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驯服全世界》 第一章 绝症 “肖邦，骨癌……四期？” 全亚洲最大也是最出名的综合性医院里，最难挂号的专家医生，拿着mri报告，略带惋惜的瞧着眼前的年轻人。 肖邦露出一个很勉强的微笑，“是我。” “我的专业领域是神经内科，癌症我可以推荐院内另外一位专家给你，下次挂号，先要看清楚专家擅长的类型，不然又费精力又耗时间，我看看能不能把专家号给你退了。”那医生叹了口气，拿起笔要在挂号单上写字。 “不，我就是来找您的。”肖邦按住大夫的手，“四期骨癌，没得救了。” “这也未必，国内的确没有太过成功的案例。如果经济情况允许的话，普林斯顿现在有一种实验性疗法，通过靶向用药，基因疗法……”医生又说。 “但成功率也只有百分之三十，并且还没有一例能够活过五年的实验对象，而且，预后生活质量极低。”肖邦接着说，“我在柳叶刀上读过那篇文章。” “哦？”医生仔细得看了一眼肖邦，柳叶刀是英国著名医学权威杂志，没有中文版本，因为专业术学很难翻译，普通医生都未必读得懂，眼前这位，年纪很轻，就二十多岁，是医学硕士么？ “也看到了您那篇关于人体冷冻实验的文章，今天来，是想向您请教有关人体冬眠的问题。”肖邦说。 “如果要做学术讨论，现在也不是适合的时机。”医生摇头笑笑，虽然在柳叶刀上的文章，是他一大得意之作，但现在是门诊时间，后面还有几位患者呢。 “您今天下午所有的专家号，都在我这了。”肖邦掏出几张挂号单，排开在医生桌上。 “你究竟想说什么？”医生有点诧异。 “十年前，我舅舅死于骨癌，他死的时候四十五岁，正是人生最黄金的时刻，我眼睁睁看着他从一百四十斤，瘦到只剩下四十斤，临走的时候，像是一个干憋的孩子，到最后半年，大小便不能自理，是我舅妈每天用手，一点一点扣出他大肠里的粪便……”肖邦声线中带着不自自主的颤抖。 “骨癌患者的确很痛苦，但是医学在进步，我们已经可以让患者少受很多痛苦。”医生说。 “但一样是绝症。”肖邦说，“被确诊为骨癌晚期时，我第一个反应就是，自杀，我可以死，但不想死得毫无尊严，并且，还会拖垮我的家庭，我父母一定会为了救我散尽家财……” “肖邦……”医生皱眉。 “您听我说完。”肖邦勉强露出一个微笑，“后来我改变了主意，我不希望我的父母因此痛苦，对他们来说，我只要活着，虽然不能尽孝于膝下，但依然是种安慰，活又活不成，死又不能死，于是我想到了一个办法，既然现在无法治疗，那么将来呢？ 人类科学进步如此迅速，三百年前，我们还靠着放血来治愈一切疾病，现在已经可以针对某一病症，基因靶向用药，所以，如果再过三百年，或者骨癌就像是头疼发烧一样，可以治愈。” “所以……”医生好像明白了什么，又陷入更大的困惑之中。 “所以我要把自己送去未来，很多小说里，都有穿越这个词，我要让自己穿越到三百年后！”肖邦露出一个笃定的微笑，他的声线已经不再颤抖，“冬眠技术。” “可那只是实验室技术，甚至称不上实验室技术，只是实验室的幻想！”医生的声音大了起来。 “您的那篇文章里，可是对所有实验数据、实验设备，都表述得很清楚，保持三百年的人体活性，并没有超过冬眠技术的最高阈值。”肖邦说。 “关键不在于冬眠，而在于解冻！”医生继续摇头，“在冬眠所需的零下196度低温以下，人体所有的细胞，都会暂时休眠，也会呈现出仪器观察中的活性，这没错，但一旦解冻，所有细胞、肌肉、血液，都会变成豆腐渣一样的物质，没有任何存活的可能性。” “现在没可能，不代表将来没可能。”肖邦掏出一叠纸，“这是根据您的文章，所设计的实验环境，我用液氮提供低温环境，柴油和太阳能提供双重能源……” 随着肖邦的讲述，医生逐渐从抗拒到被吸引，虽然这是一个注定为伦理所不容的实验，但自己一生的心血文章，可以得到验证，绝对是种莫大的吸引力。 看到最后，在提出意见之余，医生皱眉：“整个实验环境所需要的资金，要以数千万计，你如何筹措资金……不，我希望它只停留在纸面上，做为一个幻想，而不是切实去执行的计划。” “您说得对，我只有二十八岁，虽然一向自诩为同龄人中的精英，但的确没有时间去积累到可以实行这个计划的资金，我计算过，保证三十年左右的冷冻，需要百万计的金钱，一旦时间上限超过三十年，那么考虑到设备折旧、能源供给、土地占有、社会动荡等因素，需要的金钱，立刻会以指数级别上升，要保证三百年的冬眠，得需要一个亿左右的资金支持……” “打断一下，你的职业是？”医生好奇地问。 “我是一名金融从业者。”肖邦说。 “所以你会为这个计划找投资么？”医生开起了玩笑，他认为今天是个有趣的相遇，听了一个好玩的计划。 “所以我来找您。”肖邦笑了。 “我可没有一个亿。”医生说。 “但您是天宫计划的专家库成员。”肖邦说。 天宫计划，又称为月球登陆计划，而这个计划的延伸，就是寻找人类迈向星际文明的路径，那路径可能需要数百年、甚至上千年，但千里之行，始于足下，一切开始与尝试都是有意义的，即便是失败。 “这与你有什么关系？”医生好奇地问，他入选天宫计划专家库的消息，在新闻上就找得到，并不是什么机密，但这与眼前的年轻人有什么关系呢？ “我希望在十年后，成为天宫计划的实验备选，由国家来接手我的冬眠。”肖邦露出一个微笑。 第二章 你是系统么? 一年后。 某个安详小镇的一处宅院。 后院地下十米深，有个钢筋混凝土结构的百米空间。 在这里。 肖邦躺进自制的冬眠仓。 由于找不到高强度复合玻璃，所以整个冬眠仓都是用不锈钢制成，与其说是冬眠仓，不如说是个银色棺材。 “如果醒不过来，这就是个棺材了。”肖邦跟自己说。 距离与那位医生商定好冬眠的环境要求，已经过去了一年。 这一年时间里，肖邦的身体状况不断恶化，癌细胞正在他的所有骨头里狂欢盛宴。 常有人认为，一旦患了绝症，坚决不要进行什么化疗、放疗，免得又破财又受折磨，更要潇洒畅游祖国大好河山，在一片美好山河中安静死去。 抱着这种想法的人，一定没有得过肾结石，而此刻肖邦每分每秒经历的痛苦，都与肾结石相差仿佛，没有止疼药的话，肖邦甚至见过把自己嘴唇活生生咬掉的病友。 所谓生活，到此处，已经不必谈质量，而是如何有尊严的死去。 父母是绝不容许肖邦去死的，他们不愿意放弃肖邦，如果肖邦真的自杀，父母可能也没办法活下去，所以肖邦准备悄悄送自己去未来，给父母留一线渺茫的希望。 肖邦在一个绝密之地，就是这个距离城市不远不近，十年内绝没有任何拆迁可能性的小镇上，买了一处院子。 由于城镇化的进程，小镇上显得人烟稀少，很多院子都重门紧锁，不见居住者的痕迹。 肖邦把这里打造成了冬眠实验室。 在他躺进自制冬眠仓之前，启动了预定的提醒程序，十年后，将有数条此地的位置信息，从不同渠道，抵达那位天宫计划专家处。 如果国家能够接手他的冬眠，这是最好的结局，如果不能，那么整个冬眠计划的能源支撑，最远只够撑过五十年。 五十年后，父母应该已然离世，那时将会有最后一次提醒，提醒世界，这里还有一个自愿进入冬眠计划的活体实验者。 如果仍没引起重视，没有国家、组织或者医学机构，愿意接手这个实验场，那么，这里就将是肖邦的坟墓。 这块大陆上，从古至今，埋了无数华夏子孙，也不多肖邦一个。 想到这，肖邦笑了，然后就剧烈的咳嗽起来，他的身体已经腐朽如蜂巢，马上就要与癌细胞同归于尽了。 他躺下。 这时，整个世界，忽然‘轰隆’一声，震颤了一下。 实验室是深埋地下的，也就是说，没有窗户，所以肖邦无法观察到外界发生了什么，但如此剧烈的震动，竟然波及地底，难道是……地震？ 这不可能吧？地理环境也是肖邦着重考虑的重点，这个小镇位于东亚版块中央位置，历史上从未发生过地震，而这震动，只是响了一声，就归于寂静，听起来，倒像是……流星坠落？ 那倒没事，实验室深埋地下，如果发生核战争，肖邦也该是幸存的那一批，当然，前提是他没被癌症弄死。 启动吧。 液态氮气瓶被激活。 一分钟后，肖邦将被冻成一座冰雕，然后寄送到未来。 这时，肖邦忽然听到一个声音：“绝望者，愿意用仅余的生命，做个赌注么？” “谁？！”肖邦吓了一跳。 为了避免被发现，肖邦对自己的计划，一直秘而不宣，世界上，只有他一个人，知道这个地方，与这个冬眠计划的详细执行时间。 毕竟，无论是被父母、警察，甚至是消防员发现，肖邦的计划都会流产。 同样，如果那人知晓这个计划，又没有阻止肖邦，甚至协助他，那这位好心人，同样会面临‘教唆自杀’的罪名，肖邦自然是不愿意给人添麻烦的。 所以，此时此刻，突然听见一个声音，自然会被吓到。 “我是……嗯，你可以称呼我为第九秘主，亦是自由王国之主，我将把自由之锚交与你，换取你这具残破的身躯。”那声音说。 “虽然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但你是怎么跟我说话的？”肖邦皱紧眉头，他紧盯着计数器上的倒计时，只剩下六十秒了，没时间取消计划了，由于害怕自己后悔，所以整个冬眠仓内，没有设计终止开关。 但无论是谁，知晓了他的计划，就意味着他计划的失败，十年，是那位医生估算的，某个冬眠相关的关键性技术，获得突破的时间，十年后，国家可能认为他的冬眠，是有价值的，而现在，则可能把冬眠的肖邦，还给家人，让肖邦自生自灭。 “我从主的世界，降临到你的身体里，将与你共存。”那声音说，“愿意接受赌注么？” “你是……系统之类的东西？”肖邦忽然冒出一个猜测，“地球上出现灵气复苏、外星文明又或者远古神话的苏醒了？！” “为了便于你的理解，你可以这样认为。”那声音说。 “那你能让我恢复健康么！”肖邦紧张得嗓子都哑了。 “这需要你自身的努力，我将把世界级的‘存在’，自由之锚交与你，你存活的时间越长，从我这里拿到的‘存在’就越多，但你却无法直接得到最为珍贵的生命，一旦你死亡，你的一切，都将归于我，你愿意接受这个赌局么？”那声音说。 “等等，什么叫‘存在’，什么叫‘第九秘主’，什么叫‘自由之锚’……”肖邦正提着问题，心脏兴奋得几乎要跳出嗓子眼，但也就在这时，一阵冰冷的气息，从四面八方，忽得席卷过来。 冬眠时间到了。 “我草，你他妈的不早一点降临……” 在大脑被液态氮彻底冻结之前，肖邦喃喃得吐出三个字：“我愿意。” 冬眠来临了。 肖邦陷入与死亡等同的长眠中。 而‘降临’在他身上的第九秘主，则怀着疑惑，同样被冻结在了时间的长河中。 同一时间。 其他八个世界级的‘存在’，降临到了地球。 地球被彻底改变。 八条漫长的神秘存在，在接下来成千上万年的岁月中，绵延成了吞噬地球文明的巨兽。 第三章 未来世界 饿。 好饿。 肖邦从冬眠中苏醒过来，第一感觉就是肚子里的饥饿感，那里仿佛有个黑洞，贪婪而绝望的嚎叫着：好饿。 他想推开冬眠仓的盖子，推了两下，纹丝不动。 这才想起来，为了防止冬眠被中断，冬眠仓设计了锁扣式开关，需要打开六个锁扣，才能推开，于是他弯起身子，像是虾米一样，一一解开六个锁扣。 在这个过程中，理智逐渐回归，‘我还活着’，这四个字进入大脑。 然后是另外一些信息，‘身体四肢也安然无恙’‘没有变成豆腐碴？’‘但为什么还被锁在冬眠仓里？’‘没人救我么？’ 等等信息，纷纷涌入大脑，不过下一刹那，又被如同野火燎原的强大饥饿感给吞噬掉。 身体在报警：必须找一口吃的，就是一口水也行，不然会死的！ ‘轰隆’。 不锈钢棺材盖滑落到地面上。 肖邦在爬出冬眠仓时，看了一眼仓内的计时器，这是冬眠之前他特别订制的原子钟，整个时钟以三个微晶片为核心，外加部分支撑电子和光学元件，运行电量只需要275毫瓦。 原子钟还活着，屏幕上显示着‘9999.365.24.60.60’这样的极限数字。 这是什么意思？ 僵硬的大脑，需要一点时间来反应，一边爬出棺材，肖邦一边思索着自己所见的景物。 原子钟上，第一列是计年，第二列是计天，第三列是计时，第四列是计分，第五列是计秒。 也就是说，现在时间刻度，距离他进入冬眠，已经是九千九百九十九年又三百六十五天又二十四小时之后么？ 有点不可思议。 不，应该说是完全超乎预料！ 钟坏了吧？ 肖邦再看一眼原子钟，发现钟上的数字，忽然跳动了一下，然后展现出一个诡异的笑容符号，类似这样：‘~-~’。 之后又跳回到‘0000.000.00.00.00’，再从最后一位的秒数上，开始重新计时。 果然坏了。 肖邦松了口气。 随着又被强烈的饥饿感淹没。 地下室一片黑暗，几处应急灯都没有打开。 肖邦不得不拆下已经坏掉的原子钟，来当做微弱的光源。 他走在整个地下室约一百米平方的空间里，这里全部都是氮气罐，以及柴油发电机和太电能发电板的输入电路，还有一些已经腐朽的医疗器材和药品。 仔细看，各种输电线路也腐朽了，用手一碰，外壳就剥落，连同内中的铜芯，都碎成了渣。 我究竟冬眠了多久？ 连铜都被腐朽了？ 如果供电线路已经腐朽，冬眠仓是如何维持低温的？ 我为什么还四肢俱全，还能思考，还没死？ 并且，病痛似乎没有了？ 这些思考，统统在腹中如同雷鸣般的尖叫中，化为乌有。 整个地下室，当然不会存有食物，就是在肖邦估算的最短冬眠时长，也就是‘十年’这个时间长度里，也不会有任何食物可以幸存。 另外，如何清醒后没有人照顾，还需要自己找食物，肖邦认为自己根本就醒不过来。 但此刻这个诡异情况确实发生了。 在饥饿感的驱赶下，肖邦开始试图走出地下室。 为了方便搜索者找到自己，地下室只设置了一道安全门，出于稳妥考虑，安全门使用的是机械制动，也就是传统的绞盘式传动。 肖邦用绞盘的转盘顶住自己的胃，这样也让饥饿感缓解一下，然后他用力扳动绞盘。 合金制作的绞盘，并没有像是铜线那样腐朽，这是个好消息，如果绞盘坏了，肖邦就会被困死在地下室了。 安全门向上提升了五十厘米左右，外面的些许光亮照了进来，仿佛晨曦划破了黑暗，让肖邦心头一亮，忙把原子钟塞进……嗯，口袋？ 连铜线都被腐朽的漫长时间里，肖邦身上的衣服，自然也难以幸免，现在想要离开地下室，想把原子钟装进口袋里，肖邦才意识到，自己啥都没穿，像是才刚刚投胎到人间一样光溜溜。 原子钟：‘0~0’。 肖邦拿起原子钟，原子钟上的数字，又重新跳回到全部都是‘0’，重新计数起来。 “你……坏了？”肖邦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这只钟，他刚才想说‘你成精了’，但又觉得太无稽了。 原子钟：‘0000.000.42.42.’ 肖邦总觉得它在说什么，但也许是时间确实走到这了。 咕噜噜~ 剧烈的肠鸣，让肖邦又把全部注意力放在肚子里。 饿疯了。 不管那么多了。 肖邦心中一横，弯下腰，追逐那光亮，出了地下室。 地下室到地面有一个逐渐爬升的陡坡，铺成陡坡的水泥路面，已经腐朽龟裂，肖邦注意到，这里地面的腐坏，比地下室内严重很多倍，有些地方甚至脆得像是鸡蛋壳。 我究竟冬眠了多久？ 这个疑惑再次浮上脑海。 带着这个疑惑，爬上地面，入口处有一个卷帘门，类似地下车库入口的设置，当初是为了搬运各样实验器械进入地下室。 现在呢，铝片制成的卷帘门依然挺立，但传动装置已经损坏了，肖邦一脚踩在卷帘门上，整扇卷帘门就‘轰隆’坠地。 肖邦终于望见未来的天空了。 这个未来，有点古怪。 肖邦面前有幢房子。 这幢房子与当初肖邦购买这个院子时，没什么两样。 肖邦甚至进到房子里，找到了自己曾经住在这里的痕迹，包括衣柜里的几件衣服，一边穿衣服，他一边陷入巨大的困惑中。 这不合理啊，为什么地下室里的衣服已经腐朽，而这间房子里的衣服，仍然维持如新，仿佛距离他冬眠那天，不到几个月一样。 时间……想到时间，肖邦又瞧了一眼原子钟，就见原子钟上显示的时间，已经变成了‘0000.112.10.43.21’。 “什么意思？”肖邦完全不懂。 想不清楚，因为，好饿。 肚子又在尖叫了。 肖邦觉得自己的肚子里仿佛在被火烧。 饥饿感让他无法持续思考。 他开始在房子里搜索，冰箱里，空空如也，厨房里，连滴水都没有，他明明记得壁柜里还有几包方便面，但却什么都找不到。 受不了了！ 肖邦打开院门，冲到街上，打算买点面包吃，想到面包，那柔软香糯的触感，肖邦的口水已经流了出来，但来到街上，肖邦骤然停步，难以置信自己看到的这一切。 第四章 饥饿的肖邦 肖邦之所以选择这个小镇，作为冬眠实验场，就是因为这个小镇很安静，大部分年轻人都出外务工了，镇上留守的，除了老人就是小孩，十分安全。 但现在，在肖邦眼前的小镇街道上，依旧是原本的那副萧条模样，甚至连街口坐在小超市边上正在晒太阳的老人，也一如往日。 就是这样，才让肖邦震惊。 在他印象里，时间至少过了十年，甚至数百年，也有可能。 但眼前的小镇景致，怎么与冬眠前，别无两样？ 怎么着……我是做了一场梦？ 肖邦觉得脑子有点不够用，另外腹中的饥饿感，也驱使着他，让他无暇思考，望见街口的小超市，面包、方便面、火腿肠等食物印象，开始在脑中沸腾，期待感几乎要溢满心脏了，他三步并做两步，冲进名字叫做‘惠民’的小超市，开始抓拿起货架上的食物。 但是，没有。 没有面包，没有方便面，没有火腿肠，连肥宅快乐水都没有。 货架上空空荡荡，只有几瓶矿泉水，孤零零得摆在那。 “老板娘，吃的呢？”肖邦转头问老板娘。 “什么吃的？”腰细腿长的老板娘，是个寡妇，原本与丈夫在外务工，丈夫在工地上出事死了，她就拿着一笔赔偿金，回镇上开了这个小超市，名字叫桃儿，肖邦认识她。 “就是面包方便面什么的，怎么什么吃的都没有？”肖邦绕着货架转了两圈，预期受挫，半片面包都没瞧见，情绪上着实有点崩溃。 “还没有到时候呢。”桃儿说。 “什么没到时候？”肖邦抓了一瓶矿泉水，拧开盖子灌了两口水。 但是，矿泉水瓶里明明有水，倒进嘴巴里，却喝了个寂寞，半点水都没流入喉咙。 肖邦难以置信的看着手中矿泉水瓶，脑子里和肚子里都在尖利鸣叫。 这不对劲！ 这一点都不对劲！ 他又试着倒了两次，还试着把水倒在地上，看着矿泉水带着‘哗哗’声流在地面上，他却一口也喝不到，情绪已经到了极限。 “这！是！怎么回事！”肖邦向着桃儿咆哮着。 “嘘，小点声，就是没到可以吃饭的时候。”桃儿悄悄说。 “什么是可以吃饭的时候？”肖邦勉强冷静下来，愤怒不能解决任何问题，他早就知道这一点，但疑惑更重了，他发现自己醒来后说得每一句话，似乎都带着‘什么’两个字，只因为，疑惑太多了，太古怪了。 “还要等。”桃儿声音更低了，“不要吵着要吃的，会被注意到。” 被谁注意到……肖邦左右一望，再就瞧见，原本坐在小超市门口晒太阳的老人，正把一张布满沟壑的脸，紧紧贴在超市玻璃门上，一双浑浊的眼睛，死死盯着他。 那双眼睛，毫无感情，十分吓人。 “你们都疯了吧！”肖邦把手中水瓶砸在玻璃上。 ‘砰’一声，玻璃被砸出裂纹，那老人被吓了一跳，退后几步，然后继续后退，用一种螃蟹般倒行的古怪姿势，迅速消失在肖邦的视线中。 这……是人么？ 肖邦按着自己的头，觉得要么是自己疯了，要么是这个世界疯了，好吧好吧，别激动，他抬起头，向着桃儿勉强一笑，“对不起，玻璃我会赔你的，既然你这没有吃的，我就出去找吃的……” 拉住。 肖邦刚要走，忽得感觉自己衣角被拉住。 低头一看，一个头发上扎着巨大蝴蝶结的小姑娘，正抬起头，小心翼翼得望着他，同时说着：“别出去，会被吃掉的。” 会被吃掉的……听了小姑娘说出这几个字，肖邦只觉得一阵莫名寒意涌上心头，但是他太饿了，他需要找到吃的。 “小孩子，瞎胡说，别在意。”桃儿忙是拉开小姑娘的手。 “你的女儿么？真可爱，我还不知道你有女儿呢。”肖邦对桃儿说。 “远房亲戚的孩子，暂时寄存在我这。”桃儿说。 寄存？这是个什么词？肖邦没空细想，他离开小超市，记得前面不远处有个沙县小吃，沙县小吃，这块陆地上最大的中式连锁餐饮品牌。 肖邦隔着沙县小吃的门，就瞧见了几个人坐在里面，明显是食客的模样，顿时心中落定了不少。 既然有顾客，就该有吃食。 什么鸡腿饭葱油面混沌卤蛋小笼包，他能吃双份！当然，沙县一般不卖小笼包。 急匆匆推门而入，肖邦一屁股坐下，招呼老板：“老板，鸡腿饭来双份！” 嘴上这么说着，肖邦扫视四周，登时心中一震。 他瞧见了几个古怪的‘人’。 一个光头男，半个脑壳上都嵌着晶亮亮的金属片，坐在那里，壮硕无比，像是一座肉山。 一个女人，浑身上下都是绿悠悠的，几片更绿的大叶子，遮住关键位置，没被遮住的地方，曲线妖娆。 还有个年轻人，他的模样最正常，只是头发眉毛都是白色，像是个白化病人。 三个古怪的人，服饰也很古怪，光头男斜披着兽皮，露出布满伤痕的胸肌；女人不用说，穿着叶子，也许该叫她夏娃；白发年轻人则是罩着黑袍，黑袍上还带着灰尘，看起来风尘扑扑，宛如一个远行而至的旅行者。 三人都瞧了一眼肖邦。 光头壮汉说：“神秘种还是感染体？看起来很弱。” 女人冲着肖邦妩媚一笑：“杀了吧？说不定能掉出奇物来。” 白发年轻人：“不行，还没摸清楚这块保留地的规则。” 肖邦：“？” 这时老板从后厨走出来，肖邦与老板认识，是个中年男人，笑着招呼肖邦说：“还没到吃饭的时间呢，别急。” “沙县小吃现在还有营业时间？”肖邦肚子里在打鼓，怒气在沸腾，“小心我去工商局投诉你！” “而且，他们桌子上是什么？”肖邦又指向隔壁三人的桌上，明明各有一份食物。 “他们不一样，他们是外来者。”老板笑着。 “这是歧视！”肖邦饥火烧心，仅存的理智不多，见这三人面前桌上的食物一动没动，一下子更生气了，“我要吃他们那个鸡腿饭、飘香拌面和炒米粉！” “你说什么？”老板忽得露出一个诡异笑容，“你说你要吃什么？” “鸡腿饭！飘香拌面！炒米粉！双份！”肖邦咬着牙说。 轰！ 一幕场景，瞬间出现。 三样食物，骤然暴发出诡异的形态，将三个外来者，吞了进去。 第五章 野生的沙县小吃 鸡腿饭，故名思议，就是一只煮得透烂的鸡腿，盖在饭上，旁边还配有青菜、半个卤蛋还有一块豆干。 现在那条鸡腿骤然膨胀至两米直径，形态窈窕，仿佛是个肉色的女人，穿着绿色青菜裙子，半个卤蛋是红色帽子扣在头顶，一块豆干如大剑持于手中，迎面一冲，就将那白发青年顶在墙角。 锋利的豆干大剑，横切进白发青年腰部，白发青年以手抵剑，还是被切入腹中，顿时口喷鲜血。 与其他两位相比，白发青年仍属幸运。 壮硕巨汉被飘香拌面给‘吃掉了’，每根面条都是一条白色巨蛇，前后左右一缠，已把巨汉缠成了一个巨大的蛋，再狠狠一绞，只见血肉色的泥浆，已从巨蛇相缠的缝隙中渗透出来。 而穿着树叶的绿色女人，则是浑身上下都被穿进了直通通的、钢铁色、硬度也如钢铁一般的米粉，刹那间变成了一具被数十根钢筋铁条叉在半空的尸体。 这死亡来临的如此之快，肖邦甚至来不及反应。 “救我！”白发青年嘶吼着，他的两只手臂，现在都变成了金属色，用来抵抗肉色女人的锋利大剑。 “我……怎么救你？”肖邦不知道自己该如何去做。 他搞不清楚状况啊！ 怎么着鸡腿饭、飘香拌面和炒米粉就变成杀人怪物了呢？ 就冲着那漫空飞舞的白色巨蛇，还有疑似正在瞄准他的钢筋铁条，还有那个拿着大剑的肉色女人，都不是他能够应付的对象吧？ “你不是神秘种？”白发青年瞥了一眼肖邦。 与此同时，被白发青年扔有一边的背包，忽得撑起背带作为四条腿，向着肉色女人就冲了过去……轰！ 巨大的爆炸。 肉色女人被炸得倒退好几步，身上的青菜裙子都燃烧起来。 原来……白发青年是在叫自己的背包，而不是叫他？肖邦忽然意识到这一点。 既然这样。 “告辞。”肖邦转身就往外跑，这沙县小吃太诡异了，不能再停留下去。 “稍等。”白发青年追了过来。 再往后，则是两米高拿着大剑的肉色女人，漫空飞舞的飘香拌香，叉着一具尸体的钢铁炒米粉，跑了两条街后，飘香拌面和炒米粉被甩下了，毕竟它们没有腿，移动方式受限。 而肉色女人则是一直跟着，不时拿着盾牌发动一次类似‘骑士冲锋’的技能，来接近前面逃得像是兔子般的两人。 “别跟着我！”肖邦冲后面大叫。 “找个安全的地方！”白发青年低吼。 “问候你老母！”肖邦气疯了。 “我妈早就死了。”白发青年说。 你牛！ “哪里能躲开它！”肖邦边跑边吼，觉得自己心脏都要跳出嗓子眼了。 “它是秘侍之路的神秘种，得找一个它无法触及的范围之地。”白发青年说。 你说啥呢？！ 肖邦回头瞧了一眼白发青年，结果看到白发青年捧着肠子，一边跑一边挥洒鲜血，再往后则是肉色女人迈着大步的矫健步伐，还有肉色女人手中暗红色的豆干大剑。 秘侍之路？ 神秘种？ 无法触及？ 范围之地？ 肖邦琢磨着，忽然瞥见前面有家书店，新华书店。 新华书店遍布整个国家，不求赚钱，但求提高居民们的文化水平，放在游戏里，该是那种‘全体居民智商+1’的功能型建筑。 “书店行么？”肖邦一边问，已经等不及回答，一头就冲进了书店，然后再往后门跑。 白发青年随即跟上，在书店门口犹豫了一下，但背后的肉色女人已经接近了，把手中的大剑甩了出来，白发青年听着背后传来的‘呼呼’风声，叹了口气，往前一扑，就打着地滚翻进到书店中。 一旦目标进入书店，肉色女人就迷惑起来，似乎瞧不见书店内的二人。 呼。 白发青年舒了一口气，然后马上站起来，谨慎得瞧着四周，看到那一本本的书籍，他喃喃低语：“传火者之地。” “你……还好吧？”肖邦站在后门，瞧着肉色女人没有追进来，也松了口气，开始关心起白发青年来。 “没事，死不了。” 白发青年先是把自己的肠子塞进肚子里，这动作看得肖邦直皱眉头。 接下来，白发青年再是点亮自己的手指，肖邦早就注意到，白发青年有一双黑铁色的手，现在其中一根手指上，冒出蓝色火光，将破开的腹部肌肉，‘焊’在了一起。 做完这一切，白发青年已经是额头滚滚汗落，显然并非不知道疼痛，他最后拿出一个钢铁色的针剂，瞄准自己的心脏，用力扎下去，注射，下一秒，他的气色明显好了许多。 而观察着这一切的肖邦，也早就意识到，他已经不在原来的世界了。 那些沙县小吃变成的怪物，被眼前之人称为‘神秘种’，还是秘侍之路的神秘种，显然，这些怪物，并非第一次出现，而这个世界，已经被改变了很久吧？ 也就意识着，时间已经过去了很久。 但小镇为什么还是肖邦冬眠前的样子？ “我叫肖邦，怎么称呼你？”肖邦跟白发青年打招呼。 “我叫白绝，是个荒野猎人，是一名正在经历考验的域守。”白发青年说，一边说，他一边在观察肖邦的表情。 “哦，久仰久仰。”肖邦说。 这答案显然出乎白绝的预料，他略微想了下，觉得自己状况不妙，就直接问：“既然能够找到保留地，你应该也是超越者，你的路径在哪？” “路径？”肖邦想了想，“就是秘侍？传火者？还有你说的域守，又或者其他？” “对。”白绝点头。 “你的路径是？”肖邦问。 “引导与约束之路，也是域守之路。”白绝说。 哦。肖邦想了想，“那所谓神秘种是……？” “只有保留地内，才留存有神秘种，只有神秘种，能帮助我们完成超越之路。”白绝说。 肖邦不太懂。 “不如我们开诚布公的谈一谈吧。”肖邦叹了口气，用诚恳的目光望向白绝，“你……有吃的么？” 第六章 神秘种 好饿…… 野火般在腹中焚烧的饥饿感，让肖邦难以集中精神，他非得是以绝大的意志力，才能与白绝正常交谈。 “吃的？”白绝展开自己破破烂烂的黑色袍子，那上面还溅着暗红色的血迹，显然没什么地方可以藏吃的。 而瞧着白绝伤口处流出的血液，想着这是一种液体，可以填补一下自己焦灼的胃，肖邦甚至咽了一口吐沫……不，我是饿疯了么？肖邦制止自己胡思乱想。 “你等等。”白绝被肖邦的表情吓了一跳，忙是挥手阻止，然后侧耳倾听，“稍等一下。” “啊？等什么？”肖邦问。 “再等五分钟就好。”白绝说，瞧瞧肖邦的表情，他又说：“你进入这个保留地多久了？” “算是刚进来吧。”肖邦看向白绝的脸，发现这张脸，很年轻，也就二十岁左右，并且脸上有纹身，不对，不是纹身，而是金属条纹，像是种在脸上的。 金属与人体的有机结合？ 塞博朋克的世界观么？ “你觉得这个保留地的上限是多少？”白绝问肖邦，见肖邦一脸迷茫，就重复了一句，“食物会被神秘化，意味掌握这个保留地的神秘种，属于秘侍之路，你觉得，它是秘侍之路的第几位阶？” “我不知道。”肖邦摇头，“秘侍之路……那是什么？什么是保留地的上限？” “位阶最高的神秘种，决定一个保留地的上限。”白绝说。 “刚才那些鸡腿饭和飘香拌面算是第几位阶？”肖邦勉强把注意力从饥饿中拉回来，与白绝正式讨论，毕竟，他很好奇，知识上的满足，可能暂时转移掉饥饿的烧灼。 “应该只算是感染体，不是真正的神秘种，它们没有表现出相应的智慧。”白绝说，这时他的小腹又开始流血，于是他开始用钢铁之手继续烧灼伤口，那疼痛让本就虚弱的他，显得更加脸色苍白。 肖邦怀疑白绝能否活得下去了。 “只是感染体，也就是不入阶，但你和你的同伴，还被打得这么惨？嗯，抱歉，我不是那个意思。”肖邦大为惊讶，但是马上意识到，白绝的两个同伴已经死了，死者为大，应该尊敬一点。 “我们不是同伴，进入保留地前，我们甚至不认识……咳！”白绝咳了几声，吐出一点血，显然状况不是太好，“他们跟我一样，是荒野猎人，换句话说，我们只是信徒，而并非真正踏上超越之路的非凡者。” “所以你刚才说的域守之路？”肖邦明白了，怪不得这么弱，原来是见习者啊。 “晋升为域守之路的第一位阶，清洁工，需要一种秘药、三种奇物，秘药和奇物的来源，就是神秘种和感染体，所以我才会探索保留地……”白绝又咳了几口血。 “等等，你说那个域守之路径的第一位阶，名字叫……清洁工？”肖邦觉得自己应该是听错了吧？ “没错。”白绝盯着肖邦，脸上的金属条纹似乎在映着光，“你听过吧？” “听过倒是听过，但我们说的应该不是同一种工作。”肖邦摇头。 “所以，这个保留地的上限是几阶？”白绝重新问，“存在哪几个路径的神秘种？有没有清洁工？” “我说的那个清洁工的话，肯定是有的，至于你说的，我不知道。”肖邦说，然后这时他的肚子又长长的尖鸣了一声。 虽然被新奇的知识转移了注意力，但肚子毕竟还是很饿，饿得像是有一百只猫在胃里狠命撕抓。 瞧着白绝，肖邦有点理解为什么饥荒年代会有人吃人的现象了，当然，他做为一个文明社会的人类，是不会有这种做法的，但是不耽误他舔舔舌头。 “你再等等，马上就到了。”白绝有点慌。 等什么……这时，肖邦听到一阵‘溪溪碎碎’的摩擦声，像是有老鼠，但往声音望过去，却见到一幕奇景：有一只长着四条腿的土黄色背包，正往这边跑过来。 背包大约跟猫那么大，腿则是原本的背包带，现在整只包平铺着往这边移动，下面四条背包带飞快倒着腿。 扑！ 正在新华书店外徘徊的肉色女人，把豆干大剑猛得插在地上，差点插中背包，背包灵活得真的像是一只老鼠，冲破肉色女人的阻拦，进到书店中来。 肖邦瞧着稀奇，方才那个爆炸，似乎没对背包产生什么致命影响，只是黄色表皮上有一些焦黑。 “这包是……你养的？”肖邦问白绝。 “这是传火一阶的奇物，是由一位三阶的传火大师制造出来的，代价是整整一千枚金币。”白绝颇觉骄傲得说，“如果它还是神秘种形态，可以轻易杀掉外面的感染体。” “你让我等等，是因为……这包里有吃的？”肖邦却在注意另外一件事。 “是的。”白绝把背包抓在手里，像是在抓一只久违的宠物狗，他望着肖邦的表情，却有点锋利，仿佛已经掌握到了足够抵御威胁的武器，“做个交易吧，我给你吃的，你带我去找清洁工。” “可以，没问题。”听到‘吃的’两个字，肖邦嘴巴里已经开始分泌口水了。 “你要以神秘之名，向我承诺。”白绝说。 肖邦叹了口气，不知道白绝在坚持什么，但这的确是他可以做到的，于是他说：“我以神秘之名，向你承诺，你给我吃的，我带你去找，我认识的清洁工。” 肖邦特别强调‘我认识’，因为小镇上总会有清洁工的，至于是不是白绝想要的，肖邦就不知道了。 “好。”白绝像是松了口气，又像是更警惕起来，他打开背包，拿出一只罐头，递给肖邦。 罐头？ 虽然不知道自己身处什么文明时代，但是罐头这个形态的存在，一看就能吃啊。 肖邦喜孜孜的接过，才要找开罐起子，忽然发现这罐头触手柔软，像牛皮又似果冻，他就望向白绝：“怎么吃？” “面包果，直接吃就行了。”白绝也拿出一只‘罐头’，咬在嘴里，如此说道。 “面包果？”肖邦重复着，这玩意叫面包果？太奇怪了，叫面包罐头也行啊。 便在这时，异变忽生，白绝与肖邦手中的‘罐头’，同时长出竖长的尖刺涞，肖邦吓了一跳，急忙闪开，白绝却‘噗嗤’一声，被罐头刺中，从嘴巴扎进头部，直接爆了头。 第七章 别吃我 嗖嗖！ 两个面包果，挺着尖刺，仿佛两只异化的大刺猬，其中一只，把尖刺插在白绝头上，从嘴巴刺入，后脑壳刺出，白绝瞪着两只死不瞑目的眼睛，瘫倒在地上，鲜血从后脑壳处汩汩流出。 而肖邦则是猛得把自己手中这一只，甩了出去，只觉得锋利的尖刺，在脸侧一划即过，带着锋利的锐风。 刺刺刺！ 被扔在地上的面包果，开始从罐体上生出长短不一的钢铁尖刺，像是被动防御的小动物一样，让人碰触不得。 砰！ 一只书架倒下，砸在这只异化的面包果上。 登时砸得这只面包果，折断了几根尖刺，无声的尖叫了几下，随即就像是受惊的小动物那样，拖着断掉的几根尖刺，拼命向外逃，但是才刚逃出书店，就被肉色女人一剑砸在身上，砸成了个破碎的海胆，流出大片黑色汁液，颤抖了几下，明显死了。 “去！去去！” 肖邦推倒书架，砸跑一只面包果后，又抄起书店内的拖布，开始吓唬另外一只。 他的本意，是想救下白绝，嗯，可能救不下来了，总之给白绝一个好看的尸体吧。 但没想到这一吓唬，那只尖刺扎在白绝脸上的异化面包果，身上的尖刺，忽得再涨几分，撑得白绝像是被串中的大虾一样，脸上的伤口，又扩几分，白色脑浆都从脑后伤口中冒了出来。 “对不起！”肖邦被眼前这一幕骇得有点恶心，干呕几声，又伸着拖布杆连续打了几次这只面包果，才把这个浑向上下，长满尖刺的‘罐头’，给拨到了一边去。 异化的面包果，虽然身上的刺很尖锐，但其战斗力，又或者说是智商水平，比之外面巡逻的肉色女人，又低了不少，恐怕远远达不到白绝口中‘神秘种’的智商水平，所以，被肖邦拨开后，这只面包果遁着老路，往书店外逃遁，再被肉色女人一剑拍成了渣。 “白绝？” 肖邦小心翼翼得蹲下，呼唤着白发青年的名字。 在他面前，白绝张着一张永远都合不拢的嘴，双目圆瞪，脑后流出大片的红色鲜血与白色脑浆的融合物，就算是赛博朋克的改造人，这样也活不了吧？除非眼下是七龙珠的世界观，白绝是布欧才活得下去。 “呃……呃呃呃……”白绝惊恐得盯着肖邦，改造人生命力果然顽强，他似乎想说点什么，但又什么都说不出来。 长脚的书包，紧紧贴着白绝，仿佛一只宠物狗依偎着即将逝去的主人。 “你那针，还有么？要不我给你打一针？”肖邦试图翻找白绝的身上。 白绝猛得颤抖一下，似乎想要远离肖邦。 啪！ 长脚书包也猛得冲过来，用书包盖皮，抽打肖邦的手。 “别闹，我救你主人呢。”肖邦一下子按住长脚书包，在没变成奇物之前，这书包可能是个很强大的神秘种，但现在也不过是个长脚的书包，包里又没有炸弹，肖邦轻易就制服了它。 摸索过白绝周身上下，肖邦只摸到了之前那一管，被用过的空白钢铁针筒，这里面是什么，赛博朋克时代的肾上腺素么？可惜用光了。 “你……”肖邦还想说什么，但一抬头，就瞧见白绝歪在一边的脑袋，和已经涣散的眼睛。 死了么？ 由于受伤位置是嘴巴，所以连句遗言都没有留下啊，太可怜了。 不过，虽然没说话，肖邦却忽得注意到，白绝死前，还写了一行字，这是肖邦第一次见到这个世界的文字，竟然还是简体汉字，而那行字则只有三个字： ‘别吃我……’ 这带着哀求的语气，显然是把肖邦当做一种可怕存在来对待了。 “所以你一直把我当成神秘种，是吧？”肖邦皱眉瞧着白绝的尸体。 从白绝要用面包果，换肖邦带着他去找清洁工，肖邦就觉得不对劲，白绝这态度，分别是对待……嗯，那种游戏里善恶不分、但是可以交流的npc的态度，怕惹怒，但可以利用。 “算了，人死为大，过去的就过去了。”肖邦叹了口气，好不容易遇到一个可以交流的人类，竟然就这么死了。 “不会是我害的吧……”肖邦揉着自己依旧饥饿的肚子，勉强思考着，“在沙县小吃，我叫了鸡腿盖饭、飘香拌面和炒米粉，那三个就变异了，在这，白绝给我面包果，面包果是从‘外面’带进来的，理应不存在异化……嗯，就叫这种变化为‘神秘化’吧。 鸡腿盖饭那三个，会神秘化，这没问题，白绝都说它们是‘感染体’。但面包果如果有可能神秘化，白绝不会这么容易就中招，难道，在这个小镇，这个保留地里，所有的食物，都会因为被叫了名字，而神秘化？ 可白绝也叫过‘面包果’这个名字，面包果也没有神秘化。 所以，有可能，是我叫了食物的名字，食物才会神秘化？” 想到这，肖邦忽得觉得有点抱歉，瞧着白绝狼狈不堪的尸体，他叹了口气。 “所以，是那个名字叫做自由王国之主的家伙，给我了这种特异能力？”肖邦想起自己进入冬眠之前，耳边听到的那个声音。 如果这个世界，已经变得完全不同，那么变化，很有可能是从那个时间开始的。 “那个家伙称呼自己为第九灵主，那就是说，它前面可能还有八个，它后面，还不知道有几个，这就是世界变成这个样子的原因么？”肖邦自语，“还有，这个世界，究竟变成什么样子了呢？” 肖邦十分好奇，被白绝称为‘保留地’的这个小镇之外，世界究竟是什么样子的？ 当然，现在最要紧的，就是保住小命。 瞧瞧书店外正在移动巡逻的肉色女人，肖邦觉得自己应该是看到了‘一盘野生的、未经驯化的鸡腿饭’，如果把这盘野生鸡腿饭制服，肖邦觉得自己应该可以得到一件类似‘长腿书包’的奇物工具吧？ “也不对，白绝说过，长腿书包是由三阶的传火大师制作的，所以，感染者被驯服后变成的奇物，也许不能直接使用，或者存在使用危险，需要被制作，才会变成长腿书包这样的‘工具’。 神秘种被驯服，会变成秘药，感染者被驯服，会变成奇物，秘药加奇物，合成一张配方，能让信徒踏上超越之路。 现在，我知道三条超越之路，白绝想要踏上的域守之路，这间书店相关的传火者之路，还有外面那几盘野生食物所在的秘侍之路。 域守的第一位阶，名字叫，清洁工……” 背靠着书架，为了转移饥饿感，肖邦复述他见到的世界模样，讲到这，忽然觉得很搞笑。 这时，黑暗慢慢降临了。 最后一抹夕阳的光，从书店门口，照进书店里。 肖邦苏醒后的第一天，饥饿的一天，终于过去了。 第八章 召唤神秘 白绝的尸体仍在原地。 肖邦本来想把尸体推到一边去，或者简单的归置安葬一下，但每次接近，长腿书包总会扑过来打肖邦。 一只书包，力气不大，但肖邦懒得和它纠缠。 另外，既然天黑了，肖邦从后门溜走的计划，就可以实施了。 新华书店，虽然肉色女人进不来，但反过来想，为什么肉色女人进不来？会不会有什么更可怕的危险，正在此处孕育？ 总之，不可久留。 肖邦打算回到自家院子，他院子里还有一部车呢，如果那部车可以使用，肖邦打算开着它冲出这块诡异的‘保留地’，去到小镇之外的正常世界中。 虽然外面的世界也未必‘正常’到哪去，但至少白绝等人，在外面还可以生存，到这则是纷纷死得不明不白，所以离开这，应该是个好选择。 夜深了。 新华书店没有灯。 在漆黑的室内，瞧着依旧在正门口徘徊的肉色女人，肖邦并不觉得安全。 肖邦无法判断，在深夜，肉色女人的攻击性和警觉性会不会下降。 这些古怪的神秘种与感染体，对肖邦来说，仍然是个谜。 他试着推开书店的后门。 轻轻的‘吱嗄’一声响，在寂静的夜晚中，让肖邦的心脏打了个颤。 肖邦迈出书店一步。 没有异常。 他面前是书店背后的小巷，小巷没灯，环境黑暗，并且特别静寂，静到连一滴水落下的声音，都清晰可闻。 ‘嘀嗒’。 一滴水滴在了肖邦额头上，他被吓了一跳，下意识得伸手一抹，那感觉很油腻，人类虽然不是夜视动物，但适应了黑暗环境后，依然能够很模糊得看到周遭。 现在，肖邦就发现，自己手上抹着的液体，又黑又油，这是……肖邦仰头望向半空，就见到一张扭曲而惊恐的女人脸，就在头顶挂着！ 啊？！肖邦一惊，猛得缩回脚步，又退回到书店后门。 然后在他面前，一个尖锐的钢刺，就‘刷’的一声掠着脸而过，扎在地面上，扎得地面碎裂。 随着钢刺的动作，被穿在钢刺的脸，也颤抖、扭曲着前后摇动，像是在痛苦的挣扎，不过肖邦知道她早就死了，她就是白绝的同伴，那个被穿在炒河粉上的叶子装女人。 神秘化后的形态，如同钢筋尖刺聚合体一样的炒炣粉，现在吊着个女人的尸体，像是一个行为艺术的装置，支着书店后门小巷的两侧墙壁，挂在书店房顶上。 回到书店，肖邦按着‘砰砰’直跳的心脏，靠在墙壁上，很是缓了一会儿。 果然，野生的炒河粉也追来了，不知道野生的飘香拌面在哪呢…… 被三盘沙县小吃逼到绝境了啊。 肖邦缓缓坐在地上，想着办法。 但是……好饿…… 肖邦瞧着黑暗中罗列的书籍。 书也是可以吃的。 对吧？ 肖邦眼睛一亮，在书架上翻了翻，铜版制的画册不能要，不好消化，字多的墨就多，口感可能不好，就要找那些字少页多的垃圾心灵鸡汤…… 肖邦翻到一本《厚黑学大全》，舔了舔嘴唇，准备从第一页开吃。 就在这时，肖邦忽然想到。 白绝第一眼看到书店，就说这是‘传火之地’。 传火既然也是超越路径之一。 那么这些书籍，也有可能神秘化吧？ 之前肉色女人拍死面包果的场景，就证明神秘种之间，也存在争斗的。 既然这样，能不能召唤出传火之路的神秘种，跟肉色女人打上一场呢？ 想到这，肖邦只觉得自己找到了一条生路。 他马上抓了几部书，来到正门口，瞧着黑暗中，正拄着大剑守在书店门口的肉色女人，这个由鸡腿饭神秘化而成的神秘种，足有两米高，无论从站姿还是外型，肖邦都觉得她长得有点像神奇女侠。 “咳！”肖邦咳了一声。 整整一天，粒米未沾，滴水未进，他的喉咙已经像是着了火一样。 “厚黑学大全！” 肖邦嘶吼着把手中的书，砸向肉色女人。 啪！ 距离书店门口不超过五米的肉色女人，被《厚黑学大全》砸中了脸，绷着一张肉色面皮，没有任何眼耳口鼻等五官的脸，慢慢从滑下的书本中露出来，安然无恙，丝毫无事。 这一击，杀伤力不足，侮辱性有点强。 “成功学十大经典案例！” “你与成功只差一步！” “鬼谷子！” “墨菲定律！” “狼道！” “时间管理大师的……咳咳咳！” 由于觉得这些书没有神秘化，可能是声量不够的原因，所以肖邦吼得声音很大，本就腹中空空，只靠一股气支撑着，现在连这股气都吼出去了，吼到最后，只觉脑子里嗡嗡作响，眼前阵阵发黑，不得不坐下去缓一缓。 等缓过来，再抬头，就发现肉色女人拄着大剑，虽然没有五官，但那动作，好似在看白痴一样。 明显没用。 显然神秘化的关键，不是这个。 所以自己叫了名字，和食物的神秘化，只是巧合？ 但也太巧合了。 又或者说，在这个保留地里，只有食物，被他叫了名字，才会神秘化？ “我记得，白绝当时很认真地问过我，在这个保留地，上限是什么……上限是什么？”肖邦撕下手中还没丢出去的《时间管理大师的守则》，一页一页塞进嘴巴里，不好吃，但有点东西吃，总觉得精力回来了一点。 “所以，一个位阶最高的神秘种，会成为一个保留地的上限。 同时，就像是狮子占据了一处领地那样，这个路径的神秘种，拥有了在保留地内‘繁殖’，也就是制造感染体的权利。 也就是说，属于秘侍路径的‘食物’，在这个保留地中，拥有神秘化的可能性。 而其他路径的神秘种和感染体，则没有这个可能性。 不对，还是那个问题，如果被称为‘传火之地’的书店，不存在神秘化的可能性，肉色女人就不会忌惮这个地方了。 所以，其他路径的神秘种，可能只是不能拥有‘手下’，也就是感染体而已，依然存在神秘化的可能性。 我的特殊能力，有可能，是增加某件物品‘神秘化’的可能性，但不会无中生有的让一件物品神秘化。 所以，随便扔书是没用的，得找到拥有‘神秘化’可能性的书才行。” 想到这，手中几百页的《时间管理大师的守则》，已经被肖邦全部吃下了肚子，只剩下两扇很硬的扉页。 那个实在咬不动。 这时，天已经微亮了。 肖邦回头一望，就见白绝的尸体处，长脚书包正缩在一边，像是一只失去主人的宠物狗，书包皮被翻起，露出其中一本疑似笔记的硬壳东西。 笔记？ 肖邦眼睛一亮。 第九章 白绝手记 之前与长脚书包纠缠的时候，肖邦就注意过，书包里有个硬壳书样东西，只不过那时肖帮的注意力，都在白绝的突然死亡上，没心情关注其他。 现在，肖邦经过一番梳理，发现那些超越路径，以及与之相关的神秘种，该是摆脱当下困境的办法时，肖邦自然就会想到，可以从白绝身上获取到相关讯息。 白绝已死，但知识常存。 有长脚书包这样方便的东西，白绝很有可能把手记、日记之类的东西，存在书包里。 于是，在利用书籍，召唤传火路径下的神秘种无果后，肖邦把目光，盯在了长脚书包身上。 半个小时后。 肖邦脚踩着长脚书包的背带，也就是它的脚，一手掐着长脚书包的头盖骨，也就是它的翻布盖，把那本硬壳书本样的东西，从书包里夺了过来。 长脚书包无力得挥舞着背包带，似乎在怒斥着肖邦的暴行，但谁让它没有嘴呢，肖邦也听不见它在说什么。 肖邦喘着气，一屁股坐在长脚书包上，已经没力气控制它了，刚才那半小时，为了逮住这个敏捷属性点满了的书包，肖邦把肚子里吃下去的那本书，全部消化了，现在累得双眼冒金星，肚子又开始长鸣不已。 “闭嘴！”肖邦呵斥自己的肚子，然后把裤腰带再系紧几扣，他需要集中精神，阅读白绝的遗物。 也许可以再吃一本书，但精神食粮化做物质食品的话，吃一本书就已经让肖邦恶心不已，暂时实在吃不下去了，如果有点水就好了……肖邦瞥了白绝的尸体一眼，然后又在心里给了自己一巴掌，同类相食，与禽兽何异？ 集中精神，肖邦开始阅读这本黑色封皮的手记。 是手记没错。 白绝的字迹，很丑，错别字也很多，似乎文化水平不高的样子。 扉页上，写着几个字：不可直视神秘。后面还有三个叹号。 应该是特别重要，但肖邦现在却看不懂。 往下看。 前面不少页上，写得都是一些见闻和记录，肖邦在其中读到了‘纽约城’等字样，连起来则是白绝遇到了来自‘纽约城’的大人物，受其委托，完成了几个任务，得到了关于保留地的信息，但白绝并没有交还任务，而是私藏起保留地的座标。 白绝在手记中认为‘这是踏入超越之路的难得机会’，‘这个保留地中，肯定会有位阶在一，甚至二或者三的神秘种’，‘就算不是域守路径的秘药与奇物，也依然可以在华尔街中交易到他想要东西’等等。 “纽约城？华尔街？”肖邦有些困惑。 是他记忆中的那个纽约城么？ 所以世界与他冬眠前，变化不大，只是他冬眠的小镇，恰巧变成了古怪的‘保留地’么？ 但是再瞧瞧白绝的尸体，这样的人物，可以堂而皇之在外面世界生存的话，如果说世界变化不大，谁信啊？ 再往后翻，白绝的手记内容，就乏善可陈了。 虽然跟肖邦自称为‘荒野猎人’，但实际上，在手记中，白绝不时写下名为‘贱民’的自称，贱民、改造人与城市人、超越种……等等字样，该是在形容外面世界的等级分隔。 白绝最多只见过纽约城的外围，那是一个被称为贫民窟的地方，但即便是贫民窟中的贱民，其生存环境，都要比在荒野中生存的猎人要强。 至少，贫民窟中有干净的水和新鲜的面包果，而自称为荒野猎人，实际上是城市弃民的白绝之辈，只能生存在条件极为恶劣的野外洞穴里，一旦遇到神秘之灾，就是九死一生的可怕下场。 “神秘之灾？”肖邦喃喃自语，“超越之路，保留地，神秘种，现在又有神秘之灾……神秘？神秘究竟是什么？” 通过白绝的手记，肖邦大概了解到了这个世界的世界观，显然，已经与他认知中的世界，彻底不同了。 在白绝手记中最重要的部分，则是记载了域守之路，第一位阶的配方。 “主位秘药是，城市地图。三种次位奇物分别是废铁、眼镜和人物卡片。” 读到这，肖邦皱起眉头。 还好后面有解释，‘城市地图’这种‘秘药’，要从名为‘清洁工’的神秘种手中得到。 废铁、眼镜和人物卡片，是其他三条超越之路上，第一阶的奇物，它们并不真的指向其本身，而是很多同类奇物，都可以相互代替，比如食物，可以是鸡腿饭，也可以是飘香拌面。 也就是说，感染体身上就能得到奇物，而秘药，则是必须从神秘种身上去拿。 外面那盘‘野生的鸡腿饭’，已经如此难缠，肖邦无法想像真正的一阶神秘种，将有多可怕。 对三种次位奇物，白绝没做过多记载，显然是并不罕见，或者说，通过交易可以得到。 但是域守之路的主位秘药，则是大多掌握在‘城市管理者’手中，白绝没有通过管理者们的考验，无法从正常路径获得晋升，所以为了走上超越之路，只好冒险进入保留地。 而这个保留地的可怕，大概远超他的想像吧。 “城市管理者，是掌握域守之路的超凡组织吧，听这名字，应该是所有城市，都被他们所管辖么？”肖邦跟自己说，“所有想踏入这条超越之路的信徒，都需要他们的批准？” 一个主位秘药，三种次位奇物，等于这条超越之路的第一位阶超凡者，清洁工。 肖邦不想再吐槽这个位阶的名字，只是在想，如果可以晋升为位阶一的域守，应该就能搞定外面晃悠的肉色女人吧？ 想到这，肖绝心念一动，翻回白绝的手记到记载‘清洁工配方’那一页。 只见上面写着，‘次位奇物通过交易就可以获得，并不困难。’ “通过交易，即可获得，并不困难。”肖邦琢磨着这句话，分明就是已经获得了配方中三种次位奇物的意思吧？ 但是，藏在哪？ 藏在外面某个隐秘的地方？ 肖邦摇头，有这种可能性，但是，还是那句话，任谁有了长腿书包这么方便的储物道具，都有很大概率，把要紧的东西，装在长腿书包里的。 但长腿书包已被肖邦翻了个遍了……隐藏空间么？ 肖邦忍着腹中的饥饿，挪动屁股，把长腿书包抽了出来，然后拨开书包带那无力的反抗，在书包里摸了几把，空空如也。 如果有隐藏空间，应该怎么打开呢？ 肖邦想了想，开始把书包倒置，疯狂抖动，前几下，长腿书包还紧紧闭住包盖，过了几下后，它已经被摇得包盖乱颤，等抖到几十下，就像是人类口吐白沫一样，被抖出了一样、两样、三样东西，以及一堆金币。 果然有！肖邦精神一振。 第十章 奇物 那三样东西，分别是一根旧螺丝，一个没有镜片的墨镜，和一张画着动画人物的卡片，这三样东西，看上去很普通，没什么特异之处。 “这就是位阶为一的奇物……” 在白绝手记中有记载，三件‘清洁工配方’所需要的次位奇物，分别来自其他三条超越之径，注意这里有个‘其他’，也就是说，肯定不是来自域守之径。 “传火者、秘侍、域守……去掉域守，至少还有一条超越之路。”肖邦低语，“四条非凡之路么？如果知道这些路径位阶，所对应的秘药与奇物，那就好了。” 既然判断自己的特殊能力，是增加神秘种的活性，那如果知道全部超越位阶所对应的神秘种，肖邦就可以把这些神秘种全都召唤出来，弄死书店外的肉色女人，岂不是易如反掌。 当然，也可以连同肖邦一起弄死。 毕竟神秘种看起来是不讲究什么香火情的。 谨慎起见，肖邦没去碰触那三件奇物，而是先收起了地上的金币。 货币，可以衡量一个社会的稳定性与结构，高度发达的社会，必然有高度稳定的货币，从贝壳到贵金属，到以信用为担保的纸币，再到流通性增强到极限的电子货币，肖邦冬眠前，其社会结构中所使用的货币，已经接近终极形态。 作为一个金融从业者，瞧着眼前的金币，肖邦仿佛见到了一个相当于封建王朝社会结构的经济体系。 “已经开始改造人体，但仍然使用金币作为一般等价物么？”肖邦把这些金币，嗯，一共有七十八枚，金币上印着一个男人的头像，男人戴着王冠，看起来很英武，肖邦不认识他是谁，想必会是个大人物吧？ 把金币重新装回到长腿书包里，长腿书包被肖邦折腾一番后，显得有气无力，像是顺从了恶霸的良家妇女一样，此刻软瘫瘫得，任由肖邦摆布，不过在肖邦将其背在背上之后，它还是试着绞杀肖邦的脖子。 “别闹。”肖邦反手扇了长腿书包一巴掌。 长腿书包委屈得卷起书包盖。 现在，肖邦一一拾起三枚一阶奇物。 先是那枚螺丝。 是一枚小手指粗的圆头螺丝，上面布满锈痕，肖邦才将其拿起，就觉得身体四肢，涌现出了古怪的锈蚀感，手脚和脖子，都像是打了石膏，一举一动都很别扭。 “这就是……未经‘制造’的奇物效果么？” 连思维也有些僵硬，好处是没那么饿了，腹中可怕的饥饿感，也被‘锈’住了。 肖邦接触过的，长腿书包，也是奇物所制，但却没有威胁性，嗯，也不能说没有，约莫能够打赢一只老鼠吧，其带来的影响，显然不如这只生锈的螺丝。 “所以，感染体，在经过‘驯服’后，会变成第一形态的奇物，第一形态的奇物，仍然具有攻击性，再经过‘制造’后，就可以变成第二形态的奇物，比如长腿书包，长腿书包已经完全就是无威胁的工具了……” 手握那枚螺丝，约莫一分钟后，肖邦觉得自己已经适应了这种僵硬感，有点像是喝得半醉不醉时，那种隔着一重纱看世界的感觉。 优点是饥饿感也被隔绝在感观之外，没那么难受了。 现在试试对付肉色女人。 肖邦动作僵硬地走到书店门口，望着肉色女人，他不知道该如何使用奇物，扔出去么？要怎样捡回来？不就是成一次用品了么？还是……肖邦盯着肉色女人，摩挲着手中的螺丝。 肉色女人猛得站了起来，像是遇到了强敌。 但它看不见书店内的肖邦，只是举着剑不停移动，但它的动作，却是越来越慢，越来越慢，铁锈的颜色，逐渐攀爬上了它的脚，它的腿，它的身体…… “嘿……有……效……” 肖邦兴奋得低语，但马上就意识到不对，那种醉酒的感觉，几乎要淹没他的大脑了，意识缓慢到一个字接一个字的运转，只是低个头，就用了好几秒，而且，他低头瞧见了，自己的腿，也变成了斑驳锈色。 我……草…… 肖邦用了五秒，才把手中的螺丝丢到了地上。 再过五分钟，那生锈的、僵硬的感觉，才慢慢从身体中退下去，又过了半小时，他才恢复到平常的感官灵敏度。 望着地板上那颗小小的螺丝，肖邦只觉得难言的惊骇，这件奇物，同时作用于已身与敌人，弄死敌人的同时，自己也会变成一座雕塑吧？又或者说，未被制造的奇物，是不能轻易使用的？ 肉色女人倒是比肖邦更容易摆脱影响，肖邦丢下螺丝后，它只过了几秒，行动就变得如常般敏捷，此刻变得充满了警惕，不断走来走去，显然肖邦激怒它了。 三件奇物中，第一件比较危险，不是目前肖邦可以轻易驾驭的。 剩下两件呢？ 端详剩下两件奇物，就是一个没有镜片的墨镜，和一张画着一只熊的卡片时。 肖邦回忆起，白绝临死前，抱着长腿书包，显得很有底气的样子，应该就是想要动用这些奇物了。 一开始在沙县小吃时，没有动用，该是三盘食物神秘化得太过突然，来不及反应，而当重新拿到长腿书包时，他已经有了底气，与他眼中同样是‘神秘种’的肖邦谈判。 这么想的话，如果那时肖邦与白绝谈不拢，肖邦可能就会中个一两招，还挺危险呢。 如此想着，肖邦先是翻起那张卡片，这是……熊大还是熊二？金毛黑鼻，这是力大无穷的熊二吧？ 虽然没有完整的看过这部动画片的任何一集，但还是难免会不小心瞧过几眼，于是肖邦很快就辨认出了卡片上的角色名称。 “这……也算是奇物？奇物究竟是什么标准？”肖邦还是很困惑。 他拿起卡片，开始没什么异常，等过了一分钟，他忽然惊讶看到，他的手背上，开始长出棕金色的毛，同时，手和脚都在变大，鞋开始挤脚了，脑子里沸腾着一种保护大自然的冲动，喉咙中发出一声低吼：“不许砍树！” 肖邦忙是扔下这张奇物卡片。 定定心神。 判断不知道来自哪条超越之径的卡片式奇物，其效果是……变身。 变成熊二，去和外面的肉色女人正面battle么？ 被打死了怎么办？ 这只能是下下策。 肖邦望向最后一件奇物，这是最后的希望了。 第十一章 纯白世界 第三件奇物，一只没有镜片的太阳镜。 见过了这三件奇物，还有外面那些行走着的、未被驯化的‘食物’，肖邦推测，各条超凡路径中，每一阶对应着的神秘种，应该是正品为秘药，衍生品为奇物。 比如‘眼镜’，正牌的、完整的眼镜，被驯服后，就该是秘药，像肖邦眼前这个没镜片的，又或者是缺镜腿的，就该是正品的衍生，是奇物。 那‘眼镜’秘药，该是从哪条路径的神秘种处得到呢？ 些许疑惑，一闪即过，肖邦现在状态很糟糕，又饿又累又困，整个人都要崩溃了，他急迫需要一口吃的，和一个安稳的地方。 肖邦强迫自己又吃了点书，他吃了小半本《西游记》，有点恶心想吐，然后他戴起那个没镜片的眼镜。 这件奇物，一旦戴上之后，肖邦眼前就出现了一片雪亮晶白。 通过眼镜望过去的世界，是以雪亮的白色为主色调，现实世界被慢慢隐去，只留下仿佛铅笔画样勾勒出的轮廓与痕迹。 比如肖邦眼前的书架，就是素描一样的寥寥几笔，每本书架上的书，样子都很模糊，勉强分辨得清书名，等过了一分钟，就连书名都看不清了，现实世界更加模糊，相反那个雪白晶亮世界的细节，开始清晰起来。 那是个宛如圣光世界的存在，到处都是高耸的尖塔，还有笔直的道路，肖邦甚至能够看到一个个背后长着翅膀的‘天使’，在遥远的天空中，翱翔飞舞。 眼镜是进入异界的入口么？ 肖邦摘下眼镜，现实世界又重新浮现与清晰。 他注意到，自己的手，也像是重新浮现在现实世界一样，骨肉筋络，一一展现。 刚才……他真的进入那个雪白世界了？ 这是从现实世界中隐形的办法么？ 想到这，肖邦兴奋起来，他好像找到了离开这个绝境的办法。 再下来就是实验。 肖邦站在书店门口，望着肉色女人，戴上眼镜。 刹那间又进入了雪白世界。 现实世界开始模糊，眼前的街道，天上的太阳，都简化成了一个个素描线条，眼镜戴的时间越长，这些线条就越是模糊，而书店门口的肉色女人，也变成了一个色块，并且越发模糊起来，最终模糊成了一点润开的墨水。 模糊成了这样，就不会对自己产生威胁了吧？ 但是，清晰到模糊的间隔是多长时间？ 摘下眼镜后，等世界重新变得清晰，肖邦从口袋里掏出原子钟，打算计时，但等他戴上眼镜，看到世界再度简化成为素描样，忽得意识到自己有点傻，所有东西都模糊掉了，原子钟怎么可能幸存…… 然而。 清晰而有质感的原子钟，如同一个异类，出现在一片雪白的简化世界中。 与其他简化过后的街景、正在模糊的肉色女人相比，原子钟显得如此真实而且细节丰满，似乎完全不受眼镜的影响。 同时原子钟上还显示着数字：‘6666.666.66.66.66。’ 再摘下眼镜，肖邦仔细瞧了一眼原子钟，这玩意，正在显示神秘特性么？ 它也会变成神秘种么？ 它对应着哪条路径、哪个位阶呢？ 如果完全不被眼镜所影响，就证明它的位阶，应是高于一的吧？ 要不要直接扔掉？ 有点可惜。 “除了无法显示正确时间，似乎什么都能显示出来，我是脑子坏掉了，才想要找你计时么？”肖邦摇头，把原子钟重新装回口袋。 在把原子钟装回口袋的那个刹那，肖邦瞧见，原子钟上的时间已经变了，变成：‘5555.555.55.55.55。’ 肖邦想着这世界肯定坏掉了。 好吧。 接下来是实战环节。 肖邦背上长腿背包，把另外两件奇物都装了进去，长腿背包吞下奇物后，包里仍旧只有一本手记，也不知道把奇物和金币装进了哪里。 但肖邦已经掌握到了，只要殴打它，它就会把隐藏空间里的东西吐出来，还蛮方便的。 站在书店门口，肖邦戴上奇物眼镜。 世界一下子进入雪白，现实退化成素描线条，肖邦再等了几十秒，等着在这个雪白世界中，肉色女人已经淡化成了一团被阴湿的红色水墨。 肖邦试着往书店外跨了一步。 那团淡淡的红色水墨，往肖邦这里飘了一下，肖邦立刻止步，随时准备退回去，但代表肉色女人的水墨，只是稍稍飘了一下，就凝定不动。 肖邦不知道在肉色女人的视界中，自己是什么样子，有可能像是电影中的鬼一样，呈现出白亮透光的诡异形态么？ 总之，肖邦小心翼翼的移动了几步，并没有惹起那团红色水雾的更多反应，然后，肖邦就开始大踏步跑了起来。 肉色女人的警戒范围很广，肖邦打算至少要跑出个百十米，跑到路口转角处，再摘下眼镜，于是他奋力得跑，而他身边的所有现实，都被更加‘简化’，原本是素描样的线条，等跑了几分钟，连线条都已经很模糊了。 雪白的、宛如天堂一样的世界。 距离肖邦越来越近。 肖邦宛如已经整个投身进了这个世界，不远处的白色尖塔，还有半空中那些长着翅膀的‘天使’们，越发清晰，肖邦注意到，这些‘天使’身上，都挂着黑色的锁链，那些锁链如此之重，让天使们口中发出悲伤的挽歌，成百数千个天使齐声悲鸣，让雪白世界如此忧伤…… 这幕场景越发吸引肖邦的注意力，融入奇物，会到达哪里？ 突然，一句记载在白绝手记中的话语，猛得涌进肖邦意识中。 ‘不可直视神秘！！！’ 肖邦忽然意识到，这句话的意义。 所有奇物，应该只有一个源头，如果直视这个源头，就会融入源头！ 这个雪白世界，还有成百上千个被束缚的天使，应该就是某条超越之路的终点！ 肖邦想要回头，想要摘下眼镜，但已经迟了。 现实世界的痕迹，在肖邦身边，已经淡得像是一团雾气，肖邦已经找不到自己的身躯，无法完成摘下眼镜这个动作，他已经融入了神秘之源，即将化为神秘的一部分…… 肖邦一边心中无比惶恐，一边却觉得喜乐吉祥，融入神秘，似乎能让人得到永世的安详……这也不错……不对！ 他不能死在这，冬眠穿越了一整个世纪，世界已经完全不同，他还没有明白发生了什么，怎么可以死得这么窝囊！ “救我！”肖邦绝望得大吼。 就在这时。 咚！ 像是巨物落地的声音。 肖邦莫名觉得，那是钢铁之锚落地的声音。 然后，一面青铜大门，忽得劈开雪白世界，硬是挤到肖邦面前。 第十二章 青铜大门 一扇巨大的青铜大门。 立在肖邦面前。 整个世界，只有一扇门。 似乎是这扇门，从雪白世界的手中，把肖邦夺了过来。 肖邦愣了一会儿，脑子里盘旋着几个问题，我是谁，我在哪，我在做什么…… 但总愣着也不是办法。 如果有扇门在你面前，你能做的，似乎也就只有推开它。 于是肖邦试着把手放在这扇门上，看似巨大的青铜门，门板厚度，就比肖邦整个人要宽，此刻肖邦右手放上，门却在顺势向内打开。 这时，肖邦脸上戴着的有奇物眼镜，却开始粉碎。 颗颗粒粒的碎粒，开始掉落，像是雪花一样。 肖邦意识到，一旦推开这扇门，这件奇物眼镜，就会碎成渣。 这也就意味着，打开青铜门，需要以一件奇物做为祭品。 而这件奇物，又是晋升为‘清洁工’的次位奇物之一。 有点可惜吧…… 同时，肖邦突然想到，既然已经感受到了‘眼镜’的存在，那自己就可以摘下它啊！ 青铜门后是什么，还不知道呢，这种时候，暂时不要探索未知，专注于保存自己的小命吧。 肖邦马上从脸上摘下眼镜。 环境变幻。 肖邦重新置身于小镇的马路上，身后是路口转角，再从这条路往下走，就会到达新华书店，肉色女人正守在那……肖邦意识到，自己已经逃脱了困境！ 厉害啊！ 肖邦不敢出声，握着拳头给自己一个激励，这时再看手中的奇物眼镜，原本只是缺了镜片，现在连镜框上，都布满了裂纹，显然，方才试图打开青铜门的动作，差一点毁了这件奇物。 而一旦推开青铜门，这件奇物怕是会彻底粉碎。 那青铜门是什么家伙事，竟然需要一件奇物作为献祭？ 同时，如果装满被束缚天使的雪白世界，是一条超越之路的尽头，青铜门能从那里，把肖邦夺回来，就证明青铜门的位阶，应该很高很高吧？ 肖邦也不知道超越之路的最高位阶是多少，所以只能在心里画了个‘很高很高’的描述。 也许。 冬眠前那个所谓‘自由王国之主’，给肖邦的馈赠，不仅仅是简单的增加神秘种活性，而是青铜门后的世界……这么想的话，难道里面就是自由王国？ 自由王国又是什么？ 另外那个家伙，似乎和肖邦做了一个赌注，内容是什么，有点记不起来了，不知道是谁赢了啊…… 肖邦一边思考着，一边往自家宅院里跑。 跑了两步，他忽然止步，因为他看到，自己跑步时挥动的右手上，多了个古怪的刺青。 这是……肖邦把右手背拿到眼前，这个黑色刺青，是个……嗯，锚形？ 没错，是个三爪锚型。 是从青铜门回来后才有的刺青。 这代表什么？ 噫？冬眠前，似乎那家伙说了一个名词，叫……自由之锚？ 是它么？ 这玩意，咋用？ 肖邦没搞清楚，也没时间弄清楚。 只要暂时无害就好，他开始继续往家跑。 回到自家院子，自然是要经过门口桃儿姐的小超市的。 挂着‘惠民超市’的玻璃窗后面，桃儿姐和扎蝴蝶结的小女孩，望着撒丫子狂奔的肖邦，超市门口还坐着那个干巴瘦的老头。 一个小镇安逸的午后。 晒太阳的老头，和经营超市一大一小两个女人，瞧着没命狂奔的肖邦。 肖邦看着他们，他们也看着肖邦。 这一幕小镇午后特有的太平景致，不禁让肖邦有种自己究竟在干啥的疑惑。 “躲起来！躲起来！”肖邦一边跑一边朝着那两个女人挥手大叫，他也不知道这小镇上，还有没有正常人，也不知道，自己的提醒，能起什么作用，提醒之后，他一头扎进自家院子里。 饥饿感、疲惫感，潮水一样淹没了肖邦。 肖邦骤然停步时，只觉眼前一黑，差点晕过去，他背靠院门，喘了好几口大气，这才勉强撑了过来。 再这样下去，不被那些神秘种弄死，也会死于饥饿的。 得抓紧时间离开这个小镇。 离开这个食物全部都会变成杀人魔的小镇。 院子里停着一辆丰田微驰，就是用来代步而已，经历古怪的时间流逝，它似乎还保持着肖邦冬眠前，随时能开走的样子。 肖邦竭了一会儿，打开车门，坐上去正要打开车门。 忽得，背后传来‘咚咚’两声响。 肖邦被吓了一跳。 但转念一想，这种时候，来敲他的门，应该是个正常人吧？ 如果是那些野生的沙县小吃上门，早就拿着大剑把门劈成柴禾了。 “谁啊？”肖邦哑着嗓子问。 咚咚！ 咚咚咚！ 没人回答。 只是敲门声不断加快，像是在催命。 肖邦的心脏开始狂跳，他意识到，自己不能开门，但如果说开车硬闯出去，又可能激怒外面的家伙，但就这么躲着，也不是回事，既然对方找上门，似乎就不怕肖邦不开门。 既然这样……肖邦解下长腿书包，连翻带抖，把那枚生锈螺丝给找了出来。 长腿书包似乎已经习惯了被肖邦折磨，用背带无力的抵抗几下，就从了。 手握奇物，肖邦身体与意识略显迟顿之余，胆气却壮了不少。 咚咚咚咚！ 门继续被敲响。 肖邦坐上那辆丰田微驰，转钥匙点火，一脚轰在油门上。 呜~ 微驰发出1.5升排量的轰鸣。 肖邦就这样一手奇物螺丝，一手方向盘，准备和外面的家伙拼了。 汽车发动机一响， 门外的敲门声，却突然停止了。 然后一个声音响了起来：“大哥哥！大哥哥！快开门！” 这声音有点耳熟啊，似乎不久前才听过……肖邦仔细回想了一下，那个超市里蝴蝶结小女孩的样子，浮现在脑海中。 是她？她来干嘛？ 肖邦皱起眉头，他下意识得松开了踩着油门的脚，无论怎样，不能去开车撞一个孩子吧？ “快开门呀！”小女孩在外面都要哭了。 肖邦脑补了一下小女孩在肉色女人大剑下颤抖的样子。 不能不管！ 肖邦猛得推开车门，跑到大门口，拉开门，就瞧见小女孩的大红色蝴蝶结，正在眼前晃悠。 “大哥哥！”小女孩都哭了，“阿姨想要吃掉你，千万别开车啊！” 啥……开车都不允许了么？肖邦愣了一下。 轰！ 背后一声巨响，肖邦愕然转头，就发现眼前多了数条银白色的蛇，像是一朵张开的钢铁大花，而大花中央，则是肖邦的那辆微驰，像是之前被挤杀的壮硕光头一样，这辆微驰，现在被挤成了一片片的钢铁碎渣，从钢铁大花的缝隙中，流了出来。 “飘香拌面！”肖邦惊吼。 第十三章 蝴蝶 神秘化的、野生的飘香拌面，现在活生生挤碎了肖邦的车。 它是地底冒出来的。 如果肖邦还在车里，现在已经流成一地肉渣了。 这杀伤力太强了吧！ 肖邦瞧见那飞舞飘摇，直达半空三米有余的钢铁之蛇群们，二话不说，抓起小女孩的手，就开始跑。 他有经验，这飘香拌面跑不快，并且能从地底生长而出，应该算是植物一类，所以跑就对了。 出大门左转不到三十步，肖邦就瞥见了街口那家‘惠民超市’，超市里现在已经空空如也，连桃儿姐，还有门口晒太阳的老头，全部都不见了。 想到小女孩方才叫喊的‘阿姨想要吃掉你’，肖邦心中打了个寒颤，原地一个掉头，往另外一个方向跑去。 背后钢铁之蛇们仍然在摇空飞舞，肖邦手握奇物螺丝，一边跑，一边瞧着它们不断摩挲，果然，钢铁之蛇的动作开始慢了起来。 有效！ 但肖邦的意识也逐渐开始迟缓了，像是醉酒了一样，勉强坚持跑过百米，瞧着后面无物在追，肖邦就收起了奇物螺丝。 小女孩乖乖得跟着肖邦跑。 肖邦握着小女孩的手，受奇物螺丝的影响，感觉自己手厚得像是牛皮，脑子也不太能转得过来，但是，还是那个优点，他不饿了。 随着奇物螺丝的效果慢慢褪去，肖邦感受到了自己的大脑，自己的身体，还有自己肚子里沸腾的饥饿感。 现在他们站在小镇的中心大街上，街道两侧的店铺，十间中有七八间，半掩半开，跟肖邦印象中一样，这是个没什么活力的小镇，但现在，却觉得处处都隐藏着危险。 “你说，你阿姨要吃了我？”肖邦问小女孩。 “是、是的。”小女孩也在喘气。 “为什么？”肖邦问。 “她说她吃了你可以更强大！”小女孩不断看向后边，很担心的样子，再抓住肖邦的手，“大哥哥，我们快走吧！逃出这里！” “等等，所以桃儿姐，是这个小镇上位阶最高的神秘种？是她感染了那些食物？”肖邦诧异。 “大哥哥，蝴蝶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小女孩表示很困惑。 “你叫蝴蝶？如果你阿姨是神秘种的话，你……又是什么？”肖邦稍稍退了一步，手摸进长腿书包里，掐着书包的内囊用力一扭，长腿书包乖乖把生锈螺丝‘吐’到了肖邦手上。 这就是默契。 “蝴蝶就是蝴蝶呀。”小女孩说。 肖邦仍旧狐疑得瞧着这位名字叫‘蝴蝶’的小女孩。 按照从白绝处得到的知识，一处保留地中，可以有多个神秘种，但只有位阶最高的神秘种，可以散布子嗣，也就是，可以创造感染体。 另外一点，白绝虽然没有写，但肖邦自己分析了一下，关于神秘种和感染体的区别，应该是神秘种有智商，感染体只有杀戮本能。 所以，桃儿姐是秘侍之路的神秘种么？ 是几阶的？ 蝴蝶也是神秘种么？ 是哪条路径的？ “桃儿姐是几阶神秘种？”肖邦问蝴蝶。 蝴蝶一脸迷茫。 肖邦想再问，但是，他对神秘种，超越之径，等等知识，也是一知半解，双方大眼瞪小眼看了几秒钟，最终这沉默的气氛，被肖邦肚子里的尖锐呜叫打断。 “我也饿了。”蝴蝶垮着小脸说，“好久没吃东西了，这里的食物都会吃人。” “嗯，我知道。”肖邦点点头，“我知道有家书店，味道还不错。” 蝴蝶眼睛眨啊眨得看着肖邦，大概觉得肖邦已经饿疯了吧。 “我还是先离开这。”肖邦决定，“然后你……” “大哥哥你不会是想要丢下我吧？”蝴蝶紧张起来，“我给你通风报信，阿姨知道了会吃掉我的！” “我不是那个意思。”肖邦搔搔脑壳，被看穿了呀，实在不想带一个疑似神秘种的存在，四处乱跑。 肖邦并不了解神秘种们，他想知道，神秘种，也有善意的么？ “那我们快逃吧！”蝴蝶抓着肖邦的手，“我知道一条路，可以走到镇子外……哎？不行哎！” 蝴蝶说到一半，小脸忽然又垮了，望着某个方向跟个小大人似的叹了口气，“路被堵了。” 肖邦也往那个方向瞧了一眼，该是走出中心大街，往客运站去的方向，这个小镇，东西两个方向可以走出去，客运站在东侧，是出镇的道路之一。 “你……看到什么了？”肖邦问。 “客运站那边，有很多很多的小浣熊方便面。”蝴蝶丧着脸说，“它们把路堵死了。” “可这里距离客运站有十几公里？你……”肖邦想说，你们这些神秘种使用能力都不背着人了么？ “我能看到啊。”蝴蝶说，“我们之间都能相互‘看到’的。” 神物种之间有奇妙的关连么？怪不得白绝会让肖邦带他去找‘清洁工’。 想到这，肖邦忽然觉得不对劲。 “你说，你们之间能相互‘看到’？”肖邦问蝴蝶，“那你阿姨能看到你么？” “当然。”蝴蝶骄傲得说。 “那……”肖邦有所触动，转头一望，就望见了肉色女人那矫健的拖剑身姿，在中心大街那一头，往这边奔来。 踏踏踏踏踏！ 肉色女人，面无表情，拖着大剑疾驰。 大剑锋锐在马路上划出一道长长的凹痕，带着刺耳的噪音，仿佛死神即将临门的bgm。 “你这倒霉孩子不早说！”肖邦叹了口气，抓起蝴蝶就开始跑，心里暗恨，都他奶奶得跑成长跑运动员了，还是没饭吃的长跑运动员！ “清洁工在哪！”肖邦一边跑一边问，“小镇上有没有清洁工！” “有啊，就在……嗯。”蝴蝶往道路尽头指了一下，“那边就有一个。” 肖邦一手按着肚皮，因为饿。一手拉着蝴蝶，因为责任感。刚才还试了一下，生锈螺丝对大概两百米外的肉色女人，不起效果，肯定是因为太远了。 没有车，想逃也难。 拖着蝴蝶，还不能用奇物眼镜。 肖邦冒出一个决定，他要拿到神秘种身上的秘药‘地图’，他要想办法晋升为一阶域守。 逃来逃去的！烦死个人！ 肖邦性格中有个有趣的特征，就是遇事之前千谋百算，力求稳妥，可一旦大事临门，无可退避，他性格中豪赌的一面就显露出来，结果就是，老子跟你拼了！ 第十四章 清洁工与历史 谁都想获得力量。 要分辨的是付出的代价有多少。 现在肖邦手中有三枚奇物，眼镜可以隐匿身形，螺丝可以限制对手，唯有画着熊二的人物卡片，还未真正倚仗着，与敌交战过。 想要拿到秘药‘城市地图’，晋升为域守。 并不是无谋之下冲动。 而是从雪白世界，见了青铜大门，又回归于现实后，肖邦发现自己对于奇物的使用，多了几分精通，他可以精准计算生锈螺丝对于敌人的影响，拿着人物卡片，他觉得自己可以掌握到‘变身’的尺度。 这是一种馈赠么？ 肖邦称这种感觉，为‘奇物边界’，指的是，他可以清晰掌握到使用奇物，而不被神秘入侵的边界。 如果是馈赠，是来自青铜大门，还是雪白世界？ 总之，变成熊二后，那力量感，让他信心有点爆棚。 虽然可能有点打不过肉色女人，也未必打得过‘清洁工’，但或者可以挑起它们两个之间的战斗，从中渔利。 肖邦很快就制定了一个计划。 而这个计划，要看那位名为‘清洁工’的神秘种，究竟有多强。 按照蝴蝶所指方向，肖邦牵着蝴蝶，往街道尽头处拐了个弯，就果然看到一位清洁工。 很显然，那就是一位清洁工，穿着杏红色马甲，拿着扫帚，正在清扫马路上的落叶。 “就是……这位？”肖邦在距离那位清洁工，约莫五十米之外的地方停步，问被他牵着的蝴蝶。 “对、对呀，他就是清洁工。”蝴蝶也跑得直喘气。 “这还真是一位清洁工。”肖邦喃喃自语，至此，他终于要承认，他所处那个世界中，有很多惯常目睹的存在，都异化成为了神秘种。 这就是保留地的意义么？ 保留地之外的世界，又是什么样子？ 这是肖邦第一次打算接触神秘种，之前惠民超市的桃儿姐，是可以交谈的，当然肖邦无从判断，之后的被‘食物’们追杀，是不是由于他与桃儿姐的交谈所造成。 虽然判断神秘种拥有智慧，但肖邦就像是接触游戏中不知善恶的npc那样，小心再小心的走近这位清洁工。 “你好……” 肖邦小心翼翼隔着三十来米打了个招呼。 没反应。 这位年龄偏大的男性清洁工，仍然一板一眼的用扫帚清扫着地面。 左一下，右一下，哗哗哗，竹制扫帚头划过柏油马路的声音，也仿佛在肖邦紧张的心尖上扫过，他握着生锈螺丝，再近几步，咽了一口吐沫，滋润了一下几乎冒烟的嗓子。 这时，背后肉色女人手中大剑拖过柏油马路的声音，也逐渐变大了。 肖邦转头一望，肉色女人，已接近到差不多两百米以内。 不能拖下去了。 “你好清洁工大叔！”肖邦走近几步，又叫了一声。 佝偻着背的清洁工，明显愣了一下，然后，他挺直背，老迈的眼睛望了最近处的肖邦一眼，然后…… 涨！ 清洁工身形猛涨，从瘦弱枯干，到肌肉虬结，只用了短短一秒，浑身上下暴涨的肌肉，撑破了马甲，壮硕得仿佛是魔鬼筋肉人。 嘿！ 比身后追来的肉色女人还壮！ 他往肖邦冲了过来，明显不怀好意。 “跑！”肖邦头也不转得对着蝴蝶喊了一声。 喊完这句，清洁工距离肖邦已经不到二十米。 肖邦用手指摩挲着生锈螺丝，减缓清洁工的动作同时，他猛得往下点头，把挂在额头上的奇物眼镜，掉到了鼻梁上。 雪白世界再度降临。 在雪白世界中，世界简化成为线条，对面的清洁工，则是一个圆形无杂质的晶莹气泡，现实世界中魔鬼筋肉人的造型，到了雪白世界，竟然如此晶莹美丽，不禁让肖邦有点惊讶。 并且，清洁工冲过来的速度，有点太快了。 原本的计划，是肖邦吸引到清洁工的注意力，用纯白眼镜进入另外一个世界，让清洁工和肉色女人来场大战。 但是，计划不如变化快。 拥有‘奇物边界’能力后，肖邦进入纯白世界，大概需要十秒。 现在肖邦一边往后退，一边用奇物螺丝拖延清洁工的时间。 十、九、八、七、六、五、四、三…… 到第七秒，也就是肖邦还差三秒可以‘隐形’的时候，清洁工已经追上了肖邦。 体现在雪白世界中，就是那个能装下一个人的美丽气泡，扑到了他的身上。 在气泡及体之时，肖邦只觉一阵剧痛，挨着气泡的地方，他的胸口位置，少了一层皮，衣物皮肤与肌肉，仿佛被硫酸腐蚀过那样，传来剧痛，疼得肖邦‘啊’得大叫一声。 肖邦下意识得用手去推，结果左手触到，像是伸进火里，刹那间也被消磨去一层表皮，右手触到……噫？右手没事？ 太疼了。肖邦来不及多想，只是用不疼的右手，在雪白世界中，把这个气泡用力推远，这时，他忽然看到，自己右手背上的黑色锚样刺青，正在闪闪发光。 这是…… ‘是否锚定？’ 那个刺青向他表达。 这表达有些隐晦，声音很微弱，如果肖邦不是去过雪白世界的终点，获得了‘奇物边界’这种感知能力，恐怕听不到这句问话。 锚……是奇物？ 附着在他身上的奇物？ 果然是……自由之锚？ 能锚定什么？ 肖邦怀着极大的好奇心，向那个刺青应诺，‘锚定’。 世界在这一个刹那，静止。 之后又开始沸腾。 下一个刹那，清洁工忽然宛如身陷洪流之中，巨大的浪花，从他身边冲卷而过。 这幕吓了肖邦一跳，再过一刹那，他才意识到，那浪花，不是浪花，而是飞速变幻的周围环境。 不知道什么时候，肖邦已从雪白世界中退了出来，他身处在正常的小镇街道上，而清洁工，也已脱去了魔鬼筋肉人的异化形态，变成了那个老迈的正常模样。 在小镇街道上，清洁工带着惊恐表情，仰望着天空。 洪流涌动在清洁工的身旁，忽黑忽白，光影交替，肖邦发现，那是白天与黑夜。 初时还较慢，后来变得极快，几乎一眨眼，就是数十个光影转换，这意味着十余天过去了？ 但无论光影怎么变换，清洁工还是保持着望着天空的姿态，一动不动。 肖邦倒是可以动，他围着清洁工转了几圈，不明白这是什么状态。 如果这是时间流动，是一种把对手‘老死’的招式么？ 不对，清洁工恢复原本状态了，时间应该是倒退吧？ 是要把对手倒退回婴儿状态，以消灭对手么？ 但清洁工的状态，并没有变化啊，在肖邦左右晃悠这个过程中，至少已是一年的时间过去，清洁工的模样，没有丝毫变化，连同周围的环境里，连一粒灰尘都不飞扬，清洁工与周遭，仿佛凝固在了时光里了。 同时，肖邦发现，原本在自己右手背上的锚样刺青，已经去到了清洁工的手上。 也不知道怎么过去的。 显然，这是一种限制。 不止限制了清洁工，还限制了清洁工周围的环境，范围有多大呢？ 大概二十米左右的距离，蝴蝶不在这个范围内，在这个范围之外，世界一片模糊。 在这个范围之内，时间被锁定了，并且正在倒退。 自由之锚，是关于时间的奇物么？ 肖邦摸索到了自由之锚使用的一些规则。 时间……？肖邦若有所动，他拿出自己的原子钟，他想原子钟已经通灵了，是不是能从它的时间显示中，看出一些端倪。 结果，这一看，肖邦更懵了。 因为原子钟上的时间，正从满值飞速后退。 ‘9879.224.23.55.32.10’ 从最末一位起，开始飞速减少，肖邦几乎看不清，最后两个表示‘秒’与‘分钟’的变化速度。 这是……咋了？ 在肖邦冬眠苏醒时，原子钟所显示的近万年时光，难道真的是已经流逝的时间，而不是原子钟的故障？ 如果时间正在倒转，难道我真的处于九千多年后，现在正在回望过去？ 肖邦冒出这么个惊奇的想法，但这也太慢了。 “能快点么？”肖邦也不知道自己在问谁，是在问自己的锚吧？ 嗖！ 原子钟上的时间，连记年那一栏，都开始飞速回转，肖邦仿佛看到了一只跑到口吐白沫的狗。 百年的时间，一转而过。 千年的时间，也是几个呼吸而已。 这时间流淌得如此迅速，以至于肖邦觉得它是在开玩笑吧？ 大概几分钟后，最前面的‘记年’数字，已经倒转到只剩下‘1’。 等着这个‘1’，变为‘0’，原子钟上的整体时间，变成了‘0000.112.10.43.21’，这个肖邦看上去有点熟悉的数字时。 世界动了。 轰！ 巨大的爆炸，凭空发生，世界陷入一片火海炼狱，肖邦眼前的清洁工，像是纸灰人那样，被烧死在火海中。 由于时间是倒转，所以先是火海发生，清洁工由纸灰人，重新恢复为人形，并且带着那惊恐表情望向半空，口中惊叫着：“老天爷！那是什么啊！” 肖邦跟着清洁工的视线，望向半空，他看到了一个巨大的、不可明状的怪物，它由两只粗壮若山峰的手臂，以及一个倒悬着的火山口组成，它带着硝烟和岩浆，从高处跃来，当然，在肖邦此刻倒转的时间刻度中，是跃回去的。 时间再转。 时间太快了，就像是这个不可明状的火山怪物，‘嗖’一声跳没了那样。 “慢一点慢一点！”肖邦忙叫着。 又是几个光影变幻。 这一天，是小镇正常的一天。 清洁工大叔皱眉扫着地，旁边街道店铺内的电视机里，传来新闻播放的声音：“……利胜得获将必类人信相们我但，重惨亡伤然虽，战作物怪的底地自来与在正军联国各。” 第十五章 在时间中逆行 毫无疑问。 自由之锚，是一件关于‘时间’的奇物。 如果肖邦眼前所见，是真实发生过的，那么‘锚定’一个神秘种，肖邦就可以回溯它过往的时间。 肖邦还不清楚，这个‘锚定’的作用，或者说是‘锚定’，对于眼前这个神秘种的影响是什么。 又或者只是为了观察？ 他也没空细想，因为，他在小镇的末日，也就是他冬眠后的一百一十二天那刻起，开始一分一秒的，去观察这个小镇，究竟发生了什么。 之所以肯定原子钟上的计时，那个‘0000.112.10.43.21’，是肖邦自己冬眠后的一百一十二天，很简单，因为肖邦看了日历。 此刻，现在，肖邦追随着清洁工大叔的视角，从二零二一年六月四日，也就是肖邦冬眠之后的一百一十二天为起点，向历史逆行，向着肖邦冬眠那天逆行。 对，时间是逆行的，所以，在小镇末日发生之前，肖邦听到的那句新闻，应该是：“各国联军正在与来自地底的怪物作战，虽然伤亡惨重，但我们相信人类必将获得胜利……” 人类遇到了怎样的敌人？ 竟然连新闻中，都播出如此充满绝望的内容。 肖邦怀着巨大的疑惑，跟随着清洁工大叔的视角，在历史中徘徊。 由于他无法离开清洁工大叔二十米之外，所以，只能从清洁工大叔的视角，去了解这个世界究竟发生了什么。 信息是很零碎的，肖邦首先知道了清洁工大叔叫‘陈建国’，一个充满历史味道的名字，他有个女儿，叫‘陈芳’。 陈芳在北方一个大城市打工，是做新媒体的，的确，2021年前后，正是新媒体的黄金时代，电商方兴未艾，直播虚假繁荣，肖帮所在金融机构投资了不少机构，大发了一笔横财……打住，肖邦制止自己的发散性思维。 实在是因为即便是以陈建国的视角，接触到熟悉的旧世界，也觉得好生亲切。 陈建国不喜欢看新闻，也不看报纸，所以肖邦那些亟需知道的信息，只能从他与女儿的电话，又或者和旁人的闲聊中获得。 比如，他与女儿陈芳通电话，说过‘听说美丽国那个首都扭腰被水淹了，那得发多大的水啊，咱们的首都还安全不，要不你回来吧？’ 那边陈芳说‘不是被水淹，纽约也不是首都，是处于极寒天气，整个都冰住了，从地底爬出了一只巨大的三叶虫，专家说那是冰河时代的怪物。’ 就这样。 由于时间是倒转的，所以对话和语言也是倒序的，并且自由之锚的倒转，只能加减速，不能重复播放，所以肖邦费了好大的力气，才听懂这些。 总之，整个世界，在冒出各式各样的怪物，它们首先攻击的，是人类的城市，再是人口密集的聚集地，不过，在肖邦冬眠后的一百一十二天里，我们国家的首都还是安全的，人们惊恐但是仍然保持正常的生活状态。 大概是，经过种种多难兴邦的历史进程之后，便是陈建国这样的老人家，也觉得我们终将战胜邪恶，国家肯定有办法对付那些怪物。 但实际上。 在陈建国与其他人，特别是一些年轻人的交谈中，肖邦听到，世界上大部分国家的首都，都已经沦陷了，便是这个国家，大部分土地，也沦入焦土，与在纽约肆虐的那只三叶虫不同，在这边制造灾难的，是一些难以名状的怪物。 有长着无数人脸的巨大蛆虫，有一座肉山般的巨大蜗牛，有长着青蛙腿的活火山——这个肖邦见过，在小镇末日时见过。 肖邦往历史中逆行，再见到这些怪物时，是在一个年轻人的手机中，那些新媒体视频社交软件中，有人公然上传这些怪物的视频，虽然转瞬就会被官方删除，但删而不绝，总会出现。 时间是逆行的，在小镇末日之前，官方已开始发布信息，但再往上逆行一个月，消息仍被管制，显然官方认为事态仍在控制中。 肖邦继续跟着陈建国在历史中逆行，一边艰难得收集着信息，他有点后悔，把锚点，落在这位大叔身上了，就算落在那些只知道刷抖音的年轻人身上，也更容易获得他想要的资讯。 时间继续逆流，二零二一年三月十二日，距离肖邦冬眠之日，还有三十天。 肖邦从陈建国的朋友圈里，看到一条新闻：‘难以相信的灾难！春城发生地火爆炸，整座城市塌入深渊中！’ 陈建国‘噫’了一声，继续翻着这条来自新媒体的新闻，肖邦看到了一个巨大的、漫无边际的深坑，出现在照片中——当然，按照时间倒序，肖邦是先看到这张照片，再看到标题的，但在脑子里，肖邦把整个顺序给纠正了过来。 春城…… 一股寒流，从肖邦的后脑刺到尾椎骨。 肖邦的父母，就住在春城。 肖邦都慒了。 用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他想获得更多的信息，但是，他的视角，只能追随陈建国，而时间倒转，则是一直倒转到春城的灾难，尚未发生的时候。 二零二一年二月二十六日。 元宵节。 这时，灾难的消息，还没传到这个偏僻的小镇，虽然是元宵节，但由于女儿陈芳假期有限，早早得回了她打工的城市，所以与女儿相依为命，也没有老伴的陈建国，还是持起扫帚，开始打扫街道。 陈建国路过中心大街，经过惠民超市，来到了一间覆盖着轻轻簿雪的宅院前，遇到了一男一女两个中年人，他们显然是外地人，在大正月的时间里，来到一个并非旅游胜地的陌生小镇，是来做什么？ 陈建国心中怀着疑惑，这时两位中年男女却拉住他，拿着一张照片给他看：“请问，你有见过这个人么？” 瞧了一眼，陈建国并不认识照片上的年轻人，有点削瘦，但笑得志气飞扬，自信满满。 那照片赫然是肖邦。 “没见过。”陈建国摇头。 哦。这对中年人失望得离去，而肖邦则是死死盯住他们，见他们要走，猛得扑过去，喊了一声：“爸！妈！” 肖邦抓了个空，逆行的时间，相当于一场电影，只是放映，不是现实。 这对中年人越走越远，与陈建国相距也越来越远，虽然时间是逆行，但距离总会拉开，二十米是极限距离，肖邦眼睁睁看着他们隐入范围之外，已是泪流满面。 第十六章 传火者凡一 原子钟的时间，倒计时为‘0000.000.00.00.00’那一刻。 肖邦这次时光逆行之旅，正式结束。 他仿佛看了一部电影。 整个人类文明，陷于怪兽的利口之中，好莱坞电影中，常有这样的情节，但与电影不同，在以清洁工杨建国为锚点的万年历史回顾中，肖邦没看到任何救世主出现。 人类用枪炮对付着那些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怪物，肖邦虽然没有看到战斗画面，但也知道，并没有起效，否则那些城市，不会一个接一个的毁灭。 肖邦开始时，还怀疑这是不是某种奇物效果，是虚假的，但他父母所在城市的消息，与身影，出现的那一刻，他先是强烈怀疑，告诉自己那肯定是假的，但心中却已相信为真了。 人类毁灭了么？ 万年之后，小镇为什么会重启？ 外面的世界，怎样了？ 怀着无数疑惑，肖邦重新站在现实的小镇街道上，站在那个肌肉虬结的清洁工扬建国对面，关于杨建国神秘化后，为什么是这个状态，肖邦也有所猜测。 因为在他一直追随杨建国的视角，到达数千年之前，小镇毁灭前的几个月里，杨建国一直在抱怨自己‘老胳膊老腿、干不动了’，肯定想着‘如果我再强壮一些’就好了，于是在神秘化的小镇中，遂了心愿。 肖邦和杨建国面对面。 由于使用了奇物自由之锚，所以肖邦从雪白世界中被拖了出来，杨建国则是保持着魔鬼筋肉人的形象，一只手死死抓住肖邦的手臂，他手上有密密麻麻的、肉芽一样的小扫帚，这些小扫帚飞速转动着，把肖邦右手臂刮得血肉横飞。 “疼！”肖邦吼了一声，时间不允许他为人类悲伤，眼前还有可怕的神秘种。 真正的杨建国，早死在万年前，现在的杨建国，是被神秘唤醒的神秘种，只知杀戮，并非人类。 肖邦的自由之锚刺青，仍印在杨建国的手上，但除了追溯时光，没有任何限制效果，这玩意，有个屁用！ 肖邦低吼，却挣不开杨建国钳子一样的大手，另外，杨建国已是偏头咬向肖邦，看起来是想要把肖邦给吃了。 “杨建国！”肖邦惊骇叫着，“你还记得杨芳么！” 肖邦准备打感情牌，虽然杨建国并非人类了，但总归还有些记忆吧？不是说神秘种有感情么？ “杨芳？”杨建国嘶哑着嗓子，动作的确迟疑了一下，说着话，露出满是利齿的大嘴。 大叔你这模样是照着谁整的啊！肖邦被杨建国的牙齿吓了一跳，这要是咬上来，不死也残啊。 “我是杨芳的男朋友啊！你的女婿啊！”肖邦危急时刻也顾不上脸了。 “杨芳没有男朋友！”没想到这句话刺激到了杨建国，一口咬了过来。 肖邦手握人物卡片，让自己加速熊二化，看看能不能抵过这一咬，大概率抵不过的吧，那自由之锚太坑爹了，半点用没有…… 就在这时。 忽得肖邦耳边响起一个冷静的声音：“鞭挞！” 啪！ “嗷！”杨建国痛呼一声，倒退好几步，松开了肖邦。 肖邦看到，在他胸口的位置，裂开了一条黑色伤口，没有流血，只是冒着烟，似乎是鞭子抽的。 而制造出这道伤口的人，正站在肖邦面前。 她身披淡黄色兜帽大氅，肖邦看不清她的脸，只看到应是女性的小巧下颌，还有一只应该属于女性的纤细手掌，虚虚按向杨建国。 “教导。神秘应远离世人。”兜帽女人高举右手，像是祈祷那样，对着杨建国说。 杨建国疑惑的止步。 “教导。神秘应归于来处。”兜帽女人又说。 杨建国摇摇晃晃的，像是一颗疑惑的捕蝇草，慢慢扭转强壮的身体，往另外一个方向走去。 厉害！ 肖邦不禁在心中赞叹，他无法感受到眼前这瘦弱的女性身躯上，有任何强壮的力量表象，可她竟然能够命令神秘种！ 杨建国回到了来处，在走路的过程中，身形已经从魔鬼筋肉人的形态，变成了原本瘦削的模样，继续进行着他的清扫工作。 “谢谢。”肖邦向兜帽女人真诚道谢，“你救了我。” “不必客气。”冷淡的声音。 “我能知道你的名字么？”肖邦诚恳得说。 “我叫凡一。”她脱下兜帽，肖邦看到了一张苍白的面孔，她很瘦弱，有一双碧蓝色的平淡眼睛，由此显露出一种格外虔诚的气质，无法分辨她的年龄，她身上既有少女的真挚，也有成年的淡漠。 “我叫肖邦，你从外面来？你是……超越者？”肖邦问。 “对，我走在传递知识之火的无尽之路上。”凡一说。 “传递知识之火……传火者？”肖邦眼睛一亮，“你是一位传火者！” 肖邦从白绝口中听到过，有关传火者的存在，现在竟然就见到一位。 方才凡一施展过两种能力，一是在清洁工身上留下伤痕的‘鞭挞’。还有一种名为‘教导’，将清洁工安抚与驱逐。 肖邦在脑中转过这些信息，不禁对于超凡者的能力，愈发渴望。 并且，凡一从外面来，她肯定知道外面的情况。 肖邦先是左右看看，杨建国已经回去继续扫地，肉色女人也没冲过来，显然，凡一这名超凡者的出现，震慑住了肉色女人。 “这块保留地外面是什么情况？现在是什么年代？”肖邦问。 “外面……什么情况？”凡一碧蓝色的眼睛注视着肖邦，奇怪于肖邦的问题。 “我有特殊的原因，请你告诉我！”肖邦知道自己的问题古怪，但他的确想要知道。 “这块保留地的入口，在埋骨沙漠最深处，如果没有地图，最精通星象的猎人也难以发现此地。至于年代，现在是城邦之年，三十六个城邦，各有各的历法，我来自内罗毕，现在是城历392年。”凡一说。 “城邦之年……392年，不对。”肖邦摇头，差得太多了，他冬眠后，理应已经过了近万年，这不到四百年的城邦历，无论如何也接不上。 “城邦之前呢？”肖邦再问。 “那就是以千年计的佩拉统一王朝。”凡一说。 “再往前？”肖邦追问。 “第二纪的历史，已经被湮没在战乱中了。”凡一说。 “既然有第二纪，也肯定有第一纪吧？它们存在了多少年？”肖邦问。 “的确有第一纪，那是旧主的年代，除了主以外，无人知晓。”凡一说。 “借问一句，所谓的‘主’是……？”肖邦觉得凡一的语气很尊重，也小心翼翼得问。 “一切神秘之主。”凡一说。 果然。 果然确定了，自己已置身于千万年之后，如此想着，一种荒凉感笼罩了肖邦的身心，他距离过去已经如此之遥远，远得连逝去的岁月数量，都无从计算。 而在肖邦冬眠之后，地球和人类遭遇的劫难，他又如何去干涉呢？ 虽然自由之锚赋予了他回溯时光的能力，但他也只能旁观啊。 想着父母在他躲起来冬眠后，如何漫世界的寻找他，甚至在正月十五，元宵节，跑到千里之外的偏僻小镇，而在短短三十天后，春城就发生灾难，也不知道他们，能不能逃脱那灾难……想到这，肖邦心就像是被揪着一样疼。 千万年时间，父母肯定活不到现在，这没错，但因寿命耗尽而离世，和被怪物杀死，那是两码事。 “你没事吧？”凡一瞧着肖邦呆愣在原地，便问他。 “没事。”肖邦按了一下发红的眼眶，一切还是未知呢，既然有第一次回溯历史，就有第二次，他早晚会找到人类是否灭亡的真相，还有父母的所在，但现在，他想知道，那些怪物的来例。 “你知道保留地的来历么？”肖邦问凡一。 “这是主赐于世界的馈赠。”凡一说，“没有保留地，人类文明不可能延续，内罗毕就是被驯服的一座城市。” 内罗毕……是非洲的一座城市吧？肖邦想，所以那些被毁灭的人类和城市，都变成了未来时代的资源了么？像是肖邦冬眠前，人类使用的，埋藏于地底的煤炭、石油和天然气一样。 是怎样的伟力，才能做到这一点呢？ 略微一想，肖邦就觉得浑身发冷，甚至有些战栗。 “你见过一种非常巨大，两条腿像是山峰，身体是活火山的怪物么？”肖邦问。 “多大？”凡一问。 “大概……这么大。”肖邦用手比划了一下，很大很大，像是一幢摩天大楼那么高，从它所携带火山口中流出的岩浆，轻易淹没了大部分的小镇，所有小镇居民，都在火焰地狱中化为飞灰。 “按照你的描述，这可能是一位旧主，但我想不起来了。”凡一说。 “属于第一纪的旧主么？”肖邦磨了磨牙，想着别让我遇见你……当然，即便遇见了，肖邦知道，自己也只够那些怪物塞牙缝的。 “旧主是什么？”肖邦再问。 “抱歉，我记得不是十分清楚，也许内罗毕的图书馆内，有你想要资料，但只有传火者才能阅读。另外，我注意到你的背包，那该是一位‘教授’所制，我能知道它的来历么？”凡一忽然提起了肖邦的背包。 “它是一件遗物。”肖邦说，“我和它原本的主人也不太熟，也不认识那位……教授？” 说到‘教授’两个字，肖邦才意识到，凡一应该是在讲传火者的位阶名称。白绝手记中也有讲，长腿书包是一位三阶的传火者大师所制，所以，传火者之路的第三位阶，名字叫，教授？ “那么，你知道这个保留地内，主宰者哪个路径的神秘种么？”凡一问肖邦。 “应该是灵侍之路。”肖邦回答，“她的名字应该叫桃儿，但我不知道她的位阶。” 嗯。凡一点点头，若有所思。 “我能知道你的位阶么？”肖邦问凡一。 “我目前在传火之路的第二位阶。”凡一说。 “这个位阶的名字方便透露么？”肖邦充满好奇的问。 “方便。”凡一嘴角绽放一个笑容，“我是‘教师’。” “第二阶是教师，第三阶是教授……”肖邦有种莫名的荒谬感，“第一阶不会是学生吧？” “就是学生。”凡一仔细瞧了一眼肖邦。 “呵。”肖邦虽然心情沉重，还是觉得有点好笑，“那第四阶是什么？” “我还没记起来。”凡一说。 还没记起来，这是什么意思？肖邦正要再多问几句，忽得肚子又发出一声尖锐鸣叫，很饿，大难不死分泌的肾上腺素已经用光了，饥饿感重新占据肖邦的身心。 “秘侍之路的神秘种，如果主宰了一处保留地，保留地内的所有食物，都存在着异化为感染体的可能性，它们将以人类为食。”凡一说，“你很幸运，没有被感染体吃掉。” “如果能够感染保留地之外带进来的食物呢？”肖邦想起了白绝的死。 “我没听说过。”凡一摇头，“这里出现了这种现象？” “对。”肖邦一边点头一边想，白绝死得不冤枉，凡一是个二阶传火者，都没听说过面包果也会被异化。 “如果有极为强大的神秘降临，面包果也是能够异化的。”凡一说。 “极为强大的神秘？”肖邦疑惑，是指我么？我强大么？我很弱吧。 “我要去找这块保留地的主宰者。”凡一又说，“你要同行么？” 肖邦想说不，又意识到，一旦离开这位传火者，那三盘沙县小吃，又或者更多的异化食物，都将找上门，岂不是更危险？ “为了偿还救命之恩，我将告诉你一个信息，如果你衡量这条信息的价值，比我一条凡人之命更为重要的话，你可以视情况，帮我完成两件事：一是帮我拿到清洁工身上的秘药；二是带我离开这里，怎么样？”肖邦说。 “拿到清洁工身上的秘药？你想走域守之路？”凡一的蓝灰色眼眸，注视着肖邦，“也许你更适合成为一名灵媒。” “灵媒？”肖邦重复了一句，“这也是一条路径？” “看来你并不了解超越之路。”凡一说，“不过没什么，任何选择都是神秘的馈赠，你的消息是什么？” “我知道一家书店的位置，当我进入这家书店的时候，那些秘侍感染体，像是见不到我一样，我想里面也许藏着和传火者相关的奇物。”肖邦说。 第十七章 书店 小镇上。 书店位置，距离中央大街不远，走出一个三公里左右的‘乙’字型，就到了。 期间要经过肖邦的院子、惠民超市、沙县小吃。 这三处曾被神秘种盘踞之地，此刻只留下一地的狼藉。 肖邦的院子中，留下了那辆丰田微驰的残骸，肖邦只是洞开的院门中，往院子内望了一眼，遥遥哀悼了一下自己的座驾，并没有邀请凡一进去参观。 经过这些事，肖邦已经意识到，如果在这个未来，神秘已主宰了世界，那么送他到未来的那位‘自由王国之主’，应该是一个非常了不得的存在，虽然不知道其此刻状况如何，但青铜大门的存在，已证明了他仍然活着。 可能活得不太好。 一个虚弱的boss，对所有超凡者来说，都是一顿盛宴吧。 这种秘密，最好不被他人知晓。 肖邦的冬眠之地，极有可能藏着蛛丝马迹，所以，要将其隐藏起来。 惠民超市里，不见桃儿姐，也不见蝴蝶。 肖邦倒是带着凡一在此处转了一圈，并指给凡一看：“主宰者曾在这里停留。” “的确。”凡一闭起眼睛，微微感受了一下，“我在此地可以望见神秘。” “凡姑娘……嗯，凡大师？凡小姐？还是叫你凡一吧。”肖邦换了个几个称呼，都觉得不对劲，干脆直呼其名，“如果神秘不可直视，你们这些超凡者，是如何觉查到神秘的存在的？” “成为超凡者，就可以望见神秘了，但仍须谨慎，不可直视，否则会受到主的诱惑。”凡一说，“对抗主，是超凡者永恒的宿命。” “如果失败了会怎样？”肖邦说。 “会变成神秘种，在超越之路上走得越远，异化带来的灾难就越大。”凡一说。 “所以你只要看见，就能明确的分辨出，谁是人类，谁是神秘种。”肖邦得到肯定答复后，松了口气。 同时，他指着眼前的沙县小吃说：“这就是三只秘侍感染体出现的地方。” 既然秘侍路径的感染体出现，那就证明这块保留地的主宰者，属于秘侍路径。 所以，听肖邦这么说，凡一也谨慎起来。 凡一在前，进入沙县小吃。 这家店铺的门，早被之前的追逐战给毁了，瞧得出三盘野生沙县小吃冲出去的痕迹： 肉色女人较小，但有剑痕在地上； 飘香拌面是九头蛇样子的怪物，不止撞碎了门，还把门头撞了不少窟窿； 至于炒河粉，它是由一堆直通通的钢铁尖刺之柱组成，出门的时候，连房盖都掀了一小半。 瞧着这此痕迹，感受着其中的神秘遗留，凡一的表情越发凝重。 “应当是不止是一阶。”凡一轻声说。 “二阶的感染体？感染它们的神秘种，位阶更高？”肖邦也有点紧张，怪不得这么猛，原来是二阶之上啊。 “存在这种可能性。”凡一说。 “如果是秘侍之路的三阶神秘种，加上这一堆感染体，你打得过么？”肖邦关心得是这个。 “理论上打不过，但也存在打得过的可能性。”凡一很严谨得说。 “比如呢？”肖邦问。 “找到主宰者，击杀它，感染者现象自然就会消失。”凡一说。 两人又在沙县小吃里检查了一下。 没有其他痕迹了。 肖邦更想找的，是沙县小吃的老板。 那家伙应该也不简单。 但没找到。 离开沙县小吃，下一站目标是书店。 这时已是午后，街上太阳很晒，肖邦觉得自己有点晕眩，听说人在没有食物的情况下，可以撑七天，但没有水，就只能活三天。 这应该是在讲静止状态下吧，如果经历像是肖邦之前的剧烈逃命运动，该是撑不到三天呢，也许一两天就挂了。 凡一瞧着肖邦面色惨白、嘴唇干枯、脚步虚浮的样子，说：“你的状态不好。” “准确来说，是濒死。”肖邦苦笑，“我大概已经一万年没吃东西了。” “我的食物都丢弃了，帮不了你。”凡一说，“如果需要，我可以把你的尸体带出去，免得成为神秘种的食物。” “……真是非常感谢啊。”肖邦无奈得说。 书店近在咫尺。 “超凡者不吃东西能撑多久？”肖邦一边把书店指给凡一，一边往书店里走。 “和普通人一样……噫？”凡一拉住肖邦。 肖邦注意到，凡一的手，微凉而瘦削，的确和普通人没什么两样，成为超凡者，究竟是改变了人类的什么呢？能让人类拥有如此强大的力量？ “怎么了？”肖邦问，他急于进到书店里，去找两本口感不错的书来吃一吃。 “是神秘种。”凡一低声说。 “对啊，是啊，传火者路径的。”肖邦说，“就在书店里。” “不。”凡一摇头，她谨慎得退后几步，打量着书店的全貌，包括‘新华书店’四个字的招牌，然后说，“是它。” 是它？是什么它……肖邦疑惑了一下，然后忽得发现，凡一是在打量整个书店，一个猜测涌上肖邦脑海。 “你的意思，整个书店，都是一个神秘种？”肖邦问。 “对。”凡一皱眉，“虽然我忘记了传火者的位阶次序，但见到它，才隐约想到，它应该是这一路径中，位阶六的奇物。” “位阶六的奇物？那它的名字是？”肖邦打量眼前的书店，怪不得进到其中，野生沙县小吃们就追不到，原来这书店的位阶，远远高过沙县小吃啊。 “想不起来了。”凡一摇头，“这不是我们现在能够涉足的领域。” “等等。”肖邦忽然想起一件事，“如果保留地里有位阶六的奇物存在，难道主宰者的位阶，比六还高？” 这就太可怕了吧！ “不是那样的，它在沉眠状态。”凡一在说书店，但是没有任何指向其的动作，似乎像是担忧会惊醒它一样，“很难唤醒，也很难从它身上拿到相应的奇物。” “你这个小心翼翼的样子，似乎不是特别难啊。”肖邦忍不住吐槽。 “我失忆了。”凡一说，“我在寻找丢失的力量，所以我很有可能惊醒它。” 失忆……那不是主角待遇么？肖邦想。 第十八章 教导之力 关于失忆的事，凡一没有透露太多，肖邦也不方便问，毕竟他们现在，只算是萍水相逢。 交浅言深是大忌。 “很抱歉，这件六阶奇物，仍需要高位阶的神秘种来唤醒，此刻不存在这种环境，所以价值不大。”凡一说。 “我理解。”肖邦点头，心理难免失落，但刚才想晋升为超凡者的冲动已经过去，在这个危机四伏的环境中，那太不现实了。 “但如果你能帮我找到此地的主宰者，我们仍然可以交易。”凡一又说。 所以交易条件变成了，肖邦帮助凡一找到此地的主宰者，凡一帮肖邦拿到清洁工所需的主序秘药。 “如果方便的话，你还是送我离开这里吧。”肖邦说。 肖邦曾经是个金融从业者，最能承担的是风险，最不能承担的，是超过预期的风险，经过凡一对秘侍之路、以及此地主宰者可能超过二阶后的科普后，肖邦已经觉得自己承担不了这个风险了。 二阶神秘种可以轻易杀死肖邦。 肖邦虽然可以倚仗着手中奇物，与其周旋，但他自问可应付的上限在一只，而此刻，此地，不知道有多少只。 一旦凡一在接下来的战斗，无法照顾肖帮，肖邦必然会死成渣。 这风险系数太高了。 “可以。”凡一说，“一件六阶传火奇物的信息，足够让我答应你的要求。” “那我们……”肖邦心中还是犹豫了一下。 按照商业原则，风险与机遇并存，只晓得留在安稳之地，肯定搏不到机遇。 保留地虽然凶险，但也存在着巨额财富，秘药、奇物等等，如果此地主宰神秘种的位阶，超过二阶，那就意味着有大量一阶左右的神秘种、感染体，可供猎杀。 按照白绝手记中的描述，这些秘药、奇物，在这个未来世界，都是绝对的硬通货，这么想的话，一块保留地，岂止是宝库，简直就是银行钱库啊。 所以，肖邦犹豫了一下。 如白绝这样，未进入超凡之路的改造人，算是整个未来世界最底层了吧，也会拼了命的，到保留地来博取财富，证明了未来世界的生活，何其艰难，如果不掌握一点本钱，肖邦怕自己到了外面也活不下去，但是…… 肚子又长长的鸣叫了一声，肖邦感觉到自己的胃在扭曲打结哀号痛哭流泣。 算了，小命要紧。 “我们走吧。”肖邦对凡一说。 “好，往这边走。”凡一点头，又瞧着肖邦脚步虚浮，似乎坚持不了多久的样子，就用纤细瘦削的手掌，虚按在肖邦的小腹上方，说了一声：“教导。你应远离饥饿与灾荒。” 这一刹那，肖邦只觉得肚子忽然不饿了。 似乎被填充进了暖洋洋的热流，整个人都舒爽起来，这一刹那，宛如身在天堂。 “这也行？！”肖邦震惊得看向凡一，“这不是催眠么？” “催眠……嗯，那应是四阶秘侍的能力。”凡一似乎又捡起了零碎的记忆碎片，“教导与其不同，教导不能悖逆人性之善。” 所以只能教人向善么？果然是教师的职业守则啊。 无论怎样，肖邦是暂时不饿了，虽然又起了一些小心思，想要留在这里打猎，但仔细问过凡一，才知道教导的效果，只能持续六个小时左右。 并且再要起效，就必须二十四个小时之后了。 “如果是教授来使用教导，那可以维持一整天，我现在还不行。”凡一说。 “这样啊……稍等。”肖邦说，“书店里有我一个熟人的尸体，我想把他带出小镇，这不会惹起那个六阶奇物的反应吧？” “不会，只要我不进去，就没事。”凡一说，“这很难解释，我可能会让‘它’活过来。” 肖邦猜测，凡一失忆前，可能是六阶，甚至之上，所以身上带有一些‘神秘种特质’，会让这家书店活过来。 刚才凡一说过，沉眠的奇物，需要高位阶的神秘种来唤醒。 六阶奇物活过来，想必很可怕吧？ 肖邦一边想着，一边走进书店，之前进过几次了，也没事，但这次有凡一在身后，肖邦仍旧显得小心翼翼，不过仍然没事。 书店很安静，就像过去时光中，肖邦逛过的所有新华书店一样。 对了，关于保留地的知识。 肖邦忽然想到一个点。 保留地如果都来自旧时代，那么肖邦将是这个未来时代中，最了解保留地的人。 “如果白绝手记中写过的纽约，和我想像中一样的话，已在过去灭绝，又在这个时代，被召唤出来，那肯定是一个巨大的、被驯服的保留地。”肖邦又冒出一个新想法。 如果纽约还是记忆中的纽约，肖邦应该会很了解它……也未必，现在没有智能手机、也没有google地图，肖邦对纽约城的了解，除了自由女神和半岛酒店，记忆寥寥。 我是高科技工业社会养出的废柴啊…… 一边想，肖邦一边收拾白绝的尸体。 在这个过程中，长腿书包不断挣扎，扑腾着书包盖，像是在怀念自己的主人。 “我是在完成他的遗愿，他不希望被神秘种吃掉。”肖邦对长腿书包说。 长腿书包慢慢得安静下来。 白绝死得还蛮惨的，肖邦很是收拾了一会儿，第一次整理尸体，肖邦很不习惯，他用生锈螺丝控制住自己的感官，否则他肯定会吐出来。 之后，肖邦再拿出人物卡片，让自己变得更强壮一些，不然以他现在的体力，恐怕抗不动白绝的尸体。 白绝的尸体超重的，肖邦怀疑是不是内中植入了太多金属。 当肖邦把白绝抗到凡一面前时，凡一颇为赞叹得说：“你对奇物的掌握，非常令人赞叹。” 也许是传火人的职业特性，与肖邦认知中的教师相似的原因，所以凡一语言动作和语气，充满了学校老师的气质，让人感觉很舒服。 的确，自从见过青铜大门，到过疑似雪白世界的终点后，肖邦获得了他称之为‘奇物边界’的能力，由此对各种奇物，都有种奇妙的亲切感。 这时，凡一瞧了一眼肖邦所背的白绝，忽得说：“你说这是一句尸体，但是，他并没有死。” 第十九章 切糕武士 没死。 听了凡一的话，肖邦觉得很意外，他仔细瞧了一眼白绝的‘尸体’。 水杯粗细的伤口，从口腔贯通到后脑，红的血、白的脑浆涂满了‘尸体’后脑，并且结了痂，肖邦想帮白绝清理一下遗体，但没有水，只能撕书擦擦，草草了事。 死成这样，还说没死？ “他是一名荒野猎人吧？为了野外求生，他们把自己的心脏改成了能源核，除非核心损毁，不然总会留有一息性命。”凡一说，“我感受到他身上的神秘，并未消散。” “原来是这样啊、”肖邦恍然。 怪不得白绝不想‘被吃掉’，原来，是知道他自己不会死，只要不被吃，就存有活着的希望。 那肖邦更要把这位‘朋友’，背出镇外了。 肖邦重新背起白绝，两人走向镇外，同样要经过一个‘乙’字，由中央大街往东，那里也是凡一进入这个保留地的入口。 “那边没有神秘种么？”肖邦问，他记得蝴蝶说过，从那个方向走，路都被堵死了。 “神秘种能够驱使的感染体数量有限，往往是其位阶的倍数。”凡一边走边说。 “也就是说，二阶的神秘种，只能驱使四个感染体。”肖邦皱眉，不同来源的消息，前后不一啊，谁在说谎？ “不止如此，如果神秘使驱使了其他神秘种，数量上也会有所变化。”凡一说着，忽然止步。 现在他们并肩走在中央大街，按照凡一指的方向，和肖邦的了解，在尽头处往东走，再走大约五公里，就会进入出镇的公路，那就是进入和离开保留地的出入口。 凡一之所以止步，是因为前方街口，有个守着小吃摊的摊主。 那小吃摊，卖的切糕。 切糕这种吃食，在肖邦记忆中，传自西北，闻名全国，往往以重量惊人而著称。 肖邦先是瞧见了切糕，再是瞧见了切糕摊后的那一位摊主，不禁一惊，同样止住脚步，悄声对凡一说：“他是个神秘种，刚才沙县里就是他激活了三个感染体。“ 没错，这卖切糕的摊主，方才还在卖沙县，现在就转职卖切糕了，连服装都换了，但是脸却没变，又瞒得过谁。 凡一点点头，稍稍后撤一步，肖邦以为她要换条路线，正要说话，但没想到，凡一稍微撤步，就猛得前冲，百米的距离，几秒被她转瞬拉近到五十米，黄色罩袍边角飘扬，宛如一枚进击中的利箭。 凡一的进击，惊动了沙县老板，沙县老板眯起眼睛瞧着凡一，吆喝一声：“切糕要么！” 沙县老板这声吆喝过后，切糕猛得神秘化了。 肖邦又一次见识到了野生切糕的诞生史。 只见被摆在小摊车上的大块切糕，外侧表层的各种葡萄干果纷纷竖直起来，在内部糖结构的支撑下，变成了一个头戴干果盔甲、身披干果甲胄、甲裙的两米高武士，手中长长一条由葡萄干制成的大刀，迎着凡一，挥刀便劈。 这一刀风声呼啸，连百米外的肖邦都听得清。 “教导！神秘应远离世人！”前冲的凡一，向着切糕武士伸掌轻喝。 切糕武士不由自由的偏了一下手中刀锋，恰好错开凡一的前进道路，砍在其刚刚经过之地。 柏油马路‘轰’一声爆裂开来。 肖邦咋舌，这一刀真重，好像还有碾压效果，是因为食物种类不同，攻击模式也不同么？如果将其制成奇物，肯定是件特别重的武器吧？ 用教导，偏转了切糕武士的刀锋后，凡一已接近沙县老板。 沙县老板‘嘿嘿’一笑，身体开始猛得膨胀起来，变成了一个巨大的，肥肉堆积的胖子，层层叠叠的肉褶子堆在身上，连脑袋都淹没了。 这是他的神秘种形态！ 想吃胖一点，就是沙县老板生前的愿望么？肖邦猜测着。 对肖邦来说，这是第二次直面神秘种，冲击力已经没有第一次那么大，仍然觉得恶心没错，心中却还有分析，秘侍一阶的位阶之名，莫不是‘厨师’？ 清洁工、学生、教师、教授……这些肖邦所在时代的职业名称，竟然组成了未来时代的超越之路，每每思及这一点，肖邦都觉得有点荒谬。 但此刻，眼前的战斗场景，兔起鹊落，让肖邦没时间去感慨。 就见凡一面对神秘化的沙县老板，近在咫尺，她右手挥向眼前的神秘种，同时轻喝：“鞭挞！” 鞭挞。 应是传火二阶教师的能力之一。 教导、鞭挞。 肖邦知道的两种能力，教导呢，肖邦已经见识过。 凡一同样施展过鞭挞，但是那时肖邦被神秘种逼得正紧，没瞧清楚。 现在终于一窥究竟了。 就见随着凡一的动作，一道黑色焦痕，划破空间那样出现在沙县老板身上，沙县老板登时惨叫一声，被抽得倒飞出去。 凡一这边，一击得手，并没有停顿，而是不断施展鞭挞，抽得那位沙县老板像是陀螺一样，打着转旋上半空，鲜血飞扬，惨叫声不绝于耳，凡一下手之狠，实在出乎肖邦预料。 似乎这样一直抽打下去，就能把沙县老板抽成渣。 不过，显然没那么容易。 在空中翻翻滚滚的大肉堆模样的沙县老板，一边惨叫一边用手在肚子上拍击着，发出刺耳的金属噪音，像是大马勺刮着空锅底的声音。 凡一动作猛得一窒，像是被谁拦腰揍了一拳，攻击停止了。 百米外的肖邦，也觉得胃部一抽，被凡一用教导之力，封印的饥饿感，如同潮水般涌了上来，他双腿一软，几乎跪倒在地上。 这是……什么？肖邦难以集中思绪，饥饿感……攻击？ 凡一的连续攻击一旦停止，沙县老板就得着空隙，往远处逃去，凡一刚要追击，背后切糕武士又攻了过来。 凡一先是闪过，任由这刀劈在柏油路面上，‘砰’一声，碎渣飞溅，然后左手虚虚按向切糕武士的头部：“教导。神秘应长眠。” 切糕武士保持着劈刀在地的姿势，凝定了几秒。 教导虽然能够影响切糕武士，但显然不能让其真正‘长眠’，只不过五秒左右，切糕武士已晃着身子要醒来。 但这五秒，已足够凡一用鞭挞切过切糕武士的脖颈。 “鞭挞。” 凡一轻声道，背对着切糕武士，挥手一切，切糕武士的脑袋，已‘扑通’坠地。 第二十章 终点 这是肖邦第一见着一个神秘种的死亡。 更准确来说，是神秘种中下位者，一个感染体。 就见无头的切糕武士摇晃几下，倒在地上，随即整个身体腾起烟雾，宛如缩水一般，缩成了一块手掌大小的方形切糕。 这应该是一个未经制作的原始奇物。 凡一先是抬头瞧了一眼已然逃远的沙县老板，再是拾起了那块方形切糕，装进了自己的衣服里——她的兜帽披风很大，估计里面能藏不少宝贝。 “教导。应远离饥饿与灾荒。” 凡一又重新给肖邦补了一记教导。 肖邦从强烈到腿软的饥饿中解脱出来。 “不是说要隔二十四个小时，教导才能再对我起效果？”肖邦想到这个。 “这并非是重新赋予，只是重启被‘饥饿’压制的‘教导’。”凡一说，“饥饿，是秘侍一阶神秘种‘厨师’的能力，可以被超凡者掌握。” “还真是厨师……差点要饿死了。”肖邦刚才只觉得眼前金星乱冒，如果不是用生锈螺丝撑了一下，现在已经晕过去了。 这诡异的能力，防不胜防。 “虽然是秘侍路径的神秘种，但他并非主宰者。”凡一说，“应是被主宰者收服的部下。“ 肖邦点头。的确。秘侍一阶，位阶有点低了。 按照凡一的理论，是不足以支撑四个感染体的存在的。 对于刚才凡一的战斗身姿，肖邦十分羡慕，一定要成为超凡者的愿望，再度澎湃起来。 另外，青铜大门的存在，让肖邦相信自己拥有庞大的潜力，只是不知道该如何发挥而已。 走吧。 凡一沉默得向前走去。 肖邦背着生死不明的白绝，跟了上去。 从现在到走出小镇，这一路，应该不会平静。 “凡一，超越之路的终点是什么？”肖邦问。 “我们无法走到超越之路的终点，终究会被神秘所吞噬。”凡一回答。 还真是个悲观主义者。肖邦心想。 他不甘心，又问：“从没有走到终点的人么？” “有，但毫无疑问，他们只剩下躯壳，主的意志，拥有一切。”凡一说。 “我换个问题哈。”肖邦觉得自己不能绕弯子了，他问：“我见到过一个纯白的世界，那个世界有无数的白色尖塔，还有成百上千个，被黑色铁链束缚住的天使，天使们在绝望的悲歌，那是什么地方？” “知识壁垒？传火之路的终点？”凡一流露出罕见的惊讶神色，“你已走到知识壁垒，竟然还能回归现实？怪不得你如此精擅于操纵奇物，凡是抵达过知识壁垒的人类，都将获得‘通晓奇物’的能力。” “可能是我走运吧。知识壁垒、通晓奇物……”肖邦重复了一下。 ‘通晓奇物’听起来，与他自称为‘奇物边界’的能力，对得上。 而‘知识壁垒’，听起来则与‘自由王国’，是同一系统的啊。 “这世上的超越之路有几条？”肖邦又问。 “八条。”凡一说。 肖邦眉梢一动，在他冬眠之前，降临到他身上的存在，自称为‘第九秘主’，这数目也对得上，看来，还真是一位十分了不起的存在呢。 现在，肖邦对于青铜门之后究竟有什么，越发的好奇起来。 这时，两人已经走到中央大街的尽头。 再转了个弯，就已是通往东部车站的通路。 如果有埋伏，大概会在这里。 肖邦一眼就望见了神秘化的沙县老板，正像是肉球一样，站在街道正中央。 肖邦只能望见沙县老板，凡一的视界中，却能望见更多。 “鞭挞！” 凡一则是一记鞭挞，抽在眼前的柏油马路上，只见地面迸裂，九头蛇模样的飘香拌面被抽了出来。 同时，这记鞭挞下去，还削掉了它一颗头，飘香拌面不会出声，但却疼得翻出地面，带着大捧黑土，往街边一条小巷深处疾逃。 划啦啦…… 另一侧的小巷里，肉色女人拎着剑缓缓出现。 同时，头顶也滚过‘噼里啪啦’，砖瓦剥落的声音，肖邦扬头一瞧，就见钢铁结构的炒米粉，正从房顶滚来，已半个球体悬落屋檐，眼看就要砸中他们。 “教导。神秘须远离。”凡一先是用教导，驱逐了钢铁炒米粉。 就见炒米粉奇迹般滚了回去。 “鞭挞！”凡一向着小巷中的肉色女人，遥遥一记鞭挞。 啪！ 肉色女人竖起大剑，整个人连同剑，都被凡一击打得倒退数米。 而接连逐走两个感染体后，凡一则是冲向沙县老板，还是那个先斩杀神秘种的策略，杀一个神秘种，至少能够减少一个感染体，杀一得二，很划算。 沙县老板正拍着自己的肚皮，想要祭出饥饿之力，却忽得感觉动作迟疑了一下。 肖邦这边，正手捻奇物螺丝，限制沙县老板的动作。 凡一回瞧赞赏得瞧了一眼肖邦，这时机抓得恰好，然后再祭出鞭挞，瞄准沙县老板嵌在肉山堆里的头，用力挥了下去。 之前那次战斗，凡一已把沙县老板外层防御，就是那些层层叠叠的肥肉，给削掉了不少，已然可以瞧见沙县老板的核心要害，就是脑袋。 现在沙县老板整合部下，再来送死，又有肖邦在后相助，凡一自然不会客气。 神秘的鞭挞之力，绕成一个圈，套住沙县老板的头，猛得一勒，一颗肉滚滚的脑袋，就飞上半空。 受了这么重的伤，却没有半点鲜血流出，只是空气中仿佛涌动着盛夏午后马路上升腾的热气……这是神秘么？ 肖邦瞧不清楚。 但沙县老板的确是死了。 巨大的肉样身体，摇摇晃晃，倒在地上，继尔又像是阳光下新雪一样融化干净，原地只留下了一只小小的平底锅。 那锅上，仿佛也在蒸腾着那种奇妙的‘热气’。 随着沙县老板的死亡，正在房顶上滚来滚去的钢铁炒米粉，也骤然化为一团灰烬，从房檐上，滚落下来一条筷子长短、钢铁颜色的面条。 收获：秘侍路径一阶秘药，平底锅；秘侍路径一阶奇物，钢铁面条。 只要再雷霆扫穴，清除掉剩下的感染体，可算是大获全胜。 便在这时，肖邦忽得瞧见，被飘香拌面翻起的黑土中，忽有一只雪白的手，攀上了凡一的脚踝…… 第二十一章 交易 凡一是二阶传火者，其位阶名为‘教师’。 教师这个称谓，在肖邦眼中有些古怪，但却是实实在在的二阶超凡者。 类似白绝样的荒野猎人、改造人，虽然经过改造，但被秘侍路径的那些感染体，那些神秘化的食物偷袭时，顷刻间全军覆没。 但这些感染体，在面对凡一时，却仿佛是真的送了一盘菜过来。 凡一用教导加鞭挞，玩着花样吊打它们，成功完成了一对多的包围，甚至还在肖邦的助力下，击杀了其中为首的神秘种‘厨师’。 与‘厨师’沙县老板，一同化为渣渣的炒米粉，便可证明，它是由沙县老板所驱使，神秘种一死，感染体也必无幸免。 但肉色女人却没死，显然驱使它的，另有其人。 还有一个秘侍位阶的神秘种，隐藏在这个小镇上。 只待雷霆扫穴，把肉色女人和它背后的神秘种，一锅脍了，就可大获全胜。 这时，却惊变忽生，方才被飘香拌面翻起的柏油马路的黑土中，伸出一只雪白的手，紧紧握住了凡一的脚踝。 紧接着一个肖邦熟悉的声音响起：“交易！以我手中石，换你身中心。” 这声音……是桃儿姐？肖邦心中一惊。 boss出现了么？他马上握紧手中生锈螺丝，但视野中瞧不见桃儿姐的全貌，也无从对其施加奇物之力。 “鞭挞！”凡一同时厉喝，她的声音，变得甚至有点凄厉。 “啊！”又一声惨叫。 黑土翻涌，桃儿姐被卷了出来，她身姿还是那般苗条，在半空中一个翻滚，半蹲在地上，一条可怕的黑色焦痕，在她胸口处一直延伸到下腹。 凡一下手极狠，这一下鞭挞，是开膛破肚的威力和准确度。 但桃儿姐身上如此可怕的伤口中，只是仿佛蒸腾着热量，出现了肖邦眼中的挥发现象，显然神秘种体内流淌的不是血液，而是神秘。 同时，更让肖邦震惊得是，桃儿姐手中握着一颗心脏，一颗血淋淋的、正在跳动的心脏！ 这是谁的……？！ 桃儿姐虽受重创，但面上浮现冷酷的笑容，低声笑着说：“杀了她！” 这边，桃儿姐声音才落，那边距离凡一还有十米之遥的肉色女人，忽得身形一晃，像是突破空间那样，瞬间抵达凡一面前，大剑一挥就砍向凡一脖颈。 发生这一切的时间里，凡一立于原地，双目微闭，面上浮现非常痛苦的神情，左手按着自己胸口，不断低声说着什么。 当肉色女人大剑砍来时，特别是对肉色女人展现出的，瞬间接近这一能力，凡一明显有些错愕。 “二阶……闪送……” 凡一已来不及阻拦砍向她脖颈的剑锋。 但肉色女人的剑，却忽得慢在半空，像是突然变成了慢动作一样。 凡一转头望了一眼，正在拼命揉搓奇物螺丝的肖邦，手下动作却丝毫不慢，一记教导，让肉色女人剑锋轻转，一记鞭挞，直取肉色女人脑袋。 【领现金红包】看书即可领现金！关注微信.公众号【书友大本营】，现金/点币等你拿！ 铛！ 肉色女人回剑一挡，竟然抵挡住了凡一无形的鞭挞。 空气中闪过黑色焦电火花。 这是肖邦第一次看见，凡一的鞭挞，与教导相结合，可以被抵挡。 显然肉色女人的位阶，要高于刚刚被击败的飘香拌面和炒米粉。 或者因为肉色女人，是桃儿姐的感染体？ 那桃儿姐，是二阶神秘种么？ 她方才对凡一做了什么？ 肖邦心中念头急转之时，凡一已是向他跑来。 这是……？肖邦一时有些不明白。 凡一已是抓住肖邦，口中低声说：“快走。” 好嘛……肖邦立刻明白了，肯定是方才桃儿姐让凡一受了重创，但凡一身体表面又没有伤，于是肖邦又想到桃儿姐手中抓着的，那个活蹦乱跳的心脏，一个可怕的猜测浮上脑海。 不会吧！ 一刹那，许多念头闪过，肖邦动作却也是很快。 这段时间，逃命的经验，比前二十七年都多，他收起奇物螺丝，抓住奇物人物卡片，解封百分之八十！ 解封百分之八十，是肖邦对于奇物卡片设定的，自我掌握界限。 如果解封到百分之百，那就是彻底变成熊二。 肖邦虽没尝试过，但那会彻底失去理智，能否恢复，也不好说。 所以百分之八十是肖邦给自己设定的极限。 到这个程度，肖邦双手双脚都会‘熊化’，同时获得数倍于平时的力量和加速度，可能表皮也会硬化，也许能抵挡一些伤害，但肖邦不想尝试。 “嗷~不许砍树！” 肖邦觉得自己脸上可能也长了毛，一股难以遏制的野性冲动，让他抻着脖子大吼了一声，然后一手挟住白绝的尸体，一手搀住凡一，开始跑。 搀住凡一时，肖邦发现，凡一的状况，比他想像中还要不妙，因为凡一整个人，那轻飘飘的重量，都落在了他的手臂上。 不会是真的心脏被换走了吧……肖邦一边想，一边往回跑，同时问凡一：“去哪！回书店？” “也只有那里了……”凡一叹了口气，同时咳了一声，鲜血涌了出来。 虽然书店是传火路径的六阶奇物，可能会由于凡一的进入，而产生危险变化，但那只是可能，而此刻追在肖邦身后的肉色女人，却是实实在在的威胁。 划啦！ 肉色女人又是一记类似‘骑士冲锋’的技能，拖着大剑，从背后追上肖邦，一剑砍来。 这速度，明白比之前要快，移动距离也更长，肖邦十分怀疑，肉色女人之前是藏了拙？ 就为埋伏凡一么？ 但那时也不知道凡一会来啊。 肖邦想不明白。 “教导。神秘应远离……” 凡一以教导之力，一次又一次驱逐肉色女人，每次说话，都会吐血，看起来状况越来越不妙，但总算坚持到了书店门口，因为并不远。 方才离开书店时，还意气风发，回来时，已是又添了一个重伤员。 砰！ 肖邦带着白绝和凡一，一起摔到了书店的地面上。 白绝的尸体，翻了几个滚，又躺回到书店中央，原本他‘死掉’的地方，如果白绝有灵，大概会抱怨，怎么连死，都死不消停啊。 第二十二章 灵媒 肉色女人徘徊在书店前的街道上，又如之前一般，瞧不见书店内的肖邦和凡一。 只有肉色女人的话，虽然可能是二阶感染体，但总能应付。 肖邦这段时间屡次在生死边缘晃悠，对手中三件奇物的应用，越发得心应手。就算凡一已经重伤，但他们合力解决一个秘侍途径的二阶感染体，理应不是问题。 但最关键的是，超市那位老板娘桃儿姐，一个二阶的神秘种，也应该在外虎视眈眈呢。 有智慧的神秘种，比起无理智的感染体，威胁度不是提升一星半点。 现在肖邦回忆起来，无论是第一场战斗中，先把沙县老板抛出来，又或者是第二场战斗中，仍是以沙县老板为饵，同时让飘香拌面埋伏在地底，其实都是为了掩饰桃儿姐的出现，也就是说，桃儿姐以牺牲同伴为代价，最终偷袭凡一得手。 “你的伤怎么样？”肖邦进到书店，就把凡一搀扶坐在地上，忙着问她。 “还……好。”凡一脸色本就白，此刻就更是透着一种惨白，还隐隐透着青色，好像死兆星已经降临的样子。 说完这两个字，凡一又吐了一口血。 凡一左手按在自己胸口上，喃喃得说：“教导。人无心可活。” 她脸色好了点。 肖邦登时瞪大了眼睛，“刚才桃儿姐真的拿走了你的心脏！” “对。她用石头交易走了我的心脏。”凡一点头，“她应是灵媒路径的二阶神秘种，灵媒之路，交易之路，世界万物，在他们手中都可以交换。” “但用石头换走心脏这种事……你真的没事？”肖邦觉得这也太诡异了，更诡异的是，现在凡一心房里，应该只有块石头，但她仍然可以活着，只是吐了不少血。 “神秘让我们强大。”凡一说，“除非取回心脏，不然我只能活六个小时。” 果然，教导是有极限的。 肖邦看了一眼书店之外拖着大剑走来走去的肉色女人。 天色已经渐渐黑了。 这是肖邦醒来后的第二个夜晚。 第一个夜晚，陪伴他的是白绝的尸体，还有对未知的恐惧。 第二个夜晚，除了他和尸体，又多了没心的凡一，对神秘越发了解后，肖邦心中的恐惧，却比之前少了。 比起死亡，肖邦更恐惧未知，只要敌人有形有体，总会有解决路径，大不了奔着同归于尽努力，在若干年前，肖邦早就该死了，现在又怕什么？ 有退路时，肖邦会评估风险，并且谨慎行事，若是没有退路，肖邦则是最为敢赌的那个，这是肖邦还是个金融从业者时，老板对他的评价。 但是，肖邦有个疑惑。 “如果桃儿姐是灵媒路径的二阶神秘种，那我们见到的，秘侍路径的食物感染体，数量和位阶不对吧？”肖邦问。 首先是数量，肉色女人、飘香拌面、炒米粉、切糕，已经有四个秘侍路径的感染体，按照凡一之前所说，该有一个二阶的秘侍神秘种才对，可沙县老板是一阶啊，只能拥有两个感染体才对。 “位阶，也是灵媒之路的可交易物品。”凡一说。 “这样啊……”肖邦明白了。 “但的确让人困惑。”凡一又说：“那个持剑女人，拥有秘侍二阶的能力，闪送。” 闪送？肖邦觉得这名字很眼熟呢。 “位阶可以交易，技能却不能凭空而来。”凡一皱眉，“难道这里还存在着一个秘侍二阶的神秘种？” 凡一保持着仔细思索的样子，肖邦以为她会想出来一些什么真知灼见，但等了几分钟，肖邦竟然听见了细密均匀的呼吸声，凡一好像……睡着了？ ”凡一？”肖邦觉得这不是睡觉的时候吧！ “哦……”凡一醒了过来，眼神略显迷糊，配上她青稚的面庞，此刻显得尤其年幼，好像年龄一下子缩到了十七八岁，“我睡着了么？我刚才……仿佛望见了神秘。” 你是望见死兆星了吧……肖邦很担心凡一，也担心自己。 “我们在这没事么？”肖邦问。 “神秘会护佑我们。”凡一说，“我如果死在这，有一定机会，它会取代我苏醒过来，相信主宰者不会冒这个险。” “它是……？”肖邦不明白。 这里。凡一左右望了一下这间书店。 肖邦也跟着左右望了一下，忽觉得有点不对劲，虽是深夜，也没有电，但书店并不黑暗，书店中，书架上，还有每本书上，似乎都浮云着一种游离的光，宛如蒸腾着的热气，也就是今天沙县老板被干掉的时候，从他脖颈中喷出来……‘神秘’。 “它会醒？一个六阶的传火奇物？”肖邦重复了一句。 “如果它占据我的身体，也有可能从次序超越为主序，成为一个神秘种，由于位阶差距，此地的主宰者，将无法幸存，所以我们在这里是安全的。”凡一说。 哦。肖邦点点头，这等于是怀抱炸弹，没人敢动啊。 “你也一样，如果你陨落与神秘，神秘也将成就你……”凡一对肖邦说，一边说，一边迷离着眼睛，似乎又要睡着了。 这应该是大脑供血不足造成的嗜睡吧？肖邦想，众所周知，心脏是人体血液运输的总发动机，心脏被取走，虽然借着教导之力，凡一能够活着，但如果血运不足，大脑就会渐渐失去营养，所以才会这样嗜睡。 当然，如果按照肖邦冬眠前的知识，用石头取代心脏，凡一此刻早已死于充斥浑身上下每一条血管内的血栓了。 “还有六个小时……”肖邦皱眉想着，“不对，不到六个小时，只剩下五个小时了。” 也就是，大概到午夜十二点。 肖邦拿出原子钟来瞧了一眼，原子钟上的时间，从肖邦踏出地下室后，重新开始计时，目前的时间显示是‘0000.001.08.32.42’，这应该是在记录肖邦进入这座小镇的时间，已经一天又八个小时。 肖邦实在不明白原子钟的记数规则究竟是什么。 但时间不多了。 肖邦再一次摇醒凡一：“醒醒，我们得定个计划，把你的心脏拿回来……” 第二十三章 锚 经过与凡一的一番交流。 肖邦发现，凡一对于死亡并非特别抗拒，这是肖邦无法理解的生命观。 在肖邦看来，但凡有一丁点希望，是都要活下去的，因为一个人身上不止寄托了自己的重量，还有父母、亲友，所有关心你和爱你的人，即便是在这样注定无亲无故的未来，肖邦心中却永远记得父母不时常给他说得一句话： “你要好好的。” 这是父母在肖邦冬眠前，常与肖邦说的一句话。 那已经是不知多久前的事了。 或者可以称之为‘前世’。 当时肖邦在大城市打拼，父母已无法提供他们自认有义务的帮助，所有关怀与担忧，最终都会化成一句话，你要好好的。 好好的吃饭。好好的睡觉。好好的活下去。 所以肖邦一向认为，自己不单单是为自己而活。 由此面对凡一那种‘放弃生命也无所谓’‘反正都是归于神秘’的态度，特别不满。 不过，在之后的交流中，肖邦也逐渐了解到了一些，凡一这种世界观形成的原因。 首先是神秘种。 凡一如此说，“她肯定是想要吃掉我们的，由此获得晋升。神秘种也是主的部分意志体现，我归于她，亦或是她归于我，最终将归于主。” 在肖邦听来，就是神秘种们，主要食谱，就是类似凡一样的超凡者，而吃掉超凡者后，神秘种竟然也会升级，也就是说，吃掉了凡一，说不定桃儿姐就会晋升为秘侍三阶的神秘种了。 怪不得称呼它们为‘神秘种’的同时，超凡者们也有另外一个称呼，‘超越种’。 而神秘种与超越种之间，似乎存在着某种必然的联系。 凡一在大脑供血不足的迷糊状态中，并没有说得太多，只是那种对死亡的漠视，却是从始至终的。 从凡一的角度而言，再一次归于神秘，也不过是生命旅途中的一次波澜而已。 无论是神秘种，还是超越种，最终都会归于‘主’。 肖邦现在特别想了解，‘主’究竟是个什么玩意，怎么这么牛叉。 第二是关于灵媒路径二阶‘中介’的桃儿姐。 没错，‘万物皆可交易’的灵媒路径，一阶是‘小贩’，二阶为‘中介’，这些知识，再一次填补了肖邦对于神秘知识的空白，也让他仿佛与遥远的前世，距离更近了。 灵媒路径二阶‘中介’的能力，是以物易物，并且可以同时保存两个‘交易’存在。 就是说，桃儿姐可以一边把自己的位阶，交易给其他神秘种；一边维持着与凡一之间，‘用石头换心脏’的交易。 只要桃儿姐放弃与凡一之间的交易，同时凡一拿回心脏，就可以拯救凡一。 而且，凡一透露，她之前用鞭挞击中桃儿姐的那一下，绝对是让其重伤了，如果桃儿姐不放弃这两场交易中的一个，发起新的交易，维持自己的生命，那她可能死得比凡一还早。 但是，肖邦瞧瞧书店外晃悠的肉色女人。 这肉色女人，该是桃儿姐与沙县老板发起的‘交易一’，沙县老板虽死，但人死帐在，交易没有中止。 而凡一胸膛中失去的心脏，则是桃儿姐怀凡一发起的‘交易二’，同样没有中止。 所以桃儿姐是在与凡一比拼谁活得更长么？ 又或者，她不肯放弃肉色女人，是因为她除此之外，也没有其他可以御使的战力了。 如果这样的话，重伤的凡一，还有肖邦，也并非是处于绝对劣势。 他们手中的牌，还不少呢，第一张是这个桃儿姐无法踏足的书店，第二张是凡一即将归于神秘、突变为六阶的可能性，第三张则是桃儿姐想要吃掉凡一，以获得晋升的欲望…… 主动权，其实在我们手里啊。 想到这，肖邦忽得露出一个微笑，得做个计划才行。 这时，距离他们进入书店，已有两个小时。 时间大概是晚上八点左右。 外面天色已经全黑了。 书店内却保持着奇妙的微微莹光，随着夜色渐黑，书店内的神秘化氛围，变得更加明显。 每一本书，每一座书架，书店的每一个角落，仿佛都在泛起轻盈而奇妙的活力感。 肖邦稍一走神，就仿佛瞧见了一个安静但是温暖的书店，这里到处都是默默翻书的读者，正是记忆中一间书店该有的模样，还有温和的老板，端着两杯茶走到他们面前：“喝杯茶吧？” 正在打瞌睡的凡一，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清醒，此刻微笑着接过茶，叹了一声‘好香’，就准备喝下。 肖邦莫名知道，只要喝下这茶，凡一就将归于神秘，被书店这个六阶奇物所占据躯壳，但他却无法阻止。 因为，有人已经替他回答了。 “滚。” 虽然在回答，可这句回答不是由肖邦发出的。 视线猛得剥离，肖邦一下子像是被驱逐出自己的身体，从第三者的角度，瞧着‘自己’与‘书店老板’的交流。 那个‘自己’，双目呈现一体浑黑的颜色，没有瞳孔，没有白色眼仁，当他自己望向温和的书店老板时，书店老板刹那间变得枯干腐朽，从一米八零的个头，干瘪缩水，变成了一个身高不到一米四的枯干老头，像是一具风干的大号娃娃。 下个刹那，书店老板却从书架上的另外一本书中，走了出来，他的长像已经迥异，性别也转换了，原本是男，现在是女，并且其模样，俨然就是一个穿着黑色魔法袍的金发女孩…… 这不是赫敏么！肖邦瞧着这一幕，讶然辨认出，虽然模样是赫敏，但肖邦却意识到，不论是‘他’或者‘她’，仍然都是书店老板。 这种诡异的重复与出现，让肖邦心中发凉，如果是他和凡一，该怎么应付这层出不穷的诡异存在？ 下一秒，这个书店老板，再被‘那个肖邦’，用黑色眼眸，风干枯腐。 这一幕被重复了很多遍。 直到双目漆黑没有瞳孔的‘肖邦自己’，厌恶了这种漫长而重复的交手，他第一次有动作，这动作只不过是伸出一只右手，指向书店老板，说了一声：“锚。” 书店老板的脱壳转生之旅，忽得中止了。 之前他可以无限次的，从书店中的任何一本书中走出，因为整个书店，所有书中的人物，都是他可以借之重生的躯壳，但此刻，他被‘锚’定在了眼前的躯壳中。 “主……”书店老板惊呼一声，随即风干腐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