事故造成六人死亡八人重伤,记者、警察、相关部门领导都在现场。 陈俞尧找到李耀民的时候他正带着安全帽在现场指挥救援行动,做现场安全评估,看见来人是陈俞尧,李耀民问道:「怎么让你来了?」 陈俞尧说道:「楚行暮要指挥抓捕行动,夏辞被袭击还在昏迷,我暂时还没有任务。」 李耀民问道:「夏辞不是醒了吗?连环杀人案的兇手有消息了?」 「已经查到嫌疑人所在的位置了,夏辞还没有完全甦醒。」 陈俞尧没有在李耀民身边看到余清闫,问道:「余秘书今天没过来吗?」 「我让他去统计遇难者人数,联繫遇难者家属了。」 陈俞尧发牢骚似地说:「自从连环杀人案公布详情以后,市局和分局的人都紧着专案组用了,到现在才确定了嫌疑人,缉毒队的人手调配不当,我连人都凑不齐,再这么下去缉毒队就要歇业了。」 「这话你在我面前说说就行了,专案组的负责人是吴局,他就算布署有误也是你的顶头上司。」 李耀民看似严肃的数落了一顿陈俞尧,但心中并没有真正为吴换山说话的意思,他还以为专案组里最不服吴换山调配的会是楚行暮,没想第一个找他说吴换山疏错的是陈俞尧。 不管是谁,总归有人不服吴换山,李耀民反倒放心了。 「质量检测已经做完了,高架桥的工程材料有几处不符合规格,你现在带几个人去原氏集团查查。」李耀民没再提起案子的事,匆匆交代了陈俞尧几句就继续和搜救队的人讨论救援方案去了。 陈俞尧不敢干等着,立马带了人去原氏集团。 上午十一点左右,高架桥坍塌事故中的倖存者及遇难者全部被救出,李耀民忙了一整个上午,救援行动结束以后他直接回了市局。 李耀民回去没多久他的秘书余清闫也回来了,警队的人似乎都出任务了,余清闫一路走到李耀民的办公室,一个熟人都没见到。 「按您的指示,我已经知会过名单上的那些人了,傅总说再过两天他们就能完全掌握公司。」 第444页 「夜长梦多,两天太长了,姓楚的没发现什么吧?」 「没有,我们派去监视的人没有发现他这段时间只去过长青大学,没跟什么熟人见过面。」 「姓刘的被扣在纪委到现在还没放出来,我看也快到段市长了。」 「我们需要採取什么行动吗?」 「最近风声紧,趁他们一心扑在连环杀人案上,该销毁的证据都销毁的差不多了,只要姓傅的不贪心,把原氏弄倒,段市长联合原家放任手下贪污杀人的事被曝光,我们就安全了,那些知情人的口都封了?」 「尚宁炀已经找过他们了。」 趁专案组出任务的时间回到长青大学研究组的钟长新看着电脑上的录音内容摘下了耳机,他在手边的纸上写了几个名字,然后把他听到的内容备份在u盘里,当他拿起耳机准备继续听里面的内容时,耳机里先是传来一阵嘈杂的电流声,随后彻底没了声音。 李耀民把杯子里的隔夜茶水倒进绿萝花盆里的时候,瞥见绿萝叶子上有一块儿是干净的,他对这间办公室里所有物件的位置记得清清楚楚,凡是不经他的手挪动过位置的他一眼就能发现。 余清闫见李耀民端着杯子站在绿萝花盆前看着,心下疑惑,便走过去将绿萝的藤蔓分开,一个指甲大小的小黑匣紧粘在绿萝藤上。 李耀民端着杯子回到办公桌前说道:「去查查是谁做的。」 钟长新的监听器突然没了声音,他猜到一定是被发现了,监听器里听到的人名他都不熟,只有那个姓傅的他一下就猜出来是谁,闻向秦虽然很少跟他说公司里的事,但钟长新很清楚闻向秦在闻家和傅家的处境。 录音里提到的傅总很有可能就是闻向秦的舅舅,他们说要在两天内完全掌握公司,是不是意味着闻向秦会有危险? 钟长新拿着备份u盘匆忙去了闻氏集团找闻向秦,这段时间他只听闻向秦说他的处境是有点儿艰难,他还以为是因为闻缇。 给闻向秦打了电话约好了见面的地点,钟长新头一次觉得焦虑不安,这种不明不白的危险逼近,谁都不清楚后面会发生什么。 闻向秦赶到和钟长新约好的咖啡馆,进了门就看见钟长新一脸凝色地坐在窗边,见他过来似乎有点儿着急。 「平时想跟你多待一会儿你都要忙工作,今天怎么有空约我出来?」闻向秦坐在钟长新面前问道。 钟长新抿着嘴整理思绪,在想他应该怎么提醒闻向秦闻氏集团最近两天可能要有大事发生,他把u盘放在闻向秦手里说道:「这个东西你替我保管吧。」 有关闻向秦舅舅的事钟长新不好轻易开口,万一是误会或者李耀民口中说的人跟闻氏集团没有关系,因为他没什么根据的提醒让他们舅甥的关系疏远,那就得不偿失了。 钟长新问道:「你们公司最近没什么事吧?」 「除了闻缇给我添堵以外其他的还好。」闻向秦伸出手握住钟长新的手问他,「你这么急匆匆的叫我出来,就是为了问这个?还有这个u盘里是什么?」 钟长新推了推眼镜说道:「算是一份证据,放在我这儿不太保险。」 看闻向秦的样子连钟长新也有些不确信了,他犹豫不决地看着闻向秦,闻向秦问道:「有什么话是我们之间不能直说的?」 钟长新说道:「你要提防你舅舅。」 闻向秦脸上闪过一丝惊讶,轻轻握了握钟长新的手,笑道:「我知道了。」 把连环杀人案放在一边,特地跑过来跟他说要小心他舅舅,闻向秦心里有点儿感动也有些难受。 感动的是从来把工作放在第一位的钟长新大老远跑来就为提醒他这个,难受的是连钟长新都能看出他舅舅的意图。 「我还当跟工作比起来,我是个可有可无的存在。」闻向秦收回手把u盘装进了贴身口袋里。 钟长新说道:「你应该多学学闻缇的自信,连环杀人案的嫌疑人有消息了,如果没有意外今天就能抓到兇手,我还要回市局一趟。」 闻向秦连忙站起来跟着钟长新一起走出咖啡馆,把钟长新送到停车位时,钟长新要开车门,但是闻向秦抓着他的胳膊不放手。 钟长新回头看了他一眼,心想闻向秦现在这股死缠烂打的样子要是被闻缇看到,准能笑他好几年,闻向秦指了指他的嘴,钟长新看到四下无人,亲了闻向秦一下他才松开手。 闻向秦弯腰趴在车窗上对钟长新说:「路上小心,晚上我去找你。」 送走了钟长新,闻向秦又恢復到原来生人勿近的模样,往公司走的路上不断在想钟长新为什么会突然提醒他小心他舅舅,钟长新从来没有问过他公司上的事,闻向秦摸着口袋里的u盘心事重重,决定回去就看看那个u盘里到底有什么。 等他回到办公室,刚要拿出u盘的时候他舅舅忽然推门进来了,闻向秦放下u盘转而从口袋里拿出了一支笔,抬起头叫道:「舅舅。」 傅少明坐在闻向秦对面,闻向秦把手边的资料放在一旁,傅少明整了一下西装袖口,问道:「我是来问问你对闻缇转让股份的事是怎么打算的,后天的董事会上有没有原家人可都在你一念之间。」 闻向秦说道:「从小我就问您,原家和我们两家到底有什么恩怨,三十年过去了我们还要处处提防他们。」 第445页 傅少明听闻向秦的意思是不准备阻止闻缇转让股份了,他问道:「你不是一直想知道你妈妈是怎么死的吗?」 闻向秦睁大眼睛问道:「你知道?」 傅少明面无表情地说道:「你妈妈是因为你才死的,你根本就不是闻崇和的亲生儿子,她骗了闻崇和,他们结婚前她就怀孕了,闻崇和以为她怀的是他的孩子,这是当年最可笑的奉子成婚。」 傅少明所说的每一个字都像尖锐的石块和瓦砾狠狠地扎在他身上,他想过闻崇和的无数种恶性,想过他和闻崇和疏远的种种理由,从来没想过他在闻氏集团如履薄冰这么多年,却和闻家一点儿关系都没有,那他这么多年的坚持到底是为了什么? 作者有话说: 好多人可能都忘了尚宁炀是谁,他是罪与欲篇章里李耀民安插在成海经纪公司的卧底,是李的人。怕大家忘了特意提醒一下。明天十点见! 第172章 李尔王35 傅少明知道已经指望不上闻向秦了,他迟早会查到当年的真相,也明白闻向秦的身世对他来说有多残酷,但是李耀民那边已经不能再等了。 天黑之前闻向秦必须阻止闻缇和原儒琛签股份转让协议,因为这份协议一旦签署,原氏集团和闻氏集团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原氏集团背后的靠山是段市长,如果段市长倒台,到时原氏集团里那些陈年旧帐被翻出来,警方再顺着原氏集团所涉及的一切产业,一定会查到闻氏集团。 他和李耀民合作这么多年,在商场上跟原氏齐头并进,背地里的违法之事也没少做,所以他才利用闻向秦的身世一击击垮闻向秦,趁闻向秦无暇顾及公司的时候联合公司其他领导高层在后天的董事会上弹劾闻向秦,届时他们会借闻向秦在管理上的所有错漏数错并罚。 扶持闻向秦的人是他,如今要把他拉下来的人也是他,在利益面前血缘亲情都是敝履,就连人命也会变成草芥。 傅少明不仅向闻向秦说明了他的身世,还把傅黎误伤商岚导致商岚死亡的事实夸大了不少。 闻向秦看着他的嘴一张一合,耳朵里却什么也听不进去,傅少明布满皱纹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看闻向秦的眼神就如同看毫无利用价值的废物一样。 闻向秦想好了无数种对策要跟傅少明抗衡,可他的一个真相就让闻向秦的所有计划溃不成军。 那一刻闻向秦才明白连他的出生都是一场骗局。 他母亲对他的期许不过是不甘心闻崇和吞併傅家家业,他所拥有的家庭和财富全部都是属于闻缇的,闻缇才是闻崇和的亲生儿子,是闻氏集团的接班人,闻缇的母亲死在傅黎手上,傅黎又亲手将闻缇送进了精神病院,这么多年来他也将闻缇视作威胁,为了不让闻缇分走他的管理权而监视他、针对他。 他想弥补这么多年他对弟弟的亏欠,现在看来连给闻缇说一声对不起都成了奢望,他抢占了本属于闻缇的一切,还有什么资格和身份阻止闻缇处理他自己的东西? 闻向秦顺风顺水地活了三十年,得到了闻家的所有优待,他有自己的骄傲和尊严,傅少明的一番话无异于把闻向秦的尊严在脚底下狠狠地踩碎,好让闻向秦彻底放弃闻氏集团。 他从有血缘关系的傅家,继承了傅家人的冷漠和自私,但比他们有良知,那良知是他从三年警校生涯中学到的。 「后天闻氏集团要开今年第一次董事会,闻家和原家争锋相对三十年,你和闻向秦正好能撕开这层关系。」闻缇在重新列印好的转让协议上籤下了自己的名字,然后拿出公司的公章在他的名字下面盖了戳推到原儒琛面前。 「闻向秦同意你转让协议?」 闻缇笑道:「这是我个人的财产,为什么要他同意?」 原儒琛接过合同和笔郑重其事地在上面签了字,协议书一式两份,闻缇拿回他的那份说道:「傅家能不能倒全靠原大哥了,或者协议生效后的第一件事,你先把你们公关部门的傅家独子开除了吧。」 原儒琛放下笔问道:「什么?」 「你们公关部门的经理是闻向秦的舅舅傅少明的独子。」在原氏集团捲入创新药事件的公关中反而让原氏集团成了众矢之的。 和原儒琛签完协议闻缇关了藏在口袋里的录音笔去找徐若林了,相比较于原儒琛,徐若林对股权互换的合同签署就没有那么高兴了,他也是经过再三考虑,跟他父亲一再保证股权互换一定能解除眼下的困境,如果不是徐老三和他那个暴发户女婿步步紧逼,徐若林也不至于被逼到抱闻氏集团的大腿,跟他平时比起来太掉份儿了。 徐若林看着闻缇一个人签字盖章,也问了他同样的问题,闻向秦到底同不同意他这么做,闻缇装作没有听见他的话。 转让协议和股权互换协议其实是闻向秦请了公证人和律师,让闻缇以闻氏集团的名义去签的,但当时闻向秦是为了帮他自己,希望能藉助原儒琛和徐若林的两方优势对付他舅舅,没想到最后却是为他人作嫁衣了。 揣着两份协议书,闻缇连脚步都是轻快的,楚行暮车祸昏迷的那天晚上闻缇在病房里对睡着的楚行暮说他决定把公司抢回来。 那句话的后半段是:抢回来,然后毁了它。 「头儿,王学斌已经抓住了,我们现在正在往回赶!」 第446页 出警途中齐少承打来电话向楚行暮报告了他们那边的进度,楚行暮分了两个小队,由齐少承和赵忱负责抓捕送奶工王学斌。 白瑶和唐哲负责调查另一个嫌疑人赵武城的相关信息和经歷,随时向楚行暮报告。 「队长,赵武城家住杏安路,十年前在一家商场当保安,因为一起盗窃纠纷致商场顾客重伤死亡,同年被起诉,他家人申请为他做司法精神病鑑定,确定他患有严重精神障碍,和王学斌同一年被送到南嘉精神病院强制治疗。」 「还有呢?」 「四年后出院,隐瞒病史继续从事保安工作,五年前负责出事的三个小区安保的人里就有一个叫赵武城的,事发之后他就辞职了,信息和王学斌认识的赵武城高度吻合,只是有几处地方不太一样。」 「他是今年年初去应聘保安职位的,上班地点就在孙小琪家的小区里,但是孙小琪受害之前他就因病请假了,到现在都没有返回岗位。」 郎朗有些想不通:「有癫痫病还有精神障碍,保安公司怎么敢留下他的?」 楚行暮毫不意外地说:「靠关系。」 赵武城出院后应聘了两次保安,第一次杀了六个人,第二次杀害孙小琪未遂,两个专案组间隔五年调查这个案子,如果不是有人故意替他隐瞒身份信息怎么到现在才查到有赵武城这么个人? 王越民和赵海碌诬陷构害周晋霖不假,他们怂恿赵武城杀人然后嫁祸给周晋霖也不是不可能,而赵武城五年后再次作案,究竟是个人原因还是有人故意让他这么做,好借连环杀人案真兇再作案让吴换山等人合情合理的调查连环杀人案,如此查清赵海碌和王越民诬陷周晋霖的事实,最后再暴露嫌疑人的身份,那个人想藉此洗清自己的嫌疑。 楚行暮问道:「孙小琪受伤至今,她们家小区的保安队有辞职不干的吗?」 「没有辞职不干的,只有那个叫赵武城的在事发前就请假了。」 郎朗问道:「这个赵武城现在最有可能出现的地方在哪儿?」 「反正不可能是家里。」 连环杀人案从调查重启的那天开始就备受青市市民的关注,网络上一水儿都在说警方的不作为,原本将周晋霖视作犯罪案例的如今都在为他申冤,受害者家属一开始还很配合警方的调查,但时间长了他们也不信任警方了。 现在想来当初李耀民大张旗鼓的放出消息要重新调查连环杀人案、抓捕真兇,结果他却把这个案子全权交给吴换山,就是故意让警方站在舆论对立面的。 「申请搜查令,让老七和赵忱马上带人去赵武城家搜查,有几个窝就去几队人,剩下的跟我去南嘉精神病院,再查王学斌和赵武城服用的氯硝西泮的购买来源。」 郎朗问道:「难道他们的氯硝西泮是非法购买的?」 「我是想知道赵武城和王学斌到底谁才是常年服用氯硝西泮的。」 郎朗接收到了白瑶发给她的嫌疑人照片,楚行暮怀疑赵武城去了南嘉精神病院,过去之前他联繫了乔医生,把赵武城的照片也传给了他,让他帮忙留意一下赵武城有没有去南嘉。 电话打过去没多久,乔医生便说他在二区看到了一个酷似赵武城的人。 南嘉精神病院里的杜鹃花开的又红又艷,乔医生将手机音量调整到最小,把手机装进了他的工作服口袋里,拿着病例单迎了上去。 戴着帽子、身形略微魁梧的赵武城看到迎面走来的乔医生下意识想转身离开,乔医生连忙开口问道:「你是来探病的患者家属?」 赵武城忽然停下脚步警觉地看向四周,用沙哑的声音问道:「我是来找林医生拿药的。」 「哪个林医生?」 「林绅。」 下午三点半,齐少承和赵忱各自带人去赵武城父母家和赵武城的出租房内搜查,家里空无一人,他们从赵武城的出租屋内搜出来了七个空的牛奶瓶,根本没有见到任何作案工具的影子。 赵忱戴上手套把牛奶瓶拿起来晃了晃,前五个都是空的剩下的两个牛奶瓶里好像还有半瓶牛奶,因为里面的液体晃起来很有阻力。 「这牛奶该不会是王学斌给赵武城的吧?他们出院这么多年还联繫着,王学斌包庇赵武城完全有可能。」赵忱作死似的把牛奶瓶拿到面前打开了盖子。 紧接着一股腥臭味儿从瓶口里飘了出来,赵忱先是晃了一下,然后把牛奶瓶往地上一放,一阵风似的沖了出去,齐少承觉得这场面他见过,这反应不就是刚进了刑侦队的唐哲吗? 齐少承连忙从屋子里撵出去,发现赵忱对着垃圾桶一个劲儿的吐,齐少承忙走了过去,赵忱说道:「那里面是他妈不知道放了多少年的血!」 齐少承一听又跑回了屋子里,捏着鼻子赶紧把瓶口盖上,然后叫人把那七个牛奶瓶送回队里给韩炀。 直到搜查任务结束赵忱都没进过房间,他坐在门口的台阶上目光空洞,齐少承踢了踢他:「活儿我一个人干了,回去还不积极?」 赵忱抬起头脸色蜡黄地说:「你说人得变态到什么程度才能把採集到的人血在室温下放好几年?」 齐少承皱着眉摇头,赵忱说:「我吐不是因为那里头的味道,而是瓶口上喝剩下的唇印,明显是最近留下的。」 最后齐少承捂着嘴坐在赵忱身边,俩人都怕一张口就吐了。 第447页 作者有话说: 明天见,本来要写长章的,临时有事! 第173章 李尔王36 乔医生一听赵武城是来找林绅的微微惊讶了一下,难道他不知道林绅早就被抓了吗? 南嘉的信息是比外面闭塞,可虐待了患者几十年的精神科医生被捕的消息不至于听不到,乔医生觉得这个人应该是不经常上网,也不是经常过来拿药的人。 乔医生笑了一下,问赵武城:「是林医生让你过来的?」 赵武城嘴角下垂看都没看乔医生,只是把之前的问题又回答了一遍:「我是来拿药的。」 看赵武城的样子肯定不知道林绅的近况,乔医生决定编几句瞎话拖延时间,好等楚行暮他们过来。 乔医生翻开手里的病例单,装作一目了然的样子说道:「你就是赵武城吧?」 赵武城狐疑地看着他,随后点了一下头,乔医生说:「林医生出差了,走之前嘱咐过我有一个患者要过来拿药,是三唑仑对吧?你跟我过来吧。」 乔医生尽量让自己显得很冷静,面对一个身负六桩命案的连环杀人犯,对方还有精神障碍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发病,他绝不可能把赵武城带进院区,现在正好是院区里患者的户外活动时间,他不敢冒险也不能将所有人置于危险之中,于是乔医生脚步一转便向旧院区走了。 为了转移赵武城的注意力,在前面带路的乔医生时不时问赵武城:「你是什么时候出院的?林医生的治疗方案一般很有效,你多久来拿一次药?」 赵武城见着他们越走越偏,忽然停下脚步脸色阴郁地看着乔医生,听不到身后的脚步声,乔医生转过身看着他,冷静说道:「三唑仑有两类,氯硝西泮类和苯二氮卓类,前者可是属于毒品范畴的,林医生给你开这种药冒了很大风险,他既然让我帮你拿药自然是信得过我,同样的,你也得信得过我,否则这药我可不敢给你。」 他知道赵武城不可能分得清他要的三唑仑里含有的成分到底是氯硝西泮还是苯二氮卓,但见赵武城稍稍放下戒心,乔医生也松了一口气。 听了乔医生的话赵武城才又跟了上去,乔医生转身的时候看见一直握在赵武城手里的小刀被收进去了。 楚行暮听着手机里传出来的对话忙让郎朗联繫院方,在警方到达之前赶紧让他们疏散院里的医生和患者,避免赵武城狗急跳墙伤害到精神病院里的其他人。 赵武城去南嘉找林绅拿药,显然是有人让他过去的,他并不知道林绅早就被捕了,楚行暮肯定赵武城现在已经被当成弃子了,让他去南嘉找林绅的人就是为了让他自投罗网。 南嘉精神病院的监控室里站了不少人,院方领导和警卫队队长,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一个监控屏幕上,乔医生带着嫌疑人赵武城往南嘉旧院区走去,如果中途被赵武城察觉,他随时都会被挟持杀害。 大概过了两分钟,好几辆警车停在了南嘉精神病医院门口,车还没停稳楚行暮一下打开车门跳下了车,飞快地跑了进去。 越往旧院区走脚下的路就越不平,院里长时间无人打理,野草闲花已经开始疯长了,但只有满地杜鹃花开的最是艷丽,乔医生绕过杜鹃花丛又拐到了另一条小路上。 乔医生很清楚,他身后的是沾染六个人的鲜血的杀人狂徒,他身上肯定带着作案工具,说不定他会趁他不注意的时候一下子扑过来,用他手里的小刀割开他的喉咙,不知是气温太高还是他们太紧张,乔医生和赵武城的头上都出了汗,乔医生闲聊似地问他:「林医生以前是你的主治医生?」 赵武城言简意赅地回答:「不是。」 「我在南嘉快二十年了,怎么好像没有见过你。」 「我在监护区。」 按赵武城的入院到出院时间算,他出院之后的六年里没有回过南嘉,否则在乔医生带他往旧院区走的时候他就能发现。 乔医生正在四下寻找能走的路,赵武城再次停下了脚步,这次不是因为乔医生说了什么话惹他怀疑,而是他们看到一个女护士捧着一束野花往他们这边走。 女护士认得乔医生,热情地向他打招唿:「乔医生好,你怎么来这儿了?」 乔医生用余光瞥着赵武城,心都提到嗓子眼了,「我过来拿点儿东西。」 女护士浑然不觉乔医生话里有话,疑惑地问:「旧院区都荒了这么久了,您要找什么我帮您吧?」 女护士话音未落,接着眼前一黑,再回神时发现她被乔医生压在地上,手里的野花撒了一地,乔医生头上的血滴在了她脸上,被吓傻的女护士睁大眼睛惊恐地看着他们身后,那个左手拿铁器右手拿刀、面目狰狞的男人。 「你骗我!」 眼见着对方下了杀心朝他们扑过来,乔医生用仅有的力气将那个女护士推开,自己却因为头晕目眩看不清前方,强撑着坐了起来,将最脆弱致命的脖子对准了赵武城的屠刀,在刀刃就要扎在乔医生脖子上的时候,女护士好像才反应过来刚刚的一瞬间发生了什么,她带着哭腔捂住了眼睛尖叫起来。 响动惊跑了正在杜鹃花中啼叫的杜鹃鸟,四周突然安静了下来。 乔医生勉强睁开眼睛,在模煳的视线中看到了一个人影,女护士连忙哭着爬向乔医生,去查看他的伤势。 第448页 楚行暮手里握着枪弯腰喘着粗气,而赵武城则捂着腿从地上挣扎着爬起来试图逃跑,楚行暮走过去一枪托将他砸倒在地,从腰上摸出来一副手铐把赵武城拷了起来。 他恨不得当场击毙赵武城,周晋霖就是替他背了八条人命,被所有人唾骂了六年,但后续还有很多事得从赵武城身上入手。 将赵武城铐起来还不满意,楚行暮出气似的连踹了他好几下。 随后赶来的郎朗忙将现场的兇器用脚踢到一边,一部分人去押解赵武城,院方的医疗人员一刻都不敢耽搁地把乔医生抬上担架送去诊疗室了。 郎朗捡起地上的一个铁块端详了一下,「还真是秤砣。」 楚行暮把枪装进枪套里指挥着剩下的人把现场再仔细搜查一下,检查是否有遗漏的东西。 晚上七点半,吴换山和楚行暮等人去医院审讯赵武城,为了防止赵武城逃跑,病房内外一共安排了两队人看守。 赵武城被捕的消息立刻就传开了,专案组里的成员纷纷赶回市局,钟长新因为私事请了假,楚行暮便给他打了电话把赵武城被捕的消息告诉了他,他和穆方就不用过去了。 原本钟长新和闻向秦约好晚上见面,但前不久闻向秦说有事来不了,钟长新心血来潮准备回家一趟,说不定闻向秦忙完了会过去。 大概是闻向秦出现在钟长新的家门口,让他加深了印象,总之这次钟长新没有忘了自己家的地址。 边看网上消息往楼上走的钟长新忽然发觉身后好像有人,可一转头又什么都没有,钟长新便收起手机加快了脚步往家走,就在他拿出钥匙准备开门之际,身后传来了脚步声,钟长新勐地转头,只觉得脖颈上一疼。 钥匙还插在锁孔里,可开门的人却不见了。 对赵武城的审讯持续到凌晨两点,警方也才整理出了两个受害者的被害过程和细节,闻向秦终于想明白了所有事,凌晨三点的时候找到了钟长新家,可家门上只有一串钥匙,钟长新人根本不在家,手机也关机了。 闻向秦先是打电话到警队,得知钟长新从下午离开后就没去过警队,然后他又问了秦菲菲,秦菲菲说钟长新晚上七点就离开了长青大学。 钟长新的生活和工作非常有规律,但也不排除他有什么急事,闻向秦便用钥匙开了门,在钟长新家里等了他一个晚上。 第二天一早闻向秦听到有人敲门,以为是钟长新回来了,期待满满地开了门,和门外的秦菲菲面面相觑。 秦菲菲问道:「闻总,你现在住在博士家?对了,刚刚穆教授打来电话让博士赶紧去公安局。」 闻向秦有个不好的预感,说道:「他昨晚没有回家,我来的时候钥匙还插在门上。」 「说不定他有什么急事,或者连路去警队了,我打电话问问。」秦菲菲背过身去打电话了。 她一转头发现闻向秦已经出来了,他说:「我去警队找他,你先打电话问问他的朋友。」 下了楼闻向秦越想越觉得不对劲,便把电话打给了闻缇,问闻缇昨天有没有见过钟长新,闻缇前一晚忙着股份转让的事,钟长新也没有找过他。 楚行暮加班一夜未归,闻缇昨晚半夜回家,早上六点就去公司了,住在一起的两个人连面都没见到,更何况钟长新呢。 连环杀人案的相关嫌疑人落网,专案组和警队忙的翻天覆地,楚行暮无暇顾及谁到了谁没有到。 唐哲问道:「赵武城什么时候能出院?」 「今天要抓紧时间把剩下的案件过程整理出来,晚上就转移了。」楚行暮急匆匆地拿起桌上的文件准备去找吴换山。 闻向秦站在办公室门口敲了敲门,所有人一同看向他,楚行暮转头看了一眼,问道:「什么风把你吹过来了?」 闻向秦没有闲心开玩笑,严肃地问:「钟博士昨晚没有回家,手机关机到现在都联繫不上,他没有过来吗?」 楚行暮放下整理了一半的资料走了过去,看到闻向秦眼下乌青神色憔悴,像是受了什么重大打击:「昨天下午他说研究组有事就回去了,晚上七点多我还给他打过电话,没叫他过来。」 闻向秦皱眉问道:「穆教授也没见过他?」 「穆教授早上是一个人过来的。」 「兴许他有私事,可能手机没电了。」 闻向秦拿出一串钥匙:「我昨晚去他家找他,房门上只有一串钥匙,他晚上肯定回去过了。」 楚行暮盯着那串钥匙有了个不好的猜想,他正准备从闻向秦手里接过钥匙,李耀民和陈俞尧突然出现在闻向秦身后。 李耀民问道:「你们在聊什么?」 闻向秦见过李耀民几面跟他连话都没说过,但着急找钟长新,正想实话实说的时候楚行暮一把抢过闻向秦手上的钥匙说道:「李局早,一大早你们去哪儿啊?」 楚行暮转头问陈俞尧:「高架桥坍塌的事故原因已经调查清楚了?」 陈俞尧说道:「进展太慢,正准备去原氏集团,你们队加把劲儿,忙完了赶紧过来支援。」 看办公室里的人都忙匆匆的,嫌疑人落网的消息李耀民也听说了,跟他们说了几句打气宽慰的话,就和陈俞尧离开了,临走前似有若无地看了闻向秦一眼,楚行暮是亲眼看着他们下了楼才把闻向秦拉进去了。 第449页 闻向秦见他神神秘秘的,问道:「到底怎么回事儿?」 「钟长新昨天去找过你?」 「嗯,我们昨天下午还见过。」闻向秦从口袋里摸出了一个小u盘,「他昨天突然来找我,提醒我提防我舅舅,还把这个东西给我让我帮他保管。」 办公室里人多眼杂,楚行暮让他把东西拿好先回去,「中午我去你们公司,现在不方便说。」 闻向秦敏锐地察觉到楚行暮话里的意思了,「你知道他去哪儿了?」 楚行暮摇头说:「我又不是神仙,掐指一算就能知道他去哪儿了?你先别急,指不定他有别的事。」 闻向秦离开公安局,秦菲菲告诉他还是没有钟长新的消息,前一晚才得知自己的身世,他还没想好怎么面对闻缇,思绪乱成一团连公司的事务都丢下了,如果这就是傅少明紧要关头说明闻向秦身世的目的,那他已经成功了。 钟长新失联的同时,闻向秦不知道还有一个惊天消息,几乎要把他往死里逼。 楚行暮才整理好资料要拿给吴换山,看着电脑的白瑶吃惊地说道:「闻氏集团的董事长是刚刚过来找钟博士的那个人吧?」 郎朗问道:「是闻向秦,怎么了?」 白瑶看着电脑念道:「刚刚弹出来一个爆炸性的商业新闻,据知情人爆料,闻氏集团现任法定代理人闻向秦与其父闻崇和并无血缘关系,有人猜测闻崇和的意外事故是闻向秦所为,闻向秦还逼迫打压他的亲舅舅,吞併他母亲家的产业。」 楚行暮脚步一顿,那天他在画室里听到闻缇的电话内容里隐约提过闻向秦和闻家有无血缘关系的事,这个知情人难不成是闻缇? 第174章 破曙1 是不是闻缇利用闻向秦与闻崇和没有血缘关系而放出的消息楚行暮还不能确定,但原氏和闻氏既然已经跟段市长和李耀民扯上关系,那警方就不得不调查,楚行暮只希望闻缇不要因为报仇弄出什么收不了场的事情来。 楚行暮拿着赵武城交代的连环杀人案的笔录走到吴换山办公室门口,神色忧虑地看了眼紧闭的局长办公室大门,那天晚上进办公室的人多半是钟长新。 他打算晚上回家问一下闻缇关于钟长新家以前的事,闻缇应该多少知道一些,楚行暮推门走了进去,「吴局,连环杀人案相关的嫌疑人已经全部缉拿归案。」 吴换山从楚行暮手里接过资料,深深看了眼楚行暮,他把材料放到手边说道:「案子的审理可以先缓一缓,叫你过来还有另一件事。」 楚行暮抽出椅子坐在吴换山面前问道:「他们有动作了?」 吴换山点头:「昨天段应安打点好要去外地视察,结果被纪委部门的同志拦下了。」 楚行暮稍稍惊讶道:「他们没察觉出来?陈俞尧这几天一直跟在李耀民身边,他说李耀民对高架桥坍塌事故很上心,亲自带人去原氏集团调查。」 吴换山「哼」了一声,「段应安和原家合作这么多年,私底下让财政部拨了不少钱扶持原氏,因为是自己人才没被发现,原氏每年给段应安的红利也不少,当初李耀民让我负责贪污案后续是借我的手清除给段应安做事的人,怕段应安怀疑到他头上才给我放权,但他没想到成海和王越民还有渊源,最后弄了个两败俱伤。」 楚行暮问道:「那他们现在已经撕破脸了?」 「高架桥是政府出资建设的项目,原氏承接的工程,拨下来的工程款真正用进去的恐怕连三分之二都不到,上面有动作李耀民一定会趁机添柴加火,段应安倒台越快他就越安全,所以他才对高架桥坍塌事故的调查那么上心。」 「赵海碌和王越民死了,段应安倒台原氏集团肯定不可能独善其身,最后还是李耀民赢了,许池的家属费尽心力把赵海碌摁死在监狱,真正的始作俑者依然逍遥法外。」楚行暮阴沉着脸说道。 「就连余清闫也早就生了异心,我师父被诬陷为连环杀人案兇手余清闫脱不了干系,包括之后二度威胁律师盛长霄给赵海碌辩护,王越民那些生意的幕后老闆就是李耀民吧,难怪陈俞尧说那些贩毒案总是查到一半线索就断了,真正的老闆就坐在公安局里,等着下属事无巨细地报告调查进度,随时抛出几个小鱼小虾应付一下。」 市局就像一张巨大的蜘蛛网,只要任何一条线动一下,李耀民就能知道他们的动作和方向,但如果危险是来自外界的,李耀民就会失去主导权,因为他所有的权势都来自局长这个职位,一旦离开这个位置,这些年来他一手缔造的一切必会倾覆,只要不到最后一刻,李耀民绝不会捨弃这一切。 吴换山拿出楚行暮以前给他的那张名单说道:「我们现在只需要配合纪委的工作,奉命调查这些有违纪犯罪行为的人。」 楚行暮明白了吴换山的意思,奉上头的命令做事比他们单枪匹马要安全的多,「但李耀民已经趁我们把精力都放在连环杀人案上的时候销毁了对他不利的所有证据,陈俞尧调查的贩毒案进度归零,加上李耀民在专案组成立之初已经把周局长被诬陷的事推到了赵海碌和王越民头上,大部分人还是拥护他的。」 「这件事不用担心,长安分局和新月分局已经成了出头鸟,他们不敢再跟李耀民牵扯下去,方屿怀你也看到了,如果知道李耀民的所作所为肯定二话不说站在我们这边。」 第450页 吴换山只担心一点:「他肯定早就收到段应安被暗中调查的消息,以许池牺牲为由把赵海碌钉死在监狱,杀了没有利用价值的王越民和吕良善以绝后患,只是不知道他身边还有什么得力的人手。」 接下来只要等李耀民放松警惕,趁他一心想着怎么为段应安倒台出一份力保住自己的地位,吴换山和楚行暮就能藉此机会好好调查李耀民十多年来藉助权势犯罪敛财的证据。 包括他如何从庇护青市贩毒活动到成为贩毒集团的幕后老闆、他是怎么勾结赵海碌和王越民将周晋霖诬陷为连环杀人案兇手、帮助连环杀人案真兇作案、命令赵海碌绑架楚行暮和秦晚杀害周晋霖和许池、又是怎么把杨魏渊逼出市局、把严邵慈诬陷进监狱、让和警方合作了十几年的穆方不敢再跟警方有来往、楚眠知为了楚行暮的安全提前退休。 还在营救人质之时,下令以楚行暮为牺牲代价击毙周晋霖。 「夏辞那边进展怎么样?」 「已经和尹周会合了,他们现在查到李耀民和闻氏集团早年合作过的生意上了,下午就能回来,另外,钟长新不见了。」 吴换山露出惊讶之色:「什么时候的事?」 楚行暮回答道:「应该是昨晚。」 「李耀民肯定发现有人进了他的办公室。」 「您怎么知道?」 「李耀民办公室门上的钥匙是我给钟长新的,钟长新说钟鸣楼的死也有李耀民的份儿。」 难怪钟长新对周晋霖被诬陷的幕后主使那么感兴趣,他肯定早就在怀疑李耀民了。 闻向秦刚离开公安局,助理姚琮就急匆匆地打来电话,把网络上爆料出来的有关闻家和闻氏集团的消息告诉给闻向秦,催促他赶紧回公司处理。 闻向秦才知道他的身世和闻傅两家的恩怨,他舅舅就耐不住性子要把他从闻氏赶出去了,目前来看能拿闻向秦和闻崇和的血缘关系做文章这种事只有傅少明能干得出来。 知道身世真相,忽然发现连他的人生都是假的,闻向秦本就因为周旋于闻傅两家心力交瘁,现在这个时候就像被有血缘关系、最信任的人狠狠扎上一刀,然后告诉他,他什么都不是。 可唯独,在这场充满谎言与假象的人生中,只有钟长新是真正存在的也是唯一能抓紧的,但现在,连他也不见了。 闻向秦走到停车场,脑子沉甸甸的,只是一个晚上他的人生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现在回公司有什么用?傅少明既然能利用媒体曝光闻向秦的身世,说明闻氏集团他们势在必得,肯定也想好了后续的应对措施。 闻氏集团在青市的影响力不小,这个时候公司门口一定聚集着不少媒体记者等着闻向秦现身说法,栽赃嫁祸是傅家最拿手的手段,傅少明甚至把闻崇和吞併傅家家业的事都赖在了闻向秦头上,如果这个时候回去了,等着闻向秦的还不知道是什么。 想到这儿闻向秦忍着噁心与不适,在停车场里漫无目的地寻找他的车,加上一天一夜的精神打击和失眠,闻向秦的身体负荷已经到了极限。 就在他眼前一黑要一头栽倒的时候,有人一把扶住了他,闻向秦的目光重新聚焦以后他看到扶他的人是闻缇。 在闻向秦最狼狈的时候,对他伸出援手的人居然是闻缇,闻向秦自嘲般笑了笑,等着闻缇讽刺笑话他,结果闻缇只是问他:「钟长新找到了吗?」 闻向秦稍显意外地看了他一眼:「没有,楚行暮说他昨晚就没去公安局。」 闻缇把闻向秦扶起来,等他的状况稍微好一些,说道:「傅少明已经召集了股东们提前召开董事会,你参不参加会议都是一个结果,闻氏现在已经不属于你了。」 闻向秦问道:「二叔呢?」 「二叔说闻氏的存亡他不会再管了,他不想收拾闻崇和留下来的烂摊子,但我想让闻氏永远都翻不了身。」闻缇松开了闻向秦的胳膊,头一次把自己的目的这么明确的告诉给闻向秦。 闻向秦定定地看向闻缇,闻氏陷入困境时他只想着怎么挽救回来,闻缇却说要毁了它。 闻缇说道:「现在他们还不敢光明正大的以闻氏的掌权者自居,因为我还活着,这几天我们干脆也玩失踪吧。」 「你去哪儿?」 闻缇说道:「画室,省得他们找不到你再来烦我,需要我送你回去吗?」 闻向秦说不用了,他猜不准闻缇到底想干什么,也没有余力再想闻氏的存亡,现在什么都没有找到钟长新重要。 下午陈俞尧和李耀民结束调查从原氏集团离开,原氏集团的企业形象从创新药事件后多少受了些影响,之后又陷入一些项目风波,而长青高架桥坍塌事故彻底动摇了原氏的根基,进出原氏的各路调查组只增不减。 李耀民和陈俞尧往地下停车场走的途中,脚步声在宽敞空旷的地下空间里响起,一声撞着一声就像还有人跟在他们后面一样。 陈俞尧问李耀民:「闻氏集团里的员工这几天个个愁光满面,高架桥坍塌这事儿难道还牵扯到别的什么人了?连市委和纪委的人都出动了。」 陈俞尧应该是随口一问,李耀民目不斜视地看着前方说道:「市财政部部长和原氏官商勾结,原氏集团之所以被各方人马调查,是因为上面已经开始动手了。」 第451页 「什么?」陈俞尧大吃一惊,「可这段时间没听到什么风声,上面要调查难道还得绕过市局?」 李耀民忽然停下脚步问道:「你这几天一直跟着我查事故原因,都没回过局里,你怎么知道上面的调查绕过市局了?」 「我这不是不知道才问您吗?」 李耀民边走边说:「这些年我不光给楚行暮收拾烂摊子,替你收拾的也不少了,自从许池牺牲之后缉毒队副队长的位置就空了五年。」 如果不是陈俞尧带着整个缉毒队的人坚决反对,副队长的位置早就有人替了。 「缉毒队的案子已经少到要你自己另外找活儿干了?」李耀民背着手闲庭信步地往前走去,「夏辞受伤住院,楚行暮没个得力帮手,专案组还捨得把你调过来。」 陈俞尧隐隐有些不安,李耀民话里有话,他觉得李耀民是在暗指什么,「李局,您这是什么意思?」 陈俞尧警惕之际把手放在腰间的枪上,还未将枪拔出来之时,他的后脑抵在了黑洞洞的枪口上。 李耀民背着手侧过身来看陈俞尧,地下停车场里丝丝缕缕的光分散在他四周,连他别在口袋上的金色钢笔都能看见,唯独看不见他脸上的表情,陈俞尧打了个寒颤,就听李耀民说:「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是来监视我的吗?」 作者有话说: 明天 第175章 破曙2 「吴换山和楚行暮打的什么主意我一清二楚,只要我还在这个位置上一天,就有权决定他们的去留和生死。」李耀民转过身去不再看陈俞尧。 这个情形下陈俞尧不敢轻举妄动,但当他准备继续跟李耀民周旋时,便被一记闷棍打晕了。 尚宁炀把枪收回去,示意身边的人把陈俞尧抬上车,然后走到李耀民身边问道:「陈俞尧怎么处理?」 「缉毒队现在还不能乱。」尚宁炀帮李耀民打开了车门。 车外的手下准备将陈俞尧放进后备箱里,尚宁炀怕路上检查时被人发现,便让他们把陈俞尧抬到了后座上。 所有人都上了车,尚宁炀问李耀民:「他们是不是发现什么了?」 「没有证据发现了又怎么样?回局里。」李耀民闭上眼睛说道。 尚宁炀问道:「段市长和原氏集团被调查会牵连到您吗?」 「如果段应安够聪明就不会出卖我。」 「可他要是……」 「他攒了一辈子的权利和财富,你以为是为了他自己?做父母的总想给孩子留点儿东西。」 尚宁炀从后视镜里看到了还在昏迷中的陈俞尧,说道:「当初我们大费周章地策划绑架爆炸案杀了许池,给他们留了不少把柄和线索,我不懂现在留着陈俞尧还有什么用。」 「我要看看是吴换山和楚行暮沉得住气还是他们身边的人一个接一个失踪的快。」 汽车行驶途中李耀民接到了余清闫的电话,尚宁炀时刻观察着李耀民的表情,眼看着李耀民的表情越来越阴郁凝重,前方车辆因为红绿灯开始减速。 等着李耀民挂了电话,尚宁炀问道:「出什么变故了吗?」 「闻氏集团的股东会上有原氏的人,原氏肯定是想藉助闻氏的势力帮他们渡过难关,一份股份转让协议把原氏和闻氏绑在一根绳上,这个节骨眼上原氏恐怕会牵连到闻氏,闻向秦已经没有继承权了,现在就只剩下一个闻缇,他和楚行暮关系亲近估计也不会乖乖做傅家的傀儡,看来闻氏还真的要改姓傅了。」 尚宁炀没太明白李耀民的意思:「这跟那个闻缇有什么关系?」 「闻氏的合法继承人就剩闻缇了,如果他不配合,傅少明肯定会把他自己的儿子扶持上去,必要时候弃了傅少明也未尝不可。」 马上就到十字路口了,尚宁炀缓缓靠近前方车辆,李耀民还在想对策,在二人沉思之际,原本被打晕的陈俞尧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清醒过来,趁他们不注意的时候一下打开了车锁,李耀民反应迅速,在陈俞尧打开车锁的瞬间就抓住了他的领口,另一只手转去重新关车门。 眼看狭小的车厢内不敌对手,陈俞尧情急之下把手伸进车门缝隙里生生用手挡住了要关上的车门,然后用手铐别住了车门缝隙,正在这时后面响起了急促的汽车喇叭声。 红灯转为绿灯,在尚宁炀狠踩油门之时,陈俞尧一头顶在李耀民的肋下,然后用脚蹬开车门从正在行驶的汽车上滚了下去。 李耀民眼睁睁看着陈俞尧连滚带爬地穿过绿化带,尚宁炀不顾路口指挥交通的交警从十字路口勐地调头往陈俞尧逃跑的方向追了过去。 长青街世茂楼a座停车场里,詹妮弗从画室里下来帮闻缇搬东西,看到闻缇第一次对他的爱车露出不舍的神情,疑惑地问:「老闆,这车要退休了吗?」 闻缇怅然若失地收回手,走到旁边的白色霸道旁边,「我还想带楚队长去银港赛车。」 詹妮弗不明白闻缇马上就要破产净身出户了,紧要关头担心的居然是怎么带男朋友去跑赛车,可能这就是有钱人破产的魄力吧。 「楚队长又不挑,你就是骑自行车跟他去兜风他都乐意。」 闻缇心想那太掉价了,楚行暮最近太忙连去车行提车的时间都没有,他的车那次出了车祸损坏太严重,早上车行打来电话说车已经修好了,闻缇就替他把车开回来了。 第452页 「待会儿有人过来登记拖车,你负责接待一下吧。」 闻缇把他的车钥匙给了詹妮弗,然后拿着楚行暮的车钥匙顺着停车场后面的窄楼梯上楼了,现在他全身上下唯一值钱的就剩楚行暮送给他的那块表了。 詹妮弗抱着纸箱跟闻缇一起上了楼,闻缇原本说只是在画室待几天,但他中途还回了一趟闻家,纸箱里装的是钟鸣楼和闻若送给小闻缇的一些小玩具和图画书。 准备在画室躲风头的闻缇决定借画室装修停课几天,所以一早就让薛柠和詹妮弗给学生家长发了通知,他还亲自给学生家长打电话说明情况,所以偌大的画室里就只剩闻缇和詹妮弗。 詹妮弗把走廊尽头的应急门关上,将锁挂在了门把手上,抱着纸箱进了休息室里,「楚队长最近很忙吗?」 「连环杀人案的兇手已经抓到了,这个案子这么轰动,里面还牵扯到前市局局长被诬陷的案子,没有那么快结案。」闻缇用一个小刀片把纸箱上的胶带划开,清点里面的东西。 詹妮弗看着纸箱里的东西,笑说:「你小时候跟其他小孩儿没什么区别嘛。」 闻缇起身走出休息室,去办公室的抽屉里把詹妮弗的劳务合同拿了过来,「画室在我大哥名下,如果你还想继续在画室工作就去找齐先生续约,我离开公司以后就不需要什么助理了,所以我们的劳务关系到此为止。」 詹妮弗犹豫了一下,从闻缇手里接过合同协议,闻缇笑着说:「这一年多辛苦你和薛柠了。」 詹妮弗忽然不知道说什么好,先是她带着目的来应聘美术老师这份工作,替闻向秦监视他,之后闻缇信任她让她做了私人助理,帮他处理工作和生活上的一些琐事,她也是闻缇请的第一个私人助理,刚开始的时候闻缇还说他有精神病,说不定什么时候发病了会伤害到她,让她自己决定要不要接受这份工作。 「老闆你已经决定好了吗?你现在是闻氏集团唯一的合法继承人,而且闻向秦还是董事长,就算他和老闻董不是父子关系,被傅总和董事会的人针对,也没有必要直接离开公司啊?」 闻缇把纸箱搬到书架旁边,说道:「闻向秦捨不得闻氏因为那是他全部的心血,现在这个情形你也看到了,原氏岌岌可危想拿闻氏做救命稻草,徐氏被自己人步步紧逼无暇顾及这些,傅少明为了逼闻向秦让出董事不惜拿他和闻家的声誉威胁,我父亲犯下的错凭什么要我来承担?因为我是闻家的血脉?既然这样,闻氏的存亡也该我说了算。」 这一刻詹妮弗是真的相信闻缇这种行为并不是什么毁灭倾向或者精神病,他只是天生就比别人豁的出去。 楼下的音乐室还正常上课,李潇文终于得空到音乐室指导学生,他刚从停车场上来不久,就见三五个人匆匆跑上了楼,李潇文站在楼道里看着他们去了楼上的画室。 闻缇把放在休息室里的几个画框拿了出来,让詹妮弗去大教室拿几幅要装裱起来的学生作品。 两人一起出了休息室,闻缇忽然听见教室那边传来急促凌乱的脚步声,下意识地拉了詹妮弗一把,待看见来人是谁以后闻缇扔下画框拉着詹妮弗跑到了应急门口。 詹妮弗还没有搞清楚状况,余清闫已经带着人气势汹汹地走过来了,距离应急门只有几步之遥的时候闻缇勐地打开应急门把车钥匙塞进她手里,一把将詹妮弗推了出去,「去找楚行暮!」 詹妮弗被推出去闻缇迅速锁上了应急门,终于明白过来发生了什么的詹妮弗站在又黑又窄的楼梯口疯狂拍打应急门,可除了拍门声在整栋楼里迴荡以外她听不到任何声音。 在门后没有任何回应的情况下,詹妮弗一咬牙捏紧车钥匙跑下了楼。 下午三点多夏辞和郎朗回到了局里,白瑶和唐哲正忙着整理报告,看见原本应该在医院养伤的夏辞忽然出现在办公室里,两人大惊失色地问:「副队?你不是伤势严重还在静养吗?」 夏辞把文件袋给了郎朗,神秘兮兮地挡着脸说:「其实我是接了特殊任务。」 楚行暮拿着材料从小档案室里出来问道:「怎么回来的这么慢,全队就等你一个呢。」 夏辞瞪着他说:「老子又不是拼命三郎,我惜命着呢。」 楚行暮接过郎朗递给他的文件袋说道:「尹周还得再等等,我现在联繫不上陈俞尧。」 夏辞走到楚行暮身边,努了努嘴问道:「那位回来了吗?」 楚行暮摇头说道:「还没有,上午陈俞尧就说他会回来,到现在也不见人影,我担心他察觉出来了。」 「他们什么时候走的?」 「早上,余清闫没跟着他。」 夏辞随便拉了一把椅子坐下了,楚行暮揉了揉眼睛,从昨天开始眼皮就一直跳,「我先把东西拿给吴局,剩下的等尹周回来再说。」 楚行暮刚一转身,办公室门口忽然传来一声哭腔,詹妮弗跑进办公室里哭着说:「楚队长,闻缇被人绑架了!」 闻缇以前开玩笑说要是有一天他精神病发会伤害詹妮弗的时候,就让她从那个应急门里逃走,但没想到有一天她从应急门里逃出去,是因为闻缇遇到了危险。 詹妮弗话音刚落,楚行暮有几秒时间脑子里一片空白,他怔了怔问道:「是谁?」 「是三个生面孔,我被闻缇从应急门里推出来,他把门锁上了,还让我马上来找你。」 第453页 楚行暮紧紧攥着手里的文件袋,抿着嘴眉头深皱,所有人都把目光集中在他身上,「那些人为什么要绑闻缇呢?」 「是傅少明。」 大家一回头看到闻向秦扶着陈俞尧走到詹妮弗身后,「傅少明想逼我让位给闻缇然后杀了闻氏的合法继承人,让他儿子接管闻氏集团,他连闻缇的遗嘱都伪造好了。」 第176章 破曙3 楚行暮料想到他们会有百密一疏,可是没想到这一疏会在闻缇身上。 夏辞看到陈俞尧满身狼狈的样子问道:「陈队你不是跟李局去调查高架桥坍塌事故了吗?」 白瑶和唐哲连忙上去扶住了陈俞尧,陈俞尧示意他们看他手上的手铐编号,然后摇了摇头,楚行暮把文件袋给了夏辞,「先扶陈队去处理伤口,我去画室一趟。」 闻向秦追上去说道:「我跟你一起去。」 等大家再回头的时候楚行暮已经出了办公室,詹妮弗拿着车钥匙连忙追了出去:「楚队长你的车钥匙!闻缇让我给你的!」 陈俞尧和楚行暮离开不久,夏辞看到李耀民的车开进了公安局的大门。 楚行暮赶到长青街画室的时候是下午四点,正好是楼下音乐室的下课时间,李潇文觉得不放心就让学生提前下课了,送学生出了音乐室他又看到楚行暮带着两个人去了楼上。 画室的门敞着,里面静悄悄的,楚行暮握紧了拳头走了进去,大教室里跟他上次来的时候一模一样,楚行暮的眼神扫过地上的每个角落,穿过走廊走到了办公室和休息室,除了走廊里有几个摔裂的画框两个房间并没有搏斗过的痕迹。 没有发现任何血液痕迹,楚行暮稍稍松了一口气。 詹妮弗指着休息室门口说:「画室这几天要重新装修,提前一周就跟学生家长说过了,这几天画室没有学生,他让我去拿几幅学生作品说要装裱,我刚从休息室里出来那几个人就气势沖沖的过来,闻缇马上把我从应急门里推出去了。」 闻向秦说道:「他应该认识绑他的人。」 楚行暮走进休息室看到地上的纸箱,詹妮弗忙说:「这是闻缇从闻家带出来的,好像是他以前的东西。」 詹妮弗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她去外面走廊里接了电话,楚行暮蹲在地上从纸箱里拿出来了一个苹果形状的木球。 闻向秦站在楚行暮身边说道:「我从来没见过这些。」 楚行暮把箱子搬到桌子上,然后坐下了,他问闻向秦:「你和闻缇都计划了些什么?」 事到如今再瞒下去没有任何意义,闻向秦低估了傅少明的狠辣程度,现在闻缇在他手里,闻向秦和楚行暮更不能轻举妄动了。 「闻家和原家三十年的恩怨源于我父母,到了我和原儒琛手里两家的关系才没那么僵持,生意上的往来更多一些,从我让闻缇开始接管公司项目起他就有意无意地搞砸一些项目,甚至给客户直接推荐原氏,我一直以为他是为了跟我对着干,报復我。」 「原氏集团陷入创新药风波的时候,闻缇开始被傅少明针对,每次开会都要拿工作上的事为难他,我现在才明白那个时候他就已经在和傅少明对峙了。」 「他早就知道你不是闻崇和的亲生儿子。」楚行暮抬起头看着闻向秦说道,「他要报仇的同时也给你留足了退路,你父母联合起来害死了他母亲,但凡他恨你超过恨他父亲,现在在傅少明手里的人就是你。」 所以闻向秦才不懂,明明是他霸占了属于闻缇的一切,是傅黎害死了商岚,把他送去了精神病院,闻缇为什么不找他报仇,而是要以身犯险? 闻向秦说道:「他说他想让闻氏永远都翻不了身,他要毁了闻氏,我以为他是开玩笑而已。」 他们都清楚现在的闻氏内部已经千疮百孔了,正因如此闻向秦的管理才会举步维艰,有时候他觉得自己就是在苟延残喘,为了他母亲的那份託付,把自己半生的心血都搭进去,结果是日渐壮大了傅家的野心。 「闻缇从来没跟我说过他有什么计划,我只知道他把他名下拥有的闻氏集团的所有股份转让给了原儒琛和徐若林。」 「他为什么要把股权转让出去?」 闻向秦摇了摇头,楚行暮一直看着纸箱里的东西出神,詹妮弗拿着手机走进了休息室,说道:「闻缇的房产和车都被公司收回去了,就剩楼下停车场里那辆车,但他下午过来的时候嘱咐我接待过来登记拖车的人。」 和闻缇同居了那么久,楚行暮全然没有发现闻缇私下里做了这么多,他是铁了心不想再跟闻家有任何瓜葛,闻向秦说:「他比我聪明,不想把时间浪费在这上面,干脆把包袱全丢了。」 楚行暮在闻缇拿到钟鸣楼留给他的精神病鑑定书时希望那些过去成为他奔向未来的推力,不要再把自己困在过去,那时候闻缇应该已经释然了。 如果脱离闻家的掌控就是他迈出的第一步,那么楚行暮愿意不惜一切地去帮他、维护他。 楚行暮问道:「你怎么知道闻缇是被傅少明的人绑架的?」 「闻氏提前召开了董事会,很快他们就会以我的身世和我这些年的管理疏忽为由解除我代理董事的职务。」 「所以他们绑架闻缇是为了给曝光你的身世这件事收场?如果闻缇配合再次公开的是闻崇和的亲生儿子写的谅解书,要是他不配合傅少明,那公开的就是闻缇的遗嘱?」楚行暮咬紧牙关让自己冷静下来。 第454页 闻向秦沉默不语,詹妮弗站在一旁大气都不敢出,起初她在想明明楚行暮已经知道闻缇被绑架了,也知道绑架他的人是谁,可却没有第一时间去救他,而是和闻向秦算旧帐。 听到这里她才明白过来,现在去救闻缇就等于往他们设好的陷阱里跳,如果闻向秦去质问就会因为被解除职务一事再次激化他和闻氏的矛盾,许多不明真相的股东反而会倾向于傅少明,再被人发现闻向秦和闻缇跟刑侦队长相熟,认为楚行暮和闻家两兄弟是一伙的,到时会把警方也拉下水。 他们占尽了选择权霸占了舆论的制高点,不仅挟持了闻缇,喝退了闻向秦,也制止了警方的介入,这么缜密的安排不是傅少明一个人能办到的。 闻缇被绑这件事一定有李耀民的参与,楚行暮双手抱着头一动不动地坐着,闻向秦和詹妮弗都在等他的回应,安静到詹妮弗第一次听见休息室里的指针声。 李潇文站在门外敲了两下门,楚行暮立马抬起头看向门口,李潇文是第一次来画室,他并不知道楼上发生了什么,只是看见闻缇跟着一群人离开了。 「闻缇出什么事了吗?」 楚行暮站起来问道:「你见过他?」 李潇文回答说:「我看到他跟几个人下楼了。」 李潇文看了一眼詹妮弗,拿出手机把自己偷偷拍到的照片给他们看,先前詹妮弗根本没看清那些人的样子就被闻缇推出应急门了,所以她对为首的人没有什么清晰印象。 楚行暮只看了一眼照片就明白了,「带走闻缇的人是余清闫,李耀民的秘书。」 对方有备而来,闻缇也知道他跑不了,只要他配合对方就不会伤害他,干脆没有反抗任由自己被带走,大概是怕反抗过激受伤,楚行暮过来看到画室里有血迹会更加担心。 詹妮弗的手机又响了,提车的人已经到了楼下,詹妮弗说道:「我先去楼下交车。」 楚行暮对詹妮弗说:「闻缇那辆车的转卖信息帮我留意一下。」 李潇文反应再迟钝也明白过来闻缇出事了,他突然后悔那些人带闻缇下楼的时候他没有叫住他们,楚行暮好像看清了他心中所想:「李先生,闻缇被人带走这件事希望你能保密。」 李潇文删了手机里的照片,点了一下头就离开了。 闻向秦问道:「还是没有钟长新的消息吗?」 「钟长新失踪应该是李耀民做的,现在你知道为什么过了五年周晋霖还记得你了?他不是觉得你不做警察可惜,是怕出现今天这个局面,李耀民联合分局领导利用连环杀人案诬陷构害周晋霖,以致周晋霖被杀,后来我和缉毒队副队长许池被他的人绑架到颐和大厦,导致颐和大厦发生爆炸死了那么多人,许池也牺牲了。」这些事闻向秦只是从钟长新的口中了解过一些,箇中细节和真相他一概不知。 「这么多年李耀民跟你舅舅傅少明互相依附,李耀民在市局排除异己建立自己的权势铺展他的生意,傅家在闻氏一步步架空你的职位利用闻氏的财团优势帮李耀民洗钱,警商勾结不过如此。」 楚行暮一直在想这些帐为什么一定要他来清算? 不是他不放过李耀民,而是李耀民不放过他,他是这场十年前展开的博弈中的棋子,只是这颗棋子连自己属于哪边都不清楚,稀里煳涂被利用了这么多年,最后两头都不讨好,他只得把精力放在那些案子上,拼尽全力寻找案件真相,以减轻心中的遗憾和无力感。 这桩要案里,楚行暮不过是想查清连环杀人案的真相,还周晋霖一个清白,给被自己人杀害的许池一个公道,却误打误撞窥探到李耀民的真实面目。 他早已经骑虎难下了,现在连闻缇也陷入危险之中,这些本不该他承担的重任不偏不倚全都落在了他身上,他不是救世主,他有时候连自己都救不了,连自己都救不了的人怎么去救别人? 这些疑问没有人能解答,也没有人能替他去做,周晋霖能以命搏罪恶划破李耀民伪装了这么久的面具,他也只好如法炮制掀开整张面具。 兵卒尽失,李耀民已经是穷途末路了。 闻向秦把钟长新给他的u盘拿了出来:「这是钟长新给我的,让我帮他保管,提醒我要提防我舅舅。」 「里面是什么?」 「几条录音,应该对你们有用。」 楚行暮把u盘拿了过来,然后从腰间的枪套里拿出了一把枪和一盒子弹,三两下将枪拆卸成一堆部件,双手推到了闻向秦那边。 闻向秦看着他迟疑不定,楚行暮问道:「十年没握过枪,怕了?」 「你射击训练就没赢过我。」闻向秦把动作迅速地把楚行暮拆了的枪重新组装了起来,动作熟练地将子弹上了膛,「我只是十年没碰过真枪而已。」 「别说是我给你的,用完了记得还我。」楚行暮把木苹果放进了纸箱里,然后抱着纸箱要走。 「闻缇呢?」 「谅解书还是遗嘱,我也不知道,我只知道现在还不能救他。」 闻向秦没有听明白楚行暮的意思,回神时发现他已经出去了。 闻缇是自愿跟余清闫走的,应该是想藉此帮楚行暮吧。 作者有话说: 明天 第177章 破曙4 问过詹妮弗楚行暮才知道闻缇早就把他原来房子里的东西搬走了,一部分早就在跟楚行暮同居的时候搬到了他家,另一部分委託詹妮弗帮他保管。 第455页 这些事闻缇全都没有向楚行暮透露过,因为怕打扰楚行暮的工作,也怕楚行暮发现他的目的后会阻止他。 楚行暮回到队里是晚上七点,平时这个时间闻缇都会在市局门口等着跟他一起回家。 尹周带着人匆忙往市局赶,结果就在中院里看到靠在车上一动不动的楚行暮,尹周让其他人先上楼,自己走到了楚行暮身边。 「楚队,你在这儿做什么?」 楚行暮抬眼问道:「查的怎么样了?」 「李耀民曾在赵海碌和吕良善被关押期间私下提审过他们,前不久李耀民还去看守所见过王越民。」 「王越民是怎么死的?」 「自杀。」 他们现在无法主导舆论的原因是,李耀民打从重启连环杀人案时就藉助这个案子占据了舆论优势,李耀民将连环杀人案真兇露面的消息大肆传播出去,以至于青市所有警察都暴露在民众的目光之下,藉助舆论监督警方,让他们不能有任何违背民意的大动作,而李耀民却因为不参与专案组的调查任务不受这个案子左右。 在段应安和原氏分别陷入调查风波之时,傅少明再利用这股舆论力量将最具威胁的闻向秦排挤出闻氏,最后以闻家继承人作要挟,来给这场全都在他们掌握之中的舆论收场。 楚行暮拿着车钥匙说道:「李耀民回来了,你先回三分局,回头我们再联繫。」 尹周点了点头,把他带回来的纸质记录给了楚行暮,随后离开了市局。 李耀民绑架了钟长新,又让余清闫带走了闻缇,现在还大摇大摆的回到市局,不就是想看吴换山和楚行暮束手无策的样子吗? 权力的优势在这一刻显露无疑。 明知对方罪行累累,却只能坐以待毙。 这种无力感,好像又让楚行暮回到吴换山和周晋霖同时拿枪对准他的时候。 停车场里的路灯将人和车的影子拉得很长,楚行暮转身摸了一下自己的车,扭头上楼了。 连环杀人案的兇手赵武城被捕,因为腿上中了一枪送去医院救治,在救治的这两天里专案组二十四小时监视,两天内审讯了十四次。 专案组将小沖路巷子里嫌疑人留下的血样与赵武城的血样做了检测,并将五年来专案组搜集到的证据与赵武城交代的作案经过一一比对。 后来押解赵武城去七个案发地点指认现场,在犯罪心理学专家穆方的帮助下,窥探出赵武城的作案动机,找出所有赵武城使用过的作案工具,没有敢遗漏任何一个细节,防止五年前的冤案再次发生。 连环杀人案一直是所有媒体记者关注的重点,至于闻氏集团的豪门恩怨不过是从铺天盖地的杀人案新闻报导中溅起了一点水花,兇手被捕警戒解除,剩下部分媒体还在持续关注连环杀人案的后续,其他人便将目光转移到闻氏集团的血缘和继承风波上,把这个消息当成了娱乐新闻去关注。 因为案情复杂时效紧张,专案组集体加班一周,终于将兇手缉拿归案,心中的巨石落地大家都松了一口气,可下午詹妮弗的一句话又让他们绷紧了神经。 刑侦队里最迟钝的人都知道楚行暮和闻缇的关系了,现在闻缇被绑架,他们怕楚行暮会崩溃,都很自觉的留下来加班,替楚行暮分担一点工作。 所以楚行暮进了办公室发现整个刑侦队都很反常,办公桌上能看见的卷宗和资料很少,所有人说话都很小声。 楚行暮放下东西坐在椅子上,转头看到门口放着一捆旧报纸,好像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叫了一声:「赵忱。」 正在装订材料且时刻观察着楚行暮的赵忱连忙说道:「老大你有什么事尽管吩咐。」 楚行暮看了他一眼,抬了抬手又放下,张嘴说道:「帮我联繫一下何述。」 赵忱茫然问道:「哪个何述?」 「以前老在报纸上骂咱们的那个愤青记者。」 「就是被你饿晕送医院的那个?」 楚行暮本想反驳,后来想了一下这是事实,就点了一下头,问道:「陈队怎么样了?」 夏辞说道:「他住院了。」 「那么严重?」 「李局让人把他送去医院的。」 楚行暮马上明白过来了,最后叫上夏辞去了吴换山的办公室。 白瑶一脸担忧地问郎朗:「朗姐,闻缇好端端怎么会被人绑架?队长什么也没说,闻缇有没有危险我们也不知道。」 郎朗只能摇头,这段时间大家的精力全都放在杀人案上了,哪成想闻氏集团最开始的风波早已经变味了。 唐哲说道:「这两天好像也没见过钟博士。」 晚上十点多楚行暮和夏辞回到办公室,把所有有关连环杀人案的资料拿了出来,和专案组的几个领导商议过后,让他们连夜把这个案子的警情通报写出来,争取天一亮就把通报发出去。 吴换山还联繫了电视台和媒体,第二天专案组会接受媒体採访,公开连环杀人案的所有调查细节,以及两个专案组的参案人员。 包括五年前专案组的赵海碌和王越民利用调查漏洞混淆视听,瞒报兇手行踪帮助兇手处理案发现场,为了不让人发现他们参与贩毒活动诬陷市局局长周晋霖为杀人兇手,致使周晋霖被精神病患者吕良善杀害的真相。 安排完了所有任务,楚行暮回到家已经十二点了,走到家门口习惯性的想敲门,结果突然想起闻缇不在,楚行暮拿出钥匙开了门。 第456页 楚大哈立刻从门缝里挤出来在楚行暮脚下闻来闻去,最后围着纸箱转圈,就连雷打不动的闻大橘也第一次跑到门口迎接他。 楚行暮抱起纸箱带着猫狗进了屋子,房间里一片漆黑,他放下纸箱开了灯给楚大哈和闻大橘添了水和食物。 两天一夜没有回家,家里跟平时没有什么两样,到处都是两个人的生活痕迹,沙发上放着两条领带应该是闻缇早上挑完忘了放回去,阳台上还有晾干的衣服,楚行暮打开窗户透气,然后去阳台上把闻缇的衣服收回来,帮他把衣服熨平放进衣橱里。 难得想起电视柜上的多肉植物,自从闻缇住进来那盆多肉才有型有样,楚行暮给多肉浇了点水,关了卧室和客厅里的灯转身去了书房。 席睿和楚眠知还不知道闻缇被绑架的事,楚行暮打算把楚大哈和闻大橘再送去他父母家,他把纸箱搬到书房,将里面的东西统统拿出来摆在桌面上,把自己围了个圈,然后看着手机地图上的红色浮标和照片。 他们距离二十五公里,只需要四十分钟就能到达,但楚行暮只能在这间昏暗的书房里等待天亮。 闻向秦揣着楚行暮借给他的枪,先是回了一趟闻家找他二叔闻颐和,然后去了钟长新的研究组。 秦菲菲半夜被闻向秦叫回研究组,以为闻向秦有钟长新的消息了,结果闻向秦却是让她以钟长新的名义再发表一篇举报信。 举报闻氏集团副总傅少明伙同青市精神疾病研究所前所长孙思曜利用精神药物谋取暴利,涉嫌谋害闻氏集团董事长闻崇和。 秦菲菲的手在键盘上试探了几下,抬头看向闻向秦,问道:「为什么要以博士的名义?上一次他的那封举报信差点让研究室关门。」 闻向秦说道:「正是因为这样,这封举报信才有可信度。」 秦菲菲不再多问,照着闻向秦发给她的资料专心撰写举报信,不多时外面有人敲门,闻向秦的助理姚琮过来了。 办公室里只有他们三个,事到如今也没有避开秦菲菲的必要,闻向秦问道:「公司现在什么情况?」 「您被解除职务了,在小闻总没有露面之前公司的一切事务暂由傅总管理。」 「闻缇和闻崇和现在都在他手里怎么露面,让你查的帐目查清楚了吗?」 「财务部现在都是傅总的人,假帐明细很难查。」 闻向秦坐在椅子上想了很久,傅少明手里已经没有能威胁闻向秦的把柄了,闻向秦干脆破罐子破摔彻底跟傅家撕破脸,既然傅少明拿他的身世做文章,那他只能拿傅家早些年与原闻两家的恩怨赌一把。 闻向秦这么多年苦心经营闻氏集团,在闻氏走下坡路的时候力挽狂澜,他确实疏忽了集团内部的管理层,可这些年闻向秦让给傅少明的项目数都数不清,傅家打着闻氏的旗号砸过闻氏的招牌,念及傅少明是他的亲舅舅,每次都是闻向秦亲自出面解决的,现在闻向秦被解除职务就没有顾及了。 闻缇想毁了闻氏,但两份股份转让协议还动不了闻氏的根基,闻氏集团是被闻向秦拉回正轨的,他既然知道怎么填缺补漏,就知道闻氏的命脉在哪里。 「我母亲的遗嘱里交代我无论傅家做过什么都要不计前嫌地帮扶他们,可现在我怀疑那份遗嘱到底是不是我母亲写的。」 秦菲菲和姚琮同时看着闻向秦,闻向秦说道:「明天一早去公安局报案,傅少明和原家人联合谋害我父亲,傅少明还绑架了我弟弟,就算没有血缘关系我还是闻崇和名义上的儿子。」 闻向秦觉得还不够稳妥,便说:「还要再开一个发布会,把这些天公司外面的记者都请到现场,採访闻氏未来的发展也好,傅家和闻家的恩怨也罢,我一定言无不尽。」 「那傅总那边?」 「傅少明现在这么做无非是想让他儿子名正言顺的接手公司,他还有几年可活的,我表弟的声誉比我的值钱多了,做生意也要有勇有谋,他一样都没有只会躲在傅少明背后吃老本,凭什么?」 秦菲菲皱眉问道:「那博士呢?他已经两天没有消息了。」 闻向秦沉默下来,他连钟长新是死是活都不知道,眼下他只能寄希望于楚行暮,钟长新的奶奶已经给闻向秦打过很多次电话了,闻向秦只得骗她钟长新又接了几个案子,帮助分局破案要过一段时间才能回来。 南公馆侦探社里,秦晚难得没有早早睡觉,许媚过去的时候秦晚正在收拾东西,「这些都是许池留下来的?」 「整理了一下才发现有这么多。」 「里面都有什么?」 秦晚把几个档案袋塞进了纸箱最下面,「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都没什么用。」 许媚正打算帮着秦晚一起收拾,两人听见外面的风铃响了,回过头发现陈俞尧吊着左臂右手缠着绷带,额头上贴着药贴,脸上还有几道血印子,气喘吁吁地站在他们面前。 秦晚和许媚连忙站起来,二人还没开口陈俞尧抢先说道:「我刚从医院逃出来的。」 秦晚赶忙请他进来,「什么要紧事值得你深更半夜跑过来。」 陈俞尧说道:「有个忙要你帮。」 秦晚咧嘴问道:「你跟楚行暮一个个的都把我这儿当情报局?查案是你们警察的工作,总找私家侦探这叫什么事儿啊。」 第457页 陈俞尧没时间听秦晚转移话题,许媚在一旁看着他们,压根没听懂秦晚下逐客令的意思,陈俞尧带着一身伤贸然出现在侦探社,怎么想都很蹊跷,尤其青市这段时间一点都不太平。 「赵海碌只是听命做事,杀害许池的兇手是李耀民,他才是策划绑架爆炸案的幕后主使。」 许媚愣了几秒,好似还没明白过来,秦晚突然站了起来,陈俞尧说道:「我也是近期才知道,赵海碌绑架你和楚行暮是为了掩人耳目把那桩连环杀人案嫁祸给周局长,许池当时的调查已经有眉目了,可他牺牲以后那些贩毒证据和资料全都不翼而飞了。」 许媚才明白陈俞尧来找秦晚的目的,以及秦晚为什么要装作不知情,「可他的遗物里没有什么资料,连工作笔记都没有。」 陈俞尧转头看向秦晚,秦晚点头说道:「有,他在我们以前住过的公寓里放过几个档案袋,搬家的时候我才发现。」 陈俞尧这些年为了许池奔走的次数不比秦晚和许媚少,秦晚是信得过他的,原本他打算把那些东西藏起来,谁都不给,就是为了那些东西许池才没时间跟他见面,每次想见他只能去市局门口。 后来他们随时能相见的时候,秦晚只能对着墓碑跟许池讲他遇到的奇葩委託人。 秦晚走到他收拾了一半的纸箱前,从最下面拿了两个牛皮纸袋,转过头问陈俞尧:「你们缉毒警都不怕死吗?」 陈俞尧笑了笑:「怕死干什么缉毒?」 秦晚把纸袋送到陈俞尧手里,「那替许池报仇这事儿我就委託给你了,这是委託费。」 拿到许池留下的资料陈俞尧连夜赶到了夏辞家,楚行暮把周晋霖留下的工作笔记全都给了夏辞,询问过周太太的意愿,楚行暮决定公开周晋霖的工作笔记,一方面是替周晋霖正名,另一方面是想让周晋霖和李耀民比个高低。 同样都是局长,有人廉洁奉公以身弒恶,有人权势滔天藏贼引盗,罪行留给法律审判,德行留给大众评判,这是他们唯一能做到的公平。 后半夜夏辞将他查到的那些东西和陈俞尧送过来的贩毒证据做了一个汇总,将部分颇有争议的内容发给了报社记者何述。 所有人都在等天亮,包括身处昏暗小屋里的闻缇和钟长新。 手上的绳子绑的太紧,闻缇稍微活动了一下胳膊,靠着墙坐了起来,「你睡了吗?」 钟长新回答说:「没有。」 「我们聊聊吧。」 「聊学术问题?我只擅长这种话题。」 闻缇挪了两下,衣服上蹭到了白色的墙灰也不在意,反正已经脏了,「我们打个赌,谁先被救出去,或者谁先死。」 钟长新想也没想就拒绝了:「我不想死,我还没跟闻向秦做过爱。」 黑暗中钟长新好像听到了闻缇的嗤笑声:「原来钟博士也是个俗人。」 钟长新:「……」 闻缇说道:「其实我也想。」 钟长新没听出来闻缇到底想什么,被闻缇吵的毫无睡意,最后也靠着墙坐起来了:「我们赌闻向秦和楚行暮知道我们被绑的消息,谁先沉不住气。」 「你比我早两天,不公平。」 钟长新问他:「你跟闻向秦还能和解吗?」 闻缇原本不打算聊这个,钟长新提起来了他便说道:「其实闻向秦跟我父亲没有血缘关系。」 钟长新倒也不惊讶:「你恨闻向秦吗?」 「你是指他抢了我的财产和人生,他母亲把我送去精神病院,还是他母亲失手杀死了我母亲?」 钟长新沉默了半天,说了句:「我先替他谢谢你。」 「我后来想了一下,闻向秦好像比我更惨,身败名裂连父母都不是亲生的,被自己亲舅舅算计,闻家傅家里外不是人,比我惨多了。」闻缇补充了一句,「我是真心的。」 「真心什么?」 「同情他,他是在谎言的温床里长大的,什么都有又什么都没有。」 钟长新纠正道:「他还有我,如果他知道你同情他,比杀了他还狠。」 闻缇一直试着活动手腕,钟长新听见窸窣声问道:「你在做什么?」 「绳子绑在了我的腕錶上,弄坏了楚队长会心疼。」 钟长新低头看了一眼闻缇的手腕,背过身跟闻缇靠在一起摸索着帮他把腕錶从绳子里拽了出来:「你出门还带这么贵重的表。」 「楚队长送的,我戴着炫耀。」 作者有话说: 来了来了来了,我有事出门好几趟一直被耽搁! 第178章 破曙5 帮闻缇把腕錶从绳子里扯出来,钟长新又想起另一件事,像是闲聊一样说道:「有时候我挺羡慕你的,连被绑架都这么无所谓,这个世界上好像没有你害怕的事。」 闻缇马上回答说:「有,和楚队长有关的一切我会怕。」 「我是被李耀民绑过来的,那你呢?」 「其实李耀民和闻向秦的舅舅是一伙的,你失踪这两天闻向秦的舅舅对外公开闻向秦与闻家没有血缘关系,逼闻向秦交出公司的管理权,冻结了他的财产还解除了他的职务。」 「我是闻家唯一的合法继承人,可我有精神病难担重任,他们让我签一份谅解书,想以傅家的名义协助我管理公司,谅解书被我撕了,我还打伤了傅少明的儿子,所以才被关起来。」 第458页 钟长新惊讶道:「你还会动手打人?」 「我动手打人并不是重点,是他们以为我精神病发作了,还给我打了镇静剂。」 钟长新才明白难怪闻缇被关进来的时候还在昏迷。 拿着钟鸣楼留下来的鑑定书,在普通人眼里闻缇依然是个精神病。 钟长新无法想像知道真相后闻向秦会变成什么样子:「闻向秦怎么样了?」 「受了那么重的打击,还在到处找你。」 「你真的有精神病吗?」 「他相信我没有,我就没有。」 钟长新靠着墙不再说话,狭小的屋子里闻缇听着指针走动的声音,直到朝日破曙。 楚行暮刚进办公室,赵忱就扬着手里的报纸跑了进来,其他人都在食不知味地吃着早餐,赵忱匆忙喊道:「有段时间没见愤青记者的文章了,他又开骂咱们公安局了。」 白瑶和唐哲凑过去看报纸上的文章,楚行暮和夏辞则显得焦躁不安,两人换着在茶水间里走进走出,后来唐哲察觉出来,直到陈俞尧和尹周过来,他们四个一起去了吴换山的办公室。 唐哲走到白瑶身边问道:「师姐,闻缇还是没有消息吗?」 白瑶边开电脑边嘆气,「队长什么也不说。」 俩人着手整理连环杀人案的一些资料,闻向秦站在外面敲了敲门,郎朗看到后忙让他们进来。 闻向秦和秦菲菲走了进来,说道:「我是来报案的,我弟弟被绑架了。」 白瑶和唐哲还愣着,赵忱放下报纸跟郎朗一起过去,又听秦菲菲说:「钟博士也被绑架了,绑他的人是你们公安局局长李耀民。」 赵忱和齐少承瞠目结舌地看着秦菲菲,连白瑶和唐哲也愣住了。 白瑶一转头看到刚打开的电脑弹窗里忽然弹出几条爆炸性新闻,几个熟悉的名字跃然纸上,赵忱重新拿起那份报纸,发现何述的文章和闻向秦所说的话有部分是能对得上的。 何述的文章大抵是阐述了连环杀人案真兇落网前后五年间两个专案组的作为,抨击专案组中的某些成员欺上瞒下,随意拿捏普通人的生杀予夺以满足他们的私利,六个受害者八条性命竟然是警察队伍里身居高位的局长做帮凶替兇手隐瞒,最终诬陷给市局局长周晋霖。 市局的公信力一落千丈,就像当年的上河分局那样。 除连环杀人案之外,何述还写了李耀民升任公安局局长的这五年,市局的政绩远不如周晋霖做局长时强,除了一些重要场合普通人很少见到李耀民,但有知情者爆料李耀民常常在一些企业高管的陪同下出入高档场所。 周晋霖任局长期间李耀民为副局长,那时李耀民就与利用职权包庇贩毒活动的赵海碌、王越民等人来往过密,尤其在五年前成立连环杀人案专案组期间,作为专案组副组长不与组长周晋霖一条心,放任赵海碌等人徇私舞弊,后来未经查证发布通缉令,导致颐和大厦发生特大绑架爆炸案,这些都是李耀民的失职却没有一个人指责。 何述还阴谋论分析了李耀民是如何坐上市局局长这个位置的。 文章一经刊印发行,李耀民就被迫从幕后转至前台,至于何述是从哪里得到这些消息的没人知道。 白瑶和唐哲分别给闻向秦和秦菲菲做了笔录,没多久有人匆匆跑进办公室说市局大门口聚集了不少媒体记者,吵着要採访李耀民。 门口的记者还没个定论,赵忱看到不知什么时候出去了的郎朗竟然带了两个记者进来了,赵忱凑过去问道:「朗姐,这是怎么回事啊?」 郎朗抽空说道:「吴局昨天联繫了记者,接受连环杀人案的相关採访。」 赵忱等人看着郎朗把那两个记者领进了吴换山的办公室,不多时他们又一起去了会议室。 闻向秦见刑侦队也忙起来了,便对白瑶说:「我还要回去参加记者发布会,如果有我弟弟的消息请马上通知我。」 白瑶和唐哲看着闻向秦离开,失踪案也报了,就等楚行暮结束採访出来处理,唐哲小声跟白瑶说:「师姐,我总觉得要有大事发生。」 从早上踏进办公室开始就一头雾水的白瑶拍了拍胸口,「师弟,你怕吗?」 唐哲不明所以,问道:「怕什么?」 「李局绑架钟博士,还有报纸上说他联合赵海碌他们诬陷周局长,那这桩连环杀人案……」这些事完全超出了他们两个的承受范围。 韩炀拎着早餐优哉游哉地往办公室走,路过缉毒队办公室的时候和里面出来的人撞在了一起,韩炀赶忙退到一边看着他们边穿防弹衣边往出跑,还有枪忘带了转身回去拿的。 缉毒队每次出任务都风风火火,韩炀见怪不怪,可当他看到吊着一条胳膊的陈俞尧揣着枪最后出来的时候,沉不住气了。 韩炀拦着陈俞尧生气地问:「你伤成这样还出任务?不怕没命回来啊?」 前一晚浑身是伤被人扶着下楼让韩炀给他处理伤口,碰疼了伤口还跟韩炀急,天一亮就又赶着出任务。 陈俞尧把枪别进枪套里说道:「刑侦队忙的天翻地覆,我们缉毒队也不能甘居人后啊,回头再跟你解释,我先走了。」 「等等,把这药带上。」韩炀从包里拿了一个药盒出来,「我师父家祖传的,止血止疼效果很好。」 第459页 陈俞尧意外地结果药盒,心想韩炀什么时候对他这么友好了,「谢了,任务结束请你吃饭。」 韩炀挥了挥手,「不用了赶紧去吧。」 陈俞尧装起药盒就要走,韩炀看了看手里的早餐,又追过去把早餐一併给了他,「带着路上吃,要还的!」 陈俞尧拿着早餐走了两步,转头给了韩炀一把钥匙说道:「要是下午三点之前我还没回来,我抽屉里有两个档案袋你拿给楚行暮。」 「怎么听着你像在交代后事?」韩炀再神经大条也听出了陈俞尧的意思,于是转身说道,「不想缉毒队的正副队长都落在我手里,你他妈就活着回来。」 队员在走廊里叫陈俞尧,陈俞尧急忙赶过去了,韩炀回头看了一眼,他给副队长许池做过一次尸检,要是陈俞尧再出什么事,这个法医他也不想做了。 闻氏集团的记者发布会是闻颐和以他的名义召开的,虽说闻颐和不想收拾他兄长留下来的烂摊子,可现在的情形已经超出了他的预想。 他以为傅少明联合董事会解除闻向秦的职务就行了,谁知道他的野心那么大,夺了公司的管理权还不满足,还想用闻缇和闻崇和的性命做要挟。 闻向秦到达发布会会场的时候立刻有眼尖的记者追了过去,姚琮和詹妮弗帮他挡住那些记者,闻向秦才得以脱身去找闻颐和。 「二叔,出席发布会之前我还有些事想问您,关于傅家和闻家早年的恩怨,以及我的亲生父亲是谁。」闻向秦看着早已等在接待室里的闻颐和问道。 闻颐和拄着拐杖站起来,一瘸一拐地走到闻向秦身边,不忘讽刺一句:「你信我得了老年痴呆的老头子说的话吗?」 闻向秦忽然对闻颐和鞠了一躬,闻颐和说道:「当年你母亲和闻崇和结婚本来就很蹊跷,尤其是在原家老么刚死不久,有人猜测是闻崇和设计杀了你母亲的未婚夫,现在想来如果没有傅家的挑唆,闻崇和怎么敢动杀心?」 闻颐和还说:「我曾经无意间听到闻崇和打电话,原家老么其实是吸毒过量死的,这毒品是从他们傅家拿出来的,我记得傅家有人因为吸毒和贩卖毒品入狱了,十几年过去了,他们还没放弃这一行。」 傅家为了依附闻氏,所有恶事都借闻崇和的手去做,就为了原闻两家两头都不得罪,结果现在傅少明把一切都赖在了闻家头上,他们反而不知该向谁纠错了,「你的亲生父亲是谁恐怕要你亲自去问傅少明了。」 闻向秦突然明白过来了,楚行暮跟他透露李耀民手下有一个贩毒集团,如果傅少明早就跟他勾结在一起,利用闻氏替李耀民处理那些贩毒所得的赃款,那傅家早就参与了那些毒品生意。 难怪傅少明拼了命也要给他儿子铺路。 刑侦队会议室里的採访还没结束,楚行暮的手机响了起来,他拿着手机走到了走廊里,听到闻向秦的消息,楚行暮忙去办公室里把陈俞尧给他的一份贩毒案卷宗拿了出来。 闻缇对四岁以前的记忆根本没有印象,后来楚行暮听陈俞尧说十几年前捣毁过一个贩毒窝点,救出来过一个小男孩儿,因为找不到他的家属被送到了福利院,最后被闻家人接回去了。 现在想来那个小男孩应该就是闻缇,原来从那时起李耀民和傅家就因为毒品生意开始合作了。 作者有话说: 连上了,接上了,我终于从坑里爬上来了(叉腰)!明天。另外《浮光掠影》求收!我就像个地鼠从一个坑跳到另一个坑。 第179章 破曙6 知道了李耀民和傅家最开始的合作始于毒品犯罪,楚行暮觉得李耀民与闻氏集团的关系更加清晰明了,难怪傅少明不惜牺牲自己亲侄子的声誉和未来,绑架闻氏未来的继承人。 傅家三十年前就已经从事毒品生意了,眼看他们所倚仗的人一个接一个被彻查清理,独木不成林,先是利用傅黎与闻崇和的婚姻关系让傅家有所依靠,后与李耀民合作或是投靠李耀民稳固「生意」。 傅少明大概想把傅家的「生意」结束在他这一代,闻氏集团是个现成的机遇,他只要不惜代价把他儿子扶持上去,傅家就还有希望,但他低估了闻向秦和闻缇要毁了闻氏的决心。 楚行暮单纯以为李耀民和傅家合作只是为了跟段市长抗衡,如今段市长被市委和纪委联合调查,就算他笃定段市长不会透漏分毫与他相关的事,也不得不给自己留最后一手。 这最后一手筹谋了这么多年,他把所有人都算计进去,那么多无辜的人因为他对权势和财富的痴迷而死,那些买卖毒品的人也好,上一代人的内部斗争也好,普通受害者的生命也好,李耀民全都做的滴水不漏,以至于那些当事人都是在事情发生很久以后才幡然醒悟。 楚行暮不知道李耀民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筹划他后半生的,或许是三十年前,又或许是从警的第一天他的目的就不单单是为了当警察,他甘心在周晋霖麾下蛰伏这么多年,应该早就想好了出路和退路。 要杀多少人,要把多少人拉下水,就算双手沾满鲜血,脚下的尸骸遍地,他依然朝着一步步谋划好的、通往权力和地位的路上迈进。 以毒品作为商品,以人命作为代价,以精神病作为开脱罪行的手段,辅之以高位和权力,赚取他们几代人都花不完的财富,借毒品的丰厚暴利吸引那些利己主义者,壮大他们的施害队伍,与赋予他权位的职业为敌,昔日的上级和战友在他眼里还不如荒野上一朵盛开的罂粟花。 第460页 楚行暮不明白为什么这样一个彻头彻尾的恶人,却能在他小时候告诉他什么是正义,什么是责任和使命,但凡李耀民潜移默化地给小时候的楚行暮灌输一些反叛思想,如今楚行暮该在李耀民身边同他商量如何逃出生天。 可如果楚行暮这么做了,那今天带头讨伐李耀民的又会是谁? 海港码头是青市最重要的海运交通枢纽,每天来往的商船和货轮不计其数,早上六点到八点是最拥挤的时候,港口的水面上风平浪静,直到离海的船只打破了海面的平静。 李耀民看着一艘离开港口慢慢驶向海域的货轮问尚宁炀:「那些货都运过来了?」 尚宁炀点头说道:「已经安排好了,晚上就能出海,陈俞尧一早带人抄了三个货点,接头的和出货的都没来得及撤离被一窝端了。」 「几个小喽啰而已,等陈俞尧查到的时候我们已经离开了,刑侦队那边有什么动静?」 「这几天他们都忙连环杀人案的收尾工作,早上市局突然去了很多记者,吵着要採访您,另外,网络和报纸上的一些言论对您很不利。」 「怎么不利?那些拿着笔桿子就自诩正义使者的人能写出什么好东西。」 「有人说周晋霖被诬陷是您联合赵王二人一手策划的,普通人本来就对连环杀人案义愤填膺,他们现在有计划的替周晋霖正名,恐怕会连累到您,先前傅总放出的消息关注度已经降下去了,闻向秦针对那些消息开了一场发布会。」 「网络上那些听风就是雨的人倒戈相向开始抨击我们了?」 「规模不大,专案组表面看起来很正常,好像什么都没有察觉出来,可我有种不祥的预感。」 「最不详的预感无非就是一死,离开了青市还怕没有东山再起的机会吗?」 尚宁炀低下头说:「楚行暮他们应该已经知道傅家也参与了这些生意,而且傅总想利用闻氏金盆洗手,就怕他最后会出卖我们。」 港口里的汽笛声此起彼伏,一些要离海的货商在做最后的准备工作,李耀民等港口内的汽笛声渐弱以后才说道:「让余清闫去探探傅少明的底,如果他真有投靠警方自首的意图,你知道怎么做。」 尚宁炀抬起头看着李耀民的背影欲言又止,停顿了几秒才说了个「是」,「那钟长新和闻缇怎么办?」 「把他们带上船,我们出海的消息很快就会传到他们的耳朵里,人在我们手里就多一分胜算,我要的东西准备好了?」 尚宁炀点了点头,心中好奇李耀民离海为什么要带那么多炸药,显然现在不是询问原因的时机,因为李耀民从听到他被各大媒体争相围攻、傅少明想金盆洗手的消息就开始生气。 他虽一个字都没说,脸上也没有表现出多少显而易见的愤怒,但尚宁炀替李耀民做事这么多年,谈不上了解他至少能看得懂他的脸色。 他要把钟长新和闻缇带上船,摆明了不会放了他们,到时候船一出海,哪有什么机会安排闻缇和钟长新的后路呢?只怕会在他们没有利用价值以后将他们杀掉扔进海里餵鱼。 在港口和李耀民商量了晚上出海的事,尚宁炀便带着人到了关押闻缇和钟长新的仓库,仓库是原氏集团的一处小型货仓,知道的人很少。 尚宁炀从看守人的手中接过钥匙将仓库门打开,钟长新被门缝里照进来的阳光刺地眯起了眼,闻缇毫无所觉一样坐在一个只有一层的货架上晃荡着两条腿,在看到来人是尚宁炀时,友好地问候道:「尚警官,好久不见。」 钟长新并不认识尚宁炀,乍一听还以为是有人来救他们了,谁知下一秒闻缇就笑着说:「楚队长真不该救你,还不如让你死在成海的炸弹里,埋在海滨疗养院的废墟下,那里是块很好的墓地,我父亲已经活着死去很久了。」 「你要弄清楚一件事,你们的命在我手里。」尚宁炀勐地抽出枪指向闻缇。 钟长新没有见过如此阵势,心都提到嗓子眼了,闻缇看着直指他的枪口眨了眨眼,喋喋不休地「策反」尚宁炀:「你替李耀民做再多,都改变不了你叛变的事实,他并不是全然信任你,否则不会让你过来,他赌你对同袍的情义还剩多少,赌你会不会因为楚行暮曾经救过你,就因此放过我们。」 尚宁炀默然不语,然后把枪收了回去,示意身后的人进来,闻缇看到提着医药箱进来的人皱了皱眉,「我又不是什么吃人的怪物,不用每次都用这一招,想做什么我配合你们就是了。」 钟长新看着那人从医药箱里拿了注射器,那人还没靠近他们,钟长新就觉得脖子后面隐隐作痛,他被绑架的那天晚上就是被人注射了不知是麻药还是肌松药然后失去意识的。 闻缇不断活动着手腕,想把他的腕錶藏进袖子里,见钱眼开的人到处都是,他不想楚行暮送给他的东西落在别人手里。 眼看着那人拿着注射器慢慢逼近,闻缇问道:「要带我们去哪儿?」 尚宁炀转过身去没有理会闻缇。 公安局刑侦队,唐哲盯着显示屏上不断移动的位置图标,他身后也站了不少人。 夏辞问道:「他们的位置在海港码头附近,好端端去港口做什么?」 「李耀民到现在都没来局里,也没回家,难道他想不声不响地潜逃?」 第461页 有关他的负面报导铺天盖地,桩桩件件都是奔着揭露事实去的,上面已经注意到了,不时一定会派调查组下来彻查,李耀民如果还敢大摇大摆地回市局,那才是真的有问题。 楚行暮站在一旁默默看着移动的位标,尹周忍不住问他:「你到底在等什么?」 楚行暮摇了摇头:「不对劲,李耀民怎么肯轻易离开青市?离开青市他就什么都没有了,他的妻儿亲属都在这里,难道他已经丧心病狂到不为他们做打算吗?」 目前可以确定余清闫和尚宁炀都是李耀民的人,余清闫负责替李耀民和傅家交涉,尚宁炀负责帮李耀民处理生意上的事,按照重用程度尚宁炀要比余清闫可信一些,因为余清闫以前是周晋霖身边的人,他能背叛周晋霖自然也会背叛李耀民。 在毫无徵兆的情况下李耀民竟然已经计划好了要从海上逃跑,他是怎么跟傅少明谈拢的?或者他根本没有告知傅少明自己要放弃一切出逃的事。 可能李耀民觉得带着他是个累赘,但也不能放任傅少明临时反悔投靠自首,警方要以贩毒罪将傅少明抓获,他势必会供出幕后主使李耀民,要避免傅少明反水只有杀了傅少明,就像赵海碌和王越民那样。 可李耀民要出海,又为什么要带着闻缇和钟长新?比起傅少明他们两个更像累赘。 替他安排逃亡路线的人到底是余清闫还是尚宁炀? 楚行暮谈不上了解余清闫,却也知道余清闫的心机城府有多深,无论替谁做事都会给自己留足退路,陈俞尧连端了他们几个窝点,李耀民不可能沉得住气,傅少明除了曝光闻家的丑闻以外没有别的动作。 说不定他们四个人各怀心思互相试探,李耀民和尚宁炀且不说,傅少明迟迟没有行动或许是听了余清闫的建议暂时按兵不动,他只想脱离李耀民。 余清闫并没有参与李耀民的那些生意,还没有到跟着李耀民亡命天涯的程度,再者如果他真的逃了就是坐实了那些罪名,为此葬送一生绝对不是余清闫想要的。 楚行暮让唐哲密切关注闻缇和钟长新的行踪,转头对夏辞和尹周说:「李耀民从港口出逃是假,让尚宁炀带着他手下的毒贩替他出海是真,他当了几十年警察心思缜密,清楚所有犯罪后果,到了现在他还不忘找人替罪。」 「那还不赶紧联繫港务集团封锁港口?」 楚行暮转身回到办公桌前从抽屉里拿了一把枪说道:「用不着封锁港口,李耀民不会走海路,尹周你马上带人跟陈俞尧汇合,严查出港船只,一旦发现异常马上行动。」 「郎朗立刻去查李耀民的财产转移情况,顺便监视他家里人的行踪。」 夏辞问道:「那李耀民会去哪儿?」 「恐怕他自己也不知道能去哪儿。」 楚行暮不怕他逃,就怕他在最后关头会跟他们同归于尽,再拉无辜的人给他陪葬,毕竟他当了几十年有血性的警察,怎么甘心向吴换山和楚行暮认输? 作者有话说: 李尔王是两个大篇章合在一起的完结篇,但我发现这个篇章好像太长了,又觉得最后的完结篇不能这么草率的用一个标题,就多加了一个标题,内容其实没多少。明天吧 第180章 破曙7 听了楚行暮的话尹周马上带着人去找陈俞尧了,楚行暮拿了两个弹匣也要出去,夏辞追到门口问他:「你去哪儿?」 「吴局和方局长会指挥抓捕行动,调遣人手的工作你安排吧,我要去救闻缇。」 夏辞一把抓住他的衣服问道:「你就这么单枪匹马的过去,李耀民说不定早埋伏了人就等你去!」 「我跟李耀民之间必须做个了结,这次我不会再犯五年前的错误,我一直想不通他为什么非要绑架闻缇和钟长新不可,他既没有用他们威胁我,也没有利用人质向警方提条件,现在我明白了,他在等我主动去找他们,他想像当年杀了许池那样再杀了我。」 「既然知道他的目的,我们可以从长计议,你现在过去有什么用?」 楚行暮瞪着眼睛问道:「难道你要我眼睁睁看着闻缇被他杀了扔进海里餵鱼?李耀民什么都做得出来,他比你我想像的还要心狠手辣!」 楚行暮垂下眼睛说道:「你知道闻缇的性子,谁都不怕,也不怕死,可是我怕。」 楚行暮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夏辞怎么好再拦他,于是松开了手,楚行暮走了几步开了个玩笑:「我们俩从上学到参加工作从来没有默契过一次,我估计就是为了攒到现在。」 夏辞觉得话糙理不糙,让楚行暮再等等,他转身回了工位从自己的抽屉里拿了个东西出来,站在门口扔给了楚行暮,「知道你枪法不准,这个趁手些。」 楚行暮看着手里的军刺觉得眼熟,拿在手里掂了掂才想起来这是夏辞被袭击那次用过的军刺,从那个大金鍊房东手里缴获的,「谢了,你们动作快点儿。」 看着楚行暮毅然离开,夏辞脚步一转回了办公室,正巧吴换山和方屿怀一起过来了。 两人走进办公室,其他人纷纷看向他们,吴换山转头对夏辞说道:「马上发布通缉令,李耀民已经逃了。」 他们按兵不动这么多天是为了做两手准备,不给李耀民喘息反击的机会,李耀民如今受到的谴责远不如被唾骂五年之久的周晋霖,是因为他的罪行还没有曝光。 第462页 借何述的笔把李耀民的罪行公布出来比在得知前任局长蒙冤的情况下由警方主动披露的效果更好,因为警方的公信力下降还被推上了风口浪尖,他们的「失职」成了被讨伐的利器。 而且何述从来没替警方说过好话,他的言论放在如今的网络舆论环境中既有争议也有引导力。 前一晚吴换山和方屿怀就把楚行暮等人查到的关于李耀民涉嫌招纳贩毒人员、主导贩毒活动包庇连环杀人案真兇、授意赵王两人绑架刑警杀害缉毒警、参与诬陷谋害市局局长周晋霖等所犯罪行的证据和材料提交给了检察院。 李耀民的逮捕令申请的并不顺利,因为至今李耀民还未有实质性的犯罪行为,没有能够一击致命的证据,此前他还参与了高架桥事故的调查,有周晋霖错案再前,检察院这次更加谨慎,申请逮捕令所提交的材料还在审核中。 为了防止李耀民提前逃出青市,市局领导开完会决定对钟长新和闻缇的失踪立案併案侦查。 带走闻缇和钟长新的都是李耀民赖以信任的人,钟长新小区门口的监控显示他是在无意识的情况下被人带走的,为首的是很少露面的尚宁炀,局里见过尚宁炀的人不多,只知道他经常被李耀民派遣去做卧底。 世茂楼a座附近的监控视频显示闻缇是被余清闫挟持的,余清闫是李耀民的秘书,替李耀民出面和傅少明交涉的,挟持闻缇本就是傅少明的主意,可挟持闻缇的人却是李耀民派过去的。 傅少明如果和李耀民没有来往,李耀民又怎会让余清闫挟持闻缇? 有了上述推论的支持,专案组最终决定以绑架犯罪精神病研究室负责人钟长新和闻氏集团总经理闻缇为由对李耀民和傅少明发布通缉令。 通缉令发出的同时网络上有关此案的舆论随之到达顶峰,市局服务大厅又重现了五年前周晋霖被通缉时的场面,只不过这次那些人借举报电话讨伐的对象变成了李耀民。 楚行暮最庆幸的一件事是在送给闻缇的手錶里装了追踪器,否则他连闻缇在哪儿都不知道怎么去救他。 尹周带人和陈俞尧在海港码头汇合的同时,楚行暮也已经赶到了,李耀民也许在港口的某个地方监视着他们,也许已经离开另想它法了。 缉毒队的人穿着便服在港口附近分散监视,陈俞尧临时找了个船房重新给自己打绷带,坐在一旁的尹周看不下去了便说:「我帮你吧。」 陈俞尧抬头看了他一眼把绷带卷给了尹周,他和尹周以前没有任何交集,也是同进了专案组才见过几面说过几句话,但听吴换山说缉毒队副队长不能再空着了,还说他们已经有了人选,但没告诉陈俞尧对方是谁。 他把专案组里所有参案人员里最有可能的人都排除了,最后剩下一个尹周,陈俞尧有预感副队长人选应该就是尹周,但尹周此前一直是做刑侦的,按道理说怎么也轮不到他,可现在又安排他们一起行动。 拆完了绷带陈俞尧把早上韩炀给他的止血药粉往伤口上撒了一些,疼的他哎呀咧嘴,还不忘埋怨道:「韩炀不愧是个法医,撒止疼药比伤口上撒盐还疼,他是想杀人还是救人啊。」 尹周双手拿着一截绷带缠也不是不缠也不是,陈俞尧趁机问道:「尹队干刑侦多少年了?」 尹周笑道:「八年了。」 陈俞尧绕圈子问他:「你是生手,底下那么多缉毒警吴局怎么让你过来了?」 尹周敞开天窗说亮话:「我想转做缉毒,怎么也要得到陈队的认可才行。」 陈俞尧尴尬地摸了摸鼻子,随后正色道:「我们队不留闲人,你可想清楚了。」 「这有什么清楚不清楚的,干了八年刑警难不成还会比你们缉毒警贪生怕死?」 陈俞尧一听,尹周是个有主意的人,还有那么点儿傲气,「那咱们行动见真章。」 尹周放下绷带伸出右手,陈俞尧也放下药瓶伸出手,两人就这么达成短暂的合作共识。 这边刚达成共识,另一边缉毒队的同志就推门进来了,陈俞尧问他是不是有什么动静,对方说在港口看见楚行暮了。 尹周说道:「楚队才让我过来,李耀民绑架的两个人质就在海港码头,但是还没有确定他们的具体位置。」 陈俞尧急忙站起来从窗户里看了一眼,外面人头攒动大部分都是港口的装箱人员和即将出海的船员,「楚队人现在在哪儿?」 「在西港附近。」 陈俞尧拿起枪夺门而出,几秒钟后又跑了回来,走到门口的尹周把药瓶递给了他,陈俞尧眼色古怪了一下,「跟我去西港找楚行暮。」 尹周肉眼可见地紧张了,陈俞尧留了几个人在这边继续监视,带着剩下的人全部去了西港,尹周把队里的情况跟陈俞尧说了一下。 下午两点海面上风平浪静,出海的船只零星几个,楚行暮双手插兜走到护栏边上,然后转身看了看海港码头最有辨识性的建筑标识,他们得到消息李耀民会从西港出海,楚行暮并不觉得李耀民会这么一走了之,他一定还有大动作在等着警方。 眼下找到闻缇和钟长新的准确位置才是关键,追踪器原本能清楚显示闻缇所在的位置,不知怎么回事到了港口就只有小范围位置了,楚行暮只能等唐哲查找确切位置。 楚行暮总觉得四周有人在监视他,于是他背过身面朝海面打开了通讯器,陈俞尧的声音立马从里面传来:「六点钟方向的保安,四点钟方向的船员,从你一进港口就盯着你了。」 第463页 「他们原本打算晚上出海,但市局刚刚发布了通缉令,这个时间他们可能已经在装船了。」 陈俞尧站在楼上拿着望远镜往港口看了一会儿,「现在有四条船装箱,里面应该有一条就是李耀民的,可我们不知道船上有多少人,我们也没那么多人手,没有把握会打草惊蛇。」 楚行暮在桥上站了一会儿,突然一跃跳下桥,陈俞尧大惊说道:「人还没就出来了这就殉情了?」 结果他用望远镜一看,楚行暮站在第二层地下桥上朝他们打手势,陈俞尧松了一口气,听见楚行暮说:「靠港第三条渔船,我队里的人锁定了追踪器的确切位置。」 楚行暮觉得蹊跷,刚刚还只有一个位置范围,怎么一下就锁定了闻缇的位置,但他救人心切,急于找到闻缇根本没有细想。 得了消息的陈俞尧和尹周马上下了楼,看到突然出现的警察,在港案附近徘徊的几个人撒开腿就跑,一早就候在附近的便衣警察马上追了过去。 楚行暮徒手从地下桥上攀爬上来,渔船就靠在他面前的岸口上,船上似乎还有几个人,渔船上的装箱人员一见警察连忙扔下东西想跑,陈俞尧马上带着人跟楚行暮上了船,尹周看到食品货柜里倒出来的泡面里有几袋白色的粉末。 负责装船的是渔船船长,他们并没有见到李耀民和尚宁炀,尹周让人把剩下的货柜扣下,也跟着上了船,甲板上空无一人,整艘船都透露着古怪。 陈俞尧和楚行暮已经进了船舱,尹周便在船舱外面警戒,缉毒队员从船舱里押出了**个人,等到所有人都出来了还是不见楚行暮和陈俞尧出来,但尹周听到他们在里面叫闻缇和钟长新的名字。 看到甲板上空无一人的时候楚行暮怀疑闻缇可能不在船上,可进了船舱看到那么多人,他又觉得闻缇一定被关在船舱里的某个地方,于是他和陈俞尧分头去找。 楚行暮循着手机上显示的定位穿过船廊找到了定位显示的封闭舱室,连叫了几声闻缇的名字,但没有得到回应,楚行暮一着急用力撞开舱室门,看到舱室内时他好像又听到了子弹在他耳边爆开的声音,心脏狠狠抽了一下。 舱室里空无一人,只有一只价值不菲的手錶放在舱室地上,手錶旁边放着一盏灯,楚行暮从来没有觉得錶盘上的碎钻那么刺眼过。 正当他拿起手錶的时候,忽然听见尹周在外面喊他和陈俞尧,楚行暮只听见「炸药」两个字拔腿往出跑,和同时跑出船舱的陈俞尧撞了个正着。 尹周见他们两个出来急忙说道:「这条船上可能有定时炸药!」 陈俞尧有些气急败坏地说:「他妈又被他们摆了一道!」 楚行暮和陈俞尧四处看了看,周围还有三条船,如果炸药爆炸所有船和岸边的货柜货物都会被波及,到时候一定会损失惨重,但要紧的是先疏散岸边人员,陈俞尧正要说这个尹周就说:「人已经开始疏散了。」 没有找到闻缇,楚行暮冷静下来问道:「知道炸药的位置在哪儿吗?」 「不清楚,但那个船员说有个人带了一捆疑似炸药的东西,但他没进船舱。」 「炸药可能就在甲板的某个地方,现在叫排爆组过来已经来不及了。」 「别管怎么排爆,先找到炸药再说。」陈俞尧扭头往甲板后面去了。 三人分头去找藏在甲板附近的炸药,可甲板那么大一时半会儿是找不出来的,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楚行暮觉得不能再拖了,他们不知道炸药的定时时间是多久,但显而易见放炸药的人就是想把整条船炸了,无论船上放了什么货物有多少人。 最后三人重新在甲板上集合,陈俞尧摇着头说:「这么大渔船随便一个缝隙就能藏一捆炸药。」 三人愁眉不展时船下有人喊道:「陈队,有个船员说那个带炸药上船的人最后是从驾驶台上下来的!」 尹周身后就是驾驶台,不等另外两人说话他几步跨上驾驶台,一打开门尹周看到放在驾驶室里的炸药正好到了十秒倒计时。 楚行暮和陈俞尧还没来得及问他,见尹周从驾驶台里出来,奋力把一个东西扔了出去,下一秒只听「砰」地一声,岸口的所有船都在剧烈摇晃,被炸药炸起来的海浪打到了甲板上,楚行暮和陈俞尧被海浪拍倒抱着头滚了几圈。 船体剧烈摇晃,尹周从驾驶台上摔了下来,情急之下他抓住了通往驾驶台的楼梯栏杆。 等到渔船摇晃的幅度渐渐小下来,楚行暮从甲板上爬了起来,「陈俞尧,你还活着没?」 陈俞尧将头上的海草拽了下来,两人一身狼狈地把挂在栏杆上的尹周解救了下来。 陈俞尧忍不住跟尹周说:「尹队,你怎么这么莽呢?」 尹周拍了拍耳朵用比平时的音量还高几个度的声音说,「你大点儿声,我没听见!」 楚行暮摆摆手说道:「没事儿,海浪声太大刺到了,回头去医院看看,过几天就好了。」 陈俞尧又重复了一遍:「他怎么比许池还莽。」 作者有话说: 不要问为什么知道船上有炸药还不跑,他们跑了岸口就没了,只能赌一把(也可以理解为剧情需要)。没错在船上放炸药的是尚宁炀,炸船是对李利用他背锅的报復。 第181章 破曙8 第464页 出海的渔船被陈俞尧等人截获,不管李耀民安排这艘渔船出海的目的是什么,楚行暮已经确定了李耀民不会离开青市,清点现场货物和押运船员的工作依旧由陈俞尧和尹周负责。 在渔船被截获之后陈俞尧马上让人把港口搜查了一遍,没有发现李耀民和闻缇等人的行踪,连唯一能确定闻缇位置的定位器都被他们发现了,楚行暮彻底陷入了困境。 陈俞尧拧干了衣服上的海水,看到楚行暮垂头丧气地坐在一个小货柜上,他从来没见过楚行暮这么无措的样子。 「你先别泄气,说不定闻缇被他们转移了位置,李耀民带着两个人质肯定跑不远,通缉令已经发了,他们不敢太招摇。」等了半天不见楚行暮说一句话,陈俞尧才想劝慰他一下。 「如果闻缇和钟长新已经遇害了呢?」 李耀民至今为止没有联繫过任何人,也没有像当年的赵海碌那样通知他们,闻缇和钟长新生死未明、行踪不定,或许他高估了两个人质在楚行暮心中的分量,觉得两个人质已经没有利用价值便将他们杀之后快,至少能让楚行暮自乱阵脚。 比起李耀民,楚行暮还太年轻,无论是在陷害周晋霖这件事上,还是先发制人把自己从所有谜团里摘出来,如今逃亡途中依然让楚行暮无法招架,这才是最令人恐惧的地方。 楚行暮筹谋策划了这么久,原以为眼前这条船就是结束,谁知这才是这场对决的开始,他的计划因为这条船而搁浅,他只能束手无策地坐在这里。 陈俞尧打电话回队里询问他们的进展,通缉令发出三个小时,各个路口全部设了关卡,却没有发现李耀民的任何踪迹。 他们得到消息以为一定能在海港抓到李耀民,没成想李耀民不仅没上船,还险些炸了整个岸口。 挂了电话陈俞尧说道:「保守只能全市搜捕了。」 「李耀民在青市做了这么多年的毒品生意,你知道会有多少人维护包庇他吗?」楚行暮抬起头说道:「这些人分散在警界、政界、商界乃至普通群众中,那个姜国安留下了一份参与成海那起案子的人的名单,李耀民一定也有一份。」 「树倒猢狲散,他们凭什么维护李耀民?」 「因为李耀民的手里握着他们的把柄,这就是他的本事,他不用拿人质跟警方谈判,不需要汽车和直升机,可以随便炸毁一条船,可我们连他的影子都没看到。」 陈俞尧忽然觉得他在李耀民手下做了这么久,从来没看清过李耀民,每天像个喽啰一样向李耀民汇报他们查获的毒品,逮捕的毒贩,谋划着名如何揪出贩毒集团背后的主使,却不知道他一直在向那位老闆提供情报,他的理想和责任也可笑至极。 尹周一转身发现陈俞尧也坐在了楚行暮身边,他把登记本给了身边人,走到两人面前看着他们颓废的模样,忍了忍说道:「你继续颓废下去,闻缇就真的救不出来了,所有进出青市的路口都在严查出入车辆,吴局和方局指挥救援抓捕行动,夏队随时待命,市局发布了通缉令也公开了被绑人质的信息,各个路口增加了巡逻组,这么多人都在替他们创造营救条件。」 这么多人都在为闻缇和钟长新创造营救条件,比当年楚行暮和秦晚被绑架时只有许池一个人去救他们要轻松的多。 楚行暮神色凝重地望着岸口的渔船,装在口袋里的手机响了起来,他被海水浇了个透,连手机也没能倖免,看到打电话的人是闻向秦,楚行暮马上接了。 电话那头的闻向秦说道:「发现傅少明的踪迹了……」 楚行暮还没说话电话里就没声了,进了海水的手机就这么罢工了,他匆匆忙忙借了其他人的手机重新给闻向秦拨过去,得知傅少明最后出现的地方是屏南路。 「傅少明也被通缉了,这个时候他只能跟李耀民抱团躲藏!」楚行暮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又把电话打回队里,让他们查查李耀民在屏南路是否有什么据点或者房产。 可是转念一想这个时候李耀民怎么可能会躲在自己家里等着他们找上门去? 那李耀民究竟会在屏南路的什么地方? 楚行暮走了几步,勐然想起周晋霖家就在屏南路,他去世后周太太和他们的女儿周舟仍然住在老地方,楚行暮急忙返回去借了手机给周太太打电话。 可是电话一直响到自动挂断也没有人听,她们母女俩都有工作,平时不常在家情有可原,楚行暮换了号码继续给周舟打,可周舟的手机处于关机状态。 楚行暮暗道不好:「我师娘她们可能有危险!」 「别愣着了赶紧过去,这边有我跟尹队。」陈俞尧拍了拍楚行暮的肩膀推了他一把。 屏南路老渚街小区楼下站着不少邻居,据说他们看到六七个人浩浩荡荡地进了周晋霖家里,五年过去了周家从来没有接待过客人,所以附近的住户都很好奇到底是什么人会去杀人犯周晋霖家做客。 老渚街小区住的多是一些老人,他们接收信息的来源大多是电视新闻和道听途说,连环杀人案至今仍然不知道周晋霖是被冤枉的,于是便有人说那些人是去周家讨债偿命的。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好像对周家的情况很了解,对别人家的事高谈阔论,有些爱看热闹的老人竟然还搬了马扎坐在了楼下,一群人围在一起对楼下的几辆车指指点点,这时周舟从楼上下来了,她身边还跟着一个高个子男人。 第465页 过了不久那些人又看到周舟和高个子男人提了很多酒水和菜上楼了,原来周舟是下楼买菜的,看来周家真的有客人了。 到了家门口周舟敲了敲门,里面的人问完她是谁才将门打开,狭小的客厅里站着六个人,在他们平时吃饭的饭桌上坐着许久未见的「叔叔」,余清闫和尚宁炀也在其中。 周舟走进厨房把买回来的蔬菜递给了周太太,周太太抿着嘴神情麻木。 「嫂子,吃完这顿饭我们就离开,如果你们想报警或者通知杨魏渊和楚行暮,我的人为了活命不知道会做出什么来,他们是亡命徒,我也是。」 被人押着躲在角落里的闻缇和钟长新只要稍微动一下,就立刻有人拿枪指着他们的脑袋,钟长新小声说道:「我是第二次来周太太家。」 闻缇问道:「你怎么认识她们的?」 「去年闻向秦让我陪他过来,当时周太太生病住院了,是杨魏渊带我们去医院的。」 闻缇知道周太太家这些年全靠楚行暮和杨魏渊的接济生活,但不知道她们还住在这种老式小区,他和钟长新不断被转移位置,从被绑架到现在一直没有任何外界消息,但他知道楚行暮一定在满世界找他们。 楚行暮说闻缇和钟长新擅猜人心,可这么多天他们却看不懂李耀民到底想做什么,他们的自救行为在李耀民眼里连小儿科都不如,只能眼睁睁看着周太太母女也像他们一样陷入危险之中。 闻缇的头髮几天没打理过,看起来乱糟糟的,他一直在看坐在沙发上的傅少明,傅少明被这道锐利的视线盯的心虚恐惧,加上闻向秦的后续介入让他的所有计划功亏一篑,不仅自曝毁了闻氏的根基,还毁了傅家的名声,害他成了被通缉的对象。 傅少明站起来走到闻缇面前,把对闻向秦的怨气撒在了闻缇身上,「老子留你一命是可怜你!」 闻缇偏过头「呸」了一下,慢悠悠地说道:「傅家果然都是废物,守不住家业夺不回辉煌,只有丧家犬才会狂吠。」 傅少明一把揪住闻缇的头髮,把他的头摁在墙上想要下重拳,闻缇发狠似的看着他说:「你最好杀了我,否则你儿子的后半生我不敢保证会出什么意外,还有,要么拿开你的脏手,要么就一把火烧了你手里的头髮,你是不是忘了我有精神病?」 闻缇仰头看着傅少明的眼睛,他被闻缇的眼神震慑到,最后松开了闻缇的头髮,而李耀民自始至终都没有看一眼角落里的「闹剧」。 周舟沉默着把酒菜端上桌,李耀民说道:「再拿三个杯子过来。」 得知傅少明出现在屏南路,吴换山和方屿怀马上让屏南路派出所的人去周太太和周舟的单位询问她们是否在单位上班,得知两人中午都没有去单位也没有请假,吴换山马上让待命的夏辞召集人手去屏南路老渚街区,夏辞去枪械室拿枪的时候,多带了一把狙击枪。 楚行暮说李耀民可能去了周晋霖家,提前联繫了杨魏渊和楚眠知,率先和他们往周晋霖家赶。 闻向秦得知闻缇和钟长新有可能被李耀民等人挟持到了周晋霖家,一刻不敢耽误,詹妮弗和秦菲菲自告奋勇要帮闻向秦救闻缇他们。 下午四点左右,楚行暮和闻向秦先到了老渚街小区,他们在小区楼下看到了几辆车,询问过聚集在楼下聊天的老人得知周晋霖家去了不少客人,一个多小时前见周舟下楼买菜。 周太太家的窗帘拉的严严实实,什么都看不到,楚行暮和闻向秦把那些聚集聊天的老人疏散开来,没多久小区里接连开进来了不少警车。 尚宁炀放下窗帘转头对李耀民说道:「这栋楼已经被他们包围了。」 听到这句话傅少明和余清闫的表情马上变了,傅少明气急败坏地问李耀民:「你不是说吃了这顿饭就走,现在警察已经过来了,怎么走?你根本就没打算离开青市!」 李耀民喝了一口枝江大曲说道:「你要是想跑随时都可以走,四个人质随便选一个带出去,楼下那些人跟我不一样,他们把普通人的命看的比自己的命都重要。」 周太太和周舟依偎着站在一旁,李耀民挪开酒杯和酒瓶,看到了压在饭桌玻璃下的照片,他用指头指了指,然后看着周舟说道:「一晃三十年过去了,周舟都长这么大了。」 周舟抱紧了她妈妈的肩膀,往后退了一步,周太太咬着嘴唇问道:「李耀民,你到底想做什么?」 「到今年的六月十二号,就是周晋霖去世整六年了吧,从我年轻的时候就一直被他压一头,借别人的手做事就是比自己动手更容易一点儿。」李耀民自顾自说道。 「今天过来没什么要紧事,多少年没喝过枝江大曲了,这菜的味道还跟当年一样。」李耀民把手伸进怀里,周太太和周舟马上退后了几步,李耀民笑道,「别怕,这顿饭我得付钱。」 于是他从怀里拿出了一张卡,放在桌子上推到了周太太那边,「卡里有两百万,周晋霖辛苦奔波了一辈子恐怕没有给你们留下一分钱吧?不然这几年你们怎么一直靠杨魏渊和楚行暮的接济生活。」 「我没别的意思,就是给老周看看,这两百万是我一次生意挣的,他要是够聪明,你们还能住在这种连棚户房都不如的地方?」 周舟生硬地说道:「我爸爸跟你不一样,他比你有底线有人性!」 第466页 「比我有底线比我有人性,他还不是死的比我早,背了这么多年骂名,看看你们这几年过的都是什么日子,我活的比他好,那些商界高管阿谀奉承,个个求着我给他们办事。」 「那是他们知道你贪得无厌,才会……」 周舟话还没说完,李耀民忽然拿起枪对准了周舟,周太太连忙挡在了周舟身前,坐在角落里的闻缇提醒道:「李局长,你喝醉了。」 李耀民把枪口对准了闻缇和钟长新所在的方向。 门外楚行暮朝夏辞打了个手势,夏辞便拎着狙击枪和齐少承下楼了,吴换山和杨魏渊楚眠知都在楼下,不清楚李耀民一共带了多少人去周晋霖家,他们正在商量要不要跟李耀民谈判。 可在场的几个人都是跟李耀民一路过来的,他们清楚李耀民的性格却又不清楚,李耀民是个软硬不吃的人,谈判至少能拖延时间,于是吴换山让人用喇叭在楼下喊话。 屋子里的气氛依然僵持着,李耀民也许觉得自己一个人喝酒没什么意思,就让傅少明过去陪他喝,可傅少明心里只想着怎么逃出去,李耀民不想跑他绝对不能把自己交代在这儿,于是他不断向余清闫使眼色。 屋子里的人都听到楼下警察喊话的内容了,李耀民突然放话对傅少明和余清闫说道:「你走吧。」 傅少明以为自己听错了,走到现在这个地步横竖都是死,跟着李耀民他占不到任何便宜随时都有可能送命,如果投降自首他还有机会活下去。 李耀民看了一眼余清闫,「你也走吧,早就知道你不忠心,念在你帮我杀了周晋霖替我做了不少事,我也放你一马。」 尚宁炀冷眼看着他们,转头问李耀民:「他们想谈判。」 「谈判这招用了几十年,他们不腻我都腻了。」李耀民看着傅少明说道,「趁我没反悔之前,赶紧走。」 傅少明和余清闫对视一眼,两人慢慢朝门口移动,就在傅少明的手刚碰到门锁的时候,突然一声枪响,傅少明捂着大腿倒在了地上。 一直在门外埋伏着的楚行暮马上破门,一把将傅少明拖了出去,李耀民放下枪拿起筷子说道:「来了咱们就谈谈吧。」 房门已经打开,屋子里李耀民的人纷纷拿枪指着门外,而门外的警察则瞄准了屋内的人,楚行暮先是看了一眼周舟,然后在尚宁炀身后看到了失踪三天的闻缇和钟长新,闻缇扯了扯嘴角像是跟他打招唿一样。 楚行暮看着满桌好菜和两瓶枝江大曲问道:「你来这儿就是为了噁心周晋霖?他身败名裂背了骂名,你连他的妻女都不放过,现在才是你的本性真面目。」 李耀民说道:「人是会变的,我警告过你无数次,武川要杀你我就让人杀了武川,孙思曜要杀你我让尚宁炀在他前面动手救了你一命,你还是要跟我作对,今天这个局面都是你的无知和狂妄造成的。」 「周晋霖和许池的是你杀的,赵海碌和王越民也是你除掉的,你怪不到我头上。」 「是吗,周晋霖是为了谁才跑的,许池是为了救谁死的,你比我清楚。」李耀民的声音不大,可这些话落在楚行暮的耳朵里比码头上的海浪声还要恐怖。 「杨魏渊和楚眠知也过来了吧?我们几个很久没一起喝过枝江大曲了。」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双方的火力对峙上,周舟趁他们对峙的时候慢慢挪到窗边,然后伸手拉开了窗帘,随后马上抱头蹲下。 就在周舟蹲下的瞬间一颗子弹穿透玻璃直直往李耀民头上打去,李耀民酒杯上溅上了几滴血,李耀民转头一看尚宁炀已经倒了下去。 窗户外面夏辞提起狙击枪连忙拽着齐少承离开了天台,齐少承边跑边说:「居然还有人替李耀民挡枪!」 夏辞忙说:「别废话了赶紧过去,那一枪没打中李耀民,屋子里一帮人全他妈得完蛋!」 李耀民包括屋外的楚行暮全都愣了,谁都没想到尚宁炀会替李耀民挡枪,明明之前他还违反了李耀民的命令,没有把闻缇和钟长新送上船,李耀民让他准备的炸药原本是用来炸这里的,被尚宁炀放在了船上,李耀民包括余清闫都觉得他有二心。 尚宁炀捂着被子弹打中的心口抓住了李耀民的裤腿,李耀民低头看着地上的血越来越多,尚宁炀张了张嘴但没有发出声音,李耀民也没有听清他到底说了什么,接着他就蹲了下去帮尚宁炀擦掉了脸上的血。 楚行暮听到李耀民说:「除了闻缇,其他人都出去吧。」 李耀民的手下虽然都是亡命徒,可他们也惜命,听到李耀民下了话犹豫不决地放下枪,慢慢走了出去,周舟扶着周太太也出去了,钟长新和闻缇同时站了起来,李耀民看着手心里的血说道:「我要见杨魏渊和楚眠知,等他们进来就让闻缇出去。」 在楼下等着的杨魏渊和楚眠知听到第一声枪响的时候就已经上楼了,听到李耀民指名要见他们,两人一前一后上了楼,李耀民拿着枪说道:「别耍什么花样,当了这么多年警察你们什么动作我都清楚,闻缇出去。」 楚行暮心都跳到嗓子眼了,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往出走的闻缇,本来想伸手又怕李耀民反悔,直到闻缇跨出门槛的那一刻楚行暮一下把他拉了出去。 杨魏渊和楚眠知正要抬脚进去,楚行暮一手拉着闻缇一手拉住了楚眠知,楚眠知摇了摇头,「我们几个喝几杯,放心吧。」 第467页 楚眠知和杨魏渊进去之后就把门关了,其他人一直在门口守了十分钟,夏辞提着枪跑上楼的时候,他们听到了第三声枪响。 作者有话说: 啊!!!!!!!副本结束!!!我原地起飞! 第182章 破曙9 听到屋子里的第三声枪响,被楚行暮紧紧拉着的闻缇感觉他的手在发抖,门外所有人都紧张地看向楚行暮,楚行暮松开闻缇的手走到房门前,打算把门推开。 在他刚刚抬起手的时候,房门已经被打开了,站在他面前的是一脸酸涩的楚眠知,楚行暮一把将门推开,看到杨魏渊坐在菜桌前,而李耀民双手垂在空中背对着门口趴在桌子上,暗红色的血顺着桌沿慢慢滴在了地上。 楚行暮正欲说话,楚眠知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都结束了,回去交差吧。」 看到楚眠知和杨魏渊安然无恙,夏辞松了一口气丢下手里的狙击枪一屁股坐在台阶上大口喘气,他以为那一枪会害了整间屋子里的人。 楚行暮则怔愣地看着屋内已经死了呢李耀民。 他算计了一辈子,把所有人都拉进了圈套里,就连最后的对决都不给他们一丝赢的机会,害死了周晋霖,杀了许池,将杨魏渊排挤出市局、威胁楚眠知早早退休、穆方教授的声誉受损,最后他就这么轻而易举的死了。 楚行暮甚至觉得在他们转身之际,李耀民还会朝他们开枪,可李耀民的的确确是死了。 他不知道李耀民和楚眠知杨魏渊到底说了什么,也不知道李耀民究竟是自杀还是被楚眠知和杨魏渊杀了的。 楚行暮退到一边,示意他们进去处理现场,钟长新在一旁观察着他们每个人的表情。 夏辞如释重负般地坐在台阶上,楚眠知和杨魏渊一言不发地下了楼,刚刚从囹圄脱身的闻缇担忧地看着楚行暮,朝夕相处的刑侦队队员们沉默寡言。 他在现场看到了无数种情绪,独独没有对李耀民死而后快的喜悦,好像所有人都不相信李耀民死了,那么多人因为他而死,那么多家庭因为他而破裂,他作了那么多恶却没有一句道歉和一句忏悔。 无数人为公安事业积攒下来的荣誉被他一朝摧毁。 可的确,这场由李耀民密谋策划了将近三十年的内部动盪和斗争,从楚行暮孩子时期延续到现在,只能以李耀民的死亡和段应安下台才能落下帷幕。 在场的人,大半都是在浑浑噩噩的状态下被牵扯进这场斗争和对决,他们甚至什么都不知道,就成了这场斗争的「帮凶」和「受害人」。 英雄荣存于岁月,恶徒永逝于残年。 也许最后李耀民想通了,他躲在周晋霖背后小心翼翼地囤积任何想要的东西,处心积虑地除掉周晋霖坐上了局长的位置,权势和财富都有了,却始终惶惶不可终日,他把心血都花在了巩固地位和财富上,却忘了他在日渐老去。 现场的人很多,钟长新却没有看到自己最想看到的那个人,他活动了一下被绑了五天早已麻木的手腕,站在楼梯上回头看了一眼身后,哄入房间里的警察,楼下的警笛声,再回头时被人一把抱住了。 那个像要把他溶入骨血的拥抱一下子把钟长新从他的世界里拉了出来。 老渚街小区里传出的三声枪响,预示着上一辈的开始与结束,也招至了无数媒体和记者,他们争前恐后的挤进警戒线,熟悉的话筒、相机、闪光灯无不对准了现场那些熟悉的面孔。 连环杀人案已经不再是重点,李耀民以权谋私、贩卖毒品、草菅人命的后续影响远远超过了市长段应安被联合调查的程度。 脓疮不挑破,伤口只会恶化,既然楚行暮他们已经这么做了,也一定准备好如何应对铺天盖地的负面影响。 暮色将至老渚街小区里的人群还未散去,最后一组警察勘察完现场,最后一辆警车驶离小区,伤者被送往医院,死者被送进殡仪馆,青市连日来的警戒彻底解除。 案子的后续工作可以暂缓一下,所有参与案件的人员终于有机会好好休息一晚,钟长新做完笔录就被闻向秦接走了,刑侦队里的气氛说不上冷凝,但也不似往常轻松,闻缇捧着一杯热水坐在楚行暮的工位上,等着他们开完这个案子的最后一个会议。 楚行暮怕一转头闻缇又不见了,于是会议结束后连资料都没拿就跑回了办公室,下午太忙根本没有时间好好跟闻缇说话,所以一进门楚行暮就冲过去抱住了闻缇。 闻缇说道:「楚队长你还是这么热情,还有你的鬍子像仙人掌上的刺,扎的我脸疼。」 「你都被人绑了我还有心思管鬍子有多长?整整四天,就像过去了四辈子,有没有什么地方不舒服?」楚行暮抱紧闻缇问道。 楚行暮拨开闻缇脖子上的头髮,发现他脖子上有两三个细小的青点,「他们打你了?」 「没有,给我打针的医生像从兽医院里出来的。」 楚行暮不小心碰了一下闻缇的后脑勺,发现他头上肿了一个大包,「头上的包怎么回事?」 「傅少明拿我撒气,扯着我的头髮把我往墙上撞,不疼。」 「脑门上的伤呢?」 「讽刺余清闫,他用菸灰缸砸我,很疼。」 楚行暮亲了亲他的嘴角,「嘴是怎么回事?」 「骂傅少明的儿子,他打了我一巴掌,因为太生气牙齿咬到嘴角肉了。」现在想起来还是很生气,他应该把那一巴掌打回去。 第468页 「身上的血是哪儿来的?」 「有人要抢你送给我的腕錶,我用头把对方的鼻血撞破了。」 楚行暮摸了一下闻缇脸上的淤青说:「又被对方打了一拳?」 「嗯,我还想要是能活着出来,准备跟你学点格斗技巧。」 「你想学我就教。」 楚行暮低头看着闻缇的双手,手腕上的淤青已经发紫了,被绳子勒破皮的地方出了不少血,楚行暮拿起车钥匙拉着闻缇出了办公室。 闻缇问道:「去医院吗?」 「不做个全身检查我不放心。」 「从下午就想问了,你身上是什么味道,又腥又咸。」 「以为你被李耀民送上了船,我差点儿跳海殉情。」 两人走到楼下碰到刚从医院回来的陈俞尧和尹周,尹周看见楚行暮和闻缇,大声问道:「楚队,你上哪儿去啊?」 楚行暮大声回了句:「去医院!」 闻缇朝他们笑了一下,楚行暮拉着他去找车了,楼上正好下来了一群下班回家的人,隔了老远闻缇听到尹周的声音迴荡在中院里:「原来那是楚行暮的男朋友?」 陈俞尧连忙捂住他的嘴,「你听力故障,怎么音量键都跟着坏了?这下整个公安局都知道了。」 闻缇看着大楼前一堆人,问楚行暮:「尹队长怎么了?」 「下午被炸药声刺激了。」 「他不是在永兴区吗?」 「估计过段时间就到缉毒队了。」 段应安和李耀民落网,不知道会有多少人因为这两个大案升迁调任,又有多少人要被查处革职呢。 晚上医院不少科室已经下班了,楚行暮只好让医生帮闻缇处理了伤口,直接从医院回了家,准备隔天再去看看。 在医院闻缇说想喝鱼片粥,楚行暮跑了两个海鲜市场才买到一条海鲈鱼,一回家就去厨房杀鱼熬粥了。 闻缇去衣橱里拿干净衣服,发现他的衣服被熨过之后整整齐齐地挂在衣橱里,他在卧室里听到楚行暮剁鱼的声音,心想楚行暮忙了这么多天都没时间休息,一回家连衣服都没换就给他熬粥。 闻缇觉得自己要求过高,拿着衣服走到厨房门口说道:「已经很晚了,要不明天再做吧。」 楚行暮放下刀说道:「明天晚上回我爸妈家吃,桌子上有糖水,喝了再去洗澡。」 在吃饭和体谅楚行暮之间,闻缇选择了前者。 洗完澡闻缇对着浴室镜子左右看了看自己的头髮,似乎下了什么决心,他从洗漱台的架子上拿了一把剪刀从浴室里出去了。 楚行暮把鱼片好垫在碗底,听到浴室门开了,闻缇湿着头髮走到厨房门口说道:「哥,我想换个髮型。」 楚行暮走到他面前凑过去看了一眼,「确实有点长了,明天去理髮店。」 「闻家破产了,我身无分文去理髮店会被赶出来,你帮我剪吧。」闻缇把剪刀倒着递给了楚行暮。 楚行暮接过剪刀犹豫地看了他一眼,闻缇最看重的就是他的头髮,每年光是花在头髮护理上的钱比楚行暮一整年的工资都多。 「剪成什么样的?」 「像钟长新那样的。」 闻缇搬了个凳子坐在楚行暮面前,楚行暮还是没弄清楚他怎么忽然要把留了十六年的头髮给剪了。 能和犯罪分子近身肉搏的楚队长拿着剪刀试探了好几下,还是狠不下心,「留着吧,护理费我出。」 「我想剪了它。」 看着闻缇毫不在意的样子,楚行暮发现他比闻缇还心疼他的头髮,闻缇抓住楚行暮的手说,「我已经做完我想做的了,一开始只是模仿钟教授,十三岁那年烧过之后是想时时提醒我所遭遇的一切,现在都结束了,我想剪了它。」 楚行暮大致明白他的想法了,「我还挺捨不得的。」 「你要是喜欢,以后我再留。」 楚行暮低头在闻缇的头髮上亲了一下,「那我剪了。」 「再不剪天都亮了。」 「要是我剪完,你丑哭了怎么办?」 「你就不会哄哄我吗?」 作者有话说: 小闻剪头髮了 第183章 破曙10 楚行暮花了一个半小时才帮闻缇剪完头髮,为了短髮效果能尽人意,每一剪刀都是深思熟虑的。 闻缇和楚行暮站在浴室镜子前,一个半小时的成果,楚行暮说道:「比狗啃的好一点儿。」 闻缇:「我现在哭来得及吗?」 楚行暮站在他身后摸了摸闻缇的新髮型,帮他把肩上的碎发拾了一下,亲了一下他的耳朵说:「明天还是去趟理髮店吧。」 闻缇看着镜子里的新髮型,满意又不满意,楚行暮回到厨房把鱼片放进了熬好的米粥里,拿着垃圾篓准备收拾地上的头髮,蹲在那堆头髮前看了眼浴室门,于是楚行暮回到卧室找了个盒子,把本来要扔掉的头髮全部装进了盒子里,他想留着。 又是智齿又是头髮,要是哪天被人发现楚行暮藏的这两样东西,真的被当成变态也说不定。 热心市民闻同志回到厨房帮楚行暮端菜和鱼粥,临时想起一件事,回头问楚行暮:「哥,我还有个不情之请。」 「你先说,我先听听。」 「我记得当时我们从姜国安的保险柜里找到了两支促醒药,碎了一支还有一支,那支完好的促醒药还在吗?」 第469页 楚行暮皱着眉头想了想,时间太久他都快忘了促醒药这事儿了,「应该在韩炀那儿,你问这个做什么?」 「有些事我想亲自问我父亲,成海那么笃定促醒药能让他姐姐醒过来,我也想试试。」 楚行暮看了他一会儿,「我回头帮你问问,想好什么时候去看你妈了吗?」 「等你们队里的案子告一段落,我们一起去。」闻缇端着菜出去了。 关于闻缇小时候被傅家人送去贩毒窝点这件事,楚行暮决定瞒着他,反正不是什么好记忆,想不想的起来有什么关系。 吃过宵夜时间的晚饭,闻缇去侧卧找东西,推门发现侧卧里多了一些东西,「你什么时候把我的行李搬回来的?」 正在厨房洗碗的楚行暮关了水回他:「詹妮弗说你原来住的那套房子被收回去了,行李都搬到她那儿了,我正想问你呢,你是嫌咱家地方不够宽敞?」 「你忙到连家都回不了,我不想麻烦你。」 刷完碗楚行暮去洗澡了,闻缇决定第二天再收拾行李,他在卧室里找了几圈都没有找到他的笔记本电脑,于是就去楚行暮的书房找,谁知一推门,闻缇便看到他玩具箱里的玩具被人拿出来放在桌子上。 闻缇看了一眼浴室门,走到桌子前坐下打开檯灯,把楚行暮的东西挪到一旁,他发现那些小玩具全部都被擦拭过了,其中有本图画书早就散页了,闻缇拿起来的时候发现图画书已经被重新装订好了。 楚行暮洗完澡出来看到书房里的等亮着,就推门进去,「詹妮弗说这些是你从闻家带出来的,我就抱回来了。」 闻缇拿起一个有些掉漆的木苹果,拿在手里摆弄了一下,原本完好的木苹果变成了一堆木头零件,「这是精神病院里一个会木匠活的叔叔送给我的。」 接着他又拿起一个泛黄的本子,上面写满了闻缇的名字:「我刚到南嘉的时候碰到一个快出院的女生,她教我写名字,后来这个本子就被我写满了。」 楚行暮觉得精神病院里还是像普通人的患者多一些,他们有正常人没有的特长,有各个领域里的尖端人才,也有学识渊博的学者、才华横溢的学生。 而穷凶极恶的暴力精神病占少数,可普通患者却因为这些暴力精神病犯罪被当成不能接近的怪物。 于是精神病被社会里的偏见以及由精神病引发的暴力犯罪逐渐污名化,成了逃避追责与分界异类和正常人的准则。 闻缇把那些玩具全部装回箱子里,想到这些小玩具被围成一个圈的样子,闻缇问道:「楚队长,你也缺乏安全感吗?」 楚行暮走到门口关了书房里的灯,走到闻缇身边把檯灯移到了桌角,按着闻缇说道:「我是怕你出事。」 闻缇看着楚行暮的「准备工作」,转过头说道,「在桌子上?」 楚行暮把手撑在桌子上问道:「不想?」 「我早就想这么做了。」 不多时,半闭着门的书房里便传出心旌神驰的喘息声。 闻向秦和钟长新离开公安局以后并没有立即回家,而是去了钟家老宅,钟长新的奶奶还不知道他被绑架的事,钟长新也不想让他奶奶徒增担忧,但尘埃落定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想去见她。 「从下午你就一直跟着我,你们公司里的事情都解决了吗?」钟长新在老宅外面的花园青石路上站定,转身看着闻向秦。 青石路旁的花丛里装了地灯,斑驳的花影照在闻向秦的脚下,闻向秦走到钟长新面前说道:「我早就被解除职务了,闻氏集团已经跟我没关系了。」 钟长新苦口婆心地劝他:「名义上你还是闻家长子,需要你出面处理的事还有很多,我没事,你不用一直跟着我。」 闻向秦怔怔地望着钟长新,刚经歷了一场生死殊搏,闻向秦生怕一个不留神钟长新又不见踪影,他不在乎那些已经失去的,他只想牢牢抓住钟长新,他是他一生的慰藉。 可是他没想到钟长新会是这个反应。 「我想陪着你,而你只想着赶我走?」 钟长新怕他误会解释说:「没有赶你走,只是不想耽误你的时间。」 闻向秦盯着他的眼睛看了几秒,突然说道:「是不是你知道闻氏已经破产了,我的个人财产凡是与公司挂钩的全部被收回,没有钱继续贊助你的研究组,所以你想早点儿摆脱我?」 钟长新听到这话时愣了一下,不知道闻向秦为什么会这么想,但这些话无疑让钟长新觉得愤怒。 他和闻向秦的感情并不坦率,两人之间始终隔着一层纸,闻向秦觉得钟长新跟他在一起是为了能让研究组有固定的研究经费来源,而钟长新觉得闻向秦有时太过冷静是因为他并不看重他。 钟长新转过身去说道:「我跟你在一起不是为了钱,也没有想过摆脱你,这些话我不爱听。」 闻向秦一把拉住他:「我在别人眼里是个不近人情、唯利是图的商人,除了赚钱没有任何优点,从被救出来你对我的态度就很冷淡,是不是傅少明跟你说了什么?」 「他不知道我们的关系,什么都没有说,我很累,以前彻夜工作也没有这么累过,我好像第一次了解到这个社会的险恶,即使工作堆积如山我也能游刃处理,可我却会因为你从来没有口头表达过对我的喜欢而烦恼。」 第470页 闻向秦一把抱住钟长新说:「你为什么不找我谈谈?我心思不细腻,也不善于表达,可我们认识三年,在一起七个月,我早就认定你了。」 钟长新实话实说:「是我不自信我们能一直在一起。」 他有令人欣羡的身份和才华,他在他的领域里占得头筹,他被人称之为天才,但他却栽倒在一段患得患失的感情上,于是他第一次感受到了「自卑」,只能和对方保持着距离,一是为维护他的高傲和自尊,二是结束后继续保持他的自信。 闻向秦大概也没想到他为了能让钟长新坦率说出心中所想,故意说那些话刺激他,会从他口中听到「不自信」这三个字。 「论不自信,其实我才是最不自信的那个,我已经什么都没有了,只有这一腔爱意还能配得上你。」 钟长新的身体有些僵硬,闻向秦问道:「你每天的工作那么忙,捨得花时间为感情烦恼,你在乎我,你的自信都去哪里了?」 钟长新的自信从他归国开始屡屡受挫,无论是和刑侦队合作还是调查他爷爷被害的真相,他也被人误解不近人情,这几天他自己想了不少,很多事早已有了确切答案,唯独和闻向秦的感情他不敢妄断结果。 「我不太会谈恋爱,对待感情很慢热。」 他羡慕闻缇和楚行暮互相信任互相尊重的相处模式,不用担心谁会放弃谁。 但他并不想模仿他们,他只是还没找到权衡他和闻向秦的感情的方法,本想好好找个时间跟闻向秦将所有话都说开,不再拘泥猜测对方的想法和心意,却被闻向秦抢了先。 闻向秦彻底摒弃他那点儿傲娇,开始转移话题:「我无家可归了,你能不能收留我一段时间?」 钟长新问道:「你的房子也没了吗?」 「闻缇下手太狠,如果闻氏集团和原氏没有关系,说不定还能保住一部分财产,可要是闻缇不那么做,我也扳不倒傅少明。」 钟长新想以后就换他包养闻向秦了,「你会做家务吗?」 「没做过,我可以学。」 闻向秦试想了一下从富商大贾到家庭煮夫的生活,好像也不错。 钟长新看了一眼时间:「先进去吧,我奶奶应该等急了。」 老旧的青砖墙上爬满了盛开的藤蔓蔷薇,那是钟老夫人悉心栽种了好几年的,闻向秦闻到蔷薇下的阵阵香味儿,忽然把钟长新推到初夏盛开的藤蔓蔷薇下,靠在青砖墙上欺身亲了上去。 这个吻在意料之中,可钟长新不知道接下来还有个意料之外的事。 闻向秦亲完他说道:「声音小点儿,夜里听的最清楚,别被奶奶发现了。」 钟长新急忙心虚地推他:「你做什么?」 「不是你跟闻缇说的吗?你还没跟我做过爱,他特意打电话嘲笑我。」 钟长新:「那也不是现在,不能在这种地方!」 闻向秦的手摸在钟长新的皮带问道:「真的不能?你那儿可不是这么想的。」 说着闻向秦拖住钟长新的屁股一下把他抱了起来,去年冬天他们在龙景轩门口看到闻缇被楚行暮这么抱着,钟长新还问闻向秦能不能那么抱他。 闻向秦咬着钟长新耳朵气息粗重地说:「宝贝,帮我把皮带解开。」 听到这个称唿,钟长新的身体狠狠抖了一下,脸一下红到了脖子根,闻向秦抓住钟长新的手放在自己腰上撞了他一下催促道:「我早就等不及了。」 作者有话说: 阿门阿前一片西瓜田,阿瓜阿田,有只吃瓜猹。一年一度的阅读日变成了吃瓜日,没错我吃了两天瓜。既然是阅读日顺便推荐一本我个人很喜欢的经典名着《杀死一只知更鸟》哈珀·李。 第184章 破曙11 李耀民死后第二天,政府部门的官方媒体就市长段应安和政府财政部长的严重违纪行为做了通报,叱咤青市的龙头企业原氏集团与政府领导部门官商勾结,从事了不少违法犯罪活动。 创新药事件以及长青高架桥坍塌事故动摇了原氏根基,原氏与段应安勾结敛财,相关调查组还查到去年那起特大儿童被害侵害案的头目成海是段应安的人,因此成海的所作所为段应安全都一清二楚,但他并没有干涉阻止成海。 除此之外调查组利用吴换山上交的那份名单查清了所有参与成海那起案子的相关嫌疑人,并实施了调查抓捕。 该案嫌疑人下至平头百姓,平至富商大贾,上至达官显贵都有牵涉其中的,那起案件的影响力远超过去年一整年的案件影响力总和,于是大众的注意力不再集中于连环杀人案和公安局长李耀民从事贩毒活动上了。 无形之中给市局减轻了不少压力,而两股势力的幕后头目全部落马,两家几乎垄断了青市所有行业的集团也被分划成这两股势力的倚仗。 原氏集团破产没有任何一家企业愿意接手,闻氏集团因高层家族涉毒三十余年、涉嫌替李耀民清洗非法所得钱财、且原氏集团还持有闻氏股份,一些早有先见之明的投资人早已撤股,一夜之间原氏集团分崩离析。 原代理董事闻向秦被解除职务,现任代理董事傅少明因涉毒、绑架闻氏集团总经理被捕,凡是能做主闻氏的高层都不愿意蹚浑水,早已逃之夭夭,最后只能由闻缇出面宣布闻氏破产。 一夕之间青市的两个龙头企业破产倒闭,只剩徐氏一家屹立未倒,但因为徐家老三联合一些小企业针对打压徐氏,徐氏暂时还做不到一家独大。 第471页 一时间所有与段应安势力和原氏集团有关的部门、公司、人员全部被彻查,上面忙着清理段应安和李耀民的残余势力,公安局也在忙着清算李耀民等人的罪行。 吴换山暂代局长职务,市局工作全部由他统领安排,政府和市局忙的不可开交,媒体记者比他们还忙,凡是涉案人员几乎都没放过,就连闻向秦某天下楼买东西,居然也被人认出来。 这起特大内部违纪案件的清查从五月中旬持续到六月份,这段时间里楚行暮连个休假的时间都没有,闻缇偶尔去画室看看,席睿每天忙着上课,楚眠知一个人在家侍弄席睿的花花草草,虽然是打发时间但也挺无聊的。 闻缇知道了就趁没事的时候打车去陪楚眠知小酌几杯或是散步下棋,半个月过去楚行暮隔几天去他爸妈家找一次闻缇,后来发现自己忙工作的这段时间闻缇居然都跟着楚眠知学会了下象棋。 俩人在棋盘上杀的天昏地暗,楚行暮在队里忙的昏天黑地。 楚眠知家楼下有两棵百年银杏树,六月份正是枝繁叶茂的时候,一些老住户自发在银杏树下搭了几套石桌石椅,平时纳凉闲聊方便一些。 闻缇跟着楚眠知下楼,银杏树下已经坐了几个老大爷,那些老人和楚眠知很熟,楚眠知给他们介绍闻缇的时候就照着席睿的叫法,说闻缇是他们家小儿子。 两人刚把象棋盒子打开,楚眠知忽然在闻缇身后看到了席睿,他急忙迎上去问道:「才三点,你就回来了?」 「小闻又学象棋呢?我回来拿两本教案。」席睿笑着上了楼。 闻缇和楚眠知重新坐下,摆棋的时候闻缇问道:「伯父,李耀民是怎么死的?」 楚眠知抬起头看他一眼,「你觉得他是怎么死的。」 闻缇摇头说道,「我以为他有更大的动作,还想拼死一搏。」 楚眠知摆好象棋,应该是回忆起了什么,清风拂过杏叶,好像风铃在他们头顶响起,「我给你讲讲我们老一辈的事儿吧。」 闻缇点点头:「好。」 席睿拿着教案下楼的时候,看到楚眠知眉飞色舞地说着什么,坐在对面的闻缇也听的聚精会神,楚眠知一会儿哈哈大笑,一会儿皱眉骂人,闻缇的情绪也跟着他起伏不断,两人都没有注意到席睿,最后席睿拿着教案走了。 楚眠知给闻缇讲的,是他们那一代从事公安事业的人和故事,周晋霖、杨魏渊、严邵慈、楚眠知、李耀民、吴换山,就像现在的楚行暮和陈俞尧等人。 下午四点多,楚行暮去他爸妈家领闻缇,所有案子全部告一段落,吴换山给刑侦队和缉毒队放了半天假,夏辞和陈俞尧起闹让楚行暮请客,所以楚行暮特意来接闻缇。 这次请客吃饭的人不少,楚行暮嘴皮子都快磨破了才向吴换山申请到公费报销,不用他花钱连组织聚餐都跑的比平时快。 而吴换山,在楚行暮刚出办公室的时候就给杨魏渊和楚眠知打电话,问他们有没有时间,一起喝几杯。 那天下午,墓园里看门的大爷看到四个老头儿组团进了墓园,几个人围着周晋霖的墓碑有说有笑的喝着枝江大曲。 楚行暮和闻缇到酒店的时候人都已经到齐了,就差他和闻缇,免不了罚酒几杯,当闻缇以短髮形象出现在众人面前的时候,要不是闻缇那一贯熟悉的笑容他们都不太敢认。 韩炀和陈俞尧跟着起闹,发誓要把楚行暮灌醉,还拉着尹周一起。 夏辞殷勤地给郎朗夹菜,白瑶和齐晗惆怅地把头转到另一边,却看到詹妮弗狗腿子一样给薛柠捶肩。 唐哲被齐少承和赵忱围在中间,絮絮叨叨地给还有不到一个月就毕业的唐哲讲人生大道理,秦菲菲只顾闷头吃菜,旁边的闻向秦正笨拙地给钟长新剥虾。 聚餐进行到中间,楚行暮端起酒杯说要敬大家几杯,所有人心照不宣只字不提前面那些事。 闻缇从没见过楚行暮喝醉过的样子,这次楚行暮应该是奔着断片儿去的,一圈酒敬下来,闻缇发现楚行暮都有点儿站不稳了。 八点多聚餐结束,组织聚餐的人是楚行暮,送其他人离开的是闻缇,一行人从酒店里出来,有车的去开车把没车的人送回家。 闻缇扶着看似没醉的楚行暮走到车位上,其他人一边等车一边说说笑笑,楚行暮在车旁站了一会儿突然甩开闻缇的手,走到他的车头前面拍了拍引擎盖,炫耀似的说道:「闻缇修的。」 大家先是一愣,又看到楚行暮扯着他身上的衬衣说:「闻缇买的。」 然后他拍了拍腰上的皮带:「闻缇送的。」 最后撸起袖子指了指胳膊上跟了他十年的牙印:「闻缇咬的。」 闻缇:「……」 楚行暮把身上能给人看的都当着大家的面炫耀了一下,闻缇拦不住他只好在旁边陪笑,等楚行暮安静下来,也不知是在警告谁:「就算把阎王爷拘了,我也能把闻缇抢回来。」 别说闻缇从来没见过楚行暮喝醉后的样子,夏辞和闻向秦都没见过,以前上警校的时候夏辞和闻向秦永远是被楚行暮一手一个拖回学校的,他们还以为楚行暮真的是千杯不醉呢。 陈俞尧摇了摇头,略显夸张地说:「老楚的一世英名,就这么毁了。」 韩炀拿出手机跃跃欲试:「我要是把这段录下来,明天拿给他看,他会不会不承认啊?」 第472页 尹周点点头:「以他的厚脸皮程度,黑的都能说成白的。」 「时间不早了,我先送楚队长回去。」闻缇觉得下一秒楚行暮就要栽倒,连忙从他手里抢过车钥匙,打开车门把他推了进去。 夏辞挥挥手说道:「路上小心点儿,我们也该回去了。」 上了车楚行暮嘴里还念念有词,闻缇根本没听清他到底说了些什么,只听到楚行暮在一遍遍地叫他的名字,闻缇也不厌其烦地回应他。 到了家楚行暮好像还没有醒酒的意思,闻缇去厨房想给楚行暮倒点水喝,本来在卧室床上躺着的楚行暮不知道什么时候跟到了厨房,比闻大橘还粘人。 闻缇问道:「你醒了吗?」 楚行暮:「我没醉。」 「那你扶门做什么?」 「车祸后遗症,头晕。」 还记得自己出过车祸,意识应该醒了一半,闻缇把他推到沙发上想去换衣服,楚行暮扯着闻缇的衣服一把抱住他的腰,把他拉倒在沙发上了。 楚行暮问:「你是闻缇吗?」 闻缇摸不着头脑,不是有意识吗?怎么连他都认不出来了,没等他想完楚行暮把头塞进闻缇怀里说:「你是我的,谁也抢不走。」 喝醉了的楚队长,智商大概是幼儿园水平吧。 「李耀民怎么就那么死了呢,我从他手里死里逃生那么多次,他到死都不想让我好过。」楚行暮闷着声说道。 闻缇把头枕在沙发扶手上,楚行暮问了他很多自己想不通的问题,并不是希望闻缇能给他答案,他只是把这些年积压在心头的压抑发泄出来。 如果说闻缇活的太苦,那楚行暮就是活的太累。 他和闻缇在一起能彻底放松下来。 下一秒,楚行暮开始跟闻缇算总帐:「你知道傅少明的目的,为什么还要主动跟余清闫走?」 「我想帮你。」 「以身犯险就是你说的帮我。」楚行暮不知道从哪儿摸出来他之前送给闻缇的那块腕錶,「我在船上找到它的时候,真的以为你死了。」 闻缇被尚宁炀带到码头的时候,也以为他真的会死,他和钟长新确实被带上了船,只不过不是海港码头,李耀民做了两手准备也确实想逃,可在开船的时候李耀民忽然反悔了,再之后他和钟长新就被带到了周太太家里。 楚眠知跟闻缇说了不少关于楚行暮的事,无论是以前还是他跟着楚行暮经歷过的,连楚眠知都说楚行暮活的太累,也不知道他那股拼劲是从哪儿来的。 闻缇坐了起来,把他没有机会问的话说了出来:「我会为了你活着,我愿意被你收容,你不要抛弃我好不好?」 作者有话说: 小闻问李怎么死的,意思是自杀还是被杀。 第185章 破曙12 楚行暮原本还浑浑噩噩的,一听到闻缇怕被抛弃的话楚马上从闻缇身上下去,脚步浮游地走进了卧室。 闻缇好奇他到底要做什么就跟了过去,看到楚行暮打开衣橱,半个身子都钻进去了,等了半天,楚行暮从橱子里丢出来好几个塑胶袋,里面好像是金属奖章,还有两大摞荣誉证书和一堆个人证件。 楚行暮盘腿坐在地上撕开塑胶袋,把奖章和荣誉证书倒了一地,然后拿起房产证塞进闻缇手里:「花溪苑的房子。」 闻缇惊讶地拿过房产证,房产持有人那一栏里是他的名字。 楚行暮又翻出来几份保险合同给了闻缇,「我们两个的保险,你的养老保险还早着呢。」 闻缇还没从震惊中回过神,楚行暮又把一本存摺给了闻缇:「我的个人财产。」 楚行暮还把他的奖章和荣誉证书全都推到闻缇面前:「我的个人功绩。」 想了想,楚行暮贴着地挪到闻缇面前,「还有我。」 闻缇看着楚行暮的眼睛心头一震:「你什么时候开始准备这些的?」 「不知不觉就都买了。」楚行暮双手在衬衣口袋里摸出了一张银行卡,「还有学费,去上学吧。」 楚行暮絮絮叨叨地说: 「以后搬到长青街,出了小区几分钟就能到画室。」 「不用挤在那个小休息室里午休了。」 「我周末休假的时候你还能回家吃顿热乎饭。」 「那边离长青大学也不远,公交车三站就能到。」 「我问过席睿同志了,长青大学可以自考,考不上也不要紧,我们主要感受校园氛围。」说到这儿楚行暮笑了起来,大概是被自己给逗笑了。 楚行暮那些话一字一句砸在闻缇心上,闻缇忍不住问道:「你这么掏心掏肺,把所有东西都给了我,难道不担心我会辜负你吗?」 楚行暮撑着脸看着闻缇笑:「承诺是最不值钱的东西,既然都选择了互相信任,干什么要多此一举担心被辜负。」 闻缇问道:「我什么都没给过你,连最不值钱的承诺都没有,值得吗?」 楚行暮搂住闻缇,把头靠在他的肩膀上,用头蹭了蹭闻缇的脖子:「我爱你,就值得。」 此刻闻缇再说任何话都显得多余和贫瘠,他只有用楚行暮为他抢回来的白昼和生命去回应他,也只有这样他才不会觉得是在辜负楚行暮。 楚行暮闭着眼睛问:「现在几点了?」 「快十点了。」 「我今晚想睡你身上。」 第473页 「你睡楚大哈的狗窝我也不会拦你。」 闻缇把楚行暮拉起来,「洗完澡再睡,还有意识吗?」 「没有了,你帮我洗。」楚行暮搂着闻缇耍无赖。 走到浴室门口,楚行暮抢先开门把闻缇推了进去,「今晚还是熬夜吧。」 「我想去海滨疗养院。」 「我知道,药我已经拿回来了。」 当然,楚行暮第二天醒来去队里上班,所有人看他的眼神都挺古怪,直到他抓到韩炀逢人就给对方看的限制级视频,才知道前一晚他喝醉隐约耍了会儿酒疯。 楚队长一脸的无所谓,但暗下决心以后绝对不对除闻缇以外的人耍酒疯。 闻缇和闻向秦再见面是在一个雨天,闻缇让闻向秦去一趟海滨疗养院,去看看他们都不愿意见的闻崇和。 楚行暮送闻缇到疗养院门口,闻向秦已经到了,下车的时候楚行暮把伞递给闻缇:「虽然你爸是个人渣,可他要是真的醒了你可别动手。」 闻缇接过雨伞笑道:「打架我不在行。」 楚行暮看着闻缇走向疗养院门口,和闻向秦交谈,最后把促醒药给了闻向秦,楚行暮再转头看到闻向秦独自一人进了疗养院,而闻缇打着伞又回来了。 回到车上楚行暮问他:「你怎么不跟闻向秦一起去?」 「我不想见他,即便他是我在这世上唯一有血缘关系的亲人,但我会继续支付他住在疗养院的费用,尽赡养义务直到他去世的那天。」 楚行暮摸了摸闻缇的头:「你大哥和你二叔呢?」 「我大哥带着我二叔去度假了,他把画室送给我了。」 闻缇认真考虑了那天楚行暮的提议,说道:「我想继续学小提琴,我二叔说我妈是个小提琴家。」 楚行暮举双手贊成,「有目标就考吧,不过我记得长青大学的音乐系挺难考的。」 闻缇笑说:「你说的,我们重在感受校园生活的氛围,我会尽力的。」 「那犯罪精神病研究室的工作是不是要搁置了?」 「我打算过几天递辞呈,我还有个问题一直想问你,尚宁炀为什么要替李耀民挡枪?」 「尚宁炀是孤儿,李耀民资助他上的学,后来警校毕业就来市局了,因为一直从事卧底工作,局里没几个认识他的。」 「原来是这样。」 楚行暮问道:「怎么突然想起问他了?」 「春熙山不是在这附近吗?想起去年的事了,尚宁炀把孟玥送回家,他还间接救了我跟钟长新。」 楚行暮说:「别想那些了,早点儿去看你妈,晚上去我爸妈家把楚大哈和闻大橘领回家,也该动工装修新房子了。」 闻缇问道:「原来的房子你准备怎么处理?」 楚行暮神秘兮兮地看着他摇头,好像要跟他说个什么不得了的消息,结果闻缇真的听到了个不得了的消息,「我们可能得住几个月的出租屋了。」 「为什么?」 「因为我把房子卖了,新房要装修暂时住不了人,过几天就得开始搬家。」 「为什么这么急着卖房子?如果缺钱,其实这几年画室也挣了不少。」 「秘密。」 「你不要吊我胃口。」 「那也不能说。」 任凭闻缇再怎么问,楚行暮都不肯透露一个字,不过闻缇发现楚行暮最近经常跟詹妮弗通电话。 就在闻向秦去看闻崇和的当晚闻崇和醒了,两天后疗养院通知闻缇,他父亲去世了。 闻崇和的后事是闻向秦和闻缇一起操办的,直到闻崇和下葬闻缇也没问过他醒过来的那两天里都跟闻向秦说了什么。 闻缇虽然恨他父亲,可闻崇和真的去世之后,他多少有些难受,楚行暮说好歹他们父子一场,可能这就是血缘关系所维繫的、他不愿意承认的亲情。 六月底唐哲正式从警官大学毕业,由于实习成绩优异,如愿留在了刑侦队。 吴换山毫无疑问地升任市局局长,尹周也进了缉毒队,空了快六年的副队长位置终于有人了。 周晋霖和严邵慈的冤屈洗清,尽管方屿怀再三挽留,严邵慈也没重新回上河分局。 杨魏渊继续留在永兴区交警队,他说过几年就退休了,不想再折腾了。 后来闻缇去研究室递辞呈,在研究室里看到了乔医生,一问,原来乔医生打算加入钟长新的犯罪精神病学研究组,继续他年轻时未完成的遗憾。 因为精神疾病犯罪仍然高发,市局跟犯罪精神病学研究组保持了长期合作的关系。 钟长新听说闻缇准备自考音乐系,转头就把这个消息告诉给了蒋教授,结果蒋教授又开始对闻缇横眉竖眼。 席睿后来告诉闻缇,蒋教授在她面前夸过闻缇,要是闻缇继续在研究组工作,蒋教授有收闻缇做学生的意思,结果这事儿还没定下来,闻缇就交了辞呈,惹得蒋教授不高兴,最后闻缇专程去找蒋教授道歉说明。 时间一转就到搬家的时候了,楚行暮抽时间把家里的大件小件全都搬到了新房子里,虽然暂住的是出租屋但也没那么破烂,全在闻缇的接受范围之内。 搬完家闻缇发现楚行暮原来藏在酒柜里的酒就剩一瓶了,过了几天,楚行暮连车都卖了。 后来他又听说,楚行暮天天追着夏辞借钱,而夏辞以他年底就要结婚为由拒绝,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家里出了什么大事,还有人商量要不要给他募捐,楚行暮知道以后除了几个熟人外,把借的钱都退了回去,转头去找闻向秦和秦晚借了钱。 第474页 闻缇一直等着楚行暮张口,但楚行暮一直没跟他说过这事儿,到后来楚行暮每天坐公交去上班,闻缇私下里算过楚行暮的年收入和破获要案之后发的奖励,加上楚行暮存摺里的钱,就算付全款再买一套新房也用不着又卖车又卖房还找人借钱。 除非楚行暮私下投资什么或者买股票亏损太严重,不然他实在想不出什么地方需要这么大的资金投入。 某天晚上,闻缇趁楚行暮修厨房水管的空当,犹豫再三,问道:「哥,你是不是做生意赔本了?」 楚行暮拿着扳手继续拧螺丝:「我班儿都不够上,哪有时间做生意。」 「那你很缺钱吗?」 楚行暮停下来说:「放心吧,我既没做赔本生意,也没干什么违法勾当。」 闻缇实在放不下心,但也不再过问,因为已经做好帮楚行暮还债的准备了。 刑侦队之后又破了几个案子,日子一天天过去,除了季节以外好像没什么变化。 自从闻缇决心要自考大学,席睿为了让他少走捷径,特意请了她认识的音乐系老师给闻缇补课,应奈清送给闻缇的小提琴派上了大用场,白天闻缇去李潇文的音乐室练琴,晚上回家睡觉前还要拉几首曲子才肯睡。 天天听着琴音入睡的楚行暮觉得自己的精神世界都升华了。 画室开了暑期班,又要忙上课的事,闻缇早上去长青大学上考前辅导课,中午回家吃完饭去音乐室练习,下午再回画室给学生上课,生活过的忙碌又充实,偶尔会想起曾经花天酒地的生活。 以前经常借闻缇的车开的车手朋友听说闻家破产,特意打电话询问闻缇的近况,后来听说闻缇连车都没了,渐渐都不再联繫,其他富二代朋友有落井下石的,也有同情闻缇的,闻缇纸醉金迷的富二代生活彻底成为过去。 一天早上,楚行暮边听收音机广播边刷牙,闻缇从广播里听到对长青高架桥的承建单位原氏集团的调查彻底结束,原家锒铛入狱了不少人。 闻缇想起了原儒琛,他几个月没见过原儒琛了,倒是听说徐若林正式接手了徐氏,自此以后闻缇再也没见过原儒琛。 七月份夏辞忽然说要请队里人吃饭,楚行暮一问才知道他马上就要跟郎朗订婚了,眼看着刑侦队的单身汉又是脱单又是内销,齐少承和赵忱除了干嚎别无他法。 长青大学每年有两次自考报名考试,分别是六月份和十月份,闻缇报了十月份的,备考的四个月过去的很快,楚行暮什么都没感觉到闻缇就要考试了。 考试时间正好在国庆放假期间,楚行暮跟夏辞调了值班时间,好能腾出空陪闻缇去考试。 专业课考试的这天,楚行暮和闻缇起了个大早,虽说考试没什么服饰要求,但闻缇想穿西装去,结果楚行暮帮他把西装熨好,闻缇又不想穿了。 楚队长一拍脑门明白了,闻缇这是紧张了,最后他唠唠叨叨跟闻缇说了很多,之后就送闻缇去了考点。 考试期间音乐教室不许人围观等待,楚行暮只好去席睿的办公室里等,席睿一节课教案都没看完,楚行暮已经在办公室里转了几十圈了。 席睿被他转烦了,摘下眼镜问道:「地上长钉子了吗?小闻考个试你就紧张成这样。」 楚行暮抽了一本书乖乖坐在椅子上,「妈,你不紧张两页教案都没看完。」 席睿被楚行暮噎了一下,闻缇的学习劲头她是有目共睹的,「那也别再我眼前晃悠。」 楚行暮翻开书看几行字再看一眼时间,坐立难安地等到考试结束,立马放下书去音乐教室了。 席睿本来要跟楚行暮一起去,但她还有课只好作罢。 音乐教室的门一开,考生们神色不一地走了出来,教室门口已经有不少人在等着了。 楚行暮看到闻缇神情严肃地从教室里出来,都准备好安慰他的措辞了,结果闻缇看到楚行暮之后就沖他笑,楚行暮一时拿不准到底是考好了还是考砸了。 「老远就看着我笑,我脸上有花吗?」楚行暮避开人群走到闻缇身边,从他手里接过琴盒问道。 闻缇诚实地摇了摇头,问道:「自我感觉良好算考好吗?」 「算吧。」楚行暮拉着他从学生堆里挤了出来,两人朝楼道里走去。 楚行暮没问他考的怎么样,他并不看重考试结果,只是怕闻缇的信心受挫,见闻缇也没有多失落,觉得自己是在杞人忧天。 「没日没夜地学了四个月,浪费了不少假期,现在正是放假的时候,有什么想去的地方吗?」 闻缇说:「除了银港,没什么想去的地方。」 「去哪儿做什么?」 「说好跟你去兜风,以后有机会再去吧。」 楚行暮一手插兜一手提着琴盒,「用不了以后,等几天就行了。」 闻缇停下脚步问道:「什么意思?」 楚行暮说道:「我把你的车买回来了。」 「你卖了房和车,又到处找人借钱就是为了把那辆车买回来?」 楚行暮把琴盒换到另只手里,搂着闻缇的肩膀说:「我也挺喜欢那车的。」 闻缇顿了顿:「能退吗?」 楚行暮笑着摇了摇头,闻缇嘆了一口气,「其实我在徐氏还有股份,你犯不着这么做。」 「可以啊小闻总,以后你包养我。」 第475页 「楚队长,你变脸怎么这么快?」 「你考完试了,车也买回来了,我可以退休了。」楚行暮想了想,又摇头,「还要还房贷。」 绕了一圈又从头开始了,不过这次他们都没有缺席对方的人生。 【全文完】 作者有话说: 完结撒花~有想看的番外可以在评论区说,番外我会慢慢更的。前后一年零两个月,我终于把这本文写完了,它也许不尽人意,但是我很满意(用头髮换来的不满意也得满意!)本来想写小作文,不知道从哪里写起,就不写了吧,感谢一路陪伴到这里的你们,如果可以,我们《浮光掠影》再见!微博@咬一口粘牙的大脑斧,会不定时更新他们的日常生活和片段,由于篇幅原因很多我想加进去的内容都没来得及写,纠结了几个月最后写了我个人喜欢的大团圆结局,他们在我眼里好像都是活的,不管死谁我都捨不得,就算为了剧情需要也捨不得。总体来说这本偏现实向一些,有幸引起大家的共鸣,挺好的最后夸我自己:我好棒!我不赖!零收入的情况下我写完了!嘻嘻:-p! 第186章 番外:小王子 南嘉精神病医院里的保安门卫都知道有个不会说话的小男孩儿常常徘徊在院门口,所有保安几乎都对他视而不见,直到护士过来把他领回去。 这天下午,小男孩儿又跑到了院门口,值班室里开着风扇,中年保安手里还拿着扇子扇风,饶是如此他还是觉得不够凉快,于是便往保安室窗外瞥了一眼,看到小男孩儿定定地站在太阳底下望着高高的推拉门。 中年保安不止一次看到过小男孩儿,他到南嘉至今都没有见过他的家属,中年保安走出值班室,站在门口的青槐树下朝小男孩吆喝了一声。 「小孩儿,过来。」中年保安招了招手,小男孩儿迟疑了一下,闷着头走到了中年保安面前。 他看到小男孩儿的额头上都是汗,嘴皮都干了,住进南嘉的病人大部分都是可怜人,尤其是这么小的孩子。 中年保安蹲在小男孩面前问他:「想出去?」 小男孩垂着手点点头,中年保安嘆气说道:「你要是出去了,我就得丢工作。」 后来他把小男孩带进了值班室,往保温杯盖子里倒了凉白开,保安把小杯递给小男孩,「喝点儿水吧,你才这么点大就知道天天往出跑。」 小男孩双手捧着比他的手还大的小杯子一言不发,既不喝水也不想放杯子,保安变戏法似的拿出了一个纸包,随后拆开纸包把亮晶晶的白糖放在小男孩面前,问他:「知道这是什么吗?」 小男孩摇摇头,保安把纸上的白糖往他的杯子里抖了一些,「这是白糖,夏天最解暑。」 等杯子里的糖化开,小男孩迫不及待地喝了一口,保安笑着问:「甜吗?」 小男孩点了点头,把剩下的糖水都喝了。 那之后,但凡是中年保安值班的时候,小男孩总是一个人在青槐树下自己玩儿,但大部分时间他只是在门口看一眼就跑开了,护士常常问保安有没有看到小男孩。 中年保安觉得奇怪,以前小男孩总是在门口自己玩,现在偶尔才看见他一次,每次他都把身上的衣服弄得很脏,像是从什么缝隙里挤出来似的。 第二年春天,杜鹃花开的最艷的季节,南嘉又来了一位不同寻常的病人,他见到中年保安的第一面,就让他下跪拜会君主,自称是李尔王,说值班室是他划给保安的封地。 中年保安笑一笑不予理会,南嘉里什么样的疯子没有。 那之后,他再也没在院门口见过小男孩。 钟鸣楼第一次见小男孩时他刚从杜鹃花丛里爬出来,连滚带爬地跑开了,不久就有护士急匆匆地追过去。 钟鸣楼不由得惊讶,精神病院里怎么会有这么小的孩子? 起初他也只是惊讶而已,可后来他数次见到小男孩被护士一边拽着走一边责骂甚至动手打他的场景。 一天下午,从园区里散步回来的钟鸣楼,在公共水龙头区域见到了那个小男孩,他正踮起脚扒在水池边上不知想做什么。 钟鸣楼看到小男孩的脸和手脏兮兮的,衣服上有不少泥土和油斑,猜到他刚从没人的角落里钻出来。 「渴了?」钟鸣楼把拐杖立在水池边上。 小男孩听到声音条件反射一样就想跑,钟鸣楼一把抓住将他拎了起来,被小男孩连踢带打,就算挨了打钟鸣楼也没放手。 等小男孩渐渐不挣扎了,钟鸣楼把他放在水池边上,一只手紧紧抓着小男孩的肩膀,另只手打开水龙头接水给小男孩洗脸和手,最后他拿手帕将小男孩脸上的水擦干净,把他重新放回了地上。 小男孩顶着乱糟糟的头髮盯着钟鸣楼看了好一会儿,站在原地没有动,钟鸣楼领着他回了自己的单人病房给小男孩接了杯水,然后把他和小男孩反锁在病房里了。 那天下午任凭医生和护士怎么劝说,钟鸣楼就是不开门,医生最后没办法,只好找了钥匙开门,可还没进去就被钟鸣楼拿着拐杖赶出来了,钟鸣楼说他要跟那个小男孩换一个病房。 第二天,钟鸣楼不知从哪里看到了小男孩的治疗方案,知道了他叫什么名字,还在里面看到了氟哌啶醇注射液,于是钟鸣楼一併将要带小闻缇去治疗室的护士赶了出去,走到哪儿手里都拉着小闻缇。 第476页 钟鸣楼找护士给闻缇要了干净衣服,还帮他剪了头髮,五岁左右的闻缇根本不明白钟鸣楼为什么要去哪里都带着他,但他知道跟钟鸣楼在一起就不会被强行拉到治疗室,不用见到那个恐怖的医生。 钟鸣楼带闻缇去饭堂吃饭时发现闻缇连筷子都不会用,看到饭菜习惯性的用手抓,他这么小就被送进南嘉精神病院,根本没人教他怎么用筷子,也没人告诉他吃饭要用筷子。 「好吃吗?」钟鸣楼停下筷子看着手上都是油的闻缇问道。 闻缇点了点头,把手里剩下的一点青菜塞进了嘴里,钟鸣楼拿了一双干净筷子递到闻缇面前:「知道这是什么吗?」 闻缇摇摇头,钟鸣楼说:「这是筷子,用这个吃饭就不会弄脏手也不怕烫了,你要试试吗?」 他把闻缇的手擦干净,教他怎么用筷子,闻缇很聪明,他常常见别人吃饭都用筷子,但他并不知道为什么要用筷子,钟鸣楼只教了他两次他就学会筷子怎么用了,只是他喜欢用左手拿筷子。 钟鸣楼没有刻意纠正过闻缇应该用哪只手拿筷子,甚至还说他喜欢用哪只手拿筷子就用哪只手,闻缇最后改回了右手,因为他想和钟鸣楼一样。 从他们换到一个病房以后,钟鸣楼总会给闻缇讲睡前故事,闻缇五岁了还不识字,但他会写自己的名字,于是钟鸣楼决定教闻缇认字。 一开始闻缇还是每天习惯性地躲藏,他害怕又会被带去治疗室,钟鸣楼一个上了年纪的老人,每天都要绕着南嘉走两圈去找闻缇,如果闻缇因为躲藏弄脏了衣服他也不会责怪。 南嘉里的工作人员经常见到公共水龙头区域有一老一少在洗手,钟鸣楼的一举一动都影响着闻缇,他和其他病人都不一样,闻缇能感受到他对他的「好」,他也很少会被带去治疗室,或者每次去治疗室都是钟鸣楼带他去的,慢慢的闻缇不再躲藏了。 钟鸣楼教闻缇认字,给他讲小豆豆如何从一个怪孩子变成同学老师都喜欢的好孩子,讲列那狐是如何凭藉机警对抗狮王的强权、公狼的霸道,讲小猪威尔伯和蜘蛛夏洛如何建立起真挚的友谊,讲小王子是怎么离开玫瑰花和b612小行星在宇宙中旅行、遇见狐狸和飞行员最后回到小行星的,他还教他唱儿歌《小蜘蛛》,教他简单可爱的手指舞。 钟鸣楼对其他人总是横眉竖眼大唿小叫,但对闻缇从来都是包容和慈爱,如果闻缇犯了错他不会责骂闻缇,他会用同样的方式復刻闻缇的错误,让闻缇自己意识到错误在哪里。 钟鸣楼以为闻缇是哑巴,南嘉的医生和护士都以为闻缇是哑巴,因为他从来没有说过话,也不像其他小孩儿那样哭闹个不停,也许他已经躲在角落里哭过了。 除了文字和故事,钟鸣楼还教了闻缇中餐和西餐的餐桌礼仪,告诉他人与人之间的交往深浅,他教他如何穿衣服、如何打理头髮、如何把自己的外貌收拾的得体,他说无论什么时候、无论去见什么人,都要以最体面的形象去见他。 去饭堂吃饭的时候钟鸣楼一直想问厨房要一副刀叉,可因为刀叉都是金属物品很容易被当成兇器,饭堂阿姨总是拒绝。 钟鸣楼托人买了很多书送到南嘉,其中儿童读物最多,他会拿着图鑑大全领着小闻缇在南嘉的园区里教他辨认昆虫和蝴蝶、飞鸟和植物。 夏天的夜晚总是清凉和温柔的,园区里的夏花全部盛开,钟鸣楼将小小的闻缇背在背上,给他指天上的星星,告诉他那些星星叫什么名字。 小闻缇趴在钟鸣楼的背上抬头看着星空,萤火虫在脚下的草地上飞过,青蛙在池塘里鸣叫,路灯下的影子越拉越长,小闻缇问道:「小王子在哪颗星星上?」 钟鸣楼停了下来,他和闻缇相处快一年,第一次听到闻缇说话,钟鸣楼把闻缇放在长椅上,捶腰看着星空说:「天上的五亿颗星星都是小王子的财富。」 闻缇仰着头说:「我喜欢那条蛇。」 钟鸣楼问他:「为什么喜欢黄蛇?」 「只有它能带小王子回家,我也想回家。」 钟鸣楼坐在长椅上摸了摸闻缇的头:「可是被蛇咬了只会死,小王子回不去自己的星星。」 闻缇天真地问:「死是什么?」 「是一种分离,生命的分离。」 「我会死吗?我们会分开吗?」 「你还没长大,不会的。」 「那你会死吗?」 「会,一个人的生命是有尽头的,但他存在的意义是永恆的。」 闻缇还问他:「年龄是什么?」 钟鸣楼说:「年龄是衡量生命长短的,但不能决定一个人的命运和行为。」 「什么是命运和行为?」 「命运是他这一生会经歷的事情,就像我们正在看星星聊天一样,行为就是他一生中做的好事和坏事。」 闻缇似懂非懂地点头,然后咧开嘴哈哈大笑,孩子稚嫩的笑声和池塘里青蛙的鸣叫叠合在一起,钟鸣楼也不知道面前的小男孩在笑什么,于是跟着他一起笑了起来。 开怀大笑本是人的本能,小孩子可以无所顾忌的大笑,大人却总是被一些不重要的矜持左右,不敢放声大笑。 夜色深了,池塘里的蛙叫也停了,月亮好像比路灯还亮,钟鸣楼抱起睡着的小闻缇穿过园区里的小路,踩着繁花与星光,披着月光和银河,一步一步送他回去。 第477页 那一晚,闻缇做了一生中最美的一个梦。 作者有话说: 小闻缇和钟老先生的零碎片段,在连载之前我就想写了。 第187章 番外:情之所钟 秦之所钟1 自从钟长新当着闻向秦的面直言他的不自信以后,钟长新发现闻向秦变了,变得无比热情。 当着别人的面总是一副生人勿近的冷酷模样,见了钟长新却能笑着叫他「宝贝」,态度的反差判若两人,钟长新日常生活中每每听到这两个字,心里莫名有些羞耻,替闻向秦羞耻。 闻向秦的房产和车都被收回,他说自己无家可归顺便打包了行李搬到了钟长新家,闻向秦做了三十年的富家少爷,一朝落魄虽不至于一蹶不振,但也没乐观到哪里去。 研究室里的人都知道最近几个月钟长新一到下班时间就回家了,他宁可把工作带回家也不在办公室里就着冷茶处理。 闻向秦忙忙碌碌三十年,闻家那些事,他母亲对他的打击都还没缓过来,于是每天变着法儿的给自己找乐子,先前说要学做家务照顾钟长新的生活起居,可被伺候着长大的落魄总裁除了能比钟长新早起两个钟头以外,其他方面简直就是九级残障。 两个连生活都凑活着过的人住在一起,每天的日常只能用鸡飞狗跳来形容,穿错衣服是常事,更别说其他了,以至于钟长新看着洗不干净的衣服和擦不干净的地,三番五次问闻向秦要不要请个保洁员。 闻向秦觉得自己的尊严再一次被按在地上暴打,为了维护该死的自尊坚决不同意请保洁员,下定决心亲力亲为,于是楚行暮就遭了殃,一天二十通电话里有十通电话就是闻向秦打的,找他无外乎请教怎么做家务、怎么做饭,楚行暮从来没觉得一个人能烦到这个地步。 过了几天,闻缇把闻向秦打扰楚行暮工作的事儿告诉给了钟长新,某天晚上下班回家,钟长新打算跟闻向秦聊聊。 据钟长新观察,闻向秦的爱好比他还少,有时间去射击场打打枪,除此之外就是待在家里等钟长新下班,或者去超市採购他们的日用品,其实钟长新清楚闻向秦只是借休息之名慢慢癒合他心里的创伤。 前三十年的人生是一场戏剧性的骗局,他用尽才华和天赋去运转的公司被自己亲手毁了,除了闻向秦自己,钟长新是唯一会心疼他的人了。 钟长新一直有个想法,他想把自己的积蓄拿出来,如果闻向秦说要从头开始的话,那笔钱拿来当启动资金也是可以的,只是不知道闻向秦会不会觉得那是施捨。 最近钟长新发现家里的卫生比以前整洁了,生活能力九级残障的落魄总裁每天都在别出心裁地学习新知识,甚至把钟长新买回家但从来没用过的锅碗瓢盆找了出来,为了能让钟长新回家吃顿热饭,还学起了炒菜。 这天晚上钟长新在回家路上买了外卖快餐,但是走到家门口发现家里的门半开着,走进房间钟长新把外卖放在桌子上,脱了外套走到厨房门口,看到闻向秦笨手笨脚却极其认真地在炒菜。 闻向秦左手夹着烟,右手拿着锅铲,眉头都拧在一起了,炒两下吸一口烟,后来又觉得一只手太慢,干脆把烟叼在嘴里两只手齐上阵,钟长新怕菸灰掉进菜锅里,但那副跟炒菜槓上了的模样让钟长新没忍住笑了出来。 闻向秦听见笑声转头看了钟长新一眼,「回来了?」 然后他又接着炒菜去了,油烟和香菸熏的他不得不闭着一只眼睛,钟长新双手抱胸靠在厨房门框上看他恨不得把锅戳个洞,也总算理解为什么闻缇以前总用一些夸张的比喻去形容闻向秦了。 等闻向秦觉得差不多了就把菜盛了出来,把烟摁灭扔进垃圾桶里,洗了手走到钟长新面前捏他的脸:「笑什么?有那么好笑吗?」 钟长新说道:「我刚刚好像看到了一只大力金刚在砸锅。」 「还不是为了体谅你养家辛苦。」闻向秦伸手摘了钟长新的眼镜去亲他。 「闻总在研究组危难之际伸出援手的恩情没齿难忘,我养你也不是不行。」 「怎么听起来我像个吃软饭的。」 「我认为我的工资勉强能养活得起我们两个。」 钟长新挽起袖子洗了手,把闻向秦炒好的菜端出了厨房,还拿了几个盘子,闻向秦霸道的把钟长新带回来的外卖推到一边,非要让钟长新吃他亲手炒的。 「先吃我做的。」闻向秦把菜盘推到钟长新面前,表面上看起来满不在乎,可言语举动之间溢满了紧张和不安。 钟长新放下筷子问道:「你没有什么想做的吗?整天待在家里也不出去放松一下。」 「以前太忙太累,我想过几天退休生活,三十年白忙一场,除了你我什么都不剩了。」闻向秦惆怅地说道。 这话钟长新非常爱听,心情更好了,「你不打算从头开始吗?」 「你指重新开公司?」 「我怕你一蹶不振。」 闻向秦摇了摇头,暧昧地看着钟长新:「我现在只想顾家。」 秦之所钟2 吃过晚饭钟长新马上进了书房去处理工作,闻向秦刷完碗筷无所事事地坐在阳台上抽菸,房子里明明有两个人却无比安静,他不想钟长新回了家也一心扑在工作上,又不想因为一些小事去烦钟长新,自相矛盾之下决定去阳台抽菸。 第478页 重新开公司闻向秦也想过,只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他怕了,如今的他恐怕经受不住二次打击,再者他一点也不想过以前那种生活。 无聊之余闻向秦回想起第一次和钟长新见面的时候,是钟长新先找上他的,此前他们没有任何交集,当时闻缇的精神治疗师辞职了,后来他就收到了一份自荐简歷。 闻向秦只想找人看着闻缇,那个时候人人都知道闻家的小少爷闻缇有精神病,很多人都怕他、惧他,常常在背后议论纷纷,闻缇当时太过随心所欲,闻向秦其实也担心他会发病,看了钟长新的自荐简歷便约他见面。 一开始闻向秦就告诉钟长新有关闻缇的过去,以及后续的治疗范围,钟长新开门见山地提了几个要求,当时的他不过二十一岁,闻向秦压根没怎么把他的要求当回事儿,觉得钟长新的要求无非就是钱,于是便答应了。 事实是钟长新回国两年就在学术界名声大噪,闻向秦的经费支持帮了他不少忙,某种意义上说他们前两年的确一直保持着金钱关系,但他们的私交很浅。 闻向秦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注意钟长新的呢? 他仔细想了想,应该是在他帮闻缇进公安局期间,此前他因为和楚行暮的重逢,短暂而盲目的把年少时未来得及认清的感情和没有来得及说的话当成了遗憾的欢喜,所以才对楚行暮动了其他心思。 但楚行暮一句他对闻缇感兴趣,彻底打破了闻向秦自欺欺人的想法,他的喜欢里更多的夹杂着对三年警校生活的单纯和眷恋,因为他和夏辞都是被楚行暮照顾过的,此后十年里他再也没有遇到过像楚行暮那样掏心掏肺对别人好的朋友。 跟他一起长大的好兄弟原儒琛和徐若林更不用说。 闻向秦想明白以后不再拘泥于那些,刚好那段时间他和钟长新常常因为闻缇见面,直到后来钟长新说以后他不会再提供闻缇的治疗记录,钟长新这个人才算真正走进他的生活里。 钟长新被长青大学里的流浪狗咬了,却打电话叫了闻向秦过去,送他去医院处理伤口的时候他们闲聊了几句,他才知道钟长新没有朋友。 那是闻向秦第一次近距离接触天才的世界,孤独到没有朋友,也不需要朋友,闻向秦开始抱着怜悯之心,觉得钟长新才二十三岁,生活中就只有工作,他的人生比闻向秦的人生还要无趣。 闻向秦忙完工作以后经常会被徐若林叫着去某某会所某某舞厅吃喝玩乐,闻向秦厌倦了看不到头的灯红酒绿,每当这时钟长新这个人就从他的脑海里跳出来,比起忙碌奢华的应酬和酒会,闻向秦觉得他喜欢钟长新身上的安静。 他想知道工作之外的钟长新会是什么样,于是一个不得了的想法慢慢占据他的大脑,他想一点一点发掘这个天才身上的秘密,想知道他除了假笑和冷漠以外有没有其他情绪,开始有事没事找钟长新吃饭,借打问闻缇病情的藉口去研究组里找钟长新。 随着慢慢接触和了解,闻向秦发现钟长新身上藏着别的秘密,他们相处的越来越融洽,闻向秦发现自己已经喜欢上这个孤独的天才了,他对钟长新越来越上心,一有时间就去接他下班或者送他上班,请他吃饭,每天打电话说说当天发生的趣事,但他从来没说过交往的事,两人的关系就这么持续到了过年。 年三十那天晚上,他想跟钟长新说清楚自己的心意,却被钟长新抢了先,直接带着他去见了他奶奶,在商场上见过大风大浪的闻向秦,那天晚上在看到钟老夫人的时候有些害怕,他怕钟老夫人不同意,怕钟长新因此不再跟他交往,因为钟长新是独生子,或许娶妻生子才是他的正途。 幸好钟老夫人没说什么,之后钟长新也把他和闻向秦的关系告知他的父母,叛逆如钟长新,当时他只说了一句:「我爸妈都在国外,现在他们还管不到我。」 当钟长新终于查清他爷爷被害的真相,问他青市这么大为什么容不下一个钟家,闻向秦才知道了钟长新的所有秘密,尤其在他失踪的那五天里,闻向秦从来没有那么绝望过。 找不到钟长新,没有钟长新,他根本撑不过那段时间,包括最后跟他舅舅的对峙,闻向秦心里只有救出钟长新。 夜深了,闻向秦看着已经空了的烟盒,低头发现自己居然抽了十几根烟,这段时间压力过大他的烟就没有离手过,钟长新也没有说过什么,可要是他看到闻向秦一下抽了半包烟,又得生气。 闻向秦偷偷摸摸把菸头捡起来装进烟盒里,倒了菸灰把烟盒扔进垃圾桶里,正好被从书房里出来的钟长新看到了。 然后闻向秦就看着钟长新抿着嘴视若无睹地经过他身边,一句话不说拿着衣服去洗澡了,闻向秦靠在沙发上惆怅地望着浴室,钟长新绝对是生气了。 等他洗完澡出来,闻向秦问他想不想吃宵夜,钟长新假装没听见,闻向秦又问他明天几点去学校,钟长新还是没听见。 看到钟长新铁了心不理他,自己回了卧室,闻向秦跟进卧室把他的被子抱到了沙发上,马上去洗了澡然后关了客厅里的灯,摸着黑进了卧室爬上床抱着钟长新认错:「宝贝,我错了。」 钟长新:「……」 「以后一天一根,绝对不多抽。」 钟长新:「……」 闻向秦卷着被子把钟长新拽了过来,「你要是讨厌我就戒了。」 第479页 钟长新干脆跟闻向秦平视,「有什么话你可以跟我说,如果抽菸能解决所有不快,社会上的犯罪案件至少能少一半。」 闻向秦问他:「明天能请个假吗?」 「请假做什么?」 「小钟,我们已经很久没有约过会了。」 钟长新最听不得两个称唿:宝贝、小钟,闻向秦每次这么叫他,他就觉得大脑供血不足,闻向秦再怂恿一下,他什么都能答应他,比如去阳台做点儿喜欢的事。 作者有话说: 大家也做点喜欢的事吧,比如:脑补。熘了熘了。 第188章 番外:情之所钟2 秦之所钟3 「阳台上灯光不错,舒服。」闻向秦扶着钟长新的肩膀,一只手在他胸口上乱摸,钟长新的睡衣扣子被他挨个儿解开。 窗帘拉了一半,上面还有灯光和人影印在上去的剪影,钟长新脑子一热答应了他来阳台,需求和理智之间他选了理智。 「回卧室吧,万一被楼下的人看到。」钟长新马上站了起来。 闻向秦伸手把钟长新拉回去,按着他的肩膀让他背对着趴在沙发上,咬他的耳朵:「这是我们自己家,怕什么?」 「我明天还有早会,要早起。」钟长新挣扎要起来。 闻向秦干脆跪在沙发上用腿挡着钟长新,「就算明天世界末日,也不能阻止老子跟你做.爱。」 钟长新被闻向秦突如其来的粗话唬了一下,闻向秦亲他的鬓角,放软了声音说:「明天我送你过去。」 闻向秦松开钟长新的肩膀坐岔开腿在他旁边,顺势把钟长新拉到了他的腿上,「你不是怕被人看见吗?这样就不会有人看到了。」 钟长新半跪不跪地扶着闻向秦的肩膀,心里想着以前总觉得闻向秦性冷淡,自从同居以来他就没消停过,钟长新哪怕思想先进且叛逆,但他的行为一直是规矩且保守的。 所以每次都是被动着接受闻向秦的各种意见,「你……轻点儿。」 一听钟长新点头答应闻向秦哪里还忍得住,钟长新话音一落髮现自己的裤子都被他拽下来了一半,闻向秦的动作之熟练让他吃不消。 好像突然想到了什么,钟长新一把抓住闻向秦的手问他:「你以前跟别人也是这样?」 「什么别人?」闻向秦裤子都脱了,反被钟长新的问题吓得一个激灵,泼冷水简直是钟长新最拿手的了。 「比如男女朋友之类的。」闻向秦比钟长新大了七岁,纠结这些虚无缥缈的东西没什么用,但是钟长新心里隐隐不快。 闻向秦从他的语气里听出了一丝不高兴,他没想到钟长新会在意这个,「要是我跟别人做过,你准备怎么办?」 钟长新哪儿考虑过这个,生理需求这种东西属人之常情,再说他们的人生和阅歷相差那么多,「我就是,问问而已。」 就算闻向秦以前私生活很乱,都到这个地步了钟长新也没什么好说的,钟博士想的可开了,反正现在后悔也晚了。 「问问?」闻向秦拖着他的腰,把手伸进睡衣里乱摸一气,「这么在意我以前的私生活?」 「好奇罢了。」 「好奇?」闻向秦的手慢慢移到前胸,「除了好奇没有别的想法?」 钟长新最后没办法,只得承认:「闻总就算没钱,惦记你的人恐怕都在排着队。」 闻向秦说:「我现在住在你家,吃穿用度都是你的,帮你做菜暖床干家务,我还要靠你养着,你怕我一声不吭就跑了?我有那么飢不择食吗?」 「说不定你哪天就厌倦了这种无聊的生活。」 「我可从来没说过我有多热爱现在的生活。」 钟长新一听马上紧张起来,勐地拽住闻向秦的领口盯着他的眼睛。 闻向秦双手拖起钟长新的屁股,「因为我把所有热爱都给了你。」 钟长新松开了他的领口,撇嘴说道:「太土。」 土是土了点儿,但是心里舒坦了,闻向秦扶着他的脖子笑着问道:「高兴了?」 钟长新点头,「嗯。」 「小钟。」闻向秦亲了亲钟长新的胸口,「宝贝,我想试试后入。」 大脑供血不足的钟博士,在闻向秦循循善诱的撺掇下把智商和理智全部抛到脑后,满足了闻向秦那该死的征服欲。 闻向秦跪在沙发上,抱着钟长新说:「我钟情的,只有你一个人。」 秦之所钟4 隔天早上为了弥补前一晚的过度放纵和过分,闻向秦早早起了床帮钟长新熨好西装买好早饭,可钟长新临出门都没跟闻向秦说一句话。 停车场里闻向秦把钟长新的公文包放进车里,殷勤的帮他打开车门,反正从早上起来钟长新的眉头一直是皱着的,一副没睡醒又生气的样子。 闻向秦在心里感嘆,床上太卖力并不是什么好事。 上了车闻向秦拽出安全带顺便看了一眼钟长新,「下午几点下班?」 钟长新的声音有些嘶哑,像是感冒了一样:「加班,晚上不回家了。」 闻向秦的手指在方向盘上敲了敲,「我陪你。」 「不用,早会要迟到了。」 「生气了?」 「嗓子疼,不想说话。」 闻向秦搬石头砸脚,不敢怒也不敢言,「下了班我去接你。」 钟长新终于拿正眼看了一下闻向秦:「你跟以前不太一样了。」 第480页 闻向秦以为钟长新要夸他终于学会体贴人了,谁知钟长新说:「以前没有这么厚脸皮。」 闻向秦一听,开始上纲上线:「那是因为我以前不懂享受。」 钟长新:「……」 长青大学校门口,闻向秦把车停在西边的校外停车场里,拎着钟长新的公文包跟他一起往学校走。 长青大学门口有两个公交站,大清早的学生不少,钟长新和闻向秦混在学生堆里也没有那么显眼招摇。 走了一段路钟长新忽然停下来了,身边人绕过他进了校门,闻向秦也停下来,两人转头一看,公交站台上有两个熟人。 楚行暮提着闻缇的琴盒跟闻缇一起过来了,闻缇穿了件白衬衣,俨然就是学生模样。 待他们走近,钟长新说:「看来是考上了。」 闻缇笑说:「我是来感受校园氛围的,顺便学点儿东西。」 闻向秦好似断网许久,惊讶道:「闻缇考上大学了?」 楚行暮回答说:「都上课几周了你才知道?闻缇以后就是正儿八经的大学生了。」 楚行暮对闻家不让闻缇上学这事儿充满了怨念,「你怎么有空来学校?」 他以为闻向秦忙着东山再起呢,以他的性格怎么可能在家里继续窝着,闻向秦那不服输的性子跟楚行暮有的一拼。 「送博士上班,顺便跟学校谈点儿生意。」 闻向秦说完钟长新就看他,「谈什么生意?」 「校园安保方面的。」 「我怎么不知道?」 「很早了,这生意是个私人合作项目。」 闻缇拆台说:「是我让给他的。」 闻向秦:「……」 楚行暮催促道:「再愣上课上班的都迟了,边走边说。」 闻缇和钟长新走在最前面,楚行暮和闻向秦一个提着琴盒一个拎着公文包跟在后头,几个人有说有笑的走进了校门。 作者有话说: 明天更老陈和韩法医的 第189章 番外:相亲始末 眼看着又一年过去,缉毒队和法医部的脱单率仍然没什么变化,唯一有变化的是陈俞尧的工作量减了一半儿,尹周去年八月份调到缉毒队当了副队长,干劲儿比刚入行的小同志还足。 然后陈俞尧就有时间在局里四处熘达,去楼上刑侦队里逛逛,搜罗回来一堆吃的,去隔壁法医部里逛逛,跟韩炀斗斗嘴顺便给他点儿吃的。 快下班的点儿,陈俞尧挂了他老妈今年打给他的第五个催婚电话,然后把脚搁在桌子上,抱头靠在椅子上一副无所事事的样子。 尹周拿着文件路过陈俞尧身边,又退回去问他:「陈队,你最近发呆的次数挺多的。」 陈俞尧把头转到尹周这边,「你家里人催婚吗?」 尹周点头:「催了好几次了。」 「唉。」陈俞尧把脚从桌子上拿下来,双手扶着椅子扶手站起来。 尹周问他:「你去哪儿啊?」 「熘达熘达。」陈俞尧背着手出去了。 出了办公室陈俞尧转到了隔壁法医部,听说刑侦队又接了个棘手的案子,韩炀这会儿正给死者做尸检呢。 缉毒队的办公室就在技术科隔壁,两个部门的人经常走动,陈俞尧更是技术科的常客,最近案子不多加上有人帮他分担工作,陈俞尧清闲到能去法医部遛弯儿。 韩炀的助手小纪看到陈俞尧进了办公室,问了句:「陈队好,你们还没下班儿?」 陈俞尧问道:「反正不着急回家,我四处逛逛,韩炀还在验尸房?」 「马上结束了,我师父今天不加班。」小纪愁眉苦脸的,韩炀不加班他要加班儿。 陈俞尧打算问问韩炀什么时候能从验尸房里出来,话还没说出口,听见隔壁「咣当」一声,韩炀穿着手术服推开玻璃门风风火火地往洗澡房跑,边跑边摘手套和帽子。 没见过韩炀有这么着急的时候,陈俞尧和小纪面面相觑,完了他看着韩炀跑过去的方向,「他这么着急要干嘛?」 小纪马上换了个喜庆的表情:「我师父要去相亲。」 陈俞尧把到喉咙口的话咽回去了,他正为人生大事忧心呢,韩炀还跟个没事儿人似的跑去相亲,陈俞尧越想越气不过。 小纪看着他好像不太高兴,陈俞尧脚步一转就出了办公室,说好的来找韩炀,人还没见上就先走了。 韩炀洗完澡换好常服回到办公室,从他那乱糟糟的办公桌上扒出来一瓶香水喷了点儿,又对着镜子整理了一下髮型,回头交代小纪把尸检报告交给刑侦队。 办公大楼里的人走了一大半,韩炀就是其中一个,陈俞尧是看着韩炀从他们办公室门口路过的,他还闻到了一股奇怪的香味儿。 陈俞尧把车钥匙抛起、接住,过了十来秒他收拾了一下东西就走了,尹周拿着需要他签字核对信息的卷宗出来,哪儿还有陈俞尧的影子。 四月份天黑的不是很晚,韩炀跟相亲对象约好了七点见面,他路上光想着赶时间不迟到了,哪儿想到大白天自己后边还带了个尾巴。 走进西餐厅的门,服务生马上迎到韩炀面前,韩炀说了提前预约的桌号,在服务生的带领下终于见到了他心心念念的相亲对象,到的比他还早。 「实在不好意思,久等了。」韩炀笑着说道。 第481页 对面看着温婉大方的姑娘点了点头:「没事,我也刚到。」 「那先点菜吧,我们边吃边聊。」饿了一下午的韩炀恨不得直接吃了菜单,但要给相亲对象留个好印象。 两人互相观察着对方,韩炀相貌堂堂,姑娘温婉可人,介绍人净挑双方的优点说,现在见了面该问的可以当面问了。 姑娘先是问了韩炀的年龄和年薪,父母家里的情况,问的不好意思加磕磕绊绊,跟提前背好的问题一样,姑娘头一次相亲,连聊天内容都是家里人教她的。 韩炀相亲的次数不少,一眼看出来姑娘是头一次相亲怪紧张的,主动忽略了那些会给人留个不好的印象的问题,转而聊起了姑娘的兴趣爱好。 姑娘比韩炀大一岁,家里人实在催促,她前几次感情经歷都挺惨澹的,三十了还没找到真爱,姑娘决定相亲碰碰运气,省得家里人老在她耳边念叨。 碰上韩炀这么个性格开朗的,姑娘觉得他长相帅气,人又健谈有礼貌,顿生好感,聊天氛围不似开始那么尴尬,几句话之后姑娘放开了,老实告诉韩炀什么年薪多少有无房车之类的问题全是家里人让问的。 总之两人相谈甚欢,韩炀看着姑娘眉开眼笑,聊到有趣的地方,韩炀身后突然传来一声:「韩主任,你也在这儿啊?」 韩炀听着声音耳熟,转头看见陈俞尧就在他旁边站着,吓了一跳不说心还有点儿虚,「你怎么在这儿?」 「天宽地宽,我还不能吃顿西餐了?正好你在,咱们拼个桌算了。」 陈俞尧一点儿不觉得尴尬,也没问姑娘介不介意多一个人,他把韩炀往进推了一下坐在他身边,抬头看了一眼对面的姑娘,问道:「这位是?」 韩炀不知道陈俞尧是真的不会看场合还是故意的,咬着牙说:「这是我朋友。」 「女朋友?怎么没听你说过。」陈俞尧朝姑娘点了点头,「我叫陈俞尧,是韩炀的好朋友。」 姑娘本来就对陈俞尧的到来一脸懵,连忙摆手解释:「我和韩先生是第一次见面。」 韩炀在桌子底下用脚踢了踢陈俞尧,从牙缝儿里挤出来几个字:「你去其他桌吃。」 陈俞尧已经把菜单递给服务生了,然后友好地对两人笑笑:「我一个人来吃西餐有点儿尴尬,你们在聊什么继续吧,我吃完就走。」 他都这么说了韩炀也不能一脚把他踹出去,不知道为什么韩炀看着陈俞尧总觉得心虚,不一会儿陈俞尧的牛排就上了,他就跟自己说的一样,只吃东西别的什么都不搭理。 姑娘没怎么在意,笑着问韩炀:「聊了这么久,还不知道韩先生是从事什么工作的。」 「医生。」 「法医。」 韩炀和姑娘一起愣了,陈俞尧的双手也停下了,姑娘惊讶地问:「韩先生是法医?」 陈俞尧继续吃他的牛排,韩炀瞪了陈俞尧一眼,窘迫地说:「是法医。」 姑娘问道:「平时工作忙不忙?」 「大部分时间都不忙。」 陈俞尧冷不丁地插了一句:「忙起来两三天回不了家。」 姑娘面色尴尬地看着陈俞尧,陈俞尧抬起头说:「我是说我,韩法医在我们单位是最敬业的,这不下午刚给一个死者做完尸检。」 话音一落,姑娘看了眼韩炀又看了眼面前还流着肌红蛋白的牛排默默放下了刀叉,本想喝口饮料压压惊,抬手发现她点的饮料是红色的西瓜汁,又把手伸回去了。 韩炀心里已经对这场相亲不抱任何希望了,陈俞尧好像后知后觉一样,略带歉意地的跟姑娘说:「抱歉,我们平时说话散漫惯了。」 「没事,特殊职业我能理解。」姑娘嘴上这么说,接下来直到饭局结束也没动过手底下的牛排。 姑娘好奇地问陈俞尧:「韩先生是法医,那你的工作是?」 陈俞尧用刀叉把他盘子里的西蓝花和小番茄夹起来放进了韩炀的盘子里,「警察。」 姑娘哪儿想到自己相个亲,对面坐的竟然是警察和法医,心理上的压迫感随之而来,这顿饭吃的她浑身不自在,碍于面子她又不好意思离开。 接下来陈俞尧有一搭没一搭地跟韩炀说话,韩炀爱答不理地看着窗外,眼看着姑娘的脸色越来越窘迫,西餐厅里的轻音乐落在姑娘耳朵里堪比大悲咒。 最后还是一通电话救了三人,姑娘挂了电话说临时有事,也没说什么下次再见的话,逃也似的离开了。 韩炀看着姑娘离开的背影,终于忍不住踹了陈俞尧一脚:「老子好不容易相个亲,全让你给搅合了!」 陈俞尧一脸痛心疾首加恍然大悟:「原来那位是你相亲的对象?」 「要不是手里边没枪,今天我要你好看!」韩炀气的出了一口长气。 盘子里的牛排已经冷了,韩炀的肚子还饿着,他就那么叉起整块牛排塞进了嘴里,陈俞尧呲着牙皱着眉,心想人的嘴容量竟然能那么大。 韩炀嚼肉的声音和动作,就像恨不得生吃了陈俞尧。 吃完了肉他还吃了一堆西蓝花和小番茄,陈俞尧问道:「至于那么生气吗?我不说你是法医,那姑娘以后还是得知道,做人要诚信厚道。」 韩炀拿着刀指着陈俞尧说:「你说至于吗?一看你就没相过亲。」 陈俞尧没有一点儿负罪感,「为了补偿我搅黄你的相亲,今天不管吃什么都算在我帐上。」 第482页 韩炀胃口都给搅合没了,他抬起手腕闻了一下,亏得出来的时候认真捯饬过,现在闻着那股香水味就跟暴殄天物似的。 之后陈俞尧结了帐跟韩炀一起出去,韩炀还生着气,走了一段路,韩炀突然反应过来,拽着陈俞尧的领口问道:「你怎么知道我在西餐厅?」 陈俞尧举着双手问:「我说是巧合你信吗?」 「信个屁,你八百年不吃一回西餐,就那么巧?」 陈俞尧瞒不下去了,「要不我给你介绍个相亲对象吧。」 韩炀一听警惕地问:「什么样儿的?」 陈俞尧:「你看我怎么样?」 韩炀以为自己听错了,掏了掏耳朵又摸了摸自己的头,「我耳朵没坏吧。」 陈俞尧卡着韩炀的脖子把他往前面推,「在我面前装傻充愣,再练几百年吧。」 「你放开!我告你强抢良男。」 「我请你吃大排档。」 「那是一顿大排档能解决的问题吗?我爸妈还指望我成家立业呢。」 「两个人也是家,你先考虑考虑。」 「那……那我考虑考虑。」 作者有话说: 我白天陪妈妈过母亲节,晚上才开始写的。 第190章 番外:乔迁和升学 长青大学自考本科出成绩的当天楚行暮旷了半天班,因为那天也是新房装修完工入住的日子,查成绩这事儿楚行暮十多年没做过了,他到画室的时候闻缇还跟没事人一样教小孩子画画。 詹妮弗打扫画室门口的卫生,听见脚步声抬起头一看是楚行暮过来了,「楚队长,今天是周四你这么早就休息了?」 楚行暮提着几杯喝的绕过詹妮弗扫起来的纸屑堆进去了:「特殊情况,闻缇呢?」 「教室里看画呢。」詹妮弗笑着说道。 楚行暮一进去就看到闻缇被那群小学生围在中间,也不知道在看什么,楚行暮背着手悄悄走了过去,不知是谁喊了一声「叔叔好」,闻缇和其他学生一起转头看楚行暮。 闻缇对那些学生眨了眨眼,在楚行暮刚要张嘴说话的时候,此起彼伏的「叔叔好」迴荡在大教室里,从来不招小孩儿待见的楚队长站在原地一时间有些手足无措,本来很平常的一个笑容在他脸上愣是变成了憨笑。 闻缇放下画笔站了起来,看到楚行暮浑身不自在的样子没心没肺地跟着那群学生笑了起来,楚行暮一把拉过闻缇对那群小学生说:「借你们老师用用。」 俩人到了休息室,闻缇问道:「楚队长竟然还会有不好意思的一面。」 楚行暮把饮料放在桌子上,「你一天不调侃我,是不是浑身不舒服?」 闻缇诚实地点头:「是你的反应太出人意料了。」 以前闻缇开玩笑说改天让画室里的小孩子排队对他笑,没成想这个玩笑话马上就变成现实了,楚行暮摸了一把老脸,怪让人不好意思的。 「队里不忙吗?你怎么有空过来。」 「下午工作不多我翘班儿了,我说小闻同志,你是不是忘了今天有几件重要的事儿?」楚行暮坐在沙发上问道。 「我还没有查专业成绩。」闻缇把笔记本电脑拿到茶几上,「笔试勉强过了。」 楚行暮吊起来的心放下了一半,等闻缇开了电脑,楚行暮盯着屏幕望眼欲穿,闻缇转头看他,总觉得楚行暮比他还紧张。 俩人表面风轻云淡,看似都不在意,实则内心紧张忐忑。 打扫完门口卫生的詹妮弗那些扫把走进大教室,忽然见楚行暮兴沖沖地从画廊里走了出来,詹妮弗问道:「楚队长你刚来就走啊?」 楚行暮停都没停只留下一句:「回家搬东西去。」 詹妮弗虽然没听明白楚行暮要搬什么东西,但还是举着扫把挥手送走了楚行暮,转头碰见闻缇也从画廊里出来,詹妮弗八卦了一下:「老闆,楚队长怎么那么高兴?」 闻缇语气里有点儿骄傲:「我被长青大学音乐系录取了。」 詹妮弗恍然大悟,又是乔迁又是升学,难怪楚行暮那么高兴,詹妮弗傻里傻气地说:「那还真是双喜临门啊。」 出了画室楚行暮先是把闻缇被录取的消息告诉了席睿,之后开着闻缇的车回他们住了几个月的出租房里收拾东西去了。 闻缇每次去新房监工的时候总会搬一些东西过去,在他的精准计算下,楚行暮只需要跑一趟就能把剩下的东西搬完。 当天下午闻缇去楚眠知父母家把楚眠知和席睿接了过去,新家开灶这事儿交给楚眠知和楚行暮,席睿进了门就给自己的同事打电话,还替闻缇问了些学校的事儿。 闻大橘爬上闻缇新买的猫爬架磨爪子,狗腿子楚大哈在猫爬架下跃跃欲试。 晚上七点多,在楚眠知和楚行暮为了几个菜的口味僵持十几分钟后,楚行暮遂了他爸的愿,听到楚眠知在厨房问楚行暮有没有准备枝江大曲,闻缇穿上衣服下楼买酒去了。 楚行暮在楚眠知做好的红烧肉了偷偷加了点糖,若无其事地把肉盛出来端到餐厅,看到客厅里只有席睿一个人,一问,席睿说闻缇出去了。 等了十来分钟,楚行暮听见有人敲门,纳闷闻缇怎么不直接开门进来,结果一开门,夏辞和郎朗一个抱着一束鲜花,一个提着菸酒,夏辞说道:「楚行暮你瞒得挺严实啊,一声不吭就换了房子,怎么,还怕我抢过来当婚房啊?」 第483页 「低调低调,被人知道了还以为我干了什么违法勾当发家致富了。」 「要不是闻向秦说我们都不知道,我说你白天怎么说翘班就翘班了。」 楚行暮看到闻缇站在夏辞和郎朗身后,大概明白他为什么要敲门了,「不是念着你们年底结婚,我们早就搬进来了。」 楚行暮侧过身让他们进去,闻缇走到门口跟楚行暮咬耳朵:「我刚刚在楼下看到朗姐数落副队了,副队一句话都不敢反驳。」 「夏辞是个妻管严啊。」楚行暮把闻缇拉进去关上了门。 看到在厨房里进进出出的席睿,夏辞问道手:「叔叔阿姨,你们也过来了?」 席睿招唿道:「小夏,你们来的正是时候,马上就开饭了。」 看着他们在客厅里聊天说话,闻缇从衣服里拿出他临时下楼买的枝江大曲,放在桌子上就进了卧室,楚行暮也不知道闻缇在卧室里干嘛,等到席睿叫闻缇的时候他才出来。 菜上齐了人也到齐了,楚眠知出了厨房就在餐桌上张望,楚行暮一眼就看明白他在望什么,然后从桌子下面提了一瓶枝江大曲,对楚眠知说:「知道您好这一口,闻缇早就给你备好了,还说要再跟你大战三百回合。」 闻缇开了酒给在场的几位男士逐一倒满,接着给席睿和郎朗倒了饮料,接着聊起了天。 夏辞问道:「闻缇什么时候开学?」 楚行暮说道:「过完年。」 「又是搬家又是考上大学,今天这日子好。」 「以后的日子更好。」楚行暮看了一眼闻缇。 人一高兴就容易回忆往事,这不席睿由衷说道:「以前我还跟老楚说给夏辞物色对象,现在也不用了,你跟行暮从上学起就在一块儿,互相帮衬了这么多年,现在都定下来,我也放心了。」 夏辞笑说:「那还得谢谢叔叔阿姨这么多年的照顾,我和郎朗敬你们一杯。」 闻缇跟着说:「我也得敬伯父伯母一杯。」 席睿和楚眠知忽然不说话了,夏辞和郎朗不约而同地看着闻缇,楚行暮在旁边提醒他,「该改口了。」 闻缇顿了一下,好像还没反应过来,过了几秒闻缇生疏地叫道:「爸、妈。」 席睿和楚眠知连连点头,楚行暮悄悄在餐桌下面握住了闻缇的手,「吃菜吧,老楚家三代单传的手艺别浪费了。」 一桌人都笑了起来,楚眠知尝了一口红烧肉,马上问楚行暮:「你小子是不是偷偷放糖了?」 楚行暮胡诌:「爸,你不觉得红烧肉多放一勺糖吃起来有年轻的味道吗?」 「我光吃出来一股欠揍的味道。」 席睿出面制止:「你们爷俩别丢人了。」 当晚,闻缇买回来的两瓶枝江大曲就见了底,夏辞是个战五渣,楚行暮是个两杯倒,闻缇不负所望终于把楚眠知喝倒了,然后他自己也倒了。 睡前澡还是楚行暮帮他洗的,席睿和楚眠知住下了,准备第二天再回家,帮闻缇洗了澡楚行暮转头又去收拾厨房,等他洗完澡出来的时候已经晚上十一点了。 搬进新家楚行暮并没有觉得有多不自在,倒是闻缇从下午开始就有点反常。 楚行暮吹干头髮走进卧室,楚大哈和呲熘一下钻进了床底下,楚行暮视若无睹,眼睛只停在床上。 闻缇裹着被子闷头大睡,楚行暮走到床边看闻缇一个人占了一张大床,一米八几的个子就那么委委屈屈地缩在床边。 就在楚行暮上床之后,闻缇翻了个身一下钻到了楚行暮怀里,楚行暮趁机把他往里面挤了挤,轻拍了几下闻缇的头顶,问道:「睡了还是醒着?」 闻缇嘟囔道:「都有。」 楚行暮笑了一下,「什么叫都有。」 闻缇自顾自地说道:「我下楼买酒回来,本来想用钥匙开门,但是我想试着敲一下门,看看有人在家等我是什么感觉。」 楚行暮问他:「是什么感觉?」 「高兴,改口叫爸妈的时候我犹豫了一下。」 「为什么犹豫?」 「患得患失。」 这一点儿都不像闻缇的作风,可是有了在乎的东西,再无所顾忌的人都会犹豫。 闻缇说:「我好像又活了一次。」 「瞎说。」楚行暮搂着闻缇的肩膀把他从被子里拽了出来,「明明是我们又活了一次。」 「以后我去接你下班,买一大束玫瑰花,穿上我那套白西装。」 「怎么?想办个形式?」 「没什么,就是想炫耀一下,我哥在公安局,我爱他爱的要命,他也是。」 楚行暮哪想到闻缇还有这种奇怪爱好,「你说的是醉话吧?」 「嗯,骗你的。」闻缇点点头,「按照我的性格和做法,我会直接捧着花去你们办公室。」 闻缇的想法又超出楚行暮的理解范围了,「去办公室做什么?」 「求婚。」闻缇笑了起来。 楚行暮老脸一红,在闻缇脑门上亲了一大口,「那我得让他们提前拉个横幅欢迎你。」 闻缇翻了个身远离了楚行暮,「还是算了吧,影响不好。」 楚行暮忙挤过去按住了他,闻缇睁开眼睛说道:「爸妈还在。」 「你声音小点儿就行,这床我试过了,除了你没什么噪音。」 大半夜的,睡着还打鼾的楚大哈被楚行暮从床底下拖出来丢出卧室,一脸懵地看到两边卧室的门都紧闭着,最后转悠了两圈委屈巴巴地趴在闻大橘旁边,安心睡了。 第484页 作者有话说: 520,意思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