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师叔各方面都强》 第1章 天门山小师叔 第1章 天门山，云缠雾绕。 “天下有三大高手，你们可曾听说过？” 山道之上，一名胖胖的长老带着今年新入门的弟子，正向他们讲述有关修行界的事。 “北方春秋刀，左右时间，刀芒过处，花开花落，弹指春秋。” “南方天魔琴，执掌规则，琴音之内，天地反复，日月失色。” “东方青帝城，一拳破道，好匹夫，搬山填海，鬼神皆愁。” 一众新弟子听得眼睛冒光，有人忍不住问：“他们是不是最强的？” “不是。”胖长老摇摇头：“我天门山小师叔才是最强的。” “小师叔最强的是什么，可以和三大高手抗衡？” “不知道。”胖长老摇摇头：“我只知道小师叔很强，特别强，比所有人都强。” “春秋刀在他面前不敢提刀法，天魔琴曾被师叔一招击败，青帝城的老匹夫，愿意以城主之位相让。” “善战者无赫赫之功，小师叔没有弱点，没有人知道他最强的是什么，说明小师叔各方面都很强。” “南琴北刀东青帝，西北还有一座山。师叔更在山巅上，离天只差三尺三。” 胖长老回过头道：“你们好福气呐，可以加入天门山，如果有机会得到小师叔一言指点，你们一辈子都受用不尽。” “不过，小师叔已经闭关三十三年，你们想见到他也不太容易。”胖长老说着，忽然眼前一亮，指着远处道：“你们看，那就是小师叔，小师叔出关了。” 众人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过去，只见悬崖山石之上，站着位黑衣男人。 很帅。 这就是大家的第一印象。 随随便便往那里一站，就给人一种日月在天，自然而然的感觉。 他静时仿佛与山川融为一体，而目光流转间，整个天地好像都是他的舞台。 他就是小师叔。 传说中的天下第一，天门山罗生。 望着脚下的云海，罗生现在很愁。 半夜泡碗面的功夫，眼前一黑，就穿越到了这个世界。 这具身体原先的主人，乃是万众瞩目的天才。强得变态，帅得离谱。天下千万修行者，他在最高处，修行者九个境界，他已涉足巅峰，封号小圣人。 闭关三十三年，参悟大道，想要抵达传说中的第十境界，为天下修行者再开道路。 不小心练功出了岔子，走火入魔。 这位天下第一，自己把自己搞死了。 自己才有机会穿越过来。 现在他修为尽丧，境界是凡人，明明顶着天下第一的名头，却啥也不会。 罗生感觉压力好大。 『触发条件达成，系统正在觉醒中』 耳边忽然听到一个机械声音，眼前看到一副进度条。 来了，属于自己的系统。 『觉醒进度13%』 『23%』 『33%』 …… 『99%』 觉醒到99%的时候，进度条一动不动，罗生等了好久，它都卡在这里。 就像千辛万苦找到的资源，终于下载到99%的时候，突然提示链接失效。 我纸都准备好了，你就给我看这个。 『检测到宿主目前没有修为，系统觉醒失败，无法正常激活』 『目前系统处于未激活状态，只能使用部分功能』 『想要激活系统，宿主需要被人识破一次，系统将会为宿主恢复全部实力』 还好，有补救措施。 也就是说，自己只要被人拆穿一次，就可以恢复天下第一的修为，并且获得完整的系统。 任务简单，问题不大。 罗生时而紧皱眉头，时而呐呐自语。 胖长老压低声音，对身后的弟子道：“看来小师叔仍在参悟天道，谁也不要打扰他，不许上去要签名。” 一众弟子纷纷点头。 “罗生，去死吧。” 忽然间，从新弟子中跳出一人，他身在空中，摘下脸上的人皮面具，化作一位须发皆白的老者。 “血魔老祖！” 胖长老脸色大变，血魔老祖乃是魔教十大长老之一，他竟伪装成新入门的弟子，混在人群当中，意欲行刺小师叔。 “罗生，你还认得我嘛！当年你杀死我的徒儿，今天我就要为她报仇。” 血魔老祖脚踏一片血雾，须发皆张，恶狠狠地瞪着罗生。 他的徒弟乃是魔教的七夏魔女。七夏魔女美貌倾国倾城，能令游鱼沉底，百花羞开，一举一动都令人惊心动魄，是天下十大美女之一。 血魔老祖也把持不住，无可救药地爱上了自己的女徒弟。 但七夏魔女就是因为罗生才存在，她修习魅惑之术，准备色诱罗生，在他神魂颠倒之际，将他斩杀在石榴裙下。 血魔老祖只能把爱意压在心底，亲自送七夏魔女去见罗生，离开后大醉十天十夜。 后来，七夏魔女被罗生识破，一拳砸成人皮，血魔老祖知道这件事后痛不欲生，发誓要为徒儿报仇。 今天，他站在罗生面前。 一众弟子脸上惊恐，在四周围乱作一团。 “慌什么慌。”胖长老大喝：“这里是天门山，我们还有小师叔。” 所有人的目光看向罗生。 罗生两眼放光，表情跃跃欲试。 刚想被拆穿，就碰到这种事，来得刚刚好。 “你们看，小师叔已经兴奋起来了。” 罗生探出手，道一声：“来。” 来吧，来拆穿我吧，之后我就可以恢复修为，顺便激活系统。 血魔老祖心中怒极，怎么，不把我放在眼里嘛。 同时心底升起一种无力感，罗生的确有不将自己放在眼里的资格。 血魔老祖明白，自己根本不是罗生的对手。 但为了今天，他不是没有准备。 口中爆喝一声，气势直冲斗牛，皮肤皲裂，渗出一滴滴血珠。在血魔老祖身周，散发出一道诡异血腥的气息。 天魔血祭之法。 所谓天魔血祭之法，便是以自身为祭品，引来天魔入体，获得域外天魔的力量。 是的，这是同归于尽之法，牺牲自己，献祭天魔。 但为了复仇，血魔老祖愿意牺牲。 一滴滴血珠从身体表面渗出，身体内部发出咔嚓咔嚓声响，这是骨骼在被压碎。 痛到极致。 而极致的痛是因为极致的恨。 第2章 被小师叔看好的男人 第2章 天门山上空，云雾凝聚，如山大小的黑云降临，投下一片阴影。 云中散发出诡异可怖的气息。 异时空通道被打开，域外天魔准备降临。 空中一只巨掌虚影，落在血魔老祖头顶。 他的身体扭曲变形，口中发出声声惨叫。 痛，痛，痛 痛不欲生。 想要以血肉之躯，承接天魔之力，并非易事，自身要承受超强的压力。 这是要搓大嘛？ 罗生轻轻摇摇头，完全没有必要。 现在自己弱得一批，一拳就可以放倒，用不着放大招。 这幅表情落在血魔老祖眼里。 他既没有躲避，也没有攻击打断自己施法，只是站在原地轻轻摇头。 是不屑躲，还是剑在手，域外天魔也能斩。 好狂妄，好气魄，也好生令人钦佩。 罗生的存在，本就是天下修行者的一场噩梦。修行界从不缺少天才，无数天才夜以继日的努力，最后，眼睁睁看着罗生轻飘飘经过，不带走一片云彩。 天下名山三千六，罗生立在山巅之上，俯瞰天下修行者。 血魔老祖整个人瘦了一圈，现在简直就是一具皮包骨的骷髅。 天魔血祭之法，引天魔附体，短暂拥有天魔的力量。但人族脆弱的身躯，未必能承受这至强至霸的力量。 他从怀里掏出一粒药丸，塞到嘴里，脸上勉强多了一抹血色。 为了今天的复仇，血魔老祖筹备十年，寻找六岁大的童男童女，剥皮剔骨，制成人骨药丸。 婴儿刚刚诞下，称作先天赤子，不食五谷，不沾污秽。六岁是气血最圆满的时候，年纪再大，便自然而然被后天污染。 血魔老祖共制成九十九枚人骨药丸，走遍天下，杀人无算。 天魔之力进入他的身体，他的躯体时而膨胀，时而干瘪。霸道至极的力量席卷全身，骨骼发出咔嚓咔嚓被碾碎的声音。 血魔老祖不断吞下人骨药丸。 头骨都在被挤压变形，灵魂似乎都被搅碎。 每年春天的时候，七夏喜欢采山间的野花放在床头，看着她一点点枯萎。 她赤脚踩在草坪上，围着自己喊师父师父。 后来她渐渐出落成人，所有人看她的眼神都充满炙热，血魔老祖也不例外。 但她是给罗生准备的啊，她的存在就是为了刺杀罗生。 她与血魔老祖的关系，也渐渐疏远，不会再缠着自己喊师父师父。 直到自己亲手将她送出去，前去执行刺杀任务。 最后，被罗生一拳轰成人皮。 “七夏！” 血魔老祖昂起头，满目血泪。 师父对不起你，不该让你去执行这样的任务。 今天，我要杀了罗生，完成你当年未完成的任务。 为你复仇。 来吧，将你的力量赐予我吧。 我将献祭我的骨，我的血，我的灵魂，以换得你的力量。 血魔老祖面对空中的天魔虚影，发出声声咆哮。 力量进入他的身体，肆无忌惮席卷全身，他的身躯忽而被拉长，忽而胖成一个球，忽而是一具人皮骷髅。 痛。 血魔老祖摸向怀里的口袋，却摸了一个空。 咦，咋没有了。 会不会掉路上一颗。 要不要回去找找？ 血魔老祖身上像是背了一座山，骨骼一寸寸碎裂，皮肤一寸寸崩开，他的身体根本无法承受天魔之力。 罗生站立山石之上，一步不动，风将他的衣摆轻轻扬起。 好傲慢呐。 我牺牲一切换来的最强一击，你却如此不屑一顾。 原来，你早已算到，我不能承受天魔之力。 果然，好强。 果然，不愧是天下第一。 嘭。 血魔老祖的身躯被力量撑爆，化作一团齑粉。 乌云散去，通道关闭，天门山上空恢复晴朗。 这是咋啦？ 罗生望着头顶的天空。 搓了半天大，我等你搞掂我呢。 结果你把自己搞死了。 “服不服，我就问你们服不服。”胖长老大声道：“我刚才说小师叔是天下第一，你们肯定有人不信。现在怎么样，小师叔可曾动过一根手指？” “不是谁都有资格让小师叔出手，血魔老祖怎么样，他配嘛，他不配。”胖长老道：“你们修行一生，如果以后的境界，能让小师叔出手一次，我就为你们感到骄傲。” 一众弟子盯着罗生，眼睛里都是崇拜。 刷刷刷。 几道人影从天而降，落在罗生面前。 天门山掌门万山青和几位经年不出世的前辈长老，这次知道罗生出关，同时现身了。 “参见小师叔。” 以掌门人万山青为首，大家一起向罗生行礼。 罗生修行天赋奇高，天赋高收他为徒的师父辈分也高。如果按照真实辈分来说，天门山许多人都要唤他师叔祖。为了避免麻烦，大家统一称呼为小师叔，掌门人也不例外。 “我们刚才已经到了，一直在旁边看着，亲眼目睹，小师叔灭杀血魔老祖。” “不是我干的。”罗生道：“我根本没有出手，他就没了。” “小师叔，虽然咱实力强，但还是不要这么狂妄。门下弟子都看着呢，容易带起不正之风。”掌门人万山青笑眯眯道。 谁特么狂妄了，我只是实话实说。 现在罗生只想被拆穿，然后恢复实力。 他目光转了一圈，最后落在胖长老身上，想了想，记起他的名字。 “王安，你过来。” “小师叔，您有什么吩咐？”王安颠颠地跑过来。 “来，打我一拳。”罗生想得明白，现在莫说是血魔老祖，这普通的胖长老给自己一拳，自己就受不住。 “那我不敢，打您一拳，伤不到您分毫，我自己却被震死了。” “我让你打我一拳。”罗生大喝道。 “这……”王安吓得倒退一步。 “王安，还不明白嘛，小师叔在指点你。” “指点？” 王安神情一惊，浑身肥肉抖动。 修行者九个境界，王安一直被困在第五境界的混元巅峰，无法得到天道承认，不能再突破。 有时候王安也在想，自己是否已被天道抛弃，终生无法进入第六境界。 但现在小师叔竟然肯指点自己。 小师叔一生从未收徒，只不过偶尔出言指点过几人，现在的他们，无不是一方大佬。 没想到自己也有幸运，得到小师叔的指点。 是因为小师叔看好自己嘛！ 王安满目热泪，被小师叔看好的人，怎么会得不到天道承认。 “用全力。”罗生看他一直磨磨唧唧，也有些生气。 “好。” 王安鼓荡全身真气，决绝之意提到极致，眼前有什么，似乎都能一拳轰破。 天道？天道算个屁，我是被小师叔看好的男人。 一拳递出，却僵固在空中不动。 半晌，罗生奇怪道：“你咋啦？” “我，我突破了。” 第3章 没事瞎突破啥 第3章 胸中似乎有一股不平之意，不吐不快，王安忍不住抬起头，发出声声长啸。 气冲斗牛，身边元气凝结，空中浮现一朵朵元气之花，晶莹若琉璃。 修行者超凡入圣，天道也做出反应，欢迎这个跨过门槛的修行者。 其他弟子都羡慕的看着王安，再满目崇拜的看着罗生。 小师叔强啊，一句话就让王安突破了。 万山青叹息一声：“王安已经困在这个境界七年了，他天赋不错，修行也算勤恳，之所以迟迟无法突破，是心中对天道敬畏太深。修行者舍我无它，若没有一往无前之心，如何在大道上跋涉。” “我也替他看过，知道他的症结，却是束手无策。而且拖得太久，他心中的藩篱越深。” “小师叔让他冲自己挥拳，是让他向心中的阻碍挥拳。一拳砸出，心魔破碎，境界水到渠成突破。” 旁边一位长老扶须笑道：“破山中神易，破心中神难，师叔指点，直通大道，妙极妙极。” “值得好好参悟一番。”另一位长老道。 “小师叔刚刚出关，先除血魔老祖，再为我天门山填一位宗师，弹指立了两件大功。” 王安平复境界，来到罗生面前，撩袍跪倒。 “多谢师叔指点，王安感激不尽。” 罗生把他的名字记在小本本上，等回头自己恢复实力，一定第一时间砸破他的胖脑袋。 没事瞎突破啥。 误会，刚才只是误会。 罗生目光转了一圈，决定再来一次，同样的事情不可能发生两次，自己也不可能两次掉进同一个坑里。 周围的弟子立刻挺直胸膛，像是等候检阅的士兵。 罗生目光略过他们，他们都是天山门的弟子，优中选优，其中不乏天才。 万一再突破了呢。 他目光落在不远处一个修剪树木的园丁身上，心里开心了。 这些园丁都是不能修行的普通人，最多身强体壮。 没理由，你也能突破吧。 罗生笑着挥挥手，道：“你过来。” “怎么了？” “过来打我一拳。” “这……” 其他人也困惑不解，小师叔为何放着周围这么多人不管，却专门选中一个园丁。 难道对方乃是一位修行奇才，却一直被自己忽略了。 万山青盯着园丁，上上下下看了好几遍。 本来木讷老实的园丁，忽然冷笑一声，眼神有几分狰狞。 “天门山小师叔，果然好强。” 嗯？ 罗生睁大眼睛，这又是啥情况。 “不错，我的确是魔教中人，自废修为，潜入天门山。” “十三年了，没有人看穿我，可还是逃不过你的眼睛。” “但你休想从我口中，逼问出任何消息。” 园丁一张脸忽然变成紫色，嘴角流出一股鲜血。 “不好，他咬破了口中的毒丸。” 王安大叫，立刻就要冲过去。万山青拦住了他，摇摇头道：“来不及了。” 噗通一声，园丁的身体倒地，睁大眼睛盯着罗生，吐出了临死前最后一句话。 “我其实很想知道你是怎么看穿我的……” 我其实也很想知道呐。 罗生看着地上的尸体，心中默默想到。 你知不知道我有多羡慕你，为什么没有人来拆穿我。 “小师叔，你是咋知道的？”万山青问。 嗯？ 万山青站在罗生面前，满目羞愧：“小师叔，我对不起你，没有照看好天门山。竟然让魔教奸细混入天门山长达十三年。” “若非小师叔，还不知道会被他们盗走多少秘密。” “小师叔刚刚出关，便立下三桩大功。小师叔做得越多，越说明我们做得不够好。” 一众长老垂手而立，惭愧得无地自容。 “其实……”罗生顿了顿道：“我现在没有修为了。” “什么？”万山青一惊。 哈，罗生心里得意，还是直接挑明的好，省的拐弯抹角，让他们瞎猜。 万山青压低声音道：“小师叔，这是某种计划吗？” “计划？”罗生一头雾水。 “针对魔教的计划，小师叔以自身为饵，吸引魔教上钩，然后将他们一网打尽。”万山青道：“如果是的话，我立刻就去散布消息，确定好具体行动。” 这都哪儿跟哪儿啊。 罗生摆摆手：“不是计划，是事实。我的确练功走火入魔，现在修为尽丧，目前只是凡人境界。” “不信，你摸摸……” 万山青拿住罗生的手腕，半晌叹道：“果然没有半点元气。” 其他几名长老也上前试了试，然后摇着脑袋退下。 这下你们该信了吧，看把我给累得。 “返璞归真。”万山青叹道：“看来小师叔闭关三十三年，收获不小呐。” 嗳…… 你别这样啊。 “伪装境界这种事我知道，但能将境界压制到凡人，没有丝毫元气，世间恐怕只有小师叔能做到。”一名长老道。 “小师叔这是在考我们吧，哈哈，凭我们的修为，怎么可能识破小师叔的伪装。” “我们与小师叔相比，简直是萤烛比日月，小溪比沧海，难以相提并论。” “不管你们信不信，反正我现在就是个普通人。”罗生累了，不想说了。 “好，那我斗胆请问小师叔。”万山青道：“如果你真的是普通人，如何灭杀血魔老祖？” “这……” “又如何一言令王安突破？” “那个……” “怎样识破魔教奸细？” “啊。” 万山青两手一摊，一副完全将罗生看穿的眼神。 “小师叔刚刚出关，不必为门中之事操心，这几日，就现在山上逛逛，消遣一下心情。” 罗生挥挥手，忽然感觉到一种深沉的无力感。似乎冥冥之中有股力量在阻挠自己，不想让自己恢复实力。 一股变态的力量。 万山青几个人注视着罗生的背影，看着他一步一个脚印远处。 “难以置信，师叔有如此本事，竟还会像凡人一样，步步亲履。”一名长老感慨道。 “小师叔闭关三十三年，一直在向第十境界冲刺。那是前人从未抵达的境界，究竟是怎样的风景，我们根本无法想象。” “不管小师叔做什么，都是我们无法理解的，我们也不要妄图理解。” “是呐，小师叔站得太高了。” “现在的小师叔究竟有多强，也是我们无法想象的。” 第4章 有节目? 第4章 罗生最近很苦恼。 不管自己走到什么地方，所有人都用敬仰的眼神看着自己。 根本没人怀疑自己是个废人。 不行，不能被动等待，要主动出击。 暴露自己丧失修为的事实。 “在天门山，谁最不可以得罪？”罗生问跟在自己身后的王安。 “这……”王安顿了顿道：“不就是小师叔您嘛？” 呃…… “不仅在天门山，就算在整个大乾世界，谁又敢得罪小师叔。”王安挥舞着双手道：“小师叔本领通天，人称小圣人，得罪小师叔，他们不想活了嘛。” “好啦，你不必说了。”罗生摆摆手。 嘭。 忽然响起一道爆炸声，远处山峰冒起一股黑烟，一座房子倒塌了。 “这是咋啦？”罗生问。 “喔，是桃花峰的莫长老又在炼丹了。”王安道：“莫长老痴迷丹道，经常在丹室琢磨丹药配方，谁打扰了炼丹，她能和人拼命，连掌门都不敢这么做。” “爆炸是常有的事，不用在意。” 罗生顿时眼前一亮。 科学宅，脾气爆，连掌门都不放在眼里。 这岂不正是自己钟意的人选。 “我要去桃花峰。”罗生清了清嗓子道。 “这……小师叔去桃花峰做什么？” “与她论一论丹道。”罗生拂袖上前。 王安注视着他的背影呆呆发怔，小师叔强，只在武道，其他方面，虽有涉猎，但远远谈不上精通。 难道是闭关三十三年，小师叔又顺便研究了丹道。 小师叔还嫌自己不够强嘛？ 王安忽然感觉到了巨大的压力，已经到小师叔这种地步，仍然不肯放松。 王安，你要努力呀。 一路来到桃花峰，眼前出现一片房屋，还未靠近，便又嘭地响起一道爆炸，一间房子塌了半边。 “三钱二厘，三钱二厘，是谁搞错了分量。” 一个女人从屋里走出来，头发胡乱用一根木钗插着，道袍破了半边，腮边还带着焦黑。 是个很丰腴的女人，虽然不修边幅，依旧无法遮掩胸前的风情。 她就是莫念痴，桃花峰的主人，主修炼丹的长老。 现在正将一帮年轻弟子，骂得跟灰孙子似的。 见到罗生出现，微微皱眉：“你怎么来了？” 果然没有将自己放在眼里，连小师叔都没有称呼，罗生禁不住心情大爽。 “顺路过来，看看你最近的研究怎么样，有没有什么困扰。” 莫念慈皱起眉头：“原来你已经知道了。” 嗯？我知道啥了。 “我最近正在炼制一味丹药，作用是给凡人点亮元灯，让世间的普通人也能跨入修行者行列。今天是试验的第四十九次，还是失败了。” 修行的基础是感应天道，而感应天道的枢纽是人体内的元灯。有人体内元灯数目多些，修行天赋便高，有人体内元灯数目少，修行天赋便低。 但更多是一盏元灯也无的普通人，他们终身无法成为修行者。 莫念痴想要打破仙凡之隔，野心不可谓不大。 “一直在失败，看来逆天而行，并非易事。”莫念痴道：“你是为这件事来的，难道在丹道之上，你也能教我？” 挑衅的眼神。 真正的技术宅在自己擅长的领域都是很骄傲的，谁也不服。莫念痴无心修行，仅仅靠钻研丹道，就跨入第七境界，封号教主。 罗生最喜欢的就是挑衅的眼神。 “不是，我就是参观一下，带我随便看看吧。” 罗生心情愉悦，他已经想清楚这次的目的。就是搞破坏，激怒莫念痴，让她痛殴自己一顿，揭穿自己啥也不会的事实。 问题不大。 莫念痴带着罗生走进一个个丹方，里面有各种提纯的药物，妖兽的骨骼，以及各种确定材料数量的量具。 要怎么搞破坏呢？ 罗生心里琢磨着。 走入一间丹方，中央摆放着一座铜炉，两名年轻弟子催动元气，燃烧火焰。 有弟子正在桌案前紧张忙碌，他们提纯材料，确认数量，根据火候与时辰，投入炼丹炉中。 “长老。” 见到莫念痴进来，他们忙打招呼。 “嗯，记得，无花草需要在猞猁骨融化时投入，不可搞错。”莫念痴嘱咐道。 回过身对罗生道：“这是第五十炉，如果这一炉再失败，我就无法向掌门申请材料了。” 对于炼丹之事，莫念痴很是上心，很快就将罗生抛在脑后，专注材料的配比。 罗生趁她不注意，胡乱抓起桌上一个瓷瓶，将里面的东西倒了进去。 搞定，开溜。 罗生得意洋洋的离开丹室，等待会爆炸的时候，不要波及自己。 莫念痴申请的材料已经耗尽，如果再研究不出丹药，就不能向掌门申请。 自己毁了她最后一炉材料，等下她肯定暴跳如雷。 只希望她待会儿揍自己的时候，下手轻点，识破自己没有修为就好。 罗生坐在一块石头上等待着，看着日头渐渐偏西，心中越来越着急，这咋还不来呐。 忽然眼前一亮。 来了。 莫念痴脚步匆匆，步伐中带着杀气，看着她步步靠近，罗生心里也有些紧张。 技术宅不可以常理度之，万一她将自己打死怎么办。 “你在丹炉里放了什么！” 罗生一怔，我咋知道。 “是化血散，化血散乃是毒药，专门腐蚀修行者体内经脉。” “你怎么能将化血散放进去！” 罗生一昂头，摆出英勇就义的姿势，知道这顿打自己逃不过。 “难以置信，你竟然知道缺少的材料是化血散。” 嗯？ 罗生睁大眼睛，这又是啥情况。 “灵丹炼成了。” 莫念痴摊开手掌，掌心出现一枚晶莹剔透的丹药，上面隐隐有血丝流动。 “我一直推测，炼丹失败是因为缺少了一味材料。” “可我完全没有想到，竟然是一味毒药。” “是了，毒是药性之一，用得好，不仅能害人，也同样能救人。” “我苦思不解的问题，你需要看一眼就能解决。” “可是你根本不懂炼丹，你是怎么知道的？” 罗生长长叹息，感到深深的无力。 “莫非你闭关三十三年，也在钻研丹道？” “小师叔。”莫念痴第一次道出这个称呼：“我当年选择炼丹，就是因为想要证明，有一件事上，我可以胜过你。” 咦…… 罗生心中一动，莫非自己这具身体和眼前的女人…… 还有什么节目。 第5章 莫念君心痴 更有痴心人 第5章 在困惑的刹那，罗生脑海里忽然多了些记忆。 罗生从未收徒，而莫念痴是最接近成为他弟子的。 入山之后，莫念痴由罗生亲自授课，二人朝夕相处，面对这张帅得离谱的脸，莫念痴已悄悄情根深种。 她向罗生表达了心意，但曾经的罗生，就是个修行狂人，根本不屑男女之情。 莫念痴愤而弃武修丹，将所有心思都放在丹道上，没有多久，便成为大乾世界首屈一指的丹修。 莫念痴住在桃花峰，罗生居住在云桥峰。 桃花云桥两相望，却是可望不可及。 自从莫念痴表明心意后，罗生再未踏入桃花峰一步。 所以，今天在得知罗生要去桃花峰的时候，王安才如此惊讶。 罗生恨不得给自己一个耳光，这么重要的记忆，为何自己现在才想起来。 莫念痴眼神里透着哀伤：“我毕生钻研丹道，就是盼望着，有朝一日，你负伤后用到我炼的丹药，会想起我。” “却不曾想到，你随便修习一番，就超过我毕生所学。” “小师叔。”莫念痴第一次道出这个称呼：“我承认，我永远追不上你的脚步。” “我如果说，我是瞎放进去的，你会不会相信？” 莫念痴苦笑着摇摇头：“我知道你是想安慰我，但这样拙劣谎言，我又怎么会相信。” “小师叔，你还是那样不懂女人心。” 面对莫念痴的目光，罗生如同芒刺在背。 莫念痴话锋一转：“灵丹已经练成，还请师叔赐名。” “你觉得呢？” “依我看，就叫做生痴丹。”莫念痴到：“此丹能让普通人成为修行者，踏上修行路，既要放下痴心，也要生出痴心。” “甚好。”罗生点点头。 “这只是第一重含义，第二重含义，是取你我名字，打破仙凡之隔，让普通人成为修行者，是无数无法修行之人的梦想，现在我天山门做到了。应该让他们知道，这是你我合力研究的。” “嗯，那接下来，生痴丹是不是会大量生产，投入药铺，源源不断的带来财富？” “不会。” “咦？” “普通人又有什么钱，况且，即便踏入修行者行列，体内元灯数量不多，也只是最差的天赋，而且天山门也不缺钱。” “呃，那你研究生痴丹有什么意义？” “只是告诉他们，我天山门，能做到他们做不到的事，这就是意义所在。” 好吧，技术宅都是这么酷，一心攀爬顶峰，苦心研制的丹药，直接丢到一旁，然后向下一个顶峰攀爬。 “其实还有第三重含义。” “第三重含义是？” 莫念痴摇摇头：“不说也罢。” 罗生告辞离去，刚走几步，就听得身后悠悠一声叹息。 “莫念君心痴，更有痴心人。” 罗生下意识回过头来，看到莫念痴望着天空，天上云卷云舒。 地上桃花谢了又开，已是几十年。 …… 罗生回到自己的住所，狠狠总结这次的经验教训，最大的疏漏是忽略了自己和莫念痴的瓜葛。 至于随手丢进去一点东西，就能帮助莫念痴炼出灵丹，则纯属意外。 意外不可能永远发生。 在脑海里仔细回忆一遍，确认在天门山范围内，除了莫念痴外，自己再没有什么桃花债。 之后，罗生才走出房门。 继续努力，不能放弃。 ……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洒下时，天门山也从沉睡中醒来。 有人立于山巅吞吐日月精华，有人立于百米瀑布之下借激流捶打身体。 有人跟随山间的小鸟移动参悟天地造物，有人窝在藏经楼钻研道法…… 大道之行，始于足下。 罗生行走其间，周围的弟子距离很远便向他行礼，罗生微笑着点头，一派高人风范。 心里琢磨着，自己要从哪里搞破坏呢？ 普通的弟子肯定不行，就算痛揍他们一顿，他们也不会反击。要不要放把火，把藏经楼烧了……这还是算了吧，为了恢复实力，也不能如此丧心病狂。 “鸡，拦住我的鸡。” 忽然间，一位胡须花白的长老大叫着跑过，他正追逐着一只黑公鸡。 罗生皱皱眉头，想起这长老是天门山专门负责豢养灵兽的，名叫李长生，在天门山辈分奇高，仅次于罗生，是名正言顺可以喊罗生小师叔的那批人。 对待灵兽，珍爱胜过自己的性命，总是说些灵兽比人更可爱之类的话。 今天这只鸡不知怎地跑了出来，山上一片兵荒马乱，许多弟子都帮着他抓鸡。 “小心些，伤了我的鸡，我要了你们的命。” 罗生看着这一幕，众弟子本事都不错，但投鼠忌器，被限制住了手脚，花费一些力气后，才将鸡抓住。 李长生抱在怀里，轻轻抚摸着，显然比自己亲孙子还亲。 罗生心中一动，挥挥手道：“你过来。” “小师叔，您有什么吩咐？”李长生抱着鸡来到罗生面前。 “这是什么东西？” “这可是我的好宝贝。”李长生道：“是门中弟子外出历练的时候，从蛮荒之地发现的几枚蛋，一共七枚，我精心培育，只成功孵化了这一只。” “看上去是鸡，应该不是鸡才对？” “师叔好眼力，我从一本古籍上得知，它名叫九鸣鸡，体内有凤脉，每十年化形一次，九次之后，就可以化身为火凤。” “现在还十分娇弱，但等它化凤之后，虽然不是真凤，但也是威力无穷。”李长生脸上抑制不住的喜悦。 这真是开局一只大公鸡，后期全靠吃。 “果然好宝贝。”罗生扶着鸡冠，忽然抬头道：“好吃嘛？” 手上发力，拧断了鸡脖子，一直火凤遗脉的九鸣鸡，就这样一命呜呼。 死翘翘了。 “师叔，这……” 李长生双手松开，九鸣鸡啪地一声落在地上，他抬起头来，眼中充满杀意。 碍于罗生的身份，他没有立刻出手，若唤作其他人，怕已要面对他的滔天怒火。 怒火在他胸腔里蔓延，两只眼睛死死盯着罗生。 “小师叔，你需要给我一个解释？” 看到这一幕，罗生心底乐开花。 解释啥？ 有啥好解释的。 来呀，你弄死我吧。 第6章 鸡死不能复生 第6章 李长生原本是山下某个小国的王子，生来高高在上，享尽人间富贵。后来一场叛乱，令他从云端跌入谷底。 最困难的时候，身边一个朋友也没有。他被反叛军丢入荒野，是一只从小养大的老狗为他叼来食物，保住了性命。 后来加入天山门，便与灵兽建立不解之缘。在他眼中，野兽远比人类更简单真实。哪怕是那些凶残可怕的猛兽，只要你了解它们的习性，细心照料它们，它们便会用全部报答你。 而人类……呵。 但今天，罗生竟然当着他的面，掐死他心爱的九鸣鸡。 “不过是一只鸡嘛。”罗生道。 “一只鸡！” 李长生胸有雷鸣，怒不可遏。 你可知道，我费了多少苦心才让它孵化。 你可知道，当它啄破蛋壳出世时，我是怎样欢喜。 你可知道，当它生病时，我爬了三座山，才找到它喜欢吃的虫子。 你可知道…… 你什么都不知道！ 它是我亲手养育的生命，简直就是我的孩子。 一股滔天的气势攀起，直冲云霄，周围的弟子面色大变。 “李长老，万万不可！” “不可对小师叔无礼。” “那个……九鸣鸡的味道怎样，你知道嘛？”罗生道：“是适合红烧，还是焖炖？” 火上浇油。 李长生再难克制，伸手一掌向旁边挥出，半山坡一块岩石碎成齑粉。 “小师叔，你欺人太甚！” 罗生心中得意，来吧，别抻着，大胆地向我出手吧。 气势惊人，几位门中长老着急赶来。 “老李，看我啦，看我啦。” “不就是一只鸡嘛，小师叔本领高强，再让他给你抓几只就是了。” 李长生欲哭无泪，你们什么都不懂，这不是一只普通的鸡，也不是因为它的价值。 它是我亲手培育，我一点点看着它长大。 “好了，我想小师叔也不是故意的。” “不，我就是故意的。”罗生道。 李长生已经在暴走的边缘，你们听听，他都亲口承认了。 刚才他还想吃鸡？一个人连鸡都肯吃，他还有人性嘛。 “我要和他决斗。”李长生重重道。 哈，这正是罗生想要的。 鸡死不能复生，这是板上钉钉的事实，难道说鸡也可以突破，死了还能进化？ 大势已成，再难挽回。 我马上就要恢复实力了。 “大家不要说话。”有人道：“你们看地上的鸡。” 众人的视线落在地上，九鸣鸡通体黑色，只有鸡冠是血红色。 咋啦？难道真的可以复活。 罗生心底咯噔一下。 只见本来死去的九鸣鸡，身体突然开始抽动，紧跟着，从它口中爬出一只小指长的白色蜈蚣。 这是…… 所有人都睁大眼睛。 “小心，这是剧毒之物，交给我处理。” 钻研毒术的魏长老冷喝一声，伸手一抓，打出一团元气。 白蜈蚣被元气包裹，提在空中，身躯仍在不断扭动。 “这是……” 每个人脸上都露出凝重表情：“南疆蛊术。” 魏长老道：“这是南疆秘传的丧心蛊，以虫卵形式进入动物体内，初期不仅无害，反而有益，可以让灵兽成长得更快更强大。” “而一旦灵兽成型，蛊虫便开始大肆传播，它只在灵兽间传播。被它感染的灵兽，会变得丧心病狂，失去神智，到处攻击，不死不休。” “这……我和九鸣鸡朝夕相处，竟然一点没有察觉到。” “你说你没有察觉到。”魏长老勃然大怒：“身为豢养灵兽的长老，你有何面目说出这句话。” “一旦丧心蛊大肆传播，我天山门豢养的所有灵兽都会中招，等它们陷入疯狂状态，又有多少弟子会丧命在獠牙和兽爪之下。到那时，你李长生该当何罪！” 李长生满头冷汗。 “刚才你说什么，你竟然想和小师叔决斗！”魏长老大声道：“幸亏小师叔及时发现，亲手扼杀，才不至于让蛊虫传播。” “李长生，小师叔是在替你平事啊。” 罗生满目震惊，我不是，我没有，你别胡说。 李长生垂下头颅：“我错了。” “你太错了。”魏长老道：“对于小师叔的行为，我们都应该认真思考背后的深意，你不仅没有这么做，反而想和小师叔决斗，小师叔一根手指你都敌不过。” “这次小师叔就是要打醒你，李长生，你一直重兽而轻人，刻意疏远和我们的关系。我们知道你曾经的事，也不好说什么，但你这么做，却是凉了人心呐。” “你可知道，当年小师叔曾经悄悄下山，一人一剑闯皇宫，亲手为你报仇。” 李长生一怔：“我竟然毫不知情。” “你又知道什么呢？什么事都要你知道嘛？”魏长老连声逼问：“我是想告诉你，我天门山本是一家，不分彼此，你平不了的事小师叔替你平，你扛不住的事小师叔替你扛，你不该把我们当外人呐。” 说罢，魏长老面向罗生，他刚才有多严厉，现在就有多尊敬。 “我斗胆推测小师叔的心意，不知道说的对不对？” 罗生狠狠在小本本上记下他的名字，魏南班，你给我等着。 李长生撩袍跪道，重重在地上磕了三个头。 “小师叔，我错了。身为豢养灵兽的长老，不知已被人算计，这是一罪；冲撞小师叔，这是二罪；重兽而轻人，疏远同门，这是三罪，请小师叔罚我。” 罗生避过身去，不受他的头。 “小师叔，你放心，我马上会仔细检查山上的灵兽，一个也不放过，同样的事情，不会出现第二次。” “之后，我会请掌门令下山，亲自去一趟南疆。南疆十八蛊派，竟然敢向我天门山下手，忒也大胆，我一定找到罪魁祸首，宁杀错不放过。”李长生说这话时莫名凶狠。 “等解决掉南疆蛊派，我会自罚禁足十年，闭门思过，反思自己过往的作为。” 等抬起头时，发现罗生已经转身离去，自己刚才的话，也不知他听见没有。 “小师叔是怎么发现九鸣鸡中蛊，我可不知道小师叔还擅长蛊术？”李长生抛出心底一个疑问。 “小师叔如山之高，如海之深，又岂是我们可以揣度的。”魏长老悠悠叹道。 “是呐，小师叔站得太高了。” 众长老齐声叹道。 第7章 你怎么发现我的 第7章 “血魔老祖死了。” “青木堂堂主死了。”有人轻声叹息：“他自废修为潜入天山门，十三年了，结果还是被识破了。” “南疆蛊虫也被察觉了。” 破庙内，一阵低语声，几个人窃窃私语，之后陷入良久的沉默。 “天门山小师叔太强了。” 半晌，几个人同时感慨。 “千算万算，没算到他会在这个时候出关，把我们的计划全打乱了。” “我听密探传回的消息，罗生亲口承认，他这次闭关走火入魔，已经修为尽失。” 又是一阵沉默，然后每个人脸上都露出怒容。 “如果真的修为尽失，肯定想方设法隐瞒，怎么会当众承认。” “阴谋，拙劣的阴谋。” “这样拙劣的阴谋，也想让我们上当，他是把我们当蠢货嘛。” 几个人感到被羞辱。我们虽然是邪魔外道，但我们不傻啊。 “那我们还要不要行动？” “计划不变。”一个黑袍人道：“天门山杀死我们多少兄弟，深仇大恨，不共戴天。按照原计划，进攻天门山。” 月光从高空洒下，落在破庙前。一道道阴影林立，密密麻麻，漫山遍野。 …… 罗生愁得都快掉头发了。 再这样下去，女弟子做梦就不会梦见自己了。 那还有半点积极向上，修行界优秀偶像的样子。 罗生是纯偶像，一点实力没有。 实在不行，干脆自己放弃系统，重新开始修行算了。 罗生想了想，还是把这个念头打消了。 修行者九个境界，一步一登天，花费几十年都算天才，有人用上百年时间，皓首穷经，一辈子都搭在上面。 而自己只要被识破一次，立刻就可以恢复天下第一，并且激活系统。 小罗，不能轻易言弃。 现在天门山正进行轰轰烈烈的反内奸行动，大乾世界，千山百国，互相派密探这种事十分常见。 李长生正在给山上豢养的灵兽做全面体检。 魏长老正给库存的毒药做盘点核查。 研究机关的在检查机关，负责阵法的在维修阵法…… 天门山陷入一场轰轰烈烈的自查自检运动。 小师叔刚刚出关，便前后发现魔教密探，南疆蛊虫。小师叔发现的问题越多，便越说明大家的工作做得不够好。 有问题还是大家自己发现最好，就不要劳烦小师叔给提出来了。 罗生现在不管去到那里，大家都笑眯眯的表示欢迎，然后坚决不让进。 这更增加了罗生的任务难度。 罗生转悠了一圈，一无所获，最后来到后山。 后山青牛谷，是金满堂金长老研究医术的地方，几间破草屋，开辟了一片药田，种些灵药。 金长老身高将近两米，肥头大耳，面相凶恶。可与外貌恰恰相反，是天门山有名的老好人，面对任何人也笑眯眯的，以治病救人为己任，从不杀生。 见到罗生的时候，满脸笑容：“小师叔，您来得正好，刚泡好的灵茶。” 罗生在院子里另一张马扎上坐下，茶叶在盏中起起伏伏，抿了一口，先苦后甘，回味无穷。 “这灵茶取自万里瀚海，名曰赤日甘，本来只在炎热之地生长，我将其移回之后，静心培养，在天门山也种活了一棵。” 金满堂指着不远处山壁下一棵茶树，神情十分得意。 罗生眼睛瞄过去，茶树长势茂盛，能将本来生于沙漠中的赤日甘移植到天门山，金满堂值得骄傲。 “水没了。”金满堂挥挥手喊了两声，没有找到自己的药童：“这惫懒货，跑到哪里去了，师叔稍等片刻，我去添些水。” 伺候的药童不在身边，金满堂也不生气，自己提着水壶打水去了。 罗生自己留在院子里，左看右看，左看右看没有什么思路。 最后还是绕到那棵茶树前。 自己要不要把茶树毁了，借此激怒金满堂金满堂。 不过金满堂是个老好人，你就算一把火烧了青牛谷，他也不会生气，反过来还会安慰你。 每天种种田，喝喝茶，他就很开心了。 手中提着整理药田的锄头，犹豫了几下，都下不去手。 毕竟赤日甘味道不错，如果真的毁了，自己也没得喝了。 左思右想，拿不定注意，胡乱一锄头，敲在山壁上。 哗啦。 石头整块碎了，山壁上出现一个能容一人爬行的通道。 这是…… 罗生弯着腰往里面瞅。 里面也有一双眼睛正看着他，满目震惊。 “你怎么发现我的？” 啥叫我咋发现的，应该说你怎么在这里。 “小师叔，退后。” 金满堂提着水壶出现，抓住罗生退后，一步十几丈。 洞中人如蛇一般窜出来，在他身后，又爬出十几人，在山壁前立成一排。 “敌袭。”金满堂脸色一变。 为首之人冷笑一声，道：“原来你就是天门山小师叔，能够一眼发现我们藏身的地洞，果然不同凡响。” 金满堂缓缓摇摇头：“你们想逃过小师叔的眼睛，太过异想天开。” 嗳……罗生满脸无奈，你说得是人话嘛。 “老夫从不杀生，但今日几位不请自来，老夫也只好请几位留下。”金满堂缓缓道。 “让我来。” 罗生迫不及待，立刻向前跨出一步。 对方是敌人，好不容易碰到这机会，自己怎么可以放过。 天门山都把自己当高手，敌人应该不会这么想。 只有稍微一过招，自己就露馅了。 距离天下第一，一步之遥。 罗生忍不住又往前跨了一步。 来呀，我可爱的敌人们。 对方齐刷刷倒退一步，满面震惊。 “他就是罗生，传说中的天下第一。” “是的，南琴北刀东青帝，西北则以天门山小师叔为尊。” “可我从他身上没有感受到任何元气。” “滴水不漏，传说他闭关冲刺第十境界，看来，已有收获。” 众人心里一咯噔，同时想到：这还怎么打。 “走。” 十几个人同时跃起，遁向远处，空中发出一声尖锐的笑声。 “今日算我们倒霉，但你们以为，来得只有我们嘛。” 以罗生所立的地方为中心，从高空俯瞰，只见一处处地洞，人影像蛇鼠一样窜出来。 漫山遍野，都是敌人。 第8章 进攻天门山 第8章 “想走！” 金满堂双目微垂：“不请而来，若又不告而别，岂非显得我这个做主人的太不懂礼貌。” 金满堂再睁开眼睛，已经满目凶光，他这个有名的老好人，此刻凶狠得像山间的野熊。 不动如山，动如疯狗。 一道残影窜出，罗生还没反应过来，他已经不见了。 咚。 一个人从远处丢了过来，砸在罗生面前。 有人想要借土遁逃脱，被金满堂一拳砸破大地，然后揪了出来。 有人隐入树中，被金满堂砸破树干揪了出来。 有人从空中远遁，被金满堂一脚踩下来，然后顺势一脚踢了回来。 …… 噗通 噗通 一个个人从空中砸下来，他们被堆在一起，有断胳膊的，有断腿的，还有人趴在地上不停的吐血。 金满堂这才从空中落下，缓缓吐出一口浊气。 罗生吓了一跳：“你不是说你不杀生嘛？” 金满堂微微一笑：“我……能治。” 好吧，你说得很有道理。 莫看金满堂长了一副屠夫的相貌，但委实是读书人出身。家中出过不少名士大儒，金满堂也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 而金满堂从小就对血腥凶残的事物感兴趣，看到断臂鲜血就莫名兴奋，因为家教甚严，他最后才选择医道，只有这样，才能名正言顺接触自己感兴趣的东西。 罗生悄悄与他拉远距离，这就是个变态啊。 金满堂先去检查自己的茶树，发现没有被破坏后，再回到罗生面前，满脸的憨厚老实。 “小师叔仅是跨出两步，便令敌人望风而逃，实在令人佩服。” 好啦，这种事不要提了。 “敌人敢偷袭天门山，不知有什么阴谋，我们应通知山中。” 罗生点点头。 得到罗生同意后，金满堂从怀里掏出一样法器，挥手丢在空中。 高飞三百丈，猛然炸开，空中出现血红色光芒。 山上正在修行的弟子，纷纷抬起头来，注视着头顶的血光，心中同时出现两个字。 “敌袭。” 后山的敌人已经集结完毕，向天门山发动进攻。 有人飞在空中，有人使用土遁，有人出现后便隐去身体。 护山大阵已经启动。 一处处阵法启动，黄昏日落，天门山亮起点点光芒。 以元气驱动的阵法，开始绞杀敌人，任何闯入者，将面临无情的元气轰炸。 “掌门，掌门！” 有人慌张张跑到掌门大殿，道：“有敌袭，敌人攻来了。” “慌什么慌，不过是几个蟊贼。”万山青面色不变，轻声喝道：“通知孟长老，关闭护山大阵。” “呃，这……”弟子不解。 从后山渗入的敌人，正被护山大阵逼的束手无策。许多人被绞杀，血肉淋漓。 忽然间，阻挡大家去路的护山大阵同时熄灭，停止运转。 怎么停了？ 众人都觉得有些奇怪。 “哈哈，天山门黔驴技穷，他们没有办法了。” “兄弟们冲啊，杀上天门山，抢秘籍抢法宝抢女人。” “大家伙冲啊。” 他们眼神变得疯狂起来，目光里充满贪婪，用最快的速度赶路。 他们攻向天山门，一时之间，各个山峰都出现了敌人。 百兽峰，李长生正在给奶牛挤奶，干得十分开心。他擦了擦头上的汗珠，看了眼山下涌上来的敌人，眼神有些不耐烦。 放下奶桶，口中唿哨一声，一头白毛雪虎出现在他身边，温顺地像一只猫咪。 李长生翻身跨上虎背，双拳一握，体内元气爆发。 宝瓶峰，魏南班背着一个大葫芦走出房间，看了眼山下的敌人，他微微一笑，将葫芦取下，从里面冒出一股绿烟。 琵琶峰，一位年迈苍苍的老婆婆取出一面兽皮鼓，双手捶鼓，战意盎然。 仙器峰，一位中年人骑着木牛，身后跟着一百多木头人。 火炉峰，一个满脸大胡子的壮汉，取出一方方剑匣，像看自己情人一般炙热。 我的宝贝们，你们终于有机会喝血了。 …… 桃花峰，莫念痴正在屋中炼丹，紧张地盯着炉火的变化。 “师父，师父，敌人冲上来了。”一个白衣女子冲入房间。 “冲上来便冲上来，你还应付不了嘛。”莫念痴想了想，递出一枚灵丹：“关键时候用这个。” 万山青走出掌门大殿，目光看过去，天山门弟子已经与敌人厮杀起来。 “传掌门令，各山长老，第七境界以上者不许出手。” 万山青开口，语气不重，声音却传遍全山，响在每个人耳边。 正背着几百把铁剑战斗的大汉嘴巴一歪：“掌门，你这不地道啊。” 他看了眼面前的敌人，道：“你运气好，不用死了。” 骑木牛的中年人伸手一挥，所有木头人都停止了行动。 “交给你们了。”他转身对身后弟子道。 捶鼓的老婆婆收起兽皮鼓，对面前的一个青衣女子道：“你来。” 李长生唿哨一声，猛虎低头，放开压在虎爪下的敌人。 “你来。”他对弟子道。 青牛谷。 金满堂背着一个硕大的包袱，他身边的药童也背着一个包袱。 “快些，你这个懒货，小心挨打。” 他催促一声，转身对罗生道：“小师叔，山上已经打起来了，有人打架就有人受伤，有人受伤就要有人治，虽然掌门说长老不许出手，但我是救人，不在其中。” 顺便看了眼地上的十几个敌人：“他们我已经包扎过，死不了，醒来还需要一段时间，师叔不用担心。” “您这次也不能出手，就在这里歇会儿，我先去了。” “快走，快走。” 金满堂和小药童一溜烟跑没影了，金满堂脸上的表情很开心。 他跑到山上，背着包袱开始救人，不管是山上的弟子还是攻上山的敌人，他一视同仁，都会为他们医治。 有人看着这个肥头大耳的胖子，感觉好欺负，挥舞着棒槌向他砸来。 咚地一声。 棒槌砸在金满堂头顶，冒出金光。 金满堂扭过头，一拳将他砸塌在地。 看了他一眼，金满堂叹口气道：“算了，先给你治吧。” “你为什么要砸我，这不是给我增加工作量嘛。” 金满堂的弟子们，背着医囊，开始救人。 第9章 一个平平无奇的普通人 第9章 掌门有令，第七境界以上的长老不许出手。 临走前，金满堂还特意嘱咐罗生，肯定是觉得，如果罗生出手的话，敌人就没了。 罗生倒是很想出手，但他要是出手的话，估计他就没了。 但罗生还是要出手。 敌人攻山，这是千载难逢的机会，一百年都碰不到一次。 错过这个村儿，就没有这个店了。 罗生离开了青牛谷。 开始漫山遍野寻找敌人。 说也奇怪，敌人数量众多，天门山到处都是战斗，可罗生却一个人也碰不到。 有时候他刚刚赶到，战斗便结束了。门下弟子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 “敌人已被消灭，多谢小师叔关心。” 关心个屁，手咋那么快。 罗生黯然离开。 看着罗生的背影，这位弟子咬了咬牙，天门山这么大，为何小师叔单单来自己这里。 肯定是觉得自己不够强，不能应付敌人。 自己还要努力呐。 罗生还是一个人也没有遇到。 他在考虑，是不是有一种名叫『碰不到敌人』的buff缠在自己身上。 一定是那股变态的力量在发挥作用。 从高空俯瞰，战斗正是激烈，大家在空中高来高去，有人一跃数十丈，有人脚踏清风，速度都是极快。 罗生还在慢慢走，大家都开了2倍速，但他却是0.5倍速。 这样，想和敌人遭遇也困难。 忽然，罗生眼前一亮，看到前面有个凶恶地壮汉，光秃秃地脑袋，一脸横肉。 落单的敌人。 周围没有天门山弟子捣乱。 天赐良机。 罗生迫不及待跑过去，而对方此刻也发现了他。 “呔，你是什么人？”对方手持两把菜刀。 “我只是一个平平无奇的普通人。” 菜刀秃子男桀桀一笑，张开巨口，口中满是破碎的牙齿。 “今天撞到我，算你倒霉。” 对方提着菜刀逼近罗生。 罗生心中一喜，来了，自己盼望的事情终于要实现了。 忽然，对方停住了脚步，甚至往后退了两步，警惕地盯着罗生。 “你笑什么？” “啊，我笑了嘛，没有吧。” “不坏好意的笑，一定有阴谋，说，是不是？” “我刚才真的没笑，不信你过来砍我一刀，我绝对不还手。” “猪老大，小心，他是罗生！” 正这时候，忽然一个竹竿男窜了出来。 “什么，你是罗生！”菜刀男一惊。 “不，我不是，你认错人了。”罗生否认三连。 “你就是罗生，我不可能认错的。”竹竿男斩钉截铁道：“除你之外，天门山不可能有人这么帅。” 呃……这…… 天呐，长得帅是我的错嘛。 菜刀男一脸愤怒：“罗生，你太无耻了，你都天下无敌了，还欺负我们这样的小人物。” “要点脸吧。” “兄弟，咱们走。” 两人转身就撤，过程中，菜刀男还回过头恶狠狠地说： “你不许追我们，你是高手，向我们出手有辱你的身份。” 说罢，二人迅速逃离，眨眼间就跑没影了。 我倒是很想出手，但我也得够得着你们。 罗生坐在一块大石头上，有一股深深的无力感。 仿佛全世界都在和自己作对。 不行，不能垂头丧气。 小罗，你得支棱起来呀。 罗生站起身，继续寻找敌人。 此刻的天门山上，处处都是战斗。 第七境界以上的长老不许出手，敌人只能由门内的弟子来应付。 来自赤血门的敌人闯上百兽峰，他们知道百兽峰养育着许多灵兽，都是无价之宝。而赤血门修炼的功夫，便是以兽血洗练身体，变得力大无穷。 一位麻衣少年立在山道上，口中吐出一个字： “滚。” 在他身后，百兽低伏。 来自草尸派的敌人攻上琵琶峰，一名青衣女子怀抱琵琶，挥动间，曲音如刀，敌人七孔流血，生不如死。 一伙敌人攻上了仙器峰，守山弟子是个面皮蜡黄的年轻弟子，他挥舞双拳，中着的敌人，无不骨骼碎裂。 …… 桃花峰，莫念痴刚炼成一炉灵丹，心情大好。 出得门来，黑压压的都是敌人。 攻上桃花峰的敌人是最多的。法宝，灵兽，机关这些东西，没有一定本事还用不了。 但灵丹都是现成的，大家随便抢到一颗，实力就会突飞猛进。 此刻这位名叫知药的女弟子，正与敌人战在一起。她手持一柄铁剑，一身白衣，裙尾已撒上斑斑血点，如同雪地点点寒梅。 敌人中有个背瓶子的，他忽然摘下瓶子，划破手指，滴了一滴血到瓶口。 “好宝贝，出来杀人嘛。” 瓶口忽然冒出一股黑烟，腥臭扑鼻，身处其中的人，都觉得头晕脑胀。 “瓶中魔。”知药颦起眉头：“你是万坟山无恨生。” 万坟山本是一块风水宝地，历朝历代，都有无数王侯将相将尸骨埋在那里。 不知过去多少年，吉地变成凶地，而万坟山最早的祖师爷，其实是给皇帝看坟的。 他们悟出了养鬼捉鬼之术，无恨生的瓶中就是他抓来的厉鬼。 忽然间，知药耳边听得一阵鬼哭狼嚎之声，无论敌我，都已经中招。 “你不会出手吧？”无恨生瞥了一眼旁边的莫念痴。 “当然。”莫念痴拉了一张竹凳坐下，并没有出手的打算。 无恨生嘿嘿冷笑，他伸手一拍，瓶中百鬼出世，一道道黑影在空中组合成一只巨大的怪物，向知药扑去。 莫念痴淡淡道：“万坟山养鬼捉鬼，为正派不容，据说，这无恨生从生下来，便不知情为何物，只追逐实力。他四处收集厉鬼，最后更是将亲生父母养成鬼物，收入瓶中。” 无恨生朗声道：“是你们看不开生死，不懂人鬼之别。鬼为人之灵，人为鬼之壳，我只有杀了他们，他们才会永远留在我身边。” 莫念痴瞥了一眼狼狈不堪的知药，道：“傻弟子，用丹呐。” 知药心中一动，左手捏碎了莫念痴赐下的灵丹。 一团金色光芒在知药手中绽开，光芒如日，刺得无恨生睁不开眼睛。 在金色光芒中，他隐约看到一道虚影，耳边听到一声闷吼。 “这是……” “龙。” 第10章 砥住青天是此山 第10章 无恨生绝对没有想到，这枚灵丹中竟藏着一缕龙魂。 这是世间最霸道最高傲的生物，降生便为了睥睨世间。 在龙吟之下，无恨生行走世间收集的厉鬼魂魄，就像是碰到火的纸一般，瞬间烟消云散。 莫念痴并不是抓了一只龙，将龙魂封印在丹中。龙虽然在大乾世界存在过，现如今却早已绝迹。 她是以材料的药性，模拟出龙魂。 虽然只是一缕，但已经无限接近大道。 无恨生怀抱的巨瓶噼啪碎裂，世间再如何凶恶的厉鬼，又怎么和龙魂相提并论。 他的修为都在瓶中魔，魔瓶碎掉，他本身实力并不算强。 此刻他完全顾不得这些，眼神看着莫念痴，有惶恐，畏惧以及崇拜。 错了，都错了。 是谁散布的消息，天门山已经衰落，正一步步走向灭亡。 大家要抓紧时间发笔财。 愚蠢的想法。 天门山有这样可以凭空造物的存在，又怎么会衰落。 “您是天门山最强的吗？”无恨生毕恭毕敬到。 “当然不是。”莫念痴道：“天门山最强的永远是小师叔。” 无恨生转身就逃。 “师父，要不要追？”知药来到莫念痴身边。 “不急。”莫念痴喂一枚灵丹给她服下：“你先稳住呼吸，护住肺腑，再去追赶。” 知药盘腿而坐，调理自己的经脉。 “你记得，我们是炼丹的，打不过的时候可以用丹。不要学那些练武的莽夫，说什么不假于物，胡说八道，修行者的一切都是从天地中取来，若是不假于物，又如何修行。” “我们的丹道，就是借物，借青天之云，九幽之火，猛兽之血，草木之精……天地万物都可以是我们炼丹的材料。 瞧见知药已经恢复体力，莫念痴拍拍她的肩膀，道：“去吧，杀了他回来。” 天门山后山。 黑袍人站在山峰上，抬头向天门山望了一眼，兜帽下是一张吹弹可破的冷艳面庞。 嘴角微微冷笑。 凭你们这帮乌合之众还想攻下天门山。 愚蠢。 你们是不知道这座山曾经给天下带来多大的恐惧。 砥住青天是此山。 说说而已嘛。 虽然是黑袍人组织了这场进攻，但她从一开始，就没有觉得凭这些人能攻下天门山。 她也并未参与攻山。 那些人不过是诱饵而已，用来分散天门山的注意力。 她真正的目标是后山。 后山镇魔塔。 天门山镇魔塔上九下十八共廿七层，囚禁着许多妖族大能和人间魔头。 当年的魔教教主，就被囚禁在镇魔塔。 黑袍人便是当年魔教教主的女儿，名叫朱宝宝。 当然，镇魔塔有天门山高手镇守，凭朱宝宝一人连外围都无法靠近。 她也没有幻想这次便可以攻入镇魔塔，目的是为将来的营救做准备。 用法器封住镇魔塔方圆东南西北四处方位的灵脉，流向镇魔塔的灵气会越来越弱，镇魔塔的封印就会越来越弱，等到十八年后，自己再带人进攻镇魔塔。 与镇魔塔中的魔头配合，镇魔塔一破，便是群魔出世。 现在，马上就要成功了。 朱宝宝在山崖上，手持一枚宝塔般的法器，一下一下地打入土中。 这已经是最后一枚。 连续打入四枚，她的身体也吃不消，现在脸色越发苍白，皮肤开始变得透明。 法器打入土中，持续一段时间后，会往土里钻，直到封住地底元气流通的通道。 父亲，十八年后，我就能见到您了。 现在，阵法已经布成，自己该离开了。 朱宝宝脸上浮出一抹笑容，转身遁入森林，速度极快，几百米后，她又突然停住脚步。 因为她感应到，自己刚刚布置的法器，被破坏了。 自己这次准备的法器，隐蔽性极强，否则也不会在十八年后才会生效。 朱宝宝悄悄返回，她目光望过去，只见一个男人蹲在地上，满脸愤怒。 现在罗生心里只想骂娘，谁呀，谁特么这么没有功德心，到处乱挖矿。 害得罗生刚才摔了一跤。 罗生目光转了一圈，心底恶狠狠道：别特么被我知道是谁干的。 察觉罗生的目光扫过来，朱宝宝急忙躲到树后，无意间瞥到那张脸，不由得心中一惊： 太特么帅了。 在天门山这么帅的人，有且只有一个。 天下第一，罗生。 察觉罗生独自走远了，朱宝宝才长长地松了口气。 果然不愧是罗生，这么隐蔽的布置，还是被他发现了。 如果是别人，朱宝宝一定会奇怪，对方怎么发现的法器。 但事情放在罗生身上，朱宝宝一点也不吃惊。 他的强大是公认的。 四枚法器被毁了一个，让朱宝宝感觉有些遗憾，但剩下三枚法器一样会生效，只是等待的时间更长些。 父亲，看来我要在廿七年后见到您了。 心里咯噔一下，她感应到，又有一枚法器毁了。 悄悄靠近，发现果不其然还是罗生，他拍拍身上的土，显得那样随意。 两枚法器相隔十里，他是怎么发现的。 天门山小师叔，果然强得一点道理都不讲。 父亲，看来我要在三十六年后才能见到您了。 罗生心里委屈，就刚才这一会儿，他已经摔了两次。 没有道理呀，难道是今天出门没看黄历，才会这么倒霉。 碰不到敌人也就算了，还要一直摔跤。 赶紧躲远一些，这里是自己的不详之地。 朱宝宝一直缀在罗生身后，就发现他毫不犹豫，径直走向下一处法器埋藏的地点。 他是怎么知道的？ 就算是亲自布阵者，在这个距离，朱宝宝几乎都察觉不到法器的具体位置。 不过一会儿，罗生就出现在了远处，向着前方大步迈了过去。 那样坚定，那样毫不犹豫，好像他亲眼看到自己将法器埋入土中似的。 正好将还未来得及钻入地底的法器踩得粉碎。 父亲，这辈子我估计再见不到您了。 朱宝宝心底升起深深的无力感。 不行，事情不能这样算了。 朱宝宝迅速离去，来到第四枚法器的埋藏地点，伸手取出，反正一枚法器也起不到什么作用。 随后，她又将一枚霹雳弹埋入土中。 罗生，你不是要破我的阵法嘛，就随着这枚霹雳弹同归于尽吧。 第11章 我全都知道了 第11章 这枚霹雳弹一旦被触碰，立刻会发生爆炸，方圆十步之内，尽成齑粉。 布置好霹雳弹后，朱宝宝立刻撤离，在远处悄悄埋伏下来，目光观察着这里。 她要亲眼目睹罗生被炸得粉身碎骨。 过了一会儿，果不其然，罗生向这边走来。 朱宝宝躲在大树后面，心中暗暗感慨：罗生果然好强。 四处法器的埋藏位置，全部被他找到，分毫不差。 可是，罗生尽管你千算万算，也绝对算不到，这里埋藏的不是法器，而是一枚要你性命的霹雳弹。 罗生正向目标地点走去，一步一步…… 朱宝宝睁大眼睛，心脏似乎都停止跳动，她已经可以想象爆炸发生的情景。 罗生忽然停住脚步，皱起眉头，整个人若有所思。 罗生感觉事情有些不对，摔一次是意外，摔两次是偶然，可摔三次，绝对是不正常现象。 难道是自己撞邪了，否则怎么会接二连三摔跤。 不能再冒然行动了，一定要小心，说不定接下来还有坑。 朱宝宝咬紧下唇，紧张盯着罗生的动作。 看到罗生停住脚步，她的心忽然攥紧。 难道被他察觉了？ 不应该呐。 他可以察觉到地下布置的法器，还可以用感知气息来解释，可霹雳弹埋入土中，不爆炸根本就是一件普通的物事。 更或者说，罗生看待世界的方式，已经和自己不同。 传说他闭关冲刺第十境，或许本身已经到达一个前无古人的境界，有什么自己无法理解的手段，也很正常。 罗生捡了一根木棍，在地上敲敲打打，有坑的话，这样总不会摔到自己了吧。 罗生暗暗为自己的机智点赞。 远处的朱宝宝心底一叹，果然还是被他察觉了。 有这样的人在，自己真的有可能救出父亲嘛。 罗生正快活的探路，忽然身后传来脚步声，他下意识转过身来，就看到一个黑衣人正疾步跑向自己。 无恨生此刻已经吓破了胆，不管不顾向后山亡命而逃。 正跑着，发现前方必经路上出现一个脸带困惑的男人。 他手握一团元气，准备轰杀这个拦路之人。 当瞥到对方那张脸时，忽地一愣，脱口而出道：“罗生？” “嗯呐，是我。” 罗生下意识答应一声，忽然恍然大悟，这是一个敌人呐。 自己熬了好久，终于逮到一个活着的敌人。对方慌不择路，肯定已经丧心病狂，不管前方有什么拦阻自己，肯定都会一拳轰碎。 来吧，帮助我突破。 罗生往前迈了一步，脸上下意识露出一抹笑容。 他却不知道，这一步给无恨生带来怎样的恐惧。 无恨生已经被莫念痴吓破胆，可莫念痴都不敢说自己与罗生相提并论，那么罗生又会强大到什么地步。 而他脸上的那抹笑容…… 看到自己自投罗网露出的笑容。 自己本还以为可以侥幸逃脱，原来他早已经拦在自己的必经之路上。 这是一头魔鬼呐。 面对这样的敌人，你敢和他动手嘛？想都不要想。 无恨生大叫一声，毫不犹豫向左边逃去。 “唉，你……” 罗生伸出手来，正准备说什么，忽然一阵惊天动地的爆炸声响起。 就在自己不远处，出现一个十步大小的深坑，而无恨生连根骨头都没留下。 这是？ 罗生困惑了，这一幕他完全没有想到。 这时候，有几名弟子因为追逐无恨生恰好看到。 “见过小师叔，小师叔，你杀了无恨生？” 现在罗生点头也不是，摇头也不是。 “不是说第七境界以上的长老不许出手嘛，师叔你坏规矩了？”有个年轻弟子道。 知药前去爆炸的余烬中检查了一番，又走回来道：“不，师叔没有坏规矩。” 嗯？ 所有人都看向知药，罗生目光也看着知药。 他知道知药是莫念痴的亲传弟子，因为莫念痴和罗生的关系，所以桃花峰的弟子对待罗生的态度与其他人不太一样。 怎么说呢……很暧昧。 知药道：“无恨生并不是被小师叔出手杀死，而是死于霹雳弹，他逃跑的路上，埋了一颗霹雳弹。” 知药紧皱眉头，半晌眉头舒展，看着罗生道：“原来是这样，我全到知道了。” 罗生看着她，你知道什么，来聊聊吧。 现在的罗生已经习以为常。 知药缓缓道：“师叔提前算到无恨生会从这里经过，所以阻拦在这里。但掌门有令，小师叔也不好破坏规矩，只是封住他的去路，将他逼向埋伏霹雳弹的方位。” “这样小师叔既没有出手，也达到了消灭敌人的目的。” “这一切都在小师叔的算计中，外人只知道小师叔修为通天，没想到小师叔心智也是如此惊人。”知药感慨道：“弟子佩服。” 其他弟子，也是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 “我还担心被他逃掉，原来小师叔都算计到了。” “是呐，有小师叔在，我们担心什么。” “喔，原来是这样，师姐不说的话，我都不知道。” 可不是，她不说的话，连我也不知道。 罗生悠悠地想到。 此刻，大树之后听到这番话的朱宝宝，已经被无力感打到绝望。 大脑一片空白，只有一个念头： 太特么强了。 “还有最后一个问题。”知药道：“霹雳弹是谁布置的？” 她绝对不会认为罗生会这么做，因为在她的认知中，小师叔太强了，连兵器都不带，又怎么会携带这种阴损的法器。 此刻，旭日东升，阳光透过云雾落在山间。 罗生眯了眯眼睛：“天亮了。” 是的，天亮了。 这次围攻天门山，聚集了数十家邪魔外道，纠集数千人。 经过一夜战斗，这些敌人大半被消灭。 有人被格杀在当场，连具尸首都没有留下。 有人负伤被擒，他们将会丢入地牢，等待他们的将会是严刑拷问。 至于镇魔塔？不是谁都有资格被关入镇魔塔。 还有一小波敌人从后山逃走，却也不过是漏网之鱼，不足为患。 众弟子正在打扫战场。 金满堂率领他的弟子，正给伤员医治，他眼里不分敌我，一视同仁。 一段时间后，万山青传令：所有弟子在演武场集合。 第12章 天门山再开山门 第12章 清晨的阳光落在演武场上，大家陆陆续续来到这里，每个人脸上都挂着疲惫。 因为有各山长老护持，所以这次没有人牺牲，但还是有一些人受了伤，简单包扎过后，身上缠着绷带。 更有一些人身受重伤，被灭掉了体内元灯，此后再难修行，已经沦为废人。 一段时间后，天门山三千弟子都聚在演武场上。 万山青走出掌门大殿。 几乎所有目光都落在他身上，眼神里有深深地不解。 如果不是万山青下令关闭护山大阵，敌人根本不可能攻上天门山；如果不是他禁止长老出手，那么敌人轻而易举就会被消灭。 不会有人受伤，不会有人沦为废人，一切还和之前一样。 万山青的目光缓缓扫过，接着开口。 “大道之行，关键在一个争字，与天争，与地争，与人争，这是生死之争，也是舍我无它之争。” “修行之路，要去历风雨，要去经生死，在血与汗的苦难中，一步一个脚印。修行从来是一件残酷的事，在这条路上有人走得更远，有人却早早被淘汰。” 万山青扫过那些负伤的弟子，慢慢道：“这都是没有办法的事。” “今日这些敌人不足为患，比如，凭小师叔一人一剑就足以应付。但，小师叔是用他的剑，守自己的道，又与你们何关。” 唉……在这样严肃的场合，你顺便捅我一刀是什么意思。 你这人咋这样。 所有弟子都看向罗生，目光里都是崇拜。 我啥时候才能和小师叔一样。 “自己的道终究要自己去争。” “天门山一直在韬光养晦，山下也是风云变幻，有许多天才横空出世。那我天门山的弟子怎么样，他们能不能经得起风雨，能否与山下的天才一较长短。” 万山青顿了顿，再开口道： “从今日起，各山长老分别选出一名弟子，派他们下山行走。” 演武场上先是沉默，然后是一片欢呼声。 时隔三十三年，天门山再开山门。 山中无岁月，世上已千年。一直坐山修行，纵有通天本事，若不能与世间英雄较量一番，终究有些遗憾。 有人开心，便有人不开心。 一些人体内元灯被灭，已沦为普通人，无法再以修行者自称。 他们心里有不甘，有伤心，有委屈…… 可正如万山青所说，大道残酷而冷漠，淘汰你的时候，连声招呼都不打。 天门山各山开始确定下山弟子的人选，有些山峰是通过比武较量决出，有些则是长老钦定，其他人纵然心有不服，却也不好说什么。 最后一共决出十八位弟子，他们将代表天门山在山下行走。 临别之际，各山长老将压箱底的宝物都拿了出来，对弟子的嘱咐几乎是一模一样。 “千万不要给师父丢人，最好能将山下的天才灭他几个。” “如果干了什么露脸的事，千万不要忘记告诉别人，你的师父是谁。” “如果有什么缺德丢人的事，就不要说出去了。” 十八弟子相继下山，便是一些以冷漠暴力的长老，也亲自将徒弟送到山下，看着他们一步步消失在远处。 大道之上，既是师徒，也是同行人。 而跨过这道山门，以后的路便要自己走了。 …… 罗生去见掌门万山青。 见到罗生的时候，万山青满脸堆笑：“我正要去寻小师叔，小师叔恰好便来了，师叔当真是神机妙算。” 我算你个大头皮鞋。 “师叔不必瞒我，事情我都已经知道了。”万山青一副完全将罗生看穿了的眼神。 说吧，你都知道了什么。 “小师叔指点莫长老研制出生痴丹，打破仙凡之隔，消息传出去后天下震惊。” “不是说生痴丹没啥用嘛？” “的确没用。”万山青道：“但是给天门山长脸。” 好吧，你说得很有道理。 “小师叔还识破南疆蛊虫，将一场大灾祸消弭于无形，这种事小师叔提也不提，我还是从别人口中知道的。” 罗生只感觉胸口隐隐作痛。 “还有这次攻山的事情，小师叔又立下大功一件。” 万山青看着罗生。 罗生也看着他。 我又立下啥功劳，杀掉无恨生？这也算不得大功劳吧。 更何况无恨生根本不是我杀的。 半晌，万山青叹口气：“这样的事情，师叔也不对人讲起，大概是觉得只是小事一桩。” 打扫战场时，后山的法器也被发现，万山青已推测出敌人的目的。进攻天门山的敌人只为遮人耳目，对方真正的目的是后山镇魔塔。 如果对方的计划成功，的确是一件难缠的事情。但在大家发现时，法器已经被破坏。 谁干的？ 自然是罗生。 罗生听罢之后，也是一愣一愣的，我都根本不知道。 万山青感慨道：“若非被我们查出来，这件事怕永远不会被人知道，而我也不知道，无形之中，小师叔已经替天门山挡下灾祸，这些恐怕只有小师叔自己知道了。” 我知道个屁。 我好不容易来找你一次，你一直往我心脏插刀，这样合适嘛。 “魔教怕是要卷土重来。”万山青忽然正色道。 “嗯？” “血魔老祖，南疆蛊虫还有这次的攻山行动，背后都有魔教的手脚。他们蠢蠢欲动，恐怕正准备对天门山下手。” “不好应付？”罗生道。 万山青摇摇头，随之又点点头。 “小师叔闭关三十三年，天门山也一直在韬光养晦。山下风云变幻，不少门派崛起，许多天才横空出世，在他们眼里，天门山估计已不算什么。” “大乾世界，千山百国。天门山砥住西北青天，所谓树高易折，不知是多少人的眼中钉，肉中刺。魔教蠢蠢欲动，蛮荒之地的妖族虎视眈眈，而还有许多名门正派，暗地里正盼望着天门山崩塌，他们好食肉饮血。” “这次攻山，不过是有心人筹划，试探我天门山虚实罢了。接下来将要到来的，怕才是正菜。” 万山青立在悬崖上，风将他的长袍鼓起。 “风雨将至，那就让暴风雨来得更猛烈些。我自巍然不动，任你八方风雨，也要天下人知道，为何西北天门数第一。” 万山青站立山巅，俯视天下人。 忽然转过身冲罗生微微一笑： “何况我们还有小师叔。” 卧槽，原来你靠我呀。 第13章 东海论道 第13章 “小师叔一个人，便挡得住八方风雨。” “敌人自四面八方来，小师叔从四面八方将他们击退。” “天门山有小师叔，是天门山之福，是众弟子之福。” …… 血压越来越高，罗生感觉自己快撑不住了。 “我要下山。”他直接打断万山青的话。 这才是罗生的真正目的。 他已经想明白了，天门山人人尊敬自己，不管自己说什么，他们都会多想，在这里自己是不可能被拆穿的。 只有下山，让山下的人拆穿自己。 “下山？”万山青脸色一变。 “血魔老祖暗杀小师叔，所以小师叔要杀到魔教老巢，将他们连根拔起？不至于，小师叔，真的不至于。” 不是这个原因，这都啥跟啥呀。 “北方白骨魔君现世，屠城百里，小师叔要去降妖除魔？” “南方乱石滩海怪出没，十万渔民不敢下海，所以小师叔要去为民除害？” “草原七魔头结义，自立一国，以人族百姓为奴隶，小师叔要去找他们谈谈？” …… 咦，这个世界这么危险嘛？要不自己还是别下山了，在天门山窝着，混吃等死也没有什么不好。 “小师叔想要下山也不是不行。”万山青沉吟片刻道：“只不过，师叔当年行走天下，杀了不少人，师叔这一下山，恐怕会有不少人想找师叔麻烦。” “小师叔闭关的这三十三年，山下也是风起云涌，多了许多新势力，他们不知道天高地厚，往往目中无人，说不定会丧心病狂的想要挑战小师叔。” 听到这里罗生眼睛烁烁放光，目中无人，丧心病狂，想要挑战自己？ 这岂非正是自己需要的。 看到罗生的眼神，万山青知道，面对挑战小师叔已经开始兴奋了。果然，三十三年闭关，丝毫没有磨去他的少年气，他还和从前一样好斗。 “以师叔的本事，自然是不用怕的，可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小师叔还是要小心为上。” 说到这里，万山青像是忽然想起什么，道：“喔，我想起来了，小师叔这次下山，是为了东海论道。” “东海论道？”罗生一脸糊涂。 “这件事是小师叔亲自定下的，小师叔难道忘了不成。”万山青笑道。 罗生脑袋中的记忆还没完全消化，一时没有想起来。 “南琴北刀东青帝，西北还有一座山，师叔更在山巅上，离天只差三尺三。” “这四句打油诗说的是大乾世界四大高手，南方天魔琴，北方春秋刀，东海青帝城的老匹夫，西北嘛，自然是小师叔您。” “四大高手中小师叔是公认最强的，只不过毕竟没有真正较量过，即便有动手的经历，却也是点到即止。” “于是在三十三年前，四大高手约定，在东海青帝城一聚，交流修道心得，决出真正的最强者。” “小师叔，难道不是为这件事才出关的嘛？”万山青问。 呃……这，呵呵…… 罗生只好干笑两声。 经过万山青提醒，罗生才终于想起这件事。的确，东海论道是自己与四大高手共同商议，算日子，就是今年腊月初八。 现在是夏天，距离东海论道不过六个月。 罗生心里开心了。 其他人无法识破自己就算了，难道四大高手这个级别的也拆不穿？ 绝无可能。 也就是说，自己这次下山，要么在路上被拆穿，要么六个月后，也铁定被拆穿。 想到这里，罗生心里放松了，自己距离成为天下第一，只差六个月时间。 万山青发现罗生面对东海论道，脸上的表情不是紧张，而是轻松。 怪不得小师叔要经过自己提醒，才想起这件事。原来他根本没把东海论道放在眼里。 是呐，什么四大高手，小师叔就是天下第一，这还用怀疑嘛。 天下人拭目以待的东海论道，小师叔根本没有当回事。 自己不该以自己的理解揣测小师叔，或许，他这次出关，是有更重要的目的。 因为小师叔不是自己能理解的。 “四大高手中，春秋刀刀法最强，天魔琴音律第一，老匹夫蛮力无双……” 我呢，我什么地方最强？ “小师叔各方面都强。” 呜…… 罗生感觉胸口又被捅了一刀。 “小师叔这次下山，需要带什么东西，你曾经行走天下的兵器和法宝，都由我保存着。” 我都有什么装备……罗生一时没有想起来。 正这时候，一位弟子来到这里，禀报道：“掌门，青云国的寿王求见，已经守了三天三夜，想要您给她女儿治病。” “没看到我正在和小师叔聊天嘛。”万山青不满道：“她的女儿有病，和我有什么关系。” 大乾世界，百国千山。国家与门派之间，往往会形成结盟关系，国家为门派提供资源，门派为国家提供力量。 不过，天门山未与山下任何一个国家结盟，因为没有那个国家够格。 青云国只是离此三千里外一处小国，城池六七座，人口数百万，并不值得万山青看在眼里。 “掌门，慈悲为怀，去看看也无妨。”罗生道。 “小师叔既然这么说了，我便去看看。”万山青道：“浮舟，你先带小师叔去书房用茶，我一会儿就过去。” 名叫浮舟的弟子将罗生引到书房，一路抬头挺胸，很希望罗生能指点自己几句，然后自己就能一举突破。 但罗生好像没有这个意思。指点你？我还不知道谁来指点我呢。 浮舟心中有些失落，看来自己真的不是天才。 来到万山青的书房，端上茶后，浮舟便退下了。 罗生待着也是无聊，眼睛便乱瞄，这里虽然是掌门书房，但其实也很简朴。 修行者不拘于物，并不在意世间繁华，越修行心思便越简单。 只是墙上挂着一幅水墨画，一个旅人撑着伞正在过桥。 罗生看着有趣，伸出食指点在小人身上，又在其他几块石头上点了点。 吱呀呀，忽然有声音响起，面前的墙壁竟然裂开一条缝，里面出现几件东西。 这是……被自己搞坏了。 万山青恰好从门外进来，看到这一幕大吃一惊： “我这处暗室十分隐秘，小师叔是怎么发现的。” 第14章 万事不决小师叔 第14章 “……”罗生：“我只是随便点了几下？” “随便点了几下？”万山青摇摇头：“我这画上的秘诀，按照三才五行，又夹杂了反五行之术。一共七处方位，必须顺序一致，分毫不错。一次输错，图画便会锁定，想要打开，必须等十二个时辰。” “就算一辈子精研阵法之人，也未必能解开。而师叔只需要看一眼，就可以知晓其中的秘密，我都不知道，小师叔已经开始研究阵法了。” “我真不知道，还有什么能瞒过小师叔的眼睛。” 罗生崩溃了。 自己必须尽早下山，远离天门山，远离万山青这个怪咖。 万山青将暗室中的物品取出，道：“我将小师叔请到书房，是因为小师叔曾经的兵器和法宝都被收藏在这里，我还想着等下为小师叔取出，没想到小师叔已经自己找到了。” 木匣打开，里面放着几样东西。 “这些都是小师叔当年云游天下时随身携带的物品。”万山青道：“龙吟剑，一剑动，万剑临，小师叔当年凭此剑不知斩了多少妖魔。” “青皮葫芦，内有十丈大小的空间，只要念动法决，就可以将物品收入其中，十分方便。” “天机伞，此伞撑开之时，能够遮蔽气息，便是第九境界也无法察觉，而且伞面上布置着阵法，可以挡住高手的致命一击。” “百里符九十九张，撕碎此符时，咫尺天涯，可以瞬间移动到百里内任意一处方位。” “步云靴，鞋底刻有阵法，可以自动吸收周围的元气，一日千里。” 罗生看看这个，再看看那个，都很喜欢，原来自己曾经这么壕。 “小师叔此次下山，还是要带这些东西嘛？” “龙吟剑便不带了。”罗生倒是很喜欢这柄剑，可是此剑需要元气才能催动，还一剑动，万剑临，现在自己一柄都握不住。 “青皮葫芦也算了吧。”青皮葫芦同样需要元气驱动。 “天机伞，百里符，步云靴这三样我带着。” 这三种物品，都不需要元气驱动，而且不重。百里符可以让自己瞬间移动，步云履赶路逃跑都很方便。 罗生是想被人识破，但他不想死，万一被识破后，对方趁着自己未恢复实力弄死自己怎么办。 天机伞可以替自己挡下致命一击，百里符能瞬间转移位置，步云靴是等自己恢复实力后，再找到对方弄死对方。 三种法宝用处都很大。 罗生满意地点点头。 “龙吟剑是小师叔的最强兵器，这次都不带了吗？”万山青点点头：“也有道理，现在小师叔的境界，飞花摘叶皆可杀人，能让小师叔出手的人已经不多，何况是用兵器。” 万山青以为的，同罗生想的根本是两回事。 “看病看得怎么样了？”罗生问道。 “不好治，所以我先过来小师叔这边。” “具体是什么情况？” “是青云国的寿王给她女儿看病，病结在经脉阻塞，气血郁结，现在食不下咽，难以行动，再如此下去，怕是有性命之忧。” 万山青只是说不好治，却没说不能治，关键在于治起来太麻烦，需要一点点梳理对方的经脉，没有半年时光根本治不好。 他堂堂天门山掌门，难道没有其他要紧事做了。有这个时间，喝喝茶，看看云，参悟一下人生不好嘛。 不过，不让对方上山就算了，既然对方已经上山，就没有袖手旁观的道理。 万山青已经准备把这件事丢给金满堂，做掌门就是有这件好处，自己感觉麻烦的事，完全可以丢给其他人。 不过看到旁边的罗生，万山青忽然心中一动。 万一小师叔有办法呢。 万事不决小师叔，这已经是万山青多年做掌门积累下来的经验。 没有什么事情是小师叔解决不了的。 “小师叔要不要随我一起去看看？”万山青笑着邀请。 “我又不懂医术，去看什么。” “唉，看看无妨，又不需要小师叔出手。” 万山青引着罗生来到前殿大厅，一个中年人焦急的直转圈子。 他便是青云国的寿王殿下，名叫白山岳，在青云国也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当然，在天门山他不敢摆谱。 旁边地上一副担架，上面躺着一个女人，肤色苍白，俨然已经重病不治。 “万掌门，小女的病……” “不好办。” “为了小女的病，我已经请了不少大夫，可都是药石无效，反而越治越严重。这才上天门山求救，如果万掌门再没有办法，难道我要眼睁睁白发人送黑发人。” “不必着急。”万山青道：“这位是我天门山小师叔，有他在，一切不成问题。” 咦？ 罗生一怔，姓万的，你这是坑我呀。 “您就是天门山小师叔，传说中的天下第一。” 白山岳噗通一声跪倒：“还请先生出手，青云国白山岳愿以身价性命做酬劳，求您给小女治病。” 罗生无语，我根本不会看病，这有啥好看的。 万山青笑道：“小师叔，试试无妨，实在不行还有金长老。” 罗生看看白山岳，再看看担架上的女子，心里忽然有了注意。 “是你们让我治的？” “我不管怎么治，你们都不可出手。” “全凭先生出手。”白山岳斩钉截铁道。 “好。” 罗生起身站起，看到桌上一支鸡毛掸子，顺手抄了起来，走到担架前，猛地甩了下去。 啪地一声，病人脸上出现一道血饮，整个人痛呼起来。 “先生，这……”白山岳一惊。 “不许动。”万山青随手一挥：“小师叔必有深意。” 就是万山青一挥手，白山岳已经被元气禁锢住，周身动弹不得。 这便是天门山掌门的实力嘛，实在恐怖。 当然，至于罗生有什么深意，万山青也没看懂。 二人就亲眼看着，罗生一下一下，在重重地殴打病人。 病人身体蜷缩成一团，不住求饶，可罗生还不罢手，追着她的屁股打。 爱女心切，见到自己这么做，白山岳绝对不会什么都不做，只要他一着急动起手来，自己肯定就被拆穿了。 病人被打两下也没什么事，反正还有金满堂。 第15章 缘分呐 第15章 病人已经被抽得满地打滚，白山岳眼睁睁看着，却什么都做不了。 良久之后，罗生方才停手，而病人身上伤痕累累。 白山岳身上的禁锢被解开，一步踏到女儿身边，将她抱在怀里。 抬起头，恶狠狠盯着罗生：“天门山必须给我一个解释。” 解释啥，有啥好解释的，动手吧。 罗生心里已经蠢蠢欲动，没道理这样你还不向我出手吧。 只要你一出手，我就成功了。 “女儿，你怎么样？” “痛，痛……”少女的身体不停抽搐：“饿……” 白山岳本来血灌瞳仁，忽然一愣，女儿本来已经有月余吃不下饭，现在怎么忽然喊饿了。 他忙卡住女儿的手腕，检查她的身体。忽然发现，本来女儿脉搏微弱，但现在却如蝉振翅，渐渐变得有力。 这是要好转的趋势呐。 他抬头看向罗生，刚才的凶狠不见了，变成长长一声叹息： “天门山小师叔名不虚传。” 咦？ 罗生懵了，这又发生啥事，我咋完全不懂了。 “喔，我懂了。”万山青忽然道。 “……”罗生。 说吧，你又搞懂了什么。 万山青走过去，替少女检查身体，一段时间后，看向白山岳道：“她的病，是否因心病而起？” 白山岳点点头：“半年前，我的夫人因为意外去世，小女思念过度，便落下病根，从此卧床不起，身体一日不如一日，身上冷一阵热一阵，吃饭也越来越少。” “自从她得病之后，你是否四处收集灵丹妙药，为她服下？” 白山岳点点头。 “你是否每日还以元气渡入她的身体，想要凭此为她续命？” 白山岳再次点头：“我也是没有办法，请来许多大夫，反而越治越严重。” “果然如此。”万山青叹口气，看着罗生道：“我全明白了。” 罗生无语，你是明白了，我还糊涂着呢。 “还请掌门解惑？”白山岳道。 万山青道：“她的病乃是因为气血郁结而起，气血不通，导致体弱脉虚，不管你请来多少大夫，应该都是从补血补气下手。” “的确如此。” “她的气血本就不畅，还给她下补药，再多的灵丹妙药，她的身体也无法吸收，所以越补越弱。” “而且你还为她渡入元气，想要凭此给她续命。” “掌门，难道这样错了吗？” “错，大错特错。”万山青忽然道：“你的女儿只是普通人，并未修行过，你将元气传入她的体内，不仅无法吸收，元气反而化作毒，致使她身子一日比一日严重。” “果然如此呐。”白山岳惊呼道：“我还说为什么会这样，原来如此，掌门当真是高人。” “我不是高人，小师叔才是高人。”万山青道：“如果是我出手，会用银针渡穴，一边替她梳理经脉，一边费力维持她的生命，如此一来，没有半年时光，她是无法好转的。” “可小师叔没有用这样的笨办法。”万山青道：“师叔以暴力令她皮开肉绽，看似粗鲁，其实是以拙破巧，如此体内元气有了疏解的通道，化毒为补，开始修复伤口，这样一来，体内的经脉却也通了。” 万山青看向罗生的眼神：“本来我只是想试一下小师叔，果然不出所料，小师叔闭关这三十三年，不仅研究了丹道，阵法，还钻研了医术。” “如今小师叔在医道上的修为，早已经将我远远甩在后面，令我望尘莫及。” 试你个…… 面对这种情况，罗生想不爆出口，真的很难。 他怎么能想到，将白山岳的女儿痛揍一顿，反而阴差阳错，治好了她的病。 白山岳的女儿名叫白雪初，此刻她倒在担架上，一阵阵呼痛，听气力已经比之前好许多。 “看来已经是好转了，抬下山去，恢复一段日子，便会痊愈。”万山青道。 “先生，请恕我刚才无礼之罪。” 白山岳站起身来，忽然向罗生重重施了一礼，口中大声道： “我太无知了，竟然以井中之蛙的见识揣测先生的用意。” “下山之后，我会再准备一份厚礼送上天门山，算是向先生赔罪。” “我还有一事相求，想要请先生下山，为我青云国女王陛下治病。” “嗳……修行者不在红尘中，这黄白之物于我们有何用。”万山青摆摆手：“天门山有专门的人负责这些事，你与他们谈便是。” “刚才你说什么，你们的陛下病了？” 白山岳未曾开言，先长叹一声，在万山青面前，他也不敢隐瞒，一五一十全撂了。 十三年前，有一尊妖魔在青云国京城现身，掳走了当时的国王。青云国举国之力，竟然拦不住这妖魔。 国不可一日无君，当时四面邻国对青云国虎视眈眈。关键时刻，是国王的女儿，也就是公主殿下登上王位，力挽狂澜，稳住了局势，便是如今青云国的女王陛下。 十三年一弹指，在女王的经营下，青云国的国力比以往更强。 就在不久前，她亲自率领一支人马，想要救回曾经的老国王。结果却是铩羽而归，女王陛下也在妖怪手中受伤。 这次白山岳来到天门山，一是为了给女儿治病，二也是为了寻访高人，替女王陛下治伤。 “今日见识到西北小圣人的手段，方知天下第一名不虚传。” “只要先生答应出山，陛下便有救了，我举国百姓也有救了。” 万山青摆摆手：“小师叔寄情于大道，不理红尘俗事，就算你将一座金山摆在这里，小师叔也不会多看一眼。” “这……”白山岳脸上出现失望的神色，他知道如果天门山拒绝的话，就算把整个青云国搬过来，也请不动他们出山。 青云国在天门山面前，太也渺小了。 “不过你说巧不巧。”万山青话锋一转：“小师叔心血来潮，正有下山的打算，依我看，去青云国走一遭，也没有什么。” “当真！”白山岳双手拍掌，惊喜道：“缘分，这就是缘分呐。” “哈哈，缘分，的确是缘分。” 两个人开怀大笑。 第16章 小师叔下山 第16章 万山青先将白山岳父女遣下山去，只说小师叔择日便会下山。 虽然白山岳希望罗生早日出发，但也不敢催促，只好先返回青云国等待。 等大殿内只剩下自己和万山青两个人后，罗生无语的看着对方。 “为什么要我去青云国？” “小师叔此次下山，信步闲游，却注定搅起风雨，去青云国凑凑热闹，也未尝不可。” “可我根本不懂医术。” 万山青以一副「我已经完全将你看穿，你就不要隐瞒了」的眼神看着罗生。 不懂医术？怎么能治好白雪初，连我都要费一些力气。 罗生现在希望万山青真的看穿自己，而不是那种他以为的看穿。 系统，系统，如果我被拆穿不懂医术，能不能让我恢复实力？ 罗生在心底询问系统，得到系统肯定的答复后，罗生下定狠心。 好，那我就去将他们的女王陛下痛揍一顿，顺便恢复所有实力。 罗生冷哼一声，淡淡道：“如此，我便去青云国走一遭。” 果然，小师叔已经不屑隐瞒了。 万山青眼前一亮，道：“我听闻那青云国的女王，生得天香国色，有西北第一美女之称。小师叔也是天下第一，天下第一正好配天下第一。” 罗生一阵恶寒，这老王八蛋，越来越不正经了。 …… 又过去几天，到了罗生下山的日子。 万山青亲自将他送到山门。 “小师叔，跨过这道门，便是江湖。江湖风波恶，小师叔一路保重。” “好啦，知道了，回去吧。”罗生随意摆摆手。 山门后，一块块山石下，一个个年轻貌美的女弟子，正悄悄往这边瞅，眼眶都是红彤彤的。 江湖无岁月，今日一别，等再见到小师叔，还不知是何年何月。 “小师叔，且慢走，等等我。” 罗生转过身来，只见李长生卖力向这边挥手，大步来到罗生身边。 他左肩搭着一只金眼雕，道：“小师叔，这只金眼雕，是我多年养熟的，虽然不能开口说话，但已经开启灵智，有它在空中盘旋，能提前察觉敌人动向，这次师叔下山，便让师叔带在身边吧。” “小师叔，且慢走，等等我。” 又是一道呼声，魏南班快步赶到，取出一个葫芦。 “小师叔，葫芦中是我精心炼制的三种毒药，中了蓝丸之毒，立刻昏迷却对生命无害，中了绿丸之毒，意识保持清醒身体却绵软无力，中了红丸之毒，身体化为血水，无有解药，三种毒药各自一百枚，都在葫芦中。” “小师叔，且慢走，等等我。” 青牛谷金满堂赶到，取出一枚竹筒。 “小师叔，行走江湖，最怕别人下毒，这竹筒之中，是我自己酿的竹叶青，能解世上百毒。” 魏南班的脸色变得不好看了。 “小师叔，且慢走……” 仙器峰的墨长老赶到，从怀里掏出一枚桃核刻成的小舟。 “小师叔，这桃心舟丢入水中，见风则长，以后小师叔横渡大江大河也用得到。” …… 火炉峰，琵琶峰的长老也各自赶到，纷纷送上精心炼制的宝物。桃花峰莫念痴虽然未至，却也派弟子送上十枚灵丹，捏碎之后，有种种妙用。 大家聚在罗生面前，满目的尊敬的看着罗生，手中捧着宝物。 罗生倒是很想收下，可如果有这些宝贝傍身，自己几乎已经可以打穿江湖，还怎么被拆穿。 罗生抱拳行礼，拱手道：“诸位的好意我心领了，可此次下山，一人一伞来去也方便，其他东西就不必带了。” 一帮长老赶忙还礼。 “小师叔，这都是我们的一番心意，您还是收下吧。” “是呐，您自己用不着，以后遇到红颜知己，送给人做礼物也好。” …… 罗生已经转身下山，举手在空中摆了摆。 “诸位，就此别过，他日再会。” 众人都盯着罗生的背影，眼神里满是不舍。 李长生当年家破人亡，是罗生一人一剑替他复仇。 金满堂骨肉分离，罗生行走世间，为他找回亲人。 魏南班下毒成癖，得罪了北方某个世家的高手。罗生亲自登门，斟酒赔罪，才挡下这场灾祸。 …… 天门山各位长老，罗生都未他们做过一些事，不过罗生是做过就算，从来不放在心上，提也不提。 但大家却一一记在心里。 所以，今日众人同时相送，并不是担心罗生在山下遇到什么危险——小师叔有什么危险解决不了。 纯粹是出于一腔尊敬，只有拿出自己最珍惜的宝物，才能表达心意之万一。 “好啦，你们这些东西，他又用不上，就暂且上交门派吧。”万山青。 “啊，今天天气不错。” “是呐，雨打在身上一点也不冷。” “哎呦，我衣服忘收了。” 罗生一身黑衣，撑着天机伞，脚下步云靴，袖中百里符，一步一步沿着山道下山。 山下便是江湖。 …… 大乾世界，百国千山。 修行者或隐与深山，或行走俗世，钻研术法，体悟大道。 俗世王朝，扩张势力，拉拢人才，人人皆有一颗吞并天下的雄心。 一座座荒山野岭，有妖魔蛰伏，或吞吃来往行人，或化身美女，在人世间折腾。 蛮荒之地有妖族虎视眈眈，盯着人族的锦绣江山，边关时常爆发战争。 人世间，又有魔教蠢蠢欲动。 而这段时间，江湖并不平静，接连有新面孔出世。 南方大江之内，忽然来了一头大鱼，掀起百丈波浪，淹田八千亩。 一位麻衣少年恰好经过，纵身跳入大江，与大鱼搏斗三天三夜，最后将大鱼降服，骑鲸入海，为江南免去一场灾祸。 百花城的欧阳公子，善弹五弦琴，常在湖边弹琴，引得百鸟来朝，是江湖上一桩美谈。 一位背着琵琶的青衣女子从此地经过，一时兴起，合了一曲，引来万鲤出水。 欧阳公子折服于青衣女子，当场便要拜她为师，女子飘然离去，没留名字，只说要去南方，找天魔琴谈一谈音律。 北方铁风国，有一位女将军，人称怒胭脂，上阵杀敌时的魅力更是惊心动魄，有无数人追求，她却从不动心。 女将军路遇妖魔，被杀得溃不成军，恰好一位黄脸汉子经过，他牵一匹木牛，只用拳头杀人，最后将妖魔在拳下轰杀。 怒胭脂连国王的追求都不屑一顾，这次却忽然动了心，决定于对方成亲。 黄脸汉子在成亲的当晚不告而别，没留下一点讯息。 怒胭脂挂甲辞王，连将军都不做了，开始满天下寻找这黄脸汉子。 南燕国春风堂，是国内第一炼丹世家，人人以结交春风堂为荣。 偶有一日，一位白衣女子走入春风堂的店铺，随意问了几个问题，掌柜竟然一个也回答不上来。 掌柜请来丹师，丹师请来少东家，少东家请来老东家，老东家请来几位经年不出世的老祖宗。 最后，这件事件，竟变成轰轰烈烈的辩丹论道。 白衣女子单挑春风堂所有人。 最后春风堂的老祖宗面红耳赤，在白衣女子面前，愿以弟子相称。 女子自报家门，天门山知药。 …… 天门山十八弟子下山，便搅得沉寂许久的江湖风起云涌，有说书先生将他们的故事传来又传，响在各个茶楼书馆。 有好事者做青云榜，评点年轻一辈的高手，每三年一期。今年恰逢青云榜开评，这一次，有七位天门山弟子一起上榜。 因为几张新面孔，江湖变得热闹起来，一时间沸沸扬扬。 但因为另外一件事，他们闹出的动静就显得小了一些，大家的关注点都放在另外一个人身上。 天门山小师叔下山了。 第17章 八方风雨 第17章 南方，仙云剑派。 树林中，一个年轻人正在练剑。 刺，削，砍，拨……他所练的都是基础剑法，学剑三年的普通修行者都可以掌握，但他却练得十分认真，剑招娴熟，趋于饱满，可隐隐却觉得剑法中差了些什么。 “什么天才，狗屁。” “以前了不起，现在就不行了。” 不断有人从他身边经过，嘲笑的话语一句句传入耳中。可年轻人闻若未闻，仍旧在一丝不苟地练剑。 只是剑招变得更凶狠。 年轻人名叫赵平之，本也是罕见的剑道天才，七岁握剑，十七岁时已经是先天巅峰。修为境界远远将同龄人抛在身后，同门只能望着他的背影发呆。 但到十七岁的时候，他突然卡主了，之后的境界再也无法突破。 十年前他是先天巅峰，十年后仍是先天巅峰。 曾经被他抛在身后的同伴，也远远超过了他，回过头来，发出声声嘲笑。 一位老者出现在赵平之身后，注视良久，轻轻叹口气。 “平之，够了。” 赵平之一剑砍在树上，咔嚓一声，碗口粗细的大树被砍倒。 他紧握剑柄，有血顺着指缝流出。 “老师，我是否一生都无法踏入混元？” “你的问题我解决不了。”老者道：“但我知道一个人，他可能有办法，你可知道，这世上用剑最强的人是谁。” “天门山罗生。” “是的，他下山了。” “去吧，去找他吧，他能解决你的问题。” “不过，他一生从不收徒，他会不会帮你，就全靠你自己了。” 当天，赵平之收拾行李，离开仙云剑派。 …… 东海，明光岛。 “你们说，我的天赋同当年的罗生如何？” 一个年轻公子立在沙滩上，眺望着远处的帆船。 “这……” 身边几个伺候的老者，一时都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这年轻公子名叫董光明，乃是明光岛的少岛主。生来奇特，左手有六指。 据说出生那日，祥云笼罩，许多人都看到有神鸟天降。 旁人都是凡人，开元，后天，先天，混元……一步一个脚印，但董光明落地之时，便是先天之躯，平白领先其他人三个境界。 不少门派踏破门槛，想要收董光明为徒，可都被老岛主拒绝了。老岛主亲自请来江湖中的高人，传授董光明修行功法。 不管什么功法，董光明一学便会，一会便精，很快就可以超过老师。 如今不到三十岁，对各门各派的功法都有涉猎，号称万法精通。 面对董光明的询问，灰衣老仆想了想道：“公子的天赋，得天独厚，自然是当时第一流。罗生是上一代的高手，他属于从前，公子拥有未来。” “哈哈。”董光明放声大笑：“我明白你的意思，是说我现在比不过罗生，可恨我晚上了几十年，不能与他一较长短。” “不过，我刚刚得到消息。”董光明道：“罗生下山了，我也有机会，看他究竟是不是徒有其名。” 几日后，董光明乘船离岛，身边只有一名灰衣老仆跟随。 …… 北方，千羽楼。 今晚月黑风高，伸手不见五指。 一间房屋的窗户被打开，女子伸头往外望了望，闪身窜了出来。 完美落地，周围一个人也没有，正好开溜。 “咳咳。” 这个念头刚起，面前便出现一个拄着拐杖的老婆婆。 “你要往哪里去？” “婆婆。” 女子脸上露出委屈的模样：“我最近压力太大了，熬夜工作掉头发，我想清楚了，我可能不适应这里，我要退出千羽楼。” “婆婆你不要难为我，放我一条生路吧。” “你说得我都懂。”老婆婆道：“但你就是千羽楼楼主。” 千羽楼，大乾世界第一情报组织，手脚遍布全世界，依靠贩卖情报为生。 江湖上评点年轻一代高手的青云榜，便是出自千羽楼的手笔。 女子名叫穆琉璃，是当世千羽楼楼主。 “我不管，我要退出，我要出门转转。” “婆婆，你难道不知道嘛，罗生下山了，据说他长得很帅，我还没有见过。” “我要去看一眼，看一眼就回来。” “不许去。” “来人，把楼主请回去。” “如此，婆婆就不要怪我无礼了。” 女子目光一历，眨眼的瞬间，身边多了几道人影，与女子一模一样。 千羽楼绝技·鬼影幻术。 …… “罗生下山了。” “会不会是冲着我们来的？” “给死去的兄弟报仇，一定不能放过他。” 一处庭院内，朱宝宝与几个魔教人士聚在一起，几个人窃窃私语。 上次攻山失败，朱宝宝纠集的邪门歪道几乎被一网打尽，朱宝宝侥幸逃离，转移了好几处藏身地点，天门山的人一直没追过来，她才稍稍放心。 接着便得到一个重磅消息，天门山小师叔下山了。 “罗生杀了我们教中许多兄弟，已经是圣教七杀榜头一号人物，他在天门山我们没有办法，他这次敢下山，我们一定不能放过他。”朱宝宝咬着银牙道。 “这……” 对付罗生？说说容易，可谁也干不过他。真的冲他下手，和送人头差不多。 “大小姐。”有一人道：“这三十三年罗生闭关不出，圣教也渐渐恢复了一些元气。依我看，还是保存实力为主，也要给圣教留一些火种呐。” “柳左使，你说得我都懂。”朱宝宝一挥手道：“但我已经计划好了，这次行动将有这一届的圣女出手，由她对付罗生。” “又是圣女呐，还是色诱？” 什么叫还是色诱，不要说得我们那么低格好不好。 其他人一脸低沉，情绪不高。 因为圣教的好几位圣女，都在罗生手中吃了亏。 七夏魔女也是圣女，色诱对付罗生，被他一拳轰成美人皮，现在还收藏在天门山的藏宝阁。 还有一位圣女，号称千面美人，自从与罗生交手后，突然幡然醒悟，遁入空门，现在日日青灯古佛，已经成为南方某个寺庙的佛门大能。 多杀圣女精修剑道，与罗生交手后，折服与罗生的剑法，从此视罗生为老师，现在房中还挂着罗生的画像，崇拜得不行。 …… 罗生简直已经成为魔教的圣女克星。 “这次不一样。”朱宝宝恶狠狠道：“这一届的圣女，今年才十三岁，她从未修行过，只是钻研毒术。圣教四位用毒高手传授她毒术，出师之日，将四位老师全部毒死，外号小毒仙。” “有她出手，罗生防不胜防，肯定会中招的。” “哈哈。” 一阵反派专属的笑声响起。 第18章 小毒仙 第18章 罗生离开天门山后，一路往青云国去，有三五日光景，便已经走出五百里。 青云国距离天门山有三千里，按照现在的路程估算，用不了太久，自己便可以抵达。 到时候将他们的女王陛下痛殴一顿。 这一日，罗生走得口干舌燥，前方官道之上，恰好有一间客栈，罗生迈步走了进去。 客栈的老板是一对中年夫妻，有一个小女孩，端茶送水，充当店小二。 “客人，要吃些什么？” 小女孩走过来道。 “家常便饭就行，开一间屋子，我要在这里休息一夜。” “好的，先生稍等。” 小女孩闪身走入后面厨房，在柜台后算账的老板娘也走了进去。 后厨一个汉子裹着围裙，上面沾满油腥。 厨房一角，还堆着几具尸体，是原来客栈的掌柜和店小二。 “人来了。” 小女孩眼底的羞怯不见，眸子里闪烁着瘆人的光芒。 这对『夫妻』面对小女孩，明显有些忐忑。 “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 “慌什么，按照原计划行事。”小女孩呵斥一声，道：“赶紧把尸体处理了，丢在这里，别被他发现。” 小女孩便是魔教小毒仙，为了避免被罗生察觉，派来配合她行动的两人，都没有任何修为。 小毒仙取出一个瓷瓶，撒入一碗肉汤中，端着饭菜从厨房离开，直接送到二楼。 “先生，您的饭菜准备好了。” 罗生刚放下行礼，看到托盘上摆着一壶老酒，两样青菜和一碗肉汤。 “这牛肉汤是我们店的拿手菜，来往的客人都很喜欢。” 小毒仙笑眯眯的说着，眼中若有若无盘踞着一条毒蛇。 这牛肉汤里下得是剧毒，只要罗生吞入口中，毒药发作，会令他腹痛如绞，先从胃部开始腐烂，然后是肠子……最后肚皮上开出一个血洞。 魔教七杀榜上的头号人物，就要死在自己手中。 牛肉汤嘛…… 炎炎夏日，罗生赶了很久的路，现在口干舌燥，看到这碗冒着热气的牛肉汤，感觉更加焦躁。 “汤便不喝了，我吃些青菜就行，我喜欢吃得清淡些。” 小毒仙脸上的笑容僵固住。 他竟然不喝汤。 为什么？ 是不是他已经觉察到牛肉汤里的剧毒？ 还是真如他所说，是喜欢吃得清淡些。 小毒仙迷茫了。 “你怎么了？” 罗生察觉了小女孩的紧张，道：“中暑了，还是中毒了？” 毒？ 他是在警告自己嘛。 “这个……那个……牛肉汤已经做好了，不能退了，您要不吃就浪费了。” “哈，原来是这样，放心，钱我会照付。” 堂堂天门山小师叔，连一碗牛肉汤都浪费不起嘛。 “浪费的确不好，这样，你吃了吧，看你瘦的，肯定是你父母只让你干活，不让你吃饱饭。” “我吃……”小毒仙脸皮发白。 “对呀，放心，我不是坏人。” 我知道你不是坏人，可我是呀。 罗生笑盈盈地看着他，仿佛已经看穿一切。小毒仙怀疑，假若自己不吃的话，他会立刻发作。 喝完了汤，小毒仙收拾餐具来到后厨。配合她的老板和老板娘正欲开口询问，忽然见小毒仙服下解药，然后趴在地上，把胃里的东西都吐了出来。 腹痛如绞，纵然有解药，但小毒仙依旧很痛苦。 “这……” 旁边两人面面相觑。 一段时间后，小毒仙才抬起头来，脸色苍白。 “你被他发现了？”老板忙问。 “不知道。”小毒仙道：“明天我再试试他。” 次日清晨，小毒仙将早饭送入罗生房中。 “先生，知道您口味清淡，我特意准备了几道新鲜青菜，您尝尝。” 托盘里一碗白粥，一碟卤肉，还有两样刚从山上摘下来的野菜。 小毒仙低低笑着，今天的毒都在菜里，名叫化骨散，服下之后，过一个月才会发作，骨骼变得越来越脆，一碰就折。 慢性毒更加隐蔽，不易被别人发现。 啧啧…… 罗生撇撇嘴，昨天没有吃肉，嘴里当真有些淡，要么说人性本贱，山珍海味摆在面前未必会尝一口，可一顿不吃又有些想吃。 幸好还有一盘卤肉。 “菜就不吃了，留给你吃吧，我今天忽然想吃肉了。” 忽然想吃肉了。 小毒仙睁大眼睛，故意的，罗生绝对是故意的。 “难道你也不喜欢吃菜？”罗生板起脸：“正是长身体的时候，要营养均衡，不吃菜可不好呐。” “我吃，我吃……” 小毒仙很努力没让自己哭出来，等她回到后厨，服下解药后，又立刻哇哇吐了出来。 越吐越崩溃，这样下去自己肯定没办法成为真正的女人。 等她终于恢复过来，脸上已经没有一点血色。 “这次又是怎么会事？”老板娘问。 “我们一定被他察觉了。”小毒仙斩钉截铁道。 “啊，这！” 两个人顿时惊慌失措，他们本就是魔教的小喽啰，知道这次要对付罗生，本来就很慌张。 “既然他察觉了，为什么没有揭穿我们的身份？”老板抛出一个疑问。 “骄傲，身为天下第一的骄傲。”小毒仙道：“他是觉得，不管我们做什么，都无法伤害他。所以故意装作不知，看我们会做什么。” “世上还有这样的人。”老板娘感慨道。 “有，罗生就是这样的人。”老板道：“他太强了，也太骄傲了，强大导致了骄傲。” “果然不愧是罗生，但是他不该小看我小毒仙。”小毒仙从身上取出一个瓷瓶：“这是随风化，是我出师时炼制的毒药，无色无味，任何人都察觉不到。” “今天午饭的时候，就下在所有饭菜里，我看他怎么办。” 罗生在这里休息一夜，吃过午饭就要继续上路。 一道道饭菜被端上桌，有清蒸桂鱼，红烧排骨，青笋炒肉…… 客栈的三人都围在罗生面前。 “您是小店唯一的客人，我特意为您多准备了几道菜。” “要走远路，客人还是要多吃些。” “是呐，是呐，这都是我爸妈的一番心意。” 罗生拿起筷子，在桌上敲了敲，然后夹了一块肉片放入口中。 味道果然不错。 第19章 动手吧，老铁 第19章 看到罗生吃下了为他准备的饭菜，小毒仙三人脸上都忍不住兴奋。 你终于中招了。 堂堂罗生就要死在自己手中。 果然，太骄傲的人没有好下场。 然后，他们就看到罗生一口一口吃掉一碗青笋炒肉，然后又将红烧排骨放在自己面前。 抬起头，看到三人脸上都挂着微笑。 真是热情的一家人呐。 临走时多给一些钱。 罗生又喝了一口酒，酒的味道也很好。 小毒仙三人脸上的笑容渐渐凝固住，心中同时冒出一个疑问。 为什么罗生还不中招。 老板与老板娘同时看向小毒仙。 小毒仙会不会忘了下毒。 难道这次的毒药又是慢性毒？ 这也太慢了吧。 小毒仙额头已经紧张得冒出汗珠。 她当然没有忘记下毒，随风化也不是慢性毒。 随风化无色无味，是小毒仙的心血，这种毒针对修行者体内的元气，中毒之后，脸色会由青变红，由红变白，三次变化后，元气散去。 既然是针对元气，对普通人是无效的。 可现在，罗生没有表现出丝毫中毒的迹象，只是将一道道菜吃光，最后坐在椅子上，满意的点点头，似乎在回味着什么。 “客人，您觉得怎么样？”小毒仙试探着问。 “很好呐。” 很好？ 小毒仙激灵一下，他根本没有中毒。 这种剧毒之药，堪称修行者的噩梦，但对罗生竟然完全不起效果。 这种状况，只能用一个可能解释：他的身体已经强到百毒不侵的地步。 怪不得他没有拆穿自己，原来是不屑。 是呐，他本就百毒不侵，任你如何下毒，又能奈他如何？ 小毒仙忽然觉得心里空落落的，她虽然没有修行，但在毒术上，却展现出罕见地天赋。 可是，不管自己的毒术到何种地步，却依旧伤不到罗生分毫。 果然是天下第一，站在修行界的最高处，令天下修行者心生无力。 就算自己这个只修炼毒术的也没有躲过。 “不错，不错，不错。” 罗生连道三声，目光分别从三人身上扫过。 是谁说山下人心叵测的，今天自己遇到的一家三口，不就很不错嘛。 服务周到，饭菜可口，对自己也很热情。 都是好人呐。 小毒仙三人已经紧张地双腿发软，临走之前，罗生是准备揭穿一切嘛？ 有什么办法能对付天下第一？ 磕头，求饶，在他面前痛哭流涕？ “请问阁下是不是天门山小圣人？” 一名负剑的年轻人走入客栈，站在罗生面前。 “你是？”罗生忽然眼前一亮：“来挑战我的？” “喔，不是不是，我怎么敢和您动手。”年轻人道：“在下仙云剑派赵平之，想要请先生指点。” “指点不就是挑战的意思嘛？” 罗生跃跃欲试，来了，终于出现了，自己这次下山的目的，不就是被人拆穿嘛。 “是在下的修行之路，遇到一些问题，一直停留在第四境界的先天巅峰，无法突破，所以想请圣人出手。” 原来是这样。 罗生很是失望，摆摆手道：“你走吧，我根本是个凡人，教不了你。” 赵平之杵在那里，一动不动。 临走之前，老师便已经交代过，罗生从不收徒，果然，一开口就是拒人于千里之外。 而且还是用如此蹩脚的借口。 “道不轻传，法不空授，这道理我是明白的，只要先生肯指点，我愿为先生做事十年。” 我要你有啥用，只要我恢复实力，什么事情不能自己做。 他想了想道：“仙云剑派我是听说过的，流云落花剑法也算是当世一流，你既然是仙云剑派的弟子，再来求我指点，这不合江湖规矩。” “先生不必担心，我只是仙云剑派的记名弟子，不必守这规矩。”赵平之叹息一声：“我本是亲传弟子，被门派寄予厚望，只是因迟迟不能突破，从亲传弟子贬到内门弟子，内门弟子贬到外门弟子，外门弟子被贬为记名弟子，再如此下去，我只能在仙云剑派做仆役了。” 听着也怪可怜的。 不是罗生不想教，确实是教不了。 “你为何要修行？”罗生随口问道。 赵平之一怔，抬起头道：“先生是问我的道心嘛？” 这都啥跟啥呐。 这个人不能留。 罗生隐约从这个年轻人身上，看到万山青的影子，坚决不能把他留在身边。 还是找个借口把他忽悠走便是。 “与你说个秘密，我是练功走火入魔，现在没有任何修为，所以真的教不了你，你还是另请高明吧。” “先生若真的没有修为，就会在天门山关门避祸，又怎么会下山。” “先生没有修为，血魔老祖又是如何死的？” “青云国请先生前去看病，如果没有修为如何办到？” 罗生无语，消息传得可真快呐，他们啥都知道了。 赵平之苦笑着摇摇头：“老师说过，想要得到先生指点很难，我没有想到会是怎么难。” “先生不愿教我，我本该就此离去，再不打扰先生。” “可我无可奈何，这次要做一个不懂分寸的人。”赵平之下定决心要做一块狗皮膏药：“请先生帮我。” 你瞧瞧，这孩子咋这么糊涂呢。 要不胡乱指点几句，让他吃点苦头，让他明白自己其实啥也不会，是不是一样能达到被拆穿的目的。 “你就是罗生？” 这时候从门外走进来两人，一位年轻公子和一名灰衣老仆。 “你也是来让我指点的？”罗生道。 “不，我要挑战你。” 年轻人自顾自在罗生对面，眼睛里都是战意。 “听说你剑道最强？” “听说你是天道之下第一人？” “有人说你已涉足第十境界，站在世间最高处。” “听说你一剑出，万剑动，鬼神皆愁？” …… 年轻人趾高气扬的摇摇头：“这些，我统统不信。” 罗生开心了，忍不住抿了一口酒。 这才是自己期待的对象呐。 啥也别哔哔，动手吧，老铁。 “明光岛少岛主董光明，师承八位仙师，前来挑战天门山小师叔。” 董光明也给自己倒了杯酒，一口饮下。 “汝，敢应战否？” 第20章 真是啥也瞒不过你的眼睛 第20章 董光明双目注视着罗生，泼天战意向他袭来，小小客栈之内，空气中仿佛有无形刀剑。 在他身体表面，元气已经凝聚如实质。 他的脸上凝出一股青气，随之转为红色，再之后，化为白气。 “我……” 董光明吐出一个字，然后噗通一声，仰面倒地。 这…… 客栈内三个人，同时露出惊讶的表情。 灰衣仆人蹲下身扶住董光明，发现他身子发凉，现在十分虚弱。 抬起头，恶狠狠盯着罗生。 罗生睁大眼睛：“这是心脏病犯了？” 旁边的赵平之则是满目感慨：罗生简直太强了。 明光岛少岛主的名头赵平之是听说过的，号称万法精通，是这一代年轻人中的佼佼者。 可那又怎么样？ 罗生根本没有出手，便将他击倒在地。 不，他出手了，是自己没有察觉到。 自己完全没有察觉到罗生释放的元气波动。 强，真特么强。 就这样他还说自己没有修为？ 赵平之心底苦笑，大概是觉得自己天赋太差，莫说做他的弟子，便是得到他指点的机会都不配拥有吧。 用这样拙劣的借口。 只等董光明悠悠醒转，灰衣老仆忙问：“公子，你怎么样？” “苦伯，我的修为都没了。”董光明无力道。 “是怎么会事？”灰衣仆人忙问。 “我不知道呐。” 董光明记得自己只是坐在罗生对面，喝了一口酒，随之元气便烟消云散。 莫非是酒中有毒？ 不会的，假若有毒，罗生也喝了，可他却没事。 只能是罗生向自己出手了。 但自己真的丝毫没有察觉到。 看向罗生的眼神出现一抹恐惧。 这就是镇山小圣人嘛。 他站得太高了。 高，高不可攀。 “原来这就是天下第一的实力。”董光明苦笑一声：“能见识到小圣人的手段，董光明已无憾。” “罗生，你好狠的心。”灰衣仆人咬着牙道：“我家公子纵有不敬，你也不该下手如此凶狠，废去他一身修为。” “东海明光岛，一定会向你讨个道理。” “公子，我们走。” 灰衣仆人扶着董光明就往外走，正这时候，一道悠悠地声音响起。 “我让你走了嘛？” 灰衣仆人转过身来，发现罗生正注视着自己。 脸色阴晴不定，目光咄咄逼人，仿佛是这个世界的主人一般居高临下。 “你还想怎样？” “你刚才威胁我？” “这个……不敢。” “可你明明就这么做了，你用明光岛来威胁我？” 灰衣仆人满面冷汗。 “我是谁？”罗生自问自答：“我是天门山小师叔，你是觉得明光岛可以威胁天门山？” 灰衣仆人双腿瑟瑟发抖，刚才一时心急，出言不逊，的确忽略了这位的身份。 天门山高不可攀，明光岛的名头可以吓唬一般人，吓唬不住天门山。 “而且你还对我直呼其名，你说咋办吧？” 灰衣老仆噗通一声跪倒：“请小圣人恕罪。” 罗生现在很生气，终于碰见一个不把我放在眼里的，我容易嘛。 眼瞅着就要成功了，可他却忽然晕了。 据说体内修为还没了？ 这是咋回事，谁能告诉我咋回事。 灰衣老仆垂下头来：“我愿意留下一条胳膊，请小圣人网开一面。” 我要这个做什么，红烧嘛? 罗生道：“我要你挑战我。” 现在罗生已经打定主意，不管怎样，反正要有人和我打。 灰衣老仆面色一变：“难道您也要废了我？” “放心，这次不会了。”说罢，罗生又忙道：“刚才也不是我干的，万一是酒里有毒呢。” 说着，罗生又滋溜喝了一口酒。 看着罗生刚刚放下的酒杯，灰衣老仆心想，这谎话说得也太随便了。 “我不敢向小圣人动手。” 灰衣老仆从地上站起来，老老实实答道。 “你尽管向我出手，我不会还手，我看得出来，你一定很强。” 罗生想还手也做不到，既然董光明倒下了，就让灰衣老仆顶上，该不会你也会突然晕倒吧。 董光明虚弱道：“你看错了，苦伯只有开元境界，几乎没有修为。” 修者九境，开元引元气入体，是第二境界，刚刚跨过修行的门槛。 和没有修为差不多。 “不会吧。” 罗生诧异道，在他想来，能跟着董光明出来的，肯定是隐藏高手，如果董光明遇到危险，他便会出手相救。 难道还真是个端茶倒水铺床叠被的老仆。 自己竟然这么倒霉？ “不，你肯定在骗我，他一定很强。” 董光明道：“苦伯体内只有区区几盏元灯，虽然也能修行，但天赋很差，只不过比普通人强些罢了。” “小圣人站在修行界最高处，若是向他出手，有失身份吧？” “当真？” 罗生还想最后再抢救一下：“让他向我出手试试，我保证不还手。” “阁下不要欺人太甚！”董光明怒道。 “嘿，嘿。” 灰衣仆人忽然发出冷笑，抬起头道：“果然，一切都瞒不过小圣人的眼睛。” 啊？ 罗生睁大眼睛，这又是啥情况。 “不错，我是田思齐，潜入明光岛，就是为了报仇雪恨。” “田思齐？”董光明一激灵，忙与灰衣仆人拉开距离：“骷髅岛岛主，东海四恶人之首。你不是死了嘛？” “当初，明光岛灭我骷髅岛，所有人都以为我必死无疑，可我却活了下来。”田思齐恶狠狠道：“后来我化名为阿苦，潜入明光岛，就是为了给死去的兄弟报仇雪恨。” “为了隐瞒身份，我一直把修为压制在第二境界，已经过去了三十年。”田思齐抬头看着罗生：“但我能瞒得住天下人，却瞒不过小圣人。” “我错了，我不该出现在小圣人面前，我不该有这个自信。” 现在罗生只有一句麦麦提。 “苦伯……”董光明还是不太能接受这个现实：“您一直在我身边，早有下手的机会，为何一直对我没有动手？” 田思齐瞥了董光明一眼，轻轻摇了摇头。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他对明光岛恨之入骨，同样，董光明也是他亲眼看着长大。 田思齐一直想动手，只不过下不去这个狠心而已。 “至今日起，你我恩怨两清，下次见面，莫怪我翻脸不认人。” 说罢，田思齐翻身便走，瞬息消失得无影无踪。 第21章 高山大海 第21章 “田思齐没有胆量向圣人出手，来日有缘，江湖再会。” 田思齐远遁，他的声音还从客栈外远远传来。 尼玛。 现在罗生想说的只有这两个字。 赵平之已经两眼发直。 无声无息间废去董光明的修为。 田思齐藏了三十年都无人识破，可罗生一眼就能看穿。 就问你强不强。 自己实力无法提升的问题，放眼天下无人能够解决，但罗生一定有办法。 “请先生教我。” 赵平之刚准备开口，旁边的董光明已经抢先一拜到底。 咦，你又凑啥热闹。 赵平之和罗生心中均如此想。 董光明开口道：“我生来便是先天之躯，天赋远超其他人，如此也变得目中无人，不知沧海之厚，天地广阔。” “今天是先生打醒了我，让我见到了高山，目睹了大海。” “从小便有许多门派想要收我为徒，我并不将他们看在眼里，家父请来江湖上许多高手，我也收集了许多秘籍，不管什么我学起来都很快，也因此有了万法精通的称号。” “但我心里却知道，我其实浪费了我的天赋，此次先生废去我的修为，我正好从头开始。” “我有足够的资格，做先生的弟子。先生也有资格，做我的老师，我愿意拜先生为师。” 你愿意，我还不愿意呢。 罗生根本不搭理他，结账准备走人，目光转了一圈，发现客栈中的一家人已经不见了。 大概是刚才太过吓人，他们躲到外面去了吧，罗生也不在意，丢下一锭银子，继续上路。 …… 小毒仙三人不敢不逃，罗生展现出来的实力太吓人了，趁着董光明向罗生挑战的时候，他们三个已经开溜。 三人都没有修为，所以没跑多远，便已经气喘吁吁。 “圣女，我们不行了。” 那老板挥着手：“罗生太可怕了，我连修行者都不是，又怎么敢对付他。” “我看我们还是退出吧。”那老板娘也道。 “罗生的确可怕。”小毒仙点点头：“既然如此，我便准许你们退出。” “多谢圣女。” 二人感激涕零，同时向小毒仙一拜。 小毒仙一挥衣袖，冒出一股青烟，二人睁大眼睛，身体噗通一声倒地。 眨眼之间，已经没了气息。 小毒仙心底冷哼一声，罗生是百毒不侵，你以为你们也是嘛？ 从一开始，这两个就是工具人，小毒仙本就没打算留活口。 她从身上取出化尸散，洒在二人的尸体上，不过一时半刻，二人的尸体便化为血水，地上只留下两套衣服。 雁过留影，风过留声，但小毒仙做事，从来不留活口。 小毒仙转过身来，消失在密林中。 虽然单独上路，但她丝毫没有畏惧，浑身都是毒药，小毒仙下毒的手段无声无息，如果有人想对付她，最后倒霉的一定是自己。 一定不要碰见罗生就好。 罗生是往北赶往青云国，自己是往南，会碰到他才怪呢。 …… 罗生继续上路，赵平之不远不近的缀在他身后。 赵平之现在是打定主意，拜他为师有些痴心妄想，但能够得到他指点两句就好，哪怕是做仆役呢。 微言大义，罗生的每句话都值得好好揣摩。 赵平之是个很懂得分寸的，他远远跟在罗生后面，罗生要住店，他便提前结账，罗生口渴了，他便打来山泉水…… 在罗生需要的时候，恰到好处的出现，在罗生不需要他的时候，绝对不出现。 他要以诚心打动罗生。 但罗生依旧很烦，任何把他当高手崇拜的，都令他好烦。 走到这一日，罗生回过头，赵平之和董光明依旧尾随着他。 罗生挥挥手，二人来到他面前。 “你想让我教你？”罗生看着赵平之。 “先生肯教我了？” 罗生向身后一指，道：“你现在立刻往南跑一百里。” 赵平之一怔：“这是何意？” 罗生两手一摊：“你既然不信我，我又如何教你？” “我明白了。” 赵平之毫不犹豫，转身就往南跑，蹭蹭蹭速度极快。 终于解决一个，现在轮到董光明了。 “为什么你也要拜我？” “我承认自己比不上先生，我董光明天赋最强，拜师要拜最强之人，先生就是最强之人。” 还真是一个骄傲的人呐。 “可我从不收徒。” “那是因为你还没遇到我，我的天赋足够好。” 罗生咧咧嘴，这个娃自我感觉也太好了。 “你的天赋还不够好。”罗生摇摇头。 “我的天赋不够好！”董光明睁大眼睛。 “它是最好的天赋嘛？” “这……”董光明摇了摇头。 人体三百六十五盏元灯，决定一个人的修炼天赋。天赋由低到高，也可以分为九个等级。 体内一盏元灯也无的，无法修行，三十六盏以下的，尽管可以修行，成就也是有限。 董光明的先天之躯，属于第七等级，很强，但并不是最强的。 “第八等级的惊神，第九等级的睡猿，以及只存在传说中的十级天赋，都比我的先天之躯强，更不必说人类不可能达到的十一级天赋。” “天赋便决定一切嘛？”罗生问。 “自然不是，一个人的勤苦程度，能调动的资源，以及一些运气，都是决定实力的关键。”董光明道：“但我是明光岛少岛主，我能调动的资源绝不输给一家大门派，而且我足够努力，够勤奋，也不弱于任何人。” “天赋便不能改变嘛？” “不能，天赋是每个人先天带来，人可以提升境界，但无法改变天赋。”董光明一惊：“难道先生已有提升天赋的方法？” 罗生不置可否道：“那么，你是否将先天之躯的价值开发到最大？” “我……” 董光明欲言又止，一片慌乱。 他的确天赋惊人，从小无数名师传授他修行功法，董光明可以说博采各家所长。 当自己真的对得起自己的天赋嘛？ 若是换一个人，是否会做得更好。 他的自信心受到严重打击，站在原地，脸色苍白，内心正经历天人交战。 “孩子，你的心乱了。”罗生拍拍他的肩膀：“站在这里不要动，让你的心平静下来。” 说罢，罗生飘然离去。 第22章 烂柴棋院 第22章 搞定。 这不是很简单嘛。 摆脱赵平之和董光明后，罗生心情大好，继续赶路。 还没走多久，就听得身后蹬蹬地脚步声，赵平之又出现在他面前。 “先生，一百里我已经跑完，接下来还要做什么？” 擦，竟然这么快。 看来是自己疏忽了修行者的速度，来回二百里对他们不算什么。 “接着你去山里砍一百棵树，不，是三百棵。” “是。” 这次赵平之没再问为什么，对罗生言听计从，一溜烟的跑入山中。 这个孩子，实在太可怕了。 罗生也不觉加快了脚步，一段路程之后，前方忽然出现一波人马。 都是女子，不断向这边张望，面有忧色。 “敢问可是天门山小圣人。”一个女子来到罗生面前。 “不是，你认错人了。”罗生否认。 “不会认错的，我们已经在这条路上等候三日。” “如先生这般风度的，世间寻不到第二人。” “还请先生救我家老师。” 一众女子纷纷向罗生拜倒。 罗生摸了摸鼻子，这特么是专门来堵我的。 一个黄衣女子从轿子中走出，来到罗生面前，施礼拜道： “吾乃烂柴棋院申清，在这里恭候多日。” “怎么，你也想拜师？” “拜师？”申清摇头道：“我不敢有这非分之想，半月前，书院来了一尊妖魔，吃杀了我许多弟子，我本领低微，敌不过它，魂魄还被它所伤。” 烂柴棋院就在附近山上，申清擅长棋术，试图以棋入道。 本领却是不强，赵平之因为无法突破混元，便耿耿于怀，但世间万万人，真正能够成为修行者的不到十分之一。 修行一步一重天，先天巅峰已经算得上是高手。 申清现在不过是后天境界，修得气血圆满，却还没有到先天炼气的层次，自然敌不过妖魔。 “降妖除魔？”罗生倒不是不想去：“可我不会呐？” 申清看着罗生，心道，这个借口太敷衍了。 你是天下第一，杀一只小妖，岂非弹指之间的事。可他连这都不愿出手，大概也是修行之心寄予天道，便不屑人间是是非非。 “申清本领低微，在这世上也无自保之力。我的这些弟子，无不是可怜之人，有的被夫家嫌弃，有的沦落猖馆。若先生不肯出手，守不住烂柴院，世上便无我们的存身之地。” 说到这里，申清双膝沾尘，竟然跪倒在地上。 “老师，你快快起来，不要去求他。” “无缘无故，他又怎么肯帮我们。” “我本以为天门山小圣人会不一样。” …… 一众女弟子将申清扶起，每个人都是唉声叹息，偶尔埋怨几句，怨气都在罗生身上。 正这时候，又是蹬蹬地脚步声，赵平之满头大汗的跑了过来。 “先生，三百棵树砍完了。” 这么快，这简直就是一个怪力狂魔啊。 “喔，对了，我在山上伐树的时候，碰到一只蛤蟆妖，本领不错，颇费了我一番力气，我才做掉它，所以才来晚了些。” “是否是一只三只眼的蛤蟆？”申清失声问道。 “对呀，你怎么知道的？”赵平之奇怪道。 “乱我烂柴院的，便是这只三眼蛤蟆怪。” 申清惊喜道，歉意的看向罗生：“刚才我还以为先生也是铁石心肠，却原来，先生早已安排了人手去降妖。” “是了，是我错了，区区一只蛤蟆怪，当然不需要天门山的小圣人亲自动手。” 我不是，我没有，你别胡说。 罗生刚想否认，就听赵平之道：“原来先生早已算到了，我刚才还在猜测，先生为何要我伐树，却原来是这个原因。” “是呐，先生每一步都有深意。” 以申清为首的一些人，看向罗生的眼神又是感激又是钦佩。 “能否请先生去六月书院作客，一来是表达感谢，二来，是我被那妖魔伤到魂魄，想先生出手诊治。” “我不会看病。”罗生忙否认，千万别再来一次了。 “先生过谦了，我已经听说，先生治好了青云国白雪初的水米不食之症，这次下山，就是为了给青云国女王治病。” “若先生不会治病，世间又有谁敢称自己是大夫。” 罗生无语，怎么，你也想让我痛殴你一顿。 自己上次治好白雪初，是瞎猫碰见死耗子，难道说你也是死耗子。 “先生，先生……” 董光明从远处快步过来，来到罗生面前时，满脸激动。 “先生于我，当真是恩同再造。” 这又是啥情况？罗生一脸问号。 “先生一番话，如拨云之手，令我茅塞顿开。” “天赋并不能决定一切。修行路上，走得最远的人，也未必是天赋最高的人。” “我不该因为天赋目中无人，却也不能因为自己起点比别人高，就觉得亏欠了他人。” “它本就属于我，我该一步一个脚印，让自己在大道之上跋涉得更远。” “我错了，我错了三十年，是先生让我幡然醒悟。” “先生让我想，我想明白了。” “现在，我已经是混元境界。” 董光明展现元气，身上罩着一层白光。 重新踏上修行路，董光明纠正了许多错误。他感觉，这一次，要比之前更强。 罗生目瞪口呆。 董光明天赋本就很强，随便想一想，就想明白了，随之的境界突破根本就是水到渠成的事。 可这和我有啥关系？不要随便什么帽子都往我身上扣。 赵平之和申清在一旁满是羡慕。 混元境界是赵平之一直可望不可求的，对申清而言是高不可攀的。 但对董光明来说，轻轻松松就能突破。 完全就是因为罗生的指点。 申清以及她身后的众弟子同时拜倒：“还请先生上山。” 烂柴院建在半山坡上，几处房舍，遍植翠竹，风吹过时沙沙作响，倒也是个清静幽雅之所在。 申清与她的弟子便生活在这里，过着与世隔绝的生活。 罗生却不过，还是被她们请上了山。 赵平之和董光明也缀在身后，与罗生保持着距离。 第23章 凡是罗生所说都是正确的 第23章 “我与那蛤蟆怪战斗之时，它会发出一种古怪声音，可以攻击魂魄。” 烂柴棋院内，申清如此说道。 “如今我总是头疼，心神不稳，头疼钻心。” “还请先生救我。” 罗生一脸无语，你问我，我问谁去。但若说自己不会治，肯定是白费口舌，申清无论如何也不会相信。 “你们怎么看？”罗生问旁边的董光明和赵平之。 但凡修行者，多少都懂些医术，毕竟所谓地修行，就是修炼自己的身体。 “我只修剑法，这治病救人之事……”赵平之顿了顿道：“我不会。” 董光明道：“我有八位师父，涉猎各种功法，不管什么法术，我一学便会。如今虽然修为丢了，但眼光和见识还在。” “这魂魄之术，是最难修炼的。据我所知，江湖之上，只有七家门派有关于魂魄的修炼之法，分别是……” “咳咳。”罗生道：“简单点。” “呃……我确实也不会。” 你这不是和没说一样，罗生开口，很想说，其实我也不会。 “但我知道先生一定是会的，一法通则万法通，我真的不知道，世上还有什么先生不懂的事。”董光明道。 我去你大爷的。罗生刚想开口，被董光明生生噎回去。 申清看着罗生，重重地点点头。 对于赵平之和董光明，她从来没报希望。但她对罗生有绝对的信心。 从始至终，她的目光没有离开罗生的脸。毕竟，这样一张脸摆在面前，想她再看其他地方，实在太难。 如月之高远，如云之浩渺，如同山上的石像缥缈难测，又如同邻家哥哥一样平易近人。 百看不厌。 “咳咳。” 罗生轻咳一声，申清才回过神来忙低下头，两腮微微发烫。 “其实，我真的不会治，你会不会相信呢？” 罗生心里暗暗祈祷，求求你，相信我吧。 “实不相瞒，就在刚才，我觉得我的头疼之症好了很多。”申清低声道。 “啥？” 罗生睁大眼睛，这就没道理了，如果说我随便做点啥，碰巧治好你也就算了，可是我这次啥也没做。 “喔，我明白了。”董光明忽然恍然大悟。 罗生无语地看着他，一个真正的修二代，不能像你这样啊。 “按照佛门的说法，世人有八种相，亡者相，苦者相，光明相，寿者相，金刚相，罗汉相，菩萨相，如来相。”董光明道：“修到佛门第九境界，证得这八种相，都有无上神通。” “先生修得虽然不是佛法，但涉足至高境界，自然一法通，万法通。神人至相，诸灵护体，百邪不侵。” “所以仅仅是待在先生周围，先生便能安抚你的魂魄。” “当真如此！”申清眼睛一亮，更加明目张胆的盯着罗生：“刚才我还在想，是否我身份低微，不知道先生出手。现在我才明白，原来这魂魄之伤，对于先生来说根本微不足道，我只要静静地看着先生就好了。” 董光明压低声音：“莫非先生现在对佛法也有涉猎？” 罗生一脸黑线，医术这个帽子还没摘下来，你又要给我按一个佛法精通。 董光明感慨道：“枉我从前号称万法精通，与先生一比，当真是蒲草比参木，羞杀人也，羞杀人也。” “先生，你看我……” 赵平之表情跃跃欲试，自己是最先跟着罗生的。现在董光明和申清都有收获，先生不该厚此薄彼呐。 “那个……”罗生伸手一指：“你绕着山跑一圈吧。” “是。” 赵平之毫不犹豫，拔腿就跑。 现在他已经确定两个思想，第一，凡是罗生所说的都是正确的。第二，如果有问题请参考第一条。 董光明皱起眉头，现在赵平之的情况他也了解，不过，对于罗生让赵平之跑圈的行为，他还是困惑不解。 难道跑圈就可以突破境界？ 嗯，值得好好琢磨。 董光明已经开始参悟起来。 …… 夜来，烂柴棋院。 赵平之在围着山跑圈，董光明仍在参悟罗生的微言大义。 罗生瞧着董光明，整个人若有所思。 天赋强就是了不起呐，被废掉修为完全没有什么，大不了从头开始。 罗生心想，要不自己也从头炼起算了，自己的天赋也不比董光明差。 毕竟，罗生感觉全世界都在坑自己，想要靠系统恢复实力，越来越难了。 两手都要抓，两手都要硬。 不过，因为脑海中的记忆消化不完全，关于修行的事，罗生也不太清楚。 “来，你过来一下。”罗生招了招手。 “先生有身份吩咐？”董光明道。 “修行九境，你将前三个境界讲一下。” 董光明一怔，心中想道，先生这是在指点我呐。 先生现在已经涉足第十境，乃是当时第一人。区区前三境，他会不懂嘛？ 不是！ 他是借着这个机会指点自己，让自己反思修行路上有没有错误。 董光明单膝跪地，满面感激。 这是咋了？ 罗生一愣，我随便问个问题，你咋给我跪下了。 “先生虽然不当我是弟子，但我心中已经将先生当老师。”董光明道。 “那个，你先起来吧？” 董光明起身站起，开始向罗生阐述前三个境界。 “修行的第一个境界，被称作凡人境，通天大道，便是由此起步。” “凡人境并不修炼元气，而是锤炼身体，关于这个境界，世人有很多误解，以为身体越强壮越好，其实不是的，是身体自然而然，四肢调和，无限接近完美状态……” “但身体趋于完美之时，便可以尝试引元气入体，进入第二个境界，开元。” “凡人境虽然是修行的第一个境界，但这个时期却不能说自己是修行者，只有跨入开元，接触元气后，方才算是修行者……” 修行是一件很复杂的事情，区区一个凡人期，其实能够阐述的事情便很多，各门各派对其的理解也不同。 如此，便显示出一个老师的重要性。一个好的老师，能让十分的天赋，发挥出一百块的价值，一个不好的老师，也能让一百块的天赋变得一毛不值。 第24章 跟着罗生走，修行不迷路 第24章 董光明之所以一直没有拜师，便是因为这个原因。 他的天赋太好，他不想浪费自己的天赋。 可一直没有拜师，确实也是一种浪费。 月光洒落院子，翠竹声声，董光明侃侃而谈。 申清以及棋院的弟子也被吸引，纷纷走出房间，以董光明为中心围成一个圈子。 每个人都听得很认真，尽量不发出任何声音。 申清虽然是烂柴棋院的院长，但她本身的境界很弱。所谓烂柴棋院，不过是世间一些可怜人，聚在一起互保互助罢了。 而这才是江湖的常态，如董光明哪怕是赵平之，都已经是高高在上的存在。 更不比提世上万万无法修行的普通人。 道不空传，法不轻授。对于申清这些人而言，想要了解有关修行的知识，实在太难了。 而现在，董光明正在阐述修行最基础的前三境界。 申清看向罗生的眼神充满感激。 天门山小圣人，需要了解这些嘛？ 他不需要！ 但申清需要，她无比饥渴。 他一定是看出这一点，借董光明之口指点大家。 世间修行者人人抬头望着天道，谁会低下头来，帮助脚下的芸芸众生。 罗生会。 都已经到他这个境界，他还不忘给身边的人提供帮助，哪怕是最卑微地存在。 申清听得无比认真，根据董光明的阐述，她发现自己修行路上错得太多。 许多之前困惑不解的问题，现在迎刃而解，无比轻松。 这就是修行路上有个引路人的重要性。 其他弟子也纷纷点头，不由啧啧出声。 喔，原来是这样。 我还以为…… 原来我一直错了。 更有人当场盘腿坐下，根据董光明的阐述修行悟道。 …… 赵平之沿着山峰跑了一圈，至少有几百里吧，饶是他，也是疲惫不堪。 心中难免有些怨气，回到烂柴棋院，自己一定要问个明白，为什么要让自己做这些枯燥简单的事情。 待回到烂柴棋院，见院子里聚了一帮人，董光明正在阐述凡人境界。 这样入门的知识有什么值得听的？ 赵平之目光看向罗生，忽然一怔，如同被一道闷雷击中。 罗生听得很认真。 作为世上第一人，很有可能涉足最高境界的存在，他需要了解这些浅显入门的知识嘛？ 他不需要！ 但他依旧全神贯注。 赵平之额头冒出冷汗。 自己只是跑了几百里路，便开始不耐烦。但罗生已是如此境界，仍愿回过头来，不厌其烦的倾听最基础的知识。 绝世之天赋，绝世之境界，而又有绝世之苦功。 如此，他不是天下第一谁是天下第一。 错，大错特错。 赵平之浑身上下，已经被冷汗浸湿。 自己又比得上哪一点。 董光明阐述凡人境界，不知不觉东方放亮，他仍觉意犹未尽。阐述大道，回顾自己以往的得失，他自己也是受益匪浅。 “今天就这样吧。”罗生打了个哈欠，觉得自己需要消化一番。 “是。” 到了夜里，董光明又开始阐述开元境界。 到这个境界，已经能感知天地元气，正式成为修行者，开启内视，可以感知到自己身体内部的情况。 其实每一个境界，仔细阐述起来，复杂的细节也有很多。董光明也只是简而言之，可即便如此，也令申清等人受益良多。 有人正在凡人到开元的过渡阶段，听着董光明的阐述，之前一些难关阻塞水到渠成，迎刃而解。 当场便有四人顺利突破，正式成为修行者。 董光明花了三天时间，阐述凡人，开元，后天三个境界。 而因为一直盯着罗生看，申清的头疼之症也不药而愈。 罗生准备离开了。 房中。 申清面有忧色，身边几位弟子围着她，道：“院长，您还没有下定决心？” 申清叹了口气：“先生如皓月当空般的人物，我只是河中一块卵石，又怎么有福气拜先生为师。” “院长，您得抓住机会。如我们这样的人，在山中修行一辈子，又能到什么境界？可若能跟在先生身边，稍微指点一番，修为便突飞猛进，您学成之后，回来教给我们也是好的。” “明光岛少岛主那样的天赋，都没有机会拜先生为师，我怎么可能。” “依我看，也是未必。”女弟子言道：“天门山小圣人会在乎天赋嘛，不在乎，为啥，反正谁也没有他的天赋高。” 申清若有所思，这个道理其实很简单，百万富翁会鄙视十万家产的人，可在亿万富翁眼里却会一视同仁。 因为你们都没啥钱。 “况且，先生收了董光明嘛，收了赵平之嘛？”这弟子又补充道：“没有。他们不也是一个缠字嘛，他们可以缠，咱们也可以呐。” “拜师是贪图了，就算为仆役，能得到他一言半句的指点，也是受益终身。” “院长！” 众弟子同时拜道：“仙凡之路就在眼前，您难道不动心嘛？” “您不为自己考虑，也该为棋院的众弟子考虑，大家的脱凡之路可都在您身上了。” 申清目光闪烁，仍有三分犹豫，七分忐忑。 以及，九十分的心动。 次日清晨，罗生沿着山道下山。 仍旧是一人一伞，徐步当车。 不过身后跟了三条尾巴。 罗生猛回头，堵住了申清。 “你干啥？” “我送送先生。” “已经送了一百里，你准备送到哪儿去。” 申清垂下头，一言不发，摆出一副死活跟到底的态度。 她脱下长袍黄杉，现在已经换了一套适合赶路的短打衣服。 很明显是从董光明和赵平之身上吸取了经验，就这样无声无息的跟在罗生身后，力所能及的为罗生做一些事情，最后用自己的诚意打动罗生。 罗生瞅着面前三个人，满目崩溃。 “我真的不懂修行。” 三人同时点头，一副我已经信了的表情。 罗生气急败坏，拂袖离去。 “我早听人说，行走江湖，要隐藏实力，低调行事。”董光明道。 “可是，以先生的本事，还有低调的必要嘛？”赵平之。 “是呐，天下谁不知道他强呀。”申清。 三人注视着罗生的背影，同时摇摇头，一模一样的困惑。 第25章 你咋知道的 第25章 罗生感觉自己像秋天的蚂蚱，冬天的腊肉，春天的酸梅汤，夏天的雪碧…… 快凉了。 自己好像做什么都是错的，而自己什么都不做，有时候也是错的。 再这样下去，自己什么时候才能恢复实力。 难道真要一步一个脚印，从头开始修炼？ 不行，自己不能放弃。 小罗，你要挺住。 罗生仔细回忆最近发生的事，忽然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 最关键的错误，就在于态度上。 一直说自己不行，哪怕稍微行一下，别人都会觉得自己在隐藏实力。 应该反其道行之，努力说自己行，然后稍微不行一下，别人就会觉得自己真的不行。 对，就是这样。 罗生一下相通，他要主动出击。 正这时候，官道之上迎面走过来一人。 是一个女子，身穿锦衣，腰间佩玉，神情左顾右盼，似正在找什么人。 看上去是个有钱人。 有钱人往往脾气不好。 好了，就是她了。 罗生快走几步，摊开双手，拦在女子面前。 锦衣女子吓了一跳：“你做什么。” “你有病。”罗生指着对方鼻子道。 董光明三个看到这一幕，同时都惊了。 罗生这是干啥？ 锦衣女子满脸惊愕，不可思议地盯着罗生。 对头，就是这幅表情。 光天化日之下，拦住一个妙龄女子，口口声声说对方有病。 这放在前世，绝对是要挨揍的。 放在这个世界，应该也一样。 虽然这个世界处处透着不正常。 现在来吧，来收拾我吧。 女子脱口而出道：“你咋知道的？” 咦…… 罗生脸上的表情僵住了，这又是特么啥情况。 董光明三个都服了。 “先生是怎么知道对方有病？”申清困惑道。 董光明紧皱眉头：“莫非是传说中的望气之术。” “是失传五百年的望气之术？”赵平之一惊。 “曾经，有人创造出一门功法，不需要望闻问切，只要看对方一眼，就能判断出对方的身体情况和实力境界。”董光明道：“不过，这门功法已经失传，现在无人能够掌握。” “没想到今日，望气之术在先生手中重现。” 三人盯着罗生的背影，满目感慨。 一个字，强。 这些声音断断续续传到罗生耳中，罗生真想拧下他们的脑袋，数数里面究竟有多少坑。 下山之后，自己的小本本上又添了新名字。 锦衣女子开口：“阁下可是天门山小圣人？” “我不……” 罗生刚想否认，就见女子轻轻摇了摇头，似乎在说：没有用的，像你这样拉风的男子，就像黑夜里的萤火虫，那深邃的眼神，俊朗的脸庞，忧郁地气质，都已经让你暴露了。 尼玛，我吃亏就是长得太帅。再这样下去，老天是逼我毁容。 “是的，我就是罗生。” 女子难掩欣喜，道：“先生既然看得出我有病，一定有治病的法子，可否救我？” 穆琉璃突破层层重围，从千羽楼逃出，一路来到这里，还正发愁怎么找到罗生，没想到恰好就遇见了。 而她的病，即便在千羽楼内部，也是级别很高的秘密。 问题在于心魔。 从很小的时候，穆琉璃体内便有一个心魔。心魔一旦爆发，她的性子便会变得截然相反。曾有一次，她的心魔爆发，杀了十三人，而清醒之后，穆琉璃竟然丝毫不记得。 千羽楼不许她离开总部，便是因为这个原因。一旦心魔爆发，会做出什么事来，谁也无法预料。 没想到这个藏得很深的秘密，竟然被罗生一眼看穿。 罗生现在也很为难，若说不会治吧，那你拦住对方大姑娘做什么。 若说会治，可我连你啥病都不知道呢。 “那个……你啥病？” “这……”穆琉璃面有为难之色。 千羽楼是大乾世界第一情报组织，而他们自然也懂得如何保守秘密。 保密的最好方式，就是不告诉任何人。 真的要对罗生据实相告，光天化日之下，可能第二天这个消息就会传遍天下。 “不是不愿告诉先生，实在此地人多眼杂，等到僻静地方，我再说明情况。” 不想说正好，反正我也不会治。 “在下穆琉璃，见过天门山小圣人，我知道先生要去青云国，愿与先生同行，路上再请先生治病。” 罗生无所谓的摆摆手，没看到我已经有三条尾巴了嘛，难道还多你一个。 再这样下去，自己恐怕会进化成九尾。 继续上路。 董光明三个不远不近的跟在后面，现在有多了一个穆琉璃。 千羽楼贩卖情报，穆琉璃是千羽楼的主人，自然精通此道。而董光明三个，其实都无什么江湖经验。 三言两语，穆琉璃便把他们的话都套了出来。 知晓了之前发生的所有事情。 半路上，穆琉璃独自离开了一会儿。 她隐入密林，不多时，大树的阴影中多了一个人。 对方仿佛已经与树影融为一体，看不清相貌，分不出男女，声音也细弱蚊鸣。 “楼主，婆婆让我们请您回去。” “知道了，我是有重要的事情，婆婆知道后，也不会怪我。”穆琉璃不耐烦道：“别废话了，本楼主亲自出马，得到一些关于罗生的情报，速速传回总部。” “这次罗生下山，吸引了各大势力的注意，他们纷纷向千羽楼打探，现在关于罗生的情报，也是最贵的。” “对头。要不我为什么请自出马。”穆琉璃道：“记好了。” 对方不再说话，对于千羽楼来说，过耳入心是基本本事，听过一遍的事他们就不会忘。 “明光岛少岛主向罗生挑战，罗生无声无息，废去他全部修为。” “东海四恶人田思齐潜伏在明光岛，被罗生一眼识破，望风而逃。” “据可靠情报，罗生已开始修习佛法，具体境界不详。” “失传五百年的望气之术，在罗生手中重新现世。” …… 树影中的人良久沉默，半晌后才道：“据目前的情报分析，罗生现在的修为深不可测，说不定已经涉足第十境界。” “我最近会留在他身边，一定会查明此事。” “这些情报价值连城，如果罗生真的证得第十境界，为天下修行者再开道路，也是功德无量的一件事。” 第26章 魔教白无常 第26章 “楼主和罗生在一起，一定要小心。”阴影中的人道：“罗生下山，各方势力蠢蠢欲动，据千羽楼收集到的情报，至少有七股势力准备向他动手。” “向有可能在第十境界的人出手，他们不想活了嘛？” “唉，人只有撞到铁板上，才知道铁板有多硬。” “是呐，罗生太硬了。”穆琉璃不由得想起罗生一眼识破自己心魔之事。 “想要对付罗生的七股势力中，包括魔教，魔教与罗生不死不休，这次更派了高手。” “谁？” “阵王白无常，魔教十长老之一。” …… 一段时间后，穆琉璃和其他人汇合，继续跟在罗生身后。 对于她的离开又回来，没有人在意，毕竟是个女人，多少会有些不方便之处，大家也不会过分关心。 两三日后，道路越来越坎坷，渐渐前行，前方出现一片杏林。 穿过这片杏林，便是青云国地界。 忽然有一人脚踏青云，从天而降，落在杏林前。 “圣教白无常，参见天门山小圣人。” 穆琉璃心中一惊，来了，竟然来得这么快。 “圣教是？”申清满目困惑。 “便是魔教。”赵平之一脸严肃：“白无常有阵王之称，乃是魔教十长老之一。” “此人精通阵法，术算之强，堪称旷古烁今。当年正派围攻魔教总坛，此人曾用阵法困住一万兵马，更是斩杀三位同境界大修，委实恐怖。”董光明。 申清没走过江湖，对这些事一无所知。 但听到二人描述，她也知道此人肯定不好对付。 敢单枪匹马来到罗生面前，自然不是普通人物。 目光看向罗生，见他双目放光，隐隐还有几分……欣喜？ 申清悬着的心放了下来，是呐，有天门山小圣人在此，自己何必杞人忧天。 不管是魔教十长老还是左右护法，应该都不算什么。 罗生表情已经跃跃欲试，来找茬的？ 他很想冲过去，道一声亲人呐。 盼星星盼月亮，终于把你们盼来了。 你知不知道，我身边都是一群不正常的变态，只有你们才是真正懂我的。 来吧，弄死我吧。 罗生强压下兴奋，避免自己失态，道：“嗯呐，有何事？” 白无常摆手指着身后杏林：“圣人可敢入我阵中？” 罗生叹口气：“这忒麻烦了吧，要不我们直接动手？” 白无常面色一变：“今日我是要与你比阵法。” 真和罗生动手，他心里也悬。 “没有必要吧。” 罗生心想你干脆捶我一顿算了，反正不管阵法还是修行，我全都不行。 白无常假装没听见，自顾自道：“我这阵法唤作无间鬼蜮之阵，阵中有阵，七十二处小阵，组成完全的大阵。十步一阵，你只有解开阵法，才能寻到正确的道路，若有一处错了，便会重新回到起点，无休无止，轮转不休，除非解开所有阵法。” 白无常倒也爽利，直接把危险摆出来。 “这是我一生心血，你若怕了，自可不入此阵。” 董光明几个人面面相觑，阵法之道，繁复艰深，董光明虽然号称万法精通，但阵法，的确是最弱的。 “我先去为先生探一探此阵。”董光明道。 “唉。” 罗生忙拦住他，想啥好事呢，我好不容易碰到个机会，再让你给糟蹋了。 “区区阵法，惑人之术罢了，我且看看此阵有什么了不起。” 赵平之将这一幕看在眼里，心想，虽然罗生一直表现得很低调，但这依旧无法改变他是强者的事实。现在面对魔教长老，罗生终于勉强兴奋起来。 “等一等。”白无常忽然伸手一拦。 “又咋了？”罗生心想，兄弟，你爽快点行不行。 “你若破阵，须答应我，不可以蛮力破阵，这一次，我们比拼的是阵法，而不是修行。” 任何阵法都有一个缺陷，那便是假若入阵者实力够强，都可以用简单粗暴的方式摧毁。 如果罗生一剑斩出，那不管什么阵法，肯定都废了。 蛮力破阵？ 我倒是想呐，可我也得有这本事。 他淡淡地摆摆手：“放心，我绝不会动用修为。” 毕竟，我也没有。 说罢，罗生迈步走入杏林，以伞为杖，身边云雾渐渐升起，白茫茫一片。 十步之后，前方出现一条三岔路。 自己必须破解阵法，从这三条路中，寻找出正确的道路，否则，不仅无法走出去，还会引起阵法攻击。 但这和我有什么关系，我根本没想破阵。 罗生连看都没看，随便捡了一条路走了进去。 十步之后，面前又出现一处三岔路。 无间鬼蜮之阵，有七十二处阵法，便有七十二处岔路，若寻不到正确的道路，就会一直在阵中兜圈子，永坠轮回。 罗生走得越来越愉快，天下第一，触手可及。 董光明四人已经绕路到杏林的另一端，看着被云雾遮住视线的杏林，申清暗暗心焦。 “先生能够走出来嘛？” “我们应该对先生有信心。”董光明其实也十分担心。 “他是绝不可能走出来的。”白无常斩钉截铁道。 所有人都把目光放在他身上，白无常侃侃而谈道：“我这阵法包括止水阵，黑沙阵，血杀阵……即便一辈子精研阵法之人，也未必能参破。” “那么，有没有可能……”申清道：“有人误打误撞，找到正确的道路走了出来。” “绝无可能，七十二处阵法，七十二处岔路，无意间选对一处有这个可能，但要七十二处都蒙对，需要怎样的运气，这种事怎么可能发生。” “罗生就算天赋惊人，对阵法有涉猎，我也不相信，他比得上我一辈子苦修。” 听到这话，董光明，赵平之，申清，穆琉璃的心都沉了下来。 是呐，永远不要以自己的爱好挑战别人的职业。 “看来，最后他只能以力破阵。”穆琉璃道。 “不会的。”白无常道：“天门山小圣人一诺千金，他说不会动用修为，就绝对不会动用修为，我相信他。” 穆琉璃一怔，魔教和罗生势同水火，难得，作为敌人，白无常竟然会给罗生这么高的评价。 第27章 天下皆惊 第27章 山巅之上，朱宝宝一袭黑衣，迎风而立，居高临下注视着杏林。 杏林被云雾所遮，其实也看不清楚。林中布满阵法，身处其中和在外面看到的情形是不同的。 “罗生走得出来嘛？”朱宝宝。 旁边站着圣教左使柳迎风，他摇摇头道： “绝无可能。罗生的修为我们是佩服的，但在阵法方面，天下能超过白长老的人绝不会超过五个，罗生绝不在其中。” 说罢，柳迎风又补充道：“罗生太骄傲了，骄傲是因为强大，同样是致命的弱点。” “他答应入阵，就犯了一个大错，更何况还答应不动用修为，又是错上加错。如罗生这样的人，说出口的话就绝不会不算数。” “他不是被白长老的阵法所困，是被自己的话所困。” 柳迎风长吁一声：“英雄也有英雄的软肋呐。” “那个……”朱宝宝指着山下道：“你看他是不是走出来了？” “啥？” 山下杏林中，罗生越走越愉快，想着自己马上要被拆穿，然后恢复实力，情不自禁吹起口哨。 再绕过一处岔口，前方云雾渐稀，视线变得清晰，看到白无常和董光明几个出现在自己面前。 “你们咋地进来了？”罗生奇怪道。 “不是我们进来了，是先生走出来了。”董光明道。 “啥？”罗生一脸懵哔。 “鬼蜮之阵，七十二处岔路，由七十二座阵法组成，只有全部解开才能找到正确的道路。”申清感慨道：“但在先生面前，实在不算什么。” “先生果然啥都知道。”董光明。 “这便是站立山巅，对山下的一切都一览无遗嘛？”赵平之。 …… 白无常一脸死灰。 罗生大概明白过来，无间鬼蜮之阵就像一张完全由选择题组成的考卷，理论上，一个人最多蒙对三分之一。 但放在自己身上，理论算个屁呀。 自己竟然靠瞎蒙得了满分。 “误会，一定是误会。”罗生道：“我再走一次，这次肯定不会像刚才一样。” 董光明几个忙拦住了他。 “没有必要，完全没有必要。” “先生已经证明了自己在阵法上的修为，不必再次证明。” “还是给魔教长老留几分面子吧，何必赶尽杀绝。”董光明压低声音道。 旁边白无常一张脸已经像是死了亲爹，自己将毕生心力都放在阵法上。为此不娶妻，不生子，抛弃一切欢愉…… 倾注自己全部心血的无间鬼蜮之阵，在罗生面前就像不存在一般，白无常怀疑，就算他一路小跑出来，都不可能这么快。 这便是天赋嘛？让人绝望。 天道，果然从不公平。 白无常抬起枯槁的脸，道：“先生可否传我阵法？” “啥？” 罗生懵上加懵。 白无常痴迷此道，为了提升自己的实力，就算拜师自己的敌人，也没有什么了不起。 “我不懂阵法。” 白无常一脸苦笑，是呐，罗生一生从不收徒，轻易不肯指点旁人，更何况自己还是个魔教。 “假若我退出圣教？”白无常一脸期待的看着罗生。 山巅上，朱宝宝和柳迎风同时扶额，圣教长老又要被罗生拐跑？ “走，赶紧走。”罗生气急败坏：“不许跟着我。” 为啥自己就不能遇到一个正常人。 白无常立在远处，注视着罗生的背影。 “江湖人人说我是阵王，今日得见高山，方知自己在谷底。有此人在世一日，世人谁敢说自己会阵法” “今日折符为誓，白某此生不用阵。” 咔嚓声响，白无常折断三十六枚随身阵符，扬长而去。 罗生身子一歪，差点摔在地上。 …… 翻过山，越过河，罗生继续赶路。 身后跟着董光明，赵平之，申清和穆琉璃四人。当然，他们绝不肯承认自己在跟着罗生，只是在罗生需要的时候，提供无微不至的服务。 山一程，水一程，远方出现一座巍峨高山。 赵平之远远看着，轻轻叹气。 前方便是仙云剑派。 那是他的荣耀之地，他是万人追捧的天才。 也是他的伤心之地，他吃尽白眼。 他行的时候，所有人都围绕着他。他不行的时候，周围的人也都不行了。 赵平之长吁一声，跟上了诸人的步伐。 夜里，诸人在一间客栈留宿，罗生一个人住在二楼，其他人住在楼下。 穆琉璃走进房间，关好房门，墙角阴影中便传出一个声音。 “参见楼主。” 穆琉璃道：“最近有什么消息？” “上次楼主打听到的情报传回去，卖了大价钱。本来准备向罗生动手的几家势力，同时选择按兵不动。” “他们准备收手了？” “没有，他们准备提高任务难度，重新派出高手。” “不管派什么高手，都是一样的，没人在罗生面前敢自称高手。” 阴影中的人一怔，自家楼主向来眼高于顶，从来不肯服人，这短短几日，罗生便彻底折服了她？ “又有新消息了。”穆琉璃道：“魔教白无常摆下无间鬼蜮之阵为难罗生，罗生丝毫不在意，信步闲游，便从阵中走出，毫发无损。” “白无常彻底拜服罗生，折符为誓，宣布此生不再用阵。” “这……”阴影的声音明显有几分颤抖：“能让一个终生研究阵法的人放弃用阵，罗生的阵道该有多高？” “大概高到一个令众生绝望的地步吧。”穆琉璃同样感慨道。 她收敛情绪，开始下令： “这个消息就不必卖了，立刻吩咐各地堂口传出去，相信用不了多久，这个消息就会被人知道，我们要做的，就是比其他人快。” 作为天下第一情报组织，千羽楼永远掌握着最新最快的消息。 别家没有的情报他们有，别家有的情报他们更快。 “是。” 阴影答应一声，之后良久没有说话，他已经无声无息的离去。 千羽楼在天下各地都有堂口，密密麻麻，像是遍布天下的一张蛛网。 今天，这张蛛网发动起来，消息层层传递，没有多久，便传得沸沸扬扬。 天下皆惊。 第28章 我不要老师 我要大姐姐 第28章 比光速最快的一定是谣言，没有多久便传遍千山百国。 过程中，再经过嘴巴和耳朵的加工，与真相的距离便越来越远。 “罗生已跨入第十境，在向第十一境摸索。” “现在他想废去谁的修为，根本不需要动手，东海明光岛少岛主现在就成了废人。” “佛法精通，医术精通，阵法精通，罗生说，无人敢在他面前用阵法。” “世上究竟还有啥是罗生不会的。” “罗生这次下山，一为踏遍山河，二就是寻找中意弟子，把自己的大道传下去。” “当真？” 东海明光岛，一个红胡子的大汉勃然大怒。 “气煞我也，气煞我也！罗生竟然敢废去我儿的修为。” “通知三十六岛岛主，与我一起上岸，会一会这个天门山小圣人。” 无崖山，万卷书院。 一位白须长者面前众弟子道： “若说阵法，还是我儒家，礼乐射驭术书本是我儒家六艺之一。那魔教长老偏离大道，又怎懂得其中奥妙。” “罗生敢夸口，说无人敢在他面前用阵法……”白须儒者扶须而笑：“罢罢罢，我便下山会一会他。” 书院圣人下山，率弟子七十二人。 大乾世界的西方，是佛家主导的地盘，佛法昌盛。诸国皆拜佛为师，寺庙林立，人们以近佛亲佛为荣。 佛祖曾言：佛光普照之地，不贪不杀，养气潜灵，虽无上真，人人固寿。 西方般若寺便是此中的佼佼者。 大雄宝殿，一面如满月唇红齿白的僧人对诸弟子缓缓言道： “天门山小圣人之名，我也曾听说过。他弃道远佛，虽然修为高深，但也只是小圣而非真圣。” “我已闭关颂佛百年，本不欲出山。忽然心血来潮，我掐指一算，此人竟与我佛门有缘。” “我便下山走一遭，度化这魔头，为我佛门再添一尊护法。” 众弟子同时拜道：“善吉祥。” 佛门多宝和尚下山，率领十八弟子，前往东土。 …… 阿嚏 客栈内，罗生揉了揉鼻子。 继续赶路。 刚将千机伞负在身后，还未迈出客栈，忽然，一队人从外面闯进来，拦住了罗生的去路。 为首一人头戴金丝帽，身穿绣锦袍，脚蹬兕皮靴。 怀里揣金，腰上挂玉，全幅打扮用两个字就能形容：有钱。 “谁是罗生？” 罗生眼睛一亮：找茬来的？ 他还未开口，董光明便跨前一步：“尔等是什么人，对我家先生直呼其名，意欲何为？” 罗生点点头，这些人也不能说完全没有用处，像现在这种情况，如果是自己开口的话，那显得有些跌份儿。 “我是金沙滩金百万。”这人盯着董光明：“那个……他收你为徒了？” “这个……还没有。”董光明道：“如果先生要收徒，我肯定是第一个。” 那我和你废话啥……金百万目光转了一圈，落在罗生身上，两眼烁烁放光。 他从背后拉出一个小胖子，道：“这是犬子金大壮，天赋特别好，你瞧瞧，这身子骨多壮士，吃得多干得多，小圣人能不能收他为徒？” 罗生气得够呛，一字一顿道：“我不收徒。” 收徒了教啥，教他们怎么长得帅嘛？ 天生的，没法教。 “明白，我明白。”金百万挥挥手：“来人，把东西抬上来。” 有几个仆人模样的人抬来十口箱子，摆在罗生面前。 “紫金万两。” “锦袍百件。” “宝剑十柄。” “上品法器五只。” …… 金百万每说一声，手下人便打开一口箱子，最后面两口箱子中，竟钻出一对一模一样的双生女。 赵平之是个穷哔，但董光明和穆琉璃都被震住了。 看着面前珠光宝气的金百万，穆琉璃突然想起了他是谁。 金沙滩金家，金沙滩蔓延三百里，都是金家的地盘，出产修行者需要的紫金。 数百年积攒，江湖上关于金家的形容就是四个字：特别有钱。 金百万捧着肚子，笑眯眯地看着罗生。 这世上啥是钱买不到的。 这话是他爷爷告诉他爹的，他爹又这样告诉他。 “规矩我都懂，我懂。”金百万道：“我金家传承九代，代代单传，到了我这一代，生出个儿子，模样是挺周正，就是有一样，体内没有元灯，不能修行。” “把我给愁得啊，找了许多人都没有办法，但其他人没有办法，小圣人肯定有办法。” “只有你将我儿收下，礼物就算是拜师礼，以后每年一份儿。” 嚯。 董光明几人同时倒抽一口凉气，财大气粗呐。 穆琉璃心想，如果把这财宝摆在自己面前，估计让自己嫁给金大壮，自己都会动摇。 世人没有人不喜欢金子，从来都是嫌弃金子不够多。 罗生瞥了一眼，便没再多看一眼。 我要这有啥用。 天门山不缺钱。 我成为天下第一，啥东西搞不到手。 罗生迈过美女和金银珠宝，不屑一顾。 董光明四个忙跟在罗生身后，对先生更加佩服。 如先生这样，将世间金银视若粪土的人能有几个。 咦？ 金百万咧咧嘴，世上还真有不爱金子的。 前所未有。 他在金大壮的屁股上踢了一脚，道：“快去，你也跟在后面。” “爹，我不去，我要回家找大姐姐玩。” “混蛋，你再不去，等爹死了，就没有大姐姐陪你玩了。”金百万道：“跟着他，他能让你成为高手，到时候想要多少大姐姐都行。” “现在我也是想要多少大姐姐都行。” “不一样，现在人家那是喜欢你的金子，以后会喜欢你这个人。” “喜欢我的金子，和喜欢我的人有啥区别，反正最后都是和我睡。” 金百万想了想，也是这个道理。 “混蛋，差点被你绕进去。” 他又在儿子身上踹了一脚：“你必须跟着他，从他身上学到点东西，哪怕沾上一分一毫的关系，以后就没有人敢欺负你。” 金百万是个土豪，但的确不傻，土豪只是他的保护色。 有金无权被人欺，如果儿子能傍上罗生这条大腿，金沙滩便又能有百年安稳。 儿子就有睡不完的大姐姐。 第29章 仙云剑派 第29章 “大姐姐，你长得真好看，我想和你玩。”金大壮来到穆琉璃身边。 “乖，那边凉快，去那里玩。”穆琉璃道。 “嗯。” 金大壮又来到申清面前：“大姐姐，我能和你一起玩嘛？” “好呀，不过我喜欢跑得快的。”申清腼腆一笑：“你先往那边跑十里，我看你跑得够不够快。” “我跑得可快了。” 金大壮晃动肥壮的身躯，地动山摇般的跑远了。 申清和穆琉璃对视一眼，金百万这个儿子，脑袋明显有坑啊。 体内没有元灯，无法修行，又一副智商下线的样子，也不知道金百万所说的天赋特别好是哪方面。 特别能吃饭？ 天道从不公平，有董光明这样落地便领先其他人三个境界的变态，也要终其一生都无法成为修行者的普通人。 可某种程度上，天道又是公平的。 千金之子，含金佩玉出生，依旧不妨碍泯然众人。而寒门之子同样可以打开一方天地。 “小师叔，弟子参见。” 道旁一个中年白袍人，旁边还立着一名少年。 见到罗生后，他连忙施礼。 “你是？”罗生皱起眉头。 “弟子乐友川，三十年前，曾经在天门山学艺。如今下得山来，陷入红尘之中。小师叔不记得我，也不奇怪。” “不过一日为师，终身为师，我永远都是天门山弟子。” 乐友川？ 穆琉璃眯起眼睛，心里咯噔一下。 他是南青国的人，三十年前横空出世，一步一个脚印，成为南青国护国将军。 娶南青国公主为妻，如今麾下十万精兵，可以说是南青国权势滔天第一人。 在猎杀妖族的战争上，此人屡屡建功，但对于他的师门，千羽楼查了好久，一直没有线索。 南青国护国将军乐友川，竟是天门山的弟子。 惊天大秘密呐，放出去肯定能换不少钱。 他一袭白袍进入青云国，往严重了说，就是对青云国的宣战。 同时，也是某种强大的自信。 “啥事？”罗生因为不知道乐友川的身份，所以也不觉得面前的白袍人有什么了不起。 “这是犬子乐天行，今年十三岁，七品天赋，纯阳之体，天生修剑的材料。” “我一直压着他的境界，现在还是开元境界，只是我平时传授一些炼气法子。” 董光明眼睛都瞪大了，纯阳之体，相比自己的先天之体，只强不弱。 怪不得罗生说自己的天赋还不够好。 中年人的话也显出了他的见识。 修行境界并非越快越好，开始修炼的年纪也并非越早越好。 万物自有规则，春种秋收，花开花落，如果违抗这种规则，便是逆天而行，拔苗助长。 当然，这种道理，普通修行者是不知道。 更多人还是认为，境界提升越快越好。 但中年人就知道。 不愧是天门山出来的。 “这是一块好铁，日后定会光耀世界，我一直没有给他找老师，也是怕荒废了这个材料。”乐友川道：“这次小师叔下山，听闻有收弟子的打算，要将自己的大道传下去？” 罗生摸了摸鼻子，谁特么说的。 乐友川靠近罗生，压低声音道：“小师叔，咱可是自己人，有这种好事，您得顾着自家孩子呐。” “你瞧瞧这孩子，长得多顺眼，纯阳天赋，说出去也不丢人呐。” “快，给小师叔翻个跟头。” 罗生盯着乐友川，乐友川满脸谄媚。 丝毫没有权势滔天，一方诸侯的逼格。 “我不收徒。” “明白，明白。”乐友川道。 你又明白啥了，难道还想用金钱和美女诱惑我。 乐友川将少年推到罗生面前，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 “跟着小师叔，好好干。” 说完，拔腿就跑。 速度那个快，兔子都追不上，跑得没影了，他的声音才远远传来。 “小师叔，他还是个孩子，您可不能不管他呀。” 尼玛。 这一刻，罗生真的很想爆粗口。 乐天行少年老成，毕恭毕敬向罗生行了一礼。 “小师叔。” 罗生气冲冲的往前走，乐天行同样加入他身后的尾巴当中。 “天门山小圣人，在下携子恭候多时。” 还没走多远，就有人一波人挡在路上。 过程和之前差不多，不管罗生说啥，他们都不管不顾，把自家孩子塞到队伍中。 越聚越多，到后来，何止九尾，罗生已经有十三条尾巴。 大家都是待考察对象。 虽然现在还没有成为罗生的徒弟，但说不定他正悄悄观察着自己。 一定要好好表现，莫说真正成为他的弟子，就算是被随口指点几句，都足够一生参悟。 行不知多久，前方出现一座大山。 山下有一队人候在那里，东张西望。 为首一位老者，气度翩翩，有逍遥姿态。 见到罗生后，他快步上前，毕恭毕敬道： “仙云剑派掌门慕流云，恭迎天门山小圣人。” 罗生隐隐感觉有些头疼：“你也是来拜师的？” “哈，小圣人说笑了，老夫何德何能，敢抱此念。山上弟子尽是些朽木顽石，也入不得小圣人法眼。” 罗生松了口气：“你很好。” 慕流云道：“听闻小圣人将要路过此地，老夫特率弟子在山下迎接，适逢仙云剑派弟子试武，能否请小圣人上山观礼。” 只要不是找罗生拜师，罗生对他们的观感就很好。 他也好上山去躲一躲。 “如此也好。” 听闻罗生答应后，慕流云大喜过望，其他弟子也觉得十分荣耀 不是谁都有面子请罗生做客的。 一路引着罗生上山，向罗生介绍此次弟子试武之事。 所谓弟子试武，是决出年轻一代的中的佼佼者。 门派是依靠高手生存的，但一家门派，不可能将每个弟子都培养成高手。 所以只能将资源倾注在一个弟子身上，让他成为门派日后的希望。 其实各家门派，都有类似这样的比试。 当然，天门山没有，因为天门山的资源够多，足以把任何一个弟子培养起来。 只要你有这个潜质。 假若你没有这个潜质，天门山还有小师叔。 第30章 弟子试武 第30章 赵平之不知不觉落到「尾巴」最后面，一直低着头。 仙云剑派弟子试武，十年一届，胜出者将得到门派的所有资源，成为门派重点培养的对象。 本来，赵平之是最有希望在这一届夺魁的，不管是他的师父还是他自己都寄予厚望。 但十年过去了，自己还是先天巅峰。 似乎永远无法踏出下一步。 曾经的同伴，早已远远超过自己，有些甚至已经开始收徒。 而自己则沦落到外门弟子。 他低着头，羞见故人。 偏偏有人发现了他。 “这不是赵平之嘛？你不是说回家看母去了嘛，怎么会在这里。” 说话之人是掌门慕流云的独子，名叫慕子强，他目光转了一圈，好似明白了什么。 “喔，原来你也想……唉，你不行啊。” 慕子强一身华服，精神抖擞，他很有可能是今天弟子试武的胜出者，将是仙云剑派未来的希望。 赵平之满面涨红，支支吾吾道：“我没有……凑巧碰上了。” 慕子强叹口气道：“有些事尽力而为，无法勉强，门派现在缺个养马的，每月一百两。” 赵平之抬起头，目光有一刹那的茫然。 修行者按境界划分，实力越强，则自身的价值越大。 凡人可以去给人端茶倒水，开元可以去军中做个喽啰，后天能成为军中的队长，先天至多混个百夫长。而如乐友川那样，能够左右一国，至少需要宗师境界。 或许，自己真的该去养马。 慕子强拍拍他的肩膀：“好好考虑一下。” 临走之前，又嘱咐一句：“对了，下个月我要与常青定亲，你一定要来。” 赵平之僵在当场，周围人都走远了，他也没有察觉。 在赵平之还被视为天才的那段时间，他和常青是最被看好的一对，二人常常一起切磋剑法，互相交流修炼心得。 那时候，赵平之觉得修行竟然如此简单，有心上人的陪伴，修行进度一日千里。 随着赵平之无法突破，他和常青的距离越来越远。一个是无数弟子惦记的女神，一个是无人问津的杂役弟子。 慕流云引着罗生上山，仙云剑派的演武场上，正有人比武较量。 摆好桌椅，邀请罗生一起观战。 “这就是犬子慕子强，接下来就是他的比试，小圣人看他怎样？” 慕流云将慕子强叫到面前，希望罗生能够评点几句。 不是指点，仅仅是评点，只要从罗生口中说出来，转眼就会传遍天下，日后自己儿子的修行之路，便会扫平许多障碍。 罗生倒是不知道慕流云的小心机，关键是他确实没啥好说的。 现在罗生已经学聪明了，万一随便忽悠两句，再被他悟到什么呢。 所以罗生啥也没说，端起茶杯道：“喝茶喝茶。” “小圣人先请。” 慕流云端起茶杯，心里还是有些不服气。我这儿子不错呀，为啥你连品评都不肯。 赵平之去后山拜见师父，之后，本来已经不想来前山。但不知怎地，最后还是绕到了前山演武场。 看着擂台上的比武，心中很不是滋味。 本来，自己该是今日最耀眼的存在，现在却躲在人群中，不愿被人察觉。 “父亲，赵平之说他回家看母，其实是去寻小圣人，想要拜小圣人为师。” “喔，有这回事吗？哈哈。”慕流云摆摆手：“平之，到这里来。” 赵平之百般不情愿，最后还是走了过来。 “我这弟子呐，本来修为不错，可不知怎地卡住了。我也帮他看过，没有看出端倪。”慕流云笑道：“平之下山，应该就是想要求小圣人为他解决，小圣人可有办法。” 罗生目光落在赵平之身上，不由得倒抽一口凉气。 赵平之现在的样子太惨了。 就像女神快要被人睡了似的。 如果罗生有办法，真的很想帮他，可罗生确实不行。 “先生能否帮我？” 赵平之眼底有微弱的火苗，罗生已经是他最后的希望。 “莫非小圣人有办法？”慕流云不由得紧张起来。 “我没有办法。”罗生坦白道，然后又道：“董光明，你觉得呢？” 罗生是真想帮赵平之，可自己又不行，就只得问问身边几条尾巴了。 在尾巴中，董光明是最见多识广的。 董光明顿时眼睛一亮，先生是真没有办法嘛？不是的，先生啥不知道。 先生是在考自己呐，如果自己合格了，肯定会指点自己，说不定就会收自己为徒。 其他尾巴都羡慕的看着董光明，心想这机会怎么不落在自己身上。 董光明的大脑全速运转，绕着赵平之转了一圈又一圈，不停的咧嘴。 “先天到混元，是修行者的一道门槛，要以元气打破天地之门。”董光明无奈道：“我两次突破，都是一炷香的事，根本没觉得困难呐。” “简单点？”罗生。 “我不会。”董光明垂下头。 给你机会你不中用啊。 “我来看看。”穆琉璃跨出来，她还期待罗生为她降服心魔，最近罗生也一直没吭声。 穆琉璃强出在于收集情报，但对于修炼这种事，实在不太上心，她有现在的境界，完全是凭天赋。 “唉，你这身体也不知道怎么会事，我没有办法。”穆琉璃败北。 董光明开心了。 一条条尾巴都上前，想要碰一碰运气，可都是束手无策，连赵平之的问题也看不出来。 最后轮到乐天行，他只有开元境界，是十三条尾巴中倒数第二名。 倒数第一是金大壮。 “人各有命，修行路上本就是这样。”慕流云端起茶杯，道：“喝茶喝茶。” 罗生掀开茶盖，发现里面有一只飞虫，轻轻弹出去，道：“有虫子。” 乐天行本来想承认自己不行，听到罗生这句话时，忽然皱起眉头。 赵平之感觉自己像个猴子一样，被人摸来摸去，浑身不自在。 “我身体有问题，不管怎样都不行，你们不要给我看了，可能我一辈子就这样了吧。” “等一等。”乐天行伸出手：“你有没有想过，其实并不是你身体的问题，而是有人害你。” 第31章 祸心虫 第31章 咦？ 周围人都睁大眼睛。 赵平之一直无法突破，他以为是自己的问题，从没有想过可能是外部因素。 “哈哈，小孩子说话真是信口开河呐。”慕流云扶须笑道。 “小孩子说话自然有小孩子的道理，听听无妨。”罗生道。 乐天行面向慕流云，行了一礼道：“家父乐友川，家母南青国明华公主，我说的每句话都算数，也从没有人不把我的话放在心上。” “这……” 慕流云哪里想到，罗生身后随便一根小尾巴，竟然有如此本事。 南青国乐友川，号称小匹夫，尤善用拳头讲道理。而明华公主更是远近闻名的护犊子，嗜好以暴制暴。 怪不得这小崽子说话这么有底气，原来是后台硬啊。 再看看罗生身后其他尾巴，似乎每一个都有了不起的背景。 慕流云赶紧起身，向乐天行还礼，以平辈相交。 可接下来就有些尴尬了，他不可能再同罗生平起平坐，只好命人将椅子撤下，站在罗生旁边。 “继续。”罗生看着乐天行道。 乐天行继续道：“我从小修行进度就很快，有时候睡着觉，不知不觉就突破了，为此家父很是苦恼，还要想办法把我的境界压制下来。” 周围仙云剑派的弟子眼睛都要红了。 听听，这叫人话嘛。 大家修炼夜以继日，不敢有丝毫懈怠，就这样提升境界，还像登天一样。 可对乐天行来说，突破就像吃饭喝水一样简单。 还有，为什么要压制境界？ 就连慕流云也露出困惑的表情，道：“境界提升难道不是越快越好？” “并非如此。”乐天行淡淡道：“就拿简单的开元来说，凡人期气血圆满，就可以选择突破。但怎样才算气血圆满，六分就可以感知到天地元气，此时就可以突破。同时，也可以选择将身体修到八分，九分，甚至十分。而同样，凡人期修炼得越圆满，下一个境界就更强。” “原来如此。”慕流云心悦诚服道：“受教了。” 其他仙云剑派的弟子，赶紧把这句话记在心里。 原来提升境界并非越快越好，可是，为何自己的师父从没有对自己说起过。 原因很简单，因为他们的师父也不知道。 这便是一家门派的深沉积累，乐天行年仅13岁，便懂得这个道理。可慕流云修行了几十年，都悟不到这一点，如此，也表明他在修行路上走了多少错路。 当然，乐天行一句话点破，仙云剑派记下来，传承下去，就可以让后辈弟子少走一些弯路。 一家门派就是这样积累下来的。 慕流云忽然有种心灰意冷的感觉。 这仅仅是自己知道的，而自己不知道的还有多少？在修行路上自己究竟犯了多少错？ 天门山当真是高不可攀的存在。 而与之相比，仙云剑派简直渺小如米粒。 乐天行继续道：“为了压制我的境界，家父用了很多办法，因此，我也对各种压制境界的法子有些了解。我曾经听家父说起过一种法子，不过因为我用不上，家父也只是随口一说。若不是刚才小师叔提醒，我还想不起来。” 这咋又扯到我身上了。 罗生咳嗽一声：“你说你的？” “这种法子叫做祸心虫，游弋在经脉之间，从外表之上看不出任何异样，但一旦你沉下心来修行，便感觉杂念四起，难以入定。” “我便是如此。” 赵平之吃惊道：“我感觉我早已能够突破，可不知道怎么会事，当我奋力冲击境界时，便会有杂音升起，扰得我不能安宁。” “那看来应该便是祸心虫。”乐天行道。 “你可有办法教我？”赵平之激动道。 “如果是旁人，就算识得祸心虫，也未必能从你体内清除，但我不同。”乐天行道：“我是纯阳之体，气血罡热，任何种蛊的法子对我都是行不通的。我只要将一缕元气渡入你的体内，自然可以热化了你体内的祸心虫。” “但是……” 赵平之屏住呼吸，感觉心脏在砰砰跳动。 “我可以帮你清除祸心虫，你也可以靠自己的力量。”乐行天道：“旁人用祸心虫压制境界，最多三五月，而你已经用祸心虫压制了十年境界。” “你知道这对你来说意味着什么嘛？”乐行天道：“意味着你的先天巅峰已经圆满得不能再圆满，意味着你若突破，混元期你应该是天下最强，意味着你日后的修行路将一马平川，因为你该吃的苦，都在先天期吃透了。” “现在，你是要我帮你，还是要靠自己？” 赵平之一颗心已经乱了。 他迫不及待想要突破，同时，他也明白，修行是自己的事，凭借别人的力量，可以帮助自己一朝一夕，但无法帮自己一生一世。 如果能凭自己的力量克服祸心虫，自己绝对能从中领悟到许多东西。 可是，我行嘛？ 他已经试了十年，败了十年，到现在，他已经习惯了失败，已经不敢再想自己会成功。 所有人都盯着赵平之，意识到，赵平之正在经历天人交战。 两条路摆在面前，一条路更轻松些，一条更艰难些。 周围人扪心自问：我会怎么选？ 事情的关键在于，你是否敢孤身一人，独自跋涉大道。你是否坚定的相信，自己一定能在大道上走得更远？ 并且，你已经输了十年。 十年一弹指，曾经意气风发的少年，心上已经落满尘埃。 是否还有向更强挥剑的勇气？ 你是否还是曾经那个少年，没有一点点改变？ 赵平之目光闪烁，身体竟然在轻轻颤抖。 良久，他抬起头来，道：“我想试试。” “好，我来为你护法。” 董光明一步跨出，护在赵平之身前。 赵平之盘膝坐地，运转体内元气，元气滔滔若江河，想要打破屏障，先更高境界冲刺。 这种事，赵平之已经重复过无数次，这一次他沉下心来，慢慢发现，在自己两肺之间，有一物不停的拍打着肚子，发出类似鼓声一样的声音。 声音微不可闻，却会传入心脏，一时间，赵平之诸念纷起。 第32章 打破冥顽须悟空 第32章 杂音四起，诸念纷纷。 那些荣光和欢愉的日子。 那些白眼和冷落。 那些无人问津苦苦练剑的日子。 那些恨和怒！ 纷纷涌上心头。 “你不行的。” “放弃吧，你根本做不到。” “还是养马更适合你。” 眼前出现一张张脸，用嘲笑的眼神看着自己。 赵平之强迫自己平静下来，心底不断重复着四个字： 我就是我。 不管旁人如何看我，恨我，妒我，笑我……我都是我。 心猿最快，一个跟头十万八千里，最擅变化，有七十二变。 可若能守住一心，那便万变不离其宗，跳不出如来的掌心。 “我就是我。” “我就是我。” 赵平之心底不断重复，来回便是这四个字。 离家远行，拜师学艺，剑不离身……在那些时光里，自己并无太多念头，只想握住自己手中的剑，然后斩开路上一切障碍。 “我就是我。” 迟迟无法突破，在门派内受尽嘲笑，十年如一日，自己仍是不断重复着基础剑法。 赵平之在炼自己的心。 可是他的心里早就有了答案。 如果真的不相信自己，他怕已早早放弃。那些痛苦，犹豫都只说明一件事： 他还不想放弃。 他的心还想赢。 “我就是我。” 原来如此。 一念生，则百念消，那些乱糟糟的声音，全部消失不见。 心里那头猿猴盘膝而坐，若有佛光。 打破冥顽须悟空。 赵平之能悟出「我就是我」，在修行路上已经远远超过其他人。 如杯水置于厅堂之上，尘埃渐渐下落，杯水变得澄清透明。 得见本心。 他内视自身，已经能感受到，两肺之间，有一只肥虫正不停的敲着肚皮。 祸心虫已经无法迷惑赵平之的心。 同时，他已经感受到那道若有若无的屏障。 现在，给我破吧。 金猴奋起千钧棒。 一念起，体内元气滔滔不绝，如江河下游，洪水顺流而下，摧枯拉朽般地毁灭一切。 腹内隐隐有潮音。 那只祸心虫抵不住如此充沛的元气，被洪水淹没，化为齑粉。 内外屏障，被一举冲破。 先天元气与后天血气合二为一，不分内外，不分彼此，不分你我。 所谓混元，便是内外合一，炼的一口混元气，去伪存真，接近天道。 慕流云等人睁大眼睛，仙云剑派并不是没有混元弟子，但旁人突破时，绝没有这么大动静。 “不对，他还在突破。” 赵平之突破混元之后，境界还在继续攀升，混元初品，混元二品……如旭日东升，一直突破。 一直到混元九品，进一步便是宗师。 进入宗师，便是仙凡之隔。 跨入开元，便可以正式称为修行者，但开元到混元这个阶段，仍然在武道范畴。 而迈过宗师，便是超凡入圣，进入天道范畴。 许多人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难道赵平之能够连破两境，一步登天。 说出来便是奇迹。 赵平之的境界被压了十年，如果换做旁人，恐怕早早就放弃了。 但赵平之从未放弃过，他日复一日的练剑，在别人的嘲笑声中锤炼境界。 这其实本身就说明了什么。 十年光阴，三千六百五十个日落日出，他早已将先天巅峰锤炼到前人不曾达到过的程度。 福祸相依。 祸心虫害了他，也帮了他。 一直到混元九品，赵平之体内气息才渐渐平息，没有继续往下突破。 但许多人都看得出来，他不是不能突破，而是因为乐行天的话，强压下去自己的境界，想要继续锻炼自己的混元境界。 这是怎样的心智？ 受了十年白眼，无人问津的岁月，他若能连破两境，次日就可以扬名天下。 但这种诱惑，他拒绝了。 旁人看着赵平之，觉得有些令人怕。 赵平之长身而起，做到一直想要做到的事，他并没有激动，有的只是平静。 仙云剑派的弟子下意识退后几步，当初仙云剑派的天才，他们的大师兄，回来了。 他先向董光明行了一礼：“多谢护法之情。” 又再向乐天行行礼：“多谢传道之恩。” 二人同时摆手：“不必谢我们，要谢就谢先生。” “是呐，若不是小师叔指点，我还看不出你体内的祸心虫。”乐行天。 “我估计先生早就看出来了。”董光明道：“但是他低调，他不说。” “我当然知道先生的本事，可先生对我的恩情，一个谢字实在太轻了，我便是粉骨碎身，恐怕也难报先生之万一。” 罗生黑着一张脸，这咋啥也和我有关。 我特么坐着看戏也有错嘛。 “不过……”董光明话锋一转：“这祸心虫是怎么进入你体内的，先生，你是不是知道？” “我想……”罗生顿了顿道：“他心里已经有答案了。” 赵平之来到罗生面前，拜了三拜：“先生，我的心乱了。” 他很平静，但平静里却藏着怒。 “谁，谁敢害我仙云剑派的天才弟子，如果被我知道，我绝饶不了他。”慕流云勃然大怒。 “你小点声，我听得见。”罗生淡淡道。 “小圣人，我不是着急嘛。”慕流云道：“对方害我仙云剑派的弟子，是断我仙云剑派的前程。用心陷害，简直天地不容。不过这件事情已经过去十年了，想要找到真凶估计也不容易。” “很难嘛？”罗生抿嘴一笑：“天道朗朗，大道常行，人做过的事天都知道。” 慕流云脸上的肌肉有些僵硬，千算万算，没算到今天有位小圣人在场。 魔教潜入天门山的内奸，董光明身边的四恶人……自以为神不知鬼不觉，可还不是被他一眼识破。 啥也瞒不过他那双眼睛啊。 “慕流云，你不必再假惺惺，加害平之的凶手，就是你们父子。” 忽然有一个灰袍老者走出。 “师弟，你不要血口喷人，平之是我仙云剑派的弟子，我为什么要害他。” 这灰袍老者便是赵平之的师父，名叫秦甲。 “师父……”赵平之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这些年我一直在调查这件事，阴差阳错，也知道了一些事情，在你体内种下祸心虫的，便是他们父子。”秦甲恶狠狠道。 第33章 嘴上官司，剑下解决 第33章 “师父，你既然早知道真相，为何不告诉我。”赵平之不解道。 “因为师父怕啊。”秦甲苦涩道：“他们父子在仙云剑派只手遮天，而我们人微言轻，就算说出真相，又有谁会相信。” “而我也怕知道真相后，你一时冲动，做出什么蠢事。” “所以，您才让我下山去找先生？” “是的，我相信天门山小圣人。”秦甲道：“结果也在我的预料之中，小圣人亲自现身仙云剑派，应当早知道真相，否则，区区仙云剑派，怎么值得圣人上山做客。” “圣人出手，你的境界就突破了。” “圣人出手，我们师徒就有救了。” “圣人出手，公道就来了。” 秦甲理了理袍袖，向罗生一拜到底。 “圣人请受我一礼。” 罗生在心底给他画了一个叉。 我知道啥，我啥都不知道。 我上山只是想躲躲清静。 其他人也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 “原来如此，我刚才还在想，先生为何会来仙云剑派做客。” “一路之上，先生都未说过这件事。” “其实先生早已经看穿了，但却没有说，一直等到了仙云剑派，才是合适的时机。” 罗生坐在太师椅上，现在已经没有力气生气。 不仅仅是其他人这么想的，慕流云也是这么想的。 若是此事传出去，知道自己身为掌门，竟然暗害门中的天才弟子，那么仙云剑派的名声就臭了，而自己在江湖上，也会永远抬不起头来。 “秦甲，你休要胡说八道，你污蔑我，可有什么证据。” “我没有证据。”秦甲道：“所以，你若死不承认，我也没有办法。” 慕流云松了口气，没有证据你扯什么淡。 “诸位不要听他一派胡言，此事绝对和我无关。平之是仙云剑派的弟子，他未来成为高手，也是我仙云剑派的福分，我身为掌门又怎么会害他呢。” 秦甲向罗生拜了一拜：“接下来的事，想要请小圣人做个见证。” “你有啥话，我看着呢？” 秦甲起身站起，面向慕流云，道：“我知道我空口红舌，也不会有人信，那我便用性命为誓，若我污你，便让我死后永坠无间，受尽地狱火海。” 说罢，秦甲鼓荡体内元气，脸上青一阵紫一阵，血脉在寸寸崩断。 “师父！”赵平之大惊。 “不用白费力气，我事先服下剧毒之药，刚才已经将毒药催动。”秦甲道：“我一生碌碌无为，只有你这个弟子，是我的骄傲，今日便用这残躯，还你一个公道，还天地一个公道。” 说罢，秦甲七孔流血而死。 周围人目瞪口呆，谁也没有想到，秦甲竟然会这么做。 江湖血荐，以性命为证，便是要一份公道。 没想到过去这么多年了，还有这样的修行者。 赵平之缓缓将师父的尸体放平在地上，眼中却是无泪，他面向罗生，道：“先生，我该怎么做？” 罗生忽然抿嘴一笑：“三十三年前，我也在江湖上走过一遭，那时候的江湖，怎么说呢，和现在有些不太一样。” 诸人都没有说话，洗耳恭听。 乐天行曾说，他的话没人敢不放在心上。 而圣人开口，每一句都微言大义，值得所有人好好参悟。 不过大家都有些奇怪，罗生为何要忽然说起这些。 “江湖人，一身血性，轻生死，重义气，能为一句承诺，跋涉万里，也能为了公道二字，舍得自己的性命。师父待弟子如己出，弟子将师父看做至亲，朋友之间一诺千金，仇人之间刀剑决生死。” “便是那魔教之中，也有响当当的几条好汉。” “我这次下山，也看了一些人，也看了一些事。”罗生缓缓道：“似乎江湖突然变得不一样了，似乎大家都在想着怎么提高境界，怎么变得更强。还有掌门嫉妒自家弟子，也有些人随随便便就想拜师，却连师之一字的含义都没弄懂。” 慕流云一张脸变得铁青无比。 罗生身后几条尾巴也是若有所思。 最后，罗生的目光落在秦甲的尸体上。 “不错，终于，今天在这个人身上，看到了几分江湖人的血性。” 他抬起头来，看着赵平之：“刚才你问我，该怎么做。你不该问我，你该问你手中的剑。” “我们握剑的人，不像他们佛道儒那般诸多道道，只讲凭心做事。”罗生道：“江湖人不讲证据，嘴上官司，剑下解决。” 赵平之怔了怔，缓缓吐出一口浊气：“我明白了。” “既然如此，那便这样吧。” 说罢，他鼓荡全身元气，刚才被停滞不前的境界，再次开始翻腾。 宗师境界，水到渠成。 人群之中，有一部分人满是羡慕。修行者一辈子蒙昧以求的突破，对赵平之来说就像反掌观纹一般简单。 还有一部分人，为赵平之暗暗可惜。 刚才他不是不能突破，而是强压着境界。 如果刚才他的混元巅峰是一等，那么现在突破宗师，就只是中等，如果能再晚几年，未来修行路上，他必然大放光彩，震惊天下人。 但赵平之挥挥手，这些便全都不要了。 屈指一弹，背上长剑出鞘，剑指慕流云。 “今日赵平之斗胆，想要挑战掌门。” 江湖人重义气，轻生死，嘴上说不通的事情，那就剑下决生死。 慕流云缓缓平静下来，先向罗生拜了一拜：“小圣人，江湖规矩，门中的事情，外人不能插手，而您也不是他的老师。” “当然。”罗生点点头，他倒是想插手，可也没那个本事。 慕流云站直身体，道：“我接受你的挑战。” “父亲，让我来。” 慕子强挺身站出来，冷笑道：“我已经跨过混元七年，而你刚刚突破，恐怕连混元境界能用的剑术都不明白，又何况连跨两境。” “不怕告诉你说，当初就是我在你体内下了祸心虫，你是门派的天才，所有人都围着你转。我是什么，我是掌门之子，这仙云剑派应该是我的。” 事到如今，慕子强也不怕告诉赵平之真相。 第34章 心魔动 第34章 只要过了今天，秦甲以血为誓的事情就会传遍江湖。 不管是不是他们做的，江湖人都会认为是他们做的。 否则，秦甲为何能性命也不要。 其实之前，赵平之心中已经有了猜测。 他记起有一段时间，慕子强和自己很亲近，吃饭也喊上自己，练剑也喊上自己。 那时候，两个人简直是穿一条裤子的好兄弟。 随后，他突然和自己疏远起来，而也是在那之后，自己一直无法突破。 现在想想，如果要冲自己下手，慕子强是最有机会下手的。 回过头来想，一切一目了然。 只是，赵平之没有想过，人心竟然如此可恶。 与自己促膝长谈的好兄弟，心里却藏着毒蛇，想让自己坠落谷底。 他倒是没有太多思绪，摆摆手道：“你们一起上吧。” “好狂。” 二人飞身跃上擂台，慕子强迫不及待，已经向赵平之出手。 他不愧在混元境界浸淫多年，已经深得门派剑法精髓，动则元气激荡，打出一道道剑气。 而赵平之只是以基础剑法迎敌，慕子强说得不错，他的进境太快。 太快则太空，对于剑气这个领域，他领悟还不太熟悉。 只是凭基础剑法，能不能胜过剑气纵横的高手？ 答案是可以。 慕子强虽然一剑数斩，可赵平之手中只有一剑，却轻轻巧巧，将他的剑法尽数化解。 赵平之已经在基础剑法上修炼了十年，十年光阴，一柄剑该打磨得如何锋利。 剑术并无高低之分，最普通的基础剑法放在不同人手中，也能发挥出莫大威力。 更多人还是为他可惜。 如果赵平之能够晚一点突破就好了。他甚至可以做到宗师无敌。 但他成长得太快了，有拔苗助长之嫌疑。 擂台上，赵平之渐渐悟得剑道精髓，一剑斩出，天地气机都向慕子强压来。 如一座山凌空砸了过来，噗通一声，慕子强跪倒在地，口吐鲜血。 “你……已经悟得剑道？”慕子强难以置信的盯着赵平之。 大乾世界，主流的修行方法是佛道儒。 但大道三千，不仅仅是佛道儒，哪怕你是一个写诗的，种树的，画画的……只要到极致境界，都可以悟道。 罗生修的便是武道。 开元之后，便可以自称修行者，跨过宗师门槛，便代表得到天道承认，跨入天道范畴。 宗师才能悟道。 没有想到，赵平之刚刚宗师，便已经领悟剑道。 不，应该在更早之前，他已经悟了道，只不过他当时的境界，发挥不出剑道的威力。 慕子强咬着牙，这天赋实在变态呐。 赵平之看着地上的慕子强，摇摇头：“我悟道第一剑，杀你有些可惜。” 面向慕流云道：“你来吧，你来吃我一剑。” 慕流云一步跨上擂台，弹指一敲，佩剑断柴出鞘。 “来吧，让我看看仙云剑派百年不得一遇的剑道天才。” 赵平之气息浑然一变，刚才他静默如石，此刻杀气滔滔。 一剑斩出，便能带动天地元气，众人只感觉纷纷光影当中，有金石交鸣。 他的剑道已经得到天道承认。 慕流云施展仙云剑派的绝学剑法，竟然也只是勉强与他站个不分上下，甚至无法占到绝对优势。 两个人用的都是仙云剑派的剑法，相比之下，慕流云的剑术更高明。毕竟是一方名宿，他的剑没有那么不堪。 可是在剑道之上，他并不强于赵平之。 大道之上无老幼，并不是说活得久实力便一定强。 天道爱惜心纯之人，慕流云心思驳杂，在剑道上的修为自然就落了下成。 周围人旁观着这一幕，都是目不转睛。 “他们打得好开心呐。” 罗生身边的穆琉璃道了一声。 罗生看了她一眼，感觉她的声音有些异样，却也没往心里去。 只见擂台之上，此刻已经分出胜负，慕流云肩上负伤，出现一道血口子。 慕流云竟然败了。 董光明咧咧嘴，这个赵平之究竟是什么天赋，连破两境，竟然就能战胜同境界的高手。 “下一剑，我便送你走。”赵平之淡淡道。 慕流云咬了咬牙，忽然道：“布二十八星宿剑阵。” “掌门，这……” 有弟子犹豫不决，明明说好是单打独斗，此刻以剑阵对付他，岂非显得有些不地道。 “他打伤掌门，已经不是仙云剑派弟子，现在布阵，杀了这孽徒，为我仙云剑派清理门户。” “是。” 二十八持剑弟子走上擂台，将赵平之围在中央。 “小圣人，您之前说过，您不会插手？”慕流云看了罗生一眼。 “当然。” “杀。” 慕流云口喝一声，星宿剑阵启动，二十八人的元气合二为一，斩向赵平之。 “这样太卑鄙了。” “仙云剑派竟是这些玩意嘛。” …… 罗生身后的一条条尾巴纷纷不齿。 “他们打得好热闹，我也好想去试试啊。” 穆琉璃身子一歪，忽然倒进罗生的怀里。 “你……” “我的心魔要出来了，圣人救我。”穆琉璃紧咬牙关，脸上神色变幻。 心魔，那是啥玩意。 罗生都被整懵了。 穆琉璃正经历天人交战，她体内的心魔正要出世。 一旦心魔出来，会做出什么事情来根本无法预料。 或许会脱光衣服满街走，或许会杀光面前的所有人…… 她的心魔根本就是个神经病。 所以，穆琉璃才不让自己的心魔出世。 但现在她已经快撑不住了。 现在她只能依靠罗生，求罗生千万将自己的心魔摁住。罗生能够一眼看出自己的心魔，一定有降服心魔的法子。 其实罗生啥都不知道。 “先生，救救我，先生……” 忽然，穆琉璃目光恢复了平静，和之前相比，变得邪恶许多。 她盯着罗生的脸，呐呐道：“你长得真好看，你陪我玩好不好。” 啥？ 她仰起头，忽然在罗生嘴上咬了一口。 嗯？ 你这个人，咋地能搞突然偷袭呢。 穆琉璃已经腾身而去，落在擂台之上。 她挥了挥手，道：“你们打得好热闹，我也想玩，你们都来打我吧。” 第35章 伏魔养佛大法 第35章 穆琉璃突然出现在擂台上，正好落在剑阵中央。 二十八星宿剑阵发动，剑气如风车向她绞杀过来。 “小心。” 董光明申清几人同时高呼。 但已经来不及。 穆琉璃正好处于剑阵绞杀的中心。 大家已经不忍心继续再看下去，纷纷以手遮面。 砰！ 一道声响起，大家下意识睁开眼睛，惊讶地发现，二十八柄剑斩在穆琉璃身上，可再难寸进。 她身上元气缠绕，伸出一只又一只手，宛若那佛殿之上千手千眼的观世音。 每只手中都握着一柄剑。 “这是什么功夫？” 董光明惊住了，纵然他号称万法精通，穆琉璃使出的功夫也在他认知范围之外。 “进，进，进。” 慕流云大吼，众弟子提升自己的元气，将剑阵的威力开到最大。 穆琉璃的气息在不停攀升。 后天，先天，混元，宗师…… 宗师之后，便是第七境界——教主。 修行者从凡人到混元五境，尚处于武道范围；混元之后，便进入天道范畴。 而第七境界的修行者万中无一，但凡能够涉足第七境界者，无不是一家门派或势力的首脑人物。 慕流云身为仙云剑派的掌门人，也不过是第六境界宗师，第七境界对于他而言，仍是可望不可即的存在。 穆琉璃作为罗生身后的小尾巴之一，一直没有显过本事，大家都以为她是一枚花瓶。 却没有想到，她有可能是除开罗生外，在场所有人里境界最高的。 其实算上罗生也一样。 慕流云的气息仍在攀升，一直到第七境界的巅峰。 可看她浑身上下释放出来的汹涌澎湃的气息，估计突破第七境界，涉足第八境界也只是时间问题。 而一旦涉足第八境界，便是全天下屈指可数的存在。 第八境界又称为封号修行者，封号是——帝。 没有人想到，穆琉璃距离帝位只不过一步之遥。 所有人都惊着了。 穆琉璃站在剑阵中央，一道道剑气斩在她身上。她身上气息翻涌，长裙泛起，脸上表情甚是诡异，说哭不哭，说笑不笑，三分妩媚，七分慈悲。 九十分的漠然。 如同从佛殿上走下来的观世音。 好强。 身子一晃，众人只感觉眼前一花，擂台上突然出现无数个【穆琉璃】。 仙云剑派的弟子，根本不知道哪一个才是真正的穆琉璃，又好像每一个都是真的。 咔吧咔吧声响，一柄柄长剑被穆琉璃白净净的双手折断。 然后，便是杀人。 碎裂的长剑，腾在空中，倏忽飞出去，快若子弹。 有人被刺入心脏，有人被割断喉咙，有人被敲入眉心…… 仙云剑派的弟子死了一片，血腥味弥散开来。 她立在哪里，刚才的观世音变成女修罗，仙云剑派虽大，但无人敢向她拔剑。 “休伤我同门。” 赵平之毕竟不能完全割断与仙云剑派的联系，在所有人都畏惧的时候，他选择站出来。 去，只有一往无前的一剑。 不顾身前身后，眼前只有敌人。 对于剑道而言，他的确是有天赋的。 但面对穆琉璃，这还远远不够。 “去呀。” 穆琉璃欢快的笑了一声，赵平之忽然发现，眼前的穆琉璃消失不见了。 等她再出现，已经拽住了赵平之的手腕。然后身子一甩，以抛铅球的姿势将赵平之丢了出去。 赵平之旋转着飞远了。 世上并不缺少越境杀人的存在，但赵平之很明显还差得远。 慕流云握剑的手在抖，这个女人太强了，根本不是仙云剑派可以抗衡的。 今日仙云剑派可能要面临灭顶之灾。 忽然心中一动，他想起了一个人。 立刻向罗生拜倒：“请小圣人出手。” “嗳……”罗生摆摆手：“这是你们自己的事，外人不方便插手。” 慕流云脸上一黑，这句话将他噎得够呛。 刚才自己用这句话堵住罗生，现在罗生把这句话送还给自己。 他是不是早预料到这一幕？ 天门山小圣人当真是难以琢磨。 回过头来，只见穆琉璃在仙云剑派大开杀戒，掏出一个人的心脏，扼断一个人的脖子，一拳将对方的肋骨砸塌…… 她一身白裙，已经落满鲜血，好似雪地飘飞的红梅。 董光明心底也在打哆嗦。 他出身豪门，天赋惊人，这次涉足江湖，难免心高气傲。 可见到这一幕，才算是意识到，与自己的想象相比，真正的江湖要硬得多。 看到稳坐太师椅的罗生，他像是迷途之人遇见灯塔，忙大吼道：“大家都躲到先生身后。” 哗啦啦。 十几条尾巴突然像是找到了方向，刷刷刷同时挤在罗生身后。 是呐，有先生在我们怕什么。 不管什么危险，先生都可以应付。 罗生轻轻抿了口茶，心里其实慌得一批。 “先生还不出手嘛？”董光明压低声音问。 罗生笑而不语。 此刻的穆琉璃像是出闸的魔头，在仙云剑派大杀特杀。 仙云剑派的弟子明显是挡不住她的，有几位长老也上了，可依旧不是穆琉璃的一招之敌。 咔嚓咔嚓声响，尽是骨头被折断的声响。 噗通噗通倒地，活人变成了尸体。 “为何她身上有些佛家的影子。” 罗生微微眯眼，想起一些记忆。 佛家有门功夫，叫做伏魔养佛大法。 欲伏魔，先养魔。 佛家青灯参禅，难免会滋生心魔。 人心善恶交杂，修佛便要剔除心底的恶念。 但是，恶念并不会凭空消失，压抑在心底，越是遏止，心魔便越强大。 而一旦消灭心魔，则实力突飞猛进，有机会成为得道高僧。 所以有佛家子弟悟出这门功法，一边修佛，一边养魔。佛性和魔性成长的速度都很快，有朝一日，用佛性消灭魔性，则能获得双倍修为，直接跻身大道。 不过，失败者居多。 若不能降伏心魔，则是魔性吞噬佛性，心魔主宰身体。 佛性至善，魔性至恶。 越是佛门大能，心中的恶念便越纯粹，一旦心魔出世，搅动乾坤，便会给人间酿成灾祸。 所以这门伏魔养佛之法，只在历史上存在过很短一段时间，就连佛门也将这门功夫视为邪魔外道。 第36章 请小圣人出手 第36章 一般佛法修为越高，心魔便越强大。 穆琉璃年纪轻轻，为何会有如此纯粹的心魔。 罗生摇了摇头，心里想不明白。 穆琉璃已经大开杀戒，仙云剑派敢拎着剑向她出手的，都已经惨死在她面前，死相极其残忍。 留下来的，便是一些本领低微，躲在远处不敢出手的。 现在可以宣告：仙云剑派，废了。 幸存者颤颤巍巍，忽然瞥到罗生，然后噗通噗通，向其跪倒。 “请小圣人出手。” “请小圣人出手。” …… 山呼声一片，在大家心底，罗生是唯一能出手降魔的。 罗生其实一直在考虑。 虽然急于恢复实力，但他也怕死，心魔状态的穆琉璃，完全是神经病。 神经病是不会脑补的，有可能直接干掉自己。 别等自己还没有恢复实力，就先被弄死了。 要不要搏一搏？ “还请先生出手！” 董光明开口道。 “还请先生出手。” 他身后的几条尾巴同时道。 罗生将心一横，起身站起：“那我就出手试试吧。” 仙云剑派的弟子松了口气。 小圣人出手，事情就靠谱了。 小圣人出手，仙云剑派就有救了。 …… 罗生内心很紧张。 心魔状态的穆琉璃是不可控的。 所以她可能一巴掌将自己拍死，然后将自己的肠子掏出来打个结。 最好是自己能在她面前支撑两招，旁人看到自己连心魔都无法打败，顿时大失所望：哈，原来你不是天下第一，你是个废柴。 然后自己顺理成章的恢复实力，再降伏心魔版穆琉璃。 希望如此吧。 罗生的双腿都在瑟瑟发抖。 可所有人都相信罗生一定能降伏穆琉璃。 董光明站在罗生背后，感慨道：“瞧瞧，先生这次要亲自出手了。” “我只知道先生很强，但对先生究竟有多强还没有概念。”申清。 “放心，你会看到的。” 所有人都擦亮眼睛，不想错过任何一瞬间。 小圣人动手，大则担山分海，小则纳天地于芥子。 无论大小，大家都能从圣人出手中窥伺到天道运行的轨迹。 罗生步步靠前，步步慌张。 穆琉璃的注意力终于集中在她身上，身子一晃，向她扑来。 身在空中，一道人影幻化出数道人影。 千羽楼绝技·鬼影幻术。 既然是幻术，便有真有假，在穆琉璃的分身中，有一具是真的，其余都是假的。 若是分不出真假，便会被她的攻击所伤。 刚才穆琉璃就是用这一招，破去了仙云剑派的二十八星宿剑阵。 一具具分身将罗生围住，或哭或笑，或许娇美或是冷艳，脸上表情各自不同。 一具分身向罗生攻来。 来吧。 罗生闭上眼睛，迈出一步，颇有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气概。 轰！ 两个人像是面对面拥抱，罗生却是什么都没有触摸到，身上完好无损。 “好。” 董光明大叫一声：“用幻术对付先生，实在是大错特错，先生那双眼睛，什么东西看不穿。” “是呐。”众尾巴心悦诚服的感慨。 鬼影幻术，一具具分身扑向罗生，众人只看的眼花缭乱。 罗生选择前进前进再前进。 这给其他人一种错觉，好像罗生早已看穿幻术，能分辨出那具分身是真的，那具分身是假的。 从一开始，他就直奔穆琉璃的真身而去。 罗生也很烦躁，抓住一个不是，抓住一个还不是。 真正的穆琉璃究竟在哪儿。 你一个心魔，能不能别整这些没用的，直接来硬的好不好。 他心里发狠，忽然一个熊抱，在面前胡乱一抱。 抱了个结结实实。 咦，抓住了。 低下头，发现穆琉璃被自己抱在怀里，身边一具具幻影都消失了。 罗生吓了一跳。 自己相当于直接抱了一个炸药在怀里，她稍微一发力，自己就没了。 穆琉璃眼中却出现一抹痛苦，口中呐呐道：“先生救我。” 咦…… 罗生忽然意识到，穆琉璃还保持着一丝清醒，正与心魔争夺身体的控制权。 但她处于下风。 见到罗生如同见到救星，在她心中，还以为小圣人是无所不能的。 妹子，我也很想救你，但我做不到呀。 目光中的清醒一闪而逝，又恢复邪气盎然的眼神。 “你真好看。” 心魔版穆琉璃痴痴道。 罗生赶忙与她拉开距离。 所有人都目不转睛的盯着这一幕，心中揣测，天门山小圣人会怎么降伏心魔。 双方大概相距十步。 心魔版穆琉璃一步步走向罗生，脸上忽然邪性，忽然痛苦，很显然，穆琉璃仍在争夺。 罗生心中不停打鼓。 只要穆琉璃走近自己，再给自己一巴掌，自己就没了。 怎么办？ 他忽然一狠心，生死就再此一搏，搏得过自己恢复实力，成为天下第一。 他主动迈步，走向穆琉璃。 周围变得无比安静，伴随着浓郁的血腥味，所有人甚至不敢呼吸。 场上唯一运动的，似乎只有罗生和穆琉璃。 天门山小圣人终于要出手了。 他会怎样降伏心魔呢？ 安静，极致的安静。 终于，两个人靠近。 心魔版穆琉璃伸出手，拍向罗生。 罗生也伸出手，心中恶狠狠道：来吧，见证奇迹的时刻到了。 两只手掌在空中相接。 就在罗生心脏打鼓，快要从腔子里跳出来的时候，穆琉璃忽然身子一软，歪倒在罗生怀里。 罗生低头看她，她已经是人事不省。 咦？ 这又是啥情况。 “先生将心魔降伏了？”不知道是谁大叫一声。 “你看到先生怎么出手了嘛？” “没有，你呢。” “我也没有看到啊。” 周围都是议论纷纷的声音。 “先生果然还是强呐，我们根本不知道他做了什么，他已经结束了。” “我原本还想从先生出手中学到一二，看来是我太自不量力了。” …… 罗生怀里抱着穆琉璃，心里一片翻腾。 什么根本不知道我做了什么，我是根本什么都没做。 现在罗生已经猜出一二，心魔状态是不能持续太长时间的，她刚才大杀特杀，已经将自己消耗到虚荣状态。 更何况，穆琉璃一直没有放弃争夺身体的控制权。 所以，在自己碰到她的时候，恰好她的大招时间过去了。 也不知道是自己的幸运还是不幸。 第37章 公道不公道 第37章 四周围都是血腥味，地上倒着许多尸体。有仙云剑派的长老，同样也有刚刚迈过修行门槛的年轻弟子。 穆琉璃倒在罗生怀里，双目紧闭，仍旧昏迷不醒。 “先生，现在怎么办？”董光明道。 “下山。” “小圣人留步。”忽然一名仙云剑派的长老大声道：“这件事，是否需要给我们一个交待？” “交代啥，你想干啥？”罗生道：“莫非你想留我不成？” “不敢。”这名长老道：“天门山小圣人的本事我们是知道的，可仙云剑派势小力孤，也绝非任人欺凌的门派。只要我仙云剑派尚存一人，就一定会有人去为这件事讨个公道。” 罗生眯起眼睛：“我好像还不知道你的名字？” 这员长老下意识退后一步，又强往前迈了一步。 “在下司徒飞。” “你很好，有些令我刮目相看。”罗生道：“这笔账你是要算在我身上了？” “没有，不敢。” “你嘴上说没有，心里一定是这么想的。之所以不敢，是因为无法对付我，当你觉得能够对付我的时候，就一定会找我算这笔账。” 司徒飞不置可否。 “既然你想要算账，那我就与你好好算这笔账？”罗生道：“是不是你们将我请到山上来的？” “是不是我答应过你们掌门，你们自己的事，我不会插手？” “是否你们都拦不住她，最后是我出手降伏了她？” “可是……她是您带到山上来的？”司徒飞道。 “嗳……”罗生伸手一摆：“我和她不熟。” 司徒飞无言以对。 “你们这些人呐。”罗生叹了口气道：“掌门谋害弟子，你们不觉得不公道，以多欺少你们不觉得不公道，偏偏我出手帮了你们，你们却要向我讨个公道。” “看来，公道只不过是你们眼里的工具，当对自己有利的时候，就拿了出来。” “这……”司徒飞无语。 “好，既然你们想同我讨公道，山高水远，后会有期，罗生等着你们。” 一番话掷地有声，司徒飞面红耳涨，知道踢到了铁板上。 就这个时候，山下一片马蹄声，战旗招展，武士披甲，足足有上万人马，抵达山下。 一名锦衣黑袍人快步上山，来到罗生面前，拱手一拜：“先生为何还耽搁在此处，女王陛下病情危急，命我速速来请先生。” 来者非别，正是青云国寿王白山岳。 罗生一拍脑门，他都快将这件事忘了。 “备一辆马车。” “早已为先生准备好，请先生随我下山。” 下山的过程中，白山岳已经知晓山上发生的事。 董光明感慨道：“这女子在山上大杀特杀，偌大一个仙云剑派，竟无一人拦得住她，最后还是先生出手，一招便将其降伏。” “是呐，关键是我从先生出手中，并没有感受到任何元气波动，先生的实力已经到缥缈难测的地步。” 白山岳摆摆手：“这不是很正常嘛？先生拿得下她有什么好奇怪的，拿不下才是真正奇怪。” 看着白山岳的表情，仿佛是在说，区区这点小事根本不知道大惊小怪。 董光明恍然大悟，对于先生的强大自己早该习惯，本不该吃惊，一直如此，好像是自己心里以为先生没有那么强一样。 自己心中绝无这种想法。 现在罗生心里只有一句麦麦提。 到了山下，将穆琉璃放在马车上，大队人马开始加速赶往青云国的国都。 一日之后，穆琉璃悠悠醒转，看到罗生守在自己旁边。 “是先生救了我？” 罗生本来想要否认，但想了想，觉得自己否认也没啥用。 “是不是死了很多人，他们都是我杀的。”穆琉璃目光黯淡下来：“我又闯祸了，看来我这次不该出来的。” “你是佛门弟子？”罗生问。 “不是。”穆琉璃摇了摇头。 “但你身上有佛门的影子。” 穆琉璃闭口不言，忽然又问道：“先生能否救我？” 罗生摇了摇头，他虽然看出穆琉璃身上的伏魔养佛之法，但也是根据脑海中残存的记忆。 至于如何降伏心魔，便是许多佛门大佬，都败在心魔手中，何况现在的自己。 “去佛门问问吧，他们或许有法子。”罗生。 穆琉璃目光黯淡，看她的表情，好像并不会去求助佛门。 马车吱吱呀呀向前，走了不久，忽然停住了。 白山岳骑马来到马车外，道：“先生，前面有个婆子拦路。” “嗯？” 罗生伸手挑开车帘，就见前方官道上，有位老婆婆手中拄着拐杖，身边还跟着一位提花篮的女童。 “是婆婆，她来接我回去了。” 穆琉璃道了一声，从马车中走出，来到老婆婆面前。 “小姐，跟我回去吧。”老婆婆道。 穆琉璃点点头，回头看了一眼，马车里，罗生探出头来向这边张望。 “今日多谢天门山小圣人出手，这份恩情我们记下了，来日必当报还。”老婆婆开口，她看上去老态龙钟，但声音却底气十足。 罗生无所谓的摆摆手。 “先生可有办法医治我家小姐？”老婆婆问道。 “我不行。”罗生直接坦白道。 老婆婆点点头：“是了，萍水相逢，先生已经出过一次手，又怎肯再次帮我们，是老婆子过分了。” 听她话里的意思，好像不是罗生不能治，而是罗生不想治。 白山岳等人也纷纷点头，是呐，你连真实出身都不肯露，又怎么能希求先生两次出手。 至于治病？ 世间怎会有天门山小圣人治不好的病。 老婆婆冲着罗生遥遥一拜，之后带着穆琉璃离去，几步之后，背影便消失不见。 看这老婆婆的境界，一定奇高，否则也不会敢独自一人行走江湖。 董光明凑过来，道：“先生，您能不能看出他们的来历？我估计穆家姑娘的来历绝不简单。” 罗生白他一眼，回到了马车中，你问我，我问谁去。 董光明心底恍然大悟，是了，自己看不出来，先生一定看出来了。 只是先生不想说。 第38章 城门前传道 第38章 一路马不停蹄，不到三日，便抵达青云国的国都离阳城。 罗生从马车上跃下来，看到面前一座巍峨的城池。 只不过在城墙上，有道长长的划痕，像是某种怪物用爪子留下的。 “当年那妖魔，掳走了妖魔，这是它留下的。”白山岳在一旁道。 罗生点点头，仅仅看对方留下的痕迹，便晓得这尊妖魔的体型一定很大。 很大的一头妖怪。 “女王陛下现在危在旦夕，还请先生入城。”白山岳道。 “稍等，我有些事要解决一下。” 罗生回过头来，看着身后的十几条尾巴，挥挥手道：“你们过来。” 董光明等人顿时兴奋起来，忙凑到罗生身边。 “先生有什么吩咐？” 众人心跳加速，莫非是大家的诚意感动了先生，先生决定教我们了。 这真是苦心人天不负，精诚所至金石为开。 罗生扫了他们一眼，原先自己身后十三条尾巴，穆琉璃被家里人领了回去，赵平之生死不详，目前还剩下十一条。 是时候清理一下了，他们跟在自己身后，感觉特别烦。 “董光明……” “弟子在。” 罗生脸上一黑：“我不是你的老师。” “虽然先生不把我当学生，但学生心里早已经将先生视作老师。跟在先生身边只有区区几日，但比我之前三十年的收获都多。先生在我心里如山之高，如海之深……” 罗生的脸色越来越黑，忙挥手打断他的话，你说的这都是啥跟啥呀。 “你想同我学什么？” 董光明昂起头：“我想学最强修行之路。” 罗生还想最后挽救一下：“我教不了你。” 对于罗生的话，董光明好像根本没有听见，双手一拜： “请先生教我。” 罗生知道就会这样，所谓最强修行之路，罗生教不了他。不过自己可以忽悠呐，只要把他忽悠走，自己就清净了。 至于他回头明白过来，意识到自己其实啥也不懂，那也算是间接达到了目的。 不过应该怎么忽悠呢？ 罗生皱起眉头思考着。 看到罗生皱起眉头，其他人都用羡慕的眼神看着董光明。 终于董光明的诚心感动天感动地感动了罗生，罗生要传授他道法了。 还是最强的修行之路。 否则，罗生为何要这样问呢？ 就连白山岳也露出艳羡的眼神，挥挥手，将自己身边几名得力干将叫到身边，准备蹭罗生的课。 小圣人的话直通大道，每一个字都值得好好琢磨。 说不定就有天赋好的，能从圣人的话中悟到什么。 罗生想了想，忽然心中一动，眯眼笑了笑。 “你要问的路，不在我这里，而在你脚下。” “在我脚下？”董光明一怔，老老实实道：“弟子愚钝，悟不出先生的大道。” 罗生伸手一指，指向西方道：“你从这里往西，一步一个脚印，遇山翻山，遇水涉水，一直走十万八千里，到时候你就能看见你的道。” “多谢老师传我大道。” 董光明身子跪倒，毕恭毕敬向罗生磕了三个响头，然后站起身拍拍身上的土，大踏步向西而去。 搞定一个。 罗生不相信他真能走十万八千里，走不了多远就能意识到自己在忽悠他。 很简单嘛，看看下一个是谁。 罗生目光扫了一圈。 每个人都用期待的眼神看着罗生，希望罗生点到自己的名字。 “乐天行，你想同我学什么？” “参见小师叔，弟子也想学最强修行之路。” “世间有佛道儒三教，又有百家，各有擅长之处，你想走那一条路？”罗生问。 乐天行眼底有些困惑，片刻后道：“弟子不知，还请先生赐教？” 罗生想了想，道：“你现在回到家中，将你父亲书房中的书仔细抄上一百遍，若是错一个字，便从头抄起，等抄完了书，你就看见了自己的道。” “多谢小师叔传道与我。” 乐行天转身离去。 又搞定一个，看看下一个是谁。 “申清。”罗生开口道：“你想同我学什么？” “这……” 申清目光闪烁，不知该如何回答。 董光明和乐天行都是天之骄子，天赋好，背景牛，从一出生，他们就领先许多人。只是他们不满足，所以张开就要学最强之道。 但申清就是修行者中的普通人，跟随在罗生身边，其实也没有什么野心，只是简单觉得背靠大树好乘凉。 所以罗生突然这么一问，将她一下子问糊涂了。 因为她知道，不管自己要求什么，罗生都可以给。 天门山小师叔有这个能力。 但就是因为这张饼太大，申清忽然不知道从哪里下口。 自己也要学最强之道？ 要涉足至高境界？ 要学会本事保护更多人？ …… 这些自己也想要，似乎也并不是自己最想要的。 好像从最开始，在棋院同别人下下棋，种种地便已经满足了。 她皱起眉头，一时不知该如何开口，感觉有些头疼。 罗生叹了口气：“从何处来，你回何处去吧，你的道我教不了你。” “弟子懂了。” 申清冲罗生拜了一拜，转身离去。 一条条尾巴来到罗生面前，罗生快刀斩乱麻，信口忽悠。 有些让他们回家去种地，有些让他们回去砍柴，有些让他们去修路……一条条尾巴就这样被罗生忽悠走了。 不，还有最后一条。 金大壮杵在罗生面前，一脸无辜地看着罗生。 看到他罗生隐隐就觉得有些头疼。 “你想同我学什么？” “我不知道呀。” 金大壮除了家里特别有钱外，其他啥也没有，体内没有元灯，无法感应天地元气，是注定无法修行的废人。 “你回去吧，带上你爹，去天门山求一粒生痴丹，可以让你成为修行者。” 虽然由生痴丹开窍，即便可以修行，但天赋也是极差，不过对于金大壮来说，也是聊胜于无。 “我不想成为修行者。” “嗯？” 金大壮抽了抽鼻子，道：“修行太辛苦了，我只想吃吃喝喝，快快活活，有好多小姐姐陪我玩就更好了。” 罗生气得肝疼，忽然一愣，拍了拍他的脑袋，哈哈大笑道： “你已经得道。” 第39章 大道三千 路在脚下 第39章 罗生身后十三条尾巴，现在只剩下一条。 又大又壮的一条。 金大壮杵在罗生身后，比罗生还要高上半头，看上去没有丝毫出奇之处。 白山岳一帮人糊涂了。 大家本来想要蹭罗生的课，可是……难道砍柴担水走路抄书就可以悟道？ 白山岳清了清嗓子，道：“小圣人，现在可以入城了吧？” “走，入城。” 斩断身后的尾巴后，罗生整个人神清气爽，心情也快活几分。 一伙人入得城来，白山岳先将罗生安排在寿王府。 “先生且先歇歇神，我这就进宫禀报陛下。” 白山岳离开后，第一时间并没有进宫，而是绕了个圈子，来到王府的兵策院。 一伙谋士武将都聚在这里，议论纷纷。 “你们听懂了吗？” “没有，你呢。” “是不是咱们的悟性太低？” 这伙人都是跟随罗生一起入城的，想要蹭罗生的课，但啥也没听明白，现在聚在一起，琢磨圣人话中的微言大义。 “你说会不会是圣人在随便忽悠他们？”有人提出质疑。 “不，你们都错了。” 忽然有一个人开口，他是白山岳身边的谋士，名叫明山尘。 “山尘，你有什么见解？”白山岳问。 明山尘施了一礼，道：“以圣人的身份，不传便是不传，若是传道，便必然与大道有关。绝不会信口胡说，圣人的身份不允许他这么做。” 白山岳道：“言之有理。” 其他人也纷纷点头。 刚才开口质疑的那人满脸通红，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是呐，自己怎么可以用龌龊的心思揣测圣人。 “山尘，你可悟出些什么？” “其实我也没有听懂，但至少有一点需要我们注意的。”明山尘道：“圣人同每个人传的道都不一样，儒家讲因材施教，大道三千，每个人要走的路都不同。可圣人居高临下，对于每个人要走的大道都了如指掌，他本人又站在什么高度。” “可是，难道砍柴挑水走路抄书这些事，就能让一个人领悟大道？” “我们看不懂，正是因为我们没有站在圣人的高度。” 白山岳道：“因材施教，就算被我们听去，我们也悟不出什么。可惜，我没有得到圣人当面指点的机会。” “并不是谁都有这个幸运。”明山尘颇为遗憾道。 “当年儒教圣人游历天下，身边七十二贤人，流传千古，时至今日仍是美谈。” “小圣人这次城门传道，或许会如当年的儒教圣人那般名扬千古，我们作为旁观者，也会伴随着这件事留在史书上。” 白山岳重重地点点头：“将小圣人这次的话完整的记录下来，一个字都不许错漏，这件事传扬开来，不仅是我等之福，也是我青云国之福。” 一群谋士武将，开始回忆罗生的话，有人一丝不苟的抄录在纸上，封册存档，日后这将成为青云国价值连城的宝物。 白山岳独自进宫，前去向女王陛下禀报。 …… 仙云剑派。 赵平之将壶中酒斟在坟前，再仔细拜了三拜。 被穆琉璃击飞后，他从山坳里爬回来，身上也受了一些伤。 他亲自动手，让师父入土为安。 回过头来，只见一群仙云剑派的弟子立在自己身后。 “平之，我与几位长老商议，决定推举你为掌门。”司徒飞道。 慕流云父子被穆琉璃当场击杀，仙云剑派的精锐弟子，也死伤惨重。现在仙云剑派唯一还能推上台面的人，也就只剩下赵平之。 “师兄，请带领我们，为死去的同门报仇。” 众弟子异口同声道。 赵平之深吸一口气，道：“我与仙云剑派的关系断了，从此两无瓜葛。” “先生与我有传道之恩，我决定下山追随先生十年，报答先生。” “平之，难道你放着掌门不做，宁愿去做他人的随从？”司徒飞道。 “师兄，你走了我们该怎么办？” “师兄，求你留下吧。” 众人纷纷哀求。 赵平之挥挥手，身上负剑，就此离去。 盯着他的背影，有人皱起了眉头。 “哼，忘恩负义的东西，完全忘了谁传他的本事。” “装什么装，以为离开他，我们就撑不住了。” “不用管他，大家联合起来，为死去的同门报仇。” “是的，报仇。” 赵平之一步一脚印，闲言碎语传入耳中，不沾尘埃。 …… 从离阳城往西，董光明跋涉在泥泞的道路上。 到现在，他的银子已经花完了，也没钱住客栈了。 渴了饮河水，饿了吃野果，脸也没洗，胡子也没刮，身上破衣烂衫，完全成了一个野人。 “我为什么要受这种苦。” 董光明忍不住仰天长叹。 他一定是在忽悠我！ 我要回去找他问个明白！ 刚刚转过身来，恰好看到一个红胡子大汉大步向自己跑来。 “儿子，你咋搞成这样了？” “爹……” 这红胡子大汉不是旁个，正是明光岛岛主·东海三十六岛的总瓢把子·董光明的亲爹——董实。 “别说话，爹都听说了。”董实大手一挥：“那罗生废去你修为，又让你受这个苦，我与他一天而地仇，三江四海恨。” “我的宝贝儿子吃好的，喝好的，咋能受得了这个苦。”董实一抹老脸：“你肯定已经明白过来，准备放弃了对不对？” “嗯……” “对不对，老爹一眼就把你看穿了。” 董光明深吸一口气，淡然地摆摆手：“什么话，先生对我不仅无仇，反而有恩。我这次一人独行，参悟大道，隐隐已有收获。” “放弃？我是不可能放弃的。” “我是那种轻易放弃的人嘛。” 董光明目视远方：“十万八千里修行之路就在脚下，我要一步一个脚印，前往西方寻找真谛。” “咦？” 董实睁大眼睛，这事咋和自己想的不一样。 “孩子，算了吧，咱没必要吃这个苦。” “不行，我一定要走完所有的路。” “要不要我派人保护你。” “用不着。” “要不爹跟着你走一段，等你不行了，咱们一块回家。” “爱挪窝给福阿婆！” 第40章 参见女王陛下 第40章 董实领着三十六岛的岛主一直随在董光明身边。 “孩啊孩，跟我回去吧。” “少岛主，这件事就算了。” “跟我们回去吧。” 董光明心中很苦，他早就想放弃了。可其他人这么说，偏偏让他没台阶可下。 大话已经说出去了，现在让我怎么回头。 大家伙又跟着他走了几百里，凭这些人的本事，乘风御剑，速度还是挺快的。但像这样一步一步往前，速度自然就慢了下来，大家也吃了不少苦头。 董实擦了擦额头的汗珠，心底感慨一声：我儿天赋特别好，就难免性情浮躁，这次见过罗生后，性子反而沉了下来。 会不会罗生真有本事？ 既然如此，不妨就让我儿走这一遭。 他留下四个人，贴身保护董光明。 又将其他人叫到身边。 “听说罗生现在在青云国的离阳城，我们去会一会他，若他真有本事那还罢了，若是浪得虚名，戏耍我儿，就莫怪我董老实不老实。” …… 乐天行回到南青国，刚回到将军府，一伙人便围了过来。 “我的儿，你总算回来了，在外面吃得饱嘛，穿得暖嘛？”一个美妇人将乐天行抱在怀里：“瞧把我儿累得，都黑了一圈，都怪你，为什么将我儿送出去吃苦。” 美妇人便是南青国明华公主，她开口埋怨乐友川。 “出去学艺嘛。”乐友川打了个哈哈，然后又问道：“我的儿，小师叔都教了你什么？” 乐天行好不容易从明华公主的怀抱里挣脱，道：“小师叔吩咐我回家抄书，将爹爹书房里的书抄一百遍。” “抄书？”乐友川皱起眉头：“可爹的书房里没有书啊。” 三人来到书房，这里倒是宽敞，墙上挂满了兵器。 乐友川是个大老粗，大字本也不认识几个，就头疼，所以这里一本书也没有。 乐天行懵了。 这里一本书也没有，那我抄什么？ “你们那个小师叔，真有那么神嘛。”明华公主道：“他信口胡说的吧。” “不会的，你不了解小师叔，他这样说，必然有深意。”乐友川忽然心中一动：“莫非小师叔说的是那本书？” 他从书房的架子上，取下一个木盒，打开后，里面出现一面兽皮，上面写满奇形怪状的文字。 “这张兽皮，是为父当年深入不毛，从一名妖魔身上夺来的。”乐友川道：“那员妖魔身份尊贵，这幅兽皮贴身存放，应该也是一件宝物。” “什么宝物？”乐天行忍不住问道。 “我不知道。”乐友川坦然道：“这上面是奇怪文字，我派人查过，这种文字在妖魔当中也无人认得。” “师叔让你回来抄书，莫非是说你能读懂兽皮上的文字，领悟其中的大道？” 明华公主道：“可你得到这幅兽皮之后，从未对人说过，他怎么会知道？” 乐友川摇头苦笑一声：“世间有什么事能瞒得住小师叔。” “你看，他就算准了我的书房有这幅兽皮，我自己都快忘了。” 从此，乐天行就开始了抄书的工作。 书上的文字并不多，只有三十六个。 但奇怪的是，似乎有股莫名的力量，组织乐天行将这文字写在字上。莫说完整抄一遍，就算是临摹一个字，都十分困难。 乐天行，董光明，申清等等十人，自从与罗生分别后，便各自按照罗生嘱咐的办法开始修炼。 走路的走路，抄书的抄书，担水的担水，砍柴的砍柴…… …… 寿王府。 罗生百无聊赖的坐在花园的凉亭中，金大壮在一旁打着呼噜。 忽然，悉悉索索的说话声响起，假山后，阁楼上……有女子正往这边偷瞧。 “那就是天门山小师叔嘛？” “看上去平平无奇嘛。” “不是那个胖的，是那个瘦的。” “哇！” “据说天门山小师叔是世上一等一的美男子。” “美倒是未必，但这种气质果然出类拔萃，隐隐有仙人之质。” “若能和他说说话就好了。” “好像摸摸他的脸。” “咳咳。” 白山岳踱步赶到，一众女子做鸟兽散。 “他们都是府中的女娃子，有失礼数，冒犯先生了。”白山岳满怀歉意道。 “习惯了。”罗生大手一挥：“什么时候给你家女王看病。” “我已进宫禀报，随时都可以。只是觉得先生刚刚入城，需要休息几日。” “没有这个必要，治病救人要紧。” 罗生现在已经是迫不及待，赶紧进宫，直接摊牌说自己治不了，或者随便治一下，被人发现自己治不了。 然后搞定收工。 “我还担心先生累着，却忘了先生有医者仁心，实不相瞒，女王的病情越来越严重，自然是越早医治越好，我这就带先生入宫。” 白山岳备了一辆马车，驶入宫墙后又换了一顶软轿，继续前行，再接近陛下寝宫时下轿步行。 罗生暗暗感慨，这宫中的规矩真多啊。没有几步路，就换了三种交通工具。 其实以罗生的身份，就算御剑入宫，也是可以的。 天门山小圣人，四大高手之一的存在，本不用给世俗王国面子。 不过，一来是罗生没有那么多讲究，二来，他还不太了解自己的身份意味着什么。 白山岳先将罗生安排在御医馆，负责这里的王太医正在给手下的御医上课。 “这次寿王不远千里，将小圣人请来为女王陛下治病，咱们的任务便是全力配合。” “都给我睁大眼睛，想办法从小圣人身上学到点东西，最好把他挖干掏空，将他的医术都留在青云国。” 罗生坐在外厅，听到里面传来的话，下意识摸摸鼻子。 感觉这青云国并非自己的久留之地。 白山岳先女王禀报后，又来到御医馆：“先生，请随我来吧。” 一路来到宫中的云华殿，这里便是女王陛下的寝宫。罗生迈步而入，首先便嗅到一股刺鼻的草药味。 大殿内门窗紧闭，用棉被堵着，没有一丝风透进来。 有一张软榻，放下床帷，里面隐隐传来呼吸声。 青云国的女王陛下便在床帷后。 第41章 想骗过小圣人太难了 第41章 “是天门山小圣人来了嘛？” 床帷后响起一个女人软糯的声音：“孤重病在身，无法向小圣人见礼，还请圣人恕罪。” 白山岳快走几步，来到床帷前：“启禀陛下，小圣人已经请来，陛下放心，小圣人来了，您的病就有救了。” 床帷内响起女人轻轻的叹息。 白山岳来到罗生面前，道：“陛下的病已经一日重过一日，宫中的御医束手无策。好在小圣人来了，不管多重的病，您肯定都能治好。” 罗生瞥了他一眼，你也忒看得起我了。 他皱起眉头，在思考怎么给这位女王陛下治病……或者说，自己该怎么编。 以王太医为首的宫廷御医，看到这一幕都屏住呼吸。 小圣人要出手了。 他会怎么给女王治病？只要他出手，大家多少能从他身上学到点东西。 正在这时候，有人快步走进大殿。 “不能让他给陛下看病。” 咦？ 罗生回过头来，见来的是一位身穿华服的中年男人，他大踏步而来，脸上布满怒容。 “六亲王，您这是何意？”白山岳道。 来人名叫果洗棠，算是病榻之上女王陛下的堂兄。 多得皇族近臣的支持，在朝堂之上只手遮天。 当年老国王被妖魔掳走，果洗棠本来是有可能继承王位的。只是没有想到，老国王的女儿以一介女流身份，继承了王位，稳住了青云国的局势。 “原因很简单。”果洗棠看着罗生，双目如剑：“因为我根本信不过他。” 罗生眼圈都要红了：亲人呐，其实我也信不过自己。 白山岳摇摇头：“六亲王，你错了。你会这么说，是因为不了解小圣人的本事。西北砥天一剑，谁人不知谁人不晓。” “小女雪初的病，就是圣人出手治好的，这是我亲眼目睹，还能有假。” “所以我专程将先生请来，有先生出手，肯定能治好陛下的病，难道你不想陛下病体康复嘛？” “老六。”床帷后传出一个声音：“你不要多口了。” “陛下，臣也是担心您的身体。”果洗棠道：“您的身体关乎国运，宫中的御医都是信得过的，可对方毕竟是江湖人，难免包藏祸心。” “亲王慎言！” 白山岳脸色大变，罗生还在一旁杵着呢。你当面说这话，就不怕圣人动怒？ 现在的青云国，承受不起一位圣人的怒火。 说罢，他偷眼看向罗生，观察他脸上的表情。 罗生不仅丝毫不生气，反而有几分开心。 走了这么久的路，终于碰到一个知己。 看来这次下山当真是选对了路。 他清了清嗓子，道：“其实我真的不懂医术。” 这话一出口，不仅仅是白山岳，其他御医都是脸色剧变。 “还请小圣人不要生气。”白山岳。 罗生摆摆手：“我没有生气，我说的是实话，我的确不懂医术。” 白山岳如同大祸临头，冲罗生一拜到底：“先生，刚才若有失礼之处，小王在这里向先生赔罪。陛下的身体要紧，还请先生出手。” “请先生出手。” 一帮御医同时拜倒。 罗生无语地看着这一幕，为啥我说啥你们都不信呢。 只有果洗棠还杵在那里，白山岳不停向他使眼色。 果洗棠无奈，也冲罗生拜了一拜：“还请先生出手。” 他又立刻直起身来：“不过，陛下毕竟是千金贵体，又有男女大防。你想给陛下看病也可以，但必须隔着床帷，一不能见到陛下，二不能接触陛下。” 白山岳睁大眼睛：“医者望闻问切，隔着一道床帷怎么看病？” 果洗棠摇摇头：“我也是为陛下的安危着想，除非如此，否则我拼着抗旨，也不会让你同陛下看病。” 白山岳左右为难，目光看向罗生。 不知这位小圣人，有没有手段，克服果洗棠出的难题。 一帮御医也是交头接耳，讨论假若自己在目前的环境，该怎么看病。 “我知道一种悬丝听脉的法子，不过当初师父传我的时候，我偷懒没学会。” “这可是很难的法子，我也只是听说过。” “咱们肯定是不会的，也不知道小圣人会不会。” 罗生一脑门问号，啥叫悬丝诊脉？听都没听说过。 他轻咳一声，白山岳也为罗生捏了一把汗，忙凑到罗生面前：“圣人要用悬丝诊脉嘛？我马上就去准备丝线？” “没有必要。”罗生大手一挥，指着床帷道：“她根本没病。” “这……” 大殿内一片死寂。 白山岳张大嘴巴，几位御医的眼睛都快掉在地上，其他伺候的宫女太监，此刻都是一脸困惑。 就连果洗棠都懵了。 而这一幕，恰恰是罗生想要看到的。 自己随便给女王治治，可能恰巧就把她治好了，这种事发生在自己身上，也不算奇怪。 自己索性把事情做绝，这样你总不会再奇奇怪怪地痊愈吧。 “这……”白山岳干咽了口吐沫：“圣人刚才可能是没看仔细，还是再看看吧。” “所有人都退下吧。” 床帷后一个女人的声音：“小圣人且留步。” 大家都不明白，为何女王陛下要单单留下罗生。 果洗棠开口道：“陛下，我也留下吧，可以保护陛下的安全。” “不必，我相信天门山小圣人。” 果洗棠无奈，随着众人一起离开大殿。 包括宫女太监等人，也相继离开。 大殿内瞬间变得空旷起来，只留下罗生和床帷后的女王陛下。 片刻之后，床帷掀开一道缝，罗生首先看到一条腿，然后，对方才缓缓从床帷后走出。 “青云国果静仙，见过天门山小圣人。” 罗生抱拳还礼，看到对方一身素衣，身材高挑，脸上虽然有些病态，但一双眼睛却是闪闪发亮。 罗生忽然意识到什么，道：“你没病！” 果静仙苦笑一声：“孤之所以装病，也是不得已而为之，我瞒住了宫中上下所有人，却还是瞒不住小圣人的一双眼睛。” “我本来还幻想着能骗过小圣人，现在才知道自己有多自不量力。” 第42章 我已经被你看穿了 第42章 “你为什么要装病？” 罗生现在很崩溃，你长这么好看，咋地能骗人呢。 罗生感觉自己心态都崩了。 “我也有不得已的苦衷。”果静仙道：“既然小圣人已经看穿，我也只好坦白相告。” “大乾世界，千山百国，女人为王这种事，虽然不是没有，但也很少。我坐这王位，不管是来自民间还是朝堂，都有很大压力。” “更何况我这次讨伐妖魔，惨遭大败，连我也受了一些伤。于是便有一些人蠢蠢欲动，想要取我而代之。” “既然如此，我索性装病，让那些暗地里活动的人都跳出来。” 罗生到此刻也差不多明白了：“引蛇出洞？” 果静仙点点头：“我已经瞒过了所有人，没有人知道我是装病。听说寿王这次请来先生，我心里就一直在打鼓，但还有一丝幻想，觉得自己可以瞒过圣人。” “现在才知道，是我异想天开了，圣人一眼就将我看穿了。” 罗生感觉隐隐有些头疼。 谁特么把你看穿了。 果静仙忽然撩起裙摆，向罗生跪道。 罗生侧过身去，不受她这一礼。 “你毕竟是一国之君，为何要拜我？” “请圣人救我。” 果静仙道：“青云国不过是一个小国，周边强国环侍，国内也有敌人蠢蠢欲动，现在我已经走投无路，只有先生能救我。” “你起来说话吧。” 果静仙这才起身，一脸期待地看着罗生。 “其实你相不相信，我根本不懂医术，刚才我就是随口一说。” 果静仙摇摇头：“先生的医术我已经见识到了，如果没有十全把握，先生绝不会这么说。” 就知道我实话实说你也不会相信。 罗生摆摆手道：“你要我怎么帮你？” “我装病之后，不知道多少人等着我病发身亡。小圣人这次到来，他们担心我被圣人治好，肯定已没有多少耐心。” “刚才小圣人一语道破，更让他们摸不准情况。”果静仙道：“我需要小圣人配合我撒一个慌。” “当然，我知道圣人金口玉言，绝不会扯谎，但这次我实在没有办法，事成之后，青云国必不辜负先生。” 罗生摸了摸鼻子，心想我的道德底线没有那么高。 难道说圣人就不能撒谎嘛？ 我没有听过这个说法。 罗生想了想，点点头道：“好吧，我只能保证有些话不说，至于其他事，我并不会帮你。” “当然。” 果静仙又冲罗生行了一礼，目光落在罗生脸上。 “咋了？”罗生感觉有些异样。 “早听说天门山小师叔俊逸非凡，乃是天上谪仙下凡。”果静仙道：“今日一见，方知名不虚传。” 原来又是一个垂涎自己美色的。 肤浅。 罗生一摆手：“我的心已经许剑，也就没福气陪人白头偕老了。” “心里装着大道的人，都是这么薄凉么，不知先生已经寒了世间多少女儿心。”果静仙话锋一转：“我以半张王位相让，不知能否让小圣人在登天的路上，为我停留百年？” …… 罗生离开大殿，一直走出皇宫，白山岳还在宫门外等待。 见到罗生出来，他忙凑了过去。 “小圣人，陛下的身体？” “很严重。”罗生道：“不过我能治。” “可刚才先生不是说，陛下没有病嘛？” “喔，我看错了。”罗生随口一说，管你爱信不信。 “那个，不知先生要多久才能治好陛下的病？” “需要一个月时间。” “先生这么有把握！”白山岳喜道：“陛下重病多日，谁也治不好。可先生这短短时间，就有了绝对把握，实在让人佩服。” 罗生瞥了他一眼，心道：我当然知道，因为一个月后，果静仙就会自己下床。 自己千算万算，没有算到果静仙是装病。 白山岳很高兴，因为罗生若是治好了女王的病，对他来说，也是大功一件。 可看旁边的罗生确实垂头丧气，脸上看不到任何喜悦。 是了，如先生这样的高人，什么样的大场面没有见过。对于他而言，这种事太过稀松平常。 根本不值得骄傲。 不知到何时，自己才能有先生这样的城府。 …… 罗生暂时住在寿王府，隔一段时间，就进宫一趟，装模作样地给果静仙看病。 对于罗生来说，日子得过且过，无非就是混日子而已。 但他的到来，却如一枚石子投入湖面，已有波涛在暗暗酝酿。 入夜。 果洗棠回到王府，早已有几个心腹聚在王府，见到果洗棠回来，纷纷起身。 “坐，坐。”果洗棠摆摆手，让众人都坐下。 果洗棠一张脸黑得阴沉：“我千算万算，没有算到那女人请来了天门山小圣人。” “若是由罗生给她把病治好，我们这些人，便永无出头之日。” “一个国家让女人做王位，成何体统，依我看，早就该由王爷登基称王。” “那女人修为不弱，幸亏她这次重伤，我们才有机会。” “不过……”有谋士道：“罗生曾说那女人根本没病，属下推测，会不会她根本就是装病？” “不管她是真病还是假病，我们只要能杀掉她，就可以拥立亲王登基。” 一众人议论纷纷，果洗棠一张脸阴晴不定，现在还没有拿定主意。 “亲王，现在正是该决断的时候！” “朝廷上下，都支持亲王，民间也支持亲王，只要王爷肯站出来，肯定一呼百应。” 果洗棠一张脸平静下来，缓缓道：“那便搏一搏吧。” “先由御史上书，劝谏那女人退位，试一试她的反应。” “再暗中调动我属下三营的兵马，包围离阳城。” “铁山营，虎头营，烈火营足足三万人马，到时候就算她是装病，也可以一举拿下。” “联系浮山派的国师。” 果洗棠已经发了狠。 “王爷高明。” “王位早就该是王爷的，不过王爷顾忌血族亲情。王爷此举，不是为了己身，而是为了我青云国的百姓。” 众谋士同时拜倒，山呼万岁。 第43章 人在山上 第43章 罗生提着药篮子，前去给果静仙看病。 一会儿工夫来到宫门前，现在的他已经是熟门熟路，早有小太监在此地等候，一路带着罗生来到女王的寝宫。 果静仙正坐在书案后批改奏折，身上披着毯子，时不时咳嗽一声，病情看上去十分严重。 见到罗生进来，她摆摆手，屏退了身周围的宫女太监。 等寝宫内只剩下罗生和她两人时，罗生来到龙书案前，将药篮里的药物取出：糖炒栗子，烤红薯，油炸麻花，椒盐核桃…… 果静仙搓着双手，下意识吞了吞口水： “我为了装病，不敢吃东西，饿了太久。多亏了小圣人，我才能吃点新鲜的。” 罗生心想：合着我就是给你带饭的。 “这样的日子还需要多久，你啥时候就不用装病了？”罗生问。 “快了，他们快要动手了。”果静仙瞥到旁边的奏折，轻轻叹了口气：“这些奏折，都是请我退位的，说辞大多一样，说我是天煞孤星，是我害得父王被妖魔掳走，国内的水灾旱灾都是因我而起。只要我退位让贤，才能国泰民安。” “我又何罪，只因为我是女儿身，这便是我的罪。” “他们已经暗中调动兵马，浮山派的修行者暗中入京，他们动手的日子应该越来越近了。” 果静仙昂起头，嘴角还挂着核桃屑：“到时候先生会不会帮我？” “不会。”罗生坦白道。 虽然是意料之中的答案，但果静仙还是有几分失望：“原本会是如此，先生是山上之人，可怜我还住在山下，要与庸人争争斗斗。” 人在山上便为仙。 罗生修的是武道，并没有不能插手人间事的规矩。 之所以不插手，原因却也非常简单——麻烦。 凭他的声望，足以一言兴邦，一言以亡国。而这无可避免就会牵扯上许多纠葛，是罗生不愿意的。 所以，果静仙求他治病，罗生可以答应，他也可以帮忙替果静仙遮掩，但却不会牵扯到争权夺势之中。 其他暗中蠢蠢欲动的人，就是因为算准了罗生不会插手，才敢谋划自己的造反大计。 否则，仅凭天门山小圣人这六个字，就能让他们打消念头。 这场争权夺利的游戏，罗生下场是不公平的。 当然，他现在一点儿实力也没有，纯颜值。 果静仙吃完了东西，下意识打了个饱嗝，脸上微微有些羞红。 罗生将她吃完的果壳杂屑丢进药篮子，以免被人发现。 然后起身告辞。 罗生提着药蓝离开皇宫，夜已深，明月高悬，街上一个人影也无。 正走着，前方过来一队披甲持戈的士兵，正好与罗生撞个对面。 罗生停下脚步，微微皱眉。 是要动手了吗？ 对方也停下脚步，遥遥注视着罗生，脸上有一丝忌惮。 果洗棠从队伍中走出，冲罗生拜了一拜： “天门山小圣人是不会插手的，对嘛？” “当然。” 果洗棠长长地松了口气，将手一挥：“与小圣人让开道路。” 士兵分开两边，中央闪出一条道路，罗生提着篮子，缓步从中间经过。 双方擦肩而过。 罗生离开后，果洗棠率领兵马，直扑皇宫。 是夜，谋划许久的造反计划开始发动。 果洗棠麾下的三大营包围了皇宫，又有浮山派的高手助阵。 宫中的侍卫已经被果洗棠悄悄策反，直接打开宫门，引大军入宫。 女王陛下陷入孤立无援的境地。 果洗棠慷慨陈词，历数果静仙十大罪，逼她退位。 重病多日的女王陛下走出寝宫，一人一剑，引来雷光无数。 以一人之力对抗大军。 这一切发生的时候，罗生正在呼呼大睡，很多事，他也是第二天听别人说的。 据说女王陛下对抗浮山派的老国师，刚开始落在下风，关键时刻，女王陛下吞吃了一粒药丸，当场突破到第八境界。 第八境界，便是帝境。 一举一动，都能引发天地异变。 当夜，有一朵红云浮在皇宫上空，剑气化雨，果洗棠和浮山派高手当场毙命。 事变之后，便是血腥地清洗。 凡是与这件事有关之人，纷纷被打进大牢，杀头的杀头，充军的充军……那几天，离阳谷的刑场人满为患，刽子手的大刀都钝了好几口。 那是一段砍头都需要排队的日子。 白山岳作为女王的忠实拥泵，这几天也是忙得不可开交。 罗生窝在王府，却是置身事外，乐得清静。 忽有一日，有宫中一队御林军来到王府前。 有女官前来传旨，女王陛下邀请罗生入宫。 这时候还要见我做什么？ 罗生心里纳闷，但还是跟着去了。 一路来到皇宫，还是照常来到女王的寝宫。 将罗生引到这里后，其他人便纷纷退下了。 “见过小圣人。” 果静仙从屏风后走出，冲罗生行了一礼。 罗生抱拳还礼：“见过女帝。” 世间无数修行者，能抵达第八境界者寥寥无几。在这个境界，已经在前人的基础上走出了属于自己的道路。 能够执掌一国，创立一派，著书立说，将自己的大道传下去。 突破之时往往伴随着金花仙乐，天道都表示嘉奖。 所以对果静仙，罗生也必须改个称呼了。 果静仙今日身穿王袍，头戴玉冠，上有青云纹饰。 罗生之前见她，都是穿着素袍，一副病殃殃的模样。 这令罗生差点忘了，面前乃是一国帝王，最近离阳城砍了上千颗脑袋，全部出自她的手笔。 “小圣人不必取笑，我这帝境，是靠祖传的一枚降龙丹突破，只能算是伪帝。莫说面对真正的帝境，就是第七境界的境界扎实者，我也未必敌得过。” “我突破之时，天道也没有降下异象，看来在天道眼中，我也不过是个滥竽充数之辈。” 说这些话时，果静仙语气有些黯然。 王权还是大道，她必须二选其一。她选择了王权，则此生境界无法再突破，将会一直停留在伪帝境界。 作为一位帝王，她的路还长。 但作为一名修行者，她的路到此为止。 第44章 谣言猛于虎 第44章 罗生与果静仙在窗前一张小案旁坐下，有女官送来酒和吃食。 果静仙吩咐左右退下，自己斟了一杯酒：“这第一杯酒，我要先谢过小圣人。” “谢我干啥，我啥都没做？” 果静仙摇摇头：“先生治好了我的病，又帮我突破，自然要表达感谢。” “你本来就没病。” 罗生一愣，忽然间明白过来。身为一国之君，装病这种事传出去自然不太体面，果静仙索性将这顶帽子扣在自己身上。 估计用不了多久，天下就会传开：是自己治好了果静仙，她突破的那枚丹药，也是自己给她的。 如此一来，自己不懂医术这件事，更加不会有人相信了。 罗生给自己斟了杯酒，嘴里满是苦涩。 果静仙又举起酒杯，道：“这第二杯酒，我是有事相求。” “啥事？” 罗生谨慎起来，可千万不能再被这个女人坑了。 果静仙自顾自饮尽，道：“浮山派一直得到青云国的支持，但这次他们也参与了谋反，老国师已经被我杀掉，浮山派也正在清洗。如今国师的位置空悬，我斗胆，能否请先生做我青云国的国师？” “当然不行。”罗生干脆地拒绝。 这是果静仙提前便知晓的答案，她知道罗生根本不想和青云国扯上关系。 “先生是世外高人，区区一个青云国，自然不会被先生放在眼里。”果静仙叹了口气，道：“我能否问先生一个问题？” “说吧？啥事。” “我已取了三千里的江山，取天下易得人心难。”果静仙道：“先生能否告诉我，我该怎么做，才能得到先生的心？” 罗生一怔，发觉果静仙直勾勾地看着自己，喝过两杯酒，她腮边已经挂着绯红。 唉，又是一个馋我身子的。 罗生轻咳一声，道：“我这颗心已经许了大道，恐怕要辜负陛下一番心意了。” “先生当真是害人不浅。” “咦，这话又从何说起？” “既然不能被我得到，就不该让我看到。我已见过先生，这世间庸庸碌碌的男子，还有那个能被我看在眼里。日后我再遇不到先生这样的男子，只能守着孤灯牵肠挂肚，先生这不是害人嘛？” 罗生倒了杯酒，道：“那我向陛下赔罪。” 果静仙劈手夺过酒杯，双手捧在唇前：“我要先向先生赔个不是。” “咋了，你做啥对不起我的事了？”罗生奇怪道。 果静仙抿嘴摇摇头，道：“先生可听说过人言可畏，这世间的愚夫愚妇，道听途说，信口开河，便搞得谣言满天飞。” 这句话恰恰说到罗生心坎里，他感慨道：“是呐，谣言太害人了。” 我明明啥也不行，可全部都说我行，这不是谣言害人嘛。 对于这一点，罗生也是深有体会。 “看来先生也是听说了。” “我听说啥了？”罗生感觉有些糊涂。 果静仙取出一本小书，封皮上写着《宫墙柳》。她感慨一声，道：“这离阳城的穷酸文人，靠着以字换米，胡编乱写，将先生说成好色之徒。可先生心寄大道，又怎么会是……” “写啥了？” 罗生将书接过来，发现这是一册话本小说。没想到这个世界也有人喜欢看小说，罗生翻开后，刚看了几行，一张脸越来越黑。 这特么写的是自己和果静仙的事。 书上说自己与果静仙一见钟情，借着看病的机会与她私会，两个人在寝宫内打情骂俏，互相情根深种，深入不拔…… 描写得绘声绘色，细节详实，仿佛自己给果静仙看病时，有第三双眼睛偷看一般。 罗生一张脸已经黑成了黑锅底。 “这不是胡说八道嘛。” “是胡说八道，想来十分可恨呢。” “不过先生放心，我已经派人去查了。”果静仙道：“不过像这样的小册子，最近在京城疯传，也是封不胜封，查不胜查。” 果静仙取过一个箱子，都是类似这样的话本小说。 《先生再爱我一次》《我的女王大人》《开局签到一个绝色女帝》…… 罗生整个人都颓了，抬起头，发现果静仙一脸无辜地看着自己。 罗生瞬间明白过来：“你故意的！” “怎么可能，我堂堂一国之君，我不要面子嘛。这都是他们瞎传的，和我无关。” 罗生已经认准了，这里面绝对有果静仙的手脚。 穷酸文人胡编乱造不算稀罕，可谁敢造国王的谣言，如果这里面没有果静仙授意，打死罗生他都不会相信。 刚才果静仙向自己赔罪，原来是为了这件事。 大乾世界的千山百国，大多国家背后都有门派支持。偏偏青云国没有，所以果静仙需要一个后台，而只要与天门山小圣人扯上关系，其他人都会给青云国一个面子。 虽然果静仙并不知道罗生已经修为尽丧。 这便是这个女子的心机嘛？ 果然，漂亮的女人都很会骗人。 “这都是假的，是谣言。” “我再向先生赔罪，先生放心，我立刻下令，全国封锁，不再让这种书籍外传。”果静仙又斟了一杯酒：“怕只怕，我这么做了，别人会觉得我欲盖弥彰，有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嫌疑。” 罗生心知自己是被果静仙算计了，果静仙明摆着是扯虎皮做大旗。 “罢了，罢了。”罗生摆摆手：“天下污我骂我的人多了，如果我每一件事情都澄清，也就不用做别的事了。” “先生胸怀宽广，自然不是普通人可比。可怜我还是清白女子，却要承担这些污言秽语。”果静仙委屈道。 装，继续装。 “我要承担我根本没做过的事，心中实在委屈。”果静仙忽然抬起头，双眼直勾勾地盯着罗生：“反正横竖也是他们说，我们干脆把事情做了，也好过因为没做过的事被人指指点点。” 罗生心中一激灵，你想要干啥，想要霸王硬上弓嘛？可怜我现在修为尽丧，面对的却是一位第八境界的女帝。 如果你真的想要用强，既然不能反抗，也只能享受了。 第45章 好得不得了 第45章 果静仙眼巴巴望着罗生，忽然感觉头上一痛，罗生抄起筷子敲在她额头上。 “胡闹了。” 说罢，罗生起身站起，踱步离去。 果静仙揉了揉额头，眼睁睁瞅着罗生从视线中消失。 一直离开皇宫，宫门外有一辆马车等候，是寿王府派来，专门负责服侍罗生。 车夫来到罗生面前：“先生，咱们回去嘛？” “回去，我想一个人在街上走走。” “先生……”车夫有些为难：“我觉得您最好还是坐车回去吧？” “咋了，难道我想一个人走走也不行。” 罗生冷哼一声，车夫不敢再说话，牵着马车跟在罗生后面。 罗生踱步走在街上，身上背着天机伞。 夜晚的街道很安静，离阳城刚刚经历一场政变，女帝用血腥手段清洗了逆臣。 现在走在街上，还能嗅到淡淡的血腥味。 夜里有城防军在街上巡逻，见到罗生后，同时退在一边，一直等罗生走过去，他们才敢活动。 街上两个醉鬼打闹，在罗生经过时，忽然住口，乖乖缩到墙角。 罗生察觉到了事情的异样，街上本来就很安静，而当自己经过时，四周似乎按下静音键，所有声音都消失了。 仿佛死寂。 街上的行人见到自己后立刻远离，实在躲不开的立刻缩到一边，连大气都不敢喘。 街道两旁的大门一间间关闭，大门两旁的灯笼一盏盏熄灭。 罗生又回到马车上，车夫驱赶马车，脸上一副早知道会如此的表情。 罗生窝在车厢内，大概也猜测到是怎么回事。 谣言已经在离阳城传开，所有人都以为自己和果静仙有勾搭。 对于这种事，大家自然是宁肯信其有，不肯信其无。 而且自己还无法澄清，肯定是越描越黑。 果静仙坐稳帝位，需要一个后台，自己是被她拉过来坐了虎皮。 会不会自己第一次见她的时候，她便算计到了这一点。 帝王心机，谋划就如此之深嘛。 车厢内，传出罗生悠悠的叹息声。 或许，自己是时候离开青云国了。 今年腊月初八，是天下四大高手约定东海论道，决出天下第一的日子。 屈指算来，也没剩下几个月了。 如果普通人无法识破自己，其他三大高手肯定能拆穿自己……吧？ 现在这种情况，罗生对这件事也不是很有自信。 马车一路驶入寿王府，来到罗生居住的院子。 到得次日，寿王府外人满为患。 千年美玉，绝世宝剑，海底红珊瑚……一样样礼物被丫鬟仆人抬着送入院子，在屋中摆了满满一堆。 “这是柳将军送来的六尺白玉像，摆在室内光照方圆。” “这是福王送来的十三颗夜明珠，每一个都大如鹅卵。” “这是文丞相送来的六丈锦斓布……文丞相也没有别的意思，就是想求先生一副画像，挂在室内，日日朝拜，为子孙后代祈福。” …… 白雪初一样样地介绍着各种礼物，都是城中的达官贵人送来。 目的很单纯，想要和罗生扯上关系。 现在是果静仙扯罗生做大旗，而城中的贵人，又想通关结交罗生，讨好女帝陛下。 还有一些城中的修行者，想要向罗生学艺，或者是修行路上有困扰，想要向罗生请教。 大家都是抱着错过这个村便没这个店的心思，有枣没枣打两杆子，万一自己能撞到大运呢。 罗生一个头两个大。 “这些礼物你都还回去，再有人来，不要收他们的礼物。”罗生道。 “我已经同他们说了，可他们还是不肯离开，都说是心里敬仰先生，绝没有别的意思。” 罗生撇撇嘴，道：“你告诉他们，我最近在修行，谁也不会见的，礼物也不会收。” “是。” 白雪初命人将礼物抬出去，过了一会儿，没有礼物再送过来，罗生心里才松了口气。 他刚才说自己要修行，不仅仅是一个借口，而是他真的有打算，重新开始修行。 靠着被拆穿恢复实力，还不知道需要多久，自己大不了从头开始修炼，从最基础的练起。 曾经的罗生是很强的，不过现在修为尽丧，记忆也没留下多少，所以罗生一直没法修炼。 现在他已经多少恢复些记忆，关于修行知识，不再一窍不通，否则，也无法一眼识破穆琉璃身上的佛门功法。 现在自己可以根据脑海中的记忆，为自己安排一条最强的修行之路，随着记忆恢复得越来越多，自己对修行的理解也越来越深。 就像一个人就算删号重练，但想要重新把等级刷上去，也会比新手快很多，能少走许多弯路。 修行的第一个境界是凡人，需要一些强身健体的法子，把身体调整到最佳状态。 罗生搜寻脑海中的记忆，发现了一种叫做龙虎引的功法。 在曾经的记忆中，它几乎算是凡人期最强的修身法子。 罗生着手开始修炼。 就在寿王府的后花园中，罗生移动身体，呼吸配合动作，让自己的心思渐渐沉下来。 金大壮作为幸存的唯一尾巴，也在一旁有样学样。 不过，他体内一盏元灯也无，就算把身体状态调整得再完美，也无法感知元气，跨入第二个境界。 也不知道删号重炼后，自己体内有多少盏元灯。不过，这要到感知元气阶段，才能够开启内视，知晓体内元灯的数目。 当然，外人可以通过元气导入身体，提前得知这一点。 但没人敢这样查看罗生的身体。 罗生只好一下一下的修炼，等步入开元境界后，自己查看答案。 这是一个很枯燥的过程，想要凡人境界圆满，快则三五个月，慢则七八年。 所以从孩提时代开始修行是最好的，同样也不能太早。 七岁到十三岁是培养基础的最佳阶段，错过这个时间，也不是不能修行，但效果肯定会大打折扣。 而罗生现在的年龄…… 三十三年他行走天下时，已经有些年纪，后来又闭关了三十三年，这次重新下山，具体真实年龄多少，罗生其实也记不清楚。 但这次他开始修炼…… 忽然发现，自己的身体状态好得不得了。 第46章 三教门徒 第46章 木有花开花落，人有生老病死。 刚出生的婴儿是先天赤子，不沾五谷，生气最满。长到六岁，便由先天步入后天，身体渐渐发育，食五谷，也会得百病。 这个时候开始修炼是最好的。 一直到十七岁，由少年步入壮年，气血圆满，体格健壮，是一生中血气最旺的时候。 但盛极而衰，无可避免地开始走下坡路。 修行者锤炼身体，吸收天地元气，目的便是延长乃至逆转这个过程。 凡人到混元，一百岁是个坎儿，因为这尚属于武道范畴。 混元之后，开始修行天道，寿命就会相应延长，但很少有人能超过三百岁。 虽然记不得自己的真实年龄，但罗生心里推算，自己差不多也该步入盛极而衰这个阶段，约莫等于普通人的三十岁。 可目前的身体状况恰恰相反，不仅没有半分衰弱的迹象，反而充满生机。 罗生现在的确很弱，普通人给他一拳，就能将他放倒。可是同时它的状态却很好，体内生机勃勃。 现在他的身体年龄，约莫也就十七岁，还是少年人的身体状态。 为何会如此？ 罗生皱起眉头，心底开始琢磨。 这具身体曾经的主人，三十三年已经站在修行界的最高处。 虽然记忆不完整，并不知道自己当初究竟有多强。 但他当初真的很强。 他之所以闭关，就是已走到修行尽头，想要闭关突破，抵达第十境界。 …… 结果却是走火入魔，修为尽丧，自己把自己搞死了，罗生才能穿越过来。 可是，他真的失败了嘛？ 罗生现在有些怀疑。 假若真的失败了，为何现在这具身体的状态，会突然返老还童。 想要知道事情的真相，只有先弄清楚这三十三年闭关过程中发生了什么。 可关于这段记忆，罗生的脑海里是一片空白，他啥也想不起来。 罗生感觉脑壳有些疼。 怎么最关键的记忆却想不起来。 罗生在后花园修炼龙虎引，修炼是个非常枯燥的过程。想要在修行路上取得一定成就，天赋，运气，资源，刻苦一个也不能少。 练了一会儿，罗生就烦了。 这特么什么时候是个尽头。 如果自己被拆穿，轻轻松松就能恢复原先的实力，根本不用承受这种无聊和枯燥。 罗生一个人坐在那里叹气。 这时候他瞥到白山岳站在不远处。见到罗生发现了自己，白山岳才快步过来。 “先生刚才是在修行嘛？”白山岳。 “嗯。” 白山岳道：“我已经来了一会儿，一直站在远处。先生修炼时，我没感受到任何元气波动，应该是最基础的炼体功夫。” 罗生眼前一亮：难道被他看穿了。 “难以想象，先生已经站立山巅，还会回过头来，修炼这最基础的功夫，依旧如此认真。”白山岳感慨道：“先生真是令我们这些后辈惭愧呐。” 罗生白了他一眼，就知道你会这样说。 “你找我啥事？” 罗生知道，白山岳作为女帝的忠实拥泵，最近也是忙得不可开交。 平定叛乱后，女帝重新组织兵马，想要再次讨伐妖魔。 这个女人，野心还真是大呐，一刻也不肯闲着。 “我刚刚得到消息，是和先生有关。” “啥事？” 白山岳稳了稳心神：“西方般若寺多宝佛出关，率领十八弟子，一路西来。” “多宝佛？这件事和我有什么关系？” “他是冲着先生来的。”白山岳道：“据他放出去的话，多宝佛此行的目的，是想和先生讨论一下佛法？” 罗生稀里糊涂：“我根本不懂佛法呀。” 白山岳以一副『你不要再谦虚了的表情』看着罗生，他想了想道：“人越是强大，便觉得自己无知，先生是这个意思嘛？” 是你个大头鬼。 白山岳感慨一声，继续道：“无崖山万卷书院的夫子，率领七十二弟子，正在前往青云国的路上。” “你该不会告诉我，他也是冲着我来的吧？”罗生道。 “当然，夫子德高望重，现在已经二百余岁，修为有多高，根本无人知晓。他此次前来，是想要和先生讨论一下阵法。” 罗生无语：“佛门和儒家都有高人现身，道家呢，道家应该也不会闲着吧？” 白山岳点点头：“我和先生的推测一样，道门应该也会现身，只不过道家逍遥世外，我暂时还没打探到关于他们的消息。” 罗生陷入懵圈状态中。 白山岳其实也为罗生捏了一把汗。 虽然说大道三千，但在大乾世界，真正占据主导地位的还是儒道佛三教。 天下修行者，多是他们的弟子。 和尚，道士，书生或隐在深山，或行走世间，跋涉大道，寻求真理。 但问题在于，罗生并不在三教内，他修的是武道，讲究一剑在手，天下我有，任侠行事，不被规矩所累。 不仅仅是罗生，天下四大高手，春秋刀，天魔琴，老匹夫和天门山小师叔，没有一个是三教弟子。 这对三教来说，非常尴尬。 如果三教所行之路，当真是真理，为何站立山巅的修行者，不是三教门徒。 大乾世界武道崛起，可以和三教分庭抗礼，不得不说其中有罗生的影响。 所以三教佛道儒，都想要拿下四大高手，或者击败，或者直接将他们收入门中，以此壮大道统。 这次般若寺多宝佛，无涯山老夫子，以及还未现身的道门，应该都是这个目的。 修行者到第九境界，几乎已经到大道尽头，有资格摘取自己的专属封号。 对于第九境界，佛门称为佛，道家称天师，儒家称夫子。 而如果不在三教之中，封号就有些随心所欲了。 罗生的封号是小圣人，因为上头还有儒道佛三教压着，所以圣人前要加一个小字。 再如春秋刀，天魔琴直接以兵器做封号。 白山岳虽然知道罗生很强，但面对同样是第九境界的三教高手，罗生也未必必胜。 “对于这件事先生有多少把握？” “把握，啥把握？”罗生还没回过神来。 第47章 佛从西方来 第47章 罗生目前还处于懵逼状态，自己明明啥也没干，为啥要盯上自己。 转念一想，这是一个机会呐。 对方都是三教的牛叉人物，冲着自己的名声找茬来的，就不会像其他人一样，在意自己的身份。 如果他们能拆穿自己，自己就不必等到腊月初八的东海论道。 “来得好！”罗生下意识脱口而出。 白山岳还在为罗生担心，听到这三个字，目光落在罗生脸上。 罗生双目放光，整个人跃跃欲试。 他心底轻轻叹息一声。 是了，虽然罗生往日表现得懒散而低调，但那是因为他站得太高，没有什么事值得他认真。 这一次面对三教的挑衅，罗生终于认真起来。 儒雅随和绝不是罗生的真面目，真正的强者只有面对势均力敌的对手才会兴奋起来。 害得自己还未罗生担心。 完全没有必要嘛。 “他们什么时候来？”罗生道。 白山岳点点头，知道罗生已经迫不及待。 他开口道：“多宝佛带领十八位弟子，都是佛门年轻一代的俊杰，他们沿途拜访了许多名山大派，每到一处，便讲法传道，听者无数。有许多人离开原来的师门，加入佛门。” “无涯山老夫子携带七十二弟子下山，许多国家的国王都当面请教，夫子微言大义，指点治国安邦的大策，云者无数。” “道门的人还没有现身，目前还不知道他们的动向，但儒家和佛门将事情搞得这么热闹，道家就算再随和，我想这次也不会袖手旁观。” “根据时间估算，佛门和儒家的人，应该会在半个月后同时抵达青云国。” “半个月？” 罗生掐指一算，正好是下个月圆之日。 还要等这么久嘛？ 他心里还是有些着急的。 白山岳心中也很着急，他着急的是时间太紧，青云国无法做好准备。 在大乾世界，青云国只是一方小国，果静仙虽然证得伪帝，但在千山百国中委实不算强。 这次三教论道，对于青云国来说也是一件盛事。 若是做得好，青云国的声望将一日千里。若是做不好，就等着被其他国家看笑话吧。 “先生，能不能先冲我透个底，关于这件事，您有多少信心？” “信心？” 罗生微微一笑，缓缓说道：“若敌人从四面八方而来，吾就从四面八方将他们击败。” 白山岳心中咯噔一下。 好狂！ 果然，面对势均力敌的对手，罗生露出了狰狞面目。 终于出现了，属于强者的兴奋。 “在下先告辞了，去为这件事情做准备，先生放心，这段时间不会有人来打扰先生。” 白山岳告辞而去，他吩咐府中人，任何人想要见罗生，一概回绝，决不允许有人打扰先生清修。 之后，他立刻进宫面圣。 在大殿中，他见到了果静仙。 果静仙一袭王袍，坐在王位上，整个人高高在上。 “事情准备得怎么样了？”果静仙道。 白山岳毕恭毕敬：“启禀陛下，臣已经下令，调集兵马扫荡离阳城附近的匪患妖魔，绝不让他们在这段时间闹事。” “到时候，不仅仅是青云国，天下各地的修行者也会来到离阳城，谁也不想错过这件盛事。现在城中的客栈酒楼，已经在做全方位的检查，避免敲诈客人的事情发生。” “城中的街道房屋，也在清理翻修。虽然时间有些紧，但日夜不停的话，应该是能完工的。” 果静仙点点头：“这件事关系青云国的颜面，绝不容有失。我青云国偏居一方，还从未经历过这样的大事，需要小心应付。” “陛下放心，臣绝不辜负陛下的信任。” “罗生怎么样，对于这件事，他有没有信心？” 白山岳微微一笑：“我也将同样的问题问过小圣人，小圣人与我说……” 白山岳略顿了顿道：“若敌人从四面八方来，他便从四面八方将敌人击败。” 果静仙忍不住倒抽一口凉气：“他当真这么说的？” “千真万确。” “果然好气魄，竟然不将三教高手看在眼里。” “天门山小师叔便是有这样的气魄，否则也无法站立山巅。”白山岳道。 果静仙点点头：“言之有理。” 最近一段时间，陆陆续续有修行者抵达离阳城，一时间城中人满为患，客栈青楼等地都是爆满。 三教要在青云国与天门山小师叔讨论修行道法，青云国这块小地方，也进入天下人眼中。 旁观这次盛事，可以印证大家自身的修行之路，大家都想从中领悟到一些东西。 而还有更多人，眼界不仅仅停留于此，他们更关心此事的结果。 大道三千，理论上，不管是种田做饭都可以领悟自己的道。但大乾世界，毕竟是佛道儒占据主导。 他们的道更接近真理。 而此事的成败，甚至会对这方天地产生巨大的影响。 如果三教获胜，则未来的天下是佛道儒的天下，世间万道都会迎来衰落。 如果罗生获胜，则武道兴盛，佛道儒三教的气运便会被斩去一筹。 而罗生开口说出的话，也通过一张张嘴巴和耳朵，传遍了天下。 西方一处城池，多宝佛盘腿而坐，向城中人讲道。他身后显出宝伞，玉瓶，绿枝等佛家宝物。 大家听得如痴如醉，只感觉梵音在耳，天上金花纷纷而落，每接到一朵金花，大家就感觉心灵平静几分，更加开悟。 这时候有一名弟子来到多宝佛身边，附耳低声说了几句。 一瞬间，四周的金花突然消失，那令人沉醉的梵音不见了。 大家抬起头，惊愕地看着高台之上的多宝佛。 他身后的佛门宝物荡然无存。 佛，心乱了。 究竟是什么事，能打破佛讲道时的心境。 半晌，多宝佛开口微微一笑：“好狂。” “不愧是天门山小师叔，虽然尚未谋面，但我似乎已经窥见那剑吞天下的气魄。” “我们要快些赶路了，我迫不及待想和他见面。” 他长身而起，望向东方，开口时，若有雷音。 “佛从西方来，你能击败我心中的道嘛。” 第48章 黑，太黑了 第48章 东方。 大雨过后，道路泥泞，路上长满了荆棘。 一位长须白袍的老者正带领弟子清理荆棘，细雨如丝，每个人身上都沾满泥巴。 “夫子，我们把荆棘除完，用不了多久又会长出来，我们这些有什么意义”一名弟子困惑道。 老夫子将胡子上的野草摘掉，呵呵一笑道：“我们这一世，只修这条路，后来人总会方便些。若日后杂草生出来，自然有后来人去清。” “这条路已经很久没有人走了，我们就算清出道路，就一定会有人走嘛？” “会的，世间本来没有路，我们开出道路，自然就会有人走。” 这名弟子若有所思，半晌，又慢吞吞道：“路如果没人走，还是会长满杂草，夫子，难道就没有一劳永逸的法子，让路上永不生草嘛？” “我不知道。” 这弟子一怔：“夫子也要不知道的事？” “当然，有很多。我不会做饭，种田也不懂。” 弟子笑了：“夫子是做大事的人，怎么能做这些小事。” “的确是小事。”夫子哈哈一笑：“可如果让我去做饭种田，我也未必能做得多好。” 他脸上的笑容渐渐收敛，目光里充满困惑：“似乎越往前走，我脚下的杂草便越多，我越来越看不清自己的道了。” 他的目光看望远处：“这一次，我也想去问问那位站在山巅的人物，我的道在何处？” …… 青云国，离阳城。 外面纷纷扰扰，却一丝风雨透不入王府，罗生在王府的后花园中，乐得清静。 当然，这几天他也没有闲着。 一直在修炼龙虎引。 现在罗生已经度过凡人期，可以向第二个境界突破。 对于普通人来说，第一境界到第二境界的突破，至少需要三五个月，这还算天赋好的。天赋差的人至少需要七八年时间。 而罗生只用了七八天。 不过，罗生曾经就是第九境界的高手，现在是从头开始修炼。而且，由于他不知道的原因，现在他的身体状况很好。 本来就接近凡人期圆满，罗生只要稍微清理一下，便可以顺理成章的突破。 相比董光明那种刚落地就是先天的天赋，罗生的修炼速度也不算变态。 进入开元之后，就可以开启内视，查看自己体内元灯的数目，得知自己的天赋。 元灯数目决定同元气的亲近程度，基础天赋决定未来的成就。 虽然不记得自己体内有多少盏元灯，但自己曾近可以抵达第九境界，表示自己的天赋绝对不弱。 现在就是见证奇迹的时刻。 罗生盘膝而坐，放空心思，进入内视状态。 好像有第三双眼睛，居高临下俯视，可以听到血液在身体内流动的声音，心跳声变得澎湃。 他的感知进入体内。 黑，真黑呐。 罗生看到了一片黑暗，三百六十五盏元灯，三百六十五盏都是熄灭的。 这是怎么回事，搞错了吧？ 心神一乱，便跌出了内视状态。 不应该如此呐？。 是不是刚才看错了。 罗生再次进入内视状态，仔细检查了好几遍。 最后终于接受这个无奈的事实，自己体内的所有元灯，都处于熄灭状态。 罗生懵逼了。 曾经自己可以修炼到第九境界，说明自己的天赋很好。 但现在所有元灯都熄灭了。 这中间一定发生了什么。 会是什么？ 罗生绞尽脑汁回忆，一点记忆也没有渗出来。 现在罗生确信，这件事一定是在闭关三十三年内发生的。 关于那段时间的记忆，自己的大脑处于空白状态。 和自己的身体忽然恢复年轻一样，属于未解之谜。 究竟瞎搞了啥。 过了半晌，罗生只得接受这个无奈的事实。 体内没有元灯，则无法感知元气，身体不能接受元气，则无法修行。 难道自己的修行之路断了？ 很忧郁的罗生走出房间，看到了金大壮。 他吃得饱睡得好，日子过得很开心。平常罗生修炼龙虎引的时候，他也会练上几次，远远谈不上认真。 对于他，罗生也没有太过关注。毕竟，一个没有元灯的普通人，不管再怎么修炼，最后也只是一个比较健康的普通人。 没想到啊，自己的境地竟然会和金大壮一模一样。 “大壮，最近修炼得怎么样？”罗生问道。 “很好啊。”金大壮道：“我吃得更多了，睡得更香，也不打呼噜了。” 不同于罗生的忧伤，金大壮表现得很满足。 罗生都有些羡慕他了。如果他能像金大壮一样，是个傻子就好了。 人为了追逐快乐，要忍耐许多痛苦。但作为一个傻子，从生下来就是快快活活的。 没有元灯，是不是就无法修行？ 答案99%是肯定的。 罗生这么想的时候，脑海里忽然冒出一个古怪的念头。 似乎这99%的肯定外，还有一个1%。 会是什么呢？ 因为脑海中继承的记忆残缺不全，所以有些比较高深的修行知识，罗生反而知道。可比较基础的东西，他大脑中却是一片空白。 依靠记忆追寻答案显然是靠不住的，不过，自己可以去看看书，了解一些基础的修行知识，或许能找到答案。 去哪里看书呢？ 罗生把白雪初叫到身边，道：“我最近修行有些困惑，离阳城附近，哪里有关于修行的藏书？” “先生也会有困惑嘛？”白雪初问。 罗生一脸无语，没看到我已经颓了嘛。 白雪初其实和金大壮一样，也是无法修行的普通人。 她开口道：“在太书院，有一座藏经楼，是朝廷收集的修行秘籍。不过相对先生来说，书上的内容可能太浅显了些。” 太书院是青云国培养年轻人的教育机构，几乎每个国家，都有类似这样的存在。 罗生点点头：“带我去看看。” “只有太书院的学生，才能进入藏经楼，不过对先生来说，这自然不是什么问题。”白雪初道：“我同父王说一声，立刻为先生安排。” 没过多久，罗生便拿到了通行证。 白雪初带着罗生和金大壮来到太书院的藏经楼。 罗生随便拿起一本，从最基础的开始翻起。 上面是关于修行者的历史，算是入门读物，但罗生看得十分认真。 第49章 太书院 第49章 修行是复杂的。 不仅包括修炼的功法，还包括修行的起源和历史，元气的利用，如何在野外识别药草，妖魔的种类和特点，炼器，炼药，机关，兵法…… 因为太过浩瀚，所以大多数人只能择一道而专。 至于罗生……小师叔各方面都强。 当然，这是其他人眼里的罗生。罗生知道自己其实啥也不懂。 现在他翻的就是一本关于修行历史的读物，席地而坐，读得十分认真。 白雪初诧异地看着这一幕，其表情不亚于看到一个博学教授拿起一本少儿读物看得津津有味。 当然，世间教授弄虚作假，名不副实者居多。 白雪初心里震撼了。 罗生已然这么强，可对于这样简陋基础的知识，仍旧不厌其烦。 这是一种怎样的精神？ 这就是他能够成就今日的关键吗？ 白雪初心底深深折服了。 罗生看得极为认真，他看完一本便放下，再拿出另外一本，不知不觉忽略了时间的流逝。 他正在研究修行者的历史。 修行者在历史上大概可以分为三个阶段。 最初的阶段，大地之上人类与妖魔共生，面对强大的妖魔，人类只能仗着人多力量大，勉强在夹缝中生存。那是漫长的黑暗时代。 在于妖魔战斗的过程中，有人领悟了元气力量，通过元气锤炼身体，人类进入武道时代。 武道的尽头是混元，天道被发现之前，人类只能修到这个境界。随着天道被发现，人类进入天启时代。 之后，元灯的存在被发现，人们才知道，天赋可以如此确定。 随后，一个个境界被发现，人类一步步往前。 第六境界宗师，第七境界教主，第八境界帝位，第九境界的封号。 每一个境界都是前人在摸索过程中不断完善的。 大道繁荣，人类成为大地的主人，妖魔被赶到蛮荒不毛之地。虽然说，某些深山大林中还有妖魔现身，但已经不足为患。 这是一段伴随着血和荣光的历史。几乎一步前进，都有无数人倒下，而有些人的名字则永远留在史书上，后人不管谁读到他们的名字，都会心怀感激。 但第九境界就是尽头嘛？ 罗生闭关所作的工作，其实就是想为天下修行者再开道路。天下之大，同样在做这件事的，不仅仅他一个。 不过他失败了。 不仅没了修为，体内元灯还完全熄灭。 没有元气就无法修行嘛？ 这才是罗生关心的问题。 他翻了三天书，没有找到想要的答案。 长吁一口气，罗生靠在书架上，觉得有些心累。 修行太难了。 回过神来的罗生，发现周围有些异样。藏经楼中变得很安静，有不少人在这里读书，但很久都没有翻书声，许多目光往这里偷瞄。 在偷看自己？ 太书院由一个国家支撑，能进入这里读书的，也不会是普通人。要么是天赋特殊的天才，要么是达官贵人的子弟。 当罗生走进太书院时，已经引起不少人的注意。 大家都找各种理由混过来，想要瞧瞧这位天门山小圣人。 毕竟是传说中的人物，如今出现在眼前。 就连太书院的院长，都觉得与有荣焉。 “前辈，我能否请教您一个问题？” 罗生还没弄清楚怎么会事，就看到一个少女走到自己面前。 她大概十五六岁的年纪，脸上虽然一副虚心请教的表情，绷直的脖颈还是显出了她的紧张。在不远处，正有几个女孩在给她悄悄加油打气。 这女孩名叫唐朵朵，是一名郡主。 罗生抬起头来：“向我请教什么？” 唐朵朵目光停留着罗生脸上，一时有些移不开视线。 脸上带着憔悴和疲惫，眼底的困惑像是拨不开的云雾，给人一种高深莫测的感觉。 耳听为虚，眼见为实。天门山小圣人的颜值名不虚传，怪不得能和女帝陛下有一腿。 “你向我请教什么？”罗生又重复一遍。 “喔……”唐朵朵恍然回过神来，手中捧着一本书：“请问前辈，之形阵是否有第四种解法。” 之形阵是凡人期突破开元的运气法门，属于比较基础的修行知识。 罗生本来想要直接回绝掉，你问我，我的问题还不知道问谁。 但这个问题，罗生恰恰知道。 他也被卡在这里，无法突破到开元期。这几天一直研究的，也恰好是这个问题。 罗生伸手指了指书架：“第二排书架，第四本书，有你想要的答案。” 唐朵朵抽出书架上的书，是一本前人所著，关于凡人突破到开元阶段的各种见解。 著书者本身天赋并不高，把一辈子精力都放在这个阶段，虽然缺乏高屋建瓴的见识，但对于基础的研究确实还算扎实。 有不少人在旁边瞧着，发觉罗生并没有想象中的高冷，反而可以称得上很有耐心。 能向小圣人当面请教，毕竟是珍贵的机会。 大家挨个向罗生请教，态度都很恭敬。 虽然青云国倾力支持太书院，但太书院并没有什么高手，他们向罗生请教的，也都是比较浅显基础的。 恰恰都是罗生知道的，就算他不知道，也能告诉大家在那本书里有答案。 罗生敲了敲脑袋，自己的记忆力似乎变得很好，看过一遍的东西差不多就会印在脑海中。 众人挨个向罗生请教问题，心中对罗生更加钦佩。 如罗生这种境界的存在，往日大家便是见一面都难，又有谁会像罗生一眼，能够不厌其烦的指点后辈。 这就是修行者之间的薪火传承嘛？ 看来小圣人不仅在境界上领先天下修行者，在人品上也能做天下人的榜样。 “好了，不要打扰小圣人了。” 一阵轻咳声响起，一个大腹便便的中年人出现。他就是太书院的院长，名叫李长治。 “凭这些简单的问题，也值得打扰小圣人。如果你们平日能用功修行，这次就能得到些更有用的东西。太书院的面子都被你们丢光了，都退下吧。” 一众弟子退下，李长治快走两步来到罗生面前，弯下腰道：“小圣人，我能否请教您一个问题？” 第50章 什么是道 第50章 “啥？”罗生抬起头。 李长治凑过来，脸上堆满笑容：“先生有没有兴趣讲课？” “讲课？”罗生更糊涂了，我能讲啥。 “我知道先生正准备三教论道的事情，也不敢占用先生太多时间。只需要能腾出一个下午就好了。”李长治道：“先生也看到了，这群弟子对先生十分敬仰，先生也不能让他们入宝山空手而归吧。” 罗生摆摆手准备拒绝，忽然转念一想，这未必不是一个机会。 讲课自己是不成的，但信口胡说的本事自己还是有的。太书院三千弟子，免不得就有一二离经叛道的，敢在众目睽睽之下指出自己说得不对。 那自己的目的岂非就达成了。 嗯，这样很好。 罗生点点头：“你准备让我讲什么？” “当然是最基础的修行知识。”李长治道：“太过艰深的他们也听不懂。” 罗生颇为遗憾的叹口气，最基础的修行知识，他恰好懂一些。 这样被拆穿的难度更大。 看到罗生脸上的表情，李长治觉得自己懂了。 罗生已经站在大道顶峰，他思考的领域已经不是普通人可以涉足。 让他回过头来讲述这些最基础的修行知识，他怎么可能有兴趣。 可如果按照罗生的心意，他肯定会阐述自己对大道的理解。那样高深的知识，莫说太书院的弟子，就算自己也未必听得懂呐。 李长治很是惭愧，如此是委屈罗生了。 “那好吧。”罗生点点头道：“你安排个时间吧，我随时都可以。” 李长治心中一喜，没想到罗生竟然答应了。 小圣人竟然要在太书院传道，这可是从未有过的事情。一旦传出去，太书院将会成为天下人眼中的圣地。 李长治已经想好了，等罗生离开之后，自己就把这块罗生席地看书的地方圈起来，上面挂一块牌子，收费让人参观。 只要告诉别人小圣人在这里读书，单单吹牛都能吹几百年。 他向罗生告辞后，立刻开始着手为这件事上做准备。 罗生继续窝在藏经阁翻书，心中也开始思考：自己该讲点啥呢？ 虽然已经做好信口胡说的准备，但总还是要有个方向。 自己该从何说起呢？ 大概是三天后，李长治安排好了一切，专程来请罗生。罗生授课的地方，就安排在太书院的演武场上。 中间搭起一座高台，弟子们围着高台而坐，每个人身下都放着一方蒲团。 罗生从藏书楼走出，看到外面的情景时，顿时吓了一跳。 “怎么来了这么多人？” 太书院有三千弟子，其实也占不了太多地方。可是听到小圣人授课，连一些书院授课的老师长辈也出来了。 这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 这些弟子还有家人和父母，他们把演武场上的位置占满了。 这段时间，有不少修行者来到离阳城，听说罗生开课后，也第一时间凑了过来。 屋顶上，大树上，密密麻麻都是人。 罗生莫名有些紧张，虽然自己是盼望着被拆穿，但在这种场合被拆穿，自己该不会被揍死吧。 李长治微微躬身：“先生请。” 事到如今，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罗生硬着头皮走上高台，在上面盘腿而坐。 目光看过去，黑压压的都是人群，一双双眼睛看着自己。 眼神里充满对大道的向往。 自己该说点啥呢？ “陛下驾到。” 忽然一声高呼，女帝陛下乘着大辇，在白山岳的陪同下来到太书院。 太书院的学生老师纷纷跪倒行礼。 树上房顶上的修行者，则是遥遥打个拱手，便算是见过礼。 他们拜的不是青云国陛下，而是第八境界的女帝。 果静仙受了他们的礼，再冲罗生遥遥一拜：“见过先生。” 罗生将手一摆：“请了。” 果静仙捡了一张蒲团坐下，和普通弟子一样坐在高台下，在这里没有一国之君，大家都是大道之上的修行者。 人山人海包裹着罗生，却没有人发出声音。 求知若渴，大家都很珍惜这次机会。 聊点啥呢？ 面对沉甸甸的压力，罗生反而平静下来。 “何为道？” 罗生开口道出三个字，又自顾自言道：“道，便是路。我们每个人都走在路上。农夫有农夫的路，渔夫有渔夫的路，帝王将相有帝王将相的路。” “我就先讲讲，凡人期到开元这个阶段。”罗生话锋一转，忽然讲得浅薄起来。 这一段时间，罗生一直在研究这个问题。他记忆力很好，悟性也不错，所以见解也算深刻。 太书院的弟子匆匆记在纸上，耳边只听得阵阵沙沙声。 可更多人脸上都浮现困惑的表情。 罗生讲得不可谓不对，但这是最基础基础的，有些人根本不需要修炼，只要好好吃饭，好好睡觉，就会顺理成章的进入开元阶段。 这个阶段，需要研究得这么深嘛？ 在场许多人，早就跨过了这个阶段。他们来这一趟，可不是为了听这些浅薄的东西。 他们要听高深的，玄妙的，值得一辈子参悟琢磨的。 “先生，您讲得太浅了，能不能讲些深奥的东西。”忽然有人开口，打断了罗生的话。 罗生微微一笑，心想，来了，这正是自己想要的。 “你说我讲得浅？” 这人是青云国附近的巨匪，名叫周轻，这次冒着大风险潜入离阳城，就是为了得到一个机会。 “那我问你，何谓道？” 周轻一怔道：“先生刚才不是说了嘛，道就是路。” “不错，但路只是工具，不是目的。我再问你，修道的目的是什么？” 周轻如同被闷雷击中，结结巴巴回答不上来，最后道：“请先生教我。” “你不该问我，你该问你自己呀。是要富贵，名声，权力，美女……”罗生句句问心。 周轻双膝忽然一软，噗通一声跪倒。 罗生目光扫了一圈，道：“谁能告诉我？” 众人纷纷低下头去，交头接耳的议论。 修行者只要实力足够强，富贵荣华，权势美人都会蜂拥而至。大家陷入其中，却也从未跳出来考虑过，难道修道就是为了这些？ “长生。”果静仙口中吐出两个字。 “飞升。”人群中有一名修行者道。 第51章 小师叔真的啥都懂 第51章 长生，或是飞升？ 修行最初的目的，仅仅是为了生存，为了能与妖魔争夺一块生存的土地。 但时至今日，妖魔被赶到不毛之地，生存已经不再是修行者要考虑的问题，大家有了更高的追求。 第九境界的封号修行者，已经是人类目前能达到的极限。那么第十境界会是什么？ 是破碎虚空，前往另一个世界。 还是长生不老，成为与天同寿，与地同存。 这是人们对第十境界的推测，无人知晓答案。 罗生闭关三十三年，就是为了参悟这一点。 难道说他已经抵达了第十境界？ 今天要在太书院阐述第十境界！ 周轻身体紧张地打摆子，刚才他还在质疑罗生讲得太浅。转眼，罗生就要阐述第十境界。 第十境界？ 自己怎么可能听得懂。 在场又有几个人听得懂。 自己实在不该质疑一名圣人。 大道之行，需要一步一个脚印。就像一个小学生突然把大学的参考书砸在他脸上，小孩子会被砸懵的。 罗生目光扫了一圈，发现周围诡异地安静，许多人额头都冒出了冷汗。 这是咋了？ 罗生完全搞不清楚咋会事，自己信口胡说几句，就好像捅了天大的篓子一般。 难道是说错话了？ 搞得罗生也有些紧张。 果静仙开口，道：“先生是否已看到第十境界？” 啥是第十境界？ 关于这方面的知识，罗生几乎为零。 他摇摇头：“我不知道。” 众人一片哗然，有便是有，没有便是没有，所谓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果静仙开口，问：“身在山中，便见不得山，身在云中，便看不见云。因为先生已涉足第十境界，所以便看不到第十境界。” 这又是啥？ 罗生一脸懵逼，你说得这些，我完全听不懂。 罗生沉默的表情，给人一种高深莫测的感觉。 这是默认了。 果静仙心中很是遗憾，她为了坐稳帝位，强行突破第八境界。 算得上高手，但她一生的境界，便已停留于此。那大道尽头的风景，不管是飞升还是长生，她都无法再领略。 成为一代帝王和站立山巅相比，孰轻孰重。 她看向罗生的眼神里满是羡慕，甚至可以说有几分卑微。 他是山顶高高在上的存在，而自己只是匍匐在山脚的芸芸众生。 这便是心魔。 罗生还未开始阐述第十境界，已经对果静仙造成了影响。 当然，关于第十境界是啥，罗生根本不知道，他也无法阐述。 只能怪果静仙脑补太严重。 李长治开口，道：“先生还是从最基础的讲起吧，在场许多人，怕是没有福分聆听先生的大道。” 众人纷纷点头，将额头的汗珠抹去，再听下去，自己非得道心崩坏不可。 罗生眨了眨眼睛，最基础的？高深的我也不知道啊。 他清了清嗓子，道：“你们可否有什么问题，可以当面说出来。” 让罗生讲，罗生也讲不出个所以然。倒不如让他们主动提出来，自己再信口一忽悠，他们发觉事情不对，自己不就被拆穿了嘛。 众人又是一片哗然。在场足有两三万人，不拘佛道儒三教，有医者，阵师，丹师，还有农家，商人…… 罗生竟然让大家主动提出问题，岂不是说……他啥都懂。 众人纷纷举起手，像是田里耸立的高粱，谁也不想错过这个机会。 罗生目光转了一圈，没想到自己人气还蛮高。 他随便点了一人，道：“你先来吧。” 此人是一员壮汉，他开口道：“参见小圣人，我修的是惊涛掌，如今是第六境界的宗师，可最近耳边常常听见雷声，心神不安，不知该怎么办。” 这还不简单。 罗生随口道了一句：“把耳朵堵上。” 这名壮汉懵了。 他修习的惊涛掌，是模仿大海潮汐的功夫，讲究一掌拍出，劲力不穷，一浪叠着一浪。 小圣人让自己把耳朵堵上？ 可这声音并不是来自外界，而是源于自己的心底。耳朵怎么堵上？ 是了，小圣人是告诉我，要放空杂念，专注心神，一掌拍出，有我无他。 “我悟到了，我悟到了。” 壮汉恍然大悟，他的惊涛掌由八品晋升到九品，又往前精进了一层。 “多谢先生指点。” 这名魁梧地壮汉毕恭毕敬向罗生行了一礼。 罗生一脸懵逼，你悟到啥了，我随便瞎说的。 众人纷纷扬起手，希望罗生点到自己的名字。 小圣人就是有本事呐，随便指点一句，便能令对方突破。 意外！刚才肯定是意外。 “下一个。”罗生随便点了一个人。 这人身材魁梧，手大脚大，被罗生点到后，整个人很兴奋，先毕恭毕敬向罗生行礼。 “先生，我叫韩修，是农家种田的。今年雨水大，我种的谷子都遭了涝灾，不知该如何是好。” 大乾世界千山百国，农家以种田的自居，但实力绝不容小觑。他们从四时变化之中，领悟天地之道。定星历，呼风唤雨，本领奇大。 罗生道：“这还不简单，种谷子你遭了涝灾，你可以种水稻啊。” 韩修皱眉想了想，道：“先生是指点我，要根据自然变化，顺势而行，不可逆天而为？” “是了，涝时种稻，旱时种谷，这样简单的道理我竟然不懂。” “我悟到了，多谢先生。” 韩修再向罗生行了一礼。 你说的这是啥？ 罗生感觉情况有些不对，明明自己都是信口胡说，为啥这样人都能参悟到很重要的东西。 要不要再找一个个试试？ 人群当中隐着红胡子一帮人，正是董光明的父亲董实以及东海三十六家岛主。 他隐在人群中，轻轻点了点头：“看来这罗生还是有些本事的。” “是呐，关键他说得都很直白，仔细琢磨，似乎有藏着许多深意。”一名岛主道。 “把简单的道理讲复杂不算什么，把复杂的道理讲简单才是真正的本事呐。” “在场许多人，汇聚三教百家，可竟然没有一人能难得住罗生。”董实皱起眉头：“难道小师叔真的啥都懂？” 第52章 三教不容小师叔 第52章 “请问先生，我修的是兵家之道，如今是宗师境界，却时常感到所信之道与所行之术不合，该当何解？” 问出这个问题的，是青云国一名将军。 “忘了它。”罗生随口道。 “先生，我修的是剑道，四阴剑的第三式一直无法领悟，请问先生，我该怎么办。” “按时吃饭，按时睡觉，睡前喝三大杯水。” “多谢先生。” “请问先生……” 人群抛出一个个问题，罗生信口回答，胡编乱造。 然后，他们竟然真的听懂了。 有人更是当场突破。 罗生脸上的黑线越来越严重，感觉全世界都在搞自己。 在其他人眼中，小师叔真的太强了。 他真的啥都知道。 大家纷纷举起手，期待罗生点到自己，这是千载难逢的机遇，困惑自己终生的问题，在小师叔面前，根本不算什么。 “请问天门山小圣人，贫僧也有一个问题。” 这时候一道佛音响起，压过所有声音，大家都觉得心中平静，脑袋凭空清明了几分。 从太书院外，涌来一队和尚，人人穿着宽大的僧袍，手中捧着佛家法器。 众人恍然一惊，西方般若寺的多宝佛，今日到了。 难得的是，他来得无声无息，如果不是他主动开口，大家竟然没有察觉。 当然，也并不是完全没有一点气息，多宝佛身周还是有淡淡的佛光流动。 毕竟，像天门山小师叔那样，将自己完全伪装成普通人。 多宝佛刚刚出现，四周围便没了其他声音。 他面如满月，双手合十，冲罗生行了一礼： “见过道友。” 罗生从高台上起身，同样还了一礼。 “道友请。” 多宝佛脸上露出微笑。 罗生脸上同样露出微笑。 “道友为何而笑？”多宝佛忽然抛出个问题。 罗生被问得有些懵。 你问我为啥而笑？ 我快被周围的人搞崩溃了，终于见到你，我能不高兴嘛。作为佛门大能，你特么千万不要让我失望。 但这话，不能直说。 罗生略顿了顿，道：“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 多宝佛暗中咀嚼着这句话，只感觉微不足道几个字，似乎还有无穷妙义，仔细回味，令人口齿生香。 “妙极。”多宝佛轻轻点首。 “好一个不亦乐乎。先生这句话，暗合我儒教真解。” 忽然有一道青云飘到太书院上空，从云中落下一道道人影。为首一员老者，长须白袍，身材高大。 这便是无崖山万卷书院的老夫子，读书无数，弟子无数，有许多国家的国君在他面前都以弟子相称。 太书院所有人纷纷向其行礼，果静仙心中忐忑，在一位九境夫子面前，自己这个伪帝实在不算什么。 夫子并没有看他们，而是向罗生行礼： “见过小圣人。” 罗生抱拳还礼，二人以平辈论交。 看到这一幕，果静仙心脏砰砰打鼓。这便是站立山巅的人物，芸芸众生根本不被他们看在眼里。 而自己竟然利用一位圣人，这样一想，罗生的脾气当真是好呐。如果换做其他九境高手，青云国就要承受滔天怒火。 意识到自己在悬崖边走了一圈，果静仙后背瞬间被冷汗打湿。 幸运的是，罗生是一个善良的人，没有因为自己玩火的行为而惩罚自己。 当然，果静仙对罗生也不仅仅是利用，他毕竟是一个很英俊的男人。 老夫子又与多宝佛互相见礼，双方一起走上高台，盘腿坐在地上。 所有人紧张得不敢出声。儒家和佛家的高手已经到了，要在此地与罗生论一个高低。 道门的人虽然还未现身，但应该也不会错过这次机会。 佛道儒三家同时出手，要放倒西北一剑砥天的天门山小圣人。 被放倒的不仅仅是罗生，还有他背后无数的武道修行者。甚至说农家，兵家，医家……一旦他输了，大乾世界便是三道为尊，其他流派则会被三教吞并吸收，沦为附庸。 同样，一旦罗生赢了，三教的气运也会被斩去一筹，之后便是百花齐放，百家争鸣的局面。 多宝佛和老夫子早已意识到这一点，所以都很谨慎。 道门应该也是顾忌这一点，才迟迟不肯现身。 多宝佛法相庄严，身后是十八弟子，每个人手中都捧着一件法器。 老夫子背后七十二弟子，身上背着书篓，盘腿坐在地上。 至于罗生……他身后只有一个啥也不行的金大壮。 果静仙也暗暗为罗生担心，偷眼看向罗生，发现他表情很轻松，隐隐还有一丝兴奋。 兴奋？ 难道佛道儒三教都不被他看在眼里嘛。 是了，自己不必为他担心。 天门山小师叔啥都懂，也什么都不会怕。 罗生根本没有意识到这件事情有多严重，他眨了眨眼睛，道：“打一场？” 多宝佛和老夫子同时摇头。 罗生是一个武夫，啥道理不懂，就是特别能干。佛道儒的道理虽然很多，但真动起手来，肯定不是罗生的对手。 所以打，是绝对不能打，我们要以理服人。 罗生看到他们这幅表情，心中很是失望。 能动手就别哔哔，费那个劲干啥。 多宝佛开口，道：“我想请问先生，何为道？” 周围人都是一怔，刚才罗生已经说过了，道既是路，是通往至高的途径。多宝佛为何会如此问，难道是罗生的话里有破绽。 所以人都睁大眼睛，想看看罗生会如何回答。 罗生摇摇头：“不知道。” “不知，道？”多宝佛颦起眉头，若有所思。 唉……你这个和尚，我已经坦白告诉你了，你可不要随便给我断句。 罗生感觉这个和尚没救了。 他看向老夫子，道：“你觉得呢？” 老夫子清了清嗓子：“道，既是规则，星辰运转，草木生长，沧海桑田，一花一草，都有它们的道。” 这便是佛道儒三教心中的道，道是规则，三教修行，便是参悟这种天地规则。 只不过，在对于大道的理解上，三教存在着误差。 至于罗生，他修武道，只想着手中剑如何更利，所谓什么规则，自然是什么好用用哪个。 这便是三教不容罗生的原因。 第53章 佛在心头坐 第53章 佛道儒将道当做目的。 罗生认为道只是工具，大道的终点才是目的。 与三教的教义背道而驰。 他手中有剑，心中无道。 几乎是魔。 多宝佛微微低头：这便是他说不知，道的原因嘛。 心中无道，自然不知道。他根本不认同三教所追寻的道。 很狂。 多宝佛又抬起头来，满面微笑：“请小圣人指点一下贫僧的弟子。” 罗生摆摆手：“请。” 一名僧人走上高台，多宝佛道：“这是我的弟子寒木，他想与先生谈一谈无字禅。” 无字禅？那是啥玩意。 台下围观的众人也在交头接耳议论。 “岛主，你可知道这寒木，他有什么本事？” 董实点点头：“听说过，这人出身般若寺，号称辩才无双。曾经游走四方，许多境界高过他的人，都被他辩得哑口无言。而这无字禅更是他擅长的，一举一动，都暗合天道，普通人看也看不懂，很难。” “也不知道小圣人能不能看懂。” 罗生心想，你整这些没用的干啥。直接动手不就行了，反正我谁也打不过。我都告诉你，我不知道，可你不相信呐。 寒木向罗生行了一礼，在罗生面前，他只敢执弟子礼。口中只能说请罗生指点，而不敢说和罗生切磋。 寒木双手合十，忽然一手指天，一手指地，前后左右各走了七步，然后目光看向罗生。 罗生看不懂他是啥意思，摆摆手，指了指自己的胳膊。摊开自己的手掌，示意自己手无缚鸡之力，不是你的对手。 寒木脸色一变，伸出手，比划一个三，指了指自己的嘴巴。 罗生又没看懂，他转身往后指了指，比了个跑路的姿势。 寒木脸上表情变得狰狞起来，他双手结了金刚指，用力拍了拍胸口。 罗生不懂，但已经有些不耐烦。他一挥手，指了指在场所有人。大家都等着呢，你别整这些没用的。 寒木倒抽一口凉气，像是浑身力气被抽走，双手合十，冲罗生道：“见过小圣人，弟子心服口服。” 罗生脸上冒出一个问号。 高台之下的所有人都和罗生一样，写满了问号。 啥？刚才发生了啥。 很多人都没明白是怎么会事。 老夫子哈哈大笑：“妙极，妙极，天门山小圣人，高不可攀，深不可测。” 罗生看向他，这老头好像明白了。 多宝佛道：“既然夫子已经看懂，不妨说出来，与大家解惑。” 老夫子点点头，道：“传闻佛祖当年悟道，一手指天，一手指地，口中说天上地下，唯我独尊。小圣人摊开手掌，示意他手中有剑，一剑斩佛。” 罗生一脑门问号，我啥时候这么说了，你不要瞎猜。 寒木和尚点点头。 “后来小和尚比划了一个三，指了指嘴巴，是说佛门三万道藏，可以舌灿金莲。”老夫子又道：“小圣人以手比步，是说大道三千，却还需一步一个脚印。” “小和尚输了两场，最后手结金刚，拍了拍胸口，是说自己心中有佛。”老夫子道：“小圣人目视四方，是说自己眼底有芸芸众生。” 场下众人都是恍然大悟的模样，啊，原来是这样。 罗生也想啊一声，真他娘能扯淡。 场下响起一片欢呼，不管是敌是友，对罗生都是心服口服。 瞧瞧，这就是天门山小圣人的本事。 自己连看都没看懂，罗生竟然完全看穿了，还可以应对自如。 其实罗生啥也没看懂。 寒木和尚表情黯淡，叹道：“我输了，本以为在辩才上与先生论一个高低，甚至能侥幸胜上一局，现在才知道，我在先生面前，实在不值一提。” “输？”多宝佛摇摇头：“在小圣人面前，你也配提输。这根本不是公平较量，是我给你一个机会，得到小圣人的指点。至于能领悟到多少，就看你自己的造化了。” “好了，退下吧。” 大家这才意识到，多宝佛根本没指望寒木赢，只是想用自己的弟子，免费蹭一下罗生的课。 佛门的人，果然都很狡猾啊。 多宝佛再次开口：“先生可曾见过佛。” 罗生摇摇头：“没有。” “既然不曾见过，为何不信有佛。” 佛门的人不仅狡猾，而且很凶恶，微微一笑后，便露出狰狞面孔。 罗生摆摆手，道：“汝不看此花时，此花与汝同寂，你看此花时，此花便与你一起明白过来。” 多宝佛微微点头，罗生也没有说他不信世间有佛，而是他没看见，所以他选择不信。 “明明佛已在眼前，为何先生视若无睹？” 多宝佛脸上一变，双手合十，身上升起道道佛光，身后十八名弟子手中的法器升到空中。 人人都感觉自己沐浴在佛光当中，心灵平静，物我两忘。 老夫子头顶浮起一朵青云，身后七十二弟子默默背诵儒家经典。 只见一本本古书幻影腾空，浮在青云之上。 罗生抬起头，只见头顶之上，一青一金，分庭抗礼，很是热闹。 罗生很羡慕他们，自己就搞不出这样花里胡哨的东西。 多宝佛坐在佛光之中，目光落在罗生身上，满是慈悲。 “若世上无佛，我又是谁。今日已经见佛，施主为何不信？” 不能给他面子。 罗生心中暗暗地想，忽然开口道：“若世上有佛，你又是谁，今日已经见佛，佛为何不来拜我。” 多宝佛脸色一变，显出金刚怒目的法相。 “施主，你与佛有缘，随贫僧去吧。” 法相庄严，那佛光之中，隐隐已有杀气。 佛有菩萨心肠，也有金刚面目。 遇到有缘的，便度他。若是无缘的，便打杀了。 人人紧张地不敢喘气，知道双方的斗法已经到关键。 多宝佛和夫子都祭起本教真法，引动天地异象。偏偏罗生在二人中间，表情不变，这种举重若轻的本事，才是大神通。 “佛在何处？”罗生微微皱眉。 “佛在我心头坐。” 罗生摇摇头，口中缓缓吟道：“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染尘埃。” 第54章 佛在面前 第54章 哗啦，哗啦。 是玻璃被打碎的声音，冥冥之中有什么坚固的东西被打破了。 “本来无一物，何处染尘埃。” 多宝佛重复着这句话，面带痴相。 忽然有梵音响起，太书院的所有人抬起头来，目睹着天空。 天空之中，浮现朵朵金莲，大放光明。 多宝佛激起的佛光相比之下，就像举着一棵蜡烛和太阳相比，瞬间黯淡下来。 老夫子也收起青云，这样的场面，他不敢抗衡。 因为今日，罗生令佛法再上一个台阶。 “本来无一物，何处染尘埃。” 多宝佛忽然脸上流满热泪。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他痴痴重复，天空中的十八件宝物，忽然层层崩裂，化为齑粉。 在很久很久以前，世上是没有佛法的，同时也没有儒教，没有道门。 那个时候，修行者只能修炼到混元境界。 佛道儒并不是在这个世界自然而然产生，而是凭空而来，来自未知的世界。 有人看到一方石碑，石碑上出现道家真言，于是世上有了道门。 有人梦中见到一位神人，向他吟诵古经，于是有了儒教。 有人死去之后七日复活，说自己去了另一个世界，见到了世间至理，于是有了佛法。 那是一段天启时代。 似乎有不可测不可知的力量，凭空将佛道儒三教砸在这个世界。 佛道儒三教出现，天道才被发现，修行者在混元之后，才有路走。 然后随着一代代人的总结，又有了之后的境界。 今日，罗生为佛法再进一步。 这个境界，叫空。 寂灭无我之空。 于是天降金莲，是天道对罗生的嘉奖。 多宝佛抬起头，目光看向罗生。 原来佛不在心中，而在眼前。 罗生才是真佛。 他在佛法上的境界，高出自己太多了。 既然已见佛，为何不拜佛。 多宝佛忽然跪伏在地，口中呜咽出声。 罗生真是有些懵。 这又出啥状况了。 空中一朵朵金莲盘旋而下，四周围的人都觉得神清气爽。 这金莲是天地元气所化，每一朵都胜过多年苦修。 可这是天道奖励给罗生的，大家羡慕不来。 众人能在其身边，感受一些天道玄妙，已经是受益无穷。 罗生完全不知道这些金莲意味着什么，就见它们一朵朵往自己身体里撞，就像是小蜜蜂一般。 然后，撞不进去。 罗生忽然懂了，这是因为自己体内没有元灯。没有元灯则无法吸收元气，这些金莲毕竟也是元气所化。 他不耐烦的挥挥手，赶紧走，你们就别在这里恶心我了。 看到这一幕，大家的嘴巴都变成了o型。 面对天道的奖励，罗生竟然拒绝了，表情还非常不耐烦。 他是觉得自己已经不需要天道奖励？ 甚至，他是觉得自己已经可以和天道平起平坐。 奖励只能是由上向下，如果你已经和他是同等地位，自然不屑对方给出的奖励。 所以罗生不要。 这是怎样的气魄。 他不要，我们要啊。 天道赐下的奖励，大家夺是夺不过来的。可如果罗生不要，那又另当别论。 每一朵元气金莲，都有充沛的元气，强身健体，延年益寿，百利而无一害。 更何况，这是天道所赐，其中含有天地造化之妙，对于修行者来说，可以参悟许多东西。 现在大家都顾不得体面和礼仪，人人疯抢，疯狂动手，将一朵朵元气金莲收入囊中。 “手快一些，别被别人抢走了。” 董实正和一帮岛主疯狂聚拢元气金莲，他这个光明岛岛主，其实是海盗转行，最擅长这些打家劫舍的事。 如果不是顾忌三位九境高手在场，恐怕当场就要大开杀戒了。 他足足收集了十七朵元气金莲，乐得红胡子不停抖动。 其他人没他手这么快，只抢到一朵，但妙用无穷，场上获得元气金莲，当场突破的人不计其数。 罗生这是故意的吗？ 他自己不屑一顾，便将这些元气金莲赏赐给其他人。 小师叔不愧是小师叔，已经站得那么高了，还没忘记山脚下的众人。 这份胸襟，这份心地……当今世界数一无二。 “先生在第十境界，究竟看到了什么？” 多宝佛跪伏之地，身上的佛光黯淡了几分。 他的境界跌落了。 他的封号是多宝佛，顾名思义，手头宝贝自然很多。每多收集一件宝物，似乎自己就变强几分，时时常拂拭，不使染尘埃。 这便是他认为的大道。 可罗生在他的大道之上化了一条线，告诉他，佛法的境界是空。 所行之道与所信之道不符，境界跌落是自然而然的事情。 他想当然的理解，罗生是已涉足第十境界，居高临下，才看到佛法更高一层。 而罗生根本不知道他说的是啥。 轻轻摇头，罗生道：“你的心乱了。” 心乱了，连心中有佛的境界都守不住，更不必提心中无佛。 但多宝佛毕竟是佛门得道高僧，心境和念力自然非常人可比。 他深吸一口气，缓缓平静下来，道：“今日起，世上已无多宝佛。” 从九境跌落八境，世上少了一尊佛。 老夫子内心是深深地震撼，罗生一句话，便灭了一尊佛，实在令人恐怖，也让人心情……很爽。 佛法和儒教教义不符，互相争斗的时候有很多。 他平复心情，道：“先生真已经见到了第十境嘛？” 罗生白了他一眼：“没有。” “是第十一境？”老夫子忐忑道。 罗生真想一棒子把他打杀了，瞧瞧他脑袋里到底有啥。 “说你的事？” 儒家和佛门不同，儒家还是比较开明些，兼容并蓄，说白了就是把别人的好东西都拿过来，就说自己家的。 他这次也不是想灭了罗生的道，确实是有问题想要请教。论道论道……自然越论越明，如果罗生是对的，自己把它吸收过来，岂非自己也变强了。 看他这幅表情，罗生觉得也别等他问了，主动出击吧。 “请问夫子，没有元灯是否就无法修行？” “当然。” 老夫子下意识答了一句，忽然一愣，觉得罗生的问题不可能这么简单。 第55章 杀尽世间佛 第55章 罗生的问题一定不会这么简单。 其中一定有深意。 只是自己还没有察觉罢了。 会是什么呢？ 老夫子皱眉苦思，心情越来越紧张。 没有元灯就无法感知元气，元气是修行的基础。 这是三岁小儿都知道的答案。 但罗生依然这么问。 为啥？ 肯定是因为他已经有了不同的答案。 难道他在第十境界，已经解决了这个问题。 一定是这样。 老夫子脸上隐隐有些激动，觉得自己猜到了真相。 他忽然想起一件事，罗生刚刚出关，便配合莫念痴炼制出生痴丹。能帮凡人点亮元灯，跨入修行者行列。 根据老夫子推测，其中起主要作用的还是罗生，至于莫念痴，肯定是蹭了罗生一波热度。 原来如此。 老夫子推测一遍，觉得茅塞顿开，豁然畅通。 他俯身行礼，感慨道：“小圣人实在太强了。” 罗生：？？？ 你说得是啥？这个问题我确实想不明白，你知道最好，如果不知道我再想办法。 你怎么得出一个我太强了的结论。 罗生内心升起一股深深的无力感。 算了，我也不反抗了，你想干啥就干啥吧。 老夫子摊开随身携带的书籍，只见一个个文字，化作一方纸上世界，里面的人忙忙碌碌，打打杀杀，自成乾坤。 “请先生破阵？” “这是啥？”罗生没太看明白。 周围人却都是倒抽一口凉气，老夫子要考较罗生的阵法。 儒道佛三教，都有专门的阵法研究。道家的森罗万物，佛教的掌中世界，儒家的纸上乾坤，都是极其厉害的阵道。 在这方面，佛家弱一些。而关于谁更擅长阵法，儒家和道家一直争执不下，因为两家都很擅长术算之道。 老夫子摊开书籍，变成一方世界，里面的人和物相伴相生，只有看懂他们的来龙去脉，才能破开阵法。 否则很容易陷入其中，以为自己是书中人物，永生永世也走不出来。 罗生不懂这些。 他手指轻轻在一个小人身上一点，觉得很是有趣。 老夫子脸色一变，只见书上那个小人被罗生捏死后，引发一连串连锁反应，像滚雪球一样层层扩大，最后整个世界崩溃，化作泡影。 书中的世界消失了。 “在下心服口服。”夫子道：“这方书中世界，有一百三十二种结局，而先生刚才捏死的那个小人，是其中关键。他的死，将会导致整方世界的崩溃。” “我潜心十年，炼制出这方书中世界，却没有想到，先生只是扫一眼，便发现了其中的破绽。” “很强。”夫子感慨道：“和先生生在同一时代，还真是令人绝望呐。” 罗生已濒临暴走边缘。 冥冥中似乎有一股无形的力量，在操纵着天地万物，然后疯狂搞自己。 小罗，挺住，不能怂。 自己不能被他操纵了，要奋起反抗。 罗生深吸一口气，平复心中激荡的气，板直了脊背。 “何为儒？” “何为佛？” 罗生忽然开口问。 多宝和尚与老夫子同时一凛，知道罗生开始反扑了。 来而不往非礼也。 刚才双方考问罗生，没有讨到任何便宜。现在罗生开始反击，大家必须打起精神，不能被他灭了气运。 “我佛慈悲，普渡众生。”多宝和尚道。 “如何普渡？” 多宝和尚伸手一挥：“滔滔如河，众生皆在苦海，佛法无边，远离生老病死，怨憎会，爱别离，求不得，于是人人可以抵达彼岸，超生极乐。” “佛在何处？” 多宝和尚双手合十：“佛在彼岸。” 他忽然一怔，感觉罗生的话里隐藏着深深的陷阱。 果然，罗生的反扑凶恶来袭。 “佛从何处来？若他也从苦海中来，那么人人皆可自渡，又何须佛渡？” “若他生在彼岸，既没有涉足苦海，又怎么渡人？” “这……”多宝和尚脸上青白不定。 罗生开口，释放最后一击：“佛能否自渡？” “当……”多宝和尚张口嘴，无法回答。 罗生其实问出一个悖论。 有人说神是万能的，那么神能否创造出一块他也举不起来的石头。 多宝和尚张口结舌，根本无法回答。 如果他说佛可以自渡，表示佛也有苦恼，既然佛也有苦恼，世人何必再成佛。 如果佛无法自渡，那么一个连自己的苦恼都无法解决的存在，又怎么恬着脸去普渡众生。 他脸上青一阵白一阵，佛心不稳，佛光隐隐有溃散的趋势。 他开始质疑他所信的道。 身后十八名弟子，有人皱眉苦思，有人痛哭流涕，忽然有人抬起头，撕破僧衣，放声大笑。 他们心中的佛碎了，于是坠落成魔。 “你们……不能如此啊！” 多宝和尚道了一声，忽然砰地一声，身上佛光溃散，头顶撕拉生出黑发，本来如满月的一张脸，变得狰狞可怖。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他放声大笑。 “世间本无佛。” “心中也无魔。” “从今日起，我要杀尽世间佛陀。” “当世间无佛之日，我便成佛。” 仰天大笑，口中道：“世间再无多宝佛，也无多宝和尚，从今日起，我是杀佛魔君。” 十八名弟子也纷纷起身，身上缠绕着黑气，仰天大笑。 “当世间无佛之日，我便成佛。” 一片大笑声中，众人驾着黑云离去。 罗生看着这一幕都傻了。 哥们，你别这样，我只是随便一说。 其他人看向罗生，眼底都是深深的恐怖。 谁说天门山小师叔脾气好的，大家完全被他骗了。面对佛门的挑衅，他直接将对方打成魔头。 就问你怕不怕。 罗生看向老夫子，心想刚才只是误会，你可千万不要令我失望。 老夫子心里一激灵。罗生一句话，就将多宝佛打成魔头，自己这百年老儒，可不能重蹈他的覆辙。 虽然儒家教义，没有佛家执念那么深，但感觉也挺吓人的。 他赶忙向罗生行礼： “其实我今天早上醒来没刷牙，出门买点菜，正好路过这里，就是随便过来看看。” 第56章 道可道 非常道 第56章 别扯这些没用的。 罗生心底冷哼一声，多宝佛已经让我很失望了，瞧瞧你，仙风道骨，一副得道高人的模样，千万不要让我再寒心。 “何为儒？”罗生一本正经问。 老夫子心中一紧，知道该来的躲不过。他忙打起精神，罗生的话里字字玄机，自己千万不能大意。 “通天地之人为儒。” “儒善养浩然正气。” “以天下苍生为己念，立文字，定道德，使人各居其位，农者耕田，渔者捕鱼，君之仁，臣之忠，民之善。周行始常，大道定矣。” 老夫子侃侃而谈，字字发自本心，身上自然而然浮现一片青云。 身后弟子默默点头，只感觉老师的话字字珠玑，裨益心肠。 “儒在何处？”罗生问。 “儒在苍生之间，人人都可成君子。” 老夫子觉得自己回答了一句，觉得自己回答得不错。 多宝佛之所以一念成魔，因为佛教是出世之道。佛陀立于岸边，不能涉足苦海，便不知苦海。 但儒家是入世之道，儒生行走世间，安邦定国，修桥铺路，做的都是与民有利之事。 “人人都可成君子？”罗生点点头，抬起头，一字一顿道：“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一句话出口，如同闷雷作响，老夫子脸色大变，这实在是世间第一大逆不道之言。 君之仁，臣之忠，父之慈，子之孝，民之善，人人各居其位，则天下太平。 这便是儒家的理想。 可谁是君，谁是臣，谁是民？ 难道从一出生就该注定嘛？ 有人生下来就该是统治者？有人生下来就该是奴隶！ 谁说的。 于是罗生说，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一句话，直接动摇了儒家立身的根基。 老夫子沉默半晌，脸上表情紧绷，知道罗生的话已经变得危险起来。 “请先生教我。” 罗生开口，缓缓道：“不该有儒。” 一句话出口，满场俱惊。 刚才，罗生说世上无佛，将多宝佛打成魔头，斩去佛教气运。 现在他说不该有儒。 难道他想故技重施，再斩儒家气运。 天门山小师叔，好狂。 “住口！” “胡说八道！” 老夫子身后的弟子纷纷发声，他们为自己道付出一切，绝不允许任何人诋毁。 罗生不为所动，开口道：“先生身上的长袍，价值几钱？” 老夫子一五一十答道：“这锦罗衣售价二两一钱。” 众人纷纷点头，以夫子的身份，再贵都不算贵，可一件衣服，才二两银子，足以称得上清贫自持。 罗生开口：“夫子可养蚕？” 夫子摇摇头。 “可织布？” “不曾。”老夫子道。 罗生再问：“夫子不织布，不养蚕，为何穿锦。夫子可知道，那养蚕织布的人，一年的花费是多少？” 罗生自顾自道：“一户五口之家，每年五两银子，足够衣食无忧，一个成年人每月勤勤恳恳，也不过几钱银子的薪俸。” “遍身罗绮者，不是养蚕人。” 罗生悠悠叹道：“请问夫子，你说儒家以苍生为念，可儒家不织布却穿锦，不养殖却食肉，不种田却吃细粮。你们所用的每一物，都是取自苍生。我想请问，你们又为苍生做了什么？” 老夫子面红耳赤，他尚未开口，他身后的弟子都纷纷起身。 “我们为苍生立命，为天地立心，为万世开太平。” “你们怎么能说我们什么都没做！” “这完全是一派胡言。” 罗生开口，道：“若让你们朝起五更，暮披星月，侍弄几亩薄田，换一家人吃食，你们可愿意？” “这……” “不必回答我，问你们的心。” 罗生目光落在老夫子身上，淡淡道：“夫子，如果你们的弟子都做不到，又怎么去要求别人，种田的就该一辈子种田，捕鱼的就该一辈子捕鱼？而你们儒生，则穿锦食肉，这就是你们要的万世太平？”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呐。” 罗生悠悠一叹，忽然一朵青云腾空，上面现出一本古书，这八个字如刀刻般印在纸上。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所有人惊愕地抬起头，今日罗生开口，再为儒家添了一句经典。 老夫子十分震撼，没想到小师叔的儒家造诣也如此高深。 天空中飘下一朵朵青云，向罗生飘了过去。 这些都是小场面，刚才罗生已经见过了。 他轻飘飘道：“所以我说，世上不该有儒。” 一锤定音，天空中的青云散去，儒家气运被斩去一筹。 儒家虽然是入世之道，但儒生绝不会将自己当做芸芸众生之一。 他们高高在上，给苍生定下规矩，这些规矩，你们要守。只要人人都守规矩，自然天下太平。 他们同情那些种田的，捕鱼的，养猪的，但你若让他们也去种田捕鱼，他们是绝不会愿意的。 君子远庖厨也。 还是觉得自己高人一等，是高高在上的拯救者。 所以他们要修身立命治世，拯救天下苍生。 可是，凭啥呢？ 为什么你们要是救世者，天下苍生就要祈求你们的同情怜悯赐予。 该种田的种田，该捕鱼的捕鱼，该做生意的做生意，不需要一个额外的拯救者。 这便是罗生的看法。 老夫子沉默半晌，最后缓缓睁开眼睛，道：“受教了。” 儒家还是很有生命力的，不像佛家那样非此即彼，既然罗生说得对，那就吸收过来。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这句话就说得很好嘛。 所以老夫子没有像多宝佛那样跌落境界，坠落成魔头。 但他心里还是有些不服气的。 他开口道：“先生的话很有道理，我还需好好想想。我能否问一下先生的道？” 你将佛家和儒家贬得一文不值，总该说一下自己的道。 我们都是错的，难道你就是对的。 罗生摇摇头：“我心中无道。” “无道则无法成圣。” 罗生咧咧嘴，你这让我怎么回答。 “我的道，我的道……”他摇摇头，道道道，自己都要被这个字搞懵了。 忽然一怔，罗生目光转了一圈，见所有人都望向自己。 “你们想知我的道嘛？” 众人纷纷点头。 罗生缓缓开口： “道可道，非常道。” …… 石破天惊。 第57章 残篇压天下 第57章 “道可道，非常道。” “名可名，非常名。” “无，名天地之始。” …… “玄之又玄，众妙之门。” 罗生坐在高台之上，侃侃而谈，似乎冥冥之中，有什么东西被打破了。 天空出现青白金三种云朵，浮光落在罗生身上。 他身处云雾之中，宛若神人。 夫子心中一惊，这样的存在，自己怎么有资格和他平起平坐。 这是要折寿的。 他匆忙退下高台，和众人一样盘腿坐在高台下。 众人一片震惊。 “你听得懂嘛？” “听不懂啊，太难了。” “是啊，太难了。” “听不懂我们可以记，记下来慢慢就懂了。” 每个人都睁大眼睛，拼命记忆。在此刻，没有君臣，没有父子，没有弟子和老师。 天道面前，一视同仁。 大家都是大道之上，步履蹒跚的跋涉者。 “故有无相生，难易相成，长短相形，高下相倾，音声相和，前后相随。” 罗生每吐出一字，天上便多出一朵云朵，云雾缠绕，万道光芒。 “你记住了吗？” “没有记住。” “我的脑袋好痛，好痛！” 有人强迫记忆，脑袋剧痛，噗通跌倒在地上。 这至理大道，悟得到，便是悟得道，悟不到，便是与道无缘。 强求不得。 现在已经完全看不见罗生，他隐在云雾中，头顶祥云之上，显出种种异象。 有骑青牛的老者，持花的僧人，读书的儒生。 菩提，金莲，青砚，阴阳鱼…… 佛道儒三家之理，竟然尽在其中。 “道冲而用之，或不盈。渊兮似万物之宗。挫其锐，解其纷，和其光，同其尘……” 每个人都在拼命领悟，四周围青光环绕，远处隐隐有天雷响起。 老夫子抬起头，看到四方有黑云涌来，他脸色一变，心中知道不好。 “先生，不要念了！” “四方妖魔都要听先生的大道。” “这方土地，承受不住这样的大运。” 德不配位，必有灾殃。 现在的青云国便是如此，这样的天降宏福，他们接不住。 在场众人都意识到了这一点，纷纷跪在地上哀求。 “圣人住口。” “吾辈承受不起。” ……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罗生缓缓念出一句，强迫自己闭上嘴巴，可牙齿还在轻轻叩动。 似乎冥冥中有股力量，操纵着他继续念下去。 最终罗生还是克制住了，头顶的天地异象缓缓散去。 罗生有些出神，刚才那一瞬间不知怎么会事，身体好像不受控制一样。 这涉及一个问题，天道究竟是被发现，还是被发明。 被发现说明它本身就存在于天地之间，只等着后人发掘。被发明则说明是世人创造了天道。 经过这次，罗生倾向于前者。 大道永远在哪里，不过是借着自己的口说出来罢了。 回过神来，罗生发现高台之上，所有人的目光都在在自己身上。 有震惊，恐惧，惊慌失措，崇拜。 罗生脸上一黑，坏喽，这样再没办法被拆穿了。 老夫子崇拜地看着罗生，刚才罗生口中的大道，不拘佛道儒都能从中吸收至理。 这便是传说中的第十境界嘛？ 因为站得太高，所以山下的一切都一览无遗。 罗生在山巅，我们在山脚。 大乾世界，千山百国，三教百家，芸芸众生，谁有资格和罗生平起平坐。 在罗生面前，人人都需执弟子礼。 这时候，有一身穿道袍的女子走出来，来到罗生面前，冲罗生行礼。 “弟子浮屠山李听月，乃是当代道子。” 道门的人终于现身了。 佛道儒三教，每三十年出一位天才，天赋远超同龄人，乃是一教的气运所在。 老夫子脸色微变，佛家和儒家都派了九境高手，道门只派出一名道子，这也太看不起罗生了吧。 他满怀期待的看着李听月，心想，我们两家都吃了亏，被罗生斩去气运，现在也该轮到你们了。 罗生也满怀期待，这李听月是个年轻人，年轻人肯定气盛，不像老夫子和多宝佛，容易瞎想多想。 说不定自己会被她拆穿。 “你是来挑战我的吗？”罗生迫不及待道。 “不敢。” 李听月道：“我怎么敢和先生争辉，能得到先生一句教诲，已经是我莫大的福分。” 老夫子眼睛一瞪，这道门的人太狡猾了吧。 自己躲在后面，让佛儒两家冲锋。如果他们能够战败罗生，道门的人再出来抢战利品。如果失败了，道门的人也避过罗生的锋芒。 这也太苟了。 罗生心里很失望，这下没得玩了。 “那你找我干啥？” 李听月开口，道：“我想请先生去浮屠山作客，当然，这不仅仅是我的意思，也是道门的意思。” “当年道祖得到一块石碑，上面记载着道家真言，如此他才创立了道门。只不过，石碑上的真言残缺不全，道祖也只是悟出了一部分。” “刚才先生所言，似乎隐隐和石碑上的真言相合。能否请先生前往浮屠山，代天传道。” 罗生开口刚想拒绝，转念一想，去一趟也不是不可以。 浮屠山是道家的老巢，总该有几个高手，说不定他们就拆穿了自己。 虽然罗生对这件事，已经不报什么希望。 “有时间的话，我会去一趟的。”罗生道。 “多谢先生。” “请问先生，有空的话，能否请先生去无涯山作客。”老夫子赶忙开口。 刚才罗生的大道没有传完，他也想将罗生请到儒家的老巢，聆听罗生口中的大道。 这好事不能让道门的人都占了。 罗生点点头，浮屠山，无崖山，包括西方佛教的老巢，自己有机会都要走一走。 正这时候，大地之上，传来咚咚的声响。 众人看到远处传来一团黑气，有一尊庞然大物，正迅速接近这里。 “有妖魔！” 众人同时一凛。 这时候，妖魔已经出现在太书院的院墙外。 它生得三丈多高，有六条手臂，身上长满黑毛，看上去十分可怖。 “是它！” 果静仙一惊，就是这尊妖魔，在十三年前掳走了她的父亲。 第58章 妖魔也想聆听大道 第58章 当年这尊妖魔掳走国王，对青云国来说乃是国耻。 果静仙曾经带兵去讨伐过一次，结果铩羽而归。 最近，她正在集结力量，准备重新讨伐妖魔。 没想到，它竟会再次现身京城。 但今时不同往日。 今天的太书院，有儒家夫子和七十二弟子。 有道家当代道子。 有各方汇聚而来的修行者。 更重要的是，这里有天门山小师叔。 当年小师叔持一柄龙吟剑，行走人间，斩妖除魔，不知多少尊妖魔被他斩去头颅。 今日小师叔在此，他还敢现身，简直是自投死路。 妖魔撞开围墙，闯了进来，周身散发着黑色煞气。 人们虽慌不乱，散在一旁。 “妖孽，大胆！” 夫子口呼一声，迈步出阵，摊开掌中书籍，头上冒出一团青云。 儒家浩然正气，诗书杀人。 道子李听月手握佩剑，保持随时可以出手的姿势。 修行者斩妖除魔，并不算太奇怪的事情。 “都不要动手，让我来。” 罗生突然开口。他今天已经受够了，本来对于这次佛道儒三教论道，他寄予厚望，可结果事情搞成了什么样子。 相比之下，妖魔就看上去很可爱。 来吧，弄死我吧。 诸人皆是一惊，小师叔要亲自出手了。 能窥见圣人出手，这可是难得的福分。 每个人都目不转睛的盯着罗生。 他会怎样出手，是不是大家今日有缘见到那惊才绝艳的剑法。 罗生一步一步走向妖魔，那铜铃般的双眼落在他身上，罗生心里也不停打鼓。 别人不知道，他自己能不知道嘛，其实他啥也不会。 这妖魔张开大口，一口就把自己吞了。 别等还没恢复实力，就死翘翘了。 怀揣着这样的心情，罗生走近妖魔，双方相距不过十步。 “妖孽，还敢放肆！” 罗生目光凌然，其实内心慌得一批。 只见突然之间，这尊妖魔双腿跪地，在罗生面前垂下脑袋。 “我也能聆听先生的大道嘛。” 咦！ 所有人都睁大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这一幕。 罗生也懵了，你这是干啥。 原来这尊妖魔也是被罗生讲道的声音吸引过来，想要聆听大道之音。 众人内心绝不平静。 小师叔简直太强了，他所讲述的大道，就连妖魔都想要聆听。 之前罗生阐述大道，顿时石破天惊，四方妖魔同时出动。如果不是老夫子及时阻止，后果不堪设想。 这尊妖魔距离青云国较近，于是第一时间赶来了。 它来到此处，是想求罗生指点大道，并非是想要挑衅罗生。 它怎么有这个胆量。 罗生内心已经崩溃，还有完没完了，他们搞我也就算了，就连你也想搞我。 他摇了摇头，黑着一张脸道：“我没办法传你。” “妖魔便无法修行嘛？”这尊妖魔跪在地上，苦苦哀求：“先生为何不传道于我。” “妖魔不在天道之内，为天道所不容，所以无法修行。” 天道便是万事万物运行的规矩。 佛道儒三教定下总纲，商人有商人的道，农夫有农夫的道，兵家有兵家的道，武者有武者的道…… 他们各自悟出自己道，作为对天道的补充。 顺应这种道，便是修行者，天道会降下奖励。 背离大道而行，便是妖魔，为天地所不容。 “当真如此嘛？”这尊妖魔突然开口，道：“先生不也在背道而行。” 它说话的声音极低，又伴随着嗡嗡地响声，所以其他人都没有听见。 可这句话放在罗生耳边，却如同闷雷炸响。 我也没有顺应天道？ 难道我也是妖魔。 在我身上究竟发生什么。 罗生现在已经隐隐猜到，自己身上藏着什么秘密。 他遇见了很多人，没有人看得穿。 这妖魔似乎看破了一些。 “妖魔，大胆！” “你这被毛戴角的畜生，有什么资格聆听大道。” “还不速速送死。” 其他人大喝，修行者与世间妖魔水火不容，他们绝不允许罗生将大道传给妖魔。 当然，罗生知道这几乎是不可能的事。 妖魔转身就逃，临走前看了罗生一眼。 “大家快去追。” “绝不能让这妖魔逃了。” “斩妖除魔就在今日。” 众人纷纷道。 “且慢。”罗生忽然伸出手拦住了大家。 “小圣人有什么吩咐？” 周围的声音都安静下来，夫子出现在罗生面前，毕恭毕敬道。 “我与这尊妖魔有缘。”罗生抿嘴一笑：“前去送它一送。” 说罢，罗生催动脚下的步云履，眨眼间消逝在众人眼前。 众人感觉都像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怎么刚才小圣人说话的语气，有些像佛门中人。 当然，小圣人站立山巅，对山脚下的万事万物一览无遗，掌握佛门功法，也没有什么好稀奇的。 罗生脚下的步云履，真正行动起来，可以一日千里。 不过罗生自从离开天门山后，还一直没有动用过。 这次是第一次启动，罗生感觉耳边生风，脚下的道路坎坷一跃而过。 很快，罗生已经离开离阳城，进入一片密林中。 周围都是密密麻麻的参天大树，幽深不见天日。他听白雪初说起过，这里便是那尊妖魔的老巢。也是青云国子民绝对不会涉足的区域。 到这里的时候，罗生放慢了脚步。 那尊妖魔去了哪儿？ 他还想问问，这妖魔究竟看穿了什么。 脚踩着厚厚的树叶，地上时不时出现一个巨大的脚印，罗生顺着脚印往前走，前方出现一个山洞。 山洞内传出痛苦的碰撞声。 罗生倒也没有害怕，反正他的本事谁也打不过，但如果谁能打败他，罗生便可以立刻反杀。 他悄悄来到山洞外，往里面张望了一眼，刚才还说不会害怕的罗生，顿时吓得脑袋冒汗。 只见山洞中，那尊妖魔不断用身体撞着石头，发出砰砰声响。 而它的身体，正在发生剧烈的变化，黑色的毛发褪去，六条手臂在消失。 渐渐，一个中年男人出现在罗生面前。 它……或者说他，回头看了罗生一眼，道：“小圣人应该早已看穿了。” 第59章 我变强了，也堕落了 第59章 啥？ 我看穿啥了。 作为一尊妖魔，你能不能敬业些。 罗生步入山洞，站在男人面前：“你是谁？” “小圣人猜得不错，我叫果志利，就是青云国的老国王。” 谁特么猜了！ 果志利？ 罗生倒抽一口凉气，这当真是一个非常恐怖的名字。 看他赤身果体靠在石头上，罗生脱下外面的衣裳，丢在他身上。 果志利勉强遮住身体，苦笑一声道：“事到如今，我已经不在乎这些了。” 根据罗生得到的消息，十三年前，有一尊妖魔出现在青云国皇宫，它大摇大摆离去，整个青云国无人能挡，之后，国王也神秘消失。 所有人都以为是妖魔掳走了国王，没有人能想到，妖魔就是国王，国王就是妖魔。 “你为什么会搞成这个样子？”罗生居高临下的问。 “因为我想变强。”果志利咬牙切齿道。 从妖魔形态化为人形，他变得虚弱许多，有气无力道： “作为青云国的国王，我的天赋不算好，穷尽一生努力，我修为的上限也不过是教主境界。” 他抬头看了罗生一眼：“并不是每个人，都有天门山小师叔的天赋。” 罗生摸了摸鼻子，心里叹道：我的苦你怎么能懂。 果志利继续道：“青云国只是一方小国，四方强敌环侍，人人都想咬上一口。为了保住青云国，我一直在想办法提高自己天赋。” “最后你找到了？”罗生问。 “废了很多力气，最后找到了。”果志利道：“有一次，青云国抓到一尊妖魔，带到京城的时候，它虽然已经奄奄一息，但确实还活着。” “我亲手解剖了它。” 罗生下意识皱起眉头，不过这种事，在大乾世界其实并不算稀罕。 许多门派都有解剖妖魔，研究妖魔的事。妖魔的血肉对人类修行者来说也是宝物，可以用来炼丹，制药，炼制兵器。 “你发现了什么？”罗生问。 “是的，我发现了一些东西。”果志利道：“众所周知，元灯限制了人类的修行天赋，但妖魔体内没有元灯，一样也可以修行。” 听到这里，罗生也来了兴趣，这件事同样困扰着他。 “我开始按照妖魔运气的方式修炼。” 罗生当真吓了一跳。 世上研究妖魔的有很多，但按照妖魔的方式修炼，恐怕一个人也没有。 “罗圣人高高在上，自然不知道我们这种人可以为了变强付出什么。”果志利苦笑一声，道：“是一切。” “然后呢？”罗生问。 “然后我变强了，体内元灯的数量对我不再是限制，我顺利突破了教主境界，晋升为帝境。本来以我的天赋，一辈子也无法涉足帝境的。” “我做到了，我很开心，青云国终于不再是任人欺辱的存在。” “而于此同时，我的身体状态也变得越来越不稳定，似乎有两股力量互相排斥。有一天醒来，我吓了一跳，我心爱的妃子在我怀里变成了尸体，我嘴角还沾着她的血，可发生了什么，我一点也不记得。” “我感到恐惧，尽量隐瞒，不让别人发现。可随着我持续变强，我变成妖魔的次数也越来多。我心里也知道，只有我停止修行，才能减缓这种现象。” “但你无法拒绝变强的诱惑？”罗生点点头。 “是的，那可是帝境，如果我按照正常的方式修炼，一辈子也没有办法抵达。而且我还可以向第九境界冲刺，站立山顶的感觉真好。” “直到有一日，我醒来后，已经彻底变成了妖魔。那个时候，我还拥有意识，但却变得暴躁易怒，所有人在我眼里，都鲜美的血肉。” “我杀了很多人，似乎只有这样才能发泄心中的欲望。当我回过神来，皇宫里已经倒满尸体。我又开始厌恶自己的身体，逃出了皇宫，躲到这片森林中。” 罗生点点头，心中已经明白了一些事情。 三教百家，都在天道范围之内，修行者体内的元灯，既能决定一个修行者的天赋，同样是天道为世间修行者照亮的路。 按照天道指点的路，便能够逐步变强。 背离天道的路，便是妖魔。 果志利选择了这条路，他变强了，同时他也堕落了。 不过，这也提醒了罗生，就算体内没有元灯，其实也是可以修行的。 罗生当然不愿意自己堕落得和果志利一样。 但天道之外，既然还有道路，那就一定有不会化成妖魔的道路。 这便是自己接下来的钻研方向。 果志利开口道：“我现在每天只能有一个时辰，能够恢复人类的样子，其他时间，都是妖魔的躯体。” “我一直在等待一个机会，今天忽然听到先生口中的大道，于是大着胆子闯到京城。” “先生，你可有道传我。” 果志利眼神里满是哀求。 罗生摇了摇头：“我没有办法帮你。” 果志利眼底的火光熄灭：“连天门山小圣人也没办法，看来我的路已经没有办法回头。” 是罗生没有办法，并不等于其他人没有办法，毕竟罗生这位小圣人……很假。 而按照罗生的估计，果志利这一生，估计也没有回头路可走。 “我能否再求先生一件事？”果志利又道。 “讲。” “我想见一见我的女儿，我这些年躲在这里，就是为了见她一面，之后，我将前往蛮荒之地，那是妖魔的地盘，我还可以继续追逐变强之道。” “你这个样子，又怎么见她。” “当然是以人类的形态。这还需要先生安排。” 罗生听明白了果志利的计划，轻轻点点头：“我可以忙你。” 果志利长跪在地：“多谢先生。” 罗生转身离开山洞，一步步走出原始森林。 果静仙与白山岳一帮，都候在山林外。见到罗生后，忙围了过来。 “先生，你没有事吧？”白山岳道。 “先生怎么会有事，你应该担心那尊妖魔会不会有事。”果静仙道。 “是是，我也是关心则乱。”白山岳道：“先生，现在情况如何。” 罗生目光转了一圈，道：“妖魔已经被我杀了。” 第60章 夜半三更 第60章 众人忍不住倒抽一口凉气，这虽然是预料之中的结果，但还是令大家大吃一惊。 妖魔当然不是小师叔的对手，关键是刚才山林中没有传出任何元气波动。 他是怎么降伏妖魔的？ 难道这就是第十境界，强到大家已经无法按照常理揣测。 虽然小师叔平常总说他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但关键时刻，他简直太行了。 行得让人害怕。 难得的是，已经这么强了，他还如此谦逊。 果静仙躬身一拜：“多谢小圣人斩妖除魔，还我青云国清明。” 白山岳等人同时行礼：“多谢小圣人斩妖除魔。” 罗生淡定的摆摆手。 果静仙开口：“请问小圣人，可否见到我的父王？” 这才是她真正关心的，虽然在她心中想来，父王被妖魔掳走十三年，活下来的希望不大。但哪怕是找到父王的骸骨，带回青云国安葬也算是尽了做儿女的一片孝心。 罗生没有说话，抬头看了看天空，双手负在身后，手指悄悄比了一个三。 果静仙将这一幕看在眼底。 这个时候，儒家夫子，道家李听月已经离开，聚在这里的，只有青云国的一帮人。 罗生既然已经消灭妖魔，大家就该启程返回青云国。 罗生背着天机伞，和大家一样跋涉在山林当中。 众人心里暗暗佩服，以小圣人的本事，腾云驾雾绝对不算什么。但他还能耐下心来，一步一个脚印。 天下之大，谁像小师叔这么强。 像小师叔这么强的，谁又有这份心境。 罗生也想快些赶路，但步云履的元气耗尽了，想要下次使用，至少要等到明天才能充能完毕。 并不是他想慢，而是不得不慢。 果静仙吩咐白山岳，道：“你们先行回去，我同小圣人一起，正好参悟一下大道。” 白山岳道：“陛下千金之躯，万一遇到危险，需不需要我留些人保护陛下。” 果静仙摇头一笑，道：“同天门山小圣人在一起，我又会遇到什么危险。你也莫要忘了，我虽然是一国之君，但同样是一名修行者，行万里路，参悟自己的道，这个道理我还是明白的。” “是臣多虑了。” 白山岳带领兵马，快马加鞭返回离阳城。 只留下来果静仙和罗生二人，当天晚上，二人住在一处客栈中。 夜半三更，忽然窗户打开，一袭红衣飘进罗生的房间，带来淡淡香气。 来人正是果静仙，她进入屋内，看到罗生头冲着墙壁，睡得正熟，发出微微的鼾声。 果静仙不敢打扰，静静立在一旁。 半晌，罗生长叹一声，在床上翻身坐起。 果静仙急忙拜道：“请先生教我。” 罗生似乎有些吃惊，道：“陛下，夜半三更，你进我房间做什么？” 果静仙道：“今天我向先生打听父王的事，先生抬头看了一眼天色，又比划了一个三，应该是顾忌人多眼杂，所以嘱咐我三更来访。” 罗生微微一笑：“你悟性倒是不错。” “先生见到我的父王了！”果静仙道。 罗生点点头。 果静仙脸上一喜，忙问道：“我父王还活在世上，他现在怎么样……” 罗生轻轻叹口气：“他是还活着，只不过……” 果静仙一颗心揪紧了。 “他不想见你。” “为何？”果静仙吃惊道。 “是呐，我也奇怪为什么，你等了他这么多年，不就是为了见他一面嘛。”罗生道：“我好一番呵斥，最后好说歹说，终于将他说服了，他同意见你一面。” “不过只是见一面，他不会跟随你回去的。” “什么时候？” 罗生装模作样掐指一算，道：“后天吧，我带你去见他，看来，我们还需要在这里多待两天。” “一切听先生吩咐。” 次日天明，罗生独自一人上街，在镇子里逛了一圈，买了一些衣物。 然后来到没人的地方，脚下步云履，身子一溜烟地不见了。 他又来到昨天离开的那片山林中，一直往前走，走进了山洞中。 现在的果志利已经是妖魔模样，浑身煞气。 罗生将买来的衣物放下，道：“我已经安排好了，明天带她来见你，这是给你买的衣服，到时候你收拾一下。” “多谢小圣人。”果志利瓮声瓮气道。 “明天什么时候？”罗生道。 “午时之后，我有一个时辰能恢复人形。” 罗生点点头，转身准备离开。现在的果志利处于不稳定状态，未必能控制住自己的情绪，说不定就突然暴走了。 临走之前，罗生突然回头，道：“你会不会对我出手？” 果志利身上的煞气黯淡了几分，往后退了几步，道：“当然不敢。” 罗生叹了口气，表情很失望。 他神不知鬼不觉的回到客栈，到了第二天早晨，刚推开房门，果静仙已经梳洗打扮完毕，正立在门外等候。 “先生，事情怎么样了？”果静仙迫不及待道。 罗生点点头：“差不多了，我们出发吧。” 罗生和果静仙一起出发，罗生没有催动步云履，果静仙猜不透他的用意，也没有动用元气。 这样一来，速度自然而然就慢了下来。 罗生得给果志利时间，万一果静仙发现妖魔还活着，岂不是露馅了。 所以罗生一点也不着急，胜似闲庭信步，果静仙心急如焚，也只得压着心中纷乱的情绪。 “你的气乱了。”罗生突然回头道。 果静仙一怔，下意识放慢了脚步。 “大道便在脚下，走得太快，会错过很多东西。” “先生教训得是。” 在午时之前，二人赶到了山林。 “你先在这里等一等，我进去看看，以防不测。” “听先生吩咐。” 罗生独自步入山林，果静仙等在外面。 虽然口中如此说，但果静仙心里还是很着急的。过了片刻，她忽然听到一阵啸声从林中传来。 果静仙再也按捺不住，大踏步进入山林，循着啸声前进，来到一座湖边。 只见罗生和一个白衣人坐在岸边，白衣人不是旁人，正是自己的父亲。 “仙儿，为父等你好久了。”白衣人轻轻道。 第61章 看破不说破 第61章 果志利一身白衣，静坐湖边，除了脸上有些疲惫，其他也看不出什么。 罗生心底不屑，装啥大尾巴狼，刚才披头散发，完全像个野人。 “父亲，您为何在这里，那妖魔没有把您怎样吧？”果静仙眼眶已经红了。 果志利叹口气：“当年我被妖魔掳走，这十三年来，他一直向我逼问人族的修炼功法。” “原来如此。”果静仙吃了一惊。 “是呐，可人妖不两立，父亲怎能帮助妖魔。这些年，妖魔一直囚禁着我，为父吃了不少苦头。对亏了天门山小圣人，为父才能摆脱妖魔。” 果志利抬头看向一旁的罗生。 罗生撇撇嘴：“正是如此。” 果静仙拱手向罗生再拜：“多谢先生，先生于我恩同再造。” 罗生挥挥手：“你们两个先聊。” 他自顾自的走远了，实在是没眼再看下去，这个果志利太能掰了。 湖边只剩下果志利和果静仙二人。 果静仙红彤彤的眼眶道：“父亲，您和我一起回去吧。” 果志利道：“我听小圣人说，你已经是青云国国王，境界已是帝境，这很好，你比我做得更好。现在，青云国已经不需要我了。” “可女儿一人支撑得很苦，希望父亲和我一起回去，有您在，女儿才能够安心。” 果志利苦笑着摇摇头：“相信我，你会比我做得更好。如果有什么解决不了的事，可以向小圣人求助。” 果静仙无力地叹了口气：“圣人高高在上，又怎么是我可以高攀的。” …… 罗生独自待在山林外，果志利父女在聊什么，他也不是很感兴趣。 过了一段时间，果静仙独自从山林中走出，眼眶虽然还是红彤彤的，但整个人却平静许多。 二人踏上返程的路，果静仙没有动用元气，罗生也没有动用步云履。 走到一半，果静仙忽然开口：“先生，我父王就是那尊妖魔，对嘛？” 罗生一怔，随即恍然大悟，叹道：“你都知道了。” 果静仙微不可察的点点头。 果志利自以为隐瞒得很好，但果静仙毕竟已经是帝境，明察秋毫，还是看出了一些端倪。 父亲想要瞒着女儿，女儿却也没有说破。 说破又能如何，如果让人知道青云国的老国王是妖魔，将会带来灭国的灾难。 这样最好，果志利自以为瞒住了，可以放下心结，前往蛮荒之地，安心做他的妖魔，追逐他所向往的力量。 一路无话，二人返回青云国。 罗生返回寿王府，刚刚跨过大门，白山岳便从里面迎过来，拱手道： “先生，有人在等您。” “嗯？什么人呐。” 他来到后院，见一个白衣女子立在后花园，见到罗生后，她立刻拜道： “天门山弟子知药，见过小师叔。” “咦？你怎么来了。” 罗生心中有些奇怪，知药是莫念痴的弟子，而罗生和桃花峰的关系，说不上好也说不上坏……很暧昧。 他为啥来找自己。 知药开口道：“弟子此来，是为了向小师叔求助。” “什么事？” “此事和秋音师妹有关。” 罗生想了想，记起林秋音是谁，她是天门山琵琶峰的弟子，以音律入道。 这次天门山再开山门，她也在下山的十八名弟子当中。 “出什么事了？” 知药道：“秋音师妹下山之后，也闯出一些名气，在江湖上有琵琶仙的称号。上次我与她遇到，她说想去南方，会一会天魔琴。” 罗生倒抽一口凉气：“好狂。” 知药叹口气道：“谁说不是，她虽然天赋不错，如今已经是第七境界，同龄人中罕见敌手。但那天魔琴成名上百年，乃是魔教中人。师妹此去，怕是凶多吉少。” 天魔琴与罗生一样，同为四大高手。 简直就和罗生一样强。 当然，是和曾经的罗生，现在若是罗生碰到对方，估计对方动动手指，罗生也就没了。 这林秋音也忒狂了，刚出世，就像和四大高手级别的碰一碰。 “你为何不拦住她？”罗生道。 “我虽然有此心，但却拦不住她。”知药道：“她说她的大道在南方，朝闻道，夕死可矣。” 罗生有些无语，修行者想有一番出息，必然要有坚韧不拔的决心。知药毕竟无法阻拦对方追逐大道。 “我听闻小师叔在青云国，所以想向小师叔求助，按照我心中想，秋音师妹向天魔琴挑战，也是有益无害，只要小师叔在一旁护持，能保住秋音师妹的性命。” “以小师叔的身份，天魔琴不敢不给这个面子。” 我的面子？我有多少面子。 天下四大高手，都是谁也不服谁，东海论道便是因此事而起。 罗生表情有些为难，转念一想，自己去一趟也没有什么不好。 别人不能拆穿自己，难道同为四大高手的天魔琴也无法拆穿自己嘛。 绝无这个可能！ 不过，按照之前发生的事情判断，罗生也不是很有自信。 知药开口：“莫非小师叔留恋这里女帝陛下的风情，不舍得离开。” 罗生还在考虑，听到这话后一愣： “啥！” 知药冷哼一声，道：“听说那女帝陛下，乃是人间绝色，师叔留恋不去，也是情理之中。” “如果小师叔舍不得，我便独自去一趟南方，碰一碰那个天魔琴，我看也没有什么。” 知药气鼓鼓道。 这都啥跟啥呀。 罗生忽然想明白了，知药应该也是听到了自己和女帝的风言风语。 对于这种事，大家都是宁肯信其有不肯信其无。 “你说的是什么话。”罗生假意呵斥道：“师叔的心中只有剑，只有道，世上红尘滚滚，于我又算什么。” “那师叔和女帝陛下的事……” “假的。” “是嘛。”她目光闪烁，还是有些怀疑。 罗生没有继续这个话题，开口道：“那天魔琴，我曾经见过，本事甚是了得，但在我面前嘛，也不算什么。” “秋音想要挑战天魔琴，是有些狂妄，但终究不失修道者的本心。” “我就陪你走一遭吧，有我在，天魔琴不敢放肆。” 第62章 仙人已经乘鹤去了 第62章 知药松了口气，听到罗生这大话，她也没有继续盘问罗生和女帝的关系。 顿时信心大增，有小师叔在，区区天魔琴又算什么。 “师叔，我们何时出发。” “自然是越快越好。”罗生道。 天魔琴在南方沿海，距离此地数万里，林秋音已经离去几日，说不得已经抵达。 所以罗生和知药也不能拖延。 她从怀里取出一方纸鹤，挥手抛在空中，纸鹤迎风便长，双翅展开有一丈左右。 知药道：“这是仙器峰墨师伯炼制的法器，依靠元气推动，每枚纸鹤可以飞行上万里，不过只是一次性法器，用完就没。” “我下山之时，墨师伯送了我十几枚，用来赶路十分方便。” 罗生暗暗诧异，天门山还有这样的好宝贝，自己竟然完全不知道。 知药躬身一拜，道：“师叔请。” 罗生正准备踏上纸鹤，忽然一个憨憨的声音响起。 “先生，那我呢？” 说话之人是金大壮，他一直留在王府中。 罗生愣了愣，如果不是他开口，自己都把他忘了。 罗生叹口气道：“你已经得道了。” “得道？那是什么东西。” 罗生微微一笑：“你这一生想要什么？” 金大壮憨憨道：“想有吃有喝，吃得饱睡得香，还要许多小姐姐。” “是呐，这些你都有了，难道还不是得道嘛。” “喔，原来我已经得道了，我竟然不知道。” “知道便是不知道，不知道便是知道，你若是知道了，就无法得道。这个道理你懂嘛？” “我不知道。” 罗生哈哈一笑，冲知药道：“我们走。” 罗生踏上纸鹤，纸鹤的背上十分宽敞，或躺或卧都十分方便。 知药踏上纸鹤，心念一动，纸鹤扇动双翅，缓缓飞起。 白雪初正在房中读书，听到外面的动静，推开窗户，只见一只纸鹤腾空。 离阳城有许多人纷纷抬起头，看着天上的一幕。 果静仙刚刚回到皇宫，尚未洗去身上的风尘，忽然心有所感，抬起头，看到一只白鹤飞在云朵当中。 罗生盘腿坐在白鹤背上，一身黑衣，整张脸宛若石刻般英俊，一个妙龄女子站在他身前。 这一幕宛若仙宫之景，似乎不该在人间出现。 果静仙不由自主的叹口气：仙人已经乘鹤去了。 走时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对这世间的芸芸众生，当真没有一点留恋。 …… 纸鹤挥动双翅，飞在九天之上，知药立在前方，为罗生挡住扑面而来的罡风。 罗生将背后的千机伞撑开，挡在自己前方，这千机伞能挡住九境高手的一击，可是罗生却从未动用过。 关键是根本没有人向他出手。 没想到，第一次使用，竟然是用来挡风。 身下的山川大地变得如蚂蚁一般，飞速从眼前划过，大约只有半天功夫，纸鹤已经飞了上万里。 它扇动翅膀的频率越来越慢，从空中滑落，当罗生和知药平稳落地时，纸鹤已经变成手掌大小，化作灰烬散去。 纸鹤的元气被消耗空了。 罗生和知药降落在一座桥边，前面出现一个村镇。 “小师叔，我们去前方打听一下，看有没有见过秋音师妹，今夜我们便在镇子里住下。” “甚好。”罗生点点头：“我也是如此想的。” 二人过了桥，又往前走了一段路，已经进入镇子中。 这镇子叫做青牛镇，并不算大，只有一家客栈。 二人先在客栈里落脚，知药去外面打听消息，罗生在房间里等着晚饭。 过了一会儿，饭菜一直没有送来，罗生心里有些着急，想去楼下问问。 他刚推开房门，就见对面房间内走出一个女子，看到罗生的时候表情一变，又砰地把门关上，走了回去。 罗生摸了摸鼻子，心想对方大概是没见过长得这么帅的。 这样的场面，罗生都习惯了。 他自顾自往楼下走去，心中丝毫不以为意。 房间内，朱宝宝拍着胸口，心脏差点从胸腔中跳出来。 “小姐，你怎么了？”小毒仙道。 “你猜我刚刚看见了谁？” “谁？” “罗生。” “啊！” 小毒仙也是吃了一惊。最近一段时间，魔教一直没有展开什么活动，其实也是因为忌惮了罗生。 南方算是魔教的主要活动区域，朱宝宝和小毒仙来到此地，召集魔教重要人物，在此地聚会，商量下一步的活动计划。 可罗生为什么会出现在此地？ 难道他有未卜先知的本事。 “大小姐，他有没有认出您？”小毒仙道。 朱宝宝想了想：“好像没有，他看见我，直接下楼了。” “但大小姐刚才的表现，会不会已经被他看穿。” 朱宝宝想了想，很有这个可能。 “没办法，面对罗生，我没办法镇定下来啊。” “我完全可以理解。”小毒仙想起自己面对罗生的经历，至今仍是心有余悸。 “大小姐，你说现在该怎么办？”小毒仙问。 朱宝宝道：“或许他已经认出了我，甚至，他就是冲着我们这次圣教聚会来的。” “他怎么知道的，难道他有未卜先知的本事。” “不好说。”朱宝宝道：“对于罗生这样的人，不管怎样揣测都不为过。依我看，还是迅速通知其他兄弟，这次圣教聚会，改到别的地方，免得其他兄弟不知情，落入罗生的圈套中。” 小毒仙点点头：“正该如此。” 二人跳窗离去，也没敢使用元气，免得引起罗生的察觉。 跳到客栈后面，又绕到客栈前面，隔着门往里面看了一眼。 只见罗生正对着大门，要了一座酒菜，时不时向门外张望一眼。 好像他已经知道二人躲在门外窥视，只是懒得搭理罢了。 天门山小师叔实在太强了。 朱宝宝和小毒仙心中同时感慨一句，然后一刻也不敢留，迅速离去。 罗生其实啥也没看见，他一直向我张望，是在想知药为啥还不回来。 到掌灯时分，知药才从外面回来，道：“启禀小师叔，打听到秋音师妹的消息了。” 第63章 快撤! 第63章 “坐，先吃饭，再不吃丸子要凉了。” 罗生将筷子递到知药手中，等她把饭菜拨到碗里，才开口道：“打听到什么消息？” 知药点点头：“镇上的村民说起，三天前，他们见到一个背琵琶的女孩，从青牛镇经过，一路往南去了。” “按照师妹赶路的速度，三天时间，说不定已经赶到七弦城。” “倒也未必。”罗生道：“求道之心不可怠，同样不可急，林秋音肯定知道这一点。她自然是一路徐徐行之，慢慢体悟，为挑战天魔琴做准备。” 知药松了口气：“还好有小师叔指点，否则，我一定以为她会迫不及待赶往七弦城。” 罗生摆摆手：“先吃菜。” “而且……”林秋音握着筷子，一直没有动：“我在镇子上，好像察觉到了魔教的动向。” “你和他们碰上了？” “那倒没有，不过我在一些角落，看到了魔教留下的暗语。” “什么意思？”罗生问。 “我倒是看不懂，不过确定是魔教之间联络教众的暗语无疑。” 知药道：“当初魔教教主被擒，囚禁在镇魔塔中，魔教便是一盘散沙，不过南方大陆，毕竟是魔教的根基所在，我们还是要小心为好。” “魔教教主当年被谁抓住的？”罗生好奇道。 知药诧异道：“不就是小师叔您嘛？擒住魔教教主后，您才开始闭关的。” 呃…… 罗生摸了摸鼻子，这段记忆他一片空白，啥也不记得。 “难道小师叔忘了？” “我能忘了嘛。”罗生轻咳一声：“我是告诉你，连魔教教主我都能擒住，何况是现在的一盘散沙。” “你又怕什么，又在担忧什么？”罗生道：“你这一路上慌慌张张，忧心忡忡，可是失了修道人的静气。” 知药脸上微微泛红：“师叔教训得是。” “好了，今夜回到房间，默写一百遍静心咒。”罗生抄起筷子：“现在先吃饭。” 次日天明，罗生再见到知药的时候，知药手捧一叠宣纸：“静心咒已经抄完，请师叔检查。” 罗生没有想到她还真抄了一遍，点点头：“先收起来吧，回头我再检查。” 二人徒步来到镇外，知药又取出一枚纸鹤，挥手抛在空中，二人踏上纸鹤，乘风而起，向南方去了。 …… 朱宝宝和小毒仙狼狈逃出青牛镇，一路往南，中途碰上魔教左使柳迎风。 “小姐，为何如此慌张？”柳迎风诧异道。 “太可怕了。” 朱宝宝轻拍着胸口，小毒仙也是一副心有余悸的模样。 “我们和罗生碰上了。” “啊！” 柳迎风脸色大变：“他现在在何处？” 朱宝宝道：“我们在青牛镇和他碰上，可能已经被他识破。柳左使，你通知了教内兄弟没有？” 柳迎风点点头：“我收到小姐的消息后，立刻传讯各地弟兄，青牛镇的聚会取消。” “也亏得传讯及时，否则让罗生碰上，岂不是一场滔天大祸。” “不过……”柳迎风话锋一转：“按照小姐所说，他已经发觉你们，为何却没有动手呢？” “这也是我想不明白的地方。”朱宝宝道。 “自信。”小毒仙道：“罗生太自信了，就像猫捉老鼠一样，在他看来，不管我们怎么折腾，也逃不出他的手掌心。” 朱宝宝和柳迎风听得一愣，然后又不约而同点点头：“是呐，罗生太可怕了。” 三人在野外交谈，仿佛还有一双眼睛注视着他们，罗生随时有可能出现。 “小姐，我们已经将聚会改在前方龙王庙，教中不少弟兄已经到了。” “不会被罗生发现吧？”朱宝宝道。 柳迎风哈哈一笑：“这是我临时决定的地方，教中弟兄也刚知道不久，何况，此地与青牛镇相隔万里，如果罗生还能知道，他真是神仙嘛！” …… 罗生与知药乘鹤而来，到黄昏时分，纸鹤的元气耗尽，在空中缓缓落地。 罗生目光转了一圈，见四方是一片野地，荒芜人烟。 知药道：“我们先找个地方歇脚，明天再找个镇子，看能不能打听到秋音师妹的消息。” 罗生望着前方道：“咱们去前面找个遮风挡雨的地方吧。” “是。” 修行者餐风饮露，出没在深山大泽中，若是碰到镇子最好，若是碰不到，自然就是以天为被，以地为床。 二人继续赶路，走了不久，前面出现一片桑树林。 龙王庙前，聚集着一百多位魔教中人，他们各自隐于一方，平日也不敢抛头露面。 这次是收到消息后，第一时间便赶来了。 看着面前这一幕，朱宝宝暗暗叹息，现在的魔教实在太惨了。 想当年教主还在的时候，魔教执掌南方大陆，可以与千山百国分庭抗礼。 但自从教主被擒，魔教便一蹶不振，成了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 都怪罗生。 “小姐，小姐……” 有放哨的喽啰快步过来，报道：“启禀小姐，有一对男女往这边来了。” “嗯……”朱宝宝皱起眉头：“是什么人？” “属下不认得，不过那男得长得十分英俊，好像不是人间人物。” “会不会是罗生！”柳迎风脱口而出道，罗生的显著特点不就是格外英俊嘛。 “罗生，他怎么来了！” “难道想要将我们一网打尽。” “太可怕了。” 众人变得慌乱起来，当年罗生来到南方，那还是魔教势头正旺的时候，罗生一个人一柄剑，开辟出一条道路。 现在聚在这里的人，大多是罗生当年剑下的亡命之徒。 “稍安勿躁！”朱宝宝强制镇定下来，道：“柳左使，你见过罗生，先去探探，是否是罗生。” “遵命。” 柳迎风快步离去。 人群慌慌乱乱，都如热锅上的蚂蚁，不知自己该去该留。 过来片刻，柳迎风快步回来，道：“大小姐，千真万确，正是罗生无疑。” 朱宝宝脸色一变，魔教在此地集会十分机密，罗生是如何知晓的。 难道他当真是神仙不成。 “快撤。” 两个字脱口而出。 第64章 狗血淋头 第64章 朱宝宝一声令下，魔教弟子纷纷施展遁法，眨眼之间，已经消失不见，龙王庙前，一个人影也没有留下。 一口气逃出上百里，众人才敢现身。 “小姐，罗生好像没有追过来。”柳迎风赶上朱宝宝。 朱宝宝放慢脚步，回头望了一眼。 “罗生实在太恐怖了，我们在此地聚会，十分隐秘，他是如何发现的。” “会不会有内奸？”柳迎风推测道。 朱宝宝摇摇头，道：“像罗生这样骄傲的人，估计不会动用这样的手段。” 柳迎风点点头，是呐，纵观现在的魔教，谁有资格做罗生的内奸。 如果有这样的机会，我都想试试。 朱宝宝道：“传令大家各自散去，沿路收集关于罗生的动向，切记，切记，一定不要和他发生正面接触。” “这一点小姐放心。”柳迎风心想，也没人敢和罗生接触。 …… 罗生和知药步入桑林，忽然眼前一亮，道：“前面有处龙王庙，正好遮风挡雨。” 知药目光转了一圈，道：“小师叔，刚才好像有人在这里聚集？” “是嘛？” 罗生没看出什么，道：“大概是附近的村民，不用往心里去。” 行走江湖，小心驶得万年船，平日知药都是这么要求自己的。 不过今天和罗生同行，她觉得自己完全可以放十万个心。 什么妖魔，魔教以及名门正派中的仇敌，根本不是小师叔的对手。 有小师叔在，自己还有什么好担心的。 二人今夜打算在龙王庙内歇脚，在庙中点起篝火，知药从随身的百宝囊中取出干粮与罗生分食。 篝火传出噼啪响声，罗生渐渐已有些困意。 他现在是普通人，需要吃饭喝水睡觉，又不像知药那样，餐风饮露就可以活好久。 “师叔，你听……”知药忽然道。 “听什么？”罗生打了个哈欠。 “周围没有鸟叫声了，好像有人向这里过来，很多人。” “是吗？”罗生其实啥也没听见。 以小师叔的耳力，怎么会听不见外面的动静。知药皱起眉头，忽然恍然大悟，小师叔在考我。 一定小师叔发现了什么，我没有发现，所以小师叔才提醒我。 脚步声越来越近，听上去有些噪杂，等他们离得近了，知药反而收敛气息。 不知从何处赶来的人群，已经将龙王庙团团围住。 “呔，何方妖魔，还不速速现身。” “玄风山牛真人在此，前来斩妖除魔。” 忽然有人大喝一声，将一枚桃符顺着大门丢了进来。 知药伸手接住，用元气裹住，没有令其中的能量爆炸。 知药本来想反手扔出去，忽然想起刚才小师叔的提醒。 围住破庙的人数虽然不少，但都是身浮体虚的普通人，自己将这枚桃符丢出去，他们未必接得住。 用元气包裹住桃符，渐渐将其化开，啪地一声，桃符内的能量已经被解除。 能伸手接住桃符，不让其中的能量爆发已经很难。而能用元气化解其中的能量，难度倍增。 完成这一切后，知药心中也有些得意，她看向罗生，发现罗生完全不为所动。 是了，自己这点雕虫小技，对于小师叔来说，又算得了什么呢。 完全不被小师叔看在眼里。 其实罗生完全没看懂。 “咋了？”罗生奇怪道。 这时候庙外的的人群，取出黑狗血，鸡血等污物，劈头盖脸向破庙里面丢来。 “大家快砸，破了妖魔的法术。” 知药从百宝囊中取出一枚青色丹丸，挥手砸了出去，以破庙为中心，忽然刮起一阵旋风，向四面八方吹去。 人群刚抛出的黑狗血，还没有出手，就被卷了回来，洒在每个人脸上。 “不好，妖魔的法术太厉害了。” 狗血淋头。 这时候，罗生和知药从庙中走出来，看到庙前聚集着许多人。 都穿着破布粗衣，手中拎着锄头镰刀，还有木桶——用来盛黑狗血。 现在每个人身上都散发着污秽的味道。 “这是咋会事？” 罗生皱起眉头，用手捂住口鼻，道：“下点雨，把这里搞干净些。” 知药取出一枚黑色丹药，挥手丢出去，哗啦啦水响，一阵暴雨扑面砸下来。 罗生适时撑开天机伞，遮住头顶的大雨。 行走江湖，需要带柄伞，古往今来的高手都有一柄伞，幸好我也有一柄。 知药虽然没有撑伞，但也没有一滴雨落在她身上。 大概一刻钟后，雨停了，除了罗生和知药外，都被淋成了落汤鸡。 大家抬起头，看到一对俊男美女立在破庙前，看上去倒也不像是妖魔。 “这是怎么会事，谁出来给我解释一下？” 一个被大雨淋透的老者站出来，道：“老朽姓黄，是附近镇子的镇长。我们镇子附近出了妖魔，常在龙王庙出没。所以特意请了玄风山的牛真人过来降服妖魔。” 罗生看向那个穿着道袍的胖子，道：“你是玄风山的？” “这个……那个……”牛真人道：“阁下是？” 罗生没有理他。 知药冷哼一声，道：“凭你也配问我师叔的名字，就算玄风山掌门在我师叔面前，也只能自称晚辈。” 罗生摆摆手，不需要这么浮夸嘛。他道：“那妖魔在何处？” 妖魔还是很能提起罗生兴趣的，上次的果志利是个意外，这里的妖魔不应该认识自己。 如果能在这里被拆穿，等赶到七弦城，自己面对天魔琴也不会发虚了。 他轻咳一声，道：“我和我家小辈，行走江湖，便专为降妖除魔，既然已经碰上了，怎么有不除掉的道理。” “师叔，我们赶路要紧。”知药道。 “嗳，浪费不了太多时间。” 罗生想着，直接被妖魔弄死，肯定也很快的。 知药点点头，凭小师叔的手段，降服妖魔是用不了什么时间。 “那妖魔在何处？”知药道。 这时候，有人匆匆从远处跑过来，道：“镇长，那妖魔进了镇子，正在酒楼喝酒。” “什么，去了镇子！”黄镇长惊慌失措。 “走吧，咱们去看看。”罗生道：“去会一会这个妖魔。” 第65章 你一眼就把我看穿了 第65章 罗生随着黄镇长返回镇子，还未靠近镇子，便看到一股黑气冲天。 妖魔突然来到镇子，所有人都跑了出来，表情慌慌张张，神色恐惧。 “先生，那妖魔是半月前突然来到附近，我们的村民都不敢上山砍柴，大家伙筹钱请了许多修行者，都没有办法对付妖魔。”黄镇长道。 据说是来自玄风山的牛真人脸上微微发红，但因为脸太黑了，倒也看不出来。 “先生，你到底行不行，那妖魔可是十分厉害。”黄镇长道。 罗生白了他一眼，瞧瞧你问的什么话，行不行？我当然是不行的。 可自己的目的不就是不行嘛。 “走吧，我去除掉这尊妖魔。” 罗生表情跃跃欲试，整个人已经迫不及待。 “小师叔，我同你一起去。”知药道。 “嗯。”罗生点点头，又赶紧补充一句：“到时候你不许出手。” 知药一惊，随之心情激动起来，小师叔要亲自出手了。 能从师叔的动作中，窥出一丝半点，自己也能有很大收获。 她赶忙点头：“我就在一旁看着，绝不出手。” 罗生心里也担心，知药虽然现在是宗师境界，但各种丹药层出不穷，能够硬抗第七境界的教主修为。 万一她直接把妖魔弄死，自己岂不是错过了一个机会。 罗生和知药向镇子中走出，黄镇长也选了几个壮丁，跟在罗生后面，牛真人大着胆子，也跟了上去。 现在镇子已经空了，所有人逃出镇外，罗生看到有几处房屋倒塌，长长的街道之上，有一个个巨大脚印。 “这都是妖魔留下的。”黄镇长道。 罗生看了一眼，这脚印有半人大小，可见这妖魔的体型是如何庞大。 而这正是罗生所需要的。 妖魔越厉害，越没有脑子，罗生就越喜欢。 一直走到酒楼前，距离酒楼还有五百步的时候，黄镇长等人已经不敢再往前走了。 “妖魔就在那里。”黄镇长指着前方道。 罗生视线看过去，只见妖魔有三丈身高，人身熊脸，獠牙露在外面。 它坐在酒楼中，捧着酒坛往嘴里灌。 “你们在这里等着，不许靠近。” “师叔小心。” 罗生大踏步向酒楼走去，其实他心里也在砰砰打鼓，毕竟是面对一尊狂暴的妖魔，会出现什么事，根本无法预料。 只能寄希望于他可以打败自己，但弄不死自己。 只要有一口气在，罗生就可以满血复活。 曾经的天下第一究竟有多强，罗生一点体会也没有。但从其他人的表现来看，自己当初是好强好强的。 罗生走进了酒楼，站在妖魔面前。那巨大的身躯，浑身上下散发着黑色煞气，腥气和酒气扑面而来。 那妖魔的目光落在罗生脸上，巨大的眼睛眨了两下，道：“你要陪我喝酒嘛？” “喝酒？”罗生愣了愣，摇摇头道：“不，我是来杀你的。” 罗生悄悄握住天机伞，保持着随时可以撑开的姿势，关键时刻，它可以为自己抵挡致命一击。 “杀我，为什么要杀我？”妖魔挠挠头道。 “这……” 和罗生想象中不同，妖魔没有暴怒向自己攻击。 他想了想道：“你杀了很多人，吃了很多人，你作为一尊妖魔，难道不该死嘛。” 熊头怪困惑道：“可你们人类也吃肉，杀了很多东西，夺走它们的奶和蛋，那你们该死嘛？” “这……” 罗生突然不知道该说啥好了。一个笨蛋问出的问题，往往令一个聪明人回答不上来。这熊头怪看上去憨憨的，明显脑子不好。 但对于它的问题，罗生却不知道说啥好。 “因为我们是人类，乃是万物之灵，所以我们想杀谁就杀谁，想吃谁就吃谁。” “是这样嘛？”熊头怪挠挠头：“这样说起来，你们才是妖魔啊。” “呃……” 罗生再次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不过也无关紧要，自己是来找茬打架的，也不是来讲道理的。 但这只熊头怪，看上去并没有动手的意思，还想和自己讲道理。 你一头妖魔，为什么要学人类讲道理。 不如自己主动出手？ 罗生念头一转，似乎自从出世以来，自己还没有真的动过手。 倒也不是他不想动手，关键是他还没有动手，对方已经凉了。 根本没有他出手的机会。 或许今天是个机会。 想到此处，罗生握紧了天机伞，口中呔了一声，道：“兀那妖魔，休要猖狂，待我来降伏你。” 他手中的天机伞，没头没脑向熊头怪扎过去。 知药远远看着这一幕，心中暗暗感慨，小师叔简直太强了。 他出手的时候，自己竟然没有感受到任何元气波动。 大乾世界，能将气息收敛到如此地步的，有且仅有小师叔一人而已。 关键在于，他这一招直刺，看上去十分粗糙，就像是从没有练过剑法的人使出来得一样。 难道这就是大巧若拙，返璞归真的道理嘛。 知药点点头，感觉自己受益匪浅。 罗生砸过去一剑，扎到熊头怪的小腿上——关键是妖魔太高了，罗生站直身体，也超不过他的膝盖。 妖魔似乎根本没有受到任何伤害。 它终于生气了，那黑色煞气越发浓雾，强大狂暴的气息一点点攀升。 便是隔着五百步的黄镇长等人，也感受到了逼人的煞气。 这尊妖魔实在太强了。 “先生他究竟能不能战胜妖魔？”黄镇长忧心忡忡道。 “呵？”知药冷笑一声：“我家小师叔，上斩仙，下斩鬼，六合之内无人敌，区区一尊妖魔，根本不可能伤到小师叔。” 罗生睁大眼睛，看着妖魔变得越来越狂暴，对，就是这样，出手弄死我吧，趁现在。 妖魔的气息变得越来越不稳定，气息已经提到极限。 它开口道：“我修炼金刚不坏之躯，全身上下已经没有弱点，只有小腿上有一处地方没有练到家，是我的死穴，没想到你一眼就看穿了。” “你……很强。” 妖魔大吼一声，突然蹦起来，闯破屋顶，化作一阵黑烟逃走。 罗生呆呆立在原地，只有两个字来回翻滚。 你妹！ 第66章 琵琶仙 第66章 “想走！” 熊头怪想走，但有人不想让它走。 知药冷喝一声，乘风飞起，从百宝囊中取出一粒红色丹药，劈手砸了出去。 嘭地一声。 丹丸变成火球，砸在熊头怪头顶，它从空中被砸了下来。 双足踏地，地面轻轻震颤，黑气冲天。 知药一挥手，手中又多了五粒丹药，一出手，同时砸了过去。 她是将莫念痴的吩咐牢记在心底，作为一名丹师，不逞匹夫之勇，完全可以利用丹药，对敌人形成碾压。 她抛出的这五粒丹药，名叫五雷丹，将雷的能量藏在丹中，一旦发动，便是天雷滚滚。 熊头怪被雷电缠绕了，身体一阵阵抽搐，痛得撕心裂肺。 半晌，它终于用身体硬抗了雷电的攻击，愤怒的看着知药，发出一声咆哮。 “我要吃了你！” 知药手中又出现五粒丹药。 熊头怪吓了一跳，这个女人太猛了，自己还是快逃吧。 转身它就要溜。 知药砸出手中的药丸，阻拦它的退路，又从百宝囊取出一粒白色丹药，放入口中。 白色丹药名叫龙象丹，服用之后，会提高本身的力量。 浑身骨节噼啪作响，知药冲了出去，拦在熊头怪面前。 “啊，打呀！” 熊头怪一拳砸出去，知药也砸出去一拳。 双方的拳头碰撞，倒是熊头怪倒退了三步。 知药一点也没有受到影响，双拳如锤，向熊头怪砸了过去。 咚咚咚 黄镇长一帮人看着这一幕，都愣住了，知药一身白衣，肤白貌美，感觉像是个不沾阳春水的大家闺秀。 没想到她动起手来，竟然如此暴力。 身躯如小山般的熊头怪，完全被她压着打。砰砰砰，忽然它膝盖一软，身体噗通一声倒地。 “打，打，打。” 一拳又一拳砸在熊头怪身上，忽然他身上黑气一散，已经被知药捶死。 罗生现在心中万马奔腾，他也没有想到，知药竟然这么猛。 完全出乎我的预料呐。 他从酒楼走出来，只见知药念动咒语，将熊头怪收入百宝囊中。 作为一名丹师，行走江湖，收集天材地宝，都可以用来炼制丹药。 抬头看向罗生，知药擦了擦额头的汗珠，道：“小师叔，我做得还可以吧？” 罗生点点头：“嗯，还算可以，继续努力。” 黄镇长一行人现在都是张口结舌，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回过神。 “这位姑娘，不知你的本事和这位先生比如何？”黄镇长悄悄问。 “我的本事？”知药苦笑一声：“师叔强我千倍百倍不止，我何德何能，能和小师叔相提并论。” “比你还要强！” 黄镇长暗暗咂舌，知药有多厉害，他已经看见了。简直猛得不像话，可罗生比知药还要强。 那该强到什么地步！ “难道是神仙在世嘛！” 知药颔首：“差不了多少。” 黄镇子一惊，脸上的表情简直难以形容。 除掉熊头怪，还镇子以太平，每个人都是欢天喜地。 黄镇长率领镇上所有人，各家各户捧出酒水瓜果，招待罗生和知药。 “那妖魔吃了我们不少人，若非二位仙人，还不知道要祸害我们多久。” 罗生摆摆手：“修行者上行天道，下保黎民，这都是份内之事。” 他忽然想起一事，问道：“黄镇长，你可曾见过一个背琵琶的姑娘，从此地经过？” “背琵琶的姑娘？”黄镇长摇摇头道：“不曾见过，我们这里是小地方，平常很少有外人经过。如果有的话，老朽一定知道。” “如果仙人想要打听什么人，可以去前方问问，前方有一座城池。” 罗生和知药对视一眼，在这里没有发现林秋音的踪迹，不知她去了何处。 “二位打听的莫非是琵琶仙？” 一直没有说话的牛真人突然道。 “怎么，你见过？”罗生开口问道。 现在他已经看出来了，这位牛真人，其实就是江湖骗子，靠着一两手小法术招摇撞骗。 境界嘛……当然还是比罗生强一些的。 牛真人道：“那位琵琶仙一路由北向南，不知要去什么地方。沿途许多门派，向她挑战，却纷纷败在她手中。她身上那件琵琶，似乎是一样宝物，我听闻有许多人谋划着，想要抢夺这件宝物。” “琵琶仙与人约好，在三千里外的铁剑峰，将这件事情做个了断。” 罗生和知药顿时眼睛一亮。 终于找到琵琶仙的下落。 知药看向罗生，道：“小师叔，我们现在出发吧？” 罗生点点头。 知药再次取出一枚纸鹤，丢在了空中。 黄镇长只见罗生和知药踏上纸鹤，纸鹤扇动翅膀，腾入青冥消失不见。 “这是真仙人呐！” 黄镇长感慨一声，和其他人一样，跪在地上，不断地磕头。 罗生坐在纸鹤背上，已经开始困了，知药有实力，几天几夜不睡觉也可以。 但罗生不行，他只是一个普通人。 手里撑着天机伞，罗生不断地打盹。 “小师叔，小师叔……” 知药喊醒了罗生，罗生睁开眼睛，看到东方露出鱼肚白，霞光万道，煞是好看。 “小师叔，你知道铁剑锋在什么地方嘛？”知药不好意思道。 “嗯？”罗生皱起眉头：“你不知道。” 知药尴尬道：“我寻思着就在南方，可具体在哪里，我也不晓得。” 罗生叹了口气，道：“落在地上问问路吧。” 知药嗯了一声，驱动纸鹤落地。等二人落在地面上，她将纸鹤收入怀中，这纸鹤还能再飞几千里。 “小师叔，前面好像有座城池，我们去城里打听一下吧。”知药道。 罗生点点头：“饿了，正好吃点东西。” 二人进入城中，现在正是清晨，街上行人熙熙攘攘。 二人坐在路边喝粥，就听得旁边一个桌上有人道。 “嗨，听说了嘛？咱们的城主公子，要放弃城主的继承权，跟随那位琵琶仙而去。” “对，对，我记得上官世家的公子，也声称非琵琶仙不娶，要与我们城主公子决斗。” “你说那女子，怎么有这么大魅力，难道是狐狸精变的。” 第67章 荡尽靡靡之音 第67章 粥铺的锅里冒着热气，清晨的大街上人来人往。 罗生轻咳一声，冲旁边桌上的二人搭讪道：“二位，你们说的琵琶仙，是什么人呐？” 这两人一个大胡子一个小眼睛，听到罗生这么问，大胡子翘起了胡子，小眼睛睁大了眼睛。 “你连她都不知道，外地来的吧？” 罗生点点头：“外地人，今天才路过贵宝地。” 小眼睛道：“那琵琶仙是从北方来的，不久前刚刚出世，谁也不知道她的来历。但在音律上的造诣，简直高深莫测。” “俺们小乐国，本来就是以音律立国，盛产擅长音律的修行者。琵琶仙来到小乐国后，挑战了许多门派，也有许多门派向她挑战。” “可结果咋地……”大胡子两手一摊：“都成了一个娘们的手下败将。” 罗生点点头，三教之外还有百家，虽然不能和三教相提并论，但在大乾世界还是有很大份量的。 因为天魔琴的影响，南方大陆修炼音律之道的人不少。 “小乐国咽不下这口气呐，有许多门派联合起来，背后还有朝廷的支持，要在铁剑锋与琵琶仙斗一斗法。” “那女子也是个豪杰，她接下之后，并扬言她若输了，便折断琵琶，此生再不碰乐器。” 关于林秋音，罗生的记忆不多，印象中好像脾气不太好。 当然，在天门山想找一个脾气好的人也不容易，并不是谁都像小师叔这样温文尔雅，儒雅随和。 “虽然你没说话，我也知道你是为啥来的。”大胡子一副已经看穿罗生的表情。 “为啥？” “肯定是为了向琵琶仙拜师！”大胡子笃定道。 罗生：凸凸 “放弃吧，你没有机会的。”小眼睛好心劝道：“那欧阳公子如何，上官公子如何，包括咱们这位城主公子……都已倾倒在琵琶仙的青衣之下，可结果呢，琵琶仙睬他们也不睬。” 一番攀谈之下，罗生才知道，在这段时间内，林秋音已经创下偌大名声。 那一袭青衣，轻弹琵琶，不知已经折服多少江湖少年的心。 那欧阳公子，也是出身北方一个大家族，名叫欧阳泽，自从见到琵琶仙后，便惊为天人，成了忠实拥泵，一路从北方跟到南方。 那上官公子，名叫上官朗，生得俊逸非凡，文采无双。自诩已经倾心天道，任何女子都激不起他的兴趣。可见到琵琶仙之后，书也不读了，琴也不弹了，一定要拜琵琶仙为师。 包括此地城主的公子，名叫李思凡，自诩风流倜傥，这次也突然转性变了痴情种。 通过大胡子与小眼睛二人，罗生已经弄清楚了此地的情况，怪不得这里变得很热闹，原来都是冲着琵琶仙来的。 他示意知药，知药掏出一锭银子，把饭钱结了，包括大胡子和小眼睛二人的。 “这里是个好地方呐。”罗生耸耸肩：“我有些喜欢这里了，咱们也去铁剑锋转转吧。” 知药毕恭毕敬道：“一切听小师叔吩咐。” 大胡子和小眼睛起身，按江湖礼数道别。 “年轻人，我劝你看看就看看，到时候可不要乱说话，那里今天大人物不少。”大胡子好心劝道。 “是呐，一看你们就知道没有走过江湖，不像我们，知道江湖规矩。”小眼睛也道。 罗生拱手告别：“江湖路远，咱们后会有期。” “后会有期。”大胡子与小眼睛同时拱手。 罗生和知药离开粥铺，从路人口中打听到，那铁剑锋在城南八十里处，对于修行者而言，这样的距离很近。 二人也没有着急赶路，罗生脚踩步云履，即使不动用纸鹤，速度也是极快的。 一路上同行之人不少，他们和罗生一样，都是往铁剑锋去的。 看来林秋音搅起的风波不小，不仅仅是小乐国，邻国也有许多修行者，也被此事吸引了过来。 到了铁剑锋，山脚下的景象可以说人满为患。 还有许多推车做小生意的商贩，罗生买了一个风车，知药买了一个糖人，在山下逛了一圈，沿着崎岖曲折的山路上山。 到了半山腰，知药忽然指着前方道：“小师叔你看，林师妹在那里？” 罗生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只见林秋音立在山顶一棵青松之上，手中捧着琵琶，仿佛已与青天山色融为一体。 “原来她就是林秋音。” 到现在，罗生才将她与脑海中的人对上。毕竟，天门山三千弟子，罗生也不可能谁都认识。 “小师叔，咱们要不要现在过去？”知药道。 罗生想了想道：“先看看热闹，这种场面，我感觉她能应付。” 知药点头称是。 “呔，小兄弟，你果然来了这里。” 身后响起一个声音，罗生回头一看，还是大胡子和小眼睛。 “我猜你就来这儿了，没想到来得还挺快。” 罗生尴尬地点点头：“二位脚力也不慢。” “那是，我们兄弟的功夫全在腿上，如果跑起来，没人是我们的对手。” “佩服佩服。” “小兄弟，你不要灰心，只要你好好练功，超过我们是不可能的，但达到我们一半水平，相信还是没有问题的。” 知药以手扶额，将视线扭到一旁。 这时候，一位长须老者走上山峰，冲着琵琶仙拱手一礼，道：“老朽仙笛派不老生，向姑娘请教了。” 琵琶仙轻轻摆手：“请了。” 不老生从袖中取出一柄短笛，只听得笛音轻起，如同竹林低语，凄凄惨惨戚戚，在山顶散开。 听到这笛音的众人，都感觉心底升起一抹哀伤，对这世界忽然提不起兴趣来。 “这笛声有古怪。”知药皱起眉头道。 “这位不老生，擅长以笛声杀人以无形之间，声音与修行者体内元气相合，调动人的七情六欲，一旦落入他的琴音，不免就被其掌握。”小眼睛道。 罗生点点头，这个小眼睛能看出这一点，倒也算是有些见识。 面对不老生扑面而来的笛音，琵琶仙手放在琵琶上，拨了一根琴弦。 铮。 一弦起，荡尽靡靡之音。 第68章 琴音也能杀人 第68章 铮地一声，仿佛利剑撕破空气。 刚才缠绕在众人心头的哀伤，不快等等情绪，顿时荡然无存。 大家都觉得耳清目明。 不老生一张脸由白变红。 琵琶仙只用一道声音，便打乱了他的节奏，打乱了他体内的元气。 他忙稳住气息，笛音又是一变，由悲调变为喜调。 有人听到这笛音，脸色露出诡异的笑容。 这时候，不老生背后又站出四人，手中持笛，吹奏乐曲。 “好也卑鄙，竟然以多欺少！”有一个年轻公子大喝。 大胡子道：“他就是李思凡，是琵琶仙的忠实拥泵。” 知药目光看过去，见对方模样长得也算俊秀，但经常面对罗生这张脸，也就觉得稀松平常了。 不少人都站出来，纷纷指责不老生五人。 但五人完全不为所动，他们吹动竹笛，有人以喜调，有人以悲调，有人以怒调，有人以淫声…… 五音杂合在一起，成为一曲催动情思，调动情欲的篇章。 山上听到这声音之人，有人大吼大叫，有人乐得捧腹大笑，有人痛哭出声。 便是知药也难免受到影响，忙取了一粒药丸放入口中，她看向罗生，只见罗生丝毫不为所动。 知药暗暗感慨，小师叔实在太强了，这样的雕虫小技，根本伤不到他。 事实上，罗生是因为体质特殊，当初天道降下的金莲，都没办法影响到他，何况这曲扰动情思的笛音。 这时候，琵琶仙抄起琵琶，伸手弹了一曲。 铮铮之音响在耳边，就像一只穿云箭，炸破满天乌云。 不老生五人的笛音完全被压制过去，他们的声音时断时续，根本不成曲调。 大家纷纷从迷乱状态中清醒过来，想起刚才的丑态，顿时怒不可遏。 “好歹毒，竟然害我出丑。” “我与你们不死不休。” “弄死他们！” 群情激奋，只见琵琶忽然铮地一声，吹笛的五老，同时扑倒在地。 有人嚎啕大哭，有人哈哈大笑，有人撕心裂肺的大叫，有人双手撕扯身上的衣服。 现在就连罗生也看出来了。 五老擅长以音律影响别人，对于自身的元气控制，肯定远超常人。而林秋音能反过来影响他们五人，又让周围的人不受影响，很显然在音律造诣上，远超这五人。 等她摁住琴弦，五老才回过神来，看看彼此狼狈不堪的样子，顿时羞愧的无地自容。 向琵琶仙拜了一拜，忙转身回到人群中。 琵琶仙目光转了一圈，道：“下一个是谁？” 视线所及之处，竟然无有人敢和她对视。 又有一人从人群中站出来，他一袭长袍，生了一张国字脸：“在下陆平章，擅长抚琴，请姑娘指教。” “请了。” 陆平章盘膝坐在地上，有琴童取出一面七弦琴放在他面前。 他十指抚琴，大家只觉得琴声之中，隐隐藏着雷声。 忽然一阵凉风吹过，有人忍不住摸了摸脸颊，摸到一点雨丝。 只见本来朗朗晴空，不知从何处汇来乌云，下起一阵不大不小的雨。 众人不由得倒抽一口凉气。 不老生以笛音影响人的情绪，而陆平章则能已琴音影响天气。 很显然，又比不老生强上一筹。 那一滴滴连在一起的雨珠，似乎都成了陆平章弹琴的线，在他的操控下，雨线向琵琶仙卷去。 当然，这雨珠自然不会只是打湿她的青衣。 琴音杀人，这便是音律的可怕之处。 琵琶仙操纵手中的琵琶，只是轻轻一声响，那千道万道雨滴，便同时被震碎。 空中落下的雨滴，似乎换了主人，开始卷向陆平章。 陆平章表情变得严肃起来，控制着琴音，双方展开拉锯战。 观战的诸人都已不敢大声呼吸，知道双方的争斗，已进入关键时刻。 谁如果有丝毫大意，便会死在对方的音乐之下。 原来音律的对决也是如此凶险。 而很明显，陆平章不是琵琶仙的对手，他脸上表情越来越紧绷，忽然间，琴弦竟然断了两根。 啪。 那空中的雨滴，完全被琵琶仙掌控，在琵琶仙的操纵下，弹奏出一道杀人的乐章。 雨滴打在陆平章身上，他身上冒出一串串血珠，噗通一声倒地，已经奄奄一息。 他比不老生无人更强一些，同样，受伤也是更严重。 陆平章的弟子们，急忙将自己的师父扶住，用灵丹妙药为他止住伤势。 抬起头，看向琵琶仙的目光满是怨恨。 “音道切磋，你好狠的心，竟然想要我师父性命。” “大家一起上，和他拼了。” 琵琶仙不发一言。 “哈，笑话，大道切磋，便是有生有死。如果怕死的话，为何要上场，回家看孩子不好嘛。” 有人开口讥笑道。 罗生扫了一眼，道：“这又是谁呐，嘴巴这么毒。” 大胡子开口道：“他就是欧阳泽，是从北方一路跟着到这里的，十分忠诚。” 好吧……罗生叹了口气，看来林秋音的粉丝还不少。 琵琶仙目光转了一圈，在寻找下一个对手。 有一个锦袍人站了出来，躬身行礼，道：“在下乃是小乐国平安王，见过姑娘。” 琵琶仙面无表情的还礼。 大胡子暗暗咂舌，道：“这位是小乐国的六王爷，据说他曾经是最有希望接近王位之人，不过因为醉心音律之道，对王权富贵不感兴趣，所以才做了闲散王爷。” “但这个人的本事绝对不低，是皇族中份量最大的高手。” 六王爷道：“姑娘的本事我们见到了，便是那魔教天魔琴，在姑娘这般年纪，也绝无这般修为。” 琵琶仙摇摇头：“我的本事还差得很远。” “姑娘谦虚了，放眼吾国，估计无人是姑娘的对手。小王斗胆，想要见识一下姑娘的本事究竟在什么境界，我以举国之力奏出的华篇，还请姑娘赐教。” 六王爷一声令下，有人抬出大钟，战鼓，箜篌，编钟…… 在琵琶仙面前摆成一排，足足数百乐手站在乐器前。 大家看到这一幕，都愣住了。 有人忍不住道：“这么多人对付一个人，忒不要脸了吧。” “小乐国的人都被你们丢光了。” 第69章 山外有山 人外有仙 第69章 骂声纷纷不绝，大家就算同是小乐国的人，也不耻平安王的所作所为。 以举国之力对付一个女子，脸该往哪儿放！ 平安王表情不变，他好像什么也没听见，目光转了一圈，对山上的群雄道：“烦请诸位退一步，若是伤到哪位，小王先在这里说一句对不住。” 看着平安王摆出的阵仗，诸人互相对视一眼，知道动起手来，免不了就要殃及无辜。 “兄弟，你走不走，待会儿别伤到你。”大胡子好心道。 罗生摇摇头：“不必。” “年轻人还真是火气旺啊。” “咱们哥俩可比不了。” 大胡子和眼睛也往后撤了百步。 “小乐国忒不要脸。” “我们势和琵琶仙同进退。” 欧阳泽与李思凡一帮人大喊大叫，趁机向琵琶仙表忠心，在这种关键时刻，大家绝不后退。 也有些人仗着本事大，并没有后退，依旧站在原地。 “可以开始了吗？”琵琶仙开口，语气已经有些不耐烦。 平安王打了个拱手，道：“得罪了。” 他从怀里取出一支碧萧，轻轻吹奏出声。初时极缓，随之渐渐变得高亢，以萧声为主导，其他乐手同时开始演奏。 时急时缓，天空忽然乌云密布，瞬间风雨大作。 铁剑锋上鬼哭狼嚎的相仿，大家都觉得心乱如麻，有人忍不住再往后退，有人用双手堵住耳朵。 可这声音似乎不是在耳边响起，直接响在大家心头，就算堵住耳朵，还是能够听见密密麻麻的声音。 有人大喊大叫，有人开怀大笑，有人嚎啕大哭。 身处其中的人，都在对抗这声音。有些本事弱的，直接露出丑态，被搞得狼狈不堪。 大胡子和小眼睛二人算是比较机灵的，他们退得比较远，没有被这声音所影响。 抬起头，看到罗生还站在原地，忍不住开口喊道： “兄弟，快往这边来，你在哪里撑不住。” 罗生回过头，笑着摇了摇头。不管其他人怎样，他确实没有受到乐曲声的影响。不过这风雨有些恼人，他撑开天机伞，挡在自己头顶。 大胡子还准备说什么，小眼睛伸手拍了拍他，道：“这位兄弟，我估计不简单呐。” 大胡子一怔，随即点了点头。靠得这么近，还丝毫不受影响，估计罗生是有两下子的。 罗生看了看旁边的知药，见她正在全神贯注的抵抗，罗生没有退，她也没有退，这倒是有些难为她了。 罗生将千机伞往她的位置偏了偏，心里琢磨道：知药已经是第六境界，却还是会受到影响，也不知道林秋音撑不撑得住。 现在铁剑锋上，以六王爷为主导，上百人同时弹奏，组成一曲华丽的篇章。 时而低沉，时而婉转，时而高亢入云……风雨滔滔，向琵琶仙卷去。 大家便是站在外围，也会不自觉受到影响，何况林秋音处于攻击的正对面。 她脸上倒是没有多少表情，身上仿佛有一处无形气场，屏蔽了风雨。 怀里捧着琵琶，十指浮动，空中狂风呼啸，竟与平安王组成的合奏势均力敌。 风声雨声，大河滔滔声，山石滚落声，众人的呼吸声……周围任何轻微的声音，仿佛都融入了琵琶仙所奏的篇章。 主持乐曲的平安王脸色一变，他对抗的似乎不再是琵琶仙一人，而是整个天地。 忽然一声凄厉的萧声，平安王改变攻击策略，整支乐曲的曲调变得尖锐瘆人。 他想要用这种声音，抵住琵琶仙的天地之声。 可完全没用，现在的他，就像站在百米瀑布前，费劲嗓子嘶吼，想要盖过落水的声音。 无能为力。 轰隆！ 天空中忽然一声闷雷，像是一击重鼓，敲在所有人的心窍上。 哇呀一声，六王爷吐出一口鲜血，萧声已经终止。 他本是主导，他的声音一断，其他乐声便是群龙无首，一盘散沙。 面对琵琶仙操控的天地之声，根本无法反抗，完全被碾压过去。 捶鼓的砸破了鼓皮，弹琴的断了琴弦，有人抱着脑袋在地上打滚。 有人跪在地上，眼睛里望着琵琶仙，满是崇拜。 原来音道的至高境界，竟是如此。 大家只感觉自己是大海之上一叶渺小的孤舟。 接下来要做的就是静静欣赏。 半晌，那汪洋恣意的曲声停止，空中的乌云散去，风雨也不见了，天地之间万籁寂静。 可大家还陷入刚才的曲调中，一时没有回过神来。 终于，平安王开口，谦卑道：“不知小王可有资格拜仙人为师。” 琵琶仙摇了摇头。 “原该如此。” 平安王叹了口气，忽地用力，将手中的玉箫折断。 “今日闻听姑娘所奏之曲，方知山外有山，人外有仙，以后我怎敢说我自己是修习音律的，我根本没有资格。” 在他身后的上百乐手，有人表情黯然，心如死灰。有人目光闪烁，竟有几分期待。 见到高山，有人望而却步，有人却想翻过去，每个人的心不同，则道不同，能走多远也是不同。 “敢问仙子，可否已抵达音律之道的至高境界。” 琵琶仙摇了摇头，她开口道：“我十三岁时，便已通数百种乐器，弹琴之时，能引来百鸟。” “十七岁时，便已知音律能引起调动的人的情绪，又三年，在此道也算精通。” 说这话时，她看向不老生。 “十七岁？” 不老生苦笑一声：“我悟出此道时，已经一百二十三岁，便自觉自己已经站立山巅。” 琵琶仙自顾自道：“五年后，我已经能用元气调动天时，要风有风，要雨有雨。” 奄奄一息的陆平章整个人都绝望了。 “那时也不到三十岁！” 人比人气死人呐。 在修行大道上，天赋真的是很欺负人的一件事。 “后来，我又领悟到天地之音，风声雨声雷声都可以入曲。” “但这就是音律的至高顶点嘛？？”琵琶仙望向天空，似乎想要将穹顶望穿。 她摇了摇头，道：“我不知道。” 收回目光，看着膜拜的众人道：“我去南方，就是想要问一问天魔琴，琴道的至高在何处。” 第70章 目无群雄 第70章 四周安静无声，天魔琴三个字仿佛有无形的魔力，单单提起这三个字大家就感觉到无形的压力。 琵琶仙目视苍穹，已经准备向那至高无上的存在发起挑战。 她还是如此年轻！ 这让大家都有种一把年纪活到狗身上的感觉。 “仙子的气魄令天下须眉折腰。”平安王道：“真的不能拜仙子为师嘛，小王有泼天富贵，都愿献给仙子。” “呔，仙子乃是云中之人，岂会在意人间的富贵。”欧阳泽大声道：“凭这句话，你就不了解仙子，不配和她说话。” “若是仙子要收徒，吾愿为门下走狗，日日恭听仙子的训示。”上官朗道。 “拜仙我是不敢想了。”李思凡道：“能做仙子的奴仆，也算是此生不虚。” 山上许多修习音律的高手，此刻都有种见到高山的感觉。他们忘了敌我之分，眼中跃跃欲试，都想与这不似人间的仙子攀谈几句。 罗生收起头顶的天机伞，振了振，抖落上面的雨珠。 他和知药向林秋音走去。 这时候，琵琶仙身边已经围满了人，大家不敢靠得太近，也不舍得离太远。 罗生走过来，发现眼前竟然没路了。 “兄弟，你这样是不行的。” 大胡子和小眼睛不知何时又凑过来。 “虽然我承认你长得很好看，不过呢，想要亲近琵琶仙，估计也够呛。”大胡子道。 “没看这么多人都围着嘛，大家都想结交琵琶仙。”小眼睛道。 罗生看了他们两个一眼，谦逊地笑了笑。 现在琵琶仙面前水泄不通，有人想要拜师，有人想要请教，有人在想办法拉拢。 琵琶仙冷着一张脸，眉头有几分不耐烦。 忽然，她径直向这边过来。 人群自动散开一条路，每个人都伸长脖子，像是等待被检阅的士兵。 琵琶仙径直穿过他们，来到罗生面前。 为什么是他？ 诸人皱起眉头，看上去也平平无奇嘛。 接下来一幕，更是让所有人大跌眼镜。 向来目高于顶的琵琶仙躬下身来，毕恭毕敬向罗生行了一礼。 “弟子见过小师叔。” 啊！ 大胡子和小眼睛此刻都有些懵逼，如坠云里雾里，完全摸不清现在的状况。 看上去平平无奇的罗生，竟然是琵琶仙的师叔。 会不会是哪里搞错了。 罗生点点头，目光转了一圈，道：“你做得很好。” “比天魔琴如何？”林秋音马上问道。 天魔琴向来神龙见首不见尾，知道他名字的人有很多，但见过他庐山真面目的毕竟没有几个。 罗生就是罕见与天魔琴见过面，并且动过手的。 他敲了敲太阳穴，脑海里泛起一些回忆。 “还差一些。” “差得多吗？”林秋音问。 罗生消化着脑海中的记忆，目光看着周围的修行者道：“以管弦之器钟鼓之音，调动情思，呼风唤雨，乃是人籁。” 收回目光，落在林秋音身上：“风雨雷电，森罗万物之音，乃是地籁。” “而天魔琴能弹奏天籁。” 林秋音表情一黯，随即立刻道：“弟子此去，就是为了闻听天籁。” 罗生摇摇头，道：“我来就是劝你不要去。” 知药道：“师妹，那天魔琴毕竟是魔教中人，性情喜怒不定，师妹在音道的修为远超同侪，师妹再修行几年，再去也不迟。” 林秋音摇摇头：“我的道就在那里，遇大道不可交臂而失之。” “但你会死的。”知药着急道。 “朝闻道夕死可矣。”林秋音坚定道。 知药心底叹口气，林秋音的话在她的预料之中。没有这种向死的精神，她无法有今日成就。 并不是每个修行者都是疯子，但大多数高手，都有些一些疯劲儿。 她没有办法了，只能求助于罗生。 “我和天魔琴差得很远嘛？”林秋音道。 罗生既没有摇头也没有点头，他看着周围的人道：“如果他们都在树根，你已经在树梢，而天魔琴已经在云端。” 林秋音表情竟没有失望，反而有几分兴奋，她看着天空，呐呐自语道：“那云端之上又会是怎样的风景。” “呔！”欧阳泽忽然开口道：“你究竟是谁，竟敢出言不逊。在音律上，仙子乃是我平生所见的第一人。” “你又有是什么人，敢口出狂言。” 林秋音是他们心中的女神，罗生说出这番话，众人顿时变得同仇敌忾。 罗生点点头，道：“我是罗生。” “罗生又是哪个？” “就算你是……” 欧阳泽脸上的表情突然僵住，慢吞吞道：“哪个……罗生？” “天门山罗生。” “啊！” 欧阳泽忍不住发出一声轻呼。 刚才集中在林秋音身上的注意力，瞬间转移到罗生身上。 西北一剑指青天。 林秋音自从出世以来，闯出琵琶仙的名声，在江湖上搅起风波。但关于她的师门来历，直到现在还未被曝光。 林秋音也从未提过自己的师门，关键是天门山的名声太大，如果提起师门，会有许多隐性福利。 这次下山的十八名弟子，都是这样，谁也不会主动泄露自己的师门。 罗生当然不用守这个规矩，因为他的名字，便是一种象征。 众人实在没有想到，罗生竟然就是天门山小圣人。 而林秋音的师门也一目了然。 是了，天下从没有横空出世的天才，能培养出这种怪物的，也只能是天门山了。 每个人都睁大眼睛，一时不知该如何面对这一幕。 林秋音虽强，但还在大家可接受的范围内，毕竟，大乾世界从不缺乏天才。 但罗生分明就是传说中的人物，印象中，根本不该在人前出现。 对于林秋音还有人大着胆子拉拢，可谁敢去拉拢罗生，脑袋有坑不成。 这时候，忽然一声长嘶，大家抬起头来，看到天马拉着马车，从远处过来。 “听闻天门山小圣人来此，我家主人特意来请。” 众人看着空中的天马，同时都愣住了。 能豢养飞马的绝不是普通人，便是以一国之力，也未必养得起一匹。而今天这驾马车，却是有六匹天马拉车。 “你家主人是？”罗生抬头问。 “七弦城天魔琴。” 第71章 天魔琴亲自来接 第71章 周围的空气仿佛都沉重几分。 平安王，欧阳泽这些年轻俊杰，往日目高于顶，但此刻竟有些直不起腰。 毕竟，那可是天魔琴。 在南方大陆，大家对天魔琴的感情很复杂。 他毕竟是天下四大高手之一，是南方大陆的骄傲，也是因为他，许多人踏上修习音律的道路。 可他毕竟是魔教，魔教做事，不能以常理揣测，名门正派的敌人。 不过，天魔琴窝在南海七弦城，一直处于半隐居状态，许多年来，也一直没怎么现身。 罗生也有些吃惊，本来想去七弦城找天魔琴，没想到他的人已经来了。 他冲着空中的马车开口道：“你家主人到了没有？” 赶车的马夫还未开口，忽然一个声音响起：“你都来了，我能不来嘛。” 空中忽然出现出一道口子，一个黑衣人从里面跳了出来。 诸人都吓了一跳，天魔琴远在万里之外，竟然能撕破空间，一步万里。 试问天下有几人能够做到。 四大高手之一的天魔琴就能做到。 罗生是不是也能做到。 大家都看向罗生。 罗生也是一脸懵逼，这个世界的力量层次这么高嘛，为嘛我完全没有印象。 天魔琴立在空中，他一身紫衣，整张脸既有女性的柔软，也有男性的英气。 很美。 许多人都露出痴迷的眼神。 罗生有些挠头，天魔琴的真实性别不详，非男非女，又似男似女，简直便是人中之妖。 天魔琴向罗生行礼：“道友。” 罗生收起脸上的表情，同样还礼道：“道友。” 然后他又立刻道：“打一场？” 天魔琴听罢，仰天大笑，手背在身后，整个人如妖如仙。 忽然，他一摆手，道：“你不要想激我，我是不会和你动手的。” “嗯？” “腊月初八就在最近，你难道想逼我向你出手，然后把我解决掉，哈哈，我不会上当的。” 罗生一脸无语。 面对能撕破空间的大佬，解决掉你？我莫非是疯了。 天魔琴又道：“我在这里待不了多久，空间通道合拢前我必须离开。天门山小圣人，我已在七弦城摆下酒宴，到时候我们再聊。” 罗生拱拱手：“请了。” 天魔琴拱手再拜，回身跨入空间通道，那空间裂缝在其身后缓缓合拢。 众人还处于一脸懵逼当中，这便是当世顶尖强者的姿态嘛，来去如风，万里之地瞬息可至。 在这些存在面前，大家真是卑微如爬虫般的存在。 空中的马车夫一直在等待罗生，他向罗生行礼，道：“小圣人，请了。” 罗生点点头：“请。” 车夫说罢，然后等待着罗生上车，可罗生一直没有动弹，就那样看着车夫，显得风轻云淡。 他倒是想上车，但你漂在几十米的空中，我怎么上得去。 至于知药和林秋音，罗生不动弹，她们也是不会动弹的。 她们还以为小师叔有啥谋略。 那车夫随即恍然大悟，大概是小圣人觉得我居高临下，对他不敬了。 他忙驱使天马，从空中落到地上，站在罗生面前，将头弯到和腰一个高度。 “小圣人，请。” 罗生踏上马车。 知药和林秋音紧随其后，心中也是暗暗佩服。 小师叔便是小师叔，首先给七弦城一个下马威。 等三人坐入车厢中，车夫再次驱使天马，六匹天马同时腾空，向南方去了。 罗生靠在车厢内，做假寐状。 林秋音和知药坐在他对面，现在林秋音的心情绝不平静。 果然，天魔琴已经站立云端之上，自己与他相比，简直可以说是云泥之别。 那么小师叔呢，他现在又在何处。 看天魔琴面对小师叔的态度，怕还不如小师叔。 难道小师叔是天上的星辰嘛。 不知为何，林秋音感觉自己越强大，在小师叔面前便越无力。 知药道：“这下好了，有小师叔在，你尽管向天魔琴挑战，小师叔绝对可以保证你没有生命安全。” “我想，天魔琴不敢不给小师叔面子。” 知药看向罗生。 罗生睁开眼睛：“是的，他不敢不给我这个面子。” 罗生也很希望天魔琴别给面子，但估计够呛。 “等到了七弦城，我便让他指点一下你，你想知道什么，尽管问他。”罗生侃侃而谈道：“莫说让他教你东西，便是让他在你面前打倒立都可以。” 别人这么说，二人是不信的。那可是天魔琴，天下四大高手之一。 但小师叔这么说，二人却没有任何怀疑，小师叔说是那便是，小师叔什么时候说过大话。 “其实……”林秋音顿了顿道：“我并不想小师叔出手。” “嗯？” 知药和罗生同时皱起眉头。 林秋音开口道：“修道之人，都是置于有死无生的境界，才能领悟大道。如果事事有人护持，生在温室当中，不见风雨，也是见不到大道的。” 知药点点头，知道林秋音所说很有道理。 罗生叹口气，看这孩子憨成了啥样。 “其实你有没有想过……”罗生略迟疑道：“你并没有资格和天魔琴生死相争？” “嗯？难道连拼命也不行。” 罗生点点头，吐出两个令人绝望的字：“是的。” 林秋音很强，但也只是在年轻一辈中。天才之所以是天才，那表示他还年轻，没有听过，那个人七老八十了，还被称为天才。 而天魔琴曾经也是天才，他当年出世时，以一张七弦琴，灭了多少门派，乃是魔教教主麾下第一打手。 只不过后来杀人杀得烦了，才慢慢隐居，开始钻研大道，不再理睬世间的是是非非。 不管从任何方面，林秋音和天魔琴都有很大差距。 连拼命的资格都没有。 这很令人绝望，但确实是事实。 林秋音垂下头，沉思片刻道：“去看一看也好，至少知道自己的差距有多大。不过，我们此去七弦城，进入天魔琴的老巢，会不会有危险。” 罗生也在琢磨这件事，这次是深入虎穴呐。 “唉……”知药摆摆手：“有小师叔在，什么样的危险也不算危险。” 第72章 我是不会上当的 第72章 车厢内，罗生以手托腮，心中隐隐觉得，这次被天魔琴拆穿的希望也不大。 天道虐我千百遍，罗生已经被虐习惯了，抱着一副有枣没枣打三杆子的态度。 这一幕看在知药和林秋音眼里，心中是暗暗佩服。 小师叔不愧是小师叔，面对天魔琴也能如此平静，甚至有种无精打采的感觉。 难道说同为四大高手的天魔琴，也无法激起小师叔的兴趣。 二人对视一眼，发现此刻心里想的一样。 现在的小师叔，究竟强到什么程度。 天马划过长空，地上的芸芸众生，抬起头揣测马车中坐着的人是谁。 他们的速度还是很快的。 万里之遥，大概只用了两个时辰，比纸鹤的速度快上好几倍。 远处出现浩瀚大海，临海有一座高山，山上有一座城堡。 这便是七弦城，天魔琴的老巢。 在许多人眼里，这便是魔窟一般的存在。方圆千里之内，没有一家门派。 天魔琴毕竟是魔教人物，性情暴虐，手段残忍，没人敢在南海挑战他的权威。 不过毕竟兔子不吃河边草，虽然是魔教，倒也保一方平安。 对于附近没有踏入修行界的凡人来说，七弦城住着神仙，但遇到天灾妖魔时，大家往往选择向他祈祷。 天马在山顶平台降落，罗生三人从车厢内走出，见天魔琴已在等候。 他身后两行人，女子皆穿着白衣，男子皆穿着青衣，他们手中捧着五色之花。 见到罗生现身，同时行礼： “恭迎天门山小圣人。” 咦，没想到还有欢迎仪式。 罗生向天魔琴见礼：“有劳。” “客气。” 天魔琴还了一礼，摆了摆长袖道：“小圣人请。” 知药和林秋音跟在罗生身后，心中诧异，这一次，天魔琴简直给足了罗生面子。 难道正如罗生所说，天魔琴不敢不给面子。 看来这位天魔琴也不怎样嘛。 这里毕竟是魔窟，二人还是有些忐忑，只见罗生丝毫不在意，胜似闲庭信步，有一搭没一搭的和天魔琴聊天。 “其实这一次，我的来意很简单，我这名晚辈，想请你指点一下。”罗生随口道。 天魔琴停下脚步，回头看了林秋音一眼。 便是这一眼，林秋音便感觉到了沉重的压力。 她往前迈了一步，执弟子之礼：“恳请前辈指教。” 天魔琴笑着摇了摇头，道：“我的指教你接不住。” 林秋音心情一沉，果然小师叔说得不错，自己连被天魔琴指点的资格都没有。 罗生此刻开口道：“她有心学道，你若方便的话，便指点她一下。” 天魔琴点了点头。 林秋音忙道：“晚辈只是想知道，前辈对音律的理解已到什么地步。” 天魔琴随手一招，林秋音背后的琵琶，突然飞到他手中。 他调了调琴弦，五指一拨，一道琴音泛起。 林秋音睁大眼睛，感知开到最大，任何一个细节都不想错过。 然后，她什么都没瞧出来。 可忽然间，只见脚下十步之内的野草野花，争先绽放，红的白的蓝色的小花开了许多。 “这……” 林秋音睁大眼睛，现在已经是秋天，虽然南方生气旺一些，但也过了花时。 可天魔琴一道琴音，便让百花绽放。 天魔琴把琵琶抛给林秋音，无所谓道：“便是如此了。” 林秋音呆呆没有回过神，现在她彻底理解了一句话。 南方天魔琴，执掌规则，琴音之内，天地反复，日月失色 道，是长路，也是规则。 天下修行者，都在大道的范畴之内。 天魔琴在有限范围内，已经能掌控规则之力，改变天道。 林秋音呐呐自语道：“这便是音律的至高境界嘛。” “我不知道。”天魔琴道：“小妮子，这是我领悟的大道，未必适合你，今日你看了我的琴道，是福也是祸。” “如果你按照我的大道，便永远不可能超过我。能不能走出来，就要看你自己了。” 林秋音木讷的点点头，十分精神被去了大半。 不知不觉，天魔琴已经在林秋音心底种下心魔。 魔教不愧是魔教。 随手安排了一位天门山的天才，天魔琴心中也很得意，他悄悄看向罗生，观察罗生脸上的表情。 罗生脸上没有表情。 天魔琴忽然有些不安，自己在罗生面前弄这种算计，会不会被他小瞧了。 看他的样子根本懒得搭理自己。 难道自己真的不如罗生。 罗生其实啥也没看出来，只是觉得自己面子还不小，随口一句天魔琴便答应了。 天魔琴摆手指着前方：“道友请。” 不知不觉，天魔琴的态度变得更客气了。 城堡的大殿之中，天魔琴已经安排好酒席，有资格落座的，只有罗生和天魔琴。 知药和林秋音根本没有入席的资格，只能站在罗生身后。 “道友……”天魔琴开口道：“三十三年未见，可曾见到大道。” 罗生放下筷子，觉得饭菜的味道不错，他想了想，觉得该说实话了。 “我身上发生了一些事。” “嗯？”天魔琴集中了注意力。 罗生道：“我闭关三十三年，不小心走火入魔，现在修为尽丧，已经是个废人。” 大殿之中的气氛顿时一变。 天魔琴眨了眨眼睛，忽然捧腹大笑，笑得前仰后合，乐不可支。 罗生糊涂了：“你笑什么？” 天魔琴忽然收起笑容，冲罗生怒目而视。 “罗生，你当真好无礼！” “往日你也是响当当一条好汉，你我虽然立场不同，但对你的为人我也是十分钦佩。” “今天你来到七弦城，我对你好酒好肉招待，绝无半点失礼。” “可你竟然用这种手段，骗我向你出手，手段竟还如此拙劣。” “告诉你，我是不会上当的。” 罗生无语，认认真真道：“我真的是个凡人。” “你如果再这样说话，就不要怪我向你出手了。”天魔琴怒道。 罗生眼睛一亮：“打一场。” “你瞧瞧，狐狸尾巴露出来了吧。”天魔琴道：“罗生，你太让我失望了。” 第73章 罗生，你暴露了 第73章 冥冥之中，似乎有一个声音在嘲笑自己。 呵呵。 罗生冷笑两声，你以为我没有想到嘛，我早就想到了。 这些都是小场面，我都习惯了。 “请坐，请坐。” 罗生摆摆手，让险些暴走的天魔琴坐下来，最后，他还试图挽救一下，道：“你可能从我身上感受到一丝一毫的元气？” “我早已经察觉到这一点。” 天魔琴心想，好歹我也是四大高手之一，你不要把我想得和那些碌碌无为的普通人一样。 罗生还未来得及开口，天魔琴便道：“这莫非就是传说中的大巧若拙，返璞归真。” 罗生忍住爆粗口的冲动，冲着天魔琴微微一笑。 天魔琴眼睛一亮，我猜对了。 “最近我虽然没有出门，但对于你做的事，我也听说过一些。”天魔琴开口道：“青云国论道，引得天花乱坠，佛道儒三教心服口服。” “你说得那些话，我也收集了一些，也是受益良多。” “其实我真的很想知道，你现在是什么境界？” 天魔琴认真问道。 什么境界？没有境界。 我刚才和你说了，可是你不相信呐。 天魔琴叹了口气，目光垂下来道：“实不相瞒，这三十三年来，我的修为再无寸进，仍旧停留在原先的实力境界。” “有时我会想，是否我已走到大道尽头，前方已经没有路了。” 说这话时，天魔琴是难以遏制的悲伤。 他抬起头，认真道：“罗生，你能不能告诉我，你是不是已经抵达第十境界，见到了前方的道路？” 天下之大，有资格对罗生直呼其名的也就那么寥寥几人而已。 第十境界？ 那是啥玩意？我是一个货真价实，如假包换的凡人呐。 面对天魔琴认真的眼神，罗生认真地摇了摇头。 天魔琴叹了口气：“大道是否已到尽头。” 这样的谈话，知药和林秋音完全没有发言权，甚至连听都听不太懂。 罗生也完全没有发言权，他想起一个问题，道：“如果体内没有元灯，是不是就无法修行？” “当然如此。” 天魔琴不假思索道，随之迟疑片刻：“为何这么问？” 罗生心里凉了半截，其实没有元灯，倒也不是不能修行，可以按照妖魔的方式来。 看来这一点，连天魔琴也不知道，是了，他天赋这么好，根本不必考虑这个问题。 那自己接下来的路该怎么走呢？ 系统是完全靠不住的，难道自己真要按照妖魔的方式修行。 这时候，一名青衣仆人走入大殿，道：“启禀主人，山下的渔民又在求救，想要求主人除掉乱石滩的海怪。” 天魔琴颦起眉头：“他们又来烦我，那我当什么了，真以为我是救世的仙人嘛，把他们赶走……” “乱石滩？” 罗生眼睛一亮，他离开天门山之前，万山青似乎对自己说起过。 南海乱石滩有海怪作乱，十万渔民不敢下海捕鱼。 没想到乱石滩竟然在天魔琴的地盘。 “怎么，小圣人感兴趣？” 罗生轻轻点点头，系统是靠不住的，名门正派也靠不住，现在就连天魔琴这个魔教大佬同样靠不住。 自己只能寄希望于妖魔了。 希望这头海怪不要让我再失望。 “罢罢罢，既然小圣人有兴趣，那我便走一遭吧，去会一会这个海怪。” 几人走出大殿，只见今夜明月当空，向南望大海波涛起伏，在大海之中，有一头黑色怪物，时不时冒出头来，显得狰狞可怖。 “便是那妖魔。” 天魔琴道：“不知从何处来的，每逢月圆之夜，便会现身，在大海上卷起风浪，此处的渔民都不敢下海捕鱼。” 离得太远，罗生也看不太清除，只能看到怪物的大概轮廓。 妖魔分两种，一种是有神智的，一种是没有神智的。当然，妖魔之中，也不乏智力变态的品种。 如果完全没有神智，如野兽一般，那就是怪物。 罗生估摸，眼前这头海怪，就是没有神智的怪物。 “你为什么不除掉他？”罗生问道。 “留着很好，可以把周围的人都赶走，我也乐得清静。”天魔琴道。 瞧瞧，真正的一方大佬，口气就是不一样。 七弦城有上万人，但只有一个主人，便是天魔琴，其他人都是他的奴仆。在这方圆千里之内，天魔琴俨然是一国之君，想蘸红糖蘸红糖，想蘸白糖蘸白糖。 同样是四大高手，为啥自己混得就这么差。 罗生深吸一口气，等自己恢复实力，也要这么搞。 不过眼下还有一个问题，这妖魔在大海之中，罗生也不能飞，总不能游过去送死吧。 他看向旁边的知药和林秋音，道：“你们去把它引过来。” “是。” 二人同时答应，脚下一踩，便随着清风飞向大海之中。 天魔琴轻轻点头：“天门山培养弟子的手段当真不错，这二人三十年后也能搅起一方风雨。” “当然……”天魔琴冲罗生道：“有小圣人在，足以化腐朽为神奇，不是天才也能训成天才。” 为啥嘛事也要扯上我。 罗生没有接他的话茬，看着远处的海怪道：“据你估计，这海怪是什么境界？” 考我嘛？ 天魔琴心中微微一动，道：“应当是第九境界。” 第九境界几乎已经是这个世界巅峰实力，不过第九境界和第九境界也有不同，如天魔琴这样的存在，其他九境高手在他面前几乎白给。 没有神智，不会多想，而且境界特别强。 罗生暗自打气，根据今天的场面还是可以搏一搏的。 不过，天魔琴毕竟是个不稳定因素，他嘱咐道：“等下海怪来了，你不要出手，交给我处理。” 万一天魔琴将海怪打死怎么办。 天魔琴眯起眼睛，端详着罗生，心想，你刚才还说自己没有实力，现在面对海怪又变得手痒了。 刚才的谎言实在太拙劣。 罗生正望着远处，寻思自己待会儿应该怎么送死，却发现天魔琴笑盈盈的看着自己。 “罗生，你暴露了。” 啥，我暴露啥了。 罗生一头雾水。 第74章 反正还有小师叔 第74章 知药和林秋音驾着清风，飞临水中的海怪。 还未靠近，便感受到一股冲天的煞气，海水如浓墨一般起伏。 海中的怪物，就像一个巨大丸子一样，浑身上下长满黑毛。 罗生的意思，是让她们两个把怪物引到岸边，然后自己正好『送死』。 但二人绝不会这么想。 这是在小师叔面前表现的机会呐。 这头海怪虽然强悍，但因为有小师叔在旁边护持，二人绝无性命之忧。所以二人可以尽情放心施展，这种拼死搏杀的机会，对修行者而言是难得的机会。 如果二人可以侥幸降服这头妖魔，一定可以令小师叔刮目相看。 所以二人都来了精神。 林秋音脚踏清风，抄起背上的琵琶，琵琶之声配合着波涛海浪之音，威力被成倍扩大，攻向海怪。 知药取出七枚丹药，一一放入口中，气机暴涨，借助丹药的作用，她已经临时突破宗师，抵达教主境界。 两名教主面对一位九境海怪，中间还差一道鸿沟。 那海怪在水中飞起来，活脱脱一头黑毛丸子，张口喷出一股黑水。 罗生站在山上，心中也不是很着急，他尚且不知道，知药和林秋音已经开始同怪物拼命。 “这海怪也不知道从哪里来的？”罗生道。 “我也不知道。”天魔琴道：“海上总会冒出这些奇奇怪怪的东西，就像地上的杂草一样，除完一波还有新的一波。” “该不会是你养的吧？”罗生道。 “当然不是。”天魔琴道：“虽然你们把我当做魔教，但并不等于我是妖魔，我和妖魔还是势不两立的。” “不过呢，有这尊妖魔在，其他妖魔便不敢在此地现身，我乐得清静，所以留着也挺好。” “可那妖魔在这里，周围的渔民便不能出海捕鱼。”罗生道。 “是的，但那和我有什么关系？” 罗生想了想，感觉这件事的确和天魔琴关系不大。 所以说，魔教毕竟是魔教，如果是自己的话……肯定早被这尊妖魔弄死了。 天魔琴目光望着远处，道：“这两名天门山的晚辈很不错，竟然可以和妖魔僵持到现在。” “是嘛，我什么也看不见。”罗生道。 天魔琴瞥了他一眼，装，继续装。 我看你究竟能装到什么时候。 明月之下，知药和林秋音飞在空中，不断攻击妖魔，却如蚍蜉撼树一般，无法影响妖魔分毫。 怪物体表长长的绒毛，可以抵挡大部分伤害，它口中能喷出黑水，而且一旦接近，便会感觉头晕目眩，十成本事只能发挥出五六成。 想要横跨一个境界，面对第九境界的高手，二人现在还没有这个本事。 这也让二人明白，在同龄人中，她们算是年轻有为的天才，但也仅限于此。 二人且战且退，想要将海怪引到海边，反正还有小师叔。 自己解决不了的问题，完全可以交给小师叔。 不过这头海怪，却也没有上钩，当二人退去时，它也并不追赶。二人重新攻过来，它也丝毫不惧战。 现在知药和林秋音为难了，想要凭二人之力降服妖魔根本不可能办到，而按照罗生的吩咐，将妖魔引过来，二人也是无法办到。 “师妹，我们先撤吧。”知药道。 “也只好如此了。” 二人垂头丧气回到山上，立在罗生面前： “弟子无能，引不来妖魔。” 罗生很是失望的摆摆手，二人立刻盘腿坐下，恢复刚刚消耗的元气。 现在咋办？ 罗生有些犯愁。 天魔琴开口道：“你想将妖魔引到陆上决战？” 罗生点点头：“我水性不佳。” 天魔琴眼前一亮，原来罗生水性不好，这是他一个短处，赶紧记下来。 其实罗生何止水性不佳，他各方面都够呛。 “这有何难，我现在就让它上岸，今天也见一见小圣人的手段。” 知药和林秋音同时睁开眼睛，刚才二人用尽全力都办不到的事，天魔琴会如何处理呢。 天魔琴随手一招，抓来一片树叶，放在唇边，吹起哨音。 这声音并不大，悠悠扬扬，飘飘荡荡，传得很远。 月光之下的海面上，忽然有一尾尾跃出海面，鳞光闪闪。 那黑色怪物也跳出海面，仿佛丧失神智一般，向这边飘了过来。 迷魂之音。 林秋音一脸呆滞，她也可以用乐曲之声控制野兽，但都是一些小鸟小兽，稍微有些神智的存在她便无法完全掌控。 而天魔琴随手折一枚树叶，便可以操控九境妖魔，这种实力简直骇人听闻。 相比之下，不老生操纵情绪的手段，就像是小孩子过家家一般。 天魔琴天下琴道第一，果然名不虚传。 那海怪一点点飘向岸边，出现在海滩之上。 天魔琴收起树叶，冲罗生伸手道：“该小圣人显露手段了。” 罗生现在已经有些怂了。 离得越近，便看得越清楚，这海怪轮廓是一个圆球，出现在自己面前，简直就是一座小山相仿。 虽然他想被拆穿，但并不代表他想送死。 况且，天魔琴刚才的手段如此帅气，自己同样是天下四大高手，等下被打得像落水狗一般，自己的脸面该往哪里放。 他暗暗给自己鼓劲，怕丢脸丢脸一辈子，不要脸丢脸一阵子。 反正自己今天死活要丢脸了。 他平复下呼吸，冲天魔琴点点头：“该我出手了。” 说罢，一步跨出，启动步云履，已经出现在山下。 亏得还有一双步云履，否则罗生需要一步一步走到怪物面前，那丢入就丢大发了。 他立在怪物的身前，渺小得像一只蚂蚁。 海怪也注意到他，目光落在这只『小蚂蚁』身上。 “你会说话嘛？”罗生问。 海怪发出阵阵嘶吼，不成声音。 不会说话，便不会瞎讲道理，就不会被自己忽悠住。 至于这海怪，看上去也不是加防御的，也不存在死穴什么的。 罗生感觉妥了。 这一次不会出现意外了。 他抄起天机伞，以伞做剑势，口中悠悠道： “三尺清锋在，斩尽万般愁。” 『嘟，因为宿主一直没有被拆穿，系统决定暂时恢复宿主实力』 『持续时间，一剑』 突然，一直没有说话的系统，在这个时候开始蹦跶了。 第75章 一剑 第75章 一剑斩出，平平无奇。 感觉和之前也没有什么区别嘛？ 难道系统也在忽悠我。 电闪雷鸣的一瞬间，罗生感觉产生了变化。体内熄灭的元灯，一盏接一盏亮起。 三十六盏，七十二盏，一百零八盏，一百四十四盏…… 一品天赋，二品天赋，三品天赋…… 三百六十五盏元灯同时亮起。 罗生周围萦绕的天地元气已经凝实如实质。 山顶上的三个人同时站起，知药和林秋音脸上写满震惊。 早知道小师叔很强，但没想到他竟然这么强。 无耻！ 天魔琴心底狠狠冷哼一声。 瞧见了没，就这样还忽悠我说自己修为丢失，要点脸吧！ 这就是天地元气嘛？ 罗生作为世人公认的天下第一，还是第一次感知到天地元气。 脑海中恍惚闪过一丝弧光，罗生不由自主，出手追随这道弧光。 天地为之一暗。 这一剑欺明月，压沧海，万物归于寂静。 那妖魔察觉到危险，那还有半分犹豫，转身便逃。 从天魔琴三个人的视角看过去，本来渺小的罗生，身躯似乎在一点点巨大化。 他全身上下都是干净的，出手的剑也是干净的。 在大家的感知中，罗生似乎顶天立地，有万丈身躯。 知药和林秋音已经不是震惊，而是惊恐，强到如此程度，罗生简直不是人。 是一个妖孽。 天魔琴脸色一暗，又回忆起在罗生剑下被支配的恐惧。 自出世以来，罗生从来就是所有人的噩梦，每一个修行者都活在他的阴影中。 冥冥之中，恍惚有人伸出一只手，向罗生摁了摁，罗生的剑光黯淡了几分。 平平无奇的一剑，似乎能斩断一切。 那妖魔身体从头顶分开，无声无息的从中间裂为两半。 海水为此分波三千尺。 良久，海水重新聚拢，明月当空照下，一切归于平静。 罗生也才回过神来。 原来我的真正实力这么强。 当然，也仅仅是一剑而已。 现在罗生又恢复了原先的实力，也就是说没有实力。 罗生看了眼山上，天魔琴三个人还处于懵逼状态，罗生叹口气，自己还得一步一步走上去。 脚踩步云履，罗生点着山上的山石，一跃数丈，片刻之后，重新出现在天魔琴面前。 “嗨，醒醒，该刷牙了。” 天魔琴这才恍然回过神来，看向罗生的眼神竟有一些畏惧，呐呐半天，竟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能让天魔琴如此失态，便是那一剑之威。 “与三十三年相比，小圣人的剑更加锋利。”天魔琴道：“看来这三十三年，你收获不浅。” 比三十三年前更强嘛？ 罗生丝毫没有这个认知，因为他也不知道曾经多强。 “难得的是，小圣人已经登临至高处，上山时还用如此简陋的手段。”天魔琴感慨道。 是说我刚才登山嘛？ 罗生无语地撇撇嘴，如果不是因为有步云履，我就得爬上来。 不过，不管自己现在说啥，天魔琴也不会相信。换做自己，自己也不会信。 罗生感觉自己被系统安排得死死的。 “今日已经晚了，小圣人且在这里休息几日，我也有许多问题想请教。” 天魔琴一挥手，便给罗生安排好房间。等独自回到房中，罗生立刻和系统展开对话。 “出来，出来，你给我一个解释，为啥突然让我恢复实力。” 『系统颁布的任务，宿主一直没有完成，系统判定宿主缺乏动力，所以临时为宿主恢复实力，督促宿主早日完成任务』 我特么缺乏动力，我几乎已经和这件事杠上了，是所有人都在搞我。 “如果不是你蹦跶出来，我今天就完成任务了。”罗生道。 『经系统判定，事实并不是如此，即便宿主不恢复实力，也可以解决掉妖魔』 嗯，是这样嘛，我怎么没看出来。 但想想自己身上发生过的事，这种事……也正常。 『之后系统会逐渐颁布一些小任务，当然，宿主还是以主线任务为主，这样才能激活系统，开启系统的全部功能』 说完这句话，系统便消失了，不管罗生再说什么，也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之后还会有小任务…… 罗生摇摇头，回过神来，开始回忆那一剑的经过。 体内三百六十五盏元灯同时亮起，原来这就是自己的天赋。 这样的天赋会遭天谴的。 果然很强。 但罗生感觉得到，当自己挥出那一剑时，身体似乎变得苍老了一些。 而那冥冥之中出手，摁灭自己剑光的又是什么存在？ 罗生摇摇头，越想越是糊涂，他感觉得到，自己的身体藏着许多秘密。 但以罗生目前对修行知识的了解，根本无法解答这些问题。 对了，天魔琴作为四大高手，肯定收藏着许多秘籍典籍。 从其中，自己或许能找到一些关键。 想到此处，罗生闷头睡去。 第二天醒来，罗生睡眼惺忪的推开房门，顿时吓了一跳，就见天魔琴站在门外，露水浸湿黑衣，也不知站了多久。 “你来这里多久了？”罗生问道。 “我是根本没睡，一直等到现在。” “啊？” 罗生心中咯噔一下，天魔琴雌雄莫辩，现在都是个谜，说不定取向上也……而且自己还生得这么帅。 罗生抱紧双肩，往后退了一步，凡事还是小心些好。 “你干嘛？” “我目睹了昨夜那一剑，心有所感，连夜谱了一副曲子，特意拿来给你听听。” “嗯？没有这个必要吧。” “一定有必要，天下之大，除了你，又有谁有资格听我弹琴。” 罗生并不知道，天魔琴已经有将近十年没有谱新曲了。他通过琴音阐述天道，因为对天道的了解没有新的进展，自然无新曲。 窥到昨日那一剑，他一直停滞不前的境界，隐隐有松动的痕迹。 因为他已经看到，天外还有天。 “没什么，咱们这种人几个月不睡觉也无所谓的。”天魔琴道。 罗生打了个哈欠，我和你才不是一种人呢，我就是个凡人。 而且，我是男的。 天魔琴已经迫不及待，坐在山崖前，双膝放着一张七弦琴。 第76章 沧海一声笑 第76章 瑶琴放在膝前，天魔琴十指拂动，琴音悠悠响起。 罗生也觉得心思一空，连日来的疲惫和急躁，此刻仿佛被泉水洗涤。他放空了心思，换了个放松的姿势，靠在石头上。 身边有人弹琴，脚下有云雾，远处有大海，除了风大一点，别的都挺好。 一只只海鸟从远处飞来，落在石头上，做侧耳倾听状。 海中的游鱼纷纷跳出水面，竟似向这里叩拜。 脚下的云雾汇聚，呈现种种奇特怪物的形状。 天魔琴并没有动用天地元气，只是用十指拂弦，便引来种种天地异象。 罗生心底感慨一声，天魔琴真的好强。 天魔琴弹了半阙，忽然摁住琴弦，道：“小圣人觉得如何？” 罗生仍沉浸其中，道：“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能得几回闻。” 天魔琴忍不住哈哈大笑，他一声浸淫琴道，早已登峰造极，世上无人能与他比肩。 多少王公贵族，追逐在他身后，想要听他一曲，天魔琴都不屑多看一眼。 而今日听罗生一句夸赞，他如同饮了佳蜜，只觉得一辈子辛苦都是为了等这一句。 “我弹下半阙，小圣人为我合歌。” 天魔琴激动起来，重理琴弦，按弦出声。 合歌？ 罗生现在满头黑线，我就是听个曲儿，你为啥也有扯上我。 这我也不擅长呐。 『系统颁布任务，帮助天魔琴合歌，得到天魔琴认同后，任务达成，获得系统奖励』 咦，没想到来任务了。 系统昨天才说会颁布一些小任务，没想到今天就来了，这反应还挺快。 罗生不由得喜极而泣，这还是他获得系统后，系统颁布的第一个任务。 当然，还有一个主线任务，自己一直没有完成。 会是什么奖励呢？会不会帮自己点亮几盏元灯。 这样一想，隐隐还有些小激动。 琴音悠悠，天魔琴不停往这边瞅，眼神里满是期待。 该怎么应付他？ 虽然罗生想要被拆穿时，总是会发生一些奇奇怪怪的事，但真如果让他改变方向，主动做些事，罗生还真有些虚。 谁知道天道会不会就突然不搞自己了。 罗生心中一动，忽然有了主意，伴随着琴音，朗朗开口道： “沧海笑，滔滔两岸潮，浮沉随浪记今朝。” 天魔琴心中一动，这句话仿佛推开一扇门，打开新世界，十万里波涛海浪都入胸怀。 “苍天笑，纷纷世上潮，谁负谁胜出天知晓。” 伴随着悠扬的琴音，罗生朗朗而歌，歌声伴随着琴音传出很远。 山上许多人正在忙碌，听到这琴音，纷纷抬起头来，向山上望去。 见罗生和天魔琴并肩坐在山崖上，二人都是一身黑衣，被长风扬起。 二人同为天下四大高手，今日共合一曲，传出去便是江湖佳话。 而大家都是这件盛事的亲历者，现在也都感觉与有荣焉。 知药和林秋音并肩而立，浸入在琴声歌声，一时回不过神来。 也只有天魔琴能谱出这与天地共谐的佳乐。 也只有小师叔才能有这种胸襟这种气魄。 豪情只剩了衣襟晚照。 良久，天魔琴摁住琴弦，那乐曲之声似乎还在山上山下飘荡。 天魔琴看向罗生，道：“小圣人真是我的知音，刚才我弹琴时，心有所感，只是不知该如何倾诉，先生说唱，句句都是我心里话。” “谬赞，谬赞。”罗生拱拱手，天魔琴看上去很满意，自己的任务完成了。 天魔琴脸上三分感慨，七分凝重：“天地生圣人，吾道不孤，不管做朋友还是做敌人，都是一件令人开心的事。” 咋地，这是威胁嘛。 我不在乎你的威胁，有能耐你直接动手。 这时候，一名仆人来到山崖上，道：“启禀主人，大小姐来了。” “她来做什么？” 天魔琴颦起眉头，又冲罗生拱拱手道：“我这里有访客，先失陪了，小圣人可以随便逛逛。” “七弦城的藏书楼在何处，我能不能去参观一下。” “当然。” 天魔琴吩咐身边的仆人，道：“你带小圣人去。” 罗生由仆人引着，一路来到七弦城的藏书楼，这是一处大殿，里面摆满书架。 都是天魔琴从修行开始，一路收集的各家门派典籍，也有他自己的修行感悟，记录在纸上，以昭后人。 这都是天魔琴的心血，随便一本丢在江湖上，都能引起天下修行者争抢。 但罗生在这里，说看便也就看了，天魔琴觉得罗生不会在意。 罗生走进藏书楼，随便抽出一本，装模作样的读着。 见刚才领自己进来的仆人没有关注这里，罗生忙检查刚才收获的任务奖励。 『奖励宿主沧海潮云』 这是啥玩意？罗生没太看明白。 似乎知道罗生在想什么，系统解释道： 『沧海潮云伴随宿主，宿主使用时，可以引动海浪和白云的虚影』 “这有啥用处？” 『完全没有用处』 呃……作为一个系统，你还真是坦白得过分呐。 系统又解释道：『本来是准备奖励宿主沧海听潮剑，但因为宿主没有修为，获得招式也没有用，所以奖励给宿主使用此功时引动的天地异象』 罗生明白了，自己这是得到一个特效啊。 没有修为，便无法获得实在奖励，没有奖励，自己就无法获得修为。 死循环。 『宿主现在是否使用？』 “使用。” 『沧海潮云一旦开启，便无法关闭，终生有效。持续一段时间后，能量耗尽，自动进入充能阶段，充能完成后便会自动开启』 『傻瓜式操作，省力又放心』 傻瓜你麻批。 就在这时候，忽然一道潮声，伴随着隐隐潮声，罗生身体周围围绕着一朵朵白云。 送罗生进来的仆人并未离开，他的任务是观察和监视。 看到这一幕，他整个人都愣住了。 只见那云中隐隐有金龙探爪，身上鳞甲栩栩如生。 这一刻，仆人的心脏都险些停止跳动。 小圣人走进藏书楼，只是随便翻了几页书，这就突破了……引来了天地异象。 天门山小圣人实在太强了。 第77章 啥条件啊，又突破了 第77章 朱宝宝和小毒仙并肩走入大殿，向正座上的天魔琴行礼。 “见过姑姑。” 天魔琴嗯了一声，从脸上表情看不出任何想法。 何谓魔教？ 为天道所不容便是妖魔，为正道所不容便是魔教。 曾经的魔教有一条古老传承，但自从魔教教主被擒后，魔教就变了味。不拘三教九流，杀过人放过火，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被人追杀，都可以自称为魔教。 现在这些教徒，虽然继承了魔教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传统，却连魔教传承的真正教义可能都不知道。 这样的魔教，不被天魔琴所喜。 所以这些年，天魔琴窝在七弦城，和魔教的联系也越来越少。 但他身份特殊，他不和魔教联系，还有许多人惦记着他。 他天下四大高手，是魔教的脸面。 “你们怎么来了？”天魔琴面无表情道。 “姑姑，求您出手，罗生欺人太甚。” “嗯？发生什么事了？” 朱宝宝委屈道：“我这些年没招谁没惹谁，一直韬光养晦，可罗生这次出关乎盯上了我们，一直在和我们作对。” “所以，我能不能在七弦城躲几天，避一避风头。” “喔，这样啊。”天魔琴下意识摸了摸鼻子。 “姑姑，您答应了？”朱宝宝一脸期待道。 “答应也没有什么，但是……”天魔琴顿了顿：“罗生现在就在七弦城呐？” “啊！” 朱宝宝和小毒仙同时睁大眼睛。 “昨天刚到的，难道你们不知道？”天魔琴道：“他还打算在这里住一阵子。” 朱宝宝整张脸都黑了。这件事她当真不知道，罗生从铁剑锋直接赶到这里，一夜过后，现在消息还没有传开。 这时候，一名仆人走入大殿，伏低身体道：“启禀主人，刚才罗生突破了？” “啥？”一直面无表情的天魔琴，现在却有些懵。 “千真万确，他走进藏书楼，翻了几页书，然后突然传出潮音，身体浮云缠绕。” 天魔琴已经确认了，罗生当真突破了，否则不会引动天地异象。 他已经这么强了，竟然还能突破，还让不让我们这些人活了。 天魔琴已经绝望了，开口问道：“你把天地异象的情形，具体说说，一个细节也不能放过。” 至于朱宝宝和小毒仙，他早已经不放在心里。 大道面前，其他都是浮云。 这仆人还没有开口，大家耳边便听到一阵滔滔潮音。 仆人道：“他估计过来了，主人还是自己看吧。” 正说着，罗生已经走进来了。 伴随着隐隐潮声，身上浮云缠绕，再配上一副呆滞的表情。 朱宝宝和小毒仙神色一凛，忙低下头去，身体瑟瑟发抖。 罗生扫了他们一眼，他没见过朱宝宝，至于小毒仙，隐隐有些眼熟，想不太起来。 无所谓，应该不是啥重要的人。 罗生的注意力还是在天魔琴身上。 天魔琴现在一脸懵逼。 啥条件啊，天地异象挂这么久。 这绝不是普通的突破。 莫非，他现在还在突破中…… 浮夸，太浮夸了！ 炫耀，这是赤果果的炫耀。 “小圣人能不能收了神通？” 罗生叹口气：“我也没有办法呀。” 这沧海潮云完全是傻瓜式操作，一旦开启，就没办法关闭，除非能量耗尽。 他过来，就是想要问一下天魔琴有没有办法，但看天魔琴脸色的表情，就知道他也不行。 天魔琴皱起眉头。 没有办法？ 是天赋太好没有办法嘛。 “先生悟到了什么？”天魔琴诚心诚意道。 “啥也没悟到。” 天魔琴叹了口气，看罗生身上缠绕的潮云，应该是今日抚琴时悟到的。 自己和他一起弹的琴，为啥自己啥也没有悟到。 这就是天赋呐。 现在天魔琴有些怀疑，罗生是不是天道的私生子，为啥他的天赋这么好。 “小圣人，我能不能请教一个问题？”天魔琴认真道。 “讲？” 你想问啥就问啥，反正我啥也不知道。 “我能不能拜小圣人为师？”天魔琴无比诚恳道。 “啥？” 罗生有些懵，你是四大高手，我也是四大高手，当然，我这个高手比较虚。 但你为啥要拜我为师，这辈分就乱了啊。 朱宝宝和小毒仙都懵了，她们还想请天魔琴保护，可眼瞅着天魔琴竟然要拜罗生为师。 这个世界简直乱套了。 “大道之上无先后，达者为师。”天魔琴道：“这一点小圣人不用担心，我也知道，道不轻传，法不空授，我如果拜你为师，有些东西你就可以直接传授给我了。” 开什么玩笑，我还不知道谁来传授我呢。 天魔琴板起面孔，道：“我一生没有师父，今日终于愿意拜师，如果你不收我的话，就是不给我面子。” 天魔琴身上气机澎湃。 罗生眼睛一亮：“打一场？” 呃……这…… 天魔琴迟疑一下，散去身上汹涌的元气。 打还是不要打了，自己也不是罗生的对手。 “真的不能商量一下嘛，我天赋也还算不错的。” “我是为你好，真的，兄弟。”罗生拍拍天魔琴的肩膀：“相信我。” 天魔琴黯然地叹口气，看来是大道不合，所以不相为谋。 朱宝宝和小毒仙松了口气，幸亏罗生没答应，否则天魔琴这杆大旗拜入罗生门下，魔教的面子就彻底没了。 罗生离开大殿，在七弦城拐了一圈，知药和林秋音看见罗生的时候，佩服得五体投地。 “小师叔，你这是咋了？” 罗生无力地摆摆手，还是绕到藏书楼，自己还是先翻一翻，看有没有办法获得修为。 过了一会儿，天魔琴又凑了过了。 见到他，罗生也有些犯愁，不是很想见到他。 “你来这里干啥？” 天魔琴道：“小圣人这么努力，我也不能放松，我感觉我的境界有些松动，抓紧时间突破一下。” 说罢，天魔琴自顾自走到书架前，他从仆人哪里打听到，罗生之前就是在这里翻书。 他究竟看得是哪一本，咋地说突破就突破了。 这些书我咋就突破不了。 第78章 关于妖魔 第78章 罗生窝在书架前，翻起一本本藏书。 天魔琴与他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手中虽然也捧着一本书，但目光总是悄悄瞄向罗生。 罗生看得无比认真。 天魔琴心中感慨一声，罗生已然这么强了，竟然还如此用功。 自己这些年每天弹弹琴，喝喝酒，日子过得无比悠闲。 自己和罗生一比，简直是不思进取。 不行，不能这样颓废下去，自己也要奋起直追。 天魔琴收拢心思，也将心神沉入书中。 罗生翻着书，这间藏书楼中，是天魔琴收集而来的各个门派的经藏典籍。 而罗生最关注的内容，还是有关妖魔的历史。 这片大地最早的主人，其实是妖魔。在人类未发现天道前，它们便已经掌握各种奇奇怪怪的神通。 可以肉身横空，可以翻江倒海。 大多数妖魔都保持着人形，但又和人类有很大不同。有两颗脑袋，背后长出翅膀，身上长满鳞片。 罗生体内没有元灯，按照人类的修行方法肯定是不成的，可以仿照妖魔的修行方式修炼。 只不过，罗生也不想长出第二颗脑袋或者第三条腿。 所以他要研究有关妖魔的历史。 在天道被发现之前，人类只能匍匐在妖魔脚下，过着苟延残喘的生活。直到天道出现，佛道儒为修行者再开道路，人类掌握更强的力量，才可以与妖魔抗争。 咦！ 罗生发现了一个小小的问题。 在天道被发现之前，人类能修行到混元境界，并不是完全不能修行。 同样，那个时候，人体内的元灯也没有被发现。 那么之前人类是怎么修行的？ 罗生沉下心来，专门搜集这方面的知识。 日子一天一天过去，罗生几乎天天泡在藏书楼。 在某一天下午，罗生身上的沧海潮云突然消失了。他睁开眼睛，长长地松了口气，这特效太烦人了。 现在能量耗尽，转入充能阶段，也不知道下次开启是什么时候。 最好永远不要到来。 继续翻书。 罗生天天泡在藏书楼，天魔琴几乎也是如此。后来，知药和林秋音也钻了过来。 同为音律的修行者，天魔琴是一座山，对于林秋音而言，翻阅他修炼的心得体会，于己大有好处。 几人都没什么交流，一声不响地翻书，在这个魔窟当中，充满了浓厚的学术氛围。 十几天时间过去了。 这一天，朱宝宝和小毒仙来找天魔琴告别。 天魔琴手里捧着书，有几个问题还打算找罗生请教。对他而言，走就走吧，以后少来就行。 临别之前，朱宝宝终于舍得开口，道：“姑姑，可愿意出手救我父亲？” “这……” 天魔琴迟疑了一下。他虽然这些年和魔教没啥联系，但想当初，毕竟是魔教教主麾下的一员大将，其间千丝万缕的关系，也并不是说斩断就能斩断的。 “宝宝，我好心劝你，这件事干系太大，绝不是你能承担的。”天魔琴道：“你可以将心思放在自己的修行道路上，这么多年过去了，你也才是宗师境界，便是被这件事耽搁了。” 朱宝宝神色黯然，行了一礼道：“姑姑再见。” 天魔琴此意已经是不愿出手，再纠缠下去也无意义。而朱宝宝也不是一个轻易改变的人，就算只有一个人，这件事她还是会干到底。 看着她如此表情，天魔琴有些于心不忍，伸手喊住了他。 “关于三十三年前的事，你知道多少？” 朱宝宝点点头：“三十三年前，天门山小圣人横空出世，有无上天赋，无上剑法，佩龙吟剑行走世间，遇山开山，遇水开水，斩杀妖魔无数。我圣教当中，也有许多人死在他剑下。” “我父亲联络教中好手，在黑水山埋伏了他，大战三天三夜，结果罗生杀死许多人，我父亲被他擒住，关在天门山镇魔塔下。” “那么，你可知道，他当初为何要与教主为敌？” 朱宝宝苦笑一声：“他们将我们当做魔教，而一些名门正派所做的事，我们也看不上。大家是天生的敌人，互相作对岂不是理所应当的事。” “没有谁是天生的敌人。” 天魔琴道了一声，话锋一转，又问道：“对于圣教的教义，你了解多少？” “这……” 朱宝宝脸上一红，她父亲是魔教，她生来便是魔教。就魔教的教义而言，没有人告诉她，她也没有兴趣知道。 天魔琴叹口气，道：“去祖地看一看吧，等你准备好一切的时候，我答应你，可以为你出手一次，但你记住，也仅仅是一次。” 朱宝宝再次拜别，同时又有些好奇，圣教祖地究竟有什么秘密。 天魔琴看着她的背影，无可奈何的摇摇头。 魔教传承的历史其实十分漫长，和佛道儒三教一样，同样来自于天启时代。 大家之所以聚在一起，是因为心中有同样的坚信，并不是因为大家都是作奸犯科，残忍好杀之徒。 可现在的魔教，就连大小姐对这些事情也不了解了，更不必提其他人。 魔教已非魔教，我心中坚信的道，信的人越来越少了。 大道独行。 天魔琴抬起头，忽然有种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的空旷寂寥感。 “瞅啥呢？” 罗生突然出现在天魔琴身边，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天空空空荡荡，一无所有。 天魔琴吓了一跳，刚才他分神了，竟没有觉察到罗生的靠近。 “你干啥？” “我有个问题咨询一下你。”罗生道。 天魔琴顿时神色一凛，罗生竟然也有问题请教自己，传出去，这可是莫大骄傲。 不，这不是请教，而是罗生想考自己。 “有什么问题？”天魔琴全身上下已经进入战斗阶段。 “你知不知道哪里能找到妖魔？” 罗生感觉看书也看不明白什么，最好找只妖魔研究一下。 “妖魔？”天魔琴颦起眉头：“自然是蛮荒之地，哪里有很多妖魔，都很强。” “其他地方呢？”罗生道：“我感觉蛮荒之地还是太危险。” “呵呵，你如果去了蛮荒之地，会是妖魔觉得危险。” 第79章 与我佛门有缘 第79章 罗生头上浮起黑线。 天魔琴好像也是一副脑袋有坑的样子。 现如今，人类是大乾世界的主导。但妖魔并没有完全被消灭，它们被驱逐到人类暂时无法涉足的蛮荒之地。 建立部落，传承文明，已经有了国家的雏形。 有朝一日，自己或许会去蛮荒之地的妖魔之国碰碰运气。但肯定不是现在，现在还是不要太作死。 “难道在人类世界，就没有那家门派，对妖魔比较了解？” “这样啊……”天魔琴皱眉想了想：“那肯定是南疆蛊派，他们研究蛊术，控制妖兽，算是大乾世界中，研究妖魔比较深的门派。” “南疆蛊派……” 罗生发现，自己对这家门派还有些印象。 刚刚穿越到这个世界时，自己就发现了一只被下蛊的鸡，当然，发现要打双引号。 “小圣人对南疆蛊派有兴趣？”天魔琴问道。 罗生点点头：“我正要与道友告辞，打算去南疆转一转，兴许会有一些收获。” “不必告辞。”天魔琴兴奋道：“我和你一起下山，结伴同行。” “啊？” 罗生吃了一惊，天魔琴作为天下四大高手，自然是神挡杀神，佛挡杀佛，万一自己路上遇到点被拆穿的机会，铁定被他解决了。 “腊月初八的日子越来越近，我这次下山，也是为了东海论道。”天魔琴道：“而且这一次，我从小圣人身上学到许多东西，纸上得来终觉浅，绝知此事要躬行。我也需要下山历练一番，你我结伴同行，岂不是一件美事。” “那个……我这次行走世间，要求一步一个脚印，体味人间喜怒哀乐，你本事太强，我怕会影响体验。”罗生道。 “我也可以呀。” 天魔琴道了一声，身上气机变幻，将元气缓缓收拢，罗生发现，他身上那股缥缈难测的气息弱了许多。 “我现在已经把境界压制在宗师境界，你放心，在东海论道之前，我绝不会动用宗师以上的实力。”天魔琴道：“要不要咱们两个打个赌，看谁先破例。” “这……” 罗生无语，这样赌自己肯定立于不败之地。 “那就这样吧，你等等我，我收拾一下。” 不等罗生做决定，天魔琴便替罗生答应了，整个人表情很兴奋。 也不知道他兴奋啥玩意。 搞得罗生很苦恼，好像自己被占了天大便宜。 知药和林秋音出现在罗生身边，三人一起等着天魔琴，然后结伴下山。 等了一会儿，天魔琴还没有出现，罗生已经有些不耐烦。 “他怎么还不来，有什么好收拾的。” 忽然眼前一花，一道人影出现在罗生面前，一身紫衣，头发挽在脑后，手中一把折扇。 “现在可以唤我姚石。” 天魔琴轻摇折扇，施了一礼。 一刹那，罗生竟有几分恍惚，面前这究竟是一个翩翩浊世佳公子，还是一个未出闺阁的二八少女。 关于天魔琴是男是女这件事，至今在江湖上都是未解之谜。 就连罗生也不知道。 知药和林秋音也有几分好奇，盯着天魔琴的脸，有些面红耳赤。 但她们毕竟是天门山弟子，也属于名门正派，虽然心中很想知道，但这样不尊重的问题，还是不会问出口的。 罗生发现，在天魔琴将境界压制到宗师境界后，他身上的仙气淡了，多了些人气。 眉眼流转间，多了些妩媚。但究竟是妩媚多于英气，还是英气胜过妩媚…… 被人觉得啥都懂的罗生，此刻也无法判断。 他收敛心神，手在空中挥了挥：“出发。” 天魔琴……或者说现在的姚石将一张七弦琴抛给知药：“喏，帮我背着。” 知药下意识抄手接住，就见姚石越过了她，走到前方同罗生并肩而行。 手中折扇轻摇，二人有说有笑。 得，自己成了背琴的小童。 不过在两位高手面前，能够为他们背琴，也是一种荣耀。 四人下得山去，向南疆而去，一路游山玩水，倒也不着急赶路。 ………… 北地，千羽楼总部所在。 穆琉璃坐在椅子上，早已没有了往日的跳脱活泼，表情是难以想象的凝重。 她面前站着四位婆婆，每个人都拄着拐杖，阴影当中看不清表情，只是脸上都布满皱纹。 “你该走了，佛门的人快来了。”一位婆婆道。 “是。” 穆琉璃起身，毕恭毕敬向四人行了一礼：“多谢四位婆婆养育之恩，今日一别，琉璃与千羽楼再无瓜葛，也无法报答四位的恩情。” 四人同时垂下头，无可奈何地叹口气。 大门洞开，穆琉璃走到门口，看着外面明亮的月光，竟迈不动脚步。 之前，她想方设法都要离开千羽楼，今日无人阻拦她，她竟不愿离开。 回过身来，又冲四位婆婆拜了三拜。 “且慢。”忽然有一人伸出手去：“你今日离开，千羽楼便再无法向你提供保护。佛门的人要难为你，天大地大，恐也无有你的容身之处。” “琉璃明白，琉璃并无怨愤之心。” “我们千羽楼，只是一家情报组织，又怎么敌得过西天佛门。”一位老婆婆开口道：“如果你想去，可以去找一找天门山小圣人。” “寻他……” “天门山小圣人古道热肠，或许会答应出手，只要他肯出手，便是佛门中人，也奈何你不得。” “根据最近的情报，他应该从七弦城往南疆去了，你可以去碰碰运气。” 穆琉璃想了想，转身离去，隐于阴影当中，已经消失不见。 在她离去后，四位婆婆对视一眼，忽然出手拍了彼此一掌。 一直等到天光大亮，有人敲开了院门，是一位身穿白衣的普通僧人。 “贫僧纳川，一路寻到此地，拜访千羽楼楼主，她与我佛门有缘。” “见过圣僧。”四位婆婆同时拜道： “就在昨夜，她打伤我们四人，叛门而出，现在也是下落不明。” “如果圣僧寻到她，一定要将她带回来，我们会重重的惩罚她。” “喔，是嘛，看来贫僧来晚了。” 纳川叹息一声，忽然周身大放光明，光辉直逼如来。 第80章 南疆酿酒节 第80章 再远的路也有终点，只要一直走下去。 罗生四人一路游山玩水，走得虽慢，但在一个月后也抵达了南疆。 进入这里，中原地区常见的大型城池便很少见了，一来是南疆遍布高山，地理环境不适合修建城池；二来，则是习惯在密林中生活的本地人，并不适应聚居的城池生活。 大多是以部落的形式，分散成一个个小镇子聚居。部落与部落之间，都有不同的风俗，互相打来打去都是家常便饭。 佛道儒三教还未传到这里，所以，南疆也被中原地区称为不通教化的蛮夷之地。 可天道不仅是佛道儒三教，杀手，小偷，包括南疆流行的蛊术，都在天道的范畴之中。 因为种种原因，常有在中土地区做下坏事的恶人逃到南疆，躲在十万大山当中。 他们带来的自然不会是和平与礼物，常常在这里做下各种各样的坏事，因此，凡是中土人都被南疆人不喜。 魔教在这个地区很活跃。 也经常出现妖魔。 这一日，罗生四人来到一处小镇，在路边一个茶馆歇脚。 “客人是从外面来的？”茶馆老板道。 “看得出来？”罗生道。 “看得出来。”茶馆老板嘿嘿笑了两声：“每年这个时候，都会有许多外乡人过来，大家都是为了……你懂嘛。” 不知道为啥，罗生感觉茶馆老板笑得很诡异。 “其实我也是外乡人，三十年前来到这里，可结果呢，就走不成了。”茶馆老板叹了口气，脸上表情说是苦恼，却好像又有几分炫耀。 这时候，从茶馆后厅走出一人，模样比茶馆老板略小些，姿色艳丽，看头饰是南疆的本地人。 茶馆老板立刻闭上嘴巴，假装啥事也没有发生。 那老板娘扫了一眼，目光停留在罗生身上，又看了看姚石，至于知药和林秋音，则完全不感兴趣。 谁是一家之主，一目了然。 “老板娘，向你打听一下，想寻南疆十八蛊派，应该往何处去？”罗生问道。 “这位小哥，是从中土来的？”老板娘说话时，尾音向上挑起，有重重的南疆口音，倒也清脆好听。 “嗯呐。”罗生下意识摸摸鼻子。 “去寻十八蛊派，我劝你不要去。”老板娘道：“你们说的十八蛊派，在我们这儿是十八个大部落，不是特别好说话。小哥哥你长得一表人才，还是不要冒险了。” 茶馆老板用擀面杖敲了敲案板，道：“说完了没有，说完去后面看看茶叶蛋熟了没有。” “催什么催……” 老板娘摇曳着身躯走了。 “你们要找南疆蛊派，就一路往西，一直走就是了。” 罗生想不明白，刚才还和和气气的老板，咋地就忽然冷下了脸。 直到走出茶馆，罗生还是一头雾水，姚石三个脸上挂着笑。 “你们笑啥？” “那老板娘看上你了，老板吃醋了。”姚石哈哈大笑道。 罗生想起老板娘那臃肿的身躯，年轻时应当也是一位美人，不过现在嘛……姿色都埋在了岁月和肥肉中。 罗生脸上挂满黑线。 看到罗生吃瘪，天魔琴好像很开心，止不住哈哈大笑。 知药和林秋音两个脸上也挂着笑意，只是一直忍着，笑得不明显。 四人继续往前走，见身边人来人往，似乎都在向同一个地方赶去。 “他们这是干啥？”知药好奇道。 “咱们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姚石随口道。 大家跟着人群一直往前走，大概有十里路，来到一条河边。 河边搭着一座高台，高台周围聚集了许多人。看了一眼，至少有上万人，许多部落都聚在这里。 一位长者站在高台上，身上有禽类羽毛织成的彩衣。 “这是干什么，去打听一下。”姚石冲知药道。 “是。” 知药嘟起嘴，这还真是把自己当成呼来喝去的丫鬟了，我堂堂天门山弟子，竟然被你一个魔头驱使。 过了一会儿，知药去而复返，一个女人尤其是一个漂亮女人，打听一些事还是很容易的。 她没有看姚石，而是对罗生道：“小师叔，都打听清楚，这是此地一年一度的酿酒节。” “酿酒节？” 知药点点头：“每年秋天，他们将丰收的粮食和果子酿成酒，大家聚在一起，唱歌跳舞，祈祷来年风调雨顺。” “酿酒节还有一个重要的环节，便是比拼酒量，这里敬重酒量大的人，谁最能喝，便是大家公认的勇士。” “这样啊……” 姚石和林秋音异口同声道了一声，对视一眼，目光中跃跃欲试。 他们二人都是修习琴道，搞艺术的人嘛，不是疯子，便是接近疯子。 他们讲究放纵心思，任情任性，对于歌舞美酒，向来是来者不拒。 与之相反，知药是炼丹的，这一门讲究谨慎，一丝一毫都不能错，所以，她是不能喝酒的。 对于所谓的酿酒节，完全不感兴趣。 参与这次酿酒节的一共有十个部落，高台上放着十个水缸，等到黄昏时，各部落将酿好的酒水抬上来。 陶罐，竹筒，皮囊，水葫芦……纷纷倒入酒缸中，一时间酒香四溢。 传说在黄昏时开坛，酒水酿得最好，酒香也最浓。 各部落的族长率领族人一起祈祷，希望天神庇佑，来年能够风调雨顺，作物可以丰收。 入乡随俗，知药和林秋音也装模作样地随着大家一起跪拜。 姚石没有拜。 罗生也没有拜。 等向天神祈祷后，众人便开始享用美酒，欢呼歌舞，庆祝今年的丰收。 “喏，那个外乡人，你刚才为什么没有向天神磕头。”一名本地汉子大声道。 姚石微微一笑：“他受不起。” 天下四大高手，是站立山巅的存在。对于天道，他们自然敬重，更多的还是超越之心。 不敢挑战天道，不配称为修行者。 “好狂的汉子，我是卓尔部落的呼延汗，你敢和我拼酒嘛？” 壮汉手中端着两碗美酒，一碗递到姚石面前。 “请了。” 姚石微微一笑，接过酒碗一饮而尽。 第81章 若想极于琴必先极于情 第81章 酒水入喉，如同吞下一团团火焰，姚石感觉酒力在体内散开，竟冒出丝丝热汗。 “好酒！” 他情不自禁赞道。 南疆人酿酒，除了粮食和果子外，还会放入草药和奇奇怪怪的虫子。 酒劲猛，味道怪，外乡人未必能够适应。但若是习惯了，自然能体味到其中的美妙。 名叫呼延汗的壮汉愣了愣，没想到姚石这个小白脸竟然这么能喝。 他顿了顿，一咬牙，也将碗中酒饮尽，拍了拍姚石的肩膀：“好汉子，从今天开始，你就是我的朋友了。” 这里人交朋友是看酒量嘛。 这时候，又有一碗酒端到姚石面前：“朋友，我能请你喝酒嘛。” “请。” 姚石一饮而尽。 大家被这个皮白肉嫩的小白脸激起战意，我们南疆的汉子，还比不上一个外乡人嘛。 纷纷端起酒碗，凑到姚石面前，想要拼酒将姚石拼倒。 姚石哈哈大笑，完全来者不拒。 天魔琴酒量这么大！ 罗生暗暗咂舌。他能察觉到，天魔琴并没有动用任何修为化去酒力，真的就是干喝。 在这一点上，罗生自愧弗如。 “公子，请喝酒。” 这时候，一个少女出现在罗生面前，手里捧着酒碗，微微有些脸红。 不拒绝女人的邀请，是一位绅士必备的美德，更何况是一个年轻漂亮的女人。 “多谢。” 罗生刚想接过来，知药突然从旁边伸出手，笑道：“我替他喝。” 作为莫念痴的亲传弟子，知药还有替师父看着罗生的隐藏任务。这些南疆女子，作风都狂妄得很，谁知道她们打的是什么主意。 她将碗中酒一饮而尽，得意洋洋的看了对面的姑娘一眼。 少女嘟起嘴，接过酒碗走远了。 知药冷哼一声，忽然身子一晃，罗生伸手扶住她，见她满面粉红，显然已经醉了。 你看你，明明不能喝就不要勉强嘛。 罗生本来准备吩咐林秋音照顾她，发现林秋音已经混在人群中，与众人拼酒，玩得不亦乐乎。 堂堂琵琶仙身后那么多追求者，若是让他们知道，自己心目中的女神，竟然是个酒鬼，也不知道会作何感想。 罗生只好自己扶着知药，来到一处大树下，至于今天的盛事，他是没有机会参与了。 夜幕悄悄降临，大家点燃篝火，火光伴着流水声，周围亮若白昼。 人们围着篝火歌舞，罗生瞧见天魔琴坐在石头上，被几个年轻女子围着。 纷纷有人敬他酒，天魔琴是来者不拒，杯到酒干。 罗生啧啧称奇，这天魔琴倒真是为风流俊才。 林秋音在另一边，手中捧着琵琶，部落中几个年轻人围着她，眼睛里满是爱慕。 得，琵琶仙又迷倒一群人。 她手中捧着琵琶，缓缓而歌，歌声悠扬动听。 周围竟同时安静下来，人人侧耳倾听，只感觉这琴声如天之高，如林之风，如火苗涌动…… 天魔琴不知从何处取来一张瑶琴，摊开放在膝上。 “公子还懂弹琴？”几个女子叽叽喳喳的问道。 “略懂，略懂。” 天魔琴微微一笑，十指抚琴，琴声衬着琵琶之音，不是相争，而是相合。 否则以林秋音和天魔琴的境界差距，天魔琴弹琴，她是没能力发出任何声音的。 天魔琴顺从她的乐声，在某些不足之处，点拨一下，并不是有心指点，而是随手为之。 但这对林秋音而言，也已经受益匪浅。 只感觉冥冥之中，自己摸到了更高境界的门槛，稍微踮起脚尖就可以触及。 所以，弹琴人纵情恣意，也不是完全没有用处。 只有极于情之人，才能极于琴道。 而知药这种性子，匠气多于灵气，是不适合琴道的。 罗生向旁边扫了一眼，得，知药现在仍醉着，一直没有睁开眼睛。 他静静欣赏着天魔琴的琴音。 此刻不知多少人已拜服在天魔琴的魅力之下，那些年轻姑娘，眼睛里都是爱意。 哗啦啦水声响动，美妙的琴声之中，响起一道不和谐的声音。 “妖魔，有妖魔！” 众人发起一阵阵惊呼。 只见明月之下的河水中，冒出一个黑脸白发的怪物，有两丈身高，浑身长满鳞片。 “勿慌，各部落的年轻男子，准备降妖。” 一直主持酿酒节的长者道。 一年一度的酿酒节有三个目的，一是向天神祈祷，二则是用酒香将妖魔引来，各部落的年轻勇士降妖除魔，表现好的自然是大家追捧的对象。 天魔琴的琴音被打断，很是不开心。他在七弦城窝了这么久，一直不怎么高兴，好不容易下山消遣一下，你这妖魔竟然敢坏我的雅兴。 给你脸了！ 他扫了妖魔一眼，不知怎地，那妖魔竟然哆嗦了一下，然后转身就逃。 彩羽长者正准备降妖除魔，忽然发现那妖魔竟然要逃…… 这是咋回事，这么多年了，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 正纳闷的时候，一道黑影窜了出去，紫衣长发，明月之下的侧脸，只能用两个字形容。 惊艳！ 天魔琴来到妖魔身边，凌空跃起，一拳砸了下来。 妖魔的身躯像废弃的房子，突然塌架了。 那彩羽长者检查了一下，惊讶的发现一件事：妖魔死了。 仅仅是一拳。 其实天魔琴想弄死这只妖魔，有很多办法，只不过他现在把境界压制在宗师，太厉害的手段无法施展。 否则这样等级的妖魔，怎么值得他走一步。 周围是一片安静，随之爆发出响亮的呼声。 “卡尔茨，卡尔茨！” 这三个字在南疆人的语言中，是英雄的意思。 他被一群人围住，人们都献上美酒和尊敬。 罗生眨了眨眼睛，心道，今天天魔琴可是出了风头。 然后脑袋一歪，罗生也睡了过去。 睡到下半夜的时候，罗生忽然感觉周围有些吵乱，他睁开眼睛，发现丛林中一条条火把，像是追逐着什么。 “兄弟，这是酿酒节最重要的环节呐。” “什么环节？”罗生一头雾水道。 “抢亲啊。” 那男子一副跃跃欲试的表情。 第82章 天魔琴走丢之后 第82章 黑暗的密林中，有一条条火把，空气中飘散着浓郁的酒香。 “抢亲？” 罗生吓了一跳，这里民风这么野蛮嘛。他忽然想起一件事，林秋音喝得酩酊大醉，该不会被人抢走吧。 如果林秋音在被人抢走成亲，自己堂堂天门山小师叔应该当场吞剑自杀。 这就是没有保护好弟子呐。 “林秋音，林秋音……”罗生担心地大喊。 “不用担心。”对面的汉子嘿嘿笑了两声：“抢亲只抢男的，不抢女人。” 嗯？ 罗生这才意识到，举着火把在森林中追逐的都是女人，被她们赶得满山乱跑的反而都是男的。 这里民风这么人性化嘛。 这才是酿酒节最重要的一个环节。 前期的拼酒，击杀妖魔，都是为了这个目的服务。选出最强的勇士，而最强的勇士当然是最适合成亲的对象。 每年酿酒节，成年且未婚的女人都可以参与，她们用树皮麻草编成绳子，中间夹了发丝，选中谁就把谁绑上，便是上天注定的姻缘。 也有些家中无子嗣的已婚女子，悄悄参与酿酒节，想要为家族繁衍香火。 罗生这才明白，为啥那茶馆老板一脸诡异的笑，也为啥这么多中原人凑到这里来。 对于这些人想什么，罗生太明白了。 茶馆老板肯定就是当年跑过来参与酿酒节，于是被扣住了，再也无法离开，现在痛并快乐着。 正琢磨着，就见几条火把冲自己飘来。 手持火把的女孩，大概十七岁左右，身后拖一条长长的辫子。 “来了！” 对面的男人一跃而起，一副我已经放弃抵抗，你想怎样就怎样的表情。 女人直直从他身边经过，双目盯着罗生，有些脸红，也有几分跃跃欲试。 罗生心里咯噔一下，直呼大事不好。 “小师叔，走！” 知药瞬时拉住罗生的手，丢出纸鹤，未等纸鹤腾空，便拽着罗生一步跃了上去。 纸鹤飞上天空，地上那姑娘一跃而起，竟有数丈之高。 南疆人同样也修行。 “哎呦！” 罗生吓了一跳，知药操纵纸鹤飞向更高处，险些被长辫子姑娘跳上来。 “太可怕了，太可怕了。” 罗生拍着胸口，一阵阵后怕。 知药颦起眉头，嘟囔一句道：“太不像话了。” “林秋音呢？她不会出事吧？” 罗生担忧道，虽然今夜的酿酒节，男人是受害者，但并不代表女人就不会有危险。 忽然一道人影从地上飞起，轻飘飘落在纸鹤上，不是林秋音又是谁。 她双目澄清，亭亭而立，并无半分醉态。 “你不是醉了嘛？”知药好奇道。 “行走江湖，怎可放松警惕，我已用元气将酒力化开。”林秋音道。 此刻脚下密林之中，火把如点点繁星一般，少年男女凑在一起嘀嘀咕咕。 三人对视一眼，同时想到一个问题： “天魔琴呢？” 然后是一阵尴尬的沉默。 林秋音道：“我都知道用元气化开酒力，他身为一方至尊，应该不会想不到这一点。” 知药点点头，也对，也对。 罗生以手捂脸，未必不可能啊。 他是了解天魔琴的，天魔琴说一不二，说了只动用宗师修为，就绝对不会出尔反尔。 而且天魔琴纵情恣意，放浪形骸，肯定也不会做出用元气化去酒力这样煞风景的事。 所以，他现在说不定还在某处，醉得人事不省。 “那个……”知药吞吞吐吐道：“他该不会被人抢走吧？” “这……” 罗生倒抽一口凉气，看看知药，再看看林秋音，两人脸上都带着奇怪的笑。 罗生估计自己脸上的表情也差不多。 “小师叔，这个天魔琴……究竟是男的还是女的？”林秋音好奇道。 知药也悄悄凑过来耳朵。 罗生揉了揉脸：“我怎么知道。” “你们不是相交多年，经常秉烛达旦，促膝长谈……” “谁说的，谣言，这是彻底的谣言。”罗生大声道：“我们是点头之交而已。” 罗生脸有些黑。 天魔琴当年出世时，是跟在魔教教主身边的一员大将。一身紫衣，虽然是男装打扮，却也有几分妩媚。 当时，他是男是女便是江湖上的不解之谜。 或许是不男不女，江湖之上，因为修行练岔了气，把自己练成不男不女的事情比比皆是。 罗生心中未必不好奇，可自己毕竟是天门山小圣人，也是有偶像包袱的，总不能追着人家打听这种事。 他轻咳一声，道：“天魔琴虽然是魔教人物，但毕竟是一方至尊，对他应该有敬意，不要讨论这种事。” “是。” 知药和林秋音同时答应。 林秋音抬起头，道：“那究竟是……” 罗生一张脸更黑了，他挥挥手道：“先将他找出来吧。” 林秋音取下背上的琵琶，伸手拨弹，希望天魔琴能够循着声音，找到大家。 声音响起，传遍脚下的密林，明月之下，一对对男女凑在一起。 知药和林秋音向下张望，忽地同时收回视线，林秋音摁住琵琶不弹：“太羞耻了。” 林中的男男女女聚在一起，自己就像是给他们配乐一样。 罗生目力不如二人，所以没有往下面看，但大概也能知道，地上正在发生什么事。 他现在也很尴尬，自己毕竟是长辈，面对的却是两名女弟子。 他重重地咳嗽一声，道：“南疆大山，常有毒蛇，瘴气，妖魔出没，男人是最常遇到危险的。所以这里女多男少，大家也只能用这种方式，保持部落的延续，其中苦衷，不是身处其中，是无法理解的。” “你们都是修道者，要知道男女敦伦，也是大道的一部分，不可与世俗之人眼光一样。” “是。” 知药和林秋音毕恭毕敬答应。 罗生心里松了口气，唬住了。 纸鹤在天空中转圈，罗生趴在纸鹤背上，又睡了一会儿。 一直到次日天明，东方露出鱼肚白，山林中也恢复了安静，三人才敢落地。 在山林中转了一圈，罗生终于意识到一个事实： 天魔琴，丢了。 第83章 百里符 第83章 罗生心里一阵无语，堂堂天魔琴，咋就丢了呢。 没有别的办法，赶紧把他找回来吧。 罗生三人向路遇之人打听，看昨夜有没有谁抢到一个年轻俊俏男人。 经过昨夜的事，现在几乎家家户户办婚礼，想要寻一个人，直如大海捞针。 罗生回忆天魔琴有什么特点：“我的那位兄弟，生得很好看。” “如果生得很好看，你们可以去前面的堂古部落问问，他们是附近最大的部落。” 罗生估计以天魔琴的本事，就算自封修为，饮酒过度的情况，普通人也抢不走他。 能把他抢走的，一定也得有些本事的人。 去附近最大的部落问问，就算寻不到天魔琴，也能打听到一些消息。 三人登上纸鹤，辨别了方向，一路向西。 罗生双眼盯着脚下，只见不远处有一个村落，已经有城郭的雏形。 “下去问问。”罗生道。 知药控制纸鹤，降落在部落的最中央。 刚刚落到地面上，便窜出十几条壮汉，手中握着尖锐的长矛，将罗生三人转圈围住。 知药和林秋音如临大敌，随时准备战斗。 罗生喝退二人，向前一步，向诸人拱手道：“在下路过此地，绝无恶意，只是因为我有一位兄弟走失，特意来寻他。” “没有你说的那个人。” 为首一员壮汉板着脸道。 南疆部落，对于外乡人绝谈不上热情。本来这里的民风还是挺淳朴的，但随着更多的外乡人来到此地，带来罪恶和疾病，他们对外乡人的态度，也就变得越来越糟糕了。 罗生皱起眉头，我还没说是谁呢，你咋就知道他不在。 突然一扇窗子被撞开，天魔琴探出头来，口中大呼小叫：“小圣人救命。” 一夜不见，天魔琴变得很狼狈，脸上写满惊恐。 一只手想要将他摁回去，天魔琴身子如游鱼般一滑，从窗户中跃出，几步来到罗生身后。 “小圣人一定要救我一救。” 罗生看到他身上还缠着一圈麻绳，想乐却又不敢乐。 “怎么，你昨天和他们玩游戏了？” “玩个屁游戏，我一觉醒来，就被绑成这个样子，有个女人非要和我成亲。” “凭你的本事，还挣不断这区区的绳索，我看你是口嫌体正直，表面不开心，心里高兴得紧。” 天魔琴咬咬牙，一阵阵后怕，道：“你知道什么，这绳索被药水泡过，宗师以下的修为，根本无法挣开。而那女子也是一样，我用宗师境界的实力，打不过她。” 罗生看到，天魔琴脸上还有些淤青，看来是已经遭了母老虎的毒手。 但就算被逼到这种境地，他也没想过食言，动用宗师以上的修为。 什么女人呐，这么厉害。 罗生暗暗纳罕。 正想着，从屋里走出一人，她身材高挑，下身裹着皮裙，手中提着一柄短刀，小麦色的一张脸。 “这就是你说的那女子，我还以为是个七老八十的寡妇呢。”罗生笑道：“贤弟，你艳福不浅嘛。” 天魔琴知道罗生在调侃自己，现在也发作不得，咬咬牙道：“救我！” 那女子昂着头，眼里若有两团火焰，挑着眉毛问： “你们是来救他的？” 罗生哈哈一笑道：“在下罗生，这位是我的小兄弟，还未请教姑娘怎么称呼？” “古蛇娘。” 说着，她从身上的药囊中取出一条花纹毒蛇，顺着她的胳膊爬了上去。 罗生就算没有修为，也是见过妖魔的，不会被这点小场面吓到。 “我这位小兄弟还年轻，若是得罪了姑娘，我在这里替他陪不是。” 天魔琴暗暗感慨，罗生是个好人呐。 古蛇娘道：“我要和他成亲。” “婚姻大事，乃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如此岂非草率。”罗生道。 “要不你代替他，和我成亲。”古蛇娘双眼直勾勾地盯着罗生。 “这……”罗生一阵无语。 “好！”天魔琴大叫一声：“我这哥哥一直没有成亲，姑娘如果愿意娶他，我一百个乐意，实在不行，我们两个一起嫁给你都行。” 瞧瞧，魔教便是魔教，自己好心好意救他，他竟还如此记仇。 罗生叹了口气：“虽然说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但有道是长兄如父，姑娘和我这位贤弟情投意合，今天我就做主让你们两个成亲。” 天魔琴一脸无助：“不要吧。” “你倒是通情达理。”古蛇娘赞道。 罗生点点头：“一向如此，不过我们在中土，也是大户人家，这婚礼草率了可不行。” “当然。”古蛇娘道：“来人，请几位贵客进屋休息。” 罗生三人被请入房间，天魔琴被拽到另外的房间，为他梳洗打扮，更换新装。 见房间里没人了，知药道：“小师叔，真让天魔琴在这里成亲？” “嗳……”罗生摆摆手：“有道是姻缘天注定，错过没处找，说不定天魔琴的姻缘便在此处。” 到黄昏时分，一身新衣的天魔琴来到房间，这里的习俗是婚礼是穿白衣。 罗生忍不住赞道：“贤弟真是玉树临风立，翩翩美少年。” 现在天魔琴的眼神，恨不得将罗生生吞活剥。 罗生向古蛇娘拱拱手道：“我们老家的习俗，成亲前长辈要替晚辈祈福，还请姑娘回避一下。” 古蛇娘起身告退，在外面将门关上。 “你们守好这里，不许任何人出来。”她对门外的人吩咐道。 “是。” 房间内，门刚刚关上，天魔琴就准备开口。 嘘，噤声。 罗生从袖中取出几张符纸，在每个人身上贴了一张。 这百里符还是从天门山带过来的，使用后，会随机传送到百里之内的某处。 只不过自从下山之后，罗生也一直没有使用的机会，没想到第一次使用竟是在这里。 “拉住我的手，不要走散了。” 罗生抓住知药，知药牵住林秋音，林秋音牵住天魔琴。 罗生启动了百里符。 古蛇娘一直在门外守着，忽然眼前一花，看到窗上投下来的剪影不见了。 她闯进屋子，发现屋子空空如也，一个人影也无。 第84章 阿苦 第84章 眼前一花，光影变幻，等罗生再回过神来，发现自己已经来到一条河边。 百里符会随机将使用者传送到百里内的某一处。 因为是随机的，所以罗生现在也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 目光转了一圈，丛林凄迷，明月在天，森林中有一眼看透的水雾。 身边知药，林秋音，天魔琴一个也不少。 还好，没有弄丢一个。 天魔琴拍拍身上的土，没好气道：“直接闯出来就好了嘛，何必多此一举。” 天魔琴虽然自封修为，但知药和林秋音并没有，更何况还有一个深不可测的罗生，小小一个部落，又能有什么高手。 “嗳！”罗生摆摆手：“此言差矣，如果真动起手来，难免不会误伤，他们只是想和贤弟成亲，也没有做什么坏事，罪不至死。” 天魔琴冷哼一声，知道罗生又在调侃自己。 知药和林秋音低着头，想笑却不敢笑。 天魔琴眼珠一转，忽然换了一副表情，哈哈笑道：“罗兄是公道人，这在江湖上都是有口皆碑的事，这件事……我想你是不会说出去的？” “这……”罗生看着天魔琴，不忍心再调侃他：“放心，天知地知，你知我知。” “你们也一样。”罗生看向知药和林秋音两个。 “是，是。” 二人忍着笑，忍得格外辛苦。 这件事如果传出去，天魔琴肯定会成为江湖上的笑柄。以江湖人的德性，说不定会传上几十年，再演绎出一个个不同的版本。 现在天魔琴身上，还穿着本地成亲时的新装，一身锦绸白缎，在月光下闪闪发光。 “我去换件衣服。” 天魔琴独自一人向密林深处走去。 “贤弟小心呐，用不用我保护。” 天魔琴脚步一滞，重重地冷哼一声。 林秋音与知药盯着天魔琴的背影，眼神十分好奇。 “小师叔，不如我们过去看看？” “嗳。”罗生摆摆手：“天门山毕竟是名门正派，你们也该有名门正派的体面。这种窥人隐私的事，莫说做，便是想一想也不应该。” “是，弟子知错了。” 林秋音与知药同时道。 罗生回头向密林深处看了一眼，他心里其实也蛮好奇。 天魔琴去了这么久，咋还不回来。 “啊！” 密林深处忽然传来一声尖叫，还未等罗生吩咐，知药和林秋音已经同时窜了出去，速度极快。 看来她们还是贼心不死。 罗生站起身，只好慢吞吞地走过去。 等他走入密林，看见天魔琴已经换好衣服，一身紫色长袍，整个人体面许多。 罗生心里感觉很是可惜，也不知道知药和林秋音两个看见什么没有。 “你没事就好，我还以为你又被人抢走了。”罗生目光转了一圈：“刚才你叫什么，出什么事了？” “不是我叫的。” “嗯？” 罗生一愣，刚才他分辨到，声音就是从这个方向传来的。 天魔琴伸手往远处指了指，道：“是那里。” 罗生仔细分辨，隐隐约约听到有噪杂声传来。 在四人当中，罗生的耳力是最糟糕的，其他三人已经分辨出，远处有打斗之声。 “走，过去看看。” 罗生道了一声，慢吞吞向声音传来的方向走出。 以天魔琴三人的速度，千百里路程，也用不了多久。但罗生既然走得这么慢，大家也只能跟在他身后。 天魔琴心中感慨，我将境界压制在宗师，可罗生却完全将自己当作凡人，不动用丝毫修为。如此看来，我和他还有很多差距呐。 在南疆这些密林当中，有数不清的危险，尤其是深夜，说不得会有瘴气，妖魔，凶恶的野兽。 天魔琴三人心想，反正有罗生在，怎样的危险也可以解决。 罗生心里想的却是，反正有他们三个，自己怕个啥。 约莫走了五六里路程，穿出了密林，前方出现一片空地。 只见空地之上，一个白衣和尚，双手合十，月光之下显得无比虔诚。 而在他对面一百步外，有一个麻衣少年，眼睛如狼般凶狠，在他面前蹲着一头黄皮大狗。 双方遥遥对视，虽然未曾动手，但能感觉到此地已经充斥着杀气。 罗生隐隐觉得这个麻衣少年有些眼熟，一时却想不起来。 “小师叔，是苦师弟。”知药道。 “嗯。” 罗生点点头，这才恍然想起，这麻衣少年原来是李长生的亲传弟子，名叫阿苦，今年不过才十七岁，但对于驭兽一道，已经尽得李长生真传。 而这个和尚不知什么来历，但从他的姿态看来，应该修为不低。 也不知道这二人怎么动起手来。 二人已经是剑拔弩张，罗生一行人的出现，打破了双方之间的平衡。 白衣和尚往这边看了一眼，微微皱眉，随后道：“小圣人？” 罗生腕儿太响，他这张脸不管走到那里，想不被人认出来都难。 罗生点点头。 “贫僧悬空寺纳川，见过小圣人。” 一旁的天魔琴皱起眉头，道：“大和尚方策，是你什么人？” “正是师兄。” “敢问阁下是？”纳川又问道。 天魔琴微微一笑：“你不配问我的名字。” 纳川微微皱眉，他见天魔琴容貌年轻，跟在罗生身边，应该是罗生的晚辈，没想到说话竟如此狂妄。 他没有想到对方是南方天魔琴，否则这话却也算不得狂妄。 佛门中人，自然有唾面自干的胸襟，纳川也不以为意。 “我与这位同道，有了些小误会，小圣人不会出手的对嘛？”纳川问道。 “当然。”罗生点点头，他想出手，也没有办法，这种程度的战斗他搀和不上。 纳川微笑致意，再次面向阿苦，忽然周身大放光明，就连罗生也不得微微眯眼。 “大光明普法咒。” 天魔琴道，他身为四大高手之一，又没有丢失记忆，见识自然是有的。 等光辉散去，大家发现，纳川和尚不知道什么时候溜了。 他的声音遥遥传来： “今日见到天门山小圣人，贫僧三生有幸，希望下次，能有当面领教的机会。” 第85章 驭兽之道 第85章 纳川和尚已经遁入密林深处，声音从远处遥遥传来。 “放肆。” 天魔琴冷下脸，忽然屈指在空中一弹，铮地一声，空气中响起一道琴音。 远处那声音一滞，纳川和尚已经被琴音所伤，他没敢现身，遥遥向远处遁去。 天地为弦，隔空伤人，天魔琴不愧是天魔琴，更可怕的是，他使用的力量并未超出宗师修为。 阿苦此刻来到罗生面前，躬身行礼：“弟子见过小师叔。” 罗生摆摆手，问道：“你怎么来到这里，又为何与这和尚对上了？” 阿苦抬起头：“是奉师父的命令，他近日要来南疆，与南疆十八蛊派讲一讲道理，传讯于我，命我来这里等候。” “所以我提前过来这里，不想遭遇了这和尚。”阿苦道：“他说我身上魔性太重，要我随他去西方佛国，化去我身上的魔性。” 天魔琴冷哼一声：“佛门中人，总是这幅德性。” 阿苦瞄了天魔琴一眼，看他不男不女的，心里不知道他的来历。 林秋音道：“这位是南方天魔琴大人。” 阿苦恍然一惊，忙执弟子礼。对方虽然是魔教，但地位尊崇，绝不是自己可以冒犯的。 天魔琴无所谓地摆摆手。 罗生心里想起，自己刚出世时，在李长生养的鸡身上，发现一只蛊虫，根据推断应该是来自南疆蛊派。 李长生这次来到南疆，应该就是为了这件事。他所谓的讲道理，也肯定不是用牙齿和舌头。 罗生开口问道：“你和你师父约定了在何处相见？” 阿苦伸手一指，道：“距离此地往西，一千八百里。” 罗生点点头：“正好我也要寻南疆蛊派，咱们一起过去。” “是！” 阿苦答应一声，领着那只黄皮大狗，在前方带路。 在这深山密林当中，他如履平地。罗生几个跟在他身后，不多时便被甩远了。 很多时候，阿苦都要重新赶回来，等罗生一会儿，然后再次上路。 这阿苦是一个孤儿，自幼被李长生收养，收入门下，成为亲传弟子。 一直和野兽打交道，平时不怎么喜欢和人交往，所以到现在，仍是不通人情世故，身上野性未褪。 罗生倒也很想快点赶路，但他的脚力根本快不起来。 阿苦窜到前方密林中，很久没有回来，知药担心道：“小师叔，苦师弟是不是遇到危险了？” 罗生摇摇头，在这种地方，阿苦就像回家一般，又怎么可能遇到危险。 这个念头刚起，忽然前方密林中，响起咔嚓咔嚓树枝折断的声音，大家嗅到了一股腥气。 “小师叔，小心！”知药和林秋音顿时如临大敌。 只见从密林深处，走出四只野兽。一头细颈梅花鹿，一头丈二黄虎，一头银牙大象，一头黑毛山熊。 阿苦走在最后面，骑着那只黄皮大狗，口中道：“小师叔，弟子为你们寻来四头脚力，咱们可以快点见到师父。” 天魔琴看着这一幕忍不住赞叹：“天门山的御兽之术，竟然如此神奇。” 其实操纵这种体型巨大的野兽，天魔琴用琴音也可以做到。他之所以诧异，还是感慨阿苦年纪如此之小，便有此等天赋。 知药悬着的心放下了，同时又有些生气。 这个阿苦还是年纪太小，小师叔如果想要赶路的话，天涯海角，瞬息可至。之所以安步当车，是小师叔想要在一步一个脚印中领悟大道。 可惜你还是无法领悟小师叔的精神。 罗生倒是很感兴趣，目光转了一圈，道：“它们不会伤到我吧。” 阿苦垂着头道：“它们怎么有能力伤到小师叔。” 说着话，那头细颈梅花鹿来到罗生面前，前蹄跪在地上。 罗生攀上梅花鹿的后背，心里道：你对我实在太自信了。 罗生骑上梅花鹿，天魔琴骑上银牙大象，知药坐在黑熊背上，林秋音踏在黄虎的背上。 阿苦骑着黄皮大狗，在前方带路。几人的速度顿时快了起来，所过之处，如坦克般轰隆隆开过，各种鸟兽四散而逃。 本来凶恶的野兽，此刻都温顺无比。 罗生心里暗暗感慨，若自己也有这本事就好了。当然，等自己恢复实力，这些都算是小儿科，一切不成问题。 天魔琴还在琢磨着刚才的事，开口问道：“悬空寺是西方佛国四大古寺之一，看那和尚的本事，也算是同龄人中的优秀者。他为何会出现在南疆？” 罗生颦起眉头，刚才他也没有细想这件事。 南疆十万大山，在许多人看来，都属于未通教化之地。佛道儒三教都未在此地传开，真正活跃在这个地方的，反倒是魔教。 一位佛门俊杰，恰恰出现在此地。难道说，佛门的人打算把手脚伸到这里？ 罗生想了想，也揣测不明白。 对他来说，想不明白便不想了。如果有危险，自己就撞上去，说不定自己就会被拆穿。 想到这里，罗生难免有些忧愁。 自己何时才能恢复实力啊。 又走了一程，到黎明天亮时分，前方出现一棵参天古槐。 阿苦指着前方道：“小师叔，我与师父约好，便是在大槐树下相见。” 几人拍拍手，来到大槐树下，却没有看到李长生的身影。 罗生道：“怎么，他还没到？” 阿苦绕着大槐树转了一圈，指着树后道：“小师叔你看，这里有师父留下的字。” 罗生绕到树后，见上面刻着一行小字： 徒儿，我等你太久，已经先走一步，去西边找我。 罗生往远方看了一眼，自己还得往西方赶路。 “先歇息一阵吧，他既然已经到了，咱们找到他是迟早的事，也不急在此刻。” 大家赶了一夜的路，其他人都不觉得怎样，但罗生的体力有些撑不住了。 阿苦走过去，从每头野兽的脖子上，取出一根银针。之前，他便是用这种银针操纵野兽。 罗生目光四顾，想要去林中方便一下，稍微走远了一些，忽然瞥见一道白影飞速远遁。 纳川和尚？ 罗生皱起眉头，心中想不明白，为何这和尚一直要跟着自己。 肯定不怀好意。 第86章 宁杀错不放过 第86章 罗生转了一圈，回到大槐树下，没有提刚才遇到纳川的事。 几人在树下点起篝火，分食干粮。阿苦很适应这样的野外生活，总能找到无毒的果子，干净水源以及各种各样的小兽。 同样他也是急性子，目的性很强，现在迫不及待想要见到老师。 他刚想同罗生提这件事，却发现罗生靠在树根上，不知不觉睡着了，还有微微的鼾声。 罗生只是普通人，和其他四个变态不一样，他们十天十夜不睡觉也没什么，但罗生肯定扛不住。 这…… 阿苦一阵无语，开口想把罗生唤醒。 “呔。”知药忍不住呵斥道：“你竟然敢打扰小师叔休息？” 阿苦道：“师父已经独自上路，面对十八蛊派，我担心会遇到危险。” “师叔既然说不用着急，肯定是不用着急。”知药道：“你还信不过小师叔嘛，一切等小师叔醒来再说。” 阿苦毕竟年龄小一些，在知药和林秋音面前，没有什么话语权。 但他心中仍旧十分着急，围绕着大树转圈子。见罗生睡得很踏实，一点也没有被惊动。 他心里不禁有些好奇，修行到一定程度，已经进入超凡脱俗阶段。良久也不需要吃饭进食，按常理来说，到小师叔这种境界，已经是半仙之体。 为啥半仙之体还需要睡觉呢？ 难道说小师叔的修行之路，遇到了什么问题。 想到这里，阿苦不知不觉靠近了罗生，想要近距离观察一下。知药一直盯着他，生怕他不懂规矩，吵醒小师叔。 忽然间，阿苦耳边听到阵阵潮音，在罗生身体周围，浮现一朵朵白云，云雾之中，恍惚还有金龙出没。 他吓得倒退几步，诧异地看着这一幕。 “嘘。”知药立刻道：“小师叔又在突破。” 突破……又…… 阿苦完全无法理解眼前发生的事。 天魔琴看得暗暗咂舌，罗生这种突破，简直没完没了。睡着觉也能突破，难道说他梦中领悟了什么大道。 他冷哼一声，道：“这种突破时引起的天地异象，其中有天道的痕迹，你们若能窥到一鳞半爪，对你们的修行也是很有帮助。” 知药三人恍然大悟，立刻围绕着罗生盘腿而坐，准备透过罗生参悟大道。 “天魔琴大人，你不需要参悟嘛？”知药好奇道。 “我……”天魔琴摇摇头笑道：“我和罗生是同一境界，已经不需要从他身上学什么了。” 知药点点头，也不再多说什么，开始在心底观想沧海潮云。 天魔琴立在最外面一圈，悄悄往里面瞅，看似漫不经心，看得却比谁都仔细。 自己厚着脸皮随着罗生，不就是想从罗生身上蹭点经验值。 约莫三四个时辰后，罗生悠悠醒转，第一时间便看到了围绕着自己的浮云。 得，特效又开启了。 现在罗生已经得出经验，这特效大概持续三天时间，充能需要一个月左右。 反正对自己也没有什么影响，它乐意出现就出现吧。 扭头看到知药三人，都用崇敬的眼神看着自己。 罗生丝毫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摆摆手道：“大家快些上路吧。” 天魔琴开口：“不知小圣人梦中悟到什么？” 悟到什么？罗生一头雾水，我梦到了烤鸡，烤鸭，肉夹馍……在这深山密林当中，连口饭也吃不好呐。 知药从怀里取出一枚崭新的纸鹤，挥手抛在空中。 几人登上纸鹤，在知药的操纵下，纸鹤低空飞行，一路向西。 因为要寻到李长生，所以几人也加快了赶路速度，在空中飞行目标也大一些，如果李长生瞧见了，可以过来找大家。 至于会不会太过招摇，引来危险……在场一名天魔琴，一名天门山小圣人，不知道还有谁，能威胁到他们。 在罗生几人离开后不久，一名白衣僧人出现在大槐树下。 正是来自西方悬空寺的纳川和尚。 他回忆着刚刚窥见的一幕，轻轻唤了一声佛号： “天门山小师叔，当真强得可怕呐。” 身影一闪，已经从原地消失，悄悄缀在罗生几人身后，同样是往西。 罗生几人在低空飞行，脚下的情形一览无遗，偶尔还能看见山林中，两只野兽相争。 “师叔，你往前面看！” 阿苦忽然叫道。 罗生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只见密林当中，一股黑烟冲天。 “师父会不会在那里，已经与他们动起手来。” 罗生点点头：“咱们过去看看。” 纸鹤一阵风似的眼前，直到脚下出现一处部落。从空中看过去，这里几乎已经完全被摧毁一遍，阵阵黑烟冲起，房屋瓦舍倒塌了不少。 纸鹤降在地上，空气中有淡淡的血腥味。 阿苦转了一圈，道：“我在这里发现了师父的痕迹，他应该刚走不久，只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找个活人，弄清楚事情经过。”罗生道。 “是。” 知药三人同时答应，罗生和天魔琴等在原地，以二人的身份，凡事已不必亲力亲为。 过不多时，阿苦拎着一个人回来，道：“小师叔，已经问清楚了，这里是十八蛊派中的神雾部落，之前，的确是我师父从此地经过。” “我看这不是经过，这是将整个部落犁了一遍。”天魔琴道。 阿苦抬起头道：“定是他们做了什么对不起我师父的事，师父才会如此生气，否则，我师父平日里一直是个好人。” “好啦。”罗生摆摆手，道：“有没有打听清楚，李长生往何处去了，我们也该赶上他。” “他往西边去了。” 被阿苦拎过来的人哆哆嗦嗦道：“我们七位长老和他打，不是他的对手，他现在往西边去了，要将十八蛊派从南疆除名。” 对于李长生的行为，罗生倒是很理解。 李长生亲近野兽，远离同门，在他心里，人和野兽是平等的，杀人和杀猪没啥区别。 当初十八蛊派在他养的鸡体内下蛊，已经触犯了李长生的逆鳞。 李长生当时便说过，宁杀错，不放过。 很显然，这就是他讲道理的手段。 第87章 大开杀戒 第87章 罗生拍拍手上的土，从地上站起来，眼望着西方道： “咱们快些赶路，见到李长生，好问明白发生了什么。” 阿苦担心师父，上前一步道：“小师叔，弟子先行一步，去找我师父。” 他是急性子，已经受够了罗生慢吞吞赶路的速度。现在心里迫不及待，想要早点见到李长生。 罗生点点头：“也好，知药和林秋音，你们两个也陪着他，找到李长生后，让他在原地等我。” 知药是炼丹的，能克制南疆蛊派的蛊毒，而林秋音擅长的音律，在这密林之中，也可以展开范围攻击。 他们三个一起，就算遇到什么危险，也足以应付。 三人答应一声，立刻窜向前方，脚尖点着树梢，一阵风似的不见了。 只剩下罗生和天魔琴二人。 罗生向天魔琴拱拱手：“道友，我们也出发吧。” 天魔琴抱拳还礼：“道友请。” 然后罗生满怀期待地看着天魔琴。 之前他都是靠知药随身携带的纸鹤赶路。刚才知药说走便走，也不知道留一枚纸鹤。 罗生暗暗有些犯愁，现在自己该怎么赶路？ 也不知道天魔琴有没有什么飞行法宝。 天魔琴也满怀期待地看着罗生。 罗生轻咳一声，假装啥也没发生，脚尖一点，一步跨出十几丈距离。 幸亏还有一双步云履，要不这次非丢人不可。 天魔琴也跨出一步，随在罗生身后。 他身上当然有赶路法宝，比纸鹤的品阶还要高，只是刚才没好意思拿出来。 瞧瞧，罗生不愧是罗生，说了要亲身体悟大道，现在这种环境下也不肯动用修为。 从这一点看来，自己距离他还差得很远呐。 步云履一日千里，但在天魔琴看来，这个速度几乎相当于无，他轻轻松松就可以赶上。 二人并肩而行，罗生身上还缠绕着沧海潮云。 行了有半天，罗生嗅到一股血腥气，天魔琴的目力要比罗生好许多，指着前方道：“那里有一个部落。” “咱们过去看看。” 一阵风似的，罗生和天魔琴出现在部落的大门口。 眼前的景象将罗生吓了一跳，地上倒着许多尸体，看他们身上的伤口，似乎都是被野兽的利齿和利爪所伤。 开膛破肚，血流成河。 天魔琴啧啧称奇：“天门山下手这么重嘛？” 罗生摇摇头，以他对李长生的了解，李长生并非残忍好杀之人。 但今日的场景，已经完全出乎罗生的预料。 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当然，这要等见到李长生之后才明白。 “你说，他是不是化魔了？”天魔琴道。 罗生瞥了他一眼，心道：身为一个魔教匪首，你说这话合适嘛。 当然，罗生其实明白，天魔琴口中的魔，不是魔教的魔，而是妖魔的魔。 如青云国的老国王，便是修炼入魔。这种事虽然很少发生，但也算不上太罕见。 世间的妖魔有两种，一种是天生妖魔，没人知道他们的来历，一种是后天成魔，不仅仅是人族修行者，如一些野兽，植物哪怕是有灵性的物品，其实也可以成魔。 关于妖魔，人族的了解其实还很少。 罗生这次不远万里来到南疆，便是为了调查妖魔，南疆蛊派和妖魔的接触比较多。 “小圣人，这里有一个活口。”天魔琴站在一处屋子里道。 罗生快步走过去，见这人胡须发白，胸口被某种野兽的利爪割开一道口子，能看到惨白的骨头。 “发生什么事了？”罗生。 对方恶狠狠地说：“他来了，他要杀光我们！” 脸上情绪激动，咬牙切齿，眼里又是恐惧又是愤怒。 天魔琴敲了敲窗棂，轻声道：“你是什么人？” 这声音仿佛又异样的魔力，对方忽然平静下来，眼神开始变得呆滞。 “我叫寒玉，是白元部落的族长。” 魔音入耳！ 罗生暗暗称奇，这天魔琴的实力实在恐怖，仅仅用声音便能操纵一个人的心神，让一个濒死之人平静下来。 “告诉我，刚才发生了什么？” “他来了，杀了我们许多人，有许多野兽，都听他的。”对方眼底闪过一抹恐惧的光芒。 罗生心中一凛，确定无误了，当真是李长生干的。 “他为什么要杀你们？”天魔琴问道。 “他，他……” 对方惨叫一声，胸部的伤口忽然流出鲜血，眼底的光彩渐渐暗淡。 天魔琴深吸一口气：“死了，看来最后的真相，让他很害怕，我险些控制不住他。” 罗生皱起眉头，究竟发生什么事呢，可以让李长生大开杀戒。 他眼睛忽然一亮，发现从死者的袖子中掉出一样东西。 “这是什么？” 罗生捡起来，发现是一张兽皮，上面画着奇怪的符号。 天魔琴也凑过来，端详了片刻，皱眉道：“这好像是一尊妖魔……嗯，其中的一部分。” 天魔琴毕竟是有些见识的，当年行走江湖时，什么场面没见过。 眼前这种浮尸遍野，血流成河的场面，对他来说也不算什么。 罗生点点头，仔仔细细看了一遍，确定兽皮上所绘的，应该是妖魔身上的一部分符文。 妖魔身上总是有奇奇怪怪的符文图案，有人推断，这是妖魔运行元气的通道。 毕竟，妖魔体内也没有元灯。 罗生将其收入袖中，目光左右转了一圈，发现这间屋子，应该是族长炼药的地方。 屋里有各种奇怪的药材，风干的动物尸体，墙上还挂着一幅幅绘制在兽皮上的图案。 罗生挨个看了一遍，他的记忆力很好，已经默默记在心中。 “咱们走吧，去下一个地方看看。”罗生道。 天魔琴和罗生走出屋子，口中打趣道：“天门山自诩名门正派，没想到做起事来，比我们圣教还要残忍。怎么，难道真的要将十八蛊派从南疆除名。” 罗生抬起头，道：“我刚刚掐指一算，你在此地有一场姻缘。” 天魔琴脸上肌肉一抖，讪讪道：“小圣人不要取笑，在下早已跳出红尘外，不在尘世中，那还有什么姻缘，这事可不许说出去。” 第88章 万虫谷 第88章 罗生瞥了他一眼，天魔琴立刻闭上嘴巴，再不敢调侃罗生。 他还有把柄攥在罗生手中。 魔教未必都是十恶不赦之徒，名门正派也常有道貌岸然之辈。 天底下的正与邪，本就不是那般分明。 而这世界常常有妖魔出没，有些妖魔屠戮一城，甚至以整城之人做血食。 成为修行者，便将人命看得不是那般紧要。不过，这次李长生能够屠戮一族，还是远远超乎罗生预料。难道是为了南疆蛊派，在他身边下蛊之事？仅仅为了这件事，他应该不会下这样的狠手。 至于真相如何，等找到李长生便清楚了。 二人离开这个被屠杀一空的部落，继续向前方赶路。 天魔琴跟在罗生身后，发现罗生的脚步越来越慢。 他好奇道：“小圣人，难道你不想早点赶过去查明原因？” 罗生微微一笑：“不必着急。” 罗生显得不着急，天魔琴却耐不住性子。他从百宝囊中，取出一枚桃核舟，伸手一抛，小舟变成丈二大小。 “小圣人请。”天魔琴道。 “嗯？”罗生皱眉道：“这样不好吧，一直借助外物，我们如何领悟大道，不利于修行呐。” 天魔琴苦笑一声：“大概是我道行太浅，还没有小圣人这份心境。小圣人上船吧，这样走还不知道要走到什么时候。” “你呀你，要修行的地方太多了。” 罗生摇头晃脑，迈步踏上桃核舟。 并不是罗生不想快点赶路，而是步云履的能量耗尽了，罗生想快也快不了。 如果天魔琴不把这桃核舟拿出来，罗生心底还真有些犯愁。 这小舟看上去不过一丈大小，但舱内的空间竟然很大，有十步方圆，在空中快如飞剑，外面一丝罡风都透不进来。 很显然，比知药操纵的纸鹤，不知高到什么地方去。 罗生打了个哈欠，道：“你盯好下面，如果遇到李长生，记得提醒我。” 天魔琴一怔，道：“我盯着，那你干什么？” “我还能干嘛，我睡一会儿。” 罗生往旁边一趴，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天魔琴一阵无语。 他盯着罗生，就见罗生身上有浮云缠绕，伴随着隐隐潮声。 天魔琴下意识皱起眉头。 按道理来说，到罗生这种境界，几乎已经不用睡觉，只要稍微打坐，就可以恢复境界。 但罗生最近睡得勤了些。 莫非他在梦中遇到什么机缘，所以一有时间就进入梦中，想要抓住这份机缘。 他身上缠绕的天地异象便是证据。 天魔琴感慨一声，轻轻叹了口气。 这种天赋，自己是羡慕不来的。 他坐在舟中，放开气机，虽然没有往下面瞅，但脚下的情形却自动浮现在心田中。 只见密林之中，趟开一条道路，大树灌木都向同一个地方倒去，还有一些或大或小的脚印。 天门山操纵百兽的本领，的确有值得称道的地方。 天魔琴心中忽然一动，自己只要沿着这条兽道，岂非就能找到当事人。 想到这里，他驱使桃核舟转向，乘风向前方飞去。 过程中，又遇到一个部落，和之前碰到的情形差不多，已经被兽群整个糟蹋一遍。 …… 转眼就到了次日天明，罗生一直没醒，天魔琴也一直没睡。 到现在，天魔琴也没有遇到李长生。 忽然前方飞来一只纸鹤，知药正坐在上面。 天魔琴屈指一弹，空气中响起一道琴音。知药听到天魔琴给出的信号，改变方向飞向桃核舟。 她将纸鹤收入怀中，走入舟中。 “醒醒，你的人回来了。” 天魔琴恨不得踢罗生一脚。 罗生悠悠醒转，打了个哈欠，看到知药出现在面前。 “怎么只有你一个，他们两个呢？”罗生迷迷糊糊道。 知药道：“他们追随李长老先去前面了。” 罗生顿时来了精神，道：“你们遇见他了，究竟发生什么事，他要大开杀戒？” 知药道：“我们昨天与李师伯相遇，他专门是冲着南疆蛊派而来，已经挑了十八家中的七家。” “至于他为何要这么做，弟子问过，但他没有说。” “南疆蛊派如临大敌，与李师伯约好，在前方万虫谷与师伯一战。” “现在李师伯与他们已经先行赶往万虫谷，派我在这里等候小师叔，免得小师叔找不到我们着急。” “他们已经去了？” 罗生一惊，南疆蛊派擅长下毒下蛊，手段层出不穷，李长生未必应付得来。 “他为何不等等我。” 知药道：“李师伯说了，若是等小师叔去了，一剑便可斩杀十八蛊派，他就没有出手的机会了。所以李师伯才要先走一步……” 罗生一阵无语。 他下意识摸摸鼻子，心中感慨道：这个李长生对我简直太自信了。 “小师叔，咱们现在要赶往万虫谷嘛？”知药道。 “当然。” 知药心中感慨一声，果然，面对南疆蛊派这样的敌人，小师叔已经有些迫不及待了。 “出发。”罗生大手一挥道。 天魔琴撇撇嘴，心底不满道：咋地，把我当马车夫了。 桃核舟掉转方向，开始向万虫谷驶去。 “哎，你对万虫谷了解多少？”罗生看向知药道。 知药点点头：“我曾听师父说起过，万虫谷是南疆蛊派的圣地，同时也是禁地。据说，此地有一处泉眼，泉眼周围生活的蛊虫，比其他地方都要厉害些。” “常有养蛊之人，潜入万虫谷，结果却是有去无回。” “这种地方对于我们炼丹之人来说，也极具吸引力。只不过，因为南疆十八蛊派防守严密，我一直没机会过来。我听说师父当年曾经到过万虫谷。” 听到这话，罗生恍然想起，自己当年也到过万虫谷。 呃……好吧，当年就是和莫念痴一起来的，还为莫念痴抓过一只三色甲虫。 天魔琴操纵着桃核舟，没有多长时间，便看到前方一道浓烟冲天。 烟有七种颜色，从远处看过去十分迷人。 罗生皱起眉头，道：“我们好像已经到了，这是万虫谷的七色瘴，有剧毒，大家都小心些。” 第89章 万毒万蛊 第89章 南疆经常可以遇见瘴气，密林当中毒气聚而不散便形成瘴气，还有毒虫毒蛊生存在其中。 而万虫谷的七色瘴在整个大乾世界也算是有名，一旦吸入毒瘴，轻则重伤，重则立刻丧命。 桃核舟在空中飞驰，很快就要接近七色瘴。 七色障完整覆盖了万虫谷，像是一道屏障，挡住了大家的去路。 面对瘴气，就连知药也觉得棘手。 她从身上取出一枚青色丹丸，挥手抛了出去，丹丸内的能量爆炸，刮起一阵狂风。 可空中的七色障不偏不斜，仍旧直冲青天。 知药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风也吹不散的毒瘴，一时间不知该如何是好。 她以求助的眼神看着罗生和天魔琴，但两个人眼巴巴地看着他，谁也没有出手的打算。 天魔琴是觉得这种小场面还需要我出手嘛。而罗生是想出手，但什么手段也没有。 “用水。”天魔琴出言指点。 知药又取出一枚黑色丹丸，朝着七色瘴组成的屏障砸了出去。 凭空出现一道水浪，拍在七色障中。可这依旧没能动摇七色障，大家还是被挡在屏障外面。 “丹不错，用丹的人太笨。” 天魔琴叹了口气，走到桃核舟的甲板，伸出手道：“给我两颗。” 知药面红耳赤，将一粒含着风能量和一粒含着水能量的灵丹交给天魔琴。 天魔琴伸手一搓，朝着眼前砸了出去。 顿时风雨大作，呼呼狂风卷着大雨，雨水细成一道线，打在瘴气形成的屏障上。 屏障上打开一扇门。 桃核舟从其中穿了过去，进入万虫谷。 知药将头埋得很低，已经羞愧得无地自容。 用同样的丹药，而天魔琴动用的实力也并未超过宗师境界，达到的效果却远远超过自己。 这就是两人对大道的理解不同，在第九境界时，天魔琴是天下四大高手，将境界压制在宗师境界时，他便是天下第一宗师。 进入万虫谷后，罗生也走到甲板上，看到眼前的情景，顿时吓了一跳。 只见漫山遍野，布满了人，黑压压的宛如蚂蚁一般。还有一只只毒虫，青色的蛇，白色的蜘蛛，黑色的蜥蜴，五颜六色的癞蛤蟆…… 密密麻麻到处都是，罗生险些吐出来。 南疆十八蛊派的人都到了。 还有三个人，被他们围在当中，分别是李长生，阿苦与林秋音。 三人板起面孔，保持随时能进入战斗的状态，全神戒备。 在桃核舟出现后，李长生先向罗生行礼，然后知药再向李长生行礼。 天魔琴摆摆手：“你们这些名门正派就是麻烦呐。” 从阿苦口中，李长生已经知道这人是谁，他向天魔琴见礼：“天门山李长生，见过天魔琴。” 天魔琴也不得不还礼：“闻名久矣。” 李长生在罗生面前执晚辈礼，见到天魔琴，却是执平辈礼。而罗生与天魔琴平起平坐，又是平辈论交。 江湖规矩，有时候也是一笔糊涂账。 南疆十八蛊派，在听到罗生和天魔琴两人的名字后，心里都是一哆嗦。 这两个大佬怎么同时到了。 有他们在，今天还打什么打，一人一根手指，就能将南疆十八蛊派捻灭。 十八蛊派的首领，是黑眉氏的族长通天枭。 他开口道：“小圣人和天魔琴大人来得正好，恰与我们评评理，我们十八蛊派，向来住在大山当中，不与外人来往，阁下的同门，却接连扫荡了我们七八家部落，这究竟是何道理。” “确实太不像话。”天魔琴一股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劲儿，道：“究竟是为了什么，我帮你们评评理。” 通天枭眼前一亮，天魔琴竟然不是和罗生一伙的，是了，天下四大高手谁也不服谁，他们很难走到一起。 南疆十八蛊派向来和其他门派没有交往，也就是和魔教走得相对近一些，而天魔琴正是魔教大佬。 想到此处，通天枭有了底气，开口道：“若是天门山为了丧心蛊的事，我们确实不知情。丧心蛊出自我们之手，却未必是我们下的手，经常有人来到此地购买蛊虫，如果天门山有兴趣了解真相，我们可以帮忙查。” 李长生双手抄在袖中，淡淡道：“不是为了这件事。” 罗生也有些好奇，不是为了这件事，还能为什么事。难道南疆蛊派在别的地方又招惹李长生了。 李长生是个好脾气，让他发这么大火可是不容易。 通天枭脱口而出道：“那是为了什么？” 李长生眼睛一眯：“你自己心中明白。” 通天枭脸上表情一变，缓缓吐出一口浊气：“看来天门山要以势逼人，虽然知道天门山势力强大，但我们也没有怕的道理。” 李长生微微一摆手：“请。” 通天枭眼神还有些忌惮，他看了罗生一眼，拱手拜道：“小圣人会出手嘛？” 天魔琴微微一笑：“放心，我拦住他。” 如此通天枭才放心，他挥挥手，对众族人道：“你们三生有幸，可以得到天门山高手的指点，动手吧。” 属于南疆蛊派的年轻子弟早已经迫不及待，通天枭一声令下，他们立刻动手。 只见地上的一条条毒虫如潮水一般涌向李长生，他们被毒虫的海洋包裹。 知药从桃核舟上跃下，落在李长生身后。罗生自持身份，今天不方便出手，但知药不一样。 人在空中，已经抛出两枚丹药，在地上砸起一片云雾，卷入水雾的毒虫顿时失去了行动力。 林秋音怀抱琵琶，琴音泛起，那些毒虫纷纷双目流血，死在当场。 阿苦呼啸一声，骑着那只黄皮大狗，竟然主动向敌人扑了过来。 桃核舟悬浮在空中，天魔琴翘着两条腿，缓缓道：“天门山还真是强呐，面对这虫山蛊海，仅凭三名年轻弟子便可以抗衡。” 说着，他扭头看了罗生一眼，眼里满满都是忌惮。 罗生白了他一眼，这件事和我有啥关系，我想帮忙，也帮不上忙啊。 以李长生为中心，周身百步之内，一只毒虫也无法涉足，全部被挡在圈外。 第90章 制造妖魔 第90章 万虫谷已经成为毒虫的海洋。 各样五颜六色的毒虫毒蛊聚在一起，它们释放出毒液毒气，脚下蒸腾起一片云雾。 天魔琴稍稍将桃核舟的高度调高了一些，冲罗生道：“南疆蛊派这些毒虫阴险得很，我将境界压制在宗师，也未必防得住。如果我不小心中毒了，你可要保护我。” 罗生一愣，心想，我保护你，谁特么保护我呀。 说着，天魔琴还冲罗生挤了个眼色，似乎想说，你知道就行，不用告诉别人。 这一刻，罗生的内心是崩溃的。 有罗生在身旁，天魔琴安心许多。开始认认真真看热闹，口中不停地发出喝彩声。 罗生很想一脚把他从船上踹下去。 只见李长生四人，对抗万虫谷的毒虫毒蛊，竟然半点不落下风。 阿苦，林秋音与知药三人，都是天门山这一代年轻弟子中的佼佼者。 现在三人各施手段，阿苦的御兽之术，林秋音的音律，知药随身层出不穷的丹药，都对南疆蛊派造成很大困扰。 更何况还有一位第九境界的门派长老。 到第九境界，修行者便有专属封号，如罗生的封号是小圣人，天魔琴便被称作天魔琴，他本来的名字姚石，知道的人反而不多。 李长生也有自己的封号，被称作万兽之祖。 当然，从外表是看不出来的，天门山人才济济，也显不出李长生。 但万兽之祖绝对不是浪得虚名。 他从怀中取出一枚竹笛，放在唇边，发出嘶嘶的声音。 这声音传得很远，听在大家耳中微乎其微，可忽然间，漫山遍野，都响起这嘶嘶的声音。 桃核舟上，天魔琴脸色一变，收起看热闹的心态，正色道：“没想到李长生对于音律也有如此了解。” “和你相比怎么样？” “他没法和我比，但普通人能做到他这种程度，已经相当不错。” 李长生同样是第九境界，所以可以和天魔琴平辈论交。可在天魔琴眼里，他也只不过是个普通修行者。 这并非狂妄，而是他有这份底气。能够撕裂空间，一步万里，琴音之内，颠倒天地规则，在音律一道上，没有人可以和天魔琴比肩。 李长生对于音律的理解，是依靠声音控制百兽，这当然已经算不错了。只是他的对比对象不能是天魔琴。 两个人根本不在一个层次。 在笛声响起后，地面微微震动，似乎有什么东西被惊醒了。 只见从密林中，爬出一条条毒蛇，密密麻麻，宛若潮水一般。 蛇群在笛声的控制下加入战场，开始吞噬地上的毒虫。 通天枭面色一变，能够控制百兽的李长生，真的是南疆蛊派的克星。 蛇群肆无忌惮地杀戮，自己豢养的蛊虫如纸糊的一般被攻破。 “族长，把它放出来吧。”有人压低声音道，看向李长生的目光充满阴狠。 通天枭扫了桃核舟一眼，轻轻地摇了摇头：“不能，有小圣人在场，如果把那个东西放出来，小圣人肯定会出手的。” “难道天门山小圣人，连那个东西也能击败？” 通天枭叹口气：“永远不要低估罗生的实力，这样做的人都死得很惨。” 手下低下头，眼里是满满的不服。天门山小圣人怎样，他真的不可战胜嘛！ 眼前的万虫万蛊在蛇群的攻击下，已经是溃不成军。 “住手！” 通天枭忽然大喊一声，在他一声令下，所有南疆蛊派之人，同时收回自己释放的蛊虫。 蛊虫倒流，爬入他们豢养毒虫的虫囊中。 见到这一幕，李长生也驱使蛇群暂停攻击，但仍旧包围在山谷中，随时可以出手。 通天枭冲李长生拜了一拜：“我等技不如人，甘拜下风，任凭阁下处置。” 其他人均是一惊，没想到族长宁愿受此之辱，也不愿放出那怪物。 李长生双手揣在袖子里，道：“既然如此，南疆蛊派也没必要存在大乾世界了。” 通天枭深吸一口气：“我南疆十八部落，传承上千年，向来与世无争，阁下一句话，便要将蛊道从大乾世界抹去嘛。要知道，蛊道也同样是大道之一。” “这样啊。”李长生略作思索，竖起一根手指：“一族一人，这是我的底线。” 所有人都抬起头来，冲李长生怒目而视。 滔天恨意，似乎想要将李长生湮灭，而李长生身处其中，表情丝毫不变。 天魔琴皱起眉头：“这南疆蛊派究竟做了什么事，让李长生发这么大火？一人灭一道，他好大的口气。” 罗生也不停咂舌，瞧李长生现在的模样，却也不像是入了魔道。 “除非……”李长生话锋一转：“你们把那东西交出来。” “你已经知道了?”通天枭一惊。 “当然，否则你以为我为何而来。” 通天枭脸上阴晴不定，半晌，他抬起头，脸上一抹阴鹜。 “既然阁下已经知道了，我也没有必要再瞒下去。阁下想要灭我南疆蛊道，且看有没有这个本事。” 他一声低吼，将手在空中挥了挥，道：“将它放出来吧。” 是啥东西啊？ 罗生和天魔琴同时投过去好奇的目光。 只见从南疆蛊派中走出五人，来到万虫谷中央的泉眼中。 他们割破手腕，滴出一滴滴黑色的血，落入泉眼当中。 不仅罗生和天魔琴不知道，就连南疆十八蛊派中，也有许多不清楚这件事。 滴入鲜血后，泉水像是煮沸了一般，咕嘟嘟冒泡，大地都在不停震颤。 天魔琴脸色微变，他感觉到了一股凝重的煞气。 “泉水中究竟有什么怪物！” 泉水已经完全变成黑色，突然冒出一只头颅，紧随其后，是布满黑色光纹的背部。 哗啦啦水响，一头妖魔从水里冒了出来。它浑身上下布满毒虫，有六只手臂，趴在地上，像一头蜘蛛一样。 “怪不得李长生要对南疆蛊派赶尽杀绝。”天魔琴震惊道：“原来他们竟养了一尊妖魔。” “不。”罗生摇摇头道：“更确切来说，是他们制造了一尊妖魔。” 第91章 妖魔出世 第91章 这尊妖魔从泉水里冒出来，万虫谷的七色瘴气也变淡了几分。 它有六丈身高，趴在地上，如一座小山峰。 “你看它脚下！”天魔琴大叫。 罗生目光投过去，只见妖魔所踏之地，百草枯萎，呈现一片灰黑色。 “这妖魔身上死气太重。”天魔琴感慨道。 通天枭开口下令，道：“放出蛊虫，喂养大神。” 所有南疆蛊派的弟子，此刻晕晕乎乎，有许多根本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通天枭大喝：“灭族之灾就在眼前，你们还忌惮什么。” 众人这才想起对李长生的仇恨。纷纷解下身上虫囊，放出一只只毒虫蛊虫。 这些毒蛊如一条条水线一般，涌向妖魔，刚靠近妖魔十步之内，便失去所有生机，从身上冒出一缕缕黑气。 无数黑气缠绕了妖魔，妖魔张开大口，一口一口地吞下。 它身体表面浮现黑色光泽，身上的黑煞之气变得更盛。 “它还在成长！”天魔琴吃惊道。 “走！” 地上的李长生大手一挥，身子乘风而起。林秋音三人也不敢久留，各自施展本领，从地上跃到桃核舟上。 李长生刚刚站稳，便向罗生行了一礼：“小师叔，我撑不住了。” “嗯？”罗生无语，你认怂认得很直接嘛。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天魔琴迫不及待问道。 罗生心底也十分好奇，目光看向李长生。 李长生深吸一口气，道：“我是为丧心蛊的事来到南疆，只要他们交出罪魁祸首，这件事情便罢休，我也不是得理不饶人。” 天魔琴抽了抽嘴角，一句话就要灭掉南疆蛊道，没有资格说这种话。 李长生继续道：“谁知到了此地，我发现一件事，这几十年来，南疆蛊派一直在饲养妖魔，它们借助万虫谷的毒瘴，以人血和蛊虫培养妖魔，数十年来，许多部落神秘消失，都和这件事有关。” 罗生掏出身上半截兽皮，上面所绘的图案，和妖魔身上的花纹一般无二。 南疆蛊派并不是在饲养妖魔，这尊妖魔根本就是他们凭空制造出来的。 至于南疆蛊派如何做到的，现在罗生还不清楚。 李长生看到罗生手中的兽皮：“原来小师叔已经知道这件事了，是了，有小师叔在，我也不必担心。世上有什么事，是小师叔不明白的。” 我啥也不明白。 罗生收起兽皮，道：“后来呢？” “后来，我便追到此处，据我所知的消息，这尊妖魔还未长成，我自信可以对付。”李长生回头看了一眼山谷的黑色妖魔：“看来是我托大了，现在只有靠小师叔了。” 你靠我，我该去靠谁。 知药道：“有小师叔在，我们就可以放心了。” 罗生想把她一脚踹下去。 他的目光看向天魔琴，天魔琴眯起眼睛道：“如果是我全盛之时，倒是可以放手一搏，不过现在嘛……” 他拍拍罗生的肩膀：“罗兄，靠你了。” 罗生咧咧嘴：“到现在这种状况，你还不恢复实力嘛？” “嗳，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天魔琴摆摆手：“我说了不到东海不恢复实力，便一定是如此，岂可出尔反尔。” 其实也没必要较真。 罗生在心底道。 “更何况还有小圣人在，如果你对付不了妖魔，我出手也是一样，那我们就应该抓紧时间撤。“ “我们抓紧时间撤吧。”罗生立刻道。 他虽然很想被揭穿，但不代表他喜欢送死。眼前这尊妖魔奇奇怪怪，根本是不应该存在于世间的怪物。 碰到这种怪物，是没有道理好讲的。 “小师叔，这尊妖魔一旦出世，便会给人间带来灭顶之灾。我们身为修道之人，可不能放任他为祸黎明百姓啊。” 罗生撇撇嘴，你之前灭人全族的时候，可没有这个心肠。 “要去你去。”罗生没好气道。 “小师叔的意思，是让我和妖魔斗一斗，试探出它的弱点，小师叔再一击制敌嘛。”李长生道：“好，我这就去。” 说罢，李长生直接从桃核舟上跳了下去。 嗳……我不是这个意思啊。 李长生跳下桃核舟，口中一声呼啸，万蛇出动，袭向妖魔。 空中飞来一尊金翅大鸟，接住了从天而降的李长生。 这是李长生亲自豢养的灵兽，不仅实力强大，同样和李长生默契无比。 这次深入南疆，李长生其实也并没有托大。带来的灵兽不是一只，而是四只，只是一直用不着罢了。 一只金翅大鹏。 一只白毛老虎。 还有一只花眼巨蛇。 以及一头能够口吐风火的白猿。 现在这尊妖魔还未成长到完全态，李长生当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已经派群蛇攻向妖魔。 可蛇群一旦靠近妖魔，立刻失去所有生机，反而冒起缕缕黑烟滋养妖魔。 那尊妖魔在谷底乱走，它并没有刻意攻击李长生，甚至没有刻意攻击任何人。 可是它所到之处，南疆蛊派的子弟便变成了一具具尸体，它们噗通噗通倒地。 妖魔将这些尸体分成两半，大口大口地咀嚼着。 人心惶惶，南疆蛊派的弟子落荒而逃。 罗生看明白了，虽然南疆蛊派用几十年的心力培养出一只无法无天的妖魔，但是，他们并没有控制妖魔的能力。 妖魔在靠本能杀戮饮食。 这种存在更加可怕。 李长生觉得忌惮，不敢靠得太近，以免被妖魔周身缠绕的死气所伤。 “我助他一助。” 天魔琴突然开口，他虽然是魔教，但同妖魔依旧是不死不休的敌人。 他抄起七弦琴，横在膝盖上，十指抚琴，琴音乱而杂，裹夹着一股杀伐之意袭向妖魔。 被卷入琴音中的南疆弟子，人人口吐鲜血，呆若木鸡。 那妖魔身子晃了晃，受到的影响并不大，反而注意到了空中的桃核舟。 李长生看到妖魔身上的死气淡了，立刻发动攻击。 四只奇异灵兽同时攻击妖魔，但仍然不敢靠得太近。 知药，林秋音，阿苦三人也是各自施展手段相助李长生。 只有罗生，一直没有出手。 第92章 请小师叔出手 第92章 罗生目前很方。 南疆蛊派在搞什么？你们好好窝在深山老林，研究怎么往人身上种虫子，不是挺好的嘛。 为什么要去制造妖魔。 还偏偏被你们搞成了。 这只黑色蜘蛛状的妖魔，本不该出现在人世间。你们这样搞，就不怕遭天谴嘛。 也不知道，他们怎么搞出来的。 罗生心里忽然一动，自己此次的目的，就是要搞清楚妖魔的修炼方式，有这尊人造妖魔，是不是可以从它身上学到点东西。 前提是降得住妖魔。 现在的万虫谷中，南疆蛊派的人已经四散而逃，那些来不及逃的，已经成为妖魔脚下的尸体。 他们制造了妖魔，释放了妖魔，却没有能力控制妖魔。 这尊妖魔一旦离开万虫谷，闯入人间，将会给世人带来无边灾祸。 而南疆蛊派将首当其冲承受灾祸。 他们释放了灾难，灾难首先要毁灭他们。 南疆蛊派的首领通天枭放声大笑，状态如痴如魔。 “我做到了，我看到了天道之外的道路。” “从今往后，我将为天地主。” 他陷入疯魔，扑向地上的那只妖魔，尝试要控制妖魔。 闯入妖魔十步之内，立刻感受到了死气，妖魔似乎根本没有察觉到他，或许是察觉到了，但没有在意。 通天枭落在妖魔背上，驱动元气，打入妖魔体内。 而他整个人，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衰落。 白了发，黑了脸，脸上布满皱纹，身材变得越来越佝偻。 他的生命在迅速流逝。 但对于这一切，他仿佛恍然未觉，仍旧疯狂地向妖魔体内打入元气，疯狂大笑： “我将为天地主。” “我将为天地主！” 一遍遍地重复，声音越来越疯狂，却也越来越微弱。 忽然，他身体噗通摔倒，从妖魔背上摔了下来，妖魔一只脚踏过，将他踏成齑粉，冒出一股黑气。 一个孩子怀揣着能够毁灭世界的武器，便将自己等同于世界。 无知又可笑。 但李长生根本不想笑。 通天枭不算太强，但也不算太弱，可他在妖魔的死气中，没有撑过一刻钟。 这提醒李长生，绝不能踏入妖魔的死气范围，否则自己也撑不住。 只能以远程攻击，削弱妖魔的实力。 可妖魔就像血量值max的boss，每次攻击只掉一点血。 不能消灭它，就尝试控制它，李长生一辈子修为，都放在驯服妖魔上。 他双手摁在地面上，口中怒喝一声：“陷。” 隔空施法，元气传到妖魔脚下，它脚下的山石，像是积木被抽走一块，整个陷了下去，出现一座深坑。 妖魔掉进坑中。 “覆。” 李长生又道一声，两旁山石，像是拥有生命一般，开始主动合拢，妖魔被埋进坑中。 李长生控制的四头灵兽，冲着地面发动攻击，将刚才的地面碾压成平地。 他迅速从身上取出四枚铁钉，四枚铁钉脱手而出，化作四道黑光，分别钉住巨坑的四个方位，就这样消失不见。 万虫谷平静下来，李长生松了口气。 尚未逃走的南疆蛊派子弟，看着这一幕，仍旧心有余悸。 这便是天门山的实力吗？虽然费了些力气，但还是降伏了南疆蛊派化几十年光阴制造的妖魔。 地面忽然震颤起来，包围万虫谷的大山都在摇晃。 不好！ 李长生心中一动，立刻脱离原来身处的方位，只听轰隆一声，地面碎裂，黑色妖魔跳了出来。 它身上挂满泥土山石，可身体表面仍旧缠绕着黑气，像是没有受什么伤。 嘎吱嘎吱，将一具白骨吞入口中。 李长生心底生出一股无力感，这妖魔究竟属于什么变态，像是完全没有弱点一样。 他抬头看向桃核舟上的罗生，罗生耷拉着双腿，整个人面无表情，也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难道小师叔还没有看出这尊妖魔的弱点吗？ 还得继续，自己拼尽全力，也要弄清楚妖魔的实力底限。 “让我来！” 天魔琴冷喝一声，双手抚琴，林秋音怀抱琵琶，与他合曲。 本来以天魔琴的实力，是不需要林秋音的，但他就算到现在这种情况，也没有打算恢复实力，还是只动用宗师境界。 这就需要林秋音了。 琴音并不是攻击，而是舒缓，天魔琴想要用琴音安抚妖魔，使其平静下来，从而达到控制的目的。 被琴音波及的蛊派弟子，此刻都是晕头转向，不由自主的跌倒在地，脸上出现奇怪的笑。 而他们仅仅是被波及，天魔琴的主要目标还是那尊妖魔。 只见那妖魔在琴音之中，忽然摇头晃脑，八只脚蹦来蹦去，像是在跳舞。 完全是把天魔琴无往不利的琴音，当作配乐。 天魔琴眼皮跳了两下：“欺人太甚，我真想恢复实力。” 你这么干呀，只这么说有什么用。 罗生心里腹诽道。 “小圣人，你还不出手嘛？”天魔琴扭过头来。 罗生倒是很想出手，但他确实啥也不行。 “小师叔肯定是还没有看出妖魔的破绽，我们合力攻击，不要留余力。”李长生大喝道。 天魔琴表情严肃，如果连罗生都看不出妖魔的破绽，是不是说，这妖魔根本没有破绽。 几人同时出手，合力攻击妖魔。除了天魔琴外，每个人都动用了看家本领，没有丝毫保留。 万虫谷中，元气乱走，纷纷打在妖魔身上。 可这只妖魔，既没有躲避，也没有发动攻击，就那样趴在那里，像是新生儿，好奇的打量着这个世界。 毕竟是大乾世界少数的几位高手，这妖魔也未必撑得住，它头顶被砸破伤口，却没有丝毫血流出。 “伤到它了，大家再加把力。” 李长生大吼，但大家已没有太多力气。李长生，阿苦，林秋音，知药四人都已经接近体力耗尽。 仅仅是打伤妖魔，便费力到这种程度，想要灭掉这只妖魔，凭四人的力气根本做不到。 当然，天魔琴除外，但他死活不肯恢复实力。 李长生，林秋音，阿苦，知药四人同时看向罗生。 “请小师叔出手。” 第93章 这具身体有古怪 第93章 天魔琴五人的全力进攻，并没有对妖魔产生太大影响，反倒是他们已经元气耗尽。 现在所有人都看向罗生，期待着他能出手。 看我干啥？ 为啥不看天魔琴，他如果恢复实力的话，也同样能对付妖魔。 但天魔琴肯定没有恢复实力的打算。反而一脸期待的看着罗生： “小圣人还不出手嘛？” “为什么你不恢复实力？”罗生咬牙切齿道。 “大丈夫岂可出尔反尔。”天魔琴低声道：“何况有小圣人在，我又何必多此一举。” 你妹！ 罗生心底咆哮一声。 现在他也明白，一旦放任这尊妖魔出世，将会给人间酿成滔天大祸。并不是罗生不想降伏妖魔，而是他真的没有办法。 莫说是出手，便是从高空中跳下去，罗生都办不到。 他心思电转，心里估计着，自己一旦靠近妖魔，便不可避免地被死气影响，身体迅速衰老。 等那个时候，天魔琴等人就会看出来，自己不行。然后自己恢复实力，斩杀妖魔。 抢的就是时间差。 虽然明知道会冒很大的风险，但罗生必须做些什么，不能让这尊妖魔活着离开万虫谷。 就是这样了。 罗生从桃核舟上一跃而下，身在空中，撑起天机伞，减缓下坠的速度，在接近地面之时，利用步云履轻轻一点，纵步而出，卸去了冲力。 漂亮的落地，没有摔个狗啃泥，否则也太丢人了。 “小师叔要出手了。”李长生大叫。 “有小师叔出手，事情就没有问题了。”知药道。 包括天魔琴在内，所有人都长长地松了口气。似乎只要罗生出手，世间便没有他解决不了的问题。 从前如此，现在如此，以后也将一样。 罗生此刻距离妖魔已经很近了，他心脏砰砰地打鼓，快要从腔子里跳出来。 但事到临头，他不能退却。 一步一步，走进妖魔，手持天机伞，沧海潮云的特效还没有离开，身上浮云缠绕。 面前刀山火海，他一往无前。 所有人都注视着罗生的背影，对他充满信心。 罗生自己完全没有信心。 一步一步，快要接近死气范围，黑色蜘蛛妖魔也睁大眼睛看着他，似乎在琢磨着这只「虫子」好不好死。 它嘴里还咬着一根大腿骨，从嘴里露出来，又滋溜吸了进去。 只要再踏出自己一步，要么自己被死气搞死，要么自己恢复实力。 非此即彼。 罗生长长地吐出一口浊气，到这个关头，他的内心竟然奇迹般地平静下来，仿佛这种事，他已经做过不止一次。 灰黑色的死气将其缠绕，开始侵入他的身体，他头顶黑发，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白。 天魔琴脸色一变，连罗生也无法抵挡死气的影响。紧跟着，他便要恢复实力。 罗生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在变得衰老，这诡异的死气，对自己也会产生效果。 为啥自己还没有收到完成任务的提醒。 到现在，罗生内心已经有些慌张。我特么都这样了，你们还没有认识到我不行嘛。 心里一阵麦麦提。 衰老越来越严重，头顶白发垂肩。罗生感觉到体内的生机在一点点流逝。 于此同时，他发现体内的元灯有亮起的趋势，他感知到了天地元气，正在涌入他的体内。 自己的实力，正在恢复…… 可这种恢复，并不是因为自己完成任务，而是来自身周的……死气。 这是怎么回事？ 罗生完全不明白此刻的状况，他又想起在南海高山上，那时自己短暂地恢复实力，同时也感觉到了身体的衰老。 恢复实力，身体会衰老。 衰老同样会让实力恢复。 何解？ 罗生感觉自己这具身体充满谜团。 包括，妖魔身上缠绕的死气，也同样在变淡。 妖魔将嘴里的骨头吐出来，大概已经决定将罗生吞入肚中，它张开巨口，朝向罗生。 风将罗生满头白发扬起，他抬起头，口中吐出一个字：“死。” 无边杀气，天地为之失色。 手中的天机伞合拢，以剑势在空中挥出一道痕迹，冥冥无形，仿佛天道之痕迹。 剑势所至之处，妖魔分为两段，砰地一声，百步之外的山峰轰然炸裂。 罗生一剑，将合围的山谷斩开一道缺口。而那妖魔，也已经断绝生机。 “小师叔好强！” 诸人在心底默默道。 只见罗生站立在远处，身体拄剑而立，风将他的白发扬起。 只是瞬息，岁月像是从他身上汹涌走过。 罗生现在很忧伤。 他变强了，同时也变老了。 现在他感觉力量在一点点流逝，随着力量的流逝，自己的生机也会恢复。 头发会变黑，自己也会恢复年轻，同样，自己也会变成一只弱鸡。 是选择年轻，还是选择变强？ 关键是罗生根本没得选，这具身体莫名其妙，完全不由罗生控制。 他意识到，这具身体肯定有古怪。而妖魔散发的死气能帮助自己恢复实力？ 或许调查这只妖魔，就能够知道部分真相。 “有储物法宝嘛？”罗生开口道。 李长生近前，手中捧着一只葫芦：“小师叔，这葫芦里有百丈空间，可以放入妖魔。” 罗生挥挥手，道：“将它收起来。” 妖魔身上的符文，便是元气流转的通道。罗生要带走妖魔，回去好好研究。 “是。” 李长生现在毕恭毕敬，见识到罗生一剑之威后，他方才明白，小师叔为何被称为西北砥天一剑。 那真是天也可斩。 关键是小师叔平时还那样儒雅随和。 他祭起宝葫芦，口中默念咒语。忽然间，一道佛音升起，打断了他的施法。 一个白衣僧人出现在半空中，手中托着一只金钵，金光一闪，收起妖魔的躯体。 正是那白衣僧人纳川。 收走妖魔后，他不敢久留，立刻远遁，口中哈哈笑道：“这尊妖魔与我佛门有缘，多谢小圣人了。” 李长生脸色一变，当着自己面，这和尚竟然要抢走妖魔。关键是自己刚才与妖魔战斗，现在元气尚未恢复，想出手阻拦也来不及。 罗生抬起头，眼里是滔天怒火，口中道： “你找死嘛！” 第94章 大威天龙 普渡众生 第94章 这尊妖魔是南疆蛊派花了几十年才制造出来，本不应该出现在人间。 它不知愁，不知怒，不知喜，不知悲。别人打它，它也不会攻击，之所以吞吃许多人，也仅仅是因为饥饿。 天生无性，已经近佛。 纳川和尚一直守在附近，也没敢出手。此刻看到妖魔被罗生降伏，再也按捺不住，终于出手抢夺妖魔的躯体。 得手之后，立刻逃遁。 罗生真的生气了。 嘛呢！ 他憋屈太久，自从出世之后，无论如何也无法恢复实力，一直被各种人各种搞。 眼下终于见到点希望，你竟然要把我的希望夺走。 太无耻了。 怒发冲冠的罗生一步跨出，这一步便踏碎空间。 正在空中逃遁的纳川和尚，忽然发现一道阴影覆盖下来。他下意识抬起头，看到一张黑到极致的脸。 “你找死嘛！” 现在罗生还是白发状态，他没有恢复年轻，他的实力还在。 踩在纳川和尚头顶，天机伞束成棍砸了下去。 “混蛋呀！” 纳川和尚直接被砸到土里，罗生还不罢休，跳下来，朝着他的光头一顿乱砸。 纳川和尚被砸懵了，紧跟着胸中升起一股怒火：“我是佛门圣子，家师……” 咚咚咚。 罗生把他所有话都砸了进去，顺便敲掉了他几颗牙。 纳川和尚运气护体佛光，他生来便有大德性，是未来将扛起整座佛门的人。 无上光明，无上福缘，万佛护体。 罗生一棍敲掉他的护体佛光。 朝着他的脑门砸个不停，嘴里也骂个不停。 “要不要脸！” “要不要脸！” 纳川和尚倒在地上，现在啥念头也没有了，已经接近佛家空的状态。 自己所依仗的本领，在罗生面前完全没用，就像纸糊的一样。 “小圣人，饶命呐。” 李长生此刻飞身过来，夺过和尚的金钵，冲罗生道：“小师叔，再打就打死了。” 罗生气喘吁吁，手中拄着天机伞。 “小师叔法外开恩，饶你一条性命，还不快滚。” 本来仪表堂堂的纳川和尚，此刻像癞皮狗一样，艰难地从地上爬起来，道：“我的金钵……” “滚。” 纳川和尚不敢再说什么，转身便走，一刻也不敢多留。 李长生手持金钵，恍然想起一件事：“糟糕，忘了向他要驱动金钵的咒语。” “不碍事。” 罗生伸手一晃，已经化去金钵的所有禁制，顺便打上自己的独家咒语。 大威天龙，普渡众生。 拥有实力的感觉就是好呐，想干啥就干啥，就是一头白发有点扎眼。 这时候，天魔琴几个也已经赶过来。 罗生翻转金钵，从里面掉出妖魔的躯体。 回头好好研究一下，倒是不必再用李长生的葫芦，有这金钵就足够了。 罗生心中一动，察觉到金钵中还有东西。 他又晃了晃，从里面倒出一个女人。 对方从地上站起来，立刻向罗生行礼：“先生，请救我一救？” 罗生一怔，这女人不是别人，正是穆琉璃。 “你怎么搞成这个样子？” “我就是来寻先生的。” “嗯？”罗生一头雾水。 穆琉璃看了看其他人，表情欲言又止。 “无妨，都不是外人，有话直说就可以了。” 穆琉璃这才开口，道：“我体内有一尊心魔，这心魔似乎和佛门有些关系。我在仙云剑派心魔暴走，仙云剑派寻人找我复仇。” “不知怎地，佛门之人得到了消息，便说我与佛门有缘，要带我去西方佛国。” “我的门派敌不过佛门，只好将我逐出。想来想去，便来南疆寻找小圣人，也只有小圣人能救我。” “谁知，半路途中，还是遭遇了这和尚，我不敌他，被他擒住关在金钵当中。” 说到此处，穆琉璃屈膝跪拜：“先生请救我一救，现在天下之大，也只有你能救我了。” 知药充满敌意的看着穆琉璃，低声道：“小师叔，这只是她的一面之词，你可不要被她骗了。” 罗生倒是知道，穆琉璃体内的心魔，起源是佛门。 佛门要擒她，大概便是因为这件事。 他摆摆手：“起来说话吧，有我在，佛门不敢找你麻烦。” 李长生道：“这样一来，可就同佛门结下了梁子。” 罗生白他一眼：“我和佛门结的梁子还少嘛。” 呃……李长生一阵无语，说得也有道理。 在青云国，罗生将般若寺多宝佛逼成魔头。今天又痛扁佛门圣子，双方之间的梁子，已经是解不开了。 罗生心里想得明白，如果佛门的人找自己的麻烦，自己正好被拆穿。 穆琉璃已经起身站起，心里长长的松了口气。 其实她早已赶到南疆，也在罗生身后跟了好几天，只是一直没敢露面。 原因很简单，此事关系重大，她也担心罗生不想得罪佛门。 那样一来，天下便无自己容身之地。 没想到罗生痛快地就答应了，半点犹豫没有。 小圣人便是小圣人，佛门也不需要看在眼里。 不管其他人怎么想，这件事罗生算是应下了。他目光转了一圈，道：“找个当地人问一下，看南疆蛊派怎么造出的这妖魔？” 这同样也是大家好奇的。 天魔琴摆摆手，道：“请上船吧。” 几人登上桃核舟，小舟迎风飞起，在空中转了一个圈，发现前面不远处有个部落。 “小师叔，这是黄岭部落，也是南疆十八蛊派之一。” 李长生因为经常来南疆抓虫，所以对于此地倒还算熟悉。 “下去看看。” “是。” 桃核舟缓缓下降，落在部落中央。 这群人刚刚从万虫谷逃回来，此刻如临大敌。但面对罗生，众人连反抗的念头也没有。 一位年迈苍苍的老婆婆走出来，开口道：“天门山小圣人，要赶尽杀绝嘛？” 罗生目光转了一圈，南疆蛊派遭此大劫，年轻精锐弟子几乎被全灭，有些蛊术就此失传，怕是已无法恢复曾经的盛景。 “咎由自取。”罗生开口道。 老婆婆脸色一暗，垂下头道：“小圣人教训的是。” 罗生摆摆手：“过来聊聊吧，你们最近在搞什么？” 第95章 魔教起源 第95章 罗生自顾自坐下，像是此地的主人一样自然。 那老妪不由得有些紧张，她没办法不紧张。 屠了几家部落的李长生还站在那里，对罗生毕恭毕敬。 对于大乾世界的千山百国来说，南疆蛊派绝对不算名门正派。更何况，这次他们制造妖魔，会给天下带来灾祸。 此事一旦传出去，南疆蛊派将会成为天下公敌，到这里，已经可以宣告南疆蛊派从大乾世界除名。 老妪心底叹息一声，俯身冲罗生一拜： “此事也不知从何处说起，可以说，南疆蛊道，便是从万虫谷而起。万虫谷的七色瘴已经存在上千年，谷中的虫兽都比其他地方更凶残些。” “起初我们也是为了自保，深入谷中探索，慢慢摸索出蛊道，可以说是先有了万虫谷，才有了蛊道流传于世。” “但人对力量的追求是无止境的。” “当然。”罗生忍不住脱口而出。 老妪继续道：“七色障究竟藏着怎样的秘密，上千年来，我们从未停止过研究。也就是在几十年前，大家才摸索到一些规律。每月初一十五，万虫谷的瘴气最盛，会有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出现。” “南疆蛊派想办法利用七色障，将无数蛊虫投入七色瘴，能撑下来的蛊虫并不多。” “这尊妖魔，最初只是一只蜘蛛，它没有被瘴气吞噬，反而活了下来。利用上千年摸索出来的养蛊制蛊之术，用无数蛊虫喂养，它的体表自然而然出现元气通道，终于被养成妖魔。” “当然，南疆蛊道上千年积累，数十年心血，还没有挡得住小圣人一剑。” 罗生摸了摸鼻子，这件事，他的确没啥可辩解的。 南疆蛊派算是利用天时地利，培养出一尊妖魔，此事看来还和七色瘴有关系。 罗生沉吟片刻道：“咱们再去一趟万虫谷。” “去万虫谷做什么？”天魔琴好奇道。 “去看看便知道了。” 几人驾起桃核舟，再一次返回万虫谷。 这里刚刚经历过战斗，地上还有一具具骸骨。中央一处泉眼，冒出七色瘴气。 不过，比之前刚进来时，瘴气变淡了几分。 罗生心底好奇，提着天机伞走向七色障。 “小师叔，小心！” 李长生忍不住提醒，纵然小师叔各方面都很强，但这七色障神秘古怪，也不得不防。 罗生也不敢大意，挥手道：“找样东西，试试它。” 阿苦纵身离开山谷，不多时，提着一只野山鸡出现，将山鸡丢入七色障。 大家都盯着目不转睛。 只见这只野山鸡在七色障中不断挣扎，忽然身躯暴涨，双翅伸展有两三米长。 它跳了出来，头上长出两颗脑袋，嘭地一声，变成了一团团血肉。 虽然对七色障的古怪早已有准备，但看到它这个样子，大家还是有些心悸。 “幸亏小师叔没有进去，否则……”知药后怕道。 “未必，以小师叔的本领，未必撑不住这七色障的变异。”林秋音道。 真是太看得起我了。 罗生心底感慨到，不过现在他还有一定实力，自信也可以在瘴气中撑一撑。 “听说每逢初一十五，这里的七色障会出现变异。现在距离这个月十五，还有七天。”罗生道：“我们就在这里等七天，看能不能摸清楚七色障的古怪。” 对于罗生的提议，没有人表示反对。 李长生对阿苦道：“这里的生物有古怪，我们去抓两只研究一下，也许能提升你的驭兽之道。” “是。” 师徒两个兴高采烈的走远了。 知药是炼丹的，也在附近转悠着，看能不能找到稀缺的药草。 林秋音在向天魔琴请教音律。 罗生将金钵里妖魔的躯体丢出来，围着它，研究妖魔身上的符文。 这符文是元气流通的通道，先天而生，罗生心里琢磨着，如果自己按照上面的符文修炼，是不是也能感知到元气。 当然，前提是不能变成妖魔。 穆琉璃无事可做，感觉其他人也不太喜欢自己，所以一直跟在罗生身后。 也搞不明白，罗生在研究什么。 “你是哪家门派的？”罗生头也没回，像是随口问道。 穆琉璃将头垂下：“千羽楼曾经的楼主，只是现在已经同千羽楼脱离关系。” 罗生回头看了她一眼，千羽楼是大乾世界第一情报组织，印象中自己和千羽楼还有段瓜葛。 具体是啥，想不起来。 “你身上有什么事？佛门要擒你回去。” 罗生估计，佛门如此大费周章，穆琉璃身上的事应该不小。 穆琉璃道：“我从小无父无母，被千羽楼收养，我体内的心魔从小就有，我也不知来历，似乎是和佛门有很大渊源。” 罗生点点头，继续研究面前的妖魔。 “小圣人，你不会赶我走吧？”穆琉璃忐忑道。 “当然不会。”罗生道：“如果佛门的人来了，我与他们讲道理。” 穆琉璃松了一口气，小圣人一诺千金，说出口的话，就没有出尔反尔的道理。 她低着头：“大恩不言谢，以后若有差遣，愿为小圣人出生入死。” 罗生低着头研究妖魔，像是没有听见她的话。 罗生记忆力很好，看过一遍的东西便几乎不会往。 妖魔体上先天而生的花纹，一幕幕印入他的脑海中。 “搞明白什么嘛？”天魔琴走过来道。 罗生摇摇头，现在他只是把这些符文记下来，但是没有看懂。 “你觉得这里会有什么秘密？” 天魔琴笑笑：“小圣人都看不懂的东西，我怎么会明白。不过这里的事，让我想起一个地方？” “什么地方？” “圣教祖地。” “魔教老巢？”罗生一愣。 “是圣教。”天魔琴撇撇嘴，没有与罗生咬文嚼字。 天魔琴继续道：“你可知道，我圣教的来历？” 罗生想了想，倒是有点印象：“传闻天降神女，传道与魔教祖师，以光明之火，焚灭天下黑暗。” “对于圣教的教义，小圣人可能比许多魔教弟子都了解。”天魔琴感慨一声：“我教祖师，原先只是一名普通的书生，偶然一日，见一位神女倒在大槐树下，手持火把，地上出现两个影子。” 第96章 光明圣火 焚灭三界 第96章 北方，白骨山。 山石呈黑色，草木也是一种奇怪的灰色。山顶北风呼呼刮个不停，给人一种阴森刺骨的感觉。 朱宝宝和小毒仙一路从南方赶来，终于在今天抵达白骨山。 很少有人知道，现在魔教盛在南方，他们的祖地却是在北方。 这里靠近千山百国的外围，已经接近蛮荒之地，很可能有妖魔出现。 朱宝宝和小毒仙心中警惕起来，提防随时有可能出现的危险。 沿着崎岖的山路向上，朱宝宝时不时抽出短刀，砍掉拦路的杂草枯木。 这些草木都已经半石化，刀砍在上面，发出叮当的声响。 一直往上走，来到一处山壁前。 朱宝宝和小毒仙同时松了口气，终于平安赶到这里，只要将血抹在上面，石壁便会开启。 魔教教主历代传承，朱宝宝的祖先便是当年那位魔教祖师。 只有她的血能开启石门。 石门后会有什么？ 朱宝宝心里突然忐忑起来。 她用刀刃割破手指，挤出一滴鲜血，忽然间，一阵腥风扑面而来。 从草木中窜出一条灰蛇，它有五六丈长，森森吐着芯子，向二人卷了过来。 “小心！” 朱宝宝下意识往后退步，忽然想起，小毒仙只是擅长毒术，并没有任何修为。 她又往前迈了一步，手中短刀绽放光彩，一刀砍在灰蛇的头顶。 铛地一声。 这一刀像是砍在石头上一般，灰蛇毫发无伤。 也不知道这怪兽什么来历，竟然有如此可怕的防御。 朱宝宝有些心悸，凭自己未必能应付这灰蛇。 小毒仙惊慌失措，此刻才镇定下来。看到朱宝宝拦在自己面前，与灰蛇打在一起。 她从身上的百宝囊中，取出一瓶药水，挥手砸了过去。 药瓶破裂，毒液流淌在灰蛇的鳞片上，灰蛇疼痛地扭动身体。 朱宝宝诧异地发现，自己砍不破的防御，被小毒仙轻易攻破了。 随之，她便感觉一阵头晕脑胀。 这毒同样会伤害她。 “你往后退，让我来。” 让你来？你行不行啊。 朱宝宝心里有些不服，但身体还是往后退。与小毒仙擦肩而过时，小毒仙塞给她一粒药丸。 “解毒的。” 小毒仙从身上百宝囊中，取出一瓶瓶毒药，挥手砸了过去。 有些是红色，有些是白色，有些是绿色……各样毒药缠绕着灰蛇。 灰蛇不断挣扎，不时弓起身体，忽然啪地一声，落在地上，再无声息。 小毒仙拍拍手：“解决了。” 朱宝宝咧咧嘴，这个炼毒的太恐怖了，自己以后要离小毒仙远一点。 小毒仙扭过头，冲朱宝宝甜甜一笑：“可以开门了。” 朱宝宝心里，已经将小毒仙定为不要靠近的对象。 她走到石壁前，从伤口处挤出一滴鲜血，落在石壁上。 血液缓缓渗入岩石，正在朱宝宝好奇的是，忽然吱呀呀声响，石壁从中间裂开，里面出现一道空间。 朱宝宝和小毒仙走了进去。 这里大概有一间房子大小，和想象中不同，这里并不阴暗，反而隐隐有种温暖光明的感觉。 有床铺，有桌子，有水壶……似乎曾经有人在这里生活过。 “大小姐，你看这里？” 小毒仙指着山洞的岩壁，上面有一道道剑痕。 “天魔伏天剑法。”朱宝宝道：“从这些剑痕中，能悟出这门剑法。” “祖师曾经住在这里，悟出一本本秘籍，历代教主都会抵达之地，祖师留下的秘籍都被他们带走了。带不走的，便是这些剑痕。” 目光转了一圈：“当然你是看不懂的，你又不能修行。” 小毒仙撇撇嘴，自己深入宝库，却要空手而回。 她在山洞中转悠，渐渐走到山洞深处，只见洞上有一幕壁画。 朱宝宝也凑过来，见壁画上一棵槐树，树下有一位白衣圣女，手中举着火把，一位书生模样的人，蹲坐在她面前，做虔诚状。 “这书生就是圣教祖师，也是我们朱家的祖先。”朱宝宝道：“这神女便是圣教第一代圣女。” “圣女？”小毒仙颦起眉头：“为何我感觉，圣女的地位要比教主更高。” 朱宝宝一阵无语，而在历史上，的确也是如此。 圣女掌握教义，教主掌握血脉力量，双方在一起，才是完整的魔教。 可现在的魔教圣女，对教义根本不了解，也不能修行，只知道下毒。 小毒仙凑近了看，发现壁画上还有一行小字，她点起火折子，想要看得更仔细些。 火光亮起，忽然壁画上有光明流转，初代圣女手中的火把也像重新点燃。 壁画上的一行小字也看得仔仔细细： 光明圣火，焚灭三界。 因光明故，无有恐怖，所以魔教自名圣教。 “小姐，你看……” 小毒仙吃惊地指着壁画，只见壁画之上，圣女脚下出现两道影子。 ………… “为什么是两道影子呢？” 万虫谷，罗生奇怪道。 “不知道。”天魔琴无可奈何的摇摇头：“三千年来，无数圣教有德之士，都没有参透这幅画的真相。只是当年祖师有一句话传下来，画中便是真相。” “便是天道？” 罗生皱起眉头，没想明白。 “那后来呢，后来发生什么？”罗生问。 “后来祖师爷掘洞而居，开始著书立说，将一本本圣教典籍传了下来，于是有了现在的圣教。” “那位圣女呢？她和你们祖师爷成亲了没有？”罗生问。 天魔琴黑着一张脸：“罗生，请你放尊重些，圣女是不能成亲的。” “那么她是死了？她的坟埋在那里？” 天魔琴此刻很有冲动，将罗生暴揍一顿，只是忌惮打不过他。 “我不知道，你不要问我。” “哎，再聊聊嘛，我真的很好奇。你们花了这么多年参悟不透，说不定我可以。” 罗生问：“那你总该告诉我，圣女是从何处来的吧，难道真的是天上？” “我不知道。”天魔琴停住脚步：“但根据祖师留下的只言片语推断，圣女似乎不是来自天上，而是来自……” 天魔琴指了指远处的七色瘴，吐出两个字： “地下。” 第97章 妖魔残影 第97章 “地下？” 罗生皱起眉头，对于魔教的历史，他其实还是有一定了解的，甚至比许多人都多。 最近恢复了一些记忆，罗生也想了起来。 三千年前，各种神迹出现，人族进入天启时代。先有儒道佛三教，再有三千大道。 魔教的起源在天启时代末期。 魔教祖师原是一名落魄书生，误入深山，在一棵大槐树下发现一位举着火把的神女。 一番交谈，魔教祖师似乎悟出了很多东西，然后窝起来，写下一本本秘籍。 于是有了魔教。 但魔教的教义，和当时流传的三千大道有许多相悖之处。 于是便成了三教百家的敌人，一直到今天，魔教已经沦落到人人喊打的地步。 大家无法统一的，便是对这个世界的阐述。 今天听到天魔琴一席话，罗生并没有解惑，反而更加困惑。 “不如，你请我去你们老巢看看，说不定我能悟到点什么。”罗生冲天魔琴道。 “呵呵。” 天魔琴报以两声冷笑，想啥呢，还真把自己当圣教的朋友了。要知道，圣教当代教主，还关在你们天门山的镇魔塔，就是被罗生亲手擒住的。 圣教祖地，难道是谁想去就能去的。 罗生自讨没趣，当然，也不对这件事抱有太大希望。 他继续研究蜘蛛妖魔身上的符文，心里还在琢磨着刚才天魔琴的话。 传道于魔教祖师的那位圣女，竟然不是来自天上，而是来自地下？ 地下有什么？ 难道自己一直往下挖，就能挖出一个大窟窿。 想不明白呐。 时间一天一天过去，罗生将蜘蛛妖魔整个翻了一遍，已经记清楚它身上所有元气符文。 看过一遍的东西，罗生便不会忘，一道道符文，印在罗生脑海中。 当然，罗生是不敢修炼的，他害怕自己变成妖魔。 这一天夜里，罗生睡在桃核舟上，众人当中，也只有他需要每天睡觉。 罗生在睡梦中，发现记忆中的妖魔符文，在自己远行，他感知到了天地元气，实力一点点变强。 正在他沾沾自喜的时候，忽然发现，自己手臂上长出鳞片，身后长出尾巴。 自己变成了妖魔！ 猛然惊醒，却原来是一场噩梦。 对于梦中的情景，罗生仍然心有余悸，身上出了一身冷汗。 这时候，知药匆匆走入桃核舟，道：“小师叔，你快出来看。” 罗生走出来，看到空中一轮明月，今天已经是十五。 而在月光之下，那直冲天际的七色瘴气，变成了黑色。 在瘴气当中，有一尊尊幻影，依稀能看到，一尊尊妖魔正在搏杀。 天魔琴看得目不转睛。 其他人也屏气凝神，盯着七色瘴，偶然瞥见一幕妖魔幻影。 便下意识的关注它们的动作，在心中尝试模仿。 “啊！” 阿苦惨叫一声，身体扑倒在地。 “不许看。” 天魔琴道：“这些妖魔的厮杀，有天道的痕迹，不许看，不许记，不许悟，现在的你们承受不住。” 阿苦和知药境界最弱，忙闭上眼睛，盘膝打坐，进入物我两忘的境界。 林秋音稍强些，但也没有支撑太久，便已面红耳赤，她头痛欲裂，脑袋都快要被挣扎。 李长生比较苟，忙也闭上眼睛，没有觊觎这自己无福消受的大道。 只有罗生和天魔琴，丝毫不受影响，一直盯着眼前的七色瘴。 妖魔搏杀的幻影，并不是一直存在，大约每一刻钟，才会出现一幕，而且残缺不全。 但是这一鳞半爪的残影，却包含着天道。 “这似乎是某地的投影。”天魔琴道。 罗生点点头，明白天魔琴话中的意思。 既然是投影，必然在世间的某处真实存在。就像海市蜃楼一般，虽然莫名其妙，但的确来源于真实。 会在什么地方呢？ 什么地方有这样强大的妖魔，它们的每招每式，代表着大道至简。 蛮荒之地？ 不，那里的妖魔没有这么厉害。 或者说，是天魔琴口中的那个「地下」？ 罗生皱起眉头，发现关于这个世界，自己知道得太少了。 又有一幕妖魔搏杀的残影出现。 天魔琴立刻专心领悟，他身体下意思模仿妖魔的动作，忽然皱起眉头，呐呐自语道：“不，不是这样的。” “错了，错了……” 天魔琴心中也有大道，不然他不能成为天下四大高手。妖魔的动作中也有大道。 可两者有格格不入的地方。 当天魔琴模仿妖魔的动作时，这种格格不入便显得愈发明显。 是我错了？ 还是妖魔错了。 或者天道错了。 一时间，天魔琴心乱如麻。 罗生走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只是记忆，不要参悟。” 天魔琴一怔，真诚地对罗生道了一声：“多谢。” 如果不是罗生提醒，他将会走火入魔，从而道心崩溃。 到天魔琴这种境界，已经很少有人能将他击败，除非他自己。 他立刻放空心思，不再执着于对错，只是专心记忆七色瘴中的残影。 先记下，再慢慢悟。 罗生根本没有这方面困扰，因为他心中根本没有大道，不管残影中的大道是真是假，都无法让罗生觉得困惑。 只是他心里有个冲动，要进入七色瘴看看，瘴气之下有什么。 这种冲动一旦出现，便再难遏制。 罗生心里琢磨着，自己现在是白发状态，多少还是有些实力的，这七色瘴应该也不能马上弄死自己。 看一眼，仅仅是看一眼，看一眼自己就回来。 他手握天机伞，一步一步走向七色瘴。 天魔琴想要阻拦，可一心无法二用，他也有走火入魔的风险。 眼睁睁的看着罗生走入七色瘴。 罗生步入瘴气后，立刻感受到了身体的变化，瘴气似乎正在侵入自己的身体。 他立刻提起元气，对抗侵入的瘴气。 感觉身体还能撑一会儿，罗生靠近泉眼，向下面望去。 深，深不见底。 就是这一眼，令罗生毛骨悚然，泉眼似乎连通另一个世界。 有一尊尊妖魔，趴在那里，森森地笑着。 而从天魔琴的角度看过去，罗生的一头白发，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黑。 第98章 恭迎小师叔回山 第98章 明月躲入乌云后，谷中的七色瘴气淡了几分，时不时出现的妖魔残影也消失不见。 罗生从七色瘴中走出来。 他又恢复了黑发形象，丰神俊朗，双目如星。 就连天魔琴也有片刻失神，叹道：“世人常常因为小圣人的实力，忽略阁下的相貌，若说当世第一美男子，你当之无愧。” 罗生摆摆手，显得心事重重。 他恢复了年轻，但也成了弱鸡。 他现在一点儿实力没有，相当纯的偶像派。 李长生几个也睁开眼睛，看向罗生的目光不仅仅是崇拜，还有几分恐惧。 这妖魔残影，大家便是看一眼的本事都没有，但罗生却可以深入其中。 眨眼间返老还童，大家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也没敢多问，那肯定是自己现在无法明白的。 “小圣人刚才看见了什么？”天魔琴问道。 罗生伸手一指：“它就在那里，你自己去看？” 天魔琴笑着摇摇头：“我可没有小圣人这样的本事。” 罗生闭上眼睛，那一幕群魔呲牙的景象，他永生永世都无法忘记。 “不可说。”罗生轻叹一声。 天魔琴不再追问，罗生觉得不可说，自然是有不可说的道理。 “其实我也看到点东西，希望小圣人为我解惑？”天魔琴道。 “讲？” 双方直接在地上盘腿而坐，彼此相对，其他人守在一旁，算是给二人护法。 天魔琴伸手一挥，地上几粒石子飞起，悬在空中不落。 “小圣人，这是天道嘛？” 弹指间，改变方寸之地的规则，这便是天魔琴成为天下四大高手的原因。同样是第九境界，却是李长生可望不可及。 “是。”罗生道。 天魔琴松开手，空中的石子仍不下落。 “可就在刚刚妖魔搏杀的残影中，我见到了另一种天道，相似，但却不同。小圣人应该知道，大道之行，差之毫厘谬以千里，我现在困惑了。” 罗生这才明白天魔琴刚刚险些失控的原因，道：“你在怀疑自己心中的道？” “不是我心中的道，是亘古长存的天道。” 天魔琴长叹一声：“我自幼修行，没有足够的天赋，走不到今天。一生沉于琴道，在这一点上，我自信可以傲视天下。” “可同时，我也感觉到自己的大道已经走到尽头。” “第九境界之上，根本没有第十境界，这便是我们能达到的极限。” “可在刚刚，我却窥见了另一种可能，似乎那条路，能走得更远。” 天魔琴充满悲伤又满怀希望地看着罗生，虽然他已经可以傲视天下，但此刻脆弱得像一个迷路的孩子。 一个孩子误入山林，朝着家的方向走，他走了很远，以为自己走在正确的路上，可一直无法回家。 这时，他看到了另外一条路，似乎能通向更远的地方。 天下修行者，都是大道之上的同行人，可如果有人怀疑这条路是错的呢？ 大家只能求助走得最远的人。 于是天魔琴看向罗生。 罗生字字斟酌：“如果路是错的，你我又如何修行，你又如何挥手改变规则？” “这也同样是我困惑的。” 二人相对无言，那个走得更远的人，也同样不知道答案。 “如果实在不知道答案，那就将这条路走到尽头，路尽之时，一定还有别的路。”罗生道。 “如果到时候，我们发现这条路真的错了呢？”天魔琴脱口而出。 “那就从头再来。”罗生斩钉截铁。 ………… 其他人都悄悄远离了罗生和天魔琴，这些话，不是他们现在该听的，这会摧毁他们的道心。 等他们再回来时，发现罗生已经躺在桃核舟里睡熟了，天魔琴没有睡，一个人坐在那里失魂落魄，也不知道在想着些什么。 罗生其实也没有睡，他身上还发生了一件事，没有告诉任何人。 那就是在自己窥见群魔呲牙的景象后，体内的魔道符文自动开启，已经在缓缓运转。 这种远行不受他控制，一旦开启，罗生也无法阻止。 他已经能感知到天地元气，会随着时间一点一点变强。 他会一点点变成妖魔。 那泉眼下的世界，究竟是何处？ 为何自己会突然衰老，突然变得年轻？ 而自己衰老时就会恢复实力，年轻时又变成弱鸡。 还有天魔琴的那个问题？ 罗生统统不知道答案。 这处泉眼，自己这具身体，包括自己所修行的大道，似乎都充满秘密。 次日天明，众人收拾停当，准备离开万虫谷。 “我要回一趟天门山。”罗生道。 天魔琴一怔：“马上就要到东海论道的日子，小圣人这个时候回天门山？” “有些事，我要去天门山弄个明白。” 自己这具身体藏着很多秘密，似乎和自己三十三年前的突然闭关有关。 但关于那段时间的记忆，自己啥也不记得。 想要搞明白，就得回去，问问曾经的自己。 罗生要回天门山，天魔琴身为魔教巨枭，自然不能同行。 “看来我们要分开了。”天魔琴道：“那我就先行一步，在东海等小圣人。” 罗生拱手行礼：“再会。” 天魔琴登上桃核舟，轻轻一挥手，桃核舟便无风自起，如一枚利剑，穿破长空。 “咱们也回去吧。”罗生道。 李长生从身上取出一个竹筒，晃了晃，里面掉出来一只白色大雁。 就地一滚，身躯变大，有三丈大小。 罗生一阵无语，李长生这随身携带了多少灵兽。 不管是李长生还是知药，似乎都没有修行者不借助外物的觉悟，有多少道具就用多少道具，能不拼命的时候，绝不拼命。 罗生率先登上白雁，几个人坐好，李长生一声唿哨，巨雁已经双翅腾空，向西北方向飞去。 时间过得很快，这巨雁又比纸鹤高一个等级，坐在它松软的绒毛中，一点罡风也感受不到。 提前一天，李长生已经传讯给天门山，告知他们小师叔将要回山。 当白雁抵达天门山时，山上已经站满了人，看到罗生出现，同时拱手。 “恭迎小师叔回山。” 第99章 小师叔终于开窍了 第99章 白雁落在演武场上，李长生，林秋音，知药，阿苦四人先下来。 罗生走在最后，缓缓步下。 天门山掌门万山青满脸堆笑，迈步就要迎上去，忽然脚步一滞，看到罗生身后还有一人。 罗生身后跟着穆琉璃，风将她的黑发扬起，吹弹可怕的面孔上，有一丝惶恐。 这里便是天门山嘛！ 西北最高峰，千山百国中屈指可数的存在。 高手如云，随便丢出来一个弟子，便能碾压人间天才。 穆琉璃心情没来由地有些紧张。 罗生扭头看了她一眼，挥挥手道：“来。” 穆琉璃快走几步，与罗生拉近距离。 天门山众弟子长老，喜气洋洋，像是过新年一样迎接罗生。 看到这一幕，大家脸上的表情都僵住了。 小师叔这次竟然带女人回来了。 曾经的小师叔醉心天道，行走江湖，只英俊，不风流，不知折了多少人间仙子的芳心，可他却轻飘飘不屑一顾。 小师叔终于开窍了！ 万山青心中一动，这是大喜事啊，天门山要添丁进口了。 他快步上前，满脸堆笑：“小师叔，你这次下山，可是扬了我天门山威风。” “啥？” 万山青对罗生使了个眼色：“我都听说了，青云国论道，折服儒道佛三教，南疆一剑诛魔，为人间免去一场劫难，至于其他事情，对小师叔来说应该不算啥，也就不必我提了。” 罗生心里一阵阵无语，拍拍他的肩膀：“掌门人，你和当初还真是一模一样呐。” 万山青含笑道：“小师叔丰神俊朗，更胜往昔。” 罗生手上用了些力气，还是想尝试一下：“其实我现在……” 一句话还没说完，大家耳边忽然听到隐隐潮声，罗生被一团团浮云环绕，身在其中，宛若仙人。 “小师叔是又领悟了什么神功，引来了天地异象。”万山青道。 好吧，该死不死，这个时候充能完毕，系统赠送的特效又开始了。 万山青激动道：“大家都看好了，小师叔修为已臻化境，一举一动都能引动天地异象。这些异象中含有天地大道，你们好好参悟。” 众弟子长老都用崇拜的眼神看着罗生。 “小师叔实在太强了。” “是呐，我若是有小师叔十分之一，不千分之一，万分之一也便好了。” …… 李长生微微皱眉，表示不屑。这算啥呀，如果你们见到小师叔一剑斩魔的场景，便知道小师叔不仅可敬，而且可怕。 罗生身处人群当中，已经完全放弃抵抗。 万山青笑眯眯看向穆琉璃，道：“这位姑娘是？” 面对这位名震江湖的大佬，穆琉璃还是有些忐忑。但对方笑眯眯一张脸，看上去和蔼可亲，一点没有传说中的可怕。 她抱拳行礼：“千羽楼弃徒穆琉璃，参见万掌门。” 千羽楼？ 万山青微微皱眉，这不是一家情报组织嘛，和小师叔似乎有些不搭。 “她曾是千羽楼楼主，因为一些原因，得罪了佛门，从千羽楼出来了。”罗生道，在天门山，他自然没什么好隐瞒的。 原来是千羽楼楼主，勉强能配得上小师叔，小师叔不错嘛，出去一趟，便把人家的话事人拐回来了。 万山青道：“佛门的事不用担心，他们如果有意见，让他们和我谈。” 穆琉璃松口气，平白对天门山多了些亲近的感觉。 天门山不愧是天门山，天下人人忌惮的佛门，在万山青口中也不算什么。 这就是一家豪强门派的底气。 罗生道：“有件事要你做？” “小师叔吩咐便是。”万山青道。 “她体内有一尊心魔，你看一看，能不能想办法控制。” 万山青皱起眉头，扫了穆琉璃一眼，发现她眼底隐隐有一缕黑气。 “小师叔放心，我尽力一试。” 罗生冲穆琉璃道：“你跟着他就好了，有事去云桥峰找我。” 万山青道：“姑娘请随我来。” 将穆琉璃交给万山青后，罗生一个人回到云桥峰。 沿途所遇到的每个人，都驻足在原地，向罗生行礼。 云桥峰是罗生的住所，他闭关三十三年，就是在云桥峰上。 凡走过必留下痕迹，何况三十三年，总会留下些蛛丝马迹。 透过这些蛛丝马迹，自己或许能想起些什么，解开身上的秘密。 “小师叔。” 一道声音响起，罗生抬起头，看到莫念痴站在前方，一身洗得发白的道袍，长发胡乱用木钗插在头顶。 罗生下意识有些尴尬，转念一想，自己尴尬啥，桃花债又不是自己欠下的。 莫念痴向罗生行礼，道：“听闻小师叔这次回山，带来一位红颜知己，要恭喜小师叔，贺喜小师叔。” 罗生多少有些尴尬了，道：“你误会了，她是因为……” 莫念痴将手一摆：“你不必同我解释，掌门已通知我，要我去为那女子诊病。” 说着，莫念痴轻飘飘从罗生身边经过，罗生仿佛听到她从心底冷哼一声。 罗生一阵无语，忽然想起一事：“请留步？” 莫念痴停步扭过头来：“小师叔还有什么吩咐？” “你陪我去一趟云桥峰。” 罗生要了解自己的过去，而对罗生一往情深的莫念痴，可能是最佳人选。 当然，她念念不忘的是曾经的罗生。 “嗯？” 莫念痴皱起眉头，当初她离开云桥峰，便再没有登上云桥峰一步。 今天罗生为何突然邀请自己？ “拒绝嘛？”罗生问。 莫念痴忽然走过来，将手一摆：“请。” 二人同行，各怀心事，罗生是因为脑海中的记忆残缺不全，有些事根本没有印象。 “曾经的我是个怎样的人呐？” 莫念痴皱眉：“为何这么问？” 罗生呵呵一笑：“人有时候从别人的眼中，才能看到真正的自己，最近一段时间，我有些看不清自己了。” “和修炼有关嘛？”莫念痴道。 罗生点点头：“算是吧。” 莫念痴道：“小师叔还是和曾经一样，心里只有修炼，其他事一概不放在心上。” 罗生抽了抽鼻子，嗅到一股若有若无的杀气。 第100章 自己学习自己 第100章 走过一座木桥，便是云桥峰。这是罗生在天门山的居所，山道之上铺满落叶，间或跑过去两只小兽，也不如何怕人。 “曾经的小师叔……很好看。” 莫念痴微皱眉头，像是陷入回忆当中。 很好看？ 罗生在心底撇撇嘴，果然第一眼看的都是颜值。 “小师叔生于贫寒，父母都是普通人，十三岁之前，小师叔并没有修行，也不知大道。” 关于这段记忆，罗生脑海中一片空白。没想到自己还有家人，本来还以为自己也是起点孤儿院。 “他们现在在什么地方？” “死了。”莫念痴的回答很直接。 好吧，自己修行已不知多少年月，而普通人的寿命是有限的，生老病死，也是自然而然。 罗生琢磨着，回头打听出他们的坟墓所在，自己前去祭拜一番。 “死于妖魔之手。”莫念痴道。 “啊？”罗生吃了一惊。 “为了给父母报仇，小师叔开始修行，最初的那段时间，无师无友，小师叔独自悟道，一年之后，斩妖除魔，那一年，小师叔不过十四岁。” 罗生被自己的经历给震住了，无师无友，依靠独自悟道，一个十四岁的少年便能手刃妖魔，自己当年的天赋，还真是强到变态呀。 “后来，师叔便开始行走人间，路见不平，惩恶扬善，短短三年时间，便在江湖上闯出不小的名头，江湖人称修罗剑。” 嗯……这个匪号，显得有些土。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一个人有了名声，自然而然就有了敌人。江湖不少名门正派，世家门阀的天才，集中一个门派的资源培养，岂能被你夺去风头。” “于是不少天才出世，向你发起挑战，那一年，小师叔大小经历五十二场战斗，连胜五十二场，修罗剑的名号已经无人提了，大家开始称你为小剑仙。” “那一年，小师叔不过十九岁，整个江湖已开始传扬小师叔的名字。被你击败的那些人，也没有成为你的仇人，反而将你当做朋友。大家以与小剑仙结交为荣，没人因你的出身而小看你，不少艳名远播的红颜仙子，都盼着与小剑仙做朋友。” “不过那时候小师叔一心剑道，对人间的风月并不感兴趣。不知折了多少姑娘的芳心，而浑然未决，有些哪怕现在已是儿孙满堂，仍然惦记着，因为小师叔抱憾终生。” “不过小师叔这次下山，似乎变了性子，不仅带回来一位红颜知己，似乎和青云国的国王还结下了深厚的友谊。那位女帝陛下，相貌一定不错吧？” 罗生轻咳一声，咋又扯到这件事上了，我是清白的。 “后来呢？” “当时的天门山天才弟子万山青出世，想要会一会这位小剑仙，结果被揍得像死狗一样。” 呃……罗生终于明白，为啥万山青见到自己态度那么好，原来是被打怕了。 “万山青不仅不恼，反而将小师叔引入天门山，那个时候他就有一派掌门的潜质，知道替门派拉人。” “小师叔来到天门山，本来想由当时的天门山掌门收小师叔为徒。不过，小师叔天赋太高，一些长老都不是小师叔的对手。于是便由掌门代师收徒，这样小师叔便比同龄人凭空高了一辈。” 罗生现在才明白，为啥自己辈分这么高。 “天门山学艺十年，遍览门派典籍，十年之后，小师叔已经是第九境界，那一年，小师叔未满三十岁。” 罗生点点头，对于自己天赋这么强的事儿，自己已经习惯了。 “小师叔再次下山，战魔教，除妖魔，亲手擒住魔教教主，没有几年，便在山下闯出小圣人的封号。” 听着莫念痴的描述，罗生对曾经的自己也有了印象。 出身贫寒，但天赋奇高，浑身上下充满正能量，不管走到哪儿都能交朋友。 虽然莫念痴有一定的情感滤镜，但大概也差不了太多。 “小师叔将魔教教主擒上山，关入镇魔塔中，之后便再未下山，开始了长达三十三年的闭关。” 罗生心中最关心的便是这段时期，当初自己莫名其妙要闭关，罗生也记不起原因。 “你可知我为何闭关？” “我又不是你肚里的蛔虫，怎么会知道。”莫念痴道：“应该是冲刺第十境界吧，想要为天下修行者再开道路。” “不过……”莫念痴微皱眉头：“那段时间，小师叔的确和曾经有些不一样。” “喔，哪里不一样啊？”罗生道：“我倒是没觉得。” 他根本就不记得。 莫念痴陷入思索中：“对什么事都心不在焉，心里好像藏着重重的心事……对了，就像小师叔现在一样。” 罗生摸了摸鼻子，我有心事你也能看穿。为啥我想要被你们看穿的，你们永远也看不穿。 沿着山道往上走，半山坡出现一座木屋，罗生穿越过来的地点便是在这里。 只不过，当时醒来，也没有观察周围环境。现在重新归来，说不定能发现一些蛛丝马迹。 门轻轻一推，便推开了，在罗生想来，屋里应该布满灰尘，但恰恰相反，屋里干净得一尘不染，门枢一点没有滞涩的感觉，像是经常被打开关上。 莫念痴轻咳一声：“小师叔不在的这段时间，门派经常派人来打扫，这样师叔随时回来都有地方住。” 罗生一阵无语，心是好心，可你这打扫得干干净净，岂不是把所有蛛丝马迹都打扫没了。 莫念痴将目光移到别处，微微有些脸红。这个经常打扫的人，便是她自己。罗生不在的这段时间，她悄悄摸上云桥峰，在床上坐一坐，发会儿呆，似乎就能摸到罗生留下的气息。 可不要被察觉了。 屋里的摆设很简单，一张床，一张桌，桌上有几本剑法秘籍。 虽然现场已经被破坏了，但努努力，说不定还能发现点啥。 罗生翻起桌上的剑法秘籍，发现上面写满大大小小的批注，都是自己曾近的练剑心得。 现在，自己还要向曾经的自己学习。 第101章 魔根深种 第101章 从房间的摆设，多少能读出原主人的一些习惯。 床上只有一条薄被，屋里没有其他装饰，连一盆花都无，墙角搁着几只空酒坛。 大概他偶尔也会独酌几杯。 根据从其他人口中得到的信息判断，曾经的自己也属于技术宅类型，脑袋里除了修炼啥也没有。 如此说来，和莫念痴倒是蛮搭。两个人一个炼丹，一个悟道，互不干扰，连孩子都不会有。 当然，和莫念痴很搭的是曾经的罗生，不是现在的自己。 他坐在桌前，翻着那几本秘籍，能搁在桌上时常研究的，应该是比较重要的存在。 秘籍倒也普通，关键是上面的批注，出自货真价实的天门山小圣人。 罗生翻了一遍，偶尔能看到一道杂乱的墨迹，没有看出所以然，只是默默将其记在心里。 抬起头，罗生眼里闪过一丝茫然，在自己闭关三十三年的过程中，究竟发生了什么？ 莫念痴发现了这一点，她隐隐觉得，今天的小师叔，有些不对。 至于哪里不对，她也说不上来。 “小师叔似乎有心事？”莫念痴道。 “有些事想不明白。”罗生苦笑地敲敲脑袋。 “我记得小师叔闭关在山顶练剑时，常常也会露出这样的表情。” “喔，是吗？”罗生道：“你怎么知道的？” 莫念痴表情一僵，随即道：“大家都知道啊。” “去我练剑的地方看看。” “小师叔请。” 二人离开木屋，莫念痴走在前方，不多时，来到罗生常常练剑的地方。 这是半山坡，因为罗生经常在此地练剑，山石已经被罗生斩成地坪。方圆三百丈，地上布满剑痕，时至今日，还有残存的剑气。 到了这里，罗生就明白莫念痴刚才的话是什么意思。 从这里，恰恰能看到桃花峰莫念痴练丹的地方。现在的罗生已经不是曾经的钢铁直男，肯定是自己练剑的时候，莫念痴在远处偷瞄。 罗生似乎忽略了莫念痴就站在身后，连她什么时候离开都没有察觉。 他专心致志盯着一道道剑痕，想要靠此勾连出一些过去的记忆。 想要看懂这些剑痕是很难的，但毕竟继承了前任主人的部分记忆，罗生多少还是能回忆起一些东西。 他蹲在地上，似乎看到一道人影，在云雾缭绕的云桥峰上，不断地挥剑，挥剑，挥剑…… 三十三年时光，他都是在此地度过的，从木屋到剑坪，从剑坪到木屋。 手指抚过一道剑痕，沙地一声，剑气划破手指，流出红色的血。 啧，你看你，连自己人都弄。 拥有曾经的身体，但没有曾经的修为，剑痕中残留的剑气，依旧能伤到罗生。 他不敢乱摸了，沉下心来，根据地上的剑痕，揣摩当初挥剑之人的心情。 这一剑很畅快，当时他心情应该不错。 这一剑力气有些大，当时他应该生气了，为什么？ 和谁生气。 罗生似乎能读懂每一道剑痕透漏的情绪。 『嘟，系统颁布任务，记忆此地的剑痕，限时三天』 一直没啥动静的系统，突然颁布了新的任务。 “还有时间限制？”罗生心底问：“完不成任务有惩罚嘛？” 『有』 “呵，呵。” 罗生现在对系统的奖励已经不抱希望，不过研究面前的剑痕，也是他即将做的。 至于记忆？罗生看一遍的东西，差不多都能记住。 地上的剑痕有新有旧，呈现出的情绪也不同，初开始时，剑痕直而长，符合小圣人得天独厚，潇洒不羁的人设。 但到后来，剑痕渐渐滞涩，深浅不一，他出剑的心境似乎有了些迷茫。 那时候的他究竟在想什么呢？ 罗生皱眉苦思，不得其解。 到黄昏时分，山上的仆役来给罗生送饭。 罗生回忆起来，对方叫做张良，自己闭关时，也是他给自己送饭。 曾经的罗生很强，餐风饮露，很长一段时间内都不用吃饭。 但也不是完全不用吃饭。 罗生闭关时，张良一日来送两次饭，今天罗生重新回来，他还要继续从前的工作。 那段时期，他是同罗生接触最多的。 罗生心中一动，从张良身上，自己能否得到一些线索。 “参见小师叔。”张良把食盒放在罗生面前。 罗生扫了他一眼，张良六十岁左右，虽然不曾修行，但在天门山耳濡目染，也学过强身健体的法子，气色饱满，精神状态很好。 “好久不见，最近怎么样？” “多谢小师叔惦记，家里一切都好。” 罗生嗯了一声：“从前你经常过来送饭，你觉得，现在的我和以前有啥不一样？” 张良皱起眉头：“好像没啥不一样的，那时候小师叔经常在剑坪练剑，我见到小师叔的时候不多。不过，有一段时间，小师叔好像很不开心，我也不知道是因为啥事。” 罗生嗯了一声，看来在闭关时，自己身上的确发生了异常，就连张良都察觉到了。 当时的自己，肯定遇到了什么问题。作为当世出类拔萃的修行天才，他又不傻？ 那么，作为前辈，他会不会给自己留下什么线索？ 罗生回到天门山的第一天，就这样过去了，到次日天明，他继续在剑坪揣摩剑痕。 一道道深浅不一的剑痕，透过双眼，如同扫描仪般刻在自己心里。 “小师叔。” 到中午时分，万山青携着穆琉璃来到云桥峰。 “事情解决了？”罗生问。 罗生吩咐下来的时，万山青也不敢大意，联系山上的各位长老，大家群策群力，琢磨着如何克制穆琉璃体内的心魔。 “她体内的心魔，来自伏魔养佛大法，这是佛家禁术，到现在应该已经无人修行。”万山青。 罗生点点头，对于此事，他早已经知道。 穆琉璃开口道：“我从未修行过佛门道法，自小到大，也和佛门没有任何接触。” “原因很简单。”万山青道：“是有人将心魔种在你的心田。” “这……”穆琉璃吃了一惊。 这心魔自幼陪伴她，如果要在她体内种魔，那必然是很小很小的时候。 谁这么狠心，在一个婴儿体内种下魔根。 第102章 三千剑心 第102章 “必然是佛门中人。”罗生笃定道。 万山青点点头，判断出这一点，其实很简单。 伏魔养佛之法，就算在佛门也是禁术，普通弟子莫说修炼，可能都没有听说过。更不必提佛门之外的修行者。 能接触到并且有机会修炼之人，必然是佛门大能。 如此说来，穆琉璃应该和佛门有很深的渊源，纳川和尚倒是没有扯谎。 穆琉璃有些失魂落魄：“谁，为何要在我体内种魔？” 罗生拍拍她的肩膀：“不要着急，有机会的话，我去佛门替你问一下，总会有答案的。” 看到罗生的眼神，穆琉璃安静下来，没有继续追问下去。 她心中有一个信念，没有天门山小圣人解决不了的麻烦。 罗生转向万山青，道：“你着急来见我，事情解决了？” 万山青叹了一声：“想要靠外力，降伏她体内的心魔，太难，几乎不可能做到。但也不是完全没有办法，我和几位长老商量了一下，想出一个变通的法子，用银针封住她体内元灯，这会封住她的修为，同时，也能封印心魔。” 熄灭元灯，自然无法感知天地元气，罗生对这一点深有体会。 无法感知利用天地元气，心魔自然无法作祟，而同时穆琉璃也会成为普通人。 罗生扫了穆琉璃一眼，果然发现她比从前多了一股苍白的气质。 在今日，万山青已经用银针封住她体内元灯。 “这样也好，日后慢慢想办法，应该有办法解决的。” 万山青心中一动，小师叔对这位女子很上心嘛。从前的小师叔也是这样古道热肠，特别爱帮忙，只不过对女子一向是敬而远之。 看来小师叔的确是转性了。 这样最好。 万山青眯眼一笑：“既然如此，人我就还给小师叔了，回头我再翻一翻门派中的典籍，说不定能找到降伏心魔的线索。” 万山青告辞离去。 穆琉璃盯着他的背影，皱眉道：“万掌门的话为何这么奇怪，我总感觉他误会了什么。” “谁知道呢？”罗生敲了敲太阳穴：“他这个人……脑袋不是太好。” 罗生继续在剑坪研究剑痕，一道道剑痕，深深浅浅印在他心底。 穆琉璃无所事事，站在剑坪外，随着罗生的目光，注视地上的剑痕。 然后，她发现自己完全看不懂。 紧跟着她脑中一痛，像是有一道剑气冲入眼底。 这凌凌乱乱的剑痕，像是忽然有了生命，当穆琉璃目光注视时，便会引起它们的攻击。 她忙将目光移到别处，拼命忘记刚才见到的剑痕。 天门山小圣人当初练剑时留下的剑痕，莫说是领悟，她连看都不能看。 而罗生身处其中，一会儿走到东，一会儿走到西，完全不在乎。 小圣人还真是强呐。 穆琉璃心底感慨道。 其实罗生也看不懂，不过，这些剑痕毕竟是他曾经所留，只要稍加注意，就不会被剑气所伤。 虽然看不懂，但是罗生可以记。 将每一道剑痕记在心底，回忆当初自己挥剑时的心情。 夜不知不觉深了，罗生渐入佳境，似乎能窥到一道灰衣人影，曾在此地不断挥剑。 穆琉璃打了个哈欠，体内心魔被封住后，她的体力撑不了太久，现在已经有了困意。 “你回去睡吧。”罗生指了指半山坡的木屋：“就在那里。” “是。” 穆琉璃转身往山下走，歪在床榻上，她这段时间在佛门的追杀下，过得惊心动魄。 现在在天门山，佛门也不敢轻易涉足，不知不觉便沉入梦乡，睡得无比踏实。 罗生在剑坪悟剑，不知不觉已有了困意，便在地上合衣而卧。 朦朦胧胧中，他似乎看到一轮圆月，从空中洒下银辉。月下，有一道黑衣人影，在不停舞剑。 忽然，罗生意识到，这道人影便是曾经的自己。 他紧皱眉头，眼底有深深的困惑。迷茫，无助，愤怒……各样情绪呈现在脸上。 挥手拔剑，剑光三千丈，天上的圆月化为碎影。 猛然惊醒，才发现是南柯一梦。 罗生掀开衣袖，看到手臂上浮现细细密密的鳞片。 自己入魔更深了。 次日天明，穆琉璃从床上醒来，来到后山，发现罗生仍在悟剑。 小圣人已经有如此成就，竟还如此勤奋。 她离开云桥峰，去为罗生取饭，现在已经没有修为，她也只能做一些力所能及的小事。 离开云桥峰，发现遇到的每个人，表情都有些异样。 每个人都满脸堆笑，笑容里透着亲切。当然，也有不少人，以女弟子居多，看自己的表情十分不善。 发生啥事了？ 穆琉璃困惑不解。 当她走远后，身后响起低低的议论声。 “知道嘛，她昨夜没有下山，就睡在云桥峰。” “我就知道，小师叔不可能对女人不感兴趣。” “我们是不是要改称呼了？” “还是不要，小师叔还没有公开。” “天！我的梦碎了。” …… 穆琉璃回到云桥峰，罗生依旧守着剑坪，他草草吃了几口饭，便继续悟剑。 时间滴滴答答过去，夜幕再一次降临，罗生忽然停下脚步，合上双目。 三天时间，他已看遍所有剑痕。 看过便记得。 每一道剑痕后的无上剑道，每一次挥剑的心情，都印在他脑海中。 罗生不断琢磨回忆，想要从中得到一些有用的线索，但结果还是一无所获。 『嘟，任务达成，正在为宿主安排奖励』 脑海中响起一道提示，虽然没有特别放在心里，但罗生还是不知不觉完成了任务。 这就是天赋太强的坏处。 也不知道这次的奖励会是什么。 隐隐还有点小期待。 『宿主获得奖励，三千剑心·伪』 罗生一眼就注意到了那个醒目的『伪』字，心里道：“啥意思？” 『既然是伪，便不是真的三千剑心，除了没有三千剑心的攻击外，其他都一模一样，特别逼真』 系统提示闪过，罗生忽然听到一阵阵剑鸣，一旁的穆琉璃惊讶地抬起头，只见罗生身后浮现一柄柄飞剑。 飞剑组成一个巨大的轮盘，每一柄飞剑都有不同的轨迹，代表不同的剑法。 世间剑道，尽在其中。 第103章 天不可欺 第103章 三千柄飞剑盘旋在罗生身后。 每一柄飞剑都有自身的灵性，按照自我轨迹运行，循环往复，互不干扰，却又相谐组成一幅完美的剑图。 剑术之上是剑意，剑道，剑心。 得剑心者方为剑道高手，手握一柄剑，便可以一剑破万法。谁若能悟到一缕剑心，便可以称为当世天才。 这样的剑，罗生有三千柄。 每一柄剑都包含剑术，剑意，剑道，剑心。 穆琉璃作为唯一的旁观者，感觉喉咙有些发紧：“先生……有必要如此嘛！” 大家都知道你很强了，但有必要显摆出来嘛，这也太浮夸了。 罗生白她一眼，你以为我想这样，这根本不受我控制。 这次，系统连选择的机会都没有给他，直接就开启了。估计和沧海潮云一样，到时候自动关闭了，等充能完毕，下次继续来。 比较抽风。 算了，就当啥事也没有，继续分析眼前的事。 利用三天时间，罗生完全记忆了此地剑痕，同时也读懂了挥剑时的状态。 有些困惑，有些愤怒，有些恐惧……到后期，剑意凌乱，已经有几分癫狂。 让他困惑的是什么？让他愤怒的是什么？让他感觉恐惧的又是什么？ 要知道，当初的自己，说是天下第一高手丝毫不过分，普天之下，没有几个人有资格做他的敌人。 是谁让他感觉恐惧？ 难道还真的是知道得越多，便越觉得自己无知。 罗生摇摇脑袋，收拢心思，到现在，已初步对过往的事有了了解。 三十三年，罗生是当世首屈一指的天才，已站在所有修行者的前面。 一次云游天下后，他回到了天门山，开始了长期的闭关。 过程中，又遇到了一些问题，导致他走火入魔，身死道消。 这便是事情的大体经过，但还有几个问题要搞明白。 当初闭关的契机是什么？ 过程中又遇到了什么问题？ 他走火入魔的直接原因？ …… 罗生敲了敲太阳穴，感觉这三个问题，只要自己搞明白一个，也许其他两个也就清楚了。 关键在于，他一个也搞不明白。 他手搭在小臂上，心里默默道：留给我的时间不多了。 接下来，罗生决定将云桥峰整个搜寻一遍，看能不能发现一些蛛丝马迹。 …… 云桥峰。 罗生走来走去，身后的三千剑图一直随着他，像是一条条灵动的小蛇。 看上去十分诡异。 他差不多已经把云桥峰整个搜了一遍，曾经洗澡的地方，劈柴的地方，磨剑的地方……没找到有用的线索。 穆琉璃一直跟着罗生，不知道罗生因为何事烦忧，也不敢开口打扰。 罗生又回到自己睡觉的那座木屋，抽了抽鼻子，屋里多了股脂粉香。 近日，他一直睡在外面，是穆琉璃睡在这里。 这就是曾经的我走火入魔身死道消的地方，然后自己便穿越了过来，占据了这具身体。 可以说是案发的第一现场。 不过当初自己只顾着琢磨穿越的事，没有好好调查现场。 还是要回到原点，重新开始调查。 现在已经过去一段时间，该毁坏的证据毁坏得也差不多了，罗生目光转了一圈，没有任何头绪。 为啥那位前辈，在临死之前不能给自己留下点线索，现在自己也不至于两眼一抹黑。 喔，对了，他也不知道自己会穿越过来。 对他来说，那已经是生命的终点，有不甘，有愤怒……一个人临死之前，总会留下些什么的，这是作为一个人的本能。 这间屋子里，肯定留下了一些线索。 罗生有了方向，开始重新搜索整间屋子。穆琉璃杵在屋外，完全搞不懂罗生在干什么。 一遍又一遍之后，罗生的目光停在桌上的几本秘籍上。他心中一动，将秘籍一本本摊开，一阵忙碌之后，几本秘籍拼在一起，上面杂乱的墨迹组成四个大字： 天不可欺。 本来这些秘籍是摊开在桌上，临死之前，罗生意识到了什么，想要给后来者留下一点线索。 当然，他不是留给罗生，而是留给天下修行者。 罗生脑海中仿佛出现一幅画面，在生命的终点，自己抄起墨笔，用最后的力气将这四个字写在书上。 随之他失去意识，倒地的身体掀翻了桌子，桌上的秘籍也变得凌乱。 只有重新复原秘籍的摆放方式，才能发现这四个字。 如果不是偶然注意到秘籍上有突兀的墨迹，罗生也发现不了这一点。 坑爹啊，你为啥平时不能写个日记啥的，我看一眼就全明白了。 天不可欺？ 这便是前辈临死前，留给天下修行者的四个字，肯定极其重要。 啥意思？ 罗生完全看不懂。 刚找到点线索的欣喜，瞬间烟消云散，罗生继续陷入迷茫中。 云桥峰的线索找到了，但完全没用。 自己还是出去问问其他人，看闭关之前，自己有没有什么异样。 罗生和穆琉璃走出云桥峰。 遇到的每个人都用半是欣慰半是羡慕的目光看着二人。 郎才女貌，十分般配。 紧跟着，有人注意到罗生身后的剑图。 “小师叔是又领悟了什么神功嘛！” “这剑图……似乎包含一套完整的剑法。” “不是一套，而是每一柄剑都包含一套剑法。” …… 天门山虽然不能说人人都是修炼狂人，但也差不了多少，还有许多人，是因为受小师叔的影响，手中握住了剑，选择了剑道。 没有上前和罗生打招呼，已经有人开始参悟。 “是这样，原来是这样。” “我突破了。” “我领悟了一套剑法。” …… 这样的声音此起彼伏，受三千剑图的影响，有人当场悟剑，手中剑发出阵阵轻吟。 罗生发觉自己走不动了，因为他已经被一圈又一圈的人围住。 穆琉璃撑不住了，悄悄和罗生拉开距离。 再看罗生，此刻风平浪静，脸上还有淡淡地微笑。 我不羞耻，我不羞耻，我不羞耻…… 罗生心底默念，穆琉璃能逃，但是他能逃到哪里去。 现在一个个人围着他，正在参悟剑道。 第104章 镇魔塔 第104章 罗生背后的剑图突然消失了，他心底也长长的松了口气。 正在参悟的众弟子怔了怔，随后有人道：“小师叔，我刚才悟出一套剑法，我使给小师叔看，小师叔能否为我指点？” “只有一套剑法就想由小师叔指点，我参悟出三套。” “小师叔，我有没有机会做你的弟子。” “下次，下次。”罗生面带微笑，看上去风轻云淡。 还有下次！ 众人一怔，这岂不是说小师叔能够随心所欲控制剑图的开启。 小师叔已经强到这个地步！ 罗生好不容易从人群中走出，还没来得及捏把汗，迎面碰见了万山青。 一颗心沉到了谷底。 万山青面带微笑凑上来：“小师叔，刚才我都看到了，您又领悟了什么神功？” “没有。”罗生板着脸道。 “那是小师叔故意显露，给众弟子一个机会。”万山青笃定道：“小师叔为天门山做得太多了。” 罗生尝试深呼吸，如果不是弄不死他，自己早就下手了。 他和万山青同行，远离众弟子，看四周没有其他人，罗生才开口道：“问你一个事。” “小师叔请讲。” “你对妖魔了解多少？” 万山青微微皱眉，想不明白罗生问这个问题的目的。 他向前走了几步，来到一处山崖前，指着西北方向道：“小师叔请看。” 透过云雾，能看到远处的森林，再远的地方，便是山脉起伏，有戈壁沙漠。 “那里便是蛮荒之地，距离天门山很近。我天门山镇住西北，就是为了替天下人挡住妖魔。” “三千年以来，天门山斩杀妖魔无数，守住了人间太平。他们是我们天生的敌人，这一代有小师叔，我的任务轻松许多。以后这重任，还要交给年轻弟子，任重而道远。” “喔。”罗生手扶小臂，那里一阵阵冰凉。 “小师叔为什么问这个问题？” “喔，没什么，随口问问。”罗生漫不经心道：“过一段时间，我可能要去一趟蛮荒之地。” 万山青打量着罗生：“小师叔似乎有很重的心事。” 连你也看出来了，看来我的演技当真不好。 不过，为啥我没有修为这件事，你们一个也看不出来。 他没有继续这个话题，道：“对于妖魔的修炼方式，你了解多少？” 万山青道：“妖魔与人族修行者不同，它们往往丧失理智，疯狂好杀。我没有了解过，小师叔也不要，据说，学习妖魔者，自身也会成为妖魔。” “哦……”罗生好奇道：“有这样的先例嘛？” “是有一些。”万山青道：“好端端地一个人，变成了妖魔，在历史上倒不是没有过。它们变得残忍嗜血，会给人间带来灾祸。” “结局呢？”罗生道。 “有些躲入了蛮荒之地，后来再没有人见过他们，也有些人当场被杀，结局都不算太好吧。” “原来是这样。”罗生轻轻点了点头。 万山青叹道：“古往今来，不知多少人在和妖魔的搏杀中牺牲，真的希望有朝一日，世上再无妖魔，都是人族天下。” “最近一段时间，蛮荒之地不太安定，或许在酝酿着什么，到时候还要拜托小师叔出一份力。” “当然。” 罗生斩钉截铁道，接着他忽然开口：“我要去见魔教教主。” “嗯？”万山青有些好奇：“小师叔见他干啥？” 当初罗生擒住魔教教主，将他丢入后山镇魔塔，之后，罗生便开始长达三十三年的闭关。 罗生怀疑，这两件事有一定的关系。 所以罗生才要见一见这位魔教教主，当然，这需要万山青的同意。 万山青想了想，道：“小师叔这么做一定有小师叔的原因，我就不多问了。不过，镇魔塔不是一般的地方，我陪小师叔一起去。” 镇魔塔意义特殊，轻易不会开启，但罗生不同，里面不少妖魔都是他亲手抓住的。 万山青和罗生来到后山，来到镇魔塔前，见到了十位镇魔长老。 他们每个都活了至少上百年，余生都将守在这里，直到支撑不下去，有新的人代替。 选择这份工作，便选择了与世隔绝，不管他们有怎样的本事，怎样的天赋，世人都不会记住他们，哪怕他们做的事可以造福天下人。 镇魔塔缓缓开启，罗生和万山青步入，面前是一道看不到头的长廊。 镇魔塔内部是一个特殊的空间，与世隔绝，有无数牢房，每件牢房中，都有一尊强大的妖魔。 有些妖魔极其特殊，几乎无法被杀死，只能选择封印的方式，然后用岁月，一点点夺去他们的生命。 万山青引着罗生往前走，口中道：“其实以魔教教主的本事，是没资格被丢进镇魔塔的，因为他可以被杀死。不过小师叔当年特意嘱咐，将他关进来，我们也不知道为什么，只是按照吩咐了。” 我也不知道啊。 罗生一头雾水，如此说来，曾经还是自己特意留了魔教教主一命。 留着他干啥。 继续往前走，来到一间牢房前，罗生看着一个人躺在里面，他蓬头垢面，身躯蜷缩，脸上出现奇怪的微笑。 罗生记起这位就是魔教当年的教主，名叫朱天，当初也是一方枭雄，能和天下名山分庭抗礼。 只不过，现在咋弄成在这个样子了。 “他现在沉入梦中。”万山青道：“镇魔塔其实是一件特殊的法宝，所有进入此地的人，都会不自觉进入睡梦。在梦里，他想要的一切都会拥有，心想事成，这样就没有越狱的心思了。” 罗生倒抽一口凉气，天门山的底蕴当真是深不可测。 “再坚固的牢狱也总会被人打破，除非，被关在里面的人根本意识不到自己被囚禁。”万山青看着罗生道。 “其实对于魔教教主，我们每年还要唤醒他一次，否则他早就饿死了，当然，我也不知道小师叔留着他有什么用。” 万山青递给罗生一枚纸鹤，道：“小师叔要见他，只能进入到他的梦中，不过只有半个时辰，否则小师叔也会沉浸其中。” 第105章 既然有魔 神在何处 第105章 “梦中世界？” 罗生手握掌心大小的纸鹤，心想，某些方面天门山还真是恶毒啊。 梦中什么都有，可以开疆扩土，称王称霸，你以为你拥有了一切，其实不过是一场梦。 如果你根本意识不到自己身在牢狱，又怎么能离开牢狱？ 现在，自己要去魔教教主的梦中闯一闯了。 同时，罗生也有些好奇，在一个什么都有的世界，魔教教主会做怎样的美梦。 困意不知不觉涌上来，罗生打了一个哈欠，身体无声无息倒下。 于此同时，他的意识借助纸鹤，已经进入魔教教主的梦中世界。 周围白茫茫一片，渐渐云雾散去，罗生发现自己置身一处荒山。 空中的云，脚下的土，身边的风……一切都是如此真实。让罗生分不出梦境还是现实。 掌心的纸鹤传来微微的热力，罗生恍然清醒过来，意识到自己已经进入梦中。 这是魔教教主的梦，很容易让人迷失其中，而掌心的纸鹤，便是定身的坐标，使罗生可以保持清醒。 时效半个时辰。 还是抓紧时间找到魔教教主吧，从他口中弄明白三十三年前的事。 他在荒山上跋涉，周围渐渐变得清晰，前方突然传来声音。 “敌人要攻上来了。” “佛门，道家，天门山，还有可恶的罗生！” “教主在哪里，教主什么时候来救我们。” …… 罗生摸了摸鼻子，没有道理啊，在梦中你们也忘不了我。 既然提到了自己，罗生没敢靠得太近，悄悄爬上一棵大树，往远处瞧。 在梦中，罗生还是有些能力的，比如他觉得自己上了树，那他就上了树。 虽然树挺无辜的。 站得高，自然看得远。只见远处魔教一撮人聚在一起，人人脸上挂着疲惫和慌张。 而他们的敌人，漫山遍野，到处都是。 没有道理啊……罗生想不明白，这既然是魔教教主的梦，在这里他想啥来啥。 按照正常人的理解，魔教教主率领的魔教，肯定将名门正派摁在地上摩擦，说不定早已统一大乾世界，成为世界的主人，身边围绕着七八十个红颜知己。 她们都特别专一，教主特别花心。 为啥魔教现在还混得这么惨。 名门正派已经包围了此地，魔教弟子节节败退，眼看就要全军覆没。 忽然间，一道人影从天而降，他不是旁个，整个当代魔教教主朱天。 “教主！” 所有人眼里燃起希望。 “不用慌，本座在此，料也无妨。” 魔教教主出现后，便与众人站在一起，只见他一人一剑厮杀，将敌人打得落花流水。 眼看正派人士抵抗不住，又有一黑衣人站了出来。 树上的罗生摸了摸鼻子，因为那正是自己。 『罗生』出现后，魔教弟子一片慌张。 魔教教主冷哼一声，道：“罗生，我已经击败你三百四十二次，手下败将，也敢猖狂嘛。” 树上的罗生差点一头扎在地上，你妹啊！ 两个人打在一处，魔教教主技高一筹，打得罗生落荒而逃。 “第三百四十三次。”魔教教主持剑而立。 “教主好威风！” “就连罗生也是教主的手下败将。” “有教主在就放心了。” 魔教教主回过头，道：“诸位兄弟不用慌张，敌人已经被击退，但其他地方的兄弟还有危险，本座先走一步。” 说罢，魔教教主乘风而去。 罗生悄悄缀在他身后。 接下来，在罗生的视线中，魔教教主就像一个救火队员，哪里有危险，哪里就有他。把名门正派打得落花流水，然后前往下一个地方。 关键是，每个地方，魔教教主都要击败罗生一次。 这是多大仇多大恨呐。 罗生现在大概懂了。 有人想要富甲天下，有人想要美女如云，也有人想做皇帝。 但还有些人不同，他们会把自己想得比较悲催，把每个人都幻想成自己的敌人。 孤独的救世主，这就是魔教教主的梦。 现在他实现了。 算了，还是现身吧，否则他击败自己的次数，就要逼近四百大关。 在『救火队员』奔向下一个地方时，罗生出现在他身后。 “道友，请留步。” 魔教教主突然回过头来，看向罗生时，表情一变。 “罗生，我已经击败你三百八十九次，你还敢现身。” 数得真清楚啊。 罗生以手扶额，感觉没脸看下去：“能不能聊一聊？” “怎么，你是有什么阴谋嘛？”魔教教主警惕道。 很显然，纵然他已经击败罗生三百八十九次，但罗生带给他的恐惧，依旧没有消失。 “敢不敢吧？” “哈，我有什么不敢的。” 二人从空中落下来，在一条河边，山清水秀，鸟语花香，特别适合聊天。 这是魔教教主的梦，但他想要一个特别适合聊天的地方时，就会有这么一个地方。 罗生开口道：“道友，你还记得被关进镇魔塔的事嘛？” “呵，你以为镇魔塔就关得住我，我早已经逃了出来。虽然你们势大，但星星之火可以燎原，我圣教永远不会投降的。” 兄弟，你还在镇魔塔关着呢。 罗生努力收敛内心的情绪，却听魔教教主突然开口：“罗生，我当年问你的话，你可有了答案？” 嗯？ 果然有古怪，罗生抬起头，道：“什么话？” 魔教教主显得有些气急败坏：“罗生，你好不会做人，我将那样重要的事告诉你，你竟然忘了。” 我不是忘了，是想不起来了。 罗生道：“抱歉，能否重新告诉我一次？” 魔教教主冷哼一声，气鼓鼓道：“好吧，你听好了。” 能够执掌魔教，朱天必然也是一个很有城府的人，但这是在他的梦中，他有些情绪化也很正常。 罗生认真地看着朱天，不想错过他口中的每一个字。 “当初我问了你两件事。”朱天缓缓开口道： “你是否已看到大道尽头？” “世间既然有魔，神在何处？” 罗生一怔，心中一片茫然，差点因为失神离开梦中世界。 既然有魔，神在何处？ 第106章 天灾之日 第106章 “这两个问题，你现在有答案了吗？”魔教教主看着罗生道。 罗生心思电转，直觉告诉他，这两个问题，便是自己当初闭关的契机。 寻找大道的尽头？ 找到与魔相对的神？ 自己闭关三十三年，便是为了寻找答案。结果走火入魔，把自己搞崩了。 魔教教主一脸期待的看着罗生，显然他也很想知道问题的答案。 罗生抬起头，缓缓吐出四个字：“天不可欺？” 这是曾经的自己，临死前留下的四个字，罗生完全搞不明白其中含义。 魔教教主脸上一怔，垂下头：“天不可欺，天不可欺……” 他口中不断重复着，脸上表情变来变去，和刚才相比，像是完全变了一个人。 这四个字，似乎对他造成很大的刺激。 “你知道什么？” 罗生快步走向魔教教主，对方豁然抬起头来，满脸惊恐。 “他们来了，他们来了……” 他们？ 这是你的梦中，你又需要害怕谁。 梦中既会出现一个人想要的，同样会反映出一个人所恐惧的。 魔教教主被刺激到了，他所恐惧的事物，开始在梦中呈现。 只见大地突然裂开一道缝，一股股黑雾冒出来，笼罩了周围，黑雾当中，恍惚有一尊尊怪物。 “出现了，他们出现了。” “天灾之日。” 魔教教主发疯大叫。 “小师叔，小师叔……” 正在罗生想要搞明白黑雾中的怪物是什么时，耳边忽然出现一道道呼唤。 他悠悠醒转，发现自己睡倒在牢房外，万山青满脸关切地望着他： “小师叔，半个时辰过去了，我们出去吧。” “嗯。” 罗生摊开掌心，手中的纸鹤已经化为飞灰。 二人踱步离开镇魔塔，镇魔塔的入口合拢，里面的妖魔，仍沉浸在一场场美梦中。 罗生缓缓吐出一口浊气。 “小师叔，刚才和魔教教主聊了什么？”万山青问。 “没什么，聊了聊天道。” 万山青感慨道：“小师叔还真是勤勉，永远忘不了修炼。” “不过，修行是一方面，小师叔也不要忘了其他事。须知男女恩爱，阴阳调和，也是天道的一部分。你看，什么时候把日子订下来，这对我们来说也是一件大事。” “你在说啥？” 罗生被万山青搞得一头雾水。 “不过，真的需要定个日子了。”罗生黯然道。 “小师叔看什么时候合适，到时候广而告之，足以轰动天下。” “就这几天吧。” “这几天，这么急？”万山青吃惊道。 罗生扭过头：“腊月初八马上就要到了，要去东海论道，不需要定个日子离开嘛。” “小师叔说的是这件事啊？” “不然呢？” “喔，我说的也是这件事啊。”万山青道：“这的确是一件大事，以后世上便没有四大高手，只有天下第一。我一定要好好操办一下，既是为小师叔送行，也是提前预祝小师叔成为天下第一。” “嗯。”罗生拍拍他的肩膀：“办得热闹些，人越多越好。” “这个自然。” 万山青点点头，过往小师叔是个不喜欢出风头的人，这次竟然会支持自己的决定。看来这次下山小师叔收获不小，连性子也都变了。 这样最好，小师叔更有人味了。 万山青脸上露出由衷的笑容，去通知其他人操办这件事。 相比一个天下第一的小圣人，他更愿意看到一个会哭会笑的罗生。 从镇魔塔离开后，罗生便回到云桥峰，整日窝在木屋不出来，每天能见到的人只有穆琉璃。 桌上的秘籍摊开，罗生复原了它们之前的排列组合，呈现四个醒目的大字： 天不可欺。 啥意思呢？ 曾经的自己，以生命为代价，临死前也要写下这四个字，其中必有深意。 魔教教主刚听闻便险些崩溃，他可能知道些什么，但知道得应该也不太多。 这是罗生没有再去问魔教教主的原因。 那货明显是个憨憨，就算知道点啥，肯定知道的也不多。 大道的尽头？ 妖魔的对立面？ 罗生尝试代入三十三年前的自己，那时候他已经很强了，已然走到天下修行者顶峰。 他要向大道尽头跋涉，冲刺第十境界。 他没有成功——若是成功，自己就没办法穿越过来。 问题来了，大道会有尽头嘛？ 一个有终点的大道，还是大道嘛？ 然后是妖魔的对立面？有魔，自然应该有神。 不过在这个世界的历史上，并没有神的踪迹，唯一稍微接近的，便是三千年的天启时代。 罗生想要得到答案的问题，一个涉及大道顶峰，一个涉及三千年前。 一个隔着境界？ 一个隔着时间。 都没有解。 …… 在罗生窝在云桥峰的这几天内，万山青忙碌开来，几乎每个人都知道，小师叔要前去参加东海论道。 天下第一对于小师叔来说，几乎是手到擒来，根本不需要怀疑。 每个人都觉得与有荣焉。 还有许多弟子，已经离开天门山多年，也抽时间赶回来，专门为小师叔送行。 这些人在山下已经取得不小的成就，有些是一方诸侯，有些手握兵权，有些在山下也是桃李满天下。 遍布天下，盘根错节，这便是天门山巨大的影响力。 纵然离开多年，依旧将自己当做天门山弟子，此次重新归来，拜见恩师，与师兄弟叙旧，天门山顿时变得热闹起来。 大乾世界，千山百国，天门山并不是其中最强的，西北第一山，毕竟也仅仅是西北第一山。 但天门山绝对是弟子之间关系最融洽的。 佛门，道门，儒家修炼到一定程度，都有些不近人情，只修仙，不做人。 但天门山重视情字，依旧是一座人间门派。而且海纳百川，没有门户之见，在这里，你可以修炼毒术，也能够磨练医术，甚至只想做一只咸鱼，每天躺着啥也不干，也是被允许的。 这也是为何，大家就算离开天门山多年，也仍旧对天门山有很强的归属感。 今天，小师叔将离开天门山，前往东海摘取天下第一。 每个人都怀揣着巨大激动。 第107章 回头太难 第107章 罗生和穆琉璃一起走了出来。 山上已经站满了人，有不怒自威的将军，也有身穿锦服的文官，气度超然的一派宗师…… 他们面对罗生，礼貌而谦恭。 罗生今天很明显也收拾过，洗得纤尘不染的黑衣，头发挽在脑后，背后一柄长伞。 “小师叔。” 李长生凑过来，将一个竹筒交给罗生：“这只白雁，送给小师叔做脚程，祝小师叔旗开得胜。” “也好。” 罗生伸手接过来，晃了晃，一只三丈长的白雁从竹筒中出现，温顺的卧在罗生身后。 万山青走过来，道：“小师叔，需不需要为您派几个人，撑一撑场面也好。” 立刻有几名年轻弟子站出来，希望被罗生选中，作为这次的同行人。 “不必。”罗生摇摇头：“我一个人去就好。” 也对，大家觉得东海论道很重要，但小师叔根本不当一回事。天魔琴，春秋刀，老匹夫恬不知耻的和小师叔齐名这么多年，他们早该下去了。 “那我就提前恭喜小师叔了。”万山青道。 山上山下的弟子同时向罗生行礼，这是天门上的骄傲，大家发自内心的尊重。 “诸位，我有一言，今日要告诉大家，也借你们的口，告诉天下人。”罗生抱拳还礼。 万山青看了看罗生身后的穆琉璃，心中全明白了。 虽然这个女子身后有佛门的麻烦事，但也不算啥，天门山也不怕西方佛国。 “小师叔请讲？” 每个人都全神贯注，等罗生开口。 罗生目光缓缓扫过，天门山的一草一木，一张张或熟悉或陌生的面孔。 “从今日起，罗生脱离天门山，与天门山再无瓜葛。山高水远，日后江湖上碰上，我不再是你们的师叔，你们不再是我的晚辈。道一声同道，你我可以算道友，拔出刀剑，我们也能做敌人。” 声音传遍天门山。 万山青脸色骤变：“小师叔，这是为何……” 每个人都一脸错愕，这消息太过惊人，纵然其中不乏见多识广的老江湖，竟然也没有反应过来。 罗生负手身后，看向天空，目光悠远： “大道之上，无亲无友，不能斩红尘，断烦恼，如何追寻大道。” “所以你要斩断瓜葛，只追大道，不要人情？”莫念痴怒道。 罗生本来便是一个修仙狂魔，他做出这个决定，似乎也并不算奇怪。但曾经的小师叔不是这样的人，纵然他追寻大道，可并非不食五谷，没有喜怒哀乐。 他能与门派长老坐而论道，也可以与普通弟子把酒言欢。 罗生这个决定太突兀了。 今天本是一件喜事，大家怀着极大的热情，罗生这个决定，像是一盆凉水浇到大家心头。 “为什么会这样？” “或许他曾经的所作所为，本来就是修行的一部分。” “是可以这样理解，原来我们都是他修行的工具。” …… 弟子们交头接耳的议论着。 万山青开口，道：“小师叔，光阴弹指几十年，天门山多少弟子受过您的恩惠。情之一字，岂是说斩就斩，说断就断。您可不能学那佛道儒，只修仙，不做人，修来修去，修成没有七情六欲的怪物？” “道友，再说话便多了。”罗生轻轻摆手。 道友二字，如一道鸿沟摆在万山青面前。 罗生转过身来，冲穆琉璃道：“我们走吧。” 穆琉璃不知如何是好，只好跟在罗生身后，罗生一步一步走向俯卧的白雁。 万山青猛地低头，拱手道：“天门山第三十七代掌门万山青，恳请小师叔回头。” 莫念痴，李长生，知药，林秋音，魏南班，王安等人同时行礼： “恳请小师叔回头。” 山上山下，都是这个声音。 罗生没有回头，他和穆琉璃登上白雁，轻轻一拍，白雁展翅起身，在空中盘旋几圈，然后调头往东。 他手搁在小臂上，隔着衣物，已经能触到密密麻麻的细微鳞片。 回头太难。 ………… 大乾世界北方。 朱宝宝和小毒仙下了山，二人对视一眼，看上去都有些心虚。 “不怪我，我只是碰了碰。”小毒仙委屈道。 朱宝宝心底冷哼一声，信了你的邪，她悄悄和小毒仙拉开距离，凡是下毒之人都不可轻信。 之前，二人在山洞中，勘察魔教机密时，忽然墙上的壁画裂开，化为了齑粉。 朱宝宝有些头疼，这山洞是祖师悟道之所在，历任教主登位之后，都要同圣女来到此地。 悟一悟道，拜一拜祖师，了解圣教的教义。 尤其是那壁画，更是重中之中，但现在却坏掉了…… 这要是传出去，自己可就是圣教的罪人。 朱宝宝将头一甩：“这件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绝对不能传出去。” “对对对。”小毒仙将头点得拨浪鼓一般：“我不知道，不是我，咱们根本没来过。” “对，就这样说。” 朱宝宝坚定了这个念头，回头看了小毒仙一眼，不知为何隐隐感觉小毒仙和之前似乎有些不一样。 “大小姐，咱们现在去干什么？” 小毒仙浑然未决，似乎根本没意识到自身的变化。 或许是自己的错觉吧……朱宝宝摇摇头，看向东方：“去东海看看吧。” “东海？” “东海论道，四大高手齐至，对于全天下来说，也是一件极热闹的事，咱们也去凑凑热闹。” ………… 西方佛国。 此地尊佛敬佛，几乎家家户户有佛像，国国有佛堂。 在这里，身份最高的并非国王，而是得道高僧。 寺庙内，纳川和尚一袭白衣，缓缓跪倒： “弟子本已擒住那女子，奈何天门山罗生从中作梗，抢走了那女子，弟子敌不过他。” 他面前的和尚身穿锦斓袈裟，闻言怒道：“罗生忒也无理，先逼疯了多宝佛，今日又折辱我的弟子，此仇此恨，委实难消。” “我已联络其他寺庙，他们愿派出高手，前往东土，降服罗生，为我佛门讨回体面。” 纳川道：“如此最好。” “纳川，你和罗生交过手，就由你陪他们一起去。” “我……” 纳川表情一变，又想起被罗生碾压的恐惧。 第108章 东海青帝城 第108章 白雁穿过白云，行不知多久，只听涛声阵阵，前方出现一座城池。 穆琉璃伸手指着远处，回过头道：“先生，我们到了，那是不是就是青帝城？” 罗生点点头，空中白雁一个俯冲，接近城池。 城下已经站满了人，仰头看着空中的白雁。 天下四大高手，天魔琴有七弦城，老匹夫有青帝城，春秋刀乃是北方霸主。 罗生只有一座破木屋，这样一想，自己好像是里面混得最惨的。 青帝城，城中都是东海青帝的徒子徒孙，早已得到消息，专门迎接罗生。 白雁俯冲而下，落在城墙之上。 城中弟子尽皆行礼，同时拱手道：“参见小圣人。” 罗生和穆琉璃从白雁身上下来，掏出怀里的竹筒，白雁就地一滚，又钻入竹筒之中。 这竹筒之内，还有一个空间，李长生存了些兽粮在其中，短时间内，不用罗生担心这件事。 罗生冲着城下摆摆手，青帝的弟子们才直起身来。一名青衣武士来到罗生面前，拱手便拜。 “在下连轻刀，是师父的入室弟子，拜见小圣人。” “你家师父呢，为何不来接我？”罗生问道。 “小圣人恕罪，师父已经在城中布下宴席，专门由我来接小圣人。” 罗生也没有怪他们的失礼，随口道：“走吧。” 沿着阶梯下了城墙，早已准备好车撵，罗生和穆琉璃坐上马车。 沿途不少人，都垫着脚尖往这边看，各自窃窃私语。 “那便是天门山小圣人嘛，果然……” “听说小圣人已经离开天门山。” “若是我能被小圣人收为徒弟便好了，哪怕指点几招呢。” …… 街上之人议论纷纷，这次东海论道，涉及天下四大高手，早已轰动天下。 各方各地的修行者，都愿意过来目睹这件盛事，窥到四大高手论道的一鳞半爪，说不定就能为他们打开道路。 四方高手来了不少，青帝城一时间人满为患。 马车终于抵达了城主府，罗生和穆琉璃下了车，只见一位青袍人站在门口。 对方身材高大，比常人要高出一头，只是上了些年纪，白须白发，看上去不怒自威。 这便是四大高手中的老匹夫嘛。 穆琉璃心中一紧，下意识低下头来。四大高手各有特点，老匹夫的特点便是脾气火爆，能喝酒能打架，可以用拳头解决的问题，绝不多说话。 曾经的撼海一拳，天下皆惊。 此刻就站在自己面前，令穆琉璃有些难以置信。 他会不会一拳锤爆我的头。 罗生走了过去，还未抱拳行礼，青帝突然举起拳头砸在罗生肩膀上。 “好小子，一直不来看我，是等我坟头长草嘛。” 罗生哈哈一笑：“我便是忘了你，也忘不了青帝城的酒。” 二人开怀大笑，并肩步入城主府。 穆琉璃跟在身后，看得一愣一愣的，这才恍然想起，根据千羽楼打探到的情报，四大高手，天魔琴是魔教中人，暂且不论，春秋刀深居简出，性格孤僻。 也只有罗生和青帝的关系最好，二人曾经并肩战斗，闯入过妖魔的蛮荒之地。 有人朝夕相处，仍是路人，有人三十三年不见，情份依旧如酒。 府中早摆下宴席，青帝却没有邀请别的客人陪坐，穆琉璃也没有座位，被府中的仆人引到别处。 只有罗生和青帝坐在桌上，把酒言欢。 “你做的事，我都听说了。”青帝叹道：“不过也好，修行境界越高，对人间俗事看得越淡，离开天门山，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罗生自斟一杯，笑道：“说的便是这个道理。” 大道独行，贵在专心，俗事太多，难免会牵动修道之心。所以大凡修道有成之人，不说六亲不认，但也是不近人情居多。 更不必提佛道儒三家，修来修去，已经是不食五谷的人间仙人。 而像罗生这样，一直牵绊着天门山，其实是很少见的。 罗生嘴上同青帝说着话，心中却想着心事。也不知自己同青帝说起修为丢失的事，他会不会相信。 但不管信与不信，总要试一试才好。 撂下筷子，罗生已准备开口。 “兄弟，我同你说一件事，这件事，我也只敢说与你听。”青帝忽然开口。 “嗯？” 罗生道：“请讲，我绝不会同第三人说起。” “我不行了。”青帝叹息道：“七年前开始，我的修为便在倒退，现在只有先天境界。” “啥！” 罗生吓了一跳，你这是抢了我的台词呀。 只见青帝满脸认真，没有半点开玩笑的意思。 “自从你闭关开始，我也在不断修炼，为今日东海论道做准备。可或许是我练功出了岔子，或许是其他原因，我的修为不仅没能进步，反而一直在倒退。” 青帝苦恼的叹一声：“近些年我已经不敢再与人动手了，顶着东海第一的名头，其实是个空架子。你也知道，我曾经脾气不好，得罪了许多人，如果消息传出去，怕是会引来许多仇家。” 说着，青帝忽然道：“好兄弟，我说这番话，你不会不信吧？” “我信。” 罗生斩钉截铁道：“老哥，实不相瞒，我和你的情况差不多，我现在也没有修为了。” “嗯？” 青帝上下打量着罗生，忽然道：“兄弟，我连这样要命的事，都同你说了，你怎么还能玩笑与我呢。” 唉……你这就没道理了，你说的话我信了，我说的你怎么能不信。 “如果你真的丢失修为，如何在青云国让佛道儒三教铩羽而归，又如何在南疆一剑斩魔？” 青帝生气道：“说，你与我说，今天不说明白，决不罢休。” “我说，我说……我还是喝酒吧。” 罗生现在心里哇凉哇凉的，早知道，自己下山第一站就该来东海，跑那么多地方，完全是自食恶果。 “不要和我玩笑了。”青帝道：“我是有求与你。” “这次东海论道，我是不行了，如果败在其他人手中，肯定会被拆穿，那样我青帝城也保不住。” “想来想去，只有败在你手中，你不要揭穿我不行的事。” 第109章 四大高手凉了仨 第109章 “兄弟你也知道，老哥年轻时嘴不太好，惹了许多敌人。”青帝唏嘘道：“南方那个娘娘腔，北方那个二愣子和我关系都不咋样。我和他们过招，肯定会死得特别惨。” 罗生心底叹道，你何止是嘴不好啊，你简直就是个嘴强王者。 大部分修行天才，少年时便显露峥嵘。如罗生，天魔琴都是这般。但青帝不同，他七十岁才开始修行，之前一直是个碌碌无为的普通人。 然后便像是开了挂一般，修为突飞猛进，没有几年便成了第九境的高手。 他不仅脾气火爆，嘴炮能力还强，不知多少人暗地里磨刀子，想要把他宰了。 奈何打不过他。 突然不行了，青帝慌得一批。 “兄弟，到时候你我先过招，咱们打得精彩些，然后我再败给你。”青帝说：“败给你，他们说不出什么。” “我尽力吧。” 罗生长长地叹口气，心道，其实我也是一员菜鸡。 说到这里，他忽然想起一件事，道：“对了，天魔琴呢，我们在南疆分开，按道理来说，他应该快我一步。” “你说那个娘娘腔……”青帝摇摇头：“我不知道，我还没见到他。” 罗生困惑了，正这时，青帝的首席大弟子连轻刀从外面跑进来：“师父，小圣人，天魔琴来了。” “嗯，人在何处，为何不请进来？”青帝道。 “就在外面，您二位去看看吧，他的状态……好像有些不太对。”连轻刀开口道。 罗生与青帝快步来到外面，看到天魔琴时，同时都是一愣。 只见天魔琴身穿锦衣，靠在花坛上，身上一股怪味，手中一只酒葫芦。 “道友，你怎会落得这般模样，是遇到了什么仇家嘛？”罗生问。 天魔琴往嘴里灌了一口酒，脸上带着古怪的笑意：“假的，都是假的。” 罗生和青帝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的目光中看到困惑。 天魔琴平日里甚至有些洁癖，是最讲究仪表饮食的。可他今天，就像是街上的烂酒鬼一般，浑身酒气。 罗生更加奇怪，他和天魔琴分开还没有多久，上次他还不是这个样子。 连轻刀立在一旁，满脸困惑。以前，天魔琴的名字早灌满耳朵，说他如何如何了得，如何如何气度超然，简直是天上谪仙。 可今天一看，心里的期待破灭了。 咋地，四大高手就这？ 青帝轻咳一声：“哈哈，修道之人放浪形骸，只有不在乎他人的目光，才能寻见真我。轻刀，在这一点上，你还要多多领悟呐。” 连轻刀心中一紧，忙道：“师父教训得是。” 原来不是天魔琴错了，是自己看得太浅薄。 “好了，先将他带下去，找个地方收拾一下。”青帝挥挥手。 连轻刀点头答应，迈步走过去，伸手去扶地上的天魔琴。 “慢！” 青帝忽然想起些什么，和罗生几乎同时伸出手，两个人异口同声。 但已经来不及了，连轻刀伸手扶住天魔琴的胳膊，用力想要将他拽起来。可天魔琴毕竟是天魔琴，现在正处于不稳定状态，遇到外力，自然而然地反击。 伸手一挥胳膊，猛地一股巨力传来，连轻刀整个人倒飞出去。 为啥会这样！ 人在空中，连轻刀已经懵了。虽然在同龄人中，他还算不错，但和天魔琴相比，的确还有很大差距。 周围还有不少人，他们眼瞅着青帝城的大师兄倒飞出去。连轻刀仍在空中，却已经是无地自容。 还好，还好，师父和小圣人都在这里，他们肯定不会袖手旁观，眼睁睁看着自己丢人。 罗生和青帝当然不会眼睁睁看着，二人几乎同时闭上眼睛，然后不约而同咧咧嘴。 嘭！ 只等一道巨声响起，二人才睁开眼睛，看到院子围墙倒了半堵，尘烟动地。 几名弟子忙走过去，将连轻刀扶起来。 “大师兄，你没事吧，大师兄。” 连轻刀勉强站起来，胸口有些闷：“还好，没事，没事。” 他看向青帝，心中有些奇怪，师父刚才为何不出手。 没等他开口，青帝便叹道：“轻刀，你也跟随我多年，难道这点眼力都没有。天魔琴现在状况不稳定，这个时候，你怎么能伸手扶他呢。” 不是师父让我扶的嘛…… “你师父刚才是在试探你，考一考你的眼力，看来你没有通过考验呐。”罗生悠悠道。 原来是这样。 连轻刀明白了，忍着剧痛向二人行礼：“二位教训得是。” 罗生和青帝对视一眼，默契！ 然后，二人的目光落回到天魔琴身上。 腾地一声，天魔琴竟然站了起来，吓了二人一跳。 “道友，你没事吧？”罗生道。 “我能有什么事？”天魔琴奇怪道，现在他双目澄清，已经没有之前的浑浊。 现在换罗生和青帝摸不着头脑。 天魔琴看了看周围，道：“对了，我这么会在这里，喔，是了，是因为东海论道。” 他看到了青帝，叫道：“老匹夫，你还没死啊，好哇，咱俩先过过手。” “来就来，我怕你这个娘娘腔。” 青帝一边大吼，一边同罗生使眼色。关键时刻，你得护着我，免得我被拆穿。 “好了，好了。” 罗生打圆场：“正日子还有几天，到时候再打不迟。” 又冲天魔琴道：“道友，先去洗洗吧，你看你都快馊了。” 天魔琴冷哼一声：“今天就先给你一个面子，等到时候，我再把他揍成饼。” “咋地，有种你不要走，你敢不走嘛。” 青帝骂骂咧咧道。 “好了，人已经走远了。”罗生无奈道。 青帝冲罗生点点头，老实说，他刚才真有些怯，要是动起手来，十个自己绑一块也不是天魔琴的对手。 现在就显出罗生的重要性，虽然自己以前四处树敌，但好朋友一个就够了。 自己有个好朋友，他叫罗生。 罗生摇摇头，他心里的烦恼又对和人说呢。 现在自己是个废人。 青帝修为倒退到先天境界。 天魔琴状态明显不太对，半疯半傻半清醒。 天下四大高手，已经凉了仨。 还有春秋刀，他已经是最后的希望。 第110章 腊月初八 第110章 天魔琴用热水洗干净身子，换上一套淡紫色衣衫，两缕黑发垂在鬓前。 然后，他敲开了罗生的房门。 “你还没有睡下吧？” 罗生唤一声道友，引天魔琴入门，二人相对而坐。 天魔琴欲言又止，沉思良久，方才开口：“道友，我怕是不行了。” 罗生激灵一下，发生在青帝身上的事，千万不要再来一次。 天魔琴继续道：“自从南疆一别，那妖魔残影便印在我心田，挥之不去。虽然我知道那是邪魔之道，可也没有办法忘记。现在我时而清醒，时而糊涂。” 罗生的手下意识搁在小臂上，看来，在南疆受到影响的不仅仅自己一个人。 他目光落在天魔琴领口，没有别的意思，主要是看看天魔琴有没有魔化。 锁骨清秀，肤色白皙，还是干干净净的一个人。 天魔琴道：“我是有求于你，咱们同时看见那妖魔残影，而且，你还看了一眼泉水，但你完全没有受到影响。” 罗生心底叹息一声：道友，你错得太离谱了。 “道友，你有没有什么法子？” 这个……罗生心底一阵翻滚，最后道：“这件事我也无能为力，还是放宽些心思，车到山前必有路，会有法子的。” 这话仅仅是安慰，但也要看从谁口中说出来的。既然罗生说会有法子，便一定有法子。 天魔琴心里松了口气。 正这时候，穆琉璃从外面过来，刚一只脚迈过门槛，就看到房间内除了罗生，还有一位唇红齿白的姑娘。 她脸上一红，忙道：“抱歉，我不知道屋里还有别人。先生，这位姑娘是……” 天魔琴眼皮猛地跳了两下。 哈哈！ 一阵笑声响起，青帝从外面走进来：“好兄弟，我又找到一坛好酒，今天咱们不醉不归。” 抬头就看见了天魔琴，他揉了揉眼睛才认出是谁，开口道：“娘娘腔，你究竟是男还是女？” 腾！ 天魔琴猛地站起来，火冒三丈。 “老匹夫，我要杀了你。” 对于这个问题，罗生并非不好奇，但他出于礼貌，不好问出口。 或许是男，或许是女，或许是练功练成了不男不女。 但青帝完全不顾及这个，要不说，他是嘴强王者呢。 天魔琴被触到逆鳞，吵着要弄死青帝，罗生站在中央拉架。 穆琉璃站在门口吞吞舌头：原来是天魔琴大人，我竟没有认出来。 ………… 时间一日一日过去，进入腊月，青帝城便冷了，偶尔还会飘起一阵小雪花。 春秋刀尚未现身，但青帝城的人已渐渐多了起来。 一名负剑的年轻人，站在城门口，抬眼望了一眼城墙，紧跟着迈步而入。 一对少女乔装打扮过，鬼鬼祟祟，左右看了一眼，也走进城门。 几个肥头大耳的和尚，嘻嘻哈哈笑着，同样走了进去。 一辆车撵，从远处过来，白山岳做锦袍中间人打扮，来到城门前时停住马车。 “陛下，我们到了。” “嗯，进去吧。”马车内传出一个声音。 当此盛事，谁也不肯错过。 儒家来了六位夫子，道门来了几位经年不不出世的天师。 大乾世界，千山百国，因此事而轰动。 理论上，大家都是江湖上的同道，既然远道而来，青帝城作为东道，就该做好接待工作，不论敌友，此刻都该放下纠结，以道友相称。 但青帝完全没有这方面的意思。 作为东海一帝，天下修行者没有几个能被他看在眼里，四大高手眼里能看到的，也仅仅是四大高手。 纵然青帝现在不成了，他依旧是这般目中无人。 要么说，他比较容易拉仇恨呢。 现在罗生，天魔琴，青帝都已经抵达，却迟迟不见春秋刀的踪影。 “他不会不来了吧？”青帝道。 “会不会是出事了？”天魔琴道。 罗生心里咯噔一下，春秋刀千万不要再出事。 “应该不会吧，他就是这样的脾气，不会早到，也永远不会迟到。” “对对对，那二愣子就是这的德性。”青帝点头附和道。 “老匹夫，你又在说我坏话。” 忽然一道如雷的声音响起，三人下意识抬起头看向空中。 只见半空中一道光阴，划破浮云。 青帝城内，所有人都抬起头来，只见一身雪白长袍，脚下一柄快刀，倏忽而至。 “那便是春秋刀！” “果然不愧是春秋刀！” “我何时才能像他，如仙人一样。” …… 众人啧啧赞叹。 罗生心里长长地松了口气，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眨眼之间，春秋刀已经落入院子中，他外貌看上去却也平平无奇，似乎丢在人群里也认不出来。 “道友的修为又精进了。”天魔琴感慨道。 “能将气息收敛到如此地步，的确不易，但和小圣人相比，却是还差了一些。”青帝道。 春秋刀扫了一眼，微微皱眉，在罗生身上，他没有感受到汹涌的元气。 “果然。” 连他也没有反对。 “可以开始了吗？”春秋刀惜字如金，来了便直接问。 四人在三十三年约好，东海论道，分出谁是天下第一。 今日便是腊月初八。 “怎么开始，是用嘴巴还是用兵器？”春秋刀道。 “当然是用兵器打。”罗生道，他已经被青云国论道搞出了阴影。 “好，果然不愧是小圣人，有资格与我一较高下。” 这时候，空中浮现一道道人影，有人脚踏飞剑，有儒家夫子脚踏经典，有佛门高手盘腿坐在金莲之上，有道家真人踏着青云。 每个人都各施手段，把目光投向这里，空中一道道人影，宛若万仙下凡。 也没得办法，对于这次论道，虽然大家都很想旁观，但青帝也没有搭个高台，把自己放在众人眼前。 于是，诸人只好用这种法子。 “当我等是戏台上供人取乐的戏子嘛。” 春秋刀忽然拔刀，长刀悬在空中，虽然未斩下去，已经给人带来巨大的压力。 空中一道道人影扛不住，坠落在地。 春秋刀道：“有没有安静的地方，我可不想被人看耍猴一样看。” “有一个地方，出海有一座荒岛，上面没有人烟。”青帝道。 第111章 不比功夫比想法 第111章 “我们便去荒岛上。” 春秋刀道了一声，手腕一翻，空中的长刀如有灵性，盘旋飞回他后背刀鞘之中。 再看空中，没有几个人能承受这悬刀之威，勉强有几个能撑住的人，此刻也不敢久留。 春秋刀如今只是悬刀，并没有出刀，真惹恼了他，一刀斩下去，天下能扛得住的没几个。 一刀空悬，便有如此威势。 “你没有事吧？路途遥遥赶过来，又挂了一刀，需不需要歇口气。” 罗生现在担心春秋刀的身体，比担心自己还过分。四大高手中就你一个活蹦乱跳的，你可千万不要再出事。 春秋刀狐疑地盯着罗生，摇摇头道：“不必，我们走吧。” “唉，你总是这么着急。”青帝道：“今天是腊月初八，既然来了我的地盘，难道我还管不起大家一碗粥。” 春秋刀想了想，也是这个道理，拱手道：“请了。” 弟子们抬来一锅粥，青帝亲自盛了一碗，给春秋刀端过去：“来，二愣子，我先给你盛。” 春秋刀眼皮跳了两下，很艰难地没有发作，抬起头将热粥一饮而下。 很烫。 罗生现在比不了他，和青帝一起在一旁轻轻吹着，又要了一碟腊八蒜。 春秋刀和天魔琴立在一旁，看着二人慢条斯理，一点也不着急。 等了半晌，二人才将碗放下。 “可以走了吧？”春秋刀已经等得不耐烦。 “好了，走吧。”青帝拍拍手，打了个饱嗝。 年纪大了，要注意养生。 天魔琴取出桃核舟，伸手一抛，踏上桃舟，已经乘风而去。 春秋刀拔出刀，脚踏长刀，也是飘飘凌空。 罗生取出怀里的竹筒，晃了晃，白雁滚了出来，化作三丈大小。 罗生踏在白雁背上，青帝紧随其后，也跳到了白雁背上。 罗生瞥了他一眼，现在他和青帝就是一对难兄难弟，如果不是李长生赠送这只白雁，他也发愁怎么出海。 “好兄弟，幸亏有你，不然我真就麻烦了。”青帝道。 别说话，兄弟，我懂你。 白雁腾空，向东方飞去，春秋刀和天魔琴稍微放慢了速度，由青帝在前方带路。 脚下波涛阵阵，约有半个时辰，飞出去几百里，前面出现一座海岛。 “兄弟，就是这里了。”青帝道。 罗生指挥白雁，降落在海岛上，又将白雁收回竹筒当中。 天魔琴与春秋刀一前一后，也从空中落下。 春秋刀回头看了一眼，见有几个人不死心，也远远缀着，想要凑近一些观战。 “你们……找死嘛。” 春秋刀忽然拔刀，一刀挥砍出去，见不到刀光，可风忽然静了静，空中的几道人影，就像风筝断了线一般，噗通噗通落入海水之中。 四人这般身份，也不是杂耍卖艺，自然不需要观众。 春秋刀为北方霸主，执掌一方生死，平时里言出法随，一句话就能要人的命。 四大高手当中，他的行事风格最为霸道。 看到这一幕，罗生揪心不已，你不要瞎搞乱搞，然后搞出事来。 春秋刀回过头来，看着罗生道：“可以开始了吧？” 罗生点了点头。 春秋刀叹了口气，像是回忆着什么：“我有一刀，已经磨了三十三年，便是为小圣人准备着。今天且看看，你能不能接住我这一刀。” 罗生深吸一口气，藏了三十三年的锋芒，绝对不可轻视。 自己肯定挡不住。 也不知道会不会出现啥意外。 下山之后，在人间转悠了大半年，自己等的不就是这一刀嘛。 他同样叹道：“我等这一刀太久了。” 春秋刀哈哈一笑：“小圣人不愧是小圣人！” “且慢。” 青帝忽然伸手拦住二人，道：“若说动手，自然是我先与罗兄弟动手，我等这一天也等了很久。” “不若我先和罗兄弟动动手，你们两个先切磋。” 天魔琴与春秋刀对视一眼，然后同时摇摇头。 虽然四大高手齐名，但大家心中公认最强的，还是罗生。 这次东海论道，每个人的目的都差不多，都是为了拿自己毕生所学，与罗生一较高下。 春秋刀已先向罗生邀战，其他人就不太好插口。 但青帝年纪最大，又是一向的比较不要脸，大家也不好意思与他争。 “请了。” 天魔琴和春秋刀同时乘风而起，浮在半空之中，同时身周浮现一圈护体罡气。 罗生和青帝的全力出手，绝非泛泛，二人必须全力提防，以免被误伤。 岛上，罗生和青帝脚踏实地，互相拱了拱手。 “罗兄弟，请了。” “老哥请。” 青帝哈哈狂笑一声，道：“罗兄弟，不管是你的为人还是你的本事，我都是相当佩服的。同时，我也很想与你较量一下，这次出手，我可不会留情，若是一拳打死罗兄弟，也别怪老哥。” “如此正好，我也是这么想的。” 空中，春秋刀点点头，大道巅峰，心中便只有刀，而无其他。青帝和罗生关系不错，还能说出这番话，他能有今天的成就，绝对不是偶然。 就是嘴比较欠。 “依我看，今日我们也不比招式，不比元气，不比对大道的理解，简单的搭一搭手。” 青帝一只手负在身后，伸出另外一只手。 “请。” 罗生的手搭在他的掌心上，接着，二人便如雕塑一般，僵硬在那里一动不动。 空中，天魔琴和春秋刀对视一眼，同时都有些困惑。 “莫非，二人已暗中交上了手？”天魔琴道。 “或许吧，他们今天不比功夫，比想法，应当更加凶险。”春秋刀道。 “可是，我感受到二人之间的元气并不强。”天魔琴。 春秋刀点点头，我也感受到了。按照他的理解，罗生和青帝动起手来，摧枯拉朽，排山倒海都是稀松平常的事。 可现在的二人，很安静。 正在他想不明白的时候，忽然间，罗生身后浮现一柄柄飞剑。 三千柄飞剑组成一幅剑图。 同时，一朵朵浮云出现在他身体周围。 三千剑心和沧海潮云的特效同时出现。 “我输了。” 青帝松开手掌，痛快道。 第112章 三刀 第112章 “下来吧，没有危险了。” 青帝还冲空中挥了挥手。 春秋刀和天魔琴回到地面之上，春秋刀盯着罗生身后的剑图，已经移不开目光。 本来他还怀疑，罗生是不是没用全力。现在他才意识到自己错了，若非全力以赴，又怎能引动天地异象。 很显然，罗生和青帝的斗法很凶险，只是自己没有觉察到罢了。 身后一柄柄飞剑恍若有灵性，自己一柄刀磨了三十三年。 但罗生有剑三千柄。 实在太可怕了。 罗生也并不想这样，但好死不死，这个时候两种特效同时开启。 青帝和罗生『打』完之后，整个人轻松许多，摆摆手道：“现在轮到你们了，反正我已经输了。” “青帝，要不你我再过过手？” 春秋刀现在有些拿不准，想要先和青帝热热身。罗生很可怕，但青帝也不好惹。 “没有这个必要。”青帝大手一挥：“今日又不是决定四大高手的排名，是为了争天下第一，现今我已经没机会，看你们了。” “要把机会让给年轻人嘛，哈哈。” 春秋刀深吸一口气，心情已平静下来，不管对面站的是谁，他都有拔刀的勇气。 哪怕他是罗生。 “我这一刀，可以左右时光，三十三年，共悟出三式。”春秋刀道。 罗生也很紧张，虽然这一刀自己等得太久，可万一对方一刀把自己捅死了。 那么，自己也便没了恢复实力的机会。 现在他的身体已接近魔化，体内的符文无一日不在运转，也无法遏止。 只能寄希望在春秋刀身上。他拆穿自己，自己恢复实力，然后便可以逆转身体的魔化。 所以只能拼一拼。 他深吸一口气，道：“可以开始了。” 天魔琴立刻乘风而起，不敢停留在地面上。再看青帝，一步一步走远了。 天魔琴心中叹道：青帝不愧是青帝，自量在陆上，也能抵挡二人的战斗余波。 很有自信。 春秋刀和罗生相对而立，中间相隔一百步，对于春秋刀而言，这百步距离不过一步。 对于罗生来说，一百步就是一百步。 春秋刀脸如石像，心神已经凝于一点，这海风海浪都被他遗忘，眼中只有罗生。 对方是他一生敬重的敌人。 缓缓拔刀，口中默默道：“这一刀名曰切光，一刀斩出，天地静止，现在我可以凝固九息的时间。” 罗生直接撑开天机伞，心中很紧张，只希望天机伞能为自己挡住一击。 天机伞可以承受第九境界高手的致命一击，但对于春秋刀这种段位的人来说，也只能说聊胜于无。 一刀斩出。 来了！ 罗生没有躲避，直接向前跨出一步，主动冲向刀光。 这一刻，时间如同黏稠的液体，突然被冻住。草不再动，风不再摇，空中一只海鸟忽地停止动作。 时间被偷走九息，在这九息之内，春秋刀是百步之内的王。 刀光径直擦着罗生飞过，余波打在天机伞上面，被天机伞承受。 九息不过一弹指，周围忽然恢复正常。 空中那只飞鸟扑扇两下翅膀，然后继续高飞。 罗生安然无恙，丝毫无损。 “很强。” 春秋刀点点头：“我这一刀可以凝固时间，但你在我斩出这一刀时，已经提前迈步，眼光果然毒辣。” 你说啥呢，我咋听不懂。 我那不是躲避，是主动撞上去。 大概是看错了方位。 问题也出在天机伞上，如果不是天机伞，刀光的余波自己都扛不住。 罗生咬咬牙，索性收起天机伞背在背上。 “再来。” 春秋刀将这一幕看在眼底，点点头道：“再来。” 第一刀只是开胃菜，他也没期望第一式就可以击败罗生。 他还有第二刀。 “我这第二刀，名曰追光。” 切光是静止时间，在一段时间切割成无数份儿，感知上无比漫长。 追光是追赶时间，这一刀斩出，在上一秒就切断你的喉咙。 这一刀，很快。 一刀挥出，天魔琴和青帝都感觉时间被偷走了一秒，竟忘记了脑海中的念头。 他们只是被刀光余波波及，罗生才是攻击的重点。 这一次罗生学聪明了，他根本没有动，这样才可以避免意外发生。 只是一个刹那，罗生感觉左臂一凉，已经有血冒出来。 风将血花扬起，如风中的一朵朵桃花。 他根本没有意识到是怎么发生的。 紧跟着心中一喜，这样没办法了吧，我已经被击中，你看我根本没有躲避的能力。 是不是接下来就会被识破。 “你为什么没有躲？”春秋刀忽然问。 嗯？ 春秋刀道：“我这一刀有八种变招，只要你动一步，我都有把握击中你的要害，但我完全没想到，你竟然完全没有移动。” “这便是无招胜有招嘛。”青帝道。 春秋刀点点头：“应该就是这个道理。” 现在罗生只有一句mmp要讲。 “再来。” “我这第三刀，你可要准备好，也是我特意给你准备的。” “我劝二位再躲远一些，你们不是罗生，未必挡得住。” 天魔琴和青帝再次拉远距离，几乎已经远到看不清这里的情形。 春秋刀看着罗生道：“这一刀名曰轮回，时光是我的武器，可以快，可以慢。快则光阴加速，慢则时光倒转。” 罗生深吸一口气，心中知道，这一刀才是正餐。 同时，也是最容易出意外的时候。 往往这个时候，总是会发生一些奇奇怪怪的事，有一些奇奇怪怪的人蹦出来。 罗生目光乱瞅，见天魔琴和青帝已经躲远了，而晴空万里，也不会突然打雷把春秋刀劈死。 这一次，应该不会发生意外了吧。 春秋刀已经挥刀，瞬时间，一道道元气刀光出现，笼罩了这片空间。 这一刀实在空前绝后，天道都忍不住点个赞。 面对这一刀，罗生有些困惑。 他不知道自己该动，还是不动。 那一缕缕刀光，笼罩了罗生。 瞬时间，罗生感觉到了异样，时光在他身上加速，衣服下生出一道道鳞片，元气放肆流淌。 这一刀，加速了他化魔的过程。 同时，也多了一些记忆。 第113章 合二为一 第113章 一刀斩出，左右光阴，这正是春秋刀的可怕之处。 四大高手当中，春秋刀左右时间，天魔琴篡改规则，青帝一拳破万法。 至于罗生……小师叔自然各方面都强。 可这轮回一刀，作用在罗生身上，并没有夺走他的生命。罗生身上气息翻滚，反而多了些诡异叵测的气息。 果然。 春秋刀心底暗道一声，这一刀可以对付普通人，对付不了西方小圣人。 他还有准备。手中刀转势，换了另外一种用法，逆转光阴。 罗生现在慌得一批，春秋刀加快了他身上的时间流速，同时加快了他的化魔进度。 他身上的衣物要遮不住了。 忽然间，罗生感觉身上的鳞片在退化，自己化魔的进度在逆转。 这是春秋刀在发挥作用。 罗生顿时眼睛一亮，来呀来呀，如果能直接让我回到化魔前，自然再好也没有。 春秋刀现在也很忧愁，为何面对自己这必斩的一刀，罗生不仅没慌，反而显得很兴奋。 是哪里出了问题嘛！ 罗生身上的鳞片在一点点褪去，隐于皮肤之下，体内的符文图案，正逆向运行。 这符文图案便是魔根，印入心中便拔不出来。 同时，一些记忆纷至沓来，涌入罗生的脑海。 幼时长于田野的天真。 父母被妖魔杀害时的绝望悲痛。 十三岁学道，为父母复仇时的痛与快。 行走江湖时的潇洒快意。 拜师天门山时的如归和亲切。 冬来大雪纷飞他在练剑。 夏日赤日炎炎他在悟道。 世人只知罗生有惊世之天赋，但他的勤奋与苦功，终究无人知晓。 这是属于曾经罗生的记忆，是罗生想要记起一直追寻，却始终没有回忆起来的。 现在借着春秋刀这轮回一刀，罗生终于忆起。 两个罗生此刻合二为一不分你我。 忽然，记忆中出现一幅画面，是云桥峰上那座小木屋。 一身黑衣的罗生经过深思熟虑之后，盘腿打坐，运功摧毁了体内三百六十五盏元灯。 自己体内的元灯毁灭，原来是自己亲手所为。 他为什么这么做！ 一时间，罗生陷入震惊当中。 毁灭元灯之后，罗生的生命力在流逝，用最后的力气，他在桌上写下四个字： 天不可欺 那已是他最后的力气，这后面本还应有四个字。 大道长存。 天不可欺，大道长存。 既是不甘，也是愤怒，那时他心底，有汹涌的怒火。 之后，便一命呜呼，自己恰好穿越过来，寄生在这位天下第一身上。 当罗生正要沉下心来，消化记忆，弄清楚此中是怎么回事时，忽然发觉，作用在自己身上的光阴之力已经消失。 春秋刀收回了刀。 罗生抬起头道：“怎么结束了？” 春秋刀脸色苍白，看上去虚极了。他有能力逆转光阴，自身也必须承受极大的代价。 磨了三十三年，砍出这三刀，但三十三年光阴，他也只能斩出这三刀。 春秋刀重重地冷哼一声：“技不如人，我输了。” 说罢这句话，春秋刀长松了口气，似乎早就意识到会有这一幕。反正输给罗生，自己也没什么好丢人的。 “怎么样？没有问题吧？” 罗生回过神来，立刻关心地问道。 现在四大高手凉了仨，你可千万不要再凉了。 “多谢，没有大碍。” 春秋刀抬起头，脸色有几分苍白。倒也没有什么大问题，只不过实力倒退，需要几年时间才能恢复。 罗生一生闯荡江湖，树敌不多，朋友不少。关键在于，他自有一股以诚待人的真挚，只要和他接触过，便很难将他当作敌人。 当然，天下第一的名头也是一部分原因。 不愿和他交朋友的人都被他弄死了。 春秋刀喘匀了气，输得倒也是心服口服。他抬起头，忽然问道：“小圣人，你刚才看我的刀，有没有什么问题？” 刚刚被罗生击败，转眼便开始向罗生请教。 罗生摸了摸鼻子，若说用刀，你当是天下第一，但你竟转过头问我。 转念一想，自己已经不是当初了，现在恢复了一定记忆，对于修行一道，罗生还是有些见解的。 他仔细想了想，认真道：“你的刀太重了，我看你挥出这三刀，自己也并不轻松。” 春秋刀叹了口气：“的确，我一直感觉斩出这左右光阴的一刀，已经是我的刀道极限，我可以摸到，但无法轻松使用。” “在这个天下，你已经是用刀第一。” “用刀第一，并不代表刀道极限。”春秋刀若有所思：“我隐隐感觉，这一刀之上，应当有更厉害的刀。我摸到一些边缘，可惜诸事缠身，下不了狠心抛下所有，追求大道的至境。” 罗生沉默不语。 春秋刀开口道：“若有机会，真想将小圣人请到北方，好好领教一下刀法。” “大概……会有机会吧。” 罗生手摁在小臂上，那里的鳞片已经隐到皮肤下。魔根印在心田，自己挨了逆转光阴的一刀，却并未除根。 天魔琴此刻从空中落下来，脚踏黄土，不知何时，手中已经多了一张瑶琴。 春秋刀退后一步，道：“我与青帝已尽败，现在只剩下你了。” 天魔琴摇摇头：“我前几日，已经见过小圣人的剑法，那惊世一剑，我自量是比不上的。” “今日天下第一四个字，我是不敢争了。不过我有一曲，是我毕生所学之极致，今日便请三位指点一番。” “且慢。” 青帝忽然伸出手，道：“我有事要和罗兄弟说话，要先将他借走片刻。” “请便。” 青帝和罗生走远了一些，来到一块山石后。 罗生奇怪道：“老哥，你找我什么事？” “兄弟，你不地道啊。” 罗生一愣，我还不够地道啊，和你一起演了一出戏。 为何配合你演出的我你视而不见。 当然，如果真实交手，咱俩现在半斤八两，估计也差不了多少。 肯定打得也十分精彩。 “我一直没有向你请教，我身体的状况，你有没有办法？现在我几乎是个废人，敌人又多，老哥心里真的很虚。” 罗生才想起这件事，道：“你究竟为何搞成这个样子？” 第114章 混乱天魔琴 第114章 青帝未曾开口，首先长叹一声： “这三十三年你闭关不出，江湖也寂寞了许多。我也并没有闲着，一直在锤炼自己的武道，追求武道的至境。” “越到后来，武道之路便越晦涩，我隐隐感觉是哪里出了问题，却也说不明白，似乎自己已来到武道尽头。” “我并未放弃，只想着凭一双肉拳，把障碍砸开，就像从前一样。” “可当我向前跋涉时，修为不仅没有进益，反而在一点点倒退。” “其实我一直能盼着你出关，劈开第十境界，为天下修行者再开道路。” “现在你已经出来了，我问你，你有没有看到第十境界？” 罗生摇了摇头，对于青帝这个问题，他没有办法解答。 通过消化脑海中的记忆得知，三十三年前，自己便是在剑道至境，察觉到前方再无道路。 于是狠下心来，熄灭了体内三百六十五盏元灯，想着破而后立。 至于结果……很明显，已经失败了，现在沦为废人。 自己失败的路，不能让青帝重走一次。 青帝摇摇头：“既然老兄弟都没有办法，那看来的确没有办法了，难道这就是大道尽头。” 罗生和青帝重新走回来，青帝整个人失魂落魄，仍在呐呐自语。 当境界倒退时，他都不像现在这般模样，因为还有罗生，罗生就是他的希望。 现在他内心的希望破灭了。 天魔琴坐在一块巨石上，瑶琴搁在膝盖上，往这边扫了一眼，道：“可以开始了吗？” 罗生三人同时拱手：“道友请。” 天魔琴放空心思，十指搁在琴弦上，轻轻一扶，便有袅袅琴音响起。 这是他毕生所学之精，却也不为较量，只想在场三人能为他指点琴音中的破绽。 天下很大，有资格听他这一曲的，也仅仅是在场三人而已。 这海岛之上，有海浪声，有风声，有鱼鸟之声。 但当天魔琴开始抚琴之时，这些声音全被盖了过去，天地之间，万籁寂静，似乎只剩下这一曲。 三人的心思都平静下来，盘腿坐在地上，安静欣赏。 只见一尾尾游鱼跳出水面，阳光之下，金鳞点点。 天空中各色飞鸟盘旋而至，落在石头上，侧耳做倾听状。 罗生脚下的沙地中，忽然生出一根根绿草，然后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出一朵朵小花。 现在是腊月，临海更冷一些，但天魔琴的琴音，却能让百花绽放。 在一定空间内的规则，已经被天魔琴改变。 四大高手，其实各有所长，真如果生死搏杀，谁输谁赢也并不一定。 今天只是切磋大道，用对方的道印证自己的道，并不是争生死胜负。 否则的话，罗生肯定是第一个断气的。 只见天空中，一团团云雾聚集，本来是白云，然后汇集成了黑云。 再然后，海浪翻滚，波涛如林。 呼呼海风刮过，岛上的海鸟四散而逃，但它们飞出一定距离时，忽然如撞上什么屏障，砰地一声坠地。 青帝皱眉道：“老兄弟，二愣子，你们有没有感觉娘娘腔好像有些不太对？” 青帝虽然丢失了修为，但并没有丢失记忆，眼光还是毒辣的。 只见此刻坐在山石之上的天魔琴，满头黑发被海风扬起，披散在脑后，整个人如痴如魔。 忽然一道雷鸣，照亮了他半张脸。 这他娘的肯定不太对劲啊。 天魔琴本来就有些不好，自己第一次见他的时候，他可是处于半疯状态，只不过近几日一直没有发作，自己差点把这件事忘了。 现在看来，他肯定是又发作了。 “快，阻止他！” 罗生跳起来道。 轰隆声中，云团撞击，电闪雷鸣，空中下起雪来。 春秋刀和青帝同时看向罗生。 罗生一脸无语，你们看我干啥，赶快出手。 青帝心想：我现在只有先天修为，你是知道的，这次肯定不用我出手。 春秋刀心想：我刚刚斩了三刀，现在状态不太好，这你是知道的，何况，有小圣人在场何必我出手。 罗生倒是很想出手，但他确实也不行。 这四大高手都挺可怜，名气特别大，其实都够呛。 大雪纷纷降下来，很快地面之上便是一片雪白，也落在罗生三人身上。 雪片尚未接近琴音，便被搅得粉碎，天魔琴身处其中，长发飞舞，口中哈哈大笑。 “天地之间，天道谁悬。” “是真是假，是假是真。” 笑起来格外诡异，给人一种阴森可怖的感觉。 雷鸣阵阵，雪花纷飞，在琴音操纵的规则之下，一粒粒石头飞起，空中一团乌云，忽然落到地面上。 地上野花开了又谢，谢了又开。 四周围元气乱窜，出现种种异象，妖魔，鬼神，奇兽怪木…… 琴音之下，这片空间的天地规则已经错乱。 他修炼琴道，本就讲究恣意忘情，这明显是玩大发了，玩的脑袋都不太正常。 混乱状态的天魔琴，可怕程度直逼白发罗生。 再如此下去，等这片空间的天地规则崩溃，三人都要大难临头。 罗生心想，现在只有靠春秋刀了，他至少还有境界。 青帝心想，只有靠另外两人了，反正我是不行。 春秋刀心想，有小圣人在场，我又何必着急。 所以三人都很镇定。 而各自脸上的镇定，又令其他两人更加镇定。 “等等，娘娘腔的琴音之中，似乎有些东西。” 青帝忽然开口，望着天空。 琴为心绪表达，而最近一直记挂在天魔琴心田的，便是万虫谷看见的妖魔残影。 今日他伸手抚琴，无意间将那日看到的妖魔残影表现了出来。 青帝什么眼力，一眼就发觉了。 “此中似乎有武道真意。” 青帝一激灵，道：“罗兄弟，为我护法。” 青帝发现的事情，春秋刀自然也发觉了，他激动道： “刀道真解，似乎也在其中。” “小圣人，劳驾替我护法。” 二人不顾身处空间的天地规则崩坏，全神贯注，已经开始参悟起来。 罗生真想一脚一个，踹爆他们的脑袋。 替你们护法？我都快自身难保了。 第115章 差点都凉了 第115章 对于天魔琴目前的状况，罗生其实了解病因。 见识到万虫谷的妖魔残影后，天魔琴便一直在参悟。 他和其他三人的状况一样，自己的道走到今天，再看不到前方路在何方。 四人能有今日成就，站立在大道巅峰，天赋，勤奋，运气一样都不能少。 但更重要的是有一颗干净的向道之心。 好不容易看到一线契机，天魔琴怎么会放弃。 只不过，他看到的道与自身的道不符，天魔琴在矛盾当中，渐渐陷入半清醒半疯狂的状态。 现在是他的疯狂状态。 比平时更强。 问题在于，就算知道这病因，罗生也没有改变的办法。 他没有这个能力，现在已经是自身难保。 正在琢磨着，身子忽然漂浮了起来，重力规则，被琴音所改变。 风中一块块磨盘大小的石头，石头上又开出一朵朵小花，又瞬间枯萎。 生命规则，被琴音改变。 罗生伸手撑开天机伞，这是他身上唯一能够称为兵器的东西。 借力在石头上一点，想要借助步云履的效果，离开这片空间。 踏了个结结实实，步云履却没有发挥作用。 元气规则被琴音改变。 春秋刀和青帝也飘了起来，二人紧紧盯着空中的残影，参悟的同时，口中不忘大喊： “小圣人，替我们护法，你可不能自己开溜呀。” 你妹啊。 现在还想着参悟，大家干脆一起去黄泉打麻将算了。 再看天魔琴现在的样子，整个人不断口吐鲜血，脸色苍白无比。 但他仍旧十指抚琴，似乎对一切浑然未决。 再继续下去，他不仅会搞死大家，也会搞死自己。 四大高手真的要排队去黄泉，斗地主多一个，五排少一个，只能打麻将。 这便是天魔琴全力出手的可怕，四大高手，并非说说而已。 罗生也不敢大意，咬咬牙，加速了体内魔道符文的运转。 自从魔根种入心田，罗生已经能感知到天地元气，并不是以前那只啥也不会的菜鸡。 虽然依旧很菜。 加速符文旋转后，元气滔滔不断涌入体内，罗生体表，鳞片密密麻麻生长。 这符文还蛮管用，就是有化魔的风险。 罗生手持天机伞，借着空中巨石转向，一脚世界波，踢向天魔琴。 巨石尚未接近天魔琴，便被规则之力扭曲为齑粉。 罗生一刻也不敢停，不断将石头砸向天魔琴。 此刻青帝体内的元气恢复，大道，果然是大道。第九境界之上，果然还有大道。 他本就是一步一个脚印，攀登到修行的至高境界。 现在找到法子，立刻知道该怎么做，境界一阶一阶地攀升。 “罗老弟，该怎么做！” 青帝大吼，老匹夫须发皆张，那个搬山填海的东海一帝又回来了。 “揍他！” 罗生咬牙切齿道。 上次连轻刀的事情提醒了他，想要让天魔琴恢复清醒，只有一个办法，揍他，让他将体内的元气发泄出来。 当然，挨揍同样可以达到这个目的。 “好。” 青帝深吸一口气，一拳砸出，拳锋所至，面前的石头草木被扫荡一空。 天魔琴面色一白，又吐出一口血。 第九境界出手，岂是白给。 春秋刀此刻也提起刀，身子在空中稳住，规则之力根本无法影响到他。 涉足一定境界，便可以抵抗外力。春秋刀可以抵抗天魔琴的规则影响，同样，天魔琴也能挡住他的时间逆转。 一刀斩出。 刀光砸了过去，被天魔身周的规则之力搅碎，天魔琴脸色又是一白。 罗生现在撑着天机伞，飘荡在空中，就像是初踏入异星球的宇航员。 反正现在大概没他什么事了。 就算他插手也帮不上什么忙。 只盼望着，春秋刀和青帝早点解决问题，然后让自己能够脚踏实地。 他百无聊赖地往远方看了一眼，见远处一道黑线，密密麻麻，如潮水一般涌来。 那是什么！ 罗生心中一惊： 妖魔。 春秋刀和青帝一同出手，不断攻击天魔琴，将天魔琴的琴音压制住。 青帝忽然出手，来到天魔琴身后，摁住他双肩。 春秋刀一刀斩出，将他瑶琴斩碎。 天魔琴十指空悬，想要继续弹奏，下意识却愣了愣。 一段时间后，哇呀吐出一口鲜血。 空中一块块巨石落地，砰砰发出巨响，四周围的海浪，也渐渐平静下来。 “娘娘腔，你没事吧？”青帝问道。 “我没事，刚才发生了什么。”天魔琴一怔，回忆起刚才的情形，叹道：“多谢道友相助，刚刚，我险些坠入魔道。” “吓死我了。”青帝擦擦额头汗水。 罗生身体落地，借着步云履卸去坠力。 “没时间废话了，你们看东方！” 三人目光同时看过去，只见海浪平静，海水之上是一道薄薄海浪。 “妖魔！” 三人都是目力极佳者，隔着很远已经看了清楚。远处的海浪是由一只只黑色妖魔组成。 “东海魔窟。” 青帝咬牙道：“定是刚才的事，打开了东海魔窟。” 大海之中，常有妖魔出没。对于妖魔从何处来，大乾世界尚未有定论。青帝也是因为多年调查，才得知东海汪洋之中，有一处魔窟，位置不定，而每当出现之时，必然有大量妖魔出世。 刚才天魔琴以琴音搅动天地规则，打开了魔窟通道，东海魔窟再次出现。 天魔琴从石上跃下，道：“此事因我而起，我一定拼尽力气，将群魔挡在此处。” “这时候不是说这个的时候。”青帝道：“群魔一旦登岸，便会给黎民百姓带来灾殃，我辈义不容辞，定要拦住妖魔。” 春秋刀没有说话，但手中提着刀，一直没有放下。 “看来我们四人要联手一次了。” 罗生道了一声，关键是三人差不多已经恢复，但自己的实力还是比较白给。 体内的魔道符文，可不能一直加速运转。 春秋刀，青帝，天魔琴同时哈哈大笑，望着东方海面，眼神里充满战意。 便是虚弱的天魔琴脸上，也有了几分笑意。 “那这群妖魔，也是蛮倒霉的。”春秋刀难得说了个笑话。 第116章 已经不可能更坏了 第116章 大海之上浮起一条黑线，那是妖魔汇聚而成的浪潮。由远及近，距离近了，自然看得更清楚。 只见一只只妖魔，有大有小，小的如大号的兔子，大的像小号的鲸鲨。 滚滚而来。 罗生，春秋刀，天魔琴，青帝四人同时脸色一紧，如此大阵势的妖魔，便是他们也未曾见过。 “东海魔窟究竟是什么东西？”春秋刀咬牙问。 “不知道。”青帝的回答很是干脆直接：“东海魔时隐时现，我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但每次出现时，便必定有阵阵妖魔来犯。” “挡住他们。” 天魔琴伸手一招，又从身上储物法宝中，取出一张瑶琴，凭空而悬，浮在身前。 三人同时一激灵，刚才的事情千万不要再发生一次。 “放心，我能控制我自己。”天魔琴道：“之前也是因为三位在场，所以我没有收敛，这一次和刚才不同。” 但愿吧…… 罗生三人心里同时想。 “此事因我而起，放心，我会负责的。” 天魔琴并不是那啥无情的渣男，伸手一弹，琴音宛若实质，海上出现一道无形屏障。 妖魔撞了上去，身体被无声无息撕裂成无数块。 空间规则被他篡改。 “来了。” “开始吧。” “那就开始吧。” 春秋刀忽然长啸一声，空中一只三丈乌鸦飞过，他纵身跃起，伸手一挥，乌鸦从中间裂开。 黑色妖魔已经冲上海岛。 “去死。” 青帝双拳砸了出去，元气凝于身前，如同是两枚炮弹，落入水中，掀起冲天海浪。 一片空间内的妖魔被清除干净。 至于罗生……罗生现在很方。 在人类面前，他还能冒充一下大人物，但面对现在的场面，可以说束手无策。 手中唯有一柄天机伞。 他束伞成剑，在面前砸来砸去，纵然因为体内魔道符文的作用，罗生能感受到一些元气。 可是和其他三人相比，他现在也弱得可怜。 如果能恢复到白发状态，罗生自量有些能为。 如果加速体内魔道符文运转，他也会比现在更强。 但这两个法子，罗生都不能使用。前者是没能力，后者是不可以。 所以，他也只能有什么使什么。 手握天机伞，这便是他的武器。 无意中，罗生已使出在天门山剑坪看过的三千剑道。 看过便记得，记得便能用出来，因为那本就是罗生记忆的一部分，而现在的罗生，也已经恢复所有记忆。 元气包裹着天机伞，形成锋利气刃，比剑更利。 对于扑到自己面前的妖魔，罗生一剑切断。 切断，切断，切断……然后便是不停地切断。 这个时候，天魔琴，春秋刀，青帝都没忘记关注罗生。 见罗生一招一式在与妖魔近身战斗时，心中都有些奇怪。 以小圣人的本领，一剑足可荡开群魔，为何他还是一剑一剑，用如此淳朴的战斗方式。 而且，他身上展现的气并不强。 不仅此刻，就算刚才，与三人过手时，罗生身上的气一直不太强。 难道是小圣人又在参悟什么大道？ 三人几乎同时在心底摇摇头，他们想不明白。 想不明白的事便不要多想，某种程度上，小圣人这三个字就等同于不可理解。 要是都被你们理解了，岂不人人都是小圣人。 三人回过神，继续专注自己眼前的战斗。 罗生一剑一剑砍着，大部分妖魔，都被春秋刀三人挡住了，零星的妖魔，也无法对罗生造成足够困扰。 罗生在战斗的空隙，甚至有时间观察与自己战斗的妖魔。 自从心田种下魔根后，罗生对妖魔这种生物，便十分好奇。 它们究竟从何处而来，是本来就有，还是来自另外一个世界的入侵者？ 想不明白。 他仔细观察死在天机伞下的一只只妖魔。 有大有小，有的身覆鳞片，有的长满毛发，有的有三只腿，有的有犀利的獠牙，有的竟然有两条尾巴……看上去像是进化未完全一般。 而它们的战斗方式，绝对不简单，虽然出自本能，却身体的运动方式，攻击的技巧，似乎藏着大道。 罗生更关心的是它们身上的符文。 现在他已经得知，符文便是妖魔元气流通的通道。 他与自身脑海中的符文比对，尝试能不能破解，逆转甚至终止自己的魔化。 然后他吃惊的发现，自己体内的魔道符文，正在融合这些小型符文。 罗生的记忆力太好了，看过一遍的东西就不会忘，这也是天赋的某种体现。 但这种能力，有时候也并非好事。 一道道符文印入心田，与原先的符文比对，融合，排斥，发生各种反应。 罗生感觉，自己体内的铭文似乎在进化。 同时，运转的速度也在加快。 罗生下意识的念头，便是闭上眼，不再看。 可是现在被群魔环伺的他，没有闭目作战的能力。 罗生只有接受这个结果。 不管会给自己带来什么，那就全部接受吧，反正已经不可能再坏了。 一道道符文印入心田，体内铭文运转的速度加快。 身上浮现一道道鳞片，同时，他的力量更强，速度更快。 而化魔的程度也越来越深。 渐渐，身周围的妖魔越来越少，抬头看，春秋刀三人联手，几乎已经将攻上来的妖魔打扫干净，海面又恢复了平静。 罗生心里松了口气，如果继续打下去，他没有把握不会当场化魔。 “是解决了吗？”罗生问。 “还没有。”青帝摇摇头：“我感觉到远处，还有很强大的力量，这或许只是一个开始。” 罗生无语，这怎么还一波一波的来，咋地，把这当成塔防游戏了。 “刚才我看到，有些妖魔避过这里，往岸上去了。”天魔琴道。 “我也看到了。” 青帝道：“现在也顾不得那么多了，只能尽全力，把妖魔阻截在这里，至于闯上岸的妖魔，只要数量不多，就不会酿成大祸。” 人力有时而穷，天下四大高手，毕竟也是人不是神，他们也有做不到的事。 在这种时候，能做的也只有四个字： 全力以赴。 第117章 众生皆苦 第117章 东海明光岛。 董老实手持双刀，赤发飞扬，如同天降魔君。 “大当家，大当家，妖魔冲过来了。” “我知道冲过来了，难道老子没看到。” 董老实大吼：“儿郎们，随我斩妖除魔，男人在第一层，护住女人和孩子。” “妖魔，妖魔！” 有人没见过这种大场面，吓得只能手指着远方大喊。 董老实同样没见过这种场面，身为明光岛岛主，统领着东海三十六岛，他们一直受青帝城庇护。 此刻他须发皆张，显得张扬跋扈，眼底却不自觉闪过一丝阴霾，唯一闪过的念头是：幸亏我儿子不在这里。 然后纵身跃起，面对铺天盖地的妖魔，双刀斩出耀眼的光芒。 ………… 青帝城。 人们都想办法站在高处，伸长脑袋往远处望。 没办法，四大高手将东海论道的地点，挪到海中荒岛，又不许别人跟随观战。 只见远处光华阵阵，时而乌云雷电，冬日暴雪。 四大高手的打斗一定极为热闹，至于具体情形，大家全都看不见。 “他们好没有道理，大家不远万里而来，他们竟然不许我们看。”一名书生模样的年轻人道。 “住口！” 一位老者呵斥道：“四大高手又不是台上的戏子，哗众取宠，供你们取乐嘛。” 年轻人垂下头，不知夫子为何如此生气。 看着远处，老者长长叹了口气：“无缘亲眼目睹四大高手之间的战斗，终究是有些遗憾。” “夫子，你看。” 忽然有人伸手指着远方，初时是一个黑点，接着越来越大，竟然是一头可怖的妖魔。 “妖魔！” 夫子脸色一变，道：“准备战斗，将妖魔挡在城外，护住一城百姓。” “是。” 众儒生齐声道。 青帝府，穆琉璃站在屋顶上，远远地张望。 罗生前去与其他三人切磋，也没有将她带在身边。 现在穆琉璃心里空落落的。也不知道先生会不会有危险，能不能争得天下第一。 转念一想，先生肯定是没有问题的，毕竟，他一直都是那么强。 府中突然慌乱起来，连轻刀在院内道：“姑娘，有妖魔入城，我们要去抵挡妖魔，这是青帝城的职责。” “就不能保护你了，姑娘不要乱跑，在府中没人能威胁到你的安全。” 已经有妖魔闯入城池，百姓惶惶奔逃。幸运的是，因为东海论道的事情，青帝城汇入了大批量的修行高手。 “陛下，危险！” 白山岳道了一声，见果静仙已经腾空而起，手中一柄长剑出鞘，与空中一尊妖魔战在一处。 “全力抵挡妖魔。” “是。” 白山岳答应一声，身子一晃，已经冲上天空，协助女帝杀怪。 小巷内，赵平之手中握剑，拦住一头妖魔，在他身后，护着一对父女。 “在先生身上，并未学到太多东西，只知道手中握剑，便有进无退。” 一道剑光，他已斩向妖魔。 轰隆。 一声巨响，不知谁砍死一头妖魔，尸体丢到这里来，把屋子砸塌了一半。 正在房顶上的穆琉璃险些被砸死，她拍着胸口，忙沿着梯子爬了下来。 是谁说这里没有危险的，骗人。 被银针封住体内元灯，现在穆琉璃是个干净的废人，一丁点的本事也没有。 现在空中有人战斗，地上也有人在战斗，战斗的余波，很容易便会波及四周。 青帝府也并不是安全的所在。 自己还是找个地方，先躲起来吧。 穆琉璃跳过半面坍塌的围墙，四处看看，见一只只妖魔闯入，被几名修行者围住。 有一个妖魔口中衔着一个小女孩，一个修行者想要救出来，却不知该如何是好。 咔嚓一声，小女孩被咬断了脖子，修行者大怒，提着剑闯了过去。 穆琉璃第一次体会到，没有力量的痛苦。就是在你想做些什么的时候，偏偏做不到。 忽然，她看见两个女人躲在墙角，都是战战兢兢。 “你们在这里做什么？” 穆琉璃走了过去。 小毒仙和朱宝宝对视一眼，小毒仙已经握住毒瓶，随时准备丢出去。 “离开这里，找一个安全的地方，这里太危险。” 她看了小毒仙一眼，又看了朱宝宝一眼。 “这是你的女儿嘛，没想到你这么年轻，孩子已经这么大了。” 朱宝宝眼皮跳了两下，想要将穆琉璃当场弄死。 “多谢姐姐。” 小毒仙拉住朱宝宝的手，道：“妈妈，咱们走吧。” 二人携手跑远了，朱宝宝眼皮一直跳：弄死，一定要弄死。 看着二人远去的背影，穆琉璃松了口气，虽然自己现在是个废人，但多少还是有些见识。而这两人，肯定手无缚鸡之力，已经被吓得不知该如何是好。 她准备再走走再看看，尽自己所能，看能不能救上几个人。 刚转过身来，忽然见路口站了一名白衣和尚。 “施主，又见面了。” 来人正是纳川。 瞬时间，四周围又出现了几个和尚，有人在屋顶，有人在树梢，将穆琉璃围住。 “施主，同我们走吧，有人在等你。” 穆琉璃还来不及说什么，纳川忽然一伸手，穆琉璃就感觉全身上下被无形的丝线束缚，落入纳川的掌心。 佛家神通，掌上乾坤。 穆琉璃还在不停挣扎，只不过声音已经细弱蚊鸣。 纳川取出一只经筒，将穆琉璃丢入其中。 回过头来，只见青帝城中，妖魔四窜，无数人抱头鼠窜，跑得慢得，就成了妖魔口中的食物。 “唉，众生皆苦。” 他念一声佛号，长长地叹了一声，然后与几个和尚飘然离去。 远处，朱宝宝小毒仙缩在墙角，将这一幕尽收眼底。 “不需要弄死她了，她被佛门的人收走了。”朱宝宝道。 “她难道是妖怪，否则佛门的人为什么要收走他。” “不知道。”朱宝宝摇了摇头，道：“她好像是罗生身边的人，难道是佛门想要对付罗生。” “有这个可能。” 朱宝宝点点头：“那么我们只要把这件事告诉罗生，就能让他和佛门的人打起来。” “这便是借刀杀人的道理。” 第118章 生死都要豪迈 第118章 东海荒岛之上。 春秋刀四人已经挡住了妖魔的四波攻击。 当然，主要是其他三人，罗生发挥的作用几乎为零。 这些妖魔有强有弱，有些只有先天境界，有些却能比肩第九境界高手。 便是四人的程度，此刻也感觉有些力疲。 海岛之上，也已经堆满妖魔的尸体，周围的海水被妖魔的血染成其他颜色。 四人坐在石头上，享受这难得的安静。 虽然有些疲惫，但四人却也杀得十分痛快。毕竟，如他们这种程度，想要找到势均力敌的敌人，而且可以放手一搏，实在太难了。 青帝扶着胡须，道：“这时候若是有些酒便好了，喝好了酒，正好助杀兴。” “老匹夫，你怎么知道没有。” 春秋刀解下身上的刀鞘，晃了晃，地上出现一只只酒坛。 这只刀鞘，本就是他随身携带的储物法宝。 “你！” 青帝一愣，忙跑过去，抱起一只酒坛，撕开酒封，仰头灌了一气。 “好你个二愣子，没想到你也是酒中之徒。” “酒逢知己才千杯少。”春秋刀铁青着一张脸：“你不是我的知己。” 青帝倒也不恼，喝了一口酒，哈哈长笑一声。 春秋刀挑起一坛酒，落到罗生怀里：“小圣人，可与我共饮。” 罗生撕开酒封，灌了一阵，叹道：“还是北方的酒更烈。” 天魔琴冷哼一声：“我南方也有好酒，不输这些。” 罗生哈哈一笑：“下次你们去天门山，我……” 话说到一半便止住，他这才想起，自己已经不是天门山小师叔。 四人坐在乱石之上，望着远处海面，都是开怀畅饮。 他们是站在大道顶峰，世上最接近天道的存在，是对手，同时也互相佩服。 天上一轮上弦月，怀中有美酒，身边有知己，如果没有这满地妖魔躯体，似乎一切都好。 “这世上真的有第十境界嘛？”天魔琴捧着酒坛，口中悠悠道。 “这件事，当问小圣人，他知道得最多。” 春秋刀和青帝同时道。 若是以前，罗生不敢回答这个问题，但现在他已经恢复记忆，根据自己的经历判断，他心底已经有了答案。 “一定是有的。”罗生笃定道。 其他三人沉默饮酒，都没有说话，心头同时浮现一个问题： 如果真有第十境界，为何我眼前的大道已到尽头。 路，在何方？ “来了。” 春秋刀忽然道了一声，他一直关注在东方，心弦从来没有放下过。 耳边有潮水响，远处出现一道黑线。 第五波妖魔，现在来了。 妖魔的进攻一波比一波强，其中高境界的妖魔越来越多，能否撑得住第五波进攻，四大高手同时在场，也不敢夸海口。 “这东海魔窟一直是这样嘛，以前你们怎么抗过来的？”春秋刀问。 “以前不是如此，最多一波两波妖魔，我一个人就可以应付。”青帝盯着远方若有所思道：“或许，东海魔窟彻底打开了。” 四人同时一凛，妖魔层出不穷，就算勉强抗住了第五波攻击，接下来的第六波，第七波……应该怎么办。 “三位，你们守在这里，某家去去就回。”青帝忽然拍碎手中的酒坛。 “你要做什么。”罗生突然问。 “还能做什么？我过去，封住魔窟通道。”青帝站起身，口中哈哈一笑。 “你不要命了？”天魔琴。 “你会死的。”春秋刀。 青帝面色不变，道：“诸位，莫忘了我们要做的事。” 罗生三人同时闭口不言，心中知道青帝说的是什么。 天下四大高手，除了境界，实力之外，还有另一种含义——守护。 天下很大，大乾世界之外，便是蛮荒不可知之地，无数妖魔生活在那里，对大乾世界虎视眈眈。 西方小圣人，守的是西北荒漠。 北方春秋刀，守住极北之地。 南方天魔琴，守的是南海一线。 东方青帝城，守的是东海魔窟 他们是天下最强的四人，肩上自然有最重的胆子，守卫大乾世界的千山百国，便是他们的责任。 只不过大乾世界和平太久，现在的年轻人已经不知四大高手的真正含义。 但青帝自己没有忘。 春秋刀挑起一坛酒，冲着青帝一拜，道：“我敬你。” 青帝哈哈一笑，将酒饮尽，然后踏风而去。 生得豪迈，死也要从容。 “来了。” 天魔琴出口道了一声，海面之上，密密麻麻的妖魔已经攻到这里来。 他伸手抚琴，琴有铮铮之音，如同有千军万马奔赴战场。 青帝踏风而去，在铮铮琴音当中，直奔大海深处。 妖魔已经攻上海岛，春秋刀爆喝一声，一刀斩了过去。 光阴在妖魔身上流逝，它们迅速衰老，死亡，被时间夺走所有生命力。 罗生举着天机伞，没有去看青帝的背影，只是挥砍面前的妖魔。 以伞做剑势，他的剑越来越锋利，杀意越来越重。 罗生现在很盼望自己能够恢复实力，然后一剑荡开万只魔。 随着厮杀，他体内的符文图案，几乎已经成型，变得稳定，甚至有几分美丽。 于此同时，新吸收的铭文，开始组成第二幅图案。 他的入魔程度更深了。 青帝瞬息飞过上千里，只见远方的海面之上，一道魔气冲天。 平静的海水上，以一种完全不符合常识的方式，出现一个隧道，一只只妖魔爬出来，就像争先恐后脱离母巢一般。 青帝冲了过去，双拳砸击，海面之上掀起万层浪。 一只只妖魔像是找到食物的饿鬼，都向他冲了过来。 “滚。” 青帝不断出拳，将实力提升到极致。他已经失去境界许久，但心中豪情，并未因这些年的搁置而冷却。 此刻借助天魔琴展现的天魔残影，重新恢复实力，他的豪情比往日更盛。 可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他都无法凭本身的实力，封印魔窟。 有，且只能有一个办法。 便是催动体内所有元气，以元气碰撞带来的巨大能量，使魔窟通道崩塌。 还好，青帝一开始就是这么想的。 他哈哈大笑一声，纵身一跃，跳入魔窟。 体内元气，一瞬间释放，魔窟通道开始摇晃，崩溃。 在魔窟深处，他的身体，也在发生着剧烈变化，长出双翅，头生犄角，变得丑陋可怖。 与恶魔搏斗良久，自身也化作恶魔。 第119章 佛门之人 好生大胆 第119章 青帝投入魔窟通道，激发了体内全部元气，两股截然相反的能量互相碰撞，排斥，形成巨大的爆炸。 魔窟通道坍塌，收缩，海水倒灌进去，一个漩涡出现。 如同噬人的巨兽，将海中的游鱼，水兽以及将要爬出来的妖魔吞入其中。 很长一段时间后，漩涡消失，海水又恢复了澄清湛蓝，倒映着天空中一朵朵浮云。 ………… 东海，明光岛。 董老实带领着手下人，击杀了一只身躯有六丈长，生了三条尾巴的妖魔。 随着妖魔的庞大身体轰然倒下，人群爆发一阵欢呼。 “大当家，大当家！” 属下狂喜道：“妖魔全部被杀死了，没有妖魔再冲过来，我们撑过去了。” “嗯。” 董老实接过一坛酒，拍开酒封，大口畅饮着。 岛上的所有人都聚在一处，欢呼着享受劫后余生带来的喜悦。 董老实突然坐倒在地上，感觉全身一点力气都没，他扭过头，望向东方，心头沉甸甸的。 这次撑过去了，但下次呢？ ………… 青帝城。 连轻刀正带人救治伤员，清理街道，围杀落单的妖魔。 海上的妖魔没再过来，攻入城中的妖魔便好处理。 房舍倒了无数，有人被埋在废墟下，有人正在努力将埋在墙壁里的人挖出来。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连轻刀目光转向东方，心想，等师父回来，师父肯定是知道的。 不过扭头看着一片狼藉的青帝城，连轻刀下意识咧咧嘴，如果师父回来，看到青帝城变成这个样子，一定会狠狠地揍自己。 他又想起被青帝暴揍的恐惧。 ………… 东海荒岛，罗生三人合力，挡住了妖魔的第五波进攻。 便是三人的实力，此刻也觉得筋疲力尽。 幸亏青帝当机立断，前去摧毁魔窟通道，否则第六波妖魔的进攻，大家一定扛不住。 那怕他们是天下四大高手。 在绝对的力量面前，第九境界依旧弱得可怜。 这更坚定了他们，要继续前进，追寻至高力量。 可是，路在何方呢？ 三人坐在乱石上休息，目光一直望着东方大海深处。 良久，良久之后…… 罗生第一个站起身：“回去吧。” 春秋刀和天魔琴同时收回目光，然后不约而同的轻叹一声。 虽然心中知道青帝已经从这个世界消失，但总还有最后的期待，期待他从东海深处返回。 罗生既然这么说，便已摁灭他们心中最后的期望。 天魔琴抛出桃核舟，跃上飞舟，乘舟而去。 春秋刀向罗生行了一礼：“小圣人，我也先走一步，若有时间，请往北方一会。” 罗生拱手与他道别。 春秋刀踏刀而去，直接返回北方。 他们都不愿回青帝城，告诉他人青帝的死讯。 这个苦差事，只有落到罗生身上。 他从怀里取出竹筒，将那只白雁倒出来，踏上白雁，返回青帝城。 还未行多久，便已看到被妖魔破坏的青帝城。 人群聚在城中，顿时发出一阵欢呼。 “回来了，他们回来了。” 罗生乘雁落在地面之上，人群顿时围了上来。 一个青衣老者上前行礼：“儒家青阳生，见过小圣人。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八个字，已经是我儒家经典。” 罗生拱手还礼。 “道家林修云，见过小圣人。当初小圣人在青云国半部残篇，道门弟子时常诵读，收获不浅。” …… 今日青帝城，竟来了这么多第九境界高手，他们见到罗生，便没有不见礼的道理。 一门一派的掌门，一山一地的大佬，纷纷拱手施礼。那些辈分不高，实力不强的，只能站在远处，却不敢凑上来。 “小圣人，刚才究竟发生了什么事？”青阳生忍不住开口。 罗生叹了口气，道：“东海魔窟打开，妖魔闯了进来。” 诸人皆是倒抽一口凉气。 此刻连轻刀才找到机会，他辈分太低，刚才没敢凑上来。 “小圣人，我师父他老人家呢，难道妖魔的事情还没有解决嘛？” 罗生顿了顿，看着他的眼睛道：“青帝为了挡住妖魔，舍身封印魔窟通道，现在怕是已经……” 接下来的话，他没有说出口，连轻刀身子巨震，一时间难以置信。 罗生拍了拍他的肩膀，想安慰他一下，却不知怎么开口。 “小圣人不必说了，我师父曾经总是教导我们，修道之人，知自己因何而生，也该知道自己因何而死。我师父他老人家……” 语带哽咽，接下来的话，连轻刀也无法完整说出来。 罗生叹了口气，修道之人，物我两忘，说说容易，可若真能忘情，便也不是人了。 周围也是一片静默，如青阳生，林修云这样的九境高手，内心都有些戚戚然。 这时候，忽然有人冲罗生挥挥手，罗生在七弦城见过她。认得她是魔教教主的女儿，却有些奇怪，她找自己做什么。 于是跨步走了过去。 朱宝宝有些忐忑，接连几次事件，已经在她内心种下恐惧。 此刻罗生走过来，不由得心脏砰砰乱撞。 “你的女人被佛门的人抢走了。”朱宝宝大着胆子道。 “我的女人？” 罗生一头雾水，这都哪儿跟哪儿。忽然一怔，恍然意识到朱宝宝说的是穆琉璃。 怪不得自己回来后，没有见到穆琉璃。 “当真？” “千真万确，一共有五个人，都是和尚，在妖魔攻来的时候，和尚也来了，把你的女人抢走了。你还不快去追，再不去就来不及了。” 罗生没心情去纠正，自己和穆琉璃的关系。整个人垂下眼帘，内心一股滔滔杀气。 “佛门之人，好生大胆。” 罗生踏步就要走。 “那个……你不杀我？”朱宝宝有些害怕，也有些难以置信。 “我为何要杀你？” 罗生摆摆手，示意她快走，真如果朱宝宝的身份被揭穿，罗生不杀，青帝城想杀的人又很多。 朱宝宝如蒙大赦，快步离去。同时心里也有些想不明白，罗生屡次三番追着自己不放，怎么偏偏送到他眼前，他却不动手了。 罗生踏上白雁，当时便准备离去。 诸人纷纷行礼： “小圣人要去往何处？” “是有大事发生嘛？” “若需要相助，小圣人一句话的事。” 第120章 那就这样吧 第120章 罗生没有理睬他们，直接踏上白雁，白雁或许也感知到了主人的着急，展开双翅，一路往西。 佛门这帮孙子太卑鄙了，趁着自己打生打死，竟然将穆琉璃掳走了。 判断他们的行踪还是蛮容易的，他们抢走穆琉璃后，肯定第一时间返回西方佛国。 自己只要一路往西追就好了，等自己追上他们…… 假如自己追上他们，好像能做的事情也不多。 佛门肯定派了高手，其他因素不讲，自己现在的实力的确比较白给。 唯一能想的法子…… 罗生翻开袖子，手臂上已经布满细细密密的黑色鳞片，体内魔道符文的运转速度越来越快，已经是不可控状态。 怕是撑不了多久了。 罢罢罢，自己就以小圣人的身份，做最后一件事吧。 恰好，自己下一步的计划也是去西方。 想到这里，罗生不再犹豫，目光里也毫无惧色。 脚下白雁展翅，速度提升到极限，飞在空中，宛若一道白云。 ………… 罗生的推测不错，纳川五人抢走穆琉璃后，便立刻返回。 他们也担心被罗生追上。 罗生虽然本事不行，但他腕儿大呀。 五人脚踏佛家金莲，飞在空中，一口气飞出几万里。 直到前方出现一座山脉，五人才同时松了口气。 “纳川法师，过了前方拦江山，便是西方佛国，罗生便追上我们，也不必惧他。”一名身着金色僧衣的和尚道。 “我倒是想要碰一碰这位小圣人。”一个肥头大耳的和尚道，他出身四大古寺之一的小梵天，法号志远，练就一身金刚不坏神功。 “小圣人的确有不凡之处，不可轻敌，我们今次的目标已完成，不必和他动手。” 几人纷纷点头，反正已经抢到穆琉璃，其他都是细微末节，不必在意。 “你们跑得好快，抢了我的人，这样就想走嘛。” 忽然一道阴沉的声音从头顶响起，五人下意识抬起头，只见一只白雁，遮天蔽日，不知何时飞到诸人头顶。 “罗生！” 五人同时吓了一跳，立刻降落，脚踏实地，摆出战斗姿态。 罗生控制白雁俯冲，当距离地面还有百步之时，纵身跃下，手中天机伞撑开，再借步云履卸去力道。 五人已经摆好阵型，随时能够出手，但面对罗生，心脏还是砰砰乱跳。 罗生天下无敌久矣。 “把人给我还回来，再自己废去修为，我算这件事没有发生过。”罗生道。 纳川和尚在罗生手中吃过亏，此刻眼底都是惧意，手中握着经筒，下意识就想还给罗生。 罗生扫他一眼，便全明白了。穆琉璃肯定被关在经筒中。 “小圣人何必苦苦相逼，这女子与我佛门大有渊源，我们必须带走。”金袍和尚道。 罗生吐出一口浊气，缓缓道：“看来你们是找死了。” “罗生，旁个怕你，我不怕你。” 志远和尚虎吼一声，瞬息出现在罗生面前，一拳砸了过来。 罗生将天机伞挡在面前。 嘭地一声，天机伞丝毫无损，志远和尚立刻远遁，与罗生拉开距离，担心罗生的反击。 虽然本事不行，但罗生的眼光还是有的，他一直撑着天机伞，就是预备他人偷袭。 不过，在短时间内，天机伞也只能抵达一次第九境界高手的拼命一击。 却也不知，如果刚才自己硬捱一拳，只要不死，是不是能够立刻恢复实力。 罗生没敢尝试。 志远和尚拼尽全力打出去一拳，罗生毫发无损。如果是其他人，他们第一时间，就能看出这是天机伞的效果。但面对小圣人，他们不敢这么想。 佛门五人极为忌惮，罗生撑着天机伞，一身黑衣，带给五人沉重的压力。 “纳川，你先带着人走，我们拦住他。”金袍和尚大吼。 纳川和尚毫不犹豫，转身便走，只要跨过面前的大山，便是西方佛国。 那里处处都是佛家弟子，罗生若是赶进来，不死也得脱层皮。 “想走。” 罗生厉喝，志远和尚四人已经冲了过来，想要齐心协力拦住罗生。罗生收拢天机伞，反正天机伞已经使用过一次，短时间内，没办法再承受第九境界高手的攻击。 以伞为剑，施展三千剑道。 因为魔道符文的运转，罗生现在有先天实力，接近混元，而他的对手，都是第九境界的佛家弟子。 但罗生的剑道是强的，恢复记忆后，他已经能施展所掌握的绝世剑法。 剑气纵横间，四位佛门高僧根本不敢硬接。 他们对罗生很是忌惮，否则也不会第一时间令纳川先走，其他人留下来阻拦。 也仅仅是阻拦而已，他们根本不会有杀死罗生的念头，不敢和罗生硬碰硬。 可如果真的碰一碰就知道，罗生现在的确很低，基础实力太低，剑法再强，也发挥不出多少威力。 只见罗生剑招凌厉，干净简单，其中又仿佛蕴含无上大道。 小圣人果然不是浪得虚名。 金袍和尚生性谨慎，道：“莫要与小圣人正面对抗，拦住他。” 其他三人已经见识了罗生的剑法，哪里还有这胆量。如果给了小圣人机会，岂非一剑就被斩了。 罗生也很郁闷，他口出狂言，一点面子没给佛门留。目的是激怒他们，让他们和自己动手，然后自己顺势可以恢复实力。 真等实力恢复，罗生便毫无畏惧。 但自己都这样了，四位高僧仍然是缩手缩脚。 罗生能做的事情也不多，纳川和尚全力赶路，速度是极快的。 罗生手中有步云履和白雁，但和纳川相比，速度都谈不上有多快。 受人一诺，当终生相托，岂可轻易辜负。 罗生已经有几分生气，心中满满都是不甘。 如果想迅速提升实力，却也并不是没有办法。 罗生看了看自己双手，鳞片已经生长到手腕处。 已经撑不了多久了。 那就这样吧。 他双手握伞，体内魔道符文加速运转，天地元气滔滔不绝涌入体内。 实力在一步一步提升。 一剑斩出，天地失色。 “与我滚开。” 修道，他是天下第一。 修魔，他仍是天下第一。 第121章 一个都不要走 第121章 一剑斩出，沛然莫御。 四大高僧的包围圈被斩出一个缺口，他们不敢硬接这一剑，下意识躲开。 罗生立刻向前方窜去，脚下步云履发力，纵身一跃，口中呼啸一声，白雁飞来，稳稳当当落在白雁背上。 踏雁而去。 “想走！” 志远和尚爆喝一声，身上忽然浮现一道佛光虚影，凝出一只拳头，向罗生背后砸出。 罗生感知到背后有危险，转过身来，以剑势卸去这一拳的力道。 剑光被拳势碾碎，罗生忽地喷出一口鲜血。 白雁驮着他，展翅飞向远方。 “我好像伤到他了。” 志远和尚大喜。 “追。”金袍和尚道：“截住他！” 四人脚下各自浮现一朵佛家金莲，追在罗生身后。 罗生身在空中，摊开掌心，手上已经布满黑色鳞片。 这魔道符文，用得越多，便转得越快，想要控制，除非再被春秋刀斩上几刀。 但春秋刀不在这里，他的魔化没有办法逆转。 仔细感受身体的变化，体内似乎涌出一股狂暴的力量，令罗生忍不住想要挥剑，把面前的一切都斩碎。 现在，他已有混元境界，并且还在继续提升。 可这种实力提升，令罗生感觉可怕。 收起心思，暂且不去想那么多。让白雁飞得再快些，希望能追上纳川和尚。 但罗生对此，其实已不抱什么希望。 修行者的速度是极快的，腾云驾雾，动则几千里。 说不定现在纳川和尚，已经返回佛家老巢。 事实与罗生的想象不同，纳川和尚其实并没有跑多远。 他刚刚翻过拦江山不久，便被一人拦住了。 对方穿着黑色僧衣，秃头大脑袋，满脸狰狞，脖子上用九颗骷髅串成佛珠。 “多宝佛！” 纳川和尚一惊。 “世上已无多宝佛，我是杀佛魔君。” 对方桀桀冷笑：“既然碰见了，便不要走了，将脑袋留下吧。” “师兄，你也是佛门弟子，受了那罗生的蛊惑，叛佛入魔，应该及早悔悟，不可再行错事。” 多宝佛自从叛出佛门之后，便返回西方佛国，自号杀佛魔君，立誓斩尽世间佛陀。 当然，他也不傻，不会去挑佛门老巢，而是徘徊在拦江山附近，屠杀落单的佛门弟子。 他脖子上的一串头颅，便是杀了九位高僧所得，每一位都是第九境界高手。 纳川和尚只想着躲开罗生，没想到被对方碰上。多宝佛当年便是佛门高手，入魔之后，实力更强，手段更加残忍。 纳川和尚敌不过他。 “你是这一代的佛子，身上有佛门气运，杀了你，我的修为会更强。”杀佛魔君冷笑道。 纳川和尚一退再退，道：“师兄，不可一错再错。” 魔君已经一掌拍来，纳川和尚立刻闪避，身上缠绕着金色莲花。 虽然在罗生面前被揍得像死狗一样，但纳川和尚毕竟是佛子，在佛门不仅身份尊崇，实力也非常了不起。 身子一晃，不知怎地，魔君已经出现在他背后。纳川和尚慌了神，只见四面八方都是魔君，以及他桀桀的笑声。 心中一凛，知道魔君已经侵入他的道心，自己看见的都是幻觉。 他已看不见真实。 身外，魔君欺到他面前，一掌拍了出去，咔嚓一声，似乎什么被拍碎了。 纳川和尚倒跌出去，怀内的经筒滚了出来。刚才已经被一掌拍碎，此刻穆琉璃身体从里面滚了出来。 “竟如此不堪一击。”魔君很是失望：“这一代的佛子如此不中用嘛。” 纳川和尚吐出一口血，手捂着胸口，没想到自己连他一击也承受不住。 这令他不禁怀疑自己的水平。 如此也怪不得纳川，他刚刚行走江湖，先碰到罗生，又碰到杀佛魔君，专门挑铁板踢，而且还接连踢两次。 穆琉璃脱离竹筒束缚，她甚至不知道眼前是什么状况。但江湖经验还是有的，第一个念头，就是跑！ 魔君使了一道重字咒，手指轻轻一点，穆琉璃双腿如灌铅一般，竟一步也迈不动。 “这个女人……”魔君皱起眉头，舔了舔舌头，竟有几分贪婪。 “他是如来要的人！”纳川立刻道。 佛门至尊，称为如来，乃是万佛之祖。 魔君哈哈一笑：“既是他要的，我就更感兴趣了，他能要，我要不得嘛。” 伸出大手，隔空向穆琉璃抓过来。穆琉璃满脸绝望，她现在是个废人，面对的却都是大佬。 “把你的狗爪子拿开。” 一声厉喝忽然响起。 罗生从白雁背上跳下来，恰好落在穆琉璃面前，天机伞横在面前。 “先生……”穆琉璃看着这道背影，已说不出话来。 “有我在，不用害怕。” 穆琉璃顿时踏实下来。 杀佛魔君立刻收起手臂，遥遥望着罗生，迟疑片刻，道：“参见小圣人。” 纳川和尚已经没脸看下去，你都入魔了，对佛门弟子有一个宰一个，倒是没忘了向罗生行礼。 “滚。” 罗生惜字如金：“离开这里，我让你活着。” 魔君脸上浮现犹豫之色，可看到罗生身后的穆琉璃时，却又克制不住内心的渴望。 沉默半晌，他开口道：“小圣人一句话，我自当离开。可是这女子和佛门大有渊源，我今天非要不可。” “好胆！” “一直想在小圣人手下再讨教几招，今天恰好是个机会。” 杀佛魔君盯着罗生，下意识抽抽鼻子：“好重的魔气。” 罗生心中一凛，知道自己快要藏不住了。 “罗生！” “魔头！” 又有四道人影落地，佛门四大高僧赶来，落到地面上。 他们看看罗生，再看看杀佛魔君，也不明白为何是如此场面。 “一个也不要放走。” “都杀了。” 杀佛魔君看到四位和尚，不仅不害怕，反而有几分喜悦。再看看穆琉璃，还是一样的贪婪。 现在的情况是，纳川和尚几人要降伏杀佛魔君，以及带走穆琉璃。 杀佛魔君想要杀死几个和尚，带走穆琉璃，并且，他和罗生的关系，也相当不怎么样。 至于罗生，只要求带走穆琉璃。 可惜，另外两方，都不舍得他走。 第122章 佛 未必无情 第122章 四野空旷，百草枯槁，三方相对而立，呈一个三角形。 就像旷野上摆着三个火药桶，任何一点摩擦，都会造成爆炸。 当然，罗生这个火药桶，明显比较小。 但在其他人眼里，罗生才是那个最危险的。 魔君和佛门几位高僧，都紧紧盯着罗生，从他肩膀和膝盖的动作，判断他下一步动作。 罗生一阵无语，我特么招谁惹谁了。 “我……” 罗生刚张口，魔君和纳川和尚几人身上，同时升起元气防御，将气机催动到最大，保持随时都能出手的姿态。 唉……至于嘛。 罗生重新开口：“我是想问一问，你们为何要带她走，你们一直说的渊源，究竟是什么渊源？” “对呀。”穆琉璃插口道：“我到底什么地方得罪了你们？” 纳川和尚道：“这是如来的命令，我们也不知道原因，只是奉命行事。” “你们不知道，我却知道。”魔君冷笑道：“这种丢人的事，如来自然不会说出来。” “你竟然知道？” 纳川和尚有些诧异，他们得到命令，几家佛寺联手，劫回穆琉璃，至于是因为什么，他们当真不知情。 “我当然知道，莫忘了我曾经是谁，当年的事，我还亲自参与过。” 纳川和尚几人面面相觑，他们执行任务的不知道，一个魔君竟然知道。 “这种事，我们到底该不该听？”金袍和尚道。 “听听应该没有关系吧？”志远和尚道。 “说。”罗生直接道。 魔君盯着穆琉璃，道：“你所修炼的是不是伏魔养佛大法？” 穆琉璃摇摇头：“我根本没有修炼过。” 呃…… 便是魔君已沦为这个样子，现在也有些尴尬。他清了清嗓子，道：“但你体内的心魔，的确是从伏魔养佛大法而来。” 这件事罗生倒是知道，他轻轻点点头。 “我佛门所修炼的功法，虽然和其他门派有很大不同，但也是大道不同。传承三千年，是天启时代最早出现的大道。” “师兄，你已经不是佛门弟子。”纳川忍不住道。 魔君深吸一口气，琢磨着待会儿怎么弄死他。 他假装没有听见，继续道：“三千年来，无数佛门大能，付出一生心血钻研佛法，按道理来讲，在前人的基础上跨步，应该越走越远。小圣人，我说得对嘛？” 罗生点了点头：“是这个道理。” “道理是这样，事实却不是如此。”魔君道：“三千年来，佛法一些细枝末节得到补充，但真正的佛法精髓，却是没有半点进步。大家的最高境界，依旧是第九境界，似乎有一道屏障，拦在大家面前。” “佛门无数惊才绝艳之辈，都曾试图突破第九境界，寻找传说中的第十境界。” 罗生微微冷笑：“佛门也有贪心嘛？” 魔君坦白道：“若无贪心，为何要修行。” 罗生点点头，魔君说得不错。 纳川几人也在专注聆听，魔君当年是多宝佛，既然能称为佛，自然有强过他们的地方。 “伏魔养佛大法，便是在这种情况下产生的，最初的目的，便是为了打破第九境界的屏障，成为第十境界。以魔养佛，灭魔之日，也便有了佛。” “可惜，这不是一条成功的路，那些修炼此法的人，最后不仅没能伏魔，反而被心魔反噬。于是，这门功法，在佛门成了禁术。” “直到上一代佛子……” “上一代佛子？”纳川忍不住道：“上一代佛子，不是当世如来嘛，他修炼过伏魔养佛大法。” 魔君微微冷笑，道：“没有人生来便是佛子，一看福缘，二看天赋，三看相貌……” 罗生摸了摸鼻子，没想到佛门挑选佛子，也是看脸的。 “上一代，还有一人，是佛子的有力竞争者，诸多高僧都对他寄予厚望，认为他可以振兴佛门，甚至突破第九境界，为天下修行者再开道路。”魔君看着纳川道：“那个人，并不是当世如来。” “那他是谁？”纳川问。 “是谁不重要了。”魔君摇摇头：“你只要知道，上一代的佛子，本该是他。后来，一次偶然，他接触到伏魔养佛大法，面对晋升第十境界的诱惑，没有人能够拒绝，他同样也不例外。” “那么问题来了，当时伏魔养佛大法，已经是禁术，普通弟子听都没听过，更不必提完整版本。那么，是谁让他看到了这门功法？” 纳川和尚眼观心，心观口，假装没听见。 魔教指的是谁，其实已经很明显。 罗生冷笑：“大道在争，如此也算不得什么。” “是这个道理。”魔君道：“但不是每个人都有小圣人的眼界。” “这门功法不可谓不好，可又太容易失控，佛子承担一门气运，未来是要做如来的人，一个随时会暴走的如来，是佛门承担不起的风险。” “于是，那个人便与佛子无缘了。但说来奇怪，他或许的确是一个很有天赋的人，修炼伏魔养佛大法后，一直没有出现反噬。” “一个能驾驭心魔有可能抵达第十境界的如来，同时也是一个随时会暴走的如来……当时的佛门，也在考虑，这件事既有风险，也有回报。” “这时候，另外一件事发生了？”魔君道。 “什么？”穆琉璃脱口而出。 “一个女人，一个很美的女人。” 魔君也长长叹息：“见过她的人，或许再也不会忘记她，世间竟有那样的女人，似乎天底下的美丽她一人占了八成，剩下二成天下人均分。” “后来的事情，便有些俗套了。一个佛门高僧，遇上了这样一个女子，想不沉沦都是很难的。两人都是很有趣的人，后来还有了孩子，我偶尔也会讨一杯酒喝。” 罗生叹了口气：“佛，未必无情呐。” “是呐，我佛未必无情，却容不下一个娶妻生子的高僧，何况他还有可能成为如来，佛门不能承受这样的耻辱。” 魔君缓缓道：“那一次的事情，我也参与了。” 第123章 好会做人的罗生 第123章 说起这件往事，魔君目光闪烁，似乎并不是很想回忆。 是魔，是佛，是儒，是道……归根结底，还是一个人，依旧有七情六欲。 不能抵达第十境界，始终还是凡人。 这也是罗生不喜儒道佛三教的原因，都是普通人，装啥老神仙。 “后来呢？” 穆琉璃忍不住问道，她已经隐隐感觉到，这件事和她有很大关系。 “后来的事情，便也简单了。如来亲自出面，请他到佛门圣地，与他谈了谈佛法。于此同时，佛门出动高手，掳走了女人和孩子。” 罗生冷笑：“佛门倒是很擅长对女人出手啊。” 纳川几个满面通红。 “此事关系重大，有些事也不得不做。” 魔君倒是面不改色：“等他回到家中，已看不见妻子和孩子，发生了什么，也很容易明白。他重新回到佛门圣地，让如来交出他的妻子和孩子。” “如来倒也没有否认，只是劝他回头是岸，这件事，便算红尘中一场劫难，挥手斩断，六根清净，等如来百年后，他便是下一世的如来。” 罗生点点头，这个世界的佛门，和他前世所了解的，还是略有不同的。 普通弟子，当然是戒酒戒色，一心苦修。不过修到一定程度，这些戒律便也无所谓有或没有。 喝酒是佛，吃肉是佛，杀人是佛，娶妻生子也是佛。 正应了那句话，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留。 不过，对于一位有潜质抵达第十境界的高僧来说，这些戒律还是要守的。 “于是便打了起来？”罗生问。 “于是便打了起来。”魔君道。 “当时他已经是第九境界，还未获得封号，不过他展现的实力，至今思来，仍旧令人恐怖。” “为了降伏他，佛门早有安排。出动了十八位菩萨罗汉，如来也亲自出手了一次。” 魔君微微低眉：“那个时候，他释放了心魔。” “后来呢？”罗生问道。 “后来，佛门圣地被夷为平地，摧毁了几十件佛门法宝，第九境界的高手死伤无数，杀死了当时的如来，两个人两败俱伤。” “那或许就是第十境界吧，至于是或不是，我也不知道，还要问小圣人。” “我不知道。”罗生坚定道。 “有人以伏魔养佛大法，想要诱他入魔，他没有入魔，以美色相诱，他没有入魔，他一直守得住自己的心。直到最后，失去了妻子和孩子，他终于成魔。” “那他的女人和孩子呢？”穆琉璃问。 “拼死如来之后，他已经接近崩溃，毕竟，我佛门如来也不是白给的。临死之前，他见到了自己的女人和孩子。后来……” “后来怎样了？”穆琉璃忙问。 “后来的事，就要问小圣人了。”魔君看着罗生。 “问我？”罗生摸了摸鼻子：“问我干啥？” “因为这件事，小圣人也参与了。” 唰！ 几双眼睛都落在罗生身上，罗生还是一头雾水，赶紧检索记忆。 虽然恢复了一些记忆，但太过驳杂，罗生也不是啥都知道。 魔君继续道：“他知道自己死后，妻子和孩子必定会成为佛门的目标。当时的江湖，谁敢招惹佛门？” “有这个本事，有这份胆量，并且还愿意多管闲事的……” 魔君伸手一指：“也只有号称离天只差三尺三的天门山小圣人。” 罗生看了穆琉璃一眼，此刻也想起了一些东西。 当时，罗生已经拜师天门山，行走江湖，闯出很大声望，风头正劲。 偶然一日，有一个女人找到他，怀里抱着一个孩子。 对于前因后果，并没有说，只说此事和佛门有关，惹上了会带来很大麻烦。不过若是小圣人不管，天下便无人敢管。 罗生第一眼看见那襁褓中的女婴，便心生欢喜，痛快地答应了，那女人飘然远去，再未现身。 据魔君所说，那女人美得冒泡，是能令佛心失守的存在。可为啥，自己一点印象也没有。 罗生敲了敲脑袋，自己当初究竟直到什么份上。 不过这种事，罗生当初做得多了，施恩不忘报，也不会找个小本本记上，一时想不起来也不算奇怪。 那时的他孤家寡人，带着一个女婴终究不方便，便暗中托了千羽楼的人抚养，当时他并未露面，本身也与千羽楼没什么交情。 这样佛门才不会从罗生身上，联想到千羽楼。 罗生看了一眼穆琉璃，诧异道：“你都三十几岁了，小时候还抱过你呢？” 穆琉璃脸上一红，挽起袖子道：“婆婆说捡到我的时候，我左臂上刻了一个字，是关于我身世的唯一线索。” 罗生点点头：“是我刻的。” “那为何你要刻个牛字？” 穆琉璃左臂之上，红虫般的线条，组成一个牛字。 “大概是祝福你从小到大都特别牛吧。” 罗生有些尴尬，他本来想刻生字的，想着，若穆琉璃长大后遇到麻烦，可以来寻自己。结果穆琉璃哭得太厉害，于是就只刻了一半。 穆琉璃满脸委屈：“我一直以为我姓牛，嫌弃太难听，便随了婆婆姓。” 后来的事情，是罗生最近才经历的，前因后果也就清楚了。 穆琉璃在千羽楼长大，当初襁褓里的女婴，成为千羽楼楼主。 自己下山历练，千羽楼想要拿到第一手情报，楼主亲自出山，跑到自己身边。 在仙云剑派，心魔暴走，大开杀戒。仙云剑派为了报仇，引起佛门注意。 佛门才知晓，当年那位高僧体内的心魔并未消失，他临死之前，将伏魔养佛之法的修为渡入了女儿体内。 佛门想要将穆琉璃抓回来，千羽楼保不住她，穆琉璃想到向罗生求助。 曾经，她的父母孤立无援时，想到的第一个人是罗生。 如今，穆琉璃流离失所，第一个想到的人仍是罗生。 前后两次，罗生都没有拒绝。 罗生唏嘘一声，心里叹道：自己真的好会做人。 有人做人，做的是滴水不漏，八面玲珑，成了老世故。 有人做人，做的是一身侠肝义胆。 从这个角度讲，罗生当真好会做人。 第124章 他到底跑啥呀 第124章 “一派胡言。” 纳川忽然道：“关于当年的那件事，佛门也有记载，我所知道的，和你说的完全不同。” “根据佛门记载，当初有一位高僧，被妖女诱惑，堕落成魔。他踏平佛门圣地，拼死当初的如来，杀害许多佛门高手。是现今的如来力挽狂澜，收拾旧场面，撑住了佛门基业。” 纳川怒视着魔君。 魔君倒也不辩驳，呵呵冷笑两声：“一件事两种说法，倒也没什么好奇怪的。你愿意相信什么，是你自己的事。” 纳川几个和尚对视一眼，目光闪烁，都不敢往深处想。 魔君虽然没有挑明，但他话中的含义已经很明显： 是现今佛门如来，以《伏魔养佛大法》诱惑这位高僧，第一次失利之后，又以一位绝色妖女相诱，最终才酿成这桩佛门惨案。 可纳川几人，又怎么敢怀疑当今的万佛之尊。 “如你所说，当世如来，也接触过伏魔养佛大法，他竟没有修炼？” 罗生开口问道，这门功法，涉及第十境界，他不相信，有人能抵抗第十境界的诱惑。 魔君道：“如来自然有如来的能为。” “是真是假，不管是哪种说法，此事已经过去许多年，你们为何要旧事重提，难为一个弱女子？”罗生问道。 “自然是为了她体内的心魔。” 魔君笑道：“当年那位高僧入魔之后，展现的实力很强，或许已涉足第十境界。如来当年不在乎，今天未必不在乎。至于我……” 他看向罗生身后的穆琉璃：“当然也是在乎的。” 声音落地的刹那，魔君忽然扑来，速度快若一道闪电。在到半程时，他忽然转向，竟然扑向志远和尚。 魔君说这番话，并不是没有意义的。纳川几人心已经乱了，陷入深深的自我怀疑中。 佛门弟子守心是第一要务，如果不是这件事涉及如来，他们的心也不会乱。 至于罗生…… 罗生虽然境界最低，但恢复记忆后，他的战斗经验还是有的。 在与魔君对话的过程中，他一直没有放弃警惕，手中悄悄捏了一张百里符。 此刻魔君暴起出手，罗生转身抓住穆琉璃的手，道： “我们走。” 手里捏破了百里符，二人原地消失。 魔君一掌将志远和尚击飞，他身体宛若一个大肉球一般，从高空坠落，噗通落在地上，揉了揉脑袋，竟然没有受太大伤。 “金刚相！” 魔君吐出三个字。 佛门弟子到第九境界后，可以证得八种相，金刚相便是其中之一。 魔君想要发起暴击，击杀一人，结果碰上了一个硬茬子。 他瞬间被五名和尚包围在当中。 “师兄，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纳川和尚双手合十，道了一声佛号。 魔君眼睛一眯：“罗生已经走了，先杀他。” 纳川和尚几人对视一眼，几乎同时点头：“好。” 现在三方像是玩一局三国杀游戏，最后只剩下一主公，一内奸，一反贼，已经明了牌，都想着弄死对方。 自然要先把那个最强的打残。 罗生就是他们心目中最强的。 纳川和尚施展佛门天眼通，仿佛有一双眼睛在高空居高临下俯视，一草一木印入他的心田。 “找到了。” 纳川和尚眼睛一亮，看到荒漠上，罗生正拉着穆琉璃狂奔。 百里符能随机传送到百里内任意一处，对于第九境界的高手来说，这点距离实在不算什么。 几人同时向罗生所在的方向追去。 瞬息便窥见了罗生。 “小圣人，留步！” 来得好快！ 罗生心中一惊，又捏住一张百里符。 “走。” “往那边去了。” 纳川和尚这次留了心，关注着罗生的一举一动，这次罗生消失后，他注意到罗生往北方去了。 “追。” 片刻之后，他们又赶上了罗生。 罗生再次捏破一张百里符。 幸亏身上有几百张百里符，只在南疆使用过，现在存货不少。 罗生不断捏破百里符，不和他们正面对抗，当然，如果真打起来，铁定是打不过。 魔君和纳川和尚几人追在罗生身后，不断移动距离，罗生逃不掉，他们也拦不住罗生。 渐渐大家都觉得有些奇怪了。 他到底跑啥呀。 凭小圣人的手段，就算纳川和尚与魔君联手，也未必是罗生的对手，大家对他还是非常忌惮的。 “不对。” 魔君忽然将手一摁：“这里面有阴谋，他是不是想把我们引到某处，然后一网打尽。” “有道理。” 纳川和尚抬起头，观察四周，发现罗生跳来跳去，虽然每次距离不远，但到现在，也跳了几千里，大体上，是一直在往北。 西方佛国偏北，便是妖魔纵横的蛮荒之地。 莫非那里有他提前布下的陷阱，他一个人已经把大家包围了。 细细思来，很有可能，这符合小圣人一贯的风格。 “警惕些，不能让他再跑了，不能落入他的陷阱。” 纳川和尚道，其他人纷纷点头，对于天门山小圣人，大家一向是很警惕的，一丝一毫也不敢大意。 罗生抓着穆琉璃的手，使用百里符跳啊跳的。穆琉璃忽然感觉有些异样，罗生的手掌莫名冰冷。 目光落在上面，整个人便是一震。 他的手掌上已经布满黑色鳞片。 罗生忽然感觉身子一滞，双脚似乎有千钧中，佛家真言·重字诀。 佛门有秘法，口含律令，名曰佛家真言，出口一字一句，都是在天地下令。 而魔君未成魔前，便极其擅长佛家真言。 这一次，他隔空施法，定住了罗生。 瞬息之间，有几道人影在天空中出现，封锁了罗生能够逃走的任何方位。 纳川和尚脚踏金莲，魔君脚下九颗血骷髅，四大高僧站在地上，封住东南西北。 “小圣人，为何急匆匆赶路，不能坐下来聊一聊嘛。” 对于罗生的身份，大家都是很尊重的。单对单一起上，没人是罗生的对手。但在场六个人，除开纳川之外，其他五人都有第九境界。 五名第九境界的修行者，想杀罗生，未必做不到。 罗生微微眯眼：“你们……不想活了么？” 第125章 三眼罗生 第125章 魔君脚踏九颗骷髅，身在空中，曲起手指，又是一道重字诀落在罗生身上。 罗生双肩一沉，险些扑倒在地。 魔君居高临下，双手结印，一道道佛家真言打在罗生身上。 重字诀！ 定身诀！ 百鬼缠身诀！ …… 纳川取出一方木鱼，在空中敲击，口中念念出声，佛音嗡嗡响在罗生耳边。 金袍和尚凝起一道道佛家金莲，打在罗生身上。 另外一名白衣僧人，双手结印，隔空凝聚元气，攻向罗生。 魔君伸手一点，穆琉璃身体不由自主地腾空，被他的法术禁锢住。 控制了自己想要得到的猎物，魔君出手再无忌惮。纵身跃起，脚下九颗骷髅，变成酒坛大小，接二连三砸向罗生。 罗生已经撑不住了，每挨一颗，身子便佝偻一寸，一连九颗，他的腰已经要弯到地上。 在沉重的压力下，体内的魔道符文，转动得越来越快，越来越快…… 面对罗生这般存在，大家不可谓不慎重。不出手则已，出手便是用全力，不留余地。 几人都使出了看家本领，压箱底的绝技。 志远和尚忽然爆发一道狮子吼，天地为之一寂，他闪身出现在罗生身后，一拳砸在罗生脊梁上。 如一座大山崩塌，罗生噗通跌倒，砸起一道尘烟。 穆琉璃心急如焚，但被法术禁锢，此刻什么也做不得。 诸人同时松了口气，刚才实在太惊险了，幸亏大家出手够果断，够狠辣，才没有给罗生反击的机会。 否则一旦罗生缓过气来，哪怕只是挥出一剑，后果也不堪设想。 “莫要留余地，全力出手，将他打成齑粉。” 魔君口中大喝。 诸人心中一凛，是呐，对于罗生这样的存在，千万不要觉得可以轻易击败他。哪怕只剩下一口力气，说不定他就能够反败为胜。 摧毁他，毁灭他，将他直接打成齑粉，一口气也不留，才算是真正击败他。 经过杀佛魔君提醒，几人合力出手，一道道佛门功***番砸在罗生倒地之所在。 轰隆轰隆声响，有时候两股不同的元气能量碰撞，形成剧烈的爆炸。 周围已经寸草不生，平地被削去三尺，可即便是这样，他们还是没有停手的打算。 一根头发也不能留下，否则，说不定他就会跳起来，把大家全都弄死。 当然，根据现在的情况判断，这种可能性不太大。 纳川和尚忽然有种恍然如梦的感觉，难道自己就这样杀死了罗生。 罗生无敌天下久矣。 同时，不知有多少人想要踩着他扬名天下。不过想这么做的人，不管是从前还是以后，都没有达到目的，反而成为罗生脚下的垫脚石。 难道这件几乎不可能做到的事，竟要由自己完成。 想到这里，纳川和尚不禁面色潮红。 没有意外的话，今天的佛子，将成为明天的如来。 自己总要做几件漂亮的事，给自己的登顶之路添砖加瓦。 还有什么事，比杀死罗生更漂亮。 凭借这件事，自己的名字足以震惊整个大乾世界。 攻击的间歇，大家观察着罗生，他趴在那里，一动不动。 看来真的是死了。 在这样强度的攻击下，没理由还不死。 魔君浮在空中，九颗骷髅结成一串，飞回他的手中。 面对地上的罗生，他轻轻摇头：“道友，一路走好……” 虽然亲手杀死罗生，但不管是人品还是实力，他都是十分佩服的。 今日之后，大乾世界少了一尊英雄。 “你们呐……”地上的罗生发出一道声音：“不想活了么！” 罗生又将刚才的话重复一遍，声音里，有难以掩饰的杀戮之意。 他仿佛想要毁灭整个世界。 诸人都是一凛，大家全力攻击了一刻钟，罗生竟然还没死。 穆琉璃忍不住喜极而泣，我便知道，先生是不会被打败的。 罗生从地上一点一点爬起，去拣地上的天机伞，发现它已经被打成了破烂。 不能用了。 罗生微微叹息一声。 魔君几个，一时间像是被夺走心魄，竟然呆立当场，一动不动。 罗生站在那里，双手张开，仿佛在向整个天地下令，整个人如同一道漩涡，天地元气疯狂涌来。 刚才魔君六人全力出手，给罗生带来很大压力。压力越大，体内魔道符文运转的速度便越快，如同脱缰的野马，已经完全无法控制。 既然无法控制，那就不要控制。 随着元气的涌入，境界在迅速攀升。第五境界的混元，第六境界宗师，第七境界教主……第九境界。 罗生重回第九境界。 但这一次和曾经不同。 周身萦绕着魔气，身躯一寸寸暴涨，伴随着骨节咔嚓咔嚓声，原先的七尺之躯，暴涨到九尺。 双手双脚布满黑色的鳞片，细细密密，覆盖在脸上。 眉心有一股热力，罗生伸手抓了抓，额头出现一枚竖眼，爆射光明。 这次的第九境界，他是一尊妖魔。 所有人都吓呆了。 “入魔，入魔！”纳川呐呐道：“罗生竟然入魔了。” 罗生入魔，和穆琉璃体内的心魔，以及多宝佛坠入魔道的魔不同。 魔道，魔道，魔，也是大道的一部分。 而罗生入魔，是妖魔的魔，是大道摒弃的怪物。 大道抛弃了他，他也抛弃了大道。 罗生抬起头，看着空中的杀佛魔君，默默道：“你是不是站得太高了。” 杀佛魔君一激灵，忽然爆发一声大喝：“跑呀！” 活了这么多年，毕竟没有都活在狗身上，他第一时间做出了正确的决定。 但他想走，罗生不想让他走。 伸手凌空一抓，口中道：“与我下来。” 杀佛魔君的躯体径直向地上跌下来，罗生这一抓，已经有不弱于佛家真言的威力。 身在空中，杀佛魔君稳住身形，九颗骷髅砸向罗生。 罗生接住一颗又一颗，轻飘飘不费任何力气。 然后，又都丢了过去。 杀佛魔君曾经是多宝佛，喜欢收集法宝，坠入魔道之后，也是如此。这九颗骷髅便是他炼制的宝物。 但他没有想到，有朝一日，会畏惧自己亲手炼制的宝贝。 第126章 老掉牙的道理 第126章 九颗骷髅从罗生手中砸了回来，一颗又一颗砸在魔君身上。 魔君口吐鲜血，面相在佛相和魔相两者之间来回转换。 眨眼之间，罗生已出现在他面前。 魔君看着已经一半化为妖魔形态的罗生，心中恐惧到极点。 “小圣人，不至于如此吧，刚才只是开个玩笑！” “这个玩笑并不好笑。” 罗生摇了摇头，道：“一剑。” 一道元气光剑，凭空出现在他手中，轻轻刺入魔君心脏。 魔君形神俱崩，体内元气崩坏乱走。 罗生下意识舔了舔嘴唇，这具身躯，似乎对杀戮有莫名的渴望。 魔君被杀后，空中的穆琉璃失去法术禁锢，直直向地面坠来。 罗生拍出一掌，一道清风托着她缓缓落地。 纳川几人见罗生轻描淡写屠杀了这位杀佛魔君，那还敢停留，第一时间便向远处逃遁。 今天选择和罗生作对，一定是生平最大的错误。 “分散走。” 纳川道了一声，五人逃向五个不同的方位。 罗生身子一转，已经出现在志远和尚面前。 志远和尚抬起头，看着三眼罗生，心脏快要从腔子里跳出来。 “小圣人，我……” 他修炼佛家金刚相，有金刚不坏之躯。所以性格跋扈，目中无人。对于天下扬名的罗生，十分不屑。 觉得自己就算和罗生有些差距，应该也不是很明显。 而当真正面对罗生的时候，才发现想象和现实是截然相反的两件事。 “这一拳还给你。” 罗生握紧布满鳞片的手掌，一拳砸在他胸口。 胸口肋骨塌陷下去，整个人直接被轰得元神寂灭，所谓的金刚不坏，在罗生面前，不堪一击。 罗生目光转了一圈，见其他四人已经分散逃走，速度快若雷电。 “剑来。” 口中道了一声，掌心出现一柄元气光剑，冲着金袍和尚一剑斩杀出去。 金袍和尚在空中，无声无息裂成两半。 小师叔各方面都强，但最强的还是剑道。 再抬起头，余下三人已经跑得无影无踪。 罗生身子晃了晃，没有继续追赶，双脚落在地面上。 “小圣人，你，你没事吧……” 罗生扭过头来，穆琉璃吓了一跳，罗生双眼之中，布满血丝，仿佛要择人而噬。 现在他站在穆琉璃面前，身高九尺，赤手赤脚，衣服勉强遮体，脸上有三只眼睛，身上布满黑色鳞片。 “没事。” 罗生咬着牙，深吸一口气，收敛自身魔气。身上的鳞片渐渐褪去，眉心竖眼缓缓合拢，消失不见。 他又恢复了人类姿态。 穆琉璃道：“先生，你这个样子……很久了？” 罗生点点头：“有一段时间了。” 穆琉璃垂下头：“是我害了先生，害得先生化魔。” “与你无关，若是有些关系，也不过是把结果提前了。”罗生叹了口气，看着摊开的双手：“我迟早都会化为妖魔。” “下一步，我准备去蛮荒之地，这本来就是我的计划。” “我陪着先生。”穆琉璃立刻道。 罗生扭头冲她笑笑，道：“你不害怕我？” 穆琉璃下意识想说不怕，但想起罗生之前的样子，心里的确有几分畏惧。 “怎么会不怕呢。”罗生道：“人族与妖魔的战争持续了三千年，我也亲手斩杀过许多妖魔，没想到最终自己变成了妖魔。” “那我也跟着先生，天下之大，世人容不得先生，其实也容不下我。”穆琉璃鼓起勇气道。 “你不怕我吃了你？”罗生冲她呲呲牙。 穆琉璃下意识倒退一步，回过神来，又主动往前走了两步。 “我没办法带着你，人类的形态，我没办法维持太久，而我化为妖魔之后。”罗生敲了敲太阳穴：“脑子有些不清楚。” 罗生的妖魔形态，尚未完全进化，接下来，入魔会越来越深，到时候能不能保持理智，罗生也没有把握。 “我本来答应护着你的，现在看来是没有办法了，想了想，替你想了个法子。” 罗生呼啸一声，那只白雁穿过白云而来，降落在地面上，蹲在不远处，此刻也不敢靠近罗生。 罗生看着白雁道：“你去天门山，找掌门人，天门山会照顾你的。” “我不想走，我舍不得先生。”说到最后，穆琉璃渐渐压低声音。 罗生想着，要不要直接把她敲晕，让白雁背回去算了。 穆琉璃看他一直盯着自己后脑勺，大概也明白他在想些什么。 “我答应了。” 罗生松了口气：“蛮好。” 省得麻烦，不用把她拍晕了。 “先生，我能不能问你一个问题？”穆琉璃道。 “啥？”罗生道。 穆琉璃想了想，道：“先生为何要帮我，当我刚出生时，先生便护过我，我已长大成人，仍需要先生出手，先生没有推脱过一次，先生为何一直愿意帮我？” “这不是很正常嘛？”罗生挠挠头。 穆琉璃摇摇头：“修行者追求天道，不择手段提高境界，大道独行，便是亲朋好友也顾不得。何况，我与先生只是陌路，先生却愿意两次出手。” 罗生想了想，道：“你可知道修行者的历史？” “嗯？”穆琉璃皱起眉头。 “我说与你听。”罗生道：“那是在很久很久以前，妖魔占据着整个世界，大地一片黑暗。” “直到有人掌握了武道力量，再后来天道被发现，人类才有同妖魔抗衡的力量。” “每一个修行者都是一束火把，实力强大者，护持一族，照亮一片黑暗。后来修行者越来越多，一点点火连在一起，才有了大乾世界，才有了千山百国。” 罗生道：“从修行者起源的最开始，修行者追求超凡力量，便不仅仅是为了自己，也是为了其他人。” “锄强但不凌弱，路见不平，愿意拔刀相助，有公道之心，有热忱之心，才是一个修行者应该知道的。” 穆琉璃一阵无语，慢慢道：“这样老掉牙的道理，现在愿意相信的人不多了。” “总还是有人相信的。”罗生道：“只要有一个人相信，这火就没有灭。” 第127章 天下共诛之 第127章 如今的大乾世界，谁还会相信这些老掉牙的道理。 至少罗生知道，青帝是相信的。 至于他自己，当然也是相信的。 穆琉璃向白雁走去，走出两步，又转过头看着罗生：“先生，日后我会去蛮荒之地找……” 罗生在脑袋上轻轻一拍，直接将她拍晕过去，然后丢到白雁背上。 “哪里那么多废话。” 拍了拍白雁，罗生道：“走吧，回天门山。” 白雁已通人性，听得懂罗生的话，将头点了两下，展翅高飞。 罗生自己辨别了一下方向，向北方走去，那里便是蛮荒之地。 妖魔纵横，人类绝迹。 前往蛮荒之地，并非是心血来潮，而是他早有这个打算。 经过这段时间，罗生已经完全消化了脑海中的记忆，对于闭关三十三年发生的事，也已经基本了解。 作为世所罕见的修行天才，自己体内有三百六十五盏元灯，所以才可以在短短时间内抵达第九境界，成为天下四大高手之一。 三百六十五盏元灯，便是传说中的第十一品天赋，与之相比，董光明的七品天赋，同自己提鞋都不配。 说是天道的亲儿子都不过分。 自己当初选择闭关，便是为了突破第九境界，探索尚未出现的第十境界。 三十三年，没有任何收获。 直到最后，他将目标锁定在体内的元灯上。 三百六十五盏元灯，既是恩赐，也是锁链。锁住了他向前的道路。 当然，当初的他也不敢确定。 经过深思熟虑之后，他做出一个艰难的决定，亲手熄灭体内的元灯，不要恩赐，也打破锁链。 做出这个决定并不容易，当时他已经是天下四大高手之一，便是没有抵达第十境界，也一样可以横行天下。 更何况，有没有其他道路，他也无法确定。 但他还是这么做了，放弃了所拥有的一切，摧毁了体内元灯。 元灯的反噬力量，杀死了自己，一些元气逸散，被血肉吸收，他的身体恢复到最佳状态。 做完这些后，他已经死了，没办法探索新的道路。 这个任务，只有交给恰好穿越过来的罗生。 没有元灯，是否就无法修行？ 是，也不是。 还有一条道路，便是妖魔的道路。 如果排除掉所有错误答案后，剩下唯一的道路，看上去再不可思议，可能也是正确的。 罗生将接过前辈的担子，继续这条路走下去。 哪怕化身妖魔，向道之心不灭。 他，一人独行，一路向北。 ………… 纳川和尚第一时间返回悬空寺，方丈见到他的时候，顿时吓了一跳。 纳川似乎三魂七魄都丢在了路上，只回来了一具行尸走肉。 为啥他每次出门，都要搞成这个样子，这一代佛子命运多舛呐。 “纳川，出什么事了？” “罗生，罗生……”纳川开口结结巴巴。 “罗生又欺负你了，他作为长辈，为何屡次三番难为我的弟子。”老方丈也有些生气。 “罗生入魔了。”纳川终于将一句话说完整。 “他本来就是邪魔外道。”老方丈冷哼一声。 “不是，他已化作妖魔。” “嗯？” 纳川和尚慢慢平静下来，将事情原原本本叙述一遍。 “这……” 老方丈来回踱步，最后慢吞吞道：“这件事太大，我处理不了。我要去一趟圣地，请教如来。” 走出方丈室，踏一朵金莲，前往佛门圣地，见到如来后，面陈此事。 短暂时间后，如来的法旨传遍西方佛国。 “昭告天下，罗生化魔，天下修行者当共诛之。” “吾佛门弟子，沿途伏杀罗生，不死不休。” 佛门作为三教之一，在大乾世界势力庞大，千山百国当中，有不少修行佛门功法的修行者。 每年都有无数人三步一叩，前往佛门圣地朝圣。 如来法旨，在最短的时间传遍大乾世界，罗生化魔的消息，也被无数人知晓。 天下震惊。 ………… 西北，天门山。 云卷云舒，白云苍狗，便又是一年。 入冬之后，天门山也下了一场雪，天气一日赛一日冷了。 万山青窝在房内，守着火炉，忍不住往窗外看了一眼。 心里下意识想到：也不知小师叔现在何处，有没有嘱咐他添衣。 随之便苦笑一声，小师叔的境界早已登峰造极，寒暑不侵。这区区寒意又怎能奈何他。 他已不需要随节气添衣，正如他已不需要天门山这份情谊。 难道大道最后，就定是孤独？ 万山青轻轻叹息一声，火炉中的木炭时明时灭。 一道人影砰地撞开门，将门外的寒风引进来。 万山青撇撇嘴：“干什么，着急上坟啊，清明还没到。” “白雁，白雁……回来了。”李长生气喘吁吁。 “什么白雁？” “正是我借给小师叔那只，小师叔的女人也回来了。” 万山青脸色一变：“她在何处？” “她受了些伤，现在正在桃花峰，金长老和莫长老正在与她疗伤。” “她有没有说出什么事了？” “我看她受伤了，还没有问。” “糊涂啊，她独自回来，定然是小师叔出事了，你怎地不问仔细。受伤，又不是死了，你怕什么。” 万山青一步跨出，整个人已在房中消失不见，下一秒已出现在桃花峰。 李长生挠了挠头，等他赶到桃花峰，见万山青，莫念痴，金满堂几人都阴沉着脸，他们刚刚已从穆琉璃口中，得知了事情经过。 “发生了什么？”李长生问。 他错过了刚才，报信人成了问信人。 “小师叔已经化魔。” 李长生脸色骤变：“怎么会如此！” 万山青摇摇头，对于其中关键，他也想不明白。 不过终究是明白了一点，便是小师叔为何要与天门山斩断关系。 原来如此。 万山青轻轻一叹，心中却轻松许多。 “掌门人！” 王安急匆匆赶到桃花峰，俯身便拜： “浮屠山道祖，神农山柳河，兵家百里不悔，前来拜山。” 屋内多人都是脸色一变。 浮屠山是道家根基，道祖已有多年不出山。 神农山是农家地盘，柳河是农家领袖。 至于兵家首领百里不悔，手握三千兵俑。 第128章 一剑引天雷 第128章 天门山，掌门大殿。 一名邋遢道人胡子一大把，坐在椅子上，似乎随时都能睡过去。 一人做员外郎打扮，大腹便便，像是腰缠万贯的土地主。 一名中间人表情严肃，脊背笔直，挺得像座石碑。 万山青从后堂步入，身后是莫念痴，李长生，魏南班……天门山十八峰的长老同时出现。 “三位道友，一向未会，别来无恙。”万山青笑着拱手。 堂上三人同时起身，拱手还礼。 分主客落座，万山青笑着寒暄：“三位都是得道多年的人物，少在江湖上行走，今日是刮了那阵风，将三位都吹了过来。” “是有件大事，与万掌门商量。”农家柳河道。 兵家百里无悔开口，道：“罗生已经化魔，这件事万掌门可否听说？” 万山青眼睛睁大：“简直闻所未闻呐！” 李长生几人板着脸，表情没有一丝一毫的变化。 “西方佛国传来消息，说是他们与罗生遭遇，罗生已经显出魔相，下一步，他应该会前往蛮荒之地。罗生一旦化魔，后果不堪设想，天下修行者一定要合力诛杀他。” “鄙人隐居深山修行，倒是没有听说过此事，大概佛门传信刻意避过了天门山。不过，这件事已经确实了吗？你们也知道，佛门人说话，有时候不是那么靠谱……呵呵，道祖，你说是吧？”万山青道。 邋遢胡子酒糟鼻子的道人嘴里嘟囔一声，却是啥也没说。 “如来法旨，怎会有错。”百里无悔道。 “如来法旨不会错，我天门山小圣人，就容得人诬蔑嘛？”万山青板起面孔。 柳河笑着打圆场：“万掌门不必动怒，初开始我们也不信，但已有人见过罗生，此事千真万确，绝对不会有假。” “原来是这样呐。” 万山青拳掌一拍，口中道：“嘿，他一直就是这样，正路不走，只走歪门邪路，仗着有些天赋，便目中无人。我早说什么来着，没有好！” “如今更是化作了妖魔，这是自绝于大道，自绝于天下人，没办法，都是自己作的。” 殿内三人愣了愣，百里无悔道：“听万掌门言下之意，似乎不会相助罗生？” “助他，怎么会？”万山青摇摇头：“你们还不知道吧，罗生已经脱离天门山，与我们再无瓜葛。” “此事倒是有些耳闻，只是不知真假，需要向万掌门确定。”柳河道。 “唉，你们不知道，罗生仗着有些天赋，便是我这个掌门人也不放在眼里。在山上拉帮结派，排除异己，我这些年过得苦啊。” “他现在化作妖魔，也是咎由自取，怨不得别人。如果有什么需要我天门山做的，三位直说便好，我责无旁贷。” “不必不必，我们只是来向天门山知会这件事。掌门人既然已经这么说了，我们便也就放心了。” “我们还有事，就先告辞了。” 三人同时起身。 “真不留了嘛，我都已经吩咐给你们留饭了。还打算喝一杯，好好倒倒苦水。” 万山青一直将三人送到山门外，看着三人的背影在视线中消失，脸上的笑容才缓缓收敛。 回过神来，李长生莫念痴都站在他身后。 “掌门，现在该如何办？” “我不在的这段时间，门中大小事务，由魏南班魏长老负责，开启护山大阵，我不回山，大阵不关。” 听懂了万山青话中的意思，大家脸色一变，李长生道：“掌门……你要下山？” “我还在想，为啥小师叔莫名其妙要脱离天门山。应当那个时候，他的身体便已有异样，只为了不连累天门山，方才做出那样的决定。” “小师叔糊涂呐，遇到问题，当第一时间同我们说，大家一起齐心协力解决才是，怎可把所有事情都自己扛下来。” “我也是糊涂，竟然一点异样都没有察觉到，仔细想想，小师叔上次回山的时候，是有很多地方不对。” “我已经多年没有下山，小师叔这次出事，我正好下山走走。” “掌门人，我与你同去！” “无论小师叔是人是魔，都要将他带回天门山。” 许多长老同时道。 万山青摆摆手：“我一人一剑足以，你们留下来，镇守天门山。” 虽然万山青平时性子随和，并不会摆掌门人的架子，但对于他的决定，大家从来不会质疑。 万山青立在山门前，伸手一招，挂在书房内的佩剑，忽然嘶鸣不止，从窗口飞出，来到万山青身边。 万山青伸手接住，挂在腰上。 天门山掌门，佩剑下山。 刚行百里，空中出现一道人影。 “道友请留步。” 邋遢道人骑着一只酒葫芦，抽了抽鼻子，像是没有睡醒一般。 万山青板起面孔：“道友何故在此？” “万掌门往何处去？” “闷了，下山散散心。” “恰巧，我愿与道友同行。” 万山青冷哼一声，乘风换了一个方向，刚行不久，空中又出现一道人影。 农家柳河。 他手中捧着一坛酒，自斟自饮，笑道：“道友，可与我共饮？” 万山青转身便走，刚转了一个方向，兵家百里无悔出现在他面前。 他头上生光，脚下踏云，手中一杆方天画戟。 “道友请回吧。” “你也想拦我？” 百里无悔挥挥手，从掌心落下一枚枚兵佣，他们落地便化作人形，手持同样武器，脸上呈古铜色。 万山青深吸一口气，忽地拔出腰上佩剑。 名剑乱雪，不出鞘已经三十三年。 天地气机变幻，空中浮现一朵朵乌云，云山云海，遮住天门山上空。 轰隆隆雷声，一道道雷电从天而降。 “引天雷。” 一道道雷电落在道祖，百里无悔，柳河身上。 百里无悔张口一吸，将雷光吞下去一半。 柳河举起酒坛，承接雷电之力。 道祖仍旧骑在葫芦山，没有做出任何反应，雷电砸在他身上，仿佛砸中木头人。 万山青一口气砸了十几道雷电，气哼哼地返回天门山。 “掌门人，你咋又回来了？” 第129章 我已出剑 出鞘难收 第129章 “没有骗过那仨蠢货，他们把我堵回来。” 万山青坐在大殿之上，一张脸气成了猪肝色。 诸人面面相觑，都不知该如何是好。 一名道祖，一名农家领袖，一名兵家掌门，就算在第九境界中，也属于佼佼者。 凭他们三人之力，足以拦住万山青。 “掌门人，那百里无悔欺人太甚，竟用三千兵佣，围了天门山。” “忒也大胆，不想活了嘛，我与他见个高低。” 有人勃然大怒。 这个时候，万山青忽然站起身，转身走入后厅，不多时去而复返，手中多了一方木匣。 大家都不知道他做了什么。 万山青打开木匣，里面出现一柄佩剑。 “这是当年小师叔下山行走时的兵刃，这次他并未带在身上，需要给小师叔送过去。” “现在他们封住天门山，怕是一个弟子都走不脱。”魏南班道。 万山青摇摇头：“他们的目的，主要是门中的长老，以他们的身份，应当不会与年轻弟子为难。” “围山只有三人，都是大有能为之人，但想凭三人之力便围住天门山，也忒不将我们看在眼里。” 宝瓶峰魏南班，火炉峰马长老，桃花峰莫念痴同时站出来，道：“那农家柳河，由我三人照应。” 百兽峰李长生，琵琶峰无名婆婆，仙器峰墨长老站出来道：“兵家百里无悔，由我等照料。” “好。”万山青道：“道祖由我亲自照应。” 天门山十八峰倾巢而动。 道祖脚踏实地，在一条小溪旁，给自己的青牛洗澡。 扭过头，看到万山青站在不远处，他轻轻叹口气，道：“道友何必一意孤行。” “道为万法本源。”万山青缓缓道：“我也想试试，我这一剑，能否破万法。” 身在空中，柳河瞥见这边动静，迈步就要赶过来，空中出现一道人影，背后背着一只黑葫芦。 魏南班深施一礼，道：“农家号称医药之祖，我也想试试，是我的毒厉害，还是你的药厉害。” 背着剑匣的马长老和莫念痴出现在魏南班身侧，将柳河围在当中。 百里不悔指挥三百兵佣封住天门山，刚转过头，看到一道人影出现在身前。 对方一身黑衣，面貌倒是平平无奇，身后却跟着一个个木头人。 “墨修！” 百里不悔皱起眉头，传说墨家有位传人，精通机关之术，能令木头说话。 墨修呵呵一笑：“墨家已在千山百国除名，没想到还有人记得我，道友，你我碰一碰？” 李长生，无名婆婆出现在他身侧。 百里不悔冷笑一声，道：“碰一碰便碰一碰，我怕你何来。” 墨修目光转了一圈，道：“若是动起手来，怕是这里都保不住了，可惜了这一方好山好水。” 他从身上取出一个木箱，道：“我这箱中世界，经得起折腾，道友，不如我们进去斗法。” “怎样，当我怕你嘛。？” 墨修首先跳了进去。 然后，百里不悔跳了进去。 最后，墨修又跳了出来，将盖子一扣。 “搞定。” 他抱起木箱道：“兵家总是说自己三韬六略，其实都没什么脑子。” 李长生和无名婆婆同时大笑。 箱子内，百里不悔大喊大叫：“放我出来，你这个混蛋，卑鄙啊。” 道祖站在河边，将这些情景尽收眼底。他微微皱眉，道：“天门山当真要和天下人为敌？” 其实道祖并不想和天门山动手，所以也仅仅是围山，而不是攻山。 他们不想和天门山撕破脸皮，这件事最好在大家都能接受的范围之内。 但天门山倾巢而动，很明显，已经决定撕破脸皮。 人族与妖魔乃是天生的敌人，三千年来，战争不止。守得住妖魔，才有千山百国。 罗生化身妖魔，已是与天下人为敌。 若天门山选择相助罗生，便是抛弃了天门山多年基业。 万山青表情有些苦涩，道：“我已出剑，出鞘难收。” 道祖点点头，道：“那么老道也想试试，这西北第一山，究竟有多高。” 他并起双指，在地上画了一个圆，在圆内盘膝而坐。 “道友，你斩得进我身周三尺嘛。” 乱雪剑由上向下斩过来，一瞬间，雷光无数。 天门山后山，朱宝宝悄悄探出一个头来，活像一只土拨鼠。 “我果然没有猜错，上次的事情，天门山没有封住这些地洞，天门山太骄傲了。” “大小姐，我们有机会了。”小毒仙从另外一个地洞里探出脑袋。 朱宝宝点点头：“罗生化魔，我就猜到天门山会有动静。现在门中的高手，都已被吸引到外围，我们有机会了。” 她从地洞中爬出来，悄悄往前，从身上的百宝囊中，取出一枚法器枢纽。 一下一下打入土中。 这一次，她直接动用了八枚法器，将脱困的时间缩短到三年。 法器埋入土中，封住地下的元气通道，三年后，通往镇魔塔的元气，会有短暂的停滞。 机会只有一瞬，但朱宝宝相信，父亲能抓住这一闪而逝的机会。 做完这一切，她有些失神。 努力了这么多年，她终于抓住点希望，或许三年后，自己就能看见父亲。 当然，封印镇魔塔的法术一旦失效，到时候群魔出世，就不是她所关心的。 “大小姐，我还有一件事。”小毒仙道。 “嗯？”朱宝宝奇怪地看着她。 “我想去天门山的藏宝楼偷一件东西。”小毒仙道：“上一代圣女，七夏魔女的人皮躯壳。” 朱宝宝吓了一跳：“你不要命了，这是天门山，你以为我有多大本事，如果被抓到了，我也得变成人皮，挂在藏宝楼中。” 小毒仙道：“我可以下毒，迷晕他们，试一试，未必没有机会。” 朱宝宝也是喜欢惹祸的，她被勾起念头，便再也遏制不住。 “说了只是试一试，如果没有机会的话，咱们立刻就走。” 小毒仙将头点的拨浪鼓一般，忙不迭的答应。 二人一前一后，鬼鬼祟祟，潜入天门山。 第130章 一个妖魔的自我修养 第130章 西方佛国。 此地人人敬佛礼佛，处处可见寺庙。 一座名叫苦柯寺的小庙内，小沙弥仔仔细细擦拭着香案，老和尚盘膝而坐，双手合十，一颗大脑袋烁烁放光。 “今天太阳不错，把我的袈裟拿出去晒晒。” “是，师父。” 小沙弥从佛案上跳下来，迈步走到后堂。 苦柯寺的主持，有一件八宝袈裟，平日根本不舍得穿，只有每年重要佛会之日，才会拿出来。 到时候全身上下闪闪发光，简直就是场上最靓的仔。 小沙弥走到方丈室，打开放衣服的木箱，忽然吓了一跳，急匆匆跑到前面佛殿。 “师父，师父……” 老和尚抿抿嘴：“佛家有静气，遇事不可慌张，你看你哪有半点佛门弟子的样子。” “师父，你的袈裟丢了！” “啥！” 老和尚顿时吹胡子瞪眼。 距离苦柯寺不远的一处山洞中，罗生盘膝而坐，地上刻着一道法阵。 法阵中央，有一件叠得整整齐齐的袈裟。 法阵通灵，隔空驭物。 化身妖魔后，罗生已经能感知到天地元气，恢复记忆的他，已能使用各种各样的法术。 他将袈裟拎起来，晃一晃，披在了身上。 现在的罗生，身高九尺，身上覆满鳞片，眉心多了一枚竖眼，鳞片之上有一道道魔道符文。 这就是他的妖魔形态，暂时还处于半魔化状态。 每天有十二个时辰，在一天当中，罗生会有那么一段时间，恢复人类形态。 这就造成一个很尴尬的问题，在人类形态和妖魔形态之间来回转换，不管罗生穿啥衣服，最后都会被撑爆。 纵然化成妖魔，罗生同样是有羞耻心的。衣不遮体的形态，是他无法接受的。 罗生不禁想起青云国的老国王，化身妖魔十三年后，他已经适应了野兽般的生活。 有朝一日，自己也会变成那个样子？ 罗生摇摇头，咧了咧嘴角，笑容有些苦涩。 现在对于自己的妖魔形态，罗生已经有一定了解。 实力大概相当于第九境界，与闭关前相比，还是略弱一些。 身体表面覆盖鳞片，有超强的防御能力，体表的魔道符文能源源不断吸收元气，续航能力有所增强。 眉心多了一枚竖眼……这个趋势，自己是要往二郎真君那个方向发展嘛。 罗生摇摇头，现在他已经大概摸清了这枚竖眼的作用。可以看破幻术，看破伪装，一定程度上，可以影响他人的心智。 现在罗生还没有完成完全魔化，他觉得随着时间推移，这具身体会产生更多变化。 与之伴随而来的，则是神智会渐渐不清楚，变得残忍，好杀，无法控制自己的欲望。 这是罗生绝对不想看到的，他可以允许自己化身妖魔，但不能允许自己成为没有理智的野兽。 另外，每天当中，罗生都有一段时间，会恢复人类形态——而罗生的人类形态，很弱。 如果这段时间遭遇敌人，罗生能想的办法不多。 分析好利弊，罗生搞明白这些后，走出了山洞。 面前一片竹林，风吹过时，竹潮阵阵。 罗生曲起手指，以剑气斩断一截翠竹，拿在手中挥了挥，斩向十步外的一块石头。 嘭的一声，磨盘大小的石头被斩成两半，而罗生手中的翠竹，已经被元气能量摧毁。 罗生无可奈何地摇摇头。 他的天机伞已经在上次损坏，而眼前的翠竹，很显然没办法承受他的剑道力量。 质量不够，数量来凑。 罗生斩了几十根翠竹，用破衣服裹了，背在身上，走出竹林。 一路向北。 行不知多久，前方突然出现一道河流，波涛滚滚，水浪如银，挡住了罗生的去路。 罗生转往西走，行了大概几里路，前面出现一座山峰，黑烟滚滚，热浪袭人，俨然一座火山将要爆发。 他又往东走，乌云阵阵，雷电翻滚，遭遇了雷暴。 转身往南走，没走多远，只看到前面出现一道深渊，深不见底，看不见对面。 罗生停下脚步，目光转了一圈，只见北方有大河，南方有深渊，东方有雷暴，西方有火山。 他抽了抽嘴角，笑道：“哪位道友与罗生玩耍？” “住口！” 一道声音从苍穹之上响起：“罗生，你已化为妖魔，有何面目称我为道友。” “进入我的画中世界，我要替天行道，诛杀你这妖魔。” 声音落下时，火山大河雷暴深渊从四面向罗生涌来，罗生的容身之地越来越小。 他揉了揉眉心，额头的竖眼睁开，爆射一道魔光。 “找到了。” 罗生纵身跃起，一步跨到百丈高，长出利爪的手掌抓向一团乌云，凭空抓住一人的衣领，然后直接丢在地上，将一块石头砸得粉碎。 身周的火山雷暴大河深渊同时消失，原来只是幻影，罗生身处一片草原之上。 他右手拎着一人，一身青衣，手中拎着一杆墨笔。 对方十分惊愕，看向罗生的目光充满恐惧。 “罗生，你真的化魔了。” 罗生松开手，对方掉在地上，挥舞墨笔，立刻要进行反击。 一杆翠竹搁在他的肩上。 对方身体僵住，一动不动。 “说说吧，怎么称呼？” “笔下春秋，柳书白，见过……” 对方下意识想说见过小圣人，但意识到罗生已经化魔，不再是道友，生生把后面的话咽了下去。 修行者到第九境界，可以拥有自己的封号。有五个字的，四个字的，也有三个字的……一般来说，字数越少本事越大。 佛家如来，道家道祖，儒家圣人。罗生封号小圣人，什么时候可以将『小』字去掉，声望自然会更上一层楼。 柳书白封号笔下春秋，修行的是画道，一杆墨笔，虚空造物，如果误入其中，森罗万物都被其掌控，在画中世界，他几乎立于不败之地。 也仅仅是几乎而已，在绝对的实力面前，假的便是假的，它真不了。 柳书白没想到一招就被罗生击败，一颗心悬了起来，不知下一秒是不是就会被罗生杀死。 “有吃的嘛？”罗生眨了眨眼睛。 第131章 三教出手 第131章 “有。” 柳书白咽了一口吐沫，取出自己的储物法宝，原来是一方砚台。 他晃了晃砚台，目光闪烁，想要寻找反击的机会。 “我自己来吧。” 罗生劈手将砚台夺了过来。 “嗳，有我的独家禁制，你打不开……” 话刚说一半，只见罗生伸手一晃，已经打破所有禁制，将里面的东西倒了出来。 柳书白闭上了嘴巴。 罗生取出从佛门夺来的金钵，念一声口诀： 大威天龙，普渡众生。 把砚台中的衣物和食物都丢入金钵中，他找了一遍，没有找到能称为剑的东西。 席地而坐，罗生开始大快朵颐，取出一坛酒，拍开酒封灌入肚中。 柳书白想要反击，没有这个胆量。想要逃跑，觉得自己也做不到。 看着罗生狼吞虎咽的模样，他不禁觉得有些可惜，道：“小圣人当年如此英雄的人物，怎会落得这般模样？” “迟早的。”罗生随口嘟囔一句，忽然道：“来了多少人？” “嗯……” 柳书白迟疑片刻，道：“佛门十八罗汉，道家八位天师，道子李听月，儒家七十二贤人，江湖上有名有号的，该来的都已经来了。” “他们倒是看得起我。” 柳书白见罗生对自己似乎没有杀心，内心稍稍平静下来，开口道：“小圣人，大家对你往日为人，都是很佩服的。觉得你这次一定有不得已的苦衷。” “儒道佛三教，都愿意大开方便之门。道家思过崖，儒家春秋山，佛门清净寺，只要小圣人愿意回头，他们都愿意留小圣人性命。” 思过崖，春秋山，清净寺都是类似天门山镇魔塔一般的存在，世间妖魔，永镇其中。 罗生抿嘴笑了笑，忽然抬起头，道：“他们到哪儿了？” “他们……”柳书白眼神忽然一厉：“已经来了。” 在罗生脑后无声无息，虚空中刺出一柄剑。 罗生突然回头，食指和中指夹住剑身，身子往后退，一道人影被他从虚空中拽了出来。 对方一件洗得发白的道袍，头发挽在脑后，掌心一柄剑。 道子，李听月。 “乾！” “坤！” “震！” “兑！” …… 八道声音响起，罗生脚下生火，头顶有风，电闪雷鸣，地陷石裂。 “斩！” 一柄翠竹斩出，八卦之相，被一剑荡尽，手中的翠竹，也化为齑粉。 道家八位天师，特别八卦，执掌乾坤。 云雾当中，金光闪闪，佛门十八罗汉，封住周天。 远处，儒家七十二贤人，或执笔，或手握砚台，或拿宝剑，或握书卷，或持宝雕弓。 罗生立在一块黑石之上，手中又换了一杆翠竹。 “罗生，你自甘化魔，天地不容。” “及时回头，尚有一线生机。” “好大阵仗。” 罗生顺势敲了敲太阳穴，道：“诸位，我化魔之后，脑袋有些不清楚，若是下手重了，伤了杀了那个，诸位可不要怪罪。” “可笑！” “儒道佛三教出手，你以为你还不死嘛。” 众人纷纷怒喝。 “好一个儒道佛三教，我且看看，你们能不能挡住我的剑势。” “来吧，与我战个痛快。” 罗生双臂摊开，神色睥睨天地。 “大家小心，此子拼死一搏，绝对不能大意。” 人人如临大敌，不管是正常状态的罗生，还是化魔的罗生，都绝非他们可以轻易对付的。 罗生手握翠竹，缓缓做拔剑状，掌心不知何时多了一枚百里符，轻轻捏碎。 身影突然原地消失。 嗯？ 诸人都睁大眼睛，大家已经准备好大打出手了，罗生怎么突然就开溜了。 “他去了哪里！” “锁定他的气息，不要让他溜了。” “道子，他在你身后。” 李听月身后，罗生凭空出现，抬脚踹了出去。 “去你大爷的吧。” 一脚踹在李听月屁股上，罗生赶紧开溜。百里符能令使用者随机出现在百里之内的某一处。 而罗生拥有九境实力后，已经可以控制出现的具体位置。 下一刻，他已经出现在百里外。 但百里距离，对于九境修行者来说，实在太短。 锁定气息之后，立刻向罗生追杀过来，铺天盖地，宛若蝗虫遮空。 只见罗生站立河边，没有逃跑，也没有攻击。 “去死。” 李听月一剑斩了出去，虽然屁股上被踹了一脚，但李听月面不改色，大家暗暗佩服道家的养气功夫。 “不愧是道子呐。” 可这一剑斩出，明显能看出来，李听月已经动了真火。 一剑斩出，削掉罗生的脑袋。 “杀死他了！” 众人一阵欢呼。 紧跟着，欢呼声嘎然而至，大家发现被斩断脑袋的罗生，仅仅是一根翠竹而已。 替身术。 他用翠竹吸引注意力，至于真身早就消失得无影无踪，大家沉下心来，去搜寻他的气息，发现已找不见他身在何方。 诸人面面相觑，儒道佛三家都派出高手，布下天罗地网，都以为就算擒不住罗生，至少也得经历一场生死血战。 可罗生只是略施手段，便轻飘飘突出重围，谁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 “天门山小圣人是一直都很强，还是化为妖魔之后才……？”柳书白暗暗咂舌，也道出了所有人的心声。 “天门山小圣人一直都强。” 李听月冷哼一声。 人群一个接一个离开，开始在这方大地上，追寻罗生的身影。 这些人放在其他时候，都是只手遮天的存在，他们今日共聚此地，为了同一个目的。 罗生逃得了一时，逃不了一世。 因为今日的西方佛国，高手如云。 柳书白坐在河边，心疼地检查自己砚台中的物品。仔细翻了一遍，发现损失的东西并不多，除了一些食物和衣物外，大部分宝物罗生都没有碰。 柳书白松了口气，小圣人是个厚道人呐。 忽然听得身后有动静，柳书白扭过头来，就见罗生一点一点从土里爬了出来。 他瞬间明白过来，罗生的藏身之处，就在替身脚下的土里。 替身残留的气息，恰好是罗生的伪装。让罗生躲过了所有人的搜寻。 第132章 那便杀几尊佛 第132章。 “啊！” 他下意识想要叫出声来，罗生拎起一块石头，直接将他砸晕过去。 丢开石头，罗生左右看看，身子潜入了水里，顺流直下，脱离了包围圈。 一段时间后，他从水里爬出来，浑身湿漉漉的，隐入山林当中。 他再次恢复人类形态。 现在的他，很弱。 每天固定一段时间的虚弱期，让罗生不能放胆做事。 躲入山林当中，罗生把身上的衣物解下来，从金钵当中，取出一套儒生白衣换在身上。 将头发里的水挤掉，用一根麻绳绑在脑后。 做完这一切后，罗生长出一口气。 终于又像个人了。 变成人类的他很弱，而变成妖魔的他，脑子容易不清楚。 之前被儒道佛围住，罗生第一时间思考的不是战斗，而是逃离。 并非他畏惧了，而是当时他内心有一种渴望——把所有人都杀死。 妖魔都是疯狂的，残忍好战，嗜好鲜血。 罗生不知道自己还能控制多久，也许彻底化为妖魔之日，便是彻底疯狂之时。 如果自己能够保持理智，战斗中就能施展更多手段，可如果自己陷入疯狂状态……野兽就算再强大，没有理智，也是人类的猎物。 不能让这种情况发生。 应该想一种办法，克服内心的疯狂和冲动。 ………… 罗生在山林中躲了一夜，度过了人类形态的虚弱期。 第二天又化为妖魔形态，身上的衣服被撑爆了。 罗生一阵无语，又从金钵中翻出几件衣物，勉强披在身上。 他再次走出山林。 他这幅相貌，自然不敢去人烟密集的城镇，只能拣荒芜人烟的小路走。 不知往北方走了多久，忽然抬起头，空中好似飞过一颗流星。 坠落在自己面前。 对方一袭黑衣，腰上佩刀，铁青色一张脸，拦住了罗生的去路。 被发现了么。 罗生下意识摸摸鼻子。 “七杀刀张浩然，向阁下请教。” 三个字的封号就比四个字的封号厉害得多。罗生倒是听说过这张浩然，对方以杀入刀，号称杀人，杀魔，杀佛，杀儒，杀道，杀神，杀圣。 杀的人越多，刀法便越强，直到最高境界，刀还未出鞘，已经能屠杀方寸空间内所有生灵。 “还有别人嘛？”罗生道：“一块出来吧。” “没有。”张浩然摇摇头：“我负责守在此地，能遇见阁下，是我的幸运。我想试试我的刀。” 罗生眼睛亮了亮。 “怎样，难道是我的出现，引起了阁下的兴趣。”张浩然抿嘴笑道：“其实我一直想知道，我比春秋刀谁更强？” 天下四大高手，谁都想取而代之。 “我倒是没有这个意思，我只是说，刀不错，我恰好缺一件趁手的兵器。” 张浩然神色一凛，道：“刀在此，有本事，自己来取。” 声音落地，他的刀已经出鞘。随着长刀被拔出，只见方圆百米的草木，瞬间变成枯黄。 这一刀，斩断了它们的生机。 一刀冲着罗生斩出，罗生挥出手中翠竹。 刀光被挡住，翠竹也折成数段。 罗生手腕一翻，又换了一根翠竹。 张浩然连斩六刀，杀意越来越重。七杀刀杀人越多，出刀越快，他已经掌握前六刀，尚未掌握最强的第七刀。 今日，或许是一个契机，他感觉自己停滞不前的境界，已有突破的迹象。 “第七刀，屠圣成神。” 张浩然呐喊一声，感觉一生体悟都在这一刀上，一旦斩出，他将目睹世上最美的刀法。 忽然，一只手掌握住了他的手腕，罗生突然出现在他面前，居高临下看着他。 这惊世的第七刀，他斩不出去。 “你不该，在我面前露出杀意这种东西呐。” 罗生咬着利齿，艰难地吐出这句话。 七杀刀的杀意，勾动了罗生体内潜藏的疯狂。他一直在压制，压制得极为勉强。 直到此刻，杀意暴走，脱离枷锁。 整个身体仿佛不受控制一般，突然出手，轻飘飘夺走张浩然手中的七杀刀。 身子一转，一刀直刺入他的心脏。 “原来最美的刀法，是这样的……” 张浩然艰难地吐出一句话，随之血从嘴里喷出，身体噗通一声倒地。 罗生侧过身去，轻轻地摇摇头： 与春秋刀相比，现在的你还不配。 以后的你，也没有机会。 抬起头来，天空云雾中出现一道道佛光。 光明普照，似乎世间一切邪恶黑暗血腥都会被光驱除。 佛门十八罗汉，感知到此地变化，已经隔空而来。 佛法到第九境界，会证得八种相，罗汉相便是其中之一。 坐鹿欢喜托塔静坐……长眉降龙伏虎。 十八罗汉，各有神通。他们以不能向更高境界突破的代价，换取种种神通。 今日十八罗汉齐至，要降妖伏魔。 罗生手握刀柄，血不知不觉热了起来。内心的猛兽脱离牢笼，杀戮的渴望主导意志。 并非不能控制，而是到某一个程度后，便已经不想再控制。 似乎这样陷入疯狂也蛮好。 十八罗汉端坐云端，口中吟诵出声，一个个佛家万字，在空中形成，冲着罗生砸来。 “还不参拜我佛。” “还不参拜我佛。” …… 罗生忍不住哈哈大笑，仰面道：“今日既然见佛，那便杀几尊佛。” 一刀挥砍出去，是刀也是剑，三千剑心，尽在这一斩当中。 头顶佛光，被七杀刀斩碎。 罗生拔地而起，与十八佛门罗汉打在一起。 从远处看向这里，时有佛光，时有血光，天地元气互相碰撞，展现出重重异象。 当李听月等人感知到天地元气变化，以最快速度赶到此地的时候，罗生已经飘然远离。 此地的情景，让大家倒抽一口凉气。 到处都是凌乱的剑气，不小心就会被误伤，十里之地，仿佛被铁剑犁了一遍。 十八尊罗汉，有两尊罗汉当场陨落，另有三人受伤，还有一人受伤最重，心神崩溃，成了白痴。 “我们伤到他了，他也受伤了。”降龙罗汉道。 李听月撇撇嘴，这也没啥露脸的。 第133章 儒家小先生 第133章 西方佛国，净尘寺。 这里只是一座小佛寺，如此地的千家万家佛寺一般，名不见经传。 但在近日，却突然热闹起来。 佛门，道家，儒教以及大乾世界的各门各派……天下修行者，从来没有聚得这么齐。 他们因为同一个目的聚集在此处——讨伐罗生。 听起来罗生仿佛有一支队伍，但他确实只有一个人。 笔下春秋残了。 七杀刀死了。 十八罗汉死了两个，伤了三个，还有一个成为脑袋空空的白痴。 …… 随着时间推移，伤亡数还在扩大。 “罗生太强了。”儒家青阳生发出一声感慨。 诸人纷纷点头，对于这一点，他们深有感触。 “所以才必须杀了他，一旦罗生彻底化魔，更无人能杀他，将会给天下带来灾难。”当代佛子纳川道。 最近一段时期，天下高手云集西方佛国，每一尊九境高手负责看守一个区域。这个区域大概一百里左右，只要罗生经过，立刻便会被发现。 像是一枚枚钉子，钉在大地之上，今天的西方佛国，已经布下一张大网。 谁发现了罗生，就可以发出信号。大家得到信号后，立刻赶往事发地，对罗生展开围杀。 但往往等大家赶到的时候，战斗已经结束，罗生消失得无影无踪。 现在的大家都有一种无力感。 难道就没有人能对付罗生！ 天边忽然出现一道流虹，拖着七色虹尾，正从东方赶来。 “那是……”纳川和尚微微皱眉。 “儒家小先生，生而知之。”李听月道。 佛道儒三教，每一代都有一名弟子，乃是一教气运的承载者。没有超强天赋，没有超强意志，没有超强运数都无法代表一教。 这一代道子是李听月。 这一代佛子是纳川。 而这一代儒家的代表人，则是这位脚踏七彩虹，生而知之的小先生。 他名叫韩欧阳，据传说，他是一名儒家夫子转世重生，生来便能掌握各种儒家典籍，出口成章，常有青云相伴，身上有无上福运。 今年不过廿七岁，已经有第九境界的修为，未来，他很有可能成为儒家最年轻的圣人。 不过最近他一直在闭关，并没有第一时间赶到西方佛国。 现在应该是听说罗生化魔，提前出关，特意赶来参与这场盛会。 “小先生来了，事情便好了。”儒家青阳生感慨道。 “小先生闭关九年，对天道的领悟应当更近一步。”另一名儒家弟子道。 “今年他才廿七岁，就算罗生当年，也没有这个境界吧。”有人哈哈大笑。 “儒道佛三家弟子齐至，我就不相信，罗生承受得起三教气运。” 李听月和纳川同时看向天空中的七彩虹，眼底精光闪闪。同为一教气运的承载者，他们暗中也有较量的心思。 也许未来的大乾世界，便是三人较量的舞台。 思之怎能不让人心潮澎湃。 几乎所有人都举头望天空，空中的七彩虹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忽然间，一道剑光不知从何处升起，斩向空中的七彩虹。 只听嘭的一声，空中的七彩虹像是燃料耗尽的飞机，顿时熄火。虹上的人影一头栽了下来。 呃…… “是罗生！”李听月第一个反应过来。 “小先生！” 儒家众弟子同时起身，赶往事发地。身后千山百国的高手，也纷纷展开行动。 等大家找到韩欧阳时，见他倒在地上，双目无神，表情呆滞。 “小先生，小先生……”青阳生立刻扶住他肩膀。 “罗生，罗生……太强了。”韩欧阳两眼一黑，顿时晕了过去。 李听月和纳川以手扶额，这位儒家小先生，还没有来得及大展神通，便被罗生一剑熄了火。 这下儒道佛三家气运弟子凑不齐了。 青阳生为他检查伤势，发现他后背被斩出一道狭长的伤口。剑光再多斩一些，便能将他一剑两半。 幸好，在场高手如云，只要不是当场被砍为两半，就有治好的可能。 但身上的伤易治，心上的伤难医。罗生这一剑，给韩欧阳心里带来很大的阴影，他以后若再想进步，就要先跨过这道剑光。 纳川想起被罗生蹂躏的恐惧。 李听月想起罗生踹在自己屁股上那一脚。 儒道佛三家弟子都没讨到好处。 “罗生！” 青阳生大吼：“我儒家与你不死不休。” “放心，这次敢现身，他就走不了。”李听月道。 事发之时，有人赶往这里，也有人赶往罗生的藏身处。 大家再次对罗生展开围杀。 青阳生用元气护住韩欧阳的伤势，口中叹道：“亏得是我家小先生，如果换别人，这一剑肯定就没了。” “是呐，天下谁能挡得住罗生一剑。” “看来小先生闭关九年收获不小呐。” 儒家弟子纷纷感叹。 李听月心里撇撇嘴：要点脸吧。 她抬起头往天上看，一道道人影或乘风，或踏云，或用各种法宝，密密麻麻都向罗生追去。 她心里忽然升起一股无望的感觉，或许这次行动，并不能像大家一开始想得那样顺利。 罗生提七杀刀，在手中挥了挥，这柄刀品质也算不错，但终究有几分不趁手。 抬起头，一道道人影扑面而来。 “罗生，不要走。” “罗生，快来与我大战三百回合。” “来呀，让我杀了你。” 罗生冲他们挥挥手，嘴里吐出两个字：“走了。” 他提刀在地上画了一个圈，光华闪动，罗生迈步踏入其中，下一秒，身形便原地消失。 天魔琴能够掌握空间规则，一步踏出万里，在这方面，罗生比不得天魔琴，但对空间规则，罗生也有一定掌握。 高手像蝗虫一样扫过，大家再看不见罗生的踪影。 纳川和尚驻足不动，警惕地扫视着四周。他怀疑罗生并没有走远，踏破空间这种力量，需要消耗的元气太大，如果罗生真有这种本事，早就一步踏到蛮荒之地，又何必跟大家兜圈子。 “让我看看你在哪里！” 纳川和尚双手合十，施展佛门天眼通。 第134章 僧可杀不可辱 第134章 一定空间之内，一草一木都逃不过纳川的神通，包括罗生残留下的气息。 “大师，他在哪里？” 周围几个高手同时问。 纳川和尚睁开眼睛，口中吐出两个字：“这里。” “哈，被你发现了。” 罗生的声音突然响起，一步从虚空中踏出，将纳川撂翻在地，伸手抓住他的大光头。 这突然的变故，让纳川和尚身边的高手猝不及防，他们下意识提起兵器，想要向罗生围杀过来。 罗生抬起头：“滚。” 黑青色的鳞片在太阳下闪闪发光，眉心一枚竖眼散发着邪恶鬼魅的气息。 大家愣了愣，竟有片刻的失神。 曾经的天下第一化身妖魔，大家真有和他捉对的实力嘛。 “我可是会吃人的喔。” 罗生笑了笑，嘴角露出几枚利齿。 下一刻，罗生提着纳川和尚扬长而去。 很快，一个消息传开： 纳川大师被罗生抢走。 经过口耳相传，中途添油加醋，消息变得更加可怕： 纳川大师被罗生吃了。 人心惶惶。 佛门弟子群起而动，不杀罗生誓不罢休。 儒家弟子慷慨激昂，要斩罗生给小先生赔罪。 ………… 一处山洞中，罗生将纳川和尚丢在地上，刚摆脱束缚，纳川和尚就要反击。 罗生伸手连点，封住他体内元灯。 下一刻，纳川就要咬舌自尽，僧可杀不可辱。 罗生在他嘴巴上拍了一下，卸掉了他的下巴。 纳川和尚全身瘫软，嘴里支支吾吾，却说不出话来，只能恶狠狠地盯着罗生。 “对不住了。”罗生拍拍他的肩膀：“我是第一次，可能会弄疼你。” 纳川和尚一激灵，这是怎样的虎狼之词。 罗生扳直了他的脑袋，眉心的竖眼亮了亮， 在于罗生对视的刹那，纳川和尚便失了神智。他的精神，像是掉入罗生眉心的竖眼中，里面有各种颜色的光和各种各样的圆。 一段时间后，纳川和尚恢复了意识，双目流出两行鲜血。 罗生搜寻了他的记忆，像是铁锹在他脑海里翻了翻，纳川和尚头疼欲裂。 第一次，真的好痛！ 罗生掀开胸襟，胸口有一个佛门大手印。 他果然受伤了！ 纳川和尚眼睛一亮，这定是被十八罗汉所伤。看来我佛门还是有些本事的，谁都抓不住罗生，只有佛门能伤到他。 虽然十八罗汉死了俩，伤了仨，白痴了一个。 呃……这样想一想，也没有什么好露脸的。 他瞬间也明白了罗生的目的，搜寻自己的记忆，就是要缓解身上的伤势。 此刻，他自己已经活动下巴，能够开口说话。 “这是我佛门大慈大悲掌，你搜寻我的记忆也没用，因为我只是看过，现在还没掌握。” 罗生没有理睬他，缓缓运气，身上元气流动，聚集在胸口掌印处，渐渐身上笼罩着一层佛光。 他本是魔相，却佛光缠绕。 纳川和尚大吃一惊，只见罗生胸口的伤势正在缓缓恢复。 他竟然掌握了大慈大悲掌！ 这怎么可能。大慈大悲掌，虽然不算佛门最难掌握的掌法，但也有一定难度，纳川和尚身为佛子的天赋，直到现在也没学会。 可罗生只是通过自己的记忆，便能掌握这本掌法。 这便是天门山小圣人的天赋嘛。 纳川咽了一口吐沫，他要修佛，自己根本没有资格成为佛子。 毫无疑问，他还会成为如来。 可现在，他却沦为一尊天下人人皆欲杀的魔头。 纳川心里也觉得有些惋惜。 “痛嘛？”罗生睁开眼睛。 “嗯。” “没事，第一次都这样。” 纳川恼羞成怒，枉自己还为他感到惋惜，这种人就该千刀万剐。 罗生闭上眼睛，消化纳川脑海中的佛门功法。他也是刚刚掌握这种搜魂之法，也是因为化魔之后的竖眼，方才拥有这种能力。 第一次，毕竟有些不熟练。 真正的目的，也不仅仅是为了身上的伤势，更重要的目的，是想要从佛门功法中，寻找抵抗自身魔性的办法。 化魔之后，杀意越来越重，罗生已快不能控制。 他盘膝在地，开始褪去自身魔性，恢复人类形态。 这段虚弱期，每天都会发生，不过，罗生可以控制具体是哪一段时间。 在纳川眼中，罗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发生变化。身上鳞片消失，眉心竖眼合拢，身躯在缩小，变得正常。 每一次转变，都类似脱胎换骨一般，仅看罗生紧咬牙关的模样，便知道一定很痛苦。 就连天门山小圣人都觉得痛苦，对于其他人来说，或许会直接心神崩溃。 这也是很多人化魔之后，变得疯魔的原因。 只有杀戮，才能发泄这种痛苦。 一段时间后，罗生恢复了人类形态，脸色苍白，身上一身冷汗。 纳川将这一幕尽收眼底，他看着罗生，诚恳道：“小圣人，回头吧。虽然你化身妖魔，但大家都相信你有不得已的苦衷。只要你愿意回头，我佛门清净寺愿意收留小圣人，日日为小圣人诵读佛经，百年之后，定可以化去魔性。” 罗生摆摆手：“没办法回头了。” 虽然现在人人都欲杀罗生，但谁心底不是暗暗佩服罗生呢。 天门山小圣人。 西北砥天一剑。 大乾世界最接近天道的人。 便是往常不屑的人，经过此战之后，心里也暗暗竖起大拇指。 只要罗生愿意回头，佛道儒三教，都愿意收留罗生，只要罗生甘心被囚，永不出世便可以。 但可惜，罗生有罗生的路要走。 纳川和尚正在惋惜，下一刻，发现罗生在解身上的衣裳。 “你干什么？” 纳川和尚吓了一跳。 罗生困惑地看了他一眼，从金钵中取出一套新的衣服，穿在身上。 这件衣服略大些，就算自己变成妖魔，也不会当场撑破。 纳川和尚这样一惊一乍做什么。 身为佛门弟子，怎么一点静心功夫都没有。 罗生有些失望，看来也是没修炼到家。 “你逃不掉的，三教百家，想找到一个人的办法有很多，你马上就会被发现。”纳川和尚大叫。 第135章 长乐山兵家 第135章 他的话没有说错，佛门有天眼通，道家有寻根问卜，儒家有望气之术，其他各门各派也都有寻人的法子。 罗生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一世。 等寻到罗生之后，天下高手杀到。这次诛杀罗生，至少都是七境高手，低于这个境界都没法带你玩。 现在纳川和尚也承认，罗生的确很强。但他并不觉得，罗生强到可以一个人对抗千山百国。 罗生转过头来，悠悠地看着他：“谁说我要逃了。” ………… 净尘寺。 人们聚在一处，正在用各种方式搜寻罗生。 佛门的人最为上心，因为他们的佛子被罗生掳走了。以罗生的人性，发生什么事都有可能。 儒家人也不罢休，因为他们的小先生被罗生砍成重伤，道心已经受到影响。 经过许多医者的治疗，韩欧阳已经悠悠醒转。 “罗生，罗生……” “小先生放心，罗生不在此地。”青阳生冷哼一声：“罗生如果敢来，定要他有来无回。” 听说罗生不在，韩欧阳眼底的恐惧稍减，整个人稍稍平静下来。 “文圣要下山了。” “什么！” 众人都是又惊又喜。 儒家领袖，称为圣人，这也是罗生只能被称为小圣人的原因。 这一代文圣已经有多年没有动弹过，这次为了罗生，竟然也要出山。 文圣出山，罗生必死无疑。 “找到了，找到了。” 李听月突然道了一声，她一直在用龟壳卜卦寻找罗生。 但罗生就好像突然消失了一般，卜卦术一直失灵。 就在刚刚，终于被她抓到了，根据卦象上的反应，已经可以确定罗生的具体位置。 “他在什么地方？” 众人纷纷凑过来。 李听月从烧裂的龟壳上抬起头，道：“离此三千里，陷空山。” “绝不能让他再逃走。” “罗生必死无疑。”有人咬牙切齿。 李听月开口道：“这次确定了罗生的位置，绝不可大意。罗生这个人强大，狡猾，卑鄙，一定不可大意。” “先包围陷空山，封住他的去路后再动手。”青阳生道。 “可我家佛子？”一名佛门高僧道。 李听月将手一挥：“放心，死不了。” 看到李听香如此笃定，大家稍稍放心，身为道子，肯定是有把握才会这么说。 李听月心想，就算死了也没啥关系嘛。 “长乐山的人到了。” 有人指着远处大喊，大家纷纷抬起头，只见空中一道道人影踏云而至。 来到净尘寺时，纷纷按下云头落地。 长乐山是兵家的祖地，千山百国当中，兵家最注重战场上的搏杀，一刀一枪修炼实力。 他们或许不是最接近大道的，却一定是战斗力最强的。 可以说除了儒道佛三教外，大乾世界最显眼的门派。 青阳生等人已经迎了出去。 兵家来了十人，为首之人名叫李量天。 他们站在院子中央，每个人都披盔戴甲，身上佩戴着各种兵器。 事实上，除了是兵家弟子外，他们每个人几乎都是执掌一国的大将军。 身上的杀伐之气，令众人不寒而栗。 大家互相见过礼，在场都是各门各派大有身份的人物，假若一个个见礼，都需要很长时间，如此也只能简单行礼，算是打过招呼。 “现在是什么情况？”李量天道。 “我们已确定罗生的具体位置，就在三千里外的陷空山，大家正在商议，先包围陷空山，再针对罗生展开围杀。”青阳生道。 “好。”李量天道：“我们每人带了一枚兵符，每枚兵符可以调动一千兵佣，这时候正好出一份力。” 诸人纷纷叹道：“兵家想得太周到了。” “嗳，罗生化身妖魔，便是与天下人为敌，此时怎能不尽心尽力。” 大家立刻开始商议，如何展开对陷空山的包围。兵家本就擅长行兵布阵，做这些事轻车熟路，很快就有了具体的计划。 “那个……我家佛子还在罗生手中，一定要保证他的安全。”一位佛门高僧道。 “嗳，打仗哪有不死人的。”李量天大手一挥。 佛门几名高僧心里都忐忑起来。 事情宜早不宜迟，掌握罗生位置后，大家立刻展开行动，生怕罗生逃走了。 幸亏兵家及时赶到，有他们运筹帷幄，事情虽急不乱。 一道道人影从净尘寺离开，前往计划中的方位。 等到所有人都安排好后，十位兵家将军也踏云腾空，赶往陷空山。 来到陷空山上空后，他们挥动手中兵符，一具具兵佣落在地上，包围陷空山。 都是人型傀儡，大概有五境的实力，在今天的场合仿佛实力不够，但胜在数量众多。 “李将军，我已用山河笔封住此地风水，罗生的空间法术无法施展。”青阳生道。 “我道家已经布置好二十四枚定神针，只要罗生出现，立刻就可以锁定他，他躲不掉。”李听月道。 “我佛门会念诵佛经，压制他的魔性，至少可以限制罗生三成实力。” 千山百国，三教百家，此刻都是各施手段。 由儒家定住风水，由道家锁定罗生的位置，由佛门压制魔性，由擅长战阵的兵家调兵遣将。 其他门派也各施展手段。 说是天罗地网，也丝毫不过分。 “好。” 李量天双手一合，道：“全军出击。” 人们开始缩小对陷空山的包围圈，每走一步都十分警惕，生怕罗生趁机混出去。 包围圈越来越小。 后来发现，大家可能有些多虑了，因为罗生没有躲没有跑没有藏，他真的很显眼。 他蹲坐在山巅，手中一柄七杀刀，轻轻敲击这石头，发出铮铮响声。 “罗生，今天你还往哪里逃！” “快交出我家佛子。” “我要为小先生报仇。” “今日此地，就是你的死期。” 罗生抬起头，发现天上地下，都是敌人。 他长身而起，九尺妖魔身躯，第三枚竖眼爆射寒光。 所有人竟下意识往后倒退一步。 罗生在诸人心里的可怕程度，可见一斑。 罗生晃了晃肩膀，竖起手中七杀刀，口中道： “谁来我刀下送死！” 第136章 谁敢杀我 谁能杀我 第136章 “谁来我刀下送死！” 罗生仰头爆喝，气焰嚣张，众人心头一怯，今日天下高手齐聚，气势上竟然被罗生一人压了过去。 面对这位化魔的天下第一高手，谁敢上前一战，更不必说，他手中还有一柄杀人利器。 “今日降妖除魔，不用讲江湖规矩。”青阳生爆喝：“大家一起上。” 一句话点燃了火药桶，众人变得同仇敌忾。 三教百家的高手，同时向罗生出手。 一道道剑光，一道道元气能量，轰向同一处。 “你们要战，那便战个痛快。” 罗生晃了晃肩膀，嘴角一股狞笑，紧跟着纵身窜起。 云端，佛门罗汉齐颂佛经，勾动天地元气，一道道佛门万字砸向罗生头顶。 “去。” 罗生一刀斩出，光华破天而去，将头顶万字搅得粉碎。 “罗生，吃我一棍。” 一个红胡子大汉突然蹿出来，双手握一柄烧火棍，棍端还带着烈火，向罗生双腿扫来。 罗生身子伏低，紧跟着闪到别处，口中笑道：“烧火工，好久不见，你也来凑热闹。” 红胡子大汉嘿嘿一笑，道：“今日围杀小圣人，如此大事，俺岂能错过。” 这红胡子大汉，原来是军营中的一名伙头军，专职烧火，后来从中领悟了驭火之道，一跃成为九境高手。 大乾世界，三道百家，烧火吃饭喝水睡觉，都能领悟大道，拼的便是个人缘法。 见罗生避过了他的偷袭，火头工张口一吐，吐出一团紫色火焰。 周围的温度突然炙热起来，仿佛元气也已经被焚尽。 如一轮骄阳凭空出现。 罗生下一刻出现在他身后，刀柄在他脑袋上拍了拍，火头工回过头来，满脸惊愕： “小圣人，不要杀我，我就是路过。” 罗生哈哈一笑：“今天饶你一命。” 一脚将他从空中踹下，远远还传来他的声音： “多谢小圣人不杀之恩。” 杀声四起，今天，罗生的敌人到处都是。 兵家两位九境高手，手持亮银枪，座下忽然出现两匹天马，一起向罗生杀来。 难道这便是传说中的元气化马。 罗生纵身一跃，逃出他们的包围圈。 忽然景色一变，只见周遭的敌人和大山都不见了，自己仿佛在一个刑场之上，面前有一位监斩官，脸上抹着油彩。 “启禀老爷，罪犯罗生带到，杀还是不杀？”刽子手道。 监斩官手中捏一枚令箭，挥手丢了出去，口中爆喝： “罗生罪大恶极，与俺杀杀杀！” 罗生抿嘴一笑，原来是优伶戏子，以戏悟道。 自己不知怎地闯入他们的戏中世界，如果自己信了，那便是戏中人。监斩官一声令下，自己便人头落地。 “谁敢杀我，谁能杀我？” 刑场之上，罗生放声大笑，眉心竖眼睁开，爆**光。 “天要杀我？” 罗生抬头问天，天崩。 “地要杀我？” 低头问地，地裂。 “你要杀我？” 魔目看向监斩官。 监斩官忽然将桌案一推，抱头鼠窜。 “我不敢杀你，我不敢杀你。” 周围的世界崩坏，又恢复本来面目，罗生还是在陷空山，被所有人包围。 这便是一力降十会的道理，只要你足够强，便没有什么能够困得住你。 幸亏监斩官及时投降，否则，杀不死罗生，死的就是他自己。 饶是如此，他也是口吐鲜血，身受重伤。 这时候，罗生头顶出现两个人，身高模样一般无二，一人穿黑衣，一人穿白衣。 都是左手握着一本账薄，右手握着一杆笔，旁若无人，自顾自地交谈。 “罗生该不该死？” “当然该死。” “若是该死，罪在那款？” “身怀利器该死。” “出言无礼该死。” “衣冠不整该死。” “滥杀无辜该死。” “化身为魔该死。” “逆天而行该死。” …… 罗生咧嘴笑道：“原来是申黑申白兄弟，好久不见，下来讨打。” 这是出身法家的一对孪生兄弟，脑子不好，天赋很高。哥哥喜欢把黑的说成白的，弟弟喜欢把白的说成黑的。 二人掌握法家神通，出口便是律令。遇到弱的，便以法条欺他，遇到强的，便少不了被胖揍一顿。 黑白兄弟一人说罗生一条罪状，忽然低头爆喝： “罗生你罪罪该死，为何还不去死。” 忽然间，罗生身子一沉，手中刀不自觉落在地上，身上的衣服在裹紧，嘴巴合拢，已说不出话来…… 法家神通，果然有了不起的地方。 这对兄弟脑袋是真不好，可天赋也是真强。 如果罗生再不动作，非被他们用法条杀死。 他一跃而起，落在兄弟面前，挥舞化魔的拳头，冲着二人的脸便是一顿胖揍。 只把二人揍得鼻青脸肿，叫苦不止。 “罗大哥，我们错了。” “你没罪，一条罪也没。” 二人的墨笔在账薄上一挥，勾去罗生的罪状，罗生才摆脱禁锢，长长地舒了口气。 一脚一个，将二人踢飞。 罗生身在空中，显得无法无天，口中大喝： “谁敢杀我，谁能杀我？” 青阳生迈步出阵，口中大喝：“我有浩然正气杀你！” 身后冒出一团青气，直冲云霄，云雾之上出现一本青皮古卷。 “我有天地正道杀你！” 李听月站出来，身后冒出一团紫气，紫气之上有一对阴阳鱼互相追逐。 “我有慈悲心杀你。” 降龙罗汉站出来，身后冒出一团金光，金光之上出现一棵菩提树。 罗生咧嘴笑道：“只见罗汉，不见菩萨，如来好看不起我罗生。” “杀了罗汉，自然有菩萨，杀了菩萨，自然有如来。”降龙罗汉双手合十。 儒道佛三教齐心协力，其他诸子百家，也都显出神通。 天空中，脚底下，一尊尊一座座，人人头生毫光，盯着罗生，凶神恶煞，仿佛那诸天神佛。 罗生固然凶悍，但他依旧没能逃出大家的包围圈。 现在，他依旧是罗网中待捕的麻雀。 一双双神目居高临下地盯着他，像是盯着一个将死之人。 如果天下人都欲杀你，你又怎么活。 如果普天下都是罗网，你又往哪里逃。 第137章 大战陷空山 第137章 罗生伸手一挥，落在山上的七杀刀凭空而起，飞向罗生掌心。 儒家青阳生出手，一道浩然正气打在刀刃上。 道家李听月，佛门诸天罗汉，以及各门各派的高手，同时出手。 无数道元气轰在上面，七杀刀寸寸崩断。 大家看着他，仿佛在说，你手无寸铁，怎么面对一个天下的高手。 罗生伸手一晃，从金钵中取出一杆翠竹。 以竹为剑，剑指诸天。 “动手！” 不知谁爆喝一声，诸天高手突然同时发动。 一道道攻击，如雷霆一样砸向罗生所在的位置。 罗生纵身跃起。 忽然头顶一黑，一幅画砸了下来，罗生已经跃到画中。 青阳生伸手一挥，抓住画轴两端，只见画中有山有水，罗生手持翠竹，陷入山水当中。 青阳生哈哈大笑：“罗生已入我画中。” “儒家夫子好本领。” “看他的样子，恐怕还不知身在画中，还是身在画外。” “哈哈哈。” 大家都凑过来，端详着画卷，只见罗生不断行走，画中的世界更加开阔，不过三尺之画，仿佛包含着整个世界。 罗生身处其中，拇指大小的小人，让大家看上去好生有趣。 画中的罗生忽然扭过头，咧嘴一笑，眉心竖眼射出一道光芒。 “啊呀！” 青阳生大叫一声，双目泪流，手中的画卷随风飘落。 罗生从画里跳了出来，忽然伸手一拽，又拽出一个罗生。 然后一个拽一个，密密麻麻，天空中都是罗生。 都是一身黑衣，妖魔模样，手中拎一根翠竹，或立或卧，或走或躺，同样玩世不恭的笑容。 刹那间，罗生的数量竟然超过了诸天高手。 “幻术，这一定是幻术！”佛门罗汉大叫道。 “罗生什么时候掌握了幻术，他最强的不是剑道嘛。”青阳生大叫。 “不，小圣人……各方面都强。”李听月苦涩道。 诸人心里同时咯噔一下。 “我打。” 所有罗生同时大喝一声，挥舞着翠竹冲了上来，他们手中的翠竹变得像棒槌一样，冲着大家劈头盖脸就是一顿砸。 每个人都被砸得抱头鼠窜。 “这不是真的，这是假的。”青阳生第一个反应过来：“我们跑进了画中世界。” “那你还不快收起来。”诸人同时大喝。 青阳生急忙念咒，好在这画卷乃是儒家至宝山河图，上有儒家历代圣人的法印，不会轻易被罗生掌控。 片刻之后，大家都从画中世界逃出。 只见还在陷空山上空，一幅画卷悬浮在空中，罗生还是只有一个人，一杆青竹扛在肩上。 青阳生心中的震惊简直无法形容，罗生先从画中世界逃出，趁着自己心神失守之际，又丢出山河图，把自己等人控制。 让自己分不清是真实还是幻境。 用得简直太妙了。 青阳生都想上前请教，到底为何用得这么妙。 罗生眼睛一眯，道：“你猜，你是逃了出来，还是仍在画中。” 青阳生心底咯噔一下，诸人心头同时蒙上阴影。 这句话的威力，不亚于刚才罗生一连串妙到巅峰的行为。 “你们都玩够了，现在该轮到我了。” 罗生笑了笑，身子突然窜了出去。 一件件法宝丢出去，想要拦阻罗生去路，罗生手中翠竹一扫，便将各样法宝击飞。 兵家李量天开始发号施令，口中大喝：“大家稳住，不要被他冲乱阵脚。” 可对于他的命令，谁又听得见呢。 在场有不少强者，但强有强的坏处，就是不怎么听命令，都相信自己的第一眼判断。 怎么，我在自己的大道上跋涉了这么多年，难道你比我更懂。 你要是什么都懂，你为什么不是懂王。 李量天深吸一口气，真想说不是兄弟无能，实在队友太坑。 关键时候还是要靠自己。 他手握兵符，一枚枚兵佣腾空而起。 “各位散开，由我长乐山招待小圣人。” 兵家十位将军，封住十个方位，每人手中一枚兵符，控制一千兵佣，向罗生围杀过来。 兵佣密密麻麻，罗生被包围在正中央。 罗生手中翠竹一挥，一剑竖劈，劈开一条道路，道路的另一端是李量天。 李量天吃了一惊，没等他张大的嘴巴合拢，下一刻，罗生已出现在他面前。 手中换了一杆翠竹，指着李量天的眉心。 “你说你该不该死？” 李量天心头一凉，感觉自己马上要凉凉。 “小圣人，咱们是老相识，上次我还请你喝过酒呢。” 罗生手中的翠竹寸寸颤抖，李量天眉心被扫出一点血，他整颗心提到嗓子眼。 忽然间，罗生手中翠竹斩向别处，一寸寸崩断。 他一掌将李量天从高空拍了下去，从喉咙里发出一道声音。 “下次我请你。” 独自立在高空，身上的血仿佛热了几分。他敲了敲脑袋，心中杀意滔滔，不杀不快。 抬起头，敌人还在围杀过来，包围圈越来越小。 真的很想把他们都杀光啊。 罗生心底发出一声呐喊。 他尚未完全魔化，一直处于半魔化状态。在战斗过程中，化魔的进度也一直在进行，等他彻底化魔之日，便会丧失理智，不知需要多少鲜血，才能填满内心的渴望。 快要不能控制了。 这时候，佛门已有弟子悄悄潜入陷空山，寻找佛子纳川。 根据气机，他们能判断一件事，那便是当代佛子还没有被罗生这个残忍的妖魔杀死。 就是不知道藏在了何处。 举头望向高空，只见罗生与天下高手站在一起，上蹿下跳，像是一只猴子。 将天下高手布成的包围圈搅得一团乱麻。 空中一道道身影，呈倒栽葱的方式被砸了下来，伴随着一声声惨叫。 道家李听月手中长剑出手，雌雄宝剑一左一右，化作阴阳鱼。 “风雨雷电，疾。” 她一手控剑，一手掐决，空中云雾密布，一道道雷电砸了下来。 罗生伸手接雷，将雷电揉成一团，挥手砸了出去。 大家都各凭本事抵挡，挡不住的，被砸得满脸黑灰。 “李姑娘，收了神通吧，不要再辅助罗生了。” 第138章 如来下山 第138章 李听月脸上一红，她也没有想到，化身妖魔后，罗生强到能够空手承接雷电。 下一刻，罗生突然出现在她面前。 “我陪你耍耍。” 李听月一激灵，雌雄阴阳剑飞回她身边，一化二，二化四…… 瞬时间，呈一个圆，将她护在当中。 那仿佛是在说，想再踢我屁股，办不到。 “妹子，剑不是这么用的。” 罗生伸出手来，抓住一柄飞剑，蠢蠢欲动的剑刃，在他掌心变得温顺起来，像是手指拂过女孩的黑发。 李听月大吃一惊，她在剑法上的造诣，绝对是出类拔萃。但是，她从没有想到，有人用一只手，就能分开自己的剑阵。 “想学嘛，我教你？”罗生笑着道。 李听月下意识就想答应。 罗生已绕到她身后，一脚踹了出去。 “走你！” 李听月身子转着圈飞了出去。 “罗生，我xxx……” 这种状况，想要不说脏话真的很难。 李听月急忙忙稳住身形，落地姿势没有太难看。她双脚踏地，气冲冲地飞了上来。 只见罗生被围在当中，大家手中都握着兵器，一时间竟然没人敢向他出手。 罗生笑了笑，手中多了一杆翠竹，他将翠竹扛在肩头，紧跟着，从他背后走出一人。 也是一身黑衣，手中翠竹一根，脸上带着同样的笑容。 然后，在两个罗生的背影中，又走出两个罗生。 一化二，二化四，四化无数…… 眨眼之间，整个天空都是罗生。 “你们猜，这是幻术？” 上千个罗生同时开口： “还是身在画中？” 所有人都懵了。 青阳生两眼一黑，差点当场崩溃。 不能在一个人面前，将一个招数用两次。 可罗生就是这样用了两次，然后把所有人都绕到了他的圈子里。 或许，大家仍在画中，刚才的战斗都是虚假。 或许，这是罗生的幻术，以一人化千人，有真也有假。 或许，大家一开始就没有陷入画中。 当顺着这个思路想的时候，大家感觉头晕目眩。 立刻有人稳住心神，调理自己体内的元气，不让思绪乱走。 大家盯着罗生的眼神，都充满了忌惮。 原来大家的对手，竟是这样一个人。 这便是天下第一人嘛，丰富的战斗经验以及战斗天赋，可以将简单的法术玩出花样来，而且，他还掌握着种种大家不能想象强大术法。 西北一剑指青天，离天只差三尺三。 不愧是大乾世界从古至今最接近天道的存在。 众人心里都有一种无力感，有这样的前辈在先，大家就算一生修炼大道，又有什么意义。 反正也没办法超过他。 陷空山上，佛门弟子一直在追寻纳川的气息。终于，他们追到一处山洞前，将外面的巨石挪开，看到佛子纳川出现在山洞中。 众僧人都是眼前一亮。 只见山洞里，两根木棍交叉成十字，佛子纳川被绑在上面，呈大字形。 这一幕，给僧人们很大的冲击力。 这个姿势……有什么玄机嘛。 大家急忙去解救佛子，只见佛子不断摇头，嘴里却说不出话来。 经过检查，大家才发现，是罗生用禁言术封住了佛子的口鼻。 倒是很简单的法术，轻易便被破解了。 “快走啊！” 纳川扯破嗓子大叫。 “陷阱，这是陷阱呐！” 空中，上千个罗生同时挥动翠竹，在脚下挥了两剑 一剑为横。 一剑为竖。 陷空山的生机被一剑斩断，第二剑开启了提前布置后的剑气。 只见一道道剑气暴走，由下向上，斩向空中的一道道人影。 巨石纷飞，大树齐根而断。 大家都各自用法术和法宝抵抗。 李听月用雌雄宝剑化开斩在身上的剑气，手臂微微发麻，莫说和罗生正面捉对，就是罗生提前布置好的剑气，自己就抵挡不住。 由高空往下看，大地之上一道道剑气流转，组成一道剑气大阵，诸天高手都被覆盖在剑阵当中。 罗生只是用剑痕，便绘制出一座大阵。 诸人这才恍然想起，这一次罗生刚刚下山，便击败了魔教的阵王白无常，让白无常想要磕头拜师。 天门山小师叔，本来就很擅长阵法呐。 “陷阱！” 李听月吐出这两个字。 她终于明白了，之所以能够确定罗生的位置，顺利的包围了陷空山，是因为罗生根本没打算逃。 这里本就是他提前布置好的陷阱，而他要围猎的是所有人。 当大家都以为布好天罗地网，罗生无处可逃时，罗生才是真正的张网人。 他摆出一副决战的姿态，要和大家打得不死不休，似乎这里就是最终的战场。 而事实上，那可能只是因为他心中贪玩，想要玩耍众人而已。 或许，在他眼里，大家根本没有资格做他的对手。 天门山小圣人，真的有这么强嘛！ 李听月心底升起一种无力感。 儒道佛三家道子，因为罗生的存在，明珠一般的心肠，蒙上了灰尘。 这灰尘不去，以后的境界想要再有突破就困难了。 人群大喊大叫，想要突破剑阵。 “罗生呢，罗生逃去了哪里！” “我看到他往北方走了！” “追，绝对不能让他逃到蛮荒之地。” 追？ 真的还要追嘛？ 李听月暗暗地想，就算追上罗生，怕依旧会被他玩弄在股掌之间。 “先退回净尘寺吧，重整旗鼓，罗生想要逃往蛮荒之地，必须通过两界山。”兵家李量天也有些灰心：“我们可以在两界山堵截他。” 山洞内，佛子纳川被几个僧人七手八脚解开束缚，大家还得提防四处乱窜的剑气。 过程中，大家发现，佛子体内元灯被封，诸人立刻着手，可不知罗生用了什么手段，费了好大力气，竟然才解开七处元灯。 忽然间，佛子身子一震，体内元灯同时解封，元气畅通无阻，周身萦绕一层佛光。 这一刻的佛子法相庄严，虽然全身污垢，却像是世间最干净的存在。 几位僧人都不敢说话。 纳川和尚缓缓睁开眼睛，口中无比虔诚道： “如来下山了。” 第139章 他们都去了西方 第139章 天门山下。 万山青与道祖相对而坐，风吹草摇，十分安静，只有道祖身后的青牛，哞哞地喝着河水。 忽地，一只麻雀闯入二人十步内，全身毛羽立时竖起，喳喳乱叫。 看似平静的二人，正在进行激烈的斗法，其间无比凶险。 道祖伸出一只手，将麻雀圈在掌心，这只麻雀顿时平静下来，展翅欲飞。 万山青忽地出手，屈指弹向道祖手背，道祖反手一推，卸去这指力。 眨眼之间，双方已经交手十几招，空间内元气流转，却仍保持着微妙的平衡。 战斗又大又小，大则一座天下仍嫌小，小则方寸仍嫌大。 道祖伸出手，送出了掌心的麻雀，小雀展翅腾飞。 万山青冷哼一声，七八丈后，麻雀忽然从空中坠地。 道祖轻轻叹息一声。 万山青道：“一只麻雀道友也想救？” “毕竟是苍生之一。” “难道罗生就不是苍生嘛！”万山青横眉立目。 “罗生化魔是苍生之劫。” 万山青冷哼一声，道：“救一是为善，杀万是为恶，你们这些牛鼻子老道，总是行小善，做大恶。” “我们修的是忘情道，道友修的是有情道，所谓道不同，不相为谋。” 万山青十分不屑他这种说法，忽然看向东方，道：“文圣下山了。” 道祖举目看向西方：“如来也下山了。” 如他们这种境界，对天地气机的变化十分敏感，何况是承一教气运者。 龙行有云，虎行有风，圣人一举一动，都能牵动天地变化。 万山青冷笑：“如来可不是四大高手，文圣也不是。” “但他们二人，皆有一教气运，罗生一柄剑，接得住嘛。”道祖两手一摊：“何况他现在连一柄剑也没有。” 万山青脸色一变，忽地起身，眨眼便出现在青云之上。 “道友，请留步。” 道祖牵着青牛，出现在他身后。 万山青回头恶狠狠道：“牛鼻子老道，你真想让我杀了你？” “嗳……”道祖摆摆手：“道不同不相为谋，但还可以同路嘛，我也去西方看看。” 万山青深吸一口气：“道友请。” “道友请。” 二人脚踏青云，并肩同行，一路往西方去了。 天门山上，人人皆看见这一幕。 “走了！” 李长生长啸一声，白雁从百兽峰飞来，载着他前往西方。 魏南班纵身跃起，落在了白雁背上，白雁在空中的身躯被压低三丈。 无名婆婆，马长老，莫念痴……天门山上飞起一道道人影，或腾云或驭物一路往西去了。 柳河怀抱着酒坛，刚才他还和几位长老大战，以一敌多，却丝毫不怯。 现在围攻他的人全都不见了，柳河恶狠狠地咬咬牙，道祖都走了，自己也留不住这许多人。 他抄起酒坛，御风腾空，缀在众人身后。 墨修丢出一件法器，在空中倏忽变大，化为一只木头鸟。 墨修踏在木鸟背上，手中还提着一口箱子，里面不断传来声音。 “放我出去！” “混蛋啊。” 当众位高手离开后，又过了一段时间，天门山后山，两道人影鬼鬼祟祟溜了出来。 一口气逃出上百里，到一处山谷中，才停下脚步。 “快瞧瞧，传说中的七夏魔女究竟有多美丽？”小毒仙催促道。 朱宝宝得意洋洋地哼了一声，心中也十分快活。自己竟然神不知鬼不觉的从天门山偷走这件东西，说来也是很威风的一件事。 替圣教扬名了。 她将手中的木盒打开，里面出现一幅画卷，缓缓打开，画上出现一位美人。 “好美！” 二人情不自禁感慨一声，一瞬间都失了神。 画上的美人栩栩如生，眼波流转，似乎随时会笑出声来。 “这便是传说中的七夏魔女嘛，果然好美。” 曾经的天下十大美女之一，就算放在今日也是一样，她的青春被封印在画中。 怪不得血魔老祖为她疯狂。 面对这样的美人，罗生竟然舍得一拳轰死。 “罗生真不是人呐！” 小毒仙感慨一声，手忍不住伸出去，摸在七夏魔女的脸上。 “哎呦，别摸坏了。”朱宝宝道。 “摸一下怎么会坏。” “上次……”朱宝宝提醒她曾经发生过的事。 小毒仙不说话了，指尖还是触在画像的脸上，无意间扫过画像美人的绛唇。 “哎呦。” 小毒仙指尖一痛，就看到一滴血流了出来。她收回手指，轻轻吹着。 只见那滴血在画像上蔓延开来，画像美人的灵气越来越重，脸上的笑容越来越灿烂。 画像美人突然伸出一只手，抓住小毒仙的手臂，将她拽向画卷。 一人一画缠绕在一起，似乎有某个怪物在吞噬小毒仙的血肉。 小毒仙脸上出现恐惧，画卷一寸寸地将她吞噬。她的身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发生变化。整个身体在拔高，身材变得纤细婀娜，五官越来越立体，皮肤更加白嫩。 转眼之间，朱宝宝面前出现一位赤身美人，简单的衣物已经遮不住她诱人的躯体。 朱宝宝吓得双眼失神，牙齿格格打颤。 “你是小毒仙，还是……” 美人回过头，冲着朱宝宝盈盈一笑。 美人一笑，百花都跟着明媚起来。 她用猩红的舌头舔舔嘴唇，口中吐出两个字： “好饿。” ………… 青云国。 朝堂之上，文武列立两半，大家抬起头，看向高处的王位，依旧不见陛下的人影。 经过最初的安静后，官员们开始交头接耳议论。 “陛下莫非是病了？” “怎么会，陛下已经是第八境界，百病不侵。” “陛下为何迟迟不来上朝，这可是从未有过的事。” “寿王，你可知发生了什么事。” 白山岳无奈地摆摆手：“我也不知。” 忽然间，大家心有所感，抬起头看向大殿外。 只见一道人影从深宫腾起，眨眼间消失在云端。 “陛下，陛下……” 人们下意识出声，但空中的人影自然是听不见的。一双双眼睛，眼睁睁看着她消失在天际尽头。 良久，不知谁轻轻叹了一声。 “陛下往西方去了。” 第140章 此宝与我有缘 第140章 净尘寺，事实上的讨罗营地。 陷空山的惨败之后，罗生像是用一个巴掌，狠狠地拍在大家脸上。 经过最初的失落后，大家已经重整旗鼓，收拾心情，兵发两界山。 两界山是西方佛国与蛮荒之地的分界线。 踏过两界山，便不再是人间。 罗生必然会从两界山经过，前往蛮荒之地。 只要大家堵住他，依然可以截杀罗生。 虽然陷空山失败了，但上次毕竟有轻敌的原因。 同样的错误不会犯两次。 更何况，文圣已经从东方赶来。 如来已经下山。 道祖也正赶向这里。 儒道佛三家教主出手，罗生纵有三头六臂，这次也必死无疑。 大家提前在两界山埋伏好，各人负责不同的区域，一旦罗生踏入，便会引来天下高手的群起而攻之。 上次是罗生埋伏大家，这次是大家埋伏罗生。 局面已经完全不一样。 每个人都信心百倍，已经彻底从失落中走出。 “罗生也不怎么样嘛。” 可布局完成之后，罗生却始终没有现身。 张好大网的猎人们，耐心渐渐不够用了。 “罗生是怎么回事，怎么还不来！” “难道是他不敢来了。” “说来罗生倒不是没有胆量之人。” “现在算怎么回事，说好是这里的，可就他没来，我们这么多人等他一个算什么。” “太没有信用了。” …… 正在大家议论纷纷，已经等得不耐烦的时候，一个惊天消息传来： 罗生在灵山现身了。 石破天惊。 灵山，便是佛门圣地。 西方佛国四大古寺，般若寺，悬空寺，大梵天，小雷音。 四大古寺之上，还有一座灵山，乃是天下佛门弟子的朝圣之地。 罗生想要做什么？ 大家在两界山布好阵型，如来也已经出山，结果他没去两界山，反而出现在灵山。 莫非，他想要对佛门展开报复，直击佛门老巢？ 仔细想想罗生往日为人，这个可能性很大。向来，罗生都不是吃亏不吭声，挨打不还手的主儿？ 原来，陷空山的布局，根本不是为了逃亡，罗生是想要报仇。 报仇！ 属于他一个人的报仇。 众人心中一凛，现在如来下山，佛门高手倾巢而动，灵山圣地正是空虚之时。 佛门危矣。 天下高手又齐齐兵发灵山。 ………… 灵山，佛门圣地。 罗生出现在灵山脚下，轻轻吁了口气。 终于赶到这里了。 他出现在灵山的目的，自然不是想要报仇，掀翻佛门老巢。 他没有那么闲，也没有那么自不量力。 他真正的目的，是灵山的佛门典籍。 随着化魔程度加深，魔性对他的影响越来越大。罗生可以容忍自己化身妖魔，但不能容忍自己成为失去理智的野兽。 而若说清净养心，收伏心猿意马的功夫，三教之中，佛门最为了得。 所以他来了。 望着高空的灵山云雾，罗生冲着大山开口： “我是罗生，我来了，我要干翻佛门。” 山上僧人如临大敌，瞬时摆开阵势，心中却暗暗发憷： 果然，罗生就是来报仇的。 罗生嘿嘿一笑，瞧，吓着你们了。 他迈步上山。 山上山下，祥云阵阵，一朵朵灵花仙草，一只只奇珍异兽。 在这里，草木也有佛性，顽石也能听法。 随着罗生上山，灵山上空浮现一朵朵金莲，冲着罗生头顶砸了过来。 佛门圣地，三千年来，无数佛门高僧，他们坐化之后，此地仍有他们的灵性，护持着佛门。 这里遍地是佛，罗生却是一尊魔。 魔如佛山，相当于找死。 罗生取出那口金钵，晃了晃，道一声大威天龙，普渡众生。 挥手抄起，接住一朵朵佛家金莲。 千朵万朵都被金钵收起，罗生的手速很快，手臂不断伸长，只见一道道残影，宛若长了上千只手一般。 看到这一幕的佛门高僧暗暗吃惊。 世间有千手千眼的佛，聆听世间疾苦，是否也有千手千眼的魔？ 灵山升起一道屏障，想要将这尊魔头拒之门外。 罗生伸手拆解，在上面打开一扇门。 他一步一步来到大雄宝殿外。 山上众僧将他围住，却没有人敢出手。 如来下山，灵山的菩萨罗汉尊者去了无数，留在此地的佛家高手并不多。 罗生好生狡猾。 对一双双充满敌意的眼神，罗生视若无睹。 他往里面瞅了一眼，心中觉得好奇，世间佛寺拜的都是如来。 如来拜的又是谁？ 只见大雄宝殿中央，有一尊古朴的佛像，手作拈花，面有慈悲相。 如来拜的自然是佛祖。 传闻在三千年的天启时代，有人梦入佛国，梦醒之后，将佛法带到人间，也按照梦中所见，塑造了一座座佛像。 佛祖，菩萨，十八罗汉……皆是从梦中所来。 就连灵山，也是梦中所见，所以在大乾世界重建了一座灵山。 大雄宝殿上的佛像自然是梦中所见的佛祖。 罗生冲佛像拜了一拜。 咔嚓一声，佛像突然从中间裂开，咔嚓咔嚓声响，出现一道道裂纹。 咦…… 罗生挠了挠头，我也不想这样呐。 围住罗生的僧人怒目而视，胸中的怒火恨不得将罗生差点打杀。 罗生轻咳一声：“这便是佛不见佛的道理。” “一派胡言！” “罗生摧毁佛像，罪该万死。” 僧人们群情激奋。 忽然，佛像面前有一物大放光芒，照耀十丈之地。 这是…… 罗生伸手一抓，将它抓在掌心，见是一件佛门僧衣。 通体玉白，握在手中，有一股温热之意，整个人都平静了几分。 “这是我佛门至宝，乃是如来所披的佛衣。身穿此物，能大能小，如火不焚，如水不侵，避灾解难，不坠轮回。”一名僧人道：“快快放下来，不要玷污我佛家至宝。” 罗生眼睛一亮，如此说岂不是正合我用。自从化魔之后，身体在两种状态间不停切换，衣服换了一套又一套，极其地不方便。 他干脆将僧衣披在身上，周身萦绕一层玉白之光，遮住了他化魔后的身躯。 面对众僧，罗生微微一笑： “此宝与我有缘。” 第141章 三藏大师 第141章 “无耻！” “这是我佛家至宝，怎么会同你有缘。” “快快将宝物交出来，可以饶你不死。” 众僧人纷纷口诛罗生。 罗生置若罔闻，反正他说是他的，那就是他的。 他面向众僧：“灵山藏经阁在何处？” 众僧人又如临大敌。 难道罗生是要毁了佛家三千年经典。 罗生见没人理他，目光转了一圈，已发现藏经楼的位置，纵身跃起。 空中一朵朵金莲砸下，罗生抄起金钵，尽数收在其中。 他已落在藏经阁门前。 众僧围了过来，却是不敢出手，心中暗叫糟糕。 罗生一旦踏入藏经阁，怕是我佛门千年之灾。 此刻，从藏经阁内走出一人，身着白衣，年纪轻轻，普普通通。 他冲罗生合十行礼：“施主可是来灭佛？” “不敢。”罗生拱手还礼：“特来参佛。” 白衣僧人想了想，将手一摆：“请。” 藏经阁大门对罗生开放。 “不可让他进去。” “他一个妖魔，又懂得什么佛法！” “佛门的纯洁没有了。” 白衣僧人不理他们，引着罗生走入藏经阁。 “不知大师如何称呼？”罗生道。 “不敢说大师，贫僧法号金山，不过是灵山的一名杂役，洒水净街，把阁中的佛经搬出去晒一晒，平时也就扫扫地。” 罗生整个人肃然起敬。 悟难伸手一摆，指着面前一排排佛经道：“当年祖师梦入佛国，梦醒之后，便将梦中所见佛经抄录下来，还有三千年来我佛门高僧悟道所得。中途经历几次大的劫难，但佛门弟子尽心尽力，总算没有大的损失。” 罗生意识散开，阁中的一本本经书无风自动，从书架上飞起，一页一页翻开。 罗生的记忆力本就很好，拥有一定修为后，就更加变态了。佛经一字一字都印在心田，他细心参悟，寻找炼化心猿的方法。 不多时，身上佛光缠绕，已隐隐有所悟。 “天门山小圣人好强的天赋。”金山僧人叹道。 “小师傅在这里修了多少年？”罗生还能分出心思同和尚聊天。 “自幼生在佛寺，长在佛寺，平日也不过扫扫地，晒晒佛经，屈指二十三年，也算不得修行。”金山和尚。 “扫地晒经何尝不是修行。”罗生道：“小师傅如此高的天赋，为何不是佛子？” 金山和尚道：“我修的是佛不是如来。” 谦逊且有傲气。 他重又叹道：“天下佛门弟子无数，灵山圣地更是有无数天才。但历年以来，修法的多，修佛的少。小僧不喜与人争斗，不羡长生，只想解佛家真意。日日晒经读书，却总觉得这阁中藏经差了些什么。” “据祖师所言，他梦中所见佛国，有经三藏，可以超脱苦恼，解释灾愆。法一藏，谈天，论一藏，说地，经一藏，度鬼。共计三十五部，该一万五千一百四十四卷。” “不过祖师醒来，也只能记住百之一二，传下来的佛经便也只有这么多。” 金山和尚叹道：“若有缘法，小僧也想去一去那佛国，看一看真经。” 罗生心中一动，忽然笑道：“小师傅，我帮你改个法名吧？” “嗯？” 金山和尚微微皱眉。 “金山二字不好。”罗生道：“既然佛家有经三藏，干脆，你的法名便叫三藏，日后你若能走十万八千里路，度那九九八十一场灾厄，我想定能取到真经。” 金山和尚发怔道：“施主可知道真经在何处？” “我为天下人再开道路，到时候，小师傅就知道何处有真经。” 罗生伸手一挥，空中一本本佛经如百鸟归巢，回到书架上的本来位置。 这藏经阁中的无数典藏，已经印入罗生心田。 他身后显出佛光，虽然是魔相，此刻却已有佛性。 罗生回头：“你说好嘛，三藏大师？” 金山……或者说三藏和尚若有所悟，忽然拍掌而笑：“如此甚好，甚好。” “罗生，速速出来送死。” 一个雷霆般的声音当空响起，阁中宝经竟也在轻轻震颤。 “来了。” 罗生轻叹一声，一步跨出藏经阁。 只见灵山上空，漂浮着一道道人影，如同天上的星辰一般，密密麻麻。 每个人或者踏着法宝，或者脚踏祥云，或乘异兽，绽放五颜六色的光芒。 整座灵山都被包围了。 佛子纳川，身后是无数佛门菩萨罗汉。 道家李听月，身后是一位位天师真人。 儒家小先生，身后跟着无数夫子先生。 养好伤之后，他第一时间就赶来了，脚踏七彩虹，冲罗生怒目而视。 兵家，法家，阴阳家……三教九流，烧火的做饭的都已赶到此处。 上次陷空山让罗生逃了，那是因为罗生提前有布局，但这是佛门圣地，罗生根本不可能将局布到灵山。 面对一座天下的敌人，罗生晃了晃手掌，掌心出现一柄翠竹。 “来。” 他只道了一声。 天下高手皆对他出手。 儒家青皮古卷，佛门菩提树，道家阴阳图同时砸了过来。 罗生一剑挥出。 三教气运之宝被荡开，手中翠竹碎成齑粉。 李听月三人暗自震惊，三教气运宝物同时砸向罗生，竟抵不过他一剑。 大家都知道小圣人很强，但他究竟强到什么地步，天下无人知晓。 因为整座天下，没人能试出他的上限。 或许今天就知道了。 因为今天，人人皆欲杀罗生。 李听月身后佛家弟子，口念道家经典；纳川身后的高僧口颂佛经；儒家的夫子先生吟诵一句句文章。 三人身上的气运之力暴涨。 再次出手可就和刚才不同了。 罗生掌心一翻，又出现一杆翠竹。 他开口道：“道友既然已经来了，为何还不现身，让一群小孩子耍什么耍？” “道友，我在这里。” 一名白衣和尚从山下走上来，他缓缓而行，看上去普普通通，唇红齿白，如同幼子。可对于他的相貌，却无论如何都记不住。 白衣双手合十行了一礼：“道友。” 罗生拱手还礼：“道友。” 天上地下的佛门弟子同时行礼：“参见如来。” 第142章 三家教主 第142章 佛本无相。 仿佛少年，仿佛老叟，仿佛女子，仿佛强盗……佛本无相，也有无数种相。 如来就在面前，大家却记不住他的相貌，看无数眼，还是会忘记。 又有一名青衣老者上山，手中提着一盏灯笼，怀里揣着一本书，满脸愁眉不展，似乎一个看什么都不顺眼的老顽固。 天上地下的儒家弟子同时行礼：“见过文圣。” 文圣冲罗生行礼：“道友，唉……” 罗生抱拳还礼：“见过先生。” 又有一名邋遢道人上山，他牵着一头青牛，青牛背上还驼着万山青。 见到罗生后，万山青一脸悲催：“小师叔，我路上被牛鼻子老道算计了。” 邋遢道人嘿嘿一笑：“我当然还是很狡猾的。” 罗生将手一摆：“道友，请了。” 邋遢道人在青牛身上一拍，青牛四蹄腾空，不知往何处去了。 儒道佛三教教主，已经将罗生围住。 天下有四大高手，有资格同四大高手相提并论的，也只有三家教主。 若论个人战斗力，还是四大高手强一些，若论对大道的理解，还是三教教主。 大乾世界，儒道佛三教定下总纲，其他各家各派附庸在上面，组成完整的大道。 大道长存，每个人皆是大道的一部分，也时时能得到大道的反馈。 大道对修行者还是蛮热情的，有时候甚至热情得过分。修行者一旦跨入修道行列，天道还会整个欢迎仪式，修行者表现好了，经常再搞个天地异象，表示鼓励。 而儒道佛三教，作为天地间最基础的三种道，更是得到大道的重视。 三教教主便是儒道佛三道的代言人，身上有一教气运。 被大道选中的男人，运气不会太差。 简而言之，路已经铺好，只要照着走下去，总能有不错的收获。 可是这世间，总有些生命，不甘心走安排好的路。 他们不老实，不安分，不懂规矩。 这便是妖魔。 被大道所不容。 罗生已经化魔，于是成了普天下修行者的敌人。 地上，有佛门如来，道家道祖，儒家文圣，天上又有无数修行者。 罗生被围在当中。 他身披佛衣，手中一杆翠竹，身上布满鳞片，眉心竖眼半开半闭。 邋遢道人道：“我道家思过崖，愿意收留道友？” 文圣道：“儒家春秋山有道友一席之地。” “佛门清净寺也可以为道友留个位置。”如来开口道：“我们三家都不想让你死。” 言外之意便是：你不要自己找死。 罗生笑了笑：“我既然已经跳出来，便没办法再跳进去。” 自从他摧毁体内元灯，放弃一身修为，便注定要走这条路。不过曾经的自己把自己搞死了，接下来的路，就要我来走。 化身妖魔，也在所不惜。 三人同时叹息，表情都是一模一样：留不住了。 罗生道：“怎样，动手吧，是一个个来，还是一起上。” 道理上说不通，也就只能手底下见真章。 听到罗生的话后，三人同时摆手。 邋遢道人：“小圣人曾是最接近天道之人，如今却逆天而行，实在可惜可叹。不过，如果我们三人同时出手，也忒自降身份。” 文圣道：“三十三年前，我曾与小圣人交手，算得上不分胜负，今日我也想知道，小圣人化魔之后，是否变得更强了些。” “便由我先来领教小圣人的功夫吧。”如来摊开掌心，道：“小圣人可入我掌中，不知西北指天一剑，能否斩得开我掌中佛国？” 罗生白了他一眼。 如来尬在当场。 他收回手掌，笑了笑：“还是先请文圣出手吧。” 文圣微微点头，手中灯笼晃了晃。 罗生忽然眼前一黑，发现自己已置身一个黑暗的空间中。 忽然间，空中亮起一盏灯笼，然后一盏接着一盏，千盏万盏，照亮整个苍穹。 一盏盏灯笼连成长龙，向罗生卷来。 爆射光芒，逼得罗生睁不开眼睛。 他手中握一柄翠竹，挥了挥，给黑暗的天幕割开一道口子。 纵身跳了出来。 文圣手中的灯笼，出现一个缺口。 罗生刚跳出灯中世界，文圣忽然摘下腰上的书，抛在罗生头顶。 青皮古卷倏忽变大，将罗生卷入其中。 他又被吸入书中世界。 此间一切都被排列得整整齐齐，树木都像是修剪过，此间也有芸芸众生。 罗生时而是苦读的书生，时而是耕田的农夫，时而是金殿上的皇帝…… 一切皆在规矩之内。 倏忽千年，却也只是弹指一瞬。他换了一张张脸，表情却都是一模一样，双眼呆滞无神。 “不痛快……好不痛快！” 书生丢开了书籍，农夫砍倒了庄稼，皇帝推翻了龙书案……罗生从芸芸众生中跳了出来，冲着青天大吼。 “不痛快，好不痛快！” 从周围伸出一只只手，扯向罗生，还要将他扯到规矩中。 这就是一方天地的规矩。 儒家弟子，都有一本书籍，是他们的心得感悟，也是他们构建的理想世界。 儒家文圣手中的古书，神通更是广大。 既在天地内，便要守天地的规矩，现在天地规矩之力向他压来。 罗生手中青竹一挥，斩开无数规矩。 “忠！” 一道声音来自苍穹之上，如山的大字压向罗生。 “孝！” 又是一座大山。 “仁！” “义！” “礼！” 如果有人不守规矩，便用这五个字压他。 罗生逃开一座座大山，回头看了一眼，顿时吓了一跳。 只见天地密密麻麻，到处写满了这五个大字。化作一只只手和一张张嘴巴。 不忠，不孝，不仁，不义，无礼。 罗生顿时被规矩缠住，身上一层层地冒出冷汗，双肩如缀着重物，身体移动不得。 他只有一柄剑，斩不开万千规矩。 罗生深吸一口气，冲着天地道： “我心光明，亦复何言。” 八个字出口，天地似乎被捅了个窟窿，罗生一步踏了出来。 仍在三人中央，像是过了五千年，却什么都没有变过。 思想刚才的事，仍令他毛骨悚然。 “儒家道德文章，的确可怕。” 第143章 黑白世界 第143章 文圣手腕一翻，空中的青皮古卷落回他面前，他手掌覆盖在上面，敛去古书的光华。 天空中的诸人同时松了口气，这青皮古卷一旦祭出，大家感觉身上都沉重了几分。直到此时，压在身上的束缚方才消失。 可罗生身入书中，却还能从一个个文字方框中跳出，思来也令人感觉恐怖。 罗生盘腿而坐，恢复刚才的消耗，元气在魔道符文间运行，周身魔气更重了。 片刻之后，罗生睁开眼睛，又恢复自然而然的状态，心上的阴霾一扫而空。 “妙极。” 道祖赞道，摊开手掌道：“我来与道友试试手。” 罗生：“道友请。” 道祖虚指一点，四周围天地元气变化，罗生仰起头来，见空中出现一幅阴阳图。 一黑一白，互相追逐，像是极慢，感觉又极快。 如一道漩涡，天地元气都被卷入其中，冲着罗生的头顶压过来。 罗生手中抄起一杆翠竹，一剑斩了出去。 剑光斩中阴阳图，黑白图案丝毫没有受到影响，反而又壮大了几分。 道生一，一生二，二化万物。 自然也可以反其道而行之，万象归一。 罗生虽然化魔，但他斩出这一剑，调动的依旧是天地元气，依旧可以被阴阳图分解。 “妙极。”罗生盯着距离自己越来越近的阴阳图。 道祖轻轻摆手：“道友请。” 罗生一连斩出七剑，废了七根翠竹，剑剑有分山的力量，可斩在阴阳图上，却被迅速分解为阴阳二气，成为阴阳图的一部分。 大道至简，以无化有。 空中的三教百家弟子，人人盯着空中的阴阳图，只感觉其中有繁妙变化，观之令人受益匪浅。 道为百家之祖，不拘儒道佛三家，都可以从中受益。 阴阳图压在罗生头顶，越来越近，罗生哈哈大笑一声，丢掉最后一根翠竹，纵身跳入阴阳图世界。 他像是来到一个水墨世界，天地只有黑白两色，很干净也很简单。 屈指打出一道剑气，黑白世界泛起一阵波澜，然后又恢复平静。 空中一道墨云，凝出一道白电，向罗生头顶压过来。 罗生的主动攻击，迎来了阴阳图世界的反击。 罗生伸手接住白电，挥手投到一旁，天地泛起更大波澜。 空中一团团乌云出现，一道道白电朝着罗生劈下来。 罗生纵身而逃，不时伸出手，接住一道雷电，砸向远处。 随着轰隆轰隆声响，天地的反击更加剧烈。 空中浮现一团团黑云，白色闪电噼啪砸下来。 脚下升起恶火，顺着罗生的双腿燃烧上来。 一条长河突然出现，冲罗生席卷而来。 大山突然裂开，宛如巨兽想要将罗生一口吞下。 …… 整个天地都在向罗生发动攻击。 罗生顿时狼狈不堪。 他不断躲避，脑海中也一直在思索着破图的办法。 天地是极静的，自己身处其中，任何动作都会引起天地的反击。反抗得越厉害，天地的绞杀便越厉害。 可若是静止不动，顺应这方天地的变化，却又会被禁锢其中，永远无法逃脱。 相比儒家文字世界，道家阴阳世界另有一种妙处。 灵山上，诸人居高临下，阴阳图中的情形一览无遗。 见罗生狼狈不堪，受了数道攻击，诸人都露出笑颜。 “道祖出手，果然不同凡响。” “你看他的样子，已经逃不脱了。” …… 罗生被困阴阳图世界，仍在尽量躲避，攻击层出不穷，天地虽只有阴阳二气，变化却有万种。 罗生眼睛一亮，是了，黑白两色本就囊括世间所有颜色。这天地变化，尽出阴阳二气，自己只要尝试拆解，让它们回归本来颜色就可以了。 并不困难。 一道火焰向罗生袭来。 罗生伸手一晃，手中出现一柄元气墨笔，他以元气为笔，开始分解这道火焰。 火焰化为红色，罗生用笔一勾，勾出一团黑色的水。 水火相克，阴阳相生相灭，这团元气湮灭了，没有引出更剧烈的反应。 罗生已经找到了方法。 天空中的诸人，都皱起眉头，只感觉此刻的罗生，已经变得从容起来。 儒道佛三家教主，低头俯视着图中世界。 只见黑白二色的世界，渐渐已经有了颜色，红的绿的蓝的黄的…… 儒家文圣轻轻感慨：“小圣人名不虚传呐。” 道祖和如来同时点头。 罗生落入图中，要首先悟到阴阳图的关键，这是一难；之后能迅速分解每道攻击的能量构成，这是二难；最后还要懂得相生相克的道理，恰好构建出一道与其相反的能量，两两湮灭，这是三难。 三重难关，一步一登天。 可罗生在极短的时间，便掌握了道家精髓，悟出此间世界的关键，天赋实在强得可怕。 道祖也不由叹息：“若小圣人没有化魔，怕真的能为天下修行者再开道路。” 阴阳图的黑白世界，在罗生笔下，已经变得五彩斑斓，天与地之间充满生机。了解之后便是掌握，这方天地再也无法伤到他。 同时，罗生掌握了道家理念的根基，对他的修行也大有裨益。 罗生迈步就要跳出阴阳图世界。 忽然空中盖过来一只大手，将罗生收在掌心。 佛家如来道：“可惜化魔了。” 道祖和文圣对视一眼，心里同时道：太不是东西了。 怎么能够偷袭呢。 好在这种脏事都是佛门来做，不是我们来做。 如来微微一笑：“既然已经化魔，便不能留他。” 他摊开掌心，掌心中出现一方世界，道祖和文圣看到罗生身处其中。 罗生行走其中，只感觉天与地不断发生变化，却看不出其中关键。 “道友，且看看你能否破开我这掌中佛国。” 一道声音从苍穹之上响起。 罗生仰起头，冲高空喊道：“要点脸吧，竟然偷袭我。” 佛祖不为所动，颇有唾面自干的气魄。 “罗生实力强悍，绝不能等闲度之。”文圣道。 “我们两家都杀不死他，佛门有什么办法。”道祖问。 如来面带微笑：“他修炼的是有情道，我便以七情杀他。” 第144章 掌中佛国 第144章 罗生在佛家掌中世界不断行走，不知行了多久，身边还是没有任何变化。 罗生心里奇怪，这方世界，到底有什么骇人的地方。 如来不自觉皱起眉头。 道祖和文圣看着这一幕，险些笑出声来。 罗生不懂，他们却是懂的。 这掌中佛国，如一面镜子，能映出人心的诸般恶念。 恶念缠绕不休，将一次又一次出现，看不开，参不透，便会永坠其中，如同地狱。 之所以对罗生没有任何影响，一来，是因为罗生本就是至诚君子；二来，到罗生这种境界，早已将一颗心修炼得琉璃澄清。 如果没有一颗干净的求道之心，如何站立在大道之巅。 佛门用这种伎俩对付罗生，是小窥了这位天下第一人。 如来也没料到这种变化，沉住气，伸手晃了晃。 掌中佛国又有变化，出现了森罗万物。 罗生相貌一变，化为芸芸众生之一。 他如在梦中，对这一切浑然未知。 弹指间，便过了几世。 某一世，他是耕田的农夫，日出而作日入而息，有一伙强盗闯入家园，杀死了他的妻儿。 某一世，他是一国的王子，生来便有弑父命格，被弃置荒野，之后被领国收养，等他长大，攻陷敌国之时，才知道自己的身世。 又一世，他与妻子分离，外出闯荡。等他功成名就，荣归故里，张弓射雁，却射杀了门口等他回家的妻子。 …… 文圣和道祖脸色一凛，同时看向如来：“道友何故如此？” 如来轻轻一叹：“众生皆苦。” 文圣和道祖同时摇摇头，无法认同。 罗生心中本无恶念，如来便用一世又一世的变化，催生他心底的恶念。 “他既然已经化魔，便为天地不容。”如来道。 “可道友是否想过，如罗生这般人，真的激起他心中的恶念，你这座灵山，能不能承受他的怒火？”道祖道。 如来脸色一变。 掌中佛国，罗生经历一世又一世，心中已渐有所悟。他跳得出儒家的文字世界，跳得出道家的阴阳世界，那么，他就一定能跳出这掌中佛国。 如来拼尽修为，也只能困住罗生七世。 第七世，罗生出生巨富之家，心诚至善。乐善好施，愿意帮助身边的每一个人。但并没有人感激他，大家只是嫌他给的太少，给的不够多…… 直到他一贫如洗，身患重病之时，却没有任何人愿意帮助他。所有人都守在他身边，等待瓜分他的遗产。 等他死后，他们一拥而上，扒光他的衣服，占了他的房屋，最后连他的血肉骨头都不放过。 罗生像是有另一种意识，冷冷地旁观着这一幕。忽然，心中若有明悟，口中呐呐自语道：“原来是这样的。” 他忽然抬头，冲着天空喊道：“如来老儿，欺人太甚！” 灵山上，如来只感觉手腕一沉，他手掌担得起一方世界，却担不起罗生的滔天怒火。 七次人生，虽然都发生在掌中佛国，但的确是罗生亲身经历。 痛是真痛，怒是真怒。 罗生昂起头，看着一双双眼睛。 是你们要我的恶嘛？ 啪！ 如来的手掌砸在地上，如搁着一座山，却已抬不起来。 罗生纵身从掌中世界跳出来，紧跟着一拳砸向如来面目。 如来飘然后退。 道祖和文圣二人也迅速后退，与罗生拉开距离。 三家教主，能以本身神通，同罗生比一比大道的了解。但若生死相争，他们都不是罗生的对手。 天下第一是罗生，而不是他们。 更何况，罗生现在的状态，非常不对。 他身在空中，周身缠绕的魔气如黑色火焰般燃烧，一直被他刻意遏制的化魔进度，终于舍得放开。 元气在魔道符文中放肆流转，每运行一次，罗生的化魔就更深一分。 浑身骨节噼啪作响，在魔气的作用下，身体正进行激烈变化。 他的身躯又拔高了一些，化为丈二身躯，鳞片一层层地生长，包裹了全身，在其头顶，生出两只曲角。 眉心竖眼，绽放光辉，冷漠而又森然地注视着场上的每一个人。 为何举目观瞧，入眼皆是可杀之人。 你们要我的恶，我便给你们我的恶。 怕只怕，你们担不起。 人人脸色巨变，罗生这幅相貌，莫说与他正面对抗，便是注视着他，都感觉心慌意乱。 “罗生已然化魔，我佛门弟子，当为苍生诛魔头。” 如来大喝一声，如同雷音入耳。 如来头顶出现一棵菩提树。 佛门弟子皆出现在如来身后，一尊尊菩萨罗汉，口中诵经不止，身上冒出一团团金光，涌向空中的菩提树。 如来手持菩提向罗生扫来。 二人战在一处。 如来承一教气运，与罗生抗争，而罗生却是赤手空拳，双方也才勉强战平而已。 远处一道人影，急匆匆赶来。 来的是万山青，他一边跑一边大叫。 “哈哈，牛鼻子老道，你以为凭一头青牛就能困住我嘛。” “我又回来了，没想到吧。” 在他身后，一头青牛紧紧追赶。 刚跑到这里，看到罗生这般模样，万山青整个人顿时愣住。 “你们对小师叔做了什么？” 嘭！ 青牛撞在万山青背上，他整个人向这里飞来。 罗生伸手一推，一股力道卷向万山青。 “去。” 万山青轻飘飘地被推远了。 罗生的确接近最终的化魔形态，内心的渴望被挑起，但并不意味着他失去理智，陷入了疯狂状态。 他仍很清醒，只是对杀戮不再克制。 就像老烟枪未必不知道吸烟的害处，他们只是不再拒绝，也不想拒绝。 如来手持菩提，与罗生战斗，一直没找到便宜。 窥见罗生分心，立刻用菩提向他后背扫来。 罗生被撂翻在地。 文圣和道祖面面相觑，心中都埋怨如来惹出这祸事。 天上地下的祸都能惹，为何你偏偏要招惹罗生。 此时此刻，也顾不得那么多，如来的话未必没有道理。 罗生化魔，必死无疑。 今天必杀罗生。 道祖祭起阴阳鱼，文圣点起灯笼，纵身跃进战团。 三家教主，齐战罗生。 第145章 万剑仙 第145章 万山青在空中翻了几个跟头，才算稳住身形。 他目光看过去，见罗生陷入围攻之中。 罗生赤手空拳，完全落在下风。 三家教主的合力攻击，岂是轻易能应付的。 “小师叔莫慌，我来助你。” 万山青大喝一声，纵青云来助罗生。 忽然一道人影闪现在他面前，佛子纳川双手合十：“道友请留步。” 儒家小先生出现在他左边，脚踏七彩虹：“道友请留步。” 道家李听月牵着道祖的青牛，拦在万山青右边，道：“道友请留步。” 万山青被三人围住，眼睛微微眯起。 纳川道：“罗生已然化魔，是天下之敌，还请道友自重。” “我感觉你们有些看不起我。” 万山青忽然冷笑一声，手握剑柄：“很久没有行走江湖，天下都快把我忘了。” 他手握剑柄，轻轻拔了出来。 一旦踏入第九境界，便拥有自己的专属封号。封号或许来自本身功法，或许与行事风格有关。 万山青除了天门山掌门，在江湖上同样有他的封号。 “今日便杀几个天才，让天下人重新记起万剑仙。” 乱雪剑出鞘，一剑光寒天地惊。 纳川三人脸色巨变，乱雪剑出鞘的那一刻，他们感觉周身无处不是剑，剑气锁定了他们。 他们小瞧了这位天门山掌门。 当年行走江湖，万山青就是靠着又莽又刚成名。 在剑道上的造诣，他本就是天下屈指可数的几个人。只是后来自觉超不过罗生，才开始修习其他法门。 手中虽然只有一柄剑，但天上的云朵是他的剑，地上的百草是他的剑，无处不在的元气也是他的剑。 吾身所立之处，森罗万物皆是吾剑。 这便是万剑仙。 “斩。” 口中轻喝一声，蓄势待发的万剑同时发动。 青牛驮着李听月便逃。 纳川佛子被一剑重伤。 儒家小先生身中数剑，背后裂开一道口子，深可见骨。 “第二次了。” 他呐呐自语，身体从高空坠落。 “小娃娃也配与我称道友。” 万山青冷哼一声，迈步向前。一剑斩开一条路，儒道佛三家未来承气运者，不是他一招之敌。 今日万剑仙重抖威风。 天下该重新记起万剑仙。 他们本就不该忘记。 面前又是密密麻麻的敌人。 拦住了万山青的去路。 他们并不想同万山青出手，天门山坐镇西北，为大乾世界守住西北一线。 若是天门山与千山百家开战，西北危矣。 若是妖魔趁虚而入，那才是大乾世界的劫难。 同样，他们也不想万山青相助罗生。 “道友，今日罗生必死无疑。”儒家青阳生道。 万山青抬起剑，万剑蠢蠢欲动，空中乌云滚滚。 “道友不可一错再错。” 道家林修云道：“你只有一人，又怎敌得过千山百国的高手，今天真要撕破脸皮嘛。” 几道人影遥遥从东方赶来。 踏在白雁身上的李长生。 骑着木头鸟的墨修。 怀抱战鼓的无名婆婆。 背着青皮葫芦的魏南班。 扛十几柄重剑的马长老。 怀抱玉净瓶的莫念痴。 满脸凶相金满堂。 …… 天门山十八峰的长老已经到了。 万山青与道祖先行一步，他们的脚程更快些，将其他人甩出好远。 这些人抓紧时间赶路，终于赶到灵山。 他们站在万山青身后，天门山从来不是一个人。 莫念痴冷笑道：“天门山从来不怕和人撕破脸皮。” 青阳生扫她一眼，冷笑道：“不过一个第七境界，也有资格在这里说话。” 莫念痴冷哼一声，吞下一颗药丸，身上一声龙吟，气机当场抵达第九境界。 青阳生倒抽一口凉气，这女人用丹的功夫，简直不合常理。 墨修提起手中的箱子，将盖子打开。 百里不悔第一时间跳出去，李量天等兵家弟子同时凑过去。 “山主，你怎么在箱子里？” 百里不悔一头撞死的心情都有，他晃了晃身躯，手持方天画戟，道：“与我杀。” 方天画戟指过去，看着眼前的一幕，他忽然愣住。 墨修身后有一条木头组成的长蜈蚣。 李长生身后一只只奇珍异兽，堪称遮天蔽日。 天门山十八长老，人人手持兵器，毫无惧色。 百里不悔倒抽一口凉气，咧咧嘴：“怎么把场面搞得这么大。” 千山百国高手是多的，如果真的动起手来，未必敌不过天门山。 可天门山都是一帮不要命的主儿，真打起来必然是两败俱伤的结果。 千山百国经不起这样的内乱。 事态必须控制住。 可有资格同天门山掌门坐下来聊一聊的，只有儒道佛三教的教主，但现在他们同罗生打得不可开交，也是分身乏术。 百里不悔作为兵家山主，本来也是有这个资格的。可他吃了算计，刚刚被人从箱子里放出来，众目睽睽之下……感觉非常丢人。 他咬咬牙，只好厚着脸皮上去，道：“万掌门，与我个面子……” 万山青一道剑光斩来。 百里不悔手中画戟一挥，砰地挡住剑光。 这还真是一点面子都不给呐。 嘛呢，真打算掀翻桌子，大家都没饭吃。 “天门山想做什么，想自绝于天道，自绝于天下修行者嘛？”兵家李量天大喝。 百里不悔摆摆手，压住心中的怒火。 “你们退下，既然万掌门想动手，我便与他过过手。” 百里不悔一挥手中方天画戟，身上显出一副元气盔甲，闪闪放光，宛若神将下凡。 墨修跨前一步，身后一条木蜈蚣有百丈长。 “我来与你过过手。” 百里不悔见到他就是一激灵，冷哼一声：“你不配和我动手。” “不如我与道友切磋一下。” 从百里不悔身后走出一人，冲着墨修拱手行礼。 墨修目光扫过去，见对方身穿青衫，身后背一柄斧头。 “不知道友如何称呼？” “千机门，欧阳诺。” 大乾百国，修习器械机巧之术的门派有许多，道家也有专修此术的佼佼者。 千机门便是此中的佼佼者，号称能令顽石点头。 墨修点点头：“蛮好。” 第146章 平平无奇马长老 第146章 火炉峰马长老身后背着十几柄重剑，他向前跨出一步，双掌一摊： “哪位道友与我过过手？” 百里不悔身后的千山百家一阵嘀嘀咕咕，最后有一人走了出来，双手抱拳道：“在下小火神张傲，请教了。” 莫念痴跨出一步，口中道：“谁来与我过手？” 顿时十几个人想要站出来，莫念痴冷哼一声，最后被一黑袍人抢了先。 …… 魏南班，李长生，琵琶峰的无名婆婆……一时间天门山十八峰长老都找到了对手。 万山青手中乱雪一挥，万剑含而不发，指向了兵家百里不悔。 百里不悔摊开掌心，李量天等人忙将几枚兵符丢过去。 百里不悔操控兵符，放出里面的兵俑。阵阵而列，在百里不悔面前布成一个八卦之阵。 “道友可敢入我兵家八阵图？”百里不悔道。 “怕你何来。” 万山青倒提宝剑，随着百里不悔闯入由兵俑组成的阵图。 墨修抱着箱子放在空中，道：“道友可敢随我箱中一战？” 欧阳诺刚才窥见百里不悔从箱中钻出，心里已经存了提防。但在众目睽睽之下，刚才万山青表现得十分有气魄，自己也不好露怯。 “道友请先行。” 墨修迈步跳入箱中。 欧阳诺紧随其后跳入箱中。 墨修又跳了出来。 伸手将箱子一合： “搞定。” 千山百家的高手看到这一幕，同时满头黑线，天门山的人当真好不要脸。 阵图之中，百里不悔回头看到这一幕，嘴角一阵抽搐： 同样的把戏，咋地把千机山的高手也骗进去了。 糟糕，刚才忘记提醒他们了。 不过也蛮好，自己摔过跤的地方，别人也得落到坑里。 这样显得自己就不太丢人。 “道友，你分心了。” 身后万山青的声音突然响起，百里不悔骇了一跳，回过头，却见万山青并没有趁机偷袭。 天门山有天门山的阴险，天门山也有天门山的体面。 百里不悔松口气，道：“请道友破阵。” 八阵图催动，一具具有形无魂的兵俑，亮起兵器，按照固定规律运转。 “道友可识得此阵？” “不认得，不过我有一剑破万法，何况我有一万柄剑。”万山青手持乱雪。 一剑万刃发。 阵图外。 墨修手中的箱子内忽然发出一阵笑声：“区区一口箱子，也想困住我。你以为我跳进来了，其实我根本没有跳进去。” 千山百家的高手同时松口气，千机山山主果然还是有些本事的。 墨修忽然从箱子底部拽出一个口袋，伸手一绕，将袋口锁紧，笑道：“你以为你跳进了箱子，其实你跳进了口袋。” “放我出去，太卑鄙了。” 口袋内，荡起一阵阵元气。 莫念痴，马长老，魏南班，无名婆婆同时拱手，道：“师兄好强的套路。” 墨修哈哈大笑。 小火神张傲警惕起来，这些天门山的长老，人人都不是易于之辈。 他看向自己的对手，对方身材魁梧，相貌却足以称得上平平无奇，只不过背后一柄柄大剑显得可怕了些。 “你也懂得万剑术？”张傲道。 “我不懂。”平平无奇马长老道。 张傲松了口气，万山青的森罗万剑，的确有些可怕。 “但我真的有一万柄剑。” 马长老从背后拔出一柄剑，搁在身前，悬而不落。 然后，他又拔出一柄，眨眼间，身前多了十三柄形状古怪的大剑。 见他已经将背上的大剑都摘了下来，张傲冷哼一声：“我看你的万剑在哪里？” “都在这里了。” 最后，马长老解下腰上的剑鞘，晃了晃，一柄柄飞剑如游鱼一般窜了出来。 一万柄飞剑，只多不少。 缠绕在马长老周围，占据了百丈空间。 千山百家的高手见之大骇，天下名剑不过八十九柄，可这位名不见经传，平平无奇的马长老，却有一万柄飞剑。 许多飞剑都已养出灵性，不输名剑八十九。 他究竟是谁？ 儒家青阳生皱起眉头，道：“传闻百年之前，江湖有位锻兵怪人，以天下万物锻剑。青山绿水，白云腐木，甚至是一国气运，所以人们给他一个封号，唤作百炼成仙。” “他四处盗宝练剑，惹来的祸太大，许多人都欲杀他，最后他下落不明，难道最终落在了天门山。” 众人一阵惊呼，天门山还真是什么变态都有呐。 马长老一声爆喝，口中道：“杀！” 万剑同时得令，向小火神斩来。 小火神大骇，下意识退了几丈。 忽然，空中出现一个虚洞，将他整个人吸了进去。 于此同时，墨修手中的口袋里响起小火神的声音。 “放我出去，放我出去！” 大家都是一惊。 墨修竟将口袋的入口，提前布在小火神身后的虚空中。马长老佯装攻敌，小火神身体倒退，竟像是主动窜进口袋中。 “太卑鄙了！” “简直无耻。” “要点脸吧。” 大家群情激愤，心中却也知道，墨修能瞒得住在场众人，在虚空中布下口袋的入口。马长老又恰好能将敌人攻到那个位置，这等本事，普通九境高手绝对做不到。 简直太阴险了。 马长老和墨修相视一笑，同时道一声： “妙极。” 二人一个木匠一个铁匠，平时便经常切磋交流，配合自然十分默契。 这场看似单对单的较量，天门山十八高手之间，竟然还有联动。如果千山百家一个个上，怕都会落入他们的算计。 千山百家不要脸面嘛。 “太卑鄙了，丝毫不讲江湖规矩。” 大家同时声讨。 儒家青阳生冷冷道：“天门山与天下为敌，他们不讲江湖规矩，我们也不用讲。” “大家一起上。” “对，一起上。” 墨修冷笑：“儒家弟子，果然做得好文章。” 他将手中的箱子一抛，箱子漂在空中，又吐出一口口箱子。 大箱子里有小箱子，箱子里面套箱子，转眼间，空中便漂浮了数不尽的箱子。 那似乎有莫名的魔力，人们忍不住想要闯进去一探究竟。 转眼，便有十几人被吸入箱中。 第147章 天道不公 第147章 他身后还有一头百丈蜈蚣，不断摇动着身体，似乎那才是他真正的杀器。 那真正的杀器还没有露。 “一起动手。” 青阳生爆喝一声，千山百家的高手同时出手。人人显出神功，祭出自己修炼多年的兵器法宝。 大家不再顾忌把桌子掀翻。 青阳生心中十分警惕，提醒自己绝不可小瞧天门山十八位高手。 这些人几乎都不怎么在江湖上走动，名声不是很响亮，但谁又知道他们窝在天门山，研究了什么奇怪功夫。 难道这就是天门山的全部嘛？青阳生并不这么认为。 为了营救罗生，天门山长老全员出动。那么是谁留在天门山守家？ 留下来坐镇天门山的是不是更加可怖。 青阳生叹了一声，天门山镇守西北，自从罗生闭关之后，鲜有弟子下山，江湖上未免有轻视他们的心理。 而这个错误实在不该犯。 不过，青阳生心中并无惧意。 为了诛杀罗生这尊妖魔，千山百家的高手都在这里。 谁不是自己大道之上的最顶尖者。 天门山一座山，掀不翻大乾世界的一千座山。 双方大战在一起。 当柳河抱着酒坛赶到时，恰好看到这一幕，双方大打出手，都动了杀心。 他下意识咧咧嘴。 最不想发生的一幕还是发生了。 天门山与天下修行者开战，大乾世界要乱了。 必须给双方降降温，不能让局势更糟糕。 农家悲天悯人，爱惜生灵万物，常有救死扶伤的心肠。 天生万物以养人，人无一物报苍天。 这便是他们的理念。 柳河身在空中，怀抱着酒坛，晃了晃，口中道：“春雷。” “夏雨。” “秋霜。” “冬雪。” 从酒坛里涌出一团团元气，乌云汇聚，暴雷惊起，天降暴雨，寒霜，大雪。 农家耕作，一代代传承，领悟了四时变化，又掌握了四时变化。 “吾农家弟子退出战斗，助我成阵。” 身为农家领袖的柳河一声令下，战团中的农家弟子纷纷离去，避在远处。 施展本身功夫，激荡元气，汇聚在柳河身上。 现在柳河完全是农家之道在人间的代言人。 四时之阵在他手中威力更大。 一道道闷雷劈在墨修等人身上。 大雨如注，秋霜阵阵，冬雪绵绵。 十八人所立之处，呈现一片冰霜，动作不可避免地放缓了。 青阳生口颂儒家经典，文字从天而降，落在十八位长老身上。 佛门菩萨罗汉口诵佛经，舌灿莲花，一朵朵元气金莲盖了过去。 道家弟子纷纷抛出手中佩剑，斩向诸人。 墨修身后的木蜈蚣摇摆的速度越来越慢。 他手中的口袋突然裂开，小火神，欧阳诺等人同时窜了出来。 他们恼羞成怒，立刻向墨修杀过去。 “去。” 柳河伸手一摆，一道风雨屏障出现在他们面前，拦住了许多人。 “不可动杀心。” “现在还留他们做什么！”小火神脾气暴躁，怒不可遏。 柳河摇摇头：说了你也不会懂。 天门山十八长老已被禁锢住，这便够了，没必要让情况更糟糕。 今天的主要目的是罗生，只要诛杀罗生，事情就结束了。 他目光看向了灵山上被三位教主围攻的罗生。 罗生现在的状态极其不好，三家教主各守一方，将他圈在当中。 菩提树，阴阳鱼，长明灯不断砸在他身上。 罗生双足所踏之地，被夷为平地，不断站起，再不断被砸趴下。 他身上鳞片缝隙中流出蓝色的血，头上的兽角被砸断半支，张开口，獠牙上挂满蓝血。 他已然受伤。 罗生虽强，但终究不是三家教主的对手。 三家教主有天地气运在身上，又怎么是他能扛得住的。 不过，体表魔道符文中，元气流动的速度更快了，一道道黑光缠绕全身。 他的入魔……越来越接近最终形态。 如来，文圣，道祖没有丝毫手下留情的意思，他们能够察觉到，在罗生体内，似乎一股更加可怖的力量正在酝酿。 于此同时，从东方又飘来几道人影。 林秋音，知药，阿苦……天门山这一代的优秀弟子，这个时候方才赶来。 穆琉璃站在知药背后，踩着一只纸鹤。 他们出发得最早，因为脚力最慢，所以赶来得也最迟。 看到眼前的景象，同时都是一愣。 万山青困于阵图，尚未厮杀出来。 十八位长老被四时之阵禁锢住。 三家教主正在灵山上不断撂翻一尊妖魔。 “那妖魔是……”阿苦。 “那就是小师叔。”知药紧咬下唇。 “什么！” 诸人脸色大变，脸上写满了震惊。 小师叔怎么会沦落到这般模样。 他身长丈二，一件佛衣遮体，浑身上下流出蓝血，头顶的兽角也断了半支。 丑陋不堪。 知药立刻反应过来，手中怀抱剑匣，手中道：“小师叔……” “小儿辈不要捣乱。” 柳河伸出手，一道冬雪之力从天而降，将他们禁锢在空中。 他们作为天门山这一代最优秀的弟子，在农家领袖面前根本没有任何反抗之力。 更不必提，柳河现在有农家气运加成。 他们只能睁大眼睛，看着灵山上，小师叔化身的妖魔一次又一次被撂翻。 穆琉璃看到这一幕，心痛如万针穿心。 初见罗生时，他一身黑衣，负伞而行，两肩像是担着春风。 再见罗生时，他一头白发，眉宇间像是上了锁。 而最早的遇见，自己浑然未知，还是一个婴儿，而那个时候，自己的命运便于这个人写在一起。 可不管何时，他总是那样英俊，总是那样倜傥，让人如沐春风，小鹿乱撞。 穆琉璃想起罗生曾对自己说的话。 “有公道之心，有热忱之心……” “点一盏灯，照亮一方人” “执剑不该只是为了自己，也该为了他人。” …… 他不仅生得好看，也是一位古道热肠的至诚君子。 为何这美丽的偏偏要他丑陋。 为何这至善君子却人人都要杀。 当真有天道嘛？ 穆琉璃心中暗暗问。 如果有的话，天道，你好不公。 天道不公。 假若天道不公，那便弃道而去。 穆琉璃嘴角忽然抿起一抹冷笑，美艳动人。 我也可以化魔。 第148章 从今往后 我为恶修罗 第148章 冬雪之力降下暴雪，落在每一个人身上，很快，知药、林秋音、阿苦等人都被大雪覆盖，如一座座雪人般悬浮在空中。 他们身体动弹不得，不断用体内的元气轰击，却依旧轰不开这低温的冬雪之力。 虽然他们已是这一代年轻人中的佼佼者，名列青云榜，但相比老一辈江湖高手来说，他们还不够强。 便是动一动手指都不能。 知雪身后的穆琉璃抬起头，口中发出一道声音： “哈。” 柳河身在空中，居高临下俯视战场。 天门山十八子被禁锢住，小儿辈不足为患；借助农家众弟子之力，四时之阵绽放前所未有的威力，困住了天门山的众长老，他们还在苦苦挣扎。 唯一的不安定因素，是陷入兵家阵图中的万山青。他仍在阵中冲杀，有几次给百里不悔造成很大威胁。 万剑仙还是很值得忌惮的，年轻人不了解他的暴脾气，但柳河是知道的。 百里不悔的兵家阵图，估计困不住他太久。 关键处还在罗生，抢的就是时间差，必须在万剑仙脱困之前，诛杀罗刹。 柳河目光投到灵山上。 罗生已说不清第几次被击倒，他重新站起来，如来手中的菩提树扫到他后背上，口中吐血，身体在地上一滚，压翻了几座佛殿。 他从尘烟中站起来，文圣的灯笼砸在他额头上，眉心的竖眼也黯淡了几分。 他再次被放倒。 “好！” 儒家弟子齐声喝彩。 儒道佛三家教主，每击倒罗生一次，他们的弟子便发出一声欢呼。 “道祖这一招浑然天成，几乎就是大道本身。” “文圣虽然一直修书，但仍是一身浩然正气。” “我佛如来既有慈悲心，也有金刚怒。” 渐渐，许多声音汇成一道声音。 “杀了他。” “杀了他。” “杀了他！” 柳河松了口气，忽然他耳边听得咔嚓一声，仿佛什么东西被打破了。 他身为冬雪之力的布置者，感知自然敏锐，目光下意识从十八子身上扫过。 都很安静，没有什么异样。 忽然，他的目光落在穆琉璃身上，这是一个凡人，在今日的战场，简直如蝼蚁一般，根本不值得被注视。 可这个凡人，的确在冰雪的禁锢下，抬起下巴。 覆盖墨眉的白雪索索扑落。 她眉心飞出一枚银针，如同牛毛。 紧跟着是头顶，左手虎口……随着一枚枚银针离体，她的左手恢复自由。 然后从身上拔出一枚枚银针。 每拔出一枚银针，气机便增一分，如同登上一阶阶天梯。 一步一登天。 柳河的注意力落在她身上，也有些好奇，一介凡人自然不值得农家领袖警惕，他倒是想要知道，这个人身上究竟有什么秘密。 可随着穆琉璃身上气息越来越盛，柳河突然有种心慌意乱的感觉。 不好。 柳河又弹出一指，一道冬雪之力落向这女人。 “去！” 穆琉璃忽然抬起头，左臂打出一道元气。 柳河一惊，她竟将自己这一击引到其他地方。 他现在的主要精力，是操纵四时之阵禁锢天门山长老，对付十八子只不过是分了一部分余力。 这一分力道竟然被穆琉璃挡住。 他必须多分些心力给穆琉璃。 一道道元气轰向穆琉璃，穆琉璃挥手迎敌，身上银针一根根驱除体外。 有人注意到了这里变化，却不知怎么回事，觉得区区一个女子，不值得大惊小怪。 他们大概不知道，创造生命的是女人，毁灭生命的也往往是她们。 柳河有苦难言，他如果一开始就出全力，完全可以限制住穆琉璃。 但穆琉璃越来越强，已经不是他能轻易限制。 一边困住天门山长老，一边压制穆琉璃，他没有这个实力。 直到…… 从穆琉璃心脏位置，飞出最后一根银针。 体内元灯一盏接一盏点亮，连成一道线，天地元气滔滔不绝涌入身体，直到汇入心脏。 心头那尊魔，已经饥渴太久。 穆琉璃跃出冬雪之阵。 这一下，所有人都无法再忽视她，目光落在她身上，无论男女同时叹了一声： “好美。” 穆琉璃身上正在发生剧烈变化，元气暴走，打通一处处关隘，黑发放肆生长，周身的元气变得暴躁不稳定，境界一步步提升。 天门山用银针封住她体内元灯，限制她体内的心魔，这本就是治标不治本的方式。 而世上许多东西，本就是越压抑越旺盛。 穆琉璃心头一直有一头魔。 同样是魔，与罗生截然不同。罗生是熄灭元灯，化身妖魔，为天道不容；心魔是极恶之道，却同样是天道的一部分。 人心有善也有恶，由善主导便是佛，由恶主导便是魔。 穆琉璃与常人不同，因为她心中有魔，任何罪恶的念头都会被心魔吸收，自身性情天真烂漫，不沾污垢，如同琉璃般干净。 许多年来，穆琉璃一直在和心魔作抗争，正是因为她善念不灭，才能保持本我。 但这一次，她放弃了对心田的坚守，主动接纳了心魔。 我愿成魔，求魔来渡我。 穆琉璃身在空中，长发飞舞，整个人俊美无比，脸上挂着魅惑无比的笑容，双眼却有两滴泪水滑落。 这是最后的善念。 她已经放弃了。 曾经她有多善，现在就有多恶。 如果从前她是净琉璃，现今她便是极恶之鬼。 没有人能忽略她的美貌，一颦一笑仿若鲜花绽放心里。有佛僧撕破僧衣，有儒家苦学之儒作歌长哭，有道家真人发疯癫笑。 还是有许多人能抵抗这魅惑容颜，不过许多佛门罗汉菩萨却想起另外一件事。 当年，有个差不多的人，为救妻儿，寻到此地，然后踏破一座灵山。 “杀了她！” 降龙罗汉大喝。 她身子一晃，一个人却变成了上千道身影。 千羽楼绝技·鬼影幻术。 她上次使用，还是第七境界，现在心魔彻底出世，已经是第九境界。 同样的招式，不同的境界使用，效果自然不同。 现在空中一道道身影，皆是赤足，白衣，长发，脸上半哭半笑。 哭众生可怜，笑人人该死。 跨过第九境界，常常便有封号，有些是别人给的，有些是自己要的。 成千上百个穆琉璃用同样的声音说着同样一句话： “从今往后，我为恶修罗。”  第149章 阿修罗道 第149章 传说中有地狱，地狱中有六道轮回，六道中有阿修罗道。 阿修罗是极恶之道，纵情声色，暴躁好战。男性丑陋不堪，女性相貌美丽，魅惑众生。 穆琉璃……或者是恶修罗，以一身化千百身，空中都是她的黑发身姿。 千百张脸呈现出不同的表情。 有些大哭，有些大笑，有些含嗔，有些娇媚，有些冷漠…… 千山百家的高手，纷纷出击，想要掐灭这不稳定因素。 一道道身影如泡沫一般湮灭，然后又在别处出现。 忽然，空中一道异声。 仿佛有人在云端吹笛子，弹琵琶，放声高歌。 一团团黑云汇聚，云上有身材魁梧的怪人手持巨兵，有美艳女子衣衫半解。 青阳生心中咯噔一下，吐出两个字：天道。 阿修罗同样在天道范畴之内。 今日，穆琉璃悟得恶修罗道，为天下众生再立一条道路。 心魔不是魔。 极恶之道也是道。 穆琉璃开辟一条道路，于是便是一家教主，有天地气运加身。 当她悟道之时，天道被补全得更完整，于是降下异象，作为对其的奖励。 空中呈现一朵朵奇怪的花朵，如梅不是梅，如雪也不雪，比血更红，比冰更冷。 恶修罗浮在空中，隐隐有所悟。 她忽然咯咯笑出声。 每个人都急忙稳住心神，大家都觉得心慌意乱，心里升起诸般恶念。便是一些得道之人，也得分出心力抵抗。 恶修罗是人间绝色，一举一动都无比魅惑。 她脸上带着笑，眼神却又无比冰冷，像殿上的神像，俯视着脚下叩拜的人。 冰冷的目光扫过一个个人影，直到扫到罗生时，眼神才柔软了几分。眉心皱起，也是有几分困惑。 “你们这些人呐……” 她轻轻叹了一声，场上众人都如闻到仙乐一般悦耳。 “为什么要这样呢。” 她慢吞吞道：“他可是我的男人呐。” 她说着又咯咯笑了起来，半疯半癫，让人毛骨悚然。 然后，千百道身躯汇成一道，她立身空中，向罗生扑了过去。 在最初的错愕之后，千山百家的高手已经恢复镇定，他们守住道心，不被恶修罗魅惑，人人发出嗔怒。 “拦住她！” “杀死这个妖女！” 一道道攻击，轰击在恶修罗身上。 她赤足黑发，长衣若雪，口中发出咯咯笑声，躲避了一次又一次攻击。 如同手舞足蹈一般，贴近一道又一道人影。 有人被突然摘下脑袋，像夏天的西瓜，有人心脏突然裂开，绽放血花。 空中落下无数花瓣，缠绕在她身上。那云上的奏乐更加激烈，像是在欢呼，像是在庆祝。 欢呼这场盛大的杀戮，庆祝阿修罗道重现天下。 在一道气运的加持下，恶修罗杀气更胜。 人们从无法想象，杀戮本身也可以如此美丽。 罗生化身妖魔，但一直守着心中最好的善念，并未大开杀戒。 恶修罗不是魔，却天性好杀，能从敌人的鲜血和恐惧中，品尝到无限乐趣。 阿修罗是极恶之道，也是极情之道，有喜有悲有怒有乐有爱…… 发乎情，但不懂止于礼。 人人看见这一幕，都决目欲裂。被杀掉的人中，有他们的朋友，老师，弟子…… “杀了她！” “杀了这个妖女。” 所有声音都汇聚成了一个声音，所有心都汇聚成一个意念。 诸人一直守住道心，变得被恶修罗影响。 但不自觉间，还是被侵入心田，有了恶念。 只因世间有了阿修罗，所以世间的恶便有了道理。 千山百家的高手，都想杀死这个人。 儒家浩然正气，佛门菩萨罗汉，道家万法砸向恶修罗。 兵家，法家，阴阳家，农家柳河都将力气集中在她身上。 而她眼底干净，只看着罗生。 不过，这中间隔着一道又一道屏障。 “去。” 手中握紧拳头，然后砸了出去，轰开一步。 层出不穷的攻击，落在她后背。 她身子一软，继续握拳，又砸出一步。 面前都是敌人，每迈出一步，都需要承接十几道攻击。 便是有一教气运加身，也未必承受得住。 但她不会去想这样值不值。 因为阿修罗想做的事，肯定会去做，如果做不到，那就死在路上。 林秋音手指一颤，在冬雪的禁锢之下，忽地有了活动的能力。 柳河将注意力放在恶修罗身上，对于此间的控制自然松了。 林秋音盯着恶修罗的背影，一边用元气冲击禁锢，一边心里埋怨。 你应该先把我们救出来，自己又能做什么呢。 恶修罗一步一颤，身体摇晃的幅度越来越大，忽然一朵佛门金莲砸在她背上，吐出一口鲜血。 恶修罗的血，依然是红的。 天空中的黑云终于消失，诸人松了口气。 刚刚悟道之后，有天地异象加成的她的确是强的。而天地异象消失之后，她自然就变弱了几分。 她同样能被杀死。 “杀了她！” “杀了她！” 人人都在蓄力，准备自己的最强攻击，同时都砸了出去。 一段时间后，穆琉璃昂起玉白的下巴，擦了擦嘴角的血，却显得更加美艳。 她忽然哇哇哭出声来，眼泪像断线的珠子一般。 诸人都有些摸不着头脑，就感觉大家在欺负一个小孩子一样。 他们还是对阿修罗不够了解。 阿修罗哭便大哭，笑便大笑，爱便疯魔，恨便极恨。 人世间的规矩道德礼仪束缚不得他们。 “你们这些人太讨厌了。” 像是小女儿的娇嗔，大家忽然有种错觉，欺负这样一个女孩似乎蛮不好意思的。 紧跟着，恶修罗握紧拳头，一拳狠狠地砸了出去。 她一拳砸开一条道路。 道路通向罗生。 罗生身处三家教主的围攻中，已经皮开肉绽，他站起来的时间越来越短，倒在地上的时间越来越长。 或许，下一次被击倒，他便永远站不起来了。 他仰面倒在地上，双眼无神地望着天空。 下一个瞬间，穆琉璃从空中坠落，扑在他怀里。 三家教主没有想到，这时候，竟有人能闯入此间的战场。 菩提树，阴阳鱼，长明灯都砸下来。 同时砸在她的背上。 恶修罗像是没有察觉，紧紧抱着罗生，忽然哇哇地哭出声来。 “我好想你。” 第150章 小师叔 接剑 第150章 阿修罗说话做事，都发自本心，没有束缚。 有时候也显得很没有道理。 就像这个时候，她觉得很难过，觉得很想念罗生。 哪怕罗生就在她面前。 或许是害怕，以后再也见不到他。 所以才要抱得那么紧。 罗生低头看着怀里的女子，他甚至不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事，也认不出她是谁，只是莫名有种亲近感。 菩提树再次扫了过来。 罗生突然伸出手，打向如来手腕，逼退这一击。 紧跟着他一手抱住恶修罗，身子一翻，将其护在身下。 拱起脊背，承受了阴阳鱼和长明灯的攻击。 恶修罗抹去他脸上的血，咯咯笑出声来。 罗生现在介于清醒和疯魔之间，而战斗的本能深埋在他骨子里。 纵然恶修罗有刚刚悟道的实力增幅，但只承受三家教主的一击，便陷入虚弱状态。 可罗生已不知道被击倒多少次，却仍然能逼退如来一击。 身上伤痕累累，元气在他身上飞速流转，入魔越来越深。 长明灯扫来，他一拳砸了出去，身子站了起来。 依靠不能战斗，如同一具行尸走肉，只是没忘记抱紧怀里的女子。 文圣，如来，道祖对视一眼，虽然没有说话，但也明白彼此在想什么。 是该给罗生送行了。 引天道之力杀他。 三人盘膝而坐，口诵经典，运转本门心法。 空中浮现一幅阴阳图，一棵菩提树，一本青皮古卷。 阴阳化万物，菩提证如来，古书传道德。 这是三家天道之力的造化之物。 天道向罗生压来。 儒道佛三家弟子，同时诵经，他们的力量涌向阴阳图，菩提树，青皮古卷。 儒道佛是天道总纲，三家弟子在人间行走，便是天道的代言人。 传承他们的道，守卫他们的道，掌控他们的道。 于是天道降下力量，诛杀他们想杀的人。 罗生站在那里，双肩越来越重，膝盖微微打摆子，头颅一点一点垂下来。 千山百家的高手，也纷纷运转元气，牵引天道之力，汇聚本门圣物，压向罗生。 法家的尺子，农家的青苗，阴阳家的招魂铃，纵横家的剑与印，兵家枪与战车，有人是一杆笔，有人是一团火，有人是一棵树…… 自从三千年以来，儒道佛三教定纲，一代代修行者前赴后继，在天地间领悟自己的道，壮大自己的道。 现在，他们用自己的道，去杀一个人。 罗生现在面对的不是一个天下的高手，是一个小天道。 天下人人都欲杀他。 天道都欲杀他。 那他还怎么活？ 罗生扑通跪在尘土中，脑袋垂下来，怀里抱着恶修罗。 恶修罗依旧在咯咯地笑着，笑得越来越欢快。 只有罗生身上的魔道符文，保持着极高速度运转，越来越快，越来越快…… 四时之阵中，忽然飞出一道道人影，李长生，魏南班，墨修…… 被冬雪之力禁锢的天门山十八子，同时冲破阻碍，恢复了行动能力。 阵图当中，万剑仙跃了出来，现在也是狼狈不堪。 大家都集中力气对付罗生，对这边的控制自然便弱了。 于是大家纷纷破阵而出。 目光看过去，同时吓了一跳。 有很多人都被杀死了，佛门灵山圣地，倒着一具具尸体。 罗生千山百家的天道之力压制，已没有还手之力。 知药轻喝一声，忽然抛出手中剑匣，口中大喊： “小师叔，接剑！” 剑匣在空中打开，落出一柄无鞘长剑，长剑轻吟，仿佛已寂寞太久。 它向罗生飞去。 “拦住它！” “毁掉它！” 诸人凝起一道道元气能量砸向长剑，他们都知道，赤手空拳的罗生和握住剑的罗生，危险程度完全不同。 长剑若有灵性，在空中倏忽一转，避开一道道攻击。 罗生怀里抱着穆琉璃，他脑袋一片空白，什么都不记得了。 只是觉得，自己不想让她死。 “放心，我不让你死。” 他摊开手掌，口中道出气吞山河的两个字：“剑来。” 长剑清鸣一声，刺破一道道屏障，落在罗生掌心。 宝剑龙吟。 天下名剑八十九，龙吟第一。 就是那八十八柄剑加在一起，都比不上这一剑。 几乎是同一时间，魔道符文中的天地元气越转越快，像是打破什么屏障，轰然一响。 终于臻至完美。 一股滔滔不绝的力量从罗生体内升起，重塑他的身体，改造他的身体，强化他的身体。 扛着百家天道之力，罗生缓缓站了起来。 身上的伤口一处处愈合，鳞片笼罩全身，头顶两支黑角萦绕着魔气，身躯又拔高了几寸，眉心的竖眼重新绽放光芒。 身上布满结实的筋肉，一身雪白僧衣，持剑而立，像是云霄之上的三目神将。 这才是罗生化魔的终极形态。 他终于成魔。 一生与妖魔周旋良久，此刻也化为妖魔。 罗生昂起头，看着头顶的天道之力，一剑斩了出去。 “斩。” 小师叔各方面都强，是否能斩天道？ 答案是能。 天仿佛被斩出一个窟窿，他抱着恶修罗，从地上跃到空中。 天道之力的反噬力量，让许多人口吐鲜血。 他们盯着罗生，惧意占据心头。 罗生已是彻底的妖魔形态，强大，丑陋，令人畏惧。 现在罗生一颗心是空白的，双目空空地看着四周。 我是谁？ 我为什么在这里？ 这里好多人，好多都该死？ 要把他们都杀死吗？ 他什么都想不起来，疯狂的杀戮欲望占据身体，盯着一个个人，眼神里满是贪婪。 手中握着剑，龙吟剑寂寞太久，也太渴望鲜血。 “咯咯。” 恶修罗仰起绝美的面孔，盯着罗生。 “你生得真好看。” “好看吗？” 罗生低下头，眼里一片迷茫。 “很好看。”恶修罗笃定道。 曾经的罗生真的很好看，他看谁一眼，谁就脸红心跳，白发苍苍还会拿出来回忆。 现在的他已经是一尊妖魔，强大是真强大，丑陋也是真丑陋。 但仍然有人觉得自己长得好看。 罗生三只眼睛同时眨了眨，心中有一个地方被点亮了。 他轻轻叹了一声：“原来是这样。” 早已是泪流满面。 第151章 佛法再往前，没有路了 第151章 穆琉璃化身恶修罗，因为罗生，所以一念不灭。 罗生化身妖魔，同样因为穆琉璃，才能灵台清明。 他还记得他是谁。 他掌握力量而不是力量掌握他。 恶修罗身在空中，仰面看着罗生，道： “我从前是不是认得你？” “你记不得了？”罗生问。 “我记不得了。”恶修罗道：“见到你，我心里就欢喜。从前的我，一定很喜欢你。” 罗生没有说什么，伸手扶住她的腰肢，恶修罗轻轻一跃，坐在他的肩头。 他们的目光扫过一道道人影，一双双目光也正注视着他们。 罗生身长丈八，手中宝剑清鸣，浑身披鳞，眉心竖眼睁开，周身魔气缠绕如烈焰。 恶修罗坐在他肩头，绝世容颜，一颦一笑勾魂夺魄。 一个是极恶之鬼，一个是堕落妖魔。 诸人心中均想，两个神经病正好凑一双。 罗生抬起手中的剑，指着面前一道道人影。 众人如临大敌，便是三家教主都不敢大意。 “他们羡慕，因为孤独。” “他们愤怒，因为无助。”罗生用黯哑的声音道。 诸人：“……” “别误会，纯粹有感而发。”罗生哈哈一笑，手中长剑晃了晃：“诸位，罗生在这里，谁接我一剑？” 三教百家的高手们，纷纷避过头，不敢与他的目光对视。 谁能接这一剑？ 谁敢接这一剑！ 罗生彻底化为妖魔之后，实力已到九境巅峰，和三十三年前一般无二。 他三十三年前已经这么强了。 到此刻，终于恢复实力。 龙吟剑在手，天下英雄皆须避其锋芒。 大家的目光不约而同看向三家教主，若被罗生一剑压制，在他面前没人敢出手，大家以后怎么见人。 必须有人站出来。 必须是三家教主。 文圣深吸一口气，道：“我来接你一剑。” 不称道友，不称小圣人，他与妖魔不两立。 “好个儒家圣人，敢为天下先。”罗生道。 文圣提起灯笼，诸人只感觉光明绽放，都对文圣的本事心悦诚服。 点起长明灯，便照一方土地，儒家弟子舍己为人，一代代传承，都在践行这件事。 值得尊重，而尊重对手的方式，便是全力出手。 罗生身后，浮现一柄柄飞剑，如同游鱼互相追逐，各有灵性。 三千剑心。 罗生恢复实力后，三千剑心已不再是唬人的把戏，三千柄剑，是罗生一生剑道修为之精髓。 文圣下意识抽了抽嘴角，又将腰上的青皮古卷抽了出来，挥手抛在空中。 落下一道道文字，缠绕在文圣身上。 这是他毕生所学立下的规矩，在一定空间内，规矩便等同于天道。 文圣自信能挡罗生一剑。 罗生一剑斩出。 平平无奇的一剑。 诸人眼睛都不敢眨一下，却看不出这一剑有什么变化，非常普通，非常一般。 难道这就是罗生的实力。 可文圣却如临大敌，长明灯的光辉被一步步压制，范围越来越小，身上的规矩一道道破碎。 沙的一声，文圣胸前的胡须被斩断一寸。 文圣面如死灰。 “你这儒道规矩，破绽太多。” 言为之意便是，能斩你的胡子，便能要你的命。 文圣落在地上，青阳生等人忙围过来，担忧道：“先生，您不碍事吧。” 文圣大手一挥：“我输啦。” 罗生抿嘴一笑，倒也是个痛快人。 继而他的目光落在如来身上。 如来双手合十，念一声佛号，脸上倒是毫无惧意。 目光掠过罗生，却落在恶修罗身上。 别人认不得这心魔，他能不认得嘛。 “原来是你。” 恶修罗将嘴一抿：“我不喜欢你。” 如来咧嘴一笑：“果有佛性。” 即便化身修罗，穆琉璃心底依旧十分纯净。这种纯净，就像猛虎食人，吞脑食心，舔舐骨头。 但若问猛虎什么是恶？它其实是不知道的。 佛便是魔，魔便是佛。 如来法相庄严：“我已从佛子口中得知，多宝佛曾对你说过一些事。关于多年前的那场公案，贫僧也有说法。” 罗生摆摆手：“请。” 如来盘膝而坐，身下升起一朵莲花。他缓缓道：“我曾有一位师兄，天赋极佳，修习佛法一日千里。上一世如来，曾打算在我与他之间，选一位佛子，未来继承如来。” “当然，贫僧当初的天赋也不算差。” 如来不需要谦虚，自然也不许自夸。 “只可惜，我这位师兄修的不是如来，是佛。佛家教主这个位置，对他没有什么吸引力。后来因为一些事，他得到了伏魔养佛大法。” “当然，多宝佛说起，是我给这位师兄的。但是，贫僧同样是修佛之人，如果有成佛之法，贫僧会忍住不修嘛？” 如来自顾自道：“自从师兄修行这门功夫后，便与我渐行渐远。他修到什么境界，悟到什么，我便不知了。后来，他又娶了妻，当然，这件事也和贫僧无关。” 如来抬起头：“我是如来，若我有龌龊心，证不得如来。” 罗生点点头：“我信。” 听到罗生这句话，如来展颜而笑，佛门有许多流言，他虽然是一教之主，心胸开阔，但多少有些芥蒂。 没想到罗生如此轻易便信了。 他只感觉心上的灰尘被扫清许多。 三家教主，承一道气运，必须有一颗干净的求道心。可以做大恶，也可以为自家传承谋算。但若如来真像多宝佛说的那样阴险龌龊，他根本不可能成为如来。 “后来的事，便与多宝佛说得差不多。不过，多宝佛还有一件事没说，我那位师兄为何会将心魔修为，注入一个女婴体内。” 罗生点点头，要知道虎毒不食子，当年那位高僧这么做，必然有原因。 “因为他看见了大道尽头。”如来道：“我那位师兄临死前告诉我，他已经看见，佛法在第九境界往后，没有路了。” 如来说这话的时候，眼神有些茫然。如来，天魔琴，春秋刀……不管他们有怎样的身份和实力，在这件事上，都是一样渺小无助。 “所以我那位师兄将心魔修为注入女婴体内，想要以魔破佛，为天下佛家弟子，留一线希望。” 第152章 九剑 第152章 虎毒当然不食子，但修行者为了追求大道，就算粉骨碎身也在所不惜。 如来目光掠过罗生，落在恶修罗身上，眼底有一丝贪婪。 他同样闭关苦修，参悟佛门大道。当年那位大师的话，如一座大山压在他心头： 前方没有路了。 三十三年再无收获，如今唯一破道的希望，就在恶修罗身上，他如何能不动心。 长身而起，僧衣无风而动：“这位施主与我佛有缘，可愿留在灵山？” 恶修罗将嘴一抿：“大和尚我不喜欢你。” 罗生以龙吟剑指着如来，气息吞吐，蓄势待发。 “贫僧来领教你的剑法。” 身体无风自起，身上缠绕着一层层佛光，如来身后渐渐凝起一尊虚影大佛。 恶修罗下意识缩了缩身体，与其说她不喜欢这尊大和尚，倒不如说心里害怕他。 佛有八相·光明相。 如来背后的虚影大佛出现，一拳砸了过来，大放光明，诸人都觉得有些睁不开眼睛。妖魔形态的罗生，即便有丈八身躯，也显得那样渺小。 “去。” 罗生只有一种相，魔相，他只有一柄剑，龙吟。 那剑光宛若一挂瀑布，拦在身前，逼退光芒万丈。 如来一拳一拳砸不过来。 他身子一晃，空中又出现一尊虚影大佛，皱纹横生，脸上密密麻麻都是沟壑，眼里落下泪水 苦者相。 问我佛为何落泪，叹众生不肯回头。 两尊佛相齐战罗生。 之后，如来身上又凝出一尊尊佛相。 唇红齿白，生气绵绵不绝的寿者相。 形似骷髅，散发死气的亡者相。 刀枪不入的金刚相。 证得佛心的罗汉相。 千手千眼的观音相。 口悬天律的如来相。 佛家八相尽显，一尊尊虚影围住了罗生。 空中光明普照，凝视着这佛光，大家心头都平静了几分。之前被恶修罗影响的诸人，现在也重新恢复清醒。 与大放光明的如来相比，罗生简直太渺小了。 “如来不愧是如来。” 诸人纷纷叹道。 而罗生要说： “如来也只是如来。” 罗生手中长剑一挥，口中道： “佛有八相，都不是佛。” 只是一剑，泼灭了光明火，摘掉了寿者的脑袋，打破了金刚的身躯，蒙上了菩萨的眼睛，污了罗汉的佛心…… 灭了如来的威风。 一剑光寒压灵山。 如来身上佛光熄灭，本来缥缈难测的一张脸，此刻已清晰了几分。 他的境界有跌落的危险。 双手合十，长叹一声：“贫僧输了。” 众人一片哗然。 然后大家的目光都看向道祖。 前后击败两家教主，现在道祖是大家唯一的希望。 他再不行，难道天下人就压不住罗生。 众人都注视着道祖，道祖轻咳一声：“我不行。” 千山百家的高手们一片目瞪口呆。 道祖连打都没打，直接就认输了。 “既然打不过，为何要打。”道祖倒是很坦诚。 罗生手中提着剑，并没有几分欢喜 三十三年前如此，三十三年后仍是如此。 拔剑四顾心茫然。 没有对手。 罗生长长地叹了一声： “三十三年来，大家都没有往前走。” 众人注视着罗生。 原来一人一剑竟能强到这种地步。 三十三年他是天下第一。 三十三年后仍然一样。 千山百家的高手，三家教主，大家甚至引来了天道，竟都压不住罗生。 难道真的就这样让他离开。 “我也没有变得更强。”罗生又说了一句。 大家同时睁大眼睛，炫耀，赤果果地炫耀。 太特么能装了，如果不是打不过你，我早就上了。 同时大家又盯着他手中的剑，心里琢磨着，他究竟练的是什么剑，竟然可以如此强。 文圣开口道：“阁下要前往蛮荒之地？” 罗生点点头，复又叹道：“这座天下容不下我。” “愿阁下一路顺风。” 既然留不住罗生，只好送他离开。只不过说出这句话后，文圣心里顿了顿，也不知是该祝福罗生，还是该祝福蛮荒之地的妖魔。 “阁下请留步。” 道祖忽然站出来。 转身要走的罗生，目光落在他身上。 道祖清了清嗓子，道：“阁下既然弃道从魔，从今往后便是千山百家的敌人。可阁下曾经也是修道之人，今日道友负剑而去，你的剑法天下便无人会了。” 罗生一愣：“你们要我传剑？” 文圣也道：“该让天下人知道，剑道能到如何境地。” 如来也点头：“请先生为天下人留下剑道。” 天上地下，千山百家的高手，本来想要杀死罗生的人，此刻同时拱手拜道： “请先生传剑。” 灵山上下，都已是这个声音。 罗生看着这一幕，忽然道：“罗生曾经也是大道弟子，今日既然弃道，便留下些东西给后来人。” 诸人心中一喜，盯着空中那道身影。 “吾十三岁执剑，一生执着于剑，到今天，共领悟了九招剑法，今日便传给天下人。” 手中长剑一抛，空中剑气纵横，织成一张铺天盖地的剑网。 大家纷纷后退，免得被此剑所伤。 “第一剑，犁天。” 剑网压下来，就如同犁耙耕过大地，地上一道道深浅不一的剑痕。 “不好，我的灵山！” 如来面色一变，见罗生的剑网摧毁了许多佛殿。 故意的，绝哔是故意的。 要报复就直说嘛，需要这个样子嘛。 太小人了。 罗生视若无睹，又在空中斩出一剑。 “第二剑，浮云。” 空中云朵如白狗，时聚时散，时散时聚，有剑道天赋高的，此刻已经有所领悟。 “第三剑，点天灯。” 这一剑是刺法，一剑斩出，漫天繁星。 “第四剑，捞月。” “第五剑，秋水。” “第六剑，听梧桐。” “第七剑，别离。” “第八剑，长路。” “第九剑，腊月廿一。” 罗生斩出九剑，地上一道道深浅不一的剑痕，九团剑气互不干扰，以平静和谐的方式长存。 日后天下人想要领悟剑道，可以来此地观剑。 罗生不仅九招剑法，而是九种剑道，从中又能领悟许多剑法。 “我一生从未收徒，今日传下九招剑法给世人，日后谁能领悟，便是我剑道传人。” “修我的道，守我的规矩。” “心思龌龊者不可修此剑。” “欺善怕恶者不可修此剑。” “滥杀无辜者不可修此剑。” “自私自利者不可修此剑。” “仗剑欺人者不可修此剑。” “若以此剑做恶，必被此剑所杀。” 罗生轻喝一声，抛下手中龙吟，长剑呼啸一声，陷入灵山峰顶巨石中。 “我的道我已经传了，能学到多少看你们的本事。若有人能领悟九剑，便是龙吟剑的主人。” 罗生说罢，携着恶修罗飘然离去。在其身后，千山百家的高手，同时拱手： “恭送先生。” 罗生一路向北，没再回头。 天门山众弟子，看着罗生的背影，万山青轻轻叹了口气，呐呐道： 小师叔真的走了。 他与天门山之间的牵绊终于断了，甚至他同这座江湖的瓜葛，也已经断了。 对于天下人来说，曾经的天门山小圣人已经死了，活着的是一尊无法无天的妖魔。 而九招剑法，便是临走前留给天下最后的遗产。 万山青忽然感觉有些疲惫，摆摆手道： “我们也走吧。” 天门山众弟子离开西方佛国。 那九道剑法仍搁在地上，剑痕中藏着罗生对剑道的理解。 当场便有人盘腿坐下，参悟其中的剑意。 有人抬头，看着插在山顶的龙吟剑，心中忍不住去想： 日后谁有天赋，拔出这柄龙吟剑呢。 有人相继离开，有人留在此地悟剑。 这件事总算是落下了尾声，结局或许不是大家想看到的，但还在大家能接受的范围之内。 其中最不开心的便是如来。 整座灵山，被罗生摧毁大半，三十三年前发生的事，相当于又发生了一次。 九道剑阵便在灵山脚下，似乎耀武扬威一般。 更可恨的是，罗生把剑插在灵山山顶。 什么意思，欺负我灵山没人拔得出此剑嘛。 这柄剑多在这里一天，天下人心里就有一份期待，同样，佛门也就一直抬不起头。 有几尊罗汉金刚靠近龙吟剑，想要将他从山顶拔出来，然后赶紧丢到一边。 可刚过靠近龙吟剑十丈之内，大家就感觉到了一种无形剑气。含而未放，靠得越近，压力便越大，直到哇呀吐出一口鲜血，退出十丈范围。 七八位佛门九境高手，都已经失败了。 灵山脚下，悟剑的一道道人影，都抬头看着这一幕。 “好了。”如来道：“我佛门广大，还容不下一柄剑嘛。” 众弟子这才退下来，合手称是。 “罗生留剑于此，既是想传道于天下人，同时也是对你们的期许。大概是他觉得，日后只有我佛门中人，才有资格拔出龙吟剑。”如来道：“你们要加倍努力，不可辜负了这份期许。” “妖魔是我们的敌人。” “罗生则是天下剑道之师。” 众僧人都面色潮红，狠狠地点点头。 如来松了口气……忽悠过去了。 有降龙罗汉过来，道：“弟子听闻，罗生上山之时，是金山打开了藏经阁，迎罗生进去。” “嗯？” 如来眉心皱起。 一段时间后，金山和尚被带到大雄宝殿，如来高高在上，佛门诸位菩萨罗汉金刚列立两侧。 “是你将罗生引入藏经阁？”一尊菩萨道。 “是。”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罗生是个妖魔，你不知嘛？”一尊罗汉怒目而视。 “弟子是想，纵是妖魔，也能修佛法。” “大胆，你不过是个扫地杂役，有什么资格提佛法。” “你是不是与罗生早有勾结，是我佛门中的奸细！” 金山立在那里，面对声声征讨，面色不变。 如来摆摆手，道：“罗生与你说了什么？” “他帮弟子改了个名字，说金山不好，要叫三藏。日后弟子行十万八千里路，能够取到真经。”小和尚一五一十道。 “果然是早有勾结，罗生是妖魔，有什么资格为你改名？” “真经，难道我灵山的经书便是假的嘛！” “灵山不好，你为什么还要留在这里。” 如来一摆手，将所有的声音盖下去，道：“真经在何处？” “弟子不知。” “罗生呢？” “他也不知。”小和尚道：“他说日后会斩开天路，那时就是我取经之日。” 如来长叹一口气，道：“你走吧。” “弟子该往何处去？” 如来道：“灵山太小，容不下你，至于你该去哪里，我也不知。” 三藏和尚若有领悟，径直离开，也没有和任何人行礼告辞。 下山路上，他遇到的一个个僧人，都对他拳打脚踢，将一口口浓痰吐在他身上。 罗生踏破灵山，大家将怨气都发泄在他身上。 三藏和尚一步一步下山，直到灵山脚下，天下人趋之若鹜的九道剑阵，他看也不看。 现在的他，僧衣上沾满污秽，头破血流，模样又脏又丑。 只是回头看了灵山一眼，忽然心有所悟，开口发大愿力： “日后我会取回真经，荡平所有污垢。” 大雄宝殿，一尊尊菩萨罗汉聚在如来面前。 “怎可让他离开！” “他与罗生必有勾结，应该严刑拷打，查清楚他身上的秘密。” “弟子抓他回来，他若不说实话，便杀了他。” 有人咬牙切齿，有人怒目圆睁，佛殿上一尊尊菩萨罗汉金刚尊者表情狰狞。 如来扫过一双双眼睛，每个人眼里都藏着戾气。 是了，恶修罗。 恶修罗出世，与佛门大有牵绊，虽然一些佛门高僧挡住了她的魅惑之力，当时并没有表现出什么。 可心魔不知不觉还是侵入他们的佛心。 如来不由得想起罗生的那句话： 佛有八相，都不是佛。 罗生留给灵山的这份礼物太重了，现在心魔已经在灵山弟子间蔓延。 好可恨，罗生，日后我必杀你。 如来心中浮现这个念头，忽然一怔，紧跟着双手合十，缓缓诵经。 好险，连我也着了道。 紧跟着，他双目当中落下一滴滴泪水。 连我……也不是真佛呐。 第153章 那个男人离开后…… 第153章 佛殿倒了能重建，佛像倒了能重塑。 西方佛国，一个个国家送来各种各样的建材。 十人合抱的大木，无暇的白玉，精挑细选的雨石……有国王带着车队，将自己准备修建陵墓的木材送到灵山；有新妇献出金钗为佛重塑金身…… 人们前赴后继，争先恐后，一座座佛殿拔地而起，比从前更加富丽堂皇。 有灵山僧人盛莲花池中的圣水赐予诸信徒，人们只感觉一道暖流缠绕自身，心思清明，身心都被洗涤。 于是更信了。 只不过灵山脚下多了一群怪人，他们守在那里，嘀嘀咕咕琢磨着什么。 灵山赐予圣水时，他们也不争也不抢，只是满眼古怪地看着众人。 难道他们不明白这是怎样的福缘。 看他们穿着奇装异服，说话也听不懂，大概是一群二货。 我看诸君皆傻缺，料诸君看我应如是。 既然这样，大家还是别认识了。 一道倩影出现在灵山脚下，果静仙一身素衣，除了模样比较美丽，从其他方面看出来是一国之君。 从青云国一路赶来，她只有八境，而且还是伪帝，也没有什么代替脚程的宝物。 等她赶到的时候，都已经打完了。 想帮忙，没帮上。 灵山脚下，多了一座九道剑阵，灵山佛门圣地，几乎被摧毁了一遍。 发生了什么，果静仙完全不知。 问这些西方佛国的本地人，他们说是有一尊妖魔祸害人间，佛门高僧出手，降伏妖魔，保护大家。 问那些来自东土的修行者，他们同样说不清楚。 有些是真不知道，而那些亲身参与者，提起那件事，都选择闭口不言。 问得急了，便说一句： 罗生死了。 罗生难道真的死了？ 果静仙不敢信，也不想信。 “先生没有死。” 果静仙一怔，看到身后有一个负剑的男人。 “在下江湖散人赵平之。” 果静仙想了想，想不起赵平之这个名字，她拱拱手，按照江湖规矩还礼。 “你知道这里发生的事？”果静仙道。 “不知道，我也是刚到。” 果静仙忍住揍人的冲动。 “但我知道先生没有死，他也不会死。”赵平之昂起头：“当初有幸跟随先生一段时间，虽然不曾拜师，但学到了握剑的道理。” “先生一生不曾收徒，但他留下九道剑法，可为天下人之师。” “从这九道剑法中，我能感受到先生当时的心境。”赵平之道：“剑意中有生机，有留恋，有对天下人的关切，若是绝望赴死之人，挥不出这样的剑。” 果静仙看着面前的剑阵，但感觉不到其中的剑意。 “你悟性真高。” “悟性的确高，身体不行。” 赵平之的笑容有些苦涩，只因为在仙云剑派强行突破宗师，一日跨两境，以后的路步步困难，或许此生他都将被困在宗师境界。 但他并不后悔，只要记得握剑的道理，做人修剑都能光明磊落。 世上有龌龊的九境高手，凡人中也有堂堂正正的好汉子。 只有宗师境界，那也要做个好汉子。 赵平之盘腿而坐，开始参悟九道剑阵。 先生，你的剑道，我能继承嘛？ 赵平之扪心自问，抬起头，山顶的龙吟剑，等待着它新的主人。 果静仙解了心结，便也就不再执着，她飘然离开，返回青云国。 灵山脚下，九道剑阵前。 每天有人过来，每天也有人离开。 初开始，是来的人多，走的人少，到后来是来的人少，走的人多。 “太难了！” “这肯定是他的阴谋，里面根本没有藏着剑法。” “不学了，不学了。” 一段时间后，也就只剩下少数人还守着九道剑阵。琢磨着这一剑的规矩，那一剑的道理。 又过了三个月，江湖也就渐渐平静下来。 天下人期待已久的东海论道，以一种诡异的方式结束。在东海的那座荒岛之上，具体发生了什么，没人知道。 大家只知道，后来青帝死了，春秋刀闭关，小圣人成魔…… 世间多了个奇怪的人，时而是绝世美女，高楼弹琴做歌，引得多人围观。时而是沦落街头的乞丐，喝烈酒吃狗肉，大哭大笑。 天魔琴疯了。 四大高手的时代就这样结束了。 人们都是善于遗忘的，结束便结束了，也是无声无息，没人再谈论他们。 大家现在关注的，是有哪位绝世美人出世，青云榜上又换了几次排名。儒道佛三家道子，谁的实力更强。 灵山脚下，有布衣剑客负剑悟剑。 东土到西方，有人衣衫褴褛，走了好远的路。 南青国，有一少年，咬牙切齿抄书，三十六个字到现在还没抄完。 …… 有一个小和尚下了灵山，蓄发还俗，他偶尔种种田，偶尔打打鱼，有时是船夫，有时是教书先生，兴致来了，竟想着考一个状元…… 只是不再提佛法。 万山青回到天门山之后，日子渐渐忙碌起来，江湖上一封封消息传到这里。 天下重又热闹起来。 只是很偶尔的时候，他会走上云桥峰，感觉没有小师叔的天下，终究是寂寞了几分。 浮屠山，道家祖地。 一棵银杏树下，纵横十九道，黑棋和白棋互相纠缠。 “道友，我赢了。”文圣喜道。 “不，这一步我下错了，我要悔一步。”道祖道。 “落子不悔真君子，你怎么能悔棋呢。” “我又不是君子。”道祖道。 李听月伺候在一旁，看着这两家教主，心中一阵无语。 文圣不满道：“道家术算通天，为何在这棋道，道友偏偏不灵光。” “有些事是讲天赋的，学不会就是学不会。”道祖。 提到天赋这个词，二人目光都怔了怔。 天下还有谁比那个人天赋更强。 文圣甩出一个白眼：“你倒是狡猾，不和他动手，我是修养了好一阵子。” 道祖嘿嘿一笑：“明知打不过，当然不要打。” 二人一阵沉默，只有风声呼呼刮过。 “你说他一剑斩破天道之力，究竟是他的剑太强，还是我们修的道太弱？” 二人不约而同看向天空，或许是心中已有了答案，却不敢说出口。 这方天地太小了，容不下太深远的目光。 道祖忽然想起那个人的话。 不痛快，好不痛快！ 《第一卷完》 这一剑的规矩，那一剑的道理 第一卷写完了，出来冒个泡，告诉大家这个作者是活的，会说话，能动的那种。 这本书成绩一直不怎么好，刚上推荐电脑就坏了，好几天没法码字，十几万了还单机，要上架的时候才几千收藏。 （别的书首订都比我收藏多??） 我好多次都想割掉它，每次开始码字前，都要先犹豫一个小时：要不要割，要不要割，要不要割……?? 如果不是我真的还蛮喜欢后面的情节，我早就割了。所以，这本书有一多半是给作者自己写的，大家要是不喜欢的话，请谨慎喷。 作者精神不正常，要是哪天二杆子精神大爆发，就喷回去了?? 最初开始写书的时候，别人说主角要杀伐果断，要敢爱敢恨，要别人吐口痰，然后灭人全家的那种。 大概现在年纪渐渐大了，为人是越来越油腻，正能量倒是越来越多。 开始不喜欢那样的主角，还是觉得温暖，正义，人与人之间的真挚感情才更能打动人心。 武侠、玄幻、仙侠……归根结底，要回到『侠』这个字眼上。 那种大碗喝酒，推心置腹，喝完这杯酒，我把命给你的响当当汉子越来越少了。 写故事关心什么？ 金庸说，关心故事里的人。 我说，关心人与人之间的感情。 （所以，虽然成绩差，但这个作者还是有点东西的） 所以就有了这样一个主角，讲究这一剑的规矩，那一剑的道理，还相信那些老掉牙的词。 因为他还相信，所以我还坚持写着。 一天几千字几千字的更着，并且还抽时间，把前面的错别字，设定错误整个修改了一遍。 从最开始的几十个收藏，到几百个收藏，到现在已经有将近一万收藏了耶！ （连一万收藏都没有） （不是卖惨，我也没有那么惨） 如果不是我真心喜欢这个故事，我早就割了。 如果不是的确还有你们这些读者，愿意订阅这本成绩这么差的书，我也早就割了。 九十度鞠躬感谢，诚心诚意的。 现在第一卷已经写完了。 对于后面的情节——还没想好。 前面的问题——有很多。 能不能坚持下去——不知道。 我坚持写下去，如果哪天感觉写不动了，就再坚持坚持。 你们坚持看下去，如果哪天感觉情节写得不好，你们也坚持坚持。 如果没有你们我完成不了这本书。 抱拳了，老铁。 好了，絮叨完了，照例最后要求点什么。 关键是也不知道求啥。 求月票吧，那玩意对我没用。 求打赏吧，的确有些过分了。 求订阅吧，能看到这里的，几乎都已经订阅了。 要不……求个祝福吧。 2020大家都挺不容易的，祝福看这本书的读者，明年都能开上大g。 此致。 第154章 系统觉醒了 第154章 蛮荒之地，一处无名山谷。 距离灵山脚下的诛魔之战结束已经是三个月后。 一尊妖魔盘腿坐在山谷中，身上气息翻腾，眉心竖眼时睁时闭。 尚未靠近他，便能感受到一种危险的气息。 随着时间流逝，他身上缠绕的魔气渐渐收敛，融于自身，元气在魔道符文中流淌，运转自如，身后渐渐凝出一团佛光。 良久良久之后，他结束了今天的修行，长出一口气。 真他娘的不容易。 魔之所以被称为魔，并不是没有原因的。 化身成魔之后，将会被恶念主宰，变得嗜血，易怒，好杀，容易进入狂暴的杀戮状态。 罗生之前闯入灵山，从佛门典籍中悟得困心猿的方法——三教之中，佛门养心功夫最强。 经过三个月时间的修行，终于将自己的魔性收敛，不至于成为只知道杀戮的野兽。 现在罗生心头仿佛有一尊随时准备掀翻一切大闹天宫的魔猴。同时，还有一尊佛。 一魔一佛相对而坐。 而随着罗生实力提高，魔性会越来越强，它什么时候会将佛祖掀翻，罗生也没有多大把握——对于佛门心法，罗生没多少自信。 现在的情况，想要提升实力，就要承担魔猿暴走的风险。不想承担这风险，就无法继续提高实力。 进一寸有进一寸的欢喜，进一寸也有进一寸的忐忑。 战战兢兢，如履薄冰。 良久之后，罗生开始逆转元气运行路线，体内发出噼啪响声，鳞片隐入皮肤表面，头顶的两只黑角也不见了，眉心竖眼合拢，渐渐消失不见。 原地出现一个白衣黑发的美少年，他干脆躺倒在地上，枕着双手，看头顶云聚云散。 化魔之后，每天有一段时间，还可以恢复人类形态。 在这个时候，罗生是理智的、冷静的、没有失控风险的。同时，他也是菜鸡的。 忽然一物从天而降，重重砸在罗生胸口，随着哎呦一声痛呼，怀内发出咯咯笑声。 低下头，首先看到海草一般的黑发，她在罗生怀里抬起头，露出娃娃般一张笑脸，嘴角还露出一颗小虎牙。 穆琉璃……或者说恶修罗。 这种感觉，就像深夜十二点半一个人看电视，突然爬出一个贞子，当她露出黑发后面的脸后，又发现她长得像***。 罗生：“……” 恶修罗拱上来，凑在罗生耳边：“我想和你困觉觉！” 罗生：“！！！” 阿修罗之道不是忘情道，是有情之道，同样有人之七情六欲。但与人类不同的是，阿修罗不会限制种种情绪。 人类的性格像是把酸甜苦辣混在一起，呈现一种综合味道。 但阿修罗不同，他们每次只有一种味道。 爱一个人便爱到极致，恨一个人便恨极，发怒的时候会毁灭一切，苦的时候是真苦，辣的时候是真辣。 罗生现在感觉好辣。 他从地上爬起来，恶修罗像是八爪鱼一样趴在他后背，罗生一步一沉，留下一处处脚印。 脱离化魔形态后，他本身没有多强，现在的他的身体有些吃不消。 不远处，出现一座木屋，刚刚修好不久，是罗生亲手搭建的。 用柱子撑住木板，离地三尺可以隔开潮气，修建得整整齐齐，罗生甚至在窗前放了一盆花。 到他现在这种境界，虽然不至于说什么都懂，但做任何事都能摸到道的门槛。 修房子他就能修一座很好看的房子，不是技术，而是接近艺术。 杀人也一样。 屋里的摆设很简单，只有一张木床。 不管是罗生还是恶修罗，几乎已经摆脱吃饭这件事，吃点蜂蜜山果喝几滴露水就能够活好久。 当然，罗生还要嘱咐恶修罗一些事情，比如，不要随随便便脱衣服，不要随便把闯到这里的小松鼠捏死。 简而言之，罗生已经适应了在蛮荒之地的生活，他已经能在一定程度内，控制自身的魔性。 该为下一步计划做打算了。 他化身妖魔，来到蛮荒之地，目的不是为了隐居，过退休后的生活。 蛮荒之地对于大乾世界的千山百国来说，一直是个神秘的存在。 大家与妖魔斗争三千年，可对它们的了解，依旧没有多少。 罗生自身就不止一次地进入蛮荒之地，可蛮荒之地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世界，罗生仍然不知道。 他下一步的计划，便是离开山谷，在蛮荒之地转一转走一走，一边继续修炼提高实力，一边弄清楚蛮荒之地有什么秘密。 传说中的第十境界，真的有可能以妖魔之躯达成嘛。 现在一切准备妥当，是时候出发了。 另外还有一件事…… 罗生在灵山脚下彻底化身妖魔，也恢复了从前的实力，然后他体内的系统……觉醒了。 想到这件事，罗生就有些崩溃。 废了九牛二虎之力，自己被天下高手轮番蹂躏，最后，还不是系统帮助自己恢复修为，靠的是自己化身妖魔。 那99%的进度条终于走完了。 现在让我看看包里到底有什么，如果是25g的葫芦娃，我当场就把你弄死。 罗生把恶修罗放在床上，等恶修罗睡着后，罗生敲了敲脑袋，唤醒了脑中沉睡的系统。 『这里是您的贴身系统，您可以叫我灵儿，随时为您服务』 『请尽情吩咐灵儿』 脑海中想起一个亲切悦耳的声音，再不是冷冰冰的机械声，看来自己觉醒系统后，已经有了vip待遇。 『哇，宿主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灵儿响起情绪化的声音。 罗生眼睛睁大，你特么问我。 『明明只要被拆穿就能恢复实力，宿主何必走这一条绝路，这就是你们人类所说，某种骄傲嘛』 我骄傲你麻痹。 像罗生这样儒雅随和心地良善温文如玉的君子，这个时候也忍不住爆粗口。 “说说你能做什么吧？” 『灵儿能为宿主提供绝世功法，宿主修炼速度要远超常人』 “我不需要。” 『灵儿能给宿主提供神兵利器，每天只要签到就能领取，连续签到一个月，还有特殊礼包』 “我需要神兵利器嘛？” …… 一段尴尬的沉默后，灵儿抛出一个问题。 『还有什么是宿主做不到的嘛？』 第155章 剑手剑手，只需要剑和手 第155章 呃…… 罗生无力地摆摆手：“要不你自爆吧，咱就当没见过。” 『等等，灵儿能为宿主提供特殊服务』 还有特殊服务……贵嘛？ 罗生擦了擦哈喇子……什么话，我是个正经人。 都有什么服务？ 『灵儿能为宿主提供储物功能，帮助宿主收纳物品』 “用处不大，我有金钵。” 『灵儿可以为宿主提供扫描探路功能，获取目标信息，提前知晓危险』 罗生平静道：“对我来说，没有什么是危险的。” 系统可能也被罗生装的哔给震惊住了，又沉默了一会儿。 『灵儿能为宿主提供记忆功能，宿主所看到的内容，灵儿都会为宿主存储下来，随时回放』 罗生敲了敲太阳穴：“我这双眼睛，过目不忘。” 罗生在思考，自己究竟觉醒了一个系统，还是买了一个手机，而且还是不能联网的那种。 如果有俩大型游戏，倒是可以考虑一下。 『灵儿能够为宿主开启合成功能，只需要三件物品，就能合成工具或傀儡，辅助宿主战斗。基础物品的品质，决定最终合成物的效果』 这倒是有点新意思…… 『这是很强大的后期功能，本来是需要完成超级难度任务才会开启，碍于宿主情况特殊，破例为宿主开启』 “但是没有什么用。” 『呃……』 “修剑之人，有一剑在，则天下万物皆可取，天下万物皆不必。剑手剑手，只需要剑和手。” 『呃……但宿主现在连一柄剑也没有』 罗生微微低眉：“我双足所立，天地万物皆是吾剑。” 系统明显被震住了。 “如果你没有什么有价值的功能，我只能和你说再见了。” 『等一等，灵儿可以为宿主开启系统仓库，所有系统奖励物品，本来是需要完成任务才能获得，但现在免费提供给宿主』 嗯…… 罗生眼前出现一道道物品信息。 百香酒，数量1000 粗布长衣，数量987 绣罗裙，数量3200 长空剑法，数量1 …… 罗生看了一遍，有用的秘籍并不多。太高深的秘籍没有，而普通的兵器或宝物，对罗生来说没有意义。 本以为打劫了一家百货商场，结果却发现是一家百货超市，还是开在小学门口的那种。 不过免费的谁不要，自己相当于把系统白/嫖了。 倒也不是没有完全用处。 “先取两件衣物吧。” 罗生手腕一翻，掌心出现两件崭新的衣物。 他微微怔了怔，难道系统已经有凭空造物的能力。 纵然到罗生这个境界，也没有办法凭空造物。 物质不能被毁灭，也不能被创造，只能从一个形态转化为另一个形态。 难道系统的力量不在这个世界的规则之内。 “再来两双鞋子吧。” 手中光华一闪，出现了两双布鞋，这次罗生看仔细了，物品像是从另一个空间转移过来的。 如罗生手中的金钵，其中也有一个空间，天门山墨修，甚至已经可以玩弄空间。 可见系统展现的力量，仍在这个世界的力量规则之内。 罗生感觉只要自己摸准它的位置，下次可以一拳砸破，把它从里面揪出来。 不管它是怎样的存在，现在还没有到撕破脸的时候。 这个时候，恶修罗悠悠醒转，到她这种程度，其实已经不需要睡觉。 “把衣服换上，咱们要出发了。” 恶修罗嗯了一声，便开始在罗生面前脱衣服，如剥破的鸡蛋壳一般，条条净净立在罗生面前。 她没有羞耻之心，并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罗生帮她换上衣服，只是粗布长裙，看上去朴素许多，但那绝世的容颜和魅惑的眼神，终究是遮不住的。 罗生自己倒是不必换衣物，他随时会变成妖魔，啥衣服都扛不住。 也就身上这件佛衣勉强遮体而已。 “我们该走了。”罗生道。 “嗯。” 恶修罗赤足踏在地上，她不喜欢穿鞋。 罗生也是赤足，步云履早已在上次大战中被破坏掉。 二人跨出木屋，正当罗生准备离去时，忽然感受到一股魔气。 有一物从天而降，砸向罗生。 罗生眯了眯眼睛。 现在不是从前了，罗生对付敌人要靠缘分，现在他已经恢复实力。 纵是妖魔，也是妖魔中最生猛的那一种。 根本不需要他出手，恶修罗一招升龙拳砸了出去，像是在极短的时间按下『→↓↘+拳』指令。 咚。 重物碰撞声，有一物落在远处，恶修罗趴在罗生背上，道：“我不喜欢它。” 对于恶修罗来说，不喜欢的东西就要弄死。 罗生笑笑，道：“没事，先和它聊聊。” 目光看向远处，只见一尊妖魔四肢着地，浑身金黄色毛发，双眼狠狠盯着罗生，瞳孔是红色的。 看上去像个猴。 它的手中还提着一根棍子。 会用兵器的妖魔。 罗生眼睛亮了亮，一般来说，懂得使用兵器的妖魔，就比不懂的更强一些。 对于妖魔的分类，千山百国的修行者也没有什么了解。 以罗生的浅见，大概可以分成：有毛的，有鳞的，昆虫和会飞长翅膀的。 看这妖魔是个毛虫。 罗生的妖魔之躯是个鳞虫。 罗生笑问：“你是何方妖魔，敢闯我这里，是为了那般。” 那妖魔红着眼，道：“这是我的山谷，方圆千里都是我的，受南方紫云大圣管辖。” “嗯？” 妖魔再次袭来，双拳如炮弹一般砸向罗生。 罗生叹了口气，忽然身子一晃，身躯拔地而起，显出丈八身躯的三眼魔相。 他一拳砸了出去。 那妖魔倒飞出去，砸碎一块山石。 罗生默诵佛号，用佛光压制体内魔性，免得暴走。 “你刚才说那黑云大圣，又是什么……” 嘭！ 没等罗生说完，那妖魔这次提起兵器，一根不知道什么材质的棍子砸向罗生。 罗生一脚将它踹翻。 “与我说得明白，饶你一条性命。” 可那妖魔丝毫没有退缩，浑身毛发倒立，手中大棍冲罗生砸来砸去。 罗生摇摇头，妖魔就是这样，你和它们讲道理，它们心中既没有道，也没有理。 它们只认得拳头。 “那我就度化你吧。” 一拳砸了出去。 第156章 石头，尾巴加大棍 第156章 一拳过处，寸草不生。 在强大的能量波动下，妖魔整个身体都湮灭了。山谷都震颤了一下，然后又迅速恢复平静。 铛…… 一根大棍飞在空中，然后砸到一块石头上。 解决了。 罗生本来还要从这只妖魔口中，打听一下蛮荒之地的情况。 但大部分妖魔，都会被疯狂的杀戮欲望控制，和它们是没有道理可讲的。 于是只好打杀了。 罗生走过去，看到妖魔已经消失，地上只剩下一根猴尾巴，还有一根不知道什么材质的石棍。 罗生心中一动，倒不如体验一下系统刚开启的合成功能。 他将猴尾巴和大棍捡起来，根据系统的提示，在地上画了一个三角形法阵。 现在只有两件物品，需要三件才能合成，还差一件。 罗生想了想，又搬了一块石头过来。 “开始合成。”他心里默念道。 系统催动了法阵，元气在阵法通道间流转，汇聚到三件物品中。 它们开始崩坏，化为齑粉，从中蕴出三团光辉，然后缓缓融合在一起。 恶修罗睁大了眼睛，觉得新奇又有趣。 一段时间后，光华散去，地上出现一个古怪生命。 它浑身上下毛茸茸的，两只大耳朵，手中还拎着一根大棒。 站起身躯，只有罗生一半高——是说他的人类形态。 “这是……” 恶修罗伸出手指，罗生抓住她的手腕，道：“你别给我弄死了。” “弄死，弄死。” 小黄猴拍着嘴，不断重复着这两个字。在刚才的瞬间，它大概也觉察到了危险。 这是它降生之后，学会的第一个词。 这个小黄猴大概只有宗师境界，没有办法，用来合成它的基础物品，品质都太低。 这只小黄猴算是傀儡法宝，有智慧，无生命，对罗生的话言听计从。 “你都有什么本事？”罗生道。 “弄死，弄死。” 小黄猴身子一晃，面前出现三个小猴子，表情动作都是一模一样，只不过力量一分为三，便只有混元境界。 罗生眼睛亮了亮。 这并非是幻术，三个小猴子都是实体。而恶修罗和罗生都擅长使用这种分身幻术——但，幻术就是幻术，它不是真实的。 没想到这只连话都说不完整的小黄猴，竟然掌握这种神通——虽然不如何强。 这倒是有点意思了。 罗生伸手一招，道：“收了吧。” 小黄猴收了神通，举着棍子，围着罗生蹦来跳去，口中不停道： “弄死，弄死……” 罗生举起金钵，小黄猴纵身跳了进去。 本来以为系统的合成功能很鸡肋，现在看来倒是可以研究一下。以后自己再搞一只猪，一只河妖就可以西天取经了。 罗生心中一动，道：“既然已是妖魔，我也该换个名字了。” 想到这里，他突然笑了笑。 原地晃了晃身子，身上魔气流转，脑后出现一片佛光，身上白色僧衣随风而摆。 “从今往后，我为渡魔大圣。” 右手一晃，出现一只金钵，绽放一道道佛光。 “贫僧从东土而来，前来度化群魔。” 恶修罗坐在罗生肩头，两条玉腿翘在空中。 罗生——渡魔大圣离开山谷，一步一个脚印，深入蛮荒之地。 妖魔大多是没有名字的，就像是森林中的群狼，并不会刻意命名。除非一些极少数的妖魔，称呼它们的时候，便会抓它们身上的主要特征。 就像小孩子互相取绰号一样：胖子，大头，四眼……妖魔的世界也一样，类似于红眼，八爪，尖嘴…… 如果两只身体特征相似的妖魔撞到一起怎么办？ 其实很简单，世上还有大胖和二胖嘛。 根据罗生对妖魔世界的浅显了解，妖魔之间就像金字塔一样，有很强的领地意识。 一尊妖魔控制一座山一条河，大概百里或千里的区域。在它们上面，还有更大的妖魔，层层递增。 至于具体那尊妖魔统治着那片区域，罗生当然是不知道。 这次，大概是自己误闯了这只黄皮猴妖魔的区域，出于领地保护意识，它才向自己发起攻击。 “大威天龙，普渡众生。” 可怜，可叹。 如果你大概有些脑子，也不会落得如此下场，现在成了我手下度化的第一只妖魔，大概这就是所谓的缘分吧。 ………… 罗生离开山谷，也没有分辨方向，只是刻意远离大乾世界，越来越深入蛮荒之地。 大概过了一个月，罗生坐在一棵桑树下修行。 忽然感应到天地气机变化，他睁开眼睛，只见西方一团乌云压下来，如小山一般黑沉沉的，其中还有不安分的能量。 这是怎么会事？ 恶修罗盯着远处的乌云，双臂紧紧抱住罗生——她觉得害怕了。 乌云中有能令她害怕的东西。 罗生居高临下，看到四面八方，有一尊尊妖魔汇聚过来，但在距离乌云几十里处，便停下了。 这是发生了什么事？ 现在的罗生，对蛮荒之地还是两眼一抹黑。 碰见这种情况，自然要凑过去瞧一瞧，说不定能打听到一些情况。 他托着金钵一步步走过去了，途中碰到一只只妖魔，但并没有攻击罗生。 这倒是很罕见的事情，妖魔大部分都很暴躁，易怒好战，两只妖魔相遇，就像野兽一样，互相对峙，判断对方的实力，然后大打出手。 今天，它们都被那团乌云吸引了。 罗生赶到的时候，见乌云停在一座湖泊上空，在湖泊周围，有一只只妖魔，贪婪地盯着湖面。 发生什么事了？ 罗生目光转了一圈，发现一尊披着破布的妖魔。 还懂得穿衣服，这就表示比一般妖魔理智，已经有了羞耻心。 恶修罗在这一点上，就做得很过分。 罗生一个踏步，直接踏破空间，出现在那妖魔身后。 妖魔吱呀一声，回头便张口长嘴咬罗生。 罗生一掌拍在它脑门，一团佛光打入体内。 “安静些。”罗生道：“这里发生什么事了？” 破衣妖魔眼底的狰狞缓缓消失，变得温顺且呆滞。 它开口呐呐道：“白骨大王要渡劫了。” 第157章 贫僧自东土而来 第157章 啥？ 罗生睁大了眼睛，妖魔还要渡劫，这可是从未听说过的事情。 罗生以妖魔之躯深入蛮荒之地，已经探索到前人不曾涉足的区域，有些事，不仅他是第一次听说，恐怕对整个人类世界都是一样。 妖魔还需要渡劫！ 他看着被自己制伏的破衣妖魔，见它浑身红毛，小鼻子小嘴小眼睛，大概是个狐狸精吧。 “你们在这里做什么，是帮它一起对抗劫云嘛？” “不。”红狐道：“我们等它渡劫失败，然后吃掉它。” 呃……好吧，是我学浅了。 妖魔应该没有互相帮忙的传统。 这里之所以聚集这么多妖魔，都是等待白骨大王渡劫失败，然后分食它的血肉。 它的血肉中有很强的元气能量，对不通修炼之法，完全靠本能修炼的妖魔来说，有很强的吸引力。 “你可知道这渡劫是怎么回事？” 罗生正准备向她打听一下，还没有等到红狐开口，只听轰隆一声，空中云团之内闪过一道紫色雷电。 红狐吓得双腿瘫软，身体匍匐在地上，脱离了罗生的佛法控制。 渡劫开始了。 只见如山大小的乌云蓄积在湖泊上空，其中有不安分的能量波动。忽然间，一道手臂粗细的紫色雷电从天而降，砸在湖水上。 湖水表面紫电如蛇。 有躲在周围觊觎的妖魔，不小心被雷电摸到，发出吱哇乱叫。 想要参与这场盛宴，也得有本事才行。 罗生盯着天上的劫云。 轰隆，轰隆，轰隆！ 一连七道雷电砸在湖水上，一定空间内，到处都是逸散的雷电能量。 那只红狐悄悄贴近罗生的脚面，妖魔靠本能战斗，同样因为本能，它们知道什么强者可以依附。 罗生眯起眼睛，心道：也不知道这雷劫我能不能抗住。 他曲起手指，伸手一招，一道拇指粗细的雷电被他引导过来，落在他掌心上。 痛！ 罗生倒抽一口凉气，感觉就像利刃从背部割开一个口子一样。 经历了高强度的痛楚，罗生才化去这道雷电之力。 他脚下那只红狐全身毛发都立了起来。 恶修罗头上黑发也霹雳吧啦过了一会儿电。 红狐悲愤地抬起头，这完全是有病吧，哪有专门招惹雷电的。 好痛。 罗生轻轻吁了一口气。 这雷电之力是可以伤到他的，这可是很罕见的事情。 在灵山脚下，他承受三家教主的暴揍，也不过是受些皮肉伤而已。 而只是一道拇指粗细的雷电，却让罗生感受到致命的威胁。 他裂开嘴角笑了笑，果然，这世上有更强的力量。 而想要掌握这种力量，首先要了解这种力量。 罗生伸手一招，又招来两道拇指粗细的雷电，这次用头顶黑角承受了雷电的洗礼。 痛，好痛！ 罗生全身打颤。 地上的红狐崩溃了，这绝对是有病。 就算在妖魔当中，他也肯定是变态的那种。 自己还是赶紧溜吧，这个大佬的大腿不好抱。 罗生晃了晃身躯，吐出一口浊气，眼神却有些跃跃欲试。 他一伸手，这次直接招来十道雷电。 我要打十个。 方圆十步之内，都充满了这种不安分的能量，红狐一只脚刚迈出去，还未脱离这方空间的时候，忽然整个身子跳起来，毛发倒立，然后啪地倒在地上。 罗生肩上的恶修罗，也体会到了这种过电的感觉，浑身绵软地瘫在罗生肩头。 豪爽。 罗生盯着头顶的劫云，想要再招惹一道雷电。 忽然间，一道紫色电光从天而降，落在湖水上。 轰隆隆声响。 湖水掀起滔天大浪，一只怪物从水底窜了出来。 它身高十丈，浑身上下都是白骨组成，没有半点血肉。 在它身后，有一双白骨翅膀。 这就是那位白骨大王，它在水下窝了很久，终于扛不住了。 此刻正冲着雷云，颇有一种我命由我不由天的味道。 敢与天斗，纵然是妖魔，也是一条好汉。 只见它双翅合拢，将自己包成一个球，然后以极高的速度向远处逃。 呃，好吧…… 罗生一阵无语，它之所以跳出来，并不是准备战斗，而是准备逃。 速度还是极快的，那空中的劫云也不慢，竟然顺着它逃跑的方向飘逸，颇有一种今天不把你敲死，老子就不姓劫的感觉。 空中，一道道雷电砸在白骨球上，不知它还能撑多少道，不知劫云还有多少道。 等着参与盛宴的妖魔，也窜了出去，跟随在白球后面。 罗生手托金钵，一步十几丈，也保持着较快的速度。 大概一口气逃出几百里，那白骨躯壳上缠绕着雷电之力，而空中的劫云也有变淡的趋势。 快要消失了。 难道这位白骨大王，今天真能渡劫成功。 罗生感觉，这劫云就像是烈火锻金似的，很危险，但如果能撑过去，自身应当也有很大收获。 可是，周围的妖魔并不希望白骨大王渡劫成功。 它们窜了过去，用各种手段攻击白骨球。 白骨大王应该也很悲愤，它双翅不得不展开，右手从肩膀抽出一根骨头做武器，与群魔厮杀在一起。 忽然一道雷电砸了下来，周围的群魔都在雷电的袭击下毙命。 而白骨大王则已经提前准备好双翅，抵挡了这一击。 它口中发出哒哒的笑声。 很狡猾。 群魔想要趁你病要你命，白骨大王也懂得利用劫云。 倒是有些谋略，不能以为妖魔都是没脑子的莽夫。 忽然间，在它双脚所立之处，升起一根根黑线，将它的双腿缠住。 地上就像是冒出海草一般，紧紧地禁锢住它，白骨大王动弹不得，昂起头，最后一道雷电席卷而下。 轰隆一声。 组成他身体的白骨一根一根地断裂，生气已经断绝。 终究没有撑过这次渡劫。 在他原先立身的位置，出现一只黑发妖魔，将白骨大王的残骸聚拢到一起。 周围觊觎的妖魔正准备一拥而上，那只黑发妖忽然怒吼一声，满头黑发有十几米长，漫天飞舞。 没有妖魔再敢靠近。 罗生叹了口气，缓缓走出。 “贫僧法号渡魔，自东土而来。” “此宝……与我有缘。” 第158章 白骨射手 第158章 “嘶！” 罗生出现后，那黑发妖魔龇起牙，口中发出嘶嘶的响声。 黑发飞舞，像是无数条细蛇，向罗生卷了过来。 “去。” 罗生屈指一弹，弹出一道剑气，沙的一声响，整齐地斩断黑发。 黑发妖魔弓起身子，整个向罗生砸过来。 罗生一脚踹了出去。 黑发妖魔像球一样缩起身子，绕到一旁，刚刚被罗生斩断的黑发，突然有了动作，如利剑般刺向罗生。 倒还是蛮狡猾。 却是不可小觑了这妖魔。 罗生深吸一口气，道： “大威天龙，普渡众生。” 手中的金钵祭起，里面爆射金光，将黑发都收入其中，然后又反向砸了出去。 黑发妖卷起地上的骨头，转身就逃，像是空中的一团乌云。 罗生一步踏出去，出现在黑发妖的头顶，如千斤坠一般，一脚踩在它的脑袋上。 整个被踩了下去。 轰隆一声。 地下砸出一个深坑，黑发妖被一脚踩死，它身上的黑发，却还像壁虎断掉的尾巴一把，不停地抽搐着。 罗生抬起头，缓缓念了一声佛号。 四面荒林中的妖魔，顿时一激灵，然后转身就逃。没多大一会儿，周围便一只妖魔都看不见了。 罗生叹了口气。 他观察着地上的妖魔，见它身上也有一道道符文，这是妖魔独有的，作为元气运行的通道。 罗生过目不忘，看过的符文，一个个印到他脑海里。 罗生沉下心来，进入内视状态。 此时此刻，他体内已经有一幅组合完整的符文图案，正在缓缓运转，从天地中吸收元气。 除此之外，还有另外一幅符文，仍处于残缺状态。 此刻窥到黑发妖身上的符文，稍微补全了一些，正在进行自我补充，自我优化。 罗生咧了咧嘴角，难道自己的化魔没有结束，还会有新的变化。 一幅符文图案会成现在这个样子，再多来一幅会有什么变化。 罗生现在已经无所谓了，反正已经把自己搞成这幅鬼样子，再坏能坏到什么程度呢。 只要跌得足够低，往哪儿走都是反弹。 罗生挥挥手，在地上画了一个三角形法阵，挥挥手，将那团白骨聚拢过来。 又割下黑发妖头上的黑发，放到法阵当中。 还差一件东西，罗生想了想，伸手一抓，直接划破空间，从百里外的湖泊中抓来一团水。 在元气的作用下催化成冰块。 骨头，黑发加寒冰。 “开始合成。”罗生心里默念一声。 系统开始进入合成阶段，元气能量运转，三件物品的精华凝出，组合在一起，融成一团。 渐渐，罗生面前出现一个人形怪物。 一头黑发，骨头堆积成躯干，肌肉是寒冰组成。 转动头颅，发出嘎嘎响声，每迈出一步，脚下的草木都结了一层冰霜。 这是啥玩意？ 罗生睁大眼睛，他肩上的恶修罗也好奇地盯着怪物看。 看上去像是寒冰射手和白骨精的组合体。 可惜没有弓箭。 罗生忽然心中一动，从系统仓库中取出一柄黑铁弓，递到白骨怪手中。 白骨怪接过去，在罗生的指挥下，拔出头上一根头发作箭。 嗖地一声，一箭飞出去上百丈远，一块石头被冰霜覆盖。 罗生看得有趣，道：“从此之后，你就叫白骨射手了。” “嗖嗖，嗖嗖。”白骨怪拿着弓箭比划着。 罗生取出金钵，摊开在掌心，口中道： “大威天龙，普渡众生。” 金钵中绽放光芒，一只小猴子跳来跳去。 这只白骨射手比小黄猴要强得多，大概有第八境界，当然，它的合成材料要强过小黄猴，比小黄猴强也是在情理之中。 罗生只要稍微用点心，白骨射手抵达第九境界都是稀松平常的事。 不过这些事情，罗生只是用来解闷，并没有太上心。 而抵达第九境界后，想要再往上走，便难了。 还有渡劫…… 这倒是第一次听说。毕竟，现在自己对妖魔的了解还很少。 还是需要走一走看一看，弄清楚妖魔的渡劫是怎么回事。 恶修罗坐在罗生肩头，罗生手持金钵，自号渡魔大师，一路向西走去。 现在的他，已经是深入蛮荒之地。往东走，便是大乾世界，往南走便是西方佛国。 继续往西往北，便越来越深入不毛。 行到这一日，也不知道到了什么地方，中途没有遇见什么妖魔。 妖魔也是欺软怕硬，透过罗生散发的气息，自然没有什么存在敢靠近。 像那个又莽又刚的小黄猴很难再遇见了。 只见前方出现一道河流，罗生眼睛一亮，就看到一条红狐狸在河边饮水。 正是自己上次遇见的那只。 找它打听一下，说不定能对周围多点了解。 罗生走了过去。 红狐正在饮水，忽然看到水中一个倒影，自己身后出现一个三眼魔怪。 它吱呀惨叫一声，立刻往水里窜去。 罗生伸手把它抓了回来。 红狐蹂身一变，化作一个赤身美人，在罗生掌心，笑盈盈地看着罗生。 罗生伸手拍了它一下，让它清醒一些。 红狐掉在地上，身子缩成一团，恐惧地看着罗生。 自己为何这么倒霉，上次好不容易逃走一条性命，这次又遇见了他。 “你怎么会在这里？”罗生道。 “吱呀吱呀。”红狐发出一连串叫声。 “说人话。” 看到罗生又举起拳头，红狐吓了一跳，口吐人言道：“我来向黄龙大师学道。” “咦？”罗生好奇道：“什么黄龙大师。” 红狐道：“黄龙大师在八百里外的黑水河，开坛说法，传授躲避天劫之法。” 妖魔中竟也有老师。 罗生眼睛一亮，道：“带我去看看。” “你……”红狐道：“黄龙大师本领强大，它会杀死你的。” 罗生白了它一眼，道：“头前带路。” 红狐十分想要摆脱罗生，但自量以自己的本领，根本没可能在罗生手中逃脱。 想了想，不如将他带到黄龙大师面前，说不定黄龙大师能够降伏他。 想到这里，心中已经有了主意，给罗生指明了道路。 黑水河就在这条小河的上游，那里是黄龙大师的洞府。 第159章 毒蛇说法 第159章 罗生将手中的金钵往水里一丢，金钵漂在河上，悬而不沉。 他先是一脚将红狐踢了进去，然后自己也带着恶修罗跳到金钵当中。 在罗生的操纵下，金钵逆流而上，往河水上游去了。 红狐落地之后，身体顿时绷直，感觉像是摔死一般。 半晌之后，它才敢睁开眼睛，看到自己身处一个陌生的空间。 周围灰蒙蒙的，脚下是坚实的土地，四方并不大，大概有十几步左右。 空气当中，时不时有万字符文一闪而逝。 这金钵本来就是佛家宝物，是罗生从佛子手中夺来的。 不仅可以用来储物，而且还可以用来砸人。 放在手中，杀人越货十分好使。 红狐站起来，想要看看有没有逃跑的机会。忽然吓了一跳，面前出现一个毛脸怪物，手中举着一根大棍子，口中不断道：“弄死弄死。” 还有一个白骨怪物，手中抓着一柄铁弓，不断重复着：“嗖嗖。” 这是什么鬼地方！ 眼前所见，已经超出红狐的认知，自己还是继续晕倒吧。 它两腿一蹬，身体绷直过去，继续倒在地上装死。 恶修罗来到这里后，眼神有些痛苦，似乎又想起什么不好的回忆。 她曾经被佛子追杀，走投无路，被擒住丢入这金钵当中。 所以心底对这金钵有深深的恐惧。 如今化作恶修罗，这金钵自然困不住它，可恐惧依旧深埋在心里。 很不喜欢这里。 罗生拍了拍她的肩膀，她扭头看到罗生，立刻钻到罗生怀里，这才露出了笑容。 金钵之内，自成一方天地。到达第九境界后，修行者大多会开辟出一个空间。如天魔琴的桃核舟，春秋刀的刀鞘，墨修的箱子。 一来用来储物，二来，可以在里面种种花，养养猪，甚至能用来居住。 自从这金钵入手之后，罗生还没有收拾过，此刻第一次挤进来这么多人，顿时显得有些拥挤。 现在还有些时间，自己可以扩建一下。 罗生站起身来，双掌用力，推动一片灰雾，将它向前推了十步。 装死的红狐看到这一幕，心脏差点从嗓子里跳出来。 这位大佬究竟是什么人，竟然有徒手改变空间的能力。 其实，罗生并没有能力改变空间，简单来说，他是将空间偷了过来。 这金钵之内，大概也就一碗水的空间。想要扩大，只能从外面偷来一处空间，压缩在金钵内。 金钵内的空间每扩大一寸，大乾世界内便有一处空间消失了。 一段时间后，他将身处的空间扩充到百丈方圆。 原先只是一个三居室，现在有一个操场那么大了。 空间扩大之后，小黄猴和白骨射手也活跃许多，在周围绕着圈子。 纵然是罗生，做这种事对他来说也是很吃力的。 他盘腿坐下，催动体内的魔道符文，恢复刚刚被消耗的元气。 现在他体内有两幅魔道符文，一道是完整的，一道是残缺的。 自己索性也修炼一下另外一道符文，也不知道等它补充完整后，会产生怎样的变化。 一段时间后，罗生恢复了元气。 这时候，他感觉外界的天地气机有些异样，从金钵中探出头来，罗生看到，面前一条长河，在大河两岸，聚集着许多妖魔。 到了。 罗生控制金钵飘到岸边，并没有立刻从中跳出来。 妖魔见面，一般用拳头交流，不是你弄死我，就是我弄死你。 大河两岸聚集了许多妖魔，现在却能够和平相处，实在是一件很不容易的事。 忽然哗哗水声，从河水中窜出一头怪物，它有几丈身躯，无手也无足，浑身光秃秃的，像一条黄蛇。 黄蛇一双眼睛很大，脸上长满雪白胡须，感觉十分古怪。 “黄龙大师。” 两岸的妖魔同时跪在地上，表情十分虔诚。 原来这就是红狐口中的黄龙大师，他在此地说法，也不知道说的是什么法。 妖魔之中还有这样的存在嘛。 黄蛇怪昂起头颅，未曾开言，先叹了一声。 “我们都是被天道抛弃的存在，修行路上，不仅无法控制自己的心智，还要遭遇天劫。” “如果我们总是打打杀杀，你吃我，我吃你，那和野兽又有什么区别。” 众多妖魔坐在地上，大概也想起自己的苦楚，有些龇牙咧嘴，有些眼里啪啪落泪。 罗生看见这一幕，心中暗暗道：妖魔残忍好杀，暴躁易怒，其实也并不是它们的本性，只不过身上有魔道符文，自然而然会如此。 自己不也是如此嘛？如果不是有佛家功法镇住心猿，会做出什么样的事情来，罗生也不敢想象。 倒不能完全将他们当作野兽。 罗生收敛心思，倒要听听这黄龙大师会讲什么。 “老夫修炼三百年，如今已悟得控制心性的方法。今天将会传道与大家，希望诸位及时摆脱苦海，能够脱离痛楚。” 黄蛇怪开始传授自己的心得体悟。 罗生认真听着，感觉他口中说的道，其实就是佛法。 罗生本来心中十分不屑，一头妖魔又懂什么佛法，估计是从那里捡到一本佛经，便戴上佛珠冒充大师了。 紧跟着，他整个人愣住，因为他发现，黄蛇怪口中的佛法，虽然残缺不全，可好像并不是假的。 相比之下，反而是自己从灵山得到的佛经，有很多不应该之处。 这不太对呐。 假若黄蛇怪说的是佛法是正确的，怎么没有引起天地异象。 口诵佛经，往往能引起天降金莲，但黄蛇怪说了这么久，嗓子都说干了，周围还是特别安静。 天道似乎没有听到一只妖魔说法。 罗生想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 他开始专心领悟，与自身所学的佛法比对，一点一点修改。 黄蛇怪讲了整整一天，到后来便开始不断重复，车轱辘话来回说，看来，他掌握的东西也没有多少。 到天黑之后，黄蛇怪停止了说法，道：“明日我将传授大家如何躲避天劫。” 众妖魔一起叩首：“多谢大师。” 天劫？ 罗生眼睛一亮，这正是他现在最为关心的。 第160章 谁人在此处渡劫 第160章 黄蛇怪讲法结束后，便钻到了水里。夜来，万籁寂静，两岸的妖魔还不舍离去，仍然候在原地，等待黄蛇怪明天继续说法。 毒蛇也能说法，妖魔也有求道之心。 罗生在金钵之内，消化着从黄蛇怪处听来的佛法，与自己从灵山搞到的佛经比对。 黄蛇怪说的佛法残缺不全，很难从中获得有用的东西。 也不知道他是从何处搞来的？ 这时候，罗生忽然感应到金钵外有些变化。他心中一动，从金钵当中探出头来。 就见一条大河分两岸，两岸有一只只妖魔，忽然，从河水中伸出一条尾巴，猛地将一妖魔卷入水中。 罗生低下头，见黄蛇怪在水中大口大口地嚼着。 似乎察觉到有人窥视，黄蛇怪猛然抬起头来，雪白胡须上已经沾满鲜血。 罗生这个时候已经回到金钵内，冷冷地笑了一声。 第二天早上，当太阳从东方升起时，就见大河之上水浪翻动，黄蛇怪的脑袋缓缓浮出水面。 “今日我教大家如何渡过天劫。” 众妖魔一齐俯首跪拜。 “多谢大师。” “我们被人族称为妖魔，实在是大道抛弃的存在。我们的修行便是逆天而行，所以每一步都会遭遇天劫。” “妖魔九个境界，每突破一个境界，都会遭遇天劫。其中第九境界的天劫最为可怕，有四种变化……” 罗生认真听着，这倒是从未听说过的事。 妖魔一步一天劫，如此说来，他们脑袋往往不清楚，也是可以理解的事情。 人族的修炼容易许多，只要老老实实的跟着大道走，大道就会降下奖励，搞得十分热闹。 相比之下，妖魔的修炼就太困难了些。 一个顺应天道，一个逆天而行，这就是两者的不同之处嘛。 “大师，第九境界的天劫有那四种变化？”有妖魔问道。 黄蛇怪微微一笑：“妖魔第九境界可以称之为王，熬过天劫可以称之为圣。 天劫共有四种变化，一种是风，一种是雷，一种是火……” 众妖魔听罢之后，皆是表情大骇，大家的修行之路本就困难重重，能修行到第九境界的人万里无一。 可就算自己修炼到第九境界，成为一方妖王，前面还有天劫等着自己。 如这样，大家是否还要修行？ 修行，修个屁啊，倒不如做个想杀便杀，想吃便吃的野兽妖魔痛快。 “风灾，雷灾，火灾也就罢了，最可怕的三种天灾齐至，这就是第九境界的第四种变化，有雷打你天灵，有风吹你周身窍穴，有火烧你五脏六腑……” 这番话听到罗生耳中，他也感觉十分恐怖。不过，同时他心中也有些奇怪，自己已经化身妖魔，按照妖魔的境界划分，自己肯定有第九境界，那为何自己一直没有迎来天劫。 莫非说，自己是以人类之躯化魔，所以天道还没有察觉到自己。 正想着，忽然听得头顶轰隆隆声响。 黄蛇怪大费口舌，正在阐述天劫的种种变化。猛地传来雷声，他下意识抬起头，只见空中乌云汇聚，浩浩荡荡，覆盖了百里方圆。 顿时，他脸色一变，传说中的第四种天劫，现在到了。 究竟是何人在此处渡劫！ 黄蛇怪心中知道，妖魔的实力越强，到来的天劫也越强，这第四种天劫至少已经有一百年没有在蛮荒之地出现过了。 “跑啊！” 他忽然大吼一声，从水里窜了出来，原来是一条十几丈长的巨蛇。 其他妖魔嗅到危险，也是四散而逃。 忽然间，一道身躯从金钵中窜出来。 他立在水上，手中托着金钵，仰面看着头顶的劫云，身上白衣飘飘。 真是说啥来啥。 属于罗生的天劫到了。 众妖魔虽然逃了，但并没有逃太远，脱离劫云的波及范围后，他们停下身子，回头往这里瞧着。 妖魔一般是靠本能修炼，身上的魔道符文可以吸收天地元气，另外吞噬其他妖魔，也能获得实力的提升。 蛮荒之地，十分残酷，但与此同时，淘汰率也很高，之所以如此，就是因为天劫。 没有谁有十全的把握扛过天劫，而那些扛不过去的存在，自然会成为大家争夺的对象。 所以在蛮荒之地，一旦有人渡劫，四面八方的妖魔都会凑过来，等着他渡劫失败，然后大快朵颐。 今天这三眼妖魔能引来第四种天劫，本身实力一定很强。 同样，等他渡劫失败，分食他的尸体，给大家带来的收获也更大。 罗生仰面注视着天劫，第三只眼睛中爆射寒光，似乎是想要看透劫云的本质。 轰隆一声！ 一道碗口粗细的天雷冲天而降，罗生不闪不避，用头顶两只黑角硬接了这道雷。 黄蛇怪在远处瞅着，心中暗暗高兴，好了，这娃是个憨货，不知道躲避天劫。 他下意识伸出蛇信，舔了舔嘴角，只要吃掉它，自己肯定能实力大增。 紧跟着，又是一道天雷降下，罗生伸手一挥，将其握在掌心。 如同掌心养了一条鱼，用元气困住，雷劫之力左冲右撞，忽然破开罗生的防守，打到他身体中。 罗生又是一阵抽搐。 这天雷果然不好应付，但现在，罗生渐渐已有心得，对雷劫有了一定的了解。 雷劫也是元气的一种，只不过来得更猛，威力更强，杀性更大。 儒道佛三教，千山百家的不同道法，妖魔也好，雷劫也罢，万变不离其宗，最基础的还是元气。 只要是元气能量，就一样能化解，能吸收，能为我所用。 现在，罗生至少有七种办法应付这一场天劫。七种呐，但他一种也没用，他选了一条更艰难的路。 天雷一道一道砸过来，罗生原地矗立不动。 右手持钵，左手承接天雷，用心感悟每一道天雷的变化。 七道天雷之后，罗生已经能将其控制在掌心，本来凶恶的大白鲨，现在成了池中的锦鲤。 众妖魔在远处窥视，看到这一幕，都觉得不可思议。 三千年来，从没有听说谁渡劫渡得如此轻松。 第161章 罗生传道 第161章 又是一道天雷砸过来，罗生依旧用手接住，忽然掌心一颤，感觉三股不通的力量钻入身体。 体内像是开了搅拌机一般，撕心裂肺的疼。 罗生脸色一变，身上魔气蒸腾，心道：不好，托大了。 如果今日只是普通的雷劫，罗生可以轻而易举应付，但他这次召来的是第四种天劫，有三种不同的变化。 一为雷。 一为风。 一为火。 雷电轰击罗生的身体，阴风吹乱他周身三百六十五处窍穴，业火焚烧他的五脏。 再给罗生一点时间，他能够掌握雷劫的变化，但现在同时三种天劫出现，罗生也不敢大意，先想办法将这场天劫熬过去再说。 将金钵收在怀里。 罗生空出双手，在面前一划，划开一处空间，自己蹦了进去。 那劫云似乎能感应到罗生的位置，一道道雷劫砸过来，将罗生从空间中轰炸出来。 罗生整个人灰头土脸，左手一抓一握，一道河水被他抓在掌心，化为一柄水剑。 自身所立之处，天地万物皆是吾剑。 这并非是虚言。 冲着空中劫云，一剑挥了出去。 两股元气力量碰撞，劫云之力散到别处，旁边等着罗生渡劫失败的妖魔遭了秧。 劫云之力乱走，凡是被摸到的妖魔，要么直接被一下轰灭，勉强能挡住的，也是身受重伤。 罗生不知挥出去多少剑，天空中的劫云渐渐淡了。 最后，他长长吐出一口浊气，将窜入体内的劫云之力排出体外。 一剑挥出，手中的水剑与空中的劫云相互碰撞，同时湮灭。 这场天劫，罗生渡了过去。 渡劫之后，罗生自身也有变化，感觉血肉能凝实，力量更强大，与天地元气的亲和度更高。 凡事都有两面，看来这天劫，对妖魔来说也未必只有坏处。 罗生静静体悟，在这个过程中，本来因为天劫汇过来的妖魔，同时四散往远处逃去。 黄蛇怪逃得最快，身在水中，不见首尾，只看到一道白浪，顺流而下。 罗生一步跨出去，伸手虚抓，整个将他从水里提了出来。 十几丈的身躯浮在空中，掀起一道水浪。他身躯挣扎，蛇尾向罗生甩来。 罗生抓住他的尾巴，整个丢了出去，轰隆一声，丢在一座山上。 黄蛇怪抬起头，见罗生已出现在他面前，右手持金钵，左手握拳，当时就要打下来。 “大人饶命，大人饶命！” 黄蛇怪不断求饶。 罗生这才松开拳头，淡淡道：“那佛门心法，你是从何处得来？” “什么佛门心法？” 罗生作势要打。 黄蛇怪面孔大变，忙道：“大人，小的说的是实话，委实不知道那是佛门心法，那都是我自身悟到的。” “嗯？” 罗生皱起眉头，仔细观察，却见黄蛇怪身上，确实有缕缕佛光。虽然很淡，可的确是佛门正统无疑。 罗生一时想不明白。 黄蛇怪战战兢兢，道：“大人，我可以走了吧？” 罗生扫了他一眼，道：“在此处给我修一处洞府。” “这……” 罗生单掌虚托，道：“贫僧从东土而来，法号渡魔，将在此地开坛说法，传授困心猿，渡天劫的方式。” 说这句话时，罗生用上了元气，他的声音朗朗传开，传出去好远。 逃窜的众妖魔回过头来，就见罗生在半山盘腿而坐，开口说法。 众妖魔听在耳中，不觉细细体悟，只感觉自身的狂暴杀戮欲望变淡了几步。 罗生先开始说的是佛法，他从灵山得来，又参考了黄蛇怪的心经，做了一定更正。 黄蛇怪不知从何处得来的佛门心法，毕竟残缺不全，而罗生所讲，便要完整许多，他就是用这种心法，控制住了自身的魔猿。 妖魔听罗生讲的是正法，重新又回过头来，渐渐靠近罗生身边，但仍然不敢离得太近。 罗生伸手一抖，从金钵当中，掉出恶修罗和红狐。 恶修罗坐在罗生肩头，红狐脱困之后，第一个念头便是逃跑。 但听到罗生口中的大道，不由得停住脚步，专注倾听。 那黄蛇怪不敢逃走，扭动身躯，在山上砸出一个山洞。 罗生开坛说法，讲了七天七夜，传授众妖魔佛门心法。 方圆千里之内的妖魔闻讯赶来，最开始，他们对罗生还有些畏惧，但渐渐已敢靠得近一些。 到这一日，罗生忽然住口，见山上山下听讲的有数百尊妖魔。 “困心猿的方法我只讲到这里。”罗生道：“从明天开始，我将传授如何躲避天灾。” 群魔一片震撼。 妖魔也有九个境界，每个境界的突破都会遭遇天劫。 前八个境界还好说，但第九境界的天劫最是可怕。 若真如罗生所说，能渡过天劫，大家便不需要再担惊受怕。 “黄蛇。” 准备趁机开溜的黄蛇怪被罗生喊住名字，心里哇凉哇凉的。 是了，罗生做的事情和自己一样。 以功法诱惑妖魔，再从中挑选学得最快的趁机干掉，用它的血肉补充自身。 自己已经尽量苟了，没想到还是被他一眼看出来，自己就是在场所有妖魔中最强的。 他全神警惕，只要罗生准备出手，就算自己敌不过他，也要拼死一搏。 罗生微倾身子，问道：“妖魔第九境界，天劫之后还有什么？” “嗯？” 黄蛇怪愣了愣，看罗生没有出手的意思，难道说是自己的血肉不好吃。 他老实答道：“天劫之后还有天劫。” 罗生皱起了眉头，天劫虽然危险，但经历一次，被天劫洗礼，自身会变得更强。 难道说，以妖魔之躯，的确能抵达第十境界。 黄蛇怪继续道：“妖魔第九境界称为王，渡过天劫之后，称为大圣。这蛮荒世界，共有十方大圣，大人渡过天劫，现在也是一尊大圣。” “大圣也需要渡劫，每三十年一次，一次比一次更加了得。” 说到这里，黄蛇怪左右看看，压低声音道：“大人莫非是天门山小圣人？” 罗生一怔：“你认得我？” 黄蛇怪点点头：“曾经……我也是个人。” 第162章 渡魔大圣 第162章 黄蛇怪双目垂下，表情有些悲伤： “曾经，我是西方佛国的一名小沙弥，日日参佛拜佛，苦读佛经。但因为天赋不高，修为一直没有什么进展。” “直到某一日，我梦中见到一人对我说法，所说与佛经记载不同，却更加精妙。” “我忍不住开始修炼，渐渐化为妖魔，我知道西方佛国容不下我，便悄悄逃到蛮荒之地。” “因为我修习佛法，所以能控制自身魔性，没有成为丧失理智的野兽。” 罗生心想，你假借说法之名，悄悄猎捕妖魔，也并没有比野兽更好吧。 是了，我还在想，妖魔怎么会如此狡猾，原来是个人，还是修习佛法的哪一种，如此，一切便解释得通了。 “我虽然化身妖魔，但从没有放弃自己的向善之心。”黄蛇怪道：“我一直关注着西方佛国，小圣人化魔之时，我在远处看着，没有敢靠近。” 罗生十分不屑，问道：“你梦中所见是什么人？” “不知道，我逃到蛮荒之地后，便再也没有梦见。”黄蛇怪道：“他的样子好像是一尊妖魔。” 妖魔？ 罗生皱起眉头。 他曾经是大乾世界罕见的修行天才，顺应天道而行，年纪轻轻，便已经是第九境界。 但现在罗生已经知道，顺天而行，这条路是走不通的，第九境界已经是绝境。 那么按照妖魔的方式修炼呢？ 时时会被魔性困扰，现在自己用佛门心法降服心猿，可随着实力提升，心猿会变得越来越难以控制。 一旦心猿暴走，自己还是会变成野兽。 罗生重重吐出一口浊气，眼前一片迷糊，自己看不到路。 “小圣人，我可以走了吧？”黄蛇怪道。 “我现在是渡魔大师。”罗生纠正他的称呼，道：“你一直待在蛮荒之地，是不是对这里的情况很了解？” “呃……算是吧。” 罗生周身散发的气息，让黄蛇怪心慌意乱，生怕罗生一口把自己吞掉。 “聊聊吧，你对这里掌握多少？” 黄蛇怪道：“蛮荒之地要比千山百国大得多，东南西北将千山百国围在当中。这里被十尊妖魔统治着，他们被称为十方大圣。” 现在罗生已经知道，妖魔进入第九境界称为王，渡过第九境界的天劫之后，被称为大圣。 现在自己也是一尊大圣——渡魔大圣。 “他们都很强嘛，有第十境界嘛？”罗生认真问道。 黄蛇怪摇摇头：“应该也是第九境界。” 罗生有些失望，不，应该说非常失望。 连妖魔都没有十境。 黄蛇怪看到这一幕，心想，小圣人这个表情是啥意思。难道是嫌弃十方大圣太弱，不够他打。那是因为他还没有见识过十方大圣的厉害。 当然，厉害是对普通人而言，对小圣人而言，可能也不算什么。 “就算同是大圣，实力也是不同的。渡过第九境界的天劫之后，仍然会有天劫，渡过的天劫次数越多，实力便越强。在这片蛮荒之地，有很多高手，或许我们也不知道。” “对了，还有一件事，或许要说与小圣人知道。”黄蛇怪道：“在蛮荒之地，像我这样以人类之躯化魔的还有很多。” “嗯？” “他们大多居住在北方的阴柏山，与自身魔性对抗，有些扛不住的，就化身成没有理智的妖魔，还有其他妖魔常常袭击他们，他们的日子过得很惨。” 罗生点了点头。除了黄蛇怪外，以人类之躯化魔的，自己还见过一个，就是青云国的老国王。 古往今来，这样的事情应该还有很多。 “小圣人，我可以走了吧。”黄蛇怪道。 罗生摆摆手，道：“你走吧，如果日后见到阴柏山的妖魔，就告诉他们，可以来找我。” 黄蛇怪一怔：“找小圣人做什么？” 罗生抿嘴一笑：“难道你没有听说过一句话？” “什么？” “小圣人来了日子就好了，小圣人来了他们就有救了，小圣人来了就没人欺负他们了……” 黄蛇怪一头雾水的走了，巨大的蛇躯扭动行走，他迫不及待想要离罗生远一些。 待走出很远之后，他忍不住回过头来，见罗生坐在洞府前，虽然是恐怖的魔相，但脑后却有佛光。 这位渡魔大圣，自己当真看不穿呐。 罗生晃了晃手中的金钵，白骨射手和小黄猴掉了出来，罗生让他们守在洞府前，自己和恶修罗走入洞府。 黄蛇怪在山中挖出一个山洞，连一个板凳都没有，罗生摇摇头，怪不得你学佛不灵，原来你不懂得用心呐。 他伸手一抓，抓来一块石头，以掌做刀，在洞中削出石凳。 然后又切出石床，自己盘腿坐在上面恢复体力。 到了次日，阳光从东边升起。罗生走出洞府，将手搁在额头，笑道：“原来蛮荒之地也被日月所照。” 目光放平，见眼前已经聚拢了数百尊妖魔，实力有强也有弱。 罗生在此地传道，已经过去一段时间，渐渐，汇聚而来的妖魔越来越多。 他们看到罗生之后，纷纷低下头去。 “今日，我传你们渡天劫之法。” 罗生盘腿在一块黑石上坐下。 众妖魔都是眼前一亮，妖魔没有修行功法，完全是凭本能修炼，被自身魔性所控制，天劫对于他们而言，更是一场噩梦。 罗生开始阐述自己渡天劫时的经历，心中的体悟。他本就是天纵之才，经历一次天劫，便能悟到许多东西。 若这些妖魔可以听得懂，自然受益匪浅。 但问题在于，他们未必能懂。 有些妖魔连话都说不利落，全凭一股本能，更遑论能听懂那些佶屈聱牙的道理。 罗生看到这一幕，下意识咧咧嘴。自己是个好学生，但未必能做一个好老师啊。 他深吸一口气，道：“我现在传你们儒家之法。” 罗生与三教百家的高手一番大战，虽然被痛殴一顿，但也从他们身上学到很多。对于三教百家的功法心得，都有领悟。 虽然比不得儒家圣人，可比儒家的九境高手，还是差不了太多的。 第163章 此洞名叫通天洞 第163章 罗生开口传授儒家经典，众妖魔用心听着，渐渐，便有了不安分的声音。 “这些对我们有什么用！”一尊身披鳞片的妖魔站起来道。 罗生顿了顿，目光转了一圈，见其他妖魔也都看着自己，眼中有同样的疑问。 “可挡天劫。”罗生道。 “凭这些文字就能挡天劫？我不相信。”这尊妖魔道。 罗生想了想，道：“如果不信，自可离去。” 这尊妖魔怔了怔，他虽然瞧不上罗生所传的儒家经典，但妖魔修道艰难，罗生所说的其他内容，对他来说还是有用的。 最后，他又盘腿坐了下来。 罗生继续说法，讲仁爱，讲忠孝礼智信，讲浩然正气…… 从罗生口中，妖魔第一次听到道德这个词。他们才知道，世上有那样一帮存在，孜孜不倦践行着自己的道，坚持所信，随便杀戮是不对的，抢夺他人是不对的…… 在过程中，有一尊尊妖魔站起身。 “不听了，这些东西根本没有用！” “不杀别个，我们怎么活下去。” “根本无法抵挡天劫！” 有一部分妖魔离去。 轰隆一声，空中浮现一团劫云。红狐一直在听罗生说法，渐有所悟，属于红狐的天劫来了。 红狐蹲伏在地上，脸上表情大变，红狐只有六境，自量根本没有抵达天劫的能力。 罗生伸出一只手来，掌心朝上，挡在红狐头顶。 佛家功夫·掌中佛国。 一道道雷电砸下来，落在罗生掌心。红狐身体发软，却发现没有一道雷电砸下来。 红狐福至心灵，忙趁机突破境界。 等劫云散去，罗生收回手掌，见掌心的雷电之力聚拢在一起，如一团水珠。 他伸手一抛，随手抛在远处，只听得轰隆一声，远处的山峰被砸掉山尖。 众妖魔面色大变，对他们来说恐怖的天劫，在罗生面前根本不算什么，仅凭一只手掌就接下来。 红狐渡劫成功之后，冲罗生叩拜不止。 罗生继续说法。 远处本来已经离去的妖魔，又重新聚拢回来，就装作刚才啥也没有发生。 日落西山，罗生结束了今天的传道。山下的妖魔，忙趁这个时间消化今天所得。 他们虽然听不太懂，但看到罗生展现出的能力，也知道其中有大神通，可以扛过天劫。 在天劫下活下去，才是他们的第一动力。 罗生转过身来，看着洞府的入口，忽然心中一动，曲起手指在洞口刻下三个大字。 通天洞。 自从罗生来到此地后，这座山有了名字。 此洞名叫通天洞，此山名叫通天山。 ………… 黄蛇怪远离了通天山，也不知向北走出去多远，当他停下后，摇了摇脑袋，竟不知道自己该往何处去。 罢了，还是再选一地，假借传道之名，吞噬妖魔，提升自己的实力。 “呔！” 忽然有一尊妖魔出现在面前。 黄蛇怪一惊，转身就要逃，此刻在他身后，又出现一尊妖魔，拦住了他的去路。 蛮荒之地，遍布杀机，不是你吃人，就是人吃你。 被前后截住，黄蛇怪抬起巨大的头颅，已经准备好战斗。 忽然，他愣了愣，咧嘴笑道：“原来是阴柏山的青木青风兄弟，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一家人。” 两尊妖魔也认出了黄蛇怪，同时皱起眉头，虽然同是人族化魔，但黄蛇怪在蛮荒之地风评极其糟糕。大家都不愿意同他来往。 “黄蛇怪，你来我们阴柏山做什么，有何居心！”青木道。 我如果说迷路了，不知道你们信不信。 黄蛇怪眼珠一转，有了主意，他道：“我是来救你们的啊。” “救我们，呵……”青石道：“大哥，这黄蛇怪狡猾，咱们还是炖了他，喝蛇汤吧。” 黄蛇怪咧咧嘴，知道这对兄弟未化魔前是南海人。 “不急，先听听他说什么。”青木道。 “千真万确，你们可知道，小圣人化魔，来到了蛮荒之地。” “小圣人是谁？”青木和青石道。 黄蛇怪差点忘了，青木和青石化魔在百年之前，他们没有听过罗生的名字也不奇怪。 人类的寿命不过三百年，而化身妖魔之后，寿命会有所增长。 但于此同时，妖魔会面临天劫，时时有生命危险。 黄蛇怪道：“我说的是这百年间，千山百国一位鼎鼎有名的大英雄。一剑指天小师叔，离天只差三尺三，古往今来最接近天道的男人，人称小圣人。” 青木和青石同时摇头：“没有听说过。” 黄蛇怪道：“他让我来阴柏山传个话，如果你们遇到危险，可以去寻他。” “一个年轻后辈，纵然有些本事，也不过第九境界，寻他又能做什么。” “反正我的话已经带到，你们信或者不信，就和我无关了。” 黄蛇怪转身想溜。 “等一等。” 青石忽然道：“阁下既然来了，不如就去阴柏山做客，去不去见他，他能不能帮助我们，且等我们商量过后再说。” 阴柏山，算是这些人的一个避难所。虽然化身妖魔，但仍尽力保持理智，日子过得很艰难。 最近得罪了一位大佬，众人正感觉无力应付。 “做客就不必了吧，我还有事。”黄蛇怪艰难道。 “要，一定要。” 青石和青木二尊妖魔截住黄蛇怪，面对如此好客的二人，黄蛇怪也是有苦说不出。 ………… 通天洞。 罗生一直在传道，说完儒家经典后，便开始传授道家心法。 聚拢在山下听道的妖魔越来越多。其中几尊妖魔，悟性最佳，距离罗生的位置也更近。 他们分别是红狐，一只野猪怪，一只黑熊怪，一只乌龟妖魔，一只身负双翅的大鸟。 这一日，罗生正在讲法，忽然间，天边黑云滚滚，一道磅礴的魔气传来。 从黑云当中，传来一个霸气的声音： “是何方道友，在我的地盘传道。” 众妖魔面孔大变，同时道：黑云大圣来了。 蛮荒之地十方大圣，黑云大圣是其中之一。 罗生微微眯眼，口中道出四个字：“来者不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