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迎来到末日游戏》 第一章 七个挑战 方无径躺在床上，面无表情看着手机里的短视频。 视频里的光线很灰暗，靠近镜头的地方摆着一张红色圆桌，圆桌的后面坐着一个男人。他头上戴着金色摩托车头盔，身上的黑衣隐没在漆黑的背景中，捕捉不到他的轮廓。 那男人双手交叉撑在唇边，嗓音低哑—— 【敢玩一个挑战游戏吗？第一个挑战任务：如果我能用一万元买你一天剩余寿命，你愿意卖给我多少天？】 说完，男人从桌下掏出好几捆百元钞票，嚣张又无礼的朝着头顶一撒。 红色纸币纷纷扬扬落下，遮住了镜头，视频也就此结束。 方无径打了个哈欠，低骂一声： “神经病。” 最近不知道刮起一阵什么邪风，短视频app上这样无聊的视频越来越多了。 动不动就给你一个虚拟的条件，问你能不能做到。 对着一个根本不可能实现的愿望幻想，就好像没买过一张彩票却还每天纠结中了五千万该怎么花一样，弱智透顶。 面对这样的视频，方无径给出的反应是果断长按视频，选择“不感兴趣”。 拇指上滑，刷出下个视频。 看到下一条视频的内容后，方无径眉头皱了起来。 竟然还是刚才那个男人的视频！ 道具场景都没换，bgm也没换，但是提问却变了—— 【第二个挑战任务：如果吃一斤屎就能得一百万，你会吃几斤？】 方无径面无表情的吐槽： “有本事你直播拉屎。你直播的时候能拉几斤我就敢吃几斤。” 然后他选择了拉黑这个名叫“末日游戏”的视频主。 但是，当他手指划向第三个视频后，竟然还是刷到了这个账号的视频！ 这一次，依然是布景配乐维持原状，只是换了一个问题—— 【第三个挑战任务：如果你每死一个亲人就能许下一个无限制的愿望，你会杀死自己多少亲人？】 作为一个暴躁青年，方无径听到这个提问立马就窜起了一股怒火！ 拿亲人的生命开这种无聊玩笑？！ 妈的！ 他寒着脸，对着手机骂了一句： “如果能实现的话，我会用我自己的命换你九族暴毙！” 骂完，方无径举报了这个视频主。 真不知道这个号买了多少营销，竟然连着刷了三条，怎么也屏蔽不掉！ 视频的点赞和点击都是“0”，关闭了评论，方无径除了在手机外面骂两句之外，也无能为力。 说实话，连着刷到三条这个古怪视频，方无径已经觉得有些不对劲了。 他隐隐有种诡异的感觉…… 下一条视频该不会……还是这个男人吧？ 拇指滑动。 结果，第四条还是熟悉的金色摩托车头盔，他用低哑的嗓音问出第四个问题—— 【第四个挑战任务：如果送给你一项超能力，但你会失去一个身体器官，你会用什么器官交换？】 这一次，就连向来嘴贱又暴躁的方无径也没有怼人的闲心了。 眼前的状况给他带来了一种熟悉又厌恶的感觉…… 他表情严肃，一条又一条的向下刷—— 【第五个挑战任务：如果让你一年不玩任何电子产品，你就能得到永生，你会选吗？】 【第六个挑战任务：如果让你一辈子不碰女人，就能一辈子年轻富有，你换吗？】 【第七个挑战任务：如果能用永恒的自由交换永恒的生命，你愿意吗？】 听到这一条的时候，方无径觉得没劲透了： “越来越离谱。自由都没有了，活再久又有什么意思？” 终于，方无径厌烦了这个不停在问自己问题的男人。 他按下home键，决定退出app，再删了它。 home键无效。 关机键也同样无效。 手机屏幕一直重复着刚才方无径看到的最后一条。 男人的声音一遍遍重复—— 【第七个挑战任务：如果能用永恒的自由交换永恒的生命，你愿意吗？】 【第七个挑战任务：如果能用永恒的自由交换永恒的生命，你愿意吗？】 【第七个挑战任务：如果能用永恒的自由交换永恒的生命，你愿意吗？】 这部手机就好像是被恶魔附了身，一丝不苟的引诱着方无径上钩。 方无径皱了皱眉，将手机扔进自家鱼缸里。 掏出抽屉里的旧手机，方无径试着用这台手机去刷短视频。 结果跟他预想中的一样，旧手机一开机也显示出同一条视频—— 【第七个挑战任务：如果能用永恒的自由交换永恒的生命，你愿意吗？】 “嗵”的一声，方无径家的鱼缸收获了第二部手机。 两部手机沉在鱼缸底部，屏幕上的男人依然在一遍遍的询问着，隔着鱼缸里的水，那个声音朦胧了许多，依旧难听。 方无径伸了个懒腰，坐到沙发上，打开了电视。 可惜，电视也被“传染”了，一开机就依旧是黑背景、红桌子、戴金色头盔的男人在说话： 【第七个挑战任务：如果能用永恒的自由交换永恒的生命，你愿意吗？】 如果换成一般人，在经历这种“灵异现象”后，反应肯定是挺精彩的。 尖叫？吓哭？吓尿？逃出家门？报警？求神拜佛？精神崩溃？自杀？ 正常人做出以上任何反应都可以理解。 可惜，方无径不是正常人。 方无径曾经是个轮回者。 他在《末世逃杀》那款求生游戏里通关了三十五个小世界，最后挣到了足够多的积分，兑换愿望，带着一大笔现金回到了现实世界。 从14岁到27岁，他的青春都是在《末世逃杀》里面度过的。 而他出来之后，心态已经被折磨的像个百岁老人，任何事都无法再提起他的兴趣。 受够了各种极限刺激的他，现在就只想做一条单纯的咸鱼，混吃等死一辈子。 但眼前这个诡异的视频显然是试图勾引他再次成为轮回者。 他好不容易活下来了，获得了这样安定的生活。 想让他再回去？ 他是疯了还是有病？ 面对这个一遍遍刷存在感的视频，他毫无情绪波动，只是轻轻翻了个白眼，对着电视机竖起中指： “不愿意，滚。” 电视里的男人没有滚，也没有给出任何回应，依然是机械的重复着同一句话—— 【第七个挑战任务：如果能用永恒的自由交换永恒的生命，你愿意吗？】 方无径听的烦了，换上运动服，决定出门走走。 走在外面，那个诡异的视频也没有放过他。 广场上的电视、玻璃门窗、塑料包装袋、别人的玻面手机壳、光滑的路灯杆、打蜡的车身、汽车导航、地面的瓷砖、灯罩、碗碟、湖面、喷泉、水洼…… 在任何能反光的地方，他都能看到那条视频。 方无径在脑中自动屏蔽了它，如往常般吃饭，喝茶，逛公园，去书店看书。 打发完一天的时间，方无径开车回家，对前挡风玻璃上的视频视若无睹。 泡澡的时候，方无径眼前的洗澡水里在放那个视频。 洗漱的时候，浴室镜里是那个视频。 开冰箱拿饮料的时候，冰箱门上是那个视频。 喝饮料的时候，易拉罐上也是那个视频…… 但这些完全不影响方无径正常生活。 第二天起床后，生活照常继续。 一开始还觉得有些烦，但过了两天之后，方无径就可以自动屏蔽那个无处不在的视频了。 这玩意儿对他最大的影响就是完全不能玩手机、看电视、使用电脑。 无所谓，不玩电子设备，方无径也能找到许多打发时间的事情。 他在郊外租了一个农场，雇了个采购员，然后他每天的生活就是尝试各种新鲜事物—— 读书，健身，钓鱼，练字，画画，烘焙，雕刻，吉他，调酒，做木工，养宠物，研究种植，骑马，玩射击，练箭，考小型飞机执照，盖房子…… 作为一个不用上班也能奢侈消费一辈子的人，方无径根本不在乎自己能不能使用电子产品。 日子一天天过去。 远离电子产品后，方无径获得了各种乱七八糟的技能。 他觉得自己一辈子这么活下去也挺充实的，甚至已经开始思考要不要找个老婆，在农场里共度下半生了…… 然而，在这个诡异视频入侵他人生的第365天，事态突然发生了转变。 那天早上，方无径一起床，往日里萦绕在耳边的提问声突然消失得一干二净。 安静的让他不习惯。 抓起床头柜上的闹钟，闹钟的玻璃壳上干干净净，竟然没有那个聒噪的视频。 方无径觉得纳闷。 他走到一楼的客厅，路上所有反光的东西都没再播放视频，只有客厅的电视还在播放着。 这一次，那个男人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坐在那里。 看到这个画面，方无径玩味地看着电视里的那个男人，轻轻一笑： “今天怎么不说了？你累了？” 电视中的男人没说话。 他摘下自己的金色头盔，露出一张阴郁俊美的脸。 方无径坐在了沙发上，和他对视。 他挺好奇的。 这个在他身边刷了一年存在感的家伙，现在突然露脸了，他又想做什么？ 男人将自己的头盔放在桌上，隔着电视屏幕，他对方无径邪邪一笑： “恭喜你完成了我的第五个任务——‘一年不玩电子产品，换取永生’。” 方无径感觉自己好像掉进了什么圈套里，眉头微皱： “谁说我要完成你第五个任务了？” 这家伙一直刷屏的不是第七条“用自由换永生”吗？！ 男人单手托腮倚在桌面上，邪笑看着他： “我也没说你只能选择一条任务。现在，你将实现你的愿望，在‘末日游戏’之中获得永生，祝你，游戏愉快！” 卧槽！ 中计了！ 方无径意识到情况不对，本能的站起身，想跑。 但他的身体却僵在了沙发里，使不出力气，肉体不听大脑使唤，就连动动手指都做不到！ 漆黑的浓雾从电视机里弥漫出来，如藤蔓，如锁链，紧紧缠上方无径。 当他被黑雾侵吞，整个世界一片虚无。 在这诡异的黑色空间里，方无径坐在一张发光的白色椅子上，依然是不能动弹，不能开口。 忽地，虚无空间里传出一声清脆悦耳的铜铃声。 “叮铃铃”。 伴随着这铃声，几行白色的字幕在方无径眼前显现出来—— 【欢迎来到末日游戏！】 【做任务，换奖励，你想要的一切，这里都有！】 【最新奇、最刺激、最诡异、最好玩的小世界在等待您探索！】 【本场游戏由“金淼牧场”提供独家赞助，“金淼牧场”在本场游戏中将送出30箱牛奶+1000美元线上奖金！当玩家成功闯关之后，所有存活玩家都可以瓜分这1000美元奖金！】 【“金淼牧场”从草原来了，为广大人民的健康而来！金淼牛奶，浓郁香醇，带草香味的牛奶。每一滴牛乳都是大自然的恩赐！感谢“金淼牧场”对本场游戏的独家支持！】 【正在进入新手世界：亡命小屋。】 【连接成功！】 当这些字幕消失，方无径的正前方出现了一面镜子。 镜子中放射出强光，晃的方无径睁不开眼。 在光芒中，他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又恢复了知觉。 面对现在这种莫名其妙的状况，方无径皱眉，无比嫌弃。 又来！ 又让他当轮回者？！ 而且，这玩意儿居然还有赞助商？！ 方无径气得直接开骂，怼起了赞助商—— “逗我？你们这是什么垃圾赞助商？刷了这么多条广告，结果只能掏出1000美金？1000美金也好意思拿出来丢人现眼！我出10万美金，能不能让我退出游戏？” 方无径的话没有得到回应。 他连忙加码： “100万美金！” 系统还是没有回应。 下一秒，方无径对面的镜子光芒褪去，身周场景变幻。 第二章 给我匹配一群弱智 …… 头好疼…… 方无径用力晃了晃脑袋，睁开双眼。 他已经来到了一个阴暗的房间。 房间里弥漫着霉味、腐味、血腥味。 这种熟悉的味道让方无径浑身肌肉紧绷了起来。 现在这种恶心的味道……通常代表着死亡和阴暗。 摸了摸口袋，方无径发现自己的手机、车钥匙、钱包果然都消失了。 作为一个对这类游戏比较有经验的玩家，方无径瞬间进入了状态。 他迅速观察了一下周围的情况。 这是一个地下室，八九十平方的模样，锈蚀的铁门已经被焊死了。 地下室的地面和墙面都铺着白色瓷砖，像极了公厕，也像极了……屠宰场。 靠近房间天花板的位置有一条狭长的窗，能看到窗外修剪整齐的草坪。 八条灯管将地下室照亮，地面上遍布着血水和古怪的碎肉。 地下室里有六根贴了瓷砖的承重柱，现在，其中的五根柱子上都用铁链拴着一个人。 方无径被拴在距离大门最近的那根柱子上。 五人之间都隔着相等的距离，每个人相距两米多，无法触碰到彼此，而在地下室正中间的地板上，摆放着一个大大的电子秤。 电子秤的位置在他们正中间，每个人坐在地上努力伸手，都能勉强碰的到它。 除了方无径之外，这里还有四个玩家。 一个十七八岁左右的娇柔少女，一个十四五岁的瘦弱少年，一个头发雪白的老年妇女，一个肥胖秃顶的中年男人。 穿着黄色连衣裙的少女是这四个陌生人里最镇定的人，她略显紧张地看着这个场景，柔声问： “你们也是玩手机的时候看到一个视频，然后莫名其妙进入这个游戏的吗？” 其他三个人明显心态不太好，惊慌不已—— 少年：“我刚才还在千达广场啊！这是哪儿？！妈？妈？妈！！！你在哪？！” 老年女性：“哎哟……什么手机啊？我是看了一个电视广告，问我愿不愿意用自由换永生，我答应了就来这里了！奇怪哦，到底是什么意思……” 中年男人：“什么鬼东西！不是问老子愿不愿意吃一斤屎换一百万吗？我他妈愿意啊！我愿意啊！绑我干什么？！屎在哪儿呢？！” 中年秃头男话音刚落，地下室的灯光突然全都灭了！ 漆黑，伸手不见五指。 除了方无径和少女之外，其他三人都开始发了疯似的嚎叫起来。 伴随着他们的尖叫声，几行发光的弹幕则出现在了昏暗的地下室里—— 【恭喜各位成为《末日游戏》首批内测玩家！】 【任务：活着离开这栋房子。】 【难度：e。】 【奖励：通关后可瓜分赞助商1000美元奖金，并免费获得《末日游戏》最高级连接设备一台！随设备随机赠送玩家一张战斗卡片。】 【第一环节任务：在300秒内凑到50kg以上的物体放在电子秤上，电子秤的重量达到标准之后，你们脚上的镣铐将会自动开启。】 弹幕消失，灯管闪烁几下，重新亮起。 五道红光在五个人面前闪过。 红光之后，每个人的头顶上都出现了他们自己的名字，外加一个红色的300秒倒计时。 而他们的面前，也都凭空多出了一把锋利的刀子。 瘦小的少年头顶显示的名字是张焕，他吞了吞口水，瞪圆眼珠： “好熟悉的剧情！像不像那个！那个电影！” 中年胖男人赵卫国握起刀： “对！像《竖锯惊魂》！” 张焕也颤抖着手拿起了刀： “对！那个电影！那个电影里面是怎么解决的来着？” 方无径看着那把刀，没有去拿它，他刚好对那个电影印象比较深刻，回忆起来： “那个电影里的情节和我们的状况不太一样。电影情节是让两个人在60秒内割肉称重，谁割下的肉多，谁就赢。但我们是五个人，而且需要100斤以上的重量，哪怕一人砍一条胳膊都不一定够用……所以，这一关——” 所以，这一关有其他的通关方法。 可惜，没人有耐心听方无径说完他的话。 叫张焕的少年脸色惨白，打断了方无径： “胳膊不够的话……难道说……一个人要砍一条腿放上去？！” 中年男人赵卫国心态也在一瞬间崩了： “妈的！这到底是他妈的怎么回事！我只是答应来吃屎的，干嘛要我玩儿命？” 那个老妇人叫刘桂华，她握着刀，不停的抹眼泪，也不说话。 几句话的功夫，倒计时就已经过去了35秒，大家都没敢怀疑游戏规则，七嘴八舌的琢磨着究竟怎么才能凑到100斤的物体—— 张焕：“把衣服鞋什么的都脱光，能有多少斤？” 方无径强忍着不耐烦，给他分析着：“这要是冬天还能有二十斤，咱们穿的都是夏天的衣服，最多十斤，肯定不够。” 张焕：“脚镣只绑了右脚，你们说……我把自己右脚砍了，我就能活动了啊！然后我直接坐到称上，不就够了？这样只损失我一只脚！” 刘桂华：“可别这样想啊！你年纪轻轻的，少了条腿怎么活啊！实在不行……就让我砍脚吧，我82了，本来也该坐轮椅了！” 方无径眉头一皱，试图阻止：“刘奶奶，您先别激动——” 结果中年胖男人赵卫国又打断了方无径的话：“如果牺牲一个人的脚就能救下所有人，那为什么每个人都有刀？” 张焕愤怒大吼：“理论上是牺牲一个人就能救活四个，但咱们非亲非故的，你觉得谁愿意做那个牺牲的人？赵卫国，你愿意吗？” 赵卫国撇了撇嘴：“我不愿意啊！但那个刘大娘不是愿意么！” 张焕握刀的手开始颤抖，他用质疑的眼神看着刘桂华：“这老太太都八十多岁了！现在还有200秒，你觉得她有体力砍自己的脚吗？指望她的话……万一她砍到一半突然怕疼，没力气，不砍了，拉着我们一起死怎么办！她都半截入土的人了，拉着我们一起死，她又不吃亏！” 赵卫国和张焕的话让刘桂华寒了心，顿时血压飙升，老脸气得通红： “你们这两个人！诬陷好心！小人思想！我这么大年纪了我会怕死吗？我砍！我愿意砍！现在我就砍！不就是一只脚么！” 到这里，方无径终于看不下去了。 他坐在地上，大喊了一声： “别砍！” 刘桂华的刀已经抵在了脚踝上，压出一道血痕。 听到方无径的话，她立刻挪开刀子，老泪纵横，抬起头望向方无径，眼神里有满满的期待。 虽然她嘴上说着自己82岁了，死了不亏，可是谁又愿意死呢？！ 失去一只脚，年轻人或许还能扛下来，可她这么大年纪了，活活砍掉一只脚肯定会丢了老命！ 方无径冷冷看了张焕和赵卫国各一眼，毫不留情地骂他们： “你们俩是不是缺心眼儿？！两个大男人用激将法逼一个老太太去送死，看得我想吐！你们俩不但脑子是摆设，心也黑透了！来！看好了！我给你们演示一下脑子正常的人现在应该做什么——” 说完，方无径坐在地上，挪向更靠近称的位置，直到他的右腿被脚镣勒的绷直。 电子称距离他的后背只有半米左右距离。 方无径拧着腰，将自己的左脚放在了电子秤的秤盘上。 用力踩下。 “嗙”地一声。 电子秤原本显示的是“0kg”。 随着方无径这一脚踩上去，数字变了—— 14.2kg。 看到方无径的做法，其他四个人如梦初醒！ 卧槽？！ 还能这么玩？！ 他们都被这酷似《竖锯惊魂》的场景误导了！ 也许……根本就不用砍任何人的肢体！ 其他四人纷纷丢掉了手中的刀子，学着方无径的样子，努力伸出一条腿，搭在了电子秤的秤盘上。 刘桂华加了7.5kg。 张焕加了10.8kg。 金忘川加了10.8kg。 赵卫国加了9.7kg。 每个人的姿势不同，腿的重量不同，腿部力量不同，踩上去的重量差异也很大。 但他们只试了一次，就已经达到了53kg！ 只听“咔咔”一阵乱响。 所有人右脚上的镣铐都被打开了。 而每个人身边那把用来割肉的刀子，也随之化作红光，碎裂消散。 【恭喜通过第一环任务！】 【请进入第二环任务场地。】 地下室那道锈蚀的大铁门“吱呀”一声，自动开启。 五个人没有急着进入第二个场景。 他们彼此打量着，气氛陷入了诡异的沉默。 第三章 系统说这是意外 第一环顺利通关。 他们的身体都完好无损。 但，张焕和赵卫国都暴露了自己的自私阴险。 方无径、金忘川、刘桂华三人默契地站在了一起，和那两个自私小人拉开了距离。 而张焕和赵卫国彼此之间也无法信任，他们孤零零站着，各自为营。 张焕和赵卫国都有些无措，然后很快就明白自己被孤立了。 而他们意识到这一点之后，反应很统一。 他们都厌恶地瞪着方无径。 方无径根本懒得鸟这两个傻子。 他性子向来就是这么直，说难听点就是“情商负数”。 这俩家伙比他情商还低，竟然把自己的恶意暴露的那么明显，一看就是脑子不太好用的人，就算得罪了又能怎样？对付这种人又不怎么费力气。 而且，他们一个年少清瘦，一个肥腻蠢笨，以方无径十三年的轮回者经验，杀死他们两个跟掐死两条狗一样轻松。 他真正忌惮的，反而是那个一直不吭声的少女，金忘川。 从之前的表现来看，金忘川是其他四个人里面最镇定冷静的那个人。 而且，倒计时300秒内，她从头到尾都在看戏，没有开口说一句话。 那种淡定的模样，就好像她早就知道这一关该怎么解决，根本不着急。 根据方无径轮回者的经验来看，往往这种家伙才是最危险的。 方无径活了27年，没谈过一次恋爱，也没碰过一个女人。 因为他是出了名的“钢铁直男”，能百分百屏蔽来自异性的吸引。 金忘川那张清纯柔美的脸蛋，足以迷惑大部分普通男人。 方无径却完全不会受到她容貌的影响。 他认真打量着金忘川的身材。 虽然这个女人乍一看挺瘦的，但其实是因为她身高超过了170cm，视觉上看起来瘦弱。 但从她上臂和小腿的肌肉分部能看出来，这个女人经常进行力量锻炼，她的肌肉线条清晰，身上没有一丝赘肉。 而从站姿能看出来，她经受过专业的格斗培训，在这种环境之下，她自然而然进入了备战的姿势。 方无径深深看了这个名叫金忘川的少女几眼。 不，或许不该称呼她为“少女”。 经过仔细的观察之后，方无径发现金忘川只是长的嫩，眼神清澈，所以看起来像个未成年。但她皮肤的状态能证明，她实际年龄绝对超过二十三岁了，甚至比他预测的还要大。 这个女人，有点东西！ 感受到方无径肆无忌惮的视线，金忘川眨了眨无辜的大眼睛，朝着方无径绽出了一个可爱的笑颜。 可惜这个笑容并不会让方无径放松警惕。 方无径一眼就看出这是一种职业性假笑，虽然她笑得很甜，她的眼底却是冰冷的。 一个笑容之后，方无径对她的友好度又跌了一层，心里默默给她下了新的评价—— “这娘们不像好人”。 为了和这个女人拉开距离，方无径推开铁门，率先进入了第二个场景。 门后是昏暗的台阶，直通一楼。 方无径小心翼翼，一步步走到楼梯尽头，站在了一楼。 这个场景是厨房。 厨房很大。 进来之后，身后的门就随之消失，整个房间里再也没有一个出入口。 绛紫色的橱柜和吊柜，深灰色的地砖，黑色的六头集成灶，浅灰色的洗碗机，泥色的冰箱，咖啡色的料理台……这种黑灰色调的装修，让方无径感觉十分压抑。 白色大理石岛台算是厨房里唯一的亮色，岛台摆放着一个三层果盘。 草莓，树莓，车厘子，蔓越莓干，蛇果，红提，番茄。 竟然只有红色的水果。 在方无径观察桌上的水果时，赵卫国挺着自己的大肚子冲到了窗边，敲打着窗户，朝外面大喊—— “救命！救命！救——操！怎么外面都是白皮小孩儿！海坡蜜！海坡蜜！” 赵卫国带着口音的“helpme”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窗外的草坪上有两条狗在打闹，门前的街道上有好几个小孩在追逐玩耍，似乎没有任何人听见赵卫国的求救声。 玻璃也很诡异，怎么砸都发不出一点声音。 他们就像是幽灵，被困在了这栋房子里。 张焕也趴在了窗边，瞪圆了眼睛： “卧槽……这里是北美吧……怪不得那1000块钱的奖金是美金！我没想到我第一次出国是这样出的……” 赵卫国求助无效，又看到外面那一片岁月静好的样子，心态顿时崩了，气得脸通红： “去他妈的！神经病！到底是谁他妈的在折磨我！神经病！” 他一边痛骂着，一边拉开身边的橱柜，开始翻箱倒柜的找。 看到他在翻找着什么，方无径眉头紧皱。 这里是厨房。 可能会有刀。 如果让赵卫国先拿到刀，那其他人就会立即落入劣势！ 张焕、刘桂华、金忘川也一起翻找柜子，寻找能保护自己的东西。 方无径拉开自己身后的橱柜，运气很好，他一下就找到了一把水果刀。 他不动声色，将水果刀藏在了袖子里，假装自己什么也没找到，继续翻柜子。 其他人也都从柜子里迅速找到了一些刀具、锅铲、锅盖。 他们每个人都绷紧了神经，带着自己找到的武器，自觉和其他人拉开距离。 方无径、金忘川、张焕、刘桂华各占了厨房一个角。 赵卫国则拎着一把黑色尖刀，爬上了厨房中央的岛台。 站在岛台上俯瞰其他四人，赵卫国似乎多了几分胆气。 他用刀尖指着方无径，又指向金忘川，表情逐渐狰狞： “一看你们俩的逼名，就知道你们他妈的绝对不是啥好玩意儿！方无径！金忘川！这名是正常人能给自己家孩子取的吗？比他妈‘张二蛋’都离谱！你们品，细品！” 赵卫国的刀子晃了晃，做了几个虚空戳刺的动作，威胁方无径和金忘川： “我看这个鬼地方就跟你们俩有关系！‘方无径’的意思就是四面八方都无路可走！‘金忘川’的意思就是今天我们就要过奈何桥！我看你们就是幕后黑手！现在立刻给老子解释清楚你们俩的名字是咋取出来的，你们要是说不出个子丑寅卯来，我他妈先砍了你们俩！卧槽！你们看着实在是太他娘的不正常了！” 方无径和金忘川对视了一眼，两人表情都有些无奈，不知道该怎么反驳。 赵卫国明显是压力过大产生了应激反应，现在精神状况异常亢奋。 可是方无径也确实没办法解释自己名字的由来。 因为他的名字是他爸翻字典随机抽出来的。 方无径不吭声，只冷冷看着赵卫国。 袖中藏着的小刀缓缓滑落，刀尖悄无声息探出。 道理没办法讲，方无径打算找个机会下手，把这个危险分子干掉。 赵卫国被方无径的眼神盯的发毛。 他终于还是怂了，将刀尖指向了金忘川这个弱女子—— “你说不说？！不说我就捅死你！” 金忘川眯眼微笑。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手里的锅铲，嘀咕了一句： “哎呀，我拿着锅铲肯定打不赢啊……” 金忘川这种开玩笑似的态度让赵卫国更加烦躁，他感觉自己被瞧不起了，狠狠瞪着金忘川，握刀的手因为激动开始颤抖起来： “谁他妈跟你开玩笑呢！你真以为我不忍心杀你？！别他妈仗着自己长得好看就想靠撒娇卖萌混过去！” 金忘川把锅铲放在了身后的料理台上，她甜甜一笑，双眸却注视着赵卫国的脚，眼神阴冷冷的： “你站这么高干什么？不怕掉下来伤到自己吗？” 赵卫国被金忘川那种皮笑肉不笑的样子搞的心慌，他也不禁看向自己的双脚。 当视线落在自己的皮鞋上时，金忘川猛地抬起一脚，踢向岛台上方的折叠桌板！ 折叠桌板滑开。 肥胖的赵卫国由于正在弯腰看着自己的脚，脚下桌板一滑，他顿时失去重心，尖叫着从岛台上摔了下去！ 他趴在地上，闷哼，挣扎。 而赵卫国手里的那把尖刀，恰好刺进了他的左肺。 赵卫国口中吐着血沫子，挣扎扭动，像一条上了岸的肥鱼。 金忘川迈着轻盈优雅的步伐，三步走到赵卫国身前，蹲下。 一把将赵卫国胸口的刀子抽了出来。 这一下似乎是割伤了动脉，大量鲜红色的血从他的伤口处喷溅出来，怎么也止不住！ 赵卫国挣扎着站起，双手伸向金忘川的脖子，想掐死她。 金忘川抬起长腿，踢中他那肥腻的肚腩，轻轻一蹬。 失血过多的赵卫国就这么栽倒在了地上，再也没起来。 鲜血溅在了金忘川鹅黄色的连衣裙上，浅色的布料将红色的鲜血衬的更艳，触目惊心。 金忘川面无表情地将脸上的血擦掉，顺便将自己一头碍事的黑色长发挽成发髻。 在她绾发的时候，系统的提示信息也在此时刷了出来—— 【第二环任务开始！】 【任务：在300秒内找到岛台上最特殊的那种水果，吃掉它就可以完成任务。】 【注意！选择错误的话，你将会面临严肃的惩罚！】 【玩家赵卫国意外死亡！】 看着刚才还凶神恶煞的赵卫国就这么被金忘川杀了，方无径后背升起一股寒意。 他凝视着金忘川。 张焕和刘桂华也用惊恐的眼神看着金忘川。 金忘川淡淡看着地上那具肥胖的尸体，抿唇轻笑： “跟我没关系，系统说他是意外死亡。” 意外死亡？ 她要是不踹他，他会摔下来扎到自己吗？ 她要是不把刀拔出来，他会失血过多吗？ 在场的人都知道赵卫国是这女人杀的。 她这过分淡定的样子，就好像她真的无辜似的…… 可此时此刻，方无径等人也没时间去防备金忘川了。 因为，第二轮游戏的300秒倒计时已经出现在了他们的头顶！ 张焕将视线从金忘川身上挪开，盯着岛台上的水果，喃喃自语： “最特殊的水果？会是哪一个啊……好像大部分都是浆果？蛇果好像是唯一一个不属于浆果的吧？” 草莓，树莓，车厘子，蔓越莓干，蛇果，红提，番茄。 方无径摇头： “这种思路应该不对。车厘子也不是浆果。” 刘桂华捧着心口，尽量不去看地上那具尸体，也加入了讨论： “那这……应该是西红柿最特殊吧？它是蔬菜啊！” 张焕：“应该选蔓越莓干吧……只有它一个是果脯，其他的都是新鲜水果。” 方无径：“草莓也有可能是最特别的那个，它是唯一一个种子露在外面的……” 金忘川还是和上一关一样，没有参与到讨论中。 她就静静站在一边，不发一言，做一个旁观者。 而方无径他们三个越讨论，越觉得头晕。 桌上每一个水果都有它特殊的地方…… 这个问题的答案似乎并不是根据生活常识来判断的！ 方无径感觉靠这样猜下去，根本不会有结论。 他迅速将厨房内所有柜子打开，查看每一扇柜门、每一个把手、每一个拉篮、每一块地砖、每一片墙砖…… 他在寻找其他线索。 然而，300秒的限时就像是一把利剑悬在头顶，让张焕和刘桂华心情烦躁，无法冷静思考。 在方无径积极寻找线索的时候，张焕和刘桂华都在皱眉盯着桌上的水果看，争论不休。 时间只剩下了63秒。 而他们，毫无头绪。 在倒计时50秒的时候，方无径轻“咦”了一声。 他将整个厨房翻了个底儿朝天，已经没有其他办法，只能开始撕水管上的保温膜了。 而就是这个保温膜的背面，让方无径找到了这一关的线索。 保温膜的正面是褶皱的银色铝膜，而撕开之后，它里面印着保温膜生产厂家的logo。 logo的图案，是一个番茄！ 方无径立即丢下手中的保温膜，伸手去抓桌上的番茄。 而此时的张焕已经精神崩溃了。 这个十几岁的少年死死盯着地上赵卫国的尸体，终于在倒计时只剩下35的时候承受不住压力，捂着脸哭了出来—— “太难了！我不想玩了！之前那行字说这个任务难度是e，那也就是还有更难的啊！我不想玩了，根本没法活！” 心理承受能力太差了，方无径看着心烦。 他瞥了张焕一眼，果断咬了一口手里的番茄。 弹幕也在他咬下番茄之后刷了出来—— 【恭喜通过第二环任务！】 【请进入第三环任务场地。】 字幕之后，冰箱的位置打开了一道隐形门，门的对面漆黑一片。 方无径擦掉嘴角的番茄汁，把这颗被咬了一口的番茄狠狠摔进了洗碗池******茄的汁水四溅，张焕吓得一哆嗦，畏惧的看着方无径。 方无径有些怒了。 张焕只会崩溃。 刘桂华年纪大反应慢。 金忘川这诡异的娘们一直游离在外，压根就不参与任务。 她唯一的贡献就是谋杀了一个极端分子，然后把她自己变成了下一个极端分子！ 方无径冷睨着在场的三人，直接表达了自己的不满： “怎么只有我一个人在干活？下一关如果还这样，我就考虑把你们都杀了，自己单干。” 方无径186的身高，一身肌肉也是匀称有度。 当他发起怒来，瞬间就震慑住了在场的其他三人。 不过，张焕和刘桂华似乎都没把他的威胁当真。 毕竟方无径之前表现出来的都是一副“热心正义好男人”的模样，他们不认为方无径真的想杀他们。 只有金忘川看方无径的眼神变了。 看到方无径这副凶悍的样子，金忘川眸子里升起了明亮的光，是惊喜，也是期盼。 方无径依然首当其冲，第一个进入了下一关的场景。 刘桂华和张焕紧随其后。 待他们都离开了，金忘川才慢悠悠走向那道门。 她眼神中怀着希冀，轻声自语： “27次了……也不知道他行不行……” 第四章 我就爱看这个 第三环任务的场景是一个大房间。 用肉眼根本辨认不出这个房间的用途。 客厅？卧室？书房？娱乐厅？ 方无径猜不出这到底是什么地方。 因为，满屋子都塞满了各种各样的人形布偶。 地板上坐着、天花板上吊着、墙壁上挂着、架子上摆着…… 数量多到掩盖住了屋子原本的装潢！ 布偶的大小和真人一致，毛线织成的身体，纽扣眼睛，各色缝纫线捻成的头发，红线缝成的嘴巴。 明明是用最假的材料制作的，它们却能做到五官各异，表情多变，惟妙惟肖。 整个房间只有方无径脚下一平方米左右的区域是空白的，铺着红色的地毯。 当第二个人张焕也进入了这个场景，他不小心挤了方无径一下。 方无径为了躲闪，一脚跺进了布偶堆里。 这一脚下去，方无径感觉自己好像踩到了什么有血有肉有骨的东西，那感觉一点都不像是踩在玩偶上！ 他心里咯噔一下。 低头看去。 他踩到的是一个女性造型的布偶，它穿着红色的裙子，一头浅棕色长卷发，睫毛长长的，四肢纤细。 布偶的纽扣眼睛竟然在泛着微光，像极了泪光，它的嘴也是紧抿着的，嘴角微微向下，眉头轻皱，看起来委屈极了。 或许是这个布偶给人的感觉太像是真人了，方无径一愣，鬼使神差的说了一声： “抱歉。” 令人毛骨悚然的一幕发生了。 方无径脚下的那个布偶张开嘴巴，说话了，嗓音柔柔弱弱，带着几分委屈—— “那你还踩着人家的肚子干什么？好痛哦。” 线缝的嘴巴一张一翕。 而布偶的口腔仿佛是漆黑的深渊，幽深不见底。 方无径的胆量已经在之前的十三年里提升到了极限，恐怖阈值极高，很难被吓到。 看到布偶说话了，还用纽扣眼睛瞪自己，方无径第一反应是——堵上它的嘴！ 他果断抓起布偶的胳膊，把布偶的胳膊塞进了布偶那张深渊般的嘴里。 掀起布偶身上的长连衣裙，方无径拿连衣裙当麻袋，将布偶整个脑袋都蒙了起来，再用裙角勒紧了它的脖子，系了个死结。 哪怕做到这种地步，也阻止不了布偶说话。 被裙子包住头的布偶大哭了起来—— “啊啊啊啊啊！你干嘛呀？！你这个大色狼！” 方无径一脸嫌弃。 他把这个诡异的东西拎了起来。 这布偶比方无径想象中沉，大概有四十多斤重。 反正现在任务提示也没出现，方无径也没什么顾忌的，他拎着它一条腿抡圆了甩，把它丢进了远处的娃娃堆里。 红裙布偶没再说话。 方无径这边刚扔完布偶，其他三个人也依次来到了该场地。 张焕和刘桂华都听到了布偶说的第二句话，他们两个嫌恶地看着身边那些跟人一样大的布偶，小心翼翼落脚，生怕踩到它们。 三个人挤在一平米的地方还是有些拥挤了。 随着金忘川踏入这块空地，空地里的三个人再也无法挤下。 四人散开，每个人脚下都踩了一到两个人形布偶。 这下好了，周围那一圈的布偶都张开了嘴巴开始大喊起来，男女老少的声音皆有—— “哎呀！怎么回事？！” “怎么回事哦，好奇怪的感觉……” “是活人嘛？” “不会吧不会吧？这里不会真的还能见到活人吧？” “苏醒了，猎杀时刻……” 一张张漆黑的口，说着吵闹的话。 在布偶们七嘴八舌抱怨的时候，第三关的系统提示也刷了出来—— 【你已进入第三环任务场景。】 【300秒倒计时结束时，系统将会杀死积分最低的那名玩家。】 【如果积分最低的玩家有1名以上，则杀死多名玩家。】 前两环任务虽然看起来凶险，但是都没有说明会杀掉玩家。 而这一环的任务，竟然直接就宣布会杀死失败的玩家！ 残酷的淘汰制。 字幕消失，每个人的脚下都伸出了一根手腕粗的长长水管。 看到这根水管，四个人的表情瞬间严肃了起来。 往布偶的肚子里灌果酱。 谁灌的最少，谁就会死！ 那还等什么？！ 方无径和金忘川动作最快，他们两个几乎是同时弯腰捡起了水管，并伸手捞住距离自己最近的布偶，将水管怼进了布偶的口中！ 两人的动作默契的就像是复制粘贴出来的。 张焕和刘桂华见状，也慌里慌张的开始灌注布偶。 水管里喷出来的“果酱”是香甜的草莓味，粘稠，艳红。 布偶们都不会动，但在灌注果酱的时候，它们每一个都会发出凄厉的尖叫声！大呼求救！ 果酱比皮肤的温度高几度，温温的，似乎是加了特别多的色素，沾在方无径的手背上就会将肌肤烙出一片红色印记。 方无径一边往布偶的肚子里灌着果酱，一边提出了质疑和建议： “系统没说所有玩家积分相同会怎样。按照之前的风格，这个游戏应该是主打险中求生的，应该不至于非要出人命。多动动脑子，或许还有转机……” 少年张焕头都没抬，阴阳怪气的说： “动脑子？万一失败了呢？这不是正好嘛！物竞天择，适者生存。谁最弱谁就去死，挺公平的！” 而他的管子角度调的最好，目前来说也的确是最快的那个。 话音刚落，张焕手里的布偶人就已经灌满了果酱。 张焕的头顶上除了倒计时之外，又多出了一个红色的数字“1”。 被灌满的布偶人，开始产生了变化。 这是一个中年女性布偶人，白毛线织成的肌肤开始变得细腻，头发纤细有弹性，四肢线条更加清晰。 3秒后，布偶人变成了一个真正的中年女性。 确切地说，是一具中年女性的尸体。 尸体的腹部高高拱起，圆润的像是即将临盆的孕妇。 这具尸体大张着双眼，眼角挂着残泪，嘴巴张成“o”型，嘴角裂开。 鲜红色的粘稠果酱塞满了尸体的口腔，还从鼻子里倒灌出来一些。 死状极惨，明显是被果酱活活撑死的。 而看到这具女尸的样貌之后，张焕脸色惨白，愣在了原地。 他不敢置信地喃喃： “妈？妈？怎么会……妈……” 显然，这游戏充满了恶意，故意把布偶人变成玩家亲人的模样，让玩家产生负罪感，影响玩家的发挥！ 而张焕也的确被这玩法吓到了，他迷茫地看着自己“亲妈的尸体”，手里握着果酱管，迟迟不敢再进行下一步。 在他发愣的时候，方无径、金忘川、刘桂华也已经灌好了第一个，头上都有了1积分的标记。 他们的布偶也都幻化成了亲人的模样，但方无径他们三个都只是扫了一眼，然后就专注于灌注第二个。 张焕挣扎了十秒左右，终于回过神儿来，开始灌注第二个。 而此时，他已经比别人晚了不少。 见方无径他们几个对身旁的亲人尸体都没有反应，张焕有些慌了： “你们、你们怎么一点感觉也没有啊？你们有没有人性？” 刘桂华埋头调整着管子的角度： “唉，我儿子除了管我要钱，就没给过我关怀，这布娃娃变成他的样子，我都懒得多看一眼。” 方无径用脚把刚才自己灌出来那具尸体踢到一边： “我爸都死了十五年了，这玩意儿变的还是我爸四十岁的样子，太假。” 金忘川一脚跺在自己制造出那具尸体的脸上，碾了碾，甜甜一笑： “我没人性呀！” 张焕听完他们各自的理由，心情更加慌乱了！ 敢情只有他一个人会受影响吗？！ 这样下去的话，明显是张焕最慢了…… 在死亡的威胁之下，张焕又开始展现出自己自私不要脸的一面。 他左手灌着布偶，右手去拉刘桂华： “刘奶奶，求求您了，给我一条活路吧！我不想死啊！我知道奶奶您是个好人，您舍不得让年轻人送死，对不对？第一关的时候您也是愿意牺牲自己的！您最伟大了！” 刘桂华长长叹息一声，眼底装满了失望： “对不起啊，孩子！奶奶没那么伟大。我虽然没几年能活了，但是我刚才看到赵卫国死了，我就想明白了。能多活一天，我就多赚一天。” 张焕哭的稀里哗啦，紧紧揪着刘桂华的胳膊不撒手，跪下来求她： “不是！我真的知错了！我年纪小不懂事，之前都是我不对！我以后一定要做个好人，求您了，刘奶奶！您给我个机会好吗？给我个机会！” 看到他那张稚嫩青涩的脸，刘桂华皱眉，似乎有些心软了。 她接连叹气，心里犹豫不决，不知道是否该用自己的一条老命成全眼前这个少年人： “你让我想一想……我考虑考虑……” 而她犹豫的越久，张焕就愈发急躁。 随着方无径、金忘川、刘桂华的第二个布偶人实体化，张焕的心更慌了。 他的第二个布偶人还在挣扎呼叫，显然离灌满还早着。 接着，刘桂华又灌满了一个布偶人，头上的积分变成了“2”。 这一次，刘桂华的布偶人变成了她已故丈夫的模样。 刘桂华本来还在犹豫恐惧，此时看到了老伴的脸，她眼中漫出温柔，轻轻抚摩着那具尸体。 她用手掏出尸体口中的果酱，合上了尸体的眼皮，擦掉尸体脸上残留的果酱，将尸体恢复成了正常的模样。 做完这些处理，尸体不再狰狞，看起来很安详。 刘桂华抱着这具尸体，微笑着，用南方某省方言轻声呼唤： “阿郎，我好想你啊。我来找你，好不好？” 张焕听不懂刘桂华的方言。 也无法理解刘桂华看到老伴的尸体为何会是这种温和幸福的表情。 他只知道—— 300秒的倒计时只剩下了120秒。 张焕第二个布偶人也已经灌好，正在灌第三个布偶人了。 但他还是最慢的那个。 张焕想做最快的那个。 他心一横，抢过了刘桂华的那根管子！ 用两根管子灌注，速度就快多了！ 而刘桂华只是淡淡看了他一眼，笑了一下，就像是在宠溺自己不懂事的孙子。 她没想夺回自己的管子，她就那么抱着布偶人幻化成的丈夫尸体，用手指温柔梳理着尸体的白发，面带微笑，轻轻哼唱着一首方言童谣。 方无径看到眼前的画面，心里被狠狠触动。 左边的少年生机勃勃，却为了活命，连哄带抢的夺走了一个老年人活命的机会。 他一手抓着一根管子，拼命往自己的布偶人里灌果酱，果酱溅了他一脸，一身。 面目狰狞的他就像是一只地狱的恶鬼。 胜利的喜悦挂在他脸上，却掩不住他眼神的空洞。 右边的老妇人抱着和丈夫一个模样的尸体，表情安宁平静。 她已经找到了自己内心的归属，所以看起来是那么满足，她的笑容将整个人映照的熠熠生辉。 仿佛不是在等待死亡，而是迎接最美好的未来。 看到这一幕，方无径感到一阵恶心。 他一边灌着第三个布偶人，一边轻声对刘桂华说： “刘奶奶，我觉得这样，不值得。” 刘桂华用温柔慈悲的眼神望着方无径： “谢谢你啊！我能看出来，你是个好孩子，好人会得好报的。” 说着，她将视线转移到了张焕的身上，眼神冷了几分： “年轻人为了活命，使用些坑蒙拐骗的手段，不丢人。丢人的是那种连手段都使不明白，只能跪下来靠好心人施舍才能活下去的废物。” 听了刘桂华的话，方无径若有所思。 他不是个好人，也不相信老太太口中的“好人有好报”。 他只是个暴脾气直脑筋，信奉的原则是“有什么问题当场解决”。 方无径第三个也已经灌满了，他觉得没必要再继续下去，就停下手，冷眼看着那个叫张焕的少年。 金忘川在灌满第三个之后，也停下了。 方无径看张焕。 金忘川看方无径。一双大眼睛里闪动着谜一样的光彩。 张焕根本没注意到自己受到了那么多关注，他一门心思在灌注第四个布偶人，头都没抬一下。 当倒计时还剩下30秒的时候，张焕的第四个布偶人也灌好了。 他激动的几乎要跳起来： “4分！我赢了！” 方无径站起来，面色冰冷： “哦？是吗？” 他一步跨到了张焕身旁，抓起了地上一具张焕灌出来的尸体。 方无径从口袋里掏出了上一关藏好的水果刀，对张焕嘲讽一笑，一刀刺进了尸体的腹部！ 小刀向下用力一拉。 尸体被开了膛，肠子肚子流了一地。 流出来的时候还是冒着热乎气儿的血肉，落地时，俨然已经化作了一地毛线团！ 这下，张焕头上的积分就只有三点了！ 张焕脸色惨白，一副要跟方无径拼命的样子，吼叫着扑向方无径！ 而看到这一幕，金忘川的眼睛亮了。 这个高挑纤细的女孩一步冲到张焕背后，只用一条胳膊就轻松将张焕的脖子锁住，另一只手钳住了张焕的双手，把他锁的死死的！ 把张焕制住后，金忘川眼睛闪亮，催促着方无径： “你继续。我就爱看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