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世倾颜之毒妃归来》 第一章 繁华如梦 十里红妆,胭脂纱幔,漫天花瓣,花香环绕,锣鼓声起,欢声雀跃。 红轿中,身着流光溢彩的嫁衣,绣双孔雀云锦色于边缘,点缀拇指大珍珠一百零八颗,绝色倾城。 盖头绣鸳鸯石榴图案,胸前一颗赤金嵌珍珠领扣扣住,一品红段彩绣双花鸟纹腰封,双孔雀绣金丝纹裙尾,寸长胭脂红流苏滚边,足抵红莲。 盖头随着红轿的摇动,在空中一摇一曳。 郾城朝阳街五里红毯,被人围得水泄不通,红缦随风飘舞,锣鼓声传遍朝阳街每个角落,众人脸上一片喜色。 忽然从天而降的黑衣人,拦在轿前,乐声骤停。 取而代之的是厮杀声和惨叫声,瓷器的破碎声,孩子的哭闹声,轿外一片混乱。 轿中新娘欲掀开盖头一探究竟,便眼前一黑,失去知觉。 “佘若雪,你不是华玥国第一美人吗?众人口中的天之骄女?离开佘家的庇护,你就如一只蝼蚁!任人践踏!哼!如今你已身败名裂!而他……连看都不愿意再多看你一眼……腌臜的女人……”一位华衣女子冷笑嘲讽,得意的手弄青丝,身后的一群黑衣人箭已在弦,箭指红衣女子。 “他不会的!不会的!我是清白的……我是清白的……你为什么要害我?!为什么背叛我?!”红衣女子用尽全身力气站起来,寒风如刺,划过她满身是伤的肌肤,衣袂飘飘,似火烈燃。 身后是万丈深渊,像一头张着血盆大口的饿狼,她已无路可逃。 “背叛你?这是从何谈起?”华衣女子手拂袖,掩住笑意,眼中的蔑视与嘲讽一览无余。 “从一开始的故意接近,到后来的姐妹相称,我竟毫无防备……原来,连背叛都算不上,因为你从未付出真心,何来背叛?!呵呵……”红衣女子泪中含笑,嘴角慢慢流出乌黑的血,眉头紧锁,腹部痛如绞割。 “姐妹?就你这智商?也配跟我称姐妹?被我玩弄于鼓掌之中而不自知,哈哈……你未免也太看得起自己了!”华衣女子笑得越发的狂妄,欲捧腹大笑。 “是我太单纯!才轻信了你!”红衣女子低头,眼中无尽的悔恨。 “你的单纯在男人眼中,是美丽而高尚的,所以他们对你趋之若鹜!但是在我眼里,你的单纯就是蠢而已!” “对,我就是蠢……我连你为何要这样害我都不知道?我确实蠢到家了……” “所以说你蠢!我就是看不惯你……看不惯你高高在上的样子,看不惯你有万千宠爱,看不惯你跟他你侬我侬,我就是想要拆散你们……”华衣女子得意的说道,准备继续说下去,却突然醒悟,她说这么多也只是拖延时间。 “你以为你拖延时间,你等的那个人就会来救你了?别痴心妄想了!你还是快点去死吧!这个世间已经容不下你这腌臜的女人了!”华衣女子手一举,只待她手一扬,身后的箭就会射向红衣女子。 “住手!”伴随着马蹄声传来,一身着华服的男子从狂奔的马上飞下来,落在了华衣女子身旁。 红衣女子眼中露出喜色,你终于来了! “你怎么来了?”华衣女子侧头紧张地问。 “我不是说过,不能伤害她吗?!”华衣男子质问道。 不能伤害她?难道他什么都知道?红衣女子心中一惊。 “你误会我了……我并没有伤害她,这一切都不关我的事,是她自己想不开要跳崖,我来劝她的,我们可是好姐妹。”华衣女子立马换脸,委屈得梨花带雨,娇弱地靠进了华衣男子的怀里,柔顺得像一只猫。 华衣男子紧张地望了一眼红衣女子,心虚地将怀里的女人推开。 红衣女子见这暧昧的一幕,惊如雷击,满脑子都在告诉自己,这不是真的! “你们……”就算全身是伤,红衣女子也不觉得痛,而此刻,她的心如万箭穿心,刺痛难忍,脸上不觉已是热泪划过。 “若雪……你可别怪我们……我们也不想这样的……这可是皇上的旨意,你佘若雪清白被毁,注定已是不能嫁入皇室,而婚期已定,婚礼必须照常举行,所以命我嫁给他,以此挽回皇室的颜面……”华衣女子娇滴滴的说道,一脸的逼不得已。 “她说的是真的吗?你要与她成亲了?”红衣女子巴巴望着华衣男子,期盼这一切都不是真的。 男子羞愧地底下头,默不作声。 “可……我才是你的新娘!”红衣女子不甘道,“你看,这嫁衣也是为你而穿……” 红衣女子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嫁衣,因为逃跑,穿越这山间丛林,已被钩挂得破烂不堪。这原是自己亲手一针一线缝制好的嫁衣,这一针一线之间,满满的都是她对他的爱,满满的都是对未来美好的憧憬。 “对不起……”男子不敢看红衣女子的眼神。 “该说对不起的人是我,我不应该那么不小心,连嫁衣都没保护好,是我的错,你原谅我,不要跟她成亲,好不好?”红衣女子直勾地盯着男子。 “对不起……我也是逼不得已……”眼神逃避,目光闪烁。 红衣女子惨淡一笑。 “逼不得已?你不是说过此生非我不娶吗?曾经的海誓山盟,竟如此不堪一击……”红衣女子捂住胸口,喉咙一股血腥味一涌而上,一口乌血吐出来,侵染了胭脂色的嫁衣,慢慢化开,红成一片。 “逼不得已?是嫌我脏吧?”强忍着胸口的剧痛,挤出笑容,苦笑道。 “……”华衣男子低头沉默不语。 一直在等你,等你来救我,而等来的……却是一把直接刺穿我心脏的利剑,也是一把斩断我最后一丝希望的剑! 一个是视作知己的的姐妹,一个是此生挚爱的青梅竹马! 我本应该是世间最幸福的女人,能嫁给自己一直深爱的青梅竹马,我们是世人眼中的金童玉女。 但是……这一切不过是老天跟我开的一个玩笑! 这世间还有什么值得留恋的? 红衣女子绝望地向后退。 心中若有所思。 华衣女子嘴角微扬,似笑非笑,正等着看好戏。 “若雪,你不能再退了,危险!后面就是悬崖了!你快过来……别想不开……”华衣男子小心翼翼地说着每一个字。 “若雪……你快告诉我们,易阳子留下的治世之方——《易阳传》是不是在你们佘家?”华衣女子故意假装紧张的问。 听到《易阳传》,红衣女子眼中一愣。 “呵呵……我终于明白,你如此紧张我,原来是为了《易阳传》?”红衣女子望着华衣男子,冷笑道,“原来,一直都是我在自作多情!你从未爱过我,你接近我,接近佘家,都只是为了得到《易阳专》,呵呵……” “若雪……你冷静点,不是你想的那样……快告诉我《易阳传》在哪里?”华衣男子紧张地问。 “真是讽刺……我竟输得那么彻底!不过……你们也输了!”红衣女子冷眼看向华衣男子,伸手将嫁衣上的珍珠一颗颗扯下来,扯断的线,就像她的一根根情丝,干脆,决绝。 “若雪,你在干什么?” “呵呵……我在干什么?这不是你们想要的《易阳传》吗?我取下来给你呀!”红衣女子的手因为扯珍珠,手指被线划破,满手鲜血,将珍珠染成血色,麻木的手也不觉疼痛。 “这就是《易阳传》?!”华衣男子诧异地睁大眼睛,不敢相信,梦寐以求的东西就在这么明显的地方! 华衣女子笑容不再,满脸震惊!!! 此时此刻,你紧张的依然是《易阳传》,而不是我! 既然它对你那么重要,那么…… “若雪,对不起……是我对不起你……相信我……我是爱你的,你过来……到我怀里来……”华衣男子紧张地柔声说道,企图安抚红衣女子激动的情绪。 慢慢试图靠近红衣女子。 “你不要过来!你若再靠近一步,我就将它扔下去!” 红衣女子继续愤怒的扯着珍珠,“真是讽刺!原来你做的一切都只是为了得到我们佘家的《易阳传》!可是你偏偏想不到,娘亲竟然会将《易阳传》刻在这珍珠之上,待我出嫁之日,便把它作为嫁妆,赠予我未来的夫君,用来帮他得到至尊之位,造福百姓!可惜,你却为了权力,放弃了我!那么,也就意味着,你也放弃了你梦寐以求的《易阳传》!哈哈……你说讽刺不讽刺?好笑不好笑?” 红衣女子眼含泪狂笑,露出被血染红的牙齿。 “我今日就是在赌一把,赌你是爱我的!可是我输得很彻底!” “而你们也输了!你永远也别想得到《易阳传》!哈哈……” 红衣女子手里拿着珍珠,用尽全身力气,颤抖着举起来。 “你要做什么?!”华衣男子紧张地问道。 “呵呵……你以为逼死我,他就会跟你在一起吗?你太天真了!他根本不爱你!他最爱的是那至高无上的权力!”她嘲笑道。 红衣女子站在悬崖边上,衣袂飘飘,像一团燃烧的烈火,狂风吹着散乱的青丝,满身伤痕,嘴角的血还没有干,倒显得格外妖娆。 “可是,最后跟她成亲的人……是我!”华衣女子怒吼道,手指微微一扬,万箭齐发,在空中“飕飕”地飞过。 看着箭离自己越来越近,红衣女子并不躲藏,只将手中的珍珠用力向身后的悬崖一扔。 惨烈而绝决的含泪而笑。 “噗——”一支箭穿过她的肩膀。 “噗——”一支箭穿过她的腰。 “噗——”一支箭穿过她的胸膛。 一支又一支的箭穿过她的身体。 她的身体随着箭射过来的余力,慢慢地,半只脚也已经踩空。 “不要!不要!不——”华衣男子看着她的身体被一根一根的箭穿过,嘶吼着。 “你们永远也别想得到《易阳传》……你们不配……”身体已经慢慢倒下去,慢慢的坠落,声音回旋在悬崖四壁,她慢慢闭上眼,不愿再看到这让她厌恶的世间,丑陋的人性。 第二章 梦醒 “啪啪啪——”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小丫——太阳都快晒屁股了!” “小丫——为师快被饿死了!” “小丫——我的乖徒儿,新配的毒药练好了!快起来看看!”声音带着磁性从门外传来,但此刻,却像一只苍蝇飞进了我的耳朵,转啊,转啊,小丫恨不得一巴掌将这只烦人的苍蝇拍死。 就这样夺命连环催。 小丫不得不与周公告别。 “又是各种谎言和欺骗,师父,您这样有意思吗?”小丫无奈翻开被子,伸了伸懒腰,脚缩进白色绣花鞋里,睡意朦胧的移步到水盆前,慢吞吞地将帕子丢进水中,等它自己浸湿,随意拧了拧,搭在脸上。 毫不理会门外的人,因为已经习惯了。 习惯了清晨被这样粗鲁的吵醒,习惯了夜晚经常做的那个重复的梦,总是梦到一个倒霉透顶的身穿嫁衣的女子,被逼死跳崖,但就是看不清梦中人的脸。 帕子取开,饱满的额头,淡淡的眉若杨柳,眼眸明亮无邪,让人怜爱的桃花眼,琼鼻玉挺,朱唇皓齿,皮肤吹弹可破,一袭黑发及腰,用一只木簪将头发灵巧一挽,活像下凡渡劫的仙童,一身粗衣麻布,也遮挡不住她那高贵灵洁的气息。 唯一可惜之处,白若雪的脸上,黑斑遍布,特别是右眼侧边一大块黑斑,显眼可见。 为了遮住满脸的斑,小丫拍了拍粉,虽然白得有些不自然,但总算可以见人,再打开门出去。 “我的乖徒儿,你总算是出来了,要是再晚点出来,就等着给为师收尸吧!我堂堂医仙,不是被毒仙那疯婆子毒死,倒被自己的徒儿给饿死!你这天下第一逆徒,想谋害亲师吗?!”开门迎面扑来的就是像饿死鬼投胎的师父一阵恶骂,虽然医术了得,传言如华佗在世,风度翩翩,英俊潇洒,迷倒万千女子。 但在小丫眼里,却是一个实打实的贪吃鬼,而且奸诈狡猾。 “我说师父……估计阎王爷也不会收你吧!你太啰嗦了!会吵到阎王爷,夜夜失眠呢!”小丫翻了翻白眼,不以为然,自顾自地朝厨房走去。 “小丫,我的乖徒儿,我就知道,你是舍不得让为师饿死的!太感动了!”两手托晒,眼睛眨巴眨巴的,满脸感动的样子,与他的外形极不符合。 小丫再次翻白眼,我这师父内心戏十足,极会脑补。 不过……这外表可真是无法挑剔的。 风华绝伦,高白圣洁,美若娇子。 一身白衣,腰上系蓝白相间的绣纹腰封,挺拔的身形,身高约六尺,用手轻抚摸脸颊两侧刘海,一双丹凤眼,笔挺的鼻梁,薄而粉嫩的唇,轮廓秀丽的脸。 一根玉簪将头发别于耳后,青丝飘逸,比女人更妩媚,看着让女人都嫉恨,特别是那白璧无瑕的肌肤。 当然,还有属于他特有的淡淡的药香味。 “师父,我想你是误会了!其实在你早点里下了那么多次毒,想要毒死你,而你每次吃了都没事。我是实在找不到什么方法,能让你立刻消失了!”说着,炤里火已经打燃,小丫熟练的往锅里舀了两瓢清水。 小丫心底暗笑,刚刚舀水的时候,顺便偷偷放了点千兔散。 “你在为师这里救人的法子没学到,倒学了一脑子害人的法子,真是师门不幸啊!”师父倚靠在门边,手里玩弄着他的青丝。 陆百晓鼻子一动,嘴角微微扬起一丝笑意。 “放心吧,师父!将来我出去历练,若真用你教的法子害死了人,我一定不会忘了告诉他们,我是你医仙陆百晓的关门弟子小丫!定会让世人知道,我师父的厉害!”说着,一手放下锅盖,一手插着腰,眼睛望向远方,放着光。 “师门不幸啊!师门不幸!”师父扬天长叹。 “咕咕——”师父摸了摸肚子,“我说乖徒儿,你这面什么时候好呀?为师都饿得前胸贴后背了!”没骨气地说着。 “饿不死的!师父你早该饿出经验了,如今恐怕也应该已炼成百饿不死的真功夫了!”揭开锅盖,将昨晚上揉好的面团拉开丢下锅,就匆匆出门去了。 一会儿回来,手里抱着几根青菜和葱,熟练的拆好青菜,放盆里透了透水,放进锅里,再切葱,面起锅,撒上葱。 千兔散,吃了会连续狂跳两个时辰的毒。 小丫心里偷笑,想象师父狂跳不止的情形,苦苦哀求讨解药的那情形,哎哟,心里那个爽! 转过身去拿筷子的功夫,师父已经把面干光了。 饱腹感满满地搓着肚子,扬长而去,还不忘甩出一句“徒儿厨艺渐长啊!为师真是越来越离不开你了呢!哦!对了,忘了告诉你……毒已经被为师解了,你可以安心地吃了……” 小丫端着自己的面,当场石化,又失败了!师父又在她毫无察觉的情况下解了毒,满满的挫败感。 郁闷地走到厨房后院,坐在石桌旁,慢吞吞地吃着面。 后院种满了各种小菜,其中定少不了青葱,因为是师父的最爱,面条里是一定要加的。 屋檐下挂着黄金色的玉米,放着许多成堆的柴,还有几只母鸡在院子里刨虫子吃,小白猫则坐在石桌上,眼睛直勾勾的望着小丫吃面。 小丫心里暗骂道:“不愧是陆百晓养的猫,不去抓耗子,倒是一样的好吃懒做,只等着我给你吃的。” 瞅了瞅一旁挂着的腊肉:“幸好家里腊肉放得高。” 疑?怎么脚底感觉火烧一般? 想要跳起来的感觉?! 不好!莫不是……我中毒了?! “咚——咚——咚——”小丫在院里开始跳了起来。 一阵哀怨的声音传遍百晓庄。 “师父……你又骗我!” “师父……快来救救徒儿吧……” “师父……跳得骨头都快散架了……” “师父……徒儿再也不敢了……” 陆百晓正撵着药,嘴角微微一扬,当作没听见。 最后,小丫无奈只好自己一跳一跳地,去房里拿解药,本来今早没打算吃面的,所以一早把解药藏房里了,没带在身上。以免师父发现中毒时,在她身上搜解药,没想到……如今是自食恶果啊。 “砰——哎哟!”头直直的撞在了门弦上。 “砰——哎哟!”头直接撞床弦上。 痛得眼泪水差点流出来。 都怪自己,干嘛要把解药藏房间里?!为什么还要放在床上?! 都怪自己,居然那么轻易相信了师父的话! 摸着满头的包,到处青一块紫一块的,肠子都悔青了! 第三章 神秘的美人图 万里无云的好天气。 小丫提着装满衣服的木桶,一路哼着歌儿下了山。 这可是她通过她无数次的实践,终于破解了师父的百花阵,才可以偷偷溜下山,去河边浣衣。 平日里师父从不允她下山,也不知道师父在庄子里藏了什么稀世珍宝,又是设阵,又是放蝴蝶的,这蝴蝶可不是一般的蝴蝶,而是全身有剧毒的蝴蝶。 一个人待在百晓庄里实在是太无聊了,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而这河边,可热闹了,一群妙龄女子,有说有笑,嬉戏打闹。 河对岸是悬崖峭壁,河流清澈见底,倒映着蓝天白云,旁边是一片大的青草坝,青草坝的尽头有一个桃林,开满了桃花。河水倚靠青山,不远处是一大片野花,姹紫嫣红,一扬一落的彩蝶,恰是一张最美的山水画,一张有着泥土芬芳,青草清香,百花芳香的风景画。 “小丫,我近日总觉得心中乏闷,能否请你师父来我家中为我瞧瞧啊?”苏可婧前一秒还精神抖擞的拧衣服,后一秒见小丫来了,便坐在水边石头上,一手捂着胸口,一手扶着额头故作病态。 这青禾村的人,几乎都认识小丫,每月初,村民都会送上些粮食到百晓庄。据说这一村子的人,都是曾经被师父从鬼门关救回来的人。 “我看你是病得不轻呢!晚一点家师有空的,让他上你家瞧瞧。”小丫笑了笑,将木桶放下。 旁边一起浣衣的郭彩霞、郭碧霞、秋菊,郑百荷一听,都围了过来。 “小丫,我这肚子也有点疼,你让陆医师也来帮我看看吧!”郭碧霞拉着小丫。 “不行,还是让他先看我吧,妹妹,你就别跟姐姐挣了!”郭彩霞一手把小丫拉过去。 “你们两姐妹有什么病?!我看是相思病吧?!还是我比较严重些,最近月事有点不调,这可是大事呢!”秋菊一把把我拉过去。 “我先请陆医师的,按理说应该先去我家的!”苏可婧过来一把拉着小丫,秋菊也拉着不放。 最后几人便争执了起来,小丫在拉扯中,摇摇晃晃,便晕了过去。 “小丫!小丫!怎么了?”苏可婧紧张地摇了摇昏迷的小丫。 “她怎么晕过去了?这可怎么办?”郭碧霞皱眉焦急地问。 忽然一个白影飘落,众女回头,原来是陆医师,激动得像箭一般冲了过去。 秋菊直接把肩膀的衣服一拉,露出香肩;郭彩霞把裙子一撩,露出性感的玉腿;秋菊直接吧发簪一取,迷人的甩甩头发,眼神缭绕;一旁的女子看看自己没什么地方可以露的,就用尽全身力气挥舞衣袖,杀猪一般拼命地大喊着,想引起陆医师的注意。 刚刚还抱住小丫的苏可婧,不甘示弱,直接把小丫丢下,也闪电般冲了上去。 陆百晓连看都不曾多看一眼,一手背在身后,脚尖点着青草叶子,飞越过人群,一手提着小丫的衣领,像天上的雄鹰,叼着一只落水的小鸡那般,背影消失在众女如痴如醉般的目光中。 “陆医师好帅!他刚刚看了我一眼哦!人家好害羞呢······”苏可婧两手摸着通红的脸蛋,陷入的甜蜜的回忆里。 “哇塞!”众女羡慕的眼光,心底都在疑问,陆医师怎么会看她,还没我长得好看! “才不是呢!明明看的是我!”郭彩霞用手插到自己那粗得像水桶的腰上。 “切······”众女无趣的转过身各干各的。 百晓庄里,陆百晓把小丫扔在床上,“咚——”的一声,关门的时候顺带说了句“行了!别装了,刚才拉你起来的时候已经顺便把过脉,为师知道你是故意晕倒的,赶紧把湿衣服换下来吧。以后没事,就别出去。” 小丫这才睁开眼睛,措揉着刚刚摔痛的屁股,边脱衣服边嘀咕道:“还不是因为你,谁叫你长着一张那么招人喜爱的脸!外观与内心完全不符。长得像仙哥哥,实则是黑腹男!” 备了一桌丰盛的菜,小丫看着陆百晓吃得津津有味,心里暗自偷笑。“这次一定毒晕你,多吃点吧,多吃点吧!” “我的乖徒儿,你怎么不吃呀?这次下的弥陀毒已经被我解了,你可以安心的吃了!”陆百晓淡淡地说。 小丫睁大眼睛不敢相信,原来师父又早就知道下的什么毒了,而且还在她不知情的情况下,又已经把毒给解了。 心里再次满满的挫败感。 “师父,你就让我毒你一次吧!就一次······”小丫比了比手指,眼神哀求。 “我的乖徒儿,为师还要照顾你呢,怎么能先死呢?!再说了,为师收你为徒,是让你学医术,救人救己,而不是专研各种奇奇怪怪的毒药。”嘴里还塞着鸡肉,咂巴咂巴地说着,差点没把鸡汁儿喷小丫脸上,完全没有医仙的优雅。 “到底是谁照顾谁呀?!况且,毒药也可以救人呀!”小丫擦了擦脸,害怕有漏网之汁儿喷脸上。 “歪理!毒药怎么救人呀?!” “遇到坏人,用毒就可以救人或者自救呢!而且不是有句话叫以毒攻毒呢?!”小丫振振有词的说着。 “先学会解自己的毒吧!再去想怎么救别人吧!”陆百晓心里默默说着,小丫并不知道自己中了剧毒,每月自己闭关,都是为她试炼能解毒的药。 小丫回房卸下木簪,长发及腰,烛火昏黄,黄色的古铜镜里,映着小丫脸上的黑斑。 “咦?怎么这里的斑······不见了!”小丫欣喜。 “可是······我脸上的黑斑怎么会有所减少?”觉得奇怪。 而且总有同一个场景出现在梦里,十里红妆,身穿华服的轿中女子容貌看不清楚。 “难道自己脸上的黑斑和这个重复的梦有关系?”小丫摸着自己的脸,默默自语。 六年前,小丫曾经失足落过一次水,那一次醒来,因为水下石头撞坏了脑袋,就失忆了,十六岁以前的记忆都没有。 在无数次重复的梦中醒来,她忍不住问:“师父,我以前是否嫁过人?而且还是嫁的达官贵人?” 师父回答她:“傻徒儿,是不是思春了?你在这青河村里生活了二十二载,哪里有机会认识什么达官贵人。再说了,你可是要照顾为师一辈子的,直到为你找到师娘为止。” “什么叫为我找?师父?师母不是找来照顾你的吗?” “找来照顾你的呀!” “照顾我?我就不用照顾了,我什么都会,不需要。” “怎么,徒儿不想为师给你找个师母?”陆百晓两眼放光,满怀期待地看着小丫。 “不是!师父,我是说我不需要,你需要!”要是能找个人照顾师父,自己可就能省下不少精力研究毒药呀! 不知为何,陆百晓眼神里闪现过一丝失落。 “对了!师父,徒儿一直很疑惑,为什么我总是会做同一个梦?为什么我六年前醒来,连饭都不会做了?衣服也不会洗?你不是说我是去浣衣的时候,不小心失足落水的吗?可为什么醒来失去记忆,连衣服都不会洗了?只有一种可能,就是在落水我之前根本就不会!”小丫笃定地说着自己的猜测。 “我的乖徒儿,你十六岁以前,我都没让你做过这些事情,你当然不会做,所以你第一次去浣衣的时候,才会落下水的。所以那次以后,什么事都让你试着做了,不信,你可以去问村里的任何一个人,包括小孩子。”陆百晓淡淡地回答,手上调着药剂,一刻都没有停下来。 小丫真的跑下山,去问村民们,结果就是,村民们讲出了她从小到大的成长经历,毫无漏洞,就连十岁时出过一场麻子,被治好后身上留下的疤痕都知道。 小丫相信了,后来这件事情就淡了下去。 如今,望着镜中脸上日渐淡退的斑,小丫又心中生疑。 陆百晓正在闭关研究他的新药方,她也不敢打扰,不如就趁此机会,溜到平时师父不让她进的神秘书房,找找能有什么线索。 “嘎——”一声,门打开,小丫蹑步进陆百晓房中,屋里有一股淡淡的药香味,跟每日与草药为伍的陆百晓身上的一样。 小丫开始四处捣腾,可是房里除了一些医书,就是大瓶小瓶的药。书房翻了个低朝天,什么也没发现。 于是又打开了卧房的门,乱翻一通,除了发现陆百晓有无数套不同颜色的衣服,梳妆台上放满各种胭脂画笔以外,没什么其他发现。 最后翻累了,坐在桌边,提起桌上的水壶,为自己倒了一杯水,一饮而尽,顺便歇一歇,四处打量,一幅身穿华丽嫁衣的美人图引起了小丫注意。 自认为天下最美的陆百晓,这么会挂一幅美人图在自己卧房,可疑,实在可疑。 小丫走到画前,拨开画,只见后面有一个暗格,打开后有九个药瓶放在里面,每个颜色都不一样。小丫并未去碰药瓶,因为这九个瓶子里都有致命毒药,名叫九死一生,而这个毒药散发出来的味道,正好与师父身上的药香味一样。 不好! 小丫这才察觉自己已经中毒,手脚无力,在倒下前一刻,故意碰碎桌上的杯子,发出声响。 在晕倒前最后一秒,看见眼前闪过一个白影。 第四章 曼珠沙华 再次醒来的时候,小丫正躺在自己床上。 陆百晓正拔掉她身上的银针,有些许刺痛。 “我的乖徒儿,你跑到为师房里作什么?你知不知道你差点见阎王爷了,可把为师急坏了!”很少见陆百晓如此着急,是真的着急。 小丫嘴角咧了咧毫无血色的唇,笑道:“我怕什么,我师父可是医仙陆百晓,若医仙的徒弟都被毒死了,那岂不是天大的笑话?!” “这句话倒颇有道理!若我医仙的徒弟都被毒死了,那真是天大的笑话!”陆百晓眼眸深邃,自顾自的说着。 一瞬间,又恢复了那个没心没肺的自恋型师父。 “你身体本就虚弱,又加上中毒,雪上加霜,幸亏你师父我医术精湛,妙手回春!毒性暂时被控制住了,不过千万不能再中毒了,需要好好调理身体。”陆百晓一边叨叨不停的自我吹嘘,一边端过药,一勺一勺地喂小丫。 “师父,我脸上的斑这么最近淡了许多,很多直接消失了?我以为是我生来就有的,没想到也会消失。我猜测······这个黑斑若不是我天生就有的,那应该是中毒所致的。师父,你说对吗?”小丫吞了一口药,两只大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陆百晓。 陆百晓沉默了许久,终于开口“看来瞒不了你了······你脸上的斑······确实是中毒所致。” “我中了什么毒?为什么会中毒?”小丫眨巴着眼睛,一脸好奇。 “哎!徒儿······都怪为师,师父害了你一辈子。师父有一宿敌,她一直爱慕为师,可师父早就心有所属,于是她因爱生恨,在你还很小的时候,就残忍地给你下了曼珠沙华,曼陀罗等二十一种毒药提炼出来的彼岸之毒,师父为了帮你解毒,踏遍四海八荒,找到了彼岸花,凤凰羽等四十九种珍贵的药材来为你解毒,可是都只是暂时控制住了毒性,其中曼珠沙华的毒最是难解,至今未找到解毒之法。此毒非常怪异,是从脸上排出,故而你脸上才会有斑。待到毒解之时,你脸上的斑自然就会消失了。”陆百晓边说边抹眼,像是在擦眼泪,实则只是故作姿态。 小丫心里暗暗惊喜,原来脸上的斑只是余毒,是可以去掉的,太好啦! 只要将余毒排尽,她再也不用打一指厚的粉儿。 她当然知道陆百晓刚刚说的半真半假,只是哪半真,哪半假,还需要到他的房里一探究竟才知道。 从那天过后,小丫每日早早在药房等着陆百晓,研究解毒之法。书房的各类医书古籍,也都被她翻了个遍,终于,在一本破旧而古老的医书上,翻到了一种可以解曼珠沙华的方法,那就是要找到奈何桥下生的青苔。 可是这奈何桥,从未听闻过,更别提找青苔了。小丫又陷入了绝望当中。 “我的乖徒儿,不用担心,师父是不会嫌你丑的,嫁不出去为师养你一辈子!”陆百晓安慰道。 “师父,你还是赶紧找个师娘吧!我才不要伺候你一辈子呢!” “······”陆百晓眼底闪过一丝异样,瞬间如鲠在喉。 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陆百晓闭关的日子了。 小丫早早准备好再次闯他的卧房。 这一次,她一定要知道暗格后面到底藏着什么,她隐隐觉得,暗格后面一定藏着她的身世之谜。 小丫来到门前,准备开门。 上次一进门就闻见一股淡淡的药香味,后来她仔细研究过,这是师父故意调制的与他身上一样的药香味,目的就是防止熟悉他的人察觉,从而毫无警惕性的中毒。 就是因为这点,小丫才更觉得这房里藏着的秘密,是关于自己的秘密,因为自己就是被师父防着的人。 套上一早准备好的解毒头套,就两只眼睛在外面,贼溜溜的转。 虽然看着有点滑稽,但眼下四处无人,也就顾不了那么多了,为了以防万一,将身上喷了无数种解药,手上也用布裹着,没有半寸肌肤露在外面。 轻轻推开门,生怕发出声响,蹑手蹑脚地进去了。这次是因为戴了解毒头套的缘故,丝毫没有闻到药香味。 她直接走到那幅画面前,皎洁的月光正好照到那幅画,即使屋内没有烛光,也能看清画上的美人。 上次没来得及仔细看,就晕倒了。 这次,便细细端详,画中之人美若天仙,用沉鱼落雁形容一点也不足为过。 最为惊叹的是她身上的脂红色嫁衣,精美绝伦的刺绣勾勒,堪比天工,从头到脚,无一不价值连城,嫁衣上镶满珍珠,更让这华服独一无二,其中胸前的珍珠最为耀眼,比其他珍珠大上好几倍。 想必这位女子的身份必定尊贵无比,定与皇室有关。不是公主,就是贵妃。 这个女人是谁?小丫疑从心生。 难道这是陆百晓爱慕之人?可为什么又穿着嫁衣,还如此华丽隆重? 陆百晓从来不是爱财爱权之人,他喜欢的应该会是仙女一般简单的女子,可这个女子一看就不简单,就从眼神可以看出。 不对,这个眼神似乎在哪里见过,但一时又想不起来了。 正在小丫深思的时候,门外突然有动静。 小丫赶紧躲到帘子后面。只见一个穿着黑衣的蒙面人推开门,走动毫无声响,连与地上的摩擦声都没有,可见是一位功力深不可测的高手。 小丫不敢发出声响,这才想起,身上全带的是解药,竟没有带防身的毒药。 只见这黑衣人在房里四处找东西,无果后,也注意到墙上的美人图。凝视了片刻后,他直接取下美人图,看到图后的暗格,准备用手去动药瓶。 小丫很奇怪,为什么这个黑衣人进来这么久都没有中毒,但是只要他去碰那个药瓶,这贼肯定跑不了的。 谁知自己却不小心碰到身后的花瓶,发出了声响。 黑衣人立马察觉到有人在帘子后面,警惕地走了过来。 “完了!完了!怎么办?!难道我小丫今夜就要命丧当场?师父,快来救我呀!”小丫心想。 第五章 九死一生 小丫当即随手抓了一个花瓶扔了出去,准备跑出门。 机智的她知道,如果花瓶落地发出声响,师父一定会闻声赶过来的。 谁知自己却被逮了回去,还是被提着领子,像提狗一样,毫不留情,重重的扔在地上。屁股摔得开了花。而花瓶也被他接住,并没有发出声响。 “师——” 小丫准备张嘴大喊师父,却发现自己被点了哑血,用尽力气也叫不出声。 正慌乱如麻的时候,却发现那黑衣人竟然在一旁噗嗤的笑了起来,而且笑得浑身发抖。 黑衣人发现小丫并没有丝毫武功,完全构不成威胁,而且看身形,应该是个女人,也就没有起杀意,反而忍不住在一旁毫不掩饰地笑了。 这个全身从上到下都裹得严实的小姑娘,关键是头上带的黑色头套,很慌乱的样子,在那里张牙舞爪的,真是怎么看怎么滑稽。 小丫这才想起自己的装扮,真是尴尬至极,还好看不到我的脸,不然丢脸可就丢到家了。黑衣人笑完了过后,走过来直接提起小丫的衣领,小丫的四肢都不着地,慌乱的挥舞着,直到将她放到暗格前。 “能混进医仙的房间,看来你是懂毒药的!把这个打开!我饶你一条小命!”黑衣人附在小丫耳边轻声威胁道。 一把冰凉的匕首立刻架在了小丫的脖子上。 黑衣人心想此人能在医仙的书房待那么久仍然无恙,想必也是懂毒之人,否则身上毫无武功,也不可能混进医仙的房间。 既然这样,何不加以利用? 小丫连忙点头,从来没有被这样威胁过,心底还是有些害怕的。 缓慢地取开缠绕在手上的布,露出那双白玉般的芊芊细手。 小丫早就研究过,这个九宫格里,每一个瓶子中都喂养着一只有剧毒的虫子,虫子以鲜血饲养,九个瓶子之中,只有一个瓶底有开暗格的机关。瓶口大小刚好可以伸进去一根手指,如果要找到有开关的瓶子,必须要伸手进去用人的鲜血喂养虫子,否则打开瓶盖的同时,瓶中虫子就会自爆,散发出有毒气体。 每喂一只虫子,就会中一种剧毒,然而这九种毒药只要按顺序加在一起,则刚好是无毒的,所以最后一瓶毒药里,一定有暗格。 药瓶为九种颜色,分别是赤、橙、黄、绿、青、蓝、紫、黑、白。但是解毒的顺序小丫并不知道,只要顺序错了一个,毒虫爆裂,房里之人必死无疑。 师父的这个九死一生毒药,可真是厉害又狠毒。 现在刀架在脖子上,她不想因此丧命,可是也不想让黑衣人抢走她找到自己身世之谜的唯一希望。 于是她只好拖延时间,希望师父发现她不见了,赶来救她。 小丫准备用手去打开中间那瓶黑色的药瓶,又犹豫要不要打开左上角白色的药瓶。 小丫就在这九瓶药之间犹豫徘徊。 黑衣人看出了她的顾虑,小声说道:“按我说的顺序打开,先打开白色。” 小丫手指瑟瑟发抖,慢吞吞地打开白色药瓶,眼睛一闭,将手指按了进去,很快,小丫唇色发紫,头晕目眩,感觉快要死掉了。 “师父!你的养育之恩,只有来世再报了!”小丫心想 “黑——”黑衣人指挥着,并未察觉小丫的异样。 小丫又把手指伸进黑色药瓶,瞬间一股寒流从手指直冲心脉,再到头,再到脚,感觉被埋在了厚厚的雪地里,喘不过气,全身已经冰冷得毫无知觉。 “紫——”没有丝毫情感,冰冷的声音再次在耳边想起。 小丫已经抬不起手,闭上了眼睛。 这时黑衣人才注意到小丫已经昏迷过去,身体如寒冰。马上为她输入内力,保住她的心脉。 这毒一开始碰了,就不能中途停止,否则也只能是死! 黑衣人继续拉着她的手指伸入瓶中。 小丫迷糊中,仿佛突然置身于熊熊烈火中,全身发热滚烫,便用力抓着全身的衣服,想让自己凉快些,拉扯间,骨感的锁骨若影若现。 “你干什么?!”黑衣人惊讶地问。 小丫继续自顾自地扯下缠绕在脖子上的衣物,然后又开始脱自己的衣服,汗如雨下,恨不得立马将衣服脱光才没那么热,但是她说不出话。 “你脱衣服干什么?!”黑衣人也是一愣,心想:难道这毒,还需要其他操作? 兄弟,我都快要热死了! 黑衣人见她没有停下动作的意思,只好点了她穴,让她动弹不得。心想,不能再让她脱下去了,否则······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热啊!热啊!居然还点我的穴,让我动不了!难受······”小丫心想。 黑衣人拿着她的手指,继续往瓶中喂。 “天啦!她的手怎么如此烫?!”黑衣人心底一惊。 迟疑片刻,想必此毒一定让人痛苦万分。 这个女子要受尽这九种毒的折磨。 如此痛苦,想必常人也是没办法坚持到最后的。 最后一个,赤色被打开,小丫手指伸进去,瓶底果然有一个暗格,按下去,“咯嗒”一声,书架后的暗室打开了! 小丫心想这个黑衣人是怎么知道这毒虫正确的饲养顺序?莫非他和师父关系匪浅? 石门一点一点的移开,暗室里的东西,渐渐呈现在俩人面前。 可惜小丫现在动不了,否则定会毫不犹豫冲进去,一探究竟。这可是关于自己身世的秘密! 那是什么东西?红得如此艳丽,闪闪发光。仔细一看,原来是一件胭脂红的嫁衣!就挂在暗室最中间,绣工精美绝伦,烛光摇曳,嫁衣上的金丝金光闪闪,价值倾城。 而黑衣人知道,这件嫁衣的价值不仅仅是做工和刺绣,而是上面镶满的一百零八颗珍珠,但是现在嫁衣上的珍珠却不知所踪。 小丫觉得这嫁衣似曾相识,只是一时也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黑衣人快步进入暗室,准备拿下嫁衣。 谁知,刚一碰到嫁衣,嫁衣里面附着的五彩斑斓的蝴蝶,便飞了出来,翩翩然落在了黑衣人的手背上。 黑衣人暗道不好,只见手背立马黑了! 原来是全身带着毒粉的蝴蝶! 黑衣人立马封住自己的血脉,不让毒扩散。 第六章 陆百晓不是好惹的! “哪里来的狂贼?!竟敢闯我陆百晓的书房?!不知死活!”书房门被推开,师父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陆百晓乍然一看,一个身材娇小的黑衣人见他进来了毫无反应,一动不动,站在暗格前面。 墙上的美人图不翼而飞,暗室的门也被打开。 暗室内嫁衣还在,毒蝴蝶漫天飞舞。 忽然一个黑影从眼前闪过,飞出了门外。 陆百晓心底暗笑,“中了我的蝶之恋,看你有多大能耐,能逃出百花阵!” 院子外就是百花阵,各种散发有毒气味的花,更能催发体内的毒,没有解毒丹药和解开八卦阵法的口诀,是根本走不出去的。 “你为什么不跑?等着被我抓?”陆百晓问被点穴的黑衣人。 “······”小丫说不出话,师父,是我啊!心底用力的咆哮。 “哦······原来是被点了穴,动不了!” 陆百晓慢吞吞扯开她的头套,竟然发现是小丫,迅速为她解开穴道。 “怎么是你?为何穿成这样出现在为师的书房?”看着衣服有些凌乱的小丫,脱下外衣为她披上,陆百晓一脸焦急的问着。 “发生了什么?” 小丫张口,刚想说什么,却一口血喷了出来,便晕了过去。 陆百晓接住小丫,抱着她,赶紧放到了床上,为她把脉。 因为刚刚中了九死一生的毒,虽然最后解毒了,但是身体内的彼岸之毒,之前一直被抑制,现在又被激发,比之前更严重了,必须更快地找到解药。 小丫再次睁开眼,已经是三日以后。师父不在屋内,小丫来到师父的书房,准备推门进去。却隐约听见师父正在与人谈话,小丫附耳偷听。 “我可以给你解药,但是有一个条件,找到奈何桥下的青苔,带回来。”陆百晓的声音。 “好!”充满磁性的男性声音,但听得出来,他很虚弱。 “是不是毒仙那个疯女人给你的解药,否则你怎么可能在我的书房待那么久?” “是,毒仙还让我有机会给她带句话,她让我转告你,你一辈子也别想解彼岸之毒,除非她成为医仙夫人。” “果然是她!你告诉她,我死也不会娶她,让她趁早打消这个念头。” “如果我活着回去,一定帮你转达。劳烦你先帮我解毒呀。”声音有些虚弱,但仍然能听出一丝玩世不恭的语调。 “不急,先给你一半解毒之药,取到奈何桥下的青苔回来,再给剩下的!”陆百晓不慌不忙得说道。 心里嘀咕着:你让我的爱徒受尽九死一生之毒的折磨,这个仇一定要先报,蝶之恋每碰到鲜花,则发作一次,每一次都犹如剜心之痛。 我陆百晓可不是好惹的! 听见脚步声靠近门,小丫躲到柱子后面,以免被发现。 脚步声走远,再望过去,却只见到一个身穿黑衣的背影,潇洒离去。 昨晚在书房偷嫁衣的人就是他,他一定知道什么。 小丫走进房中,师父又在开始埋头研究解药。小丫知道自己的身体,这次她身上的毒再次被激发,蛰伏多年的毒,犹如初醒的猛兽般,疯狂地吞噬着她的身体,师父着急万分。 “我的乖徒儿,你醒了?”师父没停下手中的动作,继续忙碌着,感觉摸不关心,小丫知道,其实他紧张得要命。 “恩,师父,您就放心吧,都说祸害遗千年,徒儿没那么容易死的!”咧了咧嘴,苍白的脸上强挤出微笑,虽然满脸的斑,但有一份天然的气质美。 “你师父是谁,妙手回春,华佗在世的医仙,放心吧,师父不会让你有事的!”话不到三句,又开始疯狂自恋了。 “师父,要不你就从了你那小师妹了吧!她一定会给你解药的,解了徒儿身上这毒。徒儿一定会一辈子感恩戴德,不忘你舍身救徒之恩。”小丫挖苦道。 “原来你都听见了,那妖女说的话你都能信,要不是她害你,你也不会受这样的苦,这笔账我早晚会找她清算的!”陆百晓眼里从未出现过的一缕寒光。 “师父,你不妨告诉我,我这毒到底是怎么回事儿?还有你书房里的那幅美人图,暗室里的嫁衣,是不是都跟我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陆百晓不自然地顿了顿手中的动作,片刻之后,又继续调药。 该来的始终要来,陆百晓心想。 从陆百晓在书房发现小丫那一刻起,他就知道,他再也留不住小丫了。 “乖徒儿,你所中的彼岸之毒确实是我师妹调的,但不是她给你下的,具体你是怎么中毒的,为师也不知。六年前,山下村里浣衣女在崖边河里捡到你,当时你已经奄奄一息,身上穿的正是暗室里你所看到的嫁衣,你身中数箭,但是箭上无毒,想是中箭之前,就已经中毒了。”陆百晓回忆道。 “原谅师父骗你那么多次,就是不想让你知道真相,想让你过普通人的生活,平平淡淡,快快乐乐,无忧无虑,因为你要走的那条路,是一条充满荆棘的不归路。”其实还有一点,陆百晓自己都不曾知道,他不想让小丫离开他。 “师父,我不会怪你的。只是有些人的一生,就算是充满坎坷,那也要义无反顾,因为我不想活得浑浑噩噩,我至少要知道我是谁?我为什么会中毒?”小丫眼神无比坚定,眼里放着光彩。 陆百晓静静地凝望着小丫,迟疑了许久。 “你走吧,去寻找你的真相······找到真相后,若再想回来,随时可以回来,为师一直都在!”陆百晓忍着不舍道。 从他救下她那一刻起,他就知道,她的人生,必然是充满崎岖与坎坷的,那绝非一条寻常人能走下去的路。 陆百晓继续埋头研究解药,必须用最快的时间调制出来。 五日后的清晨,小丫收拾好自己的房间,摸了摸自己的梳妆台,依依不舍的带上门,给院子里的青菜小葱浇浇水,一边看着小白猫吃鱼,一边自言自语道:“小白,小白,我走了,一定要按时吃饭,按时睡觉,不要太操劳,小心长鱼尾纹。” 陆百晓藏在门背后,默默听着,热泪盈眶。 昨夜饭后,陆百晓称要去闭关,不便送行。 小丫当然知道,心口不一的师父,是舍不得,是害怕离别。 收拾好行李,带上嫁衣,还有陆百晓提前调制好的抑制彼岸之毒的解药,半年的药量。 按着之前的路线,巧妙地避开了百花阵的机关,顺利地走出园子,回头跪地上,重重磕了三个响头,“师父!好好保重!” 起身,头也不回的离去了。 这六年,跟师父在一起的日子,也算得上是无忧无虑的。 陆百晓来到厨房,桌上放着一碗刚煮好的热腾腾的面块,上面依稀地撒着几颗青葱,陆百晓边吃着面,一边哽咽。 第七章 妖怪!你走开! “这下了山,走出清河村,又该去哪里找线索呢?如今仅有的线索就是这一件嫁衣。”小丫一边走边自言自语。 “行行好吧······孩子半月没吃东西了······给点吃的吧······”正思虑着,听见路边一位倚在石头旁衣衫褴褛的妇女哀求道,她怀里还抱着一个七八岁左右的男孩儿,饿得是皮青脸瘦的。 小丫走过去,将包袱里仅剩的两个馒头取出,递给那小孩子:“来,这里还有两个馒头,拿去吃吧。” 那孩子一把抢过小丫手里的馒头,狼吞虎咽地埋头吃着。 “谢谢这位姑娘,好心必有好报!”妇女感激涕零地说道。 “不必言谢。”便伸手摸摸男孩的头,怜爱的眼神望着小男孩,“慢点吃,别噎着······” 谁知那男孩抬头看见小丫,吓得抓起旁边的石子,毫不犹豫朝小丫砸了去。因为饿着了,便也没多大力气。 石头砸在小丫的裙子上,弄脏了白色的裙子,还有些许隐约的刺痛。小丫很是不解,为何那孩子会有如此举动。 “妖怪!你这妖怪!快走开!”那男孩激动得又要扔石子,旁边的妇女赶紧拦下,连忙解释道:“姑娘,对不起,小孩子不懂事。” “妖怪?难道说的是我吗?”小丫左右看了看,指着自己道。 “姑娘,您的脸······小孩子看到是吓到了······” 小丫这才想起,自己的脸上不仅全是黑斑,右脸上还有一大块黑疤。 “你看她的脸······” “怎么长这样?!太吓人了!” “就长这样还敢出来乱跑,真是恶心······” 旁边过路的人听见小孩的叫声,都围了过来看热闹,大家你一句我一句的,对小丫指指点点。 小丫不禁将脸捂住,赶紧挤出人群,跑得远远的。 谁知那群人还在激动的你一句我一句的,骂得贼凶。小丫饶有兴趣地望着这群人,真是有趣!自己明明都已经挤出来了,他们还在骂! 可能他们就是看见别人在骂,自己也跟着骂,到底在骂谁呢?他们自己都不知道! 在清河村,村里的人都看见过她的脸,从来没有任何人有过这样激烈的反应,毕竟脸长在自己身上,跟他们也没关系。没想到这外面的人,这么关心别人的长相模样。 为了避免再次引起刚刚这种不必要的麻烦,她用面纱,将自己的这张脸遮住了。 小丫研究过嫁衣上的刺绣,这绣工可不是一般人能够绣出来的。 而华玥国最为有名的刺绣之都——苏河城,那里一定有她要找的答案。 赶了半旬的路,小丫终于到了苏河城。 苏河城沿水乡一带,窈窕淑女随处可见,春水碧于天,画船听雨眠,垆边人似月,皓腕凝霜雪。湖中画船歌舞升平,湖畔边的油纸伞亦是一番风景。 街道上更是繁华,人来人往,各种叫卖声,车水马龙。时不时飘来一阵阵包子的香味,旁边还有人卖艺杂耍,围观的人连忙拍手叫好,热闹非凡。 当然也不乏秦楼楚馆门外的“老爷······最近可想你了!好久没来了,我们到了好多新主儿,进来看啦!” 如此繁华的景象,在小丫记忆中还是第一次见到,跟刚才在路上碰见的景象是截然相反。 普通人自然是不讲究刺绣工艺,而那些达官贵人的穿着,自然是要讲究一番的。她用眼睛在街上搜寻一番,希望找到相同手法的刺绣,可是都一无所获。 看来这种刺绣手法,并不常见,在最有名的绣坊去寻访过,也没有找到相似的。 她必须要找一个经常有达官贵人出入的地方寻找,看看能不能有收获。正好自己也饿了,打听到了苏河城最出名的酒楼——醉仙居。 “客官,您这边请。”小二满脸笑容地迎上来。 小丫就大门旁边的位置座下,以便观察。 “你们这里招牌菜上两个。” “好嘞!客官您稍等。”小二瞧着这位身穿白色素衣的蒙面女子,非常朴素,面料却是最上等的,想必应该是行事低调的贵人,便好生招呼着。 这些衣服都是陆百晓提前让人备好的,临走前放入小丫衣柜,还为小丫准备了足够的钱财,一大包珍珠。陆百晓的院子看起来简朴,那是因为他不喜奢华。 他是医仙,想要什么宝贝得不到,只是从来不贪图富贵,而且救什么人也是看心情。 “快看,府尹千金来啦!那可真是美若天仙!今天能一睹芳容,真是此生无憾了!”旁边一桌的一个书生望着大门目不转睛地说道。 “你怎么知道她今天要来?是不是有什么小道消息啊?”旁边另外一带帽书生问道。 “你是不是读书读傻了?!这你都不知道?!三个月前,苏河城四大美女扬言,要选出苏河城最美女子,于今日在醉仙居比赛。想要做苏河城第一美女,不仅要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还要舞艺超群,绣工也必须巧夺天工!”刚才发声的书生滔滔不绝地解释道。 小丫环顾四周,早已是满座,热闹非凡。想必都是为了今天的比赛而来。 “那真是太好了,可以一饱眼福啦!”带帽书生笑道。 只见一位身穿荔枝红色的华服,领扣绣黑色为底,绣有牡丹与暗蓝色枝叶,手腕一只血红色的玉镯,肌肤胜雪,头发盘起,中间分开,耳后辫子绾上,犹如半月。带上金色蝴蝶襄红色玛瑙簪子,几颗红色宝石在空中摇曳,身后则留及腰长发,刘海三七而分,一半别在右耳后,耳上戴红色宝石坠子,眉细而长,丹凤眼,眼珠黑若葡萄,鼻梁亮而挺,若樱桃色小嘴自信的上扬,小丫忍不住倒吸一口气,美貌惊艳众人。在座之人无不看得出神。 身后跟着一群丫鬟侍从,排场之大,不愧为府尹千金苏流钰。 “苏小姐,您来啦!楼上请!”掌柜赶紧迎着这位财神,从今天起,醉仙居里就会有一个新的传说,这可以说是让酒楼从此在苏河城名声大噪。 第八章 惊现织女绣 随后又到了几位名门千金,有苏河城首富之女沈碧芸,有号称绣工天下第二的李艺怜,还有当今尚书之女杨二小姐杨缦。 众人纷纷上楼看热闹,小丫也挤了上去,小二递给她一束玫瑰花,若是觉得谁最美,便将花插入她身前的篮子里。 一阵琴声过后,就是棋艺对决,书法,画技,然后比舞。 小丫让小二把菜端了上来,花了一颗珍珠在三楼选了个最好的位置,一边品尝美食,一边看下边比试,不亦乐乎。 这醉仙居的三楼可不是一般人能够上来的,必定是城中身份数一数二的人才能上来,或者是有钱人,很有钱的那种。 耳边传来一阵阵高呼声,目前苏流钰赢得棋艺,书法第一,李艺怜赢得画技舞技第一,而尚书之女杨二小姐杨缦则赢得画技第一,她这尚书之女不能输给小小的府尹千金,不仅丢父亲的脸,而且自己以后也怕在姐姐面前抬不起头,所以最后的绣艺她绝不能输。 而此刻的苏流钰仿佛已经胜券在握,自信满满。 “最后一项,绣艺比试开始!”小二敲响铜锣。 小丫早已经将桌上美食一扫而光,便认真的观赏这场比赛,最最主要的还是这场比赛,比的是绣艺。 四大美女已经在各自的崩架前低头穿针引线,七彩的线游走在布娟上,一幅幅美轮美奂的绣图渐渐呈现在众人眼前,杨二小姐率先绣完,活灵活现的孔雀在布娟上开屏一霎,惊艳众人,但是看到是李艺怜绣的冬雪红梅,雪飘落,梅花傲雪而开,娇艳傲骨,更胜一筹。 杨缦满脸阻丧,李艺怜洋洋自得。 “快看,苏小姐那是绣的什么?!”一个公子大声惊呼。 众人的目光转向苏流钰,只见苏流钰在架子上取下刚绣好的两只骏马,姿态矫健。 苏流钰把它放到窗前阳光下,一匹马奋蹄扬鬃,腾空飞奔,仰面长嘶,而另一匹马奔腾跳跃,腾空而起,四蹄生烟,仿佛能听到马蹄声和嘶叫声,众人屏住呼吸,震惊之余竟鸦雀无声。 片刻,“活了!活了!”有人喊破寂静。突然掌声四起,热烈非凡,苏流钰自信地笑着,对身后的贴身丫鬟使眼色,丫鬟悄悄地把崩架搬了出去。 对面阁楼中一着华衣男子放下茶杯,对着身边侍卫说了什么,侍卫点头退出去,男子起身,离去。背影潇洒,旦却透露出一种孤独。 小丫觉得这背影有一种神秘的吸引力,不自觉地跟了下去。 “不可能!不可能!这织女绣的手法,当今只有一人会,而那人早已不在人世,你怎么可能会织女绣?!”李艺怜不可置信地望着苏流钰手中的绣品。 十年前,在京都,李艺怜参加当时天下第一美人比试,她的绣工精美,无人不称赞,那场比赛下来,她输的心服口服,她的绣工排在第二。 而天下第一美人,年仅十四岁,她能轻而易举的夺冠,实至名归。那时的李艺怜也只能远远地仰望着那位上天的宠儿,她不仅生的倾国倾城,纯天然气质,宛若天仙,不用刻意装扮,便能吸引所有人的目光,才艺更是冠绝天下。 当时最为惊动一时的,是她独创的织女绣法,能把万物绣活,在阳光下活灵活现,因此皇上特封她为郡主,都猜测她将来的身份必然高贵无比,然而六年前,家中遭遇突变,红颜薄命,便香消玉殒了。 而织女绣法也随着她,从此消失于世。 世上再无她,也再无织女绣! “我们小姐得高人指点,悟出了织女绣的精髓,自然就会了!你自己技不如人,还不认输!”把画架放好的贴身丫头已经不知何时回到了苏流钰身边。 “不可能!不可能!”李艺怜抢过绣布,一边睁大眼睛看着,一边喃喃自语,无法相信!但确实是织女绣!没错!当年她亲眼见过! 众人却已不管她,纷纷将玫瑰花放入苏流钰的篮子里。 掌柜宣布苏河城第一美女乃府尹千金——苏流钰。 苏流钰得意的昂首享受着众人的欢呼声。 小丫心里暗笑,不过是偷梁换柱之技,将早就绣好的成品嵌入画架上,当众随便绣两匹马,再取出真品,拿到阳光之下,同时命丫头拿走画架,毁尸灭迹。 楼下小二端着茶水上楼,小丫不知被什么绊了一下,正要摔下楼梯,“完了!完了!谁来救我呀?!前面那公子,快救救我呀!”小丫心想。 前面的华衣男子回身,挽住她的腰,将她扶稳。 小丫心跳加速,从来没有这样近距离接近过其他男子,便面红耳赤的。看见他凌冽而冷漠的眼神,本来以为会有眼神与眼神对撞,谁知华衣男子并未看她,将她扶稳后,没有片刻逗留,便转身继续走了,步伐匆匆,只留给小丫咔在喉咙的道谢声。 “哎!谢——”小丫话还没说完,便咽了回去。 他身形极为欣长,整个人丰神俊朗,穿着一席湛蓝色的长袍,领口袖口皆镶绣流云纹绣滚边,腰间束金色相间青色祥云绣纹宽边锦带,坠白玉雕龙佩,乌黑齐腰的头发梳一半戴着镶碧鎏金冠,剩一半头发如绸缎般披在后背。举手投足之间无不透露着高贵之气息,英气逼人,望尘莫及。 小丫望着那背影出神。 谁知,刚刚端茶的小二没端稳,一滩茶水泼来,小丫为了躲避,再次一不小心脚底踩空,这次没有人扶着,她直接从楼梯滚下去,摔了个狗吃屎。 原来刚刚那男子扶住她,并非是要救她,只是不想她摔到他身上,连累他,小丫心底一阵失落。 “什么人啦?!见死不救!”小丫搓着摔痛的屁股,走在街上。 旁边一辆华丽的马车路过,看到府尹千金的贴身丫鬟,小丫悄悄跟了上去。 那幅骏马绣的手法倒是跟嫁衣上的手法颇为相似,虽然知道府尹千金并不是它真正的刺绣之人,但她一定知道那绣品的来处。 不如跟上,找机会仔细研究一下那幅绣品。 第九章 初入苏府 小丫一路尾随着马车,到了一个人烟稀少的小胡同,马车缓缓而行。 马车内的苏流钰,正沉浸在刚刚获得苏河城第一美人称号的喜悦中,还有在看到平时什么都想跟她挣跟她抢的李艺怜,那一脸不敢置信的表情的时候,心里涌现出来的那种快感从未有过。 马车骤然停住! “怎么回事?怎么停了?”苏流钰责问道。 小丫赶紧躲在柱子后面藏起来,苏流钰掀开帘子,原来马车被一个黑衣人拦下,撒下一把迷药,旁边侍卫丫鬟们纷纷被迷晕倒下,连说话和发出声响的机会都没有,黑衣人直接闯进马车中。 “你是谁?!不要过来!我可是府尹千金!”听到苏流钰慌张的声音,想必已经花容失色。 “说!你手里的骏马绣是哪里来的?”冰冷寒意的声音。 “什么从哪里来的?当然······当然是我自己绣的。”苏流钰退到马车角落处,声音颤抖道。 “再不说实话,你便再也没机会开口说话了!”一把亮得发光的小刀在苏流钰面前晃来晃去。 苏流钰这娇滴滴的模样,哪里经得住这样的恐吓。 “我说······我说······但是你不要告诉别人,那是我花大价钱在一位神秘的姑娘手里买的,但是我并不认识她。”苏流钰断断续续回忆道。 “什么样的姑娘,长什么样?”黑衣人追问道。 “她是蒙着面的,并不知道她长什么样,只是声音非常甜美,其他的什么也不知道了,她行踪诡异,卖给我们之后,就消失了,再也找不到她人了。” “手帕呢?” “在这里······”苏流钰双手颤抖着,从怀里捧出骏马绣。黑衣人一把抓过,洒下一把迷药,迷晕苏流钰,飞走了。 小丫见黑衣人飞远,赶紧上前查看是否有人受伤。 看来这个黑衣人并没有恶意,侍卫和丫鬟都只是被迷晕,并未受伤。 小丫拿出特制的药,放在苏流钰鼻尖闻闻,苏流钰很快就醒了。 “不要杀我······不要杀我······”苏流钰迷糊之间说着,睁眼看到一蒙面女子在马车中,“咳咳······不过是一个迷恋我的大胆狂徒!本小姐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我才不怕呢!”说着,很不自然的整理自己凌乱的发饰和衣服。 “小姐赶快查看一下,是否丢了什么?”小丫关切地问。 “我的骏马绣不见了!”苏流钰摸着怀里空空如也。 “还好只是一个绣品不见了,并无大碍,以后再绣一幅即可。”小丫安慰道。 “对呀!再绣一个就好!再绣一个就好······”苏流钰勉强挤出一个笑容,心里可是在滴血,那可是花了她三年的俸禄才买来的。 小丫施药,迷晕之人纷纷醒来。 “多谢相助,不如跟我一起回府,让我好好报答你!”苏流钰笑着道。 “小姐,此人来路不明,而且不以真容示人,说不定跟刚才那个黑衣人是一伙的!都想知道骏马绣出至何人之手,你可千万不能随意带回府里。”旁边刚醒来的贴身丫鬟小璃拉过苏流钰悄悄附耳道。 苏流钰想想也有道理,便开口道:“姑娘为何不以真面目示人?姑娘家住何处,冒昧邀你入府,实在有些唐突,如今天色已晚,不如带你一程,改日定将登门拜访。” “我······我相貌丑陋不堪,唯恐吓坏别人,故而从小带着面纱,我是到这里来寻亲的,如今还未找到亲人,人生地不熟的······”小丫想着混进苏府也不错,好不容易找到一丝线索,她绝不能放过,话都说道这个份儿了,应该至少会收留一晚吧。 “前边正好有一酒楼,我们正好要走那个方向,不如带你一程吧!”苏流钰笑盈盈地说道。 “······”小丫干笑了一下,“如此甚好······如此甚好······多谢小姐。” 小丫在醉仙楼门前下了马车,看着马车扬长而去,心里默默思量着如何混进苏府。 楼阁中,艳阳直射进屋子,空中飘浮的微粒尽在眼中。 黑衣人跪在房里,旁边站着的男子,手里拿着刚刚抢来的骏马绣。 “果然是她的刺绣手法!”男子抚摸着手中的骏马绣,自言自语道:“你还活着吗?若雪······若你还活着,你又在哪儿?还会原谅我吗?我们还会再见面吗?上天还能给我一个机会弥补你吗?” 男子凝望着窗外,眉头紧蹙,思绪飘远。 艳阳高照,苏府后门异常热闹。 “后面的跟着进来,切记低头,不要东张西望的,等真正的成了这府里的丫鬟,再慢慢看也不迟!”领头的一位老妈妈领着一行二十余人进府。 “吴妈妈回来啦!”守门地侍卫谄媚地笑着,连忙打招呼。 领头的吴妈妈漫不经心“嗯”了一声,昂着头从后门走了进去。这个吴妈妈是府尹大夫人的乳娘,嫁给府里的章管家,在府里的地位极高,府里的丫鬟家丁都敬让着,不敢得罪丝毫。 “哇塞,能在这里干活儿就好了,工钱又高,环境又雅致,活儿又轻松。”一旁的婉月拉着小丫嘀咕道。 小丫“嗯”了一声,低着头,偷偷瞄了眼,府里风景别致,富丽堂皇,廊上柱子,梁上的雕工精致无比,堪称匠心独运,楼阁林立,廊回路转,路过后花园时,一条清流环绕,桥乃汉白玉石所砌成,绕堤柳借三蒿翠,隔岸花分一脉香。丫鬟家丁更是随处可见,小小的府尹绝不可能有如此财富。看来这府尹大人应是不简单的。 “你看那人,脸色似乎白得不正常!”小丫身后的女子,小言,拉着旁边的人,对着小丫指指点点。 “对呀!常人的脸怎会白得如此,丝毫没有血色。”旁边另一个丫头小玉也连忙点头。 小丫摸了摸自己的脸,心里嘀咕道:“要不是怕吓着你,我才不会打那么厚的粉呢。”小丫摘了面纱,想混进苏府当丫头,为了不让选丫头的老妈妈把她刷下去,她还特意塞了一颗珍珠出去。那个老妈妈高兴得将珍珠拿在手里,看了又看,眼睛眯成一条线。 “别听她们的,想进这苏府,可并不是光凭样貌的。”婉月安慰小丫道。 小丫朝婉月微微点头一笑,并不做声。 第十章 筛选丫鬟 到了后庭,丫头们站成两排,在毒辣的太阳底下候着。三位妈妈则坐在屋檐下乘凉,手里慢吞吞地摇着扇子,丝毫不顾院子里的丫头们的感受。 过了好几个时辰,小丫身旁有个丫鬟倒下了,被两名家丁直接拖了出去。 一位微胖的妈妈缓缓起身,伸了一个懒腰,不咸不淡的张口道:“若是连这点苦都吃不了的,便趁早离开,你们来这里是伺候主子的,若主子需要,这点苦又算得了什么?!我是负责选拔分配你们的李妈妈,你们各自有些什么才艺,都写出来。旁边附上你们的名字。” 说话的这个人是李妈妈,负责苏府人员分配,是二姨娘的心腹。 小丫盯着李妈妈嘴巴右边的那颗大黑痣,随着她说话一动一动的,很是滑稽。 姑娘们纷纷走到文案前,提笔开写。 小丫慢吞吞的走在后面,观望她们是如何写的。 有个姑娘拳头握着笔,半天写不出一个大字儿。 “你杵在这里做什么?!”李妈妈大声问道,把那姑娘吓了一抖擞。 “我······我不会写字。”皱着眉,满脸焦虑地答道。 “吴妈妈,您是怎么挑丫头的,连这种大字儿不识的都选进来了?老爷可是个文人,不喜欢粗鄙之人,所以一直都有这个不成文的规矩,府里的丫鬟家丁必须识字写字!莫不是吴妈妈不把老爷放在眼里?”李妈妈眼神瞟向旁边的吴妈妈,质问她。 两人一直不对付,两人的主子也是处处明挣暗斗。 “李妈妈,这话可不要乱说呀。” “是哪个不长心的狗东西!收了多少好处?!竟把这贱坯子选了进来?!”吴妈妈眼神发狠望向一边恭谨站成一排的家丁。 心想,这李妈妈,今日怎么想起来要考识字儿了? 有个家丁吓得瑟瑟发抖,连忙跪地上道:“吴妈妈,绕命呀!要不是家里老母亲重病危在旦夕,小的是万不敢如此的······” “老爷是最恨手脚不干净之人,万不该犯此大忌!去领五十大板,府里是留不得你了!”吴妈妈淡淡道, “吴妈妈,吴妈妈,不要啊!我可是······为你办事的呀!要不是······”家丁还苦苦求饶。 “还不拖出去!”吴妈妈呵斥着身旁的另一个身材高大的家丁,不让他把话说完。 “是!”只见跪在地上的家丁还未说完,就被打晕,拖了出去。 “李妈妈,确实是手下的人办事不利,现在人也已经被我处罚了。这事儿就过去了吧······天气如此炎热,我们不要因此耽搁了为二小姐选丫头这事儿了。二小姐还急等着用人呢。”吴妈妈难得地露出笑脸,赔笑道。 李妈妈见人已经被拖出去处罚,也不好再说什么,转身对着下面站着的姑娘们,开口道:“一、不识字之人,不用!二、其貌不扬者,不用!三、才貌出众者,不用!将那不识字的丫头带出去,永远不得再入府。今后为府里选丫头,不能再出现今日这种纰漏!” “是!”众人点头回应。 丫鬟们很快写好了字,大部分的字都写得不堪入目。而只有一人字写的还能入眼,她叫墨绫。 小丫刚刚一直在深思选丫头的第三条,‘才貌出众者,不用’。 “你可知道这第三条是何意?”小丫低声问着旁边的婉月。 “你恐怕不知道,大夫人房里的陪嫁丫环,因为有几分姿色,在大夫人怀孕期间,趁机爬上了老爷的床,飞上枝头变凤凰,成了姨娘。这事把大夫人气得要差点早产,险些丧命,所以后来才有了这个规矩。”婉月悄声对着小丫说道,声音低得就两人可听见。 “原来如此。”于是在纸上落笔“缝补衣物,佳肴甜点”,而且故意用左手写,字看着也算过得去,并不出众。 “咦?你怎么用左手写字?”婉月疑惑问道。 “哦······我写字都用左手的。”小丫淡淡解释道。 写好后,丫头们站成两排,李妈妈走在中间,一边观察她们的容貌,一边看字条。 “会梳妆打扮,你给她打扮一个!”李妈妈指着排头第一个女子,让排头第二女子为她打扮。 “是!”小碧回答道。 不一会打扮出来了,那妆容,肤白大圆晒红,红得流血的唇,活脱脱像女鬼。 “我们小姐若被你化成这样,还得了!你还是去给死人化妆吧!” 排头第二位女子哭着离去。 李妈妈继续朝前走,“你长得实在是太丑了,主子们看到你,还以为是鬼!你走吧!”那女子哭着跑了出去。 “岂有此理!大白天的你居然站在这里睡着了!你睁开眼看着我,我让你看着我!”李妈妈对着一个丫头吼道。 “李妈妈,我在看着你的呀。”那丫头用力睁了睁她小得可怜的眼睛,“我眼睛是睁开的。” “行了,你也出去吧,这眼睛小得,都不知道你是睡着的还是醒着的,看着便不精神。”女子忍着眼泪冲了出去,却不小心撞到了树。 李妈妈甩甩头:“这眼睛白长了!” “你太胖了!干活肯定不利索!出去!”胖子便含泪冲了出去,但她拼劲全力也跑不快,因为太胖了。 “字写得倒还不错,琴棋书画你都会,瞧着模样气质都是极好的,倒不像是个平常家的女子,说!你到底是谁?为何会甘心来苏府做丫鬟?”李妈妈走到墨绫面前。 “李妈妈,我家曾是做布庄生意,后因为小姨娘与家丁争夺财产,害死我爹娘后,我就被赶出了家门,流落街头。现如今只想有一个容身之所,有口饱饭吃,所以才来这里的。李妈妈您面慈心善,就留下我吧!”墨绫着眼角含泪道。 “可查过此人底细?”李妈妈转过头去问道吴妈妈。 “查过的,确有此事。”吴妈妈身旁的王妈妈回答道。王妈妈在府里位份也是极高的,是老夫人身边最得力的老妈妈。 “你抬起头来!”李妈妈对墨绫说着。 墨绫慢慢抬起头,虽说不上倾国倾城,顾盼生辉,眉若远黛,倒也有几分姿色。 李妈妈放下了抓着墨绫脸的手,与吴妈妈相视一笑,两人难得的意见一致。 “你以后就到七姨娘房里做事吧!一定要尽心服侍好七姨娘。”说着,让另一个管事的妈妈将她带走。 “是,谢谢李妈妈。”墨绫感激的应道,擦干眼泪,便起身跟了去。 众人都用羡慕的眼光望过去,只有小丫知道,这个墨绫以后的日子一定不好过。 第十一章 桃花酥 李妈妈拿着字条,走到小丫跟前,“缝补衣物,佳肴甜点。缝补衣物,这苏府会的大有人在,至于这甜点······你会做什么甜点?” “会做百花酥,杏花酥香酥十足、梨花酥甜软且带着春雨的味道、桃花酥粉粉嫩嫩、桂花酥沁人心脾、红豆酥尝尽相思······”小丫埋头细细答道。 “抬起头来!” 小丫缓缓抬头,心里忐忑,生怕李妈妈近距离发现她脸上那块大黑斑,其他的小斑,倒是能用师父教的法子遮过去,唯独右边眼角那块大黑斑,必须要用一层假皮能勉强遮住,而且不能碰水,否则就会露出真容。 “你的脸怎么白得如此奇怪?”李妈妈问。 “今天第一天入府,刻意打扮了一番,这粉儿就比平日涂得厚了些······”小丫一笑,感觉脸上的粉都要掉下来了。 “涂那么厚干嘛,又不是选美。你说你会做的甜点,不知味道如何,不如做出来让我们尝尝。若是不好吃,你也可以直接出府了,毕竟你这皮肤白得怪慎人的!”李妈妈打断了小丫的话。 “好的。”说着小丫撸起袖子,不慌不慢地开始做着甜品。 这要是换做六年前,肯定把她难住了,那时候的她,洗衣做饭什么都不会,而陆百晓的嘴可挑着呢,皇宫里的御厨做的美食,也不一定入得了他的嘴。 这六年里,她什么都学会了,厨艺堪比御厨。没多少功夫,一盘粉嫩的桃花酥便摆在桌上,果然,被几位妈妈疯抢而空。 “你叫锦小丫,对吧?以后你就跟着我了,在二夫人手下做事。我们二夫人爱吃甜食,只要你好好做事,夫人一定会对你宠爱有佳的。”李妈妈笑眯眯对小丫说,心里盘算着二夫人生来喜好甜食,这次带回去一个能手,定能记上一功,或许还会得到些赏赐。 “慢着!李妈妈,这丫头可是我带回来的,要选也是我们大夫人先选吧!”吴妈妈站了起来,这个功劳可不能让李妈妈抢去了。 “吴妈妈,刚刚被逐出府的小李,应该还没有走远,不如把他叫回来,审一审,到底是谁给他的胆子,竟敢收一些不该收的钱财!”李妈妈也是立马拉下了脸。 “你——”吴妈妈此刻也不说话了,脸憋得通红。 这还是头一次,刚选进来的丫鬟,便被抢着要。 在众人羡慕的目光中,小丫被带到了洺兮院,二夫人名为何洺兮,用名字为这座院子取名,可见二夫人是深得老爷的宠爱。 见过二夫人之后,小丫被带到偏院住下。 二夫人气质温婉,不失优雅。可二夫人的大女儿,也就是比嫡女还大的庶长女,苏澜芷倒是与她母亲的性格大相庭径,张扬而矫情。二夫人还有一个女儿苏年槿,倒是比这庶长女小了两岁,性格倒是颇与二夫人相似,静若处子,内敛低调。 小丫与另一个丫鬟同住一间屋,那丫鬟名叫膤颜,负责管理二夫人院里养的各种珍贵的花,二夫人偏爱蔷薇,院里开满了各种颜色的蔷薇。 为了不让膤颜发现她脸上的黑斑,她等膤颜睡下之后再梳洗。 “二夫人怀胎三月,你们给我打起十二分精神,切不可有半分懈怠!否则小命不保!”李妈妈把院里的人叫出来在院子里训着,因为不知道今早上哪里来的一只黑猫,差点把二夫人惊着了,幸亏被三小姐及时发现,弄出了院子。 二夫人已经有些岁数了,而且膝下无子,想着这一胎若能生个儿子,后半生也好有个依靠。 “是!”丫鬟家丁们谨小慎微的应着。 “大夫人来了!”门口家丁匆匆跑来禀报着。 只见一位身着黑色,领扣和袖子白色为底,绣着精致蓝色兰花的女人昂首走进来,雍容华贵,气场十足。院子里的丫鬟家丁纷纷跪下不敢抬头。 大夫人一来,便命人放下带来的珍贵补品,精美的布匹,还请名医当面验了药材,再帮二夫人把了个脉,可谓做事滴水不露。 名医把脉后,叮嘱孕期不宜再多进甜食。 大夫人几番寒暄过后,便一脸亲切地说道:“妹妹,听说,昨儿你院子里刚收了一位手巧的丫鬟,做得一手好甜品,如今妹妹有孕在身,顾医师也说你不宜再多食甜点,我们流钰向来爱甜品,不如暂时让那丫头住我们院儿里,日后若是二妹妹生了,再想吃,姐姐便派人将她送回来即可。” “既然大小姐喜欢甜点,那便将那丫头领过去即可。”二夫人脸上微笑,没有半点委屈。 这时小丫端着一份刚做好的桃花酥进来,色相极好,粉嫩如玉。 刚踏进房门,便闻道一股味道,因为常年跟药打交道,小丫便闻出了这是什么——麝香。常人闻了便也没关系,女子粉底里也加入,让之持久芬芳,但是怀孕在身的人闻了,少则致使畸形胎,多则流产或胎死腹中。 小丫望了望桌上放着的精美布匹,离二姨娘不远。小丫便也知道这香味来自何处了,这大夫人,好歹毒的心思!但脸上并没有丝毫波澜。 这总不能直接说出布匹有毒,一来多管闲事,遭大夫人怨恨,二来自己若是如此精通毒理,被人发现,岂不是惹人怀疑,必须想个法子,小丫心想着。 “二姨娘,我也喜欢吃甜点呢,这桃花酥正是我喜欢的呢!”苏澜芷在桌子旁不依不饶,心想凭什么她苏流钰喜欢吃甜品,就直接在我们房里要人,我偏不给。 而三小姐苏年槿并未作声。 “不懂规矩!你岂能与大小姐相提并论?!还不退下!”二夫人出言责备。 小丫正好端着桃花酥过来,苏澜芷浅浅扶了扶身子,转身气冲冲地朝门口走去,却不想与小丫撞到,一盘桃花酥都撒在了桌子上,也弄脏了布匹。 小丫赶紧跪下,“奴婢该死,不小心撞到二小姐!” “你当然该死!没长眼睛吗?!竟敢冲撞本小姐!”苏澜芷气不打一处来,扬起手掌,就想给小丫一巴掌,正想宣泄一番。 “住手!”二姨娘吼道,明眼人都看到是苏澜芷撞了小丫。 苏澜芷顿时脸如吞了个核桃般,满脸通红,“二姨娘,难道我连教训一个小丫鬟都不可以吗?!” 第十二章 暗中高人 “你就是那位心灵手巧的新来的丫头?”大夫人眼眸含笑,不慢不急地轻声一问,大夫人的气态仪姿一览无余,虽是在问她,可这句话是说给旁人听的。 “谢大夫人夸奖,奴婢只是会做几个甜点而已!”小丫微微一笑,倒是讨人喜爱。 “收拾下行李,跟着吴妈妈回婉霞阁吧!”淡淡地说着,仿佛在颁布天恩一般神圣的恩赐。 自是觉得,这丫头必然心里暗喜,能够在大夫人手下做事,那得是天大的福分!从此,在这苏府里,也算是高人一等了。 “是!”小丫不骄不躁的答了一声,便退出了房里。 苏澜芷的脸瞬间又绿又红,不知该如何发作。 既然大夫人都发了话,这丫头现在就是大夫人房里的,自然是不敢乱动的。只得“哼”了一声,便气冲冲地出去了。 心里憋着的这口气,她早晚是要找机会出的! “大夫人见笑了,望您不要与二小姐一般计较,都是妹妹太宠溺了她些,性格直爽,做事也冒冒失失的。如今这么美的布匹弄脏了,实在是可惜,辜负了大夫人的一番美意。”二夫人笑脸赔礼道歉,这苏澜芷从小在她身边长大,性格确实娇惯了一些。 现在有孕在身,不宜再生波澜,只想平安顺利的生下她下半身荣宠的希望。 “二姨娘,您可不要气坏了身子,如今您这身体要紧呢!这布匹如今也被弄脏了,不如命人拿下去吧!”苏年槿担心道,倒是挺心疼人的,比苏澜芷的性格更内敛一些。 “我自是不会与晚辈一般计较,只是妹妹身子重,可别气着了。如此精美的布匹,可是整个苏河城最好的料子,脏了洗洗就好,姐姐还想亲眼看着你穿上由它做成的衣服呢!正好母亲的寿宴马上就要到了,你到时穿上,定是美极了!”大夫人嘴角一弯,手扶了扶二姨娘的手,仿佛身旁坐着的是亲妹妹,温柔体贴,面面俱到。可谁知道这笑里藏刀,心怀鬼胎。 二姨娘怎会不知,只是这次,又不知道她安的什么心思? “姐姐费心了,妹妹谢过姐姐。”正想起身,行谢礼。 此刻膤颜走了进来,撤走了桌上的布匹。 小丫刚出门,就让膤颜去撤走桌上的布匹,说是进去可以得赏赐。膤颜便屁颠屁颠进来了,因为平时管院子里的花,不如房内丫鬟随行伺候,得赏赐的机会多。 “妹妹不必多礼,如此,你就好好休息,给咱们老爷生个大胖小子。”说着,便起身走了。 “姐姐慢走。”二姨娘十分规矩的站起来,笑道。 小丫便跟着吴妈妈,绕过庭院阁楼,路过汉白玉石砌成的桥,来到婉霞阁。 这婉霞阁倒是富丽堂皇,不愧是一家主母,比二夫人的洺兮院不知华丽了多少,但是却少了份温馨,静雅,多了份俗气。相比之下,二夫人的洺兮院更让人觉得呆着心旷神怡,舒心宁静。 “母亲!听说你去那女人的院儿里要了个新来的丫头,还说是给我要回来的,我并不喜甜点,母亲为何如此?”刚进晚霞阁,熟悉的声音就传来。苏流钰迎面而来。 “钰儿,我当然要把府里最好的都给你,丫鬟当然也是我们婉霞阁先选才行的!我要让府里的人都知道,这府里谁最得势,这府里最该听谁的!”大夫人故意提高音量,让府里其他下人都听着。 在小丫看来,这大夫人虽然心思歹毒,但却是一位极好母亲。突然伤感的想着,自己的娘亲是谁?又在何方?是否还在人世? 小丫被领到偏房,与大夫人房里最不受重用的丫鬟碧霜住一起。碧霜是负责打扫庭院的,平时话不多。而隔壁住着跟小丫同一天入府的婉月,则是一个话唠子,喜欢打听各种闺阁秘闻。 原来这婉月的姑姑便是这厨房的范妈妈,难怪她知道那么多府里的事。 三日后,苏府发生一件怪事。 听闻洺兮院内阁,突然遭了虫蚁之灾,院里有布匹被咬碎。再也不能用,只好扔了。说来也怪,这其他院里,却也没见着什么虫蚁,仿佛那些虫蚁识路一般,只咬她洺兮院的布匹。 洺兮院,二姨娘房里,一位医师正仔细研究着面前的布匹残渣。 “二姨娘,您这布匹是被人下了药,这药只吸引蚂蚁和蛀虫,而且,只有这几块布匹被下了药,看来应该主要是针对这几匹布的。”二姨娘暗自请来的医师,捋了捋胡子说道。 “这几匹布,不正是大夫人派人送过来的吗?”苏澜芷没好气的说着,“果然不安好心!” “下药?只吸引蚂蚁和蛀虫?”苏年槿望着被咬得破烂不堪的布匹,深思道,“若真是想害二姨娘,又怎么会只是下这种吸引蚂蚁和蛀虫的药?” “这下药之人,其实并无恶意,只是想要帮您而已。”医师再仔细闻了闻这布料,推断道。 “帮我?”何洺兮不解问道。 “真正要害您的人,是下麝香的人。这些布匹是被人下了一种名叫麝香的香料,以致有股淡淡的香味。而这个东西,是有孕之人万万不能碰的!否则胎儿不保!”医师继续分析道。 “等等!您是说······这布匹还被人下了另一种叫麝香的药?”苏年槿满脸惊悚,整件事显得扑朔迷离。 “是的,二姨娘可曾接触过这布匹?”医师问。 “未曾,正想命人拿去做成衣服,算着下个月就是老夫人的寿辰,那日便可以穿。谁知竟遭了灾,觉得匪夷所思,便请你来查看一番,谁曾想到,真的有问题······”二姨娘低声道。 “太狠毒了!欺人太甚!”苏澜芷愤怒道。 “还好遭了灾!多亏了这位暗中相助的人,医师可否能从这药粉推测得出,此人是谁?”苏年槿问。 “这,为夫还真不知道,还好这个高人对你们并无恶意。否则引来的可能就不是蚂蚁和蛀虫,而是毒蛇毒蝎之类的。” 何洺兮倒吸了一口冷气,用手摸了摸自己的小腹。心里暗暗道:“孩子,你可真是命大,遇到高人相救,否则,娘亲可能要永远失去你了!” 苏年槿静静思量,眼观院里的人,都不像那位传说中的高人,能接触到这布匹然后下药的人、、、、、难道是她?! 第十三章 初见白陌染 “二姨娘,大夫人那阴狠毒辣的贱女人,我们去告诉爹爹吧,拆穿她的真面目,让爹爹为我们主持公道!”苏澜芷忿忿不平道。 “告诉爹爹也无用,如今我们没有证据,就算是她送过来的布匹,在我们院里放了几日,她也可以说跟她毫无关系。”苏年槿眼眉一低,眼中掠过一丝阴狠,一瞬即逝,“既然她如此不安好心,我们就算再忍气吞声,她还是不会放过我们的。不如······就此反击,让她无暇顾及我们,说不定还可以搏得一线生机!” 谁也不曾想到,平时乖巧善良的苏年槿,还有这样一面,能说出这样的话。 二姨娘沉默,或许唯有如此,她们母子二人才能在这夹缝中生。 小丫借着送甜点的机会,进入苏流钰的闺房,并没有找到一丝有关织女绣的线索。屋内所有能刺绣的东西她都一一查看过,没有任何东西是用织女绣绣的。 小丫正趴在自己房里纳闷,这线索又断了。 门突然被打开,只见婉月兴致冲冲地走进来。 “小丫!走!快跟我一起去见绝世美男,绝对让你不虚此行!”说着直接拉着小丫就走了,没等小丫说不。 前面就是前院了,一群丫鬟围在墙后面,看得津津有味,一边还面带羞涩地低头,悄悄议论着。婉月走过去发挥自己的才能,乱挤一通。 “来!这位置顶儿好的,保证看得清清楚楚,让你不虚此行。”婉月将小丫的手一拉,坏坏地笑道。 俩人再用力一挤,才勉强可以站稳脚根。 小丫跟着将头偷偷伸出墙外,到底什么热闹事儿,引得这么多人围观? 只见厅里老爷高座,右侧座着大少爷苏梓乾,一身蓝色衬得肤白,腰间配青色绣纹腰术,坠血色精雕玉佩,精致华贵,英挺的鼻梁,含眸一笑,府里丫鬟公认的偏偏公子。 但是,众丫鬟今日却不是来看他的,而是看他对面毅然坐着的白陌染。 青丝整齐的梳于头顶,一根玉簪穿过,眉峰下,是翘而浓密的长睫,如翩然蝶翼,灵动唯美。一双桃花眼,迷离而魅人,眼眸洽似琥珀,又如星辰般璀璨,深邃洞悉一切,肤若桃花,白里泛粉,唇若薄翼,与桃色相宜,分外妖娆。 一身白色素衣,腰间宿湖蓝色刺绣婉转延绵,坠白玉一枚坠流苏点点,活脱脱一仙子坠入凡尘,周围的一切,都因他而黯然失色。 “哇撒!这就是我的梦中男子啊!”旁边丫鬟小言两手顶着下巴,害羞道。 “魂牵梦绕,我就是在等他!”另一个丫鬟也思春道。 连小丫也望得出神,虽然陆百晓也是美得不可开交,但是两人给人的感觉不一样,师父就宛若夜空中一轮静月,而白陌染则更像碧湖上倒影出来的一抹弯月,迷离而神秘。总觉得他那充满笑意的眼神了,隐藏着无数的秘密。 “去坔袅郡办事,路过苏河城,家父特意让陌染前来拜访苏伯父。备上一份薄礼,不曾敬意。”白陌染端茶小酩了一口,显得有些漫不经心。 白家乃京城名门大户,白海荣也是皇上眼前的红人,虽然只是一个侍郎,但因为娶得丞相之妹顾漫容,而如今的丞相更深得皇帝信任,白家自然也是官途无可限量的。 白陌染作为白家嫡长子,自然是十分有底气的,再加上白陌染出名的骄纵顽固,能这样说上一句都已然不易了。 身旁的侍卫辰逸,将盒子呈上放于桌上缓缓打开。 “白侍郎与我是故交,前来看望已是深情,何必如此客气。”苏明泷笑眼望着盒子内的玉雕,已然移不开眼。 “咳咳······父亲,梓乾与白兄多年未见,不如就留白兄在府上小住一段时间,好让儿子带他在苏河城游玩一番。”苏梓乾干咳了两声,让老爹注意下自己的仪容,眼珠子差点没有掉下来。 白陌染嘴角轻扬,睥睨一眼,果然是只贪财的老狐狸! “是!是······白侄儿,不如在府里小住,苏河城可是美女如云,吃喝玩乐的圣地!保证让白侄儿不虚此行啊!”苏明泷一脸笑意。 “也可!”白陌染丢下一句话,便与苏梓乾走了。 看着白陌染走远,苏明泷才小心翼翼的将青鸟翡翠玉雕捧在手里,仔细看了又看,摸了又摸,笑得合不拢嘴。 苏明泷也算见过无数的奇珍异宝,但是这青鸟翡翠玉雕确实罕见,那只青鸟雕刻得栩栩如生,整个晶莹剔透,色泽完美。想来应该是皇宫里出来的宝贝,再加上白海荣与他是多年故交,深知他偏爱玉雕收藏,这才移不开眼。 “出来了!出来了!”婉月忍不住激动地望着白陌染。 白陌染察觉这里有人,微微侧头,美得要命的桃花眼一眨,几个丫鬟感觉骨头都要酥了。 再微微一笑,旁边的丫鬟小碧直接晕倒了。 “少爷,放过她们吧,这些丫头道行太浅,哪里受得了你这样狂撩?”辰逸轻轻摇头,微微笑道。 “你哪只眼睛看见本少爷撩她们了?” 辰逸很实诚地,指了指自己的两只眼睛。 “那回去,让澜鸢将她挖了吧······”白陌染淡淡说道。 “别呀!少爷,只是小小幽默一下,开个玩笑嘛!” 辰逸是白陌染的贴身侍卫,一身黑衣长袍,领口露出红色领边,将一半的头发挽起,一根黑玉簪一串而过,潇洒自如。 “你们几个,在这里干嘛?!”吴妈妈冷冷的声音从耳后传来,吓的几个丫鬟心惊胆颤,赶紧低头站好成一排。 “没······没干嘛······”婉月害怕地回答道。 “没干嘛?那你们一堆人,在这里做什么?”吴妈妈好奇,走到墙那边一瞅,捂着胸口回来,“天啦!”怎么美得,让人窒息!后面这句话没有说出口。 众丫鬟你望我,我望你,低头相视偷笑。 “行了!行了!都散了吧!若谁再闲着,就去打扫茅坑一个月。”吴妈妈故作正经地警告道。 丫鬟们悻悻然离去,吴妈妈待人走远,便悄悄地一个人津津有味地,偷看了起来。 小丫回头望着那道白色的身影,微微觉得似曾相识。 第十四章 书房偶遇 小丫深思后,今日见苏老爷如此爱财,若是真有织女绣这种难得的珍品,苏老爷也一定收藏起来。 不如······去老爷书房找找,看能不能找到线索。 又是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小丫等碧霜睡熟后,悄悄地出去关上门。 府里的位置倒是早已摸熟悉了,顺利的躲过巡逻的家丁,很快便来到书房,轻轻地推开门,在书房翻了起来,可是书房里也是一无所获。 小丫正想离开,只见两个黑影出现在门窗上。若是这两人从房顶飞下来,那必然是功夫了得的人,不然怎么没有听见半点瓦片碰撞之声。 小丫赶紧躲在书架后面,心里暗道倒霉,每次拌黑衣人的时候,都能遇到志同道合的人。 门被打开,两个黑影闪进来,完全听不到脚步声,看来是轻功极好的。 小丫心想,怎么又遇到高手。也是,如果不是高手,想来也是不敢来闯府尹的书房,除了自己,连三脚猫的功夫都不会,也敢只身前来。 心里暗求菩萨保佑,千万别被发现。 两个黑衣人也是在房里乱翻一通,突然在书桌前不动了。只见一个黑衣人把桌上烛台轻轻转动,书架有了动静。 小丫突然感觉后面的书架有动静,回头一看,突然发现自己身后的书架不见了,正对上两个黑衣人,直勾勾地盯着小丫,也是愣在那里。 三人你望我,我望你。 “啊——”小丫一时情急,发出惊叫。 一个黑衣人闪电般飞了过来,待小丫看清,那黑衣人的剑已经快要刺向她胸膛,说时迟,那时快。小丫灵敏一闪,一剑正好划断了她遮脸的黑布。 小丫一时情急,朝对方撒了一把药粉,飞一般冲出了书房。 “书房有动静,去看看!”巡逻的家丁听到尖叫声。 小丫见一群家丁冲过来,赶紧躲到院里的假山后面。 只见书桌旁的黑衣人拉着被撒药粉的黑衣人飞了上了房顶,背影与黑夜融为一体。 面纱被剑划掉,虽然撒了一把痒痒粉,让向她刺剑的黑衣人,他应该没看到自己的脸,只是不知书桌旁的那个黑衣人是否看到了。 家丁都进了书房里之后,小丫趁机会溜出了院内,赶紧回房,迅速换下衣服。碧霜仍然在熟睡,还好事先点了一点迷香,让她不那么容易醒来。 很快,家丁们来敲门,查看没有什么可疑的人,让所有人都到前院集合。 “什么事呀?半夜把我们叫起来。”婉月在一旁跟小丫嘀咕道。 “听说是家里闹了贼,老爷的贵重东西丢了。”旁边一丫鬟悄悄说着。 老爷在厅中坐着,黑着脸。一旁是老夫人。大夫人坐在右侧方,后边站着嫡长子苏梓乾,次嫡子苏跃鹏,嫡长女苏流钰。左侧方坐着大肚子的二姨娘,后面站着庶长女苏澜芷,比苏流钰大,庶次女苏年槿。后面依次坐着三姨娘、五姨娘和六姨娘、七姨娘。 外面围着府尹的侍卫,而丫鬟,嬷嬷们都跪在厅内。 “回秉老爷,后院每个房间都搜过了,什么也没有发现。”章管家带着家丁们进来汇报。 “所有人都来齐了吗?”老爷问。 “回老爷,除了今日入府的白公子和他的侍从们,其余人都到了。”章管家回道。 话音刚落,只见门口白影出现。 “苏伯伯,不知发生何事,半夜将所有人都聚集此处?”白陌染打了个哈欠,漫不经心地问着。 “白侄儿,若不是家中突然遭了贼,丢了重要的东西,也不好扰你清梦。”苏老爷赔笑道,朝身后瞅了瞅,“怎么不见你那位贴身侍从?” “哦,他此刻正在如厕,稍后就到。”说着,便找了椅子坐下。 “真是美艳至极~”婉月在一旁傻傻看着白陌染,口水差点流了一地。 小丫顺着婉月的目光望向白陌染,没想到直直的对上了他的目光,他眼神里似乎有点诧异。 他为何会这样看着我?小丫心里纳闷。 不一会儿,白陌染的侍从也进来了,只见他用手在全身各处抓痒。 小丫顿时明白,白陌染为何用如此诧异地眼光望着她,原来他们两个就是那黑衣人! 白陌染是书桌后的那个,看他的反应,应该是看到我的脸了。这个浑身发痒的是用剑刺她的那位,中了她的痒痒粉。 看着那倒霉的侍卫浑身发痒的模样,小丫强忍着差点没笑出来。 “白侄儿,你这侍卫怎么了?”苏明泷问着。 “哦,我这侍卫,皮肤比较敏感,不知道在院里碰到什么了,全身瘙痒。”白陌染不慢不急的笑道。 “到底是谁进入了我的书房偷走了我的东西?!好大的胆子!”苏明泷朝着厅下的丫鬟家丁吼着,众丫鬟都是一抖。 侍卫匆匆进来,“禀告老爷,在书房中发现一些洒落的致人发痒的药粉。” 话音刚落,众人的眼光齐刷刷的盯着白陌染的侍卫,辰逸。 “白侄儿,你这侍卫此刻正好全身发痒,不会这么巧合吧?”苏老爷面色严肃地质问。 “苏伯伯,难道是怀疑他?”白陌染面不改色,笑着反问。 突然,厅下跪着的丫鬟、家丁都在挠痒痒,小丫也觉得不对,浑身发痒。再看看上边坐着的人,也都在挠痒痒,连苏老爷自己也在抓痒。 而白陌染,一边抓痒,一边望着小丫,若有似无的笑。 可恶,居然在厅里下药粉,而且如此快的知道中的是奇痒粉,还快速地配出了一模一样的药,此人不简单,而且睚眦必报。 一位侍卫一边抓痒,一边报着:“老爷,有人在进门的梁子上放了同样的使人发痒的药粉,我们从下面过,只要风轻轻一吹,身上都被粘上了。” “岂有此理,这个可恶的贼!”苏老爷狠狠地骂道。 立马便扶着老夫人回房洗浴,留下侍卫一边挠痒,一边挨个审问,最后也没有任何结果。 第二天,苏府有一个奇景,府里所有人都在抓痒,无时无刻。走路也在挠痒,如厕也在挠痒,端盘子都要腾出一只手抓痒。 小丫趁人不注意,将埋在花坛下的黑衣悄悄挖出来,焚烧了,悬在半空中的心,终于可以放下了。 “这个苏府尹果然有问题,在他书房里找到十颗珍珠,您看着他像谁的人?”辰逸说着,房里就他和白陌染两人。 “谁的人,还未分明。且看看就知道了。”白陌染酩了一口自己刚沏好的茶,淡淡地说着,“有机会,去会一会那丫头,查一下是不是我们的人。” “若是我们的人,至少应该会武功,可那个女贼,没有半点功夫,就会些歪门邪道!应该不是!”辰逸现在提到她都是气愤的,毕竟自己被她的痒痒粉害苦了。 “笙歌一向不按常理出牌,说不定是,万一伤着自己人就不好。” “是!”辰逸退出放中。 第十五章 无问阁 黑衣人的事情过去几天,但还是一无所获,这几日见老爷爷总是眉头紧蹙,看来这丢的东西,对苏明泷来说,是珍贵异常,无比重要的。 后院的姨娘和小姐们照常来给老夫人请早安,连大着肚子的二姨娘也是如此。 “姐姐,早!”平常一脸不乐意的苏澜芷今天倒是很乐意对着刚进门的苏流钰请安,其实她从来不服,凭什么自己明明比她年长,却要唤她一声姐姐,就因为嫡庶尊卑之分。 苏流钰都没正眼看过轻“嗯”了一声,俩人一直不对付。 老夫人只轻轻将手中的茶撵放下,并不做声。 待相互行礼之后,大家都聊着家常。 “听说姐姐已经是苏河城四大美人中第一美人了,真是可喜可贺呢!妹妹真是羡慕至极呀!”苏澜芷笑着说道。 “钰儿天资聪颖,才貌出众,又是苏府嫡女,这苏河城第一美人的称谓当之无愧的!”老夫人心里很是欣慰,眼睛笑得眯成一条线,昨日这消息便已经传入府中。 苏流钰会心一笑,内心得到极大的满足。 这一回,任何人都不敢小看她了,足足的配得上这苏河城府尹的唯一嫡女的身份,可不是那些庶女能比的。就冲着这好名声,将来也必定嫁得比她们好。 “笑吧,笑吧,让你得意!把你捧得越高,你就摔得越痛!”苏澜芷心底暗笑,望了苏年槿一眼。 “妹妹听说,姐姐最后决胜的是凭借一副骏马绣,而这骏马的绣法,正是——织女绣!”苏澜芷继续笑道。 “什么?织女绣?!”大夫人张仪莹脸色严肃,不敢置信。 “对呀!母亲。姐姐真是小气,学会了织女绣也是藏着掖着,都不教教我们这些妹妹呢!” “钰儿,你可当真学会了织女绣?”老夫人问着。 “是的,祖母,只是这织女绣,绣法奇特,没有天资的人是学不会的。”苏流钰乖巧地回答着,透露着一丝傲娇。 苏澜芷眼睛了闪过一丝怒火,放开捏紧的手,强挤出一个笑容。 “肯定是真的呀,只可惜芷儿手拙,不会这织女绣,若是会,再过几日便是祖母的寿辰,定会绣上一幅织女绣给祖母您贺寿呢。” “二姐姐,你不会,这不是有大姐姐会吗?”苏年槿微微一笑,看向苏流钰乖巧的提议道,“不如让大姐姐绣一幅,送给祖母作为贺礼,亲自拿在手里,祖母看了,自然就会信了。” 祖母脸上会心一笑,这织女绣如今可是价值连城的,在这名绣之都——苏河城若有一幅,那必然是放在家里让人供奉着的。 苏流钰脸上表情瞬间卡住了,面色僵硬。 “怎么?姐姐是不愿意?”苏澜芷笑问。 祖母的脸上笑意也停了下来。 苏流钰见状,赶紧笑道:“当然乐意······只是刚刚在想绣什么好,只要能让祖母高兴,孙女儿做什么都愿意呢!” 请早安回到婉霞阁的路上,苏流钰一脸愁云,像一朵被霜打了的菊花。 “哟,姐姐,你这是怎么了?”苏澜芷那刺耳的声音从耳后传过来,她回洺兮阁是不与苏流钰同路的,想来,是故意过来看好戏的。 “我好得很!”苏流钰冷冷回答。 “那便好,见姐姐脸色苍白,还以为是生病了呢?”苏澜芷得意一笑。 “不用你在这里猫哭耗子假慈悲!” “哟,姐姐这可说的什么话?妹妹是真的担心你······担心你绣不出这织女绣,到时候可就有好戏看了!呵呵······”说着,便笑了起来。 “你——妹妹不用担心!待祖母大寿那日,定让你长长见识,看看什么是真正的织女绣!像你这种天资笨拙的人是永远也别想学会的!”便转身笑着离去。 刚踏进婉霞阁,苏流钰就狂躁不安,刚才的镇定自若,不过是装给旁人看的。 “怎么办······怎么办······小璃,你快帮我想想办法······”苏流钰与贴身丫鬟在房里,悄悄商议着。 “小姐,现在也确实没有其他办法了,不如我们再去找那个人······”小璃说道。 “可是她上次不是说过,不要再去她找,而且我们上哪儿去找她?”苏流钰皱着眉头道。 “小姐,不如我们去一趟无问阁,去问问那女人的下落。” “你是说,天下之事无不知晓的无问阁,可是必须要付出代价的,这样会不会太冒险。” “小姐,如今这形势,你若是在老夫人的寿宴上当众出丑,那必然是身败名裂啊,不仅让所有人都知道你不会织女绣,而且还在选苏河城第一美人的时候作假,如今,小姐只有破釜沉舟一试了。”这小璃深得苏流钰信任也是有原因的,思绪周密,总是帮苏流钰出谋划策。 “好狠毒的心思,我就说那贱人今日怎么如此反常,原来使的是这一招,若是我绣不出来,那么不仅第一美人的称号没了,反而还会落得个贪慕虚荣的名声!想看我笑话!一定不能让那贱人的奸计得逞!”苏流钰一掌扫过桌上的茶杯,狠狠的说道。 “不如我们明日就去。”小璃建议到。 “不,现在就去!给我更衣!” 小丫端着一盘梨花酥,笑盈盈地走进去。刚刚的对话,她听得一清二楚,决定等一下跟在她们身后。 “小丫,你来得正好,你把地上碎片收拾了。”小璃见小丫进来了,这丫鬟就是大夫人特地从二姨娘那里要过来的,大夫人很是喜爱,倍受重视,而且丫鬟们也都喜欢她,小璃恐危及到自己在院里的地位,便想为难一番。 平日里小丫只负责做甜点,其他杂物基本不用她做的,这种小事,只需交上门外的丁等丫鬟即可。 “小璃,小丫平时只负责做甜点,这些杂物事儿还轮不到她。”刚进来准备为苏流钰更衣的另一个大丫鬟紫梦说道。这个紫梦算是与小璃平位的,是大夫人安排在苏流钰身边的甲等丫鬟,平日里总是看不惯小璃狐假虎威的做派。 “若是不小心划到了小姐金贵的身子,我们谁也担待不起。”小璃昂着头道。 “你不是也在这里吗?怎么不捡?”紫梦质问道。 “你——这种活儿轮得到我一个大丫鬟来做吗?!”小璃像吞了一颗枣子般,满脸憋得通红。 “不是你刚刚说的吗,小姐身子金贵,划伤了谁也担待不起,你担待得起吗?”紫梦继续反问。 “你——你强词夺理!”小璃不知该如何说了,“小姐,你看呀!紫梦根本没把你放在眼里。” 小丫在两人争执间,已经蹲下来和刚进来的碧霜一起捡地上的碎片。 小丫心想,为了查清真相,少惹闲事儿,我能忍都忍,况且现在她在小姐面前如此受宠,不想与她为敌。 “好了好了,你们也别吵了,我已经够烦的了!你们都退下!”苏流钰也不好多说紫梦,毕竟她是母亲安排过来的心腹。 小丫和碧霜端着碎片,退出了房间。 “她平时就这样,仗着小姐的宠爱,欺负我们。你人缘又好,又有本事讨大夫人喜爱,大小姐又常夸你做的甜点独一无二,她是怕你威胁到她的地位,故意刁难你呢!”碧霜平日里不说话,没想到这时却说了这么多话,而且字字在理。 “没事儿,以后避着她就行了。”看来是自己表现得太出众,招惹嫉妒,想在这里安稳呆下去,必须要讨主子欢喜,有主子庇护才行。 苏流钰和小璃换上普通男子的衣服,买通守后门的小厮,便出了府。 在街上转了好久,最后到一个偏僻的巷子里,门匾上偌大的三个字“无问阁”,两人走了进去,小丫一路尾随,悄悄跟了进去。 小丫进去的时候,阁内无人,到里面转悠了许久,也没看到苏流钰和小璃两人。 正在纳闷,人去哪里了,偌大的阁内也无人看守,绕过回廊,来到后院。 突然湖中央楼阁里传来一阵悠扬的琴声,湖面烟雾缭绕,湖水碧蓝,宛若仙境,远处若影若现的一帆孤舟,似乎船上有两人。 而湖边已无其他船只,看来是没办法跟上去了。 “明日再来吧,无问先生一日只解答一个问题。”小丫闻声转过头,刚刚没人的湖边,突然出现一身着碧罗色纱衣的女子,正坐在岩石上,潇洒地剥着莲子吃。 “多谢!奇怪、、、、、这曲子明明轻快悦耳,为何却暗藏绵绵相思和无尽悔意。”小丫作揖,转身离开,自言自语道。 碧罗色纱衣女子停下手中动作,不敢置信地望着小丫的背影。 第十六章 醉生湖遇险 苏流钰和小璃离开,碧罗色纱衣女子从门窗跳下来。倚在窗边,双手剥着莲子,“今天遇到一个有趣的女子,居然说你的琴音里有相思和悔意。你说好笑吗?” 琴音戛然而止,抚琴的芊芊玉手停在琴弦上。琴面前坐在一白发男子,白发随意地洒落在浅灰色纱衣上,一丝白发随眉尾坠下,微微皱眉,深邃的狐狸眼,小而尖的鼻尖,像未开的荷花,血红色的唇,娇艳欲滴。 “悔意——”轻轻地说出两个字,苦笑着,眼里带着一丝戏谑,难道自己真的后悔了,“是什么样的女子?” “虽然女扮男装,但还是被我认出来了。今日偷偷跟着这两人一起进来的,长相吧,也就一般,就那脸色白得慎人,应该是粉儿打得太厚的缘故。不过眼眸清澈,想来应该是个涉世未深的小姑娘。” “你看人一向不准······”涉世未深,又怎么能听出我琴音里想掩饰的悔意,这姑娘不仅懂琴,还是一个心思灵澈的女子。 小丫回到府里,再想去门外偷听,紫梦却在门口守着。 小丫便只好等着,若是真找到那个卖骏马绣之人,她们一定有动作的。 果然,入夜,两人家丁装扮从后门蹓了出去,可是后门有人把守,小丫没办法跟出去。白天都是借着为小姐办事的幌子混了出去,晚上这个借口是不行的。 思来想去,小丫回到院里,看见停着一辆马车,不远处还有小厮,应该是要出府的。便悄悄爬到马车下,刚藏好,就听到不远处传来声音。 “苏兄,若是一般的胭脂俗粉就不用去了,见得太多了,看腻了。”白陌染的声音不想听到都难。 “白兄,放心吧,绝非一般的胭脂俗粉,去了定会让你不虚此行、黯然销魂呢~我保证让你流连忘返呢!”苏梓乾坏坏地笑道。 “那,还等什么,走吧!”白陌染将手中折扇一拍,上了马车,随后苏梓乾也上去了。 “你可不知道,那醉生湖里,最繁华,姑娘最婀娜多姿的,还数藏花阁,里面的姑娘牡丹,蔷薇,玫瑰,月季,郁金香······都是世间极品,最美的花魁彼岸姑娘,我特地给你留着,那芊芊小手,宛若白玉,还弹得一手好琴,颇受文雅之士吹捧,但此女子洁身自好,只谈风月,不献身。常人连她手都碰不到呢!”苏梓乾平常看起来一本正经,介绍这些倒是滔滔不绝。 “哦,多谢苏兄美意,今夜我倒是看看她是不是真的洁身自好呢······”白陌染坏笑着道。 “哈哈,白兄可要保重身体呀!哈哈,不过能不能一卿芳泽,还要看人家彼岸姑娘是否愿意呢!”苏梓乾也坏笑道。 “不蛮苏兄,这世间还没有能拒绝我的女子,区区一个彼岸姑娘,定是不在话下。” “这个白陌染,平日里衣冠楚楚,亏得府里丫鬟们如此喜欢你,没想到竟是如此风流成性,真是辜负了那群丫头的芳心!”小丫心里暗骂。 苏梓乾心里想着爹爹交代的话,这白陌染与自己相识还在年少,如今多年未见,容颜已改,问了些故意试探的话,他也能一一答出来。可是在住进府里的第一晚就出现了贼,还把重要的东西偷走了,不得不惹人嫌疑。 为了谨慎起见,爹爹叮嘱他找机会试探此人,看此人是否是真正的白陌染。 年少时曾与白陌染一起下河洗澡,记得他右肩上有块儿扇形的胎记,今晚就让那群早已安排好的女人脱光衣服看看,他到底是不是真正的白陌染。 很快出了府,小丫一直在找机会下车。 驶出有一段路程,小丫打算下车,突然马车压过一块大石头,颠簸一下,差点没把小丫摔下马车。 没一会儿,马车在码头边停下。待人都走了,小丫才下来,甩了甩手臂,差点没脱臼。 白陌染两人座着船,游向了湖中央。 虽是夜里,这湖面上飘满了张灯结彩的船只,五颜六色的灯笼,照得这湖面通亮,五彩斑斓。时而一颗烟花划过,刹那绯红,转眼即逝,众人欢笑声,船只上飘来的琴声,琵琶声,各有千秋,一片喜色,热闹非凡,袅袅的水声早已听不见,此时此景,不禁让人心生愉悦。 码头上不停的有船只游向湖中央,船来船往,好一片繁华。码头边毅然立着石碑,巍然刻着三个字——“醉生湖”。 “我们到最繁华的那艏船——藏花阁!”说着,将银子扔给船夫,两人上了船。 “是的,苏公子!”船夫立马将船驶向湖中央。 那不是苏流钰和小璃吗?她们俩装扮成男子模样,也上了那艘船。去那个地方做什么?不管了,先跟上去再说。 于是小丫也叫了支船,跟了上去,很快就到了最繁华那艘船,写着“藏花阁”。 由于人实在太多,小丫竟然跟丢了。于是只好一间房一间房的找,结果撞见了很多不该看的场面,尴尬至极,不过幸好自己是男子打扮,如此倒方便了许多。 经过刚刚的教训,小丫决定不能直接把门推开,只开一点缝,瞧瞧里面什么情况即可。透过门缝,看着一群身着五颜六色纱衣的女子围着一个老女人,一脸焦虑。 “妈妈,怎么办?彼岸跟那书生私奔了,今晚的贵客点名要彼岸作陪,这位苏公子我们是万万得罪不起的呀!”旁边一位姑娘焦急地问。 “让我想想办法······”老妈妈站立不安,手中的帕子不停擦汗。 “今夜船上的姑娘都有作陪了,就我们六个了,不如妈妈你带着面纱,上去顶一顶,弹上一曲就撤。”一旁另外粉色纱衣的姑娘似乎颇有主意。 “不行,我这身形太胖了,容易被人认出,况且我也不会弹彼岸之恋这首曲子。” “曲子,我倒是会一些,到时候我们两人一起弹,可是这身形肯定不行。” “这就麻烦了,现在怎么办?”几人又陷入焦虑之中。 小丫转身准备查看下一间房,却吓了一跳。一个小厮直直地盯着自己,“你在这里鬼鬼祟祟干嘛!” “不是,大哥,我就是找人,打扰了,打扰了······”情况不妙,小丫打算钻过去溜走,结果领子被人抓住,一把摔到房里地上了,门被关上了。 小丫心里暗道不好,摸了全身,都没摸到防身的药粉,看来是换衣服的时候太着急了,忘了带身上了! “你这小丫头,胆子倒不小,哪里不去,偏偏混进这醉生湖。你可知道,这醉生湖只有男人能来,女人不能来!” “妈妈,这女人恰巧听到了不该听的,不如······”紫色纱衣女子建议道。 老妈妈望向众女子,众女子也望着老妈妈相视一笑。 只听到房里一女子尖叫“不要啊——不要啊——”还有撕衣服的声音。 第十七章 逢场作戏 最高一阁内,白陌染正与苏梓乾饮酒作乐。 老妈妈满脸笑容地领着七位女子进来,穿七色纱衣,皆带着面纱,姿态婀娜,步履轻盈,宛若仙子。 “苏大公子,今日彼岸姑娘想来点特别的,请公子通过琴音,选出一位女子,若选到她,她就作陪,机会只有一次哦。”老妈妈解释道。 “哦?这倒颇为有趣,白兄,能不能一亲芳泽,就看你自己的咯!彼岸姑娘的名曲乃是当时京城最为流行的彼岸之恋,你应该不陌生的,可别选错了哦!”苏梓乾笑道。 “哦?这彼岸之曲当时确实风靡一时,所有名人世家的姑娘争相模仿,就连秦楼楚馆的伶人姑娘们,也是如此。一时之间,这曲子传遍大街小巷,可惜当时我不在京城,据说如今再也无人能弹出真正的彼岸之恋了,如今倒想见识一番。”白陌染饮下一杯,回忆道。 “姑娘们坐下吧!别让苏大公子和白公子久等了。”老妈妈发话。 女子们纷纷坐在自己的琴面前,准备抚琴。 听堂上坐着的两位公子谈话,原来是那位身穿白衣的公子今夜找人作陪。 见那白衣男子样貌极美,丰神俊朗。 “这公子今日归我了,你们别跟我抢!”紫衣女子低声说道。 “今日彼岸不在,凭什么这美男,就是你的了?”蓝衣女子不甘示弱道。 “归谁的,咱们今天就来比划比划,看他选谁!”黄衣女子眼神如箭,直射人心。 众女子便使出浑身解数,将曲子弹得更好,希望白公子能选上自己。 只有最后排的那位女子,似乎毫无准备,有些手无顿挫。 琴音渐起,一首熟悉的曲子绕过耳边,只见众女子的手游走在琴弦边,最后排那身穿红纱衣的女子也是照着其他姑娘那样,开始弹了起来,总是有弦外之音,缕缕弹错。 白陌染一袭白衣,翩然危坐在正上方,旁边则是苏梓乾。 白陌染闻闻杯中酒,浅茗一口,望着最后排的女子,若有似无的笑。 “老妈妈,今天来的几位姑娘,是否有滥竽充数的,可别坏了我朋友的兴致呢。”苏梓乾望着那最后排的姑娘,质问老妈妈。 “这······苏大公子,您的宴上,我可不敢滥竽充数呀,那时我特意安排的陪衬呢······”虽然理由有些牵强,但总算糊弄过去了,老妈妈松了一口气,如此,不管选谁,都能躲过此劫。 渐渐地,这琴声忽近忽远,悠扬婉转,一时仿佛飘到了一坐桥上,桥下流水潺潺,岸边花开之声,蝴蝶轻轻落在彼岸花上,时而偏偏起舞,缠绵悱恻,忽然桥断裂,琴音直下,琴声仿佛如水底弹出一般,彼岸花谢,蝴蝶结伴飞走,琴声哀痛,绕梁三日。 等众人从这琴声中回味过来,却发现,弹琴之人,竟然是最后排那位女子弹出。 小丫再睁开眼,只见在场地所有人,都用不敢置信的眼光看着她,她也不知道她刚刚怎么回事儿,耳边弹奏的这首曲子,非常熟悉,从来没有摸过琴的她,仿佛被鬼魅附体,流畅地弹出此曲。 “好,非常好!妈妈果然是费心了,这样的安排更是别有一般风趣。”苏梓乾直拍手叫好,很是满意。 只见那满脸是肉的脸上,挤出一个笑容,心想:这下可发了呀!想不到今日这偶然得到的女子,竟然有如此本事。彼岸姑娘跑了,来了个更厉害的,看来是老天给我的补偿啊! 一时间,掌声响起,那六名女子也一脸不相信,这可比真正的彼岸姑娘弹得好了千倍万倍不止。 “那今天晚上就她了吧!”白陌染扇子一指,便起身走了。 想不到这苏河城竟如此藏龙卧虎,就在笙歌的眼皮子底下,他居然都不知道还有这样懂琴之人藏在这烟花之地。这个女人一定不简单,能把彼岸之恋弹到如此境界,绝非常人。 什么意思?!什么叫就我了?!还今晚?!小丫还沉浸在刚刚的掌声中,回想起来懊恼不已。刚刚为什么自己就那么情难自禁,如果控制住自己,乱弹一番,不引起任何注意,等一散场,便可趁机脚底抹油,逃之夭夭。 这下好了,两个大男人把小丫押着,到了苏梓乾房里。 “彼岸姑娘,你运气真好,被白公子选中。”苏梓乾手将小丫的头抬起来。 “是!是!是!是小女的荣幸!”小丫赶紧赔笑道,生怕他将面纱取下。 “知道我为什么要让你,到我房里一趟吗?” “小女子愚昧,不知。” “就知道你不知道,今夜你伺候白公子的时候,一定要留意他右肩可有什么胎记,若是观察仔细,这些就是你的了!”苏梓乾得意的笑道,不得不暗自佩服自己的聪明才智。 苏梓乾给了她三锭金子,小丫心里苦笑,居然还要负责给那人脱衣服。 等等,那人是白陌染,也就是黑衣人,偷走了老爷重要东西的伪君子。 不是说家世挺好的吗,为什么要扮黑衣人?还有,苏梓乾为何要让我看他胎记? 难道他不是白陌染?!而是假冒的,所以苏梓乾才让我查看他胎记,确认是否是真的白家嫡长子白陌染。 不管他是不是白陌染,可以肯定的是他就是那黑衣人,那么我是不是可以跟他摊牌,毕竟他有把柄在我手里,否则我就告发他。 不行,一来告发他就等于暴露了自己,二来,万一今夜他用强的,我一个弱女子也手无缚鸡之力,还不是他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得必须想一个妙计脱身才行。 思量之间,两名大汉已经将小丫押到房内。一路上根本没有丝毫机会逃跑。 门一关,此刻门外有人把守,闯出去是不可能的,小丫四处环顾,聂脚来到窗前,开窗探头看了看,一阵冷风扶来,吹动着红色的面纱。这里是阁楼的第三层,跳下去是深不见底的湖水,关键是自己不通水性,跳下去就等于直接去死。 “怎么?在想怎么逃出去?”白陌染放下酒杯,没等小丫回答,“过来斟酒!” 小丫吓了一跳,突然发出的声音。 白陌染坐在桌前,桌上摆满了丰盛的美味佳肴。 一袭白衣,与这房中古朴华丽的颜色格调分外不搭,显得格格不入。暖色的烛光摇曳,他眉宇间英气逼人,轮廓如刀削般深邃,黑眸隐隐带着一丝戏谑,仿佛只是游玩世间的仙子,漫不经心。 “公子说笑了,不过是窗外孤星零落,湖面灯火阑珊,美不胜收,便多看了两眼。”小丫笑盈盈的回答道。 第十八章 非我莫属! 小丫徐步走到桌前,小心翼翼地坐下来端起酒壶,倒酒。 不如就灌你酒,灌醉了总能安全度过今夜。 “怎么?不想陪爷喝酒,今夜把爷陪高兴了,想要什么赏赐都可以!”白陌染坏坏地笑,抬着小丫的下巴。 “当然愿意······当然愿意······”小丫巧妙地将他的手移开,为自己也斟上了酒。 “美人,你让我好生好奇,这面纱下到底是一张怎样迷人心魄的脸。不如让爷看一下,爷赏你一颗珍珠。”说着便伸手来拉下小丫的面纱。 “爷,您这样可不好玩儿了,不如我们增加点情趣,来玩个小游戏,我俩看谁先醉,若是我先醉,那就摘下面纱让你看我的真容,可好?”小丫再次轻轻推开白陌染的手,虽然这手摸着还特别细滑。 “那就依美人的!”白陌染嘴角微扬。 小丫赶紧倒酒。 几杯之后。 “美人儿······你刚刚弹的······那曲子,是跟······跟何人学的?”白陌染已然有些醉意,说话有些断断续续。白皙的脸上泛上一抹桃红,唇色由桃红色变成胭脂红色,口吐兰气。 小丫吞了一口口水,长得如此妖艳,竟然不学好,来这烟花之地。回去劝劝婉月那丫头,对你死心吧! “我······我跟妈妈学的。”小丫随便扯了个慌。 “美人······你从······从何处来?”说着白陌染起身,摇摇晃晃走到帘子后去。 想不到他酒量也不过如此,竟然几杯便有了醉意,还好当初师父爱喝酒,总陪师父喝酒,这酒量自然也不是一般的。 “我······我从来的地方来。” “美人······你真幽默,不如伺候我沐浴更衣,歇下吧!”说着站在浴盆旁边,自顾自地揭开腰带。 干什么?!沐浴更衣······歇下?! “白公子,不如······我们再饮几杯吧?还没有尽兴呢!”小丫结结巴巴地笑道。 “本公子兴致正高······快来吧!美人······”白陌染把腰带扔地上。 小丫望着地上的腰带,木头般,呆在原地不动,思想正在做激烈的斗争。 其实我本来很不想看的,但隔着帘子,应该看不到,应该看不到······他的皮肤白不白呢?苏梓乾不是让我观察他右肩的胎记吗?看吧,看吧!说不定以后没机会了。 小丫就这样内心不停挣扎着,一点点将目光移到帘子后,看着帘子后面的他,身上白色外衣从肩膀处慢慢滑落,勾人心魄。 “美人······酒都倒地上了······还不过来、、、、、”白陌染背对着小丫,嘴角一扬。 什么?!酒?酒倒地上了?一时间小丫竟忘了酒壶在自己手中拿着,看得太入神了,竟然顺着壶嘴流了出来。 太丢人了!太丢人了!但是为什么就那么想看帘子后的光景呢?带着好奇,她继续望着他。 白陌染再慢慢脱掉最里面的衣服,右肩露出来了,露出来了!果然有个扇形胎记!左肩也脱光了,皮肤跟想象的一样,白皙如玉,光滑细嫩,白色帘子被风吹得飞舞起来,隐约可见。 小丫再吞了一口口水,已经到腰了!到腰了!青丝飘逸,白色帘子更让一切变得朦胧如梦般,虚实不分。 “嘎——”门被人踢开。 小丫暗叹:这门开得真不是时候! 老妈妈被甩到桌子旁,“嗙”的一声,都能听见骨头被撞断裂的声音,小丫心一紧,真替她痛。 老妈妈一手扶着被撞的腰部,一手指着小丫,颤抖地说着:“刚刚······弹琴的女子,就是她!” 这不是那日在醉仙楼遇到的见死不救的蓝衣公子吗?他为何,来此处? 只见他目光寒冷,像是要杀人,身后跟着许多侍卫。但是转头望向小丫的一瞬间,目光却是柔和了下来。 小丫木讷地看着他缓慢走过来。 若雪,是你吗?真的是你吗?老天真的还愿意给我机会赎罪吗?眼前的这位红色纱衣女子,就是今夜弹奏彼岸之恋的女人。这彼岸之恋是若雪当年在他诞辰宴上,为他而弹的曲子,不管是琴艺、棋技、书法、作画、还是刺绣,她都是最好的,她是如此完美,完美得让她不敢接近。天之骄子也不过如此,她与他本是郎才女貌,天作之合,可惜他最终还是负了她······ 他在远远的岸边听见这熟悉的琴音,便以最快的速度赶过来。当听到弹琴的女子被送到其他男人房里的时候,他愤怒、害怕、担心,踢开门那一刻,看见这女子还安好的站在这里,他松了一口气。 眼前的这个蓝衣男子,缓缓地走过来,眼神仿佛像看着一件不慎遗失的珍宝一样。小丫不知怎么了,被他这样盯着,竟然心里有些刺痛,仿佛就要窒息一般。 蓝衣男子轻轻拉开小丫面纱,小丫也不知怎么了,竟然也没有出手阻拦。 只见面纱后,是一张完全陌生,而长满黑斑的脸,皮肤白得夸张。一双眼眸全是疑问,这······ 这不是她!怎么不是!华衣男子眼神里满是失落,手不自然的僵在半空中,手中紧紧抓住红色面纱,青胫暴出。 “你是谁?!为什么会弹彼岸之恋?”蓝衣男子声音寒冷地质问小丫。 “彼岸之恋?就是刚刚弹的那首曲子吗?这曲子,好像很多人都会弹呀!这里的姑娘们都会弹。”小丫一脸天真,不知道自己弹了一首曲子,竟然惹上这么多事儿。 “你叫什么名字?从哪里来?”蓝衣男子继续追问,虽然样貌不及若雪,但这双眼睛,却是像极了她。 “我······”我从哪里来?怎么都问我这个问题?我连我自己是谁都不知道,又怎么知道自己从哪里来? “这位公子,你深夜闯入我与美人的房间,恐怕不妥!况且,这春宵一刻值千金!这位女子可是本公子先要了的,醉生湖这个地方,也要讲先来后到吧?”帘子后面的白陌染不知何时,已经穿戴好衣服,背对着众人。 “这个女人,我今天要带走!此地美人如云,请公子另寻佳人。”华衣男子像是在宣布一件事情,毫无商量的余地。 身旁的侍卫掏出几张银票,放桌上。 不管她是不是若雪,在没有确定身份之前,她不能受到任何伤害。 至少要弄清楚,她为何会将这首曲子,弹出了她当年的感觉? “爷我不缺钱!今夜,此美人,非我莫属!”白陌染话音凌冽,暗藏冷意,气氛瞬间变得剑拔弩张。窗外吹进来的风,撩得白陌染的发尾缭绕,似一把把利剑,随时准备刺过来。 蓝衣公子毫不在意这公子后来说了什么,拉着小丫的手,直接走出房门。 第十九章 殉情坠湖 白陌染哪会放他就此离去。 一个酒杯从帘子后,如箭一般飞向蓝衣公子,蓝衣公子身手敏捷,侧身便用手接住,杯中酒未洒出分毫,杯子却在接住的一瞬间炸裂。酒水四处喷射,蓝衣公子拂袖一档,酒水才没溅到脸上。 蓝衣公子心惊,目光凌冽,此人内力深不可测! 身后侍卫冲了进来,白陌染用手在浴盆里一扬,涟漪荡起,水珠似箭,不偏不倚,刺向侍卫的眼睛,侍卫们纷纷被打飞,叫痛地捂着眼睛在地上打滚,老妈妈见势,赶紧钻进桌下,抱头躲藏,可惜身子太胖,只藏住了头。 这下可亏大了,早知这个来路不明的女人会惹这么多麻烦,就不去招惹她了!老妈妈心中懊悔不已。 蓝衣公子将手一挥,桌上的饭菜水杯随着内力,纷纷飞向白陌染,却见对面白色帘子直接飘过来,不仅挡住了所有东西,还将所有人都遮盖住了。 小丫似乎感觉一只手拉着她,搂过她的腰,来不及她反应,便从窗子一跃而下,只听见耳边飕飕的风声。感觉身子不停往下坠落,小丫害怕地紧紧抱住白衣男子,心中无比忐忑。 惊慌中的小丫,抬头一看,只见男子好看的下颚,性感的红唇,眼眸里泛着湖面的灯光,白色衣袂飘飘,青丝随风缭绕,面色安然自若,处事不惊,给人一份安然舒心。 此刻小丫的内心,便没有那么恐惧了。 蓝衣男子拔出身旁侍卫的剑,轻轻一划,白色帘子被划开,眼看着两人跳窗,华衣男子迅速冲过去,用力想抓住小丫,可惜红色的轻纱从手中一划而过,伸出去的手,只抓到一把空气。 捏紧抓空的手,他从窗边望下去,只见两人双双坠入湖里。 “给我追!”蓝衣男子命令道,语气里已是愤怒到极点,居然连对方的脸都没有看到,像是故意隐藏身份,可恶! “是!”侍卫们纷纷冲下楼,却被一群武艺深不可测的黑衣人拦截,刀光剑影,死伤无数,那群人雷厉风行,很快便全身而退,不知踪影! 蓝衣公子没想到的是,华玥国还有这样一群人的存在,秘密的存在。一掌拍碎了桌子,看来是自己嘀咕了对方实力,这个人到底是谁?如此可怕的存在。 “深呼一口气!”白衣男子在小丫耳边轻声道。 “啊?你说什么?听不清啊——”小丫大声的吼着,耳边全是风的声音。 “噗通——”两人坠入湖里,虽然是夜晚,但灯光依然能照亮水下。 “快看!有人坠湖了!”旁边船上一男子惊呼道。 “好像是花魁彼岸姑娘与她情郎殉情坠湖了!”一旁打扮艳丽的女子说道。 “哎呀,太感人了!太凄美了!如此痴男怨女!” 淹没在湖里,小丫被呛了一口水,无法呼吸,手脚胡乱挥舞。 此刻心里唯一想的便是:我不会水啊!好难受!好难受!师父······快来救我啊······ 小丫缓缓闭上眼,感觉就快要死掉······突然有个软软的东西碰到自己的嘴,一口气渡到自己嘴里,瞬间感觉舒服多了。缓缓睁开眼,白陌染的脸近在眼前,浓密如蝶翼的睫毛,一眼可见。小丫明显感觉突然心跳加速,血液沸腾,脸上火烧一般。 等等,那是什么?!那不是我脸上的那块师父特制的皮吗?!遇水就这样脱落了······它就这样慢吞吞的从小丫眼前游过,一摇一摆的,小丫想一把抓住它,可还是晚了,不知何时白陌染睁开了眼睛,那面皮就像小丑一样,被白陌染盯着看了足足十秒。 等到白陌染拖着像死猪一样的小丫,游到岸边已经是累得半死不活的了。理好自己的青丝,坐在旁边的大石头上歇气。 小丫咳嗽了几声,被呛水,鼻子很酸,喉咙很不舒服。 “你的脸······怎么掉了?”白陌染问。 “我的脸?”小丫刚刚光顾着难受,“我的脸!”捂着自己的脸。 “原来你长成这个样子!难怪要用东西遮住你的脸,不然还真没办法见人。”白陌染一笑,明显的戏谑。 “虽然你是我的救命恩人,但是也请你不要嘲笑我吧。我不以真面目示人,并不是我自卑,而是不想吓到······吓到小孩!”小丫捂着自己的脸,本来刚刚对他有一点好感,被他这么一笑,全无了。 “哈哈,吓到小孩?如此说来,遮住你的脸是为了顾及别人的感受,有自知之明。” 白陌染只是觉得这女子异常有趣,总想调侃一番。 第一次是在书房里相遇,一把痒痒粉让天下第一高手辰逸“痒不欲生”,他还是第一次看到这样欲罢不能的辰逸。虽没有半点功夫,竟敢夜闯府尹的书房,胆子可不是一般的大。 第二次是在大厅里,面对盘查处变不惊,安之若素,若不是经历世事,淡定从容,那就是一枚资深的暗碟,心思极其深沉。 第三次相遇,则是最让他意外的,居然在这样的情况遇到了,摘下面纱的那一刻,他决定救她,理由可能连自己都没有想好,或许是因为他拓跋珣想要,那么就非要与他挣上一挣;又或许是因为,她每一次的出现,都能让他意想不到,对这个充满神秘感的女人好奇而已······ “你——”小丫顿时发怒,最气愤地便是别人对自己的样貌评头论足的,便愤然地起身,“虽然你长得秀色可餐,实则内心黑暗!我不与你争辩!” “美人,本公子都忘了,我内心确实黑暗,不如我们继续吧······今夜你可是我的,我可是拼了命才把你救回来的!” “若不是你拉着我一起跳湖,本姑娘至于如此落魄吗?!”小丫心底一阵暗喜,虽然差点淹死,但总算逃脱了。 “怎么说······也得以身相许吧?”说着,白陌染又开始自顾自地脱衣服了,将湿哒哒的衣服扔石头上。 “你——色魔!休想!做梦去吧!”衣服上的水都还没拎干,小丫便愤然转身跑了。今天遇到的都是些什么人,什么事儿啊!太倒霉了。 白陌染望着离开的小丫,嘴角微微一扬。 在船上,明明就很会弹琴,却在刚开始的时候故意弹错,最后又弹得出神入化,一切的解释就是为了引起我的注意,故意接近我。若她是苏家的人,想必今夜就可以回去向苏家回秉在我肩上看到的胎记,但此人绝不是苏家的人,不然也不会身穿黑衣与我在书房偶遇。 难道是拓跋珣的人?故意在我面前演的一出好戏?不对,拓跋珣并不知道帘子后面是我,也不知道我来到苏河城,不是拓跋珣的人,那到底是谁的人? “主子,你只是脱掉湿漉漉的衣服,干嘛要说那样调戏人家的话?”辰逸从草丛后面跳出来,打断白陌染的思绪。 “你家主子我何时真正调戏过她?怎么,想怜香惜玉啊?忘了痒痒粉的滋味?要不改天让她再给你来一把?”白陌染笑道。 “还是别!那滋味,再也不想体验了!”辰逸摸了摸全身,感觉一提到那三个字,全身就开始隐隐作痒。 第二十章 花丛幽会 小丫偷偷回到房里,还好碧霜已经睡下了。 第二日,再见到苏流钰,笑容满面,春风得意的样子,想必已经有对策了。 小丫进房送甜点,也只能偶尔听到一两句。为了更方便地了解织女绣,小丫决定,一定要成为苏流钰的贴身丫鬟才行,至少得必须近身伺候的呀,这样才能有机会获得更多的消息。 于是,太阳还未露脸,小丫便在后院花园里采集朝露,准备用来做最美味的莲子羹,为了上位,小丫也是花了些心思的。 一颗颗晶莹剔透的露珠滴进瓶子里,瓶子里的无根水越来越多。太阳羞涩地脸渐渐露出,花瓣上,草叶上,露珠闪闪发光,璀璨动人,花香环绕,小丫心情也是美美的,穿梭在花丛中,衣袖和裙边不觉已被浸湿。 突然听到草丛间有人声,小丫悄悄寻声而去,侧耳细听。 “宝贝儿,等你出府了,我便迎娶你过门。”家丁装扮的男子悄悄地对怀里的女子说道。 “广哥,若这件事情办成,到时候我们可以用小姐给的赏赐,盘个铺子,做点小买卖,日子也会过得比较滋润。”怀里的女子温柔地道。 男子扶了扶女子耳边的发丝,“放心吧,嫁给我一定不会苦了你的!” 小丫被吓到了,赶紧转身离去,却不小心踩到石头一滑,差点摔了一跤。 “谁——”家丁站起来警惕地问道,但声音也不敢太大。 小丫此刻已经跑远,幸好没被发现,不然就太尴尬了。府里不允许家丁丫鬟私相授受,再者这个也不关自己事,更没看清他们的脸,此事不宜沾身。 家丁听见动静,快速走过去查看,却发现一块被花刺带下的一段衣料。那丫鬟走过来,看着那布料,就是普通丫鬟的衣服。俩人心里都在想:到底是谁呢? “现在怎么办?我们被她发现了,万一她去告发我们怎么办?”女子焦急的抓着男子衣服。 “既然被发现了,不如我们先发制人吧!让她没机会开口!先找到她是谁。”家丁眼底闪过一丝寒光,“你注意那些丫鬟们,衣服裙脚边是否被撕裂。” 这天午后,苏流钰正在午睡。 “小姐,不好了!白玉儿被水淹了!”婉月冲忙跑进房间,欲将苏流钰叫醒。 “嘘——大小姐刚刚睡下,不便吵醒,如此小事,我去处理即可。它现在在哪儿?”小璃望了一眼熟睡中的苏流钰。 “就在前院的荷花池旁边。” 苏流钰有一只白色的猫,她甚是喜爱,是苏明泷托人在波斯带回来送给她的生辰礼,取名白玉儿。这只猫平日里都是小璃无微不至地照料着,午后总要带她出去溜一圈,今日午后小姐让小璃伺候着,便安排了其他人带它去溜溜。 小璃见白玉儿全身湿透了,抱在怀里快要奄奄一息,心痛不已,勃然大怒。 “这是怎么回事?!”厉声问道跪在地上的婉月。 “刚刚抱着它路过这荷花池的时候,不知它怎么的,突然跳落在地上,随后便直经跳进了荷花池。”婉月连忙解释道。 “你是说······它自己跳进荷花池的?”婉月一脸不信地睁大眼睛问道,这分明就是推脱之词! “是······”婉月到现在都还不知道怎么回事,那猫仿佛是故意的一般,但是她说出来有人相信吗? “我看······是你这贱婢照顾不周,才故意说的这番托词吧!白玉儿好生生的,你倒是说说,它为何要自己往那池里跳?” “我真的不知道它为何要这样做,仿佛有人指使它这样做似的。”婉月也很纳闷。 “大胆贱婢,明明就是你没照顾好白玉儿,还敢狡辩,给我掌嘴!”小璃深受大小姐的信任与宠爱,又是府里甲等丫鬟,想要教训一个做错事的丫鬟,是完全有权利的。 “小璃,刚刚我也在一旁,我也可以作证的,那白玉儿是自己一下子跳到池子里去的,不关婉月的事儿。”站在一旁的小丫振振有词地说道。 小璃侧头一看,只见小丫湿漉漉地站在池边,上气不接下气,想来应该是刚从水里起来。 “小丫她见白玉儿跳进池子里,便奋不顾身的跳下池子,去救白玉儿,幸而池子水浅,只淹过腰。”婉月低声说道。 小璃心里冷冷一笑,若是白玉儿淹死了,你们几个丫鬟的小命可就没了! “跳下去救白玉儿,那是我们做奴才的,应尽的本分!”小璃侧头冷冷地说道,“虽然这白玉儿被及时救起来了,但你照顾不周,还敢狡辩推脱,这也是必然要罚的!” “奴婢冤枉啊!真的是它自己跳入池子里的。”婉月哭着乞求道。 “来人,还敢狡辩,掌嘴三十!”话音一落,旁边的丫鬟便走上前来,抓住婉月的臂膀,扬起袖子,准备动手。 “住手!”小丫一把捏住丫鬟扬起的手,确信无疑地说道:“这白玉儿是想要去捕捉这池子里的鲤鱼而已,便跳了下去,不关婉月的事!” “胡说!你又是从何知道的?”小璃瞪着眼睛厉声道。 “你们看!”小丫指着一旁被抱着的白玉儿,白玉儿现在已经恢复了精气神,而它此刻正盯着池子边上游来游去的鲤鱼,池子里的鲤鱼仿佛在对它说:“来呀!你来抓我呀!快来抓我呀!”便想要挣扎跳出怀里。 见此情景,小璃本想再说些什么,但也忍住了。 小丫将婉月从地上扶起来,婉月双脚微微一颤,许是跪得太久。 “小丫,今日多谢你,你衣服打湿透了,快回房中换身衣服吧,不然小心着凉了。” “好,我们一起回去。” 小璃准备转身离去,再回过头来,确定刚刚无意间看到,小丫的裙摆上被刮破了一个洞,瞬间目光变得寒冷凌冽。 “小丫,你的裙子何时破了一个洞?”小璃故作关心的问道。 小丫拉了拉裙子,这才发现裙边确实被刮破一个洞,想来应该是今晨采集晨露的时候,不小心划破了。 “我这就回去换了,将它补好,定然让常人看不出分毫。”徐徐答道,便转身离去了。小丫当然知道,这衣服就是脸面,被划破了,就是面子没了。丢自己的脸是小,丢苏府的脸面才是大事。 第二十一章 莲子羹有毒(上) 回房换下湿漉漉的衣服,小丫来到厨房,下午厨房就小丫一人。 正在厨房熬制莲子羹,嘴上还轻轻地哼着曲子。突然一个高大的身影走过来,小丫抬头一看,原来是白陌染。 “路过,闻到香甜的味道,便进来看看,原来是美人儿在熬莲子羹!”白陌染凑过来闻了闻,确定是这个味道。 “色魔!这里可是苏府,请与我保持一米的距离!”小丫用扇子挡住了他的恨不得马上端起来喝一口的莲子羹的眼神。 “怎么,小丫头,还挺记仇的!等一下乖乖地盛一碗到本公子房里来!本公子觉着这莲子羹不错!”白陌染甩下一句话,就翩然离去。 “色魔,您就慢慢等着吧!”小丫心里暗骂,此人脸皮真不是一般的厚,真想给他端一碗有毒的莲子羹给他,但是理智不允许。 不一会儿,苏大少爷派人来吩咐,莲子羹多盛两碗到白公子房里。下完这盘棋便要吃,并且指名儿要小丫亲自端过去。 “为何非要我亲自端过去?”小丫问来吩咐的丫鬟绿涟。 “主子吩咐的事,奴婢们尽管照做,哪儿来的那么多为什么?!”瞬间翻了个白眼,音调老高。 “是······是······马上就端过去······”小丫心里暗骂,拽什么拽,不就一个传话的吗! 等人走后,刚进来的婉月低声说道:“哎,知道她为什么这么拽吗?这个人早就爬上了大少爷的床,在外面吹牛,说大少爷以后会抬她做妾,瞧她那样,早就把自己当大少爷院里的女主人了!” “原来如此!可是我一会儿要去给大少爷送莲子羹,大小姐那里怎么办,莲子羹冷了就不好吃了。”小丫焦虑道。 “不如,我帮你给小姐送过去吧!我也没什么其他的事!”婉月笑着说道。 “那,就多谢啦!还是婉月妹妹贴心,回来做桃花酥给你吃。” “谁叫咱们是好姐妹呀!又是同一天进府,理应相互帮衬才好。” 小丫和婉月相视一笑。 小丫端着两碗热腾腾的莲子羹,低头进了白陌染的房。白陌染与苏梓乾正在对弈,两人有说有笑,完全没有注意到小丫,小丫放下莲子羹,准备离开。 “门口那丫头,过来给爷煮茶!”白陌染眼神从未离开过棋盘。 小丫愣在门口,一动不动:“可是白公子,奴婢不会煮茶。” “她一个新来的丫头,不会煮茶,不如让绿涟来吧!”指的是刚刚来传话的大丫头。 “没事儿,就她吧,看着模样生的挺可爱的,我喜欢。”白陌染突然坏坏地望着小丫笑。 望得小丫毛骨悚然,背心发凉,看似在笑,心里不知道在盘算着什么阴谋诡计。 苏大少爷听到“可爱”两个字,差点没吐出来,一脸的隐约可见的小黑斑,皮肤因为粉涂得太厚,白得慎人,还可爱?这白兄真是重口味! “那,既然白公子喜欢,就来煮茶吧,绿涟在旁边指导一二吧。”苏梓乾吩咐道,小丫只好乖乖走到茶几上,望着几个杯子发愣。 白陌染和大少爷吃过莲子羹,都赞不绝口。小丫则在一旁,帮助绿涟煮茶。 没多久,碧霜神色匆匆地进来,跪地上。 “大少爷,大小姐让小丫赶紧回房,有事要问他?” “可是发生什么事了?”大少爷见丫鬟神色不对。 “回秉大少爷,是大小姐中毒了!” “什么?!”便起身快步朝婉霞阁去,白陌染也跟了过去。 还没进院,远远地就听见婉月的声音,“大小姐,真的不是奴婢!奴婢没有下毒!奴婢是冤枉的!” “可你不是说,那莲子羹是你亲自熬的吗?”苏流钰唇色泛白,座在床上,城里有名的杨大夫正在一旁,想是刚刚才解了毒,身子异常虚弱。 “钰儿,你少说话,好好休息下,母亲来处理这件事。定不让那蛇蝎心肠的贱人活过明天!”大夫人狠狠盯着地上跪着的婉月。一位母亲的狼性被激起,要保护自己的幼崽,她可以豁出一切。 “那莲子羹其实不是奴婢熬的······是······是小丫熬的,奴婢帮忙端来,心想着小姐肯定喜欢,必定有赏赐······便撒谎说这个是奴婢熬的!哪里可曾想到,这莲子羹里竟然有毒!”婉月跪在地上,焦急的解释道:“就算借奴婢一万个胆子,奴婢也不敢干这事儿呀。” 小丫算是听明白了,怎么回事。可是这莲子羹里怎么会有毒?什么时候被下的毒? 大夫人一见着小丫,便狠狠地道:“你这贱婢总算来了!为何要向小姐下毒?!” “大夫人,奴婢没有下毒,奴婢是冤枉的。”小丫跪下,不慢不急地解释道。 “不是你下的毒?难道这有毒的莲子羹不是你熬的?!” “大夫人,这莲子羹确实是奴婢熬的,但奴婢熬的莲子羹根本没有毒!”小丫顿时心底感谢白陌染那个无赖。要不是他,今天自己恐怕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是偶然救了我,还是他故意为之,不得而知。 “什么意思?!说清楚!” “奴婢熬的莲子羹,盛了两碗给苏大少爷和白公子,吃了都没有任何问题,可见不是熬的莲子羹有问题,问题出在送莲子羹的路上,或者其他地方。”小丫清晰有理地分析道。 “梓乾,可有此事?”大夫人望着大少爷和白公子。 “母亲。确有此事,这丫鬟送来的莲子羹,白公子和我也吃了,并无任何问题。应该不是她下的毒。”苏梓乾回答道。 “既然不是莲子羹有问题,那么就是送莲子羹的人有问题!”大夫人目光狠狠地盯着婉月,似乎要将她千刀万剐,“说!到底是谁指使你来下毒的!” “奴婢冤枉啊!奴婢只是帮忙端莲子羹过来,没有下毒,真的不是奴婢下的!”婉月赶紧磕头,以证清白。 “夫人,奴婢也认为不是婉月下的毒。这一切都太蹊跷了!”小丫求情道,毕竟婉月确实没有下毒的动机,而且也是受她牵连,想必这毒不是冲着苏流钰来的,而是冲着自己来的,若非如此,吃下毒药的苏流钰,怎么会还有机会说话?但是为什么要冲着我来呢? “不是她,还能有谁?!这莲子羹就经过你二人的手,不是你,就是她!”旁边的小璃愤愤道。 “对!这莲子羹就经你二人之手,不是你,就是她!况且······你为何还要帮她求情,若不是这莲子羹有毒,她刚刚可就抢了你的功劳。”大夫人似乎心有主意。 第二十二章 莲子羹有毒(下) “大夫人,下毒之人确实不是她!”小丫笃定地说着。 “不是她,那会是谁?” “您难道不觉得一切太蹊跷了吗?若真是她下的毒,为何送过来得时候,不直接说是奴婢熬的莲子羹,要说是自己熬的莲子羹?这不是很傻吗?” “或许,这正是她的高明之处呢?以此避嫌。” 苏梓乾也在一旁并未说话,但是心里仿佛也默默认同了。 白陌染饶有兴趣地看着地上跪着的小丫,抬头挺胸,气度不凡,不卑不亢。 小丫继续道,“若婉月真想借奴婢的手,毒死大小姐,那么她一定会选择一种见血封喉的毒药,而不会让大小姐有机会等到大夫来救她,并且还能顺利将毒解掉,可见毒大小姐并不是这个下毒之人的目的。” 小丫瞟了一眼小璃,她被小丫着一瞟,神色紧张,小丫心想此人今天反应有些太过了。 “不管是出于什么目的,胆敢伤害我的钰儿,我看他是嫌命太长了!以你之言,说说这凶手是谁?有何目的?”大夫人勾起唇角,望向小丫,“若你找不到凶手,就只好将这贱婢处死!以平息我心头之恨!” 一个丫鬟,贱命一条,处死她全凭自己的心情而已,但瞧着这小丫心思聪慧,说话条条是理。婉月这贱婢本是受她牵连,她定然不会不管!大夫人心想。 “大夫人饶命啊!”婉月一听此话,慌张地回过头来,“小丫,你可不能不管我啊,我可是替你送的莲子羹才会被冤枉的!”振振有词的对小丫说道,目光里似乎有恨意。 婉月心想:若不是好心替你送莲子羹,自己也不会受此牵连! “你放心,一定会没事儿的!”小丫心怀愧疚地眼神安慰着婉月道。 深思片刻后,“夫人,七日之内,定能真相大白!”笃定地说道。 “好,我就暂且多留这贱婢几日,若是没查到,七日之后,直接杖毙!现在给我拖下去,关进柴房!”话音刚落,婉月便被几个家丁拖了出去。 白陌染全程一字未说,淡然的品着茶。 “白侄儿,让你见笑了,你住进来的这几日,府内发生了这么多不堪的事。”大夫人说这话,一来是客气话,二来意思是让白陌染不要在外多言,有损苏府的颜面。 “不过是些家常小事。”继续抿了一口茶,淡淡地笑道。 晚饭过后,小丫来到柴房门口,怀里还藏提着食物。 门口家丁守着,不让进去。 “让我进去看看她!”小丫被拦在门口,不明白为什么一个小小丫鬟,被关在柴房里,门前居然还有人专门守着,不让探望。 “大小姐吩咐了,不许任何人探望和送吃的!”一个家丁冷冷地说道。 “我可是大夫人吩咐查清此事的,回头大夫人若是知道你们阻拦查案,那就是凶手的帮凶!”小丫笑着分析道。 “你是小丫?” “嗯。” “那你进去吧!” “你们可知为何不让人进去探望和送吃的?”小丫故意一问。 “本来就一个小丫鬟,无需我们二人在此守着。但因为大小姐房里来话,说是万一她就是受人指使给小姐下毒,以防有人杀人灭口,所以才命我们二人在此守着,不允许任何人探望。”一个家丁边开锁,边说道。 “大小姐房里谁来传的话,我怎么不知道?”小丫奇怪地问道,大小姐房里何时有这样八面心玲珑的人物了。 “就是大小姐身边的贴身甲等丫鬟小璃,问这么多做什么?你快进去吧。”另一个家丁不耐烦道。 “好的,谢谢两位。” 刚进门,婉月衣衫褴褛,头发凌乱,像是看到救命稻草一样,跑过来跪着抓住小丫,她知道,不管自己是不是凶手,她随时可能被大夫人杖毙,毕竟一个小小的丫鬟,命如草荐,不值一提,但是家里还有病重的瞎眼母亲,刚才冒名领功,也只是想多得赏赐,为母亲治病。 “小丫,对不起,对不起······我不该抢你的功劳,我不应该那样说,我错了,你一定要救救我呀!”婉月扑过来,紧紧抓住小丫的双手,眼神恳切。 在这柴房之中,她想了很多,自己被关进这柴房,全因自己贪功!若小丫直接将所有的罪责都推给她,她就是有一百张嘴都解释不清,小丫不但不怪她抢了她的功劳,还为她辩解,说明她真正是个好人。 “婉月,是我对不起你,是我害了你,若不是你帮我送那碗莲子羹,你也不会如此,对不起······”小丫扶起婉月,坐好,“你放心,我一定会查清凶手是谁,救你出去的!给你带了馒头,你先吃几口,再慢慢说,我有话要问你。” 婉月狼吞虎咽的吃了几口馒头,差点噎着,小丫又为她倒了杯水。 “你回想一下,当天你从厨房端出莲子羹,到小姐喝下莲子羹,中间发生了些什么事?”小丫问道。 婉月冥想了片刻,“好像没什么特别的事发生。” “那就奇怪了,那是什么时候下的毒?”小丫低头沉思道,这也是小丫纳闷的事。 “全程都是我亲自端的,除了小璃帮我从盘子里端过碗递到大小姐手里,但是我全程都看着的呀,不可能有机会下毒的······”婉月边回想边说道。 “小璃······” “对呀!她还很贴心的怕大小姐烫着,吹冷了才递给大小姐的。” “吹?” “对呀!有什么问题?这也太正常不过了吧?主子怕烫,奴婢们将烫药类的东西吹冷一点递给主子。” “原来如此!婉月,这几天你照顾好自己,七日之后,我一定救你出来的,还你清白!你放心,我有空就来看你。”小丫心里一笑,不过是雕虫小技,便转身离开了。 这下毒之人为何要如此以身犯险害自己?小丫一直不得而解。若真的只是遭人嫉妒,将我从大小姐身边赶走即可,为何还要将我置于死地?除非,我已经威胁到她的性命了! 那么,我究竟是为何会威胁到她的性命了? 小丫之前有一点始终不解,从苏流钰答应在老夫人寿宴上,送出织女绣作为贺礼那时开始。 苏流钰不会织女绣这件事情,苏澜芷是怎么知道的? 现在小丫终于知道原因了! 第二十三章 为她人做嫁衣 七日之后,正好是老妇人的六十大寿,算得上是苏河城的一等一大事了,城里有头有脸,有身份的人物都来了。正门前,好一番热闹景象,大夫人与苏明泷在门前喜迎贵客,笑容满面,凭着帖子带着礼物入府,只听见报:“太子驾到——” 众人齐刷刷跪下,只见华衣男子缓缓下了马车,街边百姓也纷纷跪下。 “平身。”淡淡的两个字,习以为常。拓跋珣来苏府,只是想来寻回当年若雪在生辰宴上亲自现场绣的蝶恋花。 当日抢过苏流钰手中的骏马绣,便想顺藤摸瓜,找到被失窃的蝶恋花。 好不容易查到偷走骏马绣的人就在醉生湖,那天晚上在醉生湖本以为可以找到,可谁知却意外的听到了熟悉的彼岸之恋,事情结束后,再回过头去找那人,那人却再次消失了。 苏明泷与大夫人可是高兴坏了,当今太子亲临苏府,那可是天大的恩宠,众人对苏府的眼神,又多了几分敬意和羡慕。 太子自然是上座的,苏老夫人坐侧方。老夫人额头青丝里泛着些许白色,挽起一根景福长绵簪穿过,一对圆润的红玉耳环,更显华贵,面色红润,身穿红色为底,黑色绣钩花带金丝,笑容慈祥,正看着百戏团的杂耍,笑得合不弄嘴。 小丫和碧霜被安排在房里守着大小姐的礼物,小丫很想打开盒子看一下,里面是不是织女绣。 “碧霜,你说小姐会送什么礼物?不会真的是织女绣的绢帛吧?”小丫眨巴着眼睛问碧霜。 “在府里,好奇会害死人的,我们做好自己分内的事就可以了。不该看的不看,不该听的不要听,不该说的不要说。”碧霜一脸正经的说道。 “嗯,有道理,难怪平时见你默默不语。”没想到倒是一个心思聪慧的丫头,心里透彻。 小丫见碧霜态度强硬,而且守着盒子片刻不离,心想,只有趁机会再偷偷打开盒子,看一看里面的东西。 府里其他房的丫鬟家丁都忙碌地穿梭在长廊上,厨房,大厅。 突然二夫人的丫鬟膤颜来传话,说是老夫人想吃小丫做的桃花酥,让小丫立刻去准备。留下碧霜看守大小姐的礼物,走时,特别交代碧霜一定要看好礼物。 小丫做好糕点,在端糕点去前厅的路上,发现鬼鬼祟祟进偏屋的小璃。 小丫倚在窗外偷听,轻轻戳破窗纸,露出一个小洞瞧进去,只见小璃与一个全是遮得严严实实的人悄悄说着话。 “事情办得怎么样了?”只听见一个年轻女子故意压低声音问道。 “放心,已经办妥。”小璃低声答道。 “哼!那个贱人,平日里出尽风头,今日就要让她身败名裂!放心,事成之后,答应你的,一定不会食言。”恶狠狠地说道。 “是!谢谢小姐。” 小姐!哪个小姐?没过一会儿,小璃出来了,小丫赶紧躲到墙后面。再没过多久,一个带着帽子的女子出来,只看到背影。 小丫心里是忐忑不安,便没有直接送桃花酥去前厅,而是找人端给老夫人了。 自己迅速赶回房里,只见碧霜趴在桌上,小丫心里暗叫“不好!”做事谨慎地碧霜,不可能现在趴在桌子上睡着了,看来应该是被人打晕。 情急之下,便打开盒子,发现里面确实是织女绣,而且绣着蝶恋花,惟妙惟肖,可是——却被剪了一条口子!现在怎么办?马上就到了献礼的时候了! 宴上,众人相互敬酒,推杯换盏。 “苏大人,听闻苏府的几个女儿都德才兼备,是出了名的美貌佳人,更有苏河城第一美人的美名!本王倒是想见识一下。”太子拓跋珣笑道。 “太子妙赞!稍后小女们便会一一为家母祝寿,送上贺礼。”苏明泷笑着回答,举杯敬酒。 只见苏家嫡长子苏梓乾,嫡次子苏跃鹏进来,双双扶手跪地上。 “祖母,为了准备祖母的贺礼,孙儿两人千里跋涉,去东渡国寻得东海明珠一颗,祝祖母六十大寿吉祥,寿比南山,福如东海!” “快快起身,梓乾,跃鹏真是一片孝心,不远千里为祖母寻得此珠,祖母甚为感动。”说着,将一早准备好的红包取出,让王妈妈递出。 “谢谢祖母,为了让祖母高兴,孙儿们做什么都是值得的!” “好好!快些坐下吧!”老夫人挥挥手。 大夫人会心一笑。 “祖母,澜芷为祖母准备了千手观音图,这可是专门请子画先生画的,再到佛光寺请一妙大师开光祈福,愿祖母福泰安康,福泽绵绵!”苏澜芷听闻当今太子要来,特意回家打扮一番,此刻也是华丽浓重,却显得有些过于刻意,凡事有过之则不及。 “澜芷有心了,就坐吧。”祖母笑着淡淡一句话,这一身打扮,可见此人心思愚钝,而且嫡女苏流钰还没有来,一个庶女,竟敢逾越,这叫旁人笑话偌大的苏府,不懂规矩,家风不严,嫡庶不分! 老夫人只是碍于场面,并未发作。 “是。”澜芷悻悻地到座位上去,并没有得到想象中的夸耀,满脸失落。 大夫人眉头微蹙,这贱丫头今日竟然想抢嫡姐的风头!不守规矩!但也只是一瞬,便恢复了雍容。 “祖母,大姐有事耽搁了,故而让我们先过来为祖母祝寿,祖母,年槿为祖母准备的则是百寿绣,这是由一百个不同形体组成的寿字,一百个小寿字各有千秋,字体各异,无一雷同,而这个组成的寿字,笔画十分紧凑,笔力遒劲,庄重肃穆,古朴圆润,其勾如露锋,其点似仙桃。而这一百个小寿字则是由当地年过古稀的老绣娘亲自刺绣,意寓福寿两全。孙女在此祝愿祖母与日月同辉,春秋不老!”苏年槿乖巧地说道。 一来说清楚不是自己逾越,而是嫡姐有事,不会显得自己没有规矩,二来,打扮清丽脱俗,别有一番味道,也不会显得不合时宜,与苏澜芷一比较,倒显得非常懂得分寸,落落大方,举止得体。 老夫人被这百寿绣深深吸引,年槿话还没有说完,便激动地走到百寿绣旁边,细细欣赏,小心翼翼地用手抚摸着。 “年槿这百寿绣,可是真正花了不少心思!想必是从去年就开始准备了吧?要绣如此多的寿字,得多不容易,祖母甚是喜欢!”回头对王妈妈说道,“快,把我最喜欢的红玉镯子拿来送给年槿。” “谢谢祖母,只要祖母福寿绵长,年槿做什么都愿意。”年槿笑着接过玉镯子,老夫人笑盈盈地将年槿扶起来。 “哼!”苏澜芷手上的杯子重重落在桌上,酒水四溅。在她眼里,苏年槿的笑容里,是满满的得意,像是在宣布自己的愚蠢! 想不到自己的亲妹妹竟然背着自己偷偷准备这份礼物,故意不让自己知道,千防万防,防着苏流钰那贱人,想不到竟然是为她做嫁衣!今日倒让她出尽了风头! 二姨娘向她这边瞟了一眼,警示她注意自己的仪态。 苏澜芷强忍着心中的怒火,目光狠狠地盯着正得意的苏年槿,恨不得将她凌迟。 第二十四章 绣舞 “苏大小姐来了!快看!”宾客席上,一男子望着门口,对身旁的友人惊呼道。 “哇!好美!不愧是苏河城第一美女!”另一男子惊叹道。 所有的目光都聚集到了门口。 只见苏流钰一身红衣绣蝴蝶金丝边,胭脂色的流苏随着步子摇摆,端庄大方的走进来,俏皮灵动,妆容精致,惊艳全场,但又显得浑然天成,毫无刻意雕饰的痕迹,看着让人不禁忘记呼吸。 “参见太子,拜见祖母、父亲,母亲。”双手拘于眉前,双膝跪地,举止大方得体。 “平身!”拓跋珣淡淡地说着,拓跋珣其实对她没有什么好感,只不过是个贪慕虚荣的女人。 祖母一向喜欢苏流钰,“快些起来吧!” 苏流钰缓慢起身,“流钰来迟了,望得祖母宽恕,只因为之前答应祖母,送上祖母最喜欢的织女绣,今日流钰突发奇想,临时决定献上绣舞,岂不更妙?因去筹备,故而这才来迟了些呢。” “哦?还准备这现场的织女绣表演,那可真是大开眼界!祖母可有些迫不及待想看了,流钰真是用心了,祖母怎忍心责备?快些献上你的表演吧。” 众人一听,不禁引起一片哗然。 织女绣绣舞?!众人惊呼!能见到织女绣已近是此生无憾!没想到还能见到织女绣绣舞! 恐怕真正见过此舞的,在座的只有太子一人! “绣舞?这平常能将一副刺绣快速完成,已经是难上加难,若还要一边刺绣,一边比舞,那简直比登天还难!”苏澜芷面上露出惊讶之色,心里却暗喜:除非是练上几年,否则是不可能的!苏流钰,从未见你练过,如今这谎扯大了,看你怎么圆! 织女绣?现场刺绣?拓跋珣冷冷一笑,这世上,只有她才会真正的织女绣,你不过是为了博得众人眼球。那日你在醉仙居冒用她的刺绣博得风采,本王不与你计较!若今日你再敢耍这样的手段,以此取宠,本王定让你身败名裂! “是!”苏流钰微微点头,转过身,自信满满地对着门外吩咐道:“抬上来吧!” 只见几名家丁抬着一个四面飘着白色轻纱的木架上来,轻纱上绣着淡淡的薄薄的羽毛,架子中间有一崩架,木架后方设有梯子,梯子与架子中间有两层厚厚的红色纱遮住,旁边几名伶人手里分别拿着琵琶,长萧,古琴,竹笛。 苏流钰轻轻一扶身子,眼眸深深地笑意,故意瞟向苏澜芷和苏年槿,便踏上木阶,进入架子里。 苏澜芷一脸悻悻,轻轻地抿一口香酒,刚刚已经把那蝶恋花给剪烂,现在看你能绣个什么织女绣出来!我且等着看好戏!终于可以看到你苏流钰出丑的样子!不由得一口将杯中酒喝尽。 苏年槿隐隐感到不安,看着苏流钰那一脸胜券在握的样子,莫非是真的会绣织女绣,我们都被骗了? 乐声想起,所有的目光都聚集在这薄薄的轻纱后,风轻轻地扬起纱幔,纱后的人刚开始拿着针,伫立着,迟疑了许久许久,像是不知从何下手。 苏年槿嘴角一扬,看来是不会绣的,终于放心了,想想苏流钰身败名裂的样子,真是大快人心。 众人都在疑惑,这苏家大小姐,到底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搞这么大排场,又似乎不会绣。 拓跋珣看着这纱幔后面的倩影,很是诧异,竟然有似曾相识的感觉,不由得走下台阶,拿过伶人手中的竹笛,轻轻地吹了起来,众人纷纷惊异,思绪也跟着笛声飘远。 只见百花盛开的丛中,漫天的蝴蝶缠绵悱恻,一只金色的蝴蝶,翩然飘落在一朵含苞待放的牡丹上,蝴蝶突然落下的那一刻,牡丹突然盛放,绽开花容,愈发华丽无比,周围的花在此刻皆已黯然失色。 纱幔后的女子听着笛声,似乎幡然醒悟,将手中的细针扔向绢帛,游丝走线,芊芊细手力度刚好,对于针的把握娴熟无比,看着她在纱幔中抽丝走线,更像一只正在翩翩起舞的蝴蝶,红衣飘逸,舞步轻盈,一盏茶的功夫,绢帛五彩线穿插而成,笛声停,针落,一幅蝶恋花已然绣好。 众人才如梦初醒,纷纷站起,连声叫好! 大夫人也露出得意地笑容,今日这风头恐怕是让流钰出尽了,往日总被二房压过一头,如今终于出了一口恶气。 这怎么可能?苏澜芷震惊地望着发生的一切!不是说,苏流钰根本不会织女绣吗?! 当今太子亲自伴奏,这是何等殊荣,可见太子对流钰也是有意的。若是能成为太子的女人,那必然是前程似锦,家族荣耀。 太像了!太像了!这身影,这一颦一动,一定是你! 拓跋珣快步走过去,想要迫不及待的揭开纱幔,抓住这女子,生怕她再次逃跑。 纱幔中,女子转身撩开轻纱,从木阶上徐徐走下。 见太子迎过来,苏流钰轻轻扶身,“流钰献丑了。” 就这一瞬间,拓跋珣望着眼前的这个女人,仿佛刚刚的一切都只是错觉。 “刚刚在纱幔里的人,真的是你吗?”拓跋珣用疑问的目光,直勾勾的望向苏流钰,苏流钰被他盯得心里一颤。 “正是!”苏流钰微微低头,略做羞涩姿态,其实是不敢与他直视。 拓跋珣心有疑虑,再次看这空空如也的纱幔,总觉得自己要找的人还在纱幔中,想要走上前去察看,这时苏流钰身子一软,直接倒拓跋珣怀里。拓跋珣扶住她,让她与自己保持距离。 “可能是刚刚跳舞之后,再加上之前身子病了,才会突然有点头晕。请太子恕罪。”苏流钰解释道。 “那便快些坐下休憩。” 说话间,架子便被几名家丁抬下去了。 “是!”苏流钰微微点头,对着小璃吩咐道:“快将蝶恋花呈上来!” 蝶恋花?拓跋珣倒想看看这蝶恋花是不是自己要找的蝶恋花!便回到席上。 苏澜芷斟满一杯酒,心里暗骂道“好个狐狸精,居然直接撞太子怀里了!不要脸!” 小璃徐徐将绣好的蝶恋花呈上,旁边几位家丁将阳光用镜子引到绢帛上。 “看——看!动了!动了!蝴蝶翅膀挥动了!”席上一男子惊呼。 “花!花开了!”另一男子睁大眼睛,不敢相信地望着牡丹花。 刚刚还只是含苞待放的牡丹花,已然缓缓绽放,雍容华贵,倾世盛颜,绣好的蝴蝶忽然挥动双翼,像是在与花互诉衷肠,情话绵绵。 真的是蝶恋花!一模一样!太不可思议了!难道真的是你?若雪!拓跋珣不可置信地望着绢帛,再看看苏流钰,但是这一言一行,一颦一笑,怎么看都不像。 拓跋珣挥手,站旁边的侍卫剑寂俯首。 “去查查这苏家大千金身份有何可疑。” “是!”剑寂便退出人潮。 “果然是惊世之作,真是让本王大开眼界!苏家大小姐果然才艺惊人!”拓跋珣笑着双手拍掌。 坐下的宾客都全然附和,跟着拍手叫好。 “太子殿下秒赞!得太子殿下赏识,乃是小女的荣耀。”苏明泷举杯笑道。 拓跋珣再次举杯,笑着饮下,眼眸颇有深意地望着苏流钰,苏流钰羞涩不已。 此景被苏澜芷看在眼里,愤然离席而去。 不一会儿,苏年槿也扶着身体不适的二姨娘离席,大夫人却是心底暗暗得意,众人纷纷前来敬酒,可谓风光无限啊。 第二十五章 移花接木 苏流钰房里,小丫快速脱下一身红衣,换上丫头的服饰。 刚刚在纱幔后的人就是小丫。 当小丫发现绢帛被剪烂,将它拿在手里细细研究,这样近距离地亲眼看到蝶恋花的织女绣,觉得莫名的熟悉感。心底有个声音告诉她,你会绣!你会绣! “现在这么办?怎么办?”苏流钰在发现自己辛苦得来的蝶恋花被剪烂,惊慌失措。 “大小姐且想想,谁会故意剪掉这蝶恋花?”小丫冷静地问着。 “除了苏澜芷那贱人,我想不到还有其他人了!对了!她怎么知道这个蝶恋花我放哪里的?这蝶恋花······只有小璃知道!”苏流钰自言自语分析道。用疑惑的眼光望着小丫,自言自语道:“不可能是她,不可能!她可是从小到大跟着我的!我待她如亲姐妹一般!她绝对不会背叛我的!一定不是她!” 小丫眼前突然闪现一个场景,同样的话语,记忆中的女子不可置信地嘶吼着。 “除了她,还会是谁?” “不行!我一定要问问她为何要背叛我?!来人——” “大小姐且慢,不如再等等,等她们自己露出狐狸尾巴!切莫冲动,打草惊蛇,且看看她身后的人是谁。” “好!就听你的!暂且不管她,可是眼下该怎么办?我根本不会绣织女绣,等一下要怎么拿织女绣出来送给祖母啊······”苏流钰眉头紧锁,万分焦急。 “我倒认识一位会绣这个的世外高人,只要大小姐答应一切听我的,定不会有事的!”小丫笃定地说道,将绢帛拿起捧在手中细细研究。 没有所谓的世外高人,于是她贸然上场,却差点露出马脚,要不是那个吹笛的人提醒,她真的就不知所措了。那笛声异常熟悉,而自己居然也能听懂笛中的意境! 要不是苏流钰拦住想来掀开纱幔的太子,她可能就暴露了,当时的她藏在红色的轻纱后面,衣服也是红色,蒙着面纱,所以不易被发现,上台时苏流钰便藏在帘子后,自己上台。下台时,自己就藏在帘子里,苏流钰走下木阶,如此障眼法。 要不是为了救婉月,也为了证明自己的清白,小丫是定不会去冒这个险的。上台出风头,差点暴露自己的秘密,至与苏流钰,并不知道上台的就是她锦小丫,只以为是小丫请来的世外高人。 小丫正在苏流钰房里换衣服,房门却被悄悄打开,小丫赶紧躲到书柜后面,只见小璃和一名家丁抬着一个满身酒气的男子进房,放在苏流钰的床上,两人鬼鬼祟祟的,然后便匆匆离开房间。 小丫觉得此事蹊跷,没一会儿便听见院里小璃的声音。 “小姐,小心台阶。”小璃扶着醉倒的苏流钰,“你们都下去吧!大小姐要休息,碧霜去熬点醒酒汤,以便大小姐醒来就可以喝到。顺便让小丫准备甜点,大小姐醒来饿了可以吃。” “是!”众丫鬟便扶身离去。 门被推开,小璃扶着似醉倒的苏流钰进来,将醉倒的苏流钰直接放到床上,手颤抖着,解开苏流钰的衣服,再解开那男子的衣服,再将被子盖上。 “小姐!对不起了!小璃也是逼不得已的!”便准备转身离去。 小丫将自己随身带的迷药朝小璃一撒,小璃来不及看清是谁,便倒下了。 走到苏流钰面前,苏流钰并不是喝醉,而是被下了迷药,将自己特制的解药拿到她鼻子下一闻,苏流钰慢慢苏醒过来。 “头好痛······”苏流钰揉着自己的太阳穴,手一放,似乎摸到什么软绵绵的东西。结果却发现有个男人睡在自己的床上! “啊!他怎么在这里?!来人啊!”刚要叫出声,却被小丫捂住嘴。 “大小姐,你现在喊了人来,就算身上有一千张嘴也说不清了!” 苏流钰这才从床上跳起来,整理好自己的衣服,看着地上还躺着小璃,满脸疑惑。 “刚刚奴婢看到小璃与一名家丁抬着这个喝醉酒的男人,进你房里,奴婢便悄悄藏了起来。如果不出所料,等一下就会有一群人推门而进,大小姐你的下场可想而知!未出阁的姑娘在闺房与男子私会偷情,被人捉奸在床,你必然身败名裂!遭世人唾骂,水性杨花!” “小璃这贱人,亏我待她如此好!之前你跟我说,我还不相信!没想到她真的背叛我,居然还想让我身败名裂!心思如此歹毒!”苏流钰愤怒着。 “织女绣的事并没有让她们得逞,于是又来一计陷害大小姐!这下狐狸尾巴马上就露出来了!”小丫淡淡说道,“若是谁第一个推开门,便极有可能就是幕后之人!” “大小姐,随奴婢翻窗出去,离开这里,且等着看一场好戏!” 小丫与苏流钰从窗户爬出去,穿着这繁琐的服饰,爬起窗户来,还真有点吃力。 两人脚刚刚落地,正整理衣着。 “哟!这苏家大小姐怎么从自己房里出来,还要爬窗?近日奇闻趣事儿颇多呀!”充满戏谑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小丫抬头一看,白陌染悠然自得的倚在银杏树丫上!他称病不来老夫人的寿宴,只派人送来了厚礼,可如今居然跑树上待着乘风,没看出半点生病的痕迹。 “原来是白公子,让公子见笑了!若非情急,也不会爬窗,还请白公子帮忙,就当不曾看见今日之事,更不要大声惊扰到他人。”苏流钰尴尬笑道,这传出去也确实是有失体统。 “苏小姐,我记性可是甚好呢!今日之事恐怕是忘不了了。”白陌染故意为难笑道。 “今日老夫人寿宴,白公子不去献礼祝寿,反而跑到大小姐闺房后大树上,莫不是登徒浪子,欲行不轨,被我撞个正着?”小丫先发制人,甚至有些耍无赖。 “咳咳······你这小丫头,好一张伶牙俐齿的嘴!既然你颇懂本公子心思,不如过几日来本公子房里伺候!本公子定会好好待你的······”白陌染扶了扶唇,淡淡笑着。 “你!你休想!”小丫被气得满脸通红,看这白陌染的样子,不像是开玩笑。 “长得好帅,莫不是真的仰慕我已久,在此处偷偷窥视我?”苏流钰低头羞涩地自言自语。 白陌染这偷窥狂,色魔。 再看了一眼苏流钰,小丫忍不住暗自摇头,难道这女人看到长得帅的男子,智商就变成负数了吗?这花痴女当真是无处不见的。 “小姐,还有更重要的事,我们走吧!不必在这里与此人多做纠缠!”便拉着苏流钰的手走了。 白陌染望着小丫离去的背影,嘴角一丝诡异的笑容,微微扬起,璀如星辰的眼眸更加绚烂。 第二十六章 捉奸在床 老夫人寿宴上,觥筹交错,推杯换盏之间,已是热闹非凡。 二姨娘房里的家丁刘骏广,俯首在七姨娘耳边悄悄说了什么,七姨娘便起身说道:“姐姐,大小姐今日贪杯醉倒,再加上前几天生病,妹妹担心大小姐身子,姐姐且在此处应付客人,不便离席,待妹妹前去看看。” 大夫人放下酒杯起身,“姐姐?你也配叫我姐姐,不过是贱婢,也配跟我称姐妹!本夫人的女儿,自会去看!用不着你在此猫哭耗子假慈悲!” 七姨娘与大夫人一向是死对头,七姨娘曾是大夫人的贴身陪嫁丫鬟,却在大夫人怀上苏梓乾的时候,背着大夫人爬上了老爷的床,本来陪嫁丫鬟就是预备给老爷做妾的,没什么错,可错就错在她野心不小,背着大夫人干了这事儿,还想与她挣宠,耍心机,让老爷冷了大夫人很长一段时间。 大夫人当然知道她绝非好意,所以自己去探探究竟,可心里还是隐隐感到不安。 七姨娘眼眸深深的掠过一丝寒意,也就一瞬间,马上又恢复笑脸,嘴角浅浅一扬,似乎并不在意,而是跟了上去。 在路上碰到了二夫人和两位小姐,便也一同前往。到了苏流钰门前,只见丫鬟和家丁们守在门外,大门紧闭。 见到大夫人、二姨娘、七姨娘等人,众人纷纷跪下行礼。 “大小姐可有身体不适?”大夫人厉声询问。 “回大夫人话,大小姐身体并无不适。”小丫回答道。 “如此就好,且要好生照顾大小姐。”大夫人吩咐一句,准备转身回到宴席上。刚刚在路上已经细细回想,这七姨娘故意将自己引到流钰房里,到底又要耍什么诡计?不管如何,千万不能中计! “姐姐,都到门口了,还是进去瞧瞧吧,亲眼看看才放心呢!”七姨娘仿佛忘记刚刚发生的一切,亲切地笑着道。 “对呀!大夫人。进去看看吧!”二姨娘也附和道。 大夫人何等聪慧,心中更是笃定,今日这门是不能开了,此事必有妖! “无妨,想来应该无碍,否则已经叫大夫了。宴席上离开太久也不好,我们回吧!” “哦,母亲,澜芷刚刚想起来了,上次借给大姐的檀木笔还未还我,今日正好来了,便顺便取了回去吧!”说着,没等大夫人回答,便自顾自地推开了门,走了进去。 下人们也不好阻拦,门就这样被打开了。 小丫冷了一笑,好戏开场了。 “啊——大姐······大姐她、、、、、”只听见苏澜芷尖叫声,演得真真切切。 众人听见声音,都冲了进去,而苏澜芷却蒙着眼跑了出来。众人都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床上竟然躺着两个人,床下两双鞋,如此的醒目,大家都心知发生了什么事。 大夫人当时倒吸了一口气,一脚没站稳,吴妈妈扶着,才没有倒下去。 七姨娘见此景,衣袖扶了扶嘴角,掩饰偷笑。 “真是伤风败俗,败坏门风!姐姐可是调教出来一个好女儿呢!”七姨娘嘲讽道。 “姐姐,今日之事,若是传了出去,这今后别人该怎么看我们苏家的女儿?!”二姨娘皱着眉头道,“二小姐,三小姐且回屋里去吧!此处不宜你们待着。” “我······”大夫人慌乱之中,不知该说什么好。 “大姐怎么可以做出如此丑事!”苏澜芷委屈道,苏年槿并未作声。 “给我把院子大门关上,今日一个都不许出去。谁若敢出这门,乱嚼舌根,则杖毙!”只听见老妇人的声音从门外传进来,威严而有震慑力。 “母亲!”大夫人等人行礼。 “祖母!”苏澜芷,苏年槿行礼。 “家丁在门外候着!”老夫人不慢不急的吩咐道,小丫心里暗暗道:这姜,还是老的辣! “来人,如此吵闹都还不醒!用水泼!”老夫人吩咐道。 只见老夫人身边的王妈妈将被子拉开,一手脚将男子踢下了床,一盆水泼上去,当时就清醒了。 “怎么回事?我这是在哪里?”抚了抚满脸的水,揉了揉眼睛,看清周围的人。愣了片刻,才明白过来,赶紧跪下,全身瑟瑟发抖,“今日午宴上,多喝了几杯,就喝醉了!醒来就在这里了,子轩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呀!” 吴妈妈睁大眼,一脸不敢置信,“子轩?!怎么是你?!” 被踢下床的不是别人,而是吴妈妈与章管家之子,章子轩。眉目生的清秀,一股子书生气息,文文弱弱,如今跪在地上,狼狈至极。 “喝醉了?喝醉了怎么跑这里来了?这里可不是你该来的!”王妈妈厉声问道。 王妈妈再把背着睡的“大小姐”翻过来,一耳光上去,“你这个贱婢!”直接扇地上去了。 众人吃惊,王妈妈居然敢出手打大小姐!! 翻过来一看,所谓的大小姐,不是别人,是大小姐贴身丫鬟小璃。 大夫人一看,松了一口气,“用水泼醒!我倒要问问这贱婢,为何要跑到大小姐的房间来做如此苟且之事?!”说话间,都有了底气。 “这!这是怎么回事儿?”七姨娘脸上一白,听到的消息明明是大小姐与章子轩在房里密会,怎么变成了贴身丫鬟小璃?! 七姨娘瞟了一眼二姨娘,看见她眼里也满是疑惑。 “这丫鬟也忒胆大了,居然在主子的房里干这种事情!可真是管教不严!莫不是上梁不正下梁歪?”七姨娘笑着反问,将火引到苏流钰身上,就算不是她又怎么样,是她的房间,是她的贴身丫鬟,总是有管教不严的过错。 “放肆!大小姐也是你一个姨娘敢置喙的?!况且一切都还没有定论,容不得你在此胡言乱语!”大夫人厉声呵斥。 “母亲,也不怪七姨娘有这个想法,发生这种事,总得给一个合理的解释吧!毕竟也是关系到苏家的名声呀。”苏澜芷一本正经道。 “说——你这贱婢,为何会在大小姐的房里干出如此苟且之事?”大夫人厉声问躺在地上,刚被泼醒的小璃。 小璃一脸不知所措,望着一屋子里的人都望着自己,而自己也是云里雾里,明明已经将小姐迷晕趟床上了,为什么自己醒来会在床上?这到底怎么回事?是谁把我迷晕了?大小姐又去哪里了? 第二十七章 幕后黑手(一) “奴婢······奴婢不知道呀!奴婢送小姐回房,后来奴婢就被人迷晕,醒来就在这里了。”小璃一脸无辜地解释道。 “你撒谎,还不说实话!你送大小姐回房,大小姐人影呢?!我看明明是你趁着大小姐不在,与府里男子在此偷偷私会!”七姨娘呵斥。 “我看此事没那么简单,小小的丫鬟,何必非要跑到主子的房里来私会男子?”大夫人心里猜测,此事跟七姨娘脱不了关系。 “大小姐······大小姐怎么会不见了!”小璃惊慌失措,到底是哪里出错了? “贱婢!还不如实招来,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否则上刑!”老妇人手中的茶杯轻轻一放,轻描淡写的几句,却令人脚底发软,背心发寒。 “老夫人,奴婢是真的不知道怎么回事儿?是有人故意陷害奴婢,小璃是万万不敢做出如此不堪的事。” “上刑!” “不要啊!不要啊!老夫人,奴婢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小璃跪地上苦苦哀求,望着王妈妈和其他几个老妈妈越来越近,小璃从小在府里长大,当然知道这折磨人的法子有一百多种,全身上下的每一个部位都不会放过的。 从轻微的痛,到穿骨割肉之痛,再到挖心之痛,让人痛不欲生。 “啊——奴婢真的不知道!啊——”一群妈妈熟练地将小璃外衣脱下,仅剩那贴身的里衣。用娴熟的手法狠狠地揪着小璃腋下和大腿两个内侧,这里是皮肤中最敏感细腻,也是最让人有痛感的地方。 苏澜芷在旁边心里一紧,生怕小璃多嘴说漏什么。 苏年槿心里暗暗想到,这小璃可真是情种,这样了,都没有把刘骏广招出来。 “老夫人,子轩与小璃只是认识,并没有做任何苟且之事,一定是有人故意陷害,我喝醉了之后,明明已经回房睡下了,可醒来却不知为何到了这里,想必一定是有人故意将我抬过来的!”章子轩跪地上分析道。 小丫倒觉得这男子倒是挺有主意的。 “抬过来?真是可笑,我看你明明是喝醉了,来到大小姐房里,欲行不轨,结果看到了小璃,误认为是大小姐,将她扑倒在床。府里谁不知道你早就爱慕大小姐?”七姨娘巧言令色道。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子轩从小饱读诗书,从来都是以礼待人,守以礼节,贞固久远。虽仰慕大小姐,但一直都是对小姐敬重有加,从不敢逾越半步。”章子轩哀求解释道。 “老夫人,大夫人,子轩可是从小在府里长大的,心性品行怎么样,可都是有目共睹的呀,这种事情,我们家子轩是万万不敢做的呀!还请老夫人,大夫人明查呀!”吴妈妈当即跪下,头在地上撞得咚咚响,没几下,额头上就淤肿了。 “娘······娘······是孩儿不孝,不应贪杯,才被奸人陷害······误人误己!”章子轩扶着吴妈妈,阻止她再磕头。 “平时敬重有加,可不见得醉酒后不会做出什么禽兽行为!这酒可是会壮色胆儿的!”七姨娘继续相逼。 苏澜芷向小璃使了一个眼神,此刻只有一口咬定是章子轩酒乱来,小璃是受害者,这样才避免自己被暴露。 “是——奴婢想起来了,这个禽兽冲进来,嘴里一直喊着大小姐的名字,满口流钰······流钰······定是把奴婢当成大小姐了。” “你······我没有!小璃,你为何要如此冤枉我?!我与你无冤无仇!” 小璃心里一颤,不敢正视章子轩,很是心虚。 小丫浅浅一笑,小璃与苏澜芷的眼神交流,小丫看在眼里。原来狐狸是你! 原来只以为你是一个不懂谋略的暴脾气小姐,没想到心思也如此阴狠,可怎么看怎么不像啊!小丫心想。 “你说我把你当成大小姐,那我又是如何进来这房间的,大小姐的房外不是应该有人把守吗?况且你一贴身丫鬟在房里,大小姐又去哪里了?你说的话不是漏洞百出?”章子轩一条条反问着。 “我······”小璃一时哑口无言。 “或许是小璃回房里拿东西,正好撞见了醉酒的章子轩呢?”苏澜芷冒了一句,帮小璃说道。 二夫人瞄了一眼苏澜芷,意思让她住口,不要多说一句,此刻局势未定,应该明哲保身。 “你们的大小姐到底去哪里了?这些做下人的难道不知道吗?!”大夫人责问道。 所有丫鬟跪下,小丫低头回答道:“大小姐······她就在门外!” “嘎——”门被推开,苏流钰衣冠整齐,昂首阔步走进来。 “钰儿,你跑哪里去了?怎么现在才来?这是到底怎么回事?”大夫人上前一连串的疑问。 “母亲,流钰刚刚只是去捉狐狸去了。”苏流钰笑着似乎在回答大夫人,实则声音故意提高,眼神在屋里的人脸上都转了一圈,望得苏澜芷头皮发麻。 “小璃,你从小就跟着我,这么多年的主仆情谊,我再给你一次机会,如果你现在坦白所有的一切,告诉我幕后指使你的人是谁,我饶你不死!”苏流钰抓着小璃的下巴,狠狠地捏着,目光直勾勾地盯着小璃。 “大小姐······奴婢······”小璃满脸泪水,后悔不已。 “大姐,小璃也是被冤枉的,你怎么就不相信她呢,她如今可是受害者。一个女人的清白都被毁了,这比杀了她还让她难受呢。”苏澜芷蹲下来,满眼同情地用手帕为小璃擦去嘴角的泪水。 “恐怕今日本来要被悔清白的,应该是我吧?二妹妹——”苏流钰质问苏澜芷。 “大姐,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苏澜芷一脸无辜的反问,站起来。 “小璃,我再问你一次,幕后之人到底是谁?” “大小姐,奴婢······奴婢不知道您说的是什么,什么幕后指使人。” “好!带上来!” 说着,门外刘骏广满身是伤的被押了进来,跪在地上。 二姨娘身边的李妈妈心一紧,这刘俊广正是她的儿子。 第二十八章 幕后黑手(二) 苏澜芷脸色大变,瞬间苍白。 小璃见刘俊广如此模样,满眼都是心疼,早已经忘了自己身上的疼。 “刘骏广,说吧,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 “老夫人,大夫人,大小姐,小的不是故意的,小的是被逼的!”刘俊广跪着不停磕头,然后指向旁边跪着的小璃,眼神坚定的说道:“我是被她逼的!” 小璃当即一脸震惊!心惊如雷! “小璃有一日将小的灌醉,说小的玷污了她清白,要小的为她做事,如果不听她的,就去告发小的,小的也是死路一条。她威胁我,让小的今日把已经喝醉的章子轩从他房间抬到大小姐房间里的,然后她在大小姐喝的酒水里下迷药,将小姐迷晕,扶回房里,然后制造大小姐偷人的事实,好让大小姐身败名裂!”刘骏广颤抖着身体说出事实。 “广哥儿······你为什么······为什么······”小璃一脸不可置信地望着刘骏广,泪水早已打湿了双颊。 “小璃,对不起,大小姐答应过我,只要我招了,就可以绕我不死,小璃,原谅我,我很怕死······我真的不想死······” “骏广······你太天真了,你以为你这样就可以活命了?”小璃已经泪流满面,眼里带着对自己的讥讽和同情。 “胡说!刘骏广!你刚刚可不是这么说的?!你说你是受人指使的!”苏流钰指着刘骏广。 “大小姐,小的就是被小璃指使的!小的说的句句属实啊!小的也是受害者!” “小璃,你为什么要这样做?为什么?”苏流钰问。 “大小姐······奴婢对不起你······”小璃磕了个头,满眼愧疚地望了一眼苏澜芷。 “上次给我的莲子羹,是不是你下的毒?”苏流钰质问小璃。 “大小姐,是奴婢对不起你,但是奴婢并不是真心害你的,当日奴婢收到一包鹤顶红,让你吃下去立马毒发身亡。大小姐,奴婢如果真的想害你,就不会换掉毒药,只是下的无根草的毒,这无根草毒性慢,如果及时解毒,对身体是不会有太大伤害的。这无根草,下毒的方法极为隐秘而残忍,需下毒者先服下解药,再将毒藏于口中,当日奴婢用嘴吹到你碗里,亲自为你喝下,也不过是想除掉锦小丫而已。” “你与她无冤无仇,为何要害她?” “因为她无意间知道奴婢跟骏广在一起的事,这苏府里大夫人跟二姨娘的关系谁人不知,是定然不会让奴婢与骏广光明正大的在一起的,家丁与丫鬟私相授受,会被处死或者浸猪笼!所以要在这件事情暴露之前,先除掉她!谁知,她运气太好,竟然还找到了一个替死鬼,其实奴婢不想害婉心的,造成这一切的都是锦小丫!都是她害的!”小璃用充满恨意的目光看向小丫。 小丫望了她一眼,只是觉得她可怜。 “这么说,我还要感谢你,没有给我下立马见效的毒药?呵呵!可笑!”苏流钰眼角泛光。 “大小姐,奴婢自知对不起你,念在多年的情分上,能让奴婢与骏广说句话吗?说完,奴婢就告诉你,到底谁是幕后之人。” 苏澜芷脸上一慌,将手中的手帕紧紧捏住。 “好!”苏流钰答应了。 小璃拖着受伤的身体,慢慢地爬到刘骏广身旁,摸了摸他受伤的脸,便轻轻凑过去,在他的唇上一吻。 “说吧!这一切都是受谁指使的!”苏流钰厉声问道小璃。 “大小姐,奴婢这辈子欠你的,下辈子再还,可是奴婢的家人是无辜的,奴婢恳求大小姐放过奴婢的家人······求······”小璃话还未说完,乌黑色的血从嘴角溢出,就倒在了刘骏广怀里。 “璃儿!璃儿!你怎么了?璃儿!璃儿!对不起······”刘骏广抱着怀里小璃的身体,痛哭流涕。 小丫赶紧蹲下查看,“这恐怕是中毒了!” “中毒?怎么会中毒?”苏流钰问。 小丫赶紧为小璃把脉,刚刚中毒不久,应该还有救。 等等!她已经怀孕了!如果幕后黑手知道她还活着,腹中的孩子可能也是保不住的。况且如今这种情况,她已然是死罪了,就算救活,只能落为这些主子明争暗斗的棋子,一文不值。 如今只能假死,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快说!幕后之人到底是谁?!”苏流钰连忙逼问刘骏广。 “幕后之人就是二······”刘骏广头转向苏澜芷,用手指着她,正想说出她的名字,可是喉咙突然一股热流,咔住说不出话,然后刘骏广低头望着小璃,明白了自己为什么会中毒,小璃的唇上有毒! “二什么?!快说啊!”苏流钰着急地逼问。 到最后,刘骏广吐了一口血,倒在了地上,也没说清楚是谁。 苏澜芷终于舒了一口气,终于松开手中紧握的锦帕。 “看看怎么回事?”老夫人吩咐道。 小丫赶紧上前查看,刘骏广心脉已断,摸了摸嘴角的呈黑色的血,闻了闻。 “回老夫人,小璃和这家丁都是中了毒,皆已中毒身亡!”小丫俯首回秉。 “中毒?何时中毒的?”老夫人继续追问。 “就在刚刚。” “刚刚?这众目睽睽之下,他们是怎么中毒的?”老夫人皱眉问。 “好大的胆子,这幕后黑手居然敢当着众人的面下毒!”大夫人厉声道,眼神似乎可以杀死一头野豹。 “能下此毒的,都是刚刚接触过小璃的人。”小丫淡淡答道。 “接触过小璃的人,除了老夫人身边的王妈妈,还有几个上刑的老妈妈,刘骏广,还有就是二小姐了!”小丫分析到最后,眼神直勾勾地望着苏澜芷。 “刚刚刘骏广也手指着二小姐,口中说着二字,莫不是幕后之人,指的就是你!”大夫人用手指着苏澜芷。 苏澜芷脸色惨白,身体一颤,手帕从手中滑落。 第二十九章 幕后黑手(三) “不是我······不是我······我是不会害大姐的······”苏澜芷连忙解释道。 “真是可笑!莫不是那贱奴说了个‘二’字,大家就猜测是二小姐。那也有可能指的是其他意思呢?光凭一个‘二’字,根本说明不了什么!”二姨娘笑道。 “对呀,或许根本就没有什么幕后之人,根本就是一场自编自导的好戏,想把脏水往二姨娘房里引,栽赃陷害!”七姨娘附声道。 “你!”大夫人气得说不出话。 “秉老夫人,刚刚二小姐用手帕为小璃擦泪水,不妨请来医师查验一下,这手帕上是否有小璃他们所中之毒。”小丫话音刚落,众人的目光纷纷看向苏澜芷手中的手帕。 苏澜芷神色慌张,赶紧将手帕向身后掩饰,紧紧拽住手帕。 “将手帕交出来。”老夫人发话了,“这样便好,可以证明你的清白。” “速去请张医师过来。”身旁的吴妈妈便立刻吩咐一名丫鬟出去了。 张医师是老夫人最信得过得老医师,查验一番后。 “回老夫人,这手帕上确实有毒,与两位所中之毒一致,名叫一品红,此毒可以通过唇部渗入嘴里,致人死亡。”张医师慢慢解释道。 手帕右下角绣有一个“芷”字,老夫人骤然大怒。 “好大的胆子!好歹毒的心思!你一个二八年华的闺中小姐,竟然去陷害自己的亲姐姐!”老夫人对着苏澜芷吼道。 “祖母!祖母!澜芷是被冤枉的!是被冤枉的······”苏澜芷跪地求饶,万万没想到落得如此田地,明明一切都计划好的。 “冤枉?手帕上绣有你的名字,铁一般的证据,还有什么可狡辩的!”大夫人笑道。 “澜芷冤枉啊······定是有人故意在澜芷手帕上放毒的,澜芷根本不知道手帕上有毒啊······” “来人!去给我搜二小姐房!” 不一会儿,王妈妈带着一包药回来。 “回老夫人,这包药是在二小姐的首饰盒最下面的暗格找到的!” “张医师且验验,是何物?” 张医师细细研究后,“回老夫人,此物正是一品红毒药!” “祖母,我不是故意的······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嫉妒她,看不惯她出尽风头的样子!只要有她在,所有人的目光都在她身上,而我是直接被忽视的那个。凭什么她苏流钰样样都强过我,吃的,穿的,用的,明明我比她年长,却还要唤她姐姐!这不公平!不公平!”苏澜芷双腿发软跪下,撕裂的吼着,满腔的愤怒与埋怨。 “老夫人,大夫人,二小姐她一定是一时糊涂,才会做出如此出格之事!看在二小姐年少不懂事,从轻发落吧!”二姨娘大着肚子跪在了地上,苦苦哀求。 “年槿,快将二姨娘扶起来!”年槿赶紧上去扶住,老夫人继续说道:“如今你大着肚子,你的身子无比金贵,若是伤了我苏家儿女!你可担待不起!快快起身。” “一时糊涂?!年少不懂事?!说得轻巧!一个女子最重要的就是清白和名节,你险些毁了大小姐的名声,这比杀了她更狠!计划如此周密!可见心思不一般,怎么可能是不懂事?!今日之事,若不重罚,将来谁人都可以效仿,那苏家岂不是乱套了?!”大夫人反驳。 “祖母······澜芷再也不敢了!祖母······澜芷知道错了!大夫人······我错了!求求您原谅我吧······” “押下去,等候老爷发落!”老夫人甩一个手势,两名家丁拉着苏澜芷的肩膀,准备将苏澜芷拖下去。 “大姐······大姐······妹妹知道错了······况且······况且妹妹并没有对大姐造成什么伤害,大姐,就原谅妹妹吧,我们可是亲姐妹呀······”澜芷拉着苏流钰的裙角,苦苦哀求。 “苏澜芷!你陷害我的时候,可曾想过我们是亲姐妹?!”苏流钰甩开苏澜芷,再拍了拍裙子。 “祖母!大夫人!二姐已经知道错了,再也不敢了,就请看在二姐有悔过之心,从轻处罚吧······”苏年槿眼含泪珠的哀求道。 “年槿,快快起来,你这二姐犯下如此大错,实在罪有应得,心思如此歹毒,你可万万不能学她!”老夫人温柔地对苏年槿说道。 “二姨娘教女无方,禁足于洺兮院,好好思过!如今也是再次要当娘的人了,若无悔过之心,生下来的孩子就由其他姨娘代养吧!年槿便在我院里来吧,也是待字闺中的小姐了,万万要好生调教!” “母亲,我一定会好好悔过的,我这就回房悔过。”二姨娘扶了扶身子,便由李妈妈扶着,离去。 苏年槿望着颤颤巍巍离去的二姨娘,心中思虑着,老夫人是怎么收到消息,如此快的赶过来的主持大局? 今日若老夫人不来,大夫人是决计撇不开关系的! 莫不是苏流钰请来的? 这苏流钰何时开始思虑如此周全了? “今日之事,若有人说出去一字,连带亲族同死!”老夫人的父亲是督察院左副督御史,若想真的连带亲族同死,也是完全做得到的,丫鬟家丁们唯唯诺诺答应着,一字未提此事,从今天开始,苏家又多了一件闺阁秘闻。 苏流钰房里,小丫坐在凳子上,高兴地正吃着桃花酥。 “小丫,你可真是我的福星,一切有你,逢凶化吉!” “大小姐,您是吉人自有天相,上天庇佑着您呢!”小丫笑嘻嘻地回答,这马屁拍得,那叫一绝。 “这倒是说的大实话!呵呵,可你为何一定要让我命人将消息告诉祖母?我一直不明白。” “回大小姐,她们不过是想让你身败名裂,若主持大局的人是大夫人,不管如何处置,必定会以为大夫人处事不公,有故意包庇偏袒之嫌,若是老夫人出面,就算处置了二小姐,也与大夫人毫无关系,老爷也不好多说什么。同时,大夫人还是受害者,也会得到老爷的怜爱。” “果然思虑周全,可今天不是祖母的寿诞吗?今日去请祖母,不怕这事儿人竟皆知,到时苏府不就颜面扫地了吗?” “老夫人定然知道事情的严重性,必然不会声张,况且今日太子殿下也在,若去请老爷,老爷中途离场,必然会惹人嫌疑,所以只能请老夫人来处理此事。后院之事,老夫人肯定是能做主的。”小丫一一解释道。 “原来如此!”苏流钰再看这小丫,眼眸倒是多了几分钦佩。 这丫鬟可是宝贝呀,一定得好生宠着才行!苏流钰心里暗喜。 第三十章 与狼共舞 夜半三更,小丫提着一盏灯笼,独自一人来到乱葬岗,寻找小璃的尸体。 耳边时不时传来狼嚎声,小丫吓得瑟瑟发抖。 察觉到小璃还有气息的时候,趁其他人不注意,暗自为她封住血脉,不让毒性再次扩散。 打听到小璃的尸体被扔到这里,只好趁夜深人静之时,前来救治。 突然脚下不知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小丫朝前方扑了过去,顺利的完成了狗趴势运动。 突然摸到手下软绵绵的,捡起落在地上的灯笼一看,原来是一具尸体!咋一看,周围堆满了尸体,小丫摔进了死人堆里,不禁头皮发麻,后背发凉。 “小璃啊······快点让我找到你吧······不然我不敢保证自己还能在这里呆多久,真是一刻也不想多待下去!谁让你犯了如此重罪,你舍命想保护的家人,竟然都害怕被你牵连获罪,连你的尸体都不敢抬回家,只好将你扔在这乱葬岗!曝尸荒野!”小丫自言自语道,故意放大声音,想借此赶走恐惧。 打着灯笼挨个看着,越看越头皮发麻。 终于,在不远处找到了小璃,尚还有一丝脉搏,小丫赶紧为她服下解药,将她扛起,背在背上,很难想象,如此芊弱的身躯,竟然将小璃轻松背起。 若不是师父经常命她上山采药,砍柴背柴,她体力怎会如此好。这体力早就被锻炼出来了,至于手掌上,有一层干茧也不足为奇了。 “呜~”狼叫声越来越近,小丫慌张地加快了脚步,谁知脚下一滑,便摔了跤,小璃也被摔了下来。 正想爬起来,却发现前面有一只狼!露出锋利的牙齿! 小丫暗道不好!狼都是群居动物,必然不会只有一只,自己身上带的防身迷药怕是不够。 迅速爬起来,环顾四周,有没有棍棒之类的防身物件。还好,四周竟有些柴棍。 月色皎洁,小丫赶紧灭了灯笼,以免招来更多的狼。 眼睛警惕地盯着狼,生怕它趁自己不注意的时候扑过来。小心翼翼地拾起手边的一根较粗的柴枝,这仅一只狼,小丫准备自己快速解决掉它,迷药留着等万一狼多起来的时候再用。 狼围着她,试探地转了一圈,小丫的整个心都紧着,不敢放松丝毫。 突然,它直接凶狠的扑了过来,小丫手略微颤抖,但脚却不听使唤的抖动得厉害。 一棒打过去,正好打到狼的头,狼被打晕,在地上奄奄一息,小丫顿时松了一口气。 正想回头看躺在地上的小璃,却发现无数只眼睛在月光下发出幽幽绿光,正在慢慢靠近。 小丫顿时心一紧,背心发寒。 “完了!完了!我锦小丫难道今夜就要葬身在恶狼的嘴下?尸骨无存?” “不行!不可以!我还没有查到身世真相,我还没有报仇!我还不可以死!”小丫再次握紧手中的木棒,准备好迎接一场恶战。 一群狼慢慢的逼近过来,目光凶残地盯着这猎物。 突然一只狼扑了过来,小丫没有打中头,而是直接打在了肚子上,另外一头狼从背后冲过来,咬到了小丫衣服,将后背衣服撕下。 又一头狼从侧面扑过来,小丫一棍落空,竟被咬到手臂,小丫赶紧撒了一把迷药,靠近的几只狼才倒下。 小丫才得以松一口气,此刻已经是汗如雨下,但手臂已经受伤了,空气里弥漫着血腥味儿。 周围更多的狼水泄不通的围过来,小丫被逼退到小璃身边,一群狼一起扑过来,小丫撒一把药,再撒一把药。 很快,药被撒完了,但是仍然还有许多狼,渐渐逼近,最后小丫忍着手臂的剧痛,只有拿手中的木棍保护自己,可此时的她已经是精疲力竭了,汗水已将衣服打湿透了。 手臂上的鲜血一滴滴掉落在地面的枯叶上,血腥味刺激着这一群饿狼,兴奋地发出呜呜的吼声。 没等小丫反应,一只身型较大的狼迎面扑来,小丫一棒挥过去,却因为手已经受伤,打在狼身上,力气太小,最后木棍从手中弹落。 那只大狼一步步逼近,眼看大狼那锋利的牙齿就要咬到小丫喉咙上,小丫闭上眼睛。 “噗嗤——”一声,狼的牙齿并没有像预期那样咬上小丫的喉咙,小丫缓缓睁开眼睛,手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完好无缺。 才发现一蒙面的白衣男子刀上热腾腾的鲜血从刀尖滴下,大狼的喉咙已被划破,躺在地上不停抽搐,热血不断喷涌而出。 “多谢救命之恩!”小丫满眼感激,似乎看到了希望。 “打算怎么谢?”白衣人戏谑的问道,“莫不是以身相许?” 小丫望了他一眼,眼神有点熟悉。 来不及多想,赶紧捡起木棍,背靠着白衣人。 “公子是否在哪里见过?”小丫问。 “这么老套的搭讪,有点过了吧!小丫头,本公子可是蒙着面的!” 突然一只狼靠近躺地上的小璃,一团黑影闪电般飞过来,手中剑一挥,四五只狼瞬间倒下。 “狼越来越多,主子,怎么办?”声音是那黑影发出来的。 “擒贼先擒王!”小丫吼道。 “可是哪一只才是王?”那黑衣人问道。 “在后面的大石上那只!”小丫四周望了一圈,只有那一只狼一直站在大石上,并未有任何行动,而是不停的狼嚎着,似乎在发号施令,号召更多的狼来。 “就是它了!”白衣人淡定的道。 白衣人和小丫为黑衣人杀出一条道,在靠近大石头的时候,黑衣人身子一跃,直接一剑划过去,狼王的头被一剑砍断,血溅在大石头上,头则顺着石头滚落到老远。 其他的狼看见狼王被砍头了,纷纷四散逃跑。 小丫终于松了一口气,却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白衣人将她扶住,低头凝望着她。 “少爷,现在怎么办?”黑衣人问道。 “应该是已经累到虚脱了。” 白衣人脱下外衣,裹在小丫身上,挡住小丫因狼撕坏的后背。将小丫抱起,心里想着:这个女人真傻,为了一个想要害死她的人,竟然如此不顾安危,险些丧命。 如此一个柔弱女子,竟然在狼堆里坚持那么久。换做一般的女子,恐怕早就吓晕过去了。 虽然相貌不怎么样,但是五官清秀,特别是那一双明眸,清澈灵洁。 小丫迷糊中,感觉好温暖,软软的,暖暖的胸膛,很舒服,很舒心。 第三十一章 喜升大丫鬟 小丫再次醒过来的时候,是在自己的房里。 若不是手臂上的疼痛感,小丫甚至以为昨夜发生的一切都只是一场梦。 “碧霜,碧霜,昨夜可发生了什么事?”小丫拉着碧霜问。 “没什么事儿啊?昨夜你早早就睡下了,我也早早就睡下了,一觉睡到大天亮呢!”碧霜笑盈盈地说道,“你想吃什么,我去给你准备。” “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呀?对我这么好?是不是有求于我?”小丫坏笑着问。 “不是,小丫,这次你立了大功!现如今,你可就是大小姐的头等贴身大丫鬟了,大小姐如此看重你,以后还请你多多照顾我呢!”碧霜递上一杯早茶。 “大丫鬟?呵呵。放心吧,以后我小丫有的肉吃,你就有你的骨头吃!毕竟我们是睡一间屋子的吧!”小丫拍拍碧霜的脸,笑道。 “你这句话,怎么听来怪怪的呢?但是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可惜以后你有单独的房间了,不能跟我住起了······”碧霜说着音调放低了。 “没事儿的,反正以后都在一个院里,还是可以天天见面的。”小丫拍拍碧霜肩膀,安慰道。 “嗯,我去给你端早点。”碧霜屁颠屁颠地出门去了。 小丫心想着,昨夜的白衣人和黑衣人到底是谁?竟然知道自己是苏府的,连睡哪间房都知道,并且还神不知鬼不觉的将我放回了屋里。 等等!我的衣服不是被撕烂了吗? 天啦!谁给我换的衣服?! “噔!噔!噔!”敲门声将小丫拉回现实。 “谁呀?” “小丫,是我,婉月······” “进来吧!门没锁的。” 婉月刚到窗前,就“噗通”一声跪下,磕了响头。 小丫赶紧下床扶她起来,“你这是做什么?” “感谢你的救命之恩,也感谢你宽宏大量,不计前嫌。以后我婉心这条命就是你的了!”婉月继续跪着。 “婉月,若不是你帮我去送莲子羹,说不定受这苦的是我。是我害你受苦了······” “不!都怨我自己的贪念,若不是想抢功,也不会这样!谢谢你,谢谢你的救命之恩!” “快起来吧,以后我们都是好姐妹,相互扶持,相互照应!” “好!好!”婉月擦了擦眼角的泪水,笑着道。 厨房里,一群丫鬟围着小丫。 “小丫,现在力度可还合适?”以前负责烧火的丫鬟茹欢笑嘻嘻地问着躺在椅子上的小丫。 小丫吐了嘴里的瓜子壳道:“右边的力度还可以重点。” “好的!好的!马上调整。”负责厨房烧火的丫鬟茹欢连忙笑着点头道,不自觉手上的力度加重了。 “小丫,这个捶腿的力度怎么样?很合适吧?”负责浣衣的茹笑一脸谄媚的问道。 “嗯······合适,力度刚刚好,小姐就喜欢这样的力度。”小丫闭上眼慢慢的享受着。 “小丫,这是刚采买来的葡萄,特地挑了一些,让您先帮大小姐尝尝味道如何,您尝尝?”碧霜笑盈盈地捧着刚洗好的葡萄进门,半蹲着将葡萄放一旁的桌子上。 小丫放一个在嘴里,吞下后再摘了一颗喂嘴里,“嗯!这葡萄香甜可口,大小姐定会喜欢。还是碧霜懂大小姐的心思!” 自从小丫升为苏流钰的贴身大丫鬟,在府里的待遇可谓是跟以前天差地别,比她位份低的丫鬟家丁对她,可都是毕恭毕敬的。 好比一般人家的小姐了,也不用做什么活儿,只需要动动嘴皮子。平时就是跟苏流钰聊聊天,逛逛花园。 苏流钰一直缠着小丫,让小丫告诉她那个会织女绣的世外高人到底是谁,小丫每次都是糊弄过去。 而苏澜芷被秘密的遣送到一个小村庄,嫁给一个乡下粗野之人,这辈子想回苏府是不可能的了。至于是什么村庄,更没人知道。 老爷故意让人封锁消息,就连二姨娘故意派人打听,也一无所获。 二姨娘整日在院子里,未踏出洺兮院一步,老爷也不曾去她院子,反而近日受宠的是大夫人,老爷经常去她的院子。 小丫一边查小璃的下落,一边向苏流钰打探,卖给她织女绣的神秘女人,小丫隐隐觉得,这个神秘的女人一定和自己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这一日,突然传来消息,太子邀约大小姐一起去茗香居品茶。 苏流钰欣喜若狂,激动得在房里不停地换衣服。 “小丫,紫梦,快将我最好看的那几套衣服取出,本小姐要好好打扮打扮,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是!”小丫赶紧为苏流钰提出几套平日里舍不得穿的衣服。 “紫梦,将我的那套彩霞琉璃云顶步摇取出,我今日就带它了!” “是!”紫梦转身出去了。 “我穿这套可好?会不会颜色太过艳丽了?”苏流钰在古铜镜面前看了又看。 “我们家大小姐简直就是天仙下凡,简直太美了,只不过今日品茶,倒可以穿一件清丽脱俗的衣服,这样更完美。”小丫连忙夸赞。 “对!对!对!今日是去品茶,应该穿素雅一点。换上那件绣边荷叶粉角初露的淡绿色雅衣吧!” 试了几套之后,还是觉得绣边荷叶的那件好些,打开紫梦取来的彩霞琉璃云顶步摇,小丫眼神闪过一丝诧异。这东西似乎似曾相似,仿佛看见记忆中有位女子戴在头上,但一时想不起来。 小丫摇了摇头,越想头越疼。 “嘶——小丫,你在干什么呀?!弄疼本小姐了!”苏流钰望着小丫。 小丫赶紧停止手中为苏流钰带彩霞琉璃云顶步摇的动作,放下,赶忙跪地上,“大小姐恕罪,奴婢突然头疼欲裂,所以才不小心弄疼大小姐了······” “既然你头疼,那就回房休息吧,晚点紫梦陪我去见太子就是了。” “是!谢谢大小姐!”小丫缓慢起身,便回自己单独的房间。 取出一粒师父为她调制的解药服下,便躺在床上,慢慢的回想着近来发生的一切。 第三十二章 鸳鸯浴(上) 刚来到苏河城,是因为看到苏流钰在酒楼拿出来的织女绣法的骏马绣,便混到苏府。 之后又在醉生湖发现自己竟然对弹琴颇有天赋,居然随便听听琴音就会弹了! 再后来居然又发现自己绣工也是顶尖的,就随便看看绣帛就能知道绣法了! 曾经因为弹琴弹得好,差点被一长得很帅的人给强抢了。 套了无数次话以后,苏流钰始终不肯透露那个神秘的卖绣帛的女人。 本想就此出府,去寻找那个神秘的卖绣帛的女人,但是有在此时,又发现苏流钰的那个彩霞琉璃云顶步摇似乎跟自己的身世有关系,于是决定,还是继续留在府里,因为她隐隐觉得,这苏府与她的身世,或许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苏河城无极河边,有座楼阁,名叫涟云阁,阁内,书案前。 拓跋珣手里紧紧握着之前在苏流钰那里得来的骏马绣,轻轻抚摸着上面奔腾的骏马。 “秉太子,苏流钰从小在苏家长大,身世并无可疑。母亲就是尚书张炳秋嫡长女,嫁给苏明泷一个小小府尹乃是低嫁,有可疑,是否需要再查下去。”剑寂单膝跪地,低头禀报。 “去查她这织女绣,是谁人教的?之前在酒楼还不会绣,短短几日,就敢在众人面前舞绣了,若非奇才,就是身边有高人指点。” “没有人亲眼见过她绣织女绣,之前教她刺绣的绣娘,我们也查过,只是一个很普通的绣娘,并不会绣织女绣。她仿佛是一夜之间突然就会了。” “查她周围的人,暗中监视她的一举一动,跟什么人接触过,都要一一禀报。” “是!那还要继续查苏明泷吗?” “查!” “是!”剑寂转身离去。 若雪,那日我仿佛真的看到你了,你到底在哪儿?我真的好想你······ 苏流钰,你跟若雪到底什么关系? 婉霞阁,苏流钰面如桃红色,正托腮笑盈盈回忆着,心里甜如蜜。 在见过太子回来的路上,见着谁都是满脸笑意。 “小丫,听你的果然没错,今日太子还夸赞我如出水的芙蓉,清丽脱俗,一身荷叶绣纹更是相宜得彰,甚是适合。”苏流钰一边喝着小丫做好的莲子羹,一边笑着自我陶醉道。 “是大小姐本来生得就天生丽质。”小丫奉承道。 “你想要何赏赐,本小姐今日都满足你。” “大小姐,小丫什么赏赐都不要,只求大小姐放过小璃的家人,他们是无辜的。” “小丫,小璃在的时候,可没少欺负过你,你居然还为她求情?”苏流钰皱眉。 “大小姐,小丫是为大小姐着想。若是放过小璃的家人,您也可得一个仁慈宽厚的好名声,想必太子知道了,也会对您刮目相看的。” “嗯······此话有道理,小丫,你的心思果然八面玲珑!” 就这样,苏流钰马上就去劝她母亲,放过了小璃的一家人。小璃的家人后来就搬了家,离开了苏河城。 苏梓乾的书房里,几个丫鬟跪在地上,唯唯诺诺。 “回大少爷,奴婢无能,奴婢找了很多次机会,都没能看到白少爷后背是否有胎记,因为白少爷洗澡从来不让奴婢们接近的,门口一直有他的贴身侍卫守着。”丫鬟埋头禀报。 “无能!不就是看个胎记吗?!一群饭桶!”苏梓乾怒道。 “你呢?你也没看到吗?白少爷不是走哪儿都带着你吗?” “回少爷,白公子平日对我疼爱有加,可是他却从来不让我在他房里留宿啊。”一个有几分姿色的丫鬟红菱满怀委屈回答道。 “哟~原来白公子没让你上他的床啊,整天那副得意的样子,还以为你有天大的恩宠!”旁边的丫鬟红莲冷嘲热讽道。 “你——你不也一样嘛!”红菱不甘地瞟了她一眼。 “废物!只知道说些没用的!一群废物!给我滚!”苏梓乾大怒。 丫鬟们连滚带爬的出了房门。 算算时间,距离上次答应爹爹查验白陌染身份是否属实这件事,已经过去这么久了,居然还是一无所获,他可不想被父亲责骂,连如此小事都办不好。 必须再想想办法······ 有了!前几日,听白陌染随口夸赞流钰的贴身丫鬟锦小丫,不如······可是那丫头长相很一般······就让她去试试,万一他就好这一口呢? 苏流钰院里,两人正在争执着。 “大妹妹,好妹妹,你那贴身丫鬟小丫借我几日,可好?”苏梓乾笑盈盈地说道。 “不行!兄长!你看上其他丫头都可以,可唯独就她不行!” “哎哟,我的好妹妹,不是兄长看上她了,就是想让她帮兄长办件事,事情办完,兄长一定会完璧归赵的,你放心吧!” “办什么事?”苏流钰一脸狐疑地盯着苏梓乾,她这个大哥生性风流,她还是知道的。 “不能告诉你,我的好妹妹,你便答应了吧!”苏梓乾苦苦哀求。 “大哥,你若不说清楚,我是不会答应的!”苏流钰态度很强硬,毕竟这小丫处事灵活,鬼主意甚多,留在身边是大有用处的。 “这个······”苏梓乾凑在苏流钰耳边悄悄说道。 小丫正在房里吃着丫鬟刚端来的又大又甜的葡萄。 “什么!以后我到白陌染房里伺候?!还是贴身丫鬟?!”小丫的声音传遍婉霞阁。 “是呀!看把你高兴得!以后可以天天见到倾世美颜的白公子啦!可把我们羡慕得不要不要的!怎么什么好运气都落到你头上了呢?”婉月羡慕不已地说道。 天天见到?!贴身伺候?!羡慕?! 我看这不是好事儿,而是上天在惩罚我吧!小丫心想着。 内心已经是无比绝望,不想说话,只想静静。 “你瞧,我们小丫都已经高兴得说不出话了!”碧霜捂嘴笑着。 “小丫,你的贴身衣物我们都已经为你收拾好了,以后······等你成了白夫人,飞上枝头做了凤凰,可别忘了我们呀!”婉心跟碧霜眉来眼去的,高兴得合不拢嘴。 第三十三章 鸳鸯浴(下) 在去白陌染院里之前,苏梓乾再次把小丫叫到房里单独谈话。 小丫才知道,原来又是为了看胎记。 这还不简单,只要小丫确认白陌染肩膀上是否有扇形的胎记,就可以回到苏流钰身边伺候了。 “白公子吩咐,今夜让你伺候沐浴更衣!”辰逸抱着剑,背倚在门边,对走进来报道的小丫冷冷道。 没想到直接让我伺候沐浴,那岂不是太顺利了。说不定今晚就可以回禀苏梓乾了。小丫心里暗喜。 瞥了一眼辰逸,还板着张冰块脸。想来应该还在为上次撒他痒痒粉的事而心有芥蒂。 “这位公子,那日撒下痒痒粉也只是为了自保,公子应该不会那么斤斤计较吧?”小丫眨巴着眼睛,用无辜的小眼神望着辰逸。 “自然不会!”辰逸口是心非的瞥了一眼侧方,并未看着小丫眼睛,“少爷吩咐了,让你亲自打水。” “什么?!”这绝对的公报私仇,故意整我呢。 “如果你现在开始打水,跑快一点的话,兴许少爷回来时便能洗上热水澡,哦,对了,水不能太烫,亦不能太凉,这厨房离少爷的浴房还是有一段距离的,一定要赶在少爷回来之前准备好,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辰逸得意地朝小丫眨了眨眼睛,意思是我就是这么斤斤计较,怎么了?! “哦!对了,少爷喜欢在浴盆里放上新摘的玫瑰花瓣,一定要记得放!” 大男子洗澡,放什么花瓣,简直是妖孽!小丫心里暗骂道。 于是,小丫提着满满一木桶的热水,往返在白陌染的浴堂与厨房之间,累得上气不接下气。 想她堂堂一个大丫鬟,现在居然沦落到为主子打热水,来来往往跑了几十趟,便累趴在已经打满水的浴盆边,连手指都不想动一下了。 一边擦汗一边心底暗骂白陌染,他一定是故意的! “怎么?累着了?”身后冷冷地冒出白陌染的声音。 “没有!”小丫一个激灵赶紧规矩地站好,提着桶准备出去。 只要过了今夜,她就可以回去回秉苏梓乾,她不想节外生枝,对于这个白陌染,能回避就回避吧。 “你叫小丫?”白陌染问。 “是!奴婢名叫锦小丫。”小丫停步,低头回答。 小丫是师父为她取的,因为她从悬崖掉下来的时候被树丫挡了一下,再掉进河里,相当于那树丫间接救了小丫一命,就随便给她取名为小丫。 再者,树丫很平常,普遍,生命力顽强,师父是希望她可以活得像树丫般,活得长久。 至于姓氏,锦字意寓鲜艳华美,是小丫为自己取的,希望自己今后的生活如锦似花,故名锦小丫。 “锦小丫?你这名字好矛盾,明明是普通的树丫,却用锦字取名。” “爹爹给取的,奴婢也不知道为何要这样取。”小丫规矩的回答,心里暗骂,我叫什么名字与你何干?!多管闲事! “爹爹?你爹爹是哪里的人?” “奴婢的爹爹在很早就走散了,奴婢也不记得是哪里的人了。”小丫胡乱编造着,她也希望爹爹只是跟她走散了,总有一天,她终会找到自己的家的。 派辰逸去查她的身份,她的过去竟然如一张白纸一样,仿佛这个人是凭空出现的。 出现这种情况,说明她在刻意隐藏她的身份,这个名字和身份都是假的,或者是有人帮她隐藏身世,但这个背后之人的实力一定不容小觑。 “走散了?怎么走散的?”白陌染继续逼问。 “奴婢那时还小,记不清了。” “怎么名字却记得这么清楚?” “可能······这名字比较好记吧!”小丫编了一个自己都不相信的理由。 “说吧!你到底是谁?谁派你来的?为什么那晚会出现在书房?” “敢问白公子,你为何也会出现在书房,听说苏老爷还丢了重要的物品,至今还没有抓到贼人,恐怕那东西在你手上吧?!”既然你要咄咄逼人,小丫也就豁出去了。 “你果然也是为了那东西来的!你难道不怕我杀人灭口吗?到底是谁派你来的?是不是······拓跋珣?!”白陌染的身体渐渐靠过来,目光凛冽,逼得小丫不停后退。 “拓跋珣?拓跋······珣······”小丫想着这个名字怎么如此熟悉,心底一丝丝刺痛,脑子里越想越痛,小丫抱着头,不断的后退。 谁知地上被打湿了,小丫脚一滑,向后摔倒,而后面正好是浴桶。 白陌染来不及反应,伸手去拉已经晚了,两人双双坠入浴盆里,溅起水花,洒落一地。 “少爷!可有事?”门外辰逸刚想推门而入,迟疑了片刻,还是问问再进去比较好。 白陌染用手将脸上的水一擦,淡定地回答。 “无事。” “咳咳······好的。”辰逸心想,少爷真是重口味,苏大少爷送来好多婀娜多姿的丫鬟,少爷连浴堂的门都不让进,非点名让这个长得一般,还满脸黑斑的女人伺候沐浴更衣,听见房里的动静,不用想都知道发生什么了。 小丫在掉进浴盆里,被呛了一口水,直接被呛晕了过去。 白陌染抱起昏迷的小丫,放到床上。因为衣服被打湿,小丫的肌肤若隐若现,肤白若雪,弹指可破,手臂上被狼咬的伤口,清晰可见,已经结疤。 小丫吐了一口水,咳嗽几声,醒了过来,发现自己居然在床上,连忙爬起来。 “我怎么在这里?你把我放床上干什么?你要做什么?”小丫捂着胸口问道。 “就你······这样的,我能对你做什么?”白陌染不自觉地瞟了一眼那湿透的衣服,“咳咳······你躺好吧,我出去。”说着,便离开了房间。 随后,便进来两个丫鬟,带着干净衣服,为小丫换好衣服。 “少爷,你怎么这么快······就出来了?”辰逸看见白陌染出来,赶紧凑过去问。 “嗯?”白陌染盯了他一眼。 “哦,多嘴了!”辰逸赶紧捂住嘴巴,转身离开。 “去哪儿?给本公子找套干净衣服来!”白陌染瞅瞅自己一身湿透的衣服。 “是!”辰逸转身,偷笑着离开。 第三十四章 锦小丫也不是好惹的! 第二天,锦小丫与白公子洗鸳鸯浴的消息就传遍了整个苏府,以至于小丫在倒茶,在浇花,在熬羹,都感觉后背凉飕飕的,仿佛有无数寒冷的目光,如疾箭般从四面八方射来,充满敌意地望着她。 “就是她,那个狐狸精,不知道用了什么法子,竟然能与白公子鸳鸯浴!”丫鬟红菱指着小丫,对着身旁的一群丫鬟咬牙切齿地说道。 “就是她?不可能吧!这长得也很一般啊!”丫鬟红苋瞪大眼睛,不敢相信。 “天理何在?我可比她漂亮不止千倍呢,天天在白公子面前转,她才来一天,怎么白公子看上她,没看上我?”另一个丫鬟埋怨道。 “说什么呢?!谁是狐狸精!白公子喜欢小丫,那是她的福分,做好自己分内的事吧!再多嘴,我就去找吴妈妈再给你们安排点事做,省得整天闲着没事做,乱嚼舌根!”来人是婉月,为小丫打抱不平。 几个丫鬟,悻悻然散去了。 “小丫,你听见怎么还不制止,任由她们胡说。”婉月着急地问小丫。 小丫继续用手中的瓶子收集着花瓣上的晨露,不慢不紧地微笑道:“随她们说吧,与她们置气,反而气坏了自己,得不常失。” “你可真淡定,换我早就回敬她们了。小丫,她们这是羡慕嫉妒你呢,我也好羡慕呀!怎么什么好事儿都落你头上了呀?”然后悄悄凑过来说了句,“跟我说说,你到底是用什么方法,让这白公子乖乖与你鸳鸯浴啊?” “就摔了一跤啊?”小丫不以为然的回答。 “摔了一跤?”婉月若有所思,然后如恍然大悟般,竖起了大拇指,“高!果然高!”至于她到底领悟到什么,小丫不得而知。 给苏梓乾回秉了白陌染肩膀上的胎记后,本以为就可以回苏流钰身边,结果苏梓乾让她继续留在白陌染房里。 毕竟鸳鸯浴这件事,在府里已经传得沸沸扬扬,况且苏流钰还是待字闺中,正与太子相处的紧要时期,身边是肯定不能留名声不清白的丫鬟。 发生鸳鸯浴这件事,她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除非白陌染亲自出来澄清。但那是不可能的,对于白陌染来说,他根本没有必要澄清此事。 拓跋珣是谁?为何提到他,我会莫名的心痛不已? 白陌染也在思量着,看来这个锦小丫果然与拓跋珣有关系?要不然提到他的名字,她也不会有如此大的反应,而且看样子,不像是装的。 既然如此,我便将你留在身边,看看你到底是何许人也? “白陌染!你到底想怎么样?”小丫从见过苏梓乾过后,气冲冲地跑到白陌染的书房,被辰逸拦在门外。 “我没想怎么样啊?”白陌染说着,手一挥,示意辰逸让她进来。 “你拿你的东西,我伺候我的大小姐,大家各不相干啊!你为何要将我留在你身边?” “我想你误会了,若是你不想在我房里伺候,你可以离开的,本公子绝不留你。”白陌染淡淡地说道,嘴角还有一丝戏谑。 “可是······”小丫正想说什么,却犹豫了。 “可是什么?”白陌染饶有兴致地问道。 “我们明明没有鸳鸯浴,只是不小心一起掉进水里了······” “呵呵,我知道啊!” “那你为什么不解释?你解释清楚,我保证不会将你的秘密说出去的。” “那······我要是不解释呢?” “你——”小丫被气得脸红得像个苹果,心里憋了一肚子气。若是被府里丫鬟乱传一通,小丫一点也不在乎,小丫在乎的是,现在没办法回到苏流钰身边。 白陌染!这可是你逼我的,千万不要后悔! 在百晓庄炼制的几百种毒药,除了对用过师父,还没有毒过其他人,不如就拿你来试毒吧! 之后,苏府就传出白家公子上吐,下泄,时而狂笑,时而痛哭,艳阳高照的天气惧寒,食而无味,不知冷也不知热,有时甚至出现幻觉了。 整个苏府的丫鬟都担心不已,苏府请来名医,也没说出个所以然,只说是吃了不该吃的食物,但是吃了各种药,也丝毫不见好转。 后来,众人一度以为白公子是中了邪,苏老爷和老夫人还特地请来了法清寺的大师驱邪,院里贴满了丫鬟们为他乞的符,可是都没有减缓白公子的病症。 小丫暗暗笑道,平日都是通过食物和植物控制毒性,而且这些毒,医书都很少记载,一些普通的大夫肯定察觉不了的,只以为是吃坏了食物。 这一天夜里,小丫正想去给白陌染换药,换一种毒药整他。看到一个黑影飞过,落在了白陌染房里,小丫赶紧躲到假山后面。 “少爷,毒仙来了。”辰逸说道。 “嗯。”白陌染虚弱地答了一句。 一位身穿黑色衣服的女人当即从袖中甩出金丝,用金丝缠住白陌染白玉般的手腕,两指轻盈地放在金丝上,沉思听脉。 无意中望见白陌染床头的一盆植物,眉头一皱,便走过去仔细观察。 用手掐了一下叶子,叶子竟然流出血红色的汁液,很快汁液就渗入皮肤,消失不见! 黑衣女人赶紧封住血脉,将手指划破,强行运气逼出红色的汁液,没想到汁液掉地上,竟然慢慢在蠕动,原来是一条条红色的小虫子! “白公子可是得罪了什么人?”毒仙神色凝重地问。 “为何这样问?”辰逸不解道。 “若非得罪什么人,她也不会这样整你,给你下了不同的毒。还有这些虫子,全是恶蛊,寄生在这一叶红之中,夜晚闻到特殊的香味,便爬入人体内,让人夜夜噩梦缠身,不得安宁。但是这个下毒之人,只是想整你,并非想取你性命。若非如此,以这下毒之人的高超手法,想要毒死你,简直易如反掌!”黑衣女子望着划破的手指,连自己这个毒仙都差点着了她的道,险些颜面不保。 “下毒高手?”白陌染虚弱地问。 “不可能会中毒呀,她是怎么做到的?少爷每日的饭菜,都仔细查验后,有专门的人试吃,然后少爷再吃。”辰逸不解道。 第三十五章 原来是你! “这下毒之人的高明之处就在于,每日的膳食单独吃是不会有毒的,但是加入不同的植物,香料在白公子房中,白公子吸入不同的香味,就会有不同的症状。这就解释了试吃的人完全没事,而中毒的唯独白公子一人。”黑衣女子解释道。 “原来如此!公子······是辰逸失职!请公子责罚!”辰逸跪在床边,低头。 “起来吧!”白陌染唇色泛白,这一阵儿身体已经虚弱万分了。 “到底是谁下的毒?我以为如今只有毒仙才能将做到下毒让人毫无察觉,原来人外有人,山外有山。”白陌染微弱的问道。 “应该就是您院里的人,并且可以照顾公子的饮食起居。” “只可惜,这位高人遇到我毒仙,那也算不得高人!这世上就没有我解不了的毒。”说着便喂了一颗丸子到白陌染嘴里,药丸还散发着淡淡的香味。 白陌染吞下药丸,突然感觉胸口一阵发闷,喉咙一股腥味,一口乌血吐出,便晕了过去。 “你给我们公子吃了什么?!”辰逸将剑比到毒仙脖子处,警惕地望着她。 毒仙也疑惑,明明是解毒的药,怎么会这样?赶紧用手拉开白陌染手臂,手臂上全是蝴蝶状的斑,五颜六色的。 “他中过陆百晓的毒?难怪我没有察觉到,但是毒已经解了一半,这是为何?”毒仙完全不顾脖子旁边的剑,继续疑惑问道。 “我们公子曾闯过医仙的百晓庄,得到消息那里可以找到珍珠,当时带了三十名暗卫,都被困在百花阵,只有公子一人闯了进去,出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经过百花阵的时候,公子比其他暗卫更为痛苦,后来才知道,公子中了毒,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医仙为他解了一半的毒。”辰逸解释道。 “他一定能猜测到是我让你们去百晓庄的,他也知道我一定会为白公子解毒,他知道我喜欢在自己的解药里参杂碧寒香的习惯,所以故意下这一碰到碧寒香就会加重毒性的毒药。只要我为你们公子解毒,你们公子体内的毒就会迅速扩散,还声称自己是医仙,心思比我这毒仙还歹毒!”毒仙骂道。 “那现在怎么办?我们公子这毒能解吗?”辰逸收好剑,紧张地问。 “容我想想。” “我去找医仙,逼他交出解药,否则一把火烧了百晓庄!”辰逸立马转身,想开门出去。 “不可,按他的性格,就算这样他也是不会交出解药的,除非能抓到他那宝贝徒弟······”毒仙冷冷一笑,陆百晓的徒弟可是他的心肝宝贝。 “我现在就去,刚刚冒犯毒仙之事,还请我回来再赔罪,如今,我们家公子就劳烦毒仙照顾。”说完,就火急火燎地开门离去。 毒仙立马为白陌染输入真气,护住血脉,遏制毒性再次发作。 小丫在院子里,见辰逸神色匆匆离开,担心出什么事了。 见红苋端着一盆水和毛巾过来,小丫赶紧上前,“红苋,今日你也辛苦了,不如我替你送进去吧。” “好吧,我也累了,这几日白公子病了,我就没好好休息过。”红苋将盆子递给小丫,捶着背走了。 小丫低头端着盆子进门,只见一黑衣女子坐在床前,小丫不敢抬头细看,轻轻将盆子放下。 瞟到自己故意放在白陌染床头的红蛊树叶被掐断,这盆红蛊树上寄养着无数条能让人致幻的蛊虫,爬进身体让人产生幻觉,但是对身体是有益无害的,这些致幻现象,往往能发泄每个人内心压抑的情感,只是会让人夜不能寐,但一般把植物移开,过几天就没事了。 “你过来替他擦一下!”毒仙吩咐道。 “是!”小丫拧干热帕子,摊开,走到床前。 毒仙则是到一旁细细研究白陌染床头的那盆植物。 小丫望着昏迷中的白陌染,安静的躺在那里,如蝶翼般微翘的睫毛,很是动人。眉头微皱,嘴唇和面色都苍白,嘴角还有黑色的血。 怎么会有黑色的血?小丫很是疑惑,自己下的毒,根本就不算毒,不可能出现黑色的血,这一看就是中了剧毒。 小丫擦干净嘴角的血,很自然的用毛巾为白陌染擦手,不经意见,手指轻轻按在脉搏上。 怎么会中剧毒?小丫撩开袖子,继续擦着手臂。果然,这明明就是师父炼的蝶之恋,他怎么会中这个毒?! 中这个毒的人,世间仅有一人······ 难道······他就是那晚闯入师父书房的黑衣人?! 蝶之恋的毒藏于嫁衣上的蝴蝶身上,只有那晚的黑衣人接触过,肯定就是你了。 那天晚上原来是你!真是冤家路窄!新仇旧怨一起报吧! 当晚让我亲自试毒,害得我旧毒发作,差点死掉,今日这毒不是我下的,也与我无关,我顶多······也就是见死不救吧!变成恶鬼可别来找我呀! 小丫放下白陌染的手,正准备起身离开。突然一只冰冷的手抓住她的手臂,紧紧的不放手,吓小丫一激灵。 “不要走······妃!不要丢下我!”白陌染口中喃喃着。 小丫赶紧用手刨开他冰冷的手,但他抓得太紧,根本拉不开。他的手指纤长柔美,冰凉丝滑,手感很是不错,像一匹价格不菲的绸缎,滑滑的,柔柔的,搭在小丫手上。看来世家公子的手就是不一样,保养得简直了。 “不要动,他现在应该是出现幻觉了,就让他抓着你的手吧!这样或许他会安稳一些。”毒仙吩咐小丫不要动。 “是!”虽然心里有一千个不愿意,但是小丫还是跪床前,让他抱着手臂。 小丫还是第一次这样近距离的跟白陌染待在一起,看着白陌染静静地睡在那里,睡得无比安稳,还时而露出天真的笑容,仿佛一个小孩。 菲?是你梦中情人的名字吗?不要走,你情人离开你了?没想到你还是一个情种! 第三十六章 师父的毒辣小师妹 平日里总看见他笑嘻嘻的,玩世不恭的顽固子弟样子,总觉得他眼神里藏着无数的秘密。还是如今这样静静躺着比较好,不会说一些让人讨厌的话。 看着看着,小丫也趴在床边睡着了。 白陌染睁开睡眼朦胧的眼,却发现有人趴在床前,下意识的第一反应就是想拔枕头下的刀,待看清是小丫,才松开了拔刀的手。 而自己的另一只手抓住小丫的手,也慢慢松开,看见小丫睡着了,静静地趴在那里。脸上依然是一层厚厚的粉儿,白得很不自然,额前的刘海自然的坠下,悄悄的挨着鼻梁,其实这样细看,她的五官还挺清秀,薄薄的唇,粉若三月盛开的桃花,妖艳欲滴,让他不由得想起了同她一起坠湖的那晚。 这个女人,竟然让我抓着她的手,就这样趴在床边就睡了一晚上。我竟然毫无察觉,看来自己真的是病得不轻。 白陌染小心翼翼的将手抽离出来,看到小丫被自己抓得有些泛红的手腕,也是一愣。随即取下一旁的披风,轻轻地为她盖上,生怕将她惊醒。 待小丫醒过来,腿脚已经完全失去知觉,全身一阵阵发麻。发现身上的披风,床上的白陌染已无踪影。 小丫摸了摸手中滑落的披风,陷入了沉思。 其实这白陌染也不算是坏人,虽然当日在师父的书房用我以身试毒,从而激发了我体内的旧毒,但是他也并不知道我本来就中过毒,后来还为我输入真气护体,可见心思不坏。 如今我也让他试毒,折磨许久,也算报仇了。 况且他也是为了那嫁衣而来,看来他一定知道关于那件嫁衣的秘密,不如就留在他身边,说不定能找到关于自己身世的线索。 小丫如此细想,决定救他,师父的蝶之恋毒她也解不了,但是知道抑制这毒药的方法,就是每日食用百花蜜。旁人是肯定猜不到,抑制这毒的方法竟然如此简单! 蝶之恋的中毒者遇花粉则痛不欲生,而花蜜却可以抑制毒性,相生相克。没错,师父就是想让人出其不意,来证明他的医术精绝。 小丫将白陌染房中的鲜花都搬出了院子,并且吩咐浴房打水的丫鬟,以后洗澡都不必再放那玫瑰花瓣了。这白陌染肯定不知道,这些东西只会让他毒发的时候更痛苦。 向院里的丫鬟打听,才知道白陌染已经出去了,跟那位黑衣女子一起。 白陌染回来的时候,面色已经好转很多,唇色也变浅了许多。小丫赶紧将自己调制的百花蜜呈上,放在桌上。 白陌染正想端起喝下。 “慢着!容我查验一下是否有毒!”黑衣女子站远处,甩出金丝,不偏不倚,在碗里一蘸,金丝未变色。黑衣女子手中的黑色的猫用舌头舔了舔金丝,“喵~”了一声,黑衣女子才示意可以喝下。 小丫不由得心里翻白眼,本姑娘若要下毒,岂是你能轻易查验出来的? “怎么如此甜腻?这是何物?”白陌染喝了一口,皱眉道。 “回公子,这是百花蜜,医师说有凝神助眠的效果。老夫人房里四小姐听闻公子近来夜不能寐,特地派人送来的。”小丫低头回答道。 这四小姐乃是四姨娘所生,四姨娘才生下四小姐没多久,就病世了,四小姐苏苓若就由老夫人养着,或许是老夫人给惯的,吃得是肥头大耳的,样貌自然不佳,也没讨得老爷的喜爱,所以旁人都对她异常冷淡,甚至还私下嘲笑过她长得像猪。后来,她也就极少出门露面,所以如今在府里,只知有三位貌美如花的小姐,却不知还有一位四小姐。 自从在花园池塘边偶遇了白陌染,便一见倾心,非他不嫁。 之前听说小丫与白陌染鸳鸯浴的事情,便将小丫叫过去问话,看着小丫瘦弱的身板,纤细的柳腰,苏苓若顿觉失望。再看小丫的脸,顿时又信心满满,原来白公子对容貌并不挑剔,这小丫长得也非常一般,不就是有好身材吗,我减肥就可以了。 于是隔三差五的将小丫叫过去,模仿小丫的一言一行,顺便向她打听白公子的饮食起居和喜好什么的。 这次听说白公子病了,苏苓若一个未出阁的大小姐,也不好独自上门问候,只听小丫说吃百花蜜对白公子身体有益,便让小丫以自己的名义为白公子送百花蜜。 “四小姐?”白陌染问。 “从小养在老夫人房里的四小姐,因有宿疾,不便出来走动,故而苏府里平日都不曾提起她。”小丫解释道。 “少爷!身体可曾好些?”辰逸匆匆进来,单膝跪在地上,双手举过眉头。眼神示意此刻说话不便。 白陌染示意辰逸继续说,此刻房里就毒仙还有小丫四人,这小丫虽然身份不明,但他已经知道这个女人对自己是没有恶意的。 “已无大碍了······” 白陌染已经猜到给他下毒的就是小丫,因为只有小丫又机会,况且小丫住进院里之前一直都没事,她来才出现中毒的症状,这院里,也就她,身份未明,其他丫鬟他是早已查明身份的,不然也不敢留在身边。 辰逸还略显迟疑。 “说吧······” “少爷!辰逸无用,没能闯进百花阵,只在百晓庄附近打听到,村民们都说医仙并没有弟子!” “你为何去找医仙的弟子?”白陌染问。 小丫听到这里已经是一惊,难道自己已经暴露了?不可能呀! “是我让他去找的,你中的蝶之恋,因为我的解药而毒性加重了,虽然昨日带你在寒冰泉里浸泡,再用天蚕为你吸了体内的毒,也只是暂时延缓毒性,但是这毒想要根除,还是必须要陆百晓的解药才行。”黑衣女子解释道。 寒冰泉?天蚕?有这些东西的······全天下只有一人,她莫非就是······毒仙?!师父口中的一直缠着想嫁给他的小师妹! 第三十七章 传说中医仙的徒弟 “所以,你们想抓到医仙的徒弟,然后以此交换解药?”白陌染猜测道。 医仙的徒弟?抓我?换解药?可真是阴险的,都不是什么好人。想来,我从未下过山,应该是不会有人认识我的。小丫心想。 “是!”辰逸回答,然后转向黑衣女子,“可是,并没有找到毒仙口中所说的弟子。” 医仙没有弟子?师父可能从未对外说过他有个徒弟,只是有个伺候他的丫鬟吧!小丫心里隐隐的有一丝难过,师父还在生气,都不承认有自己这个徒弟了。哎! 小丫再细看这位黑衣女子,这就是那个传说中对师父死缠烂打的小师妹,到底长什么样子? 额前浓密的齐刘海齐眉长,乌黑发亮,宛若黑色的锦缎一般。眼眸犀利有光,鼻子小挺,唇色泛紫且薄,皮肤白若皎月,两边发缕遮住耳朵,但偌大的银环耳环若隐若现,两根碧绿的玉簪别上头顶盘起的头发,还剩一些头发随意的落在香肩上。 她穿的是露肩的黑色裹裙,锁骨性感勾勒,黑色裙子将柳腰包裹,性感身形一览无余,裙上银线绣玉兰,婀娜多姿,活脱脱一妩媚妖娆的女子,年龄也不过二八,全身却散发着不可亵渎的寒气,让人无法轻易靠近,也不敢靠近,因为有可能一不小心就中毒身亡。 原来这就是师父口中的小师妹,长得也算是美艳一方了,师父还死活不要,心里估摸着,师父莫不是眼瞎? “肯定有一个徒弟,而且还是女徒弟,他可心疼着呢!”毒仙略带酸意地肯定道。 心疼?每日让我洗衣做饭,上山砍柴背柴挑水,不然就是采药采药采药,这叫心疼?你怕是对心疼这个词语有误解。小丫心想。 “可是我们确实查清楚了,附近村中竟无一人知道医仙有个女徒弟。”辰逸肯定道。 “那一定是陆白晓故意封锁了消息,我可是亲眼见过的。”毒仙回忆道。思绪飞回了六年前,陆百晓在三生崖下救了一位绝世美貌的女子,女子身穿红色嫁衣,身中数箭,但最奇怪的是这位女子还中了由毒仙亲自炼出的奇毒——彼岸之毒。陆百晓让毒仙交出解药,毒仙死活不给,因此他就恨毒仙见死不救,从此两人就断了同门之情,他发誓一定要炼制出解药,可是毒仙知道,这世上他再也练不出彼岸之毒的解药。 小丫额头冒汗,将头低得不能再低,生怕毒仙看见她。 我记忆里就没见过毒仙,只是听师父口中提过,她是何时见过我的? “你见过?长什么样?”辰逸不信的问道。 毒仙转过头来,看了她一眼,继续抬头回忆道:“那女子,容貌可谓倾国倾城,用沉鱼落雁,闭月羞花来形容她一点也不过分!” “咳咳······”小丫差点没被自己的口水呛死,就自己这样,还倾国倾城,自己还是有自知之明的,连称得上漂亮都很勉强。看来这毒仙是胡扯的,她并未见过自己,忐忑不安的心也就放下了。 “你怎么了?”白陌染闻声转过头来,发现小丫面色惨白,轻声问道。 “无碍······咳咳······只是偶感风寒。”小丫连忙捂住嘴巴,掩饰自己的笑意。 “连百花阵都过不了,更何况是抓医仙的徒弟了。去抓医仙的徒弟这法子不可行,医仙曾说只要找到奈何桥之下的青苔,就可以去交换剩下另外一半解药。辰逸,再多派些人手去查找,这奈何桥到底在何处。” “是!”辰逸点头出去。 “他要这奈何桥下的青苔做什么?”毒仙问。 “这个,不知。” “如今公子的毒也得到暂缓,我暂且回谷里查寻解毒之法。”毒仙说着,抚摸了怀里的黑猫,便离去了。 小丫也跟着准备溜出门。 “小丫!你留下。”白陌染的冷冷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听这语气,小丫暗道不妙! “白公子,有何吩咐?”小丫笑嘻嘻地回头问道。 “如此精通医术,毒药,怎么连自己的风寒也没办法治好?”白陌染逼近小丫,峻拔的身体靠过来。 “白公子······你说什么?奴婢不明白······”小丫一愣,小步向后退,不想白陌染离自己太近。 “不明白?你难道不知道我为何夜不能寐?每隔一段时间就换掉我房中的植物盆栽······而我的症状也随之变化······这一切难道只是巧合?”白陌染抓住小丫的手继续逼近,那双犀利如鹰的眼眸直勾勾地盯着小丫,居高临下,看得小丫贼心虚。 “白公子夜不能寐······与奴婢无关吧······换掉盆栽是因为想给公子一个更好的修养环境······若是公子不喜欢······以后不换就是了······”小丫已经背靠柱子,无法后退,眼神闪烁,心跳加速,惨白的脸上终于出现一抹红晕。像一只想逃离手掌心的蚂蚁,着急万分。 好可怕的气场,她手中直冒汗。 “那本公子说,我就是因为你才······夜不能寐呢?”白陌染越发靠近,小丫甚至能感受到他呼出的温热气息。 小丫耳根已然红成一抹晚霞。 “公子说笑了······我······”小丫已经语无伦次,脑袋一片空白,平时的能言善道,巧言令色都不见踪影了。 白陌染突然面色冰冷地甩开小丫的手,“你若······再在背后耍手段,本公子必不能留!”转身冷冷的甩下一句话,寒若刺冰,不留余地。 恍若刚刚那调戏她的男子是另一个人,恍若刚刚的一切都是她的错觉。 小丫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冷冷的定在了那里,脸上的表情都不知道该怎么转换,望着他离去的身影,仿若来自地狱一般,孤寂、寒冷,像深渊,不可窥探。 小丫打了一个冷战,这种寒冷从脚底一直蔓延到手臂,到后背,再到心底。 看来他并不是如表面那般是一个玩世不恭的世家弟子,身上更有一种逼人的气息,像极了帝王一般的孤冷和无情。 第三十八章 四小姐苏苓若 下毒的事情被白陌染怀疑,只是可能他没有足够的证据,因而没有挑明,但是那一句话,已经足够让小丫停止再对他下毒了,不敢再生事端。 此后,小丫总是故意避开白陌染。 小丫左思右想,她始终想不明白,他既然怀疑我给他下毒,为何却还要将我留在他身边? 白陌染每日喝着小丫亲自调制的百花蜜,脸色渐渐好起来,毒已经得到很好的控制。 毒仙经常带着白陌染去寒冰泉,用泉水浸泡,以此控制毒性。 小丫将院里的花有移到院外种植,白陌染的气色已经明显好了很多,精神比中毒之前还好。便与之前一样,整日出府游玩,无所事事,流连于各种玩乐的场合,偶尔与苏梓乾谈笑风生,身边也总是有女人左拥右抱,十足一副世家子弟的风流模样。 四小姐苏苓若这一日又叫小丫去老夫人院里,正巧苏年槿也在苏苓若房间里,两人正聊着家常。 看见小丫进来,苏苓若直接站起,身着浅紫色纱衣,看不见腰,眼珠子本来较大,但因为脸也比较大,所以显示不出来。身上脸上的肉随着头上的吊坠一阵抖动,但皮肤倒是非常光滑水嫩,若不是因为有些油腻,恐怕也算得上佳人。 走起路来,地动山摇的。 “小丫,你可算是来了。”声音倒很是甜美。 她笑脸迎过来,手拉着示意小丫坐下,仿佛见到亲姐妹一般。 小丫的眼前的视线已被挡完,眼里只能看到苏苓若。 小丫心里暗暗嘀咕,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我的眼里只有你? 小丫特别喜欢苏苓若,跟她相处下来这些日子,觉得她是这苏府最没有城府的人,性格开朗、活泼、天真可爱。 虽然没有人愿意提起她,也没有父亲的疼爱,在这偌大的苏府就如同空气一般的存在,幸而有老夫人的照拂,因此,才过得最安稳平静。 没有最好的面料做成华服,没有最好看的胭脂水粉,也没有价值连城的金银首饰,吃的住的也不如苏年槿这个庶女,但她是过得最与世无争的,也是最幸福的。 小丫平日来都是直接与苏苓若同桌而坐,姐妹相称,两人在房里可以聊上一阵儿。 小丫见苏年槿也在此,便有些拘谨,毕竟小丫知道,这苏年槿不像苏苓若那般,让人放心结交,还是应该保持距离。况且,她姐姐苏澜芷的遭遇,或多或少与自己有关,毕竟那张有毒的手帕,是她指认出来的,免不得她对自己心生怨恨。 “奴婢见过三小姐。”小丫低头行礼。 “起来吧。你既然与四妹妹聊得来,日后便多来看看她。四妹妹这院里平日都是异常冷清的。”苏年槿微微笑道,一点都看不出对小丫有任何的敌意。 “小丫,你就坐下吧!三姐姐对我很好的,还送来好多东西,我都没见过那么好用的胭脂,首饰呢!我便告诉了她我们的关系,她不会去乱说的,你放心吧。自从她搬来祖母院里,便经常来看我呢。”苏苓若傻傻地笑道。 “放心吧,我不会将你们姐妹相称的事情说出去的。”苏年槿细细的薄唇微微一扬,笑容也让人放心,显得善解人意。 “多谢三小姐!”小丫微笑着扶扶身子。 小丫站在桌旁,轻轻将手中的笼子盖打开,把里面的甜点小心翼翼端出来,轻轻地放在桌上。 “四小姐,这是奴婢为您带的荷花酥,您尝尝!” “哇!荷花酥?就是上次你说白公子特别喜欢吃的那道甜点?”苏苓若如同猫见了鱼,直接凑过来,拿起一块粉色的荷花酥放进嘴里。 “嗯~真好吃!还有一股淡淡的荷花香味呢!简直是人间极品!”嘴里还嚼着东西,有些吐字不清地说。 小丫会心一笑:“果然是馋猫!” “三姐姐,你也尝一块儿吧!美味至极呢!”说着,苏苓若又放了一块到嘴里,另一只手拿了一块递给苏年槿。 苏年槿慢慢接过一块,放入嘴边小酩了一口,荷花酥入口即化,口齿留香,淡淡地笑道:“确实不错,不仅色相极佳,味道也是耐人寻味的。” “三小姐谬赞了。” “快跟我说说,近日关于白公子的消息。”苏苓若赶紧问道。 “这白公子喝着您命奴婢送过去的百花蜜,气色逐渐好转,夜间再也没有做过噩梦,睡得很是安稳呢。” “还真有效果!小丫,你可真聪明,难怪讨得白公子喜爱。你怎么知道这百花蜜有凝神安眠的效果呢?” “奴婢老家的土方子,家里有小孩做恶梦,夜里哭闹,都是用这个法子,百治百灵。”小丫随口胡编了一个理由。 “他可知道是我送的?” “知道。他还特地问了是谁送的。”小丫回答道。 “那就好······”苏苓若面露娇羞,“那······我写一封信给他,你帮我带过去,就说约他三日后一起赏荷,城南的百里荷花开的正盛,正是赏花的好时节。” “好呀,那四小姐到时可一定要精心装扮。”小丫收下书信,笑道。 “四妹妹正好可以用上我刚刚送来的上好的胭脂和首饰。”苏年槿笑着说道。 “对呀!还是三姐姐想得周到!”一脸天真地说道。 小丫从苏苓若那里回来,便端着一碗百花蜜来到白陌染书房。 苏梓乾不知道从哪里搞来一些名画,与白陌染在书房里赏玩。 “白公子,这是四小姐送来的信。”小丫将百花蜜轻轻放在桌上,将信从怀中取出。 “四小姐?”白陌染疑问,记忆中似乎没有这个人。 “你口中的四小姐?是说的苏······苏苓若?”苏梓乾刚开始听到四小姐,一时间没反应过来,连名字都是仔细回忆,才想出来的。 “是的,就是命奴婢每日给公子送百花蜜的那位四小姐。”小丫回答道。 “呈上来。” 白陌染接过信,撕开瞟了一眼。 “你就跟她说,我没空。”白陌染将信丢在一边,继续低头赏画。 “她约你?”苏梓乾坏坏的笑道。 白陌染没回答,就是默认了。 第三十九章 赏荷 “什么时候叫她瞧见你了?她不是呆在祖母的院里一直没出来过吗?哈哈!白兄,要不你就留在我苏府当我爹的四女婿吧,简直亲上加亲呀!”苏梓乾调侃道。 “要不,就你了?”白陌染淡淡一句,苏梓乾笑声骤停。 “白兄,你可别吓我。”苏梓乾故意后退了两步,双手环抱在胸前。 “就你这样的,还入不了本公子的法眼。” 听了这话,苏梓乾才松了口气。 小丫在一旁听着,鸡皮疙瘩掉了一地。 没想到这白陌染还有这短袖之癖,简直令人瞠目结舌! 如果是这样,更要让苏苓若认清他的真面目,不要再对他朝思暮想了。 “白公子,四小姐让我问您,您何时有空?”小丫自作主张的继续问道。 “就说本公子一直没空。” “据说,三日后的百里荷香会出现传说中的奈何桥,很多文人雅士十分好奇,都要纷纷前去,一睹其风采。”小丫推算三日后有骤雨,现在正当六月,百里荷花或许会出现霓,只能先将他骗去了,不然苏苓若会很伤心失落的。 “奈何桥?这个倒是可以去看看。”苏梓乾建议道。 “那便去瞧瞧。”白陌染端过百花蜜,酩了一口,每日都吃这百花蜜,已觉得十分甜腻。 可她故意每天都微调了味道,我也竟然每次都喝完了,以前从不吃甜腻的,何时开始我的口味变了? “是,奴婢现在就去回话。”小丫有些窃喜,高兴的回答,然后转身出去了。 白陌染望着她高兴的背影,嘴角不自知的上扬了些许。 三日后,百里荷香。 除了白陌染,小丫,辰逸,苏苓若,同行的还有苏梓乾,苏年槿。一路上还有许多文人雅客吟诗作赋,荷花池中亭子里更是饮酒作曲,好一番热闹场景。 天色晴朗,微风徐徐,一眼望去,是一望无际的碧湖,连成湖天一色,一片碧绿的荷叶层层相连,粉色的莲花点缀,时而可见莲蓬。 细看近处,已然盛开的莲花在阳光的照射下,显得格外娇艳,黄色的小莲苔在花瓣中间,像一颗被呵护的珍珠,更像婀娜多姿的妙龄少女在中间翩翩起舞;还有一些半开的荷花,好似一个娇羞的女子,嫣红的一张脸,欲开待开,惹人怜爱;其他的花苞儿,则一枝独立,傲娇的昂着头,亭亭玉立,不肯低头,像一位附庸风雅的诗人。 旁边的莲叶高低起伏,有的直接贴于水面,将花朵保护在身后,更像护花使者,兢兢业业的陪衬着荷花的娇美。 远处几个小舟在湖中,隐约听见舟上之人作诗,“涉江玩碧水,爱此红蕖鲜。” 又听见另一小舟上传来,“四顾山光接水光,凭栏百里芰荷香。” 苏梓乾一时兴起,便上了一只小舟,游向湖中央。 因舟太小,一只舟大概只能承受五人的重量。只能分乘两只舟,苏梓乾与苏年槿,还有两名丫鬟一同上了一只舟。 白陌染,辰逸上了一只舟,等着小丫扶着苏苓若上舟。小丫心里也是异常忐忑的,毕竟苏苓若的体重,恐怕得有两个人那么重吧。这一叶轻舟能不能载得动她? 当苏苓若一只脚踏上小舟时,小舟整个一摇晃,白陌染没站稳,要不是辰逸扶着,差点摔湖里。船家赶紧摇头说:“太重了,载不了!” 小丫识趣的下了舟,苏苓若这才安然无恙地上了舟。 见小丫没有上舟,苏年槿让船家靠岸,才让小丫上了她这只舟,因这只舟女子较多,比较瘦弱,船家才让上来。 上了舟,苏年槿便格外亲切地让小丫坐她身旁,小丫也没有拒绝,毕竟站着,让小丫有些头晕。 “小丫,你家乡是哪里的?”苏年槿笑靥如花。 “回三小姐,奴婢的家乡不过是穷乡僻壤,不提也罢。况且儿时就与家人走失,记不清了。” “哦?那你是从何处听说百花蜜可以凝神的?” “奴婢曾流落四方,民间的土方子自然略知一二。” “这土方子可真是奇怪,连郎中都不曾知道,这百花蜜还有如此功效?”苏年槿面不改色的笑道。 郎中?难道她故意去找郎中查问过? 苏年槿仿佛看穿了她的心思,继续说道:“前日听闻祖母晚上未曾休息好,便亲自熬了百花蜜端去祖母房里,谁知正在祖母房里诊病的张医师说,这百花蜜并无凝神功效,以为我是被外面的江湖术士骗了。所以今日我这才问一问你。” “哦······难怪,这也不足为奇,很多民间的土方子,就连御医也解释不出为什么,但它就是管用。平民百姓不比富裕人家,可以看郎中,请大夫,他们没钱看病,就只得寻一些土方子治病,都是些随处可见的东西,能治不少病呢!”小丫滔滔不绝的解释道,把自己佩服得五体投地了。 “原来如此。”苏年槿微微点头,举手抬足之间尽显知书达礼。 另一只舟上,苏苓若近距离的看着白陌染,直勾勾的不曾转眼。不自觉口水流了一地。 白陌染被她望得尴尬的喝了一口茶,然后看了一眼苏苓若憨憨傻笑的样子,又忍不住吐了出来。 一旁抱着剑的辰逸,偷笑着,感觉近日的少爷变得有些可爱。 白陌染蔑了他一眼,他立马止住了笑脸,转为一本正经的模样。 “白公子,百花蜜可还好喝。”苏苓若傻傻的笑着问。 “咳咳······是你命小丫送过来的?” “是的。”苏苓若娇羞的点头轻声回答道。 “多谢四小姐。” “不客气,不客气,能帮到白公子,是我的福分。” “以后可以不用送来了,我已经好了。” “要送,要送的,公子不必跟我客气的,小丫说,至少得连续喝上一百日才最好。” “小丫说?” “不是······公子听错了,我是说郎中说,至少得连续喝上一百日才最好······”苏苓若尴尬一笑。心里暗道,差点说漏嘴了。 白陌染听后,望了小丫一眼,见她与苏年槿聊得正在兴头。 难怪最近感觉好多了,难道是她在暗中调制解药? 苏苓若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好险! 第四十章 坠湖 白陌染的视线被苏苓若的话拉了回来。 “白公子······自从上次在花园见过你之后,便对你一见倾心,每日朝思暮想。”苏苓若低头娇羞的说着。 “四小姐,你看这湖中。” “什么?这湖中有什么?”苏苓若疑惑道。 “你低头看看不就知道了?” “这湖中的花真美,水里还有鱼!”苏苓若低头惊喜道。 “对,这湖中有花,有鱼,还能看到什么?” “咦,竟然能看到我的倒影!”苏苓若惊喜道。 “这湖中的花,叶,鱼都很美,可你······”白陌染望着苏苓若,一脸意味深长。 苏苓若这才反应过来,脸不自知的通红,差点没有羞愧的直接跳湖。 辰逸在一旁闭着眼睛,不忍心看,场面太血腥了。 少爷,你这可是血淋淋、赤裸裸的伤害,就不能有一点点怜香惜玉之情吗?! 另一只舟上,苏年槿拉着小丫一起,要摘湖中的莲蓬。 “三小姐,小心!”小丫在一旁提醒道,旁边的贴身丫鬟也附和着。 “放心,不会有事的,况且我大哥还在这里呢!”苏年槿继续伸出手去够莲蓬。 “马上就要摘到了,就差一点点了!”苏年槿兴奋道。 眼看着一个大的莲蓬就要被苏年槿够着,一不留神,苏年槿脚下一滑,“噗通——”一声,竟然摔了下去。 小丫离她最近。 情急之下一把抓住她的手,结果也被连带掉入湖中。 “救命······救命呀······”苏年槿口中呛着水,时不时冒出水面,手在湖面胡乱挥舞,说话断断续续。 贴身丫鬟吓得面色苍白,在船上不敢跳下去营救。 只见她离舟越来越远,但始终不见小丫浮出水面。 苏梓乾却望着苏年槿眉头一皱,迟疑了片刻,然后脚踏一片荷叶,飞过去,将她提了起来,飞上了舟。 苏年槿连忙呛了几口水出来,用力咳嗽,看着似乎很难受。 “大哥······咳咳······快去救小丫,她还没起来······”苏年槿赶紧拉着苏梓乾的手,难受地说道。 一旁的两个丫鬟赶紧将苏年槿扶住,心想着这三小姐果然心地善良,自己的都这样了,还不忘一个丫鬟。 谁也不曾注意到,苏年槿唇角泛起那若有似无的一丝诡笑。 而小丫,刚掉进湖里就呛了几口水,慌乱之中,被苏年槿的脚狠狠地踢了几下。 踢我干什么?!我可是救你才被拉下来的!小丫心想。 苏年槿又是一脚,正好踢到小丫的头,头疼欲裂。 搞什么?!好痛!敢情把我当垫脚石呢?! 小丫努力向水面挣扎,刚想把头伸出水面。就又被慌乱中的苏年槿胡乱挥舞的手臂给按了下去。 我不会就死在这里了吧?小丫的呼吸越来越弱。 渐渐的失去意识,晕了过去,慢慢沉入湖底。 白陌染听见小丫这只舟有动静,只见小丫被掉入湖里,许久没有露出水面,便纵身一跃,跳入湖中。 只见小丫在湖里晕了过去,失去知觉,渐渐下沉,白陌染一把搂着她的腰,游到舟边。 小丫右脸上的大黑斑格外明显,因为师父为她特制的遮斑的面皮遇水已经脱落了。 白陌染故意遮住她的脸,命船家快速靠岸,不等苏梓乾一行人,抱着昏迷的小丫,便赶回了苏府,将小丫放到床上。 吹了一声暗笛,窗后出来一个女人,行过礼后,白陌染出来关上房门,特地让澜鸢为她换衣服。 澜鸢心想,这女人到底是谁?跟主人到底是什么关系?尽然能让主人两次将她唤出,都仅仅只是为了给她换衣服! 上一次是手受伤了,这一次又是掉水里了,每次都幸运的被主人救。 关键是这女人长得也很普通,脸上还如此多的黑斑,特别是右脸这块大黑斑,简直······不忍直视。 主子这眼光······啧······真是十分独特。 小丫房门外。 “少爷,您对这丫鬟,是否过分关心了?况且,她身份不明?万一是有人故意安排在您身边的就太危险了。”辰逸严肃的问道,因为从小跟着少爷,辰逸从未对一个女人如此上心,然而少爷的特殊身份,是不可以随便对一个女人如此的。 “什么时候,本少爷的事情还轮到你来操心了?”白陌染面色威严,不耐烦道,“况且,将她留在身边,本公子自有用意。” “辰逸多嘴了,请公子责罚!” “你确实多嘴了!”白陌染冷冷地说道。 辰逸赶紧跪下,不再说话。 “你不仅多嘴,还眼瞎!去给我找身干净衣服来。” “是。”辰逸立马起身,朝白陌染的房间走去。这少爷让我拿干净衣服过来,是打算在这门口换吗? 白陌染心想:难道自己真的太过于关心她了?知道她坠湖了,毫不犹豫地就去救人,若是这件事,传到姑姑耳朵里,会怎么样? 立马写书一封,传给姑姑。 月上眉梢,凉风徐来。 小丫从迷糊的梦中醒来,她又做了那个一直重复的梦。 “我这是在哪儿?”小丫揉了揉太阳穴,头疼不止。 身旁没有人回答她,待她看清,才明白独自一人躺在自己的房中。好险!刚才在百里荷香差点被淹死了,被拉入湖中,被慌乱中的苏年槿脚踢,这一切仿佛都是巧合,不像苏年槿故意为之。 但是哪有那么巧的事情? 这个苏年槿绝不简单! 对了?谁救了我?还有,我的衣服是谁换的? 小丫摸了摸脸,不会已经被她们发现了我脸上的大黑斑了吧? 万一要赶我出府怎么办? 头疼得厉害!算了!不想了! 服下师父调制的解药,拉开门,一人独自去院里坐坐。如今已经月色正浓,也好吹吹凉风,透透气。 正巧,白陌染也坐在院里的石桌旁,端了一杯酒,慢慢品尝着。望见走过来的小丫,没等小丫问出声来。 “过来为我斟酒。”白陌染放下手中的酒杯道。 “是。”小丫端起酒杯,慢慢斟酒,酒倒入杯子潺潺作响,微风吹得一旁的竹叶发出阵阵嘶嘶声,仿佛有少女在竹下窃窃私语。 第四十一章 宁得罪小人,莫得罪女子! 月下竹影,斑斓可见,若有似无的竹香时而飘入鼻中,白陌染的青丝随风摆动,白色的长袍在皎洁的月光下染上了一层淡淡的白月光,但映在地上的影子显得格外孤独寂寥。 小丫正在心里估摸着怎么开口打破这寂静。 “身体无碍吧?”白陌染端起酒杯,不曾看小丫一眼。 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一向冷漠的白陌染居然破天荒地关心她! 难道有阴谋? 于是故作镇定地回答:“已无大碍,谢公子关心。” 将酒壶轻轻放下,“公子可知,是谁救了我?” “记住,从此以后,你欠我一条命。不管你替何人办事,不要忘了你欠我一命。”说罢,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杯子重重地放在石桌上。 “你救了我?!那······那我这衣服是谁换的?”小丫睁大眼睛一愣。 白陌染沉默没有回答。 “你全都看见了?!”苍天啊!我锦小丫的一世清白啊! “房里丫鬟给你换的,就你这样的,本公子下不去手!”白陌染轻轻一蔑小丫,隐藏在嘴角还有一丝若有似无的讥讽。 “你——”气得不知说什么好,突然想到自己的脸。 “那岂不是大家都知道我脸上······”小丫摸摸脸,一脸伤心。 “那丫鬟是个哑巴,不会乱说的。”白陌染随口一说。 终于松了口气,不会被赶出府就好了。 “倒酒!”指了指桌上的白玉杯。 坐在房顶屋檐上的辰逸摇了摇头,真不知道这女子到底有什么特别的?明明少爷可以一声令下,命我去救小丫,却偏偏要自己亲自去救这个女人,这到底是对她有多在乎? 平时遇事冷静沉着,临危不变的少爷,但是遇到这个女人就变了? “算我锦小丫欠你一条命,将来有机会还给你。” 小丫继续斟酒,静静站在石桌旁边,白陌染一杯一杯的饮尽,两人不再说话。 小丫心想,到底是什么事,让平时玩世不恭的公子哥竟然借酒消愁? 辰逸抱着剑,从屋檐上跳下来,单膝跪地,“公子,身体才刚恢复,毒还有一半未清,还望公子少饮几杯!” 公子如此的烦恼,恐怕跟今天收到的指令有关吧!辰逸心想。 “放肆!本公子的事,什么时候论得到你干涉?!”寒冷而凌冽的目光。 “辰逸多嘴了,自去领罚!”转眼,辰逸就消失在院子里。 “倒酒!” 一杯又接着一杯,这白陌染的酒量深不可测,那夜在醉生湖喝那么几杯就假装醉了,莫非是故意脱掉衣服给我看的?难道他早就知道,那夜苏梓乾要命人查看他的胎记? 小丫将酒壶一扬,又是满满一杯。这样喝下去,何时是个头啊,不如······ 白陌染一饮而尽,忽然觉得头晕眼花,眼皮沉重。 “咚——”一声,乖乖趴在石桌上昏睡过去。 哈哈,还是迷药比较管用,就这样乖乖的不是挺好的吗?刚刚趁他不注意,在杯子上下了点迷药。 小丫放下酒壶,将白陌染扶回了房间。身形瘦弱的小丫肩膀上扛着白陌染,一路倒倒偏偏,气喘吁吁。 “要不是看在你救我一命的份儿上,我才不愿意扛你呢!重得跟猪似的!”小丫边走边骂,已是深夜,院子里也没人。 “咚——”的一声,白陌染被摔到床上,不小心磕到了额头。 小丫甩了甩肩膀,将腰杆挺直,终于松了一口气。 “白陌染,你这只猪!” 小丫也只是在这里敢说这话,真要在丫鬟们面前这么说,非得被生吞活剥了不可 暗中,孜鸢欲拔出剑,想冲出来。 “不可!少爷交代过,一定要好好保护她,不可伤害她。”澜鸢一把拉住冲动的孜鸢,低声说道。 “可是——”孜鸢紧张地看着醉晕的少爷。 小丫一想到白陌染刚才故意挖苦她的样貌,气不打一处来。平日里都有辰逸保护着,今日难得有此机会,还不得报复一下,出口气? 于是走到白陌染面前,领起袖子,“啪!啪!啪!”几耳光。 “叫你挖苦我!每次都挖苦我!哼!这就是给你的教训!你给我记着!姑奶奶我,是你惹不起的!” “哎呀!不敢了!再也不敢啦!姑奶奶饶命啊!”小丫学着白陌染的声音,不亦乐乎。 “哈哈哈哈,知道就好!让你知道姑奶奶的厉害!”小丫在那里笑得合不胧嘴。虽然你今日救了我,但不代表你可以羞辱我!命可以还你,心中这口气,也是要出的,哈哈······ “岂有此理!”孜鸢那暴脾气,就要冲出去一刀了结了这小丫头。 “不可!”澜鸢一掌从后背将孜鸢打晕,扶住她,默默说道:“这可是少爷不让动的女人,你出去不是找死吗?” 小丫笑完,心情大爽,开心的扬长而去。 只是小丫哪里知道,她刚刚差一点,就被暗处的人撕成碎片!连骨头渣渣都不剩! 澜鸢叹了口气,摇摇头,真是宁得罪小人,莫得罪女子! 谁曾想到,高高在上的少爷,居然被一个小丫鬟抽耳光,太惨了! 第二天,白陌染起床,感觉身体多处酸痛,到处青一块紫一块的,特别是脸上,火辣辣的痛。 “辰逸,昨夜我怎么回来的?”白陌染摸着自己火辣的脸问道。 “少爷,昨夜我去领罚去了。”辰逸摸着自己辣痛的屁股,委屈地说道。 “澜鸢,你可曾知道?” “回少爷,是您的贴身丫鬟小丫扶您回房的?” “那我身上的伤是怎么回事?” “那丫头力气太小,身子柔弱,一路上给磕碰的,我一路看着,但没有少爷的命令,我也是不敢私自出来露面。”澜鸢一番话将自己栽个干净。 “那我这脸是怎么回事?怎么火辣辣的疼。” 孜鸢打算冲出来说明真相,被澜鸢抢先说道:“这个······澜鸢不知。” 白陌染看孜鸢神情有异,“孜鸢,你有什么事儿要说?” “我——”澜鸢使劲向她摇头,不停眨眼睛使眼神。 “我没什么好说的!”眼神别开,一口气憋了回去。 “辰逸,让丫鬟取些冰块来,为少爷敷一下吧。”澜鸢说道。 没一会儿,小丫贼笑贼笑地端着一盆冰块进来。这个时候屋里就剩白陌染和辰逸了。 小丫拿毛巾包好冰,递给白陌染。 “昨晚上是你扶我回来的?” “嗯。”小丫故意压低了声音,强忍着心中的笑意,看着白陌染今天的衰样,心里乐开了花。 第四十二章 蜕变 “我这一身的伤是怎么回事?”白陌染摸了摸额头有些微肿。 “哦,路上给磕碰的,昨夜将你扶回房间,可废了好大一番功夫。” “奇怪,我怎么就醉了?”白陌染嘀咕着。 小丫听着,依然面不改色,心里暗爽了一把,你那不是醉了,是晕了! “你过来给我敷敷,特别是脸,也不知怎的,火辣辣的疼。” 小丫用包着冰的毛巾直接狠狠按上去。 “嘶——你轻点!” “白公子,男子汉大丈夫,还怕这点疼?” 白陌染望了小丫一眼,像个小孩一样,忍住不再叫出声。 辰逸看着如此狼狈的少爷,差点没笑出来,但是他不能笑,必须忍住,不光要忍住,还要装作丝毫不为所动的样子。 “少爷,辰逸有事,就先出去了。”便转身离开房间了。这种情况,作为下人的他应该回避,避免让少爷感到尴尬。 话说千杯不醉的少爷,怎么昨夜那么快就醉了?辰逸心里嘀咕着。 暗处,两姐妹争论不休。 “你刚才为什么不让我说?”孜鸢气愤道。 “这一向爱面子的少爷,要是知道我们亲眼看到他被人扇耳光,而没有制止,他还不立马杀了我们!” “我昨晚上就要出手制止了!你为何要拦我?出手制止不是就没有后来发生的事情了吗?” “我的傻妹妹,那女人少爷不让我们动,若是他酒醒了,知道我们违抗命令,伤害了那个女子,那我俩也就完了!横竖我们都是死!” “那也好过少爷被打吧!” “可是现在我们不没事儿吗?” “······”孜鸢还是一头雾水。 澜鸢拍拍孜鸢肩膀,语重心长说道:“以后跟着学着点吧!你还是太年轻了······” 老夫人的院里,自从赏花过后,苏苓若哭了几天几夜,茶不思饭不想的,一心绝食求死。 小丫听说过后,赶紧过去瞧瞧。 小丫提了一盒她最爱吃的荷花酥,开门就瞧见苏年槿正安慰着苏苓若。 “四妹妹,你可千万别想不开呢,多少还是吃点吧,身体重要呢。” 旁边桌上的饭菜分毫没动。 小丫端出荷花酥,苏苓若闻到香味,转过头来,见小丫来了,瞬间绷不住了,就大哭起来了。 “小丫,我是真的很丑吗?”一双泪汪汪的眼睛,充满期待的望着小丫。 “怎么会呢?四小姐的五官是非常精致的,只是有些人欣赏不来而已。”小丫将荷花酥放在苏苓若面前,宠溺一笑。 小丫正想说什么,旁边的苏年槿开了口。 “小丫,有一事我一直憋在心里,那日你我一起坠湖,慌乱之中,我似乎踢到你了,差点害了你,你可千万别怪我。我当时也是被吓坏了,手脚完全不受控制。所幸你后来也被救起来了,不然我真的可要内疚一辈子呢!”苏年槿站起来,内疚得差点眼泪都掉出来,像极了做错事的小孩。 吓坏了?手脚不受控制? 这听起来完全没有毛病,合情合理,若因为这样怪罪,不在理呀! 况且她是小姐,我是丫鬟,就算当她的垫脚石也是无可厚非的! “三小姐言重了,您也是情急之下才这样的,三小姐不必过分自责的。”小丫笑盈盈的回答。 “你真的不埋怨我?”苏年槿用那一对无辜的大眼睛望着小丫。 “奴婢哪敢埋怨呢,能用自己的身体为三小姐垫脚,那可是奴婢的荣幸!” 小丫差点没自己吐出来,这马屁被她如此适宜的拍出来,简直都快恶心死自己了。 “既然你没有心生芥蒂,那我就放心了。我这便回房了,你留下来好好劝劝四小姐,可别再让她寻死腻活的了。”说着对小丫很自然地眨了眨眼睛,苏年槿便起身离去。 “是。”小丫全程笑脸相送,完全看不出对苏年槿的任何不满。 “小丫,你不会骗我吧?我的五官精致,为什么白公子还要嫌弃我?”苏苓若眼睛里满怀期盼地望着小丫,就连旁边荷花酥散发的浓浓的香味,她也毫无察觉。 “是白公子他没眼光,我看,苓若你可是货真价实的美人胚子呢!”苏年槿走了,小丫才敢直呼闺名。 “真的吗?”这时眼睛里才有了光彩。 “真的,不信就你听我的,吃上我给你配的膳食谱半月,保证能让你的双下巴消失,脸变小,眼睛变大。再加上合理的运动,不出一月,你的腰就出来了。那时,换谁都会对你另眼相看呢!” “真的?!” “千真万确!所以,现在先把这美味的荷花酥干掉吧,吃饱了才有力气变瘦!” “嗯!”说着,苏苓若毫不犹豫地抓起荷花酥往嘴里送,还不住的称赞好吃。往日那个活泼可爱的苏苓若,总算是回来了。 接下来的一个月里,时不时的听见苏苓若院里一片嬉笑声,偶尔还有苏苓若的惨叫声。 这一个月里,苏年槿也经常过来坐坐,到后来,几乎是天天来。 又听见婉月八卦,说是七姨娘房里的丫鬟爬上了老爷的床,后来细细打听,才知道那位七姨娘口中的狐狸精竟然是当初一起入府的墨绫。 白陌染自从那晚上过后,便每天都是早出晚归,流连于醉生湖,才让小丫有机会日日去苏苓若院里。 “听说了吗?咱们苏府又多了一位美人了。”一群丫鬟聚在一起窃窃私语。 “你说的难道是······即将成为八姨娘的那丫鬟?”新进府的丫鬟小玉问道。 “才不是呢!是那位你们都不曾见过的四小姐。”翻了一个白眼。 “四小姐?苏家还有个四小姐,怎么没听说过?”旁边一丫鬟也是听得云里雾里的。 “因养在老夫人房里,相貌极丑,很少参加家宴,平时也不让出门走动,怕坏了苏家名声,所以你们不曾见过。” “难道你见过?” 这位丫鬟昂首挺胸,无比自豪的说道:“那是自然!” “你不是说四小姐相貌极丑吗?怎么就成了美人?” “这你就有所不知了,也不知道白公子房里那贴身丫鬟到底用了什么法子,让四小姐摇身一变,竟然就美若西施了!” 第四十三章 破茧成蝶 “贴身丫鬟?难道就是那个与白公子一起鸳鸯浴的狐狸精?”一个丫鬟咬牙切齿地说。 “不就是她吗!果真是手段高明的!”另一个丫鬟附和道。 改日我一定悄悄亲自登门求取变美的妙方。咬牙切齿的那丫鬟心里想着。 一定要多向她学习学习,说不定将来也能混个姨娘来当当。另一个丫鬟心里想着。 “快看!难道她就是传说中的四小姐?!”眼神诧异的望着湖边桥上一位徐徐走来的妙龄少女。 众丫鬟回头一望,无不倒吸一口气,简直美得让人窒息,如果说以前苏府最美的是苏流钰,那么从今日开始,苏府最美的人就是苏苓若了。 只见一身穿粉色绣桃花瓣点缀的女子正在慢慢移步到桥中央,腰若细柳,芊芊欲飞,青丝及腰,脸颊两侧随意飘逸的刘海,头发精致的向上盘起,蝴蝶状粉钗修饰。 再看白若璧玉的脸蛋,睛含碧水秋波的柔情,琼鼻玉梁,唇若樱花粉润。 厚厚的双下巴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若隐若现的锁骨,步履窈窕,在汉白玉石堆砌而成的桥中央,微步徐来,就仿若一朵在风中摇曳的,开得正盛的芙蓉。 手中的纨扇随意摇曳,扇尾坠着流苏轻盈飘逸。 苏苓若从桥上走下来,姗姗而动。 正在浇花的家丁,看得竟忘记的手中的水瓢有水,水一直流下,打湿了鞋子;除草的家丁,也忘记了手中的锄头,酣然不动;正在花园里看书的章子轩也放下了手中的书,转头望着苏苓若,目光不曾移开半寸。 苏苓若望着众人的反应,欲抱扇半遮面,掩饰心底的欣喜若狂,泛起阵阵涟漪久久不能平静。 第二日,苏府的门槛都被踏破,门庭若市。苏河城的名门公子,世家千金,都为了一睹苏家四小姐的神韵,而纷纷拜访苏家。 第三日,苏家有位貌若天仙的四小姐传遍了苏河城的每个角落。 苏流钰气得直接摔杯子,她这苏河城第一美人的名声已经岌岌可危了。 “小丫,真是太感谢你了!你真是我的好姐妹,以前,我都是像空气一般的存在,而如今,走到哪里都是众人的焦点,这种感觉真是太美妙了。”苏苓若一把抱住小丫,激动得差点落泪。 “苓若,你现在真的很美,可是如今你处在风浪尖儿上,万事应当小心,不能再像以前那般。”小丫隐隐感到不安,不知道让她变美到底是不是真的对她好。 “我怕什么,不是万事都有你在吗?呵呵······”傻傻的笑着。 小丫无奈地摇摇头,端出她最爱吃的荷花酥。 苏苓若用鼻子闻了闻,“啊······好香啊!今天就只吃一个。” “喜欢你就多吃点呗!吃完了我又给你做。”宠溺地看着苏苓若,在真心的把她当妹妹一样疼爱。 “不行,如今我再也不能像以前那样吃了,否则又会胖回去,丑回去,我另可死也不要再变成以前那样!”瞧了瞧荷花酥,强忍着心中一把扑上去狼吞虎咽地想法,吞了吞口水,索性别过脸去,不再看它那诱人的样子。。 “好吧······”小丫心底也是理解的,毕竟她瘦下来,是万分不易的。 不知是不是瘦得太快的原因,感觉苏苓若的面色有些许苍白。 “小丫,你看这些是什么!” 听语气蛮激动的,不知是什么高兴的事儿?小丫心想。 苏苓若得意地抱出一堆帖子,随手打开几个,摆在小丫面前,“这些可全都是苏河城有名的世家公子邀我一同游玩的信函,快帮我挑一挑哪些公子比较好。” “你不是一直心悦白公子吗?” “白公子还是留给你把,毕竟你只有白公子,而现在的我身边,有无数的世家公子追求,挑都挑不过来呢!呵呵!”苏苓若调皮的眨着眼睛,调侃道。 “瞧你那得意的小样儿!”小丫戳了戳苏苓若鼻子。 “不过,选择放弃白公子这个想法值得赞扬!如今我们家小苓若是美得不可方物,谁还为了一棵树,放弃整片森林呢,是吧?” “是!是!是!对!对!对!”苏苓若好脾气的附和着。 两人愉快的欢笑声充满了整个院子。 没过多久,苏家老夫人就从众多公子中,选了一位模样俊俏,翩翩风度的世代文官的官家子弟萧府嫡长子萧铭,在苏河城也算得上是有名的大户人家,苏苓若庶女加入萧府做正妻,也算是高嫁了。 两人便交往着,萧铭对苏苓若更是体贴呵护,做事无不谨小慎微。 郎才女貌,算是一门好亲事,苏苓若在苏家的地位,也因此而提高了许多。 等苏家的两位姐姐出嫁,就可以操办她的婚事了。 苏苓若变美这件世事,再次将小丫推上了风尖浪口,几位姨娘分别找她变美的秘方,就连府里的丫鬟,也每天围着她团团转,在被一波又一波的丫鬟缠着要秘方之后,她身心疲惫。 之前都骂她是狐狸精,如今都一致改口,唤得可亲热了,左一个“锦姐姐”右一个“锦姐姐”的,这一日,小丫被缠得实在是乏倦了。 “咚——”一声倒在床上尸躺着,就连手指头都懒得动一下,就这样迷迷糊糊睡着了。 “抓刺客!快!抓住他!”门外依稀听见有人在呼喊。 院子里一下子热闹起来,小丫被吵醒,睡意朦胧的,想打开门瞧瞧究竟。 正要开门,章管家面色严肃地带着一群家丁便冲了进来,小丫还没明白怎么回事儿,家丁们已经在柜子里,床下都查看了一番。 “章管家,发生了什么事儿啊?” “今夜府里又闹了贼,刚刚看到黑衣人跑你这院子里来了。” 一名家丁搜完房间各处,跑过来汇报道:“章管家,没有发现黑衣人!” “可是黑衣人明明就跑到这个院子里的!再给我仔细搜!”章管家一声令下,家丁们又重新将小丫的房间翻了个底儿朝天。 “章管家,还是什么都没发现。”一家丁低头汇报。 “小丫!若发现黑衣人的踪影,立刻汇报!不得隐瞒!”章管家甩下一句话,又带着一群家丁匆匆离去。 第四十四章 细思极恐的黑衣人 被翻得凌乱的房间她也懒得整理,此刻睡觉最重要。强烈的困意又袭来,打了个哈欠,伸了个懒腰,走到床前,准备继续入睡。 突然,脖子感到一丝冰凉,“别出声!否则我立刻割破你的喉咙!”冷冷的女声从耳后传来,话语里的温度比匕首更冷。 惊悚!什么时候身后站了个人,自己竟然毫无察觉,还拿刀比在脖子上,看来对方一定的个高手,手中的迷药也不管用啊,速度没她快,而且她又是在身后。 此刻睡意全无了,瞬间精神抖擞。 最近是怎么了?老是被别人用匕首比着脖子?小丫心里纳闷。 既然她武功高强,而没有选择直接一刀了结了我,看来不是真的想要杀我,那么我只好乖乖配合。 “好,我不出声······”小丫故意压低声音,悄悄地说。 也许是因为有了上一次在师父书房被刀架在脖子上的经验,小丫这次淡定从容了许多。 “啪!”黑衣人一掌拍在小丫肩上,将小丫打晕。 我都说了不出声了,还要把我打晕,出尔反尔! 便眼前一黑,晕了过去,倒在床上。 黑衣人迅速换上小丫衣柜里的丫鬟服饰,明目张胆地开门走了出去。 白陌染书房里,白衣少年正坐在棋盘面前,摆弄着手中的棋子。 “少爷,细作传来消息,太子果然安排了细作在苏府,也是冲着珍珠来的。”辰逸单膝跪地秉报。 “今夜的黑衣人似乎没有得手,接下来应该还会有所动作。”寂如风从窗外跳进来,甩开手中的骨扇,轻扬两三下,扇开眼前烦人的蚊子,冷冷地说道。 白陌染默默听着,左手将白子落在的棋盘上,另一只手正挠痒。 “奇怪的是······黑衣人逃到您贴身丫鬟的房前,就消失不见了。”说时,寂如风故意瞟了一眼白陌染的表情。 只见白陌染又将一颗黑子,落在棋盘上,脸上丝毫未起波澜。 “寂如风?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少爷不是命你去查奈何桥的事情吗?”辰逸问道。 “少爷命我回来,留下青珂继续查找。若不是你办事不利!少爷岂会命我回来?听说最近,你没少被罚。” “你个死瞎子,瞎说什么?黑衣人跑哪个院里了,你能看见吗?” “我听的。”寂如风指了指耳朵,冷冷地一句。 “你听的,难道院里其他人没长耳朵?黑衣人在临风阁周围,我们岂会不知?” “这么说,你知道黑衣人在哪儿?” “我······我这不是去了趟无问阁,刚刚才回来吗?”辰逸一脸不服道。 “好了。”白陌染两个字,总算让两人安静下来。 寂如风性格孤冷,总是沉默寡言,之前被仇人弄瞎了眼睛,一蹶不振,后来遇到白陌染,才让他重新振作,修成了耳听千里的神功,虽然看不见,却对声音极为敏感。 而辰逸则是以快剑为绝技,但性格外向多言,喜欢凑热闹和八卦,跟寂如风的性格刚好相反,两人是一见面就要吵的。 寂如风总嫌辰逸太吵,辰逸总觉得寂如风太闷。 “切!”辰逸朝寂如风翻了翻白眼,活像个赌气的小孩。 “贴身丫鬟?谁?”白陌染问。 “还能是谁,小丫呗!”辰逸不以为然的说着,“少爷,这个女人你早该离她远点的,现在知道了吧?太子安排在苏府的细作很有可能就是她!” 辰逸心想:像这种随时有可能给你一把痒痒粉的危险人物,离自己越远越好。 “如风,你去监视她的一举一动,有情况随时汇报。”白陌染吩咐道。 “是!”寂如风回答一声,嗖的一生,不见人影,快如风。 “少爷,你怎么派个瞎子去监视她呀,这种情况应该派我去呀,至少我看得见呀!”辰逸愤愤不平道,虽然不想跟那女人沾边儿,但总不能承认自己不如一个瞎子吧? “就是因为他看不见,我才派他去的。”白陌染若有所思的回答。 辰逸左思右想都没有猜透少爷的心思,直到很多年以后,他才明白为何,少爷当初要做这样的决定。 “哎哟!嘶——”小丫从床上坐起来,肩膀酸痛,使劲扭了扭,应该是黑衣人伤到筋骨了,下手真够狠的! 那黑衣人也真够奇葩的,简直是智障!我明明就要上床睡觉了,她完全可以等我睡着了,再神不知鬼不觉地逃跑,为什么要故意在我面前露面,再将我一掌劈晕?这不是多此一举吗? “咦!那是什么?一团黑乎乎的?”小丫走近了看,看清楚吓了一跳,原来是昨夜黑衣人穿的夜行衣,而衣柜里,正好少了一套丫鬟的衣服。 这下可麻烦了!要是让人看到这黑衣,我就真的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为今之计,是赶紧找来一个盆子,点火烧掉,毁“尸”灭迹! 看着火盆里的火快要燃尽,小丫终于松了口气。 “来人!给我围起来!”只听见门外章管家的声音。 “砰——”门被一脚踢开,一群家丁来势汹汹的冲了进来。 章管家一声厉吼:“你在干什么?!烧毁证据吗?!” “呲——”一盆水直接倒下来,火被浇灭,还散发出呛人的烟灰味。 “咳咳······” 小丫捂着鼻子站起来,一脸无辜地问道:“章管家,你在说什么呀?我有点不太明白。什么证据啊?” “昨夜黑衣人逃到你这院子就消失不见了,我就很怀疑,黑衣人很有可能就是你!今日又有丫鬟上报,说亲眼看到你在烧黑糊糊的东西,难道你不是在烧毁你昨晚上穿的黑衣吗?” 等等!我明明关着门的,谁会看到?莫非这黑衣人就是那举报我的小丫鬟?! 将我打晕,换上丫鬟的衣服大摇大摆的出去,然后再立马嫁祸给我!看来这黑衣人还是个狠角色!目的就是想要找个人背黑锅,这就是她为什么没有直接杀了我的原因。 细思极恐! “章管家,我真是冤枉啊!我确实是在烧黑糊糊的东西,但现在应该快好了,不信你看。”小丫无比诚恳地说道。 弯下腰,用棍子在黑乎乎的灰里刨了两下,夹出来一坨圆溜溜的泥巴。 “你不会告诉我,你是在烧一坨······泥巴?”章管家掠掠胡子,看你还怎么狡辩。 第四十五章 善变的白陌染 “当然不是!”小丫用棍子把泥巴敲碎,只听见“啵——”的一声,掰开的同时,一阵荷香伴随着鸡肉的香味扑鼻而来,刺激着心底的馋虫,众人纷纷流口水了。 这荷叶的清香,与鸡肉的香味完全融合,鸡肉看起来香嫩可口,真是美妙至极,让人忍不住想咬上一口,便觉此生无憾了! “这是什么呀?这么香!”一个家丁掳着口水,目不转睛地望着小丫手里的鸡肉。 “这可是刚烤好的叫花鸡,正香着呢!反正大家搜黑衣人搜了那么久,应该也累了,不如大家吃点东西,稍作休息,补充体力,一会儿才有力气继续去追查黑衣人的下落啊!” “既然你想得如此周到,那我们就不客气了!”章管家用袖子擦了擦胡须旁边的口水,如此美味,无法拒绝!他用他那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抢到了鸡腿,大口大口享受着美味带给味蕾的满足。 旁边一群家丁见章管家都动手了,蜂拥而上,生怕慢了就抢不到鸡肉了。 “真是太好吃了!小丫,你这个叫花鸡简直是一绝!是我这辈子吃过最好吃的东西了!”家丁小炳嘴巴里塞着鸡肉,激动的说着。 一群家丁赞不绝口!嘴巴油腻。 师父那张嘴可是挑得很呢,不做得世间仅有,怎么入得了他的尊口呢?小丫在一旁笑嘻嘻的看着他们将鸡肉一抢而空。 “章管家,我刚刚确实是在烧黑糊糊的东西,这不是饿了,想悄悄弄个叫花鸡吃嘛!我怎么可能是黑衣人呢?!”小丫笑靥如花。 “嗯,看来确实不是你。这叫花鸡味道不错!”章管家捋捋嘴边的油,见手上还有油,赶紧放嘴里舔了舔。 可恶的黑衣人,不仅用手劈晕我,还想要让我当替死鬼,可没那么容易!谁不好惹,偏偏惹我,让我跟你过两招! “章管家,我在自己房里悄悄的烧叫花鸡,那个丫鬟她到底是怎么偷看到的?您不觉得可疑吗?她为何会出现在我院子里?而黑衣人也正好是消失在我的院子里。难道说······”小丫一脸认真的帮管家分析道。 “对呀!刚刚忙着过来抓黑衣人,现在回想起来,她确实十分可疑!黑衣人一定是她!”章管家将舔过的手指,往身后擦了擦,“走!现在就抓她来审问一番!” 说着,一群人又匆匆离去。 “黑衣人,自求多福吧!哈哈······”小丫望着他们离开的背影,满意地笑道。 白陌染的书房里还亮着烛光。 “少爷,她刚刚烧毁了一件黑衣。”寂如风不知何时,倚在窗前,淡淡地说道。 白陌染正低头安静的看书,默默听着,没说话。 寂如风背影如风,消失在窗外。 莫非真的是你?!白陌染心想。 拓跋珣派来的细作······难怪那夜你也在书房里! 白陌染将手中的书紧紧握住,爆出青筋。 可为什么偏偏是你! 章管家再次去找那丫鬟的时候,那丫鬟竟然在府里失踪了。 那丫鬟的身份,便是七姨娘院里负责浣衣的小梅,章管家搜遍了院子里的任何一个角落,都不见她的人影,猜测应该是已经逃了。 她房间里的东西都还在,看来是逃得很匆忙。 章管家便回秉了老爷,黑衣人小梅,已经逃跑了。 鉴于最近总是出现黑衣人,苏府里不太平,家丁守卫便比平时多了两倍,每夜都有人巡逻和守卫轮班值夜。 白陌染正在书房看书,小丫如往常一般将沏好的茶端上来,轻轻放在一旁的书桌上。 白陌染端过茶,浅浅地闻上一口,眉头一皱,将茶杯“啪——”一声扔地上,茶杯碎裂,茶水溅到小丫脚上,烫到了脚,小丫不自觉的将脚向后缩了一下。 白陌染看在眼里,手中的书抓得更紧了。 “本公子要的明明是雨后龙井!竟给我沏的雨前龙井!以为我如此好糊弄,是不是把本公子的话当作耳边风?!” “可是你刚刚明明说的雨后龙井······”小丫跪着,满脸委屈地嘀咕道。 “还敢顶嘴!看来是日子过得太舒坦,忘了做奴才的本份了,主子说什么就是什么,既然你忘了规矩,如今就让我来教教你规矩!拉出去,打十大板!”白陌染厉声道。 从来没见过白陌染如此生气。 小丫满眼震惊!不会是真的因此要打我吧? 真的见门口进来两个家丁,拖着小丫的肩膀出去。 “白陌染!你是来真的?!”小丫不敢置信。 “直呼主子的称谓,再加十大板!” “你——你到底什么意思?”小丫压制着心中的怒火,赶紧换语气,换了脸色,好汉不吃眼前亏。 “拖出去!长长记性!”白陌染别过脸去,不再看小丫。 小丫趴在冰冷的长凳子上,贼粗的木杖狠狠地打在屁股上。 “啪——啪——”屁股上已经渗出了血,染红了一大块,想来应该已经是皮肉开花了。 旁边挚杖的家丁都不忍直视,手中的力气便小了许多,平日里也没少吃小丫做的甜点。 整个苏府,都听到了小丫惨绝人寰的嘶叫声。 心里将白陌染痛骂了千百遍,都说女人善变,男人也不列外,毫无征兆地说变脸就变脸。 思虑了千万遍,都不知道自己哪里得罪了白陌染。 都说伴君如伴虎,当奴才的,命如草荐,任人践踏尊严,也不过如此。 二十大板下来,屁股已经是皮开肉绽的。小丫趴在床上,已经下不来床。 “小丫,如今你被打的事情传遍了苏府,都说你失宠了,等着看你好戏呢!如今没人护着你,恐怕以后日子不好过呀!”婉月一边给小丫上着药,一边担心道。 “嘶······疼······疼······疼······你轻点儿!”小丫满脸痛苦地急呼着。 “到底怎么回事儿啊?白公子不一直都对你挺好的吗?听闻当日你落水,还是他亲自下水救你的。”碧霜在一旁夹起冰块儿,准备给小丫冰敷。 “对我好?我看他今日就是诚心想故意整我!哎哟······”小丫说话稍微激动,屁股上的伤因为动作太大,撕裂般疼痛。 “故意整你?为何?”婉月好奇地赶紧问道,对八卦灵敏的嗅觉,已经嗅到一丝耐人寻味的味道。 “鬼知道!哎呦······”莫非是知道那天晚上我趁他喝醉,扇了他几耳光的事了?小丫心想。 “别动,药快抹好了。”婉月将手中的药瓶小心翼翼放在桌上,药瓶上的雕工看上去异常精致。 第四十六章 药瓶之祸 “婉月,你这药从哪里来的呀?”小丫疑问,婉月一个丫鬟,是断不会有如此好物。 “这药啊······这药是我捡到的,运气很好吧!我问过郎中呢,里面的金疮药是上好的。说不定是哪位主子用过的,丢掉不要的。若不是看你伤得如此重,又是我的救命恩人,我才舍不得拿来用呢!”婉月将瓶子捧在手中,可宝贝着,这瓶子估计都值不少钱。 “捡到的?在哪儿?” “就在晚霞阁到你这临风阁的路上捡到的,就在路中间。” 碧霜望着小丫,看来这金创药来得蹊跷。 “婉月,莫要再提捡到药瓶的事情,此事可有其他人知道?”小丫问道。 “这种事,我怎么会随便告诉别人呢?就我们三人知道。”婉月笑道。 “那便好,记住一件事,这瓶药,不是你捡到的。”小丫认真的说道。 “哦······嗯?为什么?”婉月傻傻地睁着眼睛望着小丫。 “小丫跟你说的,你记住就好!”碧霜在旁边叮嘱道。 临走时,碧霜还刻意让婉月悄悄将这药瓶处理了,不要多生事端。 婉月深感莫名其妙,也只好照做,碧霜也是怕有心之人故意栽赃。毕竟一个丫鬟用如此名贵的金疮药,谁也不相信,只会以为是偷来的。 白陌染房里,烛光摇曳,端起酒壶,一杯酒满,一饮而尽。 “公子,事情已经办妥。” “嗯。”淡淡地回答一声。 真搞不懂,白天说打就打,一点都不留情,刚打完又命我偷偷摸摸将金疮药丢在婉霞阁到临风阁的必经之路,恰巧让那小丫鬟的好姐妹捡到,这般迂回婉转,少爷到底是为何? 最近少爷总是闷闷不乐,心情也总是阴晴不定,还是少在他面前晃为妙。 正准备起身开溜。 “站住。” “公子还有何吩咐?”辰逸笑嘻嘻地问着。 “去······”白陌染悄悄在辰逸耳边吩咐着。 “是!”辰逸皱着眉头退出房间。 疼了一天,抹了药之后,总算是稍微缓和一点。小丫迷迷糊糊的,趴在床上睡着了。 隐约间,听见院里一阵吵闹的声音。 “嘎——”门被人轰然推开,急促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小丫疲倦的睁开眼,头疼欲裂,仿佛毒性又要发作了。 “小丫!不好了!出事了!”碧霜紧张的吼着冲到床前,平时从未见她如此惊慌失措。 “怎么了?发生何事儿了?”小丫虚弱地问着。 “今日我让婉月将那瓶药悄悄处理掉,想着来的蹊跷,心里不安。婉月在处理那瓶药的时候,正好被一个小丫鬟逮到,如今正拉着去见老爷,说是婉月偷东西!要将婉月逐出府去!”碧霜上气不接下气地说着。 “谁逮到的?不会是临风阁的吧?” “看来你也猜到是怎么回事了,是临风阁一个小丫鬟看见了婉月手中的药瓶,非说是白公子的,说婉月偷了白公子的药。小丫,你到底哪里得罪白公子了?这些事全是冲着你来的。” “我得罪他?”就算是真的得罪他,他大可直接将我处死!可是为什么不直接将我处死?而是大费周章的刁难我,看这意思,恐怕有别的目的。 为什么? 难道是怕我也是跟他们目的一样,怕我坏了他们的事儿?将我当做敌人,想要将我赶出府去? 可是我小丫想要待在哪里,岂是别人能说了算! 小丫沉思片刻,似乎有了主意。 “你莫急,这事儿有解,婉月会没事儿的,只要你去找个人。”小丫在碧霜耳边悄悄说道。 碧霜望了小丫一眼,眼中全是诧异,便快速的跑了出去。 碧霜走后,小丫慢吞吞地挪动身子,忍着屁股的刺痛,将衣服整理好。 盆里没水,茶壶里也空了。换做往常,房里的添茶送水的丫鬟定是少不了的,热水随叫随到,茶壶里的水就从来没有凉过。 如今,这院里的丫鬟家丁们早就明白了白公子的意思,平日里又嫉妒小丫得到白公子的青睐,如今见小丫失宠,都想为难刁难一番。 恐怕,这也是白陌染想要看到的。 “老爷,奴婢是冤枉的!奴婢真的没有偷东西!奴婢是冤枉的!”婉月跪在地上,苦苦哀求。 “就是你偷的,你这个手脚不干净的贼!如今人赃并获,还有什么好狡辩的?!”旁边跪着的丫鬟指着婉月骂道。 这丫鬟就是之前在背后诋毁小丫的丫鬟,被婉月听到,教训了一顿,心有不甘,辰逸跟她一提此事,她便为了想进临风阁接近白公子,同时也是为了报复小丫,便逮住了婉月,出来唱这么一出。 “不是偷的?那你身上如此名贵的药,是从何而来?”老爷满脸疲惫地问道。 “这······”婉月犹豫到底要不要说是捡到的,还是听小丫的,不要将捡到药瓶这个事情说出来。 “吱吱唔唔的,也解释不出来,看来也没有冤枉你,若不是偷来的,你一个小小的丫鬟,又怎么会有如此名贵的药?”老爷忙了一天,也不想因为一个丫鬟盗窃如此小事,而浪费精力。 想着快点处理完这些事,尽早休息,毕竟也不是什么大事。 而临风阁住着的白公子,一直也未曾出现,似乎对此事并不看中。 “你们少爷呢?去哪儿了?”苏明泷扭头问一旁的辰逸。 “不在府里,应该是和苏大少爷一同出去了。此事已经派人去禀报了,相信很快就回来了。”辰逸答道。 “既然这样,事情已经查明,就将这丫鬟杖责五十大板,逐出府去!”老爷打了个哈欠,准备起身离开。 “老爷······奴婢真的是冤枉的······就算给奴婢一万个胆子,奴婢也不敢盗窃府里的东西啊······”婉月连忙磕头,急的眼泪直流。 家中还有病重的母亲,一家九口人就等着她的月钱勉强过日子呢! 若是因此被逐出苏府,以后谁还敢要她呀!今后一家人的生活该怎么办呀?! 第四十七章 解围 “老爷!其实这瓶药,是——”婉月正想说出药瓶的来历。 “是四小姐给奴婢的,婉月不过是替奴婢抹了抹药,就随手放进盘子里端走了。”小丫一瘸一拐走进来,打断了婉月的话。 婉月泪目里满是期待,轻轻松了口气,总算是等来了你! “你是谁?”苏明泷被这个冒冒失失走进来的丫鬟搞得一头雾水。 “奴婢名叫小丫,是临风阁伺候白公子的丫鬟。” “你就是小丫?”曾多次听苏苓若提起这个丫鬟的名字。 “是。” 小丫环顾四周,这白陌染居然不在!也是,处置一个小小的丫鬟,他根本不用在场。 他是想让我去求他,高抬贵手放过婉月,他知道我和婉月的关系,必然不会袖手旁观。 况且此事又与我有关,他料定我更不可能撒手不管。 他是料定我一定会去求他,以为这样,我就会乖乖出府。这苏府与我的身世一定有关,没查清楚之前,我是绝对不会离开的! “既然是四小姐赐的,又为何吱吱唔唔半天不开口呢?”老爷疑问。 “这个······还是等四小姐来了,亲自告诉老爷原由吧。”小丫低头轻声道。 这时候,苏苓若就急急忙忙地赶来,身后还跟着碧霜。 苏苓若望着跪在地上的小丫,满眼心疼。 “爹爹,小丫身上还有伤,让她起来吧······”苏苓若无辜地小眼神望着苏明泷。 苏明泷闭了下眼睛同意。 小丫这才吃力的爬了起来,虚弱道:“谢老爷!谢四小姐!” 苏苓若眼神会意小丫,一切没问题。 “爹爹,你可别冤枉了好人,这婉月绝不是会行窃之人的!”苏苓若一来就拉着苏老爷撒娇。 换做以前她是绝对不敢对着苏明泷撒娇的,自从变瘦了定亲之后,爹爹也比以前更重视她了,她在苏府的地位可谓日渐上升。 “哦?那你说到底是怎么回事儿?”苏明泷这才露出笑脸。 “爹爹,这药是女儿赐给小丫的。大家都知道,是这小丫帮女儿变美变瘦,女儿很是感激。听闻小丫受伤,女儿便特地找了李伯父的嫡子,李瑥,他们家世代袭医,医术精湛,而最为出名的就是他们家祖传的金疮药,我可是亲自上门才讨来的。至于我不想让大家知道的原因······”苏苓若说着说着,低头故作娇羞姿态,悄悄在苏明泷耳边说道:“还不是因为他们李家跟女儿未来的夫家萧家向来不合······女儿怕萧铭不高兴嘛······” “哦······原来如此······看来是一场误会!”苏明泷恍然大悟的样子。 “嘘——爹爹,你可千万不能说呀!”苏苓若故作紧张,一根手指头比在嘴上,样子极其可爱。 “哦······放心吧!爹爹不会说的。”苏明泷会意地笑道。 “误会?”辰逸挑眉一问,你们父女俩在那里嘀咕了几句,就说是误会? “这药是小女赐给小丫的,想来白公子房里的药应是还在的。或许只是一时没找到而已。” 一个家丁匆忙进屋,拜见了老爷和四小姐之后,在辰逸耳边悄悄说了句什么,辰逸当即脸就变了。 “原来是四小姐赐的药,那真是个误会了!”辰逸只好吃个哑巴亏,刚刚家丁来报,在房里找到了药瓶。 这药瓶怎么在房里找到?莫非是她?辰逸望了一眼旁边站着的小丫,她脸色有些苍白。 “看来这婉月倒还是个识大体的丫鬟,如此逼问也没有多说一句,一心护主,忠心可见!便升为乙等丫鬟吧!”苏明泷笑着道。 “谢谢老爷!”婉月一时还没有反应过来,愣了片刻,才磕头。 幸福来得太突然,满脸欢喜。 “不是啊!老爷,奴婢刚刚明明看到她鬼鬼祟祟的······想要丢掉这个药瓶。”那丫鬟心底不服,依旧不依不饶。 “至于这个挑事端的丫鬟,便拖出去杖责十大板,扰我清休!” “老爷,不要啊!奴婢不是故意挑事端的······奴婢明明亲眼看到的!”那告状的丫鬟哭着求饶,没一会儿便听到鬼哭狼嚎的惨叫声。 苏苓若跟在老爷身后离开,路过小丫面前的时候,眨了下眼睛会意,小丫微微一笑回应她。 他们走后,小丫终于坚持不住了,毒性发作,再加上身上有伤,身子一软,便向后倒了去。 碧霜看见小丫面色惨白,将小丫扶住,紧张地问道:“你还好吧?” “小丫,你怎么了?”婉月刚刚还兴高采烈的一张脸上,马上愁云满布,着急地靠过来。 “快扶我回房······”小丫虚弱地说出几个字。 碧霜心思聪慧,也算得上是小丫较为信任的人,小丫趴在床上,趁着婉月去打热水的空档,让碧霜取来她藏好的解药,喂她服下。 服下解药后,小丫面色才稍微缓和一点,头也没那么疼了。 碧霜一个字也没有多问,只是照做。 碧霜知道,小丫是个不简单的人,临危不乱,心思细腻,有勇有谋,身份必然不只是一个小小丫鬟那么简单。 她进苏府一定有什么目的。 但她绝对不是什么坏人,否则也不会三番五次救婉月。 白陌染一直在房中,没有等来求他的小丫,而是等来辰逸报来的消息。 看来这个小丫鬟倒是骨子挺硬气的,没那么容易屈服。 拓跋珣的人,一定是精心训练过的,毅力非常。 “想不到那丫鬟还挺重情义的,身子板儿本来就弱,挨了四十大板,还是拖着重伤的身体亲自来的。”辰逸汇报完刚才的情况后,在一旁自言自语道。 “怎么?同情她?你是想跟她一样?”白陌染瞥了辰逸一眼。 “不是,公子不要误会,就是随便八卦一下而已。”辰逸连忙解释道。 “确实很重情义,可未尝不是装出来的?一个丝毫不会武功的奸细,他们倒是别出心裁。既然不会武功,那必然擅攻心计,攻心为上,否则,怎么自保。” “可是少爷,她去乱葬岗救那个想要害她的小丫鬟的时候,并不知道自己会身处险境,被困在狼群之中,险些丧命。属下看来,她并非装的,而是真的重情重义,并且还很善良。”辰逸回忆到那夜在狼堆了凶险万分的情景,一个柔弱女子,在狼堆里独自奋战,只为了救一个曾经害过她的小丫鬟。 第四十八章 落魄(一) “难道你忘了当初痒痒粉的滋味了?还帮她上说话了?”白陌染望着今天有点反常的辰逸。 “虽然我曾经不喜欢她,但经过那么多事看来,这个小丫绝对不是坏人。” “‘虽然我曾经不喜欢她’?言外之意,你现在喜欢她?可惜了······她是拓跋珣的人。” “这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辰逸睁大眼睛,不敢相信。 “拓跋珣安插在苏府的奸细,就是她!”白陌染皱眉道。 “经过这些事,我觉得她不像是奸细啊!”辰逸不解道。 “你何时学会给人看相了?”白陌染瞥了辰逸一眼。 “可是感觉不像啊?她怎么可能跟太子是一伙儿的?我绝不相信!”辰逸无比笃定地说道,虽然之前还记着撒痒痒粉的仇,但经过这些日子的相处,再加上小丫经常做好吃的给他吃,他对小丫的态度不知不觉中,已经有所改观了。 “你何时识人是靠感觉的了?寂如风亲眼所见,她就是奸细,安排在我身边或许是另有目。” “公子,寂如风是瞎子。而且,万一她根本就不知道你的身份呢?” “眼瞎心不瞎,识人不可只用眼睛看表面,而是用心看。不管她知不知道我的身份,都要尽快将她从我身边赶走!离开苏府,是她最好的选择!”白陌染低头沉思。 当日奋不顾身跳入湖中救她,消息被传回姑姑那里,她便已经被姑姑盯上了,若她真是奸细,就只有将她逐出苏府去。 小丫趴在床上,昨天晚上若不是凭着一股救人的毅力,她是根本下不了床的,也根本无法动弹。 已是傍晚时分,整整一天她连一口水都没有喝上,干裂的唇和惨白的脸,跟她如今的处境极为搭配。 躺在这里,根本无人问津,别提送饭了,连添水的丫头也没瞧着,奇怪的是婉月和碧霜也不曾来,只偶尔听见有人路过,小丫哀嚎了几声,脚步声反而跑得更远了。 哎!一朝失势,人人避而远之,向来都是锦上添花,而鲜有雪中送炭。 白陌染,算你狠! 小丫抿了抿干裂的唇。 快要渴死了!怎么办!难道我锦小丫就要死在这里了? 不行!真相还没有查出来,我连我自己是谁都还不知道,只怕死了也只能是孤魂野鬼,我绝不能就这样死了! 白陌染,你要逼我走,我偏不!我就是死也不会走的! 我要让你看看我的倔强与执拗,绝不屈服! “来人啊!谁想要白玉手镯······大小姐赐的,货真价实,先到先得!”小丫用尽全身力气朝门外大吼。 果然,听见几个急忙的脚步声,匆匆跑来。 “我想要白玉手镯!”为首冲进来的丫鬟小玉一脸兴奋地说着。 “我也要,你有几支?”另一个丫鬟也不甘弱后。 “若想得白玉手镯,以后必须负责我的三餐和茶水,现在谁先给我端来一杯热茶来,我日后便将手镯给谁······”小丫干裂的唇轻轻发出声。 话音未落,两个丫鬟便转身冲了出去。 不一会儿,为首的那个丫鬟叫小玉,屁颠屁颠地端来一杯热茶,笑盈盈地奉上。 果然,有钱能使鬼推磨。总算是喝到一口热茶。 “小丫,你到底有没有白玉手镯,不会是骗我们的吧?” 小丫就手上取下白玉手镯,只见那丫鬟两眼放光,怕是从来没讲过这么珍贵的首饰。 另一个丫鬟回来了,也想要镯子,便开口道:“你还有什么其她需要的吗?我可以帮你擦身子,帮你抹药,照顾你。我也想要一个手镯,你还有吗?” “手镯倒是没有了,不过还有一只云秀滚边镶金琉璃簪子。你们二人照顾好我,这两样就是你们的了!” “好,一言为定!”两个丫鬟相互对视一眼,异口同声道。 看着她俩高兴地离开,小丫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第二天果然便过来端茶送水,抹药擦身子。为首的那个丫鬟叫小玉,还比较懂事,还给我端来一盆葡萄,小丫便很惬意地趴在床上,手里拿着本书,一边品尝着葡萄,一边看着书。 突然门被推开了,小丫望过去,阳光有些刺眼。 “想不到都已经成这个样子了,还有心情吃葡萄!小日子过得不错嘛!”走进一看,说话的人就是红菱,当初大少爷命她勾引白陌染,但一直没有成功。 平时自持有几分姿色,便没少在丫鬟们面前搔首弄姿,当初勾引白陌染不成,反被众丫鬟们嘲笑,心里一直忍着一口气。都说她还比不上那姿色一般的锦小丫手段高明,因此便恨上小丫了,将当时的屈辱都视为是小丫给的。 来者不善,但小丫依然面不改色,继续吃着葡萄,气势不能丢呀。 “带她们进来!” 门口几个丫鬟抓着昨晚上那两个被小丫收买的丫鬟,将她俩按在地上。 “你这是做什么?”小丫将手中的葡萄皮往地上一扔,拉着脸问。 “做什么?!她俩偷偷给你送吃的,体贴入微地照顾你,就是跟我红菱过不去!谁不知道你是勾引白公子的狐狸精,那你就是我们共同的敌人!幸好,白公子也只是被你一时迷惑,现在清醒过来,连看都赖得看你一眼!你这叫罪有应得!姐妹们说是不是!” “是呀!这就是狐狸精的下场!”旁边几个丫鬟同声到。 “你们难道忘了吗?虽然她在白公子面前失宠了,但她以前可是大小姐的贴身丫鬟,大小姐不可能不管她的!”小玉忿忿不平道。 “大小姐?她现在天天忙着跟太子约会,以后可是要嫁入太子府的,太子登基,她可就是娘娘了!哪里有空顾得上她?再说了,她又何必花时间在这个小小的丫鬟身上!而且,事情都发生这么些天了,大小姐连瞧都没有来瞧过她一眼,大小姐的态度大家可想而知了吧!” “大小姐才不会管这个狐狸精,恐怕避开她还来不及呢!以免坏了大小姐的名声!”另一个丫鬟魅脸附和道。 “呵呵······所以,你们今天来是想来看我落魄样子的!”小丫挑眉冷笑。 “你这样不叫落魄,让我来告诉你,什么才叫真正的落魄!”红菱眼睛里泛过一抹寒光,冷冷的勾唇。 第四十九章 落魄(二) 红菱嘴角微微一弯,拉着地上的两个丫鬟的衣领吼道:“说!她到底给了你们什么好处,你们竟然悄悄地照顾她?!” “我们再也不敢了,放过我们吧!我们也只是听了那狐狸精的话,想要她的白玉手镯和琉璃簪子!” “白玉手镯?琉璃簪子?在哪儿呢?!交出来!”红菱恶狠狠的盯着地上的俩人。 “不在我们手上,她还没给我们的、、、、、”小玉颤抖着全身,小声说着。 “我倒要看看,你到底还有多少宝贝?来人,给我搜!” “你们干什么?不许动我的东西!你们难道忘了,四小姐也跟我关系匪浅!若是她知道了,定然不会放过你们的!”小丫话音刚说完,确实有几个胆小的丫鬟不敢动了,若是今日轻易得罪她,将来她再次受宠,那岂不是惨了? “四小姐已经跟老夫人和三小姐一起出游了,短时间是不会回来的。你就别指望她了,等她回来,你可能已经疼死,渴死,饿死了!她连你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又怎么会知道我们?而我们,到时候还怕你一个死人吗?” “你——” 几个丫鬟终于放开胆子在房里肆无忌惮地搜了起来,衣柜里的衣服翻落一地,能翻乱的东西绝不放过一样。 终于,一个丫鬟翻到了一个木盒子,里面装了不少银两和小姐们赏的首饰。 “来,姐妹们,辛苦大家了,大家拿去分了吧!”红菱得意笑着道。 “哇塞,想不到她一个丫鬟,竟然有这么多宝贝!”一个丫鬟拿着一串琉璃珠,惊叹道。 “可见她的狐媚手段有多高明,进府不久,就先后迷惑了大小姐,白公子,四小姐,若再让她继续狐媚下去,那还了得!所以我们这叫为民除害,为苏府清理门户!”红菱越说越感慨激昂,抑扬顿挫。 “对!为民除害!” “对!清理门户!” “怎么不见白玉手镯?” “在······在她手上戴着······”小玉支支吾吾的说着。 红菱大摇大摆走过来,拽着小丫的手,用力一扒,白玉手镯在白皙的皮肤上一划,立马出现一道红印子。 “如此品相极佳的白玉手镯,戴在你手上,简直是暴殄天物!还是戴我手上最为合适!”说着,便将手镯戴在她那皮肤微黄的手上。 “红菱,你别欺人太甚!人总是要给自己留一条后路······”小丫凌冽的眼神望着红菱,那样的眼神,让红菱后背一阵发寒。 “我何必为一个死人,留一条后路?呵呵······”说着,走到桌前,将茶壶端过来,“你不是口渴吗?想喝水吗?来,张嘴,我亲自喂你!” 走到小丫面前,缓缓扬起茶壶,直接将茶壶里的水从小丫头顶倒下,幸好茶已经微凉了,只是如今小丫身子骨弱,一股凉意从头顶直接袭入心底,小丫难受得差点窒息。 身上都被打湿,众丫鬟一脸不可置信,到底是有多大的仇恨,平日里都只知道红菱脾气暴躁,不好惹,但今日才见,她竟然如此狠毒。估计苏府的丫鬟以后再也不敢招惹她和嘲笑她了! “今日正好一雪前耻,看以后苏府哪个丫鬟还敢嘲笑我,锦小丫,你可别怪我!”红菱心想。 “我们走!看她还能使出什么幺蛾子!”说着,顺便将小丫没吃完的葡萄端走了,边走边吃。 一群人走了,还把小丫的被子也抱走了,一屋子的东西,七零八落的,凌乱不堪。 那个叫小玉的丫鬟,饱含泪水的望着小丫,被拉着离开了。或许是被吓着了,也或许是怜悯小丫。 寒意从四面八方袭来,屁股上的伤口因为碰了水,似乎被感染了。小丫挪动着身体,正想爬下床换一身干净的衣服,没想到却从床上滚了下来。 门外脚步声想起,却在门口止住了。 “这······到底发生了什么?!”碧霜一脸震惊地看着一屋子凌乱不堪,看到一身湿透的,头发上还残留着茶叶,落魄的样子让人不忍直视,眼底全是心疼。 “红菱,带了一群丫鬟过来。” “太可恶了!你从未招惹过她,她为何要这样对你!”难得看到碧霜如此激扬愤慨地说话。 “呵呵,不过是借此立威,看我如今是最好欺负的,便比谁踩得更狠,这样,以后便没人敢再招惹她。可惜她找错对象了,我锦小丫可不是那么好惹的!我一定让她后悔!今天的丫鬟,我一个都不会放过!”小丫是真的愤怒了,眼底一股深深的寒意,直射心魂。 小丫知道,这一切都与白陌染脱不了关系,否则一个小小的丫鬟也不敢在他的院里如此明目张胆的欺负她,除非有他的默许。 换好衣服,碧霜为小丫抹药。 “都怪我,为什么不早点洗完那些又臭又脏的衣服?我若早点来,也不会这样了?”碧霜自责道。 “你何时还要负责浣衣了?” “老夫人和三小姐、四小姐出游,带走了一些丫鬟,一时人手不够,才命我去帮忙浣衣,直到刚刚才忙完。”瞧着碧霜也是一脸疲惫,用手敲了敲发酸的肩膀和腰。 “如果猜得没错,婉月刚刚升了乙等丫鬟,也是忙得不可开交吧?” “对呀!她到现在还没忙完呢!对了,你怎么知道?” “若非有人故意安排,不会如此巧合。” “你是说······有人故意刁难你?” “没错!就是白公子,他想要赶我出府!”可是为什么呢,她也百思不得其解。 “那你现在打算怎么办?”碧霜担心的望着小丫,虽然她足智多谋,但毕竟一个丫鬟跟一个少爷斗,胜算几乎为零。 “我是绝对不会走的!”小丫眼神坚定不移。 “可是他是少爷,苏府的贵客,而你只是个小小的丫鬟,我不知道你进苏府有什么目的,但我劝你还是离开苏府吧,我们丫鬟的命如草芥一般,别因此丢了小命,只要命还在,一切都好说呀!” “谢谢你的关心,可是我是死也不会走的!我自有办法。” 婉月忙完过来得知此事,气得直接想找红菱干架,被小丫和碧霜拉着,才阻止了她。 第五十章 绝处逢生 白陌染房里,寂如风正禀报今天所发生的事,白陌染侧头听着,拳头越捏越紧,暴起青筋,面上却不动声色,淡定从容。 “她还是坚持不走?” “是的!” “骨头倒是真的硬!” “毅力确实非比寻常。” “那就继续,看她能坚持多久!”白陌染狠狠地说道,可是心底却是满满的心疼。 傻丫头,你要是早点离开这苏府,就不用受这些苦,为什么还不走? 小丫刚刚能下床,便被派到浣衣房。 走进浣衣房,里面的丫鬟忙碌不堪,丫鬟们捞起袖子,一个劲儿地在搓衣板上搓着,只听见噗嗤的水声,和丫鬟们窃窃私语,讨论着府里发生的芝麻大小的事儿,水打在盆壁上溅起浪花,鞋子和裙边早已湿透,索性现在是夏日,便不觉得冷,若是冬日,冻坏生疮也是常事。 “你就是小丫?”迎来一个老妈妈,一脸横肉,听这语气,恐怕是想刁难一番。 “是的。” 众人停止了手上的动作,纷纷望向小丫,一时间浣衣房鸦雀无声。 “跟我来!”说着没等小丫答应,便自顾自地走了。 小丫跟着她,被带到院子里,进口旁边,那里放了一个很大的盆子,一个瘦如材骨的丫鬟正吃力地埋头苦干。 “花花,以后你就去里面洗,这里交给她。” 那丫鬟放下手中衣服,飞一般跑进了屋里。 小丫便坐在那个位置,撩起袖子,准备开洗。屁股上有伤,坐下去的时候,还有些微疼。 这井口边也没什么树可以遮阳,只听见远处知了缠绵地叫着,太阳毒辣的晒着,似乎要将小丫烤干,汗如雨下,眼看着盆里的衣服就要洗完了。 “这个,你洗!”一个丫鬟抱过一大堆衣服扔在小丫旁边,便转身走了。 “为什么?这不是你洗的吗?”那丫鬟居然当没听见,大摇大摆地走了。 “你这个位置,要负责洗最脏的衣服,还要负责打水!这是浣衣房向来的规矩!”说着,毫不留情的将怀里一堆衣服扔在小丫脸上! “这是什么鬼规矩?!”小丫刨开脸上的脏衣服,站起来叉腰一吼。 “你既然来了浣衣房,那就要守这里的规矩!快洗吧,趁着晚饭之前,不然······”一脸横肉的老妈妈磕着瓜子儿在阴凉处淡淡地说着。 等小丫洗完衣服,已经是深夜了,没人来问候一声。 远处几个丫鬟对她指指点点的,小丫早已习以为常,这也是白陌染的手段吧!自己不用出手,就有一大堆人争着抢着来踩她! 好饿啊!趴在床上头晕目眩的! “小丫,听说你洗了整整一天的衣服?”婉月的声音从耳后传来。 “嗯······”小丫累得连话都不想说了,脸都不曾侧一下。 “听说你没吃晚饭,我去厨房偷了几个馒头,你先垫着肚子。” 小丫一听有馒头,便起身坐了起来,拿起馒头狼吞虎咽般吃了起来。 “还是你最好!对了,怎么今日在浣衣坊不见碧霜?” “听说,她被派去采买东西去了,每日很晚才回来。” 又聊了几句,婉月才走了。 每天送来堆积如山的衣服,屁股又不能久坐,只能站着弯腰洗,几日下来,便全身疼痛,特别是腰。 “小丫,要在主子们早起之前,将夜壶全部洗干净。”小丫刚趴在床上,管事的妈妈就来吩咐差事了,小丫只好爬起来,继续干活! 于是,接下来的几个夜里,苏府最臭的角落,总能听见谩骂声。 “死白陌染!臭白陌染!你给我等着,今日我每刷一个马桶,将来我就让你喝一口尿!吃一坨屎!”小丫边刷着马桶,一边心里暗骂着。 白陌染突然在房里打了一个喷嚏,自言自语道:“如此炎热的天气,怎么会后背发凉,难道是谁在背后骂我?” “今日怎么样?” “回禀少爷,她还是不走!” “那就继续!” 已经连续七天七夜没休息好了,小丫顶着大大的黑眼圈和精疲力竭的身体,快要坚持不住了。 不行!再这样下去,岂不是要被累死?!必须要想个办法!小丫心想。 第二天,大夫人的婉霞阁里,丫鬟正端来刚洗好的衣服。 “这是什么味道,怎么如此好闻?”一阵扑鼻的淡淡香传来,大夫人好奇的问。 “您是说这刚洗好的衣服上的香味吗?”端衣服来的碧霜问道。 “这香味是从这衣服上散发出来的?” “正是。” “什么香味?如此好闻,你是怎么做到的?让这件衣服如此飘香?老爷一定会喜欢的。” “回大夫人,这衣服上的香味不是奴婢弄的,而是小丫洗完大夫人的衣服,再用一天一夜的时间熏上去的,否则这香味没法持久。” “小丫?这丫头果然心思灵巧,我知道她,她不是在临风阁伺候白公子吗?怎么会去浣衣房?” “回大夫人,浣衣房差人,管事妈妈就叫过去帮忙,小丫正好洗到大夫人您的衣服,想起大夫人对她种种的好,她无以为报,便将大夫人的每件衣服都亲自熏香,让大夫人成为苏府最特别的人。”碧霜说着小丫教她的话,一字不漏,再配上诚恳的表情,格外煽情。 果然大夫人就如预期的那样,“她真是有心了,这样体贴入微的好丫鬟,怎么能被安排去干苦力呢?看来浣衣房的管事妈妈安排有欠妥当!明日就让小丫回临风阁吧,不用再到浣衣房做事了!” “奴婢替小丫谢谢大夫人!”碧霜心底无比佩服小丫,料事如神,总能化险为夷,绝地反转。 这一夜,小丫终于可以安心的睡个好觉了。 这熏衣服的方法,还是洗夜壶想到的,每夜洗完夜壶全身臭味扑鼻,只好用香薰薰衣服,顺便将大夫人的衣服薰上,倒也没费多少精力。 趴在床上,倒头就睡。恍惚间,感觉床边隐约坐着一个人。但小丫已经累得什么都不想了。 第二天,小丫重新梳洗,容光焕发,打起十二分精神,开始到厨房做好吃的。 要撬开一个人的嘴,还要从美食开始呢。 临风阁,白陌染房外。辰逸抱着他的星辰剑,靠在门前柱子上,晒着太阳。 “辰逸,给你做了你最爱吃的鸡腿。” “小丫?”辰逸闻声侧头,眼中充满疑惑,夹杂着惊讶。 她不是现在应该被折磨得不成人形了吗?就算是有九条命,恐怕也应该只剩半条了吧!怎么如此神采奕奕的出现在此?辰逸心想。 第五十一章 云雨一番? “怎么?看到我不高兴?”小丫笑嘻嘻地望着辰逸。 “不是,可你不是应该在浣衣房吗?怎么还有时间做鸡腿?”辰逸疑问。 “大夫人已经下令,让我重新回来照顾白公子,并且特意叮嘱,要让我无微不至地照顾,切莫丢了苏府的脸面。”我小丫岂是那么容易就被赶走的?!笑话。小丫心想。 “哦!啊?!” “怎么?不妥吗?”小丫眉毛一扬,笑道。 “没有······没有······”辰逸强颜欢笑。 “鸡腿现在是热的,快趁热吃吧!” 这小丫的厨艺,辰逸是十分清楚的,毕竟,背着少爷吃了不少小丫做的东西。最初害怕这丫鬟在食物里下毒,后来吃的次数多了,也就不知不觉放下戒备了。 拿起一个鸡腿,快速地咬上一口,鸡丝粘连着,鸡皮滑脆,还带了一股甜味儿,果然是人间极品,油而不腻,香嫩可口,那份完美在唇舌之间不断婉转,久久不能忘怀,没两口,一个鸡腿就剩下骨头了。 “这······小丫,看在今天你给我做鸡腿的份儿上,我就给你指一条明路吧!”辰逸已经忍不住再次拿起一个鸡腿来,闻上一口,这香味,润化了他心底的防线。 “洗耳恭听。” “嗯!鸡腿真好吃!” “明路,快说呀,我的明路怎么走?若你再不说,就别想吃了。”小丫一把抢过辰逸手中的鸡腿。 “明路就是,你离开苏府这个是非之地!”辰逸一把抓过小丫手中的鸡腿,继续吃起来。 “为什么?”小丫犀利的目光看着辰逸。 “问你自己呗。”将鸡骨头向后一扔,划出完美的弧度,眨眼功夫,又拿起一个鸡腿。 “问我自己?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知道什么?”小丫继续追问。 “我什么也不知道,也不要问我。总之,你走就对了。”扔掉手中吃剩下的骨头,又拿了一个鸡腿继续啃起来。 “以后我可以经常做给你吃,只要你回答我一个问题。”小丫笑嘻嘻地说道。 “打住,能说的我都说了,其他的恕我不能再说了,真的不能再跟你多说什么了,谢谢你的鸡腿!”说完,便身子一跃,身轻如燕一般落在屋顶之上。 “哎!辰逸!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况且,这鸡腿也还没吃完呢!” “鸡腿······我已经打包了!”背影消失在屋顶,声音还回旋在墙垣之间。 小丫低头一看,整整的一盘鸡腿,一个不剩。 这个辰逸,不仅是剑快,手也是够快的!在做白陌染的跟屁虫以前,恐怕是个贼吧!再说了,这一盘鸡腿七八个,他全用手抓走了,这手得多油腻?放衣服里,那得多脏?难道江湖中人都如此不拘小节? 只是小丫刚刚只在意辰逸的话,却没仔细算计着,就这几句话的时间,辰逸已经干掉了四个鸡腿,飞起时,嘴里刚吃完一个鸡腿,在空中将骨头吐出,再开口说话,等再次落地的时候,手中也就只有两个鸡腿了。 吃鸡腿,说话,两不耽误! 本想着,能在辰逸这个大嘴巴面前套出点什么话来,再去找白陌染,这样心里也就有底了,现在计划完全泡汤,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小丫怒气冲冲地推开白陌染的房门,“白陌染!你到底想怎么样?!” 白陌染不在书桌前,四处无人。 “白公子,你这丫头怎么如此不懂规矩?”一女子的埋怨声从白陌染的床上传出来。 小丫闻身望去,只见白陌染床上帘子里一曼妙女子的身影如隐若现,俩人交织缠绕在一起。 “滚出去!”白陌染冷漠的声音,不容置喙。 小丫立刻明白怎么回事,尴尬地冲了出去,关上门。但是,怎么能就这样走了?越想越觉得心里憋了一口气,不能就这么打退堂鼓,今天无论如何一定要问清楚! 于是,深吸了一口气,反正隔着帘子,我也看不到什么。 推开门,小丫正想冲进去,却撞向迎面而来滚烫的胸膛。定睛一看,白陌染裸露着胸膛,衣衫凌乱,头发随意的披在肩膀上,粉嫩的唇娇艳欲滴,好一副诱人的画面。 小丫吞了一下口水,竟然没有想要移开眼睛。 “怎么?就这么迫不及待的想到我房里来?”白陌染戏谑一笑。 “我······我来是想——” “想干什么?明明知道我在干嘛?还要开门进来,莫非也是想······跟我在床上云雨一番?”白陌染故意靠近,小丫甚至能感受到他的鼻息。 “不是!我来是想找你问清楚——”小丫话还没说完,炽热的唇便堵住了她的嘴。小丫睁大眼睛,手用力挣扎,连耳根后都红透了。 小丫终于用力推开白陌染,一耳光扇过去。手却被白陌染紧紧勒住手腕,动弹不得。 “你!你太过分了!”小丫愤怒地吼道。 “我还有更过分的,今天我便要了你!”白陌染仿若一头野兽般,直接将小丫抱起,不管小丫如何挣扎,都仅仅像一个小丑般,挥舞着四肢,在空中狂抓着空气。 “咚——”的一声,小丫被扔到床上,骨头都快要散架。床上的女人,很识趣地退出了房里,并且将门关上。 “白陌染,你要干什么?!”小丫惊恐地望着白陌染。 “你说我要干什么,这不是明知故问吗?你打扰了本公子的兴致,本公子要惩罚你!”白陌染一边说着,一边脱掉自己贴身的白色里衣。 “我错了,我错了还不行吗?我现在就走,我不打扰你!”小丫从床上爬起来,准备溜之大吉。 “恐怕不行了,我现在就要了你!”说着,白陌染便扑了过来。 小丫一把迷药撒过去,白陌染还来不及反应,便晕了过去,幸好今日身上带了迷药,不然就要失身于此了!小丫箭一般冲出了房间,连门都忘了关。 终于跑回自己房间,连忙喘气,安抚今日受惊的小心灵。 看来这苏府是真的不能呆下去了!若等他醒来,可就完了!说着,小丫开始收拾东西,三十六计走为上计。 没一会儿,东西便收拾好了,背上行李,小丫片刻也不敢停留,便直径朝后门方向走去。 白陌染房内。 “公子,你这招真的是太狠了!”辰逸看见落荒而逃的小丫,不禁对自家公子竖起了大拇指,佩服之情油然而生。 “行了,少在这里嘴贫了。确定她出府了,再来回话!”白陌染一边穿着衣服,一边吩咐道。 “是!”便偷笑着离去。为了赶走小丫,少爷也真是无所不用其极了。 白陌染不自觉的将手放在唇上,回想刚才香甜的一幕。 第五十二章 锒铛入狱 小丫一路躲躲藏藏,转过这个回廊,就是后门了。 看见后院的井口旁边围了一大堆人,小丫背着行李,躲到一旁树下,毕竟大白天背着行李出府,也是太惹人注目的。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似乎从井里捞出来什么东西,看见围观的人纷纷捂住口鼻,似有什么难闻的气味。 这时,章管家走过来,围观的人让出一条路,才看到地上躺着一具尸体,尸体在水里泡得太久,已经浮肿泛白,散发出一阵子恶臭,看穿着打扮应该是府里丫鬟。 “这不是前一阵子逃跑消失不见的刺客小梅吗?”有人认出了小梅的发簪。 “她不是逃跑了吗?怎么会死在井里?”旁边的家丁纷纷讨论着。 “她不是刺客吗?为何会死?此事恐怕有蹊跷。”章管家问道。 仵作蹲在尸体旁埋头查验尸体。 “她不是死在井里的,而是有人趁她不注意,一掌劈死,再将尸体投入井里的。”章子轩笃定地说道。 “你怎么知道她不是淹死的?”一旁的婉月不解地问,这个时候,肯定少不了爱八卦,爱凑热闹的她。 “若是常人掉下去,定会挣扎一番,井底的沙泥必然会被她吞入口中,那么她口中必然会有沙泥,刚才我已经察看过,她口中并无沙泥。说明她没有挣扎,而是死后被人扔进去的,况且这口井水本来就不多,水深也就刚好到她腰那里,府里的老人都清楚的,怎么可能淹死她?我猜,凶手一定是刚入府不久的人,不然不会不知道这一点。”章子轩镇定自若的分析道。 果然有道理! 只是想不到这文文弱弱的章子轩,竟然还敢去查验尸体?书生一见着这些东西,不是应该都会呕吐之类的吗? 此人看来并非她之前想的那样,能算得上是有勇有谋了。小丫心想。 “那,你又是怎么知道她是被一掌劈死的呢?”婉月继续不解地问道。 “这个很简单,她身上有一个手掌印,而且看大小应该是个女人的,手掌印的位置在后背,我猜这个凶手一定是她熟识的人,凶手一定是趁她不注意,从背后一掌致命的。” “有道理,依你看,这凶手最有可能是谁啊?”苏明泷不知什么时候来了,称赞道。 “回老爷,这······新入府的丫鬟都有嫌疑。”章子轩低头回答道。 “老章,将府里新入府的丫鬟,都抓来审问一番。” “是!老爷!” 不妙!看来今天是走不成了,现如今想混出府,怕是不可能的了,那就只有走一步看一步了。 便握紧包袱,悄无声息地溜回房间去。 临风阁,白陌染房里,辰逸冲冲进去。 “公子,小丫没出府。” “为何?” “本来都已经到后门了,结果后院里发现一具女尸,就是前一阵儿失踪的丫鬟,然后她又折回来了。” “没想到,她那么狠,连一个丫鬟都不放过?” “公子怀疑是她杀的?” “杀人灭口!” “可是,那丫鬟是被一掌致命,小丫根本不会武功啊?” “或许,她是藏得很深呢?又或许,这府里还有她的同谋!” 小丫回到房里,放下行李。思虑刚刚发生的一切,越想越不对,才明白,今日不过是一个圈套。 若是白陌染真的在房里和那女子在做什么,门外的辰逸又岂会轻易离开,让我可以轻易推门而入?除非,这一切,都是他白陌染事先设计好的,目的就是为了让我看见那一幕,离开苏府! 好一个下三滥的计谋!差点真的中计了! 想到这里,就气不打一处来。正想冲出房去,想起白陌染那霸道而炽热的吻,戏谑而又冷漠的眼神,还是有些后怕,算了,以后见着他绕道而行吧。 “啪——”门被突然推开。 章管家领着一众家丁进门,看见小丫身旁的包袱,眼中狐疑。 “小丫,你收拾行李,难道是要离开苏府?”语气似乎兴师问罪。 “我······”没想好借口之前不能贸然开口,小丫的一个念头,让她接下来的话埋在喉咙。 “抓住她,她嫌疑最大!她就是想跑了!”几个家丁将小丫团团围住。 小丫暗道不妙! “没想到黑衣人果然是你!如今见你杀人灭口的事情败露,正想收拾行李准备逃跑!我说的对吧?”章管家摸了一把他嘴边的胡须,笃定地说道。 “不是!我不是黑衣人!”小丫辩解道。 “小丫,你为何要收拾行李?”一起来的章子轩轻声的问,似有疑虑,当日在大小姐房里他被诬陷,是小丫救了他,他绝不相信小丫就是杀害小梅的凶手。 “我说,我就是单纯地想回家看看病重的奶奶,你们信吗?”小丫无辜的眼神望着章子轩。 “可曾向白公子告假?”章子轩问道。 “这······”小丫心里暗想倒霉啊,偏偏这个时候发现要走,这不是惹人怀疑吗?一切都太巧合了!莫非这也是白陌染的圈套? 可是为什么?我与他无冤无仇。 “不曾!”白陌染的声音从门外传来。若你真的是杀人凶手,我绝不包庇! “不曾告假,又突然收拾行李偷偷离去,你做的一切让人不得不怀疑,先抓起来!再慢慢审问!”章管家下令道。 “我不曾告假,实在是因为家中老奶奶病急,怕回去晚了,连最后一面都见不到了!”小丫继续解释道,闭气,努力挤两点眼泪润红眼眶,先胡扯过去。 既然是白陌染想要陷害我,那么他一定不会为我证明清白的,若是他们去查我口中的老奶奶,我尽管把地点说远点,查证起来也需要时间,至少可以为我争取脱困的时间。 “为何进府那么久,不曾听你说起过,你家中还有一老奶奶?”章管家发问。 “奴婢老家确实有老奶奶,若不是路途遥远,我也不会急着赶回去。”小丫故作着急的姿态,差点急得哭出眼泪,用力的挤眉弄眼,恨不得真的挤出眼泪。 “老家在何处?” “在西莫郡的最北边,望夫村村口的老黄角树旁。”小丫用诚挚无比的语气说道。 这望夫村是华玥国和北辰国的交界处,村子很小,但却极其隐蔽,绕过山林方可到达,常有雾障,极难入村。这还是听师父说起的,因为那山中有许多珍贵罕见的药材,曾去采过药。 第五十三章 遇见弯弯 “派人立马去查!”章管家立马吩咐道。 “是!”家丁飞快冲出房门。 白陌染在听到望夫村的时候,眼中闪现过一丝诧异。 她连望夫村都知道,这个村落是鲜少被人知道的,因是两国交界处,华玥国在此处暗中驻兵,也算是重要的军事险要之地,所以一般人根本不知道。 这个女人总能给他意外和惊喜,越来越有意思。 去望夫村搬救兵,或者还是故意拖延时间? 白陌染不自觉地微微扬起嘴角,转身离开了。 看管牢房的狱卒提着小丫瘦弱的肩膀,将小丫往脏兮兮的地上一扔,小丫重重地摔在地上。刺骨的凉意肆意散开,顷刻间遍布全身,不由得打了一个冷颤。 小丫这次不是被关到柴房,而是直接被押到苏河城的大牢里。 冰冷阴湿的墙壁,鼠蚁乱窜,冷风嗖嗖,整个大牢就墙壁上巴掌大的窗口,与其说是窗,倒不如说是一个打在墙上的鼠洞,只是开得高了些而已。地上也就寥寥几根谷草,屁股还没坐下去,便跑出一堆蚊虫,看得全身起鸡皮疙瘩。 暗处,时不时传来惨叫声和鞭笞声,烙铁烫在活生生的皮肤上“滋滋”作响,铁钩被风吹得“叮当叮当”,还有红艳艳的鲜血缓慢的滴落在地上的“嘀嗒”声。 冷冽的风中,夹杂着烤焦的肉味和血腥味。 两名狱卒拖着一个浑身是血,头发凌乱的犯人,一把丢到旁边的牢房之中。只听见“啪嗒”一声,那人趴在了谷草之上,纹丝不动,仅有微弱的呼吸,娇艳的血正在慢慢的,一点一点的侵染着他白色的衣衫。 这样的事情,在牢房里应该是司空见惯的,不足为奇。况且,若真是十恶不赦之人,也是罪有应得,丝毫不值得同情。 小丫撒下一把药粉,虫蚁都被驱逐尽。这才勉强坐在谷草之上。 托腮思虑,纤长的手指轮流在脸上发出“哒哒”的响声,如何才能解困,恐怕只有抓住真正的凶手,自己才可脱困。 找苏流钰?恐怕她如今也是不再管我这个小小的丫鬟,毕竟已经得到太子的青睐,谁还会花心思去学什么织女绣。就算以此来威胁她,也是不可能的,只会自讨苦吃,说不定还会被她踩上一脚,或者直接杀我灭口。 如今这情形,这偌大的苏府,恐怕也只有找她了。 “大哥,你过来一下。”小丫对着门口一面相看起来比较好说话的狱卒笑道。 “都进这里了,你还笑得出来?”狱卒走过来,不耐烦地说道。 “这位大哥,能否帮小女子一个忙,帮我找人跑一趟。” “这帮忙······”狱卒低头看着他手指,两指一戳,似有深意。 小丫当然懂这是什么意思,便取下头上的银簪子,虽不是万分名贵,但换成银子也能够常人半年的家用了。 “大哥,这是小女子的一点点心意。”小丫说着,四处瞧了瞧,小心的塞到狱卒手中。 “看在你如此诚心的份儿上,行吧,去哪儿?” “······”小丫悄悄的在狱卒耳边说道。 狱卒还特地送了一床稍厚的被子过来,谷草也多加了些,给小丫的饭里,加了一个鸡腿,饭也是新鲜的。 小丫正吃着鸡腿,周围牢房的人都围了过来,那一双双眼睛,直勾勾盯着小丫手中的鸡腿。其中一个小男孩还用无辜的眼神望着小丫,不停地吞口水。 “焕儿,快回来。”对面牢房传来一位虚弱的声音。 “娘,我也想吃鸡腿。”稚嫩的孩童声,仿若天籁。 “焕儿乖,快回来,今日的饭还没馊,快来吃。” “我不!我就想吃鸡腿!”男孩不依。 小丫环顾四周那一双双眼睛,直溜溜地盯着自己,特别对上那男孩儿的目光,仿佛自己吃鸡腿有罪似的。小小年纪,竟然被关到这阴深的大牢里,想必也是受家中牵连,也是可怜。 “哝——给你!”小丫看了一眼手中的鸡腿,便直接扔了过去。 “谢谢姐姐!”男孩高兴。 男孩那间牢房一共关了四个人,一位年过半百的老妇人,头发花白,慈眉善目,应该是男孩儿的祖母。 另一位身材瘦弱的女孩,不过才八九岁,凌乱的头发遮住了大半张脸,与男孩面容相似,应该是他姐姐,脏兮兮的脸上,依然可见皮肤白若陶瓷般,光滑细嫩。 还有就是刚刚说话的那位,应该是男孩的娘,满眼慈爱。 鸡腿刚落地,本来在角落处的姐姐如饿狼般扑了过来,身手敏捷,一把抓住鸡腿,便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 “娘,姐姐抢我鸡腿!”男孩哭闹起来。 “弯弯,你还不将鸡腿还给焕儿!”娘亲呵斥道。 弯弯这才将吃剩的一半鸡腿,还给男孩,男孩便开心的吃起了鸡腿。 男孩吃完鸡腿,才慢慢的将她娘留给他的饭吃了,而最后没有吃完的,才轮到角落里那个姐姐吃。 小丫若有所思的笑了,这个姐姐不简单。 若是她真想吃鸡腿,男孩哭闹的时间,已经足够她吃掉两个鸡腿了,然而她只吃了一小半。恐怕是担心我的鸡腿有毒,故意在为弟弟试毒,看来这个小孩儿的身份绝不简单,甚至关系着一家人的命运。 急促的脚步声在牢房里发出一阵阵空明的回音。 “小丫,你怎么样了?有没有受伤?有没有被用刑?”婉月一走来,就连环发问,着急万分。 “小丫,你不是说无论如何都不会走吗?为何又要冲冲收拾行礼不辞而别?这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碧霜也不甘示弱地连环问。 “一言难尽,说来话长。”小丫想想白陌染的种种,真的是气不打一出来,白陌染,你我积怨已久,来日方长,我定要你好看! 临风阁内,白陌染正跟苏梓乾品茶,一个喷嚏打出来,险些将茶水打翻,后背凉风嗖嗖,将身后的帘子吹起。 “白兄,你没事儿吧?莫不是着凉了?”苏梓钱关心道。 “无碍,无碍。”白陌染放下茶杯,望见门口的辰逸心不在焉的样子。 苏梓钱走后,白陌染淡淡地问道:“就这么担心?” 第五十四章 苓若献计 “公子,那可是大牢,不是苏府的柴房。”辰逸担忧道。 “谁在大牢?” “当然是小丫在大牢。”辰逸脱口而出。 “哦······人家在大牢,关你什么事?”白陌染若有所思的一问。 “公子,你就一点都不担心?” “你太小看她了。”白陌染笑着摇摇头,浅浅地茗了一口茶。 公子此举,着实让辰逸摸不着头脑,决定亲自去大牢看看。 步履如风,如箭影一般,踏瓦无声,穿梭在苏河城的房顶之上,来到关押小丫的大牢房顶,揭开一两片瓦,窥探大牢之内。 “看到你安然无恙,我们也就放心了。”婉月拉着小丫的手。 “放心吧,我很快就可以回到苏府了!只是在此之前,你们要帮我做几件事。” “什么事?尽管吩咐!”婉月紧张问道。 “婉月,如今你是乙等丫鬟,在苏府还算是有些权利,而且人缘较好,消息灵通,你去查一查,这小梅生前都跟哪些人比较熟,特别是新进苏府的丫鬟。” “好!” “碧霜,你心思细腻,多留意八姨娘房里的丫鬟,但是一定不要引起怀疑,免得打草惊蛇。” “你是说,凶手有可能就是八姨娘房里的人?”碧霜问道。 “我也只是猜测,查的时候,一定要注意安全。真正的凶手就在苏府,你们万事要小心,遇事多商量。”小丫叮嘱道。 “好,你在这里要照顾好自己,我们就先走了,有消息了再来看你。”碧霜拍了拍小丫的手,便拉着婉月离开了。 正在房顶窥视的辰逸,见小丫已经有了主意,心想:还是少爷了解小丫! 便放心的飞走了。 苏府最近接连出事,章管家也是头疼万分,刚刚才被老爷训斥一番,垂头丧气地走出老爷的书房。 发现女尸已经七天了,去望夫村核实锦小丫是否说谎的家丁也还没回来,在女尸上除了找到手掌印,其他什么也不知道,新入府的丫鬟也都一一盘问了一番,一无所获。 苏明泷思量着,恐怕要出事了。 先是珍珠被盗,再后来黑衣人杀人灭口,看来盗走珍珠的黑衣人与后来杀人的黑衣人并非一伙儿的,但是目的却是一样的,那么,也就是说,苏府恐怕已经被两股势力同时盯上了。 如今,这黑衣人到底是谁还没查出来,若还潜藏在苏府,那我岂能安心? “爹爹!”甜美的声音从门外传来,推门一看,原来是苓若。 “我的乖女儿,不是正跟祖母在外面出游吗?怎么就回来了?” “女儿想爹爹了嘛,所以就回来了呗。”苏苓若眨巴这大眼睛,真是我见犹怜,十分俏皮。 “嘴贫,想我倒是假的吧,想你那心上人怕是真的吧?”苏明泷捋了捋胡子,故意调侃道。 “哎呀!爹爹,就知道取笑女儿,女儿是听说家里出了事,才着急赶回来的。” “都是一些小事,不就死了一个小小的丫鬟吗?无需担心。” “爹爹,这怎么能是小事儿呢?听说死的那个小丫鬟并不是真正的黑衣人,而是被真正的黑衣人杀人灭口的,如今这真正的黑衣人还藏在府中,这样岂不是很危险,女儿必须要回来陪伴在爹爹身边。” “想不到苓若如此懂事儿······”苏明泷想想这些年对她的不理不问,心里满是亏欠,而他一直宠爱的苏流钰,此刻正在一门心思的想着如何搭上太子那条线,完全不过问苏府的事,连看都不曾来看他这个爹爹。 “爹爹,苓若知道爹爹正为此苦恼,女儿倒有一计,可以引出这个黑衣人。” “哦?说来听听。” “······” “想不到,苓若想到如此妙计!爹爹真是对你刮目相看!”苏明泷不由得夸赞道,看来还是小看了自己这个女儿,心思如此聪慧! 苏苓若羞涩地低头浅笑,心想着:这哪里是女儿想出来的妙计,而是料事如神的小丫想出来的。 苏河城大牢最近颇为热闹,经常有人来探望小丫,就连府尹大人的小姐,都经常出入牢房。 别人被关进大牢,是来受罪的,而她锦小丫,区区一个丫鬟,却仿佛是来享受的。 狱卒们亲自将她住的阴冷潮湿的牢房,硬是改善成了舒适温暖的上等客栈,一日三餐都得小心伺候着,万一没伺候好,等待的就是被苏家四小姐一顿责罚。 “四小姐,您在呢?”狱卒笑嘻嘻地端着菜走进来。 “嗯~”苏苓若淡淡地应了一声,小姐的架子十足。 “四小姐,这是锦姐的午饭,清蒸鲤鱼、糖醋排骨、素莲藕、青菜汤。请慢用,对了,锦姐特意要的烤鸭稍后就到。”狱卒笑嘻嘻地弯着腰,将菜一一盛上来,一脸谄媚相。 “行了,下去吧!”苏苓若冷着脸。 等狱卒走远后,板着的脸立马变成一朵花,凑过来问道:“怎么样?住得有没有不爽的地方?” “哈哈,三百六十度爽到底,你看看周围牢房里那些羡慕的眼神就知道,我在你强权的庇护下,日子过得有多滋润了!有你坐镇,那些小小的狱卒,恨不得将我像菩萨一般供起来。” “活菩萨,快点吃饭吧,等一下饭菜凉了。” “遵命!”小丫拿起筷子,开始狂吃了起来。 “你要不要吃点?很美味哦!” “看着你吃就好了,我现在食量很小,吃点水果即可。” “放心吧,你现在的身子,我当初跟你调理得很好,就算正常吃点东西,也是不会影响到你那妖娆的小蛮腰,不用刻意节食。” “真的没有刻意节食,是没什么胃口,就经常怀恋你做的荷花酥,等你回府了,你一定要做一大盘给我吃。” “遵命!”小丫便继续乐滋滋地吃起来。 自从苏苓若进来,就隐隐闻到一股淡淡的香味,但又不苏苓若平时用的香粉的味道,“你换香粉了?” “没有啊,跟你聊正事儿吧,我跟婉月去查了,跟小梅关系较好的几个丫鬟,只有小玉和小言,小言是七姨娘房里的,而小玉,则是后来进府,选给八姨娘的新丫鬟。”苏苓若托着腮分析道。 “那,这样看来,这个小玉的嫌疑最大。可是······”小丫犹豫不语。 “可是什么?”苏苓若赶紧问道。 第五十五章 守株待兔 “这个小玉曾经照顾过我几天,我对这个人还是有些了解,她当日看着我被欺负,那眼神非常的善良和真挚,不像是装出来的,她应该不会是个狠毒之人。” “知人知面不知心,坏人的恶,是不会写在脸上的。” “可······我总隐隐觉得不对。”真正的善良,是装不出来的。 “哎呀,到时候逮到她,就真相大白了。明日,爹爹娶八姨娘,大办宴席,守卫故意松懈些,届时府上人多嘴杂,如此好机会,那黑衣人当晚必然会有所行动,我们就等着守株待兔吧!明天晚上只要一抓着黑衣人,我便来亲自来接你回苏府。当初,都怪我!若不是我贪玩,跟着祖母出游,不在府中,你也不会被红菱那丫头欺负成那样,那贱人如今被我调到浣衣房,每日只给一个馒头,每晚倒夜壶刷马桶,已经被我折磨得不成人形。这还不能解我的气,等你回府,便让你任意处置,怎么处罚都行,都由着你来,只要能消你心中那一口恶气!” “傻瓜,怎么能怪你呢,不要自责,是我自己没有保护好自己,不怪任何人,要怪,就怪那个姓白的,他故意整我。不过······红菱那个贱人,还是要折磨折磨一番的!”小丫望着苏苓若坏坏地笑着。 一个眼神,都懂彼此的意思,这便是知己,能懂彼此的默契。 “苓若,黑衣人能一掌杀死小梅,说明她武功高强,万一明天她身份暴露,小心她狗急跳墙,伤及无辜。” “放心吧,到时候所有的家丁侍卫都在,量她插翅也难飞!”苏苓若信心满满地拍拍小丫肩膀。 “若是她还是逃脱了,这一切的部署就都白费了。” “那怎么办?怎么样才能知道她是谁?” “除非,当晚有人暗中监视着她们,亲自看见她们变成黑衣人。” “这还不简单,到时候派人守在她们门外即可。” “监视她们的人,千万不要被她发现了,小心她杀人灭口!” “不就监视一个人吗?不会被发现的,藏隐蔽一点就好了。” 小丫望着眼前的这个女子,从曾经的自卑胆小,到现在的自信独立,她成长了,眼神也变得神采奕奕。 但小丫隐隐的担心,以前虽然胖乎乎的,在苏府受尽冷眼相待,不过倒也平淡安稳。如今一跃成为苏老爷的心头肉,样貌出众,恐怕,以后少不了陷入权利的斗争,明争暗斗是无法避免的了。 若是能早日嫁出去,离开苏府,也许才能避开阴谋诡计,平安一生。 烤鸭没多久就送来,小丫将烤鸭扔给对面牢房,这次弯弯没有再冲出来抢烤鸭,看来经过这几日的相处,她已经对我放松戒备了。 小男孩高兴地接住烤鸭,心里乐开了花。 “谢谢姐姐!这烤鸭真好吃!”小男孩笑呵呵地吃着鸭腿,一边说道。 “多谢姑娘!”男孩的娘虚弱的声音从角落传出。 “不必言谢,孩子还那么小,便遭受此罪,实在可怜。” 话音刚落,男孩的祖母便在一旁抽搐了起来,男孩的娘哽咽着,也不做声了。 小男孩还是自顾自地吃着鸭腿,他什么都还不懂。 而弯弯,对那鸭腿似乎没什么兴趣,只是默默地蹲在角落,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身子骨看起来异常单薄,但眼神却冰冷而坚定。 多么刚毅的一个女孩,比那小男孩应该大不了两岁,俩人性格却是天差地别。 苏河城府尹,苏府里。 红缦飘摇,烛光摇曳,觥筹交错,苏府今夜热闹非凡,喜成一片。八姨娘院里,到处贴满了大红喜字,大红灯笼高挂,比往日里,更亮堂。 虽然只是娶八姨娘,但苏老爷还是大办宴席,由此可见这位八姨娘在苏老爷心中的地位不同一般,还特赐单独的院落,名为墨绫阁。 苏河城有头有脸的人物都来了,府里忙成一片。 宾客纷纷上前来敬酒祝贺,无人不为八姨娘的美貌而惊叹,八姨娘更是当众献舞,轻歌曼舞,才艺双绝。 “果然是狐狸胚子!一身的骚劲儿!”一旁的角落里,七姨娘望着舞台上的墨绫,低声的咒骂道。 “怎么?!难道就只许你这贱人勾引老爷?”七姨娘抬头一看,竟然是大夫人。 “果然是因果循环,报应不爽啊!当初你背着小姐勾引老爷,而如今你房里的丫鬟背着你勾引老爷,这种遭人背叛的滋味如何啊?”三姨娘指着七姨娘的鼻子笑道。 “你又有什么资格说我?!说起背叛,应该是你最先背叛小姐!”七姨娘不屑地望着三姨娘,冷冷道。 “当初我跟了老爷,那也是小姐怀孕,身子不便,小姐便安排我伺候老爷。我可不像你,不仅背着小姐勾引老爷,还在老爷和小姐之间挑拨离间,破坏老爷和小姐之间的感情!”三姨娘道。 “我们同一天入府,而我明明什么都比你好,长得也比你漂亮,为什么小姐安排你伺候老爷,而不安排我?这不公平!不公平!”七姨娘将满肚子的委屈,化成了这一声怒吼。 “那你可曾知道,小姐对你偏爱有佳,其实早已为你安排好,准备收你为义妹,将你许配给苏河城首富沈连城做妻,也可巩固小姐在苏河城的地位,只可惜······” “你说什么?!”七姨娘不敢置信,睁大双眼,“你说的可是真的?!” “信不信由你!” “我们走······”大夫人张仪莹冷冷一笑,不再看她,昂首离去。 这个曾经她信任贴己的人,也是背叛她,伤她最深的人,如今告诉她真相,只是想让她余生都活在痛苦与忏悔之中,毕竟这妻与妾,可是千差万别的身份。 “不要走,你告诉我,这一切不是真的,不是真的!”七姨娘拉着准备跟着离去的三姨娘。 “呵呵,这就是你背叛小姐付出的代价!这世上永远有比你年轻漂亮的女子,而你如今还没子嗣,八姨娘抢了你的恩宠,你后半生将无依无靠!你的余生,会过得很惨!”三姨娘一把将七姨娘推到在地,也跟着离去。 只留下七姨娘,失意地扑在地上,眼中全是悔意。 第五十六章 苓若之死 宴席中,苏老爷忙着应酬,抽不开身。 谁也不曾察觉,这一片喜色之下,危机暗藏。 章管家暗中带着一群侍卫,布下天罗地网,蛰伏在老爷的书房周围,只等着黑衣人落网。 “四小姐,要不我们回去吧?”婉月被苏苓若拉着,悄悄进入墨绫阁。 “婉月,难道你就一点不好奇,那黑衣人到底长什么样子吗?”一边说着,苏苓若一边寻思着躲在何处较为隐秘。 胆小的婉月不停地摇头,她一点也不好奇,只是一心想早日查出黑衣人,还小丫清白。 “八姨娘,您今日跳的舞可真好看!”一个丫鬟的声音突然从院外传来,听着像小玉的声音。 “不好!她们回来了,找个地方躲起来!”婉月一把拉过苏苓若,躲在了大树后。 “小玉,今日有些乏了,扶我回房休息一下。”八姨娘扶住额头,温柔地说道。 “是。”只见小玉扶着墨绫缓缓进入房中。 没过多久,小玉便从房里出来了。 “奴婢一人跟过去看看就行了,我们二人在一起行动太容易被发现了,您还是先回去吧,监视小玉就交给奴婢。”婉月轻声建议道。 “也好,那你一定小心点,千万不要被发现了。” “放心吧。”婉月话刚刚说完,就悄悄跟上正打算回房间的小玉,背影消失在转角出。 苏苓若本想走,但是想着此处正好可以看到院子的大门,若想出去,必然会经过这里,便蹲下,等着黑衣人现身。 小丫在牢房里辗转反侧,心里隐隐不安。 已经是深夜了,还没有任何消息,难道黑衣人没有上钩?还是苓若已经睡下了,忘了来接我? 外面雷雨声惊醒了小丫,睁开眼,这才意识到已经天明。今日终于要离开大牢了,真好。 狱卒大哥走过来,黑着脸默默用钥匙打开锁住牢房门的链子,铁链“叮当”的响声传遍整个牢房。 小丫翻身坐起来,收拾衣着,捋了捋头发,心情大好,终于要离开这个鬼地方了。 “你可以走了!”狱卒冷冷地说着,完全没有了昨日的热情。 “看来黑衣人已经抓到了!”小丫得意地说道,心中暗喜,佩服自己想出来的妙计。 “没有抓到黑衣人,她跑了。” “什么?!没有抓到黑衣人?那怎么就将我放出去了?”小丫不解道。 “昨夜,黑衣人又杀了人,而你昨夜一直在大牢里,说明你不是黑衣人,恭喜你,洗脱嫌疑了。” “又杀人了?!” “嗯,哎!” 已经走到牢房大门外,外面哗啦啦地下着雨。 “大哥,你可有伞,能借我一把吗?” “有,在里面,我去给你拿一把吧。”狱卒准备转身去取伞。 “谢谢大哥,你真好,将来一定让四小姐在老爷面前多美言你几句。”小丫笑嘻嘻地说道。 狱卒停住了脚步。 “这丫头,说好的,我出大牢便来接我,想来是看着雨大,就不想来接我了,言而无信!看我回去怎么收拾你!”小丫望了望大门口,想起昨日苏苓若的承诺,不由得埋怨道。 “四小姐······她来不了了?”狱卒转过身,哽咽地说了一句,眼角还有些红润。 不知为何,一股冷风夹杂着雨水,迎面吹来,将头发吹得凌乱,裙摆肆意飞扬,身上一阵凉意。 “为何来不了了?”不知为何,狱卒如此语气说话,再看看那认真的表情,小丫有种不好的预感。 “她——死——了!”冷冷地几个字,如铁锤般,一锤一锤的击在了小丫的胸口。 “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小丫拎着狱卒的衣领,几乎是撕心裂肺的吼着。 “四小姐,昨夜被杀害了!”狱卒低着头,小声地说着,眼睛已经湿润了。 虽然苏苓若每次来大牢里,面上从来没有给过他们好脸色看,但是苏苓若背地里求苏明泷给狱卒们涨了月钱,觉得他们日夜守着牢房,甚是辛苦。 所以狱卒们也都对这个苏家四小姐心存感激,打心里是喜欢这个四小姐的。 “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小丫疯了一般,直接冲进大雨里。跑到苏府的时候,全身已经湿透,她疯狂地冲进老夫人的院里。 “不可能!不可能的!这不是真的,一定是骗我的!” 狂风骤雨,也丝毫没有让她的脚步缓下来。 直到看见房内,一群丫鬟在哭丧,在架子上,仅仅用白布遮盖着的尸体,小丫的步子骤然而停,而这短短的十几步路程,却仿佛是用尽她一生的力气才走完。 小丫深吸了一口气,手颤抖着掀开白布,苏苓若的眼睛安静的闭着,嘴角留着血迹,面色惨白,身形已经瘦弱不堪。 昨日还有说有笑,自信满满地拍着她的肩膀,说要亲自来接她。今日却······ 小丫的胸口一阵绞痛,痛得连呼吸都忘了,眼中的泪水决堤而出,但又用力忍住不哭。 “明明说好的,来接我。你怎么可以言而无信······怎么可以······” “小丫,四小姐是为了抓到凶手,才······现在凶手还没有抓到,我们要尽快抓到黑衣人,为四小姐报仇!”章子轩在一旁安慰道。 “是呀,小丫,四小姐死不瞑目呀。”碧霜抱住小丫,轻声安慰道。 “她是怎么死的?”小丫强忍着泪水,从牙齿缝中挤出几个字。 “是在离临风阁不远处发现的,也是被一掌致命,但是掌印在胸前,说明是黑衣人从正面将她杀害的。由此推测,四小姐可能是在那里,碰到黑衣人,而且可能认出黑衣人了,所以才被杀人灭口的。”章子轩分析道。 “小丫,很奇怪的是,昨夜我跟婉月一直分别守着小玉和小言,她们没有离开过房门半步。”碧霜也在一旁补充道。 “在临风阁附近发现的,小玉小言一直从未离开过房间?那么这个黑衣人到底是谁?”小丫自言自语道。 “小丫,都怪我,我去墨绫阁盯着小玉,但四小姐非要跟我一起去,若我不让她跟着我,或许就不会这样的!她可能是在回去的路上,碰巧遇到了黑衣人,才被黑衣人杀人灭口的。”婉月跪在地上,满脸泪水,乞求小丫原谅。 第五十七章 无中生有(一) “一定是哪里不对!就算要怪,还是怪我······你起来吧,不关你的事。”小丫将婉月扶起来,“跟我详细说说,昨天晚上都发生了些什么事。” “······” “章公子,你可否将小玉叫过来。” 章子轩现在正帮着他爹爹查找真凶,他爹爹如今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日日挨骂。 一日不查出黑衣人是谁,整个苏府便一日不得安宁。 苏河城的府尹,连自己府内的事务都处理不好,传出去,岂不是让苏河城的百姓笑话,若传到郾城,那更是可能会影响整个苏家一脉。 小玉被带了进来。 “小玉,你可知这衣服是谁的?”小丫拿着自己的那件曾经被挂破了一个洞的衣服,缝那破洞的时候,她还特地缝得极为隐秘,平常不易看出。 这件衣服就是黑衣人到她房里将她打晕,然后穿走的衣服。后来以为小梅就是黑衣人,听说她逃跑了,也就没在意这件衣服的去处,以为被小梅穿上,跑了。 后来在浣衣坊浣衣的时候,竟然发现了这件衣服,是从八姨娘院里拿过来得,便觉得奇怪。 直到在后院的井里发现了小梅的尸体,才知道原来真正的黑衣人另有其人,而且,就是八姨娘房中的人。 后来让苏苓若暗中去查这件衣服到底现在是谁在穿,苏苓若查出,就是小玉在穿,因此,便怀疑小玉就是黑衣人。 “这府里丫鬟的衣服都一样,我认不出。” 小丫再将裙摆内侧的缝合处翻出来给她一看,她立马道:“这件衣服,我确实穿过,不过说来也奇怪,就这样凭空出现在我的衣柜里了。” “凭空出现?大概在什么时候?” “我想想······好像就是在我搬进墨绫阁之后。” 小丫若有所思,用只有彼此能听见的声音,问婉月:“你们昨夜暗中观察小玉,是不是只有我们三人知道?” “是,这事儿没敢说。”婉月轻声道。 “所以,小玉她并不知道你昨晚上监视过她?” “应该是!” “那好,我知道谁是黑衣人了!” “章公子,将她关起来!她就是黑衣人!”小丫转过身,大声对着章子轩说道。 “冤枉啊!我不是黑衣人!我不是黑衣人,昨夜我一直未曾离开过房间!” “有谁可以证明你没有离开过房间?” “这······我已经睡下了,没人证明······” “那便是了!” “小丫,你是故意的,故意公报私仇,当日欺负你的是红菱,跟我没关系,我也是被逼迫的,你怎么可以这样冤枉我?!”小玉被拉出门外,恶狠狠地盯着小丫,声音越来越远。 入夜,月亮被藏进乌云里,墨绫阁里。 八姨娘刚刚为老爷送去了亲手做的糕点,老爷一口未吃。 如今回到房中,已然有些疲惫。 命新来的丫鬟退下去之后,八姨娘坐到镜子面前,古铜色的镜子里,是一张绝美的容颜,从一个小丫鬟摇身一变,成了苏府的八姨娘,可谓是飞上枝头做凤凰,但她仍然郁郁寡欢。 正准备上床睡下,却发现床上毅然叠着一件衣服。 “这新来的丫鬟也太粗心了,竟然忘了将叠好的衣服放进衣柜里!” 墨绫拿起那叠好的衣服,准备放进衣柜,仔细一看,愣住了!这不是一件丫鬟的衣服吗?怎么会在这里?! 这件衣服为何会在这里? “怎么?这件衣服颇为眼熟?”小丫推门而入,冷冷地说道,目光凌厉,充满敌意。 “小丫,你深夜至此,有何事?”墨绫并未回答她的问题,抬眸一问,对于小丫的唐突,没有丝毫不悦。 墨绫是同小丫一起入府的,也算相熟,大家都说这墨绫虽然做了八姨娘,但还是非常平易近人,从来不摆姨娘的架子。 “让我猜猜······这件衣服应该是······你从我房里穿走的那件。”小丫没理她,自顾自地坐了下来,自顾自的为自己倒了一杯热茶。 浅抿了一口。 “那日你去老爷书房偷窃被发现,逃到临风阁就失踪不见了,其实不是失踪不见了,只是将我打晕,换上我穿的丫鬟服饰,因为天黑不易分辨,你便大摇大摆地回了自己的院子。可惜你并不知道,你当日穿走的那件衣服,也正好是被我之前刮破一个洞的那件,裙摆内侧被我的缝补好了,线头被我隐藏得很好,平时不易察觉。这也是你为什么没有直接将衣服毁掉,而是将这件衣服丢给了身边的丫鬟。” “小丫,你在说些什么啊?我根本听不懂。” “你别装了!你就是黑衣人!”小丫寒光似利剑,看向墨绫,想起苓若冰冷地身躯还躺在架子上,死不瞑目,而眼前这个人却安然无恙,若无其事。不由得握紧拳头,指甲掐入了肉里。 “黑衣人?黑衣人不是小玉吗?”墨绫一脸不解。 “小玉只是替你背了黑锅,你才是真正的黑衣人!” “小丫,无凭无据的,你凭什么说我是黑衣人?” “就凭这件衣服!”小丫指着那件衣服。 “这件衣服?这件衣服不过是丫鬟不小心放错了,放到我房里了。”墨绫淡定地笑道,目光皎洁。 “你以为,就算这件衣服有什么特俗标记,你也不怕。毕竟这府里丫鬟众多,服饰也都一样,有些丫鬟故意给自己的衣服做上标记,以免拿错,也是常有的事。你故意将这衣服放进新来的丫鬟小玉的房中,万一我没有被你陷害,这件衣服到时被发现了,那么大家怀疑的对象只是小玉而已,也不会怀疑到你头上。” “小丫,你的想象力可真够丰富的呀,可是我没空陪你在此处闲聊,我累了,你退下吧!” “怎么?心虚了?”小丫挑眉一问。 “呵呵,我有何心虚的?只是不想在此与你浪费时间罢了。你说我是黑衣人,你可有什么真凭实据?你说的这些不过都只是你的猜测而已。”墨绫睥睨一笑,仍然淡定从容。 “我当然有证据!”小丫斩钉截铁地说道。 第五十八章 无中生有(二) “不会就是这件衣服吧?你不是已经说了,它是在小玉房间发现的吗?那就证明小玉就是凶手了啊?” “你很聪明,总是能找到人替你背锅,以此转移大家的目光,而你则隐藏在波澜之下,不动声色。” “呵呵······”墨绫淡淡一笑,用手轻轻抚了抚袖子。 “可惜你不知道的是······昨夜小玉根本没有出房门,所以她根本不可能有机会杀人,因此她不是黑衣人,而我们之前一直以为,黑衣人是苏府里的丫鬟,而忽略了,你曾经也是苏府的丫鬟,也在七姨娘的院里待过,那么,你与小梅关系相熟也很正常。” “你说这么多,跟我又有什么关系,难道就因为我跟小梅有关系,便认定我就是杀人凶手了?你这逻辑还真是可笑!” 小丫没理她,继续说道:“你真的太狡猾!当日你穿着我的衣服,回院里的时候,正好遇到了小梅,你料定我发现黑衣的时候,一定会将它毁掉,而怎么将它毁掉才是最彻底的呢,那就是直接将它烧掉。你让她故意将我正在烧黑衣的这件事告诉章管家,从而想让章管家抓个正着。可惜,我正好烧了一只叫花鸡,躲过了这一劫。你并没有等到我被抓的消息,又害怕暴露,便直接将小梅杀害,将尸体扔到井里。心思何其狠毒!” “呵呵······你想象力真够丰富的!不去唱戏真是可惜了!” “不用再装了,这里就你和我二人而已!跟小梅关系好,又是新进府的丫鬟,同时又在这墨绫院里,昨夜又没有不在场证明的,就只有你!”小丫指向墨绫。 “你怎么知道昨夜只有我没有不在场证明,小玉不也没有吗?” “小玉她有!” “她如何证明的?” “因为昨夜,有人在暗中监视她,她将你送回房里之后,便再也没有出过房门了。” “而你,却没有不在场证明。” “就算我没有不在场证明,那也并不能证明,我就是黑衣人吧,你说的这所有的一切,不过都只是你的猜测,如果你真的有证据,你为何不直接告诉老爷,直接定我的罪?” “你确实很狡猾,可惜你没猜到,真正的证据,就在你的手上!”小丫话音刚落,两排家丁直接冲了进来,将墨绫团团围住,章子轩后面跟着进来了,手里还端了一盆水。 “真是好笑,在我手上?我手上什么东西也没有。”墨绫笑着摊开两手,随意翻了两下。 “昨夜你一掌杀害了四小姐,而你不知道,她穿的那件衣服,上面有我为她特制的香粉,凡是沾染过的,手上也会残留香味许久,如何洗也洗不掉。而这香粉若是与我调制的这个水相接触,便会直接变成粉色,现在不妨将你的双手放进这盆子里,若你的手变成粉色,就说明你就是杀害她的凶手!若不是,那么也可为你洗脱嫌疑!以证清白!” 墨绫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下意识的将手握成拳头。 章子轩将水盆放在桌上,“八姨娘,为了以示清白,您请吧!” 墨绫缓缓走到水盆前,试探地将手放进了水盆之中,起初并无异样,墨绫轻轻松了一口气。 谁知,这时,两手渐渐的变成了粉色! “果然是你!拿下!”章子轩一声令下,家丁们便扑了上去。谁知,情急之下的墨绫,见事情已经败露,便不再掩饰,两掌便将他们打趴下。 “你以为他们会是我的对手吗?笑话!”八姨娘一改平日里温柔纯良的模样,变得面目狰狞,此刻得意万分,嚣张异常。 “我千算万算,竟然没想到会栽在你一个小小的丫鬟手里!若不是你,我也不会暴露,今日我不杀你,难解此恨!”说着,便直接一掌飞过来。 看着墨绫飞过来,小丫面不改色,稳若泰山,纹丝不动。 眼看那一掌就要落到小丫身上,说时迟,那时快,小丫当即向她撒了一把提前备好的软骨散,就算是武功再高强的人,碰到这个全身也立马酥软,功力暂失,连站都站不起来。 墨绫反应极快,立马用袖子遮住脸,警觉的问:“你撒的什么?!” “软骨散!” “呵呵,据说软骨散只要不接触到皮肤,便毫无用处,你撒的这些,都已被我挡住了,哈哈······”笑着,变准备运功再来一掌。 小丫嘴角一扬,冷冷一笑。 “咚——”墨绫倒在了地上,一脸震惊。心想到底是什么时候中了软骨散,明明都挡住了呀?皮肤没有沾到半点软骨散。 “可惜我调制的软骨散,很是特别,不用接触皮肤,只需浅浅吸上一口!” “你——你好狡猾!” 墨绫躺在地上,挣扎全身,想动,却动不了,但是嘴里却一直没停过。 “小丫,我不会放过你的!” 虽然身体动不了,但她便是用眼睛,也死死地盯着小丫,充满了恨意。 “可是你猜······我会不会放过你!”说这话时,小丫蹲下,目光寒冷,像无尽的深渊,想要吞噬眼前的一切,将一根银针快而准的插进墨绫脖子下的动脉里。 悄悄地在墨绫耳边说了几句话,顿时墨绫暴跳如雷。 “贱人!你竟敢耍我?!”鼓大双眼,似乎是用尽全身的力气,嘶声裂肺,被人戏耍之后的极度愤怒。但在旁人看来,更像是垂死挣扎。 “这一针······名叫求死不能!不会要了你的命,但却会让你生不如死!先让你舌头动不了,但却可以发出声音。而身体每半刻钟,更换一种滋味,最开始的感觉,就仿佛有一条可爱的大蛇,将你这细嫩的脖子越勒越紧,越勒越紧······仿佛就快要窒息,放心,这样的感觉不会太久,仅仅半刻钟而已!再然后,你会发现你的心脏仿佛有一只调皮的毒蝎,它不停地在你的心口跳舞,跳累了,就一口一口吞掉你的心脏,这钻心的痛会让你觉得,刚刚那种窒息的感觉都仿佛是一种享受!” “不——”墨绫眼含绝望的叫道。 第五十九章 无中生有(三) “再然后,你会感觉你的手上,你的脚,你的脸,你的耳朵里面,甚至你的眼睛里,你的全身的每一个部位,都爬满了蚂蚁,它们不停地爬啊,爬。再然后,它们慢慢地,一口一口的吞噬着你的肉,啃噬着你的骨头。但是你放心,这些都只是你的感觉,这一切都不是真的。剩下的其他感受,你就慢慢一一体会吧!” “不!不要,求求你······放过我······放过我······”墨绫身体已经开始有反应了。 “放过你、、、、、你可曾放过四小姐?你在杀她的时候,可曾有过半点犹豫?她那么美好······还那么年轻······她已经定亲了,很快就可以嫁给她心仪的人,生一堆的大胖小子······她本可以幸福一生。”说着,小丫眼底渐渐变得温柔。 “我不是故意的······是她认出我了,所以我才······”两名家丁将她拖走。 小丫冷冷一笑,难道因为不是故意杀人的,就可以不用偿命吗? 章子轩命人将墨绫拖到大厅,去见老爷,查出她的幕后主使。一路上她都在不停惨叫,但身体并未有任何地方受伤,所有人都以为她是疯了。 小丫则一个人,静静的回到苏苓若的尸体旁,默默地凝望着她。 刚刚被自己的狠毒吓到了,竟然毫不犹豫地将毒针刺入她的身体。难道仇恨真的会让人变得丧失理智? 或许,我并非纯良之人! 那种报仇的快感,亲眼看着墨绫痛苦万分的表情,我竟然心里暗自叫爽!太可怕的自己! 临风阁,白陌染房里。 寂如风正汇报刚刚墨绫阁发生的所有事情,刚刚他一直待在门外,若墨绫再靠近小丫一指宽的距离,他便直接将墨绫斩杀了。 这是少爷吩咐的,暗中保护她的安全。 “这小丫真是厉害!我就说,她不可能是黑衣人吧?你们还不信。”辰逸在一旁抱着剑,得意地说道,“可是······我有一点没明白,都知道黑衣人用手掌劈死了两个人,都是用的右手,那么小丫为什么要让她将两只手都放进水盆里呢?” 白陌染嘴角一扬,浅浅一笑。 “你下去吧,如风留下。”白陌染淡淡的说道。 辰逸便乖乖地出了门去。 “公子恕罪!”寂如风赶紧跪下,神色严肃。 “何罪之有?”白陌染不曾看过地上跪着的寂如风一眼。 “当初黑衣人从小丫房间离开,如风并没有上报给您,反而故意给您一些错误的信息,误导您认为小丫就是黑衣人。” “嗯。”从始至终,神色淡定。 “请公子责罚。”寂如风额头磕在地上,已见血迹。 “你走吧!” “公子······如风这条命,是公子救的,若不是遇见公子,我可能早就死了。公子不仅于我有救命之恩,更有知遇之恩。如风早已视公子为此生知己,公子若是要我离开,还不如直接一剑杀了我。” “既然你视我为知己,又为何要这样做?” “如风见公子对她并非常人一般,想替公子保护她,公主恐怕已经注意到她了。” “你是说姑姑······” “公子临走前,公主暗中在公子身边安插了眼线,公子身边所发生的任何事,公主都会知晓。” 章子轩处理完墨绫的事情,便来陪着小丫,进门时,碧霜和婉月已经在里面了。 “苓若,对不起······” “小丫,杀害四小姐的凶手已经抓到了,她可以安息了,可你,一定要保重身体呀!”婉月在一旁安慰道。 “在半路上遇到黑衣人,这是谁也没办法料到的事情,你也不必太过自责。”碧霜轻轻将铺在苏苓若身上的小丫拉到肩膀上,让她可以靠着自己的肩膀。 “若不是我出的主意,让你们去监视她们,若不是我太急切地想要抓到黑衣人,想要太急切地证明自己清白,苓若也不会去墨绫阁,也不会碰到黑衣人,就不会······” “你没有错,错的是墨绫!你想想,若是四小姐的魂魄在旁边看着,她一定不希望看到你这样的自责与内疚。” “是呀,小丫,现在凶手已经抓到了,就让四小姐安息吧!”章子轩在门口也忍不住安慰道。 “是该让她安息了······”小丫擦干脸上的热泪。 这个柔弱的女子不仅心思聪慧,而且心地善良,重情重义,性格更是刚毅果断,有勇有谋,绝不属于这小小的苏府。章子轩看着眼前的这一切,心想。 “小丫,只是有一点我至今都未想明白,既然你早已知道墨绫手上留有她杀害四小姐的证据,你为何不直接就将她拿下,而是在她房里跟她周旋如此之久。”章子轩思来想去,心中一直困惑不解。 “其实,四小姐身上并没有什么所谓的特制的香料。” “什么?!那,为何墨绫的手放进盆里会变成粉色?”章子轩震惊不已。 “这就是我为什么要在她房里跟她聊那么久的原因,我提前在我的那件衣服上放了这种香料,将衣服放在她床上,她回房睡觉时必然会发现,从而将它拿起来。而这种香料,粘在手上,是需要一定时间才会和特制的水发生反应。” “原来如此!这就解释了,为什么你要她将两只手都放入水中,因为你不知道她会用哪一只手去拿衣服。” “嗯。” “那你既然早就知道她是黑衣人,为何又要说小玉是黑衣人?” “只不过,是想让她放松警惕,拖延时间而已。” “小丫,子轩佩服,此计环环相扣,可谓滴水不漏。”章子轩两手作倚,一副文绉绉的书生样。 这时进来一群丫鬟和老妈妈,带着热水,毛巾,梳子,还有苏苓若的新衣服。这尸体之前因为未曾抓到凶手,便一直放在这里,丝毫未动,如今这般,便是要收拾一番,放入棺材里了。 第六十章 忆苓若 小丫拿过毛巾,轻轻的为苏苓若擦脸,擦到苏苓若嘴角的血迹时,她如雷轰顶。 这血,有毒!! 小丫迅速将苏苓若的袖子挠起来,手臂上一条隐约可见的青色血脉。 原来她早就中毒了!而且已经毒侵心脉,无药可救了。 就算不死于墨绫的掌下,也必然活不过三日了。 难怪她近日总是食欲不佳,面容憔悴。我只以为她是害怕再胖回去,故而少食,而面色憔悴,只以为她是为了救我,匆忙赶回来,长途跋涉奔波劳累所致,没曾想到,她竟然已经中毒至深! 而我,却毫无察觉!知道若苓的死讯,我沉醉于悲痛之中,竟然忘了查看她的尸体,只以为她是死在墨绫的掌下,未曾想,原来她早已中毒!小丫心想。 “慢着,四小姐曾被人下毒,有人要害她!” “小丫,你说的什么意思?四小姐不是被墨绫杀害的吗?”婉月不解地问。 “墨绫只是提前结束了她的生命,若没有墨绫,她也最多只能再活三日。” 小丫望着静静躺着的苏苓若,“到底是谁要害你?” “这······”婉月惊讶得不再说话。 很快,四小姐中毒的事情传遍了苏府的每个角落。 小丫一个人走在回临风阁的路上,她想一个人静静,婉月和碧霜便没有跟着。 已是夜晚了,夏日的天气就是如此,才下过暴雨,晚上便是一轮明月高高挂在夜空,天上一点云都没有。小丫借着月光,不知不觉地走着,一抬头,竟然来到了苓若生前居住的雪沁阁。 如今都在忙着苓若的后事,雪沁阁也没人。 小丫苦笑道,原来没有意识地走路,竟然会跟着心走,心在哪儿,它便去哪儿。 迈着步子,踏过石阶,刚进入雪沁阁,就听到侧边苓若房间里有动静,苓若的房门突然被打开,一个黑影鬼鬼祟祟地溜了出来。 小丫惊呼一声:“你是谁?” 便冲上去想抓住她。 那人影儿被惊了一跳,见有人来了,便飞快溜走了。等小丫冲上去的时候,那人早已跑了,背影消失在黑夜里,就算有月光,也只能看到一个大概,那人像是对府里环境极其熟悉,腿脚如此之快,应该是个年轻人。 正思索着,莫不是哪院儿的丫鬟,趁着苓若房间没人,来偷东西,又或者是来毁灭证据。这就更证明了,要害苓若的人,就是这苏府的人。 小丫推开门,来到苏苓若房里,回忆历历在目。 那个胖胖的苏苓若曾经坐在桌子旁边,一脸馋猫的样子,打开自己亲手做的荷花酥,然后将一整盘荷花酥吃得一个不剩。 后来,跟白陌染表明心意被婉拒之后,也是在这张桌子上,趴着呜呜大哭,一塌糊涂。 一起为她调理身子,陪着她挥汗洒泪,瘦了之后,她站在这张铜镜面前,顾盼自怜,欢喜雀跃,不停试着新裁制的衣服,望着镜子里的小蛮腰,不敢置信的表情。不停的问着:“天啦!这真的是我吗?真的是我吗?” 不知不觉,小丫早已热泪盈眶,如此天真灿烂的女孩,就这样香消玉殒,死在阴谋之下,成为冤魂。 若不是为了查出真凶,她是不敢踏进这院里半步,满满的全是回忆,她怕触景伤情,在她内心里,苓若是睡在她心底最清澈的位置,像一块水晶玻璃,一碰即碎。 “还是第一次见到你流眼泪,我一直以为你是一个没有眼泪的女人。”声音是从门外传来。 白陌染怎么来了?小丫赶紧用手将眼泪擦干,不想让旁人看到,特别是白陌染。 “你来做什么?”小丫冷冷的问道。 “看看你是如何查到真凶的。” “难道不是来赶我走的?”小丫挑眉一问,若不是近日他白陌染找她麻烦,她又怎么会疏忽苓若,以至于她中毒之后而她竟然没有丝毫察觉。若早一点发现,也不至于无药可救的地步,她现在对白陌染,心中有怨。 “我是来帮你查到真凶的。” “你会有如此好心?” “你可知,为何那日,你熬制莲子羹,我便指定让你将莲子羹送来临风阁,还特地请了大少爷到我房里下棋?” 小丫当时只以为是巧合,白陌染无意中帮她洗脱嫌疑,躲过一劫。现在想想,白陌染当天的行为确实可疑。照顾白陌染这些许日子,白陌染不喜甜食,那为何偏偏要自己亲自将莲子羹送到他房里? “因为,我知道那个叫小璃的丫鬟,见你在熬莲子羹,便准备在你送的莲子羹里下毒,以此嫁祸给你。” “可是······” “你肯定会问,为何我会知道。” “你在苏府有眼线?”小丫猜测道。 “所以,我可以帮你,查到真凶。”白陌染一针见血地说道,戳中了小丫的心窝子。 他站在门口,月光洒在他身上,只看见他半张脸埋在黑暗里,半张脸露在皎洁的月光之下,深不可测。 “为何要帮我?”无缘无故帮她,小丫满是疑惑。 “与其纠结这个问题,不如想想,这苏府里,谁最有可能给苏苓若下毒?为什么要杀她?苏苓若死了,对谁最有利?”白陌染走进房门,四处查看一番。 “按照苓若单纯的性格,她定然不会与人结怨。要说苓若死了,对谁最有利,实在想不出来。毕竟苏苓若以前就如同空气一般存在,她的存在与否,对府里的人来说,根本不重要。”小丫弱弱地声音分析道。 “那,她变美之后呢?苏河城的名家公子都倾慕不已,连苏府的门槛都踏破了,苏老爷的宠爱,这已经足够让人嫉妒发疯了!女人的嫉妒是最可怕的,恐怕这苏府想让她死的人,不止一个。” “是我害了她!”小丫崩溃地坐在了凳子上,一股凉意侵袭着全身,终于,她眼前一黑,便失去知觉。 白陌染一把将她扶住,摸了摸她滚烫的额头,“这个傻女人,连自己受风寒了,都不知道吗?” 索性将她抱起来,直接回了临风阁,一路上,口中不停的喃呢着,“对不起······苓若······对不起······” 白陌染看着怀里的这个女人,眼里全是心疼。苏苓若的死,让坚强的她变得柔弱。 第六十一章 成为姨娘? 白陌染细想之前对她的种种,满怀愧疚。就算如此折磨她,她也死活不离开苏府,或许对她来说,苏府真的很重要。 让她坚持留下来的,或许是这里的物,亦或许是这里的人。 小丫靠在这个胸膛,迷糊之中,听见心脏在扑通扑通的跳动,温暖而真实。 “少爷,她怎么了?”辰逸的声音出现在耳畔。 “快去请大夫,她受了风寒,发烧了!”白陌染将她抱回她的房间,放在床上,为她盖好被子,再摸了摸她额头。 “是!”辰逸刚想转身出门。 “不用,我开个方子,你去抓药即可。”小丫不知何时醒了,虚弱地说道。 小丫心想,虽然跟着师父医术没学得登峰造极,不过一般的风寒,她还是能治好的。 “好!”拿来纸墨笔砚,小丫缓慢的写好后,辰逸“嗖”的一声,消失在门外。 迷迷糊糊地,小丫便昏睡了过去,高烧不退,满脸通红。 白陌染早已命红苋打来一盆热水,他拧了拧帕子,将帕子叠好,轻轻放在了小丫的额头上。 只听见小丫口中喃呢着“苓若······苓若······” 这样的小丫,眼瞧着,着实让人心疼,白陌染不禁眉头紧蹙,琥珀般的眼眸化作一汪温柔的潭水。 红苋将熬好的药端进来,白陌染便直接端过,温柔地吹了吹,准备将药喂到小丫的嘴里。 红苋将小丫扶起来,小丫倚在床边,疑惑的两只大眼睛盯着白陌染手里拿着的勺子,勺子里的汤药还冒着热烟。 这白陌染如今对自己这般,这又是唱的哪一出?忽冷忽热的白陌染,如今竟然想要亲自喂我汤药?!小丫心里狐疑。 四目相对,白陌染白皙的脸上泛出一抹晚霞,尴尬地将手中的汤药放在茶几上,飞一般地逃走了。 小丫望着白陌染,觉得他莫名其妙,果然是个善变的人! 红苋则不由得在一旁掩袖偷笑了起来。 当然,暗中的澜鸢也不由得勾起了唇角,“原来主子也会害羞!啧啧······” 喝了汤药之后,小丫又昏睡了过去,迷迷糊糊感觉床边一直坐着一个人,宛若梦境中的仙子,白衣圣洁的模样。 又是一宿,东方既白,阳光洒在窗前,照得满屋子透亮。 “嘎——”一声,门被推开。 红苋端着一碗热粥进来,后面还跟着两个丫鬟,端着一盆热水,还有一套衣服,但却并不是丫鬟的服饰。 “小丫,你可真是好福气,以后你便不再是苏府里的丫鬟了!”红苋放下热粥,将拧干的帕子双手递给小丫。 “你这是什么意思?”小丫虚弱地爬起来,笑着接过红苋手中的帕子说道。 红苋笑而不语。 “对了,我这是在哪里?还有,你刚刚说的话是什么意思?”明显是昨夜烧糊涂了,连自己房间都不认识了。 “小丫,这是你的房间呀!你昨夜受了风寒,是被白公子抱回来的,府里的丫鬟都羡慕不已呢!昨夜,白公子在房里亲自照顾了你一宿,见你好转,这才跑到苏老爷那里,直接将你给要了。小丫,你现在可是飞上枝头做凤凰了!”红苋在一旁激动不已的说着。 “等等!什么叫要了?”小丫不由得打断了滔滔不绝的红苋。 “意思就是,以后你就不再是苏府的小丫鬟了,就跟着白公子,等他带你回府后,兴许,你就是姨娘了!”红苋心想,前面那句话的重点,不应该是白公子亲自抱你回房,还照顾你一宿吗? “姨娘?!太过分了!我必须马上去找他问清楚!”说着,小丫便掀开被子,准备起身下床。 红苋心想,这个过分吗?那么也请对我这么过分吧。 “怎么?当我姨娘,你还不满足?”充满戏谑的声音从门口传来,白陌染这时出现在门口。 “你的风寒刚刚才好些,若再受了风寒,可就严重了!” “你到底什么意思?”小丫心想,自己怎么就成了姨娘了,莫名其妙! 白陌染挥手示意,丫鬟们都退了出去。 “我这样做,只是以便你查案。你想想,你一个丫鬟,能做的事情很有限,但是,若你是我白陌染的女人,那就是这苏府的贵客,这就不一样了。” “什么叫——你的女人?” “不必纠结这些细枝末节,我不会把你怎么样的。若是凶手查出,你可以回去继续做你的小丫鬟。但是现在,你首先要做的事情就是,把自己病养好,才有力气去查凶手。否则凶手没查出来,你就先倒下了。” 小丫细细思量之后,还是乖乖地将被子盖好。 反正自己跟他早就纠缠不清了,这苏府也不是久待之地,待查出真相之后,我就离开,再也看不见眼前这个人!远离苏府之后,我是我,他是他,再无关系! 能在苏府安插眼线,连一个小璃想要下毒陷害我都知道,势力也不容小觑的,借助他的势力,是如今最好的选择。 可是,他为何要这样做?对他有什么好处? 白陌染见小丫的反应,应该是默许了,便端过桌上的热粥,拿勺子舀了一勺,准备喂小丫。 “我还是自己来吧。”小丫端过热粥,不自然的将白陌染手中的勺子拿过来,不小心碰到白陌染那细滑的手。 那双手白皙如玉,纤细修长,似乎是在牛奶与玫瑰花瓣里浸泡而生的,柔软至极。 小丫自顾自地一口口吃着粥,肚子确实有些饿了,再者,养好身子,才能尽快的查出凶手。 白陌染就这样坐在床边,看着小丫津津有味地吃着,饶有兴致。 暗中,有两名女子悄悄用腹语对话。 “这女人吃个粥,有那么好看吗?我看主子盯着她,不曾转眼。”孜鸢看着房里的一切,不解地问旁边的姐姐。 “这你就不懂了吧?在情人眼里,拉屎都觉得好看至极。”澜鸢得意的解释道。 “姐,听你这么一说,我怎么觉得如此恶心。”孜鸢捏着鼻子,皱着眉毛说道。 “哎,你还是太年轻了!”澜鸢拍着孜鸢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道。 孜鸢一脸迷惑。 第六十二章 冤魂索命 入夜,便传来墨绫死在大牢之中的消息,死状极惨。 这个消息,很快传遍了苏府里的每个角落。 据说,她到了牢房里,就一直躺在那里,一直不停的惨叫,但在旁人看来,她身上毫无伤痕,都觉得莫名其妙,怀疑是四小姐的冤魂来索命了。 牢房里的人听惯了各种人撕声裂肺的惨叫声,但都没有她叫得凄惨决裂,仿佛身处十八层地狱,一遍一遍的不停地被凌迟着。 最后,她取下她头上的玉簪,生生从嘴里吞了下去,结束了她的生命,死状极为恐怖。 第二日清晨,小丫睡意朦胧,听见房里两个小丫鬟在窃窃私语。 “你说,为什么她不直接咬舌自尽,而选择吞下玉簪,这么残忍的死法。”丫鬟红苋在一旁低声问着旁边的红妘。 “对呀,你不说,我刚刚还没想到这个问题呢,咬舌自尽这个死法是要简单许多的。” “就是呀!她是为什么呢?百思不得其解。” “因为,她动不了她的舌头。” “小丫,你醒了呀!”红苋听见床上传来小丫的声音,赶紧过来了。 “嗯。” “你怎知道她舌头动不了?”红妘走到床前不解道。 “那你说说,还会有别的理由吗?”小丫反问,心里一笑,她舌头当然动不了,就是为了以防她咬舌自尽,才加了一味毒,没想到,毒药竟然只折磨了她一天。 “也对,只有这样才解释得通。”红妘恍然大悟。 “您好些了吗?刚刚婉月和碧霜都来看过您,见您睡着,便没敢打扰,又回去了。”红苋说着,将桌上备好的药端过来。 小丫“嗯”了一声,便咕噜咕噜一口将药喝下,皱眉道:“这药好苦!” 红妘将一小碗又大又紫的葡萄端过来,“白公子早已命奴婢备好您最爱吃的葡萄,知道这药苦口,命奴婢在您喝完药之后再端上来。” “白公子对你可真上心,没想到他竟然如此体贴。”红苋在一旁羡慕道。 “这也太小气了吧,就这么几颗葡萄!”小丫嘀咕着。 “白公子是怕你贪食,毕竟这葡萄性凉,您又风寒未好,故而才让奴婢只准备了一小碗。”红苋解释道。 小丫心想,这白陌染小气就小气吧,还找一大堆理由。 几口将葡萄吃完,如今身子也恢复得差不多了,是该出门了,临了,在门口丢下一句:“我说红苋,红妘,我们同为丫鬟,就别奴婢奴婢的,听着怪别扭的,还是像以前一样就好。” “是,未来姨娘。”红苋朝她做了个鬼脸,红妘也在一旁笑了。 小丫也没再说话,笑了笑跨出房门,便迎上了老夫人房里的丫鬟。 “锦姑娘,老夫人请您去一趟雪沁阁。”丫鬟恭谨地说道。 “锦姑娘?听着怪别扭的,还是叫我小丫好了!” “锦姑娘恕罪,如今锦姑娘是白公子的人,奴婢们便不能再如以前一般,直呼您名字,现在叫锦姑娘才合情理,否则老夫人听见了,奴婢定会被责罚。”丫鬟低头谨慎地解释道。 这老夫人院里的丫鬟,果然是最守规矩的。 小丫便也不再说什么。 只是她来得巧,自己正好想去老夫人院里。 如今的身份,肯定不同了。虽然内心很抗拒这个身份,但也确实如白陌染说的那般,能带来便利。就比如说,以前去雪沁阁,只能站着,今日去,至少也有个坐处吧。 不过,这府里丫鬟的态度,变得也太快了,一路上行礼问安,弄得小丫很是不自在。 走了许久,这临风阁离雪沁阁倒是有一段距离,一路上小丫思量着,这个时候,老夫人见她,到底会有什么事?恐怕多半是与苓若有关的事情。 进了雪沁阁院里,种着一大片的梅花,这梅花异常珍贵,小丫才入府的时候,也就是五月,才开过的花,如今花已谢了,但院子里还能隐隐闻见淡淡的梅花香。 这老夫人对于衣食住行,那是格外讲究的。 这夏日开的梅花,也是命人去很远的地方寻来的,这一般的人,根本不知道,这世间竟还有夏日才开的腊梅。 直接向前走,便是老夫人的房间,右边是苓若的房间,左边如今是苏年槿住着。 进到老夫人房间,只见老夫人坐在正上方,一旁右侧,苏年槿正坐着,进去时俩人正在交谈。 小丫行过礼之后,老夫人示意,坐在了左侧。 老夫人命她坐下的那一刻,小丫还愣了一下,进入这苏府那么久,这还是头一次能在正厅里坐着说话,一时有些不习惯。 “锦姑娘,今日请你来,是有些关于苓若的事,想问一问你。” 没等小丫回答。 “你懂医术,能自己开药方子,你也懂毒药,能凭血的颜色和散发出来的气味就能知道是否中毒,这也曾是老妇亲眼所见。你与苓若关系匪浅,她中毒前这些日子,你可曾看出她有何异样?”老夫人浅浅问道。 “回老夫人,四小姐与我见面时,我正在大牢里。当时一心想证明自己的清白,早日出狱,便不曾注意到四小姐已经中毒。若是我能早点察觉,四小姐也不会如此。” “我的小苓若怎么那么命苦,就算是不中毒,恐怕也躲不过黑衣人那一掌······”说着,老夫人将袖中手帕取出,暗自擦泪。 “祖母,如今妹妹已经去了,再多说这些也是枉然,祖母您要保重自己身体呀。”苏年槿安慰道。 “是啊,老夫人,您可要保重身子呀。”王妈妈也在一旁安慰道。 小丫也是面露愧色,若不是自己,恐怕苓若也不会碰见黑衣人,若不是自己,苓若没有变美,或许也不会遭人嫉妒,被人下毒害死。说到底,害死苓若的,是自己! “如今,我只想早日查出凶手,为我孙女儿报仇!” “老夫人,一定要尽快查出凶手,为她报仇!”小丫眼神透露出一种坚定,心中早已有了计谋。这墨绫被冤魂索命的说法早已传遍苏府,那么藏在苏府的杀人凶手必定按赖不住,一定会有所动作,只需静观其变。 “放心吧,祖母,小丫对毒药很了解,而且心思聪慧,有她帮忙,我们一定很快就查出凶手的。”苏年槿走上前,拉着老夫人的手安慰道,眼神与老夫人对视,似乎暗示着什么。 第六十三章 下毒之人(一) “锦姑娘,这仵作验尸的时候,发现苓若妹妹是中了十三香,这种毒每日只需微量,而每次的毒量,都不够让毒性发作,不易让人察觉,只要满十三日,便再也无救可药。而下此毒的人,定是对毒药颇为了解之人,不然这个份量控制不好,就极易被人察觉。” “这下毒之人,心机如此深沉!” “而眼观这偌大的苏府,就你一人对毒药颇为了解,今日叫你来,便是想让你解释一下,你为何要故意接近苓若妹妹,还有你这一身的本事,是从何处学来?你又为何要混进我们苏府?”苏年槿眼神直逼小丫。 “我并没有故意接近四小姐,起初,她命我来雪沁阁,只是向我打听白公子的喜好和生活起居习惯,那时四小姐仰慕白公子,想多多了解白公子,这也是众所周知的。” “就算你不是故意接近苓若,可你既然懂医术,又对毒药颇为了解,你明明可以靠你这一身本事自食其力,为何要偏偏要混进我苏府,来做一个小小的丫鬟?你到底有何目的?” “三小姐,虽然我略懂医术,但那只是皮毛,因为我曾经的主子是位大夫。至于你说我懂毒,其实我并不懂,但是要想确定一个人是否中毒的方法,其实很简单,想必我告诉你,你也知道怎么确认。” “如何确认?” “只要看她的血是不是乌褐色的,若是,便是中毒所致。” “就如此简单?”苏年槿不敢置信地睁大眼睛道。 “对。就是如此简单。至于我为何要进苏府,那也只是想混口饭吃而已。我学艺不精,若是在外面行医救人,开错了药方,可是会害死人的。而苏府是苏河城有名的大户人家,环境优雅,活儿又轻松,能在这里做丫鬟,自然比在外面做苦力强。” “原来如此,是我误会你了。”苏年槿低声道。 “锦姑娘,今日叫你来,就是心有疑惑,如今已经问清楚,你便回去吧。”老夫人缓缓说道,已然疲惫。小丫见她脸庞消瘦了不少,苏苓若是她从小亲手带大的,如今就这样死了,她定然接受不了。 苏苓若是在她的庇护中长大的,这种感情自然是苏年槿也没办法比的,尽管自苓若走后,苏年槿日日陪伴在老夫人身边无微不至地服侍她。 没想到如今却是白发人送黑发人。 “老夫人,你想不想尽快查出真凶?”小丫不想就这样走了,她心有不甘。 “你可有法子?”老夫人眼含期待,憔悴地问着。 “四小姐视我如姐妹,我定然要查出凶手,让她早日安息。这几日我虽然病着,未出房门一步,但我思来想去,这四小姐若死了,到底对谁有好处?” “对谁有好处?”老夫人低眉思虑着。 “老夫人,答案或许你已经心里有数了,我还有几个问题想问一下四小姐身边的丫鬟。” “去,把四小姐房里的丫鬟都叫过来。”老夫人吩咐道旁边的王妈妈。 片刻功夫,四个丫鬟跪在了房里。为首的叫蓉儿,是苓若的贴身丫鬟。 “我问你们,四小姐死前的十日,每天都吃些什么东西?” “四小姐每日吃的都是厨房送来的饭菜。”蓉儿慢慢回答。 “每日吃的饭菜,可曾有人试吃?”小丫挑眉一问。 以前的苏苓若在苏府里,谁都不理不睬,自然是没有安排试吃的丫鬟。可自从变美之后,见府里其他姐妹都有试吃的丫鬟,便自己也安排了一个。 “自是有的。” “是否同一人试吃?” “是。” “谁?” “是奴婢。”旁边一个丫鬟灵儿低头小声回答道。 “四小姐吃了便中毒了,而你没有事,你说,是不是你下毒害死了四小姐?”小丫突然厉声道。 “奴婢冤枉啊!奴婢没有,奴婢没有下毒害四小姐。”那丫鬟吓得赶紧磕头解释。 “你没有?那你告诉我,为什么你要偷偷去大小姐的房里?”白陌染果然手眼通天,让她去监视苓若的几个小丫鬟,果然,这个叫灵儿的小丫鬟,昨夜就有动作了。 至于为什么要监视这几个小丫鬟,理由很简单,能够让苓若每天都接触到毒药的这个人,一定就在她身边,那么她身边的这几个丫鬟便是突破口,她身边的丫鬟自然没有理由杀她,但是这些丫鬟背后之人却是有理由的。 “奴婢······奴婢不过是想求大小姐收留奴婢,四小姐死了,大夫人说我们这几个丫鬟晦气,命吴妈妈将我们赶出府去,奴婢不想出府,想着大小姐心地善良,便去求求大小姐,不要将奴婢赶出府去。”灵儿哭着解释道。 “是呀,大夫人说要将我们几个丫鬟赶出府去,说是我们克死了四小姐。”蓉儿也在一旁哭道。 这是什么逻辑,小姐死了,就是丫鬟克死的?那真凶算什么?!小丫心想。 “也真是可怜,祖母,以后可否将她留在孙女儿院里?”苏年槿微笑着小声地乞求老夫人。 “年槿,你还小,不懂这些。你母亲做得对,这些个丫鬟,自然是不能留的······瞧见她们,我就会想起我可怜的苓若······”说着,便又将手帕拿起,擦起了眼泪。 旁人定会觉得这苏年槿善良,只是不知是真善良,还是故意在老夫人面前演戏呢?小丫心想。 “老夫人,白公子和大公子押着一个丫鬟朝雪沁阁这边走来。”一个守门的家丁进来跪地上禀报着。 “怎么回事?”老夫人放下手帕,嘶哑着声音问着。 “祖母。”苏梓乾拜过老夫人。 “老夫人,你可认得这丫鬟?”白陌染说着,辰逸将那丫鬟押进了房里。 苏年槿脸色大变,面露慌色,但也只是一瞬,便恢复了温婉善良的模样。 “这不是年槿房里的丫鬟吗?她这是怎么了?”老夫人问道。 “老夫人,这丫鬟拿着这玉镯和这瓶红色粉末,偷偷溜到我临风阁,在锦小丫的房里鬼鬼祟祟的,被逮个正着。”白陌染不慌不急地说着。 “祖母,你可认得这玉镯是何人之物?”苏梓乾问道。 第六十四章 下毒之人(二) “这······这不是苓若的手镯吗?”老夫人连猜带疑地说。 “此物,正是父亲前几日才送给四妹妹的手镯,四妹妹甚是喜欢。”苏梓乾解释道。 “苓若的东西,怎么会在你的手里?”老夫人厉声问道。 “说吧,你拿着这些东西去锦小丫房里做什么?”白陌染不温不火的对着丫鬟说道,但语气里,却带着一股寒气,让人心生畏惧。 那丫鬟吓得发抖,吱吱呜呜半天,一个字也不说。 “这红色粉末,是什么?”小丫拿过抱着玉镯的手帕,里面包着一堆脂红色粉末,闻着有一股淡淡的香味。 这是······这莫非是十三香?!小丫心想。苏年槿的丫鬟将这毒药和手镯偷偷放到我房里,莫不是要陷害我? “若你不说,便将张医师请来,自会知道这是什么?若你主动说了,还可以对你从轻处罚。”小丫盯着地上的丫鬟说道。 苏年槿此刻双手紧捏,眼神对上了那丫鬟的眼神。 “这是······十三香。” “说说,到底怎么回事儿?” “是大小姐······是大小姐命奴婢这样做的······” “大小姐?大小姐为何要这样做?”小丫质问道。 她知道这丫鬟在撒谎,苏流钰根本不会想到嫁祸给小丫,因为小丫知道她不会织女绣的秘密,而且,小丫对她来说还有价值,毕竟,她要想学织女绣,而会织女绣的那个神秘高人,只有小丫知道在哪儿。 当然,指使这个丫鬟嫁祸给她的人,并不知道这一切。 “四小姐变得美貌动人,大小姐很是嫉妒,她怕四小姐危及她苏河城第一美人的美名,便想将她毒死。” “那你倒是说说,她是如何下的毒,又是为何要将杀害四小姐的罪名嫁祸给我的?我与她无冤无仇,她为何要害我?” “她······她收买了灵儿,每日试毒之时,悄悄地将毒药放在饭菜之中,后来,毒死四小姐之后,大夫人便将她们都赶出府去,怕她暴露此事。” “没有!奴婢没有!你为何要这样冤枉我?”灵儿指着那丫鬟哭道。 “编的当真的好!”小丫冷冷一笑。 “至于为何要陷害你,还不是因为你多管闲事,将四小姐变美,威胁到大小姐在苏府的地位,大小姐必然将你灭之而后快!” “当真是编得好!你将这个毒药和价值不菲的手镯放在一起,嫁祸给我,为我编好的下毒理由,不会就是因为我看上了四小姐的这个手镯了吧?然后我见财起意?”小丫苦笑道,多么拙劣的理由! 但恍然一瞬,这种拙劣的手法,跟苏流钰那脑子的想法倒很贴切!心中一震,居然找不到一点不合理的地方,仿佛一切答案,她早已倒背如流。仿佛,她好像知道我们会抓到她。仿佛,我们的每个问题,她早已想好了天衣无缝的答案! 背后之人,心思如此缜密,可惜她千算万算,却没料到,我与苏流钰之间的秘密! 可她与苏流钰之间这个秘密,又不能说出来的!真是有种哑巴吃黄连的感觉。 “你们当中一定有一个人说谎,不如拉下去严刑拷问,总会有人扛不住的。”白陌染淡淡的一句话,却让两个丫鬟的神情变得愈发紧张起来。 “三小姐,你有什么话要说的吗?”小丫狐疑地望着老夫人身旁的苏年槿,“毕竟,这丫鬟是你房里的。” 老夫人也侧头狐疑地望着苏年槿,存了怀疑的心思。 苏年槿立马跪下,神情紧张地说道:“祖母,槿儿真的什么都不知情!她一定是被别人收买了呀!” “不关三小姐的事!奴婢现在才想明白,大小姐为何要收买我来做这件事,不过是看中我的身份。若事情败露,大小姐便可借此机会陷害三小姐,好一石二鸟,铲除了四小姐,顺便也将三小姐拉下水,以后苏府就她一枝独秀了,便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了。” “你明明已经被抓了,假如你真的早已被大小姐收买,为什么不直接说是三小姐指使你下毒的?为何要将大小姐供出来?你这不是自我矛盾吗?”小丫继续逼问。 “因为······因为三小姐待我颇好,视我如姐妹,念在多年的主仆情谊,我不忍陷害于她,这才说出真相!是奴婢一时财迷心窍,险些害了三小姐,奴婢有负三小姐的恩情。”说着,眼含悔意,泪流不止。 老夫人还是选择相信苏年槿,将跪在地上的苏年槿扶起来,将两个丫鬟拉下去严刑拷问。 婉霞阁里,无论苏流钰如何叫冤,都被老夫人禁足在房里,真相一天没查清,她就一天不能出房门。 大夫人屡次来老夫人院里求情,也是无用,老夫人将她拒在院外。 而苏年槿房里那丫鬟,在半路上,便将自己嘴里的毒药咬碎,吞了下去,死了。 那灵儿倒是很有骨气,不管如何用刑,都不曾改口。 雪沁阁近日不得安宁,老夫人越发憔悴了,王妈妈在老夫人身后用娴熟的手法按摩着。 这宅院深深,虽是皆为苏家一脉,血浓于水,但为了利益,也会明争暗斗,不死不休。这是她最不愿看到的事,但也是无可避免的。 苓若虽是她亲手养大的,但若毒害她的人,真是她的亲姐妹,又该如何是好?都是我苏家子孙······ 不由得皱起了眉头,轻叹一口气。 小丫回到临风阁,便如同行尸走肉一般,回到房里,就一直坐在桌子旁托腮发呆,思虑着刚刚发生的一切,总感觉哪里不对。 “白公子。”红苋、红妘两个人行礼过后,俩人便识趣地退出房门。 “你不是挺懂毒药的吗?”白陌染走进来,自顾自地坐在一旁。 “研究毒药,那是我唯一的兴趣爱好。”小丫说着,觉得口渴,便提起水壶,倒起了水。 “听说······这毒药,都很难炼制啊?”白陌染拿起一个杯子,示意让小丫倒水。 “炼制毒药?十三香?对呀,十三香!”小丫恍然大悟,放下水壶,直奔了出去。 对啊,我怎么没想到?!这炼制十三香,必须要三味特别稀有的药材,这三种药平时较为少用,并且都相克,同一副药里,不可能会同时出现这三种药,若是去这苏河城的药铺一查,便知道是谁买了这三味药了,那便知道谁是凶手了。 白陌染浅浅一笑,便跟了上去。 第六十五章 下毒之人(三) 当小丫拿到药铺掌柜写下前一段时间来买十三香的人名时,小丫的眼眸里抹上一层忧伤,“这不是苏年槿房里那丫头的名字吗?” “所以······线索又断了······”白陌染淡淡的说了一句。 “是啊!她死了,就算我知道苏流钰是冤枉的,那也证明不了她的清白,现在死无对证了。” “你之前说,你在苏苓若院里,看到过一个鬼鬼祟祟的人?” “是的,但是看不清脸,不知道是谁?” “她为何去苏苓若房间?” “或许,是想偷点什么值钱的东西?” “那时,你才发现苏苓若是中毒而死,在此之前,谁也不知道她中了毒。那么,会不会有可能是凶手去她房间毁灭证据呢?”白陌染将手中的折扇一拉,故作潇洒姿态。 “那我们这就去苓若的房间看看,可有什么线索。” “我们?”白陌染挑眉一问。 “怎么?不对吗?” “第一次听见你将你和我,变成我们。” “现在你要帮我查出凶手,你我现在是同一条船上的蚂蚱,算是盟友,用我们相称也是应该的。”小丫心想,他随时随地能知道府里发生了何事,用处颇大,虽然曾经很讨厌他,但现在也只能忍忍了。 “盟友?好吧,目前我们的关系就是如此了。”白陌染笑了笑,这还是第一次她在他面前称呼“我们”,心里仿佛一股暖流淌过,又甜又暖。 没想到又要踏进这雪沁阁,现在这苏府,小丫最不想踏足的地方,便是这雪沁阁,太多关于苓若的美好回忆。 一丝丝淡淡的梅花香若有似无的飘来,小丫将自己怀里的手帕取出,递给了白陌染,“用这个将鼻子捂住,会好些。” 白陌染略显迟疑的接过手帕,心想:她怎么知道他闻见这花香,很难受? “别忘了,我可是学过一两天医术的人,望闻问切也是会的。自从踏进这院子里起,你便紧皱眉头,面色略显苍白,我想,你定是不能闻这花香。” 白陌染这才用手帕捂住鼻子,这样确实好很多了。 一个丫鬟哭哭啼啼的,从苏年槿的房间出来,不下心还撞了小丫一下,抬头一看便惊了一跳。 “锦姑娘恕罪,奴婢没长眼,冲撞了您······”脸上眼泪都还没来得及擦干,便跪在了地上。 “起来吧,没事儿的,以后小心点便是。” 小丫将她扶起来,只见她额头上有块才受伤的包,乌青乌青的,便关切问道:“你这额头怎么了?” “没事儿,刚刚不小心摔的······多谢锦姑娘关心······”见她眼神闪烁,定是在隐瞒什么。 小丫定然猜不到,这丫鬟头上的包,是苏年槿发脾气的时候,将杯子直接砸在了丫鬟的额头上。而苏年槿发如此大的脾气,竟然只是因为这丫鬟不小心将她的胭脂盒打碎了,胭脂全洒在地上了,有些直接洒在了丫鬟的衣服上。 在征得老夫人的同意后,小丫同白陌染进入了苏苓若的房间。 俩人在房间里查看了一番,并无异样,自从苏苓若死后,老夫人便不许其他人进入这屋子,所以一切都保持着原样。 “不对,我总感觉哪里不对······但是又一时间说不出来······”小丫自言自语道。 “你看看你,不知何时,脸色竟沾了东西。”白陌染望着小丫脸色的灰尘,笑了笑,直接伸手过来打算替小丫抹掉。 小丫本能的一躲,让白陌染的手扑了个空。 白陌染尴尬地将手收回,扬了扬手中的扇子。 小丫走到铜镜面前,仔细瞧了瞧脸上,确实不知在何处沾了一抹灰,或许是查看得太入神了,自己竟毫无察觉。 芊芊细手将灰抹掉,不经意见低头一看,惊呼道:“快!去把刚刚那个丫鬟找回来,我知道谁是凶手了!” 白陌染手指一响,辰逸便出现在苏苓若的房门外,“去吧。” “是!少爷!”辰逸便“嗖”的一声,消失在小丫的视线中。 老夫人房里,小丫和白陌染坐在一旁。 苏年槿缓缓走进来,瞧见了小丫和白陌染在房里坐着,心底细细思量一番。 没等苏年槿后脚踏进门,小丫便站了起来,直接走到她面前。因为她一刻也等不及,想要揭穿她的真面目!这个平时看起来温柔体贴,善解人意的女子,竟然心如蛇蝎! “你为何要毒害四小姐,她可是你的亲妹妹?!”小丫甚至有些失控的怒吼。 “小丫,你在说什么?你为何要无故冤枉我?”苏年槿一脸无辜的看着小丫,楚楚可怜的模样让人心疼。要不是小丫已经知道真相,还真的以为她是无辜的,是被冤枉的。 “锦姑娘,你是说,毒害苓若的,是年槿?这怎么可能?!年槿一向乖巧懂事,心地善良,老妇绝不相信。”老夫人笃定地说着。 “老夫人,这三小姐心思极重,您是被她平时乖巧的模样骗了。”小丫侧过头来,“你以为,你将十三香的毒药放在胭脂中,再将这一盒有毒的胭脂送给四小姐,事后,再将胭脂盒偷走,便可以天衣无缝了?” 苏年槿脸色瞬间变得惨白,但只是一瞬间,便又恢复了楚楚可怜的模样,“我曾经是送过一盒胭脂给四妹妹,你凭什么说我送给她的那盒胭脂就有毒?” “这盒胭脂,你还认得吗?”小丫指着门口丫鬟端上来的胭脂盒问苏年槿。 “这······这盒子怎么在你这里?!”苏年槿心中暗自惊讶,此刻眼睛里闪现不可思议,心里的恐惧慢慢爬了上来。 刚才一副有恃无恐的样子,现在却再也绷不住了。 “怎么?很惊讶吧?我怎么知道这藏有毒药的胭脂盒就在你房里。” “年槿,难道真的是你?!”老夫人到现在都还不敢相信。 “祖母,绝对不是槿儿!至于这胭脂盒,我根本就不认得!”苏年槿一脸笃定地回答,眼神诚恳,眼角挤了两滴眼泪,楚楚可怜。 第六十六章 下毒之人(四) “这盒胭脂可是在你房里找到的,你居然说你不认得?!分明就是在撒谎!” “我房里找到的,我怎么不知自己房里竟然放了一盒这样的胭脂?”苏年槿还是矢口否认。 “将那丫鬟带上来。”小丫说着,辰逸就押着刚才在院子里撞了小丫那丫鬟进来了。 那丫鬟还以为自己犯了多大的事儿,吓得瑟瑟发抖。 苏年槿看到那丫鬟进来时,不禁吓得向后面踉跄了两步。 “你刚刚从三小姐房里哭着出来,是不是因为你不小心将三小姐房里的胭脂盒打翻了?”小丫问着地上跪着的丫鬟。 “是······”那丫鬟唯唯诺诺地低头回答着,“可奴婢不是故意的······”生怕被责罚。 “放心吧,不会责罚你的。如今你只要告诉我们,你刚刚在三小姐房间打翻的胭脂盒是不是这一盒?”小丫指着胭脂盒,问着丫鬟。 丫鬟缓缓抬头,仔细看了一眼那胭脂盒,肯定地点头道:“刚刚奴婢打翻的就是这个胭脂盒,差点被三小姐责罚,盒子摔在地上,侧边有一个刮痕。” “三小姐,你还有什么可狡辩的?”小丫细眉一挑,质问苏年槿。 “年槿······真的是你!”老夫人大为震惊,没想到平时乖巧可人的苏年槿,真的会毒害自己的亲妹妹。 “祖母,槿儿也是逼不得已的······”苏年槿赶紧跪下,低头不敢直视老夫人,刚才的镇定自若消失不见。 “你······你果真的要气死我······”老夫人捂住胸口,感觉一时间竟然提不起气儿,急火攻心,竟晕了过去。 门口赶来的大夫人撞间此景,赶紧让王妈妈和吴妈妈扶着进了内堂,躺下休息。老夫人身边跑腿的丫鬟赶紧冲出门去请张医师过来瞧瞧,毕竟身子骨老了,经不起折腾。 “啪——”一耳光,落在了苏年槿的脸上,很快凝脂般的脸上就出现了几根手指印,打她的是大夫人,力道十足。 “你这贱胚子,蛇蝎心肠,竟害死了自己的亲妹妹!现在还险些将老夫人气死!” 火辣辣地疼痛感扑面而来,苏年槿捂着被打得通红的脸,冷冷笑道:“呵呵,说我蛇蝎心肠,你何尝不是?跟你比心狠手辣,我甘拜下风啊!” “啪——”又是一耳光,大夫人气急败坏,打得比之前那一巴掌更狠了。 苏年槿嘴角竟然流出血了,依然有恃无恐笑道:“怎么?被我戳到心窝子了?哈哈······有本事你打死我呀?” “你——你这个小贱人,还无法无天了!看我今天怎么收拾你!”大夫人撸起袖子,准备再来一巴掌。 旁边的小丫默不作声地看着眼前一切,清澈的眼眸化为一摊寒冰,如今只给她几个耳光,岂不是太便宜了她! “住手!”许久未出院子的二姨娘竟出现在门外,挺着个大肚子身子很是不灵便。 “你来得正好,看看你生出来的,一个个都是些什么贱货?!果真是上梁不正下梁歪!”大夫人将手收回来。 以前这二姨娘得老爷宠爱,没少不把她放在眼里,如今这苏澜芷被赶出苏家,苏苓若死了,苏年槿如今又犯了大错,她那心肝宝贝苏流钰如今算是苏府的独宠了,又得了太子青睐,扬眉吐气指日可待。 她多年来心里压着的这口气,总算是可以出了。 “大夫人,您这说得是什么话?这苏家的千金,难道不都是老爷的女儿吗?你说上梁不正下梁歪,眼里可还有老爷?”二姨娘不温不火的一句话。 缓缓将苏年槿从地上扶起来,轻轻的抚摸着她的脸蛋儿,心里甚是心疼。 “你——本夫人才没那个意思!”大夫人被怼得不知如何应变。 小丫心想,看来这二姨娘才真真是个狠角色。面对此番情景,竟也是淡定从容,不急不躁。看似柔弱的身段,神情却丝毫不娇弱。 “锦姑娘,你说说,你是如何断定下毒之人就是三小姐的?”二姨娘竟突然将目光转向小丫,小丫也是一愣。 “三小姐曾经送了盒胭脂给四小姐,而这盒胭脂里掺杂了十三香,十三香有一种特殊的味道,三小姐很是聪明,故意让胭脂的香味掩盖住十三香的味道,若是常人很难分辨出来。” “送盒胭脂,就成了杀人凶手了?”二夫人淡定从容的问道。 “可她送的是有毒的胭脂,四小姐意外死后,三小姐以为大家不会知道四小姐其实是中毒,便没想着要将那盒有毒的胭脂从四小姐房中拿回去,但谁知,竟被我发现了四小姐是中毒而死,三小姐这才怕事情败露,连夜将胭脂盒偷回自己的房中。” “那你又是从何处知道她房中藏着那一盒有毒的胭脂?”二姨娘紧接着问。 “她自持聪明,以为我不会查到凶手是将毒药藏于胭脂当中,便很随意的将胭脂盒放在了自己的梳妆台面前,谁知不巧,被粗心丫鬟不小心碰倒在地上,还将有毒的胭脂撒在了身上,而那丫鬟在院子里正巧撞到了我,刚巧被我闻到了一股熟悉的香味。” “香味?” “这香味便是我在四小姐身上无意间闻到过,只是当时并未在意,直到到四小姐房间中查看,发现四小姐房里的梳妆台上,唯独缺胭脂盒,而如此爱美的四小姐是定然不会缺了胭脂的,如此连串起来,便推断出下毒之人就是三小姐,而三小姐身边的贴身丫鬟正好也去药铺买过这炼制十三香毒药的药材,三小姐还故意将此事嫁祸给大小姐和我,三小姐一石三鸟,果然是好手段!”小丫说道最后,眼睛里闪现一抹凌厉。 “大夫人,你们都错怪三小姐了!”二夫人听完小丫的一番话,突然来了这样一句话,让众人困惑不已。 “老爷来了!”吴妈妈领着张医师进房门,老爷也尾随着进来了,也没看大厅里的人一眼,直接去了内堂,看来是极为遵守孝道之人。 待老夫人缓缓醒来了,才被扶着,慢慢地走出来,坐在大厅高堂。 第六十七章 噩魇余生 “母亲,老爷,这一切都是我逼着三小姐做的,要怪就怪我吧,要罚就罚我吧!”二姨娘哭哭啼啼地,说着要挺着大肚子跪下去。 “你这是干什么?!”老夫人还是心疼二姨娘肚子里怀的孩子,“站着说,可别伤着我苏家的孙儿!” “谢母亲,这十三香的毒药是我命三小姐贴身丫鬟替我炼制的,也是我要毒害四小姐,这一切三小姐都不知情!跟她一点关系都没有!”二夫人哭着说道。 苏年槿睁大着眼睛不敢置信地望着二姨娘,娘亲这是要替自己顶下罪名,这怎么可以?!苏年槿刚想开口。 二姨娘给了苏年槿一个眼神,示意她不要做傻事,现在自己肚子了怀着苏家的骨肉,目前苏家还不会把她怎么样的,这样或许还可以保全她一命。 苏年槿这才留下了眼泪,是感动的,亦是后悔的。 这不可能!小丫绝不相信要害苓若的是二姨娘!她不过是仗着自己怀着苏家骨肉,想保住苏年槿的小命。 二姨娘还真是好算计,一来便引导我说出下毒的整个过程,以便自己将罪责揽在身上!小丫心里满腔愤怒。 “你要杀四小姐?我不信!你为何要杀害四小姐?没理由啊?”大夫人鼓大双眼,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是在顶罪。 她定然不会放过苏年槿那贱人,毕竟她竟敢嫁祸给苏流钰,让宝贝女儿蒙冤受屈,这是大夫人绝不允许的。 小丫正要开口辩解,白陌染染拉住她的手,示意她慎言,眼神指向苏明泷和老夫人。 很显然,二姨娘的这个解释是很让他们满意的。 毕竟这苏家已经死了一个女儿了,若是再处死苏年槿,那就同时失去两个女儿了,老夫人也怕是承受不了如此打击。 纵然是她犯了杀害亲妹妹的错,可毕竟还是苏家的血脉,不能再失去了。 看来这二夫人是极懂苏明泷的心思,要不然如此漏洞百出的理由,是骗不过老爷的。 果然,老爷还是饶过了苏年槿。 最后将二姨娘罚至城外北山尼姑庵,只待在苏府产下孩子,便从此长伴青灯左右,为自己所犯下的罪孽忏悔赎罪。 而苏年槿则被禁足在房内,不得再踏出房门半步。 小丫气冲冲地回到房间,真是心有不甘!想想苏年槿走的时候那得意的眼神,小丫恨不得冲上去将她撕碎!手中的拳头握了又握,指甲紧紧掐进肉里泛白。 难道苓若就活该被毒死了吗?明明知道毒害她的人是谁,却不能为她报仇!眼睁睁的看着她依然逍遥的活在这世上! “怎么?咽不下这口气?”白陌染一路跟着小丫回来,见她一路上脸红了又绿,绿了又红的,越看越有意思。 “明明知道下毒的就是她,却不能让她替苓若偿命,我咽不下这口气!” “若就这样让她死了,岂不是便宜了她?”白陌染淡淡地吐了一句出来。 “莫非······你有好主意了?”小丫饶有兴趣地盯着白陌染。 “今夜子时,邀你看一场好戏,算是向你赔罪。”白陌染丢下一句话,便潇洒地走了。 若是大仇得报,我便原谅你之前对我做的事情。小丫看着远去的背影,心里默默思量着。这次查出真凶,白陌染确实帮了不少忙。 子时,月黑风高的夜晚。 小丫跟着白陌染来到雪沁阁,苏年槿的房门外。 “我们来这里干什么?”小丫故意压低声音问道身旁的白陌染。 谁知,白陌染一把搂住小丫的腰,脚往地上一踮,一跃,便腾空飞了起来。 吓得小丫差点吼出来,还好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俩人很轻盈地落在了苏年槿的房顶,白陌染掀开两片瓦,示意小丫蹲下来看。谁知小丫一个踉跄没站稳,差点向后倒去,白陌染一把将她腰搂住,瞬间,俩人脸靠在一起,几乎能感受到彼此的鼻息。 小丫一下子脸红了,心扑通扑通跳个不停,像一只迷路的小鹿乱撞。如此寂静的夜晚,小丫生怕自己的心跳声被白陌染听见。 可谁知,白陌染此时的心跳也很快,仿佛里面住了一直调皮的小兔子,就要蹦出来,这种感觉,从未有过。 再次扶好,平静了彼此的心情,俩人便蹲了下来,瞧瞧屋里发生的好戏,面上的绯红不退,幸而月色可做掩饰,瞧不出来,只觉得两颊滚烫。 从揭开的瓦砾洞中俯视,只看见苏年槿睡在床上,仿佛噩梦连连,汗如雨下,不停的摇头,口里惊慌地吼道:“不要!不要!四妹妹······你不要过来!不要过来!” 忽然,她听见耳边有一个女人的声音,“三姐姐,你为何要害我······妹妹死得好惨啊······”只见苏年槿床边竟然真的飘出一个身穿白衣的女子,长发飘飘,七孔流血,极为恐怖。 苏年槿闻声,突然从梦中惊醒,睁开眼,谁知眼前突然出现一张七孔流血的惨白的脸,吓得直接“啊”了一声,便晕了过去。 “你在香炉里加了东西?”小丫轻声问道。 “少许噩魇癫。”白陌染淡淡吐出几个字。 噩魇癫,能让人产生致幻的毒药,薰上三日,便可每夜噩梦缠身,直至人精神崩溃,发癫发狂。 小丫不难猜到,这噩魇癫应该是毒仙给的。 让苏年槿下半辈子都活在噩魇之中,让她眼里全是黑暗,恐怖的气息将围绕着她的余生,夜夜见到苏苓若,夜夜担惊受怕,不得安宁,这便比杀了她更可怕。 满天繁星,白陌染搂着小丫的腰,一跃,翩然而飞,直接落到了临风阁石桌旁,刚放开站稳,便看见一个身穿白衣的女子正要进屋。 “这不是刚刚苏年槿房里的女鬼吗?”小丫好奇问道,因为不信鬼神之说,所以一点也不害怕。 那女鬼便背着小丫,赶紧推开门,想要溜进去。 “站住,脸回过来让我瞧瞧。”白陌染调侃的语气命令道。 谁知那“女鬼”满不情愿地回头,白衣黑发,竟是一张男人的脸,小丫一时没忍住,捧腹大笑,“辰逸,你扮女鬼的这个滑稽样儿,够我笑一年了!” “少爷,你这让我以后还怎么见人?好歹我也是一副英俊潇洒的模样吧!”一段埋怨的男声传入耳中。 那女鬼竟然是辰逸假扮的!除开脸上的血,倒还有几分姿色! 玉鼻红唇,七窍流血,正巧被小丫碰见,本来扮女鬼这事他是极不愿意的,堂堂男子汉,怎么能扮女子呢?但是,在少爷的威逼利诱下,他还是臣服在他的强权之下,无可奈何啊。 “放心,我看不见的。”谁知,在房顶坐着乘凉的寂如风不咸不淡的来了一句,真真把辰逸气着了。 “死瞎子,你来凑什么热闹?!”甩了一句,便飞快的躲到房里去了。 暗中的澜鸢和孜鸢更是笑得人仰马翻,连气儿都提不起来了。 第六十八章 碧霜心事 “终于看见你笑了······”白陌染淡淡的一句话,让小丫停止了笑容。 “谢谢你。”不管以前她有多讨厌白陌染,毕竟这次他是真的帮了很多忙,小丫是发自真心的感谢。 “怎么?又想以身相许了?”白陌染坏坏一笑。 “真的是帅不过三秒······我一直有个问题想问你······”小丫羞涩一笑,她想现在是时候问清真相了,之前白陌染为何突然那般对她? “你是想问我为何之前要赶你出苏府?”白陌染当然知道她要问什么。 “是。” “那······你能告诉我,你的真实身份到底是谁?”白陌染对她是充满好奇的。 对于不好回答的问题,那么就用另一个问题去回答。 “······”小丫沉默了许久,到底自己应不应该告诉他关于自己的一切呢? 小丫犹豫了,认识他才仅仅一个月,而他也是诸多秘密。既然心里犹豫不决,还是再等等,等到自己真的可以完完全全信任他为止。 “今晚的夜色不错,如今已是深夜,白公子早些就寝吧。”小丫很自然地转身,伸着懒腰,回房了。 她到底还是不肯告诉他真相,看来,她对他还是心有戒备。 这几日总有丫鬟在私下讨论,四小姐的冤魂来索命了,三小姐每夜都被恶鬼缠身,如今才短短几日,颗粒不进,便已经瘦如材骨了,就连精神都出了问题,竟连谁也不认识了,看来应该是被吓疯了。 繁星如泪,璀璨了夜的静谧,更渲染了一抹悲伤。 风徐徐而来,窗边男子青丝飘摇,无尽相思。 “墨绫失败了!”蓝衣男子望着窗外的一片星空,深邃的眼眸里映着漫天星辰。 “是!主子,她在牢房中吞簪而死,死相凄惨······”地上跪着的男子表情严肃,不带有一丝情感。 “牙缝中有毒药,为何要吞簪?” “不知。” “她一向机智多谋,能随机应变,怎么会暴露身份?”蓝衣男子的语气中未有丝毫波澜,只是轻轻将手扶在窗栏上。 “府中一位新来的丫鬟,识破了墨绫身份。” “丫鬟?”蓝衣男子眉头一扬,这件事充满了诡异。想不到一个小小的丫鬟,能识破他精心培养出来的细作身份,不简单!恐怕墨绫吞簪,也与她有着不可言喻的关系。 “将这个丫鬟抓来,我要亲自会会她。” “是!”地上跪着的男子退出房间,消失在无尽的黑暗里。 七夕佳节将至,苏河城的少男少女们纷纷蠢蠢欲动,更为这水乡之城增添了一抹淡粉的羞色。 每年的乞巧节,少女们纷纷偷偷绣上香囊或者荷包,到了七夕之夜亲手送给心仪之人,以表明爱意。 这名绣水乡还有一大七夕之夜必看的风景,一条婉转岩棉的无极河将苏河城一分为二,河岸两边少女们纷纷放上五彩缤纷的花灯,让之随水漂流,写下最美好的心愿,以花灯为媒,将愿望传递给传说中的河神。 这苏府的丫鬟们,当然也纷纷绣上香囊,准备送给心仪的男子白陌染。 “霜霜,婉月那丫头可在你这儿?!”小丫兴致冲冲地推开碧霜的房门,吓得碧霜赶紧将手中的东西藏起来。 “你藏了什么东西?见我来了便赶紧藏起来,莫非有什么见不得的东西?”小丫贼笑着,将碧霜藏在身后的手逮过来,翻开一看,原来是一个还未绣好的香囊,上面只绣了一只蝴蝶,想来她应该是要绣双蝶共舞的。 只见碧霜脸红了,还不好意思了。她平时就比较沉默寡言。 “哟!这是要送给情哥哥呢?”小丫调侃道。 “情哥哥?!你们在说谁的情哥哥呢?快跟我好好八卦一番!”不知婉月何时出现在门口,像一只闻到骨头香味的狗,冲了进来。 只见碧霜将香囊向怀里靠了靠,婉月便懂了,笑嘻嘻地问道:“我们的小霜霜,不知何时居然有了情郎,快告诉我们他是谁?” “对呀,带我们去看下呗。”小丫贼笑贼笑的附和道。 “我······”碧霜脸更红了,“我与他身份乃是云泥之别,不可能的,他不知我的心意,况且他早已有了心仪之人,那人在他心中无人可以替代。”眼中闪现过一抹失落。 “你不告诉他,怎么知道他是否也中意你呢?”小丫搂着碧霜肩膀,给她一个鼓舞的眼神。 “万一······他正好也心仪你呢?这不是美事一桩?呵呵。”婉月也眨巴眨巴眼睛,笑道。 “······”碧霜低下头不再说话,脸已经红成了一朵娇艳的玫瑰。 碧霜面目清秀,肤白若雪,淡眉若隐若现,浓而密的睫毛下,泛着一抹幽冷的眼眸,鼻梁小挺,粉若三月桃花的薄唇,惹人怜爱。 “小丫,你最是精灵古怪,思绪灵活,手也巧,我求你件事,你一定要答应我。”婉月调皮一笑,拉着小丫的手摇了摇,撒娇的嘟嘟嘴,嘴边的梨涡更添了一分调皮。 “何事?看在你说了那么多好话的份上,且说来听听。” “七夕节那天,我要去放花灯,你帮我做一盏最特别的,我一定要让我的愿望最早最快达到河神的手上。”说着,两手直比划,天真无邪,烂漫甜美。 小丫笑了笑,“那天去放花灯的少女是否很多?” “成千上万!” 小丫心里合计了一番,“好,就给你做一个最特别的吧!” “一言为定,愿望能否顺利到达河神手里,就看你的了。” “放心吧,你的天灯一定是第一个到河神手里的。”小丫心里已经有了法子。 小丫在回临风阁的路上,被苏流钰的大丫鬟叫住了。小丫已然猜到苏流钰找她所为何事,唇角微扬,便跟了去。 “小丫,你可算是来了!”苏流钰见小丫前脚刚踏入房门,便迫不及待的迎了上去,仿佛是多年未见的姐妹一般,深情款款。 两手将小丫的手拉住,笑嘻嘻地说着:“小丫你如今身份已是今非昔比了,有幸调去白公子院里,得了白公子的垂爱,或许将来还会成为白府的主子,我真是为你感到高兴呢!” 第六十九章 智取步摇 “谢谢大小姐。”小丫面露微笑,但眼神里似有疏远之意。 “小丫,我知道你还在埋怨我。这······大哥找我将你讨去的时候,我是极为不愿的,千般不舍,万般不愿,若不是大哥用兄妹之谊相要挟,我定然不会同意。若我不愿,大哥要与我断绝兄妹之情呢,我也是被逼无奈呀。你我千万不要因此生疏了,想当初我对你也是极好的。”苏流钰面露难色,眼圈似乎都要红了。 “大小姐说的什么话?小丫念着之前的情谊呢。”小丫笑了笑,心底想着:如今不过是有事相求,当初她在临风阁受尽折磨,后来又被冤枉入狱,你可曾问候过,没有,更是对我避之不及,这情谊,不过仅仅是相互之间的利用罢了。 “既然你我情如姐妹,你可愿帮我一个忙?”苏流钰眼含期盼,似乎像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大小姐,请说,若能帮上忙的,一定倾尽全力。”小丫面露诚恳之意,笑道。 苏流钰见状,轻轻舒了一口气,“你可否请那位刺绣高人教我织女绣?” “这······这恐怕不行,那高人性格怪异,不见生人,更不会教徒弟。”小丫故作难色。 “那······可否再让她帮我绣一个香囊,七夕之前给我,我定重金酬谢。”说这话的时候,苏流钰的心都在滴血,毕竟因为买这个织女绣,她几乎花光了所有积蓄。 “这······恐怕不行?” “为何?”苏流钰刚放下的心,又提了起来。 “据我所知,这高人对银子没什么兴趣。”小丫故意皱眉道。 “那可怎么办?”苏流钰已经面露急色,若是七夕节送给太子的香囊上面的刺绣,不是织女绣,那必然会暴露她不会织女绣这件事,她不仅会身败名裂,还会失去太子的宠爱,这是一定不能发生的事! “她唯独对头饰,颇感兴趣。”小丫绝对是故意的。 “紫梦,将我珍藏的头饰都拿上来。”苏流钰袖子一挥,守在门口的紫梦便走了。 没一会儿,紫梦抱着许多盒子进来了,微微喘气,要将这些盒子打开。 “你歇息一下吧,我来。”小丫微笑对紫梦说道,毕竟紫梦曾经还帮她说过话,心思到底善良正义,对她还是颇有好感的。 “你下去歇着吧。”苏流钰吩咐道,紫梦便抚了抚身子,对小丫一笑,便退出去了。 小丫有些心急,快速打开这些盒子,样式虽然都算精美,款式也别致,但唯独没有那彩霞琉璃云顶步摇。 小丫摇了摇头,“我还是走了,你这些头饰,恐怕入不了那高人的法眼,看来大小姐并非真心实意的想要请高人帮忙!”说着,便朝门口走去。 苏流钰一把拉住她,紧张道:“小丫,你先别忙着走,我这了还有一件宝贝,她一定会喜欢的。” 便让紫梦再去取来,紫梦捧在怀里,生怕不小心掉了。光看那盒子,便是上等的紫檀木,再说上面的雕工,堪称鬼斧神工,上面的彩霞流云是雕刻得栩栩如生,更别说里面的宝贝了。 苏流钰亲自小心翼翼地打开盒盖,里面果然躺着那彩霞琉璃云顶步摇,做工极美,隐隐自发的带着皇者气息,直逼心尖,小丫如今仔细端详,不禁心里倒吸了一口气,这个步摇,定然是天下间独一无二的。 “怎么样?这个彩霞琉璃云顶步摇肯定行吧?”苏流钰眼神中带着点点得意,看到小丫发呆的表情,她心里便知道这个可以的。 “这个步摇倒是颇为精致,只是······”小丫再次面露难色,当初看见它的时候,便隐隐你觉得在哪里见过这步摇,小丫最想知道的,是这个步摇从何处而来。 “只是什么?”刚刚再次落下的心,又悬了起来。 “只是,这高人若要收下此物,那么必然要知道此物是从何而来,避免收了一些来路不明的东西,惹上不必要的麻烦。” “原来如此,这步摇乃是家父曾经在一个古店里得来的,后来送给我母亲作为定情之物,之后又被我讨了来,便一直收藏着。” “可知这古店在何处?苏老爷又是如何得到的?” “因时间太过久远,爹爹恐怕早已忘了那古店的位置,就算知道,这么多年了,那古店可能早就被搬了位置了,只知道当时是在······在郾城。至于爹爹如何得来的,好像听母亲说,那古店的老板欠了爹爹一个人情,便将店里最为独特的步摇赠与的爹爹,爹爹不好推辞,便收下了。” 郾城?华玥国最繁华的城,首都。 小丫心里默念,看来这郾城是非去不可的了,再过些时日,白陌染便要回郾城,不如就跟他同行。 小丫回了房中,便再也不出房门了。这一来是为了替苏流钰绣香囊,二来就是为了帮婉月做花灯。 在绣好香囊之后,小丫特别小心,趁着去找婉月和碧霜玩耍的时候,便暗中给了苏流钰,不仅是要掩人耳目,更是要防着白陌染,毕竟他好像是有一千双眼睛,府里任何风吹草动他似乎都知道。 小丫也曾想过,这白陌染乃是礼部侍郎白海荣嫡子,虽然娶了当今丞相之妹,但势力也不该如此强大。 当初在醉生湖中,想将她抢走的那位蓝衣公子,看起来也是绝不简单的,他敢从他手中夺人,也是绝非一般的,小丫隐隐觉得白陌染身边总有一股神秘的气息。 “小丫,白公子让你去大厅给苏大公子沏茶。”红苋低头在门外邀道。 “不去。”小丫埋头继续做花灯。 红苋离去。 “小丫,白公子邀你去下棋。”红妘又来请。 “正忙,没空。” 红妘离去。 “小丫,少爷请你吃糖葫芦,你最爱吃的糖葫芦,说是有事跟你谈。”这次是辰逸。 “如今有比吃糖葫芦更重要的事,你帮我吃了吧,有事你让他带句话过来就行。”小丫一边说着,一边小心翼翼将蜡烛粘在花灯中间。 辰逸摇头离去。 第七十章乞巧佳节 “嘎——”门被粗鲁地推开,进来一个白影,没好气道:“小丫,你脾气越发渐长啊,派了好几拨人来请你,竟也请不动你!” 小丫睥睨一眼,不以为然的“哦”了一声,又继续埋头做花灯。 白陌染从来没有被如此无视过,气急败坏道:“这七夕快到了,你是有多少愿望,做满屋子的花灯?” “这花灯做得如何,要不送你一个?”小丫头都没抬起来看一眼,目光始终在花灯上。 “你——你要为你今天如此无视我而付出代价!七夕之夜,你就别想出院子去放你的花灯,做再多也无用。”白陌染甩下一句话,便气冲冲地离开了。 “哎——你别呀!”小丫终于抬头了,却只望见白陌染的背影,看来是真的生气了。 七夕之夜,万一真不让我出府怎么办?小丫心想,心里思量一番,便笑了起来。 七夕之夜到来,小丫用线将花灯绑在一起,全身挂满了做好的花灯,大摇大摆地走在出房间。 正要出院子的时候,被辰逸拦在了门口。 “少爷吩咐,今夜不许你出府。” “哦,若你现在放我出去,我或许可以饶了你。”小丫眉头一扬,傲然一笑。 辰逸赶紧向旁边一跳,两手护在胸前,警惕地看着小丫道:“你不会又要撒痒痒粉吧?!” “当然不是,我怎么能对你这么狠呢?”小丫坏坏一笑,看得辰逸毛骨悚然,这一笑,又不知她有何阴谋诡计,瘆得慌。 “白公子~” “白公子~” 身后传来一片呼叫声,辰逸转身,表情瞬间炸裂。一大群丫鬟像排山倒海一般冲了过来,你追我赶,不甘落后,手中高高举着绣好的香囊,口中都喊着一个人的名字,兴奋异常。 小丫嘴角一扬,机智的向门后躲去。 “辰逸,外面发生何事啊?”白陌染的声音从房间里传来,还在得意,以为是小丫正在门口被辰逸为难。 “不要啊~不要啊~”只听见辰逸在院外哀嚎,十分凄惨。 白陌染一听情况不对,拉开门欲看究竟,谁知,门还没拉开,就被人潮给冲开了,女人蜂拥而至,他便被淹没在人海里,惊慌道:“你们这是干什么?!” “白公子~” “我们是来送香囊的~” “这是我的,都是亲手绣的!” “你看看我的,看看我的!” “你们这是干什么?!你们······”白陌染说的什么,小丫也不想听,反正内容无非就那些。 待人潮流过,小丫从门背后走出来,拉了拉手中花灯的线,大摇大摆地阔步走出了院子。 “小丫······小丫······你救救我······”辰逸被无数少女围住,身上挂满了香囊,动弹不得。 “慢慢享受吧!哈哈······”小丫还朝他做了一个鬼脸。 “不——我错了······小丫,你不要见死不救啊~” “哎~你别走啊·······” “小丫·······” “@%&*&” 哀嚎声越来越远,小丫非常顺利的出了府。 心里暗暗笑道:都是美貌惹的祸! 她今日不过只是让婉月和碧霜告诉丫鬟们,白公子今夜会收下前一百个香囊,从中选取绣得最好的,作为明日的约会对象。这些丫鬟们便按赖不住了,连府外的小姐们,也纷纷来苏府拜望,趁机送上自己亲手缝制的香囊,生怕来晚了,错过与白陌染约会的好机会。 来到街上,各种颜色的花灯比比皆是,五彩斑斓。人来人往,街边小贩生意也是爆满,少女纷纷提着花灯,前往无极河。小丫也跟着去了,一路上特别小心着,避免花灯被人磕碰着,挤变形。 这无极河两岸边,那真是热闹繁华到了极致。 且不说河岸两边皆有绣娘在绣舞,那千丝万缕,五颜六色的丝线,还有若隐若现的细针在空中穿梭,绣娘的手似乎指挥着千军万马,很快,白色的绢帛上边浮现出一幅幅精美绝伦的画面,围观一旁的人,无不拍手叫好。 还有那无极河两岸的少女,虔心祈愿的模样,有的正轻轻将手中捧着的花灯,放在河面上,有的则用手划河中水,荡起波澜,以此让花灯游得更远,四顾相望,欢声笑语,皆是一番惹人怜爱的画面。 那河中的花灯便是今夜最绚烂夺目的景色,延绵婉转的河中飘满各种大小不一的花灯,烛光晃动,一闪一闪,慢吞吞的游着,河的尽头连接着星空,接天连河都是星辰,仿若这花灯流上了天上,变成夜空中璀璨的星。 连接两岸的石桥上,佳人才子比比皆是,窃窃私语,情话绵绵,空中一抹弯月,此情此景,更是妙不可言。 “太子,还是让我们随行伺候吧,毕竟今夜人多手杂,刺客很容易隐藏在人群之中。”剑寂单膝跪在地上,埋首道。 “无妨,本王只是出去走走,你不用跟着。”拓跋珣望着窗外的璀璨烟火,曾经的每个七夕节,若雪都会与他共举杯赏月,微服出游,看烟花开满星空,她嫣然一笑,烟花也失了颜色,红颜一笑,只为他。那时的她,眼里只有他,他是她的全世界。 拓跋珣不禁唇角微扬,只是一瞬,便又恢复了以往的冷漠。 游走在无极河岸边,身旁的繁华仿佛与他无关,是如此格格不入。 小丫好不容易挤到了与婉月约好的地点,却没瞧见人,四处顾望。 “小丫,你怎么才来啊?!”婉月不耐烦地抱怨道,“我们可是早早就来占地方了,若不然,这里早就挤满人了,迟些,根本挤不进来了。” “婉月,小丫定是遇到什么事了,所以耽搁了。”碧霜在一旁温柔说道。 “答应给我做的花灯呢,现在别人放的花灯,早就游得老远了,你现在才来,我这愿望,不知还能不能最先被河神拿到呢!”婉月嘟嘟嘴。 “肯定能拿到!”小丫笑嘻嘻的将身后那盏最大的花灯提出来,递给她。 “这么大?”婉月一脸愁云被赶走,取而代之的是惊喜。 第七十一章 高价神灯 “婉月的花灯,必须的最特别的,这花灯不仅最大,最美!连蜡烛都是七彩颜色的,花瓣还被我涂了蜡,不会被打湿,也不会沉下去,花灯下面还加了两个小伐,利用水的动力,只要一放到水中,它便会以最快的速度游到天神手里去的。” “哇撒!那我的愿望岂不是真的可以第一个游到河神手里了?!七彩颜色的蜡烛?你是怎么做到的?”婉月惊喜之余,不解地问道。 “只不过加了一些自制的东西,燃烧时绽放各种颜色。” “小丫果然心思独特!”碧霜称赞道。 “也给你做了一个!”小丫从身后取下一个,笑盈盈地递给碧霜。 “还有我的?也这么大!太开心了!谢谢!”碧霜喜出望外。 “走,我们一起去放花灯,我等不及了!”婉月兴奋道,拉着碧霜,小丫就走。 “你们去吧,我没什么愿望,我在这里等着你们便可。”小丫笑道。 “走吧,一起去放一个。”婉月拉着小丫的手不放。 碧霜看着小丫身上挂了那么多灯,“走吧,小丫或许还有别的事,我们走吧,再不走,河神就要收别人的愿望了。” 婉月这才被碧霜拉着,去了岸边,将花灯小心翼翼地放在河面上,没想到,真的飞一般向远方飘去。 “哇撒!你看那是什么?!好美!七彩颜色的光!”一旁的少女惊呼道。 “那都是谁的灯?为何游得如此快?!”少女纷纷问道,寻找放灯的女子。 婉月在一旁心里窃喜,故意昂起了头,得意地笑着。 碧霜瞧见婉月的样子,拂袖而笑。 拓跋珣正好看见了那花灯,也被吸引了,不由得心里暗自赞叹,这做花灯的人玲珑七巧般的心思。 “快来看呀,河中的七色神灯,在这里买!传递愿望,保证河神能在第一时间看见你的愿望,”小丫将花灯摆在地上,大声吆喝道。 “你是说······河中那七色花灯是在你这里买的?!”一位少女凑过来,兴奋地问道。 “正是!” “多少钱?”另一个少女问道。 旁边的少女听见吆喝声都围了过来。 旁边卖花灯的商家见花灯都围到小丫那去了,心里一阵失落。 拓跋珣也想见识一下那做花灯之人,一眼望去,那人早已被埋在人群之中,瞧不见脸,只听见声音。 “六十六两可得一个花灯。”小丫坏坏一笑,这花灯成本也不过五十文钱,听婉月一说花灯这事,便觉得这是一大商机,这些花灯,只敲诈那些有钱人家的大小姐,反正六十六两,对她们来说如牛扒毛而已。 “这么贵呀?!”一个穿着一般的女子,拼劲全身力气挤到前面。 “这位姑娘,我这个花灯可是今晚最特别的,只要将它放到河里,一定会被河神一眼看到的哦!一个愿望才六十六两银子,太便宜了!赶快买吧!”小丫一脸诚恳的样子,笑道。 “我要一个!”尚书府庶女,杨二小姐杨缦身边的侍女丢下一包银子。 小丫捡起银子,仔细的数着,一脸奸商的样子,完了,双手递上一个花灯。 “你这花灯怎么比河中间的那个小些?我也要那么大的。”一位少女问道。 “刚刚那两位女子是在我这里订做的,只有两个。”小丫笑着解释道,心想,我怎么能让你们的花灯抢了婉月和碧霜的风头,那不能够! “给我拿两个!”苏河城首富之女沈碧芸干脆的吩咐道,提了两个花灯走了。 “我要一个!” “我也要一个!” 一包包银两留在地上,小丫脸色乐开了花。 见花灯越来越少,刚才嫌贵的那位女子有点慌了,小丫瞧见,对着旁边的人说着:“赶快下手哦!只有这几个了,再不买可就没啦!” 刚才嫌贵的那位女子狠了狠心,也要了一个。 摆出来才一会儿,花灯便被抢光了,后面来晚的少女,失落而归。小丫挤出了人群,抱着怀里的银两,一边哼着个,一边踉跄着步子,不亦乐乎。 今天赚了不少,去河对岸买几串糖葫芦,等一下跟婉月、碧霜回府时,可以边走边吃。 找了许久,终于在一处人不算多的地方,看到卖糖葫芦的师傅坐旁边石头上歇息,糖葫芦卖得也所剩无几了。 “师傅,我要六串糖葫芦,多少钱。”小丫高兴道。 “姑娘运气真好,刚好最后六串了,十八文钱。” “这,给你!”听见文钱在手掌里碰撞脆响的声音,小丫接过糖葫芦,便高兴地走了。 拓跋珣听见这个说话之人的声音,格外的熟悉,便追了过去。 谁知,这时房顶上飞下来几位黑衣人,将小丫团团围住。 小丫的笑容瞬间消失,停住脚步,表情变得严肃,“你们是谁?想干什么?” 赶紧摸了摸身上带没带防身的药粉,莫不是今夜赚太多银子,被匪徒盯上了?还是抢了那卖花灯商家的生意,想借机报复一番? “跟我们走一趟。”一个黑衣人冷漠的说道。 “去干什么?!”小丫警惕地问道。 “去了不就知道了!” “若我不去呢?”小丫说着,手悄悄伸进了怀里。 “废话少说!抓住她!”说着,几个黑衣人便冲了上来。 小丫一把毒粉撒过去,“啊——”冲在前面的两个黑衣人抱着自己的眼睛,倒在了地上,那俩人的眼睛算是废了。 拓跋珣在一旁,本想出手,却看见小丫此举,笑了笑,觉得此女子有点意思,便倚在一旁观望。 黑衣人纷纷向后面退去,避免沾染毒粉,为首的黑衣人取出箭弩,小丫瞧见箭弩,有点慌了。这毒粉也只能近身防御,这可怎么办?难道今天就要变成箭靶子?看来不是一般的劫匪! 思虑之间,箭已射出,在空中快速穿梭,划破空气,越靠越近,箭身不停在眼前放大。 房顶上的人正想出手,谁知倚在一旁的拓跋珣轻轻一跃,将箭支用手接住,箭气一散,拓跋珣的头发四散开来,猎猎生风,眼神凌冽。 小丫被强大的箭气震动,不由得向后踉跄退了两步。 拓跋珣顺势搂住小丫的香腰,以免她摔跤。 谁知黑衣人见到拓跋珣,立马收手,领头之人手一扬,干净利落一个字“撤!”,一群人便四散飞去,不见踪影。 房顶之人眉头微皱,摸了摸手中的骨扇,若有所思。 第七十二章 芳心暗许 拓跋珣放开怀中之人,关切的问道:“姑娘,你没事吧?” 谁知俩人对望,却是一愣。 这不是那位蓝衣公子吗?!小丫惊讶不已。 这不是在醉生湖那女子?!那日逃脱,查了她的身份,竟然是一无所获,明明就在苏河城,为何就是找不到,原来就藏在苏府里!真是天助我也,就这样遇见了她!拓跋珣暗喜。 “谢谢公子救命之恩,我没事。”小丫瞧见着公子模样生得俊朗挺拔,特别是刚刚接箭那一霎,帅到了极致。 “好巧!居然在这里碰见你。”拓跋珣笑道,他脸上难得的笑容,自从她死后,他的脸上便很少有笑容。 “是啊,好巧。”小丫竟然羞涩地底下了头,声音尽量温柔道。 “姑娘,如今夜已深,不如本······我送你回去吧。”拓跋珣道。 “那······就有劳了。”心底窃喜。 俩人便边走边欣赏夜景,一边聊着天。 “河中那七彩的花灯,可是你做的?”拓跋珣是听见这声音与刚才卖花灯的声音极为相似。 “你怎么知道?”小丫温柔的笑道。 “你的声音,不想听到都难。”拓跋珣带着一丝调侃。 小丫将头埋得更低了,脸上像染上一抹晚霞。 “你是怎么做到的,让烛光可以拥有七种颜色?” “只是在里面加了燃烧可以产生不同颜色的药粉。” “原来如此!姑娘真是心思聪慧,让本······我打开眼界。” “呵呵······公子秒赞。”小丫心里乐得仿佛小鹿乱撞,但面上温柔无比。 “姑娘,看你是正经人家的女子,可你那日为何会在醉生湖那种烟花之地?” “对,我绝对是正经人家的女子。那日······我不过是去寻人。” “寻人?我也是去寻人。” “公子,我想你那日肯定是误会了,我绝不是你要找的人。” “那日一时情急,对姑娘唐突了。” “没关系,今日你救我一命,你是我的恩人,我还不知该如何报答你呢!”小丫激动地摇着手中的糖葫芦,意识到举止有些不雅,又将糖葫芦放下。 “若你真想报恩,可否告诉我,你为何会弹彼岸之恋这首曲子,或者你告诉我,是谁教你弹的?它对我来说,意义非凡。”拓跋珣眼眸里满含期待。 “我说实话,你可能不会相信,但我真的说的都是实话,那曲子并未有任何人教我,只是当时听她们弹起,我就不知不觉弹了出来,手完全不受控制。”小丫回忆道当时的情形,她甚至都以为,自己体内还有另外一个人的存在。 这番话,拓跋珣怎么可能相信,就连小丫自己都不信。 拓跋珣不再说话,一直沉默了,心想:难道是她的灵魂附体了?眼前这个女子长得根本不像她,连眼神都不像。 小丫见他眼含失落,便也识趣的不再说话。低头看着手中的糖葫芦,很想咬上一口,但是又怕吃相不文雅,糖沾到嘴边,有损形象,便忍住了。 “公子,我到了。”小丫一抬头,苏府的大门就在前面。如今她已不算是苏府的丫鬟,算是贵客,所以才可以走正门,以往是丫鬟的时候,只能走侧门或者后门。 门口两名侍卫,见小丫身后的男子,乃是当今太子,纷纷想跪下行礼,拓跋珣手一扬,示意一下,侍卫又站好。 侍卫心想,这小丫居然让太子亲自送回来!不得了!心里便对小丫多了一份敬畏。 小丫见侍卫们的反应异常,回头望着拓跋珣,“今日之事,多谢公子,日后若需帮忙,小丫定然倾尽全力!” 旁边的侍卫心里暗暗嘲讽,人家可是当今太子,何时需要你一个小小女子的帮忙! 拓跋珣表情并无异样,“不必再谢,以后深夜出行,必定注意安全。” “嗯。”便对拓跋珣招了招手,依依不舍的走了。 刚进门,小丫才想起来居然忘了问他的名字,家住何处,便转身跑出去,再看门口,已不见人影。 楼阁上,拓跋珣望着窗外夜空中绚烂绽放的烟花,冷冷地说道:“今日行动的领头的是谁?” “回太子,是夜郎。”剑寂答道。 “我明明只命你们将她带回来,为何要违抗命令,竟然狠下杀手,要杀她?!” “夜郎,他跟墨绫关系不一般。” “你告诉本王,杀手和奸细,可以有感情吗?”拓跋珣目光变得凌冽,寒气逼人。 “不能!唯一的感情就是忠于主子,为主子赴汤蹈火,万死不辞!”剑寂手颤抖着,主子如此生气。 “那么,他不适合再做杀手。”拓跋珣冷冷的说着,面无表情。 “是!”剑寂恭敬地退了出去。 小丫一边心里高兴着,一边心里遗憾,不知道能不能再见到他。 刚踏进临风阁,辰逸板着脸便冲了上来责怪道:“都是你出的馊主意!现在好了吧,少爷的毒性又发作了!” “毒性······啊!糟了!”小丫赶紧冲进白陌染的房间。忘了白陌染不能接触花粉的,蝶之恋的毒性会折磨他,那么多的香囊,这得疼成什么样子啊? 推开门,白陌染静静躺在床上,仿佛已经睡着了。旁边坐着一个黑衣女人,毒仙。 “好不容易控制住的毒,今日毒性突然加重,听辰逸说,是因为接触了大量的香囊,如此看来,他所中的毒,不能接触花粉之类的东西。”毒仙望着小丫的眼眸,似乎要将她看穿一般。 “他怎么样了?” “已经带他去过寒冰泉,毒性已经减轻了许多。只是毒发的时候,要经历常人想不到的痛苦。” 小丫瞧见睡着的白陌染,眉头微皱,脸色苍白,粉嫩的唇色竟然变成了乌黑色的。 小丫转身出了房门,回来的时候,手里端着百花蜜,毒仙早已消失不见,她一向都是来去无踪。 “你醒了啊!”小丫心怀愧疚,语气也比平时温柔了不少。 “怎么?你想我就此长眠?”白陌染惨白的脸上,挤出一如既往的令人不那么喜欢的笑容,可小丫是真心的内疚。 是不是心疼呢?自己也不清楚。 第七十三章 口是心非 “哦,你还没死啊?”小丫故意拉大声音笑着道。 “让你失望了,恐怕一时半会儿死不了了。”白陌染乌黑的唇微扬,更曾添了一抹邪气。 “我呢······特地调制了一碗剧毒,你喝下便可不再那么痛苦了,彻底解脱了。”小丫扬眉一笑,将百花蜜递给白陌染。 “哦?!那赶紧端过来喂我服下。”白陌染用力撑了起来,依在床边。 “喏,喝了吧!一了百了!” “这毒药,要有美人亲自喂下,才算是凄美。”白陌染一本正经地昂起了头。 小丫当时有种想将他提起来,拳打脚踢的冲动,忍了忍心中的气,毕竟中毒是因她而起,强憋了一个笑脸,“好,我喂你。” 不知这白陌染,何时竟然变得如此不要脸,小丫一边喂着,一边心想。 白陌染乌黑的唇吞下一口百花蜜,还故意得意的笑了笑,很是享受。 “怎么?今夜为了去见情郎,可真是不择手段啊?”谁知白陌染眨巴着眼眸,淡淡的问了小丫一句。 “什么情郎?你派人跟踪我?!” “送你回来的?莫非不是你情郎?” “什么呀,那可是我的恩人!” “恩人?”白陌染心底冷笑,不过是自编自导的一场好戏!派去暗中保护小丫的寂如风早已回来,汇报了今夜她的所有经历。 如今他们总算是碰到了,以前每次拓跋珣进苏府,白陌染刻意让她避开他,没想到还是让他们相遇了。 “你可知道,那男子你是见过的,就是那夜在醉生湖与你大打出手的那个蓝衣男子!”小丫兴致勃勃地说起,提到蓝衣男子,不由得嘴角微扬。 白陌染看着如此兴奋的小丫,不知为何,看来越发生气。 “还蓝衣男子,连衣服的颜色都记得那么清楚,还说不是你情郎。”白陌染冷冷的说道。 “什么情郎啊,我连他名字都还不知道呢,只不过是偶遇了。”小丫语气里满是失落。 “可惜了呢!”白陌染语气怪异的说了一句,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老坛酸菜的味道。 “确实可惜了,连名字都不知道。”小丫喂完白陌染百花蜜,将碗放在了桌上,头枕着手臂,眼望着门外的星空,完全一副思春的样子。 “狠毒的女人。”白陌染嘴上嘀咕着,心底却思量着,这拓跋珣知道小丫在苏府了,恐怕这苏府要热闹起来了,临风阁也要热闹起来了。 跟他正面相对的时刻到了,已经避无可避了。 “我才不狠毒呢!”要不然才不会给你熬可以缓解你毒性的百花蜜,小丫后半句没说出口。 “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我中的什么毒?并且早就知道我不能接触花粉,连花香都不能闻。刚刚毒仙跟你的对话我都听见了。”白陌染那深邃的桃花眼,直勾勾地望着小丫。 小丫愣在那里,总要想个理由糊弄过去的,有了! “我懂一些毒理,上次见你在雪沁阁对香味反应很大,所以猜的,你应该不能碰花粉,闻花香。” “可是······我房里,我院里的花,在上次毒发,毒仙来过之后,就悄悄的被你搬走了,说明你在那时就已经知道我中的什么毒了。”白陌染望着眼前坐着的这个女人,真的很想把她看明白,看透彻,她到底还有多少他不知道的秘密。 “好吧,看来我只好告诉你了。”小丫站起来,深吸了一口气,“我自小对毒药极为敏感,也很感兴趣,所以自己对毒药有些研究,当时我就知道你中了蝶之恋的毒,我不敢暴露自己精通毒药的事,所以才悄悄移去了这院里的花,房间里的花。” “你竟然知道医仙的毒?!连毒仙都不知道。还有······我之前一直被毒药折磨,真的是你下的毒!” “是······但是那些毒药呢,是对你身体没有什么伤害的,只是折磨一下你,顺便帮你释放一下心中压抑的情感。若不是后来毒仙为你服下那颗所谓的解药,弄巧成拙,你在我的折磨之后,身心应该会比以前更健康的。”小丫自顾自地说着,没看到白陌染的脸已经冷到极点。 至于知道医仙的毒,哈哈,那可是我师父,我怎会不知?毒仙,她看不出来也很正常,师父肯定比她厉害千百倍呢!小丫心想。 “这小丫胆子可真大,少爷脸色如此难看,恐怕她就要大祸临头了!”孜鸢在暗处嘀咕道。 “我看未必。”澜鸢嫣然一笑。 “所以······我还得感谢你对我下毒?”白陌染冷冷反问。 “这倒不用。”小丫一脸人畜无害的笑容。 “所以······你明知道我不能接触花粉之类的东西,你还让那些疯狂的女人拿着香囊跑到我院里来?”眼神一抹凌冽。 “这个······我当时是真的忘了······你看我如今也做了补偿了,要不咱就把这事儿给忘了?”小丫笑嘻嘻的试探性问道。 白陌染的脸上更冷了,就像堆着一座冰封的雪山。 忘了?!锦小丫,你这个解释,真的是······我宁愿你说的是:你是真的想让我毒发······这个理由或许我更能接受!忘了代表什么?无关紧要?毫不在意? “对了,为了得到你的原谅,给你一个很暖心的建议,你也不要太压抑自己了,那个叫什么菲菲的,喜欢就去勇敢追求她呀,你昏迷的时候,嘴里可一直在喊着她的名字。”小丫眨巴着眼睛,卖乖道,根本没有意识到白陌染的表情越来越僵硬。 “你不要以为你很了解我,多管闲事!”白陌染桃花眼里全是寒意,语气里是真的生气了,是小丫从未感觉到的距离感。 小丫一愣,还没适应过来如此陌生的白陌染,不,应该是忘了还有一个这样善变的白陌染。 “行!那我不管闲事了,本姑娘回房休息了,告辞。”小丫无奈得转身走了,心想着:果真是善变的白陌染,说变就变。 白陌染望着小丫离去的背影,心里问自己:我为何而生气?是因为她的一句“忘了”,还是提到了她,那个心里恨了多年的她? 暗中。 孜鸢得意的看着澜鸢,这是她唯一的一次打赌猜对了! 澜鸢苦苦一笑。 第七十四章 原是太子! 第二日,小丫伸了个懒腰,收拾了一番,正要出门去找婉月和碧霜。辰逸拦在了房门外,“少爷让你起床后,第一件事情便是去找他。” 小丫撇开头,“让他等着吧,我有更重要的事做。”心想,昨日才想明白,自己还是应该跟白陌染保持距离,毕竟他太善变了,指不定什么时候又不小心说错话,得罪了他。 在小丫看来,这白陌染应该是一个很小气的人,会因为说错一句话就彻底翻脸,毫不留情面。 说完,将辰逸的手刨开,潇洒地走了。 辰逸的剑可是天下第一,他想要拦住一个人,那个人刚抬起脚,便已经死在了他的剑下,可是这个女人,这个女人就这样刨开他的手,就这样大摇大摆地从他面前走了! 小丫来到碧霜房里,把婉月也叫了过来,将昨晚上卖花灯挣得了一千多两银子,分给了她俩。 俩人拿着银票,感动不已。 “我过一段时间,便要离开了,你二人拿着这些银子,不用再待在苏府为奴为婢,伺候别人了。出了府,自己去寻门生意,这钱应该够开个三两个铺子的了,若是经营得好,下半辈子便不用再愁了。”小丫认真的说道。 “不,小丫,你是我的恩人,我早已决定,这辈子就跟着你,你到哪里,我就在哪里。”婉月感动的哭着。 “跟着我,会很危险,我希望你可以过安稳平淡的生活。”小丫眼神里一抹淡淡的忧伤,若不是她当初多管闲事让苏苓若变瘦变美,她也不会被大家关注,或许,她现在还在雪沁阁平平淡淡的生活着,活得好好的。 她终于明白,当初师父见她一心想要寻找真相的时候,眼睛里的那一丝丝担忧,离开百晓庄,就再不可能有安稳平淡的生活。 如今想来,还真怀恋当初的日子,平淡之中也不缺乏生活中的种种乐趣。 可是既然决定下山,决定寻找真相,那便不能再回头,毕竟这个世上,现在有叫锦小丫的人存在过的痕迹,再也抹不掉了。 “婉月的命本来就是你的,我不怕。”语气很坚定,婉月心思单纯,喜怒哀乐都在脸上,平时性格很柔弱,胆小怕事,没想到如今眼神里有一股子韧劲,倒让小丫另眼相看。 婉月虽然平时大大咧咧,可是小丫眼里时而闪现的忧伤,她和碧霜都懂,那是愧疚和悔意,所以,昨日她们约好,许下愿望,希望苏苓若死后可以到天上,乞求河神保佑苏苓若的鬼魂少受折磨。 “这些银子我不能要,你以后出了府,必然用银子的地方多了去,就算将来真到了白府,那打点各处,也是需要银两的。”碧霜将手中的银票塞给了小丫。 “这银子既然已经给你们了,我是断然不会收回,若真担心我,就听我的,用这些银子安稳度过余生,我也好安心的离开。”小丫又将银票塞回碧霜手里。 “锦小姐,您果然在这里,老爷让您去一趟前厅。”门外丫鬟过来传话。 “好。”小丫便起身跟着丫鬟去了,心想,这苏老爷找她究竟所谓何事? 思虑着,便已经走到了花园的池塘边,池塘里荷花朵朵,开得格外娇艳,宛如娇羞的少女。见前面一行人正纷纷朝这边走来,小丫仔细一看,这不是昨夜那位男子吗?!不由得惊喜道:“嘿!公子!好巧!你怎么在此?!” 只见那男子对她一笑,旁边的苏流钰嫉妒到了极点,跟太子相处这么久,从来未见太子如此笑容。 “好巧!”拓跋珣淡淡一笑,唇角微扬,宛如那挂在东方的暖阳。 小丫扬起粉唇,莞尔一笑。却不经意间看见挤在他腰上的香囊,那······那不是我帮苏流钰绣的香囊吗?!怎么会在他身上挂着?!难道?! “大胆!直呼太子殿下,对太子殿下不敬!小丫,你可知罪?!”苏流钰呵斥道。 身旁领路的丫鬟早已跪在地上。 原来他是太子?!他居然是太子?!慌张与震惊之中,小丫也准备跪下。 “无妨,你不用跪。”拓跋珣温柔地说道,旁边的苏流钰心里气得直痒痒,但又不敢发作。 太子为何会对她如此?听刚才的语气,莫非他们早已认识?苏流钰心里猜测。 “见过太子殿下。”小丫便轻轻抚了抚身,没了刚才的万般激动,心里思量着,只是这太子殿下常与苏流钰来往,也来过几次苏府,可为什么每次都没碰见过他?所以到现在,她都不知道太子长什么样子。 “你叫小丫?”拓跋珣淡淡一问。 “单名一个锦字,锦小丫。”小丫低头恭敬地回答,毕竟是太子,还是谦卑规矩一点比较好。 “好名字。”拓跋珣称赞道。 “谢太子殿下妙赞!”小丫发自内心的笑着答道,这可第一次有人称赞她的名字。 一旁的苏流钰看傻了眼,这“锦小丫”三个字,居然是好名字?!这三个字唯一的好处,怕是因为取名的人太懒,而又没文化,就取了个笔画简单又好写的! 小丫心里暗暗思量,这师父取的名字,图的不就是简单好写吗?很随意的一个名字,至于这师父的文化吧······都在医术上了,没见过他吟诗作画什么的。 “听闻太子殿下,今日来,是找爹爹有事?”苏流钰笑着问道,以此把拓跋珣的目光,吸引到自己身上来。自从这小丫出现,太子的视线就没离开过小丫身上。 “确实有事,锦姑娘可也是去见老爷的?”便又将头转向小丫那边。 “正是。”小丫心想,他怎么知道我要去见老爷? “那便一同前往吧。” 几人行至前院,苏明泷便急冲冲迎了上来,一脸谄媚地笑道:“听闻太子殿下驾到,微臣片刻也不敢耽搁,疾步赶来,见驾来迟,还望恕罪。” “倒也无妨,今日来只有一件事,向苏府尹你要一个人。”拓跋珣说着,将目光移到小丫身上。 小丫从老爷叫她过来,便一直觉得怪怪的,现在见太子这样望着她,她心里有种危机四伏的感觉,十分忐忑。 “太子殿下开了尊口,莫说是一人,就算是整个苏府的人,都愿意追随殿下。” 第七十五章 争锋相对 要一人?!苏流钰心底暗自窃喜,太子殿下莫不是今日要向爹爹提亲?! “不知太子殿下要的是谁?”苏明泷轻声问。 “就是她——锦小丫!”拓跋珣指着小丫。 小丫震惊无比!当然,在场的所有人都睁大眼睛,一脸不敢置信,表情最夸张的还属苏流钰,震惊中带着失落,失落中带着愤怒和嫉妒。 震惊之后,小丫心里竟然还有点窃喜,原来他今日是特地来找我的! “这······”苏明泷面露难色,欲言又止,有难言之隐。 “怎么?苏府尹有何难处?”拓跋珣挑眉一问,有点兴师问罪的感觉,刚刚还说得天花乱坠的,如今只要一个小小丫鬟而已,却支支吾吾,难道是内心不愿? “这锦姑娘如今不算是苏府的人了,微臣没办法做主呀。”苏明泷一脸为难的轻声解释道。 “这是什么意思?!她难道不是你苏府的小丫鬟吗?” “太子殿下恕罪,这小丫曾经是苏府的丫鬟,可是······” “可是,如今她已是我的女人了!不属于苏府了。”白陌染的声音出现在门外。 丰神俊朗,面目清秀,嘴角依然带着一丝不羁的笑容,身着一袭干净白玉般的长袍,在阳光下潇洒走来,惊艳了在场的所有人,而神色中,丝毫看不出一点因中毒而虚弱的样子。 拓跋珣皱眉,转身一看,究竟是谁,如此大胆,敢用这般语气对自己说话! “参见太子殿下。”白陌染笑着浅浅鞠躬。 这白陌染站着太子面前,毫不畏惧,这般坦荡,气势凌然。 “你是何人?”拓跋珣眼神凌冽,明显对此人不满,竟敢如此与本王说话。 旁边的苏明泷早已吓得全身发抖,旁边的丫鬟家丁们更甚。 “在下白陌染。”白陌染唇角不羁一笑。 “白陌染?白侍郎的嫡长子,白陌染?”太子听说过这个人,郾城的有才之士,也算是青年才俊,博文多学,性格张扬不羁,有名的浪荡不羁,常年留恋与烟花柳地之人。最不怕的就是得罪权贵,母亲更是当今丞相之妹,身份也算尊贵。 可比起太子殿下的身份,那自然是千差万别的。 “太子殿下,正是。”苏明泷答道,这两位都不是好惹的,都不能得罪啊,赶紧圆场。 “你刚才说······谁是你的女人?”太子不依的继续问道。 “这个女人,早已是我的!”霸道的直接将小丫拉到面前。小丫赶紧刨开他的手,心里不禁骂道:又在胡说些什么?!我不是你的女人! 只是碍于苏府的人都在这里,若现在坦白,倒显得自己目的不纯,用心不良,小丫便没急着否认。 白陌染直接抓住她的手,小丫动弹不得。 白陌染这番说话的语气,拓跋珣似乎在哪里听到过,不禁问道:“本王可曾见过你?” “回太子殿下,应该未曾。” “哦?”拓跋珣狐疑的盯着白陌染,脑海里细细回忆,后来索性闭上眼睛,细细思量,“本王想起来了?” 挑衅的目光,看向白陌染,虽然那晚在醉生湖,只看到一个背影,现在加上这说话语气和态度,拓跋珣立马就猜测是他,那夜出手救走小丫的人,身份绝不简单!后来凭空出现拦路的黑衣人,个个身手不凡,皆能全身而退,来去无踪,不留一丝痕迹,仿佛从未出现过,如此可怕的势力,这个人······真的只是白侍郎的嫡长子,白陌染吗? 白陌染见他盯着自己,得意的一笑。 小丫见此景,手心也不禁捏了一把冷汗,也为白陌染担忧,毕竟那夜在醉生湖,他可是与当今太子大打出手,难道他一点都不害怕太子认出他吗? 白陌染,你居然还笑?!还笑得出来?!小丫心里不知为何,脑子里想得全是这个。 氛围在这睥睨一笑之间,已然变得剑拔弩张,安静得连小丫都听得见自己扑通扑通的心跳声。 拓跋珣凝视了白陌染片刻,突然破冰而笑,甚是诡异。 “曾经听锦姑娘弹曲,可谓是绕梁三日,余音不绝。甚是怀恋,便想着能常伴本王左右,若是无事,听听也可解解乏。既然她已是白公子的人,那么本王也不好再夺人所爱,可否让锦姑娘再为本王弹上一曲?”拓跋珣心想,如今也不能再堂而皇之的夺人所爱,否则就是强抢名女,有损名声,但是必须亲眼再见她弹奏一曲,毕竟那夜只是隐约听闻此曲。 旁边的人早已是提心吊胆,太子这一笑,倒让人云里雾里的,摸不着头脑。 “哦?!贱内还会弹曲?在下都不知,不知太子殿下是在何处听过?”白陌染挑眉一问。 这······拓跋珣倒是一愣,总不能说在醉生湖那种烟花之地听见过吧?!堂堂太子去那种地方,传出去岂不是有损名声? 拓跋珣嘴角一扬,道:“上月五月中旬夜里,得到消息,本王府中一名叛徒躲藏在醉生湖内,本王前去捉拿,正巧听到了锦姑娘弹奏的彼岸恋。” 苏流钰听见“五月中旬夜里,醉生湖”这几个字,便心惊不已,额头冷汗直流,同一时间同一地点,她不是也在醉生湖吗?正是去找那神秘女子拿织女绣的时候。好险!幸好没有碰到太子殿下。离开的时候,还听说有俩人殉情跳湖了,心里还不由得赞叹,这红尘女子性格也如此刚烈,果然是真性情。 白陌染讪皮讪脸地说道:“太子殿下许是认错人了吧?!那时贱内还是苏大小姐的丫鬟,她应该在苏府里,怎么可能在醉生湖呢?” “苏姑娘的丫鬟?怎么不曾听你提起过?”拓跋珣说着,转头看向了苏流钰。 苏流钰还在回想刚刚的事情,被拓跋珣这么突然一问,也是一愣,“哦,这小丫以前确实是民女的丫鬟,后来被白公子看上,便到白公子院子里去伺候了。” 苏流钰心想:这太子不可能在醉生湖见过小丫的,那时她根本没办法出府的,这苏府可不是谁都能够随便出入的。 第七十六章 祸根初埋 小丫站在一旁,手被白陌染紧紧拉着,示意不让她说话。 俩人挤眉弄眼一番。 小丫听着这左一句贱内,右一句贱内,听着着实别扭,心底一万个声音想喊出来:“我不是白陌染的女人!” 但是现在毕竟还在苏府住,众多人瞧着,这演戏也必须演全套啊。 而且,那晚她去醉生湖的事,若被暴露,恐惹人怀疑她混入苏府是居心不良! 但是,欺瞒太子,便等同于欺君啊,这白陌染胆子可不是一般的肥! 拓跋珣饶有兴趣地望着小丫的神情举动,这个女人为何此时不站出来承认当初在醉生湖的相遇?也是,怕引起误会,故意隐瞒不敢公开,或者是,她在维护白陌染。 似乎自己对她的兴趣越来越浓厚了。 而小丫却不敢对上他的眼睛,低头避开。 “如此,那便是本王误会了!”拓跋珣走到小丫面前来,挑眉一笑。 白陌染怕俩人靠得太近,赶紧将小丫向后拉了拉,挡在了小丫前面。 拓跋珣释然而笑,转身潇洒地离去了。苏明泷赶紧屁颠屁颠地跟了上去,再三解释此事与他无关,生怕以此连累了苏府。 苏流钰暗自庆幸,幸好这小丫早已是白陌染的人了,若是今日被太子亲自点名要了去,以后还要跟一个丫鬟共侍一夫,简直有辱自己的身份。 太子刚走,小丫愤怒甩开白陌染的手,“你干什么啊?!” “怎么?你想跟着他去?你也不害臊,女人要懂得矜持,你就这样跟着他去了,他会珍惜你吗?”白陌染戏谑一笑。 苏流钰见两人打情骂俏,心里白了一眼,便转身出门,丫鬟们也跟着出去了。 小丫正想说话,白陌染的神色略显苍白,脚一软,要向后倒去,辰逸赶紧过来将他扶住。 “都是你这女人害的,少爷这次中毒不轻,身体本来就虚弱,还要赶来为你隐瞒······”辰逸责怪道。 “辰逸!住口!”白陌染虚弱的声音打断了辰逸。 小丫赶紧封住他的血脉,毒性得到抑制,白陌染的脸色才稍微有了润色。 白陌染查不到小丫的任何信息,就连笙歌的无问阁也查不到,就好像这个人是凭空出现的。 于是,便从彼岸恋这曲子着手,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能将这首曲子弹得如此出神入化的人,世间少有,而她正好身世神秘,若她就是当年的佘若雪,那么或许一切都变得合理。 后来,苏老夫人寿宴上,苏流钰现场舞绣织女绣的来龙去脉,都被暗中的白陌染看在眼里,一路跟着蒙面的红衣女子到了苏流钰的房门外,最后没见进去,只见出来的人,就是锦小丫,说明会织女绣的也是她!寿宴上绣舞的人,也是她! 而据说,会织女绣的女子,世间仅一人,那便是佘若雪! 所有的信息都指向小丫就是当年的佘若雪。 但听说苏府有拓跋珣的奸细,而他正好在苏明泷的书房遇到过小丫,再听到寂如风故意报错的信息,白陌染以为这是拓跋珣下的一个圈套!所以要将她赶出苏府,但后来证实她不是黑衣人,那么,她极有可能就是当年的佘若雪。 但也不能确定,整件事情扑朔迷离,疑点重重。 无法确定她就是佘若雪的原因是,她们的容貌并不相同,不然为何就连拓跋珣的认不出她就是佘若雪。 他不想让拓跋珣接近小丫,一来是不想让二人相认,因为一旦相认,凭借当年拓跋珣和佘若雪青梅竹马的关系,小丫一定会将《易阳传》的秘密告诉拓跋珣。 至于这个女人为什么不认得拓跋珣?或许,是她失忆了,又或许,是她故意不与拓跋珣相认?可是又为什么呢?还有可能是,这个女人根本不是佘若雪,那她又是谁? 自己将小丫留在身边其实也另有目的,他曾将自己的怀疑告诉姑姑,姑姑让他刻意接近她,并且获取她的信任,再套出《易阳传》的秘密,所以,姑姑这次不再管他身边这个女人了。 姑姑之所以一直监视他周围的人,都只是想要保护他! 自从那件事以后,姑姑便不允许任何女人出现在他的身边,她都以为是别有目的,用心不良的。 白陌染回忆起那个雷雨交加的夜晚。 那时的他不过才十岁,身边的丫鬟侍从从来都是千挑万选,十分谨慎。 彻夜的噩梦连连,让他骨瘦如材。 那时姑姑见他对一个小丫鬟颇有好感,便命那丫鬟为他守夜。 那小丫鬟单纯美好,总跟他讲很多有趣的故事,直到他睡着。 此后,白陌染的噩梦次数日渐减少。 在一个电闪雷鸣的夜晚,他听着故事慢慢睡下了。 过了许久,那丫鬟小心翼翼将头上的发簪取下,狠狠地向他胸口刺去,岂料他并未睡熟,发现了那丫鬟的举动,用手臂拦住她刺下来的发簪,手臂上被划了一道很深口子,留了很多血,至今留着一道疤。 那丫鬟后来被抓住,当场被姑姑一剑刺死,就在他的面前。 热腾腾的鲜血从她胸口一点点涌出来,慢慢浸染了碧绿色的衣服,蔓延成一大片,很快整件衣服都被浸湿。她倒在血泊之中,倒下时她眼中饱含的,全是对他的恨意。 从那刻起,他便不再轻易相信任何人。 虚弱的白陌染回房躺下,小丫端上一碗熬好的百花蜜。 正想将百花蜜放桌上,见白陌染就要开口,小丫赶紧对着门外站着的辰逸道:“辰逸,你家少爷让你进来喂药。” “我没听错吧?让我喂药?”辰逸一脸狐疑的对着小丫道,这个女人向来诡计多端,谎话连篇。 小丫的眼神里用了百分之百的诚恳,点头道:“嗯!快去吧!”便飞快的跑了,至于白陌染和辰逸后来说了些什么,小丫完全假装没听见。 在小丫眼里,白陌染就是一个风流好色的无赖之徒。至于她在白陌染眼里是个什么样子,她没兴趣知道。 小丫回到房中,苦思冥想之后,找了笔墨纸,简单的写上几个字。便潇洒的约上婉月和碧霜,出门玩耍去了。 至于辰逸知道了,会如何的埋怨她没良心,白陌染会不会气炸,她毫不理会。 第七十七章 欲求解药 玩耍的地方不是别的地方,正是苏河城边上的仙女峰,听上山打猎的人回来说,里面有种鸟,能说人话,当时可把那猎人吓坏了,回到家生了大半个月的病。 “小丫,你不知道,现在苏府的丫鬟们,个个都对你羡慕不已呢!连太子都青睐你。”婉月兴奋地说道。 “别听她们瞎说,太子那是认错人了。”小丫解释道,幸而马上就要离开苏府了,如若不然,恐怕自己都要成为整个苏府的敌人了。 个中缘由,一目了然。 若自己真的被太子看上,而苏流钰没有被太子纳入府中,这苏府所有的人岂不是都要被人耻笑,在世人眼里:一个堂堂苏府嫡女,府尹千金,居然还比不过一个小小的丫鬟,若是这丫鬟长得美若天仙也就罢了,偏偏还长得极为普通,而且还满脸有斑。 “据说,当今太子殿下,心中心心念念的唯有一人······”碧霜浅浅地说着。 “哦,你是说······那个曾经的天下第一美人?”婉月悄声道。自从六年前她死后,这几个字和她的名字一样,在华玥国便成了禁忌,不可随便提起。 “天下第一美人?谁啊?”小丫大声问道。 “嘘——小声点!别让旁人听见,这几个字在华玥国不能提的,谁提谁倒霉。”婉月捂住小丫的嘴,悄悄地说着。 “据说,六年前她死了之后,有人曾经在街上议论她,结果第二天就发现他死在了自己家里,死相凄惨。”碧霜冷冷地说道,“所以,从那以后,再也没人敢公开议论她了。” “不会这么邪门吧?”小丫问道。 “据说,是因为死得太惨了,所以才冤魂不散。”婉月紧张兮兮地四处张望,然后补充道。 谁知,身后的树林深处吹来一股凉飕飕的冷风。 胆小如鼠的婉月吓得赶紧抱紧小丫和碧霜,躲到二人身后。 小丫和碧霜相视一笑,摇了摇头。 毕竟是三个女子,也不敢进山太久,就在山脚玩耍了一番,便回府了。 刚踏进白陌染的屋子,就听见白陌染骂道:“这狠心的女人,本公子被他害成这样了,居然还有心思去玩耍?!” 果然,自己的行踪都在白陌染的掌控之中,恐怕如今不止他一人在派人监视我。小丫心想。 剑寂从拓跋珣房里退出,刚刚禀报完锦小丫今日的行踪。 “再过两日,就可知道,你这个白陌染,是不是真的是白家嫡长子白陌染!”拓跋珣自言自语道,嘴角一丝诡笑,派回郾城的探子再过两日便可回复消息。 若他不是真正的白陌染,那么他又会是谁? 烟雾缭绕,晨意朦胧,刚刚破晓,百晓庄在半山上若隐若现,宛若仙境。 一只翱翔于蓝天的白鹰,盘旋在庄子上方,不久,便落在了厨房后院的石桌上,陆百晓正拿着勺子给他最爱的青葱浇水,自从小丫走后,这后院里的东西便再也无人打理了,他也无心打理,只是唯独这青葱,他舍不得见它就这样被杂草淹没掉。 “大白,你不是跟着我那逆徒一起下山了吗?怎么回来了?”陆百晓走到石桌前,轻轻抚摸着白鹰的头,白鹰也不反抗,反而很惬意的撒娇。 这只白鹰是小丫上山砍柴的时候,救下的,之后小丫便一直精心养着,取名为大白。 “你是想我了吧?你比我那徒儿有良心,还知道想我了,便飞回来看我。”边说着,不经意间看到脚上帮着的小竹筒。 打开一看,上面写着:师父,没想到那件嫁衣上居然还有蝶之恋的余毒,徒儿不幸中毒了,求温柔善良可爱的师父,赐解药一颗。还有,徒儿一点都不想你! 陆百晓甜蜜一笑,这鬼机灵的丫头,连这么烂的借口都能找出来用,不愧为我陆百晓的徒弟! 要不是看在最后一句话的份儿上,师父才不会帮你!唇角一扬,提笔在纸上写下几个字,白鹰飞走了。 小丫估摸着白鹰也快飞回来了,便再次约上婉月与碧霜出府玩耍,这次说是要去采摘更多种类的花,熬制百花蜜,免得白陌染再多说什么。 谁知在路上,碰见了拓跋珣,他身后只带了一位侍卫,身穿黑衣,左手拿剑,面若冰山,毫无表情。 “锦姑娘。”拓跋珣远远看见小丫就热情招呼道。 “参见太子殿下。”三人见到太子,纷纷下跪行礼。 “嘘——本王······我今日乃是微服私访。”拓跋珣赶紧扶住小丫,再将食指竖在唇中间。 “谢太······公子。”小丫自然的收回自己的手。 “不知,你们三位今日去何处游玩?”拓跋珣唇微扬。 “我们正要去仙女峰。”小丫答道,旁边的婉月和碧霜都紧张得说不出话。 今日拓跋珣身穿一件枣红色长袍,金边勾勒刺绣流云边,腰封上也有金丝映衬,精致的羊脂玉发簪将青丝盘起,很是平易近人。 “我正愁无处可去,不如跟你们一同去仙女峰如何?” “能与公子同行,是我们的荣幸。”小丫面带笑容,心底却为难起来,这可怎么办?虽然很想跟他一起游玩,可是今日还有更重要的事情,为白陌染取解药。 一路上婉月和碧霜都显得比较拘谨,毕竟是与当今太子同游啊,小小的丫鬟哪有机会接触到身份如此尊贵的太子。就算太子是微服私访,他的威仪之气也是与生具来的,不敢丝毫懈怠。 俩人不敢说话,连步子都轻了许多,格外小心翼翼,万一一不小心做错了什么,做错了什么,小命可就不保了。 “锦姑娘,为何要去仙女峰玩耍?是因为那里有何独特的奇景吗?”拓跋珣打破寂静,侧头微微低眉问着。 “奇景倒是没有,据说,这仙女峰有会说话的鸟,我们几人便想着来碰碰运气。”小丫侧头微微道。 眼眸与拓跋珣对视,却不好意思脸红着移开了。 “哦,会说话的鸟?你们几个小女子,不怕吗?”拓跋珣挑眉问道。 “婉月,你可怕?碧霜,你可怕?”小丫侧头问着靠在她右边的两人,平时话特别多的婉月,今日却闭口不言,不太习惯她的安静。 只见两人的头摇得像拨浪鼓一般,只用眼神说话。 第七十八章 解药之方 “你两干嘛呢?今日这里没有太子,只有一位翩翩公子,不,是两位。” 俩人又齐刷刷点头,像老铁匠不停敲着赤铁。 “两位姑娘不必拘谨,今日不管做错何时,本王······我都不会计较。” 听了这话,俩人仿佛如释重负,轻轻送了一口气,连走路的步子也轻松了许多。 婉月便又发挥她那八卦气质,赶紧凑过来,神秘兮兮地说道:“你们一定不知道关于那只会说话的鸟的故事!” “想不想听?我知道!” 没等其他人搭话,她赶紧着一脸严肃的说着:“据说,那只会说话的鸟······是一位痴情女子死后变幻而成,她生前是一个哑巴女,嫁给了一个猎户,后来发生战乱,她的丈夫被迫从军,这一去就是十年,十年后回来,却发现哑巴娘子身边跟着个九、十岁左右的男孩,他回来路上就听见村里的有人说,他娘子不守妇道,不知何时怀上了别人的孩子,那猎户一回到家中见到她娘子和那个九、十左右的男孩,便将哑巴娘子一顿暴打,哑巴娘子拼命想解释,但是奈何什么都说不出来,最后活活被打死了。死后的哑巴娘子便化作此鸟,想解释清楚所有的事,所以,只要她在山林里看见猎人,就追着人想解释清楚,证明她的清白。这就是为什么只有猎人见过那只鸟,而其他人基本没见过那只会说话的鸟。” “没想到那只鸟,还有如此凄惨感人的故事。”拓跋珣感叹道。 “这你也信?都是她胡编的!”小丫捂住嘴,忍不住笑了起来。 婉月刚刚还一本正经的模样,被小丫说破,一秒破功,碧霜见此景也跟着笑了起来。 三人果真是惺惺相惜。 “好啊!原来是假的?!竟敢欺骗我!”拓跋珣假装兴师问罪的样子。 “公子,你可是说话算话的,刚刚才说了,今日绝不怪罪任何人的。”小丫笑道。 “对呀!对呀!君子一言九鼎!”婉月也在一旁起哄。 拓跋珣无奈一笑,这几个鬼机灵的丫头,当真是天真烂漫,心底却不由得生出了羡慕之情。 想来自己有多久从未如此舒心的开怀大笑过了? 自从若雪的离去,便不再爱笑了。 在郾城,那个充满权谋算计的漩涡之中,危机四伏,神经紧绷,不敢有丝毫的怠慢与放松,被无数双如狼如虎的眼睛盯着,不能行差踏错半步,总有人想拉你下马,让你成为他的垫脚石,每时每刻都在为了利益权谋,为了欲望而奔波,从来没有真正关心过自己的内心。 “公子,你笑了。”小丫莞尔一笑,眼眸清澈明亮,散发着灵动的气息。 “我笑了吗?”拓跋珣有点愣然。 “嗯。我们可都看见了!”小丫笑道。 就这样,一路上总算有了欢声笑语。 临风阁内,白陌染躺在病床上,寂如风禀报完之后,刚飞出去,但依然能听见。 “好呀!这没良心的女人,本公子毒性被她害得加深,整日躺在床上,如今她倒好,跑去跟情哥哥约会!还欢声笑语,不亦乐乎!气死我了!” 白陌染的声音充斥着临风阁的每个角落。 “啊——欠——”小丫突然打了一个喷嚏。 “锦姑娘这是怎么了?可是着凉了?”拓跋珣关切道。 “我也不知为何,无故打喷嚏。” “这里林子里风多,锦姑娘穿着如此单薄,阴凉处更冷。”说着,将自己最外层的披肩取下,为小丫轻轻披上。 他这是要干什么?为我披上披风!天!为何他的指尖不经意间触碰到我肩膀的时候,会有触电般的感觉?! 手里的动作轻柔无比,刀削一般的轮廓,他微微垂下的眼帘,只见睫毛淡而浅,眉峰峻拔有力,挺立的鼻梁,恰到好处的唇,眼角溢出暖暖的温柔与怜爱,我······我心跳为何如此快? 小丫就这样愣在了那里。 “锦姑娘,你的脸为何这般红?”拓跋珣仿佛有意这样一问。 “我······我有点热······不,我要去方便一下。”小丫想抽自己一个耳光,为何自己的脸如此不争气,竟然红得滚烫! 便捂着脸,冲向了林子里,极为隐秘的地方。 疑?我的手掌中为何会有水? 摸了摸嘴角,黏糊糊的!难道?! 哎呀,真是羞死了! 久久不能平静下来的心被平静下来之后,小丫四顾环望,确定没人之后,将白鹰脚下的竹筒快速取下,让白鹰飞走,打开字条一看,简单的写着几个字:百花蜜与蝴蝶身上的鳞粉。 原来解药之方如此简单!常人定想不到,包括你那难缠的小师妹!不愧是我师父!小丫心里乐开了蜜,原来师父还是疼她的。 心里正乐呵着的小丫,竟然丝毫没有察觉到危险的气息正在慢慢靠近。 林子里的鸟成群飞了起来,拓跋珣身边的剑寂第一时间发现了动静,将手中的剑握得更紧。 突然一根箭“嗖”的一声,从小丫身后射来,可能是箭技太拙劣,射在离她还有一段距离的树上,小丫一惊,猛然回头一看,十几个黑衣人风一般的速度飞了过来,同时伴随着更多的疾箭,“嗖嗖”地射来。 说时迟,那时快,小丫深深地提了一口气,“救命啊——”这一声喊破天际,林子里的一些后知后觉的鸟也被惊飞了。 拓跋珣几人终于发现不对劲,赶紧寻着小丫的声音跑去。 婉月使尽全身力气,想要冲到最前面,以防小丫还没来得及提裤子起来,就发生了意外,被这两个男人看见了不该看的,清白不保。 可谁知,婉月的努力没有丝毫用处,她很成功的跑到了最后。 小丫转头就跑,别看小丫外表柔弱,实则,她比任何人更熟悉树林里该如何逃生,毕竟,以前师父常命她上山砍柴,偶尔会碰见一两只柴狼啊什么的,运气极好的时候,还会碰到豹子啊,虎啊之类的。 刚开始,吓得腿直抖,后来就是跑,用尽全力的跑,最后简直可以用步疾如风来形容,一点都不夸张。 这也是为什么后来她爱专研毒药的最重要的一个缘由,因为,用一定剂量的毒药毒粉,可以直接把凶猛的巨兽放到,她便再也不用怕了。 只听见耳边“嗖嗖”的箭声,小丫片刻也不敢喘气,整个过程一气呵成。 谁知,今日不知怎的,脚下绊了一下,“哎呦——”直接摔了出去,正想爬起来继续跑的时候,突然耳旁没有了箭支的声音,树林里变得异常安静。 第七十九章 暗中保护 小丫迅速回过头一看,谁知一个人影儿都没有了,在确定安了全的情况下,小丫这才站起来,手搭在树上大口的喘气。 “小丫?你在哪儿?”碧霜的声音。 “锦姑娘——”拓跋珣的声音。 “在这儿······我在这儿······”小丫软弱无力的回答道。 “锦姑娘,你没事吧?”拓跋珣见小丫安然无恙的站在那儿,仿佛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是的,小丫听到拓跋珣的声音之后,以最快的速度整理好了自己凌乱的头发、发钗,以及裙摆,趁他们还没到之前,她还故意将裙子提了提,将裙边沾到的沙泥抖落,故意将手背在身后,使劲儿的搓掉手上的草和泥。 “我没事儿。”小丫用最优雅的笑容回答道。 “刚刚发生了何事?”碧霜一脸紧张地拉着小丫,全身仔细检查着,生怕她哪里受伤。 “刚刚有一群刺客,十来人,要刺杀我。”小丫故作淡然的模样。 “刺客······什么刺客?哪里有刺客?”婉月终于跑到了,一边气喘吁吁的,一边插话道。 “十来个?刺客人呢?为什么要刺杀你?”碧霜问道。 “这个我也正纳闷,射了几箭,我就叫救命,然后拼命的跑,跑着跑着,刺客就不见了。” “你确定你不是眼花?这哪里有什么刺客!”婉月四处环望后,一个刺客人影都没看见,喘了一口气道。 “刺客都在这里。”剑寂在远处喊道。 “在哪儿?!在哪儿!”婉月赶紧随手抓住一根树枝,警惕的四处环望。 几人便走了过去,距离小丫的位置有一段距离。 只见一支支箭立在树干上,心想:这不是刚才她跑过的地方吗? 再走过去,就是小丫刚才放走白鹰的位置,地上躺着十几个人,一动不动。 “是否还有活口?”拓跋珣眼中的温柔消失不见,此刻眼中是深不见底的寒意,这种被刺杀的情景,他习以为常,但却憎恨无比,无休止的杀戮,他不喜欢这样,但又无可避免。 “回主子,皆已丧命!是被这种银针,一针穿心而死。”剑寂查看一番之后,递上从黑衣人身上取下的令牌和银针,回禀道,“看这令牌,他们应该跟之前的刺客是同一批。” “他们居然还不死心。”拓跋珣狠狠地捏着手中的令牌,眉头微簇。 “这银针?拿去查一查,是谁在使用。” “是。”剑寂接过银针。 “锦姑娘,你可认识这使用银针之人,是她救了你。” “应该不认识,我刚才只顾着跑了,没注意看。”小丫淡淡的回答道。 “这个人,是在保护你。” “保护我?我完全不知。”小丫不解,或许人家只是碰巧路过,出手相救,还不留名,是传说中的世外高人。 “这位姑娘,可否出来一见,让我等,好好答谢一番。”拓跋珣对着树林深处吼着,回应他的,是一阵阵回音,和再次惊飞起来的鸟,扑翅膀的声音。 “这些黑衣人为何要刺杀小丫?”婉月在一旁问道。 “这恐怕要怪我,这些刺客可能是冲着我来的,黑衣人见锦姑娘披着这披风,便误以为是我,故而刺杀她。”拓跋珣解释道,“实在抱歉,让锦姑娘受惊吓了。” “没事儿,能为公子消灾挡难,小丫在所不辞。”小丫优雅一笑,心里却想着:可千万别让我再碰见第二次了。 回到苏府,小丫直接回了房间,红苋和红妘早就准备好了洗澡水,小丫安逸舒心的泡着澡,缓解着今日的疲劳,放松着紧绷的神经。 白陌染房里,澜鸢跪在地上回禀着刚刚所发生的刺杀,寂如风回来禀报消息,她便接替保护小丫,并且只能暗中保护,不能让人发现她的身份。 “是谁要刺杀她?”白陌染抿了抿淡若桃粉的唇。 “从对方所用的箭弩制法和用的招式来看,应该是兹夷国的人。” “兹夷国的人?” “这群眼盲心瞎的智障,连谁是拓跋珣都不认识吗?只认他的披风?”这傻女人,被人当做箭靶子还不自知!白陌染琥珀般明亮的眼睛了,似乎燃烧着一团烈火。 第二日,小丫睡得极好,估计是昨日确实跑累了,再加上自从离开百晓庄之后,她再也没锻炼过身体了,一觉便睡到大天亮。 神清气爽的她,在洗漱过后,来到了后花园里,这里花团锦簇,彩蝶翩翩起舞。小丫拿起准备好的蝴蝶网,跟红苋,红妘在园子里捕捉蝴蝶,玩的不亦乐乎。 整整三日,三人都在院里里捕蝴蝶玩,婉月和碧霜有空也会过来一起玩。 白陌染房里,只听见白陌染怒气冲冲地放下盛着百花蜜的碗,“这个没良心的女人,从回来到现在,都不曾来本少爷房里探望一下,难道不知道要对本少爷负责吗?” 这辰逸在门外听着,心底暗暗一笑。 暗处,孜鸢不解地问道澜鸢:“姐姐,主子什么时候变得跟个小娘子似的?” 澜鸢扶住小嘴偷偷一笑,“妹妹,你还不太懂呢,长大了自然就知道了。” 孜鸢心里翻了个白眼,我明明已经长大了。 “白陌染,你瞧我给你带什么来了?”小丫手里提着一个笼子,兴致冲冲的冲进白陌染房里,额头似乎被汗水沁湿了,鼻梁上微微有些汗迹。 如今她已经不算是白陌染的丫鬟,明面上,是白陌染宠在手心里的宝贝,就算直呼其名大家也觉得习以为常了。 白陌染刚刚还有些微怒的脸色,看见小丫面带汗迹,手里提着的,正是刚刚在园子里捕捉的蝴蝶,瞬间有了一丝喜色,心底还隐隐有一丝心疼。 “这一笼子蝴蝶,是为我捕捉的?”分明是明知故问,心里却还有一丝得意。 小丫眨巴着眼睛,默认。 “我一个大男子,送我这些蝴蝶做什么?”嘴上故意这么一问。 “我有话要单独跟你聊聊。”小丫用手帕擦了擦汗,语气了显得格外严肃。 白陌染示意身边的人都出去,房里就留下白陌染,小丫二人,四周安静得仿佛能听见蝴蝶挥动翅膀的声音。 第八十章 身世之谜 小丫将笼子放在桌上,里面装满了上百只蝴蝶,五彩斑斓的蝴蝶纷纷挥舞着翅膀,格外迷人。 “怎么?想借着这些蝴蝶,跟本公子表明爱意?”白陌染戏谑一笑。 “你身上的毒,或许我可以为你解,但是有一点你必须要告诉我,你是因何中的毒?”小丫认真的望着白陌染的眼眸。 白陌染那浓如蝶翼的睫毛动了动,星辰般的眼睛,越来越深沉,突然一笑,“这可是医仙陆百晓下的毒,你怎么可能会解?” “我天资聪颖,无师自通,信不信由你!只要你说出来,你或许就可以得到解药,若我是你,我也会说出来,就算只有一丝丝的希望。”小丫自信满满地盯着白陌染,唇角微微扬起。 白陌染虽然知道她懂一些毒理,但是真正要解了当今医仙的毒,就算是毒仙也做不到,更何况是她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女子。 但是见她如此言辞凿凿的样子,此刻提了一笼子蝴蝶来跟他谈解毒的事,不知为何,心底有个声音告诉他,就告诉她一切,看她接下来如何做,“只是有一点不太清楚,解这毒,难道跟我怎么中毒的有关系?” “是的,只有知道你怎么中毒的,我才好知道如何解毒,你不懂毒药,自然不会知道这个道理。”小丫一本正经地撒谎,面不改色,这撒谎的技术可谓炉火纯青呀。 小丫问清楚他为何中毒,无非是想确认他是否真的是那夜的黑衣人,若是,那边一定知道嫁衣的秘密。 “不小心碰到一种有毒的蝴蝶,它身上的鳞粉有剧毒,落在我手上。便中毒了。”白陌染回忆道。 “何处的蝴蝶?” “这······自然是医仙住所,百晓庄里的蝴蝶。” 小丫暗道,果然那晚在师父的书房里遇见的黑衣人,就是你! “你去百晓庄做什么?”小丫紧接着一问。 白陌染一愣,敢情这小丫头是想套自己的话,可她为何会对百晓庄感兴趣? “这个是秘密······你若想知道,必须用你的秘密来交换。”白陌染勾唇一笑,桃花眼格外迷离。 “你无非是想知道我是谁?好,今日我就用这个跟你交换!”小丫心里早就合计好了,既然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的身份,他又这么的好奇,不如告诉他,以此获取自己想要的信息。 “我去百晓庄,是为了偷东西。偷一件嫁衣,上面绣满珍珠的嫁衣。” 绣满珍珠?师父书房里挂的那幅美人图,身上穿的嫁衣上也是绣满珍珠! 莫非?图上的嫁衣是真实存在的!也就是师父密室里的挂着的那件! 既然如此,莫非······那画中的美人也是真的?!小丫心想。 “堂堂侍郎嫡子,去偷一件女人的嫁衣做什么?” “这件嫁衣可不仅仅是一件普通的嫁衣。”白陌染若有所思的说道。 废话!一件普通嫁衣,你会冒着生命危险去偷吗?!况且整件嫁衣全是用织女绣法刺绣的,以前还不知道那上面的刺绣如此值钱,如果说一块小小的手帕绣上织女绣都是价值连城,那这件嫁衣岂不是无价之宝了吗?! “你知道那件嫁衣是谁的?”小丫紧接着问。 “那件嫁衣······是曾经的天下第一美人的。” 嫁衣是天下第一美人的?师父说当年救我时,我身上就穿着那件嫁衣!那······这天下第一美人?莫非······就是我?! “天下第一美人?她是谁?” 跟太子心仪的那个天下第一美人是否是一个人?上次听婉月和碧霜八卦过这个女人,不过听说身世很是悲凉,红颜薄命。小丫心想。 “怎么?你不知道天下第一美人?她的名字叫——佘若雪!也是当今太子心心念念的女人。”白陌染睥睨一眼小丫,难道她真的失忆了?但是她的容貌为何跟佘若雪相差甚远?虽然自己并未亲眼见过佘若雪,但是天下第一美人,那必须是长得倾国倾城呀? “佘······若······雪?佘若雪?天下第一美人的名字叫······佘若雪!”小丫默默地念着这个名字,她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却无比熟悉,熟悉得,仿佛记忆深处,有人一直在叫佘若雪,但又记不清是谁在叫这个名字?这个名字是在叫自己吗? 越想,越觉得脑袋像要炸开那样,头疼欲裂,嗡嗡作响,“佘若雪······佘若雪······”脑子里不停有人在重复这三个字。 小丫抱着自己的头,痛苦的摇头,挣扎。 口中不停的喃呢道:“我是谁?我是谁?我到底是谁?” 白陌染见状,赶紧从床上起来,一把将他搂在怀里,小丫挣扎了片刻,便晕了过去。 白陌染看见怀里晕过去的小丫,眉头仍然紧皱,似乎很痛苦。白玉般的手轻轻将眉心抚平,将她被汗水浸湿的头发拨开,将她抱起,放在了床上。 小丫还时而摇头,拳头紧握,汗水浸湿了头发一片,此刻还在梦魇中,嘴里还低声喃呢着。白陌染拿着帕子,不停地为她擦汗。 辰逸站在一旁看见此景,心里思量,少爷还是第一次对一个女人如此上心,看来是真的喜欢小丫无疑了。 谁知他正这样想着,却对上白陌染的目光,白陌染从他的目光里读懂了什么,解释道:“你在想什么呢?我对她好,是听从姑姑的吩咐。” “哦······原来少爷在对小丫好。”辰逸一本正经地故作恍然大悟的样子。 “不是······你看不出来吗?”白陌染有些略显尴尬地问。 “恕辰逸愚昧,刚刚确实没看出来,经过少爷的提点,现在看出来了。”辰逸正经地回答道。 “我对她好,是姑姑吩咐的。”白陌染再次解释道。 “辰逸已经知道了,刚刚少爷说了。”辰逸装傻充楞道。 “知道就好!出去吧!”白陌染便继续拧了拧帕子,继续认真地为她擦汗。 辰逸转过身,摇头一笑。 暗中的澜鸢忍不住笑了,孜鸢有些愚钝,不谙世事,满脸懵懂。 “你们俩个,也走远点。”白陌染淡淡吩咐。 “是。”俩人异口同声道,然后飞远。 第八十一章 天之娇女 迷糊之中,小丫在梦里,朦胧看见一位蓝色的身影,还有一位身穿红色锦色绣织掐花百蝶裙的少女,他们二人在杏花林里嬉戏打闹,杏花随风飘过,还能隐约闻到阵阵杏花香,甜甜的,暖暖的。 画面再次闪现到那熟悉的悬崖边上,红衣女子决绝地跳下悬崖,她的容貌竟然与美人图上的女人长得一模一样! 而华衣男子趴在悬崖边上,痛苦地呼唤着她的名字“若雪······” 原来,那个跳崖的女子,名字叫若雪! 那个华衣男子到底长什么样子?小丫在梦里用力地想要看清他的样子,但是却越来越模糊。 小丫骤然睁开眼,心跳得扑通扑通不停,侧头一看,白陌染趴在床边睡着了,手里还握着帕子。 小丫小心翼翼地抽出他手中的帕子,将自己额头和脖子之间的汗水擦了擦,刚刚还很是不安,此刻见熟睡中的白陌染,便渐渐地平复下去。 他如蝶翼一般翘起的睫毛,浓而挺拔的眉,白皙得如陶瓷一般的鼻梁,薄若三月粉桃的唇,整张脸可谓是精雕玉琢,是上天的宠儿。 为何一张这样妖艳美丽的脸,长在了白陌染身上?暴殄天物啊!作为女人,这张脸美得连小丫都嫉妒。 可是,他就这样躺在她的身旁,醒来第一眼能看到他,心里竟然也就没那么不安了,看着他睡得正香,小丫也平静了不少。 小心翼翼地坐起来,将被子轻轻拉开,准备下床来。 谁知,却惊动了白陌染,他睁开眼,眼眸似星辰般明亮,轻声问:“你醒了呀?” “嗯。”小丫有点略显尴尬,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你没事儿了吧?”白陌染粉嫩的唇轻轻抬起。 “应该没事儿了。” “那我们继续吧,昨天我们还没聊完,该你告诉我,你到底是谁了?”看昨天的情况,还有一提到拓跋珣她就有剧烈的反应,她应该是失忆了,至于失忆到什么程度,还未可知。白陌染心想。 小丫一愣,敢情,你守在我床边一晚上,就是为了问我这个问题?亏我刚刚还有一丝丝感动! “我,也不知道我是谁,我对自己的身世也很好奇。”小丫心里有个大胆的推测,难道我就是······佘若雪? “那······你可知道,你为何会对那三个字如此敏感吗?”碧陌染怕再提那三个字,她又开始头疼。 “你是说······佘若雪。”小丫自己坦然的说了出来。 毕竟要勇敢面对一切不是吗?当初离开百晓庄,出来寻求真相,不就是为了面对一切吗?让自己的人生更完整,就算失忆了,不管是幸福甜蜜的记忆,或者是悲惨不幸的记忆,那都是我人生中的一部分,是我生命里的一部分,不可或缺! 昨天亲眼看着她激烈的反应,现在见她如此坦然地说出这几个字,白陌染也是一愣,这内心是有多么刚毅。 没等白陌染回答,小丫诚恳地望着他,说道:“你知道多少关于佘若雪的事,都告诉我。” “佘若雪,前丞相府千金,容貌生的倾国倾城,顾盼生辉,回眸一笑百媚生,不仅拥有盛世倾颜,琴棋书画样样精绝,能歌善舞更是不再话下,她独创的织女绣法更是堪称一绝,世间独有!身份也是何等尊贵,她是前丞相佘烨和蓝田国公主蓝田玉烟唯一的女儿,前丞相是曾跟当今圣上一起金戈戎马打拼天下的好兄弟,算是开国第一功臣,当年最后一战,还差点失去了他唯一的妻女。建国以来,他一直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佘家更是一直圣宠不衰。可想而知,佘若雪的身份在郾城,那真是无人能比,更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她与当今太子,也就是六年以前的二皇子,青梅竹马,两小无猜。” “太子?” “就是当今太子。或许是她的一切都太过美好,天之娇女,或许人间已经不适合她,老天要将她收回去,但却以最残忍的方式。后来,在她与太子大婚当天······”白陌染停止了滔滔不绝的讲话。 “当天怎么了?”小丫很想知道,一切都那么美好,为什么她会穿着嫁衣跳崖? “后来,据说,她在大婚当天,被一群贼人劫走,最后就失踪了,有人说她受尽侮辱,自尽而死;有人说她不堪受辱,跳崖而死;从那以后,她就再也没有出现过,再后来没过多久,佘家获罪,满门抄斩,盛宠一世的佘府,就此不复存在!”想不到一代开国功臣,竟然落得如此下场! 事情绝非那么简单,为什么佘若雪一死,佘家就获罪了? “佘家因何而获罪?什么大罪,竟然能让当今圣上不顾开国之功,直接满门······抄斩?” “听说是······意图谋反。”白陌染唇角冷冷一扬,何必要造反,当初两人拼下这天下,全靠佘烨出谋划策,若不是佘烨只爱美人不爱江山,不想做皇帝,哪里轮得到他拓跋鈞称王称帝?! “满门抄斩!” “谋反!” “盛宠一世的佘府,就此不复存在······不复存在······” 白陌染的话不断重复在脑海里,小丫眼眸上蒙上一层厚厚的阴霾,沉默地走出了房间。 迈着沉重的步子,不知不觉地走出了苏府。 若我真的是佘若雪,佘家已经满门抄斩,在这世上,我连一个亲人都没有了?一个亲人都没有了! 天下第一美人又怎么样? 万千宠爱于一身又如何? 孤零零的,独自活在这世上! 又该如何活下去呢? 若梦里悬崖边发生的事情都是真的,那么······又是谁?连这样一个孤独绝望的女人,都不放过,非要赶尽杀绝?! 虽然一直做着这个重复的梦,但一直只是以旁观者的心情去体会,现在的她,似乎能亲身感受到,梦中女子坠崖时,心里的那份绝望和无奈。 若她要活下去,那么能支撑她度过余生的,恐怕唯有仇恨!深不见底的仇恨,无尽无穷的恨意······· 第八十二章 失魂落魄 六月的雨,就像一个脾气暴躁,诡异善变的女子。刚刚还晴空万里,如今不过须臾之间,便已经乌云满布,电闪雷鸣。 小丫就这样漫无目的的走在街上,街上人来人往。 只听见豆大的雨滴无情地打在由砂石铺盖而成的石板路上,石板被烈日烤得炙热滚烫,触碰到雨水时,发出“呲呲”的撕裂一般的疼声。 刚刚还繁华热闹的街道,行人纷纷狂奔乱窜,街边小贩匆忙收拾着东西,卖菜的大爷挑着菜,一颠一簸的冒雨前行,一些样貌斯文的书生,挤进屋檐,娇弱的少女也快步躲在屋檐下,擦拭着脸上的雨水,以免弄花了妆容。 一位身穿粗衣麻布的农家妇女一手提着半篮子菜,一手搂着一个约三四岁的小娃娃,慌忙跑向回家的方向,小娃娃萌动可爱,还兴奋地挥舞着双手,一脸天真的欢呼道:“娘亲!娘亲!下雨啦!下雨啦!” 有一女子,似乎与这里的场景格格不入,她身着一件鹅黄色绣羽毛褶皱纱衣,面无表情,眼神麻木地游走在街道中间,任由雨点无情地打落在她的脸上,身上。不一会儿,纱衣被雨水浸湿透,与肌肤粘在一起,女子丝毫不在乎,依然慢吞吞地走着,时不时被匆忙赶回家的行人撞到。 回家?可是,我的家,又在哪儿呢?我又该回哪里去? 从今天开始,我是佘若雪,还是锦小丫? 下雨了,真好! 雨的冰冷能让我清醒,我到底该怎么活下去? 小丫仰着头,任由雨水打在脸上,眼角一股热流随着雨水划过脸颊,青丝发稍上的水,顺着发丝,嘀嗒落在地上,背夹袭来一阵阵刺骨凉意。 “娘亲,为何那位姐姐她不跑呢?”那怀中稚嫩的小娃娃黑溜溜的大眼睛直勾勾的看着小丫。 只见,小丫脸上那块特制的面皮接触到雨水,竟慢慢地脱落了,一点一点在她脸上裂开,最后“啪”的一声,离开小丫的脸,潇洒的坠落在地上。 而小丫右脸上的那块黑斑,毫不掩饰的裸露在众人眼前。 那妇女顺着小孩的目光,看到样貌奇特的女子,将小孩搂的更紧了,绕过她时,避开很远,眼神仿佛在看待一个吃人的妖怪一般。 旁人看见妇女的反应,纷纷看向小丫,着实被吓了一跳,跑得更快更远了。 “妖怪!妖怪!”不知道哪个小孩这样吼了一句,本来没有注意到小丫的人,都纷纷看过来,议论纷纷,指手画脚。 “啪!”不知是谁,率先扔了一个鸡蛋出来,鸡蛋撞到小丫身上破碎,蛋黄流在小丫鹅黄色的纱衣上,缓缓流开,蛋壳落地,“嗑”的一声,溅起水花。 小丫并没有丝毫反应,继续游走着。 众人迟疑了片刻,便更肆意了起来,也不再忙着回家,似乎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纷纷朝她扔东西,菜叶,石子······ “妖怪!快打妖怪!打死你!” “妖怪!快走!” “少爷,我们不去阻止一下吗?”辰逸见此景,握紧手中的剑,想要冲过去。 “有些事情,必须要她自己想清楚了才行。”白陌染不自知地捏紧手中的拳头,一路跟着她,自从知道真相后,她整个人都变了,神采奕奕的眸子里,不再清澈透明。 “你们干什么?!她跟你们有何仇怨,你们要如此对待一个弱女子?!”一位身穿浅灰色长袍的公子手里举着一把伞,为小丫遮雨,挡在她面前,怒吼着这群莫名其妙的行人。 还有人扔菜叶子,那公子再加大声音,扯着嗓子道:“若你们再这样,我就报官了!” 小丫也不管不顾,继续向前走着,失魂落魄。 众人被问得心虚,纷纷住手了。 第一个扔鸡蛋的那人,心里暗暗唏嘘:今日不过是赌输了几把,想找个人出气,如今气也出了,万一惹事儿就不好了,便偷偷溜了。 扔菜叶子的那人,心想:看见她们也在扔,以为是在打妖怪,我便也扔了,如今要报官,不想把事情闹大,也灰溜溜的走了。 众人心想,也不是我第一个扔,大家都有扔,反正也怪不到我头上,既然他们都不扔了,若我还扔,那不是自找麻烦吗?也纷纷散了。 “小丫,你没事吧?”公子紧张地问着小丫,“雨下这么大,你全身都弄脏了,我们回府吧!” 为小丫打伞的人,不是别人,而是章子轩,章管家之子,满身的文墨书香味,也算得上温文尔雅,谦谦公子。 小丫仿佛一丝游魂,没听见一般,继续前行。章子轩也不好伸手去拉她,毕竟男女授受不亲。 便这样一直跟着她走,为她打伞遮雨。 就这样走了很远很远,雨渐渐地变得稀疏,温柔起来。章子轩见雨小了,见小丫全身湿透了,很是担心她着凉,叮嘱道:“小丫,你就在这里等着我,我回府叫上碧霜,马上就回来,你在这里千万不要离开,千万不要离开!” 小丫停住了脚步。 白陌染在远处凝望着她,看见章子轩匆匆离开,把伞留给了她。 寂静无人的小胡同里。 那个最先扔鸡蛋的男子惬意的边哼着歌边走着,却被一个身穿红黑相间长袍的剑士拦住了去路。 “你要干什么?!”男子瞧着对方怀里抱着把剑,想来应该是练过的。 “说,刚刚扔鸡蛋的是哪只手?”辰逸冷冷地问道,眼眸冷若寒潭。 “你在说什么呀?什么扔鸡蛋呀?”大胡子男子打算装糊涂,心想:这么多人扔,谁会知道是我? “我给过你机会······既然你记不得了,那便是两只手了!” “咔嚓!”只听见两声脆响,还有一声哀嚎“不要啊——”。 大胡子男人双手脱臼,吊在肩膀上,跪在地上,连忙磕头。 “大侠······大侠······小的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千万别杀我······” “杀你,你不配!”辰逸丢下一句话,如燕般轻盈飞走,消失在房顶上。 敢对少爷的女人不敬,简直找死! 小丫呆呆站在那里,忽然觉得头昏昏沉沉,脚一软,整个人眼前一黑,便向身后倒了下去,却倒在了一个温暖的怀里。 第八十三章 狐狸一般的男子 白陌染抱起小丫,此处离笙歌的无问阁较近,便将小丫抱进了无问阁。 章子轩带着碧霜匆忙跑来,却只见章子轩的伞,孤零零地躺在地上。 无问阁里。 一位身着碧罗色绣荷花半开百褶飘逸纱裙女子,倚在窗栏上,吹着凉风,一只脚微微弯起,好不潇洒,调侃道:“少爷,真是难得见你对一个女子如此上心?” “这就叫上心了?” “跟了一路,还不叫上心?” “下来给你少爷我倒杯茶,难道这就是你主子教的待客之道?”白陌染淡淡一笑,坐在桌子旁。 “是,碧罗现在就下来给爷沏茶。”说着,身子轻盈的一跃,便跳了下来,双脚轻盈地落在地上,悄然无声。 少爷这明显是在转移话题。 利落大方地端起桌上的茶壶,白葱般的手指轻轻按着壶盖,滚烫的热水从壶口倾出,倒进白玉杯子里时候“咕咕”作响。 “这姑娘到底是谁啊?上次还见她跟踪苏家大小姐,来过这里。”碧罗笑盈盈地问道。 “来过?何时?”白陌染眼中染上一抹不解。 “就是你与她在醉生湖‘殉情’坠湖的那天。”碧罗两眼一弯,故意将殉情二字说得极长,还毫不掩饰地笑了起来。 这苏河城,还鲜有无问阁知道的事,当然,除了锦小丫的身份。 “你这丫头,如今竟然敢开你少爷我的玩笑了,胆子越来越肥了。”白陌染笑道。 “这苏流钰为何会来这无问阁?” “她来寻找一个出卖织女绣绣帛的女人,想买织女绣。” “卖织女绣绣品的女人,是谁?” “是佘若雪曾经的贴身丫鬟——流萤。” 小丫跟踪苏流钰的目的,看来是为了找到这个流萤。 “她现在在何处?” “自从醉生湖那夜过后,这个女人更加谨慎小心,竟然再也查不到她的踪迹。” 一阵凉风迎面吹来。 房中飘着白纱缦,随风轻舞,白纱缦中间安静的摆放着一把古琴,琴旁毅然刻着两个字“绝音”,看样子,刻上去的字,年生倒是有些久远了。 房内陈列显得古朴雅致,香炉中飘出袅袅青烟,时不时袭来一股淡淡的幽香,让人很容易静下心来冥思。 白发男子侧身坐在床边,床上毅然躺着昏迷的小丫,小丫的右脸上露出一大块黑斑,很是抢眼。 修长的手轻盈地搭在小丫的脉上,闭眼深思,过了许久,眼睛猛然睁开,微微一蹙眉,但也只是一瞬,又恢复了以往的淡定从容,若有所思的盯着昏迷中的小丫。 从白陌染将她抱进无问阁到现在,已经过了好几个时辰了,她还未醒来。 “她怎么样了?”白陌染轻声地问道。 白发男子从飘远的思绪中飞回来,眼眸深不可测。 “她——”正想开口说些什么,只见小丫缓缓睁开眼睛。 “你醒了!”白陌染妩媚妖娆的脸上,掩饰不住的是欣喜之色。 “我这是在哪儿?我为何会在这里?”小丫环顾四周,虚弱地问道。 “你在雨里晕倒了。”白陌染淡淡的说着,心里却是满满的担忧,今日在大街上来自陌生人对她的种种伤害,会不会成为压倒她的最后一根稻草。 对,是担忧。 我只是担忧她活不下去,若她死了,我又怎么能够得知嫁衣的秘密呢?白陌染心想。 “你怎么也在这儿?所以是你把我弄到这里来的?”小丫弱弱的问道。 “要不然呢?” 小丫才渐渐回忆起来,今日在大街上的种种遭遇。 这个世间从不是善意的,欺善怕恶是人的本性,弱肉强食是生存法则!若想不被欺负,只有自己变得足够强大!若不是当年佘家不够强大,又何至于会被诬陷而满门抄家?! 要说佘家谋反,她绝不相信! 小丫的眼眸里,有一股力量正在慢慢聚集。 疑?那位女子怎么如此眼熟?这身碧罗色的衣服在哪里见过······ “莫非?这里是无问阁?”小丫缓缓开口。 碧罗浅浅一笑,“姑娘好记性,看一眼便记住我了。” 小丫微微一笑,瞅见了自己的衣服,明明出门不是穿的这一身,正要开口问,碧罗看出了她的心思,“你身上的衣服是我的,也是我给你换的,姑娘尽可放心。” “多谢姑娘。”小丫笑了笑,这碧罗倒是很会察言观色。 只是这屋子里,从她醒来到现在,有一个人,一言不发,只是静静地望着她,小丫对上他的眸子,这才看仔细,一双狐狸眼,深幽不见底的眸子,白发三千如雪,小挺的鼻尖仿若未开得荷花骨朵,红唇妖娆欲滴,如此妖艳,不可方物的男人! 好像一只法力无边的狐狸! 等等! 刚刚隐隐感觉有人在为自己把脉,若他是医术高明之人,那么必然已经知道我身中奇毒。 师父曾经说过,这彼岸之毒,他的师父当年只炼出一颗,而我,幸运的正好中了这个奇毒,我若被人识出此毒,便很有可能被识别出真正的身份。 这个世界上多一个人知道我的存在,我便多一份危险! 小丫便缓缓开口:“这位公子,模样生得好生妖艳,莫不是那千年狐狸幻化而成。” 听了这话,白陌染和一旁的碧罗噗嗤一笑,白陌染更是毫不掩饰地说道:“笙歌,原来不止我一人觉得你像狐狸精!哈哈······” 若换作以往,笙歌听到这话,说话那人恐怕再也不能开口了。 “姑娘好眼光!”笙歌淡淡一句,红唇微扬,一笑百媚。 此刻笙歌不怒反笑。 “公子有千年的道行,能否略施仙法,将小女子脸上的黑斑消除?”小丫故意试探,若这白发公子懂这彼岸之毒,就一定知道,我身上的毒引起了脸上的黑斑,若他不懂,便说明他并不知道这个毒。 “呵呵······姑娘真是会说笑,若我真是千年狐妖,定能帮你祛除,可惜我不是,也只能爱莫能助了。”笙歌笑意朦胧,眼眸愈发深邃了,声音却极尽温柔。 小丫一听这话,总算放心了,看来他并不知道此毒,便也会心一笑。 第八十四章 下次,记得关窗 小丫与白陌染同乘一叶小舟,离开笙歌的楼阁。 夜色渐浓,眉月挂上树梢,背后的楼阁越来越远,湖面徐来阵阵凉风,风里还夹杂着丝丝荷香,薄雾朦胧,宛如仙境。 除了袅袅水声,还有远处荷叶中忽远忽近的蛙鸣声,倒显得格外宁静。 小丫沉默着,思绪如洪,我佘若雪,虽然记忆全无,但佘家满门抄家的仇恨,我必须要报! 爹爹的清白,我必须要讨回来! 平反冤屈,诛杀仇敌,是我回来的意义! 小丫当然知道,这复仇之路漫漫,也注定是一条凶险万分,崎岖不平的路,这条路上,她除了仇恨,什么都不能有! 然而,她现在至少需要一个帮手,既不能暴露自己身份,又可以动用他的势力。 而现在身旁就有这样一个人,她望着站在船头的白陌染,微风下,他青丝缭绕,衣袂飘飘,猎猎生风,一身白色素衣宛若落入凡尘的仙子。 虽然,他有些风流花心,有些厚颜无耻,长得也祸国殃民,但那副皮囊也着实养眼,啧,看着确实赏心悦目,让人移不开眼,而且背后势力也不容小觑,不如······ “你想什么呢?”白陌染仿佛发现小丫动机不良地盯着他,像是在酝酿什么坏主意,便打破寂静。 “你,早就知道我是佘若雪。”小丫没有回答白陌染的问题,而是用陈诉的语气,问白陌染。 白陌染沉默不语。 “什么时候?” “你从苏流钰闺房的窗栏上,跳下来的那一刻。”白陌染回忆着那个手脚因为穿戴不太方便,吃力的爬窗的女子,在双脚站地的时候,那份如释重负的感觉,不由得唇边染上一抹笑意。 小丫努力回想,跳窗?难道是那天? 那天她穿着一袭红衣,替苏流钰在苏老夫人的寿宴上现场绣舞,回到苏流钰房间换衣服,出来的时候,正巧碰上了在银杏树上乘凉的白陌染,难道?他不是倚在树上看风景,而是,跟踪监视自己! 小丫努力回想,换衣服的时候,可曾将窗户关严实,不由得将衣服向胸前捋了捋,看来这白陌染从始至终都是色魔! “粉香汗湿瑶琴轸,春逗酥融白凤膏;浴罢檀郎扪农处,露花凉沁紫葡萄。” “紫葡萄?”小丫一时还未反应过来,低头看了看。 “下次换衣服的时候,记得关窗。”仿佛看穿了小丫的想法,白陌染此刻居然还充满戏谑的笑了笑说道。 “你——白陌染!你这个色魔!”小丫双手环抱在胸前,这一句怒吼,回旋在湖面上,久久不能散去,远处的蛙,似乎听懂了一般,集体迟疑了片刻,未出声。 笙歌的楼阁上,碧罗依然倚在窗栏上,湖面的微风迎面而来,吹得头上的发带欢悦的飞舞,朝窗外扔去拨空了的莲子皮,“主儿,刚才那丫头甚是有趣!” “她,就是佘若雪。”笙歌淡淡的吐出几个字,白玉般纤纤细手撩拨琴弦,屋里白色纱幔更随着他的琴音,轻盈飘逸,仿若身姿妖娆的女子轻歌曼舞。 “佘若雪?!”碧罗不敢置信地跳下窗栏,走过来坐在笙歌旁边。 笙歌继续拨弄琴弦,琴声悠远绵长,他眼眸变得更加深邃幽寂。 “她不是六年前就死了吗?”碧罗用左手托着自己的小脸,若有所思的问道:“而且,佘若雪不是天下第一美人吗?” “可是她长得······连美人都算不上吧!” “她倾世的容颜,被脸上的黑斑盖住了,有时候美貌,反而会是猝不及防伤害自己的利器!”笙歌终于开口淡淡的说了一句,便不再说话。 嗅觉灵敏的笙歌,似乎隐隐闻到了一股血腥味,嘴角扬起一抹诡异的笑。 华玥国,恐怕又将要掀起一番腥风血雨了。 拓跋珣打开从郾城快马加鞭送来的画,上面画着一位身着白衣的翩翩公子,画上的男子竟然与白陌染八分相似,拓跋珣将画丢在一旁,陷入了深思。 看来他真的是白侍郎的嫡子白陌染,虽然面上谦卑有礼,但眼神和骨子里,总一种桀骜不驯,甚至还有一丝丝挑衅! 可能他也就如传言所说那样,不过是个不知天高地厚的顽固子弟!不足为惧! 前脚刚踏进临风阁,碧霜和婉月就赶来了。 “你去哪儿了?我与章公子去寻你,发现你不见了,可把我们急坏了!”碧霜走过来拉着小丫道,鹅蛋脸上愁云满布。 “小丫,你的脸······”婉月盯着小丫脸上的黑斑,小心翼翼地问着。 “这才是我的真容,如今既然大家都已经知道了,我也不再隐瞒了。”小丫坦然一笑,眸子里笑意朦胧。 从进府到现在,一直有人对她指指点点,但她毫不在意,反而昂着头,让她们看得更清楚。若自己因此而害怕她们,她们恐怕会更加得寸进尺! “快让我们看看,有没有什么地方受伤?”说着,俩人拉着小丫,转了好几圈,全身上下检查个遍。 “我没事儿,真的。”小丫坦然一笑,却无意间瞟到在院门口的章子轩。 “章公子,在街上,多谢你了。” 章子轩这才走进来,对着白陌染行了礼,缓缓起身对小丫道:“锦姑娘,不必多谢,路见不平之事,出言维护正义,乃是理所应当!” 他这一番文绉绉的做派,惹得旁边的婉月“噗呲”一笑,脸憋得通红。 章子轩被她俩这一笑,白玉般的脸颊上染上一抹羞红,浑身不自在,但依然谦卑有礼,陌上人如玉。 待婉月她们唏嘘一番走后,白陌染回到房里,红苋端来熬好的百花蜜,看见那满满一大碗百花蜜,白皙如玉的脸上淡淡的眉毛不由得皱在一起,他是真心不喜吃甜食,况且这百花蜜实在是甜腻得让他难以下咽。 小丫看在眼里,淡淡一笑,“过几日,你便可以不再吃这百花蜜了!” “本公子是一刻也不想再吃这百花蜜了!” “不如,你告诉我,这嫁衣上面,到底有什么秘密?今夜我就牺牲一下,连夜为你赶制解药,明天你就可以不用再喝百花蜜了。如何?”小丫坏坏一笑。 “你这贪得无厌的女人,问题没完没了了吧!” “古人言,不懂就问,我不过是遵循古人的真理,询问解惑而已。”小丫端过一大碗百花蜜,笑盈盈地走到白陌染面前。 第八十五章 交易 白陌染盯着满满一大碗百花蜜,再加上小丫脸上坏坏地笑容,心有不安,赶紧说道:“我也不知道那嫁衣上面有什么秘密,但是你可以去问问太子。” “太子?他知道?” “关于你的事,恐怕没有任何人,比他更清楚了。”白陌染嘟了嘟唇,显得有些后悔了,这不是把小丫往拓跋珣身边推吗。 “你既然不知道嫁衣的秘密,为什么要冒死盗取嫁衣?你撒谎!”小丫振振有词地说道。 “我不过是,替人办事。你以为我为何敢跟当今太子对着干呢?不过是因为我后台够硬,所以丝毫不惧他!至于这嫁衣的秘密,只有我幕后之人才知道,我们只负责办事,主子的意图,是不可能告诉我们的。”白陌染不以为然的说着。 “敢跟太子对着干的人,你莫非是三皇子的人?”如今华玥国众皇子当中,能跟太子抗衡的,恐怕也只有三皇子了。 “嘘——这种事心里知道就行了,千万不要声张!”白陌染故作神秘地将手指放在粉若三月桃花的唇中间,“小心隔墙有耳,祸从口出。” 小丫恍然大悟般,仿佛明白了所有,“哦······” 难怪他一点也不忌惮太子的身份,这样倒解释得通,明明只是一个小小的侍郎嫡子,却可以如此嚣张! “到了郾城,可否为我引荐三皇子?” “你以什么身份见他?锦小丫?还是佘若雪?若是锦小丫,他定然不见,若是佘若雪,可是负罪之身,你不怕他抓你?” “他非但不会抓我,还会跟我做一笔交易。”小丫眼眸越来越静谧,深不见底。 “先说说你的筹码是什么?我帮你参谋参谋。” “筹码,等我到了郾城,见到他,他自然就知道了,我是佘若雪这件事,希望你帮我保守秘密。” “让我瞒着自己的主子,这不等于背叛他吗?”白陌染戏谑一笑。 “若我是佘若雪这件事暴露了,那么回郾城的一路上一定不太平,若你提前告诉三皇子我的事了,若我不幸死在半路上,你岂不是没法跟你主子交差,若你直接将人送到他面前,岂不是大功一件?”小丫巧舌如簧,条条在理地分析道。 “言外之意,我不但要让你跟我一同回郾城,还要一路上保护你的安全?果真是好算计!” “不过是更珍惜自己的这条命罢了,老天既然让我活了下来,定然也觉得我们佘家满门是被冤枉的,不为我佘家平反,我自是不会让自己轻易死掉的!”小丫说着,眼眸里的恨意化开,眼眶红润,语气也变得刚毅了些。 “有一个问题不解,凭着你与拓跋珣的关系,你为何不去找他,反而去找与他对立的三皇子?” “到时,你自会知晓。”小丫淡淡地丢下一句,便转身离去。 若那个一直重复在脑海里的噩梦是真的,那么······那么我真的不知该如何面对他······ 但这一切,都不过只是自己的猜测。 白陌染望着她离去的背影,纤纤细若柳枝的腰,及腰的三千青丝随着她坚定的步子,左右飘摇,碧罗色的纱衣被一股袭进门帘的风肆意撩起,青丝飞舞,头上的碧玉色镶银边的流光步摇更是被吹得旋转不停,如此娇弱的女子,身上背负着太多恩怨情仇。 那个在雨里不管不顾的女子,在命运的漩涡里,承受着无与伦比的折磨与凌辱,从泥泞里奋力爬起的她,现在又故作坚强的模样,深深吸引着他的目光,更不知不觉中牵引着他的心。 小丫回到房中,将师父配好的解毒之药再服下一颗,半年之期,已过了两月,所剩的时间不多了,虽然现在知道了自己的身世,但却背负家仇,必须快速查清当年的谋反案,为佘家洗清冤屈,让佘家几百口人沉冤得雪,以慰她们的在天之灵。 当年谋反案究竟是怎么回事,事情已经过了六年,小丫现在毫无头绪,但却隐隐觉得,全家灭门,跟自己的死有很大关系,或许还跟嫁衣上的秘密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烛光摇曳,正在炼制解毒的药,但是小丫也不知道,为何自己就将解药如此轻易给他了,或许是真的心怀愧疚吧,若不是自己,也不会让他再次毒发,每次看到他被花粉花香折磨,小丫总会于心不忍。 于心不忍?!难道这是自己心声?小丫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 对,或许真的只是于心不忍! 虽然表面看不出来他到底有多痛,但没有人更清楚师父的手段,师父若真的要折磨一个人,那必定是比剜心之痛更痛千百倍,用痛不欲生形容,一点不为过。 毕竟师父炼制的九死一生之毒的滋味,她是亲自体验过的。 笼子里上百只蝴蝶,挥动着翅膀。 小丫将蝴蝶用夹子夹出来,右手将蝴蝶翅膀上的鳞粉小心翼翼的刮下来,一只蝴蝶翅膀上刮下来的鳞粉是远远不够的,恐怕这一笼子的蝴蝶才够。 就这样一只一只地刮着,蜡烛换了一只又一只,不觉窗外东方露鱼白,凉风由窗外袭来,将蜡烛吹灭,小丫赶紧将刚刚刮好的鳞粉装进透明的瓶子里,以免被风吹走。五颜六色的粉末混在一起,极为好看。 顶着黑眼圈,刮好了最后一只蝴蝶翅膀上的鳞粉,缓缓站起身来,活动活动僵硬的肩膀,扭动脖子,顺便用手捶了捶自己的柳腰,疲惫不堪。但是全身的酸痛,也抵不过此刻心中的喜悦。 小丫快步来到白陌染房门外,欣喜地准备推开白陌染的房门,但是犹豫了一下,回想上次粗鲁地推开他的房门,看到了一些不该看到的场景,不由得耳根红了。 “嘎——”谁知门就这样打开了,开门的是白陌染,小丫一愣,手僵硬在空中,有些不自然的放了下来。 小丫正想开口,白陌染自顾自地脑补道:“才短短几个时辰不见,你就想我了?迫不及待地想要见到我?” “看来你没睡醒,我走了。”小丫冷冷的丢下一句话,准备转身。 第八十六章 炽热的吻 白陌染一把拉过她的手,“怎么,被本公子说中了,脸都红了。”没等小丫开口,又自顾自地摸着小丫的脸,满是怜爱的说道:“你瞧你,昨夜定是想我,想得难以入睡吧?这眼睛都肿了。” “白陌染,你逼我的——”小丫眼底绽放着火花,自己甚至有些后悔为他连夜赶制解药。 小丫愤然从怀里取出今晨去后花园池塘里采摘的荷花,毅然竖在白陌染面前。 白陌染看见荷花,立马跳开,神色紧张地捂住鼻子,“你这狠毒的女人,想要谋害亲夫吗?!快速速将花拿开!” “怎么?也有你白陌染怕的东西?哈哈······”小丫得意的晃动着手里的荷花。 辰逸抱着剑,倚在门口的柱子前,偷偷扬起唇角。 “辰逸,你还愣在那干嘛?有人要谋害你主子!”白陌染对着门外的辰逸吼着。 “少爷,哪里有人要谋害你,我怎么没看见?”辰逸故意左顾右盼,“并未发现可疑人物。” “你——”白陌染努力压制心中的怒火。 “哈哈······”小丫更得意的大笑,挥舞着手中的荷花。 “白公子,刚刚熬好的百花蜜好了,现在还是热的,快趁热喝吧!”红苋一早就被小丫吩咐熬制百花蜜,往常都是午后才熬的。 小丫接过百花蜜,将怀里那瓶五颜六色的粉末取出,将粉末通通倒入碗里,还一边露出诡异的笑容。 “你这狠毒的女人,又要给我下什么毒?!” “哎呀······这我不清楚呀!你吃了就知道了!”小丫将粉末搅匀,唇角若有似无的笑容。 “我不吃!我坚决不吃!”白陌染坚定无比的说着。 只见小丫手里拿着荷花,指着白陌染,白陌染正乖乖地一勺一勺将百花蜜往嘴里送,面露难色,眉头紧蹙,仿佛吃着世间最难吃的食物。 都是被逼的! 辰逸看见少爷如此乖巧听话的模样,心里唏嘘,恐怕也只有小丫才办得到了。 随着碗里的百花蜜越来越少,因为闻到荷花的香味的疼痛感渐渐减轻,后来,竟然没有了丝毫难受得感觉,反而还闻到了荷花飘散出来的清香,香甜香甜的,忍不住想要深深吸上一口。 白陌染不知不觉地拿过小丫手中的荷花,放在鼻下深深的一闻。 “少爷!”辰逸一脸震惊地在门外盯着白陌染,而不是倚在柱子上。 “怎么了?”白陌染不解地望着辰逸的表情。 “你······你手里拿着荷花!”辰逸不可思议的望着眼前的这一切。 小丫唇角扬起一抹微笑,仿若门外的朝阳般,温柔而绚烂。看来他的毒,真的解了!我好困,回房补个觉吧。小丫心想着。 小丫将碗放下,疲倦的伸了伸懒腰。 白陌染这才意识到自己手里拿着一朵荷花,自己居然拿着荷花!全身完全没有任何不适! 心中的喜悦,犹如决堤的洪水一般,倾涌而出,汹涌澎湃!立马抱起正要转身离去的小丫,兴奋地旋转起来! “白陌染!你干什么?”小丫被他的这个举动完全吓到了。 “没想到我的毒真的解了!” “小丫,你真的太厉害了!” “告诉我,你是怎么做到的!” “白陌染!你放我下来!放我下来!”小丫用力挣扎,但毫无用处,白陌染的力气异常的大,紧紧抱着她,快要无法呼吸。 “好,我放你下来!” 听见这句话,小丫终于松了一口气,谁知脚刚落地,炽热滚烫的唇盖上了她的唇,让她猝不及防。 柔软而炽热的舌尖,在她的嘴里,肆意地挑逗,宛若一团烈火,想要将她烧成粉末,唇舌之间还有一丝丝百花蜜的甜腻味儿,小丫睁大着眼睛,只看见白陌染闭着眼睛,白若凝脂的脸蛋染上一抹绯红,完全沉醉,浓若蝶翼的睫毛,在自己的脸颊边上抖动。 辰逸见状,赶紧转过身子。 小丫用尽全身力气推开白陌染,恼羞成怒的将手一扬,谁知被白陌染一把抓住,无法挣脱。 “白陌染!你太过分了!”小丫脸颊羞红成一抹晚霞。 “过分吗?还有更过分的!”白陌染邪恶地笑着,脸颊也染上了一抹晚霞,薄翼般的唇变得宛若六月成熟的樱桃,娇艳欲滴,琥珀般的眸子里,散发着欲望的火焰。 小丫从怀里取出一个瓶子,“我能解你的毒,也能让你再次中毒,不信,你试试!” 说完,没等白陌染反应,小丫转身箭步逃离,一直跑到房里,将房门关上,才松了一口气,摸着胸膛,里面就像有只小鹿乱撞,明明自己对白陌染完全没有好感,为什么心跳得如此剧烈?还有那柔软的舌头,红艳的唇······小丫不由自主地用手摸着自己的唇。 然后使劲摇摇头,小丫,你在想什么呢?!你喜欢的人,不是拓跋珣吗? 但是就算知道自己的身份,她也没有勇气去找拓跋珣,更没有勇气承认自己就是他心心念念的佘若雪,就是自己走在他的面前,他也未将她认出,全是因为自己的这一张脸,在这张脸没有恢复之前,她不敢面对他。 曾经的佘若雪,何等的骄傲,拥有倾世圣颜,但如今的容貌,却是别人口中的妖怪! 况且,如果找不到彼岸之毒解药,那么,自己仅仅还有不到四个月的生命,就算相认,又能怎么样呢?到时候还要让他承受再一次失去爱人的痛苦,何其残忍,还不如什么都不知道,不去相认! 白陌染看着小丫落荒而逃的背影,不明原因的嘴角一扬,不由自主地回味刚才那一幕,自己这是怎么了? 花园里,几个丫鬟低头挤眉弄眼地窃窃私语。 “你瞧小丫那狐狸精,就算面容如此丑,那白公子竟然还如此宠爱她!真是没天理!”为首的丫鬟恶狠狠地说道。 “可见白公子不是以貌取人的肤浅之辈,太喜欢他的!”旁边丫鬟娇羞的说道。 “那小丫果真是狐狸精变的,手段可厉害着呢!不仅将白公子迷得团团转,就连太子,都曾经上苏府指名要她呢!白公子还不肯!” 第八十七章 寻回珍珠 “放肆!太子也岂是你们这些贱奴可以私下讨论的?!”苏流钰路过花园,正巧听见了几人的谈论。 三个丫鬟一听声音,吓得齐刷刷地跪在地上,浑身颤抖,知道大祸将至了。 “来人,将她们掌嘴一百,逐出府去!”苏流钰厉声道。 “大小姐饶命啊······我们······我们再也不敢了······” “还不动手!”苏流钰呵斥着旁边站着的紫梦等一行丫鬟。 “啪——啪——啪——”响亮的木尺打在几个丫鬟嘴上,嘴唇肿得像猪肉肠,连话都说清晰了,只听见几个丫鬟的哭泣声和惨叫声夹杂在一起,传遍苏府。 “你们可知,私下议论当今太子,那可是大罪,若是被别人听到,以为我们苏府管教不严,整个苏府都要连同着遭罪!” “今日罚你们,也算是轻的了!” “将来若谁还敢在私下议论太子,直接处死!” 近日心情本就郁闷,自从上次太子来府上点名要小丫之后,就再也不曾入府,也不曾邀她出玩,就连祖母和爹爹对自己的态度都冷淡了许多。 总有些嚼舌根的,居然说她堂堂大小姐,竟然还比不过一个样貌丑陋的丫鬟! 想着想着,她的步子便停在的浣衣坊,一个被折磨的面黄肌瘦,瘦如材骨的丫鬟面前。她蹙眉捂住口鼻,这个丫鬟身上还有一股怎么也洗不去的屎尿味儿。 在离开苏河城之前,小丫还有一些事情需要处理,就比如说,她之前曾经无意间用出去的两颗珍珠。 若画中的美人就是自己,身上穿的嫁衣就是画中的那件,但是奇怪的是,师父给自己的嫁衣上,并没有珍珠,而画上的嫁衣却是有珍珠的。 那么珍珠去哪里了? 当初下山的时候,师父在盘缠里放了一包珍珠,原以为这是拿来当银子使用的,毕竟它比银子轻巧。但后来转念一想啊,带银票不是比带珍珠更轻巧吗?看来师父给的这珍珠,应该就是嫁衣上面的珍珠。 既然这珍珠有用处,那么不小心用出去的,还要尽快的找回来。 苏河城最大的酒楼醉仙居里,人来人往,经过上次苏河城第一美人的比赛之后,这里的生意更加火爆了! 掌柜噼里啪啦刨着算盘,指尖熟练万分的游走在算盘之上,心不在焉地说上一句,“你是说,上次你赏给我们小二的那颗珍珠?” “对,现在我想买回来,多少银子,你开个价。”小丫趴在门口的木柜上说道。 “那珍珠已经被人买走了。”掌柜向旁边一小二使了一个眼神,小二便放下手中的工作,悄悄溜出门去。 “被谁买走了?”小丫紧张的问掌柜,并未察觉到身后小二离开。 掌柜不再说话,而是继续拨弄算盘。 小丫将怀里的银子取出一锭,在掌柜眼前一晃,“珍珠被谁买走了?” 掌柜的眼睛一直盯着银子,不假思索地一边回答,一边伸手过来抓银子,“那公子应该不是我们苏河城里的。” 小丫巧妙地将手一弯,让掌柜伸出来的手抓了个空。 “你为何如此肯定?” “若是我苏河城里的人,身份显贵的,我必然都认识,他穿着华丽,气度不凡,而我不认识,那必然不是我们苏河城里的人。” “那你可知如何才能找到他?” “这······我可就不知道了!”掌柜故作为难。 “他当然知道!”白陌染的声音从门外传进来,同他声音一同进来的,还有被摔在地上直叫疼的店小二。 小丫闻声一望,身穿一袭雪白长袍的白陌染出现在门口,在艳阳下显得格外光彩照人,也许是因为毒已经解了,整个人丰神俊朗,猎猎生风,白玉无瑕的脸上,泛着一抹如三月盛开的桃花般粉红,与粉嫩欲滴的薄唇相呼应,璨若星辰的眸子里愈发明亮动人,看得小丫出神。 “好帅!这不是白公子吗?”众女托腮凝望,满满的爱意和幻想。 “你不是要知道谁买走了你的珍珠吗?我带你去。”白陌染一脸戏谑的笑容,在众花痴女羡慕的目光中,将小丫拉出了醉仙居。 “你知道他住哪里?”小丫这才反应过来,将手从白陌染手中抽离。 “我还知道他是谁?”白陌染淡淡地说道。 “你为何会知道?”小丫眼眸一沉,“难道?刚刚的店小二,是去通风报信?” “不错!这么快就猜出来了,看来你还不太笨。”白陌染赞扬道。 到底还有谁知道珍珠的秘密,而且还想知道珍珠来自何处?若非没拦住刚刚那店小二,恐怕自己的身份早就暴露了。 白陌染仿佛看懂了小丫的忧虑,浅浅地抬唇说道:“那店小二去了无极河边的涟云阁。” “里面住着谁?” “拓跋珣。”白陌染悄悄在小丫耳边说道。 “你怎么就那么肯定是拓跋珣?万一里面还住着其他人呢?” “你不是应该很了解他吗?跟别人一起住太危险,他是不会让自己冒险的。” “我······” “哦,我忘了,你失忆了,不了解也很正常的。”白陌染绝对不是故意这样说的,他保证。 “你——” “我?我怎么?要不要现在我陪你去取珍珠?”白陌染一脸欠揍的样子。 “算了,暂时先不要让他知道我的身份。” 白陌染得意一笑,心底乐开了花,他怎么可能那么轻易让你们俩就此相认,所以,辰逸才留在醉仙居,处理一些事情。 自从辰逸一脚将店小二踢进醉仙居开始,原本在醉仙居享受美食的客群,纷纷逃出了醉仙居,害怕殃及自己,于是,偌大的醉仙居,现在就剩几个店小二和掌柜了。 “今天不曾有个姑娘来询问关于珍珠的事,对吗?”辰逸倚在门边,冷冷地望着掌柜一问。 “刚刚不是就有个姑娘······” 话还没说完,一根筷子如箭一般,“嗖——”直接射向掌柜,掌柜眼看着筷子越来越近,越来越大,最后掌柜吓得直接闭上眼睛。 等他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身上并无任何一个部位受伤,颤抖着手去摸摸自己的头发,一根筷子插在他的头上,掌柜两脚一软,跪在了地上。 第八十八章 遇刺 “对!对!对!今日什么事都没有发生,没有看到什么姑娘······” 辰逸看着掌柜面色惨白,听了这话,才满意的转身潇洒离去。 “掌柜······你没事吧!”店小二赶紧将软在地上的掌柜扶起来,但怎么都扶不起来。 “没······没事······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这点小事,还吓不到我!”颤抖着回答,脸上故作坦然。 “掌柜果然胆识过人,我对掌柜的仰慕之情犹如那滔滔江水延绵不绝!”店小二吸了一鼻子,“掌柜,你可闻到什么怪味?” “什么怪味?哪有什么怪味?”掌柜四处张望,这才看到,原来自己脚下一摊热水,还在冒着烟,裤子打湿一大片,空中弥漫着因为上火了,而散发出的尿骚味。 小丫穿过几条巷子,准备去寻找当初推荐她入苏府的老妈妈,要回珍珠。 一路上,白陌染一直跟着小丫,凡是路过之处,都是引人注目的,花痴的惊叫声此起彼伏。毕竟,白陌染长得实在太惹人注目,而小丫,在白陌染身边,周围的目光似乎要将她千刀万剐一般,个个寒光四射的。 “白陌染,你能不能别跟着我!”小丫不耐烦地对着白陌染说道。 “怎么?你害怕她们的目光?”白陌染一丝挑衅的意味在话语里。 “我怎么会害怕?只不过我有一件私密的要事要办,你这一路跟着,惹得太多人关注,不方便行动,容易暴露身份。” “跟珍珠有关?” “你怎么知道?” “这不难猜。” “所以你跟着我另有目的?”小丫警惕地望着他。 “是的,我们家主子,也要寻找珍珠。” “我不会让你得逞的,今日我不去寻珍珠就是了。”小丫说着,转身准备往回走。 “小丫,你怎么在这里?”一位老妇人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小丫心里暗道不妙,这不就是当初推荐她入府的老妈妈的声音吗? “吴妈妈。”小丫一脸不自然的笑着。 什么都瞒不过白陌染的法眼,他将头发一甩,温柔地拉着吴妈妈的手,对她说:“吴妈妈,我们是来买回当初给你的那颗珍珠。” 顺便,还对吴妈妈眨了下眼睛,让小丫无法置信的是,吴妈妈就这样乖乖地将珍珠交给了白陌染。 难道,长得帅,就这么没天理吗?连老妈妈都不放过,白陌染你这个妖孽! 看着白陌染手里拿着珍珠,脸上无比得意的笑容,小丫真想冲上去将他碎尸万段,特别是那张脸,盛世妖颜。 俩人并肩回苏府的路上,小丫都在绞尽脑汁的想办法,怎么让珍珠回到自的包包里,白陌染将小丫的忧虑,都看在眼里。 小丫前脚刚回府,便遇到苏流钰房里的丫鬟。 “锦姑娘,大小姐邀您去婉霞阁一聚。” 小丫嘴角微微上扬,独自跟着丫鬟去了婉霞阁。 因是后院,大小姐闺房,白陌染也不便去,便回了临风阁。如今身体已经大好,在苏河城处理的事情也处理得差不多了,也是时候该离开了。 见小丫徐徐而来,苏流钰迎上去拉住小丫的手,满脸亲切地笑容,宛若亲姐妹一般,“小丫,你可算回来了。” “大小姐久等了,找我有何事?”小丫笑颜如花道。 “这不是听说你要走了吗,你我姐妹一场,竟有些舍不得,拉你过来叙叙旧,另外,给你备了一些物件,在路上或许可以用得上。”紫梦将包裹递上,放在桌上。 苏流钰打开包裹,里面有两套面料还算好的裙子,一件绯色披肩,苏流钰还拿出几张银票,递给小丫。 小丫勾唇一笑,大方接过银票,丝毫没有拒绝的意思。 苏流钰竟有些舍不得,但又要当着丫鬟的面故作大方,上演这么一场姐妹深情的好戏,小丫当然很配合,不过也是为了堵住自己的这张嘴,毕竟,苏流钰的秘密只有自己知道。 “多谢大小姐,这苏府,就属你对我最好了。”小丫笑得眼睛眯成一条线,仔细数了数银票,足足三百两呢! “呵呵······这是自然······”苏流钰眼睛盯着小丫放进怀里的银票,心里再次滴血般痛,为了一个谎言,她的血都快要被放干,还要编造无数个谎言来圆谎,最后,最开始的一个小小的谎言,像滚雪球一般,越滚越大,最后变成弥天大谎。 “小丫,这衣服是我命城里有名的丽人坊为你定制的,你穿来看看,是否合身?”苏流钰将其中一件淡蓝色百褶蝴蝶裙双手提起来,在小丫身上一比。 “嗯,这衣服的颜色,我甚是喜欢。”小丫笑吟吟接过衣服,去了里面换衣服。 不一会儿就出来了,还得意地转了个圈,淡蓝色优雅静谧,衬托出小丫那凝脂般的肌肤,若隐若现的锁骨更是让人浮想联翩。 苏流钰连忙夸赞道:“嗯!甚是美丽!”心里却想着,如此漂亮的衣服穿在你身上,真是可惜了!本来应该穿在我身上的。 婉月端上小丫最爱吃的葡萄,放在桌上,对着小丫眨巴眼睛,小丫竟然毫不理睬,仿佛没瞧见一般。 婉月心里觉得莫名失落,难道小丫她真的没看见?还是故意装作没看见? “大小姐,浣衣房将洗好的衣服送来了。”碧霜进来禀报道。 “叫她拿进来便是。” “是。”碧霜应了一声,出门去了。 “小丫,我命城里有名的丽人坊缝制的今年最新流行的款式的衣服,你帮我看看,是否合适我?”苏流钰一脸天真地笑道。 只见浣衣房的丫鬟低着头,两手端着洗好的衣服,缓缓走过来。 小丫站起身,走上前,将叠好的衣服双手抬起,却无意间闻到一股难闻的味道,正想去看送衣服那丫鬟的脸,谁知,一把匕首直直地刺过来,小丫情急之下将手里的衣服一挡。 “嘶——”衣服被划破一个长长的口子。 那丫鬟索性将手中的木盘一扔,接连又是一刀,狠狠刺过来,毫不留情! 眼看着匕首就要刺到小丫,小丫身子敏捷的向旁边一侧,刀子从小丫的胸前划过,让那人扑了个空。 紫梦吓得惊呼,“来人啊!杀人了!” 想来惊叫声应该是惊动院外的家丁,但是家丁却迟迟未出现。 第八十九章 借刀杀人 胆小的婉月哪里见过这场景,吓得杵在那里,一动不动,反应过来时,准备上前帮忙的时候,当看见丫鬟手里那把锋利的匕首,毫不受控制地挥来挥去时,又害怕的迟疑了。 万一一不小心刺到自己身上呢?婉月心想。 碧霜闻声快步从房门外冲进来,然后头也不回的跑了,去院外一看,奇怪的是,竟然没有一个家丁,便用尽全身力气的大呼,总应该是有人听见了吧,但仍然没反应。 跑了好远,总算是在池塘边找到两个除草的家丁,带进大小姐的院子。 “贱人,今日就是你的死期。”那丫鬟再次将手中的匕首举起,目光寒冷的盯着小丫,似乎要将她碎尸万段。 小丫这才认出,这不是被苓若贬到浣衣房的红菱吗? 苏流钰害怕的躲到一旁,观望这一切,嘴角不由得微微上扬,门外的家丁早就被安排去领俸禄了,今日恐怕不会有人来阻事儿了。 锦小丫,今日你死定了! 红菱对准小丫,又是一刀,就快要刺到小丫的胸膛,小丫淡定地将手中的软骨散一撒,红菱便无力地倒在了地上。 看见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红菱,面黄肌瘦,眼圈浮肿,手指粗糙,骨节变大,看来浣衣房已经将她折磨得不成人形了。 苏流钰满脸诧异,不是已经让她换衣服了吗?她怎么还有药粉? 小丫诡异一笑,望向苏流钰。 苏流钰被这一眼,看得心惊肉跳!像做错事的小孩一般,将手中的手帕紧紧缠绕在指尖,她不会知道是我安排刺杀这事儿了吧? “贱人,你撒的是什么?!”红菱不服气瞪大眼睛盯着小丫,心底的恨意一发而不可收拾。 若不是这个女人,她也不会从受宠的丫鬟被贬到浣衣房,每天没日没夜的洗衣服,晚上还要负责将府里的马桶夜壶刷一遍,成为这苏府最低贱的丫鬟,走到哪里都被人嫌弃,因为全身上下,总有洗之不去的屎尿臭味儿! 而这一切,都是锦小丫害的,都是她害得! “我要杀了你!杀了你!”软在地上的红菱仍然不安分,挣扎想要再站起来。 “我们只是有些恩怨而已,你竟然想要取我性命?”小丫蹲下,冷冷地看着她,目光里深不见底的寒意,不禁让躺在地上的红菱后背发凉。 “小丫,你与她,有恩怨?”苏流钰这才很不自然的走过来,既然计划已经失败,总要撇清自己的关系。 “她曾经在小丫落难之时,落井下石!”婉月这才站出来忿忿不平的说了一句。 “我变成现在这个样子,都是你害得!”一向自持有几分姿色的红菱,怎么能忍受自己现在的样子,人不人,鬼不鬼的,还受尽欺辱! “一切,不过都是你咎由自取!害人终害己!”婉月指着地上的红菱骂道。 “呵呵······你现在跑出来说两句,就证明你与那贱人姐妹情深了?刚刚我要杀她的时候,怎么不见你挺身而出?虚伪至极!”红菱不懈讥讽道。 婉月仿佛被说中了心事一般,支支吾吾不再做声,满怀愧疚地看了一眼小丫,小丫没有看她,表情依然冷若冰霜。 婉月也想冲出去,但是看到那锋利得雪亮的刀刃时,她真的很害怕,发自内心的害怕,毕竟柔弱的自己,真会因此丢掉性命,虽说这条命本来就是小丫救的,但害怕是人的本能,特别是自己这种本来就胆小的人。 说话的时候,碧霜匆忙领着两名家丁进屋了。 “这贱婢竟敢在府里行凶,怕是不能再留了!小丫,还好你没受伤,不然苏府就没办法向白公子交代了。”苏流钰说道。 小丫心里冷冷一笑,若是我真的有个什么三长两短,大不了杀了红菱这个丫鬟了事,好一招借刀杀人,将自己撇的干干净净。 两名家丁拖着红菱肩膀,等待着小姐的发落。 “小丫,你看怎么处置这贱婢好?”苏流钰淡淡一问。 “大小姐处置了便是,毕竟是苏府的丫鬟。” “那好,就拖下去,卖给人牙子,永远沦为贱奴!” “不——不——不要啊!大小姐!”红菱眼含绝望,苦苦哀求,若是永远沦为贱奴,那就是这世界上最卑贱的人,连丫鬟都算不上,或许,还会沦为男人的玩物,那比在苏府浣衣房洗衣,倒夜壶更惨千倍万倍! “等等!”小丫叫住了家丁,缓缓端起了桌上滚烫的茶,走到红菱面前,从她的头上缓缓倒下。 “啊——”惨烈的撕叫声,滚烫的茶水从她脸颊流过,很快,脸颊上起了几个水泡。 连旁边的家丁都被此景吓到了,没想到小丫竟然如此狠毒。 苏流钰吓得双手发抖,满脸恐惧。若是小丫知道这一切是自己策划的,那岂不是更惨? “那日你敬我一杯茶,如今我还你一杯,你我恩怨两清。”小丫将茶杯放下,笑看着家丁将红菱拖走,还有红菱惨烈决绝的叫痛声。 以后,红菱再不能以色侍人,就算卖为贱奴,也只能做最低贱的苦役。 小丫捡起地上被划破的衣服,“哎呀,大小姐,这上好的衣服可就这样毁了,多可惜啊?” 小丫挑眉一望,盯着苏流钰。 “确实······可惜。”苏流钰眼神似乎闪烁不定。 “大小姐这两件衣服我收下了,大小姐的好意我也一并收下了,我锦小丫一向恩怨分明,睚眦必报。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回敬之!”小丫拉着苏流钰颤抖不止的手缓缓说着。 小丫走了许久之后,苏流钰的手还在发抖,小丫冰凉的手拉着她的手,让她不寒而栗,仿若此刻,这个女人来自修罗地狱,阴狠毒辣! 婉月和碧霜见小丫离开婉霞阁,纷纷追了上去。 “小丫,小丫,对不起!”婉月对着小丫远离的背影说道,碧霜却并未说话。 小丫并不理俩人,继续前行。 “小丫,你是不是怪我们没有挺身而出?”婉月哭喊着说道。 小丫终于停下了脚步,愣在汉白玉堆砌而成的桥中间。 “对不起,小丫,是我们不够勇敢······”婉月继续哭着说道,她现在也很后悔,当时怎么就没有冲出去。 第九十章 离开苏府 “算了,我不怪你们。”小丫始终没有回过头。 “你原谅我们了?”婉月窃喜,用袖子擦了脸颊的泪水。 “我不曾怪你们,何来原谅?毕竟······我也没有资格怪你们······” “小丫,你这是什么意思?”婉月不解问道。 “今日之事,我也看清了许多事,之前听府里的丫鬟说,你们二人假情假意,故意接近我,是因为我得白公子宠爱,我还不相信,现在我信了!” “我们没有!我们是真心将你视为好姐妹的!”婉月仿佛受了委屈一般,哭吼着。 “我们从来没有这样想过!”碧霜冷冷说道。 “今日之事,不就是最好的证明吗?我所谓的最好的朋友,一个站在一旁冷眼看着敌人拿刀指向我,另一个则干脆跑了!呵呵,现在还来跟我说什么真心实意,姐妹情深?不过尔尔!”小丫故意将声音提高,引得周围许多丫鬟围观。 “哟,快看呀,她们三人往日的姐妹情深不过逢场作戏,经不起丁点考验!”旁边一个多事的丫鬟嘲笑道。 “我——”婉月被问得说不出话,只是两眼流泪。 “从此以后,我们不再是姐妹!”小丫冷冷地说着,至始至终都没有回头,眼眶一热,快步的离去。 “小丫······”婉月还叫着小丫,但小丫毫不理会,婉月便一头栽进了碧霜的怀里,痛哭流涕。 “我······我怎么当时就迟疑了呢?都怪我!都怪我太胆小了!”婉月还在一味的自责。 碧霜将婉月搂得更紧了,拍着她的肩膀安慰她。 其实小丫早就料到苏流钰今日邀她去房里是何意图,知道昨日苏流钰去找红菱的事情之后,她便料定今日会发生的事情。 早在见苏流钰之前,小丫就叮嘱碧霜,若是遇到危险,能跑多远就跑多远,让她不用担心,她自有妙计! 并且,她还要借着这件事,故意在众人面前上演一出,姐妹决裂的好戏,故意疏远婉月,这么做全是因为不想让婉月跟着她去郾城。 婉月不敢上前挺身而出,也是她一早就料到的,因为婉月生性怯懦。 碧霜暗自猜测,小丫的身份肯定很特殊,在离开苏府之前,让她跟我们关系决裂,将来也不会有人拿我们的性命威胁她,同时也是为了保护我们。 她做事可谓是的思虑周全,滴水不漏。 一剪烛影,颤颤巍巍,屋里的蓝衣女子低眉挑灯,灯影映入她那静谧深幽的眸子。回想着进入苏府发生的每一件事情,遇到的每一个人。 这偌大的苏府,上百人里,值得她留恋的,也仅仅只有三人。 而苏苓若,早已身消玉陨,归于尘土,得了一片安宁,再也无人叨扰。 走之前,与婉月,碧霜故意决裂,亦是为了保全她们二人。如若不这样,傻傻的婉月定会誓死追随于我,前去郾城。 而郾城,那里于我来说,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一不小心,就是粉身碎骨,万劫不复。繁华的表象之下,是深不见底的权利漩涡,潜伏在这光鲜亮丽的堂室之下的,是充满血腥与罪恶的欲望,侵蚀着每一个人心。 太多人因为权利与欲望跌入无穷无尽的黑暗,接踵而至,永无止境。 第二日清晨,东方一轮羞涩地初阳缓缓升起,照得河边莲叶上的露珠闪闪发光,宛若成千上万颗珍珠落入绿盘,璀璨灵动,鼻尖环绕着丝丝清幽的荷香,沁人心脾。 在苏明泷说了一大堆客套话之后,白陌染、小丫一行人才终于登上的离开的大船上。 船上,小丫与岸上一抹倩影远远的对望,相视而笑,没有说一句话,彼此都懂,桃花潭水深千尺,不及汪伦送我情,那抹倩影便是碧霜,没有瞧见婉月,估计她正在房里哭鼻子吧。 从这苏河城到郾城,费时最少的路便是在缥缈海上先行一段水路,再翻过丹夷盖草原,便可到达离郾城最近的洛冰城,如此一来,本来一个月的路程,只需半月即可到达郾城。 最开始白陌染死活不同意行水路,还是小丫威逼利诱之后才答应的,上了船之后,小丫才知道为何白陌染死活不同意。 这船名叫缥缈之舟,一共三层,第一层是供人吃玩喝乐消遣的地方;第二层是普通百姓住的,房内所用物件极为一般;这第三层则是有钱有势的人住的,房内摆设物件皆是上乘的,小丫她们正好住第三层,有什么要求直接跟船上小二说,小二都会一应满足,挂在账上。 船已经出海半日,白陌染呆在房里没动静,也没叫下一楼去吃东西,小丫便向小二要了各种船上最贵的美食,坐在三楼船头,一边惬意地吹着风,一边享受着舌尖的美味,好不快哉! “小丫——”身后传来白陌染的声音,隐隐有一丝怒意。 小丫回头,却只见辰逸抱着剑立在那里,倚在栏杆边,任由海风狂乱地吹着他的头发,两根黑色发带肆意缭绕,好一副潇洒冷酷的模样。 “你家少爷呢?”明明听到白陌染的声音,回头却不见人,难道自己听错了? 辰逸一脸无辜地指了指三楼楼道里。 小丫看了一眼,没见白陌染人影,便又回头,继续吃着又大又紫的葡萄,简直香甜可口,回味无穷啊。 “锦小丫——”白陌染的声音再次在耳边响起,小丫漫不经心地回头一望。 只见脸色苍白的白陌染扶着栏杆小心翼翼地走过来,或许是海风太大,将他的三千青丝吹得有些凌乱,琥珀般的眼眸上燃烧着一团烈火。 “你叫我干嘛?”海风太大,小丫声音故意加大,黑溜溜大眼睛无辜的望着白陌染,一脸疑问。 “都怪——”白陌染话还没说完,便捂住嘴巴,又以最快的速度,依着栏杆跑进了房里,片刻之后,等他再出来,脸色更惨白了。 小丫这总算看明白了,原来白陌染居然晕船! “哈哈······”小丫不由得一阵肆无忌惮的狂笑,赤裸裸的嘲笑,毫不掩饰。 第九十一章 物以类聚 辰逸见状,不停眨巴眼睛递眼色,一脸严肃地示意让小丫赶紧收住。 “哈哈哈······”但是小丫哪里忍得住! 白陌染再次扶着栏杆走过来,没好气地说道:“都怪你这女人,居然还敢这样肆无忌惮的笑?!” 小丫深吸了一口气,定了定脸上的笑容,直接走上前,一把拉过他粗犷的手臂。 “你要干什么?!”白陌染紧张问道,任由小丫摆弄。 “你别说话,我怕我忍不住又笑了!”,按住他的内关穴,力道刚好地搓揉。 白陌染的手摸着可真丝滑,富家少爷的手果真保养得极好,宛若最上层的锦缎,冰凉柔软,爱不释手。小丫心想。 再从怀中取出一个香囊,有一股薄荷的清香,放到白陌染鼻前,白陌染深吸一口,甚是好闻。 “辰逸,去给你家少爷倒一杯浓茶来,记住,一定要浓。” 扶住白陌染到船头坐下,片刻之后,白陌染面色才渐渐恢复了些许红润,手里一直拿着薄荷香味的香囊,不敢放下。 小丫看着这样窘迫的白陌染,真是人生一大快事,心里不由得暗暗偷笑。 白陌染闷着不出声,估计是晕船后,再没力气说话了,亦或是被眼前的倩影吸引住了。 小丫面朝着一望无际的大海,任由海风肆意地吹打在脸上,身上的浅蓝色纱衣让她看起来,宛若一只飞舞着翅膀的蝴蝶,灵动唯美。 浅蓝色与蓝天,与大海融为一体,美艳绝伦。 一颗颗葡萄被她快速地消灭掉,再伸手去摸,葡萄没有了,侧过头来,白陌染正端着刚刚泡好的浓茶喝了起来。 “哎,要是此时此刻再有一盘又紫又大的葡萄就好了。”小丫意犹未尽地说着,用舌头抿了抿粉色的双唇。 话音刚落,一盘洗好的葡萄放在了小丫右手边的茶几上,小丫毫不犹豫地抓起一颗葡萄就往嘴里送。 “谢谢辰逸,够哥们儿。”小丫嘴里塞着葡萄,有些吐字不清地说道。 不对!刚刚端盘子的那双手,明明是女人的! 小丫抬头一看,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微微嘟起的小嘴,额前刘海齐眉,眉峰隐约可见,简单的绿色镶银边梅花对钗别在两边,与碧绿色的纱衣相呼应,一小缕青丝搭在右键肩,俏皮中还带着一丝可爱的脸颊,这不是婉月那丫头是谁?! “小丫。”婉月有些胆怯地望着小丫,小声叫着。 “婉月?!你怎么在这里?”小丫惊喜过后,又拉长了脸。 “小丫,昨日是我不好······是我胆小,但我发誓,下次一定不会了!下次我一定毫不犹豫地冲出去保护你!”婉月“咚”的一声,跪在了甲板上,眼神坚定,态度坚决。 “你快起来!”小丫上前欲将她扶起来。 “不!如果你不原谅我,我就不起来!”倔强的婉月此刻力气也挺大的。 “那随你吧!”小丫冷冷地丢下一句话,转身进了屋。 繁星满布的夜空,比在陆地上看得更加分明,仿佛这漫天星辰触手可得,让人心生欢喜。 然而小丫却一点也高兴不起来,吃饭的时候,也是心不在焉。此刻正盯着桌上那盘晶莹饱满的紫色葡萄,托腮苦恼着,心思早就飞了,飞到船头去了。 幸而三楼没什么人,婉月就在那里一直跪着,也无人打扰。现在夜色正凉,再加上海风,自己在房里都还得添件披风,更别说船头了。婉月那胆小的性子,何时变得这样刚烈了? 小丫思来想去,还是决定悄悄开门去看看她,万一受凉晕倒,没人发现怎么办? 将门推开一个缝儿,探出半张脸,婉月还毅然跪在船头,腰杆挺直,看来她是铁定了心的。 那碧绿色纱衣在海风的肆意拉扯下,宛若疾风中的杨柳,随风而扬,但却屹立不倒。 这时,旁边房间有了动静,小丫迅速将房门关上,免得被人发现。 白陌染走出房间,自从今日小丫告诉他避免晕船的方法之后,他便好了许多,现在能在船上来去自如了。 走过小丫门前,他勾唇一笑,这个傻女人,明明就很在乎,还要拒人以千里之外,瞧婉月那丫头也是一根筋的,果真是物以类聚!不如······ 小丫听着房门外脚步声越来越远,听着这奇怪的脚步声,小丫便知道,那人是白陌染,因为小丫午后曾跟白陌染说了如何避免晕船的走路姿势,就是随着船的晃动而晃动身子。 当小丫再次开门探出头去,看见白陌染左摇右摆的扭着腰,朝船头走去,差点有没忍住要笑喷出来。 这姿势,堪比狐狸精附体,用妖娆妩媚形容一点儿也不过分。 白天,他照着这步子在船上走路,没把辰逸给憋坏,因为辰逸想笑,但又不敢笑,等白陌染走远之后,俩人抱头狂笑一番,才算过瘾。 辰逸以前哪敢如此放肆,完全是因为跟小丫待一起的日子久了,近朱者赤了! 只见白陌染对着婉月说了些什么,便又迈着妖娆的步子回来了。 白陌染进了房间,刚把房门一关,小丫再次偷看的时候,婉月已经倒在甲板上,不省人事。 风“嗖嗖”的刮过小丫脸颊,不由得打了一个冷战,船下的水声也格外响亮。 小丫心里纳闷着:这白陌染刚跟她说了什么,她就晕倒了,这不会是故意装的吧? 一定是装的! 多半是装的······ 可万一······ 算了,不管了,去看看! 小丫跑过去,抱起她的那一刻,被惊到了,全身好似冰块,丝毫感觉不到温度,冷风依然“嗖嗖”的从耳边刮过,婉月是真的昏迷了。 这个傻瓜! 将披风取下来,围在她身上,将她扶回了房间里。 昏迷中,躺在小丫的床上,嘴里都还心心念念低喃着:“小丫,原谅我······原谅我······” 傻瓜,我何曾怪过你?小丫一脸心疼地望着昏迷中的婉月。 熬了驱寒的药给婉月喝下,并且答应她,以后让她在身边,寸步不离,她才肯安静睡下。 第九十二章 厨房诡事 折腾一阵之后,已是深夜了,晚饭没怎么吃东西的小丫,肚子有点闹腾了,便打算去厨房寻点吃的。 到了厨房门前的时候,发现门是虚掩着的,听见厨房了还有声响。 已经深夜了,这厨房怎么还有人?莫不是跟我一样的,是来寻夜宵的?但也用不着偷偷摸摸呀? 厨房没有灯光,小丫凑在门缝中也看不清楚,只见到一个身形娇小的人影在灶台上捣腾着。 小丫很想看清楚他在干嘛,谁料这厨房门并不怎么好,轻轻一碰,竟然发出了“嘎”的声音,厨房里的黑影意识到有人,瞬间消失在灶台前,身影淹没在黑暗里,不见踪影。 厨房里有窗户,窗户外面是走廊,小丫不知道黑影是否已经离开厨房,便手里紧握着一把软骨散,一手拿出火折子,点了火,十分警惕地走了进去。 四下观察,没发现有人,窗户大开着,想来应该是已经翻窗户走了。便稍稍放松了警惕,将厨房油灯点亮,走到灶台前,揭开锅盖,发现里面还有蒸好的馒头,便拿起来吃了起来。 灯苗伴随着窗外吹来的海风,使得背影在墙上摇曳不止,颤颤巍巍。 馒头没吃两口,竟然发现离灶台不远处的柴火堆里,露出了一小截衣角! 难道他还没有走?! 小丫轻轻放下馒头,再次抓了一把软骨散紧紧握在手里,蹑手蹑脚,小心翼翼地靠近柴堆,除了窗外传来的水声,小丫唯一能听见的就是自己那“噗通噗通”的心跳声。 还有五步的距离了。 三步。 两步。 一步! 小丫正准备一手推开那捆柴,一手撒下软骨散,谁知那人看到了她的影子,瞬间推开柴捆,一把雪亮的匕首直直的刺过来。 说时迟,那是快,小丫被这突然的举动吓到,对方身手敏捷,只一瞬间,小丫撒软骨散的手就被对方迅速一挡,粉末撒在了一旁的柴捆上! 小丫暗道不好! 就在刀锋正要刺进她的胸膛时,对方突然止住了动作。 “怎么是你?”声音比较稚嫩,放下了手中的匕首。 小丫这才定睛一看,惊喜道:“弯弯!你怎么在这里?” 她正要张口回答,就软在了地上。虽然她挡住了软骨散,但是闻到软骨散的味道,便也会全身软弱无力。 “我这是怎么了?”弯弯不解问道。 小丫在怀里取出一颗解药,给她喂下,“你是中了我的软骨散。” “这东西居然这么厉害!我丝毫用不上力气!”弯弯软绵绵地说道。 小丫得意一笑,享受着被人夸赞的滋味,这一点倒跟师父陆百晓很像。 “你怎么会在这里?”小丫递上两个馒头,看她一身褴褛,灰头垢面的,应该是很久没吃东西了,在厨房偷东西吃。 弯弯接过馒头,却没打算吃,眼眶竟然红了,哽咽着说:“她们都死了,只有我逃了出来!” “都死了?你们不是在大牢里吗?” “本来呆在大牢里,至少还很安全,但是有一天,大牢突然失火,我们在转移牢房的途中,那些杀手假扮成牢里的犯人,趁乱对我们下毒手,祖母,母亲,弟弟,全都死了······只有我,因为儿时跟着父亲学过自保的武功,趁乱逃走了。我们一家人在牢里谨小慎微,没想到,最后还是丢了性命!”说着说着,弯弯早已泪流满面。 小丫弯着腰,将弯弯一把搂在怀里,弯弯脸埋进小丫的胸膛,抽搐呜咽着,小丫轻轻抚着她的肩膀,眼眶不觉也湿润了。 “弯弯······以后我就是你姐姐,我就是你的家人,姐姐的怀抱,永远是你最温暖的港湾。” 这种失去亲人的痛苦,她很清楚,在这宽广无垠的大地上,冰冷充斥着任何一个角落,茫茫人海中,没有一个是自己的亲人,这世间就只剩自己一人,孤立无援,绝望无助。 “姐姐······”弯弯怯怯地喊着,却望到了小丫眼角的泪水。 弯弯将自己的手放在衣服上擦了擦,缓缓的举起,轻轻地抹掉小丫眼角的热泪。 小丫微微一愣,望着怀里的弯弯,她竟然红着鼻子,露出一个坚强的微笑。这是多么坚强的女孩,她才八九岁,在自己遭遇命运不幸摧残的时候,竟然还保留着如此柔软的温暖。 若要强大,唯有内心坚不可摧。 “诶。”小丫热泪盈眶地答应道。 小丫将弯弯带回房间,弯弯全身脏兮兮的,衣服也破烂不堪。 可是这一时间在哪里去找适合她穿的衣服呢,这船上也不方便,连多余的布匹都没有,趁着弯弯洗澡的时候,小丫将自己的衣服迅速拆开,一针一线,改成了适合弯弯穿的裙子。 弯弯接过衣服的时候,眼里的诧异小丫看在眼里。 弯弯是一个心思极为聪慧的女孩,若不是这样,她又怎么能顺利的从牢房逃脱,躲过一次又一次的搜查,再偷偷上船,藏匿在厨房之中不被发现。 “这是姐姐刚刚亲手缝制的,也不知道合不合身?”小丫当然读懂了她眼睛里的意思,宠溺地笑着回答。 弯弯穿着小丫缝制的鹅黄色的纱衣从帘子后面走出来,再加上她那宛若陶瓷般的皮肤,真是活生生的一个陶瓷娃娃,白净可人。水汪汪的大眼睛,眼珠宛如紫黑色的葡萄,晶莹透亮,却越发透露着这个年龄不该有的孤冷。丹凤眼,更让眼神变得犀利,唇色粉嫩,厚薄合宜,额前齐又密的刘海乌黑铮亮,更衬托出她的大眼睛。 “嗯,刚好合适,果然是个美人胚子。”小丫托腮欣赏着自己的杰作,眼前的小美人在穿上了自己亲手缝制的衣服后,美得不可方物。 不得不承认,小丫的这份自恋,真的是跟她师父学的。 “谢谢姐姐,您亲手缝制的衣服,很漂亮,可是我是戴罪之身,不能如此张扬,随便抛头露面。” “在船上,你就待姐姐的房间里,若非要出去,就用面纱遮住脸吧。等下了船,姐姐为你定制一个面具。” “嗯,我就呆在房间里,不为姐姐惹麻烦。”弯弯乖巧道。 第九十三章 证据 小丫宠溺地摸着她的头,眼里全是笑意。这世间又多了一个妹妹,从此不再是自己一人了。 “弯弯,你的家人到底因何入狱?” “爹爹是被人诬陷的,说他是叛党。爹爹逃脱了,而我们一家人被关进了大牢里。” “那为何会有人佯装成罪犯的样子,刺杀你们?” “不知道。不过我猜测,应该是因为爹爹手上有他们想要的证据,所以我们一家人才获罪入狱,而要杀我们的人,恐怕是陷害我爹爹之人的另一方人,若我们死了,爹爹就不再受到威胁,那东西,他们也别想得到了。”一个八九岁的女子,就能猜到这其中背后的千丝万缕,心思如此细腻,真是不一般。 “有道理,那你知不知道是谁陷害了你们?” “我不知道,爹爹是一个参军,向来都是恪尽职守。就是在出事之前,七皇子府上曾派人请爹爹前去,自那夜之后,就再也没见过爹爹,爹爹生死未卜。第二天就传来爹爹谋反的消息,我们一家一百多口人,全部入狱。” “七皇子?” “嗯,所以,我猜测,这件事,一定跟七皇子脱不了关系。” “那你们为何会关在苏河城的大牢里?不是应该关在郾城大牢吗?” “说来可笑,偌大的郾城,牢房居然满了,这才将我们几人关在了离郾城较远的苏河城。”很难相信,这些话是从一个八九岁的姑娘嘴里说出来的。 “牢房满了?”这个理由,是不是也太随意了?又或者是,郾城犯罪的人实在太多?或许,是像当初的丞相府,如今的张参军府一样,蒙受冤屈的人实在太多,数不胜数!小丫心想。 “嗯,这不过是他们胡乱编造的谎言,真正的目的是想秘密转移我们,让爹爹查不到我们究竟在何处。我爹爹曾是佘丞相的旧部,建国初期,曾经一起在战场上出生入死,后来佘家被陷害谋反,满门抄斩,爹爹一直在暗中寻找佘丞相被冤枉的证据,就在出事之前,爹爹很是高兴,我猜想爹爹应该是那个时候找到了证据。” 证据?! 太好了!居然还有证明佘家清白的证据!小丫心里暗喜。 “所以,你爹爹手里,是真的有证据?” “对,有人想要逼我爹爹交出证据,所以才没有直接将我们处决,而是秘密关在大牢里。当他们秘密将我们转移的时候,我便知道,我爹爹还没死,还活着!” “那是什么证据?你可曾见过?” “我不曾见过,就是因为那个证据,我们一家人才会被扣上谋逆的同党之罪。” “所以,你更要好好活着,去找你爹爹,还张家一个清白,还佘家一个清白!”小丫说着,眼眸里染上了一层坚毅与果敢。 “对!可是我还不够强大,是我没有照顾好弟弟,让弟弟糟了毒手,爹爹那天临走前,还特地嘱咐我,一定要护弟弟周全,他是我们张家唯一的嫡子,可是现在······”说着,弯弯有开始哽咽了。 “好了,不哭了,你还只是一个小女孩,还不够强大,从现在开始,你要让自己变得足够强大,将来亲自手刃仇人!”将弯弯搂在怀里,安慰道。 弯弯突然挣开,跑到帘子后面,将换下的衣物抱出来,急切的在衣服堆里面乱翻一通,最后找到一把银锁,紧紧拽在怀里,视若珍宝。 此物一定对弯弯来说,意义非凡。参军之女,贵重的物品应该见过不少,别说是一把银锁,就算是一把金锁,她也未必稀罕! “弟弟被杀害之后,我偷偷找过弟弟的尸体,那乱葬岗了,翻了好久,才翻到他的尸体,那已经是三日之后,加上天气炎热,尸体已经开始腐烂,我将他葬好,想着以后留个念想,便将他脖子上挂的银锁取了下来。就算再饿,我也不会将它拿去当掉。”弯弯的白玉般稚嫩的小手在银锁上摸了摸,生怕把它摸碎了一般。 “以后,姐姐不会再让你饿着的。” “嗯,以后姐姐就是我要拼命保护的人!” “傻瓜,如果姐姐真的遇到危险,你明明知道自己没办法打赢的情况下,就赶紧跑,跑得越远越好,去给姐姐般救兵。姐姐不希望我们姐妹二人同时遇险,不然,连个报仇的人都没有了!” “要死,也是一起死!我是绝不会丢下姐姐一人的!” 小丫会心一笑。 “你可有办法联系到你爹爹?” “要先回到郾城,我才能想办法联系到爹爹。” “嗯,在见到爹爹之前,要每天多吃点肉,你太瘦了,你爹爹见着你,一定特心疼。” “爹爹对我极为严格,府里姐妹众多,唯独让我一个女子习武,别人都在学习歌舞、女红,专研琴棋书画的时候,我在扎马步,我在练习射箭,骑马,舞刀弄枪,所以,他才不会心疼我。” “傻瓜,你爹爹一定是心疼你的,在你身上花的时间,一定比那些姐妹还多。我想,是因为你爹爹的早已看出来,你骨骼奇异,是个练武奇才。” “练武奇才?” “对,从那日在牢房里,你抢你弟弟的鸡腿开始,我便看出来了,你的反应相当快,身手敏捷。” “姐姐,你再夸我,我就要无地自容了。” “姐姐说的是真的,将来你成为女将军,或者是武林高手,称霸一方的时候,你一定会感谢你爹爹的。” “呵呵······”被小丫这么一逗,弯弯脸上才笑灼颜开。 第二日天未明,小丫披着一件披风,独自来到船头,想看日出。 东方露鱼白,看着羞红了脸的初阳缓缓越过海平线,夜空中的星星也逐渐消失,隐藏起来,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明亮的彩霞,彩云似锦。 朝阳与夕阳的区别在于,朝阳更富有朝气,打破寂静与黑暗。 而夕阳,则是辉煌过后,归于沉寂,隐于黑暗。 不知何时,白陌染竟走到身旁,迎风而立,猎猎生风。一袭白圣的长袍,在风中凌冽,三千青丝,更是不可一世的随风缭绕,分外妖娆。琥珀般的眼眸,望向东方。 “你喜欢朝阳,还是夕阳?” “你呢?”小丫望着初阳,在这船上看日出,确实别有一番风味。 “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 第九十四章 知己知彼 “我更喜欢:明月松间照,清泉石上流。”小丫莞尔一笑,眼眸清澈透明。 “好一个‘明月松间照,清泉石上流’!既不喜朝阳,也不喜夕阳,而喜欢黑夜中的月亮。” “月,形状会发生变化,时而如一抹淡眉,时而如白玉圆盘,会睹物思情,以解痴人的相思之苦,是黑夜里高冷的舞者,无人能与之争辉,是寂静的,也是安详的,我喜欢这种宁静。” “既然如此,你又为何要去郾城?那里,没有宁静。” “我亦享受平静之下的波澜壮阔!” 海风肆意地吹打着小丫脸颊两侧的青丝,脸上的黑斑若隐若现,清澈的眼眸中映着光辉,碧罗色荷叶镶嵌珍珠坠流苏金钗插在发髻一侧,随着青丝摇摆,搭配碧罗色纱衣,裙摆处上绣半开荷花,不会太过招摇,显得低调内敛,倒是格外的清丽脱俗。 回到房中,婉月跟弯弯正四目相望,小丫解释了一番之后,俩人很快就熟络了起来。婉月的性格,是跟谁都能聊到一块儿,聊上一阵儿,俩人便成了推心置腹的好姐妹了。 小丫叫来早点,谁知小二是按照俩人的分量送来的,弯弯一人,便吃去了一大半,小丫又再让小二送一次早点。 “咚咚咚,锦姑娘,早点到了。”小二端着早点在门外敲门。 小丫让弯弯藏好之后,婉月打开门,留出仅让盛早点的木盘子能端进来那么宽,接过早点之后,便将房门一推,赶紧关上。 “瞧着这两位女子长得都挺斯文,没想到饭量竟然如此大,比过隔壁那些爷们儿了。”小二边走边嘀咕着。 也不知为何,想来是今日心情不错,小丫竟吃得有些撑了,便下楼去玩乐一番。据说下面一楼有许多名伶唱歌奏曲儿,歌舞升平,还有欢乐赌场,供人消遣。 同乘一条船的行人,大多数人都是前往郾城,这些人多嘈杂的地方,消息自然也是最灵通的。 刚刚关上房门,白陌染和辰逸正好也要出门。 “好巧啊!”白陌染精神大好,容光焕发,挥挥手中的折扇。 “那便一同下去吧!”小丫拉着婉月的手走前面。 “你这女人好生善变,昨儿还死活想赶婉月走,今日便手牵着手了!”白陌染调侃道。 小丫一听此话,止住脚步,转过身来,“跟你比善变,我恐怕望尘莫及吧!不过,如今我们手拉手,这还得多谢你为她出谋划策呢!” “何出此言?” “现在还装糊涂呢?”小丫似笑非笑一问。 “多谢白公子,昨夜您对我说的话,我都已经跟小丫坦白了。”婉月对着白陌染抚了抚身子,难为情的低声道。 “果然是姐妹情深!”白陌染拍手笑道。 “走吧!”小丫再次挽着婉月的手,转身准备走下楼。 今晨婉月醒来,小丫便好奇白陌染对她说了什么,原来,白陌染特地走到她身旁,只说了句“你若真想留在她身边,便不用再强撑着,倒下去即可。” 本来婉月强撑着身子跪在船头那么久,已是极限,靠的全是心里的一股韧劲,听白陌染这么一说,便再也支撑不下去,直接倒下了。 白陌染深知小丫要赶走婉月,全是因为在乎她,所以自然不会不管。 不得不说,这白陌染还挺了解小丫的!只是小丫从未思考过这些,只把白陌染当做同盟者和性情善变的男人。 白陌染路过小丫的房间,听见里面似乎有心脏跳动的声音夹杂在海风声里,便止住了脚步。身后跟着的辰逸,自然也听出了。 小丫见两人并未跟来,便转过身,发现两人正站在自己房门口,望着房内。 不好!莫不是他们察觉到什么了?!小丫心想。 “你们干嘛?”小丫紧张地问道。 白陌染将手指放在唇中间,示意小丫不要说话。辰逸则将手小心翼翼地放到门上,准备推开门。 辰逸正要推开门,小丫立马冲上去,拦在门外。弯弯现在是被通缉的要犯,若被抓回去,岂不是又会被沦为棋子,成为阻拦张参军为爹爹平反的关键!绝不能再让她身处危险! “你们为何要进我房间?况且里面很多女子的贴身物品,实在不便让你们瞧见,若是瞧见了,岂不是让我与婉月二人的清白不保!”小丫两手呈大字,贴在大门上。 婉月也赶紧冲过来,拦在门口。 “小丫,你我之间哪里如此见外,你本来就是我的女人。” “少胡说,如今已经离开苏府,我们也不必再演戏了,还有,里面也有婉月的贴身物品!” “对,白公子,里面也有我的贴身物品,你若看了,那必须对我负责的!” “婉月,你让开,若真有,我不介意多个女人。”白陌染坏坏一笑,手指在婉月的脸蛋上轻轻一划。 “白陌染,你果真是真金白银般的风流公子!”小丫将门贴得更紧实了。 谁知,婉月便脸红着,乖巧地退到一边去了。白陌染可是苏府里公认的绝世美男子,能有机会被他收了,那岂不是三生有幸,又怎么会拒绝呢? 小丫着急的望婉月,“婉月,别被他迷惑了,这是美男计!快回来。” 可婉月却一脸羞涩地望着白陌染,脑海里全身刚刚白陌染看她那温柔的眼神,陶醉其中,无法自拔,至于耳边小丫的声音,她哪里还听得进去。 “白陌染!你!”小丫恼羞成怒,满脸通红。 白陌染勾唇一笑,眼神里全是邪魅之气,“你再不让开,我就亲过来了······” 丰神俊朗的脸,直逼过来。 辰逸站在一旁,心里偷笑,我家少爷何时变得这么无赖了? 我小丫岂是你说亲就亲的!小丫随即将袖中的软骨散抓在手中,准备扬手一撒。 谁知,白陌染用自己的手将她的手一把握住,大拳头握住小拳头,小丫手指无法散开,软骨散自然也撒不出来。 “早就知道你有这一手,幸好早有防备!小丫,看来我是越来越了解你了,所谓知己知彼,百战百胜,你可曾了解我?”白陌染附在小丫耳边轻声道,小丫甚至能感受到他呼出的炽热的气息。 第九十五章 房里藏男人? 小丫想挣脱,偏偏白陌染那温暖的手越握越紧。 “你放开我的手!” 谁知,白陌染一把将她抱起,放在了一边。 “你房里藏了一个人,是谁?”白陌染决不允许身份不明的人跟着小丫。 “我房里没有藏人!真的只是不方便!” “小丫,你就让少爷进去看一下吧,他主要是害怕你在房里藏男人。” 小丫听这话,一愣。 “哎哟!”辰逸捂着头,被白陌染用折扇这样一敲,估计得起个包吧! “你胡说什么呢?!还不开门!” “是!”辰逸捂着头,一手推开了门! 辰逸站在门外,不敢进去,毕竟万一真的有小丫的贴身物品,自己看到了,估计少爷会把自己眼睛给挖了,不该看的,还是别看。 “白陌染,你快放开我!”小丫努力挣脱白陌染的怀抱,奈何白陌染的力气极大,自己的挣扎在他看来,不过是挠痒痒。 白陌染一手抱起她,另一只手紧握着小丫的手走进了屋里,环顾四周,并没有看到任何人。 “进来吧!”白陌染淡淡一句,辰逸这才踏进屋里。 “我都说了,我房里没人,现在可以放开我了吧!” “你房里没人?你这一堆残余的鹅黄色布料又是怎么回事?”又用手将布料提了提,“这件衣服我见你穿过,好好的一件衣服,为何要将她剪了?” “不过是改了一个款式而已。”小丫面不改色,淡淡解释道。心想:这白陌染果然是细针密缕,如此细枝末节也没逃过他的法眼。 “辰逸,将她衣柜打开,本公子倒要看看,你这件衣服改成什么样子了?”环顾四周,这房间了,能藏人的地方,除了衣柜,就是床下了。 海风“嗖嗖”的从窗外吹进来,白陌染的三千青丝在小丫脸上一阵狂撩,撩得小丫想打喷嚏。 “不许开我的衣柜,里面是真的有贴身物品!” 一听这话,本来辰逸已经走到衣柜面前,也没敢打开。 白陌染熟练的点了小丫的穴道,小丫无法动弹! “没办法,只好先委屈你了,搞不好你手里的东西是痒痒粉,自从那次见识过它的厉害,便一直防着你了。”白陌染坏坏一笑,小丫真想冲上去,一巴掌上去,这白陌染怎么就这么欠抽呢?可惜自己无法动弹,无可奈何。 白陌染直径朝衣柜走去,而辰逸则蹲下。 “少爷,床下无人。” 白陌染已经走到衣柜面前,抬起双手,就要拉开衣柜门。 怎么办?!若他们发现了弯弯怎么办?!会不会将她交给官府? “嘎——”衣柜门被拉开了。 小丫的心被提到了嗓子眼儿,心扑通扑通跳个不停。 白陌染淡然的转过身,面上的笑容依然让小丫觉得很欠揍。 小丫一看,原来衣柜里面没人!没人就好!没人就好!小丫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 轻微的呼出一口气,连这个细微的动作,白陌染也看在眼里。 “哎呀,我很好奇,你改制的那件鹅黄色的衣服怎么不见了?”白陌染将手中的折扇在食指间旋转,眼眸突然变得深邃幽远。 刚刚明明听到有人的心跳声,应该是个年轻女子的,呼吸轻柔均匀,应该是练过武的,这样的人,若身份不明,放在身边是十分凶险的! “我······我······”平时谎言随口就来的小丫,一时间竟也找不到任何的说辞,支支吾吾。 “你不会是想告诉我,你将衣服从窗外扔出去了吧?”白陌染挑眉一问,若有所思的望着窗外。 辰逸当然听懂了他少爷话里的意思,既然不在房里,窗户又是开着的,那人极有可能藏匿在窗外! 小丫当然也猜到了,只见辰逸已经到窗户了,便大声惊呼道:“快跑!” 辰逸脑袋探出窗外的时候,被窗后的人一拳打过来,辰逸用手一档,弯弯便趁机飞到了二楼外的夹板上,想翻过二楼,直接躲进一楼,一楼人多,也方便藏匿。 辰逸的轻功自然是在弯弯之上,弯弯正在翻二楼栏杆的时候,便一手抓住了她。 弯弯顺手逮着辰逸的手,脚底一蹬,飞过辰逸的头顶,从二楼窗户里钻了进去,本以为就要摆脱辰逸,谁知辰逸一手逮住弯弯的脚,向后用力地一拉,弯弯在空中翻身,“咚”的一声,蹲在夹板上。 正要起身,辰逸闪电般拔剑,瞬间架到了弯弯脖子上,弯弯这才不敢动弹。 不过片刻的功夫,辰逸便提着弯弯从小丫的窗户飞了进来,将弯弯扔在小丫面前。 “少爷,这小丫头功夫不错,如此小小的年纪,差点从我手中逃脱了。”辰逸将剑插入刀鞘中,两手环在胸前,倚在窗边,笑道。海风吹得他头发上两根黑色发带狂乱地飞舞着。 却对上了地上弯弯恶狠狠的眼神。 “自己交代,你是谁?怎么会在她的房里?”白陌染将折扇甩开,轻轻扇着。 小丫不由得心里一阵白眼,外面海风这么大,你还要摇摇扇子,是故作潇洒姿态呢?还是真的很风骚?好吧,你两种都是! 辰逸丝毫未伤害她,因为知道这件鹅黄色的衣服是小丫亲手为她缝制的,想必小丫很是喜欢她。在没分清是敌是友的情况下,辰逸是不会伤害她的。 “她是我妹妹!”小丫望着地上的弯弯,只见弯弯满眼感动,润红了眼眶。 “你妹妹?你何时多了一个妹妹?” “昨天夜里认的,她家里的人都不在了,孤苦伶仃的。”跟我一样,小丫最后这句话未曾说出口。 若告诉白陌染真相,他会放过弯弯吗?我应该告诉他吗?他值得信任吗?小丫心里犹豫不决。 “你叫什么名字?” 弯弯倔强的眼神,冰冷四射,并不回答白陌染。 “果真像是你的妹妹,性格也是如此倔强,如出一辙。” “她叫弯弯。”小丫答道,其实她本想想一个万全之策,再告诉白陌染弯弯的存在,没想到这么快就被发现了,白陌染果然非同一般,是她低估了他。 “弯弯?倒是一个有趣的名字。”白陌染似乎心情还不错,估计是看到小丫一脸沮丧的表情吧。 “以后她便跟着我了,就是我的亲妹妹,不会给你们带来麻烦的,你放心。” 第九十六章 口是心非 “看来你还挺喜欢她的,还亲手为她缝制衣服。瞧着你女工还不错,本少爷我决定了,若想让她跟我们一起回郾城,你便为本少爷我亲手缝制一件衣服吧,我要白色的。”说完,将小丫的穴道解开。将折扇一手,便潇洒离去了。 “白陌染,你休想!我死也不会跟你缝制衣服的!”小丫对着门外白陌染的背影吼道。 辰逸一脸无辜的走出去,少爷就这样放过这个来路不明的女孩?不过话说回来,这女孩儿的骨骼奇异,是个难得的练武奇才!辰逸也是第一次见识这样的体格,完全被震惊到了。 辰逸进房门,将房门一关,只见白陌染在桌上拿着笔在纸上行云流水,定睛一看,纸上画着一个女孩儿,这个人正是弯弯。 “将她的画像发给笙歌,查一查她的身世。” 辰逸接过画,定睛一看,画得栩栩如生,仿佛弯弯就是从画里蹦出来的一样。 “是!”便转身退出了房间。 辰逸站在隐秘处,吹了口哨,一只信天翁落在船头,辰逸将纸塞入竹筒之中,信天翁便飞走了。很快,它的身影越来越小,消失在无边无际的大海之上。 “死白陌染!臭白陌染!”只听见船上三楼某个房间内,一顿谩骂声。 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小丫。手里正拿着针线,和白色的布料,嘴上一边骂着,手上的动作也未停止。 婉月在窗边吹着海风,一边瞧着小丫好笑,但又强忍着没敢笑出来,只得在旁边嗑瓜子,掩饰自己那忍不住想扬起的嘴角。 刚刚是谁说死活都不给他缝制衣服的? 女人,果然都是口是心非的! “姐姐,要不然,我还是走吧!这样连累了姐姐,妹妹实在过意不去!”弯弯帮小丫拉着白色的布料,低声道。 “胡说什么呢?你如今走哪里去?再说了,姐姐说过会护你周全,又怎么会扔下你不管呢?说好的,咱们从今以后要相依为命的!”小丫放下手中针线,拉着弯弯的手说道。 “可是,妹妹给姐姐惹麻烦了······”弯弯皱眉低睑道。 “傻妹妹,这算什么麻烦?不就是做件衣服嘛,小事而已。再说了,就算没有你,姐姐的麻烦也一直没断过。谁给谁惹麻烦,还不一定呢!姐姐现在唯一想的,就是给你找个师父,让你变得武功高强,以后若遇到危险,方能自保。”小丫怜爱的看着弯弯,还用手抚摸了弯弯的头。 简直跟刚才那个谩骂声不绝于口的样子,判若两人。 婉月在一旁愣住,连瓜子都忘了嗑。小丫,你也太······善变了吧! “嗯,妹妹一定会努力练功,让自己变得更强大,保护姐姐。”便头蹭进了小丫的怀里。 “咳咳······你们这姐妹深情,真是感天动地啊,可是让我好生羡慕呢!”婉月明显吃醋了。 小丫瞥了瞥嘴,“还没跟你计较呢!让你拦门,结果······” “我错了还不行嘛······”谁叫那白公子长得太俊美了,况且我心悦他已许久,他的美男计,估计这世上没几个女子招架得住呀!何况是我?婉月心里暗道冤枉。 “以后若再遇到类似情况怎么办?” “我就······我就闭上眼睛不看他,死活不开门!就算是他脱我的衣服我也不让开!”婉月话语十分决绝,完全能看出她的决心。 “行了,你想得美呢,还他脱你衣服,你怕是梦寐以求呢!”小丫嘟了嘟嘴,她还不了解婉月,十足的花痴女一枚,美男计于她,恐怕是百试百灵。 “还是小丫心思最为灵巧,什么都瞒不过你······”婉月不要脸的笑嘻嘻拍马屁道。 “行了,还不过来帮忙,就知道在一旁嗑瓜子。” “是!是!是!”婉月急忙应允道,笑嘻嘻地挨着小丫,一屁股坐了下去,把小丫挤得向旁边靠了靠。 婉月知道,小丫这算是原谅她了,不,是嘴上原谅她了,其实,她心里从真正未怪过自己。 小丫的速度,一晚上就把衣服给做出来了,婉月也帮着做了一套,黑色长袍,是给辰逸的,瞧着辰逸平日不怎么爱干净,便给他做了一身黑色的,而且,黑色看起来也酷酷的,蛮适合他。 当然,为他做衣服的主要目的,还是因为他剑快如风,武功高强,想让他收弯弯为徒,教她剑法。 在船上已经行驶三日有余了,今日也是一个万里无云的晴天,海风依然“嗖嗖”地吹过耳边,将青丝扰乱。 婉月和弯弯各端着一件衣服,跟在小丫身后,徐徐地走向隔壁房间。 “咚咚咚!”小丫轻轻敲了几下门。 “这么快衣服就做好了?”辰逸开门,好奇地问道,便侧身,示意让她们进房。 “那是,也不看看是谁缝制的,我们家小丫心灵手巧,那是在苏府出了名的!”婉月连忙接过话。 几人进了房门,白陌染正在书案前提笔写字,不曾抬头。 “衣服给你做好了,要不要试试?”小丫冷冷道。 “放那吧。”白陌染漫不经心的淡淡吐了几个字,竟然没有抬头瞧一眼。 婉月将白色的衣服放在一旁桌上。 “咦?少爷不是让做白色的衣服吗?这里怎么还有一套黑色的?”辰逸瞧见弯弯手中端着的黑色衣服。 “这是为你缝制的。”小丫冰冷的脸上,有了笑意。 “为我缝制的?!”辰逸心里一阵惊喜,掩饰不住的笑脸。 白陌染手中的笔微微停顿了一下,但也只是一瞬,毫不经意。 辰逸兴奋的立马将衣服提起来,在身上比了比,正好合适,黑色也是自己喜欢的颜色,正合我意!心里乐滋滋的! “不知为何突然要给我做衣服?”辰逸笑着一问。 “当然是有一事相求,而且,只要你答应了,以后还有很多香喷喷的鸡腿吃。”小丫还刻意将“香喷喷的鸡腿”几个字拉得极长。 说得辰逸口水都有流出来了,连忙擦了下嘴角。小丫做的鸡腿,那真是世间极品,若真能时常吃到,那也是人生一大快事呀! 第九十七章 弯弯拜师 “说吧,什么事?”辰逸笑道。 只见弯弯“咚”的一声跪在船板上,“自昨日交手,心中便无比佩服您的武艺高强,您那洞察一切的眼睛,再配上敏捷的身手,身轻如燕的轻功,而且剑疾如风,简直让弯弯摸顶跪拜,因此想拜您为师,让您教我盖世神功!” “嗯······”辰逸闭眼点头听着这一连串的夸赞,心里早已飘飘然。 “还不叫师父?”小丫见辰逸如此状态,赶紧示意弯弯。 “咚——”弯弯额头磕在木板上,“师父请受徒儿一拜!” “嗯。嗯?!”辰逸这才反应过来,已经为时已晚。 “不是······”辰逸一脸为难,这少爷还没摸清楚这小丫头的底细,万一并非良人怎么办? “辰逸,这衣服可还合身?”小丫挑眉笑问。 “合身,可是······” “这鸡腿你可爱吃?”小丫继续笑问。 “爱吃,可是······” “这跪也跪了,头也磕了,这徒弟,你不收也得收了呀。” “这······”辰逸望向白陌染。 白陌染还在继续写字,丝毫没给一点提示,既然少爷没有反对,收个徒弟又有那么多好处,那就先收着吧。跟她相处期间,正好可以近身监视她的一举一动,若发现她图谋不轨,便可直接出手阻止。 “好吧!” 婉月赶紧将备好的茶递到弯弯手中,弯弯磕头敬茶,算是完成了拜师,算是辰逸的正式徒弟了。 待小丫一行人走后,辰逸将房门一关,便高兴地将衣服又拿起来在身上比了比。 谁知,白陌染不知何时出现在身边,一把抢过辰逸手中的衣服,辰逸一脸迷惑地盯着自己的少爷,这个举动实在令人费解。 白陌染毫不理会辰逸的反应,将衣服自顾自地放自己身上比了比,“你看,这件衣服,我穿可还合适?” “少爷,你不是喜欢白色吗?” “如今瞧着,这黑色也还不错。” “少爷,这黑色可是给我做的,尺寸恐怕不合适你。”辰逸话语里带着一分恳求。 “本少爷怎么觉着刚好合适呢?就这样吧,这件黑色的,我要了。”淡淡地说了一句,不容反驳。 辰逸心里有些不愿,主子想要,那便是主子的,只得低头去拿那件白色的衣服。 “啪!”白陌染一手打在他的手背上,火辣辣地疼。 “少爷,你干嘛?”辰逸捂着自己被打的手,问道。 “你干嘛?” “我拿我的衣服呀?”辰逸指着叠好的白色衣服。 “这哪是你的衣服,这是本少爷的衣服。”白陌染一脸不讲理的样子。 “少爷,你。”辰逸都快哭出来了。 白陌染又将白色衣服提起来,在身上比了比,勾出妩媚地唇,笑着问道一旁正生闷气的辰逸,“你觉得你少爷我穿这件好看不?” “好看。”辰逸无可奈何的简单回了两字。 少爷居然要跟我抢衣服穿?简直莫名其妙,百思不得其解。 这两件衣服,明明就喜欢得不得了,在小丫几人端进来的时候,还故作镇定,不理不睬,结果人家一走,就原形毕露! 我们家少爷是真的变了,不就两件衣服吗?稀奇得跟心肝宝贝似的! 小丫三人回到房间后,觉着无聊,便想下楼去逛逛,顺便打听点郾城的消息。 弯弯用面纱遮住脸,再配上身上鹅黄色的纱衣,面色清冷,一双丹凤眼摄人心魂,傲骨迎霜。 婉月则穿着一件浅粉色绣桃花瓣滚边的纱衣,头上梳发髻如一轮弯月,月尖上坠桃花镶银边步摇,脱去苏府丫鬟的服饰,看着倒蛮有小家碧玉的味道。 中间那人身着一件暗色调的蓝色烟云蝴蝶纱衣,宛若深海一般寂静,优雅。肤如凝脂,锁骨若隐若现,较为清瘦的脸上,一双清澈透明的眼睛,眼底的幽静与蓝色的纱衣相宜,衣袂飘飘,凌风缭绕,更多了一份妖娆。但唯独脸上有一块大黑斑,抢了所有目光,这女子正是小丫。 刚到二楼,便能隐约听到奏乐声和欢闹声。可见一楼确实热闹非凡。 绣花布鞋随着阶梯一步步踏下,一楼越来越近,映入眼帘的便是五米宽左右的木质舞台,上面铺着大红色地毯,几位身姿妖娆的女子正在舞台上献舞,供人赏悦,红色的纱衣转成一个大大的红圈,红色的袖巾一飘一散,宛如风中摇曳的彼岸花,袅袅婷婷。 舞台前几名女子侧身而坐,低首奏乐,欢快怅然。 “好!”几名男子连忙拍手吆喝。 台下坐着近百来人,桌上皆有美食,茶酒。其中也不乏女子,三五人聚在一起,倪倪而谈,欢笑共语。 小丫三人找了一个隐蔽之处,离舞台最远,临窗而坐,海风徐徐扶来,小丫脸侧的刘海飞扬,头上的蝶翼戏花镶玉步摇随风摆动。 “你看那个女子,脸上长那样,也不遮一下,至少像旁边那个小丫头一样,遮个面纱也好呀!”刚刚下楼,一直盯着她们三人的那群女子其中一位穿紫色暗花细丝褶缎裙的女子说道。 音量大小,小丫三人刚好能听到。 “说什么呢?!”婉月刚坐下,便如弹簧一般跳起来。心想:这不明摆着找抽吗?这种人就应该教训教训! “我说的,就是事实啊!长得丑不是她的错,但是长得丑,还这样大张旗鼓出来吓人,就是她的错!”紫衣女子挤眉弄眼的,故意提高音调,引得全场的人都闻声看了过来。 小丫很是淡定,抓了一把桌上摆好的瓜子,潇洒地嗑了起来,一声声脆响,若无其事,不怒不闹就是对这种人最好的回击。 婉月瞧见周围人异样的眼光,脸红得如热锅上的蚂蚁,弯起袖子,就要冲上去干架。 “我看你是故意找茬吧!嘴巴欠抽呢!”平日胆小怕事的婉月,如今却能挺身而出,脾气也火爆了不少,实在难得! 可惜小丫早已将她的手拉住,示意她坐下。 婉月自上次小丫遭遇刺杀,没有挺身而出,就非常懊恼,心里暗自下定决心,以后定不要像以前一样胆小怕事,万事皆应护在小丫身前,为她挡刀挡剑,一定要让自己变得勇敢。 “怎么着?还想动手?”紫衣女子瓜子脸露出得意一笑,狐狸眼浅浅一瞟,身后坐着的七八个大汉纷纷站了起来,手里都拿着家伙。 看来这紫衣女子身份很是不简单。 第九十八章 极尽的蔑视! “简直不自量力!还想跟我们香姐儿斗,也不看看自己哪根葱!”紫衣女子同桌而坐的身着蝶戏水仙粉纱裙的女子讥讽道。 “姐姐,姐姐,你长得真好看。”稚嫩的声音从耳畔传来,一个身穿鹅黄色纱衣带面纱的八九岁小姑娘不知何时,站在了紫衣女子和粉衣女子身旁,一脸天真的望着紫衣女子,水汪汪的大眼睛,讨人喜欢。 “你这小姑娘,眼光不错,嘴也挺甜的!”紫衣女子听着赞美,不由得心里高兴,将桌上的糕点拿了一个递给弯弯。 小丫继续唇角微微扬起一丝诡异的笑意。 “小丫,你现在还笑得出来?”婉月瞧见小丫这副模样,在一旁干着急,不会真是看她们人多,怕了吧? “谢谢姐姐。”弯弯笑嘻嘻地接过紫衣女子手中的糕点,“不过,现在我凑近了看,还是觉得这位姐姐更漂亮,宛若出水芙蓉,国色天香,就你的容貌,不及她万分之一。” 弯弯把粉衣女子夸上了天,在众人看来,粉衣女子也确实要比紫衣女子美些。 弯弯这单纯的一夸赞,紫衣女子脸立马黑了下来,一副暴风雨即将来临的前兆,而粉衣女子更是如坐针毯,立马缩下凳子,跪在了地上。 “子悠不敢,子悠的容貌自然不及香姐儿的万分之一,这小孩童言无忌,胡乱说的,香姐儿您可千万不能当真呀。”连忙解释,额头冷汗直冒。 “你跪在地上做什么?!好似我要为难你似的!”紫衣女子脸上更是难堪,如今众多人围观着,这不是让自己摊上一个霸道善妒的名声吗? “还不快快起来!”紫衣女子低声呵斥道,声音仅两人能听见。 粉衣女子连忙从地上狼狈的爬起来,稍稍修整神态,谁知刚一站起来,她的腰带却无故散开。“啊——”一声,顿时春光乍泄,夏日的衣服本就单薄,粉色绣水仙的肚兜一览无余。 众人不由得惊呼,旁边的几位爷,更是盯着不曾转眼。 “小样儿!没想到今日还能饱这眼福!”除了紫衣女子身后那几位男子,这便是其余在场男子心中唯一的想法。 粉衣女子羞红着脸,赶忙将衣服拉弄,在瞧瞧众人的眼光,哭着头,一头冲上了楼去。 众男子望着她离开的身影,吞了吞口水,意犹未尽。 “是谁干的?!给我出来!我定要杀了他!”紫衣女子对着周围的人怒吼道。 心里却想着:今日你出了这等丑事,看三王子还如何宠着你!不就仗着自己又几分姿色,想跟我争宠,你还嫩了点。 刚刚不经意间划破她的腰带,不曾习武的子悠是一定没法察觉到的! 弯弯不知何时,早已回到了小丫身旁坐下,正美美地品味着手中的糕点。 “哈哈,这就叫恶人自有恶人磨!报应不爽啊!叫你毒舌!”婉月在一旁看得大快人心,瞧见那粉衣女子落荒而逃的样子,婉月心里直叫爽! 小丫望着弯弯,二人相视一笑。 果然,这八九岁小丫头竟然如此机智过人。 取其短处,避其长处,对方人多,武力硬碰硬自然讨不到好处,攻心为上,一两句话便离间了二人,自顾不暇,哪里还顾得上其他。若以后这小妮子长大了,那不得成精了。小丫心想。 “刚刚是不是你!故意接近我,然后弄断了子悠的腰带,好让她当众出丑,以此报复!”紫衣女子阔步走到小丫的桌前,用手中的鞭子直指着弯弯。 “姐姐,虽然我刚刚说了真话,惹你不高兴,但你也不至于这样诬陷我吧?”弯弯无辜地看着紫衣女子,话语诚恳有理。 “你——”紫衣女子面红耳赤,一时不知该如何开口。 “是呀,一个小孩子怎么会干这种事儿呢?”旁边围观的人议论纷纷。 “香儿,你在做甚?”男子的声音从楼梯处传来,只见他穿着暗蓝色印花长袍,料子颇为华丽,古铜色的肌肤更散发着男子气概,头发并未扎起,而是披在肩上,在耳后编了几根辫子,有些辫子上还挂着银色如意环,右耳还打着耳洞,上面带着三个如意纹饰银耳环,意寓平安顺遂。 看他装束,倒不像是华玥国人。 “哇!好帅!”旁边看热闹的几名少女纷纷惊呼。 “爷!”紫衣女子将手中的鞭子放下,迎了上去,带着撒娇的语气,扑进了他怀里,满怀委屈道:“她们欺负我和子悠妹妹!” 众女子皆用羡慕不已的眼光望向娄香,能蹭进如此美男的怀里,死也甘愿! “哦?向来都是我的香儿欺负别人,还有人能欺负我的香儿?爷我倒是想见识下,是谁有这么大的胆子?”深红的性感厚唇吐出句话,粗狂而有力的手臂,挽着娄香的香腰,浓如墨的眉一扬,眼中尽数不懈,睥睨了一眼坐在桌前淡定从容的小丫。 “嗑——” “嗑——” “嗑——” 小丫嗑瓜子的动作从未停下,这是赤裸裸的蔑视! 自他下楼来,便成了这楼下众人的焦点。且不说他英姿飒爽,迷倒了一些窈窕少女,就连那台上起舞之人,也纷纷听了舞步,一旁奏乐之人,也一时间忘了拨弄琴弦。 周围之人,更是停止了窃窃私语,都抱着看热闹的心思,生怕错过一场好戏,所以顷刻间一楼变得格外安静。 所以,嗑瓜子的声音才变得越来越大声,最终成为了屋里唯一的声音。 其他看客都不由得为她捏了一把冷汗。 明眼人都瞧得出来,这对男女并非善男信女,总归不是好惹的,惹了必然不会有好果子吃,如今她们三个弱女子,势单力薄的,得罪了那刁蛮任性的女人,竟然还敢如此若无其事的嗑瓜子!简直是嫌命太长了! “就是她们欺负我!爷可一定要为我和子悠讨回公道呀······”娄香一手指着正在嗑瓜子的小丫,顺便还在那男子身上蹭了蹭,仿佛是贴在男子身上的膏药一般。 “明明就是你先出言伤人!现在还恶人先告状!”婉月跳起来吼道,明显气得不轻。 “爷······你看,她现在好凶啊······吓到香儿了······”娄香娇声娇气地说道,一改刚才盛气凌人的模样。 第九十九章 谁划破的? “那你倒是说说,我们是如何欺负你的?”婉月眼瞧着这人实在恶心,便将脸侧向一旁冷冷说道。 “就是她!刚刚不知怎么的,弄断了子悠的腰带,害得子悠······”娄香欲言又止,手指着弯弯。 男子望着坐在桌边,头刚好能探过桌面的弯弯,正眨巴着两只黑溜溜的大眼睛。 “这位俊美的大哥哥,我没有。”弯弯摇着头一脸诚恳的样子,乖巧卖萌的神情让人不得不信。 男子侧过头去,将怀中的女子下巴抬起来,凝视着她的眼眸,“她说,她没有。” “那······那是谁干的?”娄香被望得有点紧张。 屋里众人纷纷向后退了一步,撇清关系。 “可是······刚刚离子悠妹妹最近的,就只有她!”娄香低声说道。 男子再回头望着弯弯,眼中不免多了几分凶狠之意。 “刚刚离她最近的,还有一人。”小丫神情悠然的吐了几个字出来。 “除了她,还有谁?”娄香语气中似有一丝紧张。 男子眉头微微一皱,眼中一丝寒光掠过。 “这位公子,看你长得剑眉星眸、威风凛凛、气宇轩昂、英姿不凡、风度翩翩、风流倜傥、玉树临风、英俊潇洒!你应该不会被一个女人牵着鼻子走吧?”小丫将手中的瓜子壳向桌子上潇洒一扔,挑眉一问。 这才对上了那名男子的眼眸,男子微微一愣。 这女人虽然脸上长着这么大一块黑斑,可是眼眸却清澈中透着灵气,五官样貌,都散发着灼灼不凡的气质。 我裴东隅阅女无数,眼前这个女人,除开那格外抢眼的黑斑,绝对活脱脱一大美女!可惜了!这块黑斑遮住了她所有的光辉,除了那双摄人心魂的眼眸。裴东隅心想。 “笑话!我怎么可能被一个女人牵着鼻子走!”听了这么多赞美的词儿,裴东隅早已飘飘然,瞬间将怀里的娄香推开。 “那你肯定知道,是谁让刚才那姑娘当众出丑了吧!”小丫故意提高了音量。 “我??——我肯定知道啊!”裴东隅心里哪里知道,他除了看女人准之外,几乎是一无是处,可以说是兹夷国名声响当当的风流王子。最大的特点就是脑子里装的不是智慧,全是女人,千姿百态的女人。美的,丑的,他都喜欢。 “对!你肯定知道!”小丫笑着对他说。 “那是当然!”裴东隅不以为然笑道。 “想让刚刚那女子出丑的人,不就是她吗!”小丫笑着指着娄香。 “对啊!就是她!”裴东隅跟着笑道,才发现不对,“嗯?是她?” 裴东隅指着娄香,问小丫。 娄香的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不是我!不是我!” 小丫眨巴着眼睛,点点头。 “这不可能!”裴东隅不相信。 “不信,你将那掉落在地上的腰带拾起来仔细瞧瞧。”小丫淡定一笑。 裴东隅一个眼神,身后的侍从便去刚刚的桌旁,将两截腰带双手递在裴东隅手上。 裴东隅翻来覆去的看,也没看出个所以然。 众人也都疑惑纷纷,不过就是两截腰带,能有什么线索,又怎么能证明是那个叫香儿的女子搞得鬼? “爷~这两截腰带能说明什么,明明就是她在故意戏弄你!”娄香在裴东隅耳边轻轻说道。 “你竟敢戏弄我?!”裴东隅将腰带往桌上一扔,明显有些恼怒,以为小丫戏弄他。 小丫将弯弯抱起,放到桌上。 “弯弯,转一圈。” 弯弯便听小丫的,瘦弱的身子,穿着薄薄的鹅黄色纱衣,站在桌上,轻轻转了一圈。 “你们可曾看到她身上带有刀、匕首等尖锐之物?” “未曾看到。” “一个小女孩怎么会有这样的东西?”旁边的人纷纷答道。 娄香听着,不由得将手上的戒指摸了摸。 小丫再将两截腰带在划破的地方拼好,“你们且看,这个腰带断裂之处,裂痕整齐,明显是被尖锐之物一刀划破。” “对呀!”众人纷纷低头议论,点头。 “弯弯身上没有利器,又如何将她的腰带划成两段呢?” “对啊!”众人纷纷附和,说得确实在理。 “可你为何就偏偏说是香儿干的?”裴东隅问道,“香儿,你也转一圈,给大家看看!” “是!”娄香乖巧大方的转了一圈。 “她身上也没有任何利器啊!”裴东隅挑衅的问向小丫,这下看她如何说下去!其实他根本不在乎是谁让子悠出丑。 娄香心里暗自得意一笑。 小丫早已注意到她身上的一样东西,嘴角一扬。 “这位姑娘,你可否将你的戒指取下来,让我看看?”小丫指着娄香食指上带的戒指,淡淡一笑。 “不行!这是我母亲给我的戒指,异常珍贵,不可取下,绝不离身。”娄香紧张的将戒指护在怀里。 “诶~香儿,有我在这里,她是不会怎么样的,你取下来给她看,我倒是想看看她能玩出什么花样?”裴东隅拉着娄香的手,一点点掰开她的手指,将戒指取下。 娄香满脸不愿,但也不好违背了裴东隅的意思。 “喏,给你。”递给小丫。 小丫笑着接过,拿在手中,仔细观摩片刻,嘴角的笑意毫不掩饰,“这名戒指,是件防身的好物件,里面藏有暗器,只需轻轻用大拇指按下戒指表面的这颗紫色宝石,一把锋利的小刀就会弹出,再松开宝石,小刀就会收回去,若在打斗之中,便可杀人于无形,令人防不胜防!” 众人唏嘘不已,异样的眼光看着娄香,这女子如此柔弱,没想到会佩戴这种阴狠毒辣的暗器,还对自己的好姐妹下手,让她当众出丑,真是心思何其狠毒! 娄香眼神闪烁,飘忽不定。 “我说的没错吧!香儿姑娘。”小丫淡淡的瞟向娄香,娄香低头不语。 “啪!”裴东隅顺手一耳光,将娄香扇出两米远,若不是身后有桌子,恐怕摔地上了。 她捂着被扇得通红的脸,抽搐不语。 “原来是你这贱人,让我丢脸!还敢诬陷别人!你带没带脑子,那八九岁的小姑娘,能干这种缺德事儿吗?!”裴东隅指着娄香的头大骂。 身后的侍卫一脸愣然,刚刚不是你也信了的吗? 第一百章 哦~没听说过 “这位姑娘,原来是一场误会,为了赔罪,我邀你一起楼上喝茶如何?”裴东隅一脸赔笑地看着小丫,心里打着小算盘。 旁边的花痴女投上羡慕不已的目光,心里纷纷想着:没想到如此丑女,还有机会接近美男,要是自己就好了!死而无憾! “我,不喜喝茶。”小丫冷冷笑道,这种出手打女人的男子,小丫心里甚是讨厌,连看都不愿多看一眼。 将戒指放在桌上,随手抓了一把瓜子,继续磕着。 娄香自然懂得裴东隅的心思,恐怕他是看上那位脸上有斑的女子了。 吸引裴东隅的,不是她的外表,而是她的机智与闵锐,要征服这样的女子,是最有难度的,而他裴东隅,偏偏喜欢挑战难度。 “赔罪倒不必了,姐姐怕是不想走动,只想在此嗑瓜子听听小曲儿。”弯弯颇懂小丫的心思,笑盈盈地说道。 “我们爷不过是想邀你喝杯茶而已,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娄香走过来厉声道。 “那好,便连同她坐的椅子,这桌子,统统都给我抬上三楼去,姑娘若是不想动,便不用姑娘动一分一毫,还可以继续快乐地嗑瓜子儿。”裴东隅笑着吩咐道。 “这······”婉月便有点着急,看来这公子有些难缠,自己拦也拦不住。 说着,旁边的侍卫打扮的人,便凑上前来开始搬桌子。 “慢着!”毋庸置疑的两个字,带有王者的气息,从人群之中传来。 众人纷纷寻声望去,只见那人一袭华丽的深蓝在长袍,流云玉霞滚边刺绣,身系黑色镶宝石腰带,额前随意自然的刘海,更突显几分英气,头发挽起,束镂空雕花的金冠,剩余的青丝滑肩而过,身后亦是长发缭绕,贵不可言,英气逼人。 小丫定睛一看,此人不是别人,正是她心心念念的太子殿下——拓跋珣! 众人倒吸了一口气,刚刚那名异国男子已经帅得无可救药,如今又出来一个温婉如玉的贵公子,容貌气质更甚!今天真是大饱眼福啊! 小丫立马转过身,迅速掏出怀中不知名的药粉,在脸上涂抹一番。 婉月也是微微一愣,这不是太子殿下吗? 正想下跪行礼,被小丫一把拉住了,示意她不要暴露太子的身份,恐怕太子此行是微服私访,不然已经上船数日,不可能没有半点关于太子的消息。 “既然我朋友不愿意,这位公子你又何必强人所难呢?”拓跋珣昂首走过来,后面跟着一位身穿灰色长袍的男子,剑寂。 “我不过是想邀这位姑娘喝杯茶而已!”裴东隅说着,回头瞟了一眼小丫,竟是一愣! 刚刚还看见她脸上一大块黑斑,现在居然不见了,不过转瞬之间的事,她是如何做到的?! 小丫是如何做到的?在拓跋珣面前还是应该保持形象吧,虽然不是国色天香,但至少要遮一下大黑斑吧!随身携带的药粉总算多了一个用处,别的女子出门带胭脂香粉,她出门带药粉,毒药之类的,也算是不辱没了她医仙徒弟的这个身份,虽然目前还没人知道她这个身份。 看着她眼含秋波的望着这位蓝衣公子,想来是她心悦之人,便对拓跋珣更多了几分敌意。 “可是,小丫已经说了,她不喜。”拓跋珣冷冷说着,已经走到小丫身边。 小丫和弯弯轻轻抚了抚身子,拓跋珣点头微笑,举手投足之间,皆是英姿不凡。 “小丫?你叫小丫?”裴东隅听到小丫的名字,兴奋不已。 小丫淡淡的“嗯”了一声,此刻哪里还有功夫理他,瓜子也没嗑了,欣赏着眼前的拓跋珣丰神俊朗的模样。 “好名字!你这名字取得妙啊!”裴东隅拍手叫好。 “这名字确实好!确实好!”娄香在一旁一脸谄媚地笑着附和道。 小丫心想,恐怕自己的这个名字最大的好处,就是比划简单,好写吧! 婉月翻了个白眼,好一对狗男女,天生绝配! “多谢公子妙赞!”小丫敷衍笑道。 没等裴东隅搭话,便转身对拓跋珣相邀,“二公子,不知是否有兴趣陪我去楼上吹吹海风?” “如此甚好!” 小丫起身,准备与拓跋珣离开,摆脱裴东隅的纠缠。 “慢着!明明是我先邀你与我一同饮茶,你若不愿,那便是不给我面子!”裴东隅总算后知后觉的明白过来,小丫与那位二公子是打算甩掉他。 “你的面子?”小丫睥睨一问,难道还会比当今太子的面子大? “你可知道,在你面前的这位公子是何身份吗?”娄香得意的笑着,故意挑开了嗓门。 裴东隅将头昂了昂,鼻尖看人。 周围的人纷纷指指点点,想来看他穿着打扮,绝非凡夫俗子,随身又带着七八个侍从,家族或许有点势力。 拓跋珣唇角微微一扬,倒想知道他是何许人也,竟然如此嚣张。 “他,就是兹夷国三王子!”娄香无比骄傲地宣扬着,好似在炫耀自己的衣服有多么多么的名贵,自己的首饰有多么多么的罕见。 听到这几个字,拓跋珣的眼眸泛过一抹寒光,剑寂更是将手中的剑不自觉的捏紧,警惕起来。 众人纷纷躁动起来,据说兹夷国三王子是兹夷国王后最为疼爱的王子,性格娇纵跋扈,流连美色,被他看中的女人,他一定要将之据为己有,但也心狠手辣,薄情寡义,对被他玩过的女人更是弃之如履。 “哦~没听说过。”小丫故作恍然大悟的样子,然后淡淡吐了几个字。 裴东隅听了这几个字,差点没有原地爆炸。 “你这个女人,今天不管你愿不愿意陪我喝茶,我是要定了!”裴东隅暴跳如雷。 众人都为小丫捏一把冷汗,就算你有两个朋友,但是兹夷国的王子绝不是好惹的呀! “怎么?你兹夷国的人,还敢在我们华玥国内直接强抢民女了?未免太过放肆!”拓跋珣自然不是吃素的。 “今天,本王子就是抢了,我看你能把我怎么样?!”裴东隅不甘示弱,身后的侍从拔出了刀。 剑寂也握紧了剑,随时准备出鞘。解决这几个人,自然是不在话下。 众人瞧着要干架的仗势,自然是能躲多远,就躲多远,弹琴奏乐的,舞台上跳舞的,纷纷退了出去,四周的氛围立马变得剑拔弩张。 第一百零一章 欢乐赌场(上) “几位贵客有话好好说,别伤了和气。大家现在都是同一条船上的人,能同乘一条船,那便是缘分,应当珍惜。”不知从哪里出来的一位四十岁左右的颇有风韵的女子,前来劝解。 她肤白如凝脂,一袭黑色绣白鸽褶皱纱衣,头上几只碧玉簪子将头发挽起,风华绝代,抚媚妖娆,岁月在她身上留下的痕迹,仅仅是成熟的韵味。 “你是谁?”裴东隅瞟了一眼,满脸不屑一问。 “民女久娘,这船便是民女的。”久娘谦卑有礼的低头颔首回答。 裴东隅脸上的不屑瞬间化为惊讶,不再说话,连同旁边的娄香也安静了下来。 小丫心里琢磨着,能让这两个人都安静下来,想来这个久娘来头并不简单。 “本王子不过是想邀小丫姑娘陪本王一同品茶而已!” “明明是这个女人不识抬举!”娄香指着小丫说道。 久娘早就瞧出了小丫的态度,小丫自是不愿。 “这位姑娘,若两位公子因你而大动干戈,伤了彼此都不好,我久娘今日便为几位出个主意,这也是我久娘船上的规矩,可以不用动刀动枪的,不见刀血,只需在我的欢乐赌场赌上两把,谁赢了,便听谁的,如何?” “既然是在久娘的船上,自然守久娘的规矩。”裴东隅首先爽快的答应了。 “我不同意,这不公平啊,若我赢了,对我无半点好处,我为何要赌?”小丫什么都会,就是不会赌博,从未玩过。 “说得也对,不知三王子有何赌注?”久娘望着裴东隅。 裴东隅一时间在身上也找不出什么,就将母妃命她随身携带的三颗光滑圆润的珍珠拿了出来,反正我也不会输!裴东隅心想。 “爷,这不可······”娄香正想出言阻止,却被裴东隅一个眼神瞪了回去。 珍珠?!小丫自从知道嫁衣的事情之后,便对珍珠格外上心,又是从堂堂三王子怀中拿出来的,必然相当重要。 这个筹码,她是相当感兴趣! 拓跋珣看见裴东隅手中的珍珠,也是微微一愣。 旁边的久娘眼眸中,也闪现过一丝诡异的微笑,一瞬即逝,不易察觉。 “好!若我赢了,这珍珠便归我了!公子到时不会反悔吧?”小丫爽快的答应了,想着就算自己不会赌,这拓跋珣总应该会的吧。 “一言九鼎!若是你输了,你就得陪我一晚上!”裴东隅爽快答应。 “你就等着乖乖双手奉上珍珠吧!”小丫一口答应了。 “既然两位如此爽快,那便随我来吧!” 便尾随久娘,再下了一层楼,夹板之下,里面光线昏黄阴暗,四周无窗,只有少许几只蜡烛照明,但人却是挤满了,吵杂闹腾,烟雾缭绕,一群又一群的人在兴奋地盯着骰盅扯声高喊着:“大!大!大!” 另一帮人则激动得喊着:“小!小!小!” 似乎,谁喊得更大声,就开谁赢。 有赢了钱之后兴奋的欢呼雀跃声,也有输得倾家荡产,找人借钱的哀求声,角落里还有因为被借了银子换不起被拳打脚踢叫痛声。 小丫闻着那股刺鼻的烟味,不由得将眉头紧皱。 裴东隅自听说去欢乐赌场,便显得格外兴奋,娄香更是用鼻尖鄙视小丫一群人,胸有成竹的样子。 瞧着娄香那得意样儿,婉月恨不得冲上去,撩起袖子就开打,但被小丫拦住了。 “一共赌三把,每把按庄家的要求摇出相应的点数,每方各自拥有一千块欢乐币,第一把各出两百欢乐币;第二把各出三百欢乐币;第三把各出五百欢乐币,比最后谁的欢乐币最多,谁就胜出。”久娘站在桌前笑盈盈地宣布道。 可谁曾想到,拓跋珣居然在赌桌前摇头,说他不会玩! 小丫眼含期待地望着婉月和弯弯,都纷纷摇头推让,都不会玩儿?这玩笑开大了吧! 裴东隅看出来几人的窘迫,嘲讽道:“怎么?不敢赌了?若是不敢赌,那就趁早认输吧!哈哈······” “刚才是谁大声嚷嚷着,赌就赌的?这下全怂了?呵呵,真是笑死人了!”娄香也在一旁讥讽着。 “你——”婉月又挽起了袖子,这对狗男女很是欠抽。 小丫拿起手中的骰子,“玲珑骰子安红豆,入骨相思知不知。” “都这时候了,还有心思念诗,果真是我看中的女人,临危不乱啊!”裴东隅两手抱在胸前,品味着小丫的一举一动。 “废话少说,摇吧!不就是比谁点子大吗?”小丫说着,就拿起手中的骰子开始胡乱摇了起来。 “有胆量,我喜欢。香儿,这一局,你替本王摇!” “遵命!爷,我定让她输的心服口服。”娄香阴笑着将骰盅拿起,将六颗骰子放进去,噼里啪啦摇了起来。 “咚!”小丫将骰盅拍在桌上,发出声响。 虽然不会玩,但气势不能输呀,赌博不光是赌运气,还赌心态,赌胆色。跟看病也是一个道理,需要察言观色。 “开吧!”娄香早已将骰盅放好,胸有成竹的将两手插在腰上。 小丫缓缓将骰盅打开,旁边看热闹的人帮她念着数字“三、四、五、六、六、六!数字挺大了,运气不错呀!” 小丫庄家这次要求比大,听着旁边的人这样说道,小丫总算松了一口气。 “切!看看本姑娘的数字,什么才叫真正的大!”娄香鼻尖看人,嚣张地揭开骰盅。 众人一看,唏嘘不已,“六个六!果真是高手!” “六个六大,三王子赢!”久娘笑盈盈宣布道,并将小丫的两百欢乐币划给了裴东隅。 “下一局,比小。” “小丫,不如这一局让我来吧。”拓跋珣见小丫输了一局,心里有些慌。虽然自己从未玩过骰子,但刚刚视乎能听出一点玄机,或许能摇出想要的数字。 “好吧,我相信你一定会赢。”小丫将骰盅递给拓跋珣,鼓励一笑。 这次裴东隅见换人了,也是自己亲自摇骰子,只见俩人噼里啪啦摇晃一番,闭目冥思,听着骰子碰壁的声音,通过角度,力度,计算着正面的数字,最后,俩人一齐将骰盅放于桌上。 拓跋珣率先揭开骰盅,婉月嘴里激动的念着“六个一!小!” 众人皆用不敢置信的眼光看着这位男衣男子。 “你确定你是第一次玩?”小丫惊喜的问道。 “正是,不知这是否是最小的了。”拓跋珣自嘲道。 第一百零二章 欢乐赌场(中) “六个一,肯定是最小的了,我们这一局肯定赢了!”婉月高兴的直拍掌。 “别高兴得太早,让你看这是什么?”裴东隅自信满满的将骰盅揭开,眼睛里饱含蔑视。 “一点!”众人惊呼,果然是大开眼界。只见他将六个骰子重叠在一起,最上面的点数为一,也就是说,他只有一点! “什么?!一点?!这——”小丫快要语无伦次了,这都可以! “第二局,一点比六点小,三王子胜!”久娘不慢不急的宣布道,将三百欢乐币划给了裴东隅。 “我们只有五百欢乐币了,就算最后一局我们赢了,也最多就算平手。”婉月在一旁皱着眉头焦虑道。 “本王让你们输得心服口服,若是平手,算你们赢!到时候别说我堂堂兹夷国的三王子欺负你们几个不会玩骰子的人!” “好!三王子果然爽快!不如,这最后一局,就让我来替我家娘子赌!”充满磁性的声音从楼道出传来,傲慢无比。 小丫无奈,这不是白陌染的声音,是谁的声音?我是你娘子?我是你娘还差不多! 只见他身着一袭黑色长袍,领口深红色,绣着朱雀纹路,丰神俊朗,青丝滑肩而下,宛若瀑布,只见过白陌染穿白色的衣服,没想到穿黑色的衣服,更多了一份冷酷与成熟,宛若深渊,不可凝视,孤傲不可亵渎。 只不过这衣服他穿着略微显小,一看就知道衣服尺寸不对,小丫仔细一瞧,与婉月对视,这不是让婉月给辰逸缝制的衣服吗?怎么在白陌染身上穿着,再说了,他不是不喜黑色,只喜白色吗? 再看后面跟着的辰逸,一脸不高兴。 小丫心底一笑,敢情是这白陌染将辰逸的衣服据为己有了!果真是不要脸的白陌染!连自己属下的衣服都要搜刮了去。 “你娘子?”裴东隅狐疑的望着来人。 “这位,便是我娘子。娘子,你来玩骰子怎么不叫上相公一起呢?你相公我可是从小抱着骰子睡的,传说中的骰神,若传出去,我娘子玩骰子输了,相公我岂不是很没面子?”白陌染一把走过来,将小丫搂着怀里。 “白陌染,你别胡说,我才不是你娘子!”小丫将白陌染一把推开,立马澄清,拓跋珣还在旁边听着呢。 之前在苏府是迫不得已跟白陌染对外称男女关系,现在既然已经离开苏府,自然是要划清关系的。 “怎么?现在吃干抹净,就不承认了?”白陌染含情脉脉的眼光落在小丫的身上,小丫赶紧一躲,鸡皮疙瘩掉落一地。 “白陌染,你再胡说,小心我不客气了!”小丫捏了捏手中的粉末,眼睛里满是的愤怒的星火。 “别!行吧,就算你不承认,可我心里一直当你是我娘子呢!”白陌染这才松了口。 “见过不要脸的,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就像狗皮膏药一般贴着小丫,甩也甩不掉!小丫,不如以后你就跟着我吧,我会对你温柔的。”裴东隅对视着小丫的眼睛,眼神了满是诚挚。 小丫的心思都在拓跋珣那里,无视裴东隅那炽热的目光,温柔地看向拓跋珣,娇滴滴地羞涩道:“二公子,你别误会,我跟白陌染就是一起结伴而行的朋友,没有其他任何关系。” “那之前在苏府?” “那是······”小丫正想解释,结果被白陌染一把拉住,走到赌桌前。 “之前那是我们之间约定的秘密,不可对外人说。”白陌染没等小丫开口,对着久娘问道:“说吧,第三局比什么?” “第三局,还是比谁的点子更小。”久娘淡淡地说道。 “来吧!本王让你输得心服口服!”裴东隅说着,便将骰盅拿起,噼哩噼哩摇晃了起来,周围吵杂的声音全然消失在耳边,耳中只能听见骰盅碰壁的声音,正在计算着成正面的点字。 “啪!”骰盅被啪到桌上,发出一声巨响。 裴东隅放下骰盅,已经摇好了骰子,洋洋得意一笑,谁知,白陌染还淡定从容的立在一旁,不打算动骰盅。 “你怎么不摇?就算你不摇骰子,刚刚那位公子摇的六个一,也是比不过我的!”裴东隅双手抱在胸前得意道。 白陌染邪魅一笑,眼中的蔑视一览无余。 只见众人都如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云里雾里的,这公子怎么不摇骰子啊,如果不摇,明显是输啊? 白陌染缓缓将白玉般丝滑的手,轻轻的在骰盅上方一抚,一股内力四散开来,宛如一阵狂风,从他手掌之间溢出,他的三千青丝向后飘散开去,像一匹质感上乘的黑色绸缎,丝滑,冰凉。 众人皆用手臂挡住眼睛,衣袂飘飘,连同女子头上的步摇也被吹得摇摇欲坠。 久娘却如狂风中的杨柳,傲然而立,泰然自若,脸上丝毫不见波澜,依然保持一抹淡定的微笑。 许久,狂风终于停止,一切归于平静。 小丫狐疑地看着白陌染,不知道他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白陌染看出了小丫的担忧,轻轻附在小丫耳根旁,充满戏谑的吐出几个字,“娘子,你来开。” 他呼出的炽热的气息惹得小丫耳根尽红。 “白陌染!你再胡说,本姑娘就扒了你的皮!”小丫强忍着怒火,从牙缝中挤出几个字,只因拓跋珣在一旁,不好发作。 脚上一用力,只听见“哎哟!”一声,旁边一个男子抱着脚跳了起来,“刚才谁踩了我的脚?哎哟!” 白陌染低头凑过来,轻声道:“娘子,你好狠的心。” 小丫尴尬低头,原来刚刚那用了十成力度的一脚,竟误踩到了别人。 “少啰嗦!开吧!”裴东隅嚣张的将骰盅揭开,里面六个骰子重叠在一起,最上面的点子果然为一。 在众人看来,小丫她们已经输了,就算是摇到同样的数字,这一局打成平手,那么对方有一千五百块欢乐币,他们也赢定了,毫无悬念。 小丫其实内心深处已经放弃了,没抱太大期许,便缓缓地将骰盅随意的揭开,谁知众人一阵唏嘘,一片哗然,就连久娘,都脸色大变,盯着骰子。 第一百零三章 欢乐赌场(下) 拓跋珣看着桌上的六颗骰子,眼底也流露出些许赞赏与钦佩。 “哈哈!我们赢了!”婉月高兴得差点跳起来,掩饰不住的喜悦! 小丫这才低头仔细一看,六颗骰子上面一片光滑,没有任何点数,也就是说,我们的点数为零! 喜出望外! 裴东隅和娄香都诧异不已,脸上的震惊之色一览无余,刚刚还洋溢着胜券在握的表情,瞬间在脸上消散,只留下一脸不可思议! “这······这怎么可以······”娄香惊讶得语无伦次。 “这位公子,出奇制胜!果然好心思!零点比一点小,你们胜!”久娘赞赏不已,将五百块欢乐币划给小丫。 “三局已结束,双方各还有一千欢乐币,平局。”久娘宣布。 “刚刚是谁大言不惭地说,平局也算我们赢的?说话可还算数?”婉月在一旁高声吼道,这婉月跟着小丫待久了,胆子也肥了,若是换作以前,借她一千个胆子都不敢这样大声说话,而且对方还是身份尊贵的王子。 “既然是平局,那自然是谁也没输!就此作罢!”娄香也不甘示弱,若是让王后知道三王子将如此重要的珍珠在赌桌上输掉了,恐怕会大发雷霆,自己也会被连带受罚。 “我们输了!”裴东隅倒是一个守信之人,将怀里的珍珠取出,放到桌上。 “爷,不可呀!”娄香拦住。 裴东隅冷冷的眸子瞟了娄香一眼,娄香的手便怯怯地放开了。 “想必这珍珠对三王子来说很重要,我们也并非强人所难,既然现在是平局,那我们再比一局定胜负,如何?”白陌染淡淡的说道。 拓跋珣眼中一愣。 “不必了,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本王岂是输不起之人?!这珍珠美人拿去吧!”裴东隅转身离去。 小丫突然觉得这个有点犯二的三王子,倒还蛮有男子气概的。 “娘子,这珍珠你可还喜欢?”白陌染一手抬过小丫的下巴,眼神无比妩媚地说道。 “白陌染!你我顶多算是盟友的关系,请你不要毁我清誉。”小丫用手将白陌染的手别开,再将珍珠放进怀里。 “那个女人到底有什么本事,如此多的绝世美男竟围着她一人团团转?”旁边看热闹的少女讨论道。 “是呀,好生羡慕啊!”另一个花痴女托腮道。 “二公子,你可千万不要误会,当初在苏府没澄清与他的关系,不过是为了查出杀害苓若的凶手,其实我跟白陌染没有任何关系的。”小丫眨巴着眼睛对拓跋珣解释道。 “白公子,既然锦姑娘与你无任何关系,那还请你不要再做这些登徒浪子的行为,你在郾城的那些风流债事,我还是有所耳闻的,以后还请你离锦姑娘远一些。”拓跋珣将小丫拉过来,挡在身后。 “你又是她什么人?凭什么管她的事?”白陌染目光锐利,似乎还带有一丝敌意。 “至少,我不会出言不逊,毁掉一个女子的清誉。”拓跋珣目光淡然,但却透露出丝丝凉意。 “他是我朋友。”小丫站出来大声说道。 “好你个没良心的女人,忘了刚刚是谁救了你?他能救你吗?”白陌染没好气道。 “他不过是不会玩骰子而已,人家可是正经人,岂能像你这般花花公子,吃喝嫖赌样样精通?” 没看清白陌染接下来的表情,也没等他开口再说话,小丫转身便走,“二公子,我们走吧!上去听听小曲儿?” “如此甚好!” “你——” “你们——”白陌染一时凝噎,像吞了颗枣子咔在了喉哝,脸是青了又红,红了又青。 繁星满布,又是一个璀璨之夜。海风微微扶来,小丫倚在窗边,享受着夜的宁静。 泛黄的烛光摇曳,光滑圆润的三颗珍珠趟在纤细的手中,小丫细细端详,想知道这个珍珠与自己要找的嫁衣上的珍珠到底有何差别。瞧了半天,也没瞧出个所以然。 弯弯与婉月被安排到单独的房间,小丫独自在房里。 轻轻地将一个红色木盒子打开,里面放置着一件华丽的嫁衣,精美绝伦的刺绣。折叠好的嫁衣上面,有一幅被羊皮革包裹好的画卷,还有散发高位皇者气息的彩霞琉璃云顶步摇,另外,还放置了一个药瓶,还有两包珍珠,小丫数了数,正好有六十七颗珍珠。 将三颗珍珠放进去,再取出一粒药丸服下。 如今自己拥有七十颗珍珠了,白陌染那还有一颗,但是嫁衣上真正一共多少颗珍珠呢?不得而知。 幸而当初没将师父给的东西带进苏府,而是藏在了苏府外,临走之前,特意避开了白陌染的眼线,将它取了带在身边,否则,房间被人搜过那么多次,早就暴露了! 当年她为何坠崖,佘家满门的冤屈,都跟这些东西有千丝万缕的联系,一定要好生保管着。 将盒子盖好,并且锁上,盒子极轻盈,外面再套了一层鳄鱼皮制的袋子,袋子是通过特殊手法缝制好,整个一看,就像个枕头,包了一层皮的精美的绣花枕头。 再过几日便可以下船了,翻过草原,便可以到达郾城。 小丫的思绪飘远,到了郾城,免不了的是杀戮与血腥,死亡的气息正在慢慢靠近,将窗外的月色染成了血红,连同星星也越来越少,风越来越大,传来一阵阵凉意。 小丫牵起素色的披肩,搭在肩上。却无意间闻到了一股熟悉的药香味,门前晃过一个人影。 那是?! 怎么如此像师父的身形? 同样熟悉的属于师父的药香味? 莫非是师父?! 小丫快速开门追了上去。 “师父?”小丫试探性地喊了声。 那人并不理睬,他一直走,一直走,停在了回廊的最末间,他推开门进屋了。 小丫来到房门外,只见屋内一片漆黑,没有光亮。 “师父?是你吗?”门没有关,小丫试探性地走了进去。 “师父?”小丫四处张望,漆黑的屋子,伸手不见五指。 突然眼前闪过一个白影,小丫正想出声,却已经来不及了,鼻尖传来迷药的味道,身体马上发生反应,两眼一黑,便晕了过去,“咚!”一声,倒在了地上。 第一百零四章 海上惊魂(一) 天已微亮,没有了往日的风和日丽,乌云像水中的墨一样,在天空之中慢慢散开。海风肆意地吹打着头发,无尽辽阔的天与海之间,滑翔着两只缠绵悱恻的信天翁,修长的翅膀,小巧的脚蹼,尖锐的嘴啄,巨大的翼骨,像两位痴情缠绵的伴侣,惹人羡慕。 辰逸取下信天翁脚下的竹筒,快步呈给白陌染。 纤长如白葱般的手指,快速打开字条。 “原来她是张参军的女儿,唯一一个幸存者,也是找到证据的关键。”白陌染璨若星辰般的眼眸渐渐暗淡下去,手指间竟然不自知的颤抖着。 “张参军的女儿还没死?!”辰逸惊讶道,其中还隐藏着一丝丝窃喜。 “既然她已拜你为师,那你便好好教她武功,不得怠慢。”白陌染脸上凝重的表情,在告诉辰逸,这个人无比重要。 “保护好她,不要让她再受到任何伤害,安排人替她定制一个面具,方便她下船即可带上,掩人耳目,切不可暴露她的身份。” “是!”辰逸退出了房门,正想着今日该教些什么招式给弯弯。 却听到一阵哀怨的鸟叫声,回荡在天际。 “咚——” “咚——” “哈哈,没想到这糟鸟还挺痴情的。”裴东隅玩笑般的语气,从三楼船头传来。 “可惜了,就这样一头撞死了,实在可惜。”娄香在一旁惋惜。 辰逸感觉不妙,跑到船头一看,只见地上躺着一只被箭射下的信天翁,奄奄一息,而另外一只信天翁则躺在旁边的夹板上,也是命不久矣了。 “这是谁干的?”辰逸冷冷的问道,眼含杀意。 “本王今日心情不佳,看见这糟鸟飞来飞去,想着这几日在船上,也没吃什么东西,便想换换口味,于是把它射下来,打算将它烤来吃了!见着有份儿啊,等一下分你一个翅膀如何?”裴东隅倪倪而谈,浑然不知一旁的辰逸在强忍着心中的怒火。 “谁知道,旁边那只鸟还没射它,自己竟一头撞在了木桩之上。”娄香惋惜道。 辰逸将手中的剑捏了又捏,手上青筋暴起。 这一对儿信天翁本是夫妻,自己培养了多年,还下了一堆小幼鸟,一家子恩爱幸福,没想到今晨来送个信,便遭此横祸! “你们在干什么?!”久娘的声音出现在回廊出,看见地上躺着的鸟,快速地奔了过来。 从来都镇定自若的久娘,睁大着双眼,极为震惊,震惊中还带有一丝惊悚,看来此事非同小可。 “你们!居然杀了神鸟!”久娘崩溃地跪下,颤抖地双手,小心翼翼地捧着一头撞死的白色信天翁,虔诚地祈祷着,“求天神不要怪罪,求天神不要怪罪······” “久娘?你这是做什么?”裴东隅不知所以然的笑着问久娘,觉得她如此小题大做,不就是死了两只鸟吗?如此大惊小怪! “你可知道,这鸟是上天派来保卫我们出海平安的神鸟,若是杀害了它,定会发生不详的事情啊!我们会受到不可饶恕的惩罚!”久娘惊恐地表情,看起来蛮瘆人的。 突然海风咆哮,吹得帆布左摇右摆,“呜呜”作响。 几人的头发狂乱的缭绕着,辰逸头上的两根黑色发带,肆意撕打在辰逸的脸上。娄香的步摇被吹得直接立了起来,紫色的纱衣被狂风肆意地撕扯着,她紧紧地贴着裴东隅。 窗户被吹得“嘎嘎”作响,海天之际,一声惊雷,霎时间,如墨色般的天与海之间出现一道锋利的裂痕,将宁静划破。 “不详啊!不详啊!”久娘跪在地上惊呼道。 久娘,在这片海上摸爬滚打数十年,这片缥缈海便是她的家。往来的船只,谁人不识久娘,只报这个名字,海上的江洋大盗也是要给她几分薄面,风里雨里,久娘在这片海上闯荡了多少年,才有了如今的成就。 神鸟便是海上的禁忌,与海打交道的人,都将信天翁当做神鸟供奉,因为他们深信这信天翁能保佑他们出海平安归来。 若屠杀神鸟,定会引发不详的事情,在久娘童年的时候,就发生过一次,而那次,她失去了她的双亲。 那年久娘十二岁,随同父母出海,同行的几名男子,将信天翁射杀,并且将它烤来吃了,还将它的骨头作为玩物,之后那支船遭遇了海难,她便是那只船上唯一的幸存者。 从那之后,她更加深信不疑,信天翁是海上的神鸟,神圣而不可侵犯。 这一声惊雷将船里歇息的人,都惊醒了,听着外面热闹,众人纷纷都出来一看究竟。 只见久娘跪在地上,嘴里神神念念的,便知道发生了何事。 “这可如何是好,恐怕是要出事了!”白胡子老头惊呼道。 “啊?”众人一片哗然,恐惧袭上心头,交头接耳,议论纷纷,面露焦急之色。 “都怪你们,居然射杀神鸟!会遭报应的!”一位素衣男子厉声指责道。 “不过就是杀了一只鸟,你们竟如此大惊小怪的!”娄香傲慢地回了一句。 白陌染听见屋外一阵躁动,揉了揉太阳穴,便走向小丫的房间。 “咚咚咚!”一阵敲门声。 “小丫?”一阵敲门声之后依然没有任何反应。 “小丫!” 白陌染有些慌了,直接将门踢开,才发现房门根本没有锁住,床上空无一人,四处打量,房间也无人。 白陌染心里冒出一丝隐隐的不安。 快步走到婉月和弯弯的房间,急促的敲门之后,是婉月扶着额头,面露困色地打开门,白陌染着急地直接闯入,仍然不见小丫人影。 “小丫呢?小丫在这里没有?”紧张问。 “小丫?不在这里,怎么了?”婉月立马打起精神,紧张地问道。 弯弯也被惊醒,翻身下床,将枕头下的匕首取出捏在手上。神色凝重地说道:“我们被人下药了,否则我不可能睡那么沉!” 弯弯自逃出来,连睡觉都是小心翼翼的,夜间有任何风吹草动,她都能察觉,这是本能,然而昨夜,自己竟然睡得很熟,完全不知周围发生了何事。 下药?白陌染心里一惊,难怪自己昨夜睡得如此沉。 转身跑到三楼船头,扎进人堆,四处的寻找小丫的身影,但是仍旧一无所获。 “辰逸,立刻去找小丫,小丫不见了,恐怕不妙!” 第一百零五章 海上惊魂(二) “是!”辰逸消失在人群之中,虽然他很想教训一下裴东隅,但是眼下有更重要的事。 白陌染,辰逸,弯弯,婉月几人将船上的任何一个角落都寻遍了,仍然一无所获,小丫就仿佛人间蒸发了一般,消失得无影无踪,甚至查不到半点蛛丝马迹。 窗外偶尔的惊雷之声,吓得船上的众人心惊胆战,人心惶惶,狂风一直肆意地刮着,只增不减,天色也越来越暗沉,黑暗笼罩着这片无际的海,阴霾,压抑着,似乎就要让人透不过气。 白陌染房中,澜鸢,孜鸢,寂如风纷纷埋头跪在地上,不敢说话。 “你们居然昨夜也睡着了?!”白陌染铁青的脸上,燃烧着一团熊熊烈火,眼眸凌冽,好似剑光四射。 “少爷恕罪!我们都中了迷香,看来对方是有备而来。”澜鸢低声道。 “会是谁?到底有何目的?”白陌染眉头紧蹙,粉若桃花的嘴唇多了几分戾气。 “会不会是太子?”寂如风冷声道。 “刚刚我们四处寻小丫,也没发现他的踪迹······”白陌染回忆道。 “莫非是他挟持走了小丫?”澜鸢猜测道。 白陌染不再说话,心底却隐隐泛出一丝不安,“如风,去把那个叫久娘的女人抓来,在她的船上出了事,她不可能不知道!” 寂如风便起身出了房门,澜鸢和孜鸢都退下,再去暗中寻找小丫的下落。 白陌染再次来到小丫的房间,看能否寻到任何如丝马迹,弯弯却迎了上来,完全没有八九岁女孩该有的稚气,表情凝重道:“白公子,姐姐的房间有被人翻过的痕迹。” “轰——”一声惊雷,闪现的白光将白陌染的脸印得煞白。 看来,是冲着珍珠来的!可是刚刚她的房间还非常整洁,不像是有人翻过!莫非?! 是有人趁乱进过她的房间? 白陌染心惊,昨日那三颗珍珠如此露骨的出现的众人眼中,肯定被有心之人惦记了,而此刻拓跋珣也消失了,恐怕跟他脱不了干系! 拓跋珣还不知道小丫就是佘若雪,万一真的对她下了杀手怎么办? 傻女人,你千万不能有事!一定不能有事!白陌染拳头紧捏,暴起青筋。 “咚——”一拳打在门板上,门上裂开几道裂缝,看得弯弯触目惊心。 都怪我!为何如此不小心!白陌染陷入无限的自责当中。 “少爷,久娘失踪了!”寂如风的声音出现在门外。 “失踪了?刚刚不是还在?” “可能是趁乱溜走了,实在诡异得很!”话音刚落。 “轰——”又是一声惊雷。 “哗——”响声在头顶,好似有什么庞大的东西崩塌在头顶的夹板之上,船身跟着一阵地震山摇般晃动。 “不好了!桅杆被雷击中,从中断裂倒了下来!”婉月冲进来惊慌失措地吼道。 “不好了!船底不知何时裂开许多缝,水不停地灌进来!”不知是谁在外面吼了一句,门外瞬间乱成一团,宛如热锅上的蚂蚁,四处乱窜。 “去看看!”白陌染一行人疾步下楼,走到船底察看,海水源源不断的涌进船里,四处到处都是裂缝,根本没办法堵住,水已经漫过脚背,打湿了靴子。 “看裂痕是人为的。”白陌染冷冷道。 “船夫不见了!”派去寻找船夫的辰逸回来禀报。 “少爷,为了您的安全,您先乘备用的船支离开吧!这船恐怕是要沉了!”寂如风哀求道。 “不行!继续找小丫,万一她还藏在船上的某个角落呢?再去仔细找!” “可是,少爷,万一她根本就不在船上了呢?”寂如风道。 “姐姐,姐姐一定还在船上!”弯弯大声说道。 “走,我们继续去找!”婉月拉着弯弯慌忙地出去了。 “少爷,最后的逃生船,被兹夷国三王子乘走了!”辰逸匆匆跑下来禀报,没想到那三王子如此心狠手辣,竟然挟持无辜百姓,抢走了船,可最后还是将被挟持的人毫不留情地杀害,扔进海里。 只见裴东隅正抱着娄香,子悠,悠然得意地站在船头。船已经驶出离大船两三百米,就算是辰逸用轻功也没办法飞跃过去。 大船之下还飘浮着几具尸体,鲜红的血不断的流出,看穿着打扮像是一起同游的旅客,身材魁梧,都是想与裴东隅争夺最后的船只,才被残忍的杀害了。 “白公子,我们就此永别了啊!”裴东隅得意地挥挥手,娄香则在一旁掩袖偷笑。 “小丫的失踪是不是跟你有关系?!”白陌染对着他大吼。 狂风肆意的撕扯着白陌染身上的黑色长袍,三千青丝被风拨乱,像一头出笼的野兽,愤怒抓狂。 “你说什么?本王听不见!再大声一点!”裴东隅故意将手放在耳朵上,咆哮嘶吼,语气里满怀不懈。 白陌染狠狠抓着栏杆,似乎要将栏杆捏碎。 “澜鸢,你的毒针能射多远?”白陌染眼眸里似有一只饕餮,凶恶残暴,冷酷狠毒。 “刚好够!”澜鸢将手一挥,衣袖里的毒针飞了出去。 “哎呦!什么东西?蛰了我一下?”裴东隅的声音越来越小,船只的距离也越来越远,只见娄香撩开裴东隅的头发,在查看裴东隅的脖子。 “爷,没什么呀?”娄香不解道。 “怎么感觉有些疼?”裴东隅疑惑道。 只见澜鸢冷冷一笑,敢得罪少爷,找死! 而慌乱的人群之中,几个人则不停的穿梭其中。 “小丫!”婉月挤过人群,每一个房间挨着挨着找,眼角早已红润。 “姐姐!”弯弯则在厨房,仓库等较为偏僻的地方寻找。 “小丫!”白陌染极尽疯狂的搜索着船上的每一个角落,粗鲁地踢开一扇又一扇门,一次又一次的失落,此刻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尽快找到小丫,不能失去她! 不知是从何时,这个傻女人在他心里已经如此重要了,他曾经只是以为,他在乎的不过是关于她的秘密,她的身份,他在乎的不过是珍珠,原来此时此刻他才明白,他最在乎的,是她这个人! 一种异样的情愫已经在心底慢慢生根发芽,然而就在这一刻,从他冰封已久的心底怦然爆发出来的,是满满的爱意。 炽热而决裂的爱意。 但是,他明白得太迟了! 总是失去之后,才明白自己的心意······ 第一百零六章 海上惊魂(三) 狂风肆意凌虐,嘶吼咆哮。一楼大堂内早已乱成一片,只听见耳边绝望的尖叫,还有妇女的哭叫声,小孩的哭闹声嘈杂一片。 “杀了神鸟,这是惩罚!这是报应啊!”一群人跪在船头仰天长啸,哀声哉道。 那些平日歌舞升平样貌精致的伶人个个皆花容失色,惊慌失措。 海水肆意地喷涌进来,船内水位见涨,留在这船上的人,都只有绝望等死。 大船在茫茫海洋之上漫无目的的飘浮,同时,正在以可见的速度往下沉,死亡的气息弥漫在每个角落,绝望笼罩着整艘船。 “少爷,都怪辰逸无用,请少爷恕罪!现在唯一可以逃生的船只也没有了!”辰逸单膝跪在地上自责道。 “现在多说也无用,想尽一切办法将船底裂缝堵住,能拖一时就一时,船也不会马上被淹没,让船上的人不要惊慌。”白陌染吩咐道。 “是!”辰逸转身出去。 “白公子,我在三楼船头的夹板上和栏杆上,都发现了血迹,而且有一处栏杆还破裂了,被人修好了。”弯弯冲进来慌张道。 白陌染便立马冲了出去,血迹就在小丫最喜欢呆的那个位置,因为她曾说,那里看风景看得最远,便是吹得风,也是最柔软的,嘴里塞一颗香甜可口的大葡萄,享受着舌尖的美味,再抚上这惬意的暖风,便可忘却一切烦恼。 那鲜红的血迹如此醒目,印在了他的眼前,宛若此刻海天之间那一道惊雷,震溃于心。 如果这血迹真是小丫的,那么,恐怕······ “到底是谁干的?!” 白陌染低沉的声音从牙缝中挤出,比起耳边轰隆隆的雷声,更让人不寒而栗。 我们家少爷这次真的发怒了!寂如风心想。 少爷上一次发怒,华玥国边境之城——莫西郡。公主府内叛乱,一夜之间,死了一万八千余人叛军,尸骨无存。 当初,只见叛军进城,便再也没有出城,整支叛军从此销声匿迹,无影无踪,被称为华玥国最诡异的事迹,后来这支叛军被称为幽冥军。只有寂如风知道,那场血战,一万八千余人,只伤到了少爷的手臂。 当时,公主府里只有三千侍卫,少爷带三千人迎战,屠了整整一夜,众人皆以为公主府被灭门,一个不剩。 意想不到的是,第二日开门出来的,却是少爷。云淡风轻的去了莫西郡最有名的红香楼,找了他的老相好妘若姑娘。 而那一万八千余人叛军,从此不见踪影。 “咚!咚!”只听见什么落水的声音,寻声望去,没想到竟是有人跳海了! “少爷,有些害怕沉船的百姓,已经跳海了!拦也拦不住!”辰逸上来禀报道。 “愚蠢!” “如果再有人要跳海,别拦着,让他跳!” “是!” “把所有的人召集到一楼大堂。” “是!” 刚开始还有人不愿听从安排,被辰逸那暴脾气一掌拍在地上,“现在没功夫跟你讲道理!一切听从我们少爷的安排!” 后来所有人都老实了,也不寻死了,场面总算平静下来,所有的人仿佛有了主心骨。 “凡是老人,小孩儿,妇女,全部上三楼待着,不许吵闹。” “年轻力壮的,不通水性的人在船上查找裂缝,将它堵住,通水性的,想办法找到水底裂缝,将它补上,其余的人,将船上无用的沉重物品,统统扔到海里,减轻重量,减缓船下沉的速度!” “是!” 众人纷纷各司其职,各在其位,有条不乱的忙碌着,船上也就没之前那么混乱了。 这样又过了半日。 虽然已经想尽一切办法堵住了裂缝,但还是会有水不断喷涌进来,如今一楼已经被淹没了,所有人都站在三楼之上的夹板上,人人自危,眼看着死亡步步逼近,很多胆小之人又开始慌乱的哭泣咆哮着,哀声哉道。 三楼白陌染的房间里。 “少爷,我们用船上的木头赶制了一个简便的小伐,足够三人乘坐逃生,您带着弯弯一起走吧!”寂如风跪在地上乞求道。 “辰逸听命!你带着弯弯和婉月走吧!” “少爷,你必须走,你身上肩负着的,不只是这一船的人的性命啊!” “少爷,您走吧!”澜鸢和孜鸢纷纷跳出来跪在地上磕头乞求。 “我不走!”白陌染冷冷的声音,坚定无比。 “咚!咚!”仿佛有人落水了。 “啊——”女子尖叫的声音。 三楼夹板之上一阵躁动,只见素衣男子,浓眉大眼,憨头大耳,粗狂的手里拿着一把长刀,鲜血淋漓。 “白公子!你一定要为我主持公道啊!他杀了我祖母,还将她推下海了!快救救我祖母!”妙龄女子梨花带泪,连滚带爬地冲过来,抱住白陌染的腿哀求道。 “白公子,我知道你宅心仁厚,不忍下手,这些老头儿,老妇人,留在船上有何用,只知道哭天哭地,吵死了,还不如扔下去,减轻重量,让船沉得慢一些!”那大汉高声道。 白陌染将头伸出栏杆,只见海里的老妇人早已被海水冲远,根本无法救起。 “轰——”一声惊雷,白陌染的脸被印得煞白,眼神变得残暴。 “噗呲——”一声,伴随着雷声,不过一瞬间,一颗热滚滚的头颅在夹板之上打了一个圈,停在了角落处。 “咚!”无头尸体重重地倒在夹板之上,脖子上的血不断喷涌而出。 “该被扔下去的,是你!”白陌染将染满鲜血的剑插回辰逸的剑鞘里。 众人皆是用战栗的眼神望着黑色身影离去,不敢再发出声。父母赶紧蒙住小孩的眼睛,场面太过血腥。 几名大汉将那男子的尸体抬起来,扔向了大海,只听见“噗通”一声,无头尸体被淹没在无尽的大海之中,只留下一片血红。 又过了几个时辰,海水已经淹没到二楼了,三楼的人都挤成一团,有的甚至爬上了断裂掉的桅杆上。 “请各位将一切无用的东西扔进海里,尽量减轻重量,能让船沉得慢一些,我们就多一丝希望。” 缩在角落的那群浓妆艳抹的伶人,相视而望,纷纷取下头上的簪子,步摇,项链,手镯,万分不舍的扔进了大海之中,那些是她们多年来强颜欢笑,苟且偷生赚来的,如今也不得不扔掉。 “你这一大包东西是什么?”不知谁的声音,引起了众人的注意。 第一百零七章 海上惊魂(四) 只见四十左右的男子穿着华丽,满身铜臭味,将手里的包袱往怀里抱了抱,警戒地望着众人,“这是家母的骨灰盒。” “骨灰盒,你打开看看!”旁边一个大汉不依不饶道。 “风如此大,打开岂不是被风吹走了?” “拿来!我看看!”大汉粗鲁地一把抢过包袱,快速打开。 “哎!”面露愧色。 打开一看,包袱里装满金银财宝,拿着沉甸甸的,约摸有三四十斤重,众人眼前一亮。 “好呀!这么沉,你想害死我们大家,为什么不扔?!” “这些都是我的,我为什么要扔?” “到现在还惦记着这些身外之物,拿着有什么用?有钱用,怕是没命花!” 但再看看众人的责怪的眼神,便知道自己理亏,不再做声,眼睁睁地看着金银珠宝被扔下船! 天色慢慢暗沉下去,在海上已经飘荡了一天了,船马上就要淹没三楼了,再撑不了一个时辰,整支船都将沉入海底。 “少爷,你先走吧!再不走来不及了!船马上要沉了!”寂如风跪在地上苦苦哀求道。 “少爷,如果您再不走,我们就只好先以死谢罪,没能保护好少爷!我们只能死!”辰逸也跪在地上,拔出剑比在修长的脖子上。 “如今你们二人终于不吵了!意见一致了,果真难得!”白陌染冷冷一笑,镇定从容,站在三楼的夹板之上,黑色的披风随风荡漾,猎猎生风,三千青丝在风中狂撩,分外妖娆。 “少爷,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如此挖苦我们?”辰逸道。 “轰——”一声惊雷,将黑夜照亮,伴随着豆大的雨点,打在了众人的脸上,身上,毫不留情,凉意伴随着雨水,在身上渐渐散开,慢慢深入。 “少爷!快走吧!”寂如风仿佛咆哮一般的语气,却埋没在众人的惊恐哀叫声之中。 “我们确实要走,不过,是往那里走!”白陌染淡定一指,霎时间又是一道闪电,点亮了四周,可以看清四方,不远处,正巍峨着一座孤岛。 辰逸站起来一看,眼里的惊喜之色难以掩饰,高呼道:“我们有救了!” 众人这才纷纷站起来,望向远方,那座孤岛,在众人的眼中,那就是希望! 白陌染带着船上几百余人登上了孤岛,大家正在为如何脱困焦虑的时候,便来了许多大船。 一群侍卫下船护在两边,最后走出一位女子。 “白公子,烦请你跟我走一趟。”说话的人是一个面容娇好的女子,头发整齐的披在身后,耳边辫着许多小辫子,辫子上挂着各种颜色的小饰品,言行举止皆透露出豪爽耿直,恰到好处的眉宇之间带有几分英气,乌黑发亮的眼睛带着灵光。 虽然那双眼在看清白陌染的英俊脸庞时,略有一瞬的凝滞,但也只是一瞬。 白陌染邪魅一笑,快步上了船。 岛上的人,如获重生,也纷纷上了船。 船上的人得救之后,纷纷叩头跪谢,感恩戴德,民间从此多了一则佳话,白侍郎嫡子白陌染是民间英雄,救人水火之中。 很快消息传回了郾城,郾城朝廷纷纷赞扬白侍郎嫡子足智多谋,临危不乱,是位不可多得的英才!定是国家未来栋梁之才! 皇帝听说了,也对白陌染赞许有加,白侍郎一时间成了朝堂上的红人,笑得合不拢嘴。 自己那不成器的儿子,平日里只知道流连于秦楼楚馆,没想到竟也成了民间英雄,还得了皇上赞许,那可谓是前途一片光明啊。 白陌染随着那女子下了船,来到一处客栈,上了二楼,门外站着一排守卫,见到那女子皆跪下行礼。 “开门!” “嘎——”门被推开,映入眼帘的是娄香和子悠,一脸担忧的守在床前,床上躺着昏迷中的裴东隅,眉头紧皱,嘴唇乌得发紫。 娄香看见白陌染,立马拔出靴子里藏着的短刀,眼神凶狠得仿佛要杀人,一刀刺过来! “娄香!不得放肆!” 英俊的女子将手中的皮鞭一挥,娄香手中的匕首被打落,白生生的手上还有一道鲜红的血印。 “爷,就是被他毒害的!”娄香咬碎一口银牙。 “你到底给她下了什么毒?!”子悠梨花带雨地哭道。 “行了,都退出去,实在聒噪!”英俊女子毋庸置疑的语气发话。 俩人才依依不舍地出了门去,屋子里才算安静下来。 “白公子,本公主也不跟你绕圈子,劳您跟我三弟解毒,想必他的身份你都知道,若是他在华玥国,被堂堂白侍郎之子下毒谋害之事传出去,恐怕会影响两国交邦。”公主冷冷地说道。 一边说着,一边察看白陌染的表情,在他听到“公主”二字的时候,脸上没有丝毫的惊讶,想必早已猜到她的身份,并且毫无畏惧。 只是一个侍郎之子,便有如此气概,华玥国果真是人才济济。 “公主,能解此毒的,唯有一人!” “谁?” “锦小丫。”澜鸢当日射出去的毒针,沾了他中毒之时的血液,那血自然也有蝶恋花之毒。 “锦小丫,是谁?怎么不曾听说过?是名医吗?” “不是。” “那为何她能解?莫不是你存心戏弄本公主不成?”公主有些恼怒。 “我之前中过此毒,是她为我解毒的。” “那她现在何处?” “不知所踪!” “你竟敢戏弄本公主!”公主扬起一鞭子就来,却被身后的辰逸紧紧捏在手中,动弹不得。 “若我要戏弄你,就不会跟你来到这里,本以为大公主机智过人,看来也不过如此。”白陌染冷冷地说道,因为他总觉得小丫的失踪,跟裴东隅一定有关系,或者,他知道什么。 “三王子或许知道她的下落。” “所以你才甘愿冒险来这里,看来那个女人对你很重要。”大公主裴疏缦收起了鞭子。 白陌染沉默不语,眼神里闪现过一瞬寒冷的杀意,小丫若真死在裴东隅的手下,他要整个兹夷国陪葬! “但他一直昏迷不醒。”裴疏缦声音才温和了下来。 “为他熬制百花蜜服下,便可缓解疼痛。” 裴疏缦立马吩咐人去熬制,待裴东隅服下后,乌黑的唇色才稍微退去,迷糊之间,裴东隅缓缓睁开了眼。 第一百零八章 一箭双雕 白陌染至始至终片刻不离,因为他派出去找小丫的人,没有任何消息,就连那个久娘也仿佛人间蒸发,毫无痕迹可查,唯一还没有回复他的便是笙歌,他担心,多一日没找到小丫,她就多一天的危险。 “王姐,你怎么在这儿?”裴东隅缓缓开口。 “还说,若不是王姐,你可能就再也醒不过来了,所有的名医都请便了,居然连中什么毒都看不出来,逼问娄香,才知道,你可能是在回来途中中毒的,下毒之人,可能就是娄香口中的白公子。” “白公子?”裴东隅缓缓坐起来,才发现房里站着身穿黑色长袍的男子。 “你怎么在这里?你何时给本王下的毒?” “你果然不及你王姐聪明,若非如此,你王姐又怎么会派船出海来寻我呢?” “阴险狡诈的小人!” “阴险狡诈?比起你,你有过之而无不及。小丫失踪那夜,你对我们下了迷药,你对小丫做了什么?!她为何会失踪?!”白陌染目光凌冽,寒光四射。 “什么迷药?本王没下迷药,本王什么都不知道。”裴东隅不太会说谎,眼神微微闪烁。 “还在撒谎,跟小丫一起失踪的,还有那位二公子。” “拓跋珣也失踪了?”裴东隅顺口一说。 “原来你知道二公子就是当今太子拓跋珣?!”白陌染冷冷的盯着裴东隅,他果然知道什么! 拓跋珣?!裴疏缦听到这个名字一愣,原来太子也在船上。我那蠢弟弟若知道太子也在船上,恐怕会干蠢事! “我······”裴东隅才发现一时口快,竟说漏了嘴,现在后悔,为时已晚。 “你是如何知道二公子就是太子的?”就凭裴东隅的智商,他恐怕很难知道拓跋珣的真实身份,除非有人故意告诉他! “我······我不知道是谁告诉我的!”裴东隅知道自己再也瞒不住了,便也只能坦白了。 “那夜,本王心头正郁闷,突然一只飞镖从门外射进来,立在本王的床头,本王打开一看,里面竟然写着‘二公子是拓跋珣’几个字,本王便知道了他的真实身份。” “你是不是还做了什么?”白陌染绝不相信,那个暗中的告诉裴东隅会没有任何目的,兹夷国的人之前一直在刺杀拓跋珣,莫非,要刺杀拓跋珣的人,就是裴东隅?! “没有!本王什么都没做。”裴东隅矢口否认。 “白公子,不知这个和锦小丫失踪有何关系?”裴疏缦插话进来,她知道自己这个蠢弟弟一定是对拓跋珣做了什么,她太了解他了,但是,这件事不能让白陌染知道,否则就是牵扯两国的大事。 “太子和小丫一起失踪了!所以一定有关系。” “那会不会是······太子和小丫一起私奔了?”裴疏缦猜测道。 “不可能!” “那,除了他二人失踪以外,是否还有人失踪了?” “还有一名叫久娘的女子和船夫。” “久娘这个名字本公子还听说过,她可是这片大海上的传奇女子。那就奇怪了!连她也失踪了!难道是她掳走了太子和小丫?而且,她完全有能力做到这件事,因为,船是她的!” “如此说来,也不无道理。”但白陌染总隐隐觉得,哪里不对。 “白公子,我王弟这才苏醒,需要休息,如今也问得差不多了,就让他休息下吧。”裴疏缦下逐客令。 待白陌染,辰逸二人走远后,裴疏缦再次折回来到裴东隅的房间。 白陌染给了辰逸一个眼神,轻功极好的辰逸,悄无声息地趴在了裴东隅客房的房顶之上。 只听到裴疏缦率先开口道:“三弟,你跟王姐说实话,你是不是对太子做了什么?” “没有,王姐,你怎么就不相信我呢?”裴东隅依然矢口否认。 “行了,别装了,这里又没有其他人,你跟王姐说句实话,你是不是派人在船上刺杀太子了?” “王姐,这件事非同小可。” “你还知道非同小可啊!” “放心吧,王姐,这事儿没人知道的,我做的不露痕迹,现在连船也毁了,就更查不到我头上了。” “船毁了,可船上的人还在。”裴疏缦眼中掠过一丝杀意。 “放心吧,那夜安静得出奇,并未有任何人知道。” “安静得出奇?恐怕跟迷药有关,到底是谁下的迷药?又是谁将信息透露给你的?他这样做的目的······不过是想借刀杀人!” “王姐,你是说,透露给我消息的人,是借我的手杀太子?!” “那么这个人手里,或许有你杀人的证据,这个人必须要找到,尽快除掉,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会不会是白陌染?他早就知道太子的身份,然后故意透露给我。” “不太像,他杀了太子有何好处?除非他是三皇子的人。” “不排除这个可能。” “那名叫小丫的女子失踪,可与你有关系?”裴疏缦继续问道。 “哎!说来可惜,当夜刺杀拓跋珣的时候,她正与拓跋珣待在一起,后来为了救拓跋珣,一起坠入大海了。”裴东隅惋惜道。 “她死了?!”裴疏缦惊讶道。 “恐怕是凶多吉少。” “那可怎么办?她是唯一能解你毒的人!” “你说什么?!”裴东隅眼含绝望。 “立马派人去找,活要见人,死要见尸。”裴疏缦冲出房间,召集手下所有的人,动用一切资源,都只为了找这个女人。 辰逸将听到的话一五一十的禀告给白陌染,白陌染沉默不语,脸上波澜不惊,可少爷的深沉,岂是一般人能看得出? 少爷这个毒下的巧妙,这一针救下整条船的人,能以最快速度找到那座孤岛,恐怕也只有离这缥缈海最近的兹夷国王室势力才办得到。 现如今,又多了人手寻找小丫的下落,可谓一箭双雕,思虑周全。 恐怕,少爷在决定下毒的那一刻,便已经推算出如今的种种。 辰逸更知道,少爷这次动了真情,裴东隅敢动少爷的女人,若是小丫真的出了什么事,等待他的,将是修罗地狱一般的余生。 一时间,大量的人手都在寻找同一名女子,她的画像出现在大街小巷,出现在每一艘船上,出现在回郾城的每一条路上。 每每有人来报,见过画上相似之人,白陌染必以最快的速度,满怀期待地出现在那人面前,可都每每都是失望而归,如此周而复始,仍然毫无她的半点消息。 第一百零九章 失踪的太子 此刻月圆,白陌染独自坐在庭院里的石桌之上,斟满一杯又一杯的酒,最后索性拿起白玉酒壶,扬天长饮,任由酒挥洒在脸上,流淌过白玉无瑕的脸颊,洁白如月光的衣服上。 可这酒,越喝越清醒,越喝越忧愁,应了那句“抽刀断水水更流,举杯消愁愁更愁”。 “小丫······你到底在哪儿?”白陌染望着夜空中孤零零挂着的那一轮圆月。 “你说······你最爱月亮,如今你看,月亮正圆,多美。”白陌染趴在石桌上,侧头,用那纤长的手指试图去摸夜空中高挂的那轮皎洁的月。 “这月亮······多像你······越看,越觉着像你的脸,皎洁,清澈······动人心魄······” 醉意阑珊的白陌染,仿佛看见小丫的脸,就如同那月亮,正在微笑,白陌染也跟着勾起一丝甜蜜的微笑。 “你笑起来好美······小丫,我,我好······”想你,最后两个字还没吐出口。 “咚!”头趴在桌上睡着了,白玉壶倒在石桌上,里面的酒随着石桌,流到地上,发出“嘀嗒”声,院里格外寂寥。 “少爷醉了!”辰逸对着寂如风道。 “扶回房间吧!夜已深。”寂如风点头道。 俩人难得意见一致,没有顶嘴,格外安静。 跟在少爷身边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见到少爷这样,奈何情深已惘然。 日晒三竿,白陌染扶着太阳穴,头疼欲裂。缓缓爬起来,走到镜子面前,满怀期待的,仔细瞅了瞅自己的脸,查看脸上是否有伤。 可惜,白若凝脂的脸上,并未有一丝伤痕,浓若蝶翼的睫毛微微颤抖,琥珀般的眸子蒙上了一层薄薄的水雾。 原来昨夜不是小丫扶我回房的······ 小丫不在。 一路从缥缈海旁的泽梦小镇寻找小丫,找过大半个丹夷盖草原,再到洛冰城,再到郾城,没有一星半点关于她的消息,白陌染几乎快要疯掉了。 百姓口中人人传颂的英雄,如今却待在郾城的最大的青楼——千娇楼,夜夜买醉,沉迷于花天酒地之中,只听说白侍郎气得连看都不来看自己的这个儿子,扬言要断绝父子关系。 太子失踪的这个消息让华玥国整个朝堂开始动荡不安,三皇子拓跋翼趁机笼络之前支持太子的一党人,一些之前左右摇摆不定的官员大臣都纷纷暗自送上了礼,想要借此搭上三皇子这条船。 太子拓跋珣的失踪,对三皇子是百利而无一害的,从此华玥国再无人能与他抗衡,将来的帝位也非他莫属。 有人喜,自然也有人忧。 太子府里,派出去的侍卫,江湖上的能人异士,一波又一波,但均未寻到太子的踪迹。 “一群废物!”娇艳无比的红唇轻轻震动,云淡风轻的语气,却让底下跪着的一群侍卫颤若寒蝉。 贵气逼人的气场,冷冷的几个字,就能让人不寒而栗。 她的容颜与高贵却是世间少有的,青丝干净利落盘起,精美绝伦的琉璃镶金镂空雕花彩蝶步摇别于发髻正中央,饱满的额头中间坠一颗镶金的紫水晶,耳尾坠着精致小巧的紫水晶镶金蝶飞,眉若粉黛,犀利的眼睛宛若一颗绝世无比的水晶,晶莹剔透,却可以洞悉一切。 “拖出去,斩了吧!废物不配活在这世上。”丝毫不带感情的几个字,冷冷的刺在几个侍卫薄薄的耳膜之上。 “太子妃饶命啊······太子妃饶命啊······”侍卫纷纷叩头求饶,只听见声音越来越远,直至消失。 剩下的几名江湖门客更是颤颤巍巍,不敢言语。 “若再查不到太子殿下的下落,你们也就不用回来了。” “是,是。”几人纷纷连滚带爬地跑出太子府。 屋子里还有几位华服女子安耐不住。 “这可怎么办呀?殿下已经失踪了半月了,仍然一点消息都没有。”杨良娣在屋子里转个不停,手里的手帕绞了又绞,缠了又缠,面露担忧之色,光滑圆润的脸上,眉头紧蹙。 “行了,你们也回房吧,转得本宫头疼。”夜箐离居高临下的语气。 “是。”几位女子恭敬地退出了房间。 五个能人异士纷纷逃出了郾城,聚在城外的十里亭,这个亭子是进城的必经之路,几人在此商讨如何寻到太子殿下。 “苟二,你闻闻,这附近有没有太子殿下的气息。”为首的白胡子来头摸着胡子道。 身着黄色长袍的苟二用他的大鼻子在四周草丛中嗅了一圈,再到旁边树根下嗅一圈。 “老大,闻到了太子的气息,不过是在两个月前留下的,气息比较微弱,两个月内,太子还没有来过这里。” 身着墨绿色长袍的矮个子男子蹲在地上,将地上的一坨泥掰开,取出一点沙泥,用特制的银勺子舀入口中,闭目深思,细细品味,忽然如恍然大悟一般睁开眼,“再次确定两个月内,太子殿下没有路过这里,属于太子殿下的味道已经很微弱了。” “田三儿,我早就知道了,你太慢了。”苟二摸了摸鼻子说道。 白衣男子将手中的三枚铜钱向地上一扔,研究片刻,缓缓道:“太子殿下此刻正在南方。” 黑衣胖子拿着手中的一根鸟毛,被一阵风吹过,“太子殿下正在靠近这里。” 苟二扬起鼻子再次闭眼深深嗅了几口,“我突然闻到属于太子殿下的气息越来越浓厚了!” 田三再次舀起一瓢沙泥,“嗯,确实越来越有味了!” 白胡子老头摸着胡子,拿出怀中的一只靴子,“莫非是因为我带了太子殿下的靴子出来?” “太子殿下真的回来了!”不知何时悄无声息飞到树枝上的黑衣男子指着远方惊呼道。 众人顺着他指的方向望过去,一辆马车缓缓靠近,几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挡在了马车前,纷纷跪下磕头到,“拜见太子殿下,总算找到您啦!” “平身吧!” 十里亭,言外之意,距离郾城十里,但马车才前行一里,便来了两百侍卫,一百骑兵,亲自保驾护航。 自此,刚刚还简约朴素,毫不起眼的马车,瞬间成为焦点,行人纷纷下跪,直到马车离开。 第一百一十章 毒妃归来(一) 但是消息总比缓慢前行的马车快,太子回郾城的消息马上传遍的整个郾城,之前忙着跟三皇子送礼的官员大臣纷纷收手,支持太子而被三皇子故意笼络的官员,更多的是找机会与三皇子撇清关系,证明清白。 当然,除了太子回郾城的消息,还有一个消息,就比较香艳了,太子还带了一个女人回城,并且是同乘一辆马车进城,按华玥国的规矩,能与太子同乘马车的,只能是太子妃,而如今,太子却与一个身份不明的女人坐在同一辆马车,公然进城,这无疑是在昭告天下,这个女人,对太子来说非比寻常。 而在整个华玥国,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对太子来说,他心中最重要的女人,从来只有一人,那人便是曾经的天下第一美人——佘若雪。 所有人都在猜测,如今这个身份不明的女人,就是佘若雪。 这个惊天的消息,总能让一些人按捺不住了,比如太子府。 “她回来了!”一向宠辱不惊的先儿神色慌张地冲进来。 “谁回来了?如此冒冒失失。”华服女子悠闲自得地坐在兰木椅子上,端过放在沉香镂空木雕花茶几上的白玉盏杯。 “佘——若——雪!”先儿低头颤抖着声音答道。 “砰——”身穿华服的女子手中的茶盏从手中滑落摔在地上摔成碎片。 “这怎么可能?!不可能!她不是死了吗?!”华服女子不敢置信。 “千真万确,如今她不仅回来了,而且还是与太子同乘一辆马车进的郾城!” “同乘一辆马车?!”说话时,双手还有些略微的抖动。 而美女如云,香味扑鼻的千娇楼里。 “少爷!少爷!”辰逸一脸喜悦地冲进了白陌染的房间,房间里,白陌染正左拥右抱,软香玉枕,一群人娇滴滴的妙人正灌着白陌染酒,白陌染也来者不拒,笑意畅饮,不亦乐乎。 “没事别来打扰本少爷兴致。”白陌染醉醺醺不耐烦道。 “少爷,您别喝了,小丫有可能还活着!” 听到这几个字,格外刺耳,白陌染瞬间清醒,“你说什么?” “小丫可能还活着!”辰逸抑制着内心的狂喜,尽量吐字清晰的重复了一遍。 “她在哪儿!”白陌染一把推开灌酒的女子,毫不怜香惜玉,从凳子上跳了起来,欣喜若狂道。 “现在正在回郾城的路上。” “走!将她接回来。”白陌染已经冲出了房间,迫不及待的想要见到她。 这一次,他再也不要失去她,他要紧紧地将她拥在怀里,捧在手心里,不离不弃。 “恐怕不妥。”辰逸跟在后面,面露难色。 “有何不妥?” “她是与太子同乘一辆马车回城的,恐怕,她今晚住的地方,应该是······”太子府这几个字,他没敢说出口,否则他不敢保证少爷会不会对他做出什么疯狂之事。 “同乘一辆马车?”白陌染的声音越来越低。 难道······拓跋珣已经知道小丫的身份了? 他们已经相认了? 就算如此,我也必须要亲自去看看。白陌染心想。 白陌染挥跨上马,策马奔腾,飞奔出千娇楼的后庭。 郾城东门口,雄伟壮丽的城楼下,守城侍卫纷纷跪在地上,低眉颔首。 朴素的马车缓缓驶入郾城东门门洞,门洞高宽各十八尺,更显得马车渺小,伴随着车轮碾过,发出“吱嘎吱嘎”的声音,在除了马蹄声和侍卫的脚步声,门洞格外肃静。 直到马车进入郾城,城内吵杂之声渐渐传入耳际,繁华无比,热闹非凡。 看热闹的百姓们被侍卫拦在一旁,百姓们探头张望,议论纷纷,更多的是对太子马车里那位神秘的女子好奇,诸多猜测,都想一睹那神秘女子的真容。 莫非真是传说中的天下第一美人——佘若雪,盛世倾颜,国色天香? 莫非她真的复活了?! 不,应该是,莫非她真的回来了?! “踢哒踢哒······”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由远及近,在距离马车五十米的地方,策马长嘶一声,马蹄声止住了。 “大胆刁民!你可知这是当今太子的马车?也敢拦?!还不速速滚开!”只听见侍卫厉声呵斥道。 “我来接我的朋友。”淡淡的声音,充满戏谑与玩世不恭。 说话之人不是别人,正是白陌染。 白衣长袍圣洁优雅,在阳光之下更加夺目耀眼,白若凝脂的脸颊,染上了一层薄薄的嫣红,许是因为策马而来,额头还微微有些汗渍,璨若星辰的眸子里带着一丝欣喜,只是淡淡的,不易察觉。 粉若三月桃花的唇吐出几个字,引得旁观的百姓们又是一阵躁动。 如此妖颜,惹得妙龄少女们的爱慕怯怯的目光,春心荡漾。 因为这句话而在众人心中引发的种种猜测。 “拜见太子殿下!在下是来接小丫的。”白陌染下马对着马车里道。 小丫?谁呀?难道不是佘若雪?众人心中猜测。 马车的帘子一点点被掀开,马车里确实坐着一个女人,身穿淡紫色纱衣,娴静优雅。 但只是一瞬,白陌染并未看仔细。 放下帘子,太子走出马车,昂首站在马车前,英气逼人的脸庞微昂,不怒自威。丰神俊朗的脸庞宛若刀削般,气宇轩昂。 “小丫,她跟本王回太子府,你回吧!”拓跋珣自然是不喜白陌染。 “小丫,你真的还活着!”白陌染欣喜,这一笑,宛若皎洁的白月光,引得围观少女一阵花痴。 “我要亲眼见到她。”白陌染毋庸置疑的语气,不是商量的语气。 “她现在身子很虚弱,不方便出来。” “虚弱?她怎么了?让我见见她,我一定要亲眼见到她。”白陌染脸上一抹担忧之色,紧张地出手想要推开侍卫拦在身前的刀。 “待她好了,她自会去寻你,若再在此处如此纠缠不休,别怪本王不客气!” “我说了,我一定要亲眼见到她。”眼神无比坚定。 街道两边跪着的人皆暗自倒吸一口气,这位白公子莫不是嫌命太长了,竟敢拦太子的驾。 “太子殿下,让民女同他说两句话吧。”温柔的声音从马车里传来。 果然是小丫的声音!仿若天籁!你真的还活着!太好了!白陌染的内心激起千层浪花,波涛汹涌。 辰逸脸上也露出了笑容,冷峻的脸庞上,难得的表情。 第一百一十一章 毒妃归来(二) 众人都屏住呼吸,这声音宛如高歌的夜莺,婉转动人,想必,定是一位绝色美人。 只见马车外的珠翠帘子被一双纤纤玉手缓缓掀开,淡紫色的纱衣高贵优雅,白皙如玉的香颔,简单而素雅的白色羽毛耳坠随风飘逸,一素青丝从娇嫩的耳后划过,飘逸在玉颈之下。 众人唏嘘不已,果然是美人胚子。 琼鼻玉挺,惹人怜爱的桃花眼,淡淡的眉若杨柳轻扶,如此飘逸出尘,活像一位误入凡尘的仙子。 果然是小丫!果然是小丫!白陌染欣喜若狂。 嘶!众人脸上一惊! 这白若陶瓷的脸上的一块大黑斑显眼可见,巍巍然贴在右眼旁边,格外刺眼。 这五官虽然生的精致,无可挑剔,可若是这黑斑加在一起,那便是同妖怪一般丑陋。 太子马车上同坐的,怎么会是一个丑女! 怎么可以坐一个丑女! 丑女! 心慕太子已久的少女们心中忿忿不平,如此样貌丑陋的女子,凭什么能有此殊荣?! 这样一个丑女,居然还是那绝美的白衣男子的朋友?不!并非朋友那么简单!俩人关系肯定不一般!这实在是······ 莫非是个狐狸精?! 手段高明的狐狸精?! 小丫昂首而立,丝毫不在意街道两旁跪着的百姓交头接耳,窃窃私语。 “白公子,你让开。”小丫深红色的唇微启,虚弱的语气淡淡地说道。 白公子?如此生疏的称呼,不是应该叫白陌染吗? “小丫,你还好吗?”白陌染关切的问道,眼神里饱含喜悦与担忧,还夹杂着一丝小丫看不懂的情绪。 “我还好,婉月和弯弯都还好吧?” “她们都很好。”白陌染心里有一丝丝失落,你最关心的只是那两个丫头? “那便好,如今你已看到我,我还活在,那便请你让开吧,勿要在此纠缠。” “我要你跟我走。” 众人一片哗然,这是上演的什么戏码?抢人?抢这个丑女? “跟你一起?我为何要跟你走?” “跟我一起回去见她们,她们也很担心你。” “我知道她们安好即可,若要相见,来太子府即可。” “所以,你要跟他一起回太子府?”白陌染挑眉一问。 “这是自然。” “今日你必须跟我走!” “白陌染,你凭什么?”小丫冷冷一笑,眼神里有白陌染难以察觉的陌生感。 “就凭——我喜欢你!” 街道两旁的百姓再次倒吸一口气,这次就连白陌染身后的辰逸都忍不住倒吸一口气,眼神的的惊愕无法掩饰。 少爷,你表白的方式够惊天动地啊!众目睽睽之下,还当着太子的面,关键是你表白的对象,还是跟太子同乘一辆马车回城的女子,这!这不要太劲爆了! 小丫眼中闪现过一丝惊讶之色,一瞬即逝,表情立马冷下来,无比讥讽的语气道:“白公子,你的喜欢太过廉价,这句话恐怕你对无数女子说过吧!” “今日,你跟我走,我会让你成为这世上最幸福的女人。” 哇撒,好温柔,好甜蜜的告白!旁边女子心底一阵羡慕。 “跟你走,去白府?还是去住千娇楼?” “······” “白公子,你真是会开玩笑,恐怕这世上女子都知道,这太子府自是比你那白府好千倍万倍,我又为何要舍弃身份尊贵无比的太子,跟你一个无权无势的平民走?”小丫说着,将头轻轻埋进太子的怀里,微微一笑。 “锦小丫,我绝不相信,你是这样贪慕虚荣,贪图权势富贵的女人!”手中的拳头不知不觉握紧,白陌染听着小丫说的一字一句,像一支又接着一支的箭,刺过他那炽热滚烫的胸膛。 “这才是真实的我,所以,请你让开,不要再挡着我的路。” 绝不可能!我认识的小丫绝不会是这样的女子,她善良、仗义、坚毅、足智多谋、诡计多端、七巧玲珑的心思、善于筹谋、杀伐果断,绝不是贪慕虚荣之辈,可是为什么? 为什么她要这样做? 难道跟太子有关? “若要我让,除非我死!”白陌染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白公子,话我既已说得很明白,你就不要再自取其辱了!让开!”小丫冷冷道,但脸色已经越发苍白。 “小丫,你没事吧!”拓跋珣温柔地关心道。 “我没事儿······”小丫话音刚落,便晕了过去,软在拓跋珣怀里。 “小丫!小丫!”拓跋珣紧张地望着怀里的小丫,看来已经毒发晕了过去,必须马上回府治疗。 “小丫怎么了?”白陌染紧张的问。 “若再有人拦着,杀无赦!”拓跋珣语气沉沉,不再多说。 双手将她抱进马车里,轻轻地抱在怀里,仿佛在抱着一件遗失多年的珍宝一般,小心呵护,温柔体贴。 马车前方的侍卫纷纷毫不客气的亮出了刀,若白陌染再不让开,那必将是一场血战。 “少爷,小丫现在肯定急需要救治。”辰逸担忧着少爷的心情,也担忧着小丫的身体。 白陌染这才让开几步,可这几步,就像是每一步都踏在刀尖之上,疼痛欲裂,眼睁睁地看着拓跋珣的马车从面前经过,心中压抑着一种从未有过的痛楚,那种痛不断的慢慢散开,到血液里,再到骨子里,再回到心里,让人无法呼吸。 马车渐渐走远,街道两边跪着的百姓纷纷站起来,三五人围坐一团。 “你们说,那个女人到底有什么魅力呀?竟然让太子如此着迷?”一位百姓八卦道。 “她有名字,叫小丫。” “长成这样,居然还有人抢着要?世间奇闻啊!” “依我看啊!那个叫小丫的女人多成是狐狸精变的。” “就是呀!不然怎么会迷得我们太子殿下团团转?” “是呀!是呀!” “不对不对,若真是狐狸精,为何不将自己变美一点,偏偏容貌还如此丑陋?” “若不是狐狸精,就她这样的?也会有人喜欢?笑话!” “可惜了,那白公子真是可怜······也不知是哪家公子?以前从来没见过。” “他你都不认识?就是前一阵子被传颂的民间英雄白侍郎嫡长子白陌染啊!” “原来是他呀!没想到长了如此一副绝世容颜!” “哎,实在可惜了······”女子惋惜道。 而在某个不起眼的角落,一辆马车上,女子的唇角浅浅微扬,然后马车缓缓离去。 太子府大门前,拓跋珣抱着昏迷中的小丫,急匆匆的从马车上下来,箭一般,奔进了太子府。 门前来迎接太子的一群娘娘们,都纷纷用惊愕的眼光看着丝毫不理会她们的太子,太子的目光只专注在那个昏迷中的女人身上,而那个女人,样貌果然如传言般,丑陋不堪。 第一百一十二章 作妖(一) “她怎么样了?”拓跋珣紧张地问着刚刚为小丫搭完脉的温太医。 “回太子殿下,她应该是中毒了,但是所中何毒,请恕微臣无能,微臣看不出来。”温御医跪在地上小心翼翼地说道,生怕说错一个字,小命就没了。 “连你都看不出来?” “此毒非常奇特,世间罕见。” “那她何时能醒?” “这······这不好说······全看她的造化了······” “废物!庸医!要你何用?!”拓跋珣怒道。 “太子殿下饶命!只是这毒确实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啊!”温太医赶紧磕头道。 “滚吧!” 温太医连滚带爬的退出房间,生怕滚慢了,太子改变主意。 拓跋珣坐在床前,端详着昏迷中的小丫,拉着她冰凉的手,温柔道:“若雪,你一定要醒过来,好不容易老天才让本王找到你,好不容易才与你相认,本王不要承受再次失去你的痛苦,不要那么残忍······” 直到深夜,小丫才缓缓睁开眼,而拓跋珣一直守在床前,不曾离开半步。 “小丫,你醒了!终于醒了!”察觉到小丫细微的动作,拓跋珣立马将小丫拥入怀中。 躺在拓跋珣怀里的小丫浅浅一笑,“我没事儿。” “你身上的毒,到底是什么毒?连御医都不知道。” “这种毒确实是世间罕见,他不知道也很正常。”小丫淡淡一笑,深红色的唇格外诡异。 “那该怎么办?可有解毒之法?” “不知。” “若雪,你放心,本王一定倾尽全力,为你找到解药。” “那便多谢太子殿下。”小丫面上不动声色,但眼神却深不可测。 “若雪,只你我二人在时,你可像以前那般,唤我为珣哥哥。”拓跋珣唇角微扬,宠溺地摸摸小丫的额头,目光里满满的爱意。 “是,珣哥哥······”小丫羞怯的轻声道,眼眸里却闪现过一丝不明的冷意。 千娇楼里,一处僻静的庭院里,寂如风从窗外跳进来。 “少爷,小丫已经醒了。” “醒了便好,可知道为何晕倒?” “从太子府里出来的温太医什么都不肯说。” “不肯说,恐怕就没那么简单了!” 小丫,你到底怎么了?白陌染将手中盛满酒的白玉杯举起,一饮而尽,面容有些许颓废。 八月的朝阳似乎更柔和一些,清晨更是爽朗清凉。 身着粉色绣水仙纱裙的丫鬟徐徐走来,瞧着那布料做工皆是上等的,若在苏府,恐怕这样的衣服只有小姐才可以穿,这郾城果然是比苏河城要繁华富荣百倍,而这太子府也确实比苏府更为奢华,但不知为何,小丫总觉着刺眼,兴许是在路上看到太多流民,流离失所,无家可归。 八名丫鬟手里分别端着东西依次进了房门,为首的丫鬟鹅蛋脸白如玉,眉若粉黛,青丝挽起,一根彩蝶戏舞金簪穿过,落落大方。 “奴婢们是奉了太子妃之命,前来伺候锦姑娘。奴婢岑欢,以后负责照顾锦姑娘生活起居,锦姑娘尽管吩咐。”将手中端进来的暗蓝色纱裙轻盈放在长桌之上,跪下谦卑叩首。 “奴婢花吟,以后负责锦姑娘的梳妆打扮。”甜蜜的声音传入耳际,仿若黄鹂婉转的歌声,字字悦耳,五官清秀,细眉柳腰。 八位丫鬟齐齐跪下,低眉顺眼,极为谦卑恭顺。 “起身吧。”小丫在床上淡淡吩咐道,丝毫未见波澜。 几个丫鬟相互瞟了一眼,都说太子殿下带回来的这个女人,不过是一个入不了台面的丫鬟出身,见识短浅,粗野俗气,没想到却如此处事不惊,淡定从容,仿若出身高贵,修养极好的大家闺秀。 “是。”纷纷起身。 一名丫鬟将一个精致的盖好的青花瓷茶杯子双手递过来,跪在床边举过头,埋首默不作声。 其他丫鬟纷纷拭目以待,仿若看好戏一般盯着小丫。 她们一定是认为我是小地方来的乡野之人,不知道晨起第一件事便是漱口,然而一般这个时候,丫鬟都会主动将杯中盖揭开,方便主子漱口,她故意不揭盖子,估计是以为我会当早茶喝掉,故意让我难堪。小丫心里细细思量。 冷冷一笑,缓缓端起茶杯,轻轻揭开盖子,一股苦涩之味飘入鼻中,眉头微皱。 众丫鬟都盯着小丫手中的盖子,暗想她肯定要喝了。 谁知,小丫抬手将茶杯移到跪在地上举茶的那丫鬟头上,杯中之水倾流而下,从她姣好的面容上流淌而过,直到她花容失色。 周围的丫鬟也大惊失色。 “锦姑娘,不知奴婢哪里得罪了您,您竟要如此苛待奴婢?”跪在地上的丫鬟将脸上的水抹干,哭泣着不依不饶道。 “哦?苛待你?”小丫挑眉一笑,侧头问一旁不动声色站着的岑欢,“岑欢,你告诉我,从今以后,你们是不是都是我的丫鬟了?” “是。” “那我是不是你们的主子?” “是。” “那你这个头等丫鬟告诉我,奴婢伺候不周,应该如何处置?” “杖责三十大板。” “那若是故意谋害主子呢?” “直接处死。” “那便将她拉下去,直接处死吧。”小丫云淡风轻的几个字,让跪在地上的丫鬟胆战心惊,怛然失色。 “锦姑娘,这是为何?”岑欢皱眉低声问道。 “不知锦姑娘你为何处处针对奴婢,奴婢并未作错任何事,恐怕如此处罚了奴婢,锦姑娘会落个苛待下人,不仁不慈的名声!” “就算我苛待下人又如何?我乐意,名声这东西,我完全不在乎。”小丫淡定从容的一笑,众丫鬟更是看得云里雾里,难道她真的一点都不在乎自己的名声? “你!太子殿下怎会喜欢你这样贪慕虚荣,心思歹毒的丑女人!”跪在地上的丫鬟眼神凶狠的盯着床上坐着的女人。 “放肆!你这贱婢嘴巴好生恶毒!将舌头割去!杖责五十!”拓跋珣怒发冲冠。 跪在地上的丫鬟被拓跋珣身边的管事丫鬟浮萍一脚踢翻,只见那丫鬟在地上捂住被踢碎的肋骨,疼得似乎连话都说不出来,眼泪直流。 众丫鬟齐刷刷地跪下,唯唯诺诺。 第一百一十三章 作妖(二) “小丫,你没事吧。”拓跋珣收起了眼中的寒光,坐到床前,牵起小丫冰凉的手,温柔的问道,极尽柔软。 “我没事。”小丫温柔一笑,眼眸里的柔情化作一汪春水。 门口进来两个侍卫,将地上那丫鬟拖出去,其他丫鬟皆吓得面如土色,寒毛卓竖。 “若以后让本王知道,有谁敢对锦姑娘有丝毫不敬,本王定不轻饶!” “是!”众丫鬟唯唯诺诺。 “若太子妃为你分拨的这几个丫鬟你瞧不上,那便稍后让浮萍亲自带你去挑选,选你看着顺眼的。”温柔的声音跟刚才暴戾恣睢判若两人,满眼的宠溺,将小丫视若珍宝,捧在手里怕摔着,含在嘴里怕化了。 “好。”温柔一笑答道。 小丫当然知道那杯用来漱口的茶,里面有毒药,名叫君子澜,只要碰到舌头便中毒,从此不能再开口说话。 她刚刚明明可以揭穿那丫鬟,但是她懒得解释,她故意如此阴狠毒辣,她就是要告诉这太子府里的每个人,就算是她是这样一个贪慕虚荣,心思歹毒的女人,拓跋珣仍然喜欢,仍然将她捧在手心里,给她仍然极致的宠爱。 如此,太子府里的人那些平时淡定从容的主子们,自然也就安耐不住了,她就是要搅得太子府翻天覆地,鸡犬不宁。 这只是一个开始。 刚刚那位被她浇水的丫鬟应该是不知道那杯漱口茶里有毒的,否则,她不会让自己的舌头沾到茶水,拓跋珣踢她一脚,她疼痛不堪,但却一语不发,不是疼得说不出话,而是,已经中毒,根本无法说话了。就算拓跋珣不割她舌头,她也开不了口了。 那么,真正要下毒的人,会是谁?剩下的七个丫鬟里的一个? 很快,此事传遍的整个太子府,太子极度宠溺从外面带回来的那个贪慕虚荣的女人,而且那个女人还阴狠毒辣。 毕竟太子回城时,白公子拦驾一事,早就在郾城传得沸沸扬扬,众人皆知,太子带回来的女人,不过是贪慕他的权势,贪图富贵。 但不知这狐狸精究竟用了什么手段,就是太子知道她是这样的女人,还是对她如此宠爱! 一时间,太子和这个妖女的事,被推到风浪尖口,乃至朝堂之上,弹劾太子的奏章比比皆是,一些之前支持太子的大臣,纷纷转念,想投靠三皇子。 这件事惹的皇帝红颜大怒,皇帝要拓跋珣立马处死妖女,但拓跋珣誓死不肯,不息为了这个妖女顶撞皇帝。 众人都以为太子殿下的储君之位岌岌可危,但似乎太子殿下一点也不在意。 “太子殿下,你不开心?”小丫莞尔一笑。 “没有,我很开心,有你在身边,我每时每刻都非常开心。”拓跋珣暖暖一笑。 小丫嘴角扬起一丝不明深意的诡笑。 拓跋珣回郾城之后,诸事繁忙,在小丫房里没待多久,便又被请了出去。 望着桌上摆着的金银首饰,上好的华服,皆是上乘的胭脂水粉,小丫冷冷笑了,只是冷冷瞟了一眼,便让岑欢收拾了去。 拓跋珣为她安排的这院子名叫忆雪居,诺大的院子,装修宏伟壮丽,屋顶皆是赤红色琉璃瓦,屋檐廊上鬼斧神工的精致花雕,院后还有一片静谧的湖,湖里的荷花已经谢了,绿色的莲蓬亭亭玉立,湖中有个小亭子,是夜晚乘凉的好去处。 前院里种满了佘若雪最爱的杏花,屋内还放置着几盆极品牡丹,一年四季都开着。 房里的大圆雕窗正好可以看到碧绿色的湖面,和傲立的莲蓬,微风扶来,还能隐隐闻到一股荷叶的清香,沁人心脾。 所有的陈列摆件,都是按着当年佘若雪的爱好摆置的,这是佘若雪和拓跋珣当年的婚房,就算是现在的太子妃夜箐离,也没资格住进这太子府的正居。 如今,却让一个来历不明的女子住了进来。 岑欢心里细细思量,自己也算是见过世面的,见到太子殿下赏如此多的金银珠宝给哪位主子,还是头一次。如此多的昂贵之物,便是随便挑一样,都够普通百姓一辈子家用,然而这位传说中的贪慕虚荣的主子,连看都不曾多看一眼。 只听说她是出身低贱的乡野之人,但是怎么看怎么不像,言行举止,皆是上乘,主子的气场,丝毫不弱,难道是传言有误? 花吟替她收拾打扮好之后,小丫决定要去府里逛逛,大肆张扬地逛。 “岑欢,太子府中可有轿撵?” “回锦姑娘,有。” “替我准备,我要乘轿撵到府里到处逛逛。”小丫望着铜镜中的自己,活像一个贵气逼人的狐狸精,但仅仅是气质,外貌算不上,毕竟狐狸精都是样貌极美的。 “可是······” “可是什么?支支吾吾可是有何难处?”小丫面露不快之色。 “这轿撵,要官阶在三品以上才可以坐,在整个太子府只三人可以坐,太子妃、萱良娣和杨良娣。若是锦姑娘坐,恐怕会有不妥。” “我偏要坐。”小丫一听这话,更加不依不饶了。 “这······” “若你还不去安排,就自去领罚吧!”小丫一脸不悦的冷冷说道。 今日端漱口茶那丫鬟的下场她亲眼看到的,便不再敢忤逆她的意思,如今她可是太子心尖尖上的人,丝毫不敢怠慢。 “是,奴婢这就去安排。”岑欢恭敬地退出房门。 华丽无比的轿撵安放在小丫院外,小丫移步跨过轿杆,怡然自得的正襟危坐在轿撵之上,骄阳似乎有些许晒人,两边还有两个丫鬟专门打着一把锦缎遮阳伞,另外还专门命人在两边用五明扇扇风,驱热。 就这样招摇的在太子府随便转着,旁边还专门有个丫鬟端着一盘晶莹剔透的紫葡萄,边走边吃。 凡是路过的丫鬟,皆下跪叩首,轿撵走后,便是指指点点的议论声。 “这个来路不明的女人好嚣张,竟然敢在太子府里坐轿撵,不知死活。” 第一百一十四章 作妖(三) “嘘!小声点,她如今可是太子心头肉,今晨有个丫鬟惹她不悦,出言不逊,竟然被割舌,杖责三十大板,奄奄一息。” “心思如此歹毒,看来不是善茬儿!” “嘘!还是别说了,小心祸从口出。”胆小的丫鬟低声说着。 小丫听着耳后的议论声,勾唇一笑,妩媚妖娆。 太子府的消息自是传得格外的快。 太子妃居住的华轩阁内。 “太子妃,难道您就不管管吗?这个来路不明的女人如此嚣张,就凭她如今的身份儿,竟然也敢在太子府里公然乘坐轿撵,这不是坏了咱们太子府的规矩嘛!”喻才人忿忿不平道。 镂空雕花的檀木茶几旁坐着的夜箐离,不慢不急地将嫣红色香粉从一个精致的小盒子里舀到香炉之中,再小心翼翼将镂空雕花的香炉盖子盖上。 “太子妃,难道这不是在挑战你的威严吗?”跟喻才人一起来的萧宝林也说道。 夜箐离浅浅吸上一口香炉中飘出了的淡香,闭目回味,怡然自得。 “太子妃,你为何还如此沉得住气?”喻才人不解地问道。 “不过就是坐个轿撵而已,何必大惊小怪的。”夜箐离缓缓睁开眼,雍容华贵,淡淡说道。 “可是那轿撵不是她应该坐的!”萧宝林道。 “殿下若要她坐,她便可以坐。行了,都回去吧,以后这等小事儿,便不必来打扰本宫。” 听了这话,本来还想说些什么的喻才人,便将剩下的话吞到了肚子里,没敢再多说,俩人默默退出了房门。 但是心里憋着的那口气,着实没地方出,既然太子妃不管,那也只好自己亲自上了,若再让这么一个来路不明的女人在太子府里闹下去,那整个太子府不成了郾城最大的笑话了,绝不能让这件事发生! 俩人憋着气出了太子妃住的华轩阁,就迎上了那个来路不明的女人。 “站住。”喻才人冷冷呵斥道。 众人纷纷跪下行礼,“拜见萧宝林,喻才人。” 缓缓前行的轿撵这才停住,小丫笑盈盈的一张脸,也没打算下撵行礼。 “见面为何不行礼?是谁给你的胆子,竟敢在太子府中坐轿撵?!”喻才人面红耳赤道。 “哦,拜见萧宝林,喻才人。”小丫仍然坐在轿撵之上,只是嘴上行礼。 “果然是乡野粗俗之人,连行礼的规矩都不懂!”不知为何太子偏偏会迷恋她?若是长的倾国倾城也就罢了,偏偏还是个丑女!喻才人心想。 “还请萧宝林,喻才人恕罪,民女身体不适,不便行走,呆在忆雪居乏闷得紧,故而太子殿下才特地吩咐民女坐这轿撵,出来透透气。至于行礼,太子殿下吩咐了,那些繁琐的规矩,让我不必拘礼!”小丫一脸恃宠而骄的模样,不慢不急地笑道。 这不是摆明了,向整个太子府的人宣布她如今是何等受宠,太子殿下是如何迁就于她,太子府的一切规矩于她来说形同虚设,以后随她如何作威作福了。 喻才人的脸气得通红,手中的宫扇柄都快要被捏断。 “你这个丑女!不知道用何等狐媚手段,迷得殿下团团转!” “喻才人慎言呀,殿下宁愿宠爱我这个丑女,都不愿意去你房里一趟。据说你自嫁入太子府,便一直独守空房,连成亲当日,殿下都没有宠幸你,你说,你这堂堂兵部侍郎嫡长女,也不过如此嘛!恐怕这偌大的太子府,就你喻才人最不得宠了!呵呵······”小丫肆无忌惮地掩袖讥讽道。 地上跪着的丫鬟侍从们纷纷颤抖不止,虽然这都是大家知道的事,但没人敢当着喻才人的面说出来,这喻才人的脾气那是最乖张暴戾,千万不能惹! “你!你这贱人!外面谣传对殿下颇为不利,为了殿下的前途,如今就让我替天行道,为殿下铲除了你这狐狸精!来人,给我上前掌嘴!”喻才人被戳到痛处,厉声吩咐道。 但却没人敢动,毕竟今晨招惹这位锦姑娘的丫鬟,死得很惨。 小丫邪魅一笑,这喻才人果然是性格直爽,脾气火爆,毫无头脑,被轻轻地一挑,就怒火中烧。 “上呀!怎么?本才人的话,没人听了是吧?!” 下人吩咐将头埋得更低了,一动不动。 “废物!你们怕她,我可不怕她!”一脚踢开跪在脚边的丫鬟,撸着袖子就要冲上来,将小丫撕个粉碎,但一直被萧宝林拉着。 “喻才人,这里可是太子府,我可以不守规矩,但是你这不得宠的才人,还是应该恪守礼仪呀!切莫在下人面前失了分寸,失了威仪呀!” “你!”听小丫这么一说,怒火中烧的喻才人,仿若冲出牢门的困兽一般,旁边的萧宝林和两个丫鬟也拦不住了,全力冲了上来。 眼看着喻才人就要跨过轿柄,距离小丫越来越近,谁知脚底不知被什么拌了一下,“咚”的一声,竟一头撞在了小丫的轿撵之上,惊慌失措地爬起来,感觉额头有一丝疼痛,仿佛什么东西顺着额头流了下来,喻才人用手一摸,一手鲜血,吓得直接晕了过去。 萧宝林和众丫鬟们皆被此景惊着了! 小丫瞟了一眼站在轿柄旁的岑欢一眼,沉默不语。 “发生何事?在此处吵闹,扰了太子妃殿下。”先儿严肃从容地从院里出来。 “先儿姐姐,我们家主子受伤晕倒了!”喻才人的贴身丫鬟回道。 太子妃命人将喻才人扶进去,昏迷中的喻才人躺在红木椅子上,请来太医正在为她看诊。 “太子妃殿下,您一定要为喻妹妹做主呀!”萧宝林“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哭道。 “今日是怎么回事?你起来说。”夜箐离淡定从容的坐在檀木精雕的茶几之上。 “都是她!她出言激怒喻妹妹,喻妹妹不堪受辱,只能撞轿自戕!”萧宝林泪流满面地指着正坐在一旁若无其事吃葡萄的小丫,满腔委屈,演得跟真的一样。 “您看她,如今竟然还如此若无其事地吃葡萄,可怜喻妹妹如今生死未卜······” 自戕?生死未卜?呵呵,萧宝林,你倒是真会编啊!也很会演啊!小丫继续拿起一颗葡萄,送进嘴里。 第一百一十五章 不请自来 雍容华贵的夜箐离端坐在精致镂空雕花的檀木长椅上,自小丫进来,便若有似无的观察她。精致的五官倒也颇有几分姿色,只可惜因为右眼旁边的黑斑而大打折扣,进屋便直接坐下,也不行礼,连看都没看一眼自己这个正宫娘娘,还若无其事一般,美滋滋地吃起了葡萄。 这样的人,拓跋珣怎么会喜欢?还让她住进了那里,那个连自己都不能跨足的忆雪居。 若她真是毫无头脑,有怎会如此淡定从容,毫无畏惧?莫非真是蠢?若她真有头脑,又为何要故意如此张扬,不知所谓? “锦姑娘,萧宝林说得可是真的?”夜箐离淡淡一问。 “半真半假。”小丫不以为然的说道,仿佛在讨论别人的事一样,丝毫不关心,不在意,眼神却毫不避讳的与夜箐离对视。 这眼神!跟她好像!夜箐离心里一愣。 “太子妃殿下明鉴啊,妹妹说的句句千真万确呀!”萧宝林言之凿凿的样子,一脸诚恳,丝毫看不出是在撒谎。 “岑欢,你来说,当时是个什么情况?”在一旁站着的岑欢也是一愣,没想到主子突然叫道自己的名字。 “是。”岑欢跪在萧宝林身旁,“今日锦姑娘说要出来透透气,便乘着轿撵,在院外碰到了萧宝林和喻才人,喻才人和锦姑娘发生了一些口角之争,喻才人走上前,不知为何,一头撞在了锦姑娘的轿撵之上,晕倒了。” 小丫眼中闪现一丝诡异的微笑。 “因何事争吵?” “请太子妃恕罪,奴婢不敢说。” “本宫允你无罪,但说无妨。” 岑欢将刚才的一言一语,一字不漏的重复出来,可唯独没有说清楚是喻才人想上前动手,自己不小心绊倒,而不是自戕。 果然是好记性!小丫心里冷冷一笑。 “禀太子妃娘娘,喻才人身体无碍,只是······”太医上前禀报道。 “只是什么?”夜箐离淡淡闻道。 “只是这额头上的伤,恐怕会留疤,难以消除。”太医埋首谦卑道。 众人唏嘘不已,这喻才人本来就不得宠,如今再被毁容了,恐怕今后就更不得宠了。 “都知道女子的容貌无比重要,如今,喻妹妹被害成这样,以后还怎么见人,都是她害得!请太子妃娘娘一定要为喻妹妹做主啊。”萧宝林指着小丫,眼神凶狠。 “是她自己不小心摔了一跤,毁了容,怨不得我,如今她已身体无碍,我也乏了。”小丫缓缓起身,“岑欢,我们回忆雪居吧!这里闷得慌。” “是。”岑欢也起了身。 “站住!不许走!今日不为喻妹妹讨回一个公道,你休想跨出这个房门半步!”萧宝林站了起来,拦在小丫面前。 “哎呀,我这头有点晕,若是我被气晕在这华轩阁,不知太子殿下会怪罪谁呢?”小丫故意让岑欢扶住自己,一手扶在额头上,翩翩欲倒。 “萧宝林,如今喻才人还未醒来,等她醒来问清楚再说。若真是因锦姑娘,害得喻才人毁容,本宫自会处置。”太子妃不慢不急道。 “这······”萧宝林面露难色。 “怎么?本宫的话也不听了?” 萧宝林这才愤怒地放下手,心里压着一股怒火。 小丫走过她身旁时,看见她气恼的样子,不由得故意一笑,毫不掩饰。 萧宝林将手中的手帕绕在手指间,用力撕扯,恨不得将手帕就此撕碎。 小丫依旧坐在轿撵之上,怡然自得。 “岑欢啊。”小丫笑盈盈唤道。 “奴婢在。”岑欢恭敬地回答道。 “你说萧宝林生气的样子,好笑不好笑?” “回锦姑娘,奴婢不敢私下议论主子。” “你果然无趣得紧。” “锦姑娘教训得是。”岑欢谦卑有礼,进退有度。 “我怎么觉着,这萧宝林和喻才人长得很像呢?没听说她们有血缘关系呀?”小丫不解问道。 “这个,奴婢不知,奴婢只知道她们并无血缘关系。” “那就奇怪了?”小丫慢吞吞走下轿撵,扶着岑欢的手,狐疑道。 “我知道她们为何长得像。”温柔动听的声音是从忆雪居门口传来。 小丫抬头一看,门口怡然站着一位身穿金丝白纹昙花雨丝对襟羽纱裙的女子,雅致的玉颜上画着清淡的桃花妆,鹅玉般的脸蛋显示出丝丝妩媚,勾魂摄魄,玲珑有致的身段,更有一种雍容华贵的气息不可阻挡,摄人心魂的眼眸若星光明月,让人看起来就赏心悦目。 众丫鬟侍从纷纷跪下叩首道:“拜见杨良娣。” “平身吧。”微笑从容,温柔动人。 听花吟说过,如今这太子府一共有五位娘娘,太子妃雍容华贵,处事公允,掌管府内大小事务,杨良娣则是出了名的温柔善良,贤良大方,举止有礼,在府里是众丫鬟心中的温尔纯良的好主子,萧宝林跟喻才人最是姐妹情深,其中喻才人的脾气是最差的,刁蛮任性,苛待下人,府里的丫鬟侍从们都惧怕她。 而论身份背景,当今太子妃乃是北辰国五公主,最为尊贵,其次是杨良娣,杨尚书的庶二女,再者就是喻才人,兵部侍郎喻侍郎嫡长女,而萧宝林,则是礼部侍郎萧侍郎的庶女,排行老三,唯独萱良娣的背景,没什么特别的,家里经商,钱银较多,但她为人较为低调,也少有在府里走动,所以下人们对她知之甚少。 这萧宝林乃庶女,却比喻才人这个嫡女位份还高,看来是一个极有手段之人。小丫当时就觉着这个萧宝林心思不一般,今日照面过后,果然如此。 “锦妹妹。”杨良娣温柔道。 “你称我为妹妹?”小丫笑问。 “既是殿下的女人,自当姐妹相称。” 小丫莞尔一笑。 “姐姐刚才说,你知道她们为何长得相像?” “嗯,妹妹不妨邀姐姐进去,我们慢慢聊。” “如此甚好。”小丫笑脸相迎。 这位不请自来的杨良娣,究竟有何目的?小丫心里琢磨着。 第一百一十六章 悬崖上的女人 杨良娣跨过门槛,来到前院,满园长的枝繁叶茂的杏树,映入眼帘,眼中的诧异之色,一闪而过,便又恢复了淡定从容的模样。 这忆雪居,是太子府中所有女人好奇无比的地方,因为太子不让任何人靠近这里,更别说进来了。 再到屋里时,俩人坐在大圆雕窗前,岑欢为杨良娣奉上御前贡品碧螺春,再为小丫奉上恩施玉露,茶香四溢,沁人心鼻。 杨良娣举止得体,缓缓端起青花瓷盖,拂过面上飘起的茶叶,浅浅闻上一口,“澄清碧意,朵朵茶芽如身姿婀娜的妙女,在缥缈轻雾里曼歌妙舞,实在妙极了。” “姐姐果然观察入微。”小丫浅抿了一口,笑道。 “这恩施玉露与碧螺春都是茶叶中的上品,看来妹妹更爱恩施玉露。” “嗯,姐姐,这碧螺春可还喜欢。” “甚是喜欢。”这御前碧螺春恐怕在整个郾城,只有三人才能喝上,皇上得了这贡品,只将这碧螺春赏赐给了静贵妃,静贵妃知道殿下向来喜欢碧螺春,这才赏赐给殿下,如此上好的碧螺春,没想到殿下竟给了锦姑娘,而这锦姑娘,偏偏还不爱喝这碧螺春。 或许她不是不喜,是故意在她面前露出不喜,这才显出殿下对她的宠爱。 “姐姐快告诉妹妹吧,妹妹很是好奇,为何她们长得如此像?” 杨良娣使了个眼神,不便说话。 “岑欢,你们都出去吧。” “是。”众人纷纷退出房门。 “妹妹可曾听说过天下第一美人?”杨良娣神秘兮兮地凑过来低声道。 “你是说——佘若雪?”小丫也凑过来低声道。 “嘘~在华玥国,千万不要提她的名字!否则会惹上麻烦!”杨良娣将修长的手指放在红唇上。 “呵呵,姐姐为何如此胆小?”小丫不以为然的笑了。 “妹妹,你可千万要记在心上,还有千万不要在殿下面前提这个名字,否则······” “为何不能提?”小丫心里暗自一笑,这不说的就是我吗? “这天下第一美人原来是要嫁给殿下,就在成亲当天,她在大街上,众目睽睽之下,被掳走了,从此再也没出现过,殿下更是不准任何人提及此事,否则处死。” “那这些,跟萧宝林和喻才人长得像有何关系?” “殿下极为痴情,对她情有独钟,甚是思念她,便娶了些长得像她的女子回府,以解相思之苦。这萧宝林和喻才人,都长得颇为像她,自然也就像亲姐妹般,相貌相似。” “原来如此。”难怪总觉得她们眼熟。 娶太子妃,估计是为了两国联姻,同时也是为了巩固他太子的地位。 而娶萧宝林和喻才人,也不仅仅是因为她们长得像我,更是因为娘家人的势力吧!从此,便得到了兵部和礼部的支持! 小丫抬眸,细细端详眼前的这位妙人,她跟自己长得一点都不像啊,拓跋珣娶了她,难道是因为她的身份?可她是庶女,太子为何不直接娶了杨尚书的嫡女,为何要娶她? 那个记忆之中,在悬崖边上,逼我跳崖的华衣女子,会不会就是她? “姐姐,殿下如此喜欢那个女人,倒勾起了我的好奇,她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女子?” “这个,我倒是了解一二。” “哦?姐姐不妨说来听听?”小丫好奇道。 “她呀,与咱们殿下从小是青梅竹马,整个华玥国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啊。” “哎呀,姐姐,你说的这些,不是大家都知道的吗?妹妹还以为姐姐有多了解她呢?原来不过如此!”小丫故意笑道。 “妹妹你且听我说,所有人都知道她才艺精绝,几乎完美的女人,当时华玥国追求她的人数不胜数,就连当时的大殿下,也就是曾经的太子,也钟情于她,但她却唯独钟情于咱们殿下,咱们殿下那时候还只是二皇子,也并不得皇上喜爱,你可知为何她独独钟情于当时的二皇子?” “为何?”小丫暗自心想,那时候,眼里只觉得拓跋珣千好万好,再也瞧不见其他的人好,直到在悬崖边才上,命悬一线之际,她才明白,他对她的体贴入微,不过是颇有心计的故意接近讨好,而生性纯良的自己,未经世事,只以为那便是沧海桑田,一生一世。 “因为,咱们殿下的真心感动了她。” 真心?呵呵,那不过是骗骗那些无知少女的东西!小丫心里暗自冷笑。 “记得那年寒冬腊月,大雪纷飞,郾城被洁白的雪覆盖,街上的雪大约有三尺厚,左丞相顾廷彰独爱梅,顾府的梅园到了盛开的季节,左丞相顾廷彰邀郾城有名望的官员去府上赏梅,梅花开得正娇艳,才子佳人们纷纷吟诗作画,当然,她也去了,不管她走到哪里,都是万众瞩目的焦点,一幅傲梅雪舞惊艳四方,赏梅宴接近尾声,众人纷纷欲散去,这时她身边的丫鬟惊呼了一声‘小姐最爱的红梅簪子掉了’,想以此向她示好的王宫贵胄们纷纷帮她寻簪,寻了整整半日,但最后都没寻到,众人便各自回府了。” “然后呢?” “在她回府后的第三天,门外小厮来报,说红梅簪子找到了,最后才得知,这红梅簪子是殿下花了整整三日,不分昼夜,将那日她去过的每一寸地方,崛雪三尺,才翻出来的!殿下还因此手脚被冻坏了,差点就成了残废,她觉得殿下如此诚挚,连命都不要了,只为了寻找她掉落的一支簪子,感动不已。自此,她便对殿下好感剧增,俩人便经常相伴出府玩耍。” “哦,想不到还有这样一段故事,可姐姐,你又是从何得知的?” “这件事,知道的人相当少,我也是因为自小跟她相熟,所以才知道的。” “自小相熟?”小丫面上笑容依旧,可眼眸里却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诡异。小丫心想,梦里那位悬崖边上的华衣女子的面容,始终无法看清,要如何才能确定,那个女人是这太子府里的哪一位?只知道那个女人,曾经是她最好的姐妹。 第一百一十七章 脂红霓裳 那个当**她坠崖,让她身败名裂的狠毒女子,她一定不会轻易放过,当初她给她的伤害,她一定加倍奉还!她一定要让她尝遍众叛亲离、身败名裂的滋味! “她曾是我最好的姐妹,我们自小相识,可惜天妒红颜,她红颜薄命,早早得便离开了这红尘俗世。”说着,眼角红润,泛出点点星光,还拿帕子抹了抹。 “或许不是天妒红颜,而是遭人嫉妒,而她又太傻,太单纯,才被奸人所害呢?”小丫狐疑一笑,睥睨着此刻杨良娣脸上的表情。 她表情微微一愣,然后立马又恢复了悲伤,一脸悲痛不已。 连这一丝不易察觉的一瞬,小丫也看在眼里,看来这个女人,并不简单,或许,在悬崖边上的人,就是她呢? “那时的她,确实是不得不惹人嫉妒,毕竟太过完美了!这世间太过美好的东西,上天是不会让她活得太久,就像烟花一瞬即逝,就像昙花一现,都是美得不可一世,却也只是短短一瞬。” “妹妹曾听闻,她是坠崖而死,姐姐与她自小相熟,可曾知道她真实的死因?” “我虽与她相熟,但她成亲当日,究竟发生了何事,我无从得知啊。妹妹为何会对她的死如此好奇?” “哦,只是好奇而已,曾经的天之娇女,就这样陨落了,实在可惜了,若是她还活在世上,我还真想见见她,到底是如何的才貌出众,倾国倾城。” “妹妹何必羡慕她,若是她还活着,恐怕这太子府就要清净许多了。” “姐姐为何这样说?” “若是她还在,那想必萱良娣,萧宝林,喻才人和妹妹你,都是入不了这太子府的。”杨良娣云淡风轻地莞尔一笑,眼眸不明深意。 “姐姐这是何意?殿下是真心悦我的,并非因我长得像她!”小丫故作生气的模样。 “妹妹你也别生气,从你入府的那一刻起,我便觉得你眼睛格外像她,你眼睛长得像她未必不是好事,反正她也已经不在了,殿下还是会对你宠爱有加的。”杨良娣端起青花瓷杯,浅浅茗上一口,嘴角不知不觉扬起一丝诡笑,若不是因为你眼睛像她,太子殿下又怎会看上你这个丑女。 “我不信,殿下是真心爱我的!” “你这性格,也是颇为像她,天真浪漫,善良纯洁。”可这些品格,在这太子府中,无疑显得蠢笨如猪!刚刚入府的第一天就如此气焰嚣张,张扬而不可一世,不如就让我送你一程,让你死得更快一些。杨良娣心想。 “我性子是骄纵了些,但我亦知道殿下是真心爱我的,姐姐莫要在此挑拨我与殿下的关系,殿下若不爱我,又怎会把这太子府最好的宅子赐予我?” “呵呵,最好的宅子?妹妹可知这忆雪居是什么地方?”杨良娣轻蔑一笑。 小丫心底冷笑,她又怎会不知?看这名字就知道了。 “这个宅子,是殿下为了她而特地修建的,陈列摆设,都是按照她的喜好,前院的杏花,是为她而栽,后院的碧仙湖,是为她而挖的。” “这又如何?府上那么多人,偏偏我住这里,便证明殿下现在最爱的人是我。” “妹妹果然心思单纯,若不是因为你眼睛长得像她,恐怕这忆雪居的门槛,都不让你碰呢!” “我不信!” “你若不信,你一试便知。过几日八月初十,便是太子生辰,届时郾城的达官贵族都会来太子府参加太子的生日宴,若你深信殿下是真心实意喜欢你,而并非是因你长得像她,那么,你可以穿上曾经她在殿下诞辰宴上穿过的那件脂红霓裳,一舞倾城,若他欢喜,那便是他真的爱你,若他发怒,妹妹可能会因此失宠,你敢不敢一试?” 杨良娣笑意有增无减,心里暗自嘲讽:你这傻傻而痴情的模样,像极了当年的她!你这骄纵的性子,跟她也是如出一辙,你一定会穿上那件让你丧命的胭红霓裳! 就算殿下不会杀你,你也会因此失宠! 而这一舞倾城,可不是谁都可以的,诞辰宴过后,你还会沦为整个郾城的饭后闲暇的笑资! “胭红霓裳?是什么样的?”小丫表面故作不解,心里则冷笑:你果然还是安耐不住了!终于说出了你此行的目的! “那是一件极美的胭脂红色的纱衣,轻盈飘逸蚕丝般的纱衣,她上台一舞,当年连陛下都夸赞道:风吹仙袂飘飖举,犹似霓裳羽衣舞。” “妹妹亦没见过,姐姐可曾见过那衣裳?” “见过。” “那姐姐可否替妹妹做一件一模一样的,妹妹在殿下诞辰宴上,必然穿上一舞,证明殿下是真心爱我的。”小丫单纯的眼眸中,满是爱意。 “妹妹既然求姐姐,姐姐必然应允,只是······” “只是什么?” “若妹妹执意要穿那件衣服,恐怕会引起殿下的不悦,妹妹是否仍然坚持要穿那件衣裳?” “我定然要证明殿下对我的真心。” “那好吧,我也是劝过你了,三日后姐姐便派人送过来吧。”目的也达到了,杨良娣起身,准备离去。 故意将我引入坑,故意的好意提醒,真是将自己撇得干净,小丫心里暗笑。 “那就有劳姐姐了。”小丫起身相送。 杨良娣微微一笑,再用眼角瞟了一眼眼前的小丫,此刻起,她在她眼里,便已然如同死尸一般了。 出了房门,看着满园的杏树郁郁葱葱,心中的怒火不断燃烧! 佘若雪,凭什么你死了都还能霸占着殿下的心?! 如今你已经死了,即便是我想与你挣,也挣不过一个死人! 曾经以为,只要你死了,我便可以独占殿下的心,可没想到的是,你死了这么多年,不管我如何努力,还是没办法越过你,得到殿下的真心,哪怕只是一点点。 小丫望着杨良娣离去的身影,思绪却不断飘远。 我一定要查清当年的真相,到底是谁将我劫走,为何后来又会出现在悬崖边上,拓跋珣跟那个华衣女子到底有什么约定?佘家又是被谁陷害的?小丫心想。 “锦姑娘,府外有一自称婉月的女子求见。”花吟进来低头禀报道。 “不见。”小丫冷冷的眸子,深不见底。 婉月那性子,哪里适合这凶险万分的太子府,自己的仇,自己报,自己一人冒险已经够了,怎么能拖她下水,既然她喜欢白陌染,不如就从此跟着白陌染,也算遂了她的意。 第一百一十八章 失踪真相 过了片刻,花吟又跑了回来。 “锦姑娘,那名女子说了,若是你不见她,她就一直待在太子府门口,不走了。” 又来这招,婉月,你能不能有点新意? “叫侍卫将她驱逐开去,若她执意不走,那便抓了去报官吧!就说她身份可疑,在太子府周围欲行不轨。” “是。”花吟应道。 白陌染总不能放任不管吧!毕竟,将婉月带进这水深火热的郾城的,是白陌染。 小丫将桌上送来的糕点吃了一块,味道是极好的,不过比起自己的厨艺那还是差了点,仇自然也要报,所剩的日子也不多了,理应好好珍惜,好好享受。 “锦姑娘,太子殿下来了,还有······”花吟匆忙进屋,面露难色,话音未断,便听见门外呼喊声。 “小丫,你为何又要将我赶走?”婉月兴师问罪的声音传遍了整个忆雪居。 “你是如何进来的?”小丫满是诧异,疑问地看了眼旁边的花吟。 花吟面露难色,吱吱呜呜。 “是本王让她进来的,你为何要将她赶走?她不是你最好的姐妹吗?”拓跋珣出现在门口,穿着了一身朝服,看来是刚从皇宫回来。 “我何时要将她赶走?看来是花吟误会我的意思了,我只是身体有些不适,不想让婉月瞧见担心,才命花吟传话,让她过几日再来寻我。”小丫虚弱地扶了扶额头,低声道。 拓跋珣向来多疑,若是让她知道我故意让婉月走,而婉月又是在苏河城与我相熟之人,拓跋珣必定起疑,追思我为何不让婉月进府的原因。 “你身体又不适了?”拓跋珣赶紧过来握住小丫的双手,眼神关切,“速去传温太医过来。” “不必了,休息一下便好了。” “小丫,你怎么了?”婉月关心道。 “没想到还是让你瞧见了我这副模样,让你徒增担忧,我于心不忍。”小丫故意虚弱地说道。 “小丫,你这是说的什么话?若你身体不适,我更应该来看看你。自从你在船上失踪了,我们都担心不已,以为你······以为你已经······”说着说着,鼻子就红了。 “我这不是好好的吗?没事儿。”小丫拉着婉月的手,安慰道。 “知道你还活着,实在太好了!”婉月这才破涕而笑。 我怎么能轻易死掉?佘家满门的血债,总归要有人能讨回来!小丫心想。 小丫被拓跋珣扶着,坐到了雕窗旁边的红木踏上,还亲自取了一件蔚蓝色绣兰花披肩为小丫披上。 “那夜,到底发生了何事?你跟太子殿下到底为何失踪了?” 拓跋珣示意房内的丫鬟都退出去,屋子里如今就三人。 “那夜,我本来都要睡下,却发现门口有个鬼鬼祟祟的人影,便跟了出去,结果在三楼的最末个房间里,被那人用迷药迷晕了。”小丫缓缓回忆道。 “人影?是谁?” “不知道。”小丫至今都没猜到那人的真实身份,跟师父神似的背影和那熟悉的药香味,并且在她毫无察觉的情况下,将她迷晕,这世间,恐怕没有几人可以做到。 至于那个人影将她引出房门,再将她迷晕的目的何在,小丫至今仍然没有猜透,那夜发生的事,处处透露着诡异。 “后来,我醒来的时候,是在那间屋子的床上,是太子殿下将我叫醒的。” “本王听见有人敲门,出门看,剑寂不知为何晕倒在门外,本王警觉地四处查看,却发现对面的房间门是开着的,而里面却没有点灯,觉得诡异,便进去查看,谁知,在床上发现了晕倒的小丫。” “是谁敲的门?” “不知道,只是猜测跟迷晕我的,可能是同一个人。后来,由于中了迷药,便与殿下一起去船头吹吹风,谁知道,竟突然出现一帮蒙面刺客,由于剑寂和那帮保护殿下的侍卫之前也中了迷药,虽然被我救醒了,但一时间内力还是难以凝聚,与他们拼命厮杀了一番,都身负重伤。对方人手实在太多,突然,有个刺客一剑刺过来,太子殿下猝不及防,险些就要被刺中。”小丫慢慢回忆道。 “然后呢。” “是小丫为本王挡下了那一剑,谁知后面的栏杆被打斗的时候踢落到海里,本来就身受重伤,躲避刺客的剑锋时,脚底踩空,不慎被坠入大海之中,小丫为了救本王,也随本王一起坠入大海了。”拓跋珣说着,将小丫的手拉过来,温柔切切的目光看着小丫。 小丫淡淡一笑。 拓跋珣你可能误会了,我不是想要救你,我也是脚底踩滑了,不慎坠入海中的。 替你挡下那一剑,只不过是不想你就这样轻易死了,我要慢慢折磨你,可你既然已经坠入大海之中,我又何必再搭上自己的性命呢? 佘家还未平反,我怎么能就这样轻易让自己死掉? 可是,幸好老天怜悯,最后我们都没死,既然你要认为是我情深义重,那便随了你吧。 “太感人了!”婉月激动的感叹道。 “是呀,我一定会好好珍惜小丫的。”拓跋珣将小丫搂入怀中,小丫全程都是甜蜜而幸福的微笑。 “那后来呢?白公子和兹夷国的人,都在寻找小丫,为何毫无音讯?” “后来,我们醒了,发现我们躺在一叶小舟之上,在海里飘了一日,便看到远处有一小镇,那便是泽梦小镇,上了岸,我们害怕再次遇到刺客,便一直隐姓埋名。后来得知兹夷国的士兵满街贴了我们的画像,到处搜索寻找我们,殿下之前与兹夷国有旧怨,所以我们的行踪就更为小心了,就这样一直到了郾城外的十里亭,遇到了殿下的门客。”小丫缓缓道来。 “原来是这样,都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果然没错,如今太子殿下如此宠爱你,你也是因祸得福了。”婉月笑嘻嘻道,单纯美好。 婉月肯定以为是我舍身救了拓跋珣,拓跋珣才会如此钟情于我,其实不尽然。 第一百一十九章 悬崖上的男人 小丫的思绪不断飘摇,那夜的缥缈之舟上,发生了太多匪夷所思的事情。 她跟着那个像师父的背影,到了最末间房内,被迷药迷晕之后,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或许不是梦,只是我的记忆恢复了。 梦里,依然在那个悬崖之上,终于看清楚那一张脸,匆匆从马背上下来的男子真的就是拓跋珣。 以前只是有些怀疑,现在能清楚的确定,就是他背叛了我,不,不是背叛,因为他从未对我付出过真心,对我的种种情深意浓,不过是为了骗取我们佘家的《易阳传》,而《易阳传》的秘密就在珍珠之上。 他与那个逼死我的女人密谋,或许,佘家被灭满门也跟他有关系。 拓跋珣,你骗取《易阳传》是为了得到太子之位,那当年我嫁给你,不是就可以得到权倾朝野的右丞相佘家的支持,这不是更有利于你挣储,为何要亲手破坏掉我们的婚礼,只有一种解释,你或许早就知道我们佘家的结局! 你或许早就参与了陷害佘家谋反这件事! 你当年费尽心机得来的权利、名利、太子之位,如今,我便让你一点一点的失去,我要彻底毁了你,像你当初毁了我那般。 既然老天没让你我死掉,那便是天意,那么我必然会跟你斗到底,不死不休! 之前一直在犹豫要不要跟你相认,从那夜醒来,我便毫不犹豫,既然你要在全天下面前装出你有多么的痴情于我,那么,我便用你的虚伪,让你失去你往日费尽心机才得来的太子之位。 昏庸的储君,被妖女迷惑,那么你这储君之位又还能做到几时? 虽然你不认得我的容貌,但我们从小青梅竹马,许多的生活习惯,起居爱好,是无法改变的。 我若主动跟你相认,恐怕会惹你怀疑,于是,我不经意地拿出绣有织女绣法的丝帕为你搽拭伤口,吃从前最爱吃的糖醋鱼配六安瓜片,半夜偷偷吟唱小时候只有你我知道的歌谣《杏花赋》,我独爱杏花,词是你作的,曲是我谱的,终于,你将我搂入怀中,不依不舍,情话绵绵。 即使,我的容貌如此,你也装作毫不在意。 但我又怎么不知道,几次你想要亲吻我的时候,都微微蹙眉,忍住了,你心底其实介意的,介意我的容貌,但你偏偏要装作不在意,着实替你感到累。 虚伪至极的人! 不爱就不爱吧,偏偏故作情深,玩弄感情。 既然你喜欢上演情深似海的戏本,那我便陪你演下去吧。 小丫温柔的笑意更深更浓了,化作一汪春水盘旋在清澈的明眸里。 “小丫,以后就让婉月留在你身边照顾伺候你吧,婉月必然要报当初的救命之恩。”婉月突然跪下来,磕头道。 小丫面露难色。 “太子殿下,求您成全,就让民女留在小丫身边照顾她吧!民女还欠着小丫一条命。”态度决绝而坚定。 这个婉月怎么就如此犟脾气呢?这里是火坑,火坑啊,还赶着往里面跳!小丫心里着急,正在思量着怎么拒绝。 “既然你如此诚心,实在是感动了本王,那你便留下吧。”拓跋珣缓缓开口道。 “谢太子殿下,谢太子殿下。”婉月激动地不断磕头。 这时,院外一阵吵闹声,似有女人的哭啼声, “禀太子殿下,院外萧宝林和喻才人求见。”门外浮萍禀报道。 算算时间,她们也该来了。小丫心想。 “所为何事?” “喻才人哭嚷着让殿下为她主持公道。”浮萍不带感情的回道。 “让她们滚,堂堂才人,哭哭啼啼成何体统?扰了忆雪居的清净,吩咐下去,这忆雪居不许她们跨足半步!” “是。” 婉月对小丫坏坏一笑,眼中表达的意思是:你好幸福啊,太子殿下如此宠爱着你! 当然,这正是拓跋珣需要婉月的地方。他对我的好,自然希望人尽皆知,况且,婉月还是个极爱八卦的小丫头。 “殿下,让她们进来吧,总归是要把话说清楚的。”小丫缓缓开口。 拓跋珣自然允了她二人进来。 喻才人的哭声由远及近,直到进了屋,便一跃扑倒拓跋珣脚下,“殿下,您可一定要为妾身做主啊······” 说着用手帕将眼泪一抹,可眼泪还是如泉水般源源不断地涌出来,妆容自然是花了,额头上故意包着很宽的一块纱布,纱布上还有浸出来的血迹,这模样,我见犹怜。 不过是拙劣的伎俩,额头破了个口子,用厚厚的纱布裹着,自是不会浸出那么多血,只不过是故意流出来,让拓跋珣看的,夸大伤势。小丫心底冷冷一笑。 萧宝林则是打望了这屋里的陈列摆设,眼底闪过一丝诧异。这里的繁华奢侈程度,竟然超过了太子妃住的华轩阁,一应物件,皆是最上乘的。 萧宝林微微屏了屏气息,淡定从容地开了口。 “殿下,今日锦姑娘乘着轿撵,在太子妃的华轩阁前偶遇臣妾和喻妹妹,喻妹妹不过是出于好意,出言相劝,希望锦姑娘勿要借着殿下的宠爱,而坏了府里的规矩,叫旁人看了笑话,嘲笑太子府没有礼仪规矩,便也是坏了殿下您的清誉。”个中缘由娓娓道来,只道是喻才人的一片好心,善良温婉,明事理,将所有的过错撇得干干净净,全是因为这位锦姑娘恃宠而骄,偏生事端。 “可谁知,锦姑娘居然不听劝告,反而还恶意出言伤害喻妹妹,喻妹妹再怎的说,也是才人,当真这么多下人的面,伤了颜面,不堪受辱,于是愤怒的撞轿自戕了!” 听了这话,喻才人哭声更大了,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将不要脸发挥得淋漓尽致。 “你既然知道自己是个有身份的才人,为何要当着下人们的面撞轿自戕?既然要自戕,为何又没死?”拓跋珣铁青的脸,冷冷道。 他最是厌烦的就是这后宫女人的明争暗斗,尔虞我诈,自小在宫中便是什么戏码都瞧见过的,女人,绝美的容颜,绝狠的心肠。 喻才人听了这话也是一愣,竟一时忘了哭泣。 第一百二十章 一把恰到好处的火 殿下为何如此狠心?明明我才是受害者!喻才人心凉了半截,崩溃在地上。 “殿下,喻妹妹虽然没死,可是额头留了一条疤,太医说,恐怕那条疤痕会伴随她一生了,这容貌对于女人来说无比重要,如今容貌被毁,这比杀了她还让人难受啊!” “你不是骂别人丑女吗?如今,自己竟成了丑女。”拓跋珣冷冷道。这太子府发生了何事,他自然知道得一清二楚,哪怕是一句话。 “妾身······妾身只是一时愤怒,才会口不择言,但妾身所做的任何一件事,都是为了殿下,为了整个太子府,殿下不要只听信她一人的说辞啊。”喻才人只以为是小丫恶人先告状。 “坐轿撵,是本王允的,让她不必守这太子府中的规矩,也是本王允的,怎么,你是想忤逆本王吗?还是你觉得,这太子府里的规矩是你喻才人说了算?” “妾身不敢。”喻才人这才明白,这锦姑娘为何如此嚣张,不过是仗着殿下的宠爱。殿下如今已经被她完全的迷惑了,再争论下去也毫无意义。 好汉不吃眼前亏,不如寻个机会,暗中将她处理掉,免除祸害。 “不敢?你还有什么不敢?太子府的脸面都被你丢光了!几句话说不过,便是不堪受辱,撞轿自戕!本王看你敢得很!” “妾身知错,请殿下责罚。”又是一阵梨花带雨。 “殿下,喻妹妹原是不知道锦姑娘的各种行为是殿下允了的,若是知道,喻妹妹是断然不会如此的,还请殿下看在喻妹妹一心为了太子府的心意上,饶恕了她这次吧。”萧宝林言辞恳切地跪在地上,上演着姐妹情深的戏码。 “殿下,就暂且饶她这一次吧,毕竟她也受到了惩罚了。”小丫温柔的求情道。 容貌被毁,便是她为今日的鲁莽所付出的代价。 “既然锦姑娘都替你求情了,那你便滚回你的屋子,面壁思过吧!” “是,谢殿下。” “还不谢谢锦姑娘?” “是,多谢锦姑娘。” “喻才人不必言谢,你我都是殿下的女人,自然是希望这后院一片和谐,殿下从朝堂回来也是放松愉悦的。”言外之意,是你喻才人没事挑事,扰得太子府不得安宁,顺便我这个无名无分的女人,也能当着殿下的面不咸不淡的教训你几句。 “锦姑娘说的是。”喻才人听着小丫这火上浇油的几句话,更是怒火中烧,偏偏还是硬生生给压了回去,小丫在一旁瞧着便也觉得真是难为她了。 最后俩人悻悻离去,不过离开时,喻才人眼中的厉色,小丫也是看在眼底。 这一把火的火候,才恰到好处的能够将她燃烧起来。 一个人愤怒到了极点,便失去理智,便更容易被人教唆,更容易做出一些出格之举。 真正脾气乖张暴戾的喻才人,又怎么能够轻易放过害她毁容的我呢?尽管并不是我毁了她的容! 若是,再加上萧宝林在一旁煽风点火,暴风雨会来得更猛烈一些。小丫冷冷一笑,不过,这正是她想要的。 不然,这好戏又该如何演下去呢? 暴风雨?在她手里轻轻一挥,就变成了一把烈火,一把加速毁灭拓跋珣的烈火。 “砰——”茶杯被摔在地上的声音。 “你想烫死我吗?!”喻才人自从出了忆雪居,脸色是一会儿青一会儿红,仿佛吞了颗枣子咔在喉哝,气冲冲的回到自己的房里,那没脸色的丧气丫鬟青莲还端了一杯热茶过来,若是换在平常也好,但在今日,本来心里就压着一股子怒气,沾嘴边是热茶,一时间火气就更大了,直接将茶杯砸那丫鬟头上。 “奴婢不敢······奴婢不敢······”青莲头上流着血,还连忙磕头,主子的脾气她不是不知道,整个太子府的人都知道,她脾气暴躁,阴狠毒辣,若再惹怒了她,恐怕还有更惨的责罚等着她。 “你不敢!你还有什么不敢?!”说着,又将茶壶向她砸去。 这一茶壶砸下去,青莲的头很快起了一个大胞,鲜红的血直流,便晕了过去。 “喻妹妹,你又何必跟一个丫鬟置气呢?莫要伤了自己的手。”萧宝林在一旁好意劝慰道。 萧宝林不提伤还好,一提伤,便想起了额头上的伤口,太医说以后要永远留疤,她日后恐怕要沦为整个郾城所有达官贵人饭后的笑资了,想起喻府里那几个庶女届时瞧她的异样眼光,向来傲骄的喻家嫡女,怎么能容得下这般屈辱。 这个仇,她一定要报,她一定要让那个丑女付出沉重的代价! “今日这般侮辱,我定叫她后悔!”喻才人咬碎一口银牙,死死地抓着衣角。 “喻妹妹万事莫要冲动呀,她如今可是正得宠,殿下如此偏心于她,你是讨不到好处的。” “我讨不到好处,兵部侍郎总能讨到!”她就不信,殿下会为了这么一个女人,而不管帮扶他稳坐太子之位的兵部侍郎。 入夜渐微凉,繁花落地成霜。 婉月被安排在忆雪居的西厢房里,并不是以丫鬟的身份,而是以锦姑娘朋友的身份。 后院的碧仙湖中央,红木精雕的亭子里,有一个汉白玉石桌,桌上摆满了美味佳肴,香醇美酒。 凉爽的风拂过湖面,亭子里的灯笼微微飒飒,灯火阑珊,莲蓬随风摇曳,此时的湖边上,已经没有了蛙鸣声,一片寂静。 天上的繁星倒影在幽静的湖面上,宛如一匹绣满繁星的深色绸缎,月光柔软倾泻而出,似乎唤起了往日的丝丝情谊。 亭中石凳上,俩人正互诉衷肠,情话绵绵。 “若雪,你可曾怪我,不能给你名分?” “珣哥哥,不让你赐我任何名分,是我要求的,怨不得你。”小丫淡然一笑,端起手中的白玉酒壶,不慢不急的为拓跋珣斟酒。若是要册封,必然要入皇室宗谱,那必然是要查清祖上三代的,小丫目前的身份,肯定不能让人查。 第一百二十一章 惊天消息 “如今若雪乃是戴罪之身,只希望早日还我佘家清白,其他的身份于我不过是虚名而已,只要珣哥哥是真心爱我,我便心满意足。” “若雪,你放心,我一定会尽快找到证据证明当年佘家是被冤枉的,到时,我们便可光明正大的在一起了。” “嗯,珣哥哥你可曾查到什么线索?”小丫试探性地问道。 “还没有,毕竟事情已经过去六年了,虽然这些年,我一直在寻找证据,可当年的证人有些已经死了,有些竟消失不见了。”拓跋珣语气里满是失落。 小丫心底淡淡一笑。你当然查不到线索,就算查到了,也很有可能是为了搪塞我的假线索而已! “不过,若雪,你放心,一有线索,我会第一时间告诉你的。” “嗯。” “对了,若雪,你一直没告诉我,你这些年在哪儿?是怎么过的?过得可好?为何竟然寻不到你半点踪迹?” “我只记得当年被一群黑衣人当街掳走,到我醒来之时,就已经失忆了,自此,便隐姓埋名的活着,直到我的记忆一点一点的恢复,后来便辗转到了苏府,入府当了丫鬟,直到后来遇见了你,只是觉得你格外熟悉,但又一时间记不起来,只要一提到佘若雪和你的名字,我便头疼不已,到后来,我才将自己的身份记起,才将你记起。” “若雪,都怪我不好,让你受苦了,若是早点寻到你,也让你免受颠沛流离之苦,看你这双手,便知道这些年你日子过得清苦。”拓跋珣牵起小丫的手,有些粗糙,那手掌心留着多年干活磨出来的茧,更是心疼不已。 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天之娇女,也被折磨成这般,不得不让人心疼。 小丫莞尔一笑,心底却将自己那师父骂了个千万遍。 堂堂医仙,不可能连个婢子都养不起吧? 偏偏他不要丫鬟伺候,事事都要小丫亲力亲为,上山砍柴,美曰其名强身健体?烧火煮饭,锻炼韧性! 自己倒是每天打扮得妩媚妖娆,而她这个徒弟呢?粗衣麻布,过得还不如丫鬟。 至少丫鬟吧,还不用整日担惊受怕,一不小心被他不经意间给毒害了。 现在想想,敢情师父从河里捡到我,便如同捡了一个不要钱的丫鬟,白捡的丫鬟,为何不用? 可怜我这双手,就这样被摧残得不像样!这哪里还是什么千金大小姐的手啊!明明······真是越看越看不下去了。 百晓庄的某处,突然传来一阵打喷嚏的声音。 “秋意渐凉,我那乖徒儿不在,都无人为我送上披肩了!”陆百晓摇了摇头,轻叹了一声,坐在石桌旁,低头又翻了一页泛黄的古书。 “那些清苦的日子都过去了,如今只求留在珣哥哥身边,就足矣。只是如今我这副模样,倒是为殿下徒增了些烦恼。自我进郾城那一刻起,她们都说我是妖女,都说是我迷惑了你,若雪害怕不能留在珣哥哥身边,毕竟,你现在是储君,未来的皇帝,多少人对你这位置虎视眈眈,都巴不得将你从这个位置上拉下来,我又怎么忍心成为你的负担。”小丫故作娇弱,眼眶些许红润。 “若雪,你放心,那些无关紧要的事,无关紧要的人,我从未放在心上,重新让你回到我身边,是上天再次给我的机会,这一次,我一定将你牢牢抓紧,好好珍惜你。”拓跋珣许是喝得有些微醺,脸颊泛粉,强有力的臂膀将小丫横空抱起,缓缓走向小丫的房间。 小丫兴许是没反应过来这突然的举动,竟有些惊慌失措,看着情景,有些不大妙啊! 拓跋珣眼里满满的爱意,眼眸里似乎住着一只凶猛的野兽,而这只野兽正想猛烈的扑过来,将她吃得干干净净。 小丫瞧着这眼神,竟如此的真情实意,竟不由得心中怀疑,难道拓跋珣是真的深爱着自己?就算他当年背叛自己,也很有可能是有苦衷的? 不可能!佘若雪,你清醒一点!难道你想在同一个地方摔倒两次吗? 拓跋珣抱着小丫来到门前,门外的丫鬟纷纷行礼,拓跋珣一脚踢开房门,将小丫轻轻放在床上,门外的岑笑和花吟很识趣地将房门关好。 院子里的婉月瞧见了,捂着嘴巴偷笑,小丫简直太厉害了!连当今太子都拿下了!以后可就是娘娘了。 怎么办?怎么办?小丫心里着急万分,总不能直接用迷药将他迷晕吧?这样不就是穿帮了吗? 总以为他十分介意自己的样貌,而故作情深,今夜怕是要来真的了,千算万算,总归还是算漏了这一点。 拓跋珣准备伸手扯下小丫系在腰间的桃色绣花瓣腰带。 小丫嫣然一笑,温柔地将拓跋珣的手拉住,“珣哥哥,容若雪先去沐浴吧?” “怎么了,若雪,脸都绯红了,莫不是害羞了?”拓跋珣勾着小丫的下巴调侃道。 “若雪自然是害羞的。”小丫不经意间将拓跋珣的手刨开,将头埋得更低了,打算溜下床。 拓跋珣将她轻轻一拉,身子便附了上来,将小丫压在身下,在小丫耳边坏坏一笑,鼻尖呼出的热气撩得小丫耳根发痒,“若雪与我已不是第一次,莫要害羞,珣哥哥定会对你温柔的。” 小丫身子一颤,心中震惊无比! 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莫非拓跋珣跟自己早就有了肌肤之亲?! 而自己的记忆里,完全没有这个信息! 小丫正沉浸在震惊之中,而拓跋珣的脸却越来越大,他那红如血脂的唇就要碰到小丫的唇,小丫不自觉的闭上眼睛。 “有刺客!抓刺客!”门外突然有个丫鬟的尖叫声,仿佛是花吟的声音,便引起了一阵骚动。 拓跋珣起身出门而去,只听见他询问身边的岑欢道:“在哪儿发现刺客的?” “回太子殿下,就在院外,已经命人去追了,相信很快就有结果。” “本王去看看。”拓跋珣对着床上已经翻身坐起来的小丫温柔地说道。 “嗯,殿下小心。”小丫温柔一笑,多亏了这刺客,来得太是时候了。 “守护好锦姑娘,若有半点差池,唯你们试问!”拓跋珣在门外吩咐了声,才离去。 今日好险,恐怕以后得想个法子让他不能碰我!小丫浅浅松了一口气,暗自决定。 第一百二十二章 误会 “怎么了?心情有点失落?”这充满戏谑而且带有磁性的声音从白色帘子后面传来。 这声音无比熟悉。 寻声望去,就算是夜里潜入太子府,身上仍然是一袭洁白的长袍,很是嚣张啊。这太子府的防卫,对他来说,简直形同虚设! 虽然消瘦了几分,但更添了一丝妩媚与孤冷。 “白陌染?你怎么在这里?!”小丫冷冷道,但又不得不将声音压低,生怕引来房门外丫鬟的注意。 “来看看你,这荣华富贵的日子过得可还惬意。”白陌染很随意地走到雕窗前的踏上坐下,自己倒了一杯茶,浅浅地闻上一口,“嗯~果然不错,连喝的茶都是御前碧螺春,看来我们这位太子是极为宠爱你的,传言果然是真的,他独爱佘若雪。” “来看我?骗鬼呢?”小丫撇撇嘴。 “信不信由你。”许是碧螺春好喝,白陌染又浅茗了一口。 “你留在拓跋珣身边到底有何目的?”开门见山的问。 “那日在城门口,我不是已经说得很清楚了?” “若你真的爱他,又怎会故意背上这贪慕虚荣,贪图富贵的骂名,从而故意让他为难?而拓跋珣他不可能想不到这一点。” “那些说辞,不过是为了当面拒绝你,让你难堪,让你知难而退,就当时的情形,若我不这样做,百姓将如何看待殿下,说他的女人与另一个男人纠缠不清,这样才是真的有损他的名誉,文武百官必然也会嘲笑他,他以后又如何在文武百官面前立威。”小丫有条不紊地说着。 “他的女人?”白陌染冷冷一笑,手中的青花瓷杯不由得捏得更紧了。 “嗯。”小丫面不红耳不赤地点头道。 “锦小丫,你这女人,好狠的心!”白陌染几乎是咬着字,从牙缝中挤出这几个字,兴许的小丫的错觉,竟然看到他的手不停的颤抖。 “比起你,怕是不及你的万分之一。” “你什么意思?” “我什么意思?白陌染,那夜我与殿下在船上被黑衣人刺杀,这么大的动静,你居然毫无察觉,就连辰逸都丝毫没有察觉到吗?” “我们是被迷药迷晕了。” “你是三皇子的人,而你刚好那天又知道了太子殿下跟你乘同一艏船,在船上知道太子真实身份的人,就只有我们几人,而你们刚好那夜又被迷药迷晕了,不会这么巧吧?这不得不让人怀疑,刺杀殿下的人就是你们的人!” “刺杀太子殿下的人,是兹夷国的三皇子,他也住在三楼,他也没出来露面吧。” “就那个蠢笨无脑的王子,他怎么可能知道太子殿下的真实身份?” “是久娘告诉他的。”这也是白陌染的猜测,出来她,他想不到还有别人。 “久娘?”这个女人确实给人一种深藏不露的感觉。 “久娘就在第二天早上,弄坏了船,然后失踪了。” “那么,迷药是谁下的?” “依我猜测,可能是久娘。” 久娘?可是久娘为何要引我走出房门?而且,我明明闻到了师父的药香味?难道是我出现了幻觉? “她为何要这样做?” “应该是为了珍珠。” “为了珍珠?你为何如此肯定。” “因为清晨之时,我曾去过房间,房间整齐,但是当我们的目光都放在寻找你的时候,她曾去过你房间,那个时候,她在找珍珠。”船头的信天翁被射杀,引起混乱,也是她为了方便自己的行动,而故弄玄虚。 “那她又是如何知道殿下身份的?她又为何要谋害当今太子?” “她在江湖上人脉宽广,或许得到了什么消息。或许,她与朝中之人有千丝万缕的关系,又或许,她只是与太子有私仇。” “可是你说这些,有何证据证明?” “你不信我?” “遭人背叛死过一次的人,很难再轻易相信任何人。” “兹夷国三王子中了蝶恋花之毒,他若知道你还活着,必然会来找你讨解药,到时你让他亲口承认即可。” “所以,你就是因为这个拒绝我的?”白陌染淡然一问。 “······”小丫沉默不语,以那么残忍的方式和言语拒绝他,当时的那种情况,她只好那样做。 这样的机会千载难逢,她又怎会放过?用最简单粗暴的方式,让拓跋珣以最快的速度在朝中失势,让支持他的人对他失去信心,被一个妖女迷惑,不顾平民百姓的看法,不听文武百官的劝诫,皇帝恐怕也会重新考虑他是否适合做未来的帝王。 “白陌染,我对你毫无感觉,你我顶多算是盟友关系。现如今你我身份有别,也不愿再与你多做纠缠。” “恐怕,这不是你说了算的。”白陌染得意一笑,心有城府,不像是简单的嘴上逞强,而是真的掌握了些什么。 “这里可不是苏府,请你立马消失!以后也别来找我,否则我就叫人了。” “若是叫了人过来,看见个绝美的男子躺在你这华丽的踏上,你不怕你的珣哥哥误会吗?” “你!你厚颜无耻!”果然是一如既往的厚脸皮。 “呵呵,这才是我熟悉的锦小丫。”白陌染高兴地又茗了一口茶,“嗯,我心情正好,也不逗你了,弯弯那小丫头不便露面,让我给你带句话,她找到了。” “找到了?!”语气里掩饰不住的惊喜。莫非是找到她爹爹了,拿到证据了! “她约你明日在佘府旧宅相见。” “你告诉她,明日我定会去。” “哎呀,这刚刚是谁说的,不要再同我纠缠不清?”白陌染故意问道。 小丫尴尬的笑了笑,挤了个笑容。 “白陌染,算你狠。” “锦小丫,这一辈子,你都休想再与我撇清干系,我白陌染便是缠着你不放了!” “拜见太子殿下!”门外丫鬟的声音。 小丫望着门口方向,紧张道:“看来殿下回来了。” 再回过头,准备张口叫白陌染速速离开,却发现早已不见他踪影,只留桌上半杯热茶。 果然是飞檐走壁的高手,想来这种偷鸡摸狗的事也是没少干的,如此轻车熟路。都说是白侍郎的嫡长子,可为何给小丫的感觉,他更像那些干鸡鸣狗盗之事的人?难道这就是郾城贵公子们闲来无事的爱好,以此来寻求刺激? 第一百二十三章 脱身(一) “嘎——”门被拓跋珣推开。 “殿下可曾抓到黑衣人?” “让他跑了。”拓跋珣语气里有些许失落,眼睛却在瞟过桌上的茶杯的时候,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疑惑。 茶杯放在窗边,窗是开着的,而开门进来时,小丫却是站在床前,茶还是热的,只有半杯了。 善于察言观色的小丫,当然看懂了拓跋珣眼中的疑虑,故意开口道:“刚刚听说有刺客,心中不免有些害怕,所以喝了一大口茶压压惊。” “若雪不必担心,岑欢和花吟都是精通武功之人,门外侍卫有把守的侍卫,他们都会护你周全。” “原来岑欢和花吟都懂武。”那刚刚白陌染在房门里与她的对话,她们就在门外,可曾听到?这练武之人的听力自然是远超过常人的。当初白陌染仅凭心跳声与呼吸声,就能知道她房里有人。 “如今夜已深了,本王便回房了,若雪早些歇息。” “是,殿下。”小丫优雅一笑,轻轻抚了抚身子。 拓跋珣出房门前,还不经意瞟了一眼桌上的那杯茶。 太子府里,绯云阁里。 杨良娣正贴心的为拓跋珣按摩太阳穴,拓跋珣闭目养神,自从这次回郾城之后,朝廷之上对他施加的压力颇大,已然是身心疲惫。 今晨又被父皇叫去训斥了一番,三皇子如今正如同蛰伏在他四周的猛兽一般,就等着他不小心摔倒的那一刻,然后一跃而上,扼住他的喉咙,不给他任何喘息的机会,瞬间将他撕碎,永远覆灭。 “今日,你去了忆雪居?”拓跋珣冷冷地问道。 杨良娣一听此言,胆战心惊的跪在地上,瑟瑟发抖,“殿下,臣妾不是故意要进去的,是锦姑娘邀臣妾进去,臣妾才敢进去。” “以后,你离忆雪居远点,离她也远点。”若雪如今的记忆还未完全恢复,至少,她还没有想起悬崖上的事情。这样便是最好的,她什么都不知道,她依然还爱着他。 “是,殿下。”杨良娣不敢忤逆太子,她只能顺从,尽管她心中颇有疑虑。 她在殿下面前,是最为温柔贤良,善解人意的。 秋意渐凉,临了出门的时候,婉月还体贴的为小丫带上了一件暗紫色的披风,上面绣有锦色祥云,极为精致。 小丫则只穿了一身较为素雅的锦色绣百鸟长裙,花吟今日倒是动了脑子的,简单婉约地将她的头发盘起,只用一根晶莹剔透的白玉雕花簪子别上,显得温婉可人。 用面纱将脸遮住,以免太过惹人注意。 毕竟,在这郾城,传得沸沸扬扬的第一件事,就是当今太子殿下被一个右脸有黑斑的妖女蛊惑。 那日进城,可是有很多百姓亲眼见过她,难保今日出府不会被认出来,引起骚动,今日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如何悄然无声的脱身,见到张参军,拿到证据。 婉月则穿了一件较为华丽的樱花锦绣长裙,刚看见这裙子时,她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摸着那丝滑的料子,曾经是想都不敢想,这辈子还有机会穿上这等昂贵的裙子。在苏河城,这得必须是贵家小姐才能穿上的,穿着裙子,在铜镜面前是照了又照,望着镜子中的倩影傻呵呵的笑。 出府的时候,跨个门槛,都要小心翼翼地将裙子撩起来,生怕把这裙子给挂坏了。 身后还跟了岑欢,花吟,另外还有十几人侍卫,不得不引得周围百姓的一阵热议,都猜想着,这是哪家的千金小姐。 “哇!小丫,你看那是什么?”婉月惊奇地跑到面具摊儿前,拿起一个凶神鬼煞的面具带在自己脸上。 “哈——”突然把脸凑过来,张牙舞爪地,“有没有被吓到!呵呵。” 再摘下面具,露出天真无邪的笑脸。 小丫宠溺一笑。 “觉着好看,就选两个吧!”小丫随手拿了一个黑白无常的面具。 “那我就要这个了。”婉月手里把玩着刚刚那个鬼罗刹的面具,爱不释手。苏河城虽然在婉月眼中已经算是繁荣了,但到了这郾城,才知道什么叫真正的繁荣昌盛,有许多玩意,是她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 “我们今日带着这个面具逛街如何?”小丫说着将面具戴上。 “好呀,挺好玩的!”婉月笑着,也将面具戴在脸上。 因为是华玥国最繁华的城,自然有许多奇装异服的异国人士,有的当街卖艺,有的买奇珍异宝。婉月自是从来没见过,稀奇得不得了。 小丫拉着她,逛了好几条街,婉月看见喜欢的东西,舍不得放下。 “小丫,这个彩蝶雕花镯子,好漂亮啊!” “买!” 身后的岑欢掏出银子递给老板。 “小丫,这个丝帕摸着好顺滑呀!” “买!” “小丫,这个红枣糕好香啊,一定很好吃!” “买!” 这一路下来,每个侍卫手上都抱着大包小包的东西,显得有些行动不便。试问女人逛街,是不会累的,但侍卫们早已吃不消了,这可比从军打仗还累。 望着婉月一脸兴奋的样子,再看见后面跟着的侍卫满脸疲惫的样子,小丫勾唇一笑。 “岑欢,郾城中,可有哪个铺子的料子是最好的,做的衣服款式是最新颖的?” “回锦姑娘,那便是朝阳街转角处那家丽人坊。”岑欢不慢不急的回答,脸上没有半点倦色。 “那你便带路,去看看吧!” “是。” 小丫听着这朝阳街倒是格外耳熟,总觉得在哪里听说过一般。小丫心底其实很是疑惑,虽说自己是在郾城长大的,按理说,应当对郾城的这些街道,铺子或多或少有些记忆,但自己看着眼前的景象,努力在脑海里回忆搜索,竟是一点也没印象,仿佛,自己与这郾城毫无关联,完全陌生。 难道真的是失忆,会忘得干干净净,连丝毫感觉也不会有? 直到听到“朝阳街”三个字,总算是有些许熟悉。 但真的到了这里,环顾四周的铺子,旁边的标志性楼阁,仍然没有半点熟悉感,自己熟悉的,仿佛只是这个名字而已。 朝阳街的尽头便是佘府,白陌染早已为她安排好了这一切。 第一百二十四章 脱身(二) “婉月,这件暗绿色的裙子倒是格外适合你,你去试试吧。”小丫提起那裙子,递给婉月。 自己随手拿了件纱衣,上了二楼。 侍卫等人皆在铺子大门外等着,岑欢和花吟则站在换衣服房门外候着,本来还想进去为小丫更衣,被小丫拦在外面。 婉月刚关上门,帘子后面出了一个人,身形与小丫极为相似。婉月正想开口大喊,被小丫捂住了。 “婉月,我等会儿要出去一趟,你一定不要让她们发现了,随机应变。” 直到婉月眨巴着眼睛点头,小丫才放开她。 小丫迅速换上一件浅灰色的纱衣,显得格外古朴简约。 打开窗,秋风迎面扑来,衣袂飘飘,窗外是一条较为偏僻的小胡同,白马背上,骑着一个白衣男子,气宇轩昂。 翻窗对于小丫来说,已然是熟练的动作了,麻利地翻过窗,靠在窗边。白衣男子脚一蹬,腾空跃起,一把搂过小丫的香腰,平稳地落在了马背上。 “驾——”白衣男子策马一声,白马飞跃,马蹄声紧凑,猎猎生风。 小丫的背部紧贴在白衣男子的胸前,小丫头微微偏在一旁,白衣男子呼出的气息,若有似无的在耳边擦过,惹得她身子僵硬,浑身不自在。 故而想打破这层尴尬的氛围,开口道:“白陌染,你就没想过弄个马车什么的?你这样未免太过招摇。” 白陌染笑而不语。 要知道郾城最近还流传着一件事,不知是哪里来的一位叫绝世妖颜的白公子,居然敢当街拦下太子的马车。后来才被眼尖的人认出来,乃是白侍郎的嫡长子白陌染。 以往只听说这位白家嫡长子常年流连于秦楼楚馆,风流成性,性子桀骜不羁,但真正见过他本人的少之又少,没想到如今一露面,便成了郾城的传奇,因着之前被百姓传颂成英雄,如今更佩服他的胆识,俘获了不少女的一片芳心。 白陌染的马上同坐着一位戴面纱的神秘女子,到底是谁?不由得引起一阵猜疑。 不过也确实证实了传言,白公子确实是风流成性,那日还在郾城门口对着那个妖女表明心意,说着暖心的情话,今日就又载着个戴面纱的神秘女人招摇过街。 等等!带着面纱,莫非这个戴着面纱的神秘女人就是那个传说中的妖女? 不可能啊,那个女人应该在太子府,况且,若真是那个妖女,白公子又怎么会如此招摇,生怕别人不知道一般,肯定不是那个妖女。 策马的白衣少年英姿飒爽,向着佘府的方向奔去,过佘府大门而不入,而是继续向前行,绕过一处偏僻的胡同,胡同尽头便是一节山路,路边是一片竹林,斑斓如泪,格外僻静。 白陌染身手敏捷,翻下马,伸出手,示意扶着小丫,便于她下马。小丫本来不愿,可思量着自己也没法子下马,小丫迟疑片刻,还是将手伸了出去,谁知白陌染故意将手收回,害得小丫差点从马背上摔下来。 “白陌染,你——”小丫语气中带有一丝怒气。 “我是故意的!”白陌染一脸奸笑,与他的气质完全不符合。 “你会后悔的。”小丫便也不顾害怕,愤怒地下马,但是她真的不会,脚下一滑,就要摔下马。 白陌染迅速搂住她的腰,扶住她,脚才平稳落地,不至于摔倒。 俩人脸蛋凑得极近,白陌染望着她面带惊色的表情,觉得甚是有趣。 小丫妩媚的勾唇一笑,“怎么?还没抱够?” 白陌染这才放开她,但总觉得她刚才的那个笑容里,有几分其他的意思,但一时间也没想明白过来是何意思。 “这里是佘府后宅背后的湘妃林?”小丫不知为何,看见这竹林,自己竟然脱口而出这个地名。 “看来你果然恢复记忆了,连自家后院的林子一眼就认出了。” 倒不是认出了,只是看到这泪痕满身的湘妃竹,这个名字就出现在脑海里了。 俩人穿过竹林,茂盛的竹叶,将阳光挡住,光线越来越暗,林子里偶尔能听见鸟叫声,还有脚踩着地上竹叶发出“吱吱”声。 穿过林子,光线越来亮,映入眼帘的是一道围墙,显然已经破败不堪,年久失修,墙上土泥掉落在地上,墙头长满了杂草,一不小心抹上去,便是一手的青苔。 白陌染搂着小丫的细腰,脚尖点地,身轻如燕,跃过围墙,落在了院内的草丛中。 周围的野草长得更盛,足足有成年人那么高,白陌染在前面踩出一条路,小丫便跟在身后,走出草丛,便能看清,这是一处小别院,地上是一条铺满鹅暖石的小路,院里种着一颗黄角树,枝繁叶茂,跟这院子破败的模样显得格格不入。 黄角树下,是一个坏掉的秋千,半吊在野草丛中。 随着小路,走到尽头的是白玉石阶梯,出了这个院子,便是婉转迂回的长廊,廊上的红漆在就脱落了,廊上古朴别致的浮云雕花隐约可见,地上石缝间折腾出几株野草,傲直了腰杆,用来照明的灯笼叽叽歪歪吊在廊上,摇摇欲坠,地上偶尔躺着一两个破烂的灯笼骨。 一阵冷风吹来,便是尘土飞扬,呛人口鼻。 回廊旁边是一处小池子,池子中央一处假山,池中水清可见底,偶尔还躺在一两株睡莲,倒显得格外别致。 回廊上有三个岔路,一条是通往一个亭子,亭子中间是一片静谧的湖,另外两条路不知通往何方。 白陌染走前面,为小丫带路。 小丫心里直纳闷,为何自己对这里竟然没有丝毫熟悉感,完全的陌生,丝毫没有记忆。 白陌染推开一扇门,灰尘飘落,也吹起了地上掉落的枯叶。 一个鹅黄色的娇小身影跳出来,稚嫩地喊着:“姐姐!”便直接扑了过来。 “弯弯!”小丫抱着怀里的可人儿,热泪盈眶,坠海的那一刻,便以为再也看不到她了。 “姐姐,弯弯好想你。一切可好?”弯弯用头蹭了蹭小丫的胸膛,眨巴着黑溜溜的大眼睛,显得格外天真可爱,或许她只有在小丫这个姐姐面前,才会如此。 “还能再见到弯弯,真是太好了!姐姐一切都好。” “听说,姐姐住进了太子府?” “嗯。” “看来太子殿下是真心喜欢姐姐的,世人都说太子被妖女迷惑,而太子依然将姐姐留在太子府,虽然,姐姐才不是什么妖女。” 小丫淡然一笑。 “不过······”实在可惜了!弯弯望着白陌染欲言又止。 “不过什么?”小丫疑问。 “没事儿,只要姐姐过得开心,弯弯就开心。”两只大眼睛弯成一条线,格外可爱。 那日在船上发现姐姐失踪,白哥哥差点要疯掉了。可如今姐姐住进太子府,想必姐姐心仪之人是太子,还是不告诉她了吧,以免徒增烦恼。 第一百二十五章 脱身(三) “对了,总觉得姐姐格外重视这个绣花枕头,当初在船上寻不到姐姐,便想着留着这个枕头做个念想,如今见到姐姐了,便归还给你了。”弯弯将被谁背着的包袱取下来,摊开在下丫面前。 小丫紧张地抱着绣花枕头,格外激动。 当初听闻那艘名叫缥缈之舟的船沉了,便以为这个枕头也随之石沉海底了,问过婉月,婉月说枕头不见了,没想到是弯弯帮我收着,真是太好了。 里面有师父配的解药,总比我那半懂的医术配出来的解药药效强,总算可以再多撑几日了。 “谢谢弯弯,你果然是观察入微!姐姐很喜欢这个枕头,没有它几乎睡不着。” 白陌染凝视着那个绣花枕头,若有所思。 “呵呵。”弯弯笑如春风一般纯粹。 “弯弯,你找到了你爹爹?” “嗯。” “你的事,都跟白陌染说了吗?” “嗯,都说了。白哥哥不仅让师父教弯弯武功,还为弯弯找了好几位师父,况且,在船上,他杀伐果断,颇有魄力,危机时刻,没有丢下整条船的人独自逃跑,弯弯相信这样的人,一定是个好人。” “咳咳。”白陌染干咳了两下,将手中折扇打开,故作潇洒。 “哎!可惜了!姐姐,你没能看上白哥哥······”弯弯眼中失落,若是姐姐与白公子是一对就太好了。 小丫云淡风轻地望了他一眼。 记得在苏河城,她跟着苏流钰和小璃俩人偷偷出府,在白陌染马车下面偷听到白陌染同苏梓乾的谈话,“这世间还没有能拒绝我的女子,区区一个彼岸姑娘,定是不在话下。” 风流成性用在他身上,无比贴切。 “怎么样?小丫,如今后悔还来得及。”白陌染嬉皮笑脸地挥挥手中的折扇。 “我们还是谈正事吧,弯弯,你爹爹的证物可有带来?”小丫别过脸问道。 “这个······”弯弯面露难色。 “怎么了?” “爹爹格外谨慎小心,不愿将证据拿给姐姐,我已经用性命担保姐姐是好人,但爹爹说此事兹事体大,不应该让一个无关紧要的人知道,参与进来,尽管你是太子府的人也不可以。他现在谁也不相信!” “恐怕没有任何人能比她更在乎佘家的事了。”白陌染冷冷说道。 “白哥哥这是何意思?”弯弯满脸不解。 “因为,她就是佘家唯一的千金,天下第一美人——佘若雪!” “原来······姐姐你······你是佘家的人!”弯弯睁大眼睛,满脸的不可置信。 小丫微微颔首,“对不起,姐姐未曾向你坦白。” “若我是你,也不会轻易暴露自己的身份的。”弯弯有着同龄人没有的冷静与成熟。 “可是,你要如何才能证明自己就是佘家之人?弯弯肯定相信姐姐,可是,可是爹爹不会信啊。” “这个好办,爹爹在二十二年前,也就是建国初期,那时与北辰国的战役还未结束,爹爹还在莫西郡与北辰国龙战将军恶战不休,也就是现在与北辰国的边境之城。北辰国的奸细将我娘绑到战场上,威逼我爹投降,爹爹被逼无奈,只身潜入北辰国大牢,将我娘救出,但回来的时候,他身中剧毒,差点死掉,当时为了稳定军心,只有我爹的亲信才知道这件事,后来是江湖上传言,是上知天文地理下通古今博文的易阳子救了他,你问你爹爹,是也不是?” 忽然一个黑色身影从暗处跳出来,出现在眼前,巍然跪在小丫脚下,双手扶在胸前,低头道:“末将拜见小姐,弯弯,还不跪下。” “拜见小姐。”弯弯“咚”的一声跪在地上。 小丫连忙上前,双手将他二人扶起来。 “张参军,是佘家连累了你。” “小姐,您不可这样说,末将这条命,是丞相救的,若没有丞相,末将早就死了!丞相他是冤枉的,如此精忠报国的人,却最后落得个谋反的罪名,含冤而去,末将就是拼了这条命,也要还他清白,让他在黄泉之下瞑目。”张参军言辞恳恳。 一身黑灰相间的粗衣麻布,骨子里却流露出一股正气,眉宇间英气逼人,敏锐的丹凤眼,鼻梁高挺,粗而厚的深色唇,国子脸上长满胡须,有些许倦意,许是已经得知亲人被迫害的消息,心中郁结,但面容依然坚毅。 “小姐,这便是末将寻到的证据。”张参军双手递上一叠厚厚的纸。 小丫快速接过,快速浏览一般,不过是些姐妹之间普通的问候关怀的书信,字迹清秀,落名处写的是“暖儿”。 “小姐是否也疑虑,这些普通的书信,为何会是佘家通敌卖国的证据?” “张参军,这证据是从何得来的?” “当年在刑部负责记录档案的小官吏夏文,曾经受过佘丞相的恩惠,便潜入刑部侍郎书房中,发现了这个定佘家谋反的罪证,结果不小心被刑部侍郎发现,后来拼死将这个证据带出了刑部。这分明是有人想陷害佘丞相,他便想尽一切办法想把证据带进皇宫面圣,可是,不知后来是什么原因,他突然暴毙了,佘家最后还是被满门抄斩了,直到去年,夏文的儿子在家才发现了这个,但是他害怕因此受牵连,便将这个转交给末将。末将还未能将这个呈现给圣上,不知为何,便走漏了消息,夏文一家还是被杀害,一个不留,后来便是七皇子派人来邀末将去他府上。” “那之后发生了什么?” “那是一场有去无回的鸿门宴。七皇子暗中在末将酒中下了迷药,逼我交出证据,末将宁死不屈,他们便将末将关起来严刑拷打,后来见末将仍然不说,便以我张家一族人的性命要挟,末将便故意扬言,若我张家人受到分毫伤害,证据就会出现在每位文武大臣的府上。他们无奈,便又想一计,故意将末将放走,以为末将会去拿证据,幸而末将在途中脱身,但是不敢回府,怕他们提前设下埋伏。谁知······”张参军说着便有些哽咽。 “就算他们可以只手遮天,他们随便给末将安了个谋反同党的罪名,张家一族皆获罪入狱。但末将终相信,老天在看着,不会让恶人作恶太久!” 第一百二十六章 脱身(四) “随意草菅人命,随意栽赃陷害,如今的华玥国早就腐烂不堪!这些祸国殃民的蛀虫一定要将他们揪出来,除之而后快!想要除掉他们,必须得证明自己的清白。但如果想要翻案,我们就要证明这个证据就是当年被定谋反的证据。可是如今夏文已经死,如何证明?”小丫紧紧捏着手中的书信,眉头紧蹙,眼神里却是四射的杀意。 “这个证明佘家谋反的证据被盗了,那试问刑部最后又是如何定罪的呢?”白陌染在一旁冷冷问道。 不得不说,白陌染的心思缜密得可怕。 “除非,有人伪造了证据!”一语中的,说破了关键。 小丫身在其中,反而没那么容易看破这其中关系。 “那么,如今,只要有人能拿着这个证据,面圣,为佘家翻案,那么必然会将当初的伪造的证据拿出来,届时,只要找出伪证的破绽,便可证明佘家是冤枉的。” “可是要如何才能进皇宫面圣?”张参军凝眸而视。 “不用进宫,八月初十,乃是太子诞辰,届时皇帝肯定会来太子府,到时由我献上证据即可。”小丫笃定说道。 “白家嫡长子也应该去太子府上送上贺礼,届时我可以想办法将张参军带入太子府。” “可是……” “小姐,这件事就让末将来做吧,为佘家平反,也是为我们张家平反。” “姐姐,这件事就让爹爹去做吧!”弯弯也恳求道。 “那好吧!”小丫面青答应道。 如此也好,自己的真实身份实在不宜过早暴露,如今这妖女这个身份,更能给拓跋珣带来麻烦。 “张参军,你一定要小心,虽然不知道七皇子跟陷害佘家谋反有什么关系,但若你出现在明处,必然凶险。” “小姐放心,末将定会保护好自己。” “可否将证据给我看看?”白陌染道。 小丫递给他,不知为何,竟然没有丝毫犹豫。或许,是不知不觉中,她已经渐渐开始信任他了。 白陌染迅速将上面的内容浏览了一遍,写的无非是两个姐妹之间的问候关怀和互诉思念之情,并没有任何可疑之处。 “我在城中认识一位暗谍高手,或许他能看出其中端倪。” “白公子这是何意思?莫非这并非普通的书信?”张参军疑问道。 “拿去看看也好,以免漏掉什么关键线索。” “那你便拿去同他瞧瞧,切记不可泄此事,否则容易引来杀生之祸。”小丫道。 “怎么?你是在担心我?”白陌染一脸惊喜的问道。 “白陌染,你多虑了!我是担心泄密。”小丫翻了一个白眼。 弯弯在一旁偷笑。 “白陌染,你为何要来淌这趟浑水?”小丫问道。 “我相信佘家是清白的,如此一心为国为民的忠臣,不应该含冤蒙尘。”铿锵有力的几句话,一针见血。 丽人坊里,突然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暗卫来报,说是白陌染骑马招摇过街,怀里坐着一个蒙面女子。虽说传闻中的白陌染风流成性,但拓跋珣总归觉得他不似那般的人,倒像是个很专情的人,是以听到这个消息,又听说是蒙面女子,若雪今日又正好出府,加之昨夜的那杯未喝完的茶,让他不得不怀疑。 生性多疑的拓跋珣,便匆匆赶来,一探究竟。 门外的岑欢和花吟看见拓跋珣来了,纷纷紧张地跪下。 “锦姑娘呢?” “回殿下,锦姑娘刚刚才拿了一套衣服进去换,殿下稍等片刻,她一会儿就出来了。”岑欢跪在地上大声回答道,语气里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锦姑娘一直在这里试衣服?” “是的。”岑欢诚恳点头道。 拓跋珣听了这话,才稍稍松了一口气,面色也变得柔和许多。 “怎么办?太子殿下来了。”婉月听见门外的声音,紧张地小声说道。 “姑娘,你别急。”那女子倒是淡定从容,丝毫不慌。 “这还不慌?要是被发现了,可是欺君之罪呀!你若被抓住,恐怕也是死路一条,而我······”婉月着急道。 “听我的,我们······”那女子凑近婉月耳边轻声说着。 只在门外听见婉月扯着嗓门大声说道:“哎呀,小丫,你选的这件衣服好生复杂,难穿得很。” 又过了片刻。 “小丫,这件衣服不太适合你,不如你穿穿我身上这件吧,倒蛮适合你的。” 又过了片刻。 拓跋珣终于在门外等得有些不耐烦了,“小丫,你可换好了?” 门内没有声音回答。 “小丫?小丫?” 依然没有声音回答。 拓跋珣终于等不住了,便直接推门。 谁知门却自己被打开了,迎上来的便是蒙着面纱的小丫。 “殿下,让你久等了,你看这身衣服,可还好看?”小丫温柔一笑,柔情万种。 拓跋珣一愣,眼神不由自主的瞟了一眼房内,瞧见里面并无异样。 “美!你穿什么,都美得不可方物!”说着,便一把将小丫搂入怀中,生怕再次失去她,悬着的心终于可以放下了。 小丫是被拓跋珣抱着上马车的,不由得引起一阵躁动,惹得无数女子羡慕不已。 这便是无数妙龄少女梦中被宠着,被捧在手心的模样。 而远处白马之上,少年不由得将手中的缰绳勒紧,凝望着缓缓远去的马车。 既然,都已经拿到证据了,你为何不直接交给他,让他呈给皇帝?除非,你根本就不爱他,根本就不信他!那又为何偏偏要虚情假意?逢场作戏? 唯一的合理解释就是你为了复仇! 拓跋珣与你当年坠崖,有关系。 可是,你为何不告诉我,让我帮你,偏偏要一个人默默承受这些? 你这傻女人。 善良如你,怎么就变成世人眼中的妖女? 就因为容貌?这便是世人的偏见吗? 愚昧无知的人仍然不计其数。 思索中,白陌染手不自觉的挠起了痒痒,很快,浑身开始瘙痒起来,心里冒出一个想法,总想找个什么东西蹭蹭,特别是这后背,这后背瘙痒难忍,关键是手还挠不到。 终于,策马奔腾,回到了千娇楼,刚进门就有一个大红柱子,这柱子来得太是时候了,白陌染几乎是不假思索,便将背靠过去,上下磨蹭。还别说,这法子果然有效,蹭了几下,居然没那么痒了。 正得意的闭目享受着解痒的酥麻。 “你瞧那人是在干嘛呢?”旁边以为浓妆艳抹的女子不解地问道。 “咦?这不是白公子吗?”另一位眼尖的女子认了出来。 “这柱子,用背蹭上去,真有那么爽?” “要不咱也试试?” 第一百二十七章 太子诞辰宴(一) 白陌染闻声,突然才意识过来,自己的举动太过匪夷所思,连忙快步跑回了后院。 “白哥哥!”弯弯热情的笑着,正想上前跟白陌染打招呼。 张参军一把拉住自己的女儿,表情严肃道:“弯弯,你别过去。” 然后一脸紧张地小声说道:“你最近要离你白哥哥远点,他可能得了什么不干净的病了。” 白陌染望着他一愣,虽然声音故意压低,但那些话还是一字不那的钻进了白陌染耳朵里。 “那个……白公子,据说洗澡可以止痒,你还是快些回去洗洗吧!弯弯刚刚说她饿了,我带她去吃点东西。”张参军颇有些尴尬地挤出一个笑容。 “爹爹……”弯弯还想再说什么,便被张参军拉走了,明显是想要避开白陌染。 白陌染还依稀能听见张参军的声音。 “弯弯,这白公子整日待在风流场合,太过沉溺女色,如今不慎得了风流病,只可惜了,年纪轻轻就染了这个病,哎!你以后可要离他远点儿!这病会传染。” 这病?!风月场合?传染病! 此时此刻,白陌染才明白刚才小丫那妩媚一笑的真正深意。白皙的脸上嫩肉不断在抽搐,牙缝里吐出几个字,“锦小丫,算你狠!” 拓跋珣刚到太子府门口,又被唤去皇宫了。 小丫和婉月刚踏入太子府,侧门就进来一排马车,十余辆,车轮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像是拖着很沉重的物件。 “虽然已经运回府里,可依然得万分小心,这可是太子殿下最宝贝的东西,若是再少一个,你我都小命不保!”领头的侍卫吩咐道。 “是!” 只见车轮在地上划出一道道水印,缓慢前行。 “岑欢,他们这是运的什么东西?” “回锦姑娘,车里装的,应该是他们从南海运回来的鲜虾。” “南海?” “据说光是一个来回就得花上半年时间,快马加鞭,也要四个月。” “就为了运这个鲜虾?”如此劳民伤财。 “这鲜虾,可是太子诞辰宴上的重头戏。” “哦,想必这虾味道一定是极佳的。”小丫淡淡的说了一句,心里却是对这种奢靡之事极为反感。 “那是自然,否则太子殿下也不会如此大费周章地从南海弄回来。”虽是一如既往谦卑的笑答,不知为何,总觉得今日的岑欢,与往日竟有些不同。 回了忆雪居,小丫倒是有些疲惫了,谁知婉月精神大好,将买回来的东西一一摆在桌上,慢慢欣赏,喜不胜收,笑得合不拢嘴,灿烂如花。 “哇撒!我这辈子长这么大,还从来没见过这么多的好东西!小丫,跟着你吃香的,喝辣的,果然不错啊!” 小丫淡然一笑,宠溺地看着她,像极了苓若刚变瘦变美那时,将那些名门贵公子邀请她的帖子摆在桌上给小丫看的兴奋样子。 “你开心就好。”小丫一脸宠溺笑道。 “要是碧霜也在就好了,我有些想她了,她如今一个人在苏府,挺孤单的。” “我也想她了。” “婉月,关于我们过去的任何事,都不要告诉别人,哪怕是说漏嘴。” “遵命,锦娘娘!”婉月挤眉弄眼的故意应道。 “胡说什么呢,这里可没有什么娘娘。”小丫笑着指了指她额头。 “呵呵,是娘娘,这里没有娘娘。”婉月继续调皮道。 小丫无奈一笑。 “你一定要时刻保护好自己,这里不是苏府,这里越美的东西,便越是危险,越是杀人于无痕,除了我以外,你谁都不要相信。”话里话外无不是在担忧,毕竟自己过的是刀尖上的日子,一步走错,坠入的就是无尽深渊,尸骨无存。 她很怕,婉月变成第二个苓若。 “我不会拖你后腿的,你要做什么便做,无需顾忌我,我婉月这条命,本来就是你的。”再蠢的人,恐怕都能听懂她话里的意思了,恐怕,这才是小丫当初不让她跟来的原因。 “你这丫头,胆子是越来越大了。” “在你身边,我也是学了不少东西,一味胆小怕事并不能解决问题,遇事更应该迎难而上,无所畏惧,你说我说得对吗?” “对!我们的小月月也成长了!奖励你一颗红枣糕。”说着将一块红枣糕喂到婉月嘴里。 嘴里吃着又甜又香的红枣糕,幸福地笑着。 忆雪居里笑声连连,门外院里的丫鬟们自是听见了。 很快,这个消息传遍了太子府,气得喻才人砸了满屋子可以砸的东西。如今自己过着生不如死的日子,她还幸福嬉笑,怎能不气? 前院杏树不似往日那般郁郁葱葱,凉风阵阵徐来,细细飒飒,小丫坐在杏树下的白玉石凳上,跟婉月一同品尝着拓跋珣不知从何处寻来的葡萄,香甜可口。 丫鬟春桃负责前院的花花草草,正在院里浇水,除草,但仿佛心有杂念一般,总有些心不在焉。或许不是心不在焉,而是有些紧张。 丫鬟犹绿拿着大扫把扫着地上的落叶,这几日的叶子落得勤了些。 “锦姑娘,杨良娣房里的丫鬟送来一件衣服,说是亲手为锦姑娘缝制的。” “让她端进来吧。” “那丫鬟说她们主子吩咐的,以后不许她们房里的任何人踏入忆雪居门槛半步。”岑欢再回来的时候,手里端着折叠好的红色上衣。 小丫摸着面料,是上好的桑蚕丝缝制而成的,丝薄顺滑,飘逸轻盈,色泽红如胭脂,不愧为脂红霓裳,穿上它一舞,必然应了那句:风吹仙袂飘飖举,犹似霓裳羽衣舞。 一股淡淡的杏花香味迎面而来,小丫勾唇一笑,格外诡异深沉。 如今舞台都搭好了,就等着八月初十那天,好戏上演了,一波接着一波的好戏,拓跋珣,你可准备好了? 太子府外自然是热闹非凡,达官贵人们纷纷排队递上帖子,带上早已精心准备的贺礼,进入太子府。 虽然近来太子和妖女的事被传得沸沸扬扬,文武百官不似往年万般争相恐后地来巴结太子,但听说连皇上都要来太子府,那么不由得引人猜度,这皇上的态度不明,恐怕心底还是偏爱这位太子,在官场打滚,自然要左右逢源,处事圆滑,总归给自己留条后路,这面上的功夫自然是要做足的,自然是不要让太子看出端倪。 总归太子被妖女蛊惑这件事,还隔着一层纸,未曾捅破。 第一百二十八章 太子诞辰宴(二) “兵部侍郎喻侍郎,见贴!送红玉血麒麟一对!请进!”太子府管事高呼道。 “啧啧,这红玉血麒麟世间少有啊,便是寻一个都难,这还送上一对,这个岳丈大人倒是舍得下血本咧!”旁边官员纷纷议论道。 喻侍郎听着旁边的人议论纷纷,满意地昂起了头,脸上也是发光,能做太子的岳父,那自是不一般的身份,将来太子做了皇帝,自己便是国丈,在朝中便无人敢轻看。 “不过听说她那宝贝女儿在太子府似乎并不受宠啊,紧紧封了个才人,关键是······近日还毁了容,以后怕是更不得宠了,他这个岳丈大人也算是做到头了。” “对呀,本官也听说了,瞧他那得意样,也不过是做做样子罢了。” 喻侍郎自是听到了,冷冷“哼”了一声,甩了一袖子,青着脸进去了。 太子如今被妖女蛊惑,储君之位不保,连最疼爱的女儿也因那个女人而毁容,这个仇,他今日是一定要报的,今日,一定要将那个妖女除掉! “白侍郎,见贴!送碧血青书一套,金蚕丝上等绸缎布匹三十!” “这白侍郎送礼果然心思巧妙,碧血青书乃是世间孤本,上面记载着不少治世良方,看来这白侍郎是支持太子殿下的。” “听说那金蚕丝绸缎一匹价值千金,白侍郎是花了血本的呀!” “白侍郎旁边的那青年是谁呀?” “莫不是他那风流成性的嫡长子白陌染?”李府尹话里似有讥讽之意。 “好像是!” “以前从未见他参加过此等宴会,听说都是在秦楼楚馆潇洒,今日怎么想起来太子的诞辰宴了?” “以前恐怕是未成器,如今也到了年龄,自然是要谋个一官半职的,来此多结识些官场上的人,也好为以后铺路不是?” “听说前一阵儿还颇得皇上赏识,可回到郾城,连家都不回,直接去了千娇楼,俩父子还扬言要断绝父子关系呢!如今看来,传言有假。” “这模样倒是生的俊朗,看起来一表人才,除了有些风流,倒还是个人才。”想想自家女儿若是能嫁入白家,攀上白侍郎这层关系,以后自己必然在官途上,也是青云直上的。 “瞧你这语气,莫不是打起了他的主意?你女儿嫁给这么个风流的,日子能好过吗?” “自古以来,哪个男人不是三妻四妾,哪个男人不风流?只要他有本事,嫁给有本事的男人,以后丰衣足食,享受荣华富贵,有何不可?” “有道理,张大人实在是高。”不由得竖起了大拇指。 白陌染跟着白侍郎进了府,后面几名侍卫抬着一个大木箱子尾随其后。 “慢着!”门口侍卫统领王统领拦住了抬箱子的侍卫。 “箱子打开查验一下。” “王统领,这可是天蚕丝,若是一不小心钩挂坏了,你可担待不起。”白陌染转过身,淡淡地说了一句。 “白公子,下官也只是为了府内安全,还请白公子见谅,只需打开查看一下即可,不会碰布匹。”王统领赶紧赔笑道。 “那便打开让他瞧瞧吧!”白陌染冷冷吩咐道,显然十分不高兴。 箱子打开一看,满满一箱天蚕丝布匹,并无异常。 “可有不妥?” 王统领弯腰赔笑道:“并无不妥,白公子请。” 进了府门,便将箱子抬到了指定之处,安放在专门统一存放贺礼的屋子。 太子府自是热闹非凡,文武百官陆陆续续都到了。 屋子里已经安静了许久,想是宾客都来得差不多了,安放礼物的屋子只有门外有人把守。 白陌染抬进来的箱子门被打开一条缝,瞧了瞧四处无人,便从里面出来一位身材峻拔的中年男子,只见他动作敏捷,聂脚走到门前,将门轻轻拉开,闪电一般的速度,将门口守卫的俩人从后脑勺敲晕,然后拖进屋子,换好了侍卫的衣服,出了门,摸索着宴席的位置。 夜幕降临,纷纷点上彩灯,上千盏灯同时亮起,散发个七色彩光,显得气势磅礴,妙不可言,让人惊叹不已!昼夜如同白日! 最后皇上和静贵妃也亲自到了,太子府便越发的闹腾了,晚宴便正式开始了。 皇帝坐在首席最上方,侧方坐的是太子生母静贵妃,再者便是太子和太子妃之位,旁边还空缺了一个位置,紧紧相邻。 再右侧便是杨良娣,萱良娣,萧宝林,喻才人的桌子。 喻才人本还没有解了禁足,但碍于喻侍郎今日要来,太子这才将喻才人放了出来。 她额头故意留了刘海,将疤痕遮住,只是她被毁容的消息早已传遍整个郾城。看着众人有意无意的将目光瞟向她的额头,就像一道道灼人的目光,一向高傲的她,心里很不是滋味,恨不得立刻将小丫碎尸万段。 她今日要穿着杨良娣亲自为她缝制的脂红霓裳献舞,不自量力!且看她今日是如何死的!嘴角不由得勾起一抹冷笑。 另一旁则坐着大皇子,三皇子,七皇子,再远一点就是官员大臣,都依照官职大小排位,桌上一杯一碗一碟,都是提前摆放工整,每个桌子上各个餐具的位置都是相同,不差分毫,这便是华玥国追求的礼仪规矩,做事一丝不苟。 众人纷纷望着太子旁边那个空位子,揣测纷纷。 这文武百官纷纷猜测,是否为那个传说中的妖女故意留的?若今日太子不让那妖女出来也就罢了,若真让她出来面对皇上,面对文武百官,不就坐实了谣言吗? 杨良娣望着太子相邻的那个位置,冷冷一笑,她自然知道那是为谁留的,那个位置本来应该是我的,现在,却被那个又丑又蠢的女人占去,想想都觉得可恨,可自己又不能表露出来,于是收敛起息,恢复了往日的温柔贤良。 不过也没关系,过了今夜,她便彻底消失了!便露出舒心一笑。 太子早就派人去忆雪居请小丫,可她却迟迟未来。 若雪向来骄傲,本来不能给她名分,已是让她受了天大的委屈。今日这种场合,必然是要让她参加的,并且我要让所有人都知道,我对她的爱,对她的重视,绝不让旁人看轻了她。拓跋珣心想。 第一百二十九章 太子诞辰宴(三) 只见屋子中央十余名侍卫抬上一个圆形的木质舞台,精雕细琢的工艺,显得古朴精致,细看,那舞台还是镂空的,难怪只要十余人便能将那么大的舞台抬进来了。 岑欢走上舞台中央,行礼之后,落落大方的介绍道:“我们的锦姑娘特地准备了一舞,名为倾城,为殿下诞辰宴助兴!” “锦姑娘?是谁呀?”旁边一位官员问道。 “恐怕,就是传说中的那位妖女?”另一位官员答道。 “今日倒要看看,她到底会何种妖术,将太子迷得团团转!竟让太子殿下不顾储君之位!”喻侍郎在一旁冷眼道。 旁边的萧侍郎也若有所思地望了他一眼,相视一笑,俩人似乎有什么计划。 扶持太子坐稳储君之位,是他们共同的愿望。 忽然,屋内所有的灯笼都被熄灭,一时间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 “怎么回事?太子?”静贵妃坐在位置上,有些慌张地问道。 侍卫们纷纷握紧了手中的刀,准备随时出鞘。 “啊!发生什么了?!” “怎么灯全部没了?!” 众人皆一阵惶恐! “你们看,那是什么?”突然有个声音吼道,众人在黑暗中四处张望。 只见精雕的舞台中间镂空的部分越来越亮,一闪一闪的,似乎藏着什么宝贝。 再慢慢的,那一闪一闪的东西,像小点一样慢慢散开,散开,飞舞在夜空中,像流水一般游走,像星宿一般璀璨。 “那不是萤火虫吗?”有位女子的声音惊喜道。 “是呀!好漂亮!” 萤火虫越来越多,舞台上也越来越亮,飘在夜空中的萤火虫,唯美灵动,梦幻轻盈。 台上似乎还站着一位身姿婀娜的蒙着面纱的少女,若隐若现的红色轻纱,上面附着点点萤火虫,似仙似灵,妙不可言,此景只应天上有,人间哪有几回得。 慢慢的,红色纱衣开始缓慢飘动,闪闪发光的萤火虫也跟着舞姿而舞动,轻歌曼舞。 忽然,乐声渐急,舞若惊鸿,翩翩而动,美妙绝伦,如一只艳丽的血蝶,缠绵不休,如一只凤凰轻舞,似火涅槃,如落入凡尘的轻灵仙子,惊鸿霓裳轻羽衣,一舞倾城,再舞倾国, 众人皆被这美妙的仙姿深深的吸引了,一时间屋内鸦雀无声,就连皇帝都看得出神。 白陌染自是认出了这跳舞的女子是谁,轻轻端起酒杯,小酌了一口。 嘴角勾唇一笑,锦小丫,你今夜又是唱的哪一出? 这一舞,看得杨良娣是目瞪口呆,本以为只是一只蠢笨的猪,没想到还是一只舞技超脱的猪,可那又怎么样?就算跳得再好,也总归是难逃一死。 渐渐的,许多名门千金便看出了端倪,这不是佘若雪曾经在太子殿下诞辰宴上舞过的一舞倾城吗? 一模一样的脂红霓裳,一模一样的舞姿,难道这个女人是疯了吗?她不知道太子殿下是最忌讳佘若雪的东西了吗?不管是关于她的任何东西,都不能让人碰,就连名字也不可以提,如今,她却敢在今日如此重要的场合穿她穿过的衣服,跳她跳过的舞,这不是明显找死吗?! 喻才人看着眼前的这一切,不由得冷冷一笑,丑女人,你去死吧!今日这个你精心布置的舞台,便是你的断头台,你费尽心机学的倾城一舞,不过是你的催命符!呵呵! 乐声骤停,屋内所有的灯笼突然亮了起来,大家看着舞台上娇然而立的身姿妙曼的少女,都有种意犹未尽的感觉,屋内一时间显得格外安静,就连白陌染轻轻放酒杯的声音,都听得一清二楚。 屋内格外寂静,许是还未回味过来。 可能也不敢鼓掌,毕竟太子还没发话,谁也不敢出声,都观望着太子的反应。 “民女锦小丫,以此一舞,当做贺礼献上,望太子殿下能够喜欢。”小丫轻轻一抚窈窕的身子,显得大方得体。 杨良娣不由得勾唇冷笑,死期已到,竟然还浑然不知。 喻才人自然也是得意一笑。 “啪——啪——啪——”拓跋珣扬起手掌,缓慢的拍了起来。 “本王甚是喜欢,你这一舞倾城,绝妙;你这脂红霓裳,绝美;你,人间绝色。” 众人一听,也不忍着了,纷纷扬起手热烈的拍掌,这一舞,确实舞得妙。 杨良娣不可置信的盯着太子,这怎么可能?!难道是太子已经放下佘若雪了?不!绝不可能!锦小丫,你到底是何许人也? 她再望着台上不露声色的小丫,眼中的杀意不断涌出。 小丫似乎感觉到这刺人的目光,向她这方向轻轻一瞟,杨良娣马上收起了自己的眼神,不敢看她。 喻才人一脸惊愣,仿若刚承受了惊天霹雳。没想到太子竟一点也不怒,甚至还夸她!看来是已经完全被迷惑了! 不过,就算你能侥幸躲过这一劫,却也躲不过人言可畏,只怕倒是殿下也保不住你!今日,你恐怕是在劫难逃了。手中的锦帕不由得捏得更紧了。 小丫早已料到那些心怀鬼胎之人,此刻必定诧异万分。 “谢殿下妙赞,只是这衣服还得多谢杨良娣呢,是她亲手为民女缝制的。”小丫笑得一脸天真,眼眸清澈,像是发自肺腑的笑意。 “哦?是杨良娣为你亲手缝制的?”太子冷冷望了杨良娣一眼。 只这一眼,便让杨良娣如坐针毯,放在桌下的手颤抖不已,没想到这蠢女人,真是运气好,竟然没让殿下发怒?!渡过这一劫,而如今,自己竟还引得殿下猜疑! “多谢杨良娣。”小丫抚了抚身子,笑如春风般看着杨良娣。 只见杨良娣眼里先是一诧,愣了片刻,才反应过来,强挤了个笑容出来,“回殿下,这衣服确实是臣妾亲手缝制的,锦姑娘喜欢便好。” 小丫心里自然得意一笑,这衣服本来就是我穿过的,这舞本来就是我跳过的,拓跋珣又怎会生气? 倒是你那叵测的心思,如今恐怕是藏不住了吧?温柔娴淑的面具,也应该是戴够了吧,总归到了该卸下来的时候了,让世人瞧一瞧,你杨良娣温柔娴淑的面具下那张丑陋不堪的嘴脸! “小丫,来这里坐。”拓跋珣亲自走下台阶,伸出手。 小丫从容微笑,缓缓地将白玉般的纤纤细手伸过去搭在拓跋珣手上,拓跋珣拉着她走上台阶,端庄大方地落坐在他身边。 拓跋珣的举动,引得在座之人,一阵异样的目光。 白陌染望着小丫的手被握在拓跋珣手心里,格外刺眼,不由得将手中的白玉金樽杯抓得更紧。 第一百三十章 太子诞辰宴(四) 大家都在猜她是否就是传说中的妖女,都说那妖女右脸上有一块黑疤,今日她用面纱遮住了,自然也不敢确定,除非她把面纱摘下。 “太子殿下,有如此佳人陪伴身侧,实在是让人羡慕不已,不知这位锦姑娘到底生得如何倾城倾国,竟不露真颜,太子殿下未免有些小气了,生怕被别人瞧见似的。”三皇子坐在对面打趣道。 可谓是笑里藏刀。 拓跋珣凝眸与三皇子对视,正要开口。 “只是,若三皇子看见民女的真容,恐怕是要失望了。”小丫抢先开了口。 “殿下,如今我们越是掩饰,他们便越得寸进尺,不如就大胆的摆在面上,无所畏惧倒不失为一个好的对策。”小丫轻声对着拓跋珣道。 拓跋珣看着三皇子饶有兴致的一张脸,满脸写着挑事儿,或许若雪的办法是对的,便默然同意了若雪的做法。 只见小丫没等三皇子再开口,便径直取下面纱,竟让三皇子有些始料未及。 红色的面纱之下,是极为精致的五官,清澈明眸,落落出尘,倒是绝佳的美人,唯独右眼旁边的大块黑斑,格外刺眼,显得丑陋。 虽然小丫用粉遮了一下,但也只是为了敷衍拓跋珣,若是想遮住脸上那块大黑斑,她自是有办法,但她偏偏要在今日将大黑斑露出来,自己就是想借着今天这个机会,坐实了太子被妖女迷惑的谣言。 试问,一个外表丑陋的女子,竟然得了太子如此宠爱,她不是妖女,是什么?! 众人的反应果然如同小丫预料的那样,一下子便沸腾起来,开始议论纷纷,就连皇上和贵妃,都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三皇子看着眼前情景,不由得得意一笑,心底乐开了花。这个传说中的妖女,莫不是上天派来帮助他成就霸业的? 太子为了岔开话题,拍了拍手。 只见门外排成两排,手里纷纷端着一盘菜。 “这是本王命人从南海带回来的鲜虾,每个足足有人脸那么大,一共运了十车,快马加鞭运了整整两月,途中死了一半,运到郾城,便只剩五车了,请各位动筷吧,这东西一定要吃新鲜的才美味。” 光是听这东西的难得,便知其珍贵稀罕,文武百官不由得再次感叹,这太子府的奢华之宴。 每年太子的诞辰宴,必然能吃到常人吃不到的东西。 “父皇,母妃,儿臣为您们特地挑了两只最新鲜的,请品尝。” “嗯,这东西看起来的确不错。”贵妃娘娘从容一笑。 望着桌上手掌大的虾子,飘出鲜香味,令人垂涎欲滴,忍不住动筷子了。 见众人纷纷动筷子吃了起来,刚才的风波,总算过去了,拓跋珣不由得小心地松了口气。 小丫望着精美的盘子里,躺着脸盘子大小的鲜虾,一点也高兴不起来,甚至有些嗤之以鼻。 如此奢侈至极的东西,便是一只,也做够平常百姓一家人一辈子的吃穿用度了,而这些人竟然还以此为荣,羡慕这种奢淫无度的生活,从泽梦小镇到郾城外,无处不见流民,百姓流离失所,颠沛流离,尸殍遍野,而这些所谓的为民谋福的人,一顿晚宴,便吃掉了无数人一辈子的用度。 而皇帝,高高在上的皇帝,居然视若无睹,毫无作为。如今的华玥国,算是腐败到根里去了,由内而外的腐烂开来,到处都是腐败的气息,令人窒息。 拓跋珣夹起一块鲜嫩的虾肉,沾了点酱汁,递了过来,“小丫,你怎么不动,这虾肉极为美味。” 小丫笑着张嘴,吃下了拓跋珣喂过来的这片虾肉。 而白侍郎旁边位置上坐着的白陌染,眼见这一幕,将手中的杯子放在桌上,愤然起身,出门透气,否则,他不敢保证自己会不会做出什么疯狂之事。幸而,他坐的位置较远,也无人注意到他。 杨良娣在旁边看得眼珠子都快掉下来了,原来太子殿下竟然还会这么温柔体贴的一面! 望着旁边的太子妃,看见了太子的这个举动,居然仿佛没看见般,依然大方从容,雍容华贵,面上笑容依旧,杨良娣不由得心里佩服,这太子妃果然沉得住气。 而在一旁的喻才人和萧宝林,便不似那么淡定了。只见喻才人不断向喻侍郎使眼色,喻侍郎点头,放下手中的筷子。喻才人身旁的贴身丫鬟便偷偷退了出去。 小丫自然是瞟见了他们的小动作,邪魅一笑。 这第一把火还未灭尽,若再来一把更烈的火,拓跋珣的羽毛怕是要被烧没了,试问没有羽毛的鸟,又如何能飞得起来呢? 这个时候,大厅里却来了一位不速之客,一位侍卫样子装扮的人,被押着进了大厅。 小丫仔细一看,那人竟是张参军,心里未免有些激动,虽然一早就知道今日会有这么一出,但一想到离佘家谋反案真相大白又近了一步,心里自然是无法平静下来,但也只是在心里,面上依然毫无波澜。 “禀皇上,贵妃娘娘,太子殿下,此人刚才在周围鬼鬼祟祟的,欲行不轨,被小将抓个正着,便带了上来。”王统领一向看中名利,如今在太子诞辰宴上亲自抓到可疑之人,自然是要带上来,显摆腰功的。 张参军心里冷笑,不过是故意暴露,好让你带个路罢了!蠢猪! “你是何人?为何如此装扮?意欲何为?”皇帝浓厚且带着一丝威严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末将叩见皇上!”张参军将头重重地往地上一磕。 “你是?”皇帝狐疑,这个声音似有些耳熟,回想了片刻。 “你是张参军?” “承蒙皇上还记得末将!”张参军抬起头来。 七皇子眼中一诧,你竟敢明目张胆的出现在太子府,莫不是······今日想将证据直接呈给父王?!绝对不可以!不可以! “护驾!快护驾!你这逆贼!今日总算现身了!”七皇子大声惊呼道,周围的侍卫自是拔刀,护在皇帝左右。 “七皇子为何如此激动?末将是被冤枉的!张家一百多余人,全部获罪,实在是天大的冤枉!今日就是来洗脱冤屈的!”张参军浩然正气的对七皇子说道。 “你这叛臣贼子!证据确凿,怎会是冤枉的!来人,将他拿下!”七皇子厉声道。 小丫看着七皇子如此紧张的反应,没想到这个七皇子竟然如此沉不住气,如今的慌张,倒让人觉得是欲盖弥彰,更可以看出,这背后主谋之人,绝非是他。 背后主谋之人,一定是一个部署严密,心思缜密之人,而他,不是! 第一百三十一章 鬼火杏花(一) 但是他定然也参与了陷害佘家一案,只是他在其中扮演什么角色,不得而知,经白陌染查过,这七皇子与佘家并无恩怨,也不存在利益冲突,他为何要阻止佘家洗清冤屈? “七皇子何故如此慌张,莫非是想掩盖什么真相?”张参军挑衅一问。 “你!本王为何要掩盖真相?”七皇子暴跳如雷,满脸通红。 “皇上,当年的佘家并未谋反,佘家满门,皆是被冤枉的!请皇上明察!”张参军字字铿锵。 “当年佘家谋反,证据确凿,你为何说佘家是冤枉的?”皇帝冷言相问,毕竟,这件事他不愿再提起。 “禀皇上,末将有证据,可以证明佘丞相当年是被冤枉的!” 屋内一片哗然,当年佘家谋反一案,可是古今第一大案,震惊朝野,惊动的不只是整个华玥国,就连边境几国,也为之震撼。 话说当年佘家谋反,许多人是不愿相信的,可最后确实是证据确凿,这才定了罪,若真是冤枉的,那就真是古今第一大冤案了。 太子诞辰宴,文武百官基本到齐了,小丫自是知道,这是绝好的陈情时机。 “哦?你有何证据?” 张参军拿出怀中的一叠信纸,双手呈上。 七皇子看见那些纸张马上就要呈递给皇上了,心急如焚,恨不得立刻冲上去将它撕碎,可是碍于情势,也不得不忍住。 小丫放在桌下的手,却不知不觉中,越捏越紧。 皇帝身边的刘公公下台阶,微微颤抖的手取上证据,这可关系着佘家谋反,不得不谨慎小心。 屈身呈给皇上,皇上拿在手上浏览一遍,“张参军,这些不过是些普通的书信?你怎么说它就是证据?简直是荒谬至极!” “回皇上,连皇上都觉得这些不过是普通的书信,不能证明什么,可当年定佘丞相一家谋反罪名的证据,就是这些普通的书信!” “你说什么?!”皇帝一脸不可置信。 “这些书信,是当年在刑部书吏夏文从刑部侍郎书房里偷出来的证据,而这个证据,就是当年定佘家谋反罪名的证据!” “简直荒谬,你又如何证明它就是当年的证据?” “只可惜夏文已死,无法正面证明,可是,还有一个方法可以证明,佘家是冤枉的,真正的证据被盗出来,而最后定佘家谋反的证据肯定就是伪造的,只要皇上将那证据拿出,查验一番,便可知道真假。” 皇帝不语。 当年佘家谋反一案,让朝堂哗然,在郾城掀起一阵血雨腥风,更让整个华玥国动荡不安,那一年,整个华玥国重新换血,许多朝廷要职都有人员更替,更有许多追随佘丞相的朝臣心灰意冷,辞官隐去,而皇帝,也在那一年,性情大变,变得比以前更暴戾,残忍。 因为他承受不起这份背叛!那个跟他一起打天下的人,竟然背叛了他! “请皇上查验当年的证据,便可知佘家谋反是被冤枉的!佘丞相一生精忠报国,为国为民,绝不可能谋反!”张参军的头再次重重的磕在了地上。 文武百官议论纷纷,屋内又再次沸腾起来。 “好,刑部侍郎何在?”皇帝瞟了瞟手中的一叠书信,若是没有九成的把握,张参军自然也是不会冒着生命危险前来翻案。 “微臣在。” “明日开始,彻查当年佘家谋反一案,提出当年的证据查验核实,不得有误。” “是!” “张参军,明日就可查验是否属实,如今你深陷谋反一案当中,真相未明,你仍然是戴罪之身,便去刑部大牢吧,若你所说属实,自会还你清白,还佘家清白。” “是。” 侍卫便押着张参军离去,可小丫总是心里感到隐隐不安,总觉得会发生点什么? “你们看!那是什么?”突然坐在最尾席上的一个小官指着屋外某处惊声吼道,满目惊悚,似乎看见了什么不可思议的诡异之事。 众人随着他指的方向望去,眼珠子差点要掉落出来,满脸不可置信,“那是——那是鬼火!” “鬼火不详啊!” 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皇帝身边的刘公公也上前去瞧,回来在皇帝耳边低声禀报道,“回禀皇上,是鬼火。” 皇帝和贵妃等众人才纷纷离席,走出屋子,远处阁楼确实有绿幽幽的火焰,像幽灵一般,在夜空中飘来飘去,格外瘆人,幸而是如今人多,若是只有三两人,恐怕要吓得屁滚尿流。 胆大猎奇的人,都跟着皇帝,太子等人,寻着鬼火的方向走去,其中一行人,自然少不了喻侍郎和喻才人,也有胆小的,吓得瑟瑟发抖,便留在席间,不敢出门。 “这鬼火是从这个院里飘出来的!”喻侍郎站在院外惊恐道。 白陌染抬头一看,看见院门口高挂的牌匾上写着“忆雪居”三个字,冷眸笑意更深了。 “忆雪居?”有官员小声将名字读出来,但能看得出来,这三个字,是太子亲笔,不用想也知道,这院子是给当年那位天下第一美人建的。 “太子,如今这院子可有人居住?”皇帝眼眸凝视着“忆雪居”这三个字,颇有深意地开口问道。 “回父皇,是锦姑娘住着。” 众人便开始低头议论纷纷,这明明有人住着,怎么会有鬼火?莫不是这锦姑娘真的是什么妖孽的化身? “进去看看。”皇帝开口道。 刘总管将院门轻轻推开,“嘎——”门缓缓被推开,院内景象更加让人瞠目结舌。 “这······这太不可思议了!”有人诧异道。 众人皆是满脸诧异,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皇帝便跨门进去了,后面一群人跟着进去了,只见院内墙边还燃这绿幽幽的鬼火,而最让人诧异的是,院子里满院的杏树竟然一夜开花,格外娇艳。 若这杏花开在春日,必然是人间美景,定惹人心生愉悦,赏心悦目,可偏偏诡异的是,先是看到鬼火,然后又是杏花异常而开,偏偏开在了秋季,不得不让人浮想联翩。 常言道,事出反常必有妖! 第一百三十二章 鬼火杏花(二) “莫非?真有妖怪作祟?”有人猜测道,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能让所有人都听到。 众人一听,纷纷吓得挤作一团。 “这鬼火不在别处,只在这个院子,莫非,那妖物就在这个院内?!”另一个声音惊道。 “这杏花忽然一夜之间盛开,定是不详啊!一定是有妖怪作祟!”喻侍郎笃定的语气道。 “刚刚殿下说了,住这个院子的人就是锦姑娘,莫非,锦姑娘果真是妖女?!” 终于,今日这层纸,终归还是捅破了! 这个时候,必然有许多自居忠臣的人,想要表明自己是如何的赤胆忠心,一心为国,冒死上进逆耳的忠言。 “陛下,如今太子府恐有妖孽作祟,而这种种诡异迹象表明,那锦姑娘便是妖女的化身,应当处死,以免祸国殃民啊!”郾城府尹李大人首先跪在地上恳求道。 “陛下,那锦姑娘肯定是妖女!求陛下为民除害!”喻侍郎也跪在地上恳求道。 许多人看见喻侍郎都跪下了,也纷纷跪下,其中多为太子一党的人。 “胡说!锦姑娘怎么可能是妖女呢?!一派胡言!”拓跋珣怒不可言,厉声道。 小丫望着眼前的种种场景,面露伤心之色,只让人觉得满怀委屈,就快要哭了,“小女子不过是样貌清奇了些,为何竟被人冤枉成了妖女?实在冤枉!” “小丫,你放心,有我在,没人敢动你。”拓跋珣紧握着小丫的手,将她护在身后。 “陛下,如今太子殿下早已被这妖女蛊惑了,一定要早日处置了她,才能让殿下免受其蛊惑呀!”喻侍郎大声进谏道。 皇帝看了看文武百官,再看了看这满园盛开的杏花,虽然知道这一切不过是有人故意为之,可这个女人留在太子身边,确实是个麻烦,这样的不堪的容貌,能住进太子亲自为那个女人建造的宅子,恐怕也定然不简单,不如趁此机会,早点处置了她。 “来人,把她抓起来。”皇帝终于冷冷地开口了。 喻侍郎心底一笑,妖女,你的死期到了! 喻才人自是跟来,定要亲眼看这一场好戏,现在正得意的在一旁笑。 “父皇,锦姑娘她绝不是妖女,请父皇明鉴!”拓跋珣拦在小丫身前,跪在地上。 本来要动手去抓小丫的侍卫,见太子这个举动,纷纷愣住了,不敢上前。 “本王看你分明是被这个妖女蛊惑了,如今竟敢为了她,如此忤逆!”皇帝语气愈发冰冷下来,夹杂着一丝怒意。 “儿臣不敢!” “珣儿,你不要再顶撞你父皇了,他也是为你好,不要为了区区一个女人伤了父子感情。”贵妃娘娘过来劝诫道,明明皇帝已经有些发怒了,若因为这个女人,动摇了珣儿好不容易得来的储君之位,岂不是得不偿失。 “你们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动手?”贵妃娘娘呵斥道。 “是!”侍卫又上前,准备带走小丫。 “若父王真的要带走她,那么就连同儿臣一起带走吧!”拓跋珣眼神坚定无比,语气十分笃定。 没想到拓跋珣如此执拗,小丫心里也是一愣,竟然为了她,真的忤逆皇帝,这是她万万没有料到的,难道,拓跋珣对她是认真的? 白陌染看着跪在地上的拓跋珣,眼眸变得更加深邃了。 “珣儿,你!”贵妃娘娘在一旁脸气得绯红,失了平日里的雍容华贵。 喻侍郎一听此言,着实一惊,这个太子,果真为了区区一个女人,而不管不顾了!若以后真的继承皇位,是否真的就是一位贤德明君?值得深思,这后路,恐怕还得多留一条才好。 但总归自己最疼爱的女儿还在太子府,总不至于因此动摇了他的储君之位,只要处死那个女人便好。 于是,赶紧道:“陛下,太子殿下定然是被那妖女蛊惑才会如此的,只要处死那妖女,殿下便不会这样了!” “对呀!陛下,太子殿下一定是被妖女蛊惑才这样的呀!”后面有人纷纷附和道。 “来人,将太子拉开!” “是!”侍卫将太子拉住,太子不停挣扎。 “不!不要!父皇,您饶过她吧!她真的不是妖女!”拓跋珣苦苦哀求。 再上来一匹侍卫,准备将小丫肩膀按住,准备带走。 喻才人得意的勾唇一笑,丑女,你死定了! 谁料,小丫突然脸色大变,皱眉哀嚎道:“哎呦!哎呦!肚子好痛!” 众人纷纷瞧着身着脂红霓裳的小丫,莫不是她要使用什么妖术了不成? 不一会儿,小丫嘴唇变成乌黑色,便晕倒了。 拓跋珣挣脱侍卫,将她搂在怀中,吼着身旁的浮萍,“还不快去叫御医!” “是!” “这分明是那妖女使得诡计,殿下千万不要中计了。”喻侍郎一脸担忧道。 “亏得还是一个个还是官居高位,居然被这种小把戏给戏弄过去了!真是可笑至极!”人群之中,突然有一个充满戏谑的笑声,显得格外刺耳。 众人寻声望去,一袭皎洁圣白的长袍,烨烨生辉,眸若星辰,眉宇间皆可见英气不凡,刀削般精致的轮廓,动人心魄,嘴角还勾起一丝邪魅的冷笑。 “你是谁?”喻侍郎狐疑问道,听着这话里的意思,是敌非友。 “正是犬子白陌染。”白侍郎赶紧站出来笑道。 “哦?你就是白陌染?”皇帝瞧着眼前的白陌染,眉眼之间,只觉得格外熟悉,像极了一个人,太像了。 “回陛下,正是。”白侍郎恭敬地回答道。 “你为何这样说?”皇帝冷冷问道,倒是对白陌染颇有兴趣。 “这鬼火,不过是有人故弄玄虚。” “哦?你倒是说说,是如何故弄玄虚?” 白陌染走到墙边,用手在墙上一抹,纤细修长的手指轻轻搓揉,有股大蒜的味道,不慢不急地说道:“这个微黄的粉末,便是白磷,潮湿环境下,温度稍微高一点,便会自燃,产生绿色的火焰,并且伴有白烟,这便是你们称之为‘鬼火’的东西。” 第一百三十三章 鬼火杏花(三) “这围墙之上,到处都是,看来不是什么妖怪作祟,而是有人在作祟!” “尽管如此,可这杏花总归不是人为的了吧!试问除了老天,还有谁能控制花季,让这些杏树一夜之间开花呢?”喻侍郎得意一问。 “这个更是雕虫小技!只不过是撒了一些特殊的催花粉,让所有的杏树一夜开花,想必经常同花花草草打交道的人,能够做到。若是不信,这世间又怎么能有四季盛开的牡丹呢?只要照料打理得当,这不是什么难事。”白陌染一如既往充满戏谑。 “你给我进去!”院外传来一个位女子的呵斥声。 众人寻声望去,只见那女子不似府里丫鬟模样打扮,精致的鹅蛋脸上,怒气冲冲,手中抓着个小丫鬟,那丫鬟背上还背着一个沉甸甸的包袱。 喻才人一看那丫鬟,瞬间面如土色。 那女子将小丫鬟往地上狠狠地一摔,丫鬟一个踉跄,背上的包裹被摔开,里面装了不少金银珠宝,不由的让人眼前一亮,一个小丫鬟,哪来这么多钱财? “这个小贱人,就是偷偷在墙上放白磷之人,院里的杏花,平时也是她在打理,也是她搞得鬼!”婉月义愤填膺地说道,根本没有注意到旁边的皇帝,贵妃。 这才抬头,只看见了抱着小丫的太子。 “太子殿下,小丫怎么了?”满脸担忧问道。 “她恐怕是中毒了!”拓跋珣担忧道。 白陌染听着拓跋珣的话,不由得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 她锦小丫不下毒害别人已是大发慈悲了,谁还能有本事对她下毒? “怎么回事?怎么会中毒?”婉月道。 “御医马上就来了。”若雪,你一定要坚持住,本王一定不会让你有事儿的,可到底是谁要害你?! 没一会儿,御医就来了,看见小丫唇色发紫,明显是中毒了,但把脉又瞧不出是何种毒,不由得眉头紧蹙。 “说,你是受了何人指使?”太子厉声吼道地上跪着的春桃,眼中杀意正浓。 喻侍郎皆是心中一颤,如今计划恐怕失败了。 “殿下饶命啊,奴婢不是故意的,还请殿下饶奴婢一命。”春桃满脸泪水,苦苦哀求道,自知恐怕在劫难逃了。 “你这贱婢,犯下死罪,还想让本王饶你一命!若你再不老实交待,本王灭你九族!”拓跋珣怒不可遏,眼眸中寒光四射。 “是······是······” 喻才人渐渐退出人潮。 “到底是谁?!” “是······是喻才人!” 众人一片哗然,纷纷左顾右盼,寻找喻才人的身影。 “回太子殿下,喻才人跑了!” “给我抓住她!不遗余力!” 事到如今,文武百官才知道,今日的诡异事件,不过是后院女人之间的宅斗而已,这诞辰宴肯定是没办法再举行下去了,再待在这里也不是个事儿,况且太子的家事,自然也是不想让旁人知道的。便纷纷不欢而散了。 当然,也有些人不肯走,比如说喻侍郎。 皇帝走时,忍不住再多看了一眼白陌染,这个人果然心思细腻,才思敏捷,有勇有谋,倒是一个不可多得的人才,不知怎么的,对他竟有一种莫名的喜欢。 白陌染踏出院门的那一刻,不由得心里暗笑,小丫,你果然出手了!看来,我的猜测没错,你果然是为了报仇才留在太子府! 拓跋珣,今夜,你有得好戏看了! 想到这里,连脚下的步子也轻松了许多。 没一会儿,喻才人便被侍卫抓住了,喻才人脾气暴躁地很不愿意配合,一边努力挣扎着,一边嘴里谩骂道:“狗奴才!本宫可是喻才人,你们竟敢对本宫不敬!放开!放开!” 被侍卫押着跪在地上,头发似乎有些凌乱,额前的刘海也凌乱不堪。 “喻才人,这一切都是你指使的?!”拓跋珣厉声问道。 “殿下,她就是妖女,你千万不要再被她蛊惑了!臣妾······臣妾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殿下!”喻才人梨花带雨,眼中丝毫没有悔意。 “是谁给你的权利,可以在太子府作妖作祟?!我看你才是真正的妖女!” “殿下······殿下早已被那妖女迷惑了,不管殿下如何看待臣妾,臣妾定然要将她除掉!不让她再蛊惑殿下!” “你这心思歹毒的女人!应该千刀万剐!” 而一旁的御医发现了小丫肤若凝脂的香颈上,开始泛出一些红色的疹子,便怀疑是身上所穿的衣服不妥。便用银针测试了一下小丫身上穿的衣服,银针立马就变成黑色的了。 “禀太子殿下,锦姑娘身上穿的这件衣服有毒!”赶紧禀告太子。 “你说什么?衣服上有毒?!” “回殿下,确实有毒。” “杨良娣,你亲手缝制的衣服,怎么会有毒?”拓跋珣也是一愣,竟然没想到居然还与杨良娣有关系。 杨良娣一听,脸色大变,跪在地上,紧张道:“殿下明鉴,臣妾为锦姑娘缝制的衣服绝对是无毒的,殿下一定要相信臣妾呀……” “那你告诉本王,你缝制的衣服上,为何会有毒?” “这……” 杨良娣身旁的玉琼“噗通”一声跪下,“禀太子殿下,一定是喻才人干的!那日娘娘将衣服缝好,命奴婢送来,但在路上碰见喻才人身边的贴身丫鬟青莲,期间故意将奴婢支开,让奴婢帮她找簪子,一定她趁那机会在衣服上下了毒。” 喻才人的贴身丫鬟青莲吓得煞白,赶紧跪在地上,哀声道:“奴婢没有,奴婢没有,玉琼,你为何要冤枉我?” “喻才人,是不是你下的毒?”拓跋珣厉声问道,目光似要将她凌迟。 喻侍郎赶紧跪下,叩头道:“殿下明鉴,虽然她今日做了些糊涂事,但万万不敢指使人下毒杀人啊!” “难道今日这出戏,就没有喻大人的推波助澜吗?”拓跋珣冷眸凝视着喻侍郎,他自然知道,为何刚刚的附和声一波接着一波,必然是早已预谋好的,而这暗中操作之人,就是他喻侍郎。 虽然需要他的帮扶,但不意味着,就要被他牵着鼻子走,所以他怒。 喻侍郎身子一颤,心脏被提到了嗓子眼,不敢再多言。 第一百三十四章 嫌隙已生 喻才人也不哭,也不闹了,心底倒还有一丝得意。 丑女,就算你躲得过一舞倾城的陷阱,躲得过鬼火一计,但你终归还是死在了那件有毒的胭红霓裳里,只要你死了,今日的目的便是达到了,所作的一切,也都不是徒劳了。 “喻才人,本王再问你一遍,毒,是不是你下的?!”拓跋珣眼中的冷意,似乎要将跪着的喻才人撕得粉身碎骨。 喻才人望着这样冷眸凝视自己的拓跋珣,不由得想起,自己嫁入这太子府,他就从未正眼看过自己一眼,如今竟然是在这种情景之下,才让他正眼相看,可就算是这样凌厉的目光,也是极为英俊的,让人着迷。 殿下,只要那妖女死了,不影响你的储君之位,我做什么都是值得的,哪怕是死。 嘴角便泛起一丝诡异的微笑。 “难道真的是你下的毒?!” 喻才人笑而不语。 “殿下······”小丫孱弱的声音从床上传来。 “殿下,锦姑娘醒了。”御医禀报道。 拓跋珣万分惊喜,箭步跑到床边,温柔道:“小丫,你总算醒了。” “殿下,小丫好害怕,他们都说我是妖女。”这般模样,愈发让人心疼。 “放心,有我在,我会保护你的。”拓跋珣心疼地将小丫拥入怀中,满眼怜爱,用的不是本王自称,而是我。 杨良娣一种闪现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冷光。 “你怎么?!”喻才人仿佛见了鬼一般,满脸惊愕。 “杨良娣,喻才人,你们怎么跪在地上?”小丫一脸疑惑地问道。 “这不可能!这不可能!”喻才人望着醒来的小丫,像看见鬼魅一般,一脸不可置信。 “喻才人,你在说什么?” “你明明已经中了腐幽草的毒!为什么还能醒过来?!你不是应该已经死了吗?”刚刚的淡定从容不复存在,而是几近疯狂,为什么你这个妖女还没死! “喻才人!果然是你下的毒!否则你怎么知道她中的是何种毒药?!”拓跋珣狠狠说道。 喻侍郎赶紧对着青莲使了一个眼神,青莲赶紧叩头道:“求殿下饶命,这一切都是奴婢干的!与小姐无关,小姐也是刚刚才得知的!一切都是奴婢自作主张,见那丑女害得小姐毁容,便一心想为小姐报仇,就在衣服上下了毒,毒害锦姑娘!” 青莲是喻才人的陪嫁丫鬟,更是喻家的忠仆,喻家曾有恩于她,若自己担下罪责,保住小姐一命,也是值得的。 “你这贱婢!胆子竟然如此大!险些害了你主子,实在该死!”喻侍郎赶紧道,“太子殿下,如今既然已经查出真凶了,此事也算告一段落了,只求殿下看在微臣忠心耿耿的份儿上,饶过小女这一回,小女定会痛改前非,微臣也一定尽心辅佐殿下。” 拓跋珣自然知道他话中深意,但若就要从此轻饶了她,心中实在难以咽下这一口气,拓跋珣迟疑犹豫了。 “殿下,看在喻侍郎忠心耿耿的份儿上,就饶她一命吧。”小丫缓缓开口哀求道。 “既然小丫都开口求情了,便饶你一命,若再挑生事端,本王定不轻饶!但是,死罪可免,活罪难逃,以后,自去冷院思过吧,没本王的命令,不得踏出冷院半步。” “谢殿下。”喻侍郎叩头。 “那便退下吧。” “是!”喻侍郎起身,退出了房门。想不到自己尽心辅佐他稳坐储君之位,如今开口求他,他竟然迟疑犹豫,这迟疑犹豫之间,便是将他的心思表明了,他不愿。但那个女人一开口,他便答应了! 自己的一片丹心,竟然比不过那个妖女的一句话,实在令人寒心! 太子,你总归要为今日这片刻的迟疑,付出沉重的代价。 “这不可能!你明明已经中毒了!为何还可以醒来?!”喻才人怒吼道。 “微臣把脉,锦姑娘确实中毒了。” “你穿的脂红霓裳上,明明沾满剧毒!你为什么没死?!”喻才人面目狰狞,嘶声烈吼。 “哦,你说的原先那件有毒衣服。不小心被我撕烂了,我便悄悄重新为小丫缝制了一件一模一样的,没想到,阴差阳错,救了小丫一命!”婉月站在一旁得意道。 “可锦姑娘身上穿的这件衣服上,确实有毒!”太医不解道。 “哦,你是说,你的银针为何沾了衣服会变黑,近日屋里总有蚊虫,我便撒了些硫磺粉在屋里,可能的小丫穿着衣服,不小心沾到了吧,所以你的银针才会变黑。”婉月娓娓道来。 “可······可锦姑娘身上的红疹子又是怎么回事儿?”御医似乎还有不甘。 “哦,许是刚刚殿下喂我吃了虾肉,我对虾肉过敏,这才起了红疹子。”小丫一脸天真道,一副人畜无害的模样。 拓跋珣眼眸微微一愣。 “幸好你没有穿那件有毒的衣服,是老天在保佑你!”拓跋珣温柔道。 小丫温柔一笑,“看来,是老天爷舍不得让你失去我。” 拓跋珣温柔一笑,“今日之事,还多亏了婉月,说,你想要何赏赐?” “婉月不要任何赏赐,只求殿下严处谋害小丫之人。”婉月跪在地上乞求道。 “胆敢伤害小丫之人,本王定不轻饶!” “来人,将那两名贱婢凌迟处死,千刀万剐。”拓跋珣冷冷吩咐道,几名侍卫将青莲拖了出去,那青莲也算有几分骨气,倒是不吼也不闹,一副决绝赴死的模样。 小丫瞧着还有几分佩服,可惜跟错了主子,只能成了替死鬼。 可一旁的春桃上一秒还做者她的富贵梦,这一刻,就宣布了她的死法,还是千刀万剐,那是何等的痛苦残忍,她不要!她不要! “求太子殿下饶命!求太子殿下饶命啊······奴婢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头磕在地上“咚咚”作响。 “拉出去!”拓跋珣厉声道。 “锦姑娘······锦姑娘······您帮帮奴婢吧!奴婢再也不敢了!奴婢也不知道喻才人命奴婢让杏树一夜开花是为了陷害您的!若是知道,奴婢打死也不会答应的!奴婢只是一时鬼迷心窍,求锦姑娘帮奴婢求求情,求太子殿下饶了奴婢吧!”春桃苦苦哀求道,额头磕在地上已见血印儿。 第一百三十五章 环环相扣 “殿下,春桃也是不知情,如今也已悔改,而且平时瞧她打理园子里的花草,倒是打理的甚好,这杏树一夜开花,恐怕是活不成了,若是她能让杏树继续活下去,那便留她一命吧。”小丫缓缓开口道,这个春桃倒还有些用处,暂且留着她的小命。 “那便听你的吧!” “谢太子殿下,谢锦姑娘,奴婢以后定尽心尽力伺候锦姑娘,报答您不杀之恩!”又是重重地将头嗑在地上。 而头发凌乱的喻才人,样子极为落魄不堪。 “这不可能,不可能······”喻才人口中不断喃呢着,被侍卫狼狈拖走,若不是凭借着喻侍郎还有利用价值,恐怕她的才人之位也要被废。 “杨良娣也起身,回去吧!”拓跋珣不耐烦道,今日这接二连三的风波,已让他失去耐心。 “是。”杨良娣这才颤颤巍巍的被玉琼扶起来,膝盖早就有了酸痛发麻,这么多年来,还是殿下第一次让她跪得如此久,这都是因为那个女人! 难道她真的是运气好?这一切都只是巧合?还是,这些都只是她一手安排的好戏?! 再看她笑起来颇为天真,像是发自肺腑的笑,再加上这几日在府里的做派,瞧着实在不像是心有城府之人,这样的人,怎么可能暗中操纵一切。 看来是我跪晕了,想多了,今日的一切,不过只是她运气好罢了! 闹了这么一出误诊,御医有些羞愧地开了治过敏的药方,才离去了。 此刻已是深夜了,拓跋珣在确定小丫无碍之后,便也回房了,小丫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显得极为疲惫,孤单寂寥,本来今日应该是他大喜的日子,虽然一早料到可能会有人对若雪的身份刁难,但没想到那些人,居然是想让她死。 他如今已经是太子,身份何等尊贵,是以后的王,可就连自己心爱的女人,差点都保护不好!那么这个太子之位拿来又有何用? “小丫,你果然料事如神!”婉月憋了许久,总算等到太子走了,才敢一吐为快。 “你也不赖!很及时地将春桃那丫鬟给抓住带回来了。没想到你竟然有如此凶悍的一面?我着实没瞧出来呀!”小丫打趣道。 “这不是跟你在一起呆久了,耳濡目染吗?”婉月挤眉弄眼道。 “你何时瞧见我强悍了?” “这我还不了解?你温柔的外表下,其实藏着一颗强悍的心。”婉月得意道。 “对了,今日抓住春桃,得多亏了花吟,她功夫可了得,若不是她帮忙,春桃差点就逃跑。” “花吟?她怎会知道你要抓春桃。” “碰巧遇见了。” 怎么会有这么碰巧的事?不知从何时起,总觉得岑欢和花吟透露着古怪的,但又一时说不出哪里怪。 “对了,小丫,你快跟我说说,你是如何识破喻才人的阴谋的?”婉月迫不及待地拉着小丫的手,央求道。 “那喻才人因为我而被毁容,定然不会善罢甘休,我料定她必然会有所动作,果然,那日在杏树下,便发现春桃心神不宁,神色慌张,后来悄悄查看了她浇树的水,里面有催花粉,能让杏树反季开花,而用了那东西,杏树便会不停掉落叶子,是以为何今日犹绿打扫前院更吃力了些。然而杏树反季开花,在民间传言为不详,正巧又在我的院子,而我又是常人眼中的妖女,所以,我才猜到那晚上必定有这一出好戏。” “那,那个鬼火又是怎么回事?” “杏树反季开花,毕竟是开在院子里,别人不进来,自然也就瞧不见,也就没了下文,那鬼火不过是用来将人吸引到忆雪居的由头。” “原来如此!”婉月恍然大悟,“可是那脂红霓裳又是怎么回事儿?” “那件衣服拿过来之时,我便闻到一股淡淡的杏花香味,可仔细一闻,香味里面带有一丝腐幽草的味道,腐幽草可以制成是一种有剧毒的香粉,长时间接触皮肤,便会毒侵五脏六腑,全身溃烂而死。” “没想到那喻才人如此狠毒的心思!”婉月忿忿不平道。 “之所以故意要在她面前演中毒这一出,不过是想看看真正下毒之人到底是谁。” “难道不是喻才人?”婉月狐疑道。 “如今看来,她不过是被人利用罢了!真正狡猾的狐狸,还没揪出来,不过或许我已经猜出个大概了。” “何以见得?” “试问,她被禁足,又是如何得知杨良娣为我亲手缝制了一件衣服?又是从何得知玉琼送衣服的时间?腐幽草这毒药又是从何而来的?这毒药一般都是藏于贴身之物上边,总不可能她喻才人料事如神,在禁足之前就已经将毒药准备好,又提前料到杨良娣会为我缝制衣服?还有,为何一提到中毒,杨良娣身边的玉琼就出来指认喻才人的贴身丫鬟青莲下的毒?而且把当天的经过记得清清楚楚,几乎是早就想好了,脱口而出的。” “如此说来,确实疑点重重。” “你知道那毒药会反应在皮肤上,故意吃了过敏的食物,然后全身出现红疹,故意让御医注意到你身上穿的衣服,然后你又故意提前在衣服上撒了硫磺粉,御医拿银针测毒,硫磺粉遇到银针变黑,这才让御医说出衣服上有毒,从而故意骗了下毒之人,让她们以为你已经中毒,便暗中观察她们的反应,找出下毒之人,这环环相扣,不得不说,如此缜密的计谋,只有你这拥有七巧玲珑般的心思的人才想得出来。”婉月分析道。 小丫默不作声。 “可是,你是从何知道殿下诞辰宴上,会有你吃了会过敏的鲜虾这道菜?” “还记得前几日我们逛街回来,在侧门遇见十余辆马车,如此大费周章的从南海运如此多鲜虾回来,是为了殿下的诞辰宴,所以,今日定然会上这道菜。” “原来如此,可是,还有一点我想不通,那御医不是替你把过脉的吗?明明从脉象就已经诊出你已经中毒,而且你见唇色发紫,这个是如何做到的?”婉月皱眉道。 看来婉月心思也越来越巧了,不知是好事还是坏事,不过我身中剧毒的事情,还暂时不能告诉她。 “这个不难,我不过是将身上几个穴位封住,制造了中毒的假象。” “果然是滴水不漏,幸而是假的,吓得我刚才差点以为你是真的中毒了。” “小月月,你多虑了,我没事儿。”小丫莞尔一笑。 第一百三十六章 暗流涌动 “哎,我此刻心痛,心痛啊~”婉月一脸愁云,捶着胸口道。 “怎么?后悔刚刚没要赏赐了?”小丫挑眉一问,这婉月爱财如命,她自是知道的。 “原来你早已运筹帷幄。”婉月抓着自己的胸口心痛道,太子殿下出手的赏赐,可是一大笔钱啊!一大笔啊!就这样擦肩而过了! 小丫勾唇一笑。 俩人再聊了一会儿,婉月也折腾了一晚上,便回房睡了。 岑欢和花吟为小丫打好热水,准备沐浴更衣。小丫正准备脱下身上的脂红霓裳,岑欢和花吟准备上前来替她更衣。 “你们退下吧,我自己更衣便好。”小丫有点尴尬道,若是有两道目光盯着自己赤身裸体,实在是浑身不自在。 “让奴婢们伺候锦姑娘沐浴更衣吧。”岑欢道。 “不用,退下。”极简的四个字,让人无法抗拒的威严,岑欢和花吟便纷纷恭敬地退出了房间。 房中烟雾缭绕,似梦似幻,潺潺的水声,水面铺着粉嫩娇艳的蔷薇花瓣,女子纤细的肩膀上俏皮的粘着几片花瓣,花瓣上还有晶莹剔透的水珠,纤纤细手在热水中一舀,将水浇在凝脂般白如玉的香颈之上,一股暖流顺流而下,像三月的暖阳亲吻着细腻的肌肤,妙不可言。墨色的青丝宛如瀑布一般,从浴盆弦上倾斜而下。 白皙如玉的皮肤上,一点点红色的小疹子,显得格外可爱。 小丫头轻轻靠在木色浴盆边上,闭目凝视,嘴角泛出一丝诡笑。如今总算万全,只要自己一天没有好起来,拓跋珣便一天不能碰我。 今日这几出连番上演的好戏,已经让喻侍郎和拓跋珣俩人离心,只需要再稍稍敲震一下,拓跋珣的这一翼翅膀,就算是彻底折断了。 手拈起一枚娇艳的花瓣,若有所思。 忽然,一阵凉风吹来,将窗户吹开。小丫再回过头,却发现一个白影站在浴盆旁边,白玉无瑕的肌肤,粉若三月桃花的唇。 心里一颤,赶紧将双手护在胸前,羞红着脸道:“白陌染,你这个色魔!你——你滚出去!” 白陌染偏偏还用那双璨若星辰的眸子,直勾勾地盯着浴盆中的小丫,邪魅的勾唇一笑,“本公子若真要想看你身子,你早就被看光了。” “你出去!出去!”小丫恼羞成怒。 “你若是再大声一点,这外面的人可就听见了啊。”白陌染饶有兴致的坐在一旁的凳子上,得意一笑。 “你!”幸亏有蔷薇花瓣飘在水上,但也不敢多动,故意压低声音,“你来这里做什么?” 毕竟,门外还站着两个会武功的丫鬟,万一发现什么动静,自己就是有一千张嘴都说不清了。 “看看你是否受伤?有没有被毒死?”白陌染的声音依然有恃无恐,仿佛根本就不介意门外的人听到一般。 “放心吧,我好得很!那日的痒痒粉,滋味还不错吧?”小丫挑眉反问。 想起那日被人误会的异样眼光,白陌染自然心里很不是滋味,不过,这才是她熟悉的小丫,锱铢必报,便微微扬起唇角,淡然一笑,“甚好。” 这才注意到,小丫脖子上有些许泛红的小点,“你身上的疹子是怎么回事?” “吃虾过敏。”小丫望着手臂上的红疹淡淡回答道。 “看你如此惬意,说话如此有底气,那应该是没事儿了。” 小丫蔑然一笑。 白陌染转过身,轻盈的身子一跃,飞出窗外,将窗户合上,只留下一句戏谑的一句,“下次记得关窗啊!” “这窗不是你打开的吗?”小丫轻声嘀咕道。 佘家谋反一案重审,让多少人辗转反侧,彻夜难眠。 七皇子连夜出府,来到与她约定的地点。 “如今可怎么办?父皇竟要重审此案!”七皇子焦急不安,火烧眉毛。 “你今夜约我至此,就是为了这事?”语气中似有不屑。女子身穿一袭黑色带帽斗篷,将自己隐藏在黑夜之中,对比七皇子的焦躁不安,她更显得处变不惊。 “父皇说要重审此案,难道你一点也不着急吗?这一切都怪那个张参军多事!事情都过去了那么多年,仍然揪着陈年旧事不放!若他不搅和进这件事,他张家一族,也不会牵连受罪!” “他今夜不是在刑部大牢吗?若是没了他,事情可能就变得简单多了。”黑衣女子冰冷的声音仿若来自地狱,不带一丝感情。 “对呀!本王怎么没想到?!”七皇子如释重负,有了这主意,悬着的心总算可以安放了,若是张参军死了,那么就没人再翻案了,再到刑部去打点一二,不就可以再次风平浪静了吗? 黑衣女子蔑然一笑,拉开门,一瞬间,带进了一股凉风,险些将帽子吹掉,幸而及时掩住,才不至于让七皇子的侍卫们看清她的容貌。她的背影消失在黑夜之中,眼中带着毫不掩饰的蔑视与冷漠。 红墙绿瓦,金碧辉煌,深深宫邸,是皇权的象征,也是腐朽人性的泥泞。 本应该一如既往平静的皇宫,今夜却是暗流涌动,这平静之下,正隐藏着一个惊天阴谋。 刑部侍郎连夜奉召,秘密进入皇宫,皇帝传达密诏。 殿顶满铺黄琉璃瓦,镶绿剪边,正中相轮火焰珠顶,宝顶周围有八条龙身缠绕,龙头傲立屋角。高鹗微耸的门庭之上,悬挂着“御书房”的牌匾,一眼望进去,偌大的房间里,就两个渺小的身影。 刑部侍郎张蒙初跪在地上,双手将一叠书信呈上,“禀陛下,微臣查过这信纸,乃是产自北辰国的南竹碧宣纸,这种信纸极为珍贵,一般只有皇室才能用得上。” “爱卿的意思,佘丞相一家果然与北辰皇室一直有联系?” “只是微臣愚昧,却查不出这书信之中,到底隐藏了什么秘密。”张蒙初叩首道。 “那便继续查!” “微臣遵旨。”便恭敬地退出了御书房。 马车缓缓出宫,张蒙初再仔细端倪手中的信,眉头越发紧蹙,这可是一个烫手的山芋啊。 而刑部大牢中,弥漫着死亡的气息,血腥味和腐烂的味道充斥着牢房的每个角落,一砖一瓦都显得冰冷而不近人情。 张参军安静地坐在刑部牢房里的草堆上,如果丞相一家真的能沉冤得雪,那么自己所受的种种苦难,都是值得的。 幸而小姐没死,也算是老天有眼,为佘家留了血脉。 好不容易才终于有机会面圣,将证据呈给圣上,佘家被陷害一案,迟早会水落石出,那么背后那个陷害忠良的奸佞小人就一定会被揪出来。 第一百三十七章 罪有应得 此刻,那个贼人定然如热锅上的蚂蚁,心急如焚。白公子料定,以我作饵,那贼人今夜必然会有所行动。张参军心里正思量着,就听见外面一阵嘈杂声。 “着火啦!快来救火呀!”牢房里响起了呼救声。 很快,浓烈的黑烟笼罩了整个牢房,而自己的这间牢房更像一间密室,门被关得死死的,连窗户都没有,更别说逃生了。浓烟从门角不断涌进来,呛得张参军连忙将口鼻捂住,但仍然忍不住咳嗽起来。 隔壁牢房的犯人失声尖叫起来,哭嚷着喊救命。可今日的狱卒不知为何,却迟迟不现身。 火势越来越大,熊熊烈火铺天盖地而来,夹杂这牢中犯人的惨烈撕叫声。 狱卒们迈着慌乱的脚步,提着装满水的木桶荡来荡去,匆忙的扑水救火,可火势已经大得无法控制,顷刻间,牢房已经烧掉一大半。 直到天亮,火终于被扑灭,刑部牢房关押死刑的牢房全部遭了火灾,运气好的,砸烂了锁逃了出来,运气不好的,没法子逃出来,只得在里面被活活烧死。 里的情形惨不忍睹,有些牢房关着十几号人,尸体挤成一堆,被烧得粘在了一起,形态各异,体无完肤,根本无法辨认,偶尔有一两个运气好的,也都是全身肌肤被烧掉大半,散发着焦臭味,令人作呕。 狱卒一边清点这犯人的数目,一边记录是从何抬出来,以方便确认身份。他来到死牢里,关押张参军的牢房中,正躺着一具烧焦的尸体,于是拖了出去。 “这一具又是谁?”负责记录狱卒问道。 “死牢中的张参军。”那狱卒用袖子擦了擦额头的汗渍,气喘吁吁的答道。 负责记录的狱卒翻着手中的册子,找到张参军的名字,将他划掉。 七皇子身边的侍卫惊羽飞快的迈着步子,却在七皇子书房门前止住了步伐。 “禀七皇子,事情已办妥。” “嗯。” “那小狱卒该如何处置?” “自然是一并处置了,干净利落点。” “是。” 郾城某处人迹罕至的小胡同里,刑部牢房狱卒领事郑达哼着小曲儿,迈着轻快的步子,来到与他约定的地点,答应他放火烧了死牢,便来此处取剩下的三百两银子。 蒙着面的惊羽穿着一身灰色长袍,拿出一早备好的三百两现银,扔给郑达。 郑达打开袋子一看,仔细数了数,再拿到手中掂量掂量,一脸谄媚地笑道:“谢谢爷,以后还有吩咐,任凭差遣。” “好,不过,你的嘴可要守严实了!” “爷,这您放心,放火烧刑部大牢,若被查出来,可是死罪!” “那便好。” “那爷,小的便告辞了。”说着,抚了抚身子,便高兴的转身离去。 惊羽神速拔出手中的剑,直直地想郑达的心脏刺去,而郑达竟然毫无察觉,眼看着剑锋就要刺到郑达,忽然,从天而降的剑峰将他的剑一挡,发出“砰”的一声。 郑达这才察觉到身后有动静,回过头来,竟然看到那位蒙面的爷又是一剑向自己刺过来,吓得赶紧拔腿就跑。 惊羽见郑达跑了,便心急的直接又是一剑刺过去,谁知又被刚才那个半路杀出来的黑衣人给挡住了,他心急如焚,直接对着黑衣人下了杀手,招招阴狠毒辣,可偏偏黑衣人都能巧妙躲过去,而且对方的剑速比他更快。 几招过去,他便招架不住。 谁知一个不留神,对方一剑划过来,险些划到自己的喉咙,他身子向后弯曲,才躲过一劫。 说时迟,那时快,对方又顺势一剑划下来,惊羽扬起手中的剑将剑挡在身前,用力向外一推,黑衣人则巧妙的将手一弯,他发现为时已晚,巧妙一躲,幸而只划伤了他右手臂,否则就是整只手臂就没了。 对方趁着他疼痛之时,一剑挑下他的面巾,惊羽赶忙掩住自己的脸,机谨的将怀中的迷雾弹向地上一扔,黑衣人恐防有诈,赶紧掩住口鼻,惊羽趁机脚垫地一蹬,身子一跃,飞上屋顶,逃跑了。 黑衣人慌忙的将烟雾刨开,再寻惊羽,早已不见人影,还是让他给跑了。 黑衣人将面纱拉下来,面容冷峻,眉宇间透露着冰冷的杀意,此人正是辰逸,能从辰逸手中逃跑,也算有些本事。只可惜,没有看清他的脸,只是将他右臂划伤了。 郑达吓的屁滚尿流,连滚带爬地跑出胡同,却只顾着后面是否有人追来,迎面便撞上了一个人,摔在地上。 再爬起来,也没来得及跟对方理论,又想冲过去,却被对方一脚踢了回来,趴在地上。 “这位爷,您高抬贵手,让我过去吧!” 那人不动声色,却英气逼人。但眼珠子的颜色似乎与常人的不同,更像是,更像是瞎子。 郑达再次爬起来,蹑手蹑脚,想悄悄地从他身边溜过去,又是一脚,踢得更远,全身酸痛难忍,喉咙涌出一股腥味,一口鲜血吐出,心里是又气又急,生怕刚才想要杀他灭口的人再次追上来,小命要紧。 于是将怀里的口袋掏出来,摊开在那人面前,“这位好汉,这是三百两银子,求您让我过去吧,这三百两银子就是你的了。” “说,是谁让你干的?” “什么谁干的?我不明白大爷您在说什么?”郑达揣着明白装糊涂。 “咔嚓”一声,郑达骨头断裂的声音。那人又是一脚,这次,直接是断了一条腿。 郑达抱着自己腿,哀嚎道:“我说······哎呦······我说……那人昨夜直接来到家里,说只要我趁人不备,暗中放火烧了死牢东南边那一截,便可以得六百两白银,小的爱赌,在外面欠了不少赌债,如今正好可以还清,便……便答应了。” “那人是谁?” “小的也不知道,他都是蒙着面的。” “你可知你昨晚上烧死了多少人?”语气中强忍着盛怒与杀意。 “那些都是死囚,本来就犯了重罪,死有余辜。”郑达不以为然道。 “咔嚓”一声,又是一脚,郑达的另一只腿也被踢断,痛苦不堪。 正痛不欲生的时候,一把骨扇比在他的脖子上,“我只需再在你这脖子上轻轻一划,你便能与他们相见了。” “好汉饶命……好汉饶命……”郑达盯着他手中的骨扇,生怕他稍稍用力,就将自己给解决了。虽然双腿已经断了,但还是想继续活下去。 “按我说的做,可以饶你不死,否则……” “好汉尽管吩咐,小的一定做到。” 郾城府尹大门口围满了百姓,纷纷指指点点。只见府尹大门口挂着被打断双腿的郑达,头发凌乱,狼狈不堪,口中不停的念着:“我要自首,昨夜是我烧了刑部大牢,我要自首,昨夜是我烧了刑部大牢……” 第一百三十八章 白陌染的手笔 郾城最有名的千娇楼后院里,辰逸和寂如风相视一笑,肩并肩走在回廊上。 “俩人肩并肩的回来了。”白陌染瞟了一眼他们二人,意味深长地说了句,“怎么不手牵着手呢?如今你二人的关系,非比寻常啊。” 寂如风白皙的脸上竟然还泛起了一抹绯红。 “少爷,你又打趣我们。”辰逸不依道。 “你们?什么时候关系变得这么好了?” “我们本来关系就不一般啊!”然后一手搭在寂如风肩膀上,“你说是吧?” 寂如风的脸更加红了,像是打了霜的番茄。 “辰逸,你瞧你,把冰块脸都给逗红了。”白陌染瞟了一眼寂如风,“聊正事吧,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少爷,果然不出您所料,那人正要杀人灭口,被我们给救下了,不过还是让那个蒙面人逃跑了,而那个叫郑达的狱卒头儿也如您预料的一样,一问三不知,根本不知道对方是谁。已经按您的吩咐,将他挂在府尹大门口了!” “既然着急灭口,一次不成,定然还会有第二次。”白陌染冷笑道。 “能从你手里跑了,想必这世上没几个能做到。” “目前郾城能与我交上手的高手,除了我们自己人,就是太子身边的剑寂,还有三皇子身边的破云,七皇子身边的惊羽,而皇宫里的高手,目前还没遇到过。”辰逸缓缓道来。 “自从上次在海上出事,剑寂就好像失踪了,并未跟随太子回郾城。”白陌染回忆道。 “那便只剩下破云和惊羽,而且那人的右臂被我划伤。” “分别去查探一番,我要知道这么迫不及待动手的人,到底是谁?”白陌染冷冷道。 “是。”俩人便肩并肩退出了房间。 忆雪居前院的杏花一夜花开过后,便凋零了,秋日的微风轻轻一吹,花瓣便随着微风飘零,在空中翩翩起舞,缠绵悱恻,不依不舍,最后躺在了青草从中。 小丫握着手里的两个药瓶,陷入沉思。 今晨,在窗边发现了一个印着白玉兰花细纹的药瓶,只打开轻轻一闻,便知道这里面装的是止痒的膏药,散发着好闻的药香味,但他明明知道我是过敏,为何拿过来的却是止痒的药? 而另一个,是拓跋珣清晨命人送来的印着杏花花瓣的粉色药瓶,里面装着治过敏的膏药。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入耳际。 婉月一早便出了院子,凭着她那张极爱八卦的嘴,和自来熟的个性,今日这一转,定能转出一些名堂来。 果然,很快,她便疾步回来了。 “小丫,昨夜刑部大牢南边走水了!死了好多人!”前脚刚踏进忆雪居的门槛,就迫不及待的想要告诉小丫这个消息。 小丫眉头微蹙,早就料到对方会有所行动,只是没想到手段竟然如此残忍,为了杀害张参军,竟然残害了那么多无辜的人。 “你一点都不惊讶吗?难道你又未卜先知?” 看婉月的懵懂的表情,她似乎还并不知道弯弯的真实身份,所以刑部大牢走水,她只当是一个惊天的八卦消息罢了,若真的知道了牢里关着的是弯弯的父亲,得急得跳起来。 不过她不知道也好,这些事情本来就不应该将她牵扯进来,她知道了,便也是多一分危险。 “我若真能未卜先知,便让这把火烧不起来。”眼中流露出一丝惋惜,可惜自己并未能阻止这一切发生。 “还有一件大事,昨夜不仅刑部大牢走水,就连刑部卷宗室也失了火,你说奇怪不奇怪?” “你说什么?!刑部卷宗室也失了火?!”那么,张参军昨夜所呈上去的证据不是也被烧毁了?关于佘家谋反一案的所有资料也都被烧毁了!那这个案子还怎么平反! “对呀!这刑部昨夜是犯火邪啊!同一天烧了两处,像是约好了似的!诡异得紧!” 小丫不由得眉头紧蹙,看来对方不仅狠辣,而且心思缜密,连刑部的卷宗室都敢烧,背后的势力必然不容小觑,甚至还可能牵涉皇室,这刑部卷宗室可不是谁都敢动的,毕竟里面放的不止是关于佘家谋反的案卷,所有卷宗被毁,必定牵连甚广。 七皇子对张参军似乎特别忌惮,谋反案他也牵涉其中,到底是什么原因,让他对佘家下此狠手? 佘家跟这个不得宠的七皇子,到底有何关联? “还有一件趣事,那便是今晨郾城府尹大门前吊着一个双腿被打断的刑部牢房狱卒,自称昨夜刑部大牢那把火是他放的。” 小丫冷冷一笑,看来像白陌染的手笔,必定是那个狱卒一问三不知,毫无用处。 如今看来,张参军已经在牢中被烧死,而关于当年佘家谋反一案的案卷已被烧毁,对方倒可以安枕无忧了,不如就让他们放松警惕,再打他们一个猝不及防。 先让你们安生几天。小丫嘴角泛出一抹诡异的笑容。 太子府最偏僻的一处小院里,地上碎了一两个碗碟,还有一些饭菜。刚刚送饭的丫鬟在递给她的时候,故意手滑,掉在地上打碎的。 头发凌乱的喻才人坐在铜镜面前,凝视着镜中的自己,面上露出冷冷的讥讽,眼中是无尽的恨意。 回想着刚刚那丫鬟的冷言冷语。 “哎呀,喻才人,都怪奴婢不小心,一时失手,将喻才人今天的饭菜掉在地上了。若是喻才人等下饿了,直接吃了便是,免得浪费。” “你这贱奴,胆敢对本宫不敬!” “还本宫?喻才人,你恐怕还没搞清楚如今自己的处境,还在做着娘娘梦呢!奴婢劝你还是醒醒吧!这今后的‘好’日子,有得你受的!” “你这贱奴,若有朝一日,本宫出去,定要将你碎尸万段,千刀万剐!”喻才人气得脸上的肉不断抽搐。 “有朝一日?就你如今这副丑样儿,还想着出去?做你的春秋大梦去吧!” “你——” “喻才人,你可要好好活着,曾经那些被你欺辱过的奴才,都等着向你讨债呢!” “你说什么?!” “喻才人怕是作恶太多,忘了吧!我提醒一下你,我曾经伺候你时,因为不小心将盛饭的碗打碎了,你便罚我将地上的饭捡来吃了,一粒不剩,如若不然,就三天不给饭吃。那日你的说辞,便如同今日我对你说的一样。”丫鬟得意一笑,毫不掩饰。 “果然是因果轮回,报应不爽!不是不报,是时候未到!哈哈······”说着,往地上的饭菜上面,狠狠踩上一脚,便得意的冷笑着走了。 临了到门口的时候,还对着冷院门口“呸”了几声,吐了吐口水,“真是晦气!” 第一百三十九章 冷院深深(一) 一阵凉风袭来,卷起地上无人打扫的枯叶,宛若一只只枯叶蝶,挽尊悲凉,荒草丛生。 院里唯一的房屋,也只有巴掌大那么一点,屋内久来无人打扫,灰尘铺满厚厚的一层,房顶的瓦砾稀疏,处处透露着阴森暗晖的气息,如此破败不堪的冷院。 喻才人想想自己今后就要永远待在这里,便是一件多么恐怖的事情。 然而,这不是最恐怖的,最恐怖的是,人在落魄之后,你终于可以看清你周围人的面貌,曾经那一张张虚伪的嘴脸,如今更是毫不掩饰地在你身上踩上一脚,骨子里从来都是傲气的喻家嫡女,如今变成连小婢子都可以随意凌辱的废物才人,空顶着一个才人的名号,却在这里受尽侮辱。 而那个曾经以自己为傲的爹爹,恐怕已经放弃自己这颗废弃的棋子,不再管这个女儿的死活了。一个被毁容的才人,已经被贬到冷院,容貌姣好的时候亦不得宠,如今,恐怕是更无望得宠,今后余生,恐怕再难出去。 哀怨的气息笼罩在这冷院里。 而忆雪居里,小丫身着杏色绣半开花瓣点缀朵朵杏花百褶纱裙,衣袂翩翩,杏树上刚被风吹落的一枚花瓣,在空中盘旋之后,不偏不倚落在小丫纤细的手指间。 白色绣精美杏花瓣绣花鞋轻轻碾过石板上的杏花瓣,“岑欢,听说你以前在喻才人院儿里待过?” 伫立在小丫身后的岑欢一愣,这毫无征兆的一句话,个中深意令她惶恐。神情紧张地立马跪在石板上,膝盖压在杏花瓣上,将衣服弄脏了。 “锦姑娘,虽然奴婢曾经伺候过喻才人,可那都是以前的事。如今锦姑娘就是奴婢的主子,奴婢便尽心尽力伺候锦姑娘,绝无二心。”信誓旦旦,言辞凿凿。 “瞧你,如此紧张作甚?我不过是随口问问。”小丫淡然一笑,“去换身干净的衣服,随我去看望你的旧主子。” “是。”岑欢唯唯诺诺站起来,转身进了屋。 “锦姑娘是要去冷院?”在一旁扫着地上残留的杏花瓣的犹绿突兀地插上一句。 “怎么?”眼中似有不解地望着平日里一声不吭的犹绿。 小丫平日里在丫鬟面前,倒也没那么威严,外面传闻她心思狠毒,是个不折不扣的妖女,但犹绿平日里见她跟婉月谈笑风生,只觉得她是好人,所以犹绿一个负责打扫庭院的下等丫鬟,也敢毫不避讳地直接插话。 “锦姑娘,您可千万不能去那个地方,那个地方邪乎得紧,太子府里的老人都对那个地方极为避讳,平日里都要绕着它走,不敢靠近。” “为何?” “据说,五年前,有个才人被贬到冷院,后来没过多久,就惨死了,据说她死之前的那夜,凄惨的叫声传遍整个太子府。后来有几个主子失宠被贬到那冷院,诡异得很,接连都死在了里面,便传言冷院闹鬼,阴森得紧,旁人更是不敢靠近了。” 看来这些年,死在太子府的冤魂数不胜数,富丽堂皇的宫殿,娇艳鲜红的花朵,如堆的深深白骨。极尽奢华的表面之下,阴暗腐败早已深入骨髓。 “你叫犹绿?” 犹绿突然一愣,咱们这个主子总是不按常理出牌,这个时候不是应该谈论冷院的恐怖话题吗,怎么就话峰陡转,直接问我的名字了? “是,奴婢叫犹绿。” “以后你不必再打扫院子了,去后房负责茶水甜点。” “是,谢锦姑娘!”犹绿赶紧跪下谢恩,这是要升为中等丫鬟呀,犹绿喜出望外。 “你便去准备茶点吧,我等会儿回来吃。” “是!”犹绿刚答应转过身,便又回过头来,“锦姑娘,您还是要去?” “既然你都这样说了,那我更要去看看了,到底是冷院的鬼厉害,还是我这个妖女厉害。”便潇洒转身离去。 留下犹绿一脸懵样儿的站在那里。 谈话间,岑欢已经换好衣服,跟了上来,但给小丫的感觉,就这换衣服那么一会儿,便觉得她面容憔悴了不少。 岑欢倒是熟悉,由她领路,在府里转了好一阵子,才瞧见一处偏僻的小院,院门口的牌匾上写着“冷院”二字,墙头的长满的青苔,荒凉破败。 门前堆积如山的枯叶,脏乱不堪,岑欢拿起旁边的扫帚,将门前的枯叶扫了扫,小丫这才踏足。 小丫是真的怕洁白的绣花鞋被弄脏了吗?当然不是,这一切的动作,不过都是要符合她矫揉造作,恃宠而骄的性格和做派而已。 在太子府众人眼里,她依然是那个嚣张的,前看似单纯无脑,毫无心机的妖女,也必须是。 岑欢推开院门,“嘎”的一声,悠远绵长,似乎能听见院里传来的回音。 “喻才人,这冷院住得可还好?”小丫提了提裙子,生怕门槛上的灰尘将裙子弄脏,不过这个动作是故意做给里面的人看的。 没听到有人回应,小丫抬眸一望,竟是眼前一愣。 喻才人神色慌张得从地上爬起来,用袖子将嘴边残留的饭粒擦掉,再将手缩进衣袖里。 一身白色素衣早已被灰尘染成了灰色,面容憔悴,头发凌乱,衣衫不整,骨子里仍旧残留有一股傲气。可这股傲气,就在刚刚,被小丫撞破她如此落魄的情景,瞬间化为虚有,衍变成了恼羞成怒。 “你这贱人,居然还敢跑到这里来!”喻才人捡起地上摔碎的瓦片就冲过来。 还没近身,就被岑欢用手捏住她那纤细的手腕,想来岑欢看着她对主子不轨,又是个失宠的才人,便用力狠了些,捏得她直叫疼,疼得手上的碎片拿不稳,直接掉在了地上,“砰”的一声,碎得更细块儿。 “放开本宫!你这贱婢!吃了熊心豹子胆,敢对本宫不敬!”喻才人面目狰狞,完全没了平日里的高贵优雅。 “放开她吧。”小丫笑着冷冷道。 岑欢这才将她的手放开,谁知她刚才使劲挣脱,力气用在手上,此刻突然放手,一时重心不稳,竟然摔在了地上,屁股一阵酸疼。 “你这贱婢,竟敢如此对本宫!”喻才人用手搓着自己被捏得泛红的手腕,咬碎一口银牙道。 第一百四十章 冷院深深(二) “呵呵。”小丫不由得看到她此时的狼狈模样,有些好笑。 “贱人,你笑什么!”喻才人怒吼的,眼神似乎要将小丫千刀万剐。 “啪!”岑欢一耳光上去,喻才人还没反应过来,脸上一阵火辣辣的疼痛。 “你这小贱婢,竟敢打我?!”捂着脸又急又狠,可是如今自己是虎落平阳被犬欺,小小的丫鬟都敢对自己动手了。 “喻才人,你嘴巴若是再不放干净点,小心撕烂你的嘴!”岑欢恶狠狠地盯着地上的她,冷冷一笑。 “终于等到这一刻,真是报应不爽!曾经伺候你的时候,没少受责罚,但凡是你心情稍有不悦,便对奴婢们又打又骂,这太子府里的丫鬟,最怕的就是落到你的院子里,稍微机灵点的,会察言观色的,或许还能活命,若是心思单纯的,脑子转不过弯儿的,最长活不过一个月!你仔细想想,这些年你手上沾了多少条人命,你数得过来吗?!” “那些蠢笨的小贱婢,伺候主子不周,活该被罚!死有余辜!不过是贱命一条,本宫又何必在乎?!”依旧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 “所以,听闻你被贬到冷院,这第一日,应该就有不少人来‘看望’您吧?!”岑欢故意将“看望”二字说得极重,个中深意,喻才人自是明白。 想想刚才那些下贱奴婢对她的侮辱,更是怒火中烧。 “如今,我堂堂的喻家嫡女,落得如此境地,都是拜你所赐!你这妖女,你这贱人,我恨不得将你碎尸万段!”喻才人指着小丫。寒冷似剑的目光,对上的却是小丫饱含讥讽和嘲笑的眼神。 “你可真是够蠢的!”小丫云淡风轻地讥笑道。 “你说什么?!” “也是,如果,你不这么蠢,恐怕也不会落得如此凄惨的下场。” “你什么意思?”喻才人眼中一愣,有些莫名其妙。 “到如今,你还没想明白,果真是蠢的可以!” “想明白什么?”喻才人眼中充满疑惑,也带有一丝戒备,她清楚的知道,如今来冷院看她的,不过都是想落井下石,就算她再蠢,可毕竟也是在喻府见过那些姨娘之间斗得死去活来,看着庶妹妹之间的明争暗斗,幸而自己一直受母亲的庇护与溺爱,只需要负责美貌与才华,其他的阴谋算计,她全然不会。 “你连你真正的敌人是谁都不知道,你说你是不是蠢?” “我清楚得很!我如今落得如此田地,就是你这妖女害的!” “你要明白,你如今被贬到冷院,最高兴的不是我,而是你的好姐妹!萧宝林!” “你少在这里挑拨离间,你以为我会信你?至少,她不会像你现在这样,来对我落井下石!” “你又错了,喻才人,我今日来,是想让你活得明白一些!因为,你蠢得实在让我看不下去了!”小丫便向屋内走去。 “我活得很明白!我知道你今天来就是不怀好意。” “不,你不明白。” “想不到这冷院,什么东西都是破烂不堪的,却唯独这面铜镜,完好无缺。”小丫冷冷一笑,眼中泛过一抹不易察觉的寒光。 “喻才人,你过来看看。”小丫邪魅一笑。 喻才人站在门口,纹丝不动。 岑欢便直接将她押到铜镜面前,让她趴在铜镜面前。 小丫取出袖中的丝帕,一点一点将铜镜面上的灰尘擦得更干净。一手将喻才人的下巴抬起来,对着镜子里的喻才人冷冷说道;“你瞧,你曾经引以为傲的姣好的面容,如今变成什么样了?” 喻才人望着铜镜中的自己,憔悴不堪,更刺眼的是,额头上那一道疤,让她永远失去了机会!这一切都怪这个妖女,若不是那天她出言激怒她,她怎会毁容!眼中的泪水如决堤的洪水,源源不断。 “你此刻一定在心里骂我,怪我,对吗?” “是!”咬碎一口银牙,挤出一个字。 “可你知道,你为何会摔那一跤吗?” 岑欢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担忧。 “你什么意思?!” “岑欢!还不跪下!”小丫突然对着一旁正钳制着喻才人的岑欢呵斥道。 “噗通”一声,岑欢跪在了地上。 “还不老实交代,那日为何要故意绊倒喻才人?” “这……奴婢没有,奴婢冤枉!”岑欢满怀委屈的哭道。 “你若现在老实交代了,我便留你一条命,以后还是我的头等丫鬟,若是再敢撒谎,我今日便处决了你!”小丫的眸子瞬间寒光四射,岑欢哪里见过这般恐怖的锦姑娘,心中未免一颤。 喻才人望着这样充满杀意的小丫,不由得背后发凉,如果说刚才自己对小丫的杀意算是一只饿狼,而现在她身体四周散发的杀意应该足足有一千只饿狼,似乎顷刻间,就将人的勇气吞没,只剩害怕和敬畏。 “奴婢说,奴婢说!”被这种威仪震慑,身体竟然有些颤抖。 “那日,确实是奴婢将喻才人的脚绊住了,她才摔了一跤,奴婢是习武之人,算好了距离,便让喻才人额头刚好可以撞到轿撵上。” “我要杀了你!你这贱婢!”喻才人不受控制的跳起来,抓住岑欢的衣领。 岑欢力气较大,喻才人那柔弱的身躯,哪里经得住岑欢一推,便一个踉跄又摔倒在地,灰色的裙子,就更加脏了。 “你为何要这样做?!”喻才人知道自己打不过,无力地摊在地上,竭尽力气嘶吼道。 “我本来对你就心有怨恨,当时在你院里伺候你,在你院子里是受尽折磨,日子过得是心惊胆战,如履薄冰,生怕哪天你一个不高兴,将我处死。是萧宝林,她给了我希望,只要我暗中帮她办事,她便可以护我周全,事成之后,还可以将我调出你的院子,升为头等丫鬟。” “萧姐姐?”喻才人满脸不敢置信。 “果然,她言而有信,我如今就升为头等丫鬟,再也不用伺候你了。” “不可能!她是我在太子府里唯一的好姐妹!一定是你故意挑拨离间,这个贱婢一定是被你收买了,这是你们俩故意在我面前演的一场戏!” 第一百四十一章 冷院深深(三) “果然啊,人很会自欺欺人,总是选择相信自己愿意相信的,而故意忽略事实的真相,不敢面对!”小丫冷言道。 “那天在华轩阁外,她假意拦着你,不要你上前,可她深知你是急性子,受不得半点委屈,也绝不会忍气吞声,便故意给我使了一个眼神,让我绊倒你,趁此机会嫁祸给锦姑娘,让锦姑娘背黑锅。可谁知她千算万算,万万没料到殿下会如此宠爱锦姑娘,竟然丝毫没有怪罪锦姑娘,反而还将你责罚了一番。”岑欢道。 “她为什么要这样做?!” “同为殿下的女人,你便是敌人。她是庶女,你是嫡女,她从骨子里就嫉妒你,同时也瞧不起你这种毫无头脑的嫡女。”小丫简单的两句话,让喻才人醍醐灌顶,如梦初醒。 喻才人沉浸在震惊之中,还未回过神来。 “若你不信,还有几件事,你可以问问她。”小丫自从见喻才人第一面,就闻到她身上有股特殊的香料味儿,而这种味道,初闻时,沁人心鼻,可若是闻久了,便会变成一股类似于狐臭的味道。就像夏日里身上有狐臭的人,为了掩盖这种臭味,而故意用很浓的香料掩盖,而散发出的一种很奇怪的味道。 小丫一直很奇怪,为何她身上会有这股味道,思来想去,便觉得一定是她香炉里的香料出来问题。 有一种香料,可以麻痹人的嗅觉,然后等你习惯一种味道久了,你便闻不出它的味道了。她的鼻子早已经习惯这种香味,她已经闻不出它的味道了,所以她毫不知情,傻子一样,被所有人蒙在鼓里,偌大的太子府,竟然没有一个人跟她说明,可见她人缘之差。 这就可以解释,为什么初见她时,闻到一股香味,而随后,一直闻到的是一股狐臭味,是以,拓跋珣怎么会宠幸她呢?避开她还来不及! 被那香薰的时日长了,现在那种狐臭味已经渗入皮肤,难以去除了。 “还有几件事?”喻才人问道。 “你可知道,你加入太子府的那夜,为何太子没有到你房里来与你圆房,让你被人耻笑?”岑欢道。 “为什么?” “因为,那夜萧宝林称她病重,而太子殿下要去你的院子,必须经过她的院门口,那夜本来太子殿下是要去你房里的,结果被萧宝林半路给拦了。这件事没几个人知道,做的极为隐秘。” 喻才人如遇晴天霹雳,愣在地上,一动不动,原来从自己刚入府的那一天,便开始算计我了! “你可知道,太子殿下为何一直不宠幸你?” “为何?”这是她一直百思不得其解的问题,连哭泣都忘了。 “因为,萧宝林命我在你屋子里的香炉里,加了一种名为厌离弃的香料,初闻时沁人心脾,可若是让这个香薰久了,便会闻不出它的味道,而且,随着时间越来越久,身上便会散发出一股类似于狐臭的味道,让人厌恶离弃你!而你和你的贴身丫鬟青莲,则毫无察觉,全然不知。” “厌离弃?”喻才人再次用鼻子嗅了嗅自己身上,仍然闻不出什么狐臭味,只闻得见微弱的香粉味。 “你做得最蠢的一件事,就是在脂红霓裳上下毒,被人利用而全然不知,如今你被贬到冷院,而她们,却全身而退,安然无恙。” 现在想想,当初萧宝林拿着毒药来找她,理由便是想帮自己出口恶气,让妖女死无葬身之地,自己当时被愤怒冲昏了头脑,便没有多想,直接命青莲去下了毒。 就连玉琼那丫头何时送衣服,都清楚的告诉我,试问她又是从何而知的?不过是杨良娣故意透露给她,而她,又故意透露给我!我真是蠢,蠢到家了! 一向高傲的喻才人,如今心里满是挫败感和被人玩弄的愤怒! 想想自己在她们面前,竟然一直扮演着一个被蒙在鼓里的傻子角色,背地里不知道是如何的嘲笑和讥讽她,而她居然还傻乎乎地将她当做姐妹,事事交心! 这些背叛和利用,带来的是耻辱,比眼前这个妖女更让人愤怒! 喻才人眼中燃烧着熊熊烈火,手越捏越紧。 小丫便知道此行的目的已然达到了,“喻才人若是不信,可找萧宝林当面对质,如今,她肯定会承认的,她定然不会介意再多踩你一脚。当然,若是你能放得下这一切,你也可以把今日的话权然当做是挑拨离间的话语,不必理会就是了!” 不必理会! 不必理会! 声音仍然回荡在冷院的四壁,也不断重复在喻才人脑海里。 可是被人如此愚弄,我怎么可能做到不必理会?! 一想到萧宝林和府里的众人是如何在背后嘲笑自己,就怒火中烧。一向骄傲的喻家嫡女,怎么能白白受此侮辱!她一定要让萧宝林得到报应!让她付出沉痛的代价!手中的拳头不由得握得更紧。 小丫出了冷院,不再回头看一眼。嘴角扬起一丝冷笑,就让她们先狗咬狗吧!咬完了,自己再来解决剩下的那只。 入夜,秋风渐凉。冷院地上堆积的枯叶被风吹的“哗哗”作响。冷院一片阴森,连灯都没有点。 或许是丫鬟连油灯都不曾为她准备。 萧宝林身边的贴身丫鬟提着一盏灯笼,才使得冷院有点微弱的光亮。 “喻妹妹,不知唤姐姐来有何事?”萧宝林温柔亲切的声音,一如既往,若不是喻才人稍丫鬟来请她,说是有极为重要的事要与她说,她自是不愿踏足这晦气的地方。 “怎么,妹妹被贬到冷院,姐姐来看一看都不愿意了?”喻才人冷笑道。 萧宝林心思何等细腻,已经听出了喻才人今日的语气有点不对,“喻妹妹说的是哪里的话,姐姐自是想来看妹妹的,只是今日身子有点不适,这才没来,妹妹莫怪。” 喻才人惨淡一笑。 “少在这儿假惺惺的了!” “妹妹何处此言?若是妹妹因为今日姐姐没来看你,你同我置气,姐姐也是不怪你的,你心中有怨,发泄在姐姐身上也没关系,但愿不要伤着妹妹你的身体。” “你可真会装!累不累?” “姐姐都是发自肺腑的,绝无虚言。” 第一百四十二章 喻才人之死 “那你告诉我,我嫁入太子府那夜,是不是你将太子留在了你房中?让我被人耻笑!” 萧宝林心中一愣,这个蠢猪今日怎么开了窍?心里正左右思量,为何她会这么问,莫非是已经知道了?那又是谁对她说的? “这……那夜是妹妹的新婚,可殿下非要在我院里歇下,我也劝她去妹妹那里,可殿下就是不肯,我也无可奈何呀。”萧宝林面露难色,在喻才人眼里看来,这副虚伪的嘴脸,令人作呕。 “这么说,是真的了!那我房里香炉里的香料是不是你命人放的,名叫厌离弃。” 连这个她都发现了!到底是谁对她说的? “怎么了?不敢承认了?!”喻才人厉声问道。 “呵呵。”萧宝林冷笑了两声,如今反正她已经被贬到冷院,再跟她装什么姐妹情深,已然没意思了。况且,有这么蠢的姐妹,她都不好意思说出去。 “便是承认了,又如何?”萧宝林终于露出了她狡猾阴冷的真面目,目光让喻才人不寒而栗。 “果然是你!你这贱人!你不得好死!”喻才人说着便冲了上来,愤怒得想将萧宝林活活撕碎。 “也总比你好吧,你知道猪是怎么死的吗?笨死的!”萧宝林示意贴身丫鬟拦住,喻才人本就娇弱,如今被丫鬟拦着,拼命挣扎,也动弹不得。 “你——”喻才人脸上的肉直抖动,愤怒得不能言语。 “这么说,岑欢真的是你的人?” “原来是她跟你说的这一切!那丫鬟可是恨你入骨,如今的这一切,不过是你自作自受!呵呵!”萧宝林讥笑道。 “贱人!你为何要如此对我?!我一直把你当姐妹!”喻才人牙齿咬得“咯咯”作响,眼中全然是愤怒与后悔,泪水倾涌而出。 “姐妹?你以为,这后院之中,我们又同为殿下的女人,真的会有姐妹深情吗?幼稚!” “可就算没有这些虚假的情谊,你为什么要害我!为什么!” “因为我恨你!”萧宝林突然面目狰狞。 “我何时得罪过你?” “倒不是你得罪了我,只是你的身份就让我没缘由的憎恨!嫡女,就是让人从心底厌恶!你傲慢,骄纵,无脑蠢笨!却没缘由的享受着尊贵的身份,都是一样的血脉,凭什么最好的都要给嫡女,而我们庶女,样样不如你们。” “你这个疯子!你要害我,竟然只是因为我嫡女的身份!?”喻才人一脸不敢置信。 “对,我就是疯子。”萧宝林望着喻才人肆虐一笑。 “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这个疯子!”喻才人此刻将心中所有的愤怒爆发出来,竟然挣脱了丫鬟的控制,将丫鬟推倒在地。拿起手中早就藏好的碎片,朝萧宝林划过去。 萧宝林脸上一惊,赶紧抓住她的手,谁知喻才人像发狂一般,力气极大。 “贱人,你害我毁容,如今,我也要让你尝尝被毁容的滋味!”喻才人将萧宝林推到桌子旁边,桌子抵在腰上,萧宝林无法后退。 只见那碗的碎片离萧宝林的脸越来越近,吓得萧宝林花容失色。 旁边被推倒在地的丫鬟赶紧爬起来,竟然也掰不开喻才人的手。三人一阵推拉撕扯之间,萧宝林用力一推,只听见“吱”的一声,喻才人倒在地上,便一动不动了。 整个冷院突然安静下来了,一股冷风“嗖嗖”吹进来,吹得门窗“嘎嘎”作响。冷院里,仿佛一下子又恢复了阴森恐怖的气息。 “萧宝林,喻才人……喻才人好像不动了。”丫鬟怯怯地说道。 “你……你去看看……”萧宝林也是害怕,面如土色,许是因为刚才的惊吓,面色还未恢复过来,也或许是因为此刻情况可能不妙,推搡着丫鬟玉芽前去查看。 玉芽抖擞着身体,缓慢迈着步子移过去,只见喻才人的胸前插了一根铁刺。再颤抖着手,到喻才人鼻下查看她是否还有呼吸。 玉芽崩溃的倒在一边,“她……她已经没气了!” “你说什么?!她死了?!怎么可能?”萧宝林一脸不敢置信,颤抖着身体,上前查看。 死不瞑目地睁着眼睛,格外瘆人,仿佛死了都还在恨着自己。颤抖着手,将她眼睛扶上,见她身下似乎有东西,大着胆子将她身子翻过来,原来是坏了的烛台掉落在地上,烛台中间的铁刺,不偏不倚,直接插入了喻才人的心脏。 “萧宝林,现在该怎么办?喻才人死了……”玉芽担忧道。 这个贱人,死不足惜!只是,她身后还有喻侍郎,虽然已经被殿下贬到冷院,但毕竟对殿下还有用处,殿下自然在意她的生死。若是被殿下知道,喻才人死在我手里,那可就糟了! 萧宝林左思右想,便沉下心,在玉芽耳边吩咐了几句,俩人便仓皇跑出冷院。 第二日清晨,只听见“砰”的一声,负责给冷院送饭的丫鬟空着两手,神色慌张地跑出冷院,口中惊呼道:“快来人啊!喻才人上吊了!” 周围的侍从丫鬟听见了,赶紧跑去冷院。 只见屋子正中央的房梁上,喻才人挂在一根白绫上,身子被风吹得摇摇晃晃,一袭深红色纱衣,青丝盖住了脸,格外瘆人。 刚踏进院子里,就闻到一股令人作呕的血腥味,扑面而来。 几个侍卫将白绫弄断,抱住她的身子,衣服却不知为何,全是湿润的。整个身子无比轻盈,仿佛一夜之间廋了大半,将她放在地上,觉得手上黏糊糊的,定睛一看,竟然满手都是鲜血。 “啊!”一位胆小的侍卫惊呼道。 这血是哪里来的? 仔细一看,原来喻才人身上穿的衣服,是被染成了血红色! 摸到手臂和脚都变小了,连胸前也变平了。一时好奇,想将手臂上的衣服掀开,谁知衣服却黏在了手臂上,稍微带了点力气,才拉开衣服,拉出了血丝。 仔细一看,吓了一跳!手臂上的肉已经全部溃烂,血肉模糊,整个手臂腐烂了一圈,所以才变小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是谁那么残忍?这到底是有多大的仇?竟然让她全身溃烂!体无完肤! 第一百四十三章 诬陷 “这是什么?”一位眼尖的丫鬟,发现铜镜旁的梳妆台上面,留有一张纸。 很快,拓跋珣就赶了过来。 喻才人躺在血波中,除了脸上的肌肤,身上没有一寸肌肤是好的,都被腐烂了,而且,还在不停的腐烂。 而,她身上的衣服,正是脂红霓裳。 忆雪居里。 “锦姑娘,太子殿下让您去一趟冷院。”浮萍亲自来请。 “可知是何事情?” “锦姑娘去了便知晓,奴婢不敢多言。”浮萍望了一眼屋内的人,缓慢答道。 “好,我稍后就到。”语气极为淡然平和,清澈的眸子里丝毫不见波澜。 铜镜前,花吟将最后一根簪子别在小丫发髻上,今日疏的发式显得优雅大方,温婉可爱,穿的是一身杏色纱衣,花吟还拿了一件绯色绣花锦缎披风为她披上,小丫凝思片刻,让她将披风取下。 此刻去冷院,必然是冷院发生了什么。 莫非? 还没踏进冷院,就听见萧宝林哭哭啼啼的声音,“殿下,您可一定要为喻妹妹做主啊……” 只见萧宝林跪在拓跋珣面前,面如梨花带雨,盈盈弱弱的样子,我见犹怜,只是小丫在猜测,昨夜她来这里的时候,是否依然还是这副虚伪的面孔? 刚踏进屋子,就闻见一股刺鼻的血腥味儿,再扫视了屋内众人的神情,皆是皱眉屏息,强忍着这股子难闻的味道,只是这血腥味下面,竟然还隐藏着腐幽草的味道。 那不是脂红霓裳吗?!怎么会穿在喻才人身上?小丫心里一惊。 “殿下,一定是她!逼死了喻妹妹!”跪在地上的萧宝林直指着刚进门的小丫。 拓跋珣皱着眉头,望着刚刚进门的小丫。 “萧宝林,这是何意?”小丫问道。 “你昨日来见过喻妹妹之后,喻妹妹就上吊了,而且身上还穿着那件有毒的脂红霓裳,喻妹妹的死,一定跟你脱不了干系!” “可是昨日我走的时候,她明明还好好的。” “你在撒谎!分明就是你,逼死了她!这里有遗书为证!”萧宝林眼神凶狠道。 “遗书?” 拓跋珣将手中的那张信纸递给小丫,小丫接过一看,上面的内容竟然写着:害我者,锦小丫。 小丫嘴角勾起一抹若有似无的冷笑。 “殿下,你信吗?”小丫两只清彻灵洁的明眸望着拓跋珣。 拓跋珣再望了一眼血泊里躺着的喻才人,回过头来与小丫对视,微微启唇,“不信。” 萧宝林眼中闪现一丝诧异。 就连旁边捂着鼻子的杨良娣也不由得握紧拳头,如今可谓是证据确凿,殿下居然还是义无反顾的选择相信她,她到底给殿下灌了什么迷魂汤?! “太子妃,你怎么看?”拓跋珣侧过脸问道。 小丫望着旁边端庄坐着的夜箐离,此刻她脸上依旧是从容淡定,处变不惊,雍容华贵不管在何时何地用在她身上形容都相当合宜,此刻虽然是身在冷院,但于她就仿佛身处华轩阁一般,无任何区别。 夜箐离微微抬眸,“此事疑点颇多。” “那爱妃说说,都有些什么疑点?”拓跋珣冷冷开口道。 “若是喻才人被逼自杀,上吊即可,为何还偏偏要穿上脂红霓裳?” “太子妃,那或许是因为,锦姑娘记恨喻妹妹在她的衣服上下毒害她,所以,故意让她穿上那件有毒的脂红霓裳,以此报复她呢?”萧宝林跪在地上连忙解释道。 夜箐离淡淡一笑,“若是锦姑娘真有心要逼死喻才人,又为何要那么傻,故意让她穿那件脂红霓裳引人怀疑?” “锦姑娘或许根本就不想隐瞒她逼死喻妹妹这件事,因为她以为她仗着殿下的宠爱,便可以胡作非为!” “如果她真如你说的这般,她为何不直接让喻才人穿上那件衣服上吊,为何还要故意给喻才人机会写下这封指认她的遗书?不是多此一举吗?” “这……”萧宝林一时竟不知该说什么,只怪自己昨夜太过慌张,才会画蛇添足,如今没想到却因此露出了破绽! 小丫心里冷冷一笑,看来这个北辰国公主,倒是颇有心计和头脑,一眼便看出了破绽。 而拓跋珣只静静听着,脸上丝毫没有表情,格外冷静。 也不曾请仵作来验尸,房里就只有几个发现喻才人死去的丫鬟和侍从,另外就是几位娘娘和她们各自的贴身丫鬟,看来自己猜得没错,拓跋珣是打算将喻才人死在冷院的这件事情掩盖下去。 “锦姑娘,你怎么一个人就来了?伺候你的丫鬟呢?”杨良娣不解的问道。 “哦,今日出门才发现凉飕飕的,命她折回去拿披风了,想着冷院定然是发生了大事,便独自先赶来。”小丫淡淡回答道。 这才注意到,杨良娣身旁还站着个女人,从进屋到现在,一言不发。 她面容姣好,静若处子,面容倒是与喻才人,萧宝林有几分相似,想来她便是萱良娣了。自小丫入府,这还是第一次见到萱良娣,连太子的诞辰宴都不曾见到她。 “殿下,只是不知道这真正的凶手是谁?竟然如此凶残!”小丫望着喻才人的尸体,皱眉道。 昨日进门的时候,还撞见心高气傲的喻才人悄悄趴在地上捡地上弄脏的饭菜吃,如此一个想要活下去的人,怎么会轻易自杀,她绝不相信。 喻才人在得知萧宝林的嘴脸之后,一定要找她理论一番,恐怕喻才人的死,跟萧宝林脱不了干系。 没想到,这喻才人对上萧宝林,竟然如此不堪一击。小丫冷冷一笑。 “就算喻妹妹不是锦姑娘逼死的,那也跟她脱不了干系!否则,她的脂红霓裳怎么会出现在喻妹妹身上。”萧宝林不依不饶道。 “殿下,我也很好奇,为何我院里的东西,会出现在这里。这喻才人上吊就罢了,为何还要穿上那件有毒的衣服?衣服上全身腐幽草的毒药,会导致皮肤溃烂而死,喻才人如此爱美,定然不会选择如此死法,除非是,真正的凶手想要借此掩盖什么真相。”小丫分析道。 夜箐离不由得将眸子微微抬起来,认真的凝视着这个身穿杏色褶皱纱裙的女子,似乎想将她看透,能轻而易举的分析出这些道理,说明这个女人不傻也不笨,而为何入府第二天就如此嚣张,故意作妖,引人注目? 第一百四十四章 掩盖 夜箐离不由得将眸子微微抬起来,认真的凝视着这个身穿杏色褶皱纱裙的女子,她能分析出这些,说明这个女人不傻也不笨,而为何入府第二天就如此嚣张,故意作妖,引人注目? 明明太子诞辰宴上危机重重,处处埋伏,她却可以全身而退,未伤到她分毫? 她那双摄人心魂的眼睛,像极了她的眼睛。 为何她跳了佘若雪的舞,穿佘若雪穿过的衣服,触碰拓跋珣的逆鳞,拓跋珣竟然丝毫不怒,反而赞美。 难道?! 夜箐离被自己的这个想法震惊到了。 再望了望那个身穿杏色褶皱纱裙的女子,便觉得她的一颦一笑都显得极不简单,更像是深藏不露的善于权谋的女人。 而一旁的萧宝林不自知的将手中的帕子抓紧,眼神微微有些闪烁。 当然,就这一个微弱的细节,也逃不过小丫的眼睛。 “殿下,可查清楚喻才人是何死因?”小丫关切一问,凶手故意将带有腐幽草的衣服穿在她身上,让她尸体腐烂,只可能是一个原因,那就是想掩盖喻才人身上的秘密。那么喻才人的身体上到底有何秘密? “死因?”拓跋珣疑问,难道不是上吊窒息而死吗? 小丫在房里转了一圈,这屋子里灰尘一指厚,昨日来的时候,也无人打扫,如今,离桌子不远处的地方,竟然被打扫得相当干净,可以说是一尘不染,看来是被凶手可以处理过的。 “殿下,她真正的死因,一定不是被吊死的,真正的活着的人被吊死,舌尖微露,口鼻应该有液体流出,而喻才人,根本没有这些特征。”小丫指着喻才人唯一没有被腐烂的脸道。 萧宝林神色愈发紧张,手中的帕子越捏越紧。 拓跋珣望向喻才人,发现情况确实如此,“看来,这件有腐幽草的衣服,确实是为了掩盖她真正的死因,那么她真正的死因又是什么?” 喻才人的身体已经被腐烂了一大半,如今,血肉模糊,很多东西直接被腐烂掉了,根本查不出真正的死因,这或许是凶手真正的高明之处。 放在一旁的白绫,却引起了小丫的注意,那白绫质地极好,光洁爽滑,看起来较为珍贵,不像是这冷院该有的东西,那这个东西是从哪里来的?凶手的? “就算不用知道喻才人的死因,或许也可以查到凶手是谁。”小丫淡淡一说。 萧宝林额头微微有些汗渍,紧张得一言不发。 “殿下,这种面料应该不是这冷院的东西,可以查一查,这个布匹是从哪里来的?或许,就会知道凶手是谁了。”小丫其实根本不在乎自己来背这个锅,可一想到跟萧宝林或许有关系,不如,便想趁此机会,让拓跋珣再断一支羽翼。 侍从将白绫双手递给拓跋珣,拓跋珣拿在手里摸了摸,手感是极好的,可这府里的布匹一向都是太子妃在管,便又端到了太子妃面前。夜箐离只看了一眼,便知道这是前不久才采购回来的苏河云锦,府里的几位娘娘都各有三匹。 萧宝林如今是汗如雨下,没想到平日里看起来愚蠢无脑的锦小丫,竟然是装的,实际上却是心思缜密,观察入微,这个女人,绝不简单,今日恐怕是要再到在她手上了! 各院的娘娘都为了以证清白,命贴身丫鬟回各自的院子,将苏河云锦拿出来,却唯独萧宝林,迟迟拿不出来。 “萧宝林,你的苏河云锦呢?”太子妃问道。 “回太子妃,已经让玉芽去拿了,许是前几天打扫库房,重新摆放了布匹的位置,一时间没有找到。”萧宝林小心解释道。 “莫不是,萧妹妹拿不出吧?”杨良娣冷言道。 “杨良娣这是什么意思?”萧宝林自是明白杨良娣话里的意思,不由得反问道。 “什么意思?如今我们其他人早就将苏河云锦拿过来了,唯独你迟迟拿不出来,看来杀害喻才人的凶手就是你,这个白绫就是你房里的苏河云锦,你自然是没办法再拿出来了!” “杨良娣,你休要妄加揣测,胡言乱语,我不过是迟了一些拿过来,并非没有。” 话音未落,只见玉芽满脸汗珠,抱着三匹苏河云锦匆匆跑进来。 萧宝林得意一笑,“瞧,这不是拿来了吗?还请杨良娣仔细瞧瞧,这是否是苏河云锦?” 杨良娣心底一阵白眼,但面上却依旧温柔笑道:“既然萧宝林已经拿出来了,也就证明自己的清白了,如此便好。” 那喻才人用来上吊的白绫是从何而来?莫非是她自己的白绫?但又是谁给她的呢?还有,我院里的衣服为何又出现在这里?小丫心中疑问颇多。 派去搜查喻才人院里布匹的丫鬟回来禀报道:“太子殿下,喻才人院里的苏河云锦少了两匹。” 拓跋珣也陷入了深思,再瞟了一眼萧宝林,平日里这两姐妹关系甚好,但这后院女人之间的情谊,似乎是一种可笑的存在。而这白绫不可能无缘无故地出现在冷院,萧宝林刚刚的苏河云锦又迟迟拿不出来。 莫非? 拓跋珣睥睨了一眼她的丫鬟玉芽,若她去偷取了喻才人院里的苏河云锦,拿过来消除嫌疑也不是不可能。 生性多疑的拓跋珣,目光越发深邃幽远。 “萧宝林昨日来过冷院?”拓跋珣冷冷的问道,目光深邃犀利。 萧宝林闻言,全身一颤,眼中拂过一抹惊色,赶紧道:“殿下明鉴,昨日臣妾未曾踏进这冷院半步。” 她深知拓跋珣多疑,现如今他已经开始怀疑自己了。 “你们二人平日感情要好,怎么?她被贬入冷院,你这好姐妹都不来探望一番?”拓跋珣面上毫无波澜。 “这……臣妾……”萧宝林埋头不敢看拓跋珣,被问得不知如何回答。 人心果然凉薄。 不管无论如何,都不能让喻侍郎那么快的得到喻才人的死讯,既然喻才人被贬冷院,那么她死了,和活着,谁又会真正关心呢?不如,就让她一辈子呆在冷院。拓跋珣心底暗暗思量。 “小丫,我们走吧,此处不宜久留。”拓跋珣突然站起来,牵起小丫的手,小丫也是一愣。 不得不说,拓跋珣给小丫的宠爱是独一无二的,仿佛,他眼里只瞧得见小丫一般,惹得杨良娣和萧宝林一阵嫉妒的目光。 “今日之事,不得向外人吐露半分,喻才人依然还待在冷院禁足,不准任何人探望,若走漏半点消息,诛九族。”拓跋珣回过头来,对着屋里剩下的人冷冷道,眼中满是杀意,若仔细看,还隐藏着一丝若有似无的惋惜。 本非如此冷酷无情之人,曾经也最为憎恨这样的人。可是,在这皇权的争斗中,总是身不由己,最终,一点一点的,变成了自己曾经憎恨的那一类人。 拓跋珣紧紧捏住小丫的手,赶紧离开这里,害怕她讨厌这样残忍冷血的自己。 第一百四十五章 美梦 几位娘娘带着她们的贴身丫鬟,心惊胆战地走出院子。 只是那些发现喻才人尸体的丫鬟和侍从,就再也没有走出过那个冷院,她们甚至连挣扎和惨叫的机会都没有,就被拓跋珣的暗卫一刀封喉。 冷院的后事,由太子妃夜箐离亲自安排处理,喻才人的死讯,就这样被掩盖住了。而在外人眼中,喻才人依然还待在冷院,静思己过。这便是拓跋珣想要的结果。 而小丫,又怎么会让他称心如意呢? 小丫望着拓跋珣冷峻的脸庞,嘴角勾起一抹妖娆的微笑。 亏得玉芽机智,赶在太子派去的人前面,拿走了两匹苏河云锦,这才让萧宝林躲过一劫,但是,萧宝林却也因此失去了拓跋珣的宠爱。自那之后,对她便是极为冷淡。 众皇子当中,唯有三皇子被封为翼王,可见皇帝对他的重视。 翼王府里,三皇子正在院外的亭子里独自一人对弈。破云匆忙进来禀报道:“禀翼王,白侍郎嫡子白陌染在府外求见。” “白陌染?”太子诞辰宴上,这个白陌染倒是出尽风头,连父皇看他的眼神也充满了兴趣,而父皇感兴趣的人,那便也应该是自己该感兴趣的人。 落下一颗黑子,勾唇一笑,“请他进来。” “是。”破云转身离去。 “拜见翼王。”白陌染埋首,浅浅一抚身子。 “白公子,来来来,本王正愁,这一子不知该如何落,你帮本王瞧瞧。”翼王云淡风轻地说着,手中还拿着一枚白子。 白陌染在棋盘上一瞟,微微勾唇。这个三皇子果然不简单,一盘棋,就将郾城如今的局势清楚表明。还故意留着这一颗子,让自己选择站位。 他在等我的态度,此刻便不能有片刻迟疑,拿起一颗白子,迅速落在棋盘之上。 三皇子凝视棋盘片刻之后,突然抬起头。 “白公子这一子,下得妙啊!”三皇子赞扬道,“只这一子,就折掉了对方的羽翼,还保有进攻之势,实在是妙。” 三皇子笑着缓慢减去棋盘上几颗黑子,“只是,不知这接下来,又该如何是好?” “替之。”白陌染简单明了的两个字,正合三皇子心意。 “世人只知白侍郎嫡子风流成性,是个不折不扣的顽固子弟。今日看来,也是个有心思的人。白家,果然是人才济济啊。”三皇子摆弄着手中的黑子,笑道。 “翼王殿下妙赞。”白陌染淡淡一笑。 “坐。”简单一个字,倒显得洒脱,“奉茶。” 白陌染倒也不急着坐下。 “翼王殿下,在下有个不情之请。”白陌染望了一眼旁边站着的破云道。 “说来听听。” “在下新得一位高手,乃自称是用剑法第一,听闻翼王殿下身边的破云用剑如神,便想与他切磋一番。” “哦?”三皇子抬眸,轻蔑了一眼旁边站着的身着黑色间红色长袍的辰逸,竟敢不自量力跟破云比剑。 “破云。”示意让他露两手。 “是。”破云恭敬点头道。 说着,俩人便到亭子外面,相互作揖。 “白公子不如坐下,慢慢欣赏。”三皇子淡淡一句。 白陌染心里冷冷一笑,恐怕不用坐下来,就能分出胜负,只可惜,辰逸今日必须藏拙。 便缓缓坐下,端起一旁刚上的茶,细细品茗。 只见俩人闪电般拔出手中的剑,风一般的速度,交织在一起,只听见剑刃与剑刃“铿铿锵锵”的碰撞声,只十招,破云便将剑锋架在了辰逸的脖子上,而辰逸,故意放慢剑速,剑锋指着破云的胸膛。 破云收回自己手中的剑,淡然一笑,“承让了。” “今日一见破云公子的剑法,果然剑速如神,辰逸自叹不如。” “白公子,你这小侍卫也是不错啊,竟然能接下破云十招。”翼王得意笑道。 白陌染意味深长的一笑,“翼王殿下身边的破云,剑法果然了得,今日一见,令在下大开眼界。” 三王子蔑然一笑。 翼王府外,辰逸跟着白陌染出府。 “怎么样?” “少爷,他并不是那日蒙面之人,右臂出剑快而稳,不似受伤了,而且出剑的招式与章法与那日的蒙面人也完全不同。” “那便回去听听如风怎么说。” 白陌染依旧住在千娇阁的后院,不曾回白府。 “少爷,暗中观察七皇子身边的惊羽,发现丫鬟从他房里拿出有血渍的衣服,如风仔细查看过那衣服,正好右臂袖子被剑划破。” “七皇子……”白陌染陷入了沉思。 而正在亭子里下棋的三皇子,望着手中的白子,诡异一笑,“破云,去准备一份大礼,送到喻侍郎府上。” 喻侍郎的嫡女在太子府失宠,被毁容,而太子为了那个传说中的妖女忤逆父皇,虽然最后证明是被人构陷,但太子忤逆父皇,这是事实。太子已有失宠之势,储君之位已有动摇之势,喻侍郎这只老奸巨猾的老狐狸,不可能不为自己留后路,不如借此机会,拉拢他。 忆雪居。 拓跋珣牵着小丫的手,跨进院门口,仿佛刚刚只是去逛了一下园子,园子里死了一只无关痛痒的小猫小狗,脸上丝毫没有抑郁沉闷的神情。 或许,拓跋珣早已习惯杀戮与死亡,从小在皇宫里生活,宫苑深深,白骨成堆。再柔弱温暖的心,恐怕都要变得冰冷坚硬,这样才可以安稳活下去。他一面憎恨这样的生活,憎恨这样的自己,却又无可奈何,不得不接受这样的命运。 “你身上的疹子可有好转。”拓跋珣温柔的眸子望着小丫,语气极为柔和,仿佛生怕大声了,就要将眼前美梦震碎一般,是的,若雪能再次回到他身边,这是一个美梦,一个小心翼翼的美梦。 小丫清澈灵洁的眸子,泛出一抹笑意,“谢殿下关心,已经好多了。” 怎么可能好多了?在自己的控制下,抹了止痒的药,虽然不痒了,但是却让它保持着最初的红,让你碰不得,摸不得。小丫心想。 “这满园的杏花,不过几日,已经凋零了大半。”拓跋珣怜惜道。 “花开终有花落的那一日,不管何时凋零,只要绚烂绽放过,就无悔。”小丫灿烂微笑,只那一霎,如同初春的朝阳,温暖璀璨,圣洁高雅,那张斑点满布的脸上,却依旧绽放着无法遮挡的光芒,耀眼夺目。 一阵风吹来,杏花瓣随风飘过,粉嫩的花瓣洋洋洒洒,从她脸庞飘过,只这一霎,便永远的刻在了拓跋珣的眼里,心里,无法抹灭。 第一百四十六章 视财如命 拓跋珣总有一种错觉,眼前的这个人,她不是佘若雪,她比佘若雪更知进退,更冰雪聪明,更懂得抓住生活中的惬意美好,以前,他总是去迎合佘若雪,将她捧在手心了,觉得佘若雪单纯美好,是上天派来拯救他天之娇女。 或许那个佘若雪太美好,让人忍不住想要保护她,但正因为太多人的保护,才使得她心思单纯,毫无邪念,也不知这世间人心险恶。或许,眼前的这个佘若雪,是经历世事之后,才变成如今这般,反而还让人觉得,这个人更真实了,更完美了。 拓跋珣在院里小坐片刻,宫里有事,便急急忙忙走了。 婉月同小丫坐在杏树林下的石凳上,小丫正拿着桂花胰子往手上抹了抹,婉月用匜往小丫手上浇水,下面用盆子接住,洗好之后,再取出自己研究而制成的润肤膏,往手上涂抹了一番。 小丫淡淡一笑,仔细打量自己的这双手。虽然我可能看不到明年的月亮,但每一刻每一秒都应该好好疼惜自己。 可手上依然还留有茧子,白陌染的那双手,怎的就像牛初乳那般,柔软细滑。 婉月也爱美,听闻这样可以让手上的皮肤变得更白皙细嫩,便也学着往手上涂抹。 “小丫,今日浮萍叫你去冷院干嘛啊?听说几位娘娘都去了冷院,冷院到底发生了何事?”婉月一向好奇,便笑嘻嘻的问道。 “嘘!”小丫将手指放到粉嫩的润唇之间,“这件事,你千万不要再去打听了,这太子府并非你想的那般风平浪静。” 婉月睁着两只大眼睛,“嗯。” 虽说心中颇为好奇,但小丫说不能问,不能提的事,那便是不能提的。 今日浮萍来请自己去冷院的时候,就料到冷院可能出事了,而拓跋珣必然不会将事情闹大,一定会想办法压下去。如今本来就背上了被妖女蛊惑的名声,朝中许多见风使舵之人,心中自然是在左右摇摆不定。若再失去喻侍郎的支持,恐怕会加剧那些墙头草的倒戈。 如今这种敏感时期,拓跋珣自然不敢冒险,只能封锁消息。 那么,今日去了冷院的人,除了非常信得过的老丫鬟,自然是一个都不能留,假若岑欢今日跟了去了,恐怕也是难逃一死,毕竟,她才升为头等丫鬟,而且入府的时间也不算长,在忆雪居伺候也才几天而已。 婉月今晨本也想跟着去,小丫也定然是不许的,这种事情,绝不能让婉月沾边。 “婉月,我们出府吧,正好有件事该办了。” “走吧。”婉月笑开了花,她自是欢喜,毕竟上次还没逛够呢,这繁华的郾城,可比苏河城好玩百倍不止。 今日出门,依旧是戴着面纱。 “岑欢,你可知,这郾城最老字号的首饰店?”小丫瞟了一眼婉月手中抱着的盒子,淡淡的一问。 “回锦姑娘,倒是有两家开了二十年以上的首饰店。”岑欢不慢不急的答道。 “那便直接去。” 小丫望着身侧的岑欢,那日从冷院回来之后,她的一切反应都太过平淡,总觉得她那日在喻才人面前招得太快了,本来以为,至少要让她吃点苦头,才会在喻才人面前说出真相,没想到的是,她被呵斥了两句就全部交代了。 转念一想,或许是她真的也恨喻才人,见着喻才人被贬入冷宫,而自己又表现出对她颇为重视的样子,她才无所顾忌的招认了。 但是,有一点确实想不通,难道她就不怕萧宝林知道她说出这一切真相而找她麻烦吗?或者说,直接将她灭口,毕竟她知道萧宝林如此多的丑事。 而眼前的这个岑欢,似乎一点也不怕萧宝林找她麻烦。 马车停在了古宝斋门口,这个古宝斋一共两层楼,平日里都是郾城有名望的那些千金小姐,贵夫人来光顾。 一楼都是些颇为昂贵的金银首饰,种类繁多,而二楼才是稀罕且独一无二的首饰。 婉月脚刚踏进古宝斋,便被里面那些金光灿灿的首饰给吸引得走不动了,眼前铺满了琳琅满目的珠宝首饰,完全移不开眼。 “小丫,哇撒!好漂亮呀!这么多宝贝,从来没见过如此多的宝贝。”婉月直接拿起了一串拇指大小的珍珠项链,看了又看,摸了又摸,爱不释手。 “天啦,这么好看的发簪,简直是人间极品。”婉月又拿起旁边一直纯金的彩蝶双飞簪子,两只眼睛睁的极大,眼珠子似乎都要掉出来了。 再将那簪子拿到嘴中咬了咬,很中肯的说了句:“咬不动,看来是真的,金簪。” 小丫笑着用手指了指婉月的额头,调侃道:“瞧你这财迷样儿,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视财如命的性子?” “以前,那是因为根本没机会看见这些东西,这不认识了你,才长见识了嘛!原来这有钱人的日子,可以这样舒坦快活。” “真是交友不慎,怎么就认识了你?”小丫摇头道。 “现在,为时已晚了,后悔已经来不及了!”婉月吐了吐舌头,又继续寻找下一件宝贝,边看边摸,还不住的傻笑。 引得岑欢和花吟一阵好笑,毕竟岑欢和花吟在太子府伺候,也是见过世面的,平日里那些往来太子府的贵妇小姐们,头上戴的,身上穿的,比这些可要昂贵多了。 婉月也毫不在乎,继续沉醉在她的美梦里。要是自己能有个这样的古宝斋,简直就死而无憾了,太爱了,太爱了。 小丫淡然一笑,婉月见着这些珠宝首饰的反应太正常不过了,只要她高兴便好。 “小月月,我去上面看看。” “上面还有吗?” 店小二弯腰笑盈盈道:“上面都是些世间独一无二的首饰,每一样都价值不菲。” 除了这个一惊一乍没见过世面的姑娘以外,瞧着这小姐的另外两个丫鬟,倒是谈吐不凡,看来是个有钱的主儿,自是不敢有丝毫怠慢。 “那便去看看吧。” “我,我还是先在这里看看吧,这里这么多,还没看够呢!等一下,我再上来找你。”婉月笑道。 “好,岑欢,花吟,你二人在一楼陪着婉月,我挑选首饰的时候,不喜人跟着。”小丫对着正要跟上来的俩人说道。 第一百四十七章 步摇来历 岑欢和花吟虽有迟疑,不过想来这古宝斋就一个门,其他人早就请出去了,而门口全是侍卫,应该很安全,既然锦姑娘如此吩咐,也不敢忤逆,便没再跟上去。 跟在店小二后面,到了二楼。上面摆放的首饰,皆是最上乘的物件,果然样样都是独一无人,店小二每每观察小丫注视的目光,便很体贴的介绍着。 小丫浏览了一圈所有的东西,面上有些失望,似乎一样都没有看上,这时店小二有点急了,便问道:“姑娘可是没有中意的?” “啧……”小丫皱眉道,看来店小二还有好东西没拿出来。 过了一会儿,一位六十岁左右的男子走过来,身上的衣服面料皆是上乘的,想来应该就是这古宝斋的掌柜了。 “姑娘可是一样都没有挑中?”低沉而稳重的声音,仿佛历经沧桑。 “这位应该是掌柜吧?” “正是。” “想必应该也是阅宝无数,若你能看出这样东西的来头,我便照顾你这古宝斋的生意,如何?” “姑娘不妨拿出来瞧瞧。” 缓慢取出雕工精美绝伦的紫檀木盒子,那掌柜光瞧见这盒子,眼神中满是诧异之色。 小心翼翼地接过盒子,再仔细看了看上面雕刻的彩霞流云,简直栩栩如生,而这紫檀木,也是极为珍贵的,想必这盒子里必然装的必然是世间罕见的宝贝。 轻轻地打开盒子,里面毅然躺着彩霞琉璃云顶步摇,烨烨生辉,金光灿灿,做工精细,散发着威仪的皇者气息。自己在这郾城开店也是二三十年了,也见过无数奇珍异宝,可仍然不自觉地感觉到威严庄重的气息。 看着上面的雕花,不像是出自华玥国的东西,倒更像是……更像是北辰国皇室的东西。 掌柜心中一愣,手里能有这样宝贝的人,身份一定不简单,不由得再端倪了两眼眼前的这个女子。 “掌柜可看出什么?” 掌柜命店小二拿过放大镜,再仔细端详了之后,缓缓开口道:“姑娘,你这东西,恐怕不是出自华玥国,而是出自北辰国。” “何以见得?” “你看,这个琉璃珠子上面雕有花纹,这个花纹可不简单,是只有北辰国后宫的娘娘们才能用的百鸟朝凤花纹。而这镶嵌琉璃珠子的地方,用了镂空雕和蹴雕两种雕法,这种两种雕法混合,在华玥国不常见,而在北辰国,较为常见。你这个东西,恐怕是北辰国后宫某位位份较高的娘娘所有。” “北辰国后宫?”小丫陷入沉思,可是这北辰国皇宫里的东西,为何自己会有熟悉感?难道,我们佘家,真的跟北辰国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那这个步摇,你以前可曾见过?” “从未见过,就这一个步摇,真正识货的人,肯定知道此物价值连城,必然不敢拿出来轻易见世。” 小丫掏出一张银票,放在桌上,“掌柜,你既然知道这东西珍贵,想必也自然知道我身份不简单,今日之事,切不可对任何人提起,否则,不仅你这店没了,恐怕整个华玥国将再无你容身之地。” 云淡风轻的一句话,却不似在开玩笑,语气严肃而庄重。若是从其他二十来岁的姑娘口中说出,定会失了气势,但从她嘴里说出,却让人不敢轻视。 “是,老夫定会对今日之事守口如瓶。”看这女子的谈吐皆不凡,再加上门外的侍卫,手里这东西,身份定然不简单,自然是不惹为妙。 小丫微微一笑,便将东西收好,缓缓下楼了。 “小月月,你可挑好了?”小丫笑问,又恢复了二十几岁少女该有的模样。 “你总算下来了,完了,完了,这些东西都太爱了!太爱了!”婉月完全一副沉醉其中的表情。 “要不,我问问老板,他有儿子没?儿子缺不缺个媳妇儿?”小丫调侃道。 “小丫,你说什么呢?虽然对这些东西是爱不释手,但是人家可是有底线的。”婉月再瞧了瞧面前的安放的这些宝贝,对她招着小手,不停在说,“快将我带回家吧!带回家吧!” “要不,你去帮我问问?”说这话,眼睛都不曾离开过那些宝贝。 岑欢和花吟在一旁笑得合不拢嘴。 “你底线呢?”小丫一脸宠溺的问道。 “刚刚掉了。”婉月嘟了嘟嘴,吐了吐舌头,卖萌道。 小丫淡然一笑,瞧见一个羊脂白玉的手镯,轻轻拾起。面上有一层软软完整的皮,宛如凝脂,摸起来冰凉顺滑,想冷泉里的水一样,“翠竹法身碧波潭,滴露玲珑透彩光。白色百搭,这和田玉也意寓美好,是带来吉祥和好运的东西。” “姑娘真是好眼光,这可是和田玉里最上等的羊脂白玉。”店小二赶紧过来一脸谄媚地拍马屁道。 小丫牵起婉月的手,亲自为她戴上,“这个适合我们小月月,送你了吧!” 婉月先是一愣,不好意思道:“这怎么好意思呢?这个镯子恐怕价格不菲吧?” 说着,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手腕上的镯子,各种角度观察抚摸,显然是爱不释手。 “嗯,你说得不错,确实价格不菲,我也有些舍不得,既然你不好意思,那就算了吧?”说着要将手镯取下来, 婉月一听,急了,按住她的手。 “别,这你是知道的,我脸皮厚着呢,既然你要送我东西,我自然是应该收下的,盛情难却啊,盛情难却啊。” 再配上尴尬一笑。 小丫饶有兴致的勾唇一笑,“小二,这个多少银子?” “五百两。” 婉月瞪大着眼睛,满脸诧异。这一个手镯,价值两个铺子的钱啊,两个很大的铺子! “算了,我不要了!太贵重了!”婉月赶紧取下手镯,想着这个手镯若真是戴她手上,估计她连吃饭都成问题,拿筷子夹菜,都担心把它给磕着碰着,不得安生。这不是花钱找罪受吗?! “走啦!”小丫没等婉月摘下手镯,便拉着她上了马车,后面自有人付账。 “哎,真送我?我这不是做梦吧?!” “嗯,你正在做梦呢!”敲了敲她额头,“醒了没?” 婉月摸着自己的额头,笑靥如花。 之后再去了另一家,也是不曾见过那彩霞琉璃云顶金步摇,看来苏流钰口中说的那个老店,已经不在了。 回府的路上,婉月一直盯着手腕上的羊脂白玉手镯,看了又看,摸了又摸,还时而傻呵呵的笑。 萧宝林的院子里冷冷清清,自从那天冷院过后,殿下便不曾踏入自家院子半步,但凡有闲暇时间,便去了忆雪居,总是待到很晚才离开。 第一百四十八章 岑欢 眼看着就要到中秋了,去年的中秋,便是殿下亲自陪着一起赏月的。 萧宝林琴棋书画虽不及当年的佘若雪,可自诩舞文弄墨的才情,倒也算得上如今郾城数一数二的了。故而,去年中秋,拓跋珣才让她陪着他举杯邀月,饮酒作诗,若不出意外,今年的中秋自然也应该是她陪着殿下过的。 可偏偏如今殿下冷落了她,心中愈发烦闷。 殿下冷落自己,也是因为喻才人那个蠢猪,可若是岑欢那个丫头不去乱嚼舌根,自己也不会失手杀了喻才人,更不会惹得殿下不悦。 如此一想,倒越发觉得诡异。 岑欢那丫头再恨喻才人,也没必要在喻才人失势贬入冷院之际,再将一切真相告诉她,要折磨关在冷院的人,有一万种方法,可为何偏偏要在此时将真相告诉她?这不是多此一举吗? 这一切发生得太奇怪了。 此刻静下来转念一想,心中不免一惊,原来自己中计了! 岑欢那个贱人,恐怕已经被那妖女收买了!可恶,自己竟然被那妖女如此愚弄!越想心中越是咽不下这口气! 如今那个丑女是殿下心尖尖上的肉,自然不敢动。不如,将她身边的丫鬟拿来出口恶气也好。 得罪我萧宝林,可是没有好果子吃的! 已近黄昏,院子里的光线渐渐弱下来。 夜幕将至,很多上不了台面的血腥,适合藏匿在暗处。 玉芽谦卑恭敬地进屋埋首,小声道:“主子,岑欢来了。” “你吩咐下去,等会儿在院外不管听到什么声响,都不要进来,不许任何人进院。”萧宝林小声吩咐下去。 “是。”玉芽便退出了屋子。 萧宝林邪魅一笑。 这时门口进来了一个丫鬟打扮的人。 “奴婢拜见萧宝林,不知萧宝林有何吩咐?”岑欢面上淡然,虽然知道今日萧宝林必然会向她发难,但似乎毫无畏惧。 “岑欢,你可知是谁将你从喻才人手中救下的?” “奴婢知道。” “你既知道,就应清楚自己该效忠谁。” “奴婢清楚。”依然淡定自若。 “那你为何要卖主求荣?!”萧宝林脸上一抹厉色。 “奴婢不曾卖主求荣。”因为我的主子,只有一人,但不是你!岑欢心里冷笑。 “还敢狡辩!”萧宝林大声呵斥道,料想岑欢这丫鬟看到自己盛怒,想必一定吓得腿软,必然会跪下求饶。 但一切似乎跟她想得不太一样,毅然站着的岑欢依然丝毫没有惧色,眼中似乎还有一丝嘲讽,似乎在看一个挑梁小丑一般,望着自己。 “你为何要将一起真相都告诉喻才人!是不是受了那妖女的指使?!”更大声的怒吼,想让自己的威严震慑面前的这丫鬟。 “奴婢不明白萧宝林在说什么,什么真相?什么妖女?”岑欢说着,嘴角还露出一丝若有似无的讥讽。 “贱婢!你少在这里跟本宫揣着明白装糊涂!那日要不是你跟喻才人说了什么,她又怎会知道厌离弃?!她又怎么会知道她被毁容的真相?!” “萧宝林在说什么?什么厌离弃?喻才人毁容还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真相?” “你!”萧宝林牙齿咬得咯咯作响,眼眸燃烧着一股熊熊怒火,转念一想,自己一个庶女,能在萧家混得风生水起,收拾贱人的手段多的是。难道自己还收拾不了一个小小的丫鬟吗? 眸子渐渐犀利起来,冷笑一声,“哼,本宫倒是要看看你能装到什么时候?” 这时,门口冲进来七八个侍卫,萧宝林自然知道岑欢会些武功,早有准备,今日就将你收拾了,免得日后多嘴说了些什么不该说的。 岑欢瞟了一眼进来的侍卫,脸上依旧是不慌不惧。 “岑欢,想来你也是聪明人,不过可惜了!本宫给过你机会,是你自己不珍惜!”这话的意思是,岑欢今日就别想走出这屋子了。 “萧宝林这是何意?奴婢刚刚跟着玉芽来的路上,可是碰见了不少人,若是只见奴婢进这院子,却不见奴婢出去,萧宝林怕是不好交代吧?” “一个小小的丫鬟,难道还能翻天了不成?”萧宝林冷冷一笑,“今日,锦姑娘院里的大丫鬟想要行刺本宫,被本宫的侍卫就地处决了,想必也没什么不妥吧?” “那,萧宝林可要小心了。”岑欢嘴角诡异一笑,极为嚣张。 眼前的这个岑欢,似乎跟自己认识的那个唯唯诺诺的岑欢不一样,那个岑欢曾跪在自己的脚下哭哭啼啼,苦苦哀求自己救她一命,只为离开喻才人的魔爪,让她做什么都愿意。而眼前的这个人,简直是无所畏惧,莫非是仗着跟了个受宠的主子,才如此有恃无恐,不再将自己放进眼里? 果然是有什么样的主子,便有什么样的奴才! 萧宝林一个眼神,几个侍卫便一拥而上,几个大男人一起对付一个弱女子,竟然一点都不脸红。 抢在前面的那个侍卫一拳过来,岑欢身子一侧,拉住他的手臂,那侍卫脸一惊,还未反应过来,岑欢另一只手轻轻一劈,只听见“咔嚓”一声,手臂从中间折断,那侍卫疼得直在地上打滚。 旁边的侍卫瞧见,面面相觑,直接拔出了刀,锋利无比的刀锋,直直地向岑欢砍去。 岑欢冷冷一笑,脚尖轻盈踮起,飞跃起来,在他们胸膛上来分别来一脚,踩成一个圈,侍卫们有的被踢到桌子上,将桌上的茶壶茶杯压碎;有的被踢到了柱子上,肋骨撞断好几根;有的,直接被提到了萧宝林脚下,惨烈的叫痛声一片。 萧宝林一惊,虽知道岑欢有武功,但想不到这贱婢的武功竟如此了得!察觉情况不妙,正要张口呼叫外面的侍卫进来,谁知道岑欢眨眼间的功夫,便一把捏住了她的喉咙,让她发不了声。 此刻萧宝林花容失色,面色惊恐,嘴里吱吱呜呜吐字不清。 “萧宝林,奴婢提醒过你,你要小心了。”岑欢眼中泛起了一股杀意,仿若来自地狱,冷幽的眸子掩盖不住的寒意,手上的力气越来越大,而萧宝林的脸因为呼吸越来越困难,憋红成一个柿子般,两只手不停的挣扎着,抓着岑欢的手,企图让她松手。 “你……我……”萧宝林嘴里努力挤出几个字。 第一百四十九章 盛怒 岑欢将手中的力气收了几分,让她深深吸了口气。 “放过……放过……我……” “有一个问题要向萧宝林问清楚。”岑欢冷笑了声。 “……”萧宝林没办法说话,只得乖乖眨了两下眼睛。 “今日,我是否有行刺你?”说着,又将手中的力气加大几分,捏着萧宝林的脖子,就像捏住鸡脖子那般,只需轻轻用力,便可以折断。 “未……未曾……” “很好,若是萧宝林以后不再招惹我,我或许可以饶你一命。” “不……不敢……” “真的不敢?” “真……真的……” 岑欢这才松了手,拿出怀中的帕子,擦了擦手上那在萧宝林脖子下捏到的粉儿。 萧宝林这才轻轻搓揉着自己的脖子,深深地呼了几口气,就快要被憋死了,再望着眼前的这个岑欢,她似乎来自修罗地狱一般,浑身散发着阴冷可怕的气息,自己刚刚就差点死在她手里了,太可怕了。 “那,奴婢就告退了。”岑欢谦卑恭敬的行礼,便昂首阔步,转身毅然离去。 被踢到门口的侍卫,看着她过来了,像看见鬼魅般,都赶紧拖着受伤的身子往旁边挪动,生怕她再出手。 玉芽见岑欢相安无事地走了出去,满怀疑惑,赶紧跑进屋里,大惊失色,满屋狼藉,侍卫纷纷躺在地上,连萧宝林坐在茶几旁,头发都略微有些凌乱,仔细一看,白皙的脖子上出现一抹红晕。 “这到底发生了什么?怎么会这样?” “啪——”萧宝林顺手一耳光。 由于愤怒到了极点,力气过大,竟然将玉芽直接扇到了地上,脸上的手指印很快便浮在娇嫩的脸蛋上,十分夺目。 “蠢猪!这还用问吗?!” 捂着火辣辣疼的脸,玉芽委屈的泪水滚滚而下,小声抽搐着,心里埋怨,这关奴婢什么事儿啊?竟成了你发泄的工具! 萧宝林眼中出现一股无法遏制住的怒火,另一只手紧紧抓着茶几角,指甲在桌上划得“吱吱”作响。 本是想给那个妖女一个下马威,没想到,倒让对方给了自己一个下马威。 还让自己吃了一个哑巴亏,今日种种,只得自己打碎了银牙往肚子咽。毕竟今日所作的事,都是不能上台面的事,否则,那个贱婢也不会如此有恃无恐。 真是越想越气,一个贱婢都敢如此欺负到自己的头上,这种感觉很不好。 以前只觉得是那个妖女抢了殿下的宠爱,忍一忍,等一等就好了,她总有失宠的那一天。如今,梁子是节上了,若再让她继续的宠,殿下继续对自己如此冷淡,那么,以后这偌大的太子府,恐怕都将再无自己的容身之地。 不如,想个办法,让她消失! 对,一定要想个办法,让她和那个贱婢都消失! 这样想着,便鬼使神差地走到了书桌前,提起了笔。 “玉芽,将这封信,悄悄的送回萧府。” “是。”玉芽擦了擦眼泪,从地上爬起来,接过信封出了屋。 萧府内,某个阴暗的小屋里,“啪啪”的鞭笞声夹杂着女子的撕心裂肺的惨叫声,悲痛绝望。 “大少爷,奴婢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勾引老爷了!”女子哀求道。 “哦?” “奴婢……奴婢知错了……求大少爷大发慈悲,饶了奴婢这条贱命吧……”丫鬟苦苦哀求,只见头发凌乱不堪,身上的衣不蔽体,破烂不堪,白皙的身上,皮开肉绽,鲜血打湿了破烂的衣服,染成一片深红,地上早已积满了血。 地板上血印有新鲜的,也有长年风干的血锅巴,一层又一层,整个屋子散发着浓烈的血腥味,夹杂着扑鼻的腐烂气息,房里还有各种刑具,冰冷阴森,看着上面血迹斑斑,仿佛能听见受刑之人痛苦的嗷叫声。 “饶你一命?”萧楠勾起一抹冷笑,若不是你们这些狐媚的贱人,勾引我爹,我娘又怎么会自尽,只丢下才六个月大的我? 当初勾引我爹的时候,怎么没想到会有今天? “大少爷,您饶过我吧……只要让奴婢活着,让奴婢做什么都愿意……” “什么都愿意?” 那丫鬟听着萧楠的语气软了下来,便觉得有了希望,“是的……奴婢做什么都愿意……” 萧楠走上前来,捏着那丫鬟的下巴,冷笑道:“仔细瞧着,你倒是有几分姿色。” “若是能伺候大少爷,便是奴婢的福分。”那丫鬟赶紧道。 “伺候?”萧楠邪魅一笑,“看来你很喜欢伺候别人啊?” 丫鬟勾起流血的唇角,媚然一笑,看来这大少爷也拜倒在了自己的石榴裙下。 “那好,既然你如此喜欢伺候别人,不如就遂了你的意,你今日就先伺候这屋子里的人吧,一一伺候完了,再去下等妓室,伺候那些最下等的贱奴吧!”力气过猛,将她的脸再次推在地上,不愿再多看一眼。 在萧楠眼里,她是最下贱最脏的东西,连摸一把,都觉得恶心至极。他娘在他还在六个月大的时候,就被萧侍郎新宠的姨娘给暗中害死了,才让他从小丧母,所以,他恨所有狐媚的女人,恨不得将她们一个个都碎尸万段。 “不——不要——”那丫鬟眼中布满恐惧,濒临绝望。 萧楠拿着一张手帕,将手反复擦拭,头一不回的离去。 侍卫们听见这命令,都摩拳擦掌,一脸淫笑地望着地上躺着的那个衣不蔽体的女人,纷纷围了上去。 只听见女人惨绝人寰的撕叫声和衣服的撕裂声,还伴随着不同男人的淫笑声。 忆雪居里,婉月正和小丫惬意地抹着润肤膏。 岑欢从院外直接走到小丫面前,“噗通”一声,直接跪下,“锦姑娘,奴婢有罪,请锦姑娘责罚。” 瞧着岑欢神色颇为凝重,想来应该不是小事,淡淡问道:“你犯了什么罪?” “奴婢得罪了萧宝林,恐怕会因此迁怒了锦姑娘。” “萧宝林见过你了?”小丫早已料到萧宝林会找岑欢的麻烦,但是没想到这么快,仔细想来,可能是因为她最近受了冷落。 “嗯。” 小丫再全身打量了岑欢一番,竟然是毫发无损,一个丫鬟,能从萧宝林手里全身而退,着实不简单,不由得多看了她两眼。 第一百五十章 望月楼风波 岑欢似乎看穿了小丫的想法,便重重地磕了一个头,“锦姑娘,萧宝林将奴婢叫到她院里,想将奴婢暗中处决了,亏得奴婢有三两招功夫傍身,才没让她得逞。” 三两招功夫?恐怕没这么简单吧?小丫心里一笑。虽然这个岑欢那日在冷院坦白了一切,但毕竟是曾经做过谋害主子的事,自己心里自然是处处提防着。 “她为何要处决你?你不是曾经为她做过许多事吗?”小丫抚摸着自己的手,淡定得不带一丝感情。 “锦姑娘请相信奴婢,自那日在冷院过后,奴婢便只将锦姑娘当做奴婢唯一的主子,不敢有二心,还望锦姑娘明鉴!”言辞诚恳,不似撒谎。 “你退下吧。”小丫淡淡一句。 “是。” 望着岑欢的背影,总觉得这个岑欢很是诡异,不可轻信。 不过,既然这个萧宝林问候了自己的头等丫鬟,那么礼尚往来,自己也应该做些什么。 摸着自己那愈发水嫩的手,脸上泛起一丝邪魅的微笑。 院外的杏花林已经凋零得所剩无几,春桃那丫鬟倒是有些法子,竟然让杏树再抽出了嫩芽儿,一时间,枝头点缀着醒目的翠绿,明明是秋叶飘零的季节,此刻院里正是春意贸然。 府里最近都在为了即将来临的中秋节准备,便又热闹了起来,院里的几个娘娘依旧欢天喜地的准备着中秋佳节的把戏,似乎完全将喻才人之死抛诸脑后。 小丫凝望着自己这双愈发顺滑细嫩的手,又陷入了沉思。 “若雪,你在想什么?”拓跋珣温柔地问道。 被声音拉回现实当中,淡淡笑道:“没事,珣哥哥。” “明日便是中秋节了,曾经,我们每年这个时候,都去郾城最高的望月楼赏月,今年我们还是一如往常一样,如何?” 我们还是一如往常一样?怎么可能!小丫心底冷冷一笑。 嘴上却答道:“甚好。” 中秋佳节意在与亲人团圆,可自己的亲人呢?这世上只剩自己孤零零一人,又跟何人团圆?跟你这仇人吗? 小丫清澈灵洁的眸子里,虐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冷意。 萧宝林院里,只见她把刚写好的信封好。 “玉芽,将这封信速速送回府里,给大哥。” “是。”玉芽双手接过信,便谨慎得揣到怀里,出来门去。 萧宝林的容貌也算得上小家碧玉,平日里也是温婉可人的模样。不过此刻看来,如长颈鸟喙一般,面目狰狞。妖女,明日,就是你的死期!看你还如何得意!明日只要你上了那望月楼,便叫你有去无回! 已是入夜,玉兔东升,天上繁星点点,可都不及夜空中那一轮圆月来得光彩夺目。 因着夜间天冷,穿得比往日厚了些,杏粉色的裙子外面,还加了一层薄薄的长袍。拓跋珣觉着这还不够,便让岑欢再带了一件大红色的披风,凉了好披上。 太子府离望月楼还是有些距离,故而乘坐了马车。 拓跋珣牵着小丫的手上了马车,靠在他身旁。 而在一旁暗中观察的玉芽,看着马车缓缓离去,便偷偷回去向萧宝林复命。 故而,萧宝林才特意穿了套深绿色的锦缎绣祥云长裙,带了一件墨绿色上等锦缎绣花披风,倒是格外搭配,今夜中秋佳节,又是除掉妖女的好日子,心情也是格外的愉悦,便让玉芽梳了一个碧玉髻,再化了一个桃花妆,显得格外娇艳动人。 梳妆打扮之后,便乘着马车,也朝着望月楼的方向去了。如此好戏,自己怎能错过呢?心里想象着那妖女和岑欢那贱婢被熊熊烈火吞没,在火海中挣扎殆尽,痛苦哀嚎的画面,心里不禁乐开了花。 到时候只需要说是老天爷要惩罚妖女,故而望月楼才会无故自燃,也免去了怀疑和责罚,真是妙计。 当大哥得知是要对付的是传言中狐媚的妖女时,便摩拳擦掌,身体里的血液整个都沸腾了,妖女是不配活在这世上的,更何况她还与妹妹有仇。 自己在萧府,虽是嫡长子,可娘去世后,爹有娶了一个续弦,又添了嫡女嫡子,而自己这个嫡长子更是遭人嫌弃,备受冷落,幸亏有自己的这个庶妹,明里暗里帮了自己不少忙,自此便与她关系最好,容不得她受半点委屈。 马车缓缓前行,车外人声鼎沸,人来人往,热闹非凡。 纤纤玉手轻轻抬起由琉璃珠子串起的帘子,抬眸便看见街道两边五彩斑斓的花灯,形状各异,果品、花鸟虫鱼皆有,身姿窈窕的少女手中提着喜爱的花灯,笑颜如花,丰神俊朗的才情少年护在身旁,谈笑风生。 调皮的小孩拿着手中的糖人,嬉笑追逐。旁边摆着一个糖人铺子,木架子上插满了糖人,糖人也是千姿百态。 “啪——” “啪——” “啪——”有节奏的拿着木桩,在打着一团软糯糯的东西,旁边一群人围观,其中小孩子居多,欢声笑语,还能闻到一阵阵黄豆粉的香味。 “这糍粑正好吃!娘,我还要一块。”男孩稚嫩的微笑,向他娘亲撒着娇。 “好,娘亲再排队给你买。”搂着怀里的男孩儿,摸了摸他头,母爱泛滥的笑道。 “一块不够,我要很多很多。” “好,好,好,都依你。” 那糍粑应该很香,很香,竟感觉有些饿了。 再望过去,就是花灯铺子门口挂满了写着字儿的灯笼,围满了才子佳人,有的是出于爱赢的心理,有的是为了在心仪之人面前显露自己的才华,有的是为了那掌柜最后亮出来的礼品,猜灯谜的游戏还没有开始,便已经安耐不住了,纷纷一副跃跃欲试的神情。 这些好玩的把戏,小丫倒是第一次见,不由得多看了两眼。 “若雪,你喜欢?”拓跋珣似乎看出了她的心思,“可我记得,你以前不是不喜这些低俗的东西吗?” “不喜欢?” “对啊,我记得你曾说过,这些太聒噪,你更喜欢只与心仪之人独处,举杯邀月,吟诗作画。”拓跋珣缓缓回忆道,嘴角流露出甜蜜的微笑。 小丫莞尔一笑,放下帘子,不再望向窗外。 第一百五十一章 阴谋(一) 我以前真的不喜欢这些热闹吗?可为何他们的笑容在我眼中如此让人难以忘怀,像是有种天然的魔力,吸引着我。估计,以前所有心思都在系在拓跋珣身上,便失去了自己真正的喜好。 想来,拓跋珣一定也是个不爱凑热闹的,所以自己以前才不喜欢这聒噪。 失去拓跋珣,佘若雪就失去了整个世界。 小丫侧过脸,抬眸望着眼前的拓跋珣,微微一笑,拓跋珣,你的世界是什么?权利?对,一定是权利。 望月楼门前,停下一辆华丽的马车。 拓跋珣扶着小丫下马车,随行的侍卫都是便装打扮,并不惹人注目。 抬头仰望眼前的望月楼,这楼一共有九层楼,宏伟壮丽,是郾城最高的楼阁,每年的中秋节,在此赏月的人是数不胜数,一般人是无法上三楼的,能上三楼的人,都是身份较为尊贵的,楼层越高,身份也就越显赫,但是能包下最顶楼那一层楼,恐怕如今整个郾城,只有皇室的人才办得到。 每年的中秋节,都有个神秘的公子包下了那层楼,所以,郾城的百姓都知道,每年的中秋节,望月楼的第九层楼,是没法上去的。 望月楼的每一层楼窗户都开的极大,便于赏月。 想来是许久未锻炼身子,也或许是如今的身体越来越虚弱,爬到五楼的时候,小丫便已经有些气喘吁吁。 “你可还好?”拓跋珣关切地问道。 “没……没事儿,前面那小孩都一口气爬上来了,我难道还不如小一个九岁小孩?”小丫指着前面穿着紫色锦绣长袍的小男孩,笑道。 到了七楼的时候,只听见那小男孩欢呼跳跃起来,“娘亲,烨儿先到。” “烨儿最棒了!”后面跟着的妇人,倒是生的清丽脱俗的容貌,看她穿着,想必也是哪家大户人家的娘子。 “娘亲,烨儿想玩躲迷藏,我们来玩捉迷藏吧!”没等她娘亲答应,便一忽溜跑了,挤进了人群之中。 急得她娘亲连忙在后面呼唤他名字,“烨儿!烨儿!” 小丫莞尔一笑,这幸福的母子二人,让人好生羡慕。 终于到了顶楼,站在九楼的窗边,月亮似乎变得更大了,不再遥不可及,似乎唾手可得,微风吹过带着面纱的脸,面纱微微颤动,发髻上带的粉色桃花簪子上的的琉璃珠子一摇一晃,玉颈下的一带青丝也随风飘逸起来,杏粉色的纱裙在凉风之下略显单薄。 “岑欢,披风拿过来。”拓跋珣吩咐道。 岑欢将带来的大红色披风双手呈上,拓跋珣两手将披风提起来,走到小丫身后,轻轻为她披上。小丫侧脸凝望着拓跋珣,那刀削般的轮廓越发的清瘦,想来自回郾城以来,就没有一件让他顺心的事。 想起当初拓跋珣第一次为她披上披风,是在苏河城的仙女峰,那时的自己,还未恢复记忆,却也是心悦他,觉得他无比美好,翩翩公子。 陌上公子人如玉。 就这一个简单的动作,能在她心里掀起惊涛骇浪,可如今,在知道了他就是悬崖边上的男子之后,同样的动作,只会让她发自内心的感到恶心与厌恶。 “小心着凉。”温声细语道。 牵了牵胸前系的绳子,小丫嫣然一笑,“谢殿下。” 小丫便又侧过身子,望向窗外,一轮圆月高挂,九层楼上,依然可以听见楼下街上的喧嚣热闹。 她们过的是节,而我过的却是劫。 “未必素娥无怅恨,玉蟾清冷桂花孤。” 拓跋珣牵起她冰凉的手,柔声道:“你还有我。” 小丫不再回答,她站在窗边,不只是为了赏月,而是为了方便观望望月楼门口的情况,果然,一辆较为华丽的马车上下来了她想要等的那个人。 “殿下,怎的觉着那人身影有些眼熟?” 拓跋珣寻着她的眼神望去,“萧宝林?” “莫非是与人有约?” 拓跋珣给了浮萍一个眼神,浮萍便悄悄地退出了房门外。 没过多久,便回来禀报道:“禀太子殿下,萧宝林在五楼,与萧侍郎大公子一同赏月。” 拓跋珣便不再多说什么,望月楼的小厮上了桂花酒,一盘精致的桂花糕,桌子就在窗边,便于赏月。就在不远处,还有笔墨纸画,方便文人骚客吟诗作画。 岑欢上前将桂花酒斟好,属于桂花酒特有的香醇扑面而来。 “这望月楼的桂花酒,乃是酒中极品,且唯独只有望月楼才能酿造得出来这份独特的味道,也是你的最爱。故而,以前每年的中秋月圆,我们俩都会在此共饮这桂花酒。” 小丫端起酒杯,在鼻下浅闻,“这香气幽雅细腻,配上这桂花糕,甚好。” 这时,浮萍突然跑进来,神色紧张地禀道:“殿下,皇宫里派人来报,陛下急昭,命您即刻入宫。” 拓跋珣放下刚端起的酒杯,赶紧起身,“你等我回来。” “嗯,殿下放心去吧。”小丫温尔一笑。 “岑欢,花吟,你二人保护锦姑娘的安全,若锦姑娘少了一根头发,提头来见本王。”拓跋珣走时,厉声吩咐到,还故意将便装侍卫留下一半,守在门外,便急匆匆离去。 望月楼第五层,有个侍卫进来悄声在萧楠耳边说了句什么,萧楠嘴角勾起一抹得意的笑容。 “殿下已经离开了。” 对面坐着的萧宝林朝楼下望了望,确定拓跋珣离开了,凑近脸,满眼期待地问道:“那么,大哥哥接下来怎么做?” “当然是——”萧楠比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 萧宝林全身已经沸腾起来,想想今日就是那妖女的死期,真是兴奋不已。 “大哥哥若动手,能否全身而退?那妖女狡猾的很。” “三妹妹尽可放心,派出去的都是死士,无迹可寻。” “只是,她身边有个丫鬟功夫不弱,一定要将那贱婢一并处理了才好。”想起那日竟被那个丫鬟捏着脖子的囧样,气就不打一处来。 “放心,就算武功再高,中了迷药之后,也变成了一只任人摆布的小猫,不足为惧。” “大哥哥办事,果然细心。”萧宝林会心赞扬道。 第一百五十二章 阴谋(二) “不过,就让她这样死了,岂不是太便宜她了?”萧宝林问道。 “当然不是直接杀了她,先挑断她手筋脚筋,如何?” “然后呢?” “然后,不知怎的,这望月楼就着火了,烧她个面目全非怎么样?”萧楠满目狰狞地从牙缝中挤出几个字。 “甚好,只是如此好戏,若是无人观赏,实在可惜,妹妹想要亲自看见她手筋脚筋被挑断,这样才过瘾。” “这恐怕不妥,留在这楼里危险,你还是随我一起去对面的楼阁里隔岸观火吧。”萧楠思虑片刻,说道。 “大哥哥,你就让我去吧,让我去吧。”萧宝林哀求道,她一定要亲眼看到她死,才心安。 “也罢,你等会儿欣赏完了,在第一个烟花想起的时候,就赶紧下楼,片刻都不能耽搁。”萧楠郑重地叮嘱道。 “放心吧,等会儿妹妹过来寻你。” “记住,第一颗烟花想起的时候,就必须下楼。”萧楠对自己的这个妹妹是极为疼爱的。 “好的,好的。”便头也不回的上了楼。 萧楠望着她的背影,宠溺地摇了摇头。 小丫望着策马而去的拓跋珣,却不经意间看到了一抹熟悉的身影,在皎洁的月光下,那一袭白色长袍格外耀眼,宛如落入凡尘的仙子,不食人间烟火。 身后依然跟着那个身穿红黑相间长袍的辰逸,冷酷地抱着他那把心爱的剑,倒有几分柔情侠骨的味道。 都说这白侍郎嫡子如今依然还住在千娇楼,已经快一个月了,未曾回家,都在猜想,如果不是真正风流成性,沉迷酒色,那便是家有悍妻,不敢回府,否则,又有哪个名门公子会甘愿在那种风月场合长住? 小丫端起酒杯,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望着夜空中高挂着的那一轮满月,眼眸逐渐朦胧。 然而,四面潜伏的危机,正在一步步逼近。 “嗖——”一声,一支冒着烟的箭,射进了屋子里。浓烟不断散开,充斥着整个屋子,让人辨不清方向。 “姑娘小心。”岑欢手中拿着一张帕子捂住口鼻,护在小丫身前。 “这是迷烟,大家捂住口鼻!”花吟大声呼道。 “有刺客!有刺客!”门外侍卫大声呼喊,只听见门外一阵骚动,还听见了“咚咚咚”的下楼声。 门外不知是谁喊了一声“快跑!有刺客!” 楼下的动静就更大了,尖叫声,哭闹声融成一片,一时间混乱不堪。 “嗖——”又是一只箭直直地朝小丫射来,岑欢不知何时,手中多了一把剑,剑一挥,将箭挡开。 随后只听见门口刀剑碰撞发出的“铿铿锵锵”声,很快,接二连三的有人倒下。 “啊——”一声之后,“咚——”一声倒下了。 屋内迷烟渐渐散去,才看清晰,如今屋内,只剩下岑欢和花吟俩人,而蒙面的黑衣人还有二十来个,看来对方是绝不想她走出这望月楼,对付她一个弱女子,竟然动用了如此多的人力。 黑衣人看清了小丫所处的位置,便拿着手中雪亮的刀指着小丫,缓缓逼近,招招下杀手,毫不留情。 岑欢和花吟一只手拿捂着口鼻,一只手握剑,但丝毫没有落了下风,看着岑欢和花吟的剑招,也是剑锋凌厉,出神入化,黑衣人根本没办法近身,只见黑衣人一个接一个倒下,鲜血四溅,屋子里到处都是。 小丫将斟满一杯酒,闲情逸致地浅闻一口,桂香环绕,甚是美妙。如此处变不惊的情景,就是看惯生死的杀手们见了,也是眼前一惊。 “吱——”岑欢又是一剑,一刀封喉。如果不是一只手必须要捂住口鼻,想必,这些人会死得更快一些。 很快,就只剩三个黑衣人了。 “岑欢,留两个活口。”小丫轻轻瞟了一眼,冷冷道。 “哐当——”两把剑掉落在地上发出的声音,因为他们的手腕被割伤,连剑都拿不稳了。 岑欢押着俩人,扯下他们的面纱,跪倒在小丫面前。 “是谁派你们来的?若是招了,可饶你们一命。”小丫冷冷的问道。 话音刚落,直接两人对视了一眼,下颚一动,便倒下了,嘴角流出乌黑的血。 岑欢赶紧查探,“已经咬碎牙齿中的毒药,两个都死了。” “是死士。” “进去吧!”只见花吟从门口拎着两个女人进来,一手拎着一个身上披着墨绿色披风的女子,另一只手拎着个穿黄色纱衣的女子。 那披着墨绿色披风的女子不是别人,正是跑来看热闹的萧宝林。谁知,热闹没看成,却被别人逮个正着。 黄色纱衣女子,是她的贴身丫鬟玉芽。 “萧宝林为何会在这里?”小丫冷冷一问。 “锦姑娘,刚刚她一直在外面鬼鬼祟祟的。”花吟道。 “萧宝林明知道刺客来了,不着急逃命,为何反而还留在这里?”小丫把玩着手中的酒杯问道。 “我……我……”萧宝林颤抖着全身,支支吾吾,不知该如何回答。 “让我来猜猜,今日这些刺客,莫不是萧宝林派来的吧?” “不是!不是!”萧宝林连忙矢口否认。 “那你为何不跑?留在这里做什么?” “我……”我能说我是来看你如何死的吗?萧宝林咬着嘴唇,不再说话。 “喻才人死得好惨,体无完肤还不够,这是造了多大的孽,才在死后,尸骨无存。” “关本宫什么事?说不定她就是作恶太多呢?” “喻才人不是你杀了,然后嫁祸给我的吗?” “你凭什么这样说,你可有证据?”萧宝林不依道。 “你的好丫鬟玉芽都告诉我了。” 萧宝林一眼不可置信地盯着身侧的玉芽,玉芽被她盯得将头埋得更深了,不敢看她。 “贱婢,你都说了些什么?!”此刻,萧宝林才彻底失了分寸,刚刚还只是有些慌乱,此刻已经心乱如麻,甚是有些惧怕,惧怕那个刚刚在面对刺杀依然从容淡定的妖女。 “奴婢……奴婢对不起主子,但奴婢也是被逼无奈啊……”玉芽怯怯地说道。 “妖女,你一定是对玉芽做了什么!她才会说出一些违心的话!”萧宝林倒是反应很快,马上就为自己找到开脱之词。 第一百五十三章 烟花易冷 “那夜,喻才人得知了你将她玩弄于鼓掌中的一切真相,怒不可遏,想要杀了你,后来一番撕扯,你用力一推,却将她推倒在掉在地上的烛台上,烛台上的铁芯正好将她的心脏刺穿,你害怕太子殿下知道是你杀害了喻才人,又害怕别人看出喻才人的死因,便想到了腐幽草,那种毒药可以让肉不断被腐烂,正好可以掩盖喻才人的死因,于是你便命人偷了忆雪居里那件有毒的脂红霓裳,为了把戏做足,你还命玉芽找两块白布,布置成她上吊自杀的假象,为了让我背锅,你还特地模仿了喻才人的字迹,陷害我。” “你胡说!” “这些可都是你的贴身丫鬟亲口告诉我的。” “贱婢!她到底给了你多少好处?!让你这样诬陷本宫?!”萧宝林面红耳赤,咬碎一口银牙。 “她还说,当初刺中喻才人的烛台,如今还在你屋子里。你说,最危险的地方,便是最安全的地方,谁也不会想到喻才人的死因,更不会想到凶器竟然就藏在凶手的房间里。你还因此十分得意。”满屋的血腥味,小丫丝毫不在意,似乎她本就活在炼狱,冷冷勾唇道。 “玉芽……本宫万万没想到……” “对不起,主子,奴婢也只是想活下去。以前跟着你的丫鬟,没过多久就离奇死去了,奴婢不想成为下一个。”玉芽跟着萧宝林不过才两年,是嫁入太子府之前,新选的,而嫁入太子府之前那个贴身丫鬟,突然离奇失踪了。 萧宝林的贴身丫鬟每隔一段时间就换了,这个是白陌染查出来给她的信息。 不难猜想得出,萧宝林的贴身丫鬟最后都去了哪儿,恐怕是萧宝林手上沾染的鲜血太多,又无法相信任何人,便将知道自己秘密的丫鬟都暗中处理掉。 “贱婢,你以为,你背叛我之后,还可以活命吗?”萧宝林冷笑道,似乎还留有后手。 “你是指的她身上所中的一种叫月弥的毒药吗?每月必须吃一粒解药,才可以缓解万箭穿心的痛苦,若是断了解药,便心如绞痛,在月圆之夜心脏痛裂而死。” “你怎会知道?!”萧宝林警惕的望着窗边端坐着的女子,眼中还带着一丝诧异。 “起初,不管我如何威逼利诱玉芽,发现她依然坚贞不屈,对你依旧忠心耿耿,可我又总觉得她是被逼无奈才这样的,便觉得可疑,把了她的脉,这才知道你一直用毒药控制着她。也是,毕竟你不太容易相信任何人,否则你的贴身丫鬟怎么会都被你灭了口?所以,你便想了这个用毒药控制她们的方法,这样便不用担心她们背叛你了。” “月弥这种毒药十分罕见,你说你把了她的脉象,便知道她所中之毒?我不信!”这种毒,可是花了好大一番功夫从一个高人手中买来的。 “我不仅知道她所中的毒,还为她解了毒。” “这……这怎么可能!你到底是谁?!”萧宝林一脸不敢置信。 “我是——佘若雪!”小丫朱唇皓齿间淡淡的几个字,却如同惊天霹雳般,震溃人心。 “你是……佘若雪?这怎么可能?不可能!她早就死了!” 小丫笑而不语,却愈发显得深沉莫测。 萧宝林沉下心来,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毕竟曾经自己在萧家也活得顺风顺水,与府里后院那些女人也是斗得死去活来,明争暗斗,阴谋诡计也是无所不用其极,凭借着自己的心狠手辣,冷静沉着,每每总能将敌人踩在脚下,碾压敌人。 再抬眸凝视眼前的这个穿着一身杏粉色纱衣的女子,已然一副天真少女的模样。 再次注视着她那双像极了她的眼睛,结合拓跋珣带她入府后发生的种种,若她是佘若雪,便一切都能解释得通了! 佘若雪回来了!!! 殿下心心念念的那个女人,回来了! 小丫睥睨了一眼跪在面前的萧宝林,看着她变幻莫测的表情,格外有意思,最后,再与自己对视了一眼之后,像烂泥似的,崩溃的摊在地上,瞬间失去了活力。 “嘣——”窗外一朵烟花直冲夜空,便在窗外散开,绚丽多彩,一闪即逝。 望月楼下的人似乎忘了刚才望月楼遭遇了刺客,被夜空中的这一声巨响吸引,纷纷抬头,烟花一霎,欢呼雀跃,喜笑颜开,似乎与屋里杀戮血腥的场景形成了最鲜明的对比。 萧宝林被这一声巨响拉回现实,想起了萧楠的叮嘱,此地不宜久留。 “既然你们已经知道真相,那我们就回府,等候殿下处置吧。” “萧宝林为何如此急着离开望月楼呢?” “此处怪瘆人的!”毕竟屋里躺了几十具尸体,血腥残忍。 “萧宝林莫不是忘了,他们是因何而死?” “关我什么事?”萧宝林知道,就算拓跋珣知道自己杀害了喻才人,也会留她一命,因为她于他还有价值,只要自己还活着,凭借着自己的手段,复宠也是迟早的事。 “亏得萧宝林也算是颇有手段的人,你不会以为,你今日能活着离开这望月楼吧?” “你说什么?!你想干什么?!”萧宝林似乎感觉到情况不妙,紧张万分。细细想来,她怎么就如此轻易的告诉自己的真实身份,佘若雪如今可是罪臣之女! 莫非?! 小丫脸上勾起一抹邪魅的微笑,便缓缓起身,解下了自己身上那像血染红的披风。 玉芽伸手将萧宝林身上的墨绿色披风取下,萧宝林双手挣扎道:“贱婢,你想干什么?!” 岑欢接过墨绿色的披风,为小丫披上,玉芽再将血红色的披风披在萧宝林身上。 “嘣——” “嘣——” “嘣——” 窗外的烟花接连绽放,五彩斑斓的烟花朵朵,绚烂绽放之后,犹如流星般,从夜空中散开,滑落,像蘑菇;想一条银色的瀑布;像飘荡无根的蒲公英;更像一位善于渲染的工匠,将夜空染得一会儿黄,一会儿绿。 望月楼下,欢呼声和小孩的尖叫声,汇成一片欢乐的海洋,脸庞也被染成了各种颜色,像绚丽多彩的花朵。 第一百五十四章 反击(一) “你们看,那是什么?!”有人惊呼道。 眼尖的人,发现了火星碰到望月楼的顶楼,便燃起了烟,很快,便发展成一片火海,“噼里啪啦”的燃烧着望月楼的窗和梁。 顶上的瓦片爆裂声“乒乒乓乓”,更像是一场欢快的奏乐。 “着火了!”刚刚还欢声雀跃的一群人,瞬间惊慌不已,纷纷退散开,尽量地远离危险。 “快救火!”望月楼的小厮们纷纷忙碌着找水救火。 “里面可还有人?”望月楼的掌柜着急问道。 “应该还有!” “这可怎么办?”焦急万分。 而对面楼阁顶楼,萧楠站在窗前,欣赏着他的杰作。 “三小姐,可曾出来了?”萧楠问道身边的侍卫。 “还未见到三小姐出来。” 看着愈燃愈烈的火,萧楠不免有些得意。想来三妹妹应该已经将那妖女的手筋脚筋挑断了,如今正在下楼了。 而望月楼的顶楼里。 “锦姑娘,火已经无法控制了,您还是先行离开吧!”岑欢紧张道。 “走吧。”便头也不回的出了门。 “嘎——”花吟将门关起来,只留下萧宝林在里面不停的敲门。 “佘若雪!你要干什么?!你放我出去!”看着屋内燃起的熊熊烈火,萧宝林嘶声裂肺地喊着,浓烟滚滚,呛得她连连咳嗽,她一只手赶紧捂住口鼻。 “佘若雪!你放我出去!若是我死了,我大哥一定不会放过你的!一定!” 小丫听着身后的声音越来越小,不由得冷冷一笑。 那还要看我会不会放过他! 几人匍匐着身子,用手帕捂住口鼻,快步下楼。 火如今正烧着第九层楼,第七楼还算影响不大。所以步子稍微放慢了些,却不经意间瞟到帘子后面有一坨紫色的东西。 “锦姑娘,小心阶梯。”岑欢小心提醒道。 “嗯。”便急匆匆的下了楼。 快到最底层的时候,小丫吩咐道:“岑欢,花吟,你二人从后门离开。” “是。” 四人便分开了,玉芽随着小丫,出了望月楼的大门。 萧楠所处的楼阁里望月楼还是有些距离,只能瞧出个大概。只见一个身披墨绿色披风的女子和黄色纱衣的丫鬟从望月楼里出来,便以为是萧宝林和她的丫鬟玉芽出来了,甚是高兴。 看来三妹妹事情已经办妥了,也已经脱离危险,如今便等着看那妖女被烧死的好戏了,想想自己这个周密的计划,如此顺利的完成了,便觉得兴奋不已,已经忍不住想与三妹妹共饮庆贺一番了。 “桂花酒,满上!” “是。”侍卫为萧楠斟上一杯酒,双手奉上。 很快,望月楼的顶楼已经被熊熊大火吞灭,眼看着就要烧到八楼了。 突然,一个满身是火的人,纵身一跃,从九楼直直的坠落到地上。 “啪嗒——”一声,全身还燃烧着火。 旁边围观的人,赶紧上前泼水,将她身上的火熄灭,本来已经烧的面目全非,又加上从九楼坠下来,便更是血肉模糊了,浑身散发着一股肉被烧焦的臭味,惨不忍睹,围观的人捂住鼻子,不敢直视。 只从身形来判断,她应该是个女子。 眺望着地上那团血肉模糊的东西,萧楠举杯饮下香醇可口的桂花酒,嘴角得意一笑。 “再斟两杯。”妖女已死,为三妹妹也准备一杯庆功酒。 “是。” 正准备登上马车的小丫,突然脑海里闪现了一个小男孩,一个身穿紫色锦绣纹长袍的男孩,名叫“烨儿”,在七楼玩捉迷藏,莫非刚刚看到帘子后面那一团紫色的东西,就是那个小男孩? 便放下了刚要踏上马车的脚,回头望着目前的火势,俨然已经烧到第七楼了! “上面七楼,还有个小孩儿!”小丫惊呼道。 “七楼?”旁边听着这话的人抬头观察了火势之后,都犹豫踌躇,毕竟这大火如今已经烧到了第七楼,现在爬上去救人,凶险万分,谁也不敢上去。 郾城最高的楼,火势从高处蔓延下来,再加上地势高,风大,火势蔓延得更加凶猛,很快,七楼都快要被大火完全吞没。 “锦姑娘,里面危险!”玉芽试图阻止小丫的动作。 小丫一把直接抢过旁边灭火人手中的水盆,将凉水从头上浇下来,打湿全身,再用湿润的手帕将口鼻捂住,头也不回地冲进了望月楼。 “锦姑娘!锦姑娘!”玉芽哪里拦得住她,只听见耳后,玉芽的声音越来越远。 鼓足一口气,连上了五层楼,已经是气喘吁吁的了,烟灰也更加浓烈了,开始不由自主的咳嗽起来。 “烨儿!”边喊便上楼。 “烨儿!你快出来!不用再躲迷藏了!” “咳咳……着火了!快跑下楼!” 已经到了七楼,可是火势猛烈,浓烟已经无法辨认出方向,小丫努力搜索着那个小男孩儿的身影,刚刚那个帘子后面,已然没了那团紫色的东西,那个小男孩儿去哪里了? “烨儿!你在哪儿?”难道自己刚刚看错了?小丫不由得心想。 不可能,自己刚刚明明看到这帘子后面有团紫色的东西,如今不见了,更确定,帘子后面的一定是一个人,否则怎么回不见了。 火势越来越大,烤得小丫满脸发烫,看着房梁上的东西被烧断,不停掉落在地上,将帘子点着,“噼里啪啦”地燃烧着。 而望月楼对面的楼阁上,窗边的萧楠皱起了眉头,刚刚看见了一个披着墨绿色披肩的女子冲进了望月楼,而那个疑似玉芽的黄色纱衣丫鬟在楼外焦急等待。 三妹妹为何如此奋不顾身的冲进望月楼?难道是那下什么重要的东西在楼里了?可不管是什么东西掉了,按着三妹妹的性子,断然不会这样去冒险。心里为何隐隐感觉不安? 箭步下楼,挤过人群中,来到望月楼前,瞟了一眼堆在地上的那摊烧焦的血泥,嘴角勾起一抹来自地狱的冷笑。 等等!那是什么?! 萧楠再次望向地上的那摊血泥,却赫然看见她耳朵上戴着的水滴模样的碧绿色琉璃镶金雕花耳环! 那不是——我送给三妹妹的耳环吗?! 怎么会戴在她的耳朵上?! 难道?! 刚刚还有些得意的表情,取而代之的是满脸的震惊与绝望,毫无血色,煞白如鬼魅。 “玉芽呢?!”几乎是用嘶吼的语气。 第一百五十五章 反击(二) 身后的侍卫赶紧在人群中搜寻身穿黄色纱衣的丫鬟。 玉芽在人群之中,早在他们过来之时,就发现了萧楠,便淹没在人群之中,悄悄溜走了。 “禀大少爷,找不到玉芽,玉芽不见了。” 那,刚刚冲进望月楼里的女人是谁?萧楠心中愈发的慌乱不安,平时的冷静沉着早已消失不见。 他一定要亲眼去看看,那个女人到底是谁! 望月楼的掌柜此刻早已惶恐不安,地上的这个女人,是从九楼坠下来的,身份何等尊贵,就不消自己说了,自己这次,恐怕是摊上大事了! 郾城中的权贵,自己倒是认识不少,一眼便认出了萧侍郎的嫡长子萧楠。 看着萧楠正想冲上楼去的时候,赶紧上前劝阻,若是他也在望月楼出了什么事,恐怕自己是难逃一死了! “萧大公子,里面危险!还请萧大公子一切以性命为重!” 萧楠瞪了掌柜一眼,像是一头愤怒到极点的饿狼,随时都可能扑上来将你撕碎。 掌柜被吓的一哆嗦,不敢再多言。 萧楠带着十几个侍卫,急匆匆地上了望月楼。 在七楼的小丫,正焦急万分地四处寻找,终于,在推开一扇门后,发现了晕在地上的紫衣长袍小男孩,自己的猜测没错,他果然还在七楼。 “烨儿!烨儿!”小丫上前,摇晃着他,可是怎么都摇不醒,探了他的呼吸,还有微弱的气息,应该是被浓烟呛晕了。 一个九、十岁的男孩儿,也是挺重的,但好歹以前师父经常让她上山砍柴,这点重量也自是不再话下,一把抱起小男孩儿就往楼下跑。 楼外已是火光冲天,烈焰腾空,楼里的一切,都吞没在熊熊烈火之中,肆无忌惮地扩张着它的爪牙,企图将一切侵吞在它的火舌之下。头顶烧断的火木不断的倾塌掉落,与小丫的身体擦肩而过。 跑到六楼的时候,火势稍小一些,却发现有一群陌生人挡住了小丫的脚步,小丫不认得对方,因为她不曾见过萧楠,但已然察觉出,对方来者不善。 缓缓将小男孩儿放下,倚在楼梯的栏杆之上。 当萧楠认清面前这个身上披着墨绿色披风的女人的模样时,脸瞬间铁青,整个人仿佛就要爆裂一般。 不是三妹妹!那么,刚刚在外面躺着的那个女人……再加上那耳环! 不—— 这一定不是真的! 外面那个女人一定不是三妹妹!一定不是! 再抬头盯着眼前的这个蒙面女子,眼中杀气腾腾,龇牙咧嘴,牙齿咬得“咯咯”作响,恨不得将要将眼前的女人就地撕碎,挫骨扬灰! “你这妖女!你居然还活着!” “让你失望了,萧家大少爷!”一句话,便猜出了对方的身份,此刻能问出这句话的人,只能是他。 他会知道小丫在望月楼里,小丫一点也不惊讶,因为他一直在关注着望月楼的动静,自己亲手安排的好戏,他怎么能错过呢? 若不是自己着急救人,根本不会再上这个楼,看来,他对萧宝林这个妹妹是极为上心的。 只可惜,萧楠,你亲手安排的这一出好戏,所付出的代价,你恐怕承受不起!小丫不由得心里冷冷一笑。 只这一句话,却让萧楠感到诧异,此时此景,她一介弱女子,被人团团围住,已然落了下风,但她却丝毫不惧,从容不惊,而且还轻易猜出了他的身份。 不过知道他的身份也没关系,反正她已经是个将死之人! “我妹妹呢?!” 小丫脸上泛出一抹诡异的微笑,“怎么?萧大公子刚刚莫非是没瞧见,她从九楼坠落了下来,此刻,已经成了一堆血泥了。” 一字一句,字字诛心。 “不可能!”萧楠向后踉跄了一步,“不可能!”那可是他最疼爱的妹妹,明明该被烧死的是你这个妖孽! “萧大公子,这亲手烧死自己的亲妹妹,感觉如何啊?” “你这妖女!我定要抽你的筋,扒你的皮,喝你的血,将你碎尸万段!挫骨扬灰!”萧楠已经失去理智,狂怒成了他唯一的情绪,怒不可遏,无法控制的杀意喷涌而出,无法阻挡。 “给我杀!”抽搐着脸上的横肉,龇牙咧嘴挤出几个字。 围在身旁的侍卫举刀砍来,说时迟,那时快,小丫将一早藏在手中的软骨散挥洒出去。 只见冲到前面的几个侍卫遮挡着脸,很快便软绵绵地倒在地上,动弹不得。 萧楠眉头一皱,没想到这个妖女还留有一手。 原来,这就是她不惊也不慌的原因。 既然不能近身攻击,那么…… “箭弩伺候!”剩下的侍卫,纷纷逃出来随身携带的小型箭弩,对准小丫。 小丫冷冷一笑,将手中的药粉向旁边的烈火上一撒,只见那粉末遇火,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便散出了诡异的蓝色烟雾。 “那是什么?”侍卫惊奇地问道。 小丫赶紧将手中的帕子撕碎成两张,一张捂住小男孩儿的口鼻。 萧楠见状,似乎明白了什么,也赶紧照做,将口鼻捂住。 “啊——”侍卫发出痛苦的惨叫,到后面,只能面目狰狞地抓着自己的喉哝,偏偏倒到,竭力长大嘴巴,全力呼吸,却已经叫不出声,便窒息而死,纷纷倒在地上。 “捂住口鼻!这烟雾有毒!”萧楠赶紧吼道,可是为时已晚,看着侍卫一个接一个的倒下,睁大双眼,嘴巴张得极大,面目狰狞,死相凄惨。 六楼的火势越来越猛烈,滚滚大火扑面而来。 “你这妖女!我今日一定要杀了你!替三妹妹报仇!”萧楠因为及时捂住了口鼻,所以中毒较轻,但似乎拿箭弩都要拼尽全力,颤抖着手,竭力拿起手中的箭弩,企图对准小丫。 “嗖——”箭直直的朝小丫的心脏射去。 离小丫越来越近! 越来越近! 小丫身子一歪,那箭与她擦身而过! 刚一回神,谁知又是一支箭闪电般直射过来,小丫还未来得及反应,眼看着箭头离自己越来越近!箭头被不断放大,箭锋凌厉!杀意四射! 三米! 两米! 一米! 小丫不禁闭上眼,难道我今日真的要命丧于此吗? 第一百五十六章 守护 “吭——”一声,响在眼前。 小丫睁开眼,发现一把折扇挡住了那支要命的箭。 漫天大火中,飞来一位身穿白色长袍的翩翩少年,白皙如玉的脸庞,被火烤得微微泛红,显得格外妖娆。璨若星辰的眸子里映着眼前跳跃的火光,白衣飘飘,一根银簪简单的将头发挽起一半,余下的青丝随风缭绕,就连身上的靴子,也是一尘不染,活似那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入世渡劫,拯救苍生。 白陌染! 居然是白陌染! 小丫心里闪现过一丝异样的情绪。 “你怎么样?有没有受伤?”白陌染落在她身旁问道。 听见他充满磁性的声音,才回过神来,“我没事。” 小丫迅速将手中的帕子再次一分为二,递给白陌染。 “嗖——”又是一支箭射过来。 “小心!”小丫惊呼道。 白陌染连看都不曾看一眼,只那一霎,飞速的箭就被他乖乖地夹在两指之间,动弹不得。 白陌染眼中闪现过一抹厉色,手中的箭向身后飞去,直直的射在了萧楠的手腕上,刺穿他的手腕。 “啊——”手中的箭弩掉落在地上,疼得萧楠连忙握住他血淋淋的手腕。 “白陌染?为何要多管闲事?”萧楠厉声问道,这个在太子诞辰宴上出尽风头的白家嫡长子。 “多管闲事?我的女人,你也敢动?” “你的女人?她不是太子的新宠吗?怎么又成了你的女人?” 小丫听着白陌染说出那个熟悉的称呼“我的女人”,刚刚出现在火海的那个白衣少年勾人心魄的模样,就此破碎。 “这个,不知要从何说起了。”白陌染扬起一抹诡笑,对着小丫抛了一个媚眼。 小丫也是一愣,不知如何回应。 “她就是个妖女,专门魅惑人心,你可千万不要被她骗了!” “妖女?本公子最讨厌你们这些人,胡乱给人扣上这样不知所谓的帽子?” “少爷,这火越来越凶猛,此地不宜久留,还是先离开再说吧!”不知何时,辰逸出现在一旁。 “我们走吧!”白陌染侧过身,抱起昏迷中的小男孩,对着小丫温柔道。 “少爷,这个人怎么办?”辰逸指着萧楠道。 “放火杀人,就算是礼部侍郎的嫡长子,也难逃罪责!抓出去,交给府尹吧。” 萧楠一听,便拔腿就跑,可他在辰逸面前,怎么可能还逃得掉?还没迈出步子,便被辰逸划伤了一条腿,一脸不敢置信,估计连辰逸如何出剑,他都不曾看清楚。 突然,“咵——”的一声,头顶的一根大梁被烧断,坠落下来,眼看着就要掉到小丫的头顶。 白陌染手中抱着小男孩,一时情急,便直接用肩膀推开小丫,自己当了上去。 小丫被白陌染推倒,重重摔在地上,一时间还没反应过来,便看到燃烧地通红的房梁重重地砸在了白陌染的右边肩膀上。 “少爷——”辰逸嘶吼一声。 对付敌人,连眼睛都不曾眨过一下,面对杀戮与死亡,她的脸上从未出现过如此惊慌失措的神情,而此刻,她紧张中带着诧异的眼睛,盯着那个用肩膀替她挡下这重重一击的白衣少年,如此动容。 他似乎看穿了自己的担忧,此刻正对她温柔一笑,这一笑,宛如那夜空中绚丽多彩的烟花,甜且美,一股暖流徜徉过她的心房。 就算这样,他也未曾放开怀中紧紧抱着的小男孩。 若没有他,恐怕自己的骨头早被打断了,可他,依然站着,不曾动摇分毫。 “你没事吧?”小丫站起来,看向他的肩膀,紧张问道。 “怎么?担心我了?”嘴角勾出一抹微笑,白陌染依然不会乖乖回答她的问题,仍然是充满戏谑的语气,丝毫察觉不到他的异样。 没等小丫的回答。 “我们走吧!再不走,我们都要变成烤肉了。”戏谑的语气,白陌染催促着她,示意她走前面。 看他的样子无碍,小丫便放下心来,冲下楼去。 到门口的时候,一位样貌清丽脱俗的女子冲了上来,“烨儿,烨儿,你怎么了?” 小丫瞧着那人,就是孩子的娘亲,此刻满脸泪痕,想来应该是着急坏了。 “身体应该无碍,修养几天便好。”小丫道。 “是你们救了我的烨儿?” 女子赶紧跪下,“多谢你们的救命之恩,此大恩大德,改日定当登门拜谢!” 小丫赶紧扶住她,“是白家嫡长子白陌染,救了你的孩子。” 白陌染望了她一眼,为何这个女人还偏偏留下他的名字?此刻不应该上演大恩不图报的戏码吗? “多谢白公子,他日定协上烨儿,亲自登门拜谢!” 白陌染微微一笑,“不必了,不过是顺便带出来了。” 顺便?白陌染,为何会再次出现在望月楼?救我,也是顺便?小丫心想。 望了一眼身旁的白陌染,小丫突然想到了什么。 “只是,你为何会丢下他一个人在楼上?”若真的是烨儿的娘亲,又怎么会忍心丢下孩子,独自逃生? “姑娘有所不知,刚刚望月楼突然来了刺客,楼中人都纷纷惊慌不已,逃下楼,我便被人流挤了出来,再想上去的时候,望月楼已经着火了,掌柜拦着,死活不让我进去,我一个柔弱的女子,就是想上去,也无能为力呀!我便只有乞求他也随着人潮已经下楼了,在人群之中寻找许久,可还是不见他踪影,若是他死了,我也活不成了……”女子声泪俱下,脸上精致的妆容早已哭花,不成样子。 “原来如此。”看她柔柔弱弱的样子,倒是不像在说谎,自己的力气,确实挺大的。 这得多亏了自己那坑人的师父……时常的命她上山砍柴,美曰其名锻炼身子。 而被辰逸押着的萧楠,看见地上的那摊被人围观的血泥,用力挣脱,想冲上去,奈何无法挣脱,只能痛哭道:“三妹妹……三妹妹……” 在萧府,唯一对他好的三妹妹死了,都怪那个妖女,三妹妹是被那个妖女害死的!妖女,我一定让你不得好死! 辰逸一脚踢在他的腿上,他“啊”了一声,只得乖乖跪下。 “各位看看,这就是这场大火的始作俑者,你们可认仔细了,萧侍郎的嫡长子啊!”辰逸大声吆喝着,仿佛在耍猴一般。 “萧家大少爷!” “原来不是意外!” “怎么是他呀?” “为何要烧望月楼?” “谁知道,他这一烧,竟然烧死了自己的亲妹妹!” 围在旁边的百姓指指点点,议论纷纷,言语之中,有讥讽嘲笑,有惋惜感叹,不过,都是把这件事当成看热闹一般,饭后谈资。 第一百五十七章 约会(一) 小丫和白陌染退出人群之中,目光四处搜寻,也不见玉芽的身影,望月楼离太子府,有一段距离。 “你为何会出现在望月楼?”小丫侧脸望着白陌染。 白陌染勾唇一笑,“谁让你那么傻?”那么善良。明明已经脱险,还要不顾自己的安危,奋不顾身去救一个与你毫不相干的人,你还是那个本性善良的小丫。 “你以为,我只是去救那个小男孩。你可知,那个男孩是何身份?” “如果猜得没错,应该是如今的右相,顾廷彰的私生子,顾烨。” “原来,你看出来了。”小丫眼中闪现过一缕诧异。 “因为,我认识那个女人,可你又是如何猜出来的?” “猜的,看他穿着不凡,又能上望月楼的第七层,身份肯定不简单,如今便知道他的确切身份了。”小丫得意一笑。 白陌染心底一乐,好狡猾的女人,如此,自己竟然在毫无察觉的情况下,被她套了话。 “你,肩膀疼吗?” “疼。”白陌染故意微微蹙眉道。 “让我看看。” 白陌染嘴角勾抹一抹诡笑,充满磁性的声音,万分酥麻道:“那,你是打算在这里看,还是我们找个安静的地方,再慢慢看。” “你——果真的风流成性,死性不改!” 白陌染浅浅一笑,“我何时风流了?从始至终,我只认你,做我唯一的女人。” 浓如蝶翼的睫毛,微微颤动,璨若星辰的眸子里,似乎藏了什么勾人心魄的东西,让人移不开眼。 “看来,你是没什么大碍的,精神依然如此好。”说这句话的时候,有一丝自己都无法察觉到的柔软。 “不,我疼。” “那便去这附近的医馆看看吧。”小丫有些狐疑的望着他。 “天色已晚,恐怕医馆早已关门了。” “那怎么办?” “据说,有一种止疼的方法,特别有效。” “什么方法?” “精神治愈法,让疼痛者不去想自己的伤痛,用一些快乐的事,去分散他的注意力,从而忘却疼痛。” “说得倒是有几分道理,不过……”我怎么从来没听见师父说过? “不过什么?” “不过怎么不曾听说过?” “这可是毒仙的秘法,外界人自然不知道。” “如此,倒也说得通。” “那,不如你陪我逛逛吧,今日正好中秋。” “你不是受伤了吗?” “所以,才让你陪着我逛逛,开心开心,我便可以将疼痛给忘了。” “白陌染,你绕这么大一个圈,说了这么多,就是为了去逛逛?”小丫睥睨了白陌染一眼,继续狐疑道,这白陌染可是诡计多端的人,况且,一个大男人喜欢逛街,还是头一次听闻。他到底有何企图? “我受这伤,可是为了救你,怎么?你还不愿意?没让你以身相许,已经是让你捡了个大便宜。” 捡便宜?小丫听着,嘴角不由得抽搐起来,勉强挤出一个笑容。 “那好,走吧。” 白陌染嘴角泛起一抹满意的微笑。 某成衣铺子内,小丫不耐烦的帘子外面催促道:“白陌染,你到底好了没有?” “好了,好了。”将帘子拉开,白陌染将头发向身后一甩,拉拢刚穿好的白色印竹叶暗纹的纱衣长袍,虽然他总是穿着同一种颜色的衣服,但似乎每一件白色的衣服穿在他身上,总有几分不同的味道,或魅惑妖娆,或温婉如玉,或翩翩少年,或如幻似仙。 但,这都基于不了解他的人。 在小丫眼里,虽然他外表真的是帅得无法挑剔,但可能是先入为主的思想,打心底里,总觉得他就是风流公子,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 至于白陌染奋不顾身的救她,她从心底只把他当做盟友,有着共同的利益关系,或者再多一点情感,便是朋友。 “怎么样?是不是被我帅气的外表给深深迷住了?” 小丫冷冷一笑,“你一个大男人,为何似个女人一般,逛个街还要换身衣服,真是前所未见。” “你没瞧见我的衣服被刚刚的火木烧破了吗?堂堂白家嫡长子,怎可穿一件破烂的衣服游走在大街之上?岂不是失了颜面?” 俩人斗着嘴,走出了成衣店,此刻的街上,并没有因为望月楼被烧,便冷清下来,反而更加热闹了。往年这个时候,大量的人都上了望月楼赏月,偏偏今年着了火,便只得到处逛逛,看看街边好玩的把戏。 街道两旁的欢呼声此起彼伏,原来郾城的中秋节,真的有不计其数的趣味把戏,那边的投壶赢奖励,更是围了一大堆的人。 紧接着旁边便是博饼,那是少女们亲自做出来的月饼,少年们纷纷摇骰子,比赢了,便可以得到那少女做的月饼,若是俩人看对了眼,还可以畅游一夜,或许还可以因此觅得一段良缘。 看着人来人往的人,都挂着笑脸,小丫心情也放轻松了,身上的戾气也淡了。 “想不想去投壶?”白陌染饶有兴致的问道。 “我不会。” “没事,我可以教你。” “算了吧,我……” 没等小丫说完,便被白陌染拉进了人群之中,很快便挤到了最前面。 白陌染的外表实在太引人注目,周围的少女注意到了这个魅惑妖颜的白衣少年,只可惜,他手中紧紧握着一名蒙着面纱的女子的手。 很快,小丫便察觉到来自四面八方的灼灼的目光,她此刻却有点后悔答应白陌染,陪他逛街,这不是找死的节奏吗? 白陌染的颜,锦小丫的祸。 小丫使劲将手从白陌染温暖的手心中抽离。 “店主,今日都有些什么奖品啊?”白陌染戏谑一问。 手被白陌染拽得紧紧的,小丫无法挣脱,但又不好发作。 “这位公子,今日的头等奖品,便是这望月楼独有的桂花酒,只有能上第五楼以上的人,才能够喝的上,奖品只此一瓶。”店主颇有些得意地说道。 白陌染漫不经心地看了一眼地上那一排壶,“是不是将箭投到最远的那个壶里,便可以拿走它了?” “是是是,不过是要投中三支箭,才能带走。”店主赶忙回答。 第一百五十八章 约会(二) “蒋哥哥,人家也想要那坛桂花酒。”旁边一名少女拉着他身旁的男子袖子,娇滴滴的撒娇道。 “好,只要燕儿喜欢,哥哥就给你赢回来,莫说是这一坛酒,就算是天上的月亮,哥哥我也给你摘下来。” 这一波毫无掩饰的情话,众目睽睽之下,哄得那位少女愈发高兴,极大的满足了她的虚荣心。 “这月亮都被你摘了下来,咱们今日还过个什么中秋节呀?”小丫不由得在一旁调侃道。 引得周围的人一阵哄笑,这男人的嘴,骗了个鬼。 那男子见自己成为被嘲笑的对象,便觉得羞辱万分,绿着脸冷冷叫嚣道:“反正,今日这坛酒,爷我是要定了!” 她身旁的女子也觉得自己被嘲笑,甚是丢脸。 “燕儿,哥哥马上为你将这坛酒赢回来,看谁还敢嘲笑!”赶紧安慰着旁边的女子,还故意将音量提高,然后转身对着白陌染挑衅道:“这位公子,我劝你还是趁早放弃吧,等一下莫不要输得太惨!丢人现眼,成为笑柄!” 白陌染勾唇一笑,显得极为淡定。 “哦?不如,本公子给你一个赢本公子的机会,让你先投。”语气里毫不掩饰的蔑视与不屑。 “你莫不是怕了吧?自己技不如人,又怕在你相好面前丢脸,这才故意让我先投,万一等会儿你输了,也不至于面上太难看,总归还能赢得一个谦卑礼让的好形象不是。” “实在聒噪。” “我先投就我先投,让你见识见识爷的厉害,睁大眼睛看好了!”那人说着,从箭篓里取出一支箭,眯着眼睛瞄准那最远的壶。 “嗑——”手中的那支箭,不偏不倚,正好投进了最远的那个壶里。 周围的人便对他高看了几分,原来人家并非放大话,而是有真材实料的。 看着周围人的反应,总算是扳回了一点颜面,昂着头挑衅道:“该你了!” 旁边那名女子脸色也稍稍柔和了些,倒多了几分看好戏的兴致。 白陌染白如玉的纤纤细手,缓缓取出一支箭,递给小丫。 小丫接住箭,睁大眼睛一脸疑问地看着白陌染,“你,不会是想让我投吧?” 白陌染轻轻地颤了颤他如蝶翼般浓密的睫毛,微微勾起唇角。 “可是……我不会啊……”小丫望着周围人关注她的表情,一脸为难。这白陌染莫不是担心自己投不进,害怕出丑,便让自己顶锅吧? 周围的几个人瞅了瞅那位丰神俊朗的白衣少年,难道真的是好看不中用?如此没有担当,竟然让一个女子替她背锅? 眼中不免多了几分对他失望。 白陌染毫不在意,又缓慢的从箭篓里取出两只箭,轻轻地牵起小丫的左手,将箭放到小丫的左手里,围在她身后,低着头,轻轻在她耳边温柔道:“我教你。” 小丫只感觉耳边一阵酥麻,仿佛触电一般,手中的箭任由他摆弄。 白陌染握着她的左手,三支箭都在她的手心里。 “用眼睛瞄准最远的那个壶,我说放时,你便放开手中的箭。” 充满磁性而温柔的声音,让人无法抗拒,小丫瞄准了目标。 “放。” 小丫松开手,只觉得手上一股内力流过,手中的箭飞一般射了出去,那一刻,周围所有的时间仿佛静止了一般,只见白陌染的三千青丝随着一道内力散开扬起,格外妖娆。 “咚——”一声,三支箭同时插进了最远的那个壶里,周围变得鸦雀无声。 他用的是左手,而且,还是握着别人的手投壶,三箭齐投,这技艺,直接碾压刚才那位公子! “好!好!”反应快的人,已经连忙叫好,钦佩地鼓起了掌。 少女们,更是用痴迷的眼光凝望着那个衣袂飘飘的白衣少年。 只见那个刚刚还极为嚣张的男子,脸色极为难看,这是赤裸裸的打脸啊,羞愧无比,刚刚的大言不惭,此刻变成了无地自容。 身旁的那个女子见此景,真是丢尽了脸,“哼”了一声,剁脚甩袖子刨开围观的人群,头也不回地走了。 “燕儿!燕儿!你别走啊!”那男子赶紧跟了上去,俩人拉拉扯扯离开了大家视线。 “这位公子果然技艺过人,那么今日的这坛桂花酒,就归公子所有了。” “店家,这你就错了,这箭明明是她投中的,这坛酒,理应给她。” “哦,对!”店主取过酒,递给小丫,“这位姑娘,这就是你今日赢得的奖励,收下吧。” 天知道曾经的小丫有多爱酒,师父爱酒,所以总是私藏着许多好酒,但也没瞧见师父酿酒,不知师父的酒从何而来。 而自己呢,也好这一口酒。 师父为何要将酒藏起来?那还不是因为自己经常偷师父的酒喝,师父将她当贼一样的防着,想尽一切办法,将酒藏好。 但是…… 小丫笑着接过酒,打开盖子浅浅闻了下,一股酒香扑面而来,桂香醇厚,似乎还带有一丝甘甜,实为上品,说来也奇怪,闻着这酒香,倒勾起了她肚子里的酒虫,不由得便想饮上两杯。 “怎么样?这望月楼的桂花酒,可是人间极品呢。”白陌染望着她脸上终于出现了笑容,温柔道。 “还不错!”虽然比起师父珍藏的酒是差了些,不过,也算得上现在能勾起我酒瘾的佳酿了。 小丫抱着怀中的酒,心里正乐呵着,此刻,似乎忘记了自己的身世,忘记了仇恨。 就暂时放下一切,偷得浮生半日闲。 街上人来人往,每一张脸上都是幸福而快乐的微笑。 突然一阵黄豆粉的香味飘来,此刻闻着,倒是觉得有些饿了。 白陌染望着她,似乎看穿了她的想法。 “这味道好香,好像是从打糍粑那儿飘过来的。”说着没等小丫反应,便被拉走了。 白陌染挤进人群,本来是要排队的,但不知白陌染用了什么方法,竟然很快就包了两个裹着黄豆粉的糍粑过来。不过转念一想,估计是用的美男计吧! 热腾腾的糍粑捧在手上,传来热气,温暖着手。咬上一口又糯又甜的糍粑,香味在口中回味无穷,跟青河村村民送上百晓庄的糍粑一个味儿,有人情味,实在美味。 第一百五十九章 约会(三) 小丫的脚步,突然驻在那五彩斑斓的花灯前。 “怎么?你喜欢这花灯?” “你可知道,这郾城附近,哪里有河?”小丫侧头问道。 “离太子府不远的地方,有一条银汉河,适合放花灯。”白陌染浅浅一笑,其实他还知道,距离这里很近的一条河,是专门供人放花灯的。 “那我们就去那儿,放花灯吧。” “好。”白陌染勾唇一笑,听着“我们”二字,如此温馨。 “你放吗?” “我,放一盏吧。” “老板,要五盏花灯。” “好勒!”老板答应道,取下五盏花灯,递到白陌染手上。 “你这么多愿望?要四盏?” “怎么?多买几盏灯,你还舍不得了?”小丫故意挑眉一问,其实她不想回答白陌染的问题。 白陌染无奈一笑,扔了一锭银子出去,“老板,等会儿将你这所有的花灯,送到银汉河边。” 老板接住手中沉甸甸的银子,乐得合不拢嘴,两眼放光,“好勒!” “不用!”一把抢过老板手中的银子,扔给白陌染。 老板的脸刷的一下冷了下来,原地石化,一切都发生得太快了,心里的落差一时之间无法接受。 “行了,老板,下次我们选花灯,一定选你家的,以后都选你家的,如何?”小丫赶紧安慰道。 老板一听,这才乐了起来,“好的,姑娘可要一言为定啊!” 小丫笑而不语,越走越远。 放花灯,不是因为愿望,而是因为仇恨。 自己从来不信许愿可以实现自己的愿望。愿望,是要通过自己努力才能实现的,放花灯,只不过是因为执念太深。 走了许久的路,街道两旁的繁华热闹,让人流连。只是离太子府越近,人就越稀少,直到银汉河边,人就更少了,寥寥无几。 银汉河,顾名思义,天上的繁星倒影在河面,却似一条银河,就算河边只挂了几只灯笼,也是极为亮堂,一轮满月散发着无穷无尽的白光,也照亮了这条河。 将手中的桂花酒放在河边的石板上,瞭了一眼银汉河周围的人,“白陌染,看来你不像是郾城的人啊?” 白陌染轻轻放下手中的花灯,“何以见得?” “若你了解郾城,又怎会不知,这并非郾城人放花灯的地方。” “看来,你也不像郾城人啊。”白陌染调侃道。 小丫苦笑了一下,自己确实不像是郾城人,明明从小在郾城长大,可如今,这偌大的郾城,没有一样东西是自己熟悉的东西,全然不识。这里的人、事、物,都显得格外的陌生。 “不过,此处倒是安静的好,退去繁华与喧嚣,倒显得岁月静好。” 双手接过白陌染为她点燃的花灯,小心翼翼地将它放置在水面上,纤纤细手微微荡起水浪,好让花灯越游越远。 凝望着河中央缓缓游走的四盏花灯,只觉得今夜的河水格外冰凉,再看着自己打湿的手,陷入了沉思。 点燃最后一盏灯,白陌染望着正想得入神的小丫,嘴角勾起了一抹微笑,然后轻轻将手中的花灯放在水面上,看着它慢慢飘走。 小丫突然站起来,将身上的墨绿色披肩取下,手一扬,毅然扔进了河里,任它飘走。 再将脸上的白色面纱扯下,向河里潇洒一扔。 只见那白色面纱在空中飘摇许久,缠绵悱恻,被凉风吹得左右拉扯,身不由己。 “你都许了些什么愿望?”白陌染抬眸凝望着青青石板上屹立的小丫。 “我没有愿望。”注视着已经远去的花灯,冷冷开口道。 若真有,那么愿这世上所有的人都被善意温柔对待,没有杀戮与纷争,没有仇恨与绝望,没有生离死别,没有爱恨纠葛。 但,那可能吗?嘴角扬起一抹无可奈何的冷笑。 白陌染微微蹙眉,凝望着眼前昂首伫立的粉衣少女,她眉头深锁,多了几许挥之不去的忧愁。 在苏河城那个小丫鬟,善良、倔强、蕙质兰心,在得知她的身世之前,她至少是无忧快乐的,十分惬意的享受着自己的小幸福。 自己甚至有些后悔,帮助她找到一切的真相,自从那次在缥缈之舟上失踪,回到郾城后,就仿佛觉得她变了许多,她四周的生活于她似乎已经黯然失色,她的身体里,仿佛有两个不同的人在挣扎撕扯着,就像那块飘在风中的面纱一般,身不由己。 仇恨,真的可以让一个人忘了本性吗? 可你为何偏偏点的是四盏灯? 如果自己猜得没错,那么这四盏灯,一盏是苏苓若的、一盏是墨绫的、一盏是喻才人的、一盏是今日的萧宝林的。 我要如何做,才能温暖你的心,才能让你开怀而笑? 小丫坐在石板之上,石板上一股凉意随着皮肤,蔓延开来。抱起地上的桂花酒,揭开盖子,仰头畅饮,何其潇洒。 抬起手,用袖子擦拭掉嘴角的酒渍,“果然是好酒!” 水面吹过来的凉风更凌冽了,纱衣里,显露出娇弱的身躯,白陌染脱下身上的白色外套,轻轻为她披上。 小丫倒也没拒绝,丢了那墨绿色的披风,坐着吹着凉风,确实有点冷。 白陌染也拿过酒壶,仰头倒进嘴里,“果然是好酒!” 俩人你一口,我一口的喝着,很快,酒坛越来越轻,小丫脸上泛起了一抹红霞。 “白陌染,我一直有个问题想问你。” “你问。” “你酒量既然如此好,为何那夜在藏花阁,你只饮了几杯,便醉了?你为什么要装?还要故意脱掉衣服?” “那夜?藏花阁?”白陌染嘴角不自觉上扬,“原来关于我的事,你都记得如此清楚。” 谁让你当着我的面脱衣服,那香酥的肩,那白嫩细腻的皮肤,啧啧……如此诱惑人的场景,自己又怎么会轻易忘记?小丫不由得吞了吞口水,强装淡定,甚至有些后悔问出了口。 “我不过是好奇而已,让我猜猜,你看我是否猜对了。” 白陌染勾唇一笑,或许,我们的爱恋,是从好奇开始的。 “你是不是早就察觉到,苏家大公子在怀疑你的身份?而你早就猜到他带你去醉生湖的目的,你以为我已经被他收买,所以,你才故意脱衣服露出你的胎记给我看,对吗?” 白陌染勾唇一笑,璨若星辰的眸子直勾勾地盯着小丫,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反而问道:“好看吗?” 小丫被他突然问的这个问题愣住了,也或许是被他那双勾人魂魄的眼眸迷住了,脑海中不停的浮现他脱衣服的那个朦胧似幻的场景。 却不小心碰倒了一旁放着的酒坛。 白陌染伸手,敏捷地接住酒坛,才不让里面的酒洒出来。 俩人这才回过神来。 小丫尴尬一笑,“看来我猜对了。” “那应该是我们第三次见面。”白陌染嘴角带着一缕微笑回忆道。 小丫望了白陌染一眼,那不是第三次,而是,第六次。 第一百六十章 演戏 我们第一次见面,是在师父的书房。 是你让我以身试毒,否则,我的彼岸之毒不会这么快就发作,白陌染啊白陌染,如今我每每毒发所受的蚀骨之痛,也有你一份功劳。 想起这事,就心中不愤,但自己还是忍不住为你解了毒。虽然是跟你做交易,但至少你不用再承受剜心之痛。而自己呢,在得知了真相后,身心皆承受着无尽的痛楚。 可这不是自己想要的吗? 所剩的解药,还有不到两个月的量,最迟两月,我便必须回百晓庄,这一回去,不知还能不能再活着回郾城,报仇雪恨。 可是,我还有许多事未做,不能再耽搁了。 佘家的冤屈还未洗清。 自己被谋害的真相还未查出。 而仇人还未受到该有的惩罚,比如拓跋珣! 越想,眼神变得愈发冰冷。 “喻才人死了。”小丫冷冷道。 “嗯。”白陌染异常的淡定。 “看来你早就知道了。”可他又是如何得知的?莫非,就连太子府,也有他的眼线?能在太子府里安插眼线,心思可见一斑。 “很快,喻侍郎就能收到消息,再加上今日望月楼发生的事,拓跋珣的这两支羽翼算是断了。” “指使火烧刑部大牢的人,查到了吗?” “如你所料,是七皇子。” “那么,接下来就等着他出手了。” “有人来了。”白陌染察觉到身后的异样。 小丫缓缓站起来,冷冷一笑,想来算算时间,他也应该来了。 “小丫。”拓跋珣带有一丝喜悦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小丫淡定的回过头,走下石板。 当看到她身旁的白陌染,拓跋珣表情一下子冷冷下来。 身上还披着的一件男式的白色外套,显得格外刺眼,拓跋珣赶紧冲过来,将小丫身上的外套取下来,扔给一旁的白陌染。 “你没事吧?在宫里听说望月楼着火,本王便火速赶来,又听说从九层楼坠下一个女子,本王便更加忐忑不安,听郾城府尹上报,才知道坠楼的不是你,但寻不到你,本王始终不放心,此刻总算寻到你了。”握着小丫瘦弱的肩膀,关切中带着一丝窃喜。 “我没事。”小丫莞尔一笑,跟刚才的那个小丫,判若两人。 “可是,你为何不回府,会在这里?又为何会跟他在一起。”说着,望了白陌染一眼,眼中的敌意十分明显。 “太子殿下,不知小丫出事的时候,你又在哪儿?”面上虽是恭敬,但语气了却暗藏着质疑。 “是白公子救了我,若非他,恐怕我早已被烈火焚身,与世长辞了。” “对不起,小丫,若不是今日父皇急招,一时脱不开身,本王定然不会丢下你,怪本王没有保护好你。”一把将小丫搂进怀里。 一旁的白陌染,看着眼前的这一幕,手中的拳头越捏越紧,全然没有察觉到,右边肩膀上的血渍已经染红了雪白的衣服。 “今日,多亏了白公子。”小丫靠在拓跋珣怀里温柔道。 “白公子,你想要什么赏赐。”拓跋珣俨然一副居高临下的模样。 “太子殿下,在下不求任何赏赐,只求您以后保护好小丫,不要再让她受到任何伤害。”白陌染心底不由得冷笑。 此刻,空气中似乎燃烧着强烈的火药味,一点就着。 “这是自然,本王的女人,本王自会护她周全。”说着,将身上的披风取下,为她披上,便直接将小丫抱起来,转身离开,但眼中却是掩饰不住的怒火。 白陌染望着他抱着小丫离开的背影,拳头越捏越紧,手背暴起一股股青筋。 待拓跋珣一行人走远之后,辰逸从暗中跳出来,关切道:“少爷,你肩膀上全是血!” 白陌染仿佛没听见一般,此刻他心里只有一个念头,他一定要尽快让小丫脱离拓跋珣的魔爪,小丫待在他身边,便是危机四伏。 “少爷,你受伤了!”辰逸紧张道。 少爷明明就已经受了很重的伤,可还是不顾自身的安危,陪着她,还喝了那么多酒,为什么? 难道情这一字,便真的是要倾尽全身的力气去爱? 从小到大,从未瞧见少爷如此在乎一个人,从未。 回太子府的马车上,格外静谧,只听见车轮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 拓跋珣努力的想要忘记曾经在苏府,白陌染自称小丫是她的女人这件事,但他将小丫抱进怀里的那一幕,总是时刻浮现在脑海,抹之不去。虽然小丫曾经也解释了他二人的关系,但从回到郾城,这个白陌染便一直纠缠着小丫,今夜,在这银汉河边,他二人孤男寡女,还喝了酒…… 想着想着,心中的怒火便烧得更旺了,自己早就看不惯那个白家嫡长子。 小丫静静地看着眼前的这个男子,看着他表情不断的变化,生性多疑的他,如今早已各种揣测不安了。 他到底有多爱佘若雪?或许不是爱,只是想占有,拓跋珣,你到底要装到何种程度? 若你真爱我,又为何要连同我最好的姐妹,背叛我?又在我心上狠狠地插上一刀!只为了那传说中的《易阳传》! 那么,如今的故作深情,是否也是为了《易阳传》?但你却只字不提,倒也沉得住气。也是,青梅竹马也能装得出来。从小到大多少年,一直伪装,那么必然是个城府极深的人,才能做到毫无破绽。 既然,你喜欢演戏,那么我便陪你演下去。小丫心底冷笑。 “若雪,你为何还喝酒了?你身上的疹子还未痊愈。”拓跋珣小心翼翼地说道。 小丫嫣然一笑,“只是喝点酒,压压惊。” “对不起,若雪,我没有保护好你。” “殿下,不怪你。只是……” “只是什么?” “萧宝林死了。” “那个贱人,死有余辜!”语气里似乎还带有憎恶,丝毫没有感到一丝伤心。 拓跋珣赶到望月楼,听闻是萧家嫡长子萧楠纵火,又得知从九楼坠下来的是萧宝林,在看到小丫还活着的时候,便能猜出事情大概。 “殿下,不问她为何会坠落?”小丫望着冷脸的拓跋珣,到底曾经是你的枕边人,你竟然没有丝毫动情,你果然薄情。不,你果然无情! “平白无故,出现在望月楼,我刚走,她便出现在九楼,若不是有什么企图,她哥哥又怎会纵火?若雪,你放心,胆敢伤害你的人,我绝不会轻易放过!” “嗯。”浅浅回答。 小丫不再开口,伸手撩起珠帘,仰望着夜空中的那一轮圆月。 喧嚣之后,便归于宁静。 第一百六十一章 装疯 千娇阁后庭里,辰逸扒开白陌染右肩上的衣服,伤口竟然与衣服黏在一起,“少爷,忍着点儿。” “少废话,你少爷我何时怕过这点小疼?”白陌染不耐烦道。 “呲——”衣服被扒开,还掀起粘稠的血丝。 “嘶……你轻点!” 辰逸眸子微微一颤,伤口深得快见骨了! “少爷,你受了如此重伤,为何不早点回来止血包扎,还偏偏跑去吹冷风,还喝酒。” “你怎的,变得如此啰嗦?赶紧上药。” 辰逸摇了摇头,将药瓶中的药粉,倒在鲜血隗红的伤口上。 那药性极强,但白陌染咬牙,再也没有叫出声。 甚至心里还有一丝窃喜,幸好是我替她挡住了,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望月楼的大火,烧了整整一夜,第二日,郾城大街小巷,都在讨论关于昨夜望月楼被烧的事情。 望月楼,算得上郾城的标致建筑,修筑多年,每年都有达官贵人上楼赏月,此事自然惊动朝野,而纵火之人,自然也是难逃死罪。 后来抓了萧楠的侍从,供认不讳,事先在望月楼顶上涂抹一层石脂水,利用当夜放的烟花火星,便可轻易点燃。 纵火之人,就是那萧家嫡长子,本应被处死,但因为萧侍郎极力求情,想要保住自己唯一的血脉。最后皇帝勃然大怒,直接将萧侍郎革职,但终归还是饶了萧楠一命。 至于萧楠为何是萧家唯一的血脉,也是一件怪事。 这些年来,但凡萧家有姨娘怀孕,总是无故流产,就算生下男子,也会不幸夭折。都说萧侍郎是作恶太多,老天在惩罚他,却唯独这个嫡长子安然无恙。 如今萧侍郎年事已高,想要再生育已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所以,宁愿拼上整个萧家,他也要保住这个唯一的血脉。 至于萧宝林的死因,便归结于意外,意外被火烧死,而萧楠纵火的原因,却成了一个迷。 因为,萧楠在入狱的那晚,便疯了。 一时间,萧家嫡长子纵火烧望月楼这件事,沦为整个郾城的笑柄,都说萧宝林被烧死,是因果报应,不管萧楠最初放火是何动机,都是害人终害己。 郾城府尹大牢中,阴森诡异,空气中弥漫着血腥和恶臭。 只在牢里呆了一夜,萧楠便从昨夜的翩翩公子,变成了一副人模鬼样。头发凌乱,遮住脏乱不堪的脸,只露出一直饱含惊恐的眼睛,呆呆傻傻的,口中叨叨念念的,不知在嘀咕些什么。 狱卒打开牢房门,萧家的老管家上前,将他从冰凉的地上扶起来。 “楠儿……怎么成这个样子了?”萧侍郎声音不免有些哽咽,一夜之间,不仅失去了一个疼爱的女儿,儿子犯了死罪,自己还被革职,萧家从此就算是没落了,瞬间苍老了许多。 虽然保住了这唯一的血脉,可是也疯了,难道真是天要亡我萧家一脉吗?我到底是造了什么孽啊!萧侍郎不由得悲痛。 谁知,萧楠经过他身边的时候,轻声说了一句,“爹,孩儿没事。” 萧侍郎满怀诧异地盯着眼前狼狈不堪的萧楠,确定是他的声音,难道?我儿是装的? 再瞅了瞅周围的狱卒,又装作悲痛万分的样子,出了大牢。 萧楠走出大牢门口的那一刻,嘴角泛起一丝诡异弧度,妖女!咱们走着瞧!我定不会轻易饶了你! 太子府今日一早,便来了一位不速之客,但很快又失望而去。 婉月哪里听得这些消息,一大早就溜了出去四处打听。 昨夜很早,便吵闹着要去郾城各处逛逛。在收买了玉芽之后,查看萧宝林写给萧楠的书信中透露出,中秋当晚他们必然有所行动,小丫自然不愿婉月同她一起冒险,便让弯弯陪着婉月逛街,特别嘱咐弯弯,不管发生何事,都不能让婉月靠近望月楼。 没多久,到府里去搜罗了各种八卦消息,婉月满怀收获的样子回来了。 “小丫,不得了了,萧宝林昨夜被烧死了!” “嗯。” “放火的,居然是她的亲哥哥。” “嗯。” “你说,她这个亲哥哥是有多恨她呀?” “这个,不清楚。” “你怎的如此淡定?” “因为,昨夜,我与殿下就在望月楼。” “什么?你们在望月楼?!你没事儿吧?”婉月赶紧紧张道。 “我好着呢,不用担心。”小丫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岑欢,将我的芙蓉润肤膏取来。” 岑欢抚了抚身子,埋首道:“是。” “刚刚府里可是热闹了一番。”婉月坐下来,压低声音说道。 “为何?” “今日一早,喻侍郎便上门拜访,说是思念女儿,想见喻才人一面。”端起茶杯喝了一口。 “可太子殿下就是不肯,这喻侍郎便失落而去。” 岑欢取来芙蓉润肤膏,用白玉勺子挑了一小撮,抹在小丫手背上。瞬间香气四溢,醒脑提神。 “这父亲思念自家女儿,想要见自家女儿,也算是人之常情,咱们太子殿下也算是通情达理之人,可为何偏偏不让喻侍郎见他的女儿呢?”婉月凑近小丫,低声说道。 小丫低头抚摸着愈发细滑白嫩的手,心底冷冷一笑,人都死了,自然是见不到了。 “这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不管再怎么说,喻才人如今也算是太子的人,又加之才犯了错,贬她入了冷院,自然不是想见便能见的。” “原来如此。”说着,也将芙蓉润肤膏挑了一小撮,放在手背上,轻轻搓揉起来,“小丫,你制的这润肤膏,果然有效,我这手,是越发细嫩了,你到底是哪里来的秘方啊?给我一张呗。” 这方子,自然是极为爱美的师父研制的,而自己在百晓庄每日砍柴,做饭,洗衣,浇水,各种细碎的活儿,这双手根本没办法保养。 虽然自己的这双手如今愈发细滑白嫩,时刻都飘香四溢,可,小丫总觉得这双手愈发陌生,变得不像是自己的手。 “等会儿,写一张给你便是,这可是秘方,千万不要弄丢了。”小丫故作神秘的样子。 第一百六十二章 鸿门宴(一) 华轩阁内,夜箐离坐在镂空雕花的檀木茶几旁,娴熟的用小巧的镶金雕花勺子将嫣红色的香粉舀入香炉之中,盖好香炉,青烟缕缕。轻轻地扇闻,浅浅闻上一口,嘴角勾出一抹从容淡定的微笑。 旁边恭敬地站着一位身穿金丝白纹昙花雨丝对襟羽纱裙,鹅玉般的脸蛋失去了平日的妩媚,就连那双勾魂摄魄的眸子,也隐藏着一丝不安。 “太子妃娘娘,这个来历不明的女人,身份十分诡异,臣妾派去苏河城查探她的来历,她仿佛是凭空出现一般,出现在了苏河城,根本查不到她在进入苏府之前的任何痕迹。”杨良娣恭敬地轻声道。 “殿下让她住进忆雪居,你如何看?”仍然的雍容华贵,不慢不急。 “臣妾也觉得可疑,若是殿下只因为她的眼睛像她,便让她住进忆雪居,臣妾不信,而且,殿下诞辰宴上,她穿着脂红霓裳一舞倾城,殿下居然不怒反赞,着实奇怪。” “你有其他想法?” “想要这一切都解释得通,只有一个理由。除非……” 夜箐离盖上香粉盒子,冷冷一笑,“除非她就是佘若雪。” “不!不可能!佘若雪早就已经死了!”杨良娣被脑海中的这个想法给震惊到了,“而且,她的容貌根本就不像她!就连……就连性子也是截然不同的。” “你不是自诩,对佘若雪了如指掌吗?” “对!这世界上没有任何人,比臣妾更了解佘若雪!”说着,目光变得越来越犀利,越来越寒冷。 夜箐离不再言语,缓缓起身,将香炉抱着,向里屋走去。 杨良娣便默默退出了华轩阁。 “先儿。”夜箐离放下手中的笔,将信纸装进信封里,封面一片空白。 “娘娘有何吩咐?”先儿从门外进来。 “将这封信送出去。” 先儿双手接过信封,“是。” 拓跋珣在喻侍郎离开后,眉头深蹙,萧侍郎被革职,而随后,喻侍郎便上门找女儿,一定是听到了什么风声,可这消息,是如何泄露的呢? 今日虽然将他打发走了,可是心中必然有疑虑,纸恐怕是包不住火,总有一天,他定会知道真相。 若雪,你明明最爱吃虾,你明明不会对鲜虾过敏,可为何只吃了一小口,便过敏了? 喻才人被贬入冷宫,你为何要前去看望?明明她害过你。 望月楼的大火,萧楠放的,烧死了萧宝林,何等蹊跷,不可能跟你一点关系都没有。 在苏河城,墨绫的惨死,也跟你有关系。 这些种种,联想到一起。 若雪,你终究还是变了。 明明每日都近在眼前,可为何总觉得,我们之间又仿佛隔着千山万水。 忆雪居后院的碧仙湖中小亭子里,小丫倚在柱子边,闭目凝思,秋风拂面,湖光潋滟,薄如蝉翼的碧罗色纱衣随风扬起,宛若翩然待飞的灵蝶,灵动唯美。 玉芽自昨夜之后,便不知所踪。 昨夜在望月楼之上,岑欢和花吟的身手不凡,不似普通的丫鬟,倒像是经过专业训练的杀手,出手狠厉果断,毫不留情。 这个岑欢,据说之前在喻才人院中唯唯诺诺,十分胆小,可那日在望月楼,却十分英勇,面对如此多的死士,丝毫不惧,实在奇怪。不过,好在她对自己并无恶意,否则,望月楼上,她完全可以对自己下手,但她没有。 既然之前,她曾经为萧宝林所用,那依照萧宝林多疑的性子,恐怕这个岑欢,也是被下了毒的,可她为何只字不提?莫非,她根本没中毒? 对,她一定是没有中毒,否则,萧宝林也不可能想要特地暗中解决了她。或许,萧宝林只是让她去做那些谋害喻才人之事,但自己却没有任何把柄在岑欢手里,无所顾忌,所以才没给她下毒。 只是萧宝林万万没想到的是,喻才人之死,成了她失宠的导火线,而造成喻才人之死,关键就在于这个岑欢。若不是因为这个岑欢,喻才人怎么会死在她手里? 萧宝林可能万万没想到,让她落败的原因,只因为自己的这个小小的疏忽。 可那件脂红霓裳为何会出现在冷院,又是谁,偷出去的? 如今萧宝林已死,这个人,必然不能再留在身边了。 入太子府第一天,又是谁送上了那杯有毒的漱口茶? 喻才人和萧宝林已死,总归有些人是再也坐不住的。 岑欢缓缓向亭子这边过来,抚了抚身子道:“锦姑娘,杨良娣刚刚派人来,邀您去绯红阁共进晚宴。” 晚宴?恐怕是鸿门宴吧!小丫冷冷一笑,“告诉她,我定会去。” “是,奴婢这就去回。” 已临近黄昏,西方染上红霞。 带上岑欢和花吟前去绯红阁,自从进入这太子府,还是第一次踏进这个院子,听说,拓跋珣最宠爱的便是这位杨良娣,自然也是经常来这绯红阁。 回想那个在悬崖边上的噩梦,背叛自己的好姐妹,在自己坠崖死后不久,便嫁给了拓跋珣,便去查了这个杨良娣,她确实可疑。 这个杨良娣嫁入太子府的时间,确实是在佘家出事后不久,而随后不久,拓跋珣又娶了北辰国公主夜箐离。 对于当时的拓跋珣来说,本来势力便可以与当时的太子,也就是现在的大皇子抗衡,娶了这个公主之后,自然如虎添翼。 之后太子因对皇帝施了厌胜之术,被查出,皇帝盛怒,将他直接处死,后来皇后舍命求情,才留他一命,太子位被废,囚禁终生,而皇后也因此失了宠,自此之后,拓跋珣的势力愈发扩大,后来便被选为太子。 不得不说,如果真的要扳倒拓跋珣,便要先扳倒这位北辰国公主才行,可在小丫看来,这个北辰国公主心思深沉,遇事处变不惊,处事从容不惧,绝不像好对付的人。 不知为何,总觉得这个北辰国的公主嫁入太子府的时间,十分惹人怀疑。 悬崖上的那个女人,到底是谁? 第一百六十三章 鸿门宴(二) “锦妹妹总算来了。”鹅玉般的脸蛋此刻笑容满面,显得极为温婉。 “姐姐久等了。”小丫笑靥如花,天真浪漫地笑容,倒像是发肺腑。 “快,坐下。”直接一把拉过小丫的手,走到桌前,就像认识多年的姐妹一般,十分亲昵,“玉琼,上菜。” “是。”玉琼恭敬回答,便拍拍小手,门外一排丫鬟端着菜,有序地进来,井井有条地将菜轻盈放到桌子上。 小丫也笑盈盈地坐下,丝毫不见外,看着端上桌的一盘盘菜,连忙赞扬道:“嗯,好香啊!” “今日这些菜,可都是姐姐亲自下厨做的,妹妹你可别嫌弃。” “姐姐厨艺可真好,做这一桌子的菜,花了不少心思吧?” “这点心思算什么?不蛮妹妹你说,姐姐自打见你第一面开始,就觉得你格外亲昵,就仿佛,你是我失散多年的亲姐妹一般。” “姐姐还有失散多年的姐妹?”小丫故意一脸好奇问道,像是全然不知,面前的这个女人,曾经给自己下过套。 “哎!”说道这里,便一张脸愁云满布,欲言又止。 “姐姐怎么了?” “我确实有个妹妹,她六年前大婚当日失踪了。”杨良娣故作哀痛的模样。 “六年前?”小丫故作疑问,然后像恍然大悟般,睁大眼睛道:“姐姐不会说的是那个曾经的天下第一美人吧?” 杨良娣看她的反应,先是一愣,再缓缓开口道:“哎!可惜她已经不在了。” “姐姐莫伤心,既然姐姐觉得妹妹像她,你以后尽管把妹妹当做她,以慰你的相思之情。”小丫暖心一笑。 杨良娣听着这话,脸上的笑容瞬间抽搐,然后再强行挤出一个笑脸,“好!” 小丫心底一笑,看着桌上的菜,摆在自己最面前的,便是糖醋鱼,而一边放着一杯茶,飘出了的茶香,像是六安瓜片。糖醋鱼旁边便是一盘兔肉,而心底有个声音告诉自己,佘若雪从不吃兔肉。 满桌的菜,一半是佘若雪的最爱,而其余的,是佘若雪从不吃的。 望着桌上那盘螃蟹,再望着旁边的虾子,还有一盘紫薯饼,旁边的茶几上,还放着红似火的柿子,小丫嘴角微扬,这几样加起来,可是不错的泻药。 旁边的岑欢想要帮小丫布菜,杨良娣却笑着站起来拦下,亲自为小丫布菜,小丫倒也没拒绝,杨良娣将每盘菜都夹一点放在小丫碗中,眼神留意着小丫的喜恶。 小丫首先夹起一块兔肉,放入口中,然后赞不绝口。 “姐姐,您也吃啊,怎么光顾着给妹妹布菜了,来,这个蟹肉看起来极为新鲜,姐姐快吃啊!”说着,命岑欢为她夹了一个鲜蟹。 杨良娣看小丫吃兔肉吃得极为欢快,弱弱问道:“这兔子,姐姐我专门挑的那样貌极为可爱的小白兔,这样的肉才是最细嫩的。” 说完这一席话,直勾勾地盯着小丫,看她的反应。佘若雪从不吃兔肉,因为觉得小白兔特别可爱,吃兔肉特别残忍,若是听见自己如此说,一定会发怒。 “姐姐真是有心了,难怪这兔肉如此细滑软糯。”说着,又夹起一块兔肉,放进嘴里。 “姐姐,你也吃啊!”小丫瞧着杨良娣没动筷子。 “岑欢,再夹一只鲜蟹给姐姐,这蟹瞧着,着实不错。”小丫笑着吩咐道。 “好好,吃。妹妹,这个糖醋鱼很是不错,妹妹怎么不吃啊?难道是姐姐做得不好吃?”杨良娣瞧着小丫碗里的糖醋鱼不曾动过半分。 “并非姐姐的糖醋鱼不好吃,姐姐莫怪,妹妹这口味实在是怪,不太爱糖醋鱼的口味。” “哦,既如此,姐姐也不勉强。” “岑欢,这紫薯饼看着也不错,多给杨良娣夹些。” “是。”岑欢又夹了两个紫薯饼在杨良娣碗里。 饭后,俩人便坐在茶几之上,聊着天。 “姐姐,想来这柿子应该九月红,如今不过八月中旬,为何姐姐这里会有如此火红的柿子?” “这柿子,是我庶妹送来的,听说是从仙女峰上亲自采摘的,整个华玥国,便只有那里的柿子,成熟得最早,庶妹知我独爱柿子,便命人快马加鞭的送来的,途中,累死了足足五匹马呢。” “仙女峰?” “嗯,就是号称名绣水乡的苏河城外的仙女峰。” “没想到竟然如此难得。”如果自己猜得没错,她口中的庶妹,应该就是当初在醉仙居,跟苏流钰争苏河城的第一美人的杨缦,如此讨好在太子府里的姐姐,想必这个杨缦也是个有心思的。 “只可惜啊,如今只剩这小小一盘了。” “这实在太巧了!姐姐有所不知啊,妹妹也极爱吃柿子,如今正好饱口福了!”小丫笑着,迫不及待地拿起一个柿子,三两下拨开,便津津有味地吃了起来。 杨良娣望着她这副谗样,倒是一愣,再回过神来,小丫已经吃了三个柿子了,还没吃够的意思,又伸手来拿。 “妹妹,这柿子性凉,吃多了伤身,还是少吃为妙。”这柿子就是自己平日里也是省着吃的。看着盘子里越来越少的柿子,自然万分心疼。 “这才几个柿子啊,无碍的,无碍的。”小丫又拨了一个柿子,正准备咬下去,睁着两只大眼睛,“姐姐莫不是舍不得妹妹吃你这柿子吧?” “怎么会?”杨良娣强挤出一个笑容,“妹妹若是爱吃,尽管吃便是。” 但心底在滴血啊,可是也不好说什么。 照她这样吃下去,恐怕自己这满满一盘柿子都要尽数喂进她嘴里了。给她吃,不如自己吃,被她吃完了,自己可就要等上许久吃不上了。 虽然刚刚吃得稍多了些,但看她这速度,自己再不吃,就没得吃了。于是也忍不住拿起柿子,开始吃了起来。 “嗯,味道甜如蜜,人间极品。”杨良娣赞美道。如此好吃且珍贵的东西,都进了你的肚子里,岂不是太便宜了你? “甜而不腻啊,再来一个。”小丫伸手又是一个。 杨良娣见小丫又拿了一个,便加快速度吃了起来,而小丫,却故意将速度放慢了下来,慢慢欣赏着,她将柿子吃完。 就这样,一盘柿子,被尽数吃完。 第一百六十四章 鸿门宴(三) “哎呀,如今天色已晚,妹妹便不再叨扰了。”小丫起身道。 杨良娣刚想张口说些什么,“嗝~”杨良娣赶紧捂住嘴,看来她确实是吃得有些多了。 “妹妹这是”还没说完,“嗝~说的哪里话。” “哎呀,姐姐今日莫不是吃得有些过量了呀?不会闹肚子吧?”小丫故意好心提醒道。 “无妨,无妨,姐姐送……嗝……送送你!”杨良娣轻轻捶了捶胸口,起身相送。 刚出院子,便看见一个穿着浅粉色绣飞蝶的少女在院里的香樟树下踢毽子,她梳着仙女发髻,长发飘飘,天真浪漫,极为可爱。 “三十八、三十九、四十……”口中数着数。 “流萤,你又在踢毽子啊!”杨良娣笑着喊道,眼神却时不时地瞟向小丫的脸,观察她的反应。 流萤,小丫心里一愣,这个名字格外熟悉。 “这是谁啊?黑灯瞎火的,为何在此处踢毽子?”小丫疑惑道。 “她可是流萤啊!”杨良娣故意重复道。 “流萤是谁?”听着杨良娣话里的语气,似乎在提醒自己,自己应该认识她。 “妹妹你不认识?” “我应该认识吗?”小丫心里莫名其妙,脸上一笑。 杨良娣直勾勾地盯着小丫,企图在小丫眼里看到丝毫破绽,可看她的样子,似乎是真的不认识,便开口道:“她是今日我派去请你的丫鬟流萤,姐姐以为你应该认得呢。” 小丫微微一笑,“哦?可我为何要去注意一个小丫鬟呢?” 杨良娣表情不自然的干笑了两声,给旁边的玉琼一个眼神。 “喵——”一只毛发黑得发亮的猫,不知从何方突然直接向小丫身上扑了过来,幸而岑欢身手敏捷,一把将它拍在了地上,发出“呜呜”的声音。 “啊——”吓得旁边的小丫鬟连忙跳起来。 “哪来的孽畜,竟敢在此处撒野!”杨良娣赶紧呵斥了两句,关切道:“妹妹,你没事吧?没吓着你吧?” 小丫莞尔一笑,“我没事。” “玉琼,还不将那孽畜抓住,打死!” “是。”玉琼说着,想去将地上被拍晕的黑猫抱起来。 “姐姐,这么乖巧的猫,打死了怪可惜的,既然它扑进我怀里,便证明我们有缘分,我便将它抱回去养着吧。”说着,便弯下腰,抚摸着它又滑又顺的毛,小心翼翼地将它抱起来,那猫似乎通人性,知道小丫并无恶意,十分温顺,发出“呼呼”的声音,招人喜爱。 “看刚才它的样子极为野蛮,妹妹可要小心啊,毕竟是个畜生,不通人性的。” “姐姐不必担心,我倒是觉得它极通人性,我挺喜欢的。”说着,还宠溺地抚摸怀中的猫。 望着小丫远去的背影,杨良娣的笑容逐渐冷了下来,目光也变得越发凌冽,完全没有平日温婉贤良的模样。 佘若雪爱吃糖醋鱼配上六安瓜片,绝不吃兔肉。 刚刚院里那踢毽子的丫鬟,梳妆打扮跟曾经的流萤一模一样,刚刚叫流萤这个名字,她没有丝毫异样的反应。 而佘若雪极怕猫,特别是黑色的猫,她却觉得猫很可爱,她怎么可能是佘若雪,她绝不是佘若雪! 小丫抱着怀里的黑猫,嘴角不由的扬起一抹诡魅的笑容。 死过一次的人,难道还会怕一只猫?再次轻轻抚摸着小黑猫的头,那猫似乎还故意撒娇,往她手心蹭了蹭。 “拜见太子殿下。”周围的丫鬟都跪了下去。 小丫这才抬头,原来是拓跋珣在院门口等她,望着她此刻的眼神中,有几分不明深意的东西。 “殿下。”小丫轻轻抚了抚身子。 “这是哪来的黑猫?你怎么还抱着它?”显然,拓跋珣觉得自己不应抱着黑猫,还如此亲昵。 “这是刚刚在杨姐姐院里捡到的。”小丫笑靥如花,再摸了摸黑猫的头,显得十分爱不释手。 “杨良娣院里?”拓跋珣凝思片刻,便明白过来这杨良娣的用意,眼中掠过一抹厉色。若雪怕猫,她又怎会不知?这杨良娣着实太不安分了!本王,明明让她离若雪远一点!多事的女人! “嗯。这猫跟我有缘,我便抱了回来。殿下觉得它可爱吗?” 拓跋珣微微一愣,温柔地笑道:“可爱,只要你喜欢,怎么都好。” 若雪,不管你如何变,你始终是我心里的那道光。只要你开心,你乐意,什么都随着你。 华轩阁里,杨良娣正将刚刚所发生的事,事无巨细,都禀报给夜箐离。 “娘娘,她一定不是佘若雪。”杨良娣斩钉截铁地说道。 夜箐离嘴角泛起一抹冷笑,“恐怕,你上菜之时,她便已然看出了你的意图。你又怎知这一切,不是她故意装的?” “装的?”杨良娣再次回忆当时她的种种反应,没有丝毫异常,“看起来,绝不像是装的。若她真是装的,也必然不是佘若雪,就佘若雪那蠢笨的脑子,怎么可能会如此深沉?装得毫无破绽?” “若她真是佘若雪,一个死过一次的女人,这六年里,你又怎么知道她经历了些什么?”轻盈端庄地放下手中的茶盏,“再蠢笨的人,因为仇恨,或许,也可以变得深不可测,手段狠辣。” 杨良娣陷入了深思,如此说来,倒也不无道理,“可接下来,要怎么做?” “你院子里,不是有个叫流萤的丫鬟吗?” 杨良娣恍然大悟一般,眼中突然放光,“娘娘高明。” 离开华轩阁,杨良娣匆匆赶回绯红阁,谁知里面却十分亮堂,门口的公公赶紧跪下,“太子殿下来了。” 杨良娣眉头微蹙,用手抚了抚发髻,再整理了衣服,快步进去。只见拓跋珣坐在茶几之上, “殿下。”微微扶了扶身子,自从诞辰宴过后,殿下便来得少了。 “这么晚,去哪儿了?”拓跋珣板着脸,冷冷地问道。 自然是听得出殿下的语气,便心虚道:“臣妾,今夜同锦妹妹共进晚宴,一时高兴,竟多吃了些,有些撑了,便去外面走走。” “本王不是说过吗?让你离她远点!”语气中似有一丝怒意。 第一百六十五章 如释重负 “臣妾,臣妾只是想着锦妹妹在这偌大的太子府里,除了殿下,竟连个可以说话的人都没有,便想着跟她亲近些,臣妾并无恶意啊,请殿下明鉴。”杨良娣赶紧跪下,叩头道,心中倒是更加怀疑小丫的身份。 拓跋珣见她态度诚恳,如此说来,倒是一番好意。杨良娣在拓跋珣面前一向温顺纯良,拓跋珣便消了怒火,声音柔和了下来,“起来吧。” “谢殿下。”杨良娣仿佛如获大赦一般,用手帕擦拭了刚刚挤出来的眼泪。 “以后,没有本王的允许,绝不能再私自见她!”拓跋珣厉声道。坚决不能让佘若雪再恢复记忆了,他决不允许这份美好,被后院这些女人之间的争斗给破灭掉。 “是,臣妾再也不敢了。”倒显得极为委屈,惹人怜爱。 拓跋珣再也没说话,但杨良娣知道他已经不计较了。 “殿下,夜色已晚,今夜便在此处歇息了吧。”杨良娣走上前来,温柔道。 拓跋珣没再拒绝,便是默认了。 “玉琼。”对着屋外吩咐了一句,玉琼自是知道,殿下今夜要在此处就寝,心里一阵窃喜,便去吩咐准备事宜。 “咕咕……”杨良娣的肚子突然一阵闹腾,翻江倒海,似乎就要倾泻而出。 “殿下,臣妾先去……”话还没说完,便捂着肚子跑了出去。 终于一泻千里,此刻那叫如释重负,舒适畅意,但又怕拓跋珣等太久,便急急忙忙提起裤子。 “殿下。”看见殿下还坐着等候,便笑盈盈地上前,准备为他捶背按摩。 拓跋珣突然皱眉捂住鼻子,对着她一番打量,“杨良娣,你这身上……” 杨良娣不解,于是嗅了嗅自己的身上,是有一股难闻的味道,正要开口,肚子便又闹腾起来,一阵绞痛,她连忙捂住肚子,“殿下,臣妾……” 等她再次爽了回来之时,拓跋珣正要出门,看见她来了,故意捂住鼻子加快了离开的步伐,一脸嫌弃。 “殿下,您这是去哪儿啊?”杨良娣赶忙挽留道。 “既然杨良娣身体不适,你便好好休息吧!”说着,像见到鬼似的,逃走了。 “哎……殿下……”杨良娣看着拓跋珣越走越远,正想上前将他拦下,谁知,此刻肚子又闹腾起来,无奈只得捂着肚子跑了。 刚准备好了一切的玉琼,见太子殿下逃也似的跑了,再看看自己的主子,一阵莫名其妙。 这主子到底怎么了?怎么会在这个时候闹肚子? 忆雪居里,正是一片热闹。 小丫心情大好,正和婉月围在木盆前,喜笑颜开地为小黑猫洗澡。 那黑猫最初还怯怯的,十分怕水的模样,好在小丫是养过猫的,哄着骗着,便将它放进了温热的水中,后来,似乎还挺享受地待在水中,各种撒娇卖萌,逗得旁边的岑欢和花吟也乐呵呵的。 千娇楼里,寂如风进门禀报道:“少爷,七皇子那边近日有动作了。” “好,继续密切监视着,这次一定要抓到他的把柄,查出他背后之人。”白陌染淡淡道。 若是查出七皇子背后之人,顺藤摸瓜,说不定就能知道,当初佘家谋反案,到底是谁在搞鬼,也可早日为佘家平反,洗清冤屈。 也可早日为小丫报仇雪恨。 当年佘家遭遇满门抄斩,姑姑伤痛不已,如此一门忠烈,竟然就这样蒙上了不白之冤,落得个勾结敌国,意图谋反的罪名,为佘家平反,亦是姑姑的夙愿! 抬头望着窗外夜空中的那一轮明月,皎洁,静谧,安好。袭来一阵凉风,将白陌染的青丝撩起,格外妖娆。 明明是个善良入骨的人,偏偏为了复仇,成了那心狠手辣之人,手刃仇人的同时,双手亦沾满了仇人的鲜血。昨夜在银汉河边,你凝望着你的手,陷入了沉思,我亦知你并没有因为复仇而感到快乐,反而还很痛苦,是佘家满门被灭的仇恨,压得你踹不过气来。 早一点查明真相,你也可尽早在这痛苦中得到解脱。 又是艳阳天,秋高气爽。 忆雪居后院的亭子边,小丫与婉月正亭子边缘的木头上懒懒晒着太阳,逗着怀里的小黑猫。 “这黑猫,实在是太可爱了,性子比苏大小姐那只波斯猫要柔和许多。” “你可别被它乖萌的样子给骗了,它机灵得很。此刻看着模样温顺,可它发狂的时候,伸出藏在手掌之下的利爪,那攻击力可不一般呢!”笑容满面的说着,还不忘撮撮小黑猫的鼻子,极为宠溺。 “若它都发狂了,那必然是极为愤怒的事呢。” “这就不得而知了。” “这太子府可真是奢华无比,你看这碧仙湖,水质极好,清可见底,实在美不胜收。看着倒不像是自然生成的,而像是人工修造的。” “这湖本来就是后来建造的。” “原来如此,可你看这水,不像是死水啊。” “这湖,应该是连着离太子府不远的银汉河。” “难怪呢。” 小丫似乎想到了什么,问了一句,“婉月,你可会水?” “我可是苏河城土生土长的姑娘,若说我不会水,说出去那岂不是丢脸吗?”婉月昂着头,颇为自豪地说道。 “瞧你那得意的小样儿。”小丫笑道。 “噗通——”一声,响在小丫脚下的水面,吸引了俩人的目光。 “小丫,你是不是什么东西掉水里了?”婉月问道。 小丫摸了摸头上的发髻,惊呼道:“哎呀!殿下为我亲自铸的那只红梅簪子不见了!” “你头上,今日别了那个红梅簪子吗?我怎么没注意到?”婉月疑问道。 “我今早自己亲手别上的,那可是我最爱的簪子呢。” “这可怎么办?我下水给你拾起来。”说着,便要直接跳下去。 “怎么能让你亲自下去呢?簪子掉湖里了,又不会跑,况且这湖如此大,也不知道有多深,还不知道一时半会儿能不能找得到,待我告诉殿下,让他多派些人来湖里捞吧。” “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听我的。”说着,嘴角不由得扬起了一抹微笑,“你这傻瓜,这个季节的湖水,定然冰凉,若你跳下去了,让你着凉了,我岂不是心中过意不去?” 第一百六十六章 闹鬼(一) “我的命都是你的,为你着凉又算得上什么!”婉月一脸认真地说道。 “胡说,以后别再说这样的胡话,自己一定要疼爱自己的身子。我们是姐妹关系,不是其他任何关系。” “好好好,一切都是你说了算。”婉月嘴上这样应着,可心里依然将小丫同恩人般对待。 第二日,拓跋珣便派了许多会水的,下水捞簪子,可是一无所获,碧仙湖如此大,倒不是一两天能找到的,于是便命人一直捞簪子,直到将簪子找到。 天气总是变幻莫测,这会儿小丫倚在大圆雕花窗边,静听窗外“淅淅沥沥”的声音,已是深夜了,可仍然无法入眠。 无声无息的,一个黑影出现在窗外,黑红相间的长袍,手中握着的剑湿淋淋的,小丫倒也不惊,但眼中带有一丝疑惑。 “少爷让我告诉你,七皇子最近可能有动作,若拿到他的把柄,或许可以查出他背后之人。”语气中,似乎有一点不悦。 他终于要动手了,能指使七皇子的人,必然身份不一般。小丫心想。 “怎么是你来?你家少爷呢?” “他……”辰逸欲言又止,少爷不让他跟小丫说。 “什么时候,你说话也这般吞吞吐吐的了?”小丫挑眉一问。 “哎呀,少爷不让说。”辰逸一脸为难道。 “莫不是躺在那个姑娘的温柔乡,下不了床了?”小丫笑着调侃道。 “你这人怎么这样啊?少爷是因为那天在望月楼为了救你,受伤了!今日不能前来!”辰逸忿忿不平的一捣鼓全说出来了,结果刚说完便意识到自己说漏嘴,赶紧捂住自己的嘴巴。 “你说什么?白陌染那天受伤了?”小丫脸上笑容不再,眉头微蹙。 “哎呀!反正都说漏嘴了,我便说了吧!等会儿回去领罚便是。少爷替你挡了那掉落的火木,伤口深可见骨,如今伤口并未痊愈,今夜又下了雨,自然不能亲自前来。” “深可见骨……”这伤得可不轻啊,可为什么他那晚还像没事人一般,逛街,喝酒? “反正我话带到了,走了。”说完,辰逸准备转身就走。 “等等,明天晚上你再过来一趟。”幸而小丫喊得及时,不然,就辰逸那功夫,早就不见踪影了。 “明天还来干吗?若是没少爷的吩咐,我才懒得来。” “明天我准备亲手下厨,做几个鸡腿,既然你不来,那便算了吧,我也不勉强。” 辰逸听到“鸡腿”二字,已经馋的吞了吞口水,尴尬笑道:“既然你如此盛情相邀,我也不好推辞,明天晚上这个点,咱们不见不散。” 小丫看着他的谗样,不由得勾起唇角,“顺便查一查,有个叫流萤的女子,到底是什么人?” “流萤?好。” “对了,我有个问题一直想不通,那日在望月楼,明明空气中都弥漫着毒烟,为何你会没事?” “哦,早就发现空中烟雾的颜色诡异,便用了闭息法,不用呼吸的。” “原来如此。”低眉深思。 再抬头,不过一瞬,辰逸便消失在眼前,仿若刚刚的一切,都是一场了无痕迹的梦。 屋檐坠落下的雨珠,滴在窗外的石板上,依然发出“滴答滴答”的声响。 睡在丫鬟房的犹绿感觉一股尿意袭来,便掀开被子下床,睡眼朦胧地穿上鞋子,扯上外套披上,开了门,出屋去茅房。 蹲在茅房里的时候,隐约听见“呜呜”的声音,以为是风吹树叶发出的声响,便也没太注意。 提起裤子站起来,刚一打开门,灯光微弱,隐约看到不远处香樟树下,有一个女子蜷缩在哪里,抱着头哭泣。 “呜呜……”似乎是受了什么天大的委屈,哭声越来越大。 犹绿是个热心肠的女孩,此刻已然没了睡意,不知是哪个丫鬟受了委屈,便想上前去安慰一番,“你怎么了?怎么大半夜在此处独自哭泣?” “呜呜……”那人似乎没听见一般,继续哭泣不止。 “现在那么大的雨,你待在这里会着凉的,同我去回廊躲雨吧。”犹绿便越走越近,试图伸手去拉她。 “呜呜……”她丝毫不理犹绿。 “没什么大不了的,一起看开点就好了,我们走吧。”便伸出了手。 那人突然不哭了。 “嗖——”一股凉风突然吹来,冷意穿透犹绿的全身,不由得抖擞一下。 只见那人缓缓将手伸出来,手放进犹绿的手里,一股刺骨的寒意袭来,犹绿定睛一看! 赫然一只血淋淋的手,红色的指甲锋利得如同一把小刀,手指的关节骨极大,仿若来自阿修罗地狱。 犹绿心中一惊,正想收回自己的手,谁知她突然抬起了头,长发遮住了半张脸,只能看到煞白的脸上一只血眼,目光幽冷地盯着犹绿,另一只手就要伸出来,掐她的脖子。 一时间吓得忘了怎么发声,用尽全身力气才“啊——”一声,犹绿便晕了过去。 许是一直下着雨,才没惊着其他人。 第二日清晨,书案前,小丫左手提笔写了一张药方,命岑欢出府买药材。 “锦姑娘,院里出事了。”花吟走进来禀报道。 “出什么事了?” “跟犹绿睡同一间房的烛剪刚刚来报,犹绿失踪了!” “失踪了?” “是,往日犹绿起床之后,总是会将被子叠好,但今晨烛剪发现犹绿的被子不仅凌乱,而且她的衣服还在房中架子上挂着,除了外套,但是人却不见了。” “那便在院子里好好找找。”想来她披着一件外套,应该就在院里。 “院子里都找过了,还是不见她踪影,这才来禀报您。” “去看看。” 小丫住进忆雪居,还极少到丫鬟房去,先到犹绿房间查看。四周浏览一圈,脚步停留在洗脸碰便。 只见一张帕子是干的,一张帕子湿的,便开口道,“烛剪,这张湿的帕子,是不是你的?” “是。” 那么如此说来,她一定是在半夜便失踪了,只穿了一件外套,想来应该是有什么急事,“茅房在哪儿?” 烛剪便在前面领路,穿过回廊,来到茅房前的草坪上,离茅房不远处,有一颗香樟树,发出独有的清香。 “我们院了,竟然也有香樟树。”小丫淡淡说道。 第一百六十七章 闹鬼(二) “是的,锦姑娘,这是太子殿下在修忆雪居的时候,特地命人种上的。”烛剪回答道。 小丫突然望见香樟树下,有几片红红的东西附在青草上,“那是什么?” 花吟上前捡起来,双手递给小丫。 望着手里的东西,“这东西,不是公鸡毛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我们院里有公鸡?” “回锦姑娘,忆雪居不曾养过公鸡。” “那,这是从何而来。”小丫再仔细瞧瞧,只觉得越看越熟悉,好像在哪里见过。 “或许,是哪位粗心的丫鬟,把厨房的公鸡毛,带进了院子里。” 这个时候,茅房的门突然“嘎——”的一声被打开了。 只见犹绿扶着自己的额头,甩甩头,整个人昏昏沉沉的,从茅房里走出来。 “犹绿?!你怎么从茅房里出来了?!”烛剪惊呼道。 犹绿听见有人叫她,这才抬眸,发现一堆人都在注视着自己,这才稍稍恢复了精神,将手放下,赶紧抚了抚身子行礼,“锦姑娘。” “你没事吧?”小丫见她面无血色,神情憔悴,还挂着两个浮肿的黑眼圈。 “啊——欠——”犹绿打了一个喷嚏,“谢锦姑娘关心,奴婢没事。” “你在这茅房待多久了?” 犹绿便回想自己何时来这茅房,想起了昨晚上发生的恐怖之事,突然瞳孔放大,眼中无比惊恐,全身发抖,盯着香樟树下哆哆嗦嗦道:“有鬼!有鬼!” 一群丫鬟看她的反应,都是一片愣然。 小丫微微蹙眉,“这青天白日的,那里有鬼?” “有鬼!有鬼!锦姑娘,咱们这院子,有鬼!” “犹绿,你胡说什么?!不要吓唬我们!”烛剪责备道。 犹绿赶紧跪下,“锦姑娘,您一定要相信奴婢,昨夜奴婢起夜,从茅房出来的时候,看见有个穿着一身浅粉色的女子,蹲在这树下抱头哭泣,奴婢便想着可能是受了委屈的丫鬟,便上前安慰,谁知……” “谁知怎么了?”花吟问道。 “谁知,她七窍流血,眼睛发着绿光,十分恐怖,伸出那双鲜血淋淋的手,想要将奴婢活活掐死。”此刻,脸色更加白了,唇色都开始泛乌。 “你怕是昨夜做了个噩梦吧?此刻你不是好好的在这儿吗?”花吟不以为然地笑道。 “是真的,锦姑娘,奴婢亲眼所见,绝不是做梦!”犹绿叩首道。 “你若不是做梦,要是真如你所说,你恐怕早就已经被女鬼给掐死了,为何还能站在这里说话?”花吟乐得逗起了她,花吟,从不信这世间有鬼。 “奴婢说的句句属实,请锦姑娘一定要相信奴婢,这院中有鬼,一定要小心啊!”犹绿并不理会花吟,对小丫说话字字诚恳。 “烛剪,你扶她回房休息吧,许是着凉了。”小丫缓缓吩咐道。 “是。”烛剪上前扶起跪在湿草地上的犹绿,回了房,一路上,犹绿口中仍然在絮絮叨叨,看来是吓得不清。 小丫抬眸凝望着长得枝繁叶茂的香樟树,再看看手中红得发亮的羽毛,若有所思。 回到房中,岑欢已经将药买回来了,虽然当初跟着师父学医,自己整日花尽心思研究毒药,对于医术,倒真的不怎么重视,不过偶尔还是能记住两个师父研究出来的妙方,这次开的方子,对于恢复烫伤,愈合伤口药效神奇,就连伤好之后,也不易留下疤痕。 废了好大一番力气,将药粉亲自碾碎,装进一个映着荷花半开的白玉瓶子里。 “小丫,你撵这药粉做什么?”婉月好奇问道。 “没什么,以后留着备用,也是极好的。” “撵药这种粗活儿,你让丫鬟们做就可以了呗,干嘛还自己亲力亲为?莫非,这又是什么秘方?”说到秘方,婉月的眼睛似乎在放光。 “又被你猜到了,这个,可是好东西,祖传的秘方。”小丫故作神秘,小声说道。 婉月刚想开口。 “方子在岑欢那里,你去找她拿便是了。” “哈哈,那我去找她。”说着,一脸贼笑地转身出去了。都到了门口,才想起来,忘了问小丫,这药方是干什么的,不过转念一想,管它什么方子,小丫说是宝贝,那必然是宝贝,先拿到手再问也不迟。 又是深夜了,小丫坐在大圆雕花窗前,等着辰逸。 辰逸倒也守时,昨夜的那个点,准时出现在窗前。没等小丫开口,直接抓起盘子里的鸡腿,津津有味的啃了起来。 “这个,给你家少爷带回去,早晚各涂抹一次。”小丫将早已备好的药瓶递给辰逸。 “我们家少爷有药。” “你拿回去给他吧,用不用是他的事。”为了自己受了那么重的伤,能为他做点事,也是讨个心安。 “那好吧,反正我板子也挨了。”将药瓶接过放进怀里,另一只手,继续拿起下一个鸡腿。 “你帮我查的那个人,怎么样了?” “查了,你说的那个叫流萤的,是天下第一美人佘若雪的贴身丫鬟,从小就入了佘府,同佘若雪一起长大。” “贴身丫鬟?”杨良娣已经开始怀疑自己的身份了,难怪那日,她重复强调她的名字,可惜自己失去记忆,根本就没听说过这个名字,自然也就没什么太大的反应。 “长什么样子?她是不是总是穿着一件浅粉色的纱裙,并且常爱梳的发髻是仙女髻?” “你见过她?!”辰逸眼中十分诧异。 “前日,在杨良娣的绯云阁里见过她。可是她为何会出现在太子府?” “前日?可是传闻,她早在五年前,就已经死了!”辰逸居然惊讶得一时间,忘了啃鸡腿。 “已经死了?!”小丫睁大眼睛不敢置信,“那我那日在绯红阁,见到的那个人,是谁?!” “你不会是见鬼了吧?” “绝不可能是见鬼,那天所有人都看见了。有两种可能,我见到的那个人并不是真正的流萤,而是杨良娣找人假冒的,故意试探我。又或者是,传闻中的流萤,没有死,而是一直住在太子府里。” “据说,五年前,流萤就是死在太子府里的。” “流萤死在太子府?如果你说的是真的,她是佘若雪的贴身丫鬟,为什么五年前,她会出现在太子府,佘家满门抄斩,为何唯独她能活下来?” 第一百六十八章 闹鬼(三) “毕竟时隔太久,这太子府的丫鬟是换了一遍又一遍,五年前的事情,已经无从查起,若真要将来龙去脉查个清楚,恐怕还得花上些时日。”辰逸道。 小丫沉思片刻,“看来这个事,还要从杨良娣着手,她或许知道什么。” “嗯,好吃。”辰逸只有在吃的时候,仿佛才有笑脸,正用袖子,擦拭嘴角的油渍。 盘中早已空空如也,小丫一脸嫌弃地看着辰逸,“你这衣服得有多脏?为何总是看你穿这一件?你家少爷莫非是抠得,连衣服都舍不得跟你多发几套?” 小丫想起了上次在船上,为了让弯弯拜师学武,给辰逸做了一身衣服,可最后却穿在了白陌染身上。 “哎,一言难尽,一言难尽。” “对了,现在弯弯武艺学得如何了?” “我那乖徒儿,果然是练武奇才,想当年我是苦练了三年才学会的功夫,在当时来说,已经算是资智尚高的了,而她,竟然只花了三日,便学会了!好在她爹爹曾经让她锻炼,自小打下深厚的基本功,才没算埋没了这个奇才。”说着,突然恍然大悟一般,“糟了,今日约好教她听雨射珠的功夫,倒忘了。” 便脚底一跃,消失在雨里。 小丫笑着摇了摇头,将窗户关上。 辰逸飞在空中,正在纠结,是先去找弯弯呢,还是先将怀中的药,交个少爷,脚刚落在千娇阁的后院,便听见身后传来弯弯的埋怨声。 “大师父,你总算是来了!”辰逸是弯弯的大师父,寂如风是弯弯的二师父,俩人都想当大师父,还为此争论了许久。 “这个……咳咳……师父刚刚是有要事要办,这才来晚了。”辰逸一脸冷峻,一本正经,完全没有在小丫面前的那副谗样儿。 弯弯嗅了嗅辰逸的衣服,“大师父,你这衣服上,除了往日那一股浓浓的汗味儿,倒是多了一股香味……” 若有所思的盯着辰逸,像在审问犯人一般,“大师父,莫不是背着徒儿,去吃什么好吃的东西了吧?” “没有……绝对没有……师父刚刚不过是去你姐姐那儿,取药去了。”一本正经的解释道,还将怀中的药瓶取了出来,拿给弯弯看。 “药?取药做什么?谁受伤了?”弯弯向来心思缜密。 “是少爷受伤了,为了救你姐姐。” 弯弯一脸八卦地凑过来,“这果真是姐姐送给白哥哥的药?” “如假包换。” “那,大师父,你还不赶紧将药送去给白哥哥。”弯弯突然窃喜道。 “这不是想着我的乖徒儿还在雨里等着为师嘛。” “不急不急,送药这事儿,更重要,快去吧,大师父。”弯弯一脸贼笑。 “好好好,为师这就去。” 辰逸握着手中的药,松了口气,总算是糊弄过去了。 “少爷。” “进来。” 白衣少年正倚在床边,手里拿着一本书,三千青丝别再左侧,宛若瀑布,润泽发亮。 “少爷,这是小丫送给您的药,让您早晚各涂抹一次。” “什么?!”白陌染似乎以为自己听错了一般,放下手中的书,坐直了身子,拿过辰逸手中的药瓶。 “小丫送过来的药。”辰逸重复道。 “她送的……”抚摸着光滑冰凉的药瓶,嘴角不由得勾起一抹甜蜜的微笑。 “现在立马给我上药。” “现在?” “怎么?有问题?” “没问题,没问题。”辰逸连忙答道,昨日明明还在责怪自己不小心说漏了嘴,罚了板子,现在因此得了瓶药,高兴成这样,咱们的少爷,春心荡漾啊! “你尽量省着点倒,别给本少爷浪费了。” “是。”心里却在发声:哎!我的少爷,是疯了!疯了!彻底疯了! 看着少爷此刻脸上是遮不住的笑意,“少爷,今日换药不疼了?” “本少爷哪次换药,叫过疼?” “虽说没叫过疼,不过,也没见你如此高兴。” “本少爷高兴吗?” “哦,原来少爷现在的表情,不叫高兴。”辰逸见着白陌染此刻满脸笑意,胆子也大了起来。 自从遇到小丫之后,少爷在潜移默化中被影响,不似以前那般,虽说在外人面前是个翩翩公子,风趣善谈,可在人后,却是沉默寡言,冷酷无情,如今却是多了一丝人情味。 忆雪居里,一早便沸腾了起来。 “锦姑娘……锦姑娘……”烛剪慌慌张张跑进小丫的房里,跪在地上惊呼道。 “怎么了?”小丫放下手中的药撵,不慢不急道。 “有鬼……院子里真的有鬼……” “你昨日不都还不信吗?怎么今日就信了?”花吟好笑道。 “奴婢昨夜亲眼所见……那女鬼就在香樟树下……”烛剪哆哆嗦嗦说道。 “亲眼所见?你确定不是幻觉?” “确定不是!奴婢今早起来,发现自己跟犹绿一样,晕倒在茅房。” “锦故娘,奴婢又在那棵香樟树下,发现了这个红色的公鸡毛。”春桃跪在地上,双手递上那片被打湿的羽毛。 花吟接过羽毛,呈给小丫。小丫抚摸着手中的羽毛,陷入了深思。 小丫绝不相信鬼神之说,不过这接连两天闹鬼,看来是有人要借此做些什么。浅粉色纱裙,香樟树,红色的公鸡羽毛……种种串联起来,倒像是……倒像是那夜在绯云阁的香樟树下,看见的流萤! 而这红色的羽毛,就是她那天踢的鸡毛毽子。 “小丫,咱们院子,不会真的有鬼吧?”婉月小心翼翼地问道,生怕声音大一些,便将鬼招来了。 “或许……是真的有鬼……”小丫一脸认真地看着婉月。 婉月打了一个哆嗦,“哎额……怪瘆人的,我今夜能不能过来,跟你一起睡……” “不是说,现在胆子变大了吗?”小丫调侃道。 “我……我才不怕呢,人家是怕你害怕,所以才过来陪你。” “这个嘛,你就放心吧,我一点也不害怕,就不用你陪了。”小丫强忍住笑意,一本正经的说道。 “那个……我其实还是有一点害怕……”婉月一脸强颜欢笑,拉着小丫的手,睁着水汪汪的无辜大眼睛,哀求道:“就让我过来陪你睡吧……” 小丫眉毛一挑,笑而不语。 第一百六十九章 捉鬼 秋日雨绵绵,又是一个雨夜。 已是深夜,婉月已然睡熟。小丫悄悄地下了床,轻轻开门出去了。 丫鬟房外的回廊上,花吟身上披着一件外套,匆匆跑向茅房,过了片刻,便推开茅房门出来,这时,听见不远处的香樟树下传来一阵凄惨的哭声,“呜呜……” 回廊上的灯笼发出微弱的光,花吟转过头,发现香樟树下,此刻似乎正蜷缩在那里埋头哭泣,但又似乎看不太真切。这两夜都有丫鬟说在此处看见了哭泣的女鬼,莫不是真的有女鬼?! 花吟大着胆子小心翼翼地走过去,生怕惊着那“女鬼”。 待走进查看,果然有个人在树下哭泣,身穿一件浅粉色长纱裙,空气四周还弥漫着浓烈的香樟树的味道,那哭泣声似乎更加凄厉绵长,回荡在耳际,让人感觉晕头转向,就要晕倒。 花吟强行甩了甩自己的头,想让自己清醒一点,“你是谁?” “呜呜……我是流萤……我死得好惨……好惨……” “少在这儿装神弄鬼!”说着,花吟强忍住欲裂的头疼,一把掐住了那个“女鬼”的脖子。 果然有脉搏! “说!你到底是谁!”花吟厉声道,目光冷冽。 “花吟饶命……花吟饶命……我是春桃……”女鬼极为艰难的从被掐住的喉咙中吐出几个字,刨开遮住自己脸的长发,露出了原本的脸。 “春桃?你为何要这样做?”花吟不解地问道。 此刻,回廊上多了几盏灯笼,突然围上来一群人,春桃定睛一看,原来是锦姑娘和院里的丫鬟们。 花吟钳制着春桃,进入屋子里的时候,将她往地上重重一推,趴倒在地上。 小丫在上方正襟危坐,显得十分淡定,“说吧,是谁指使你的?为什么要这样做?” “奴婢……奴婢……”害怕得全身抖擞,吐字不清。 “若你乖乖招了,便可免去皮肉之苦,否则……” 一听要用刑,春桃便急忙开口道;“锦姑娘饶命……奴婢……奴婢是受了杨良娣身边贴身丫鬟玉琼指使。” “为何要扮鬼?” “这个奴婢不知,奴婢只负责假扮流萤。” “你认识流萤?” “奴婢不认识。”此刻,她怀里的红色羽毛掉落出来。 “那红色的羽毛又是怎么回事?” “这个是玉琼让奴婢准备的,每次扮鬼之后,留下一片羽毛,说是那个叫流萤的女子,极爱踢鸡毛毽子,这样才能容易让人想起她。” 看来自己猜得没错,只是她为何要让我院里的丫鬟扮鬼?若真是要刺激我,吓唬我,应该来我房间扮鬼,不是更好吗? 除非,她的目的不是想吓唬我,而是只是想引起自己的注意,况且,她一定知道岑欢和花吟会武功,我门外有她们把守,一般人自然不能近身。 让她的贴身丫鬟来办这件事,若是拓跋珣知晓了,想要责罚,只管将玉琼拉出来顶罪,自己再哭哭闹闹的,拓跋珣或许也就放过她了。小丫心想。 可是,你这扮鬼的技巧,实在拙劣。小丫嘴角泛起一抹诡笑。 既然这件事,最后闹到拓跋珣那里,拓跋珣可能也不会重罚她,便只好悄悄将这件事处理了,不想惊动拓跋珣。 “如今外面的杏树,也算是被你救活了,可你始终不知悔改,三番五次在我背后做小动作,这忆雪居是留不得你了!”小丫冷冷说道。 “锦姑娘……您饶了奴婢吧……奴婢也是被逼的……” “你倒是说说,她们是如何逼你的?” “她说,若是奴婢不照做,便找个由头,将奴婢卖到贱妓房,供最下等的贱命玩弄致死,奴婢不想被卖到贱妓房……” “什么时候,我忆雪居的丫鬟,由她说了算?” “锦姑娘,您有所不知,虽说殿下对您宠爱有加,但在这偌大的太子府,却连一个名分都没有,所以这些下等丫鬟才如此懦弱胆怯,觉得您无法庇护她们。”花吟倒是直性子,也不管小丫听了会不会发怒,便大着胆子说了出来。 “花吟,你放肆!”岑欢一向墨守成规,厉声呵斥花吟的胆大。 花吟“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锦姑娘恕罪,奴婢也只是说出犹绿的想法,并无其他意思。” “无妨,你说的是实话。”小丫浅浅一笑,这花吟的性子倒是直爽,胆子也大,小丫很是喜欢,“起来吧!” “既然她可以将你卖到贱妓房,我也可以!”小丫冷冷一笑,却并不看跪在地上的春桃,对于这种践踏自己仁慈的人,也不必再对她仁慈,否则,岂不是让人觉得,她锦小丫是个可欺可辱的软弱性子! 春桃一听到“贱妓房”三字,便连忙梨花带雨一般,叩头求饶,“锦姑娘……奴婢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请再给奴婢一次机会……” “再给你一次机会?好让你继续在我院里作妖作怪?” “奴婢不敢……奴婢也是被逼无奈……” “行了,若是不想去贱妓房,你倒是还有一个去处。” “谢锦姑娘开恩!谢锦姑娘开恩!”春桃如获大赦般,语气十分激动。 “谢我?”小丫惨淡的冷笑了两声,“你既然扮鬼,可曾真的见过鬼?” “奴婢……奴婢不曾见过。”春桃不明白小丫话里的意思,惨白的脸上七窍流血,却露出一副疑惑不解的模样,一点都没有鬼魅的样子。 “不!你见过!就在刚刚!”小丫笃定地望着她。 屋里的其他人,也都是云里雾里的,一时间如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 绯云阁今夜格外宁静,却被一阵惨绝人寰的惊呼声打破了宁静。 “不好了!闹鬼了……闹鬼了……”只见穿着浅粉色纱裙的春桃,披头散发,直接冲进了绯云阁。 而绯云阁的丫鬟们似乎睡得特别沉,并未惊醒,就连杨良娣屋外的玉琼,都睡得特别沉,才使得女鬼模样的春桃直接冲进了杨良娣的屋内。 春桃直径跑到杨良娣床前,用那双长着锋利如刀的红色指甲的手,使劲摇晃熟睡中的杨良娣,“娘娘!娘娘!真的闹鬼了!流萤回来了!” 第一百七十章 回敬 “什么呀……”杨良娣睁开朦胧睡眼,眼前一张七窍流血的长发女鬼放大在眼前,吓得她瞳孔瞬间放大,没来得及反应,便直接晕了过去。 “娘娘!娘娘!你醒醒啊!有鬼啊!流萤回来了!”继续拼命的摇晃杨良娣。 杨良娣渐渐睁开眼,这才想起,是自己让春桃扮鬼吓小丫,便一把推开春桃,抚摸着自己受了惊吓而狂跳不已的小心脏,“贱婢!你半夜三更的,来这里干嘛?!吓死本宫了!” “娘娘,奴婢真的见鬼了!奴婢真的见到流萤了!”语气显得极为惊恐。 “你胡说什么?!”杨良娣怒斥道,但心底却带着一丝心虚,“不是让你假扮流萤吗?!” “流萤!奴婢亲眼见到化为厉鬼的流萤来索命了!” “真的流萤?!”杨良娣眼珠放大,恐怖的气息弥漫在四周,四处寻望,“在哪儿?” “在……在……”春桃突然样子极为激动,瞳孔不断放大,直勾勾盯着杨良娣身后。 杨良娣看见春桃惊恐的表情,意识到自己身后好像不妙,顺着春桃的目光,提着半颗心,小心翼翼地缓缓转过头去。 谁知,背后一张满脸血迹的脸血肉模糊在杨良娣眼前突然放大,杨良娣“啊——”尖叫一声,连滚带爬地跟着春桃跑出了屋内,谁知那个黑发飘飘的粉衣女鬼跟着她们追出了屋子。 “来人啊!来人啊!有鬼!有鬼!”杨良娣惊呼道。 可院里似乎无人一般,任她喊破喉哝,也无人应答。 终于跑到了院门,打开门,便可以跑出去了,杨良娣用尽全身力气拉门,但门似乎被锁住了一般,怎么拉,也拉不开。 “砰!砰!砰!”使劲敲打着门,一面回头看身后的女鬼是否追过来。 “啊——放开我——”只见春桃被女鬼抓住,春桃拼命挣扎,那女鬼手上一用力,便直接将春桃从头到脚,撕裂成了两半,肠子等五脏六腑掉落一地,“噗通”两声,那两半身体倒在地上,鲜红滚烫的血流淌开来,蜿蜒覆盖周围的墙与地,那女鬼用幽冷的血目直直盯着杨良娣,似乎还发出骇人的干笑声,仿若来自地狱的嘶吼。 “春桃!春桃!”杨良娣嘶声裂肺的惨叫,那红的骇人的血就要蔓延到杨良娣脚边,她仿佛看到了自己惨烈的下场。 “来人啊——来人啊——”拼命敲门。 “救命啊——救命啊——”歇斯底里地惊呼声不断。 可偏偏怎么叫,也没人答应。 院子里突然变得格外静谧,静谧地透露着诡异,香樟树散发着强烈的香味,而这偌大的院子,仿佛只有自己一人,孤独,无助,恐惧肆意爬满院中的每一寸地方。 “还我命来……还我命来……”突然院内的香樟树上,飘出一个黑发飘飘,看不见脸的粉衣女鬼,伸出那双长满长长的红色指甲的手,手臂足足有十尺那么长,直接掐了过来。 杨良娣踉跄着身子,赶紧跑开,“不要……不要……” “杨良娣……我死得好惨……好惨……”又一个女鬼,浅粉色的纱衣上,血迹斑斑,从香樟树上飘过来,飘着飘着,头和身体却分了家,到后来,顶着长发飘飘的头颅在空中飞来飞去。 杨良娣哪里见过如此恐怖的场景,脚下一滑,摔了一跤,坐起来退到回廊上角落,赶紧闭上眼睛,胡乱挥舞着手,口中哆哆嗦嗦地说着:“不是我……不是我……你的死跟我无关……” “你撒谎!就是你害死了我!你还我命来!”女鬼的声音回荡在空中。 “真的不是我……是她!是她!都是她害的!” “谁?!” “她……我不敢说……说了会杀了我的!” “若你不说,我现在就杀了你!”说着,那个无头女鬼飘了过来,落在回廊上。 杨良娣听见声音越来越近,不自主的睁开了眼,却没想到看见一个无头女鬼正走向自己,便吓得直接晕了过去。 “不要……不要……”杨良娣躺在自己的床上,拼命摇头,汗流不止,仿佛做了一个很恐怖的梦。 “不要!”突然睁开眼坐立了起来。 “娘娘,您怎么了?做噩梦了?”玉琼轻声关切道。 “本宫这是在哪儿?”杨良娣似乎糊涂了一般,自己记得昨夜明明缩在回廊的角落里。 “娘娘,您这是在自己的床上。” “我怎么会在这里?玉琼,你昨夜去哪儿了?怎么本宫拼命叫你,都不见你踪影?” “娘娘,昨夜奴婢一直在门外候着,并未听见娘娘唤奴婢。” “你一直在门外?” “是的,娘娘。” 杨良娣赶紧下床,去了自己昨晚上去的院子里,望着那颗香樟树,毫无异样,春桃被撕碎的那个地方,一如往常,丝毫没有血迹。 此刻满脑子疑问,昨夜自己明明亲眼看到的,如此真实,不可能是做梦啊! 疾步走到院门,想要将门拉开。 “娘娘,让奴婢来吧。” 杨良娣示意她退下,自己亲自拉开了门,轻而易举,不费吹灰之力便打开了门,门外,还毅然站着六个侍卫,“你们昨夜可听见院内有何异样?” 侍卫纷纷跪在地上,“回杨良娣,昨夜院内并无任何异样,一切如常。” 再走到自己蜷缩的那个角落,也并无异样,似乎昨夜什么都不曾发生过,仿若一场噩梦,不留痕迹,可梦里恐怖惊悚的场景,仍然让她心有余悸。 “玉琼,你去把春桃找来。”杨良娣吩咐道。 “是。” 杨良娣正心神不安地端起一杯安神茶,茗上一口,却没意识到茶烫,“嘶——你怎么搞得?!想烫死本宫?!” “砰——”上好的白玉茶盏被扔在地上摔碎,烫茶水还溅到丫鬟鞋上。 “奴婢恕罪……奴婢不是故意的……”旁边的丫鬟赶紧跪下叩首。 “行了!行了!本宫心烦着呢!滚出去!”杨良娣不耐烦地闭着眼睛,扶着额头,头疼不已。 昨夜到底是怎么回事?杨良娣蹙眉疑惑不解。 玉琼从外面慌慌张张进来。 “娘娘,奴婢寻遍整个太子府,春桃竟然失踪了!”声音压得极低,但眼睛里却满是惊异之色。 “失踪了?”杨良娣心中愈发不安,莫非?昨晚上发生的事情是真的?可这怎么可能呢?! 第一百七十一章 流萤的秘密(一) “是啊,忆雪居的人也在找她,说是昨夜都还在,今早起来,便不见了踪影,房里的私人物品,都还在房里,就这样突然失踪了!” 杨良娣的手颤抖得更强烈了,“继续派人找,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是。” “你准备一些东西,去一个地方。”附在玉琼耳边悄声说道。 玉琼睁大眼睛,无比惊异道:“娘娘要去那个地方?!” “速去准备。” “是。”玉琼转身而去,心中却是万分疑惑,这明明是我们命人扮鬼,想引起忆雪居那位的注意,没想到自家主子倒是仿佛见鬼了一般,惶惶不安。 两个穿着黑色斗篷的女人,快步穿梭在太子府某个偏僻的角落,后面的女子手中还提着一个篮子,篮子被斗篷遮起来,若隐若现,里面似乎装着香蜡纸烛。 俩人急匆匆的脚步,骤然停在了一座荒废的院子外,只见歪斜的牌匾上,厚厚的灰尘下面,依稀可见“流云阁”三个字。 玉琼走上杂草丛生的阶梯,扒开层层结痂的蜘蛛网,推开了门,门缝中的灰尘飘落下来,玉琼赶紧捂住口鼻,半眯着眼睛不停扇灰尘,还是忍不住被呛到,“咳咳”了几声。 走进去,为后面的人开了一条路,“娘娘,您可以进来了。” 忆雪居里,岑欢进屋禀道:“锦姑娘,她们提着一篮子东西,去了太子府最北边的‘流云阁’。” “流云阁……”小丫陷入了深思,“看看她今日还跟什么人接触过,任何一个人都不能放过。” “是。” 虽然不知道这个岑欢到底是谁,但毕竟身手不凡,又对自己毫无恶意,倒是可以放心用。小丫总觉得传闻中的岑欢唯唯诺诺,胆小怕事可能只是她的假象,她的真实性格却是心思沉着,英勇不凡的。 自从望月楼那件事情之后,小丫便知道,这岑欢和花吟绝不是受命于拓跋珣的,否则,怎么可能到现在,拓跋珣都还不清楚当日他走之后到底发生了什么。又或许,连拓跋珣都不了解,这两人的身手竟如此了得。 已是午后,流云阁内,又出现了两名女子。 一位身穿青色百褶绣兰花长纱裙女子,面料皆为上乘,清澈灵洁的眸子里,染上了一层淡淡的雾袅,头上梳着简单的流云髻,只用两根翡翠簪子别上,简洁婉约,优雅大方。 后面跟着的女子身着粉色绣水仙纱裙,鹅蛋脸白如玉,一根彩蝶金簪穿过发髻。 望着地上刚烧尽的纸钱,还有未燃完的香烛,小丫陷入了沉思。 难道这里就是流萤生前住的地方?若真是她住的地方,那她住进太子府的身份定然不简单。若是普通丫鬟,怎么会有单独的院子? 佘家满门皆被斩首,却唯独我的贴身丫鬟无事,不仅无事,似乎还被太子宠幸,成了有位份的主子。 这个流萤,她到底是怎么做到的?卖主求荣吗?!手中的拳头不由自主地握紧了些。 “去房里看看。” “是。”岑欢便前去开路,院子里已经是杂草丛生,无法下足。想来应该是荒废了有些年生了。 刚踏进屋子,小丫便觉得眼前这个房间,格外熟悉,像是在哪里见过。 凝思片刻,恍然大悟一般抬头,扫视四周陈列物件,这里的一应摆设,不正是跟在佘府里看到的一模一样?! 再转身去院子,果然,院子角落处,也有一根枝繁叶茂的香樟树,散发着浓郁的香味。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小丫蹙眉深思。 “磕——”院外突然有声响,岑欢反应神速,眨眼间便飞了出了院外,很快,便押着一个老嬷嬷打扮的老妪进门,“进去!” “哎呦,你轻点!老奴这把老骨头都要被你捏碎了……”那老嬷嬷碎碎念道。 “你是谁?为何会在此鬼鬼祟祟?”小丫一脸狐疑问道。 “老奴可是太子殿下的奶娘,你们胆敢对老奴不敬!老奴定然让殿下重重的惩罚你们!”老嬷嬷大声道。 小丫示意岑欢放开,老嬷嬷以为她们是怕了,这才站直了腰杆,顺便整理了自己有些凌乱的衣服,嘴上“哼”了两声,十分不屑。 “原来是殿下的奶娘。”小丫笑道,在此处碰到,又是府里的老人,定然能知道些什么。 “哼!”老嬷嬷昂着头,显然是对岑欢将她粗鲁地押进来这个事情十分不满。 小丫不急也不怒,饶有兴趣的望着这个老嬷嬷,她的性格正是自己喜欢的,直性子好套话。 “见到锦姑娘,还不行礼!”岑欢呵斥道。 “锦姑娘?”老嬷嬷在脑子了回想一下,快速搜索关于锦姑娘的这个称呼的人物,再定睛看看台阶之上站着的小丫,脸上右眼边一块大黑斑,莫非?她就是传闻中的妖女?!这个妖女第一天入府,便割了一个多嘴丫鬟的舌头,仗着殿下的宠爱,在太子府极为嚣张,定不是个好惹的角儿。 若是得罪了她…… 眼中渐渐蔓延上一丝恐惧,作为府里的老人,自然极懂得变通。“噗通”一声,赶紧跪下,“老奴见过锦姑娘。” “嬷嬷请起。”小丫温尔一笑,十分可亲。 老嬷嬷先是一愣,再是满眼疑惑,都说这个妖**狠毒辣,不是善茬,可为何自己亲眼见了,倒觉得平易近人,温婉可亲,跟传闻中的不一样? “怎么?如今是年纪大了,还要我们锦姑娘亲自上前扶你起来不成?”岑欢冷冷道。 “老奴不敢。”说着,回过神来,迅速爬起来。 “嬷嬷你为何会在此?”小丫笑问。 “老奴看见这个院子有青烟冒出,觉得奇怪,便过来看看。” “没想到老嬷嬷这个年纪,眼力劲如此好。” “只因老奴就住在离这里不远的院子里,所以才能看见。” “嬷嬷可知这里以前住的是谁?” “这个……老奴不知……”老嬷嬷眼神恍惚,左右闪烁,明明是知道什么。 “如你所说,你住的地方离这里不远,又怎可不知?” “锦姑娘还是别打听了,这太子府里的事,您知道得越少越好。” “嬷嬷如此说,倒是更激起了我的好奇心。”小丫微微一笑。 第一百七十二章 流萤的秘密(二) “嬷嬷如此说,倒是更激起了我的好奇心。”小丫微微一笑。 “锦姑娘,听老奴一句劝,想要在这太子府活得久一点,就要学会装聋作哑,视而不见听而不闻。” “好大的胆子,竟敢教训起了主子!主子问你什么,你老实回答便是!”岑欢厉声呵斥道。 老嬷嬷身子一颤,似被岑欢的凶样儿给吓到了。 这太子府里的丫鬟是换了一批又一批,可唯独却将殿下的奶娘留了下来,按理说,这太子的奶娘在府里也应该算是有地位的老人,可眼观她的穿着打扮,倒连一个下等丫鬟都不如,还住在如此偏僻的角落,看来是有人故意将她安置到这里的,只留她一条老命。 能做到这一切的,恐怕是能在府里说得上话的人。 “嬷嬷,你的装聋作哑,是为你留下了一条老命,可你如此清苦的活着,更像是在受罪啊。”小丫云淡风轻地说着。 这句话,像是戳中了老嬷嬷的心,脸刷的一下冷了下来。 “哼,好死不如赖活着。”老嬷嬷冷笑了一声。 “若嬷嬷可将你知道的都尽数告诉我,我可满足你一个愿望。”小丫试探性地望着她。 老嬷嬷似乎有所动摇,埋头心里正思量着什么。 “嬷嬷有什么顾虑,不妨直说。” “锦姑娘,你若能找到老奴的孙儿,并且护他周全,老奴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虽说太子殿下宠爱她,可她连个名分都没有,且看她有没有本事护我周全。 “好。”小丫答应得爽快。 小丫突然觉得,这个老嬷嬷一定知道很多秘密,并且,她一定是个有极有心思的人,否则,又是凭借着什么本事,能在知道如此多秘密的前提下,安稳地活到现在。 已是深夜,天上乌云闭月,但偶尔露出点点星光。 郾城府尹大牢里,郑达正昏昏欲睡。 “吭——”牢房门的锁被一剑砍断,掉落在地上。 郑达睁开朦胧睡眼,才看清了面前站着一个黑衣人,看着他手中锋利的剑光,郑达此刻睡意全无,赶忙坐起来,向后缩在角落里,紧张问道:“你要干嘛?” 谁知那黑衣人竟然毫不理会他,直接转身离去,只一瞬间,便不见了踪影。 郑达看见黑衣人消失,才抖擞着身体试图站起来,瞅了瞅,竟然发现四周竟然空无一人,而此刻牢房门已经被打开。 心里便万分纠结,若是逃狱,成功了便不用被处斩,若是不成功,可能今夜就命丧于此。可若是不逃跑,等着自己的最终也只是个死,倒不如趁此机会博上一把! 狠下心来,便四周张望,出了牢房。没想到的是,一路上竟然畅通无阻,虽然心有疑问,但一时间也没想那么多,先逃出去再说。 心中一阵窃喜,没想到这么容易就逃出了牢房。一口气跑如此远,正想在此处荒山歇歇脚,突然周围亮起了火把,犬吠声起,越来越近,郑达心慌,正想躲至草丛中,却被一支箭直接射中了手臂。 “啊——”郑达一声惨叫,周围的侍卫将他团团包围,他已经无路可逃。 “好你个郑达,竟敢逃狱!本来还可多活几日,看来你是嫌活得太久了!”便手一扬,示意周围的箭弓手放箭。 “原来,这一切不过是陷阱!府尹大人故意放我出来,好将我处决在这荒郊野外,再安个逃狱未遂的罪名,这事儿就这么了了!”捂住自己受伤的手臂,郑达此刻才恍然大悟。 “看来,你也不算太蠢!”府尹得意一笑,“动手!” “慢着!”身后传来充满不屑的两个字,语气中透露出毫无掩饰的嚣张。 府尹等人这才回头,脸一愣,眼中一惊,赶紧恭敬地跪下,“拜见翼王!” “这么热闹,在这里干嘛呢?” “回翼王殿下,这个死囚逃狱,被下官抓获了。” “翼王殿下,草民冤枉,是府尹大人故意将草民放出来的!做成草民逃狱的假象,想将草民除掉!斩草除根!” “哦?李府尹,这又是怎么回事儿啊?”三皇子淡淡一问。 “翼王殿下别听他胡说,他明知自己将死,不过是胡言乱语,胡乱攀咬。”李府尹恭敬答道,额头已经在冒冷汗。 “可是,能从你府尹大牢逃出来,这本事也着实不简单啊!” “是卑职失职,请翼王殿下责罚。”后背心已经打湿,这翼王殿下怎么这么巧,出现在这荒山野岭的?糟了!中计了! “是不是失职,御史台自会分辨。”三皇子冷冷瞄了一眼跪在地上的李府尹,李府尹却被那冷幽的眼眸盯得身子一颤,看来自己这次是在劫难逃了。 惊羽匆匆回了七皇子的府邸,跪在地上埋首道:“李府尹被翼王殿下抓了,现在正在去御史台的路上。” “什么?!现在可怎么办?”七皇子惊异地站起来,便坐立不安,本想借此机会将那个狱卒除掉,以绝后患,没想到竟然中计了!若是这个李府尹嘴巴不严实,那么极有可能将自己牵连出来,到时候可就完了! 定了定神,“速将此事告诉她。” “是。”惊羽便消失在黑夜里。 某个偏僻的屋子里,七皇子在房里慌乱不安,走来走去。 “嘎——”门被推开,一阵凉风出进来,将黑色披风肆意扬起。 “现在该怎么办?李府尹被抓,本王好像是被人盯上了!” “愚蠢!”黑衣女子冰冷的吐出两个字,极为不蔑。 “本想着将那个放火的狱卒斩草除根,以绝后患,没想到却中计了!如今人落到翼王手中,他定然不会罢休!” “翼王?” “对呀,本王也不明白,为何他会搅进这个局?” “他怎么会跟佘家谋反之案又牵连?”黑衣女子凝眸深思,企图想弄明白二者之间的关联。 “本王也猜不出来,莫不是他已经知道这案子和本王有牵连?” “若他真知道什么,你最近最好什么都不要做,只需静观其变,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翼王,此事本来与你无关,可你偏偏要多管闲事,可真是自掘坟墓!黑衣女子冷冷一笑,嘴角扬起一抹来自地狱鬼魅的微笑,让人不寒而栗。 第一百七十三章 流萤的秘密(三) “可……可李府尹那里怎么办?” “放心吧,他什么也不会说的。” 听到这句话,七皇子才稍有心安,松了一口气。若是别人给他这样的承诺,他或许会怀疑,但是从她口中说出,他坚信不疑。 御史台里,翼王殿下亲自审问。 李府尹跪在地上,唯唯诺诺。 “说吧,你为何要故意将郑达放走,企图杀害他?”翼王冷着脸问道。 “下官不敢……下官冤枉。” “带上来!” 几名狱卒被押了上了,“禀翼王殿下,都是李大人下的命令,让小的们故意避开郑达,好让他顺利逃出府尹大牢。” 李府尹脸瞬间变的煞白。 “快些招了吧,本王的耐心有限。” “下官冤枉……他们一定是受人指使,故意诬陷下官的……”李府尹龇牙咧嘴,指着狱卒,“本官平日待你们不薄,为何要故意诬陷本官!” “翼王殿下,小的们说的句句属实,若有半字虚假,天打雷劈,天诛地灭!” “李府尹,你看看,向人家学学,早点招认呢,少受皮肉之苦。瞧你这细皮嫩肉的,一鞭子下去,恐怕就已经皮上花开遍地了吧!” 李府尹当然知道酷刑有多残忍,但若是招了,自己以后恐怕是生不如死。 “下官冤枉……” 翼王给了旁边的侍卫一个眼神,那侍卫选了一根鞭子。 手一挥,“啪——”一声,鞭子落在李府尹的身上,立马皮开肉绽,鲜血四溅,侵染在白色的衣服上,似一朵朵娇艳且争相开放的花。 “啊——冤枉——”李府尹依然未改口。 “继续打!” “啪啪”又是几十鞭,此刻,除了他的脸,已经体无完肤。 没多久,便疼痛得晕厥了过去。 “呲——”一桶盐水浇上去,瞬间撕裂的伤口仿佛爬满蚂蚁,不停的一口口吞噬着他的鲜肉。 “啊——”直叫疼。刚刚还一副威风凛凛的模样,如今已经半死不活,奄奄一息的模样。 “怎么样?李大人,是招还是不招啊?”翼王勾唇诡笑道。 “我……我招……我招……”李府尹微弱地说道,声音极细弱。 “谁指使你的?” “是……”李府尹正想说出真相,却看到了翼王身边站着的一个侍卫腰间若隐若现的一块红玉,那红玉不是我送给夫人的定情之物吗?怎么会在他腰间?!难道?! 绝不能背叛他,否则……但自己已经坚持不下去了…… “嗯!” 只见李府尹下颚一动,嘴角不停流出鲜血,倒在了那地上。 旁边的侍卫上前查看,已经断气了。“翼王殿下,他咬舌自尽了!” “哼!”翼王冷冷一哼,便走了。 但心中隐隐觉得不可思议,刚刚他明明是要开口招认的,为何就突然咬舌自尽了? 惊羽来到七皇子的房里,“李府尹咬舌自尽了,什么都没有招供。” 七皇子此刻脸上突然有了笑意,“死得好!死得好!” 忆雪居里,小丫还倚在大圆雕窗边,望着天空中若隐若现的点点星光。 突然一个白影飞来,小丫定睛一看,原来是白陌染,一身白色无瑕的长袍,从房顶飞下来,仿若今夜夜空中缺失的明月。 “你怎么来了?”小丫轻声问道。 “感知到你需要我,我便来了。”白陌染扬起唇角,倚在窗外。 确实,今夜自己是在这窗前等辰逸,没想到他会来。小丫心想。 “你的伤,可好些了?” 白陌染一脸饶有兴致地望着小丫,“你在关心我?” “明明受了重伤,为什么还要装作没事人一样?” “因为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白陌染浅浅一笑,望着小丫这般担心的神情,倒像是在欣赏什么好玩的把戏一般。 “逛街比身体更重要?”小丫不解。 “陪谁逛街,这个比较重要。”白陌染璨若星辰的眸子直勾勾地盯着小丫。 小丫被他盯得有些紧张,为了缓解尴尬的气氛,她“咳咳”干咳了两声,“你能不能找到太子奶娘的孙子?他似乎被人藏起来了。” “找他作甚?” “这个奶娘似乎知道很多我想要的秘密,包括关于那个流萤的。” “我就是来告诉你,你的贴身丫鬟流萤,还活着。” “还活着?”小丫满眼诧异。 “对,她不仅活着,而且曾经在苏河城出现过。” “她为何会出现的苏河城?” “这个就不得而知,但苏家大小姐手里那两张织女绣都是在她手里买的,她最后一次出现在苏河城,是在醉生湖,之后便失踪了。” “醉生湖?”莫不是自己跟着苏流钰去醉生湖的那一晚,这个流萤在那里将织女绣再次卖给了苏流钰。小丫回忆起来。 “她若是我的贴身丫鬟,有我的织女绣倒也不奇怪,可为什么看杨良娣的神情,认为她已经死了,并不知道她还活着,所以才会想到扮鬼这一出。这中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所以,你想要太子的奶娘给你答案。” “是,这个流萤,后来竟然成了太子的女人,而且,她以前住过的院子,全是按照佘府某个房间的摆设,一模一样,我猜,她一定跟我当年出事有着密切的关系。” “这个太子,才是真的风流不羁吧!连你的贴身丫鬟都不放过。” 小丫瞟了眼白陌染,心想:白陌染,你跑题了吧。 “我来是告诉你,七皇子今夜打算除掉郑达,故意制造郑达越狱的假象,想将他就地处死,被翼王派人拦下,李府尹一直没有招供,在用刑之后,咬舌自尽了,所以,线索断了。” “对方果然狡猾。如今便只有希望这个流萤是突破口。” “太子奶娘的孙子几岁?有何特征?” “六岁,眼睛又圆又大,嘴巴左边有一颗小黑痣,说话有些大舌头,只知道他不在太子府里。” “你身上的疹子,好了没?” “没呢。”小丫淡淡回答。 “那就好。”白陌染似乎自言自语道。 小丫一听,“白陌染,你什么意思啊?” 白陌染嘴角一扬,“没什么意思,就这个意思。” 没再等小丫说话,便丢下一句话,“找到那孩子,我再来见你。”白影便消失在屋顶之上。 为什么入府如此久,拓跋珣却对流萤的事只字未提?甚至试图将这个人的痕迹抹得干干净净。能让拓跋珣如此做的原因,恐怕更说明,这个流萤很关键。 第一百七十四章 流萤的秘密(四) 清晨一早,岑欢来报,“锦姑娘,杨良娣除了早上去给太子妃请安以外,并没有见过其他人。” 门外却听见花吟的声音,“太子殿下。” 小丫站起来,迎了上去。岑欢便识趣地退了出去。 “你可用过早膳?”拓跋珣温柔地轻声问道。 “已经用过了。”小丫莞尔一笑,“殿下莫不是还未用早膳?” “想着能同你共用早膳。” “花吟。”小丫只叫了她的名字,她便懂事儿的转身离去,不一会儿,便端来了早膳。 小丫一直默默盯着拓跋珣用餐,举止优雅,眉宇间英气逼人,琥珀般的眸子格外深邃,此刻却染上一抹暖意,显得格外享受这份早膳。 “你盯着我作甚?莫不是我脸上有什么东西?” “殿下,我有一事不解?” “何事?说了听听。”眼中满满的宠溺。 “昨日,我在府里转悠,看到一个荒废的院子,看名字好像叫流云阁。”小丫娓娓道来,却用无辜的大眼睛盯着拓跋珣,不放过他脸上的任何一个表情。 拓跋珣手中一顿,但很快又恢复如常,“怎么了?” “我便好奇,进去看了看。” 拓跋珣面上波澜不惊,其实仔细听着小丫说的每一字,每一句。 小丫继续说道:“谁知里面杂草丛生,跟我这院子一样,也种了一棵香樟树,当我进屋子里一看,没想到里面的陈列摆设竟然跟佘府的一模一样,我觉得太匪夷所思了!” 拓跋珣继续喝了一口粥。 “珣哥哥,那院子里,以前是谁在住啊?”小丫此刻不称殿下,而只称呼珣哥哥,就是想告诉拓跋珣,希望他不要骗她。 拓跋珣放下勺子,过了许久,才微蹙眉头,缓缓开口道:“若雪,我对不起你……” 小丫一脸疑惑的望着他,并不打算说话,等着他自己开口。 “当年跟你一起被黑衣人劫走的,还有你的贴身丫鬟流萤,你们失踪之后,没多久佘家也出事了,有一天她突然找上我,求我收留,想着她曾是你的贴身丫鬟,你与她感情要好,我便冒着危险,将她收留在府中较为偏僻的院子里,她为了思念你,求我故意将那院子弄得跟你的房间一模一样,我也就遂了她的意,那个院子就是你看到的流云阁。” 小丫不由得沉思,按他所说的,一个逃犯丫鬟,又是如何有本事见到当时的二皇子的?有两种可能,一是拓跋珣在撒谎,二是有人在暗中帮助这个逃犯丫鬟。 “既然如此,珣哥哥为何要说对不起我?” “因为……”拓跋珣略显后悔,“我知你一直将她视作姐妹,便也待她不薄,思念你的时候,便会去流云阁找她吐露心事,有一天我喝醉了酒,思你入骨,便去了流云阁,谁知,她穿了那件脂红霓裳在我面前跳起了舞,一颦一笑都像极了你,我便将她错认成你……” 小丫听着这些,倒显得极为平静,或许是因为如今对拓跋珣除了恨,没有其他的念想;又或许是因为自己的脑海里,并没有关于流萤的一星半点儿记忆,但就她所作的种种,便可知道,这个流萤是个背叛者! 我们同被黑衣人劫走,她却可安然无恙,在佘家满门抄斩之后,进入太子府,又扮作自己的样子,受了拓跋珣的恩宠!这不是背叛,是什么?! “若雪,你可怪我?”拓跋珣企图伸手过来牵小丫的手,小丫巧妙的躲开了。 “若雪不怪你,怪只怪那些要谋害我的人,陷害我佘家的人。” “若雪,你出事之后,我去查过那些黑衣人,可最后只找到尸体,根本无从查起,也不知究竟是谁要害你。” “殿下就没有问过流萤?” 拓跋珣先是一愣,“问过,她说当日被劫之后,你与她就走散了,最后她趁人不注意,逃了出来。” 小丫心底冷冷一笑,果然是破绽百出。 “流萤会武功?” “不会。” 那她一介弱女子,又是如何逃出的? “后来呢?后来为何流云阁就被荒废了?流萤现在又在哪儿?” “后来……后来她怀了我的孩子,可是没想到,她竟然……水性杨花!就连肚子里的孩子,也都是别人的!”拓跋珣的目光突然变得十分凶残,这绝对是男人的奇耻大辱! 小丫心中冷笑,事情恐怕没有这么简单。 “我便将那个侍卫变成太监,打掉她的孩子,让她二人苟且偷生,活在冷宫,受尽凌辱。”说着,拓跋珣的手不由自主紧紧捏住,指甲似乎要掐出血一般。 过了片刻,才意识到小丫还在一旁,便收敛的阴狠的眼神,望着小丫问道:“若雪,你会不会觉得我太过残忍?” “那是他们罪有应得。”这算什么狠,若换作是我,会比这个狠千倍,万倍! 突然之间,小丫被自己的这个想法吓了一跳,什么时候,自己变成了这样睚眦必报? 暖阳碧天,云卷云舒。 小丫身着桃粉色锦织芙蓉花瓣白色滚边长纱裙,坐在前院郁郁葱葱的杏树下,阳光透过树叶间隙,在白玉石桌上落出斑斑点点,仔细看,便可瞧出杏树叶儿极美的形状,石凳裹了一层绣花草皮,倒也不凉。 犹绿端上一盘桂花酥放在白玉石桌上,烛剪再端上一杯泡好的六安瓜片,香气四溢。 望着眼前枝繁叶茂的杏树,倒不由得想起了春桃的好手艺,可惜了……杨良娣派人来寻她,却怎么也寻不见,总归是让她寝食不安的,想必此刻她心中的弦,必然是紧绷的。 那夜,为了回敬她,便迷晕了她院里所有人,让春桃,岑欢,花吟在她面前演一场好戏,洒出噩魇癫,配上香樟树的香味,效果更甚。之后,便将春桃连夜送出郾城,她第二日起床,看见一切如常,一定会以为是一场噩梦,可若只是噩梦,怎么能让她胆战心惊,坐立不安,露出破绽? 晚上噩梦的关键人物便是春桃,料定她第二日定会寻找春桃来证实,果然,她没寻到春桃,心中揣测不安,必然会有所行动,便跟着她,以此找到了流萤住的院子。 第一百七十五章 流萤的秘密(五) 婉月风尘仆仆的从院外回来,瞧见桌上的桂花糕,便直接伸出爪子想要抓起来吃。 “啪——”一声脆响,婉月缩回了自己被打得生疼的手。 “先去洗手。”小丫笑道。 “遵命,娘娘……”婉月调皮地吐了吐舌头。 小丫宠溺一笑,也是无可奈何。 犹绿端来了一盆清水,婉月一边洗着,一边夸赞道:“哎呦,犹绿,你很不错哦,有眼力劲儿。” 头转向小丫,笑道:“娘娘,这么聪明伶俐的姑娘,只是负责甜点茶水之类的,实在可惜了呢。” 犹绿羞涩一笑,将盆子端走。 “看来你心情很是不错。” “那是,事情,已经办妥了。”婉月凑近小丫的耳边,颇为得意地低声道。 “那从明日开始,你就说你要回苏河城一趟,以后不用再回太子府了,免得他们查到你的身份。”小丫低声道。 “是,遵命,娘娘……”婉月笑着调皮道。 “再贫嘴,便不许你吃这桂花酥。”小丫勾唇一笑。 “是、是、是,娘娘……” “敢情如今你这脸皮子愈发的厚了……” “所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哈哈……” “过来,非好好教训你不可……” “来呀!来呀!”婉月拿着两块桂花酥便跑了。 “看你哪里跑!站住!” 只见两位窈窕少女在杏树林下嬉戏打闹,惹得旁边的丫鬟们一阵好笑。 只用了一天的时间,白陌染便找到了太子奶娘的孙儿。那奶娘也是狡猾之人,竟然还要一笔银钱和一辆马车,想等到五更开城门,便带着她的孙儿直接出城,永远离开郾城。 此刻,小丫坐在马车里,听着奶娘娓娓道来。 “多谢锦姑娘。” “不必言谢,你我终究不过只是一场交易而已。只是你如今就这样跑了,太子府又该如何交待?”小丫淡淡地说着。 “这个,老奴自有打算。” 奶娘望了一眼怀中熟睡的孙儿,过了许久,才开口道:“流云阁里,曾经住着一个叫流萤的女子,殿下经常去院子里找她。那个时候,殿下的心爱之人,在成亲当日被歹人劫走,不知所踪,据说是已经死了。后来殿下便时常喝得伶仃大醉去了流云阁,不久之后,便听说那个女子有了身孕,就封为许才人。也就是那时,现在的太子妃和杨良娣才刚入府,知道了许才人已经怀了身孕,若许才人生下的是个男孩儿,便是殿下的长子。” 奶娘说道这里不由得顿了顿,“殿下固然心疼自己的骨肉,所以才命老奴贴身伺候许才人的饮食起居,也时常来流云阁。可后院的那些女人的肮脏心思,老奴也见过不少。不知怎的,府里就突然谣传许才人与人私通苟且,就连孩子,都是那个奸夫的。” 奶娘似乎眼角泛红,“可是老奴整日都在流云阁,又怎会不知事实真相?为了保住殿下的骨肉,老奴告知殿下真相,因着老奴于他的特殊身份,殿下起初还是相信老奴的……” “后来,发生了什么?” “后来,有一天不知怎么的,老奴被迷晕了,醒来的时候,正趴在许才人房外睡觉,而殿下突然带人来了,撞开门,却发现许才人与院外守卫的侍卫衣衫不整地睡在床上!” “可知道,是谁陷害她的?” “殿下怀疑老奴是在为奸夫**把风,因此失了殿下的信任,但毕竟是他奶娘,念着哺育过他的恩情,倒是留了老奴一条老命,那个人也因此不敢动老奴,之后被贬到偏院,直到遇见你。可那个陷害许才人之人,害怕殿下再次心软,害怕老奴重获信任,便一直控制着老奴的孙儿,企图让老奴将真相带进坟墓。” “你是如何知道,她控制着你的孙儿?” “她有一日,直接将我孙儿的贴身之物扔进院儿,老奴一眼便认出了是孙儿的,能在太子府如此大张旗鼓的陷害,想必一定是府中有脸面的人物,又有对许才人下手动机的,就两人而已。”奶娘说着,意味深长地望了小丫一眼,似乎在暗示什么。 小丫当然听出她话里的意思,能办到这件事情的,只有太子妃,或者杨良娣,或者是她们二人一起做的。 “流萤后来发生了什么?” “后来被贬入冷院,殿下命人打掉那个孩子,毁掉她的容貌,而那个无辜的侍卫被罚以宫刑,俩人双双被关冷院里。后来,没多久,就听闻了许才人的死讯。” “她怎么死的?”其实是想知道,她是如何脱身的,为什么所有人都以为她死了。 “这个,老奴不知。”她顿了顿。 “锦姑娘,老奴知你身份必然不简单,但劝你还是不要去招惹那些人。那些人,心狠手辣,泯灭人性,吃人不吐骨头,你是良善之人,必然不是那些才狼饿虎的对手。” 小丫心底冷冷一笑,嘴角勾起一丝嘲讽。 良善之人? 才狼饿虎? 如今这条复仇之路,荆棘满布,又怎会少了一两只才狼饿虎,就算是尸横遍野,那也必须连眼都不眨一下,碾压过去!否则,躺在地上的,便是自己! 看着奶娘的马车渐行渐远,直至消失在夜幕里。 “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做?”白陌染在小丫身旁轻声问道。 “先送我回府。”清澈灵洁的眸子,染上了一抹薄雾。 忆雪居的后院里,小丫坐在湖边的青石板上,凝望着这碧仙湖中倒影的那一抹明月,白陌染则侧身坐在她身旁。 “白陌染,你到底是什么人?搅进这个局里,到底有何目的?”小丫承认,对白陌染一直都存在利用的心思,但就找奶娘的孙儿这件事情之后,她愈发觉得白陌染的身份疑点重重。 一个区区侍郎之子,就算是有翼王相助,也不可能在短短的一天时间,便将人找出来。这势力何其可怕,这恐怕连官府都没那么容易做到,可他却做到了。 若对他没有益处,他为何一直要帮自己?可小丫绞尽脑汁,也想不出,他这样做到底能得到什么好处?只是为了伸张正义? 第一百七十六章 不一样的白陌染 或许,以前这个理由还能骗骗她,可如今,他连半个字都不会信。自己在不经意间,开始对这个世间失望,开始对这世间的人失望。理性告诉她,除了自己这个佘家的血亲,或者是对爹爹忠心耿耿的人,才会甘愿冒着杀头的危险,来趟这趟浑水! 其他人,她一概不信。 当然,小丫或许可以等,等着白陌染自己暴露他的目的何在,但此时心里有个声音在告诉她,她不能再这样利用这个人了,至于原因,她自己也不清楚。 所以,不能再拖了,一定要当面问清楚。 “我们的目的一样。”白陌染简洁明了的回答。 “一样?”小丫疑惑地望着白陌染。 白陌染的脸,在皎洁的月光下,亮得如一束光,非常柔和的光,一点也不刺眼,格外柔软,依旧是一身洁白如光的长袍纱衣,便如同人世间行走的月亮。 璨若星辰的明眸转过来,盯着小丫疑惑的双眼,淡淡开口道:“你为复仇而来,你的仇人是拓跋珣,你希望为佘家洗清冤屈,我和翼王殿下要对付的人,也是拓跋珣,我也希望还佘家清白,所以,我们目的是一样的。” “我一直不解,只是一直未问出口。你是从何知道,我的仇人是拓跋珣?”小丫不解,不明白自己何时露出了破绽。 若是不了解小丫的人,定然看不出破绽,可白陌染了解小丫,“从你答应见弯弯之时起,我便怀疑,到你的疹子至今还未痊愈,我便确定了自己的想法,你恨拓跋珣。” “是!我恨!我要让他身败名裂!” 白陌染冷冷一笑,“会的,所以,我们的目标是一致的。” “所以,我们谁也不亏欠谁?” “当然。”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你到底是谁?” 白陌染一愣,目光愈发深邃,凝视着小丫,格外严肃地淡淡说道:“不管我是谁,我都绝不会伤害你。” 他勾人魂魄的眸子,让小丫不知该作何反应,印象之中的白陌染,从来没有如此一本正经地说过一句话,竟然一时之间,突然感到莫名的不习惯。 白陌染,果然是善变的。 “好……我信你,以后我们仍然是最好的盟友,合作愉快。”小丫举起手掌,示意击掌结盟。 “这个多俗气,我们来点特别的。”白陌染勾唇一笑。 小丫万万没想到的是,白陌染居然伸出了大拇指和小拇指,看得小丫下巴都快惊掉了。 “拉……勾勾?”这个转变,让小丫一时之间还适应不了。 “嗯!” 小丫小心翼翼地伸出大拇指和小拇指,白陌染的手凑过来,两根小拇指交织在一起,按下大拇指,手指间,是白陌染温暖的指尖传过来的温度,不知为何,白陌染的手,总是格外温暖。 白陌染嘴角充满戏谑的笑意却从未停过,小丫,我们的关系,绝非仅限盟友关系…… 第二天,便传来奶娘失踪的消息,府里四处寻人,但都不见人影。 拓跋珣念着哺育之情,听闻奶娘失踪,便去了她住的院子里。一切东西都如常,仿佛她仍然还在。可奶娘失踪,这是事实。 奶娘为何会无缘无故的失踪? 不,不是无缘无故,若雪昨日还提到流萤,难道?跟若雪有关? 想起小时候,奶娘经常跟他玩捉迷藏,小时候的他,每次都会藏在门背后,等奶娘来找他的时候,突然出来吓她一跳。 拓跋珣便伸手关上门,果然,门背后藏着一张字条,拓跋珣打开来看,上面写着:殿下,老奴疼爱当初的珣儿,亦疼爱老奴的孙儿。老奴连夜带着乖孙儿回老家,若殿下还记着与老奴的恩情,还请放老奴安稳离去,便是给老奴留下一条生路。望殿下保重身体,勿念。 一条生路?奶娘,本王这太子府是龙潭虎穴,还是人间炼狱?竟然让你如此避之不及,连夜出城,就连当面告别都不敢! 握着字条,手竟然有些瑟瑟发抖。 拓跋珣冷冷一笑,是啊,奶娘也应该是厌倦了这样尔虞我诈,阴谋算计的生活,所以才走得如此干脆,可自己,仍然在这权利的漩涡中,永远沦陷,无法自拔。 母亲没有给他的温暖,都是奶娘给的,如今,他希望奶娘过得好好的。奶娘,你就带着曾经的那个珣儿,在这世间某个宁静安稳的地方,好好活着吧。 忆雪居院门口,拓跋珣偏偏倒倒地走进来。 拓跋珣喝多了,或许是因为近日诸事不顺,也或许是因为奶娘的离去。 小丫万万没有想到,这个奶娘,在拓跋珣心里,竟然占着如此重要的地位,难怪谋害流萤的人,不敢动她分毫,只是囚禁着她。 “若雪,你说为什么?为什么?”拓跋珣拉着小丫的手,不停地闹腾着。 “什么为什么?” “若雪,我好累!好累!” “殿下怎么了?” “总是身不由己,总是达不到她的期许,总是失望的眼神,我不想再看到那样的眼神……” 她的期许?失望的眼神?谁?小丫心里疑问。 “可是有谁,又真正在乎过我的感受?尽管我如今是太子……” 你会坐上太子之位?难道不是你多番筹谋之后的结果?难道不是你想要的?不,应该说,难道不是你梦寐以求的吗?难道不是你不惜付出一切代价得来的吗?小丫心想。 “殿下如今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身份尊贵无比,谁还敢对您失望呢?” “身份尊贵无比?”拓跋珣苦笑,“若雪,你什么都不知道……” 拓跋珣突然将小丫拥抱在怀里,问道他身上一股浓烈的酒味,拓跋珣是真的醉了。 “若雪,幸好,还有你在我身边,老天待我也算不薄……”说着,便一把将小丫抱起,朝里屋走去。 小丫赶紧慌张道;“殿下,您喝醉了……殿下……” “我没醉……若雪……”拓跋珣继续朝里屋走去。 “殿下,我身上的疹子还未痊愈。” 拓跋珣像没听见一般,如脱缰的洪水猛兽,将小丫放在床上,扑了上来。 “殿下……殿下……” 他雨点般亲吻她的香肩,已经完全失去理智。 “殿下……殿下……”小丫慌乱之中,取出藏在衣袖的迷药,握在手中,不到万不得已,她不会用迷药。 “撕——”拓跋珣粗鲁地撕下小丫的衣服,露出白皙嫩滑的香肩,显得越发诱人,可凝脂般的皮肤上,红斑点点,十分显眼。 第一百七十七章 假如小丫是只猫 “撕——”拓跋珣粗鲁地撕下小丫的衣服,露出白皙嫩滑的香肩,显得越发诱人,可凝脂般的皮肤上,红斑点点,十分显眼。 “珣哥哥,难道你就是这样疼惜若雪的吗?”情急之下,小丫突然大声说道。楚楚可怜的眼睛里,泛起一丝怒意。 拓跋珣突然愣住了,时间仿佛在此刻静止了。 望着她身上的红疹,看来,她并没有骗我。 若雪,我好害怕,害怕失去你!若真的是你在查流萤的过去,若奶娘也是因为你离去的,说明你离真相越来越近,我该怎么办? 希望你永远也不要知道真相…… 拓跋珣仿佛所有的力气都被抽干,倒在了小丫身旁,再伸手,轻轻地将她的衣服拉好,将她搂在怀里,“对不起……” 小丫噗通狂跳不止的心终于才稍稍平静了下来,迷药仍然紧紧拽在手中。再抬眸,却发现此刻的拓跋珣仿若一个不小心犯了错的小孩一般,如此孤独无助。 拓跋珣喃呢了几句,便睡着了。 可即便是睡着了,他的眉头依然深锁,似乎心事重重。 小丫挪开他的手,小心翼翼地梭下床,拉开门,让岑欢打来一盆热水,自己却到后院的碧仙湖畔,散起了步,任由凉风迎面徐来,惬意享受这份凉爽。 拓跋珣,为什么在不知不觉中,我对你的恨意在减少?为什么? 今夜,也是你装的吗?连做梦都在伪装? 可悬崖上的那个男子,明明就是你! 就是你,成为压倒我的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喵——”背后传来一声柔软的猫叫。 小丫转过身,寻声望去,那只小黑猫不知何时,跟了出来。小丫蹲下身子,轻轻将它抱在怀里,那小黑猫似乎很懂事,很快,在她怀里,“呼呼”几声,便睡着了。 望着怀中熟睡的小黑猫,小丫抚了抚它黑得发亮的毛,“你呀,你呀,无忧无虑,小日子过得舒心畅意,让人好生羡慕。” “若我也是一只猫就好了!做一只简单自在的猫!只要有鱼吃,有老鼠玩儿,便可无忧了!”小丫自言自语道。 “若你是一只猫,那老鼠可就遭殃了!”身后传来熟悉的充满戏谑的声音。 小丫也不理他,冷冷道:“怎么老鼠就遭殃了?” “以后啊,恐怕它们的死法只剩下两种,被玩死,或者被吓死。” “我有那么可怕吗?” “绯云阁的那只老鼠,不就快被你吓死了吗?”白陌染笑道。 “行啊,你连这个都知道?”小丫侧脸望着白陌染刀削般的轮廓,不由得怀疑,白陌染在自己身边安排了他的人,否则他不可能知道这件事,但那个人是谁? “我还知道,流萤近日在郾城出现过。” 小丫先是一愣,心中颇为激动的问道:“在哪儿?” “朝阳街,但她很狡猾,又藏起来了。” “朝阳街?”听着很耳熟。 “当年……你就是在那里被歹人劫走的……”白陌染的声音不由得低沉了些。 “莫非,是那朝阳街有什么秘密?” 白陌染的目光变得愈发深邃幽远,嘴角勾起一抹弧度,“有没有秘密,查一查,便知道了。” 夜空收起了满天繁星,东方既白,还泛着红晕。 拓跋珣迷迷糊糊地睁开眼,觉得头痛欲裂,小丫赶紧走过来,“殿下,你醒了。” 岑欢递上醒酒茶,小丫端过,递给拓跋珣,温柔笑道:“殿下,你昨夜喝醉了,喝口醒酒茶,再吃点早膳,这上早朝的时间快到了。” 拓跋珣缓缓端过醒酒茶,抿了一口,“昨夜,有没有吓到你?” 小丫低头沉默不语。 一旁的岑欢,很识趣地退了出去。 “对不起……”拓跋珣望着小丫道。 “殿下,我问过温御医,许是因为我身体里的毒,才导致这个红疹一直不好。” “你体内的毒?”拓跋珣顿了顿,继续道:“可我记得你以前,极爱吃虾,并不会过敏。” “御医说,是这个毒,改变了我的体质,才导致如今吃虾过敏。” “原来如此,这个毒,可会让你疼痛?” 小丫心底冷冷一笑,这个毒,毒发便如同千刀万剐,万箭穿心,万蚁噬骨! 到底是谁给自己喝下的如此狠毒的药,这该是有多恨我? “我,已经习惯了。”小丫低眉低声道。 拓跋珣望着小丫的反应,十分心疼,这毒一定是极为折磨人的。手中的拳头不由得握得更紧了,到底是谁?给若雪下毒?! 拓跋珣走后,趁着天气不错,小丫便抱着小黑猫,去太子府里闲逛。 “最近,郾城中可有什么事发生?”小丫随口一问。 “回锦姑娘,确实有一件轰动郾城的大事发生。”岑欢答道。 “说来听听?” “有一位神秘的蒙面女子,竟然在郾城外的十里亭设蓬施粥,还为难民修房造屋,收留难民,都被百姓称颂为天仙下凡,救世活菩萨。” 小丫嘴角勾起一抹若有似无的弧度。 不知不觉,脚步留在了绯云阁外,听说杨良娣这几日病了,那么自己这个好妹妹,怎么能不去探望探望呢? “姐姐,你这是怎么了?”小丫关切地问道床上躺着的杨良娣,瞧着她模样憔悴了不少,惨白的脸上挂着两个浮肿的大黑眼圈,唇色泛白。 “妹妹,你来了。”杨良娣格外虚弱的声音。 “几日不见,姐姐怎么成这样了?” 杨良娣简直不敢想起那晚发生的骇人的噩梦,到如今,竟然还没找到春桃,心中越发忐忑不安,“姐姐这几日,夜夜难眠。” 小丫四处打量了一番,“姐姐,你这门窗紧闭,阳光照不进来,阴气太重了,妹妹听说,这阴气太重,容易招惹那些东西……” 说到后面,越说越悬。 杨良娣此刻如受惊的小鸟,眼中掠过一丝惊恐。 “姐姐,理应开窗,多透透气,你呀,也应该去外面院子里,晒晒太阳,补充阳气。” “是呀,娘娘,您就去院子透透气吧,整日关在屋子里,对身子不好。”玉琼也在一旁劝慰道。 经过一番劝说,杨良娣才肯踏进院子,院里暖阳高照,便坐在了香樟树下的石桌旁,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 第一百七十八章 惊吓 一阵凉风吹过,冷飕飕的。 “呜呜——” 突然,小丫怀里抱着的黑猫盯着香樟树上,目光变得凶狠了起来,似乎就要扑上去。 “怎么了,小黑?”小丫不解地问道。 谁知,小黑竟然冲出小丫的怀抱,直接爬上了树。 树上不知是什么红红的东西,竟然轻盈地飘落下来,越来越多,越来越多,密密麻麻的掉下来。 杨良娣抓在手上仔细一看,竟然全是血色的羽毛,“啊——”惊得跳了起来。 “这些东西怎么会在树上……怎么会出现在这里……”杨良娣战战兢兢地说道。 流萤生前最喜欢踢毽子,而她最喜欢用这种红色羽毛做成的毽子! 小丫瞟了一眼,嘴角勾起一抹诡异的微笑,“对呀,这血色的羽毛,怎么会突然出现在树上啊?实在太奇怪了!” “那黑猫,刚刚也实在反常。听说,黑猫,能看见一些我们肉眼看不到的东西。”小丫突然凑近杨良娣的脸上,诡异地说道。 杨良娣联想到刚刚猫的反应,然后就是这血色羽毛…… 就算是青天白日的,杨良娣也觉得后背发凉,刚刚才恢复一点红润的脸,瞬间又变得煞白! “喵——”那只黑猫直直地向杨良娣扑过去,“啊——”杨良娣一个踉跄,竟然直接倒了下去。 黑猫爬到她的胸前,用眼直勾勾地盯着杨良娣,“喵——” 杨良娣看见眼前的猫脸,在自己的眼睛面前不断放大,越来越近,那双冷幽的眼睛令人毛骨悚然! “啊——快!快把它弄开!”杨良娣连忙惊呼道。 “小黑。”小丫蹲下身子叫了一声,那个黑猫很乖巧的钻到小丫的怀里,十分温顺。 “娘娘,您没事吧?”玉琼赶紧将地上的杨良娣扶起来,杨良娣被吓得不轻,直望着小丫怀里的那只黑猫。 “姐姐,这小黑今天可是怪异得很,偏偏……”小丫欲言又止,“姐姐莫不是不小心招惹到什么不吉利的东西了吧?” 杨良娣一听,望着那颗香樟树,脸色更加发白,连身子都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 “玉琼,快去为杨良娣沏一杯安神茶过来,也许是惊着了。” “是。”玉琼旁边的小丫鬟便转身去泡茶。 杨良娣受了惊吓,便回了房间,没一会儿,丫鬟便端上安神茶来,杨良娣稍稍定了定神,接过茶,揭开盖子准备喝茶,谁知,竟然瞟到茶杯里装的是鲜红滚烫的血! “啊——”杨良娣赶忙将手中的茶杯扔出去,全身抖擞,瞳孔放大,“有鬼……有鬼……流萤回来了……流萤……” “怎么了?姐姐?” 玉琼一听杨良娣开始胡言乱语,便开口道:“锦姑娘,娘娘受了惊吓,恐怕需要休息。” “杨良娣这个样子,恐怕,还得请高人来看看才好。”小丫嘴里的高人,暗指法师之类的人,但这类人,是不能明目张胆的请,因为在华玥国,这是禁忌。 “是。”玉琼恭敬地回答道。 锦小丫一行人走后。 玉琼看见打倒的茶水是鲜红色的,连忙呵斥道:“你这蠢材!明知娘娘受了惊吓,还沏一杯这样的茶端上来!是嫌自己的命太长了吗!” “奴婢冤枉啊……奴婢刚刚泡的茶水,明明是清澈透明的,可不知为何,呈上来竟然成了血色……” “中间可曾有人碰过那茶?” “未曾……” 玉琼听了这些,也觉得后背阵阵发寒,莫非?真是流萤的冤魂在作祟? 小丫刚踏出绯云阁,便安排岑欢暗中观察绯云阁的动静,今日在被如此惊吓一番,杨良娣必然会做些什么。 嘴角泛起一抹诡笑,提前将那个香樟树放满染红的羽毛,再撒上吸引猫的药粉,在羽毛飘落的时候,顺便很自然地将那药粉洒在杨良娣身上,引得小黑攻击她,至于那茶,安神镇静的茶当属龙齿和石菖蒲最好,便是提前命岑欢在沏茶的杯盖上抹了一层遇龙齿变红的药粉,丫鬟自然不察,自己沏的茶在不知不觉中,变成了红色。 果然,杨良娣坐不住了,小丫前脚刚走,她便匆匆去了华轩阁。 屋子里就两人,香炉中飘出淡淡的幽香,醒脑提神。 夜箐离睥睨了一眼脸色煞白的杨良娣,放下手中的白玉茶盏,“不是说了,除了早上来请安,别的时候不要来吗?” “娘娘,您救救臣妾吧。”杨良娣跪在地上。 “怎么了?” “流萤……流萤回来讨债了……” 夜箐离冷冷一笑,“蠢货!” “娘娘,如今臣妾是夜夜难眠……”杨良娣只以为是太子妃不曾经历如此惊悚的事,自然不能感同身受,只当她胆小。 “流萤,根本没有死。”夜箐离不以为然地说道。 “娘娘,您说什么?” 此刻,门外进来一个人,面容孤冷俊逸,一身黑色长袍,手中紧握着一把长剑。 “剑寂说,殿下当初去苏河城,就是为了去寻找流萤那贱人,因为,她偷了佘若雪送给殿下的织女绣手帕。” “那这么说,流萤还没死?!”杨良娣眼中尽是惊异之色。 夜箐离冷冷一笑,“你不过是被人戏弄了。” 杨良娣此刻想起近日的种种,自己如何担惊受怕,夜不能寐,胆战心惊,竟然是被人戏弄,便气不打一处来。 “到底是谁?!如此大胆!” “忆雪居的那位刚走,你便来了华轩阁,恐怕本宫也已经暴露了,你可真不是一般的蠢!” “原来是她!”杨良娣咬牙切齿,想起小丫不知在背后如何嘲笑她,自己被吓得肝胆俱裂,却成了她玩弄的把戏,便更是怒火中烧。 “不过,也可以证明,她已经注意到流萤,并且,她对这个流萤似乎很感兴趣……”夜箐离挥挥手指,示意剑寂退下。 剑寂恭敬地退了出去。 “娘娘是如何看出的,难道不是她为了报复臣妾扮鬼吓唬她,所以故意以牙还牙的吗?” “还好意思提,最后反而被别人吓破了胆儿!”夜箐离蔑然一笑。 杨良娣羞愧难当的将头埋得更低了,现在想想真是颜面无存。 “那个老东西在此时失踪了,你不觉得奇怪吗?” “如今想想,确实奇怪,但凭忆雪居那位的能力,她是怎么做到的?” 第一百七十九章 真假流萤(一) “或许,她并不似我们看到的那样简单,背后有高人在助她。”夜箐离的目光变得愈发犀利,能在如此短的时间,便找到并且救出牵制奶娘的小孩儿,势力不容小觑,“我越来越觉得,她就是佘若雪。” “可是要怎么样,才能确定呢?” “还是流萤……”夜箐离嘴角微扬,泛起一抹幽冷的笑意。 杨良娣眼珠子一转,恍然大悟般赞道:“娘娘是想用流萤,将她引出来,若她真的是佘若雪,一定会上钩!” “哼。”冷哼一声,夜箐离举止优雅地端起白玉茶盏,浅浅茗上一口,口齿留香。 忆雪居,岑欢刚回房禀报杨良娣在她们走后的去向,在华轩阁待了多久。 看来,当年陷害流萤,是她们二人联手做的。 既然知道了,那便一定要做点什么才好,杨尚书在朝中的地位可要比那两个侍郎更高。 千娇阁前院里,姑娘们浓妆艳抹,打扮的花枝俏丽,千姿百态,说话娇声娇语,吸引了无数客人,这里,自然也是消息最灵通的地方,上至朝中大臣,下至平民百姓,只要姑娘们动动嘴皮,那消息自然来的快且容易。 千娇阁后庭的小阁楼上,白陌染正在下棋,刚落下一颗白子。 辰逸走进来,禀报道:“少爷,找到流萤了。” 白陌染放下手中的棋子,“走,去看看。” 这个关系佘家谋反以及佘若雪被害的关键人物,终于找到了! 辰逸领着走在前面,推开门,只见那流萤被蒙着双眼,脸上全是疤痕,样貌极为丑陋,听见有人开门进来,十分紧张地问道:“你们是谁?为什么要抓我?” “你们如何断定她就是流萤?”白陌染问道身边的辰逸,毕竟这容貌已经完全认不出原来的样子了。 “我不是什么流萤,你们抓错人了!” “那你右手臂上的葫芦形胎记又作何解释?虽然你的容貌被毁,但你的胎记还在!” 她低头沉默,不再说话,似乎默认了。 白陌染转身离去,“她不是流萤,审问一下,她为何要假扮流萤!” “少爷,你如何断定她不是流萤的?”辰逸不解的跟上去问道。 “真正的流萤,死里逃生,怎么可能还会留着手臂上这块能轻易让人认出她真实身份的胎记?”白陌染勾唇一笑。 辰逸转念一想,确实如此,不由得对少爷又多了几分佩服。 我们家少爷,自是机智过人!任何魑魅魍魉,阴谋诡计在他面前,都不过是班门弄斧,不值一提! 月光皎洁,忆雪居的大圆雕窗外,倚着一个身穿白衣的翩翩公子,湖面吹来凉风,白色纱衣猎猎生风。 小丫坐在窗边的茶几旁,望着后院碧仙湖中倒影的月亮,一抹残月,说不尽的莫测与神秘。 “她们已经怀疑你的身份,找人假扮流萤,目的是想要引出你。”白陌染嘴角一扬,仍然一副戏谑的表情。 小丫冷冷一笑,“那就来个将计就计,以假乱真。” 第二日,杨良娣自然格外关注忆雪居的动向。 果然,拓跋珣前脚刚离开没多久,小丫便有了动作。神色匆匆带着岑欢,花吟出府,乘着马车,快马加鞭的去了某个地方 “果然中计了,本宫倒要看看,你到底是不是佘若雪?!”杨良娣也赶紧也上了提前备好的马车,“快,跟上去。” 兜兜转转,只见小丫的马车停在了东离园,遍地开满了各种颜色的菊花,许多文人墨客都兴致勃勃,一边赏菊,一边吟诗作画。 这东篱园的名字,便来自陶渊明的“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 而东篱园旁有个阁楼,便叫南山楼,楼阁一共三层,顶楼,便可观赏漫山遍野的菊花,俯瞰东篱园,所有的菊花编织成了一幅秀丽宏伟的山河图,场景十分壮观,令人叹为观止。 杨良娣见小丫将岑欢和花吟留在楼下,而自己却鬼鬼祟祟上了楼。 “看来,果然心里有鬼!”杨良娣便急忙下了马车,从侧门跟了上去,却在二楼,将小丫跟丢了。 四处张望,却瞧见一个熟悉的身影在转角处,觉得可疑,便跟了上去。到了转角处,猝不及防!一把锋利的匕首直直的刺了过来,刺向她的胸膛,还好跟在旁边的玉琼反应快,抓住她的手改变的方向,只刺到旁边的木桩子上。 仔细一看,刺杀她的人是个蒙面女子,此刻正与玉琼纠缠撕扯在一起,此刻她又不敢喊人,怕惊动小丫坏了事儿,见玉琼就要落了下风,于是自己也赶紧上前,摁住她的手,俩人便将她钳制起来。 “放开我,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那蒙面女子咬牙切齿地吼道。 杨良娣瞧如今四下无人,害怕惊动小丫,便一个眼神,示意先将她藏到屋内,过一会儿再来处置她,便将她嘴巴用手帕捂住,押进了就近的一个房间里。 将她的双手绑到背后,扔到地上,门一关,拉下她的面纱。 没想到面纱下的面孔,全是疤痕疙瘩,十分恐怖,心中隐隐觉得不妙,“你是谁?!” 玉琼扯下她口中的手帕,只见她惨淡一笑,“怎么?杨良娣连我都不认识了?哦……对了,我被殿下毁容了!所以你不认得,可这一切不都是拜你所赐吗?!” “你……你是?”杨良娣无比惊恐,踉跄地扑上去,查看她右臂上的葫芦胎记,可惜只看到一块疤痕。 “你不会以为,我还会傻到,留下这块让你们认出我的胎记?” “不对,不对,明明是我们找人假扮流萤,你不是真的……你到底是谁?” “哈哈哈哈……”流萤肆无忌惮地狂笑,甚至还有讥讽,“假扮?如假包换,何须假扮?!” “你……你真的是流萤?”杨良娣惊异道,但仍旧不敢置信,前几日还是吓得她夜不能寐,如今就这样出现在她的面前,想起那些恐怖的画面,仍然心有余悸。 流萤看出了她的胆怯,“没想到,你竟然如此惧怕我,哈哈……” 惧怕,一想到前几日是被小丫戏弄,就怒火攻心,本宫才不会惧怕! 于是便上前一个耳光,“啪——”一时间,屋子里格外安静,流萤嘴角立马流出鲜红的血,转过头恶狠狠地盯着杨良娣。 “你不过是一条靠着卖主求荣的贱狗!就算凭着假扮主子获得恩宠,封了个才人,你以为你就不是贱骨头了吗?贱人就是贱人,一辈子都改变不了贱样儿!” “当年,若不是你嫉妒我怀了殿下的第一个孩子,便处心积虑地陷害我,如今我早已母凭子贵,位份早已超过你了!”流萤张口咬牙切齿道,满口的牙齿都被鲜血染红。 第一百八十章 真假流萤(二) 杨良娣饱含讥讽的笑道:“第一个孩子?亏你也说得出口!你这条出卖主人的贱狗!” “那你又是什么?明明心肠恶毒无比,却偏偏还要装成温良贤淑,真是令人恶心!口口声声说着爱殿下,却仍然背着殿下谋害殿下的亲骨肉!你的爱不过是从粪坑里捡起来的!令人作呕!” “亲骨肉?真是可笑,殿下只以为那是你和奸夫的孩子,欲杀之而后快,怎会有半点心疼?” “当年陷害我的,果然是你!”流萤咬碎一口银牙,狠狠道。 杨良娣得意一笑,“对!就是本宫!是本宫命人故意在太子府散播你与那侍卫的谣言,殿下多疑,已经是半信半疑了,结果谁让那老东西多嘴,偏偏说你们是清白的,殿下居然也就信了她的话,本宫只好再想个办法,让殿下眼见为实!那日将你们都迷晕,故意将奶娘放在你们门外,造成她在为你们把风的假象,这样她也失去殿下的信任,如此,你就更没救了,殿下亲眼看见你跟奸夫躺在床上,衣衫不整,春光外泄,这让殿下怎么不信呢?” 说着,越发得意,情难自禁。 “哈哈,如果殿下够冷静,或许能看出破绽,可男人嘛,遇到这种事情,怎么可能还能冷静得下来呢?!” 杨良娣顿了顿,似乎想到了什么,继续说道:“可让本宫感到意外的是,殿下打掉你的孩子,又毁了你的容,再命那个侍卫亲手杀了你,没想到,你居然还没死?贱人果然是贱命!” “可是没关系,既然你今日主动送上门寻死,本宫便成全了你!”杨良娣得意得笑出了天际,此刻心里真是乐开了花,终于可以亲手消除祸患! 谁知地上的那个女人不但没有露出该有的惧怕的表情,反而还露出了一抹难以掩饰,诡异万分的笑容。 似乎,最后获得胜利的人是她…… “贱人,你笑什么?!”杨良娣被她的态度搞得有点莫名其妙。 流萤得意地睥睨了她一眼,极为蔑视,“我笑……你死到临头了还不自知,哈哈……蠢货……” 杨良娣一听,更是火冒三丈,想上前再来一耳光,“我看你是找死!” “找死的——是你这贱人!”拓跋珣饱含怒意的声音突然在门外响起,“嘎——”门被拓跋珣踢开,阳光格外刺眼,只见进来三人。 眯着眼睛仔细一看,竟然是太子殿下,锦小丫,剑寂。 杨良娣“刷”的一下,脸变得煞白,顿时觉得两腿一软,便崩溃地跪在了地上,知道自己恐怕要大祸临头了! 愤怒到极点的拓跋珣一脚踢在杨良娣肚子上,痛得杨良娣直捂着肚子,眼珠一串串往下掉,却也不敢哭出声。 “你这贱人!竟敢谋害本王的亲骨肉!若不是本王亲耳听见,本王还真不敢相信!”拓跋珣弯下腰,用手捏住杨良娣白嫩的下巴,看看这一张平日里温柔贤良的脸,再想想刚刚她说的那些话,真是觉得恶心至极! “殿下,殿下……臣妾是冤枉的……”杨良娣竭力吐出几个字,早已是梨花带雨,若换作往常,拓跋珣见她这副模样,时候还有一丝怜爱之心,可如今,不仅恶心,还恨!恨之入骨! “你当本王耳聋吗!”手里的力气更大了,颔骨都快被捏断了,想想自己被眼前这个女人如此戏弄,居然亲手杀死了自己的骨肉,便更加怒不可遏! “殿下……殿下……”杨良娣的泪珠滚滚而下,眼中尽是哀求。 “若不是亲耳听见,万万不敢相信……做这些手段阴毒之事的人,竟然是平日温柔贤良的杨良娣!” “好啊……好啊……好一个温柔贤良的杨良娣!”拓跋珣发指眦裂,但他对杨良娣还是有情的,毕竟陪伴了他整整六年,而杨良娣又事事都顺着他的意。 可这些情谊,跟残害自己亲骨肉相比,又算得了什么?!跟自己的威严相比,更是不值一提! 一把将她推到在地上,“带回府,幽禁绯云阁。” “殿下……殿下……”杨良娣赶忙爬起来,抱住拓跋珣的脚,恶狠狠地盯着站在一旁看好戏的小丫,“今日这一切,都是她刻意安排的,殿下……” 明明自己是来查看那妖女是不是佘若雪,没想到自己反而被别人算计了!现在想来,自己又一次被这个妖女算计了一次!已经是第三次了!都栽在了她手里! 杨良娣甚至有一瞬间的错觉,这个妖女根本就是自己的克星,明明每次要算计她,最后自己反而被算计,而她,总像没事儿人一样,笑盈盈地跟自己称姐道妹的,像是毫无心机的模样,像是什么事情都与她无关,看着她那双像极了她的眼睛,恍惚间,又看出一丝与佘若雪眼里截然相反的东西。 越看她,便愈发觉得她可怕…… 拓跋珣一脚将她踢开,“她刻意安排的?她什么都不知道!到此刻了,你还敢胡乱攀咬!今日好好的心情,都被你这贱人糟蹋了!” 小丫略带委屈地说道:“姐姐,你误会妹妹了……妹妹根本不知为何姐姐会出现在这里,今日妹妹不过是与殿下约好,在此赏菊,刚从三楼下来,路过此处,却不小心听到你的声音,这才过来查看一番……谁知……” “以后,没有本王的命令,不许她踏出绯云阁半步!” 地上的流萤,仿佛看好戏一般,扬起了一抹诡异的微笑。而这一幕,正被小丫看在眼里。 “殿下……殿下……不要啊……”杨良娣趴在地上苦苦哀求,狼狈至极。 突然,地上的流萤挣脱了捆绑她的绳子,纵身一跃,破窗而出。 剑寂刚刚正在押着杨良娣,等反应过来之时,流萤早已跑远。 小丫望着那个被撞破的窗,目光逐渐深邃。 昨夜与白陌染商量,找个人假扮流萤,故意套出杨良娣谋害她所有经过的话,然后自己再将拓跋珣引到门外,让他亲耳听着杨良娣承认自己的罪行。 可刚刚那个假流萤的反应,倒十分奇怪,容貌和胎记都可以伪装出来,可是那充满仇恨的眼神,是骗不了人的。 她看起来,倒不像是假的,更像是……更像是真正的流萤! 第一百八十一章 卖主求荣 小丫心里暗暗后悔,真正的流萤,明明刚刚就在眼前!就在她的眼皮底下……可自己就这样让她逃跑了…… 为什么自己不早一点反应过来呢?! 败兴而归的马车上,拓跋珣一语不发,马车里安静得出奇,缓缓而归的马蹄声,还有车轮碾压在地上发出“嘎嘎”的声音,琉璃珠子串成的窗帘随着马车的晃动,“叮铃”作响。 六年了,为何拓跋珣没有一个子嗣?他正值盛年,后院女人也不少,为何却连一个子嗣都没有?着实令人奇怪…… 若说他为了佘若雪守身如玉,更是不可能,佘家出事后不久,就宠幸了流萤,并且有了孩子。 那么,这么多年,他不可能连一个子嗣都没有,除非……是有人不想要他有子嗣。这个人会是谁呢? 华轩阁匆匆进来一个小厮,进屋跪在地上。 “公主。” 夜箐离坐在红木雕花的香案前,正在磨制香粉,居高临下的声音冷冷问道:“怎么了?” “杨良娣被幽禁绯云阁,因为……”小厮将今日在南山楼里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禀报了一遍。 听到流萤破窗而逃的时候,手中的金勺子不由得顿了顿,但也只是一瞬,便又恢复如常。 将刚做好的香料,加入香炉之中,高贵地挥一挥白嫩的手,微微俯下身子,浅浅一闻,发髻中央的琉璃镶金镂空雕花彩蝶步摇曳曳而动,嘴角微微扬起,宛若一颗绝世剔透的水晶般的眸子泛起一丝笑意,淡眉轻扬,“事情,变得越来越有意思了……” 忆雪居后院的碧仙湖亭子里,小丫抱着小黑倚在柱子旁边,吹着湖面吹来的凉风,眉头深锁,她在等人。 “听说绯云阁那只老鼠被幽禁了。”身后不知何时出现一个白衣少年,皎洁的白色长袍倒影在湖面。 “今日那个流萤,是真的。”小丫冷冷道,眼神依旧望着湖面。 白陌染微微一愣,“真的?” “对。”小丫笃定道。 “你怎么会认为她是真的?” “恨意。她对杨良娣的恨意是真的!那样的眼神是装不出来的。” “她是辰逸在街上找来的,假扮之后,说好来领银子,却迟迟没来,辰逸还觉得奇怪。不过,她既然敢现身,恐怕早就想好了退路,这个女人,十分狡猾。” “可惜了,我发现得太晚,让她跑了。”小丫惋惜道。 “难道你就没有好奇过,明明都说她已经死在太子府,却仍然活着?” “今日听杨良娣说起,当初是拓跋珣安排那个奸夫侍卫亲手杀死流萤,流萤没死,一定跟那个侍卫有关系。” “我已经查过,那个侍卫在流萤死后没多久,就死在冷院。” “流萤如何死而复活的秘密,恐怕,只有等她亲口告诉我了……” 今日在门外,亲耳听见杨良娣骂流萤是卖主求荣的狗,更加确信自己当初的猜测,至于这个流萤是如何卖主求荣的,还不得而知。 杨良娣知道流萤卖主求荣,说明她也知道内情,那么,她又是从何得知的? 流萤能活着回来,能碰见当时的二皇子拓跋珣,能进入太子府,是不是也是她安排的?她是杨尚书之女,想要办成这个事情,应该不难。 那如果是,或许,流萤便是将自己这个主子卖给杨良娣,也就是我曾经的好姐妹。 那么一切都能说得通了。 而杨良娣,如果就是悬崖上的那个女人,当年掳走自己的歹人,就是杨良娣安排的,而拓跋珣当时知情,那么,自己被掳走这件事,或许也是拓跋珣默许的,他为何要默许?或许,因为他早就知道佘家会被灭门,那么,佘家灭门一定与他有关系,那佘家灭门对他有什么好处? 思来想去,佘家灭门对他没什么好处。 也是,他知道佘家会被灭门,但娶了佘家独女必然对他有害而无利,所以,他默许了杨良娣搅乱这场婚礼,默许了杨良娣对我的侮辱,转身,便娶了对他夺太子之位有助的北辰国公主夜箐离。 假设杨良娣是悬崖上的女人,也就可以解释,为什么流萤这个小丫鬟,丝毫不会武功,却能从歹人手中安然逃脱。 拓跋珣,就算你只是为了阻止这场婚礼,你可以有太多的方法,可你为什么偏偏要选择在成亲当日将我在众目睽睽之下劫走,让我身败名裂! 小丫转念一想,心里苦笑。 当然,要维护你尊贵,善良的形象,这确实不失为一个好办法!断了一切的纠缠,将自己撇得干干净净。因为让这场婚礼无法完成的原因在我,而不在你,而你,反而是受害者…… 拓跋珣,你真是好算计! 顺便娶了这个对自己有意的杨良娣,让她成为自己的人,可以拉拢杨尚书,也可永远堵住了她的嘴。 可这一切的假设的前提是,拓跋珣知道当初佘家会没落,可他是从何得知的? “过两天,郾城就更热闹了。”白陌染戏谑道。 “怎么?”小丫疑惑道。 “郾城的新任府尹,可是咱们的老熟人。”白陌染勾唇一笑。 小丫在脑海中迅速搜寻,自己印象当中比较熟悉而且有可能做府尹的人,“你不会说的是苏明泷吧?” “这个苏明泷不简单,苏河城在他的管辖之下,繁荣富裕,百姓安居乐业,再眼观其他地方,到处都是流民难民,居无定所,可见此人是个不可多得的有能之人。” “这个人确实不简单。”他手上能有北辰后宫娘娘才有的金步摇,虽然苏流钰说他是偶然得到的,但如今那个古老的金店到底还是没找到,苏流钰不像是撒谎,那便是苏明泷告诉她的就不是真相。 “你一定很想知道,是谁推荐他入郾城任职的。” “是三皇子?”以前的郾城府尹是七皇子的人,咬舌自尽之后,三皇子一定会抓紧时机换上自己的人。 “是七皇子。”白陌染淡淡回答。 小丫不解,“这七皇子怎么会跟苏明泷扯上关系?” “以后或许就知道了。” 听到苏家要来郾城,小丫心里是隐隐感到喜悦的,毕竟,这意味着,可以再见到碧霜了,若婉月得知这个消息,一定兴奋得跳起来。 第一百八十二章 羞辱 兹夷国位于丹夷盖草原之上,是一个靠游牧为生的国家。 华丽无比的帐篷内,躺着一位古铜色皮肤的男子,唇色发紫,眉头深锁,极为痛苦。 床边坐着一位眉宇间英气逼人的女子,腰间别着精致无比的长鞭,面色担忧地望着昏睡中的男子。 穿着紫色纱衣的女子手里端着刚熬好的百花蜜进了帐篷,“大公主,百花蜜已经熬好了。” 娄香将整碗百花蜜喂完,昏迷中的男子才逐渐苏醒过来。 “毒性不是一直都控制住的吗?为何会突然发作?!”裴疏缦厉声问道。 “不知为何,爷骑马出去散心,我们到了一个开满野菊花的地方,爷便突然毒发了。” “王姐,不怪她。”裴东隅虚弱的声音传来。 “你好点了没?” “已经不痛了。” “能解你毒的那个女人找到了。” “什么?!找到了?快把她带上来,我要见她。”裴东隅语气了无比兴奋,一部分是因为可以解毒了,还有一部分是因为,她想见这个女人。 娄香在一旁默不作声,先是为着裴东隅可以解毒而高兴,心底却又泛着一股酸味儿,自己跟在爷身边多年,还不曾见过,爷如此念念不忘一个女人。 “她如今是华玥国太子的女人,就住在太子府里,我们暂时动不了她。” “拓跋珣居然还活着!” “你现在应该先想想,如何把自己身上的毒解了。” “王姐,看来我要去趟郾城。” “如今他们已经知道你的身份,你切记不可冲动。” “放心吧,王姐。”裴东隅想想自己能见到小丫,便全身血液沸腾起来,恨不得身上插上翅膀,立马飞到郾城,去见她。 忆雪居里,小丫正在杏树下的白玉石桌旁低头看书。 “锦姑娘,太子妃娘娘派人来请您去一趟华轩阁。”岑欢轻轻扶了扶身子道。 小丫缓缓放下书,“那便走吧。” 才到华轩阁院外,便听见里面格外热闹。 脚跨过门槛,却看见苏流钰和她的母亲张仪莹,正跟太子妃有说有笑的,仿佛丝毫没瞧见进来的这个人。 小丫嘴角微扬,也不怒,也不恼,极为淡定。 “锦姑娘,你来了。”夜箐离仿佛看到了小丫,面带笑容的以主人的姿态笑道。 小丫笑而不答,却让夜箐离脸上略带尴尬之色。 在旁人眼里看来,小丫确实是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野丫头做派,在太子妃面前竟敢如此嚣张无礼。 张仪莹睥睨了一眼这个曾经自己院里的身份卑贱的小丫鬟,当初在苏府便觉得这个小丫鬟不简单,没想到,这两个月没见,倒成了太子的心尖肉了!也不知道这太子是怎么想的,长成这样的女人,他也看得上! 而自己的女儿容颜算得上绝色天资,又有苏河城第一美人的佳誉,谈吐举止优雅大方,居然就这样被他遗忘了! 这太子若不是眼瞎,便是真如传言所说,被这个妖女迷惑了! “哟,这是谁呀?见了太子妃娘娘也不下跪行礼?”张仪莹拉着嗓门阴阳怪气道。 小丫淡淡一笑,自然知道这张仪莹为何发难。 当初在苏河城,拓跋珣对苏流钰表现出感兴趣,便让她以为,自己可以攀上太子府。 其实,拓跋珣只是因为当初在苏老夫人寿宴上看见绣舞,而这绣舞之人极像佘若雪,以为当时绣舞的人就是苏流钰,猜想苏流钰跟佘若雪有什么关系,便故意接近苏流钰。 后来在接触的过程中,发现她根本不是佘若雪,便不再理她。 只是这一切的原因,她都不知道,所以在看到以前还是伺候她女儿的小丫鬟,现在居然变成了太子的新宠,自然就恨上了小丫。 “你又是什么身份啊?也敢在太子府里大呼小叫?!”小丫用余光扫过她吃了瘪一样的脸,心底一乐。 瞟了一眼夜箐离的脸色,张仪莹强忍住心中的怒火道:“怎么?这才短短两个月,便不认识你以前的主子了?!” 夜箐离默不作声,倒似一副看戏的模样,端起了茶盏。 小丫突然厉色道:“你好大的胆子!我如今是太子殿下的人,你竟敢在我面前自称主子!莫非你苏家入了郾城,这郾城就要换主子了?!” 张仪莹一听这话,脸一绿,吓得两脚一软,知道自己说错了话,便跪在地上,急忙道:“太子妃娘娘,臣妇绝非是这个意思,苏家对皇上是忠心耿耿的,绝无二心,还请太子妃娘娘明鉴!” 一旁的苏流钰见母亲跪下,也跟着跪下磕头道:“是呀,太子妃娘娘,娘亲她只是一时口误,绝非有意的!还请娘娘明鉴!” “起来吧,本宫知道你们不是有意的。”雍容华贵的谈吐,不怒自威。 张仪莹和苏流钰这才敢起身。 “本宫虽不知道你们从前是什么关系,可现在锦姑娘是殿下的人,她以前是什么样子便莫要再提了。”夜箐离毋庸置疑的语气,让人不敢不从。 “是。”张仪莹和苏流钰低头,异口同声道。 “不知太子妃娘娘让我过来有何事?”小丫冷冷问道。 听见小丫在太子妃面前自称为“我”,张仪莹眼中掠过一丝惊色。 “苏姑娘前来拜访,说是你的旧识,想找你叙旧。” “找我叙旧?为何不直接来我忆雪居?我进门这么久,却连个招呼都不打?找我是假,来太子府攀高枝才是真吧!”小丫将话说得如此透彻,便是不给张仪莹和苏流钰留一丝情面,被人戳穿虚伪的面孔,俩人脸上刷的一下便羞红了。 张仪莹不由得心想:以前只觉得她不简单,如今看来,能成为太子殿下心尖人,必然是手段十分厉害! “锦姑娘,你这是说得什么话,她们来府里找你,按礼数,自然是不能越过本宫,直接去忆雪居找你的。”夜箐离缓缓道来,说得云淡风轻,但也字字在理。 张仪莹连忙附和道:“是、是、是。来太子府,必然是要先拜见太子妃娘娘的。” “对呀,小丫,你可不要误会,我们确实是来看你的。”苏流钰笑盈盈地走上前来,热情地拉起小丫的手,“姐姐,你我多日未见,妹妹甚是想念你。” 第一百八十三章 贪慕虚荣(一) “妹妹?”小丫极为不自然地将手从她手中抽离出去。 苏流钰仿佛没听懂小丫话里的意思一般,依旧笑道:“姐姐比流钰年长,流钰自然是你的妹妹。” 小丫心底冷冷一笑,当初在苏府的时候,还企图让红菱杀我灭口,如今如此亲昵地称呼我,恐怕也是怕我将她的秘密抖漏出来吧,也或许,是想借我的关系寻一个能在太子府经常走动的理由,看来,她依然还没对拓跋珣死心。 若是张仪莹刚刚不与她为难,或许小丫还能继续与苏流钰扮作故人,可人家都不给自己好脸色,一上来便想给自己一个下马威,若是再给她脸,岂不是让她觉得自己没脾气?! 便冷冷道:“苏家大小姐身份高贵,我可高攀不起。” 苏流钰尴尬地收回空牢牢的手,强挤出一个笑脸,“姐姐这是说的哪里话,如今姐姐身份高贵,是妹妹高攀姐姐。” 那张仪莹性子倒是急躁,见自己的心肝宝贝受了委屈,“钰儿,如今人家可是太子殿下心尖尖上的人,我们自然是高攀不起,既然如此,我们也没必要热脸贴人家冷屁股,这便随我离去吧。” 说着,便拉着苏流钰的手,怒气冲冲地在夜箐离面前抚了抚身子,“太子妃娘娘,既然这锦姑娘不认得臣妇与小女,我们也不必在此受辱,叨扰了太子妃娘娘,还请娘娘恕罪,我们这便自行离去。” “苏夫人,莫要生气,本宫瞧着流钰这模样倒长得格外可爱,本宫十分喜欢,以后要多来太子府走动才好。”夜箐离赶紧打圆场,极为优雅地笑道。 小丫心底冷冷一笑,从刚刚一进门的爱理不理,到现在,自己似乎竟然不知不觉成了那忘恩负义之人。 忘恩负义?她苏家对自己有什么恩?又有什么义? 苏家母女刚入府,是打着与小丫交好的算盘,可在见过这太子府真正的女主人之后,张仪莹发现太子妃对小丫的过去极为感兴趣,并且也似乎对小丫有敌意,所以张仪莹便赌上一把,卖太子妃一个人情,说不定能借此搭上太子妃这条线,那自家女儿入府可就有希望了! 毕竟,小丫虽然在苏府当过流钰的贴身丫鬟,但关系并不怎么样,万一小丫根本不理她们,她们便无计可施了。 听到太子妃这句话,张仪莹和苏流钰喜出望外,这正是自己想要的结果!想着以后自己女儿有机会入太子府,便兴奋不已。 小丫瞄了一眼端坐在檀木镂空雕花茶几旁的夜箐离,此刻的她,依然雍容华贵,居高临下。 “既然没什么事,那我就先走了。”说完,没等夜箐离回答,便直接转身潇洒离去。 就像一只在太子府横行的螃蟹,无视所有! 岑欢行礼告退,转过身离开的时候,余光瞟见夜箐离放在茶几上的手指,不自觉地微微用力收拢,想必此刻也是极为在意自家主子对她的蔑视,但面上依旧是强忍着怒意,波澜未惊。 这样无礼放肆的行为,在整个太子府,恐怕也就只有自家主子敢这样做了。 张仪莹瞅了瞅太子妃的神情,再望着小丫潇洒离去的背影,冷冷道:“果然是上不了台面的村野小丫头,竟然敢在太子妃娘娘面前如此无礼!” 这话,自然是说给夜箐离听的。 夜箐离淡然一笑,“无妨,殿下就喜欢她的率真。” “太子妃娘娘,您可真是臣妇见过最温柔大度的人了,可是这样的人,根本不值得您的宽恕与容忍。您可不知道,这个女人,狐媚手段可见一斑,当初在苏河城入苏府的时候,臣妇瞧她做得一手好甜点,想着小女爱那甜食,便将她留在了小女身边,谁知,不知她用了什么手段,居然勾搭上了白侍郎嫡长子,没过多久,那白公子便将她要了过去,没多久,就传出她被白公子收了房,之后,一直以白公子的贴身小侍女身份待在苏府,直到离开,便跟着白公子来了郾城,可后来不知怎么的,竟然入了太子府。” “白侍郎嫡子?” “就是前一阵子传闻凭一己之力,救下整条船上百姓性命的民间英雄,白陌染。” “白陌染……”夜箐离嘴角泛起一抹诡笑,举止优雅的端起茶几之上的白玉茶盏,轻轻挪开盖子,浅浅茗上一口,“听说,殿下在苏河城的时候,便对流钰十分喜爱。” 张仪莹与苏流钰对视了一眼,苏流钰娇羞地垂眸答道:“殿下只是邀民女去过茗香居品茶,绝无逾越之举。” 夜箐离缓缓将手中的白玉茶盏放下,“想必苏姑娘的茶艺定是非比寻常的。” “太子妃娘娘妙赞,民女只是自小便喜爱研究茶道,略懂一二。” “听说你还是苏河城的第一美人,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当初选美比赛之时,你绣了一幅用织女绣法绣成的骏马绣,惊艳四方?” 听到“织女绣”三个字的时候,苏流钰心一愣,然后扬起嘴角温顺乖巧答道:“不过是雕虫小技,不值一提。” “据说,这织女绣可不是一般人会的,怎么会是雕虫小技呢?不知苏姑娘是从何处学来的?” 夜箐离听剑寂禀报拓跋珣在苏河城所发生的事,自然也就知道苏流钰会织女绣这件事,并且还知道拓跋珣曾经派人去查过这个苏流钰,想来也是很好奇,她为何会织女绣,因为,这世间会织女绣的人,仅一人,那便是佘若雪! 若她真会织女绣,必然跟佘若雪有关系。 剑寂说过,这苏流钰居然是突然就会了织女绣,实在是太匪夷所思! 所以,夜箐离也在怀疑,这苏流钰根本不会什么织女绣。 余光飘过苏流钰的脸上,见她面露难色。 苏流钰此刻正在纠结,该如何回答太子妃娘娘,若自己说自己会,那如果太子妃娘娘真让自己绣一幅织女绣,到时候露馅了怎么办?但若是说不会,那自己便立刻身败名裂! 不!我绝不能身败名裂! 苏流钰定了定心,微微笑道:“民女曾经受高人指点,再加上自己的参悟,这才学会了织女绣。” 第一百八十四章 贪慕虚荣(二) 夜箐离眼中闪现过一丝狐疑,“高人?不知是个什么样的高人?” 苏流钰在苏老夫人寿宴上献上绣舞的时候,曾在舞台后的红帘子里见过那位高人,她的眼睛似曾相识,那双明亮无邪的眼睛,清澈明洁,让人过目不忘,印象深刻。 “民女不曾见过她的容貌,每次都是带着面纱的,但那双绝美的桃花眼,让人无法忘怀。” “听闻你的绣舞十分精彩,不知本宫是否有幸,可以一睹你的风采?” 苏流钰心一惊,自己担心的事情果然还是发生了!但面上依旧笑了笑,“能为太子妃娘娘献上绣舞,是民女的荣幸,只是……” “只是什么?” 若自己现在绣舞,那必然露馅,到时候可是犯了蒙骗太子妃的大罪,那可是要掉脑袋的事情,为今之计,只好再去求小丫帮忙了。 “只是为太子妃娘娘献舞,必然是头等的大事,民女自然不敢懈怠,待民女回去悉心筹谋一番,再亲自为您献上绣舞,可好?” 夜箐离眼中闪过一丝不明深意的意味,再缓缓开口道:“既然如此,过几日本宫办一个赏菊宴,届时邀请郾城中名门闺秀,前来赏菊,你再献上这绣舞助兴,倒是美事一桩。” 张仪莹一听,心里暗喜,太子妃邀请郾城中名门闺秀来太子府赏菊,若钰儿能凭借着绣舞名声大噪,那以后还愁找不到好人家吗? “是,太子妃娘娘,民女定不会让娘娘失望。” 离开华轩阁,张仪莹便一路上唠叨不停,无比欣喜,如今攀上了太子妃这条线,自然对苏家大有益处的,当初自己嫁给苏明泷乃是低嫁,不过就是看中了苏明泷的才华,如今虽然升官入了郾城,但毕竟也只是一个小小的府尹,跟娘家比,自然是差了很多,故而入郾城也没少受冷脸。 之前身份没她娇贵的那些闺中好友,再差的也是个侍郎夫人,而自己,竟然到如今,也只是一个小小的府尹夫人,想想心中就郁闷无比。 如今就指望着流钰能嫁个好人家,以后也好帮衬苏家,光耀门楣。 “母亲,您先回去吧,钰儿想去找小丫叙叙旧。” “你找她作甚?!如此胆大妄为,目中无人的贱丫头,在这太子府里,怕是活不长的,这种人,咱们避之不及。” “母亲放心,钰儿知道分寸。” “可,刚刚太子妃娘娘明显是不喜欢她的,你这样过去找她,不是自找麻烦吗?要是引起太子妃娘娘不必要的误会便不好了。”张仪莹担忧地小声道。 “母亲放心吧,就一会儿,不会逗留太久,你先回去吧。” “可……” “好了,好了,母亲就放心吧……”说着到了岔路口,便推搡着张仪莹,自己转身让丫鬟领路去了忆雪居。 苏流钰在忆雪居院外等候。 “苏姑娘,我们锦姑娘她不想见您,您还是请回吧。”岑欢在忆雪居院外对着苏流钰说道。 这可怎么办?若是没有那位高人的帮忙绣舞,自己肯定就会身败名裂,不仅如此,可能连命都会丢掉。苏流钰一时间如热锅上的蚂蚁,团团转。 如今想想,当初实在不应该为了一个苏河城第一美人这个空有的虚名,而撒下这个弥天大谎!如今,可怎么办呢? “麻烦你再去通报一声,就说我有人命关天的事情要找她。” 岑欢见她模样诚恳,便照着原话禀报给了小丫。 小丫放下手中的书,“人命关天?” “见她神情,似乎确实是有万分着急的事情想要求见您。”岑欢恭敬地回答道。 “那便让她进来吧。” “是。”岑欢恭敬退出房门。 苏流钰被岑欢领着踏进忆雪居,映入眼帘的是一大片郁郁葱葱的杏树林,在汉白玉石阶上步行了好一会儿,才看见林子后面的朱甍碧瓦,楼阁富丽堂皇,就连屋外回廊上的梁子上的雕花都是精雕细琢,鬼斧神工,进到屋子里,见到里面的一应摆设,皆是用的最上乘的物件,比自家苏府的那些东西,可好上了不止千倍。 光就那盆此刻正盛开的牡丹,便不是一般人能养得起的,就这屋子里,都摆了好几盆。 心里不由得唏嘘,这太子府果然是金玉满堂,奢华无比。 这不正是自己所向往的生活吗?若是自己能住进这里,便是死而无憾了! 可如今,没想到的是,自己国色天香,竟然还比不上那个相貌平平的丫鬟,不,她不是相貌平平,而是丑女!真搞不懂,这些男子为何会看上她?当初的白家公子,如今的太子殿下,都被她的狐媚手段给迷惑了! 小丫望着她眼中的羡慕之色,饶有兴致地勾唇一笑,“看来,你是没什么性命攸关的事。” 苏流钰这才回过神来,意识到自己的神情有些丢脸,便收敛了神情,小声道:“小丫,确实是性命攸关的事。看在咱们曾经情谊的份儿上,你可一定要帮我啊。” “且说来听听。”小丫淡淡的说道。 虽然苏流钰曾经想杀她灭口,可小丫向来恩怨分明,除开这件事,自己其实与苏流钰并没什么仇怨,苏流钰想杀她灭口,也是因为当时自己威胁到她和拓跋珣的关系。 自己倒没把她当做仇人,但也绝不是朋友。 苏流钰一个眼神,示意此刻说话不方便。 小丫便屏退了左右,屋子里只留她们二人。 “小丫,你可一定要帮帮我啊,这太子妃命我过几日在赏菊宴上献上绣舞,若到时我无法献舞,必然会被杀头的,还会连累整个苏家。” “就为了这事儿?” “这难道不是性命攸关的事吗?你不会见死不救的,对吗?”苏流钰眼含期待地望着小丫。 我的身份还不能被暴露,若再次冒险绣舞,一不小心,便会暴露身份,罪臣之女的身份暴露,还何谈复仇? “恕我无能为力,自从我到了郾城,便与那位高人失去了联系。你也知道,高人一般都是行踪不定,神秘莫测的。”小丫随便胡编了个理由搪塞过去。 第一百八十五章 贪慕虚荣(三) “这怎么可能?!”苏流钰一辆惊异,“若是你还在为刚刚的事情生气,我替母亲给你赔不是。” 一向骄纵高傲的府尹千金,居然低声下气的跟她曾经的丫鬟赔不是,这苏流钰是下了多大的决心。 可就算这样,又跟自己有什么关系呢?她自己撒下的谎言,就应该她自己想办法圆过去。 只是她到如今都还没明白,谎言终归只是谎言,总有会被戳穿的那一天,越晚,便会让你失去更多! “恕我爱莫能助。” “你……”苏流钰捏紧手中的帕子,想起自己刚刚如此卑微地求她,她居然都见死不救,一时恼羞成怒,“没想到你竟然丝毫不顾往日情谊!” 小丫也懒得再跟她做口舌之争,“若真想渡过此劫,保住你的名声,只有一个办法。” “什么办法?” “假如你的右手受了点伤,想必便不用绣舞了,自然也就不会露馅了。” 苏流钰望着自己的右手,如此娇嫩细滑,这女人的第二张脸,便是手,若手受伤了,必然留疤。况且,自己更想在赏菊宴上让自己名声大噪,若手受伤不能绣舞,那便失去了这样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小小的府尹千金的身份,在偌大的郾城,身份如此卑微,自然不会有太多人注意,况且以后这种名门千金之间的上流宴会,恐怕是再也没有自己的份儿了! 所以,自己一定要抓住这唯一的一次机会,一鸣惊人,让更多名门贵公子关注到自己,当然,若能重新吸引到太子殿下的目光,那是最好不过。 思来想去,苏流钰便“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苦苦哀求道:“小丫,算我求你了……你帮我想想办法,我不能失去这千载难逢的机会,若你这次帮了我,我日后一定报答你的恩情……” 让小丫没想到的是,苏流钰就这样跪在了自己面前,尊严和虚荣在她眼里,还是虚荣比较重要。 看来她想要的不是渡劫,而是飞升。 “你走吧,我帮不了你。”小丫冷冷地下逐客令,就算这次帮了,也还会有下次,人的欲望和贪婪是永无止境的。 “小丫,你果真如此狠心?”苏流钰居然立马变脸,一脸厉色道。 “岑欢,送客!” 岑欢开门进来,看见苏流钰跪在地上,也是一愣,随即开口道:“苏姑娘,请吧!” 苏流钰自然不能在下人面前失了身份,立马站起来,冷脸道:“小丫,你一定会因为你今天拒绝我而后悔的!” 说完,便怒气冲冲地转身离去。 岑欢见着眼前的情景,心里直纳闷:这是什么情况?以前的小姐给她的曾经的丫鬟下跪? 再抬眸看着茶几旁端坐的小丫,依然气定神闲,脸上未见一丝波澜,便更觉得自己这位主子深不可测。 华轩阁里,先儿手中拿着一封信匆匆进屋,双手呈给夜箐离。 夜箐离迅速打开信封,将信纸置于特制的水中,浸泡片刻,再捞起,信纸上便多了一行字。快速浏览一遍,便将信置于烛火之上,燃烧殆尽。 “派几个人,去城外十里亭捣乱,务必让那些难民流离失所,再派人煽动难民情绪,最好是能引起暴乱。” “是。”先儿俯首,退出房间。 郾城外的十里亭,亭子太小,便在旁边不远处搭建了一个简陋的施粥棚,棚前是一片平原,远处栽着许多大树,枝繁叶茂。 成千上万的难民井然有序的在施粥棚前排队,一丝不紊。 施粥棚里,一位蒙着面纱的身着靛青色纱衣女子正手脚灵活的拿着铁勺子在粥缸面前施粥。 一位身怀六甲的妇人挺着腰杆,伸出手中的碗,眼看着粥缸里的粥所剩无几,蒙面女子赶紧使劲舀了满满的一勺,倒进那孕妇的碗里,“你如今怀着孩子,应该多吃点。” “谢谢活菩萨……谢谢……”孕妇热泪盈眶,感激涕零。 “你身子不方便,怎么不叫孩子他爹来排队?” 那孕妇便立刻哽咽了,“孩子他爹,在路上为了保护我们娘俩,被山匪给杀害了……” 蒙面女子这才瞧见,旁边还有一个瘦如材骨的小男孩儿,拿着手中的碗,伸过来。 蒙面女子赶紧舀了满满一勺粥,倒入他的碗里,“孩子正在长个子,理应多吃点。” 那男孩笑得格外灿烂,稚嫩的声音感激道:“谢谢仙女姐姐!” “嗯,孩子真乖。”蒙面女子微微一笑,但眼底尽是忧愁。这年头,这种身世凄惨的孤儿寡母,随处可见。 后面又上来了一个年轻小伙子,伸出手中的碗,蒙面女子舀起一勺粥,准备倒入他的碗里。 “我的活菩萨,你这手能不能别抖了,再抖粥就抖没了……”那小伙子眼睁睁地看着明明一大勺粥,活生生被抖成了半勺粥,心里直叫疼。 蒙面女子瞧他身强体壮的,倒不像是难民,倒像是来骗吃骗喝的小混混,便又抖了抖,勺子里的粥又撒出去一大半。 那小伙子看着粥越来越少,哭叫道:“我的活菩萨,你这点粥,我根本吃不饱啊……” “你身强体壮的,空有一身力气,却跑来同难民抢粥喝,若嫌吃不饱,可以到后面空地去帮忙,如今正在搭棚子,正需要帮手,一日三餐管饱。” 那小伙子便不再说什么,低头一口将碗里的粥喝光,去了后面的空地。 远处一辆毫不起眼的马车上,一位蒙面女子掀开帘子,看着施粥棚发生的一切,眼角微扬,泛起一抹笑意。 虽然已是九月,但太阳还是格外晒人,施粥棚里那位蒙面女子在人群之中,显得如此娇弱,但却如此耀眼夺目,扬起拿着铁勺的手,用袖子擦拭着额头上的汗渍,但脸上依旧是绚烂的笑容,看着一个又一个难民端着盛满粥的碗,满脸笑意的转身离开,就算再苦再累,心里也是甘甜的。 心情郁闷的苏流钰出府散心,正巧遇上正要出府的章子轩,章子轩听闻近日在郾城外十里亭施粥的活菩萨,便很是好奇,想一睹其芳容,当然,更是想去出一份力。 苏流钰一听章子轩说起这位被百姓称颂为天仙下凡的活菩萨,也想一睹其风采,便也凑热闹,跟着一起去了。 第一百八十六章 百无一用是书生 来到十里亭,随处可见的难民,一个个都是面黄肌瘦,在烈阳的暴晒下,散发出一股难闻的汗臭味,苍蝇满天飞,苏流钰不禁皱眉,用手帕将口鼻捂住,尽量离难民们远远的。 “章子轩,我们还是回去吧,这里全是难民,有什么好看的。”苏流钰一脸嫌弃地说道,突然很后悔自己做了跟着要来的这个决定。 章子轩微微侧过头看着她矫揉造作的样子,轻轻叹了口气,“大小姐若是不习惯,便回去吧。” “你还不走?” “我去看看施粥棚有什么需要帮忙的,虽然没钱,但能出一份力自然也是好的。” “你竟然还要在这个地方帮忙?本小姐在此处多待片刻,都快要窒息了!”苏流钰睁大着眼睛无比惊异道。 就在不远处的施粥棚里,有个身材娇弱的蒙面女子正笑容满面地为难民们施粥,毫无违和感,再看看自家小姐,娇生惯养的造作模样,心里直摇头。 “大小姐千金之躯,娇贵无比,自然不适合待在在这脏乱无比的难民堆,您还是先回吧。”话语里透露出酸味,心中自是鄙夷自家小姐。说着,微微鞠躬之后,便转身头也不回地钻进了难民堆。 苏流钰正想开口说什么,却也没机会了,只好悻悻离去。 章子轩来到简陋的施粥棚,上前询问正在施粥的蒙面女子:“姑娘,可需要人手帮忙?” 正在忙碌中的蒙面女子闻声抬头一看,竟也是一愣,一时忘了手上的动作。 “姑娘……姑娘……”章子轩见蒙面女子失神了,便再叫了几声。 章子轩穿着一件铅灰色长袍,虽然面料不算好,但总归他身材姣好,衣服干净整洁,总给人一种谦卑有礼的气息,十分惬意。温文尔雅的柔弱书生模样,确实与这难民堆有点格格不入。 “哦,你要帮忙?”蒙面女子这才回过神来。 “是,小生也想出份力。”章子轩轻轻作揖,俨然一副书生模样。 “那好,这粥快没了,你去后面打一盆粥来吧。” “小生这就去。”章子轩应着,便转身又去了棚后面,那里几位妇人正忙着淘米煮粥,忙得不可开交。 章子轩见根本没人理他,“各位有礼了,前面施粥的那位姑娘让小生进来打一盆粥端出去,请问,这盆子是在何处?” 正在淘米的妇人指着大锅旁边的一叠盆子,不耐烦道:“那不是吗?!没长眼睛吗?” 章子轩也没说什么,便走过去拿起盆子,慢吞吞地将锅中的热粥舀起倒入盆子里,谁知舀得太满,盆弦滚烫,不知从何下手。从来都是舞文弄墨,吟诗作赋的章子轩,哪里干过这样的粗活,一时竟然不知该如何是好。 正蹲在一旁烧火的妇人实在看不下去了,急躁地丢下手中的柴火,拍拍手上的灰站起来,“你这文弱的小书生,连一盆粥都端不起,还进来帮个什么忙?你还是去外面施粥吧!免得在这里碍手碍脚!” 谁知,那妇人竟然直接端起滚烫的盆子,步伐快而稳地小跑着,去了前面施粥棚,将盆子里的粥麻利地倒进粥缸里,动作一气呵成,十分顺畅。 章子轩不由得对刚才那位头发凌乱,满脸炤灰的妇人生出敬佩之情,以前自己瞧不起这些粗鲁而低俗的农妇,没想到她们也有如此炫酷的一面,实在是重新刷新了村妇在他心目中的形象。 “愣在那里干嘛呢!过来施粥啊!”站在蒙面女子身旁的那个施粥的村妇吼着正在发愣的章子轩。 “哦!”章子轩这才回过神,快步走到粥缸面前,拿起勺子开始施粥。 将一勺又一勺的热粥倒进难民们的碗里,看着一个又一个的感激的笑容,心里无比欣慰与愉悦。 远处的马车里,蒙面女子望着施粥棚一切顺利,便缓缓对着车夫道:“我们回去吧。” 马车上的女子不是别人,正是小丫。如此多的难民流离失所,无家可归,却无人理会。小丫便让婉月拿着拓跋珣赏赐的金银首饰,变卖了,换了银两买米在此搭棚施粥。 施粥棚里那位身材娇弱的蒙面女子,正是婉月。之所以蒙面,是不想让施粥这件事与太子府沾上半点关系,以免拓跋珣借此大做文章。 为了节省开支,那些锅碗瓢盆,都是从邻近的村妇家里借来的,周围的村妇也很愿意主动出力帮忙,而郾城里的那些个达官贵人,却依旧装聋作哑,视而不见,充耳不闻,依然过着骄奢淫逸的生活。 施粥棚面前,“救苦救难的活菩萨,你给我多舀点吧,我已经三天三夜没吃东西了……” 婉月立马舀起满满的一勺粥,倒入他的碗里,只见那瘦弱的男子一口便将碗里的粥喝光了,正笑着说:“谢谢活菩萨……” 却突然捏住喉哝,瞳孔放大,表情怪异,倒在地上全身抽搐,口吐白沫,便晕了过去。 “这是怎么了?”周围的难民都齐刷刷地围了过来。 突然,旁边接连几个人都突然倒下,全身抽搐,口吐白沫,晕了过去。 “他们这是怎么了?”婉月停止了施粥,上前查看。 不知是谁说了一句,“这粥里有毒!” 难民们一片哗然,纷纷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对!一定是这粥里有毒!不然他们怎么会都突然倒下,而且症状都是完全一样的!”人群之中有人吼道。 随即人群之中有几个人连忙附和道:“一定是这样的!大家不要再喝她们的粥了!她想害死我们!” 一个狗搂着身子的老头不解道:“没道理啊,她为什么要毒害我们这些难民?我们无冤无仇的!” 刚刚那个身怀六甲的妇人也站出来说道:“对呀,况且我们在这里喝了那么多天的粥,都好好的,一定是哪里搞错了!” 谁知,那孕妇话音刚落,她身边的小男孩便突然全身抽搐,口吐白沫晕倒在地上。 那孕妇大惊失色,连忙抱着小男孩哭吼道:“宝儿……宝儿……你怎么了?” 众人一看,便纷纷倒掉碗里的粥。 “这粥里果然有毒!” “说!你为何要下毒害我们!” 难民们此刻无比激愤,围住婉月,刚刚还是普度众生的活菩萨,此刻变成了人人喊打的妖女。 第一百八十七章 施粥棚闹事(一) 婉月看着刚刚还对她笑容满面的难民们,此刻变成了面目狰狞的面孔,心里又害怕又着急,自己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章子轩拦在众人面前,“大家听小生说一句,这位姑娘如此心善,只是想帮助各位,她绝对没有在粥里下毒,一定是哪里误会了!” “你又是谁?说不定这毒就是你下的!”人群之中一个年轻的难民吼道。 “还跟他们费什么话!一定是朝廷不想安置我们这些难民,才想出这个办法,让这个蒙面的女人当好人来为我们施粥,其实,是想毒死我们!” “对!一定是朝廷不想管我们,才会派出个无名的蒙面女子出面施粥下毒,否则这施粥怎么要蒙着面,不以真面目见人呢?!” “对!让我们看看这位假仁假义的黑心肠女人到底张什么样子?!” “对!揭穿她的真面目!”几个身强体健的年轻男子在人群之中高吼。 那些无脑难民便被人煽动,纷纷一拥而上,想要将婉月撕碎。 婉月见难民们疯狂的涌上来,心中十分惧怕。章子轩连忙上前,将她护在身后。 “冷静!冷静!你们千万不要冲动!不要伤害无辜!她可是你们的恩人,你们不能恩将仇报!”章子轩激动道。 但他柔弱的声音,被淹没在对蒙面女子的咒骂声中。 难民们像疯了一般,向婉月扑过去,章子轩不知被谁拉开,一阵拳打脚踢,但章子轩根本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只能挨打,而一旁的婉月,脸上的面纱不知被谁扯下。 “快看啊!要毒害我们的就是她!” 被打趴在地上的章子轩这才看到蒙面女子的真容,心中震惊不已,怎么会是婉月?! “我没有!我没有要毒害你们!”婉月不停的解释,到现在她都还不清楚,自己明明是在做好事,怎么就突然变成了害人的恶魔。 “终于看清她的真面目,杀了她!不让她的阴谋得逞!”不知是谁带头吼道。 婉月一直向后退,脚下不知绊到了什么东西,一个踉跄摔倒在地,越来越多的难民围了上来。 发狂的难民们将锅碗瓢盆纷纷砸碎,发出一声又一声的巨响,不知是人太多,还是施粥棚太小的缘故,施粥棚开始晃动,突然,垮塌一声巨响,顶住施粥棚顶的柱子突然断裂,棚顶垮塌下来,难民们纷纷逃出施粥棚,而婉月,正摔在地上,看着棚顶垮塌下来,离自己越来越近。 “不要——”章子轩趴在地上一声惊吼,但却无能为力。 千钧一发之际,一个墨绿色的身影身手敏捷地将婉月从地上抱起,飞跃出施粥棚,摔在旁边的青草坪上。 “嘭嗵——”一声,棚顶砸在地上,拍起铺天盖地的尘土。若不是婉月被人救出来,恐怕此刻已经被压成了肉泥。 婉月仔细打量这位此刻压在她身上的男子,眉宇之间英气逼人,深邃幽远的眸子里泛着一丝温情,高俊挺拔的鼻梁,鼻梁之上还有一颗若隐若现的十分俏皮的小黑痣,性感的红唇,还有那诱人的喉结上下滑动,看得婉月完全忘却了刚刚的惊吓,直吞口水。 “你没事吧?”墨绿色男子温柔地问道。 婉月依然还一脸花痴的望着他,眼中闪现过无数颗桃心,心脏像打鼓一般,扑通扑通地跳个不停,用极尽温柔的语气答道:“我没事。” 马车已经行驶了一段距离,却突然听到施粥棚闹哄哄一片,便命车夫掉头。 小丫撩开用琉璃珠子串联而成的帘子,一探究竟,却看到一个身着墨绿色锦衣华服的男子正压在婉月身上,而旁边的施粥棚只这片刻的功夫,已然变成了一片废墟,旁边的难民们一片哄闹,其中有几个身强体壮的小伙子声音格外大。 “岑欢,花吟,你们去将那几个挑头的揪出来。” “是。” 难民们依旧不依不饶。 “杀了这个妖女!”有人起哄道。 “对!杀了她!”嚷嚷着,那群被煽动的难民再次围了上来。 章子轩从地上爬起来,鼻青脸肿的,“你们听我说,你们不要再恩将仇报了!事情还没查清楚,你们不要伤害无辜!” “这事情不是明摆着的吗?!还要怎么个清楚法儿?!她就是朝廷派来毒害我们的!”人群之中一位体型壮阔的男子高声扯着嗓子说道,生怕周围的人听不见一般。 “既然朝廷对我们不仁,那我们便一起去郾城讨一个公道!去讨个公道!” “对!去讨个公道!” “杀了妖女!讨个公道!”体型壮阔的男子举手高呼道。 “杀了妖女!讨个公道!” “杀了——”话音戛然而止,后面的话语被“啪——”的一声惊响代替,众人寻声望去,却看到刚刚高呼的那个体型壮阔的男子倒在地上,捂着自己被扇红的脸,直叫疼。 众人还没明白是怎么回事,脑海中全是疑问。 “咚——” “咚——” “咚——” 一个又一个身强体壮的男子被摔成一堆,都捂着火辣辣的脸,有些甚至牙都被扇掉了两颗,嘴角直流血。 世界终于安静下来,众人都不明所以,满眼疑惑地盯着地上捂着脸打滚的那十几个男子。 “说吧,是谁指使你们来此捣乱的?”明明是如夜莺般婉转动听的声音,却用来自冰川一般寒冷的语气说话,话语中自带威仪,让人不敢造次。 难民们闻声看去,识相的人早已纷纷退开,为她让出了一条道。 只见一位身着蔚蓝色绣兰花百褶纱裙的蒙面女子,昂首阔步而来,头上的白玉兰发簪别在发髻之上,婉约大方,宛如瀑布一般的三千青丝被微风吹起,优雅散开,清澈明洁的眸子里带着庄严与不怒自威的气息。 “这是怎么回事啊?”旁边的难民小声地问道。 “不知道啊?什么情况?” 婉月看见岑欢和花吟,便知道眼前的这位蒙面女子是小丫,但现在还不便上前打招呼,便忍住了,但她知道,现在小丫来了,所有的问题便迎刃而解了,自己也不用再担心什么了,便安安心心地站在一旁欣赏起自己身旁的这位英俊潇洒的男子。 第一百八十八章 施粥棚闹事(二) 地上那一群男子你望我,我望你,捂住脸直叫疼,“哎呦~欺负人啊……难道我们生来就是贱命吗?死不足惜,任人践踏吗?!” “啪——”又是狠狠的一耳光,岑欢再顺便重重地踢了他一脚,“我们家姑娘问什么,你就答什么!不要答非所问!” “哎呦……”那男子捂住另一半也被打红的脸,叫痛道。 “咚——”花吟又丢进来一个男子,禀报道:“姑娘,这个人想要逃跑,被奴婢抓住了!刚刚所有挑头闹事的人都在这儿了!” “嗯。” “都愣在这里干嘛?去把刚刚中毒的那些人都抬过来。”小丫对着旁边满脸疑惑的难民冷冷说道。 那群难民愣在一旁,没人煽动他们了,竟然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干嘛,此刻才想起那些中毒的人需要救治,便纷纷动手将人抬过来。 仿佛此刻,发号施令的人,只能是这位气场十足的蒙面女子,一切都得听她的,不容置喙。 小丫蹲下查看这些中毒之人,鼻下还有微弱的气息,若再不救治,恐怕就为时晚矣了。 把过脉之后,竟然看不出是中了何种毒。 “让他们把解药交出来,再晚一点,可能就无药可救了!” “这可怎么办啊……我的宝儿……宝儿……”那位身怀六甲的孕妇扑在小男孩身上泣不成声。 “你先别着急,一定会没事的。”小丫安慰道。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啊?”那位佝偻着背的老头不解地问道。 “对呀?这是怎么回事儿啊?”旁边的难民们附和道。 小丫心里确实还有一丝怒意,就是这一群无知愚昧的难民,刚刚还想要伤害婉月,但看着他们个个瘦如材骨,衣衫褴褛的模样,又觉得他们分外可怜。 “怎么回事儿?这些人想要故意捣乱,煽动你们去杀害你们的大恩人,好让你们被活活饿死!” 众人眼中诧异万分,左顾右盼,议论纷纷。 “他们为什么要这样做?” 小丫冷冷一笑,“那就要亲自问他们了!” 小丫环顾地上那十几个男子,挑了一个最年轻,且看起来最胆小的人,“就你,给你个机会,解药交出来!” “我……我不知道什么解药……” “那我换一个问法,你和他们,只能活一个,是他们死,或者你死?” “我们不过是难民,想要讨回公道!你这样做是草菅人命,滥杀无辜!” “你是难民?这里哪一个难民不是面黄肌瘦的,而你们几个,个个身强力壮,体态肥硕,除了这一身又脏又破的烂衣服,哪里有半分难民的样子?!” 地上的男子哑口无言。 “岑欢,若他们迟疑一刻,便杀掉一个吧!”小丫朝岑欢使眼色。 “是。”岑欢向来聪明伶俐,自然知道小丫眼神中的意思。 “解药在在哪儿?”小丫冷冷问道。 “……” “咔哒——”岑欢一掌劈在了旁边一个男子的脑袋上,发出脆响,那男子便立马倒了下去。 周围的难民吓得纷纷向后退了几步,不由得心里畏惧,这个女人太可怕了。 “解药在哪儿?”小丫继续重复问道。 “这……”男子眼中全是惊恐之色。 “咔哒——”又一个男子倒下。 “解药在哪儿?” “没有解药……我们不知道解药……” “咔哒——”又一个男子倒下。 “解药在哪儿?” “我说的是真的……我们只是受人指使来捣乱……并不知道他们是如何中毒的……” 周围的难民这才意识到,刚刚他们被蒙骗了。 “谁指使的?”小丫冷冷问道。 “我们不认识,那人蒙着面的,只说办成这件事之后,我们欠赌坊的银子便可以还清了。” “你们都是欠了赌坊的银子?” “是。” “哪个赌坊?” “都不是一个赌坊的……” “赌坊……”小丫低头嘀咕道。 “花吟,问清楚他们都欠哪些赌坊的银子,还有,描画出他们见过的那个人的模样,哪怕只有眼睛。” “是。” 站在远处看好戏的苏流钰很是庆幸,幸亏自己在这树下乘了一会儿凉,否则就要错过这一场好戏。 先是看见施粥的蒙面女子竟然是婉月,后来,她竟然发现了小丫!她在忆雪居见过岑欢,而岑欢跟在那个蒙面女子的身旁,自然就知道那个蒙面女子就是小丫。 以前从来没有仔细瞧过小丫的长相,而这个蒙着面的小丫,那双清澈灵洁的眼睛,越看越像一个人! 像那个……在老夫人寿宴上绣舞时红帘子后的蒙面高人! 也像……那天在醉仙居比赛出来后在马车上将她救醒的那个蒙面女子! 锦小丫呀!锦小丫!你果然是深藏不露!没想到那个所谓的高人就是你! 当初,你故意混进苏府到底有何目的?! 昨日我低声下气地跪下来求你帮忙,你居然口口声声说你找不到那位高人!你分明就是不想帮我!你分明就是想要我身败名裂! 望着人群之中蒙着面纱的小丫,苏流钰的嘴角扬起一抹冷笑。既然你见死不救,就不要怪我狠心无情!手中的锦帕不由得越捏越紧! 蹲下身子,对着旁边的小女孩微笑招手。 那小女孩见她手中摇晃的玉佩实在漂亮,便走了过来。苏流钰附在她耳边说了几句什么,那小女孩连忙点头,拿走了苏流钰给她的一锭银子。 看着小女孩蹦蹦跳跳离开的背影,苏流钰嘴角扬起一抹冷笑。 小丫再次蹲下身子,仔细查看那几名中毒之人,他们到底是怎么中毒的呢?小丫百思不得其解。 用银针将食指尖的血放出一点,发现血色鲜红,并不像中毒的症状,“难道他们并非中毒?” 难怪自己诊断不出来! “他们并不是中毒?”岑欢也在一旁不解地问道。 都怪自己当初跟师父学医的时候,学艺不精,只学到了皮毛,如今竟然也毫无办法,眼看着这几个人的气息越来越微弱了,更是心急如麻。 “刚刚这几个人的位置各不相同,粥中无毒,能让他们在同一时间倒下,并且产生相同的症状,到底是怎么做到的呢?”小丫小声嘀咕道。 第一百八十九章 妖女(一) 岑欢先是一愣,之后便眼神一定,似乎下定决心一般。 “锦姑娘,奴婢或许知道一种方法,可以让他们同时倒下。”岑欢说着,取出袖中藏着的银针,拿给小丫看。 小丫恍然大悟一般,“原来如此!对方在远处用银针射入他们的风池穴旁,导致他们口吐白沫,抽搐昏厥,造成他们中毒的假象!” 小丫迅速将小男孩反过来,查看小男孩后颈处,果然有一根银针,迅速将银针取出,再看小男孩的脸色,这才有了一丝红润,脉搏与呼吸也渐渐恢复了正常。 婉月与那身着墨绿色长袍的男子皆在一旁看着小丫,而章子轩则赶紧过来帮忙。 那几位中毒的人纷纷苏醒过来,那些难民们才纷纷意识到他们刚刚的行为有多蠢!竟然差点亲手杀害了他们的救命恩人,差点杀了救苦救难的活菩萨! 难民们为了他们刚才愚蠢的行为,纷纷愧疚地给婉月跪下。 “活菩萨,对不起……是我们愚昧……刚才差点犯下弥天大错……”那位佝偻着身体的老头道。 “活菩萨……请您原谅我们的愚昧吧……” “活菩萨……我们错了……” 难民们纷纷跪下跟婉月磕头赔罪。 婉月对于刚刚那恐怖的场面还心有余悸,自己差点死在这些愚民手里,心中自然有怨恨,但当看着越来越多的难民们虔诚地跪下时,她心软了。 “活菩萨……是我们刚刚误会了您……对不起……希望您千万不要同我们计较……” 那位身怀六甲的孕妇也打算跪下,婉月赶紧上前扶住她,脸上挤出一个笑脸,“你这身子不方便,快起来。” “你们都起来吧!我是不会怪你们的!”拉着嗓子,对着地上跪着的那成千上万人的难民说道。 后面的难民仿佛听不见,然后一声一声的将她的话传下去。 “只是,你们以后一定要擦亮眼睛,不要再被奸人蒙蔽了双眼!”婉月对着人群高呼道。 看着成千上万的人跪在自己面前,那种感觉非常良好,仿佛自己真的就是那普度众生的救苦救难的活菩萨一般,这种被人需要的感觉,十分奇妙,很快就把刚刚那些不愉快给抛诸脑后了。 人群之中的小丫与站在高处的婉月,俩人相视一笑。 她深知,应该受万人敬仰的人其实不是自己,而是小丫!只是此刻她不方便露面而已! 小丫望着笑靥如花的婉月,给了婉月一个眼神,她知道,婉月在经过今日之事过后,她又得到成长了,而自己对这些虚荣,从来不在乎,便悄悄地退出人群之中,不想留下一丝痕迹。 “岑欢,花吟,我们走吧。” “是。”俩人一口同声回答道,便悄悄转身离去。 苏流钰站在远处,望着即将走出人群的小丫,眼光变得愈发犀利寒冷,对着身旁的一个腿长的难民道:“你,过来。” 那难民见这小姐穿着打扮皆不凡,便乖乖走了过来。 苏流钰扔个他一锭银子,“这个给你,你们这施粥棚出了人命,还不赶紧地去府尹禀报,就说是太子府的丫鬟杀人了。” 那难民哪里见过这么多银子,放嘴里咬了一口,确定是真的,高兴道:“是!”便转身飞快的跑了。 锦小丫,你纵容你的贴身丫鬟随意草菅人命,心思如此歹毒!妖女就是妖女!你一辈子也别想摆脱这个臭名! 身着墨绿色锦绣长袍的男子侧脸望着身旁这位被万人敬仰的婉月,深深的被她的朴素,率真与善良打动,这些难能可贵的气质,是郾城中那些自诩身份娇贵的名门千金小姐们所没有的。 见惯了那些贵女们矫揉造作的姿态,再看此刻脸上有些微微汗渍,身上仿佛散发着万丈光芒的婉月,宛若一股清流从心间淌过,她的一颦一笑都印在心间,便从此再也移不开眼。 其实,自从见到她变卖那些金银首饰的时候,他就开始注意到她,当初见她拿着如此多的金银首饰来铺子典当,便猜想她定是城中哪位大户人家的千金,直到发现里面居然有皇家的首饰,这才怀疑起她的身份。 后来才查到,她并非郾城中的名门贵女,便以为那些金银首饰来路不明,派人暗中观察她,没想到她竟然将典当来的所有银两,都拿去买了大量的米,在城外十里亭搭起了施粥棚,为难民们施起了粥,让他万万想不到的是,她竟然还每日还亲自帮忙施粥。 如此,自己倒对她的金银首饰来自何处失了兴趣,反而对她这个人越来越感兴趣。 在如此脏乱的地方,她一呆就是一整天,晚上就住在后面新搭建的棚子里,一点都不嫌弃与难民接触,反而还很享受,每天都乐滋滋的,有时累了便毫不顾忌形象的扭扭腰,捶捶背的,全然没有大家闺秀的做派,十分随性洒脱。 所以,他一连在这里观察了好几天,每次来就远远的观望她,便已然觉得是一种乐趣。 “多谢公子刚刚的救命之恩,婉月感激不尽。”婉月娇羞地低头道。 难民们也纷纷道:“多谢公子救了我们的活菩萨!” “婉月……温婉如月……”浅浅嘀咕两句,扬起唇角笑道:“婉月姑娘不必言谢。” “敢问公子尊姓大名?” 男子正要开口,却被人群之中的一声惊吼给打断了。 “她就是那妖女!”一个稚嫩的女童声突兀的出现在人群之中,指着一个蓝衣女子。 众人寻声望去,却只见刚刚那位蒙面女子的面纱不见了,突兀地站在人群之中,看她们的样子,应该是要离去的,再仔细一看,蒙面女子的面纱居然被一个六七岁的小女孩拽在手里,高高扬起,仿佛在宣布她胜利了! 听到“妖女”二字,大家就更好奇那个女子到底长什么样子,仔细一看,清秀的五官十分灵动,但唯独那右眼旁边有一块十分显眼的大黑斑! 右眼旁边有大黑斑!妖女? 妖女! 眼尖的人认出了小丫就是那天同太子殿下一起进城的妖女,“就是她!那个迷惑了太子殿下的妖女!就是她!” “对!我认得!就是她!右眼旁边的那块大黑斑就是妖女的标志!”人群之中有人义愤填膺地吼道。 岑欢和花吟赶紧护在小丫左右。 第一百九十章 妖女(二) 小丫在退出人群的时候,看见这个小女孩摔倒在自己面前,便好心将她扶起来,可没想到的是,她竟然刻意扯下她的面纱,并且大喊一声,故意引起所有人的注意。 “抓住妖女!为民除害!” “对,抓住她!杀了她!” 那群难民便立刻愤怒起来,对着小丫喊打喊杀,仿佛忘了,刚刚这位蒙面女子还救了人。 “你们忘了吗!刚刚是她救了那些昏迷的人!”岑欢撕裂着声音吼道。 可是根本没有人理会她,有人直接捡起地上的石子朝小丫扔了过来! 蛊惑太子殿下的妖女,臭名远播,在郾城早已到了人人喊打的地步,这些难民自然是十分仇视的! 看见平日里被人咒骂的妖女突然就出现在自己的面前,自然是想为除掉这个祸害出一份力的。 “咻——”的一声,一颗石子划过天空。 小丫只觉得额头一阵刺痛,一颗手指大的石子从眼前掉落,很快,白皙饱满的额头泛起了一块红晕。 越来越多的东西扔过来,岑欢和花吟尽量挡住,但毕竟手上没有武器,只能用手臂和身躯挡,仍然有漏网之石砸进来。 岑欢和花吟尽量为小丫开出一条道,让小丫远离人群,可那群难民像疯了一般,拥过来,岑欢和花吟本想直接用武力打趴一两个,来个杀鸡儆猴,可小丫不许,毕竟他们都只是手无缚鸡之力的难民,不能伤害他们。 小丫想着,这些难民应该也没多少力气,想办法快速离开就好了,谁知道这些难民们或许是因为吃饱了粥的原因,表现得十分亢奋,竟然直接将刚刚摔在地上打碎的碗的碎片扔了不过。 “嘶——”碎瓦片划过她养得白皙嫩滑的手背上,立马出现一道细微的血口,鲜红的血调皮地钻了出来,白皙的手背上,红艳的血,像一朵又一朵的红梅开在雪地里,格外娇艳。 小丫看见手上的伤口,心里甚至有些后悔自己出钱施粥给他们,如今吃饱了,有力气了,却是用来打自己的……简直是自作自受…… “住手——”婉月看见情况不妙,高声对着难民呼喊。但也许是隔得实在太远了,那群闹哄哄的难民根本听不见。 “你们住手——不要再扔了——”婉月嘶吼着,后面还加了一句,“快将话传过去!” 有个比较机灵的难民突然懂了婉月的意思,拉着身后的人大声吼道:“喂!活菩萨叫他们住手!别打了!快传下去!” 后面的人跟着传,“活菩萨叫住手!他们别打了!传下去!” “活菩萨叫他们别住手!别打了!传下去!” 这人一听一愣,到底是别住手?还是别打了?想了一下,他们应该说的是别住手,于是叫道:“活菩萨叫他们别住手!使劲打!” “哦,别住手!使劲打!” “使劲打!” “使劲打!” 婉月看着传话的人已经将话传到了,可他们非但没有停止手上的动作,反而更亢奋了!婉月焦急得直扶额头,赶紧挤进人群之中。 而章子轩发现被扯下面纱之后的小丫,心中也是无比震惊的,没想到她也在这里,可他怎么也没想明白,这锦姑娘怎么就变成了难民口中的妖女了?不应该啊! 但脑海中又想起了在苏河城锦姑娘因为脸上的黑斑在街上被人当成妖怪,现在想想,或许也是因为这个原因吧! 愚昧的世人大多以貌取人! 本想上前帮忙,可自己这柔弱的身躯根本就挤不进去,不管自己如何的大声讲道理,在此刻就如同雷雨天的一个屁,丝毫惊不起波澜!根本无人理睬! 自诩满腹经纶的章子轩,此刻挫败感满满,他人生中第一次觉得强健的身躯和高超的武艺在这个民不聊生的时期,是多么重要!只有他自己知道,此刻他是多想冲上去保护小丫,可他只能眼睁睁的望着这一切发生,却无能为力! 站在远处的苏流钰望着眼前的这一幕,得意地勾起了一抹冷笑,锦小丫,这就是你拒绝我的下场! 远处马踏急蹄,尘土飞扬,鲜衣怒马,只听见白色骏马扬天长嘶一声,马上的白衣少年腿一蹬,腾空跃起,缭绕青丝瞬间散开,宛若无数利剑,杀意四射。 小丫四周的难民还没看清楚他的模样,便被一股强烈的内力震开,纷纷倒在地上,睁不开眼。 岑欢和花吟也是花了好大的力气才站稳,没被这股内力震倒地上。 这股强风散去之后,难民们才纷纷睁开眼,仔细一看,一位丰神俊朗的白衣少年站在妖女身侧,璨若星辰的明眸里,只有那个妖女,他正用戏谑的语气对那妖女说:“我又救了你一次,你欠我的,恐怕还不清了。” “没想到又是你,既然还不清了,就别还了。”小丫嘴上不咸不淡地回答,嘴角勾起一抹若有似无的微笑,可心底却不知不觉萌生出一种异样的感觉。 他微微颤动的蝶翼一般的睫毛下,那双迷离而魅人的桃花眼格外动人,依旧是一身白色长袍,但隐约可见几片锋利的竹叶形状印花,多了几分风姿卓越,英姿飒爽。 特别是粉若桃花的唇角勾出的那一抹习惯性的戏谑的笑意,动人心魄。 “少爷,你怎么突然就跑那么快?害我都追不上。”辰逸这才从马背上下来,打量了一下周围躺在地上的难民,在看小丫受了伤的脸,基本猜到是什么情况,心里嘀咕道:难怪少爷跑那么快,敢情是看见小丫被欺负了! “小丫,你没事吧?”婉月终于挤到了这边的难民堆里,跨过那群倒在地上的难民,走上前来。 “没事。” “你都受伤了!” “皮外伤,无大碍的。” 婉月此刻无比愤怒,这群愚昧无知的难民刚刚那样对自己就算了,现在居然将小丫伤成这样! “你们太过分了!”婉月怒吼道。 “我们不过是想要为民除害!”其中一个难民义正言辞地说道。 “可你们知不知道!这次施粥买米的银两,可全都是你们口中的这位妖女出的!若不是她,你们早就饿死了!哪里还有力气来为民除害?!” “这……”难民震惊得无言以对。 第一百九十一章 温柔得不像样(三更) “你们这哪里是在为民除害?!明明就是恩将仇报!你们就是一群忘恩负义、狼心狗肺之徒!”婉月越说越慷慨激昂。 “活菩萨,您是说……您在此施粥买米的银两都是她出的?”刚刚才从地上爬起来的难民觉得匪夷所思,不可思议。 “对!全是她出的!”婉月斩钉截铁地答道。 众难民一片哗然,有些脸上已然出现羞愧之色。 而在远处的苏流钰眼中极为震惊,万万没想到这施粥棚背后的金主居然是她!又让她躲过一劫!手中的绣帕扯了又扯,搅了又搅,一口银牙咬得“咯咯”作响。 那群难民也只是心有愧疚,但谁也不愿意站出来向妖女道歉,尽管已经知道是她出钱搭棚施粥。 就算他们已经知道,但也不愿意承认,他们从内心是抗拒自己得到过妖女的施舍这件事,甚至有些人心里还十分埋怨,早知道是这个妖女出钱施粥,自己宁愿饿死都不会来吃这个粥。 “谁愿意吃她施舍的粥!”有些一根筋的难民低吼道,但声音很明显是没底气。 “小伙子,你可别这样说,咱们以后可还要靠她施的粥活命呢……”一位狗搂着身子的老夫人劝慰道。 “妖女施舍的粥,我们才不吃呢!” “奶奶,我肚子饿了……”人群之中,一个满脸土灰的小男孩抓着旁边的老妇人衣角小声说道。 “哎……这如今上哪儿去弄吃的呀……”满脸皱纹的老妇人望了一眼变成废墟的施粥棚,一脸无奈道。 婉月此刻已经不想理会这一堆愚昧的难民,真是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小丫,你受了伤,去旁边的亭子里休息一下吧,此处已经成了一片废墟,连个坐处都没有。”婉月轻声道。 “嗯,我知道。活菩萨,你没听见他们在叫饿吗?”小丫微微一笑,好似受伤的人根本不是自己,仿佛刚刚那群难民喊打喊杀的对象,也不是自己。 “一群恩将仇报的东西!饿死得了!”婉月嘟嘟嘴小声骂道。 “算了,何必跟他们计较,他们不过是被人利用罢了!你快去吧。”小丫淡然一笑。 “可你的伤……” “没事儿!快去!”小丫给了她一个宽慰的笑容。 “好吧!我听你的。”便转身钻进了难民堆,叫上一群年轻小伙便开始在废墟里捣腾起来。 “岑欢,去寻刚才那个小姑娘,我倒要问问,她是受何人指使。”小丫冷冷道。 “是。”岑欢转身离去。 十里亭里,花吟将亭子里的石凳吹了又吹,擦了又擦,这才让小丫坐下。 小丫正想一屁股坐在石凳之上。 “慢着!”白陌染突然一声,吓了小丫一跳,以为石凳之上有何不妥。 “你这小丫鬟,是怎么照顾主子的?这石凳之上如此冰凉,怎可让你家主子就这样坐上去?”白陌染冷冷道。 “这……奴婢一时之间没找到可以垫坐的东西……”花吟小声道。 白陌染看了看花吟,确实是没什么东西可以垫坐的,女子在外也不好脱下外套来垫坐,瞟了瞟站在一旁的辰逸,嗯,黑色耐脏…… 辰逸见少爷如此盯着自己,那眼神十分怪异,只得将双手护在胸前,立马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少爷,你这样看着我,我好怕……” 白陌染一个眼神示意,简洁明了的一个字,“脱!” “少爷,这众目睽睽之下,脱衣服不好吧……” “你一个大男人怕甚!叫你脱你就脱!” 辰逸在白陌染的威逼之下,慢吞吞地将身上的黑色外套脱下来。 “垫上。” 辰逸拿着手中的黑色宝贝外套,一脸心疼道:“少爷,我就这么两件衣服,这……” 小丫瞧见辰逸的囧样,心里一乐,难怪辰逸每次都是穿那件黑衣服,不由得逗乐道:“白陌染,你这少爷当得可真够抠门的。” 旁边的花吟也一时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白陌染正想说什么,小丫连忙开口道:“辰逸,你的衣服,我嫌脏。” 脑海中不由得回想起辰逸狼吞虎咽吃鸡腿,用袖子去擦嘴边的油渍的情景,还有每次靠近他都有一股汗臭味,那衣服是该有多久没洗了……嘶……不敢想象。 小丫一屁股坐上石凳之上,笑道:“况且,我也不是那么娇气的人。” 旁边的花吟笑得更乐了,辰逸被人嫌弃了,一脸不乐意地将自家那宝贝黑衣服穿上,心里嘀咕道:人家穿这件黑色外套可是最飒的,迷倒千万少女,居然还嫌弃!再说了,作为江湖上数一数二的神剑手,应当不拘小节! 白陌染见小丫坐下,便也跟着坐在旁边,牵起小丫受伤的手,她的手依然如此冰凉。 小丫有些不自然,想要抽回自己的手,白陌染却加大了力度,让人无法挣脱,仔细观察着她的伤口,“别动,我给你伤口上药。” “上药?”小丫也不再挣扎。 白陌染从怀里掏出一个白色药瓶,上面还有荷花半开的印花,这瓶子瞧着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这不是自己给白陌染的药吗?他居然带在身上。小丫心里有一丝惊讶。 但随即转念一想,这药确实是治疗伤痛的良药,随身携带也很正常,便也不再多想。 只见白陌染打开药瓶,将药瓶放在桌上,左手拉着小丫受伤的手,右手食指和中指并拢,指尖沾上药,轻轻地涂抹在小丫的伤口之上,格外小心翼翼,生怕将小丫弄疼。 那浓而密的睫毛微微颤动,垂眸注视着手上的动作,十分入神,药伴随着他白玉般的手指在伤口上涂抹开来,虽然有些许刺痛,不知是那药因为放在他怀里的缘故,还是因为白陌染指尖的温度,竟然十分温暖。伤口由刚开始的刺痛转变成温暖,再到最后他将手指拿开,由于药效的作用,变成幽凉的感觉。 “怎么样?有没有好点?”今天的白陌染温柔得有点不像样,竟然让小丫看得出神。 “我……”小丫赶紧在心里摇摇头,小丫,你在想什么呢?!他可是出了名的风流公子!现在还住在千娇楼!虽然长得一副魅人的绝世妖颜,美得无可挑剔,可你们只能是盟友的关系,对,盟友的关系。 第一百九十二章 胸襟 白陌染嘴角勾起一丝若有似无的邪笑,“怎么?不会是被我风姿卓越,翩翩潇洒的模样给深深吸引了吧?” “咳咳……”小丫尴尬的咳了两声,“你想多了,就你这样的长相……”小丫刚一说出口,才发现自己说错话,吐槽他的长相,那不是自寻死路吗?偏偏他那张脸就长得让人挑不出错。 白陌染不依不饶,直勾勾地盯着小丫笑道:“我这长相怎么了?” 看着白陌染那饶有兴趣的眼神,小丫恨不得将自己两耳光拍死,刚刚为什么要说那句话!现在自己竟不知如何应对! 而刚刚才从难民堆奋力挤过来,满身伤痕的章子轩,正想兴奋地上前跟小丫打招呼,正好看到这一幕,心里竟然泛起了一股酸意,只一刻,饱含期待的双眼蒙上了一层薄薄的忧愁与失落,他就这样愣在一旁,脚下再也无法上前一步,仿佛那个亭子,只属于他们二人,容不得旁人打扰半分。 岑欢这个时候带上来一个全身张兮兮的小女孩,“锦姑娘,刚刚那个扯下你面纱的小女孩找到了。” 小丫赶紧别过脸去,岑欢此刻来得太是时候了。 “小姑娘,你刚才为何要故意摘掉我的面纱?”小丫问道。 那小姑娘见如此多的人都盯着她一人,以为自己犯了什么错,吓得直抖擞,埋头不敢出声。 “小姑娘,你不要害怕,我们不会伤害你的,只是想要你告诉我们,你为什么要那样做?”小丫微微一笑,语气温柔道。 “我不是故意的……”她无辜的双眼望了一眼小丫,“是那边那个大姐姐叫我这样做的……”说着,她指向了不远处的一棵树,但那里空无一人。 小女孩望着那树下,挠着头疑惑道:“疑?刚才还站在那儿,怎么就不见了?” “她还给了我这个,说可以买很多很多糖葫芦。”小女孩拿出怀里的银子,但她根本就不知道那是多少银两,能卖多少糖葫芦,或许她从来没见过银子长什么样子。 “小姑娘,你能告诉姐姐,她长什么样子吗?”小丫格外温柔地问道。 “她可漂亮了,是我见过最美的姐姐,比你们都美。”小女孩笑嘻嘻地,一脸天真地说道。 小丫望着脸上脏兮兮却笑得灿烂的小女孩,她知道,从女孩身上再问不出什么有用的线索了。 “锦姑娘,现在该如何处置她?”花吟问道,虽然她还只是一个小女孩,但并不意味着就可以对自己所犯的错不负责,想想自己这全身的酸痛,心中便忿忿不平。 那小女孩一听要处置她,便“哇”的一声哭了出来,用脏兮兮的袖子抹着哭花的眼睛,“我不是故意的……” “算了吧,何必跟一个未谙世事的孩子计较。”小丫道。 谁知那小女孩一听这话,立马不哭了,“谢谢姐姐,我以后再也不敢了。” “小姑娘,你叫什么名字啊?”小丫问道。 那小女孩一听问名字,怕眼前的这些人以后找自己的麻烦,眼珠子一转,瞧见了旁边的白杨树,“我叫白杨。” “白杨,这世上不会有不劳而获的事情,天上也不会掉馅饼,你若想要吃糖葫芦,可以凭借着自己的智慧和勤劳的双手去挣得,而不是这个样子。你明白吗?”小丫一脸温柔的笑道。 “嗯,我知道了。”小女孩不停眨巴眼睛。 坐在一旁的白陌染,不由自主的扬起了唇角。 “你走吧。” “锦姑娘,就这样放她走了?”花吟在一旁不解道。 不知为何,那小女孩瞟了一眼花吟,眼里竟然有一丝不屑,甚至还有一丝得意。 花吟便越发心中不平。 岑欢给花吟使了一个眼神,示意花吟不要再说了。 “那我去送送她。”花吟收敛了自己的怒气,恭敬笑道。 说着,花吟便着小姑娘离开了亭子。 小丫此刻正在思量,指使小女孩这么干的人到底是谁呢? 自己刚刚明明蒙着面,也被她认出来了,她一定是熟悉自己的人,再望了一眼岑欢和花吟,或许是认出了岑欢和花吟,便知道是我,那么,应该是太子府的人。 那么这个人,会不会跟今日指使这些赌徒来施粥棚捣乱的人,是同一个人?她的目的何在? “你来这施粥棚做什么?”白陌染突然问道。 “你又来这里做什么?”小丫不答反问。 白陌染勾唇一笑,她果然从来都不会好好回答自己的问题,戏谑道:“我感应到你有难,便来了。” 站在一旁的辰逸心底直嘀咕,如今少爷说起谎话真是信手捏来,明明是来查看施粥棚的情况,毕竟自己也是暗中出了银子的。 小丫蔑然一笑,“白陌染,你这些话,拿去骗骗你那些千娇阁的老相好,或许她们会相信。” “白兄,你来了!”只见一位身着墨绿色锦绣长袍的英俊男子正朝亭子里走来,颇为激动。 “来了这么久,也不见你身影,还以为你放我鸽子了。”白陌染笑道。 “放谁的鸽子,都不敢放白家少爷的鸽子啊,莫不是嫌命太长。” “可惜,还是来晚了些。”白陌染望着此刻已经变成一片废墟的施粥棚,惋惜道。 “这背后之人,其心可诛。”小丫冷冷道。 身着墨绿色锦绣长袍的男子这才细细打量石桌旁端坐的小丫,心底却是佩服得五体投地,从刚才在出现的难民堆的那种威仪之气,他便一直注意着她。难民堆中,她柔弱的身躯,却有能支起控制整个局面的气场,淡定从容,狠厉果断。 可她的狠厉只对恶人,面对手无缚鸡之力的难民,她收起了她的阴狠。面对难民们的误解与愤懑,她却是善良大度,一再容忍,也不忍伤害这群愚昧之人,如此一个心怀仁慈的人,却宁愿被世人唤为妖女,也不解释这背后施粥出钱之人是她。 她拥有如此广阔的胸襟,恐怕就是自己,也不敢与之相比的! 正当自己要出手的时候,白兄来了,所以自己就继续当个旁观者。 而这个被世人称为迷惑太子的妖女,竟然跟白兄也有说不清的纠缠,实在匪夷所思。 第一百九十三章 低调 “这背后之人,目的未达到,恐怕是不会善罢甘休的!”白陌染冷冷道。 “白兄,你们居然认识?” “何止认识……”白陌染望着小丫意味深长地说道。 小丫淡淡一笑,眼前的这个身着墨绿色锦绣长袍的男子刚刚还救了婉月,“不知这位公子如何称呼?” “在下金玦。”金玦自然知道她是太子府的人,故而在她面前自称在下。 “他可是这郾城最有钱的金主,华玥国的珠宝店,大部分都是他们金家的。”白陌染笑道。 小丫一听这话,眼睛里掠过一丝狡黠,“既然是个有钱的金主,又来了这施粥棚,想必也是来捐献银两的吧?” 金玦先是一愣,随即笑道:“这是自然,这是自然。” “这你可就误会他了,他其实早就捐了银子了。”白陌染在一旁笑道。 小丫颇为疑惑,自己倒是没听婉月提起过,还有其他人也捐献了银两。 “之前听他说起,有个姑娘去他的当铺里典当了许多金银财宝,其中还有许多宫中之物,便怀疑这些东西来历不明,便暗中跟踪那位姑娘,谁知她竟然买了大量的米,在十里亭这地方搭起了施粥棚,之后那姑娘再来典当的时候,他让掌柜多给了两倍的银两,这银子捐得,可是相当的低调啊。”白陌染一脸笑意地解释道。 难怪婉月毫不知情。小丫心想。 辰逸在一旁听了自家少爷的这番话,心里也直犯嘀咕:可这金家背后的主子,不就是少爷你吗?你这银子捐得更低调…… 金玦满眼深意地望了一眼白陌染,面上谦卑一笑,彬彬有礼。白兄,你这波操作够骚啊…… “没想到金公子却是这郾城中的一股清流,跟那些只知道贪图享乐,骄奢淫逸的名门公子比起来,显得出尘脱俗,高风亮节,卓尔不凡!”小丫赞道,随即瞟了一眼坐在旁边的白陌染,颇具挑衅的语气问道:“白陌染,你打算捐多少?” 金玦眼中闪过一丝惊讶,她居然直呼白兄的名讳! “咳咳……最近手头有点紧……”作为白侍郎的嫡子,他应该低调,若真的以自己的名义捐献银子,必然会有更多的人注意到他,他不想引起这些不必要的关注。 “手头有点紧?你在千娇楼里,没少花银子吧?”小丫极为不屑,只是她自己都没有察觉到,心里竟然会有一股酸味儿。 “我们少爷那是……”辰逸本想解释,少爷只是住在千娇楼方便打探消息,并不是为了寻花问柳。 “怎么?你吃醋了?”白陌染打断辰逸的话,戏谑地笑问道。 “白陌染,我吃什么醋?只是颇为感慨,同是一掷千金的贵公子,怎么差别就这么大。” 白陌染不再说什么,好看的桃花眼扬起笑意,听小丫刚才的语气,似乎十分介意自己住在千娇楼里,原来她还是在意自己的。 金玦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如此看来,白兄与她确实关系匪浅。 而花吟将小女孩送到远处一个亭子里看不到的地方,拦住了正在把玩手中银子的小女孩。 小女孩察觉到情况不妙,紧张问道:“你想做什么?!” “我想做什么?锦姑娘放过你,我可不会轻易放过你!我这满身的伤可都是你害的!”花吟气愤道。 看着花吟步步逼近,“我……你不怕我吼吗?” “你吼啊!也要她们听得见!” “你!我错了还不行吗?”小女孩满眼可怜的乞求道。 “少在我面前装可怜,我不吃你那一套,你根本就不知悔改,根本就没有意识到自己哪里做错了!” 谁知那小女孩突然冷笑道:“你说的没错,我并没有做错什么!我这银子是靠我的双手和智慧得来的,并不是别人施舍的,我何错之有?” 这翻脸的表情比翻书还快,花吟简直看愣了! “可是,你为了挣这银子,却伤害了别人!如果今日出了人命,你就是杀人的帮凶!” “我只知道我快饿死了,有了它,我就可以多活一阵子,其他人的性命,与我何干!”小女孩义正言辞地说道。深幽的眸子望了一眼手中的银子,就像看见了生希望。她的父母,她的兄弟姐妹,不是饿死,就是被山匪杀害,而如今她只是想活下去,这有什么错?! “你——”花吟已经气得说不出话了,失望的叹了一口气,“好,既然你不管别人的死活,别人为何要管你的死活?!” 说着,一把抢过小女孩手中的银子,“这银子现在必须赔给我,拿去买药治伤!” 小女孩哪里是花吟的对手,望着自己的银子握在对方的手里,小女孩极为愤怒,双眼恶狠狠地盯着花吟,仿佛是眼前这个人夺走了自己生的希望,“你——” “你什么你!你的死活与我何干?!” “可这银子是我挣的!” “可你弄伤了我,必须赔钱!” 小女孩见争论不过,便“哇”的一声哭了起来。 “就这样,你就哭了!那我被你搞得一身是伤,我找谁哭去!得了吧!你也别在你姐姐我面前装了!要想活命,去施粥棚帮忙呀!那才是真正的靠自己双手挣口饭吃,而不是靠这些歪门邪道!”说完,便拿着银子转身潇洒走了。 此刻的花吟像变了一个人似的,丝毫没有以往那谦卑恭顺的模样。 小女孩听了这话,望着她远走的背影,自己再上去也是抢不赢她。想来想去,也不哭了,抬起脏兮兮的袖子擦了擦眼泪,慢吞吞地朝着施粥棚的方向走去。 花吟偷偷回头看了一眼那小女孩,见她朝施粥棚的方向走去,心里还有一丝窃喜,果然,这个贼机灵的小姑娘是欠教育,若这银子真让她拿去买了好吃的糖葫芦,难保以后不会为了钱,做出更泯灭人性的事! 小丫起身正要离开十里亭的时候,却被官府的士兵团团围住。 “有人来报,说这里出了人命,本官前来查看。”说话的人正是新上任的郾城府尹苏明泷。 却看到了白陌染,也是十分惊异,随即笑道:“原来白侄儿也在这里!” “出了人命?我怎么不知道?不知是何人禀报?”白陌染问道。 第一百九十四章 左右逢源 却看到了白陌染,也是十分惊异,随即笑道:“原来白侄儿也在这里!” “出了人命?我怎么不知道?不知是何人禀报?”白陌染问道。 “就是这里的难民,说是太子府里的丫鬟杀了人。” 小丫冷冷一笑,“苏大人,你恐怕是被人戏弄了!这里并没有死人。” 苏明泷这才注意到,说话的人原来是锦小丫,赶紧弯腰作揖,一脸谄媚地笑道:“哟,原来锦姑娘也在此。” 要说这苏明泷左右逢源的性子,真的是非常适合混迹官场!全然不在乎锦小丫以前是他府里的卑贱丫鬟。世人都骂锦小丫为妖女,只有他眼里,看不出一丝懈怠,俨然将她当做太子府里身份尊贵的娘娘一般,又或者说是,当成自己巴结太子的阶梯。 “苏大人,好久不见。不过你此番来得正好,这里有几个在施粥棚捣乱的人,被我们抓住了,你正好可以抓回去审问一番,查出这背后之人,或许也是功劳一件。”小丫淡淡笑道。 “多谢锦姑娘。”苏明泷笑道,然后故作疑惑,“听锦姑娘谈起施粥棚,这里是搭建了施粥棚吗?” 这十里亭施粥的事情已经有好几天了,可郾城的文武百官皆是对这件事三缄其口,竟然没有一张折子递到御书房,识趣的官员自然要装作全然不知,这苏明泷自然知道其中利害,所以故意有这么一问。 “原来苏大人还不知道啊,这施粥棚已经搭建了好几天了,这粥也已经施了好几天了,苏大人的消息可不够灵通啊。”小丫面上微笑,心里却在冷笑,如今的朝廷,恐怕已经烂到根儿里去了。 “下官初入郾城,消息自然不够灵通。”苏明泷低头答道。 “岑欢,你给苏大人带路,顺便跟苏大人聊一聊已经掌握的线索。”小丫吩咐道。 “是。”岑欢应了一声,伸出手,“苏大人,这边请。” “那下官这就告辞了,还请锦姑娘以后多在太子殿下面前多美言几句。”苏明泷十分恭敬的样子作揖,退出了十里亭。 望着苏明泷离去的身影,小丫陷入了深思。 这个通报官府的人,会不会跟指使小女孩来摘自己面纱的人,是同一个人?不过这个人也真够弱智的,众目睽睽之下,自己怎么可能让丫鬟就随意杀人呢?刚刚不过是为了逼供那个胆小的闹事之人,故意让岑欢打晕了几个人而已,让他以为不说出真相,就只有死!没想到这个背后之人,竟然也被骗了!还闹了这么一出! 不过这样一来也好,至少郾城外这成千上万的难民,倒是不得不被官府知晓了。这苏明泷虽是一介府尹,但他如今对这个事情是再也不能置之不理了,朝廷必然会知晓此事,且看朝廷会如何对待这些流离失所的难民。 华轩阁内,先儿垂头丧气地进屋。 夜箐离坐在檀木镂空雕花的茶几旁,正盖好香炉上的精雕细琢的盖子。 “公主,奴婢该死,派去捣乱的人竟然被忆雪居那位抓住了。”先儿跪在地上叩首道,未完成公主吩咐的任务,必然受罚。 “锦小丫怎么会在那儿?”说话依旧淡定从容,不急不慢。 “施粥棚背后的金主,就是她。给难民们施粥,是她在背后组织的,当时……”先儿将事发经过细讲了一遍。 夜箐离饱满的额头上垂挂的那颗紫色水晶闪闪发光,更衬托出她高贵优雅的气质,明眸皓齿,口吐兰气,“又是她。” 浅浅地闻上一口刚制好的香,味道还不错,满意的扬起妖媚的唇角,“那些被抓的人,嘴可严实了?” “公主请放心,那些人都是从不同的赌坊找的赌徒,他们什么都不知道。”先儿谨慎答道。 “奴婢还发现一件有趣的事。”先儿顿了顿,见公主的表情丝毫未变,这才小心翼翼继续道:“奴婢在十里亭见到苏家大小姐,她似乎跟忆雪居的那位有深仇大恨,找了个小姑娘揭开忆雪居那位的蒙着脸的面纱,并且大呼妖女。这分明是想置她于死地。” “这个苏家大小姐,你倒是可以多亲近亲近。”夜箐离不缓不慢地轻轻启唇道。 “是。”先儿一向心思灵巧,自然知道主子的意思。 “下去吧,去好好准备一番,过几天的菊花宴。”说着,便颇有深意的笑了起来。 这个苏流钰,前几日前脚刚从华轩阁出去,后脚就踏进了忆雪居,险些吃了闭门羹,进去没一会儿,便从里面怒气冲冲地出来,这不得不让夜箐离怀疑,苏流钰一个千金小姐跟她曾经的贴身丫鬟有什么纠葛。 本来就怀疑锦小丫就是当年的佘若雪,再加上这个锦小丫曾是苏流钰的贴身丫鬟,而这苏流钰正巧在锦小丫出现的时候,就突然会了织女绣,若锦小丫就是佘若雪,那么苏流钰想办法让她替她绣舞,那么这一切都解释得通了。 这一切只是巧合吗?还是真相就如同自己的猜测? 或许,在菊花宴上,一切的答案就知晓了。 想着,眼角的笑意便更加深沉了。 “是。”先儿这才如获大恩一般,谨慎地退出屋子,轻舒了一口气,擦掉额头上的汗渍,幸而这次带回来苏流钰这个消息,否则定然会被责罚。 郾城外的十里亭,先是来了一群侍卫清道,之后恭敬地站在狭窄的路边,只见一辆华丽无比的马车缓缓前行,马车四面的花纹皆是精雕细琢,车帷皆是精致华丽的丝绸而制,车盖四周镶嵌宝石,四个角分别挂着温润的红色琉璃珠子,随着辘辘前行的车轮,一摇一曳,发出“哒哒”的脆响。 如此声势浩大的场面,必然引得周围的难民一顿围观,便纷纷围了上去看热闹,心中猜想,到底是哪个身份娇贵的贵公子?到这脏乱差的难民堆来干什么? “太子殿下驾到!” 原来是太子殿下!众人皆是一惊,纷纷恭敬的跪下。 正在难民堆里的苏明泷一听是太子驾到,便兴奋地,以最快的速度挤到最前面,一脸媚笑地跪在最前面,高喊,“下官拜见太子殿下。” 第一百九十五章 老谋深算的苏明泷 精美的帷帐被掀开,拓跋珣俯身钻出马车,昂然挺胸,傲立在马车之上,俯览众生,极为淡然地冷冷道:“平身吧。” 所有的人才从地上爬起来,连膝盖上的灰都不敢伸手去拍。 拓跋珣环顾四周,见到小丫正在不远处的亭子里,便快速下了马车,朝着亭子的方向走去。 小丫望着此刻的拓跋珣缓缓走来,身上的枣红色绣蟒纹朝服还没来得及脱掉,精美刺绣的靴子沾染上了黄色的尘土,而这难民堆里的苍蝇发出的“呜呜”声变得格外响亮,因为所有的人在此刻都安静了。 就在隔那华丽的马车不远处,便是刚刚因为被人捣乱而变成一片废墟的施粥棚,显得那辆奢华无比的马车与这里格格不入,甚至有些突兀。 成千上万的难民灰头垢面,衣衫褴褛,拓跋珣视而不见,连一句慰问的言辞都没有,甚至眼里还掠过一丝鄙夷,仿佛在他的眼里,这些难民跟此刻乱飞乱窜的苍蝇一样,令人厌恶。 白陌染望着眼前这一幕,好看的眉头不由得微蹙,璨若星辰的眸子蒙上一层怒意。 “小丫,你的额头怎么了?”拓跋珣进入亭子里的第一句话便是关心小丫的言语,声音温柔得像初春那被东风刚吹化的春水。 刚刚有人来急报,才知道小丫在城外十里亭的难民堆遭遇难民袭击,连朝服都未换下,便赶来了。在赶来的路上,得知小丫已经脱险,但还是不放心,便来看看,没想到果然受伤了。 “我没事,殿下不必担心。”小丫淡淡地答道。 “怎么会没事呢?正好伤到额头。” 拓跋珣侧过脸,望着旁边站着的白陌染,“你怎么也在这里?” 白陌染正要开口。 “殿下,刚刚我被难民围攻,是白公子救了我。”小丫解释道。 白陌染心底一愣,瞟了小丫一眼,你这女人变得够快啊,这么快就变成白公子了!如此生份的称呼! 拓跋珣眼中闪过一丝狐疑,又是你!白陌染!为什么老是要缠着若雪! “你不会是恰巧路过这十里亭吧?”拓跋珣心里早就不待见白陌染,自然也没什么好脸色,好语气。 拓跋珣在路上,便听人禀报了刚才发生的一切,他当然知道白陌染救了若雪,但他好奇,为什么白陌染会突然出现在这十里亭,这个似乎从来都不问朝廷世事的顽固子弟,在众人口中听到最多的形容他的辞藻便是寻花问柳,无所事事。这样一个人,拓跋珣实在想不出他出现在这难民堆的理由。 “在下确实是恰巧路过。”白陌染依旧是不咸不淡的语气,跟他顽固的性子相当适宜。 “太子殿下果然爱民如子,平易近民,屈身亲自前来关怀城外的这些难民,并且还自掏腰包捐赠银两,搭棚施粥,安置流民,殿下实在英明!”苏明泷突兀的声音故意拉大,像是在宣布什么丰功伟绩,他是故意说给拓跋珣听的,也像是故意说给难民们听的。 果然,后面的难民们一听这话,便立刻纷纷跪下,虔诚大呼:“殿下英明!” 此刻十里亭便闹腾起来,流民们议论纷纷,激动不已,眼中终于看到希望,这么多天了,原来朝廷不是不管我们,而是早就安排搭棚施粥,安置我们了!如今太子殿下屈尊降贵,亲自来这脏乱的难民堆关怀我们,如此看来,这太子未来必然是位仁德的好君王! 拓跋珣当然已经知道是小丫出钱搭棚施粥,不过如此一来也好,自己多了一个好名声,正好借此消除若雪这个妖女的名声。 “都起来吧!朝廷是不会不管你们的!放心吧!”拓跋珣居高临下的语气 这时的难民堆,仿佛炸开了锅,纷纷侧头兴奋的讨论起来,有些人竟然喜极而泣,朝廷终于管我们了! “这次来搭棚施粥这个建议,正是你们口中的这个妖女提出来的,而你们口中称颂的活菩萨,正是小丫的至交好友!这样一个心地善良的人,怎么可能会是妖女呢?”拓跋珣终于抓住机会为佘若雪洗白身份。 一时间,难民们便讨论得更加激烈。 有一部分的人经过今日之事,已经对小丫是妖女这个看法有了改变。而仍然还是有一部分比较固执的人,从心底里依然觉得她是蛊惑太子殿下的妖女,太子殿下会这样说,全是因为他已经被蛊惑了。 苏明泷的嘴角扬起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 听闻难民来报太子府的丫鬟杀人了,苏明泷便觉得整件事透露着诡异。 太子府的丫鬟怎么会出现在难民堆?这些难民又是如何知道她们的身份的?就算是太子府的丫鬟真的杀人了,此事一定是牵连甚广,作为新上任的府尹,自然是能避则避。可这事情偏偏是发生在难民堆,不如,借此机会将事情闹大,最好闹得让这郾城里的人无法忽视这郾城外成千上万的难民。 拓跋珣牵着小丫离去,俩人双双坐着那华丽的马车离去,众人跪下恭送,口中谦卑地说着:“恭送太子殿下。” 唯有白陌染,立在亭子里,眼中全是怒意,拳头紧握,青筋暴起。 金玦看着此刻的白陌染,也替他感到惋惜,明明他们二人在一起的时候,仿若恋人一般,可为何那女子偏偏已经入了太子府,成了拓跋珣的女人。 还是自己比较幸运,心仪的姑娘还尚未婚配,便将琥珀般的眸子移向不远处的废墟堆里,唇角不知不觉微微扬起一丝笑意。 谁知在一旁生气的白陌染瞟见金玦此刻的表情,没好气道:“你在看谁呢?一脸淫笑!” 顺着他的目光,发现他正在看的人,居然是婉月! “我看某些人啊,约本公子前来此处看难民情况是假,来看心仪的姑娘才是真正的目的吧!”白陌染又恢复了平日那副玩世不恭的模样。 “咳咳……白兄……你不是也正好英雄救美了吗?”金玦调侃道。 “婉月这姑娘不错。” “你也认识婉月?”刚问出口,但转念一想,他认识锦姑娘,而锦姑娘与婉月交好,他认识婉月倒也不足为奇了……” 第一百九十六章 功亏一篑 “何止认识,而且还很熟。” “白兄,说说你们怎么认识的?”金玦倒是十分好奇。 “这得要从本公子路过苏河城,住进苏府开始说起了……” 白陌染也不知为何,今日特别想跟人吐露一番,或许是因为对方是金玦吧。 这金玦与他自幼年相识,在北辰国与华玥国的交界处。莫西郡,那是一座充满绝望的城,两国交战,必经之地,那里的百姓,畏惧战争,二十二年前,华玥国建国初期,两国交战,那里因此变成一座血流成河的城池,横尸遍野,硝烟弥漫,城里的每一个角落都弥漫着死亡与绝望。 后来两国停战,莫西郡才恢复了生机,但依旧是比较落后和贫穷的地方,直到十二年前,沉月公主的到来,这座地处偏远且贫瘠的城,才有了转机,莫西郡逐渐才富裕起来,也是那个时候,金家决定在莫西郡开金店,就这样,二人在莫西郡相识。 后来,金玦才知道,原来一直潜藏在金家背后那股强大的神秘势力就是他的。 而那时,他们已经是莫逆之交,故而称他为白兄。 忆雪居里。 拓跋珣命人拿来御用的药,正准备亲自为小丫抹药,才发现,她的伤口已经上了药。 深邃的眼眸中闪现过一丝异样的情绪。 “为何今日会在十里亭?” “不过是去看看施粥棚的情况罢了。” “什么时候开始的事,为何要悄悄瞒着我做?” “殿下,我被世人称为妖女,本已经给你带来诸多麻烦,自然不想再为你添乱,只是想默默的在背后做这件事情。”小丫温柔答道。 听了这话,拓跋珣才软了下来,柔声道:“答应我,以后不要再将自己置于危险之中,他们不过是一群愚昧无知的人,竟然还恩将仇报!为了他们根本不值得!” “可他们也是华玥国的子民,一条条鲜活的生命,我不明白,为何朝廷会置之不理?” 拓跋珣顿了顿,不是华玥国不想理他们,而是如今国库空虚,到处都是流民,根本就顾不过来,周围列国虎视眈眈,军需才是首要的。 “若雪,朝廷之事,自有朝廷处理,你不该过问。” 小丫心里一愣,到底是自己刚刚有些失控,没有控制好自己的情绪,便也不再多说什么。 况且,自己跟他说这些做什么?指望他安置流民吗?还是指望他能善待黎民百姓?这种冷血无情的人以后做了帝王,才是华玥国真正的灾难! 红墙绿瓦的皇宫,文武百官正跪在宏伟壮丽的金銮殿里,这金銮殿由琉璃瓦盖成,殿里巍峨屹立着八根蟠龙柱,蟠龙身姿姣美,雕刻得栩栩如生,更透着一股说不尽的威严,彰显着皇家的富贵之气。 拓跋鈞正襟危坐在金灿灿的龙椅之上,缓缓开口道:“朕想听听,各位爱卿对郾城外聚集流民这事,有何看法?” 自从昨日太子殿下亲临难民堆的事情在郾城传开之后,文武百官几乎不约而同地向上递折子,纷纷上奏关于城外难民的事情。 下面的官员一听此言,纷纷侧头交耳,低声议论起来,其中户部侍郎和工部侍郎白海荣都邹着眉头,一脸焦虑。 无人敢答。 “怎么?我华玥,泱泱大国,人才济济,如今不过是遇到上万个流民,便束手无策了吗?平日一个个都滔滔不绝,能言善辩,今日怎么没人敢开口?” 百官更是哑口无言。一片肃静。 “白侍郎,你说说看。”拓跋鈞突然叫道白海荣。 白海荣一愣,缓缓开口道:“回皇上,如今华玥国灾难连连,不是旱灾,就是洪灾,到处都是流民匪寇,之前拨出去了一波又一波赈灾银两,如今国库早已空虚,实在是再也拿不出银子安置这批难民了。” 拓跋鈞仿佛听到了满意的回答,“可是朕听闻,太子自掏腰包搭棚施粥,安置流民?” 白海荣仿佛在跟皇帝搭戏一般,演给文武百官看,“是,太子殿下还亲自去城外十里亭看望难民,监督施粥棚的进展。” 然后顿了顿,脸色缓和道:“嗯,太子,你做得不错。” 这还是自从妖女之事之后,父皇第一次夸自己。 拓跋珣心底欣喜若狂,面上却小心翼翼道:“父皇,您过奖了,能为父皇分忧是儿臣的本分。” 三皇子拓跋翼见皇帝对拓跋珣的态度有所转变,也不甘示弱,善于察言观色的他,立马懂了皇帝的意思,“父皇,为父皇分忧理应是作为臣子们应尽的本分,儿臣愿意捐赠黄金一万两安置流民,为父皇分忧。” 拓跋鈞颇为满意的笑道:“嗯,翼儿,好!不愧是皇家的子弟!” 文武百官一听此言,混迹官场的他们,怎么会不懂皇帝的意思,便纷纷争先恐后开口道:“皇上,微臣愿意捐赠黄金三千两。” “皇上,微臣愿意捐赠黄金一千两。” “皇上,微臣……” 自此,郾城外的十里亭便变得更热闹了,皇帝把这份安置流民的差事交给了拓跋珣,经过这件事之后,朝中各官员的风向又开始变了,之前心中动摇想攀附翼王府的那些官员,纷纷再次巴结太子府,而拓跋珣在朝中势力又巩固了几分。 既然是太子府安置流民,而婉月本来就乐于帮忙,也就继续留在十里亭主持施粥之事,夜晚依然住在城外搭建的临时住处。 有了更充足的银两,便在离十里亭不远的空地上建起了房屋,就让难民们就此落户,不再流离失所,四处颠沛流离。 那些难民们便更加对拓跋珣歌功颂德,而越来越多的人,对那位传说中的妖女改观,便也不那么憎恨她了。 忆雪居。 小丫深吸一口气,将脸埋进装满水的盆子里,在水里闭目沉思。 自从回到郾城,入了太子府,以为折掉了拓跋珣的两片羽翼,让他在皇帝面前失宠,让他逐渐走向衰败。可出了施粥棚这么一档子事,拓跋珣现在势力更盛从前,那么自己之前所做的一切努力都功亏一篑! 可偏偏这种局面,还是自己亲手造成的! 第一百九十七章 草包王子 而促成整件事的神来之笔,竟然是苏明泷,若当日没有苏明泷的出现,这件事情也不会发展成如今这样,这个苏明泷果然不简单! 就快要窒息了,小丫的脸终于离开水里,用手将脸上的水抹去,深深吸了一口气,倒也想明白了:自己的家恨,在无数难民的生死面前,却显得如此轻盈渺小。 如今虽然是功亏一篑,却让那成千上万的流民有了安生之所,也算是值得! 至于拓跋珣…… 坐在前院杏树林下的白玉石桌旁,岑欢小心翼翼地为小丫抹药,前段时间白陌染受伤,给他亲自磨的药有余,自己便留下一些,以做备用,没想到的是,这么快就用上了,淡淡的药香味,十分好闻。 旁边犹绿和烛剪正在一旁谈的正欢,犹绿竟然红了脸十分害羞。 没有婉月在身侧像喜鹊般闹腾,小丫身边实在太安静了,看着她们二人的模样,像极了苏府的她们,便缓缓开口道:“什么事情如此有趣,说来听听?” 犹绿脸上的羞色还未退去,娇羞地开口道:“回锦姑娘,今日城中都在讨论,那位刚进城的兹夷国的三王子,模样生得实在是俊朗,英姿飒爽,气宇不凡!虽比不上那白家公子那样美艳,可也俘获了不少姑娘的芳心啊!” “是呀!是呀!旁边围观的女子纷纷抛上自己亲手绣的手绢,一路上,飞满了精美的手绢,那场面,美极了!”旁边的烛剪也激动地开口道。 兹夷国的三王子,不就是那个在缥缈之舟上偶遇的那个草包王子吗?若真如白陌染所说,那夜刺杀拓跋珣的人就是他,那说明他与拓跋珣也有仇! 小丫嘴角扬起一抹诡笑,这倒是好消息。 花吟匆匆进院,“锦姑娘,殿下命您去一趟正殿。” 小丫起身,光从“正殿”两个字,便猜出来是谁来拜访。若是一般的人,自然不用在正殿接待,若是女子,自然就来后院了,如此一想,那人应该是位男子,并且身份尊贵,那么就只有那个草包三王子了。 没想到这兹夷国的三王子这么快就来太子府了,也是,师父炼制的蝶恋花之毒,毒发时令人痛不欲生,自然是想早日解毒,摆脱折磨的。 还没入正殿,便听见裴东隅的声音,“原来你竟然是华玥国的太子殿下,当日在船上,真是不打不相识啊!” 拓跋珣面上淡淡一笑,并不搭话,“不知三王子,来本王府上,指名要见她,到底是有何要事?” 拓跋珣一直在追查那夜刺杀他的人,而在同一艘船上的这位兹夷国的三王子,自然也有嫌疑。 “自然是想求她帮本王解毒。” “解毒?”拓跋珣疑惑不解,解毒你找我的女人做什么?难道若雪会解毒? “三王子,你真是幽默,你要解毒应该去找名医,为何来太子府找我一个根本不懂毒的人解毒?”小丫在门口笑道。 裴东隅听到小丫的声音,一阵窃喜,转身一看,映入眼帘的是一位身着淡蓝色纱衣的女子,肤白若凝脂,衣领处若隐若现的锁骨黯然销魂,脸却清瘦了许多,更凌冷冰清,那双清澈明洁的眸子依然神采奕奕,细看还透露着不屑与睿智,在裴东隅眼里,右眼处的那块大黑斑不但不丑,反而显得她更加神秘莫测,更加吸引他的目光。 看见心心念念的女人出现在眼前,裴东隅毫无遮拦的灿烂一笑,眼中情意绵绵,此刻完全不在乎自己在太子府看着太子的女人。 “小丫,你还活着!真是太好了!”愣了半天,终于开口道。 就在他身旁站着的娄香,见着自己的爷这副模样盯着别的女人看,心中泛起了股酸意。 拓跋珣赶紧上前,搂住小丫的肩膀,像是在宣布,这是我的女人,你少看两眼! “既然小丫已经说了,她不会解毒,三王子你还是另请高明吧。”拓跋珣之前碍于他是兹夷国的三王子,如今周围列国虎视眈眈,自然是想与兹夷国交好,故而他上府拜望小丫,他也没有拒绝,可如今见了面,他竟然还直勾勾地盯着自己的女人,那双眼恨不得将小丫直接吞了,自然不想他在太子府多待一刻。 “此毒十分罕见,平常的大夫居然连是何种毒都诊不出来,更别说解毒了。白公子说过,本王的毒,小丫能解。” “白公子?”拓跋珣问道。 “就是在船上赢了本王的那个白侍郎嫡长子白陌染,他亲口说的,他曾经中过这种毒,就是小丫亲自为他解的毒。” 拓跋珣眉头微蹙,怎么又是白陌染?!若雪为他亲自解过毒?虽然心里一直在劝自己,若雪跟白陌染没什么关系,可每次看到他二人待在一起,总会莫名的愤怒! “简直是胡言乱语,三王子,你怕是被他骗了吧?这种谎言你也相信?我一介弱女子,怎会懂得解毒?” 小丫当然不能承认自己会解毒,因为她根本就不想为他解毒!让这毒药多折磨他一段时间也是好的,这个嚣张且愚蠢的三王子,若真是他派人刺杀拓跋珣,便是他害自己坠入大海,险些丧命! 我锦小丫可是很记仇的! 况且,自己还要用解药跟他做交易,这一切都不能让拓跋珣知道。 “他骗我?” “嗯,白陌染这个人,诡计多端,谎话连篇,他说的话,你也信?”面上言辞凿凿地说着,心底却笑了起来。 裴东隅听小丫这样一说,再转念一想,觉得小丫说得也不无道理,况且自己如今已经来了郾城,跟他之间的帐,也该算一算了。 小丫望着裴东隅脸上立马露出疑虑之色,不由得心底一乐,果然,这个三王子确实是个草包,这样就相信了自己的话。 瞟了一眼他身旁的娄香,望着自己,眼中似乎颇有敌意。 娄香望着小丫,心里冷笑着:难怪她当初要拒绝咱爷,敢情是早就傍上了华玥国的太子爷! 小丫望着她微微一笑。 娄香心里倒吸了一口气,她为何望着我笑?还笑得如此诡异! 她朝我这边走过来了!她要干什么?!娄香心里震惊不已,却也是畏惧,甚至觉得此刻这个女人有些可怕。 第一百九十八章 大闹千娇楼(一) “岑欢。”小丫缓缓对岑欢道。 岑欢取出一个绣好的精美香囊,双手递给小丫,小丫拿过香囊,牵起娄香的手,全程淡定从容的微笑,轻轻附耳道:“淡淡碎花味,幽幽女人香。香儿姑娘,女子身上应该有些芳香,才更能留得住心仪之人的心。” “香儿姑娘,这个香囊就送你了,里面配有十六种异香的花,发出淡淡的幽香,可以安神醒脑,玉体留香。” 娄香拿着手中的香囊,难怪爷喜欢她,尽管她不算美,但却能俘获太子的芳心,看来确实是有些手段,而自己却从来没用过这些东西,没准爷还真喜欢。 小丫当然看透了她的心思,心底冷冷一笑。 这个香囊,让你家那爷,有得受了…… 裴东隅出了太子府,便直接去了白府,这才知道,原来白陌染居然住在郾城有名的青楼——千娇楼。 快马加鞭地在人潮拥挤的郾城大街上奔驰,撞翻了几个路边的摊子,许多路人为了避开他的疾马,都摔了跤,破口大骂,哪里来的蛮横之人,竟然也敢才郾城如此撒野! 裴东隅一向骄纵惯了,总觉得这拥挤的街道障碍物太多,不似他们草原那般广阔无垠,策马奔腾,本来心中憋着一口气,见如此拥堵更是烦闷,自然不管不顾的横冲直撞,却不知背后骂声一片。 “白陌染,你给我出来!”怒吼道。 热闹非凡的千娇楼里,突然来了一个异国服饰打扮的男子,愤怒的在大堂叫嚣。 “哎呦,这位公子,您消消气,奴家还要做生意呢,您这大吵大闹的,奴家这生意可还怎么做呀!”上来一位浓妆艳抹的老妈妈,好言相劝道。 娄香立马掏出一张银票,“这些,够清场吗?” 老妈妈瞪大眼睛一看银票,果然是出手阔绰,迅速塞进袖中,一张老脸都快要笑烂了,连忙道:“够了,够了。” 便高兴转身道:“女儿们,咱们今儿转移阵地,天气不错,与贵客们约在外面吧,这地儿啊,今天包出去了。” 说着,一个又一个打扮娇艳的女子被男人搂着出了楼子,当然也有些人留下来看热闹,并不愿离开。 “你,去把白陌染叫出来!”裴东隅对着老妈妈道。 “这……”面露难色。 娄香又从怀里掏出一锭金子,扔给老妈妈,那老妈妈接过金子,直接放入袖中,立马谄媚地笑道:“二位稍等,奴家这就去请他。” 老妈妈老腰扭得格外圆滑,迈着轻盈快捷的步伐,跨进了后庭的小阁楼,正要上去,就听见头顶传来白陌染的声音,“行了,本少爷都知道了。” 那老妈妈低头恭敬地为白陌染让路,脸上表情却十分严肃,跟刚才在堂子里的样子,完全判若两人。 “三王子,别来无恙啊!”白陌染依旧戏谑的声音。 裴东隅抬眸一看,一想到自己所受的折磨都是拜他所赐,便怒火攻心,直接一脚将面前的木桌踹飞,砸向白陌染。 白陌染依旧气定神闲地站在石阶之上,纹丝不动,白皙且妖冶的脸上波澜不惊。 只见一个黑影闪过,“咵——”的一声,那张桌子瞬间粉碎,辰逸的三千青丝瞬间被内力震开,四散开去,眼中无尽的冷漠与蔑视。而桌子,只剩渣渣慢慢飘落在地上。 周围本打算看热闹的人,见到这阵仗,原来是要打架呀!自然害怕被无辜伤及,便纷纷飞快地逃出了千娇楼,片刻功夫,楼里便只剩下几个胆大好奇的青楼姑娘。 只是没人瞧见,这几位胆大的青楼女子,不仅丝毫不惧,反而还饶有兴趣一般低声讨论起来。 “这位公子服饰瞧着不像是华玥的人啊。”一位肤白貌美的圆脸的粉衣女子笑道。 “听新任的李侍郎说,今日兹夷国的三王子入宫拜访,以增进两国邦交。看他的装束,倒与兹夷国的装束极为相似。”旁边瓜子脸的深绿色纱衣女子道。 “这么说来,这人有可能就是那位王子。”另一位橘色纱衣女子说道。 “他同咱们白公子能有什么深仇大恨?”玫红色女子不解问道。 “看看不就知道了。”瓜子脸的深绿色纱衣女子冷冷道。 “哎……这三王子真是丢脸丢到外邦了……”圆脸的粉衣女子笑道。 裴东隅定睛一看,那人原来是白陌染的贴身小跟班儿,只是没想到,他身边的小跟班竟然功夫也如此了得,内力可见深厚。 辰逸目光凌冽地盯着裴东隅。心里一直记着仇,自己精心喂养的那只信天翁就是被他射杀的。 “白陌染!今日你我二人,新账旧账一起算!”裴东隅大声叫嚣道。 “是该好好算算了!”白陌染嘴角勾起一抹冷笑,那夜可是你差点害死了小丫!这仇,本少爷可是记着的。 “你若把解药乖乖交给本王,本王饶你不死!”裴东隅厉声道。 白陌染蔑然一笑,“不是已经告诉过你,能为你解毒的只有小丫。” “你少在这儿糊弄本王!小丫根本不会解毒!”显然裴东隅对小丫的话深信不疑。 白陌染璨若星辰的眸子微微上扬,嘴角扬起一丝嘲讽,“智商是个好东西,但可惜你没有!” 裴东隅一听这话,脸气得铁青,“你说什么?!”说着便直接飞跃过来,想直接给白陌染一掌。 谁知白陌染偏偏还一脸蔑视的望着他,将手中的折扇悠然自得的扇开,俨然一副处变不惊的姿态,气得裴东隅又加大了手中的力度,恨不得一掌直接劈死他。 但他连近身的机会都没有,就被辰逸一掌拦下,不得不落在地上。 怒不可遏的裴东隅接连又是两拳,都被辰逸巧妙的挡开,裴东隅见手上招数落空,便全力上来一脚,谁知辰逸只用了一根手指便轻松接下他的一脚,此刻辰逸不再只是防守,而是主动出击,一把抓过裴东隅的脚,但手上的力道还是留了几分,把他向旁边的柱子一扔。 眼见裴东隅就要撞到柱子,他在空中翻了个跟头,向后退了几步,才稳住了重心,没有摔倒在地,但就这短短的几招,他便已知,对方武功远在自己之上。 再与他交手,自然讨不到好处。 第一百九十九章 大闹千娇楼(二) “白陌染,你躲在他身后当缩头乌龟,算个什么事儿?有本事跟我单挑啊!”裴东隅有些气急败坏,本来今日就是来一雪前耻的,没想到自己连对方的边都沾不到,想想便气得牙痒痒。 今日若不给他点颜色看看,叫自己堂堂兹夷国三王子的颜面何存? 白陌染扇了两扇,肩上的三千青丝飘逸而动,“你想怎么个挑法儿?” “单打独斗!” “这不太好吧……你是兹夷国的三王子,若伤着你,我一个小小的白侍郎府,怕担待不起。” “我们签个生死状,生死两不追究!” “爷……不可。”娄香一听,立马急了,想要再说些什么,被裴东隅一个眼神瞪了回去,只好不再做声。 话音刚落,一旁看热闹的几位女子倒闹腾了起来。 “哟~这口气可不小!”圆脸的粉衣女子笑道。 “估计是嫌自己命太长了。”瓜子脸的女子冷冷道。 “哎,还从来没见白公子出过手,不知道今日我们几姐妹能不能一饱眼福。”橘色纱衣女子颇有兴致地笑道。 “你傻呀,他身边的小跟班辰逸功夫就已经如此了得了,白公子的功夫必然更加高深莫测!”深绿色女子笑道。 白陌染将手中的折扇往手上一拍,收了起来。 虽说是立了生死状,但兹夷国的人皆是蛮横之人,到时若真有什么,也做不得数。对方再怎么说,也是个王子,若他在郾城真的有个什么好歹,必定影响两国邦交,况且,要收拾他有千万种手段,跟他硬碰硬则是最下下策。 他当日毁了船,导致船上几百号华玥国百姓差点遇难,故而他才不敢提自己因何中毒的事,只得吃了这个哑巴亏。 “三王子,你真是严重了,生死状什么的,就不必了!况且我根本就不会武功,你要比武,辰逸倒是可以随时恭候。” 白陌染却是不愿再与他纠缠,这样有勇无谋的人,只会逞匹夫之勇,明明自己身中奇毒,竟然还要签下生死状,实在有些太过愚蠢,白陌染甚至想不明白,这种人怎么会在兹夷国王室存活至今。 “你不会武功?!”可在缥缈之舟上那场赌局,他明明就用力内力让骰子上的数字消失! “这郾城人尽皆知,白家乃是文官,我不会武,这再正常不过。”白陌染笑着解释道。 “看来白公子今天不打算出手了。”深绿色纱衣女子惋惜道。 “哎!可惜了,还以为可以大饱眼福。”粉衣女子也叹息道。 裴东隅瞟了一眼旁边毅然站着的辰逸,心里估摸着,今日在此恐怕也讨不到好处,便开口道:“好!不过,你先把解药交出来!” “你是耳聋吗?已经告诉过你,能解你毒的人,只有小丫一人。” “你少来诓骗我,她亲口告诉我了,她根本不会解毒。” “所以你就信了?”果然,小丫不会轻易为他解毒,必然要折磨他一番的。 裴东隅刚想要开口说什么,一股血腥涌上喉咙,“噗——”的一声,吐出一口乌黑的血。 “爷……爷……你怎么了?”娄香万分紧张地扶住裴东隅。 “他恐怕是毒发了。”白陌染冷冷道,他甚至知道此刻裴东隅有多痛苦,这医仙陆百晓果然不是好惹的,炼制的毒药天下无双,让人痛不欲生。 “怎么会毒发呢?”娄香心中觉得这个毒简直太诡异了,明明毒性就控制得好好的,却总是在毫无征兆的情况下,就突然毒发。 白陌染却隐隐看见娄香腰间别着一个精致的香囊,嘴角不由得微微上扬。原来催命符挂在你身上,这裴东隅有得受了…… 千娇楼外的看客,将千娇楼围得水泄不通,只见那位刚刚在郾城大街上横冲直撞的异族男子,气焰嚣张地冲进去,却是口吐鲜血被人抬了出来,心里暗暗叫爽。 “叫你还嚣张,这下竖着进去,横着出来!”旁边有人骂道。 从那以后,再也没有人敢在千娇楼耍横闹事。 苏府里,苏流钰望着面前摆着的,母亲精挑细选之后,派人送来的漂亮首饰,心里正急得团团转。 明日可就是菊花宴了,要是无法献舞,可就错过如此千载难逢的机会了! 之前的苏河城第一美人在这郾城里,根本不值一提。若是明日自己不能在这郾城众多名门千金中脱颖而出,那以后怕只是找个门户相当的人就嫁了,了此一生,再也别想着嫁入太子府,成为娘娘了。 可偏偏小丫那贱人又不帮自己!难道就这样错失良机? 苏流钰低头望着自己那双保养得极好的手,若是划上一刀,这得多疼?若是留了疤,那得多难看? “钰儿,明日就是菊花宴了,你绣舞的事,准备得怎么样了?”张仪莹笑盈盈地走进来,仿佛已经看到明天她女儿名声大噪的场景,那种喜悦与得意是发自肺腑,毫无掩饰,巴不得所有人都知道,她的钰儿明天要去太子府献上绣舞,一舞成名。 想当年,天下第一美人不也是在太子的诞辰宴上一舞倾城,名声大噪吗?没想到自己的钰儿也如此争气,并且,自己也费尽心思为她争取到这机遇。 心里正乐着,却瞧见钰儿看见自己来了,眼中怯怯,面露愁色,“怎么了?我的钰儿。” 苏流钰迟疑了半刻,也不开口,正犹豫着要不要跟母亲坦白。 瞧见苏流钰此番情景,张仪莹便越发紧张了,可千万别在这个时候出了什么岔子,“钰儿,到底怎么了?你跟娘说。” 苏流钰此刻也确实是没什么法子了,便咬了咬牙,低声说道:“母亲,其实女儿根本不会什么织女绣。” 这句话差点让张仪莹的心脏骤停,睁大眼睛问道:“你说什么?!那你之前在你祖母的寿诞上绣舞是怎么回事儿?” “真正绣舞的人是小丫。” “小丫?!”张仪莹心中无比震惊。 “嗯。当初为了挣这个苏河城第一美人的美誉,女儿花重金买了一张织女绣,赢了比赛,可后来苏澜芷和苏年槿那两个贱人,故意下套,让女儿送祖母一张织女绣的手绢,想让女儿谎言被拆穿,身败名裂,女儿无奈,只得再次花重金去买来一张织女绣,可没想到被小璃那贱婢给偷偷剪碎了,眼看谎言就要被拆穿,幸而遇到小丫,她会织女绣,才让她去顶替女儿的,才有了当时的绣舞。”苏流钰埋头道。 第二百章 掳走婉月 张仪莹毕竟处事老成些,震惊之后,便迅速冷静下来,“所以,那天你才执意要去忆雪居,你是想让她继续帮你?” 苏流钰点点头。 “但是,她没答应会帮你。” 否则,钰儿也不会如此这般着急。锦小丫这个女人,没想到竟然藏得如此之深,她到底还有多少不为人知的秘密?如此心思深沉的女人,混进我苏府到底有何目的? “嗯。这个女人当初明明会织女绣,却故意蒙面,不让女儿知道会织女绣的人就是她,而故意谎称是她认识的一个高人。” “织女绣?”张仪莹仿佛想到什么一般,目光瞬间变得十分凌冽。 “母亲,现在怎么办?女儿不想身败名裂,女儿更不想错过这千载难逢的机会,可她就是不愿意帮女儿,如今她是太子殿下心头肉,动也动不得,惹也惹不得,若将她惹怒,反而怕她将真相说出来,那就糟了!” 绝不能让我的钰儿身败名裂!张仪莹极为疼爱苏流钰,是绝不忍心让自己的女儿受到半分委屈与伤害。 “那就让她乖乖听话,明天替你绣舞,再让她从此永远消失。”冷冷的语气,透露着冰冻三尺的寒气,目光越发狠厉,像一只紧紧盯住猎物,潜伏在漆黑丛林中的饿兽。 “乖乖听话?”苏流钰一脸疑惑地问道。 “曾经,她在咱们苏府里当丫鬟的时候,不是有两个交好的姐妹吗?”张仪莹自然对自己府里的事情是知晓的。 “对呀!虽然碧霜后来出府了,但前几日女儿在郾城外的十里亭,却见到婉月那丫头,她一直跟着小丫那贱人,二人感情十分要好。”苏流钰脸上终于有了笑意。 张仪莹毕竟是出身在郾城,在郾城自然有些人脉的,当然也知道在哪里能找到死士。心里默默思量着:待明日小丫那贱人绣舞之后,便让她死在死士手里,一切挡住钰儿前程的绊脚石,都应该毫不犹豫扫除,更合何况还是个随时都有可能会爆炸的炸弹。 已是深夜,四周格外静谧。夜空被层层乌云笼罩,不见星辰,山雨欲来,格外压抑。 郾城外的十里亭,临时搭建的难民棚里,婉月同一起施粥的几名憨憨的妇人一起,睡得正香,有两名体型肥胖的妇人还扯着呼噜,呼噜声此起彼伏,仿若戏班子里的小曲儿,但棚里休息的人丝毫没被影响,或许是因为白日里忙着施粥,实在太累了。 几个黑影正穿梭在难民棚之间,忽然在一个呼噜声极大的棚前,止住了脚步,两名黑衣人无声的飞进难民棚,蹲在一个面容颇为俏皮可爱的女子面前,正想动手将她掳走。 “走!小丫!这也太贵了!咱们不要!”婉月突然开口大声说道。 黑衣人一听有动静,以为她醒了,如惊弓之鸟一般,瞬间跑开,隐藏起来。 “太贵了……”只见她闭着眼睛,嘟噜着嘴小声喃呢着。 几名黑衣人这才明白,她在说梦话,便松了口气,几人你望我,我望你,其中一个领头的,觉得几个太窝囊了!面子挂不住,顺手拍了其他几人的后脑勺,小声说道:“你们是猪吗?!竟然被吓成这样,我们是坏人,怎么能反而被吓跑呢!” 其中一个比较实诚的,摸着生疼的后脑勺,小声嘀咕道:“老大,刚刚你不也跑了吗?” “啪——”话音还没落,头上便又被挨了一下,那比较实诚的另一只手也抱着后脑勺,疼痛不已。 老大为了维护自己在手下面前的面子,“看我的!” 于是,大着胆子走到婉月身边,在她后颈处轻轻一劈,婉月便晕了过去。 “还不给我弄走!”小声低吼道。 几人才围了上来,四目相顾,谁扛走呢?这显然是个体力活儿。 老大指着刚刚顶嘴的那人,“你,扛回去。” “老大,怎么又是我?”埋怨道。 “啪——”又是顺手一下,“叫你扛你就扛,啰嗦个屁!” “哦。”说着,扛起婉月,飞出了难民棚,几人的身影消失在夜幕中。 哗啦啦…… 忆雪居,小丫在床上辗转反侧,难以入眠,心中总觉得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一般,便起身披上披肩,坐在大圆雕窗旁。 压抑了大半夜的暴雨,终于还是来了。 只听见大颗大颗的雨点,砸在屋顶的琉璃瓦上,发出“啪嗒——啪嗒——”生硬的响声,扰人心神,一股凉飕飕的风迎面扑来,一股寒意由四面八方袭来,小丫只觉得后背发凉,心中便越发不安,就好像苓若答应来接她的那晚一样,心里总是空荡荡的。 可是,那晚,苓若终究没有来接她,永远也不能来接她了…… 到天微亮,大雨才渐渐停下来。 夜箐离和拓跋珣分别派人来了忆雪居,请她共赏菊花,小丫今日却是不想去参加什么菊花宴,便回拒了。 拓跋珣倒是极宠着她,并未说什么,而夜箐离见拓跋珣都未说什么,便也不好说什么。 昨夜未睡好,小丫此刻正躺在床上补觉。 “锦姑娘,苏家大小姐在院外求见,还派人送来了这个。”岑欢小心翼翼地捧着手中的羊脂玉手镯,在小丫房外轻声道。 她自然认得,这是锦姑娘在金宝斋买了送给婉月的,若不是对方拿着这个镯子求见,岑欢定然不会为了区区一个苏家小姐而扰了锦姑娘的好觉。 小丫睡梦中微微蹙眉,似乎略有不爽,不耐烦道:“什么东西?” 岑欢这才开了门,将羊脂玉手镯双手递上,“锦姑娘,是这个。” 小丫接过,睡眼朦胧地瞄了一眼,这放在手中冰凉丝滑的感觉,让她冷不丁地一激灵,再仔细看这镯子,立马翻身起来,“这不是婉月的镯子吗?” 眼中立马掠过一丝冷意,自然明白这苏流钰的来意。 “岑欢,你去一趟十里亭。” “是。”岑欢自然明白锦姑娘的意图,速去确定婉月姑娘是否真的出什么意外。 手中的拳头不由得紧握,才稍稍愈合的伤口,又裂开了,小丫竟然也不觉得疼。自己担心的事,到底还是发生了,终究还是让婉月因为自己而陷入了险境。 第二百零一章 替舞(一) 苏流钰昂首阔步,盛气凌人地走进了屋里,如今自己手里有筹码,面上还颇有几分得意,没等小丫开口,便自顾自地坐在了檀木镂空雕花茶几旁,俨然一副主人的模样。 “你把她怎么样了?”小丫紧张问道。 苏流钰倒是不急不慢地半垂着眸子,漫不经心道:“放心,我现在没把她怎么样。” 故意顿了顿,“可是,我不敢保证,若我心情不好了,会不会把她怎么样。” “你千万别伤害她。” “果然是姐妹情深,这么紧张她。” “你要怎么才肯放了她?” “这你难道还不知道吗?”苏流钰冷冷道,小丫,我说过,我一定会让你为那日拒绝我而付出惨痛代价!想起面前的人不过是自己身边的一个低贱的丫鬟,她身为小姐,屈尊降贵,抛弃尊严,那样卑微的下跪求她,她居然敢拒绝,便心中怒火中烧。 “我答应帮你请那位高人,但若你以后还想让我帮你,你最好不要伤害婉月分毫!” 苏流钰嘴角勾起一抹讥讽,“高人?锦小丫,你装的够像,藏得够深的呀!” 小丫狐疑地瞟了她一眼。 “锦小丫,你把我骗得团团转,是不是觉得很好玩啊?!” “你什么意思?”小丫不知自己何时露出了破绽,让她瞧出了端倪。 “什么意思?你还打算继续装下去?明明你就是那个会绣舞的人!可偏偏却故意编造一个高人的谎言。我曾跪下来求你帮我,你竟然丝毫不顾我的死活,见死不救!” “不明白你在说什么。”小丫深信对方一定没有证据,而这个的时候,是打死都不能承认的。 “在你进苏府之前,选苏河城第一美人那场比赛之后,织女绣在回府的路上被人抢走,而我在马车上醒来看见的第一个人就是你,你就是那个自称样貌丑陋的蒙面女子,虽然蒙着面,可你的这双眼睛,我清楚记得。而那个高人也拥有同样的这一双眼睛,只可惜,我前几日在那个又臭又脏的难民堆,才认出来,你就是这双眼睛的主人!”小丫此刻在苏流钰眼中已经是将死之人,所以也就无所顾忌。 “难民堆……”小丫低声念道,苏流钰见过岑欢,所以知道我就是那日的蒙面女子,而小女孩口中所说的漂亮大姐姐,“教使那个小女孩来摘下我面纱的人,就是你?” 苏流钰冷冷一笑,“小丫,你果然是长了一颗七巧玲珑的心,这样简单几句话,就能猜到那日的事情是我做的!也难怪我那时会如此喜欢你,重用你,可惜,你欺骗了我!也欺骗了整个苏家!你这样的人,混进我苏府,到底有何目的?!” 小丫根本没有答她的话,反而继续问道:“当天安排捣乱施粥棚的人,也是你?” “你真是好笑,我没事去施粥棚捣什么乱!我要对付的人是你!只不过,我派了个难民去将我爹爹请来,好让他捉住你这个杀人真凶。可没想到……” 原来派人去请苏明泷的人,也是你!小丫心想。 看来施粥棚捣乱的人,另有其人,那么这个人到底是谁?这个人不仅捣乱,还煽动难民,涌入郾城,制造混乱,这件事情极为不简单。 “不过那些都不重要了,你还是快些装扮装扮,马上菊花宴可就要开始了!若今日的绣舞你出了什么岔子,惹得本小姐心情不悦……” “你放心,不会出什么岔子的,只是绣舞之后,我要立马见到她。”小丫垂眸冷冷道。 “这个,绣舞之后,再说吧。不过,此事最好不要让第三个人知晓,否则……”语气极为不屑,没再等小丫开口,苏流钰便起身,昂首阔步走了出去。 望着苏流钰得意忘形的样子,小丫的目光变得越发凌冽,杀意四射。苏流钰,若你真敢伤害小月月分毫,我定让你百倍奉还! 小丫万万没想到的是,这个脑子不开窍的千金大小姐,怎么突然也开了窍?若是单凭她,是断然想不到这样阴狠毒辣的法子,莫非是有人背后指点? 精致的古铜镜前,梳妆台上摆满了各种昂贵的胭脂水粉,花吟正俯身在为小丫施粉黛,眉笔浅浅划过小丫淡淡的眉尖,只见杨柳般柔弱的眉间,增添了几分妖娆,清澈明洁的眸子泛着一层若隐若现的冷意,粉嫩的唇轻轻点上唇脂,戴上一对胭脂红的镶金琉璃耳环,红色绣寒梅的纱衣轻轻擦过白如凝脂的肌肤,纱衣飘逸轻盈,领口处刚好可以看见若隐若现的锁骨,性感妖娆,将秀脚伸进精美刺绣的红色绣花鞋中,再带上胭脂色的面纱。 小丫凝望着镜中的自己,今日的绣舞,凶险万分,这里毕竟是郾城,是佘若雪生长地方,曾经见过佘若雪绣舞的人,恐怕也不少,难保今日的绣舞,不会暴露自己的身份。 岑欢快步进屋,“锦姑娘,婉月姑娘昨夜在难民棚失踪了。” 小丫并不说话,坐在梳妆台前,打开药瓶,轻轻地为自己涂抹上药。 要怎么样才能找到小月月?才能救出小月月?昨夜失踪,那么这个手镯又如何到她手中的?有人给她送来?或者,她去见过小月月?那么可以推测,小月月离她不远。 “嘶——”一时间竟忘了手上在抹药,力度大了些,弄得有些疼。 也不知道今日的菊花宴,白陌染会不会来?他在太子府埋有眼线,那么…… 昨夜大雨过后,天气倒爽朗了许多,不知不觉,金玦又来到了郾城外的十里亭,坐在亭子里观望远处的施粥棚。可今日在此处坐了许久,竟然没有瞧见那个熟悉的身影出现,换作往常,她早就在施粥棚笑容满面地施起粥来。 只听见旁边一个难民端着碗里的半碗粥,正在跟另外一个难民闲谈起来。 “哎,你说为什么今天怎么不见活菩萨呢?” 金玦听到“活菩萨”三个字,便竖起耳朵认真听。 “你还不知道吧,这事奇了怪了,听人说,昨夜都还睡在一个棚子里,今早起来,竟然消失不见了!” 金玦微微蹙眉。 “消失不见了?!那报官没有?” “报官了,可官府的人前来查看,竟然找不到一丝线索,就像凭空消失一般。” “嗨,要我说,说不定人家真是天仙下凡,现在百姓们劫难也过去了,她自然是要重回天上的。” “说得也是。”难民认可地点头道。 第二百零二章 替舞(二) 金玦却再也坐不住了,冲进了难民棚。 有个施粥的妇人见他一个大男子直接走进了棚里,“哎,你干嘛?” “婉月是不是住这个棚里的?”金玦问道。 “谁是婉月啊?”难民们平日都唤婉月为活菩萨,故而不知道婉月的本名。 “就是活菩萨!” “哦,她是住这棚里的,怎么了?” 金玦没理她,便四处查看起来。 “你干嘛啊?” 金玦仿若没听见一般,仔细查找,企图找到蛛丝马迹。他才不相信什么飞升!这明明是有人掳走了她! 果然,连半分痕迹都没有,昨夜又下了雨,想要找出线索更难。 太子府。 郾城中有名望的名门千金,贵家公子都受邀,盛装打扮,前来参加太子妃亲办的菊花宴,一来是与太子府交好,二来是为了能借着相貌文采,博一个好名声,嫁得良人。 说是菊花宴,倒不如说是这些名门千金暗中较量,比划才情,才艺的舞台,而那些贵家公子都想借此机会扩展人脉,更想在太子面前一鸣惊人,博一个好前程。 各种品类的菊花摆在庭前,千姿百态,生意贸然,五彩斑斓,散发淡淡幽香。 其中,有极为珍贵的品种,比如瑶台玉凤、羞女、雪海、仙灵芝、墨菊、绿水秋波、冷艳,玉翎管。 红似火,白似雪,粉似霞,暗暗淡淡紫,融融冶冶黄,叶翠如玉…… 据说这位太子妃独爱菊,搜罗了好几个国家,请了上百人来精心照料这些罕见的菊花,如此繁多的品种,平常人是很难一次见全的,有些品种的名字,是常人连听都不曾听说过的。 七皇子平日最是风流,瞧见那面容娇美的杨尚书二女杨缦正看着眼前一盆瑶台玉凤,便轻轻低吟道:“兰有秀兮菊有芳,怀佳人兮不能忘。” 引得那杨缦娇羞低头拂袖一笑。 这个杨缦便是杨良娣的妹妹,也是曾经在苏河城跟苏流钰挣苏河城第一美人的杨家二小姐。 杨缦曾因她生母的原因,从小便被抱到苏河城生养,直到最近才被杨家人接回郾城,这杨缦容貌生的姣好,给人一种清丽脱俗的淡雅,那双丹凤眼更是鲜有的清冷,但却透露着灵气。 七皇子对着杨家二小姐念诗,周围的小姐们分外眼红,要说这七皇子那也是风度翩翩,身份尊贵,而杨缦在杨府不过是个不得宠的庶女,若七皇子真的看中杨缦,那必然是她的福分,可这杨缦知道七皇子对她有意,但也并未回应,旁人以为她是矜持,只是鲜有人察觉,她眼眸里闪过的一丝蔑然。 她今日来太子府的目的,跟其他人不同,她是来看望她那位多年未见的姐姐,杨良娣。 庭院中,赏菊,对诗,笑声此起彼伏。 拓跋珣与夜箐离最后到场,众人便使出浑身解数,吸引人的目光,表面上一片和谐,虚意奉承,实际上冷眼对看,暗中较量, “今日,本宫特地邀请苏家大小姐献上她擅长的绣舞,以此助兴。”夜箐离雍容华贵地笑道。 “苏家大小姐?”有人小声地嘀咕道。 郾城中并无姓苏的名门望族,这个苏家小姐到底是何许人也? 只见一位身着胭脂色绣红梅纱衣长裙的女子,举止优雅的走过来,眉若远黛,眼含笑意,绽放光彩,仿若周围的人和花,皆黯然失色。 “民女苏流钰拜见太子殿下,太子妃娘娘。”谦卑有礼地抚了抚身子,举止大方优雅。 周围众人见她,有惊异的目光,也有露出鄙夷之色的。 众人心想:一个连名字都未曾听说过的女子,恐怕也只是寒门低户的小姐,上不得台面。 心里不由得有几分轻视,绣舞有什么好了不起的!谁还不会了? 余光瞟见众人的冷眼相看,苏流钰只是浅浅一笑。 今日,我便要一舞倾城!让你们另眼相看! 在这美女如云,人才济济的郾城,博出一片属于我苏流钰的天地,今日过后,让你们再不敢低看我半分! “绣舞?莫非是织女绣舞?”杨缦故意提高了音量问道,当日在醉仙居输给她,就是因为她最后用织女绣绣出一副骏马绣! “织女绣?!”众女一片哗然,纷纷露出不敢置信的目光,这世上唯一会织女绣的人,不是早就在六年前死了吗? 有些反应快的,便有意无意地瞟了一眼拓跋珣。 当然,拓跋珣至今也没想明白,为什么苏流钰也会织女绣,但既然自己已经找到若雪,其他的一切都已经不重要了,听到织女绣绣舞,也没太大的反应。 七皇子见到拓跋珣此刻如此淡然的反应,倒觉得有些奇怪,自己的这位二哥多年来一直心心念念着那个女人,不可能在听到“织女绣”这三个字的时候如此淡定啊?不应该啊! 夜箐离余光注视着拓跋珣的反应,面上依旧高贵从容,只是没人察觉到,那冷幽的眸子里一闪而过的笑意,仿若一切如她所料,洞悉一切。 离菊花宴不远的偏屋里,苏流钰精心准备好的舞台放在屋中间。 小丫支开了岑欢和花吟,独自进了空无一人的偏屋,正准备钻进舞台后的红色帘子里。 从窗外突然跳进来一个白影,瞬间功夫,便翩然坐在旁边的椅子上。 “婉月失踪了,为什么不找人给我报信?”白陌染充满磁性的声音问道。 小丫抬眸一笑,“你这不是来了吗?速度比我想象得快。” “好狡猾的女人,你是何时察觉到,你身边安插了我的人?” “原来你在太子府安插的人,竟然在我身边!”小丫冷冷道,其实她早就怀疑那个人了,现在是确定了那个人便是白陌染安插在自己身边的眼线。 白陌染浅浅一笑,自己竟然在不知不觉中,又被这个女人套了话。 饶有兴趣地看着眼前的这个盛装打扮的女人,这双清澈明洁的眸子,让人移不开眼,眉宇间藏着一丝丝焦虑与杀意,不细看,根本无法察觉,想必心中已是万分着急。 “已经查过了,苏家大小姐从昨夜到现在,并未接触任何可疑的人,但是她母亲张仪莹行迹倒有些可疑,今晨五更左右,出过府,直到天明才回来。” “看来,在背后为苏流钰支招的人,就是她。可曾查到她去过何处?” 第二百零三章 替舞(三) “派人潜入苏府,在她换下来的鞋子上,发现了一种叶子,叫狐星草,而这种狐星草在华玥国不常见,只有在距离郾城南边二十里,有座名叫荆棘山的地方,颇为常见,已经派人去找了,相信很快就会有消息。” 听到白陌染极为平静地说着这些话,小丫心中倒是松了一口气,想来一切应该都在掌握之中,不过搜山也是个缓慢的过程,只怕离找到婉月还有一段时间,等一下的银汉河,还是要去的。 思虑之间,听见门外有动静,看来是绣舞要开始了,小丫再回过头,白陌染已经消失不见。 快速地钻进帘子里,不让人察觉,这个舞台是经过改造过的,红色帘子中间的脚底下是空的,刚好可以装下一个人,小丫进去之后,便藏在里面,毕竟太子府不比当初的苏府那般行事方便,为保万全,这苏流钰倒也是动了脑子的。 白陌染离开偏屋之后,便大摇大摆地出现在菊花宴上。 很快便有人注意到他,“快看,连那白家公子都来了,不得了,不得了。” “果然是他!听说整日待在千娇楼,很少有人能见到他,而他桀骜不驯的性子,倒是鲜少来参加这些上流宴会,今日咱们这菊花宴可没算白来!”三两人聚成一堆小声地嘀咕道,但脸上的娇羞与激动,却掩盖不住。 平日里端着的自许矜持的名门千金们如今也不端着了,个个如狼似虎般盯着眼前这个风姿卓越的白衣少年。 “正所谓宗之潇洒美少年,举觞白眼望青天,皎如玉树临风前。翩翩少年郎,谁人不痴狂?”有人赤裸裸地赞道。 白陌染感觉到如此多灼灼目光,为了附和白陌染风流成性的形象,于是,白如葱的纤纤素手,将肩上的青丝向后轻轻一撩,朝这边痴醉一片的千金小姐轻轻眨了下眼。 “啊……我受不了了……”鼻孔鲜血止不住地往外流,便晕了过去。 “我也受不了了……”旁边围观的女子也眩晕着,就要倒下,“我……我太亏了……我不想晕……但是,我晕血……”便倒在了地上。 这白陌染还从未如此招摇的参加这种只有俊男俏女参加的宴会,故而郾城中的名门闺秀只听说白家嫡长子帅到天际,却也一直苦于无法一睹真容,谁知道今日一现身,就造成了今日菊花宴上的这种无法控制的局面。 端坐在上方的拓跋珣可夜箐离见此番情景也是一愣,没想到这郾城中的名门闺秀竟然对白陌染疯狂到这种地步,也是匪夷所思。 “来人,将几位晕倒的小姐扶下去,小憩片刻。” 拓跋珣望着此刻的白陌染,心中冷冷一笑:果然是个风流成性的顽固子弟! “各位就坐吧,马上便可以欣赏织女绣舞了。”夜箐离故意拉高了“织女绣舞”几个字的音量,以此转移大家的注意力,如此,众人才就坐。 就坐时,舞台已经被抬来放在正中央的空地上。周围放满了千姿百态的菊花,舞台四周全部用绣菊花的白色纱幔围住,只后方,用的是红色纱幔遮住,纱幔全是用圆形的木架撑起,并且固定在上面,以免风吹落。 “苏姑娘,你可准备好了?”夜箐离居高临下的语气问道。 “回太子妃娘娘,民女准备好了,可以开始了。”众人这才再次注意到面前这位蒙着面的红衣女子。 “那便开始吧。” “是。”苏流钰微微颔首,便转身昂首阔步向舞台走去,仿若,此刻她已经看到绣舞之后,众人看她那震惊的表情,最后变成羡慕,而不是刚才那种鄙夷与轻视!苏流钰很喜欢这种万人瞩目的感觉,仿佛自己就是为了引人注目而生。 只见苏流钰步子迈上木阶梯,撩开胭脂色的帘子,穿过帘子,走到舞台中间,上面一早摆好了绷架,绣帛,各种长短粗细的针,五彩斑斓的线。 舞台旁的乐师将手中的琴弦慢慢拨动,一阵凉风袭来,吹得白色的纱幔迎风而舞。 小丫站在舞台中间,正在思虑,绣什么好呢? 瞟了一眼,眼前开得正盛的瑶台玉凤,白色的花瓣围绕黄色的花心层层相拥,有一种呼之欲出的雍容华贵,宛若落入凡尘的瑶台仙子。 再瞟觑端坐在拓跋珣身边的夜箐离。 有了! 抽出一根淡黄色的线,再抽出一根银白色的线,再抽出一根深绿色的线。 “她这是要干什么?”有人惊呼道。 “她不会是想三线齐舞吧?” “这就算是舞艺再高超,刺绣的手法再娴熟,手脚齐动本已经难上加难,这还要同时控制三根线,把握好手与脚的节奏,若非有三头六臂,否则不可能做得到!” “这种寒门低户的小姐,自然是想博得眼球,一蹴而就。可未免心也太大了,到最后也只能是自取其辱!”满是不屑地冷言道。 众人还未瞧仔细,只见纱幔中红衣女子便已经开始挥针刺绣,一根根线乖巧地游走在她灵巧的手中,步伐轻盈,舞姿妙曼,红袖飘逸,娉娉婷婷,婉转妖娆,掌握这三根线绣舞,简直迎刃有余,节奏与琴音丝毫不差,完美结合。 白陌染随手端起身前的白玉茶盏,浅茗一口,茶香四溢,无比甘甜,但眼睛却从未离开过纱幔后的那个红衣女子半分。 当然,也有一心只想看白陌染的痴女,又将手帕扔在了白陌染就坐的桌旁,白陌染连瞟都没瞟一眼,辰逸在白陌染身后帮他数着,这已经是第四十六张名门小姐丢出的手帕了,白陌染的桌前,已经堆满了。 在座的贵家公子,都看得目不转睛,包括已经见识过苏流钰织女绣舞,不觉稀奇的拓跋珣,越看这纱幔之中的人,越觉得像一个人…… 夜箐离望着纱幔后的蒙面女子,目光变得越来越幽冷,给了先儿一个眼神,先儿悄悄退下去,叫上一个丫鬟上前,俯身对着琴师悄声说了句什么,便离开了。 突然,琴音骤急,宛若千军万马迫急踢,战场上铿锵不绝,悲壮不已。 众人已经完全被她出神入化的技艺所折服。此刻,竟然不由得担心起纱幔中的女子是否能跟上如此骤急的节奏,这乐师分明是在故意刁难纱幔中绣舞的女子。 第二百零四章 大变活人 小丫勾唇一笑,加快舞步,霎时间舞风突变,由刚刚的柔和之美,霎时间变成了飒爽之美,宛若此刻她便是那披荆斩棘,凯旋而归的女将军,最后一针穿过绣帛,小丫扬起剪刀,“咔嚓”一声,三线齐断,再轻轻一挥,三根针不偏不倚,回到针包之上。 与此同时,乐声戛然而止,那位抚琴的乐师都不由得对舞台之上的女子流露出钦佩的目光,就连平日里想要踩住如此骤急的节奏跳舞,都已经难如登天,鲜少有人能做到,更何况,此人还是绣舞,可见她技艺已然超群绝伦,无与伦比!恐怕这世上不会再有第二人! 夜箐离冷幽的眼睛里,渐渐变成恐惧,逐渐蔓延开来,那一瞬间,她失去了往日的雍容华贵与淡定从容。 心里不由得唏嘘:太像了!若不是亲眼所见,自己简直不敢相信!可是,这世间除了佘若雪,没人能做到! “织女绣舞果然精绝!真是令人大开眼界,叹为观止!”杨缦赞美道。 “这位苏姑娘果然是才艺精绝,刚才还真是小瞧了她!”刚刚对苏流钰冷眼相看的名门小姐已然改观。 躲在帘子后面的苏流钰听到有人赞美,心中万分激动,看来小丫那贱人绣舞很成功。刚刚听到如此之急促的节奏,还在帘子后面捏了一把冷汗,担心小丫将今日之事搞砸了,没想到她还是从容应对过去了。确实是难得的人才,不过可惜了,不能一直为我所用,我便只好亲手毁了。 小丫,你可别怪我,要怪就怪你当初不应该帮我圆下这个谎言! 此刻,小丫已经撩开红帘子,进来了。 苏流钰望着她,满意一笑,一手撩开红帘子,轻踩脚下的木阶,生怕踩重了,这个美梦便会破碎,只需要走出去,取出绣品,今日,就是我苏流钰一飞冲天的好日子! 而最高的台阶之上,夜箐离再对先儿使了一个眼神,先儿立马心领神会,微微点头,退离了夜箐离身旁。 小丫赶紧抓紧时机,躲进脚下的隔板夹层里,才将隔板打开,便只听见身旁支撑红色帘子的木桩“垮塌”一声,从中断裂,向她压过来。 众人也是一惊,怎么好端端的,舞台上的木桩会断裂? 这“垮塌”一声,让刚刚还得意满面,笑若春风的苏流钰瞬间黑了脸,睁大眼睛看着红色的帘子缓缓倒下来! 从钻出帘子,到下这木阶,如此短的时间,小丫定然还没来得及能够藏进夹层之中,若是众人看到帘子后有一个跟我穿着一模一样的红衣女子,定然会猜出我玩的什么把戏,当着太子和太子妃的面,被拆穿谎言,这可是欺君的大罪!不仅是身败名裂这么简单,自己死罪难逃,恐怕连整个苏家都要获罪! 这可怎么办?! 眼看着帘子一点一点的往下坠…… 整个苏家,命悬一线。 随着帘子不断下滑,一层一层掉落,竟然隐约可见,一个身姿妙曼的女子身影,缥缈朦胧,宛若幻境。 白陌染听见“垮塌”一声,手指间两颗球不偏不倚地向舞台上一扔,“砰——”一声,舞台瞬间被一股白色烟雾笼罩,如梦似幻。 众人刚刚都目不转睛地盯着那红色帘子,都想看清楚那帘子后面到底是不是有个仙女儿,不由得有些恼怒,怎么就无故起了白色烟雾? 白陌染纵身一跃,飞上了舞台。 小丫站在舞台之上,白雾笼罩,眼看着柱子就要倒在自己身上,只觉得腰被谁牢牢搂住了,来不及看清楚身旁的人,便飞了起来,冲出迷雾,这才看清楚,原来是白陌染。 仿若自己已经不是第一次这样被他搂着腰飞在空中,可是每一次看他,都有不一样的感觉。他细长的脖颈之间,那充满诱惑的喉结乖巧的滑动,好看的下颚,浑然天成,白皙如玉的皮肤,在阳光下更加光彩照人,性感而滋润的橘色唇微扬,自带三分戏谑,英挺的鼻梁,风姿绰约,那密如蝶翼的睫毛在阳光下微微颤动,宛若刚刚破茧而出,翩翩待飞的娇蝶,让人忍不住伸手想去留住它。 小丫正看得出神,竟然忘了此刻的自己正身处危险之中。 白陌染仿佛感觉到她灼灼的目光,微微低头,璨若星辰的眸子瞄住小丫,小丫竟然脸微微一红,躲开了他的目光,然而她没有注意到,白陌染嘴角此刻扬起的那一抹妖娆的笑意,仿若轻风扶杨柳,仿若东风化残雪。 众人也是格外惊异,怎的就从白雾中,飘出了一个娇艳的红衣女子?到底是怎么回事? 夜箐离眼中闪过一抹厉色,但也只是一瞬,便将这股子冷幽收敛了起来,恢复了往日的雍容华贵,淡定从容。 白陌染抱着怀中的小丫,平稳地落在了摆满各种菊花的舞台前,才放开手。 小丫望着周围疑惑万分的目光,心里十分忐忑,难道今日自己的真实身份就要暴露了吗?好好的,舞台的柱子怎会突然断裂?面对如此境况应当如何解释? “这是怎么回事啊?怎么从里面抱出了一个女子?”七皇子率先问出了口。 “对呀,苏姑娘,到底怎么回事?”众人纷纷问道苏流钰。 苏流钰正愣在木阶之上,被这突如其来的变化搞得不知如何应付,短短的几分钟时间,她心里五味成杂,恐怕这一辈子,她所经历的心里变化都没有这短短的几分钟多。 此刻是断然不能承认,自己找人替舞,否则后果不堪设想,但是此刻我应该怎么解释这一切? “这是苏姑娘特地安排的‘大变活人’的戏法,以此为今日的菊花宴助兴。”白陌染戏谑地说道。 小丫侧脸望着身旁的白陌染,没想到他竟然在如此短暂的反应时间里,应对自如。 苏流钰听了白陌染的话,恍然大悟般,连忙附和道:“对,这是民女安排的惊喜,为太子妃娘娘亲办的菊花宴助兴。” 苏流钰面上微微一笑,并轻轻向太子妃的方向扶了扶身子,再缓缓踏下剩余的木阶,只是没人能注意到,她踏下的每一步,脚都在止不住地在颤抖,但凡再有半步行差踏错,便是坠入无尽黑暗深渊,此生再无光明可言。 第二百零五章 暗藏祸根 拓跋珣从白陌染抱着小丫飞出白色迷雾便认出了小丫,这才明白过来,这个苏流钰所谓的织女绣舞,不过是若雪替舞!当初在苏河城的绣舞,和今日的织女绣舞,一直都是若雪! 难怪,当初自己便觉得那绣舞之人的身影极为熟悉! 可此刻若让众人知道绣舞之人是若雪,便等于直接暴露了若雪的身份! “想不到……苏姑娘不仅会织女绣舞,还会变戏法?果真是多才多艺!这戏法,果然变得极妙!”拓跋珣面上虽是笑意,但眼底的寒光,竟然让苏流钰不由得向后退步半分。 众人一听,连太子殿下都赞美不已,虽然心中有诸多疑问,便也不敢再多说什么,都连声附和道:“是啊!这苏姑娘不仅舞艺精彩绝伦,竟然还会‘大变活人’的戏法!” “只是,不知这苏姑娘变出了的是何方神圣呢?”夜箐离云淡风轻的问道。 “对呀,苏姑娘,你变出来的到底是何人啊?莫非是那天仙下凡?快摘下面上的面纱,让本王瞧瞧!”七皇子也在一旁好奇问道。 拓跋珣自然不想让众人知道,在众目睽睽之下,被白陌染搂着腰飞出来的女人,就是小丫,便开口道:“这苏姑娘变出来的美人到底是谁,摘下面纱一睹真容倒显得无趣,不如就在心中留个悬念,倒是趣味无穷。” 夜箐离正想开口再说些什么。 拓跋珣的话音刚落,白陌染嘴角扬起一丝颇有意蕴的弧度,再次迅速搂住小丫的香腰,“对呀,这可是苏姑娘特地变出了送给在下的,她的仙姿,可不能让别人瞧了去!” 没等众人反应过来,便纵身一跃,腾空飞起,白色的衣袂飘然而动,红色纱衣乘风飞舞,似火烈燃,红与白交织一体,缱绻痴缠,飞离了众人的视线。 拓跋珣望着眼前的这一幕,衣袖之中的拳头紧握,指甲嵌入手心泛白,也不觉疼痛。 这白陌染真是越看越碍眼!而偏偏此刻自己却对他的这个举动无可奈何,那搂着若雪细腰的手,有一天要斩去了才好。 莫非他是知道若雪的真实身份,才故意帮忙隐瞒?他为何会知道?若雪告诉他的? 但,那个舞台的柱子断裂得实在是蹊跷。 而在一旁看着两人飞走的夜箐离,侧耳悄悄对先儿说了句什么,先儿再次退出摆满菊花的庭院之中。 “苏姑娘,你变出来的女子到底是何等仙姿,竟然让白家公子如此藏着掖着?”七皇子心有不甘的问道,虽是蒙着面,但瞧那身姿也必然是绝美的,竟然没看到她的仙容,着实吊人胃口。 “回七皇子,那女子容貌一般,算不得仙姿。”苏流钰浅浅一笑,解释道。 “哎……实在是可惜……”七皇子遗憾道。 “不知苏姑娘今日绣的是什么?”拓跋珣冷冷道,心里自然是对这个虚荣至极的女人嗤之以鼻,但今日还不能拆穿她,并且还要陪她演完这场戏。 “难道太子殿下曾经见过苏姑娘的织女绣?”七皇子好奇问道。 “本王与苏姑娘在苏河城便认识了,曾在苏府亲眼见过苏姑娘织女绣舞,一舞倾城。”拓跋珣面带笑容,眼底却是泛滥成河的怒意。 能听到太子殿下赞美“一舞倾城”这四个字,那必然是绝高的评价。 众人再看这位苏姑娘,眼中便又多了几分敬意,原来太子殿下早就认识这位苏姑娘了,今日太子妃又特地安排苏姑娘在菊花宴上绣舞,恐怕是存了让这位苏姑娘入太子府的心思。 心中便早已准备好了对苏流钰刺绣的夸赞之词。 丫鬟取下刚刺绣好的绢帛,摊在众人面前,只见一枝纯白若雪的瑶台玉凤出现在绣帛之上,而正巧,旁边便放着一盆开得正艳的瑶台玉凤,这一对比之下,秀娟中的瑶台玉凤花瓣紧蹙,正值花开未开之际,实在妙不可言。 眨眼间,阳光直射在绣帛之上,那雪白的花瓣便微微地,一点点绽放开来。 “开了!开了!”有人惊呼道。 刚刚那半开未开的瑶台玉凤只占整个绣帛的一角,而盛开的瑶台玉凤却占了整张绣帛的一大半,众人再看旁边那一盆开的正艳的瑶台玉凤,跟着绣帛上正在绚烂绽放的瑶台玉凤一比,也黯然失色! “实在妙哉!”七皇子已然忘了刚才的不快,也连忙称赞起来。 赞美声此起彼伏,不绝于耳。 苏流钰昂首,面上扬起了无法掩饰的笑意,终于迎来了自己一飞冲天的时刻!这些赞美与仰慕,是自己不断向上爬的动力。 “哎,怎么?!”有人惊呼道。 “怎么谢了?!” 正得意的苏流钰这才将目光重新移回绣帛之上,只见刚刚还开得正艳的瑶台玉凤正在以可见的速度枯萎,白色花瓣随风飘零,到最后,只剩残花孤零零的立在淡黄色的花蕊旁边。 此刻才瞧见深绿色的菊枝,如此精绝的绣品,竟然只用了三种颜色的线! 夜箐离望着残败的瑶台玉凤,眼中闪过一丝冷意。 苏流钰沉浸在喜悦之中,无法自拔,自然没有感觉到周围人望着她的目光发生了巧妙的变化。 苏流钰初入郾城,只知道夜箐离独爱菊,却不知道,夜箐离曾经作诗,将自己比作瑶台玉凤,只因为瑶台玉凤高贵优雅,实为菊中之王,如今夜箐离只是太子妃,而非皇后,自然不能将自己比作花中之王——牡丹,但这瑶台玉凤却有另一个别称——玉牡丹,所以也并非不可,自比瑶台玉凤也是相当适宜。 小丫将夜箐离视为仇敌,自然对她是调查过一番的,故而知道这一茬,但她却料定,以苏流钰的智商,断然不会知道这事儿,才绣此残花,让苏流钰在夜箐离那里讨不到好。 夜箐离届时看到此绣帛,便以为小小府尹千金,也竟敢暗喻太子妃变成残花,必定怀疑她有想取代她的野心?到那时,不用自己动手,便自有人来收拾苏流钰。 这苏流钰敢用婉月的性命要挟她,她又怎会让苏流钰一路顺畅,全身而退? 众人望着苏流钰一副全然不知的模样,看来她是不知道太子妃曾经自比瑶台玉凤这事,心中不免唏嘘,刚刚的倾慕之色,此刻变成了暗自嘲讽,笑她空有一身惊世之才,却有胸无脑,终究是难成大器! 第二百零六章 飞到哪儿去? 夜箐离却是对今日的菊花宴没了兴趣,淡淡的吩咐了几句,便离席而去,而旁边的拓跋珣也是早就坐不住了,也离开了。 众人见太子殿下与太子妃都面色淡然的离去,自然揣测纷纷,也悻悻离去。心中都猜测,是苏流钰绣的这副残花败枝扫了太子妃的兴致,临走时,便不由得再次冷冷瞟上苏流钰一眼,眼神里更多的是蔑然与暗讽。 苏流钰望着精美无比的织女绣帛,心中莫名其妙。 刚刚明明还赞声不绝于耳,怎么转瞬之间,她们仿佛都变了样子,对自己的态度冷淡了许多,有的眼里,甚至还有讥讽之意。 任凭苏流钰再傻,也明显感觉到,众人前后对自己态度的差异,一定是哪个环节出了什么问题……而众人的态度的变化,正好是这副绣帛上的瑶台玉凤凋零之后,这其中到底有什么深意? 一定是小丫那贱人暗中使了什么幺蛾子!一定是她! 这样想着,便快步朝着太子府外走去,一副要兴师问罪的模样。 白陌染搂着小丫,飞过了太子府的重重屋舍,飞过了杨柳枝头,飞过了郾城中的大街小巷,飞过了高低不平的楼阁,脚下红墙绿瓦,声色犬马,喧嚣繁闹。 小丫就这样静静地任由他搂着于空中飞翔,仿若此刻周围的一切都静止了,自己就像一只御风而翔的鹰,放肆自在,无欲无求,那凡尘中阴谋诡计,尔虞我诈,各怀鬼胎,皆于她毫无关系,再侧身仰望此刻的白陌染,第一次被他抱在怀里是在藏花阁一起坠入醉生湖那夜,那时自己心中还颇有忐忑,而时至今日,自己在他怀里,竟然没有半点恐惧与担忧,只有安心与惬意。 “看够了吗?”白陌染扬起嘴角戏谑一问。 小丫赶紧极为不自然地别过脸,低头俯瞰脚下的街景,却看到了蜿蜒绵长的银汉河。 “把我放在,那银汉河畔。”小丫淡淡道。 惬意的时光总是美好而短暂,但那终究不属于自己。 小丫当然还记得婉月还在苏流钰的手中,生死未卜,而苏流钰答应在菊花宴之后,约定在此处,她带自己去见婉月一面。 “本少爷偏不。”白陌染笑道。 “那你打算这样一直飞到哪儿去?” “飞到……”你心里去。 “放我下去。”小丫开始不安分的动起来。 “别乱动,小心掉下去,若是脸先着地,可就不好了。”白陌染依然一副玩世不恭的模样戏谑道,他显然是很乐意这样一直抱着小丫飞的感觉,仿佛自己只有在此刻,才离她最近。 “你放我下去,我与苏流钰约好在那里见面。”小丫心里一着急,便挣扎得越厉害。 白陌染嘴角一扬,故意手上一松,“啊——”一声,小丫就这样凭空掉落下去,四肢在空中狂乱的飞舞,模样甚是滑稽。 “白陌染——你——你救我啊——”小丫在空中嘶吼。 白陌染心底一乐,这才再次飞到小丫身边,提住她的衣领,经此一吓唬,小丫连忙抱住白陌染的腰,死死缠绕,小小心脏“噗通噗通”狂跳不止,心中对白陌染骂声一片,但却乖乖的,再不敢表露声色,但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况且我是女子! 白陌染瞧见此刻终于安分的小丫,嘴上掩不住的笑意,原来这世间还有能吓唬住她的东西,嗯……甚好…… 只见离地面越来越近,缓缓靠近银汉河,白陌染步履轻盈地落在银汉河畔五颜六色的鹅卵石之上,待小丫站稳之后,才缓缓放开手。 谁知小丫迫不及待推开白陌染,眼中怒火燃烧,“白陌染!你就是故意的!” “嗯,我就是故意的。”不以为然的回答道,白陌染望着眼前此刻愤怒得像只张牙舞爪的螃蟹,心里莫名的开心。 “你——”小丫气得直咬牙。 白陌染会心一笑。被这么一吓,白陌染终于才看到那个熟悉的小丫,秀美的眉宇之间那忧虑之色才终于消散。 但也只是片刻,小丫的眉目再次凝重起来。 “我在这里等苏流钰,她会带我去见婉月。”小丫淡淡道。 “金玦已经带了大批人马前去荆棘山,相信很快便会有婉月的消息,你大可不必前去冒险。”白陌染担忧道,难保苏流钰不会为了隐瞒真相,杀人灭口。 “金玦?” “他得知婉月失踪,比你更着急,跟我商讨之后,便亲自带人前往荆棘山,寻找婉月。” “尽管如此,我还是必须要去一趟,因为我赌不起……”小丫眼光十分坚定,对于婉月,她丝毫不敢抱有侥幸的心里。 自从发生苓若那件事之后,小丫便一直害怕,害怕身边的人再次因为她而受到伤害,失去苓若的那种锥心之痛,犹在心间,如今婉月因为自己陷入险境,但凡有一丝将她早点救出来的希望,她也绝不放过。 望着小丫眼中的坚毅,白陌染知道自己怎么劝说她都会无动于衷,便只好放弃,毕竟小丫失去苏苓若的时候所承受的痛苦,他看在眼中。 “好,你可千万要小心,若你死了,佘家的冤屈可就永远不能大白于天下了。”白陌染冷冷道。 “放心吧,我这条命,金贵得很,没那么容易死。” “但愿如此!”也必须如此!白陌染转身潇洒地离开了银汉河,因为他早已察觉到,有一辆马车正缓缓靠近这银汉河畔。 果然,白陌染的背影才消失,一辆马车出现在小丫的视野之中,车夫跳下马车,快步走过来,“姑娘,小姐让你上马车。” 小丫便跟着去了,掀开帘子进入马车,里面正端坐着面带怒色的苏流钰,兴师问罪道:“你到底暗中使了什么手段?为什么最后她们看了绣帛上的瑶台玉凤,对我态度变得极为冷淡?” 小丫心底冷冷一笑,苏流钰果然不知道夜箐离不喜那副绣帛中的深意,寻了靠窗的位置坐下,嘴上不急不慢解释道:“兴许是织女绣在她们眼中并不算什么惊世之才吧,所以也就并没有如你所想的那样,一鸣惊人,这是人才云集的郾城,而非当初的苏河城。” 第二百零七章 周旋 苏流钰细细思量,可明明刚开始的时候,她们露出的是倾慕的眼神,说明织女绣舞确实是让她们另眼相看的,“不对!她们是在见过你绣的那瑶台玉凤凋零之后,才变的脸色。” “荷花已无擎雨盖,采菊犹有傲霜枝。如此高深的意境,又怎会出错?” 苏流钰一听,此言倒也有理,便悻悻道:“量你也不敢耍花样!是你一人独自来的吧?” “是。” “你最好别耍什么花样,否则……” “不信,你看看周围还有其他人吗?” 苏流钰撩开帷帐,四处瞟了瞟,这才回过头来,嘴角掠过一丝冰冷道:“我这就带你去见你的好姐妹!” 苏流钰从衣袖中掏出一张黑色的布条,蒙在了小丫的眼睛之上。 冷冷对着车夫吩咐道:“启程吧!” “驾——”车夫轻呵一声,这才驾着马车缓缓离开。 小丫摸索着,将一早准备好的药粉袋子不知不觉地伸出窗外,只见袋子里的粉末随风飘扬。 虽然回到郾城已经有些时日,但自己对郾城其实并不熟悉,却听到朝阳街便小贩喊着卖面具,之后有听见浑厚的中年男子叫卖红枣糕,便知道这是来到了城中心,但奇怪的是,这马车又在城里兜兜转了好几圈,才驶出郾城。 待人声渐远的时候,小丫便偷偷收起袋子,换了另外一个袋子。此刻却听到有个村妇扯着嗓子道:“这明明就给你舀得满满的一碗粥了,你瞎嘀咕什么!下一个!” “这……这根本吃不饱嘛!”有个青年男子埋怨道。 “有得吃都不错了,还管你吃饱,别人还吃不吃了?!爱吃不吃!靠边站!” 看来这里便是城外十里亭了,小丫心想。 只是过了十里亭有个岔路口,前行的马车不是朝南方走,而是转向了北方,小丫隐隐觉得不妙,不由得握紧手中的小瓶子。 “你要带我去哪儿?”小丫警惕地问道。 “不是说了,带你去见婉月吗?”苏流钰嘴角扬起得意的弧度。 白陌染明明查到婉月在郾城南边的荆棘山上,而她显然不是要带自己去见婉月,那么,她必然是动了其他心思。 “苏流钰,你可知道,今日那支撑纱幔的木桩子,怎么偏偏在那个时候就断裂了?” “为什么?难道不是巧合吗?” “我看过,那木桩断裂之处,格外整齐,不似自然断裂,而是被人用某种东西故意从中打断。”而且,还故意让倒下的桩子砸向自己,对方应该是冲着自己来的。 “你想说什么?” “恐怕,你不会织女绣这件事,已经有人怀疑了,想故意当面揭穿你找人替舞这件事。” “你胡说!我不会织女绣这件事,只有你知道!除了你,没人会揭穿我!” “你错了,若是没有旁人知道,白公子又怎会出手帮你解围?”尽管知道自己身处险境,但依然淡定从容,丝毫不惧。 苏流钰还没来得及细想刚刚菊花宴上发生的事,心里只气愤为何没有达到自己想要的一鸣惊人的效果,现在想来,白公子的行为确实可疑,如果他不知道红色帘子后面有人,又怎会出手替自己解围,那他又是从何知道的?在抬头看着小丫,“是你告诉他的?” “他怎么知道已经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已经知道了,而且,还不止他一人知道了,打断桩子的另有其人。若我今日遇到任何不测,以后,恐怕你再也不可能绣舞了,所以,余生那么漫长,你的谎言终究会被拆穿,也必然会遭遇身败名裂的那一天!但若我活着就不一样了,我活着可以继续为你替舞,何乐而不为?” 小丫不慢不急地说这一番话,看似简单的推断,但却字字诛心,直戳中苏流钰的顾虑。苏流钰自然最在乎的便是名誉,一听要身败名裂,苏流钰心乱如麻,明明母亲出门之时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要杀了锦小丫才能保万全,可如今经过小丫这么一说,心中便犹豫不定,不知该如何决断。 瞧出了苏流钰的动摇,小丫赶紧趁热打铁,柔声道:“怎么样?以后你做郾城中最傲娇的千金小姐,我在幕后为你替舞,只要你不伤害婉月。” 婉月?婉月!对!婉月已经被母亲的人给处理了,若是小丫知道婉月死在自己手中,那还得了,不能心软,虽说那些名声重要,但更重要的还是自己的命!必须要借此机会除掉她,以绝后患!苏流钰想着,目光变得愈发寒冷。 郾城以南的荆棘山上。 一座残破不堪的古庙里,地上一堆枯萎的稻草,歪歪倒倒的佛像,几根退了颜色的破布条飘荡在房梁之上,房顶的瓦片也是熙熙攘攘,瓦缝之间,还有几滴欲坠不坠的水珠子,挂在瓦弦边,被初升的太阳映得晶莹透亮。 在一堆被昨夜暴雨淋湿的枯草杆旁边,蜷缩着一位身着靛青色纱衣女子,手被反绑在身后,眼睛上蒙着一张黑布条,肤白若雪的左脸上,非常醒目的一个的手掌印,或许是下手太重,左脸看着却有些许浮肿。 “嚓……嚓……”门外传来脚踩在枯草上的声音。 婉月抬起头来,听见有人偷偷摸摸进来。 一个蒙面黑衣人走到她跟前,从怀里掏出一个鸡腿和一个馒头,“你饿了吧,这个给你吃,这馒头是在你施粥的那个地方拿的,这个鸡腿是我刚刚故意偷偷留下的,我知道你是好人,你不用害怕,过了今日,他们会把你放了的。” 婉月将脸别开,干裂的唇未曾开口。 蒙面黑衣人仿佛看穿了她的顾虑,挠了挠后脑勺,憨憨地道:“你放心吧,我不会害你的。” “你们到底是谁?为何要绑架我?”婉月冷冷道。 “这个你就别问了,我也不会告诉你是个有钱的夫人要绑架你的,这是我们这行的规矩。”刚说完,才发觉失言,赶忙捂住嘴巴。 “有钱的夫人?”自己在郾城中并未跟任何人结仇,更不可能认识什么有钱的夫人,难道对方不是冲着自己来的? “你别问了,我不说,我不能说,我坚决不能说!”憨憨的蒙面黑衣人更像是自言自语道。 第二百零八章 手镯很贵 婉月见他心生戒备,恐怕再也套不出什么话,便开口道:“求你们把我的手镯还给我。” “那手镯是不是对你有什么特殊的意义?你竟然不顾安危,拼死保护?刚刚若不是我拦着,他们就要杀了你。” 蒙面黑衣人回忆起,今晨天还未亮,来了一个穿着华丽的妇人,来到这里确认是否抓对了人,搜遍了她全身,在她怀里找到一个手镯,那妇人二话不是说,抢走了,眼前的这个女子十分紧张那个手镯,尽管手脚被绑住,但还是扑上去咬了那个妇人一口,虽是隔着衣服,但瞧见她那个狠劲,便知道有多疼。结果那妇人一气之下,狠狠一巴掌扇在她的脸上,立马就泛起红印,并且愤怒得下令立刻杀了她。老大在那个妇人走了之后,便要动手,是自己拼命拦了下来,苦苦劝说老大放了她。 为这事儿,老大都快把自己的脑袋拍成皮球了,但老大还是没答应,只答应让她活到正午,到了正午才动手杀她。老大说杀人本来就是有损阴德,正午阳气最高,杀人戾气没那么重,也没那么招怨气。 “那手镯确实对我来说有特殊意义,是一个对我很重要的人送的。”但,更重要的是,那手镯很贵,很贵……可没想到还是被那个女人抢走了!婉月心在滴血。 “哎!”蒙面黑衣人微微叹息,那手镯恐怕是她心仪之人送她的。可惜这人都要死了,还惦记一个手镯,又有什么意义?“快把鸡腿和馒头吃了吧,等一下他们将你放了,你也有力气上路。” “上路?”婉月听见这两个字异常刺耳,他们不会是要撕票吧?! “对呀,这荆棘山离郾城还有一段距离嘞,你徒步走路,可得走上大半日嘞!”差点说漏了嘴,蒙面黑衣人心里暗叹。 “荆棘山?”原来我在荆棘山,希望小丫快点发现我失踪,来救我啊! 婉月转念一想:他们把我抓来,又说要放了我,骗了个鬼!听他的口气,现在不会立马杀了我,我不能只祈求小丫来救我,我要勇敢地学会自救!不过,眼下吃饱了才有力气折腾。 蒙面黑衣人恨不得抽自己一耳光,看来自己还是别跟她再聊下去了,否则什么都跟她交待清楚了。 “你们绑着我的手,我怎么吃?”婉月道。 “这……”蒙面黑衣人思虑了片刻,还不能给她松绑,万一她跑了,老大发现是我给她松绑怎么办?想了半天,终于想到,“我喂你吧!” “这不太好吧……”婉月尴尬一笑,心想看你憨憨的,没想到,倒不算真憨。 “我长这么大,还没喂过人东西呢,今日算你幸运了。”蒙面黑衣人憨憨笑道。 婉月心里白了他一眼,“那你把我眼睛上这块儿拿开总行吧,眼前漆黑一片,我怕黑。” 蒙面黑衣人想着,反正自己都蒙着面的,应该无大碍,便将她眼睛上的黑布条取了下来。 婉月这才缓缓睁开眼,此刻的阳光从门外直射进来,格外刺眼,半眯着眼睛,目光在屋子四周扫了一圈,原来自己在一个破庙里。最后将目光定在了眼前这个蒙面黑衣人身上,他手中拿着用树叶包好的鸡腿,另一只手上放着一个白胖胖的馒头。 婉月将鸡腿和馒头都吃下,看着那个憨憨的蒙面黑衣人离开的背影走远,便赶紧用目光搜索能帮助自己逃走的东西,果然,在不远处,发现了一块从房顶掉落下,打碎的瓦片。 婉月瞅了瞅门外,确定没人,便站起来,由于脚上也绑了绳子,只得慢慢跳过去,还不能发出太大声响,折腾了半天,终于可以蹲下,捡起那碎瓦片,便开始割起了手上的绳子。 而金玦带着一大批人,已经到了荆棘山脚下,见到脚下的狐星草,喜出望外,“看来真是这里,仔细搜索,不放过任何蛛丝马迹!” 婉月,我来了,来救你了,你千万不能有事。金玦心想。 可这荆棘山却不似浪得虚名,山上全是荆棘丛林,寻找起来格外费劲。 白陌染在亲眼看见小丫上了苏流钰的马车之后,便一直暗中跟在马车之后。 谁知到了城中心的时候,突然多了五辆一模一样的马车,马车混在一起,在城中兜兜转转好几圈,分别出了城。 混在一起,也不好分辨到底哪一辆才是装小丫的马车。 白陌染与辰逸站在叫卖红枣糕的摊子前,望着街边摊的贩子们举动十分怪异,各种姿势的抓痒,而这种场面,他们曾经在苏府见过。辰逸恍然大悟,转过身惊呼道:“少爷,小心,这是痒痒粉!快跳到屋顶去!” 谁知,身旁早已没了少爷的身影,再四处张望,才发现少爷已经潇洒地站在了屋顶之上。 辰逸纵身一跃,翩然如燕般,轻轻落在了屋顶,“少爷,你反应太快了。” “是你反应太慢了。”白陌染淡然答了一句。 “少爷,他们全都是中了……那个,这是怎么回事?”辰逸发誓,他再也不要提到那三个字,一提到,全身都隐隐作痒。 “痒痒粉有没有让你想起谁?” “嘶——”辰逸开始抓挠起来,“还能是谁啊,简直终身难忘,小丫呗。” 白陌染嘴角扬起一抹微笑,“这倒是像她的手笔。”说着便脚尖一点,“跟着这痒痒粉走,就能找到小丫那辆马车。” “哎,少爷,您等等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啊?”辰逸也脚尖一跃,跟了上去。 “若她用其他任何东西留下线索,在这城中行人众多,线索很容易被无意间毁坏掉,若是痒痒粉,就不一样了,就算人会走动,但街道边的小贩子倒不至于那么快就变换位置,所以,只要有人的地方,就可以为我们指引方向。”这方法果然巧妙,将原本破坏线索的人,反而变成了帮助她留下线索的工具。 可是这个方法,却害苦了这郾城中的百姓。也是,按着小丫那性子,定然清楚,这些人没少说她的不是,如此一来,也算是报了一回仇。 第二百零九章 杀机(一) “原来如此!小丫果然诡计多端!”辰逸道。 “嗯?”白陌染明显不喜辰逸的这个措辞。 辰逸一听,赶紧笑咧咧改口道:“当然不是,她是聪慧绝伦、智珠在握、聪明睿智、集思广益、绝圣弃智……” “行了。”白陌染淡淡开口道。 辰逸抚摸着自己受惊的小心肝,满满的求生欲,为了活下去,将所有自己知道能想起来的夸赞的词汇都念了出来,都不由得有些佩服自己,竟然知道那么多四个字的词儿。 辰逸跟着白陌染飞跃在郾城中的屋顶之上,瞧见街道上各种姿势挠痒痒的人,摇了摇头,心里暗自庆幸:还好不是我……还好不是我……以后见着小丫,还是能躲多远,就躲多远…… 追到了十里亭,周围却没了挠痒痒的人。 一早留下的探子汇报,五辆马车分别去了东南西北四个方向,而有一辆马车直接回了郾城。 “少爷,现在怎么办?”辰逸担忧问道,虽然对小丫存了敬而远之的心思,但她做的鸡腿,实在是人间极品,以后还想再吃呢。 “在周围仔细查看,看她有没有留下其他什么线索?” “是。” 白陌染也亲自四处查看线索,在路上发现的白色的粉末,用手抹了一点在手上,放在高挺的鼻尖下,浅浅一闻,除了泥土的芬芳,还有一股淡淡的药味,看来,这便是她故意留下的线索。 可是,婉月明明在南边的荆棘山,这条路明明是向北去的……不好!她有危险! 白陌染飞跃上马背,策马飞奔起来。 “少爷,你等等我。”辰逸还没明白怎么回事儿,便看见自家主子火速上马,策马而去,能让少爷如此慌张的,难道是…… 而正在马车里一路向北的小丫,只听见车夫呼了一声“吁——”,马车便骤然停了下来。 苏流钰对着小丫冷冷道:“到了,下车吧。” 于是便率先下了马车,撩开帘子的时候,便闻见一股暗香,十分甜腻。 小丫也紧随其后,摸索着下了马车,因为蒙着面纱的缘故,耳朵就变得格外灵敏,只听见树叶被吹得“沙沙”作响,周围格外静谧。 “苏流钰,我可以摘下面纱了吧?”小丫冷冷问道。 “取下吧,让你死也死个明白。”苏流钰身子向后退,嘴角扬起最阴狠的微笑。 小丫自发取下蒙住眼睛的黑布条,算算时辰,应该马上就要到正午时分,正是阳光最烈的时候,但是此处却没有她预计的那样,有刺眼的光线,相反,此处是茂密的树林,枝繁叶茂,根本不见天日,周围一片阴暗,仅有微弱的光,只能看清楚彼此的脸。 “你什么意思?”小丫望着仿佛胜券在握的苏流钰,目光突然变得凌冽。 “呵呵,死到临头还浑然不觉。”苏流钰讥讽笑道。 “苏流钰,你可考虑清楚,我若死了,将来再也无人能替你绣舞,你不过是自断后路。” “将你留着才是自断后路,这世间只有你会织女绣,若你死了,以后的事情,便可以随我怎么编造了,况且我已经在太子妃亲办的菊花宴上绣舞成功,不管如何,到底所有人都知道我会织女绣这事儿,大不了以后我再也不绣舞便罢了。但若你活着,哪天你一不高兴了,便将这个秘密公诸于世,届时就算我真的手受伤了,只要你亲自绣舞一番,大家必然就信你的话了,我的谎言便不攻自破,只怕到时不仅是我死,就连整个苏家都要跟着陪葬。我可不敢再让整个苏家都冒险。以前在苏河城也就罢了,可如今在郾城,只要行差踏错半分,便是尸骨无存!今日的菊花宴上,我便是领悟出这一句至理名言。” “所以你根本没打算带我去见婉月?”小丫缓缓将衣袖中的一个黑色药瓶取出,紧握在手中。 “婉月?哈哈……”苏流钰狂妄地笑道,仿佛听见了一个令人捧腹大笑的笑话,“我就是带你去见她,你马上就可以见到她了。” 小丫想要冲上去,抓住苏流钰的衣领,却被刚刚那个马夫拦住了,“你们对婉月做了什么?!” “你马上就知道了。”苏流钰再次后退几步,像是退到一个安全的距离。 “嘘——”马夫用手吹了口哨子,四周便很快出现了一群黑衣人,有的从树上跳下来,有的从树背后钻出来。 “你——杀了婉月?!”小丫的唇齿间挤出这五个字,却微微有些颤抖。 “不过是一条贱命罢了!死不足惜!不过……她本来可以不用死的,你要记住,她是因你而死,说到底,是你害死了她!” “如果她真的死了,我会让你——生不如死!” “生不如死!” “……” 或许是林子太安静了,冰冷的话语竟然有回音,仿若来自地狱的召唤,让苏流钰背后一阵发凉。 而小丫此刻心里唯一祈求的便是:希望金玦能够尽快找到婉月,希望这苏流钰和张仪莹的智商都不要太够用!希望婉月还完好无缺的活着! “锦小丫,你也是够了!都自身难保了!还如此狂妄的大言不惭!真不知道你哪里来的勇气说出这句话!”心里虽然有些畏惧眼前这个身单力薄的红衣女子,但面上的气势还是不能输,只是周围的人都能听出,她这番话明显底气不足。 小丫冷冷的眸子瞟了一眼周围的黑衣人,大约有二十几人。 再用冰冻三尺般寒彻的眼神盯着一袭红衣的苏流钰,初见苏流钰时,她只不过是一个贪慕虚荣的闺中小姐,身份娇贵,但却心思不算坏,可为什么这短短的几个月,她竟然可以变得这般阴狠,毫无底线,这到底是因为什么? 或许是因为永无止境的欲望,毫无原则地追求名利,才使她越坠越深,最后无可救药…… “你以为,就凭他们能伤害到我?”小丫成竹在胸地问道,眼中一片蔑然。 周围的黑衣人面面相觑,这个女人是疯了吗?我们二十几个武艺精湛的职业杀手,居然被她如此蔑视!这绝对是挑衅!赤裸裸的挑衅! 第二百一十章 杀机(二) “锦小丫,你不会是吓傻了吧?!哈哈……”苏流钰在一旁止不住的笑了起来,“行了,我没空听你啰嗦,你这牛啊,还是等着日后下了地狱慢慢吹吧!” 慢吞吞地爬上马车,掀开帘子钻了进去,“本小姐见不得血,一会儿死透了再叫本小姐出来。”母亲可是亲自交代,锦小丫诡计多端,一定要亲自验证她死了之后才能走,否则,自己早就回去了,才不想见到如此血腥的场面。 车夫手一挥,黑衣人纷纷拔剑,步步逼近小丫,将小丫围得水泄不通。 只是每靠近那个被团团围住的女人一步,杀手们心中困惑便深了一分。 平常若是有人被我们杀手团团围住,锋利的刀尖离他越来越近,这种濒临死亡的感觉,就算是胆大的男子汉,也会吓得向后退两步,若是胆小的,恐怕早就晕过去,或者屁滚尿流,再不济也必然是腿脚发软,全身颤抖不止,可再看眼前的这个柔弱的女子,瘦得仿佛弱不禁风,身材如此娇小,可她不仅没有后退半分,而且依然纹丝不动,面不改色,镇定自若。 这样的态度,反而让周围的杀手心中有了顾虑,脚步也有些许迟疑,仿若一步步靠近死亡的不是她,而是自己。 小丫站在原地,稳若泰山。 因为她在等,等一个可以将他们一举歼灭的时机。 果然,他们一起围了上来,离自己越来越近,就在离自己仅有三米远的地方,小丫的嘴角扬起一丝诡异的笑意。 周围的杀手看得都是一愣。 小丫以最快的速度,将手中的黑色药瓶向地上狠狠砸去。 “砰——”一声脆响,打破了林子里的宁静。 杀手们一惊,心一紧,以为她扔出了一个炸弹,定睛一看,没想到只是一个药瓶,心里不由得想起有些好笑,此刻她已经穷途末路,无计可施,连药瓶都拿出来当武器了,看来她刚刚的一切表现,不过都是故作镇定,虚张声势。 “嗡……嗡……”林子里似乎多了一种奇怪的声音。 只见瓶子破碎的地方飞起一只又一只的蜜蜂,由于光线太暗,不仔细看,还没发现,这蜜蜂全身上下都是黑色的,飞行速度极快。 离小丫最近的黑衣人感觉脖子被针刺了一下,“啊——”一声,便直接倒在了地上。 “啊——”又倒了一个。 “怎么回事儿?”旁边的杀手赶紧蹲下查看倒在地上的人,身上没有伤口,但已然没了气息,惊慌道:“他已经死了。” 话音刚落,他摸着自己的脖子,倒在了地上。 车夫蹲下身子仔细查看他脖子,有一个针眼大的黑点,地上不远处还躺在一只通体黑色的蜜蜂,惊呼道:“大家小心,这蜜蜂有毒!” 这时候,众杀手才明白过来,为何眼前这个娇弱的女子刚刚临危不惧,淡定自若。 只这一句话的时间,黑衣人便只剩下一半。 有些发现及时的,剑速够快的,将蜜蜂斩杀,但若剑速不精的,很难看清楚黑色蜜蜂的行踪,还没明白怎么回事儿,便已经倒下了。 杀手们都忙着斩杀蜜蜂,根本无暇顾及小丫。 小丫不慢不急地掏出袖中一早准备好的药粉,慢慢地洒在空中,再昂首阔步,如无人之境,朝苏流钰马车的方向走去,用手轻轻摸了摸马身,淡淡笑道:“等一下,还要靠你带我回去呢。” 刚刚若自己砸碎瓶子的时机过早,杀手们离得太远,他们必然心中格外戒备,蜜蜂飞行也需要速度,难保他们不反应过来。但若对方离自己很近,而且一群人团团围住一个柔弱的女人,以为她必死无疑,便心中或多或少放松了警惕,而自己就是在等,等他们放松戒备,等这个杀他们措手不及的时机。 “你这女人好阴险!我做杀手这么多年,还没见过你这么阴狠毒辣的女人!”车夫狠狠说道。 “谢谢夸奖!你看——那是什么?!”小丫听他说的话,也不恼,勾唇一笑,仿佛在同他开玩笑。 车夫一剑将一只飞来的黑色蜜蜂从中腰斩,“你休想转移我的注意力!等我将这些可恶的蜜蜂统统斩杀,一定要亲手杀了你!为兄弟们报仇!” 小丫得意一笑,“别怪我没提醒你,你听——它们越来越近了,你可要加把劲儿了!” “呜——”哀怨悠长的狼嚎声,越来越近。 黑幽的林子深处,一双双绿得让人后背发寒的眼睛,越来越多,越来越多,密密麻麻。 “老大,很多狼正在靠近这里!”旁边的杀手刚说完这句话,便不慎被蜜蜂叮咬,倒地而亡。 周围的人不寒而栗。 车夫再环顾四周,只剩下寥寥几人。 本来正全神贯注地对付毒蜂,稍有不慎便丧命,但周围正在慢慢靠近的狼,不得不让他们分心。虽然他们是训练有素的杀手,但面对如此险境,也不得不担忧此刻他们已无退路。 “怎么会有这么多狼?!”一个杀手惊吼道。 显然没人有空回答他的问题。 死亡并不能让他们害怕,一剑封喉或者是咬碎牙缝中的毒药,一闭眼也就去了。但明知自己必死无疑,一步一步靠近死亡,细细体味死亡的恐惧,这才是真正令人害怕的地方,你不知道自己要苟延残喘多久,痛多久,才断气,这才是真正的折磨,或许被这毒蜂一针毙命,倒显得轻松些。 这样想着,再看着周围密密麻麻逐渐逼近的绿幽幽的眼睛,有些杀手手上的动作不由得慢了几分,又倒下几个。 才一转眼的时间,车夫再看,周围仅剩下三人在奋力斩毒蜂,此刻毒蜂已经所剩无几,而周围的狼已经团团围了过来,有些,直接将地上的尸体嘶咬开,鲜血淋淋地吃了起来。 突然,一只灰黑的恶狼扑了过来,车夫一剑斩杀,雪亮的剑上终于染上了鲜血,灰黑恶狼“呜”了两声,便奄奄一息。 又飞过来一只毒蜂,车夫剑一挥,毒蜂被划成两半,掉落在地上。 “啊——”身后一声惨叫,只见他的双脚都被恶狼狠狠咬住,拿剑的手被咬得鲜血淋淋,剑掉落在地上。 第二百一十一章 杀机(三) 而此刻一只雪白色的狼迎面扑来,露出锋利无比的牙齿,一口咬在他脸上,嘴巴便只剩一半,露出一半洁白的牙齿,撕烂的皮肉半吊在脸上,眼睛惊悚地放大。 还没来得及反应,一只又一只的狼扑上去,他倒在地上,一群狼压在他身上,只见他不停抽搐,手脚上的白骨再挣扎动了几下。 一群狼散开,地上什么也没剩下,他的头被一只狼含在嘴里,不停的啃咬,手脚不知含在哪只狼的嘴里,肠子被狼叼在嘴里拖得很远,很远,地上只留下一条鲜红的血迹。 车夫不由得紧张地吞了一口口水,手竟然有些不由自主的颤抖,虽然自己是杀人不眨眼的杀手,杀人无数,但这样亲眼看着一个活人被狼生生嘶咬开来,一口口被吞食,还是第一次,若是死了躯体被怎么嘶咬自己也没知觉,可偏偏活着,只要还有一口气,就能感觉到疼痛,这……实在太可怕了…… 小丫掀开马车帷帐,苏流钰已然在里面被吓晕了过去,让小丫有点恍惚,自己与苏流钰第一次相识,便是同样的情景,在她的马车之上,救醒昏迷之中的她。 此刻,如此精彩绝伦的好戏,怎么能让她错过呢? 小丫浅浅一笑,将一个药瓶放到她鼻下,很快,苏流钰便苏醒了过来。 苏流钰缓缓睁开眼,看仔细眼前的人,吓得花容失色,像看见来自阿修罗的女阎王一般,抖擞着身体蜷缩到角落里,抱着双腿,哆嗦道:“你……你要做什么……” 小丫勾唇一笑,像在戏耍穷途末路的老鼠一般,“你见不得血?我倒要看看,让你这娇生惯养的大小姐见着血,又会怎样?” 一把将苏流钰抓起来,掀开帷帐,一脚踢在她的膝盖之上,让她跪在马车之上。苏流钰没想到这小丫的力气竟然如此之大,膝盖一阵酸痛。但她根本不敢看眼前如此血腥残忍的画面,只得将眼睛紧闭,如果可以,她希望自己现在是个聋子,什么也听不到。 “呜——” 狼叫声此起彼伏,细听便能听见拖拽的声音,血肉被撕裂的声音,还有狼嚼碎骨头的声音。这里明明就是人间炼狱…… “苏流钰,如果你不睁开眼,我便将你扔下去。”小丫冰冷刺骨的声音在头顶想起。 “不……不要……”苏流钰连忙哀求,“我……我这就把眼睛睁开……” 心惊胆战的苏流钰鼓起勇气缓缓睁开眼,却看见车夫身后的那个杀手被向他冲过去的狼咬到手臂,生生的扯下一块肉,那人也是极能忍耐,竟然咬着牙没发出声,毕竟手上受伤,疼痛难忍,分散了注意力,一只毒蜂迅速叮咬下去,他无声地倒了下去,围在他周围的狼,还没等他倒在地上,便一翁而上,有一两只狼还为了挣食而咧出了尖锐的牙峰,只片刻,身体便被四分五散,地上只留下一群围着舔舐鲜血的饿狼。 苏流钰赶紧害怕得别过脸去。 “怎么?你想下去?”小丫冷冷道,她便只好转过头,继续观看。 而车夫虽然武艺最为精湛,可人都有累的时候,已经砍了无数只狼,他也一直处于紧张状态,很容易精疲力竭,拿剑的那只手不由得有些酸软,动作也不知不觉中慢了下来。 小丫押着苏流钰,冷冷问道:“苏流钰,你最好祈盼婉月还活着,否则……” “别杀我……别杀我……”苏流钰只不过是闺中千金,哪里见识过如此血腥残忍的场景,已然吓得语无伦次,这恐怕是她一生中见过最恐怖的画面,简直是她一生的噩梦。 “婉月到底在哪儿?!” “婉月……婉月……” “说!” “她应该在荆棘山……” 看来白陌染的推测果然没错,若不是想留着她对付张仪莹,自己早就将她丢下去喂狼了,可就算留着她这一条命,也不能让她舒坦片刻。小丫心想。 眼前的车夫一不留神,被动作凶猛的恶狼咬伤了拿剑的手臂,再扑过来一只狼,被车夫一剑破肚,肠子掉落在空中,那狼踉跄了几步,就倒在了地上,所有的尸体都被啃干净了,上百条狼将车夫团团围住,龇牙咧嘴,目光凶狠盯着他。 已经受伤的车夫明显已经体力不支,剑气软弱无力,在一只狼扑过来,竟然都没有将它斩杀,只喘气的机会,旁边一群狼一拥而上,车夫被狼群淹没。 “啊——”惨绝人寰的一声,他的手臂被生生撕扯下来。 紧接着是另一只手臂,“啊——”他被扑倒在地上,脚用力的蹬直,腿上的肉被一口口撕开,直到见到深深白骨。 与此同时,是肚子,被撕开,鲜血喷涌而出,一只狼抢先咬住了他的肠子,血淋淋一条,被拉得老远。 钻心刺骨的疼痛,让他痛得根本无法发出声音,两眼绝望地望着自己的身体一块块被撕扯。 另外一只狼咬住了他的肝,咬住了他的肺,最后是心脏,四分五裂,最后只见他的头被一只幸运的狼含在嘴里,滚来滚去的嘶咬,但又生怕被抢了去,咬两口又恶吼两声,警告周围虎视眈眈的狼。 小丫在低头瞟了一眼跪着的苏流钰,她已然崩溃的摊在马车之上,如一摊烂泥,显然已经吓丢了魂儿。 “苏流钰,咱们走吧,我带你去玩儿更刺激的。”说着,将她扔进马车,驾着马车离开了这阴深恐怖的树林。 发生这一系列的事情,只不过一盏茶的时间,小丫便反败为胜。 其实小丫一早就料到,苏流钰不会乖乖带她去见婉月,但只要有一丝希望,自己必然也不会放过,但若孤身前去,必然冒险,家仇未报,自己还绝不能死,故而提前将能预料到要发生的事情,想好应对之策。 若苏流钰存了要杀她灭口的心思,必然不会冒险选择在郾城中动手,再不济,自己也是太子府的人,而且她一定会为了将自己摘干净,选一处偏远僻静的地方。 为了以保万全,她不会动用府里的人手,自然选择凶残冷血的杀手,杀手个个武功高强,软骨散什么的,必然不可行。自己只能用一个一击致命的法子,不给对方任何喘息的机会,这才想起了自己当初为了防身而养的毒蜂。 第二百一十二章 逃跑(三更) 可光是毒蜂还不够,毕竟不知道对方武艺到底有多高深,若是剑疾如风,这些毒蜂也不能将他们全部铲除,这才想到了召唤恶狼。 这民不聊生的时代,财狼遍地,越是偏僻的地方,饥饿不堪的狼就越多,越凶狠。 自从上次为了去乱葬岗救小璃,遭遇了群狼围攻,发现再多的迷药都不管用,自己便研发了这种让狼闻了避而远之的避狼散,提前涂抹在身上,在刚刚上马之前,涂一些在马身上,故而那群狼对这个马车敬而远之。 至于撒出去的粉末,不过是一种血腥味极浓烈的药草,狼的嗅觉极为灵敏,如此偏僻原始的深林,饿极了的狼自然更容易嗅到,但凡有一只率先闻到,便等于这方圆十里的狼都闻到了,必然争先恐后冲上来。 小丫驶出了树林,终于见到刺眼的阳光,此刻已经正午了。 荆棘山上,金玦一行人找了快半天了,仍然毫无线索,金玦心急如焚,要知道迟一刻找到,她便多一分危险。 “金公子,找到一个上山砍柴的樵夫,他说他对这荆棘山十分熟悉。” “在哪儿?” 快步走过去,瞧见那个樵夫,紧张问道:“老伯,你可在这荆棘山见到一个女子?” “这深山老林的,全是荆棘丛林,怎会有女子出现在这荒山上?”樵夫一把擦了额头上的汗。 “你可曾见到其他人出现在这荆棘山?我的夫人被恶人绑架了,他们就藏在荆棘山。” “哟,这位公子,你别急。”樵夫赶紧安慰道,“你别看这荆棘山大,但这荆棘山根本没有落脚的地方,我在这山上砍了一辈子的柴,才知晓这荆棘山上有一个破庙,倒是可以落脚,若你夫人被绑架,或许被关在那里。” “真的!?”金玦欣喜若狂。 “看你如此着急你夫人,老夫这就带你去吧,那破庙荒废多年,很是难找。” “谢谢老伯!那我们快走吧!”金玦急得一刻也不能等,那老伯便放下肩上的柴,别看他一把年纪,腿脚倒是格外灵活,快步在前面带路。 破庙里。 婉月用地上捡起来的瓦片摩了半天,终于将手上的绳子割断了,心中一阵狂喜,赶紧动手将脚下的绳子解开,缓缓站起来,腿脚依然有些酸痛,头也有些眩晕,恢复了片刻,她便小心翼翼朝门口走去。 偷偷地瞟了一眼门外,毅然守着一个蒙面黑衣人,而旁边有四个黑衣人正围在一起玩骰子,笑声连连,不亦乐乎。 门口有这么多人守着,想要硬冲出去是不太可能的。 婉月便蹑手蹑脚退回了屋子里,四处搜索,看能不能找到其他出路,可寻遍了屋子,这个破庙竟然连一个窗户都没有,倒是屋顶有一个大洞。 旁边倒下的佛像,倒是正好可以垫脚,可都还不够,还得找东西垫。 可婉月思量着,就算自己能爬上去,可是这么高,自己又如何从屋顶下去呢? 管它呢!先上去再说吧,万一船到桥头自然直呢!婉月这样想着,便四处打量能垫脚的东西。般起地上的破垫子,一起能垫脚的东西,婉月终于爬上了房顶。 这边是房顶的背面,所以黑衣人也看不见。 只听到有个黑衣人气愤地骂道:“他妈的,今天怎么手气这么背!不玩了!” 另外几个人也不敢做声。 “狗剩,这都什么时辰了,太阳他妈的都在头顶了,让她多活了好几个时辰,狗日的!说不定就是那个死婆娘,挡住了老子的财运,现在把她给我杀了!老子转转运!” “老大,这离正午还差一盏茶的功夫……”憨憨的声音下门口响起。 “啪——”一声,“你他妈还知道一盏茶的功夫!老子要她现在立刻马上死,管它一盏茶还是两盏茶!” 憨憨的黑衣人摸着被拍得生疼的后脑勺,“老大,不是你教我们的吗?干我们这行的,要言而有信。” “你——狗剩!你脾气见长啊!敢教训起老子来了!”说着,又是一下。 “老大,狗剩不敢……” “老子现在就要杀了她!”说着,便冲进了破庙里,结果屋里空无一人,这下慌了,“狗剩!人呢?!” 狗剩慢吞吞进来,将放在后脑勺的手放下来,四处打量,只见地上两截绳子,不见婉月人影,“老大,她根本没出去啊,我一直守在门口的,她不可能逃走啊。” 另外几个黑衣人闻声,也进了屋,“那人去哪儿了?总不可能凭空消失吧?” 老大回过头,盯着狗剩,“狗剩,你他妈跟老子老实交代,你是不是看上那姑娘了,偷偷放走了她?” “老大……我没有……没有……”狗剩连忙解释。 “没有?那你他妈倒是跟老子说,人去哪儿了?!”老大对着他的头又是一下。 狗剩再次将手放在后脑勺,却瞟见佛像之上有一个垫子,明显是有人故意放上去的,“老大,她会不会从那里爬上去了啊?” 老大顺着狗剩的目光,也看到那个垫子,笑道:“老子早就看出来了,一个大活人怎么可能凭空消失呢!肯定是从那里爬上去了!” 旁边几个黑衣人连忙笑着拍马屁道:“老大果然机智!” “那还用说,咱们老大是谁?人称足智多谋最公子!任何蛛丝马迹都逃不出他的法眼!” “对对对!” “可,明明是我先发现的啊……”狗剩憨憨的一句。 破庙了突然变得格外安静,老大和众人也不笑了,一股尴尬的气息弥漫在空中。 “啪——”一声,又是一下,“你上去给老子查看一下!” “老大……怎么又是我……” “叫你去,你就去!少啰嗦!” “哦……”狗剩摸着后脑勺,走到佛像面前。动作麻利的爬上佛像,将头伸出屋顶。 婉月一早在屋顶听见他们的话语,本想咬咬牙从房顶之上跳下去,可见着离里面如此高,自己吓得腿软,又不敢跳。听见有人上来查看,便一早蹲在洞边,手中捡起一叠瓦片。 “你——”狗剩看见的屋顶的婉月,正想开口说什么,婉月手一扬,便只听见“砰——”一声,狗剩满目金星,晕了过去,倒在地上。 第二百一十三章 做梦(四更) “果然在屋顶!”说着,几人便出了破庙,绕到破庙后方,只见婉月瑟瑟发抖地蹲在上面。 “臭婆娘!给老子乖乖下来!”老大对着婉月吼道。 “你……你嘴巴放干净点!”婉月声音哆嗦着,身体又向后移了半分,“傻子才下来!” “那就别怪老子不客气了!”侧脸眼神示意身旁的两个黑衣人,“上去给老子逮下来!” 那俩人微微一点头,“是!”便一跃,飞了上去。 婉月见黑衣人飞上来,害怕得抓起身旁的瓦片疯狂地朝黑衣人扔去,两个黑衣人当即拔出手中的剑,将瓦片划开,最后两个黑衣人落在了屋顶之上。 婉月大着胆子站起来,一直向后退,口中一直哆嗦着:“你们……不要过来……” “小娘子……别再后退了,再后退,你可就掉下去了。”一个黑衣人笑道。 婉月回头向后瞟了一眼,果然已经无路可退了,站在屋顶,就能看见周围绿树成林,一眼望去看不到任何人烟,看来此处是荒山上一个偏远的破庙,但现在唯一的机会就是呼救了,便大吼道:“救命啊……救命啊……” “哈哈……你叫啊!你叫破喉哝也不会有人来的!此处荒山野岭,方圆十里无人居住!”旁边一个黑衣人狂妄笑道。 “跟她啰嗦什么!现在已经到了正午,直接杀了!咱们再玩几把骰子!老子还想再翻本!”老大不耐烦道。 “是,老大!” 两个杀手将手中的剑直直刺过来,直指婉月的胸膛,婉月无奈,只得向后退,却脚下一滑,“啊——”惊呼一声,向后倒下去了。 正当婉月紧闭双眼,做好心理准备要跟大地来一个亲密接触的时候,突然感觉自己的腰被一只旁有力的手搂住,婉月这才睁开双眼,映入眼帘的是他好看的下颚,青丝飘绕,还有那性感的唇,鼻梁上俏皮可爱的一点小黑痣,他琥珀般的眸子,正深情款款地注视着自己。 这——这会是在做梦吧!心心念念的人,居然就这样毫无征兆地出现在眼前! 幻觉!幻觉!一定是幻觉! 婉月用手在自己的手臂上用力一掐,糟了!没有丝毫感觉!原来真的是在做梦! “婉月姑娘,难道这就是你打招呼的方式?”低沉的声音温柔的问道,嘴角还不由的扬起一抹该死的微笑。 婉月这才意识到,刚刚自己一激动,掐错了人,掐的不是自己的手臂,而是他的,脸刷的一下红了,低头道:“对不起啊。” “你没事就好。”金玦淡淡一笑,心里却欣喜若狂,幸好,她安然无恙,待她脸上的羞红退去,这才看清楚,她脸上格外刺眼的手掌印,紧张问道:“你的脸怎么回事?” 说话时,便安然地落在地上,金玦将她扶好站稳,试图用手来抚摸婉月受伤的脸。 婉月竟然也不反抗,也不避开,由着他的手触电般抹在脸颊上。 那样关切与心疼的目光,婉月心噗通噗通狂跳不止,忽然感觉嘴角有些湿润,不好,该死的哈喇子又忍不住流出来了,婉月扬起袖子,尴尬擦了擦,“没事儿,没事儿。可惜还是没保住我的手镯。” “手镯?”金玦问道。 婉月正想回答,房顶之上的黑衣人飞跃而下,落在地上,眼神凶狠地问道:“你是谁?休要多管闲事!” 破庙外有个围墙,樵夫快步进来,欣喜道:“哎呀!公子,你夫人没事儿就太好了!” 夫人?婉月心里一愣。 “原来是她的夫君!”黑衣人狠狠道。 “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自来!那便一起收拾了!”老大从破庙后方走过来,狠狠道,心想对方只有一个看似会武功的男子,另外一个老头和一个娇滴滴的女人,自然不是自己的对手。 “动手!”几人便举起剑冲向金玦。 金玦将婉月护在身后,婉月心里顿时觉得又甜又暖。 谁知院外突然冲进来一大群带着家伙的人,几个黑衣人瞧见情势不对,赶紧转头撤退,便想逃走。 “逃不了了,束手就擒吧!”金玦冷冷道。 金玦带上来的人团团将黑衣人围住,一阵激烈的厮杀之后,几个黑衣人被生擒。 “金公子,里面还有一个。”两名男子拖着一个蒙面黑衣人出来,丢到金玦面前。 “婉月姑娘,你脸上的伤是谁弄的,我帮你出气。” “不是他们。” “不是……不是我们干的……” “那是……” “是雇主打的,还抢走了她的手镯。”老大此刻十分恭敬,像孙子一般,连说话都不敢太大声。 “雇主是谁?”婉月紧张问道。 “这……我不敢说,这是我们这行的规矩。” “白兄说过,绑架你的,是苏府大夫人。” “大夫人?”婉月显然十分诧异,“她为何要绑架我?我与她无冤无仇。” “这个……恐怕要回去问白兄才知道了。”便转头吩咐道,“速通知白兄,已经救出婉月姑娘。” “是。” “金公子,那他们几个怎么处置?”旁边站着的男子俯首问道。 “带回去交给官府吧!” “金公子,你就放了我们吧,要是落到官府手里,我们肯定没活路了。”老大苦苦哀求。 “杀人无数的恶徒,理应严惩不贷!” “金公子,我们也是被逼无奈啊,不过是为了混口饭吃,否则一家老小,就只能等死了!”另一个黑衣人苦苦哀求道。 “既然自己都是有家室的人,就更应该走正道,而不是干这些歪门邪道之事!” “杀人是我错了,要杀要刮,任你们处置,但他们几个和狗剩手上从来没沾过鲜血,求你放了他们!给他们一个改邪归正的机会!”老大哀求道。 “老大!”旁边几人异口同声道。 “你们以后,一定不要再选错路了!还有,记得有空去看看嫂子!告诉她,我去从军了!”说完,便舌头一咬,嘴角流出鲜血,倒地而亡。 “老大!老大——”吼着吼着,几个大男人还哭丧了起来。 一名男子蹲下查看鼻息,“金公子,他已经没气了。” 第二百一十四章 做我的金夫人 “倒也算得上有情有义,既然他以死保全你们,我就信他一次,饶你们几个一命,你们几个以后务必要改邪归正,莫要再行不义之事!若再让我发现你们不走正道,定严惩不贷。” “是!是!是!”几人异口同声回答道。 “婉月姑娘,我们走吧。” 一行人便转身离开破庙,只听见身后那几个黑衣人正抱着老大的尸体痛苦,“老大……老大……” 那樵夫听见金玦对婉月的称呼,不解道:“这位公子,她不是你夫人吗?你怎么还称她为姑娘?” “对不起老伯,刚刚一时情急之下,才如此说的。”金玦望了一眼婉月,有些颇为尴尬道。 “瞧你刚才那着急样儿,老夫还真以为是你夫人被绑架了。” “咳咳……”金玦有些不自然地咳了两声。 听了老伯的话,婉月可爱的鹅蛋脸浮上一抹红霞,嘴角竟然不自觉偷笑了起来。 “这位姑娘,你可曾许配人家啊?”樵夫活了大半岁数,自然知道这情景,既然是郎有情妾有意,便想撮合一番。 婉月低头羞道:“未曾。” “哎呀,这便对了,这位公子救了你,你也要报答人家啊。”樵夫笑道。 “金公子,再次感谢你的救命之恩。”婉月抚了抚身子道。 “这位姑娘,这救命之恩岂是口头上道谢如此简单?” “那……”婉月不解。 “那自然是要以身相许的!” “这……”婉月瞬间羞红了脸,这……这简直求之不得! “莫非姑娘不想报恩?” “当然不是……” 金玦也并未阻止樵夫的问话,反而很有兴趣地在一旁竖着耳朵听了起来。 “那,是因为你已有心仪之人了?” “这……”婉月抬头瞄了一眼金玦,发现金玦正在看着自己,连忙躲闪他那灼灼的目光,低下头去。 金玦终于开口了,琥珀般的眸子满是笑意,低沉而有磁性的声音缓缓道:“婉月姑娘,可愿意嫁入金府,做我的金夫人?” 婉月听见这句话,仿若晴天霹雳,心脏骤停,呆呆地定在那里,或许是幸福来得太突然了,她一时反应不过来。 周围的人听见金公子的话语,皆是一惊! 就连那樵夫,也先是一愣,随即笑道:“金公子果然有魄力!这位姑娘,金公子一表人才,气度不凡,定然是值得托付终身的良人,你还犹豫什么呢!赶紧答应了吧!” “这……我……”虽然心里有一万个想迫不及待答应的念头,但一定要克制住自己。她赶紧用手掐了自己手臂一下,一阵生疼,意识清醒过来,“我在郾城唯一的亲人便是小丫,若要娶我,必然要征得她的同意才行。” 刚一说出口,婉月便有些后悔了,万一金公子嫌麻烦,不娶我了怎么办? “小丫是谁?你的姐姐吗?”樵夫问道。 “不,她是我的救命恩人。” “你嫁给谁,跟她有何关系?人家金公子也是你的救命恩人呢!”樵夫道。 “好!回到郾城我便亲自前去征得她的同意。”金玦满脸笑意。 婉月望着金玦,此刻心里开满了花,甜如蜜。 樵夫也是一脸深意的笑,周围的人,都佩服金公子的直率与魄力,自此又学到一招娶媳妇儿的妙招。 金玦望着这漫山遍野的荆棘,此刻竟然也变得有些可爱。 破庙里。 一个黑衣人抱着老大的尸体哭道:“老大,你永远是我们最敬佩的老大,为了救我们,牺牲了自己。” “老大,你要是还活着就好了。”一个声音略有些尖锐的黑衣人道。 “老大……你要是能醒来就好了,我和老三再也不出老千了……老大,你快醒醒啊……” “二哥,你怎么能说出来!”声音尖锐的黑衣人连忙道。 “你们……你们出老千……难怪老大跟你们赌总是输。”狗剩满目热泪愤怒道。 “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老大都不在了……老大……你快醒醒吧……起来我们再玩两把……” “老大让我们去看大嫂,可是……从来没听老大提起过大嫂?”狗剩哭道。 “我也不知道,二哥,你应该知道,你们不是老家一起的吗?” “我们老家发大水,家早就没有了,怎么会有大嫂?” “咳咳……”狗剩搂着的老大突然咳嗽两声,嘴里呛出一摊血,坐起来用袖子擦干净嘴边的血,“呸!幸亏老子机智!想到装死!才让我们躲过一劫!” “老大!老大!你没死!真是太好了!”围着的一群黑衣人脸上的泪痕还未干,便惊喜道。 老三连忙拍马屁道:“老大果然足智多谋!不愧为老大!” “是啊!是啊!”老二连忙附和道。 “啪——” “啪——” 两声脆响,老二和老三头上被毫无征兆地拍了两下,正低着头捂住后脑勺,一脸疑问。 “你们两个,别以为老子刚刚没听见!他娘的!老子就说,跟你们赌老子运气怎么这么背!原来你们背着老子出老千!出老千!出老千!”说着又是两下。 “哎呦!老大……我们再也不敢了……”老三哀求道。 “再也不敢了……” “哼!”老大冷哼了一声,别过脸。 “老大,这以后我们该怎么办啊?不能再干坏事,否则被逮到就完了。”狗剩憨憨道。 “虽然我们平时干的都是鸡鸣狗盗之事,这次冒充绑匪,拿到一半的佣金,应该够用一阵子了,可是这郾城是不能呆了,那个苏夫人要是知道了我们没有杀掉那个臭婆娘,定然会来找我们麻烦。” “那我们去哪儿啊?”老二问道。 “为了混口饭吃,不如我们去从军吧!听说莫西郡虽地处偏远,但繁华无比,边境之地,常年都在招兵买马,我们去那儿,或许是唯一的出路了!”老大分析道。 “好,老大去哪儿,我们就追随老大去哪儿!”老三一腔热血道。 “好!我们都跟着老大!” 秋日的艳阳,照得小丫白皙的肌肤发亮,耀眼夺目,胭脂红色的纱衣随风飘舞,如一只燃烧的火蝶,翩翩而飞。 “啪——”手中的马鞭一挥,马蹄更疾。 小丫驾着马车正在去荆棘山的路上,不知何时,多了一只灰色的鸽子,盘旋在马车上方,像是在寻找什么东西。 “你要带我去哪儿?”苏流钰弱弱地问道。 小丫冷冷一笑,“去了,你不就知道了!” 第二百一十五章 险遇马匪(一) 侧耳一听,忽然马车后方响起一阵剧烈的马蹄声,听这响动,应该是一大批人马正在靠近,小丫正在思虑,莫非是白陌染带着人马,这么快就赶过来了? 突然,马车前方极速奔驰的马长嘶一声,便跪在了地上,倒了下去,本来极快的速度,小丫跟着惯性,摔下了马车,只见马的两只前脚被箭射中。马车中的苏流钰也被摔出了帷帐,花容失色,头上的簪子变得歪歪倒倒,衣服凌乱,狼狈不堪,趴在马车边上叫痛声连连。 小丫快速从地上爬起来,却被一群骑马之人团团包围住,全部是粗衣麻布,长得凶神恶煞,手中有拿大刀,也有拿弓箭之人,武器倒是齐全。 “你们……你们是谁?”苏流钰惊呼道。 “小美人,长得倒是水灵。”为首的一个大黑胡子满脸淫笑地盯着吓得花容失色的苏流钰。 “大当家的,要不一起撸了回去做山寨夫人吧!”旁边一个瘦脸男子出了个主意,嘴边一颗大黑痣伴随着说话,一抽一抽的。 “你们是山匪?”小丫狐疑道,此处离郾城不过三十余里,盗匪不可能如此猖獗,敢在这一带活动。 马背上的一群人得意地面面相觑,狂笑起来。 “小娘子,你虽样貌丑了些,不过只要是个女的,咱们黑涯寨的兄弟是不会嫌弃的!他们定然将你伺候得服服帖帖!让你欲仙欲死!”为首的大黑胡子淫笑道。 “哈哈……”周围的人也附和笑了起来。 “黑涯寨。”小丫凌冽的目光盯着为首的大黑胡子。 这个黑涯寨倒是听说过,是距离郾城最近的洛冰城最有名的马匪,但平时也只敢在洛冰城附近出没,倒也不敢在郾城周围行动,而洛冰城距离郾城有足足三日的马程,这黑涯寨的马匪怎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自己也没料到半路杀出个程咬金,袖中早已没有毒药,只有基本防身的软骨散和迷药,对方手中有弓箭,硬拼的胜算几乎为零。 为首的大黑胡子被小丫寒彻的目光冷不丁地一望,倒是看出这个柔弱的女人在陷入危境,竟然丝毫不惧,甚至这目光竟然让人心生畏惧之心。 “救命啊……救命啊……”苏流钰早就被这情景吓得哭哭啼啼,一想到自己要变成山寨夫人,这一辈子就算毁了,全然不在乎自己的仪态,凌乱的头发,偏偏倒倒的簪子,哭花的妆容,虽国色天香,却显得十分滑稽。 “求求你们……放了我……我是郾城府尹千金,你们要多少银两,我父亲,母亲都会给的……” “原来你是府尹千金,那你做了我的山寨夫人,我岂不是郾城府尹的女婿了?哈哈……”大黑胡子狂妄笑道。 “不要……”虽然此刻日头正烈,而苏流钰只觉得天昏地暗,魂飞天外,在这短短的半天时间里,她经历了她这一辈子都不敢想象的事情,望着周围这群山匪得意地狂笑,她陷入了绝望。 而跟她穿着打扮一模一样的小丫,昂然挺立在他们中间,气势凌然。 大黑胡子瞧见这两个女人截然不同的反应,心中倒是对小丫多了几分兴趣。 这大黑胡子凭借着慧眼识珠,知能善用的才能,稳坐黑涯寨大当家多年,自然一眼能看出对方是虎是鼠。试问一般的女子在面对如此多凶神恶煞的山匪,早就吓哭了,而她不惊不惧,丝毫不乏气势,胆识过人,有一种巾帼不让须眉的感觉,这个女人若是做了我黑涯寨的寨主夫人,必然能压住手下的人,定是我黑胡子的贤内助,助我扩张地盘。 小丫将伸进袖中的手不知不觉拿了出来,既然没有胜算,不如缮甲厉兵,伺机而行,但拖延时间,等待营救,也不失为一个良策。 “你们可知掳走郾城府尹千金的后果?若苏府尹知道你们掳走了她宝贝女儿,定然要一举歼灭你们黑涯寨。”小丫冷冷道。 “这倒不必你操心,她女儿成了老子的夫人,他杀了我,不等于让他宝贝女儿守活寡吗?” “哈哈……”一片嘲讽地笑声。 “你们……”苏流钰哪里听过这等污言秽语,一时无言以对。 “那你们知道我是谁吗?”小丫继续冷冷问道。 “你是谁啊?哈哈……不会是咱们华玥国的公主吧?或者,你是皇后?”旁边瘦脸的男子嘲讽道。 倒是大胡子不言不语,饶有兴趣地盯着被围住的小丫。 “我是当今太子的女人,若你们敢动我,他必灭你黑涯寨!” “哟!就你这丑样儿,还敢大言不惭自称太子的女人,你哪儿来的勇气跟自信?!”瘦脸男子嘴边的黑痣不停蠕动,像一只贴在他脸上的苍蝇,让人恶心。 “她……她真的是太子的女人……我敢作证!”苏流钰紧张道,希望对方忌惮太子的身份,放过她们。 “太子的女人又怎么样?老子倒也想尝一尝,他太子的女人到底有多香!骑在老子跨下,都是他娘的一个样!”瘦脸男子淫笑道。 苏流钰一听此言,顿时更觉冷水浇背,生无可恋。 “住口!老子刚刚决定了,她就是老子新一任的压寨夫人!” 其他的人倒也不敢再多言,只心里疑惑,这个女人脸上有块大黑斑,如此丑陋,大当家的怎么还让她当山寨夫人? “你们不怕灭寨吗?” “怕……我们好怕……啊哈哈……” “莫非是朝廷有人在背后为你们撑腰?你们黑涯寨一直在洛冰城附近猖獗,怎么今日却突然跑到了这郾城附近?”小丫猜测道。 “自然是盯上了郾城周围的这块肥肉,谁先占着,就是谁的!”大黑胡子嚣张道。 “若是朝廷之中没人跟你们撑腰,你们怎敢如此横行!” “你一介女流之辈,懂什么!”瘦脸黑痣男讥讽道。 “我在跟你们大当家的谈话,你插什么嘴?”小丫冷言道。 “你——”黑痣男一脸吃瘪。 “二黑。”大黑胡子要他住口。 “此地不宜久留,将她们绑上,请进新的马车,带回黑涯寨!”大黑胡子吩咐道。 “大当家的,反正我如今已经落到你手里了,你不妨告诉我,你们的背后之人到底是谁?”小丫想继续拖延时间。 “哼!这个你若想知道……等你成了我的压寨夫人,咱们慢慢聊!先带走!” 说着,他手下的兄弟就准备上前将二人捆绑起来,小丫不做任何反抗,便被抬进了一辆新的马车。 第二百一十六章 险遇马匪(二) 苏流钰见他们拿着绳子上来,便是拼死反抗,拳打脚踢,结果,被一掌劈晕,抬进了马车之中。 俩人嘴里皆被塞了布条,根本无法发出声音,手脚被人捆绑,动弹不得,马车缓缓向前行驶,小丫想尽一切办法扭动身子,坐了起来,靠在窗边。 洛冰城在郾城北边,自己正在前往南边的荆棘山,被他们半路劫走,所以他们必然会原路返回,若是白陌染追踪之速够快,那么必然会在路上相遇,这便是自己唯一的机会。 白陌染正随着小丫一路上留下的线索,马不停蹄地赶去救小丫,鲜衣怒马,衣角飘摇。 可当他见到这白色的粉末一路指引到越来越偏僻的树林之时,心中便越来越不安,周围的光线也越来越弱,也越来越寂静,但越来越偏僻,说明离目的地也越来越近,马鞭上的力道又加重了几分。 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小丫,你千万不能有事! 森林深处,白色粉末骤然消失,白陌染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满目疮痍,深深白骨,但白骨都凑不出一具完整的骨骼,血迹遍地,有一大摊血,也有拖拽出来的一条条,一杠杠血迹,浓烈的血腥味刺人鼻息。 白陌染翻身下马,四处寻找小丫,索性地上被撕烂的布匹里,没有女子的纱衣,也没有女子的金银首饰,提着的心总算放了下来。 想来这里的尸骨至少也有将近二十几人的,小丫她丝毫不会武功,又是怎么躲开他们的刺杀,让他们四分五裂,只剩骨头? 突然看见一团黑乎乎的毛,捡起来仔细一看,“原来是狼!” “少爷,发现了什么?”辰逸赶到,下马连忙问道。 却看到眼前的场景,也是瞠目结舌,“小丫没事吧?” “这里没有她的衣物,她应该没事,这些狼也应该是她引来故意对付这些人的。” “啧啧……”这全部喂了狼,小丫果然惹不得,惹不得。辰逸心想。 昨夜下了大雨,泥土松软,这树林深处鲜少有人来,白陌染仔细查看地面,果然发现地上有两道马车轮留下的印子,马车在此处掉头。 看来小丫驾着马车离开这里了,想来她应该无碍了,忐忑不安的心便也平静了几分。 “可小丫她人呢?”辰逸继续问道。 “跟着马车轮留下的印子走,应该能找到她。”说着,白陌染又立马翻上马背,但凡没有见着小丫完好无缺地站在自己面前,心里始终不安。 辰逸见着自家少爷如此着急,心中不免感叹: 这小丫啊小丫,为人精明,古灵精怪,可为什么偏偏不中意自家主子,反而住进太子府,成了魅惑太子的妖女,若是当初选择跟了少爷,依着少爷那护短的性子,定然让街上那些胡乱嚼舌根的人无声无息地消失,自此耳根清净,再也无人敢说小丫的半点不好。 少爷对她的好,难道她就一点都未察觉到吗?还是故意装傻充愣,不敢面对少爷的感情?我在想什么呢!现在小丫已经是太子的女人,咱们少爷跟她这辈子,都不可能了。 可就算明知道这辈子也不可能得到她,他依然如此紧张她…… 到了一个岔路口,发现马车轮印子突然多了起来,但白陌染与辰逸赶过来的一路上,并未碰见任何马车,那么小丫她驾着马车定然不是原路返回,那么她会去哪儿呢? 另外两条路,一条是去往北边的洛冰城,一条是去南边。 白陌染策马选择了去南边的这条路。 “少爷是觉得她去了南边的荆棘山?”辰逸问道。 白陌染默不作声,一挥鞭,加快了步伐。 辰逸自然自语道:“我也觉得她会去南边。” 这条道路狭窄,只能容下一辆马车行驶,故而这条道上的马车并不多,熟悉这条路的人,一般都是直接骑马。 就是这样一条狭窄的道路,对面缓缓驶来了一辆马车,十分简单朴素的马车,车夫是一个大黑胡子,旁边还坐着一个嘴角有颗黑痣的瘦脸男人,粗衣麻布,满脸笑意,像是有什么喜事一般。 很显然,若要此路畅通,只有骑马之人,下马将马牵到路边的芦苇丛林里,待马车过去之后,再骑马赶路。 白陌染与辰逸纷纷下马,站在路边,心中只想着快些绕过障碍物,奔去找小丫。 “多谢两位公子!”大黑胡子俯首作揖,粗犷的声音十分好爽。 “不必言谢。”白陌染冷冷道。 这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声音,此刻就在马车旁响起,小丫欣喜若狂,无奈口中塞了布条,无法发出声响,但机会只有一次,于是,小丫用力的让自己身子撞击马车。 “砰——”马车中一声惊响。 白陌染疑惑地望着面前缓缓经过的马车。 “你这马车里装的是什么?”白陌染冷冷一问。 大黑胡子与瘦脸黑痣男面面相觑。 “哦,是我的两个远房表妹,在嬉戏打闹。”大黑胡子笑着朝马车之中叫道:“大表妹,二表妹,你们斯文点,小心把表哥这辆破马车折腾散架了!” “砰——”又是一声。 “大表妹,二表妹,你们再不听话,二哥进来收拾你们了!”说着瘦脸黑痣男钻进了马车。 小丫瞧见他钻进了,奋力再用身子一撞,“砰——”一声巨响。 瘦脸黑痣男迅速上前一掌将小丫劈晕了过去,一阵风吹来,将窗边的帘子吹起,小丫在晕倒的最后一秒,望见窗外白得圣洁的长袍。 白陌染突然感觉到马车之中有人在注视着他,望向被风吹开一角的车窗,瘦脸黑痣男立马抓住帘子,继续将帘子固定在一旁,让窗外之人无法窥探。 “咯咯……是!是!表哥,我们不闹就是了,咯咯……” “不闹了!不闹了!咯咯……”马车之中响起了两名妙龄女子的欢乐笑声。 白陌染一听,打消了自己心中的疑问,原来马车之中,只是两名陌生女子在嬉戏打闹,便也不再怀疑。 待马车驶过,立马翻上马背,挥鞭策马而去。 第二百一十七章 神秘莫测的黑涯寨 马车前坐着的大黑胡子与刚从车中出来的瘦脸黑痣男相视一笑,“二黑,幸亏你早些年学过腹语,否则,刚才肯定暴露了。” “没想到当初学来这不挣钱的窝囊技能,还让我们躲过一劫,果真是技多不压身啊!多一项技能,多一条活路啊!”瘦脸黑痣男贼笑道。 “瞧刚才那位白衣公子面带急色,恐怕是在寻人。”大黑胡子最会察言观色,一个眼神指向马车之中。 “那咱们必须加快速度离开,这马车太慢了。” 白陌染与辰逸后来在离马车不远的地方,又遇到一群骑马的汉子。 “少爷,今天怎么路上人这么多?”辰逸八卦道。 白陌染默不作声,心中只想着快些找到小丫,其他的人和事没必要关心。 可白陌染骑着马越走越远,心中隐隐觉得仿佛错过了什么重要的东西,而那个东西,仿佛正在离自己越来越远,脑海竟然不停浮现刚刚那辆发出声响的画面,总觉得哪里透露着怪异。 果然,再行了一段距离,路中间骤然停着一辆与接走小丫的一模一样的马车,前边还躺着两只前脚被箭射穿的马,白陌染迅速下马,掀开帷帐,里面空无一人,在看那马车窗弦边上,沾染的带着药香的白色粉末。 看来,这就是小丫驾走的那辆马车! 马的两只前脚被箭射伤,说明有人迫使她停下马车,看着马车倒地的地方和马车因为惯性前行滑动的出轮印记,小丫当时的驾驶速度相当的快,看马的流血量,事情应该刚发生不久。 “少爷,小丫人呢?”辰逸看着少爷的表情变得有些严肃,看来是出事了,不由得紧张小丫的安危和后半生能不能吃到美味鸡腿这件事。 “这条道明明只能容下一辆马车行驶,看马前脚的流血量,事情应该是发生在我们遇到刚才那辆马车之前不久,可问题是,这辆马车挡在路中间,他们是如何从南边过来的?”白陌染分析道,脑海中突然浮现刚刚那马车中,那三声透露着怪异的声响,恍然大悟,“糟糕!小丫在那辆马车上!” 当白陌染说“上”字的时候,他已经翻上马背,策马而去。 “少爷!你下次要上马,能不能给个提示,叫我一下。”辰逸边说着,翻上马背,跟了上去。 等白陌染再一路追上去,直到岔路口,只见刚刚那辆破马车被丢弃在路中间,地上的马蹄印朝三个不同方向去了。 “少爷,现在怎么办?” 白陌染一口暗哨,一群人从四面八方钻出来,速度快得只能看到飘移的影子,若不是青天白日的,肯定以为见到了鬼魅。 “少爷!不可!”辰逸阻止道。 “管不了那么多了!”这些暗卫是迫不得已的时候才能召唤出来的必杀技,假如这些暗卫的身份不幸被曝光,那么也就意味着自己的身份会被曝光。 “前往这三个方向,追捕一群粗衣麻布之人,特别是一个满脸大黑胡子的高大壮汉,和一个瘦成猴精一样,嘴角有颗豆大黑痣的男人!找到小丫。” “是!”只一瞬间,那群黑影消失在眼前。 好狡猾的一群人! 白陌染甚至有些后悔,刚刚明明有三次机会掀开窗帘看一眼,可自己当时满脑子只想着去追小丫,关心则乱,自乱方寸,才让对方在自己眼皮底下将小丫掳走! 白陌染选择了去洛冰城的那条路,一路策马狂追,但依然一无所获。 回到郾城后,白陌染拿着两张画像,来到郾城某个偏僻的宅子,里面空无一人,绕过回廊,宅院后方有一片静谧的湖,湖边青石板上,坐着一位身着碧罗色纱衣的少女,“少爷,你怎么来了?” “速带本少爷去见你主子。” 碧罗瞧着少爷眉眼中透露的急色,看来是遇到棘手的事了,便也不再多说,待少爷上舟之后,荡起了双桨,划过湖面,来到无闻阁。 古香古色的雕窗前,纱幔随风摇曳,飘逸灵动。 “我要知道这两个人,是谁?”白陌染将手中的两幅画扔给笙歌,冷冷道。 笙歌缓缓打开画卷,瞟了一眼,随手将画递给碧罗,碧罗微微颔首,拿着画退出去了。 三千白发如雪,身着血红色的长袍,纤纤细手轻轻拂过面前的绝音琴弦,娇艳欲滴的红唇微微轻启,红唇皓齿,口吐兰气,“你如此着急,找这两人作甚?” “他们掳走了她。”白陌染站在窗边,微微蹙眉,眺望着远处湖中波光粼粼,青丝随风缭绕,思绪不宁,白色的衣袂飘飘,如一只欲飞待飞的雪蝶,痴缠悱恻。 指尖继续拨动琴弦,如此曼妙的琴音,若换作往常,白陌染定然静下心来侧耳倾听,但此刻却是如何都静不下心来。 “宁静致远,若动情,必然意乱,意乱则情迷,身处迷惘,又怎能看清事实,静下心来,才能尽快将她救出来。”笙歌缓缓道。 “静下心来?我此刻一想到她落入险境,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如何能静下心来?我们擦肩而过,她当时就在马车之中,一定是听到了我的声音,故意发出声响,想引起我的注意,而我……就这样错过了她……” “若你当时能静下心来,结果或许会不一样。” “是……若我能静下心来……可偏偏控制不住,这种控制不住自己内心的感觉,很不好!” “但凡遇到她的事,你就控制不住,看来你是动真情了。”笙歌终于止住了手上的动作,缓缓抬头凝望着白陌染,“可你们的命运,本不应该有交集。” 白陌染眉头更深,可命运偏偏就让我们这样纠缠在一起…… 碧罗急匆匆进来,“已经查到了,他们二人分别是黑涯寨的大当家的和二当家的。” “黑涯寨……这就棘手了。”笙歌缓缓道。 白陌染面露不解之色。 碧罗连忙解释道:“这个黑涯寨,他们虽说在洛冰城一带猖獗,但一向都是来无影,去无踪,只要进了迷途林,便寻不到半点踪迹,多年来,无人知晓他们的黑涯寨具体位置,更别提剿灭这群山匪。” “洛冰城附近的山匪,怎么会突然出现在郾城附近?”白陌染冷冷问道。 “如此看来,并非偶遇山匪那么简单。”笙歌垂眸继续拨弄琴弦,缓缓道。 第二百一十八章 夜闯迷途林 府尹门口响起鸣冤鼓声,来人是一位朴素的老百姓,口中连忙惊慌道:“草民亲眼看见黑涯寨的马匪,在郾城外掳走了一位红色纱衣女子。” “黑涯寨的马匪出现的郾城外,你确定没看错?” “草民看得千真万确!” “可这黑涯寨在洛冰城一带猖獗已久,况且也不属于本官管辖范围之内啊。”苏明泷当然能猜到这黑涯寨若真敢在郾城附近劫人,那必然是有朝廷之人在背后为他撑腰,而这个人是自己这个小小的府尹招惹不起的。 “可这人毕竟是在郾城外被掳走的,苏大人不能不管啊……” “待本官跟洛冰城的府尹商量一番之后,再做决定吧。” 谁知门外章管家面色匆匆赶进来,附在苏明泷耳边道:“老爷,大小姐失踪了。” “什么?钰儿失踪了?!”苏明泷立马惊呼,这个消息仿若晴天霹雳一般,“那她今日出门穿的何种颜色的服饰?” “好像是……红色。”章管家心中还奇怪,大小姐失踪了,怎的老爷还关心起大小姐穿什么颜色的衣服了? “红色!”苏明泷惊得差点没从椅子上滑下来,“还不赶紧带本官去现场看看!” 而地上跪着的那位看似平凡普通的老百姓,嘴角似乎扬起一抹讥笑。 白陌染连夜马不停蹄地赶往洛冰城,派出去的暗卫竟然也没有追踪到这群山匪,难不成他们真能上天遁地不成? 白陌染走之前派人去府尹报案,若是苏明泷得知自己的宝贝女儿被黑涯寨的人掳走,自然不会坐视不管,况且这苏明泷并非表面那般只是个贪财怕事、左右逢源之人,若自己没看出,他应该是一个懂得藏拙的老奸巨猾之人,而这种人,往往会带给人意外的惊喜。 况且,多一份力量,总归是多一分胜算。 得知苏流钰失踪这件事,张仪莹便坐立不安,心急如焚。 章管家匆匆回来禀报,张仪莹一听,苏流钰可能落入了黑涯寨的手里,崩溃地直接晕了过去,醒过来之后,一直哭哭啼啼,后悔不应该让自己女儿去冒险,亲自去解决小丫,这才让女儿半路出了意外。 明明是三天的车程,白陌染只花了一天一夜,赶到洛冰城,一刻也未曾合过眼。 月黑风高,一片阴森的树林前,白雾弥漫,伸手不见五指。眼前的这片林子,宛如仙境,似影似幻,但又像一个巨大而神秘的漩涡,让人忍不住好奇想钻进去,可偏偏马儿却在林子前止住脚步,死活不肯前行。 一大批人马手中拿着火把,围在林子前,为首的是一位身着白色长袍的少年郎,眉峰之下,那双璨若星辰的眸子蒙上了一层淡淡的忧色。 “白公子,这就是咱们洛冰城的迷途林,但是这片林子邪乎得很,只要进去了,就再也没人能出来。”说话的是洛冰城的府尹,体态肥硕,一脸圆润油腻,身后带着为数不多的衙役,想来这一趟,是没打算剿灭黑涯寨。 白陌染冷冷邪视了一眼洛冰城府尹,“江府尹,莫非你洛冰城府尹的衙役个个身怀绝技,武功高强,能以一敌十,或者说是以一敌百、敌千?” “白公子,您真是抬举了咱们府尹的衙役了!” “那还是你洛冰城太穷了,请不起衙役了?” “洛冰城富裕繁华,怎会请不起几个衙役呢?” “那你是打算,带这数十个衙役来此剿灭上千人的黑涯寨?” “这……白公子有所不知,我们曾多次派人来剿灭这黑涯寨,可是每次追踪进入这迷途林,便再也没见人回来,以致后来没人再敢进入这林子了,跟别提剿灭他们了,实在是无可奈何啊!”江府尹一脸难色。 “本公子就偏不信这个邪!”说着,翻下白马,准备冲进林子里。 “白公子,不可啊!若你进去有个好歹,我不好跟白侍郎交待啊。”江府尹连忙阻止道。 “少爷,还是让辰逸去吧。”辰逸单膝跪在地上恳求道。 “白公子,还是让他先去探探情况,你再进去也不迟啊。”江府尹赶紧附和道。 没等白陌染再开口,辰逸便一跃,飞进了迷途林。 可进入林子没多久,便吹来一股寒冷刺骨的风,周围一下子变得漆黑一片,连夜空中皎洁的月亮都无法再看到。刚才都还能够看见树林之外的火把,此刻火把便也消失不见。 按照辰逸的预判,此处应该离少爷不过百米的距离,在外面明明能看清月亮,可为何一进入林子,就什么都看不见了,明明能感觉到冰冷的风,可却丝毫听不见风声,这是为何? 辰逸赶紧取出一早准备好的萤火虫袋子,将袋子打开,却依然没有见到任何光线。 这是怎么回事? “少爷!”辰逸吵着林子里大喊,总归隔得不太远,总能听见。 但隔了许久,仍然没有任何回应,辰逸有些心急,“少爷!” 仍然没有回应,如此寂静的林子,甚至连回声都没有,这是怎么回事?竟然如此诡异! 还是往回走吧,先出去再说。 可辰逸在环顾四周,一片漆黑,像掉进黑洞里一般,哪边才是出去的方向呢? 辰逸就这样四处摸索着,靠感觉一步一步的在黑暗中前行。 “怎么进去那么久,还没出来?”白陌染问道。 “可能,他再也出不来了,这林子会吃人的!”江府尹神神叨叨道。 “会吃人?” “只进不出,这不就是吃人嘛!” “来人,拿绳子来。”白陌染冷冷吩咐道。 突然从夜空中飞出一个手拿骨扇的黑衣男子,单膝跪在白陌染面前,“主子,不如让如风去吧。” “好!” 寂如风麻利地将拿来的绳子绑在腰上,快速飞往林子中去。丝毫看不出他是一个双目失明的瞎子。 “辰逸!” “辰逸!” 一边呼唤,一边用耳朵感受周围的动静,进入林中没多久,吹来一阵阵凉风,顿时觉得全身凉飕飕的,但这风却丝毫没有风声?如此怪异,必然有问题! 寂如风再听心跳声,周围却是一片寂静,仿佛进入了某个静谧的时空,丝毫没有声响,而且,就连自己的心跳声都无法听见! 第二百一十九章 诡异的迷途林 如此寂静的环境,人怎么可能无法听见自己的心跳声?! 难道是自己的感知受到麻痹?可为什么能感觉到冷风? 莫非……是这冷风有问题?! 寂如风立马掏出一把匕首,将自己的中指尖划开,竟然丝毫没有痛楚的感觉。 果然,人身体的感知被麻痹了!五官皆被麻痹!所以,我可能根本没有喊出声音,而辰逸也可能根本听不见。 那便只有用内力试一试了,于是闭口运功,用内力传音,而这个声音只有内力深厚的人才能听见。 “辰逸——用内力回答!迷途林的风有问题!” 辰逸正在盲目摸索出路,却突然听见了寂如风的内力传音,敢忙用内力回答:“我在这儿——” “你在哪儿?” “我在这儿——” “你站着别动,我们应该相隔不远。” “好——” 话音刚落,寂如风拿起一根银针,插入自己的人中穴,突然能够感觉到刺痛,稍微恢复了一点感知,这才用耳朵听到辰逸心脏跳动的声音,原来辰逸就在自己跟前! “跟我走!快速离开这个林子!”说着,牵起辰逸的手,拉动绳子,一步步向外走。 “你牵我手干嘛?!”辰逸用内力吵吵道。 “不牵你手,我怎么带你出去?!” “咱们这样怪别扭的!”听这语气了,似乎还有些娇羞。 “要不然你想怎样?我抱着你走?还是背着你走?”寂如风难得的话多了一次。 “……”辰逸便不再说什么了,任由寂如风拉着走。 林子外站着的人一直密切关注着林子里的动静,突然有个眼尖的人瞧见林子边缘有两个人影在晃动,定睛一看,这不就是刚才进去的那俩人吗!惊呼道:“快看,他们出来了!” 众人一脸不敢置信的表情,“真的出来了!” “没想到!居然真的有人能从里面走出来!”江府尹感叹道,脸上的肥肉一颤一颤的。 寂如风拉着辰逸,走出了林子,渐渐恢复了一些知觉,只觉得辰逸步伐缓慢,甚至行走有些吃力。 辰逸出了林子,但眼前还是一片漆黑,只是脚裸处传来一阵刺痛,仿佛被什么夹进肉里一般。 白陌染见两人出来,赶紧迎上去,却看到辰逸的右脚上夹着一个捕猎夹,夹子卡进肉里,能隐约看见白骨,但奇怪的是,这夹子明明可以早些取下来,可他还带着夹子一直在行走,难道不觉得疼吗? “辰逸!如风!”白陌染唤了两声。 辰逸仿佛没听见一般,只听见寂如风用内力传音,“主子,那林子里有能让人丧失任何感知的东西!” “少爷!是你吗?我们这是出来了吗?”辰逸紧张中带着激动。 白陌染用内力回答道:“是!你们已经在林子外了!” “可是……为什么我的眼睛还是看不见?” “你别急,可能暂时还未恢复过来。”寂如风答道。 “辰逸,你脚上有个捕猎夹,你不知道吗?”白陌染问。 “什么,他脚上有个捕猎夹?!”寂如风惊讶,那这一路上带着夹子走出来,这脚岂不是要废了! “我……我不知道,只是觉得有一些刺痛,原来是捕猎夹!” “白公子,这么多年,居然还有人能活着从里面走出来,简直是奇迹!可虽说是出来了,他们二人都受了重伤,需要立马救治,不如带回去,让人看看他们到底是怎么回事,想好了对策,再做决定。如果再这样贸然进林子,恐怕也只是徒增人命。”江府尹劝慰道。 白陌染望了一眼受伤的辰逸和寂如风,眉头更皱了三分,再看着面前那神秘莫测的迷途林,不由得将手中的拳头更握紧了三分。 辰逸与寂如风的武功都是上乘的,若不是有深厚的内力护体,可能早已迷失在那片林子里。 “好。”白陌染冷冷道。 “好勒!咱们走!”江府尹如获大赦一般兴高采烈地领着他的人马走了。 小丫迷迷糊糊睁开眼,只觉得后脑勺一阵酸痛,仔细环顾四周,如今自己正身处石牢之中,牢门是用木桩嵌入石中,坚不可摧,牢门深锁,牢房顶侧面的墙上,有一个盘子大小的石洞,透过洞口可以看见外面的星辰与月亮,地上铺满了一层干枯的杂草,里面蛇鼠虫蚁到处都是。 可这些东西,都离得小丫远远的,因为小丫身上抹了防狼粉,而这种药粉的味道,也是让蛇鼠虫蚁避之不及的。 而躺在一旁正昏迷的苏流钰就没那么好运了。 一只肥硕的老鼠爬上她的脚,再戚戚碎碎爬到她肚子上,最后爬到她的脸上,昏迷中的苏流钰感觉脸上冰冰凉凉的,像是有什么东西在爬动,便缓缓睁开眼,定睛一看,一只黑溜溜的老鼠正趴在自己的脸上,隐约间还能闻到老鼠身上传来的一股恶臭。 “啊——”一声尖叫,苏流钰立马挣扎起来,可无奈手脚都被绑住,只能有气无力的扭动几下,那只老鼠倒是被她的尖叫声吓得跳了起来,一灰溜窜得不见了踪影。 这苏流钰平时柔柔弱弱的,可受到惊吓而发出的尖叫声,却格外精锐刺耳,若不是小丫的手被绑住,她真想上前堵住她的嘴!或者堵住自己的耳朵,以免耳膜被这尖锐的惊叫声震破耳膜,总之此刻耳朵是格外的痒痒。 苏流钰这一醒来,看见满牢的蛇鼠虫蚁,吓得尖叫声连连,就没停过。 本想静下心来思虑逃生的办法,被她吵得心烦意乱,顿时心中萌生了一种真想一巴掌拍死她的想法,可是她不能,如今若是自己多一个帮手,或许逃生的胜算会更大,心中想着,暂时先留她一命,至少在得到婉月的消息之前,都得让她活着。 牢门外看守的土匪实在是忍不下去了,怒气冲冲地走进来,一脚踢在牢门之上,“他娘的!你要是再他妈的吵吵,老子一刀将你舌头割下来喂狗!” 苏流钰吓得赶紧闭口,发出极尽压抑的“呜呜”声,但眼睛一直盯着石墙上爬满的蚂蚁,还有角落里枯草从中黑色毛乎乎的东西一拱一拱的,挨着地面的手上,总感觉有不同的虫子在上面溜达,不由得让她全身都起了鸡皮疙瘩,汗流浃背。 第二百二十章 矫揉造作 从来都是被张仪莹呵护在手心里的千金大小姐,哪里经历过这些事情,平时屋里怕是连虫子的尸体都不曾见到过,能认识的虫子,可能不超过三种。 进来的那土匪冷冷得瞟了一眼在地上不停扭动但又不敢发出声音的苏流钰,再瞅了瞅冷静平和的小丫,俩人虽然衣着装扮一模一样,可这胆量,怎么却是一个在天,一个在地。 见苏流钰不敢在嚷嚷,便打了一个哈欠,伸了一个懒腰,走了出去。 “还不站起来?”小丫冷冷道,“跳两下。” 苏流钰这才慢吞吞地站了起来,跳了两下,果然,身上的虫蚁便掉落在地上,身上总归没有那么痒了。 “你想不想逃出去?”小丫冷冷地轻声问道。 苏流钰一听能逃出去,便觉得有了希望,“想!当然想!你有法子?” “嘘——”苏流钰的声音不免有些激动,小丫赶紧示意她放低音量。 “你先用嘴解开捆住我双手的绳子。” 苏流钰一听,有些不乐意了,那绳子如此肮脏,竟然叫她用嘴解开,她一介千金小姐,怎可做出这等下贱之事。 小丫自是看出了她的顾虑,翻了个白眼,清澈明洁的眸子多了几分锐利,“你要是继续端着你那苏家大小姐的架子,就只有等死了!宁死不屈,这种精神固然是值得赞扬的。可等张仪莹看到你被受辱致死的尸体时,那种犹如万箭穿心,剜心割肉之痛,想想都觉得过瘾。就算你是苏家嫡女,是掌中明珠,到时候,你也只能变成苏家永远的污点,变成别人饭后讨论的笑资,仅此而已。而你今日端着的小姐架子,一文不值!” 一听到“受辱致死”几个字,苏流钰立马想到那些马匪色眯眯的眼神,思来想去,心中一番激烈思想斗争之后,总算下定了决心。 虽然,自己心中恨不得立马杀了小丫,可对于她的聪明才智,足智多谋,她自是心知肚明的,如果小丫说还有机会逃出去,那必然就是有机会逃出去的。 “好,除非你答应我,一定要带我一起逃出去。” “这是自然。”小丫冷冷回答,咱们的帐还未算清楚的。 苏流钰一脸嫌弃弯着腰,用牙齿为小丫咬开将小丫手腕捆绑在背后的绳子,总能时不时地舔到一股怪味,又骚又咸。 终于废了九牛二虎之力,将绳子解开,苏流钰赶忙吐了几口口水,哪像平时有人端着漱口茶,再用袖子掩住口鼻,将浊水吐进指定的漱口杯中,举止文雅,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丝毫不顾仪态的朝地上吐口水。 待小丫将二人的绳子都解开之后,苏流钰这才明白过来,原来是小丫故意整她。 “为什么不是你用嘴巴咬开捆绑我的绳子?而是我咬这又臭又脏的绳子!”苏流钰有些恼怒问道。 “因为法子是我想到的啊。”小丫冷冷一笑,然后还特地指了指牢房外一个放杂物的角落,“你看,那里应该就是他们放绳子的地方。” 苏流钰又气又恼,顺着小丫指的方向看过去,那角落里放了许多杂物,一堆绳子,可仔细看,那绳子上沾满了一颗颗黑色的老鼠屎,而旁边不远处,就是茅房。那一瞬间,她顿时觉得肚中翻江倒海,汹涌澎湃,虽然一天没吃什么东西,但也吐出一口清水。 “你——”苏流钰气得语无伦次,脸色发青。 “就这样就受不了了,咱们一会儿要做的事,可比这个恶心多了。”小丫淡淡道。 苏流钰又吐了两口清水,“比这还恶心?” “若是你受不了,可以在这里等死,我管不着。” “小丫,你休想丢下我,一个人逃跑,若是你想抛下我,我一定也不会让你成功逃跑。咱们要死一起死!”苏流钰一口银牙咬碎,狠狠道。 “那好,就按我说的办,等一会儿……”小丫附在苏流钰耳旁低语道。 “好。”苏流钰一听,瞬间觉得自己逃生有望,连眼神也越来越平静。 小丫却无意间闻到苏流钰身上有一股淡淡的甜香味儿,这种味道若是不凑近,根本闻不到,这便注意到苏流钰的耳环,明明在太子府献舞之时不是戴的这对耳环,何时她的耳环换了一副。 “你这耳环哪里来的?”小丫疑问道。 “这耳环是太子妃娘娘身边的贴身丫鬟先儿,在我离府以前,特地送来赏赐给我的,太子妃娘娘说我献舞有功,还特地亲自为我戴上。”说话时,还不自觉地用手抚摸大红色镶金红玉耳环,显得十分得意。 “离府前?”小丫微微蹙眉,“将这耳环取下来扔掉!” “凭什么?!这可是太子妃娘娘亲赐的,若是弄丢了,可是大罪。”苏流钰自然不肯,这耳环可是她向郾城那些千金小姐们炫耀太子妃对她宠爱的资本,怎么可以扔掉呢?小丫一定是嫉妒自己,才让自己将这宝贝扔掉。 “你这耳环有一股特俗的暗香味,而且上面居然有铃铛作为装饰,若你不听我的,它恐怕会给你带来大祸!”小丫一脸严肃道,心里的直觉告诉自己,这个东西肯定有何不妥。 “给我带来大祸,不正合你意吗!你倒是说说,它能给我带来什么大祸?” 小丫一时也没弄清楚,但夜箐离怎么会在她要离府前特地送上这么一对透露着诡异的耳环?这个耳环一定有什么问题。 苏流钰见小丫没再答话,以为她无话可说,便冷冷道:“行了吧!你会担心我的安危?少在这儿假慈悲,我是不会听你的!若真听你的,将她扔了,这才是真的大祸临头了!” 小丫淡然一笑,人总会因为自己的愚蠢而付出代价…… 洛冰城,江府。 大夫正在为辰逸和寂如风诊断病情,把脉,取血观察之后,“幸而二位中毒不深,若再晚片刻,恐怕将永远成为五觉失灵的废人啊!” “中毒?”白陌染冷冷疑问道。 “对,他们是中毒了。这种毒多半是藏匿在空气之中,若遇风,则扩散得更快,只要接触到人身体的任何一个部位,便能在不知不觉麻醉其感知,只会有发寒的感觉。” “这是什么毒?” 第二百二十一章 迷途花有毒 “老夫曾经有幸在一本古老的医术上见过,这可能是一种叫迷途花的植物,所散发出来的毒气,这迷途花在夜间盛开,而那时,毒性也是最大。” “他们身上的毒能否解?” “老夫虽知道此毒,但也并不知其解毒之法。只能帮他们减缓毒性,克制毒性,若真想彻底解毒,恐怕还得另请高明。” 当然,大夫说的这一番话,辰逸和寂如风都听不见。 辰逸紧张地用内力问道:“少爷,我们这毒,能解吗?” 白陌染愣了愣,“能解。” 一只白鸽飞往夜空之中,希望毒仙看到飞鸽,能立刻赶过来。 “白公子,看来这迷途林里,就有那种叫迷途花的东西,这才让人有进无出啊。”江府尹抖动这脸上的肥肉道。 “江大人,你说错了,这迷途林不是有进无出。” “对对对,白公子的两个手下不就出来了嘛!” “不止他们,那群猖獗的马匪,是如何能安然穿过林子,来去自如的?” “对啊!他们一定知道怎么解毒!” “不止如此,他们还知道如何能够防止中毒。” “原来如此啊!本官之前一直也在纳闷,这平常的盗匪,都是夜间活动,可这黑涯寨的马匪,从来不在夜间活动,从来都是大白天的出来活动!这一定也跟这个迷途花有关!因为,这迷途花是在夜间开放!” “既然知道,是这个迷途花在作祟,不如一把火烧干净了,自然就畅通无阻。” “不可!”一身黑衣的女子从窗外飞进来,落在窗边的椅子上,露肩的黑色裹裙,显得锁骨性感勾魂,耳朵上戴着的环形耳环叮当作响,随着她一起从窗外飘进来的,还有一股不寒而栗的寒气,让身强体壮的江府尹也不免打了一个冷战。 “毒仙?”显然白陌染没有料到,毒仙竟然如此快就出现在面前。 “我近日正好在洛冰城中办事,受到你的飞鸽来信,便立马来了。”毒仙微启薄如蝶翼的紫唇,淡淡道。 “这就是传说中的毒仙?”江府尹感慨道,还是第一次见到传说中的人物,不由得有些激动,“没想到只是一个二八年华的少女!”这性感妖娆的身材,真是让人垂涎欲滴啊! 毒仙冷冷地瞟了江府尹一眼,眸子里那道犀利的冷光让江府尹毛骨悚然,“你实在聒噪。” 说完,江府尹只觉得嘴里泛苦,再想出声,声音却嘶哑,喉咙立马生疼,吓得江府尹赶忙双手捏住喉咙,咦咦呜呜跪了下来,赶紧给毒仙磕头,一脸惊恐。 “滚吧,明天喉哝自会恢复。”毒仙抚摸了怀中抱着的黑猫,垂眸道。 江府尹连忙又磕了几个头,踉跄这滚出了白陌染的房间。 “为何不能火烧迷途林?”白陌染问道。 “因为,解药就是迷途花的花蕊,而这花蕊,只能在盛开的时候取出来,才有药效。” “难道就没有别的解毒方法?” “没有。” 白陌染望着辰逸和寂如风,眉头深锁。 “迷途花在半夜盛开,那是因为她喜阴喜寒,而迷途林,在白天也能让人迷失方向,恐怕不止迷途花这一种毒气,待天明之后,我亲自去查看一番便知。” 白陌染突然瞟到毒仙的鞋子,“你骗我。” 毒仙停下了手中抚摸黑猫的动作。 “你不是近日凑巧在洛冰城办事,而是连夜赶过来的,不然,你的鞋子和裙边上怎会有如此多的尘土?” 毒仙继续抚摸怀中的黑猫,嘴角扬起一抹笑意,“果然,什么事都瞒不过少爷。” “姑姑派你来的?” “是。” “姑姑派你来,绝不是为了救辰逸和如风的性命。” “是的,辰逸和如风的性命,还不值得我毒仙亲自跑一趟。” “你是为了小丫而来?”明明是疑问的话语,却是像在陈述事实一般。 “不,我是为了佘若雪而来。” “为什么?姑姑竟然如此在意她的生死。”这让白陌染感到不安,因为姑姑要做的事,白陌染从来猜不到。 “总不会是因为你喜欢她。”毒仙的毒舌,也是一流的,“主子的想法,你也别猜了,现在首要做的事,就是救出她。” 白陌染忽然感觉昏昏沉沉,有些眩晕,看见毒仙竟然变成了几个影子重叠,“你……你为什么要对我下了药迷?” 便“咚——”的一声,倒在地上,昏睡了过去。 “主子让我来,就是想让你安心睡一觉,两天两夜不曾合眼了,本来身中剧毒,身子如何受得了?”却在摸到白陌染脉搏的时候,眼中一惊。 再把手放在白陌染的脉搏之上,认真仔细把脉,最后慌张地掀开白陌染的衣袖,手臂上洁白如玉,没有丝毫中毒的迹象。 心中震惊不已:他的毒居然被解了!我毒仙解不了的毒,居然让别人解了!这太不可思议了! 难道是师哥? 不可能,他为何会无缘无故为少爷解毒? 没理由啊。 那会是谁? 黑涯寨的石牢里,突然有了响动。 “来人啊!来人啊!有人中毒了!”苏流钰拍在牢门上,对着门外惊呼,“快来人啊!来人啊!” 门外刚才进来踢门的马匪十分不耐烦,无可奈何的从睡梦中醒来,骂骂咧咧道:“吵什么吵!闭嘴!” “她刚刚说她肚子痛,这会儿口吐乌血,恐怕是中了剧毒了!命不久矣啊!”苏流钰连忙紧张道。 那马匪一听命不久矣,就心慌了,大当家的说过,要留她性命的,若是出了什么问题,恐怕自己也吃不了兜子走,连忙摇醒旁边睡得正熟的胖子,“胖子!胖子!快起来!” “怎么了?”胖子不耐烦地翻了个身,打算继续睡。 “不好了,脸上有黑斑的那个说是中毒了,快死了,得去看看!” “死了?”胖子连忙一激灵坐起来,“走,去看看!” 二人急急忙忙将牢房门打开,蹲在小丫身边查看,“怎么了?这是?” 话音未落,眼前一把白粉飞来,胖子闻了闻,“什么东西?还有点香。” “对啊,有点香。” “唉?怎么头有点晕?” 胖子摇头晃脑,“对啊,头有点晕。” “三、二、一!晕!”小丫嘴角扬起一抹诡异的笑,缓缓数着。 “咚——” “咚——” 两声,俩人倒在地上,一动不动。 第二百二十二章 逃离黑涯寨(一) 小丫赶紧起身,将嘴角的乌血擦干净,手脚麻利地自顾自脱起了衣服。 “你干嘛?”苏流钰紧张问道。 “快换衣服啊!在土匪窝里穿如此显眼的红色,你是怕别人发现不了你吗?”小丫冷冷道。 “你……你不会要我穿他们的衣服吧?这衣服……”苏流钰一脸嫌弃哭嚷道。 “苏大小姐,你要是嫌脏呢,你可以不换,但是……咱们出了这牢房门,你我得分开走,你想死,我不拦着你,别连累我。” “这……这……这实在是伤风败俗!”苏流钰看着小丫手脚麻利地扒下正躺在地上昏迷中的那马匪的衣服,他身上的衣服越来越少,如此出格之举,让苏流钰羞愧不已,赶紧别过脸,背对着马匪光溜溜的身子。 说话间,小丫已经换好衣服,将长发熟练的挽起,一根簪子穿过,俨然已经有了几分男子气概,眉宇间英气逼人,活脱脱一俊美的小公子。 这还不够,赶紧用袖子将脸上的胭脂水粉擦掉,顺便再从地上抹起一些泥灰,涂抹在白皙的脸上。 “你再不换,我可走了啊!”小丫冷冷催促道,一只脚已经跨出了牢门。 “唉,小丫——”眼看着小丫要走,自然有几分着急,“你……你等我……”说着,眼睛一闭,开始慢吞吞在那个胖子身上摸来摸去,在脱胖子裤子的时候,不知摸到什么东西,脸羞红得像炉里烧红的碳火,又红又烫。 “苏大小姐,你别磨磨蹭蹭的了,再不快点,天可就亮了,到时候,咱们再想逃出去可就难上加难了!” “来了!来了!” 苏流钰穿着胖子的衣服,显然是裤脚长了一大截,像是偷穿了别人的衣服,手脚必然不利索。 小丫当即取出袖中藏起来的一根金簪,在自己身上的衣角上扯出一根线,在苏流钰身上捣腾起来,幸而这些山匪穿的都是粗衣麻布,倒是很快就弄好了,这才让苏流钰的衣服看起来合身一些。 苏流钰看着小丫神速一般在自己身上穿根引线的,只片刻,衣服宽大累赘的问题就解决了,心里不免有几分感激,“谢谢你!” “我只是不想你一会儿连累我。”说着将金簪收好,用脏兮兮的手在苏流钰脸上狂抹一通。 “你这耳环还带着干嘛?生怕别人不知道你是个女的?” 苏流钰想想也是,慢吞吞取下耳环,但实在不想扔掉,“那我把它放怀里吧。” 小丫也不再多说什么,便转身向外探出头去,四周都没人,这才回过头来,冷冷道,“走吧!” 苏流钰探头探脑地跟在后面,显得有点笨手笨脚的。 才出牢门没多久,就隐约听见前面有人在谈话。 “昨儿个,咱们大当家的,可撸了一个香喷喷,水灵灵的美人回来。”转角处有个马匪色眯眯的讨论道。 “那美人,简直是人间极品啊!”另外一个马匪跟着附和道,虽然没看见,但已经能听出来他嘴角垂涎欲滴的口水。 小丫赶紧拉着手脚笨拙的苏流钰,躲到旁边的巴豆树下,蹲起来,示意她小心点,别出声。 “等大当家的今夜休息好了之后,明儿就办喜事了,等他享用完了之后……嘿嘿,就该轮到我们啦!” “瞎说什么呢!听那女的说,她是郾城府尹的千金,大当家的还说要当那府尹的女婿,说不定啊,还可以封咱们大当家一个官做!” “你才是瞎说!这年头,当官有什么好的!能有咱们这日子过得快意潇洒吗?!” “说得也是!不过……昨儿个那个府尹千金,貌美如花,肤白玉润,可真让我念念不忘啊……”说着,搓了搓手掌。 “你不要命了,大当家看中的人,你也敢动!小心他一刀灭了你。” “这摸不得,还不能让人看看吗!” “看什么看!只看不摸,不是更折磨人吗!” “那个美的摸不得,还不能摸摸那个丑的吗?” “丑的那个你更别想了,那可是大当家的亲自说要娶了当压寨夫人的!你碰了她,你也甭想活了!” “唉!这个也不能碰,那个也不能碰,心痒痒的!巡逻完这一圈,我们也去找小花儿吧!咱们也乐呵乐呵。” “好啊!还是小花儿好,能碰又能摸……哈哈……”俩人一脸淫笑,越走越远。 待确定他们走远之后,小丫与苏流钰二人才站出来。 而苏流钰,腿脚止不住的颤抖,想来应该是被刚才那两个人的话吓着了,若是今夜她们无法逃脱,明日就要嫁给那个马匪头子了。 不!绝不能!苏流钰心想。 “小丫,咱们真的能逃出去吗?” “试试就知道了,一切听我的,或许还有一线生机。要是再像刚才那般磨磨蹭蹭,若是错过了逃跑的最佳时机,那可就真的没机会了。” “好,我再也不像刚才那样了。”苏流钰坚定道,说着紧紧抓住小丫的手,就像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一般。 小丫瞧着她这副模样,也没甩开她的手,让她安静点,对自己逃跑也有好处。 摸索着,来到一个较为僻静的小院子,里面有两个女人正在谈话。 小丫俯着身子,悄悄躲到窗下,窗户是半掩着的,从缝隙里看过去,有个容貌不错的女子,穿着由上乘料子做成的锦绣百花云锦服,手上戴着珠宝,耳环也价格不菲,就连头上的钗玉,都不似平常普通人家能有的物件。 她面前放着一个篮子,篮子里装满了针线,布匹,瞧着,像是在做婴儿的衣服,但却是一脸愁云,似乎心不在焉,手中的针一不小心搓到了指尖,流出鲜红的血,她赶紧将手指放进嘴中含着,不知是痛的,还是怎么的,眼角不自觉地流出了一行晶莹剔透的泪。 “夫人,你早些歇息吧,这些东西不必着急着赶出来。”旁边站着的丫鬟模样的人劝慰道。 “不,我怕……”说着,便有些哽咽了。 这时,旁边的丫鬟才发现她哭了,赶紧轻声道:“夫人,你怎么还哭了?您如今身子重,哭多了对孩子不好。” 第二百二十三章 逃离黑涯寨(二) “可是,明天他就要娶新的压寨夫人了,按照往常的规矩,我就要被送给他的兄弟们享用……”说着,眼泪如决堤的洪水一般涌出来,哭花了脸。 “夫人,大当家的今儿个才回来,如今还在休息,自然不知您已经有孕这件喜事,若是知道了,或许就不会娶新的压寨夫人了。” “可我听说,他带回来那两个女人,一个是太子的女人,一个是郾城府尹的千金,若真娶了她们,咱们黑涯寨还有好日子过吗?” “区区一个府尹千金,大当家的还真没把她放眼里,反而是那个太子的女人,据说脸上有一块丑陋的大黑斑,被华玥国上下的人称之为妖女,深受太子喜爱,这要是动了她,恐怕……” “你说,我能不伤心吗?黑涯寨面临危难,我的宝宝又该怎么办?就算渡过此劫,平安生下他,总不能让他也当个土匪吧?” 小丫仔细观察她面前篮子里的绣花,能看出她的绣工十分了得,言谈举止,皆有大家闺秀的姿态,想必是位知书达理的千金小姐,被掳了来成了大黑胡子的夫人,如今已经怀有身孕,大黑胡子还全然不知,见她房内的一应摆设,身着打扮,想来这个大黑胡子很是宠爱她,不然不会如此善待她。 小丫赶紧俯下身子,跟身后的苏流钰做了一个手势,俩人佝偻着身子准备离开的小院子。 “咔嚓——”一声,从苏流钰的脚下传来。 “谁?谁在外面!”那丫鬟倒是十分警觉,听到响声。 苏流钰被吓得站在原地不知该如何是好,小丫一把拉过她,藏到转角处,正好窗户看不到。 “嘎吱——”一声,果然,那丫鬟首先打开窗,探出头四处张望,却只看见树上的落叶被风吹下来几片,并无异样,便关上窗。 趁着这个空隙时间,小丫拉着一脸愣然的苏流钰跑出了院子,这个时候房间门被打开了,丫鬟走出来,四处瞅了瞅。 “芝香,可发现什么了?”屋里的夫人问道。 “夫人,没人。应该是风吹落干树枝掉地上发出的声响。”便又进屋去了。 俩人再跑了一段距离,一路上倒是都没碰见什么人,这黑涯寨的防守倒是十分松懈。 可小丫心里十分纳闷,这不应该啊,就算没有什么人巡逻,也不至于一路上就碰见两个巡逻的土匪啊?上千人的寨子,难道不需要严防死守吗?劫了太子的女人,难道不应该加强守卫吗?丝毫不怕有官府的人来剿灭山寨?就算是背后真有朝廷的人撑腰,也不敢如此狂妄啊? 这寨子倒是挺大的,兜兜转转许久,都没找着出去的路,此刻却闻到一股香味,两天颗米未进的俩人,闻到这味道,肚子不免咕咕叫起来了。 苏流钰尴尬地捂住自己闹腾的肚子,对着小丫挤出一个笑容。 小丫瞅了瞅她的肚子,“一时半会儿没找着出去的路,这个点厨房应该没人,我们先去找点东西填饱肚子,吃饱了才有力气逃。” 厨房倒是挺大的,门口有一颗古树,长得格外茂盛,树下有一口古井,旁边还打着一桶晶莹透亮的水,又渴又饿的俩人,赶紧上前大口大口喝了起来。 “慢点喝,小心呛着。”不知何时,身后多了一个老头,充满慈爱地笑道。 小丫本来没被呛到,背后突然出来一个声音,倒是被吓到了,一不留神,被呛得不轻,赶紧抓着胸脯,“咳咳……咳咳……” “小伙子,我刚刚才提醒了你,水要慢点喝,否则容易被呛到,你看,果然被呛到了。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老头缓缓道。 小丫瞬间心里翻了个白眼,若不是你像鬼一样突然出现在身后,冷不丁的来一句,我能呛到吗我! 苏流钰赶紧跟小丫递眼色,我们被发现了,怎么办?! 小丫示意她沉住气,对方叫她小伙子,应该以为她们是寨子里的土匪。这黑涯寨土匪几千人,有不认识的很正常。 放下手中的木瓢,小丫撸起袖子擦干嘴角的水,转身笑道:“咳咳……谢谢老伯……我们只是有些口渴,现在不渴了,先走了。” 说着,拉起苏流钰就要往外走。 “站住。”老头冷冷两个字。 小丫与苏流钰愣在原地。 难道是被他发现了?!小丫手中的力道不由得变大了,苏流钰的手被越抓越紧,苏流钰感觉到小丫的紧张,自然也害怕起来。 “老伯……我们不是……”苏流钰转身连忙道。 “你们是不是饿了?想来厨房寻点东西吃?”老伯笑道。 小丫一听,心中一喜,满脸笑容的转身道:“对,老伯,您果然料事如神,我们半夜饿了,想来厨房寻点东西吃,没想到被你发现了。” 原来是虚惊一场,苏流钰赶紧附和道:“对,对!我们就是来找东西吃的。” “进来吧。”老头说完,便推开厨房门,走了进去,十分熟悉。 小丫与苏流钰面面相觑,还是跟了进去。 这个厨房宽大,厨具一应俱全,各种果蔬鱼肉,若不是知道在黑涯寨,还以为进了哪个大户人家的厨房,如此富裕,难怪连这黑涯寨的耗子个个都肥头大耳! 只知道这黑涯寨在洛冰城附近猖獗已久,官府都拿他们无可奈何,没曾想,这黑涯寨竟然如此富裕!再看看华玥国遍地的流民,饿殍满地,这到底是个什么世道?土匪与官个个富裕,却唯独百姓苦不堪言! “小伙子,愣着干啥呢?过来拿两个馍馍吃吧。”老头一脸慈祥地朝小丫笑道,而苏流钰早就抓起两个馍馍,一边一口津津有味地吃了起来,此刻竟然丝毫也不顾及自己的大小姐姿态,显然是饿极了。 小丫接过老伯手中的馍馍,“谢谢老伯。” “慢点吃,小心噎着。” “嗯。” 老伯再从蒸笼里拿出两个馍馍,递给小丫,“快离开这里吧,一会儿送酒的人该来了,你们还是边走边吃吧。”说着,把俩人推搡着,推出了门外。他头发花白,满脸皱纹,可偏偏生了一张慈祥的脸,笑起来和蔼可亲。 “谢谢老伯!”小丫感激道,将馍馍放进怀里,赶紧拉着苏流钰走了。 老伯望着她们的背影消失在夜幕中,轻轻将灯熄灭,再将门关好,像什么事都未曾发生过一样。 第二百二十四章 逃离黑涯寨(三) 躲躲藏藏走了一段距离之后,小丫和苏流钰终于找到黑涯寨的出口,不过门口守着两个人,不远处楼子上还有个放哨的,如何不动声响地混出去,这是个难题,自己的软骨散,毕竟只适合近距离的偷袭,显然是不可行的。 “我们现在怎么办?”苏流钰小声问道。 俩人藏在转角处,这黑涯寨出口寸草不生,也没有树,草丛可以掩饰,连杂物都没有,根本不知该如何靠近。 “等。”小丫冷冷道。 “等?天快亮了!你不是说天亮了我们逃出去就难上加难了吗?”苏流钰有些着急。 “嘘——要想逃出去,就必须等。”小丫赶紧道。 苏流钰也没什么办法,只好静下来。 没过多久,一个年轻的小伙子拉着一辆装满酒坛子的马车缓缓从门口驶进来,朝厨房那个方向驶去。 “把你身上值钱的东西给我。” 苏流钰警惕道:“拿给你做什么?” “你若想顺利逃出去,就拿给我,快!越多越好!” 苏流钰这才将怀中的金银首饰拿出来,估计大黑胡子没料到这两个女人会逃跑,故而也没有搜刮她们身上值钱的物件,金簪,珠钗,手镯,俩人凑起来的东西还不少,但苏流钰始终没有将太子妃赏赐的那对耳环拿出来。 “你在此处躲好,别乱动。”小丫吩咐了一句,抱着首饰便迅速离开了,背影摇摇晃晃,消失在夜幕中。 来到从厨房到黑涯寨出口的必经之路,小丫丢下一两件显眼的首饰,再一路丢到另外一条小路。刚开始首饰之间相隔的距离很近,到后来越来越远。 苏流钰见小丫去了有一会儿,还不见回来,莫不是骗了自己的钱财,单独逃了吧?心中不免有些着急,正想朝着小丫行走的方向跟去,这个时候一个黑影快速移动,离自己越来越近。 小丫回来,瞧出了苏流钰脸上带有怒色,“怎么?担心我丢下你独自跑了?” 苏流钰低头不说话。 小丫勾唇一笑,“放心吧,你的命我会暂时留着。”毕竟婉月这笔账,是要好好算算的。 年轻的小伙子在厨房前,把酒卸下来之后,便拉着马车准备出寨子。漫不经心地走着,突然感觉脚下踩到什么金属的东西,发出声响。由于光线太暗,远处的火把照得也不真切,他便弯下腰捡起来,仔细一看,眼中突然放了光,警惕地四处瞅了瞅,幸而无人发现,他迅速放入怀中,谁知这一瞟,竟然看见不远处又有一个宝贝! 这还了得,天上掉的宝贝谁不想要,说不定这些是那么马匪抢劫来的珠宝,不小心掉了一路,望不远处一瞟,果然还有宝贝!心中不免窃喜,这便扔下马车,一路寻了过去。 小丫见那人越走越远,机不可失时不再来,“走,钻到马车下面去藏好,动作要快!” 便手脚麻利地钻到了马车下,找了一个不容易掉下去的位置,紧紧逮住。一切动作准备完毕之后,才发现苏流钰正在考虑用何种姿势爬进马车。 小丫悄声道:“苏大小姐,你别墨迹了,快!一会儿人回来了!” 苏流钰这才不顾仪态,趴在地上爬了进来,在小丫的指导下,才抓好一块木板,固定身子不掉下去。 现在想想小丫让她换衣服是无比机智的决定,若是此刻穿着长裙子,定然拖泥带水,十分不方便。而向她要首饰,也只是为了将那送酒的人引开,然后趁机躲进马车下,混出土匪窝。 心思果然是八面玲珑! 听着那小伙子越来越近的脚步声,小丫示意苏流钰千万不要出声,苏流钰连忙点头。 很快,马车顺利驶出了黑涯寨,苏流钰心中狂喜,总算是脱离那个危险之地。 看着苏流钰面露喜色,小丫却始终心里不安,总觉得一切都太过顺利,总有什么事要发生一般。 马车又磕磕碰碰地行驶了好一段距离,估摸着已经远离了黑涯寨,不会被人追赶上来,苏流钰想着反正已经脱离危险,自己若是再跟小丫待在一起,她如此诡计多端,自己不是她的对手,与其落在她手里,不如放手一搏,早早摆脱她!如此想着,一咬牙,眼睛一闭,大着胆子松了手。 小丫见苏流钰擅自掉下马车,心中冷笑,敢情这苏流钰胆子也不小!但此刻就跳车,未免操之过急,自己还是顺便搭个顺风车,离这个黑涯寨越远越好。 小丫当然知道,如果自己想要捏死她,就如同捏死一只蚂蚁那样简单,想要折磨她的法子有千万种,若是此番平安回了郾城,定然慢慢再收拾她,倒是不急于一时。 心中唯一担心的便是,自从毫无征兆的遭遇马匪,到如今也不知道婉月到底怎么样了,心中始终不安。 这马匪的背后之人,想要借助马匪的力量除掉我。 那么这个人,到底是谁?若不查出,敌在暗我在明,与他对弈,恐无胜算。 星辰渐薄,明月消逝,晨起凉风,吹散了夜幕,东方既白。 已经是五更天,洛冰城今夜格外热闹,先是到了白侍郎嫡长子,随后又到了郾城府尹苏大人,紧跟其后的,便是当今太子,身后还带了大批人马,看来是冲着剿匪而来。 白陌染缓缓睁开眼,天已微亮,猛然坐起,朝毒仙的房间走去。 毒仙不在房间,便立马去了辰逸和寂如风的房间,一路上发现江府的守卫增强了好几倍,其中还有皇家侍卫,看来拓跋珣已经到了江府。 毒仙正在为辰逸、寂如风二人施针解毒。 “少爷,你醒了?”辰逸乌黑的唇咧开笑道。 “能听见声音,能说话了。”白陌染嘴角闪过一抹笑意,瞬间又消失。 “毒仙,你说为何我这眼睛还看不见啊?”辰逸着急问道。 “余毒未清,毒性只是暂时控制住了,要想眼睛彻底恢复,必须要用迷途花花蕊。”毒仙一边说着,一边扒下银针。 “没想到,眼睛瞎了,是这种感觉。” “看你挺享受这种活在黑暗的滋味,要不,你这余毒也就别清除了。”白陌染调侃道。 “少爷这意见不错,如风以后倒是多个伴儿。”寂如风冷冷在旁边来一句。 第二百二十五章 朝有佛陀树,暮有迷途花 “别呀,少爷,辰逸还想陪你看大好河山呢!”辰逸再羞红着脸,低声道:“以后,我还要做如风的眼睛呢……” 寂如风一听这话,本想再说什么,也咔在了喉哝,脸上染上一层红霞,过了半宿,才低声道:“少爷,可想到进林子的办法?” 白陌染沉默不语。 毒仙收起银针,“走吧,天亮了,我们去看看。” 迷途林外,集结了大批人马,而洛冰城的府尹可就糟了罪,连夜回府,喉哝又被下了药,嗓子无法出声,正想回房睡觉,却又被太子拉着来了迷途林。 天未亮,太子万分着急,便命令一大波士兵进林子,谁知却是没一个人从里面出来,江府尹的劝阻根本无用,拦也拦不住,眼看着一批又一批的人进入迷途林无辜丧命。 白陌染与毒仙赶到迷途林的时候,拓跋珣正面露怒色地撕掉江府尹递上来劝阻他命令人再次进入迷途林的字条。 “太子殿下,已经进去好几波人了,但都不见出来,这林子果然诡异得紧,看来果真不可硬闯。”苏明泷扶手埋首劝阻道。 “今天本王必须要剿灭这猖狂的盗匪!”拓跋珣拳头紧握,如一头金刚怒目的猛虎,眼中熊熊烈火似乎要将眼前阻拦他的人燃烧殆尽。本想一鼓作气剿灭黑涯寨,可没想到还没瞧见人家的身影,就折了好几拨兵马,实在是有种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感觉,有气找不到地儿出,心中愈发急火攻心。 “苏府尹,你说现在该怎么办?!”拓跋珣没好气问道。 “殿下,下官的女儿也还在她们手里,心中也十分着急啊。”苏明泷一脸难色。 “江府尹,若是本王的爱妃有个好歹,本王定要你陪葬!这黑涯寨的马匪猖獗多年,为何不早日将他们剿灭,反而一再纵容!莫非……江大人是收了他们的好处?官匪勾结,鱼肉百姓!” 江府尹一听此言,两腿瞬间发软,直接跪在地上,连忙磕头,咿咿呀呀嘴里说个不停,但一个字也听不清楚,但看他的表情,便知道他是叫苦叫冤。 “太子殿下,这迷途林里有一种盛开能散发出一种致人中毒,从而丧失五感的迷途花,不如让毒仙查看研究一番,寻得万全之法。”白陌染的声音出现在几人身后。 拓跋珣侧脸,居高临下地瞟了一眼白陌染,“迷途花?” “正是。” 再瞟了一眼身着黑色裹裙的毒仙,她身上散发着一股冷冷的寒意,让人不得不与之保持安全距离,似乎靠近一寸,便会中毒身亡。 “需要多久时间?本王没时间等!”拓跋珣冷冷道。 “一盏茶时间足够。”毒仙缓缓答道。 拓跋珣不再说话,只见毒仙只身阔步朝迷途林走去。 毒仙早已练就百毒不侵的体质,故而丝毫不畏惧迷途林的迷途花之毒,也就没有丧失五感。 只是林子里瘴气极大,四周都是白茫茫一片,根本无法辨别方向,而导致这林子瘴气如此大的原因,不只是因为地理位置,更是因为树林里的树,全部是一种名为佛陀树,在外面根本看不见。 这种树的树皮表面就像一个带着笑意的弥勒佛,树叶犹如人的手掌,有五指,恍然一看,像无数只欲望的手,不停的挥舞挣扎。 而这种树能在白天散发一种致幻的迷雾,若是不慎入了林子,可能会让人想起这一身经历过痛不欲生的过往,或者是一些满足人内心欲望的幻觉,从而让人大喜或者大悲,再也无法走出林子。 而这些树,明显是有人刻意种植的,因为这种树一般很难大片的存活,而这里的佛陀树,不止千根,恐怕其目的就是为了做黑涯寨盗匪的安全屏障,让人不得不止步不前。 很快,毒仙安然无恙地从迷途林里走了出来,众人皆是一脸惊异! “毒仙果然名不虚传,没想到这么快就安然无恙地出来了。”拓跋珣迫不及待的想知道毒仙得出的结果,“毒仙,你可找到什么法子?” “回太子殿下,这林子里不止有迷途花,还有一种白日散发致幻瘴气的佛陀树,若想所有人都顺利经过林子,需等到夜晚取出盛开的迷途花花蕊,配下民女刚刚带出了的佛陀树树叶汁儿,所有人喝下一碗解药,便可以保持三个时辰不受迷途林里所有植物的干扰,顺利穿梭这迷途林。” “你的意思是,我们还要等到晚上才能穿过这林子?才能剿灭黑涯寨的盗匪?”拓跋珣皱眉问道。 “唯有此法。” “既然是树林里的植物有毒,本王一把火烧了即可。” “太子殿下,如此广阔的林子,就算放火烧,那也得烧一天一夜,不是等得更久吗?”白陌染俯首道。 拓跋珣一听此言,怒气腾腾一拳打在旁边的树上,生生在树上打出了血印。 白陌染,若雪被你搂在怀里,带出了太子府,可没过多久,就传出她被黑涯寨的马匪掳走了,白陌染,如果若雪少了一根头发,我一定让你拿命偿! “太子殿下,您是万金之躯,可一定要保护好身体啊。”苏明泷赶紧跪下叩首道。 “白公子,本王有话要单独问你。”拓跋珣眼神似乎要将眼前的人凌迟,但也只是一瞬,又收敛了怒气,恢复了平静,来到一处安静之处。 白陌染自然跟过来了,这件事处处透露着诡异,而想要谋害小丫,又有如此大势力的人,说不定就是太子府的人,或者是与拓跋珣有密切关系的人。 没等拓跋珣开口问什么,白陌染自然猜到他心中所想,但他依然选择静观其变,等拓跋珣先开口。 “白陌染,你为什么要勾结盗匪掳走小丫,到底有何目的?” 拓跋珣手中的剑直接架在了白陌染的脖子上,而话语中并未透露小丫就是佘若雪的事实,他在试探白陌染,是否知道小丫的真实身份。 白陌染蔑然瞟了一眼架在脖子上的剑,勾唇扬起一抹邪魅的笑,显得漫不经心,“太子殿下这是从何说起?若在下勾结盗匪掳走小丫,又怎会第一时间敢来这迷途林,还差点折了自己的左膀右臂。” 第二百二十六章 苏流钰再入魔爪 “你当着本王的面,掳走小丫,可为何小丫最后会落在黑涯寨手里?若不是你与盗匪有勾结,小丫为何会无故去郾城外?” “太子殿下,在下何时掳走小丫?还当着您的面?在下莫不是吃了熊心豹子胆,敢当着殿下的面掳走小丫?”白陌染脸上依然扬起了玩世不恭的笑,让拓跋珣越看越气。 “本王看你敢得很!”这几个字是从牙缝中挤出来的,手中的剑越捏越紧,只是白陌染不承认,也拿他没办法!看来他是故意跟自己装糊涂绕圈子! “殿下,若想早日救出小丫,不如合作一把。”白陌染丝毫不惧脖子上架着的剑,反而戏谑一笑。 “……” “好。”拓跋珣放下手中的剑,俩人终于达成共识。 黑涯寨中。 张三和李四刚从小花儿屋子里出来,心满意足地继续巡逻。 巡逻到石牢外,发现门口竟然无人,“这怎么王麻子和王胖子俩人都不在啊?” 李四看了一眼张三,“莫非,他们二人也跟我们一样?找乐子去了?” “量他们也不敢,牢里可是押着两位压寨夫人啊!”张三道。 “不就是两个女人吗?还能翻天了不成!” “不行,还是得去看看。”张三还是心中不安。 俩人走进石牢,这才发现牢门大打开,王麻子和王胖子二人躺在地上,不省人事,而牢里的两位压寨夫人,不见了! “不好了!她们逃跑了!”一声惊吼,打破了黑涯寨的宁静,顷刻间,闹腾起来。 大黑胡子倒是不慢不急地穿好衣服,一脸狡黠,“放心,她们跑不了的。” 天已微亮,苏流钰正朝着远离黑涯寨的方向逃跑。 突然头顶多了一群灰黑色的鸽子,盘旋在空中,像是在寻找食物。 “抓住她!她在哪儿!”身后突然响起山匪的声音,听着像是一群人。 苏流钰也顾不得什么小姐仪态,拔腿就跑。但从未独自爬过山路的闺中小姐,怎么能跑得过常年穿梭于山间的马匪,很快,便被逮住了。 几人将她押着走到大黑胡子面前跪下,大黑胡子一看是她,立马一个耳瓜子打去,苏流钰半张脸立马浮肿起来,嘴角还流出鲜血。 大黑胡子骂骂咧咧道:“妈的!怎么就你一个?!还有一个呢?” 苏流钰被打了耳光,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还是人愤怒到极点便忘记了畏惧,愣是一言不发。 “大当家的,抓到的这个是没用的,逃跑的那个才是咱们这次的目标,如果让她跑了,咱们这次什么也得不到。”瘦脸黑痣男低声说道。 “放心吧,林子里有毒,一会儿去林子里寻她的,她定然是逃不出去的。” “你们这次本来要掳走的目标,是她?”苏流钰狐疑地问道。 “是!有人花重金,要拿她的命做买卖!”瘦脸黑痣男大声道。 “那你们绑我作什么?!”苏流钰怒吼道,想着自己再次落到土匪手里,已经逃生无望,便也无所畏惧了。 “谁叫你运气不好,偏偏遇上我们?哈哈……”瘦脸黑痣男狂妄的笑,旁边跟着一帮土匪附和着奸邪的笑。 “这就叫缘分!哈哈……”旁边马匪笑着补了一句。 “你们……”苏流钰此刻欲哭无泪,原来是小丫害得自己落到土匪窝里!绝不能让她顺利逃走,若是她真的逃走了,自己一人落在土匪窝子里,更是逃生无望!况且,明明是她害的自己,要是受罪,也应该让她受!凭什么自己是被无辜受牵连,独自受罪!她却在外面潇洒! 左思右想,心中突然有了一个法子,“小丫她精通毒药,一般的毒药根本困不住她!” “你他娘的少在这儿扯犊子!她要是真的精通毒药,当初绑她的时候,怎么不见她用毒药保护自己?!”大黑胡子厉声道。 “那是因为,她早在遇到你们之前,应该已经将身上准备的毒药用完了,因为……”苏流钰将在树林之中所见所闻详细说了一遍,她能看到周围的马匪听到她说的一切,都面露惧色,心惊胆战,因为她说的一切,恐怖至极,常人根本无法将这一切跟一个柔弱的女子联系起来。 “你他娘的,少在这儿放屁!”大黑胡子显然不信,“你这是在拖延时间!” 苏流钰惨淡一笑,露出染血的牙齿,“我恨她都来不及,又怎会帮她?你们若想拦住她,就一定要快一点,因为……她锦小丫逃出去之日,就是你黑涯寨被灭之时!哈哈……” “啪——”又是一耳光,“你少在这儿危言耸听!老子还不相信了,一个女人就能灭了咱们黑涯寨几千人?!笑话!”这次是瘦脸黑痣男打的。 苏流钰从地上爬起来,两边的脸如今对称了。胸有成竹的冷冷一笑,“是不是危言耸听,到时自会见分晓!” 大黑胡子凌冽的目光再细看眼前这个疯狂的女人,不由得唏嘘,女人之间的明争暗斗,原来比我们杀人放火,来得更令人背心发寒。 而更奇怪的是,自己心中竟然有一瞬间相信了她的话,那个黑斑女人逃跑了,必定对黑涯寨不利,就连跟那个人的交易,也做不成,岂不是得不偿失? “你知道她去哪儿了?” 苏流钰这时突然昂起了头,忽然觉得自己手中有筹码,变得更无所畏惧,“我当然知道。” “说!” “我有个条件。” “臭婆娘,还敢跟我们谈条件,你他妈的找死!”说着又准备一耳光下去。 苏流钰或许知道这是自己最后的机会,便也只有拼死一搏,与其落入马匪的手里,倒不如死了算了!依然昂着头!如果这次赌赢了,她便可以离开这虎狼之地。 “慢着……”大黑胡子叫住了瘦脸黑痣男,“你说说你的条件。” “若我带你们抓到她,你们就立刻放了我!” 这个时候,派出去在周围搜捕小丫的土匪匆匆来报,“大当家的,这四周都没有搜到她!” 大黑胡子思虑片刻,莫非那个女人真的逃远了? “你可要抓紧时间了,凭她的能力,应该很快就能逃出你所谓的那片林子,到时候……”苏流钰察觉到大黑胡子的忧虑,故意冷冷道。 第二百二十七章 惊险迷途 “既然她如此神通广大,你为什么要跟她分开逃跑?”大黑胡子也绝不是好糊弄的,眼前这个女人若是真的为了拖延时间,帮助她逃跑,那跟着她走,一定找不到那个女人,只会浪费时间。 “都跟你说了,我们二人有仇!远离她,就是在远离魔鬼!与其逃出去落在她手里,倒不如趁早摆脱她的魔爪!”可没想到的是,还是被你们找到了!苏流钰心中忿忿不平,到现在都还不明白,自己为何那么容易被找到,明明自己逃跑的路线都极为隐秘。 大黑胡子仔细观察苏流钰的表情,倒觉得她不似在撒谎,便缓缓道:“好!如果你有办法找到她,我们就放你走!” 这迷途林包围着黑涯寨,范围宽广,若是漫无目的地搜捕,必然耗时费力,但若是有了大概地点,搜捕起来,就容易得多了。 “好!你们可知道我们是如何躲过门口守卫的人,安全离开黑涯寨的?” 大黑胡子恍然大悟一般,“今日老子准备大办喜宴,所以五更左右那个聋哑人会来送酒!你们是藏在了他的马车下面!” 苏流钰得意一笑,“没错!所以追上那辆马车,你们就可以搜捕到她!” “走!”说着,一群马匪迫不及待地上马,追赶马车。 而小丫正藏在马车之下,一路颠簸。 牵马车的小伙子在一片林子前停下,在怀中掏出一颗药丸服下,便继续牵着马车前行,钻进了林子里。 若不是这群马匪急着要酒,聋哑人是绝不会冒险在夜间穿过林子送酒。他在这林子里穿梭了无数次,虽然有马匪给的解药,但他知道夜间迷途花的毒性最强,而五更天左右迷途花凋谢,毒性随之减弱,但随着太阳升起,树林里的佛陀树散发的瘴气也就越强,所以赶在这太阳升起之前,穿过林子最为稳妥。 他变成聋哑人,就是因为当初在不知情的情况下,闯入了这片林子,只因为他量得一手好酒,才被马匪救了,从此以后长期为他们提供美酒。每次要送酒之前,马匪就会派一只飞鸽,送来两颗解药,他便跟着鸽子,穿过层层树林,否则很容易迷路。 但这些鸽子,许是因为夜间光线太暗,在夜间也很容易带错路,所以,他一般不在夜间穿梭这片迷途林。 小丫藏在车底,不明白小伙子为何要逗留片刻,突然听到鸽子飞舞翅膀的声音,马车便开始前行了。 但没过多久,一阵凉风吹来,小丫便觉得全身发冷,手脚发寒,刚刚明明瞧见晨光,可此刻眼前却是一片黑暗,连马蹄声都听不见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小丫心想。 终于,在坚持了一会儿之后,小丫手脚发软,掉下了马车,可明明应该疼痛的后背和屁股,却丝毫不觉疼痛。 周围一片漆黑,静谧得可怕,也闻不到任何气味,就像掉进了一个静止的时空,而这个时空中,只有自己孤零零的一人。 静下心来分析这匪夷所思的一切。 眼前漆黑,丝毫没有光线,难道是因为我失明了?周围静谧得可怕,难道是因为我失聪了?刚刚都能闻到土壤与青草的香味,现在什么都闻不到,难道是因为我没有嗅觉? 莫非?此刻我已经丧失了五感! 看来,我是中毒了! 曾经听师父说起过,这世间有一种花,散发出的味道弥漫在空中,让接触到的人根据时间长短,逐渐丧失五感,想要解此毒…… “万物皆是相生相克,其实越是看起来难解的毒,往往越简单,越让人意想不到。”师父的话回想在脑海里。 “这世间只有一种花,能让人在不知不觉的情况下,丧失五感,直至死亡。这花名叫迷途花,迷途、迷途,让人迷失方向。花瓣呈深蓝色,半夜盛开,如夜里魅舞的妖姬;花蕊黄色,如一颗颗在夜里闪耀的星,晶莹透亮。叶如弯刀,茎秆有刺,花香有毒,而花蕊却可以解毒。”这一段话突然蹦现在小丫的脑海里。 小丫翻身趴在地上,幸而自己的触觉还未消失,用手在四周摸索着,突然摸到一种满身是刺的植物,小丫故意将手上的力道放轻柔,摸索着它的叶子,但她没看到,她的双手已经被挂满了伤口。 就这样摸了许久,终于,她摸到了一种像弯刀形状的叶子,上面还有刺,虽然不疼,但她猜测自己的手一定是受伤了。顺着茎秆摸到了花,那花已经谢掉了,花蕊被花瓣包裹着,这样的花蕊已经失了药效,于是又只好摸索下一朵。 最终,摸到了一朵即将要凋谢的迷途花,迅速将五角星形状的花蕊摘下,放进嘴里,嚼碎咽下去。 药效很快,依稀之间,便能看见眼前有光,再一闭眼,睁开,便能看见周围的树,凋谢的迷途花,和血淋淋的双手,随即手上被划破的伤口开始阵阵刺痛,越来越强烈。 如今太阳已经升起,皮肤能感觉到朝阳的温暖,能闻见泥土的清香味,能听见风吹动树叶发出“嚓嚓”的声响,一切都恢复如常。 心中不免欣喜:终于可以顺利逃出去了! 可当她再次抬眸,发现这周围的树透露着诡异,周围的瘴气也越来越浓,似乎挡住了前行的路,变成了白茫茫一片,无从分辨方向。仔细盯着身旁的树,才发现树上长着一张张满脸笑意的脸,看似慈祥,却透露着杀意!而那些发出声响的树叶,竟然是长成手掌模样,随风摇摆,像一只只垂死挣扎的手,想要抓住求生的机会! 小丫顿觉不妙! “佘若雪……你这腌臜的女人……” “腌臜的女人……” “如今你已身败名裂……而他……连看都不看你一眼……” “身败名裂……” 树林里突然响起一个女人的声音,不断的重复着这一段话。小丫顿时觉得头疼欲裂,抱住头,使劲摇晃,但那声音却仿佛越来越近,越来越大声,小丫再抬头看周围的树,那一张张慈祥的笑脸此刻正露出奸邪的笑容,甚至能听到他们发出的嘲讽与讥笑声。 “不要……不要……”小丫抱着自己的头,崩溃地跪在地上,突然喉哝有一股血腥味涌上来,“噗——”小丫口吐乌血。 第二百二十八章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小丫心想:这树果然有问题!而且自己已经几日未服用解药,怕是彼岸之毒又发作了! 努力克制,让自己清醒,脑海里努力搜索有关这种树的信息。树的表皮张得像人的笑脸,而这笑脸,竟然有点像弥勒佛的笑容,并且树叶犹如人的手掌,难道? 这是佛陀树! 原来刚刚那些声音,都是我的幻觉! 佛陀树的树叶汁儿可以让人清醒!于是迅速摘下几片树叶,在手心里搓揉之后,放入嘴中。 不知何时,头顶天空突然盘旋着几只灰黑色的鸽子,像是在觅食,也像是在指路。 “她在那里!”突然林子里传来马匪的声音。 小丫心里暗道不好!正想逃跑,才发现自己已经被团团包围! 大黑胡子下马走过来,“没想到你果然有本事!竟然还能听见声音,毅然站在这里!” 小丫黑着脸,默不作声。 “我早就跟你说过,她本事可大着呢!”苏流钰得意得从马匪群中走出来,一眼便能够瞧出,她两边的脸都略微浮肿,且上面还有手指印。 “苏流钰?”小丫看着苏流钰没有被捆绑,反而是大摇大摆地从马匪堆里走出来,心有疑惑,娇弱的千金大小姐,何时竟然敢跟马匪为伍却丝毫不惧怕。 苏流钰毫不理会她,反而转身对着大黑胡子大声道:“你说话可要算话,答应找到她,就要放了我。” “苏流钰!”小丫这才明白,为何马匪会如此快的找到自己,原来是苏流钰带的路!并且还以此跟马匪谈条件! 苏流钰望着小丫冷冷一笑,“小丫,你可别怪我,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苏流钰——”小丫牙齿缝里挤出这三个字,看来自己还是算漏了这个贪慕虚荣,丝毫没有原则底线的苏大小姐。 “好,老子说话算话,你走吧!”大黑胡子粗狂的声音道。 “小丫,虽然我没能亲手杀了你,但让你落入这群马匪手里,比杀了你更刺激!哈哈……”苏流钰经过小丫身边,蔑了小丫一眼,得意而狂妄地笑起来,“以后,我再也不要见到你!会织女绣的人,只有我苏流钰!” 小丫望着眼前得意的苏流钰,再望了望身后的林子,嘴角勾起一抹邪魅的笑容,反而消了怒气,自言自语道:“心有暖阳,自辨方向。” 苏流钰听见她此刻胡言乱语,以为她知道自己再次落入马匪手里,已经疯了。 马匪们押着小丫离开之后,苏流钰穿梭于林子中间,虽然在进入林子以前,马匪给她服下一颗解药,可是这周围全是瘴气,无法分辨发现,她很快便在林子里迷失了方向。 “救命啊——” “救命啊……” 苏流钰已经喊得筋疲力尽,但这林子里连半个人影都没有,兜兜转转,还是没走出林子。丧气地坐在地上,耳边却回想起小丫被抓走时,说的那句莫名其妙的话。 “心有暖阳,自辨方向?” “心有暖阳……”苏流钰抬头看着天空中正缓慢爬上来的太阳,有些刺眼,“自辨方向!” “她说那些话,原来是为了帮我离开树林,她早就料到我会迷路,可她为何要帮我,不应该啊?况且,还是我害得她逃跑失败……”苏流钰思来想去,也想不出个所以然,“莫非,是她良心发现,知道自己连累了我,才故意助我离开?” “这怎么可能?!母亲杀了婉月,她一定不会放过我的!不过……不管她什么理由,先逃出这片该死的林子再说。”于是起身,朝着太阳升起的方向走去。 黑涯寨里,小丫被押着进了黑涯寨,一路上正思索着,自己这次逃跑为何失败。 “大当家的,还将她关入原来的大牢里吗?”押着小丫的马匪道,毕竟她牢里在逃跑过一次。 “这马上就要成亲了,自然不能再关在大牢里,送去老子房间。” “好勒!”几人一听大黑胡子的话,满脸淫笑答道。 小丫这就被粗鲁地扔进大黑胡子的房间,马匪将房门一关,便守在了屋子外面。 环顾四周,这屋子里的摆设算得上华丽,桌椅凳子皆是上等的檀木,上面更有精雕细琢的花纹,床上的被褥用的是上等的锦缎刺绣而成。 手上的伤口阵阵刺痛,小丫坐在凳子上,冷静思量,这次逃跑为何会失败。 虽然苏流钰提前跳车,但是那个位置离黑涯寨也算有一段距离,况且苏流钰下车后,定然会选择隐蔽的小路逃跑,为何会被抓住?而且更诡异的是,每次马匪出现之前,就会有几只灰黑色的鸽子盘旋在空中,莫非,这灰黑色的鸽子能识人指路? 鸽子的方向感极强,能够识别方向,但若说鸽子识人,那必须是常接触的人,但而那些鸽子怎么会识得我呢? 若鸽子并不识得我,那它是通过什么找到我的? 自己驾着马车,带着苏流钰一路赶到荆棘山,却在半路遇见马匪,而他们仿佛是有目的而来,放走苏流钰,留下我,说明对方的目的在我,可他们是如何知道我的行踪的? 小丫顿觉心乱如麻,加上彼岸之毒发作,心中更加疼痛难忍。 鸽子并不认识我和苏流钰,但却能找到我们,说明我们身上有什么东西鸽子认得…… 夜箐离赐给苏流钰的耳环! 至始至终都留在她的身上,而且上面还有透露着诡异的铃铛,散发香甜的味道!原来这就是暴露行踪的关键! 是那对耳环暴露了苏流钰的位置,让鸽子找到了她! 那么……黑涯寨的背后之人,很有可能就是太子妃——夜箐离! 而那林子,马匪又是怎么顺利出入呢?他们应该有解药,光有解药还不行,因为里面的瘴气极易让人迷失方向,所以,他们还要靠鸽子带路。 这也是为什么黑涯寨的守卫如此松懈的原因,因为他们知道,那片林子便是他们天然的屏障,想要剿灭他们的官兵只要进入林子,便有去无回,所以,他们才敢嚣张多年!愈发猖獗! 既然知道这个秘密,我要怎么样才能将这个消息传出去?只有破解了这林子里的秘密,他们才能进来灭了这帮马匪。 不知为何,小丫竟然十分笃定,白陌染此刻一定就在这片林子后面,只是还未找到破解之法。 第二百二十九章 福兮祸兮 低头看见满是伤痕的手,凝望着那日在施粥棚被划破还没愈合便再次被裂开的伤口,小丫扬起了一抹邪魅的笑容。 苏流钰朝着太阳的方向,一路狂奔,终于,她看见了林子外守卫的兵马,心中一片欣喜! 我终于逃出来了! 只听见有人激动道:“林子里有人出来了!” 自然引起一番骚动,所有人都围了过来,恍惚看,还以为是个男人。 “救我——”苏流钰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大喊,“救我——我是郾城府尹千金!” 官兵一听,是个女子的声音,还自称是郾城府尹千金,便急忙迎了上去,谁跑得快,救了府尹千金,也算是功劳一件啊。 反应快的人,赶紧跑去禀报太子和府尹。 苏流钰本就体力透支,身娇体弱的她,终于支撑不下去,晕倒过去。 待苏流钰醒来之时,周围一群人注视着她。 “钰儿,你醒了!”苏明泷欣喜若狂,牵着苏流钰的手,但很快眼中便闪现一抹忧虑之色。 “爹。”丫鬟扶着身子坐了起来,苏流钰这才瞧仔细,旁边站着的居然是太子殿下,便羞涩地想要下床,“民女参见太子殿下。” “你既然身体有恙,不必下床行礼。” “是。”苏流钰甚至有些窃喜,没想到自己受伤了,太子殿下亲自在床前守候,看来殿下心里还是有她的。 “苏姑娘,本王有几个问题想问你。”拓跋珣冷冷的语气问道。 “是。”苏流钰微微点头。 “为何只有你一人逃出黑涯寨?跟你一起被劫走的人呢?” “殿下是说小丫?” “放肆!本王爱妃的名字,岂是你能直呼!”拓跋珣毫无征兆的训斥苏流钰,吓得苏流钰胆战心惊,自己哪里见过拓跋珣如此盛怒的样子,连忙从床上缩下来跪在地上,连忙磕头道:“殿下恕罪,是民女一时失言。” 苏明泷倒是反应很快,也赶紧跪下,叩首道:“殿下恕罪,小女许是劳累过度后,神志还未清醒,请殿下恕罪!” “本王的问题,你还没回答。”拓跋珣冷冷道,但此刻苏流钰再也不敢多言。 恭敬地回答道:“民女是独自逃出来的,并没有见到她。” 站在一边的白陌染静静观察着苏流钰的一颦一动,任何一个神色都不放过,果然,她在说这话的时候,眼神闪烁,明显就是在撒谎。小丫机智多谋都没能逃出来,这个蠢笨的苏流钰竟然穿过了迷途林,逃了出来,这不得不让人匪夷所思。 所有人都知道这迷途林里到底有多凶险,但偏偏她一个常年待在闺房之中,什么都不懂的柔弱千金,安然无恙地逃了出来,这不得不让有心之人揣测,她与黑涯寨的土匪之间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关系。 “你又是如何穿过迷途林的?”拓跋珣继续问道。在得知苏流钰逃出来的第一时间,他便怀疑苏流钰与黑涯寨的马匪有勾结,否则若雪怎会突然跑到郾城外去,而且还跟她一起被掳走。 “迷途林?”苏流钰不解问道。 “就是你穿过的那片有瘴气的树林。”苏明泷小声提醒道。 “民女……”苏流钰这才意识到小丫为何要帮她走出树林。 总不能说是马匪给了她解药吧?这必然要惹人怀疑的,因为没人会相信马匪会主动给她解药,反而会让人怀疑她与马匪之间的关系。这太子殿下突然变了脸,莫非也是以为自己勾结马匪,谋害小丫? 苏流钰不免心慌,面露急色,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 “怎么?苏姑娘有难言之隐?”拓跋珣见苏流钰的反应,眼中掠过一抹寒气,瞬间转化成一股杀意。 苏明泷倒是老奸巨猾,瞧出了拓跋珣的心思,赶紧朝苏流钰使眼色,“钰儿,你倒是说啊!你怎么就穿过了迷途林?若你知道方法,太子殿下一定会嘉奖你的!” “太子殿下,民女曾舍命在土匪手里偷得一粒药丸服下,这才安然穿过林子。” “偷?怎么偷的?” 苏流钰紧张的将衣袖紧紧拽在手中,“民女曾偷听他们讨论药丸的用途,后来……伺机用石头敲晕了守门的土匪,然后从他身上搜到一颗药丸,在入林子之前服下,便逃了出来。” “你撒谎!你被绑走,难道他们没有绑住你们的手脚吗?他们讨论,便知不止一个土匪守门,你一介弱女子又是如何在不被他们发现的情况下,而将他们二人敲晕?”拓跋珣不依不饶。 苏明泷当然也听出了苏流钰这些话漏洞百出,但她不说,便一定是有隐情,便叩首附和道:“太子殿下,许是小女受了惊吓,脑子还有些糊涂,胡言乱语,不如等她恢复神智之后,再细细询问她也不迟,若是小女真敢做什么出格之事,下官定然不敢包庇纵容!” 苏流钰一听此言,便两眼一闭,佯装晕了过去。 拓跋珣虽然诸多猜测,但毕竟毫无证据,苏府尹又在此,自然不好再多说什么,“谅你也不敢!” 但这颗怀疑的种子种下了,若是没有及时摘除掉,便会慢慢长成参天大树,假的,也会变成真的。 拓跋珣身边的剑寂自然也是听到今日的一袭话,也就意味着,太子府里的夜箐离,也获悉这件事,自然也明白了拓跋珣心中的怀疑。 郾城中这两日但凡有空隙,大家讨论的便是那太子府中的妖女和郾城府尹嫡女。 或许是大家对于讨论妖女这个话题没了新鲜感,这次的主题便成了苏家嫡女苏流钰。 郾城最有名的雪吟居,便是郾城一等一的品茗茶楼,不少名门千金,贵家公子相邀品茗闲谈的高雅之地,却也让光鲜亮丽的名门望族背后那些阴暗腌臜低俗的手段,暴露无遗。 “嗳,听说了吗?据说前脚在太子妃亲办的菊花宴上大放光彩,名声大噪的郾城府尹苏家嫡女,后脚出了太子府,便传出被马匪掳走了!”一位官家小姐悄声道。 “这算什么!我有最新消息,说她两天之后才逃了出来!”旁边一位胆大的小姐,故意将“两天”二字拉得极长,让人不难思虑其中深意。 话完,几人便面面相觑。 第二百三十章 未卜先知 “这我早就知道了,不算什么劲爆消息!我倒是才听说了,掳走她的是黑涯寨的土匪,而这黑涯寨山下有一片会吃人的林子,名叫迷途林。最令人匪夷所思的是,连太子和两城府尹都对那迷途林束手无策,偏偏这苏家嫡女竟然安然无恙从里面走了出来!居然还自称打晕马匪,偷得解药?你们信也不信?”这位小姐谈论之时,脸上还颇为得意,这个消息可是江家姐姐亲自写信告知她的,郾城鲜少有人知道。 “解药?” “就是一种能走出迷途林的药丸。” “常年待在闺房之中的千金大小姐,哪里有胆量敢打晕马匪!我才不信!” “我也不信!” 胆大的那位小姐故意压低声音,凑过来道:“我看啦,多半是这位苏家嫡女陪那马匪睡了一晚上,翻云覆雨之后,趁那马匪未醒,偷得解药,这才逃了出来!” “对!对!对!我也是这样想的!”掩袖偷笑。 “或许她早就被黑涯寨的马匪糟蹋了!兴许是那些马匪玩腻了,这才将她丢了出来!” “我还没想到这一层呢!妹妹果然机智!” “对呀!只有这样才解释得通呀!” “哈哈……” 几人越谈越乐,笑得合不拢嘴。 然而流言就是流言,很少人去在乎其真假,流言存在的价值,便是供人取乐。若是最开始那些名门千金们根本不认识什么郾城府尹千金苏家嫡女,或许,也就没什么谈资,也没什么好笑的,可偏偏苏流钰刚刚才名声大噪,这才成了笑柄。 而正赶往洛冰城的张仪莹,一路上听着这些难堪入耳的流言蜚语,肺都要气炸了,连夜赶路,就是为了早一刻见到自己心爱的宝贝女儿,更是为了做那件事。 白陌染知道苏流钰逃出来一定不简单,而他现在更担心小丫的安危。 “毒仙,难道就只有等到入夜采摘迷途花花蕊这唯一的法子吗?你是毒仙,难道就没有别的法子吗?”白陌染缠着毒仙。 “没有。”毒仙冷冷的回答,斩钉截铁,果断干脆,不给白陌染留任何一丝念想。 “还是你不想告诉我,怕我去冒险?” “我虽被称为毒仙,但这解药差一味东西,我也无可奈何。” 毒仙自然知道,要想白日穿过林子,只需嚼碎佛陀树的树叶便可,可是要营救那个女人,并非一时半会儿就能做到的事情,需有一个完全之策。 若白日里没有营救成功,那么到了夜里所有人便没了退路,若是只是白日里去试一试,万一未营救成功,第二次再想救她,肯定就更难了!所以,必须要等到两种解药都混合,让他们可以自由出入迷途林。 琢磨了半日,已经想到炼制出能保证三天不被迷途林的毒气所困扰的解药的方子,也就是说,只要今夜的解药练成,便可以让他们进退无忧。 白陌染眼神中闪过一抹失望,便无声地离开了毒仙的房间,来到庭院里。 毒仙望着他远去的背影,轻叹了一声。为情之所困,自会迷失了分寸。 黑涯寨。 大黑胡子刚从他夫人的房里出来,脸上满是喜色。 “啪——”房门被一脚踢开,大黑胡子满脸笑意地走进来,“老子今天真是双喜临门!” “哦?大当家的,莫非知道自己即将为人父母?”小丫坐在檀木椅子上,随手又为自己倒了一杯茶,仿佛像在自己家里那般随意,丝毫没有身处土匪窝里的畏惧之色。 “你怎知道?”大黑胡子十分惊讶,望了望门口的土匪,狐疑道:“难道是他们在讨论此事,你在房中听到了?” “他们并未讨论,不信你问他们。” “那你是从何知道的?” “说了你可能不信。”小丫故作高深,垂眸浅茗一口,怡然自得。 “难道你能未卜先知?” 小丫勾唇一笑,并不作答,显得高深莫测。 其余的,全部留给大黑胡子自己脑补。 小丫在他房间就留意到,这些桌椅凳子上的雕纹,都是些神鬼罗刹之类的,意寓辟邪,今晨逃出黑涯寨门口的时候不曾留意,被抓回来时,倒看了个明白,黑涯寨门口便立着一个鬼罗刹的雕像,也是意寓镇邪,而寨子里随处可见一些凶神恶煞的雕像,如此看来,这黑涯寨的土匪们十分忌惮鬼神,也敬畏鬼神之说,自己当时脑海里便有了这个念头,至少让他暂时不动她,保得周全。 没想到的是,大黑胡子果然信了,面露喜色,两手一拍,“哎呀,真是天助我也!老子这下可算是捡着宝贝了!难怪连当今太子都被你迷惑,原来是这样!” 兴奋着,就要过来将小丫抱起,小丫赶紧道:“大当家的,我这一身臭味,闻着实在难受,既然已经被你抓回来了,我也不打算跑了,你先为我找两身干净的衣服,让我换换。” 谁知大黑胡子完全不理会小丫,直接将她抱起,朝床边走去,“要让你不跑,只有一个法子,那就是成为老子的女人,被老子收拾得服服帖帖的,你自然就不想跑了!” 小丫不急不慢道:“大当家的,你若想得到郾城外那块肥肉,你就必须听我的,三日之内不能动我!” 听到“郾城外那块肥肉”,大黑胡子果然停止了动作,将她放了下来,“什么意思?” “我能未卜先知,但每预测一次结果之前,要先净身三日,结果必然准确。你一直想得到‘郾城外那块肥肉’,这次我预卜到它非你莫属,若你三日不动我,我的预卜必然灵验,可若动了我,这预言永不灵验。” “你不会是故意糊弄老子吧?” 听着大黑胡子问出此话,小丫便已然知道他信了一半。 “是不是糊弄你,三日之后自然见分晓,大当家的何必急于一时?” 小丫自然知道他定然不会轻易相信,但信鬼神之说的人,一旦信了,便是深信不疑。 “若你再不信,我现在立马预卜一个,立马应验!”小丫闭目凝神,双手合起,随便摆了一个怪异的手势,嘴里神神叨叨念了一通。 大黑胡子看得出神。 小丫骤然睁开眼,用极其低沉地声音道:“上天刚刚给了我一个指使,但天机不可泄露,只赐了我一幅隐藏的图案。” 第二百三十一章 虚与委蛇 “什么图案?”大黑胡子十分好奇。 “&#¥*#%……”小丫继续神神叨叨乱念一通,“图案……就在窗边的桌子底下。” 语气十分笃定,闭着眼睛指向窗边的檀木桌子。 果然,大黑胡子便蹲下身子,犹豫光线太暗,便凑近仔细察看。 小丫悄悄睁开一只眼瞅瞅,大黑胡子此刻正蹲在桌子旁边低头寻找,小丫心中窃喜,嘴角一扬。 “找到了!还真有一副图!而且还会动!”大黑胡子惊讶道,“是蚂蚁!上天竟然指派蚂蚁给你传达天意!妙!实在妙!” 小丫赶紧闭上眼睛,一脸严肃继续道:“你且仔细瞧瞧,那图案像不像罗刹脸?” “对!对!就是罗刹脸!”大黑胡子觉得简直太不可思议了!突然想到什么事情一般,赶紧给地上那群蚂蚁虔诚地磕头,“罗刹显灵……罗刹显灵……” “大当家的,这回你总相信了吧?” “原来你果真能传到天意,我黑涯寨要是有了你,那必然是如虎添翼!真是天助我也!”说着,激动得将小丫再次抱起来,对于小丫能未卜先知这件事是深信不疑。 小丫笑着推搡他,“大当家的,以前我总以为土匪窝里的日子定然清苦,可没想到,你这房间的东西都是上乘的,想来大当家的财富一定不少,跟着大当家的,日子也能过得滋润,我便弃了要逃跑的念头,只要大当家的待我好,我定然助大当家的扩充领域。” “你能这样想,就实在是太好了!”但大黑胡子也不是傻子,他自然知道自己样样不如当今太子,这个女人说变就变,未免让人起疑,“可你本来是太子的女人,现如今就这样心甘情愿的做老子的女人?” “大当家的,再怎么说,我也只是个柔弱女子,如今人尽皆知我被马匪掳走整整两日,就算被太子救回去,也只是残花败柳,虽是清白之身,悠悠众口,我说出去又有谁信呢?太子必然也会嫌弃我,我已无后路可退,唯有跟着大当家的,共度余生。只求大当家的怜香惜玉,疼惜我……”小丫用力挤了两滴眼泪出来,声泪俱下,显得楚楚可怜,字字在理。 可自己心里差点没吐出来,但为了骗取大黑胡子的信任,也只能做戏做全套了。 大黑胡子见她如此模样,也觉得她说得颇有道理,他自然知道这女子的清白是何等重要,瞬间也就理解了小丫的想法。 “你放心,做我的女人,老子定然会疼惜的!” “嗯。”小丫撸起袖子将眼角边挤出来的眼泪擦干,再用力吸了吸鼻子。 “你跟着老子是个明智的决定,老子有的是钱,老子现在缺的是兵器,等有了这些兵器,就是天王老子来了,也别想攻进咱们寨子!” “兵器?什么兵器?”小丫赶忙问道。 大黑胡子一愣,心想反正她以后就是自己的女人了,便也放松了警惕,“有人想要用这些兵器,换你的命。” “换我的命?” “对,郾城中有位贵人,说只要杀了你,便可以得到一批上好的兵器。” “杀我?是谁?”小丫继续套话。 “你是不是得罪的人太多了,竟然连谁要杀你,你都不知道?也是,郾城人人传言说你是个魅惑太子的妖女,想要除掉你的人自然数之不尽。” “能给你兵器的人,一定是权贵,大当家的,既然咱们以后都是一家人了,你何不告诉我,他是谁?我也好提防着他。” “夫人,你是不是该换个称呼啊,那样才算是真正的一家人。” 小丫也是一愣,脸上立马挤出一个温柔的笑容,“是,夫君。”强忍着胃酸在肚中波涛汹涌,自我安慰:能伸能屈,才是真女子也! “这就对了嘛!你夫君我也不知道他是谁,只是一直暗中书信往来。” “对方让你杀了我,而你为何还偏偏留着我?还要让我做你的压寨夫人?” “你现在可是老子的宝贝,不仅给老子带来了兵器,还带来了郾城外的那块肥肉!” “要是让他知道你没杀了我,反而还娶了我,那他岂不是会找你麻烦?” “老子掳走你这消息,想必他早就应该已经收到了,落在我黑涯寨手里的人,如果老子不想她出去,她就永远也出不去,这跟死了有何区别!” “说的也是,可万一他还是不放心呢?” “这还不简单,今夜他会派人送来兵器,到时夫人在他面前装死,他不就信了吗?” “夫君果然机智!”小丫赞道。 “只是不知他会派多少人来,万一被他识破了,咱们……”小丫继续套话。 “老子只给他三十颗解药,他最多能带三十人进来。”大黑胡子嚣张道,“老子要捏死三十个人,简直易如反掌!要是他们真敢翻脸,老子定然让他有进无出!” “解药?莫非是能顺利通过山下那片林子的解药?” 见小丫如此紧张解药,大黑胡子这才从刚刚的得意之中清醒过来,对小丫的戒备之心还未完全放下,“是。” 小丫自然瞧出了大黑胡子的想法,便不慌不忙道:“那夫君可得将解药藏好,这东西可是关系着咱们黑涯寨的生死存亡。” “这是自然。” “大当家的,夫人的嫁衣已经准备妥当。”门外有个丫鬟道。 “拿进来!” 丫鬟开门进来,放下手中端着的红色嫁衣,便恭敬地退了出去,临了还不忘将门关上。 “夫人,今夜可是咱们的大喜之日,你就好好打扮打扮一番,今夜跟老子拜堂成亲!”大黑胡子一脸笑意的说完,便转身离开了房间,粗狂的声音吩咐道:“你们都撤了吧!这里不用看守了!” 小丫见大黑胡子走远之后,便迅速将窗边桌子下面的蚂蚁赶走,再将蜜糖汁儿擦掉,这蜜糖汁儿便是自己在大黑胡子的柜子里找到的五颜六色的蜜糖,捣碎放入杯子里加水做成的,趁着大黑胡子进来之前,将茶杯中的糖水一饮而尽,不留痕迹。 但让小丫意想不到的是,这个大黑胡子居然会吃这种小孩子吃的玩意儿! 第二百三十二章 靠得住的大白 处理妥当之后,小丫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在黑涯寨四处逛逛,摸清这里的路线,毕竟当初她跟苏流钰俩人,可是转了好大半天才找到出口,当时黑灯瞎火也没怎么看清楚,如今趁着可以自由走动,自然要将这里摸熟摸透。 大黑胡子也并非完全对她放松警惕,仍然派了一个小丫鬟跟着她,那小丫鬟身材姣好,前凸后翘,模样倒生得小家碧玉,不知是哪里掳来的小姑娘。 “你叫什么名字?”小丫边走边闲聊着,说不定能聊出什么花样儿。 “奴婢小花儿。”那姑娘声音娇滴滴的,听着让人骨头都酥了。 小丫瞪大眼睛望着她,“你就是小花儿?!” “夫人认识奴婢?”小花儿不解问道。 “不认识……不认识……”这不是跟苏流钰逃出去时,听那两个色眯眯的马匪口中讨论的又可以看,又可以摸的小花儿吗? 隐约可以看见白玉般的颈下有一块块红斑,手背上也是青一块儿紫一块儿。 小丫赶紧牵起她的手,将袖子撩开,里面有被鞭子抽裂的伤痕,旧的还未结疤,又增添了新的伤痕,两只手臂上,就没有一寸完好的肌肤! 畜生!一群畜生! “这一定很疼吧?”小丫怜爱地望着眼前的小花儿,眼眶早已湿润。 “不,不疼。”小花儿赶紧将手收回来,藏在袖子里。 她亲眼看见那些被掳来的姑娘,起初反抗,以死明志,可最后,不是死了,就是被打得不成人形。她唯有曲意逢迎,才能苟延残喘,因为,她必须要活下去,只有活下去,才有机会离开这里。 只有离开这里,她才能再次见到他,他的温声细语,款款情话总在耳畔响起,他是唯一支撑她活下去的希望。 “你是何时被掳进来的?”小丫问这话时,声音竟然有点哽咽。 “两年前。”小花儿回答时,显得平静冷淡,但这几个字却犹如一根锋利无比的针,一针又一针,刺进小丫的心里。 这样被屠害的少女,到底有多少?这群丧心病狂,泯灭人性的畜生! 小丫不再说话,一路沉默不语,让人捉摸不透。 脚步停在巴豆树下,心中的怒意有增无减。瞟了一眼树上的巴豆,正是可以采摘的时候,地上也落了一地。 “哎呀!我的贴身符怎么不见了!”小丫突然抓着胸前的衣服惊呼道。 “夫人东西掉了?”小花儿着急问道。 小丫一脸愁色,着急道:“对呀,那可是我娘留给我唯一的念想,从未离身的……” “夫人,您别急,你可记得大概是何时掉的?” “刚刚还在,应该就在这附近掉的。” “那奴婢去找找。”说着佝偻着身子,将注意力留在了地面上,草丛里。 小丫也佯装四处寻找,趁着小花儿不注意,将巴豆捡起来,放进怀里。 寻了许久,仍然一无所获,便只有不了了之。 说起沐浴,原来这黑涯寨的男男女女都在专门的汤屋沐浴更衣,房中并无单独的浴盆,除了如今的压寨夫人。她曾经是位千金大小姐,样貌生得极美,性子温婉,十分讨得大黑胡子的喜爱,便命人在她的院子里单独为她准备了一间浴房,供她沐浴更衣。 小丫进入大黑胡子的屋里休憩了片刻,便让小花儿端着嫁衣,大摇大摆去了压寨夫人的院子里,压寨夫人身边的丫鬟一脸不乐意,见夫人未做声,便也不好说什么。 之所以要来此沐浴,是因为小丫知道这院子较为偏僻,而大黑胡子如此宠爱她,却为她安置如此僻静的院子,或许是因为这位压寨夫人喜清净。 院子里有几颗参天大树,倒显得较为隐秘,而小丫要做的这件事,自然是越隐秘越好。 “小花儿,你会唱歌吗?”小丫问道。 “奴婢会一两首。” “那你在门外唱给我听,越大声越好。” “是。”小花儿恭敬地回答,只以为小丫是故意来压寨夫人此处示威的,毕竟今夜过后,俩人都是大当家的压寨夫人了。 话毕,小丫将浴房门一关,将靠山一面的窗户打开。 只依稀听见,小花儿黄鹂般的嗓子在门口唱着,“寻寻觅觅,冷冷清清,凄凄惨惨戚戚。乍暖还寒时候,最难将息。三杯两盏淡酒,怎敌他、晚来风急?雁过也,正伤心,却是旧时相识。满地黄花堆积。憔悴损,如今有谁堪摘?守着窗儿,独自怎生得黑?梧桐更兼细雨,到黄昏、点点滴滴。这次第,怎一个愁字了得?” 而房中,小丫站在窗边,两手捏住略微带乌色的嘴唇,用力一吹,“呜嘘——” “大白……大白……我能不能逃出去就靠你了。”小丫在窗边环顾四周,想寻得大白鹰的身影。 可等了片刻,仍然不见大白的身影,小丫心中有些着急,莫非大白也在山下的那片林子迷了路?不应该啊? “呜嘘——”再来一声,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被门外小花儿的歌声掩盖,但这是属于自己与大白的特殊口哨,它如果在周围,就一定能听见。 周围还是一片祥和的景象,并没有出现不明飞行物,小丫有些许失望,这畜生果然都是靠不住的!关键时刻掉链子! 刚转过身,便听见身后窗边有拍打翅膀的声音,小丫喜出望外,转过身,搓着白鹰的头,低声谩骂道:“大白!你去哪儿了?” 谁知不一会儿,又飞来一只白鹰,身形更为雄壮,“死大白,原来是去搞对象了!” 然后宠溺地摸了摸它的头,“嗯,不过呢……眼光还不错!” 说着,将自己受伤的手放在大白鼻下让它闻,“大白,这味道你一定要记仔细了,这可关系到你从今以后有没有肉吃的问题。” 白鹰立马用头蹭了蹭她的手,再用鼻子嗅了嗅,虽然它的鼻孔看起来很小很小。 “去林子外寻找身上有相同味道的男人,或许他有可能穿的是白色长袍。”白陌染背上的伤一时半会儿应该还没有痊愈,肩膀之上一定也抹着这膏药,寻着这相同的味道,大白或许能找到他。 第二百三十三章 你若安好,我便心喜 大白蹭了蹭他女票的头,于是旁边那只身形比大白稍大的白鹰也凑过来闻了闻小丫的手背。 小丫莞尔一笑,“大白,你这女票挺懂事儿的呀!” 大白得意的昂起了头。 小丫嫣然一笑,把一张纸塞入竹筒之中,里面有画好的黑涯寨地势图和今夜将有三十人带着兵器进入黑涯寨的消息,当然,还有穿过林子的方法。 不知为何,她心中无比笃定,白陌染一定能充分利用这些东西,救出自己! 至于她手背上味道,或许她要感谢苏流钰,若不是她,自己当初也不会在十里亭难民堆儿受伤,自然也就不会用到这个自己亲自炼制的膏药,而这个膏药的味道,成了她与白陌染通过白鹰传递消息的唯一方法。 两只白鹰很快便翱翔于空中,逐渐远去,消失在无边无际的蓝天中。 这一日,洛冰城的上空,出现了一个奇景,成千上万只不同种类的鹰盘旋在空中,像是在寻觅什么东西。 “快看!这怎么突然出现那么多的鹰?”洛冰城大街上胭脂摊子前,站着个少女仰望天空惊呼道。 胭脂摊子老板也抬起了头,“对呀,真是奇怪!这鹰明明不是群居动物?今日怎么成群结队地出现在洛冰城?” 刚刚赶到洛冰城的张仪莹听着马车之外一阵躁动,掀开窗帘一探究竟,望着满天的鹰,也觉得匪夷所思。 江府的后庭之中,飞来了两只白鹰,一大一小,落在围墙之上,白陌染坐在后庭黄角树下的汉白玉石桌旁,望着盘旋在上空的鹰越来越多,眉头紧蹙。 两只白鹰围绕着白陌染飞了几圈之后,便落在了白陌染身旁的石桌之上。 白陌染起初还觉得莫名其妙,但当他看得白鹰腿上的竹筒之时,便立刻明白了,原来这两只白鹰是来送信的。心中不免疑惑,向来都是用飞鸽传信,而这位传信之人,倒是行事怪异,居然用白鹰传信。 取下竹筒,取出里面的信纸,漫不经心地打开一看,他立马惊得站了起来! 这信上居然画着黑涯寨的地势图,还有穿过林子的方法,更重要的是,对方还故意透露今夜会有三十人送兵器进入黑涯寨,而这三十个人身上,有已经炼制好的解药,那么,也就意味着,只要抓到这一批人,不仅能得到解药,还能混入黑涯寨,这简直是天助我也!白陌染掩饰不住内心的欣喜。 再看最后,署名处居然画了一只,只伸出大拇指和小拇指的手,他粉若桃花的唇,瞬间扬起了一抹甜蜜地笑意。 她还活着! 并且能用纸笔写字,说明她应该无恙! 想不到用白鹰传信的人,竟然是你! 这一封从天而降的信,就如同他的定心丸,眉头舒展开来,眼角微扬,立马迅速写下一封信,放进白鹰脚下的竹筒中,白鹰展翅而飞。 只听见身形较大的那只白鹰在空中嗷啸了几声,天上的群鹰也随之散去。 “疑?怎么就散了?”买胭脂的小姑娘好奇道。 “这呀!”胭脂摊子老板指着天上,瞥了瞥嘴,神秘道:“是上天给的指示,咱们洛冰城,恐怕要有大事发生咯!” 小丫已经沐浴完毕,正将深红色的嫁衣穿戴在身上,虽说是嫁给土匪,但这嫁衣刺绣精美,花纹别致,面料用的是上等云锦绣帛,细腻光滑,冰凉如丝,折腾了半日,总算是将嫁衣穿戴整齐。 小花儿正在为她梳头,大黑胡子倒是拿来了不少金银首饰,可都是些俗不可耐的款式,小丫实在瞧不上眼。 “小花儿,你确定还要再插上这根簪子?”小丫望着铜镜中已经插满首饰的头,无奈问道。 “夫人,这可是大当家的特意吩咐的,务必全部戴上去。”小花儿插好一支簪子,又随手拿起一支簪子。 按照大黑胡子的意思,必须将这些钗啊,簪子,全戴在头上,这样才足以彰显他的富贵,那些兄弟们才会愈发死心塌地地跟着他卖命,就这样,小花儿在头上插满了首饰。 梳妆完毕,小丫望着镜中的自己,简直就是移动的首饰架子,穿金戴银的感觉让她足足重了好几斤,连手脚都变得极不灵便。 这个大黑胡子能统领黑涯寨这几千马匪,不仅要让这些亡命之徒跟他一起打拼厮杀,还能在朝廷里找到靠山,如今还想着扩充领域,头脑必然不简单,野心也不小。 若任由这颗毒瘤继续发展,恐怕将来会威胁到华玥国的根基,今夜喜宴,就是拔掉这颗毒瘤的关键。 小花儿刚从大黑胡子的房间出来,禀报了小丫今日的所有行踪,但都并无可疑,也就没多想。 郾城中,金府。 婉月向来胆小,由于在荆棘山受了惊吓,回城途中便晕了过去,大夫诊断,说需要静养一段时间。金玦也不知该将她送往何处,毕竟施粥棚那个地方不便修养,于是,就直接带回了金府。 在得知小丫被掳走的消息之后,竟然立马就要起身去洛冰城,被金玦拦住了。 金玦自然是心疼她的身子,毕竟她现在的身子不宜奔波,需静养,再者她去了也是徒劳,因为,白兄已经去营救锦姑娘了,相信很快就会有消息传回来。 太阳还未落山,白陌染的人便在洛冰城外拦截了一批乔装成商队运输兵器的人,这些人全被活捉,送去了一个隐秘的地方,而不久之后,穿着一模一样的这批人,押着货物,向迷途林驶去,不仔细看,还无法察觉这批人更像是在赶路,步伐轻而疾,稳健如风。 黑涯寨中,一片喜色。 虽然大当家的办喜宴仓促了些,但毕竟很有经验,大家都已经熟悉大当家的喜宴的流程,所以布置喜宴的所有事情,都轻车熟路,短短的一天时间,竟然也就像那么回事儿了! 大红灯笼,大双喜字贴满房门,随处可见的火把,虽然粗陋了些,但这宴席准备得可谓是相当丰盛,鸡鸭鱼肉样样齐全,这厨房吴大爷的手艺可是一流的,什么东西到他手里都能变废为宝,成为炽手可热的美味佳肴。 第二百三十四章 喜事(一) “新娘到——” 众人的目光都望向门口,只见脸上带着面具的新娘子负重前行,步调缓慢,不难猜出,这一身的金银珠宝着实让她不堪重负,险些以为那些珠宝快要将她柔弱娇小的身板儿压弯,但小丫依然昂首而立,姿态俨然,丝毫不输气势。 面具只有一半,刚好遮住她的上半边脸,也正好遮住了黑斑,只露出那双清澈灵洁的眼睛,而好看的下颚和娇嫩的红唇却成了亮点,引人注目,这样细看,这位新压寨夫人倒也有几分姿色,身材玲珑有致,样貌也算娇美。 但更吸引马匪们目光的,是她那一身的金玉珠宝。 那些没见过世面的小马匪,哪里见过这些宝贝,都瞪大着眼睛直勾勾地望着眼前这个移动的首饰架子。心里纷纷感叹:咱们大当家的现在已经如此富裕,跟着他混,将来必然有好日子! 眼神中除了惊讶,羡慕,更多了几分坚定。 大黑胡子看着众马匪脸上的反应,满意地从虎皮椅子上站起来,走下台阶,将小丫的手牵起,一步步走上台阶。 “大当家的,他们来了。”有个小马匪跑进来报。 “嗯,来得正好,请他们进来。” 不一会儿,门外进来一位身穿白衣的少年,眸若星辰,睫如蝶翼,眉峰似剑,鼻梁高挺,唇若三月桃花,身后三千长发,如此妩媚的男子,显然与这土匪窝子格格不入,倒似那落入凡尘的上仙。 而他身后跟着十来个商队打扮的人,就十分接地气了,服饰靓丽,锦绣加身,看起来他们并不像一伙儿的。 因为这事儿,白陌染身边的随从在换衣服的时候谏言,劝诫白陌染穿商队的服饰,否则容易引起怀疑,但白陌染嫌弃那服饰太过花里胡哨,偏偏不肯穿。 小丫看着白陌染这一身清爽脱俗的白衣,一点也不感到意外,在小丫的印象中,白陌染只喜欢白色的衣服,他的所有衣服全是清一色白色的,可是,她却不知道原因。 但唯独有一次,她看见白陌染穿除了白色以外的衣服,那就是在缥缈之舟上,他竟然抢辰逸的衣服穿……这件事至今令她匪夷所思。 白陌染一进屋子,他的目光便被今日的新娘子所吸引了,看着她满身的珠宝,甚至嘴角还掠过一丝若有似无的笑意。 “今夜正是巧了,碰巧赶上大当家的……喜事,娶了如此一位……”白陌染眼光瞟了瞟新娘子,嘴角勾起一抹邪魅的笑意,“腰缠万贯的美娇娘。” “多谢公子。”大黑胡子粗狂的声音笑道。 他细看来人,这不就是当初在半路上偶遇的那个正在寻人的男子吗?! 在一旁的二黑也认出了白陌染,朝大黑胡子使了一个眼色。 大黑胡子狐疑道:“公子可有带信物?” 白陌染戏谑一笑,“这好几车的上等兵器都带来了,难道大当家的还不信我?” “兵器虽然来了,可这人,我也得验一验。” 白陌染冷哼一声,语气蔑然道:“大当家的想怎么验?难道几千人的黑涯寨,还怕我们区区几十人不成?” “我黑涯寨自然是不怕!区区三十人,在我黑涯寨也掀不起什么风浪!但这规矩不能坏!”说着,眼神中突然有了杀意。 大黑胡子的语气突然生冷了起来,周围的马匪突然都安静了下来,气氛变得格外紧张。 白陌染冷冷勾唇,“大当家的,你究竟在怀疑什么?” “哼!老子掳走那两个女人之后,在路上见过你,你当时正在寻人!”大黑胡子厉声道,周围的马匪都已经亮出了武器。 白陌染极为蔑然的笑了两声,“主子命我前去查探,确认她是否被你掳走,你们的马车经过我身旁时,我就已经猜到是你们已经得手了,否则……”白陌染凝迟了半刻,“否则,你马车中有怎会发出的那三声莫名其妙的响动?而我,却视若无睹?我不过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故意放你们走罢了!” 大黑胡子与二黑对视了一眼,他说得也不无道理,如果他真是来救那个女人的,连着发出三声声响,如此明显的破绽,他不可能不上马车查看。 白陌染的说辞,站在旁边的小丫仔细听着,他自然知道白陌染是在撒谎,可他既然明明听到那三声响动,为什么他不拦下马车查看一番?小丫不明白。 与小丫一样不明白的,还有马匪,他们万万没有料想到的是,小丫在白陌染心中的分量无比重要,可以扰乱他的一切,包括理智,这一切不合理的解释,都归之于一个情字。 而白陌染对小丫的情,这些泯灭人性的马匪们,又怎会懂呢?他们只会依常理而视,所以他们信了。 而小丫,她似懂非懂…… 白陌染自然料到马匪们的怀疑,但要完全的获取他们的信任,让他们放松戒备,他必须还做一件事。白陌染从袖中取出半块玉佩,呈龙与虎交织的形状,“这个,你可认识?” 大黑胡子突然眼睛放光,将怀中藏着的半块玉佩取出,拿给二黑,让他拿去比对。 二黑仔细比对过后,朝大黑胡子认真的点了点头,这时大黑胡子才变了脸,笑着道:“误会!误会!公子若是早点拿出来,也可避免引起误会。” 马匪们这才将手中的兵器收起来。 白陌染也将冷着的脸变为释然的笑。心想:这东西自然不能一早就拿出来,若提前拿出来,他们也必然怀疑,毕竟自己的这张脸,他们见过,还是在那样的情况下。而要完全取得他们的信任,必须一步一步消除他们的疑虑,最后再亮出这东西,才能让他们深信不疑。 而他们之所以对这个东西深信不疑,是因为这个玉佩世间只有两块,而双方曾经约定,若一方遭遇不测,必定先毁掉此玉,以免落入有心之人手中。白陌染截获那三十人的时候,领头之人正想毁玉,不曾想被白陌染拦住,后来用了一些非常手段,才让他老老实实的交待了这一切。 屋子里的氛围这才稍微缓和。 “大当家的,东西我们是带来了,可你办得事,怎么样了?总要给个交代吧!”白陌染冷冷问道。 “事情,自然是办妥了。” “这人呢,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第二百三十五章 喜事(二) 二黑站了出来,“今夜是咱们大当家的喜宴,那东西不宜抬上来,还请公子随我去一趟,亲自查看。” “好!”白陌染给了身边两人一个眼色,那两人便跟着去了。 二黑疑惑道:“公子不亲自去查看吗?” “那东西晦气,让他们去查验即可。而且,我还想找大当家的,讨两杯喜酒喝。”说着,便自顾自地找了个离新娘子近的位置坐下。 白陌染自然是知道,那不过是一具假的尸体,穿的肯定是那一身红色纱衣,并且一定是面目全非,但例行检查是必须要做足的戏,至于谁去都无所谓。 白陌染自顾自地坐下这一举动,让大黑胡子看得有些愣然。 小丫瞧着白陌染没脸没皮的样子,嘴角竟然不自觉扬起。 大黑胡子一番激昂顿挫的言辞之后,众人便高兴地动起了筷子。屋子里,屋外的平地,都是闹哄哄一片。 “公子,来,我敬你一杯!替我转告你家主子,以后我们继续合作,我答应他的事,一定办好,他答应我的事,可别忘了。”大黑胡子端起一个粗碗笑道。 “这是自然。” 俩人皆是一饮而尽。 白陌染随即笑道:“大当家的可曾知道,我们进林子前,看到大批人马集结在林子前,我们寻了条隐秘的小路,才不至于被他们发现。看来官府这次是铁了心要剿灭黑涯寨,大当家的,就一点不担心吗?竟然还大办喜宴?” 大黑胡子夹起块牛肉放进嘴里,得意地嚼了嚼,边说道:“这有何惧?别说灭我黑涯寨,他们连我黑涯寨的门在何处都没摸清楚,哈哈……还想灭我黑涯寨!这不是天大的笑话嘛!啊?” “那些废物,连一片林子都穿不过!”二黑在一旁附和道。 说着,周围的马匪都得意的笑起来。 “难道你们就不怕他们一把火烧了林子吗?” 大黑胡子与二黑对视了一眼,得意笑道:“就是烧了,我们也不怕!” 小丫自然知道大黑胡子如此有底气的原因,因为她在黑涯寨发现了一个大型的火药库,再加上如今兵器充足和地处优势,若是官府与黑涯寨硬碰硬,必然讨不了好果子吃。 “大当家的好胆量,在下佩服!”白陌染又举起一碗酒。 整个山寨,都沉浸在喜悦的氛围之中,然而有几个黑影如鬼魅般,穿梭于黑暗之中,而这几个黑影,便是负责在外面交接兵器的人。 宴席上,马匪们划拳畅饮,好不痛快。 白陌染总有意无意的将目光瞟向穿金戴银的小丫,而大黑胡子虽是粗心大男人,但也有察觉,便随便夹起一块鸡肉,放到小丫碗里,“夫人,多吃鸡肉,以后为我生几个大胖小子。” 小丫用余光瞟了眼白陌染,满脸尴尬,至于为何尴尬,她自己心里也不明白。 白陌染手中端起酒碗,正喝了一口酒,但听到“夫人”二字,手却不自觉停顿了一瞬。 “夫人怎么不吃啊?”大黑胡子见小丫从上桌子到现在,未动分毫,刚刚为她夹的鸡肉她也没动,这显然是不给他面子。 小丫连忙端起一碗酒,“夫君,为了咱们黑涯寨日渐壮大,我敬你一杯!” “噗——”一声,话音未落,白陌染口中还未吞下的一口酒一时没忍住,“噗”了出来。 “咳咳……咳咳……”白陌染似乎被酒呛到。 “公子,你没事吧?”大黑胡子问道。 白陌染赶忙摇手,“咳咳……没事……没事……”小丫,你这“夫君”二字,叫得也够顺口的呀! 大黑胡子端起酒碗,笑眯眯地与小丫的酒碗碰了一下,一饮而尽。 “夫人,可是不喜欢吃鸡肉?”鸡大黑胡子瞟了一眼小丫碗中的鸡肉。 “自然是喜欢,只是下午曾去厨房找了些吃的,如今肚子不饿。”小丫笑盈盈地答道。 见大黑胡子又要开口,小丫端着酒碗站起来,举碗好爽道:“各位兄弟!今夜是我和大当家的大喜之日,兄弟们一定要吃好!喝好!咱们以后都忠心不二地跟着大当家的,吃香的!喝辣的!” 大黑胡子也站起来,“对!吃香的喝辣的!” 众人齐刷刷站起来,“好!跟着大当家的,有酒喝!有肉吃!” 酒过三巡,小丫突然扶着额头,“头有些晕,就先回去歇息了。” 大黑胡子关切道:“夫人没事吧?” “我没事儿。”说着起身,旁边的小花儿便起身扶住她。 白陌染嘴角勾起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意,这点酒,还不至于让她醉。 小丫回到房间,房门一关,便立马将身上繁重的珠宝取掉,跟她一起回来的小花儿一脸茫然的看着小丫,心里一万个问号,夫人不刚刚还说酒醉头晕吗?怎么这会儿又如此精神,动作娴熟,手脚麻利? “愣着干什么?过来帮忙啊?”小丫道。 “哦。”小花儿上前帮忙。 取了好些时间,才总算将身上的珠宝取下,瞬间,整个人都轻松了,如释重负。 “小花儿,你想不想离开黑涯寨?”小丫拉着小花儿的手,一脸严肃道。 小花儿还不明白情况,只以为是夫人要刺探她,便连忙摇头晃脑,“夫人,奴婢就想一辈子伺候您,奴婢不想离开黑涯寨。” “说什么傻话?这黑涯寨是人能待的地方吗?今夜我们就能离开黑涯寨,但我想救出更多的无辜女子,需要你的帮助。” 小花儿一听能离开黑涯寨,眼睛里瞬间有了光彩,“这是真的吗?” “千真万确!但我们时间紧迫。” 小花儿又低下了头,低声道:“夫人,奴婢劝你还是打消要逃跑的这个念头,这些年奴婢看见太多的人想要逃离黑涯寨,可最后都没有好下场……” “小花儿,你老家是否有个日思夜想的情郎?” 小花儿眼中满是惊异,“夫人怎么知道?” “因为今日你在门外唱的那首凄凉的歌,其中的情意绵绵,入骨相思,发自肺腑,我便猜测你心中有个爱之入骨的情郎,他在外面等着你,你难道不想早点见到他吗?” “夫人真是心思缜密,我……我恨不得立刻就见到他。”这个夫人逃跑过一次再次被抓回来的事情,整个黑涯寨人尽皆知,但她偏偏毫发未损,能再次成为大当家的压寨夫人,小花儿就知道这个夫人一定不简单。 “既然这样,你就听我的安排,我们一起救更多的人。” “好。”小花儿坚定道。 第二百三十六章 灭寨(一) “你带路,去他们关押那些无辜女子的地方。”因为小丫始终找不到那个地方。 “夫人,她们被关在了不同的地方,这些畜生为了方便自己泄欲,将那些掳来的姑娘分别关押在离他们房屋不远的院子里。” “难怪我找不到,如此说来,我们要去好几个地方,那么时间也就更加紧迫了!走!” “可是夫人,每个院子都有防守的马匪,我们如何进去?” “这你不用担心,山人自有妙计!你只需负责带路即可!” 而迷途林外,毒仙已经从迷途林中采摘了些迷途花蕊出来,正忙着炼制解药,拓跋珣守在一旁,寸步不离。 拓跋珣环顾四周,“怎么不见白公子?” “回太子殿下,他下午便出了府,之后就再没见到他人了。”江府尹抖动着一脸肥肉回答。 毒仙将迷途花花蕊丢进药罐,里面的热气腾出,迅速将盖子盖上。心中也在思虑,少爷如此紧张那个女人,不可能在这个关键的时刻不来,那他是去哪儿了? 黑涯寨中。 小花儿带着小丫,来到马匪住的院子,门口守卫着两个马匪,正吃着送来的酒菜。 见小丫来了,连忙起身,“拜见夫人。” “嗯。”小丫手一挥,两人还未明白怎么回事儿,就晕倒在地。 小花儿站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心里一惊,她不会是会妖法吧?! “想什么呢?快找钥匙救人。”说着,小丫便蹲下身子,在马匪身上到处摸了起来。 “哦。”便也蹲下来,看着她动作无比娴熟,心里不由唏嘘,这真的是传说中太子的女人吗?太子的女人不应该都是养尊处优,知书达礼的吗?这……这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小毛贼。 小丫似乎看出了她的想法,淡然一笑,将刚找到的钥匙从马匪裤腰带上取下来,“怎么?看我动作太熟练了?” 小花儿嘴角撇起一抹微笑。 “我是摸着,摸着,就熟悉了!” 虽然小花儿已经经历了男女之事,可也不敢这般说话,也是一脸愕然。 “走啦,抓紧时间。” 打开房门那一刹那,小丫愣住了,虽然想象过她们这非人一般的生活是什么样子,但当亲眼看见这一幕,眼睛还是不禁红润了。 这屋子夜间光线很弱,但依稀能看清楚,那些女人衣不蔽体,或者说,根本就没有衣服穿,蜷缩在屋子里的任何一个可以离房门更远的角落,蓬头垢面,像一群受了惊吓的兔子,瑟瑟发抖。 “姑娘们,快起来跟我走吧!”小丫道。 那些人起初以为自己听错了,怎么会有个女人突然打开门问出这么一句。 “想逃离黑涯寨的人,都跟着我们走!她是来带我们逃出黑涯寨的!”小花儿十分能理解她们现在的反应,她们是被打怕了,她们惧怕这帮土匪,内心已经对逃出去不抱任何希望了。 但小花儿的这句话,再次勾起了她们的希望,“不想再继续被欺辱的,被践踏的,都快些打起精神,跟我们走!” 那些女人终于听清楚了,面面相觑,纷纷站了起来。 小丫领着一群女人,偶尔会遇到一两个巡逻的马匪,但都被迷晕,甚至还扒光了他们的衣服,因为这些女人缺衣服。因着今夜的喜宴,守卫十分松懈,小丫她们一路无阻,带他们来到了黑涯寨的门口。 小花儿亲自端上放了迷药的酒菜,送去给阁楼高处那个放哨的马匪和门口两个马匪吃,马匪没吃两口,就晕了过去。 “小花儿,你领着她们下山,在山下的林子外等着,千万不要擅自进入林子,那林子里到处都是毒,进去了只有死,就在林子外面等着,很快就会有官府的人来营救你们。”小丫吩咐道。 “夫人,您不走吗?”小花儿着急问道。 “还有件事要办,我必须回去,你们先走吧。”小丫转过身,便走便说,“还有,别再叫我夫人,我不喜欢这个称呼。” 小花儿和众女子皆跪下来,“恩人,您如何称呼?” “就叫我恩人吧,这称呼听着不错。”说着,人已经走得很远了。 小花儿与众女子嗑了三个响头,这才站起来,朝山下走去。 小丫望着她们渐行渐远的身影,回过头,会心一笑。 如今,还有一个最麻烦的人要救,可这个人或许根本不愿意走。在走之前,她一定要弄清楚,跟大黑胡子交易的这个人,到底是谁?虽然心中有怀疑,可那毕竟只是自己的猜测,有些事,必须问清楚大黑胡子才能确认。 厨房,吴大爷正在古井旁边打水,却无意间瞧见井边有一堆青色的东西,他捡起来准备扔掉,却闻到了一股怪异的味道,放在鼻下浅闻,眼中一惊! 这不是巴豆吗?! 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午后,新来的夫人一身红妆,来厨房寻觅食物,后来,在这井边逗留了片刻,莫非? 不好! 吴大爷赶紧扔下手中的木桶,急急忙忙朝黑涯寨大堂跑去。 与此同时,小丫正推开了门,一眼便瞧见正在拿着手帕抹泪的压寨夫人,旁边的丫鬟芝香还在劝慰她。 门被推开,俩人齐刷刷地望着昂首阔步而来的小丫,一身红妆,盛气凌人。 旁边的丫鬟眼含敌意,质问道:“你来做什么?”她只以为小丫是来炫耀或者是示威的。 “芝香,不得无礼。”夫人赶紧将眼角的泪水用手帕擦干,不想让小丫瞧见。 “我是来救你们的。” “救我们?你不会是见夫人肚中有孩子,怕以后威胁到你的地位,想要来谋害我们吧?”芝香眼睛仇视着小丫,十分警惕。 “地位?马匪窝里的压寨夫人?算个什么地位?”小丫冷冷地望着这位一心护主的丫鬟,“行了,时间紧迫,没工夫跟你们闲扯。” 目光望向娇滴滴的压寨夫人,“今夜黑涯寨将有大事发生,夫人你身子重,我带你一起逃走吧。” “黑涯寨有大事发生?什么大事?”压寨夫人娇滴滴的语气问道。 “灭寨。”小丫简洁明了的两个字,像是在陈述一件不可更改的事实。 而这两个字,却险些将柔弱的压寨夫人吓晕过去,幸而有芝香在身后扶着她,才不至于从凳子上倒下去。 第二百三十七章 灭寨(二) “夫人,您别听她在这儿胡言乱语,她是在骗你,把咱们骗出去后,想趁机谋害您和肚子里的孩子,这黑涯寨几千人,岂是她说灭寨就灭寨的?而且现在外面不是风平浪静的,什么事都没有发生吗?” “再不走可就真来不及了。” “如果真如你所说,我也定然不走。”压寨夫人无比柔弱的声音,语气却是格外的坚定。 “为何不走?难道你想继续待在这个土匪窝,每天过着胆战心惊的日子?” “不,在这里过的每一天,都让我生不如死!” “那你为何不走?” “因为……”她用手轻轻地抚摸着小腹,眼中流露出母亲的慈爱。 “你想让孩子长大以后也当个土匪吗?或者是让世人嘲笑他有个当土匪的爹?” “不!那正是我所担心的。” “那你为何不走?” “我是女人,如今已经被土匪给糟蹋了,还怀了他的孩子,这样的女人,就算活着回到家中,也只是个耻辱,是家族的污点,令祖上蒙羞!况且,家中还有待字闺中的姐妹,我不能害了她们!” 果然,与小丫料想的一样,这个柔弱的压寨夫人,却想得比任何人都透彻,她深谙世俗对女人的不公。 “所以,你宁愿死,都要留在这里?” “他在哪儿,我便在哪儿。” “你?” “是,我……竟然爱上了他!”她埋首低声道。颤抖的声音和眼角痛苦的泪水,甚至能让小丫感觉到她内心的挣扎与恨意。 她恨他!也恨她自己,恨自己竟然在不知不觉中爱上了那个糟蹋了她身子的土匪! 虽然知道他是杀人不眨眼的恶魔,但这个恶魔对自己却是极尽的温柔!虽然是个粗鄙之人,却恨不得将所有最好的东西都给她,就算是娶了新的压寨夫人,他也从未说过要将自己赏给他的那些兄弟们,他对自己是不同的…… 宴席上,马匪们依旧兴致正高。 酒过三巡,有几个走路已是偏偏倒倒,红面微醺,“大当家的,你少喝几杯,这待会儿还要入洞房呢……” “喝!继续喝!老子喝醉了,照样能把她收拾得服服帖帖的!”大黑胡子举起一碗酒,对着白陌染道:“公子,来!再敬你一碗!” “这洞房,大当家的今早儿把她逮回来的时候,不是已经洞过了吗?啊~”二黑一脸淫笑道。 白陌染端在手中的酒碗,突然被捏碎了,酒洒了一地。 “对呀,大当家的可是在房里跟她折腾了好一阵儿——”旁边一个马匪附和笑道,只是话音未落,只见眼前有个东西一晃,他便突然倒在了地上。 众人都以为他是喝醉了,晕倒在地上,不以为意,继续乐呵呵地开着玩笑。 “他的脖子流血了!”有个酒意阑珊的马匪擦了擦眼睛,惊呼道。 这个时候,众人才注意到倒在地上那人脖子上一抹红色,鲜血正在不断向外喷涌,而一脸铁青的白陌染,手中正捏着一块划破他脖子的瓦片。 这一惊,倒是把大部分人的酒意给吼了去,较为清醒的马匪都围了过来。 “公子,你这是什么意思?!”大黑胡子怒问。 “他,太聒噪。”白陌染冷冷几个字,十分不以为然。 “老子看你是找死!敢动黑涯寨的人!”二黑站起来直接亮出了兵器,众人也纷纷亮出了家伙。 “老子看你是他的人,才请你喝杯喜酒,你居然杀了老子的兄弟,你他娘的今天要是不给老子一个说法!就他娘的别想活着走出黑涯寨!” 白陌染蔑然一笑,“对!你们都别想活着走出黑涯寨。” “哈哈……”屋里的马匪们狂妄的笑,“你们三十人,想灭我们几千人?哈哈……” “哈哈……” 笑着笑着,声音越来越小,越来越小。 “哎呦……” 有几人已经捂着翻江倒海的肚子,准备寻找解脱的地方,纷纷直奔门外。 很快,越来越多的人捂住肚子,面露急色。 一时间,茅房外堆满了人,十分拥挤。 有个马匪排了半天队,终于轮到自己,刚打开茅房门,正想进去,却又转身出来了,后面的人好奇的问:“兄弟,你不上了吗?” 他哭丧着脸望着裤裆哭道:“已经来不及了……” 这时竟闻到一股恶臭,有些人实在忍不住,便将今夜吃下去的东西又吐了出来。 看着眼前这番场景,二黑一脸疑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而再看白陌染和他带进来的十几个商人,安然无恙地坐在桌边,淡定自若。 “是你们搞的鬼!”大黑胡子拿刀指着白陌染。 “今天,你们的死期到了!”白陌染的声音寒如冰刺。 “杀。”白陌染一声令下。 他带进来的那十几个商人纷纷站起来,将身上那色彩艳丽的华服撕掉,露出本来的黑色,心想:终于可以脱掉这身土到掉渣的衣服,恢复冷酷无情的杀手形象。 鬼魅般的影子在屋子里转了几圈,手起刀落,那些捂住肚子的马匪一只手捂着肚子,一只手拿着兵器,面部表情极为丰富,还没看明白人在何处,便已经倒下了。 只听见“呲呲”的声音,屋子里的人尽数倒地,而剩下的人,都蹲在茅房之外,这可能是他们这辈子拉的最后一次屎。 大黑胡子和二黑的肚子也开始闹腾起来,但每个人的体质不同,吃的分量也不同,就并没有急着找茅房。 这个时候门口突然冲进来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头,气喘吁吁地靠在桌子边上,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道:“大当家的……千万……” “千万别吃这些菜……这菜里被人放了巴豆……吃了会拉肚子……” “老伯,你来晚了,他们已经知道了。”白陌染戏谑一笑,望着门口的这个老伯。 吴老伯这才看清楚,地上躺着的人不是醉倒的,而是全部已经被人抹脖子了,“不好意思,打扰了。我突然想起,锅里正炒着菜呢,一会儿该糊了,失陪……” 说着,拔腿就跑得没了影儿。 “菜里怎么会有巴豆?”大黑胡子百思不得其解,才想起小丫说她下午去过厨房,难道放巴豆这事儿是她干的? 对!一定是她!难怪她刚才没动筷子,只喝酒! 这个女人太狡猾了!是自己大意了! “可是你们又是怎么知道这些菜里有巴豆的?”大黑胡子问道。 第二百三十八章 灭寨(三) “可是,你们又是怎么知道这些菜里有巴豆的?”大黑胡子心中不解。 白陌染冷冷一笑,“这个,你不必知道。” 回忆起今日收到白鹰传书的时候,猜测她定然担心婉月的安危,立马回了一封信报平安,她便立刻将今夜灭寨的计谋传过来,我们的想法不谋而合! 进入迷途林之后,也是白鹰在为我们带路,才不至于迷失方向,因为在拦截那三十人的时候,他们故意将鸽子放跑了。 “不管你们是如何传递消息的,你们区区三十人,怎能跟老子的几千人抗衡?”大黑胡子似乎还留有后手,两手捏住厚唇用力一吹,“嗅——”一声,响破天际。 “你们就等死吧!”大黑胡子狂妄的大笑,“老子黑涯寨难道才这点人儿吗?你们会数数吗?一群蠢材!” “还是大当家的英明,总是留有一手!”二黑附和笑道。 很快,一大批马匪从屋外迅速涌进来,将白陌染和他带进来的十几个人团团围住,而屋子外面也是被围得水泄不通。 可被团团包围的白陌染依然面不改色,坐在席间。 而刚才的那一声口哨,却惊动了压寨夫人和芝香。 小丫望向口哨发出的地方,“看来他们已经动手了,夫人,再不走可就真的来不及了。” 夫人和芝香都清楚,如果有马匪吹这种口哨,一定意味着有大事发生,芝香想都没想,立马道:“夫人,奴婢去瞧一瞧到底出了何事。” 说着,没等夫人应答,便自顾自地跑了出去。 “你是好人,你走吧,不必管我,我这就去看看到底出了何事?”说着,已经着急地起身。 “你如今身怀六甲,那种地方不适合你去,容易伤到你。” “不,我一定要去,如果真是官府的人来剿灭马匪,我求官府饶他一命,他是个好人。”说着,已经到了门口。 “好人?又怎会做个马匪头?就这身份,也必然是死罪。” “但他从来都是只劫恶人、贪官,从来不打平民老百姓的主意,就连山下送酒的人,他都会给银两,他不是坏人。” “可我怎么听说黑涯寨的马匪无恶不作,丧尽天良,凡是遇到黑涯寨的马匪,女的就直接掳走,老弱妇孺都不放过,而男的则全部杀害。” “不是这样的!他一定不会这样做,一定是你听错了,我相信他!” “被掳回来的那些可怜的姑娘,被他们折磨致死,这些难道他这个大当家的会不知道吗?一定都是他默许的!” “这……”压寨夫人无言以对,“就算要死,我也陪他一起死。” 小丫无奈的摇头,陷入爱河的女人果然都是傻得彻底。 “我随你一起去,正好有些事情要找他问清楚。” 迷途林外,解药已经炼制好,官府的人喝下,在林子里每隔十尺插上一个火把,很快,顺利的穿过了林子。 黑涯寨大堂里,白陌染与他的十几个手下正被团团包围,而大黑胡子和二黑已经退到了虎皮椅子旁,手捂着闹腾的肚子。 “你到底是什么人?!”大黑胡子指着坐在酒席旁的白陌染。 “杀你的人。”冷冷几个字,却有一种不容置喙的力量,仿若可以掌控一切,包括性命。 “大言不惭!老子今天倒要看看,是谁杀谁!”大黑胡子龇牙咧嘴,“兄弟们!杀了他们!为死去的兄弟们报仇!” “杀了他们!为死去的兄弟们报仇!”众马匪们吼着。 “杀啊!”马匪们一腔热血,拿着手中的兵器冲了上来。 白陌染依然坐在那里,还将手中的扇子散开,悠闲自在的摇起了扇子,轻盈凉爽的风,吹散了他聊聊青丝,可眼眸中,却散发出一股仿若地狱而来的戾气,凌冽而不可直视。 那些小马匪根本近不了他的身,便被鬼影解决在三尺之外。 只听见屋内“呲呲——”的声音,越来越多的马匪倒在地上,而黑影们似乎未伤分毫,他们步履轻盈,形如鬼魅,剑疾如风,手起刀落,机会全身一剑封喉,而这些只会山脚猫功夫的马匪,根本不是他们的对手,全部一刀毙命。 屋外似乎也有了动静,能听见厮杀声。 “官兵……官兵来了!”有个马匪像是刚跑过来的,上气不接下气道,“大当家的,快——”话音未落,便被一剑封喉。 二黑见情况不妙,“大当家的,咱们还是先走吧。” “走,去找夫人。”大黑胡子此刻惦记着他的压寨夫人,毕竟肚子里,还怀着他的孩子。 “你怕是走不了了。”白陌染冷冷道。 这时一个白影瞬移过来,手中的白色折扇直指大黑胡子,大黑胡子赶紧用刀一档,无奈对方内力太强,大黑胡子向后踉跄几步才算站稳。 二黑也提起手中的刀,朝白影砍去,可偏偏白影都能巧妙的躲过去,再一刀下去,纸扇边缘划过二黑拿刀的手,手筋被挑断,刀“哐当——”一声落地,他捏着流血不止手,跪在地上直叫疼。 大黑胡子倒是有几分真功夫,能跟白影过上几招,可二黑这一叫唤,让他分了神,一个晃眼,纸扇边缘就架在了他的脖子上,让他不敢再动分毫。 “住手!”大黑胡子小心翼翼地吼道,生怕脖子上的扇子分寸掌握不好,割到他的喉哝。 堂下的马匪们听见这一声吼,都纷纷住了手。 “夫君……”这时从门口跑进来一女子,身穿锦绣长袍,一脸急色。 “夫人,你慢点跑,小心身子。”一位带着面具,身着嫁衣的女子唤着,也追了进来。 大黑胡子见来人,眼中露出担忧之色,瞬间转变为怒意,“你怎么来了?快走!” 压寨夫人这才瞧清楚屋内的状况,自己的夫君已经被生擒住。 她当即取下头上的金簪,一把搂住跟着她跑进来的小丫,将金簪比在了小丫白玉般的脖子上,整个动作一气呵成,丝毫没有犹豫。 小丫猝不及防,一根金簪就比在了自己喉咙上,她对这位压寨夫人是完全放松戒备的,这是她万万没有料想到的。 “放了我夫君,否则我就杀了她。”压寨夫人自然知道小丫就是跟这群人里应外合的人,她只能赌一把了! 第二百三十九章 动动手指灭个寨 “夫人,你这是干什么?如今已经逃不出去了,你应该保全自己和腹中的孩子,孩子是无辜的。”小丫低声劝诫道。 “如果没有他,我也不会有什么好下场。你是好人,我不会伤害你,但你一定要配合我,我不想他死……”压寨夫人轻声地在小丫耳边道。 好一个痴情女子! 小丫便将袖中所剩不多的软骨散捏在手里,关键时刻,以保周全。 “你最好不要伤害她。”白陌染已经放下手中的扇子。 大黑胡子赶紧将跪在地上叫痛连连的二黑扶起来,“你们全部将手中的剑放下!” 众人望向白陌染。 “放下。”白陌染冷冷两个字。 那十几个商人打扮之人毫不犹豫将手中的剑扔在地上,发出“硁硁呛呛”的声音。 “你也下去,离老子远点!”大黑胡子自然十分忌惮白陌染,但他不明白,白陌染要杀他,多远都没问题。 白陌染缓缓退下台阶,站在台阶之下。 大黑胡子见所有人手中都没了武器,便以为自己已经扭转了刚刚的弱势,现在已经掌控了全局,厉声道:“兄弟们,给我杀了他们!” “不好了!大当家的,我们已经被官府的人团团包围住了!”一个小马匪跑进来慌张道。 “大当家的,如今咱们大势已去,还是先逃吧!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二黑蹙眉建议道。 “夫人,快押着她过来。”大黑胡子对着押寨夫人轻声道。 压寨夫人便押着小丫,一步步靠近大黑胡子,而屋子里的其他人,都不敢妄动。 俩人走到白陌染身旁,白陌染想趁机动手救下小丫,毕竟白陌染早已看出压寨夫人根本不会武功,应该很容易就能从她手里救下小丫。 小丫看出了他的意图,赶紧跟白陌染使眼色,让他不要轻举妄动。因为小丫不忍伤害压寨夫人分毫,她如今身怀六甲,并且也是一个可怜人。 其实内心知道,自己完全不必这样仁慈,但在这一刻,她就是想帮助这个为爱痴狂的女人。 白陌染心中莫名其妙,以为小丫留有后招,便也就没有轻举妄动,看着小丫被押着一步步走上了台阶,走到大黑胡子身旁。 “夫人你没事吧?”大黑胡子关切地问道。 “我没事。” 这时,屋子外面传来拓跋珣的声音,“里面的人,给本王听着,如果现在投降,乖乖交出本王的爱妃,或许可以留你们一命!如果敢反抗,本王就将黑涯寨夷为平地!” 大黑胡子听着外面的话,冷哼一声,谩骂道:“要不是这个贱人,老子也不会落到今天这个地步!还想让老子放了她,做梦!” 说着,直接一把刀架在了小丫的脖子上。 “大当家的,现在还必须留她一命。”二黑赶紧劝道,以免大黑胡子激动过度。 “夫君,你不要伤害她。”压寨夫人赶紧道。 “放心,老子现在不会立马杀了她,关心这个女人的人,这么多,老子更要留着她。”大黑胡子望了一眼随时准备伺机而动的白陌染。 押着小丫,走到虎皮椅子侧边,按下把守,“啃呲——”一声,虎皮椅子就消失不见,而放虎皮椅子的地方,变成了一个洞口,直通地底下。 “二黑,你带着夫人和兄弟们先走!”大黑胡子吩咐道。 众马匪都是满脸的匪夷所思,竟然还不知道这地方竟然还有机关! “大当家的一切小心,夫人,咱们先走吧。” “不,我留下。”压寨夫人望着小丫,她现在似乎有些后悔将这个要救她的女人拖下水,“你带着他们先走吧。” “夫人,您在这儿只会拖累大当家的。” “夫人,你先走。”大黑胡子劝道。 “除非你答应我,不会伤害她,会放了她。”压寨夫人语气十分坚定,“否则,我绝不走,如果她死了,我就把命赔给她。” “夫人,你——”大黑胡子不知道自己的这位夫人竟然如此倔强,便无可奈何,“好,我答应你,你先走。” 压寨夫人这才跟着二黑缓缓走下山洞里,后面的马匪一个接着一个进入山洞。 而屋子外面的拓跋珣没听到马匪的回应,十分焦急,准备直接带着人冲进去。 江府尹立马跪在前面拦住拓跋珣的脚步,“太子殿下,他们明明都在里面,可却一直不回应,就是想引您进去,恐防有诈!” “本王也不能一直在此等着,你说怎么办?”拓跋珣有些焦急。 “这……” 屋子里。 “你很在意这个女人。”大黑胡子得意地问白陌染。 “你最好不要伤她分毫。”白陌染目光变得凌冽,如一头蛰伏在黑暗丛林中欲扑向猎物的恶狼,露出的锋利狠毒的狼牙。 “啧啧啧……瞧你这紧张样儿,这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你的女人!可惜了,她是太子的女人!”大黑胡子话语中带着嘲讽。 白陌染手中的拳头不知不觉中,越捏越紧,暴起青筋。 “怎么?生气了?”大黑胡子看出白陌染一脸铁青,显然是强忍着心中的怒火。 “你跟她到底什么关系?他是不是你背着太子勾引的小情郎啊?”大黑胡子一手抓着小丫的头发,抓的小丫头皮生疼。 “我们不过是普通朋友的关系。”小丫皱着眉头道,这刀就架在自己细嫩的脖子上,动作不宜太大,手中的软骨散慢慢地飘散在空中,只是这样,药效会慢一些。 “普通朋友?你当老子是三岁小孩儿呢?普通朋友会带着区区三十人就敢闯入我上千人的黑涯寨?这个人为了你分明是连命都不要了!” “可就是这三十个人,不是差点就真的灭了你黑涯寨吗?”小丫望了一眼站在台阶之下的白陌染,使了个眼神,继续着手中的动作。 白陌染这才留意到小丫手上的动作,这个女人果然什么时候都是不安分的。 “你这个女人,老子真是小看了你!老子多年的基业,竟然会毁在你一个女人手上!” “多行不义必自毙!你黑涯寨的马匪作恶多端,天理不容!迟早会有人来收拾你!”小丫冷冷道。 第二百四十章 点爆黑涯寨 “哼!比起那些贪官恶霸,欺男霸女,我们黑涯寨算什么?!我们从来都只劫贪官,恶人,我们绝不会伤害平民百姓!”大黑胡子十分有底气。 “原来你也有敢做不敢当的时候!你们黑涯寨的马匪心狠手辣,所到之处,寸草不生,不留一个活口,这就是你口中所说的不伤害平民百姓?”小丫质问道。 “你放屁!我们黑涯寨绝不会干这样的事!”大黑胡子有些激动。 “被你掳来的那些无辜少女呢?难道她们就不是无辜的吗?” “那些,不过都是二黑从妓馆里买来的妓女,哪里是什么无辜少女!”大黑胡子义正言辞道,看着不像是在撒谎。 “哈哈……”小丫一阵狂笑。 “你笑什么?” “可既然是花钱买来妓女,你们为何要将她们关在黑漆漆的屋子里,如此凉的天气,连件衣服都不给她们穿?” “这怎么可能?”大黑胡子一脸疑问,仿佛毫不知情。 “我亲眼所见。” “这不可能!二黑不可能骗我。” “这些都不重要了,因为,黑涯寨就此,从世上永远消失!” “不,老子一定要弄明白是怎么回事!”大黑胡子似乎有些激动。 “你第一次掳走我,到底是用什么方法找到我们的?”小丫见他情绪不稳定,这是最容易套话的时机,赶紧问道。 “哼!你不是很聪明吗?你猜啊?” “是不是她的耳环?能为你的鸽子引路?” “真想不到,你居然猜到了!看来老子的眼光确实不错,第一眼见到你,老子就知道你这个女人不简单!” “是,你眼光的确不错。”那么,自己被马匪绑走这件事,跟夜箐离脱不了干系! “老子真后悔,当初没杀了你。”大黑胡子狠狠道,瞧见周围的马匪都已经钻进了山洞里,也该是自己逃跑的时候了,可就这样放了这个女人,自己心中实在不甘,不如将她一起掳走,关键时刻或许还能做个保命符。 大黑胡子押着小丫,准备靠近脚下的山洞,逃之夭夭,但这时才发现自己腿脚有些发软。 而与此同时,在屋子外面的拓跋珣已经等得很不耐烦,外面的马匪都已经被拿下,屋子里还是没人理会他。 而白陌染带进来的二十九个假扮商队的人,早已不是不觉中消失不见。 此刻大堂里就白陌染,大黑胡子,小丫三人。 拓跋珣实在等不下去了,这些马匪完全不把他的话当回事,便又要起身进去。 “太子殿下不可,您是千金之躯,万万不可进去冒险,万一里面真有陷阱怎么办?”江府尹赶紧跪下拦在拓跋珣前面。 拓跋珣猜测,白陌染就在这里面,否则,为何这守门的马匪会晕倒在地,一路上来,很多马匪已经被解决在隐秘的角落里。说明已经有人抢先一步悄无声息地进入了黑涯寨,而正巧从傍晚开始,就不见白陌染的踪影。 可传说中的白家嫡长子根本不会武功,他又是凭什么本事,敢闯进这龙潭虎穴,将那些马匪一剑封喉? “禀太子殿下,发现了一具女尸。” “女尸?”拓跋珣心中隐隐觉得不妙,快步上前查看。 只见那女尸身上穿着的正是那日小丫在台上献舞的红色纱衣,而脸竟然被砍得面目全非。 “若雪!我的若雪!” 拓跋珣顿时犹如晴天霹雳,心如刀割,怒上心头,眼中杀意凌然,盛怒取代了所有理智。 他们居然杀害了若雪! 我一定要让他们死,都得死! 牙齿缝中冷冷咧出几个字,“给本王杀!一个不留!” 一声令下,门外被俘虏的几百马匪瞬间被毙命,死前发出连连惨叫,顿时犹如修罗炼狱一般,残忍血腥。 江府尹深知太子殿下在怒头上,也不敢多言,向旁边的衙役吼道:“走,随本官杀进去!” “慢着!”拓跋珣冷冷的两个字,让江府尹一片愣然,“杀进去太费力,不是发现了大批火药吗?直接炸毁!本王要将这里夷为平地!” 拓跋珣早就想除掉白陌染,正好可以借此机会除之而后快! 大堂里,本应该是一片喜色,四处贴满了大红喜字,挂起大红灯笼,桌上摆满了美味佳肴,可桌下却躺着一群死去的兄弟,而这三个人还不知道屋子外面的人正在迅速布置炸药,准备将他们炸成渣渣。 “臭婆娘,你又干了什么?!”大黑胡子发现腿脚发软的第一反应就是这个不安分的女人又使了什么诡计。 “没什么,只是少许软骨散。”小丫云淡风轻的答道,她知道软骨散开始起作用了。 大黑胡子渐渐觉得手也越来越软,而手中的刀越来越沉,就快要拿不稳了。 小丫明显感觉得到大黑胡子的手在颤抖,她嘴角轻扬,用手将大黑胡子的刀从脖子上平移开,扔在地上。 “哐当——”一声,大黑胡子眼睁睁地看着小丫扔掉自己的刀,却无可奈何。 已经明显感觉站立都成了困难,白陌染见机轻盈地飞上台阶。 “你没事吧?”白陌染关切问道。 小丫摸了摸自己完好如初的脖子,“我没事。”拍了拍两手,插起了腰。 “大黑胡子,你现在落到我的手里,可有得你好受的了。” “走吧!先出去再说。”白陌染押着大黑胡子,准备下台阶。 屋子外面,“禀太子殿下,火药已经布置完毕,请太子殿下先行离开。” 拓跋珣满脸痛苦,抱起被砍得面目全非的女尸,朝山下走去,冷冷两个字,“点火。” “是。”衙役点火引爆炸药,迅速朝山下跑去。 屋外烧得“嘁嘁嚓嚓”。 而在屋子里的小丫似乎闻到一股刺鼻的怪味,鼻子用力吸了吸,“白陌染,你有没有闻到一股怪味?” 白陌染瞬间明白是怎么回事! “嘭——” “嘭嘭——” “嘭嘭嘭——” 黑涯寨瞬间就炸开了花,一朵又一朵的火花爆开,将房屋四处飞炸开,空中飘满木屑和沙土,浓烈的硝烟,刺鼻的火药味,火光冲天,染红夜色,烈火如日,照得山头如同白昼。 而那几千马匪的尸体,房屋瓦舍,古树丛林,全都化为灰烬,成为一片废墟,那些鬼面罗刹的雕像,也被炸得四分五裂,尽埋土中。 只怕是今夜过后,这黑涯寨才是真正的寸草不生,毫无生机可言。 第二百四十一章 趁机占便宜 洛冰城的百姓听见了如此大的响动,纷纷开门出来瞧热闹。 “那不是迷途林那方向吗?”胭脂摊子的老板瞧出了些什么。 “听说了吗?当今太子扬言今夜要灭了那帮嚣张多年的马匪,看样子,是剿匪成功了!”买胭脂的小姑娘眼中羞涩道。 “马匪的老窝都被炸开了花,肯定是剿匪成功了!” “可不是嘛!咱们的太子殿下果然英明神武,这黑涯寨的马匪在咱们洛冰城猖獗多年,官府一直那他们没办法,如今太子殿下来了,说灭就灭了!” 就这样一传十,十传百,在百姓心中,太子成了灭匪英雄。 在黑涯寨山下等着营救的那群姑娘,也被安全带出了迷途林,小花儿一直在打听,可有救到其他女子,看到了芝香,看到了其他的丫鬟,可唯独没有看到她的救命恩人。 回洛冰城的路上。 “芝香,压寨夫人呢?”小花儿问道。 “我逃出来的时候,压寨夫人正跟那个妖女在一起。”芝香云淡风轻的回答,丝毫没有忧伤之色,甚至脸上还带着一丝喜悦。 “妖女?” “就是大当家的这次掳回来,要娶的那位新压寨夫人。” “你不许说她是妖女!是她救了我们!”小花儿有些发怒,不许别人诋毁她的恩人,语气竟一时失控,引起了周围人的注意。 “我说她妖女怎么了?反正她现在肯定已经被炸成灰了!”芝香翻了个白眼,十分蔑然地吼道。 “你们在说什么?”显然她们口中讨论的“妖女”引起了拓跋珣的注意。 小花儿和芝香赶紧跪下,唯唯诺诺低头,不敢直视拓跋珣。 “你们在说谁是妖女?” “回太子殿下,她诋毁殿下您的女人,说她是妖女。” “找死!”拓跋珣心中怒火正旺,眼中怒气腾腾。 “殿下饶命……草民不是故意的……”芝香赶紧求饶道。 “殿下,您可曾救出她?草民只求当面谢恩,感谢她救了我们。” “她……已经……”拓跋珣声音有些凝噎,眉头深蹙。 “怎么会?送我们下山的时候,还好好的……”小花儿立马红了眼眶,那么善良的好人,怎么偏偏老天这么不长眼? “她送你们下的山?”拓跋似乎想起了什么,送她们下山说明她那个时候她还活着,可那具女尸明明已经手脚僵硬!短短一两个时辰,尸体不可能如此僵硬! 他迅速走到女尸面前,将女尸的手拿起来看,没有那日在施粥棚被划伤的伤口,他再将手臂上的纱衣掀起了,并没有因为过敏还未痊愈的红疹! 不是她! 拓跋珣得知小丫还活着,心中一阵窃喜,可耳边“嘭嘭”响起的炸药声,又将他的心再次拉入谷底…… 她还在黑涯寨! 白陌染在炸药爆炸的最后一秒,搂住小丫的腰,扑进了山洞里,而大黑胡子也由于惯性的作用,被白陌染带进了山洞里,他们顺着石梯,一直往下滚。 强有力的手臂,将小丫护在怀里,白陌染不让她受到丁点伤害。 而小丫脑子里一片空白,听见洞外“轰隆隆”的声音,才反应过来,原来自己刚刚闻到的怪味,居然是火药的味道! 这样被白陌染近距离的抱在怀里,脸对着脸,一起滚下石阶,一会儿他在上面,一会儿自己在上面,身体紧密的贴在一起,没羞没臊的小丫,竟然红了脸。 白陌染由于右肩才受了伤,伤口还未愈合,撞击在石阶之上,阵阵撕裂的疼,伤口再次裂开,鲜血染红了他的右肩上的白衣,但比起看着小丫在自己怀里脸红,这些疼痛瞬间便也化为了甜蜜。 石阶终于滚到了尽头,但白陌染的头不幸撞在了旁边的石柱之上,晕了过去,而中了软骨散的大黑胡子全身又酸又痛,摊在地上,却唯独动弹不得。 小丫赶紧起身,握住白陌染的肩膀,摇了起来,“白陌染……白陌染……” 这才感觉左手有些湿润,把手拿起来一看,竟然满手是血! 小丫此刻才发现白陌染右肩上的伤口又撕裂开了,这样的伤口一次又一次地撞击在石阶上,得有多疼!可他刚才偏偏一点都没表露出来,如此强撑着,是不想让自己愧疚吗? 小丫突然想起白陌染将自己亲手炼制的膏药随身带在身上,便直接朝他怀里抹去。 “妖女,你不是想趁着人家昏迷,占人家便宜吧?”大黑胡子望着小丫此举调侃道。 “本姑娘今天就占他便宜了,怎么着?”小丫朝着大黑胡子蔑了一眼。 在白陌染怀里摸了片刻,果然,白陌染将药随身带着,取出药瓶,可现在的问题是,要为他上药,就必须脱他衣服…… 虽然,他的肩膀自己在醉生湖看过,肤若凝脂,吹弹可破,香嫩细滑……咳咳,但当时也只是隔着一层薄薄帘子,隐约朦胧可见。 而现在,让我这又看……又摸的……这……这让我怎么把持得住? 不行了!不行了!想想都已经面红耳赤了! 大黑胡子倒是瞧出了小丫的为难,便开口道:“这男女授受不亲,你要替他抹药,脱衣服,确实不方便,不如让我来吧,你把我身上的这什么软骨散给解了,我替他上药。” “你?你就甭想了!你身上的软骨散是没解药的,只能等药效自己缓慢消失。”小丫顿了顿,“况且,就算有解药,本姑娘也是不会上你当的!你就趁早打消这个念头吧!” 大黑胡子瞥了瞥嘴,“我看你分明就是对他起了色心!” “胡说!”小丫明显没了底气。 “老子早就瞧出来了,你就是有色心,没色胆儿。”大黑胡子不屑道。 “胡说!”小丫这时有了底气。 小丫在白陌染的腰间胡乱摸了起来,摸了好一会儿,也没摸出个头绪。 这男人的腰带,自己也没解过,竟然不知该从何下手。 大黑胡子在一旁看好戏,调侃道:“你不是太子的女人吗?怎么还像个未经人事的小姑娘,连男人裤腰带儿如何解都不知道?你这样怎么留得住男人的心?” 小丫蔑了他一眼,“本姑娘,不需要!” 继续摸了起来,终于,在白陌染的后背摸到了结,但一只手无法解开,无奈只得两只手搂住白陌染的腰,巧妙解开结,再用力一拉,总算是解开了。 第二百四十二章 树倒猢狲散 一层一层地拨开白陌染的白色纱衣,小丫忍不住狂吞口水,白陌染的右肩一点一点的露出来…… 如此香嫩细滑的肩…… 白嫩如玉的肌肤…… 摸着定然手感不错…… 但是,当拨开黏在伤口上那最后一层衣服的时候,小丫表情变得凝重。 撕开伤口上的衣服时,甚至能听到肉与布料分离撕裂的疼痛,小丫动作十分轻柔,显得有些优柔寡断,昏迷中的白陌染眉头微蹙,但却依然一声不吭。 终于撕开了,可眼前的伤口因为刚才的撞击,已经全部裂开,血肉模糊,隐约可见白骨,这得有多疼? 因为救自己,他才受了如此重的伤…… 如果,不是他替自己挡下那块掉落下的火木,恐怕自己不死也会脱层皮…… 小丫不禁眉头深蹙,如今又是自己让他快愈合的伤口再次裂开。 “怎么?心疼了?”大黑胡子瞧见小丫这个模样,云淡风轻道。 小丫不理他,将白陌染的身子侧起,开始为白陌染涂抹药膏,纤细如白葱般的手指在鲜红的伤口上涂抹开去,一股淡淡的药香味散开,弥漫在空中。 白陌染微蹙的眉头这才逐渐抚平,表情恢复了往日的冷淡与平静。 笨手笨脚地将白陌染的衣服再次为他穿好,但显然小丫不会系腰带,索性就顺手为他打了一个蝴蝶结。 大黑胡子望着小丫笨手笨脚的样子,蔑然道:“不会解男人腰带,也不会为男人穿衣服,你不会还是个雏儿吧?” 小丫一听,立马站起来,慢悠悠走过来,嘴角勾起一抹妖冶的弧度,“怎么?都躺在这儿不能动了,还努力地刷存在感?是不是在提醒我,不要忘了该怎么收拾你!” 大黑胡子见到小丫嘴角诡异的微笑,却不知为何,汗毛竖起,恐惧感蔓上心头,“你要干什么?!” 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笑意,“干什么?现在你躺在这儿不能动弹,就应该老实一点儿,可你偏偏不安分……” 大黑胡子开始认怂,“对不起,我错了,我不应该拆穿你,你继续,就当我不存在,你们之间发生的任何事,我都会假装没看到,也不会告诉太子的。” “我们之间发生什么事了?”小丫一脸莫名其妙。 “难道,你不是想和他发生点什么?”大黑胡子一脸无辜。 “你简直是找死!”小丫拿出一张手帕,捂住他的嘴,他“呜——呜——”两声,便也不再多语。 世界从此安静。 小丫环顾四周,如今他们正被困在一个小山洞里,洞壁上依稀点着油灯,发出泛黄的光芒,刚好可以照明,地面倒也干净,想来应该是经常有人出入这里。除了刚刚滚下来的石阶,周围还有三条小道,只是不知道哪一条才是最快通往山洞外面的。 至于这个大黑胡子,现在还不能让他死,因为洞口已经被堵住,不能原路返回,而要走出这个山洞,或许还需要他带路,况且,现在白陌染已经晕过去,而瘦脸黑痣男和那几百人土匪还在这个山洞里,万一碰见,这大黑胡子就是自己保命的筹码。 如今,身边两个男人都躺在地上,自己一人也不能拖着他们前行,为今之计,只有等,等白陌染醒过来。 “大当家的?” “大当家的?” 隐约听见瘦脸黑痣男的呼喊声,还有逐渐清晰的脚步声,从中间的小道里传来。 大黑胡子仿佛听见了二黑的呼唤,激动得“呜呜”直叫,奈何嘴巴被手帕堵住,再怎么折腾动静也不大。 小丫将袖中剩余地最后一点软骨散紧紧捏在手中,藏在路口外面,这里是从小道里看过来的视觉盲区。 仔细听脚步声,只有二黑一人前来,或许是听见外面炸药的响动,而他们在某个安全的地方已经等了许久,不见大黑胡子跟上来,便回来查看情况。 脚步声越来越近,二黑第一眼看到的就是躺在地上的白陌染,昏迷不醒,再看过去,原来大当家的也躺在地上,嘴巴被人捂住,刚想冲上去,却迟疑了片刻。 捂住大当家嘴的这个人是谁?! 说明山洞里还有第四个人的存在。 便十分警惕地握紧手中的刀,慢步走上前来。 小丫感觉到他的迟疑,恐怕他已经猜到自己的存在,此刻若要取胜,只能杀他一个措手不及! 一把软骨散干脆直接地朝他撒去。 二黑正想提刀砍下去,谁知一把白色的药粉迎面扑来,便觉得全身无力。 “哐当——”刀落在地上。 “咚——”人倒在地上,白色药粉散去,才看清原来是小丫的脸。 此刻大黑胡子眼中全是失望,心中轻叹了一口气,企图被二黑救走的希望,就此破灭。 “又是你这个女人!”二黑咬牙切齿地狠狠道,而他嘴角的大黑痣伴随着他嘴巴闭合而蠕动,格外恶心。 小丫拍了拍手掌中的药粉,蹲下来,嘴角勾起一抹笑意,“怎么只有你一人来寻大当家的?” 似乎被问到痛处,二黑眼中全是愤怒,但却闭口不言。 刚刚大堂里几百人的土匪,若是真的担心大黑胡子,断然不会只有二黑一人回来,必然有人随他同行,可如今偏偏却没有。 “他们已经被吓得各自逃命去了吧?”小丫却是用陈诉语气说出来,这便是她的推断。 二黑冷哼一声,“那些见风使舵的小人!平时说着出生入死,为了兄弟可以两肋插刀,万死不辞,结果真到了生死存亡的关头,他娘的,跑得比谁都还快!” “树倒猢狲散,黑涯寨都被炸成一朵花儿了,你们大当家的又生死未卜,他们自然要另谋出路。” “呜呜——”大黑胡子似乎有话要说。 小丫取下捂住他嘴的手帕。 大黑胡子“呸”了一声,“二黑,夫人呢?” 瘦脸黑痣男瞟了一眼小丫,“夫人现在在洞外,跟吴老伯在一起,安全得很。” “那就好,老子也放心了。”大黑胡子总算松了一口气。 “想不到这吴老伯,倒是情深义重。”不知为何,小丫总觉得这个吴老伯是心善之人,但小丫想不明白的是,他为何没选择在这个时候逃走? 第二百四十三章 背道而驰 大黑胡子沉默了片刻,心中更是五味成杂。 当初一心想证明自己的能力,加入黑涯寨,成为一个寂寂无名的小马匪,后来拼死当上了黑涯寨的大当家的,带领着当年仅有五百人的黑涯寨,称霸一方,这些年来,黑涯寨的规模逐渐壮大,到如今的五千人马,将来或许会有更多的马匪,也会占领更多的山头…… 可是,费了多年的心血建立下的基业,如今一夜之间,化为一片废墟。 黑涯寨老巢,被人一锅端,夷为平地,曾经出生入死的兄弟抛弃自己,如今自己是一无所有。 现在连自己的生死,都掌控在别人手里。 可就算这样,他也要搞清楚,明明他一直信奉的是不伤害任何一个平民老百姓,而最后,黑涯寨的马匪却变成了世人口中泯灭人性的恶匪,令人闻风丧胆。 他一定要搞清楚这背后的原因,否则他死不瞑目。 “二黑,虽然如今黑涯寨没了,但我有件事一定要问明白。”大黑胡子十分严肃。 “大当家的,你问。” “那些姑娘,是不是从妓馆买回来的妓女?” 二黑先是一愣,随即开口道:“大当家的,为何这么问?” “你先告诉我,是不是!” 二黑沉默了片刻,“不是……” 大黑胡子顿时怒气涌上心头,但又极力忍住自己的怒意,冷冷道:“是掳来的良家妇女?” “……是。” “老子不是说过,不能动平民百姓分毫吗!你为什么要这样做?!”就仿佛心中一直的信仰被人推翻,大黑胡子满脸的胡腮像快要燃起来一般,金刚怒目。 “我……我只是想着,反正那些姑娘不要白不要,就掳了回来,还能为大当家的省下一笔银钱……” “你——”大黑胡子的怒意瞬间化了,像一拳打在棉花上。 这个二黑从大黑胡子进入黑涯寨,就没少帮他,有次抢劫,大黑胡子救下他一命,自此他便一直死心塌地地跟着大黑胡子,从无二心。万事都为大黑胡子为先,但他却是个心狠手辣的角色,大黑胡子能成为大当家的,也是因为他的帮助,一夜之间帮大黑胡子暗杀了当时所有反对大黑胡子的马匪。 大黑胡子沉默了片刻,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你有没有将被我们打劫的人,赶尽杀绝?” “女的掳回山寨,男的直接杀了。”二黑说得不带一丝感情。 “你怎么能伤害无辜百姓?!”大黑胡子怒吼道。 “只有做得如此狠绝,泯灭人性,令人闻风丧胆,其他的马匪才会惧怕我们黑涯寨,以后,只要他们听了我们黑涯寨的名号,自然就不敢跟我们争抢,只有这样才有助你扩展领土的宏图大业!”二黑说得义正言辞,“我知道,大当家的不愿伤害无辜,但只有你变得更强大,你才可以保护更多的无辜百姓!我一直相信,大当家的以后定会成就一番伟业,只可惜……” 二黑眼中的光芒暗淡下去,“只可惜,这个女人害得我们一败涂地!” 说着,两只眼睛仿佛两把利剑,恨不得将眼前这个穿着嫁衣的女人千刀万剐,可惜,他用尽全身力气也动弹不得。 “明明在做着伤害无辜百姓的事,却还口口声声说着要保护百姓,你真是让我感到恶心至极!”小丫狠狠道。 “如今落到你的手里,要杀要剐悉听尊便,但大当家的从来没害过一个无辜百姓,他杀的都是那些欺男霸女的一方恶霸,劫的都是贪官污吏,大当家的是个光明磊落的英雄!我求你放过他!” “所以……黑涯寨一切罪恶的源头,就是你!”小丫说着,将手中捡起的一块石头,快而狠地砸向他的膝盖。 “啊——”瘦脸黑痣男一声惨叫。 “这里有个穴位叫炼狱之怒。意思就是,虽然从表面看来,你只是腿受伤了,其实,这个穴位会连接到身体的每一个神经,让他们同时产生痛感,就如同在十八层地狱所受抽筋扒皮之痛,并且会一直痛,一直痛,哪怕你还有一口气,它都会让你继续疼下去,直到死亡。这种痛楚,让你下辈子都忘不了。” “啊——”二黑已经疼得无法言语,他现在唯一能发出的声音,便是这从未断过的惨叫声。 小丫沉默地靠在洞壁,静静地听着这连续不断的惨叫,仿佛在听一首悦耳动听的地狱之歌,十分惬意。 而大黑胡子还沉浸在他的自责与懊恼之中,虽然那些无辜百姓不是亲手死在自己手里,但也是因自己而死。 他甚至开始相信,相信他父亲曾经给他的忠告,人要走正道,寂寂无名并不可怕,可怕的为了出人头地而误入歧途,要想出人头地,就算艰难一些,也一定要走正大光明的路。 处在最底层的他,多想证明自己的能力和本事。 而年轻气盛的他,偏偏不信他父亲的忠告,他偏要去做马匪,而且一定要混出名堂。他相信马匪也可以是好马匪,马匪也可以劫富济贫,马匪也可以走正道,但他忘了,这个世道,马匪是不容于世的,若是清清白白的好人,又怎么会甘愿去做马匪? 当他成为黑涯寨的大当家的,以为自己小获成就,便开始飘飘然,为了迅速壮大黑涯寨,他不停地在洛冰城附近作乱,杀伤虐夺,抢来更多的钱财,也变的越来越贪婪,到如今,他甚至想称霸一方,自立为王,这才搭上了郾城里的那个背后之人,有了这笔交易。 他一直以为自己凭借自己的本事,做的都是为国为民的好事,可没想到,最后黑涯寨竟然成了令人闻风丧胆,泯灭人性的恶匪,而这所有的一切都偏离了自己的初衷。 到如今,自己不仅变得一无所有,反而,还失去了自己一直坚守的初心…… 他不是英雄,而是百姓口中的恶魔。 如果现在他能动,他恨不得立马了结了自己。 瘦脸黑痣男叫了很久,很久,直到断气,到死的时候,他的嘴巴依然张开,像是在发出无声的惨叫,而双眼瞳孔逐渐放大,泛白,直到黯淡无光。 大黑胡子痛苦得闭上眼睛,冷冷道:“你杀了我吧。” “你别忘了,你还要为你做过的事负责,山洞外面还有人在等着你。” 大黑胡子仿佛突然想起了什么。 “况且,我还需要你带我们出去。”小丫冷冷道。 第二百四十四章 赖上一辈子 小丫正想开口再说些什么,却看见昏迷中的白陌染有了动静,赶紧上前。 “白陌染……白陌染……”小丫轻声唤道。 白陌染迷糊之间,听到有人一直在耳边惨叫,那叫声惨烈决绝,嘶声裂肺,再然后,便听见小丫的轻柔的声音。 浓如蝶翼的睫毛微微颤动,仿若翩翩欲飞的蝴蝶。 白陌染缓缓睁开眼,第一眼看到的是小丫关切的表情。 他有些泛白的薄唇微微扬起,原来她是在乎我的……没有丢下我,独自逃跑…… 依着白陌染对小丫的了解,这种情况下,没心没肺的她应该会毫不犹豫丢下自己独自逃生,然而没有。 “你终于醒了!”小丫恨不得立刻离开这个又冷又黑的鬼地方。 她不是没想过先去寻找出路,但她还是选择留下来,等白陌染醒来,至于原因,她也想不明白,或许是因为怕大黑胡子的药效散去,等他恢复了会对昏迷中的白陌染不利,也或许是因为别的。 白陌染坐起来,却无意间瞟到自己的腰带上系了一个蝴蝶结,然后一脸疑问地望向小丫。 小丫被他这突如其来的目光望得有点心虚,然而又故作镇定道:“哦,你这腰带刚刚散了,我帮你随手系了一下,不用太感谢我,举手之劳而已。” “你确定只是随手帮忙系了一下?”白陌染璨若星辰的眸子泛出一抹笑意。 “当然!”小丫因为心虚而故意提高音量,“不然你以为呢?” 白陌染用手在胸前摸了几下,然后一脸严肃道:“我怀里少了一样东西。” “你怀里的东西,我可一样没动。”小丫一脸无辜。 “不,少了一样。” “少了什么?” “少了……我的心。” “咳咳……”小丫惊得被自己的口水呛到,面红耳赤。 白陌染饶有兴趣地盯着这副窘迫模样的小丫,感觉怎么看都看不够,怎么看,怎么有趣。 “咳咳……白陌染,你确定你带了心出门的?你的心不应该在千娇楼吗?” “杀了我吧!”大黑胡子躺在一旁,乞求道,明明四周没几盏油灯,此刻山洞里却亮的刺眼。 然而没人理会他。 白陌染从地上站起来,感觉伤口不那么疼了,反而凉悠悠的,想来应该是已经上了药,“我的伤口……” “你的伤口已经上了药。” “你帮我上的?”白陌染挑眉勾唇一问,笑得格外妖冶。 “咳咳……不是……他帮你上的……”小丫一本正经地指着躺在地上无法动弹的大黑胡子。 “你骗谁呢?他根本不能动弹,分明就是你帮我上的药。”白陌染又软又酥的语气,一步一步逼近小丫。 小丫眼神闪烁,左右躲藏,无奈只得一步步向后退,“就是他……”小丫心里估摸着,自己平时挺能装的,怎么在他面前,被那双勾人魂魄的眸子直勾勾盯着,竟然有些绷不住了。 小丫被逼到一角的石壁,无法后退。 白陌染一只手掌趴在石壁上,微微低头,看着眼神错乱的小丫,她明明在撒谎,“你看过我身子,还摸过我身子,你可是要对我负责啊……” 小丫对上白陌染璨若星河的明眸,敢情白陌染是想赖上自己! 自己身上也没什么尖锐物件,她顺手取下白陌染头上精致的白玉簪子,白陌染盘在头顶的青丝随风坠落散开,飘逸缭绕,他眼中闪现过一抹惊愕,随即恢复了冷峻,嘴角更扬起了一抹妖娆的笑意,此刻的他俊美无比,散落的青丝附在脸侧,更多了几分随意,慵懒与妩媚。 小丫向下蹲,从他腋下钻出来,疾步走向大黑胡子,手指在大黑胡子左臂上探脉,然后扬起手中的玉簪,快而狠的刺下去。 “噗嗤——”一声。 “啊——”大黑胡子疼痛难忍,大声撕叫。 “你看,他明明能动,药也是他给你上的。”小丫充满威胁的眼神瞪着躺在地上的大黑胡子,然后转过脸,对白陌染说道:“看你身子的,是他!摸你身子的,也是他!你找他对你负责吧!” 大黑胡子发觉疼痛过后,动了动手指,居然能动弹了! 白陌染显然不信小丫的话。 小丫赶紧道:“不信,你问他。” “我……”大黑胡子正想说什么,小丫将他手臂上的玉簪迅速扯出来,大黑胡子疼得又是一声嘶吼,“啊——” 小丫再瞪了他一眼,然后大黑胡子立马认怂道:“是我,是我,都是我。” 眼前的这个女人,自己是不敢再招惹。大黑胡子赶紧坐起来,捂着自己被刺伤的左臂,退到角落里靠着。他们两人的事,自己还是少参合为妙,免得殃及池鱼,伤及无辜。 “你看,他都承认了。”小丫如释重负般笑道。 披着青丝的白陌染缓缓走过来,“可是,你仍然要对我负责。” 小丫满脸惊异与不解,“为什么?”难不成这白陌染非赖上我不可? 白陌染缓缓牵起小丫的手,她手中正握着沾满鲜血的玉簪,散发着一股血腥味,“因为它。” “我只是借用一下你的簪子,现在还你就是了。”小丫说着,打算将玉簪放回白陌染手中。 “来不及了。” “什么意思?嫌弃上面有血?以后我重新还你一只新的玉簪,这样总行了吧?” “恐怕不行。”白陌染一脸认真地说着。 “这华玥国有个习俗,男子发??只有在娶妻之日方可被女子取下,意为娶他,乃是承诺相守一世,共赴白头。”大黑胡子在旁边弱弱解释道,声音极小,但却足以让几人听清楚明白。 小丫愣住,心中一万个为什么飘过。 怎么自己从来没听说过? 取下他簪子借用一下,就要对他负责一生? 这是什么规矩?! 这分明是想赖上自己一辈子的节奏? “误会……误会……”小丫将白玉簪子上的血迹擦去,对着它哈了几口气,再用袖子裹着,用力擦拭,待擦干净,双手奉上,笑嘻嘻道,“白陌染,我给你重新戴上,反正这里也没别人,我们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 “你想赖账,没那么容易。”白陌染抓着她拿着簪子的手,“既然这簪子你取下来了,断然没有再戴上去的道理。” 第二百四十五章 以后来取(娶) “白陌染,咱们别这么认真。”小丫望着白陌染逐渐冰冷的眸子。 “哎呀,这簪子取下来了,是断然不能再戴上去的,再戴上去,就表示俩人就此恩断义绝,此生断情绝爱啊!”大黑胡子继续弱弱道。 “这簪子,你先收着。至于承诺,我以后定会找你取。”白陌染凑近小丫的脸,轻声道。 大黑胡子望着眼前的这两人,一个是貌似无害却诡计多端,阴狠毒辣的女人,一个是外表看似出尘脱俗翩翩公子,却冷峻腹黑仿若来自阿修罗地狱的恶魔,这两个人,简直是绝配!但都是自己招惹不起的,以后见着这两人,必须绕道而行。 正想着,就看见白陌染朝自己走来,心中顿时不安,“你要做什么?” 冷峻的脸庞,寒冰如刺的语气,“杀了你。” “现在还不能杀了他。”小丫阻止道。 “为什么不能杀?”白陌染狐疑地望着小丫。 “让他带我们出去之后,再杀也不迟。” “那就先废了他的双手,眼睛也必须挖掉,还有那里……”白陌染不咸不淡地说道。 大黑胡子捂住自己的命根子,心想,兄弟,我刚刚还帮了你,你用不着这么绝吧? “公子……我想你是误会了……我并没有对她做什么……只把她当菩萨一样供起来了。”大黑胡子似乎想起什么,连忙解释道。 “可我怎么……” “没有!绝对没有洞房!”大黑胡子信誓旦旦地说道,这才明白刚刚喜宴上,那个酒后胡言乱语的马匪为什么被他一瞬间抹了脖子。 “带路!” “好……好……”大黑胡子连忙答应,冷冷地瞟了一眼地上的二黑,便朝中间的山洞走去。 洛冰城,江府。 一个黑影跪在辰逸与寂如风的面前。 “什么?!少爷当时还在屋子里?!”辰逸惊道,他们身上的迷途花余毒已经清除,但眼睛还未恢复。 “如果按你们所说,那么少爷极有可能在那个山洞里。”寂如风推测道。 辰逸立马从床上坐起来,摸索着鞋子,双目失明让他极为不习惯,“我们现在就去寻少爷!”但奈何摸了半天,都没摸到鞋子。 “我去,你在这里等消息,你眼睛还未恢复。” “咱们不都一样,眼睛看不见吗?凭什么不让我去?” “我瞎得久一些,有经验,而你没有。”寂如风不等辰逸再说什么,就已经领着人离开房间,朝黑涯寨赶去。 已经炸成废墟的黑涯寨,此刻正围满了人,他们有的浇灭余火,有的在废墟中挖崛,像是在寻人。 江府尹跟在拓跋珣身旁,大气不敢出一声,任谁都看得出来,太子殿下此刻怒火冲天,他还不想找死。 被火药亲吻过的黑涯寨,想在这里再寻到一个活人,不,一个完整的人,恐怕是不可能的。如果当时黑涯寨真有活人,可能已经直接被炸成灰烬,掩埋于黄土之下。 已经挖掘了许久,什么都没挖到,众人都疑惑不已,为何刚刚亲自下令点爆黑涯寨的太子,此刻又回来,还命我们在废墟中找人,这不是疯了吗?这怎么可能还寻得到人影!连房屋都成了木屑,那人还不得成为渣渣? 时间一点点过去了,拓跋珣心中愈发的绝望,他陷入无尽的自责当中。 他至始至终都想不明白,为何会找到一个穿着她衣服的女尸!而自己为了杀白陌染,居然亲口下令,点爆黑涯寨!而他的若雪,如果当时真的还活着……那么,现在也一定被自己亲手害死了! 自己亲手毁灭了自己的幻梦! 若雪,如果这世上真有奇迹该多好? 我希望你还活着…… 拓跋珣望着满目疮痍的废墟,毫无生机可言,连自己都不相信还能有人活着,可偏偏就是心有不甘! 眼角不知不觉变得晶莹透亮。 “禀太子殿下,在后面的小路上发现了几个逃跑的马匪!” 拓跋珣心中一喜,竟然真的有奇迹!还有活着的马匪,那么,若雪说不定也还活着! 几个马匪被押着跪在拓跋珣面前,“求求官老爷们放过我们,我们愿意改邪归正,从此不再作恶,做一个老老实实,本本分分的良民。” “你们是怎么躲过炸药的?”拓跋珣冷冷问道。 “我们……”几人仿佛有些为难,面面相觑。 “只要你们乖乖老实交代,本王可以饶你们一命!” 其中一个马匪仿佛下定决心一般,“我们是从地道里逃出来的。” “地道?” “应该是当初大当家的暗中命人挖的,就是为了以防万一,给自己留的最后一条后路。” “在哪儿?速带本王去。” “是。” 在途中,他也问明白了那一具女尸为何会穿着若雪的红衣,也知道当时屋内的情况,他猜测,若雪一定在山洞里,她一定还活着! 他也知道了,是有人暗中要买若雪的命,可这个人,到底是谁?为何要买她的命?一切都还是未解之谜。 山洞里,白陌染望着地上已经断气的二黑,“他是怎么回事儿?” 小丫云淡风轻地说道:“刚才,这山洞里太安静,我让他唱了首歌。” “喔。” “你不问问唱的什么歌?” “那他唱的什么歌?” “地狱之歌,罪恶的根源。” 白陌染瞬间明白了小丫的意思,勾唇一笑,不再说什么,跟着大黑胡子,离开山洞。 三人走了一段距离,前面又出现三个岔路口,大黑胡子想也没想,直接朝右边的路口走去,山洞四周全是石壁,但却没有了风,所以就连墙上的油灯,都是静止不动的。 白陌染与小丫察觉不对,相互望了一眼,若是出路,必然有风,而如今静止无风,说明这条路不是出去的路。 “大黑胡子,你最好老实一点,带我们出去,不要耍什么花招。”小丫道。 “姑奶奶,我怎么敢?”大黑胡子怂道。 “你最好不敢。” 而拓跋珣跟着那几个马匪,来到了后山一处隐秘的杂草丛中,马匪扒开草丛,隐约能看见一个山洞口。 “我们就是从这里出来的。”刚才带路的那个马匪指着洞口道。 “给本王进去搜,切记,千万不能伤害任何女人!”拓跋珣一声令下。 “放开我!放开我!”突然有女子的声音,很快,一位衣着打扮华丽的女子被押着跪在拓跋珣面前,旁边还有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头。 第二百四十六章 乱摸一通 “你们是谁?”拓跋珣冷冷问道。 没等跪在地上的人开口回答,刚刚带路的那个马匪便谄媚地开口道:“她是压寨夫人。” 拓跋珣指着吴老伯,“你又是谁?” “他是为我们做饭的吴老伯。”那马匪抢着答道。 “你们在这里做什么?” “他们是在这里等大当家的,因为这里是唯一一个出口。” 拓跋珣盯着刚刚带路的那个马匪,“很好。” 说着,便朝押着那马匪的侍卫使了一个眼色,只见那马匪还想再说些什么,便两眼放大,眼神惊异,捂住自己的肚子,口中鲜血喷涌而出,仔细看,那肚子上露出一截雪亮发白的刀尖。 “呲——”身后的侍卫抽出他身体里的刀,那马匪便一脸惊异地倒在了地上。 其他几个马匪和压寨夫人都被吓得瑟瑟发抖,而旁边的吴老伯,倒显得格外镇定。 “禀太子殿下,又发现了几个马匪,他们该如何处置。” “杀。”拓跋珣果断的一个字,不带有一丝感情。 “那他们呢?”侍卫指着地上跪着的马匪。 “杀。” “你不是答应过我们,只要带你找到山洞,就饶我们一命吗?枉你还是太子,居然不信守承诺!”有个马匪不服地质问道。 “跟畜生,不能将信义,况且,你们本来就是一群背信弃义的畜生。” 那马匪竟然哑口无言,愧疚地看着压寨夫人和吴老伯。确实,他们为了自己活命,暴露了压寨夫人和吴老伯的行踪,甚至还断送了大当家的和二当家的活路。 拓跋珣冷哼一声,“杀。” 很快,那几个马匪倒地而亡。 “太子殿下,他们俩人怎么处置?” 拓跋珣冷冷地瞟了一眼俩人,“他们明明可以选择逃下山去,却偏偏在此等候,确实重情重义,可是……斩草就要除根,本王做事从不拖泥带水,为免留后患,杀!” “太子殿下,我们都是无辜的,只是腿脚不便,在此歇息,并非在等什么人。”吴老伯赶紧叩首道。 “你居然敢为这群畜生做饭,该死!” “草民也是被逼无奈啊……”吴老伯哀求道。 “本王就是要告诉天下所有人,凡是替马匪做事的人,都得死!” “草民死有余辜,可是夫人是无辜的,她只是被马匪掳来的姑娘,本来已经够可怜了,求殿下饶她一命。” “吴老伯!”压寨夫人梨花带雨道。 吴老伯摇摇头,眼神示意她千万不能暴露自己怀有孩子这件事,否则必死无疑。 山洞里,大黑胡子快步朝前面走,而小丫和白陌染也快步跟上去,谁知他越走越快,白陌染感觉大黑胡子十分反常,便弹出手中的石子,正巧打在大黑胡子的左腿上,大黑胡子“哎呦”一声,跪在地上抱住被打的腿。 小丫与白陌染赶紧追上来,大黑胡子突然站起来,将石壁上的油灯一扭,小丫与白陌染的脚下石板突然消失,俩人来不及反应,便已经掉落下去。 大黑胡子看着石板再次闭合,“凭你们二人的智慧,应该很快就能走出山洞,但出去之后,你们或许不会放了我,但我必须要活下去,只好出此下策,对不起二位了。” 大黑胡子一心想成为英雄,但却事与愿违,反而成为了世人唾骂的狗熊,而阻止他一错再错,是这两个人,所以他心里是感激他们二人的。 白陌染在掉下去的一瞬,将小丫的腰搂住,俩人摔在了地上,周围一片漆黑,本应该摔在地上的小丫发现身子下面软绵绵的,关键是她刚才似乎不小心亲到了什么冰冰凉凉的东西。 想来应该是掉在了草丛里,刚才亲到的冰冰凉凉的东西,应该是叶子之类的东西。 “白陌染?”四处无光,伸手不见五指,小丫四处摸索。 “嗯?”白陌染的声音在自己嘴巴下面响起,小丫也是一愣。 “你打算这样趴在我身子上,摸多久?”虽是埋怨的话语,但却没有埋怨的意思,反而有些念念不舍。 小丫这才明白过来,自己一直压在白陌染身上,便立马坐起来,但却不小心碰到了白陌染的什么东西。 谁知,黑暗中,白陌染一把拉住她的手,将她推到在地,身子便压了上来。 这一系列的动作,让小丫始料未及,着急道:“白陌染,你干嘛?!” “等一会儿,你就知道了……”白陌染口吐兰气,轻声细语响在小丫耳侧。 小丫能感觉到他散乱的青丝撩过脸侧,还有他嘴里呼出的热气,她现在的耳根一定红透了。 “你——”小丫正想说什么,却被什么软绵绵的,冰冰凉凉的东西堵住了,嘴里一片湿润,他滚烫的舌头百转千绕,像一团烈火,仿佛要将小丫燃烧殆尽,小丫只觉得全身酥软,飘飘欲仙,脑子更是一片空白,忘记了自己要说什么。 小丫的手也忘记的挣扎和反抗,任由白陌染的手游走在肩膀,手臂,腰间,最后轻轻地将她的腰带拉开,小丫仿佛瞬间清醒过来,嘴上一用力,咬住了白陌染的唇。 “嘶——”白陌染疼得坐了起来,用手抹着自己受伤的唇,闻到了一股子血腥味儿,“你这女人,好狠的心?!” “对,我这样狠心的女人,你最好不要碰。”小丫赶紧推开白陌染,胡乱地将自己的腰带系好,再整理好自己松散的衣服。 “明明是你先撩起了我的兴趣,现在却翻脸比翻书还快。”白陌染饶有兴致地道。 “我什么时候撩你了?”小丫一脸无辜。 “刚才是谁趴在我身子上乱摸一通?但凡是个正常男人,都会有反应。”况且摸他的这个人,还是他心心念念之人。 “我又不是故意的。” “你是有意的。” “胡说。” “可是,你刚才明明很享受。” 如果此刻有光,一定能看见小丫羞红的脸,是的,她自己也不明白,为何刚才没有拒绝,反而很享受那样的温存。 但嘴上却说道:“胡说,我才没有。” 心里却暗叹不妙,白陌染的舌头有毒!我一定是中毒了!所以忘记了反抗…… 第二百四十七章 北辰公主夜箐离 白陌染用白玉般的手指抹掉唇上的鲜血,邪魅一笑,“嘴上不诚实,可身体却诚实得很。” 心里却想着:小丫,你为何就是偏偏不承认,你也迷上了我?你到底在回避什么? 小丫赶紧转移话题,“咳咳……那个……我们现在该怎么离开这里?” 这个女人总是选择逃避,白陌染无奈苦笑。 取出手中的火折子,吹了两口气,便燃起了火光,这才照亮周围,原来他们在一个长满杂草和青苔的山洞里,周围的墙壁全是泥土,而不像上面那般,四面都用石头铺了一层,是人为的地道。而这里更像原生的山洞,一看就是荒废许久,没有留下任何人为的痕迹。 “这里两个山洞,只有一个洞口有风,这个应该能出去。”白陌染冷冷道。 小丫疑问道:“你怎么就知道是这个山洞有风?我怎么丝毫感觉不到?” “用耳朵听的。”白陌染淡淡道。 “用耳朵听到风声?” 白陌染勾起一抹邪魅的微笑,默不作声。 虽然眼前的两个山洞看似都没有任何风吹草动,但内力深厚之人,能听到一里以外的动静,所以这不足为奇。 白陌染顺手牵起小丫的手,朝山洞走去。 小丫很不自然地挣开他的手,白陌染却抓着紧紧不放,“这山洞里说不定还有其它的机关,我牵着你走,安全一些。” 小丫想想也是,便也不再挣扎,任由他牵着走。 白陌染的手心,依旧温暖如初,像春日的暖阳一般,让人感到舒心安逸,甚至有些迷恋。 安静的山洞里,只能听见俩人“嚓嚓”的脚步声。 “你可知道,跟马匪交易的背后之人是谁?”白陌染淡淡地问道。 “知道。” “你打算怎么对付她?” “还没想好。你不好奇到底是谁?” “有一点,我倒是一直很好奇,马匪为何会快我们一步掳走?连我都不知道你们的行踪,他们又是从何知道的?” “因为苏流钰的耳环,上面有浓浓的甜味和特制的小铃铛,引来了黑涯寨指路的灰鸽。” “原来如此。” “耳环是太子妃亲赐的。” “北辰国公主,夜箐离。她将耳环赐予苏流钰,要抓的人却是你,说明她料定你会与苏流钰在一起,如此说来,她或许已经知道替舞的事。” “那么,也就等于她已经知道我的真实身份,可她知道我的真实身份便迫不及待的对我狠下杀手,说明我的身份威胁到她,反过来想,或许她与我当年的遭遇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可我与北辰国公主能有什么仇怨?” “你别忘了,她最后嫁给了拓跋珣,成为太子妃。这位北辰国公主最开始到华玥国,是准备与当时的太子联姻,可后来太子因为使用巫蛊之术被废,她便转而嫁给了当时最得势的二皇子,拓跋珣。” “所以,你的意思是说,她是因为拓跋珣。” “我查到,她刚到华玥国,初入郾城,竟然一直住在佘府,直到佘府出事,她才搬离。” “北辰国的公主,不住在特意安排的使馆,反而住在丞相府中,实在令人匪夷所思。” “据说,是当时佘丞相,也就是你父亲,故意向皇上请的恩,让北辰国公主住在佘府,而这北辰国公主居然也答应了。” “我竟然对她一点记忆都没有,更奇怪的是,爹爹为何会特意让她住进府里?”小丫想着想着,竟然觉得头疼欲裂,越想越疼,抱着头使劲摇晃。 “既然想不起来就别想了……”白陌染看着小丫越来越痛苦,抓住她的双手,将她搂在怀里,心疼道。 “我一点都想不起来……想不起来……”小丫闭着眼,顿时觉得脑袋快炸开一般,或许是这几日未服解药,彼岸之毒又发作了。 “别想了……”白陌染正安慰道,发现怀里的小丫软了下去,也不再挣扎,而是晕了过去。 白陌染将昏迷中的小丫抱起,必须尽快找到出路,离开山洞。 昏迷中的小丫,靠在他的胸膛,酥酥软软,格外温馨,也十分熟悉,仿佛在这里,便可以放下一切,只想静静的睡去,不去管那些是是非非,恩怨情仇,只想安心地睡一觉。 白陌染璨若星辰的眸子,望着怀中睡去的女人,她呼吸均匀,但有些微弱,此刻的她安静得像一只温顺的小猫,就这样静静地躺在自己的怀里,十分乖巧可爱。 她明明对自己有意却,偏偏不承认,或许就是因为她身上背负了太多的仇恨,而这满门抄家之仇,压得她踹不过气来,她不想连累任何人,所以选择孤军奋战,独自承受这一切。 “傻女人,你以后再也不是一人,你还有我。”白陌染勾唇淡淡道。 大黑胡子迅速地在地道里穿梭,有些地方因为炸药的原因,坍塌而被泥土堵上了,无法通行,饶了许久,大黑胡子终于快到洞口,却依稀听见洞外有动静,便躲在一侧探听情况。 “不要!不要!你们如此赶尽杀绝,与那些作恶多端的马匪有什么区别?!”压寨夫人怒吼道。 大黑胡子心中一惊,这是夫人的声音! “夫人,老夫为马匪做事,也算是助纣为虐,如今是死有余辜!怨不得他们!” 大黑胡子更是安耐不住了,这是…… 吴老伯闭着眼睛,一心赴死,“来吧!杀了老夫!” 站在他面前的侍卫再次回过头来问道:“太子殿下,真的要杀了他吗?” “没听清楚刚刚本王说什么吗!”拓跋珣冷冷道。 那侍卫不再说什么,缓缓扬起手中的刀,一刀砍下去。 “嘭——”一声,刀被一颗石子打飞,一个身材魁梧,满脸胡腮的大汉冲了出来。 侍卫们立刻围了上去。 吴老伯紧张道:“你快走!你一个人逃出去,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要走,一起走!” 拓跋珣饶有兴趣地问道:“看样子,你就是黑涯寨的马匪头子。” “对,老子就是!有什么事冲着老子来,为难老弱妇孺算什么本事!” “你错了,本王不是为难他们,而是……让他们死。” “他们都是无辜的,你这是滥杀无辜!” “可本王怎么觉得,这两个人格外紧张你的安危!你还说他们是无辜的?” “你放了他们。”大黑胡子似乎想起什么,粗犷的声音吼道。 第二百四十八章 吴老伯之死 “可笑,本王凭什么要听你的?”拓跋珣冷冷道。 “因为你的女人在老子手里!要想她活命,就必须放了他们。” “她在你手里?你把她怎么样了?”拓跋珣紧张问道。 “没怎么样,就是被关老子困在里面了,除了老子,没人能找到他们!” “他们?” “对,跟她在一起的,还有一个样貌俊朗的白衣公子。” “白衣公子……”不就是白陌染吗?他没死,还跟若雪待在一起。拓跋珣的手瞬间捏紧,眼中怒火升腾,对着身边的侍卫冷冷吩咐道:“放了他们。” 这时,压寨夫人和吴老伯这才从地上站起来。 “夫君……”压寨夫人眼含泪水地望着大黑胡子。 “夫人保重。”大黑胡子上前握住她的手,然后对着吴老伯道:“你们快走吧!” “夫君……”压寨夫人泪流不舍。 “夫人,咱们赶紧走吧,在这里只会拖累大当家的。”说着,吴老伯拉着压寨夫人的手,赶紧离开这层层包围。 大黑胡子望着他们二人的背影消失不见,才转身进入山洞。 拓跋珣正要跟上去,江府尹又跪在地上拦在前面,“太子殿下,您是万金之躯,万一里面有危险,伤到您下官担不起这个责任,不如就让下官去吧。” “能有什么危险!” “太子殿下,刚刚黑涯寨被火药炸过,导致土质松软,这山洞随时有可能会坍塌,就让下官进去吧。” “好,务必将本王的爱妃安全带出来。” “是,下官定不辱使命。” 大黑胡子被几个侍卫押着,刀架在脖子上,缓缓向山洞中走去,弯弯绕绕许久,倒是碰见了之前派进去迷路在里面的衙役。 “你到底将人关在何处?”江府尹一身肥肉,显然已经累坏了。 “自然是隐秘之处。”说罢,趁着押着他的侍卫一个不注意,直接躲过刀子,将身旁俩人砍死,顺手将石壁上的油灯搬动,江府尹和一起跟进来的侍卫衙役,统统掉了进去,大黑胡子这才脱身,另寻出路。 大黑胡子当年修建这个地道,自然不会只留一个出口。 正在下山的山寨夫人和吴老伯突然被来人挡住了去路,定睛一看,竟然就是刚才那一帮侍卫。 “你们什么意思?” “我们也只是奉命行事。”侍卫道。 “太子居然言而无信!”说着,吴老伯将压寨夫人护在身后,捡起地上的一根木棍。 草丛之中,有几个马匪,悄声嘀咕着:“咱们要不要上去帮忙?” “对方人多势众,咱们几个人去也是送死。” “可压寨夫人还怀着大当家的孩子。” “要怪,只怪他如今输了,连自己的女人和孩子都保护不了。” 侍卫提刀砍向吴老伯,没想到他拿着木棍,照着用锅铲的手势,倒也能比划两下。 “吴老伯,小心身后——”压寨夫人话音未落,“噗嗤——”一声,一把染满鲜血的刀从他背后抽离,吴老伯口吐鲜血,嘴里似乎还说着“快跑”二字,便倒在了地上。 几名侍卫一步步向压寨夫人逼近。 “你们不要过来!”压寨夫人不断后退,侍卫一刀正要砍下去,“哐当——”一声,几人还没看清来人是谁,便被打晕过去。 来人正是寂如风,将手中拿着骨扇合拢,“你是谁?为何会被侍卫追杀?” “多谢恩人相救,我是……我是黑涯寨的压寨夫人。” 如此多的人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动手,剿灭山寨居然连老弱妇孺都不放过! “你走吧。” “谢公子。”压寨夫人这才站起来,走到吴老伯身前,“吴老伯……吴老伯……” 寂如风蹲下身子,用手探吴老伯的鼻息,仅有微弱的呼吸,恐怕是没救了。 吴老伯缓缓睁开眼,望向四周的人。 突然有脚步声靠近这里,寂如风突然变得警惕。 草丛掀开,来人满脸胡腮,压寨夫人看清来人,激动的两眼泪下,“夫君!” “夫人!”大黑胡子从另外一条小道绕出来,便追赶着下山,谁知在这里砰上了。 大黑胡子走近,才看到躺在地上侍卫和吴老伯,脸立马变了眼色,跪在地上,将他搂在怀里,“爹!你怎么了?!” 压寨夫人眼中也是一愣,怎的夫君就称呼吴老伯为爹了? 吴老伯缓缓开口道:“儿子,你终于肯叫爹了……” “爹……是儿子错了……儿子大错特错了……您说的都是对的,可惜儿子明白得太晚……”大黑胡子哭了起来,鼻涕眼泪拧做一团。 “儿子,还不晚……改邪归正还来得及……”吴老伯伸出长满老茧的手抚摸着大黑胡子的胡腮,断断续续道。 “爹……如果不是儿子执迷不悟,你也不会……” 吴老伯从怀里抓出几颗糖,“儿子,这是你最爱吃的糖,爹一直随身带在身上……答应爹,以后一定要走正道,成为为民造福的英雄,守护一方太平,爹相信你可以的!” “原来您一直记得,一直带在身上……”大黑胡子早已泣不成声,泪如决堤般喷涌而出。 “答应爹……” “好!爹,儿子答应你,儿子答应你!” 吴大爷露出了满意的微笑,拿着糖的手突然向下坠落,像灵魂被抽干一般,整个人瞬间失去了生气。 “爹——”大黑胡子一声嘶声裂肺的呼喊。 寂如风早就听到了草丛里的动静,将几个躲藏的马匪揪了出来,冷冷问道:“你们几个在这里躲了有一阵儿了吧?” “大侠饶命……大侠饶命……”马匪跪地求饶道。 “怎么是你们?!”大黑胡子质问道。 “大当家的,你千万不要怪我们,我们也是怕死,刚刚要是冲出来,恐怕也是死于这几个侍卫的刀下了!”有个马匪怯懦地解释道,毕竟自己刚刚明明可以出手相救,居然袖手旁观,冷眼相看。 “我们真不是故意的……”有个胆小的认怂道。 “如果你们六个人出手相救,或许能跟着几个侍卫周旋一段时间,那么,这个老人,也许就不会死了。”寂如风冷冷道。 第二百四十九章 将衣服脱了 “我们……我们……”几个马匪不知如何回答。 “大侠,放了他们吧,不怪他们,一切错在我。”大黑胡子极为冷静地说道。 “谢谢大当家的!谢谢大当家的!”几个马匪连忙叩首谢恩,连滚带爬地落荒而逃。 寂如风不再说些什么,冷冷问道:“看你也算条汉子,告诉我,那位白衣公子在哪里?” “你是他什么人?”大黑胡子问道。 “他是我家少爷。” “我知道他在何处,可以带你去找他。”大黑胡子刚才都不曾发现草丛里的动静,而他居然听出,此人的功夫定然远在自己之上,而他居然是那位白衣公子的手下。再看白衣公子当时带进来的二十九个商人打扮的人,个个武功出神入化,就仅仅这二十九人,居然险些灭了我五千人的马匪窝,这绝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这位白衣公子的身份,定然不简单。 凭着大黑胡子的猜测,这白衣公子定然与当今太子是对立面的关系,毕竟俩人钟情于同一位女子,而这太子言而无信,残忍暴栗,泯灭人性,丧失道义,与自己有杀父之仇! 要想报仇,只有投靠他的对立面,否则今后也无法安身立命,只能带着夫人过着躲避官兵追杀,颠沛流离的日子! 大黑胡子背着吴老伯的尸体,带着寂如风来到一处极为隐秘的山洞,跟着进去,却发现山洞口已经被坍塌的泥土堵住。 “这里被堵住了?还有别的出路吗?”寂如风问道。 “除了这里,便还有一条水路。”大黑胡子将吴老伯轻轻放在地上,说道。 寂如风当然知道当初在苏河城小丫坠湖,少爷亲自跳湖将她救起,说明这小丫根本不会水,所以水路必然行不通。 “将此处挖开,我们进去找。”寂如风说道。 “就我们几人,这恐怕一时半会儿不行。” 寂如风用手放在嘴唇之上,轻轻一吹,一声暗哨,一群鬼魅般的黑影出现在洞口,冷冷道:“现在就行了。” “行……行……”大黑胡子不由得心里唏嘘,这简直是神出鬼没啊!便也不再说什么,几人便开始搬了起来。 白陌染抱着昏迷中的小丫寻找出口,每当在岔路口的时候,凭借着深厚的内力,选择有风的山洞。 最后,竟然听到洞口的尽头有潺潺的流水声,原来,这风是由于水从十米高的峭壁上流下来产生的,流水量不大,地上已经汇集成一片水潭,水潭上还飘浮着枯黄的落叶,环顾山洞之中并无树,那么这落叶一定是洞外飘进来的,这个地方一定连接着洞外。 白陌染仰望头顶,这水是从石缝隙里流出来的,随着石壁流下,而头顶也是岩石,由于山洞湿润,还布满青苔,四周皆不见天日,那这枯叶是从何而来? 小丫迷糊之中,做了一个梦,梦里她看见满院的尸体,她不停地爬,不停的爬,想要爬出死人堆,但堆积的死人越来越多,越来越多,面目狰狞,龇牙咧齿,她感到害怕,用力挣扎,却越挣扎,越陷得深,无奈被死人堆淹没,就在快要感觉窒息的时候,突然有一只白净如玉的手伸向她,手心温软,将她从死人堆里拉起,对她温柔一笑,那一霎,周围的死人竟然变成朵朵莲花,含羞待开,亭亭玉立,包裹绿萝裙,宛若湖中舞。 睁开眼,第一眼看到的,是披着三千青丝的白陌染飘逸出尘,胸膛温暖而结实,他好看的下颚如精雕玉琢的工艺品,洁净无瑕,温润如玉,有些泛白的唇显得极有诱惑力,仿佛在说着:亲我!快亲我! 高而挺的鼻梁上,是一双璨若星辰的眼眸,而这眼眸,此刻正带有三分戏谑地望着自己,小丫这才反应过来,赶紧将眼神避开。 “你这样偷看我多久了?”白陌染唇角勾起一抹邪魅地笑。 “没多久,我才刚开始看,你就……”小丫吱吱呜呜道。 “这么说……你是承认偷看我了?”白陌染不依不饶。 “才没有!谁偷看你了?”明明是光明正大的看,虽然风流成性,但长得真是一副妖颜魅惑的脸。 白陌染笑而不语。 “放我下来。”小丫挣扎着。 白陌染这才将她放下,小丫环顾四周,倒是能感觉到凉悠悠的风,但除了刚才来的那个洞口,这里没有其他出口。 “现在我们该怎么办?”小丫问道。 白陌染指了指飘满枯叶的水潭。 小丫望着水面的枯叶,若有所思,“你是说,唯一的出口在这水潭之下?” “还不算太笨。”白陌染淡淡笑道。 小丫翻了个白眼,不以为然。但望着眼前的水潭,有些无可奈何。虽然在太子府经常练习在水中闭气,可自己不会水,这是铁铮铮的事实,如今该如何是好? 白陌染看出了小丫的忧虑,“你想要出去倒也不难。” 小丫一脸期待地望着白陌染。 “只好我牺牲一下自己,在水中为你渡气,带你游出去。” “渡气?不行不行!”小丫连忙摇手,一想到那夜在醉生湖坠湖,在湖底白陌染为自己渡气的尴尬场面,恨不得想找条地缝钻进去,“我……我现在会闭气……但不知道能坚持多久……” “那便试试。”说着,白陌染搂着小丫的腰,“深呼吸一口气,跳!” “噗通——”俩人跳入水潭,水凉刺骨,白陌染右肩上的伤口越发疼痛,如今沾了水,恐怕更难痊愈。 白陌染与小丫在水底,竟然见到一个被水淹住的山洞,朝着山洞游进去,小丫快支撑不住了,白陌染突然看到了陆地,一掌将小丫送上了岸,然后自己再慢慢游上来。 这里是一条河,河边有许多大块的青石板,还有正在落叶的树,旁边有一个十米高的瀑布,而山洞里与山洞外倒也相隔不远,或许就几十米的距离。 全身湿透的小丫坐在大石板上大口喘气,白陌染也缓缓爬上石板,全身湿哒哒的,流着水。 “将衣服脱了。”白陌染淡淡道。 “这孤男寡女的,不好吧?”小丫将双手护在胸前。 第二百五十章 相互取暖 “将衣服脱了。”白陌染淡淡道。 “这孤男寡女的,不好吧?”小丫将双手护在胸前。 白陌染却不管他,自顾自地脱起衣服来,小丫赶紧用双手捂住脸,但从指缝中还是能清楚瞧见他脱下一层又一层的衣服。 小丫用力将自己的手指闭合。该死!怎么就控制不住自己的手指,张开的缝隙,刚好可以瞧见他脱衣服。 非礼勿视!非礼勿视!该死,怎么就控制不住自己的眼睛,偏偏想要瞧瞧他白嫩细滑的身子! 此时不看,更待何时?看吧!看吧! 于是小丫说服自己,目不转睛地盯着白陌染脱掉一层又一层的衣服。 白陌染故意将脱下的外套搭在中间的棍子上,挡住了小丫的视线。只留了一层薄薄的里衣,隐隐可见身体的轮廓。 “看够了没有?” “没有。” “没有?难道是想继续看?如今我可只有最后一件衣服了。”白陌染挑眉一笑。 “没有,我是说我没有偷看你。”小丫连忙解释道。 白陌染淡淡一笑,生起一团火,戏谑道:“你若再不动手脱衣服,我很乐意帮你。” 小丫一听,“你不许偷看啊!”便乖乖地迅速将湿透的嫁衣脱下,只留一件红色的里衣,也挂在中间的棍子上晾着。 白陌染浅浅一笑,默不作声。 湿漉漉的衣服落下的水,滴在石头上“滴滴哒哒”,前面燃烧的火“噼里啪啦”,然而此处倒是十分静谧,除了瀑布的声音,倒是没有其他响动。 然而月色不错,虽是残月,宛若一把杀人不见血的刀,但发出的月光格外明亮,皎洁如玉,周围繁星点点,俨然一番众星捧月的场景。 白陌染将药瓶扔向小丫,“替我上药。” 小丫接过药瓶,“这……不太好吧?孤男寡女的,万一人家说我占你便宜呢?” “反正我已经是你的人了。”白陌染死皮赖脸道。 “簪子那事儿,确实是误会……” “你这狠心的女人,这伤是因你而起,你难道想不负责任?” 白陌染的伤确实是因为三番两次的救下丫,才变成如今这般,小丫这才将药瓶打开,白陌染将湿淋淋的青丝捋在左肩,脱下右肩的衣服,露出血糊糊的伤口,如今伤口再沾了水,已经是愈发严重了。 小丫眉头微蹙,抹了一小搓药放在指尖,在白陌染的伤口缓慢涂抹,而白陌染的身体接触到她的手指,竟然如触电般,丝毫没有疼痛感,一阵酥麻,反而嘴角扬起一抹满意的微笑。 抹好药,白陌染将自己的衣服撩起,温柔道:“冷不冷?” 小丫环抱着自己发寒的身体,“不冷……啊嘁!” 白陌染一把将小丫搂在怀里,小丫刚想挣扎,“别动!据说这样相互取暖,可以扛过严冬寒冷,如今秋夜已深,以免着凉,咱们也试试。” 他舒适而滚烫的胸膛,确实靠着舒服温暖。 白陌染,这可是你主动投怀送抱,这便宜,不占白不占!小丫心想。 白陌染望着怀里乖巧安静的小丫,心里却如抹了一层蜜,妙不可言。 这个女人,不知不觉中,已经刻在了自己的骨子里,无法抹去。太子府太危险,拓跋珣太危险,不能再让她继续待在太子府,就算是为了报仇。 白陌染望着怀里的女人,心中正筹谋着什么。 寂如风与大黑胡子,已经将洞口挖通,几人迅速进入洞中寻找,但不见俩人踪影。 “他们一定是从水路出去了。”大黑胡子猜测道。 “水路通往哪里?” “走。” 果然,大黑胡子十分熟悉路,选了一条最偏僻不易被察觉的山路,听见了前方有瀑布的声音,几人便加快了脚步,甚至还看见了火光。 “他们果然在这里!”大黑胡子惊喜道。 白陌染自然早就察觉到远处有人来,不急不慢地道:“衣服已经干了。” 小丫假装没听见,继续靠在他温暖的胸膛,感受着他三千青丝的抚摸。 白陌染自然瞧出小丫的心思,粉若桃花的唇勾起一抹邪魅的笑意,缓缓道:“有人来了。” 有人来了就有人来了吧,关我什么事儿?小丫仍然沉浸在此刻的温柔之中,如此名正言顺占便宜的机会可不多…… 什么?!有人来了! 小丫立马鲤鱼打挺般跳起来,动作麻利地取下衣服,然后套在自己身上。 “你怎么不早说!我们如此这般,让人看见了容易引起误会!”小丫一边迅速穿衣服,一边埋怨道。 白陌染不急不慢地将衣服取下,“本少爷不会更衣,这可怎么办?” “少爷……少爷……”来人的呼唤声越来越近。 小丫赶紧将自己的衣服整理完毕,接过白陌染手中的衣服,为他更衣。 这是小丫第二次为男人穿衣服,还是同一个男人。 白陌染似乎很满意,端着少爷的架子,心里却如抹了一层蜜,甘味无穷。 小丫笨手笨脚为他穿衣服的模样,让白陌染越看越有意思,没想到这世上还有她不会的事,以后得多让她练习练习。 小丫终于将白陌染的衣服穿好,最后在白陌染的腰带上系了一个蝴蝶结,总算是穿好了,这样来人就不会误会他们二人深夜在此孤男寡女的,干些什么事儿了。 满意地松了一口气,拍拍小手,转过身来,谁知,背后毅然站着三个人,一脸愣然,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自己。 他们什么时候出现在自己身后的?! 他们刚才看见了什么?! 为何这种表情?! “误会……这一切都是误会……我们什么都没发生过……”小丫脸上挤出一抹尴尬的笑,连忙解释道。 “哦……”几人意味深长地异口同声道。 “我们真的什么都没发生……不是你们看到的那样……”小丫手拐子蹭了一下站在他身旁的白陌染,牙缝里咧出几个字,“你快帮忙解释一下啊。” 谁知竟然瞧见白陌染若有似无的笑意,小丫也是一脸愣然。 这个时候了,都还有心思笑?白陌染……也是,你总归是从来不解释的,就像当初在苏府一起掉进澡盆子里一样,他懒得解释! “咳咳……没想到你们进展如此快。”大黑胡子笑道。 “姑娘,这位公子不顾生命危险入黑涯寨救你,是个值得托付的良人,你可要好好珍惜。”山寨夫人语重心长道。 第二百五十一章 黑涯寨之尾声 “你们真的误会了,我们只是朋友关系。”小丫解释道。 “姑奶奶,你取下公子的发簪,就是一辈子的承诺,这可是不能赖账的,我可是亲眼看见的,我可以作证。”大黑胡子一脸正经道。 压寨夫人狐疑地盯着自家夫君,“姑奶奶?” 大黑胡子在夫人耳边低声道:“这俩人咱们惹不起,以后可就是咱一家三口的靠山了,自然称呼上要注意些。” “哦……”压寨夫人仿若懂了些什么。 天不怕地不怕的大黑胡子,如今这副怂样,要是让黑涯寨的那些兄弟瞧见,定会以为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大当家的居然称呼刚抢来做压寨夫人的丑女为姑奶奶!此乃奇闻也! “少爷,您没事吧?”寂如风单膝跪地埋首道。 “无碍。”白陌染淡淡两字。 “噗通——”大黑胡子跪下,压寨夫人见夫君跪下,自己也跟着跪下。 大黑胡子将头重重地嗑在地上,“公子,姑奶奶,刚才为了甩掉你们,才将你们捆于山洞,我其实并无恶意。” “嗯。”白陌染冷冷一声,其实心里倒不介意,甚至挺喜欢这个大黑胡子的,毕竟他很懂事,也是唯一可以证明小丫取下他发簪的证人。 “夫人,你快快起来,如今身子不方便,要格外保重身体。”小丫赶紧走下石板,将压寨夫人扶起来。 “多谢姑娘,但这世上哪有夫君跪着,妻子还站着的规矩?” “当然有,你现在的身子可娇贵着,伤到肚中的孩子就不好了。” “夫人,姑奶奶让你起身,你便起身吧。” 压寨夫人这才肯乖乖站起来。 大黑胡子又重重地嗑在地上,“以前我误入歧途,犯下大错,如今只想赎罪,改过自新,弥补自己所犯下的过错,但求公子和姑奶奶给个机会。” 白陌染瞟了一眼地上跪着的大黑胡子,倒是对他另眼相看,“迷途知返,善莫大焉。你想怎么弥补?” “愿意追随公子,建功立业,护一方百姓。” “想要建功立业,不应该去找太子吗?找我作甚?” “太子生性暴戾,对我们赶尽杀绝,连老弱妇孺都不放过,并非仁君,他也定然不会放过我和夫人。我知公子并非池中之物,但求公子收留。” “拓跋珣……”白陌染冷冷道。 “怎么不见吴老伯?”小丫这才想起,吴老伯应该跟压寨夫人待在一起的。 “他……”大黑胡子和压寨夫人皆露悲色。 “他被太子的侍卫杀害了!若非属下路过,恐怕这位夫人也已经遭了毒手。”寂如风冷冷道。 拓跋珣居然连老人都不放过,实在残忍至极!这样毫无仁爱之心的人,若以后真的当了帝王,定然是民不聊生!小丫心里唏嘘。 “可惜了,吴老伯是个好人。”小丫哀叹道,“可为何好人偏偏命不长?” “何以见得,他是好人?”白陌染淡淡问道。 “第一次逃出黑涯寨的时候,我与苏流钰溜到厨房外的古井旁饮水,正巧被他发现了,他早就看出我们是女儿身,不仅给我们吃的,还暗自透露给我们出黑涯寨的方法。” “我以为,你们是碰巧遇见送酒的马车,没想到……”大黑胡子嘀咕道。 “白陌染,你就收下他吧,给他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他能统领五千黑涯寨的马匪,定然有一番能力,说不定日后,他会是你手里一把锋利的好刀。” “既然你都帮他开口了,我便收下他。” “谢公子,谢姑奶奶!”大黑胡子激动地直叩首。 “大黑胡子,若是吴老伯在天之灵看着,也一定很欣慰,他儿子终于能走正道。”小丫感叹道。 大黑胡子一脸惊愕,“姑奶奶,你是从何知道我们的关系?!” “我曾见到他视若珍宝的糖果,而那个糖果,我在你房里也见过。跟他闲聊了几句,才知道,那糖果是他儿子小时候最爱吃的,他便一直随身带着,为的就是,他儿子想吃的时候,能随时可以吃到。自那时起,我便知你们是父子关系。”小丫顿了顿,缓缓开口道:“他一直都知道你是个有能耐的人,将来必然有一番作为,可惜误入歧途,急于求成,才酿成大错,他希望你有朝一日能建功立业,成为真正的大英雄,而不是作恶多端的马匪。” 大黑胡子已然泣不成声,“爹!儿子定不负您的期盼!以后走正道,做个真正的为民除害的大英雄!” “夫君……”压寨夫人赶紧安慰道。 “对了,大黑胡子,你到底叫什么名字?”小丫问道。 “我……”大黑胡子似乎有些难以启齿,“我叫吴用!” 压寨夫人眼里也是一愣。 小丫一听,心里差点没笑出来,但还是强忍住了,难怪这大黑胡子一心想证明自己的能力,这吴老伯也真是逗,为自己儿子取了这么一个名字。 “少爷,有人来了。”寂如风灵敏的听力,已然察觉到有人来了,而且还打着火把,来人一大批人马。 “你先带他们二人躲着。”白陌染冷冷吩咐道。、 “是。”寂如风几人便藏匿在后面的草丛之中。 “小丫!”拓跋珣见到活生生的若雪站在自己面前,欣喜若狂,一把将小丫紧紧搂着怀中,像失去后再次拥有的珍宝,几乎快让小丫踹不过气来。 白陌染看见被拓跋珣搂在怀里的小丫,格外的刺眼,真想将抱住小丫的那两只手给卸掉。 拓跋珣瞧见白陌染安好地站在正生起火的青石板上,石板上还晾着一根木棍子,不用想也知道那是拿来凉干湿衣服的棍子,定然也猜想到了俩人之间发生过什么,心中暗然不爽。 没想到这白陌染如此命大,这样都炸不死他!但以后一定要找个机会将他除去!拓跋珣心想。 “你没事吧?”拓跋珣温柔的关切道。 “我没事。”小丫冷冷道。 至此,黑涯寨才终于宁静下来,大批人马离开黑涯寨。 而黑涯寨山下的迷途林,被下令一把火烧尽,烧了整整一天一夜。从此,再无黑涯寨,也再无迷途林。 第二百五十二章 见死不救 第二日,洛冰城的大街小巷传疯了三件事。 这第一件事自然是夸太子殿下英明神武,一举歼灭黑涯寨;这第二件事便有些香艳,说的是太子殿下极为宠爱的妖女与白侍郎嫡长子纠缠不清,孤男寡女共度一夜;这第三件事便是关于前几日从马匪窝里逃出来的苏流钰,据说她母亲苏夫人带了宫里验身的嬷嬷前来为她验身,证明她身子仍然清白,之前那些谣传她被马匪糟蹋的流言不攻自破。 洛冰城,江府。 毒仙为白陌染右肩上的伤口上药,却闻到了白陌染伤口上的膏药味道,毒仙微微蹙眉,问道:“少爷,你伤口上抹的药是从何处而来?” “怎么了?” “这药,是我师哥医仙配出来的方子,我一闻便知。” “医仙?”白陌染若有所思。 “敢问,少爷身上的蝶之恋之毒是谁为你清除的,用的何种法子?” 白陌染若有所思,其实他一直好奇,小丫为何偏偏就能解他的毒,他甚至以为小丫与医仙冥冥之中或许有关系,听毒仙这样一说,他便更确定,这小丫与医仙陆百晓关系定然匪浅,否则她不可能会解医仙炼制的毒。 但又实在想不出二人应该有何关系。 “小丫,她解了此毒,药也是她给的。” “小丫?!”毒仙满脸惊愕,亦觉得匪夷所思,“她怎么会有师哥的东西?佘若雪怎么会有师哥的药方?师哥的药方从不告诉外人的。她到底是谁?!” 拓跋珣刚离开小丫的房间,毒仙便径直进入房间。 正坐在窗边赏月的小丫,瞧见这位不请自来师父的小师妹,面色急躁,便猜到她为何而来,她身后还跟着来看热闹的白陌染。 “你为何会有医仙的药方?为何会解医仙亲制的蝶之恋之毒?”毒仙乌黑的唇上下碰撞,一瞧便知是个伶牙俐齿的主儿。 若此刻再拿着敷衍外行那一套,必然糊弄不过,毕竟自己的医术不精,擅长的是用毒。 小丫便洒脱起身,落落大方地走到满脸疑问的毒仙面前,轻轻一抚身子,“师叔好!” 白陌染眼中闪过一抹惊异,虽然之前有猜测,但没想到她竟真与医仙有关系,并且还关系匪浅。 毒仙满脸惊愕,上下仔细打量了一番小丫,才缓缓回过神来,试探性地问道:“你是……师哥当年救的那个身穿嫁衣的女人?” 小丫勾唇一笑,“正是。” 师父,虽然你在外从不承认有我这个徒儿,但如今这情况也解释不清,徒儿我只好自己承认了,再怎么她也是你的小师妹,总不至于找我麻烦。小丫心里的算盘打得哗啦啦的响。 “原来师哥从河里捞起来的那个拥有盛世倾颜的美人,就是佘若雪!”怎的就偏偏这么巧?!或许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注定! 当初,她中了我亲自炼制的彼岸之毒,由于毒发,脸上布满黑斑,她才会变成如今这副模样,难怪让人认不出她原本的美貌。 而佘若雪这六年一直待在师哥身边,成了他的心肝宝贝乖徒儿,自然就懂得他的药方,而我与师哥出现争执和嫌隙,也是因为这个女人! 毒仙再望小丫的眼神,便多了几分别的意思,“师哥,他近来可好?” “师父他吃得好,喝得好,睡得好,一切都很好。”小丫满脸笑意。 白陌染望着此刻的小丫,提到她师父,竟然像变了一个人似的,变得神采奕奕,甚至多了几分天真烂漫。 毒仙微微一笑,倒没了身上那一股子冰冷寒彻的气场,“那……他可曾有提到过我?” 这个问题倒是把小丫给难住了,师父倒是提起过他的这个小师妹,可都是跟解彼岸之毒有关。总不能直接这样说,伤了毒仙的心。 话说自己身上这要命的毒,恐怕只有毒仙能解,毕竟六年之久,师父也只是找到了抑制彼岸之毒的方法,而并未找到彻底清除这毒的解药,既然如今她已经知道我是佘若雪的身份,我也不必再隐瞒,跟她搞好关系,让她为我解了这毒才是上策。 如此盘算着,小丫笑嘻嘻再配上一脸真诚的表情道:“师父可挂念你了,经常提起你呢!” 毒仙先是脸上一乐,露出少女般该有的娇羞模样,“真的吗!” “嗯。”小丫连忙点头。 毒仙似乎想到了什么,随即冷了下去,“不可能!就算是提到我,也未必是好事!” “怎么会呢?师父嘴上没说挂念你,心里其实一直惦记着你呢!” 白陌染或许是太了解小丫的一举一动,她的心思,他早就看出来小丫是编着谎言忽悠毒仙的,但他也不戳破,只在一旁饶有兴趣地盯着小丫编故事。 最后,小丫凭借着她那张三寸不烂之舌,左一个“师叔”,右一个“师叔”,口腹蜜剑,将毒仙哄得团团转,俩人的关系就此拉近。 后来,白陌染见俩人聊得正投机,聊的话题都是围绕着医仙陆百晓,便悄悄离开,不再打扰。 小丫见白陌染走后,终于才开口道:“师叔,既然咱们如此投缘,可否求师叔将彼岸之毒的解药给我?” 毒仙满脸的笑意收敛了起来,冷冷道:“不能。” “为什么?” 毒仙拉起小丫的手,手指搭在她脉搏之上,柳叶眉微微一颤,“我曾说过,要我解你身上的毒,必须要师哥娶我,我怎可失言?” “难道师叔就真的见死不救吗?”小丫实在不解,只是一颗解药的事,毒仙为何不救?难道就因为跟师父赌气,便全然不顾别人的生死安危吗? “别人的命,于我一文不值。”毒仙仿佛又恢复了那个冰冷狠毒的毒仙模样,无情冷血,丝毫不留情面,也丝毫不讲情分。 但小丫总觉得她不是这样的人,至少提到师父,她流露出的少女情怀是做不得假的。 “那好,既然师叔见死不救,但总可以告诉我,我为何会中了你亲自炼制的毒药吧?” 这是小丫百思不得其解的地方,师父曾经说过,他当时从河里捞起满身是箭的她,但箭上却无毒,说明是在坠入悬崖之前,便已经中毒,这毒药既然世间只有一颗,又是毒仙炼制的,她自然应该知道,自己将这毒药给了谁。 第二百五十三章 睚眦必报 “对不起,我不能告诉你。”毒仙面露哀色,冷冷地丢下这一句,便抱着怀中安静的小黑猫,转身离去。 小丫望着毒仙离开的背影,仿佛她身上有许多秘密。心里怀揣着秘密的人,脚步才会如此沉重。 她不能告诉我,说明她知道是谁给我下的毒。 小丫实在想不到,六年前的天之娇女佘若雪会与毒仙有何种关系。 难道,当年的佘若雪,除了曾经被青梅竹马背叛,被闺中密友谋害,佘家满门被诬陷抄家处斩,身上还有更大的秘密?! 这个秘密与毒仙有关…… 小丫偏偏恨自己,竟然将仇人忘得一干二净,而唯一想起来的仇人拓跋珣,如今通过剿灭黑涯寨的事,名声更盛从前,让他在朝中的地位越发稳固,一切都并没有按照她预期的那样发展,反而与自己的初衷背道而驰。 自己的频频出击,对于他来说,只是无关痛痒,看来,是必须想点别的法子,毕竟,自己所剩的时间不多了。 心中思虑万千,但有的仇,是不能隔夜的。 人若敬我,我必敬之。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人若犯我,睚眦必报! 苏流钰的房间,张仪莹正在安抚受了惊吓而蜷缩在床角的苏流钰,但她不知道,苏流钰并非只是因这几日的经历而心惊胆战,更多的是,她得知小丫平安归来的消息。 她深知,小丫定然不会放过她! 自那日在森林深处亲眼见到小丫的手段,她便心里视小丫如来自炼狱的恶魔,心狠手辣,手段残忍,为达目的而不择手段,而自己的那点小伎俩,在她面前只如跳梁小丑般,令人发笑。 任张仪莹如何询问当日的场景,她只是蔓延恐惧地睁大双眼不停摇头,什么也不肯说,甚至,她都不愿记起那日的事。 “我的钰儿,你到底是怎么了?”张仪莹红润着眼眶抱着苏流钰心疼道。 谁知苏流钰看见门口方向,挣脱张仪莹的怀抱,朝着最远离门口的床角缩去,抱着自己的双腿,全身瑟瑟发抖。 张仪莹随着苏流钰的目光看向门口,这才看见举止端庄的小丫,面无表情地走了进来,显然门口的丫鬟,也不敢拦着,毕竟都知道,她是太子的女人。 “你怎么来了?这里不欢迎你!”张仪莹极为疼爱苏流钰,见着自己的宝贝女儿被小丫吓成这番模样,也顾得尊卑礼仪,既然已然撕破脸,亦不必再装着。 “听闻苏小姐病了,我特来看望。”小丫勾唇一笑,故意上前几步。 “不要!不要!你走!你走!”苏流钰吓得惊慌失措,连声大叫。 “你走!不用你在此猫哭耗子假慈悲!”张仪莹怒红了脸。 “苏夫人,你怕是用词有误,我只是来看看她到底被吓得有多惨,现在看见她这副模样,我也就放心了!”小丫极为嚣张地笑道:“不过,苏夫人,苏小姐,你们放心,还有更惨的,在后面。” “你!你想做什么?!”张仪莹瞧见小丫的笑容,竟然令她毛骨悚然,心中的恐惧慢慢爬上来。 “以后你便知晓了!”小丫望着张仪莹怯怯的眼神,冷冷道,“你若不多此一举地请来宫里的那位老嬷嬷,为你的宝贝女儿验明正身,或许,她不会这么惨!” “你什么意思?!”张仪莹龇牙道。 小丫清澈明洁的眸子此刻如冬日冰霜结成的利剑,冷眼直勾勾地盯了张仪莹一眼,嘴角还勾起带有三分笑意,三分诡异,四分讥讽,仿若看见此刻几近抓狂的张仪莹十分惬意,挥一挥袖,潇洒转身离去。 张仪莹被她那双凌冽的眸子盯得竟然一时哑口无言,不知该如何应对。该死!自己打小在张家就见惯了尔虞我诈,勾心斗角,虽说没学到那些姨娘的全部手段,倒也是见过不少狠厉的女人,而这个女人,自己竟然就只看了她一眼,便已然觉得自己输了。 望着小丫得意离开的背影,张仪莹内心久久不能平静,紧紧拽住锦绣滚边的精美袖子,就算她再狠辣,为了自己的宝贝女儿,她也必须拼上一拼。 黑涯寨在洛冰城猖獗多年,如今一夜之间被夷为平地,源源不断的奏章递到御书房,皇上更是在朝堂之上,当着群臣的面嘉奖一番,自此,更多的人偏向于太子一方,连之前终于三皇子的达官贵臣,也有些动摇的意思,对三皇子冷了几分。 然而,太子府的妖女,如今更是成为众矢之的,不仅被马匪掳走两天两夜,更甚与白家嫡长子的传言越演越烈,纷纷劝诫太子除掉这个水性杨花,不忠不节,为他名声抹黑的妖女! 拓跋珣非但不理不睬,反而更宠爱小丫,将之视若珍宝,更下定决心,要查出是谁勾结马匪谋害小丫之人,扬言要将此人五马分尸,以解心头之恨。 而与此同时,外面有人流传着这样的流言。 郾城一等一的上流品茗茶楼,雪吟居。 “最新消息,之前传闻那个苏家大小姐被马匪玷污了身子是谣言,并非属实。”有位小姐将脸遮在扇下,悄声道。 粉衣锦织华服的小姐冷冷翻了一个白眼,“我道是什么惊天的消息,原来是这个!我知道一个更劲爆的消息。”头昂得老高,几乎用鼻尖瞧人,故意吊人胃口。 “什么消息?姐妹快说来听听?”另一位小姐迅速将头凑过来,一脸好奇道。 “对呀!对呀!什么惊天消息?” “哼,据可靠消息说,这次太子殿下心尖尖上的那个妖女被马匪掳走并非偶然,而是有人故意暗中勾结马匪。” “啊?”众小姐一脸愣然。 “这到底是谁胆大包天,竟敢动太子殿下心尖尖上的人!” “这事儿,不是一目了然了吗?”粉衣锦织华服的小姐故作高深道。 众小姐仍然是一脸雾水,不知所以的模样。 粉衣锦织华服的小姐的下巴抬得更高了,“试问,这黑涯寨前的迷途林守护,官府之前拿他们一点办法都没有,你们见过有谁马匪窝里平安逃出来的?” “从来没有。” 第二百五十四章 诡计(一) “我道是什么惊天的消息,原来是这个!我知道一个更劲爆的消息。”头昂得老高,几乎用鼻尖瞧人,故意吊人胃口。 “什么消息?姐妹快说来听听?”另一位小姐迅速将头凑过来,一脸好奇道。 “对呀!对呀!什么惊天消息?” “哼,据可靠消息说,这次太子殿下心尖尖上的那个妖女被马匪掳走并非偶然,而是有人故意暗中勾结马匪。” “啊?”众小姐一脸愣然。 “这到底是谁胆大包天,竟敢动太子殿下心尖尖上的人!” “这事儿,不是一目了然了吗?”粉衣锦织华服的小姐故作高深道。 众小姐仍然是一脸雾水,不知所以的模样。 粉衣锦织华服的小姐的下巴抬得更高了,“试问,这黑涯寨前的迷途林守护,官府之前拿他们一点办法都没有,你们见过有谁马匪窝里平安逃出来的?” “从来没有。” “又有哪个女子,在马匪窝里待了两天两夜,逃出来后,居然还是清白之身的?你们觉得这可能吗?” “不可能。” “这就对了,偏偏那苏家大小姐就做到了,你们说这是为什么?” 众人先是一愣,随即恍然大悟般道:“莫非,这与马匪勾结谋害那妖女的人,就是她?!” 粉衣锦织华服的小姐一个中肯的眼神。 “啧啧……”众人唏嘘,心中已然决定不再与这位苏家大小姐结交,以后见面都要绕着道走,以免跟她沾上半点关系,被人嫌弃。 “可她为何要谋害那妖女啊?” “听说,这苏大小姐与那妖女颇有渊源,那妖女曾是她的贴身丫鬟,没想到人家却攀上了太子这个高枝儿,而她曾经也对太子殿下有意,却见太子殿下如此宠爱那妖女,心中必然生了怨恨!” “原来如此,倒也说得通了。” 而这些闺中小姐都能想到的事,拓跋珣自然也想到了,但毕竟只是猜测,并无真凭实据,如今黑涯寨的马匪头子跑了,不知所踪,也不能明着处置苏流钰,便寻了个由头,让苏明泷丢了官职,苏府就此衰落。 然而这只是一个开始。 忆雪居。 岑欢,花吟等人跪在院外。 “姑娘,您总算平安归来了。”众丫鬟埋首激动道。 “起来吧,这几日可曾想我?”小丫淡淡笑道。 “都快担心死了。”花吟大大咧咧道,“还好您没事。” 这花吟与小丫相处久后,便也觉着小丫不似初见那般,让人可望而不可即,反而平易近人,索性胆子也就大了起来,刚说完,才发现自己的话语不妥,便拍着自己的嘴,“呸呸呸!瞧奴婢这碎嘴,什么死不死的!咱们锦姑娘福大命大,自有天神保护,才不会让那些心怀不轨之人得逞。” “你这张嘴,越发讨人喜欢。”小丫莞尔一笑。 小丫也是后来才发现,这花吟的性子比较直爽,与初见时不同。而岑欢的性格更深层,从始至终便谨小慎微,沉着冷静,但也不缺狠厉。 一番激动过后,花吟这才发现小丫身后还跟着一位身材玲珑有致,成熟妩媚的女子,正埋首,但脸上面露哀色,一脸忧愁。 小丫看出了丫鬟们脸上的迷惑,淡淡道:“这是烟袅,以后负责打理院里的花草。” 这烟袅便是在黑涯寨遇见的小花儿,在获救之后,她便满心欢喜地去寻了她心心念念的情郎,本以为她终于可以和情郎相守一生。 可后来,小丫与拓跋珣一起逛洛冰城,偶遇路人在河里捞起一名投河自尽的女子,竟然就是小花儿,将她救醒后,她满怀绝望,毫无活下去的信念,小丫一番开导后,她才重新振作起来,她想忘却前程往事,就此如重生,小丫便赐名,为烟袅。 取自“永日向人妍,百合忘忧草。午枕梦回初,远柳蝉声杳。藓井出冰泉,洗沦烦襟了。却挂小帘钩,一缕炉烟袅。”往事如烟袅袅,如百合忘忧草,不记过往,只看未来。 太子府,华轩阁。 先儿跪在地上,双手呈上一个精雕细琢的檀木盒子,手掌大小,“禀公主,这是忆雪居那位命人刚才送过来的东西。” 夜箐离举止优雅地拿起檀木盒子,细细打量了一番盒子上雕刻的花纹,再缓缓打开盒子,一股甜腻的香味扑鼻而来,随即眼中闪过一抹厉色。 先儿只是瞧出了夜箐离眼中的变化,也十分好奇,对方到底送了什么东西,竟然让一向从容冷静的公主,有了其他的情绪。 夜箐离将盖子合上,放在了一旁的桌上。 小丫送来的盒子里,装着的,正是她命人照着苏流钰的耳环做了一对一模一样的,就连上面的铃铛里的香料,她也制了出来。 夜箐离缓缓起身,雍容华贵地道:“走,我们去一趟绯云阁。” “可是,公主,如今杨良娣正在禁足,公主此刻去见她,恐怕不妥。”先儿劝道。 夜箐离冷幽的眸子里,闪过一抹笑意,“本宫听闻杨良娣有喜,前去探望,关怀殿下子嗣,有何不可?” 先儿眼中满是疑惑,怎的这杨良娣就突然有喜了?自己竟然一点风声都未曾听闻?而公主却说得如此笃定。 绯云阁,一片衰败寂寥的模样,听闻太子妃前来的消息,杨良娣喜出望外,她以为,太子妃就此再也不管她了。 此刻的杨良娣,面色憔悴,两眼浮肿,眼神黯淡无光,鹅玉般的脸蛋上妩媚消失不见,身子亦清冷了不少,完全没有了往日的赏心悦目。 “娘娘……”杨良娣跪在地上低声抽泣,仿若受了委屈般,“多谢娘娘还能来看望臣妾……” 夜箐离走上前,亲自将她从地上扶起,一脸温和道:“地上如此冰凉,况且如今杨良娣怀有殿下子嗣,更应该保重自己的身子。” 杨良娣一脸疑惑地看着此刻平易近人的太子妃娘娘,自己并未怀孕,为何她要有此一说? 夜箐离自是知道她心中的疑惑,缓缓开口道:“佘若雪,真的回来了。” 第二百五十五章 诡计(二) 杨良娣眼中闪过一抹诧异,“娘娘,您是说……” “之前我们的猜测没错,忆雪居那位,就是佘若雪。”夜箐离十分笃定地答道。 “她竟然真的还活着!”杨良娣一脸不敢置信。 “她是佘若雪,但却已经不是当年的那个佘若雪。”夜箐离若有所思道。 “她变得好可怕,再也不似以前那般蠢笨天真,如今面上看似嚣张放肆,任性无脑,但臣妾每每与她过招,都落了下乘,现在,竟然将我害成如此地步,殿下如今也对我不理不睬……” “有一点,本宫始终想不明白。” 杨良娣也细细思量,自小丫入府,在忆雪居院外与她相见。她当时见自己的眼神就似见到陌生人一般,仿若在此之前她并不认识我。 这样的眼神却是装不出来的,如果她识得我,至少她见到自己,应该是满满的恨意。 “第一次与她见面,她竟然不认识我!绝不像装出来的!”杨良娣细细思量一番,十分笃定道。 “面对本应该恨之入骨的人,她却视作陌生人,这其中必然有蹊跷。” “除非……她根本就不记得臣妾了!” “她确实是不记得你了,也不记得本宫了,更不记得当初的二皇子对他做了什么,但她却记得自己曾经的各种生活习惯,故而在你试探她之时,她才狡猾的故意避开。” “原来如此,只有这样才能合理解释,她为何还会再次进入太子府,毕竟,她应该对殿下恨之入骨的。” “只怕,如今她已经猜到了些什么,便只剩你死我活的地步。”夜箐离冷幽的眸子里掠过一抹杀意。 “佘若雪乃是罪臣之女,只需揭露她的身份,便可让她死!”杨良娣狠狠道,不管是当初的佘若雪,还是现在的小丫,她都恨之入骨,她恨这个霸占太子殿下的人。 “不可,她如今住在太子府,乃天下皆知,若是太子殿下被妖女迷惑,错在妖女。若是太子殿下私藏罪臣之女于太子府,这便是知法犯法,错在殿下。况且,她是佘若雪,是佘家唯一的血脉,若是陛下知道太子私藏她于府中,届时必然会引起陛下的猜忌,这固然不可。”夜箐离自然万事都想得极为周全,在来绯云阁之前,便已然想到对策。 “既然如此,那我们该如何是好?” “不如就从她失忆做文章。” “臣妾猜,她一定是十分想知道当初在她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杨良娣干裂看薄唇冷冷道。 “她现在的厉害,只是因为她忘掉了某些事。当年的那件事,足矣击溃任何人,包括她佘若雪。让她知道当年事,不管她是何等坚强,届时必然崩溃至极,到那时,只需要轻轻地推她一把,她便可再次坠入深渊,永远沉沦在无尽的痛苦之中,或许,这比杀了她还有意思。” “还是娘娘的法子精妙!” 夜箐离冷漠一笑,“所以,你必须出去,你的任务,便是让她恢复当年的记忆。” 先儿呈上一个精美的小盒子,夜箐离将盒子轻轻打开,“这枚丹药赐你,乃是本宫的母亲秘制的良药。” “这……”杨良娣一脸疑惑。 “这些年也一直委屈你了,侍奉殿下多年竟也未得子嗣,如今你犯了殿下的忌讳,再想出去,恐是难事,但若是你被诊出,怀了殿下的骨肉,便不一样了,殿下多年无子,你若能怀上他的第一个孩子,他定然欣喜,或许会宽恕于你。” “可臣妾,并未怀孕。”杨良娣一脸哀色。 “这颗秘药,你在与殿下行鱼水之欢之前服下,必然能求得一子。” “竟有如此神奇的东西!”杨良娣再看夜箐离手中的这颗丹药,便已然有了垂涎之色。 夜箐离冷冷勾唇,递给杨良娣,杨良娣双手捧在手心里,如同捧着那刚出生的婴儿一般,视若珍宝,满心欢喜,惨淡的面容上,总算是有了些润色。 “现在,府里已然知晓,你杨良娣怀了殿下的第一个骨肉,殿下必然亲自前来探望,御医早已打点好。能不能再获殿下恩宠,就看你的本事了!” 杨良娣满脸喜色,连忙跪下,恭敬地叩首道:“谢太子妃娘娘大恩!以后臣妾必然唯娘娘马首是瞻。” “起来吧,唯有她死,我们才可安生。” 忆雪居。 岑欢匆匆进入屋内,小丫正垂眸为自己的手抹药,好不容易保养好的双手,如今就因为这接踵而至的危险,弄得满手是伤。 “锦姑娘,刚传来消息,杨良娣今日在绯云阁晕倒,被御医诊出,乃是怀孕了。” 小丫嘴角勾起一抹诡异地笑意,这前脚刚送去那对耳环,她后脚便去了绯云阁,可偏偏她刚离开绯云阁,就传出杨良娣怀孕了。 真是可笑,敢情这北辰国公主,竟然还有送子观音的本事,竟不知这一个女人去了一趟绯云阁,便能让另一个女人怀孕! “嗯。”小丫淡淡道。 这时候烟袅也进了屋子,抚了抚身子,正想开口,望了一眼身旁的岑欢,便忍住了,望向小丫。 岑欢自是懂得烟袅的意思,立马抚了抚身子,“锦姑娘,那奴婢便退下了。” “不必。” 小丫再缓缓开口道:“岑欢是信得过之人,烟袅,你说便是。” 烟袅这才俯首道:“锦姑娘,东西已经命人送去杨尚书府中。” “好。”如今便只等着她出手了,毕竟敌人的敌人,便是朋友。 最近这郾城中出了一件怪事,这苏府如今已经不同往日,不仅苏明泷丢了官,更出了一个心思狠毒的千金,按理说此刻应该无人问津,或者对苏府之人避而远之,可偏偏这郾城中的名门千金们,最近也不知为何,竟然不约而同地上苏府拜访,那番热闹劲,争先恐后。 但,这于苏府来说,却不是一件好事。 郾城,苏府。 “母亲,这可怎么办?如今众多名门千金纷纷上门讨要织女绣,这可如何是好?” 第二百五十六章 毁掉苏流钰 “母亲,这可怎么办?如今众多名门千金纷纷上门讨要织女绣,这可如何是好?”苏流钰一脸焦急地抓着张仪莹的手问道。 张仪莹望着此刻的苏流钰,也是心急如焚,毕竟自己的宝贝女儿刚刚才摆脱被马匪玷污的流言,后来却又被众人谣传勾结马匪陷害锦小丫。 虽然这锦小丫是被世人唾骂的妖女,除掉她也算是为民除害,可一个未出阁的小姐为民除害,手段很辣,如此迂回百转,更何况还与她曾有主仆情谊,未免落得一个善妒的坏名声,而这女子,最忌讳的便是善妒,她今后怕是与名门望族无缘了! 而且谋害妖女,亦是明目张胆的得罪了当今太子殿下。 可偏偏,这些事儿,都是无中生有,本就与自己的钰儿毫无半点关系。 然而一切的始端,就是因为自己当初请人为钰儿验明正身,才会有理说不清,引得这些闲言碎语,引得殿下的猜忌。 可若自己当初不这样做,钰儿一生的清白便毁了,那么她此生,也就再无半点希望!又有哪个当娘的愿意让自己的女人受了这样的委屈! 可张仪莹万万没想到的是,她虽保住了苏流钰的名声,但也同时毁了她的名声!不仅毁了她的名声,还让苏明泷丢了官,苏府落败。而苏府的落败,也意味着苏梓乾以后的官途必然坎坷,不!甚至是,他根本已经无望入仕。 如此看来,她当初为苏流钰验明正身,不仅没有救到苏流钰,反而还搭上了整个苏家,她是大错特错了,她后悔莫及! 怪只怪自己当初目光太短浅,再加上爱女心切,这才一步步沦陷至此。 如今本已经够惨了,再遇上这些难缠的所谓的名门小姐,偏偏声称仰慕苏流钰的织女绣,争先恐后上门讨要,刚开始苏流钰都还好言好语的应对着,后来苏流钰不知被谁激怒,便烦得耍了小姐的性子,放了几句狠话,得罪了那名门小姐。 就此,那名门小姐也翻了脸,扬言若是苏流钰给不出织女绣,便是根本不会织女绣,那便是犯了欺瞒太子与太子妃的大罪,罪可诛九族! 而这位名门小姐,不是别人,正是当初与她一起在苏河城醉仙楼挣苏河城第一美人的杨二小姐杨缦。 这杨二小姐如此一闹,事情迅速在郾城传开,其他名门小姐也纷纷扬言,苏流钰绣不出织女绣,便是犯了欺瞒太子与太子妃的死罪。 这不难猜测,背后有人在推波助澜,当初那妖女的话,并非只是为了放恨,她在那时,早就料到这之后所发生的种种。 其实张仪莹不知道,小丫早在被苏流钰出卖,故意为苏流钰指出走出迷途林的方法那时,便已然料到今日的种种。 “钰儿啊,如今身败名裂事小,整个苏府的生死事大,只好委屈你了。”张仪莹紧握住苏流钰的手,热泪盈眶。 如今这句话从最爱自己的母亲口中说出,未免有些凉薄。毕竟自己走到如今这地步,可以说是张仪莹一手造成的。如果,没有想过要杀人灭口,或许就没有这后来的这些事…… 苏流钰不急也不噪了,将她的手冷冷地从张仪莹的手中抽离出来,她甚至有些害怕张仪莹。 沉默了半响,两眼泪流,质疑的眼光望着张仪莹,“母亲,您是想要舍弃钰儿?” “钰儿啊,这祸是你自己闯下的,你总要为自己做的错事,负责……” 苏流钰惨淡一笑,“是啊,人总要为自己所犯下的错而负责。”可惜她明白得太晚,她曾经惜之如命的虚荣,如今成为了一把最锋利的刀,将她砍得七零八碎,再无翻身之日。 “钰儿,为今之计……”张仪莹再次抓起苏流钰白嫩的手,垂眸心疼地抚摸着,“只有舍了这只手,以后生活起居并无大碍,只是再也无法拿绣花针,做女工,绣嫁衣罢了。” “绣嫁衣?”苏流钰眼圈越发红润。如今自己阴狠,歹毒,善妒的名声传遍郾城,而苏府也处处受人打压,这样的情况下,谁还愿意娶她?就算貌美如花,谁也不愿意娶个祸害入后宅,毕竟娶妻娶贤,好女人可以旺三代,衰女人败六代。 一位贤惠聪颖的夫人,打理好后院,男子才能安心在外拼搏,扩大家业,若娶了个善妒狠毒的夫人,再大的基业也会败光。 “钰儿,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张仪莹安慰道,但她说的这句话,不过是为了安慰苏流钰罢了。她曾去过张家,然而张家的人竟然对她避而不见,亲弟弟尚且如此,更何况其他人。 向来都是锦上添花,而鲜少人雪中送炭!她亦深知此道理。 张仪莹颤抖着双手,拿起桌上准备好的盘子大小石块儿,石块儿表面凹凸不平,尽量压制住自己波澜壮阔的心,压低声音道:“钰儿,你只需一闭眼,忍一忍就过去了!” 苏流钰颤抖着白玉般的右手,置于桌上,将眼紧闭,侧过脸去,泪如潮水般流过白皙的脸颊,抖动着下巴缓缓开口道:“母亲,您动手吧……” 张仪莹双手将石块举起,闭着眼,朝苏流钰白玉般的手狠狠砸去,“咔嚓——”能听见骨头碎裂的声音。 “啊——”一声惨叫从苏流钰的闺房传来,撕心裂肺。 紫梦在院里听见这声音,心揪得紧紧的,如今苏府的下人走了大半,主子们心情烦闷,下人们便只能胆战心惊地伺候着,不敢出半分差错,每天的日子都过得如履薄冰。 这苏府的每个角落似乎都被阴霾笼罩着,沉闷压抑。 很快,便传出苏家大小姐路过假山时,不慎摔倒,被掉落下的石头砸到了手,伤了经脉,从此以后,再也无法使用绣花针刺绣。 吟雪居。 “听说了吗?那苏家大小姐真是可怜,手被砸伤,本来会绣罕见的织女绣,却偏偏再也无法使用绣花针。”有位小姐感叹道。 另一位小姐放下手中的茶盏,“哎!这女人无法做女工,不就等于废人了吗?闺中待嫁,连嫁衣都没办法亲手绣。” “这样臭名远播的女子,谁还敢娶啊?她此生用不着嫁衣咯,如今正好,反正也绣不了。” “说得也是!”几人便掩袖笑了起来。 第二百五十七章 摊牌(一) 太子府,忆雪居。 “锦姑娘,婉月姑娘回来了!”花吟满脸欢喜地进屋道。 小丫放下手中的书。 “未直接来后院,在前面大殿里,与她随行的,还有一位模样极为俊俏的公子。”花吟便继续激动道。 小丫勾唇一笑,缓缓起身,婉月这小妮子,也真真是运气极好,生了一个视财如命的性子,却偏偏还得了华玥国财神爷的喜爱,只怕那古宝斋也是金玦的产业吧! 没想到的是,她倒是真的有机会成为古宝斋的老板娘! 从洛冰城回来,便去金府看望过婉月,听闻她得知自己被黑涯寨的马匪掳走,还大病了一场,在金玦的照顾下,如今婉月已无大碍。 让小丫意外的是,那金府竟然十分朴素低调,与金碧辉煌,富丽堂皇全然不搭边。 再说这金玦,对婉月极好的,温柔体贴,关怀备至,这金玦在外的名声也是极好的,温润如玉,谦卑有礼,倒真真算得上是顶好的金玉良人。 但凭着小丫的感觉,这婉月此刻还不知道这位金公子,富可敌国。 “小丫!”婉月没等小丫脚跨进大殿,便张牙舞爪地迎了上来,拉着小丫的手。 “今日来找我作甚?”小丫笑问,其实是明知故问,若只是单纯回来探望,便不必带上金玦。 “锦姑娘,在下心悦婉月,愿娶之为妻,与她相守白头,共度余生。姑娘是她在郾城中唯一的亲人,亦是她的救命恩人,特来征得姑娘的肯许,若姑娘许可,在下立马派人去苏河城下聘书,聘礼,路途虽远,但礼数定然周全,定不会让婉月受半点委屈。”金玦俯首道。 话音还未落,小丫连想都没想,“岑欢,花吟,速去忆雪居收拾婉月姑娘的一应物件,让金公子带回去即可。” “是。”两人相视一笑,应道。 金玦满脸愣然。这答应得也太快了吧?!生怕我反悔跑了似的,都不再多问几句。 这不按常理出牌的性子,倒跟白兄如出一辙。 又或者,是因为我太优秀,根本没得挑剔? 婉月鹅蛋脸上的两只水汪汪的大眼睛满是惊讶,随即失落道:“小丫,你就这么急着不要我吗?” “咱们忆雪居不养闲人,以后常回来看我啊。”小丫笑道。 “我以为,你至少会伤心舍不得我……”婉月竟然委屈地红了眼眶。 “傻瓜,咱们又不能在一起住一辈子。”小丫嫣然一笑,抱住婉月,在她耳边轻声道。 但只有小丫自己知道,她此刻心里有多欢喜。 婉月回到金府,打开从太子府带回的大箱子,里面除了有一些她的私人物品,还放着上等锦绣布匹,银两,金玉珠宝…… 其中,还有一个精雕玉琢的小木盒,婉月打开那一霎,哭红了鼻子,那是在荆棘山上破庙里,被大夫人抢走的羊脂玉手镯。 如此多详细周到的东西,不可能是一时半会儿就能准备好的。 原来她一早就准备好了,我的事,她从来都放在心上,这辈子遇到她,是我最大的福气…… 拓跋珣在得知杨良娣怀孕以后,第一时间前去看望杨良娣。 御医当着他的面诊断为喜脉的时候,他欣喜若狂,自从当年出了流萤那件事以后,就再也没听说过谁怀孕,这一喜,便将杨良娣所犯的过错暂时忘却了,便立马十分紧张杨良娣的肚子,命御医开了上好的安胎药,还解除了杨良娣的禁足。 而听闻杨良娣怀孕,再加上如今太子殿下对她的态度,以前那些对她避而远之的人,也都贴了过来。 拓跋珣前脚刚走,小丫便径直来到了绯云阁。 以前她故意在杨良娣面前隐瞒自己是佘若雪的身份,而如今对方定然已经知道了自己的身份,但却没有直接将这个罪臣之女的身份向世人揭露,那么必然有她们的顾虑。 既然如今大家都心知肚明,那便可以打开天窗说亮话,有些事情,不如当面问清楚。 杨良娣的贴身丫鬟见玉琼来了,连忙跪在路中间,拦住小丫,嘴上却恭敬地说道:“拜见锦姑娘。” 这玉琼自然是害怕小丫,如今自家主子好不容易怀上了孩子,这个时候上门的后院女子,未必安得什么好心思。 “起来吧。”小丫不急不慢地冷冷道。 “锦姑娘,今日您来得不巧,杨良娣刚才已经睡着了。”玉琼连忙禀报道。 小丫刚想开口说些什么,只听见里面传来声音,“玉琼,让她进来吧。” 这个时候玉琼才恭敬的退开,岑欢掀开琉璃珠串成的帘子,小丫端庄着身子,对着岑欢吩咐了一句,“你在外面候着。” 便跨步走进了杨良娣的内屋。 只见杨良娣正躺在床上,晃眼一看,面色极好,不似生病,更没有憔悴之色,而仔细一看,更像是刻意梳妆打扮了一番,就连衣服也都穿得格外艳丽。 杨良娣对着玉琼使了一个眼色,玉琼便乖乖退了出去。 “不知妹妹来此,有何贵干?”杨良娣笑盈盈地问道,更像是人逢喜事精神爽,丝毫不恼怒小丫之前明里暗里整她。 “自然是来看望多年的好姐妹。”而偏偏这“好姐妹”三个字带了几分讥讽的意思。 “好姐妹?不过从来都是你一厢情愿的好姐妹罢了!”杨良娣勾唇冷讽道。 “不就是好姐妹吗?背着我勾引我的青梅竹马,在我大婚当日设计谋害我,让我身败名裂,不仅如此,还将我逼落悬崖,然后,再替代我,嫁给了我的青梅竹马!”小丫其实并不确定当初在悬崖上的华衣女子就是她,但她想诈她一诈。 “要怪,就只怪你太蠢!”杨良娣勾唇冷冷讥讽。 “我一直爱慕太子殿下,很早很早之前,比遇见你更早。那时候的我,不过就是杨府里一位毫不起眼的庶女,所有人都瞧不起我,而那时你,是天之娇女,集万千宠爱于一身,郾城中所有女子只能望其项背。你走到哪里都是万丈光芒,引人瞩目,而我,从始至终都是被冷落孤立的透明人。听闻二皇子心仪于你,后来便成了青梅竹马,为了能离太子殿下更近一点,我故意接近讨好你,果然,你是被人宠坏了,被佘家的人保护得太好,根本不知人心险恶,只一味的单纯善良,从来没有防人之心。很快,我们便成了世人眼中无话不谈的好姐妹,因此,我间接获悉了二皇子的喜恶,更结识了我此生敢都不敢想的二皇子殿下。” 第二百五十八章 摊牌(二) 望着陷入回忆里的杨良娣,还在自我陶醉。 小丫沉默不语,人从来都要为自己犯的错找个理由,却从来不管,那个理由是否正确。 杨良娣陷入回忆,无法自拔,脸上扬起了甜蜜的笑意,“你知道吗?第一次被太子殿下轻声地唤自己名字时,那种欣喜的滋味,我记忆犹新。” “够了!我现在不想知道你当初背叛我的原因,因为那些已经完全不重要了!”就算你的理由有多么的动听,如今也只有一个结果等着你。 然而杨良娣无法自拔地继续道:“我与他新婚之夜,我与他缠绵悱恻,翻云覆雨,他在耳边温柔地唤我芙儿。” 说到这里,她不由得顿了顿,眉头微微蹙了一下,因为每每深夜,拓跋珣睡梦中总是会唤无数次“若雪”这个名字,这么多年来,有增无减。 杨良娣恨这个名字! 不管自己这些年来到底有多努力,用尽心机,耍尽手段,不停变着花样儿地迎合他,然而,令他魂牵梦绕的,始终是她佘若雪,而非自己! 她故意当着小丫的面前说起这些,无非是想故意气小丫,也是为了试探,她到底忘了多少东西。 但小丫的脸上并未有痛苦的表情,仿佛杨良娣说的那些,都与她无关,她并不关心这些情情爱爱。 是的,当小丫听到这些话语的时候,她以为至少自己会走上前扇杨良娣一耳光,这样才能解气,这样才能让贱人住嘴,可她竟然丝毫没有这种冲动。 或许,是因为自己失忆了,所以,才能如此淡定。 又或许,她如今对拓跋珣只有恨,没有爱,才会心中毫无波澜。 “你失忆了。”杨良娣直勾勾地盯着小丫,像在审视犯人一般。 小丫心里一愣,原来她竟然猜到了自己失忆!所以,她以为她自己占了优势。 “属于我的记忆,我会一点点找回来,你们当年欠下的帐,我也会讨回来!我曾经吃过的苦,你将来也一定会尝到。天道好轮回,苍天绕过谁。”小丫清澈灵洁的眸子瞬间冻如冰彻,凌冽的目光令人后背发寒。 “你果然失忆了,难怪……你竟然没有一点反应。”杨良娣的猜疑得到证实,她似乎像是听到了好消息一般,洋洋得意,“既然好姐妹忘记了许多重要的事,做姐姐的,自然有义务帮你一把,恢复记忆。你一定有很多问题要问吧?姐姐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帮我?你恐怕是想让那些如噩梦般的记忆,击溃我的内心。”小丫自然知道杨良娣不会如此好心,但毕竟自己确实有很多疑惑,不管她说的是真是假,只要有一丝线索,她便有机会查清当年发生在自己身上的桩桩件件事和佘家被诬陷导致满门抄斩的真相。 “是,我确实有这样的想法,我能让你死一次,也能让你死第二次。” “当年流萤入太子府,是否是你一手安排的?” “是。” “你们之间到底有什么交易?” “不如你先回答我几个问题,我再告诉你这个问题的答案。”杨良娣没等小丫开口,便自顾自地问了起来,“就算你六年前没有被万箭穿心,那么你也早应该毒发身亡,为什么还活着?” “原来我身上的毒,是你们下的?!”小丫转念一想,“能让我在不知不觉中,吃下毒药的,只有我身边最贴己的人……六年前对我下毒的人,就是流萤!” “不得不承认,你比从前聪明多了!我只问了一句,你便迅速猜出全部。” “所以,流萤早就已经被你收买,所以当初我们在朝阳街被劫走之后,她毫无武功,也能安然无恙地逃出来,还在你的一手安排之下,入了太子府,最后怀了他的第一个孩子,最后因为后院里的那些明争暗斗,容貌被毁,差点死在太子府。” “不,你说的其他的都对,唯独有一点,是不对的,她怀的,不是殿下的第一个孩子。”杨良娣冷冷勾唇,“殿下的第一个孩子,是他与你的孩子。” 小丫顿时如晴天霹雳,脑子“嗡嗡”作响,竟然有些语无伦次,“你……说什么?!” “你没听错,在你们大婚之前,便已经行了苟且之事,而且,当时你已经有了两个月的身孕,可笑的是,你竟然没告诉殿下,因为你想在大婚当夜,给殿下一个惊喜!”杨良娣肆无忌惮地笑道,“可事到如今,殿下都不知道,你曾经还怀过他的孩子!” 小丫扶摸着自己的肚子。 原来自己竟然还怀过拓跋珣的孩子!我可怜的孩子,你曾经走错了路,现在或许已经投胎到更幸福的人家,被人捧在手心里疼着,宠着,离开我的肚子,才是最好的选择。 “你现在是不是特别想杀了我?”杨良娣笑问,她很想看到小丫痛苦不堪的表情,但小丫总让她失望,小丫在得知这件事,竟然也只是摸了摸自己的肚子而已。 “不,我希望你活着,活到你自己都不愿意再活下去。”小丫云淡风轻地说道,就像在说着,今天天气很好似的。 “哼!那我便要看看,到底谁笑道最后!” 杨良娣抚摸着自己的肚子,颇有几分得意道:“如今,殿下的第一个孩子,应是从我的肚子里钻出来。” 小丫嘴角微扬,太子府多年无子,如今夜箐离来了一趟,便传出有子,且不说杨良娣是否真的怀孕,就算真的有孕,这孩子能不能平安顺利的出生,还是一个未知之数。 杨良娣见小丫也并未受刺激,便下了床。 或许是因为说得太多,有些口渴,自己倒了一杯茶,“你还没回答我,你为什么没有中毒身亡。” “老天垂怜,我命不该绝,知道我还有债没讨回来,所以留着我这条命。” “第二个问题,你的脸为何变成如此这般模样?”从前的盛世倾颜,如今却是满脸黑斑的丑女,让人认不出她本来的面貌。变丑,不会只是为了让人认不出她的真面目吧? 第二百五十九章 真假怀孕 “这不是拜你的毒药所赐吗?”小丫冷冷道。 “怎么可能!当初让流萤为你下的毒,名叫罪欲仙,为了不引人怀疑,药效三日之后才会发作,毒发的现象就如同饮了鹤顶红一般,立刻丧命,毫无转圜的余地!” “罪欲仙,从未听说过,世间竟还有这样的毒药。” “这药,可是秘药,外界没听说过,很正常。” “可你又是怎么得到这秘药的?你们杨尚书府怕是没有如此能耐。” 杨良娣沉默不语,像是被人搓中了心思。看来自己不能再跟她聊其他的,敢情她乖乖回答自己的问题,竟然也是为了套话,果然是心思深沉之人,不知不觉就掉入她的圈套。 小丫似乎看出杨良娣已经察觉到自己的用途,立马又问道:“朝阳街,到底有什么秘密?” “呵呵……”杨良娣得意地笑了几声,“过几日,我亲自带你去看,朝阳街的秘密。” “到底是什么秘密?”小丫有些不耐烦道。 “你去了,便知道了。” “拓跋珣知道你要掳走我,还是掳走我的人,本来就是他安排的,目的就是不能娶我。” “掳走你的人,是我安排的,目的就是让你佘若雪身败名裂,破坏你与殿下的大婚,让你们结不成这婚。” “他为什么要允你这么做?是否跟佘家谋反有关?” “当年佘家功高震主,又传言一直霸占着治世之方《易阳传》,是为不忠,后来又被查出与北辰国勾结卖国通敌的书信,这才被满门抄斩。殿下不过是提前听到一些风声罢了,他也是为了自保。” “如此机密的消息,他又是如何听到风声的?” “这便不是我所能了解到的,我不过是尚书府的一名庶女而已。” “你又可曾知道,太子妃当初初入郾城,为何要住进我佘府?” “北辰国公主身份,何等高贵,又岂是我这个杨家庶女能置喙的?” “你与这个北辰国公主,关系匪浅啊……”小丫故意顿了顿,刻意打量杨良娣的反应,“毕竟,你这孩子,是她为你带来的。” “我不知道你在胡说些什么!”杨良娣眼神略微有些闪烁不定。 小丫上前,猝不及防抓起她的手,搭在她的脉上。 杨良娣紧张地将她的手甩开,眼中满是惊恐,“你干什么?!” 小丫唇角闪过一丝诡笑,“你并未怀孕。” “佘若雪,休要胡言乱语!你根本就是嫉妒我怀了殿下的孩子,故意造谣!我怀孕,这是如假包换的事实!”杨良娣本应该温柔的声音,却突然大了起来,“玉琼。” 玉琼在门外听见,快着步子进来,恭敬问道:“主子有何吩咐?” “替我送客,身子有些乏了。” “锦姑娘,请吧。”玉琼如今也是愈发大着胆子,毕竟,自家主子怀孕了,又是太子殿下的第一个孩子,万一得子,这身份就更不得了了。 杨良娣见着小丫走后,才松了一口气,她竟然直接来牵我的手,莫非是因为她会探脉?刚才好险!只希望如此短的时间,她无法摸出什么端倪。 待思绪平静下来之后,才回想起刚才的谈话,自己问她的问题,她竟然一个也没有回答,好狡猾的女人! 离开绯云阁之后,小丫的脸上的表情便一直很凝重。 岑欢在一旁看着,也不敢多言,但心中也是揣测万分,毕竟,跟着她的这些时日,从未见她有如此凝重的表情。 小丫细细思量刚才杨良娣说的一番话,若她说的是真的,流萤给自己下的毒,明明叫罪欲仙,可为何最后,自己所中的毒,是彼岸之毒。 她竟然问我为何会变成如今这般满脸是斑的模样,看样子不像是撒谎。如果当初她对我下的毒就是彼岸之毒,那么与她初见,她便能知道我的身份,但她不知道,而且还多番试探我的身份。 给我下的毒从罪欲仙换成彼岸之毒,这中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看来,想要知道其中缘由,恐怕只有等找到真正的下毒之人——流萤,才会真相大白! 刚才搭在她的脉上,其实并未诊断出什么,毕竟自己医术不精,不如师父那般,只要碰一下手腕,便知道有病没病,自己刚刚所说的,都是诈她的,看她如此紧张的反应,多半是假装怀孕! 便缓缓开口道:“岑欢,你说,这杨良娣前不久才吃了螃蟹,还吃了大量的柿子,这两物皆是性寒,于孕妇更是忌物,可偏偏过了不久,她便被诊出怀孕了,真是匪夷所思。” “锦姑娘,若想知道她是否真的怀孕,去问一问为她诊脉的御医,便可知。”岑欢缓缓道。 “说的也是,一会儿你带些银钱,务必从他嘴里问出我们想要知道的信息,必要的时候,也可用些手段。” “是。” 忆雪居,碧仙湖中央的亭子里,红木柱子旁,正依着一位身着蔚蓝色纱衣女子,湖面微风徐来,扬起了青丝发尾,衣角飘摇,宛若初入凡尘的仙子。 岑欢迈着轻盈的步子,靠近亭子,俯首道:“锦姑娘,为杨良娣诊脉的,是新入宫的一位年轻御医。奴婢没用,这人软硬不吃,最后,我曾胁迫他性命,让他说出实情,但他偏偏什么都不肯说,还一个劲儿地问奴婢,是太子府里哪位娘娘的丫鬟,可奴婢明明穿的是便装。更奇怪的是,他还一直不停地问我的主子……” “你的主子怎么了?” “问我的主子……是不是脸上长满黑斑?”岑欢低声道。 “新入宫,自然初生牛犊不怕虎,无所畏惧,自然脾性就硬朗了些。”小丫缓缓起身,“听你这样说起,我便对他有了几分好奇,他此刻在哪儿?” “就在距离太子府不远的香天下酒楼里。”岑欢恭敬答道。 “那便去会会他。” 岑欢在前面带路,上了香天下二楼的厢房,推开门,见到的是一位身着暗紫色锦绣长袍的偏偏公子,正坐在桌前,桌上摆满了酒菜,两副碗筷,正等人的模样。 第二百六十章 香天下之局(一) 小丫今日出门佩戴着面纱,因为所做之事,不宜声张。 那公子见小丫进门,竟然依旧淡定从容,并不惊讶,仿佛料定此人会来一般,又或者,他等的人,正是小丫。 “姑娘烦请取下面纱,至少让我知道要跟我谈条件的人,是谁。” 小丫冷冷一笑,取下面纱,满脸的黑斑一览无余。 “请坐。”御医见小丫来了,仍然正襟危坐在桌旁,简洁的两个字里,看不出任何情绪。 屋子里,弥漫着一股浓烈的香味,像是在掩盖什么东西。 “你在等我。”虽是在问对方,但小丫却用的是陈述的语气。 “已等候多时,这菜都快凉了。”御医扬眉,暗沉的目光盯着小丫,冷冷道。 小丫觉得颇有意思,嘴角一扬,落落大方地坐下,“你知道我来此所谓何事,说吧,想要什么?” “我想要的,你给不起。”御医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杀意。 “你能料到我来,说明你认出了岑欢的身份,又或者,是有人故意将我的身份透露给你。”小丫不慢不急的分析道,“既然你不爱财,也不爱美人,更可以不要命,如此年轻便已然进入皇宫,前途自然不可估量,却故意在此设局,等我来。” 御医端起酒壶,酒倒入酒杯中发出“潺潺”的声音,端起酒杯,一饮而尽,沉默不语,静静地听着她的猜测。 “说吧,你到底有何目的?”小丫冷冷道。 御医从怀里掏出一个胭脂盒子,那胭脂盒子上还有一个刮痕,格外刺眼。小丫满是震惊,因为她一眼便认出了这个盒子! 他纤纤的手指抚摸过胭脂盒上的雕刻花纹,垂下的眸子里满是哀色,“你还认不认得这个盒子?” “苓若的胭脂盒子为何会在你这里?”小丫疑惑问道。 “你与苏家,到底有什么仇怨?”御医冷冷地问道,但眼中的恨意已然越积越多。 “我与苏家从无仇怨。” “没有深仇大恨,你为何要害得苏家家破人亡?!”御医咬牙切齿地说道。 “我既然解释过,别人不信,我也无需再多说。说吧,你与苏家又有何关系?”小丫将刚刚看到胭脂盒子的激动情绪压了下去,冷若冰霜的脸上,再无任何情绪。 御医冷哼一声,“这个你就无需知道,你只需要知道,我是来为苏家报仇的。你刚刚问我想要什么,我现在告诉你,我想要你的命!” “嘭——”的一声,酒壶被御医狠狠地摔倒地上,一群黑衣人便飞进了厢房中。 而正在香天下二楼另一个厢房里,金玦与白陌染正在笑意畅饮。 “阿玦,平时见你从不近女色,没想到我去了一趟洛冰城,这一回来,就听闻你要成亲了!”白陌染笑道。 “白兄,这缘分到了,自然就水到渠成。”金玦举起酒杯,“愿白兄也早日抱得美人归。” 白陌染举起酒杯,一饮而尽,璨若星辰的眸子暗淡了下去,“阿玦,你说,她明明喜欢一个人,却偏偏压抑自己,不敢表露出对那人的爱意,这到底是为何?” “或许,锦姑娘是有不得已的苦衷吧。” “我又没说是她。”白陌染矢口否认道,但眼神出卖了他。 金玦嘴角一扬,但又强忍住笑意,“哦……原来白兄你说的不是她。” 站在白陌染身后的辰逸也勾起的唇角,金玦与他对望了一眼,俩人会心一笑。 “白兄,或许锦姑娘,不!那位女子,她或许还不清楚自己的心意。” “你是说,小丫她有可能还不知道自己喜欢我?”白陌染几乎脱口而出,但几乎同时,他想抽自己一耳光。 空气中瞬间弥漫着一股尴尬的氛围。 辰逸见此情景,自然应该想办法为自家少爷解围,连忙开口解释道:“咳咳……我们少爷是一时口误,少爷说的不是小丫喜欢少爷,而是那姑娘喜欢那人。” “咳咳……”白陌染赶紧倒了一杯酒,一口喝下。 “哦……”金玦意味深长地说了一句,“确实是白兄口误……白兄口误……” 金玦扬起酒壶,再将白陌染的酒杯斟满,笑道:“或许可以用些什么别的法子,让她发现自己的心意。” 白陌染暗淡的目光,瞬间有了光彩,“说来听听?” “白兄,不应该啊?”金玦故意吊人胃口道。 “怎么?” “白兄常流连于烟花之地,向来都是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这郾城谁人不知,白家大公子是个情场高手,怎么……” 辰逸在一旁小声嘀咕道:“那些不过都是些掩人耳目的逢场作戏,这么多年来,你可曾见过少爷身侧有一个女人?” 因为总是围着少爷团团转的是一堆女人。 金玦心里叹息,可你为何偏偏却喜欢上了当今太子殿下的女人,你们之间相隔的阻碍太多太多…… “快说你的法子。”白陌染迫不及待地想要知道。 “……” “阿玦果然是高手,如今这般让我刮目相看啊!” “白兄谬赞……谬赞……”金玦谦虚笑道。 香天下酒楼的厢房隔音效果极好。 小丫所在的那个厢房,酒壶摔碎之后,黑衣人越来越多,手中锋利无比的剑直直向小丫刺过来。 小丫此次出门本来隐秘,便只带了岑欢一人,幸而岑欢伸手不弱,这十几个黑衣人岑欢应该对付的过来。 岑欢的身影在厢房中不断穿梭移动,速度极快,让人恍惚间只以为是一抹丽影,那些黑衣人根本靠近不了小丫的身边,那些黑衣人仿佛还没明白怎么回事,便已经倒在地上,身上连一抹血都未曾见到。 御医从刚才得意嚣张的表情,变为疑惑,变为诧异,看着倒在地上一堆的黑衣人身上未见一滴血,眼中更是震惊无比。 “没想到,在你身边,还有这样的高手保护!”御医狠狠道。 “我们之间并无冤仇,你为何要刺杀我?”小丫回想起他注视苓若的胭脂盒子的神情,总觉得哪个地方怪怪的。 第二百六十一章 香天下之局(二) “不!我们之间有深仇大恨!”御医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待小丫来不及反应,便抽出手中不知何时拿起的匕首,快而狠地向小丫刺来。 这是岑欢正要动身挡在小丫前,却发现自己全身无力,喉哝一股血腥涌上,便吐了一口乌血,晕倒在地上。 小丫见岑欢倒下,眼中闪过一丝疑惑,取出袖中的软骨散,朝御医撒去,只见御医长袖一挥,捂住口鼻,并未倒下。 小丫疑惑。 “我早就料到你身上有软骨散,可惜,这招对我没用!” 小丫趁着这个空隙,正想去开门,这才发现,门早已被锁住,而御医手中的匕首越来越近。 “哼!你这个妖孽!去死吧!”御医一刀刺过来。 小丫灵活的身子巧妙的躲过,如今自己显然是落了下乘,为今之计,也顾不得那么多了,大声呼喊道:“救命啊——失火了——” “你知道为何我偏偏选择在这耳目繁杂的香天下动手吗?因为这里热闹,但这厢房的隔音效果却是极好的!” “虽不知你我到底有何冤仇,但你若杀了我,你大好的前程便是毁了!” “你说的这些于我如鸿毛!就算是赔上自己的命,我也要杀了你!杀了你这杀人凶手!” “杀了我,不仅仅会赔上你的命,甚至还会赔上你家人的命!这你也不在乎?”小丫企图转移他的注意力,比武自己断然落了下乘,但若攻心,自己却占了优势,因为杀掉自己的后果,不是谁人都承担的起的,只要他稍有迟疑,自己便能多拖延一分。 “今日我既然敢在此设局杀你,自然能想到退路,无需你操心!你还是操心操心你的命吧!”说着,又是一刀刺过来。 小丫急忙躲闪,所到之处,必然是将能动的东西动一动,能打碎的东西打碎,窗户是开着的,但自己被御医追得太急,没办法爬上窗,只能对窗大呼救命,顺便还将桌上的盘子碗扔向窗外,企图引起窗外人的注意。 正在楼下卖豆腐的老大娘正大声吆喝着“卖豆腐~卖豆腐~又白又嫩的豆腐~今天搞活动,买一还送一!” 突然一个张兮兮油腻的盘子砸在了她又白又嫩的豆腐上,她顿时火冒三丈,朝着正在朝外面扔碗的二楼窗口大骂道:“谁呀!谁丢的碗啊!我的豆腐被你搞脏了,还怎么卖啊!” 她嗓门本来就大,这样一吵闹,周围的人都围了过来。 这样大声吵闹,也不见那二楼有个人出来应答,她便越发火大,“那二楼里面的到底是谁啊?给老娘滚出来!赔我的豆腐!” 谁知,里面正巧扔出一只烤鸭,而那只烤鸭不偏不倚,正好打到她头上,弄得她满头满脸都是油,“我一定要杀了你!” 这下还了得,就她那火爆脾气这坊间十里谁人不知,便直接拿着手中划豆腐的刀,冲进了香天下,直直地朝二楼那房间里跑去。 而在另一个房间的白陌染与金玦听见楼下一片闹腾,也站在窗边看起了热闹。 “这隔壁厢房,不会是有两夫妻在吵架吧?人家这样在下面吵吵,也没人理她。”金玦说笑道。 “或许是吧。”白陌染将手中的扇子甩开,扇起了风,淡淡道。 “不过现在有好戏看了,少爷,咱们去看看。”辰逸最是爱八卦,看热闹。 “这种热闹,咱就不去凑了吧,都是些鸡毛蒜皮的家常小事。”金玦道。 “要我说,金公子你更应该去看看,一来你要成亲了,这成亲之后不就是些家长里短的事儿吗?你也该去学学这夫妻之道,避免以后你与婉月发生这样的事,这二来,要是婉月在这里,依着她的性子,她早就已经去凑热闹了。” “小月儿还喜欢凑热闹?”金玦好奇道。 “那是当然,她可是最爱热闹,最爱八卦之人啊。” “既然如此,咱们今儿个也去凑凑热闹。”金玦这便走出了房门。 几人刚出门,就瞧见拿刀的大娘气冲冲的上了楼,直奔隔壁厢房。房门紧闭,为了凸显自己的气势,她便扬起一脚,打算一脚把门踹开,谁知里面紧紧锁住,这一脚上去,门没踹开,倒是自己重心不稳,险些摔了一跤。 大娘“啪啪啪”急促地敲着门,“谁呀!你给老娘出来!” 御医与小丫同时听见门外有人在叫开门,小丫窃喜,总算是成功的引起了别人的注意,连忙大声喊:“救命啊——” 这时,御医手中的刀,更狠厉地刺过来,这次换他砸碎东西,掩盖小丫的求救声。 “开门!给老娘开门!”卖豆腐的大娘哪里还有心思听里面的声音,只一个劲儿的拍打门,弄得一阵闹腾。 香天下本来人多繁杂,很快,就聚集了一帮看热闹的人,都满心疑问,这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再不开门,老娘可就不客气了!”大娘拉高嗓门,粗狂的声音让里面的人听得清清楚楚。 但里面的人就是不理会她,还在一个劲儿的砸东西,依稀还能听见个女的在吼些什么。 周围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但这门却一直紧闭着,纹丝不动。那大娘在外面吼了许久,但开不了门,也是无可奈何,但总归是面子上过不去,要是今天自己就这样了事儿,以后还怎么在这条街上混? 目光便看向了里自己最近的三名身强体壮的男子,“麻烦几位公子帮我个忙,你们力气大些,帮我把这门打开,我家的豆腐全被他们给毁了,今日一定要讨个公道!” 辰逸爱看热闹,这门打不开,热闹没办法看下去啊,于是他挺身而出,毛遂自荐,“我来吧。” 说着,走上前,一脚踢开了门,映入眼帘的,是满地的黑衣人,房内摆设两乱不堪,而就在不远处,还躺着一个女子,定睛一看,竟然是岑欢! 卖豆腐的大娘哪里见过这种场景,满屋子的尸体七零八乱地摆在地上,她吓得全身无力,手中的菜刀跌落在地上,“哐当——”一声。 众人皆疑惑,这房间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辰逸箭一般冲了进屋,而白陌染亦察觉到辰逸的神情不对,迅速冲进了屋子。 第二百六十二章 十三香之毒再现 门被踢开,小丫望向门口,但御医却丝毫没有要逃的意思,而是趁着小丫这恍惚间,将匕首刺向了小丫的胸膛。 小丫连忙躲闪,却为时已晚,只一瞬间,那锋利的匕首,便刺进了小丫的左臂,鲜血马上染红了她今日穿的蔚蓝色纱衣,这一刀对方是用了十成的力道,若是刺进胸膛,那定然是必死无疑。 御医拔出鲜红的匕首,手一扬,准备再来一刀。 这是一抹白色的东西在右手腕上一扬,腕间传来一阵火辣辣的刺痛,手中的匕首被一把夺过,只一瞬间,冰凉的匕首便比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小丫定睛一看,用匕首控制住御医的白影,正是白陌染,璨若星辰的眸子里,杀意沸腾。 “别杀他。”小丫捂住自己正在流血的手臂,连忙道:“我还有些话要问他。” “你受伤了!”白陌染紧张道,几乎同时,他想都未想,手一扬,只听见御医“啊——”一声惨叫,手臂上被接连划了两刀。 金玦将御医钳制住,御医用尽全身力气挣扎,但仍然无可奈何,嘴里一个劲儿的绝望道:“为什么?!老天为什么不让我亲手杀了这妖孽!只差一点点!一点点!” 白陌染走上前,拉起小丫受伤的手臂,仔细查看小丫手臂上的伤口。 “如此深的伤口,我现在带你去包扎。” “不碍事,看看岑欢怎么样了?她仿佛中毒了。”小丫走到岑欢身旁。 辰逸正在一旁查看晕倒在地上的岑欢,轻声呼唤,“岑欢,岑欢。” 但昏迷中的岑欢,并未回答,反而嘴角乌黑色的血,不停往外流。小丫连忙按住她的脉搏,片刻后,眼神凝重道:“她中毒了。” “什么?!中毒了?”辰逸十分紧张道。 小丫眼中杀意凌然,转过头对着正在自言自语的御医狠狠道:“她到底中了什么毒?解药交出来!” 奇怪的是,我们两明明一直待在一起的,为何偏偏她中毒了,而自己却毫无反应。小丫心想。 谁知御医捂住自己受伤的手臂,反而狂妄大笑道:“锦小丫,听闻你颇懂毒药,怎么?还需要我给解药吗?” “你是从何得知,我颇懂毒药?”小丫眼中闪过一丝狐疑。 “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你若与我有仇,为何要伤害无辜之人,你为医者,所谓医者父母心,必然应该心怀慈悲,而绝非滥杀无辜,否则,你与奸恶之徒又有何区别?!”小丫义愤填膺道。 “真是讽刺,你这妖孽,自己心狠手辣,居然劝别人善良,道理全都让你占尽了!”御医累赘冷笑。 “为医而不仁,简直是败类!”小丫呵斥道,屋子里之前那股浓烈的味道消失不见,或许是因为刚才自己在躲避他匕首之时,不小心打翻了香炉。 而这香味,实在令人怀疑。 小丫走到香炉前,蹲下身子,手拈起香灰,放在指尖搓揉,在放在小挺的鼻子下,浅浅一闻。闭眼细细回味其中的成分,剂量。 乍然睁开双眼,眼中满是惊异。 “怎么了?小丫?”辰逸在一旁着急问道。 “这香灰中有十三香的成分,并且药效更猛烈,正常人吸上三日,便可毒发,而内力越是深厚的人,就毒发得越快。刚刚岑欢动用内力,杀了这些黑衣人,所以,她很快便毒发了!而我不会武功,更别提内力了,所以到现在都不曾毒发。”小丫缓缓解释道。 御医眼中立马闪现过一丝诧异,没想到她说的果然不错,这个妖孽精通毒理,还好没有用容易让人察觉的毒药,否则早在她进门那一刻,便让她察觉到了。 小丫立马写下一张方子,让辰逸去抓药,让岑欢就在香天下三楼的房间住下,解毒养伤。 小丫这才走到御医面前,清澈明洁的桃花眼满是杀意,将御医怀中的胭脂盒子取出。 御医奋力挣扎,仿佛十分紧张那胭脂盒子,“还给我!你这妖孽!不要碰!” 小丫放在手中把玩,仔细查看过那个刮痕之后,冷冷地盯着跪在地上的御医,“说,你与苓若到底是什么关系?!为何她的胭脂盒子,会在你这儿?” 白陌染见到从御医手里拿出来的胭脂盒子,也是一愣。 门外围着一群看热闹的人,不免唏嘘,原来房里是一场凶险万分的刺杀,地上满屋子的尸体,格外瘆人。 小丫与白陌染是郾城百姓口中人尽皆知的人物,毕竟,他们当初在黑涯寨孤男寡女共度一夜,被当时所有人亲眼看见,如今一传十十传百,从洛冰城很快便传到了郾城,如今郾城个个百姓都知道太子钟情的那个妖女,与白侍郎嫡长子白陌染有染,简直是水性杨花,不守妇道。 而这对白陌染的名声并未造成什么影响,毕竟他风流成性的顽固性子郾城百姓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如今他与那妖女的传言,反而更证明了他的魅力无限,因此引得更多窈窕少女的追捧与仰慕。 “这妖女,走到哪里,都是灾祸连连!”有人看见满脸黑斑的小丫指指点点。 “可不是嘛!你看,又死了这么人!”另一个少女附和道。 “我可是听说了,自从她进入太子府,太子府便鸡犬不宁,就连那温柔貌美的萧宝林都被她克死了!” “水性杨花的**荡妇!太子殿下如此钟爱于她,可她还不满足,还去勾引白家那位风姿卓越的大公子!”白家公子是我们的! 白陌染可听不得这些,粉若桃花的唇微启,厉声对着门外道:“谁再乱嚼舌根,本公子不介意割下她的舌头喂狗。” 声音不大,但却足以让人不寒而栗,门外的人纷纷住口,不再多言。 “都散了吧!”金玦低沉地声音说道。 而一早候在外面的香天下掌柜,一脸谄媚地笑劝道围观的众人,“各位,官府的人马上就要来了,请各位都散了吧。” 掌柜见人都散去后,才笑盈盈地走进屋子,“金公子,可还有何吩咐?” “派人去请这附近有名的大夫过来。” “已经派人去请了。” “嗯,下去招呼吧。”金玦淡淡道,“不要再有人来打扰。” “是,金公子放心。”掌柜应答后,便恭敬的退出房门。 第二百六十三章 名医世家李瑥 卖豆腐的大娘在门外震惊过后,惊吓过后,这才回过神来,弱弱地问了一句,“谁陪我豆腐钱?” 白陌染扔出一锭银子,“你间接救了她一命,多余的银两,便当做答谢你的。” 那卖豆腐的大娘见到这么大一锭银子,两眼放光,连忙道:“多谢这位公子!这位公子真是阔气!” 跪在地上的御医,头微微上扬,依然倔强地不说话,仿佛在拖延时间 “你可想清楚了,一会儿官府的人来了,刺杀太子的女人,这可是死罪!” 白陌染一眼望着小丫,“太子的女人”这几个字,格外刺耳。 “你这妖女,人人得而诛之!我之恨没能杀了你!”御医齿缝中狠狠挤出几个字。 “恐怕不止是让你以死谢罪那么简单,这可是灭九族的大罪。”小丫并未同他开玩笑,她能做到灭他九族。 “哼!你以为我会怕!”御医似乎无所忌惮。 “能这样说话的人,只有两种可能,一是不知道我锦小丫到底有多狠;二是你认为你背后之人能保你万全。”小丫冷笑道。 御医依然无所畏惧,高昂起头。 “小丫,你这伤口需要及时处理了。”白陌染从发现小丫手臂受伤开始,目光就没离开过她正在流血的伤口,越看越心痛,偏偏这个狠心的女人,不仅对别人狠,对自己更狠,仿佛受伤的人根本不是她一般,但她却不知道,眼看着她受伤流血,心疼的是自己。 小丫似乎没听见一般,继续对着跪在地上的御医道:“你手里的那张牌,或许跟杨良娣这次怀孕有关。让我猜猜……杨良娣其实并未怀孕,而你早就被他收买了,故意欺瞒太子,而你之所以如此无所畏惧,是因为,你认为只要你替她保守这个秘密,便可以让她保你一命,甚至保你一族。” 小丫注意观察着御医的每一个表情便会,果然,他没有再昂起了头,反而很认真的在听自己分析,“可你知不知道,你以为的这个可以护你周全的秘密,或许会成为你的催命符。” 御医的表情变得凝重,眼中的笃定自信也消失不见,甚至还有些慌乱。 小丫唇角诡异的扬起,“看来,我猜得没错。” “那么我现在再问你一遍,你与我到底有何仇怨?” “妖孽,你是作恶太多,竟不知要杀你的人,多如牛毛!”御医狠狠道。 “金公子,您让请的大夫到了。”门外掌柜禀报道。 “请他进来。”金玦淡淡道。 谁知那大夫一进门,便瞧见跪在地上,手臂受伤的御医,惊讶道:“这不是李御医吗?华玥国最年轻的御医,这是发生了何事?” “你认识他?”小丫问道。 “他便是世代行医的李家之子,李瑥,初入郾城,便考入御医院,医术造诣非凡,称得上年轻有为!”那大夫赞叹道。 “世代医家……李瑥……”这名字怎么听着如此耳熟,仿佛在哪里听说过。 “大夫,过来,先为她止血上药,看看有无大碍。”白陌染不耐烦道。 “好。”大夫便放下手中的药箱,却发现小丫的伤口有些发紫,“姑娘,怕是中毒了。” 小丫一听“中毒”二字,眼中闪过一丝诧异,而御医李瑥的嘴角却得意地扬起,仿佛达到目的。 “刀上有毒!”白陌染惊呼道,连忙上前查看李瑥手臂上的伤口,果然,伤口已经发紫,血液已经慢慢变成乌黑色。 “大夫,快替她看看,所中何毒。”白陌染冷冷吩咐道,走上前,用刚刚的匕首比在他白嫩的脖子上,目光忽然变得凌冽,“乖乖交出解药,本公子饶你不死。” 李瑥得意地望了一眼白陌染,嚣张无比,甚至狂妄大笑:“我没有解药,就算有,我也不会交出来!” “你确定?”白陌染挑眉一问,嘴角勾起一抹邪魅的笑容。 “你杀了我,她同样也得不到解药,我早就做好与她同归于尽的打算!” 金玦望着大言不惭的李瑥,心中摇摇头,小子,你是不知道落到白兄手中,会有多惨!你想死?哪有那么容易?落到他手里,连死都是一种奢望! 李瑥话音未落,白陌染将手中的匕首狠狠插进李瑥的大腿上。 “啊——”李瑥痛苦的惨叫一声。 白陌染杀意满满的眸子微微颤动,再将手中的匕首在他的大腿里转了一圈。 “啊——”李瑥已经疼痛得全身忍不住的颤抖。 大夫见此情景,都不忍心看,只得将头转过来,缓缓道:“姑娘,请把手伸出来,老夫替你把脉。” 小丫先是一愣,不!不能让他替我把脉!否则他就知道我身中剧毒,恐命不久矣。 如今还未毒发,说明这毒发作得比较缓慢,我必须回府! “各位,不好意思,我想起我锅里正炒着菜,恐怕要糊了,我得回去,失陪!”便立马跑出了门去,准备回太子府。 白陌染见小丫匆匆忙忙跑出去,心中满是疑问,连插在李瑥腿上的匕首都忘了取下,连忙上去逮住小丫,但她一只手捂住另一只受伤的手臂,白陌染一时不知道该逮住她何处,便直接抱住了她的腰,将她整个人腾空抱起。 小丫立马手舞足蹈地胡乱飞舞道:“白陌染!你放我下来!” “我偏不!再急,也把伤看了再回去。”白陌染满满男子气概道。 “白陌染!我回去真的有急事!非立马回去不可,你别拦我!” “你身上还中着毒,我怎么忍心让你就这样回去?” 小丫一听,手中的动作突然停止了,仿若此刻周围的一切都静止了。 金玦望着这两人,嘴角一扬,看来白兄也很会撩啊~ 而这一幕,正好被香天下酒楼里的众人瞅见,更加证实了妖女不守妇道,水性杨花的事实。 这一切所谓的名声,对命不久矣且一心复仇的小丫来说,根本不值一提,她丝毫不在乎。她心心念念的,不过是查清自己为何会变成这样,为佘家满门平反而已。 而其他的,她从不敢奢望。 她以为,她的少女情怀,情情爱爱,早在缥缈之舟上恢复记忆那一刻,便已然灰飞烟灭。 第二百六十四章 引君入瓮 小丫停止了手中的争扎,声音无比低沉道:“白陌染!你别忘了,我是太子的女人!跟你不过是朋友关系,你如今在众目睽睽之下对我这样搂搂抱抱,难道是嫌那些针对我的污言秽语还不够多吗?!” 白陌染这才缓缓松开搂住小丫的手,小丫用力推开白陌染。 “姑娘,就算有天大的急事,你至少也应该处理一下伤口再走。”大夫担心地劝诫道。 “我没事!我先走了!”说着,她不敢多看一眼白陌染此刻的表情,便疾步跑下楼,乘着来时的马车赶回太子府。 而拓跋珣此刻正在绯云阁,陪着杨良娣,全然不知小丫受伤的事。 刚一入院,门口的花吟一脸惊异道:“锦姑娘!你受伤了!” “烟袅,快去请温太医。”花吟赶紧吩咐道,这个温太医便是小丫初入府时,拓跋珣为她御定的太医,知道她中毒的秘密。 “是。”烟袅丢下手中正在浇水的木勺,一溜烟朝院外跑去。 花吟探着脑袋,再瞟了瞟小丫身后,并未见着岑欢。 一脸疑问道:“岑欢呢?她不是同姑娘一起出府的吗?” “她在香天下中毒了,不过已经有解药,应无大碍。”小丫此刻手臂上的毒性已经发作,说话的语气也显得极为虚弱。 “锦姑娘,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花吟蹙眉关切道。 “我们在香天下遇刺。” “什么人这么大胆?青天白日的,竟敢行刺太子府的人!” “华玥国最年轻的御医——李瑥。”小丫缓缓答道,也细细沉思,自己到底是何时听过这个名字。 “他为何要刺杀您?这无冤无仇的。” “我虽不知与他到底有何仇怨,但他宁愿与我同归于尽,也要杀了我,看来必然是有什么深仇大恨。”他拿着这个胭脂盒子来质问我,说明他与苓若关系匪浅,但若遇苓若关系匪浅,那又怎么可能成为我的敌人? 李瑥……名医世家……苓若…… 李瑥…… 李瑥! 我想起来了!他曾经爱慕苓若,苏河城世代为医的李家嫡子!他曾经送过拜帖给苓若,俩人也曾相识。但最后苓若却与世代从文的萧家,萧铭定了亲。 后来白陌染为了赶我出府,冤枉婉月偷药瓶,当时苓若便找了这李瑥要了一瓶一模一样的金疮药,才化解了白陌染设下的圈套,留住了婉月,甚至还将她升为了乙等丫鬟。 他心悦苓若,但他却拿着装满害死苓若的十三香的胭脂盒子来质问我,莫非? 他误以为我是杀害苓若的凶手! 这个蠢货!被人利用了还全然不知!到底是谁将苏府里的胭脂盒子给了他?苏流钰和张仪莹? “奴婢这就去请太子殿下过来。”花吟说着便要起身出去。 “他在哪儿?” 花吟埋首低声道:“他在……绯云阁……奴婢这就去禀报太子殿下,姑娘您受伤了,殿下如此疼爱你,一定会立马赶过来的!” “不必了,不过是一点小伤,不要去打扰殿下。传话下去,今日之事,断然不可惊动了太子殿下,否则重罚。你先出去候着,温太医来了,便请他直接进来。”当得知黑涯寨的马匪被拓跋珣尽数斩杀,一个不留的时候,心里更是厌恶拓跋珣,如今连陪同他演戏,她都觉得累。 “这……”花吟满是不解,此刻不正是姑娘需要太子殿下关心的时刻吗? “去吧。”小丫孱弱道,唇色已然发紫。 待花吟退出去以后,小丫悄悄取出两粒师父为她炼制的解药,如今彼岸之毒频频被激发,一颗解药已经无法压制下去,照这样下去,自己的时间便少得更快了。 不想惊动拓跋珣,是看在李瑥对苓若如此痴情的份儿上,想保他一命。若拓跋珣知道他在香天下行刺自己,就算他知道杨良娣假怀孕的秘密,杨良娣也必然会想办法让他活不长久的。除非,我帮他瞒下去,隐瞒杨良娣假怀孕之事。 这李瑥深信是我毒害了苓若,故而考入御医院,再故意搭上我的仇人杨良娣这条线,在岑欢逼问他的时候,他便已经猜到如此关心杨良娣是否怀孕的人,就是我。所以,便故意在香天下设下此局,引君入瓮。 挑唆他的背后之人,知道我精通毒理,更清楚我防身用的软骨散,这个人会不会就是苏流钰? 小丫一边想着,一边用指尖沾起手臂上伤口流出的血,放在鼻下浅闻,再放入水中,让血与水相融,水变成了淡粉色,似乎还飘出一股若有似无的奇异香味,而这香味跟十三香很像,但却有些不同。 小丫取出从李瑥手里夺过来的那盒胭脂,打开,里面的红色胭脂粉也是这个味道,并且里面是满满一盒的胭脂,说明李瑥得到这盒藏有十三香的胭脂盒,重新研究了一番,并且在十三香的基础上提炼出一种更高深的毒药,将之掺杂在胭脂粉里,重新放入盒中,并且还随身携带。 真是一个不怕死的人,若这胭脂盒密封性不好,那么便很容易中毒。 不过好在自己跟师父在一起待那六年,研究各种千奇百怪的毒药,专研许多古老孤本上所记载的解毒技巧,这点小毒,倒也难不了她。 仔细研究一番过后,便提笔写下一张药方,让犹绿去取药,顺便让她将温太医打发了。 而花吟,自从听闻岑欢中毒便面露忧色,甚是担心,则允她速去香天下酒楼看望岑欢,暗中替自己给白陌染传个话。 香天下酒楼里,小丫匆匆忙忙离去,白陌染正在气头上。 一脸铁青地转过身来,浓若蝶翼的睫毛微微颤动,璨若星辰的明眸里满是星河陨落。金玦见白陌染的表情,依着多年来对他的了解,心里不由得为跪在地上的李瑥祷告。 白兄发怒了!后果很严重! 白陌染缓缓蹲下,李瑥此刻再看眼前的白陌染,目光如盘踞在悬崖上的恶龙一般,凶残而杀意凌然,而自己就是那悬崖边上即将失足的少年郎,或许他李瑥的性命今日真的就葬送于此了,并且还是被折磨而死,心里不免有些惧怕。 第 二百六十五章 蠢出新高度 人只要还有一股子盛怒,便可不管不顾,当他亲眼见到杀害苓若的凶手就在面前时,他什么都可以不管不顾,只一心想着手刃仇人,为心爱的苓若报仇,所以他无所畏惧。 可现在那一股子恨意减弱,再加上从来没有受过如此痛苦的刑罚,他的便从无所顾忌变成了贪生怕死。 毕竟,当万般的痛苦和折磨摆在面前,谁也不会真的完全潇洒而不为所动。 白陌染爽利地拔出插在李瑥大腿上的匕首,只听见李瑥“啊——”的一声撕裂般大叫,鲜血四溅。李瑥还未来得及反应,便又是一刀插在腿上。 “解药交出来!”白陌染低沉着声音,冷幽的眸子里,无比的狠厉。 “我是不会交出解药的!”李瑥想死扛到底,但此刻的语气明显没了底气。 白陌染嘴角勾起一抹诡异的弧度,他知道面前的这个人快扛不住了。不过是一个没见过杀戮与血腥的柔弱御医,想要在他口中逼问出自己想要的信息,并不是什么难事。 “你想跟她同归于尽,但依我对她睚眦必报的性格了解,就算她还差一口气没死透,她也要你李家一起陪葬。”还不用我动手。 李瑥眼中闪现过一丝恐惧和犹豫,“这是我与她之间的仇恨,冤有头债有主,她凭什么伤害无辜?” 白陌染冷冷讥讽道:“你既然知道是你与她的仇恨,不要伤害无辜,你再看这满屋子的尸体,他们是不是无辜?” “他们不过是我雇佣的杀手,他们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满鲜血,他们并非无辜。”李瑥义正言辞道。 “难道刚才中毒的丫鬟就不无辜?”白陌染反问道。 “她杀了这满屋子的人,说明手上也沾满鲜血,她并不无辜。” 白陌染冷哼一声,“照你这么解释,只要有武功的,杀过人的,都不无辜,他们就是该死。强词夺理我不佩服谁,只佩服你!” 说着,白嫩如玉般的纤纤细手抓起一把掌柜刚送来的盐,朝着李瑥受伤的大腿摁去你,淡淡说道:“你说得甚好,奖励你一把盐,为你伤口消消毒。” 白陌染觉得这个人的脑回路有问题,决定慢慢跟他玩儿。 果然不出所料,李瑥汗如雨下,已然痛得连声音都吼不出了,身体止不住的颤抖,然后晕厥过去。 一盆冷得刺骨的水将昏迷中的李瑥泼醒,朦胧睁开眼,眼前的白影越发清晰,他明明生得一张绝美的容颜,所散发出来的气场却冷如冰川,让人看着他的笑容就已经毛骨悚然。 对,他在笑,对着自己诡异的笑。 身上一阵发寒,他拖着自己两只受伤的腿不停地向后退,嘴里零零碎碎地哆嗦道:“不要过来……求求你……不要过来……” 房间里留下两行血淋淋的血迹,而金玦此刻已经坐在旁边准备看好戏。 “能让白兄亲自动手的人,可不多啊,小兄弟,你一定要慢慢享受这份殊荣啊。”说罢,金玦还浅茗了一口香茶,十分享受。 “这还只是开始。你叫李瑥,对吧?”白陌染白嫩如玉的手玩弄着被鲜血然后的匕首,“李瑥,我的耐心有限,解药交出来。” “她杀了我心爱的苓若,我不可能交出解药!”李瑥蜷缩在角落里,咬牙切齿道,“如果有人杀了你最爱的女人,你会放过她吗?!” 白陌染显然被他接下来说的话愣在了,但也只是片刻,他便恢复了邪魅的笑容,“我一定不会让我最爱的女人受到伤害!” “哼,我能看出来,你如此紧张那妖孽,可如今不也是被我刺伤,马上就要毒发身亡?哈哈……”李瑥竟然无所顾忌的狂笑不已。 金玦在旁边为李瑥捏了一把冷汗,他是嫌命太长,居然敢直戳白兄的软肋,真是哪壶不提提哪壶! 白陌染快而狠地将匕首插入李瑥的小腿,李瑥立马止住的狂笑,表情痛苦不堪。 “你这个蠢货!是谁告诉你,小丫杀了苏家四小姐?被人卖了还帮着数钱!真是蠢出了新高度!”白陌染冷冷道。 李瑥眼中先是一愣,随后狐疑道:“你故意这样说,是想为了骗取解药!救那个妖孽!我是不会上当的!” “谁都有可能毒害苏苓若,但唯独小丫不会!”白陌染笃定的语气,让李瑥终于有了一些疑虑。 “你凭什么这么肯定?” “你又凭什么说苏苓若是她害死的?”白陌染反问。 “有人亲口告诉我,是那妖孽在苓若的胭脂中掺杂了十三香的毒药,毒死了我心爱的苓若。”李瑥悲痛道,眼中的泪水,说流就流。 “谁告诉你的?” 李瑥顿了顿,斩钉截铁道:“我不会告诉你她是谁,我要保护她,我相信她是不会骗我的。” 这个时候门外突然传来一位女子的声音,“白公子,锦姑娘让奴婢带几句话。” “进来。”白陌染冷冷道。 花吟这才推开房门,俯首道:“锦姑娘让奴婢告诉您,她已经解了毒。还有,让您务必饶了李瑥一命,他不过是个可怜的痴情人,被有心之人利用,才犯此大错,将他交由官府处置即可。” “毒已经解了!”白陌染语气里竟然有一丝难得的喜悦与激动,“解了毒就好。” 而角落里的李瑥先是听到小丫已经解毒,十分震惊,而后听闻小丫竟然要饶他一命,便更是觉得匪夷所思! 难道真是自己被有心之人利用? 不!她是不会骗我的,我可是救过她的命! 这妖孽诡计多端,我定然不会上当! “好,本公子便饶他一命。”白陌染语气中恢复了平日戏谑的语气,在蹲下来,在李瑥腿上多划了几刀,多撒了几把盐,直到官府来,将李瑥带走。 郾城新府尹见李瑥腿上的伤,还有伤口上面的盐,白陌染手中的匕首,一目了然发生了何事,但也不敢多言,毕竟,这郾城府尹不好当,对方又是白侍郎的嫡长子,郾城中传闻已久的顽固子弟,颇为不讲道理,自己还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方为上策。 李瑥满身是血地被几名衙役拖着出来香天下酒楼,周围看热闹的百姓议论纷纷,然而这话题自然离不开太子府上的那个妖女。 第二百六十六章 苦肉计化解危机 谣言向来都是被添油加醋地传播,越精彩离奇越让人听着过瘾。 更有传得离谱的,说是那妖女与白家嫡长子在香天下秘密幽会,谁知被仇人撞破,这才让两人的奸情公之于众,得以证实。 “果然是老天有眼,这下两人的奸情终于也藏不住了,看殿下怎么收拾那水性杨花的妖女!”一位衣着靓丽的小姐尖着声音言辞凿凿。 “一定是那妖女勾引那白家公子,否则,风流倜傥,风姿绝世的白家公子怎会瞧上她?” “听说啊,那妖女与白家公子纠缠并非一天两天的事了,早在苏河城的时候,二人便有染,还曾一起鸳鸯浴呢!” “真是伤风败俗!” 正在绯云阁陪杨良娣的拓跋珣,突然得知小丫在香天下酒楼遇刺的消息,还有街上越渐沸腾的关于白陌染与小丫的风言风语,愤怒得直接将桌上的青花瓷茶杯扫落在地上,剑眉怒目,甩甩袖子便离开了绯云阁。 望着拓跋珣怒气冲冲离开的背影,杨良娣得意地笑了起来。佘若雪,就算殿下再爱你,可触及到男人的尊严,这爱又算得了什么?况且,他根本不爱你。 殿下之所以在你失踪后,对你一直念念不忘,其实并不是因为他真正的爱你入骨,更多的或许是因为愧疚,如果不是因为他的欺骗,或许你就不会死。所以,即便你容貌丑陋,他也将你接入府中,像菩萨一般供着你。 就算所有人都骂你是妖女,想要借机处死你,他都护着你,为了这份亏欠,他甚至不惜忤逆陛下,差点丢了这筹谋多年才稳固下来的太子之位。 这种内疚和亏欠,不会伴随他一辈子,因为你活着回来了,总有一天,他会觉得他已经还完。 现在或许你还沉迷于他的这份痴爱的假象当中,但我太了解殿下。她对你的不是爱,而是补偿。 但这补偿,并不意味着,你可以为他戴一顶绿帽子!这是所有男人最不能忍受的屈辱,你凭什么例外?! 佘若雪,用不了多久,你就会发现他根本不爱你,到时候看你还拿什么嘚瑟!拿什么作妖! 忆雪居。 烟袅急冲冲地跑进了屋子里,小丫正拿着苓若的胭脂盒发呆,她想苓若了,那个天真烂漫,一心为她好的女孩儿。 “锦姑娘,太子殿下一脸盛怒地正朝着忆雪居来。”烟袅虽在太子府里,但毕竟人机灵,向那些侍卫随便打听打听,便也知道外面那些关于锦姑娘的传言,自然能琢磨出太子殿下此行的目的,必然是来兴师问罪的。 “嗯。”小丫淡定地答了一句,将胭脂盒放进抽屉里。 拓跋珣刚踏进小丫的屋子,便瞧见小丫桌上摆放着的被乌血染红的纱布,那是小丫故意让烟袅留在桌上不让收拾的,自己的伤早就已经包扎好,被新换的衣裳遮住,外人来看,根本瞧不出受了伤。 小丫瞧见拓跋珣的目光,嘴角一扬,立马换脸厉声呵斥道:“烟袅,还不速速将这些东西拿出去!” “是!奴婢立马拿出去……”烟袅突然被小丫这样一声厉吼,被吓得一抖擞,心里正莫名其妙,不是刚刚她吩咐不让收下去的吗?怎么现在反而呵斥自己办事拖沓? 拓跋珣自然猜出小丫定然是受伤了,一脸盛怒转而变成了一脸担忧,上前拉住小丫的手,语气柔和道:“你受伤了?快给本王看看。” 见此情景的烟袅,立马明白了小丫的用意,原来是一招苦肉计,这个时候,必然少不了一番撒娇发喋。 果然,小丫垂眸柔声道:“一点小伤,殿下不必担忧。” “怎么能是小伤呢?流了这么多血。”拓跋珣极尽温柔道,简直已经忘了,他是为何要到这忆雪居来。 烟袅心底一笑,默默地收拾好桌上的纱布,乖乖地退了出去。 “真的无碍。”小丫故意顿了顿。 “痛不痛?”拓跋珣关切的问道。 小丫嘴角勾起一抹诡异的微笑,“这伤倒不算痛,可这心,却像是被万箭穿过一般,疼痛难忍。” “你……” 小丫没等拓跋珣继续说,便缓缓开口道:“如今郾城不仅人人骂我为妖女,更是……更是谣传玷污我与白家嫡长子的名声,如今传得满城风雨。今日便有个蠢货,为泄民愤,竟想要我的命!”香天下的百姓只看见有人刺杀妖女,但却不知因何缘故刺杀妖女,故而小丫可以胡编乱造,企图保住李瑥的小命。 “你没事就好,我定要扒了那人的皮。”拓跋珣安慰道。 “算了,这种蠢人,是杀不完的,若雪以后小心防着就是了。”小丫矫揉造作的委屈道。 “珣哥哥,关于外面的那些谣言,你信若雪是清白的吗?”小丫水汪汪的桃花眼无辜地望着拓跋珣,用力挤出来的泪水不停在眼眶边转悠。 “我当然信你。”但我却不信白陌染! 小丫心底一笑,“我就知道,珣哥哥一定会相信我的。” 俩人又聊了一阵,离开时对小丫百般温柔,拓跋珣临走时,还刻意吩咐院里的丫鬟对小丫体贴伺候。 拓跋珣一路风风雨雨地来到忆雪居,却平静如三月暖阳一般离开忆雪居。 就这转变,简直让院里的丫鬟无不敬佩自家主子的手腕心计,轻而易举地将太子殿下牢牢地握在了手心里,完全任她拿捏。 自此,太子府的丫鬟侍卫们更是对这位妖女敬而远之,毕竟这名声被传得如此不堪,太子殿下居然都能忍!可见对她是宠爱到了极致! 小丫见拓跋珣离开院里,笑意温存的脸。立马冷了下来,将眼眶中的泪水收了回去。 在他面前的这些表演,着实令自己恶心。 今日在香天下遇刺,险些命丧,都怪自己太大意,以为有武功高强的岑欢跟着,便可无所畏惧,显然自己精通毒理,藏有软骨散,于敌人来说,已经不是什么秘密。 然而香天下的这个局,会不会跟杨良娣有关系?或者,跟那位北辰国的公主有关系? 对方到底有些什么招数,她倒想见识见识他的实力,为今之计,便是见招拆招,对方出手的次数越多,便越容易留下破绽,自己可以慢慢地将这些破绽拼凑出来,等她们折腾完了,自己再一击致命! 毕竟,留给自己的时间,不多了! 第二百六十七章 婚期将近 几日过后,夜箐离来到绯云阁,探望杨良娣,正巧碰上了刚要离开的杨二小姐,杨缦。 这杨缦举止有礼,谦卑大方,倒不像是小门小户的人调教出来的闺中小姐,模样给人一种清丽脱俗的淡雅,一双丹凤眼清冷中不乏灵气。相比起她庶姐杨良娣,更有大家闺秀的风范。 杨良娣屏退左右,丫鬟守在门外。 “事情进展得怎么样了?”夜箐离端坐在檀木茶几旁,毋庸置疑地缓缓问道。 “娘娘,已经服下那颗求子秘药,就等着好消息了。”杨良娣面露喜悦。 “佘若雪呢?” 杨良娣恭敬答道:“已经按照您的吩咐,将该告诉她的,都告诉了她,但那件事,还并未告诉她。” “听说,她院儿里的那个叫婉月的丫头,就要成亲了。” “是。”杨良娣随即不解,皱眉问道:“可她成亲,与佘若雪恢复记忆又有何干系?” 夜箐离嘴角微扬,“自然是旧戏重演,刺激她恢复记忆。” 杨良娣眼珠子一转,“莫非?娘娘是想在那丫头大婚之日动手?”然后顿了顿,再想想佘若雪得知真相之时,那种濒临绝望,备受打击的情景,心里不由得美滋滋的,一脸谄媚道:“娘娘实在是高!” “你亦小心为妙,她可能现在已经知道你假怀孕的事实,在还没真正怀上孩子之前,切不可大意。” “娘娘放心,这一连几日,殿下都是宿在绯云阁,再加上娘娘的秘药,相信很快就会用动静的。”杨良娣说着温柔地摸了摸自己的肚子。 “如今的佘若雪不比当年,现在狡猾无比,更是心狠手辣。”冷幽的眸子泛过一抹杀意。 当初暗中与黑涯寨交易想要除掉她,没想到,最后却以黑涯寨被炸开花收尾,本以为她早就已经被炸得灰飞烟灭,没想到竟然只伤了她的双手!好不容易查到她在苏府的那点事儿,巧妙的引导那个蠢货御医设下香天下之局,竟然也只是伤到她的手臂,这个女人,果然命贱! “前几日,有人回来禀报,说她在香天下与白家那长得模样俊俏的大公子秘密幽会,被仇人撞个正着,殿下一听说,便绿着脸,气冲冲地去了她那忆雪居,本以为会得一场教训,让她在殿下面前失宠,不知道那女人使了什么手段,竟然让殿下心平气和的离开,过后恩宠反而更甚从前。”杨良娣实在不明白,为何殿下连给他带绿帽子的女人,都能忍,本以为会看场好戏,结果却不了了之。 自是心中愤懑无比。 “绿帽子?你真以为世上会有男人能容忍这件事?殿下就算嘴上不怪罪,可心里难免有疙瘩,这人心中憋着一股子气儿,再加上你常在他耳侧时不时的吹吹枕边风,发酵发酵、酝酿酝酿。届时,只需要一根导火线便能轻松将他引爆。” “是,还是娘娘高明,不动声色,便能置人于死地。”却从来没见她亲自出手,就算动手也从未留下过任何蛛丝马迹让人逮住,做事干净利落,不留痕迹。 只是杨良娣不知道,她所谓的干净利落,无迹可寻,在小丫眼里,却处处是破绽! “你的二妹妹,倒跟你有些不同。”夜箐离回想起刚才在院外举止大方的杨缦。 “娘娘说的,可是缦儿?” 夜箐离并不说话,算是默认了。 杨良娣继续道:“她从小在苏河城,由姑姑养大,见识是浅陋了些,自然与妾身不同,若刚才有冒犯到娘娘的地方,妾身代她向您赔罪。” “见识浅陋?”夜箐离蔑然一笑。 她倒觉得这个女人,是个极有心计的。如今借着姐姐怀孕,便可常来府中走动,若是换作平常女子,自然得盛装打扮一番,就算不冲着得太子的亲耐,也不能失了该有的体面。可她倒好,穿的清新寡淡,似乎并不想引起任何人的注意,更不想抢了姐姐的风头,如此知进退,懂礼仪的女子,绝不会是见识浅陋的。 杨良娣满脸疑惑,“娘娘觉得有何不妥?” 夜箐离诡异一笑,“看来,你对你这个庶妹,不是很了解。在她面前,管好你自己的嘴,千万别说漏了什么!” “是,娘娘。” 忆雪居,前院的杏树叶正在渐渐枯萎,而房里的牡丹花开得依然艳丽,芳华绝伦,宛若身姿婀娜的仙子,翩然起舞,这才让秋意没那么悲伤荒凉。 婉月几乎每日上太子府,缠着小丫为她绣嫁衣,婉月一个人绣怕是赶不及了。小丫右手正好受伤,故而便用左手,替婉月绣嫁衣,倒也让人看不出端倪。 毕竟佘若雪的绣艺,就算除了世间独有织女绣,也算得上出彩的,难免会有人识破。 一边绣着,还一边唠叨个不停,说她们家阿玦今日又给她买了些什么好吃的,还买了许多好玩的稀奇玩意,脸上的笑容从未停过,羞涩中带着甜蜜,甜蜜里回味无穷。 婚期就定在下月初八,是个极为吉利的日子。 婉月将绣花针从嫁衣上穿过,然后再拉出来,笑靥如花地说道:“本来我们家阿玦想把婚期定迟一些,到时候把我父母一起接到郾城来,我说不必麻烦,毕竟他们年老体弱,不便长途跋涉,成亲之后,我们一同回苏河城,拜访他们即可。” 小丫望着婉月,一脸坏笑,“年老体衰?我怎么从未听你提起过?” “这……这以前你们没问,我也没说啊。”婉月有些吱吱呜呜。 看着婉月的反应,小丫撇嘴一笑,“会不会是某个姑娘太恨嫁,生怕他新郎反悔跑了似的,所以急着成亲啊?心里想着,要是生米煮成了熟饭,他可就跑不了了呀!” 婉月老脸红得似番茄一般,蹭了蹭小丫,不好意思道:“人家才没这么想呢?” 小丫故意拉高了嗓门,“可我没说是你呀?” “小丫——你——你取笑我!” “哈哈……对,就是笑你,一点儿都没有女儿家的矜持!”小丫嘴上这么说着,心里却想着:这幸福要是来了,就千万要把握住,被因为一些所谓的矜持,错过了一段美好的爱情。 看着此刻又羞又恼的婉月,小丫心里也是无比喜悦的,至少在自己离开之前,还能亲眼看见她成亲,获得幸福。 婉月每次上街,都会同人大吵一架,无非是听到了一些关于小丫的风言风语,气愤不过,有时候甚至差点动起了手,亏得每次都有金玦帮忙解决。 第二百六十八章 苏流钰发疯 小丫再抬眸凝视眼前的婉月,鹅蛋脸上更泛起点点红润,水汪汪的大眼睛越发水灵,可爱中更多了一丝女人的妩媚。 整个人都神采奕奕的,果然是人逢喜事精神爽。 她当初胆小怕事,后来在荆棘山冷静自救,如今竟敢当街与人动手,她已经逐渐成长,在不断的变强。相信她再也不是从前那个懦弱无能的小丫鬟,而是敢作敢为的真女子,再加上金玦对她的呵护与疼爱,相信她的余生也会过得很美满。 婉月不知想起了什么,突然愁云满布,小声嘀咕道:“也不知道碧霜去哪儿了,我已经让阿玦派人去四处寻她,但仍然没有她的半点消息,要是她在就好了。” “她如果得知你要成亲的消息,一定会第一时间赶来的。”小丫笑着安慰道。 “但愿吧。”婉月有些失落的感叹道。 只哀伤了片刻,婉月便开始了她的八卦,“你听说了吗?苏家大小姐疯了,总说半夜里能看见许多狼,不停地在她面前吃人,咬肠子,啃头颅。搞得夜不能寝,消瘦得只剩皮包骨了。就像当初的三小姐一样,总能夜夜见到鬼……” 婉月故意顿了顿,四处张望之后,附在小丫耳边轻声道:“你说,那苏府里是不是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啊?苏家的几位小姐接连出事。” “像三小姐?”小丫自然清楚得很,苏府的那几位小姐是怎么出的事儿。可一听说像苏年槿,小丫便觉得奇怪,就算苏流钰真是在森林里被狼群吓到,但也不至于晚上才害怕。 总在半夜看见那些曾经藏在内心深处的恐惧,那必然是药物起的作用…… “嗯。据说十分像。”婉月笃定道,对于打听八卦这件事,自诩没有人比她更在行,对于八卦消息的真实度,她可是多方打听确认,才敢告诉小丫的,因为她知道,一般的假八卦必然会被心思缜密的小丫看破、戳穿。 这,自己的面子总是要的,毕竟被人当面戳穿胡编乱造,是一件很尴尬的事情。 千娇楼外,来了一群不速之客。 辰逸箭步飞奔至千娇楼后庭阁楼上,“少爷,老爷亲自来请您回府。” 白陌染并未放下手中的书,不以为然地瞄了一眼面露急色的辰逸,淡定自若地勾唇道:“请我回府?不是说要断绝父子关系吗?” “少爷,老爷这次肯定是认真的,带了不少人来,看来不把您请回府,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这个节骨眼儿来请我回府,未必是好事。” “听说,上白府递生辰八字帖子的人,都快把白府的门槛都踏破了。” “恐怕他要请我回去,不只是为了这个。”白陌染嘴角勾起一抹诡异的微笑。 “你这个不争气的逆子!还想在这烟花之地呆一辈子不成?”门外白侍郎气势磅礴的声音传来。 白陌染缓缓抬头,不以为然。 白侍郎白海荣着藏青色锦绣长袍,彩云流霞刺绣花纹滚边,腰间束黑色镶嵌红宝石于正中央绣流纹包边腰封,显得身材挺拔,皮肤光滑白玉般,一双桃花眼散发成熟魅力,虽人到中年,但依旧神清气爽,精神抖擞,仍然称得上玉树临风,风流倜傥。 辰逸赶紧识趣地退出房里,顺便还带上了门。 “让我回白府,到底有何打算?”白陌染冷冷道。 白海荣一改之前威仪严肃的神情,剑锋般的眉毛微微上扬,顺带这眼角的鱼尾纹,语气温和笑道:“上次你在太子殿下的诞辰宴上露了脸,陛下对你印象深刻,这次秋魁赛,点名让你也参加。” “我对秋魁赛可没什么兴趣。”白陌染纤长的手指轻轻翻过一页,垂眸继续浏览这书页,不慢不紧地道。 “这……陛下钦点你,不去恐怕不好吧?”白海荣一脸难色。 “姑姑不是吩咐过,让我不要去抛头露面,引人注意吗?”白陌染冷冷道。 白海荣嘴角笑得快抽动起来,小声嘀咕道:“你这死小子,还记得你姑姑的吩咐吗?你回郾城后,抛头露面的次数还少吗?”如今郾城谁人不知,我白侍郎的嫡长子是个英俊潇洒,风流倜傥的翩翩公子?关键是还跟太子的女人纠缠不清!香艳奇闻传得满城风雨! “你说什么?”白陌染故意睥睨了一眼白海荣,但他嘀咕些什么内容,白陌染早就听得清清楚楚。 白海荣赶紧挤出笑脸。 “虽是陛下钦点,但你只需要去一趟,坐着观望即可,不一定非要参加什么比赛的?就算是让你参加比赛,你也可舞文弄墨糊弄过去,不必比武,自然不会露馅。咱们白家是世代文官,不会武功乃是人尽皆知的,陛下不会为难于你。”白海荣好言相劝道。 “拓跋珣也会去?”白陌染勾唇一问。 “太子殿下肯定会去,不过今年他应该不会参加比赛,只是在一旁观赏。毕竟,这往年,翼王殿下同他比,他总是更胜一筹,总是赢,便失了兴趣。” “好,我去。”白陌染冷冷道。 “如此甚好!那咱们走吧……”白海荣没想到这么快,白陌染便答应了。 “去哪儿?” “当然是回白府啊?你一直住在这烟花之地也不是办法。” “这里挺好的,我不回去。” “这……这可是你姑姑吩咐的。”白海荣一脸为难道。 “我自会写信告知姑姑,你就不必操心了。”白陌染白葱般的手指再翻过一页书,目光注视着书上的内容,不打算再开口。 白海荣轻叹了一口气,打开房门,就在开门的一瞬间,恢复了刚才来时的威严与怒气,骂骂咧咧道:“你这逆子!真是色迷心窍!灵玩不灵!你活该一辈子窝在这烟花柳巷!” 辰逸望着他一脸莫名其妙,看他似逃一般的离开的千娇楼。 白海荣上了马车,心想,这白陌染同他娘的性子,简直如出一辙,一样的倔强执拗,凡是自己决定了的事,十头牛也拉不回来。 第二百六十九章 众星拱辰 红墙绿瓦,金碧辉煌的拱辰宫里。 一位黄袍加身的男子毅然屹立在一副美人画前,画上是一位身穿轻如羽翼般的碧绿色蚕丝霓裳的女子,正步履轻盈地在杨槐树下翩然起舞,杨槐树上飘落下的白色璎珞漫天飞舞,宛若仙境,杨槐树下安静地摆着一把古琴,但却无人弹奏,可就算无人弹奏,也能感受得到画中女子舞得正欢,忘却周围的一切。 再细看画中之人,美得不可一世,扑朔迷离的桃花眼中妩媚妖娆,鼻尖小挺,粉嫩若三月桃花的薄唇嫣然一笑,柔软的腰身灵活轻巧,凝脂般的肌肤恍若吹弹可破,纤纤玉手正比着兰花指,对着杨槐树媚然一笑,让人痴迷。 “依人,你好狠的心,为了惩罚朕,竟然让朕失去此生最爱的人,让朕永世孤独地活在这冰冷寒彻的宫殿。”拓跋鈞用手抚摸着画中女子,满怀忧愁道。 “众星拱辰,朕想让你做朕的皇后,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你却非要流连于山水之间,潇洒于天地之间。你说这不近人情的皇宫让你感到惧怕,你说你不想像一只金丝雀一般,被困在这花天价打造的鸟笼里,可你却不知道,被困在这鸟笼里从未飞出去看过外面世界的金丝雀,从来都只是朕。”偌大的宫殿里,安静得能听见他的回音。 低沉的声音,传遍拱辰宫的每一个角落,像自言自语,也像在同回音对话。 “不知为何,朕看见你那侄儿,竟然像看到你一般,那种熟悉的亲切感,油然而生。毕竟是跟你有血缘关系的人,朕定会好好待他,聪慧机智,重情重义,或许会是华玥的国之栋梁。” 忆雪居。 小丫正同婉月火急火燎的赶制嫁衣,岑欢的身子养了几天,也已经好了,回到了忆雪居。 婉月手里没停下,但嘴上也闲着,叽叽喳喳不停。 “听说再过两日,郾城最热闹的秋魁赛就要开始了,届时郾城里能文会武的青年才俊,都会在这个秋魁赛上一显身手,那些个未出阁的名门闺秀也会纷纷上场围观,都想借此机会,擦亮眼睛,觅得佳人,寻得一门好亲事。” “听你这么一说,这分明不是什么秋魁赛,倒不如说是相亲大赛,用于择偶而已。”小丫满不在乎的笑道。 “也并非全是为了择偶,陛下和皇子们,群臣都会围观,选拔出众的人才,入朝为官,参加秋魁赛的人,也并非都是名门望族的贵家公子,也有寒门低户的公子,都可借此机会鲤鱼跃龙门,飞黄腾达!”婉月见小丫搭话,越说越亢奋。 “如此,这秋魁赛,倒是有几分意思。”小丫淡淡道。 “阿玦早就订好了位置,到时候我也去凑凑热闹。”婉月笑嘻嘻道。 “你的阿玦不吃醋?”小丫笑问。 “怎么会?咱们阿玦可温柔大度了,他知道我爱看热闹,故意提前订下位置邀我一起观赏。” “他对你还是蛮了解的。” “那是。”婉月笑中羞涩,水汪汪的大眼睛布灵布灵闪烁着幸福的光。 小丫莞尔一笑,“到时候,一定要控制下自己的哈喇子,别一见到美男子就控制不住,让你们家阿玦见笑。” “不会的,自从有了阿玦,其他的任何男子于我眼中,皆黯然失色,今后我的眼中,只有阿玦,阿玦眼中,也只有我。”婉月倒是无比笃定道。 小丫用手指戳了戳婉月饱满的额头,“你那性子,我还不了解,别到时候情难自禁啊!” “反正秋魁赛,你也要去,见我控制不住自己的时候,一定要负责提醒一下我,免得我在阿玦面前出丑,毕竟我们现在还没成亲的,怕把他吓跑。”婉月厚着脸皮道。 “这种热闹,我就不去凑了。” “你不去?可听说太子殿下也要去参加的,他到时候一定会带着你。” “这种正式的场合,又有陛下在场,按理说,应该带太子妃,才合礼仪。” “谁人不知,这太子殿下的心尖肉,是你?” 小丫莞尔一笑,笑中却带着三分苦,但却不再说些什么,低头垂眸,将手中的针穿过红色嫁衣,再拉出来,一副鸳鸯戏水的精美刺绣映入眼帘。 看着手中这一天天逐渐丰韵的嫁衣,小丫想起了自己的那件嫁衣,那嫁衣上的纹路,自己倒是仔细观察过,现在才恍然大悟,那上面的图案与图案之间,仿佛有某种联系。 入夜,小丫将窗户关上,屏退所有人,将嫁衣小心翼翼地拿出来,捧在手里,细细揣摩,抚摸着上面的的双孔雀云锦图案,针脚细腻,但有些地方,仍然有被针扎的小孔,这些地方,显然就是绣上珍珠的位置,小丫细数,刚好一百零八颗。 “那说明,这件嫁衣上的珍珠刚好有一百零八颗,每一颗珍珠与珍珠之间,都有一定的距离,而珍珠与珍珠之间,刚还有一根不易察觉的红线穿引,而这红线,是常人极不易察觉的,除非是亲自拥有这件嫁衣的人,或是亲自绣这嫁衣的人,才会察觉。” 小丫再把师父给她的珍珠统统拿出来,细细琢磨,“如果这珍珠一共有一百零八颗,那么,如今自己只有七十颗,白陌染那里有一颗,拓跋珣那里有一颗。那么其他的珍珠去哪儿了?” 闭上眼睛,回想起梦里红衣女子说过的话,这珍珠上刻有《易阳传》,但怎么才能看出上面刻了些什么? 小丫越想越头疼,仿佛脑袋里就像要爆炸一般,她赶紧收起嫁衣和珍珠,取出两粒解药,快速服下,这才稍稍平静下来。 “啪——”的一声,窗门被打开,一个白影飞进小丫的屋子里,轻车熟路一般,潇洒坐在茶几旁,端起茶壶,自顾自地为自己倒起了茶。 小丫已经见怪不怪了,这是白陌染惯用的神出鬼没方式,冷冷道:“下次来,记得敲窗。” 白陌染抬眸一看,眉头间隐约一蹙,“你怎么脸色惨白?还没习惯我的出场方式?” “对,所以让你下次来,记得敲窗。” “不像你的性子呀。”白陌染勾唇一笑,浅抿了一口茶。 “我的性子是什么?”小丫好奇的问道。 “依着你的性子……有人吓到你,你一定得十倍百倍吓回去。”睚眦必报才是你的性格。 第二百七十章 心慈手软 “看来你还蛮了解我的。”小丫嫣然一笑,直勾勾地盯着白陌染。 白陌染被她这样的眼神盯得头皮发麻,距离上一次她望着自己这样诡异的笑,才没多久。 记得上次带她偷偷回佘家老宅见弯弯,下马的时候,故意戏弄了她,结果……她也是望着自己这样笑……最后…… 白陌染赶紧岔开话题,“将朝阳街翻了个底朝天,没发现什么特别的,只发现了一个极为隐蔽的地下残妓馆。” “残妓馆?”小丫不解道,还是头一次听见这个称呼。 白陌染顿了顿,开口道:“一般的秦楼楚馆是不会接待身有残疾之人,而这种残妓馆,就是专门接待这些缺胳膊少腿,或者眼瞎耳聋的之人,不仅有女妓,更有男妓,算得上是郾城最下等的妓馆。” “啧啧啧……不愧是混迹于各种风流场所的白家大公子,说起秦楼楚馆真是头头是道,恐怕你连哪个楼里那个姑娘身子更软绵一些,都知道的一清二楚吧?” “别的姑娘身子软不软我不知道,但你的身子确实不怎么软绵。”白陌染一脸无赖地打趣道。 “你——”小丫恼羞成怒地站起来,“你以后再敢对我动手动脚的,你试试?” 白陌染一听,饶有兴趣的站起来,“好啊,我现在听你的,且试试。” 小丫赶紧将双手护在自己胸前,“这里可是太子府,别乱来。” 白陌染满脸不屑,再次端坐在茶几旁,端起的青花瓷杯,“逗你的,咱们聊正事。” “那为何流萤会出现在朝阳街,怎么偏偏就那么凑巧,出现在当初大婚当日被劫走的地方?” “目前还没查到,朝阳街的秘密会继续查下去。这次还查到,放火烧刑部大牢的衙役和之前在施粥棚冒充难民故意捣乱的赌徒所提供的赌场名字,背后的老板是一个人。” “是谁?” “暂时还没查出来,那个人将自己的身份隐藏得极好。” “能在天子的眼皮子底下如此嚣张的,定然不是个好对付的。”小丫淡淡道。 “如今郾城这些所谓的为民谋福的官,有几个不会在天之脚下背着朝廷干坏事,都是些蛀虫。” “这些蛀虫的根源,恐怕……在皇家。”小丫冷冷道。 白陌染璨若星辰的眸子里拂过一抹凌冽,浓如蝶翼的睫毛微微颤动。 提到皇家,仿佛他一不小心就会失控。 然而小丫不知道的是,白陌染的情绪,或许只会在小丫面前才会有所表露,尽管他已经竭力隐藏。 “你对皇家,好像极为敏感?”小丫小心翼翼地问道。 白陌染抬眸迎上小丫的眼神,一双桃花眼勾人魂魄,瞬间恢复了平日里那副玩世不恭的模样,带着三分戏谑的语气,饶有兴趣地问道:“看来……你也在渐渐的开始了解我了,很好。” “不好意思,我还真不想了解你。”小丫冷冷的翻了翻白眼,但心里却不是这么想的。 有时候就是控制不住自己的心,去想他在想什么。不知从何时开始,不知不觉中,自己仿佛愈发在意他的喜怒哀乐。 “你的身份夜箐离已经知道,她却未明着拆穿你的身份,或许她害怕你的身份被曝光,或许我们可以利用她的这份害怕。”白陌染冷冷道。 “你这样一说,我反而更好奇,她到底在害怕什么?她害怕的东西,或许正好与我要寻找的真相有紧密联系。”小丫蹙眉思虑道。 “我派去北辰国的密探简单的查了查,这个北辰国的公主身世颇为坎坷,她生母如今是北辰国的皇后,曾经只是个贵妃,然而在生下她的那年,不知为何失了宠,被贬入冷宫,她从小一直在冷宫里长大,受尽冷眼。直到她生母十六年前再诞下一女,才出了冷宫,重获荣宠。后来北辰国的皇后,太子接连死去,有谣言说生她时,天生异象,她乃天煞孤星的命格,克死了皇后和太子。群臣上谏,为了避免她再克他人,献上一计,让她与华玥国皇子联姻,既让她远离北辰国皇宫,又可以让北辰国与华玥国交好。在得知即将远嫁,她冷静淡定,竟然与北辰国皇帝一夜彻谈,要求立她生母为皇后,她才肯答应联姻,最后北辰国皇帝允了。” “算算时间,她来到华玥国已经六年,六年前的她不过才十几岁,在得知要远嫁联姻,想的不是一哭二闹三上吊,反而大着胆子冷静地跟皇帝谈条件,争取利益最大化,立自己的生母为后,巩固她生母在北辰国的地位,亦是保证她在华玥国的地位。最后这北辰国皇帝还应允了,这心思真不一般。”小丫凭着自己的猜测,知道这北辰国的公主不是个好对付的,没想到对方的手段和智慧远远出乎于自己想象。 “怎么?知道自己的对手,远没有你想象里的那么孱弱,有没有感到害怕?”白陌染戏谑一问。 “本姑娘生来就不知道‘害怕’两字儿怎么写!”小丫一脸无所谓的样子。 “告诉你这些,就是为了让你以后不要太轻敌。太骄傲和轻敌的人,很容易吃亏的。” “我不敢轻敌,因为命只有一次,我输不起。”小丫眼中闪过一抹寒光,“如果她真的与当年的事有关,我也绝不放过她!” “听说杨良娣怀孕,你既然已经得知她是当年悬崖边上那个背叛你的女人,为何还能继续容忍她在你面前蹦跶?你不是应该除之而后快吗?这不像你的性子啊!”白陌染饶有兴致地问道,“你莫不是心疼他肚子里的孩子?” “她肚子才没有孩子,就算有,也不影响我让她死,只不过现在还不是时候,想要弄死她很简单,但有些事情,我还没搞清楚,比如,她跟我说,她知道朝阳街的秘密。” “我还以为,你现在心慈手软了?不过你确实心慈手软了,苏家大小姐就是个例子。” 第二百七十一章 秋魁赛(一) “苏流钰?她如今都已经疯了,失去了她视之如命的虚荣,身败名裂,家道中落,母女离心,尝尽世态炎凉,人情冷暖,这比杀了她更能惩罚她。”小丫冷冷道。 而在对付苏流钰这件事上,她表面上仿佛什么都没做,只做了一件事,与杨家二小姐杨缦暗中做了笔交易。 她给杨二小姐一个关于她亲生母亲被害的真相,杨缦则帮她散布各种令人揣测的流言,带着郾城中的名门小姐上门讨要织女绣,逼苏流钰废手。温室里的花朵从来都是备受呵护,哪里经受得起这接二连三的的打击?很快便精神崩溃,发了疯。 “还要多谢你顺便查出这杨二小姐生母被杀的真相。”小丫勾唇一笑,“否则事情不会进展得如此顺利。” 白陌染淡然一笑,“不客气,反正我都已经是你的人,我的消息就是你的消息,以后我的人都供你驱遣。” “咳咳……白陌染,你是我的人?这玩笑开大了吧?我可不是什么人都敢收的。你这嘴上说的简单查查,北辰国二十几年前的宫闱秘闻都被你挖出来了!你这样人,我招惹不起……” “怎么?太子你都敢招惹,却不敢招惹我?” “咳咳……”你看起来,似乎比拓跋珣更深不可测,我又怎敢招惹?一个拓跋珣就已经让我身败名裂,家破人亡,再招惹你,我怕是连骨头都没得剩。 “如果,你想离开太子府,我随时可以安排。”白陌染垂眸望着手里茶壶中嫩绿的碧螺春,漫不经心地说着这句话。但小丫知道,在说出这句话的之前,他一定已经想好了万全之策,而绝不是空口白谈。 这种信任,就仿佛当初被困黑涯寨,小丫相信他一定会追到迷途林之外一般,然而这种信任并非只是盟友之间的信任,更像是一种依赖,对!小丫对白陌染的依赖。 只是这一切的心理变化,小丫都还未察觉。 “好。”其实自入府以来,小丫便一直想着如何出府,或者说,是如何巧妙的“死去”,好让拓跋珣永世沉沦,不得翻身。 毕竟,她的彼岸之毒正在一点点吞噬她的五脏六腑,从小被师父安排各种体力活儿,就是为了锻炼她的身体,如今她的身体正在慢慢变虚弱,就如同油灯里的油,一点点被消耗,越来越快的被消耗掉。没有解药,油尽灯枯是迟早的事,她的“死”也是迟早的事,只是怎么个死法,她还需细细琢磨。 当她离开太子府的时候,说明也是她即将离开郾城会百晓庄找师傅的时候。 秋意微凉,华华如霜。 身着暗蓝色绣兰花半开的纱裙,外面披着一件深蓝锦绣花枝包边纹绣的薄披风,正倚在大圆雕花窗前,凝望着后院的碧仙湖上白雾弥漫,如梦似幻的仙境。 掉进碧仙湖的红梅簪子找了将近月余,总算是找到了。 “参加太子殿下。”岑欢温和恭顺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明日就是秋魁赛,你同本王一同前去观赏。”拓跋珣兴致勃勃地说道,但眼神中却多了一丝冷意,而这丝冷意,是从黑涯寨被救之后才开始出现的。 小丫莞尔一笑,“殿下,我无名无分,况且陛下到时候也会在场,我去实在不妥。如此重要的场合,理应让太子妃去。” “本王说你有资格去,你不必在乎其他。” “可是,太子妃会不会因此不悦?” “在太子府里,你只需要在乎本王,其他的人,你不必理会!” “那我便去吧。”小丫面上自是为难,但心底却一笑,明日定要想个法子作妖作怪才好,如此千载难逢的机会,怎可轻易放过? 拓跋珣,这可是你自己邀我去的! 第二日清晨,天空阴阴沉沉,铅灰色的天空笼罩着整个郾城,让人感到压抑与紧张的氛围。 秋魁赛场,办在是一片广阔无垠的青青草坪上,草坪旁围绕着一条蜿蜒绵长的小河,草坪中央摆放着两个圆形的木台,直径约有十二米,周围还放着文房四宝和各种武器,离木台不远处,便是汉白玉堆砌而成的石阶,石阶最高一层,摆有一张铺着金黄色精美纹绣的华丽锦缎桌旗,而侧面摆有一张铺有浅黄色的华丽锦缎桌旗,在按着石阶朝下,分别摆着一张桌子,桌上摆放的桌旗,则代表着身份于地位。 每一张桌子上的桌旗摆放位置必须一致,花纹必须正面朝上,每个桌上的一应摆设必须分毫不差,皆是用尺线勘量,校准三次以上误差微于十根头发,才算合格。 华玥国较为重要的比赛,宴会,都会按此规格操办,可见这秋魁赛在对于华玥国的来说,算得上极为隆重的活动了。 再退外开去,便是郾城中名门公子,贵家小姐的座位,都是些青年人,象征着华玥国新鲜的血液。 提供人才的选拔秋魁赛在华玥国,如此被重视,倒是让小丫感到意外。 场外如今已经围满了少年俊女,男的都想显露自己的才华,望君一博,从此入朝为官,为国效力,女的自然是擦亮眼睛,选那上等的夫婿,更可借此机会看清那些贵家公子的长相,免得被媒婆给坑骗了。 “咚——咚——咚——”鼓声响起,众人纷纷入座。 小丫坐在太子身旁,那些名门闺秀时不时地朝她指着点点,但也不敢明目张胆。 人群之中,一个较为方便观看武斗的桌前,穿淡粉色流苏百褶长裙的婉月,正对着小丫招手,小丫笑笑回应。 这个时候,人群之中一阵小小的骚动,那些少男少女纷纷望着一个方向,只见一个异族打扮的男子策马而来,意气风发,潇洒下马,引来无数怀春少女的痴恋目光。 “这不是前一阵子,大闹千娇楼的兹夷国三王子吗?”有眼尖的男子认出了他。 “这秋魁赛,怎么他也来了?” “不知道。” 见裴东隅潇洒走来,毅然坐在了拓跋珣的对面,拓跋鈞笑盈盈地开口道:“三王子好奇我华玥国的秋魁赛,也想来见识见识我华玥国是如何选拔人才,提拔青年才俊。” 第二百七十二章 秋魁赛(二) 裴东隅却将目光落在了小丫身上,毫不避讳拓跋珣也在场,对着小丫勾唇一笑,颇有深意。 小丫蔑然将目光望向别处,装作无视。 裴东隅也不怒,也不闹,反而笑了笑。 有位身穿淡黄色绣黄鹂勾勒萤黄色发光丝线纹绣的长纱裙,华丽却不张扬,温婉柔和,整个人透露着娴静优雅的气质。光亮华丽的齐刘海将额头遮住,更凸显出眼睛的灵气,清冷中带着孤傲,让人只可远观而不可亵玩,仿若冰天雪地里开得正艳的腊梅,凌寒独自开,傲霜独立枝头,头上梳碧流仙发髻,一支精美的淡黄色的玉簪穿过,而仅这一支簪子,便是当今太后御赐之物,足以彰显她的尊贵地位,然而却显得低调内涵。 此人正是右丞相顾廷彰与静月公主所生,顾家嫡女顾清禾,亦是太后最最疼爱的外孙女,身份自是娇贵无比,但她性子孤傲,平时很少参加那些所谓的名门千金之间的各种宴会,往往只在皇家盛宴上,才能看见她的身影。 而今日竟然却出现在秋魁赛上,大家都纷纷揣测,她也到了该婚嫁的年龄,应该也是为了择一佳偶才来秋魁赛凑热闹。 若谁能娶得顾丞相嫡女,必然是前途无可限量,再加上顾青禾的容貌算得上绝色,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平日又极少露面,因此想一睹其芳容的贵家公子数不胜数,但心里都是想抱得美人归,故而,今日的比赛,就更多了三分火药味。 “哇!白家公子也来了!”有位平日里温声细语的小姐激动地吼了出来。 “没想到白家公子也会来!好帅……”旁边一位小姐犯花痴一般,两眼放光地目不转睛盯着越走越近的白陌染。 “往年白家公子是从来不会来参加秋魁赛的?怎么今日倒来了?”有位好奇的小姐不解地问道。 “实在稀奇的紧!看来今年这个秋魁赛比往年更热闹了!”七皇子看好戏一般笑道。 只见白陌染依旧是一身白色长袍,上面淡淡地勾勒着朵朵银白色的雪花纹绣,若隐若现,出尘脱俗,一尘不染,宛若上仙落入凡尘,白衣飘飘,似雪花飞舞,飘仙逸尘,三千青丝一半被发冠包裹,一根白玉簪子穿过,脸侧留有两缕青丝,随风舞动,魅人心魄,粉若桃花的唇角微扬,璨若星辰的眸子,对着朝他犯花痴的众多名门小姐微微一眨,便已然有抵抗不住的人,因过分激动,而幸福地晕厥了过去。 坐在最高位置的拓跋鈞亦注视着潇洒而来的白衣少年,看着一袭白衣的白陌染,恍惚间有种错觉,恍若见到了少女时的白依人,同样的超凡脱然,美得似仙,似梦,似幻,似泡沫,让人不敢轻易触碰,虽近在眼前,却恍若天际。 小丫望着人群中而来的白陌染,他永远都是人群中的惊鸿一瞥,极美容貌让他何时何地都是万丈光芒,无法遮挡,白色无疑是最适合他的颜色,但这一切都是基于表面,在小丫心中,白陌染是没有颜色的,所以他可以是任何一种颜色,难以琢磨。 待所有人都落座之后,鼓声再起,秋魁赛正式开始。 所有的参赛少年站成两队,分别比文,比武,比文之后,可以再比武。比文的木台旁站满了人,比武的木台子旁相对较少。 然而白陌染却并未上场,只是静静地坐在位置上,冷眼观望。 拓跋鈞倒是十分关注白陌染,想见识一下白陌染的本事,便对白侍郎笑道:“白陌染为何不参加秋魁赛?听说白家儿郎个个文采飞扬,白爱卿,这就是你的不对了,如今朝廷正需要新鲜的血液,白家更要为朝廷多培养人才,巩固我华玥江山才是。” 白侍郎颤颤巍巍地站起来,一脸恭敬地笑道:“陛下说的是,只是犬子顽固,性子顽劣,恐难当大任。” “朕瞧着这孩子很不错,前一阵子还英勇救下一条船上的百姓,怎么能说是难当大任呢?” “回陛下,那不过是碰运气,瞎猫碰上死耗子才成了英雄。” “白爱卿勿要过分自谦,孩子们长大了,自然是要历练一番,而后才为国建功立业。” “这……”白侍郎一脸难色地望着旁边坐着的白陌染。 而此刻白陌染正将剥好的橘子放进嘴里,见皇帝和白侍郎的目光齐刷刷地看过来,将嘴里的橘子吞下,籽当着二人的面吐了出来,然后慌张地站起来,双手扶在胸前,声音里满怀紧张道:“草民自是愿参加比文赛。” “嗯,如此甚好!白爱卿,你多虑了,上次在太子宴上,他分析鬼火杏花的破绽时,头头是道,朕便对他记忆深刻,实乃我华玥国之栋梁啊!” 白侍郎赶紧一脸奉承地笑道:“陛下谬赞,犬子能得陛下赏识,乃吾子之大幸。” 白陌染偷偷瞄了旁边的白侍郎,这犬子,犬子叫得挺顺口的。 白侍郎似乎读懂了白陌染的眼神,满怀歉意的挤出笑脸,这不是为了演戏嘛!你就委屈一下自己。 白陌染冷着脸,不再说话,走下台阶,走到比文那一排后面,翩翩而立,但就这样一站,便将周围的富家公子都比了下去,于他只不过是衬托的绿叶。 “咚——咚——咚——”鼓声再想起,比文赛开始。 评判官上台宣布道:“今日秋魁赛比文,主题冬雪,以冬雪吟诗作赋,书于纸上,书法与意境齐佳者,可夺文魁。” 圆木台上,有的挠头搔耳,蹙眉深思,有的下笔如神,龙飞凤舞,待那些深思熟虑许久后才落笔的青年,都缓缓放下了手中的笔,而摆在白陌染面前的纸上,依然白茫茫一片,干净如初,就像他身上的白衣一样。 “咚——”鼓声落,众青年才俊纷纷提起自己落笔的诗文,展示给评判官和台下的名门小姐门观望。 众人望着台上的诗文,指指点点,议论纷纷,台下一片热闹,有的人甚至因为争论哪一句诗更出彩,而面红耳赤。 第二百七十三章 秋魁赛(三) “白雪却嫌春色晚,故穿庭树作飞花。”婉月将其中一人写的诗缓缓念出来,然后拉着金玦的袖子,笑颜如花地撒娇道:“阿玦,这诗句里的雪花是不是挺调皮的?” 金玦侧过白皙如玉的脸,琥珀般的眸子,恰如一江春水般温柔多情,垂眸望着拉住自己袖子撒娇的婉月,将婉月撒娇的手放进自己的手心里,在伸出另一只手的食指,轻轻在婉月笔挺的鼻梁上轻轻一勾,微微扬起唇角,宠溺道:“嗯,是挺调皮的,还是个急性子,跟你像极了。” 笑得灿烂如花的婉月将脸附在金玦的手臂上,还蹭了两下,“可是雪飘落在地上,可就化了,我才不要当什么飞雪,虽美却不过刹那芳华。” “那月儿想当什么?”金玦温柔一笑。 “月儿就想做阿玦的妻子,与阿玦执子之手,共度白首。”婉月水汪汪的大眼睛盯着金玦琥珀般的眸子,莞尔一笑。 “好。”金玦温柔答道。不顾周围人的目光,将婉月搂在怀里,深情相拥。 小丫望着台下的俩人幸福相拥,心里嘀咕道:这俩人实在是甜得太过分,众目睽睽之下,竟然就这样搂在了一起。 但却不由自主地扬起了唇角。 然而他们二人的举动倒也没有引起周围人过多的关注,反而所有人的焦点都放在了比文赛场上,因为美得不可救药的白家大公子居然迟迟不肯提起他面前的纸张。 评判官见白陌染毅然站在原地,潇洒地拿起的扇子,一摇一扇,潇洒飘逸,不解问道:“白陌染,你的诗文呢?” 白陌染云淡风轻地缓缓道:“思虑万千,觉得冬雪实在太美,无法用世间任何诗文形容其韵,所有浮华的辞藻,都只是形容冬雪之美韵中的冰山一角。” 评判官无奈的摇了摇头,眼中满是失落,这白家嫡长子,果然如传言那般,桀骜不驯,是个只知道贪图享乐的顽固子弟,竟然满口胡言!不作诗文也就罢了,还偏偏找了一堆冠冕堂皇的理由! 坐在三皇子翼王旁边的七皇子带着三分讥讽地意思,“看来这白公子是空有一副好皮囊,但却胸无点墨,难成大器。” 三皇子翼王听着这话,淡然一笑。 白侍郎见白陌染此举,紧张地站起来,俯首埋头道:“陛下,微臣教子无方,辜负了陛下的期望,待回府后,微臣一定好好教导他。” 拓跋鈞反而颇有深意地望着台上翩然淡定的白陌染,“无妨,人年轻的时候,都有几分真性情。”真是像极了年轻时的她,坦诚直率,仿若不似凡尘世人。 白侍郎紧张得赶紧用袖子抹了抹额头上浸出的汗渍,“谢陛下宽宏大量。” “朕倒是挺欣赏他的直率。”拓跋鈞笑着赞许道。 七皇子听着俩人的对话,先是一愣,随即望着木台子上的白陌染一脸莫名其妙,这父皇怎会觉得他好?这人明明一看就只是个风流成性的花花公子,还与二哥的女人纠缠不休,坏了二哥的名声,有机会,一定要教训教训他! 小丫望了一眼台上的白陌染,此刻正手里潇洒摇着扇子,对着台下的花痴少女们抛媚眼,勾起一阵又一阵的尖叫。 不知不觉,周围的空气里渐渐传出一股酸酸的味道,白陌染,对着台下的少女们明送秋波很爽吧?走到哪儿都不安生!一如既往的风流成性! 手中的白玉茶杯不由得加大了力度,但小丫的这一举动,自己却毫无察觉,反而被坐在身旁的拓跋珣瞧见了。 拓跋珣再望着木台上万人簇拥的白陌染,眼中越发的凌冽,宛如一只匍匐在密林深处的野兽,随时准备扑向觊觎已久的猎物。 然而与白陌染站在一起的,台上其他的青年才俊都目光冰冷地望着他,心中不免唏嘘,明明是个毫无才华的草包,怕作出的诗文让人嘲笑,故而胡乱找了个借口,不作诗。怎么这些所谓的名门小姐们竟然如此不懂女子的矜持,反而还瞎了眼一般,疯狂欣赏这样空有其表的花花公子? 辰逸望着那些冷眼看着自家少爷的青年才俊,冷哼了一声,双手抱在胸前,一脸蔑然,咱们少爷是懒得跟你们比,才不是什么文采不佳!才不是什么空有其表!而是不想自己随便作一两句诗文,便压过所有人,引起不必要的关注。 同时,也是不想故意输给别人,不愿别人能赢过他,所以,干脆就什么都不写。 可咱们家少爷长得实在是太招蜂引蝶,只要有女人的地方,根本就没法儿低调。 小丫亦是已经猜到,白陌染今日的秋魁赛上是故意藏拙,掩盖锋芒,同时心里也感到欣慰,因为白陌染在她面前从来没有隐瞒过他的文采,他的武艺,可见白陌染从在苏府的时候,就已经十分信任她,只是有些东西,他从未言明。 最后宣布了本届秋魁赛的文魁为杨家嫡长子。 众青年才子纷纷退下比文木台子,可就算白陌染没有夺得文魁,但风头远远比过夺得文魁的杨家嫡长子,成群结队的少女纷纷向他抛出了手绢,颜色各异,五彩缤纷。 华玥国的国风开放,故而凡是未出阁的女子遇到心仪男子,皆可向其抛手绢,送香囊以表明心意。 白陌染潇洒走到自己的位置上,还不忘对着一路目光追随的少女们勾唇一笑,毕竟白家大公子不是想见就能见着的,平日里这些女子又不能去千娇楼,只得傻乎乎的将拜帖送到白府。 众女子心中亦激动不已,今日竟然能亲眼见到他,他的容貌果然长得比传言中还要俊美,简直惊为天人。 “咚——咚——咚——”比武赛即将开始。 评判官清了清嗓子,“比武赛俩人一组比武,抽签决定,直到最后一人胜出,方可夺得今日的武魁!比武要求,点到为止!现在开始抽签。” 裴东隅望了刚刚落座的白陌染一眼,突然站起来,对拓跋鈞鞠躬俯首道:“陛下,听闻贵国的秋魁赛是为朝廷选拔人才,这白家大公子武艺了得,怎不见他上台比武?” “哦?三王子又是从何处得知?白家世代为文官,朕竟不知白陌染居然还会武艺?”拓跋鈞说着,将目光望向白侍郎,眼中似有几分狐疑,更有几分别样的东西。 第二百七十四章 秋魁赛(四) 白侍郎为官多年,又常伴君侧,自然懂得察言观色,也明白拓跋鈞此刻心中在想什么,于是连忙站起来,小心谨慎地答道:“陛下,这恐怕有什么误会,犬子向来不懂什么武艺。” “本王亲眼所见,怎么会是误会?!”裴东隅赶紧一脸笃定地强调。 “亲眼所见?”拓跋鈞为君多年,向来多疑。若世代从文的白家,出了一个会武的白家大公子,那么为何这么多年来,从未听人说起过白家有武师教导,又为何要故意隐瞒此事? “三王子,您或许是看错了吧?”白侍郎赶紧笑道。 “本王眼睛好得很,怎会看错?”裴东隅斩钉截铁地说道。 白陌染突然不急不慢地站起来,“敢问三王子是在何处见过在下动武的?” “就是在——”裴东隅突然想起自己当初在船上的事情不宜暴露,况且事关华玥国太子的安危,自然是不能沾上半点嫌疑和关系,便一时失言了。 这个时候,拓跋珣仿佛明白了什么,嘴角扬起一抹诡异的笑,站了起来,“父皇,若想知道这白家大公子到底会不会武功,今日正好秋魁赛,上去比划比划便可知道,这会武不会武,一眼便能瞧出来。” 小丫望着拓跋珣略显阴沉的侧脸,便能猜出拓跋珣此刻心中的算盘,带着三分担忧的眼神望着潇洒坐在远处的白陌染。 白陌染内力深不可测,武艺高强,小丫自然知道。 若是将军府上的子女,会武这倒不足为奇,但偏偏世代从文的白府,突然出了一个武力高强的嫡长子,这实在惹人怀疑。 然而小丫却不知道,白府曾经也出过一位会武的女子,便是白海荣的亲妹妹,白依人。这才是拓跋鈞对于听闻白陌染会武的消息,如此好奇的原因。 拓跋鈞释然一笑,“白爱卿,今日正好秋魁赛比武,珣儿的这个建议甚好,正好可以让白陌染历练一下,也可打消三王子的疑虑。” 白侍郎依然不敢擅自答应,目光望向身旁的白陌染,“陛下,这拳脚无眼……万一伤到犬子……” 拓跋鈞眉眼中似有不悦,挥挥手,“秋魁赛的比武向来都是点到为止,白爱卿不必担心。” 随即对着白陌染和蔼笑道:“白陌染,你可愿上台比武?” 白陌染毅然站起来,恭敬俯首道:“愿意一试。” “少爷……”辰逸紧张道。 白陌染冷静淡定道:“不必担心。” 小丫看着白陌染一步步走向比武的木台子,不知为何,心中的担忧越来越明显,一向淡定从容的小丫,眉宇间竟然有一丝紧张。 明明一个会武的人,今日偏偏要在众目睽睽之下装作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还要装的让人看不出丝毫破绽,就算要输,也要输得理所应当,这练过武的人,出手大多已经是条件反射,所以想要隐藏自己的实力,实在是太难了。 虽然秋魁赛上比武有个不成文的规矩,便是谁先落出木台,便算谁出局,但白陌染总不可能一上去,就自己跳下来吧? 而且,他右肩上的伤口还未愈合…… 更危险的是,偏偏拓跋珣参合了进来,他必然不会如此轻易放过白陌染。若白陌染在比武台子上真有什么生命危险,也可推脱责任,毕竟拳脚无情,刀剑无眼。 “岑欢。”小丫轻唤一声,手一扬,岑欢俯身将耳朵凑在小丫嘴边,小丫对她吩咐了些什么,岑欢便悄悄地退出了秋魁赛场。 坐在不远处的顾家千金顾青禾优雅大方的注视着眼前发生的这一切,淡然地静静观望这一切,默不作声。 “咚——咚——咚——”鼓声起,已经抽签完毕,俩人选好各自的兵器过后,走上比武台,开始“铿铿锵锵”的比划起来,由于实力悬殊,很快,一方便败了下来,叫痛地捂着肚子在台子上打滚,想来应该是伤得不轻的。 到了白陌染上台,对方是骁骑都尉王都尉嫡长子王魏然,在郾城里也算是能排上名号的年轻一代的高手,众人女子都在担忧,相传白家大公子根本不会武功,怎么可能是王魏然的对手?虽说是点到为止,但每年的比武赛场上,总是会有几个被不小心打残。 她们才不想自己心中的白月光被伤到半分,看着白陌染走上台,下面的少女们便越发的激动,紧张。 王魏然亮出手中的长枪,指着躲得老远的白陌染,粗狂的声音吼道:“白公子,拔刀吧!” 这个时候,白陌染才颤抖着双手,似乎用尽全身力气,将刀从刀鞘中缓慢地拔出来,颤抖着身体将刀指着王魏然,感觉手中的刀只要轻轻一碰,便会掉落在地上,就连说话的声音也颤颤巍巍,断断续续,“王……王公子,请……请吧……” 这无疑是手无缚鸡之力的表现。 小丫见着白陌染这副模样,差点没笑出来,毕竟平时竟未察觉,他居然这么会装!看来他早已想好了对付这个王公子的办法,一颗悬着的心算是放下了。 “白公子,小心……” “你可千万要小心啊……” 台下观望的少女们,纷纷担忧道。 金玦望着台上的白陌染,只是勾唇一笑。 婉月心中也是莫名其妙,明明白公子会武,可为何偏偏要装作不会武功的样子?这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王魏然蔑然一笑,看着对手的这个怂样,再加上台下那些盲目崇拜他的千金小姐们,便越发想戏弄他一番,好让他在众人面前出丑,让那些少女们将目光放到自己身上,于是手上与脚下的力度便又大了几分。 “白公子,我可出手了,你可要躲好啊!”极为嚣张地笑道。 白陌染害怕的再扬了扬两只手紧紧握住的刀,像是小孩在挥舞手中的玩具木剑一般,身子不由自主地向后退了几步,就快退到了木台边缘,胆怯懦弱的模样,入木三分。 “白公子,你可站好了,再退可就摔下去了!”王魏然嘲笑道,将手中的长枪向白陌染刺来,速度极快,白陌染见状,被吓得连忙往后退。 第二百七十五章 秋魁赛(五) 眼看着王魏然手中的长枪就要刺中白陌染,千钧一发之际,台下的少女们不禁倒吸了一口气,气氛格外紧张,仿佛周围的一切都静止了。 王魏然便加快了脚上的速度与力度,手中的长枪也刺得愈发狠厉,叫你招蜂引蝶!不过是空有其表的花花公子!你凭什么抢风头!我要好好教训你一顿! 白陌染的一只脚已经退到木台边缘,一半已经踩空,他身子向后仰去,两手张开,手中的刀也慌乱地没拿稳,掉落下去了,双手在空中胡乱挥舞一通,眼看着就要倒下木台,另一只脚却突然着力,便又重新站稳。 就因为他刚刚在木台边缘一弯腰,恰巧躲过了王魏然的长枪,而王魏然因为用力过猛,又太过轻敌,由于惯性作用,险些冲出了木台,正想脚下用力,减缓自己的速度,结果不知脚下绊到什么东西,竟然直接摔出了木台。 “咚——”一声,狠狠地摔在了青草上,由于脚下失重,竟是脸先着地,狼狈不堪地爬起来,“呸——”了一声,将嘴里的青草和沙泥吐出,一脸羞红地望着周围忍俊不禁的众人,逃也似的离开了秋魁赛场。 他心中郁闷无比,明明自己是处于上风,怎么突然就输了?! 王魏然其实不知道,绊倒他的,是白陌染看似无意却刚好放在他脚边的腿。而导致他输的,是他的掉以轻心和想要出尽风头的虚荣心! “哇!白公子好帅!”少女们见白陌染赢了,跳跃欢呼道。 “太酷了!”另一位少女一脸怀春的模样。 白陌染听着台下的人一片欢呼,一脸不知所措的样子,仿佛完全没想到自己会赢一般。 七皇子一脸不可思议地望着台上的白陌染冷冷道:“这也太凑巧了吧?运气也好得太过分了些!” 小丫望着此刻的白陌染,心中不免开始佩服白陌染了,这扮猪吃老虎的功力,可谓老祖级别的,不是一般人可以与之相比的。 拓跋珣的眼中闪过一丝阴冷,眉宇之间更隐藏着几分怒意。 他朝着七皇子使了一个眼色,七皇子正想站起来。 “陛下,今日有幸可以观赏贵国的秋魁赛,实在精彩。不知本王可否凑个热闹,亲自上舞台去体验一番这秋魁赛的比武赛?”裴东隅突然站起来,向拓跋鈞俯首道。 “三王子,这比武赛上拳脚无情,刀剑无眼,万一伤到三王子可就不好了。”拓跋鈞笑道。 “本王的武艺在咱们兹夷国,也算得上数一数二的,恐怕贵国还没有几人能伤到本王!”裴东隅的性子桀骜,有勇无谋,说话自然是口无遮拦,带有几分嚣张。 很显然,这句话是在挑衅,未免也太过狂妄,不让他上台,反而倒显得华玥国就真的无人能胜他。 拓跋鈞嘴角若有似无的抽动了一下,便笑道:“三王子,我华玥国泱泱大国,人才济济,能人异士数不胜数。若三王子不信,大可上台一试,可若是伤到三王子金贵的身体,朕恐怕不好跟兹夷国国王交代啊。” “陛下大可放心,我只是想上台讨教一下白家大公子的武功,就算被他伤到,也与贵国无关。”裴东隅几乎是脱口而出。 “好,就让你与白陌染比试一场。”拓跋鈞自然是不希望裴东隅在华玥国的秋魁赛上出什么差错,让他上台同看似不会武功的白陌染比武,一来可以证实白陌染是否会武,二来,万一证实白陌染确实不会武,就算白陌染输了,这个兹夷国的三王子赢了一个根本不会武功的文弱书生,也算是胜之不武,他自然不会回去张扬,也不会失了华玥国的脸面,此法一石三鸟。 “爷,你的身体才好些……”娄香轻声地道,企图阻止裴东隅。 “本王无碍。”便走下台阶,昂首阔步朝比武的木台走去。 小丫轻唤了一声站在一旁的花吟,花吟俯下身子听从小丫的吩咐后,悄悄离开了台阶,朝着那条蜿蜒绵长的小河走去,而那条河边,开满了娇艳的花朵,花香四溢。 白陌染望着裴东隅在木台下,脚尖轻轻一垫,翩然飞了上来,轻盈地落在木台中间,正对着白陌染,身穿紫色的异族华服,显得气宇轩昂。 “哇!太帅了!两个都太帅了,我简直无法抉择!”一个微胖的穿粉丝绣挑花的少女一脸花痴道。 旁边另一个偏瘦的绿纱衣女子冷眼瞟了她一眼,“说得好像你可以选一样!” “太爱白家大公子了!爱了!爱了!” “……”台下已经如炸开锅一般,翻滚闹腾。 “白陌染,本王终于可以跟你正式比一场了!今日,没有你那碍手碍脚的小跟班,看你还怎么装!”裴东隅狂妄地大声道。 辰逸睥睨了一眼狂妄嚣张的裴东隅,嘴角勾起一抹冷笑,碍手碍脚的小跟班?这个仇我就先记下了,以后再找你讨回来。 “在下根本不会武功,还请三王子手下留情。”白陌染一脸敬畏地俯首道,态度十分诚恳。 “装什么装!本王今日就让你原形毕露。”说着,便一拳打了过来。 “救命啊!救命啊!”白陌染拔腿就跑,看似毫无章法的躲躲藏藏,但偏偏刚好躲过裴东隅的拳头。 台下的众少女哪里见得自己心仪的白家大公子被人这样追着打,心急如焚。 不知是谁吼了一句,“咱们用花砸他,阻止他!” 这些少女们慌忙中,竟然未加思索,便将自己手中那不知是谁递来的鲜花,朝比武台子上扔过去,企图阻止裴东隅。 虽然花没有砸中裴东隅,但人多力量大,武台上没多久,就堆满了鲜花,阵阵花香扑鼻而来,白陌染勾唇一笑,笑得极为诡异,但又让人难以察觉。 原来白陌染早就留意到花吟悄悄朝着小河便走去,便猜到她是听从小丫的吩咐,去采摘些鲜花,分别发给那些看热闹的少女们,而白陌染也是故意一直呼叫救命,引得那些痴情的少女们心中着急,这招美男计倒是用得正合事宜。 小丫望着表演得正尽兴的白陌染,唇角微扬,这招美男计用得甚妙!不然,还不知道,如何让裴东隅闻到花香,从而引发他体内的蝶之恋之毒。 第二百七十六章 圈套 白陌染望向小丫,而小丫似乎心有灵犀一般,正巧望着白陌染,俩人相视一笑。 白陌染心中甜如蜜,这个女人竟然在费尽心机地帮自己解围! 然而这一幕,却恰巧被身旁的拓跋珣捕捉到了,眼中闪过一抹凛冽的杀意。 望着白陌染这副求饶喊救命的怂样,裴东隅更是怒火中烧,一阵风吹过,一股浓烈的花香扑鼻而来,然而面前的白陌染就如同善于躲藏的狐狸一般,根本伤不到他分毫。 突然,心口一阵刺痛,喉咙一股浓烈的腥味一涌而上,裴东隅表情痛苦,站住不动,用手捂住胸口,宛如万箭穿心一般,痛不欲生,一口乌血喷涌而出,喷落在五彩缤纷的花上。 “咚——”一声,裴东隅倒在地上,木台子上的花被震飞起来,昏迷过去,不省人事。 众人都心惊不已,瞪大眼睛望着眼前这匪夷所思的一幕。 “怎么回事?”拓跋鈞问道。 娄香赶紧冲上了武台,“爷!爷!”满嘴乌黑的血,肯定是爷的毒性又发作了。 “来人,速去请御医来替三王子瞧瞧,到底怎么回事?”拓跋鈞吩咐道。 然而却出现让人始料不及的一幕。 拓跋珣从台阶之上,直接飞到了木台上,猝不及防的狠狠一掌向白陌染打去,他就是要逼白陌染出手。 众人的目光刚才都被突然吐血晕倒的兹夷国三王子吸引了,现在太子殿下突然箭速般冲上比武的木台,一掌劈向来反应不及的白陌染。 只见白陌染满脸惊恐,像一只无处躲藏的温顺小白兔,愣在原处,纹丝不动。 拓跋珣近日总在拓跋鈞面前有意无意地提起白陌染,这才让拓跋鈞有了想让白陌染参加秋魁赛的心思。 让白陌染参加秋魁赛只是第一步。 为了让白陌染放松警惕,故意扬言今年自己不参加秋魁赛,否则就算是父皇亲自下令,他如此狡猾,也会想办法避开秋魁赛。 果然,白陌染毫无防备的来参加今日的秋魁赛。 今日让他来参加秋魁赛,自然是想借着比武的时候,让他有去无回,可没想到的是,他看似丝毫不会武功,运气却极好,虽心中有疑,但却找不到丝毫破绽。 兹夷国的三王子突然晕倒,那么今日的秋魁赛比武赛肯定是无法再进行,定会择日再举行,但白陌染那时必然会找各种法子,躲过秋魁赛。 拓跋珣自然不相信,白陌染不会武功,今日他就是要抓住这最后的机会,让他在众目睽睽之下原形毕露! 所以,这一掌,狠而疾! 众人胆战心惊,眼看那一掌就要落到白陌染的胸口。 白陌染毕竟手无缚鸡之力,反应也迟钝,定是被吓得不知所措了,眼睁睁望着那用足了十成力度的一掌,靠近他的胸口。 越来越近,拓跋珣甚至有些迟疑,这白陌染居然还不露馅? “啪——”的一声,白陌染被一掌劈飞,落在木台边的青草地上。 “少爷!”辰逸紧张吼道。 白陌染面色痛苦地捂住自己的胸口,吐出一口鲜红的血,嘴角的鲜血流过白皙的脸,便两眼一闭,晕了过去。 白侍郎飞也似的走下台阶,抱着昏迷中的白陌染,急声唤着,“儿子!儿子!” 但白陌染依然毫无反应。 “太子殿下……您为何要无故劈他一掌?”白侍郎质问道。 而拓跋珣凝望着自己的手掌,还沉浸在震惊之中。 他明明看到,自己那一掌落在白陌染胸口的时候,白陌染竟然望着他,诡异的笑了! 对,那笑容妖颜魅惑,就仿佛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那一刻,拓跋珣才明白,自己中了白陌染的圈套,可要收回手,已经为时已晚! 拓跋鈞走上前来,也满是不解地问道:“珣儿,你在做什么?!” 拓跋珣这才回过神来,连忙跪下,紧张道:“儿臣……儿臣……怀疑他下毒谋害三王子,一时情急……” “下毒谋害?!你如今贵为太子,应当时刻谨言慎行,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难道不经过脑子吗?!”拓跋鈞显然怒了,兹夷国在秋魁赛上被人毒害,这可不是一件小事,拓跋珣太不知轻重。 “儿臣……儿臣知错……”拓跋珣连忙叩首道。 拓跋鈞觉得拓跋珣确实有错,错在当众说出“谋害下毒”这几个字,而并非有意伤了白陌染。 冷哼了一声,让拓跋珣跪在原地。 离秋魁赛场较近的帐篷内,挤满了人。然而帐篷之外,更是挤得水泄不通,都是担心白陌染的那些千金小姐们。 小丫满怀担忧地望着昏迷中的白陌染,不知他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明明可以躲过那要命的一掌,为什么不躲? “禀陛下,御医们到了。”拓跋鈞身边的刘公公禀报道。 “让他们快看看到底怎么回事儿?”拓跋鈞道。 一个御医在诊断过裴东隅的脉搏之后,眉头紧蹙,寻问在一旁照顾裴东隅的娄香,“姑娘,三王子中毒是否一月有余?” “对,已经中毒近两月。”娄香没想到对方竟然能诊断出中毒时间,赶紧问道:“御医,若你能解此毒,必有重谢!” 御医无奈的摇摇头,“三王子所中之毒,闻所未闻,实在诡异得紧,更别提解此毒。” 娄香满脸失落。 拓跋鈞听到这个结果,算是松了一口气。 “这么说,三王子中毒与吾儿并无干系。”白侍郎说出了拓跋鈞想听的话。 诊断白陌染的御医跪在拓跋鈞脚下,“白公子五脏六腑皆受重伤,必须马上施针,保他心脉,若三天之内醒来,则修养一段时日即可,可若三日之内醒不过来,恐怕就药石无灵了。” “你说什么?!”白侍郎如五雷轰顶一般,整个人身子都软了下去,幸而身边有人扶住他。 同样如晴天霹雳一般的,还有小丫,一脸不可置信,觉得此事不可思议,怎么就突然受了这么重的伤? 拓跋珣这一掌,恐怕是下了必杀的决心! 小丫睥睨了一眼身旁的拓跋珣,他眼中更是焦急万分,因为这鲁莽的一掌,现在他的境地十分难堪。 “太子!你干的好事!”拓跋鈞厉声道。 第二百七十七章 谁的圈套 拓跋珣连忙跪在地上,“是儿臣误会了……儿臣知错……” 拓跋鈞自然知道拓跋珣为何最后要对白陌染出手,从拓跋珣有意无意地在自己面前提起这个白陌染,他就知道了,今日这个秋魁赛上,必然要发生一些关于这个白陌染的事。 而拓跋鈞为何顺着拓跋珣的意思,让白陌染参加秋魁赛,就是想回答心中的疑惑,虽然现在还没找到答案。 当听闻白陌染会武的时候,拓跋鈞心中竟然有一丝期许,可拓跋珣的这一掌,彻底摧毁了他心中的这份期许。 “身为一国太子,国之储君,竟然如此鲁莽行事!罚你在府里禁闭思过!若白陌染真有个什么好歹,朕一定重罚!”拓跋鈞厉声道。 “是。”拓跋珣此刻后悔莫及,这件事发生在所有人的眼皮子底下,无可狡辩,在场的文武大臣、名门望族千金小姐、贵家公子都一定觉得太子此举荒谬鲁莽,更重要的是,在父皇面前也落下个不好的印象。 翼王望着跪在地上的拓跋珣,嘴角勾起了一抹冷笑。 今日的这场好戏,实在太过精彩,拓跋珣前几日剿灭黑涯寨的功劳,可就折在这场秋魁赛上了! 拓跋珣啊拓跋珣,你万万没想到,往年的秋魁赛上你出尽风头,可今年的秋魁赛,却成为你人生中的败笔,永不能抹去的鲁莽形象。 岑欢匆忙赶来,却发现白陌染和裴东隅正躺在床上,而太子拓跋珣正跪在地上,眼中满是不解,正要开口,小丫给了她一个眼神,示意她不要开口。 小丫让岑欢中途离开,就是为了安排能让拓跋珣不得不中途离开的急事,可事情没有如预料的那样,就因为中途裴东隅的参合,打乱了拓跋珣的计划。 小丫料到,拓跋珣不会傻到亲自上台与白陌染比武,毕竟他早已言明,今年不参加秋魁赛,况且,文武双全的太子与一个相传手无缚鸡之力的人比武,也是胜之不武。 是以,拓跋珣早就应该已经安排好,与白陌染比武的人,必然会狠下杀手。 可因为裴东隅的搅和,不得不临时终止秋魁赛。 然而,拓跋珣坚信白陌染一定会武功,不然怎敢只身独闯黑涯寨,所以他在赌一把,赌白陌染今日必然会在他致命的这一掌落下之前,原形毕露,可万万没想到的是,白陌染竟然不偏不躲,跟他赌命! 显然,就目前看来,拓跋珣要为他鲁莽的这一掌,付出代价。 回到太子府,拓跋珣心情极为郁闷,他心中一直记恨白陌染,与若雪纠缠不清,所以今日才不想放过除掉白陌染的机会,因为欺君可是大罪! 没想到,却中了白陌染的圈套。 白陌染,居然真的不怕死! 他如果真的死了,那么自己就是所有人眼中的杀人凶手,白侍郎必然不会善罢甘休,稍有不慎,可能自己就会失去太子之位。 拓跋珣心乱如麻,小丫也一直沉默不语。 而郾城的消息自然是传得极快。暮色将近,街上的百姓便对此事议论纷纷,更多的是那些痴恋白陌染的少女们,聚成一小堆儿,个个义愤填膺地数落太子的不是,居然将她们心中的白月光白家大公子当场打晕过去。 吟雪居。 靠窗的位置,坐着三五个小姐品茶闲聊。 “你说这太子殿下怎么就下手这么狠呢?”一位女子不解问道。 “这还用问吗?白家大公子跟那妖女的闲言闲语穿便满郾城,太子殿下自然想要借机除掉白公子。” “都怪那个妖女到处勾引,这才让我们家白公子无辜受牵连!”有个穿枣红色锦绣华服的女子怒道。 “你们家白公子?”旁边的几位女子心里不由得翻了个白眼,明明是我家的,好吗?! 白府,折腾了一宿,御医已经施针完毕,白陌染正躺在床上,昏迷不醒,御医交代了几句,便去了偏房休息。 小丫回到忆雪居,屏退所有的丫鬟去了外面,只留下岑欢。 “岑欢,自从见到白陌染受伤昏迷之后,虽你假装平静,但眼底的担忧却隐藏不住。我知你武功高强,忠心耿耿,现在允你偷偷回去瞧瞧你家主子。”小丫不急不慢道。 “锦姑娘……”岑欢眼中满是惊讶。 “去吧。” “锦姑娘是何时瞧出……” “从萧宝林想除掉你,但你却能全身而退开始,我便怀疑你的身份。传言岑欢是一个胆怯懦弱的丫鬟,在喻才人院里过得是心惊胆战,如履薄冰,生怕一不小心出了差错,被喻才人处罚,就算传言有假,但也不会假得如此夸张,或许你在喻才人院里的一切胆小懦弱的性格,可能是装的,但为何你来我忆雪居之后,就突然不装了?再加上在望月楼亲眼见识你的剑技超群,杀伐狠厉,想来你一定是个武艺极为高超的杀手,最后确定你是白陌染的人,是在我让你去十里亭核实婉月是否真的失踪,你顺便将消息传给了你主子白陌染。” “锦姑娘心思缜密,聪慧过人。” “我虽知道你是白陌染的人,但却不知道,为何你以前要在喻才人院里装作胆小懦弱的丫鬟?”小丫淡淡道。 “锦姑娘,奴婢并未装作胆小懦弱,岑欢本就是胆小懦弱之人,而我不是,我是少爷的暗影,澜鸢,在岑欢入忆雪居的第一天,便被奴婢绑在忆雪居最偏僻的柴房后面,待需要她出现的时候,才会让她现身,并且用毒药控制她,她才不敢多言。” “可你的脸……”小丫震惊道。 岑欢将手指放在耳下,用指甲扣进肉里,一层皮逐渐从脸上分离开来,面皮之下,竟然是另外一张完全陌生的脸,“奴婢是用了易容术。” “这世间竟然有如此神奇的东西!” “锦姑娘可曾记得,有一次在苏河城的仙女峰,您披着太子的披风,被杀手追杀,后来被暗中之人救了,而救您的那个人,使用的武器,便是银针。”澜鸢拿出袖中藏匿的银针。 “我记得。”当时一直以为是哪个路过的世外高手碰巧救了我,做好事不留名。小丫立马想起在施粥棚救那几个看似中毒的难民时,岑欢竟然从袖中随手拿出了银针,“莫非,当初救我的那个人,就是你?!” 第二百七十八章 我喜欢你 “奴婢正是奉了少爷的命令,暗中保护你的安全。” 原来白陌染从那个时候,就一直派人在暗中保护我。 “还有,有一次您被狼咬了,少爷将你抱回苏府,命奴婢为你处理伤口,换衣服,并且送你回您自己的房间。” “悄悄将我送回房间的人,竟然是你!”原来,那夜在乱葬岗,竟然是白陌染救了我! “那小璃?” “你是说,那位被救的怀孕的姑娘?她现在很好,跟她的家人在一起。” “那就好。” 今夜的这个信息量有点大…… “奴婢之所以没有着急着立马回去见少爷,是看出,锦姑娘也很担心少爷,若锦姑娘担心少爷,那么就应该亲自去看望他。”澜鸢眼中无比笃定,她相信自己不会看错。 小丫眼光闪烁,思虑片刻之后,“我并不担心你家少爷身体,我只担心他真有什么意外,我便失去一个有利的盟友,你懂我意思吗?” “锦姑娘……你……”澜鸢想再说些什么,她甚至觉得这个女人的心,是铁做的。 “你快去吧。”小丫转过身,声音略微放大。 澜鸢突然站起来,“锦姑娘,那奴婢便多有得罪!” 小丫一听这话,正想转过身来,却两眼一黑,便晕了过去。 澜鸢抱着被打晕的小丫,穿梭于太子府,穿梭于郾城的某个街巷,在来到白府,来到白陌染的房间外。 辰逸见有不速之客,警惕地拔刀,但看仔细是澜鸢与小丫之后,便松开了手。 “小丫怎么了?”辰逸担心道。 “口是心非的女人,心里明明就担心主子,却偏偏不承认,我看着着急,直接打晕扛来了。” “澜鸢,佩服。”辰逸竖起了大拇指。 “你今夜的心情有点不对啊……”澜鸢狐疑道,“少爷若真是九死一生,你不可能还能这么轻松,必然是愁眉苦脸。” “被你看出来了,真是什么都瞒不过你。”辰逸笑道。 “这么说,主子没事?” 辰逸眨了眨眼睛,“嗯,只是受了内伤,昏迷了过去,明日就好。” “我……可我人都扛来了,总不能白白又扛回去,总得做点什么。” 辰逸与澜鸢相视一笑,心中都有了主意。 小丫从迷糊中醒来,发现自己正坐着趴在桌边,抬起头,后颈一阵酸痛,用手按摩着自己的后颈,也不知昏迷了多久,手臂有些发麻。 这才站起来环顾四周,“这是哪儿啊?” 这明明就不是自己的房间。 小丫仔细回想,晕过去之前,还在忆雪居跟岑欢谈话,不,不是岑欢,她叫澜鸢,她去哪儿了? 房间摆设简单而雅致,装饰的帘子奢华而不俗气,看来房间的主人也算得上有些才气。 小丫突然瞄到床上有人,心中一惊,蹑手蹑脚地走过去,定睛一看,原来是昏迷中的白陌染! “白陌染!白陌染!”小丫夜莺般婉转的声音唤道,“你不会就这样死了吧?你的仇人还没死呢,你还不能死!” 但白陌染仍然没有丝毫反应,白皙的脸上毫无血色,眉头微蹙,浓而密的睫毛如蝶翼一般,微微颤动,泛白的薄唇不似往日那般滋润,干裂得泛起了皮。 小丫拉过白陌染的手,他皮肤光滑如玉,宛若上等的绫罗绸缎一般,手感极佳,小丫将指尖轻轻搭在白陌染的脉搏之上,平静的听脉。 拓跋珣狠厉的那一掌,果然让白陌染伤得不轻,但也不至于如今日那位御医所说的那么严重,若三日不醒,便药石无灵。目前虽是受了内伤,但只需开几服药调理些时日,便无大碍。 小丫轻轻松了一口气,但她也不知道为何自己竟然会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看着昏迷中的白陌染,格外安静,虽然受伤昏迷,面无血色,但依然有种病娇的美,好看的下颚,傲挺的鼻尖,饱满的玉额,枕头边的青丝宛如瀑布般,流淌在他的颈边,肩头,还带有一股淡淡的幽香。 “你要是不说话,就这样安安静静的,倒也讨人喜欢。”小丫望着此刻静谧的白陌染,低声喃呢。 不知是不是小丫眼花,竟然看见白陌染的嘴角微微上扬,或许是他在昏迷之中,做了一个美梦。 看见昏迷中的白陌染,小丫自然猜到,刚才在忆雪居自己被澜鸢直接打晕,扛到了白府,所以自己才会出现在白陌染的房间。 现在回想起,澜鸢告诉自己的那些秘密,心中颇为感动。 “白陌染,有些事我当着你的面说不出口,现在趁你昏迷,我便说了。” 小丫故意顿了顿,“谢谢你,那夜在狼群肆虐的乱葬岗救了我;谢谢你,一直派人在暗中保护我;谢谢你,不顾一切跳入湖中救了溺水的我;谢谢你,在望月楼替我挡住那一块火木;更谢谢你,不顾危险潜入黑涯寨救我;我小丫欠你的实在太多,早已还不清了。” 小丫本以为自己会煽情的流几滴眼泪,但自己实在挤不出,正在这时,小丫清楚地看见了白陌染勾起了唇角,似乎在强忍着一股子笑意。 小丫嘴角一扬,故意放高了些音量,“既然都已经还不清了,那这辈子就不还了吧。” 说罢,便从床边的凳子上径直站了起来,准备转身离开。 谁知手腕却被一把抓住,小丫回头一看,白陌染正一脸戏谑地望着自己,“这辈子的帐,就这辈子还吧,下辈子太遥远,万一你到时候赖账,还不知道去何处寻你,实在太麻烦。” “你什么时候醒的?” 白陌染笑得更加毫无遮掩,“就在……你说‘喜欢’二字的时候。” “白陌染,你千万别误会,我可没说我喜欢你。”小丫一听‘喜欢’二字,急忙解释道。 “你没说什么?”白陌染竟然坐了起来,故意勾唇一笑。 小丫着急地脱口而出,“我喜欢你。” “我也喜欢你。”白陌染充满磁性的声音,极为认真,也极尽温柔,印象当中,白陌染似乎从未如此认真且温柔地对任何人这样说话。 第二百七十九章 月色不错 小丫愣在原地,一时竟不知如何回答。 仿佛周围的一切的静止了,连时间都静止了,除了烛台上的火苗微微颤颤地跳动,映着俩人的影子子在床边的帘子上,一摇一摆,像极了心脏跳动的样子。 白陌染深情款款的眸子盯着小丫,眼中满是期待。 “咚——咚——咚——”小丫的心跳急骤,仿佛就要脱离身体一般,不受控制。 小丫赶紧避开白陌染那双勾人魂魄的眸子,白陌染,你再这样狂撩,我真的快要把持不住了! 不行! 彼岸之毒已经逐渐侵入我的五脏六腑,我恐怕时日无多,更何况我为了复仇,手上沾满鲜血,早已不配得到幸福! 小丫挣脱了白陌染的手,冲出了房间,刚一拉开门,发现旁边站着辰逸和澜鸢,脸色极为不自然,气氛格外尴尬。 “咳咳……澜鸢,今夜的月色不错,又大又圆。”辰逸故意清了清嗓子,抱着怀中的剑,抬头望着夜空,胡乱指着天上。 “嗯,星星也蛮多的,又闪又亮。”澜鸢也用手指着夜空,表情极为认真地在与辰逸讨论着今夜的夜色。 院中除了辰逸与澜鸢,没有其他人,想必澜鸢在来时,就命人退出了院子,所以格外清净。 小丫抬头望了一眼夜空,哪里有什么星星月亮,黑麻麻的一片,宛若一块毫无瑕疵的青色布匹包裹着整个郾城。 “澜鸢,送我回府吧。”小丫冷冷道。 俩人见谎言被拆穿,脸上更是尴尬,但一想到主子此刻心情定然不爽,还是早些离开为妙。 “是。”澜鸢恭敬地答道。 “小丫,不如我也去送你吧。”辰逸自然是想寻个借口,远离此刻的少爷,免得殃及池鱼。 澜鸢赶紧挤眉弄眼道:“辰逸,锦姑娘我送回去即可,你一个男子,跟着我们凑什么热闹?” “澜鸢,你——”辰逸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澜鸢撇嘴一笑,仿佛在说着,辰逸,拜拜~你自求多福吧。 “嗖——”的一声,澜鸢抱着小丫消失在夜幕中,留下辰逸孤零零的站在原处。 “辰逸——”白陌染坐着床边,披散着三千青丝,冷冷道。 辰逸心惊胆战地转过身,走进白陌染的房间,一脸做贼心虚的样子,小心翼翼问道:“少爷,有何吩咐?” “刚才,可有听到什么不该听到的?”白陌染半捶着眸子,漫不经心地问道。 “少爷,刚才辰逸一直在同阿澜谈论今晚的夜空,确实没听到什么不该听的。”辰逸心中后悔莫及,本来就纯属八卦与好奇,想着小丫和少爷能在屋里发生点什么,没想到……早知道就不该八卦…… “夜空?嗯,听说你的轻功已经到了登峰造极,一瞬百米的地步,青珂正好在两百里外的奈何城办事,既然夜色不错,我便命你去跑一趟,顺便一路上好好欣赏欣赏今夜的夜色,天亮之前务必赶回来,否则……”白陌染依旧不慢不急地说道。 “是,少爷,辰逸一定在天亮之前赶回来。”辰逸瞬间消失在白陌染的房间。 现在距离天亮,仅有五个时辰,两百里,来回就是四百里,这一趟跑了回来,必然如全身脱了一层皮,但尽管如此,辰逸还是飞一般地跑了,毕竟,如果还在少爷眼前晃悠,指不定还有更严重的事情发生,自然是躲得越远越妙! 白陌染望着跳动的烛火,陷入了深思。 她刚才的眼神一直左右闪烁,像有什么难言之隐,到底是什么原因,让她一次又一次的回避她的真心? 是因为身份? 看来,必须要让她尽快离开太子府…… 白陌染安插在皇宫的线人曾经来报,说拓跋珣有意无意地在拓跋鈞面前提起自己,又得知今年拓跋珣不参加秋魁赛,便已然猜出拓跋珣的圈套,无非是想借着比武赛,光明正大的让自己死在比武场上,或者自己暴露武功,坐实白家的欺君之罪。 于是,白陌染故意将自己会参加秋魁赛的这个消息,透露给住在使馆的草包三王子。 按着他蠢笨且鲁莽的性子,当日必然会当众说出,白家嫡长子会武功的怀疑,也必然会找机会上台与我亲自比武,毕竟上次他大闹千娇楼的时候,并没有讨到好处,也没与我比武,自然心中不甘。 白陌染本打算故意在秋魁赛上受伤,以掩饰自己会武功的这件事。但因为小丫故意用计谋让裴东隅毒发,不得不让秋魁赛中止。 这让拓跋珣慌了,他不想错过这千载难逢的机会,便鲁莽出掌,而然这一掌由他打出,自然是最妙不可言的! 白陌染从一开始便并未打算躲过他那十层功力的一掌,而是汇聚内力,护住自己的心脉,硬生生地接住了这一掌。 御医是提前让翼王准备好的,为的就是告诉大家,白陌染被打得半死,救治极为困难,九死一生,命悬一线,消除白陌染会武的传言,一劳永逸。 而若是当今太子,无缘无故打了白侍郎的嫡长子,并且将人见人爱的白家大公子打得昏迷不醒,他在世人眼中的鲁莽形象便永远不可磨灭,这将成为他人生中的一抹败笔。 白陌染只用了一掌,便让拓跋珣失去拓跋鈞的信任,失去人心,失去之前一直支持他的官员们,甚至还会动摇他的储君之位。 而这场秋魁赛上的圈套,最大获利的人,便是翼王。 果然,这几日朝堂之上,拓跋鈞对拓跋珣冷漠了许多,而有些之前一直摇摆不定的官员,也在有意无意地避开他。 只要白陌染一天是昏迷不醒,郾城里对此事的风言风语就未曾停过,对拓跋珣这位太子不满的人也越来越多,弹劾拓跋珣的奏章更是堆积如山。 小丫那夜回到忆雪居,细思秋魁赛上发生的事,再到御医的断言,结合如今郾城关于此事的风言风语,小丫不由得佩服白陌染的计谋。 只用了一掌,便将拓跋珣出资搭棚施粥,剿灭黑涯寨的功绩从世人脑海中抹去。 本来,这些功绩,就不应该归拓跋珣。 经过黑涯寨之事过后,拓跋珣来忆雪居的次数就越来越少,或许,虽然他嘴上说着相信,其实心中早已生了芥蒂,再加上杨良娣怀孕,而这杨良娣格外熟悉他的性子,他便常宿在绯云阁。 第二百八十章 今时不同往日 听说拓跋珣在绯云阁日日饮酒,甚是颓废。 收到这个消息,小丫自然是十分欣喜,只要拓跋珣能痛苦,小丫便愉悦。 然而这些痛苦,远不及当初他让自己所承受的痛苦的万分之一。 翼王府,书房里。 翼王纤细的食指与中指夹起一颗白玉光滑的棋子,巧妙得落在棋盘之上,深沉的眼眸中闪过一丝耐人寻味的东西,缓缓开口道:“本王一直想不明白,白公子,你为何要帮本王?不会真的只是为了区区一个女人吧?” 对面散漫坐着的白陌染瞄了一眼棋局,将手中的黑玉棋子落在棋盘之上,淡定而简洁地答道:“是。” “难道传言竟是真的?你与那个女人早就相识。” “是。”白陌染粉若三月桃花的薄唇微微启开。 “世人都说白家大公子风流成性,常年流连于烟花柳巷之地,如今看来,世人对白公子你,有很大的误解。”翼王漫不经心地开口倪倪而谈。 白陌染嘴角勾起一抹笑意。 “这个女人自从入了郾城,便成为整个郾城百姓口中谩骂的妖女,相传模样丑陋,狐媚手段高明,却偏偏有人喜欢。一个是贵为一国储君的太子,一个是郾城有名的风流俊美男,她在两个男人之间纠缠不清,百姓传得风言风语,她倒是一点也不在乎自己的名声,一点也不在乎别人的看法,依然坦然大方的出现在各种宴会上,这种性格,简直超凡脱俗,直叫人佩服。”翼王始终无法全然相信,白陌染愿意帮他,只是因为一个女人,他在试探,试探白陌染会不会只是借着这些流言,来隐藏他真正的目的。 其实白陌染想要对付拓跋珣,故意投靠翼王,确实并非全然因为小丫,就算没有认识小丫,他一样会有其他理由投靠翼王,对付拓跋珣,如今只是机缘巧合,有了小丫这件事,便借此打消翼王的疑虑。 “若不是太子欺人太甚,夺人心头所爱,小丫也不会平白受这些委屈!”白陌染语气有些激动。 “可本王听说,她贪慕虚荣,自愿进入太子府,因嫌弃你身份卑微,曾经在城门口当众亲口拒绝你。”翼王狐疑道。 “翼王殿下有所不知,在下与小丫本就两情相悦,那都是太子逼她这样做的。太子以在下的性命要挟她,若不从他,他便杀了在下!太子有权有势,定是能说到做到。”白陌染声情并茂地说着。 然而窗外的树上的大白鹰都听不下去了,挥挥翅膀飞走了,这人太会掰扯了!最近戏精上身了! 翼王见着模样伤心的白陌染,蹙眉厉声道:“没想到皇兄如此欺人太甚!实在不配做我华玥国未来的帝君!” “夺妻之仇,在下必然要报!”白陌染的语气更是慷慨激昂。 待白陌染走后,翼王望着棋盘上的棋局,冷冷地问道身旁矗立着的破云,“你觉得他的话,有几分真假?” “破云不知。” “让你去查的事,怎么样了?” “白公子确实在苏河城苏府住过一段时日,那个女人是苏府安排给他的贴身丫鬟,后来收进了房里,准备带回郾城,谁知在半路发生意外,那个女人与太子一同回的郾城。” “如此看来……他确实对那个女人有情,想不到风流成性的白家大公子也是个痴情种。”翼王勾唇淡然一笑。 郾城,苏府。 “大夫人,大小姐已经连续几日都吃不下东西,再这样下去,恐怕……”吴妈妈着急道。 张仪莹自认为保养得极好的容颜,才短短不到一个月的时间,便以可见的速度衰老,本来白润的皮肤变得有些干谒,眼角的鱼尾纹也愈发明显。 吴妈妈的话音未落,张仪莹便起身拖着疲惫的身子,走向了苏流钰的房间。 眼见苏流钰身败名裂,而苏梓乾出去更是处处碰壁,苏老夫人见到如今苏府的没落衰败,旧疾复发,一病不起。被逼无奈的苏明泷,只好接回当初留在苏河城旧宅的苏年槿,想通过联姻,为苏家寻得一线生机。 同时,也接回了大着肚子的二姨娘。 院里本来就所剩无几的下人,更是懂得苏老爷的心思,若不是大小姐闯了祸,苏府也不至于衰败没落成这副样子,自然都是冷眼对待大夫人与大小姐。 “本小姐不吃!不吃!不吃!你们都要害我!”苏流钰尖锐的声音传遍整个小院儿。 “大小姐,您多少还是吃点吧,身体要紧。”丫鬟劝慰道。 “滚!滚!你们都是坏人!”苏流钰已经不认得眼前的这个人是谁。 “不吃就算了!还真当自己是以前苏河城那个万人宠爱的大小姐!”丫鬟一脸铁青,骂骂咧咧地端着未动分毫的饭菜刚从苏流钰的房间出来。上次因为在苏府乱嚼舌根被苏流钰掌嘴,脸肿了整整一个月,现如今苏府衰落,她只等着苏府将她的身契卖给别家,也好过继续呆在苏府。 谁知抬头一看,竟然看见面前站着面色温怒的大夫人,丫鬟两腿发软,颤抖着身子跪在地上,放下手中端着的饭菜,连忙磕头认错求饶,“大夫人饶命……奴婢……奴婢知错了……” 张仪莹本就心中烦闷无比,一股怒气正无处发泄。 “吴妈妈,将这个贱婢拖下去,杖毙!”张仪莹冷冷道。 “是。”吴妈妈走上去,拧起那丫鬟的后领子,就朝院外走去。 那丫鬟见来的就吴妈妈和大夫人俩人,如今苏府的家丁远不如从前的多,这个院外也无人把守,反正都是一死,倒不如博得一线生机,便用力挣脱了吴妈妈,推开张仪莹,冲出了院外。 张仪莹被推到在地,还扭到了脚,一时气急败坏,完全没了平日里的那副端庄优雅的姿态,扭曲着脸撕心裂肺地吼道:“来人啊!给本夫人抓住那个贱婢!我定要将她抽筋扒皮!” “是。”回答她的只有吴妈妈一人,便跟着那丫鬟冲了出去。 张仪莹忘了,今时不同往日,如今这苏府里,没几个丫鬟家丁了,换作往日,自己身后必然是跟着一群丫鬟,要处罚一个丫鬟,这丫鬟哪敢反抗,更何况逃跑。 第二百八十一章 求饶 手揉着被扭伤的脚,眼下四处无人,竟然连个扶她起身的人都没有,想想心中更是五味成杂,心中压着一口气,仿佛就要窒息一般。 “钰儿……钰儿……”张仪莹哀声唤道。 苏流钰正坐在梳妆台前,望着古铜镜中那一抹消瘦的倩影,披头散发,人模鬼样。再低头凝视自己那只被母亲砸断经脉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右手,泪如泉涌,低声哀泣。 隐隐约约听见院外有人在叫自己,仔细一听,竟然像是母亲的声音。 苏流钰顺着声音,慢慢朝院外走去,却发现母亲摔倒在地上,无人搀扶,“母亲?您怎么了?” “刚才有个大胆的贱婢,竟然敢推我!让我抓到她,定然将她碎尸万段。”张仪莹越说越气。 苏流钰长这么大,从未见自己的母亲如此狼狈的模样,而如今苏府落败成如此模样,一切皆因自己的贪婪和虚荣心。 当初就不应该为了所谓的苏河城第一美人的虚名,去买下那块织女绣,就没有后来的寿宴上献织女绣舞,就更不会因为太子妃想见识织女绣舞,为了一舞倾城,进入太子府,自己绑架婉月要挟小丫替舞。最后被猪油蒙了心,竟然想要杀人灭口。 如果没有这一切,也不会惹上小丫,更不会被黑涯寨的马匪掳走,就更不会变成如今这副模样,人不人,鬼不鬼,生不如死。 小丫不愿意承认她会织女绣,必然是想隐瞒什么,她必然也不会到处声张我不会织女绣,如果我不去招惹她,或许她也不会想着要对付我。 也就没有后来的事,我仍然是苏府的大小姐,虽不如在苏河城那般身份娇贵,但凭着自己的姿色和才情,总还算是能嫁个门当户对的人家,安然平稳地度过此生。 可惜现在想明白这一切,都已经太晚了…… 看着母亲如此受辱,苏流钰心里不是滋味。要是能改变这一切,就好了。 苏流钰将张仪莹搀扶起来,拍拍她身上的灰尘,扶着一瘸一拐的她,缓缓走进屋去。 “钰儿,身子重要,人活着,总归还能有希望,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更何况,我们是女人。”张仪莹刚坐下,就劝慰道。 “母亲,钰儿想明白了,钰儿要弥补自己所犯下的过错。”苏流钰语气里格外坚定,似乎下定决心。 张仪莹看着此刻说话的苏流钰,说话都有了精气神儿,仿佛觉得苏流钰长大了,心中有自己的主意了,心中无比宽慰。 “看来,李公子的医术果然了得,他来替你看过之后,你整个人精神好多了,现在还能看见幻觉吗?” “母亲不必担心,钰儿如今已经好多了,但偶尔还是能看见幻觉,这苏府里的人,除了母亲,钰儿谁也不信。” “钰儿,若你不放心她们做的东西,以后母亲亲自为你做饭。”张仪莹伸手抚摸着苏流钰的头,眼眶已然红润。 “母亲……”苏流钰扑在张仪莹的怀里撒娇。 “母亲,我去求小丫,求她放过我们,好不好?”苏流钰满眼期待地望着张仪莹,“我们虽然绑架了婉月,派杀手杀她,但实际上并没有伤到她,只要我跪下苦苦哀求她,让她消了心中那口气,她一定会原谅我们的……只要她肯原谅我们,让我做什么都愿意!” 张仪莹眼中满是心疼,多么骄傲的孩子,现在竟然说着要去下跪认错。 但她似乎忘了,这一切的错,都是她们自找的,自己犯了错,就应该承担后果。 眼见苏府没落,小丫已经心慈手软,留了她们一条性命。 太子府,忆雪居。 岑欢拿着手中的一封书信,走进了小丫的屋子。 小丫正弯着腰,将脸埋进盛满水的脸盆里,练习闭气。 “锦姑娘,苏府派人送来了这封信。” 小丫听见岑欢的话语,站直了身子,用手将脸上的水一刮,张大嘴大口换气道:“呼——你打开直接念。” 岑欢撕开信封之前,看出了端倪,“锦姑娘,这封信,有人打开看过。” 这太子府,如今能动忆雪居,且敢动忆雪居东西的,无非就三人,小丫冷冷一笑,“念吧。” “……” “有秘密要告诉我。”小丫已然猜到,她们现在一定是已经知道自己就是佘若雪的身份,毕竟,这世间就一人会织女绣,她们只需要花点功夫稍加打听,便能知晓这件大家都不愿意提的人和事。 如今苏府的没落,已然是给她们一个警告,若真的揭穿了我的身份,对她们现如今的状况并没有好处,或许反而还会因此彻底惹怒拓跋珣,到时苏府的境况会变得更加不堪,一步走错,或许会让整个苏府坠入无尽深渊,所以她们不敢声张,谨慎小心,但又不敢拜访太子府,只得递上书信,想以此谈条件,求我一见。 想起婉月那半张浮肿的脸,小丫决定带上婉月,回苏府看看。 郾城,苏府。 丫鬟紫梦领着小丫,婉月,岑欢,花吟,还有几名随行保护的侍卫,一起进入苏流钰的院里。 一路上也没瞧见几个下人,就连路边的花草,也因有段时日未修剪,显得有些杂乱,全然不见当初在苏河城的苏府那般,井井有条,繁华昌盛的模样。 首先迎上了的,是大夫人张仪莹,满脸笑意,仿佛从未发生过什么不愉快之事,随后便是苏流钰,一番行礼过后,张仪莹与苏流钰屏退了其他人,而屋子里,就留下小丫,婉月,和岑欢几人。 待门刚刚掩上,张仪莹便“噗通——”一声,跪在地上,连忙叩首道:“锦姑娘,对不起,一切都是我的错,一切都怪我,是我当初出的坏主意,绑架婉月,要挟您,企图杀人灭口,这一切都不关钰儿的事,锦姑娘,您若是要我的命,我不会犹豫半分,只求锦姑娘能大发慈悲,放钰儿一马,放苏府一马,求求您了!” 婉月望着印象中高高在上,现在却如此卑躬屈膝的大夫人,还是头一次,竟然有些蒙了。 虽然她并不知道小丫带她回苏府到底有什么事,但看到打过自己一巴掌的大夫人跪在地上,心里是无比的爽,如果能再给她几耳光,会更爽。 第二百八十二章 心慈手软 苏流钰随即跪下,“小丫,是我错了,我不应该贪慕虚荣,不应该要挟您替我替舞,不应该事后怕暴露杀人灭口,更不应该在逃离黑涯寨时,出卖你的行踪,我真的知错了,求您原谅我……” 睥睨了一眼跪在地上的两人,一个劲儿的认错,小丫索性找了一个椅子,坐了起来,缓缓开口道:“既然想要乞求原谅,就应该拿出点真心,光是嘴上说说,谁知道真假?” “锦姑娘要我们做什么才肯原谅我们,只要您说一声,立马去做。”张仪莹 “小月月,你可记得,当初是谁扇了你一耳光?”小丫淡淡地问道。 婉月瞟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张仪莹,现在想起来都还觉得脸火辣辣的疼,“当然记得。” 张仪莹自然知道小丫的意思,便毫不犹豫地扇了自己一耳光,然后瞄了一眼小丫的表情,只见小丫半垂着眸子,打量着自己满手的伤,波澜未惊的脸上看不出一丝情绪。 “啪——啪——啪——”张仪莹继续一遍又一遍的扇着自己耳光,眼看着张仪莹黄皱的脸上立马浮肿,染上了一层红晕,嘴里一遍又一遍地说着,“是我错了,婉月姑娘,对不起……是我错了,婉月姑娘,对不起……” “母亲……”苏流钰在一旁眼睁睁的看着,泪流满面。 张仪莹毕竟上了年纪,再加上近来心烦事颇多,寝食难安,身子拖虚弱了。从来都是高高在上的大夫人,哪里像如今这般委曲求全,跪地求饶,心中郁结,没过多久,便直接晕了过去。 “母亲!”苏流钰紧张道。 “她应该无碍的。”小丫冷冷道。 “岑欢,你带苏夫人出去。”自己确实有几件事,要单独问问苏流钰。 “是。”岑欢搂着昏迷中的张仪莹,便出了门去。 “小月月,你的气,可消了?”小丫宠溺地问道婉月。 “要不是我命大,我差点就被她害死了!就这么打几耳光,便想一笔勾销,未免太便宜了她!”婉月撇嘴道。 “你的意思是说……要让她偿命?”小丫勾唇一笑。 跪在地上的苏流钰一听此言,心中万分着急,连忙叩首道:“锦姑娘,求您看在天下父母心的份儿上,饶我母亲一命,您让我做什么都愿意……” “天下父母心?难道婉月就不是她父母的女儿?凭什么因为自己的母爱,而去伤害别人的女儿?这便是恶毒的借口!苏流钰,你就是因为有这样的母亲,才会走到今天这一步!”笑了冷冷道,清澈明洁的眸子里宛若严冬冰冻三尺的冰雪,冰冷寒彻。 苏流钰无言以对,只得不停磕头哀求。 “小月月,你想让她怎么死?”小丫当然知道婉月并非真的想让张仪莹死。 “这……小丫,过几日我便要成亲了,本是喜事,不想沾血腥,要不……就饶她一命吧……” 小丫望着她,宠溺一笑,“好,都听你的。” 然后冷冷地对着跪在地上的苏流钰道:“苏流钰,你记住,是婉月饶了你母亲一命。” 苏流钰赶紧跪倒婉月面前,连忙磕头道:“婉月姑娘,谢谢你放过我母亲……” 婉月撇了撇嘴,不打算跟苏流钰说话,这个女人心思如此恶毒,算计小丫,还要杀人灭口,做事毫无底线,指不定将来还会有什么坏心思。 “小月月,我有些事要单独跟她谈谈。” “好,我这就出去。”婉月还不放心,瞟了一眼地上跪着的苏流钰,“你要小心,我们都在外面,有情况随时叫我们。” “嗯,去吧,你的阿玦有没有说过,你很啰嗦。” 婉月翻了个白眼,“他才不会呢,她喜欢听我说话。” 小丫撇嘴一笑。 待门关紧之后,小丫这才仔细打量跪在地上的苏流钰,头发略微有些凌乱,宛若陶瓷般的肌肤变得黯然失色,往日里神采奕奕的眼眸里有些慌乱迷离,两个明显的眼圈挂在脸上,还隐约呈紫色,虽然依然穿着当初在醉仙楼初见的那一身枣红色锦绣华服,但却再也没有初见她时,那样光彩照人。 小丫牵起她的手,指甲有些微微泛紫。 果然,自己的猜测没错,她是被人下了经过特殊调制的噩魇癫,所以在白日里,她也能看到她内心所恐惧的情景。 那么,是谁对她下的噩魇癫呢? “苏流钰,今日你找我来,是想要告诉我什么秘密?” “小丫,我是诚心认错悔改的,就算知道这个秘密,我也不会说出去的,毕竟说出去,对我们没有任何好处,反而会将苏家逼进死路。”苏流钰跪着抓起小丫的手,极为诚恳道。 “先说说什么秘密?”小丫将受伤的手抽出她的手心,淡然问道。 “这世间,会织女绣的女子,只有一人,那便是曾经的天下第一美人佘若雪,而你会织女绣,虽然你的容貌就现在来看并非绝色,但我猜想你这些年一定是经历了些什么,才会变成这样的。你就是佘若雪。” 小丫勾唇一笑,果然自己猜得没错,便继续垂眸细细打量自己的双手,“你不怕我杀人灭口吗?” “若您真想杀人灭口,我和母亲恐怕早就已经死了,因为以您的聪明才智,恐怕早就猜到我们会猜出您的真实身份,但是您没有,所以,我今日才会冒死求得您的原谅……” “哼。”小丫冷笑,对于当初企图要杀害自己和婉月的这对母女,小丫曾经是想过灭口,以绝后患。但不知为何,心里总有另外一个声音在不停的告诉自己,放她们一马,小丫,你手上的鲜血已经够多了,她们以后不会再威胁到你,就算了吧。 所以,小丫心慈手软了。 “小丫,我虽然不知道您当初混入苏府到底有何目的,但我知道,您本性纯良,不然也不会为了救被小璃诬陷的婉月,冒着被暴露身份的危险,在祖母的诞辰宴上为我替舞。您与苓若交好,我可是苓若的亲姐姐啊,您就看在她的份上,放过我吧……放过我娘……放过我们苏家吧……”苏流钰见小丫冷哼一声,面色依然冰冷如霜,便越发着急了。 第二百八十三章 谁给的胭脂盒 提到苓若,才让小丫想起今日来的目的。 “你可认识李瑥?” “李瑥?认识,前几日还来过苏府为我治病。” “什么病?” “自从黑涯寨回来过后,我因为惊吓过度,总是出现那些曾经看到过的恐怖画面,便一直寝食难安,精神失常,别人都以为我疯了。”苏流钰像是想起了极为恐怖的事情,眼中充满惊恐之色。 “是不是,他来看过之后,你的病情便有了好转?” “您怎么知道?”苏流钰满脸惊异。虽知道小丫料事如神,但却不知道她竟然如此神通。 “他来苏府为你诊治过后,可有见过其他人?” “这个……我就不清楚了……前段时间,我一直精神恍惚,不曾留意这些……”苏流钰模样诚恳,倒不像是在撒谎。 若香天下之局真是这母女二人设下的,苏流钰让自己中毒也可以是为了让自己打消顾虑,也不是不可能。 小丫继续试探道:“你们为什么要找李瑥看诊?而且他才从大牢里出来,自己身上的伤还没好,他又为什么要带着伤,也要来为你看诊?莫非,在香天下与他勾结想要除掉我的,就是你?” “小丫……冤枉……是这个李瑥主动找到母亲,说是能治好我的癫狂之症。至于他为何要这样做,我们也不得而知。” “那你可知,苓若的胭脂盒,为何会在他的手中?”小丫仔细盯着苏流钰的一举一动,企图找到端倪。 “在苏河城的时候,便曾经听闻他爱慕四妹妹,并且俩人有过接触,胭脂盒,兴许是四妹妹送他的也不一定。”苏流钰奇怪,为何小丫会问这个问题。 “我说的是……装有毒药的胭脂,害死苓若的那个胭脂盒。”小丫的语气不由得变得冰冷,目光也变得冷彻。 “这怎么可能?!他怎么可能会有那个胭脂盒?”苏流钰的反应更加大,简直目瞪口呆,难以置信,显然她是第一次得知这个消息。 “我以为,给他那个胭脂盒的人,是你……或者是苏夫人。”小丫抬起苏流钰的下颚,犀利而有神的双眼审视着她,像翱翔在广阔无垠的天空中,俯瞰草原上的猎物,神一般的威仪。 那双眼充满着危险与恐怖,令人窒息,让人不敢造次。 “不……不是……绝对不是……那个胭脂盒自从那件事以后,我们就再也没见过了……绝不是我们……”苏流钰眼中满是乞求与诚恳,被吓得泪如雨下。 “那你告诉我,这苏府,除了你们,还会有谁,会故意与我作对?” 苏流钰凝思片刻,仿佛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一般,连忙道:“我知道……还有一人,她也很想置你于死地。” “谁?”小丫狐疑道,冷幽的眸子里闪过一丝冷彻刺骨的寒意。 “是二姨娘!自从传出我被黑涯寨马匪掳走的事情之后,爹爹就派人将身怀六甲的二姨娘和癫疯的苏年槿接到了郾城。” “何洺兮?苏年槿?”我倒是把她们给忘了,没想到的是,她们如今也在郾城。 “既然来了苏府,顺道去看看她们吧。”说着,小丫便起身朝屋外走去。 紫梦领着小丫等人,走进何洺兮如今住着的院子,院子里稀疏地种着几株花草,何洺兮正在前院里的阳光下懒懒地晒着太阳,桌上摆放着一个倒算得上精致的篮子,里面放有颜色鲜艳的绫罗绸缎,何洺兮满脸笑意,正在一心一意地穿针引线,篮子里已经做好了一只婴儿穿的乖巧的小鞋子,另一只鞋子还在缝制。 院外并无人把守,故而紫梦便直接领着进了院儿,何洺兮全神贯注的模样,倒不曾发觉院外来了人。 “锦姑娘!”曾经负责打理何洺兮院里花花草草的膤颜刚从屋里走出来,这才发现院门口来了一群人。 小丫朝她微微一笑。 何洺兮这才注意到小丫,但也并未站起来,而是冷着脸,继续埋头缝制鞋子。 小丫倒也不理她,径直走到椅子上坐下,静静地注视着何洺兮的一举一动。 这个女人当初凭借着自己有孕,替苏年槿担下下毒谋害苓若的罪名,然而这才没过多久,竟然又安然无恙的重回到苏府,面色也极为红润,对比起大夫人,她日子应该过得算好。 何洺兮倒是有些才气,性子也冷静沉着,淡定从容,就算是曾与她有仇的小丫坐在她面前,也不见她有一丝情绪。 小丫就这样注视着她,也一直沉默不语。 在场的婉月便觉得简直莫名其妙,为何小丫来了这院子里,却一句话也不说?俩人就这样静静坐在,各干各的。 岑欢很快走进院子,附在耳边悄悄对小丫说了几句,小丫唇角勾起一抹邪魅的笑容,准备开口了。 她之所以刚才一直坐在何洺兮对面,一言不发,是因为她在等,等她的猜想得到证实,果然,岑欢给了她想要的答案。 小丫让婉月等人退出了院外,只留下岑欢。 何洺兮仍然不为所动,继续一脸慈爱地缝制鞋子,这只鞋子马上就要缝好了。 “苏何氏,女儿犯了错,母亲可以劝导,可以惩罚,但唯独不可放任其不管,甚至是替她承担罪责。否则,只会让你女儿一错再错,最后踏上不归路。你这不是在救她,而是在害人害己。” “你没有做过母亲,又凭什么来教训我?”何洺兮漫不经心地垂眸说道。 终于绣好了另一只鞋子,收针剪线,再拿起另一只鞋子,放在手里比了比。 “既然,你不打算自己教导你的女儿,那便只好让别人帮忙教训了!”小丫冷冷道。 “不要……不要……不要杀我……”苏年槿疯癫的吼叫声由远及近。 岑欢正从屋子里拎着一个头发凌乱,穿戴不齐的女子出来,“咚——”一声,岑欢毫不客气地将她扔到了小丫的面前。 “不要……不要杀我……”苏年槿眼神中充满惊恐,宛若一个疯子。 第二百八十四章 装疯卖傻 “在苏明泷得知即将入郾城任府尹之后,因苏年槿疯疯癫癫,带入郾城怕有损苏家清誉,便将神志不清的苏年槿留在了苏河城的苏府里,只留下膤颜和几个照顾她基本饮食起居的丫鬟。或许是丫鬟们照顾不周,苏年槿感染风寒,久治不愈,差点死过去。后来请了苏河城里有名年轻大夫,李瑥为她看诊。”小丫一边气定闲神地说着,一边仔细端倪这苏年槿地反应。 “这李家世代从医,李瑥在医术方面又颇有天赋,但却不是什么人都请得动的。他曾经痴恋苓若,听闻你是她亲姐姐,所以才答应为你治病。在为你诊病的时候,便察觉出你是因中毒所致的癫狂之症,后来调制解药,为你解了体内噩魇癫的毒,由此你的神智逐渐清醒。你在得知自己是因中毒才如此癫狂,便猜到是我对你下毒,在得知李瑥仍然深爱着苓若,你便决心利用他。” “不要……不要杀我……不要……”苏年槿目光涣散,紧张地爬到何洺兮的脚下,紧紧抱住何洺兮的腿。 何洺兮缓缓的放下手中刚做好的鞋子,用手轻轻抚摸苏年槿的头,满眼怜爱地望着疯疯癫癫的苏年槿,“槿儿……你放心……不用怕……娘亲在这儿……” 换作往日,何洺兮定然不敢直呼苏年槿的闺名,更不敢在外人面前自称她的娘亲,可如今苏府没落,大夫人一房自身难保,她便也无所顾忌了。 “苏何氏,你的女儿早已恢复神智,如此蛇蝎一般恶毒的女人,留在这世上只会害人害己。你如此聪明,相信你早就已经看出端倪,却故意不拆穿她,还跟着她一起演戏。” “不管她变成何种模样,她始终都是我最疼爱的宝贝女儿,有我在一日,我便要护她一日。” “你的宝贝女儿十分懂得算计,利用李瑥对苓若的爱,让他出手对付我。她告诉李瑥是我毒害了苓若,因为我精通毒理。再将装有十三香毒药的那个胭脂盒给他,让李瑥将苏年槿中毒和苓若中毒联想到一起,便更加深信,是我杀害了苓若,这才有了在香天下发生的刺杀阴谋。”小丫寒冷如刺的眼神盯着装疯卖傻的苏年槿。 “苏年槿,如今你也别装了。凭着李瑥那蠢笨的头脑,是断然想不到通过御医院,搭上杨良娣这条线的,他所做的一切,其实都是你在暗中指点,所以,设下香天下之局的背后之人,就是你!” “怎么?还不承认?那我便接着说。”小丫瞄了一眼地上的苏年槿,她的目光逐渐凝聚,变得格外安静。 何洺兮淡定从容的面容也开始有些慌乱,听着小丫的猜测,何洺兮的眼眸中突然多了几分怀疑,她望着抱住自己小腿的苏年槿,竟然觉得自己有些看不透自己的这个女儿。 “李瑥不顾性命的在香天下刺杀我,如此明目张胆,凭着一股子傻劲儿,竟然不给自己留一条后路,最后刺杀失败,犯了如此大罪,没有处以死刑,而是过了几日便被放了出来,你说这是为什么?” 岑欢眼中闪过一丝惊异与钦佩,望着此刻倪倪而谈的锦姑娘,愈发觉得她深不可测。 当初自己还在心中疑虑,锦姑娘怎么就轻易放过一心想要置她于死地的李瑥,一点也不像是当初在望月楼所见的那个狠厉果断的女子,没想到,她竟然是为了让李瑥引出背后真正想要对付她的人。 何洺兮想起前几日李瑥在去过苏流钰房中之后,特地来看望过苏年槿。心思缜密的何洺兮这才意识到什么,看着苏年槿的眼神也变了味道。 小丫望着这对母子表情,眼神逐渐变化,嘴角勾起一抹诡异的微笑,继续缓缓开口道:“刚才已经问过膤颜,前几日李瑥出狱,不顾自己的伤势,主动上苏府,为得了疯癫之症的苏流钰诊治,再来你的院儿里,为你苏家三小姐诊治。其实,他之所以急着来见你,只是来找你问清楚你是否欺骗利用了他,但很显然,你又糊弄了他一回。” “苏流钰的癫狂之症,也是你动的手脚,在她的香炉里掺入了噩魇癫,所以李瑥一来,便治好了苏流钰的癫狂之症。除了你,我再也想不到,会有谁会对苏流钰下毒,而这个毒刚好就是噩魇癫。” 苏年槿突然狂笑不止,放开何洺兮的小腿,毅然站了起来,整理着自己有些凌乱的衣服,再用手撩开脸颊便遮住容颜的青丝,眼睛有神,面色红润,一点也不似夜不能寐的癫狂之人。 “锦小丫,没想到你真是命硬,香天下这种死局,居然都没能弄死你。”目光中阴冷四射,令人毛骨悚然。 “槿儿?你……”何洺兮满脸惊愕。 “知道你神智恢复了,我也就放心了。”上次在苏河城,迫不得已留你一命,你竟不知悔改,还要跑到我面前来蹦跶,自寻死路。如此,我便成全你。 小丫丝毫不惧,拿起旁边篮子里刚绣好的那双婴儿鞋,面带微笑地仔细欣赏着手中的鞋子,“苏何氏,你手真巧,这漂亮的鞋子要是穿在孩子脚上,一定十分舒适。” 突然,笑脸变得冰冷,“你与你肚子里的孩子,都是无辜的。若你再插手苏年槿的事,我也不怕手上再多沾点血腥。只是……这孩子还没出世,便失去了来到这世上的机会,实在有些可怜……” 小丫牵起何洺兮吓得冰冷的手,将那双绣好的婴儿鞋缓缓放入何洺兮的手中。 “锦小丫,你别太嚣张,谁笑道最后,还未可知!”苏年槿恶狠狠地从牙缝里挤出几句话。 “今日!就是你的死期!”小丫“唰”的一声,站起来,用手掐住苏年槿的喉哝,眼中的愤怒如火山爆发一般。 苏年槿两只手不停地挣扎,企图掰开小丫的手,很快,她的脸被憋得通红,就快要窒息一般。 是的,小丫已然愤怒到了极点,想起苓若天真无邪的笑容,小丫便恨不得立刻将眼前的苏年槿碎尸万段。 第二百八十五章 蛇蝎心肠 何洺兮被小丫的这一举动吓得站起来,张口就要呼喊,后背肩膀不知被什么碰了一下,身体动弹不得,嘴里竟然丝毫喊不出声儿。 “你一个大肚子,就不必去凑这个热闹了。”岑欢在何洺兮身后冷冷道。 “锦小丫,你可别忘了,现在是在苏府,你杀了我,你也跑不掉的。”苏年槿用尽全身力气,从喉咙里挤出这几个字。 “苓若如此天真美好,是你的亲妹妹,并未做任何伤害你的事,你因为自己的妒忌,便对她狠下杀手!李瑥救了你,是你的恩人,你不报恩,反而利用他替自己报仇,将他推入万劫不复之地,你真是蛇蝎心肠!泯灭人性!丧尽天良!”小丫越说越激动,手上的力度更大了几分。 小丫身强体壮,臂力自然比苏年槿这种柔弱的小姐大,更何况,是盛怒之下的小丫。 “其实毒害苓若,不只是因为她变美,挡了我的路,更是因为你!” 小丫突然眼中一愣,手中的力度突然变小了。 苏年槿见小丫此景,轻喘了几口气,得意一笑,“若不是你让她从毫不起眼,便成万人瞩目,若不是你与她亲如姐妹,我也不会想要杀她。当初就因为你多事,才导致姐姐被贬去无人问津的乡下受苦,此生不得再见,母亲变得郁郁寡欢,而心思恶毒的大夫人一房,因为你反而过的风生水起,所以,我也要让你尝一尝失去姐妹的痛苦!我要你死!” 小丫细想,自己在苏府的时候,确实帮过苏流钰,大夫人一房也确实因此过得越来越如意,但这些都不是她有意为之,“若不是苏澜芷有害人之心,她怎会被罚?” “哼!难道她张仪莹就没有害人之心吗?娘亲怀孕,她总是明里暗里地对娘亲和腹中的孩子下黑手,这些你应该知道!” 苏年槿说得没错,小丫第一天入府的时候,在洺兮院便偶遇到张仪莹送给何洺兮的布匹之上藏有麝香,暗害何洺兮腹中胎儿,当时自己还故意打翻手中端着的桃花酥,撒下引来虫蚁的药粉,才暗中救了何洺兮一次。 “我早就知道你就是那个高人!当初在那些藏有麝香的布匹上,撒上招来虫蚁毁掉布匹的药粉,救了娘亲一命。” 小丫此刻倒是对苏年槿另眼相看,毕竟她以为自己那件事,做得天衣无缝。 何洺兮听到这番话,一脸愣然。 “我以前倒是小瞧了你。”小丫冷冷道,“那你就应该知道报恩。” “要报你恩的人,应该是我娘亲,而不是我!我只知道,是你害得姐姐被贬!我只知道,一直是你在暗中帮助大夫人一房,所以,我必须要除掉你!” “所以,在百里荷香的时候,你是故意坠入湖中,故意将我拉入湖里,你在那个时候,就想要除掉我。” “是!我从小生在苏河城,自小会水,这也便是大哥哥当初见我落水,为何迟迟不肯救我的原因,正好,我便借此在水里多踩你几脚,让你死得神不知鬼不觉,可偏偏那个多事的白公子,不顾一切地跳进湖里,救了你!” “故意在苓若的胭脂盒里惨了毒药,就是想要将祸水引到我身上来,因为你很早便猜出我精通毒理,但苓若偏偏死于墨绫掌下,这不得不让你的计划中止。” “谁知,你竟然自己发现了苓若是中毒而死!若不是多事的白公子多番帮助你,我早就嫁祸成功,一石三鸟。你早就已经下了地狱!我也不会被你折磨得,变成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苏年槿狠狠道。 “你是什么模样,已经完全不重要。因为你的内心早已腐烂如枯骨,不,你根本没有心!”小丫将苏年槿扔到地上,她连忙用手搓揉自己的脖颈,大口呼吸。 苏年槿咳了几声,略微有些得意地笑道:“怎么?知道此刻是在苏府,你不敢杀我?” 小丫冷冷一笑,目光凌冽,“虽然我很想亲手杀了你,为苓若报仇,不过,我把这个机会,让给另外一个人。” 不知何时,这院子里突然多了一个人,他就是李瑥。 看见满脸铁青,一脸愤怒,满目仇恨的李瑥,苏年槿惊愕之后,有些慌了,因为她知道,李瑥为了苓若,什么事都做得出来,“你怎么在这儿?!” “我请他来看场好戏,不然,他怎么能认清你的真面目?”小丫冷冷道。 “苏年槿,我一直以为你跟苓若一样,是个心地善良美好的女孩儿,被奸人所害,变得疯癫,我救了你,你告诉我苓若的死不是意外,而是被一个丫鬟毒死的,这个丫鬟与苏家有仇,所以也毒害了你!我便信了!没想到,你竟然利用我,害我差点亲手杀了苓若最好的姐妹!而真正毒害苓若的人,竟然是你这个亲姐姐!你这蛇蝎心肠的女人!我现在就要杀了你,替苓若报仇!” 李瑥如今还杵着拐杖,因为他两只脚都受了重伤,无法正常行走,所以他没有立马过来,而是一瘸一拐地挪过来。 小丫对岑欢使了一个眼色,岑欢在何洺兮的脑后轻轻点了一下,何洺兮双目饱含泪水,便晕了过去,岑欢将她抱进房里放在床上。 “你们要对娘亲做什么?!她是无辜的!”苏年槿有些紧张。 “我锦小丫虽然锱铢必报,但却从不愿伤及无辜,只要她今后不招惹我,我是不会动她分毫。” “你们当真如此猖狂,竟然直接在苏府杀人行凶,你们可想过后果?”苏年槿狠狠道。 “你苏年槿是自杀的,与我们何干?”小丫趁她不注意,朝她撒了一把软骨散,她无力地倒在地上,眼中满是恐惧。 “你们要做什么?!要做什么!” “很快你就知道了。”小丫诡异一笑。 苏年槿意识到小丫的恐怖,害怕的破声吼道:“救命啊!杀人了!杀人了!有人要杀我!” 李瑥朝着门外大吼一声,“来人啊!三小姐疯癫之症发作,胡乱伤人!” 第二百八十六章 苏年槿之死(一) 膤颜睁着黑溜溜的大眼睛,紧张地问道:“二姨娘可有伤到?” “还好并未伤到二姨娘及她腹中胎儿,已经扶进房中休息了。以后万不可再让她与三小姐同住一个院儿里,实在是太危险了!”李瑥交代道。 “是,奴婢这就去告诉老爷。”膤颜赶紧道。 “他们要杀我!我没有疯!他们真的要杀我!”苏年槿的吼叫声越发大声,甚至吵得令人心烦。 李瑥拿起一根银针,扎入苏年槿的头顶,苏年槿便晕了过去。 旁边的丫鬟这才得了一份清静,将苏年槿扶进房里。 小丫与李瑥遥遥对望一眼。 李瑥随着昏迷的苏年槿一起,进了苏年槿的屋子。 而小丫与婉月等人,便在众人的目光中大摇大摆地离开了苏府。 苏年槿迷糊之中醒来,发现床边坐着的李瑥,格外平静地将银针抽出,拿在指尖,尖锐的针尖离自己的身体越来越近。 “你终于醒了。”李瑥的语气格外冷静,丝毫不见波澜。 “你要对我做什么?!你要对我做什么?!”苏年槿看见此刻的李瑥格外害怕,想立马翻身坐起来。 “三小姐,您不要乱动,李大夫马上要为你施针,是万万动不得的。”膤颜连同其他几个丫鬟一起按住了苏年槿。 “不要……不要……他要害我……我不要他诊治……”苏年槿一个劲儿地叫道,眼中满是惊恐。 苏年槿以前只觉得李瑥蠢笨好骗,而此刻的李瑥满身戾气,为了报仇完全变了一副模样,虽是悬壶济世的医者,却完全没有了对世人的怜爱,或许正是因为苏年槿的恶意欺骗,让他从善良变成狠恶,而这一切不过都是苏年槿自食恶果。 “摁住她,不要让她乱动,扎了这一针,她便可以安静几日。”李瑥赶紧道。 丫鬟们一听可以安静几日,便加大了手中的力气,平日里被这个疯子吵得头晕脑胀的,若是她能就此安静几日,便可过几日清净日子了。 “不要……不要……我没疯……不要杀我……”苏年槿越发挣扎,却动弹不得。 她的求救声,也没人在意,毕竟,苏府的丫鬟们都知道她是个疯子,谁又会在乎一个疯子的疯言疯语呢? 苏年槿眼睁睁地看着尖锐的银针离自己的身体越来越近,最后从插入自己的额头,再插入自己的太阳穴,全身如万蚂爬行啃噬一般,疼痛难忍。 “啊——” “救我——好痛——”苏年槿连连惨叫。 众丫鬟们听见如此惨叫声,宛若三小姐正在被人千刀万剐。 李瑥瞧出众人的疑虑,淡定道:“刚开始是有些疼痛,不过这正是施针有了效果,在打通脑中的血脉,忍一忍便好。” “啊——救命啊——”苏年槿感觉头疼欲裂,仿若脑子里爬满了蚂蚁,正在一口一口啃噬着她脑子里的血肉,她恨不得用头去撞击墙壁,企图杀死头里的蚂蚁。 李瑥嘴角似乎扬起了满意的微笑,再快而准地将手中的一根银针插入她的头顶。 苏年槿的意识则逐渐衰弱,渐渐地觉得全身无力,头好晕,眼皮子好沉,好像就此睡一觉,四肢也不再挣扎,渐渐地闭上了眼睛。 “李大夫果然医术精湛,总算让三小姐安静了下来。”膤颜见苏年槿终于安静下来,连忙称赞道。 周围的几个丫鬟,也不由得松了一口气,露出赞许的目光。 李瑥熟练地拔针收针,裹好针包,“三小姐会安静几日,癫狂之症也在好转,只是断不可再让她同二姨娘同住在一起,毕竟疯癫,再莫要她寻回来与二姨娘接触,以免伤到二姨娘和腹中胎儿。” “是,已经禀报过老爷,稍后就将她搬去离二姨娘最远的院里,进出院子定要锁上门,待三小姐神智恢复之后,方可出院。”膤颜缓缓道来。 “如此,甚好。”李瑥冷冷道,眼眸里冰冷得让人可怕。 本可在她昏迷之时便为苏年槿施针,但这样太便宜她了,故意等她清醒之后,让她享受着万蚁噬骨的疼痛,最后再用银针封住痛感神经的一半,这三日,将是她昏昏沉沉地度过她余生中,最舒心惬意的三日。 三日过后,痛感神经被疏通,她便能清楚得感觉到头疼欲裂,生不如死,故意在她太阳穴出扎了两针,让她的痛感更明显,届时,她只能痛得想就此了结自己的生命。 而这一切都神不知鬼不觉,也没有人会察觉到他身上,只会以为她是发了疯,自戕了。 离开苏府后,婉月同小丫坐着马车在城里转悠了片刻,马车外一片热闹繁华,人声鼎沸,虽然已经在郾城待了近两月,金玦也经常带着婉月逛街,但婉月还是时不时地撩起琉璃珠串成的马车窗帘子,伸出充满好奇的小脑袋,望着街边的稀奇玩意,惊叹不已,百看不厌。 “小丫,你不是与二姨娘一房不甚熟悉吗?今日为何要刻意去看她们?”婉月眨巴着水灵灵的大眼睛问道。 “她们欠了我一些东西,我不过是找她们讨回来。”小丫莞尔一笑,显得云淡风轻。 “什么东西?对你如此重要,竟让你亲自去讨。”婉月不解道。 “确实很重要,但很快就能要回来了。”小丫眼眶有些微微湿润,但她流不出一滴眼泪,苓若的仇,总算可以报了,只可惜,独留苓若一人在苏河城,孤零零的。 “你怎么不早说,这东西没讨回来,怎么能走呢?咱们现在就回去让她们交出来!”婉月只以为是小丫初入府时,最先进的洺兮阁,她自家的什么祖传的宝贝被二姨娘一房的给抢了去,激动得跳了起来。 小丫连忙拉住她,会心一笑,“已经讨回来了,过几日她会派人送来的。” 婉月一听,这才安静下来。 “小月月,你都是快要成亲的人了,马上为人妻,万万不可再像如今这般急躁了。” “难道成亲了就不能做自己了吗?”婉月有些委屈道。 小丫用手指在她额头上轻轻弹了一下,微微一笑,“不过……若是你的阿玦一直宠着你,你依然可以做自己。” 第二百八十七章 苏年槿之死(二) 婉月用手摸着自己的额头,“你骗人,太子殿下如此宠爱你,可我还是觉得你变了,你不是从前的那个小丫了。” “人总是要变的。”小丫垂眸道,语气里充满着无奈。 婉月拉住小丫的手,“小丫,我们永远也不变,好吗?” 婉月知道,小丫身上隐藏着许多秘密,虽然平日里打闹,逗她开心,但也只是暂时让她忘却烦恼,她一直压抑着自己,虽然住进太子府,成为太子殿下最宠爱的女人,可她似乎却不快乐。 小丫做的许许多多的事,都让婉月猜不透,索性婉月最后便不猜了。 小丫不肯说,自然有她的道理,她也不问,她只知道,自己欠着她一条命,为了小丫,她自己的这条命,随时可以豁出去。 “好。”小丫轻声答道。 俩人相视一笑。 郾城,苏府。 一处偏僻静谧的小院儿,里面有个疯子抱头惨叫,但却无人问津。 “放我出去——” “放我出去——” 苏年槿在被关在这偏僻小院儿的第三日,意识逐渐清醒过来,顿时觉得头疼欲裂,疼得她双手直抱住头,在地上翻来覆去打滚,疼到极致的时候,她用拳头一拳一拳地重重敲打自己的头,恨不得将自己敲晕。 脑袋里面就如同成千上万的毒蜂一样,一针针刺向她,脑袋就如同要炸开一般,耳朵里也似乎飞满了蜜蜂,嗡嗡作响,根本再也听不见其他声音。 “咚——” “咚——” “咚——” 苏年槿用头不停的撞击锁住她的大门,鲜血从她撞破的头上缓缓流下,温柔小巧的脸上全是鲜血,似乎只有用头撞击一切东西,撞击的那一瞬间,头痛才会得到暂时的舒缓,但随之而来的是更强烈针针刺痛。 门外的丫鬟们只以为她又在发疯了,便加快步子离开了,全然当没听见。 “放我出去——” “我没疯——” “咚——” “咚——” “……” 不知折腾了多久,那个偏僻的小院儿才终于安静下来,但却格外诡异,似狂风暴雨后的宁静。 傍晚时分,苏府的小丫鬟端着饭菜,来到小院儿门口,只听见锁门的铁链子“叮当”脆响,因为太过安静,竟然有了回音。 “嘎——”开门声孤寂而绵长,像是一首哀怨之歌的前奏,然而随之而来的,是“哐当——”一声,丫鬟手中的饭菜尽数落在地上。 “来人啊——” “三小姐出事儿了——” 丫鬟尖锐的惊叫声打破了苏府的宁静,萧条没落的苏府,很久没有再像如今这般闹腾过。 一时间,哭闹声充斥着整个苏府,然而真心流泪的,恐怕只有寥寥几人。 郾城,太子府。 忆雪居。 婉月这几日忙着准备成亲事宜,嫁衣也早已赶制出来,便也没时间来太子府找小丫。 天气逐渐转凉,已经临近十月,碧仙湖上笼罩着一层薄薄的雾,烟雾袅绕,宛若仙境。 镂空雕花大圆窗前的茶几旁,倚着一位身穿暗色调偏蔚蓝的绣星河漫天点缀银丝对襟长裙,袖边,裙边及腰带皆由银丝绣祥云滚动包边,秋风徐来,摇曳衣摆,飘逸凌然。 三千青丝由一对白玉镂空雕月簪子盘起,简洁优雅而不失雍容,耳侧青丝飞扬,淡淡星眉似风拂过,自然柔美,清澈明洁的眸子凝望着碧仙湖面的白雾。 那双眼看似灵动,却更似一个深不见底的漩涡,只让人看一眼,便陷入黑暗与迷离,无法自拔。 岑欢徐徐走来,俯首禀报道:“锦姑娘,苏家三小姐死了。” “怎么死的?”小丫诡异一笑。 “头破血流,血尽而亡。” “外面可曾有传言?”岑欢回答得太过简洁,若是婉月从外面听了八卦回来,一定是声情并茂,添油加醋让故事更精彩。 “外面传言,她死相凄惨,发现的时候,满脸是血,头骨尽碎,甚至能看见脑髓。而她所在的屋子里,瓷器物件没有一件是完整的,尽数被摔碎,柱子上,墙上,门上全身血,满院血腥,恐怖至极。”岑欢将听闻的如数转达,很显然,岑欢不喜八卦,也不擅长添油加醋,语气更是一本正经,不见一丝情感。 “终于为苓若报仇雪恨了!” 小丫再次别过脸,湿润的眼眸望着碧仙湖中的迷雾,而迷雾中,似乎突然多了一座汉白玉堆砌而成的桥,桥中央有一位身着粉色绣桃花瓣纱裙的少女,腰若细柳,步履窈窕,摇着手中坠有流苏的纨扇,越走越远,仿若风中摇曳的花朵,渐渐消失在迷雾之中。 华轩阁。 “公主,苏府的三小姐,死了。”先儿疾步走进夜箐离的房中,夜箐离正盖好香炉,浅浅地闻着今日新调出来的香。 夜箐离依旧淡定从容,雍容华贵,缓缓问道:“怎么死的?” “是癫狂之症发作,撞墙自戕而死。”先儿恭敬地回答道,连大气儿都不敢喘一声。 “癫狂之症发作?自戕?”果真是好手段! 之前去查苏府关于佘若雪的一切,竟然意外收获一个消息,苏年槿与小丫有旧怨,但由于苏年槿疯疯癫癫,便也就没再理睬她。 谁知后来为了让杨良娣假怀孕,便收买了御医院最新的御医,令人意想不到的是,此人自暴与佘若雪有深仇大恨,甚至还引荐苏年槿,这个苏年槿原来是装疯卖傻以求自保,依着苏年槿对佘若雪的了解,共同设下香天下死局,可没想到,居然又被那白家嫡长子白陌染搅和了。 更让夜箐离没想到的是,佘若雪竟然反应如此神速,几日便识破了苏年槿的计谋,并且不留痕迹地将苏年槿除掉。 佘若雪,经历生死过后的你,似乎变得比以前更有趣了。 “公主,奴婢刚才绯云阁回来,杨良娣怀孕了。”先儿努力压低着自己的声音,生怕大声了,公主会迁怒自己。 “真的怀孕了。”夜箐离垂眸望了一眼刚盖好的香炉,眼眸里闪现过一丝耐人寻味的东西。 先儿埋头不敢再说话。 “……”夜箐离吩咐道。 “是。”先儿恭敬离开。 夜箐离纤细的手指抚摸着镂空雕花金香炉,再用指尖划过炉顶的红宝石,嘴角勾起一抹阴冷诡异的微笑。 第二百八十八章 险露端倪 “佘若雪,不管你变成什么样,运气再怎么好。只要遇到我,就是你倒霉的开始……”低沉的声音自言自语,却诡异万分。 忆雪居。 “嘶——”小丫翻过一页书,手指却不小心被书划伤,随着伤口,渗出一排小血珠,鲜红透亮。 岑欢在一旁瞧见,反应神速地转身准备去拿膏药。 小丫将手指放入嘴中吸吮,“没事。” 舌尖传来一阵血腥味儿,小丫将手中的书轻轻放下,总觉得心神不宁。 自从香天下之局过后,她们便一直很平静,没有再掀起什么风浪。 但这些都不应该啊,在得知自己的真实身份之后,迫不及待的连设死局,都失败过后,现如今居然一切平静,实在是太过反常。 唯一合理的解释便是,她们也在等待时机,蓄谋一场更大的阴谋。 婉月大婚将至,小丫心中便越发不安,总感觉这一切平静如常,更像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宁静。 突然小丫喉间一股浓烈的血腥味扑涌而上,心如刀绞般,脸色突然变得极为惨白,强忍着喉哝处的一口鲜血,衰弱道:“你出去,我想静一静。” 岑欢见情形不对,连忙上前紧张道:“锦姑娘,你脸色怎的如此难看?” “我没事儿,我说了,你出去。”小丫语气中有些温怒。 然而岑欢知道,自从锦姑娘得知自己真实身份后,从未如此这般语气对自己说过话,虽心有疑惑,但也只好退出了房门。 见门掩好,小丫吃力地撑着身子起身,踉跄着步子走到床前坐下,将玉枕翻过来,里面俨然还有一个绣花枕头,索性药每日都要吃,所以并未放进绣花枕头里,小丫赶紧取出药瓶中的三粒药,放入口中服下。 舒缓片刻,心如刀绞般的疼痛才逐渐消失,小丫正闭目养神。 “啪哒——”两声,窗门突然被打开。 一阵风吹来,小丫警惕地睁开眼,竟然发现白陌染潇洒依旧地坐在老位置上,端起了茶壶自顾自地倒起了茶。 小丫赶紧将药瓶藏进衣袖里,玉枕放在床上,虽有些凌乱,但也不至于引起怀疑。 为了不让白陌染看出端倪,小丫决定先开口,“白陌染!你能不能养成敲窗的习惯?这毕竟是女人的房间,咱们男女有别,万一你这样不打声招呼就冒昧拜访,突然撞见了不该瞧见的事情,这就不好了吧!” “你指的不该瞧见的事情,是什么?”白陌染丝毫不在意她的不满,反而挑眉一问。 “比如……比如本姑娘正在换衣服,比如……比如本姑娘正在沐浴!” 白陌染浅茗了一口茶,掩饰自己的紧张,表面依旧淡然,唇角微启,“嗯。这些,我已经看过了。” 其实,他内心早就如乱石穿空,惊涛拍岸一般,波澜壮阔。 脑海中回忆起,在苏河城苏府的时候,她替舞之后回到苏流钰的房间,自己一路跟踪,想知道蒙面的替舞之人到底是谁,便隐藏在房间外的银杏树上,正好可以通过窗户观察房间里的情况。 谁知,她竟然连窗户都不关,便直接脱起了衣服,但依旧没有摘下脸上的面纱,直到她换好了丫鬟的衣服,我便猜出了她是谁。 她取下面纱,果然如我所料,她就是自己在苏明泷房间遇到的黑衣女子,也是在醉生湖弹奏出彼岸之恋的女子——锦小丫。 在太子诞辰宴后,得知她中毒,由于担心她身体,便直接从窗户飞进她的房间,谁知竟然撞见她正裸身泡在浴盆里安然惬意的沐浴。 那一刻,我便放心了。 见到我这位不速之客之后,她那恼羞成怒的模样,十分可爱,不知为何,她愤怒而克制着自己的音量,吼出一句“滚出去”,却越发勾起了我想要多留一会儿的想法。 于是乎,我假装淡定,寻了位置坐在一旁,故意逗她几句,见她说话依旧毒舌,语气中足,我这才完全放心的离开了。 “你——白陌染,你这色魔!”小丫这才想起以前的种种,咬牙切齿道。 感觉白陌染此刻盯着自己的双眼,有透视功能,小丫甚至有一种错觉,自己在他面前,就一丝不挂,身无一物,小丫双手环抱在自己的胸前。 白陌染突然饶有兴趣地站起来,嘴角勾起一抹戏谑的笑意,一步步朝小丫靠近,“我要是色魔……” “白陌染……你别过来……这可是在太子府,你不宜呆太久。”小丫紧张万分,迅速转移话题,“你今日来有何事?” 白陌染一只手按在床边,将小丫逼至床边倚着,鼻尖几乎能碰到小丫那小挺的鼻子,口吐兰气道:“我今日来……是想告诉你,上次刑部失火,烧毁了大部分文案卷宗,烧毁了关于佘家谋反案的一切卷宗,而这把火不是意外,而是刑部之人,故意为之。” “刑部之人?谁?” “已经查到线索,相信很快便可以查清楚,放火的人到底是谁。” “看来刑部也有他们的人。”小丫冷冷道。 话音未落,只听见耳旁“咚——”的一声,袖中的药瓶不慎掉落,“咕噜咕噜”滚得越来越远,临了,还在地上得意地转了几个圈,才停了下来。 房间了瞬间安静得出奇,小丫扶额,怎么就不小心掉落出来了,这个药瓶实在太不安分。 白陌染瞧见小丫这副表情,便越发对着突然不知从何处滚出来的药瓶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说时迟,那是快,俩人一齐冲向药瓶。 小丫只见眼前闪过一抹白影,那药瓶就乖乖地被白陌染紧握在手中。 恨只恨自己技不如人。 千万不能让白陌染知道自己中毒,且可能时日无多。 便一脸假笑,伸出白皙如玉的手,“白陌染,把它还给我。” 白陌染仔细打量着手中的药瓶,“这是什么?” “不过就是吃了可以强身健体的药,你还我。”小丫继续假笑着小心翼翼道。 “若只是平常的强身健体的药,你何至于如此紧张,甚至想要瞒着我?” “我哪里紧张了?我没有啊?”小丫故意强装镇定,不自觉提高的音量。 第二百八十九章 主动献吻 “你的反应已经出卖了你,故意提高音量表示你在撒谎,你的东西被我抢在手里,你不怒反笑,更加证明这东西无比重要,而且还不能让我知道。”白陌染垂眸凝视着手中的药瓶,将瓶盖打开,倒出一粒药丸放在手心,用鼻子嗅了嗅。 “这东西到底是什么?”白陌染那璨若星辰的眸子直勾勾地盯着小丫,更像是一种审视。 “真的只是强身健体的药。”小丫明显是底气不足。 白陌染望了一眼手中的药粒,再望着小丫,“你确定?” 小丫像敲鼓一般直点头。 白陌染半信半疑地再望了一眼手中的药,张嘴想要吃下去。 “慢着!”小丫一声惊吼。 白陌染停止了动作,“怎么了?” “这药……你不能吃……”小丫吱吱呜呜道。毕竟这药是师父配的,里面不知有些什么药材,或许有毒也不一定。 “为什么?这药不是强身健体的吗?” “这……”小丫正在心中思虑,该如何骗过去,“这药……男子不能服用。” “男子不能服用的药?”白陌染转念细思,璨若星辰的眸子瞬间化为喷涌的火山,“难道这是避子药?!” “什么?!”小丫一时竟以为自己听错了,瞪大着眼睛。 白陌染铁青着脸,将手中那颗要扔在地上。 不知为何自己的情绪会控制不住,一把抓起小丫的手,紧紧拽在手中,“你为什么要将避子药随身携带?!” 小丫这才确定白陌染说的是什么,心中不由得佩服白陌染的脑补能力。 “这不是什么避子药!白陌染,你弄疼我了!你放开!”小丫的手被白陌染抓得生疼,用尽全身力气挣脱。 “不是避子药,为何只能女子服用?为何要这般遮遮掩掩?”白陌染此刻如脱缰的野兽,愤怒到了极点。 “真的不是避子药!它只是……只是……”小丫极力解释。 “只是什么?!” “只是……”此刻小丫满脑子只有一个念头,就是:我该怎么编下去?只是什么? 只是什么…… 现在说什么也糊弄不过去了! 就算我此刻胡编乱造糊弄过去,他只需要将这药拿回去,随便找个大夫,便可知道我是在骗他,到时候就真的什么也瞒不住了。 为今之计,只有…… 说时迟,那时快,小丫踮起脚尖嘟起自己的嘴,吻上了白陌染的粉若三月桃花的唇,他甚至还未反应过来,满眼惊异地放大眼睛看着小丫。 霎时间,白陌染有种全身触电的酥麻。 这是她第一次主动吻自己,还是如此的猝不及防,心跳瞬间加速,血液瞬间沸腾,白皙的脸上泛上一抹娇人的红艳,这抹红一直延伸到耳根。 小丫便趁机夺过他手中的药瓶,直接朝嘴里倒,所有动作简直一气呵成。 由于后来毒性越来越无法控制,加大了服用的药量,所幸药瓶里的解药所剩不多,她便尽数吞了下去。 拍了拍自己的胸膛,一次性吞了十几粒,差点没噎着。 小丫见白陌染正要张口说些什么,抢先开口道:“都跟你说了,这只是吃了对女子身体好的药丸,并非什么避子药,若真是避子药,谁敢这么不要命地一次性吞十几颗?现在信了吧?” 白陌染用指尖摸着自己的唇,再看着眼前小丫一脸做贼心虚的模样。 如果这药丸真的不是避子药,那么,一定是比避子药更可怕的东西。否则,这个平日里古灵精怪,冷静异常的女人,怎么会为了隐瞒这个东西,而主动亲上我? “你最好没有骗我。”白陌染紧紧握住手中那颗刚才假意扔掉的药丸,如一阵风,消失在窗外。 小丫脸颊边的两缕青丝随风扬起,终于松了一口气,总算糊弄过去。 显然,她并未察觉到,白陌染故意留下的那颗药丸。 她狗搂着身子,目光在地上搜索,找了许久,也不见那颗被白陌染扔掉的药丸。 捶着有些酸痛的腰,“算了,反正这东西你要找它的时候,它藏得比谁都好,若是不找它了,它自己便会钻出来。” 一抹白影穿梭在郾城阁楼顶上,最后落在了白府。 辰逸正靠在门外的柱子上,抱着剑,见白陌染回来了,立马站正身子,“少爷,你回来了!” “速去把毒仙请来。”白陌染冷冷的吩咐道。 “是。”话音未落,便闪电般的速度消失在白府的院子里。 辰逸见此情景,猜想俩人肯定又是发生了什么不愉快之事,但却再也不敢多问半句,毕竟前几日才被罚夜行五百里,整个人都脱了一层皮,若是再惹怒少爷,恐怕自己小命不保,按照经验,此刻应该消失得越快越好! 白陌染正凝视着手中这颗小小的药丸,眼前回想起刚才小丫的种种反应,越发觉得诡异。 一身黑衣路肩裹裙的毒仙,窈窕着身姿,走了进来。 抚摸着怀里的小黑猫,缓缓开口道:“找我来此有何事?” “这个药丸,你来查看一下,有何功效?女子突然饮下十几颗,可会对身体有伤害?” 毒仙走上前,接过药丸,放在鼻下闻了闻,眼中闪过一丝惊异,但也只是片刻,便淡淡回答道:“稍等。” 毒仙将药丸划开一小半,碾成沙,放入水中溶解,水立刻由褐色变成绿色,最后变成血红色。 这颗药丸里有抑制曼珠沙华和曼陀罗毒性的解药,甚至还掺杂有彼岸花,凤凰羽等诸多稀罕珍贵的药材,而这些东西,都与彼岸之毒有关,再加上公子的神情,这颗药丸难道是从佘若雪那里得来的? 很显然,公子还并不知道她中了彼岸之毒,一口气吞下十几粒药丸,这是为何? 毒仙心中思量一番,便大概猜出他二人之间今夜因为这颗药丸所发生的事情。 既然佘若雪不愿公子知道她时日无多,不如就不让他知道吧。 看来俩人早已是情根深种了! 孽缘…… “难道就连毒仙也不知道这药丸是何物?”白陌染见毒仙一脸严肃。 毒仙被拉回现实,缓缓开口道:“这药丸中含有多种珍贵药材,有强身健体的效果,女子吃十几粒,应是无碍的,只需多运动,消耗些体力即可。” 第二百九十章 退热 白陌染总算松了一口气,只要她身体无碍便好。 “那么,这个药丸男子能服用吗?” 毒仙望了白陌染一眼,“公子,这个药只能女子服用,有祛斑养颜之效,于男子而言,并无益处。” 祛斑养颜…… 难怪她一颗也舍不得给我吃…… 难怪她如此遮遮掩掩…… 忆雪居里。 小丫感觉全身发热,如火烧一般,胸闷狂躁,口渴难耐,脱下一件又一件外衣,在房里转悠不停。 看来是吃了那十几粒药丸起了作用,“岑欢,端几壶水来。” “是。”不一会儿,岑欢与花吟一人端了几壶水,放在桌上。 “锦姑娘,这些水都是温热的,您可以直接饮用。”岑欢体贴道。 话音未落,小丫端起茶壶,嘴直接对准壶嘴,酣畅饮水,连喝了三壶,才算是解了渴。 “我热,我很热。”虽是没那么口渴了,但浑身仍然觉得燥热不安。 “锦姑娘不如去碧仙湖边乘凉,湖面时常有风,较为凉爽。”花吟建议道。 “好,甚好。”说着,小丫便迫不及待地冲出房去。 “姑娘,您的外衣……”花吟拾起小丫的外衣,便追了出去。 湖边确实凉爽,秋风徐徐,小丫沿着湖边小路不停的奔跑,虽然浑身已经出汗,但体内的那股子燥热仍未退去。 “锦姑娘,您要不先歇息一会儿吧?”岑欢看着小丫跑得汗流浃背,气喘吁吁,忍不住劝慰一番。 花吟送来衣服之后,小丫便命她回房去了。 而岑欢,不放心小丫一人呆在湖边,她瞧见小丫的急样儿,甚至担心她会因为想要迅速降温,而直接跳进湖里。 “不行……还是热……”小丫大口喘气道。 “要不,奴婢为你打些冷水,泡个冷水澡?”岑欢建议道。 “如此……甚好。” “奴婢这就去准备。”岑欢便快着步子,消失在碧仙湖边。 “呼……呼……累死我了……”小丫实在是精疲力竭,一手搭在旁边的石桌上,大口喘气,全身上下的衣服由里到外都湿透了,薄薄的纱衣粘在陶瓷般的肌肤上,若隐若现几颗红色的小疹子,十分诱人。 而坐在屋顶身上的白陌染已经在上面欣赏了好一会儿了,看见小丫累得半死的模样,觉得甚是有趣。 一抹残月挂夜空,点缀闪烁晶莹的星星,一袭洁白长袍迎风而舞,更妖娆的是那御风而扬的三千青丝,璨若星辰的双眸满是笑意,更迷人的是嘴角那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 白陌染从未见到小丫如此窘迫的样子,今夜看着她在碧仙湖边来回奔跑,那燥热不安的模样倒十分像一个人,但一时间又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不行……实在是太热了……”小丫四处瞅了瞅,反正在自家后院,深更半夜地应该没人,衣服已经尽数打湿,先脱去一些,继续跑。 两手掀开身上的纱衣,准备脱去。 “咳咳。”两声干咳,响起在头顶。 吓得小丫赶紧将衣服穿好,寻声望去,这才看见白陌染潇洒地坐在屋顶之上,妩媚妖娆。 “你……你在这儿待多久了?”千万别让他瞧见自己的囧样儿! “有好一会儿了。”白陌染戏谑道。 “有好一会儿了!”完了!全被他看见了,本姑娘我颜面不保啊!“你怎么在上面不吱声?偷窥狂!” 白陌染站起来,白影“嗖——”的一下,落在小丫面前,随之而来的还有一股凉风,白色纱衣随风散开,顺便撩起白陌染的青丝,轻轻拂过小丫的脸颊。 “你干嘛?!”小丫口中这三个字还未说完,便被白陌染搂住腰,“嗖——”的一声,已经飞到了天上。 “哥哥带你飞。”白陌染嘴角勾起一抹邪魅的笑意。 凉爽的风迎面而来,吹散了小丫体内的那股燥热,连带着被汗水浸湿的衣服,也被风吹干。 蓝色的纱衣与白色的纱衣在空中漫舞,交织纠缠在一起。 这样被白陌染搂着,穿梭在郾城的阁楼屋顶之上,享受着风的抚摸,月的宁静,星的璀璨,看着他完美的下颚,粉嫩的唇角微扬,高挺的鼻梁,在月光下白得发亮的肌肤,这完全是一场视觉盛宴。 这比自己在碧仙湖边拼命来回奔跑,显得高雅多了。 最后,白陌染飞上了一座塔顶,将小丫放下。 “这是哪儿?”小丫小心翼翼地探出头朝塔下望去,“这么高!” “摘星塔,高耸入云。” 听这话,小丫赶紧朝里面挪了挪身子。 抬眸一看,这里的确是高耸入云,因为刚才的那一抹可望而不可即的残月,仿佛就挂在眼前,连周围的星星,都仿佛唾手可得,如此奇景,小丫不由得会心一笑。 白陌染望着此刻的小丫,才觉得她格外真实,会叫累,会怕死,甚至会脸红,有女子的天真、娇羞、恼怒,能静下心来欣赏世间美好,对未来有期盼。而不是那个满脑子只有仇恨,处处隐忍压抑,一边狠厉的杀人,却又一边内疚自责的佘若雪。 “你是何时发现了这么一个好地方?”小丫浅浅一笑,这凉悠悠的风,眼前的奇景,让她暂时忘却了烦恼。 “十年前。”白陌染的声音却不似从前那般戏谑,反而十分平静认真。 小丫用惊异的目光望着白陌染的侧脸,“你十年前就能飞这么高?” 摘星塔顶的风有些大,白陌染的青丝又时不时地撩在小丫的脸颊上,发丝中还有一股若有似无的清香,但她仍然伸手将青丝捋开,毕竟撩得脸痒痒。 “最开始试了好几次,都飞不上来。第一次飞上来,是为了寻人。” “寻人?” “嗯。”白陌染俯瞰着摘星塔下方的勾栏瓦舍,红墙绿瓦。 “看来,你要找的那个人,对你很重要。最后,你找到了吗?” “找到了。” “视力真好。”从摘星塔上一眼望去,房屋瓦舍似乎都变成玩物一般渺小,更别提人了,小到根本可以忽略不计。 小丫突然觉得有些不对劲,再仔细望了望摘星塔下所能看到的房屋,红墙绿瓦,灯火通明,墙垣深深,更像精心修砌的一座无比辉煌的牢笼。 这…… 这分明是皇宫! 第二百九十一章 摘星塔忆事 “你说……你在这里面寻人?”小丫有些不敢置信,睁大眼睛问道。 “嗯。” “你在皇宫里面寻人?寻谁?” “寻我的……姑姑。”白陌染的表情甚至有些凝重。 “我倒是忘了,你的姑姑是皇帝的宠妃——梦贵妃。可她不是在十年前就已经被……”小丫意识到自己失言,不觉捂住了自己的嘴。 “被大火烧死了。”白陌染脸上丝毫没有表情,冷冷道。 “对不起,我……” “没关系。十年前的那天,我就是在此处寻她,虽是寻到了,可我赶过去,也并没有改变什么,她还是死于那场大火之中。”白陌染的语气冷静得有些诡异,就像在诉说今夜晚膳吃的什么一般。 “那时你还太小,不必自责。”小丫柔软的声音安慰道。 白陌染想起大火之中挣扎不休的她,浑身烈火,叫声凄惨。凶猛而无情的火苗不断吞噬着眼前的一切,直到将她包裹吞没,直到房屋被烧得七零八碎,迅速坍塌,将一切掩埋在烈火之中。 手中的拳头越握越紧,暴起青筋,白陌染闭上眼睛,便是那个噩梦,一直缠绕他多年,所以,白陌染从来无法熟睡,在睡梦中都时刻警惕着,从未敢有一刻放松,夜间也从不敢留一人在身侧。 直到在苏河城苏府,那夜毒发,醒来时,竟然发现自己紧紧抓着这个脸上长满黑斑,模样甚至不算好看的丫鬟的手! 就是这样一个女人,竟然让自己放松警惕,让她在自己床边呆了整整一夜。 她是个例外。 “那把火,是静贵妃放的。” “拓跋珣的母亲?为什么?”后妃争宠,尔虞我诈? “为了拓跋珣。” 小丫满脸不解。 “相传梦贵妃宠冠六宫,独得圣宠,皇上早有意立她为后,她生有一子,天资聪颖,皇上对他寄予厚望。对他这个儿子的看重,甚至超过了当时的太子。物极必反,一场大火,带走了这两个最得圣恩的人。” “你的意思是说,拓跋珣从那个时候,就有心争储,而静贵妃一手操纵了这场阴谋,从而铲去他争储道路上的绊脚石。” 白陌染沉默不语。 “所以,你要报仇。在你得知我的真实身份后,反而将我留在身边,因为拓跋珣是我们共同的敌人,所谓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朋友?”白陌染挑眉一问。 “对啊。” “你到现在都认为我们之间,只是朋友关系?”白陌染的脸突然凑近。 小丫身子向旁边挪了挪,但伸出头去,却看见背后是悬空的,不由得吞了一口口水,这要是摔下去,必然粉身碎骨。 紧张地将脸回过来,颤抖的双手支撑起她的身体,仰着脸,目光闪烁道:“要不然是什么关系?盟友?战友?又或者……是债主?” “那你告诉我,你刚才为何主动吻我?”白陌染的脸愈发逼近,勾人魂魄的眸子直勾勾地盯着小丫。 小丫赶紧捂住嘴,“谁让你抢我东西?” “所以,你就吻我?” “你……你吻了我那么多次,我就吻了你一回,剩余的次数我也不跟你计较了,咱俩算扯平了,以后谁也不欠谁。”小丫小声嘀咕道,脸羞红得如同熟透的柿子一般。 “就这么扯平了,你岂不是很吃亏?”白陌染瞧见眼前的小丫如此这般模样,不由得戏谑一笑。 说得也是,好像我是挺吃亏的…… 小丫赶紧摇头,锦小丫!你在想什么呢?你的聪明才智,诡计多端去哪儿了?这不明显是个坑吗?! 不过…… 小丫回想起他湿润的吻,柔软的唇,不免心中一笑。 这到底是谁吃亏,还不一定呢…… 谁知脚下一滑,“啊——”一声,小丫从塔顶摔了下去。 白陌染纵身一跃,轻柔地搂住小丫的腰,见她脸上一副惊慌失措的模样,不由得勾唇一笑。 小丫安抚着狂跳不已的小心肝,任由白陌染搂着她飞在夜空之中,“白陌染,你笑什么?” 白陌染嘴角的笑意更深了,加上随风而舞的青丝,变得更加妩媚深沉。 “没笑什么。” “我看见了。” “你看见什么了?” “你在笑。” “对,我在笑。” “你笑什么?” “没笑什么。” “……” 柔软的月光之下,满天星辰,秋风徐徐,衣袂飘飘,有俩人飞翔在夜空之中,静谧的郾城之上。似乎还能隐约听见俩人在窃窃私语,而空气中,弥漫着甜蜜的笑意。 华轩阁。 “一切都万无一失了吗?”夜箐离冷冷问道。 “娘娘,一切皆已安排妥当,就跟当年一模一样。这场声势浩大喜事,最终会变成凄惨的丧事,成为新娘永远的噩梦!”杨良娣红润的脸颊,却有着鬼魅一般狰狞的面孔,恶狠狠的语气,跟温柔大度,贤良淑德毫不沾边。 夜箐离冷幽的眸子里变得越发深邃,“佘若雪,你的噩梦,应该重新开始了。” 十月初八。 丹桂飘香,天高云淡,街道两旁的树叶都被染成了金黄色,喜洋洋的暖风从街道上一身喜服的迎亲队伍中飘过,掀起红轿帘子,从新娘的盖头与脸颊的间隙之间拂过,绣鸳鸯云锦加脂红色流苏随风摇曳,若隐若现新娘那娇艳欲滴的红唇,而这唇角上扬,散发着暖暖的甜意。 街上的人仿佛也嗅到了这一缕浓浓的甜意,纷纷挤在街道边嬉笑着看热闹,如此声势浩大的场面,想必又是哪家豪门公子,迎娶哪家贵女千金。 骑在马背上喜服加身的金玦今日更是精神焕发,笑意凌然,昂首而立,琥珀般的眸子承载着满满的幸福,高挺的鼻梁上那颗小小的黑痣像是欢喜得要跳跃起来一般,橘红色的唇肆意飞扬,性感勾魂。 路边的阁楼上,小丫望着街上的红轿缓缓远去,喜极而泣,已然湿了眼眶。 婉月本可以从太子府上出阁,但小丫不愿让世人知道,婉月与太子府有丝毫关系。故而买下府邸,赠予她作新婚之礼,也作她出嫁的府邸。 小丫不会现身金府的喜宴上,只能默默地在暗处望着她出嫁,毕竟,自己是罪臣之女,身份一旦暴露,恐性命不报,她自然不愿牵连婉月。 第二百九十二章 旧戏重演(一) “锦姑娘,杨良娣派人来邀您去一个地方,说是告诉您一个秘密。”岑欢柔声道。 小丫望着远去的红轿消失在街头,连奏乐声也听不见,才缓缓开口,低沉的说道:“走吧。” 没想到杨良娣邀她来的地方,竟然是朝阳街。 尾随着玉琼上了阁楼第二层,推开厢房门,杨良娣正坐在窗前,漫不经心地欣赏着街道边上人来人往。 杨良娣朝着玉琼使了个眼色,玉琼便恭敬地退出了房门。小丫也命岑欢退下,径直走上前去,坐在了窗边。 “说吧。”小丫眺望着窗外的街景,冷冷道。 “你且仔细瞧瞧,这地方,你可眼熟?” 小丫眉头微蹙,再仔仔细细看着街边的每一件东西,四周的阁楼,地上的石板,完全没有任何熟悉感。 杨良娣看着她的反应,似乎很满意,邪魅笑道:“这是……当年你被劫走的地方。” 清澈灵洁的眼眸中闪现过一抹杀意,嘴角抽动,“所以,你今日邀我来,就是为了告诉我这个?” “当然不是。”杨良娣不慢不急道。 小丫望着杨良娣微微圆润的侧脸,此人今日将自己邀来此处,并且一副胜券在握的模样,定然不会如此简单放过自己。 “你怎么不继续问了?”杨良娣见小丫沉默不语。 “你若要说,自然会说。你若不说,我问了,你也未必会答,答也未必会真。” “佘若雪,死过一次的人,果然变得更聪明了。” “哪里哪里……是你们太蠢了。”小丫勾唇一笑。 “你——”杨良娣突然想起自己之前三番五次被她戏弄,恼羞成怒,脸红得像喉咙咔了一粒红枣一般。 小丫冷“呵”一声,满脸笑意。 一想到今日的计划,杨良娣只得压住心中的怒火,冷哼一声。心里狠狠道:佘若雪,若是等会儿你还笑得出来,我给你跪下磕头。 小丫看着杨良娣故意强压制住心中的怒火,看来接下来还会有事情发生。 “岑欢,突然想吃老大爷做的红枣糕,你让花吟在门外守着即可,你速去买一块儿回来,我解解馋。”小丫对着门外吩咐道。 “是。”岑欢恭敬应声道。 朝花吟使了一个眼神,便快步向楼下走去,而她去的,却不是买红枣糕的方向,而是去白府的方向。 锦姑娘若真想吃红枣糕,只需吩咐花吟去买即可,可偏偏吩咐自己离开,唯一的合理解释便是:想让我去给主子通风报信。 红轿缓缓前行,欢声雀跃,锣鼓声响遍街角,众人脸上亦是一片喜色,马背之上的金玦正沉浸在喜悦之中。 成亲的队伍却突然停了,乐声骤停。 婉月心中极为忐忑,小声问道轿外的丫鬟小云,“发生什么事儿了?”不会是阿玦想要反悔了吧?不娶我了吧? “正在查看,现在还不清楚。”小云低声道。 婉月手指挠起袖子百转千绕,心急如焚。 “怎么回事?”金玦问道。 身穿红衣的家丁奔向金玦,俯首道:“少爷,前面的路被堵住了,恐怕一时半会儿无法通行,若是耽误了吉时就不好了。” “可有其他近路?” 家丁思量一番,“若是走朝阳街,或许能赶上吉时。” “那便走朝阳街。” “改道,走朝阳街。”家丁喜声吆喝,乐声再起。 这时轿中的婉月才算安心,总算没出什么意外。 小丫与杨良娣皆望着窗外的街景,沉默不语。 突然,耳边响起迎亲的喜乐声,并且声音越来越近,小丫闻声望去,两排迎亲队伍缓缓前行,仔细瞧清马上的新郎,那人竟是金玦。 小丫眉头微蹙,心中隐隐不安,他们二人成亲,大不必从此处绕道而行,可为何偏偏走到这朝阳街来? 侧目凝望杨良娣,她嘴角微微上扬,似乎很满意成亲队伍来到此处。 “他们为何会走朝阳街来?”小丫冷冷问道。 “婉月可是你最要好的姐妹,如今人家成亲,你竟然不亲自去送一程。我这个做姐姐的,体贴你,帮你完成这个心愿,让你亲眼看她上路。”杨良娣温婉如水的眼眸里染上一层狠厉。 “若是你敢动婉月一根头发,我定让你生不如死。”小丫眼中杀意凌然。 “呸!你瞧我这嘴,什么上不上路的,姐姐我是说,让你亲眼看她成亲。妹妹你别着急,慢慢看,这好戏才刚刚开场。”佘若雪,若是等一会儿,你再能这般强硬的跟我说话,便算你真狠。 话音未落,窗外的成亲队伍便出了意外。 一群黑衣人从天而降,见人就杀,惊马长嘶,百姓与家丁们四处逃窜,场面一片混乱。 这个画面…… “不要!不要!”小丫望着突如其来的意外,眼前闪现过许多画面,头疼欲裂,抓着头不停狂叫。 门外的花吟听见里面情况不对,立马冲进房门,抱住挣扎不止的小丫,“锦姑娘!锦姑娘,您怎么了?” 此刻杨良娣正笑得十分得意。 “你对锦姑娘做了什么?!”花吟质问道。 “花吟,快!快去保护婉月!”小丫抱住疼得快要炸裂的头。 “可是……” “没有可是,我没事,婉月有危险!快去!”小丫情绪失控,几乎是怒吼。 花吟一愣,从未见锦姑娘发如此大的火,情急之下,便从窗户直接飞了出去。 “没想到,花吟这丫头,竟有这身好功夫,殿下果真是最疼爱你的。”杨良娣冷冷笑道。 小丫强忍着头痛,突然伸出一只手,掐住杨良娣细嫩的脖子,眼中的杀意凌然,咬着牙齿狠狠道:“让他们停止刺杀!否则,我现在就杀了你!” 杨良娣用手拍打着小丫突如其来的手,“咳咳……妹妹真是开玩笑?他们跟我毫无关系?我又怎么叫得动他们呢?” “锦姑娘!你在干什么?!我们家娘娘如今身怀有孕,伤着她身子,就算殿下再宠爱你也定不会轻饶了你!”玉琼见此情景,欲上前拉开小丫。 谁知小丫一个冰冷似箭的眼神,便让她不敢动弹半分。 “你少在这儿装蒜!我没空跟你啰嗦!让他们立即停止行动!” “你不放开,我怎么说?” 小丫这才松了手。 第二百九十三章 旧戏重演(二) 朝阳街上一阵厮杀,金玦飞到轿前,护着婉月,然而对方人手众多,且各个武艺高强,金玦很快便落败下来,虽然后面花吟加入了战斗,可对方实在太强,很快,黑衣人便趁机打晕婉月,将她在众目睽睽之下掳走。 花吟与金玦本想追上去,可偏偏有几个不知死活的黑衣人拼死拖住二人,最终让黑衣逃脱。 “婉月——”金玦一声惊呼,杨良娣搓揉着被掐得红韵的脖子,得意一笑。 刚松开杨良娣的手,再次掐住她的脖子,“我不是让你立刻停止行动吗?你故意拖延时间!” “妹妹……这一切真的跟我没关系……你杀了我也没用……” “不可能!你们把婉月掳去哪儿了!说!”小丫此刻已经完全失去理智,双眼里似乎有一头盛怒的野兽正要扑拥而出。 “娘娘……”玉琼在一旁担心道。 杨良娣的眼眸中丝毫无惧,她料定小丫不会杀自己。 因为,小丫认定她与此事有关,必然会留她一命,否则她一旦死了,小丫便失去了线索,所以她有恃无恐。 杨良娣得意笑道:“婉月会去哪儿,不如你自己好好仔细想想……” 我想想? 我知道婉月会在哪儿?莫非? 莫非她们是打算旧戏重演?让自己恢复记忆?可是她们为什么要这么做?而当年我被掳走后,究竟去了哪儿? 越想头越疼,小丫双手抱头,紧闭双眼,脑子里嗡嗡作响,周围的一切声音都听不见,什么都听不见。 当年我被掳到哪儿去了? 之后,又发生了什么? 我怎么一点也记不起来! “我为什么想不起来?”小丫一拳又一拳地敲打着自己疼得快要爆炸的头。 “为什么!” “……” 白陌染快马赶到的时候,朝阳街满地尸体,不见金玦的踪影。 金玦朝着婉月消失的方向追去,但黑衣人早已走远,恐怕追到的几率不大,但只要有一丝机会,金玦也绝不放过。 白陌染快步奔上楼去,映在眼前的情景是几乎发癫发狂的小丫,不停用手敲打自己的头,嘴里不停的念叨着什么“去哪儿了”,那一刻,白陌染的心紧紧揪着,箭步奔去,将她一把搂在怀中。 然而这一幕,看呆了在场的所有人,包括岑欢和花吟。 这可是太子的女人啊!杨良娣也在此,众目睽睽之下!少爷居然毫不顾忌! 白陌染才不管周围一切的目光,此刻他最担心的便是怀中仍然情绪失控,挣扎不休的小丫。 “在哪儿……到底在哪儿……” 极尽温柔的声音,在小丫耳边亲身道:“小丫……小丫……你醒醒……” 小丫在混乱之中,只感觉自己的脸仿佛靠在某个温暖而惬意的胸膛,有着熟悉的心跳声,令人安心。 心渐渐地平静下来,耳边渐渐传来熟悉而充满磁性的声音,一遍又一遍的呼唤着自己的名字,那声音温柔得如春风沐浴一般,柔美舒适。 岑欢也是一愣,自己印象当中,从未见过主子这般温声细语地说话,这声音柔软得足以让任何一个女人的心被融化掉。 小丫的意识渐渐清醒过来,这才发现,自己正靠在白陌染的怀中。 再环顾四周,房里如今只剩下杨良娣,岑欢,白陌染。 望着杨良娣一脸吃惊的表情,小丫缓缓推开白陌染,大概想起自己是因何失控。 “你没事吧?”白陌染关切道。 “我没事,可是婉月被人掳走了。” “已经报官了,辰逸也带着人去追踪黑衣人,很快就会有消息。” “杨良娣,告诉我,婉月的下落。”小丫心中又恨又内疚,语气也软绵了许多,关于婉月,她赌不起,若不是因为自己,她也不会在新婚当天被人掳走。 杨良娣冷哼一声,“我说了,让你自己好好想想,答案在你自己身上,你却偏偏来问我?” “你们旧戏重演,无非就是想让我恢复记忆,没必要牵扯进无辜之人!放了她!” “佘若雪,你既然如此在乎她,如果她真的因为你,而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你说……你会内疚痛苦一辈子吗?你肯定会!所以,你凭什么会觉得,我会白白放过一个折磨你的大好机会?” “要折磨我,有一万种方法,为什么一定要伤害无辜!” “新婚之日,被当众掳走,清白不保,本应嫁得有情郎,恩爱世无双,你猜猜这情郎若是知道了她被人玷污,还会不会与她恩爱世无双?” “你!”小丫咬碎一口银牙狠狠挤出两个字。 白陌染在一旁听着,忍无可忍,这个女人太嚣张,便朝岑欢使了一个眼神。 “啪——啪——”两声刺响。 岑欢如幻影一般,闪现在杨良娣跟前,杨良娣捂住火辣辣疼的两边脸,满脸不可思议地望着岑欢,“你这个贱婢,竟敢打我?!” “啪——”岑欢对准她的脸,又是一扇,“你实在是欠收拾!” “贱婢!本宫回府定将你碎尸万段!”杨良娣怒道。 “杨良娣,我劝你还是乖乖交代了婉月被你掳到哪儿去了?若是她真有什么好歹,你也算活到头了。”白陌染冷冷道。 “白公子,别自不量力!咱们太子府的事,岂是你一个小小的侍郎之子能参合的!”杨良娣眼中全是蔑然,当然,她不曾见过白陌染到底有多狠,所以她无所畏惧,不以为然。 白陌染冷哼一声,“明日,郾城百姓口中会传道:太子府杨良娣在听雨楼被掳,不幸流落贱妓馆,不堪受辱,自戕而死。” 杨良娣眼中闪现过一丝惊异,随之而来的,是恐惧不安。 照目前自己的处境来看,他要做到如他所说的那样,简直易如反掌,杨良娣这才觉得白陌染白玉冰冷的侧脸,如此深沉可怕,而那双不温不火的眼眸中,似乎隐藏着一股无穷无尽的寒意,让人不寒而栗,越看越胆战心惊。 “你若敢动我分毫,殿下一定不会放过你的!”杨良娣的语气明显中气不足。 “哼,我从不介意,他多一个要杀我的理由。”白陌染语气十分蔑然。言外之意,杨良娣的命,在白陌染眼里,只是一个理由罢了,仅此而已。 第二百九十四章 当年大婚之日真相(一) “少爷,搜遍全城,仍然没找到任何关于黑衣人的踪迹,仿佛凭空消失一般。”辰逸敲门而入,禀报道。 杨良娣一听这个消息,反而很得意,“呵呵……凭借佘家当年如此雄厚的势力,都寻不到佘若雪的踪迹,更别提你们那点儿人。” 白陌染瞟了一眼杨良娣,“不必全城搜索,重点搜索朝阳街附近,他们一定是藏匿在谋个隐秘的地方。” “是。”辰逸快步离去。 杨良娣得意笑道:“佘若雪,你肯定知道婉月此刻在哪儿,快仔细想想,再晚了,可就来不及了……” 小丫听着她的话,开始仔细在脑海中搜索关于当年被掳走后的记忆,但越想越头疼…… 白陌染见小丫的脸越来越惨白,双手抓住小丫瘦弱的肩膀,摇晃着柔声道:“别想了……想不起来……就别去想了。” 脑海中,好像有一个女子在对她说话,至于说的什么,小丫想仔细听听…… 若雪…… 若雪…… 醒来之时,发现自己身处一个漆黑的小屋子里,没有窗,空气中弥漫着腐烂与血腥的味道,你浑身动弹不得,躺在一张简陋的床上。 想要再听清楚脑海里的声音,却依然重复着这句话。 小丫抓着自己的头,低声道:“那是一间四周没有窗的小屋子,屋里一片漆黑,空气中有腐烂和血腥味,还有……还有一张床……简陋的床……” 杨良娣嘴角流露出满意的笑容。 白陌染在一旁静静听着小丫一句一句地描述,越听到后面,愈发的震惊,甚至有些害怕,然而这种感觉,只有在缥缈之舟上发现小丫失踪的时候才会出现。 “你说的这个地方……”白陌染抽动着嘴角,缓缓开口道。 小丫仿佛像抓到救命稻草一般,满怀期待地望着白陌染,“你知道是什么地方?” 白陌染璨若星辰的眼眸蔓上一层薄薄的担忧之色,浓如蝶翼的睫毛微微颤动,小丫有种不好的预感浮现心头。 “朝阳街……四周无窗说明那是一间极为隐秘的暗室,有一张简陋的床……说明……说明……”小丫甚至有些难以启齿。 “我去救婉月,你哪儿也不许去!”白陌染握紧拳头暴起青筋,一脸铁青,他怒了。 “不!我要去!我要恢复记忆!不管那些记忆是好是坏,那都是我生命中的一部分,不可割舍。” 杨良娣笑看一切,她今日的目的总算是达到了。 “不!你不许去!”白陌染转身匆忙离去。 而门外留有岑欢把守着,不许小丫离开半步。 “真是奇怪的紧,你忆雪居的丫鬟,居然听凭白陌染调遣。”杨良娣在一旁阴阳怪气道。 小丫目光如刺,瞟向杨良娣。 杨良娣被这冷眼一盯,全身发寒,也不再开口。 小丫冷静地端起桌上的酒。 “你不会这个时候,还有心情小酌一杯吧?佘若雪,那个地方,定能帮你恢复记忆,你就真的不打算去看看?” 被端起的酒没有送入小丫的嘴里,而是被洒在了旁边的帘子上,在房间找到了火折子,吹了两口。 “佘若雪,你要干嘛?!”杨良娣瞧着情况不对。 “等会儿,你不就知道了。”小丫气定神闲地点燃被酒打湿的纱帘子,一点就着,火苗越来越大,很快房中充满浓烟。 “佘若雪!你不要命了!”杨良娣睁大眼睛惊异道。 “我的命,可金贵着呢。”小丫冷冷道。 “疯了!疯了!救命啊……着火了……”杨良娣赶紧跑向房门处。 门外的丫鬟一听杨良娣的惊呼声,再看门缝中飘出的浓烟,鼻尖传来的焦臭味,连忙开门。 谁知门一开,一把白色的粉末迎面撒来,门外的丫鬟都软在地上。小丫跨过几人,疾步下楼去。 “锦姑娘……白公子不让你去……定有他的缘由……”岑欢软瘫在地上,无力地低声道。 小丫停住了前行的脚步,迟疑片刻,缓缓道:“我自己丢失的东西,就应该自己去找回来,龟缩逃避向来不是我做事的风格,迎难而上才是!” 说着,头也不回地跑了。 下楼的时候才发现,来时还人来人往的听雨楼,现在除了掌柜小二,再无其他闲杂人等,看来白陌染走的时候,已经清场了。 小丫扔了一锭银子,让掌柜照顾好岑欢和花吟,顺便去太子府报个信。 来到街上,衙役们正在处理尸体,街上再无其他百姓。 然而白陌染去了何处呢? 小丫将两指放于唇上,用力一吹,一声哨响,大白带着他相好的,盘旋在头顶之上,最后落在小丫手上。 “大白,带我去找白陌染。” 大白昂了昂头,朝着小丫眨眼,便展翅而飞。 小丫快步跟了上去。 然而这一幕,被隐藏在暗处的剑寂看得一清二楚。公主的命令回响于耳:剑寂,明日选适当时机,让殿下前来看这场好戏,务必让他知道,那个女人已经恢复记忆。 剑寂的身影消失在朝阳街的角落里。 拓跋珣今日一早便被叫入宫,向皇帝禀报难民之事,这是他被关禁闭之后,第一次出门。他并不知道郾城今日发生的大事,正如同他大婚当日的情景重现。 “陛下,殿下的贴身侍卫冒死求见,说有急事。”刘公公进门恭敬禀报道。 拓跋珣走出殿外,剑寂便跪在地上,一脸严肃道:“殿下,婉月今日大婚在朝阳街当众被黑衣人掳走,锦姑娘孤身一人前去营救。” “若雪……你千万不能有事!”拓跋珣小声低喃道。 疾步离开皇宫,“速带我去见她!” “是。”剑寂答道。 当年大婚,他在宫中被母后拖住,然而找到若雪之时,竟是在悬崖边上,她头发凌乱,妆容尽毁,嫁衣破烂不堪,满身伤痕。她在他眼中一直是天仙一般美好的模样,那一刻,他很后悔,很懊恼,很内疚,他想恕罪。可绝望的她,不给自己任何机会…… 若雪……这次……你千万不能有事…… 策马奔腾,万分迫切,很快便赶到朝阳街,而街上血迹斑斑,如同当年一模一样,朝阳街一片狼藉。 第二百九十五章 当年大婚之日真相(二) 拓跋鈞微微蹙眉,对着旁边的刘公公道:“去查查,太子何故如此急着出宫。” “是。”刘公公退出大殿。 白陌染直接带人去了之前找到的地下贱妓馆,这次门外把守的人颇多。 “识相的,乖乖把人交出来。”白陌染目光淡然,语气冰冷。 然而那群把守之人,大多是高大威猛的大汉,蔑然一笑,“进了这里的人,就别想再出去,交人是不可能,交银子进去乐呵乐呵倒是可以!” “哈哈……”周围的人狂妄的淫笑。 “呲——”一声,为首的大汉满眼不可思议,用手摸着自己那不断涌出鲜血的喉哝,张口说些什么,但他丝毫发不出声,空中的鲜血大股大股地往外流,“咚——”一声,倒在了地上。 “实在聒噪!”白陌染手中不知何时多了把剑,雪白发亮的剑弦边上一线淡淡的红。 周围一片静止之后,众大汉这才回过神来,操起家伙冲了上来。 一阵厮杀之后,金玦被白陌染派去的人带到此处。 找到钥匙将大门打开,里面是一条如监狱一般黑暗的巷道,巷道两侧有无数的铁门,每个铁门里,都有一张简陋的床,床边还放有各种道具,鞭子、绳子、蜡烛…… 巷道里不时传来鞭笞声,女人的尖叫声,呻吟声,喘气声…… “月儿!月儿!你在哪儿?你在哪儿?快回答我。”金玦冲进去,抓住铁门,急声呼唤。 但房间如此之多,找起来也要花些时间。 辰逸将被打趴下大汉揪起,摔到白陌染跟前,白陌染冷冷道:“告诉我,刚掳来的新娘被关在哪里?说了,饶你一命。” “在……”大汉颤抖着手,指着最里面的一个房间,“在……在最里面那间房。” 金玦箭步冲到了巷道的最尽头。 “不要……不要……你们走开!走开!”一位女子害怕得嘶声烈吼。 这是月儿的声音! 金玦一刀劈开铁门,“哐当——”铁门倒在地上,拍起地上的灰尘。 一群男人正扑在一个身穿嫁衣的女子身上,而鲜红的嫁衣已然被撕碎得破烂不堪,众男人惊异地望着门口。 “月儿……” 金玦手起刀落,刚刚还淫笑不止的一群男人,皆被一剑封喉。 “阿玦……”婉月泪如玉珠,从眼角滚滚而落。 “对不起,月儿,阿玦没保护好你……”金玦脱下身上的红色外衣包裹在婉月的身上,将她紧紧拥入怀中。 怀中的人软绵绵,金玦能清楚的感觉到她全身颤抖不止,仿若受了惊吓的小白兔。 “阿玦……你会不会……不要我了?”婉月颤抖着声音,两只黑溜溜的大眼睛无辜地望着金玦,小心翼翼地问道。 “怎么会?”金玦抓住婉月的肩膀,浅浅的吻,落在她的眼角,为她吻去晶莹透亮的泪珠,“月儿永远都是阿玦的月儿,月儿只能是阿玦的月儿……” “阿玦……”婉月感动得热泪盈眶,是幸福的泪。 白陌染与辰逸静静地看着这一切,所幸,一切都只是有惊无险。 辰逸蹲下查看地上那群男人的尸体,发现端倪,捂住鼻子,“少爷,他们全都是残疾之人,而且全身恶臭,很像乞丐。” 小丫在大白的引领下,来到这个极为隐蔽的贱妓馆门口,这里是个底下室,光线变得异常微弱,一股子凉意扑面而来。 地上堆满了尸体,大多数一剑封喉,而就在不远处,有一道门,门被打开。 钻了进去,里面是一条看不到尽头的巷道,巷道最深处是一片漆黑,仿佛一只张着血盆大口的饿狼,黑暗尽头仿佛有一双凌冽无情的眼,冷冷盯着这巷道中每时每刻发生的凄惨之事。 空气中,果然弥漫着腐烂与血腥味,墙上微弱地灯光,一摇一曳,连发出来的光都仿佛是冰冷的,周围的一切都是悲凉哀怨的。 小丫走到一处铁门,想知道铁门之后有些什么? 映入眼帘的,是一张简陋的床,床边有一个十字架,架子上有绳子,旁边墙壁上还挂有长鞭,鞭子上浸满鲜血,一滴鲜艳的血逐渐变得圆润饱满,挣脱了长鞭。 “嗒——”一声。 血滴,在接触到冰冷阴暗的地面时,发出狰狞地抗议,溅起的小血珠,再次为染红的墙壁增添了一点点新艳。 架子旁边正站着一个大口喘气的男人,似乎是累着了。他只有右臂,满脸恨意地凝望着床上。那张简陋的床上,正躺着一个快要奄奄一息的女人,看不清她的脸,但她赤身裸露,身上……没有一处完好的皮肤,刚被鞭子抽得鲜血淋漓,而这个时候,男人还不打算放过她,走上前,拽住她的头发,将她无情得脱到地上,骑了上去。 “畜生……不要……”小丫在铁门之外嘶声裂肺喊道,她拼命地摇晃铁门,企图打开铁门,救出那名女子。 “畜生!放开她!” 那个男人根本没听见他的呼喊一般,只邪恶地看了她一眼,便继续蹂躏跨下的女人。 而那个女人,充满绝望哀怨的目光望着她,却连喊出话的力气都没有了。 “不要……不要……” 小丫脑海中闪现无数个画面,她头疼欲裂,双手紧紧抱住她快要炸裂的头,她蜷缩在地上,脑海里重复响起一个女人的声音,那个女人不停地哭泣,不停地嘶吼。 “放开我……放开我……我是丞相千金……佘家若是知道……定然不会放过你们……” “不要……不要过来……不要……” “求求你们……不要撕扯我的嫁衣……不要……” “放过我……求你们……” “放过我……我已经怀孕了……放过我的孩子……” “我的孩子……孩子……” “啊——” 小丫抱着自己的头,她不仅脑袋快要炸掉了,她甚是觉得呼吸困难,仿佛就要窒息一般,泪如泉涌,心如绞痛,整个世界都变得天昏地暗…… 白陌染的耳边仿佛听到了小丫的声音,他走出房间,寻声而去,果然发现情绪失控的小丫正抱着自己的头,蜷缩在角落里,嘴里不停地嘶吼着,“不要!不要过来!不要!” 他企图抱住情绪失控的小丫,但小丫不停地用手挥打他,甚至根本就不认得他。 第二百九十六章 当你大婚之日真相(三) 白陌染眉峰拧成一团,心中揪心的疼,“小丫……小丫……你冷静……冷静……” 不管小丫的拍打,他用力将她拥入怀中,紧紧抱住她,“没事了……没事了……没有人可以伤害你……” 到底是有多大的伤害,才会让淡定从容,宠辱不惊的她,几近疯狂的挣扎与害怕? 白陌染在听雨楼,便听出了杨良娣话里的意思,不管是真是假,白陌染都不愿意让小丫记起这些可能会让她痛苦一生的记忆,这是作为女人,一辈子的噩梦,更何况,曾经的她是那么的骄傲。 可她还是跟来了…… 这个倔强的女人,总是不听话,总是让人心疼。 “小丫……没事了……有我在。”白陌染轻声在她耳边道。 怀抱中的女人竭力嘶声抽泣,眼睛已然哭得红肿,浑身抽搐,“孩子……我的孩子……” “什么?孩子?”白陌染不解地轻声问道,生怕语气重了再次令她情绪激动。 小丫仿若未听见一般,用手抚摸着自己的肚子,继续抽泣不已,“孩子……孩子……” “你们在做什么?!”不知何时,巷道大门处毅然站着两个人,而说话的人,正是拓跋珣。 他担心小丫会再次遇到危险,所以匆忙赶来,没想到却看见白陌染将他的若雪紧紧抱在怀里! 之前虽有怀疑,但他一直相信若雪,今日这般亲眼看见俩人搂抱在一起,顿时怒火攻心! 挣扎不休的小丫听见了拓跋珣的声音,突然变得异常冷静,目光凌冷,黯淡阴暗,再也找不到那一股子清澈灵洁。 她缓缓站起身来,眼中满是恨意,“拓跋珣,你总算是来了!可你总是来得那么迟!” 拓跋珣瞧见此刻小丫的神情,冰冷的眸子满是恨意,完全不解她话语中的意思。 “拓跋珣,我们曾经有过一个孩子……” 拓跋珣满脸惊异,“你说什么?” “六年前我们大婚,我打算在新婚之夜告诉你,你要当父亲了。”小丫惨淡一笑,泪如雨下。 “孩子?你那个时候已经怀孕了!”仿若晴天霹雳。 “你在毁掉我的同时,也亲手杀死你的孩子!”唇角抽搐,咬牙切齿。 拓跋珣震惊得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拓跋珣,我们究竟有什么样的深仇大恨?你要这样践踏我的尊严?践踏我的身体?让我从众人口中的天之娇女,变成一个任人践踏的贱妓馆玩物?!从云端跌入十八层地狱,坠入永世堕落的轮回!” “若雪,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什么叫践踏你的尊严?什么叫践踏你的……”拓跋珣这才仔细看清周围的环境,这里四处阴暗,深幽不见尽头的巷道,无数的小铁门,满地尸体,这里……这里分明就是地下贱妓馆。 “事到如今你还在演戏!拓跋珣,当年大婚之日我被黑衣人劫走,难道不是你一手安排的吗?我现在已经恢复记忆了!你别再装了!你这些假惺惺的表情,真是令人恶心至极!” “若雪……不是这样的……你误会了……” “误会?”小丫惨淡一笑,“若你对当年大婚之日所发生的事毫不知情,为何,在悬崖边上,会出言警告杨良娣‘我不是说过,不能伤害她吗’,拓跋珣,你不会连你自己说了些什么,做了些什么,都不敢承认吧?!” “不……不是这样的!若雪,当年大婚,我只是命人破坏这场联姻,让这婚结不成,但没想到,当我去见你的时候,你竟然逃走了,我追到你时,你已经在悬崖边上了。” “去见我?来这贱妓馆看我被糟蹋得有多惨?!还是看你的孩子是怎么被你亲手杀死的?!哈哈……” “你在说什么?!” “当年我被黑衣人打晕掳到这贱妓馆,难道不是你亲手安排的?” “贱妓馆……孩子……”拓跋珣发疯似的,冲过来,却被白陌染拦住。 “不!怎么会这样?!当年我明明下令,将你掳走之后,送至我私下购置的一处别院,为什么你会被送到贱妓馆?为什么又会出现在悬崖边上?”拓跋珣越想越不对,然而对此事知情的人,还有一人,“杨芙!当年这件事情,她也参与,只有她知道!” “对!这件事儿怎么少的了她杨芙的帮忙!果然是一对狗男女!一个是青梅竹马的如意郎君!一个是无话不谈的闺中密友!当年的佘若雪,真是蠢得可以!” “若雪,我对天发誓,你相信我,我从未想过要伤害你分毫!”拓跋珣眼中一片赤诚。 “相信?拓跋珣,你教教我,曾经无情的将我一脚踩到泥泞的人,我该如何再信他?” 拓跋珣顿了顿,眼中满是无奈,“就算你不信我,难道你不想知道当年真相?为何你会跑到悬崖边上去?为什么我要阻止这场联姻?” 然而这句话,却是戳中了小丫心,虽是恢复了那些惨痛的记忆,但距离她想要寻找的真相,还太远。 当年,我为何会出现在悬崖之上? 佘家被诬陷谋反的来龙去脉? 我体内的彼岸之毒是谁下的? 这一切,依旧扑朔迷离。 当年的那场大婚,究竟有什么惊天的秘密? “我跟你回去。”小丫冷冷道。 拓跋珣冷冷瞟了一眼白陌染,“只有你。” 小丫垂眸迟疑片刻,“好。” “小丫……”白陌染拉住小丫的手,他知道此刻的她,不过是凭借着一股子恨意支撑下去,试问,哪个女人在得知自己有此遭遇之时,还能如此迅速的冷静下来?不过是假装坚强。 在白陌染眼里,小丫现在每说出的一句话,都无疑是在她千疮百孔的心上,再狠狠地插上几刀,她企图让自己再痛一点,从而忘却那些惨痛的事实。 她对自己太狠。 他担心她支撑不住。 小丫的眸子不敢看他,无情的将他的手刨开,冷冷道:“白陌染,你放手。” 我脏。 “小丫……别回去……”白陌染再次紧紧抓住小丫的手。拓跋珣已经得知佘若雪恢复记忆,此刻的太子府,于小丫来说,无疑是龙潭虎穴,危机四伏。 第二百九十七章 苏流钰自裁 小丫再次无情地刨开白陌染的手,让人无法察觉到的是,她眼眶已然红润,“不要碰我。” 转身,她打算跟着拓跋珣回府。 “小丫!”婉月的呼唤。 金玦抱着怀里的婉月从巷道深处缓缓走来。 小丫回眸,表情孤冷清逸,看见金玦依旧如此呵护疼爱婉月,她沉默不语,转身随着拓跋珣离去。 白陌染望着那个柔弱的身影越来越远,此刻的她,应该被人护在怀中,安慰,疼惜,可她却拒人于千里之外。 她步伐依旧坚定。 这个倔强的女人,从来都是不安生,总是让他无可奈何。 “辰逸,让如风暗中护她周全。”白陌染冷冷吩咐道。 “是。” “白公子,小丫她怎么了?”婉月很明显地察觉到小丫的神色不对,担忧道。 “你不用担心,她没事儿。”白陌染望着受了惊吓的婉月,并未多说什么。 但她怎么可能没事? 太子府是一定不能再让她待下去了,那些欺辱过她的人,逍遥了这么多年,也该受到惩罚了! 官府的人,很快赶到了这个地下贱妓馆,里面的女子多数是被掳来的良家妇女,如今终于得救,脱离苦海,而这个地下贱妓馆,也被官府查封。 夜箐离乘上精装细裹的马车,一摇一曳,进入了宫墙之内。 今日先儿却并未随她一起入宫。 一身紫衣华服,饱满的额头上坠着一颗闪闪发光的紫水晶,一举一动,无不向世人展示着她的公主威仪。 进入浮若宫,静贵妃正拿起一把剪刀,低头修剪着房里书案上放着的一盆牡丹花。 “咔嚓——”一声,一朵开得娇艳的牡丹花被剪断,坠落在书案之上。然而静贵妃眼眸中,却没有丝毫怜悯与惋惜。 旁边的宫女玉柔不解问道:“娘娘,这牡丹花开得正艳丽,为何要将她剪去?” 静贵妃红唇微扬,“虽开得娇艳,但却开在了不该开的位置,抢了我看中的这朵牡丹花的风头,那便容不得它!” 夜箐离已经进房许久,却只在一旁静静观望着,一言不发。 “离儿为何今日突然进宫?”静贵妃放下手中剪刀,坐在了书案一旁,一言一行,雍容华贵。 夜箐离眼神暗示,静贵妃便屏退了房里的宫女嬷嬷们。 “说吧。” “母妃,佘若雪回来了。” “什么?!”静贵妃满眼震惊,完全没有了刚才的优雅从容,她甚至以为自己听错了。 夜箐离缓缓开口,务必吐字清晰,“佘若雪,回来了。” “她不是早在六年前摔下山崖死了吗?那么高的山崖,她不可能还活着!” “悬崖下方是条河,河水极深,水流湍急,或许她正好掉进河里,被水冲走。当年虽猜测她已经死了,可是尸体一直没找到,如今想想,极有可能是她后来被人救了。” “她现在在哪儿?” “就在太子府里。” “什么?太子府?!”静贵妃更加惊异。 “六年前的天之娇女佘若雪,如今变成迷惑太子丑陋不堪的妖女。” “那个妖女,就是佘若雪?!”静贵妃不由得向后踉跄几步,难怪珣儿对那个满脸是黑斑的女人如此痴迷,原来,她竟然是佘若雪!可若是佘若雪身份暴露,让皇上知道珣儿将佘若雪私藏在太子府,后果将不堪设想! 珣儿糊涂啊…… “这个女人,留不得。”静贵妃目光瞬间冰冷,唇齿之间微微吐出几个字。 夜箐离望着静贵妃的反应,唇角扬起了一抹诡异的微笑。 “母妃打算何时动手?” “在皇上得知她身份之前。” 夜箐离满意一笑,随即立马跪在地上,一脸担忧道:“母妃,若是殿下得知是儿媳将这个消息告诉母妃,殿下一定不会放过儿媳。” “你放心,此事自然不会牵连到你,你速回太子府,后面的事,母妃自会处理。”静贵妃将夜箐离扶起,拍着她的手,宽慰道。 “是。”夜箐离假意用手扶了扶鼻子,袖子后面的嘴却扬起了诡异的弧度。 夜箐离走后,静贵妃拾起书案上刚刚剪掉的牡丹花,“我能剪你一次,也能再剪你千次万次!” “咔嚓——”一声,那朵牡丹花便被一刀剪成两半。 郾城,苏府。 紫梦正在为苏流钰梳妆打扮,自从那日锦姑娘来过苏府之后,大小姐的精神便好多了,这几日气色恢复得很是不错,只是近日府里都在忙活三小姐的丧事,并未在意大小姐的改变。 苏流钰望着镜中的自己,白皙如陶瓷般的脸容光焕发。 苏年槿的死于苏流钰来说是好消息,更重要的是关于她的风言风语已经过去了,现在很少有人再讨论关于她的那些流言蜚语,只要小丫放过自己,放过苏家,那么,待风平浪静之后,大家就会遗忘旧事。 她苏流钰总有重见天日的一天。 如今唯有好好的善待自己,不再去招惹锦小丫,才是上策。 张仪莹作为苏府主母,自然为了苏年槿的丧事忙里忙外,并没太在意苏流钰这几日的变化。 “紫梦,突然有些想吃莲子羹了,你去吩咐厨房做了,取一碗来。”苏流钰望着铜镜中容颜娇美的自己,甚是满意。 “是,只是这几日府里上下都在忙着三小姐的丧事,估计莲子羹要多等些时候。”紫梦小心翼翼地说着,生怕大小姐听闻要久等,而大发雷霆。 “无碍,他们先忙活三妹妹的丧事也是应该的,本小姐可以等。”苏流钰不怒也不恼,语气极为平和,甚至有些温柔。 紫梦倒有些惊讶,大小姐居然没了以前那般娇纵任性,反而变得善解人意,“是,奴婢这就去。” 退出了房门,朝厨房方向走去。 苏流钰缓缓取下包裹右手的纱布,如今自己的右手渐渐恢复,手指已经能动了。 一切都在慢慢变好,一切都会慢慢变好。 抬眸望着铜镜中的自己,莞尔一笑。 却恍惚间发现身后站着一个黑乎乎的东西,正在一步步向自己靠近。 那是什么? 苏流钰回头一看,却眼前一黑,趴在了梳妆台前。 黑衣人将桌上放的杯子打碎,在苏流钰的左手腕上轻轻一划,鲜红滚烫的血液慢慢随着伤口处溢出,再将碎片,放入苏流钰的右手里。 第二百九十八章 入宫告密 紫梦在厨房等了许久,终于做好了莲子羹,满脸笑意地端着,刚踏进院门口,便高兴道:“大小姐,您香喷喷,美滋滋的莲子羹到了。” 房里无人应答。 跨过门槛,见苏流钰正趴在梳妆台上。紫梦浅浅一笑,原来是睡着了。 走到桌前,准备将手中的莲子羹放下,却不小心踩到了什么东西,膈应脚底,紫梦低头一看,竟是破碎的杯子碎片。 看桌上的杯子,确实少了一只,紫梦突然意识到情况不妙,迅速放下手中的莲子羹,跑到苏流钰面前,轻轻摇晃,“大小姐?大小姐?” “嘭——”一声。什么东西从苏流钰的身上掉落在地上,紫梦定睛一看,正是那杯子的碎片。 “大小姐!大小姐!”紫梦这才将苏流钰的扶起来,梳妆台上,苏流钰身子下,脸上,一大片鲜红血迹,那血一直随着梳妆台流淌,流到地上…… 紫梦连忙惊呼,“来人啊!来人啊!大小姐自寻短见了!” 昏迷之中的苏流钰躺在床上,左手已经被包扎好。 “大夫,我女儿怎么样了?”张仪莹泪如雨下,满眼期待地哽咽道。 “苏夫人,令嫒失血过多,能捡回来一条命,已是大幸,至于她能不能醒,这还要看她自己的造化。” 张仪莹眼神无助,望着大夫离去。 她来到床边,看着脸色惨白的苏流钰,心如刀绞。 我的钰儿变成如今这副模样,都是拜她所赐!既然你不给我们留条活路,也休怪我跟你拼个鱼死网破! 张仪莹换了妆容,乔装一番,立马出了府,去了张尚书府。 “娘,女儿从小到大,从未求您一件事,如今,只求您送我进宫面圣,女儿有重要的事,必须要立马面圣。”张仪莹跪在张老夫人的房中,神色决绝,语气无比笃定。 张老夫人眉头微蹙,“私自进宫面圣,此事非同小可,轻则当即丧命,重则连累九族。” 张仪莹一头重重嗑在地上,额头微红,“娘,女儿知道您是怕牵连张家,您放心,您送女儿入宫,不但不会被罚,反而是替爹立了大功。” 张老夫人一脸狐疑的望着地上跪着的大女儿。 张仪莹的父亲张炳秋任尚书一职,但这些年来太子与翼王在朝中明争暗斗,而张炳秋一直选择明哲保身,从不站队,亦不敢得罪任何一方。 可是张炳秋本就年事已高,如今更是久病缠身,恐时日无多,但膝下两子皆不成气候,便想寻得一方庇佑,前不久出来秋魁赛上的事,太子被关禁闭,张炳秋依着自己的判断,便放弃了拓跋珣,选择站队翼王,很快,张仪莹的两个弟弟便升了官,张仪莹虽是后院中人,但对于张家的事,还是有所耳闻,既然娘家站了翼王,那么对立面自然就是太子府,所以,张仪莹料定母亲一定会帮她。 “到底何事?道来听听。”张老夫人缓缓问道。 “娘,此事兹事体大,在见到皇上之前,女儿万万不敢向外透露,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张老夫人瞧着张仪莹的神情,心中细细思量一番,自己的这个大女儿性子也算沉稳,处事有度,多年来远嫁苏河城从未求过母家,这一次开口,必然是经过慎重考虑的。 “好,我便信你一回,大内总管刘公公的对食夫妻张嬷嬷是我旧识,让刘公公在皇上面前为你说句话,若是皇上肯召见你,你再入宫,若皇上不见,娘也无能为力。” 张仪莹将头重重磕在地上,热泪盈眶,“谢谢娘!” “你让刘公公为你带句什么话?” “娘,女儿写几个字即可,但此信,只有刘公公可以拆开看,否则是大祸。” “好。”张老夫人愈发觉得兹事体大,更不敢掉以轻心。 张仪莹提笔写下三个字“佘若雪”,塞进信封中,封好,双手呈给张老夫人。 这封信被快马加鞭地送进皇宫,到了张嬷嬷手中,再到刘公公手中。 刘公公将信撕开,看见里面赫然写的三个字,白净的脸上震惊无比,思虑一番过后,唤来了一个小太监,在耳边低声说了几句什么,那小太监便匆匆出了宫。 在回太子府的华丽马车上,小丫冰冷的表情望着窗外,沉默不语。 “若雪,对不起……我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拓跋珣企图靠近小丫,牵起她的手。 小丫无情的甩开他的手,冰冷的眸子里只有厌恶憎恨。如今已然撕破脸,她一刻也不想看到他,一刻也不想再装下去。 “你会杀了杨良娣吗?” 拓跋珣沉默不语。 “是因为她怀了你的孩子?还是因为她对你还有用?或者是其他的理由?” 拓跋珣依旧沉默了片刻,“孩子是无辜的……” “孩子无辜?”小丫惨淡一笑,抚摸着自己的肚子,“我的孩子,难道就该死?!” “我答应你,如果当年之事真的是她所为,待她产下孩子之后,任你处置。” “待她产子之后?”我恐怕早就已经是一堆白骨,“可若是她没怀孕呢?” “这不可能。”拓跋珣先是一顿,“若她假怀孕,查清当年之事就是她所为,我必诛之!” 小丫冷冷一笑。 “若雪,只要你肯原谅我,让我做什么都愿意。”拓跋珣满意怜惜,无比自责。 曾经的若雪是那么耀眼,那么骄傲,可是…… “到时候,就算你放过她,我也不会放过她!那个贱女人!” 小丫冷眼相待,拓跋珣,当年之事,究竟是怎么样?究竟跟你有什么关系?一切都是未知数,或许,这一切都是你默许的,你还在伪装……因为,你真正最在乎的,不是佘若雪,而是太子之位,而是《易阳传》! 下马车时,拓跋珣伸手扶小丫,但小丫仿若没瞧见一般,直接踩在梯子上,下了马车,引得周围的侍卫丫鬟们一阵猜测,这锦姑娘是有多受宠,才敢如此对待太子殿下? 然而他们入府的同时,房顶之上闪过一个黑影,恍若鬼魅,速度之快,令人无法察觉。 第二百九十九章 漏洞百出 二人直奔绯云阁,绯云阁门外的丫鬟们纷纷跪着,门院打开,仿佛就在等着他们的到来。 进入里屋,房中并无丫鬟,杨良娣柔弱的身子跪在冰凉的地上,额头叩在地上,一副负荆请罪的模样。而就在不远处的茶几之上,放着一个红色的篮子,格外显眼,那角度让人一进屋便能瞧见。 篮子里放有刚缝制好的婴儿的衣物,有男孩儿的,也有女孩的,显得精巧可爱,让人无法不联想到孩子乖巧可爱的模样。 看来这杨良娣早就算计好了拓跋珣会来兴师问罪,她也似乎很了解拓跋珣,不管她做了什么错事,只要凭借肚子里的孩子,拓跋珣便不会杀她,就可保她一命,果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 可惜,如今李瑥早已逃离郾城,隐姓埋名,我也无所顾忌,是时候该揭露你假怀孕之事了! “杨芙,六年前大婚之日,若雪到底被你们劫去哪儿了?后来为何若雪会出现在悬崖之上?这中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如实交代!”拓跋珣厉声道。 杨良娣叩首,赶忙道:“殿下,当年若雪坠崖之后,您曾经质问臣妾,臣妾便已经如实交代了,当年掳走若雪到别院,可后来若雪不知用了何种方法,竟然逃了出去,最后找到她的时候,她便已经在悬崖之上了,这一切都不管臣妾的事儿啊?” “你撒谎!若当年不是你亲手谋划的这一切,为何今日婉月大婚,偏偏与六年前大婚一模一样,这只有一个合理的解释,当的事情,你们知道得一清二楚!才能做得旧戏重演!”小丫冲上前去,狠狠抓住杨良娣的衣领,恨不得立马将眼前这个蛇蝎心肠的女人碎尸万段。 杨良娣这才意识到,跟拓跋珣一起进屋的,居然还有小丫,她眼中满是震惊,她以为小丫恢复记忆之后,必然精神崩溃,不疯也会自戕,怎么还能安然无恙,像个没事儿人一样,站在此处对她兴师问罪。 “我没有……若雪……当年我们真的只是将你掳走送到别院,其他的我们什么也没做过!发生这样的事,我们也很难过……你出事之后,殿下更是为了你,每日喝得伶仃大醉,因为思念你而日渐消瘦,后来还大病一场,险些……险些就随你而去了……”杨良娣泪如雨下,满脸委屈。 “编个谎言也能漏洞百出。你告诉我,若是将我掳到别院,凭我一个弱质女流,我如何能够只身逃出别院?一身鲜红嫁衣,难道就不引人注目?就算是我真的逃脱了,我为何不直接逃回家,而偏偏要跑上山?怎么就那么巧,跑上了一座毫无退路,只有悬崖的山?还有,今日你为何会出现在朝阳街?而偏偏那么巧,那里就是当年事发的地点?” “这……”杨良娣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杨芙,你若再不老实交代,休怪本王无情!”拓跋珣眼中冰冷 “臣妾……”杨良娣抚摸着腹中的孩子,仿佛下定决心一般,不再佯装,表情变得异常冷静,“是!一切都是我做的!” “你——杨芙!你这个贱人!本王要杀了你!”拓跋珣怒不可遏,扬退一脚,但念及她腹中的孩子,便又忍住了,一脚踹在了茶几之上,茶几之上的篮子滚路下来,针线和布料散落一地。 “她可是你最好的姐妹,没想到你心思如此歹毒!” 小丫冷眼旁观。 杨良娣看见此刻的拓跋珣,泪如雨下,“殿下,这一切都只因臣妾太爱您……臣妾自小便仰慕你,但无奈身份卑微,你从未正眼瞧过臣妾半分,而佘若雪从小便集万千宠爱于一身,不管走到何处,都是万众瞩目,臣妾嫉妒她,嫉妒她凭什么生来就比被人高人一等?!而我凭什么处处受尽冷眼?!” “所以呢?所以你就借着我和她对你的信任,肆意背叛!” “不!若不是殿下你一心只有她,臣妾也不会想要杀了她!当初,臣妾买通她身边的贴身丫鬟流萤,让流萤将毒药放在茶中,她拜别父母之后,在前去皇宫的路上便会毒发,死于红轿之中。可不知为何,她竟没有毒发。黑衣人将她打晕之后,臣妾不解,便让人查看她的身体,却无意得知她已经怀有身孕!” 杨良娣顿了顿,“臣妾断定,那是殿下您的孩子,若真将她接到别院中,待她生下孩子,殿下这一辈子也休想再与她撇清关系,所以,臣妾便下定决心,将她丢进贱妓馆,让最下等的乞丐,残疾人糟蹋她,弄掉她的孩子,再故意将昏迷的她丢弃到那座没有退路的山,待她醒来假意追杀她,逼她到悬崖边上。再等你出现,让她好亲眼看见,自己遭受了最信任的两个人的背叛,如此骄傲的佘若雪必定不堪受辱,会选择跳崖自尽。到时候,殿下亲眼看着她坠落悬崖,这样,臣妾既帮了殿下扫清障碍,也不会被殿下埋怨。” “所以……当年在悬崖之上,那些箭是你故意命人放的,而并非他们一时失手!”拓跋珣的眼中如盛怒之下的恶狼,将地上跪着的杨良娣揪在手中。 “是……”杨良娣供认不讳。 “啪——”一声,杨良娣被一掌扇得老远,嘴角扇出了血,趴在地上,头上的珠钗也变得歪斜。 “殿下,臣妾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你!只有臣妾,才会如此这般掏心掏肺的为你好,助你成就大业!”杨良娣从地上爬起来,痛哭零涕地抱住拓跋珣的腿。 “佘若雪,你为什么没有死?!你为什么还要活着回来?你一回来,便夺走了殿下对我的所有宠爱!为什么?!”杨良娣嘶吼着质问小丫。 “老天有眼,让我回来收了你这蛇蝎心肠的女人!你凭什么为了自己的爱,以爱的名义,去做这些丧尽天良的事?还如此理直气壮!曾经的佘若雪太蠢笨,太善良,才会被你毫不留情地一脚踩进泥泞里,任人践踏凌辱!沦落成腌臜的女人,我既然从最脏的地上爬起来,便也不会在意这手有多脏,会染多少血腥,今日,就算你肚子里真有孩子,我也绝不留情!”小丫一脚踹在杨良娣的肚子上。 第三百章 身份暴露 杨良娣连忙抱住自己的小腹,痛哭流涕,“孩子……我的孩子……殿下……我们的孩子……” 小丫此刻蔑了一眼在地上痛得打滚的杨良娣,装得可真像! “殿下……臣妾虽罪有应得,可孩子是无辜的……求殿下饶过我们的孩子……他还未出世……” 拓跋珣听到“孩子”二字,心软了,愣在一旁。 “杨芙!你的孩子无辜,难道当年我的孩子就不无辜吗?!”说着,小丫打算再朝她肚子踢一脚,她本就是假怀孕! 谁知拓跋珣竟然一把将小丫推开,“若雪,以前的你不是这样的,你现在怎么变得如此狠毒,连未出世的孩子都不放过?” 杨良娣得意一笑。 小丫先是一愣,随即站好,蔑然一笑,“狠毒?若你也遭遇过我所经历的事,你或许早就灭她杨家满门!更何况,她不过是假怀孕欺骗你,你竟然也当真!当真是蠢!” “假怀孕?”拓跋珣望向身后的杨良娣,一脸狐疑。 “没有……殿下,臣妾怎敢欺骗您?臣妾是真的怀孕了!不信,不信你立马让御医过来诊脉!”杨良娣梨花带雨一般,满眼诚挚。 小丫当即拉起杨良娣的手,搭在她的脉上。 往来流利,如盘走珠…… 这……这分明是喜脉! 小丫收起手,满是震惊,难怪杨良娣今日真敢大胆袒露当年事实!因为她早就为自己谋好退路! 今日一手安排旧戏重演,让我恢复记忆,本想借此击溃我,可没想到我竟还能再次站起来,并且与拓跋珣一起回府兴师问罪。 她仗着自己怀有身孕,料定拓跋珣不会将她怎么样,况且刚刚的一切解释,都告诉拓跋珣,她全是因为太爱拓跋珣,才做的这些事,只要留有一命,她不怕将来没有复宠的机会! 杨良娣看见小丫微微震惊的表情,满是得意,随即继续捂着肚子,满脸委屈道:“臣妾……臣妾没有欺瞒殿下……臣妾万死不辞,只求能顺利为殿下诞下一子,臣妾此生无憾。” 哭着,便晕倒在地。 拓跋珣这时慌了,连忙大吼道:“来人!立刻请御医来!” 小丫看着如此关怀杨良娣的拓跋珣,含泪而笑,看来这六年来,杨良娣确实在拓跋珣心中占有一席之地,他是不会杀杨良娣,就算诞下孩子之后,也不会。 拓跋珣对佘若雪,更多的是亏欠,是内疚,是自我救赎。 他以为他很爱佘若雪…… 可压倒佘若雪最后一根稻草,正是悬崖上的拓跋珣! 当年在悬崖之上,佘若雪一直在等拓跋珣的到来,尽管那个时候她已经失去了孩子,失去的尊严,成为最脏最卑贱的女人,但她还保留一丝期望。 她在等他来救她,可最后等来的,是痴念破碎,她那卑微的爱,在别人眼里不过是一场利用,一场阴谋,一场算计! 她视之如命的东西,在别人眼里不过一羽鸿毛,根本不值一提。 小丫静静地退出房屋,而周围的人,都在为了杨良娣们奔波忙碌,若是当年的那个孩子出生,现在应该已经快六岁了。 心如刀绞般,痛得无法呼吸,小丫迈着沉重的步子,回到忆雪居,刚踏进门槛,便一口鲜血吐出来,染红了蔚蓝色的纱衣,她扶在门边喘气,一股暖流从脸颊划过,她在无声的抽搐。 “锦姑娘!”烟袅发现了刚进门的小丫,满脸惊异与担忧,赶紧上前搀扶,“您这是怎么了?” “烟袅,我要洗澡,我要洗澡……”但两眼止不住的泪流,恍若珍珠一般,连连滚下。 “是,是!奴婢这就命人去准备!”锦姑娘这究竟是发生了何事?今日不是婉月大婚吗?难道是太舍不得她,喜极而泣?不应该啊?感觉不像。 白陌染审问在贱妓馆抓到的大汉,这才查到,这家贱妓馆与之前查到的几个赌坊一样,背后的老板是同一人,没人见过他的真面目,更没人知道他的真实身份。 “少爷,宫中传来消息,苏家大夫人要进宫面圣,所谈之事,与佘若雪有关。”辰逸禀报道。 白陌染微微蹙眉,“看来,小丫的身份是瞒不住了。” “少爷,咱们现在该怎么办?” “岑欢与花吟二人可恢复了?” “已恢复,正在回太子府的路上。” “命她二人今日寸步不离守护在小丫身边,今夜,恐有大事发生。” “是。” “苏夫人突然进宫,莫非是苏府发生了什么?” “苏家大小姐今晨自裁了,现如今昏迷不醒。” “苏流钰自裁之事必然有蹊跷,去查查。” “是。” 一辆马车缓缓驶入皇宫,马车上下来一位妇人,但此人带着面纱,埋首跟着一名老太监,迈着匆忙的步子,悄悄进入了勤政殿,殿外的太监宫女早已遣散开去,四周无人。 “嘎——”一声,门被推开,声音回响在空旷的殿内。张仪莹瞧见拓跋鈞身穿龙袍的背影,赶紧将头埋下,狗搂着身子跟着刘公公进殿,但双脚却止不住的颤抖。 能面见天子威仪,是她这辈子想都不敢想的事,所谓伴君如伴虎,她生怕今日说错一句话,便引灾祸上身,故而决定来面见皇上之前,早就想好了此刻要说的一言一语,甚至连表情,动作都想好了。 刘公公不再带着她上前,她便谦卑恭敬地跪在地上,双手扶于额前,头叩首,“民妇拜见陛下。” 拓跋鈞转过身来,睥睨了一眼,“苏张氏,你可知欺君是何罪?” “欺君之罪乃诛九族。陛下,民妇所言句句属实,万不敢欺君。”张仪莹信誓旦旦,不敢抬头。 “那便将你知道的,如实告知。”拓跋鈞冷冷道。 “……” 浮若宫。 突然来了一个小太监,神色匆忙,进入浮若宫没多久便出来了。 静贵妃凝望着眼前刚修剪好的牡丹花,雍容华贵,红唇白齿微微颤动,“看来,今夜不得不动手了。” 放下剪刀,命身边的玉柔拿着令牌,急匆匆的出了宫。 第三百零一章 青梅竹马 忆雪居。 屋内烟雾袅绕,隐约间还能听见水声,若再听仔细些,便能听见水中有位女子在隐隐抽泣。 而窗外的木栏上,有个白影正倚靠在上面,寒风如刺,掀起衣袂,扰乱了青丝。他眉宇微蹙,目光凌冽,粉若三月桃花的唇此刻竟如同冬日里的霜花,透露着冰冷寒意。 他静静地听着浴盆中的女人隐隐抽搐,心却是如万蚁啃噬一般疼痛。 偌大的浴盆,水面洒满了蔷薇花瓣,小丫双手抱在自己胸前,一遍又一遍的搓揉着自己身上的每一寸肌肤,鲜红的小疹子也似乎要被她搓出血来,本就白如凝脂的肌肤上,满是红晕。 小丫满是伤痕的手抓起一把红艳的蔷薇花瓣,紧紧地拽在手中,指甲似乎要渗入肉里一般,花瓣汁儿被挤出,染红了小丫白皙的手。 杨芙,你以为你怀了孩子就是保命符?笑话!如今你真怀孕便也正好,让你也体会体会,我的痛苦。 红艳的花汁儿随着手背,一直流淌过她的手腕,最后流到水里。 皇宫中,那位埋头藏面的妇人在刘公公的带领下,悄悄出了宫门。 “佘烨!你女儿居然还在世上!朕才是命定的王,连老天都帮着朕!哈哈!”拓跋鈞言语激动,声音响彻勤政殿。 “顾捷听命!” 勤政殿外跑进来一个身披金家的男子,剑眉星目,鼻梁高挺,单膝跪在地上,“臣在。” “速去太子府上,将锦小丫请入宫。” “是!”顾捷俯着身子退出大殿。 已是傍晚,小丫端坐在梳妆台前,命花吟为自己盛装打扮,穿戴整齐之后,坐在碧仙湖中的亭子里,等着拓跋珣的到来。 然而,识相的丫鬟却端来了酒菜,放在亭中的桌上。 “是谁让准备的这些?”小丫缓缓问道。 烛剪放下手中的盘子,恭敬回答道:“是殿下让奴婢准备的,还特地吩咐准备了青梅酒。” 顺便将酒壶中的酒倒入酒杯之中,酒香四溢,一股酸甜之味迎风飘来。 小丫心中冷冷一笑,哼!青梅酒!真是讽刺! 青梅竹马,两小无猜。 终究是错付了一片深情! 拓跋珣从湖岸走上回廊,朝着亭子走来,身形挺拔,丰神俊朗,湖面凉风环绕,猎猎生风,眉宇间忧心忡忡,薄唇轻抿,面色忧郁阴沉。 “若雪……”他轻声唤。 小丫面无表情,别过脸去望着湖面的灯火闪烁。 “若雪,是我对不起你,只怪我当初没有保护好你,才让你受到那样的伤害……你告诉我,你要我做什么,才肯原谅我?只要是我能做到的,我毫不犹豫!只要你饶了那无辜的孩子……”拓跋珣信誓旦旦。 “什么都可以?”小丫蔑然一笑,她只当他说的话,似玩笑。 “是!什么都可以,只要你肯原谅我……” 原谅你? “当年,你为何要阻止那场婚礼?” 拓跋珣埋首沉默了半响,“因为有不得不阻止的理由,计划将你掳走,只是为了保护你。” “你所谓的理由,是因为,你早就知道,佘家会被满门抄斩!对不对?”小丫挑眉一问,仔细打量着拓跋珣脸上的每一个细微的表情变化。 拓跋珣眼中一愣,在抬头注视着眼前的这个女人,她似乎冷静得有些可怕。那双清澈灵洁的眼如同深不见底的危渊,凌冽犀利,让人无处躲藏。 佘若雪何时变得如此狠厉?不仅对别人狠,对自己更狠。 她今日得知自己被最低贱的下等人糟蹋侮辱,没有崩溃,没有发疯,而是盛装打扮,仿佛有那些遭遇的人,是另外的人,一切都与她无关……又或许,那些都只是成为她变得更强的理由…… “佘家被诬陷谋反,是否也与你有关?”小丫冷幽的双眸审视着拓跋珣,像在审问犯人一般。 “佘家被满门抄斩,与我无半点关系。” “若与你毫无关系,你怎知我佘家会被满门抄斩?”小丫接连发问。 “这……” “你早就得到风声,佘家谋反,对吗?” “是,所以才想在大婚之日将你掳走,将你藏好,让你好躲过这一劫。” “你从何而知?” 拓跋珣顿了顿,“宫里。” “静贵妃。”小丫不是在问拓跋珣,而是十分笃定地说出这三个字。 拓跋珣满眼震惊,她竟然猜到了! 小丫望着拓跋珣的表情,便知道她猜对了,那么静贵妃一定知道些什么。 “但这一切都与母妃毫无关系,她只是让我阻止这场婚礼,以免牵连到我。” “与她有没有关系,她心知肚明。”小丫冷冷道,“你刚刚不是说,只要我肯原谅你,让你做什么都愿意?” “是!” 小丫饶有兴趣地望着拓跋珣,“那么,我要你放弃太子之位。” “这……”拓跋珣先是一愣,他没想到小丫会提出这个要求,随即面露难色,这太子之位可是经过多年的筹谋才得来的,怎可这样轻易放弃,“若雪,这是为何?你知道我这个太子之位是多么来之不易吗?你竟然让我放弃?” “怎么?你舍不得?”小丫淡然一笑,“拓跋珣,别再假装深情了,在你心中,佘若雪和太子之位,谁更重要,答案呼之欲出。拓跋珣,你对佘若雪这么多年的痴恋,只不过是因为心中愧疚,你想赎罪,想自我救赎,这并不是真正的爱。” “不!不!若雪,我是爱你的!但我不知道爱你与太子之位究竟有什么冲突?我要你,也要太子之位!”拓跋珣冲过来,紧紧抓住小丫的肩膀,言语激动。 “若想要弥补对我的伤害,拓跋珣,远离我,便是对我最大的弥补。” “不……我不要……” 小丫推开他的双手,眼中冰冷不带有丝毫感情,“你欠我的东西,是时候该还了。” 拓跋珣崩溃地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珍珠。” 拓跋珣这才回过神来,从怀里掏出一个盒子,“之前怕你见到珍珠,会恢复记忆,所以一直不敢给你。” 小丫拿过盒子,打开一看,里面竟然足足有十七颗珍珠,在小丫印象中,她只知道拓跋珣有一颗珍珠,便是初到苏河城醉仙居打赏小二的那一颗。 第三百零二章 惊天之夜(一) 小丫转念一想,他既然知道这些珍珠上刻有《易阳传》,说不定这些年,也一直在暗中收集珍珠。 但他居然将这些珍珠全给了自己。 “当年你在悬崖边上撕扯着这些珍珠,痛苦不堪,我心痛不已。我虽想得到《易阳传》,但你在我心中更为重要,这些年我一直在暗中收集珍珠,奈何只收集到这十七颗,现在如数归还,只求你肯原谅我。” 小丫沉默不语,将盒子轻轻放下。 拓跋珣坐下,端起盛满青梅酒的杯子,“这青梅酒是我们一起酿的,你可还记得?” 小丫注视着桌上盛满青梅酒的白玉杯子,“忘了。” “忘了没关系,或许你尝一尝它的味道,便能想起曾经的那些美好。”拓跋珣举杯。 小丫顿了顿,纤纤细手端起酒杯,轻轻一碰,并不说话。 她静静地望着拓跋珣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而暗中有个丫鬟打扮的人看着拓跋珣喝下青梅酒,便匆匆离去。 小丫没有喝下这杯酒,反而将酒杯中的酒当着拓跋珣的面倒在地上,酒落在地上“嗒嗒”作响,“以这杯青梅酒,祭奠死去的佘若雪。” “若雪……”拓跋珣眉头紧蹙,缓缓开口。 小丫端起酒壶,再为拓跋珣斟满一杯,香甜四溢,“这青梅酒,有毒。” 酒壶放下,小丫正襟端坐,冰冷如霜。 “这酒?有毒!”拓跋珣先是一愣,但随即淡然一笑,“若我的死,能让你开心一点,也罢。” 拓跋珣端起酒杯,又是一饮而尽。 “可惜了,这毒不死我下的,况且,下毒之人,意不在毒害你。”小丫淡淡道。 “那是谁下的毒?来人!竟敢在太子府下毒,他是活得不耐烦了!”拓跋珣怒吼道。 “你不必惊动其他人,我知道是谁下的毒。” “谁?我定撕了他的皮!” “太子妃。” “太子妃?”拓跋珣满眼惊异,“不可能!” “去问问烛剪便知道一切了,但不巧,或许烛剪已经被灭口了。” “太子妃为何要对你下毒?这不可能!” “或许你从未了解过你的枕边之人,太子妃今日偷偷入宫,去了一趟浮若宫,而现在,一大批人马正在赶往太子府的路上。这个毒酒,是毒不死人的。只会让你受些痛苦,让你误以为,下毒之人是我,想让你死的人,也是我,”小丫冷冷一笑。 她也是刚刚听白陌染说起,他查到太子妃今日去了一趟静贵妃的宫底,而今晨苏流钰自裁了!苏流钰一心想要活下去,定然不会想不开而自寻短见,而后张仪莹便入了宫面圣,如此串联起来,便可推测出,这一切都是夜箐离的计谋,目的就是利用张仪莹,从而无声无息地暴露自己的真实身份,再借静贵妃的手将自己除掉,而她手上不沾染一滴血! 深谋远虑,心细如丝,夜箐离,你三番五次要杀我,究竟是为了什么? “不可能!不可能!我们这就去找她当面对质!” “拓跋珣,若烛剪已死,你在忆雪居中毒,她岂会承认?” “难道?她进宫,就是为了劝说母妃,杀你?” “静贵妃若是知道佘若雪就在太子府,你猜她会怎么做?” “她怎会知道?” “你的太子妃聪慧无比,在秋菊宴上,便已经识破我的真实身份,勾结黑涯寨马匪掳走我,企图杀人灭口;我在香天下遇刺,也与她脱不了干系!出手招招狠厉,干净利落,你可是真真是娶了一位贤内助。” “勾结黑涯寨马匪?香天下酒楼遇刺?”拓跋珣显然震惊不已,在他眼里,太子妃从来都是端庄大方,雍容华贵,怎会有这些阴谋诡计,狠毒手段? “这一杯毒酒,便是让你不再愧疚自责的理由,亦是你无法责怪她们的理由。我佘若雪要下毒谋害太子,就算今夜我死在太子府,也是死有余辜。她们所做的一切,只不过都是为了保护你!在世人眼中,我不过是魅惑太子的妖女,而她们是正义的化身,为民除害!”小丫冷冷嘲讽道。 一边是变得深不可测的佘若雪,一边是自己最亲的母妃,最敬重的妻子,拓跋珣埋首陷入两难,他不知道此刻自己应该相信谁。 再抬眸,凝望着小丫的侧脸。若她说的都是真的,她仅凭借一杯毒酒便猜出这背后的种种,这心思果真是缜密得可怕! 既然已经知道一大批的人马正赶来太子府,目的便是要除掉她,她为何丝毫不慌张,反而还能如此淡定从容?细细道破这种种阴谋。 莫非?她早就想好了退路? 不!若是母妃出手,她哪里还有半分活路? “若雪,你放心,今夜我定护你周全。”拓跋珣眼神笃定,琥珀般的眸子凝望着小丫。 小丫侧身,望着被风吹的褶皱的湖面,“你打算如何护我?算算时间,你体内的毒应该快要发作了。” “若雪,这一次,就算是死,我也要保护你。”拓跋珣站起身来,毅然转身,快步走出碧仙湖。 他唤来剑寂,吩咐了些什么,剑寂离去。 拓跋珣突然感觉腹痛难忍,“来人!来人!去请御医!” 犹绿听见后院太子殿下的呼喊,连忙奔向忆雪居院外,却被一群人拦下,为首的人,就是太子妃。 “娘娘,太子殿下急唤御医,恐身体不适!” “这御医不是来了吗?”夜箐离冷冷道,“殿下是否已经晕过去了?” “未曾,此刻正在后院的碧仙湖旁。” “那就再等等。” “娘娘,不能再等了,殿下已然痛苦万分了。”犹绿担忧道。 夜箐离冷冷地瞟了她一眼,“你的话,太多。” “噗嗤——”一声,猝不及防,夜箐离身旁的先儿的手上,不知何时多了一把匕首,那把匕首正插在犹绿的胸膛,犹绿一脸惊异地望着先儿,“你……你……” “噗通——”倒在地上,一动不动,眼睛仍然死死盯着先儿。 “佘若雪,今夜,就算你插翅也难飞!”夜箐离冷冷地盯着院门口高高挂着的“忆雪居”牌匾,“你就不应该回来,当年就应该死在悬崖之下!” 第三百零三章 惊天之夜(二) 碧仙湖边。 拓跋珣愈发觉得腹痛难忍,小丫缓缓走到他跟前,“拓跋珣,或许我就不该回来,也不会再一次经历那些当年所经历过的惨绝人寰的痛,今夜,就让我与她们同归于尽吧!” “若雪……不要……”拓跋珣已经痛得倒在地上,乌黑的血溢出嘴角。 “偌大的世界,千里河山似锦,万里江河瑰丽,却唯独容不下一个佘若雪,她就应该带着她所有秘密,轰轰烈的去死,那是她唯一的归宿。”小丫眼中满是绝望,语气决绝。 她垂眸望着地上的拓跋珣,是一种从上而下的俯瞰,那一秒,拓跋珣忽然觉得眼前的这个女人虽近在眼前,却远在天边。 “不……不要……”这是下了必死的决心,才会如此无畏。也是,在得知当年的秘密之后,怎么会有女人做得到如此的冷静,不过是隐忍压抑着,等待着一场惊天的爆发而已! 拓跋珣在地上挣扎着,终于痛得昏迷过去。 命岑欢与花吟将他扶进房中,算算时间,犹绿去请御医,应该快回来了,可却迟迟未归。 烟袅快着步子走进来,“锦姑娘,您安排好的事,都已经办妥了。” 金府,处处张灯结彩,红色纱幔随风飘逸,大红双喜字贴在窗上,本应该热闹非凡的时刻,却显得安静寂寥,门外寥寥几个丫鬟埋首伫立,听候差遣。 金玦将手中的药碗轻轻放在床头的檀木雕花柜子上。 “阿玦,我这心中总隐隐不安,仿佛有什么事要发生一般。”婉月靠在金玦的胸膛,皱眉低声道。 “月儿,你今日是受了惊吓,才会胡思乱想,休息一下就好了。”金玦抚摸着她柔顺的青丝,柔声安慰道。 “不对,小丫今日的神情很是奇怪,上一次见她如此神情,是在她得知苓若死讯的时候,我担心她,她会不会出事?”婉月被金玦抱出来的时候,小丫与拓跋珣之间的对话已然结束,所以她并不知道小丫身上到底发生了何事。 “没事的,白兄已经派人暗中保护她,她不会有事的。” 婉月思量片刻,心中的那份不安越来越强烈,“不行,我现在就要去太子府看看她,看到她安然无恙我才放心。” 说着,婉月便一手掀开盖住脚的被子,急急忙忙便要下床。 金玦赶紧拦住,“此刻天色已晚,不如明日再去。” “阿玦,你别拦着我,我今夜非去不可。”婉月急性子便穿起了鞋。 “月儿,你去了也做不了是什么的。” “阿玦,你说什么?难道小丫真的出事了?”婉月满脸紧张。 “她的身份很不简单,她要做的事,不是你能帮得了的,你能为她做的唯一一件事,便是保护好自己,不让她担心你。” “不,我这条命是她的,她有事,我岂能置之不理?我应该与她同生共死。”婉月态度决绝,鞋子已经穿好,站起来,“我现在就要去。” “月儿,听话,我们就在这里静静等候消息,有白兄保护,她不会有事的。”金玦拦住她。 “我不放心,我……”婉月突然软在金玦的怀里。 金玦将昏迷中的婉月抱上床,为她脱下鞋子,盖好被子,“月儿,你好好休息一晚。今夜太子府,必有大事发生,我岂会让你置身于危险之中,况且,你去,也只会拖累锦姑娘,你到现在还不明白,你就是锦姑娘的软肋。” 太子府又进来一大批人,直奔忆雪居。 忆雪居院外的众人看清来人,纷纷叩首跪在地上。 “太子呢?”居高临下的语气冷冷问道。 “殿下还在忆雪居里。”夜箐离俯首低声答道,随即补充道:“刚才殿下还未昏迷过去,所以儿媳不敢妄动。” “再等就来不及了,给本宫将门踢开!” 身后上来两名侍卫,一脚踹开了忆雪居的院门。 “给本宫团团围住这个院子,若是有一只苍蝇飞出去了,唯你们是问!”静贵妃厉声命令道。 “是!”众侍卫散开去,火把照得院外透亮,弓箭手已然拉好弓弦,箭在弦上,将忆雪居包围得密不透风。 “其余人,随本宫进去,铲除妖孽!” “是!” 静贵妃与夜箐离气势十足地走进忆雪居,身后一大批侍卫拿着火把,冲进忆雪居,气势如虹。 夏竹看见此景,惊得赶紧跪在地上,瑟瑟发抖,“参见静贵妃,太子妃!” “殿下呢?” “在……在房里……” 屋里的小丫自然是听见了屋外的一切动静,捂着肚子趴在床边,用力挤出几滴泪,拉着拓跋珣的手,“珣哥哥,你怎么了?怎么了?” 岑欢与花吟在一旁看愣住了,相视对望,这与刚才我们见到的锦姑娘,完全判若两人。 房顶之上的白陌染竖起耳朵听着屋里的动静,这个女人,叫珣哥哥叫得如此亲热。 “啪——”一声,房门被粗鲁的踢开,为首的是一个身穿锦衣华服,雍容华贵的女人昂首阔步而来。身后跟着太子妃,一群带刀侍卫。 屋子里瞬间挤满了人。 房中,满眼泪花的小丫趴在床边,牵着拓跋珣的手,满眼不解地望着门外冲进来的一群人,此刻,她身旁恭敬地站着两个人丫鬟。 “贵妃娘娘,太子妃,你们这是做什么?”小丫一脸无辜地望着来人。 “来人!将这个下毒谋害太子殿下的妖女拿下!”静贵妃一声令下。 “是!”侍卫们正欲上前抓住小丫。 “贵妃娘娘,你一进门对太子殿下的情况不闻不问,反而一口认定我下毒谋害太子殿下,要将我拿下。敢问一句,贵妃娘娘有何证据?”小丫站起来十分委屈道。 “证据?”静贵妃勾唇一笑。 身后的先儿将烛剪一把扔在地上,只见烛剪指着小丫,斩钉截铁道:“就是这个妖女,下毒谋害太子殿下,奴婢亲眼所见!” 烛剪啊烛剪,你恐怕还不知道你的死期就要到了。小丫心想。 “你们……你们这是诬陷!”小丫佯装愤怒,咬牙切齿道。 “如今证据确凿,来人,将这个妖女拿下!” 第三百零四章 惊天之夜(三)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贵妃娘娘,我到底哪里得罪了你,让你竟然想要费尽心机的除掉我?难道就因为我是罪臣之女佘若雪吗?” 众人一听这个名字,都心惊不已! 她就是佘若雪?! 可佘若雪不是倾国倾城的天下第一美人吗?! 她这模样…… “对!佘若雪不应该活在这世上!更不应该待在太子府中!你早就应该死在当年的悬崖之下,就不应该再回郾城,掀起风浪,作妖作怪!一切都是你自寻死路!” “所以,你们就故意在青梅酒里下毒,让殿下饮下毒酒,以此陷害我,在殿下昏迷之际,借机除掉我!” “哼!你还不算太笨!知道是青梅酒里有毒!不过再聪明,也改变不了你今夜必死的命运!” “我回来,只是想查清佘家被诬陷谋反案的来龙去脉!为佘家洗清冤屈!” “就凭你,也想查清佘家谋反案!就算你查清又如何?也于事无补,你佘家永远要背上叛国通敌谋反的罪名!这是永远也改变不了的事实!” 小丫眼中满是震惊!静贵妃果然知道什么! “母妃,时间恐怕来不及了。”夜箐离在一旁小声提醒道。 静贵妃突然意识到什么。 “来人,将太子带回华轩阁,速请御医诊治。”静贵妃赶紧道。 “不要……不要……珣哥哥……你们不要分开我与珣哥哥……”小丫满脸泪水扑向拓跋珣,众人上前来将她拉走,但她死死抱着拓跋珣的手,侍卫强行将她的手掰开,才将二人分离。 在众人看来,似乎是静贵妃与太子妃棒打鸳鸯一般,拆散这一对痴情之人。 只是没有曾留意,小丫不过是扑上去将插在拓跋珣耳下的银针取出,拓跋珣中毒昏迷,但只要在耳下穴位里插上一根银针,就是在昏迷之中,也能听见声响。 小丫此举,是要拓跋珣认清静贵妃与夜箐离的真面目,让他们心生嫌隙,就算佘若雪要死,也要死得其所。 岑欢与花吟赶紧站在小丫身旁,虽然侍卫拉着小丫,但她们所在的位置可以一击将侍卫击倒,解救小丫。 “珣哥哥……珣哥哥……”小丫泪流满面崩溃地跪在地上,眼睁睁看着昏迷中的拓跋珣被带走,仿若生离死别一般。 岑欢和花吟在一旁简直看傻了眼,这锦姑娘演哭戏的段位,恐怕是王者级别! 屋顶的辰逸才来没多久,坐在白陌染身边,望见此情此景,不由得感叹,“棒打鸳鸯,感人肺腑啊!小丫对太子一片深情,奈何命运捉弄,活活地拆散他们……” 说着说着,辰逸突然感觉周围的温度急剧下降,甚是感觉到后背发凉,这才意识到白陌染杀人一般的目光正盯着自己,辰逸这才意识到不对,赶紧改口道:“没想到,这小丫的戏演得真好,确实好……我差点就相信了……” 白陌染这才别过脸去,继续观察屋内的动静。 辰逸这才松了一口气。 拓跋珣已经被带出忆雪居,静贵妃居高临下的语气道:“来人!将这个妖女就地诛杀!” “慢着!”小丫突然站起来,甩开侍卫的手,端庄的站着,“静贵妃,既然今夜我注定难逃一死,我已是将死之人,可否让我死得明白一些?” “你是想问佘家谋反案的真相?”静贵妃得意笑道。 “是!告诉我当年的真相。” “既然你已经是将死之人,告诉你真相也无妨。当年你坠崖之前,承认你佘家有《易阳传》,便引得皇家猜疑,佘家有不臣之心,后来,发现了那些与敌国通信的书信,坐实了通敌卖国的罪名,这才满门抄斩!” “原来是我害了佘家!”小丫埋头沉思,当年虽有传闻说佘家有治世珍宝《易阳传》,可那毕竟只是传言,没想到我竟然亲口承认了,这才引来祸端。 “不对,在我与殿下大婚之前,你就已经得到佘家即将获罪的风声,可那时候我还没有承认佘家有《易阳传》的事实,你们又是从何得知的?”小丫反应迅速,很快便察觉到静贵妃话语中的漏洞。 “除非……想要陷害佘家的人,就是你!所以你才能未卜先知!”小丫目光冰冷如刺,盯着静贵妃。 静贵妃眼中闪过一丝惊异,随后淡然笑之,“佘若雪,你似乎变聪明了……可惜了,一切都太晚了!陷害佘家于本宫没有半分好处,与佘家联姻本宫也是极为赞成的,可佘家功高震主,引得皇室猜忌,本宫是皇上的枕边之人,自然能揣测出帝王的半分心思,为了珣儿,本宫不得不提前做打算,阻止这场联姻。” 小丫不由得向后踉跄一步,岑欢赶紧扶住小丫。 “你是说……真正想要除掉佘家的……是皇上!”小丫震惊不已。 静贵妃笑而不语。 在屋顶之上的白陌染,手不由自主的紧握成拳,暴起青筋。 “还愣着干什么?!动手吧!”静贵妃呵斥愣在一旁的侍卫。 侍卫们纷纷拔刀,静贵妃与夜箐离向屋外退去。 但侍卫们还没靠近小丫,便被岑欢和花吟打倒。 “贱婢!你应该清楚你的主子是谁!”夜箐离突然呵斥着花吟。 “我的主子,一直都是锦姑娘,而并非你!”花吟冷笑道。 “你这贱婢!敢背叛本宫!给本宫杀,忆雪居的人和畜生,一个不留!”夜箐离面目狰狞吼道。 “是!”一大群侍卫再次冲上去。 而静贵妃与夜箐离已经退出忆雪居院外。 屋里一片厮杀!小丫还沉浸在刚才的震惊之中,如果要除掉佘家的人真的是当今皇上,那么……那么该如何为佘家平反? 混乱之中,一个侍卫拔刀一刀砍来,而小丫还全然不知,不知躲闪。 “锦姑娘——”岑欢一声惊吼,正想冲过来,奈何被一个碍手的侍卫拦住,她手一挥,那人便倒下。 可已经来不及了! 眼看着一刀就要砍到小丫的头,“吭——”一声,刀被挡了回去,小丫感觉自己的腰被搂住,转悠一圈之后,有些头昏眼花。 白陌染手中的折扇轻轻一划,那个侍卫的脖子出现一抹红丝,很快血随着那根红丝越流越多,染红了身前的侍卫服。 第三百零五章 金蝉脱壳 小丫这才回过神来,而屋内的侍卫已经被尽数斩杀,房中堆满了尸体,有些侍卫身上连一抹血丝都不曾瞧见,这就是传说中的杀人不见血。 “少爷,您先行离去吧,这火立马就要烧起来了。”辰逸出现在屋内,低声担忧道。 白陌染放开小丫。 “白陌染,你先行离去,我没事。”小丫冷冷道。既然辰逸劝白陌染先行离开,总有他的道理。 “少爷,您还是先离开吧,辰逸会保护好小丫的。”辰逸在一旁道。少爷从小怕火,上次冲进被大火包裹的望月楼,可是用了好大的勇气,然而在小丫面前还要装出一副镇定自若的样子,最后还冒死替小丫挡下那块烧得火红的火木,他看着都心疼。 “不必多说,我一定要带着你,一起离开。”白陌染眼神笃定,望着小丫。 “少爷……”辰逸一脸心疼。 “白陌染……”小丫望着白陌染,不知该说什么,心里很痛。偏偏为什么自己是佘若雪?背负满身的仇恨,手上沾满鲜血!不仅命不久矣,而且早已没了清白之身! 她恨自己,她早已失去获得幸福的资格! 白陌染,就如同那夜在摘星塔上唾手可得的弯月一般,散发着柔软洁白的月光,那样美好,但终究是可望不可即的。 而她,注定要在仇恨的炼狱中,永世堕落…… 既然如此,又何必招惹他? “啪——”忆雪居院门被紧紧关上。 “今夜,本宫就要火烧妖女!为民除害!弓箭手准备!”静贵妃怒声道。 一群侍卫搬来柴火,将酒泼在院外柴火之上,点燃柴火,熊熊烈火很快就蔓延到忆雪居里面。 “放箭!” “是!”侍卫们将箭头带火的箭射出。 千支带火的箭密密麻麻地从夜空中划过括弧,最后齐齐地射进忆雪居。 没曾想,忆雪居里的杏树,阁楼,仿佛提前涂了一层油似的,一点就着,火势蔓延得极快,熊熊大火将忆雪居烧的通红,熯天炽地,火光烛天。 街上的人瞧见这滔天火势,纷纷议论不休。 然而正在赶往太子府的禁卫军首领顾捷,望着太子府方向的火光,顿觉不妙,手挥马鞭,加快了前进的速度。 “少爷,现在该怎么办?火势越来越猛烈,院外又有重重侍卫把守,还有千名弓箭手,若想直接杀出去,全身而退恐有困难。”岑欢捂住鼻子皱眉问道。 白陌染用扇子打开射进屋子的箭不急不慢道:“咱们这位锦姑娘早有对策,用不着咱们操心。” 但他表面的漫不经心其实是装的。 他的眼神甚至不敢去看屋子周围的火,额头上已然出汗,但他不想让人察觉,特别是小丫。 他怕火,是因为十年前的那场大火,他眼睁睁地看着她在熊熊大火中苦苦挣扎,痛苦不堪,从那时起,大火便是他心中永远的阴影,但他不敢让别人知道,这是他的软肋。 这个关于他的秘密,除了自小跟着他长大的辰逸,无人知晓。 辰逸满眼担忧地望着自家少爷,故作镇定。 岑欢与花吟满脸不解,这才意识到,忆雪居少了个人,烟袅不知何时竟然消失不见了。 “烟袅呢?”花吟捂住口鼻问道。 “她已经悄悄离开太子府。”说着,她径直走到衣柜前,将柜子拉开,里面出来两名女子,一位身形与烟袅十分相似,穿着丫鬟服饰,另一位则穿着锦姑娘的服饰,身形与锦姑娘神似。 “咳咳……她们是?”花吟不解问道。 “她们皆已经身染重疾,无药可救,时日无多,痛病缠身,欲求一死,我命烟袅找到她们,她们愿意用剩下的几天时间,换取她们家人的富贵。” “姑娘这是打算金蝉脱壳?”岑欢向来沉稳机智,便猜了出来。 “对。” 花吟这才恍然大悟。 岑欢对着花吟使了一个眼神,便佝偻着身子出了屋子,面对射过来的箭,花吟手中的鞭子一挥,便乖乖落在地上。 “如风,出来帮忙啊!”辰逸对着屋顶喊道。 寂如风再屋顶冷冷地来一句,“似乎……好像没我什么事儿。” “挡挡这些燃着火的箭支,还是可以的。” “那好。”话音未落,寂如风便已经落在小丫屋前,手中的骨扇飞舞几下,那些射过来的箭便乖乖的落了一地。 岑欢和花吟押着两个跟她们长得一模一样的女子进屋,将她们打晕。 小丫看见花吟,一点也不惊讶,而是随同那两名孱弱的女子打开了另一个柜子,里面藏满了酒。 “要烧就要烧得更彻底,我要让这把火,将这个忆雪居烧得干干净净,不留一丝痕迹!”小丫抱起一坛酒,向周围砸去。 “啪——”酒罐子砸在柱子上,立刻燃起了大火。 “是。”几人将屋子里倒满了酒,屋内火势瞬间变得汹涌无比,猖狂的火苗妄图吞噬一切。 小丫抱起她的枕头,将拓跋珣给他的盒子放入怀中,再到柜子旁,取出一个精美的小盒子,将盒子打开,悄悄取出里面的东西,小心翼翼放进怀中。 “走吧!” 一群人从大圆雕窗跳下去,后面就是碧仙湖。 湖边已经插满箭支,辰逸和寂如风俩人一直在后方挡住射来的箭。就像两把伞,遮住了密密麻麻的箭雨。 “我暗自在这湖底凿了一条能直通太子府外的银汉河的道,但距离尚远,游出去恐怕要费些体力。”小丫担忧道。 “他们你不必担心,现在应该担心的是你能不能憋那么久的气。”白陌染用两指夹住一支快要射中小丫的箭,俯首低声问着小丫。 小丫退后两步,选择与白陌染保持距离,中气不足道:“应该……没问题。” “你确定?” “确……确定!” “那便走吧!”说着,白陌染打算搂住小丫的腰,纵身入河。 小丫一个灵活的躲闪,“这男女授受不亲,我还是由岑欢,花吟二人带出去好一些。” 白陌染一脸无可奈何,冷冷吩咐道:“你们二人保护好她。” “是。”岑欢,花吟异口同声道。 第三百零六章 帝王之心 小丫在跳入湖中之前,回首望着阁楼大圆雕窗里,那两个姑娘正毫不犹豫地将酒倒在自己身上,故意走到火边,将自己点燃。 只听见屋里的东西烧得“啪啪”作响,时不时的还有烧落的房梁落下,还能听见那两名女子哀怨的惨叫声。 忆雪居院外的静贵妃与夜箐离正望着眼前的滔天大火,隐约听见里面的女子凄惨的叫声,满意地扬起了嘴角。 “连老天都容不下这个妖女,疾风助火,没想到如此短的时间,这忆雪居已经燃烧大半。”静贵妃笑道。 “母妃这是为民除害,自然得天相助。”夜箐离在旁边低声道。 “照如此火势烧下去,恐怕等陛下的人来,这忆雪居已经烧成灰烬了。” “妖女下毒谋害殿下,这是事实。况且,没人知道她就是佘若雪。” “对,本宫爱子心切,一心想除掉妖女,并不知情。” 俩人相视一笑。 绯云阁。 杨良娣望着忆雪居方向的大火,心情甚好。 “佘若雪,量你这次插翅也难飞!”再低下头,得意地用手抚摸着自己的小腹,“殿下的第一个孩子,是从我的肚子里钻出来,殿下再爱你,也不会为了你杀了自己的孩子。只要你死了,只要有这个孩子,我杨芙定能翻身。呵呵……我才是笑到最后的那个!” 忆雪居,碧仙湖。 小丫将枕头绑在自己身上,深吸一口气。 “噗通——”一声,岑欢和花吟抱着她,纵身一跃,跳入湖中。 随后白陌染跳入湖中,最后是辰逸与寂如风俩人。 箭支还时不时地射入湖中水里,白陌染的手在水中柔和的一挥,只用了两层内力,将湖水逼出湖面,那湖水散成水滴,宛如利剑一般,向射来的箭支打去,最终那些箭支被打落,未伤到前面三人分毫。 很快就游离了碧仙湖,小丫回眸望着忆雪居,此刻已然变成一座火楼。 白陌染他们三人紧随其后。 游了好久好久,小丫感觉自己快憋不住气了。 这个时候,怀里的那件小东西突然从怀中滑落,坠入湖底,眼看着离自己越来越远。 小丫来不及反应,毫不犹豫立马挣脱岑欢与花吟的手,伸手企图去逮住它,可最终还是没逮着。 看着它离自己越来越远,就要看不见了。 而自己胸口很闷,仿若就要窒息一般,也快要坚持不住了,呛了一口水,意识也逐渐微弱,闭上眼最后一幕看到的是岑欢与花吟惊慌失措的脸。 迷糊之中,隐约感觉嘴唇之上有一种软绵绵的东西,突然自己就没那么难受了…… 太子府外来了一大批人马,为首的顾捷直接冲向了忆雪居,可遗憾的是,忆雪居已经大火滔天,速命人救下大火,可也于事无补,最终只在屋里找到数具已经被烧焦的尸体。通过身形判断,其中一具女尸,便是锦小丫。 顾捷带着大批人马回宫复命已经是第二日清晨。 “什么?已经被烧死了?”拓跋鈞一脸铁青问道。 “是,尸体已经被烧焦,面目全非。” “可验过尸?” “其中一具女尸,耳朵上带有太子殿下亲自命人打造的红玉镶金耳环,这耳环世间仅此一对,故而确定就是锦小丫本人。” “岂有此理,是何人下命烧死她?又是因何要烧死她?”拓跋鈞目光凌冷,这佘若雪死的蹊跷,早不死晚不死,偏偏要下令召见她,便被人先一步烧死了。 又是谁?能清楚朕欲召见她? 消息是从哪里走漏的? 苏张氏入宫如此隐秘,除了刘公公再无他人知道此事。而这个苏张氏一口咬定,她并未对任何人提起过此事,那消息是从何走漏的? 又或许,一切真的只是巧合? “据说是锦小丫下毒谋害太子殿下,静贵妃一怒之下,便下令烧了忆雪居。”顾捷恭敬答道。 “毒害太子?太子可有恙?” “幸亏发现得及时,御医已经将毒素排出体内,已经无大碍,只是目前仍在昏迷之中。” 刘公公佝偻着身子进殿,“陛下,静贵妃求见。” “让她进来。” 顾捷便很识趣地退出殿外。 静贵妃鼻尖放着精美刺绣的手绢,梨花带雨一般走进来,跪在地上,重重地将头磕在地上,“陛下,臣妾罪该万死!请陛下恕罪!” “你有何罪?” “臣妾并不知道陛下即将召见那妖女,只听太子妃传来消息说那妖女毒害珣儿,臣妾一时怒火攻心,便一心想着为珣儿除掉他身边的这个祸害,以免他再被蛊惑,这才下令烧了她住的那个小院儿。” 拓跋鈞思虑片刻,若静贵妃所言句句属实,便也觉得静贵妃火烧忆雪居乃是人之常情,她要除掉这个魅惑太子的妖女,也是理所应当。 “起来吧,朕并没有责怪你的意思。” “是。”静贵妃这才用手帕擦了擦眼泪,缓缓起身。 “珣儿可好些了?” “回陛下,幸亏发现得及时,现已无大碍,若再迟一刻,恐怕……”说着,静贵妃那晶莹剔透的泪珠止不住地往外流,真是我见犹怜。 “无碍便好。如今除了那个祸害,也好,让他将心思多放在政事上。” “是,珣儿定不会辜负陛下的厚望。” “嗯。”拓跋鈞脸上的表情让人捉摸不透。 待静贵妃走后,拓跋鈞突然问道身边的刘公公,“苏张氏入宫,可有其他人知道?” 刘公公紧张地跪在地上,他侍君多年,自然猜到拓跋鈞心中所想,帝王生来多疑,这是天性,虽然嘴上说着安抚静贵妃的话,可心中的怀疑却未减半分。 皇上这分明是怀疑自己,毕竟苏张氏入宫的目的,明面上只有自己知道。 “回陛下,苏张氏差人送进来的信,确实只有奴才打开看过。”刘公公埋首沉思,顿了顿,“不过……不过苏张氏入宫,还有一人知晓。” “谁?” “苏张氏入宫时,乘有马车,那驾马车的,便是小李子,苏张氏下马车之时,他也是瞧见的。” “小李子。”拓跋鈞顿了顿,“顾捷,速去将这位小李子带过来。” 没过多久,顾捷匆匆进殿复命,“陛下,这个小李子,失踪了。” 第三百零七章 千娇楼后庭 拓跋鈞目光里闪现过一丝复杂,看来此事果然没有表面上那么简单。 这太子府中的妖女是不是佘若雪还是一个未知之数,然而,她已经牵扯出如此多的事。 看来,这个锦小丫至少与佘家独女佘若雪有千丝万缕的关系! 又或许,她就是佘若雪! 可又是谁,一心想要阻止朕见到他? 静贵妃? 为何? 难道? 迷糊之中,小丫听见岑欢紧张地问道:“少爷,锦姑娘被呛水了。” “也不知道锦姑娘怎么了?突然就挣脱奴婢和姐姐的手。”花吟的声音响起。 小丫突然感觉自己被抱起,靠在那个熟悉而温暖的胸膛,格外安心惬意。 不知过了多久,小丫缓缓睁开眼,发现自己躺在床上,周围的一切全然陌生。 她突然坐起来,发现自己的衣服也被人换了。自己这样在陌生的地方醒来,身上的衣服被换掉的次数实在太多了,索性她也习惯了,想来应该是岑欢和花吟为她换的。 环顾四周,打量着房中的摆设,自己坐在一张大圆床上,床顶处落下淡蓝色的帷帐,轻盈飘逸,被褥是上等的苏河云锦缝制而成,上面绣有兰花朵朵,锦绣繁华而不失高雅。 床前的鞋踏乃是降香黄檀精雕细琢而成,呈深褐色,闪着幽幽的光,散发着清幽温雅的淡淡香味。离床不远处是可以连开八扇的窗,窗前放着檀木雕刻而成的茶几,茶几之上放着墨绿色翡翠制成的棋盘,棋盘上还摆着未下完的棋,棋子是用白玉与黑玉制成,光滑无比,仿若水滴在棋盘之上。 而大圆床的另一侧则放着一盆兰花,花开得正盛,就在不远处的墙上挂着一幅《对月图》,画中缥缈朦胧的大海之上孤舟一叶,笔线淡雅如水化开,笔下的大海淡如水墨,营造着一种深沉的氛围,满空星辰点缀,一轮圆月藏于云后,神秘莫测,然而整幅画中的画龙点睛之笔乃是孤舟之上一身姿婀娜的女子一手拿酒壶,一手拿杯,举杯邀月,孤冷寂寥,意境深远。 再看窗边的书桌之上,放着一本还未读完的书,许是读它的人走得太急,而忘记将书合上。 这房间虽看似朴素简洁,却无处不透露着高雅,就踏下这块降香黄檀,已经是价值不菲,说明这个房间不可能是岑欢与花吟的,那……这是白陌染的房间? 莫非?这里是白府? 不对啊……白府那夜去过,他的房间不似这样。 那……这里莫非是千娇楼?! 对了,我的枕头呢?还有那个东西,掉进碧仙湖里了!我必须找回来。 小丫赶紧下床,迅速穿好鞋子,开门冲了出去,却没想到直接撞进某人的怀里。 “你打算去哪儿?”熟悉而充满戏谑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小丫扶着额头抬眸仰望,“我……我东西掉在碧仙湖里了,必须要去找回来。” “什么东西?如此重要?”白陌染璨若星辰般的眸子满眼期待地望着她。 “是……”小丫吱吱呜呜。 “为了那件东西,你才挣脱岑欢与花吟的手,对吗?”白陌染直勾勾地盯着小丫。 小丫只望了他一眼,便避开他的眼神,“……是。” “你不要命了吗?”虽是责怪的语气,但白陌染却扬起了唇角。 “我……我当时没想那么多。” “你不会水,掉落湖底,你打算怎么找回来?若那样东西真对你如此重要,我命人去为你找。” “不……不用……掉了就掉了吧……找回来又能怎么样呢?”小丫满脸失落。 “既然很重要,就应该找回来。”白陌染突然有些紧张道。 “算了,有些东西掉了可以找回来,可有些东西掉了,就再也找不回来。”小丫清澈灵洁的眸子里染上一层薄薄的阴霾。 白陌染突然眉头深锁,望着面色忧郁的小丫,心痛不已。 “对了,我当时系在腰上的枕头呢?” “锦姑娘,您的枕头在澜鸢这里。”来人是一位身着青色绣暗纹的女子,容貌清秀,三根似扇形的簪子将青色盘起,英姿飒爽,眉似远黛,眸若初雪,孤冷中透露出睿智,步伐轻易敏捷,薄唇微启,唇角勾起一抹弧度。 此人正是澜鸢,双手奉上玉枕。 小丫接过玉枕,抱在怀中,“谢谢。” “没想到锦姑娘还有这个癖好。”说话的是孜鸢,声音宛若夜莺般动听,她圆润的脸蛋显得十分俏皮,粉嫩的皮肤白里透红,额前留有齐刘海,显得眼睛更精致,宛若两颗熟透的紫葡萄在眼眶里咕噜咕噜转,灵气十足。 “你是……花吟?”小丫试探性地问道,这一颦一笑,倒与花吟无异。 “锦姑娘,奴婢叫孜鸢。”孜鸢抚了抚手,十分有江湖气息,“孜鸢十分不解,昨夜您在忆雪居看见两个花吟,为何一点也不惊讶?” 小丫淡淡一笑,“我初入太子府的时候,接到手里的第一杯茶便是有毒的,后来查到那杯毒是花吟下的。我一直暗中不动声色的观察你,直到望月楼你与澜鸢出手,十分默契,我才怀疑自己的猜测是不是错了。后来得知岑欢是白陌染安排在太子府的细作,又知道她是易容假扮的,平日里见你们眉来眼去,如此一推测,便也猜出你也是假扮的。” “锦姑娘实在观察入微,任何蛛丝马迹都逃不过你的眼睛。”孜鸢由衷赞道。 澜鸢在一旁勾唇一笑,当初在苏河城还十分讨厌这位趁着少爷扇他耳光的嚣张丫鬟,经过在太子府接触之后,她竟然也喜欢上了锦姑娘。 小丫淡然一笑。 然而小丫并不知道,这件事。 “白陌染,这是哪儿?”小丫环顾四周,自己正站在一座极为静谧的阁楼,阁楼之下是一处别致的庭院,庭院正中央是一个小池塘,水清可见底,清晰可见红色的鲤鱼在水中自由自在地游来游去,水面朵朵睡莲,清雅别致。 一座小拱桥正好可以观望水中精致,桥头一簇四方竹,翠绿映入湖中,更添雅致。 这里,怎么看,也不像那供男子饮酒玩乐的妓院千娇楼。 “千娇楼。”白陌染粉若三月桃花的唇微启,淡淡吐出三个字。 第三百零八章 护你周全 小丫再四处环顾,仍然不敢相信。 澜鸢微微一笑,“锦姑娘,此处是千娇楼的后庭,乃是少爷的落脚之处。” 院外进来一位浓妆艳抹的夫人,穿过园中的木色拱桥,快步朝阁楼走来,上了阁楼,对着白陌染俯首道:“少爷,刚抓到一个重要的人。” 那妇人一脸严肃恭敬。 白陌染随着妇人打算离去,临走时还不忘吩咐一句,“澜鸢,孜鸢,照顾好锦姑娘。” “是。”俩人相视一笑,异口同声道。 再抬眸望着小丫,“你在此处安心修养,暂时先不要出去走动。” “嗯。”小丫也不知为何她就这样应答一声。 白陌染随着那位妇人,离开了后院,消失在小丫的视线中。 澜鸢瞄着小丫注视白陌染的目光,浅浅笑道:“外面相传白家大公子风流成性,顽固不羁,常年住在烟花之地千娇楼,其实不然,少爷从来都住在千娇楼后庭阁楼里,外面喧嚣热闹,但此处却极为僻静,雅致別趣。” 白陌染用繁华喧闹的千娇楼做掩饰,而居住在这静谧的后庭阁楼之中,是为了什么?他有何目的? 只是为了附和他风流成性的传言? 不,千娇楼不是一般的秦楼楚馆,而是郾城中最有名的青楼,能来这千娇楼的,必然都是郾城中算得上有些身份的人。那么,这里便是朝廷之中各种消息的交汇之处。 刚刚那位妇人浓妆艳抹,半老徐娘,脸上的粉厚得风都可以吹掉,看样子应该是千娇楼的老鸨,她听命于白陌染,说明这千娇楼背后的主人就是白陌染。 莫非白陌染住在这里,是为了第一时间获取关于郾城朝中的各种消息? 他整日看似无所事事,但每一次我能获胜的关键,都是他带来的消息,秘密。 看似他什么都没做,其实一切都在他的筹谋之中…… 放火烧刑部大牢的真凶,关于流萤当年的秘密,关于杨缦生母的秘密,关于北辰国公主夜箐离的秘密。就连张仪莹入宫面色,何等机密,他居然也知道,只有一种可能,皇宫之内,也有他安排的人。 这已经不是一个小小的侍郎之子能做到的,尽管他名义上为三皇子翼王办事,但这手,也不可能伸那么长。 白陌染究竟是谁? “锦姑娘,你在想什么呢?”孜鸢看着小丫一脸愣然。 小丫这才回过神来,浅浅一笑,“这段日子,多谢你们二人的相助。” “锦姑娘不必多谢,我们姐妹二人不过是奉命行事。”澜鸢浅浅道。 “咱们家少爷对你可上心了,你入太子府的第一夜,便命我们姐妹二人易容假扮丫鬟,守护在你身边,护你周全。”孜鸢贼笑道。 “你们不是他故意安插在太子府的密探吗?”小丫不解问。 “少爷可说了,打探消息为次,保护锦姑娘的安全才是最紧要的。”孜鸢学着白陌染说话的样子,笑盈盈道。 小丫反而低头沉默不语。 当初入郾城,在城门口当着所有人的面如此伤他,他竟一心还为我筹谋!以为他不过是个多情的花花公子,对自己只是一时兴趣,可他一次又一次的救自己,不顾自身安危,白陌染,我到底该怎么对你? “姐姐!”稚嫩的女童声从阁楼下传来。 这是弯弯的声音! 小丫惊喜地寻声望去,弯弯在楼下脚尖轻轻一垫,身轻如燕,腾空飞起,鹅黄色的纱衣在空中肆意飞扬,眉眼微扬,烨烨生辉,轻盈地落在小丫面前。 “弯弯!”小丫终于难得的发自肺腑的笑容。 弯弯一头栽进小丫的怀中,头还还不时的在小丫肚子上蹭了蹭,“姐姐,你终于醒了!好久没见着你,好想你!姐姐可有想弯弯?” 小丫满脸宠溺地抚摸着弯弯柔顺的青丝,“想!姐姐可想弯弯了!” 弯弯伸出她那双白嫩的小手,抚摸着小丫的脸颊,一双丹凤眼里满是疼惜,“姐姐清瘦了……” 小丫也伸手捏了捏弯弯的小脸儿,“我的小弯弯,可是长圆润了呢!看来学功夫不够努力呢!” “才没有呢!弯弯学功夫可认真了!现在已经学会了好多功夫,可以保护姐姐了!不信,你问三师父,四师父。” “三师父?四师父?” 澜鸢和孜鸢在旁边“咳咳”两声,挺直了腰杆。 “见过三师父,四师父。”弯弯朝着澜鸢和孜鸢俯首行礼。 “上次叫你的九尾鞭可参悟透了?”孜鸢一副师父的架子问道。 “早就会了,一鞭打九处,宛若九尾。”弯弯笑答。 澜鸢望着此刻满脸笑意的小丫,才会心一笑。锦姑娘总算是笑了! 太子府。 拓跋珣终于清醒过来,第一件事便是跑向忆雪居,可眼前所见,不过是一片废墟,忆雪居前院为她而种下的杏树一颗不留,早已烧成灰烬,阁楼烧得更是彻底,已经烧成一堆黑色的木炭,什么都没留下。 望着那具耳朵上带着他亲自命人为若雪打造的红玉镶金耳环,并且已经烧焦的女尸,拓跋珣崩溃地跪在地上。 “若雪……若雪……”我最终还是失去了你……都怪我没有保护好你…… “若雪……你怎么可以就这样再次离开我……” “殿下……殿下要保重身体啊……”来人是夜箐离,赶紧将拓跋珣从地上牵起来。 拓跋珣将手臂狠狠一甩,她重心不稳,摔倒在地,满脸厌恶道:“不要碰本王!” “殿下,您可知她企图下毒谋害您,幸亏发现得及时,殿下身体才无大碍。”夜箐离不怒也不恼,好脾气地凑过来,打算再次将拓跋珣拉起来。 “下毒?谋害?”拓跋珣绝望地眼神望着夜箐离,仿佛在审视罪人一般。昨夜他虽中毒后昏迷,但他却能清楚听见她们在屋子里的所有对话,没想到真如若雪预料的那样,她们对自己下毒,诬陷若雪,趁机将她诛杀。 而这个平日里端庄大方,雍容华贵的太子妃,居然如此蛇蝎心肠!总算是识破了她的真面目!可代价竟然是若雪的死…… 第三百零九章 谁喜谁悲 “你这个贱人!你滚!本王不想见到你!”拓跋珣眼中杀意腾腾,若不是这个女人去母妃那里挑唆,母妃怎会亲自动手? “殿下?您为何如此对我?”夜箐离一脸无辜问道。 “你做过什么,你自己心里清楚!你滚!本王再也不想见到你!”拓跋珣厉声道。 夜箐离满脸不知所谓,狼狈地爬起来,哭哭啼啼地离去。 然而在离开拓跋珣的视线后,夜箐离擦干眼角的泪花,诡异地勾唇一笑。 绯云阁。 “娘娘,奴婢亲眼所见,太子殿下抱着那妖女烧焦的尸体痛哭不已,许是悲痛过度,竟然连太子妃都被殿下呵斥了,委屈地离去。”玉琼跪在地上,眉飞色舞道。 “哈哈,死得好!佘若雪那个贱人终于死了!” “听说大火燃烧之时,只听见里面传出凄惨的叫声,被活活烧死,想必死前定然痛苦无比。” “哼!那是她活该!不自量力,想蜉蝣撼大树!痴人做梦!这就叫不得好死!哈哈……”杨良娣笑道。 佘若雪,你终究还是斗不过我! 你死了两次,而我……依然安然无恙。如今不仅怀了殿下的孩子,将来必定更是荣宠不断! 杨良娣再抬眸望着院外的那颗香樟树,连树叶都变得愈发秀丽迷人,眼中的未来令人遐想不断。 金府。 婉月打开房门便瞧见在门外转悠不停的金玦,她很快便察觉到金玦的神情不对。 “阿玦?发生什么事儿了?”婉月心中隐隐感觉不妙。 “月儿……”金玦突然止住脚步,有口难言。 “是不是小丫真的出什么事了?”婉月上前抓住金玦的手臂,神情紧张地问道。 “锦姑娘她……” “她怎么了?!” “昨夜太子府忆雪居突然起火,火势凶猛无比,无人敢上前营救。” “小丫呢?”婉月甚至有些抓狂,也不顾得平日里那副温柔的模样,紧紧抓住金玦的手臂。 “她被大火烧死了……烧得面目全非,只能凭身上的首饰确认身份……”金玦低头柔声道,他定然清楚婉月此刻心中有多痛苦,所以他得到消息之后,一直在门外踌躇不止,担心月儿因为受不了如此打击而崩溃。 “小丫……死了……”婉月手上的力度突然松了,向后踉跄几步,腿脚竟有些发软,泪水如决堤一般涌下,“不!我不信!我要亲眼去看看!” 婉月突然发疯似的打算朝院外跑去,金玦从她身后紧紧将她抱住,“月儿,如今太子殿下下令,不许任何人入府,我们是进不去的。而且,听闻太子殿下发狂了,砍了十几个当时不去救火的侍卫和丫鬟。” “我去求太子殿下,他一定会让我见小丫最后一面的……我去求他……”婉月继续挣扎。 “月儿,没用的,今晨静贵妃想要入府,都被拦在府外了,更别提我们了。” “都怪我……明明昨日已经察觉出异样,却不能陪在她身边保护她……” “月儿,不怪你,昨夜的那种情景,就算你在,也改变不了什么。”连白兄都没护住的人,更别提你我了。 “不……就算不能改变什么……至少她有我陪着……也不至于害怕……”婉月哽咽,甚至连一句话都说不完全。 金玦突然感觉怀中的婉月身子一软,两眼紧闭,“月儿!月儿!” 紧张万分的金玦赶紧将怀中因为伤心过度的婉月抱进房中,轻轻地放在床上。 郾城的每个大街小巷,百姓无不兴高采烈,那个迷惑太子殿下的妖女,终于遭了天谴,被大火活活烧死。 驻在使馆的裴东隅经过百花蜜的调养,毒性暂时得到压制,正在思虑如何才能让小丫心甘情愿地为他解毒。 “爷!不好了!”娄香满脸忧色地走进房中。 “怎么了?”裴东隅漫不经心道。 “昨夜太子府突逢大火,被烧的地方,正好是那锦姑娘住的地方。” “小丫呢?他怎么样了?” 娄香埋首低声道:“因火势太猛,无人敢上前救火,灭火之后,只找到她烧焦的尸体,已经烧得面目全非……” “什么?!” “锦姑娘,已经死了……” “她死了?怎的,就突然起了大火?偏偏就烧到她住的地方?”裴东隅思虑片刻之后,“不行,本王一定要亲自去看看,她机智过人,怎么就突然被大火烧死了?这不可能!” “爷,太子府目前不许任何人进入,况且,爷您是以什么身份去过问锦姑娘的事?”娄香倒是把裴东隅给问住了,“锦姑娘是聪慧过人,可想要除掉她的人不计其数,再机智的人,也总有疏忽的时候。” “只是她死了,爷身上的毒可怎么办?”娄香一脸担忧。 “看来这郾城,没有必要再待下去了。”裴东隅满眼哀伤地将手握紧拳头,砸在回廊的柱子上,“但是,走之前,要弄明白这场诡异的大火到底是怎么回事?” “爷,这毕竟是太子府里面的事,恐怕不好插手。”娄香心里不平道,心想这个妖女死了之后都不安生,还想把爷牵连进去。 裴东隅手一扬,示意娄香住口,语气坚定道:“不管用何种方法,本王都要查清当夜太子府发生大火的来龙去脉,若小丫真是被人谋害,本王定会帮她报仇。” “爷……您与她不过有一面之缘,何以至此?”娄香不解道。 “难道,你不曾发觉,自从小丫进入郾城之后,这郾城发生的诸多大事,都与她有千丝万缕的关联?而若她真的是被人谋害,能在太子府当着太子的面动手,这件事就变得极为不简单。那么背后定能牵扯出些大人物,小丫之死,或许能搅乱朝局。若郾城朝局不稳,对我们兹夷国不是更有裨益吗?” 娄香突然睁大着双眼望着裴东隅深沉的侧脸,“爷,果然深谋远虑。” 娄香第一次觉得裴东隅突然变了,变得不似以前那般鲁莽。 这种变化,可能是跟小丫的死有关,毕竟现在唯一能解他体内之毒的人,已经死了,他体内的毒,虽然已经知道抑制毒药的方法,但毕竟伤身。长此以往,身体必然吃不消。 所以他不再似以前那般鲁莽冲动,从此之后更加惜命爱命,能在有生之年,尽力为兹夷国权谋。 第三百一十章 对弈 千娇楼后庭,小阁楼上。 小丫立在二楼的回廊之上,看着澜鸢,孜鸢领着弯弯在庭院之中习武,弯弯悟性极高,学得极快。 孜鸢一鞭子打在四方竹上,翠绿色的竹叶随风飘落,弯弯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把银针,脚底一跃,腾空跃起,手腕一挥,那竹叶便被钉在四方竹侧面的白色围墙之上,仔细一看,还串联成一个笑脸。 弯弯侧脸仰望着阁楼上的小丫,笑容无比灿烂,“姐姐,姐姐,这个笑脸送给你。” 小丫嫣然一笑,朝她眨了下眼睛,“姐姐收到了。” 澜鸢与孜鸢俩人也站在旁边会心一笑,这小妮子果真是学武的天才,假以时日,必定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小丫望着弯弯眼里的笑容,那是发自肺腑的开心,如今不仅多了几个师父教她武艺,而且都很疼爱她,就算小丫离开,她一样可以过得很好。 婉月的大婚虽遇到意外,可金玦依旧如此疼惜她,她的余生一定会过得幸福美好。 师父炼制的抑制体内彼岸之毒的解药,已经在那晚全数被自己吞食了。 小丫发现自己脸上的黑斑也越来越多,就算马不停蹄地赶回百晓庄,也是需要时日的,就目前自己的身体状况,必须要离开了。 但这一离开,不知还有没有机会再回来,所以,在走之前,必须要做一些事情。 小丫转身进入房中,将拓跋珣昨夜给她的盒子打开,将珍珠放在桌上,仔细打量着。 随即,将十七颗珍珠放入玉枕之中。 突然,喉哝一股强烈的血腥味涌来,小丫赶紧将怀中的帕子取出,捂住口鼻,再看洁白的绣花帕子上,朵朵荷花被染成深褐色。 “小丫?”白陌染的声音出现在门外。 小丫赶紧将嘴角的血擦干净,将沾血的手帕藏进袖子,端起桌上的茶壶,倒入杯中,快速地喝了一口。 “小丫?”门外的白陌染见房里没动静,便有些紧张。 “来了。”小丫缓缓将门打开。 “你在干嘛呢?这么久?”白陌染戏谑一问。 “没事,在想你与人未下完的棋局。”小丫淡淡道。 “与人?那是咱少爷自己在与自己对弈。”辰逸在一旁笑道。 “与自己对弈?”小丫不解道。 “咱少爷的棋局,没人能赢,除非……”辰逸抱着他怀中的剑,漫不经心道。 “除非什么?” “除非他不想赢。” 小丫瞟了一眼那盘未下完的残局,虽目前看似温柔平和,黑白棋子对峙,势力不分上下,但不出三步,这棋局便不能再均衡,厮杀必然惨烈。 这三步,则能决定哪方能胜。 “白陌染,不如,这剩下的残局,我陪你下完。”小丫望着白陌染璨若星辰的眼眸,淡淡道。 白陌染勾唇一笑,“好。” 辰逸站在门外,倚在回廊上的柱子边,望着庭院之中,正蒙着眼睛射竹叶的弯弯,开始八卦起来,“孜鸢,在再抽几鞭子,这竹叶都快被你尽数打落了,可怜的竹叶,招惹你什么了?你要这样对它?” 孜鸢侧过脸仰着头,甩了辰逸一个白眼,“若这几片竹叶能助我徒儿学成千叶飞花针,也不枉它来这世上走一遭!” “徒儿,你四师父太残忍了,还是去林子里,大师父教你快剑斩飞鸟,如何?” “这可不行,以往我们必须呆在太子府,故而落下许多招式还没教她,现在她是属于我们姐妹俩的,你别想抢。”孜鸢道。 “斩飞鸟?辰逸,那些飞鸟招惹你什么了?”澜鸢笑道。 “三师父,四师父,大师父命徒儿每次斩杀的鸟,最后都被大师父烤来吃了……”弯弯笑道。 “哎,弯弯,你不可胡说,你不是也吃了的吗?”辰逸本想让弯弯住口,但已经来不及了。 “大师父,可为什么每次我只能吃一个鸟翅膀?” “这……大师父是怕你吃太多,长胖……” 小丫听着门外的几人吵吵,不由得微微一笑。 白陌染望着此刻的小丫,唇角微扬,她的脸上,终于有了笑容。 “你先选。”白陌染淡淡道。 小丫拿起一颗黑子,落在棋盘之上,“白陌染,想必昨夜你已经听到了,佘家谋反案,与当今皇上有关系,你觉得还有可能为佘家平反吗?” 白陌染两指夹起白子,轻轻落在棋盘之上,“就算是帝王,也应该为自己做过的错事,负责。” 小丫拾起一颗黑子,观望棋局,白陌染这一子,堪称画龙点睛之笔,将看似散乱的白子凝结成一股势力,黑子已然成了弱势的一方,她微微蹙眉,不知这一子落在何处可以扭转局势。 白陌染缓缓开口道:“已经查到,刑部卷宗室着火,乃是刑部侍郎张蒙初亲自放的。” “什么?!刑部侍郎烧毁刑部卷宗室!” 小丫低头思虑片刻,“他一个小小的刑部侍郎为何要冒着诛九族的大罪,火烧卷宗室!除非,他是授命于帝王。如此说来,不想佘家谋反案翻案的人,是皇上。静贵妃说的没错,想要除掉佘家的人,是皇上。” 手中的黑子,不知不觉被紧握在手心里。 “我爹曾与当今皇上并肩作战,出生入死,厮杀出一方太平盛世,可华玥国根基稍稳,这个帝王就想着除掉当年的开国功臣!以免威胁到自己的帝王之位。短短六年,曾经守护的那一方太平盛世,如今变成灾祸连连,民不聊生,饿殍遍野!这个昏君!” “他确实是个昏君!”白陌染冷漠地说道,目光变得凌冽。 “可是,要如何才能让他承认自己的错?” “他性子桀骜,恐怕很难。此事还需从长计议。”白陌染顿了顿,“但他似乎对你的身份很感兴趣,苏张氏前脚刚离开皇宫,他后脚便派禁卫军亲自到太子府请你。” “我之前一直想不通,夜箐离为何知道在我的真实身份之后,不敢声张,而选择暗中除掉我。经过这次的事,我发现她是害怕皇上知道佘若雪在太子府。至于她为何害怕皇帝得知我的身份,并非因为我是罪臣之女的身份,而是因为我的佘家唯一还活着的血脉。”小丫细细分析道。 第三百一十一章 夜探太子府 “难道佘家唯一的血脉,对皇上还有用处,而且,或许皇上知道太子私藏佘家唯一的血脉,会对太子不利?” “对,我猜,一定是与《易阳传》有关。” “所以,皇上是想得到《易阳传》,所以才着急见你。” “完整的《易阳传》被娘亲篆刻在我出嫁之日所穿嫁衣的珍珠之上,一共有一百零八颗,但我仔细研究过那珍珠,需要特殊的方法,才能看到上面篆刻的字,而这种方法,或许这世上,只有我知晓。”小丫心中早已信赖白陌染,所以她将自己知道的所有秘密,都告诉了白陌染,她希望就算是自己某一天不在了,白陌染能得到《易阳传》,让《易阳传》造福百姓。 “原来如此。”白陌染淡淡道。 白陌染陷入了深思:姑姑让我收集珍珠,或许,也是为了得到上面的《易阳传》,目前已经收集到十一颗珍珠,其中之前在苏府得到的珍珠已经交给姑姑,而自己手中仅有一颗珍珠,还是在小丫手里截获的。 白陌染起身,将床头的那盆兰花搬开,从盆底取出一个小盒子,放到桌上。 “这是我手里目前有的珍珠,物归原主。” 小丫打开盒子,里面静静地躺着一颗圆溜溜的珍珠,“你不是也在帮着翼王收集珍珠吗?怎么?这个珍珠你还没给他?” “如此说来,你是不太想要,那我还是交给翼王吧。”白陌染勾唇一笑,打算伸手将盒子取回。 小丫巧妙一躲,“这珍珠既然是我的,岂有不要之礼?白陌染,你为翼王收集了多少颗珍珠了?” “咳咳……不多,也就十颗,不过已经交给他了,想要讨回来,恐怕难了。” “无碍,这些珍珠总有一日会重新聚在一起的,希望上面刻的《易阳传》真的能造福百姓。”小丫淡然一笑。 “但愿。” 小丫终于将手上的黑子落在棋盘之上。 “置之死地而后生,这一步走得妙。”白陌染勾唇一笑。 “今夜,便是她们的噩梦开始。”小丫清澈灵洁的眼眸变得幽远阴沉。 入夜,太子府的屋顶之上,穿梭着几个黑影。 最后,这些黑影落在了被烧成灰烬的忆雪居,但显然,这些灰烬残木已经被人翻过。 拓跋珣坐在书房,手里正端着一壶酒,仰着头往嘴里灌。 地上跪着一个人,埋首不敢看拓跋珣。 拓跋珣吞下一口酒,“本王命你去派人来保护忆雪居,你昨夜跑去哪儿了?” “剑寂该死!昨夜剑寂刚出院门,就被贵妃娘娘抓了起来。” “剑寂,你武功高强,那些人又岂会是你的对手?” “可动手的,是贵妃娘娘,剑寂不敢动手。” “母妃?亲自动手!哈哈……”拓跋珣再次举起酒壶,倒入嘴里。 “滚,本王不想再见到你!” “是。”剑寂垂头丧气地退出书房。 一个白影搂着一名女子,飞入太子府,正打算落在忆雪居的废墟之上,但远远便瞧见废墟之中,有几个鬼鬼祟祟的黑影,便藏在暗处观望。 其中一个黑影捡起废墟中一块酒罐的碎片,深思片刻。 很快捡起碎片的那个黑衣人手一扬,那几个黑影便带着那碎片飞走了。 白影抱着女子,落在废墟之上。 果然,跟自己所料到的无二,这一片废墟已然有被人翻过的痕迹,翻得之彻底,就连碧仙湖畔的土都被挖过。 看来,拓跋珣是决定掘地三尺都要找到他昨夜给自己的珍珠。 正在思虑之中,白陌染突然发现又有人来了,便抱着小丫飞到暗处,躲藏起来。 这次来的两个黑衣人,看身形,是一男一女,也在废墟之中穿梭,企图找到蛛丝马迹。 “看来,对你这个传说中的妖女感兴趣的人,还挺多。”白陌染小声戏谑道。 “走吧,去找拓跋珣。”小丫冷眸望着那一男一女,淡淡道。 “怎么,你不想知道他们到底是何许人也?”白陌染淡淡道。 “难道你有办法知道?” 白陌染璨若星辰的眉眼微扬,宛若白色月光,散发着柔美的光芒,唇角微扬,口吐兰气,轻声道:“自然。” 这时,那一男一女纵身一跃,消失在黑夜之中,紧随其后,飞过一抹黑影。 “跟踪?”小丫似乎明白了什么。 白陌染笑而不语。 纵身一跃,来到拓跋珣的书房。 拓跋珣已经醉了,趴在书桌之上,手里拿着那副曾经在苏河城醉仙楼出现过的骏马绣,那是佘若雪亲手绣的织女绣。 “若雪……若雪……”拓跋珣迷糊之中,不停地喃呢道。 门外的守卫皆被一把迷药迷倒,剑寂不知所踪。 小丫站在书桌旁,垂眸注视着拓跋珣,听着他一遍又一遍的叫着自己的名字。 白陌染见此景,用手在拓跋珣的脖子后点了一下,拓跋珣便晕了过去,终于不再叫若雪的名字。 “你干嘛?”小丫低声问道。 “他太吵,让他闭嘴。”白陌染一脸淡然。 小丫将怀中的盒子取出,放在拓跋珣的书桌之上,“咱们走吧,去绯云阁。” 随后,俩人来到绯云阁,迷晕房外守着的玉琼,小丫缓缓走入杨良娣的房间,杨良娣已然熟睡。 将香炉打开,在里面添了少许噩魇癫,随即,将一副织女绣手帕放入杨良娣的手中。 本来小丫是打算让澜鸢带着她回太子府的,但白陌染突然安排澜鸢与孜鸢去执行什么任务,因此最后只能是他亲自带着小丫回太子府。 而澜鸢与孜鸢所谓的执行任务,便是在山上乘凉看星星,俩人坐在树枝之上,四肢脚在空中一摇一晃,手中提着两个布袋子,闪闪发光。 “少爷为何让我们在山上来捉萤火虫?锦姑娘明明说让我们带她回太子府的,少爷还吩咐我们来做这些无聊的事。”孜鸢好奇问道。 “这锦姑娘不知为何,总是躲着咱们少爷,难道你就没发现?”澜鸢缓缓道。 “哦……你这么一说,我倒是发现了。可是这跟少爷让我们出来捕捉萤火虫有什么关系?” “我的傻妹妹,咱们少爷不将我们支走,他怎么跟锦姑娘过二人世界?” 第三百一十二章 白玉簪子 “噢,原来如此。少爷对锦姑娘是一片痴心,可偏偏这锦姑娘怎么就不明白呢?追咱们家少爷的女子,可是不计其数,怎么锦姑娘就偏偏没被咱家少爷那副俊俏模样迷倒呢?哎!” “哎……”澜鸢也叹了口气。 “算算时间,咱们也该回去了。”孜鸢身轻如燕般飞下树。 “走吧,少爷命咱们提前回去布置下。”澜鸢也跳了下来。 俩人脚尖踮起,轻盈地飞起,两个丽影飞跃于夜空之中。 “虽然锦姑娘长得是那啥了一点,但性格确实与咱们家少爷挺般配的。” “这锦姑娘的容貌并非一般,只可惜,她的脸上长了许多黑斑。”澜鸢缓缓道。 “若是咱们能想办法将那些黑斑去掉就好了。” “这锦姑娘懂医术,她都没办法去掉,更何况我们。” “你说,为何这次公主没再反对少爷身边留女人?”孜鸢不解问道。 “估计,是早已看出锦姑娘谋略胆识过人,必定能成为少爷的贤内助吧。” “嗯,姐姐分析得有理。” 澜鸢语重心长道:“妹妹,你还太年轻,学着点吧。” 白陌染带着小丫飞离太子府,小丫侧脸望着白陌染好看下颚,任由着他带着淡淡幽香的青丝若有似无的撩在她的脸颊。 不知是何时,自己竟然习惯这样被他搂着,飞在空中,享受着凉风的抚摸,惬意无比。 很快,白陌染轻盈地落在千娇楼后庭的拱桥之上,待小丫站稳之后,白陌染轻轻地放开小丫。 小丫转身走下拱桥,打算回房休息。 “小丫。”白陌染叫住她。 小丫漫不经心地转身回眸,“怎么?” 此时,桥下飘浮出一只又一只的萤火虫,懒散地飞舞在空中,宛若星河,忽前忽后,时高时低,一闪一烁,若隐若现,像一个个不知疲倦的精灵,打着绿幽幽的灯笼,企图营造一个盛世安稳的美梦,桥下水面倒映着点点萤火虫的光芒,而桥上,正伫立着身穿白衣的翩翩少年,微风拂过,衣袂飘飘,青丝缭绕,若梦似幻。 他璨若星辰的眼眸中泛起点点莹光,绚烂无比,粉若三月桃花的唇角微扬,烨烨生辉,一笑一颦,让人痴迷。 小丫就这样愣在原地,如此美景佳人,不由得引人注目,让人沉醉其中,无法自拔。 白陌染从桥上缓缓走来,手在空中轻轻一扬,随即牵起小丫冰冷的手,将手中的萤火虫放进小丫的手中。 “打开看看。”白陌染温柔笑道。 小丫将手掌缓缓摊开,两只萤火虫从手心里缓缓飞起,缠绵悱恻,灵动唯美,小丫不由得会心一笑。 不知突然想到什么,淡眉微蹙,仰望着漫天飞舞的萤火虫,企图伸手去抓,但萤火虫总是巧妙地躲过去了。 “银烛秋光冷画屏,轻罗小扇扑流萤。天阶夜色凉如水,卧看牵牛织女星。美虽美,却不过是为孤冷的夜色徒增一抹凄凉。”小丫眼看着越飞越远的萤火虫,悲悯道。 “本将秋草并,今与夕风轻。腾空类星陨,拂树若生花。屏疑神火照,帘似夜明珠。逢君拾光彩,不吝此生轻。虽光芒微弱,但遇知己,也必倾其所有,亦不枉此生。连渺小的萤火虫都不会悲天悯人,人总是要向前看的,或许你抬眸,就能看见不一样的世界。” “向前看?”小丫低头打量着自己的双手,冷冷一笑,“我的前路在哪里?” 当初师父不让自己下山,便早已料到,她要走的,是一条充满荆棘泥泞的不归路,而如今的她,早已没有退路。 她以为复仇是她活下去的唯一理由。 可如今她连复仇都做不到,她不甘心,不甘心就这样放过那些曾经欺辱过她的人! 虽然,这个世间对她来说是残忍的。 但是,她还是想要活下去。 有那么一瞬间,她突然很留恋这个世界。 那一瞬间,她才明白,原来复仇并不是她想要活下去的唯一理由。 小丫抬眸,望着白陌染,而白陌染此刻也正深情地望着她。 “我一直在前面,只要你抬眸,便能看见我。”白陌染牵起小丫的手,低头轻声道:“让我永远站在你身前,为你遮风挡雨,可好?” 好。 但,我不配。 企图将手从白陌染温暖的手心狠心抽离出来,但白陌染紧紧攥着,丝毫不松手。 小丫别过脸,望着水中萤火虫的倒影,“白陌染,很感谢你多次救我,若是没有你,我可能早就死了千百回了,谢谢你。但我对你,只有感激,没有别的。” “你撒谎!”白陌染的眼眸无比笃定。 “我没有。” “那你为何不敢看着我的眼睛?” “我……”小丫紧闭双眼,再深吸一口气,转过头,望着白陌染的双眸,那双勾人魂魄的眼眸,再多看一眼,小丫害怕自己招架不住,“我对你只有感激,没有别的。” 然后用尽全身力气将白陌染的手甩开,“你救了我的命,我这条命,你若想要,拿去便是,但其他的,我什么也给不了你。” “那你告诉我,昨夜,那件让你不顾自身安危,拼命想要去抓住的东西,到底是什么?”白陌染满怀期待的眼神望着小丫,双手紧紧抓住小丫,这一次,他绝不让小丫再次逃避。 小丫眼神闪烁,“我……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为什么不能告诉我?你说啊!那件东西为何对你如此重要?”白陌染语气有些不依不饶。 “都已经坠入湖底了,现在说这些都已经不重要了。” “那如果说,还能找到它呢?” “怎么可能?碧仙湖接连着外面的银汉河,那东西掉落的地方正好是接连之处,说不定,早已经被银汉河的流动水冲走了。”小丫话音未落,白陌染便将藏在袖中的那支白玉簪子赫然放到小丫眼前,那一刻,小丫愣住了。 她没想到这支簪子,白陌染真的找到了! “这……”震惊之余,小丫不知该说什么。 “告诉我,你为何为了这支簪子,可以连命都不要?难道不是因为它对你来说,很重要?”白陌染眼眸直勾勾地盯着小丫质问道。 昨夜在湖底,白陌染亲眼见小丫挣脱澜鸢与孜鸢的手,不顾一切地伸手去抓从她怀中掉落出的玉簪,他在救了她的同时,也抓住了正在往下掉的簪子,仔细一看,那簪子竟是她从自己头上取下的那支。 那一刻,他欣喜若狂。 第三百一十三章 泪流成河 小丫埋首低声狡辩道:“不是……我当时没想那么多,东西掉了,只是下意识地想去抓而已。” “那你再告诉我,忆雪居那么多奇珍异宝,你为何独独只带上它离开?说明这支簪子对你来说,很重要。而这簪子是我随身之物,这就说明,你是很在乎我,不是吗?” “不,不对。我带上它是因为……”小丫现在脑子很乱,不知该如何再继续编下去,眼前的白陌染,似乎随时可能发狂。 “你别再自欺欺人了,你明明是在乎我的,小丫,面对自己的心,好吗?” “白陌染,你别自作多情了。我带上这支簪子,只是因为我想当面还给你,仅此而已。”小丫冷冷道。 “不!不是这样的!你告诉我,你明明在乎我,却为何要一而再再而三的将我拒之门外?你为何不敢直面你的心?!你到底有什么苦衷?你告诉我!”白陌染情绪激动,手上的力度不由得加大,抓得小丫的肩膀生疼,“你说啊!” 小丫强忍着在眼中打转的泪珠,似乎下定决心一般,直视白陌染的眼眸。 “好!”小丫挣脱白陌染的双手,“我告诉你,因为我不配!因为我觉得自己很脏,配不上你!行了吧?!” “不,你很好,你在我眼里是最好的,那些我根本不在乎!”白陌染一把将小丫拥入怀中,“以后就让我保护你,不让你再受到半点伤害。” 小丫的脸靠在白陌染肩头,终于,晶莹剔透的泪水,如珍珠般从眼角滚下,他发丝间传来的淡淡幽香十分好闻,他的肩膀粗犷有力,充满安全感,他的拥抱很温暖,很惬意,让人痴恋。 桥下藏着的两个人相视一笑,咱们家少爷跟锦姑娘的事儿,终于成了!也不枉咱们姐妹俩,深更半夜跑山上去捉这些萤火虫,回来还将半个身体都泡进冰冷刺骨的水里,躲在桥下放萤火虫。 白陌染紧紧抱住小丫娇弱的身体,将手中的白玉簪子,动作轻柔地戴在小丫的发髻之上,满是心疼,“以后,我的肩膀就是你温暖的港湾,只要你需要,随时让你停靠。” 小丫突然喉哝一股强烈的血腥味涌上来,才令她瞬间清醒。 她用尽全身力气,推开白陌染,“你不介意,可是我介意!白陌染,我求你了!你别再缠着我!” 说着,捂住自己的嘴,逃也似的跑上了阁楼,推开房门,随手将门关拢,将手帕取出,捂住口鼻,再缓缓摊开手帕,血已经呈乌黑色。 剩下白陌染孤零零的愣在原地,眉头深锁。 我到底要怎么做,才能让她敞开心扉? 桥底下正想拍掌庆祝的俩姐妹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变化愣住了,手愣在空中,不知如何是好。 “完了,搞砸了!”孜鸢低声道。 “嘘——我们什么都没听见,也什么都没看见。”澜鸢满满的求生欲。 “可……我们俩不是一直在桥底下藏着吗?怎么可能没听见,没看见?这不是掩耳盗铃吗?”孜鸢不解道。 “出来吧。”白陌染冷冷道。 澜鸢与孜鸢俩人这才垂头丧气地从桥底下钻出来,仿佛失恋的是她们一般。 白陌染正想开口说什么。 澜鸢打算先下手为强,非常识趣的“噗通”一声跪下,“少爷,上……上次辰逸去找青珂应该有些事情还未交代清楚,我们……我们这就去找青珂。” 澜鸢赶紧朝孜鸢使眼色,孜鸢似懂非懂,也跟着跪下,“对,我们这就去。” “不必了,衣服湿了吧?回房换了,明日有重要的任务交给你们。”白陌染冰冷的语气,眼眸却一直盯着那扇已经紧闭的门。 澜鸢与孜鸢相视对望,分外迷惑,但知道少爷脸色不佳,还是先闪为妙。 “是。”俩人异口同声道,便飞也似的消失在夜幕之中。 而那扇紧闭的门后,小丫倚靠在门后,忍声抽泣,泪流成河。 白陌染,对不起…… 太子府,绯云阁。 香炉中飘出来的烟雾缭绕,淡淡的幽香充斥着屋子里的每个角落。 “佘若雪……不要过来!不要过来!”杨良娣从梦中惊醒过来,直身坐起,大汗淋漓。 “怎么了?娘娘?”玉琼慌张从屋外跑进来。 杨良娣用手捂住自己的胸膛,心有余悸道:“没事……没事……不过是一场噩梦。” 书房之中的拓跋珣撑起自己的身子,头昏脑胀,摇了摇头,才缓缓睁开眼。手却无意间碰到一个精美的盒子,定睛一看,这不就是前一夜,自己给若雪那个装有珍珠的盒子吗?! 拓跋珣紧张地抓起盒子站起,打开一看,里面赫然躺着十七颗珍珠。 琥珀般的眼眸微微颤抖,这个盒子怎么会出现在这儿?! 若雪……若雪莫非没死?拓跋珣欣喜若狂。 “来人!” 浮萍匆匆进入书房,单膝跪在地上,“殿下有何吩咐?” “昨夜,有何人进入过本王的书房?” “回殿下,昨夜侍卫们一直守在门口,并无人进入过您的书房。” 拓跋珣眉峰深锁,到底是谁?能在太子府来去自如?将我太子府的防卫视为无物! 却发现珍珠之下,藏有一张纸条。 拓跋珣赶紧打开来看,上面写着一个地名。 若雪,是你吗? 很想知道答案的拓跋珣,一刻也不能再等。箭步离开了书房,匆匆出了太子府。 按照纸条上的地址,找到了一处小院儿。就位于朝阳街,一个隐蔽的小巷子里,是一个极为小巧玲珑的小院,门口极为普通,丝毫不引人注目。 拓跋珣轻轻敲门,但里面根本无人应答。 门上无锁,拓跋珣命浮游等人在门口候着,他推门而进,然而里面就是一出极为简陋的住所,房中无人,看着窗边的梳妆台上放着胭脂,旁边的柜子里,挂着女子穿戴的衣物,只能推断出,这间屋子,是名女子在居住。 若雪,是你吗? 等了许久,也不见这院子的主人回来,拓跋珣只好派人去查这间屋子,但奇怪的是,就连周围的人,都不知道这屋子里到底住的是谁。 拓跋珣离开小院之时,吩咐道:“浮游,你留下暗中观察这个小院儿,查清是谁在此居住。” 浮游埋首道:“是。” 第三百一十四章 例外 千娇楼,后庭阁楼上。 “辰逸,少爷呢?”寂如风轻盈落在阁楼之上,本想寻少爷复命,但找遍小阁楼,都不见少爷的踪影,却见辰逸靠在少爷之前睡的屋子外。 也就是现如今锦姑娘住的屋子。 脑洞大开的他,问道:“少爷,不会在里面吧?” “少爷在前院的花魁房里。”辰逸不慢不急道。 “什么?!”寂如风有些惊讶,毕竟,在他印象当中,他从不近女色。 “那你为何守在此处?” “自然是奉少爷之命,在此保护小丫的安全。”最重要的是,很久没有吃到小丫亲手做的鸡腿,那味道甚是想念,不如一会儿缠着小丫给自己做几个解解馋才最好。 “派你?澜鸢和孜鸢呢?” “她们一早便被派出去执行重要任务了。”辰逸淡淡道,“你昨夜去哪儿了?” “自然是有任务。”话音刚落,便飞出阁楼,落在院中拱桥之上,快步走去前院。 躺在床上的小丫听见门外俩人的谈话,心里有种莫名的感觉。 原来,昨夜他去花魁的房间了。 临近花魁的房间,隐约听见房中一群女子的嬉笑声,寂如风不由得心里感叹:咱们家少爷实在是太会玩了。 寂如风怕打搅少爷的兴致,便在门外喊道,“少爷。” “进来。” 推开门,只见少爷坐在桌前,一群浓妆艳抹的女子站成一排。 寂如风觉得说话不方便,毕竟屋子里的人实在太多了,便未开口。 “说吧,昨夜那一男一女是谁?”白陌染倒毫不避讳,云淡风轻道。 “一路尾随,发现他们进入使馆之后,便再也没出来。” “原来是他们。”白陌染嘴角勾引一抹诡笑,“将这个消息,也告诉她吧。” “是。”寂如风恭敬退出房门,并且关上了门。 “咱们继续接着聊,这明知对方喜欢你,但对方却不敢承认,这是为何?”白陌染将手中的白扇收拢,淡淡道。 “白公子,你只要往她面前一站,对她微微一笑,这谁还能抵挡得了?骨头都给她笑酥软了。”一位身着桃红色长袍的女子媚声道。 “对呀!这世间哪有女子能抵挡住你白公子的一颦一笑?” “她是个例外。” “莫非?白公子口中的她,不是女子?” “如假包换,性别女。” 一位身着粉色绣桃花的女子开口道:“这世间竟然还真有这种不长眼的女子,莫不是她眼瞎?” “嗯?她眼睛可水灵了,不许胡说。现在本公子就想知道,一般你们女子拒绝心仪的男子,到底会有何苦衷?” “首先得问白公子,你如何断定她喜欢你?” “对呀,得要看看,她是不是真的喜欢你,又或者只是你的错觉?” 白陌染想了想,用白嫩如葱的纤纤手指抚摸着他的唇,浅浅一笑。 在旁的一群女子立马懂了什么意思,纷纷掩袖偷笑,她们都是风月场上的老手,“白公子,这女子的身子可是会骗人的,你可千万不能当真呀。” “咳咳……”白陌染不知为何,听到“身子”二字,竟然忍不住的脸红了,白皙的脸蛋上染上一层薄薄的红霞,“若,她将我送她的东西,视之如命呢?” “这得要先看,她有钱吗?你送她的东西,值钱吗?” “那东西看似不值钱,她也不缺钱。” “如何视之如命?” “不顾性命,不想失去那东西。” 众女子一副突然懂了的意思,“哦……” “然后呢?” “白公子,你这种情况可能比较麻烦了。”桃红色长袍女子语重心长地叹气道。 “怎么说?”白陌染颇有兴致问道。 “照白公子你如此说来,此女子早已对你情根深种,但就算如此,也不接受你的爱,反而将这份爱藏于心中,说明,这女子的苦衷不一般。” 白陌染浓如蝶翼的睫毛微微颤动,“比如?” “比如,她可能是有夫之妇,不能越过道德的底线,只能将这份心意隐藏于心底。” “现在不是。” “那么,就是你们之间有世仇,或者有上一辈的恩怨牵扯。” “这个……似乎没有。” “还有可能是她觉得自己配不上如此优秀的你。” “她好像是说过这句话,但我说过,我不在乎。” “哎呀,这就是问题的所在了!这女人心,海底针,你嘴上说不在乎,她怎会相信?你必须要付出实际行动证明才行。” “如何证明?” “这如何证明……”身着粉色纱衣女子思虑片刻,“不如就给她一辈子的承诺,娶她!这便是最好的证明!” “娶她?娶她……”白陌染低声念着这两个字,未曾发觉自己的唇角已然微扬。 “这主意甚好……赏!”话毕,白陌染便起身潇洒走了。 一群女子欣喜若狂,“谢白公子!” 然而,他走后,身后的那群女子围成一堆,议论纷纷,“哎,你们说,白公子心仪的女子,到底是谁啊?” “之前不是听说,白公子与太子府里的那个妖女纠缠不清吗?” “对呀,可听说那个妖女已经被烧死了,莫非白公子并不喜欢那妖女?” “看来谣言有假呀。” “我就说嘛,白公子怎会喜欢那个妖女,你们还不信,现在信了吧。” “你们说,这白公子心仪的那位女子,到底是谁呀?” “这个……到时候白公子成亲之日,自然就揭晓了。” “白公子成亲?”突然一群女子都哭丧着脸,满是失落。 “刚才是谁给白公子出馊主意来着?让白公子娶她?” 人群之中,粉色纱衣女子怯怯地举起小手,弱弱的低声道:“是我……” 众女子互相对视一眼,撩起袖子,“姐妹们,揍她!” 皇宫,御书房。 顾捷恭敬地跪在地上,低声道:“陛下,昨夜夜探太子府,发现忆雪居的火,烧得有些蹊跷。” “有何蹊跷?”拓跋鈞缓缓道。 “按照当时贵妃娘娘带去的千人弓箭手,射入忆雪居,就算加上疾风相助,火势也不可能如此凶猛,臣发现忆雪居被人提前动了手脚,并且在忆雪居的残迹中发现许多酒坛的碎片,并且位置刚好是锦小丫所处的房屋。” 第三百一十五章 神秘小院 “提前动了手脚?”拓跋鈞陷入了深思。 会有谁,能提前洞悉一切,早做安排,让朕扑了个空,只得到一具被烧焦的尸体? 太子?静贵妃?太子府的人? 此人的目的何在? 使馆阁楼上。 娄香端着刚熬好的百花蜜来到裴东隅的房间,“爷,该喝百花蜜了。” “刚才有人送来了这个。”裴东隅将手中的纸条放在桌上。 娄香打开纸条一看,里面写着一个地址,“这是谁送来的?” “小二说那人送来之后,就消失了。” “爷,此事有蹊跷,恐怕是个陷阱。” “陷阱?本王现如今还有什么好怕的?昨夜我们夜探太子府,小丫住的那个院子被烧成那副样子,定是没有生还的可能,本王身上的毒,再也无人可解。” “爷,如今还有这百花蜜可以暂时抑制毒性,将来总会有法子找到解毒之法的。” “本王倒想去看看,这个陷阱到底是什么?对方传来这个纸条到底有何目的?”裴东隅冷冷道。 昨夜在忆雪居里,发现大量的火箭头,说明忆雪居起火并非意外。这一切都是阴谋,小丫分明是被人谋害的。 而敢在太子府这样肆意放火的人,除了太子,还能有谁? 拓跋珣这个伪君子,表面故作深情,却为了自己的名声,不惜杀害了小丫。 可怜的小丫,错付了一片真情。 “爷……咱们还是早些离开郾城这个是非之地吧。”娄香总觉得送纸条的这个人目的不纯。 “去这个地方看看再说,说不定会有什么意外的惊喜。”当初在缥缈之舟也是受到暗中之人给自己的纸条,才知道二公子就是拓跋珣,差点刺杀拓跋珣就成功了!只可惜拓跋珣命大,掉进大海之中居然都还能活着回到郾城! “爷……” “本王与拓跋珣之间的仇怨,又多加了一笔。”小丫,你放心,这个仇,本王一定为你报。 “爷,这是在郾城,咱们行动不便。”娄香心里酸酸的,这小丫虽然死了,可在爷心中,仍然占有一席之地。 裴东隅端起那碗百花蜜,一饮而尽,而后,潇洒离开使馆。 “爷,若爷真要去那里,不如让香儿先去探探情况。”娄香跪在裴东隅脚跟之前,拦住裴东隅的脚步。 裴东隅沉思片刻,自己亲自前往确实太过鲁莽,“好,就让你先去探探虚实。” “是,香儿这就去。”娄香起身,准备转身离去。 “香儿。”裴东隅仿佛突然想到什么。 娄香疑惑抬头,“爷,还有何吩咐?” “保护好自己,多带些人去。”裴东隅柔声道。 娄香眼中突然有了光彩,惊喜的表情掩盖不住,爷这是在担心自己! 随即笑道,“香儿遵命!” 杨府。 一位身姿婀娜的蒙面女子,披着黑色的斗篷,怀中抱着一只身子圆润的小黑猫,将手中的一封信递给守门的家丁,再附上一锭银子。 “麻烦小哥将此信交给杨家二小姐。”如花蜜一般又甜又酥的声音,轻声道。 门口的家丁将银子收进袖子中,便不由得多瞟了这位妩媚的女子几眼,“姑娘,你是?” “我只是一个送信的,小哥,请务必将此信送至二小姐手中。” “姑娘放心。”说着,便转身进入府中。 穿黑斗篷的女子拉了两下斗篷,四处瞧了瞧,才消失在杨府门前。 而正在房中抚琴的杨缦,将收到的信打开,扬起了一抹诡异的笑意,缓缓起身,走到烛火前,将信烧毁。 娄香寻到纸条上的地址,却发现是位于朝阳街某个隐瞒的小巷里的一处小院儿。上前敲门,却无人应答,询问过周围的人,竟然都对这屋子的主人一无所知。 这送纸条的人,到底有何用意? 娄香准备离开之时,却发现有人在暗中窥探,那人却知道自己暴露,飞也似地逃走。 “站住!”娄香一声吼。 那人却根本不听,加快了逃跑的速度。 最后追到一处死胡同,那人止住了脚步。 “你是谁?为何会出现在那里?”娄香厉声问道。 那人这才回过头,正是浮萍,“你又是谁?为何会出现在那里?” “你鬼鬼祟祟躲在暗处,究竟想做什么?”娄香拔出手中的匕首,指着浮萍,眼前的这个女子,自己仿佛在哪里见过。 “你何时看见我鬼鬼祟祟?”浮萍理直气壮道。 “那你为何见着我,要跑?” “姑娘,你要追我,我自然要跑。”浮萍瞧着眼前这位紫衣女子也有些眼熟,在脑海中回想片刻,狐疑道:“你是……兹夷国三王子身边那位姑娘?” “你认识我?”娄香狐疑道。 “姑娘,你为何要来刚才的小院?莫非?姑娘认识那小院儿的主人?”浮萍问道。 “你知道那小院儿里住的是谁?”娄香问道。 “不知,故而才问姑娘是否知道,那院子里住的是谁?” “我也不知道。” “那姑娘为何来此?”浮萍继续套话。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你又在此处作甚?”娄香翻了个白眼。冷冷道。 “既然你我误会一场,那便散了吧。”浮萍大摇大摆地走了。 谁知一转眼,娄香转过身来,那人便不见了踪影,娄香带着思虑,走回那座小院儿,想进屋去瞧瞧,谁知,却远远瞧见一位带着面纱,身着蓝色纱衣的女子从那个神秘的小院儿里出来,而那身影像极了锦小丫! 娄香震惊无比,莫非?锦小丫没死?! 这个隐秘的小院儿里,住着没死的锦小丫?! 正想追上去辨认仔细了,但那女子步伐极快,跟着那个蓝衣女子,没跟几步,便跟丢了。 娄香回到使馆阁楼下,一路上埋首沉思,这实在是太匪夷所思了!再细细想今日觉得有些眼熟的那名女子的身份,恍然大悟! 那人!是太子身边的侍女! 她出现在那个隐蔽的小院儿,莫非那院子里,住的,真的是锦小丫?而太子身边的侍女,是在暗中保护她?又或者是在暗中监视她? 裴东隅见娄香回来,见着娄香一脸疑虑的表情,问道:“香儿,怎么样?” “……” “小丫没死!实在是太好了!”裴东隅欣喜若狂,“娄香,召集人马,我们速去那个小院儿,今日立马启程离开郾城,将她带回兹夷国!” 第三百一十六章 金屋藏娇 “爷,香儿只是看见一个背影,并不能确定她没死。” “她一定没死!否则,你怎么可能在那里碰见太子的人?” 裴东隅思虑片刻,“一定是太子怕小丫的名声影响到他的太子之位,便自编自导一场假死的戏码,让世人以为妖女已死,他再寻一处隐秘的小院儿金屋藏娇。这个拓跋珣果然狡猾!不过,这正好为本王创造了机会!” “可……爷,说不通啊?这太子想要金屋藏娇,必然是座大宅子,而那座小院儿极为普通,称不上金屋。”娄香总觉得哪里不对。 “大宅子太容易暴露,你不是也说了,那个院子极为隐秘,一定是这样的!”裴东隅似乎想到了什么,“不好,既然对方已经知道自己已经暴露了,恐怕要立马转移地点,再想要寻到,恐怕难了!” 没等娄香再开口,便风风火火的带上大批的人马,冲出了使馆。 朝阳街这个僻静的小巷子里,这个隐蔽而普通的小院儿前,守候着大批的人马,而住在周围的街坊百姓都围成一团,看热闹,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老王,你可知道这小院儿里到底住着什么人物?怎么最近老有人来打听这个小院儿的主人?”在一旁的大娘磕了一下老王的手臂问道。 “我也不知道,只知道这个小院儿荒废了好几年,最近才有人居住,但我们从来没见过这个小院儿的主人。”老王低声道。 “来头不小,说不定是什么朝廷的通缉要犯呢。” “我看未必,来打听他的人都是衣着不凡,这院子的主人,说不定是什么隐世的权贵。” 裴东隅从小院儿中走出来,临了一拳打在门上,这屋子里的人,明显是搬走了,但通过衣柜里的女子服饰和铜镜前的胭脂水粉,可以断定这里以前是名女子居住。 “来迟一步!”握紧手中的拳头。 如今只怕再想寻得小丫的下落,是难上加难了! 一名身着蓝色纱衣的蒙面女子出现在千娇楼后庭小阁楼之上,她取下面纱,此人,正是澜鸢。 “少爷,已经按你的吩咐,将三王子引到小院儿,并让他怀疑锦姑娘就藏在那小院儿之中,他果然很快就带了大批人马来到小院儿,却发现早已人去院空。” “嗯。”白陌染淡淡道,“你去看看孜鸢那丫头,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是。”澜鸢退出房门。 小丫已经醒来,掀开被褥,被褥之上,有一股淡淡的幽香,与白陌染发丝上的味道一致,但小丫却闻不出这是何种香味,似白檀香,却比白檀香更加柔和淡漠,柔和之中有一种如薄荷般清凉的味道,而尾调却依然回到最初的檀香,但却比之前的香味更加浓郁,香味层层而进,回味无穷。 走到书桌之前,将他那本未读完的书轻轻拿起,轻轻合上,书名写着《君子策》,这是一本讲述治理朝臣、驾驭天下的书籍。 而此类书籍,一般是皇室子弟才读的书籍,只在皇宫中的藏书阁里才有,也只有在皇宫才能有机会览阅,白陌染为何会有这本书?他为何又要读这本书? 他既然知道我现在住在这间屋子,又为何不将这些我本不应该看到的东西收起来? 将屋子里的窗户都打开,凉风肆意灌进来,突然感觉一股凉意迎面扑来,正巧,将书桌上的一副画吹落在地。 画落在地上滚了几圈,打开了一半,小丫上前将画拾起,却无意中瞧见画中,所画的,乃一名身着蔚蓝色纱衣的女子,却只有一个背影,画中女子双手展开,昂首而立,站在船头,前方是一望无际的蓝色大海,纱衣迎风飘逸,似一只在风中舞动的灵蝶,仙气凌人。 画中的女子,只看背影,便已觉得美得无可救药。 这个场景为何如此熟悉? 这…… 这难道是我吗? 小丫心中窃喜,扬起唇角,忍不住再多看两眼。 “小丫。”白陌染在门外敲门,轻声问道。 小丫赶紧将画收好,放回原处,谁知却不小心碰到了旁边的一堆画,“哗啦”一声巨响,那一堆画很不合时宜地滚落在地。 “小丫?怎么了?”白陌染听见房中的动静,心中着急,索性直接推门而入。 却看见小丫站在一堆画前,惊慌失措的表情。 白陌染赶紧上前,走到画前,将那一堆画紧张地捡起来,小丫也心虚地蹲下,一起捡画。 小丫将捡起的画,抱在怀中。 捡最后一幅画时,白陌染与小丫一齐抓住那副画。 “我来吧。”白陌染淡淡道。 “好。”小丫缓缓放开手,空气中弥漫着尴尬的味道。 白陌染捡起那副画,放入怀中。小丫站起,怀中的画却不小心再次滑落,小丫慌乱之中想用手去逮住手中的话,但那些画还是非常不给面子地全部落在了地上。 小丫赶紧蹲下,准备去捡画。 白陌染将手中的画放在书桌之上,淡淡开口道:“还是我来吧。” “哦。”不知为何,小丫十分心虚,有种偷窥了别人隐私的罪恶感。 白陌染蹲下身子,宛如瀑布一般的青丝从肩上滑落,凉风拂过,小丫隐隐能闻见他发丝间那股淡淡的幽香。 将所有的画都放在书桌之上,白陌染的目光注意到那本已经合上的《君子策》。小丫仿佛注视到他的目光,连忙解释道:“我并非有意碰你的东西。” “这房里的东西,你都可以碰。”白陌染目光深情注视着小丫,淡淡开口道。 “咳咳……那个,你找我有何事?”小丫赶紧将眼睛移开,转移话题道。 如此勾人魂魄的眸子注视着自己,哪里招架得住? “事情已经按照计划那样发展,裴东隅已经怀疑拓跋珣金屋藏娇。”白陌染淡淡道。 “那么,接下来,好戏就该开场了。” 接连几天,太子府总有丫鬟,侍卫能半夜看到一名女子的身影,而从梳妆打扮来看,那女子的身形极像被大火烧死的妖女。 弄得太子府人心惶惶,人人都以为是妖女死得太惨了,冤魂索命,人人自危。 第三百一十七章 花魁洛红 而绯云阁的杨良娣,则被禁足于绯云阁,太子殿下便再也没去瞧过她一眼,而被禁足的缘由众人不得而知。 丫鬟和侍卫们,只以为杨良娣再度失宠了,便开始冷落疏远绯云阁的人。 太子府,绯云阁。 杨良娣每夜噩梦连连,再加上府中诡异的传闻,更是担惊受怕,日渐消瘦。 故而派人去太子妃娘娘那求了恩准,说是想让自家妹妹来陪陪自己解闷,太子妃这才允许杨家二小姐上门探望杨良娣。 杨缦的妆容打扮依然冷清,进门便关切道:“姐姐……听闻你被禁足了?妹妹瞧着,姐姐消瘦了不少。” 说着,看着眼前的杨良娣,眼眶都红了,着实一副情真意切的模样。 “二妹妹,你有所不知,姐姐近日总是夜不能寐,实在是寝食难安,这才想着向太子妃娘娘求了恩准,让二妹妹来陪姐姐说话,解解闷。” “姐姐可有何烦心事,不妨说与妹妹听听。”杨缦柔声道。 “自从那妖女死后,姐姐我便时常梦见那妖女,烈火焚身,死状惨烈。更奇怪的是,进来府中丫鬟们口口相传,总能瞧见那妖女的身影,你说邪门不邪门?” “姐姐如今身怀有孕,切莫再听那些不着实际的传言,影响自己心情,恐影响到腹中胎儿。”杨缦安慰道。 “姐姐我何尝不想去听信那些事,可夜夜都能梦见她,真是无可奈何,总觉得她……她就藏在我的屋子里。”杨良娣说道这里,话音都有点颤抖,眼睛斜视着周围,满是恐惧。 “嘭——”杨缦手中的茶杯不慎滑落,在地上摔碎,眼中无比恐惧地望着杨良娣身后。 杨良娣瞧见她这副惊恐的神情,便越发紧张,“二妹妹……你……你看见什么了?” 杨缦突然如梦惊醒一般,一脸严肃地望着杨良娣,“姐姐,你……你千万别回头。” 杨良娣瞧见杨缦如此神情,脸色煞白,“怎么……怎么了?” 杨缦赶紧起身,“姐姐,妹妹突然身体不适,今日就先回府了,过几日再来看你。” “二妹妹,你别走啊!二妹妹……”杨良娣紧张道。 “玉琼,这几日你照顾好娘娘,我过几日再来看望娘娘。”杨缦临走之前在门口对着玉琼吩咐道。 “是。”玉琼便进入房中。 杨良娣望着玉琼,眼中满是惊恐地问道:“玉琼,本宫身后可有什么异样?” 玉琼看了看杨良娣身后,中肯地答道:“回娘娘,并无异常。” “那为何二妹妹会逃也似的离开这里?莫非她看见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这……娘娘,您可千万不要多想,或许二小姐是真有什么急事。”玉琼劝慰道。 裴东隅派的人马,暗中在郾城的每个角落,查找锦小丫的下落,但都一无所获。 千娇楼后庭,小阁楼上。 “锦姑娘!”孜鸢满是欢喜的出现在小丫的房门外。 小丫将注视在茶几之上那盘残局的目光移到门口的孜鸢身上,瞧见她手里端着东西。 随后澜鸢也端着一盘东西,进了屋。 “锦姑娘,您连套换洗的衣物都没有,咱们姐妹俩整日打打杀杀的,故而衣服简单粗陋,不适合锦姑娘您穿,特地上街,为您置办了两套,顺便置办了些胭脂水粉和首饰,都算不上什么贵重物品,锦姑娘您就将就着用。”澜鸢温声细语道。 “姐姐,这明明是……”孜鸢似乎有什么话要说。 澜鸢赶紧挤眉弄眼道:“孜鸢。” 孜鸢这才没再说什么。 然而善于察言观色的小丫,早已洞察到澜鸢在故意隐瞒什么。瞟了一眼那件衣服,面料和质地皆是最上等的,上面绣工纹路唯美瑰丽,价格定然不菲,而一旁的首饰珠钗,虽看似朴素,却件件精雕玉琢,做工精细,不失高雅别致。 小丫不动声色,目光却落到那几盒胭脂上,“这些胭脂,是你们挑的?” “不是。”孜鸢低声道。 “锦姑娘,咱们姐妹很少花时间研究胭脂水粉,故而对胭脂水粉这些东西,不甚了解。”澜鸢解释道。 “可孜鸢在忆雪居的时候,可是专门负责我的梳妆打扮,你怎么可能不懂这些东西?” “梳头我倒是会一些,不过妆容这些都是从千娇楼那些姑娘哪儿现学的。”孜鸢缓缓解释道。 “原来如此,难怪总觉得之后你为我束的发要显得干净利落些。这些胭脂都是在郾城最有名的潇湘阁里挑的吧?”小丫缓缓道。 “是。” “挺会挑的,谁挑的?不会是弯弯吧?”小丫好奇笑道。 澜鸢与孜鸢对视一眼,“锦姑娘,这些胭脂水粉是前院儿的花魁洛红为您挑的。” “花魁?”昨夜白陌染就是在她房里留宿的,“不愧是花魁,挺会挑的。” 只是小丫不曾察觉,自己的语气里,竟然有几分酸意。 澜鸢瞧见小丫的神情,淡淡笑道:“是呀,洛红的眼光一向独特,也颇为善解人意。” 是啊,应该是颇为善解人意的,所以,白陌染才会在她房中留宿。 锦小丫,白陌染在哪里留宿,跟你有什么关系?! 你有什么好在意的? 还是早点处理完郾城的事,迅速离开郾城吧…… 澜鸢偷偷瞟见小丫的神情,浅浅一笑。 “锦姑娘,您先试试,这衣服可还合身?”澜鸢说着,已将盘子里叠放的浅蓝色褶皱纱衣提起来,没等小丫回答,便已将小丫半推半就地推至屏风之后。 待小丫穿戴好之后,孜鸢将小丫拉至梳妆台之前,让她坐下,“锦姑娘,您这几日都不曾好好打扮一番,整个人憔悴了不少。孜鸢这手痒,一日不为您梳妆打扮,就浑身不舒服。” 一边说着,便解下小丫头上的簪子,开始梳理起来。 小丫望着镜中的自己,摸着自己的脸颊,这脸色却是惨白了些,千万不能让人瞧出端倪来,打扮一下,也是好的,便由着孜鸢摆弄。 俩人退出房门,而孜鸢望见澜鸢嘴角的笑意,不明所以,“你笑什么?” “傻妹妹,跟你说了,你也未必懂。” “你不说,怎知我不懂?”孜鸢有些不服道。 “你刚才在屋子里,可闻到一股子酸味?”澜鸢浅浅笑道。 “酸味?什么酸味?我怎么没闻到?”孜鸢如丈二摸不着头脑般。 澜鸢摇头故作深意一笑,不再说什么。 第三百一十八章 橘子真甜 小丫倚在窗边,低头注视着手中的白玉簪子,纤纤细手抚摸着光滑冰凉的玉簪,回想起在黑涯寨的山洞之中,取下白陌染头上的这支簪子,那一刻他芳华绝世,从来都是一副玩世不恭的模样,那一刻却在他的眼眸中看到惊愕,小丫不由得扬起嘴角。 “小丫,少爷邀您楼下小院儿见,说是有要事相商。”辰逸在门外轻声道。 “好。” 小丫迅速将手中的白玉簪子藏进怀中,开门,随着辰逸走下楼。 隐隐听见有人在弹箜篌,宛如昆山玉碎凤凰叫,芙蓉泣露香兰笑。 白陌染坐在精雕细琢的白玉石桌前,正面带笑容地望着奏乐之人。桌上摆着水果,甜点,一壶小酒,两个白玉杯子。 清水池边,连池中鱼儿都在侧耳倾听,一位盛装打扮的绝色佳人双手正游走在二十三丝箜篌之上,撩拨的不止是箜篌弦,更是听乐者的心弦。 小丫走到白玉石桌前,坐在白陌染的对面,而辰逸,则抱着怀中的剑,倚靠在离池子不远处的黄角树上。 白陌染故作漫不经心地瞟了一眼小丫,眼中闪现过一丝异样,看来自己亲手为她挑的这件衣服,确实很适合她,蓝色,愈发衬得她肤白玉润,优雅恬静。 但他巧妙地躲过了小丫的眼神,随即望向正在弹箜篌的女子。 “今日你心情似乎不错,找我何事?”小丫淡淡问道。 “自然是有要事。”白陌染斟满两杯酒。 而此刻的洛红一曲作完,窈窕着步子移到白玉石桌旁。 白陌染一把拉过洛红的小手,让她在自己身侧坐下,动作十分亲昵。端起刚斟满的酒,递给洛红,然后再端起剩下的一杯,“洛红的琴音甚佳,深入我心。” 小丫眼中闪现过一丝惊异,原来她就是千娇楼花魁洛红,细细打量,她容貌绝世,举止优雅,而这一曲箜篌更是弹得引人入胜,她身上似乎没有扑鼻的胭脂水粉味,而散发出诱人的芬芳,让人无法阻挡她的美艳。 “白公子谬赞。”洛红温柔一笑,似有些娇羞。 那双勾魂的眼眸却望向小丫,眼中似有不解,“这位姑娘是……” “哦,她是本公子的一位……朋友。”白陌染将手中的杯子与洛红手中的杯子轻轻一碰,将杯中酒饮下,俩人似乎当小丫为空气。 “白陌染,既然你还有事,我就不打扰了。”小丫不知为何心中满是不悦,站起身,准备转身离去。 “怎么?你看见我们二人如此这般亲昵,心中不悦?”白陌染饶有兴致地问道。 “我……我为何要不悦?我高兴得很。”小丫明显底气不足。 “那你为何急着要离开?”白陌染戏谑一问。 “我只是怕打扰到二位的兴致。”小丫连忙解释道。 “你并未打扰到我们,对吧?洛红。”白陌染说着,故意将洛红一把搂到自己怀中,洛红还故意甜蜜一笑,十分惬意。 “姑娘可随意,你丝毫没有打扰到洛红与白公子你侬我侬。”洛红还故意将你侬我侬说得格外清晰。 你侬我侬…… 哼!你侬我侬! 小丫强颜欢笑坐下,“好,如此就好。” 小丫,忍住,忍住,千万不能生气。 洛红娇滴滴的声音道:“白公子,这酒杯怎么少了一只?” 小丫正想开口让人拿酒杯。 白陌染却抢先一步开口,“想必锦姑娘是不想饮酒的,不必再添个杯子了,对吧?” 白陌染的眼眸中穿插着期待与失落。 他希望小丫生气,愤怒地转身离开,最好是能将桌子掀翻,越愤怒越好,可是她没有。 小丫笑着深吸一口气,笑盈盈道:“对,今日我不想饮酒,还是白公子懂我。” 白公子?白陌染心中的愤怒的火苗越燃越烈。 小丫与白陌染对视一眼。 白陌染忍着心中的温怒,抿了抿唇。 随即抓起桌上的橘子,望着小丫,用手将橘子皮拨开,“来,洛红,这是你最爱吃的橘子。” 洛红望着白陌染递过来的橘子,眼中闪现过一丝疑惑,我啥时候最喜欢吃橘子了? 白陌染给了她一个眼神,洛红打算伸手来拿。 “来,我喂你。”白陌染极尽温柔地对洛红道。 洛红故意望了对面的小丫一眼,害羞答道:“好。” 微微启开红唇,白陌染将一小瓣橘子喂进洛红嘴里。 随即洛红舌头传来一股强烈的酸意,想来是这橘子并未熟透,随即皱眉。 白陌染望着小丫,问道:“这橘子可甜。” 洛红勉强一笑,“嗯……甜……白公子亲手喂的橘子,是世上最美味的橘子,甜如蜜。” “那便再来一瓣。”白陌染说着,又递来一瓣橘子。 “啊?”洛红再看了一眼小丫,随即甜蜜一笑,“好。” 然后皱着眉,又吞下一瓣橘子,还要假装很甜很享受的样子。 白陌染望着小丫,“这橘子很甜,你怎么不吃?” 小丫笑了笑,“哦,看样子这橘子一定很甜,我也尝尝。” 辰逸倚在旁边的树下,看着白玉桌旁的这三人,一脸莫名其妙,虽表面上其乐融融,但总觉得氛围有些怪怪的。 虽然都在笑,但似乎并不是真的开心,反而还有一股强烈的火药味。 最让人觉得匪夷所思的是,他看见小丫笑盈盈地拿起盘中未剥皮的橘子,笑着一口咬下去,连皮一起在口中嚼着,一边笑着赞不绝口道:“嗯~这橘子真甜!确实甜!不错!” 辰逸赶紧擦了擦眼睛,以为自己看错了。 同样看愣了的,还有白陌染与洛红,俩人满眼惊异。 小丫再咬了一口手中未剥皮的橘子,端庄大方地站起来,笑盈盈道:“嗯,我有些乏了,你们继续,我先回房了。” 最后还忍不住笑着称赞手中的橘子,“嗯!真甜!” 白陌染与洛红睁大着眼睛,看着小丫缓缓离去,直到小丫回到房中,将门关上。 “你出的什么馊主意?你不是说,如果她喜欢我,看见我与别的女子卿卿我我,一定会生气,会愤怒,会砸杯子,会掀桌子吗?怎么她似乎还很开心?”白陌染站起来一脸失落地质问洛红。 “这……”洛红也满脸疑惑。 第三百一十九章 强颜欢笑 洛红思虑片刻,“白公子,您没发现吗?虽然她刚刚一直在强颜欢笑,但凭洛红多年的经验,她一定也是喜欢你的,只是她一直不敢承认。” “快想办法,要怎么做,才会让她承认喜欢我?”白陌染扇开扇子,使劲地扇着风,心中窝着一股怒火。 “之前您不是说,她说过她配不上您吗?为今之计,只有下点猛药了?” “下药?这个不行。” “白公子,洛红说的下药,并非真的下药。” “那是?” 洛红诡异一笑,低声道:“……” 白陌染听着,不由得得意笑起来。 辰逸在远处的黄角树下,只能隐约听见两个字,不由得嘀咕道:“下药?少爷要对谁下药?” 待少爷和洛红都走了,辰逸走到石桌之前,拿了一个橘子,“看她们吃橘子的样子,就知道这橘子一定很甜。” 三两下拨开橘子皮,将两瓣橘子丢进嘴里,刚咬了一口,便吐了出来,“这橘子怎么这么酸?是我运气太差了?偏偏拿到一个酸橘子?” 再拨开一个橘子,吃了一瓣,还是吐了,“真酸!她们怎么都觉得甜?难道是我舌头出了问题?” 小丫回到房中,将房门关上,才发现手中拿着的橘子并未剥皮,却被自己咬了两口,口中一股酸爽的味道,赶紧将橘子扔掉。 这才想起自己离开时,白陌染与洛红俩人的表情怪异,原来是因为…… 双手捂住自己的脸,“哎呦喂,这糗可出大了……本姑娘的演技可谓炉火纯青,登峰造极,本应该是一场精彩的好戏,没想到却最终败在这个酸橘子手里!失败!失败!丢脸!丢脸啊!” 太子府,绯云阁。 杨缦再次来看望杨良娣,玉琼在门外守着。 “娘娘在休息吗?” 玉琼恭敬答道:“娘娘总是夜不能寐,在白日里,才敢小睡片刻。” “我进去陪着她。” “有二小姐陪着娘娘,娘娘或许会睡得更安稳。”玉琼缓缓道。 说罢,杨缦便进了屋子,见杨良娣正在熟睡,她便蹑手蹑脚地走到香炉旁,将盖子打开,从怀中掏出一包药粉,倒入香炉之中,再将香炉盖子轻轻盖上。 “你在干嘛?”杨良娣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杨缦愣在原地。 迅速将包裹药粉的纸藏进袖中,随即取出一张折好的黄符,攥在手里。 “姐姐,你醒了。”杨缦笑盈盈地转过身,走到杨良娣床前,坐下。 “原来是二妹妹,你何时来的?” “刚刚才来,姐姐最近可还在做噩梦?” 杨良娣扶了扶额,“自从那妖女死后,就没停过。对了,二妹妹为何前日走得如此匆忙?可是看见了什么……东西?” “不蛮姐姐说,那日……妹妹确实看见了……那个东西……姐姐这屋子里,应是不干净……” 杨良娣抱着被褥,靠在角落,惊恐的四处张望,“在哪儿?妹妹……你别吓唬姐姐……” 杨缦将手中的黄符放进杨良娣手中,“姐姐,那日我走得匆忙,离开太子府之后,直接去了郾城外西边的弥勒寺,听闻那里的一坷大师法力高强,能伏妖镇魔,我便亲自去找他求了一枚平安符,今日特来送与你,希望此平安符能为姐姐驱魔赶妖,保您们母子平安。” 她随即指着香炉的方向,“刚才我又晃眼瞧见那角落处,似乎有什么东西,便拿着大师赐的符,过去试试,没想到,那东西竟然害怕,所以跑了。” “果真如此灵验?” “姐姐何不将这符随身带几天,看那些妖魔鬼怪,还敢不敢来此作祟?” “好,好。多谢二妹妹,只有你才把姐姐真正放在心上。”杨良娣热泪盈眶地抓住杨缦的手,“如今府里的那些趋炎附势的奴才,个个不把姐姐放在眼里,只有你,还愿意来看姐姐……” “姐姐这是说的哪里话,咱们自然是血浓于水,若是没有姐姐,恐怕妹妹早就死在苏河城的杨府了。”杨缦握紧杨良娣的手,红了眼眶。 杨缦心底冷笑,当初若不是你,害死了我生母,我怎会被爹爹派人远送苏河城杨府,寄住在舅舅府邸,这么多年来,一直仰人鼻息,过着生不如死的檐下狗生活,连个丫鬟都不如,怕做错事被舅母责罚,更要随时提防觊觎自己美色的大表哥。 “对了,一坷大师说了,如果想要彻底降服缠着你的那邪祟,你只能亲自去一趟弥勒寺,让他亲自点化她的怨气,只有超度她,你才能永远不再被她缠身。” “点化?超度?那个贱人,死了也不放过我,我定要她下十八层地狱,遭受永生永世炼狱般痛苦,永世不得投胎!”杨良娣狠狠道,目光变得可怕。 忽然一阵凉风出来,将窗门吹开。 “谁?!”杨良娣被吓得发抖,脸色更加惨白。 “姐姐,只是一阵风而已。”杨缦轻声道,心底却扬起一抹笑意。 杨芙,你恐怕是作恶太多,才如此惧怕这些虚无的东西吧? 果然,这接连几日,杨良娣不再做噩梦,夜晚终于可以睡个安稳觉,气色也逐渐好转。 杨良娣低头看着手中的黄符,看来这一坷大师的平安符果然管用。 “玉琼,文房四宝。” “是。” 杨良娣将手中信交个玉琼,“即刻送往杨府,亲自送到二小姐手里。” “是。”玉琼双手接过信,心中挺高兴的,娘娘这几日终于不再做噩梦,整个人的精气神也好多了。 杨府。 杨缦打开手中的信,看后,嘴角扬起满意的弧度,“今夜应该去朝阳街逛逛。” 郾城的夜景十分迷人,街上更是人来人往,杨缦与贴身丫鬟茧柔游走在朝阳街上。 整个朝阳街,便只有一件卖花灯的铺子,而这几日,这个花灯铺子都在搞活动,猜字谜便可以赢得花灯。 “走,这花灯挺美的,咱们也去赢一盏。”杨缦颇有兴致,没等茧柔开口,便钻进了围在花灯铺子前的人群之中。 在纸条上落笔两个字,便拿了一盏红色的花灯,挤出人群。 “走吧。”杨缦手拨弄着手中提的花灯,满脸笑意。 第三百二十章 街头偶遇 “这么快?”茧柔不由得佩服自家小姐的文采与头脑,有些酸秀才是绞尽脑汁想了半天,也拿不到一个花灯的。 杨缦笑而不答,似乎遇到什么喜事一般,笑容就没停过。 与此同时,身穿蔚蓝色纱衣且蒙着面纱的小丫也出现在朝阳街,身后还跟着澜鸢与孜鸢俩人。 小丫走到花灯铺子前,正瞧见杨缦提着花灯从人群之中挤出来,满脸笑意地拨弄着手中的花灯。 “我也去凑个热闹。”便钻进人群之中。 “姑娘!”澜鸢和孜鸢还没来得及叫住她,小丫已消失在人群之中。澜鸢与孜鸢顿时急了,连忙钻进人群之中。 杨缦看见钻进人群之中的蓝色纱衣女子,浅浅一笑,转身离去。 小丫挤到最前面,将红色花灯之下贴着的纸条翻开一看,上面赫然写着“十七”两个字,纸条背后还画着一朵莲花。 她唇角微扬,随即挤出人群。 “姑娘!”澜鸢隐约看见小丫,又跟着挤出人群。 “姑娘,您可千万别乱走了。您要是走丢了,少爷非拨了我们姐妹俩的皮不可。”孜鸢挤出人群,拉着小丫的手道。 而就在此时,对面走来两个人。 深绿色的锦绣长袍显得丰神俊朗,手扶在怀中女子的肩上,柔声安慰道:“月儿,锦姑娘如果在世,也一定希望你开开心心地活下去,她一定是希望你过得幸福,你别再胡思乱想折磨自己了。” 婉月圆润可爱的鹅蛋脸变得消瘦,甚至身子看着也有些冷清。 “若是她还在,看见如此多的花灯,一定很开心。”婉月的目光注视着花灯铺子,门口挂满了各式各样的花灯,五彩斑斓,美不可言。 “她一向古灵精怪,心灵手巧,什么难题在她手中都可以迎刃而解,就连做的花灯,都新奇独特,无人能比。”婉月突然红了眼眶,言语有些哽咽,“阿玦,你说为什么?如此善良聪慧之人,她怎么就不在了?” 小丫愣住脚步,看着面前的俩人,离自己越来越近,眼眶微微红润。 婉月…… 澜鸢与孜鸢也看到如此消瘦憔悴的婉月,心有不忍。 金玦用手指勾了勾她的鼻梁,柔声道:“月儿,她没有不在了,她只是活在另一个世界,在那里她仍然可以做花灯,她也有朋友,那么好的人,上天一定不会亏待她的。” “但愿吧……”婉月抬眸,正好看见正注视着她的三位女子,其中那位穿蔚蓝色纱衣的蒙面女子眼眶微红。 那双眼睛…… 怎会如此熟悉? 婉月低头沉思片刻,这……这双眼睛很像小丫! 小丫! 婉月抬头正想冲上去,谁知中间却出来几个路人,挡住了她的脚步。 “小丫!小丫!”婉月激动地推开人群,再看刚刚那三位女子站的位置,她们已然消失,就恍若幻觉一般,凭空消失。 “小丫!小丫!”婉月着急的四处张望,几近疯狂。 “怎么了?月儿?”金玦紧张问道。 婉月激动地抓住金玦的手臂,“阿玦,我刚刚好像看到小丫了!” 金玦也四处瞧了瞧,并未见到可疑的人影,“月儿,你真的看到她了吗?” “真的!真的!虽然她蒙着面纱,但那双眼睛,我一眼便认出了!不会错的!一定是她!” “会不会是你看错了?” “不会!我没看错!”婉月对着人群大喊,“小丫——小丫——是你吗?” 但却无人回答,只引来了周围人异样的目光,婉月泪如雨下,“小丫……” 而站在暗处的三人,望着在大街之上情绪失控的婉月,红了眼眶。 “锦姑娘,既然你没死,为何不告诉婉月姑娘?让她安心?”澜鸢小声问道。 看着如此痛苦的婉月,小丫袖中的手不由得紧握,“让她以为我死了,或许对她来说,更好。这样就可不必再卷入我的这些纷争,她曾因为我多次陷入险境,我不应该再连累她。” 而且,我早晚要走的,既然已经经历了一次生离死别,就别再经历第二次了。 澜鸢与孜鸢俩人眉头深锁,望着隐忍压抑的锦姑娘,心中亦是心疼。 婉月在街上折腾许久,但终究是一无所获,最后金玦好一番劝慰,才回了府。 婉月与金玦正在府前,一个小孩儿走过来,牵住婉月的裙角,用稚嫩的声音道:“姐姐,刚刚有个姐姐让我把这个花灯送给你。” 婉月接过花灯,但那盏花灯却没有点着,“这花灯是谁让你送的?” “不认识,给了我一串糖葫芦让我送花灯,她便消失了,就像天上九厥宫里的仙女一般,转眼就不见了。” “仙女?”婉月低头小声道。 到了府中,婉月点着那盏花灯,花灯中间的蜡烛,燃放出了七彩的光,婉月眼中无比震惊,“小丫……一定是小丫……这个花灯只有小丫会做!” 金玦将她搂入怀中,柔声安慰道:“月儿,刚刚那个小孩儿说了,送灯的女子像仙女一般,而她托人送你一盏花灯,说明她在另一个世界过得很好,让你不用担心。” “真的吗?” “一定是真的……”金玦轻声安慰道。 正在回千娇楼路上的三人,一路沉默。 孜鸢心中有个问题憋了许久,终于忍不住问出来,“锦姑娘,您既然不想让婉月姑娘知道你还活着,又为何要派人送那个花灯给她?” 澜鸢向来沉稳聪慧,浅浅一笑,“傻妹妹,难道你忘了,锦姑娘刚才故意教那个小孩儿的话语吗?” “天上九厥宫里的仙女?为何要故意说这句?”孜鸢依然不懂。 小丫与澜鸢皆扬唇一笑,不再多说什么。 “小丫,少爷邀你去一个地方,有要事相商。”辰逸从一辆马车上潇洒地跳下来,站在三人面前。 “要事?”小丫心中狐疑。 “嗯,少爷是这样说的,这个事至关重要。” “那便走吧。” 小丫上马车坐好之后,辰逸坐在前方,挥一挥马鞭,马车缓缓前行,走时,还对澜鸢和孜鸢递了眼色。 澜鸢与孜鸢相视一笑,纵身一跃,消失在夜幕之中。 第三百二十一章 约会 马车缓缓前行,小丫撩起珠帘,却只见窗外一片陌生,越来越偏僻,今夜无月,周围的光线越来越暗,不由得好奇问道:“辰逸,你家少爷在哪儿?怎么来如此偏僻的地方?” “一会儿你到了就知道了。”辰逸神秘地笑道。 马车停在了一条小溪边,溪边有一片竹林,竹林之中只有一条小路。 小丫下马之后,环顾四周,此处格外静谧。 “小丫,顺着这条小路一直走,少爷在竹林之后等你。”辰逸笑着说完,没等小丫再开口,便纵身一跃,消失在小溪边。 四周无人,周围一片漆黑,小丫实在不想多呆,便快步走向竹林间的小路,心中满是疑问,这白陌染到底在搞什么鬼?什么事,非要约在这山林之间谈? 黑暗之中,辰逸的声音响起,“来了!来了!” “好!”孜鸢低声答道,双手运功一掌接着一掌打在人一般高的木扇之上,随后那木扇便扇动起来,竹林之间突然起来风。 这突然吹来的强风,不由得让小丫扬起袖子,遮住脸,以免风沙入眼。 “叮铃铃……” “叮铃铃……” 头顶之上响起一阵好听的脆响声,犹如大珠小珠落玉盘,悦耳动听。 小丫放下袖子,抬头望着头顶。 澜鸢将手中的一把木火碳扔进竹林之下地上的灯笼之中,突然整个竹林变得格外亮堂,林间白雾飘飘,如梦似幻,宛若人间仙境。 小丫这才看清,原来头顶之上发出声响的,是密密麻麻的琉璃风铃,一直延伸到这条小路的尽头,风铃在风中摇摆,发出愉快的声响,犹如一群欢快的小精灵在风中吟唱,琉璃晶莹剔透,闪闪发光,下摆还串联着白色羽毛,随风飘摇,似仙漫舞。 如此美景,小丫笑靥如花。 蔚蓝色的纱衣在风中随风舞动,衣袂飘飘,青丝缭绕,在淡如纱帘的薄雾之中,缓步前行,宛若那落入凡尘的仙子,不食人间烟火。 暗处,瞧见小丫的背影消失在小路的尽头,三人停止了手中的动作,辰逸小声吩咐道:“走,转移阵地。” “好。”澜鸢与孜鸢一口同声答道。 穿过那片绝美的竹林小路,映入眼帘的是一片青草坪,草坪之中,藏匿着朵朵不知名的野花,就在不远处,有一棵散发着绿光的大树,仔细一看,是很多闪闪发光的袋子挂在上面,树就在小溪边,枝繁叶茂,水面倒影着这颗闪闪发光的树,景色唯美。 已无前路,但却唯独不见白陌染的踪影。 “白陌染?”小丫低声呼唤。 暗中的辰逸紧张地抓着手中的泡沫水,无比激动道:“集体注意,前方高能,咱们少爷要现身了!” “澜鸢,准备好灯光!” “准备完毕!” “孜鸢,准备好背景布置!” “妥了!” “洛红,准备好背景音乐!” “没问题!” “好,成败在此一举!三、二、一!开始!” 小丫脚踩着青草朝小溪边走去,鼻尖时不时飘来泥土与青草的芬芳。 “这白陌染在搞什么鬼?约我在此,又不现身?”小丫小声的嘀咕道。 暗中的澜鸢将手中的碳火朝青草从中一扔,草地上接连亮起上百盏灯,照得四周透亮。 不知从何处缓缓飘来轻盈的泡沫,五彩斑斓,小丫伸手去接住泡沫,让泡沫破碎在指尖,此时,不知何处传来一阵悠扬的琴声,让人忍不住侧耳倾听。 “小丫。” 小丫闻声望去,从溪面飞来一位出尘脱俗的白衣少年郎,如脚尖蜻蜓点水一般,踏水无痕。衣角飘摇,臻首玉颈,竹影清风,璨若星辰的眼眸注视着小丫,高挺的鼻梁如玉精心雕琢,粉若三月桃花的唇角带着若有似无的笑意,青丝飘逸,宛如那出尘不染的上仙下凡历劫。 缓缓飘来,越来越近,轻盈地落在小丫面前,散发着淡淡幽香的青丝若有似无地撩在小丫脸颊与鼻尖,一阵痒痒。 “啊……啊切!”小丫很不合时宜地打了个喷嚏,摸摸自己被撩得痒痒的鼻子。 “白陌染,你邀我来,有何要事?为何偏偏要大费周章约在此处?” “不急,先带你看样东西。”白陌染话音未落,搂住小丫的腰,腾空跃起,脚尖点在青草尖上,飞过青草坪,最后落在那颗闪亮亮的大树上。 待小丫在树枝上坐稳,白陌染才缓缓放开她。 见小丫坐在树枝上,一副怡然自得的模样,白陌染倒有些惊讶,“你不怕?” 小丫这才看仔细了树上挂的闪亮亮的袋子里,原来全是萤火虫,难怪散发出绿幽幽的光,“我怕什么?” “树这么高,不怕摔下去?” “这算什么,本姑娘爬过比这个更高的树呢!” “莫不是吹牛的吧?苏家大小姐的窗户你爬起来都吃力,更别提爬树了!”白陌染调侃道。 “那是因为当时穿那裙子确实碍手碍脚,腿脚不便!”小丫翻了个白眼。 “这倒稀奇。那你告诉我,你何时爬过树?”白陌染戏谑一笑。 “今年四月,我还爬过枇杷树,摘下那熟透的枇杷,制成枇杷膏。若是没下山的话,五月吃樱桃,六月吃桃李杏,七月吃葡萄……”说着说着,小丫的音调变低了。 “没想到你如此爱吃水果。我倒是忘了,你之前住在百晓庄里。那你所说的下山,是指从百晓庄离开?” “对。”不过,我很快便要回去了。 “这六年里,你一直待在百晓庄里?” “嗯,师父从不让我下山,以前我还觉得奇怪,师父居然还在庄外摆了个百花阵,不让外人闯进来。现在想想,原来他是为了保护我。”小丫淡淡笑道。 难怪之前派人去查她的来历,一无所获,原来她一直隐居在百晓庄。 白陌染侧脸看着小丫,当她谈起她师父的时候,嘴角居然有笑意!心中莫名有股酸意,冷冷道:“他那是怕他的小师妹上门缠着他吧!” “毒仙?”想起师父谈起毒仙那副生气的面孔,再想想毒仙向自己打听师父情况是那一副发春的模样,然后中肯地点点头,“如此说来,倒也不无道理。” 第三百二十二章 吃醋 随即小丫笑道:“不过,谁叫咱们家师父长得那么帅呢?招惹了不少桃花,就咱们山脚村子里的那些姑娘,个个都对咱家师父倾心不已,沉迷于咱家师父的美色而无法自拔。” “咳咳……你家师父?人家可没在外面承认过有你这么一个徒弟!”白陌染一脸铁青道。 “以前我也是这样以为的,后来才想明白,那是师父为了保护我,才故意不对外公开我这个徒弟身份的。” “咳咳……就百晓庄山下小村庄里的那些姑娘,见识短浅,孤陋寡闻,没见过真正的翩翩公子,所以就觉得陆百晓最帅。其实,这世上比陆百晓更超凡脱俗,玉树临风的男子,数不胜数,就比如……”白陌染将自己胸前的头发向后一捋,再打开手中的扇子摇晃起来。 “比如什么?”小丫睁大眼睛问他。 “咳咳……”白陌染坐直了身子,再撩了一下自己的发尾,对着小丫挤了挤眼睛。 “你眼睛怎么了?”小丫一脸愣然问他。 “我眼睛没事啊,咳咳……”白陌染一本正经道。 “你喉咙不舒服?” “没有啊?” “哦。” 暗处的四人轻叹了一口气,洛红低沉的声音道:“向来都是那些女子追求白公子,白公子何时这样掏空心思、费尽心机地去讨一个姑娘的欢心?可偏偏这个姑娘,她还装作看不见,一直在逃避白公子。” “咱们少爷这是棋逢对手,高手过招,越难搞定的,才越有挑战性,才越能勾起咱们少爷的征服欲。”辰逸八卦道。 “锦姑娘的眼睛没问题吧?咱们少爷帅到天际,她居然视而不见,还一个劲儿的在少爷面前夸她师父,也不知道她师父到底长什么样?”孜鸢小声的接了一句。 “陆百晓在江湖上很神秘,鲜少有人见过他的真面目,但据说确实是一名美男,至于美到何种程度,不得而知。但总之,一定没有咱们少爷帅!”澜鸢答道。 “白陌染,你约我来此,到底有何要事?”小丫低头看着树下水面的倒影,浅浅问道。 “约你出来散散心。” “散心?你不是应该约你的洛红姑娘吗?” “我为何要约她?” “她不是你的红颜知己吗?如此良辰美景,自然应该是与红颜知己把酒言欢一番,才算不辜负。”小丫故作淡定笑道。 白陌染淡淡一笑,“她不过是我千娇楼里的花魁,负责为我收集情报的,并非什么红颜知己。” “都睡她房里了,不是红颜知己是什么?” “我何时睡她房里了?”白陌染一脸无辜。 “就……就夜探太子府回来的那天晚上。”小丫漫不经心地答道。 “没有的事!谁跟你说的,我在花魁的房间睡了一宿?” “我听辰逸说的呀。”小丫淡淡道。 暗中,三人齐刷刷地望着一脸无辜的辰逸。 “我没有啊?”辰逸感觉此刻,他的天都快要塌了。 “辰逸。”白陌染嘴角微微起开,两个字从牙缝中冷冷地钻出来。 “完了!这简直是飞来横‘锅’啊!”暗中的辰逸腿脚一时发软,旁边的三人赶紧将他扶住。 “对啊,第二天早上有人来寻你,辰逸说你在花魁房间里,算算那时辰,那时你应是还未起床。” 白陌染努力回想,第二天一早自己确实是在洛红的房间里,“我那只是……只是同她们商量要事而已。” “她们?”小丫突然惊异的捂住自己的嘴,“白陌染,没发现啊,你口味这么重!” “我……你……她们……”白陌染一脸紧张,不知该说什么。 还是头一次见白陌染如此紧张,小丫心中一笑,“好了,白陌染,你其实不用解释的,反正跟我也没关系。” “跟你没关系?难道你就一点都不介意吗?一点都不在乎吗?”白陌染紧紧抓住小丫的手冷冷问道,眼中满是期待。 小丫淡然一笑,“我为什么要在乎?” “不,你在乎。” “你凭什么觉得我在乎?”小丫笑问。 “因为——你喜欢我。”白陌染无比笃定道。 小丫噗嗤一笑,将手从白陌染手中抽离,“我喜欢你?白陌染,你哪儿来的自信?” “别再自欺欺人了,小丫,承认吧,你喜欢我。”忽然一股带着花草香味的风轻轻拂过,白陌染的青丝随风飞舞,撩在小丫脸上,鼻尖。 “啊……啊切!”小丫再次打了一个喷嚏,用手搓了搓鼻子。 “小丫,我喜欢你,我喜欢你的所有,包括你的过去。你的过去里虽然没有我,但你的未来里一定有我。” 小丫侧脸望着白陌染那双璨若星辰的眼眸,抓着袖子的手越来越紧。 未来?我有没有未来,都是一个未知数,又怎敢轻易许诺? “小丫,你可愿意同我共度余生?你现在什么都不要去想,只需要告诉我,你愿不愿意同我共度余生?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如果你愿意,我娶你。” 我娶你…… 我娶你…… 这三个字回响在耳边,不断重复。 “我……”小丫心脏狂跳不止,满心的喜悦。 “哇……太感动了。”洛红在暗中羡慕不已,这辈子爱慕她的男人不计其数,但却没有一人,愿意说要娶她。 “快答应少爷!答应少爷!”孜鸢在旁边低声道,似乎比白陌染还激动。 “看来咱们以后要改口叫少夫人了。”辰逸也小声八卦道。 实则,白陌染的心也狂跳不已,只是面上依旧表现得极为镇定自若,满怀期待地望着小丫,看着小丫满眼惊异的表情,心中甚至有些欣喜。 傻女人,现在总该相信我不介意你的过去了吧! 小丫自然看出了他眼中的期待,此刻不应该让他留下任何幻想,于是眼神坚定的狠心冷冷道:“我——不——愿——意。” 白陌染满怀期待的眼神瞬间变成惊愕,惊愕过后满是失落,失落之后变成疑惑和不甘,“为什么?!” 暗中,四个吃瓜群众惊呆了,木扇忘了摇,泡沫忘了吹,周围的一切仿佛都静止了。 小丫目光冰冷道:“原因很简单,就是我不喜欢你,我只把你当成朋友,甚至只是共同复仇的盟友。” “我不信!” 小丫别过脸,假装潇洒道:“信不信由你。” 第三百二十三章 狠毒的女人碰不得 白陌染抓着她的肩膀,霸道而凌冽的目光对着她的眼眸,“你这狠心的女人,不管你是因为什么原因拒绝我,我都不会相信,我不会放弃的!你锦小丫这辈子,注定只能是我的女人!” 小丫被他那寒冷的目光盯得发慌,仿佛谎言无处可以躲藏,企图挣脱他强有力的手臂,“白陌染,你不要这么霸道!有些事是勉强不来的!强扭的瓜不甜,你知道吧?!” “我不知道!我就是这么霸道!我偏要勉强!”说罢,没等小丫反应,白陌染便吻上了小丫的唇,他只希望这个女人不再说出什么令他伤心,令他发狂的话来。 暗中,洛红正托腮乐滋滋的欣赏此景,“想不到,白公子这么有魄力,霸道的男人最有魅力,谁也招架不住的。以前给他支的招,还不如这个管用。” 孜鸢害羞的捂住脸,“非礼勿视!非礼勿视!你还欣赏得津津有味。” 澜鸢和辰逸皆侧着脸,不敢多看。 洛红侧过脸来,正想开口再说些什么。 “噗通——”一声,仿佛有什么东西掉入水中的声音。 四人齐刷刷望着树上,但此刻树上只有小丫一人,然而她此刻还在捧腹大笑:“白陌染,哈哈……” 什么情况?!四人头顶飘过无数问号。 只见小丫麻利地下树,然后蹲在溪边,摸着自己的红唇,对着躺在小溪里一动不动的白陌染笑道:“白陌染,我告诉过你,我这种狠毒的女人碰不得,你偏不信,你看,现在中毒了吧?” 白陌染乌黑的嘴唇,躺在浅水里,用力抬起手,指着笑得正开心的小丫,虚弱道:“你……你这狠心的女人,居然把毒下在了自己嘴唇之上?” 小丫得意地眨了眨眼睛。 “下毒?!”四人异口同声。 “少爷!”辰逸与孜鸢瞬间飞到溪边,跳进溪中,将白陌染扶起。 “狠毒的女人……你……”白陌染怒气腾腾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小丫,而小丫在旁边叉着腰得意地笑看着白陌染被几人抬走。 “白陌染,以后你最好别碰我,否则……” “你——”或许是中毒的缘故,白陌染连生气的气势也弱了不少。 看见此情此景的白陌染,小丫内心甚爽。 洛红与澜鸢对视一眼,纷纷摇了摇头,少爷又失败了。 望着如此嚣张的小丫,洛红心中突然有了主意。 锦姑娘,这可是你先对白公子下毒的,礼尚往来,也应该回敬你一下不是? 白公子,洛红必定帮你抱得美人归,哈哈…… 回到千娇楼,小丫将解药给了澜鸢之后,伸了伸懒腰,便自己回房休息了,谁也不敢多言半句。 “澜鸢,孜鸢,命人速去将锦姑娘隔壁那间房收拾出来,本少爷今夜就住那儿。” “是。”澜鸢与孜鸢异口同声道。 正在收拾屋子的孜鸢突然发问,“姐姐,为何少爷突然指定要住这间屋子?” 澜鸢铺好被褥,“兴许是,想离锦姑娘近一些,也兴许是,不想再让锦姑娘误会他。” “可我看锦姑娘或许是真的不在乎咱们家少爷,不然也不会对少爷下毒。” “这个不好说,虽是下了毒,可最后不也是给了解药吗?或许,锦姑娘是真有什么苦衷。”澜鸢用手将被褥扶平整。 “到底有什么苦衷?咱们少爷如此这般疯狂追求,她仍然无动于衷。”孜鸢将枕头摆好。 “什么苦衷?”澜鸢微微蹙眉自言自语道,突然回想起之前在忆雪居时,那夜锦姑娘先是脸色极差,然后命自己迅速出房门,没过多久,便口渴难耐,全身发热,在后院的碧仙湖旁跑了许久,“有时候,是觉得锦姑娘的有些行为十分反常……” 孜鸢仿佛嗅到了什么新鲜秘闻,满脸好奇地凑过来,“比如?” “我也不知道,总觉得有些怪,但又实在想不出哪里怪了。” 孜鸢一脸失落,“你这说了不等于没说吗?” “不如,我们留意暗中观察观察,看看锦姑娘是否真有什么苦衷?” “好,不过……这样会不会不太好?” “为了少爷的幸福,我们拼了。就算到时候少爷责罚我们,我们也认了。” “好!锦姑娘这个少夫人,我们认定了。”孜鸢瞟了瞟床的位置,突发奇想,“姐姐,不如我们把床搬到这里,靠墙,而墙的那边就是锦姑娘的床,这样,少爷与锦姑娘就只有一墙之隔了,哈哈!” “此主意甚好!来吧,开搬!” 在隔壁的小丫,正在沐浴,听见隔壁弄出不小动静。 白玉般的手抓起一把蔷薇花瓣,浅浅地闻了闻,嘴中小声嘀咕道:“这是在搞什么?” 而白陌染解毒之后,身体仍然有些虚弱,打开门的那一刻,看见床摆放的位置,嘴角扬起一抹笑意。 今夜也确实有些乏了,小丫将头靠在浴盆弦上,闭目冥神。身上的小红疹子已经消失不见,凝脂般的肌肤越发滑嫩。 心中回想起今夜在花灯铺子得到的消息,嘴角扬起诡笑,“十月十七,杨芙,记住这一天,你将永生难忘。” 沐浴更衣后,小丫穿好薄如蝉翼的睡衣,舒坦地躺在了床上。 静静地抚摸着手中的白玉簪子,回忆一幕幕浮现在眼前。 初见白陌染时,是在师父的卧房之中,那时俩人都蒙着面,他居然还嘲笑自己,极为不厚道的笑得浑身发抖。 后来夜探苏府书房偶遇,而后是醉生湖上藏花阁里偶遇,然后一起坠湖…… 再到后来成为他的贴身丫鬟,一起掉进浴盆里,后来又下毒戏弄他,为他解毒,得知身世,随他一起回郾城,望月楼舍命相救,施粥棚解围,后来又一起剿灭黑涯寨,取下他的发簪。 小丫抹了抹自己的唇,不由得扬起一抹笑意。 再想到自己体内的边岸之毒,不由得微微皱起了眉头,想起他今夜说的那些话,那样不甘心的眼神,看来白陌染是不会轻易放弃的。 “白陌染,若我还能回来……”你未婚,我未嫁,我便带着这支簪子来娶你。 而睡在隔壁,与小丫只有一墙之隔的白陌染,侧过头望着墙壁,眉头微蹙。 第三百二十四章 离别前夜 第二日,小丫打开门,门外跪着一名绝色女子。 “洛红姑娘,你这是干嘛?”小丫不解问道。 “锦姑娘,洛红是来解释,前一夜,白公子并未在洛红房中留宿,而是第二日很早聚集了千娇楼的姑娘在洛红房中,商量……要事。”洛红言辞恳恳道。 “洛红姑娘,你先起来,这种事,你不必对我解释的。”小丫将地上的洛红扶起来。 “锦姑娘,洛红自然是要解释清楚的,白公子怕您误会他。就连昨日吃橘子那事,也是白公子故意试探您的。洛红从未见白公子对一名女子如此用心,锦姑娘,您可千万不要误会白公子,白公子绝不是外面谣传的那般风流成性,玩世不恭。” 小丫眼神微愣。 “锦姑娘,难道你就不想知道白公子同姑娘们商量的要事到底是什么吗?” 小丫正想开口说不用了,洛红连忙开口,“其实,白公子是找千娇楼的姑娘,问了一个关于您的问题:假如一名女子喜欢一名男子,但却偏偏不承认,是何缘由。” 洛红仔细观察着小丫的任何一丝情绪,看见小丫清澈灵洁的眸子突然变得深幽朦胧。 “这些,都是白陌染让你来说的吧?”小丫冷冷问道。 “不是,是洛红自作主张来找锦姑娘解释一切的,白公子并不知情。白公子对锦姑娘用情至深,锦姑娘您到底有何苦衷?” 小丫突然心如刀绞般疼痛,喉咙涌上一股强烈的血腥味,“咳咳……” “感情之事不可强求,我心仪之人并非是他。”小丫迅速退回房中,将门一关,用手帕捂住嘴,将嘴角的血擦干净之后,冷冷道:“洛红姑娘,你走吧,不用再做这些无畏的事。” “锦姑娘!锦姑娘!” “你走吧……” 洛红再敲了一会儿门,见锦姑娘不再理她,这才失落离开。 白公子风度翩翩,容貌姣好,气宇轩昂,为何你偏偏假装不在意他? 俗话说,有什么误会,睡一觉就好了,不如…… 洛红如此想着,心里偷笑。洛红,你真是个人才! 待洛红走后,小丫找了弯弯来房中,俩人闲聊了半日,弯弯才离开。离开时,还带走了两套小丫亲手为她缝制的新裙子,但弯弯脸上却不怎么开心。 “锦姑娘,少爷让您去一趟楼下。”澜鸢恭敬问道。 小丫放下手中的书,“他找我何事?” “您下去看了,便知道了。” 小丫起身走出房门,却正好瞧见孜鸢从隔壁房间出来,想起了昨夜隔壁的动静,便随口问了一句,“孜鸢,你如今住这间房了吗?” “不是的,少爷昨夜命我们将此屋子腾出来,他住。” 小丫浅浅笑了笑,自己明日就要离开了,这屋子算是白收拾了。 “等等,那你的意思是说,昨夜你家少爷就睡在隔壁?”那岂不是我说了什么,他都一清二楚?就连梦话都能听见? “嗯,怎么了?”孜鸢睁大眼睛无辜地问道。 “哦,没事。”小丫淡淡答道。希望他没听见什么不该听的才好。 跟着澜鸢来到楼下,来到房间门前,澜鸢推开房门,里面挂满了做工精致的上等衣裙、披风,五彩十色,款式繁多,旁边的柜子上摆满了各种金银首饰,琳琅满目,胭脂水粉,还有一面长长的落地铜镜,奢华无比。 小丫满眼惊异,“这是……” “锦姑娘,这是少爷特地为您准备的,姑娘您现在不便出门逛街,少爷索性就将这些店铺直接搬到了此处,以后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差人送来最新的款式,供锦姑娘挑选。” “我不用这些的,有两套换洗的衣物就够了。”小丫便准备转身离开。 “锦姑娘,这些可都是少爷精心准备的,每一件衣群,都是照着您的尺寸定制的,除了您,谁也穿不了这些衣服。” “我的尺寸?”小丫低头望了望自己,“我的尺寸他是从何而知的?” “这……我也不知,就连您身上的这件蓝色的纱裙都是少爷亲自为您挑选的。” “他选的?这不是你和孜鸢一起挑选的吗?” “额……我们确实挑了很多,但少爷说都不合适,所以,最后是他亲自挑选的。少爷眼光极好,挑的衣服确实很适合锦姑娘。” 小丫望着身上的蓝色纱衣,突然想起了白陌染画中的那名穿蓝色纱衣的女子,不由得心底一笑,但面上依旧波澜不惊。 这白陌染的眼光确实不错。 见锦姑娘扭头便走,对这些漂亮衣服首饰竟然视若无睹,“锦姑娘,这就走了?” “嗯,去告诉你家少爷,这些东西我都用不着,让他别白费心思了。” “锦姑娘,您还是挑一件吧,少爷说今夜邀你赏月。” “不去。” “可……今日是少爷的生辰。” 小丫突然止住了脚步,“你说,今日是你家少爷的生辰?” “对,虽然少爷不让我说,但我觉得还是应该告诉你一声。”好吧,锦姑娘,我承认我是故意告诉你的。 “好,告诉他,今夜我去。”明日就是十七,总应该跟他好好告别。 “额……澜鸢,你知道厨房在哪儿吗?” “锦姑娘如果想吃什么,可直接告诉澜鸢,澜鸢吩咐厨房做了送来即可。” “不用,你只需告诉我,厨房在哪儿即可。” 澜鸢虽心有疑问,但还是领着小丫去了厨房。 入夜,千娇楼后庭之中亮起了几盏灯,光线微弱,再加上天上一轮圆月,散发着柔软的白月光,恬静幽美。 池子里的流水“潺潺”,宛如夜里乐师有感而发的乐声,让静谧的夜也有了欢快的意思。 白玉石桌上,摆着一壶美酒,两个琉璃杯子,一位身上散发着微弱白光的白衣少年翩翩而立,站在池子边,静静聆听院子里若有似无的虫鸣声。 “白陌染。” 白陌染听见小丫的声音,这才回头,只见她手里端着一碗东西,缓缓走了过来。 “这是什么?” “长寿面。”小丫柔声答道,将面端到桌上。 “长寿面?” 第三百二十五章 悲欢离合 “嗯,今日不是你生辰吗?生辰就应该吃一碗长寿面。”小丫笑道。 “今日是我的生辰?”白陌染不解问道。 暗中,澜鸢小声嘀咕道:“少爷,我只能帮你到这儿了。” “对啊,今日是十月十六。你不会连自己的生辰都忘了吧?”小丫浅浅一笑。 “谁跟你说的,我的生辰是今日?” “澜鸢说的呀?怎么了?难道今日不是你的生辰?” 白陌染望着桌上飘香四溢的面,“所以,这碗长寿面,是你亲手为我做的?” 小丫浅浅一笑,“算你有口福了,能吃到本姑娘亲手做的面。” 而今世上,除了师父能吃到我亲手做的面,就是你。 白陌染甜蜜一笑,拿起筷子,开心地吃了起来,“嗯~这面口感极佳,细腻滑口,味道也是一绝,没想到你还有这手艺!” 小丫托腮看着白陌染十分享受地吃着长寿面,嫣然一笑。 很快,白陌染端起了碗,将面汤也喝得一滴不剩,才放下碗,“实在美味!” 房顶之上的辰逸早就搀得口水直流。 澜鸢与孜鸢也在暗中直吞口水,这少爷的嘴向来挑剔,什么美味佳肴没吃过?若少爷都说好吃,那必然是人间美味。 “姐姐,你说我生辰那天,锦姑娘也会为我做一碗长寿面吗?我也好想吃。”孜鸢舔了舔嘴唇,问道。 “你以为锦姑娘的长寿面,是谁都可以吃得到的吗?自与她相识之日起,还从未见过她为谁做过长寿面。”可见,少爷在她心中,本就与常人不同。 小丫对着房顶喊道:“辰逸,澜鸢,孜鸢,厨房里有刚做好的鸡腿,现在应该还是热乎的。” “嗖——” “嗖——” “嗖——” 房顶之上的人影,瞬间消失不见。 白陌染对着屋顶,笑着摇头,看来自己的这几位左膀右臂,恐怕要被小丫收买了。 “今日你生辰,想来你什么都不缺,也不知该送你什么,索性就做了碗长寿面,当做你的生辰之礼了。”小丫淡淡道。 “这碗长寿面,是我这辈子收到的最好的礼物,谢谢你。”白陌染心底甜意化开,肆意泛滥。 “本来,我还担心,你不敢吃我做的面。”毕竟昨夜才对他下了毒。 “只要是你亲手做的,就算有毒,我也会吃。”白陌染璨若星辰的眸子凝望着小丫。 小丫当然信他这句话,因为他刚才是毫不犹豫地拿起筷子就开吃。 她侧过脸,仰望星空,“今夜的月色,确实很美。” 白陌染也仰望满月,淡淡道:“悠悠明月,载盈载缺,我酒在室。” “只是,月有阴晴圆缺,人有悲欢离合。”小丫低下头,端起桌上酒壶,倒满两杯酒,眼底闪过一缕忧色,举起琉璃杯,莞尔一笑,“举杯邀明月。” 白陌染端起酒杯轻轻一碰,笑答:“对影成三人。” 而小丫房间外,出现一个鬼鬼祟祟的人影,小心翼翼地推开门,蹑手蹑脚地钻了进去。 掏出怀中的一包药粉,倒入香炉之中,然后迅速捏住鼻子,自言自语道:“锦姑娘,只要你推门进入这房中,浅浅地闻上一口,便可让你情难自禁,欲火燃烧,兽性大发,哈哈……白公子,今夜你就洗白白了等候临幸吧!明日事成,我洛红可是算是立了大功!” 轻轻合上门,四处窥探一番,抑制住心中的狂喜,才偷偷离开小阁楼。 白玉石桌旁,小丫端着手中的琉璃杯子,鼻尖浅闻,“白陌染,我有个问题,一直想问你。” “什么问题?”白陌染嘴角微扬。 “你为何只穿白色的衣服?” 白陌染沉默了半响,才缓缓开口,“因为,白色干净。”他再也不想看到自己满身沾满鲜血的模样。 “你真是十分怪异。”可就算只穿一种颜色,你也会穿出不同的味道。 白陌染浅浅一笑。 小丫望着笑容肆意的白陌染,眉眼轻扬,烨烨生辉。 有没有人同你说过,你穿白色的长袍,在夜里,就如同皎洁的月一般唯美?与月齐辉。 白陌染,明日我就要走了。 可为何我满心的不舍? 我不想走…… 原来不舍竟是这种滋味。 当初离开百晓庄时,也没有这般,心中不断撕裂拉扯的感觉。 小丫将手中的酒一饮而下,“如果,你得到了所有的珍珠,你会怎么做?” “或许,是交给……翼王吧。”交个姑姑吧。 “你为何不自己留着?” “留在我手中,终究是个祸害。况且,就算得到珍珠,而无法知道珍珠上篆刻的内容,那么这些珍珠与普通珍珠并无异处。” “那,如果我告诉你,能看到上面所篆刻内容的方法呢?” “你知道?” “你忘了,我是佘家唯一的血脉。” 小丫再倒了一杯酒,苦笑道:“因为这个传说中的《易阳传》,我被奸人所害,身败名裂,尝尽世间苦楚,而我佘家,也被诬陷满门抄斩,爹娘皆蒙冤而死。” 可如今我不知道自己还能活多久,既然《易阳传》是治世之方,希望它能为天下之人带来一个太平盛世,而不是让这个秘密永远被埋藏。 小丫认真地望着白陌染。 白陌染,你绝非池中之物。 如果你能集齐所有的珍珠,得到《易阳传》,就有能力与拓跋珣抗衡,你姑姑的仇,也有机会报了。如果你还把我的事挂在心上,顺便帮我把我的仇也报了吧! “佘家的冤屈一定会洗清,而那些加害过你的人,一个都跑不掉。”白陌染目光突然变得凌冽,就连四周的空气都变得冰冷寒彻。 “白陌染,记住你今夜说过的话。” “六年前在悬崖之上,知道我佘家有《易阳传》并且有能力将这个事传到皇上耳朵里的,就拓跋珣与杨芙二人,但是杨芙想要面圣的几率甚小,除非她告诉静贵妃,静贵妃再传到皇上耳朵里,但如果此事由静贵妃告知皇上,皇上必定会怀疑静贵妃的用心,所以就算知道这个消息,静贵妃也未必会告诉皇上。那么,由此可推断,我佘家有《易阳传》这个消息,便只能是拓跋珣亲口上报皇上,从而,皇上才下了要诛杀佘家满门的决心。”小丫细细分析,眼眶不由得变得有些红润。 “分析得甚是透彻,拓跋珣不仅辜负了你,也是害了佘家满门的帮凶。”但她提到拓跋珣的时候,竟然是如此的平静。 第三百二十六章 虎狼之药(一) “我现在就告诉你这个秘密,但我不会让第三个人知道,你也知道这个秘密。查看珍珠之上篆刻内容的方法就是……” “原来如此!此方法果然精妙,这个将内容篆刻在珍珠之上的人,真是心灵手巧,颖悟绝伦。”白陌染顿了顿,心中隐隐觉得不妙,“可,你为何要告诉我?” “我怕,我再睡一觉醒来,又什么都忘了。”六年前一觉醒来,便成了一张白纸,成了一个没有记忆,忘了仇恨,忘了过往的傻子,浑浑噩噩活了六年。 白陌染心中满是期待,如此重要的秘密,她都愿意告诉自己,“可为什么偏偏是我?” 小丫顿了顿,再倒了一杯酒,一饮而尽,冷冷道:“因为,我们有共同的敌人。” “只是因为这样?”白陌染满是失落。 “对。”小丫不假思索道。 “小丫,不管你到底有何苦衷,昨夜在树上我对你说过的话,永远有效,我愿意等,等你愿意放下一切,答应我。” “夜已深,我有些乏了,先回房了。”小丫缓缓站起身子,转身离去,却在转身的那一瞬间,眼角滚出晶莹滚烫的泪珠,划过脸颊。 白陌染望着小丫离去的背影,如此孤冷寂寥,这个女人到底心里在想什么?真是捉摸不透…… 端起酒壶,再饮下几杯,便也上了阁楼,回房准备休憩。 小丫回到房中,将房门关上,靠在门上,回想今夜发生的事,眉头深锁。忽然鼻尖传来一阵异香,顿时觉得头昏眼花,小丫忽感不妙,这香味中,竟有催情的药物。 手脚渐渐发软,走路也觉得轻飘飘的,用力摇了摇头,天旋地转的,闭上眼睛,再睁开眼,心中冥思这到底是哪来的催情香? 而眼前的座椅皆是摇摇晃晃,环顾四周,才注意到香炉中正飘出缕缕轻烟,偏偏倒倒的靠近香炉,属于催情香的异味更浓烈。原来这香炉竟被人动了手脚,到底是谁干的? 这催情香药效竟然如此强烈!而自己毫无防备…… 小丫摇摇头,此刻已然意乱情迷。 端起旁边的茶壶,将水倒入香炉之中,那香炉仿佛会动一般,水总倒不进去。小丫扶着茶几,再将水壶放下,刚一松手,谁知茶壶竟然摔到地上,“砰——”一声脆响,她看着明明是放在茶几之上的。 好热…… 好热…… 小丫动手开始松开自己的衣领。 而已经躺在床上的白陌染突然听到小丫的房中一声脆响,便立马翻身开门出去。 “小丫?小丫?发生什么事了?”白陌染轻轻拍打着门,紧张问道。 而意识不清的小丫努力摇了摇头,才隐约听见有人在叫她的名字,她一边脱着自己的衣服,一边偏偏倒倒地走去开门。 “小丫?小丫?”再叫了两声之后,也不见里面的人应答,虽说能听见房中只有一人的心跳,但总归有些反常,便一着急,直接推开了门。 这门一推开,映入眼帘的正是衣衫不整的小丫,此刻正在宽衣解带。 扑鼻而来的是一股异香,再加上小丫的这副模样,白陌染自然猜到了是什么情况。 “哈哈,你是谁?你真美……”小丫的脸因为催情香的缘故,抹上一层绯红,眼神迷离地望着白陌染,指着白陌染一脸天真的笑道。 看来中毒已深,连我都不认得了。白陌染心想。 立马屏息,冲进房中,将小丫横空抱起,而被抱起的小丫立马双手缠住白陌染的脖子,头靠在白陌染的胸膛,“小哥哥这是打算带我去哪儿啊?” 小哥哥?白陌染也是心中一愣。 白陌染跑出房间,推开自己房门,将小丫放到自己的床上,打算站直身子,谁知小丫的手臂却紧紧缠绕,不肯放开。 “小哥哥,你的身子靠着很舒服,不要走……”小丫意识不清的撒娇道。 白陌染白皙的脸上染上一抹微红,便不再挣扎,坐在床边,任她靠着。 小丫望着自己紧紧抱住的这个人,还真听话,就这样乖乖地坐着,他的睫毛好长,便伸手去触摸他那浓如蝶翼的睫毛,“哈哈,摸到了!摸到了!你的睫毛好漂亮……” “你的眼睛也好美……像那璀璨的星辰,会发光,一闪一闪的……”小丫轻轻扶摸着这双注视着自己的眼眸。 随即划下来,用纤细的食指摸着白陌染的鼻子,“你的鼻子也好美,像……像雕刻师精雕细琢的一般……完美无瑕……” “还有……你的唇……”小丫注视着白陌染的唇,“像三月盛开的桃花,粉嫩粉嫩的……好像……好像很甜很好吃的样子!” 说着,便抱住白陌染的脖子,吻了上去。 “小丫……”白陌染用手指挡住小丫的唇,“你清醒一点,你不是懂些医术吗?有没有什么办法能让你清醒一点?” 虽然小丫的手指在他的脸上游走,仿若触电一般,撩得他的心“噗通噗通”直跳,但他绝不会趁人之危,他要的是她心甘情愿。 “医术?小哥哥你在说什么呀……”小丫一手刨开白陌染的手,“让我先尝尝它的味道……” 如豺狼虎豹一般,便又亲了上来。 白陌染再次用手将小丫的唇挡住,站了起来。 小丫便立马紧紧搂住白陌染的腰,“小哥哥,你别走……” “锦小丫,你知不知道你是谁?我是谁?”白陌染企图掰开小丫的手。 “嗯?我是谁?你是谁?这个重要吗?”小丫加大了手中的力度。 白陌染突然也觉得有些头昏眼花,体内有股燥热,越来越明显,他摇摇头,难道那催情香的药效如此强烈?凡是闻到味道便会中毒? 再加上小丫的手在身上动来动去,体内的这股燥热也越来越强烈。 “小哥哥,我好热啊……”小丫突然闻到白陌染的发香,“小哥哥……你头发的香味……怎么跟白陌染的一样啊……有股淡淡的幽香……” 白陌染摇了摇头,神智也逐渐不清醒,“你竟然知道这是我的发香?” “呵呵,白陌染的发香很好闻的……”小丫喃呢道。 第三百二十七章 虎狼之药(二) “锦小丫,你清醒一点,你中了催情香……” 白陌染感觉自己快要控制不住自己,便用力推开小丫,抽出枕下的匕首,在自己的手掌上毫不犹豫地划上一刀,瞬间手掌心便传来了刺痛感,这才让自己意识逐渐清醒。 谁知,小丫再次从床上爬起来,如饿狼一般自己扑过来,将白陌染扑倒在床上。 “锦小丫,你清醒一点。”白陌染不愿意伤害小丫分毫,更不会想着用刀在小丫身上划上一刀,只希望药效快点过去就好。 小丫按住白陌染的手,“嘿嘿,这次看你还怎么档?白陌染,你今夜是我的啦!” 当小丫叫出白陌染的名字那一刻,白陌染心中一愣,原来你知道是我。 小丫便亲了下来,白陌染侧脸躲闪,让小丫没得逞,小丫再亲下来,白陌染再次躲闪。 “锦小丫,你清醒一点!”白陌染翻身,将小丫压在身下,鼻尖与鼻尖摩擦,甚至能感受到小丫鼻下呼出的热气,“你应该去洗个冷水澡。” 说着,便准备抱起小丫,谁知小丫从袖中撒出一把药粉,白陌染瞬间觉得全身无力,倒在床上。 “锦小丫,你撒了什么?”白陌染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用尽全身力气也无法动弹。 小丫立马爬起来,“哈哈……白陌染,你现在终于乖乖的,不再乱动了……本姑娘今夜就要吃了你……” 白陌染倒是忘了,这个女人随身带着各种奇奇怪怪的药粉毒药。 话音未落,小丫便直接扑了上来,亲了下去,白陌染睁大双眼,猝不及防。 小丫终于吃到了她眼中的糖,很甜很柔软,但体内越来越燥热。不行,太热了,必须还要做点什么。 小丫不安分的手游走在白陌染的身上,滑到腰带处,或许是因为以前解过他腰带的缘由,这次很顺利的便拉下了白陌染的腰带。 搞得白陌染面红耳赤,心脏狂跳不已。 小丫拨开白陌染的衣领,狠狠的在白陌染的耳下吸吮,白陌染只觉得丝丝疼痛,“小丫,你干嘛?!” “哈哈……白陌染,你以后就是我的了!这就是印记!”小丫叉腰得意一笑。 突然心如刀绞般疼痛,小丫抓住自己的胸口,面色突然变得惨白。 强烈的疼痛感,让小丫瞬间清醒,低头一看,这才意识到身下居然躺着不能动弹的白陌染,还有脖子上的红印。 该死!自己都做了什么?! 喉咙处突然涌上一股血腥味,小丫立马跑下床,回到自己房中,将房门关上,取出袖中的手帕,捂住口鼻,手帕上又是一摊接近黑色的血。 索性房中浴盆中有水,小丫便直接坐了进去,冰凉的水这才让身体的燥热退去,但脸上依旧滚烫,只要一想到自己刚才的荒唐模样,脸立马烧得似红透的碳火般,根本碰不得。 小丫不停的将冰冷的水打在脸上。 “天啦!我都干了些什么?!” “我怎么……”怎么能将白陌染扑倒呢? 还在他脖子上留下了自己的唇印! 还有,他腰带怎么就被自己解开了? 真是手欠!手欠! 而隔壁躺在床上一动不动且衣衫不整的白陌染,听见她在房里的动静,脸上却扬起一抹甜蜜的笑意。 不过,这催情香是谁放入她房中的呢? 千娇楼后庭小院的黄角树上,刚好可以远远瞧见两间房门的动静。而树上,藏匿了四个人。 几人先是听见锦姑娘房里有动静,洛红捂嘴偷笑,看来锦姑娘是中招了。 而不明情况的辰逸等三人本欲上前查看,却被洛红拦住了,“你们几位就别多事儿了,白公子在隔壁呢,正好是个单独相处的机会。” 果然,很快,就看见白公子开门,到锦姑娘门前敲门,几声之后,便破门而入。 进去之后,白公子便抱着锦姑娘直接去了自己房间。 辰逸,澜鸢,孜鸢看得一头雾水,原因是锦姑娘居然搂着少爷的脖子,二人举止亲密。 “看来,白公子今夜是抱得美人归啦!哈哈!”洛红在一旁激动道。 几人眼睛直勾勾地盯着白陌染的房门,辰逸弱弱地来一句,“我们几个是不是应该识趣地躲远点啊?这样会不会不太好啊?” 洛红目不转睛地盯着房门,“要走你走,我再多看会儿。” 话音未落,就见锦姑娘从白公子房中匆匆跑出来,回了自己房中。 洛红欣喜若狂,“没想到,这事儿就成了!” “可……这少爷也太快了吧……” “兴许是药物的作用吧。”洛红小声嘀咕道。 “药物?”辰逸不解问道洛红。 洛红这才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连忙解释道:“我是说,昨夜少爷不是中了毒吗?或许是那个解药的缘故。” “哦……”辰逸,澜鸢,孜鸢仿佛懂了什么。 小丫的药性退却之后,则躺在床上,但心脏依旧狂跳不已,回想起今夜的种种,都觉得自己没脸再见白陌染。 天色微亮,但却是个没有朝阳的清晨。周围黑压压的,像是天神不小心将墨汁打倒,泼了满天。 隔壁房中,衣衫不整的白陌染动了动手指,看来软骨散的药效已过。这才缓缓起身,而澜鸢与孜鸢却迟迟没进屋子里来,想来是知道昨夜发生了什么。 换下一身衣服,白陌染站在铜镜之前,微微侧脸,看见左耳下有一块红色的印记,就算穿有领子的衣服,也遮不完全,索性也就不遮掩了,故意露出来。 白陌染用手抚摸红印,想起昨夜的种种,不由得微微扬唇。 这时突然听见小丫的房间里有动静,此刻天未明,她起如此早作甚? 小丫轻轻地走到门前,将门小心翼翼地拉开,希望不要惊动了隔壁的白陌染,成功的钻出去,再将门轻轻的拉拢,转身却撞进了某人的怀里。 “你要去哪儿?”白陌染戏谑一问。 一听是白陌染的声音,小丫的脸瞬间羞红,真是怕啥来啥。低着头不敢看他,“我……我出去走走。” “瞧着今日的天色不好,恐怕是要下雨。” “无碍,我带把伞即可。” “不如,我陪你去吧。” “不……不用。”小丫连忙拒绝,她甚至不敢看白陌染的眼睛。 第三百二十八章 收拾杨良娣 指尖碰触到指尖那一刻,竟像触电一般,心中不禁想起昨夜按住他的手,心中不免汹涌澎湃,偏偏脸上还故意强装镇定。 可脸颊却很不给面子的红透了,似熟透的樱桃般。 白陌染侧脸饶有兴趣地注视着正全神贯注为自己处理伤口的小丫。任由小丫的手指拉住自己的手指,任由她的指尖在自己手掌心涂抹。 “好了。”小丫将纱布与药瓶收拾好,逃也似的离开他。 瞧见小丫这般模样,白陌染勾唇一笑,“若要出去,让澜鸢和孜鸢陪你去吧” “你不是说,她们不在吗?” “她们很快就回来了。”白陌染嘴角扬起一抹甜蜜的微笑,起身,潇洒而去。 小丫望着门口,白陌染离开的背影,仿若一道刺眼的光,亮得她赶紧闭上眼,光线越来越弱,她睁开眼,眼前一片空白。 白陌染,我要走了,或许,这就是我们的永别…… 希望你一切安好。 小丫低头望着茶几之上的棋局,那日她与白陌染对弈,最后下成平局,但白陌染最后一子若换个位置,便可以让她满盘皆输。 太子府,绯云阁。 玉琼正在屋中为杨良娣更衣,杨良娣这几日没有噩梦缠身,面色确实恢复了不少,想起今日就可以让那个妖孽的魂魄下十八层地狱,心中甚是欢喜。 杨良娣望着镜中的自己,穿着玉琼的丫鬟服饰,依然高贵优雅。再瞅瞅玉琼穿上自己的服饰,依然似丫鬟那般,一脸嫌弃。有些人注定是卑贱的命,不管穿什么,都掩盖不住身上的低贱气息。 “娘娘,今日贸然出府,又是去弥勒寺那如此偏远的地方,一路上一定要小心。”玉琼为杨良娣整理着裙摆,低声担忧道。 “有杨缦陪本宫一同去,况且早已命她带足了人手,自然无恙。不过是去烧个香,能有什么事?”杨良娣不耐烦道。 “是是,娘娘自有天佑,是奴婢多虑了。还望娘娘办完事,早些回来,万一殿下突然来了,就露馅了,这可是欺君大罪。” “那妖女死了,他心中还怨着本宫,若不是因为腹中的孩子,他不会轻易放过本宫。这些时日,他是不会来绯云阁的。”杨良娣冷冷道。 杨良娣蒙着面纱,走出绯云阁院门,来到太子府门口。 “站住,你是谁?为何蒙着面纱?”守门的侍卫拦住她。 “我是绯云阁玉琼,带上面纱是因为脸上起了疹子。娘娘最近孕吐严重,没胃口,吃不下东西,想吃玉兰街那家酸梅蜜饯,命我去买。” 两名侍卫一听是为了怀孕的杨良娣办事,那肚子里可是太子殿下的第一个孩子,金贵无比,自然就放行了。 杨良娣顺利走出太子府,得意一笑,转角处,停靠着一辆马车,她便钻了上去。 马车之中空无一人,她索性问车夫,“二小姐呢?” “二小姐出门的时候,脚被崴了,无法陪您去弥勒寺,但派了足够的人手,保护您的安全。”车夫答道。 “脚崴了?”杨良娣看着一行有十几人,个个身强体壮,便也就放心了,“那好吧,咱们启程。” 马车缓缓驶出郾城,朝西边行驶。 浮萍匆匆回府,直接来到拓跋珣的书房。 房中,拓跋珣正站在窗边,手中拿着一个精致的木盒子,低头沉思。 若雪,是你吗?你是不是还活着? “殿下,那个小院的主人终于出现了,确实是名女子。”浮萍扶手禀报道。 “什么样的女子?”拓跋珣眼中突然有一丝欣喜。 “那女子蒙着面,看不清容貌。” “身形可像她?” 浮萍顿了顿,“背影看起来,倒有几分相似。” “她此刻在哪儿?” “她刚回屋没多久,就又出了门,去了千面楼,奴婢已经命人围住千面楼,若她出来,便会有人继续跟着。” “去千面楼。”那人就算不是她,也一定是与她有关之人。 杨良娣一行人穿过一片树林,离郾城越来越远,周围的人烟越渐稀少。 “轰——”天边响起雷声。 杨良娣心中越发不安,吩咐道:“不想淋雨的,就再快点儿,就快要下雨了!” “这山路崎岖,您可要坐稳了。”马夫道。 杨良娣一手捂着肚子,一手扶着马车,以免颠簸,谁知这时,马车突然急刹车,若不是杨良娣手拉住扶手,早就摔出马车之中。 她气不打一出来,掀开帘子,打算教训一番,没好气道:“你怎么驾马车的?!想摔死本宫吗?!磕碰到本宫肚子里的孩子,你担待得起吗你!” 车夫却不在马车之上,早就被人打晕了,掉在地上。周围地上躺着一堆人,一名黑衣人不知从何处飞来,落在马车之上。 杨良娣满眼惊恐,身子直往马车里退,“你……你是谁?” 黑衣人并未作声,越来越靠近杨良娣。 “谁……谁派你来的?本宫可是太子府杨良娣,你若敢动本宫分毫,太子殿下是不会放过你的!”杨良娣颤抖着身子退到了角落。 “哼!绑的就是你杨良娣!” 杨良娣正想开口说些什么,便被黑衣人一掌打晕。 使馆阁楼中。 身着浅紫色衣女子刚从外面回来,“爷,还是没找到锦姑娘,派人去跟踪太子的人也并未发现任何异常。” “这个拓跋珣,到底将她藏哪儿了?”裴东隅没好气道。 突然门口侍卫匆匆走进来,“禀告三王子,那个神秘的小院主人出现了,小的一路尾随,她进了千面楼。” “走!速去千面楼!这一次,本王一定要先拓跋珣一步。” “爷,此事太过蹊跷。”娄香阻拦道。 “香儿,就算是龙潭虎穴,本王也要闯一闯。” “若就像之前料想的那样,太子金屋藏娇,又怎会不派人暗中保护她?” “禀三王子,小的尾随那女子时,发现暗中有另一波人也在跟着那女子。” “这就对了!” “可是爷,您又如何解释之前的那张纸条?若太子殿下真的金屋藏娇,她又为何要送来纸条故意让您知道此事?这不是自寻死路吗?” 第三百二十九章 宛若鬼魅 “兴许是,小丫不愿再跟着拓跋珣,所以故意传来纸条求助于本王。反正只要能带走小丫,本王就算被利用也无所谓!若你再敢阻拦,坏了本王好事,本王定不轻饶!”裴东隅眼神狠厉,娄香无奈,只得让开。 带着大批人马,大张旗鼓的朝千面楼方向奔去。 朝阳街某个阴暗的小屋里,光线微弱,只有一个小小的窗户,刚好可以看见对面的千面楼。 黑暗中,黑衣人将杨良娣扔在地上,而屋子里,还站着一名身穿暗蓝色纱衣的蒙面女子,背影深沉,周围冰冷肆意的气场令人窒息,就仿若她来自地狱般。 “用水将她泼醒。”冷入骨髓的声音。 “啪——”一盆冰冷刺骨的水泼在昏迷之中的杨良娣脸上。 感觉到脸上的凉意,杨良娣这才清醒过来,环顾四周,自己正身处一个黑暗的小屋之中,而眼前站着一名黑衣人,旁边还站着一名背对着她的女子,这女子背影似乎还有些熟悉。 “你们……你们是谁?!想要做什么?!”杨良娣抖擞着声音问道。 身着暗蓝色纱衣女子赫然转过身,摘下面纱,凌冽的眸子泛起一丝笑意,诡异扬唇,“杨芙,别来无恙啊!” 杨良娣惊如晴天霹雳,双眼仿若就要掉出来一般,眼白占据了眼睛的主要位置,面部极为惊恐,如见鬼魅一般,向身后靠,“佘若雪!你……你不是死了吗?!” 身后已经退无可退,“你……你是人是鬼?!” 小丫一步步逼近杨良娣,俯下身子居高临下冷笑道:“我活得好好的,怎么会是鬼?” “你没死?!”杨良娣震惊不已,“你为什么没死?!” “我的珣哥哥怎么舍得让我死呢?”小丫得意笑道。 “这怎么可能?!殿下救了你?” “杨芙,当年你不惜背叛我,让我遭受种种欺辱,我失忆归来,你费尽心机让我恢复那些痛苦的记忆,故意让珣哥哥知道我被侮辱的事,你以为珣哥哥会嫌弃我?但是抱歉,让你失望了,他没有,他永远都只会爱我,不惜犯下欺君之罪,也要让我活着。而你,机关算尽,也只不过是被他利用的一枚棋子,一枚随时可以摒弃的棋子。” “不!我不信!殿下对你只有愧疚,并没有爱,他爱的人是我!就算他知道当初是我害了你,不是也没有对我做什么吗?” “他只不过是心疼他的孩子,若是没有这个孩子,你早就死了!”小丫冷冷道。 “不是的!就算没有孩子,他也不忍心杀我。我与他同床共枕多年,我知道,他是爱我的。他对你才是虚情假意,他故意接近你,不过是为了珍珠,为了《易阳传》!” “那么,就让事实证明一切。” “你什么意思?!”杨良娣顿觉不妙。 小丫嘴角扬起一抹邪魅的笑意,“杨芙,你欠下我佘若雪的东西,今日该还了。” “你要干什么?!” 小丫冷哼一声,“干什么?!让你享受千人骑,万人压的滋味!让你将我当年受过的苦都尝一遍!从高高在上的太子宠妃沦为贱妓,从云端跌入最脏最贱的泥泞之中,永世不能翻身!” “你敢!殿下若是知道了,一定会杀了你!”杨良娣咬碎一口银牙狠狠道,但眼中却满是恐惧。 “哦?我倒要看看,待会儿他知道真相,会不会杀了我?”小丫的眼眸寒如冰冻三尺,冷冷盯着地上有些狼狈的杨良娣。 小丫朝她冷冷一笑,准备转身离去。 杨良娣仿若突然想起了什么,爬起来抱住小丫的脚,“若雪,我现在怀着殿下的孩子,孩子是无辜的,求你放过我的孩子……” 小丫一脚踢开杨良娣,转身上前掐住杨良娣的脖子,“别跟我提孩子!你的孩子是无辜的,难道?当年,我的孩子就不无辜吗?!你当初,又可曾想过要放过他?!” “咳咳……若雪……”杨良娣拍打着小丫的手,呼吸逐渐变得困难,脸被憋得通红,“若雪……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求你放过我……念在我们曾是好姐妹的份儿上……” “好姐妹?你以为我还会信你吗?收起你这副惺惺作态的嘴脸!你这阴狠恶毒的女人!”小丫将她甩手扔到地上。 “咳咳……咳咳……”杨良娣的头发摔得有些凌乱,摸着脖子大口踹气。 小丫抓起杨良娣的头,摁在房中那唯一的小窗口上,“杨芙,你心爱的殿下等一会儿就会出现的对面的楼里,你可以拼命地求救,你看他会不会丢下我,来救你?” 杨良娣趴在窗口边上,望着对面的千面楼,满脸是泪水。她知道或许自己今日是在劫难逃了,但眼中望着对面的楼,就像看到了希望。 小丫带好面纱,转身出了屋子,与此同时一群又脏又臭的盲人被带进了屋子。 “哐当——”一声,门被紧紧关上。 “放肆!休要碰本宫!” 众人不理她,继续上前。 随后只听见杨良娣口中惊恐的哀求声,“不要……不要……求求你们……放过本宫……” “本宫是当今太子最爱的宠妃……你们放过本宫……” 只是杨芙根本不知道,这些人听不见,看不见,不管她说什么,也根本无人理睬。 “嘶——” “不要……你们放开我……放开我……” “嘶——” “我的孩子……孩子……” “啊——” 小丫越走越远,听着空荡荡的回廊之中,回响着杨良娣惨绝人寰的嘶叫声,眼中红润了,但嘴角却扬起了诡异的笑。 身旁的黑衣人望着小丫的背影,宛若鬼魅一般,在黑暗中肆意撕扯,面目狰狞,来自地狱的鬼罗刹也不过如此。 孜鸢换下黑衣,便随同小丫走出那个院子,而那个刚好可以望到千面楼的窗外不远处,今日正巧有个杂耍班子表演杂技,周围围满了看热闹的百姓,欢声雀跃,喝彩声此起彼伏。 人声太过嘈杂,谁也不曾听到一墙之隔的小黑屋里,有个女人那撕心裂肺的求救声。 第三百三十章 精彩绝伦 小丫走进千面楼那间指定的房间,算是时间,那些要搭戏的人,应该也快要来了。 而刚刚出现在朝阳街神秘小院的那名女子,正是澜鸢。 “澜鸢,孜鸢,你们二人现在换上千面楼小二的服饰,在门外候着,伺机而动,若拓跋珣一会儿来了,让他直接进来。”小丫淡淡道。 “锦姑娘,他会不会对你……”澜鸢担忧问道。 “不会,他不会伤我分毫。”因为,知道如何得到珍珠上的《易阳传》内容的方法的人,只有我。 澜鸢与孜鸢便退出了房间,将门轻盈关上。 “姐姐,太子与锦姑娘见面了,是否今后就不回千娇楼住了?锦姑娘昨夜不是才与少爷那啥了吗?她不会今日就不要咱们少爷了吧?”孜鸢小声嘀咕道。 “锦姑娘行事向来沉稳,她冒险在此见拓跋珣,定然有她的谋划。”澜鸢淡淡道。 “可是……万一她真的跟太子跑了,咱们少爷岂不是很伤心?”孜鸢担心道。 “你我深知,锦姑娘对这个太子不过都是虚情假意,她不会的。”澜鸢安慰道。 “姐姐,我还是觉得不妥,你在此保护锦姑娘安全,我回去禀告少爷。” “唉——”澜鸢再想说什么,孜鸢早已走远。 小丫之所以选这间屋子,因为它所处的位置极佳,面朝大街的窗户,正好可以瞧见杂耍班子,正好也可以看见那个自己命人特地凿开的盘子大小的窗户,但因为那间屋子里的光线极弱,根本看不见窗户里的动静。 拓跋珣已经赶到千面楼,居高临下的语气问到身穿便装的侍卫,“她在哪儿?” 那侍卫领着拓跋珣,上了二楼,站在门前,俯首道:“太子殿下,她就在里面。” 拓跋珣推开门,映入眼帘的是一位身着暗蓝色纱衣的女子,魏然站在窗前,望着街边的人来人往。 这背影…… “你候在门外,不许任何人来打扰。”拓跋珣吩咐一声,便关上门。 听见关门声,小丫才缓缓转过身,虽然面纱遮住了脸,但拓跋珣还是一眼便认出了小丫。 “若雪,你真的没死?!太好了!”拓跋珣奔上前,一把抱住小丫。 而就在那扇窗的对面,那间漆黑的屋子里。 “殿下……”杨良娣拼命趴在窗口,望着对面的千面楼,拓跋珣正将小丫拥入怀中,俩人缠满悱恻,“殿下……救我……” 眼角晶莹剔透的泪止不住的流。 杨良娣紧紧趴在窗口,声音已经吼道沙哑,不管身后的一群人如何拖拽,她紧紧抓住窗口,就仿佛抓住救命稻草一般,紧紧不松手。 小丫也不推开拓跋珣,而是指着对面街上的杂技班子,仿佛自言自语道:“我记得,我们年幼时,最爱看杂技班子的表演。” 拓跋珣顺着小丫手指的方向望去,那杂技班子的表演正精彩,一大群人正在欢呼喝彩,掌声此起彼伏。 趴在窗口的杨良娣眼看着拓跋珣顺着小丫指的这个方向看过来,以为小丫正在告诉拓跋珣,自己正被关在这件屋子中,杨良娣心中一片欣喜:殿下是不会不管我的,他一定会来救我的。 “对啊,可如今你我早已不年少。真是怀念从前。”拓跋珣淡淡道,“对了,忆雪居那夜到底是怎么回事?那具尸体又是谁的?” 小丫并不回答他的问题,反而又将头朝拓跋珣怀里靠了靠,“太子殿下,你仔细看看,那杂技班子的表演,你可还喜欢?” 拓跋珣再朝杂技班子表演的地方看了看,一头雾水,觉得今日的若雪举止格外怪异,“喝彩之人众多,想必表演一定精彩。” 而对面的杨良娣望着拓跋珣与小丫二人,依然在窗边你侬我侬,拓跋珣丝毫没有要上来救她的意思,杨良娣彻底绝望了。 她对拓跋珣一片痴心,这辈子几乎都是围着他拓跋珣。为了嫁给他,坏事做尽,泯灭人性,可倒头来,不过只是他手中的一枚随时可以摒弃的棋子!就算自己拼尽全力,也依然比不过佘若雪,就算这个佘若雪曾经被那样欺辱,他依然不嫌弃,不介意! “哈哈……”杨良娣泪中含笑。 身后的一群人拼命地拉扯着她,她终于再也没有力气抓紧那个窗户,被拖进人群之中,她不再挣扎,甚至不再嘶吼,眼角泪流不止。 千面楼窗前,小丫诡异一笑,“对啊,精彩绝伦。这个杂技班子是我花银子,命他们特地摆在那儿表演的,你喜欢就好。” 小丫不仅要折磨杨芙的身体,更要折磨她的心。 她这一辈子所求的,不过就是拓跋珣的爱。小丫就是要让她明白,就算她拼尽全力,也只是徒劳而已,她机关算计,也动摇不了佘若雪在拓跋珣心中的位置。而她现在自以为拥有的一切,孩子,地位,荣华富贵,拓跋珣的疼爱,不过是镜花水月,竹篮打水。 让她继续活着,永世沉沦在黑暗里,余生看不到一丝光亮,众叛亲离,遭世人唾弃,活到她自己都不想再活下去。 拓跋珣愈发看不透怀中之人,眉头微蹙。 千娇楼后庭小阁楼。 “辰逸,去把洛红找来。”白陌染望着桌上放着的香炉,淡淡道。 “是。”辰逸消失在阁楼之上。 不一会儿,洛红埋着头走进白陌染的屋子,不敢抬头看白陌染,虽然昨夜的事儿成了,但白公子是被迫的,况且他最讨厌有人在他身边擅自做主,故而不好揣摩白公子的心思。 “洛红,你可知罪?” 洛红一听,立马跪在地上,“白公子,洛红知罪,不该擅自做主,请公子责罚。” “自去领罚。”白陌染冷冷道。能想到用药,并且又机会进入小丫房间的,只有她。 “是。”洛红这才缓缓起身,退出白陌染的房间。 辰逸一脸懵懂地望着洛红,不明所以,但他不敢多问。晃眼间看到白陌染左耳下的红印,关切地问了一句,“少爷,你耳朵下面怎么被蚊子咬了?红了一块。” 白陌染将手中的扇子甩开,遮住半边脸,“咳咳……” 第三百三十一章 火上浇油 “可是这秋去冬来,哪来的蚊子?”辰逸自言自语嘀咕道。 “轰——”天边传来一阵雷声。 白陌染望着阴沉沉的墨色天空,“快要下雨了。”她怎么还未回来? 处理一个杨良娣,自然是费不了多少时间的。 莫非?是遇到什么事耽搁了? “少爷。”孜鸢突然出现在阁楼之上。 “不是让你保护锦姑娘吗?怎么回来了?”白陌染淡淡问道。 “少爷恕罪,孜鸢有要事禀报,故而才回来的。锦姑娘……恐怕不回来了。” 白陌染一听急了,站起来问道:“怎么回事?” “奉您的命令,我们二人听凭锦姑娘的差遣。锦姑娘命孜鸢将杨良娣绑了之后,便去了对面的千面楼,与此同时还约了太子和兹夷国三王子,若三人见面,恐怕锦姑娘不好脱身了。” 小丫这是要做什么? 这与计划不一样! 当初故意让裴东隅这个莽夫知道小丫还活着,他一定会想尽办法得到小丫。 并且故意引导他,让他以为拓跋珣将小丫藏了起来。 那裴东隅找不到小丫,毒发无可奈何的情况下,必定会将小丫还活着这件事闹开。 而皇上正好在寻找当年的佘若雪,明明她在太子府就已经被烧死了,现在却听闻佘若雪还活着,那么,他一定会怀疑佘若雪为何没死,到时只会猜测是太子与静贵妃等人从中做了手脚。 这可是欺君之罪,但碍于佘若雪的身份,皇上一定会命太子暗中交出佘若雪,因为皇上也想得到《易阳传》。 而拓跋珣根本交不出人,那么皇上与拓跋珣之间必起嫌隙。 帝王之心向来难以猜测,皇上或许会怀疑静贵妃与拓跋珣妄图得到《易阳传》,谋朝串位也未可知。 届时,拓跋珣的太子之位,或许不保。 而静贵妃,也必将被冷落。 而这一切的计谋,都不需要小丫亲自露面现身,可她为何如今要冒险现身? 既然现身了,她又该如何脱身? 难道她是害怕连累我?又或者是因为,她觉得我没能力保护好她? 一句话突然回响在耳边,“白陌染,若我还能回来……” 当时在隔壁突然听见她自言自语的这句话时,他不明白是什么意思。 回来? 小丫,你要去哪儿? 白陌染心中感到隐隐不安。 “轰——”雷声响起。 白陌染浓如蝶翼的睫毛微微颤动。 “要下雨了,她一定没带伞,带上伞,去接她,以免她被雨淋着。”更像是自言自语,白陌染急匆匆走出了千娇阁后庭。 “是。”孜鸢激动道。 而辰逸却觉得少爷神情有些奇怪。 “轰——”雷声越来越近,狂风袭来,小丫站在窗边,发丝被吹得有些凌乱。 杂技班子的人眼看就要变天了,手忙脚乱地收拾东西离开,而周围看热闹的百姓也纷纷散去,街上的行人越来越少,千面楼里却越来越热闹。 小丫轻轻推开拓跋珣,冷冷问道:“太子殿下,若杨芙没了孩子,你还会留她一命吗?” “若雪,你在说什么?”拓跋珣眉峰深锁。 “没什么。”小丫淡淡一笑,“只是好奇罢了。那夜在碧仙湖,你同我说,念在杨芙肚子里有你的孩子,饶她一命,我现在就想问问,若她肚子里没了你的孩子,你还会不会留她一命?” 拓跋珣突然迟疑了,他没有马上回答。 但小丫已经知道答案了,看来杨芙这六年的努力也不算白费,拓跋珣对她,竟然还真的有感情。那就好,她现在不想让杨芙那么轻易的死,至少在自己死之前,她最好活着。 门外突然一阵闹哄哄的。 小丫诡异一笑,看来是裴东隅这个莽夫来了。 “啪——”门被粗鲁地推开,来人是异族打扮的裴东隅,门外的狂风,将他的小辫子吹起。 “小丫!你果然还活着!”裴东隅欣喜若狂,看到蒙着面纱的小丫,那双清澈灵洁的眼眸,他一眼便认出了她。 “三王子,你这进门的方式也太别致了些,难道你们兹夷国都是如此不懂礼仪的吗?果真是蛮夷之邦!粗鄙至极!”拓跋珣不悦道。 “我兹夷国向来不拘小节,不像某些人,满口仁义道德,实则是道貌岸然的伪君子!”裴东隅冷冷道。 不管拓跋珣再说什么,便走上前,拉住小丫的手腕,“小丫,跟本王走!” “放肆!”拓跋珣呵斥道。 “太子殿下,你太子府里的小丫已经死了,从现在开始,她是本王的!”裴东隅将小丫拉到自己身后。 “她永远是本王的,谁也抢不走!”拓跋珣目光凌冽,冷冷道。 “本王,今日定要带她离开!”裴东隅也放下狠话。 “休想!” “太子殿下,就不怕本王将此事闹大吗?你犯的,可是欺君之罪!若本王带走她,必然不会声张,本王将她带回兹夷国,永不再入郾城!”裴东隅得意道。 拓跋珣握紧拳头,青筋暴起,眼中闪过一抹杀意,脸上的肉在不停抽搐。 裴东隅拉着小丫走到门口,小丫给了站在隔壁门外小二打扮的澜鸢一个眼神。 就在这时,小丫不知脚下被什么东西绊住,向前摔去,裴东隅顺势将她扶住,而偏偏不巧,这个时候她脸上的面纱掉落了,脸上一大块黑斑便露了出来。 “啊——鬼啊——妖女!妖女复活了!”澜鸢一声尖叫,引得周围的百姓纷纷围观。 裴东隅迅速将小丫的面纱带上,可已经为时过晚,越来越多的人围了上来,对着俩人指指点点。 拓跋珣见此情景,一时安耐不住,便冲了出来,“你今日休想带着她离开!” 裴东隅自是不管不顾,“好,那咱们就来较量较量,看今日谁能带走她!” 话音未落,裴东隅的侍卫便围了上来,裴东隅放开小丫,“保护好你们未来的王妃,少一根头发,提头来见!” “是!”一群侍卫异口同声道。 而澜鸢不知不觉已经移到这群侍卫的身后,毕竟不能真的让这个嚣张的三王子将未来的少夫人抢走。 “太子殿下,如果不想将事情闹大,就按我兹夷国的规矩,谁赢,谁就可以抱走美人!怎么样?”裴东隅豪爽道。 第三百三十二章 脱身妙计(一) 为了防止裴东隅的人悄悄将小丫掳走,“浮萍,保护好本王的女人,若他们将她带走,杀无赦!” “是!请殿下恕罪,刚才没拦住三王子。”浮萍扶手道。 “今日若保护好她,恕你无罪。” “谢殿下!”浮萍如获大恩一般。派人将那群侍卫团团围住。 裴东隅与拓跋珣便下楼在大厅之中,你一拳我一掌的打得火热。 周围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这太子殿下与兹夷国三王子为了一个女子大打出手,场面不要太劲爆。 “你们刚刚看见了吗?那个女人脸上也有黑斑。”人群之中,不知哪里来的人,朝着身旁的人低声道。 “黑斑?那不是妖女吗?”旁边看热闹的人不解道。 “不是早就听闻,那妖女遭了天谴,被大火烧死了吗?” “可我明明听见,刚刚有人叫她妖女!” “你们瞧,那女子不是蒙着面的吗?若真是绝世美女,需要蒙面纱吗?” “说得也对啊,没事干嘛蒙面呀?” “没准儿还真是那妖女!”另一个人猜到。 “这不可能吧?那妖女不是已经被烧死了吗?” “都说她是妖女,说不定施了什么妖法,逃脱了呢?” “嘶——怪瘆人的!”那人浑身瞬间起来鸡皮疙瘩。 被侍卫层层围住的小丫,笑看俩人互相撕打,裴东隅空有一身蛮力,武艺不精,对上拓跋珣,很快脸上便受了伤。 没想到拓跋珣身手不错,倒从来没发现。 “哎呦——”小丫突然捂住自己的肚子。 “姑娘怎么了?”浮萍关切问道。 “肚子有些不舒服,需要去一趟茅厕。” 一群侍卫四目对望,都是男子,自然不便。 “奴婢陪你去吧。”浮萍道。 娄香冷冷望着她,充满敌意,“我陪你去吧。” 小丫便朝着茅房的方向走去,不远处,澜鸢跟着。 千面楼虽是郾城名楼,可这茅房依旧有些臭,但茅房数量却比较多,有整整六个,紧紧相邻。 靠近茅房,娄香与浮萍便不觉捂上鼻子,微微皱眉。 “本姑娘兴许是吃坏肚子了,你们若嫌臭,可以站远一点,本姑娘上个茅房,跑不了的。”小丫笑道。打开中间一扇茅房门,转了进去。 娄香与浮萍站在茅房不远处,两两对视。 然而上茅房的人来来往往,有一个戴斗笠罩面纱的粉衣女子走进了小丫隔壁的那个茅房。 不久,又来了一个身着浅绿色纱衣且带着面纱的女子,前来上茅房。 很快,两名女子便又出了茅房,离开。 而小丫的那个茅房过了许久,始终没有动静。 “不对啊,今日怎么遮脸的女子如此之多?”娄香突然察觉不对。 “姑娘怎么进去如此之久,还没出来?”浮萍走上前,去敲茅房的门。 “姑娘?姑娘?”浮萍在茅房门外叫道。 “你若再不出声,我们可就闯进来了啊!”娄香没好气道。 可茅房之中依然没有回应,娄香与浮萍对视一眼,顿觉不妙,俩人一齐用脚,踢开茅房门,然而里面除了她刚才身上穿的暗蓝色纱衣,什么也没有! “不好!”俩人异口同声道。 而远处的澜鸢也皱起了眉头,满脸疑惑。 俩人跑向前厅,裴东隅嘴角流血,鼻青脸肿,捂住肚子缓缓爬起来,而拓跋珣丝毫未受伤。 “不好了,她跑了!”娄香手里提着一些东西,紧张道。 “什么?!”裴东隅一脸不可思议。 “怎么回事儿?”拓跋珣皱眉问道。 “禀太子殿下,姑娘刚才说肚子疼,想去上茅房,奴婢便跟着去,谁知许久未出来,再去开门之时,就只发现这一套衣服。”浮萍皱眉回答道。 “中途可发生什么异样?”拓跋珣冷冷问道。 “中途,并无异样,只是……只是在姑娘那个茅房隔壁,有两个遮面的女子如厕,后来没多久就走了。”浮萍回忆道。 “速派人去找这两位女子,若这才再让她逃脱,你也不必回来了。”拓跋珣冷冷道。 “是!”娄香领着一队人,匆匆离开。 这时娄香手中拿着的纱衣里突然飘出一张纸,掉在地上。 “那是什么?”裴东隅擦掉嘴角的血,望着地上的纸张。 娄香捡起来,眼中一惊,缓缓念道:“太子殿下,老地方见。” “什么?!”裴东隅直接抢过娄香手中的纸,再仔细看了一遍,“太子殿下,明明说好以武力一决高下,你为何要暗中将她藏起来?莫不是堂堂华玥国太子输不起?如此言而无信!” “三王子,本王并未将她藏起来,况且,若凭武力一决高下,本王何苦将她藏起来,你根本不是本王的对手。”拓跋珣冷冷道。 “那你告诉本王,老地方在何处?” “都说了,本王并未将她藏起来,现在她逃走了,本王要去她逃走的地上查看一番,你休要再作纠缠!”拓跋珣欲转身去查看茅房。 “你站住!今日你若不告诉本王,老地方在何处,本王绝不放你离开!” “放肆!”拓跋珣根本不理他,转身就走。 裴东隅伸出手拉住拓跋珣肩膀,拓跋珣反手将裴东隅拉住,侧面就是一拳,正好大到裴东隅胸口,裴东隅一口鲜血吐出。 而此刻,人群之中,有个瘦小的身影瞥了瞥嘴,摸了摸脸上的胡子,大摇大摆朝门外走去。 拓跋珣摆脱裴东隅的纠缠之后,来到茅房,发现几个茅房背后的隔板都被人动过手脚,这也就解释了为何她可以出现在隔壁的茅房之中。 拓跋珣领着剩余的人,走出千面楼,刚到门口,太子府的小侍卫面色惊恐地跪在拓跋珣面前,“禀……禀太子殿下!杨良娣她……她……” “她怎么了?!”莫不是孩子有恙?拓跋珣心惊。 那小侍卫颤抖着手指这千面楼对面的人群,一群百姓正围住那个角落,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指指点点,议论纷纷,“杨良娣在……在哪儿!” 拓跋珣眉头紧蹙,杨良娣怎会出现在大街之上,她不是被禁足在绯云阁里吗? 心中隐隐不安,更加快了脚步,侍卫们拨开看热闹的人群,留出一条道。 一道闪电划破天际,火石电光,映白了众人的脸。 “轰——”一声惊雷,震溃人心。 第三百三十三章 脱身妙计(二) 拓跋珣走近人群之中,而那个角落,正好是今日杂技班子表演杂技的地方。 那里静静地躺着一个衣不蔽体的女人,奄奄一息,头发凌乱不堪,破衣烂衫,但依稀可以认出,那是属于太子府的丫鬟服饰,全身上下,皆是淤青伤痕,百孔千疮,没有一处白净的肌肤。 他缓缓走近她,蹲下,刨开被头发遮住的半张脸,心惊如雷,眼睑微微颤动。 “轰——”又是一声惊雷。 杨良娣木讷的眼神望着拓跋珣的眼睛,看不出一丝感情。再看周围那些陌生的脸,目光如刺,话语如刀,一针针毫不留情地刺进她的心头,一刀刀割开她遍体鳞伤的肌肤,千刀万剐,犹如凌迟。 拓跋珣握紧拳头,仿若指甲掐进肉里一般,但丝毫不觉疼痛,果然是一出极好的戏,精彩绝伦。 狂风四起,卷起地上的风沙,肆意扑来,众人不禁扶起衣袖,挡住风沙。 “来人,找件衣服将她包裹好。”似乎是从牙缝之中挤出这几个字。 “是。”旁边的侍卫解下披风,将杨良娣身体盖住。 “禀太子殿下,已经抓到刚才出现在千面楼茅房中的粉衣带斗笠女子。”有个侍卫上前禀报。 拓跋珣站起身,“将她带入千面楼!” “是!”侍卫站起来转身离去。 拓跋珣欲转身走进千面楼。 “太子殿下——”将杨良娣包裹好的侍卫叫住了拓跋珣,他们自然是认得杨良娣。 “将她带回太子府,好好照顾。虽然只是太子府里的丫鬟,但本王定会严惩这作恶之人!”冷冷地丢下一句话,便转身离去。 侍卫们好像懂了什么,“是。” 表情木讷的杨良娣望着人群中渐行渐远的拓跋珣,眼角划过一滴晶莹剔透的泪。 远处,有个瘦弱的身影望着人群之中发生的种种,诡异一笑,准备转身离去。 却看见街边有位卖冰糖葫芦的坐在石凳之上歇脚,“糖葫芦多少钱一串?” “五文钱。” 那人从怀中掏出六文钱,放进对方手中,对方取下一串糖葫芦,递给他。他吃了一颗糖葫芦,背影消失在街角。 然而此刻,身穿白色长袍的白陌染与他擦肩而过,疾走进千面楼,他的手里,还拿着一把油纸伞。 “少爷,锦姑娘失踪了。”澜鸢跪在地上扶手道。让锦姑娘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失踪,少爷必定会重罚。 “在哪儿失踪的?”白陌染淡淡道。 少爷语气里并没有太多的惊讶,仿佛,他早已料到锦姑娘会失踪一般。 “在茅房。” 白陌染嘴角一扬,这个女人居然用尿遁之法。 “带我去看看。” “是。”澜鸢起身带路。 澜鸢指着小丫刚刚上过的那个茅房,“少爷,这就是锦姑娘消失的那个茅房。” 白陌染仔细观察过这几个茅房,后面的隔板都被动了手脚。 “少爷,锦姑娘进去没多久之后,这里人来人往,当时三王子身边的娄香姑娘和太子殿下的贴身侍女浮萍俩人在门外守着,最为奇怪的是有两名遮面女子来上茅房,没过多久锦姑娘就消失了,茅厕里只留下她的衣服。那两名女子,澜鸢已经派人去寻找。” “她今日来千面楼之前,可还做过其他什么可疑之事?”白陌染淡淡闻道。 若小丫早有预谋想要逃走,那么那两个遮面的女子她又是何时安排的?她到底是用什么方法得知杨良娣的行踪?这个茅厕又是什么时候被动了手脚的? 澜鸢回忆道:“没什么可疑之事,就在街上随意地逛,逛了逛路边的胭脂铺子,买了一块红枣糕,还买了一串糖葫芦,请杂技班子是昨日就安排好的,对了,她还特地去街头的那家绸缎铺子试穿了几套最新款式的成品裙子,但却一件都没买。” “那家绸缎铺子在何处?” “就在朝阳街街头。”澜鸢突然暗觉不妙,少爷将今年最时兴的衣服款式都搬进了千娇楼后庭,锦姑娘又怎会去那里选裙子,如此想想,确实可疑。 “去绸缎铺子。”白陌染淡淡道。 出千面楼之时,正巧遇见进拓跋珣身后的侍卫将一位身着粉色纱衣的女子押进楼中,但那女子的斗笠已经被摘下,却是一张完全陌生的脸。 白陌染冷冷一笑,加快了离去的脚步。 带入千面楼的房中,拓跋珣冷冷地问着地上跪着的粉色纱衣女子,“说,为何今日要戴着有面纱的斗笠跑到千面楼来上茅厕,本王已经查过,你并非千面楼里的客人,是谁指使你这么做的?” 那粉衣女子哪里见过如此阵仗,自己不过是进来上了一个免费的茅房,搞得跟犯了什么大罪似的,吓得话都说不利索,“回……回太子殿下,是楼外一个卖糖葫芦的大爷让民女戴着斗笠遮住容颜进来如厕,说是这样进来上一趟茅厕,可以得五两银子,民女……民女便进来了,民女只是进来上了个茅房,并没做什么坏事呀。” “卖糖葫芦的大爷?来人,速去将此人抓来。” “是。”一群侍卫离去。 没一会儿,侍卫进来禀报,“禀太子殿下,楼外并没有买糖葫芦的人,但有人说在这附近确实见过有人卖糖葫芦。” “你可曾记得那卖糖葫芦的大爷长相特征?”拓跋珣冷冷问道。 粉衣女子回忆道:“他满脸胡赛,鼻尖还有一颗黑痣,十分好记。” “将城中所有今日在城里买糖葫芦的人,都给本王抓来!”他绝不能让佘若雪就这样跑了,故意留下那张纸条,明显是要挑起三王子与本王的事端。 三王子那个莽夫,现在已经认定是自己将若雪藏起来,一定会把事情闹大。 父皇若知道佘若雪还活着,必定怀疑自己欺君。 糟了!中计了! “来人。” “属下在。” “抓到买糖葫芦的人务必仔细审问,抓出背后指使之人!若让她逃脱,你们以死谢罪!” “是。”侍卫心惊胆战,没想到一个卖糖葫芦的人,竟然干系重大。 拓跋珣策马奔向皇宫,为今之计,是赶在父皇得知此事之前,由自己亲口告诉父皇,才可免去欺君的嫌疑,博得父皇一丝信任。 若雪,你到底还是变了。 第三百三十四章 破计 白陌染一行人赶到绸缎铺子。 “掌柜的,今日我们家姑娘在你这绸缎铺子试衣,可有暗中安排你做什么事?”孜鸢走上前,将一把匕首拍在掌柜面前。 那掌柜瞬间腿软了,连忙道:“这位姑娘有话好好说,你们三人试了衣不是就走了吗?什么安排?在下听不懂。” “我这把匕首最讨厌撒谎之人,若你敢隐瞒或者撒谎。”孜鸢拔出匕首,在掌柜面前晃了晃,“它发起火来,我是控制不住的!” 掌柜一听,对方不是善茬,连忙道:“在下怎敢撒谎,那姑娘试衣的时候,你们不都看着的吗?在下什么都不知道啊!” 澜鸢与孜鸢对视一眼。 “那你可曾见过身穿浅绿色纱衣的蒙面女子来过此处?”白陌染淡淡道。 掌柜恭敬的回答,“刚才确实有穿浅绿色纱衣的蒙面女子来小店试衣服,但不止一位,而是五位。” “你说什么?五位?”孜鸢睁大眼睛惊讶道。 “其中有没有今晨跟我一起来的那位蓝衣女子?”澜鸢问道。 “可今晨跟你来的那位蓝衣女子不也是蒙着面的吗?在下可分不清楚她到底来没来。”掌柜答道,他也纳闷,怎的今日他店铺里就来了如此多的蒙面女子。 “掌柜可知她们都去往何处?”白陌染淡淡问道,但总觉得遗漏了什么。 “出了在下这小店,在下可就不知道了,毕竟腿长在人家身上。” “少爷,我们即刻去追。”孜鸢着急道。 “慢着!”白陌染微微蹙眉。 “澜鸢,你带上人去寻找今日那个卖糖葫芦的人。” “孜鸢,去寻那五位穿绿色纱衣的蒙面女子。” “辰逸,随我再回千面楼,一定是哪里遗漏了什么。” “是。” 回到千面楼茅厕外,白陌染钻进小丫上过的那个茅房,看着后面的隔板动工工整,痕迹明显是最近才弄的,关键是,她既然想到了尿遁,只需要动这相邻的三个茅房的隔板就好,为何要多此一举将六个茅房的隔板都动了手脚。 “少爷,您在看什么?”辰逸捏住鼻子问道。 “所有人都忽略了一个问题,三个人进茅房,两个人出茅房,那么还有一人去哪儿了?凭空消失了?只发现她的衣服出现在茅房,那么她人去哪儿了?” “对呀!我怎么没想到?!”辰逸恍然大悟。 “如果她就是绿色纱衣的蒙面女子,既然已经脱困,就应该直接出城,为何偏偏要回一趟今晨试过衣服的绸缎铺子冒险?”白陌染淡淡分析道。 “我们去绸缎铺子只是去问问今晨她去绸缎铺子试衣服,有什么可疑之处,掌柜不像在说谎。” “小丫定然能料到,我一定会察觉到绸缎铺子试衣有诡异,所以故意安排绿色纱衣女子回绸缎铺子,借此撒下迷雾弹,让我们将注意力放在找绿色纱衣女子身上,从而她才有机会逃脱。” “哦,原来如此,小丫果真是机智过人!” “既然粉衣女子,浅绿色纱衣女子都不是她,那么她当时一定还藏在隔壁茅房,等注意她的人都离开,她才穿着一早准备好的衣服,大摇大摆的离开。” “可少爷,您为何派人去寻那个卖糖葫芦的?这些事儿跟他又有什么关系?” “今日她出来,接触过的所有人当中,只有那个卖糖葫芦的人是可以在城内随意走动而不会引起怀疑的,胭脂铺子,绸缎铺子,红枣铺子都无法移动,只有那个卖糖葫芦的最容易藏匿潜逃。还有一点,这些所有的遮面女子是什么时候安排的?何人安排的?我猜,那位卖糖葫芦的人当时一定就在这千面楼外,随便找了几名女子进千面楼上茅厕,去绸缎铺子试衣,待小丫成功混出千面楼,再与她碰头,那个卖糖葫芦的人便可以隐匿在人群之中,让人再也无法寻到。” “那这个卖糖葫芦的人,会是谁?为何要替小丫办事?” “从忆雪居逃脱的人,还有一人,一直未找到,并且她一心忠于小丫。” “少爷说的是,烟袅。” 白陌染摸着手里的油纸伞,低头注视着,“这把伞,是一定要送到她手上的。” 就在不远处的掌柜望着白陌染与辰逸二人,在茅厕边逗留许久也未离开。 “掌柜的,您说咱们店那臭气熏天的茅厕,如今竟然成了香馍馍,真是奇了怪了。”旁边正在浇花的小二低声道。 “说得也是。今日有个女子在那茅厕失踪了,这当今太子殿下围着这茅厕转了半天,兹夷国的三王子也围着它转了半天,如今,城里人见人爱的白家公子居然也围着这个茅厕转半天。” 掌柜如醍醐灌顶般觉悟,仿若发现了什么重大的商机,两眼放光道:“不得了!不得了!咱们这个茅厕恐怕是要火了!” 那浇花的小二摸摸后脑勺不解道:“掌柜的,这茅厕好好的,没起火啊?” “快!去请个有学识的人来为我这茅厕取个文雅的名字,这太子殿下、兹夷国三王子、白家大公子都爱不释手的茅厕!必须要火啊!以后,这个茅厕便是咱们千面楼的大招牌了!” “走过路过,千万不要错过咱们千面楼的茅厕?”浇花的小二调侃道。 “啪——”掌柜一张拍在他后脑勺,“快去!废话真多。” “哦!是,掌柜的。”那浇花的小二摸着后脑勺逃也似的离开。 澜鸢匆匆进门,来到茅厕旁边,“少爷,现在太子的人也在全城搜索抓捕卖糖葫芦的人。在距离千面楼不远处的偏僻小巷子里发现了这个被丢弃的插糖葫芦的稻草棒子,而且,还发现了这个假胡子。” “少爷,您猜得分毫不差,那个卖糖葫芦的人极有可能就是烟袅假扮的。”辰逸道。 “带我去那个巷子看看。”白陌染淡淡道。 “是。”澜鸢走在前面。 “澜鸢,刚才茅房之外,除了那两名遮面的女子,可还有其它形迹可疑之人出现。”白陌染边走边问。 第三百三十五章 蛛丝马迹 澜鸢仔细回忆那段时间从茅房出来过的人,或许是练武之人的缘故,观察力较强,“少爷这样问起来,澜鸢倒想起来,有一人确实有些可疑。” “有何可疑?” “有一个身材瘦弱的男子,皮肤白净,但却满脸长满胡赛,看起来极为不协调,像是在故意掩饰什么。” “女扮男装。” “对,现在想想,他极有可能是女扮男装!” “辰逸,让我们的人,暗中搜索两名身材瘦弱的男子,其中一位男子,身上应该有糖葫芦的味道。” “是!” “轰——”雷声响在耳边。 “哒哒哒……”豆大的雨点打落在青石板之上,溅起尘土,街上的人都加快了回家的脚步。 “少爷,咱们找个地方避避雨吧。”澜鸢担忧道。 “离那个偏僻的巷子,还有多远?” “就在前面。”澜鸢指着一个巷子。 “去看看有什么蛛丝马迹。” 俩人走进那巷子里,仔细搜索之后,却并没发现什么可疑的地方。 正要离去的时候,白陌染却瞟到角落里一个破烂的棚子后面有个蓬头垢面的乞丐正在睡大觉,怀里正放着半串糖葫芦。 澜鸢走上前拿起她怀中的半串糖葫芦,递给白陌染。 那乞丐惊醒,不依道:“嗳,那糖葫芦可是我的,你还给我!” “乖乖的回答几个问题,这锭银子就是你的了。”白陌染注视着手中的半串糖葫芦冷冷道。 澜鸢从怀中掏出一锭银子,在手中颠了颠。 那乞丐目不转睛的盯着银子,“好!你问,我什么都告诉你。” “你怀中的这半串糖葫芦怎么来的?” “是刚才那个卖糖葫芦的人给我的,那是最后一串糖葫芦,他给了我连插糖葫芦的稻草杆子都丢了。” “就他一人?” “不是,随后又来了一位,身材跟他一样瘦小。” “那他们去哪儿了?” “去哪儿就不知道了,不过隐隐听见他们说什么,坐马车离开郾城,估摸着,现在应该已经出了城门了吧。” “轰——”雷声炸裂。 她要离开郾城…… 她果然要离开郾城! 而且,是不辞而别! 为什么! “澜鸢,速去查问,安排在各大城门的人,发现凡是两名体型瘦弱的男子或者是两名女子坐马车离开郾城的,都暗中跟着,有可疑之人,立刻上报。” “是。”澜鸢消失在小巷中。 皇宫,御书房中。 “陛下,太子殿下求见,想来是有什么急事,淋着雨赶来的。”刘公公进屋禀报道。 “急事?”拓跋鈞冷冷一笑,“他确实是有急事,让他先去换身衣服再来见朕。” “是。”刘公公恭敬地退出御书房。 “太子殿下,皇上让您先去换下这身湿透的衣服,以免殿前失仪。” “父皇,儿臣有要事禀报。”拓跋珣跪下不肯走。 “哎呦,我的太子殿下,您这是打算抗旨不遵吗?陛下已经命您先去换下衣服,陛下这是体谅您的身子,您可千万不要辜负了陛下的一片心意,您快些去换了衣服再来也不迟。”刘公公打着伞站在雨里,娘声娘气道。 拓跋珣这才无奈地起身,转身离去,但心中已然猜测,父皇已经知道佘若雪还活着的消息了。 自己还是来迟了一步。 拓跋珣换好衣服,皇上已经去了勤政殿,拓跋珣进殿之时,发现还有一人也在殿里。 “珣儿,跪下。”拓跋鈞冷冷道。 拓跋珣恭敬跪下,并不说话。 “今日,朕听闻了一件滑天下之大稽之事,当今太子与兹夷国三王子在千面楼为了一个女人大打出手,不顾国体,做有伤两国邦交之事。” “求父皇恕罪,儿臣今日才发现锦小丫并没有死,而且还出现在千面楼,儿臣也很好奇,她为何没死,正想询问清楚。” 在一旁的裴东隅一脸惊异,没想到拓跋珣会自己先交代了小丫没死的真相,而自己来此什么都还没说。 “可谁知三王子突然出现,不顾一切地想要将小丫抢走,还扬言说要将她带回兹夷国。”拓跋珣跪在地上一脸诚恳的解释道。 拓跋鈞一听裴东隅要将小丫带回兹夷国,眼中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光,“哦?你府里的那位锦姑娘没死?可是千真万确?” 拓跋珣再叩首,“千真万确,儿臣亲眼可见。” “那她现在人在哪儿?”拓跋鈞漫不经心地问道。 拓跋珣低声有些丧气道:“在儿臣与三王子较量之时,她失踪了,儿臣也正在找。” “太子殿下,小王这儿可有她亲笔留下的信,她说了,在老地方等你。如今她在哪儿,恐怕就只有你知道。” 拓跋鈞眼中掠过一缕不明深意的光,望着地上恭敬跪着的拓跋珣。 “父皇,请您相信儿臣,儿臣并不知道她在哪儿。”拓跋珣不敢看拓跋鈞的脸,连忙解释道。 “那你如何解释,她为何要留下这封信?”裴东隅质问道。 “这……这儿臣也不知啊……父皇,您一定要相信儿臣!”拓跋珣再次叩首。 “太子殿下,你莫不是想继续金屋藏娇吧?故意不肯告知她的下落。”裴东隅狐疑道。 “三王子,没有证据的事,还请你莫要胡乱猜测!”拓跋珣继续道:“父皇,儿臣绝不可能金屋藏娇,父皇莫要听他胡言乱语。” 拓跋鈞面不改色,望着下面站着的裴东隅满脸的伤痕,“三王子,这太子府上的女子,你为何扬言要将其带回兹夷国啊?” “陛下!不蛮陛下,小王心仪锦小丫已久,她之前住在太子府,已经是太子的女人,小王见太子疼爱她,便也就忍了。可没想到不久后就听说她在太子府被烧死了,小王伤心欲绝,后来得知她还活着,既然太子保护不了她,也没给她任何名分,那便不算是他的宠妃。那么小王也就无需再忍让,自然是想带她回兹夷国,护她周全。”裴东隅字字诚恳。 “陛下,兹夷国愿与华玥国交好,如今华玥国前有北辰虎视眈眈,而后亦有上妧国觊觎已久,若陛下能将锦小丫赐予小王,两国联姻消息一旦传出,上妧国必定不敢再轻举妄动,华玥国亦可一心一意对付北辰。” 第三百三十六章 碧仙湖底 “联姻?”拓跋鈞摸了摸椅角的檀木,心中思量一番。 兹夷国虽为小国,可骑兵骁勇善战,被称为草原之王,足以让上妧忌惮。 之前兹夷国对华玥国的态度也是极为冷淡,若真能联姻,有了兹夷国钳制上妧,也可不必再担心腹背受敌。 “三王子,若兹夷国真一心想与我华玥交好,我华玥必会为三王子择一合适人选,至少身份地位要与三王子匹配才行,不能委屈了堂堂三王子。这锦小丫毕竟已经嫁为人夫,自然是配不上三王子。” “陛下,小王就想要锦小丫,其他人小王看不上。”裴东隅急了。 拓跋鈞不解问道:“三王子,你究竟是为何偏偏要她不可?不知你看中她哪一点?” “陛下,小王就是对她一见钟情,再也瞧不上别人。”裴东隅俯首道。 拓跋鈞眼中一番别有深意地望着裴东隅,心中思量一番,“这样吧,现在这个锦小丫失踪了。若寻到她,再谈联姻之事,若是从此之后再也寻不到她,朕答应你一个请求,凡是我华玥国的女子,若非已为人妇,只要你看中,朕必赐予你,可好?” “除了小丫,小王谁也不要。小丫就是被太子藏起来了,陛下,求您让太子交出小丫。”裴东隅言辞恳恳。 “三王子,你如今满身是伤,不如先回使馆休息,朕一定会查清此事。来人,为三王子安排马车,送回使馆。” “三王子,请吧,老奴为您安排马车。”刘公公上前作指引的手势。 裴东隅再想说什么,也只得作罢,满脸不甘心地退出勤政殿。 拓跋鈞望着跪在地上的拓跋珣半响,才缓缓开口,“珣儿,此刻三王子已经走远,朕再问你一遍,你可知锦小丫在哪儿?” 拓跋珣听见父皇如此一问,明显是不信任自己了,看来若雪的计谋成功了。 他紧张地叩首道:“父皇!请您千万要相信儿臣,儿臣真的不知道她现在何处!” “珣儿,你可知道她是谁?” “儿臣……儿臣不知道她是谁,更不明白父皇为何这样问。”拓跋珣的头就没离开过地。 若现在自己承认知道她是佘若雪的身份,那就是欺君之罪,更会引起父皇的猜疑,为何父皇的禁卫军来之前,刚刚好忆雪居便起火,正好烧死了佘若雪,而这个已死之人又突然出现,难保父皇不会怀疑自己想要私藏佘若雪,才故意想了一招金蝉脱壳,再来一招金屋藏娇,如此更是罪加一等。 现在唯一自保的方法就是假装一切不知情,毕竟父皇根本没有任何证据,顶多只是怀疑。 若雪,你变得好可怕,变得让人捉摸不透,变得深不可测。这一切是你早就预料到并设计好的,还是逼不得已的? 如果这一切都是你的谋划,都在你的预料之中,那么,这手段未免太过狠辣。 “珣儿,如今,朕对这个小丫无比好奇,朕现在命你找到她,三日之内,将她毫发不伤的带到朕的面前。” 看来父皇已经认定是自己私藏了若雪,如今只有找到若雪,将她交给父皇,才可度过此次危机。 “是,父皇,儿臣定在三日之内找到她,将她带到父皇面前。”拓跋珣斩钉截铁道。 “嗯,朕等你的好消息。”拓跋鈞颇有深意地望着拓跋珣。 太子府,华轩阁。 先儿跪在地上禀报了今日郾城传得最为匪夷所思的事,埋头不敢看太子妃的脸。 “什么?!你说佘若雪那妖女还没死?这怎么可能?!”夜箐离连香炉盖子都没来得及盖上,便转身出了华轩阁。 “我倒要看看那忆雪居到底有何特别之处,竟然让人死而复活!” 很快,一行人便来到忆雪居那片废墟之上,虽已经收拾数日,但还是一片狼藉。 “那夜火势极猛,带火的箭,密密麻麻从天而降,就算是她变成苍蝇,也很难活着飞出去。这没过去几日,街上便谣传殿下与那兹夷国三王子为了她,大打出手,她到底是怎么逃出去的?难道还真能上天遁地不成?!” “娘娘,不是还找到她的尸体了吗?莫非那妖女真的会妖法?”先儿小声猜测道。 “妖法?!这世上哪儿来的妖?!就算有妖,自古以来妖都怕火,依本宫看,根本不是什么妖法!”夜箐离愤怒道。 “那是……” 夜箐离沉思了片刻,冷冷道:“派人将这里的每一寸土地,都给本宫仔细翻一遍,上天不成,那就只有遁地了!” “是。” 一群人在忆雪居翻了许久,仍然一无所获。 “娘娘,都翻遍了,并未发现隧道地洞。”先儿上前禀报道。 “没有?”夜箐离才不信什么妖术妖法,但也深觉疑惑。 “轰——”一声惊雷,闪电印在碧仙湖面。 夜箐离望向了那片碧仙湖,眼眸里突然有了光。 “派人去那湖中探探,湖底可有出路?”夜箐离冷冷吩咐道。 “是。”先儿随即吩咐会水的人潜入湖底,果然没多久,有人探出了头。 “这湖底可以通往外面的银汉河。” 夜箐离目光忽然变得凌冽,“佘若雪,你这招金蝉脱壳用得妙啊!本宫倒真是小瞧了你!” 突然有个丫鬟来对先儿说了些什么,先儿走上前来汇报道:“娘娘,刚才殿下的贴身侍卫带回一名丫鬟,送回绯云阁,说是今日出府遇到了贼人,不幸被奸人侮辱了。” “绯云阁,贴身侍卫亲自送回来?” “对。” “走,那便去绯云阁探望探望。” “娘娘何必亲自去一趟,不过是一个丫鬟而已。”先儿道。 “丫鬟?”夜箐离冷冷一笑,冷幽的眼眸深不可测,“动动你的脑子,若只是丫鬟,需要殿下的贴身侍卫亲自送回来吗?” 先儿还没明白过来,夜箐离早已走远。 走到绯云阁院外,却被拦住了,“太子妃娘娘,殿下下令,不准任何人入院探望。” “连本宫也不可以吗?”夜箐离冷冷道。 “请娘娘不要为难小的们。”侍卫跪在地上叩首道。 夜箐离已然得到她想要知道的答案,便端庄大方的转身离去,看来,出事儿的,果然是杨良娣。 第三百三十七章 雨中话别(一) “据说,发现她的地点,就在那千面楼对面。” “千面楼?”听着有些耳熟。 先儿恭敬道:“就是太子殿下与三王子为了传说中死而复活的妖女大打出手的地方。” 夜箐离冷幽的眼眸中泛过一捋光,怎会如此巧合? 恐怕这一切都是佘若雪的计谋。 杨良娣这个蠢货,禁足期间竟然偷偷混出府,送上门去让人家收拾。 当初故意让她怀孕,她才敢抖出当年大婚之日的真相,想以此击溃佘若雪,让佘若雪从此再也爬不起来,最好是接受不了事实,而自裁。 没想到这个佘若雪变得如此坚强,得知真相之后,没有意志消沉,反而玩了一招金蝉脱壳,挑拨离间,轻而易举的反败为胜,还顺便收拾了杨良娣。 当初故意将佘若雪的身份捅到皇上面前,没想到现在却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就连杨良娣这枚棋子也折了。 佘若雪,到底是从地狱里爬起来的女人,对付当初背叛你害你最惨的姐妹,毫不手软,铁血手腕,竟然比她当初更狠,不仅糟蹋侮辱她,还将她丢弃到大街之上,让她身败名裂,遭万人唾弃。 佘若雪,你够狠! 华轩阁。 “先儿,将这个悄悄送到喻府,不能让对方知道是谁送的。”夜箐离将一张小小的纸条塞进竹筒之中。 “是。”先儿双手接过竹筒,恭敬退出华轩阁。 暴风箭雨,风驰雨骤,似银河倒泻般,铺天盖地而来,噼里啪啦粗鲁地刷洗着郾城的每一寸土地,每一个屋顶,每一颗树,每一株花草。 风中,密如瀑布的雨被吹得如烟、如雾、如仙女挥袖狂舞。 而道路上,很快积水泛滥成河,这场雨来得猛烈,来得决绝,像雨神在狂吼咆哮,挥泪斩情。 “少爷,发现一辆可疑的马车,马车上是两名身材瘦弱的男子,这辆马车不顾大雨,直接出了城,朝洛冰城方向驶去,根本没有要躲雨的意思。”辰逸来报。 白陌染迅速骑上马,不顾大雨,直接追了上去。 “少爷!”辰逸也上马,策马跟上白陌染。 骤雨如刺,毫不留情地打在白陌染的脸上,身上。全身上下里里外外早已湿透,雨水直接从头上成股,流到马背之上,马尾一甩,能甩出一道水。 奔腾不息的马,马蹄踩在泥水之上,溅起一朵又一朵泥水花。 终于,在一条小溪边上,发现了那辆正在赶路的马车。 “锦小丫!”白陌染嘶声烈吼。 但这声音被骤雨声淹没,马车中的人不易听不见。 辰逸一脚蹬在马背上,腾空而起,飞到马车顶上,随即落在马车前方,从一个身材瘦弱的男子手中抢过马缰,用力一拉,马嘶吼一声,突然止住。 马车中的人与黑猫,因为这个急停,差点摔了出来。 辰逸掀开马车帷帐,看见里面的人,“小丫,你这是要去哪儿?为何要不告而辞?你知不知道少爷为了找你,已经快要发疯了?!” 马车之中女扮男装的小丫冷冷的眸子望了一眼辰逸,这才意识到,白陌染已经追了上来。 “你们比我预料的,来得早些。”小丫起身走出马车,马车外驾车的烟袅拿出一把伞,替她撑开,为她遮雨。 小丫接过油纸伞,对她微微一笑,“烟袅,你去马车里等我。” “是。”烟袅退进马车之中。 她之所以选择不辞而别,是因为她害怕离别,更不想面对白陌染。这种揪心的疼,比彼岸之毒发作更难受。 白陌染一定会问她为何要不辞而别,为何要离开郾城,到时候自己该怎么说? 总之,不能告诉他真相,不能接受他,更不能给他留下任何幻想。 最好的方法就是不辞而别,从此消失在他的世界里。 可他偏偏追来了,还是在如此短暂的时间便找到了自己。 既然已经走到这一步,那就唯有让他以为她是个薄情之人,才是如今最好的选择。 她小丫明知对方对自己有情,今日唯有挥泪斩情丝,毫不留情,不留退路! 小丫撑着油纸伞,下了马车,头上没有任何多余的装饰,一根木簪,将所有的青丝灵巧的绾在一起,露出饱满的额头,眉若杨柳,眼眸冷幽寡淡,鼻梁小挺,红唇皓齿,活脱脱一下凡渡劫的小童。雨水打在油纸伞上,串联成一条线,落在地上。 雨里,白陌染下马,并未打伞,任由雨水毫不留情的继续打在身上,脸上。 他在暴雨里策马追来,全身湿透,模样十分狼狈。 小丫将手中的伞握得更紧,但面上却依旧冷若冰霜,不为所动。 俩人在雨里对视许久,谁也没有开口。 终于,白陌染还是先开了口,甚至有些卑微,“可不可以,留下?” “不可以。”斩钉截铁,毫不犹豫的回答。 “为何不辞而别?” “因为怕。”小丫冷冷道。 “怕什么?” 怕离别。“怕你会纠缠不休。” “你大仇未报,佘家满门的冤屈还未洗清,难道就甘心这样一走了之?我绝不相信!”白陌染质问道。 “你不是说,要帮我报仇吗?怎么?才说过的话,这么快就忘了?” “是,我说过会尽全力为佘家平反,我也定会做到。但你一定有什么事瞒着我,照你的性子,你一定希望这些事,由你亲自来做,而不是假别人之手。” “白陌染,你不要以为你很了解我。只要结果是一致的,我并不在乎过程,不在乎是谁做到的,怎么做到的。” “这绝不是你的真心话,告诉我,你到底为何要走!”白陌染抓紧小丫的手,眼眸逐渐冷了下来。 小丫望着几乎快要失去理智的白陌染,他那双璨若星辰的眸子变得越来越冷,越来越卑微。 “好!我告诉你,我为何要离开郾城。第一,我佘若雪的身份已经暴露,那些想要得到《易阳传》的人,一定会费尽心机的将我找出来,郾城我定然不能再待下去。” “这点你放心,在郾城我可以保护你,没人会知道你藏在何处。” “第二,我不想再接受你的庇护,也不想再连累你。” “这些我都不介意,我心甘情愿保护你一辈子。” “第三……”小丫顿了顿,手中的伞柄抓得更紧了。 第三百三十八章 雨中话别(二) “第三……”小丫顿了顿,手中的伞柄抓得更紧了,“我就是想要摆脱你,不想再与你有任何瓜葛。待在你身边的每时每刻,都压抑得让我无法呼吸!” 小丫用力地甩开白陌染的手,目光冰冷地盯着白陌染。 白陌染惊如晴天霹雳,向后踉跄了两步。 “所以,求你放过我,让我离开。如果你真能帮我佘家平反,我便将我所有的珍珠尽数给你。” “我没想到,让你待在我身边,竟让你如此难受。”白陌染心如绞痛,一股刺骨的凉意从四面八方袭来。 “对!就是为了要逃避你,才离开。”小丫面无表情道。 “不!我相信自己的感觉,你明明对我有感觉,否则昨夜你不会对我那样……” 小丫立马打断他的话,侧过脸不敢看白陌染的眼睛,“那些只不过是在神志不清的情况下做的一些荒唐之事,你又何必当真?!” “神志不清你为何喊着我的名字?说明你心里有我。”白陌染璨若星辰的眸子盯着小丫的眼眸,更像是一种审视。 小丫说不过,“不要再提昨夜之事,这种下三滥的手段提起来都令人作呕!白陌染你不仅风流,还下流!” “你什么意思?” “我什么意思?你心知肚明!在你住的地方发生这种事,不是你做的,还会是谁?” “我……我并不知情,而且,我也从未想过要趁人之危。” “在你住的地方出现了如此下流的手段,难道跟你一点关系都没有?如果没有你的默许,他们敢这样做吗?” 白陌染正想开口解释什么,小丫抢先开口,“行了,你不必再解释,我是不会相信你的。从此以后,我都不想再与你有半分瓜葛,以后别再出现在我面前!” “轰——”又是一声惊雷。小丫决绝地转过身,大步离去,没有丝毫迟疑。 “锦小丫,你站住!”白陌染冷冷道。 小丫如同没听见一般,继续向前走。 “你是故意的!”白陌染无比笃定,凌冽的眼眸望着小丫的背影。 小丫脚下的步子,停顿了片刻,便继续离开。 “好!既然你如此讨厌我,以后,我不会再出现在你面前。”白陌染璨若星辰的眼眸逐渐冰冷,化作冰川,凌冽而决绝。 心如刀割,小丫突然捂住胸口,那里仿佛压了一块岩石,压抑得让人快要窒息。一阵狂风肆意吹来,将小丫手中的油纸伞吹走,越来越远,落在了远处的溪面上,随着河流,越飘越远。 瓢泼般的雨打在小丫脸上,身上,几乎是瞬间,她的衣服就被打湿了。 凉意肆意袭来,但眼角却感觉到一股暖流,小丫加快脚步,爬上马车,钻进马车之中。 烟袅赶紧将一件披风围在小丫身上,“姑娘,你没事吧?” 小丫将脸上的水擦干净,“我没事。” 突然喉哝处涌上一股强烈的血腥味,小丫赶紧取出手帕捂住嘴,微微蹙眉,将嘴角乌黑的血擦干净,“烟袅,我们启程吧。” “姑娘,您为何不告诉白公子真相,还这样伤他?”烟袅低声道。 “长痛不如短痛,告诉他,也只会令他徒增烦恼,倒不如在一切还没开始之前,就各归各位,大家各自安好。”小丫冷冷道。 烟袅无奈地退出马车之中,拿起马缰,准备驾马前行。 “这个,是咱们少爷今日特地为她送来的,少爷说外面雨大,总能用得着。”辰逸没好气道。 “姑娘,是一把伞,要收下吗?”烟袅问马车中的小丫。 小丫思虑片刻,想起今晨出门之时,白陌染劝她带把伞出门,“收下吧。” 烟袅这才接过辰逸手中的那把伞,放入马车之中,马鞭一挥,马车缓缓前行,烟雨之中,马车渐行渐远,消失在雨幕之中。 马车中的人,热泪两行,不敢回头。 马背之上,两位男子注视着那辆马车,直到它消失在视线之中。 “少爷,咱们回去吧,雨越来越大了。”辰逸劝道,语气中也满是失落,小丫做的人间极品美味鸡腿是再也吃不到了。 “是应该回去了,毕竟还有些事,必须要做。”白陌染冷冷道。 千娇楼后庭,小阁楼之上。 “辰逸,立马派人去将千面楼附近的那个小巷里的蛛丝马迹抹干净,不能让拓跋珣查到丝毫线索。特别是那个乞丐,让他消失在郾城之内。”白陌染的唇色有些泛白,言语也似有气无力。 “是。”辰逸退出房门。 窗外突然跳来一个黑影,“少爷,你脸色苍白,兴许是染了风寒,请大夫来为你看诊吧。” “咳咳……如风,找一些女子扮作她,近日,不停出现在郾城,故意让拓跋珣找到,混淆视听。”白陌染淡淡道。 “好。”寂如风刚答应,白陌染就晕了过去。 “少爷!少爷!”寂如风摸了摸少爷额头,滚烫似火,今日到底发生了什么? 瞧着辰逸的脸色也不对,锦姑娘不是住在千娇楼的吗?怎么不见她人? 就连澜鸢与孜鸢那两个丫头也不在千娇楼,她们去哪儿了? 大夫来看过诊之后,白陌染躺在床上昏迷不醒,高烧不退。 “大夫,我家少爷,他怎么样?”辰逸关切地问道。辰逸已经处理完事情,回到小阁楼之上。 “你家少爷前不久才受过内伤,本就未痊愈,今日又淋了雨,感染了风寒,需要好好调养一段时日,切忌不要长途奔波。”大夫正在提笔写药方。 “大夫,这高烧何时才能退去?” “过了今夜就应该无碍了。只是他心中郁结,近日应避免奔波,安心静养一段时日,才能痊愈。” “好,咳咳。”辰逸道。 在一旁的寂如风听见了辰逸的咳嗽声,眉头微蹙。 “公子,你应该也有些受寒了,老夫为你也开张药方吧。” “好。” “辰逸,你跟少爷这是怎么了?如此大雨,不知道应该躲一躲吗?”寂如风担忧道。 “咱们家少爷,千里送伞,感人肺腑。”辰逸冷冷道。 “什么意思?” “咱们家少爷失恋了。” 待大夫走后,辰逸走到白陌染床前,为白陌染整理好被褥,听见白陌染迷糊之中在喃呢着小丫两个字,不由得摇摇头。 第三百三十九章 抛弃 “哎,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咱们家少爷如此风姿卓越,气宇不凡,偏偏小丫就是不喜欢,这不,今日她离开了郾城,打算去云游四方,潇洒于天地之间,把咱们傲骄的少爷给抛弃了。” “用词不当,‘抛弃’二字是用在曾经在一起过的两个人之间,少爷与锦姑娘不是没有在一起过吗?” “谁说的?你不知道,就在昨夜,小丫把咱们家少爷那啥了。” “这……”寂如风一脸难以置信。 “现在知道咱们少爷有多惨了吧?哎!小丫一定会后悔的。”辰逸摇头叹气道。 “对了,澜鸢与孜鸢这两丫头去哪儿了?” “不知道,兴许是少爷派出去处理要事了吧。”辰逸挤干一块热帕子,轻轻放在白陌染额头。 只听见白陌染口中喃呢着两个字,一遍又一遍的重复,“小丫……小丫……” 喻府。 兵部侍郎喻侍郎,喻才人的父亲,打开手中的纸条,双手颤抖不止。 “我可怜的女儿,真的已经不在了。” 先前只是怀疑女儿死在了太子府,但太子拦住喻府的所有人,不让喻家的人见自己的女儿,所以也只能是怀疑,不敢确定,如今收到这纸条,确实像是女儿的字迹! 纸条上写着六个字“害我者,锦小丫”。 喻侍郎虽然不知是何人送来这张纸条,但根据近日郾城中谣传妖女锦小丫死而复活,便能猜到送来纸条之人的意图,不过是想假自己之手,除掉妖女锦小丫。 虽然知道对方是利用自己,但杀女之仇,必定要报,这个锦小丫,他是不会放过的。 郾城这几日乌烟瘴气,城门重兵把守,往来盘查严厉。城里无人再敢卖糖葫芦,据说卖糖葫芦会被抓起来,至于原因,谁也不知道。 太子府的丫鬟侍卫们人人自危,因为这几日太子殿下的脸色极差,脾气暴躁。先是打了浮萍五十大板,然后处死了绯云阁的玉琼。 近身伺候的丫鬟侍卫们个个如履薄冰,时时刻刻提心吊胆,生怕惹得太子殿下一个不高兴,大发雷霆,重罚处置,甚至丢掉性命。 “禀太子殿下,今日又在城内找到一个穿暗蓝色纱衣的女子,但仍然不是她。”剑寂被冷落了一阵子之后,拓跋珣身边正却人手,又重新回到了拓跋珣身边。 “嘭——”拓跋珣手一挥,将书桌上的茶壶扫在了地上,破碎。 “你告诉本王,这已经是第几次了?!”拓跋珣怒发冲冠,感觉自己像猴子一样被人戏耍,这些很明显都是有人刻意安排的。 “第五次了。”剑寂低头答道。 “她大仇未报,不可能就这样离开郾城,继续给本王找!” “是!”剑寂急急忙忙退出书房。 今日已经是第三日了,若再找不到若雪,那么父皇那边该如何交待? 绯云阁。 杨良娣躺在自己的床上,每日,只有一个新来的小丫鬟进院儿,送来一些食物,但对她却是不闻不问,往日风光无限的绯云阁,如今已然成了一座冷院,人人避之不及。 她颗米未进,滴水未沾,只是目不转睛地望着门口,她希望能看见拓跋珣的身影,但他一直没来…… 虽然拓跋珣发现她当日,只称是太子府里的丫鬟,但不知为何,街上却传言太子府的杨良娣受辱,衣不遮体的出现在朝阳街角,而这个消息传到杨尚书的耳中,自然是暴跳如雷,女子的清誉被毁,而没有选择慷慨赴死,而是继续苟活于世,实在是有损杨家的脸面,连同杨府中未出阁的女子,都会受牵连。 偏偏太子殿下听见如此传言,也不让杨良娣出来澄清此事,而是整日忙碌,无瑕顾及流言,故而越来越多的人对此事揣测纷纷。 杨尚书的政敌都借此有意无意的冷嘲热讽他,每日下朝回府,必然要发一通怒火,肝火渐旺,气得病倒。 杨缦在杨尚书病倒这几日,每日不顾自己的脚伤,悉心照顾杨尚书,体贴入微。在其他杨家女儿都在为自己以后的婚事发愁的情况下,她却每日往杨尚书房中送羹汤,无微不至,从此杨尚书对她另眼相待。 杨家现在已经折了一个女儿,可为了以后自己的仕途,家族的荣耀,杨尚书自然需要再找一个聪明伶俐的女儿帮衬。 杨尚书望着端来汤药的杨缦,身材婀娜多姿,这个自小不在自己身边长大的杨缦,倒是天资聪颖,模样也越看越精致,兴许是以前从未正眼瞧过她,倒没发现,她竟然也是个美人胚子。 金府。 婉月在得知小丫还活着的时候,激动异常,在金玦的劝说下,才愿意打起精神,养好自己的身体,以便去寻找小丫。 金玦虽然不知这传言有几分真假,但只要能让婉月不再继续消沉下去,总归是好的。 已经第三日了,拓跋珣仍未寻到小丫,进入皇宫之后,惹得龙颜大怒,罚他禁闭府中,面壁思过,反思己行。 自从那妖女入郾城以来,太子府的风波不断,乃至整个朝堂都已经开始动荡不安,翼王的势力更盛,而太子的势力愈渐衰弱。 这次太子惹龙颜大怒之后,文武百官揣测纷纷,许多官员都已经看出皇上恐怕动了易储之心。 易储,乃是关乎社稷安危的大事。 一不小心,就会演变成一场腥风血雨。 洛冰城,某个客栈里。 烟袅端来驱寒止咳的汤药,放在小丫床前的柜子上,“姑娘,您快趁热喝了吧。” “咳咳……”烟袅扶着小丫从床上爬起来,倚在床边,端过药,一口喝下。 “姑娘,您别急,慢点喝。”烟袅小声担忧道。 “烟袅,咱们现在都是男子打扮,就别叫我姑娘了,叫我公子吧。” “好,公子。” “我便唤你小颜如何?颜与烟同音。” “好,反正公子取的名字,烟袅都喜欢,不,是小颜。” “现在收拾好东西,即刻启程吧。”小丫冷冷道。 “姑娘,不,公子,您身子还未痊愈,应该多休息两日,再赶路也不迟。”烟袅担心小丫的身体吃不消。 “来不及了,必须尽快赶回去。” “可……” “走吧。” 收拾好行李之后,烟袅驾着马车出了洛冰城。 第三百四十章 一路凶险 马车之中的小丫脸色苍白,右脸上的大黑斑被小丫用师父特制的面皮遮盖住,虽面色不佳,但也算得上是的潇洒英俊。 虽然自己配制了一些药材压制体内的彼岸之毒,但这次毒性来的更猛烈,那些药材的作用显得极其微弱,再加上受了风寒,心情郁结,身体越来越弱,为今之计,只有马不停蹄地赶回百晓庄,或有一线生机,若自己的身体撑不到那时候,恐怕就只能死在路上了。 用手撩开遮挡车窗的帷帐,眼前景色一片凋零,青草枯萎,衰败腐烂,仿若濒临死亡之际的垂死挣扎。 忽然,一朵朵白色的雪花,似羽毛般徐徐飘落,从天而来。 “公子!下雪了!”烟袅有些激动喊道。 “是啊!下雪了。今年的雪,来得早了些。”小丫望着漫天飞舞的雪花,淡淡道。 放下帷帐,小丫低头凝望着怀中的小黑猫,抚摸着它的头,小黑猫发出“呼呼”的粘人声,眼中满是宠溺,“小黑,把你带回去给小白作伴儿,可好?” 小黑猫在她的手掌心蹭了蹭,模样乖巧讨人喜欢。 清澈灵洁的眼眸微扬,“小白一定会喜欢你的,咳咳……” 马车之外的烟袅听见小丫的咳嗽声,“公子,天愈发凉了,您披上刚在洛冰城购置的披风吧。” “小颜,若我回不去了,你便帮我将小黑带回去。”小丫望着手中沾满黑色血的手帕,淡淡道。 “公子,你说什么?!”烟袅一听此言心中一惊,不敢置信,没想到锦姑娘的身体已经虚弱成这样了,难怪如此着急赶路。 “我恐怕是回不去了,咳咳……” 烟袅将手中的长鞭狠狠一挥,“驾!” 眉眼拧成一股,“公子,您坚持住,小颜就算日夜兼程赶路,也要以最快的速度带你回青禾村。” 小丫抚摸着怀中的小黑猫,它什么都不懂,闭上眼“呼噜噜”的睡起了懒觉,可心中总觉得空唠唠的,少了些什么。 仿佛有什么东西落在了郾城,虽然那座城充满尔虞我诈,充满她所有的痛苦记忆,她曾经无比厌恶那座城,但她仍然觉得那座冰冷无情 “前面有个可以歇脚的茶舍,公子,您可需要喝杯热茶?”烟袅轻声问道。 “你也累了,歇息片刻吧。况且这马也需要喂一些粮草。”小丫淡淡道。 “好。” 烟袅减缓马车行驶速度,平稳地停在路边,待小丫下马车之后,抱来了粮草喂马。 这个茶舍十分简陋,因地处偏僻,赶路之人都会在此处暂时歇脚,喂马,故而小而简陋的茶舍,还集聚了不少人。 小丫找了一个较为隐秘的位置坐下,叫了一壶热茶。 环顾四周,相邻的桌子上,坐着四五个身材魁梧的习武之人,手持长剑。 “摊主,你可见过这画中女子?”一位与那些习武之人相同打扮的人拿着一张画,询问茶舍摊主。 摊主是一位样貌粗鄙之人,看起来憨实可靠,仔细看了画中之人,摇头道:“没见过。” “你可看仔细了,确定是没见过?”男子再次问道。 “客官,我虽然记性不太好,别的女子可能不敢肯定,但这脸上有黑斑的女子,我敢肯定我没见过。”摊主言辞笃定。 “那这位女子你可见过?”那人又拿出一幅画给摊主看。 摊主瞄了一眼,“客官,这两幅画中的女子不是同一人吗?只不过这一幅画里,是蒙着面纱而已。” 这句话却被坐在一旁的小丫听见了,烟袅刚喂完马,走上前,也听见了这俩人的对话。 小丫站起身,对着烟袅使了个眼色,烟袅微微点头。 摊主瞧见俩人就要走,端起手中的茶壶和碗,连忙走上前,“两位公子,您们叫的茶已经煮好了,这茶还没喝,就要急着走吗?” “不用了,我们还要赶路,这是马料和茶钱。”烟袅掏出几文钱,放在桌上。 “周达苟,老娘今日就让你清醒清醒!到底是你妹妹重要,还是我重要!”一位身材微胖的夫人手中端着一盆水从房中冲出来。 “啪——”一盆冷水朝摊主泼过来,谁知那摊主一个躲闪,水直接朝小丫泼了过来,烟袅反应过来之时,已经晚了,一盆水已经泼在了小丫脸上。 “你干什么?!”烟袅怒吼一声。 赶紧上前取出袖中的手帕,为小丫擦去脸上的水,“公子,你没事儿吧?” 一股凉意袭来,小丫缓缓睁开眼,感觉右脸上的面皮开始缓缓脱了。 那妇人一看自己泼错了人,吓得丢下手中的木盆,连忙赔不是,“对不起啊,这位公子,我……我只是想泼那个偏心的死男人,没想到泼到你了。” “看你干的好事!你就是个泼妇!”摊主怒斥,然后赔笑,“两位公子,实在对不起,这位公子的衣服湿了,要不进去换身衣服再赶路吧,这茶钱就免了,当做赔罪。” 小丫赶紧捂住自己的右脸,“无碍,我们急着赶路。” 便对烟袅使了一个眼色,“小颜,我们走吧。” “是。”烟袅扶着小丫转身,加快脚步离开。 “公子,再着急赶路,这衣服湿了,总要换下才好,小心着凉。”摊主憨憨道。 小丫与烟袅却不再说话,急忙上马车,挥鞭驾马离去。 回到马车之中,小丫才放下捂住右脸的手,面皮已然脱离,落在手心。 “咳咳……”一股凉意袭来,小丫忍不住又咳嗽起来。 “公子,您在马车之中,将湿衣服换下吧,以免风寒加重。”烟袅担忧道。挥挥马鞭,加快马车驾驶速度。 “恐怕我们刚才已经引起了那几个人的怀疑,趁着他们还没反应过来,加快速度离开。”小丫虚弱道。 “好,公子,坐稳了。” 雪越下越大,鹅毛纷飞,路边的草木上都盖了一层浅浅的白雪。 摊主望着俩人急匆匆离开的样子,不明所以,小声嘀咕道:“这是有多着急的事儿?身上湿了衣服,都来不及换,就急急忙忙赶路?” 手中拿着画的男子坐下,总觉得哪里不对。 第三百四十一章 追杀 “刚刚那俩人挺奇怪的,那位被泼水的男子,一直捂着她的右脸做什么?”其中一名男子端起一碗茶,问道。 “更奇怪的是,他们二人明明叫了一壶茶,可却突然急着要走,像是遇见讨债的人似的。”另一个男子开玩笑道。 手中拿着画的男子仿佛突然明白了什么,快速摊开手中的画,“这个妖女脸上的黑斑也是在右面,那么,她会不会用了什么法子,让我们看不到她的黑斑呢?而刚才那个男子被泼了水之后,一直捂住右脸,会不会就是想要掩饰什么?” “可我们要找的人,明明是女子,刚才那两个人,明明是男子。” “是男是女,追上去一看便知。”男子起身上马。 六名男子策马奔腾,追赶刚才匆匆离去的马车。 刚换好衣物的小丫听见马车后方越来越近的马蹄声,“小颜!他们追上来了,加快!” “好!”烟袅手一扬,又是一鞭。 “站住!”刚才手中拿画的那男子策马奔在前面,厉声吼道。 “傻子才站住!”烟袅翻了个白眼,马鞭又一挥,“公子,坐稳了!” 小丫抓住扶手,“好!” “驾!” 但马车的速度终究是比不过单独骑马的速度,很快,那几名男子便将马车拦住,马车不得不停下来。 “你们到底是何人?”手中拿画的那名男子冷冷问道。 “你们又是谁?为何要拦下我们的马车?!”烟袅站起来,没好气道。 “拦下马车,只是想要知道,你们是否是我们要找的人。” “你们一定认错人了。”烟袅冷冷道。 “认没认错人,请马车中的公子出来一见即可。” “若我不出来呢?”小丫冷冷道。 男子拔出手中的刀,比在烟袅的脖子上,“那我们只好先杀了他,再杀了你!” “公子,不必管我。”烟袅一脸无惧。 “公子?没仔细瞧,倒看不出来,你们竟然是女子。”男子上下打量一番,冷笑道。 “你确定,你要见我现在的样子?”小丫冷冷道。 “自然是要见。若你是我们要找的那个妖女,我们也好回去交差了。”男子撇嘴冷冷道。 “好。放开他,我出来。” 只见马车帷帐掀开,一位蒙面的男子出来。 “摘下面纱。” “好。”小丫缓缓下马车。 “磨蹭什么,让你摘下面纱。”男子不耐烦道。 “好。”小丫缓缓取下面纱,渐渐的,右眼边的那块大黑斑呈现在眼前。 男子将手中的画展开,望着小丫,再看看画中的女子,对比一番,“果然是你!” “妖女!今日就是你的死期!”男子手一挥,“上!” “不要!”烟袅准备上前拦在小丫前面,谁知小丫却对她使了一个眼色,让她不要轻举妄动。 烟袅知道姑娘是个心中有主意的,她相信姑娘,便忍住了,不上前添乱。 小丫警惕的向后退,声音有些虚弱,“咳咳……谁派你们来的?” 如果是拓跋珣,他不会想要杀自己,而是会将自己带回郾城,交给皇上,以消除皇上对他的怀疑。也不可能是杨芙,那个女人不可能恢复得那么快。 难道是夜箐离?可杀了我,太子就再也无法消除皇上对他的怀疑,她不可能想不到这之间的厉害关系,她身为太子妃,不可能不替太子着想,所以不可能是她。 那会是谁? “有人花钱要买你的命,我们只是奉命行事,至于谁要杀你,我们还真不知道!” “多少钱?我按双倍的价格给你们。”小丫捂住愈加疼痛的胸口,蹙眉道。 几人面面相觑,“可惜,我们这行有我们这行的规矩,而规矩是不能坏的!” “所以,你们只能一辈子当杀人的工具,当一把冷血无情被别人操控的刀,没办法做一个真正的自由人,正大光明的活在阳光之下。一群死脑筋!”小丫讥讽道。 “你说什么?!”为首的黑衣人怒不可遏,仿佛被刺中了痛处,一声厉吼,“我现在就杀了你。” 那男子拔剑朝小丫刺来,其余几人坐在马背上,看好戏一般望着小丫,因为他们早就看出这个女人手无缚鸡之力,根本不堪一击。 小丫取出一把药粉,这药粉极为细腻,天空中又下着鹅毛大雪,根本不易察觉。手一挥,小丫侧身一躲,那人一剑刺空,眼睛里却仿佛飘进了什么东西,很快便头疼欲裂,抱着自己的头,痛得在地上直打滚,没多久,便口吐白沫,一动不动。 马背上的其余五名男子,满脸震惊,纷纷飞下马,剑指着小丫。 “妖女!你对他使了什么妖法?!” “过来,我告诉你。咳咳……”小丫脸色愈发惨白,捂住自己的胸口,再次咳嗽几声。 五名杀手一齐冲向小丫,只见小丫手一挥,那几名杀手也纷纷倒在地上,痛得直打滚。 小丫诡异一笑,“看见了我脸,就必须死。” “嘭——”一朵红色的烟花响在头顶,红艳芳华,一霎唯美。 低头,发现其中一名杀手手中紧紧拿着一个烟花筒,在快断气儿的最后一刻,发出了信号烟花。 “小颜,快,上马车!迅速离开此地!恐怕有大麻烦了!”小丫捂住胸口走向马车,烟袅还愣在原处一脸震惊,还未反应过来眼前发生的一切。 “咳咳……小颜……”小丫扶住马车,侧脸望着烟袅,有气无力地喊道。 “哦。”烟袅这才反应过来,迅速爬上马车,继续挥鞭策马。 “公子,你好厉害!丝毫不会武功,竟然能将他们尽数放倒。”烟袅笑道。 “咳咳……”小丫只觉得全身发冷,风寒加重了,头晕目眩,头愈加沉重,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公子?” “公子?” “公子!”烟袅突然觉得不妙,拉缰止住马车,掀开帷帐,才发现小丫已经晕倒,不省人事。 伸手去摸她额头,烫得似碳火,“天啦!怎会如此烫!公子,你一定要挺住,不知还有多久才能到有人烟的地方。” 取出包裹中的被褥,为小丫盖上,迅速钻出马车,马鞭一挥,马车急速向前行驶。 第三百四十二章 嚣张至极 一群黑衣人出现在刚刚打斗的那片林子里,地上躺着六具尸体,一命黑衣人查看过尸体过后,上前禀报道:“全部中毒身亡,体温还是热的,那人应该才走没多久,应该很快就可以追上。” “追!” 突然,两个黑影如鬼魅般闪现,出现在道路中间,拦住了他们的去路。 “你们是谁?为何挡我们的路?最好让开!”黑衣人狼一般冰冷的眼眸盯着对方。 “我们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这条路,你们不能走。”其中一名头戴三根扇形簪子容貌清秀的女子,薄唇微启,不带丝毫感情道。 “嚣张至极!不知死活!挡我路者,死!”为首的黑衣人拔剑冲了上来。 “嘶——”一声,那黑衣人满脸惊异地望着对方手中的剑,便止住了脚步,“噗通”一声,倒在地上。 所有的黑衣人见此情景,一拥而上。 一阵不是特别精彩的厮杀之后,两位女子拍了拍手,俩人相视一笑,转身潇洒离去。 而地上,躺着一群黑衣人的尸体,横七竖八,渐渐被鹅毛大雪掩埋。 “姐姐,我们刚才是不是真的,有点太嚣张?”孜鸢夜莺般婉转的声音问道。 “强者,理应嚣张一点。”澜鸢薄唇微扬,淡然一笑。 大雪中,俩人的背影越来越远。 赶了半日的路,终于望见远处有一户人家,烟袅欣喜若狂,“公子,公子,你要挺住,前面有户人家,终于可以稍作休息了。” 将马车停好,烟袅将小丫的脸用面纱遮住,将小丫扶进那农户家里。 千娇楼后庭,小阁楼上。 白陌染屹立于窗边,窗外银装素裹,白茫茫一片,银雪飘摇,地上的雪越积越厚,想要掩盖一切。 一只信鸽拍拍翅膀,落在窗前,白陌染取下脚上竹筒,打开里面的小纸条,将纸条紧紧握在手中。目光再次望向窗外,凝视着远方,璨若星辰的眼眸中,似有一身着雪白纱衣女子在窗外空中挥袖长舞,绚烂回眸。 “少爷,趁热将药喝了吧。”辰逸将手中的药双手递给窗边的白陌染。 白陌染回过头,望了一眼热气腾腾的汤药,端过,一口喝下。 “少爷,你风寒还未痊愈,不宜在窗边待太久。”辰逸担心道。 “啰嗦。”白陌染放下手中的药碗,冷冷吐出两个字。 “已经有好几日都没见到洛红了,不知她去哪儿了。”辰逸自言自语道,自从小丫走后,身边一下子感觉少了好多人,澜鸢和孜鸢那两丫头不知所踪,就连洛红也不见了。 “洛红,她做了不可饶恕的事,被贬去不毛之地收集情报。”白陌染冷冷道。 “不毛之地?少爷说的不毛之地不会是不毛城吧?”辰逸一脸惊愕道。 白陌染抿了抿唇,给了辰逸一个眼神。 “这就惨了,洛红到底犯了什么大错,少爷要将她贬去那个人间疾苦之地?” “总之,不可原谅。” “洛红向来爱美,一日要洗三次澡。将她贬去不毛城,还不如直接杀了她。”辰逸小声嘀咕道。 “怎么,想替她抱不平?还是想怜香惜玉?不如让她回来,你替她去。”白陌染饶有兴趣地盯着辰逸。 辰逸干笑两声,“开个玩笑,少爷怎么还当真了,况且不毛城不要男妓。” “男妓?你这个提议倒是不错,或许男妓打探消息更灵通。” 辰逸脸上的笑容石化。 “收拾行李,准备出发。” 辰逸双腿一软,立马跪地上,抱住白陌染大腿,一脸沮丧道:“少爷,辰逸知错,求少爷不要将辰逸贬去不毛城,辰逸还想继续照顾少爷。” 顺便假意用袖子抹泪,我见犹怜。 “起来吧,随本少爷一起去丹城。”白陌染勾唇一笑。 “丹城?”辰逸站起来,一脸无辜,“少爷,可大夫明明交代过,少爷如今不宜奔波,长途跋涉。” “愈发啰嗦,看来你真的很想去不毛城体验一番人间疾苦。” “辰逸不敢,这就闭嘴。” 白陌染再次侧过脸,望向窗外鹅毛般的大雪。 不毛城。 常年风沙漫天,空气燥热,一年四季基本无雨,常年艳阳高照,夜晚时间极短,昼夜温差极大。水与盐成为不毛城最珍贵的东西,不毛城的人,一辈子或许只洗两次澡,生下来洗一次,成亲之前洗一次。 “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某个站在一望无垠的金色黄沙中,眺望远处的女子有感而发,心情似乎还不错,眼中充满了期待。 “呼——”一阵风沙铺天盖地而来,女子赶紧用桃粉色的锦绣长袖挡住脸,以免风沙入眼。 “噗——”吐了一口黄沙,风沙含量实在太高,根本挡不住,放下袖子,满脸黄沙,用手拍下头顶,眼睫毛上,鼻梁上厚厚一层的黄沙,再拍去身上桃粉色锦绣华服上的一层黄沙,低头一看,双脚已经被从身上拍下来的黄沙掩埋,变成一个小沙堆。 “这哪里是吹的风沙,简直是从天而降的沙雨。白公子,你骗洛红,说好的千里风沙,万里黄金呢?这跟风景宜人,流连忘返,乐不思蜀沾不上半点关系吧!”洛红半眯着眼睛,望了一眼远方,那里有一座弹丸之城,应该就是白公子口中所说的不毛城。 “这……这白公子不是说这不毛城繁华无比,乃是重要的信息汇集之处?怎么……怎么这城门都如此的破烂不堪?一眼望去,城里连一座像样的楼阁都没有。” “说好的委以重任?说好的飞黄腾达?说好的遍地黄金呢?”此刻,洛红的内心崩溃成脚下的一摊黄土,没有了刚才的满怀憧憬与期待,心中五味成杂,心灰意冷。 某简陋的屋子,烟袅端着刚熬好的汤药,走进小丫的屋子。 “公子?” “公子?” 烟袅的声音在耳边一遍又一遍的响起,越来越近,小丫这才从黑暗中醒来,缓缓睁开眼,眼前的人由模糊到清晰,这才看清,床边之人乃是女扮男装的烟袅,手中正端着热气腾腾的汤药。 “公子!你终于醒了!”烟袅有些惊喜道。 第三百四十三章 最好的两间房 “小颜。”小丫再环顾四周,此处极为简陋,像是在小农户家里,“我睡了多久了?” “公子,您睡了一天一夜,昨夜一直高烧未退,都已经开始说胡话了。幸而王大娘寻了些土法子,才让您的高烧退去,此处离镇上较远,再赶路怕您身体受不了,所以才在此留下。这是之前未用完的治疗伤寒的药,您快些喝下吧。” “一天一夜?”小丫顿觉不妙。 “怎么了?”烟袅有些不解。 “小颜,赶快收拾东西,尽快离开此处。”小丫强撑着身子坐起来。 “公子,可是你的身子才刚好些,再这样赶路,你身子怕是吃不消。”烟袅担忧道。 “还撑得住,快走,我们不能连累了他们,那些追杀我的人,应该很快就会追上来。” 烟袅虽然心中无奈,但她相信,姑娘说的,一定有她的道理。便迅速收拾行礼,将小丫扶上马车之后,小丫在烟袅耳边说了几句,烟袅下马车,在怀中掏出一两银子,放入王大娘手中。 起初王大娘还推辞,一番推搡过后,烟袅提起为王大娘的孙子王小宝卖些东西,才肯收下。 “王大娘,若以后有人来此处打听你们可曾见过我们,千万别说曾见过我们,那些都是不安好心的歹人。” 王大娘夫妇俩人一听“歹人”二字,面如土色,吓得不轻,连忙答应绝不透露他们的行踪。 烟袅这才爬上马车,挥鞭驾马。 小丫掀开帷帐,望着大雪中,王大娘夫妇抱着王小宝站在篱笆墙前,目送他们二人离去,王小宝还乖巧地朝她挥挥手,小丫泛白的唇角微扬,放下帷帐,眼神变得愈发凝重。 “小颜,药罐里的药渣可处理干净。”小丫虚弱的询问道。 “已经放入灶里烧成灰烬,无迹可寻。” “此处距离那日刺杀的地点有多远的路程?” “半日路程。” 小丫隐隐觉得不妙,那些追杀自己的杀手在死前放出信号烟花,按理说,应该很快便能追上来,可自己昏迷一天一夜,对方居然没有跟上来,实在匪夷所思。 不应该如此平静的。 “在我昏迷期间,可有什么异样的事情发生?” “厄……其他异样的事情倒是没有,只是……”烟袅有些吱吱呜呜。 “咳咳……只是什么?”小丫捂住嘴,虚弱问道。 “只是你昏迷的时候,嘴里一直不停叫着一个人的名字。”烟袅没再说下去,因为马车之中突然变得安静。 小丫取出怀中的白玉簪子,放在手中,拇指轻轻抚摸,白玉晶莹剔透,冰冷润滑,手感极佳。 “咳咳……”小丫捂住胸口疼痛,微微蹙眉。 马车在大雪之中渐行渐远,地上的车辙被飘落的雪掩盖,不留一丝痕迹。 “公子,我们马上就到丹城了。”烟袅惊喜道。 马车缓缓驶入丹城。 小丫掀开帷帐,丹城也算繁华,虽然街上堆满了雪,但路边依然不乏卖吃食的摊子,此刻飘来一股香喷喷的馄饨香味,倒是勾起了小丫的食欲。 就在不远处一个路边的馄饨摊子前坐满了人,正津津有味地吃着热喷喷的馄饨,有说有笑。 抬眼望去,馄饨摊子旁边就有个客栈,“小颜,我们就住这个客栈吧。” “好勒。”烟袅下马。 小丫缓缓下马车,烟袅扶着小丫走进客栈,店小二一脸谄媚地迎了上来,“两位公子住客栈吗?” “咳咳……来两间上房。”小丫虚弱道。 “好勒。”店小二便领着俩人上楼,而另一个小二便出门将门前的马车牵至后院。 店小二推开门,“公子,这相邻的两间房都有窗,空气好,窗外景色宜人,极为清净,是本店最好的两间房。” “嗯,去楼下给我们端两碗馄饨上来,这个就是你的了。”小丫淡淡道。 烟袅掏出一两银子,放入小二手里。 “好勒,两位公子稍等。”店小二一脸喜色,拿着银子,屁颠屁颠地下楼去买馄饨。 店小二很快端着两碗馄饨上楼,敲开了小丫的门,心里乐呵呵地下楼,站在门口守着新的客人到来。 又是一辆马车停在门口,这马车较为华丽,店小二知道又是贵客,一脸谄媚地迎了上去,马车上下来一位身着雪白色长袍的翩翩公子,外面批了一件绣银色暗纹的白色披肩,活脱脱一贵气逼人的富家公子。 后面跟着一位手中抱着剑的黑衣男子,一脸冷峻,一看就是不好招惹的角儿。 店小二走到白衣公子面前,“公子,我们客栈正好还有两间最上等的房间,有窗,光线好,空气好,环境幽雅,全丹城最好的两间房。” “带本公子去瞧瞧。” “好勒。”店小二又屁颠屁颠领上楼,带到小丫对面的那两间房,推开门,“公子,请看。” 白陌然打量了一圈,还算满意,“嗯,还不错。对了,去楼下端两碗馄饨上来。” 辰逸掏出一锭银子,“少爷,这几日连夜赶路,没吃一顿好的,我要多吃两碗。” 白陌染瞄了他一眼,“准了。” “少爷,这馄饨钱,总该报销吧?” 白陌染再望了他一眼,辰逸此刻一脸媚笑,白陌染冷冷道:“报销。” 辰逸这才将银子放入店小二手里,“十碗。” “十碗?这一碗加两碗,不应该是三碗吗?”店小二搬了搬手指头,低头不解道。 “我说十碗就十碗,我刚才说的那两碗是虚数,懂不?”辰逸拍拍店小二的肩膀,挤眉弄眼道。 “哦,原来公子是这个意思,小的还以为自己算术记错了。”店小二再次屁颠屁颠地下楼。 小丫坐在桌前,用勺子舀了一个馄饨,喂进自己嘴里,味道鲜嫩,爽润滑口,但却只吃了三个,便再也吃不下了。 “公子,您再多吃一些吧,不然这身子怎么受得了。”烟袅担忧道。 小丫望着烟袅浅浅一笑,泛白的唇微启,声音极为虚弱,“小颜,这馄饨味道极好,你多吃些。今日早些休息,明日一早还要继续赶路,此处离青禾村,恐还有七日的路程。”我这身子,能不能撑到七日之后,还是未知之数。 第三百四十四章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公子好生休息,小颜这就去熬药。”烟袅退出房间,将门关上,去了楼下厨房。 夜已深,烟袅守在灶前,熬了许久,药终于熬好了。烟袅将药罐中的汤药倒入碗中,将药渣倒掉,端着刚熬好的药上了楼。 而此刻厨房之中进来一个鬼鬼祟祟的女子,将药渣包起来,悄悄离开。 白陌染房中,澜鸢跪在地上,双手呈上手中的药渣,“少爷,这是锦姑娘现在正在喝的汤药,煎过之后所剩的药渣,澜鸢已经让大夫看过,说这只是治疗普通的风寒感染的药。” “嗯。可查出到底是何人派人刺杀她?” “暂时还未查到。”澜鸢低头道,“不过,这些杀手都是来自无隐门。” “继续查,一定要查出还有谁,想要置她于死地。”白陌染冷冷道。 “是。”澜鸢退出白陌染房间。 对面房间,烟袅端着空药碗,退出房门,将门轻轻带上,但依稀能听见房里的人不停的咳嗽声。 璨若星辰的眼眸蔓上一层阴霾,浓如蝶翼的睫毛微微颤动,眉宇之间多了几分忧郁。 窗外寒风呼呼,肆意席卷雪花,漫天飞舞,白陌染关上窗,已是深夜,但他心有牵挂,无法安心入眠,鬼使神差地走出了房门。 走到她的床前,她已经睡熟。 男子打扮的她,更多了几分英气,饱满的玉额,淡眉似远山,睫毛翘而浓,琼鼻玉挺,但脸色却惨白似雪,丝毫没有血色,偶尔还会轻声咳嗽,不由得微微皱起眉头。 白陌染伸手,指尖轻轻抚平她的眉头。 “你这狠心的女人,真想把你的心挖出来看看,看看你的心,到底是不是石头做的?”白陌染低声喃呢。 “都病成这样了,还马不停蹄的赶路,是不要命了吗?对别人狠就算了,没想到对自己更狠。” “你这样不顾一切,不顾自身安危,到底是要急着去哪儿?去见谁?真是不想再管你……”白陌染越想越气,想起她在雨里说过的那些话,永远不想再见到自己,索性站起来,转身离去。 “咳咳……”睡梦中的小丫再次咳嗽几声。 白陌染停住了脚步,“这不安分的女人。” 再次回到小丫床前,伸手将她的被子盖好,再静静地坐了许久,才离去。 天色微亮,小丫将烟袅一早熬好的汤药喝下,烟袅收拾行李,而她却打开了窗,望向窗外雪花飘零,所见之处,都是白茫茫的一片。 拇指与食指放在泛白的唇上,对着窗外“嘘——”一声,白色之中,有一只鹰越来越近,最后拍拍翅膀,落在窗前。 “大白,将这个,带回去给师父。”小丫将一个纸条塞进大白腿上的竹筒之中,“去吧。” 大白眨了眨眼睛,昂起了头,一副堪当大任的模样,随即潇洒地拍拍翅膀,回到了飘雪的天空,越来越远,直到消失不见。 小丫微微蹙眉,昨夜迷糊之间,总觉得有个人,一直守在自己的床前,而那个人喃喃自语的声音,像极了白陌染。 可白陌染此刻应该在郾城,怎么会来此处? 难不成,是自己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青禾村,百晓庄。 院子里早已被大雪覆盖,石桌上,石凳上,篱笆上,全是一层厚厚的积雪,菜园子里已经看不到青菜和葱,就连母鸡也不见了踪影。 屋里,陆百晓端着手里的鸡肉,夹了一块给地上的小白猫,“算算时间,你也该回来了,怎么还没回来?不会是在外面玩野了,连命都不想要了吧?” 小白猫上前闻了闻那块鸡肉,一脸嫌弃的别过脸。 “嘿,你这嘴现如今倒是比我的嘴还挑了,见你瘦了,我亲手杀鸡炖肉,你还嫌弃。你看看你,自从她走了之后,你都瘦成什么样儿了?她回来瞧见,不心疼死了吗?” “多少吃点啊?”陆百晓像是在劝小白猫,也像在劝自己,抿了一小口鸡汤,“这汤很美味啊?”可就是没什么胃口…… 抬头凝望着篱笆之外,雪花纷纷扬扬从天而落,一片片雪花在空中舞动、飞翔、盘旋,所到之处,皆是白茫茫一片。心里小声嘀咕着:她怎么还没回来? 突然一只白鹰落在院中,陆百晓放下手中的碗筷,箭步奔了上去,莫非,我这乖徒儿真是出了什么意外? 取下脚上竹筒中的纸条打开一看,眉宇微蹙,妩媚的丹凤眼泛上一抹忧色。陆百晓进屋拿了些东西,便匆匆走出百花阵,离开了百晓庄。 只留下小白猫,圆溜溜的眼睛一脸懵逼的望着陆百晓离开的背影,在望着桌上那一碗热鸡汤,冷冷的“喵~”了一声。 丹城。 小丫站在铜镜之前,将所有的青丝灵巧地挽起,戴上从白陌染头上摘下来的那根白玉簪子,倒也英气了不少,望着铜镜中男子打扮的自己,十分满意,只是这脸色有些惨白。 将师父给的面皮贴在黑斑之上,整个人看起来更加英气逼人。 “小颜,你身上可带有胭脂粉黛?”小丫轻声问道。 “公子今日倒是心情不错,可我们如今是男子打扮,拿胭脂水粉作甚?” “我气色看起来不好,涂些水粉看起来自然些。”就算是要死,也不能让自己死得太难看不是? “哦,懂了。”说着,从收拾好的行礼之中,掏出一盒珍藏了许久都舍不得用的胭脂。 小丫接过胭脂,在惨白的脸上抹了一层薄薄的红韵,这才看起来气色稍好一些,再用手指轻轻地点在泛白的唇上,唇色才有了红润。 俩人结账之后,坐上马车,“小颜,我们先去药铺拿些药材,再离开。” “是。”马车缓缓驶入城中。 “行行好吧,给点吃的吧……”声音在马车之外响起,小丫撩开帷帐,街边很长一排乞丐衣衫褴褛,蓬头垢面,连一双像样的鞋都没有,脚被冻在雪里,已经长出冻疮,冻得通红的手伸向来人乞讨,而这条街,往来人少,算不上主街道。 “小颜,停下。” 烟袅虽不知为何姑娘让停下马车,但还是听话地停了下来。 第三百四十五章 再次甩掉 小丫心生一计,缓缓走下马车,望着眼前这一群乞丐,淡定的从怀中掏出一把银子。那些乞丐一拥而上,难得见到这么有钱的金主,生怕被挤到后面,便得不到银子了。 然而接下来的,小丫说的这句话,让所有人都愣了半刻,包括烟袅。 “今日,你们谁若出手,能打到我的,这些银子便归谁。你们尽管出手,不要怕伤着我,我不会追究任何人的责任。”小丫的声音不大不小,刚好可以让这些乞丐都听见。 话音刚落,所有的乞丐都觉得莫名其妙,心想今日莫不是遇到傻子了,都愣在原处,不知该如何。 “怎么?白花花的银子不想要了?”小丫拿着手中的银子在众乞丐面前一晃,终于有人忍不住出了手。 小丫站在原地,纹丝不动,那乞丐一拳打过来,眼看着就要打到小丫的脸。 烟袅也一脸匪夷所思,看着那一拳就要落在姑娘身上,连忙惊呼,“公子!小心!” “哎呦!”出人意料的是,发出这一声惨叫的人,不是小丫,而是那个出拳的乞丐。那人的手臂不知被从何处飞来的石子打到,一阵生疼,那乞丐连忙握住自己的手臂叫疼。 看着小丫手中白花花的银子,另一个乞丐下定决心一般,一脚踹过来,眼看着就要踹到小丫肚子上,可就在那一瞬间,不知从何方又飞来一个石子,将那人打翻,躺在地上,那乞丐只好抱腿痛苦呻吟。 “住手。”小丫一声厉吼,她心中的想法终于得到证实。 众乞丐们乖乖止住了手中的动作,小丫将地上被打倒的那名乞丐扶起来,给了他两锭银子,“这个拿去看腿伤。” 将剩下的银子扔给烟袅,“这些银子,你拿去给他们分了,那个手被打伤的人,多分他一些。” “是。”烟袅的头顶此刻飘过一万个为什么,走进乞丐堆里,一群乞丐喜笑颜开的围了过来。 小丫则侧脸,望向刚才石子飞了的方向,唇角微扬。 远处,暗中,澜鸢与孜鸢面面相觑。 “姐姐,莫不是我们暴露了?”孜鸢轻声问道。 “锦姑娘心思缜密,此举是在试探我们,如此看来,我们已经暴露了。”澜鸢淡淡道。 “都怪我,刚才贸然出手。”孜鸢自责道。 “不怪你,此处人声嘈杂,我们并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那些乞丐便对锦姑娘出手,妹妹想要保护锦姑娘,出手阻止是理所应当的。” “现在该怎么办?” “你继续跟着,我回去禀报少爷。”澜鸢冷艳的眸子望了一眼远处,淡淡道。 “好。” 孜鸢一路跟着小丫的马车,直到马车停在了一个药材铺子前,看见俩人下了马车,进了药材铺子,孜鸢便一直守在外面。 过了许久,也没见俩人出来。 孜鸢正在纳闷,拿什么药,需要如此久的时间,澜鸢便回来了。 “她们在里面?”澜鸢淡淡问道。 “嗯,不过这药铺人也不多,怎么进去如此之久,也不见出来?” “进去多久了?” “半柱香的时间。” “糟了!”澜鸢直接冲进了药材铺,环顾四周,却早已不见锦姑娘二人的踪影。 “她们怎么不见了?”孜鸢还在纳闷。 “掌柜的,刚才有两位身材瘦小,模样英俊的男子进店买药,他们去哪儿了?” “身材瘦小,模样英俊的两名男子?”掌柜的回忆道,“哦,他们买完药材之后,说是要借用茅厕,便去了后院。” “后院?”心中顿觉不妙,俩人直接冲进了后院,但已经不见她二人踪影,而后院的门是打开的。 “你回去禀报少爷,我继续追。”澜鸢冷冷道。 “好。” 客栈房间里,孜鸢跪在地上,白陌染握紧手中的书,但面上依旧波澜不惊,冷冷道:“去查一查城里的马车行,有没有两名身材瘦弱的男子购买马车,而且出手大方。” “是。”孜鸢低头,退出房门。 心里无比自责:自己的追踪能力也不差啊,怎么就将锦姑娘给跟丢了呢?那可是少爷的心头肉啊…… 白陌染面上淡定从容,继续低头望着手中的书,但却是怎么都静不下思绪。 这个女人,当真不想再与自己有半分瓜葛?连派去暗中保护她的人,她都要费尽心机的甩掉。 她难道不知道有人一直在追杀她吗? 不,她知道。 你就算是连命都不要了,也要与我撇清干系? 当真如此厌烦我? “少爷,你这一页书,都看了快一盏茶的时间了,也不翻一翻。”辰逸在一旁弱弱道。 “有吗?” “有,少爷。”辰逸无比笃定道。 “这一页的内容隐晦难懂,故而才多看两眼,凝神思考。”白陌染面不改色的解释道。 “难道不是因为小丫失踪了,你思绪不宁?” “她失踪了,本少爷为何要思绪不宁?本少爷现在与她没有任何关系。”白陌染一本正经的撒谎道。 “那,少爷你一路跟到此处是为何?难道不是为了要保护她?” “保护她,是姑姑吩咐的事,本少爷自然不能忤逆姑姑的意思。”白陌染放下手中的书,义正言辞的解释道。 “哦……”辰逸意味深长的说了一个字,“原来如此。” 心里却不由得嘀咕道:口是心非的少爷,明明是在担心小丫。小丫都把他伤成这样了,他还没死心。 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可……这小丫也算不上美人啊? 辰逸突然察觉一股冰冷如刺的目光射向自己,他连忙抬头,正对上白陌染凌冽的目光,他赶紧卖萌装乖,笑了一个。 “让你去查到底是谁买通无隐门的杀手追杀小丫,你查了没?”白陌染周围的温度急剧下降,堪比窗外的冰天雪地。 “少爷,您不是安排澜鸢查此事吗?”辰逸无辜道。 “现在让你去查。” “是,辰逸现在就去查。”辰逸赶紧溜出门外。此刻少爷心情欠佳,少惹为妙。 丹城外,前往临凤城的路上,一辆极为朴素的马车快马加鞭的赶路,但路上的积雪不得不让她们的速度慢下来。 “公子,我们为何要从药材铺的后门离开,再另寻一辆马车出城呢?”烟袅这个问题在心中憋了许久,终于问了出来。 第三百四十六章 我非纯良 “因为,我想甩掉一些不该跟来的人。”小丫淡淡道。 “公子说的是那日追杀我们的人吗?” “不是。” “那是什么人?” “一直在暗中保护我们的人。” “暗中保护?公子的意思是说,这一路上一直有人在暗中保护我们?” “对。否则,那日刺杀我们的杀手放出烟花之后,应该很快便有杀手继续追杀我们,可我们在那农户家里逗留了一天一夜,都没有任何人追来,说明早就有人将那些杀手处理干净了。” “原来是这样,可既然有人在暗中保护我们,这样不是很好吗?为何还要将她们甩掉?” “因为,我不想让她们知道我的行踪,更不想让她们知道我命不久矣。” “不会的,公子,您一定会长命百岁的,好人一定会有好报的。” “好人?”小丫惨淡一笑,更像是在讥讽自己,低头望着自己那双伤口已经愈合的双手,肤如凝脂,白嫩如玉,“你是如何判断一个人,是好是坏?” “心地善良、救苦救难,从不滥杀无辜,爱惜生命,待人温和,像公子您这样的,就是好人。”烟袅滔滔不绝道。 “那在你眼中,什么是坏人?” “滥杀无辜、残害百姓、只顾自己利益不顾别人死活的人,就是坏人,比如黑涯寨里的那些土匪,为了自己能苟活,残害百姓。” 小丫唇角微扬,淡淡问道:“那,假如让你选择救一百个人但必须死一万人,或者是救一万人必须牺牲一百人,你怎么选?” “自然是选择救一万人。”烟袅不假思索地回答道。 “那么,现在,你觉得这一万个被你救的人,会认为你是好人吗?” “当然,因为我救了他们。” “那么,你觉得那一百个被你舍弃掉的人,会认为你是好人吗?” “这……” “我救了你,所以你觉得我是好人;但在世人眼中,我是迷惑太子的妖女,我是坏人;而在那些仇人面前,我是心狠手辣,善用诡计,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就如同来自阿修罗地狱一般的罗刹。所以,我并非纯良。若我真的就死在路上,你以后便隐姓埋名,找个良人嫁了,再也不要跟任何人,提起有关我的任何事,包括你未来的夫君。”说到后面,小丫的语气柔和了下来。 “公子……照您这样说,您确实不是个好人,您是个祸害。”烟袅手中的马鞭一挥,马车的速度快了不少。 “嗯,有道理。”小丫撇撇嘴,淡淡道。 “不是有句话叫做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吗?所以,您一定会没事儿的,这世上还有很多人等着你去祸害呢!”烟袅大声道。 “呵呵……”小丫却被烟袅逗笑了。这世上确实还有一些人,等着我去祸害! 雪地里,一群黑衣人站在农户外的篱笆墙外,犬吠不止,而屋内,隐约听见孩子的哭闹声,还有老大爷求饶的声音。 一个黑衣人被狗吵得实在是厌烦,一刀便了结了那条狗。 听见外面的狗“呜”了两声,便不再叫了,王大爷吓得心惊胆战。 “我们真的没见过你们画上这两个人。”老大爷跪在地上一脸诚恳道。 “死老头儿!你眼瞎啊?这两幅画上,明明是同一个人!”黑衣人押着王大娘,刀子架在王大娘的脖子上,吓得王大娘全身瑟瑟发抖,而王大娘怀中还抱着王小宝,正在哇哇大哭。 “让他给我闭嘴,吵得我心烦。”黑衣人用刀指着王小宝。 王大娘赶紧捂住王小宝的嘴巴,不让他哭出声来。 “这……我们真的没见过这个人。”王大爷再次诚恳道。 “真没见过?” “真没见过。”王大爷无比笃定地回答道。 黑衣人顿了顿,“离你们这儿最近的城镇怎么走?” “我们这儿地处交界,有丹城和玉岭城,要说近一点的,就是玉岭城。” “走。”一群黑衣人离开农户家里。 “现在我们去哪儿?” “你带人去丹城,我带一队人去玉岭城,若是找到,烟花为信号。” “是!” 望着那一群黑衣人骑上马,快马加鞭的离开,王大娘夫妇二人才算松了一口气,相互依偎,但他们并不知道,前几日收留的那两名男子中,就有那画中的女子。 丹城,客栈。 白陌染站在窗前,凝望着远处大雪纷飞,思绪也跟着飞远。 “少爷,已经查到,花钱买无隐门杀手追杀锦姑娘的人,是兵部侍郎喻侍郎。”澜鸢禀报道。 “喻侍郎,他为何突然要买杀手追杀她?” “或许,是因为喻才人被毁容的事,他怨恨锦姑娘。” “这个理由不足以让他冒险买通杀手,除非是生死攸关的事。”白陌染淡淡分析,“莫非,他已经知道喻才人死了。” “可喻才人的死,与锦姑娘并无关系,是萧宝林失手杀害了她,嫁祸给锦姑娘的。”澜鸢自然知道真相,因为在望月楼她亲耳听见的。 “或许,是太子府里的人将这个错误的消息传达给他,想借他之手,铲除小丫。看来,这太子府里的人,也并非是上下齐心,都是各怀鬼胎。而这太子府里,除了杨良娣对她恨之入骨,还会有谁?”白陌染思量一番,总觉得他算漏了什么。 “少爷,城里突然出现一群陌生人,拿着小丫的画,四处询问。”辰逸走进房门禀报道。 “无隐门的人。”澜鸢冷冷道。 “如果他们也在寻人,说明小丫她们现在至少应该是安全的。”白陌染淡淡道。 “这次锦姑娘像是故意隐瞒行踪,才让我们无从查起,以至于三天过去了,依然毫无半点线索。” 白陌染璨若星辰的眸子蒙上一层阴霾,她是故意想避开自己对她的保护。 马车缓缓前行,又赶了三天三夜的路,终于赶到了凤临城,而这个凤临城,却不似之前的那些城池一般繁华,城外到处可见乞丐,不计其数,路边偶尔有直接被冻死的乞丐,瘦骨嶙峋,模样凄惨。 这青禾村隶属凤临城,所以到了凤临城,只需再赶五日的路,便可以到达青禾村,若不是抑制彼岸之毒的药材用完了,她们也不会冒险进城买药。 第三百四十七章 偏偏手滑 之前一直伤寒未痊愈,便暂时没有服用抑制彼岸之毒的药物,现在伤寒痊愈,可每日咳血的次数越来越多,虽然小丫总是用胭脂水粉修饰她那张惨白的脸,但整个人已经消瘦了一圈,已然一副油尽灯枯的模样。 运来酒楼,算得上凤临城较好的酒楼,人来人往,较为热闹。 “二位客官请慢用,都是本店最好的招牌菜。”店小二笑盈盈地端来饭菜道,却在离开的时候,无意间瞟见了小丫头上戴着的白玉簪子,眼中闪过一丝疑色。 小丫自然察觉到店小二的异样,便不解地问了一句,“怎么了?” “哦,没什么。”店小二连忙解释道。 小丫自然不信,“那你盯着我头上的簪子作甚?” “公子这簪子格外别致,小的忍不住多看了两眼。这簪子跟公子真是绝配,更加衬托出您的英姿飒爽,气宇不凡。” “嗯,算你有眼光。”小丫咧了咧唇,淡定道。其实心中满是欢喜。 小二这才退去,悄悄与掌柜说了几句,掌柜看着小丫与烟袅俩人,又对小二吩咐了几句,小二便去了后院。 小丫与烟袅拿起筷子,开动了起来。 但小丫实在没什么胃口,吃了几片青菜叶子,便放下筷子。 “公子,您多少再吃点。”烟袅担忧道。 “这几日连夜赶路,你是没吃好,没睡好,现在都消瘦了不少,快多吃些。”小丫夹起一块又一块的肉,放到烟袅的碗里,淡淡微笑,但语气显得极为虚弱。 烟袅再想说些什么,门外来了一群人,手中拿着两幅画,走到旁边桌坐下。 店小二上前招呼,被粗鲁地拉着肩膀,“你可见过这画中女子?” “没……没见过……”店小二吓得双腿发抖。 小丫与烟袅抬头对视一眼。烟袅轻轻放下筷子,缓缓站起,生怕引起怀疑,将一锭银子置于桌上,俩人打算悄悄溜出酒楼。 正走到门口,那群人中的某个人眼尖的,无意间看见了小丫的模样,微微蹙眉,冷冷道:“站住!” 小丫与烟袅仿若没听见一般,继续前行。 “我让你们站住,没听见吗?”那人一瞬间出现在小丫面前,拦住二人去路。 “你拦住我们做什么?”烟袅冷着脸问道。 那人却没理烟袅,反而将目光放在小丫身上,上下仔细打量,这时,跟他一起的一群人都围了过来,拿画的人摊开手中的画,放在小丫身边对比。 可画中的,明明是名女子。 “你,可有姐妹?” 小丫冷幽的眸子望着那人,虚弱地答道:“有。” 烟袅眼中闪过一丝惊异,姑娘为何要承认?难道不知道这样会惹祸上身吗? “她脸上可有黑斑?”那人紧张问道。 小丫望了望那副画,冷冷回答道:“有。” 那人将画拿给小丫看,“画上面的女子,是不是她?” “是。” 那人直接拔出刀,架在了小丫脖子上,“她现在在哪儿?带我们去找她。” 小丫丝毫不惧,她似乎早已习惯这样刀架在脖子上,依旧波澜不惊,“好,我带你们去找她。” 就这样,小丫在众人的围观中,刀架在脖子上,走出了运来酒楼,朝着一条偏僻的小巷子走去。临了在门口的时候,还对烟袅使了一个眼神,让她不要轻举妄动,而烟袅早已将小丫一早给她防身的药粉紧紧拽在手中,只等关键时刻撒出来。 那人只觉得小丫太配合了,似乎有些不合常理,厉声道:“你最好别耍什么花样!否则我一刀斩了你!” “大爷,你刀都架在我脖子上了,我哪里还敢耍什么花样。”小丫虚弱的笑道,有些有气无力。 “谅你也不敢!”那人狠狠道。 绕过几条小巷子,来到一处偏僻之处,旁边就是一片湖,外面下着雪,格外的冷,故而人迹罕至。小丫四处望了望,确定没什么人,才止住了脚步。 “你怎么不走了?”那人冷冷问道。 小丫从袖中缓缓掏出养有毒蜂的小瓶子,寻思着找一处比较硬朗的地方将瓶子打碎,但脚下的路皆被白雪覆盖,寻不到一处硬朗的地方,于是小丫将目光放在了湖边的石柱之上,“因为——” 将袖中的瓶子对准石柱,狠狠地砸过去,“你们的死期到了!” 小丫心中正得意若瓶子里的毒蜂飞出来,这些人都将死无葬身之地,然而…… 然而,不知是不是自己太过激动,那瓶子不偏不倚躲过了石柱,掉进了湖里,“噗通——”一声,便沉入湖底。 小丫惊如雷劈! “你干什么?!是不是不想活了!”那人瞧见小丫奇怪的此举,再将手中的刀靠近小丫的脖子三分。 “我……大爷,您别激动……”小丫立马认怂,再将手伸进袖子,左右探摸,毒蜂是没有了,现在该怎么办?! 刚刚在运来酒楼,百姓众多,若刚才用毒蜂,唯恐会伤及无辜,这才将他们引到如此僻静之处,可谁叫自己偏偏手滑,将瓶子扔进了湖里。 如今袖中的毒药对付这些人,明显是不够啊,怎么办?小丫心中着急。 “你刚刚扔的什么?”那人冷冷质问道。 “我……”如今只有拼死一搏了,身子一个躲闪,将袖中的毒药朝着那人撒去,只见那人猝不及防闭上双眼,手中的刀不觉落下,他抱着自己的头痛苦呻吟。 “小颜!跑!”小丫又撒了一把毒药,临近的几个黑衣人都中了毒。 烟袅跑过来,扶着小丫,俩人向前跑去,而后面没中毒的黑衣人依然穷追不舍。 小丫摸了摸袖中,能撒的药粉都用完了,空空如也,“小颜,你的药粉用完了吗?” “用完了!现在我们怎么办?”烟袅着急道。 “跑!能跑多快,就跑多快!”小丫说着,已经气喘吁吁,本就身体虚弱,只能让烟袅拖着跑。 但她们二人的速度,哪里比得过那些经过专业训练的杀手,很快,那群杀手便跟了上来。 小丫回头,杀手众多,如今已是穷途末路,她抓住烟袅的手,“小颜,你快走,他们要杀的人,是我。听我的,若能逃脱,以后隐姓埋名好好活下去。” 第三百四十八章 冒充少主 “不,公子,我不走,要死一起死!” “听话!” 烟袅热泪盈眶,“不!” “你们谁也别想走!”杀手冷冷道。 一群杀手,此刻已经将她二人团团围住,无路可退,插翅难飞。 “没想到,你二人还真是主仆情深!”杀手冷冷道。 “说!这画中的女子,到底在哪儿?”一个杀手冷幽的眸子盯着小丫,“否则,现在就杀了你!” “我可以说,但要先放了他。”小丫冷冷道。 “公子……”烟袅道。 “小颜,你本是无辜之人,不应该被牵连进来。走吧!” “公子,我不走!” “走!你活着,至少有人可以为我收尸。”小丫侧过脸,不看烟袅红润的眼眶。 “走——”小丫似乎是用尽全身力气怒吼。 “好,公子,小颜这就走。”烟袅擦干眼泪,朝巷子的出口跑去,打算去报官。姑娘吩咐过,若不到万不得已,不能惊动官府。 但她没走几步,烟袅便被杀手打晕,倒在雪地,“想要去通风报信,休想!” “你们杀手,总归是言而有信的吧,答应我放过她。” “决不食言。”那杀手这才反应过来,“你怎么知道我们是杀手?” 小丫冷哼一声,“因为,你们要找的人,就是——” 忽然从天而降许多鬼魅一般的黑影,瞬移的速度快到根本看不清他们的身形,而这些鬼魅一般的黑影,小丫似乎在哪里见过。 很快,那群杀手被尽数斩杀,倒在雪地里一动不动。 黑影迅速消失,只留下为首的黑影单膝跪在小丫面前,双手扶在头顶,“少主恕罪,魅影来迟。” 小丫被这突如其来的变化惊得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听他这样称呼自己,莫不是他们将自己认错,当成他们少主了? 少主? 他们的武功高深莫测,必然是一个很可怕的组织,而他们口中的少主,必然是个厉害的角色。 地上的魅影见小丫冷冷不说话,以为自己来迟,少主正责怪他,于是扬起手掌,义愤填膺道:“少主,魅影来迟,罪不可恕,唯有以死谢罪!” 说着,准备一掌劈死自己。 “住手!”小丫连忙制止,这是什么可怕的组织,不过是来迟了一些,竟然要以死谢罪。 可既然对方已经将自己错认成他们的少主,还救了自己一命,不如将错就错,赶快将如此可怕的组织送走,万一被他们发现自己不是他们口中的少主,那自己岂不是分分钟被秒杀? 小丫故意端着架子,冷冷道:“咳,此次虽然你们来迟,不过本少爷也未受到任何伤害,暂且饶你一命,退下吧!” “谢少主!”魅影起身,“嗖——”的一声,消失在雪地了。 如果不是眼前躺着如此多的杀手尸体,小丫还真以为自己做了一个可怕的梦。 虽然自己什么大场面都见过,但冒充如此可怕的组织的神秘少主,也是一件极为刺激的事。到现在,她的双腿都还在不受控制的微微颤抖。 赶紧将昏迷中的烟袅扶起来,回到刚才的运来酒楼,将烟袅扶上马车,驾马出城。 马车之上,小丫一直在思虑,为何那个可怕的组织会将自己错认成他们的少主? 他们口中的少主,连他们都没曾见过,如此神秘的人物,他们又是凭什么断定自己就是他们的少主? 难道是我与他们的少主长得一模一样? 这种事发生的概率,几乎为零,不可能。 难道是我身上的什么物件,是证明他们少主身份的东西? 小丫这才想起运来酒楼里那个店小二异样的目光,莫非?是我头上的簪子暗藏玄机? 白陌染的白玉簪子…… 这白陌染到底是什么身份? “咳咳……”小丫取出袖中的手帕捂住口鼻,瞟了一眼手帕上的血,已经变成黑色。 彼岸之毒,每当毒发便心如刀绞,痛不欲生,犹如万蚁蚀骨,骨上剔肉,钻心之痛,非常人无法忍受,自从毒发之日起,每次需要承受的痛苦一次比一次厉害,到毒侵入心脉之后,便是每时每刻都痛入骨髓,直到死亡。 小丫用尽全身的力气拉住马缰,让马停下,这是一条环山路,路的另一侧是深不见底的悬崖,她知道自己的身体状况,随时都有可能倒下,烟袅还在昏迷之中,不能再贸然赶路,被迫停下。 捂住绞痛的胸口,一股血腥味涌上喉咙,“噗——”一口鲜血吐出来,便失去知觉,倒在了马车之上。 马儿不知发生了什么,乖乖站在远处,暂时歇脚。 似鹅毛纷飞的大雪旋转飘落,落在了马车顶,加厚了路上的积雪。 运来酒楼里来了一大队人马,为首的是一位身着异族服饰的英俊男子,耳上还带着耳环,身旁跟着一位紫衣女子,食指上带着一枚名贵的紫宝石戒指。 “咱们离那个医仙的住处还有多远?” “爷,如今我们已经到了凤临城,应该不出五日,便能到达医仙的住处。”娄香为裴东隅斟了一杯酒,缓缓答道。 “这传说中的医仙靠谱吗?”裴东隅夹起一块肉,放进嘴里,又一脸嫌弃的将口中的肉吐了出来,“呸,这都做的什么肉!难吃死了!” “爷,您就忍忍吧,这已经是凤临城最有名的酒楼了。这个医仙,据说这世间就没有他解不了的毒,世人皆称他为华佗转世,可以妙手回春,只要我们找到他,他一定能解爷身上的毒。”娄香言辞凿凿的说道。 “拓跋珣宁愿被关禁闭,也不肯交出小丫,没想到他对小丫用情至深到如此地步。”裴东隅感叹道。 娄香思虑片刻,缓缓开口道:“要么就还有一种可能,就是他真的不知道锦姑娘在何处。” “拓跋珣将权利视之如命,若说他仅仅为了一个女人,就全然不顾及自己的储君之位,这实在有些匪夷所思。”裴东隅疑惑不解,“但他之前确实是不顾众人的看法,非要将小丫留在身边,这一点不假。” “所以,爷,您还是相信他宁愿不要太子之位,也要将锦姑娘藏起来?这跟您之前了解到的拓跋珣,完全不一样。” 第三百四十九章 玧令 “本王还是有些不相信,他爱美人不爱江山。” 裴东隅将筷子拍在桌上,“要不是他死活不肯交出小丫,本王也不用长途跋涉,不远千里来这个穷酸地方!你看看这都是些什么菜?简直是猪食!” 娄香赶紧吐出刚刚塞进嘴里的肉,放下手中的筷子,赶紧安抚道:“爷,要不我们再点点别的吧。” “哎!不吃了!启程!本王一刻也不想在此多待!” 随后,一大群人风风火火地出了城门,朝着青禾村赶去。 运来酒楼的小二与掌柜在暗处交谈。 “少主已经脱险出城了。”店小二悄声道。 “幸亏你眼尖,认出了少主的玧令,才让我们凤临城的魅影立下此功,关键时刻救下少主。”掌柜夸耀道。 店小二有些得意的笑了,“嘿嘿,咱们少主到底会不会武功啊?” “嘘——私下讨论少主,小心被割舌头。不过,咱们这位少主神秘莫测,凤临城的魅影中,没人见过他真面目,更没人见过他出手,今日得见,也算是我们的荣幸。” “咱们这位少主果真是深谋远虑,知道在运来酒楼我们不方便出手,这才故意将那群杀手引到偏僻之处,方便我们斩杀。” “那是自然,可查到那群杀手来自何处?” “全是无隐门的人,据说前几天还在丹城出现过。” “立刻飞鸽传信给各个地方,就说少主今日在凤临城被无隐门追杀,让他们务必小心无隐门的人。” “是。”不久,后院飞起一群信鸽,朝着四面八方飞去。 丹城,客栈。 辰逸拿着刚收到的飞鸽传书,敲开了白陌染的房门,“少爷。” 白陌染翻过一页书,目不转睛的看着书上的内容,“何事?” “您何时学会分身术了?” “什么意思?”白陌染眼中闪过一丝疑惑,但目光依旧落在书页上。 “刚刚凤临城探子传来飞鸽传书,说您在凤临城被无隐门的杀手追杀,被魅影救下,让我们以后小心无隐门。您不是在客栈待得好好的吗?他们是怎么救下您的?胡扯。”辰逸玩笑道。 白陌染忽然眼中闪过一抹惊色,随即变得冰冷寒彻,最后眉眼微扬,放下手中的书,站起来,走出房门。 “立刻出发!去凤临城!” 辰逸还没明白是怎么回事,跟着少爷追了出去,“少爷,为何突然决定要去凤临城了?不是要继续寻找小丫吗?” “我并没有分身术,他们也确实是救了一位少主。”白陌染一边疾步下楼,一边冷冷道。 “什么意思?” “少主不就是您吗?您并未离开过丹城,他们救下的人是谁?” “他们不认得本少爷,所以救错了人,不,没救错。” “少爷,您越说我越糊涂了,如果他们真救了一位少主,那一定是有人冒充您!谁这么大胆?!” “对,她确实胆挺大的。”白陌染嘴角微微上扬。 辰逸越听越糊涂了,却只见自家少爷已经翻身上马,而并未用马车。 “少爷,您身体并未痊愈,大夫嘱咐让您不要长途奔波,这天寒地冻,大雪飘飘的,您还是用马车吧,至少可以遮风挡雪。” “啰嗦。”白陌染马鞭一挥,踏雪而去,白色的披风肆意飞扬,鲜衣怒马,英姿飒爽。 “少爷,等等我!”辰逸赶紧翻上马背,追了上去。 大雪之中,一大堆人马缓缓前行。 “前面是环山路,地面堆满了雪,小心地滑,慢点。”娄香掀开马车帷帐,望着道路崎岖的山路盘旋而上,路的另一侧则是悬崖,不由得担忧道。 “是。”一群人回应道。 “禀报三王子,前面有一辆缓慢行驶的马车,挡住了我们的路。”前面骑马探路的侍卫在马车之外禀报道。 裴东隅掀开窗帘帷帐,望着前面缓缓而行的马车,不耐烦道:“去看看怎么回事?虽说此处路段危险,马车应该慢行,但这马车的速度实在太慢,有些不寻常。” “是。”那人下马,跑上前去看,忽然惊呼道:“这驾马之人,晕倒了!这马或许觉得此处太冷,便自己缓缓前行。” 裴东隅起身下马,冷冷笑道:“晕倒了?这驾着马车都能晕倒,莫非是喝多了?” 走上前,却发现一名男子打扮的人趴在马车之上。 “把他给本王叫醒。” 侍卫伸手去摇晃小丫,“醒醒!醒醒!” 但仍然没有任何动静。 “将他翻过来,用水泼醒。”裴东隅冷冷道。 “是。”侍卫转身去拿水,而另一个侍卫掀开帷帐,“禀报三王子,马车之中还有一名昏迷的男子。” “都昏迷了,一起给本王泼醒!浪费本王的时间!”裴东隅不耐烦道。 这时,拿水的侍卫回来了,将小丫翻过来,将手中的水直接倒在小丫的脸上。 “慢着!”裴东隅一声令下,因为他忽然看见,这张脸便是他魂牵梦绕的脸,但已经为时已晚,水已经泼了小丫一脸。 裴东隅赶紧冲上去,将小丫抱起,“本王不是叫你住手吗?!” “属下恕罪!请三王子责罚!”那人一脸委屈地跪在地上,水已经泼出去了再叫住手,他怎么收得回来? 娄香也是一惊,为何这个女人会出现在这个地方?! 裴东隅亲自用袖子擦干小丫脸上的水,还发现她嘴角呈黑色的血,看来她是中毒了,一脸担忧的将她搂进自己的马车之中。 这个时候,小丫脸上的面皮缓缓脱落,掉在了裴东隅的手心里。 难怪拓跋珣在郾城翻了个底朝天,也没寻到你的踪影,原来,你遮住脸上的标记,女扮男装,跑到如此偏远的地方来了。 上天真是带我不薄!让我在这里遇见了你!裴东隅心中一片狂喜。 在一旁的娄香显然有些吃味了,看着一会儿满脸担忧,一会儿笑得甜蜜的裴东隅,心中愈发郁闷,沉默不语。 “香儿,小丫的衣服打湿了,你速速为她换上一身干净的衣服。” “是,可香儿没有男装。” “既然老天安排她今日遇到本王,便是成全了本王,本王要将她带回兹夷国。为她换上女装,不必再躲躲藏藏。” “是。”娄香恭敬地答道。 第三百五十章 稀奇古怪的药 周围的侍卫见自家主子对着一个男人如此体贴入微,纷纷用异样的目光望向裴东隅。 裴东隅下马车,侍卫们收敛住自己的目光,上前问道:“三王子殿下,咱们还继续赶路吗?” “不用了,回凤临城。”既然小丫能解自己身上的毒,便不用再去找那位传说中的医仙了,况且她是因为中毒才突然晕倒,必须尽快回到凤临城,找个大夫为她诊治。 烟袅听见耳边的吵杂声,缓缓睁开眼,后颈处一阵酸痛,不明情况的她掀开马车帷帐,只见马车之外围着一群异族服饰的侍卫,而另一辆马车旁,还有一位身着异族服饰且举止不凡的男子,正说着什么回凤临城。 “你醒了?”一位侍卫问道。 烟袅脑子里一片混乱,这才回想起她与姑娘一起被杀手追杀,她正要离开去报官,然后被人打晕。醒来,怎么突然到了这里?周围一片陌生。 “你们是谁?”烟袅不解问道。 “你又是谁?为何会在她的马车之上?”裴东隅发现男装的烟袅醒来,上前问道。 “她的马车?她是谁?我这是在哪儿?我家公子呢?!”烟袅紧张问道。 “公子?” 裴东隅再望了一眼眼前的这个人,若不是知道小丫为女扮男装,定然以为她是名男子,现在仔细看来,身材玲珑有致,确实为女子。 华丽的马车上下来一位身着紫色华服的女子,“爷,她的衣服已经换好了,但依然昏迷不醒。” 裴东隅望着烟袅,“你既然与她同乘一辆马车,必定知道她为何会中毒?” “中毒?”莫非他说的,是姑娘?已经换好衣服,莫非,他们已经知道姑娘是女扮男装的。 “我家公子现在怎么样了?”烟袅迅速钻下马车,走上前去,她必须马上看到姑娘安人无恙。 掀开马车帷帐,姑娘已经穿着女装,而且脸上的黑斑已经露出来了,正昏迷不醒。 糟糕! 不知道他们是什么人,会不会已经认出姑娘的身份!姑娘现在毒发晕倒,不知道她还能撑多久,现在必须要立马赶去青禾村! “你可知道她是怎么中毒的?”裴东隅问道。 “不知道。”烟袅打算将小丫扶下马车,继续赶路,“但现在必须马上带她去解毒,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烟袅善于察言观色,她发现这位异族男子似乎很关心锦姑娘,对锦姑娘似乎没有恶意。 裴东隅一听,立马爬上马车,“速回凤临城。” “这位公子,姑娘昏迷之前命在下务必将她送去羽丘小镇,说那里有位世外高人能解她身上的毒。”青禾村就在羽丘小镇。 “立马启程,去羽丘小镇!” “是!”马车之外的人应道。 娄香这个时候爬上马车,打算坐进来。 “香儿,你去乘前面那辆马车,这马车坐不下。”裴东隅冷冷道。 娄香望了一眼如此宽敞的马车,心有不甘地低着头,“是……” 便依依不舍的下了马车。 烟袅将马车之中的狐狸毛毯盖在小丫身上,马车一摇一晃的缓缓前行。 “这位公子,你可认识我们家姑娘?”烟袅心中正在盘算着,姑娘不想任何人知道她身中剧毒,命不久矣,那么现在她该如何才能甩掉这一群人? “自然认识,丫头,你们家姑娘是何时中的毒?” 丫头?莫非他已经看出我是女扮男装?还是故意试探?烟袅心想。 裴东隅看出了烟袅的疑虑,“本王早就看出你女扮男装,否则也不会让你如此亲近小丫。” 本王?烟袅满脸惊愕,“您是?” “本王乃兹夷国三王子,与你家主子的旧识。现在你可放心告诉本王,她到底身中何毒?何时中的毒?是谁要害她?” 兹夷国三王子?可并未听姑娘提起过有这么一号人物。心中不由得警惕道:“这一切的答案,还是等姑娘醒来,自己告诉您吧。” 不愧是小丫的丫鬟,跟她主子一样鬼精,“那你总该告诉本王,你家主子体内这毒到底有没有性命之忧?” “请三王子恕罪,奴婢不能擅自告诉任何人姑娘的身体状况,只听从姑娘的吩咐,要以最快的速度赶到羽丘小镇,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裴东隅一听,便有些急了,看来她体内的毒,并不简单,便对着马车之外吩咐道:“再加快速度!本王要以最快的速度,赶到羽丘镇。” “禀三王子,现在已经是最快的速度了。此处地势凶险,环山之路,再加上地上积雪,若再快些,积雪打滑,极有可能一不小心坠入旁边的悬崖。”马车之外的车夫缓缓报来。 裴东隅回头望着昏迷之中的小丫,嘴唇已经呈黑色,表情也极为痛苦,“你家主子不是精通毒理,会解毒吗?她身边可带有解药?” “有,刚才我们特地去凤临城买了些药材,那是姑娘自己配的解药。”烟袅这才想起来,马车之上还有解药。 凤临城,运来酒楼后院,一位身披白色披风的少年屹立于大雪之中。 “少爷,已经询问过魅影,那位假冒少主的人当天便驾着马车离开了凤临城,而无隐门的杀手已经被尽数斩杀,短时间内应该不会再威胁到假冒少主的安危。” “可知她们为何要进城?”白陌染淡淡问道。 “他们?少爷,您是怎么知道,那个假冒少主的人身边还有其他人?” “她们为何进城?”白陌染忽然心中隐隐不安,总觉得有什么不好的事要发生。 “这个假冒的少主进城先去了一趟药材铺,随后就来到运来酒楼。” “药材铺?”莫非,小丫的风寒还未痊愈。 药材铺中。 辰逸询问过掌柜之后,回来禀报道:“少爷,掌柜的说,他们拿的药材,并非是治风寒的药,而是一些极为稀奇古怪的药材,许多味药都极为罕见,不知道对方拿来作甚的。” 白陌染微微蹙眉,心中的那份不安越来越明显,“他们出城之后,去向何方?” “羽丘镇。” “让掌柜照着她们要的药材再配一副药,拿给毒仙,让她查清,那些药材究竟治的是什么病。” 第三百五十一章 金色的梦 “哦。”辰逸一脸懵逼,自家少爷何时对这个假冒少主如此上心了? 他一直以为,少爷的玧令是不小心被人盗取,为了追回玧令,才如此着急找到这位假冒少主。 现在看来,少爷的目的并非只是追回玧令,而是对这位假冒少主格外上心。能让少爷如此上心的,这世间只有一人…… 莫非?那个假冒少主,就是小丫?! 听魅影描述,他们是通过少主头上戴的玧令,才认出少主的身份,可少爷的玧令怎么会落到小丫手里?那可是随身携带的物件。 莫非?是少爷赠与小丫的定情之物? 可小丫不是一直拒绝少爷吗?那为何还一直留着定情之物? 这……这信息量实在太大……辰逸越想越头疼。 白陌染翻身上马,策马奔腾,马蹄踏雪,白色披风在雪中肆意飞扬,猎猎生风。缭绕的青丝飞舞在雪里,偶尔雪花夹杂在青丝中,犹如傲梅开在枝头,肆意绽放。 羽丘小镇,最好的客栈也显得极为简陋,住进一大队人马,这位有钱的金主包了整个客栈,不许其他任何人进入这个客栈。 然而这件事,很快便在这个贫穷的小镇传开了,镇上的人都很好奇,到底是什么人,这么阔绰,又为何要来这贫穷的小镇? 结果一打听,才知道这个阔绰的金主,是异族的王子。大家便更加好奇了,这个异族的王子来这个偏远贫穷的小镇做什么? 烟袅将熬好的解药端进小丫的房中,小丫仍旧在昏迷之中,而裴东隅一直守在她床前。 裴东隅垂眸望着眼前这个昏迷的女人,她总是神秘莫测,不过半月未见,就变成现在这模样。这半个月里,她到底都经历了些什么?她自己精通毒理,现在为何自己却身中剧毒? 昏迷中的小丫,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黄昏的光,是金色的。一位妆容无比精致的女子头戴彩霞琉璃云顶步摇,满眼怜爱的目光望着她,将她抱起来,搂在怀中,那笑容似春风拂过她心头,烨烨生辉,步摇在空中摇曳,金光灿灿,有些刺眼,有些迷离。 画面一转,变成夜晚,一轮皓月高高挂,一群画着鬼脸,身穿奇装异服的人围着她团团转,手中拿着金玲不停的摇晃,嘴里不知念叨着些什么。围着她边跳边转,看得她头晕目眩。她很想逃离,但全身却动弹不得,她用力挣扎,也无可奈何。 “姑娘……” “姑娘……” “小丫?” “姑娘!” 耳边隐约想起烟袅的声音,还有一名男子的声音,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清晰,小丫这才缓缓睁开眼,原来,刚才的一切都只是一个梦。 “姑娘!你终于醒了!”烟袅激动道。 “小丫!”裴东隅也激动道。 站在门口的娄香望着屋内的情景,转过头撇撇嘴,不再继续看。 烟袅赶紧将小丫扶起来,端上解药,准备喂小丫喝药。 “三王子?你怎么在这?”小丫环顾四周,自己又在一个陌生的地方醒来,此处倒是颇像客栈的布局,只不过十分简陋。房间里像是被人精心整理过的,有几分讲究。 “本王在路上恰巧碰见你,你晕倒在路上,马车无人牵引,若不是遇到本王,你们很有可能一不小心就会掉下悬崖,尸骨无存。幸好遇见了本王,才救了你们一命。”裴东隅滔滔不绝道。 小丫这才想起她驾着马车突然毒发,便晕倒了,应该是那之后,碰见了裴东隅,“你为何会出现在那环山路?那条路是凤临城到羽丘小镇的必经之路,你去羽丘小镇作甚?” 烟袅在一旁低声道:“姑娘,此处就是羽丘小镇。” “姑娘?”小丫这才发现自己穿着一身异族女装,脸上的面皮也掉落了,慌张伸手去摸头上的簪子。 还好,簪子还在。 “听说这附近有位世外高人,人称医仙,没有他解不了的毒。本王以为拓跋珣将你藏起来,宁愿不要太子之位也不交出你,便只好来此处求医仙为本王解毒。谁知道,竟然在半路上碰见了你!老天应该是被本王的真心感动了,这才将你送到本王面前。”裴东隅一想到世外高人,突然明白了什么,“莫非?你们也是去找这位传说中的医仙?!” “咳咳……”小丫捂住胸口,一阵剜心之痛,烟袅赶紧放下手中的药碗,递上手帕。 小丫接过手帕,捂住嘴,拿下手帕。 裴东隅瞧见手帕上呈黑色的血,心惊不已,“你……你的毒……” “你猜的没错,我此行就是去找医仙,我体内的毒,只有医仙能解。”小丫擦干净嘴角的血,冷冷道。 “咳咳……”小丫再次用帕子捂住嘴,又是一口黑色的血,“烟袅,我们即刻启程,我的身子,恐怕撑不过明天了。” 烟袅已经满脸是泪,“姑娘,这里有解药,您快些喝下,我们即刻出发。” “这个解药……恐怕对如今的我,已经没什么作用了,走吧。”小丫虚弱道,掀开被子想下床,却全身酸软无力。 裴东隅站起身,将小丫抱起,“小丫,你放心,本王现在就带你去找医仙。” “所有人,即刻启程。” “爷,这是急着去哪儿?”娄香跟在裴东隅身后问,望着裴东隅怀里的小丫,心里不是滋味。 “小丫,现在去哪儿?”裴东隅低头轻声问道。 “去青禾村。”小丫虚弱道。 马车之上,小丫眉头紧蹙,万蚁蚀骨的疼,让她在马车之上挣扎不休,紧紧拽住狐狸皮毛的被子,用力撕扯,皮毛被撕扯得到处都是。 “啊——”小丫捂住胸口,再也忍不住,终于发出惨叫声。 “啊——”一声声刺耳的尖叫,便知道她此刻痛苦万分。 “姑娘!姑娘……”烟袅两眼泪汪汪望着痛苦挣扎的小丫,束手无策。 裴东隅眉头紧锁,“快!给本王加快速度!” “是!”车夫挥鞭,狠狠打在马屁股上,马车又加快了速度。 马车之外的侍卫听见惨叫声,个个心惊胆战,这到底是有多痛苦?才会发出这样的惨叫声? 一大队人马又出发,又风风火火朝着青禾赶去。 而另一个马车之上的娄香,嘴角扬起一抹诡异的笑。 第三百五十二章 白陌染是谁? “姑娘?” “姑娘!” “姑娘!” “姑娘再次昏迷过去了!怎么办?”烟袅着急的声音从马车里传来。 “再快一点!”裴东隅对着车夫吼道。 “是!”车夫被裴东隅的吼声吓了一跳,三王子脾气暴躁,乖张暴戾,千万不能惹怒他,再次狠狠地挥鞭,加快马车速度。 雪越下越大,马车上方突然盘旋着两只大白鹰,不肯飞走。 “大白,你怎么不走了?”望着天上盘旋的大白鹰,薄唇微启,淡淡道。 他将目光放在极速前进的马车上,“看来,我那不听话的乖徒儿,在马车之上。” “让开!”车夫一声厉吼。 一位身着似蝴蝶粉色长袍,拥有绝世容颜的男子毅然站在路中间,负手而立,纹丝不动。 “吁——”车夫拉缰,马车被迫停下,“你不要命了!” 一双丹凤眼冷冷地瞟了车夫一眼,粉色的袖子一挥,一根银针从袖中飞出,直直地刺在了车夫的脖子,那车夫两眼一黑,便倒下马车,掉在雪地里。 周围的侍卫立马拔刀,一脸警惕。 “谁啊?敢挡本王的路?!”裴东隅心里正憋着一团怒火,掀开帷帐,立在马车之上,居高临下地望着路中间站着的粉衣男子,他肤白貌美,如同开在冬雪里的一支桃花,“原来是你这个人妖!男不男女不女的,还不速速给本王让开!” 那人丹凤眼中闪过一丝寒意,直接飞了上来。 裴东隅立马拔剑,刺向对方,那人纤细的两指夹住剑尖,一股强大的内力让裴东隅动弹不得。 裴东隅这才有些慌了。 马车外的侍卫见此情景,立马冲上来。 那人夹着剑尖,闪电般的速度在裴东隅脖子上落了一针,裴东隅立马动弹不得,“若不想你们的主子现在就死,最好别轻举妄动,这根银针,只有我能拔,若谁不听话,擅自取下,轻则令他四肢瘫痪,重则经脉尽断而死。” 那群侍卫果然不敢再上前,娄香听见动静也从后面的马车中出来,但见这粉衣男子行事诡异,也不敢轻举妄动。 粉衣男子平稳地落在马车之上,掀开马车帷帐那一幕,他眉头微蹙,眼中惊起久违的波澜。 她昏迷在马车里,唇色已经呈黑色!想必已经毒侵心脉。马车里凌乱不堪,皮毛乱飞,她手中还抓着一把狐狸毛,想必是毒发蚀骨时,挣扎不休。 他眼睑微微颤动。 对不起,乖徒儿,为师来迟了…… “你——你是!”烟袅抱着小丫,一脸警惕问道。 粉衣男子立马上前握住小丫的脉,脉搏已经极其微弱,必须马上施针排毒。 取出一粒精心炼制的解药塞进小丫的嘴里,抬眸望着一脸懵逼的烟袅,“你去拿个碗来。” 烟袅望着这位绝美的男子,美得让人无法拒绝他的任何请求,“哦,好。” 便乖乖地下马车了。 当她再次掀开马车帷帐的时候,看见这个绝美容颜的男子手中正拿着一把雪亮的匕首,准备划过小丫的手腕。 “你干什么?!”烟袅惊呼。 “别吵!”伸手拿过烟袅手中的碗,轻轻在小丫手腕一划,乌黑的血不断流出,很快装满了一碗。 再熟练的为小丫将手腕上的伤口包扎好,麻利地取下小丫头上的银针,小心翼翼为昏迷中的小丫盖好被子,动作温柔得可以将马车外一尺厚的雪融化。 烟袅一脸懵然的望着这位绝美容颜的男子,整个人围绕着昏迷中的锦姑娘转,看样子,他似乎是姑娘很亲近之人。 他的丹凤眼突然冷冷盯着自己,红润的薄唇微启,柔软如蜜的声音问道:“白陌染是谁?” 刚才她的口中,一直重复念着这个名字…… 烟袅先是一愣,随即解释道:“他好像是……白侍郎嫡长子,白家大公子。” 他转身掀开马车帷帐,裴东隅还站在马车前一动不动,娄香正为他撑着伞,而那把伞,是娄香从小丫的马车之上拿的。正好是白陌染赠予小丫的那把油纸伞。 雪如鹅毛般,越下越急。 盘旋在马车之上的两只大白鹰还未走开,只听见一阵急促的马蹄声越来越近,马蹄声在近处忽然止住。 白陌染赶到羽丘小镇,却无意间看到了小丫的大白鹰在不远处盘旋,他料定小丫就在这附近。果然,他朝着大白鹰的方向赶过来,发现一群异族服饰打扮的人停在路中间,而前面那辆马车前方,出现了他送给小丫的那把油纸伞,他欣喜若狂。 他一定要亲自问清楚,她去凤临城药铺抓的那副药,到底是作何用处?若不是无比重要,她不会冒险进城。 一群拔出刀的侍卫正将刀指着马车上站着的一位身着粉色长袍的男子,而那男子不是别人,正是医仙! 医仙那双丹凤眼冷冷瞄了娄香一眼,“此处太挤了,你下去。” 娄香望了一眼裴东隅,裴东隅闭眼示意同意,娄香这才将伞拿开,无奈地下马车,感觉自己就是个多余的。 医仙为裴东隅拔下脖子上的银针,冷冷问道:“她为何会在你的马车之上?你是她什么人?” 裴东隅看着烟袅跑上跑下,此人也并未伤害烟袅,烟袅一心为小丫,说明此人对小丫并无恶意,便收敛了脾气,“她是本王未来的王妃,你又是何人?你可知,就你刚才的举动,对本王如此大不敬,本王可以下命诛杀你!” 医仙薄唇微抿,眼中闪过一丝厉色,“你叫白陌染?” “不知医仙找我何事?”白陌染双脚轻垫,身轻如燕,从马背上飞起,一脚点在积满雪的马车顶上,落在路边的一处石板之上,夹杂着雪花的风迎面扑来,缭乱了他的青丝。 “白陌染!你怎么在这儿?!”裴东隅一脸敌意地望着身姿傲慢的白陌染,毕竟自己体内的毒,就是拜他所赐! “你就是白陌染?”医仙上下打量眼前的这位立在雪中的白衣男子,翩翩而立,肤若凝脂,迷离的桃花眼,姿色倒是不错。仔细一想,这不是之前擅闯百晓庄盗取嫁衣的贼吗? “医仙,别来无恙。”白陌染戏谑道。 第三百五十三章 带你回家 裴东隅这才反应过来,眼前这个刚才被他骂做不男不女的人妖,居然是传说中的医仙?!能救小丫和自己的医仙?! 想起他刚才对医仙出言不逊,他瞬间觉得自己的腿有些软。 “让你去找的奈何桥下的青苔,你找到了吗?”医仙冷冷问白陌染。 “她已经为我解了蝶之恋的毒,我已经不需要再去寻什么奈何桥下的青苔了。”白陌染戏谑道。 毒已经解了,原来我这傻徒儿当初求自己要解药的方子,竟为了你。陆百晓心里阵阵刺痛。 “奈何桥下的青苔,你必须去找。”医仙毋庸置疑的语气冷冷道。 “医仙,我可没有义务为你办事。”白陌染云淡风轻地回答,甚至有些不屑一顾。 “你可知当初你闯进我的卧房,遇到的那个黑衣人是谁?”医仙冷冷道,若不是你让她以身试毒,我徒儿体内的彼岸之毒又怎会被激发?毒性发展到如今这不可控制的情况? 白陌染仔细回忆,当初在陆百晓的卧房之中,确实遇到过一个黑衣人,“那个黑衣人是谁?跟奈何桥下的青苔又有什么关系?” “哼!那个黑衣人就是——” “师父……”小丫的声音突然从马车之中传来,但声音极为虚弱,打断了陆百晓的话。 陆百晓心中一喜,立马掀开帷帐,进入马车。 白陌染想立刻飞上马车,到马车里探望,毕竟这声音听起来,已经极为虚弱,有气无力。 裴东隅却将他拦在马车之外,“白陌染,今日你那个小跟班终于不在身边,这可是你自己送上门来的,来人!今日谁可以砍下他的头,本王重赏!” “是!”一群侍卫毫不犹豫地冲向白陌染。 马车之外是一阵混乱的打斗声。 “我的乖徒儿,你终于醒了。”陆百晓一脸喜色望着脸色惨白的小丫。 “师父,别告诉他,我不想让他知道。”小丫虚弱哀求道。刚才昏迷之中,隐约听见白陌染的声音,她从黑暗中挣扎醒来。 “好,师父这就带你回家。”陆百晓转身掀开帷帐,走出马车。 马车之外,那群侍卫已经被打趴下,直在雪地里叫痛打滚儿。 而白陌染依然站在原地,纹丝不动,身前站着两名女子,一位头戴三支扇形簪子,眸若初雪,英姿飒爽;而另一位额前留有齐刘海,看似乖巧可爱,却浑身透着杀意。 “爷,咱们不是她们的对手。”娄香小声道。 “哼!白陌染,看在你今日带的人手不够,以免别人说本王以多欺少,本王今日就暂且饶你一命,待毒仙为本王解毒之后,本王再寻你一决高下!”裴东隅义正言辞道。 “哦?”白陌染微微挑眉。 “堂堂兹夷国三王子,想不到也是如此贪生怕死之辈。”孜鸢冷笑道。 “你!”裴东隅望着地上打滚的侍卫们,吞了一口水,“本王今日还有要事,不跟你们一般计较。” “即刻启程,我要立马回百晓庄。”陆百晓从马车里钻出来,冷冷道。 “医仙,小丫怎么样了?”裴东隅紧张问道。 陆百晓冷冷瞄了一眼白陌染,薄唇之间冷冷吐出两个字,“无碍。” “医仙不愧是医仙,还求医仙为本王解毒。”裴东隅笑道。 “先回百晓庄再说吧。”陆百晓连看都不看一眼裴东隅,他陆百晓是极为记仇的,刚刚那句对他不敬的话,他可是记得十分清楚。 “启程!”裴东隅一声令下。 “慢着!”白陌染冷冷道。 “白陌染,你还想干什么?!”裴东隅大声问道。 “我必须要亲自见到她无恙。”白陌染唇齿之间冷冷地吐出一句话,不似在商量,而像是在宣布结果。 “本王未来的王妃,岂是你说见就能见的?”裴东隅有些没底气地说道。 “让开。”白陌染不想再与他多说。 “白陌染,我说过,我不想再见到你,请你走。”马车中传来小丫虚弱的声音。 “小丫,你到底怎么了?” “不过是偶感风寒罢了。” “你在凤临城的药铺,抓了一副稀奇古怪的药,是做何用?” 小丫没想到白陌染还是跟来了。也对,若头上戴着的白玉簪子真的就是代表他少主身份的信物,他不可能查不到此处,尽管自己已经绞尽脑汁避开他 心细如丝的他,竟然还查到了药铺的药方,再加上自己这虚弱的语气,他一定是怀疑了。 绝不能让他知道自己如今的状况。 “那不过是我新研究的毒药罢了,想制成药粉防身而已。”小丫强撑着语气,冷冷道,“怎么,我不过是买些药材,碍着你白家大少爷什么事儿了?” “锦姑娘,少爷不过是担心你的身体。”孜鸢抱不平道。 “我没事儿,用不着他操心。”小丫依旧冷冷道。 白陌染没再说话,但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启程!”裴东隅再次吩咐,车夫爬上来,马车缓缓前行。 裴东隅钻进马车,正想坐下,陆百晓冷冷瞄了他一眼,“马车里太挤了,你下去。” “丫头,医仙让你下去。”裴东隅笑着对烟袅说道。 “我说的,是你。”陆百晓冷冷道。 裴东隅环顾如此宽敞的马车,再小心翼翼地望了一眼陆百晓,随即挤出一个笑容,“好,本王听医仙的,坐后面那辆马车。” 灰溜溜地下了马车,钻进娄香那辆马车,娄香一脸惊异,“爷,您怎么来了?” “啃,本王为了让小丫更安心的修养,主动腾地方。”裴东隅云淡风轻道。 “可前面那辆马车,明明是爷的。”娄香忿忿不平道。 “都是本王自愿的。”裴东隅掀开马车帷帐,望着大雪之中站着的白陌染,“至少,本王比他好,可以跟着小丫一起进入百晓庄。” “据说,这百晓庄可不是一般人能进去的。”娄香淡淡道。 “没想到啊,小丫竟然是医仙的徒弟,难怪她能解本王体内毒,白陌染果真没骗本王。” “看来此次来寻医仙,是对了。如此,总算是能解了爷您体内的毒。” “这些日子的罪,总算没白受。”裴东隅笑道,心里欢喜,这次不仅遇到小丫,还能把身上的毒给解了,一举两得。 第三百五十四章 云淡风轻 白陌染望着渐行渐远的人马,总觉得自己遗漏了什么。 既然口口声声说不想见到我,故意回避我,如此厌烦我,为何又要将我的簪子戴在头上? 口是心非的女人。 你到底有什么事,瞒着我? 为何自己的心,总是感觉隐隐不安,愈发不安…… 一群手中拿着剑的男子走上前来,为首的一名男子将手中的一幅画打开,问道澜鸢,“姑娘,你可曾见过这画中女子?” 澜鸢冷冷瞄了一眼画上的女子,右脸上有一块黑斑,样貌极似锦姑娘,“不知你们寻她有何事?” “你认识她?”那群男子瞬间紧张起来。 白陌染瞄了一眼画上之人,“无隐门。” 那一群人立马拔出手中的剑,警惕地望着白陌染,“你是谁?” “你回去告诉你们门主,若再找这个画中之人的麻烦,无隐门将从此消失无影。”白陌染璨若星辰的眸子愈发冰冷,周围飘落的雪花也瞬间变得尖锐,似一把又一把的利剑,插在雪地里。 “哼!就凭你?”为首之人勾起唇角,咬牙切齿道:“我们现在就让你消失无影!” “不自量力。”白陌染冷冷道。 随即一群男子举剑刺过来,白陌染站在远处,眼皮都没眨一下,两个黑影如鬼魅般穿梭在这群男子之中,直到最后一名男子一脸惊异地望着白陌染,口中不知道在说些什么,便倒在雪地里,红色的鲜血,很快染红了圣白的雪,又很快就被凝结成冰。 “澜鸢,如今看来,这无隐门格外难缠,你去跑一趟,若是再不听劝,带人直接灭了吧。”白陌染冷冷道。 “是。”澜鸢转身消失在雪地里。 雪地里的尸体很快被大雪覆盖,雪的洁白,试图掩盖一切血腥与杀戮,洗净残忍与罪恶。 所以,白陌染喜欢雪的白…… 晃眼间看见路边雪堆里有一样熟悉的东西,白陌染走上前去,将它捡起,才发现,这是他赠予她的那把油纸伞。 一只信鸽飞来,落在他手中的油纸伞上。 当他看见鸽腿上装信纸的信筒,眼中闪过一丝惊异,但很快便恢复了淡定从容。 这种信筒暗藏特殊的机阔,只能内力高强且知道方法的人才能顺利打开,一旦用错方法,信筒中的信纸则回被自动销毁。 白陌染手掌凝聚内力,顺利用取下信鸽腿上的信纸,纤长的手指展开信纸,却被上面的内容惊住了。 姑姑在信中旁敲侧击的问道,自己现在是否已经知道,如何获得珍珠上篆刻内容的方法。 令白陌染感到意外的是,姑姑居然对珍珠和《易阳传》如此上心。 姑姑向来很少给自己飞鸽传信,每次飞鸽传信,必然是有极为重要的事。 上一次飞鸽传信还是在苏河城苏府的时候,自己告诉姑姑小丫的真实身份乃是佘家唯一孤女佘若雪,姑姑便命自己故意接近小丫,暗中保护小丫。 原来,姑姑最终的意图竟然也是为了得到《易阳传》。 可姑姑为何也想要得到《易阳传》? 姑姑似乎对佘家的事,极为上心,不惜杀害无辜之人,极力为佘家平反,本以为命自己保护小丫,也是因为姑姑看在佘家的份儿上才保护她。如今想想,姑姑与佘家的关系似乎并不简单。 可姑姑究竟与佘家到底有何关系? 为何自己查不到任何关于姑姑与佘家的关系? 白陌染用内力将手中的信化为碎片,一阵寒风袭来,将纸屑吹散,仿若白雪一般,在空中飞舞之后,零落在白雪地里。 马车在大雪之中,缓缓前行,马车之中,时不时的传来女子的咳嗽声。 “师父,徒儿还能活几天?”小丫微微轻启黑色的唇,云淡风轻地问道。 “傻徒儿,有师父在,你不会有事的。你忘了,这世上就没有你师父我解不了的毒。”陆百晓开启了他自恋的表演。 小丫咧嘴挤出一个笑容,虚弱道:“行了吧,师父,你研究我身上这毒六年了,不一直束手无策吗?我看啊,还是你的小师妹厉害些,她炼制的毒,你根本解不了。” 突然胸口一阵刺痛,她捂着胸口,“咳咳……你还是直接告诉我实话吧,我还能活几天?” 在一旁安静待着的烟袅到现在还沉浸在震惊之中,没想到姑娘竟然是医仙的徒弟。 姑娘谈论自己的生死,仿佛就如同在谈论今日吃什么一般,云淡风轻,潇洒坦荡。 陆百晓冷峻着脸,不作回答。突然牵起小丫的另一只手,拔出匕首,在她的手腕上毫不犹豫地划上一刀,乌黑的血顺着手腕,直往下流,“这毒药再毒,也没你的嘴毒。既然知道自己的解药用完了,就应该早做打算,早一点回来。” “如此不爱惜自己的身体,为师就算是天上的神仙,也让你多活不了几日。”一根针狠狠地插在小丫的手腕上,“你可知道,要让一个人死,很容易,但若要让一个垂死的人恢复如初,这比登天还难。” “哎呦!师父,你轻点。若是不困难,怎么证明传说中的医仙医术高明呢?” 陆百晓仿若没听见一般,又取出一根更粗的银针,一针扎下去,“想要毒死一个人,何其简单!想要救一个毒侵五脏六腑的人,何其困难!为师的医术又何须向世人证明?” “师父,你这句话不对啊。你说想要毒死一个人很简单,但怎么毒死你,就如此困难?徒儿待在你身边这么多年,没一次下毒得逞。” 在一旁的烟袅刚刚恢复平静的内心,又被惊起波澜,姑娘竟然一直对医仙下毒,并且没一次成功!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你可真是我的好徒儿,为师为了救你,绞尽脑汁寻找解毒之法,你倒好,心中净想着怎么毒死我。”又是一根银针狠狠扎下来。 “咳咳……”又咳出黑色的血。用手帕擦干净嘴角的血迹,勉强挤出一个笑容,“师父,徒儿恐怕以后没办法继续对你下毒了,徒儿好累,想睡一会儿。” “不许睡!从现在开始,没有为师的允许,你不许睡!”陆百晓迅速将一根银针扎在小丫饱满的额头正中,迅速寻找话题,“你还没告诉我,为什么你要将白陌染身上的蝶之恋的毒解了?” 第三百五十五章 不愧是为师的好徒儿 她现在的脉象极为虚弱,虽然一直在排出她体内的毒血,但也只是起到微弱的作用。如果她现在就睡去,很可能一睡不起,就此长眠,因此,绝不能让她睡。 小丫的眼皮越来越沉重,用力抬起眼皮,极其虚弱道:“白陌染?他救了我,所以我将他体内的毒解了。” “你可知,他就是那夜擅闯我房间盗取嫁衣的贼?” “咳咳……我……我知道啊……” “知道你还为他解毒?!”我这傻徒儿! “师父……我好累……”小丫的声音越来越弱,眼皮也越来越重。 “不许睡!若非是他,你体内的彼岸之毒也不会被激发,那样,为师就有大把时间去寻找奈河桥下的青苔,只要为师找到奈何桥下的青苔,你体内的曼珠沙华就可以被清除。可如今根本没有时间再去寻找青苔!若你现在睡着,我便立马告诉他,是他把你害成这样!” “不要!师父……不要告诉他……况且,当初就算没有遇到他,我还是会以身试毒的,结果都一样。”告诉他,只会让他陷入无尽的自责与痛苦之中。 “这么快胳膊肘就往外拐了……”陆百晓语气里酸溜溜的,但手上为小丫包扎手腕的动作从未停过。 “师父,你都瘦了……”小丫惨白的脸上挤出一个笑容,“是不是徒儿离开了,就没吃上一顿好的?” “怎么可能?”事实上,确实如此,有一个词,叫食而无味。 一股淡淡的药香味飘来,小丫突然想起了什么,虚弱开口道:“师父,你身上有股淡淡的药香味,你可知道?” 陆百晓嗅了嗅自己的衣服,“没有啊?哪有什么味道?” “原来你竟不知道。我记得在缥缈之舟上,有人将我迷晕了,我恍惚间仿佛看到师父的背影,而那人身上,也有这种淡淡的药香味。” “竟然有人能将你迷晕,实在稀奇!”陆百晓淡淡道。 “徒儿也觉得稀奇。若不是我以为那人是师父,又怎会被他轻易迷晕。师父可曾去过缥缈之舟?”小丫注视着陆百晓,目不转睛。 “师父一直待在百晓庄,不曾出去过,或许是你太想念师父了,出现幻觉了吧!”陆百晓一根银针扎在小丫的另一只手臂上。 “可是,那人身上的药香味竟然与师父身上的药香味一模一样。”小丫不依不饶道。 “只要长期接触药材的人,身上都会有这种药香味,不足为奇。况且,师父去那缥缈之舟干什么!有了你这么个爱折腾的徒儿,为师忙着为你炼制解药都已经分身乏术,哪里还有时间出去。” “可,那人究竟是谁呢?将我迷晕,他的目的何在?” “那人将你迷晕之后,有没有对你做什么?” “没有,或许是正想对我做什么,就被拓跋珣发现了吧,然后逃了。” “逃了?” “这些只是我的猜测,拓跋珣发现我时,没有看见其他人。” “拓跋珣是谁?” “华玥国太子。” “既然太子?你为何直呼其名?”陆百晓似乎听出了小丫语气中对这位太子的不屑。 “哼,师父可知道我的真实身份?” “为师只知道你是我的乖徒儿,其他的身份都不重要。” “如果可以,我真希望自己永远只是师父的徒儿,无忧无虑的生活在百晓庄,可是,那样的时光,再也回不去了。”小丫顿了顿,“咳咳……可是,师父,徒儿不想就这样死了,我不甘心,我佘家满门如今还蒙受不白之冤,我一定要活下去,为佘家洗清冤屈!” “佘家满门?难道你是……” “对,我就是佘若雪,六年前华玥国右丞相佘烨被诬陷私通敌国,意图谋反,佘家被判满门抄斩,而我是唯一活下来的佘家独女,在大婚当日被青梅竹马的未婚夫与闺中姐妹联合算计,身中数箭,坠入悬崖,幸而得师父救治,捡了一条命。” “为师猜到你的身世一定不凡,但没想到你竟如此命运多舛。”陆百晓轻轻拂过小丫额头的青丝,眼神中闪现一丝不明深意的东西。 “而我这位青梅竹马的未婚夫就是拓跋珣。”小丫冷冷道。 陆百晓微微蹙眉,“你的仇,报了吗?” “师父,所以徒儿不想死,徒儿还有未完成的事要做。”小丫顿了顿,“咳咳……要不,你就从了你的小师妹,让她交出解药。上次我亲自找她求取解药,她态度很是强硬,说除非她成为我的师娘,否则,没得商量。” “你师父我可是传说中的医仙,这世上就没有为师解不了的毒!徒儿要对师父有信心。”陆百晓又开启了他的自恋模式。 “咳咳……徒儿现在脑海中唯一的想法就是,用什么办法才能将师父绑了,交给毒仙换取解药。” “不愧是为师的好徒儿!”陆百晓手起针落,小丫手臂上已经扎满银针,就如同刺猬一般。 小丫有气无力地瞄了一眼自己扎满银针的两只手臂,“师父,你不会是想要公报私仇吧?” “怎么可能,为师我向来公私分明。”每一针都扎在最疼的穴位,就是为了让她因为疼痛,而清醒一些。 “咳咳……可是师父,你扎的这些穴位,明明都是最疼的穴位,可为什么徒儿渐渐地感觉不到疼痛了?” 陆百晓迷人的丹凤眼微微颤动,她现在连疼痛都逐渐感觉不到,接下来,很快就会五感尽失,直至身体逐渐冰冷,僵硬,最后如同这冬日的雪,渐渐融化,消失,从此人间蒸发。 “现在还能闻见师父身上的药香味吗?” 小丫用鼻子吸了吸,“能。” 必须马上赶回百晓庄,一边为她放掉大量的毒血,一边用药浴蒸煮,再施针清除经脉之中的毒,为她暂时抑制毒性,让她多活几日。 忽然,一抹粉色飞出马车之中。马夫只见一个粉色的影子飘去马的头上,眨眼间,粉色的影子再次回到马车之中。车夫用力搓了搓眼睛,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 马仰头长嘶吼一声,车夫吓得一哆嗦,手中的长鞭不敢再动半分。突然马飞一般向前奔腾,拼命一般冲向前方,兴奋异常,不管不顾,而马车异常颠簸,吓得车夫赶紧抓住把守,生怕摔下马车。 第三百五十六章 独闯无隐门 很快,两辆马车之间拉出了距离。 “快跟上去!”裴东隅见前面的马车飞一般奔腾,连忙催促马车夫。 可不管车夫如何挥鞭打马,两辆马车之间的距离还是越来越远。 “本王叫你快些!你耳朵聋吗?!”裴东隅急了。 车夫一脸委屈,“三王子殿下,这已经是最快的速度了,再快马车很有可能会翻的。” “那怎么前面的马车没有翻车?!” “这……这属下不知,不过再雪地里用这样的速度奔跑,一定是不要命了。”然而两辆马车的距离越来越远,直到前面的马车消失在大雪里。 就这样马车极速奔跑了一天一夜,没有丝毫停歇,终于奔入青禾村。 陆百晓飞出马车之外,将马头顶的银针麻利地取下,再拉住马缰,马减缓速度,安稳停下。 “噗咚——”一声,马倒在了雪地里,奄奄一息。 陆百晓进入马车,将狐狸毛皮紧紧包裹在小丫身上,将她抱下马车。脚尖一踮,犹如东风里飘落的桃花,渐渐飘远,直到消失在白茫茫的雪地里。 烟袅赶紧下马车,朝着他离开的方向追上去,“医仙,您等等我!” 车夫吓得不轻,愣在原地,过了许久,才缓过神来,望着倒在雪地里的马,“这好好的一匹马,就这样活活累死了。” 无隐门来了一位不速之客,一群黑衣男子拔出手中的长剑,围着这个独自擅闯无隐门的女子,而这位女子面若冰山,头戴三支扇形的簪子,傲然而立,英姿飒爽。 “叫你们门主出来。”穿枣红色长袍的女子眼中蔑视一览无余,望着高高挂起的无隐门牌匾。 “你是何人?为何擅闯我无隐门?”其中一名男子剑指澜鸢,冷冷道。 “我的名字,只有你们门主才配知道。”眸若初雪,薄唇似刀。 “不知死活!”那男子冷峻着脸,一剑刺过来,澜鸢冷冷一笑,唇角勾起一抹诡笑,身子一闪,也只是一瞬,她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把匕首,架在了那人的脖子上。 那人刚才的嚣张气焰瞬间消失,眼中满是惊恐。 “退下!”冰冷的两个字极具威慑力,周围的男子纷纷退后,远离澜鸢。 澜鸢侧脸看来人,一身枣红色长袍外套上皮质的马褂,身材挺拔,剑眉星目,面若冰山,举止不凡,想必应该就是无隐门的门主了。 “不知姑娘找我何事?” 澜鸢放下架在脖子上的匕首,那人快速躲开。 澜鸢用内力扔出一副画,那人接过画时,一阵强烈的内力随之而来,他用手挡去,青丝随着内力四散。 此人内力极强,扔画的一瞬间凝聚内力,无非是想给自己一个下马威。 打开那副画,画上乃是一个右脸上有黑斑的女子。 “画中之人,你们惹不起。”澜鸢冷冷道。 “就算我们无隐门不接这单生意,其他门派也会接这单生意。” “无隐门在杀手门派里也算是翘楚,若你们都不敢接喻侍郎的这笔生意,估计也没人敢接了。” “姑娘倒是对我们无隐门很了解,既然知道我们是杀手界的翘楚,我无隐门为何有银子不赚?” “门主难道就不怕有命赚钱,没命花吗?!” “姑娘口气倒不小!”门主眸子里泛过一抹寒光。 “是口气,还是实力,比一比不就知道了?”澜鸢唇角一扬,目光凌冽。 “有点意思。”门主唇角勾起一抹邪魅的笑意。 几乎是话音起的同时,只见两个枣红色的影子交织在一起,你一拳我一掌,打得火热,过招拆招。最后俩人对击一掌,澜鸢退后三步,门主被强烈的内力击退十步有余,幸而背后有根柱子,才不至于摔倒在地上。 周围的杀手满脸惊愕,对这个独闯无隐门的女子刮目相看,她并非不知天高地厚的无知小辈,而是实力所在的高手,来此警告。 “无隐门门主,也不过如此。”澜鸢收起手掌,眼中满是蔑视。 门主捂住胸口,应该是被她强大的内力震伤,“敢问姑娘尊姓大名?” “门主,还继续打吗?”澜鸢没有回答他的问题。 “我无隐门从此以后,绝不再做有关那画中之人的任何生意。” “门主爽快。”说着嘴角勾起一抹满意的笑意,潇洒转身,英姿飒爽,脚尖轻点,身轻如燕,飞上屋顶。 “还不知道姑娘大名?”门主追出门口,对着澜鸢的背影吼道。 “看在你能接下我一掌的份儿上,告诉你我的名字。我叫——澜鸢。”空中早已不见她的身影,但声音却回旋在上空。 “澜鸢……”门主轻声念着她的名字,嘴角不由得微微扬起。 有位杀手赶紧跑上前来,紧张问道:“门主,您没事吧?” “无碍。” “门主真的要退掉这单生意?对方出的银子可不少啊。” “派出去好几波人手都一去不回,你说这是怎么回事?” “说明对方有高手贴身保护,刺杀不易。” “此人年纪轻轻,竟敢独自擅闯我无隐门,且内力远在我之上,对我无隐门更是了如指掌,必然是先调查一番后,才出手。这样的人,我们惹不起。” “不就是个武功还不错的丫头吗?咱们无隐门高手如云,还怕她一人不成?” “可怕的不是她,而是她背后有一个强大的组织,否则她怎么可能对无隐门了如指掌,并且早就知道做这笔生意的金主是喻侍郎。” 百晓庄山下的青草坪被大雪覆盖,河面也结了冰,寒风呼啸,就连桃树枝上,也堆满了积雪,白茫茫一片,银装素裹,丝毫看不见其他的颜色。 白陌染骑着白马,马蹄踏在积雪之上,大雪纷飞,落在他的青丝之上,落在他白色的披风之上。 天空之中飞来一只信鸽,落在他的肩上,取下信纸展开,是辰逸寄来。 上面写道:毒仙失踪了。 “少爷,现在去哪儿?”孜鸢问道。 “先去百晓庄。” 那天医仙欲言又止,口中提到奈何桥下的青苔,他一直在寻找奈何桥下的青苔。 虽然小丫为自己解了身上的蝶之恋之毒,但由于知道医仙在寻找奈何桥下的青苔,想着以后或许会有求于他,便一直暗中派青珂继续寻找奈何桥下的青苔,从未停止。 第三百五十七章 真正的初见 他那天提到奈何桥下的青苔,又提到当初在他卧房碰见的那个黑衣人,可这两者之间到底有何联系? 那个黑衣人又是谁? 当时只知道她是名女子,全身上下被包裹得密不透风,模样甚是滑稽,而且丝毫不会武功,却精通毒理。 现在仔细想起那黑衣人的一举一动,竟然十分熟悉…… 一名女子,精通毒理,不会武功,又出现在百晓庄…… 莫非? 那黑衣人就是小丫?! 白陌染也是一愣,现在想来,附和这一切的人,只能是小丫。 换作其他人,又是怎么闯过百晓庄外的白花阵直接找到医仙的卧房? 小丫为何要背着医仙,偷偷闯入他的卧房?难道也是为了嫁衣和珍珠? 原来,在醉生湖并不是与她第一次见面。 真正与她第一次见面,竟然是在医仙的卧房! 想到这里,白陌染竟然不由得扬起粉若三月桃花的唇,且美且甜。 百晓庄外的百花阵前,有一大队人马守在外面,百花阵里的花在冬季里,依然开的娇艳,漫天彩蝶。 隐约还能瞧见百花阵里躺着几个侍卫,唇色发紫,明显是中毒了,但无人敢上前将他们救出。 “医仙,是本王,麻烦您开一条路,放我们进去!”裴东隅对着百晓庄的方向有气无力的吼道。 “爷,咱们在这大雪里待了整整一天了,医仙要是听见了,早就出来相迎了。此处天寒地冻的,爷您的身子恐怕承受不住。”娄香的声音已经有些撕裂,低声劝慰道。 “怎么?三王子进不去?”白陌染骑在马背上,戏谑道。 裴东隅这才看见骑着白马的白陌染,翻了一个白眼,“或许医仙此刻正忙,一时间没顾得上本王。倒是你,本王的王妃都已经说过不想再见到你,你还死皮赖脸的跟来做什么?!” “王妃?比起脸皮厚,本公子自然是不能跟你三王子比!在华玥国,女子的清誉极为重要,小丫何时说过她是你的王妃?你竟如此毁她清誉!”白陌染蔑了裴东隅一眼,冷冷道。 “反正……就算现在不是,最后,她一定也会成为本王的王妃!”裴东隅胸有成竹道。 娄香望着此刻的裴东隅,心底的醋意泛滥。 “痴人说梦。”白陌染冷讽道。 “至少,小丫她从来没有对本王说过,她不想见到本王,白陌染,你还是早些离去吧,不要在此自取其辱了!”裴东隅一脸得意道。 “三王子还是早些离去吧,医仙脾气怪异,他将你拒之门外,一定是不想救治你,但凡是他不想救的人,没人能勉强。你就死了这条心吧!” “你——医仙一定会救本王的!” “哦,对了,这冬日里,遍地白雪,这百花蜜怕是难寻了。若不小心再次毒发,万箭穿心之痛,三王子怕是承受不住呀。”白陌染继续戏谑道。 “你——”虽然眼前开满花,但其实每一朵都充满剧毒,定然不能用来收集百花蜜。裴东隅一想起自己身上的毒拜谁所赐,便气不打一处来,脸气得一会儿红一会儿绿。 “医仙,我已经知道当初在百晓庄遇到的黑衣人就是小丫。那日你似乎还有什么话未说完,小丫与奈何桥下的青苔到底有何关系?”白陌染对着百晓庄淡淡道。 可里面依旧没有任何回应。 “白陌染,医仙是不会理你的!你走吧!”裴东隅笑道。 “小丫,我就想最后再见你一面,若是见不到你,我是不会走的。”白陌染继续对着百晓庄吼道。 百晓庄里,盛满滚烫药汁的浴盆之中,坐着一位赤身裸体的女子,虽然眼睛是睁开,但眼眸却不似之前那般清澈灵洁,反而目光涣散,眼神呆滞。药汁儿刚好漫过她的锁骨,若隐若现,鼻尖,额头上全是晶莹剔透的汗珠。 身穿粉色长袍的陆百晓正全神贯注地为小丫施针,她的头顶已经插满了银针。 而就在浴盆不远处,有一个木盆,里面装满黑色的血液。 “师父,庄外似乎有人在吵闹。”小丫虚弱地缓缓开口,似乎隐隐听见了白陌染的声音,他不会真的追到这儿来了吧? 陆百晓眉宇间微微触动。三王子在庄外闹腾了整整一天,你丝毫不为所动,而那个人的声音刚出现,你就安耐不住了。 将一根针小心翼翼地插入后脑血脉,漫不经心道:“随他去吧,为师现在没空理他。” “咳咳……师父,外面天寒地冻的,冷。” “只要没冷着为师的乖徒儿,与我何干?” “可是太吵了,徒儿没办法静下心来,咳咳……”小丫缓缓道。 “唉,真是拿你没办法。为师现在就去将他们轰走。”陆百晓放下手中的银针,走出门外。 烟袅端着一盆刚熬好的药汁儿,进入房间,轻轻倒在浴盆中。 “烟袅,辛苦你了。” 烟袅看着地上那满满一盆黑色的血,再看到小丫头顶上插满的银针,眼眶红润地哽噎道:“烟袅不辛苦,只希望姑娘能早日好起来。” “咳咳……”小丫不再说话,她心里很清楚,就算是放了一半的毒血,可毒已经侵入血脉,用这药浴蒸煮,再施针也只是将命吊着,多活几日罢了。 现在,自己已经双目失明,很快嗅觉,听觉都会失去,直到五感尽失,届时便再也无力回天。 既然白陌染跟来了,不在郾城,那么自己托付弯弯交给白陌染的东西,就没办法亲自交到他手上,千万别出什么岔子。 “小丫,就让我再见你一面,我有话要对你说。”白陌染继续朝着百晓庄里吼道。 百晓庄的大门突然打开,陆百晓飞入花海中,脚尖点在一朵蓝色的夜萤花上,负手而立,彩蝶翩然而飞,仿若掌握花开花落的花仙一般,绝色容颜。 “医仙,您终于肯出来了。”裴东隅一脸惊喜道。 医仙却不理裴东隅,抬眸对白陌染道:“我的乖徒儿并不想见你,你走吧,勿要在此扰了我的清净,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小丫呢?她为何不出来相见?” “她不是早就告诉过你,她不想再见到你。” “小丫,你到底有什么事瞒着我?为什么就是不肯告诉我?”白陌染继续对着百晓庄里吼道。 第三百五十八章 招蜂引蝶 “咳咳……”浴盆中的小丫眼眶变得微微红润。 烟袅则在一旁感叹道:“没想到白公子竟然如此痴情,从郾城找到这儿来了。姑娘,要不你就告诉他吧,你也可以不用如此痛苦,至少在病痛的时候,有人陪伴左右。” “如果这个时候告诉他,又能怎么样?咳咳……不过是多一个人痛苦罢了。倘若我死了,一了百了,可是活着的人呢?这种痛可能会伴随他余生。所以,倒不如让这份痛苦,在我这里终止。”小丫缓缓开口道。 “姑娘……”烟袅有些哽咽,擦着眼泪走出房门,将门轻轻关上。 终归是姑娘一人抗下了所有…… 百晓庄外。 “医仙,那日未说完的话是什么意思?小丫与奈何桥下的青苔有何干系?”白陌染冷冷问道。 “若你能在三日之内找到奈何桥下的青苔,我便给你答案,小丫与奈河桥下的青苔有何干系。” “好,一言为定。” “医仙,小丫的身体可好了?”裴东隅笑问。 白陌染眼中闪过一丝疑虑,但并未说什么。 陆百晓昂起头,冷冷道:“自然已经无恙。” “那就好,那就好……医仙可否为本王解了这蝶之恋之毒?” “还请医仙为三王子解毒!”娄香带着一群侍卫恭敬地跪下,恳求医仙。 “你中了蝶之恋之毒?你怎么会中这毒?”医仙疑惑道。 裴东隅充满敌意的目光瞟了一眼马背上的白陌染,“全是拜他所赐。” 医仙瞄了一眼白陌染,侧过脸对裴东隅道:“三日之内,若你能找到奈河桥下的青苔,我倒是可以考虑给你一颗解药。” “好,本王现在就派人去找,不过这几日,能否先暂时借住在医仙的百晓庄。” “我这庄子,从不留闲人。”说罢,脚尖轻垫,便飞进了百晓庄,大门“嘭——”的一声关紧。 “奈河桥下的青苔?是什么东西?简直闻所未闻。”娄香凑过来问道。 “医仙要找的东西,自然是稀世珍宝,若是平常的东西,用得着本王派人找吗?!”裴东隅一脸铁青道。 “爷,那现在该怎么办?”娄香低声问道。 “还能怎么办!山下有个村子,只能去那儿凑合着住!”裴东隅没好气道。 白陌染冷冷瞟了他一眼,轻轻拉着马缰,缓缓下山。 裴东隅望着白陌染,翻了一个白眼,“走!下山!” 青禾村很少有陌生人来,这村里突然来了如此多的生人,平静的村子,一下子就如同炸开了锅一般,热闹非凡。 “哇——”一群人围在路边,有老有少,纷纷睁大眼睛盯着来人。 郭彩霞拉着她妹妹郭碧霞靠在柱子旁边,两眼呈桃心状,激动道:“骑在白色马背上的那位公子,太可了!” “你看他那又浓又翘的睫毛!像蝴蝶一般,似要飞起一般!”郭碧霞激动道。 “还有那粉嫩的唇。”郭彩霞吞了一口口水,“好想吃一口~” 郑百合擦了擦自己嘴角不停流的口水,“这次你们谁也别想跟我抢!他是我的!” “瞧你那样,就像没见过世面村妇!不过就是见到比陆医师更美的男子吗?就这样不知羞耻了?”秋菊将自己的衣领往下拉,露出白嫩的香肩,靠在柱边,摆出迷人的身姿,咬着唇,朝着白陌染嗲声嗲气道:“啊~白马上的公子,奴家~好冷~可否借你的披风一用~” 郭彩霞不甘示弱,直接冲了上去,倒在白陌染的马蹄前,“这位公子,小女为你的容颜倾倒,竟一时腿软,可否下来上前扶小女一把~” 白陌染忽然想到小丫曾经夸赞她师父在青禾村是何等受欢迎,若是平常,必然对这些女子的举动不理不睬,但不知为何,今日他竟然鬼使神差的下了马,对躺在雪地里的郭彩霞微微一笑,伸出了手。 郭彩霞瞧见白陌染白嫩纤细的手,一把将他拉住。 她被拉起来的同时,只听见“咚咚咚——”几声,雪地里突然接连躺下一群女人,老老少少,“公子,我们都腿软~” 孜鸢捂嘴偷笑,“少爷,您长得实在是太招蜂引蝶。加上这青禾村的民风真是……十分特别,您现在有得忙了。” 白陌染浅浅一笑,似乎对这个结果很是满意。 “马车为何停下了?”裴东隅没好气地掀开帷帐,却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这什么情况?难道是为了不让我们进村的招数?想要进村,必须从她们的尸体上踏过去?但为什么全是女的?”裴东隅低声喃呢。 娄香瞧见那些女人脸上一脸思春的表情,便猜出了大概,“爷,她们大概是想制造与白公子接触的机会。” 裴东隅撇了撇嘴,“哼,一群见识浅陋的村妇!”白陌染哪里有本王俊朗?! 只见白陌染又牵起一位缺牙的老婆婆,白陌染用极尽温柔的声音对她说:“婆婆,不知这村子中,可有闲置的院落?” 那老婆婆拉着白陌染的手,摸了又摸,爱不释手,“公子可是想找个地方落脚?” 白陌染不自然地抽出自己的手,挤出一个谦卑有礼的笑容,“正是。” 那老婆婆的眼睛仍然盯着白陌染的手,低声自言自语道:“这手怎么就这么柔软顺滑,究竟怎么保养的?” “嗯?”白陌染险些以为自己听错了。 “哦~”老婆婆这才意识到自己不小心将心中的话都说了出来,“公子不如去老妪那儿暂住吧,就在前面不远处。” “公子,去我那儿住吧,房屋宽敞,干净,温暖。”苏可婧赶紧爬起来,挤开老婆婆,丝毫不怕将老婆婆挤倒。 “公子,去我们那住吧,空气好,景色好,绿化好,最主要的是有美女贴身伺候。”郭碧霞凑上前来滔滔不绝。 “对啊,去我们郭家吧,整个村最好的房屋,包你住得舒适。”郭彩霞也跟着凑上来笑道。 地上躺着的女人不甘示弱,纷纷围了上来。 “公子,去我家……” “还是去我家……” 一群人将白陌染围得水泄不通,活像一群客栈小二在抢生意一般,场面之激烈,几度控制不住。 第三百五十九章 天差地别 马车之上的裴东隅实在看不下去了,放下帷帐,翻了个白眼,“这些无知的村妇究竟是什么眼光?!明明本王更俊朗,怎么她们偏偏不懂得欣赏!” “爷,您别气,爷在香儿眼中,永远是最英俊潇洒的那个。她们不过是粗鄙之人,不懂得欣赏那是她们的遗憾。”娄香温柔道。 窗外寒风呼呼,而这个窗户似乎根本就关不牢实,被吹得“嘎吱嘎吱”作响,冰冷如刺的风从缝中钻进屋里,屋里已经放了许多暖盆,但还是无济于事,屋里依然冷飕飕的。 裴东隅裹起一床格外厚的被子,缩在角落里冷的发抖。 “这究竟是……什么鬼地方?啊欠——” “爷,这已经是我们花了许多银子,人家才肯让我们暂时住几天的屋子,否则就只能去住马车上了,爷,您就将就一下吧。”娄香劝慰道。 “什么破村子,有钱还住不到一间好屋子!” “说来也怪,这村儿里的人似乎对钱没多大兴趣。” “一群无知且愚蠢的人,见识浅陋、孤陋寡闻、一叶障目、井底之蛙!”裴东隅越骂越亢奋,“啊欠——” 再次裹了裹身上的被子,“你去看看,白陌染住哪儿?” 想了想,自己一定要亲眼看到白陌染比自己更惨才爽,于是扔下身上的被子,迅速下床,“算了,本王亲自去看!” “爷,外面天寒地冻的,您还是别出去了吧。”娄香欲言又止。 刚一拉开门,迎面扑来一股冰冷如刺的风,风里还夹杂着片片雪花,裴东隅撩起手臂,挡住自己的脸。 “爷,出去冷,带上披风吧。”娄香知道自己从来都拦不住他,只好赶紧为他系上披风。 正巧遇见端着一盆碳火的秋菊,打扮的光鲜亮丽,甜蜜微笑着走上前来。 “姑娘这是去哪儿?”裴东隅问道。 “为公子送碳火。”秋菊望着他羞涩一笑,声音娇滴滴道。 “姑娘真是温柔体贴,外面如此天寒地冻的,还亲自送碳火。” 秋菊娇羞低头,脸上已见羞红。 裴东隅心里乐滋滋的,这破村子里总算有个有眼光的女人,看来自己的魅力也不比白陌染小,于是笑着为秋菊让出一条道,方便秋菊将火炭盆子端进屋。 谁知,秋菊端着炭火盆子继续走出了院子。 裴东隅立马不解问道:“姑娘,这是去哪儿?” 秋菊止住脚步,回头不耐烦道:“我刚刚不是说过了吗?为公子送碳火啊。” “你……你不是……”裴东隅指着自己,再指了指自己的屋里。 “公子不会以为,我是来为你送碳火吧?”秋菊淡漠一笑。 “咳,难道不是吗?”裴东隅昂起头,故意用手撩了一下刚才被风吹得有些凌乱的头发。 秋菊斩钉截铁吐出两个字,“不是。” “那你为谁准备的?” “自然是为……”秋菊一想起那人,便扬起甜蜜的微笑,但随即冷冷道:“我为什么要告诉你,哼!” “本王可是你这里住的贵客,你不为本王准备,是为谁准备?” “贵客?公子你有没有搞错?是你身边那位姑娘拿着大把银子求本姑娘,本姑娘见你们无人收留,可怜你们,才勉为其难让你们住在本姑娘的院子。切!”秋菊翻了个白眼,便潇洒转身,朝着对面那户灯火通明的人家走去,谁知对面人家门前已经排满了人,手中都端着一盆碳火。 裴东隅冷着脸跟出院子,看见对面院外的场景,一脸惊愕。 “这是什么情况?!”裴东隅没好气问道身边的娄香。 “她们……都是去为白公子送温暖的。”娄香尽量将声音压低,以免激怒裴东隅。 “白陌染住对面?!”语气中,能明显感觉到裴东隅正竭尽全力压制自己心中的怒火。 “是。” 裴东隅大步走去对面的院子,跨入门槛的那一刻,他惊呆了。 院落宽敞大气,富丽堂皇,红木阁楼,别致雅趣。 回廊上挂满灯笼,密密麻麻,光线照得院里通亮,能清楚看见梁上的雕花堪称鬼斧神工,灯笼上还有漂亮的俊男图,在风中摇曳,而这院落里的风,似乎都没那么冰冷,还隐约夹杂着一股淡淡的梅花香。 环顾院子四周,一株开得正盛的红梅傲放枝头,凌寒不惧。 “姑娘,我这房里再也摆不下炭盆了,请姑娘回吧。”白陌染的声音从房间里传来。 苏可婧瞅了瞅白陌染的房间,现在连下脚的空隙都没有了,全部堆满了碳火盆,便柔声道“公子,那我就放门外了,这样啊,吹进院子里的风也变温暖了。” “嗯,多谢姑娘。”不知为何,白陌染对青禾村里的女人格外有耐心。 “不客气,能让为公子送上一份温暖,是婧儿的福气~”苏可婧捧着自己羞红的脸娇滴滴道。 “那个……你们都将碳火盆子放院子里吧,里面确实放不下了。”孜鸢站在门口道。 于是,众女子将碳火盆挨着放在院子中,还不忘说上一句“公子晚安!”再甜蜜一笑,转身离去。 “没想到这破村子里竟然也有这等好地方,本王今夜必须住这里!不管花多少银子!”裴东隅愤怒道。 “爷,可是……”娄香为难道。 “可是什么?!” “香儿找过郭家姐妹,但不管我们出多少银子,她们就是不肯让我们住进来。” “为什么?!” “她们说怕挤着白公子。” “岂有此理!来人,将这个院子给本王围起来!”裴东隅一声令下。 “爷,这招香儿今日已经用过了,她们说,若是敢动她们分毫,陆医师是不会为我们治病的,因为路医师最讨厌仗势欺人,欺压百姓之人。”娄香低声道。 “陆医师是谁?” “就是医仙,村里的人都称呼医仙为陆医师。” “哼!”裴东隅突然感觉胸口有一丝绞痛,“等本王体内的毒解了,再找她们算账!” “爷,您没事儿吧?”娄香突然发现裴东隅的脸色有些惨白,不知道是被气的,还是体内的毒性发作了。 “派去寻奈何桥下的青苔的人,进展如何了?” “杳无音信。” 第三百六十章 在劫难逃 “哼!只有三日的时间,依本王看,这个医仙根本就是不想救治本王。立刻飞鸽传书给母后,再调配一匹人马,乔装打扮潜入华玥国,蛰伏在青禾村周围,若医仙不给本王解毒,本王就屠了这个村,烧了百晓庄。”裴东隅冷冷道。 “是。”娄香应道。 “哼!”裴东隅望着回廊上都堆满的碳火盆子,甩甩袖子,一脸铁青走出郭家。 折腾到深夜,送火盆的女子才散去,孜鸢望着满院的炭火盆子,笑着摇摇头,要是换做往日,少爷定是懒得理会这些难缠的女子。 一只白色的鸽子落在郭家后院,孜鸢取出信纸,敲开了白陌染的房门。 “少爷,是青珂的飞鸽传信。信上说,在奈何城没有找到传说中奈何桥的下落。”孜鸢恭敬禀报道。 “无问阁可有消息?” “暂时还没传来任何消息。” “澜鸢的事情办得如何了?” “已经办妥,正在赶来的路上。” “命她协助青珂一同寻找奈何桥下的青苔。” “是。”孜鸢准备关好房门转身离去。 “慢着!”白陌染突然叫住她。 “少爷,有何吩咐?” “将房间里的这些盆子都端出去。” 孜鸢捂嘴偷笑,“少爷,这些可都是她们的一片心意,瞧着您刚才的样子,不是还很乐意接受她们献殷勤吗?再说了,世人皆说锦上添花容易,难得雪中送炭,这村子的少女妇女婆婆都纷纷雪中送炭,可见少爷在她们心中地位不一般啊!” “嗯,此话有理。那么你觉得本少爷与医仙比,谁更受欢迎些?” 孜鸢先是一愣,少爷居然拿自己跟医仙比。随即毫不犹豫,一脸笃定地答道:“这还用说吗!自然是少爷!” “嗯。”听见这个答案,白陌染总算毕竟满意,放下手中的书,“让辰逸去寻找毒仙,可有消息?” “毒仙这次失踪十分诡异,这么多年来,她从来没有这样无辜失踪过,这一次,连公主都寻不到她。” 无隐门。 “你们为何有钱不赚?!”喻侍郎望着茶几之上尽数退回来的银两,质问门主。 “喻侍郎还是另请高明吧,我无隐门不做这笔生意。”门主冷冷道。 “既然当初答应做这笔生意,现在你们无隐门为何突然反悔,总要给本官一个理由吧!”喻侍郎铁着脸道。 “喻侍郎,我无隐门派去的好几波杀手都有去无回,你的这笔生意,我分钱没赚,尽数退还,我无隐门倒折了好些人进去。” “既然如此,你们为何不继续将这单生意做下去?莫不是嫌银子不够?本官可以再加银两,只要你开个价!” “不是银子多少的问题,而是,还有没有机会花银子的问题。”门主冷冷道。 “门主这是什么意思?!”喻侍郎不解道。 “喻侍郎要动的这画中女子,背后势力深不可测,是我小小无隐门惹不起的。” 喻侍郎如遭受了晴天霹雳一般,愣在原处。无隐门是杀手界的翘楚,如果连无隐门的人都不敢动,那么这背后的势力会有多可怕,不敢想象! “喻侍郎还是请回吧。” “既然你们无隐门动不了她。”那就本官自己来! 喻侍郎站起来,眼神无比坚定问道:“你们派出去好几波人,说明你们的人找到她的下落,妖女确实还活在世上。你们是在何处发现她的?” “喻侍郎,既然无隐门不做你这笔生意,自然也不会再透露什么,以免引火上身,望喻侍郎见谅。” “哼!本官记住了,无隐门。”喻侍郎一脸铁青离去,身边的管家抱着茶几之上的银子,跟了出去。 待两人走远,旁边的杀手凑上前来,低声问道:“门主,此次我们无隐门得罪了兵部侍郎,以后恐怕他会借机报复。” “哼!这个喻侍郎,恐怕是自身难保了!”门主嘴角冷笑。 漫天黄沙,一望无际的沙丘,金色的夕阳洒下金沙上,恍若来到一个金色的国度。 一个身穿黑色裹裙,戴着两个大银环耳环的女子在沙海中缓缓行走,乌黑的唇有些干裂,仔细看便能瞧出她脚步软绵,已经严重缺水,望着远处那座金色的城池,她再也走不动了,倒在地上奄奄一息。 恍惚间,她隐约瞧见一个身穿桃粉色纱衣的女子身影越来越近,直到站在自己面前。 然后那人将她翻过身,蹲下来,隐约听见她口中惊异地说道:“毒仙?她怎么会在这儿?” 倒在地上的黑衣女子便失去了知觉。 一群白色的鸽子从不毛城起飞。 桃粉色纱衣女子望着金色黄昏中飞走的鸽子,她两手作祈祷状,“你们一定要争点气啊,飞出这片沙漠,将毒仙在不毛城的消息带给白公子,万一白公子一听这消息,心情好了,便调我离开这个鸟不拉屎的鬼地方了呢?” 百晓庄。 小丫静静地躺在床上,目光涣散地望着床顶,丝毫不觉疼痛。 烟袅端走满满的一盆黑色的血,陆百晓这才将小丫头顶的银针取下,放回针包里。 “师父,依徒儿看啊,你这半年医术一点长进都没有。”小丫咧了咧黑色的唇,有气无力地笑道。 “依你看?你现在眼睛都瞎了,还看什么看?”陆百晓取出一粒药丸,塞进小丫的嘴里。 “师父,你别看徒儿我眼睛瞎了,可心里清楚得很。这次,徒儿不孝,恐怕要砸了你医仙的招牌了。”小丫吞下药丸,继续云淡风轻笑道。 “我堂堂医仙的招牌,岂是你说砸就能砸的?口出狂言。” “师父,看来你不爱我这个徒儿。” “何出此言?”我对你的爱,难道表现得不够明显? “否则,你那小师妹对你一片痴情,长得也标致,你为何不接受了她?以后既能多一个人照顾你,徒儿我又能得到彼岸之毒的解药,一举两得,何乐而不为啊?” “她未必有解药。为师也是后来才知道,这个毒是当年你师祖临终前炼制的,他还没来得及炼制解药就仙去了。” “这么说来……咳咳……徒儿我这次是在劫难逃了。” 第三百六十一章 不靠谱的师祖 “你师祖留下来的古书上也有记载,若能及时找到奈河桥下的青苔解了曼珠沙华的毒,或许彼岸之毒就能解了。” “奈何桥下的青苔,徒儿早就放弃了,白陌染一直派人暗中去找,找了整整半年,不还是一无所获。恐怕,这世上根本就没有所谓的奈河桥下的青苔。”小丫惨淡笑道。 “你师祖是绝不会胡编乱造,他说有,就一定有。” “师父,师祖他老人家靠谱吗?我看他分明就不靠谱。既然炼制了彼岸之毒,就应该把解药一起炼制了,才仙去吧,他倒好,两脚一蹬,就去了,谁知道命运辗转反侧,害得他的徒孙中了毒。” “师父他老人家当时就是因为将这天下奇毒炼制成功,才一高兴,没控制得住,吐血而亡,故而才没时间炼制解药。” “不靠谱……完全不靠谱……师祖叫什么名字,等到了下面,徒儿我好去寻他,找他问清楚,他为何要炼制这彼岸之毒?” “他叫易阴子。” “易阴子?”小丫咧嘴一笑,玩笑道:“他不会是易阳子的哥哥吧?” “正是。” 小丫有些惊异,“没想到还真是!” “易阳子上知天文,下知地理,中晓人和,明阴阳,懂八卦,晓奇门,知遁甲,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相传他将一生所著编录成书,名为《易阳传》,天下群雄竟相争得。但这《易阳传》却在二十二年前,落到他徒弟手中,他的两个徒弟一齐失踪,仿佛人间蒸发一般,故而多年来无人知晓《易阳传》现在究竟在何处。所以,百姓们才有了二十二年的安稳日子可过。” “得《易阳传》者,得天下。”小丫冷讽道。若不是因为这《易阳传》,我佘家何至于此?!易阳子的徒弟?难道与我们佘家有关系? “对。而你的师祖易阴子,术精岐黄,妙手回春,能枯骨生肉,死骨更肉,起死回骸,医术已经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无人能比。但他不止于救人,更热衷于炼制毒药,但最终却因为炼制毒药之时,不慎中毒,而他中的这个毒,便是不能兴奋过度。谁知……哎……” “所以,徒儿总算明白了,为什么同一个师父,教出来的徒弟,一个被称为医仙,而另一个却被称之为毒仙,原来他是将毕生所学传授给你和毒仙,一个学医,一个学毒。” “为师我怎么都想不明白,师父我明明学医的,却教出你这么个医术平平,成日里只想研究毒药的徒弟。” “师父,你这言辞之间全是对徒儿的不满,哎……等徒儿去了之后,你再收个乖一点的徒儿,你教她什么,她就学什么,别收像我这么个不省心的徒儿……” “你这逆徒,倒真想砸了为师医仙的招牌!休想!”陆百晓将被子为小丫盖好,“为师现在允许你可以睡觉了,好生睡着吧。” 说完,小丫听见关门声,屋子里才算安静下来。但眼前一片黑暗,属于师父身上的那一股淡淡的药香味,也逐渐散去。 小丫伸手去摸头上的白玉簪子,将它取下,放在手心里,小心翼翼的抚摸,冰凉丝滑的感觉,就仿佛白陌染的脸一般。 黑色的薄唇微微上扬,尽管周围一片黑暗。 倘若心里住着一个能给你温暖的人,那么你就永远不会绝望。不管命运对你有多糟糕,你还是会认为自己很幸运,能够遇见这样一个万丈光芒的人,照亮了你的世界。 只要有他在,风刀霜剑亦是春暖花开。 只要想起他的一颦一笑,心中亦如东风拂过,甜暖惬意。 百晓庄的上空,盘旋着两只白鹰,随即落在院子里。 陆百晓打开大白脚上的信筒,看着里面的内容,微微蹙眉。他以为,大白只是自己与小丫传信的白鹰,没想到,白陌染居然也能用大白给小丫传信。 心中不免泛起一股酸意…… 若不是这个白陌染,自己的乖徒儿何至于毒发到现在这种不可收拾的地步?! 随即将信纸扔进熬药的火炉之中,化为灰烬。 拍着大白的脑袋,“你完了!三日之内不许你吃肉!” 大白瞄了一眼陆百晓,昂起头,拍拍翅膀飞了起来,陆百晓这才看见,天空中不知何时多了一只身材比大白更雄壮的白鹰。不由得叹了口气,“连你都找到对象了!出去玩了半年,心性也玩野了!哼!没心没肺的家伙!” 郭家宅院。 白陌染坐在窗前,窗外白雪纷飞,一株红梅开得正艳,在冰天雪地里独占枝头,傲寒而开,像极了倔强的小丫。 他仰望着天空,像在等候。 用大白传信,按理说,她应该已经收到了,可为何迟迟不回信?当真是从此不再理我?白陌染心想。 拿起手中的书,是怎也静不下心来。 他极力想要让自己冷静下来,心中的不安却从来没有比此刻更强烈。 左思右想,他都猜不出,到底小丫有何事瞒着他。 细细琢磨小丫的每一个表情,每一个动作,每一句话,好像都没有什么可疑之处,但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 索性放下手中的书,缓缓开口道:“孜鸢,你在太子府贴身伺候小丫多日,可曾发现她有何异样?可曾听她提起她师父医仙?可曾提到她为何要回百晓庄?” “锦姑娘在太子府从来没有提起她师父,更没有提起过百晓庄,孜鸢倒是没发现她有何异样之处,只是姐姐心细,她倒是曾经提起过,锦姑娘的怪异之处。” “澜鸢从来都是观察入微,她发现小丫有何怪异之处?” “姐姐没说,因为她也不确定。”孜鸢突然跪在地上,“请少爷恕罪!孜鸢与姐姐曾经商量一起暗中留意锦姑娘的一举一动,但后来发现并没有任何诡异之处。” 白陌染顿了顿,“起来吧,恕你无罪。” 孜鸢这才缓缓站起来,“少爷,孜鸢总是觉得锦姑娘自从离开郾城之后,身体大不如从前。” “什么意思?”白陌染一脸冷峻问道。 “锦姑娘在太子府里的时候,身体一直很好,几乎不曾生病,除了过敏,身上起红疹子。可是自从离开郾城,她淋了一场大雨,便一直风寒未愈,加上马不停蹄地赶路,有一次竟然见她脸上惨白,唇色泛紫,我和姐姐都一度以为我们看错了。”孜鸢缓缓回忆道。 第三百六十二章 隐藏的真相(一) “唇色泛紫?你们可看仔细了?”白陌染突然紧张问道。 “确定。” “风寒怎么可能引起唇色泛紫,一定是中毒所致!你为何不早点说?”白陌染有些安耐不住。 “刚开始,孜鸢与姐姐也有这样的猜疑,可后来没多久,就见到锦姑娘面色红润,唇色正常,便也就没再多想,故而便没有禀报给少爷您。”孜鸢低声道。当初姐姐便是料到少爷若得知这个消息,一定会不顾一切追上锦姑娘,尽管当时他正在养病,大夫嘱咐他不可奔波劳累。 白陌染心中越发不安,她佘家还未平反,若不是至关重要的事,她定然不会轻易离开郾城,尽管那里危机四伏,困难重重,她也绝不会退缩。 他当初派人暗中跟着她,一方面是为了保护她,而另一方面就是想知道,她到底要做什么。 她当初急着离开郾城,又急着赶回百晓庄,而在离青禾村最近的羽丘镇遇到医仙,难道这一切都是巧合吗?还是医仙特地来接她? 传闻医仙鲜少下山…… 还有那一副莫名其妙的药方…… 马车中,她虚弱的声音…… 将这些点点的零星碎片拼凑到一起,呈现出来的那个最终的答案,愈发让白陌染不寒而栗! “少爷,您这是打算去哪儿?”孜鸢望着脚步匆忙的少爷离开房间,连忙跟上去。 “百晓庄。”白陌染冷冷吐出三个字。 郭彩霞与郭碧霞争先恐后地追上来,拦在白陌染面前,俩人手里都端着一碗鸡汤。 郭彩霞抢先问道:“公子,你这是要出门吗?” 白陌染止住脚步,“嗯。” “这是我们特地为你炖的鸡汤,熬了整整一上午呢。”郭碧霞递上手中的鸡汤,“公子快趁热喝了吧。” “多谢姑娘好意,我现在不想喝鸡汤。”白陌染淡淡道。 “公子,百晓庄你是进不去的。”郭碧霞胸有成竹的笑道。 “你怎么知道我们要去百晓庄?”孜鸢好奇问道。 “刚刚你们说要去百晓庄,我们姐妹俩都听见了啊。再说了,来青禾村的人,几乎都是来求陆医师治病的。”郭彩霞笑道。 “但,公子,你不是来求陆医师治病的,你是来找小丫的。”郭碧霞淡淡道。 “你与小丫究竟是何关系?为什么她不肯见你?”郭彩霞八卦地睁着两只水灵灵的大眼睛盯着白陌染。 什么关系?白陌染突然愣住了。 她为什么不肯见自己?这个问题自己也正好想问她。白陌染心想。 “哦~我知道了,公子是钟情于她,但你们正在闹别扭,对吧?”郭碧霞瞬间脑补,猜测道。 “公子,你何必单恋一枝花,你看,咱们青禾村的美女如云,她不稀罕你,我们稀罕你。你不如就趁早放弃她吧,考虑考虑我们吧~”郭彩霞将郭碧霞挤开,对着白陌染抛了一个媚眼。 “对呀~我们一定会把你捧在手心里的~”郭碧霞不甘示弱,对着白陌染嘟了嘟嘴。 孜鸢在一旁看着这两姐妹在少爷面前唱双簧,不得不佩服这两个女人的脑补能力以及自我推销能力。 青禾村的民风……真质朴! “你们都认识小丫?”白陌染曾听小丫提起过,陆百晓从不让小丫出百晓庄,她们又是从何而知的? “何止认识,并且还很熟呢!”郭碧霞笑道。她可是村里唯一能跟陆医师朝夕相处的女子,村里谁人不羡慕她,谁人不想跟她关系处好点?这样可就有了多接触陆医师的机会啦! “她不是鲜少出百晓庄吗?你们怎么会很熟?”白陌染淡淡问道。 “她是很少出百晓庄不假,可每月初一十五,我们村里的人都会送东西去百晓庄,这一来二去的,自然也就熟了。”郭彩霞脱口而出。 “这么说,你们知道怎么进入百晓庄了?”白陌染饶有兴味的挑眉一问。 郭彩霞这才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连忙捂住自己的嘴,摇头道:“不知道!我们什么都不知道!” “彩霞姑娘,你一定知道,而且,你是不会骗我的,对吗?”白陌染对郭彩霞温柔一笑。 郭彩霞两脚瞬间发软,借机倒进了白陌染的怀里,“公子,我腿软,你扶我一下。” 白陌染将她扶正,站好,温柔笑道:“姑娘可否告知我,如何进百晓庄的方法?” “进入百晓庄的方法就是……” 郭碧霞赶紧上前,捂住郭彩霞的嘴,攥着她的衣领,打算将她拖走,“不行,我们绝不能背叛陆医师。” “碧霞姑娘,我只是想进去找小丫亲自谈谈,不会伤害陆医师的。” “这……”郭碧霞有些为难,“公子,小丫她若想要见你,她一定会出来相见的,可是她没有,说明她不想见你,公子你又何必执着?” 说着,拉着郭彩霞逃也似的离开了。 “初一十五?”白陌染淡淡勾唇,“明天就是初一了吧?” “是,少爷,明天就是初一。”孜鸢答道。 “先去百晓庄附近看看,除了破解百花阵,还有什么方法可以进入百晓庄。”白陌染冷冷道。 刚踏出郭家宅院,就碰见裴东隅正好出门。 “白陌染,没想到你是这种靠脸混吃混喝的小白脸!”裴东隅趾高气昂道。 “你说什么呢?!”孜鸢自然不答应有人如此污蔑自家少爷。 白陌染瞄了他一眼,“至少,得有脸。” “你说什么?!你给本王说清楚,谁没脸?啊?!”裴东隅想脱缰的野狗,正想冲上来,被娄香拉住,低声在裴东隅耳边提醒道:“爷,你的毒性又发作了,不宜动怒,否则毒性会加重,这个季节不好找百花蜜。” 白陌染没理他,骑上白马。 “谁没脸,你自己心里没点数?”孜鸢也蔑了他一眼,骑上马。 “你——”裴东隅仿若吞了一颗红枣哽在喉咙,脸一会儿青一会儿红的。到了这个穷乡僻壤,自己没权没势,手底下的侍卫又打不过人家,只能吞下心中的这口恶气。 “爷,您消消气,等咱们的人马到了,再慢慢收拾他们!” “跟上。”裴东隅强忍着心中的怒气。 第三百六十三章 隐藏的真相(二) “爷,您现在的身体不宜走动,适合静养。”娄香劝道。 “本王就是想看看,他到底要干嘛?”裴东隅翻身上马。 银装素裹的水晶世界,每一个角落都是纯洁的颜色。雪突然变得柔和,不再疾风骤雪。 百晓庄外的花,为什么依然开得如此娇艳?纷飞的雪在靠近这片花海的时候,就渐渐融化了。 “那是什么?”白陌染发现花的根部都铺满了一种黑色的石头。 孜鸢下马用手帕裹住,捡起一块黑石,双手递给白陌染。 白陌染仔细一看,感觉这石头在手中很温暖,像一个暖炉,“难怪这些花丝毫不受季节的影响。” “少爷可是发现了什么?”孜鸢不解问道。 “这种石头,在越冷的环境里,便发出越高的温度,从而达到它理想的温度。而在越热的天气,便会变得冰冷,有了这些火焰石,这一片花海便可以一直保持同种温度,并且一年四季都不受影响。”白陌染缓缓解释道。 “这世间竟有如此神奇的石头!”孜鸢一脸惊愕。 “走吧,我们再去别处看看。”说着,又拉着马缰走了。 “没想到这白陌染还如此学识渊博,这什么……” “火焰石。”娄香提醒道。 “对,这火焰石,本王闻所未闻,他居然知道!没想到华玥国一小小的侍郎之子都有如此见识,以前倒真是小瞧了他!”裴东隅低声道。 “我华玥国人才济济,岂是你兹夷国这种蛮夷之邦能比的?”白陌染勾唇一笑,语气极为嚣张。 “白陌染,你——本王忍你很久了!” “那就继续忍着。”白陌染冷笑道。 “难怪小丫就算是死也不肯见你!”裴东隅拉高音调道。 “你什么意思?!”白陌染嘴角的笑意消失不见,眼中掠过一抹厉色,“小丫怎么了?” “哼!本王就不告诉你!”裴东隅得意道。 “你知道为什么有时候,你会无缘无故的毒发吗?”白陌染凌冽的眸子望着裴东隅,冷冷道。 裴东隅眼中闪过一丝狐疑,“难道你知道?” “我自然知道,不过,我并不打算告诉你。” “哼!本王就知道,你不会这么好心。” “除非你告诉我,你刚刚说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白陌染冷冷道。 “想跟本王谈条件?哼!没门!本王这毒过几日就可以解,本王现在不需要知道。” “奈何桥下的青苔岂是你短短两三日就能找到的?未必太天真。”白陌染意味深长的冷冷道。 裴东隅冷哼一声,本王届时拿全村人的性命威胁医仙,不怕他不从。 白陌染瞟了一眼裴东隅的反应,似乎他心中早有打算。但这个鲁莽而愚蠢的草包王子,能想到什么办法呢?顺着他的思维一猜,便已经料到大概。 “传闻,医仙是从来不会在乎其他人的死活,他只在乎他在乎的人。” 裴东隅自然知道这话中有话,“本王是她徒弟未来的丈夫,也就是他的徒婿,他自然不会见死不救。” 白陌染眉头微蹙,这些话听着格外刺耳,“孜鸢,你身上可带有香囊?送三王子一个。” 孜鸢摸遍全身,“少爷,没带。” “没带不要紧。本少爷听说,兹夷国三王子今日不慎掉入百花阵。”白陌染云淡风轻道。 “孜鸢遵命。”话音未落,孜鸢脚尖轻垫,身轻如燕,朝裴东隅飞去。 裴东隅自是见过孜鸢的厉害,惊恐道:“你要干嘛?!白陌染,你不过是一个小小侍郎之子,你敢对本王不利,影响两国邦交,你担得起这个责任吗!” 娄香从马背上跃起,企图挡住孜鸢,但俩人没过两招,便被孜鸢一掌劈到地上,口吐鲜血。 孜鸢将腰间的鞭子一挥,将裴东隅捆住,拉下马。狼狈不堪的裴东隅被孜鸢钳制在手臂之下。 “三王子,没人会查到我白陌染的头上,一切都是你擅闯百晓庄造成的后果,与本公子无关啊。”白陌染下马,站在花海前,冷冷道。 “白陌染,没想到你竟然如此大胆!若本王真有个好歹,我兹夷国定然不会善罢甘休。”裴东隅挣扎着身子,但奈何孜鸢的力气极大,自己的挣扎显得软绵而毫无气势。 “只要你乖乖告诉我,小丫为什么会出现在你的马车之上,还有刚才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我就放了你。否则,我不敢保证,自己会不会做出什么疯狂的事。”冰冷寒彻的语气,仿若一切都必须听他的,白陌染显然是没了耐性,否则也不会出此下策。 “本王就偏要看看,你敢不敢?!”裴东隅怒道。 “你简直是疯了!一个小小的侍郎之子竟敢对堂堂兹夷国三王子如此不敬!”娄香用尽力气撑起身子竭力道。 “孜鸢,我数三声,就松手。”白陌染面若冰川,眼神中冰冷寒彻。 “好勒!”孜鸢将手中的鞭子一挥,裴东隅便被捆着丢进花海上空摇晃。 “三。” “唉——”裴东隅被捆着在花海上空晃了一圈,他隐约看见附在花上的蝴蝶似乎被惊动了。 娄香一脸担忧地望着裴东隅,“爷——” “二。” 蝴蝶拍拍翅膀,准备起飞。 “好!我说!我说!”裴东隅看见一只只蝴蝶正在靠近,这些可都是有毒的蝴蝶啊,碰一下,不得了。 孜鸢轻扬唇角,“早这样不就好了!”将他拉出花海,扔在雪地里。 娄香拖着受伤的身体,爬到裴东隅身边,“爷,您没事儿吧?” “能没事儿吗?”本王都快被吓死了! “说吧。”白陌染显得极为不耐烦,他似乎不愿意花太多精力放在裴东隅身上,又或许是他想立马证实他心中的想法。 “本王是在凤临城到羽丘镇的必经之路偶遇小丫的,发现她的时候,她昏迷在马车之上,不省人事。后来,贴身照顾她的丫鬟醒来,才说她要立马赶回羽丘镇,在镇里的客栈,她醒了,但一直吐血,黑色的血。” 白陌染眉头深锁,手中的拳头也不由得越捏越紧,“她中毒了?” “而且是剧毒,她自己都解不了的毒,她说,只有医仙能为她解毒,她还说她恐怕是撑不过明天了。” “轰——”这句话就仿若晴天霹雳一般,震耳欲聋。 剧毒…… 撑不过明天…… 一遍又一遍的回响在耳际。 第三百六十四章 隐藏的真相(三) “白陌染,或许小丫是真的很讨厌你,那日在马车之中,她濒临死亡,都不愿再见你一面,所以,你还是识相些,离她远点!” 后面的每一字每一句,都无法再钻入白陌染的耳中。 “你说的,千真万确?” “本王亲眼所见。” 他现在满脑子都想着自从那日在马车上听见她虚弱的声音后,就再也没见过她。 撑不过明天…… 你现在是否安好? 你是何时中毒? 原来这就是你一直瞒着我的事! 你说过你还会回来,原来指的是解毒之后,还会回郾城! 也就是说,从那个时候起,你就盘算着如何不动声色的离开郾城。锦小丫,你到底还有多少秘密? 为什么不愿意告诉我这一切? “锦小丫——”白陌染对着花海尽头的百晓庄用内力传话。它的声音穿过花海,穿过篱笆,传进百晓庄里。 “锦姑娘,您还好吗?”孜鸢也朝着百晓庄大吼。 “你这不是问的废话吗!她现在自然是没事儿了,昨天本王不是问过医仙了吗?你也听见了,医仙说她已经痊愈了。”裴东隅翻了翻白眼道。 她自己都说撑不过明天,医仙真的能起死回生吗?白陌染心想。 “你可知她中的是何毒?” “不管她中的什么毒,都应该已经解了。据说这世间就没有医仙解不了的毒,只要有医仙在,她肯定已经没事儿了。”裴东隅自信满满道。 白陌染心中仍然不安,此刻心中只有一个想法,就是一定要亲眼见到她,确定她安然无恙,他一刻也等不了。 “小丫——让我见你一面——”白陌染继续道。 百晓庄里,小丫的窗户突然被一阵风吹开,躺在床上的小丫听见窗边有拍翅膀的声音。 “大白,是你吗?”小丫试探性地问道。 大白站在窗边,继续拍了拍翅膀,像在回应小丫。 “大白,你是来给我带信的吗?”小丫虚弱地撑起自己的身子,掀开被子,缓缓下床,摸索着来到窗边。 果然摸到了大白,湿润的羽毛,再继续摸到它脚上的信筒,但里面却空空如也。 “没有信?”一阵凉风灌进来,窗外是一片深不见底的悬崖。 “咳咳……”或许是身体太过虚弱,一股寒风便能引发咳嗽。 大白拍了拍翅膀,便飞走了。 小丫摸索着窗户,将它关上。依稀能感觉到扑在脸上融化的雪花,冰冷刺骨。 百晓庄前面是一片有毒的花海,而百晓庄后方,则是深不见底的悬崖,但小丫每次坐在窗前俯瞰窗外风景的时候,总觉得这悬崖之下,有些什么在凝望着她。 这时,小丫隐约听见百晓庄外有动静,还有他的声音。 很快,听见了师父的声音,“白陌染,奈何桥下的青苔你找到了吗?” “会找到的,但今日我必须要见小丫。” “她不想见你,你在这儿,只会打扰到她。” “如果她真的不想见我,那么就由她亲口告诉我。” “白陌染,那日在羽丘镇,她不是亲口告诉过你了吗?没见过如此死缠烂打的人!” “有些话,我一定要当面问清楚,她是不是中毒了?她身上的毒是不是已经解了?她现在怎么样了?”白陌染连翻发问。 房中,小丫摸索着坐在床边,抚摸着手中的白玉簪子。 他终究还是知道了…… 医仙充满敌意地望着白陌染,你还好意思提她中的毒。若不是你,她何至于此?! “她若想见你,自然会见你。她若不想见你,我便绝不会让你踏入百晓庄半步。你现在最好将所有的心思都放在寻找奈何桥下的青苔上。”陆百晓冷冷道。 “我要见她,谁也拦不住!”白陌染灿若星辰的眸子映着万紫千红的花海,显得迷离而深沉。 “你可以试试。”陆百晓那双丹凤眼里泛着冷光。 “火焰石可以让这片花海保持恒温,让这里四季如春,可若是在这些花上面撒上赤石粉,再点上一把火,便可以让这片花海变成火海。想必医仙也不想自己辛苦种的花,毁于一旦吧?” “花烧毁了,可以再种,可是燃烧的毒花,发出的毒烟,所到之处,必然寸草不生,鸟尽兽绝,横尸遍野。冬日风大,方圆十里无人可活。”陆百晓勾唇诡异一笑,“白陌染,你以为到时候,你还会有活路吗?” 白陌染眼中压抑着一团怒火,手中的拳头青筋暴起,眉峰似刀。 被娄香扶起来的裴东隅听着俩人的对话,已经心惊胆战。自己还打算过几日烧花海要挟医仙,幸好今日听到俩人的对话,否则自己到时候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看来这个医仙真的是个怪人,软硬不吃,若是他真的不为自己解毒,那也拿他没办法。 这白陌染也不是个善茬,若他有法子对付医仙,自己倒是可以坐收渔翁之利。 “医仙,少爷只是担心锦姑娘的安危,还请医仙如实相告,锦姑娘如今的身体是否无恙?”孜鸢诚恳道。 “普天之下,谁都可以担心小丫的安危,唯独你白陌染,没资格!”医仙面若冰山冷冷道。 白陌染眉头深锁,眼中满是震惊,“为什么?!” “问你自己!当初对她做过什么?!”陆百晓转身飞进百晓庄,仿若一片飘零在风中的桃花,门再一次“嘭——”的一声关紧。 “我对她做过什么?”白陌染浓而密的睫毛微微颤动,他低声自问,但丝毫想不起来自己做了什么对不起她的事。 “医仙到底是什么意思?少爷您一直在保护锦姑娘,生怕她受丝毫伤害,又怎会做出对不起她的事?这医仙未免也太过奇怪,简直莫名其妙。”孜鸢在一旁忿忿不平道。 “白陌染,你到底对小丫做了什么?难怪她快死了都不想见你?”裴东隅突然站直了身子,昂首质问道。 白陌染愣在原处,脑海中不断回响与小丫之间发生的种种。 对不起她? 莫非指的是当初为了逼她离开苏府,故意让苏府的丫鬟疏远她,折磨她,还打得她屁股开花? 还是指的,洛红对她下药的事? 第三百六十五章 养鸡千日,用鸡一时 白陌染翻身上马,“孜鸢,你暗中在这附近寻找,看还有什么其他的方法可以进入百晓庄?” “是。”孜鸢扶手应答。 白陌染拉着马缰,白马缓缓下山,但他心中细思,医仙今日说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但就现在是可以确定,小丫还活着,但看医仙的神情,她的情况或许不妙。 猜测她所中的剧毒并非轻易能解的,而且,她之所以中毒,或许还与我有关,否则,医仙怎么会说我没资格。 可白陌染翻遍脑海中所有与小丫有关的记忆,都想不起,小丫中毒与自己究竟有何关系。 “白陌染!你别走,你还没说清楚,你到底对本王未来的王妃做了什么?!”裴东隅翻身上马,追上去不依不饶道。 白陌染懒得理他,继续在雪中前行。 百晓庄,小丫房中。 陆百晓将针包摊开,白葱般细嫩的手指取出一根银针,“他用大白传信来,问你是否安好,你既然不想见他,为师便做主,将信纸烧了。” 小丫脸上的表情未有丝毫变化,因为她早已猜到,大白不会无缘无故撞开她的窗。而大白脚上的信,这百晓庄只有师父能取下。 陆百晓在小丫头上落了一针,“他若寻不到奈何桥下的青苔,为师绝不允许他再见你。” “徒儿本就不想见他。”小丫淡然一笑,唇依旧是黑色,更多了一丝邪魅。 “你真不想见他?” “真的。”小丫毫不犹豫,斩钉截铁答道。 “居然还大言不惭,扬言要烧了为师的花海,简直口出狂言。” “他不会烧的。”小丫无比笃定道。 医仙拿着银子的手在空中顿了顿,挤出一个笑容,“你竟如此了解他。” “他做事,向来有分寸,绝不会伤害无辜。”小丫几乎是脱口而出,不假思索。 “不会伤害无辜?我的傻徒儿,难道你就不无辜?”陆百晓将针扎入小丫的后脑,微微皱眉道。 “师父,当初在你的卧房与他偶遇,纯属偶然,并且,当时幸好有他,及时为徒儿输入真气护住心脉,否则,徒儿可能早就毒发身亡了。” “你是说,你试毒的时候,他发现你身体的异样,为你输入真气,保你心脉?”陆百晓问道。 “对,所以他不是有意的,师父莫要再怪他。” “就算是这样,他也有错,堂堂一个大男子,威胁一个女子试毒,也算不上光明磊落。”陆百晓冷冷道。 “在那种情况下,换作是谁,或许都会让别人试毒吧!若是徒儿我能把刀架在他脖子上,我也会选择让他试毒,总不会傻到让自己试毒吧?” 陆百晓有插入一根银针,“傻徒儿,为师说不过你。总算是明白了,女大不中留。”不知为何,心里莫名泛起一股酸意。 “没事儿,师父,若是徒儿先走了,你就把徒儿葬在庄外的那片花海里,一年四季既有花香环绕,又可以一直陪着你,多好。”小丫淡然一笑。 陆百晓手中刚拿起的银针突然从指间滑落。 “胡说什么!医仙的关门弟子中毒而亡,传出去岂不是让世人笑掉大牙?为师可丢不起这个脸。” “师父,这毒药是师祖炼制的,你解不了这毒,也很正常,没什么好丢脸的,你医仙的招牌依然还在。” 陆百晓弯腰捡起地上掉落的银针。若为师救不了你,这世上便再无医仙! “还能闻到为师身上的药香味吗?”压抑着语气,尽量表现得云淡风轻。 小丫嗅了嗅,莞尔一笑,“淡淡的药香味,挺好闻的。” 陆百晓不再说什么,快速收针,离开了小丫的房间。 烟袅端着一碗热腾腾的鸡汤进门,“姑娘,院子里最后一只老母鸡被杀了,炖了这鸡汤,您快趁热喝了吧。” 小丫摸索着,伸手过来端鸡汤。 “姑娘,烟袅喂您吧。”端起鸡汤,舀了一勺,放在嘴边吹了吹,递到小丫嘴边。 吞下一口鸡汤,“可惜了,这只老母鸡都养了快三年了,蛋下得又大又勤。” “养鸡千日,用鸡一时。这只老母鸡能被您吃了,也算是它的福气。”烟袅淡淡道。 “你现在愈发嘴贫。”小丫倒是被烟袅逗笑了,“没想到你厨艺还不错,应该能入得了师父的嘴。” 烟袅沉默不语。 “怎么了?师父他不爱喝这鸡汤?这鸡汤味道确实不错啊?” “不是……自从那日将你带回庄子里开始,医仙便夜以继日地呆在药房之中,研究各种书籍草药,不吃不喝。现在估计又已经将大门紧闭,埋头研究解毒之法。并且说过,不许烟袅前去打扰。” “这怎么能行,你速去盛上一碗鸡汤,我亲自送去。” “好。”烟袅迅速起身,出门去了。 青禾村,郭家。 “公子,你总算回来了,碧霞想你想得好苦啊~”说着,脚下一软,整个人就倒了过来。 白陌染身子一侧,巧妙地躲过郭碧霞,“碧霞姑娘,今日的你,与众不同。” 郭碧霞一听这话,受宠若惊,脸上笑开了花,“公子,你的倒是说说哪里不同。” 白陌染故意闭上双眼,浅浅轻闻,“碧霞姑娘今日用的胭脂,是院子里的红梅鲜作的吧?凌寒独自开的傲气,与姑娘正相宜,本公子甚是喜欢。” 郭碧霞脸上瞬间羞红,低声娇羞道:“公子喜欢就好,这胭脂是碧霞特地为了公子抹上的。” “碧霞姑娘真是冰雪聪明,善解人意,不知姑娘能否为我再做一件事?” “能帮助公子,是碧霞的幸运……” “明日,听说你们要进入百晓庄,可否为我带一句话给小丫。” 郭碧霞一听,面露难色,“其他的事,碧霞一定毫不犹豫答应了,可这件事,恕碧霞爱莫能助,因为……陆医师已经传来消息,本月初一十五不用送物资上百晓庄。” “你们不是知道怎么进入百晓庄吗?” “公子有所不知,陆医师每月初一十五,都会变换百晓庄外百花阵的阵法,所以,青禾村里的人根本不知道入庄的方法,除了陆医师允许我们入内,否则没人能进去。” 白陌染眉头锁得更深。 好一个医仙! 这是下定决心不让自己见小丫。 第三百六十六章 奈何城渊源 奈何城。 一个简陋的客栈里,辰逸将一大碗茶水一饮而尽,忍不住又倒满一碗,再次喝下。 “四处打听,竟然没人知道这奈何城为何要叫奈何城,向人打听奈何桥,人家以为我们是疯子!将我们轰走,气死我了。”辰逸没好气道。 “你才来多久,我在这儿寻了整整两月,都查不到这个奈何城与奈何桥有何关系。” 对面坐着的一位身穿青色长袍纱衣女子,端起一大碗茶,仰头一饮而尽,再用袖子擦干嘴角的茶水,端起茶壶,继续倒茶,“所以你知道,少爷这次派给我的任务是何等清苦了吧。这完全等于发配边疆啊。这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得了一份因公出差周游名胜古迹的好差事呢!” 将倒满的茶端起,再次一饮而尽。 “少爷又来飞鸽传信了,询问寻找奈何桥下的青苔这事儿的进展,真是压力山大。”辰逸提着茶壶打算为自己再倒一碗茶,茶壶竟然空空如也,“小二,再来一壶茶。” “客官,你们可是在找奈何桥?”小二将桌上的水壶提在手上,笑问。 “你知道奈何桥在何处?”辰逸眼中满是惊喜问道。 “这个嘛……”小二话说一半。 青珂将一两银子放在桌上,“若你告诉我们奈何桥在何处,这银子便是你的。” 小二迅速将银子拿起,放在手中颠了颠,“若你们问这奈何城里的其他人,他们一定不知道,但你们既然遇到我,也算是缘分。” “废话少说。”青珂有些不耐烦道。 小二见青珂有些恼怒,便识相的将银子放进袖中,“这奈何桥,不在如今的这座奈何城。” “那在何处?”辰逸问道。 “什么叫,如今的这座奈何城?”青珂注意到小二的言辞有诡异之处。 “在以前的那座奈何城里,如今的这座奈何城,在六十年前,还不叫奈何城。”小二解释道。 “以前的奈何城在哪儿?”辰逸紧张问道。 “这以前的奈何城在哪儿,我得好好想想……”一边说着,一边戳中大拇指与食指。 青珂立马懂了他的意思,取出一锭银子在小二面前一晃,“若你能带我们找到奈何桥,这银子只是订金,我们还会额外再给你一百两。” 小二看着眼前晃过的银子,眼睛都在放光,但还是忍住了,“带你们去是不可能的,除非我不要命了。但我可以告诉你们以前的奈何城在哪里。” “你先说说看。”青珂将银子收回手中,冷冷道。 小二见青珂将银子收起来,便急了,“这位姑娘,你们要找的奈何城就在莫西郡北边的沙漠深处,而不是这里的奈何城。” “我们怎么从未听说过,咱们华玥国,还有两个奈何城?”青珂狐疑问道。 “那个地方,现在不叫奈何城了。” “现在叫什么?”辰逸问道。 “现在叫什么,我也不知道,因为我也没去过,只是听我祖母提起过,六十年前,那座城遭受诅咒,城里的人都纷纷逃出,最后搬到这里,落地生根,为这里取名为奈何城,而那座被遗弃的奈何城,没人再回去过。” “你说的这些,为什么这奈何城里的其他百姓都不知道?你不会是在胡编乱造吧?”辰逸道。 “客官,之所以其他百姓都不知道,是因为这城里的百姓,在二十二年前,曾经遭受战乱之苦,敌国入侵,屠城半月,杀烧抢掠,这奈何城里的人尽数被残忍杀害,而我祖母,因为去外地办事,才躲过一劫。”小二的语调渐渐低沉。 “你为什么会说让你带我们回以前的奈何城,你会没命?难道那座奈何城里有危险?”青珂一脸严肃地问道。 “听我祖母提起过,后来想要再回去寻那座城的人,走进沙漠中,就再也没有回来过。” “意思就是说,你也不知道它的具体位置。”青珂冷冷道。 “我确实不知道。”小二有些底气不足。 “那这么说,你是想骗我们的银子?”辰逸问道。 “小的不敢,但你们今日若不是遇见我,肯定也不知道关于奈何桥的故事。”小二谄媚一笑,又想邀功。 无问阁收到飞鸽传信。 碧罗走到一处密道前,将墙壁上的六十四宫格快速推动拼凑。 “嗑——” “哒——” 墙壁突然呈现一扇门,门自动打开。 她身后的白发男子阔步踏入石门之中,里面成千上万人忙得不可开交。这里是一个地下档案库,大到一个成年男子快速步行三日,才能将这个档案库走完。 每天收集来的各种情报都会从各地送往这里。 这里不见天日,不用点灯,却如同白昼,只因为石壁上镶嵌着夜明珠。 这里是档案库的大厅,负责将情报归类。 而另一个暗室,则是负责将所需要的资料找到。 这里的人传递资料,都是通过机阔。 暗室的顶上,便是无数个连接传送带,负责将消息准确无误的传送到指定的房间存档,或者取出。 碧罗将一卷刚取出来的纸双手呈给笙歌,“主子,这就是青珂想要找的,关于现在这座奈何城的来历。” 笙歌狐狸一般的眼睛浅浅瞄了一眼纸上的内容,“现在的这座奈何城在六十年前,果然不叫奈何城。难怪他们一直寻不到奈何桥的下落。再查一查关于莫西郡以北的沙漠之中的城池,有没有一座被废弃的奈何城?” “主子稍等。”碧罗接过笙歌手上的纸,放入头顶的传送带上的木盒子之中,让其归位。 片刻,碧罗再次将手中的纸双手呈给笙歌。 展开浏览过后。 “果然,那里有一座曾经被废弃的城池,而现在,它叫不毛城。”笙歌淡淡道。 “原来现在的不毛城,就是曾经的奈何城!”碧罗惊讶道。 “飞鸽传书,速将这个消息告知少爷和青珂。” “是。” 一位身着青色纱衣的女子和一位身着黑色长袍的男子策马奔腾,背影在金色的沙漠中显得极为渺小。 “这次咱俩是真的被发配边疆了。”辰逸玩笑道。 第三百六十七章 壁立千仞 “还是吃人不吐骨头的沙漠。”青珂苦笑。 “不过,你到不毛城,应该不寂寞。” “此话怎讲?” “你的好姐妹洛红前不久,刚被少爷调到不毛城,收集情报。” “她不是在郾城吗?” “被少爷发配边疆了。” “为何?” “不清楚。到了你问她不就知道了。” 百晓庄外。后山。 白陌染站在山底,侧头仰望眼前陡峭的石壁,一望无际。 “少爷,孜鸢寻遍周围所有地方,发现了这个山洞,顺着山洞走来,才发现这个石壁。而这石壁的最顶端,应该就是百晓庄的后院。但这个山崖极为陡峭,被大雪覆盖之后,根本看不清落脚之处,想要从这里登上去,是根本不可能的事。”孜鸢娓娓道来。 “孜鸢,以你的轻功,能飞多高。”白陌染望着雪白的山崖,淡淡道。 孜鸢仰望山崖,“恐怕只能飞到这悬崖高度的三分之一。” 白陌染顿了顿,“应该够了。” 孜鸢不解,眼中满是疑惑的望着白陌染,“少爷这是何意?” “我需要在悬崖三分之一处有一个着力点。”白陌染淡淡道。 孜鸢恍然大悟,心里不由得感叹,少爷果真思维敏捷。 就在不远处的丛林之中,隐藏着两个人。 “爷,白公子与那位姑娘似乎在商量什么。他们不会是在商量如何飞上这悬崖峭壁吧?”披着紫色披风的娄香低声道。 “若是没有大雪覆盖,能看清峭壁上的岩石,再加上极佳的轻功,或许可以飞上悬崖的二分之一。而现如今悬崖上的一切东西都被大雪覆盖,况且白陌染手无缚鸡之力,空有内力,想要飞上去,简直是痴人说梦!不可能!” “香儿瞧着旁边那姑娘功夫不弱。”娄香道。 “这悬崖高耸入云,加上积雪覆盖,再好的功夫,也不可能能一跃飞如此高,除非是神仙。”裴东隅言辞凿凿。 “看样子,那姑娘还真想飞上去。”娄香道。 “白陌染这是想见小丫,想疯了,不顾别人死活。这万一飞不上去,或者是一脚踩空,极有可能不慎跌落下来,粉身碎骨,摔成一滩烂泥。” 裴东隅话音未落,只见白陌染纵身一跃,白色的长袍犹如空中的一片雪花,朝着悬崖上空飞去。随即他身边的孜鸢也腾空飞起,像一把锋利的剑,朝着悬崖上端刺去。 “看来这两个人都不要命了。”裴东隅感叹道。 忽然,白色的身影与黑色的身影碰在一起,而黑色的身影在悬崖的三分之一处开始下降,而白色的身影则继续上飞,似乎上升的速度更快。 “爷,这是什么情况?!”娄香满脸惊异。 裴东隅望着此景,反应了片刻,才想明白,“原来是想借力!”然后撇了撇嘴,“就算这样,还有三分之二的距离,若他白陌染能飞上去,本王以后的名字倒过来写!” “爷,你看!”娄香望着那一团白影,目不转睛,仿佛不忍错过半秒如此精彩绝伦的表演,不,应该说是人间奇景。 裴东隅自信满满的笑容逐渐定格在脸上,看着白陌染的身影没有如料想般的那样坠落,反而继续上升,眼中的嘲讽渐渐变成惊愕,最后满脸的不可思议。 白陌染身边的那跟班武功就已经高深莫测,她也只能飞到悬崖的三分之一,而白陌染,他居然在空中受力之后,再飞到他跟班那么高。 不! 他就快要飞到整个悬崖高度的五分之四! 那么他的武功,究竟又高深到何种地步了?! 不敢想象! “爷,他马上就要登上悬崖了!”娄香激动道。 看来这白陌染果然是深藏不露,在华玥国皇帝面前都不露真功夫,这可是欺君啊!何等胆大妄为! 眼看着就要登上悬崖顶端,白陌染突然感觉内力耗尽,上升的速度减慢,强行运用内力,用尽最后的力气,终归还是没等登顶。 无奈,此刻,他望见被大雪覆盖的点点绿叶。悬崖之上常有藤蔓,树木,若运气好,抓住老藤蔓,或许还能继续爬上去。 于是,伸手抓住离自己最近的绿色的植物。 但没想到的是,手掌心传来一阵剧烈刺痛,原来自己抓住的是有长刺的荆棘藤蔓! 尖锐的长刺穿过白陌染的手掌,能在手背看到被血染红的刺尖。强烈的疼痛感让他几度想放手,但他不能,这是他唯一可以马上见到小丫的机会,还有五分之一的距离,绝不可以中途放弃,否则再想飞上来,难于登天。 璨若星辰的桃花眼中,充满果敢与坚毅。 他的身体撞向悬崖,而荆棘藤蔓上的积雪滑落,打在白陌染的身上,一阵冰凉,他的手在寒风中,变得逐渐冰冷麻木。 忽然全身都是刺痛,原来,不仅自己抓到的是一根荆棘藤蔓,而是这陡壁之上爬满这种荆棘藤蔓,密密麻麻,只要身体触碰,那手指一般长度的刺便穿过衣裳,直接刺进皮肤。 很快,鲜红的血逐渐侵染出来,白色的长袍变得血迹斑斑,犹如一朵又一朵红艳的梅花,绽放在冰天雪地里,争先恐后。 白陌染微微蹙眉,若不是自己之前受过内伤,或许今天就可以直接一鼓作气飞上这壁立千仞的悬崖。 此刻自己暂时无法再强行运用内力,否则很有可能经脉尽断而亡。 伸出另一只白嫩纤细的手,紧紧握住浑身长满长刺的荆棘藤蔓,身体在荆棘藤蔓中缓缓上升,每上升一寸,便红了一寸。 手掌的血顺着手腕渐渐往下流,染红了袖子,顺着荆棘藤蔓往下流,染红了藤蔓。 而白色的长袍渐渐变成粉色,变成红色…… 白陌染的唇色,由似三月桃花一般的粉色,渐渐变成白色…… 双手不知是在冬雪天里被冷得麻木,还是已经痛得麻木。手臂也有些发软,忽然一个不小心,手一划,竟然向下坠落。 在山崖底下的孜鸢望着在空中坠落的少爷,心里的弦突然紧绷。 白陌染再次用力抓住荆棘藤蔓,但由于惯性作用,手在荆棘藤蔓上下滑一段距离,才总算不再下落,然而手掌,早已皮开肉绽。 而丛林之中隐藏的裴东隅和娄香,都不由得跟着皱紧眉头,心中也不免为白陌染担忧。 第三百六十八章 无字碑墓 白陌染爬了不知多久,抬头仰望顶端,忽然发现前面有一处小平台。 用尽所有的力气,他终于爬上小平台,而这个小平台距离悬崖的顶端,还有一段距离。 他平躺在地上,虚弱地喘着气,终于得到片刻的歇息。片片雪花飘落在他身上,落在他浓密的睫毛之上,落在他三千青丝之上,落在他泛白的唇上,亲吻着他,雪融化的冰冷,提醒着他,不能沉睡,不能沉睡…… 待恢复些许精力之后,白陌染缓缓睁开沉重的眼皮,静下心来打量这个小平台周边的环境,被大雪覆盖,白茫茫的一片,没有任何的小路可以直接到达悬崖顶端。 忽然,白陌染发现平台的角落里,有一座坟墓,但是墓碑无字。 这个地方,怎么会有坟墓? 谁会把人藏在此处? 只能是医仙。 将人葬在这里,一定是不想让任何人知道,也不想任何人前来祭拜,除了他。 那么这里面埋葬的,会是谁? 白陌染吃力地站起来,夹杂着雪花的寒风从未停歇,将他的青丝撩起,迎风而舞,格外妖娆。抬眸仰望悬崖顶端,也不算太高,稍用内力,或许能飞上去。 强行运用内力,脚尖轻垫,仿若一朵开得正艳的红梅迎风而上,轻盈落在百晓庄的后院。 胸口突然一阵刺痛,“噗——”一口鲜血吐出,强行运用内力,心脉受损。白陌染用红艳的袖子擦拭去嘴角的血,捂着袖口踉跄着步子,缓缓朝前院走去。 毕竟不是第一次来百晓庄,绕过陆百晓的书房、卧房,来到厨房。 烟袅正在熬药,手中的扇子扇着火炉里的碳火。房中一只白如雪的猫和圆润的小黑猫正在吃着小鱼干,两只猫似乎十分友好。 “喵——”小黑猫忽然对着门外一声吼叫。 烟袅不解地望着小黑猫,放下手中的扇子,“怎么了?小黑?” 小黑的目光望着门外,似乎在跟什么人打招呼。 烟袅不解,走出门外,环顾四周,“小黑,你看见什么了?外面什么也没有啊。” 小黑继续低头,吃着它的小鱼干。 烟袅悻悻回屋,继续拿起扇子,扇火熬药。 终于走到她的屋前,能看到她的影子映在窗上。 白陌染推开门,她的背影映入眼帘,披着蓝色披风站在窗前,静静望着窗外。 门打开时房里突然灌入一股凉风,将她的青丝吹散,她没有梳发髻,只是用一根蓝色的绳子简单地将脸侧的青丝绑在后脑勺,蓝色的绳子扎的是蝴蝶结,被风吹动,宛如一只欲飞待飞的蓝蝶,灵动唯美。 小丫将手中的物件迅速藏进袖中,鼻尖微微颤动,眼眶突然变得有些微微红润。 “师父,你进徒儿的房间怎么都不敲门?”小丫站在原处,纹丝不动,黑色的唇角微扬,语气中极为调皮与亲昵。 白陌染眉头微蹙,缓缓进屋,却沉默不语。 刚刚开门时,屋里的灯已经被寒风吹灭,此刻屋子里一片黑暗,她依然站在原处,背对着自己,却没打算回头将灯再次点亮。 这百晓庄里有陆百晓和烟袅俩人,她既然没回头,又是怎么判断开门的人是她师父,而非烟袅? “师父,你不用担心,徒儿喝下你亲自调制的解药,体内的余毒已经被尽数清除,很快就会痊愈。等徒儿痊愈之后,徒儿答应师父,放下仇恨,陪你一起浪迹天涯,悬壶济世。”小丫依旧望着窗外笑道,没有回头看一眼,“不过今日徒儿有些累了,想歇息了,师父你还是早些睡下吧,出去的时候,顺便把门儿带上。” 白陌染的眉头微蹙,锦小丫,你究竟想要装到什么时候?! “锦小丫,你到底怎么了?你何时中的毒?你中了什么毒?”白陌染虚弱的语气问道。 小丫的眼睑微微颤动,随即惊讶道:“白陌染?!你怎么来了?!” “回答我的问题。”白陌染冷冷道。 “中什么毒已经不重要了,因为现在毒已经解了。”小丫顿了顿,“况且,我也没必要告诉你。” “毒解了?你的眼睛是又怎么回事?”白陌染走到小丫面前,双手握住她的肩膀,看着她黯淡无光的眼眸,还有那黑色的唇。 白陌染望见她脸的一刹那,满眼心疼,而自己身上的伤,已经完全感觉不到疼痛了,“房里烛火已灭,你却丝毫没有察觉!” “我的眼睛过几日便会恢复,并无大碍。”小丫冷冷道。 “我不信!”泛白的薄唇间挤出三个字。 “信不信由你。” “告诉我,你中毒是否与我有关系?”白陌染虚弱的用尽力气问道。 “没有。跟你没有半点关系!”小丫几乎是脱口而出。 “那么,你与奈何桥下的青苔又有什么关系?”头开始有些眩晕,手臂上的力量也在一点点流失。 小丫思虑片刻,用手推开白陌染,“这好像跟你白家大少爷没什么关系吧?请你马上离开百晓庄,不要再来纠缠!” 但却发现双手触碰到白陌染的衣服极为湿润,小丫将手放在鼻尖浅闻,紧张问道:“你怎么会流这么多血?!” “我说过,这辈子我都会缠着你,不死不休。”说完,白陌染便虚弱地倒在小丫的肩上,整个人昏迷过去。 “白陌染?!白陌染!你怎么了?!”小丫紧张地用双手扶着他,这时候才发现,他竟然满身是血。 他到底经历了什么?! “师父——” “师父——” “烟袅——” 小丫惊慌失措地对着门外大吼,百晓庄的宁静,就此被打破。 很快,身穿粉色长袍的陆百晓出现在小丫门外,然而小丫的房内一片黑暗,手轻轻一挥,将油灯点亮,这才看清,小丫怀里正抱着满身是血的白陌染,而自己的乖徒儿满脸着急,泪珠在眼眶里打转。 看着小丫如此在乎白陌染的模样,心中阵阵刺痛。 烟袅也听到小丫的呼唤,连忙跑来,满脸惊愕,“白公子!”他仿佛从血池里爬起来的一般,身上白色的长袍除了领口还能看出是白色,其他地方全被染成妖冶的红色。 “师父,你快救救他,他失血过多,并且心脉受损。” 陆百晓瞟了一眼昏迷中的白陌染,冷冷道:“擅闯百晓庄者,死。” 第三百六十九章 万丈悬崖,也没能拦住你 “师父,他不能死,不是还指望他为我们寻找奈何桥下的青苔吗?” 陆百晓这才蹲下身子,为白陌染把脉。心脉确实受损,如今只剩下半条命。 看他双手皮开肉绽,白色的长袍被划破,便能猜出他是从后山悬崖爬上来的,而后山悬崖上,全是他亲手种的荆棘蔓藤。 为了她,你果真是连命都不要了!陆百晓心中冷冷道。 陆百晓将银针从白陌染身上取下,“现在血已经止住了,他这身衣服需要换下。” “医仙,烟袅这就去您的房间取一件衣服为白公子换下。” “本医仙的衣服,怎可给他穿?”自己的衣服,自己每一件都很喜欢,每一件都舍不得让别人碰,更何况是给别人穿? “师父,如今这庄子里,就你的衣服他能穿,难不成让他穿我的?”小丫坐在白陌染的床前道。 “这意见不错,就让他穿你的吧。”陆百晓勾唇笑道。 “师父,你不让他穿你的衣服,莫不是怕他穿上你的衣服,比你穿着更美吧?”小丫这是赤裸裸的激将法,直戳陆百晓的痛处,一针见血。 “他能比为师美?不可能!” “那你为何不敢将你的衣服给他穿?” “为师还不信了,烟袅,去本医仙房里挑一件你认为最美的,拿来给他换上。” “好。”烟袅嘴角偷笑。 “烟袅,不必拿最美的,只需拿一件白色的即可,他只穿白色的衣服。”小丫淡淡道。 陆百晓眼中闪过一丝惊异与忧虑。 “是。”烟袅溜出房间,没一会儿手里拿着一件白色的长袍,就回来了。 烟袅走到床前,一脸害羞,打算开始为白陌染换衣服。 “师父,烟袅是女子,为白陌染换衣服多有不便,不如……你为他换吧?”小丫淡淡道。 “为师才的手是拿来治病救人的,怎可拿来为他换衣服?烟袅若觉得不便,将眼睛蒙上即可。” “既然如此,那便徒儿亲自为他换吧,反正徒儿双目失明,倒不用蒙住眼睛。”小丫说着,正打算摸索着去解开白陌染的腰带。 “停!”陆百晓大声道,“这种事,怎么能让女子来了,虽然眼睛看不见,但男女授受不亲,摸到什么也不好。还是为师来吧,你们先出去。” 小丫黑色的唇角微扬,烟袅将白色的长袍放在床边,便扶着小丫走出房门,将门轻轻关上。 只听见房里时不时传来“咚咚”的声音,没一会儿,陆百晓便冷着脸开门出来了。 “烟袅,稍后来药房取药。” “是。” “师父,他为何会变成这样?”小丫问道。 “他应该是从后山的悬崖爬上来的,只不过当初为师为了防止武功高强之人从悬崖下飞起来,故意种了些长满长刺的荆棘藤蔓。他是被长刺所伤,再加上之前受过内伤,强行运用内力飞上来,才导致心脉受损。”话毕,陆百晓冷着脸离开。 他不想看见她关心他的模样,一刻也不想,半刻也不想。 小丫静静坐在白陌染床前,她脑海里想象着白陌染竭尽全力,备受折磨与疼痛地拽着长满长刺的荆棘藤蔓一步一步向上挪的画面。 你为什么要这么傻? 本以为自己就在这百晓庄里安静度过人生最后的日子,此生不再见他,对他冷酷一点,绝情一点,他就可以远离自己。 可没想到,他为了能亲眼见到自己,竟然连命都可以不要。 万丈悬崖,也没能拦住你。 我该怎样,才能将你推开? 烟袅端着一盆子被血染红的水,缓缓退出房间,盆中,就连帕子也被染成了血色。 小丫牵起白陌染满是伤痕的手,不再光滑如玉,更没有往日的温暖,反而如同一块不易融化的冰。 “白陌染,你好傻……” 郾城,千娇楼后庭。 “二师父,你会的功夫就这些了?”弯弯趴在回廊边的木栏上,无趣道。 “为师学了将近六年的功夫,你在这短短半年竟然就尽数学会了,弯弯,你果真是练武奇才。”寂如风赞赏道。 “没有姐姐、白哥哥、大师父、三师父、四师父的日子,好无趣啊。这院子里本就清净,如今连地上掉根针都能听见。”弯弯抱怨道。 如今白哥哥不再郾城,我怎么才能将姐姐嘱托自己一定要亲手交给白哥哥的东西交到他手里呢?弯弯若有所思。 “他们都有要事在身,等他们办完了事,自然就会回来。”寂如风倚在旁边的柱子上,冷冷道。 “二师父,他们离开了,您想他们吗?”弯弯侧脸望着的寂如风问道。 “自然是想。”寂如风冷冷答道。 “那二师父您最想谁?” “最想……”寂如风冷若冰川的脸上竟然浮现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 “不会是大师父吧?”弯弯打趣道。 “想谁也不会想他。”寂如风矢口否认道。 “那您告诉徒儿,您最想谁?”弯弯眼眸一转,嘴角轻扬,活像一个机灵鬼。 “最想……”寂如风想了半天也没说出个名字,最后望着弯弯一脸笑意,才知道她不怀好意的捉弄自己,“为师想谁,与你何干?” 说着,便冷着脸转身离去。 然而他此刻脑海里,正想着那个总爱跟他拌嘴的吃货,他最爱吃的,是锦姑娘做的鸡腿。 那鸡腿是何等的美味,吃起来的口感如何,他在自己面前没少念叨。 太子府。 拓跋珣被禁足在太子府,他总是一人独自前往忆雪居那片废墟,站在后院碧仙湖中的亭子里,望着快要结冰的湖面。 细细冥思,从见到小丫的第一面起,到千面楼见到她的最后一面,自己仿佛从来没有真正的了解过她。 自己也根本不清楚,哪一个才是真正的她。 有时能在她身上看到若雪的影子,而有时候,她于自己,仿佛是一个陌生人,彻头彻尾的陌生人。 七夕那夜在夜郎的箭弩下,救下她,那时候的她眼眸里全是天真浪漫,而自己被她吸引,总是想要靠近她。 那个时候的她,没有恢复记忆,手无缚鸡之力,却可以在苏府识破墨绫的身份,并且让她死得很惨。 第三百七十章 扔出百晓庄 在缥缈之舟上,为了救自己,与自己一同掉入大海里。 在回郾城的路上,凭借着若雪的生活喜好,还有那首歌谣《杏花赋》,发现她是失忆后的佘若雪,就此与她相认。 回太子府,发现她其实早已身中奇毒,并且无药可医,但还是同以前一样,骄傲,任性。在太子府乘坐轿撵,招摇过府,引得府里的女人不满。 先是与脾气最暴躁的喻才人发生口角,后来在诞辰宴上被谋害,最后白陌染出面解围。 喻才人关入冷院,她前去探望,喻才人随后死在冷院,被陷害杀害喻才人。 随后中秋,萧宝林在望月楼被烧坠楼,也与她有关。 与她在东篱园赏菊,偶然识破杨良娣当年陷害流萤的真面目,杨良娣被禁足。 黑涯寨被灭,她功不可没。 后来婉月大婚,她恢复记忆,随后死在忆雪居的大火之中。但最后她却没有死,并且早就想好退路,一招金蝉脱壳,将所有人玩弄于股掌之中。 千面楼,杨良娣和孩子被害,她再次消失无影,人间蒸发。 而自己被幽禁太子府,引得父皇猜忌,太子之位岌岌可危。 如今的这个若雪,还是自己认识的那个若雪吗? 看似天真浪漫,鬼畜无害,偶尔有些小任性,时而温柔可人,可为什么所作的这桩桩件件,都阴狠毒辣,铁血手腕,招招见血,毫不手软,毫不留情? 或许,死过一次的若雪,眼里心里只有仇恨,她早就没有了曾经的天真无邪。 她早就已经不再是当初的那个若雪,只不过是自己一直不愿意相信罢了。 寒风呼啸,撩起他的披风。 可这一切的一切,并非她一人便能一蹴而就,到底是谁,一直在暗中协助她? 从刚入太子府那夜出现刺客,窗边茶几之上那半杯未喝完的碧螺春;再到诞辰宴上白陌染解围;而后秋菊宴上织女绣舞之后的大变活人,白陌染帮忙掩盖你身份的真相;在黑涯寨白陌染挺身而救…… 难道一直在背后暗中协助你的,就是白陌染? 可是这白陌染明明是翼王的人。 所以,你与翼王早就达成共识,目的就是要让我失去太子之位? 若雪,你一定是被他们利用了。 虽然我曾经对不起你,但我所作的一切都是迫不得已,我并非有意想要伤害你。 太子被幽禁半月,皇上却丝毫没有让太子出府的打算,连着静贵妃也一并失宠。看如今的情势,太子已然失势,只是差一道废储的圣旨罢了。 翼王如今是顺风顺水,目前就他一枝独秀,朝中大臣明里暗里都搭上了翼王的这条船,他的势力日渐增长。 太子府,华轩阁。 先儿恭敬的双手递上密信,“公主。” 夜箐离将信放入特制的药水中,信上呈现出红色的文字,她冷幽的眸子里,忽而闪现从未有过的少女般的笑意。 “殿下今日还独自待在碧仙湖吗?”将信放在烛火上,烧为灰烬。 “是。” “可有去过绯云阁?” “未曾。”先儿今日见公主的面色柔和,心中也松了口气。 “绯云阁的那位怎么样了?” “还是老样子,躺在床上半死不活的。” “这人若是没了半点想要活下去的希望,活着跟死了又有何区别?”夜箐离冷冷道。 她将红木雕花的茶几之上的香炉盖子轻轻打开,将一勺红色的香料加入香炉之中,浅闻一口,缓缓开口道:“去,找个与殿下身材相仿的人,每日站在她的窗前,给她点儿希望。” “公主,她如今已经失宠,殿下也不再理睬她,她对公主来说,就如同废弃的棋子,毫无用处,为何公主还要留着她。”先儿不解问道。 “殿下虽然不理睬她,但还是留着她的命。她如此对待流萤,对待佘若雪,害死了他两个儿子,还被玷污,让他蒙羞,但他依然没有让她以死谢罪,这说明,她在殿下心中是有一席之地的。留着她这颗棋子,将来或许有用。” 先儿不再说话,自然也是认同了自家主子的话。 百晓庄。 孜鸢一直守在百晓庄外的花海旁,按理说,少爷已经进去一日了,总该有些动静吧?但这百晓庄依然格外宁静,丝毫未起波澜,这让孜鸢心中忐忑不安。 旁边还守着裴东隅与娄香一群人,似乎在坐等一出好戏。 突然百晓庄的大门打开,一个白影从门里飞出来。 孜鸢仔细一看,那不是自家少爷吗? 飞出来? 不对! 这明显是被人认出来了呀?! 少爷像是昏迷之中,像一片纯白的的雪花,飘过万紫千红的花海。 孜鸢两脚一垫,飞跃出去接住自家少爷。 “少爷?” “少爷?” 躺在雪地里的白陌染这才缓缓睁开沉重的双眼,看到的第一眼,竟然是孜鸢的脸。再环顾四周,这明明是百晓庄外的花海旁,他记得自己明明是在百晓庄里,见到双目失明的小丫,怎么醒来却在这儿。 泛白的薄唇勾起一抹冷笑,原来自己被扔出来了。 孜鸢这才发现,少爷的脸色极为苍白,双手皮开肉绽。 少爷为了见锦姑娘一面,连命都可以不要,还弄得满身是伤,几乎只剩半条命,可锦姑娘居然不顾少爷的安危,竟然还将他毫不留情面地扔出百晓庄!锦姑娘的心,当真是铁做的吗?! 她性格直率,终于忍不住爆发了,对着百晓庄大吼怒斥,“锦姑娘,少爷为了入庄见你一面,几乎丢掉半条命,你当真如此狠心?对少爷不管不顾吗?” “少爷害怕你受到半分伤害,在你回百晓庄的路上,一路暗中保护。若不是我们家少爷,你不知道死了多少了!可你倒好,现在明知道他身受重伤,居然还将他无情地扔出来,不管不顾,你真的太冷血无情了!” “孜鸢,住口!”白陌染厉声道。 “少爷,难道孜鸢说错了什么吗?!”孜鸢怒道。 “放肆!她岂是你能置喙的?!况且将本少爷扔出来的,不是她。” “就算不是她,也是经过她默许的!”孜鸢愈加愤怒,就算惹怒少爷,她也要说,她再也看不下去了。 少爷对锦姑娘简直好到没底线,可人家根本不稀罕! 不是不稀罕,而是将这份真心放在地上践踏! 第三百七十一章 请进百晓庄 百晓庄里。 小丫刚起床便一路摸索着去了白陌染的房间,谁知发现房里没人。正想去找白陌染,便听见庄外孜鸢的声音。 黑色的唇角扬起一丝苦笑,原来师父将他扔出去了。 这样也好,他醒来自己还不知该如何面对他。如果这样做,能让他彻底死心,也挺好的。 “咳咳……”忽然觉得头晕脑胀,胸口绞痛,便两脚一软,倒在了冰冷的地上。 “姑娘!”烟袅着急的声音出现在耳畔。 百晓庄外,裴东隅终于大摇大摆的走下马车,满脸笑意。 “白陌染,没想到你还真有能耐,如此高的悬崖,你竟然真的能飞上去!”随即嘴角勾起一抹讥讽,“可这又能怎么样呢?小丫不想见你,她讨厌你,你还偏偏拼命的凑上去找虐,最后还不是被人家给扔出来了?!弄得满身是伤,只剩半条命!” “香儿,你说这叫什么?这是不是叫那个什么……活该啊?”裴东隅故意提高嗓门,生怕白陌染听不见。 “爷,他这应该叫犯贱。”娄香凑上来笑着附和道。 “你们找死——”孜鸢取出腰间的九尾鞭,目光阴冷地敌视着这对狗男女。 白陌染什么也没说,只是缓缓站起来,冰冷的目光瞟了一眼裴东隅与娄香。 裴东隅与娄香吓得直往后退,娄香惊恐地喊道:“护驾!” 马车旁的侍卫走上前来,拔刀对着白陌染与孜鸢二人。 裴东隅与娄香不敢在多说什么,很老实地闭上了嘴。被他这样凌冽的目光瞄一眼,便已经觉得后背发凉。 “少爷,就让孜鸢出手教训教训他们。”孜鸢正想挥鞭,出一口恶气,居然敢对少爷不敬! 忽然天空中盘旋着一只白色的信鸽,落在白陌染的面前。 白陌染取下信鸽腿上的信,满是伤痕的手展开信纸,璨若星辰的眸子里,终于有了一丝笑意。 “三王子,你派人去寻找奈何桥下的青苔,可有消息?”白陌染恢复了戏谑的语气问道。 “医仙让找的东西,岂是那么容易找到的?” “看来三王子的能力也不过如此!你现在还是好好想想,自己体内的毒怎么解吧?光会耍嘴皮子,有什么用?” “你什么意思?莫非你找到奈何桥下的青苔了?”裴东隅一脸不敢置信。 “医仙,我知道奈何桥下的青苔在何处。”白陌染转过身,对着百晓庄里喊道。 果然,话音未落,一抹粉色的身影从百晓庄的大门飞出。 “在何处?” 白陌染冷冷地瞟了一眼裴东隅,“外面天寒地冻的,不如我们进去聊吧。” “百晓庄的大门,岂是你想进便能进的?”医仙用手撩着自己胸前的青丝,冷冷道。 “就算医仙知道奈何桥下的青苔在何处,可是要取到这东西,可是难于登天,但如果有毒仙相助,那便容易许多。” “她不是失踪了吗?” “她并非失踪,而是也在寻找奈何下的青苔。她在哪儿,奈何桥下的青苔在哪儿,只有我知道。那么现在,我能进百晓庄的大门了吗?”白陌染冷冷道。 陆百晓从花海中走来,“跟着我走。” 白陌染泛白的唇角微扬,跟着陆百晓走进了花海。 裴东隅与娄香也想跟着进入百花阵,医仙连头都没回,便冷冷道:“你们两个,站住,这些美丽的毒蝴蝶是认人的,若是不听话,本医仙不介意这片花海多些肥料。” 裴东隅与娄香二人看着花海之上翩翩起舞的蝴蝶,不由得吓得后退,这些毒蝴蝶的厉害,在他们第一天硬闯百花阵的时候是见识过的,那些因为闯入百花阵被毒死的侍卫,无人敢上前收尸,谁知,过了一夜之后,那些尸体竟然凭空消失了。然而这百花阵的花,却开得更娇艳了。 “爷,咱们还是再外面等吧。”娄香弱弱道。 眼看着白陌染和孜鸢跟着医仙越走越远,裴东隅气得牙痒痒,转过身指着身后的侍卫破口大骂,“都是你们这群废物!没用的饭桶!连个奈何桥的青苔都找不到!本王要你们何用?!” “爷,您消消气,虽然他们查到奈何桥下的青苔在何处,但他们总要取回来交给医仙。我们的人只需要在这百晓庄外守株待兔,到时候从他们的手中将奈何桥下的青苔抢过来,再拿去换解药,不也一样吗?”娄香劝慰道。 裴东隅侧过脸,望着娄香,“没想到香儿还有如此头脑,以前怎么本王没发现?” 娄香望着裴东隅一脸赞赏的目光,心中欣喜。 “可是……这个白陌染如此难对付,咱们想从他手里抢东西,恐怕难于登天。” 裴东隅望着白陌染几人的背影消失在花海尽头,百晓庄大门渐渐关拢。 被扔出百晓庄的白陌染,又被请了进去。 看来,不管在何时何地,实力才是最重要的。 郾城,千娇楼后庭。 剑寂带着人来势汹汹,将千娇楼层层包围,在每个房间乱翻一通,但却并未发现任何关于小丫的蛛丝马迹。 老鸨跟着剑寂的屁股后面,一脸媚笑,说不尽的好话,将一行人送走。 千娇楼后庭小阁楼上。 “少爷果真是神机妙算,料到太子一定会怀疑是他将锦姑娘藏起来了,所以一定会查到这里来,便提前将所有锦姑娘住过的痕迹抹掉,丝毫不露破绽。”寂如风双手搭在回廊上的木栏上,淡淡道。 “也不知道白哥哥和姐姐什么时候回来。”弯弯趴在木栏上望着天空飘落的雪花道。 “估计还早。” “如今郾城的局势瞬息万变,回来迟了,恐怕如今的大好局势就错过了。”弯弯冷冷道。 “比起这些,少爷一定是有更重要的事要做。”寂如风坚定道。 郾城,太子府。 “禀太子殿下,派去监视白府的人来报,说白公子近日都未曾回府。”剑寂俯首禀报道。 “千娇楼呢?”拓跋珣望着结冰的碧仙湖面问道。 “已经寻了个理由将千娇楼里里外外仔细搜查了一遍,没发现白公子,也没发现任何关于锦姑娘的蛛丝马迹。” “白陌染呢?去哪儿了?” “据说是出去云游四海了,没人知道他具体在何处。” 第三百七十二章 消失的奈何桥 “云游四海?他倒是潇洒自在,悠然自得!”拓跋珣琥珀般的眸子瞬间凝聚成冰,宛如寒风中的利刺,冰冷无情。 “派人去寻他,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拓跋珣站起来,昂首阔步离开碧仙湖中的亭子。 翼王,你从来都只是本王的手下败将。 百晓庄。 “医仙!医仙!姑娘……姑娘她快不行了!”烟袅急忙跑来。一脸着急。 陆百晓二话不说,朝着小丫的房间快步走去。 “医仙,姑娘刚才在白公子住过的房间晕倒了,烟袅只好将她扶到床上。”烟袅连忙道。 白陌染与陆百晓一齐冲向小丫晕倒的房间。 昏迷中的小丫,正躺在白陌染昨晚躺过的床上。 陆百晓将小丫受伤的手腕拿起,指尖搭在脉搏之上,眉头微蹙。 孜鸢看见眼前景象,也是万分诧异,没想到锦姑娘的身体已经差到如此地步,面容憔悴,唇色发黑,手腕上还有才包扎的伤口,就连昏迷了,也能看出此刻的她很痛苦。 “她怎么样了?”白陌染紧张问道。 “奈何桥下的青苔到底在何处?”陆百晓蹙眉道。 “难道寻找奈何桥下的青苔,是为了解小丫身上的毒?” “要不然呢?”陆百晓没好气的反问道。 果然如此。可医仙让自己寻找奈何桥下的青苔是在上一次擅闯百晓庄的时候,那这么说来,小丫在那个时候,就已经中毒了?莫非当初那名曰九死一生的毒,其实并没有从小丫的体内完全清除?所以小丫中毒与我有关?白陌染心里推测。 “毒仙和奈何桥都在不毛城。” “不毛城?取回青苔需要多久?” “就算从不毛城快马加鞭赶回,至少也要半月的时间。况且这奈何桥虽然找到了,但也等于没找到。” “什么意思?!” “毒仙找到名叫奈何桥的地方,但那里却根本没有桥,只有一片黄沙。” “不可能,师父的医书上有记载,那么就一定存在。”陆百晓激动道。 “会不会是经过这么多年,那桥早已不在了?”孜鸢在一旁猜测道。 “不可能……”陆百晓望着昏迷中的小丫,一脸心疼。 “可否将那本医书给我看看。”白陌染望着床上昏迷的小丫,他绝不会让阎王抢走她,就算是拼尽全力,他也要留下她。 陆百晓牵起小丫的手,将她手腕上的纱布去开,用匕首再划上一刀,黑色的血一滴又一滴地落在早准备好的盆子里。 “在藏书阁里,最里面那一层。”陆百晓冷冷道,“就算我使出浑身解数,也只能再让她多支撑半月。” “少爷,您就在此陪着锦姑娘,孜鸢去拿书。”孜鸢看着此刻的锦姑娘,便想清楚了,刚才一定不是锦姑娘将少爷扔出百晓庄,她也没那力气。是自己刚才太冲动,误会了锦姑娘,不知道她有没有听到自己刚才在庄外说的那些伤人的话。 锦姑娘身中奇毒,这一定就是她无数次拒绝自家少爷的理由。也是这个理由,才让她为了隐瞒一切,不停甩掉一路保护她的人。 放了满满一盆子的黑色血,陆百晓再次熟练的为小丫包扎手腕上的伤口。 原来她手腕上的伤是这么来的!白陌染心里揪心的疼。 “我们现在,不能在百晓庄坐以待毙,既然知道奈何桥就在不毛城,为了节省时间,我们应该即刻赶去不毛城。”白陌染的目光从未离开过小丫的脸。 同时,我会动用所有的力量,寻找奈何桥。 “可她的身子,早已经不起折腾。” “这是唯一的办法。”白陌染冷冷道。 陆百晓顿了顿,思虑片刻,他说得不无道理。只要靠近不毛城一天的路程,就算是多了一天的胜算,只不过过程会累一些罢了。 “好,我这就去准备,今日便出发。”陆百晓站起,转身朝着屋外走去,临了在门口的时候止住了脚步,取出怀中的一个小木盒子,扔给白陌染,“你心脉受损,这颗丹药你先拿去,可助你恢复内力。” 白陌染接过陆百晓用内力扔过来的精致的小木盒子,光看这个盒子上面的雕工,便知道这个药丸一定价值不菲。 “你别误会,本医仙只是怕你拖后腿。”便匆匆离去,毕竟,他这一路上要带的东西,很多,很多,他必须尽快整理,万一少带一样,可能都会要了乖徒儿的命。 烟袅端着盆子里的黑色毒血退出房间,只留下白陌染一人。 白陌染这才坐在小丫的床前,为她将被子盖好。 此刻的她,眉头深锁,仿佛正在做一个可怕的噩梦。 梦里,在一个漆黑冰冷的山洞里,她躺在一块冰凉的石板上,动弹不得,周围挂满了铃铛。 一阵寒风飘过,洞里的铃铛发出清脆的声响,有个女人的声音在耳侧响起,嘴里不知在念叨着些什么。 画面一闪,她坐在梳妆台前,铜镜里出现了一名洁白无瑕的女童脸,她眉眼微扬,烨烨生辉,藏不住的天真与烂漫。古铜镜散发着一抹古老的暗黄色的光,像极了金色的黄昏。恍如隔世,再看镜中之人,一位右脸上有黑斑的女子手抚摸着自己的脸,望着镜中之人黯然流泪。 迷糊之间,感觉有人在牵着自己的手。 小丫缓缓睁开眼,眼前依然一片黑暗。 她动了动手指,这才意识到,自己的手被紧紧握在别人的手心里,而那双手,似乎满是伤痕。 鼻尖传来的淡淡的幽香味,夹着这白檀香和薄荷香,是如此的熟悉…… 白陌染不是已经被师父扔出百晓庄了吗?他怎么可能还在这儿?小丫心想。 “你怎么样了?”白陌染率先柔声问道。 小丫将手从白陌染的手中抽离出来,并没有回答白陌染的问题,而是冷冷问道:“你怎么在这儿?” “医仙亲自将我请进来的。”白陌染嘴角轻扬,淡淡道,“你是怎么判断坐在你床前的人,是我?而不是别人?莫非是心有灵犀?” 第三百七十三章 恍若外人 小丫依然不打算回答他的问题,黑色的唇微启,“看来,你找到了奈何桥下的青苔。”不然师父不可能放他进入百晓庄。 “还没有,但你放心,一定会找到的。” “你都知道了。” “是,医仙都告诉我了,寻找奈何桥下的青苔,就是为了给你解毒。”白陌染顿了顿,缓缓开口,“你体内的毒,是不是当初在医仙卧房暗格里那九个毒药瓶子里,藏的毒?” “不是。”小丫冷冷道。 “那是何毒?” “名曰彼岸之毒。” “如果不是那个时候中的毒,那就是在那之前,你就已经中毒。你不是一直待在百晓庄吗?是何时中的毒?” “这些本与你无关。” “怎会与我无关,你别忘了,你要对我负责。你要是真有个什么好歹,谁对我负责?” “我从未承诺过你什么,白陌染,你别一厢情愿了。”自己已经是个将死之人。 “你这狠心的女人,休想再次将我推开。我终于知道,你为何一而再再而三的推开我。现在,既然我已经知道你当初拒绝我的理由,便断然不会再松开你的手,这辈子,你休想再逃出我的手掌心。”白陌染伤痕累累的手,再次抓住小丫冰冷的手。 小丫再次用力将手从他手心抽离,但白陌染却愈发抓紧。 “白陌染,你松手。”小丫皱眉道。 “别动,我手上有伤口,会疼……”白陌染故意道。 小丫想起他握着长满长刺的荆棘藤蔓向上攀爬的画面,手上的力气便弱了些。 “疼是活该!”门口医仙奔过来,一把将他的手拿开,“你以后离我徒儿远点,不知道男女授受不亲吗?!” 陆百晓醋意泛滥,冷着脸道:“乖徒儿,为师这就带你去寻找解药。” 掀开小丫的被子,轻轻的为小丫披上狐狸皮毛,将她抱起,朝屋外走去。 孜鸢取来书,站在门口,看见这一幕,愣住了。这医仙对于徒儿的保护,似乎有些过了。 “师父,咱们这是要去哪儿?”小丫虚弱地问道,语气极为亲昵。 “不毛城。”陆百晓轻声道,极为温柔。 “奈何桥在不毛城?” “对。” “有多远?” 陆百晓顿了顿,“不远,很快就到了。” 这片刻的迟疑,小丫已然心知肚明,恐怕自己的身体,根本无法支撑到目的地。 唇色泛白的白陌染望着将小丫抱在怀里的医仙,渐渐走远,心中不仅酸,更如针刺般疼。 以前,看着她靠在拓跋珣怀里,他知道,那只不过都是她逢场作戏罢了。但她靠在医仙怀里的时候,就像一个需要疼爱宠溺的女孩儿,那般真实,那般烂漫。 这样的小丫,他从来不曾见到过。 她与他朝夕相处整整六年,而这百晓庄里就他师徒二人,这样的感情,似乎自己从一开始就已经差了一大截。 有那么一瞬间,他觉得,他只是个外人…… “少爷,您没事吧?”孜鸢关心道。 “无碍。”白陌染跟了上去。 医仙给的丹药果然效果极佳,自己已经明显感觉内力在迅速凝聚。 出了百晓庄大门,几人跟着医仙的步子,走出百花阵。 “小丫!”裴东隅迅速从马车上钻下来,一脸惊喜望着医仙抱着小丫走来。 娄香望着裴东隅一脸兴奋的样子,冷着脸沉默不语。 “正好,借你马车一用。”医仙将小丫抱上了裴东隅的马车,然后望着还坐在马车里的娄香。 娄香瞟了一眼旁边的裴东隅,识趣地让开,钻出马车。谁让自己有求于医仙呢? 陆百晓将小丫轻轻地放在马车之上。 “小丫,你们怎么出来了?”裴东隅赶紧将脸凑过来问道。 “你可以下去了。”陆百晓不耐烦道。 裴东隅瞧见陆百晓的表情,“好,本王这就下去。” 掀开马车帷帐之后,才仿佛想起什么,又回过头来,脸上挤出笑容,“不知医仙这是打算带着小丫去哪儿?” “不毛城。”陆百晓冷冷道。 “哦,不毛城啊,本王还没去过,正好也想去见识一下。医仙,小丫,你们放心,这一路上本王可以保护你们。”裴东隅自然是要跟着医仙和小丫的,这两个人都是可以解他体内蝶之恋之毒的人。 白陌染此刻也爬上马车,裴东隅一脸不愿意,“你上来做什么?” “自然是一起去不毛城。”白陌染掀开帷帐,做了进去。 “白陌染,你一名男子,坐在这马车里,不合适吧?”裴东隅大声道。 医仙也冷冷望着丝毫不顾周围人眼光的白陌染,眼中的意思很清楚,就是:白陌染,你不应该坐在这儿。 “烟袅,你上来照顾小丫。”医仙对着马车外吼道。 “咳咳……我身受重伤,自然是不能再骑马,如今只有一辆马车,我只能坐在这马车上。咳咳……”白陌染故意用手捂着泛白的嘴唇,假意咳嗽道。 “医仙,烟袅还是不进来了吧,白公子比烟袅更需要坐马车,烟袅就在外面,有什么需要直接吩咐烟袅即可。”烟袅柔声道。 “算了吧,师父。就让他在马车里待着吧。”小丫虚弱道。 白陌染被遮住的唇角微扬,心中不免得意,挑着眉瞄了一眼正生闷气的裴东隅。 陆百晓不再多说什么,将小丫身上的狐狸皮毛盖好,生怕她再冷着冻着。 裴东隅冷“哼”了一声,甩下马车帷帐,一脸铁青地走下马车。 马车缓缓前行,但裴东隅的随行侍卫实在是多,并且异族服饰本就太过引人注目,故而让裴东隅与一行人全都换上了普通的服饰。 离开青禾村时,那些女子都追到村口,依依不舍地望着马车缓缓离开。 当然,她们心里最舍不得的,是拥有绝世容颜的白公子。可惜了,刚杀了正下蛋的老母鸡,炖好了一锅香喷喷的汤,现在他却走了…… 马车之中,格外静谧,空气中弥漫着诡异的氛围。 “咳咳……”小丫轻轻咳嗽了两声。 陆百晓与白陌染几乎同时递上手帕。 小丫愣了片刻,摸索着陆百晓手里的手帕,拿过手帕。 白陌染的手在空中僵硬了片刻,才尴尬的收回手帕,缓缓放回怀中。 第三百七十四章 险遇食人蚁(一) 白陌染翻开易阴子留下的古医书,仔细揣摩着上面的药方,翻至倒数第三页的时候,才找到记载彼岸之毒的药方,而倒数第二页,便记载的是解药,其中确实是提到奈何桥下的青苔这么一味药。 但是,在这页书的最下面,写着这样一句似乎与药方毫无关系的话。 “你可知道,易阳子前辈为何要在这一页写这句话?”白陌染淡淡问道。 “你是说,‘生于忘川,死于沙华;九转奈何,半梦浮生;花开彼岸,死生不见。’这句话?”这句话陆百晓琢磨许久,也不明所以。 “这句话出现在这一页,一定有易阴子前辈的用意。”白陌染猜测道。 “或许吧,他这辈子为了炼制彼岸之毒,如痴如狂。” “他既然知道奈何城,一定是六十年前来过奈何城,去过奈何桥,否则他怎么知道奈何桥下的青苔。” “曾听他提起过,他年轻的时候爱云游四海,寻找各种稀世奇毒,然后将之练成毒药。” 白陌染再次低头翻书,泛黄的古书翻至最后一页,“为何这书,还留有一页空白?” “师父他炼制成彼岸之毒后,便仙去了,走得急,有些东西没记全。” “你的意思是,这上面的解毒药方是不全的?!”白陌染突然紧张道,他以为只要找到奈何桥下的青苔,小丫的毒就可以解了。 “不过,经过我多年的研究,师父他剩下没写完的几味药,已被我猜出来了,现在只要找到奈何桥下的青苔,便可以解毒。”陆百晓自信道。 白陌染心中松了一口气,将泛黄的医书放下,凝望着正在熟睡的小丫,璨若星辰的眼眸,划过一抹淡淡的忧虑,但只是一瞬,便再难以察觉。 进入沙漠之前,在小镇上将所需物品补给充足,特别是水,然后一行人缓缓驶入沙漠。 脚踩在沙里,留下一串又一串的金色脚印。 温度越来越高,光线越来越强烈,一眼望去,金色的沙丘尽收眼底,一阵风拂来,风沙将地上的脚印掩盖,就仿佛无人来过。 马车外徒步行走的侍卫接连倒下,毒辣的太阳丝毫没有想要温柔的意思,反而像狂热燃烧的火焰一般,灼烧着所有人的皮肤与眼睛。 马车里,小丫刚喝了一口水,便突然觉得胸口绞痛万分,喉咙处涌上一股血腥,小丫连忙将怀中的手帕捂住嘴,“咳咳……”又是一摊黑色的血。 白陌染眉头深蹙,仿佛痛在自己身上一般。 “烟袅,停下。”陆百晓对着马车外道。 烟袅拉缰止步,钻进马车中。 “盆拿来。”陆百晓吩咐道。 烟袅熟练地递过木盆子,白陌染将小丫搂在怀里扶住,而陆百晓将小丫手上的纱布迅速解开,手上不知何时多了一把锋利雪亮的匕首,对着手腕上刚刚才结痂的伤口轻轻一划。 “嗒……嗒……嗒……”一滴又一滴的黑色的血缓缓滴落在盆子了。 小丫撇了撇干裂乌黑的唇,苦笑道:“师父,徒儿身体里的血恐怕都要被放干了。” “放心,师父心里有数,会给你留点。”陆百晓缓缓道。 “放干了也好,若是徒儿死在这沙漠里,师父你就将徒儿做成不会老的活死人吧。”小丫打趣道。 “你放心,我是不会让你死的。” “你放心,师父是不会让你死的。” 白陌染与陆百晓异口同声道,随即俩人对视一眼,都没给对方好脸色。 马车帷帐被掀开,露出裴东隅的头,“你放心,本王是不会让你死的。” 小丫咧嘴惨淡一笑,果真三个男人一台戏。 “小丫,本王已经派人先赶去不毛城,寻找奈何桥。你放心,很快就会有消息。一切尽在本王的掌握之中,你一定要撑下去。”裴东隅得意道。 孜鸢在一旁翻了一个白眼,就你派去的那些跟你一样傻头傻脑的侍卫,能不能顺利到达不毛城,都还是一个未知之数。 “三王子,要不你也先去不毛城,寻找奈何桥。”小丫淡淡道。 “这怎么能行,本王要留下来保护你,你可是本王未来的……”裴东隅本想将话说完,但已经明显感觉到马车里两道杀人的目光,便将“王妃”两字,咽了下去。 烟袅端过装满黑色毒血的木盆子,钻出马车,看着一望无际的沙丘,她轻声问道:“姑娘,这毒血该怎么处理?是直接倒掉吗?” “你这小丫鬟,脑子真笨,不直接倒掉,难道留着给你喝吗?”说着,裴东隅将木盆子里的血一把夺过,倒在马车一旁。 “不可!”白陌染急道。 裴东隅望着倒在滚烫的黄沙里黑色的血几乎瞬间就被蒸干,发出“嚓嚓”的声音,只留下一摊黑色。 裴东隅将头伸进马车中,质问白陌染,“为何不可?莫非你是真想留着喝?” “烟袅,驾马车,迅速离开此地!”白陌染厉声道。 “白陌染,从来没见你如此着急,你这是发神经了吗?”裴东隅嘲笑道。 烟袅将马鞭一挥,马却止步不前。 抬头一看,前面的沙丘突然变成了黑色,越来越近的沙丘变成了黑色。 孜鸢骑在骆驼背上,看得更远,那些黑色的东西在移动,迅速的靠近这里,越来越近,越来越大,密密麻麻。 到底是什么?! 原来是……蚂蚁! 足足有拳头那么大的蚂蚁! “少爷,不好!我们被巨形的蚂蚁包围了!”孜鸢从来没有如此惊慌,实在是被眼前的景象吓到了,此生从未见过如此可怕的事。 白陌染与陆百晓掀开马车帷帐,眼中不禁闪过惊异。 裴东隅看见此景,早已吓得两腿发软,满脸惊恐,完全没了王子该有的端庄威仪,“现在怎么办?!我们是不是要死在这儿了?” “快!离开这儿!”陆百晓惊吼道。 烟袅挥鞭,“驾——”一声,但马却止步不前,焦急道:“马不动了!” 陆百晓的手上不知何时多了一根较粗的银针,飞到马头之上狠狠一扎。 马仰头长嘶,拼了命地朝前奔,仿佛失去知觉,发狂一般,不管不顾,就算前路满是吃人的蚂蚁,它也无所畏惧! 娄香见此景,钻出自己那辆马车,轻轻一垫脚,飞到小丫这两马车的顶上。 第三百七十五章 险遇食人蚁(二) 马车之中,白陌染将小丫紧紧护在怀里,马车速度极快,生怕因为颠簸磕碰到小丫丝毫,而自己满是伤痕的身体,挡住了这些磕磕碰碰。 小丫刚想挣扎,白陌染轻声道:“别乱动。” 陆百晓回到马车之中,看见这一幕,愣了片刻,将怀里的一包药粉洒在小丫身上。 马车后方传来一阵惨烈的叫声。 裴东隅带的侍卫也跟着马车跑,想要冲出包围,但这怪异的蚂蚁速度快得实在惊人,很快便咬了上来。 刚开始侍卫拔出刀狠狠地砍向蚂蚁,很多蚂蚁被劈成两半,但蚂蚁实在太多,根本砍不完。稍有不慎,便被咬上一口。 越来越多的蚂蚁从脚上爬上来,不管自己如何跳跃,挣扎,它们死死地咬住自己的肉。 刚开始脚上传来疼痛,后来腰上被咬,再到后来胸膛,脖子,脸上,全身被蚂蚁覆盖,变成蚂蚁雕像,最后倒在地上,黑色的蚂蚁迅速散开寻找新的猎物,而地上只剩一摊被衣服包裹的白骨。 越来越多的侍卫倒下,最后一个不剩,空气中只留下那句还没说完的“救我……” 疯狂的食人蚁愈发的兴奋,它们的大脑被饥饿占据,这些食物对于它们来说远远不够,难得的猎物,又怎会轻易放过? 于是,狂奔的马也难逃厄运。 虽然它马不停蹄,但每接触到地上,就有蚂蚁乘机咬住它的腿,尽管它丝毫不觉疼痛。 越来越多的蚂蚁咬住了它的腿,十分倔强。 有些蚂蚁身子被甩在半空中,但依然紧紧咬住它腿上的肉,毫不松口。 很快,马蹄被咬得能看见白骨。 但它依然拼命向前冲。 终于,马突然倒下,几乎是倒地的一瞬间,它被黑色的蚂蚁覆盖,一眨眼的功夫,只剩一堆白骨。 “啊——”烟袅吓得惊吼。 陆百晓飞出马车外,朝着周围撒了一把药粉,掩盖住小丫身上的血腥味,但这种药粉对食人蚁的作用如何,一切未知。 孜鸢早已舍弃了她的骆驼,也飞到了马车顶上。 “少爷,前面不远处没有蚂蚁!”孜鸢惊喜道。 陆百晓将马车一掌劈开,马车四散开来,白陌染抱起小丫,站在马车之上。 远处确实没有食人蚁,但距离太远,没有垫脚的地方,很难飞出去。 突然心生一计,白陌染与陆百晓对视一眼,俩人的想法不谋而合。 陆百晓将马车散架的木头用力朝前方扔去,白陌染朝他点头,随即抱着小丫,腾空跃起,飞到一半的时候,脚踩在那块在空中极速向前飞的木架子,顺利地落到了没有食人蚁的地方。 但食人蚁很快便知道白陌染的位置,朝他涌去。 白陌染一刻也不敢停歇,向前方奔去。 药粉似乎对食人蚁有些作用,前面的食人蚁不敢再上前,但后面不计其数的食人蚁不断涌向前来,一阵风吹来,药味吹散,再多的药粉也不够用。 陆百晓再次朝前方扔了一块木架子,厉声吼道:“走!” 裴东隅,娄香先后飞出蚂蚁堆里。 最后扔出一块木架子,陆百晓同孜鸢一起抓住烟袅的肩膀飞起,平稳的落在蚂蚁堆之外。 再回过头,刚才所在的马车被食人蚁覆盖,宛如蚂蚁雕像,仿佛会动。 几人拼命地向前跑,但食人蚁依然穷追不舍。 “这些是什么鬼东西?怎么对我们锲而不舍?!”裴东隅粗喘着气问道。 “爷,这些是蚂蚁,足足有拳头大小。实在太可怕了!”娄香边跑,一边转头去看那些蚂蚁。 “要不是你乱倒那一盆子的血,引来了它们,咱们至于这么狼狈吗!”孜鸢没好气道,“蠢猪!” “你——”裴东隅侧过脸盯着孜鸢,“你一个小跟班,也敢对本王如此无礼,你不想活了!” “我早就看你不顺眼了!现在就送你上西天!”孜鸢心中怒火无处发泄,对裴东隅满是怨恨。 “你要干什么?!”裴东隅眼中满是惊恐,发现孜鸢手上的鞭子指着自己,似乎要动手,可自己哪里是她的对手。 小丫躺在白陌染的怀里,脸靠在他的胸膛,听见他的心在“噗通噗通”狂跳。 他毫不停歇地向前跑,但毒辣的太阳并没有因为他们的困境而变得温和,灼热的光刺在脸上,肌肤上,阵阵刺痛。 小丫眼前一片黑暗,仅凭着他们的对话,猜出了现在的大致情况,脑海中想象着后面穷追不舍的拳头般大小的食人蚁。 “白陌染,如果你就这样死在这里,你会心有不甘吗?会后悔吗?”小丫微微轻启干裂的唇,虚弱地问道。 白陌染垂眸望着她,“没有如果。” 小丫只觉得头晕脑胀,心如刀绞般疼痛,她知道自己的身子本来就弱,已经丝毫经不起折腾。 “白陌染,你将我放下,这样你可以跑得更快,或许还可以逃脱。我本就是将死之人,更何况现在我们什么东西都没有,只能等死,我不想再拖累任何人。”特别是你。 “嘘,别说话,你本就虚弱。就算抱着你,我也一样可以逃脱。”白陌染望着前方,忽然发现一块巨大的红色的石头趴在沙漠之中,顿觉诡异至极。 “我不行了,你们走吧……我跑不动了……”烟袅气喘吁吁道。 孜鸢扶住烟袅,继续前行,“别放弃,说不定它们很快就放弃了,总之,我们不可以比它们先放弃。” 望着孜鸢充满鼓励的眼神,烟袅似乎又重新有了力量,提起沉重的脚步向前行。 又跑了很长一段时间,终于跑到红色的巨石下,那石头仿佛是一位斜卧的巨人,在沙漠之中躺下休憩,安然自在。 裴东隅回头望见身后的蚂蚁居然没再跟过来,一脸惊喜道:“这些该死的东西,居然没再跟上来了!” 众人这才停住脚步,望了一眼食人蚁的方向,倒在地上,一动不动,嘴里大口喘气。 白陌染将小丫轻轻放在靠着巨石的阴凉处,自己背靠着巨石,暂时休息。 “你看,你是我的幸运星,它们都不敢再追来了。”白陌染璨若星辰的眼眸望着踌躇不前的食人蚁,云淡风轻的玩笑道。 “咳咳……”小丫咧了咧嘴,“白陌染,你这理由也太牵强了些!” 第三百七十六章 鬼楼 “有些事,你愿意信,它就是真的;你不愿意信,它还是真的。”白陌染淡淡道,“就像我相信,你绝不会甘心就这样死去一样。” “白陌染,你别以为你很了解我。”可其实白陌染说的是事实,自己就是不甘心。小丫甚至不知道,从什么时候,白陌染居然可以这么了解自己,而这一切,她毫无察觉。 陆百晓蹲在小丫面前,将小丫的手牵起,纤细修长的手指搭在小丫的脉搏之上。如此一折腾,她体内的毒性再次恶化,恐怕不易控制。 取出一粒丹药,塞进小丫的嘴里。 白陌染将水囊打开,喂她水。 “你们说,那些东西怎么就不敢追过来了?”裴东隅歇够了,从沙地上爬起来,刚才那成千上万的蚂蚁,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 “这些孙子,逃得够快呀!” “它们自然是被爷的威仪震慑住,逃命去了。”娄香赶紧拍马屁道。 “嗯,香儿说得有道理。”裴东隅插着腰昂首挺胸,不可一世。 “要不是你这蠢猪,咱们至于这么狼狈吗!提起来就是气!还威仪震慑?要脸不?”孜鸢一手趴在巨石上,叉着腰冷眼道。 “锦姑娘身子本来就经不起折腾,现在可好,只剩一口气儿了!”孜鸢取出腰间的长鞭,“锦姑娘若是有什么三长两短,本姑奶奶要了你的命!” “小丫……”裴东隅这才看到小丫脸色愈发憔悴,心中颇有愧疚,关切问道:“小丫,你怎么样了?” “你,离她远点。”白陌染冷冷道。 陆百晓望着裴东隅,也没给好脸色。心中懊悔不已,自己当初怎么就同意带上这么一个草包一同上路,真是自找麻烦。本以为他好歹是个三王子,或多或少可以帮些忙,没想到是个如假包换的草包,惹出这么个大麻烦。 裴东隅只好悻悻地走开,这时娄香递上水,柔声安慰道:“爷,您也不是有意的。您也跑累了,喝口水吧。” “本王不渴。”便将水一把推开,“这些水省着点喝,还不知道要在这沙漠里转多久才能走出去,都给小丫留着。” “爷,您多少喝一点,将嘴里打湿。您看,您的唇都干裂了。”娄香再次递过水。 “本王说了不喝,听不懂吗?!”裴东隅有些不耐烦怒吼道。 “是。”娄香咽了一口水,口干舌燥的她将水囊的盖子盖好,愣是忍住没喝一口水。 白陌染站起来,仔细观察着背后靠着的巨大的石头,围着它转了一圈,并未发现异样,环顾四周,除了金色的沙丘,此处再没有其他东西。 用鼻子嗅了嗅,似乎也没什么特别的味道,可为什么食人蚁却不敢靠近这里? “少爷,现在我们该怎么办?”孜鸢将腰间的水囊取下,喝了一口水,皱着眉问道。 “冬季日落西偏南,按照我们刚才奔跑的时间和速度推算,就已经偏离我们刚才的路线,但偏差不会太大。我们要去的不毛城应该就在那个方向。”白陌染淡淡分析道。 “走吧。”医仙拔下小丫头上的银针,缓缓道。 几人不知又行走了多久,身上只有腰间的水囊,而如此炎热的气候,这些水犹如杯水车薪,远远不够。 夹着金沙的风迎面吹来,扬起袖子遮掩,根本睁不开眼。火热的风,犹如一团团烈火,灼烧着脸上的肌肤,就连打在手背上的沙粒,都滚烫似碳火。 耳边时而传来鬼哭一般的哀嚎,像埋在这黄沙之下的孤魂野鬼挣扎着爬出沙面,反而越陷越深,甚至能想象他们面部惊恐,直直的手伸出沙面,企图想要抓住一切的东西,助他爬起的画面。 “这到底……是什么鬼地方?”裴东隅有气无力地张开干裂的唇,抱怨道。 “这是吃人的沙漠,可不是什么好玩的地方。”孜鸢虽有内力护体,但已经严重缺水,但依然不忘怼裴东隅。 “爷,咱们的水都省下来给那妖女喝了,您自己都舍不得喝。可她已经是个半死不活的人了,喝那么多水有什么用?爷,就不应该再管她!现在倒好,让咱们陪着她一起送命。”娄香望着眼前仍然一望无际的沙丘,仿佛她一直停留在原地,周围的一切都没发生过变化,但她已经再也支撑不住了,眼中毫无希望,索性就毫无顾忌,横竖都是一死。 “你放肆。”本来是一句怒气满满的话,但实在没力气怒吼,便也失了气势。 “还好意思提,谁让你们跟来的?我们早就准备了足够的物质,若不是这个蠢猪,咱们或许早就到了。”孜鸢不服气道。 “是本王对不起大家……”裴东隅缓缓道。 “爷……”娄香低声道,爷在她心中是最好的,是不会犯错的。 孜鸢也不好再说什么。 “你们看,那是什么!”刚才还垂头丧气的烟袅突然惊喜指着前方,兴奋道。 众人朝着烟袅指的方向望去,远处有一座城,宫室观台,城堞人往,车马冠盖,历历可睹。 “我们到了!”孜鸢也惊喜道。 “爷,咱们有救了!”娄香笑道,脚下也有了力气,犹如垂死的人回光返照一般,向那满怀希望而美好的地上冲去。 白陌染望着远处,微微蹙眉,不毛城是一座极为贫瘠的城池,怎会如此富丽堂皇,车水马龙? 娄香跑了好远好远,却发现那里什么也没有,仍然是一片金色的丘,崩溃地跪在地上,眼眸里夹杂着失落与绝望。 “有鬼!一定是有鬼!”烟袅惊恐道,“小时候听老人说起过,沙漠里到处都是冤魂,你们听,它们在哀嚎,在挣扎。只有将死之人才会看到那些楼阁,那些阁楼不属于人间,而是阴间的鬼楼!” 裴东隅终于坚持不住,倒在地上,一动不动,连话都不想说。 而眼前一片黑暗的小丫,听见她们的声音越来越小,越来越弱。 “小丫?” “小丫!” “小丫……” 白陌染的呼唤在耳边越来越远,越来越空灵,越来越缥缈,直到消失无声。 第三百七十七章 生米?熟饭? 不知过了多久,小丫只觉得她快要枯竭的身体又重新恢复了活力,整个人轻飘飘的,胸口的绞痛感消失。周围一片寂静,她在一个无尽黑暗的地方,飘飘荡荡,就如同随风飘摇的蒲公英,漫无目的,无力挣扎。 我这是在哪儿? 难道已经变成一缕魂魄,在阴间飘荡了吗? 突然,眉心一阵强烈的刺痛,将她拉回现实,无尽的黑暗尽头,有一道刺眼的光,她用力睁开眼,那道刺眼的光越发强烈。 “她怎么样了?”白陌染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白陌染也在? 难道他也死了吗? 小丫缓缓睁开眼,恍惚间看见眼前站着一个白影,他周围散发着白色的光,柔软,唯美。 由朦胧变得清晰,那熟悉的面孔不就是白陌染吗?! 他璨若星辰的眼眸中满是惊喜,坐在床前,“你终于醒了!” 而床前还坐着一个人,他一挥手,将自己眉心的针取下,又是一阵刺痛,但自己的苏醒,他丝毫不喜,反而表情凝重。 “师父……”小丫顿了顿,才一脸惊喜道:“我的眼睛可以看见了!” “太好了。”白陌染眉眼微扬。 “师父,你怎么不高兴?徒儿眼睛好了!”小丫不解问道。 “傻徒儿,这叫回光返照。”陆百晓迷离的丹凤眼里蒙上一层薄薄的雾霭。 白陌染与小丫脸上的笑容瞬间定格。 “师父……徒儿还有多久?”小丫释然一笑,缓缓问道。 陆百晓低沉的声音缓缓道:“一天。” 白陌染璨若星辰的眼眸微微颤动,淡眉微蹙。可到现在为止,派出去寻找奈何桥的人,杳无音信,就仿佛失踪了一般。 “我们现在是在哪儿?我记得晕倒之前,我们在沙漠里快被烤成人干儿了。”小丫淡淡笑道,企图缓解空气里悲伤的氛围。 “这里是不毛城。后来,我们遇到了洛红,她救了我们,那个地方,其实已经离不毛城不远了。”白陌染淡淡解释道。 “洛红?”这个对她下药的花魁,不是应该在郾城吗? “她怎么会在不毛城?千娇楼的花魁不当了?”小丫似乎完全忘了,她的生命,明天就要走到尽头。 没等白陌染回答,门口突然冲进来一个身穿桃粉色长裙的女子,“噗通”一声,跪在小丫床前,磕了一个头。 “锦姑娘,洛红知错了,当初不该私自对你下催情药,这一切与白公子无关,他毫不知情,一切都是洛红自作主张,洛红再也不敢了。如今生米已经煮成熟饭,洛红万死不足以赎罪!锦姑娘您要杀要剐,悉听尊便。但愿锦姑娘不要因此误会了白公子,白公子对您可是痴心一片。” 洛红这一波猝不及防的操作,让小丫始料未及,但她能明显感觉到周围的温度正在急剧下降。 陆百晓的脸越来越冷,越来越青,“催情药?” “生米……已经煮成……熟饭?”后面几个字,几乎是从牙缝中挤出来的。冰冷的目光敌视着白陌染,恨不得将他立刻五马分尸。 白陌染满脸惊异,他也没料到洛红会有如此举动。 “咳咳……”小丫急忙坐起来,正想开口解释,结果一激动,被口水呛到脸红。 白陌染本想开口解释,但不知是什么在作祟,他竟然很享受陆百晓愤怒得恨不得立马撕裂他的眼神。 “师父……咳咳……没有……不是你想的那样!”小丫不想看见自己的师父原地爆炸,一边对着白陌染使眼色,一边着急解释道。 白陌染挤出一个笑脸,不打算开口解释。 “白陌染,你倒是解释一下,我们那天晚上明明什么事都没有发生!”小丫着急道。 “什么都没发生……吗?”白陌染故意挑眉一笑。 小丫突然回想起她那晚如豺狼虎豹的模样,脸瞬间通红,血液瞬间沸腾,一时语塞。 但她的这片刻停顿,更助长了陆百晓的怒火,看着小丫的反应,便知道那夜一定发生了些什么。 他抓起白陌染的衣领,咬牙切齿道:“徒儿放心,为师这就替你教训他!” 白陌染看着陆百晓愤怒得发狂的样子,似乎心情格外愉悦,一点也不怒,由着他发狂,否则以他的身手,根本近不了他的身,更别说抓他的衣领。 “你放开白公子!”洛红站起来。 “师父!跟他没关系,他是被强迫的,是徒儿占了他的便宜。”小丫一时情急道。 她没想到白陌染此时居然还在笑?! 笑若春风,春风得意。 白陌染用手将医仙的手刨开,戏谑道:“医仙,你听见了没。” “医仙,您要怪,就怪我吧……”洛红低声道。 “你们两个,分明就是一伙儿的!”陆百晓怒道,“为师这就替你出气!” “师父,你误会了……”小丫连忙道。 “你不必解释,他都已经无话可说了!”陆百晓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根银针,迅速朝白陌染扎去。 白陌染薄唇微扬,用手将陆百晓的手挡住,只用了三层的内力,陆百晓便招架不住,向后踉跄了两步。 能飞上后山悬崖的人,内力果然不一般,如此看来,他的内力已经恢复了。陆百晓心想。 看着两人在房里打起来了,“师父!我突然有点头晕目眩……”说完,便倒在了床上,昏迷过去。 两人这才不再动手,一齐跑向小丫的床边,满脸紧张。 陆百晓将手搭在小丫脉搏上,谁知小丫迅速将手收回,翻身坐起来,调皮的笑道:“看在我的生命只剩最后一天的份儿上,你们俩让我好好过完这最后一天,好吗?” 白陌染与陆百晓对视了一眼,纷纷别过脸,不再看对方。 小丫看着两人,清澈灵洁的眼眸中,满是笑意。 失明之后的重获光明,遭受恶疾缠身折磨痊愈之后的如释重负,如同重生。 小丫觉得此刻自己全身充满力量,眼里所见的一切,都是美好。 “你的生命,绝不只有一天。”白陌染坚定道。 “洛红,我给你一个将功折罪的机会,若是你做到了,就可以回到郾城,继续做那个万人追捧的花魁。” “谢白公子!洛红必当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万死不辞……” 第三百七十八章 被掩埋的古城 白陌染不耐烦的打断道:“行了,你从小生长在沙漠边缘,对沙漠较为熟悉,毒仙她们一去不复返,可能是在沙漠中遇到什么麻烦,你亲自带我们去。” “是!”洛红脸上藏不住的笑意,办好这件事,自己就可以离开这个鸟不拉屎的破地方了。 四人便骑上了马,离开不毛城。 烟袅并非习武之人,在沙漠中濒临死亡,身体已然吃不消,到现在都还未恢复,便留在不毛城修养。 裴东隅因为严重缺水,再加上之前中毒伤及肺腑,故而还在昏迷之中,娄香自然是留下照顾他。 而孜鸢稍作休整,便先去寻找奈何桥,拦也拦不住。 刚出城门,便看见一位白发沧桑的老妪站在城门外,满脸沟壑般深沉的皱纹,两只眼睛凹陷,但眼神却如同鹰一般犀利。一身粗衣麻布被风沙肆意的撕扯,她手中杵着一根穆青色的拐杖,上面雕着两朵形状怪异的花,花的周围还坠着一圈颜色各异的铃铛,发出“叮当”脆响。 她孱弱的身子屹立在风沙之中,仿佛随时可能被风吹走。 “年轻人,沙漠之中的天气变幻莫测,老妪好心奉劝你们一句,今日莫要出城。”满是沧桑的语气,不慢不急地望着远方的沙丘,似乎在对着空气说话。 小丫与白陌染对视了一眼,白陌染淡淡道:“多谢好意提醒,不过,我们有非出城不可的理由。” 几人策马奔腾,很快就看不到不毛城的影子。 “去吧……去奔向死亡,或者……”老妪凝望着他们奔去的远方,喃喃自语。 “这奈何桥其实离不毛城也不过是半天的路程。”洛红道。 “你怎么知道的?”小丫问道。 “之前毒仙用了一些非常手段,从不毛城那些老人嘴里打听到的。” 非常手段?倒像是师妹的风格,只是她来不毛城寻找奈何桥做什么?陆百晓心想。 一阵诡异的狂风吹来,几人用袖子挡住脸,再将袖子拿开,不过一瞬间,便已经天昏地暗。 狂风呼啸,卷起飞沙走石,霎时间乌障满天。 “快跑!是沙尘暴!”洛红惊呼道。 于是几人勒缰策马,朝前方极速奔去。 漫天黄沙铺天盖地而来,犹如万马奔腾,溅起风沙。它移动的速度,快到无法想象。 眼看着迅速逼近的沙尘暴,洛红着急道:“完了!完了!咱们这次死定了!” “对不起,是我连累了你们。”小丫蹙眉道。 “锦姑娘,现在您可以原谅洛红了吗?” “原谅你了。”小丫莞尔一笑。 洛红欣然一笑,“那,您原谅白公子了吗?” “我从未怪过他。”俗话说,人之将死其言也真,小丫便没了顾虑。 白陌染与陆百晓一齐望向小丫,但眼睛里的东西,明显不同。 “啊——”突然洛红被摔下马,而马正在以可见的速度下沉。陆百晓离她最近,便飞下马去牵住她的手,准备将她牵上自己马背继续狂奔。 “噗通——”一声,小丫也被摔下马,马很快便沉下去一半,它拼命挣扎,仰天长嘶,但更加速了它下沉的速度,很快,连头也沉下去,消失在黄沙之中。 小丫突然觉得脚下突然一松,低头一看,身子已经落入黄沙之中,还没来得及开口说话,便眼前一黑,掉了下去。 “小丫——”白陌染飞下马,拉住小丫的手,一起沉入沙井。 白陌染一直紧握着她的手,丝毫不敢松开,哪怕是死,他也绝不松手。 “噗通——”先后两声,俩人掉在地上,周围一片漆黑。 “这是哪儿?”小丫缓缓爬起来,搓揉着自己被摔疼的屁股。 “金沙之下,或许是食人蚁穴。”白陌染冷冷道。 “没这么倒霉吧?刚躲过了沙尘暴,又进了食人蚁穴?” 头顶还有黄沙掉落,俩人用手拍掉身上的沙粒。 “放心吧,就算是真的掉进食人蚁穴,有我陪你一起死,黄泉路上,你也不寂寞。”虽然此处伸手不见五指,但白陌染仅凭着小丫的心跳声,判断她的位置,牵住了她的手。 “谁要你陪我一起死?我可不想在黄泉路上碰见你。”小丫冷冷道,但手却没有再挣脱开,任由白陌染握着。 白陌染嘴角微扬,“这可不是你说了算。” “白陌染,你后悔吗?” “挺后悔的,后悔没能早点发现你身体的异样。”白陌染的话语里,却是极为认真,完全没有了平日里的戏谑与玩世不恭。 “白陌染,你为什么偏偏要闯进我的世界?” “是你,先闯入了我的心里。” “我有吗?我怎么不记得?什么时候发生的事?” “最要命的,就是,一切竟让我毫无察觉,不知不觉中,你的一言一行,一颦一笑已经深深刻在我脑海里。我就像中了你的毒,无法自拔。不知何时,你已经在我这里生根发芽。”白陌染将小丫的手牵起放到自己的心上。 感觉到白陌染狂跳的心,小丫用力挣脱,“咳咳……我们还是先找一找出去的路吧。” 忽然地动山摇,白陌染将小丫迅速搂在怀中,滚到一边,慌乱之中,白陌染抓住了一根石柱。 狂风肆虐,吹起千层沙,周围也越来越亮,但风沙大得让人根本睁不开眼,若不是白陌染紧紧抓住石柱,恐怕俩人早已被风吹走。 不知过了多久,光线越来越强,而风沙越来越小,俩人这才尝试睁开眼,但眼前的景象,让俩人震惊不已。 他们此刻正身处一座城堡之上,而放眼望去,周围是遍地屋舍,楼阁,富丽堂皇,豪华无比。在强烈的阳光照耀下,金光闪闪,烨烨生辉,仿若天楼宫阙,虚幻缥缈,但又近在眼前,触手可及。 “难道天宫长这副样子?难怪人人都想飞升成仙!”小丫倪倪而谈。 “不对呀,我这样双手沾满鲜血的人,应该下地狱才对。”小丫继续苦笑道。 白陌染望着远方一块高耸的红色的石头,勾唇一笑,“你还没死。” “那这些城堡是怎么回事?幻觉?”小丫不解问道。 “这里就是真正的奈何城。” “你怎么知道?” 白陌染指着那块红色石头,淡淡道:“那上面写着的。” 小丫这才仔细一看,上面果然写着“奈何城”几个大字。 第三百七十九章 诡异的古城 “我明白了,难怪毒仙她们说,在奈何城找不到奈何桥。原来真正的奈何城被埋在黄沙之下,这一场沙尘暴,让这座消失的神秘古城重现人间。”小丫恍然大悟。 “还不算太笨。”白陌染挑眉一笑。 小丫想起自己刚才的话,真是无地自容,没想到自己的智商直线下降,一定是受了彼岸之毒的影响,才会这样。 对,一定是这样的! “走吧。”白陌染搂住小丫的腰,轻点地面,从城堡飞下。 “现在是要去哪儿?” “自然是去寻奈何桥。”白陌染的笑意更浓。 俩人穿梭在房屋瓦舍顶上,跳跃在楼阁之间,潇洒自在,小丫欣赏着白陌染好看的下颚,还有他那粉若三月桃花的唇。风中飞舞的青丝,若有似无地撩过小丫的脸,熟悉的淡淡的幽香,忽而传入鼻尖。 “看够了没?”白陌染的目光不停地搜索着奈何桥。 “咳咳……”没有,怎么看得够。 “咱们寻了这么久,这偌大的城里,连桥的影子都不曾见到。” “听说过沙漠里有桥吗?”小丫弱弱的问了一句。 “你师祖留下的医书里,写了有,就应该有。想必他是不会胡编乱造的。” “关键是,我这位师祖,不靠谱。” “怎么个不靠谱法?” “你听说过,有人会高兴死了吗?他就是。” “奇人的死法,自然与众不同。” 小丫也是一愣,“关键是,他这一死,只留下刚炼制成功的奇毒,却没来得及炼制解药,甚至连解药的药方都没写完。” “你师祖死前炼制的奇毒,不会就是你体内的彼岸之毒吧?” “巧了,就是。” “你师祖专坑徒孙啊?”白陌染顿了顿,“你师祖炼制的奇毒,不会,世间仅此一颗吧?” “回答正确。” “世间千万人,怎么偏偏就你中毒?你可真幸运。” “小于被雷劈到的概率。” “不会是你贪吃,偷吃了你师祖炼制的毒药吧?” “不可能。”小丫不假思索回答道。至于她为什么不回答“不是”,是因为曾经的她失忆了。 “那你是怎么中毒的?” “师父说,我在当年坠崖之前,就已经中毒。”小丫回忆道。 “毒药既然是你师祖炼制的,又如此珍贵,自然一般人得不到。” “师父说,师祖将这颗毒药留给了毒仙,可至于为什么最后我会中毒,就不得而知了。” “毒仙?”白陌染眉头微蹙。 “嗯,我问过她,可她什么也不肯对我说,只是说,对我下毒的,不是她。” “那会是谁?” “或许流萤知道。” “怎么又跟流萤扯上关系了?” “当年大婚之前,杨芙买通流萤对我下毒,可我到了本应该毒发的时辰却并未毒发,或许是她从中做了什么手脚。” “可流萤一个小丫鬟,怎么可能会有这种奇毒?”白陌染顿了顿,“你有没有想过,你或许不是在坠崖之前中毒,而是在那之后?” “师父是不会骗我的。”小丫斩钉截铁道。 白陌染不再开口说话,或许是小丫回答得太快,太笃定。 她对她的师父深信不疑,这种信任,让自己很羡慕。 “那是什么?”小丫突然瞧见远处阁楼里有一团粉红色。 白陌染顺着小丫指的方向望去,落在了那座阁楼之上。 原来,那里躺着两个人,穿着粉色长袍的师父和穿着桃红色纱衣的洛红。 “看来,他们也是从上面掉下来的。”白陌染淡淡道。 “师父!”小丫走上前去摇晃着陆百晓,陆百晓这才渐渐睁开眼。 陆百晓最擅长的便是轻功,并没什么内力,再加上一直未休息好,身体有些吃不消,自然经不起折腾,所以才晕了过去。 小丫环顾四周,发现师父他们掉落的位置正好可以挡风,这才没有被沙尘暴给吹走。 可明明他们掉落的地方,离自己并不远,可掉落下来之后,为什么会在这么远的地方才发现他们二人? 白陌染望着小丫,似乎已经猜到她的疑虑,“不是他们离我们很远,而是我们又转回来了。” 小丫这才站起来,望着阁楼外的景象,跟刚才简直一模一样。 “这怎么可能?”小丫满眼惊异道。 “这城里的阁楼都建的一模一样,又没有标志性的参照物,自然很容易迷失方向。” “不,我们有参照物。” “你是说,那根红色的石柱。” “对。不对,它现在已经不是红色,而是青色。” 光线已经越来越弱,夕阳西下,而他们所剩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少爷!”楼阁之下传来辰逸的声音。 几人寻声望去,辰逸正扶着青珂,而孜鸢正扶着澜鸢。 把脉过后,原来几人也是因为无意中掉进沙井,落到了被埋在黄沙之下的奈何城里,被困在这城里多日,难怪音信全无。 在密闭的环境缺氧缺水,幸而用了闭息之法,将体能消耗降到最低,坚持了足足半月,遇到这场前无古例的沙尘暴,才得以重见天日,但其实身体早已纤弱不堪,严重缺水。 “毒仙呢?”白陌染问道。 “她与我们走丢了。”辰逸道。 “冬季沙漠的夜晚,极冷。”洛红道。 “你留下来照顾她们。”白陌染扔下腰间的水囊,冷冷道。 “你们要小心。”洛红担忧道。 小丫望着她浅浅一笑,“放心。” 白陌染,小丫,陆百晓,还有孜鸢两两分组,以城中心的石柱为参照物,向四个方向寻去。 夜间的温度越来越低,周围的光线越来越暗,这样一座荒废多年的城,显得愈发的诡异。 月亮升起,白色的柔光,洒在这座寂寞的城里,偌大的城里,连一个活的东西都没有,若不是身边有个人陪着,定然也觉得后背发寒。 “叮……叮……当……” “叮……叮……当……” 空旷的街道里响起了一阵空灵的铃铛声响,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清晰,像是一群带着铃铛的人,离自己越来越近。 “白陌染,你之前可有听到这古怪的铃声?”小丫怯怯地问道。 师父本不愿让小丫与白陌染一组,无奈白陌染不等陆百晓开口说什么,就带着小丫飞走了,正想追上去,却被孜鸢拦住了。 “没有。”白陌染淡淡答道。 第三百八十章 被操控的木偶 “这就奇怪了,这座废城里本就格外寂静,风也从来没停过,若是有铃声,你应该早就听到了,不管多远。可如果连你都没听到,那这铃声是从何而来?”小丫微微蹙眉分析道。 白陌染环顾四周,企图用耳朵分辨这些铃声来自何处,但奇怪的是,这些铃声仿佛从四面八方而来,正在逐渐逼近。 忽然,面前的阁楼变成了红色,血一般的红色。 小丫抬头仰望天空,此刻的月亮竟然变成了血红色。 “怎么回事?”小丫紧张问道。 白陌染抓紧小丫的手,“没事儿,有我在。” 忽然,街道边的灯笼接连被点亮,周围的屋舍阁楼也接连亮起了灯,整个废城几乎是瞬间被点亮,变得富丽堂皇,隐隐能听见阁楼间传来琵琶声,酒肉桌上的欢笑声,能想象高楼红袖客纷纷的场景。 街上的人也多了起来,人来人往,有说有笑,好一番热闹繁华的场景。 “你看到了没?”小丫满是震惊地问道,手止不住的微微颤抖。 这难道是自己出现的幻觉?小丫心想。 “看到了。”白陌染眼中也是惊异,将小丫的手握得更紧,生怕将她弄丢了。 “难道这不是幻觉?” “一切都太过诡异。我们先回到城中心的石柱,与他们汇合。” “好。”白陌染牵着小丫的手,朝着高耸的石柱走去。 “徒儿!”陆百晓远远望见小丫,快步跑过来。 看见白陌染牵着小丫的手,瞬间变了脸,将白陌染的手拿开,“登徒子,就想着占我徒儿的便宜。” “师父,你可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儿?” “不知道。要是这些人都是真的,那恐怕也不是人了。”陆百晓严肃道。 这句话让小丫瞬间后背冒冷汗。 “少爷,姐姐她们不见了!”孜鸢一脸着急道。 “去找。” 正好石柱旁边有个老婆婆,孜鸢赶紧上前问道:“老婆婆,请问您刚才在这里看到三位容貌美丽的女子和一位穿黑色长袍的男子了吗?” 而那老婆婆仿佛根本没听见一般,一直望着前方,根本不理睬她。 “老婆婆?” “老婆婆!” 孜鸢用手在那位婆婆的眼前晃了几下,发现她连眼睛都没眨一下。孜鸢觉得十分怪异,再大着胆子将手指放在她鼻下探息,吓得后退几步。 “少……少爷……她……她根本没有呼吸!”人在受到极度惊吓的时候,很容易说话结巴。 几人脸上满是惊异,因为,或许现在这满城的人,都没有呼吸! 不,他们应该不能称之为人! “她们恐怕有危险!”小丫惊道。 “这地上是什么?”白陌染忽然发现地上有红色的粉状物。 几人蹲下,陆百晓率先伸手,将红色的粉末用手指沾上一点,放在指尖搓揉,再放在鼻尖浅闻,“这是胭脂,如此上好的胭脂,只有郾城的潇湘阁里有卖,涂抹在冰雪般的肌肤上,自然细腻,明艳动人,就连这香味都是与众不同的……” 小丫知道,她师父的老毛病又犯了,对于胭脂水粉,妆容打扮,穿衣品味,他可以连续不停地说上几天几夜。很明显,这胭脂勾起了他的科普欲望。 “我们几人之中,只有洛红最爱潇湘阁里的胭脂,莫非,这是她故意留下的线索?”小丫猜测道。 “没想到洛红姑娘对这方面也颇有讲究。”陆百晓有种恰逢知音的感觉。 “跟着胭脂走。”白陌染冷冷道。 穿过了一条又一条繁华的街道,而街上的人,依然有说有笑。仿佛,他们活在自己的世界,与小丫几人不在同一空间。 走了很远一段路,周围没有了阁楼屋舍,而是一望无际的沙丘,在血色的月光下,显得血腥恐怖,晃眼一看,还以为地上的沙丘是一条又一条流淌的血河,无尽无穷。 前面突然出现一根血色的石柱,柱子似乎高耸入云,直抵青天。 “叮……叮……当……” “叮……叮……当……” 铜铃声越来越清晰,飘荡在空灵的夜色里。 “洛红——”小丫惊呼道。 远处,趴在地上的洛红侧过脸来,竟然看见她满身是血,她虚弱地开口道:“你们终于到了!” 而不远处的黄沙之上,有一个已经用空了的胭脂盒子。 白陌染与孜鸢飞过去,将她扶起。 “发生了什么?!你怎么满身是血?”孜鸢着急问道。 “这些血不是我的,是她们的,快去救她们!她们跟发了疯一样,自己将手腕隔开,任由血不停的流。我本想阻止,但根本打不过她们!”但洛红嘴角的血,却是她自己的,想必是在阻止澜鸢她们之时,被打伤的。 “她们在哪儿?”白陌染皱眉问道。 “就在……就在那石柱之后……”洛红指着旁边的血色石柱,虚弱道。 但几人望去,那石柱之后并不能同时藏匿三人,放眼望去,除了这个血色石柱,周围什么东西都没有,但洛红说得如此笃定,莫非真有什么诡异。 突然洛红晕了过去。 “洛红?” “洛红!”孜鸢着急地摇晃着她。 陆百晓牵起她的手,将指尖搭在她的脉搏之上,她此刻已经身受重伤,身体已经非常虚弱。 谁知,就在这时,洛红突然睁开眼,但她眼神木讷,目光涣散。刚刚还需要扶住才能站稳,现在居然就能自己站立,就好像什么在召唤她似的,她如同木偶般,缓缓取下头上戴的簪子。 “洛红?你怎么了?”孜鸢满脸疑惑问道,她的行为太过诡异。 不管孜鸢怎么叫她,她都似乎听不见。 陆百晓眉头微蹙,表情严肃,眼中掠过一抹寒光,“她应该是被控制了。” “被控制了?可为什么偏偏是她?我们怎么都没事儿?”小丫注意着师父的表情,这件事情似乎很严峻,因为他从未见师父露出过这样的眼神。 “她的身体本就虚弱,体能与意志力在此刻是最薄弱的,故而比常人更容易被控制。”陆百晓冷冷道。 趁人不注意,洛红突然扬起手中的簪子,朝自己的手腕狠狠划去。 孜鸢见情况不妙,迅速将她手中的簪子打掉,惊呼道:“洛红!你做什么?!” 洛红依然没听见,蹲下身子,捡起簪子,手一扬,准备继续在手腕上划一条口。 第三百八十一章 坠入忘川河 孜鸢索性将她打晕,让她倒在自己身上,才没有再乱动。 “她想划破手腕,跟她们一样,让鲜血直流。”陆百晓眼眸中的冷意更甚。 “太可怕了!是什么操控了她们?”小丫冷冷道。 “或许,是这诡异的铜铃声。”白陌染冷冷道。 “如果要阻止她们继续被控制,就要找到这声音的来源。”小丫严肃道。 可周围除了这跟血色石柱,没有其他任何东西,上空的铜铃声,越来越清晰,但却根本无法判断这铃声的来源。 白陌染站在血色石柱旁,望着石柱后面,冷冷道:“你们来看!” 可明明石柱后面什么都没有。 “看什么?”小丫走到白陌染身旁,顺着白陌染的目光望去,话音未落,但小丫被眼前的场景震惊到了。 刚才什么都没有的血色沙丘之上,突然多了一条蜿蜒绵长的河,而河里,是流动的深红色的血,而辰逸,澜鸢,青珂三人,正像被操控的木偶一般,一步一步向前走,只能看见她们三人的背影。 而她们踏过的脚下,开满了殷红色的花,宛若地狱红莲,娇艳妩媚,绝望而妖娆。仔细一看,那些花,是从顺着她们手腕滴落到黄沙中的鲜血里,迅速长出来的,并且在瞬间绽放,那场景美得让芳华失色,不,应该是美得让万物皆黯然失色。 “这是……”小丫竟一时被惊得不知该说什么,但她似乎觉得这花十分眼熟。 “有一个地方,无生无死,无苦无悲,无欲无求,是忘记一切悲苦的极乐世界,叫彼岸。而有一种花,传说超出三界之外,不在五行之中,生于弱水彼岸,无茎无叶,绚烂绯红,叫彼岸花。”陆百晓淡淡道。 “所以,这就是彼岸花!”小丫震惊道。 “乖徒儿,若师父料得没错,奈何桥应该就在这附近。” 白陌染已经飞出去,阻止辰逸三人,几人甚至还打起来了。 估计辰逸也想不到,他的剑,有一天也会指向他的少爷,换作平日,借他一千个胆子都不敢。 白陌染与辰逸,澜鸢,青珂打得火热。 “师父,你不去帮一下忙?”小丫想帮白陌染叫帮手。 “他们自己的事,自己解决,徒儿,咱们抓紧时间寻找奈何桥。”说着,便绕过正打得火热的人,向前面走去。 孜鸢将洛红放在血色的石柱旁靠着,便去帮自家少爷。 “辰逸!青珂!姐姐!你们清醒点!”孜鸢一边过招,一边大声吼道,自己不忍心伤害他们,但他们却下手狠厉,根本毫无意识。 陆百晓与小丫俩人四处张望,寻找传说中的奈何桥,但中间一条血河,就是没寻见连接两岸的桥。 “师父,你判断失误吧?这儿哪有什么桥?”小丫云淡风轻道。 “不可能啊,既然都有彼岸花,这条河应该就是忘川河,这里不可能没有奈何桥。”陆百晓笃定道。 “师父,你怎么就知道这条河,叫忘川河?” 陆百晓指着那块血色的石柱,“那块石头,叫三生石,你仔细看,上面刻满了名字。” 小丫仔细一看,刚才那血色上分明就没有字,可现在看,上面写满了大大小小的名字,“还真是!” “有三生石的地方,必然有忘川河,有彼岸花,有奈何桥。” “师父,不会还有孟婆吧?”小丫淡淡玩笑道。 “我们最好不要遇见孟婆。” “还真有孟婆!”小丫撇了撇嘴,只以为是师父在逗她。 “姐姐,我是孜鸢,你不认得我了吗?”孜鸢取出腰间的九尾鞭,挡开澜鸢手中射来的银针。 澜鸢的武功本就在孜鸢之上,孜鸢不忍对澜鸢下重手,总是手下留情,可澜鸢虽然身体已经无比孱弱,但被操控的她根本麻木不仁,不觉疼痛,毫无顾忌,不遗余力的狠下杀手。 很快,孜鸢便落了下乘。 “啪——”伸手敏捷的澜鸢一掌击在孜鸢胸口,孜鸢满脸不敢置信,吐出一口鲜血,被打落进忘川河,渐渐下沉。 “孜鸢——”小丫惊呼道,趴在忘川河边彼岸花丛中。 “噗通——”一声,孜鸢沉入忘川河中,消失无影。 澜鸢似乎眼中闪过一丝异样,突然仿佛体内的力量被抽空,晕倒在地上。而她手腕上的血还在不停流淌,血到之处,开满彼岸花。 白陌染一对二,先将青珂打晕,再与辰逸单独对招。终于,最后将辰逸打晕,但白陌染手臂被割伤。 白陌染来到忘川河边,蹙眉望着河里流淌的血色的水,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璨若星辰的眸子被染成了血色,里面隐藏着令人无法察觉的情愫。 “孜鸢……是我连累了你……”小丫趴在忘川河岸,眼角的泪如珍珠般滚落。 小丫想起那张青春洋溢的脸,如春风明媚,在忆雪居为自己梳妆打扮,手上动作没停,嘴里也没停,性格直爽活泼。看见自己安然无恙回到忆雪居,那满眼的惊喜,毫无掩饰,毫无修饰,真实而可贵。多么好的孜鸢,却因为自己,在这个莫名其妙的地方丧了命,尸骨无存。 湿润的眼,望着受伤的白陌染,再看躺在地上半死不活的辰逸,澜鸢,青珂,洛红,她们都是因为自己,才变成这样…… 要是弯弯在这里看着她的几位师父自相残杀,不知该作何感想。 再艰难,彼岸之毒发作时如何的痛苦,她从没有一刻想要放弃自己的生命,然而就在刚刚那一瞬间,她希望她不曾来过这里,如此倔强的她,在那一霎,向命运屈服了。 她想要放弃,她不想再连累更多无辜的人。 “孜鸢……” 陆百晓也皱着眉头,凝望着血色的忘川河。 “你们看!那是什么?!”白陌染惊道。 忽然,不远处,出现一座桥,连接着忘川河两岸。 “那是……奈何桥!”陆百晓惊喜道,“我的乖徒儿!你有救了!” 陆百晓脚尖一垫,飞上那座奈何桥,正想落在奈何桥上,却发现,这座桥根本就是缥缈虚无的,看得见,但却无法触摸,脚跟无法踩在上面。 正当他想要飞回来的时候,却发现桥上躺着一个人,他飞上前去,将那人提回岸边。 第三百八十二章 彼岸之毒 “孜鸢!”小丫仔细一看,才发现,那人竟是孜鸢,眼中满是惊喜。 陆百晓将她放在地上,小丫赶紧上前,用指尖探她的鼻息,虽然微弱,但她确实还活着。 “太好了,你还活着。”小丫脸上的泪痕还未干,但脸上却又一种重获至宝的喜悦。 陆百晓迅速将一颗丹药喂进孜鸢嘴中,“她无生命之忧。但,徒儿,这奈何桥是虚幻的,咱们又该如何取到奈何桥下的青苔?” “奈何桥,已经消失了。”白陌染淡淡道。 小丫与陆百晓再望向刚才奈何桥的地方,桥已经消失不见。 “这是怎么回事?孜鸢明明掉进忘川河里了,为何会出现在这座虚幻的奈何桥上?既然奈何桥是虚幻的,为什么她又可以躺在上面?”小丫不解问道。 “或许,跳入这忘川河,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白陌染冷冷道。 “少爷果然机智过人。” 这声音?陆百晓心中一惊! 三人寻声望去,一位身穿黑色路肩裹裙,身材婀娜多姿的女子缓缓走来,身姿窈窕,妩媚妖娆,耳朵上戴着的两个银环碰撞,发出“叮当”响声,清脆悦耳。 容貌娇俏,正值二八年华,深紫色的唇自信微扬,白若皎月的脸在血月的照映下,微微泛红,额前浓密的刘海齐眉,乌黑发亮,犹如精美的绸缎,眼眸犀利有光,映着满地的彼岸花。明明看似应该天真烂漫的年龄,却有种不明深意的老成。 “毒仙?”白陌染疑道。 “你为何来这里?”陆百晓眼中似有不悦,当年她既不肯交出彼岸之毒的解药,也不愿意告诉自己,为什么师父炼制的彼岸之毒会用在佘若雪身上。 “师兄,你还在怪我?”毒仙露出了平时没有的娇俏模样,甚至犀利的眼眸变为委屈。 “毒仙刚才说的是什么意思?”白陌染问道,“难道真的要跳下去,才会出现奈何桥?” “不,光跳下是不行的。必须是徘徊在生死边缘的人跳下去,才会出现奈何桥,因为奈何桥,只会出现在将死之人的脚下。”毒仙冷冷道。 “既然是将死之人,行动自然不便,又该怎么取到桥下的青苔?”小丫问道,但突然感觉胸口乏闷,喉咙处涌上一股强烈的血腥味。 “咳咳……”小丫用手捂住嘴咳嗽,再拿开手,嘴角流出黑色的血,手掌心全是黑色的血。 就在这一瞬间,仿佛体内所有的力量都被抽空,她朝后倒去。陆百晓离她最近,顺手将她扶住。 “怎么回事儿?明明天还未亮,不应该提前的!”陆百晓望着怀中脸色惨白的小丫,属于她的生机在此刻消失殆尽。 “不可能……不可能的……我估计的时间不会有错,一天的时间还没到!乖徒儿?乖徒儿……”陆百晓满眼不可置信。 “师兄,你的估计确实没错。其实天早就亮了,只是在这里看不见罢了。”毒仙冷眸仰望着天上的血月。 “师父……徒儿恐怕不行了……”小丫勉强挤出一个笑容,“将徒儿抛进忘川河,让徒儿最后一搏……” “你现在连站起来都成困难,又如何能取奈何桥下的青苔?”陆百晓顿了顿,“让为师去……为师一定可以……” “你不能去,就算取回奈何桥下的青苔,你还要为她施针排出体内的毒血。你不是说,这世间只有你能救她吗?”白陌染望着奄奄一息的小丫,璨若星辰的眼眸泛上一抹红润,薄唇微启,干脆利落的两个字,不似在商量,而是告知一个结果,“我去。” 说完,没等任何人反应,他右手掌心突然凝聚了一股力量,毫不犹豫的朝自己的胸口打了一掌,若是内力高强之人,一定能听见心脉被震断的声音。 “噗——”一口鲜血吐出,在空中形成一朵红艳的花,连吐的血,都那么优雅唯美,血落在黄沙之上,又长出一朵又一朵娇艳的彼岸花。 “不要——”小丫一声嘶吼,用尽全身力气想要挣扎起来,去阻止这一切,可手脚却根本不听她使唤。 “不要……白陌染……”她眼睁睁地看着白陌染对她回眸一笑,随即纵身一跃,跳入忘川河中。 “噗通——”一声。 周围一切都变得格外寂静,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 陆百晓望着白陌染刚刚站立的地方,满眼的不敢置信,他没想到,白陌染真的可以为了徒儿,毫不犹豫的跳入忘川河。 这是在拿自己的生命做赌注。 毕竟,跳入忘川河之后,到底会有什么结果,一切未知。 而师妹又是从何而知这个秘密?她又为何要来这里?一切都显得匪夷所思。 他总觉得,师妹来这忘川河边,有不为人知的目的。 “白陌染……”小丫眼角滚出一颗晶莹剔透的泪,划过脸上的黑斑,划过惨白的脸。 她闭上了眼,渐渐失去知觉,沾满毒血的手掌像失去了力量的支撑,坠落在黄沙里,而她手掌上黑色的血缓缓留到黄沙里,迅速开出一簇殷红色的彼岸花。 “徒儿?” “徒儿……” “徒儿!” 陆百晓用尽全身力气摇晃小丫,但她已经不省人事。他颤抖着指尖,搭在小丫的脉搏上,已经毫无脉搏! 再探鼻息,已无呼吸! “徒儿……你再等等……再坚持一会儿……”陆百晓从来都是镇定自若,此刻已经泣不成声,“你若是死了,师父医仙的招牌岂不是不保?你这逆徒……” 取出一根银针,快而准地扎入小丫的眉心,但小丫已然毫无反应,她就像是在装睡一般,怎么叫,也叫不醒…… 毒仙闭上犀利的眼眸,不愿,更不敢看。 让她中了彼岸之毒,完全是阴差阳错。 那颗彼岸之毒,虽名为毒药,却是师父留给自己救命用的解药。自己的血液中遗传着奇毒,当初师父炼制这颗彼岸之毒,是想以毒攻毒,化解自己体内的毒。但这个解药,必须要到了特定的年龄,吃了才有效果。 所以,当年师父仙去后,自己便一直将解药带在身上。 第三百八十三章 会跑的青苔 可没想到,辗转反侧,却让佘若雪吃下那一粒解药,她本就是正常人,而彼岸之毒本就是各种毒药炼制而成,所以,她吃下,就成了要命的毒药。 “师兄,她死了,你是不是更恨我?” “别叫我师兄!我们早已断绝同门之谊!”陆百晓怒道。 “在她出现之前,我们一直都是好好的。就是因为她的出现,我们才变成这样。师兄,真的不是我对她下毒,你为什么就是不相信我……”毒仙哽咽道。 “当年,你明明知道怎么为她解毒,你却不愿意告诉我!” 毒仙眼眶红润,“师兄……如果在她和我之间,只能选一个,你选谁?” 陆百晓顿了顿,“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 毒仙正想开口说些什么,却只见忘川河上,出现了一座桥,散发着蓝色的光,古老的木头,木板与木板之间,精致的雕刻着世间百态。似魑魅魍魉,妖魔鬼怪,一个张牙舞爪的身躯上,长着许多张诡异嘴脸,撕裂难堪,令人发慎。 “居然被我猜中了!”毒仙冷冷道,“果然是要将死之人才行。” 奈何桥上,躺着一个白影。 昏迷中的白陌染突然睁开双眼,他翻过身,双手扶着奈何桥边上的木栏,支撑着孱弱的身躯缓缓站起来。 “小丫,你放心,我一定会拿到奈何桥下的青苔救你……等我……”白陌染心中喃呢着。 他将头伸出奈何桥,开始寻找桥下的青苔,但并未发现桥下有青苔。 “少爷……青苔在桥中心的最底下,散发着淡淡的绿色的光,但你那个位置,是看不到的。”毒仙嘴角勾出一抹弧度道。 她此行的目的,也是来取奈何桥下的青苔,为了炼制克制她体内奇毒的解药。 白陌染这才侧脸注意到小丫已经昏迷不醒,而陆百晓脸上的神情异样,心细如尘的白陌染很快便意识到是小丫出了状况,蹙眉紧张问道:“她怎么了?” 陆百晓红润的眼眸抬起来,目光里满是悔意,“已经停止呼吸……” 白陌染一个踉跄,璨若星辰的眼眸,星辰陨灭,变得黯淡无。 “少爷,若是现在立刻将奈何桥下的青苔喂进她嘴里,或许还有一线生机。”毒仙冷冷道。 “将地上的九尾鞭扔过来。”白陌染尽力扶住木栏站稳。 毒仙将孜鸢的九尾鞭捡起,朝白陌染扔去,“少爷,接住。” 白陌染将接到的九尾鞭一头绑在自己腰上,一头绑在固定的木栏上,翻过木栏,朝桥底下爬去。但能明显看出,他的全身都软弱无力。 终于看到桥底下的青苔,散发着淡绿色的光,浑身长满触须,就仿佛一块贴在桥下的绿色小精灵,微弱的风吹过,它的触须便随风荡漾,隐隐还能听见它的酣睡声。 白陌染试图用手去抓它,但奈何鞭子不够长,够不着,抓了个空。 那青苔似乎察觉到了白陌染的存在,意识到了危险,便收起了触须,向更远的地方挪动。 白陌染眼中闪过惊异,这青苔难道还成精了不成? 毒仙见此景,也是满眼疑惑,这青苔居然还会移动! 白陌染无奈,现在只有一个办法能拿到青苔。只好将腰间的九尾鞭解开,只是这样一来,风险就增大了,自己随时可能会掉下去。再掉下去,又会出现什么意想不到的后果,谁也无法预料。 但他别无选择。 手抓着桥下侧的支柱,再用脚勾住支柱,这样就有足够的距离,可以取到青苔。 白陌染身子一荡,伸手顺利的抓到一团青苔,欣喜若狂,但在摊开手看时,那些青苔居然化成一颗又一颗绿色的沙,从指间滑落,怎么抓也抓不住。他再抓了一把,还是一样的结果。 “毒仙,这是怎么回事?”白陌染焦急问道。 “让我想想……”毒仙在脑海里努力搜索有关奈何桥下青苔的信息,突然想起师父曾跟她提起过,青苔的采摘方法有些特别。至于具体是什么方法,好像也确实没说。 “对了!师父曾经好像说过,青苔喜阴喜湿,或许可以利用这一点采摘它。”毒仙恍然大悟道。 “喜阴喜湿?”白陌染眉头皱得更深,再看那些会移动的青苔,它们已经逃得远远的。 “少爷,要不……你用嘴试试?”毒仙弱弱道,毕竟要将这种会爬的东西放进嘴里,是需要莫大的勇气。 白陌染抓住九尾鞭,换了一根柱子倒挂,用嘴将一团绿莹莹的东西包在嘴里。 但他的身体实在虚弱至极,经过这一番折腾,已经到了极限,他勾住木柱子的脚不慎滑落。 “少爷——”毒仙惊呼道。 陆百晓当即身子一跃,飞上去抓住正在坠落的白陌染,重新飞了上来。 “少爷,你没事儿吧?”毒仙关切道。 白陌染沉默不语,在小丫身侧蹲下。 “我都忘了,你嘴里还有东西……快喂进她嘴里吧……”毒仙瞟了一眼在一旁的陆百晓,嘴角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弧度,“少爷,她现在已经昏迷,无法咽下青苔,除非你嚼碎了,亲自用嘴为她,否则她根本无法下咽。” 白陌染嚼碎了嘴中的青苔,仿佛能感觉到它们在嘴里跳动,俯下身子,吻上了小丫发黑的唇,缓缓将嘴中的青苔,喂进她的嘴里。 陆百晓一脸不乐意的将脸别开,不愿看。 简直是有辱那什么!败坏那什么! 一片混沌的黑暗中,越来越冷,越来越寂静,静得可怕…… 小丫蜷缩着冰冷的身子,望着四周的黑暗,她不知道她是睁开眼看见黑暗,还是她根本就没睁开眼。 突然,有一道温暖,从冰冷的唇上传来,渐渐的,身体有了温度,喉咙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在不停的跳动,一直跳啊跳……跳啊跳……跳到了心脏的位置……跳动到全身的血液里…… 小丫缓缓睁开眼,眼前出现一个巨大的鼻子,再望上去,有一双闭着的眼睛,那浓如蝶翼的睫毛隐约触碰到了自己的眼皮,这人的皮肤白而细腻,宛若陶瓷,实在是世间绝美,令人羡煞…… 等等! 第三百八十四章 凤凰涅槃,浴火重生 等等! 他为什么离自己那么近?! 我们这是在……亲吻?! 难道这是在做梦? 我不是已经死了吗? 但舌尖的感受竟是如此的真切…… 难道死人也会有感觉? 第一次做死人,没什么经验啊…… 没想到,我锦小丫死了之后,居然还有如此待遇!老天真是待我不薄! 既来之,则安之。 于是,小丫做了一个令她此生都羞愧不已的举动——伸手抱住对方的腰,继续享受。 白陌染忽然感觉自己的腰被人搂住,他惊异地睁开眼,却正好望见睁开眼望着自己的小丫,惊愕之后,眼中呈现一片喜色。 而小丫发现对方睁开眼后,顿时觉得这双眼睛无比熟悉,满目星辰,甚至还有惊讶与欣喜,这不是白陌染吗?! 白陌染的唇离开小丫,恢复了往日的戏谑与玩世不恭,泛白的唇角轻扬,“你终于醒了!” “我不是死了吗?” “我说过,不会让你死的。”白陌染绝色的容颜如盛开的花,绚烂无比。 小丫这才如梦初醒,迅速将手从白陌染腰间放下,“我没死?” “傻徒儿……你刚才差点砸了为师的招牌!”陆百晓笑道。 “那实在是太可惜了!”小丫撇嘴笑道。 陆百晓喂了小丫一颗提前炼制好的解药,迅速将银针插入小丫的头部,“忍着点,为师将你体内的毒血排尽,或许会有点疼。” “万箭穿心,心如刀绞的疼痛都忍过来了,还怕这点疼?”小丫无比自豪道。 “凤凰涅槃,浴火重生。为师现在要做的,是将你的所有经脉都清理一遍,就连刮骨之痛,与它较之也只能算微痛。彼岸之毒,本就是改变人体血脉形态的药物,好比将一块铁放进熔炉中烧成铁水,再成形,随后经过千锤百炼,打磨出最终想要的形态。现在要解毒,便是将这个过程重新再经历一遍,然后恢复你原来的样貌。”陆百晓牵起小丫的手,将手腕上的纱布解开,缓缓道。 “我原来的样貌?”小丫不解地望着陆百晓。 “很快你就知道了。”陆百晓手起刀落,在小丫的手腕上割开一道口子。 “嘶——”一阵刺痛过后,小丫任由手腕上的毒血流出,滴落在黄沙之上,竟然长出了白色的曼陀罗华,如同雪一样圣白,似挥袖长舞的仙子,散开的花蕊犹如飘落的羽毛,轻盈似仙,散发着淡淡的白色的光。 几人皆用惊异的眼光望着眼前奇异的景色。 “为什么她现在的血滴落在黄沙里,会长出白色的彼岸花?”白陌染不解问道。 毒仙也微微蹙眉,满眼的不可思议。 望着众人奇怪的表情,小丫不解问道:“怎么了?” “刚才你的血滴落在地上,是殷红色的彼岸花,名叫曼珠沙华。”陆百晓再牵起小丫的另外一只手,迅速地解开纱布,又是一刀划下。 “现在怎么变成白色的了?”小丫依旧不解道。 “为师也不知。” 陆百晓望着白陌染,“你,现在需要回避一下。” “你要对她做什么?”白陌染冷冷问道。 “自然是为她解毒,但是你不能看。” “师父,你要干嘛呀?”难道是要脱光衣服施针?这多尴尬? “女子的脚,别的男人不能看。” 白陌染这才转过身,不看小丫,此刻,连接两岸的奈何桥,已经消失无影。 陆百晓脱下小丫的鞋子,用银针扎满小丫的脚,一针比一针疼,一根针比一根针粗。 “师父……” 小丫觉得体内的痛感愈发明显,脚上的针就仿佛一把又一把锋利无比的刀,游走在她的血脉里,所到之处,疼痛至极。如同千万只蚂蚁在啃噬着她的血肉,不,是千万把刀在刮着她的每一寸血肉,一刀又一刀,一遍又一遍,周而复始,永不停息。 “你是不是将身上带的所有的针,都扎在徒儿身上了……”能够很明显地看出,小丫是故意强颜欢笑,掩饰疼痛。 “没有……还早……这只是刚开始……”陆百晓微微蹙眉,淡淡道。 “师父……能不能别墨迹……长痛不如短痛……”小丫看见陆百晓手上下针有些迟疑,而自己,从未见过他何时下针会犹豫,从来都是又快又准,毫不犹豫。 “啊——”小丫一声惨叫。 白陌染终于忍不住,转过身,蹲在她身边,将她的手紧紧握在手心里。 陆百晓又是一根细如丝的针扎下去。 “啊——”小丫痛得全身开始抽搐,放大的瞳孔呈现大片白色,她的眉眼,鼻子,嘴唇,都在发生微弱的变化。大汗淋漓,打湿了她的青丝,此刻的她,已经不认得任何人,全身就如同在烈火里焚烧,不死不休。 “啊——”声音似乎已经沙哑。 白陌染的眉头似乎拧成一股绳子,璨若星辰的明眸里满是不忍与怜惜。 突然,手臂上传来阵阵刺痛,原来是小丫咬了上来。白陌染丝毫不挣扎,任由着她狠狠地咬。 不知多了多久,小丫终于松开口,昏迷了过去,全身的衣服早已被大汗打湿透,散发着一股淡淡的似彼岸花的幽香。 再看白陌染的手臂,两排很深的牙齿印,血迹斑斑,似乎要咬下一块肉。 陆百晓将小丫身上的银针迅速取下,为她穿好鞋子。 小丫缓缓睁开眼,白陌染关切的脸映入眼帘,但他眼中满是惊异。 白陌染望着小丫缓缓睁开眼,而她右眼边上的黑斑正在渐渐褪去,直到消失,而她那双清澈灵洁的眼眸,变得更大,更水灵,唇色也由黑色变成红色,娇艳的红色,愈发诱人。高而挺立的鼻子宛如精雕玉琢般,无可挑剔,而她此刻的肌肤,白若凝脂,似皎月,似曼陀罗华般圣白,光滑,仿若吹弹可破,细腻光滑。 此刻的她,除了那双似曾相识的眼眸,白陌染甚至以为她是一个完全的陌生的人,美得不可方物,盛世倾颜也不过如此! 小丫望着白陌染眼神中的诧异,再望着旁边师父眼眸里的惊愕与慌乱,她顿觉疑惑。 第三百八十五章 孟婆的孟婆汤 “怎么了?”小丫缓缓坐起来,一双无辜的大眼睛问道。 “原来,你长这个样子!”白陌染笑靥如花。不愧为天下第一美人。 “这个样子?”莫非是我脸上的黑斑消失了? “师父,你发什么愣?把你随身带的镜子拿出来,借徒儿用一下?”小丫看着正在神游一般的师父,唤醒他。 “什么镜子?师父不懂你的意思。”陆百晓装傻充愣,自己身上带着镜子,徒儿怎么知道? “少装蒜了,拿出来吧,师父。”小丫挑眉一笑,她早就知道师父总是偷偷在身上藏着一枚铜镜,方便他随时观察整理自己的容颜。如此爱美的他,自然随时都要注意自己的仪态,虽然,百晓庄里就住着两个人。 小丫伸手,“让徒儿看一下脸上没有黑斑的自己,到底是何等国色天香,倾国倾城。这传说中的天下第一美人,徒儿我也想见识下。” 白陌染眼眸中闪过一丝异样。 陆百晓无奈地摇头,从怀里掏出一面便于随身携带的小铜镜,依依不舍地放进小丫的手掌心,“果然是人精,你什么时候发现的?” “这个嘛……秘密!” 小丫将铜镜扬起,准备看镜中的自己,但她心中仍然有一丝忐忑,甚至是害怕,但又充满好奇,就仿佛要面对一个陌生而全新的自己。 最最主要的是,她害怕把自己给美死了! 放下铜镜,她深吸了一口气,闭上眼睛,将铜镜拿起,再缓缓睁开眼看那镜中之人。 白玉无瑕般的肌肤,晶莹剔透。她做梦都想要去掉的黑斑,终于消失不见了,而自己的眼睛似乎变大了,鼻尖更挺立,玉面下颚宛如鬼斧神工的雕刻匠人倾尽毕生所学所雕刻,光滑玉润,无可挑剔。 “啧啧啧……”小丫摸着自己的脸,宛如刚拨壳儿的鸡蛋,吹弹可破,细嫩,光滑。 “原来我长这个样子……” “难怪那些老熟人都不认识我了,这变化实在是天差地别。这也实在是太神奇了,中个毒,还能将自己的五官改变!” “不只是五官?”陆百晓冷冷道。 “不会身高也有改变吧?”小丫从地上爬起来,“果然变高了!” 小丫低头,打量着自己的胸。心里甚是欢喜,这里似乎……也变大了。 她完全沉浸在自己的喜悦之中,完全没有意识到旁边两个男人尴尬的眼神。 空气中飘过一丝异样的氛围。 “咳咳……” “咳咳……” “师父,真不知道师祖当年炼制这个彼岸之毒到底有何目的,居然能练出改变人容貌体格的毒药,徒儿我简直对他膜拜。” “师父他老人家在医术方面的造诣颇高,就连为师我也只学到他所有学识的冰山一角,以后你就跟师父专心学医,造福百姓如何?” “不不不,师父,徒儿我现在对这个彼岸之毒有浓厚的兴趣,我发誓,以后一定要钻研毒药,在炼制毒药这条道路上越走越远。” “要不,你直接拜我为师?”毒仙居然出现的奈何桥上,虚弱道。 刚才的注意力都在小丫身上,竟然不知何时,毒仙已经出现在奈何桥上,看着她虚弱地扶着奈何桥便的木柱子,能猜到她一定是将自己弄伤,跳入忘川河。 只是不知道毒仙为何要这么做? “你要干什么?!”陆百晓语气里有一丝他自己也难以察觉的温怒。 “师兄,你不是一早就猜到我来此处的目的不纯吗?现在我就告诉你,我也是来拿青苔的。” 毒仙嘴角流出乌黑的血,难道她对她自己下了毒?小丫心想。 “你拿青苔做什么?”陆百晓冷冷道。 “师兄,你知不知道,那颗彼岸之毒是师父为我炼制的解药,我又怎会将它拿去给别人下毒?”毒仙满眼委屈,“你为什么就是不信我?” “解药?哼!这分明是毒药,要狡辩,至少也找一个好一点的理由!” “以毒攻毒,你不会没听说过吧?” “那你告诉我,你中了什么毒?我怎么从未听师父提起过?” 毒仙知道,她就算解释,师兄也不会信她,因为说出来可能连自己都不信,她体内的毒是在六十岁之后发作,在此之前,根本就与正常人无异。 照着白陌染的方法,她用嘴取到了奈何桥下的青苔,再慢慢地走到岸边来,将嘴里的青苔吐进水囊中,再从怀里取出一粒解药,吞下。 “你刚才明明知道可以将青苔放进水囊中保存,你为何不说?害得他们刚才那样……”陆百晓一脸愤怒。 “哎呀!我刚才忘了……”毒仙用袖子擦拭掉嘴角的乌血,唇角微扬,她的确是故意为少爷制造机会。 “你分明是故意的!”陆百晓红了眼。 “师兄,你着什么急?你那乖徒儿可乐意得很……” 白陌染与小丫的眼神无意中撞在一起,然后小丫红着脸躲避他的眼神,她想在心里抽死自己,刚才怎么就伸手去抱住他的腰呢? 手欠!手欠! 这双手估计已经被白陌染的美色给收服,早已不属于自己,一定是这样的…… 陆百晓顿时哑口无言,脸上憋红。 “既然已经拿到青苔,小丫体内的毒已解,我们应该迅速离开这里。”白陌染冷冷道。 “既然过了三生石,来了忘川河,上了奈何桥,没喝这碗孟婆汤,你们就别想走!”毒仙突然厉声道。 三人一齐将目光望向毒仙,只见她白若皎月的脸突然皱纹满布,而那双眼眸却愈发的犀利,如天上的雄鹰一般,傲视所有,而她的三千青丝正在以可见的速度便白,白如雪,穿着的路肩裹裙能看到的裸露在外的肌肤,瞬间变成褶皱,泛黄。 就在这一瞬间,她完成了六七十年的苍老。 三人眼中极为惊恐,都对这突如其来的变化诧异万分。 “毒仙?”白陌染疑惑道。 饱含沧桑岁月的沙哑的怪笑声,“毒仙?谁是毒仙?几位年轻人,听婆婆的话,喝下这碗孟婆汤,前程往事,随它去吧!” “你是……孟婆?”小丫试探性地问道。 “小姑娘,有眼力,来,婆婆让你先喝!”毒仙满脸阴森的笑意,她的手里,不知何时多了一个木质的碗,碗里盛满了血色的液体。 “还真有孟婆?变异而来的孟婆?”小丫撇嘴冷笑。 第三百八十六章 幻境破灭 “小心!”陆百晓警惕一吼。 刚才还离自己有一段距离,而现在,她几乎是一瞬间出现在自己面前,将小丫抓到了奈何桥上。 小丫甚至还没反应过来到底是怎么回事,就被毒仙掐住了细嫩的脖子,脸被憋得通红。 她用力挣扎,但毒仙的力气实在太大,自己根本无法挣脱。 当白陌染与陆百晓意识到小丫被抓走时,小丫已经被抓到奈何桥上,俩人不管用什么方法去抓小丫,企图拉开毒仙,但小丫与毒仙就仿佛虚幻的奈何桥一般,看得见,但却摸不着。 “现在怎么办?!”陆百晓着急问道。 “或许,我们看到的一切都不过是幻象。”白陌染冷静道。 “叮……叮……当……” “叮……叮……当……” 这铜铃的声音从夜幕降临就一直没停过。 “找到这铜铃声!” 白陌染闭目冥神,但他内力受损,无法像正常情况一般,准确判断铜铃声的来源。 他环顾四周,周围没有任何地方可以藏匿铜铃,这里除了那根石柱,其他的东西都可能是虚幻的。 奈何桥上,毒仙满是皱纹的手突然放松了一些,让小丫可以喘气,她扬起手中的碗,准备强行为小丫灌孟婆汤。 “你飞上去看看,这根石柱到底有多高?”白陌染灵机一动,冷冷道。若不是现在自己经脉被震断,他一定自己飞上去一探究竟。 “好!”于是粉红色的影子腾空跃起,脚踩着石柱飞了上去,尽了全力,仍然没有看到这根石柱的尽头,失望而归。 “我不喝!我还没死!”奈何桥上挣扎着的小丫企图用双手挣脱毒仙的魔爪。 “你没死来这里做什么?!乖……喝下婆婆的这碗孟婆汤,你就可以忘记烦恼,忘记仇恨,多好……哈哈……”毒仙沙哑的声音一边发出诡异的笑声,一边劝道。 “不如你先喝一碗……让我看看……你这孟婆汤到底有没有你说的那种神奇效果……”小丫憋红着脸吃力地说道。 陆百晓轻盈地落在地上,从怀里掏出一个精致的小木盒子,递给白陌染,“这颗药可以瞬间提升内力,但反噬效果极大,药效过后,或许会武功尽失。” 白陌染一把抓过盒子,打开,毫不犹豫地吞下那颗药丸。只片刻,他的血脉就如同岩浆一般,火热滚烫,迅速流淌在他的身体里,打通血脉,虽然极为痛苦,但越是痛苦,他就越能感觉到体力的力量正在迅速聚集。 仿佛将他这一辈子拥有的力量,都蓄积到一起。 白陌染脚尖轻垫,身轻如燕,脚踩着石柱恍如一道闪电般,飞上上去。 飞了好久,甚至都已经听不见小丫挣扎着拖延时间的声音,终于,看到了最顶端。 原来,石柱的最顶端,是两朵花型的雕刻,一朵殷红如血,一朵圣白似雪,白陌染已经见过这两种花,自然知道了这两朵花是什么,殷红色的是曼珠沙华,雪白色的是曼陀罗华。 而花的下面,坠着密密麻麻的铜铃,铜铃上刻有彼岸花纹路,上面还有一丝丝血红,而铜铃中间,是一种奇怪的黑石,不停撞击在铜铃壁上,在风中左右摇晃,正发出“叮叮当”的脆响,悦耳动听,却能扰乱心神。 白陌染右手上汇集内力,手看似轻轻一挥,所有的铜铃都被巨大的内力震断,纷纷掉落下去,半截身子埋进黄沙之中,再也无法发出声响。 就在铜铃掉落在黄沙里的这一瞬间,铃声止,四周变得格外寂静。 天空中的血月消失,而遥远的东方出现金灿灿的朝霞,石柱变成了青灰色,而地上的彼岸花尽数消失,血色的忘川河消失了,奈何桥也不见了,周围突然出现金色的城堡和楼阁。 白陌染落在地上,原来,这里就是奈何城中心的那根石柱,上面写着奈何城三个大字,并没有前世之人刻上去的名字,根本不是三生石。 “小姑娘,让你喝你就喝!哪儿来的那么多废话?!”毒仙依然是那副丑陋而沧桑的面容,她似乎一点都没变。 毒仙站在地上,掐住小丫的脖子,碗就要喂进小丫的嘴边。 “啪——”一声,不知从何处飞来的一只铜铃,将她手里端的木碗打落,掉在地上,血色的孟婆汤撒了一地。 毒仙这才意识到周围的变化,慌乱地看着周围的城堡,“我又回来了!哈哈……我又回来了……六十年了……整整六十年……” “师妹,你放开她!”陆百晓厉声道。 “师妹?你为什么叫我师妹?”毒仙仿佛依然不认得陆百晓,眼睛里闪烁着疑惑,“你让我放开她?我凭什么要听你的!” “毒仙……他是你想嫁的师兄啊……你不认得了吗……”小丫挣扎着从喉咙里吐出一句话。 “毒仙?想嫁的师兄?”毒仙脸上突然闪过一丝属于毒仙的神情,“师兄?” 毒仙突然放开小丫,睁大着眼睛惊恐地望着自己满是皱纹的双手,不停的摇头,随即抱住自己的头,异常痛苦,如梦初醒一般叫道:“师兄?师兄……救我……” 小丫刚想趁她不注意悄悄逃离,谁知,她又瞬移,掐住了小丫细嫩的脖子。 双手用力掰开她的手,脸又瞬间被憋得通红,“你有没有搞错?为什么非要掐我?换个人不行吗?” 毒仙心想:因为在场的,你最弱。 “想逃跑?!孟婆汤还没喝下,不许走!”毒仙仿佛又变成了另一个人。 白陌染凌冽的眸子盯着毒仙,“你放开她!” “喝了这碗孟婆汤,婆婆我自然会放了她,哈哈……”沧桑而沙哑的诡笑声充斥着这座城里的每个角落。 “你的孟婆汤呢?在哪儿?”白陌染挑眉一问。 毒仙低头望着刚刚木碗掉落的地方,什么都没有,就连血色的孟婆汤也消失得无影无痕。 她眼中闪过一丝惊异,害怕地蹲在地上,满是皱纹的双手在地上慌乱地寻找,“我的孟婆汤……我的孟婆汤……” “醒醒吧,毒仙,这一切都是假的,只不过是幻象。”白陌染悄悄地走近小丫,将她护在身后。 “师妹,你到底怎么了?”陆百晓蹙眉问着。 第三百八十七章 凄美故事 毒仙似乎又恢复了神智,抬头望着陆百晓,“师兄……救救我……我不想变成孟婆……不要……” “师妹,告诉我,该怎么救你。”陆百晓蹲下身子,打算将地上的毒仙扶起来。 “我……我体内的毒发作了……就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师父当年炼制的解药……就是彼岸之毒……可以改变我们这种人的容貌体格……”毒仙抓着白如雪的头发,痛苦挣扎。 “你们这种人?什么意思?”陆百晓更加困惑。 毒仙突然不再挣扎,将抱住头的双手放下,异常冷静,眼神变得诡异犀利,如鹰一般,傲视万物,“咯咯……我们这种人,世人称孟婆,世代守在这古老而隐秘的奈何城,取忘川河里的水酿酒,酿出来的酒呈血色,有断情绝爱之功效,可使人忘却烦恼。白日里我们奈何城的女子与正常人无异,可每当到了夜晚,就变成形态丑陋的老太婆,为来到奈何城避世的人施酒,让他们忘忧。” “原来这世间还真有孟婆赐令人忘忧的孟婆汤!一直以为只是个民间传说。”小丫躲在白陌染身后小声嘀咕道。 “你是不是后悔没喝下那碗过期的孟婆汤?”白陌染侧过绝美的脸望着躲在自己身后的小丫,戏谑道。 “小姑娘,可惜了,你没喝下刚才那碗孟婆汤,婆婆看得出来,你执念很深啊……”毒仙沙哑笑道,显得无比诡异。 小丫撇了撇嘴,这你都能看出来! “你不是毒仙,那你是谁?难道你们变异之后,就会忘了自己曾经是谁?”小丫问道。 “毒仙是谁?不认识。”毒仙干脆道。 “看来她是真忘了自己是谁,可毒仙为什么会跟奈何城的孟婆扯上关系,这实在是太匪夷所思了。”小丫缓缓道。 “这座奈何城已经被掩埋了六十年,里面的人或许在被黄沙掩埋之前,已经逃出去了,毒仙或许是奈何城里的人的后人。”白陌染淡淡解释道。 “这可怎么办?”小丫望着师父,只见陆百晓两股眉毛拧成一团儿,万分焦虑,“师父,刚才毒仙让你救她,让你帮她解毒。” “原来她没有骗为师,彼岸之毒真的是解药,若不是亲眼所见,为师也绝不敢相信!这世间还有如此奇毒!”陆百晓缓缓道。 “孟婆,等一下天亮了,你是不是就会恢复你原来的容貌了?”小丫问道。 “自然是。小姑娘,你长得确实是美,不过跟我当年比起来,还差得太远……”毒仙用满是皱纹的手抚摸着她的脸,作女人娇羞的姿态。 小丫嘴角不自然的抽动两下。这自恋的功夫,跟师父有得一拼,或许这才是毒仙内心真实的想法。果然是一个师父教出来的,如出一辙的自恋狂。 “你当年?” “六十年前的我,美名远播,不计其数的玉树临风,风流倜傥的公子都慕名而来,只为在我奈何城讨一碗我亲自酿的孟婆汤喝!”毒仙顿了顿,似乎想起什么不好的回忆,眼神突然变得凶狠,“可是……当他们看到夜晚的我时,都纷纷落荒而逃……他们都是骗子!虚情假意的登徒子!” 小丫对陆百晓使了一个眼色,意思是,师父,咱们就这样让她讲下去,直到太阳升起? “她不是你师叔。”陆百晓笃定道。 “什么意思?可刚刚师叔不就是在我们面前瞬间苍老的吗?”小丫不解。 “她刚才说了,六十年前她容貌绝色,说明她现在至少得七八十岁了,而毒仙不过才二八年华,所以她不可能是毒仙。”白陌染冷静分析道。 小丫一想,便更觉得诡异,“对了,还有她刚刚说了什么,‘我回来了,整整六十年了!’说明她拥有毒仙没有的记忆。” “师父,师叔她到底多少岁了?不会已经七八十岁了吧?”小丫悄声问道。 “她……”陆百晓将音量压得极低,“应该今年刚好六十岁,别说是我说的。” 小丫与白陌染满眼惊异,甚至怀疑自己听错了!平日的毒仙。看起来不过二八年华的小姑娘,肤白貌美,怎么可能六十岁了! “师父,你没记错吧?” “咳咳……就当为师记错了吧……” “这实在是太匪夷所思了!”小丫一度以为自己还在做梦。 “他们都说骗子……都说虚情假意……”毒仙嘴里不停重复着这句话。 “师妹,师兄现在相信你了,当年师父炼制的彼岸之毒,确实是为你炼制的解药,否则不会如此怪异,可以改变人的体格容貌。”陆百晓对毒仙认真道。 “解药?”毒仙仿佛陷入了回忆,然后脸上温柔一笑,“对,当年有一个人,他的确说过要为我炼制解药。” “师兄这里有一颗自己根据彼岸之毒的药方,炼制的彼岸之毒,里面只差一味药——奈何桥下的青苔。你现在立刻服下,或许能帮到你。”陆百晓从怀中掏出一粒药丸。 “你亲自为我炼制的?”毒仙眼中满是感动,甚至热泪盈眶。 刚想伸手来拿那一粒药丸,突然变了脸,将那药丸无情地打落,“你骗我!当年你的得到奈何桥下的青苔之后,就再也没有回来过,直到我死,也没等到你回来!留下我们孤儿寡母,被埋在黄沙之下!” 听见这些话,几人如遭受晴天霹雳一般! 什么叫“直到我死”? 小丫不禁后背一阵发寒。 “哈哈……没想到六十年后,你又回来了!回来得好!现在让我们一齐去死吧!” “孟婆!你先别激动,我们不是你口中说的那个人,你仔细看看?”小丫见毒仙情绪又开始变得激动,赶紧劝慰道。 毒仙仔细瞅了瞅陆百晓,“虽然你的容貌变了,但我记得你身上的淡淡的药香味,一定是你!没错了!易阴子!” 易阴子? 怎么听着这么耳熟?小丫心想。 易阴子! 这不是师祖的名字吗?! 听她刚才所有话的意思,再加上各种推测与猜想,小丫联想到了一个凄美的爱情故事:当年貌美的孟婆遇到云游四海的师祖,二人互生情愫,暗许终身。但得知孟婆晚上会变异之后,师祖决定潜心研究解药,可以改变人的体格容貌。等炼制好解药之时,却不幸高兴死了,于是,孟婆以为师祖欺骗了他的感情,对他恨之入骨,后来奈何城被沙尘暴掩埋,她死于六十年前。 第三百八十八章 毒仙身世 在这一瞬间,小丫甚至有些佩服自己,凭借这些只言片语就能猜出个大概。 不过,估计白陌染与师父,也应该猜到了。 “孟婆,你说的易阴子,那是我师祖,他老人家早在多年前仙去了,但他确实炼制出了一枚可以改变人体格容貌的解药。” “他死了?!不!我不信!”毒仙似乎又要开始发狂,她修长且弯曲的指甲指着师父,目光幽冷,“你又是谁?身上为何又跟他相似的味道?!” “他是师祖收的徒弟,师父之所以身上有淡淡的药香味,是因为他跟师祖一样,长期跟各种药物接触,香味已经渗透肌肤,无法去除。” “他真的炼制了解药,那我的族人岂不是有救了?”毒仙满眼欣喜,突然变成失落,满是皱纹的嘴角泛起苦笑,“我如今哪里还有什么族人?我女儿应该是随我一同死了?这世上再也没有孟婆了……” “六十年前,逃出奈何城的人不计其数,在新的奈何城重新开始生活,这世上应该还有孟婆。”白陌染淡淡道。 “当年逃走的那些人,根本没有孟婆。你以为谁都可以成为孟婆?只有我才是孟婆,我女儿是未来的孟婆,可我女儿同我一起死在了那场沙尘暴中,长眠于这座地下城……” “你的意思是说,只有与你有血脉关系的人,才会变成孟婆?”小丫问道。 白陌染与陆百晓都微微蹙眉。 “孟婆的血脉极为特殊,不是谁都可以拥有的。”毒仙自信道。 “你女儿没死。”白陌染笃定道。 毒仙犀利的眼眸中闪过一丝惊异,“你说什么?!” “你女儿真的没死。”小丫笑道。 “她在哪儿?”毒仙迫切问道。 “就是你自己。”小丫淡淡道。 毒仙才低头凝望着自己的手,虽然满是皱纹,但确实证实存在的,她将手放在自己的心脏上,能真实的感受到心脏的跳动,她这才意识到,自己是一个真真切切的活人。 “她是谁?”毒仙问道。 “她是毒仙,今年刚好六十岁,也是师祖的徒弟。师祖用尽毕生所学,亲自为她炼制了一颗解药。”可惜最后阴差阳错的,竟然成了要自己命的毒药。小丫心想。 “女儿……我的宝贝女儿……”毒仙双手抱住自己,满眼怜爱与疼惜。 “既然他为我们的女儿炼制了解药,可为什么她现在还是这副样子?”毒仙厉声道,“你们在骗我?!” “只可惜,那颗解药被别人当成毒药,拿去害人,最后毒仙没能服下那颗彼岸之毒。”小丫冷冷道。而那个被害的人就是我,就是我! “你是她师兄?”毒仙抬眸望着陆百晓问道。 陆百晓微微点头。 “刚才你炼制的那颗解药还有吗?”沧桑而沙哑的声音,让人无法拒绝,语气中更有一种威仪。 不知不觉中,太阳已经升起,金色的光逐渐照在毒仙身上。毒仙突然痛苦万分,不停的挣扎嘶叫。 陆百晓迅速从怀中掏出一粒解药,喂进毒仙嘴里,再将水囊中的水喂进她嘴里,助她吞下解药。 “你们快走!沙尘暴马上要来了!”毒仙用手挡住阳光,她的身上似乎在冒烟,她十分惧怕阳光。 “这奈何城就像迷宫,怎么出去?”白陌染赶紧问道。 “啊……将这根带有特殊磁场的石柱震碎……朝着太阳升起的方向一直走,就会走出去。啊……” 此刻的毒仙仿佛身上有几个人影重合在一起,在她的身体里痛苦撕扯,惨叫,就如同地狱的恶鬼,缠绕在她的身上。 “孟婆,你在开玩笑吧?这根石柱岂是人力可以震碎的?”小丫望着眼前的磁石,这种石头硬度堪比钢铁,怎么可能被人震碎! “小姑娘,你千万不要小瞧了你的情郎,他可以的。”毒仙沙哑的声音道。 “白陌染,或许只有你有能力将这石柱震碎。”陆百晓冷静道。 陆百晓之所以刚才让白陌染服下那个药丸,是因为他的内力远在自己之上,而药丸只有一颗,若是被自己服用,而最后不能飞上石柱顶端,所有人都只能死在这儿,而让白陌染服下,才是万全之策。 “我试试。”白陌染冷冷道。 “这血柱的三分之一处,有一道裂口,那里最易将它震碎。”毒仙嘶叫道。 “带着他们躲远一点。”白陌染话音未落,便已经踩着石柱飞了上去,果然,在三分之一处,发现了一道裂口。 “躲好了。” 白陌染将体内的内力汇聚到手掌心,一掌狠狠地朝石柱的裂痕出劈过去,“轰——”如一声惊雷,石柱被震碎成千万块,四溅开来,在朝阳的照耀下,就像一朵火树银花,绚烂绽放,刹那芳华。 一股强大的爆破力反弹而来,白陌染被震开百米以外,落在地上,再后退几步,才勉强站稳,缭乱的青丝四散开来,眼神坚定而凌冽,衣角肆意飞扬,英姿飒爽。 小丫望着此刻的白陌染,赞许加爱慕的眼光,“好炫!” “傻徒儿,赶紧逃命吧!”陆百晓赶紧挡住她注视白陌染的目光。 “你们快走!沙尘暴很快就来了!”毒仙嘶叫道。 果然,刚才还风和日丽的天气,现在立马狂风四起,西方铺天盖地而来的沙尘暴,迅速地压了过来,渐渐变得黑暗。 “走!”陆百晓打算扶起地上昏迷的洛红。 “你,务必要照顾好毒仙。”毒仙指着陆百晓,沙哑的声音道。 “你不走吗?”小丫问道。 “我走不了,我是属于奈何城的,这里是我的家,我不能走……” 毒仙刚说完这些话,便突然晕了过去,而她身上的重叠的影子,忽然不见了。 “一定要为她解了身上的毒,你师父没做到的,你一定要做到……” “我会的。”陆百晓不假思索答道。 “生于忘川,死于沙华;九转奈何,半梦浮生;花开彼岸,死生不见……” 地上的毒仙容貌逐渐恢复,脸上的皱纹渐渐消失,皮肤越来越白嫩,越来越光滑,很快,便恢复了往日的光泽,俨然变成了一位二八年华的少女。 第三百八十九章 奈何城尾声 若不是亲眼所见,小丫一定不会相信,这简直太不可思议了! 而空荡荡的奈何城里,沙哑而沧桑的声音回旋上空,回旋在每一个角落,不停的重复着。 “六十年前沙尘暴来临之前,你为何不离开奈何城?”小丫望着金色的城堡,仿佛在对着空气说话。 “哈哈……因为……要等他!” 可惜……终究还是没等到他…… 原来,都是痴男怨女。是不是陷入爱情的人,都变得很傻? “走吧!迅速离开这里,沙尘暴很有可能会再次将这座城掩埋。”白陌染冷冷道。 “好。”小丫望着白陌染绝美的侧脸,嘴角微扬。 蹲下扶起虚弱孜鸢,却无意间瞧见那地上的铜铃,脑海中快速闪过一个画面,一模一样的铜铃,她似乎见过。 但情况紧急,她也不再多想,顺手拾起一个铜铃,塞进怀里。 几人将地上晕倒的人扶起,朝着太阳升起的方向,走去,金色的光将几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 “小丫?” “小丫?” “小丫……” 黑暗中,白陌染好听的声音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仿佛就在身旁。 小丫缓缓睁开眼,刺眼的阳光照得小丫不敢睁开眼,一只白玉般细嫩的手挡住了灼人的阳光,小丫这才看清身旁的人,好看的下颚,粉若三月桃花的唇,娇艳欲滴,还有他发丝间传来的淡淡幽香。 “白陌染?”小丫这才发现自己睡在黄沙地上,“我们这是在哪儿?” “还认得这块血色的岩石吗?”白陌染指着不远处一块巨大的岩石,像一尊倒在地上惬意休憩的佛像。 “这岩石……我应该认得吗?”小丫不解问道。 “我忘了,那个时候的你看不见。这里便是我们来时,甩掉食人蚁的地方。” “我们怎么在这儿?”小丫这才发现周围躺着几个人,师父正在为毒仙施针,而醒过来的洛红正在照顾孜鸢、澜鸢、辰逸。 “我记得,我们没有躲过沙尘暴,被沙尘暴吹起,差点上了天。”小丫回忆道。 “我们醒来之时,便已经在这儿了。”白陌染淡淡道。 “这一切不会都只是我在做梦吧?发生的这一切都太不可思议了!”小丫准备伸手到怀里去摸师父的那枚铜镜,没想到却摸出一个铜铃,上面的血丝纹路无比清晰,一朵朵彼岸花娇艳的绽放。 “原来不是梦!是真的!” “不是梦,是真的。”白陌染戏谑一笑,他能感觉到体内的力量正在消失,或许,他以后会变成一个废人,武功尽失的废人。 “对了,你不是经脉被震断了吗?为什么突然之间功力又回来了?”小丫想起白陌染为了跳入忘川河,自己给了自己一掌,濒临死亡。 “医仙给了我一颗丹药,有助恢复内力。”白陌染笑靥如花。 “师父不愧是医仙,厉害。”小丫笑道,毫无察觉。 白陌染望着小丫天真烂漫的样子,嘴角轻扬。若是用我毕生的功夫,换你一生安好,便也值得! 小丫将手中的铜铃拿起,“我记得在奈何城的时候,风沙一直很大,但白日的时候根本没有听到铜铃声,为什么到了夜晚,这铜铃声就突然出现?” 白陌染拿过铜铃,仔细观察,发现铜铃中间坠着的黑色突然变大了,他用力摇晃,铜铃根本不响,如同哑铃。 小丫满眼惊异,为何铜铃不响了?难道是自己运气不济,捡了一只坏掉的铜铃? “你看这铜铃中间的黑石,很是特别。我听闻有一种黑石,能变大变小,热胀冷缩。而这沙漠之中,昼夜温差极大。”白陌染淡淡解释道。 “所以,白日里温度高,这铜铃中的黑石就变大,充斥着整个铜铃,让铜铃无法发出声响,而夜晚极冷,它迅速变小。奈何城的风从未停过,所以到了晚上,就能突然听见铜铃声。实在是妙!” 郾城,一座银装素裹的城。 刚从金銮殿上出来,拓跋珣望着心里憋着阴火的翼王,嘴角勾起了一抹胜利者的微笑,更像是在炫耀。 三弟,你曾几何时,争得过本王? 翼王环顾四周,文武百官皆已走远,走上前来,冷哼一句,“皇兄果然是好手段,一场冬猎,又重获父皇的信任!为了重获信任,你竟然不惜以命相博!” “三弟,此言差矣!我等的性命本就是父皇赐予,自然应随时准备为父皇豁出性命!莫非,那日若换作三弟,三弟不愿救父皇?”拓跋珣勾起一抹诡笑。 翼王一听此言,自然着急,赶紧俯首,“皇兄莫要胡言乱语,能为父皇赴汤蹈火,是本王的福气!” “哼!”拓跋珣昂首阔步离去。 拓跋珣自然料到皇上已经动了废太子的心思,但他不能失去这一切。太子之位是他与母妃筹谋多年得来的,为了得到太子之位,他失去了太多,甚至失去了自己的最爱,失去了最初的自己。 每年冬猎,父皇都会带着人马悄悄去那个地方。 父皇这辈子都心心念念的女人,曾经就住在那儿。 而自己,不过是提前藏了一只黑瞎子在那里,在父皇命悬一线之际,挺身而出,救下父皇,身上甚至还受了伤。父皇看我忠勇孝义,便打消了要废太子的念头。 望着拓跋珣春风得意的神情,翼王心中怒火更甚。 宫门外,翼王正准备爬上马车,对着身旁的破云轻声道:“破云,去给本王查,仔细地查,父皇为何会突然遭遇黑瞎子的袭击?而他又为什么偏偏那么巧,出现在那里,救下父皇!这件事绝非偶然!” “是!”破云俯首道。 太子府,绯云阁。 杨良娣坐在梳妆台前,仔细打扮一番,虽然房里的值钱的东西都被新来的送饭丫鬟偷拿了去,但那些用过的胭脂水粉倒还在。身上的淤伤总归好了些,望着镜中装扮后的自己,总算有了一丝活人的气息。当人有了活下去的希望,便会更加爱惜自己。 她痴痴凝望着那扇窗,等着今日会在窗外出现的影子。 殿下是爱自己的,只是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自己,毕竟自己……成了他的耻辱。 自己那样不堪的一面,被他亲眼看见…… 想起那些不堪的回忆,眼角不知不觉滚下晶莹剔透的泪珠。 发生了这样的事,杨家的人,便再也没来过太子府,仿佛,自己这个令杨家蒙羞的女儿,早已不在人世。 第三百九十章 白陌染与医仙压床 风沙漫天的不毛城。 “小丫!”裴东隅一脸欣喜,奔跑着冲向小丫,准备来一个久别重逢的拥抱。 小丫巧妙地躲开,“三王子殿下,男女授受不亲。” 裴东隅这才定睛一看,这位绝色美女只是穿着与小丫一模一样的裙子,容貌堪称国色天香,但却与小丫的容貌有所不同。 “你不是小丫,我的小丫呢?”裴东隅将回来的几人上下打量一番,愣是没瞧见小丫。再回过头来,仔细盯着小丫,这双清澈灵洁的眼眸,明明就是小丫的,只是着双眼更大,更水灵。 “你就是小丫?”裴东隅有些不确定地问道。 “你体内的蝶之恋的毒,可解了?”小丫莞尔一笑,绚烂无比。现在的她,似乎对这个三王子也没那么讨厌。 “你真的是小丫!”一脸如获至宝的欣喜,伸手拥抱过来。 小丫伸手,将他拦住,“三王子殿下,我说过,男女授受不亲。” “这有什么,我兹夷国的女人从来都是不拘小节!” “三王子殿下,现在是在华玥国,自然要遵守华玥国的规矩,况且,我也不是兹夷国女子!” “你是本王未来的王妃,所谓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以后自然是兹夷国女子!”裴东隅突然觉得两道灼人的目光盯着自己,企图想要将自己撕碎,便迅速改了口,“既然现在还不是,就先按照你们华玥国的规矩来吧。” 娄香冷眼看着眼前的一切,心里愈发不是滋味。毕竟小丫的精神看起来极好,体内的毒已经被清除了,容貌美得让所有的女人嫉妒,殿下对她又痴心一片,若她真的成为王妃,在兹夷国,哪里还有自己的一席之地? 陆百晓为毒仙施针后,来到白陌染的房间。 “现在感觉怎么样?”陆百晓抓起白陌染的手,将指尖轻轻地搭在他的脉搏之上,冷冷问道。 “体内的力量正在一点点流失。”白陌染望着自己的手掌心,眉心微蹙。 “我先为你施针,调理之前受伤的心脉,将反噬效果降到最低。”陆百晓自发地走到床前的坐下,将针包取出放下,“来吧!脱衣服!” 白陌染一脸警惕,“你想干嘛?” “你不脱衣服,我怎么为你施针?” “必须在床上?” “要打通全身经脉,衣服必须脱光。” 白陌染一脸不乐意,自己的身子自然是很不乐意让别人看见,更何况是他。 “白陌染,别墨迹了,本医仙我的时间宝贵,从回到不毛城,还没休息过片刻。你到底想不想武功尽失?” “这事儿,你没告诉小丫吧?”白陌染一边浑身不自在地脱衣服,一边问道。 “我那傻徒儿要是知道你为了救她,武功尽失,定然十分内疚,我自然不会告诉她。”陆百晓冷着脸道。 当陆百晓看见脱光的白陌染出现在眼前,那凝脂般的肌肤,虽有些疤痕,但依然不影响他的美感,那细腻程度,让人忍不住想上前摸上两把。 陆百晓自问自己的皮肤已经保养得够好了,可跟他比起来,还是略逊一筹,这不由得让陆百晓羡慕嫉妒,手中的针也就捏得更紧了! 白陌染趴在床上,陆百晓龙飞凤舞一般挥手施针,每一针都毫不怜惜,快准狠,虽有些疼痛,不过白陌染都极力强忍着,故而额头上满是汗水。 很快,白陌染全身上下都扎满了针,不细看,还以为是在扎小人。 忽然,门外传来小丫与辰逸的说笑声。 “白陌染?”小丫一边敲门,一边问道。 “少爷?”辰逸问道。 “快!帮我收针,他们看见就完了!”白陌染低声道。 “少爷,什么看见就完了?”辰逸的内力极强,便能听见白陌染说些什么,明显房里还有另外一个人。 小丫一听,这还得了,于是不管三七二十一,便推开了门,然而面前出现的这一幕,惊得她目瞪口呆。 只见身穿粉丝纱衣的师父正趴在盖好被子的白陌染的身上,俩人趴在床上,而白陌染裸露的肩膀和痛苦的表情,特别是额头上的汗渍,让人浮想联翩。 “少爷!你们——”辰逸害羞地转过身,不敢看。毕竟,这是少爷的隐私,自己还是假装没看见为妙,装聋作哑才是保命绝技。 “那个……少爷……我什么都没看见……你们……继续……”于是“嗖——”的一声,消失在白陌染的房内。 “你们——”小丫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是好,捂着眼睛跑出了房门。没想到,她最亲的师父居然和白陌染搞在了一起,这……这让自己的内心久久不能平静…… “小丫……不是……不是你们看到的这样……你误会了……我们……”白陌染着急道,一时间忘记了身上密密麻麻的银针正在深深地扎入自己的体内。 “徒儿……”陆百晓迅速从白陌染身上爬起来,“徒儿……你别误会……我跟他之间没什么……” 最近发生的事,都太过于扑朔迷离了。小丫心想。 突然觉得心里酸酸的,很不是滋味,但因何这样,小丫一时也说不清楚。 “医仙……你先别走啊……”白陌染喊道。 陆百晓哪有空理他,直接奔出房门,追上了小丫,“徒儿,真不是你看到的那样,你千万别误会了师父!” 小丫强挤出一个笑脸,“师父,没事儿,如果你们是真心相爱,徒儿一定会祝福你们的。” “不是……真不是……” “师父,你放心,徒儿一定替你们保密。” 而白陌染房中,白陌染正躺在床上无法动弹,估计是哪根针被陆百晓压得扎错了位置,所以才令他无法动弹。 “医仙……你倒是快回来啊……”这针还扎在我身上! 终于,陆百晓垂头丧气地回来了,白陌染赶紧问道:“怎么样,解释清楚没?” “完了,这下误会大了!”陆百晓没好气道。 “不是,你刚才怎么回事?怎么就压到我身上来了?”白陌染质问道。 “本医仙那不是……一慌张,脚踩滑了……” “你说……这个时候,你怎么能脚滑呢?” “你以为我想吗?!”陆百晓没好气道,“要不是来为你疗伤,至于引起这么大的误会吗?!” 第三百九十一章 天命之女 “要不是为了咱们能活着回来,我至于受伤吗?!”白陌染也冷冷道。 此刻的两个大男人,竟然如同两个小娘子一般,争个你长我短。 “你受伤,你活该!”陆百晓掀开被子,狠狠地拔下银子。 “什么叫我活该?!我凭什么活该?!”白陌染不服道。 “要不是你当初闯进百晓庄,用她试毒,她体内的彼岸之毒也不会被激发,我们也用不着你救!” 四周突然变得格外寂静,静得连一根针掉落在地上,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陆百晓这才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他答应过徒儿,一定不能告诉他的,可现在为时已晚,怪自己…… “你的意思是……我害得她毒发?”白陌染冷冷问道。 “她让我不要告诉你,就是不想你因此内疚,以后,你就装作不知道。” “幸而,她体内的彼岸之毒已经解了,也没算白来一趟。” 陆百晓拿着手中的银针在空中顿了顿,再插进针包里,眉头微蹙,“她体内的彼岸之毒,只是暂时被抑制了,恐怕三五年之后,还会再次发作。” 璨若星辰的眸子里蔓上了阴霾,手中的拳头紧紧捏住,指甲几乎嵌进了肉里,冷冷道:“她知道吗?” “凭她现在的医术,暂时还无法察觉,但她不能再中毒,否则,很容易将她体内被抑制的彼岸之毒再次激发。” “要怎么样才可以彻底清除她体内的毒?”白陌染起身穿好自己的衣服。 “师父留下的那本医术,我要拿回去再研究研究,另外,我总觉得,彼岸之毒与毒仙或多或少有些关联,只是具体是怎样的关联,我还要再作研究。”陆百晓将针包收起,准备转身离开,“接下来,我会带着毒仙回百晓庄解毒,明年开春,我再为你施针。在此期间,切忌不要动用内力,否则,你真有可能会武功尽失。” 小丫回到房中,脑子里全是师父趴在裸露着身子的白陌染身上的画面,那香艳的一幕,已经深深地刻在了小丫的脑海里。 他们怎么就走到了一起?而自己竟然毫无察觉…… 不过,倒是挺配的,一样的绝色容颜。 只可惜,这事儿要是让青禾村里的姑娘和郾城里那些姑娘知道了,不知道有多少窈窕少女要黯然流泪呢! 后来没多久,白陌染接到飞鸽传信,有急事必须要回郾城,便带上辰逸,匆匆离开了不毛城,留下澜鸢与孜鸢保护小丫。 当然,本来想回兹夷国的三王子裴东隅,也屁颠屁颠的,跟着回了郾城。而小丫看在裴东隅救过她一命,便也顺手将他体内的蝶之恋之毒给解了。 北辰国,一座巍然而立的宫阙之上,一位白发苍苍的老人拿着笔和卦,正在夜观天象。 忽然,南方一颗星星在寂静的夜空中骤然发光,只一瞬,刚才还微乎其微的天府星,光芒乍现,愈发的闪耀。 “天命之女再次出现了!天命之女再次出现了!好啊!好啊!”白发苍苍的老人依然凌乱着头发,离开了梵罗宫,朝皇宫的方向走去。 “皇上,微臣夜观天象,发现南斗天府星突然再次骤亮,而且,此次的光芒更甚二十二年前,乃是天命之女出现的吉兆!”白发老人叩首在地上,言语中喜不自胜。 北辰皇帝一听此言,惊得从龙椅上站起来,“哦?快告诉朕,她此刻在何方?” 白发老人低头掐指演算,片刻之后,忽然眉头微皱。 北辰皇帝连忙问道:“怎么了?” “天命之女如今不在北辰。” “那在何处?” “还在华玥国,且天命之女的命格与二十二年前的五公主,一模一样。” “这么说,朕的离儿还没死?”北辰皇帝喜出望外。 “是。” “速传二皇子进殿。” “是。”身旁的公公退出了大殿。 “国师,你二十二年前说的那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北辰皇帝问道。 “请皇上恕罪,此乃天机不可泄露,否则有损国运啊。” 北辰皇帝不再多问,而是冷冷道:“待天儿将我北辰国的天命之女找回之日,便是本王征讨华玥之时!” 北辰皇帝回忆起二十二年前的那场血战,若不是天命之女被华玥国的人抢走,他才不会就此放弃对华玥国的征讨,才让后来的华玥国在短短十六年时间,迅速壮大,以至于养虎为患,威胁到北辰国。现在再想除掉,更是难上加难。 国师在离开皇宫的路上,回想起二十二年前的那一夜,天空也出现过如此异象,而那时候经过推算,护佑北辰国的天命之女将在曾经的玉贵妃,也就是如今的皇后肚子里诞生。 但诡异的是,无论他如何推算,却只能推算出一半,她肚子里的那个女孩,是天命之女,但也不是天命之女。 第二日,北辰国二皇子夜景天便离开了北辰,乔装打扮,前往华玥国,寻找天命之女。 北辰国,东宫。 楼阁之上,木栏窗边,一位身形俊郎的男子负手而立,深幽的眼眸凝望着寂静的夜空,而南斗的那颗闪耀的星,散发着红色的光。 “速传密信告诉她,她二哥去了华玥国,让她好生招待。”冷漠的声音如同寒冬里突然断裂的冰块,寒彻入骨。 “是,太子。” 不毛城外,一行人已经启程,回郾城。 而城外,再也没出现过那个拿着奇怪拐杖的老婆婆。 马车里,几位女子同乘,欢声笑语不停。裴东隅也想坐这辆马车,却被赶了下去。 “姑娘,您还是将面纱带上吧。”烟袅想起之前一路上追杀的杀手,便不寒而栗。 “烟袅,你是怕之前那些杀手吧?”孜鸢笑问。 “嗯,从郾城到青禾村,一直有人在暗中追杀我们。” “放心吧,那些杀手的老巢差点没被姐姐给捣毁,他们是不敢再找锦姑娘的麻烦了。”孜鸢自豪笑道。 因为她觉得,她拥有全世界最厉害的姐姐。 “况且,如今咱们的锦姑娘拥有盛世倾颜,若是遮住,岂不是浪费?”洛红嬉笑道。 “呵呵……” 轿中又是一片欢笑。 而后面马车中的裴东隅和娄香,则冷冷清清,心里更不是滋味。 “可是,锦姑娘,如今郾城多番人马在找您,您真打算就这样入城吗?”澜鸢向来心思沉稳,问的问题,也可谓是一针见血。 “自然不能这样入城。”小丫嘴角扬起一抹诡笑。 第三百九十二章 佘若雪归来 华玥国,郾城。 艳阳高照,阳光洒在堆满积雪的树上,点亮屋角边的冰沙,晃眼一看,整个郾城都“布灵布灵”的闪耀着点点光芒,似乎在恭候着什么大人物的出场。 红梅漫天飞舞,一辆十六人抬的华丽轿撵上,端庄坐着一位身穿黑色长袍,领口绣有银色丝线绣的雪花正在飘零,融化,消失,裙尾绣寸长银色流苏滚边,脚抵黑色绣雪花鞋。一根极为简单的木簪将盘起的青丝绾住,留一半的青丝在耳后,虽然全是上下看起来极为朴素简单,但却足以吸引每个人的目光。 银装素裹的郾城一下子沸腾了起来,纷纷围了过来,议论纷纷。 百姓们最先被惊艳到的,是她身上穿的用织女绣绣的黑色长袍,看着那衣服上的雪花在阳光的照耀下活灵活现,那在空中回旋飘舞的姿态,与真雪花无异。 而后,当大家看到她的脸时,皆是满脸惊愕! “那不是当年的天下第一美人——”一位穿着朴素的大爷惊呼道。 “嘘——她的名字不能提!你个死老头子,不想活了!”旁边的老太婆连忙捂住他的嘴,骂道。 当然,连老眼昏花的老大爷都认出了她,而其他眼力劲好的,早就认出了今日招摇进城的人,便是当初的天下第一美人佘若雪,只是不敢提她的名字罢了,大家都心知肚明。 “她居然真的还活着!”郾城天下第一茗茶楼雪吟居里的一位女子望向窗外,看着楼下轿撵中淡定自若的小丫,睁大眼睛不敢置信道。 “太不可思议了!她失踪了整整六年,仿佛人间蒸发,现在又突然出现在郾城!” “而且,她似乎比六年前更美了!特别是那双眼,更水灵了,仿佛这六年她是被冰冻住了,一点儿也没变老!” “当初她遭遇突变,都说天妒红颜,可如今才知道,她一直是上天的宠儿。什么倾国倾城,不可一世,闭月羞花,沉鱼落雁,也不过如此。这副绝美容颜,美得令所有女人嫉妒,美得令所有男人甘愿为之发狂着魔!” “天之娇女回来了,又能怎么样?她如今不过是罪臣之女,没有了佘家的保护,谁都可以踩上一脚!”旁边一位穿淡紫色长袍的女子冷冷道。 “对呀,真是没脑子,就跟当初一样,天真蠢笨。她如今是罪臣之女,竟还敢这样招摇过市,真是嫌命太长!离死期不远了!”女子讥笑道。 轿撵中的小丫唇角微扬,勾起一抹诡笑。 完全不介意周围的百姓对她指指点点,议论纷纷,反而很享受。 而然,小丫的招摇过街,就如同在波云诡谲的郾城丢下一颗炸弹,不只是沸腾了郾城的百姓,更惊动了皇宫里的那位。 罪臣之女佘若雪回郾城的消息,不胫而走,迅速在郾城传开,所有人听到这个消息时,反应大有不同。 太子府,拓跋珣快步奔向郾城城门的方向。 神色慌张的先儿匆匆奔进华轩阁,连行礼都忘了,直接开口惊呼道:“公主!佘若雪回来了!” 夜箐离将香炉盖子合上,薄唇微启,“她居然还敢回来。” “她不仅回来了,还穿着织女绣的黑色长裙,大摇大摆的被抬进郾城,在所有人面前露了脸。而且……而且她容貌已经恢复,更胜从前。” “原来,她失踪的这段时间,是去修复容颜。” “公主,现在该怎么办?”先儿着急问道。 “让她死。” “可是,太子殿下已经在去见她的路上。” “那就赶在他之前动手。” “是。”先儿退出华轩阁。 轿撵周围的纱幔漫天飞舞,裙边流苏一摇一曳,飘散的红梅如同滴落在白雪上的点点鲜血,妖冶却散发出暗香。 忽然,从天而降的黑衣人,锋利的剑锋直指轿撵中的小丫。 抬轿之人放下轿撵四处逃窜。 街上看热闹的百姓见此情景,皆如落荒而逃的老鼠乱窜,惊慌不已,只瞬间便混乱不堪。 与百姓的慌张一对比,轿撵上的女子红唇微扬,倒显得镇定自若,仿佛一切早在预料之中。 为首的黑衣人就要刺中小丫那千钧一发之际,被另外一位身着黑色长袍的男子挡下。 “哐当——” 两把剑甚至已经擦出了火花。 俩人在轿撵上空一阵厮杀,而保护小丫的那位身着黑色长袍的男子,便是辰逸。辰逸的武功远在那黑衣人之上,与他厮杀时,还顺便斩杀了其他靠近小丫的黑衣人,很快,便只剩下为首的那位黑衣人。 那人见刺杀任务失败,于是想逃,不料被辰逸刺伤一刀,正刺中右肩。 无奈那人甩下一个烟雾弹,还是让他逃走了。 远处传来马蹄声,小丫抬眸,笑靥如花。 鲜衣怒马少年郎,策马踏雪而来,白衣肆意飞扬,三千青丝缭绕。 马蹄声至于十尺以外,他侧身下马,身姿矫捷。 “没想到,你是以这样的方式回来。”戏谑而充满磁性的声音轻声道。 小丫这才缓缓起身,纤纤细手掀开白色的纱幔,走下轿撵。 “那我该以怎样的方式回来?”红唇微扬。 白陌染嘴角轻扬,看来眼前的女人,心中早已打好算盘了。 刚才被吓得躲起来的百姓们,见黑衣人被击杀,便再次出来凑热闹。此刻才看仔细,招摇归来的罪臣之女,容貌更胜从前。 冰雪覆盖的郾城里,万物与她相比,都黯然失色。 除了刚从白马下来的白家大公子。 雪吟居里,刚才讨论得正欢的几位女子再次聚集在窗边,开始了你一言我一语。 “白公子居然认识她?!” “看样子似乎还很熟。” “可从未听说过,白家大公子与佘若雪曾经有何交情啊?” “你还别说,这两人站在一起,郎才女貌,相得益彰。”一位看似天真的女子开口笑道。 “你什么眼光?!”她的这句话引得周围女子翻白眼,嘴角皆撇了撇,“人家白公子是属于我们大家的!” 辰逸走到白陌染身边,悄声道:“少爷,这些杀手都是死士,身上无迹可寻。” 第三百九十三章 入宫面圣 白陌染璨若星辰的眼眸泛上冰雪般的冷意。到底是谁,在刚进城就忍不住对小丫出手? 一群侍卫突然出现,将百姓拦在路边,而路中间,一位身穿枣红的精美刺绣长袍的华衣男子下马,朝小丫的轿撵走来。 街边百姓纷纷跪下俯首,行叩拜之礼。 在看到小丫的脸时,琥珀般的眼眸闪过一丝惊异,随即愣在原地,不敢靠前,试探性地喊道:“若雪……” 小丫笑而不答。 拓跋珣望着眼前的这张绝色的容颜,那双眼眸更加明亮,明亮里似乎再也没有曾经那样的天真烂漫,而是多了一份疏远,一份冷漠。 那眼眸里,似笑非笑,像看见老熟人一般的熟悉一笑,更像……更像一个深不见底的深渊,看不穿,看不透的迷离。 她的容貌比当年的若雪更美,但拓跋珣明白,她是一个全新的若雪,一个他看不懂的佘若雪。 “来人,请佘姑娘上轿撵。”拓跋珣冷冷吩咐道。 小丫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佘姑娘?太子殿下,我可是你明媒正娶的太子妃,何时成了佘姑娘了?” “若雪,当年的婚礼只举行到一半,婚未成,按礼仪,你还不是本王的太子妃。况且,你知道的,本王现在已经娶了太子妃。” “原来太子殿下已经有了太子妃!”小丫眉眼微扬,“既然当初婚礼未成,那我佘若雪并未嫁入你太子府,我们无半点干系,我又为何要住进你太子府?” “若雪,如今已经没有佘府,而你孤身一人,自然是住进太子府,由本王照顾你。” “谁说没有佘府?既然我回来了,这郾城便有了佘府,不劳太子殿下抄心。”小丫冷冷道。 “这佘若雪居然还似从前那般骄纵,竟敢当众对驳了太子的脸面,不过就是一罪臣之女,拽什么拽?!”楼上身着淡紫色长裙的女子冷讽道。 拓跋珣走上前,轻声道:“若雪,以前的事,是本王对不住你,你随本王回太子府吧,本王定会好好补偿你。” “补偿?怎么补偿?”小丫凌冽的目光对上拓跋珣的眼眸,冷冷问道。 “本王让你做这世上最尊贵的女人。”拓跋珣附耳道。 “多谢太子殿下的好意,因为你,我做了一次世上最惨的女人。”小丫随即顿了顿,附耳道:“太子殿下,当初将佘家藏有《易阳传》这个消息禀告给皇上的人,是你吧?” 拓跋珣满眼惊愕,他没想到,她连这个都猜到了! 手中的拳头不由得紧握,琥珀般的眼眸突然变得凌厉。 小丫冷眼看着他的反应,更加证实了自己心中的猜测。当年点燃佘家满门抄斩导火线之人,果然是他拓跋珣! 一边对自己海誓山盟,一边惦记着佘家的《易阳传》,一边讨好着皇上拓跋鈞。 好一个未婚夫,好一个拓跋珣! 御前侍卫突然出现的郾城街上,为首的将领是御前带刀侍卫统领顾捷。 众人皆在疑惑,今日这郾城门已经够热闹了,没想到还有人来凑热闹。 有见识的人心中唏嘘,没想到,就连皇宫里的侍卫都来了! “皇上口谕!”顾捷剑眉轻扬,厉声道。 拓跋珣与白陌染皆跪下,俯首。 “传罪臣之女佘若雪,即刻进宫面圣。” 小丫红唇微扬,拓跋鈞果然如自己所料,如此迫不及待的想见到她这个佘家孤女!恐怕也与《易阳传》有关吧! 白陌染望着一身黑衣长裙的小丫随顾捷越走越远的背影,心中不免忐忑,毕竟皇宫不是自己的身份可以随意出入的,而小丫孤身一人入宫,自然凶险万分。 如今小丫的身份乃是罪臣之女,很有可能被打入天牢,然后,再无故失踪,或者无故惨死。 帝王的手段向来狠辣,没人比他更了解。 这个傻女人是兵行险招,但她对龙椅之上的那个人一点都不了解,他想要得到《易阳传》的秘密势在必得,比起手腕狠辣,你又怎比得过他? 进入层层宫墙,周围的侍卫巍然而立,脸上没有丝毫表情,冷漠的眸子如同这冰冷的宫墙,一砖一瓦,没有丝毫温度,没有丝毫人情味,立在风雪中。 红墙绿瓦,被白色的积雪覆盖,屋檐坠下一颗晶莹剔透的雪化水。小丫跟着顾捷,黑色的长袍拖在白雪之上,被雪水浸湿。 踩在积雪上的黑色绣花鞋,也被浸湿,一股冷意从脚尖传来。 严寒刺骨,是小丫对这深深皇宫的第一印象。 勤政殿外,顾捷止步。 “您进去吧。”顾捷对她倒还算客气。 小丫用手提起裙边,跨过高高的门槛,脚踩在大理石铺成的地面上,这是小丫记忆中第一次入宫,至于失忆之前有没有进入过皇宫,她完全没印象。 湿润的鞋子踩在大理石上,踩出了湿润的脚印。 小丫这才微微抬首,偌大的宫殿里,虽是富丽堂皇,但却冷冷清清,除了自己,只有拓跋鈞,还有他身旁的刘公公俩人。 “佘家独女佘若雪拜见陛下。”小丫恭敬跪下叩首。 “佘家独女?”拓跋鈞面不改色,反问一句。 刘公公自然明白拓跋鈞的意思,佘若雪是分明不承认自己罪臣之女的身份,公然忤逆圣上,连忙呵斥道:“大胆!罪臣之女竟敢以佘家独女自称?这郾城早已没有佘家,又何来佘家独女?!” “我佘家本就无罪,我佘若雪为何要自称罪臣之女?”小丫抬起了头,挺直了腰,面不改色道。 拓跋鈞眼中闪过一丝不明深意的东西,但也只是一瞬,便扬起眼角的鱼尾纹,笑道:“佘若雪,你倒是有几分骨气,不过光有一身傲骨,是办不成任何事的。你既然说佘家无罪,可有证据?” “敢问陛下,您说佘家有罪,您可有证据?”小丫冷眸直视拓跋鈞,眼中尽是挑衅。 拓跋鈞眼中闪过一丝惊异,眼中闪过一丝杀意。 在一旁的刘公公看的后别发寒,心中不由得捏了一把冷汗。这个小妮子,竟敢如此大胆,公然挑衅陛下。她可知道,只要陛下一声令下,便可以直接将她拉出去砍了。 第三百九十四章 亮出筹码 “佘家谋反案,早在六年之前就已经定案,佘家也已经被满门抄斩。” “敢问陛下,若是六年前本就是错判,又该如何?” “若你怀疑是错判,大可拿出证据。” “今年太子诞辰宴上,有人拿着证明佘家清白的证据面圣,可不巧的是,当天夜晚这个人和连同呈上的证据,都被大火烧毁,这一切未免也太过巧合。” “天下之大,无奇不有,世间皆有巧合,总不能因为巧合,就认定这是你想要的事实吧?”拓跋鈞嘴角勾起一抹诡笑。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拓跋鈞深不可测的眸子凝望着殿中跪着的小丫,身穿一身黑衣,一根木簪将青丝绾起,淡定从容,面见天威而丝毫不惧。口中说的都是忤逆之词,却依旧面不改色,看来是有备而来。 空气中剑拔弩张,小丫凌冽的眼眸望着高高在上的拓跋鈞。 刘公公现在也拿不准皇上现在心中所想,眼神中,似乎有了急色。 “佘家独女恳请陛下,还,佘家清白。”小丫恭敬叩首。 “佘若雪,朕知道,若要你接受事实真相很难。朕又何尝不是?朕与你父亲曾经一起金戈戎马,出生入死,打下华玥国江山。可朕万万没想到,他竟然勾结北辰,通敌卖国,意图谋反,朕亦心痛不已!朕亦不相信当年发生的一切是真的。” “既然陛下也不信,那就请陛下重新彻查此案,还佘家清白。” “当年本就证据确凿,如今时隔六年之久,前段时间刑部卷宗室大火,证据已被烧毁,现在再想翻案,难上加难。” “清者自清,只怕陛下不敢重新翻案。”小丫淡眉轻挑,冷声道。 “放肆!”仿佛拓跋鈞被戳到痛处一般,恼羞成怒。 旁边的刘公公被吓得一激灵,赶紧对跪在地上的小丫使眼色。 小丫瞟了一眼旁边的刘公公,仿若没瞧见一般,径直站了起来,跪了这么久,腿已经酸痛难忍,“陛下,有句话,叫‘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佘家谋反案,到底是不是冤案,请陛下看一样东西,再做定夺。” 你永远无法叫醒一个装睡的人,也永远无法跟一个装傻的人说清道理,因为他不想清醒,也或者是说,他不愿意清醒。 而这个时候,你拆穿他,只会适得其反,而如果你给他,他心中想要的东西,那么他也会给你,你想要的结果。 刘公公厉声道:“好大的胆子,陛下未允你起身,你便只能规规矩矩地跪着,怎可自行起身?” “若不起身,若雪如何拿出证据?” 刘公公正想开口再说什么,拓跋鈞打断道:“无妨,朕倒要看看,你能拿出什么证据?” 只见殿中站着的娇小女子当着拓跋鈞的面,低下头,伸手拉开自己的腰带。 弄得拓跋鈞与刘公公俩人云里雾里的,这个小妮子要干什么?莫不是被天威震慑,吓疯了? 刘公公好心提醒道:“佘若雪,你这是作何?” 小丫嘴角微扬,早就料到他们的反应,继续宽衣解带,依稀能瞧见她里面还穿着一件鲜红色的衣服。 很快,将黑色的长袍脱下,掉落在地上,完全露出里面的衣服,仔细一看,里面穿着一身精美刺绣的脂红色嫁衣,绣工精妙绝伦。脂红色更衬出了小丫的肌肤白玉无瑕,娇艳得如同开得正盛的红梅,傲雪凌立。 拓跋鈞与刘公公俩人满眼疑惑。 “佘若雪,这就是你拿出的证据?”刘公公疑问道。 “这是我拿出来的筹码,让陛下还佘家一个清白的筹码。” “哦?一件嫁衣?虽绣工堪称世间仅有,但这样的嫁衣,若朕想要,要多少件没有?”拓跋鈞冷冷道。 “陛下,这件嫁衣世间仅此一件。这便是六年前,民女出嫁时所穿的嫁衣。” 拓跋鈞这才再次仔细打量这件嫁衣,想在上面寻找东西,随即失望道:“这件嫁衣的价值便在于上面的珍珠,可你现在穿的嫁衣,不过是一件没有珍珠的嫁衣,也就是说,你的这件嫁衣,失去了它的价值。” “陛下,您只知其一不知其二。这件嫁衣上的珍珠确实无比重要,不过这件嫁衣上面的刺绣,更加重要。因为,没有这件嫁衣,就算集齐所有珍珠,也解不开珍珠上的秘密。” 拓跋鈞这才仔细打量她身上穿的这件嫁衣,并未发现异处,“你倒是先说说,这件嫁衣上的刺绣有何重要?” 小丫将目光望向了刘公公,意思是说话不便。 刘公公擅于察言观色,随即一脸谄媚道:“陛下——” 没等他继续说下去,拓跋鈞便挥手示意,刘公公便恭敬退出大殿,将门紧闭。 “陛下,这件嫁衣上有一条暗纹,接连着每一颗珍珠,但若不细看,根本不易察觉。”小丫淡淡道。 拓跋鈞走上前,细看,果然有一条不易察觉的红色暗纹,“但这又能说明什么?” “陛下,现如今要先找到珍珠,将每一颗珍珠放回原来的位置,再通过特殊的方法,就能知道珍珠上的所有秘密。” “什么特殊方法?” 小丫顿了顿,眉眼微扬,拓跋鈞果然是狡猾的狐狸,但那是自己的保命符,怎可轻易就告诉你? “陛下,民女曾经摔下悬崖,失忆了,很多事都记不起来了。” 拓跋鈞的眼眸忽然变得深幽。 “不过,现在记忆正在一点点恢复,相信很快就能记起。只要陛下重新彻查当年佘家谋反案,还佘家一族清白,民女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助陛下得到珍珠上的秘密。” 拓跋鈞眼眸里的冷意退去,若有所思地望着小丫。 “若是朕不呢?” “陛下会的。”小丫笃定道。 “何以见得?” “陛下想要珍珠上的秘密,但奈何,佘家如今只剩民女一人尚在人间,这珍珠上的秘密,便只有民女知道,否则,民女今日便不会出现的勤政殿,而是直接被抓进天牢,等候处死。”小丫冷冷道。 拓跋鈞嘴角抽动,笑而不语。 “陛下,沉月公主在殿外求见。”刘公公进殿禀报道。 “让她进来。” “是。” 第三百九十五章 沉冤得雪 勤政殿门“嘎——”的一声,被打开,一位举止端庄,带着面具的女子缓缓走进勤政殿。 她身着石榴色锦绣华服,领口黑色绣兰花点缀,腰带由金丝绣百鸟图案,坠血色玉佩一枚,长流苏随着步子一摇一曳,昂首阔步,气势凌然。 沉月公主,长居于华玥国与北辰国的边境之郡——莫西郡,将衰败落魄的边境之城变成如今富裕昌盛的人间乐土,华玥国其他郡县遭遇灾害,百姓流离失所,很大一部分百姓,都搬迁到莫西郡,而只有少部分的流民,选择来到郾城。 这无疑对如今的华玥国是一个讽刺,更对拓跋鈞是一个极大的讽刺。 但拓跋鈞对自己的这个妹妹却是极为宠爱,从未怀疑她有异心。 或许是因为,沉月公主是他唯一的同胞妹妹,更或许是因为亏欠。 华玥国建国初期,朝局不稳,上阮国虎视眈眈。他当初被迫将沉月远嫁上阮国联姻,但没过多久上阮国皇帝便驾崩,新皇欲续娶沉月为妻,沉月不肯,拼死逃回了郾城,回宫之后,便一直郁郁寡欢,险些丧命。 她冷幽的眸子不曾正视过小丫一眼,但看着她离自己越来越近,竟然让自己有一种似乎要窒息的压迫感。 到底是什么样的女人,才会有如此强大的气场? 小丫更不解的是,为何这沉月公主要带上面具? “沉月拜见陛下。”她只是微微俯身,却并未下跪行礼。 “平身。” “谢陛下。”不骄不躁,不慢不急,大方得体用在沉月公主身上,十分适宜。 小丫本以为她看见地上脱下的黑衣,眼中至少会闪过一丝异样。可她没有,在她的眼眸里,看不见任何情绪,从始至终都是波澜不惊。 “陛下,沉月此次拜见陛下,是有几样东西想呈给陛下过目。” “什么东西?呈上来给朕看看。” 沉月公主从袖中掏出一叠信纸,双手亲自呈给拓跋鈞,“请陛下过目。” 拓跋鈞接过一叠信纸,定睛一看,眼中闪过一丝惊异。 小丫亦十分好奇,沉月公主为何要在此刻面见陛下?而她呈给陛下的信纸上又写着什么内容?能让拓跋鈞的脸上出现这样的表情? “陛下,沉月还带了一个人来,就在殿外。” “沉月,你为何要掺和进这件事?”拓跋鈞冷眸望着沉月公主。 “陛下,沉月所做的一切都只是为了华玥国,为了陛下。如今我华玥国实力早已不复六年前,沉月这样做,只是想还佘家清白,更不要寒了当初与陛下一起征战天下的那些老臣们的心!”沉月终于跪下叩首。 “佘家清白”这四个字,成功的引起了小丫的注意。由此推测,刚才沉月公主呈给陛下的信纸,很有可能就是证明佘家清白的证据。 那么,殿外的那个人会是谁呢? 拓跋鈞赶紧上前,将沉月公主扶起,陷入了沉思。 难道自己真的错了吗? “陛下……”沉月柔声提醒道。 “让他进来。” 然而,走进来的人,却是刑部侍郎,从步伐间可以看出,他的双腿在颤抖。 想来这张侍郎也算是见过风浪的人,并且对皇上忠心耿耿,小丫很好奇,这位沉月公主到底是用了什么方法,让他作为证明佘家清白的证人出现在皇上面前? “微臣参见陛下。”张侍郎恭敬跪在地上叩首,不敢抬头,但整个身子依然在颤抖。 拓跋鈞深沉的眸子里闪过一丝耐人寻味的东西,眉头微蹙,但这些表情只出现一瞬间,便收敛了起来,换上了冷漠。 “陛下,张侍郎已经承认,是他当年错判了佘家谋反案,佘家当年根本没有谋反,所谓的搜查到的卖国通敌的书信,不过是佘夫人与她的亲妹妹之间的家信而已。而被拿来定罪的通敌书信,全是他故意伪造的,这一切都是他故意栽赃陷害!”沉月公主娓娓道来。 “张侍郎,沉月公主所言是否属实?”拓跋鈞的冷眸望着张侍郎。 “确实……确实属实。” “混账!你为何要陷害佘家?!”拓跋鈞龙颜大怒。 “因为……因为佘烨与罪臣有不共戴天之仇,罪臣的大儿子,便是被佘烨害死!”张侍郎咬牙切齿道。 小丫就像在听故事一般,因为她的记忆里,根本没有属于爹爹与娘亲的任何记忆,就连他们张什么样子都不记得,更何况有关于他们的事迹。 “哼!你大儿子那是死有余辜!他当初当街强抢民女,正好被佘丞相撞见。佘丞相只不过是当街出言教训了一番,革了他的官职。而你大儿子,是后来自尽而亡,与他何干?!”沉月公主怒斥道。 小丫在一旁静静听着,原来自己的爹爹是如此刚正不阿之人,而且能文能武,在当时,一定是百姓人人口中传颂的大英雄。 “就是他害死的!如果不是他,罪臣的旭儿也不会死!” 沉月公主微微俯首,“陛下,既然张侍郎已经认罪,现在也该还佘家一个清白了吧?” “来人,张侍郎滥用职权,诬陷忠良,害得佘家百余人口含冤而去,开国功臣佘烨蒙冤受辱,现已查明真相,自然还佘家该有的清白。张侍郎打入天牢,则三日后问斩!” 张侍郎崩溃地摊在地上,虽然早已做好了赴死的准备,但当这一刻真的来临之时,谁也无法真正的做到无动于衷。 看着门外的侍卫将张侍郎越拖越远,望着张侍郎那绝望的眼神,而那眼神中,似乎还有些其他的东西。 有了沉月公主的帮忙,小丫似乎只是在一旁看热闹的人。 然而这一切真的就看似表面这么简单吗? 沉月公主为何会这么巧?在这个时候选择呈上证据,证明佘家清白? 不过今日的种种,更加让小丫意识到帝王无情,伴君如伴虎。 曾经一起出生入死的开国功臣说斩就斩,对他忠心耿耿的张侍郎,说斩就斩,或许,这就是帝王,冷血,无情,孤寂,多疑猜忌,无人可亲,无人可信。 一辈子困在这宫墙之内,享受着山珍海味,锦衣华服,拥有至高无上的权力,掌握着生杀大权,被世人仰望,却成为最尊贵的金丝鸟,从来没有自由。 在小丫眼里看来,他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可悲之人。 第三百九十六章 传说中的沉月公主 “佘家如今总算沉冤得雪,朕愧对于佘丞相,故追封佘烨为镇国公,封佘家独女佘若雪为县主,赐予良田三千亩,以弥补朕心中的愧疚。”拓跋鈞故作深情,眼中似乎都有些微微红润。 小丫跪在地上,恭敬叩首:“谢皇上!” “但是,佘若雪殿前失仪,忤逆龙颜,触犯天威,本应杖毙,但念在朕对佘家有愧,故仅废黜县主之位,贬入辛者库,没有朕的允许,永世不得出宫!” 这无疑是一道晴天霹雳! 小丫跪在地上,静静的享受着这一场惊雷的洗礼。 刚才还觉得他可怜,不过转瞬之间,自己竟沦落到比他还可怜的地步。 果然是天威难测! 辛者库是什么地方?让宫女辛劳致死的人间地狱,进入辛者库的宫女,除了累死,没有第二种结果! 小丫思虑过后,才算想明白,皇帝之所以这么轻易地就还佘家清白,不过是看在现在佘家已没有任何威胁。 还佘家清白,也算是给沉月公主三分薄面,况且,沉月公主说得也不无道理。 华玥国日渐衰败,周围列国虎视眈眈,如今正是用人之际,当初一意他孤行斩了佘家,也确实寒了不少老臣的心,如今拉拢群臣,安内再攮外,才是上策。 而知道珍珠上的秘密的人,这世间仅我一人,他当然会想尽一切办法将自己留在身边。就算我现在无法告诉他珍珠上的秘密,至少,他不会让别人先得到《易阳传》。 “陛下,佘若雪从当初的一品千金变为罪臣之女,心中落差过大,才会言语冒犯陛下,念在她孤身一人为佘家平反的这份勇气和孝心,就从轻处罚吧。” “沉月,你似乎对她格外上心。”拓跋鈞眼中闪过一丝狐疑。 “陛下明鉴,沉月只不过一心为陛下着想。佘家沉冤得雪,如今佘家只剩佘若雪一人,朝廷上下,文武百官,甚至天下百姓都必将把目光聚集在她身上,看陛下如何善待这位孤女。若陛下此时将她打入辛者库,恐有损陛下仁德的形象。” 拓跋鈞顿了顿,“朕记得佘若雪善于刺绣,那便去司制房,做个小宫女吧。” 沉月公主不再说什么,毕竟,皇上已经做了最大的让步。 阴森恐怖的刑部大牢里,弥漫着浓烈的血腥味。 死牢里,张侍郎靠在阴冷潮湿的角落,望着手中的那只精心刺绣的婴儿鞋,眼中满是爱意。随即捡起地上被打碎的碗的碎片,缓缓划破手腕,任由的鲜红的血缓缓流淌,直到他感觉到累,感觉到冷,感觉到死亡。 公主府。 半月以前,在莫西郡呆了十年的沉月公主突然回到郾城,将公主府重新修缮布置了一番,一改以前的奢华艳丽的风格,而是换成朴素,优雅而不失格调的风格。 都说公主府里应有尽有,但却唯独没有铜镜。凡是伺候公主的老人都知道,自从十年前的那场大火后,公主的眼前,便不能出现铜镜,否则就是触犯了公主的禁忌,将会被直接处死。 她的书房里,摆了一盆从莫西郡带回来的鬼兰,花色苍白,形态诡异,但却是她最爱的花。 而这种鬼兰也极难养殖,但她从来不惧挑战,偏偏喜欢挑选极难养殖的花种养殖栽培。 纤纤细手夹起一枚黑子,轻盈的置在棋盘之上。 “姑姑又赢了。”坐在一旁的白衣少年戏谑道。 “我看啊,是有人一直心不在焉吧。身在此处,心早就飞了。”沉月公主一改冷漠的表情,露出难得地笑容,但一颦一簇之间,都彰显着她雍雍华贵的气质,“她只不过是入了宫,成为小宫女,你担心什么?” “皇宫是什么地方,姑姑不会不知道吧?” “怎么?还怕皇宫把她给吃了不成?”沉月公主不慢不急道,“放心吧,皇上是不会把她怎么样的,至少性命无忧。” “皇上固然不会让她有性命之忧,可后宫之中有人却欲将她除之而后快。”白陌染担忧道。 沉月公主勾唇冷笑。 公主的贴身侍卫什雨进门俯首禀报道:“公主,刑部死牢传来消息,张侍郎已经畏罪自尽。” 沉月公主冰冷的唇扬起满意的笑。 “姑姑,他已经是将死之人,三日后就要问斩,姑姑为何还要多此一举?”白陌染眉宇微蹙。他知道那只婴儿鞋,是姑姑暗中派人送到张侍郎的手中,目的就是威胁他自杀。 “既然,他该做的事都已经做完,已无价值,他就该死。他当初选择帮助拓跋鈞,陷害佘家,就应该知道自己会有今日的下场。三日,太漫长,会产生无限的可能,而我,要将无数种可能,扼杀在它萌芽之前。”他害死了佘烨,这种人,我怎么可能让他多活一刻?! 沉月公主抬眸再看白陌染,早已换了一副表情,嘴角微扬,笑道:“没想到我们这么久没见,姑姑我刚回郾城,你主动来见我,竟是为了她的事。” “姑姑,您之前不是交代过吗,回到郾城后,咱们要保持距离,能不见面,就不见面。” “这时候,就这么听姑姑的话了?让你问她的事,她可告诉你了?” 白陌染沉默不语,垂眸望着棋盘上的棋子,“没有。” “听说你都追她追到沙漠去了,她还没告诉你?姑姑以为,凭借着你这副好容颜,应该很快就能拿下她。你都这样了,她还没告诉你她的秘密,姑姑我是该怀疑你的魅力呢?还是该怀疑她的视力呢?” 白陌染赶紧岔开话题,“姑姑,您这次为何突然回郾城?” “自然是为了你。”也是为了还佘烨的清白。 “以后,在外人面前,别叫我姑姑,你现在依然是白家嫡长子白陌染。” “是。” 夜晚的皇宫,似乎更加阴森,虽然灯火通明,但总感觉发出的光,都是冰冷的。 小丫跟在一位年老的嬷嬷身后,从太阳落山,一直走到星辰满天,走了很长很远的路,弯弯绕绕,一日未进食,饥寒交迫。 在沉月公主走之前,皇上便派刘公公将小丫领到拱辰宫,将身上的嫁衣换下,穿宫女的服饰。 第三百九十七章 凶险万分的皇宫 偌大的拱辰宫里,空无一人,命她一人在里面候着,一直到太阳西下,才有位老嬷嬷来领她去司制房。 而这个老嬷嬷从见她到现在,只对她说了一句话,陌生而冰冷的语气,“你就是佘若雪吧?跟我走。” 一路上,不管小丫用何种方法搭讪,讨好这位嬷嬷,这位嬷嬷始终冷着脸,对她不理不睬,仿佛她就是一个没有任何感情的木偶。 到了司制房,那位嬷嬷跟一位穿得不似宫女的服饰的女子说了几句,便离开了。 “佘若雪,跟我来吧。”说着,没等小丫反应,便直接转身走了。 小丫一路跟上去,走到一处小院儿最偏僻的角落,一脸嫌弃地捂着鼻子,指着最里面的那间屋子,“那就是你的房间,你以后就住那儿。” “咕噜噜……”小丫的肚子已经饿得咕咕叫,刚想开口问哪里可以吃东西,那人却逃也似的,走了。 “哎,我还没吃东西,哪儿可以吃东西啊?” 那人漫不经心地回过头,一脸不耐烦道:“现在早已过了饭点,没有东西可吃。要想吃东西,明早。” 小丫捂住自己饿得凹进去的肚子,无奈地走到那间房门前,将房门推开。 “咳咳……”一股阴风吹来,夹杂着厚厚的灰尘,扑面而来,小丫被呛得咳红了眼。 屋里漆黑一片,身上也没带火折子,摸索着跨进屋子,不知踩到什么东西,脚一滑,便摔倒在地。 “什么鬼地方!”小丫缓缓爬起来,能明显感觉到两手的灰,这间屋子肯定是久未人住,地上的灰尘堆里一指深,这样的地方,今晚怎么睡? 于是,拍拍身上的灰,走出了屋子,坐在门槛上,倚在门边,搓揉着刚才摔疼的膝盖,望着夜空高挂的那一轮残月,散发着柔美的光。 自己今日故意招摇回郾城,本就料到皇上会召见自己,也料到自己带着筹码进宫,不会有性命之忧。她进宫的目的,就是想要当今皇上承认自己的错误,逼他为佘家翻案,若是不允,最后便当着他的面,撕毁嫁衣。 这是能让佘家翻案的唯一可行的方法,所以她孤注一掷。 佘家现在大势已去,皇上或许会为了得到《易阳传》,而答应为佘家翻案。 小丫当然知道,她这是在与虎谋皮,毕竟,龙椅上的那个人,她不了解。 然而,小丫没料到的是,沉月公主会突然带着证据,带着张侍郎,为佘家平反,佘家就这样沉冤得雪,而她在毫无预兆的情况下,成了名小宫女。 虽然,现在她的境遇很惨,但心里是开心的。 至少,佘家百余人口在九泉之下,能瞑目了,而佘家,恢复清白,她爹爹佘烨,是忠臣,是大英雄,并非通敌卖国的逆臣。 只是不知何时才能离开这皇宫,都说一入宫门深似海,皇上若是不得道珍珠上的秘密,恐怕是不会让自己离开皇宫,可若是他得到珍珠上的秘密,会留自己一条活命吗? 这就是矛与盾的问题。 如今,困在这皇宫里,都无法亲自到爹爹与娘亲的墓前,去为他们上香。 而这时,这个偏僻的小院儿里突然来了几个人,如今已是深夜,谁会在这个时候来这里? 小丫缓缓站起来,来了四个太监,将她围住。 “你就是佘若雪?”为首的一个太监娘声娘气的问道。 “你们深夜来此作甚?”小丫警惕的眸子盯着几人,将手习惯性地伸进袖中,想要拿防身的药粉,才想起,进宫面圣之前,自己全身上下已经被搜了个便,早已没了什么药粉。 她只得步步后退。 “来送你上路!”话音刚落,几人便如饿狼般扑了上来,将小丫摁在地上。 “救命啊——”小丫的话还没喊完,便被捂住了嘴。 一个小太监不知从哪儿拿来一段白绫,将小丫的脖子紧紧勒住。小丫在地上拼命挣扎,手脚不知碰到些什么东西,发出声响。 小丫知道这个小院不止这一间宫女房,旁边一定住有其他宫女,如此大的声响,一定会惊醒她们。 可小丫没料到的是,那些被惊醒的小宫女吓得在被子里瑟瑟发抖,根本不敢开门。她们深谙一个道理,在这皇宫之中,不该管的不要管,不该听的也只能装作听不见,这样才能活得长久。 脖子被勒得通红,呼吸越来越困难,手脚被钳制住,她的反抗与挣扎显得如此无用。 难道我锦小丫在进入皇宫的第一天,就要死在这儿了吗?! 皇宫果然凶险万分…… 白陌染? 白陌染,你在哪儿? 小丫挣脱右手,取下头上的木簪,朝着勒他脖子的那人的手臂上狠狠一刺。 “啊——”一声惨叫,“你这贱人!” 由于手臂受伤,他让另一个人勒白绫,他站起身来,狠狠的一脚,碾在小丫拿簪子的手腕上,那一刻,小丫甚至觉得自己的骨头都要断裂。 “你们在干什么?!”门外突然出现熟悉的声音,听这声音,似乎是今日在大街上接她入皇宫的御前带刀侍卫统领顾捷。 四人一听,更加用力地勒住小丫的脖子。 这个时候“呲——”的一声,勒白绫的那个男子手臂被划了一刀,痛得松开了白绫,小丫这才松了一口气,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虽然满屋子的灰尘,她险些再次被呛到。 “你们是受何人指使?如此大胆,竟敢在皇宫里行凶!” 几位太监站起身,冲上去拦住顾捷,可顾捷武功高强,两招便将几人打趴在地上。 见任务失败,几位太监面面相觑,像下定什么决心一般,同时咬舌自尽,倒在了地上,不再动弹。 小丫用左手将白绫从脖子上取下,大口吸气,第一次觉得,连呼吸都是一件那么美好的事。 “你没事儿吧?”顾捷蹲下身子将她扶起,关切道。 除了右手腕撕裂般的疼痛,其它地方因为挣扎被磕碰到,都是小伤,“没事儿。” “顾统领为何会出现在这里?”这里可是后宫,御前侍卫是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 “在外面巡逻,正好听见院里有动静,便进来看看。” 走出房间,借着月光,顾捷这才看见小丫的手腕受伤,“你手腕受伤了?” 第三百九十八章 初入皇宫,请多指教 “估计是伤到筋骨了。”小丫这才发现她的右手腕动不了。 “佘姑娘可有手帕?”顾捷轻声问道。 小丫虽心有疑惑,但还是取出手帕,递给了他。 顾捷接过手帕,将手帕摊开,隔着手帕,抓起小丫的手,“忍着点。” 没等小丫回答,只听见“咔嚓——”一声,剧烈疼痛过后,便只感觉手腕没那么疼了。小丫试图扭动手腕,竟然可以动了,只是还有些红肿,微微的疼痛。 “好多了,多谢顾统领。” “不必言谢,举手之劳。”顾捷脸上的表情一直很冷漠,但言语之间,小丫能感觉到,他对自己一直很客气。 房顶之上,一抹黑色的魅影消失,若仔细看,便能看见他腰间别有一把骨扇。 千娇楼后庭,小阁楼上。 一抹黑影从窗外飘进屋,“少爷。” “……” 璨若星辰的眼眸蔓上一抹忧色,“她伤得可严重?” “御前带刀侍卫统领顾捷已经为她正骨,应无大碍。”寂如风恭敬道。若不是在皇宫之中,或许他早就出手阻止了,可偏偏在皇宫之中,所以,不到生死一线之间,他不敢贸然出手。 “顾捷……保护皇上的统领,怎么偏偏那么巧,出现在后宫之中?去查查这个人,与佘家有何渊源。” “是。”寂如风似一阵风,从窗户飘走了。 “少爷,刚收到宫里传来的消息,要从宫外招一批宫女入宫,分到各房。” “安排一下,让澜鸢、孜鸢入宫,护她周全。” “少爷,要不您亲自去吧,现在正是小丫需要您的时候。” “出的什么鬼主意?你是想让你家少爷假扮成宫女混进宫?” “少爷,您不用假扮,换身艳丽点的裙子,不知迷倒多少人。” “依本少爷看,不如由你进宫去保护她,我比较放心。”白陌染刀削般的眉轻轻一挑,勾唇冷冷道。 “可是少爷,辰逸这姿色不行啊,穿女装定然穿帮。” “不用假扮宫女,去一趟净身房,本少爷为你安排一个经验手法一流的公公,保证手起刀落,干净利索。” 辰逸突然腿脚发软,跪在地上,抱住白陌染的大腿,满眼诚恳,“少爷,辰逸知错了……” 皇宫中,从未如此热闹的司制房偏僻小院,突然闹腾起来。 刚才躲在房里的小宫女们都纷纷被叫出来问话,之前领着小丫进院的司制也来到院里,顾捷跟她聊了几句之后,派人将几位太监的尸体搬走。 侍卫来抬走尸体后,一群小宫女围了上李司制,却无人问候站在角落里受伤的小丫。 小丫将沾满鲜血的木簪子用手帕擦拭干净,动作笨拙的将凌乱的青丝挽起,戴上木簪,低头缓缓活动着自己的右手腕,静静地听着她们的谈话。 “李司制,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啊?”一位容貌清秀可人的宫女好奇问道。 李司制一脸不耐烦地翻了一个白眼,“关你什么事儿?!记住!在这后宫之中,能不说话,就不说话。否则,小心祸从口出,说多,错多!” 那小宫女一脸无辜的低下头,柔声道:“是,姈姈受教了。” 旁边一位带着三分妩媚的女子一脸谄媚地笑着,绕到李司制后背,为她轻轻的揉肩捶背,“李司制教训得是,不该问的,我们绝不能多问,李司制是将我们当做自己人,才教给我们这些保命的道理。” 李司制嘴角微扬,露出满意的笑容,“嗯,还是木桑懂事儿,脑袋瓜子灵活,这小嘴儿也甜。” “那还不是李司制您教得好。”木桑手上的动作更麻利了几分。 “行了,都散了吧,都已过三更天了,再折腾,本司制没时间睡觉了。”一如刚才那般趾高气扬的语气道。 木桑赶紧停下手中的动作,“是,李司制今日是累着了,我们这就乖乖回房,不给司制您添乱。” “嗯~”漫不经心地转身,准备离开小院,自始至终,都将站在角落里的小丫,当成透明人,不理不睬。 众宫女散开,准备回房。 “李司制,请留步。”小丫唤道。 李司制满脸不耐烦地转过身,“你还有什么事儿?” “劳烦李司制重新为奴婢安排一处住处,这屋子里刚死了人,不便住人。” 李司制冷“哼”一声,“你还当自己是当初的佘家嫡女,一品千金,受万人瞩目?如此娇生惯养!你搞清楚,如今你只是我司制房里一个寂寂无名的小宫女而已!在宫里,就有宫里的规矩!今夜,就算那房里躺着尸体,那也是你的房间!这里没有多余的房间,让你挑选!” 用脚趾尖儿都能想到,这个李司制分明是故意刁难。 小丫左手的拳头越捏越紧,嘴角轻扬,眼神里寒星四射。 可我也不是善茬! “李司制,我现在确实只是一个刚入宫的小宫女,但也并非娇生惯养!那房里灰尘堆积如山,明显许久没人居住,这寒冬腊月的,床上连被褥都没有,我现在虽然已经不是佘家嫡女,但你知道现在有多少只眼睛正盯在我身吗?!倘若,我在你司制房真有什么好歹,李司制你恐怕也不好交待吧!” 旁边一群宫女的眼睛差点没惊得掉出来,黑灯瞎火的没瞧真切,甚至根本就没正眼瞧过她。原来她就是传说中的天下第一美人,而且,竟敢在入宫的第一天当着所有人的面跟李司制顶嘴! 木桑冷眼望着月光之下的小丫,傲然而立,眼中全是蔑然。入宫第一天就敢这样挑衅李司制,这下有好戏看了! 李司制在一旁听的脸一会儿红,一会儿绿,顿时觉得自己颜面无存,有损她的威仪,不过最后一句话,倒是说进了她心里。 当年的佘家何等风光,势力如此雄厚,难免外面还有支持佘家一脉的人,虽是在后宫之外,但她哥哥在朝为官,总不能因此为哥哥树敌,从而影响了哥哥的仕途。 这倒是提醒了她,不能将佘若雪弄死,必须要留她一命。 于是,她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佘若雪,不要说本司制没帮你。既然你今夜不想住那间屋子,那么你可以问一问她们,可有谁,愿同你挤一挤,睡一张床?” 第三百九十九章 姑姑的秘密 小丫望着那一群宫女,她们纷纷避开自己的眼神。 刚才开口的那个名叫姈姈的宫女刚想开口,胳膊被她身旁的木桑碰了一下,对她使眼色。 于是,她也忍住未开口,低下了头。 “你看,这就怪不得本司制了吧?”李司制挤眉弄眼道。 “那便只好我自己选择。”小丫昂首阔步走到离自己最近的那间房,自顾自地推开门,“今夜,我就住在这儿,谁不愿意同我挤一挤的,就去跟别人挤一挤吧!” 总不能真委屈了自己吧?天寒地冻的。 “那是我的房间!”旁边一位个子娇小的小宫女抗议道。 小丫凌冽的眸子望了她一眼,“今夜,你去别出挤一挤吧。”像是在宣布一个结果。 “若你不怕死,可以进来跟我睡在一起。不过,我很难保证,今夜这院儿里会不会再出现小太监。” “你!”那小宫女性子怯懦,本来就怕死,再加上被小丫这么冷冷的一盯,就连嘴上的这个“你”字,都显得丝毫没有气势。 小丫走进屋子,扬起嘴角,“你还要不要进来同我一起睡?” 那宫女将脸别到一边,冷“哼”一声。 但随之而来的,是小丫“嘭——”的一声关门声。 在场的小宫女以及李司制,都看傻了眼,这个人,确定是传说中的天下第一美人,佘家嫡女,曾经的一品千金,天之娇女? “都散了吧。”李司制冷冷道。 宫女们各自回房,而那个被占了房间的宫女,在与她相熟的宫女房间里挤了一晚,院里总算清净了下来。 钻进被窝,冰冷的四肢才渐渐暖和起来。 回想起自己刚才濒临死亡之际,心里第一个想到的人,居然是白陌染! 曾经的她,只会喊“师父,救命啊!” 而不知不觉中,自己的心里又多了一个重要的人,而这个人,早已在她心里生根发芽,似锦繁花。 白陌染,你现在应该在干嘛? 千娇楼后庭,小阁楼上。 一袭白衣的翩翩少年,正坐在茶几旁,与自己对弈,嫩如白葱的手指间夹着一枚黑子,举棋不定。 “少爷,公主深夜,悄悄上山,去了佘丞相的墓前。”辰逸一脸严肃道。 白陌染将黑子丢进翁裹,璨若星辰的眸子显得无比深沉,冷冷道:“去看看。” 躲在树枝暗处,但距离尚远,只能远远眺望坟墓前发生的事,依稀能听见姑姑说话,尽管她已经说得很小声。 至于为何不敢靠近,是因为,姑姑的贴身侍卫什雨,武功极为高强,与辰逸不相伯仲。两人都是以快剑闻名,但却从来没人亲眼见过他出剑,除了姑姑。 沉月公主端起酒壶,亲自斟满一杯酒。 “师兄,如今你总算沉冤得雪,师妹才算有脸来见你。”冷漠的眼神中,有了与平日不一样的情绪。 她将第一杯酒倾倒在坟前,只听见酒倒在地上与泥土接触的“嗒嗒”声。 “你独爱美酒,师妹先敬你一杯。”面具后的眼眶,竟有些微微红润。 “师兄,没想到,十年前我离开郾城,竟是我们此生见的最后一面。如今我回来了,可你却变成了一堆黄土……” 再是一杯酒倒下。 “如果,我们未曾入世,一直过着与世无争的田园生活;如果,当初我不曾劝你选择拓跋鈞,那么我们现在的结局,会不会不一样?” 再斟满一杯酒,她嘴角扬起一抹苦笑,“你才华横溢,有造世之能。战场上,你是所向披靡、勇冠三军的威武大将军;在朝堂之上,你是谋略双全的骨鲠之臣,冷面寒铁,明镜高悬。文韬武略,无人能及。你这样的人才,又怎甘心在乱世苟且偷生?” “嗒嗒——”第三杯酒倒下。 她面具下的眼神突然恢复了平日里的冷漠,“可是,我们为什么就变成了这样?!” “这一切都是因为她!蓝田玉烟!”她纤细的手指,指着墓碑上一个女人的名字。 这是一个合葬墓。 “这一切的悲剧都是她造成的!如果没有她,你怎么可能不要我?如果没有她带来的《易阳传》,佘家何至于会被满门抄斩?!如今,居然还将她与你合葬在一起,她不配!” “她根本不配!” “如今,是我,为你洗清冤屈,让你名留青史,流芳百世!你应该跟我葬在一起,而不是她!” “如今你追封镇国公,自然不能葬在这荒山野岭,明日就会有人来移墓,所以,师妹我只好在今夜动手。”冰冷的唇微微上扬,似一把无情的弯刀,让人心生畏惧。 将手中的酒杯轻轻一扔,手柔软一挥,黑暗中闪出一群黑影,开始动土,挖起坟墓来。 白陌染与辰逸在一旁偷看了半天,虽然不知道姑姑在说些什么,但料想姑姑与佘丞相的关系匪浅,否则,堂堂一国公主,不会三更半夜来这荒郊野岭,在他坟墓前逗留如此之久。 但见魅影开始动手挖坟,这件事就没那么简单了。 白陌染本欲上前阻止,但他太想知道姑姑到底要做什么,他太想知道姑姑的秘密。 他总觉得,姑姑的身上隐藏着一个巨大的秘密,而这个秘密,与自己息息相关。 如果自己突然现身,无异于打草惊蛇,以后再想查出姑姑身上的秘密,恐怕就难上加难。 魅影的速度之快,很快就看见了棺材,但这棺木的质地相当不错。张参军当时为了修葺这座坟墓,应该花了不少心思。此处偏僻,但位置却依山傍水,也算得上一个清净的好地方。 白陌染见姑姑命人将棺材打开,她走到棺材旁边,注视了片刻,便命人将棺材盖好,重新放回坟坑里,再用土将它掩埋。 再对身边的魅影吩咐了几句,便离开了。 白陌染觉得姑姑此举太过于匪夷所思,不知姑姑究竟是有何目的? 待魅影走后,白陌染与辰逸落在坟墓前。 而此刻的坟墓前,根本看不出半点有人来过的痕迹。 魅影走之前,在坟墓上撒了某种药粉,坟墓上的野草以可见的速度长起来,宛若一座无人动过的老坟,丝毫看不出破绽。 第四百章 素面朝天 白陌染望着墓碑上的名字,回想起刚才姑姑指着墓碑上,说了好多话。 再看着“蓝田玉烟”四个字,他若有所思。 不能动用内力的白陌染,冷冷问辰逸,“你刚才可曾听见些只言片语?” 辰逸努力回想,“隐约听到什么‘不配’,其他的都没听清楚。” “不配……”璨若星辰的眼眸变得更加深沉,甚至能看见他眼里星辰陨落之后的孤寂与冷漠。 到底什么不配?为什么不配? 急促的马蹄声踏过一望无际的雪原。丹夷盖草原的冬天,只有一种颜色,那便是圣白的雪色。 “驾!”裴东隅的马疾速奔走在雪上,他这次冲在最前面。 “爷,您小心。”娄香担忧道,爷的速度太快,在雪地里是很容易出事儿的。 裴东隅像是没听见似的,再将手中的马鞭狠狠一挥,“再快点儿!” 娄香索性也将马鞭狠狠摔在马屁股上,追了上去。 终于看见了帐篷,裴东隅眼中有了喜色。 “呜呜——”平日里听起来悠扬浑厚的牛角声,现在听来,就像地狱之门开启时,发出了沉重而哀怨的声音。 “母后!”裴东隅眼中的喜色不见,更多的是惊慌与悔意。 走出沙漠没多久,就收到母后病危的消息,他快马加鞭、马不停蹄地赶回兹夷国,就是为了见母后最后一面。 白色纱幔已在空中飘扬……只有尊贵的王后,才配挂上圣洁的白色纱幔,象征着她欲前往天堂之路。 他还是来迟了一步…… 郾城,金銮殿。 “禀皇上,兹夷国王后去世,兹夷国国王重新迎娶去丹族大公主,如今势力更甚从前。上阮国一直对华玥虎视眈眈,我们应尽早拉拢兹夷国,否则,若上妧国与兹夷国联合,恐对我华玥不利啊。”新任礼部侍郎李墨枫上奏道。 “李爱卿所言甚是,可有何良策?”拓跋鈞面不改色,缓缓道。 “禀皇上,联姻乃是上策。” 在一旁的拓跋珣听见联姻两个字,剑锋般的眉头不由得微蹙。 “嗯,联姻实为上策。可我华玥的公主应该嫁给谁呢?朕听闻,兹夷国先王后生前最爱三王子,相传最有可能继承王位的,便是这位三王子。但现在先王后去世,兹夷国国王重新娶后,现在兹夷国国王仿佛更看重二王子。” 拓跋珣一听,眉头渐舒。 殿里的文武大臣纷纷议论起来,一时热闹起来。 “禀父皇,儿臣建议,先送些食物和粮草,以表拉拢之意,如今兹夷国最缺的便是这些。再派使者前去打探如今兹夷国内部的情况,弄清楚谁更有望继承王位之后,再谈联姻之事也不迟。”拓跋珣俯首禀报。 “对啊!此法甚好。”有朝臣附和小声道。 “嗯,那就依太子的方法去办。”拓跋鈞缓缓道。 退朝后,拓跋珣在宫门外与翼王偶遇。 “那熊,是你一早就藏好的吧?你知道父皇那日定会去那个地方。”翼王冷冷道。 拓跋珣环顾四周无人,对着翼王蔑然一笑,“是,又怎么样?你可有何证据?” “皇兄果然演得一场好戏,三弟自愧不如!”翼王咬碎一口银牙,从牙缝中蹦出这句话。 “三弟,过奖了!”拓跋珣昂首阔步,转身离开,嘴角还带有一抹得意的笑。 “皇兄,听说佘若雪回来了,现在就在皇宫里,你怎么不去看她?这华玥国谁人不知,咱们的太子殿下是个重情重义的痴情人,对天下第一美人念念不忘。怎么?如今她真的回来了,你反而对她不管不顾,皇兄这重情重义的好形象,不要了?”阴阳怪气的声音却是一字一句刺痛拓跋珣的心。 拓跋珣止住了脚步,但手中的拳头已是紧握,但他没回头,而是继续快步走出皇宫。 昨日,他跟随若雪进宫,但却被母妃的人拦在了宫外,命他不许再与佘若雪沾上半点干系,否则,他储君之位不保。 母妃的话,他从来不敢忤逆。 皇宫,司制房。 两排宫女恭敬地站在司制房牌匾下的庭院里,几乎每一个宫女都未曾描眉画鬓,个个淡雅清爽,头上皆梳着祥云髻,戴上最简单的装饰点缀。 地上积雪已经被扫尽,天上虽然挂着暖阳,一阵寒风刮过,裸露在外面的皮肤,就像被一把又一把锋利的刀刮着,又冷又疼。 其中最尾巴上,最角落里,站着新入宫的小丫。 着一身浅粉色长裙,素雅干净,只有领口与裙边绣有细碎的金银花,洋溢着青春的灵动,但却极为低调内敛。尽管站在最角落里,身上却似乎依然散发着光芒,衬得她皮肤愈发晶莹透亮,肤白似雪。 李司制穿着一丝深绿色绣百合花的长袍,淡眉轻描,唇色微微点缀,面容气色更这些宫女比起来,更加红润饱满。 鼻尖微扬,一脸严肃道:“还有半月时间,就是静贵妃娘娘的诞辰宴,而后不久,就是腊八节、除夕、年初一。这节日一个紧接着一个,每年腊月尾,后宫每人都会收到两套新衣过年,今后可有得忙的。你们每个人都给本司制打起十二分精神,各司其职,各尽其责,容不得半分差错,否则,不仅是你的脑袋要搬家,整个司制房的人,都难辞其咎!” “是!”众宫女异口同声应道。 李司制领着宫女们进入司制房大殿,殿里摆满了方形的绣架,花绷子,有序的排列,但又紧紧相连。随处可见针、线、布、炭笔、花样子。 宫女们找到自己的位置坐下,开始穿针引线,埋首刺绣,忙碌起来。 当然,到了熟悉的环境中,三五人相邻的宫女,便交头接耳低声聊了起来。 “你们看,那就是曾经的天下第一美人佘若雪。”其中一个小宫女像是发现是世间奇闻一般,兴奋道。 几人齐齐的将目光望向小丫,“原来天下第一美人比传说中的还要美,虽然没有任何修饰,不施粉黛,素面朝天,甚至头上连头饰都没有,但她仍然美得让人移不开眼。” “曾经华玥国最金贵的女人,果然气质非凡。” 第四百零一章 绞尽脑汁,秒杀刁难 “那只是曾经,没听说过一句话吗?往事如烟散去,把握当下才真。曾经最金贵又怎么样?盛世倾颜又有何用?现在不还是同我们一般,只是司制房的一个卑微的小宫女,待在这深宫之中,过着如履薄冰的日子。”木桑冷冷撇嘴道。 “长了这么一副绝色容颜,这就是她的资本,说不定对皇上回眸一笑,她就升为主子了。” “她被罚入宫,不就是皇上下的令吗?皇上若看上她,何至于将她从县主贬成一名小宫女!” “原来如此,可她不是曾经与当今的太子殿下有婚约吗?太子总不会对她不闻不问吧?” “你傻啊,太子以前与她有婚约,那是因为佘家权倾天下,而如今佘家只剩她这个孤女,谁还会理她!” “她真可怜,要是换做是我,肯定活不下去了。”夏姈姈柔声同情道。 “夏姈姈,你还是多操心操心自己吧,静贵妃的衣裳可容不得半点差错。”木桑小声提醒道。 小丫自然是听得一清二楚,但她不想开口说话。 “你们很闲,是吗?”李司制厉声道。 众宫女这才安静下来,埋首各忙各的。 “你以后就坐这儿吧。”李司制将小丫领到最角落里,漫不经心道。 小丫瞄了一眼自己的位置,窄小,且一眼便看出绣架是坏的,她早就知道这个李司制是故意刁难她,但至于为何刁难她,不得而知。 “是。” “今日,你便将这朵芍药绣好即可。明日送往浮若宫,拿给静贵妃娘娘过目,小心点绣,这可是娘娘诞辰宴上要穿的。” “李司制,若雪的右手腕昨夜受伤,今日恐怕绣不完这朵芍药,这衣服既然如此重要,为避免连累整个司制房,李司制还是交给别人去做吧。”若换作平日,一朵芍药用不了半日的时间,便可绣完,可右手正好受伤,一日定是无法完成。 李司制邪着眼睛瞄了一眼小丫的右手,“多严重的伤啊,连根绣花针都拿不动了?” 小丫将袖子撩起来,露出了红肿的手腕,虽然能动,但却是极为不灵活。 “如今司制房是一年之中最忙的时候,每个人手里都有忙不完的活儿,新招的宫女也还未分配下来,既然你手受伤,不能拿绣花针,那便帮忙干些杂活吧。” “是。” “夏姈姈,你绣工出众,这朵芍药就由你来绣。”李司制侧脸对着前排正忙的夏姈姈吩咐道。 “是,李司制。”夏姈姈乖巧道。 李司制领着小丫来到库房,偌大的库房放着各种质地的布匹,五颜六色,还有许多丝线,很多线的颜色,是小丫从未见过的。 “咱们司制房,不仅有专门刺绣的绣屋,还有负责裁剪的裁剪屋,另外还有专门负责画花样的描屋,你先将这些布匹搬到裁剪屋,让她们裁剪之后,再搬到描屋,最后搬到绣屋刺绣,她们绣完,你再将成品放回这里。” “我一人?” “咱们司制房本就人手不够,其他人都有事做,只有你无法刺绣。”李司制漫不经心道。 小丫望着眼前色彩斑斓的布匹,刚刚还觉得好看,现在,哪里还有半分心思欣赏它们的颜色? “哦,对了,这些都是今日必须要搬出去的,成品衣服,有多少件,就收多少件回来,清点完毕之后,向我汇报。”李司制转身出了门,临了,在门口得意道。 司制房说不大也大,就这样挨着走完一圈,每个屋子放布匹,拿布匹,也得花上半个时辰。小丫目测,这里的布匹约摸有五百匹,她一次搬十匹,也至少要搬五十次,要在天黑之前搬完,至少每次要搬五十匹。 若是凭她一人之力,一次性搬五十匹布是根本不可能的事,但若借助工具,倒成了易事。 宫中每年腊月都会为宫女太监制衣,往年她们这个时候,是用什么搬的呢? 小丫环顾四周,企图寻找到她们往年搬运布匹的工具,但找了一圈,愣是没找着。工具是一定有的,只是被藏起来了。 若是凭一人之力搬运,恐怕般到天亮都不行,这不得累死? 望着眼前堆积的布匹,小丫左思右想,绞尽脑汁,在无意间瞟到角落里的一根绳子后,心中有了主意。 她走出库房,观察了今日的天气,天色正好。 而离库房最远的地方是裁剪屋,虽然距离最远,但却是直接可以一眼望到,两间屋子之间也没什么遮挡物。 再过去就是描屋和绣屋,相邻都比较近,若是能将布匹直接先运到裁剪屋,倒可以省事省力。 “李司制,库房里有一块黑色的布,是不是不要的?”小丫找到正忙的李司制。 “皇宫里如果是不要的东西,早就已经扔掉了,那块黑布是用来遮盖箱子布匹等,避免沾上灰尘的。怎么了?让你搬布匹,你问那块黑布做什么?” “库房角落里那根绳子,可以用吧?” “你不会是想用那绳子捆布匹吧?那可不行。那绳子如此粗糙,若将上等布匹勒坏了,你可担待不起!” “自然不是。”小丫唇角一扬,笑道。 李司制望见此刻小丫脸上居然还有笑意,觉得莫名其妙。她此刻不是应该在搬布匹,而累得上气不接下气吗?怎的还如此悠闲淡定? 小丫回到库房,将绳子捡起,将库房里的梯子搬到回廊里,将绳子捆在回廊的房梁上。 “她在干什么啊?”路过的宫女望着她,一脸疑惑。 “不知道。” 将梯子慢吞吞地搬到裁剪屋外的回廊上,将绳子的另一头系在上面,绳子还有的剩。 路过的小宫女将这事儿告诉了李司制,李司制一脸怒气地走过来,头上的吊玉簪子一颤一颤的,气势十足。 “佘若雪,本司制让你搬布匹,你在这里搞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我就是在搬布匹。”小丫将黑色的布扎成一个袋子,潇洒转身进入库房。 片刻,搬了十余匹布匹出来,放入黑色布袋子中,然后又转身进入库房,这样周而复始,直到布袋子已经沉甸甸的,无法再装下更多布匹。 为了以防绳子在中间掉落,小丫故意拿了一块木质的托盘,将黑色布袋托起,再缓缓地顺着绳子走向裁剪屋,有绳子借力,小丫只需稍稍用力,袋子就会顺着绳子滑走。 省时又省力,小丫轻松的将七十布匹运到了裁剪屋,再将布匹抱进屋里。 李司制冷“哼”一声后,便转身走了。没想到她还有几分小聪明! 第四百零二章 提铃 勤政殿。 “禀陛下,昨夜那四名小太监的身份已查出,他们之间平时并无联系,在昨夜之前,也并无任何异常,搜查他们的住处,盘查过他们昨日接触过的人,并无可疑,无法查出是受了何人指使。”顾捷俯首禀报道。 “能在皇宫里将这件事做得滴水不漏的人,有几个?”拓跋鈞似乎在自言自语。 顾捷将头埋得更低,不敢搭话。 拓跋鈞若有所思,这么迫不及待的就想要杀她灭口?她死了对谁有好处? “这两日,太子入宫后,可还去过别的地方?” “回陛下,这几日太子下朝后,都是直接出宫,未曾在宫中逗留。”刘公公恭敬答道。 已是傍晚,冬日里的夜晚变得极冷,寒风呼啸,偌大的皇宫让人感受不到一丝温暖。 司制房,库房中,小丫将最后的成品衣服清点放好之后,将库房门锁好,前去请李司制来此清点数目。 只见李司制放下手中的碗,桌上的菜已经吃得所剩无几。 到了饭点,但却无人叫小丫吃饭。 累了一天,她肚子早已饿的前胸贴后背,菜香味儿扑鼻而来,充满清香而不油腻,小丫恨不得将盘子里的菜一口吞进肚子里。 “怎么,你今日的事,办完了?”李司制将手帕放在嘴边,优雅地擦拭着嘴角的油渍。 “都已清点完毕,请李司制一起前去清点。” 小丫目不转睛地望着盘子里还未吃完的翠绿色的青菜叶子,仿佛正在对她微笑,对她招手,对她呼唤,“快来吃掉我们吧!来吧!我们很好吃!” 小丫强忍着吞下一口口水,自己曾几何时这样落魄过?仿佛又回到了在苏河城被白陌染折磨刁难的那段日子。 白陌染,你在宫里不是安插了眼线的吗?不会不知道我过得这么惨吧?暗中送点烤鸡烤鸭什么的,应该不是难事吧? 唉! 算了,别想了,他是师父的。 万事,还得靠自己…… 李司制缓缓起身,居高临下道:“那就走吧。” 而李司制住的房间离库房有一段距离,这样来回,估摸着有半个时辰。 “嘎——”门推开那一瞬间,小丫愣住了。 明明摆放整齐的成品宫女衣服被扔得到处都是,不仅如此,就连库房里的针线也是满地都是,刚才还井然有序的库房,现在变得凌乱不堪。 “佘若雪!这就是你说的清点完毕?!”李司制怒红了脸。 “李司制,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小丫连忙解释道。 “这库房一共就两把钥匙,不是你干的,难道是我干的?!” “这……我刚刚走的时候,明明不是这样的。”这库房的钥匙一共两把,那么会是谁干的,可想而知。 “还当自己是佘家嫡女?!让你清点衣服,你竟然如此骄纵,发脾气将整个库房搞的乱七八糟!看来今日不罚你,以后谁人都敢效仿此事!来人!” 库房门前突然来了一帮宫女。 小丫勾唇一笑,“既然李司制一口咬定是我做的,可有什么证据?” “这库房钥匙一共两把,一把在你手里,一把在本司制手里,不是你做的,还会有谁?!”李司制怒色道。 “敢问,李司制的钥匙现在何处?”小丫冷冷问道。 “你什么意思?”李司制挑眉一问。 “刚才我锁好门,去请你,但回来的时候,这库房就变成现在这般模样,这难保不是有人故意陷害。” “你的意思是,本司制为了陷害你,故意将如此重要的库房钥匙交给别人,让她故意在你离开之后,捣乱库房,嫁祸给你?这对本司制有何好处?”李司制挑眉一问。 “是不是故意陷害,就看李司制能否立刻从身上拿出库房钥匙了。”小丫冷冷问道。 “哼,若本司制现在当着大家的面,将库房钥匙拿出,你又当如何?”李司制冷眸盯着小丫,眼中似乎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 小丫虽心有疑惑,但此时也没有更好能证明自己清白的办法,咬咬牙,“若你立刻拿出库房钥匙,我佘若雪甘愿受罚。” 李司制嘴角勾起一抹得意的笑,随即从袖中将钥匙取出,亮在所有人面前,走到库房门前,将锁再次打开。 “佘若雪,娇纵跋扈,藐视宫规,不服管教,处以‘提铃’之刑,每夜从勤政殿,经过拱辰宫、浮若宫,高唱天下太平之歌,歌声必须与铃声相应!” 小丫薄唇微抿,只能忍气吞声。 旁边的宫女们面带讥笑,对着她指指点点。 “还真当自己是从前的一品千金,李司制安排的事做不好,还发脾气,啧啧啧……”木桑冷冷道。 “竟然还诬陷李司制陷害她,想象力不要太丰富!” “怎么会有这样的人?!”撇撇嘴,摇头道。 夏姈姈望着人群中被孤立的小丫,满是同情,她再看了眼木桑,将头埋得更低。 就在刚刚,她无意间发现木桑从库房门出来,锁好门后,然后将钥匙藏在了一旁的窗户边上。 而此刻,李司制与木桑相似一笑。 孤冷的夜,寒风刺骨,夜空中飘着鹅毛大雪,让这坐冰冷的皇宫,变得更加不近人情。微弱的灯光,在黑暗中,显得格外渺小,脆弱,岌岌可危。 饥寒交迫的小丫,一步一步走到勤政殿外。 早已被冻红的脚,继续踩在越来越厚的积雪上。手中的铃铛似乎也有气无力,发出懒散而笨拙的声响。 可笑的是,她还要歌颂天下太平,国泰民安。 混身被冻得发抖,就连喉哝间唱出的歌谣,也在颤抖。 她后来倒是想明白了,库房钥匙,或许就放在库房外不远处,李司制一定是趁着自己不注意,将钥匙重新拿回,放在自己身上。 到底是为何,李司制要这样刁难自己? 又是谁,敢在皇宫之中,派小太监来刺杀自己? 她左思右想,有这些动机的人,或许只有一人,那便是静贵妃。 勤政殿里。 拓跋鈞目光未从奏章上移开,将笔提起来,继续批阅奏折,漫不经心地问道:“是谁在外面闹腾?” “回陛下,是司制房的宫女佘若雪。”刘公公佝偻着身子凑到拓跋鈞身旁,轻声道。 第四百零三章 狗仗人势 拓跋鈞没再说什么,将笔放下,又重新拿起一张奏折。 空旷无人的拱辰宫中,隐隐传来门外的歌声,明明是歌颂天下太平,但声音回荡在拱辰宫中,就像一声又一声哀怨绵长的呼唤。 小丫走到浮若宫前,摇着铃铛,唱着歌。 浮若宫门打开,一股暖气迎面扑来,让小丫僵硬的身躯瞬间感受到了一丝暖意。 浮若宫里出来几人,而为首的,里面穿着浅紫色棉袄,外面披着一件狐狸貂毛的披肩,雍容华贵,端庄优雅,举手投足之间,皆流露出太子妃应该有的气度,就连呼出来的气,都是温暖而惬意的。 真是冤家路窄!小丫在心中冷笑过后,面上依旧谦卑有礼,恭敬地行礼,“见过太子妃娘娘。” 夜箐离冷幽的眸子泛起一丝笑意,居高临下的语气缓缓道:“这不是佘若雪吗?” 小丫埋首低头,并未答话。 “放肆!太子妃娘娘问你话呢?为何不答?”先儿扯高了嗓门厉声道。 小丫将手中的铜铃紧握,似乎要将其握碎,“是,奴婢,正是佘若雪。” “你没用膳吗?!蚊子似的声音,说给自己听呢!太子妃娘娘没听见。” 指甲险些嵌进铜铃里,发出“吱吱”的声音,小丫顿了顿,提高音量道:“是,奴婢正是佘若雪。” “你这么大声做什么?!惊扰了太子妃娘娘,你担待得起吗?!”先儿勾唇得意道。想起她之前在太子府那副娇纵跋扈,不可一世的做派,仗着太子殿下的宠爱,将公主不放在眼里。如今,正好借此机会可以教训教训她,为公主出了心中的那口恶气。 虎落平阳被犬欺? 狗仗人势! 小丫深知夜箐离是个聪明人,善于伪装。在世人眼中,她是贤良淑德,宽容大度的太子妃,自然要继续装下去,若继续为难,难免落得个心胸狭隘,善妒的名声。 于是小丫挤出一个笑脸,“太子妃娘娘,奴婢可有惊扰到您?” 夜箐离冷眸轻扬,脸上瞬间化为宽容的笑意,“怎么会?是先儿不懂事。” 随即侧过脸去,不慢不急道:“先儿,再怎么说她也是镇国公之女,镇国公是咱们华玥国人人敬仰的大英雄,如今镇国公已不在,佘家也只剩下这么个孤女,不得对佘姑娘不敬。” “是。”先儿低声道。 “若雪,你为何在此?”夜箐离似乎表现得与小丫十分亲昵,仿若好姐妹般。 “回太子妃娘娘,奴婢是在受罚。” “你初入宫,许多规矩都不懂,自然要多学多看。现在佘家已经不在,只剩你一人,你更要好好活下去。”随即缓缓取下身上的披肩,走上前来,“你看你,天寒地冻,穿得如此单薄,别将身子冻坏了。” 一字一句,虽是安慰的话语,但却字字诛心。 “佘家还在。”小丫冷冷道。 “佘府确实还在,不过要若雪你住进去,才算得上真正的佘府。”言外之意,现在佘府虽然被重新修葺,但也只不过是一座无人居住的荒宅而已。而你佘若雪想要出宫,重回佘府,几乎是不可能的事。 小丫面无表情,但心却是阵阵刺痛。 一定要想法子,尽快出宫。 她将狐狸貂毛的披肩披在自己身上,小丫求之而不得。 你将如此贵重的披肩披在我的肩上,无非是要想以此宣扬你太子妃高尚的品德,而我也不介意被你利用,反正保命要紧。小丫心想。 小丫继续唱着歌,在雪地里前行,披上一件珍贵的皮毛,果然暖和许多,但她却从不允许自己的衣柜里出现有关皮毛的衣物。 皇宫的某个房顶上,堆满了积雪,不仔细看,看不出有个白色的身影隐藏在雪白的房顶上,而他身旁,还有两个黑影。 “这个北辰国公主与佘若雪到底有何旧怨?”白陌染凌冽的眼眸望着浮若宫门前发生的事。 “会不会是女人的嫉妒心在作祟啊?或许是小丫之前在太子府得罪过她,而恰好又同为太子的女人。”辰逸认真的分析道。 白陌染凌厉的眸子突然盯住了身边的辰逸,“太子的女人”这五个字极为刺耳。 “少爷,我的意思是说,她是嫉妒太子对小丫的宠爱。” 白陌染的目光更阴冷了。 “不是,那个……算了,我不说话了。”辰逸捂住嘴巴,保命要紧。 旁边的寂如风难得的勾起了唇角,脸上有了笑意。 “少爷,您看,咱们一路跟着,他似乎也一路跟着。他在夜间巡逻,怎么总是围着小丫转?”辰逸仿佛发现新大陆。 白陌染望着不远处巡逻的顾捷一行人,“让你查他与佘家的渊源,查得如何了?” “查了,并无任何渊源。” “这就奇怪了,他似乎在暗中保护她。”白陌染璨若星辰的眼眸变得愈发深沉。 “少爷,他该不会是喜欢小丫吧?”辰逸猜测道。 “他敢?” “少爷,你看,小丫如今身在皇宫,你又无法光明正大陪伴她左右,而顾捷他可以啊,他是御前带刀侍卫统领。而且,现在正是小丫日子最艰难的时候,他又能时常出现在小丫身边,说不定人家近水楼台先得月,可以早点博取小丫的欢喜呢?”辰逸叽里呱啦不停。 “如此说来,还真要安排你入宫才行……”白陌染冷冷道。 “那个……少爷,这事儿还是需要慎重斟酌……” 白陌染璨若星辰的眸子凝望着小丫娇弱的背影,在白茫茫的雪地里,显得渺小卑微。 而她,还要唱着歌,摇着铃铛,做出欢乐盛世的样子。 小丫回到房间的时候,双脚已经被冻僵,她连忙将湿透的绣花鞋和白绫袜子脱掉,踩在地上,而地上是厚厚的一层灰,今日折腾了一天,她根本没时间整理收拾房间。 但还好,房里有了被褥,虽是薄薄的一床,但总比没有好吧。 简单地将床上收拾了下,她实在是累得不行,终于可以躺在床上了,但肚子好饿,不停地发出“咕噜噜”的抗议声。 “咚!咚!咚!”一阵敲门声。 深更半夜,会有谁来敲自己的门?小丫心想。 光着脚丫踩在地上,把门打开,却看到朝思梦想的那个白衣少年,欣喜若狂。 但自己还光着脚丫,于是“嘭——”一声,关掉门,赶紧将袜子与绣花鞋穿好,顺便还将自己的头发捋一捋,整理衣着妥当之后,再满脸笑容地拉开了门。 第四百零四章 雪中送烤鸭 “你怎么在这里?”小丫故意压低音量,生怕惊动了院里的其他宫女。 “放心吧,现在就算是外面打雷,也无法惊醒她们。她们都被下了迷烟,此刻睡得正香。”白陌染云淡风轻笑道。 “白陌染,你胆子够肥的,皇宫你也敢闯,不怕诛九族吗?” “诛九族?纵使有千军万马,也无法阻挡我来见你。”白陌染眉眼微扬。 “来见我?你是不是打算说,你带着一包瓜子,两块西瓜,顺便还拿了一张凳子,坐在旁边欣赏我如今这落魄的惨样儿,看到精彩之处,还不忘双手鼓掌叫好?”小丫心里明明就不是这样想的,但嘴上就不受控制地说了出去。 “知我者,莫若小丫也。刚才浮若宫门前,演得不错,将落魄千金小姐那种隐忍的情绪掌控得很好。”白陌染戏谑道。 白陌染正想进屋,却被小丫伸手拦住。毕竟,里面实在是太脏乱差,实在无颜让白陌染看见自己现在的惨样儿。 “怎么了?”白陌染不解问道。 小丫尴尬一笑,“里面空气不好。” “外面太冷,屋子里暖和些。”便直接钻进了屋子。 看着房里的脏乱程度,还有那张明显睡过人的床,白陌染才知道如今的她,有多惨。 小丫没拦住白陌染,无奈看着他璨若星辰的眸子里满是惊讶。自己以后在他心中的形象,恐怕已无可挽回。 她哪里知道,白陌染此刻心中想着,全世界只有自己能欺负她,别人,不行! “好吧,被你发现了,房间还没来得及收拾。”小丫无奈一笑。 白陌染牵起小丫的左手,将她拉到床边,“坐下。” 小丫双手环抱在胸前,这一来就让自己坐床上,什么意思。“白陌染,你要干什么?” “坐下。”白陌染再次认真道。 小丫这才乖乖坐下。 白陌染蹲下身子,正打算脱掉小丫的鞋子。 “白陌染,你干嘛?” 白陌染继续手上的动作,指尖摸到了湿透的绣花鞋,一股凉意传来,这样的鞋子穿在脚上,只会让脚更冷。 他丝毫不理会小丫的挣扎,继续脱掉小丫的白绫袜子。 小丫想挣脱脚,但被白陌染紧紧捏住,“白陌染,你脱我鞋子干嘛?!” “别乱动。”白陌染柔声道,语气里有一种让人无法抗拒的魔力。 “师父说了,女子的脚,不能随便给人看。” “上次在奈何城,已经看过了。”白陌染璨若星辰的眸子微微上扬,“放心,我会对你负责的。” 将白绫袜子扯下,里面是一只沾满泥灰的脚。其实在小丫第一次开门的时候,白陌染就注意到小丫是光着脚丫的。 白陌染从怀中取出一张白色的手帕,轻轻将她脚上的灰尘擦拭干净,却发现她脚上已经长满冻疮,红一块,白一块。 将带来的白绫袜子为她小心翼翼地穿上,再为她穿上一模一样的宫女绣花鞋。 小丫垂眸看着他温柔而认真的样子,嘴角洋溢着甜蜜的微笑。没想到他还随身携带袜子?不过这鞋子哪来的? 她哪里知道,白陌染看见她走在雪地里,早就料到她鞋子早已湿透,才让寂如风特地出宫取来。 为小丫穿好鞋子之后,“走吧,出去。” “你不是说外面冷吗?” “你听听它的抗议声。”白陌染璨若星辰的眼眸瞄了一眼小丫的肚子。 “咕咕……”肚子很不给面子的叫唤起来。 小丫捂住肚子,笑靥如花道:“你还带了吃的来?” “出去不就知道了。” “你不是说外面冷吗?” “这里的空气实在不好。”没等小丫再说什么,白陌染拉着小丫的左手,走出了房门。 小丫将辰逸拿出来的油裹纸打开一看,里面是一整只烤鸭,色泽优美,散发着诱人的香甜味儿,拔下一个鸭腿,肉丝细嫩。咬上一口,油而不腻,香甜可口,肉质细腻,入口即化,口感极佳。 白陌染盯着小丫狼吞虎咽一般将整只烤鸭消灭干净,吐出最后一根骨头之后,小丫毫不掩饰的打了一个饱嗝,用舌头将嘴角的油添干净,满足道:“这简直是我这辈子吃过最好吃的食物。” 而辰逸将屋子打扫收拾完毕之后,出来瞧见只剩骨头的烤鸭,满脸沮丧,“小丫,好歹你给我留点啊。” “别说我不够义气。”小丫用左手将油裹纸递上,“我给你留了个鸭屁股。”顺便还眨了下眼睛。 辰逸接过油裹纸,满意笑道:“也不枉我辛苦为你打扫一番。” “你的手,好些了吗?” “我的手?你怎么知道?”小丫顿了顿,回想起今晨起来之时,右手腕上还抹了药,“我手上的药,是你抹的?” “昨夜我来时,你已经睡着。” “你怎知道我睡在哪间屋子?” “昨夜如风一直都在,但这是在皇宫,他不能轻易出手。”白陌染淡淡道。 小丫自然清楚其中要害,若是昨夜如风贸然出手,就算他杀死了那四名太监,救下了自己,而自己也有可能会被抹上莫须有的罪名,也或许会暴露他的身份,甚至牵连到白陌染。 原来白陌染仍然在暗中保护自己,从未中止。 自己昨夜濒临死亡的时候,没等到白陌染的出现,甚至心里还有些许失落,可现在,自己满心欢喜,一股暖阳流淌在心间。 “你认识顾捷?”白陌染似乎是随口一问。 “顾捷,认识啊,怎么了?昨夜幸亏他及时出现。” “我的意思是说,你以前认识他吗?” “以前?”小丫淡然一笑,“我不知道,你为何这样问?” “他一直在暗中保护你。”白陌染淡淡道。 “难怪,昨夜他会出现在这个偏僻的小院外。”但小丫实在想不起来,自己与这位名叫顾捷的御前带刀侍卫统领,曾经有何关系。 白陌染浓如蝶翼的睫毛微微颤动,沉默不语。 “对了,白陌染,上次在不毛城,你走得急,没来得及问你,你跟我师父,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一双无辜的大眼睛望着白陌染。 “什么从什么时候开始的?”白陌染已经忘了在不毛城与陆百晓发生的那香艳的一幕。 经小丫这么一提醒,现在倒想起来了,连忙解释道:“我跟你师父真的没什么。” 第四百零五章 美丽的意外 “都那样了,你确定没什么?咱们都这么熟了,你不用遮遮掩掩的。”小丫挤眉弄眼道。 “我遮掩什么?!我跟你师父之间真的清清白白,关系非比寻常,不是,非常正常!”白陌染再次慌忙解释道。 “我都亲眼看见了。”小丫一脸你别否问的表情。 “那只是一个意外。” “哦~明白了,美丽的意外。”小丫故意笑道,将“哦”字拉得极长,极有深意。 “锦小丫,你——”白陌染一把抓过小丫油腻的手,璨若星辰的眼眸盯着小丫的眼睛,“我对你怎么样,你不会不知道吧?” “是挺好的!不过算你聪明,知道师父向来尊重我这徒儿的意见,要想成为我师娘,这第一步,自然是要先将我讨好。”小丫笑道。 指着地上一堆鸭骨头,“这孝敬我的烤鸭味道极好,这份人情我先收下了,放心吧,在毒仙和你之间,我更看好你哦~等改日见到师父,我定在他面前替你多美言几句,说不定,我师父一高兴,就收了你。” 白陌染的脸已经沉得比刚结出的橘子皮还青,又酸又涩,“锦小丫,我警告你,以后不许在我面前提起你师父。” “糟了!糟了!你莫不是因爱生恨了?!”小丫赶紧捂住嘴巴道。 辰逸在一旁看见自己少爷的脸直接变成黑色。 小丫呀,小丫,少爷很生气,后果很严重。 嘶…… 不过……辰逸佩服你的胆量,每次都能成功的将少爷激怒,然后,再全身而退,像我就没那么好的运气。 院子里忽然落下一个黑影,宛如鬼魅,小丫细看,这个人,是寂如风。 “少爷,他们回来了。”寂如风冷冷道。 寂如风刚才故意出现,将顾捷等人引开,否则,白陌染与辰逸不敢如此明目张胆出现在院儿里。 “少爷,咱们该走了。”辰逸小声提醒道。 “嗖——”一下,白陌染手搭在寂如风与辰逸的肩上,三人消失在院里。 而这个偏僻的小院,再次恢复了往日的冰冷与孤寂。 小丫将地上的鸭骨头埋进土里,才回到自己的房间。没想到的是,辰逸这一个大男人,倒是挺会收拾整理房间的,没一会儿的功夫,房间里便一尘不染,井然有序,看来很有经验。 将门关上,回想起白陌染刚才着急的样子,嘴角不由得扬起了一抹笑意。她承认,她是故意的,就是想惹怒白陌染,让他以后不要再冒险来这危机四伏的皇宫。 皇宫守卫深严,这里指不定有什么深藏不露的高手,不一定每次都那么幸运,能全身而退。 她猜到白陌染的身份不简单,但是既然他还没打算告诉自己,也没打算暴露,就不能因为冒险入宫看望自己,而暴露身份。 小丫坐在床上,脱掉绣花鞋,看着那双白绫袜子,甜蜜一笑。在这冰冷无情的皇宫之中,总算有了一丝温暖。 不过,回想起白陌染刚刚离开的样子,总觉得哪里有些怪怪的。 千娇楼后庭,小阁楼上。 “澜鸢和孜鸢何时才能就位?” “明日,应该就能被安排到司制房。”辰逸道。 “姑姑与镇国公的关系,可曾查到?”白陌染望着窗外的皑皑白雪,淡淡道。 “并未查出公主与镇国公有什么特殊的关系,两人曾经交往极少,只是普通的公主与丞相的关系。” “这就更说明,他们之间的关系不简单。”昨夜在佘丞相的坟前,姑姑逗留如此之久,两人的关系定然匪浅,而这种关系又故意隐藏起来,不让世人知道,说明这关系更加非比寻常了。 “再去查,仔细查,不过要小心,这件事,不能让姑姑有所察觉。” “是。” “流萤有消息了吗?” “她似乎是故意藏起来了,就连无问阁也没有半点关于她的消息。” “收拾东西,我们回白府。” 辰逸不解,“少爷,这是为何?” “明日,就知道了。” 公主府。 沉月公主将一种血色的液体倒入鬼兰花盆里,用手托着苍白如鬼面的花,凝眸观赏,薄唇微启,“今夜,又去了皇宫。” “是。”白陌染柔声答道。 “她如今在后宫的日子,恐怕不好过吧。” “嗯。”白陌染淡淡答道。 “这个时候,你自然应该是不顾一切的守护在她身边。女人嘛,如果你可以在她最脆弱的时候陪伴着她,守护她,安慰她,很快便能俘获她的芳心,更何况,她现如今只是佘家孤女,无依无靠。”沉月公主的嘴角微扬,似笑非笑。 白陌染望着姑姑带着面具的侧脸,就像雾里看花,姑姑总是那么深不可测。但他猜不透,姑姑为何也想要得到珍珠,也千方百计的想要得到珍珠上的秘密?她拿到《易阳传》,打算做什么? “所以,姑姑也打算让我进宫。” “你搬回白府,不正是有这个打算吗?”沉月公主勾唇反问。 “什么都瞒不过姑姑。” “你想瞒着姑姑什么?”沉月公主突然注视着白陌染,像是灵魂的审视一般。 “那要看,姑姑想瞒着玧儿什么。”白陌染对上沉月公主的眼眸,毫不示弱。 沉月公主突然别过脸,“你入宫也好,离仇人更近一些,知己知彼,才能百战百胜。你我在外面筹谋布局多年,就等着报仇雪恨那一天。” 白陌染紧握的拳头青筋暴起,眉宇之间,更多了几分厉色。 是的,静贵妃,他的仇人。 “也是时候,拿回本该属于你的一切。”沉月公主继续低头,拨弄着惨白的鬼兰花,只觉得此刻的鬼兰花,开得更加诡异。 没多久,郾城大街小巷传遍了一个奇闻,白家大公子突然改邪归正,从千娇楼那花街柳巷搬回了白府,而且,一改之前玩世不恭的性子,请了武术师父在白府里,整日刻苦练武。 世人都说,是上次在秋葵宴上被太子殿下打成重伤,才下定决心,立志习武,打算来年在秋葵宴上一雪前耻。 因此,又一次俘获了不少少女的芳心,送来白府的庚帖早已堆积如山。 然而,白府里的真相竟然是,请来的武术师父几人在院里坐着推牌九,而白家大公子独自坐在房里,静静地看书。 辰逸抓了一把瓜子,围在几位武术师父身边看热闹。 屋里屋外,成了最鲜明的对比。 第四百零六章 扭曲事实 皇宫,司制房。 两排宫女恭敬地站在司制房前面的空地里,由一位公公带领着几位小宫女,来到司制房。 李司制一脸媚笑迎上去,想来那位公公定然有些权利。 “李司制,这些就是新入宫,分配到司制房的宫女,体谅你司制房下半年事务繁多,故而给你多分了几个宫女。”最后一句话,声音压得极低。 李司制一脸心领神会的表情,“多谢李公公体谅。” “咱们都姓李,杂家自然多为你考虑几分。”李公公娘声娘气道。 小丫起初还没怎么在意,但几位宫女入队的时候,她恍惚间觉得有俩人的背影格外熟悉,仔细一看,那不是澜鸢与孜鸢吗?! 俩人正恭敬地低头,听着李司制交代规矩。 惊讶过后,小丫赶紧收敛了神情,以免让人察觉。 如同昨日一般,李司制长篇大论之后,各位宫女散去。 澜鸢与孜鸢刚想过来,却发现正李司制朝这边走来,便转身进入了绣屋。 “佘若雪,你将已经为静贵妃娘娘缝制好的新衣,送过去给娘娘过目,若有不满意的地方,你记下,回来再做修改。”李司制吩咐道。 “李司制,您还是换别人去吧,若雪记性不好,若是将娘娘吩咐修改的地方忘了,到时候,咱们司制房定然会被静贵妃责罚。”小丫心里自然警惕,没准儿浮若宫还有什么陷阱在等着自己呢,不去为妙。 “记性不好可以用纸笔记下,本司制让你去,你就去,啰嗦什么。”李司制有些不耐烦道。 “李司制,你是故意的吧?我一新来的宫女,对皇宫不熟悉,很容易迷路,万一在路上耽搁了,送迟了,定然会被责罚。按理说,送东西这些事,理应让其他熟悉宫里环境和路线的宫女去更为合适些,为什么偏偏是我?” “因为只有你手受伤了,本司制体谅你,才挑些轻松的活儿让你做,你还挑三拣四,不服安排。看来是昨夜的惩罚没让你长教训,是吧?”一副刁钻刻薄的模样生动而灵活。 嘴上说得动听,昨日搬了五百匹笨重的布匹,怎不见你说是轻松活儿?小丫心中翻了个白眼。 所以,小丫料定,她更不能去,于是唇角微扬,“李司制,我试了一试,发现我的左手一样可以刺绣,所以,今日我可以同她们一样,在绣屋刺绣。” 李司制眼中惊愕不已,随后狐疑问道:“左手?” 小丫笃定一笑,成竹在胸的模样。 “哼,好,今日你就刺绣。”说着,悻悻然转过身,进入绣屋。 小丫来到那个角落,却发现澜鸢与孜鸢不在绣屋,估计是被安排到别处做事。 窄小的空间虽然有点拥挤,不过总算是有地方可以坐着,不用像昨日那般,搬来搬去,东奔西跑。 随遇而安是一种情怀,一种坦然面对。 对于小丫这种在生与死之间徘徊过多次的人,她更懂得珍惜生命,更明白生之不易的道理。因此,她不会因为被命运刁难而妥协,反而更有勇气在逆境中,盛开出属于她的充满魅力的绚烂夏花。 小丫从针包上取下一根针,针头摸着膈应手,且针尖迟钝。再换一根针,针尖依旧迟钝,小丫抓起针包,几乎每根针都是如此。 这分明是故意的。 小丫望着临近的一位小宫女,用自以为最温柔甜美的笑容轻声问道:“你能借我一根针吗?” 谁知那宫女对她翻了个白眼,没给她好脸色道:“你针包上不是有针吗?!” “这些针都不好用。”小丫继续挤出笑脸道。 “佘家嫡女真是矫情!用一根针都还要挑三拣四。” 小丫脸上的笑容瞬间石化,看来昨天在库房发生的事,早已在司制房的宫女们中口口相传,虽然这深宫的忌讳便是祸从口出,但只要有女人的地方,怎么可能真的能住嘴?流言和八卦是她们在这深宫之中唯一的乐子。 自从昨日的事情之后,这些宫女都认为自己是娇纵跋扈的千金大小姐,矫情,任性,而且还因此被罚。这些宫女虽是良家子,但多数都并非官宦人家,对于自己这种曾经身份尊贵,因罚被贬为宫女的,多少有几分疏远之意,所以,自己成了被孤立的对象。 抽动着嘴角,小丫将目光放回了自己面前的针包上。 刚才在院里瞧见一块磨刀石,小丫将针包抓在手上,站起来。 突然。 “哐嘡——”一声,小丫面前的绣架被不小心碰到,直接散在了地上,但小丫明明只是轻轻地一碰。 绣舞里众宫女都用异样的目光望向自己,那一双双眼睛,里面有嫌弃,有责怪,也有人当做看笑话一般,还不忘偷笑。 “佘若雪,让你刺绣,你不锈也就罢了,还发脾气将绣架损坏,看来本司制不罚你,以后谁都敢如此效仿,不服管教。来人啊!”李司制仿佛又抓住了一个可以刁难她的机会,赶紧怒道。 “李司制,你哪只眼睛看见我故意损坏绣架了?”小丫瞄了一眼散在地上的绣架,冷冷道。 “哼,这绣屋里的每位宫女都亲眼瞧见了。”李司制得意一笑。 “对,我们都看见了。” “对,就是她故意损坏绣架。” “不是……”夏姈姈刚想开口,却被一旁的木桑阻止了。 “哦?请问你们是看见我如何故意损坏绣架的?”小丫挑眉问刚才开口的那几个宫女。 “你刚才……站起来……用手故意将绣架推倒的……”刚才不愿意借针的那位小宫女吞吞吐吐地说道。 “你的意思是,你看得真真切切咯?”小丫冷眸凝望着她,冷冷问道。 小宫女眼神闪烁,“对……就是这样的!” “敢问李司制,故意扭曲事实,搬弄是非,挑拨事端,在宫中是何罪?会受到什么样的惩罚?” 李司制收敛了得意的神情,不知道小丫葫芦里卖得什么药,顿了顿,“宫中最忌讳挑拨是非,定处以掌刑,一直打到嘴里流出的血,可以染红一匹布才停止,意思是用沾满血的布堵住胡乱搬弄是非的嘴。” 那位小宫女的身子有些发抖,但却还在强装镇定。 第四百零七章 杀鸡儆猴 小丫冷眼瞧着一切。我锦小丫可是记仇得紧,若是惹了我,若真有机会,定会报仇。 睚眦必报,说的就是我这种人。 “这绣架分明是提前被人做了手脚,才会一碰就倒。” “你何以证明是别人动的手脚?”李司制问道。 小丫捡起一根木架,拿起来,用手指着木架断裂出,“这木架断裂处整齐,平滑,分明是有人用工具将绣架故意毁坏,再拼成原样摆在此处,只要有人轻轻一碰,它就会散架,倒地。若真是我发脾气,将它推到,损坏,那么这裂口必然是参差不齐,又怎会如此平整?” “对呀,确实是平整的。”一位宫女小声嘀咕道。 “看来不是她推到的。” “李司制,相信你定会秉公处理,绝不偏私,请查明是谁故意损坏绣架,在这司制房挑起事端?若这件事,传出去了,恐怕会有人说李司制你管理不力,玩忽职守。”小丫眉眼微扬,似笑非笑,不急不慌地说着,但却句句戳中李司制的心。 这个李司制在司制房奋斗多年,好不容易等到上一任司制出宫,她才坐上这个位置,她自然不敢懈怠半分。 “来人,将这个搬弄是非的人,拖出去掌嘴!” 来了几名太监,将那个小宫女拖了出去,而那宫女空中还不停地喊着,“李司制,兴许是我看错了,艾儿并非故意搬弄是非啊……” 但,李司制根本不在理会她,望着绣屋里的众人,“是谁故意损坏了绣架?还不主动站出来承认!若是被本司制查出来,定然重罚!若现在主动出来承认,或许可以从轻处罚!” 宫女们你看我,我看你,都默不作声。 “看来,李司制管理的司制房,混乱不堪,否则,怎敢有人在司制房明目张胆的陷害?”小丫自然知道这个故意将绣架损坏,嫁祸给她的人,是谁。 小丫故意这样说,有两个目的,一是警告李司制不要再明里暗里陷害刁难她,否则就是她管理不善,传出去了,对她也不好;二是想让其他宫女都明白,自己并不是好惹,好欺负的对象,若是敢惹自己,李司制不一定保得住谁,这个名叫艾儿的宫女就是一个活生生的例子。 “这件事,本司制一定会彻查清楚。”李司制的手紧紧抓住袖边,似乎要将袖子撕裂。她不明白,自己明明从一开始是处于上风,怎么她几句话之后,自己就如此被动。 看来这个佘家孤女,并不像曾经传闻那般蠢笨,天真。 “李司制,既然艾儿被罚,一时半会儿也无法回来继续刺绣,那她的位置自然就空闲了,不如若雪就坐那儿吧。” “既然你的绣架已经被毁,你就暂且坐那儿吧。” 看着李司制怒气冲冲离开的背影,还有屋外惨叫声连连的艾儿,小丫唇角勾起一抹诡笑。 自此之后,那些宫女看自己的眼神,更多了几分畏惧,事事都敬让三分,特别是在看见艾儿被打肿的嘴之后。 “姐姐,少爷让我们进宫来保护锦姑娘,是不是有些多余啊?我看,锦姑娘完全可以应付宫中的勾心斗角。”角落里孜鸢低声道。 澜鸢颇有深意的微微一笑,“妹妹,你把皇宫想得太简单了,这只不过是一个开始,深宫中的争斗,是永无止境的,看不见的硝烟,随时都可能将你吞噬,防不胜防。行差踏错半步,即可能跌入万丈深渊,永世不得翻身。” 小丫拿起一根绣花针,用左手开始刺绣,其实,这是她第一次用左手刺绣,果然,她真的会用左手刺绣,虽然没有右手那般灵活,但比常人用右手绣得更好。 心中暗喜,她真不知道,自己究竟还会些其他的什么。 织女绣,绣舞,弹奏彼岸之恋,到现在的左手刺绣,这些技能,都是她记忆力没有的。 自己的生活中,简直无时无刻不存在惊喜。 澜鸢与孜鸢被安排在别的院子住下,但距离不远,三人趁人不注意,私下碰头之后,便在白日里,装作互相不认识。 小丫的右手腕渐好,她试着用右手刺绣,一针一线穿过华丽的布匹上,一朵又一朵芍药缓缓呈现。 “佘若雪……那个……听说你会织女绣,你……你能不能也教教我们?”夏姈姈突然走到自己面前,温柔中带着胆怯,小心翼翼问道。 而旁边一群人竖着耳朵,仔细听着小丫会如何回答夏姈姈。 她们无不佩服夏姈姈的勇气,平时看起来比较胆怯,但为了刺绣,她鼓足了勇气,走到被众宫女敬而远之的小丫面前,敢问出了这么一句话。 其实,这句话,是所有宫女都想问的。 毕竟,织女绣,对于所有女子,都是一项梦寐以求的技能。若是会织女绣,那必然能从众人中脱颖而出。就算以后出了宫,也可以绣织女绣卖银两,大家都知道,小小的一方织女绣手帕,都是天价。 小丫认得她,她是这一群人中,唯一想开口替自己辩解的人,但她性子胆怯,总是无法开口。令小丫没想到的是,她竟然是第一个敢跟自己说话的宫女。 “我会,但我为什么要教你?”小丫低头将目光继续放在针上,漫不经心道。 “我……我可以把我所有的银两都给你。”夏姈姈满眼诚恳道。 小丫勾起唇角,“哦?你有多少银两?” 她附着身子,在小丫耳边悄悄道:“我有三百两白银。” 三百两银子? 每个宫女每月的月钱从二两到三十两不等,她一个司制房小宫女,最多不过三两月钱。三百两恐怕是她所有的积蓄了。 见小丫不为所动的模样,夏姈姈有些急了,“虽然这些对曾经的你来说,不算什么,但这是我夏姈姈入宫以来所有的积蓄了,我求求你,你就教教我吧。” 小丫想了想,其实这织女绣,倒是为自己惹了不少麻烦,既然是好的绣艺,就应该分享出去,让织女绣得到传承。 而自己在这深宫之中,有了银两,万事都会变得更方便些,一举两得的事,小丫又怎么会拒绝? 第四百零八章 风生水起 不过,要让她们得之不易,才会更珍惜,况且她们之前如此孤立自己,自己心里不舒坦,而如今,正好可以借此机会顺顺气。小丫心想。 “容我考虑下吧。”小丫淡淡道。 众宫女一听,这语气,明显是有戏啊!本以为夏姈姈会直接遭到拒绝,但却没有,完全是意料之外。 于是。 每次饭点,总有人抢着为小丫盛饭,最好吃的菜,都摆在小丫面前,为她端茶倒水的人,都得排着队来。 小丫也不拒绝,一一笑纳。 房里的一应物件,全部焕然一新,被褥也换成又厚又暖和的,每个宫女见了她,都像见了财神爷一般,眼中放光。 小丫收着宫女们的银两,收到手发软。 她悄悄地教着宫女们织女绣,宫女们暗地里都叫她师父,那声音又酥又甜,个个跟抹了蜜似的。 果然,利益才是维持关系的不败法则。 “姐姐,你确定这深宫之中,真有你说的那般可怕?”孜鸢小声问道澜鸢。 澜鸢望着一群人正在为小丫捶背,捶腿,正享受得不亦乐乎,“嘶……估计,这还要看,这个人与深宫的八字合不合,像锦姑娘这样的,好像……挺合适待在皇宫的。这次,估计真的是少爷多虑了。当初在太子府,咱们锦姑娘可是横着走的,进入皇宫,虽然说不似以前那般傲气,但现在跟司制房的宫女们都打成一片,日子应该还算好过。” “这哪里是打成一片,那些小宫女都把她当财神爷一样供起来了。” 然而众人抢着为小丫捶背捶腿的场景,正被李司制看在眼里,眼中闪过惊异之后,更多的是疑惑。 若想跟着小丫学织女绣,都必须答应,不得将此事透露给李司制。 故而,这件事,所有的宫女都对李司制闭口不提,但李司制见众宫女对小丫的态度转变如此之大,心中生疑,便私下找了木桑去房里询问。 “木桑,你绣艺精绝,心思细腻,整个司制房中,本司制是最看重你的。”李司制坐在梳妆台前,望着镜中的自己,拿着画笔,为自己描眉。 “多谢李司制的赏识,木桑定会唯李司制马首是瞻。”木桑得意笑着,赶紧借此机会表示忠心。 “本司制,最喜欢的,便是你这张小嘴,说的都是本司制爱听的,想听的。” “能让李司制舒心一笑,是木桑的福气。” 李司制一听,脸上的笑意更甜了,“最近,司制房中,是不是发生了什么本司制不知道的事?” 虽是云淡风轻的一问,可木桑的眼中明显有一丝慌乱,毕竟,自己也在学织女绣,答应过佘若雪,不能将此事透露给李司制。 脑海中突然出现艾儿半张红肿的脸,这就是惹了她的下场,自己才不愿意成为下一个艾儿。 “这……”木桑欲言又止。 “今日把你叫来,没人会知道。本司制知道,你一定能给出本司制想要的答案。” 李司制见她面色犹豫,“过几日,咱们司制房,会甄选出三名乙等宫女,每月的月钱会涨一两。” 木桑的织女绣还未学完,她自然也想继续学下去,若告诉李司制,岂不是不能再继续学下去?每月一两月钱跟天价织女绣相比,自然是不值一提。 左右思量一番,木桑缓缓开口,“李司制,自从艾儿被罚那件事情之后,咱们司制房的宫女们,都不敢再招惹佘若雪,怕她报复,所以,才没再故意疏远她。” “没有故意疏远她,跟故意讨好,献殷勤是两个意思吧?”李司制的眼眸突然有了冷意,自然已经看出,木桑在撒谎。 木桑见李司制冷了脸,自然不敢得罪,连忙跪下,“只求李司制知道以后,不要马上阻止她,否则,定然会引起所有宫女的不满。木桑不愿告诉李司制,是不想李司制成为遭人埋怨的恶人。” “哦?”李司制一听此言,对她不知道的这件事,兴趣更浓厚,她倒是想知道,这个佘家孤女身无分文,是如何收买人心的,能让整个司制房的宫女对她态度转变如此之大。 “李司制可听说过,织女绣?”木桑小声问道。 “织女绣?”李司制刚画好的淡眉轻挑,她倒是忘了,这个天下第一美人还有一样本事,那便是只有她会绣的织女绣,曾经还得过皇上的赞赏。 “她不会是为了收买人心,愿意将自己的织女绣教给大家吧?” “她答应教我们织女绣,但有两个条件,第一条就是不能告诉李司制您,第二条便是将所有的积蓄都给她。” “所有的积蓄?!”这可不是一笔小数目,但相比起织女绣的价值,这点银两确实算不得什么。 “现在司制房所有的宫女都在学,这个事,她们都不愿意告诉其他房的宫女,怕学织女绣的人太多,以后出了宫,织女绣已经卖不了钱。” “你现在学得怎么样了?”李司制似乎心里有了主意。 “木桑不才,是众宫女中,学得最快的。”除了夏姈姈。 “很好,你务必以最快的速度学会,此事,本司制就全当做不知情。”李司制将头转向铜镜,望着镜中的自己,用手调整着发髻上插上的簪子。 小丫手里端着一盆瓜子儿,坐在绣屋里,无所事事地嗑起了瓜子儿。屋里一群宫女认真地学习织女绣法,偶尔需要小丫亲自上手拿针的时候,还有专门的人负责为她擦手。 众多宫女之中,小丫最喜欢看夏姈姈刺绣,看着她专心致志的埋头刺绣的样子,极为赏心悦目,也是在这一刻,她心中顿然明白了,为什么夏姈姈性子胆怯,却偏偏敢第一个开口同她说话。 因为她对刺绣的执著与热爱,战胜了她的胆怯懦弱。 无意间听她提起过,她这辈子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刺绣,她发誓要学会世间所有刺绣的手法。 然而她在刺绣方面,确实非常有天赋,她是所有宫女中,学得最快的一个。 而旁边的木桑,则是最积极努力的,但在刺绣方面确实没什么天赋。不过,她在宫女之中,似乎是最受欢迎的,她向来嘴甜,更深受李司制喜爱,善于察言观色,左右逢源。而这样的人,又怎甘心屈居于人下? 第四百零九章 近水楼台先得月 冬日里的阳光更加柔和,午膳过后,小丫坐在朱红色的回廊边上,欣赏着眼前树枝上覆盖的积雪融化,一点一滴掉落在地上。 “师父,您怎么还在这儿啊?”一位宫女走过来,悄声笑道。 “怎么了?”小丫漫不经心道。 “听说宫里来了一位身形俊郎,容貌绝色的御前侍卫,听说今日正好要路过咱们司制房,好多人都想去一睹芳容。”另一位宫女凑过来低声道。 “知道什么叫审美疲劳吗?当你见过世上最俊的男子,再看其他人,都只是衬托的绿叶。”小丫继续别过脸,再看那树上的积雪,就像白陌染在对自己绚烂一笑。 小丫赶紧摇摇头,自己这分明是魔愣了。 只要一看见白色的东西就能想起他,偏偏这大冬天的,到处都是白色的雪,所以,小丫现在满脑子里,眼里,都是一身白衣的白陌染。 “师父,这个保证是您此生见过最俊的。” “走吧,师父,一起去看看吧,不看会后悔。” 小丫摇摇头,“不去。”反正也不是白陌染! 嗯? 我这脑袋瓜子在想什么呢?! 我怎么会想要看到白陌染?! 疯了! 我一定是疯了! 小丫如弹簧一般站起来,跑进绣屋,一定要迅速为自己找点事做,自己是太闲了,才会胡思乱想。 “师父她这是怎么了?”一位宫女不解问道。 “不知道,咱们还是快去看人间美景吧,去晚了可就什么都看不见了。” “对!对!对!快走!” 一群穿粉色宫衣的宫女们躲在司制房大门之后,探出头,望着远处缓缓走来的两排新入宫的侍卫。 盔甲在身,大刀挂在腰侧,昂首阔步,英姿挺拔,气宇轩昂。 “哇撒,来了来了!”人群中,一位宫女激动道,但又不得不将声音压低,生怕被别人发现。 “就是他!你们看!” “这世上怎会有如此俊朗之人,美得让我嫉妒!” “要是他能对我回眸一笑,我就算是死也无憾了!” “看把你美得,他要是回眸,指不定对着谁笑呢?” 两排侍卫缓缓经过司制房,威武庄严,个个面无表情,冷若冰霜。 不注意看,最后排的侍卫正微微张嘴,低声与旁边的人交谈,而他旁边的那位男子,正是万人瞩目的新入宫的最俊侍卫。 “少爷,你不是说要低调点吗?现在咱们怎么低调?”辰逸瞄了一眼司制房大门后的那群花痴宫女,淡淡道。 “没办法,谁叫你家少爷我如此风姿卓越,气质超凡呢?真是想低调都没办法!” “堂堂工部侍郎嫡子,文官世家,为了进宫,弃文从武,通过层层选拔,才混上这么个御前侍卫的职务,少爷,你这是为什么?” 白陌染将目光放在司制门背后,目光像是在寻找什么。 “本少爷自有本少爷的打算。” 辰逸望着白陌染的目光,看见了“司制房”几个大字,才恍然大悟道:“少爷,你不会真担心顾捷近水楼台先得月吧?辰逸那是说着玩的。” “不,这一次本少爷觉得,你说得有道理,近水楼台先得月,小丫现在应该最需要本少爷的时候,本少爷定然会竭尽全力守护在她身边。” “少爷,你想入宫,好歹把自己的官位弄高点啊,这御前侍卫还得被顾捷管着,你在他面前,身份不就矮了一截吗?” “这你就不懂了,人家好歹也在皇宫中保护皇上多年,才混到御前带刀侍卫统领这么个官位,咱们这刚进宫,就压过人家一头,这不是逼他怀疑人生吗?”况且,御前侍卫,能离他更近。 发现那一群宫女之中,并没有小丫的身影,白陌染收回了自己的目光。 “看到没!看到没!他刚才在看我们!”门后某个宫女激动道。 “不,请把‘们’字去掉,他明明是在看我。”另一个宫女一脸思春的模样。 “切!”众宫女见白陌染走远,翻白眼散去。 白陌染璨若星辰的眼眸望着皇宫里的每个角落,虽是被大雪覆盖,但还是能依稀瞧见红墙绿瓦,跟这里面的人一样,不近人情。 冰冷的风擦过脸颊,如刀如刺。 所有侍卫脸上都只有一个表情,他们就像木偶,似乎是没有血没有肉,不会笑,也不会疼。 路过拱辰宫,那里似乎一点也未曾变,就连宫殿外的花草摆放的位置,都照着原来的方位保持着。 宫门紧闭,但他却依稀看见一位身穿素色绿长袍的女子,满眼宠溺地抱着一个肤白似雪的小男孩儿,他们的笑容是如此甜蜜温馨,仿若可以融化这满城的冰雪。 再一眨眼,宫门前什么都没有,有的,只是这深深皇宫中的孤寂与冷漠。 璨若星辰的眼眸中闪现过一抹失落,浓如蝶翼的睫毛微微颤动之后,眼神变得更加坚毅。 入夜,小丫与澜鸢、孜鸢约好,在老地方碰面。 没想到到了那儿的时候,却发现有一名侍卫站在那儿,吓得小丫赶紧撤退,谁知一不小心碰到路边的树枝,发出了声响。 忽然。 一只手抓住了她的肩膀,小丫暗道不好,这半夜在宫中乱走动,会被当成刺客,小命不保。 “侍卫大哥,我不是故意出来乱逛的,我只是梦游了,求求你,放过我吧,就当什么也没看见。”小丫赶紧低头解释道。 “梦游?还没听说你有这病?”戏谑的声音从头顶传来,“求我?这还是第一次,不过……我不打算放过你!” 小丫心中一愣,这不是白陌染的声音吗?! 猛然抬头。 果然是白陌染,而且是不穿白衣的白陌染。一身侍卫服仿若更加丰神俊朗,眉眼上扬,薄唇粉若三月桃花。 这笑容,简直是一场人间视觉盛宴。 “怎么是你?!”小丫才回过神来,惊讶道,“你怎么会出现在这儿?还穿一身侍卫服?澜鸢和孜鸢那俩丫头呢?” “她们没来。”白陌染淡淡道。 小丫恍然大悟,“是你故意让她俩将我约出来的。” “嗯。” “那你……”小丫指着他的衣服。 “我如今是御前侍卫。”白陌染挑眉一笑。 “御前侍卫?”小丫一脸不敢置信,她搞不清楚白陌染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第四百一十章 私相授受(一) “为什么?好好的白家大公子不当,跑来宫里当侍卫?而且,你不是自称不会武功吗?不会武,又如何能当上侍卫?” 白陌染淡然一笑,拉起小丫的右手,仔细查看手腕,“看来恢复得不错。” “你不会就是……今日宫女们口中传说的那个人间俊朗的新侍卫吧?” 白陌染对着小丫扬了扬眉,笑而不语。 “还真是你!”小丫笑靥如花。 “你为何进宫?” “我之前同你说过,静贵妃与我有仇。” “现在,也与我有仇。”小丫清澈灵洁的眸子对上白陌染的眸子,俩人相视一笑。 “你接下来,有何打算?”小丫问道。 “先拿回属于我的一切。” “但愿能如你所愿。”小丫莞尔一笑,望着白陌染好看的下颚,怎么看都看不够。 “对了,白陌染,你可认识沉月公主?”小丫想起那日掐准了点入宫的沉月公主,实在来的蹊跷。 “认识,我姑姑当初在宫中,与她关系最为亲近,俩人可谓是无话不谈。” “那日我被召进宫,若不是她突然出现,或许佘家没那么快洗清冤屈,而且,我也会被贬去辛者库。” 提到沉月公主,白陌染的眼眸似乎变得更加深沉莫测,但也只是一瞬,便再难察觉,“是我故意将你入宫的目的告诉她,她便立刻带上证据去见皇上,借此机会为佘家洗清冤屈。” 姑姑一直想为佘家洗清冤屈,她等待多年,终于盼到这一天。起初,他只是以为姑姑是不忍肱股之臣蒙受不白之冤,直到那夜的坟墓前,他才明白,原来姑姑为佘家洗清冤屈,也是有私心的。 “那些信是哪儿来的?”小丫记得,那些信明明被烧毁了。 “我写的,模仿的字迹。” “那上面的内容你全都记得?”小丫惊讶问道。 “过目不忘。” “可既然没有原来的信件,你又如何模仿字迹?又怎么能保证皇上无法识破?” “如你所说,没有原来的信件,皇上自然也无法对比,他自然也不易分辨。” “张侍郎难道也分辨不出?” “就算他认出,他也不敢声张。” “为什么?” “因为,他想保住他的家人。” “你用他家人性命威胁他?”小丫知道,凭借白陌染的势力,他想要灭掉张侍郎满门,也不是不可能的。 “唯有这样,他才肯认罪。” “可是,有一点我一直没想明白,这些明明只是普通的家信,并没有通敌卖国,如张侍郎所说,他故意将信换成其他内容,呈给皇上,但又是谁,将普通的家信交给张蒙初的呢?而皇上又是如何断定被换的信,是出自我爹爹,或者我娘亲之手?” “只有一种可能,张侍郎并没有换信,而皇上早已想铲除佘家,所以,那些北辰国来的家信,只是一根导火线,点燃了皇上想要除掉佘家的决心。” 小丫惨淡一笑。 “是啊,功高震主,私藏《易阳传》,与北辰国通信,这桩桩件件,都是触犯了帝王的禁忌。” “帝王之家,向来冷血无情。”白陌染抬眸,望着夜空中那一抹月,冷冷道。 “佘家有内鬼。而这个人,一定是爹爹与娘亲极为信任之人,才会知道这些家信的存在,并且暗中将这些信,交给张侍郎。”小丫忽然恍然大悟。 “会是谁?背叛了整个佘家?佘家满门抄斩,对他又有何好处?”小丫蹙眉分析道。 “六年前,佘家满门抄斩,无一幸免,除了流萤。”白陌染冷冷道。 “不可能是她,她虽然自小入府,又曾是我的贴身丫鬟,同我一起长大,但她还不至于知道爹爹与娘亲的秘密。” “莫非?那个偷信之人,是想与佘家同归于尽?” “可究竟是怎样的深仇大恨,才会想要灭掉佘家满门?若是张侍郎还在,他一定知道是谁偷的信。”小丫冷冷道。 白陌染璨若星辰的眼眸变得深沉,陷入深思,或许姑姑知道是谁偷的信。 “少爷,咱们该走了。”辰逸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照顾好自己,我有时间就来看你。”白陌染丢下一句话,就匆匆离去。 望着白陌染离去的背影,消失在夜幕中,忽然觉得这深宫之中,自己仿佛不再那么孤独。再环顾这阴森的皇宫,似乎也有了一丝人情味。 李司制房中。 “木桑,你织女绣,学得怎么样了?”李司制不急不慢地问道。 “已经学会了。”木桑得意扬唇道。 “好,之前让你留意,她将收来的银两放在何处,你可知道?” “银两应该就藏在房中。” “你可确定?” “木桑亲眼见她偷偷将银子放进她房中的柜子下面,而那柜子下面,她故意挖了一个坑,银子就藏在那个坑里。” “好,在皇宫里私相授受可是大罪,这次,本司制倒是要看看,她还怎么狡辩!”李司制嘴角扬起一抹得意的诡笑。 寂静的夜,黑暗笼罩着整个皇宫,这里像一座孤坟。 小丫正在房里潇洒自在地嗑瓜子,尽管如今她被困在此处,但她坚信,这只是暂时的。 “嗑——” “嗑——” 院里突然一阵闹腾,仿佛来了很多人。 “啪——”房门被粗鲁地踹开,一群太监像潮水一般涌进来,随后进来李公公和李司制,这气势,仿若要吃人的饿狼。 小丫放下手中的瓜子,缓缓站起,恭敬行礼,“不知李公公与李司制深夜来此,有何事?” 同一个院里的宫女,自然开门出来看热闹,毕竟,这动静是从师父房里传来的。 “有人举报,说是你佘若雪在宫中私相授受,数额巨大,高达白银上千两,杂家既然知道此事,必然要管一管。” “李公公,冤枉啊!若雪怎敢在宫中私相授受?还高达一千两白银,这可是杀头的大罪啊!”小丫连忙解释道。 “哼!是不是冤枉,搜一搜就知道了!”李公公冷冷道。 话音刚落,一群太监便开始在小丫的房中乱翻一通,拉开衣柜,床下,枕头下,被子掀开,房梁上,一切可以藏匿白银的地方,都被翻了个遍,企图翻到那上千两白银,但都一无所获。 第四百一十一章 私相授受(二) 李司制附耳在李公公耳边说了句悄悄话。 “你们,将所有能搬动的东西,都搬开了检查!”李公公厉声道。 “是。”两名太监便将衣柜搬开,发现下面的石板确实有被人动过的痕迹。 小丫刚才还淡定自若的表情,已经变成一脸慌张,做贼心虚的模样。 李司制望见小丫此刻的神情,勾起唇角得意一笑。 “李公公,这下面似乎藏有东西。”一名太监道。 “打开看看!” “是。” 太监将石板撬开,惊呼道:“里面果然有东西!” 李司制得意地瞟了一眼小丫,但她却发现小丫眼中似乎有笑意,不明深意的笑意。 “什么东西?”李公公走进一看,“这不是一个酒坛子吗?” “李公公,那只是若雪酿的梅花酒,打开可就不香了!”小丫紧张道。 “不打开看看,杂家怎么知道这里面装的是梅花酒,还是白花花的银子呢?!打开!” 李司制得意一笑,佘若雪,现在人赃并获,你就等死吧! 红色的盖纸被撕开,一股浓郁的梅花香味扑鼻而来,一瞬间,整间屋子都充斥着迷人的酒香,让人忍不住想喝上一口。 “好香啊~这一闻,便知道是好酒!”李公公闭眼享受着浓郁的梅花酒香,赞赏道。 李公公是个爱喝酒的,肚子里的酒虫,已经被唤醒,正在不停闹腾。 李司制眼中满是惊愕!怎么可能?!不应该是银子吗?! “李公公,若您喜欢,若雪可以立马打一壶,让李公公解解馋。”小丫笑盈盈拿起勺子,打起了酒。 “嗯~快,让杂家尝尝,味道如何。”李公公便坐下。 小丫嘴角勾起一抹诡笑,将刚装满的一壶酒,端到李公公跟前,拿起桌上的杯子,立马为李公公斟满一杯。 李公公将酒杯端起,放在鼻下嗅了嗅,很是满意的扬唇一笑,抿上一口,“嗯~好酒!” “能得李公公垂爱,便是这杯梅花酒的福气。等除夕之时再取出,那必然更加香醇美味,届时,李公公若不嫌弃,若雪定会亲自打一坛,为您送过去。”小丫笑盈盈道。 这个彩虹屁,拍得连自己都觉得恶心。 小丫面上笑容依旧。 李公公漫不经心“嗯”了一声,面上虽不以为然,但小丫知道,他这是默许了。 “李司制,你怎么回事儿?深更半夜的,闹上这么一出,是觉得杂家这把老骨头经得起折腾吗?还是嫌你司制房不够乱呐?!”李公公突然冷了脸,余光瞟向李司制。 李司制身子一颤,顿觉不妙,“李公公,寻依也是听下面的宫女举报,本来不敢扰了李公公的清休,但思来想去,此事涉及到上千两白银,兹事体大,寻依不敢私自定夺,这才斗胆请李公公出面处理此事。” “哼!你口中说的千两白银呢?!你倒是给咱家找出来啊?” “这……这……”李司制望着门外看热闹的众宫女,“木桑,你出来!” 木桑抖擞着身子,从人群之中走出来。 “你不是说,你亲眼看见她将上千两白银藏在柜子底下了吗?银子呢?”李司制厉声问道。 “李司制,木桑何时说过她将上千两白银藏在柜子底下?木桑从未说过此话。” 李司制一脸匪夷所思,她甚至不明白,木桑为何突然矢口否认。 “你撒谎?!你刚才明明不是这么说的!” “木桑没有撒谎。”木桑一脸委屈。 “还敢撒谎!来人,将这个贱奴拖出去,杖责二十大板,看她还敢嘴硬!”李司制眼中寒光四射。 木桑“噗通”一声跪在地上,满脸泪目道:“李司制,既然你如此不顾情谊,想屈打成招,也休怪木桑无情。” 木桑跪在爬到李公公面前,将怀中满身插着针的小人掏出,双手递给李公公,“还请李公公为木桑做主,木桑长期以来,一直屈服与李司制的淫威之下,她以司制的身份威胁木桑替她办事,木桑不敢不从!” 李公公看清木桑递上来的东西,脸上一惊,瞬间惨白。 “你这贱奴,你胡说八道些什么?!本司制何时威胁你办事!”李司制又怒又气,整个脸像一颗核桃咔在喉哝,青红交接。 木桑丝毫不理她,继续泪如雨下,“但这一次,她命木桑将这个写了她生辰八字的小人,偷偷放进佘若雪房中,再以她私相授受的罪名,请上李公公来搜查房间。到时候人赃并获,嫁祸佘若雪在宫中行‘巫蛊之术’!但木桑知道这是诛九族的大罪,木桑不敢听从李司制的安排,便并未将这个小人放进佘若雪的房中。” 李司制还没听完木桑的说辞,便跪在李公公面前,慌张道:“李公公,不是这样的!她在栽赃陷害寻依,李公公,您一定要相信寻依!” 李公公望着俩人,眼中闪过一丝不明的情绪。 “好,李司制,杂家再信你一次。你倒是说说,这佘若雪为何会有上千两白银?又是藏在了何处?” “她身怀织女绣的绝技,司制房的宫女们都想学,她便要求宫女们将自己所有的积蓄拿献上,故而才会有上千两白银。,” 李公公望着门外看热闹的宫女,冷冷问道:“可有此事?” 门外的众宫女们被吓得纷纷跪下。 木桑梨花带雨道:“绝无此事!李公公,这些都是李司制为了陷害佘若雪,故意胡编乱造的谎言!请李公公明鉴!” “对……李公公,绝无此事,请公公明察。”宫女中有人附和道。 于是,所有人都跟着附和,对学织女绣的事情,矢口否认。 若是承认,便是坐实了私相授受的罪名,所有人必然都会被责罚,这个时候站出来承认罪行的,必然会成为众矢之的,以后恐难在宫中立足。况且,现在佘若雪的房中并未发现白银,不承认是最好的选择。 小丫与木桑相视一笑,嘴角扬起一抹不易察觉的诡笑。 “李司制,你究竟与若雪有何深仇大恨?竟要如此陷害若雪!”小丫立马满脸委屈道。 “你——”李司制满脸不敢置信地望着眼前发生的这一切,用手指着跪着的宫女,“你们——” 宫女们将头埋得更低了,不敢看她。 “哼!好你个李寻依,竟敢在皇宫之中用‘巫蛊之术’嫁祸她人,你可知皇上最忌讳的便是此事?”李公公厉声道。 第四百一十二章 巫蛊之术 “寻依也不知为何!寻依没做过,请李公公一定要相信寻依啊!”李司制慌张解释道。 “你如今叫杂家如何信你?你做出如此大逆不道之事!” “一定是她!是她故意陷害寻依,一定是这样的!”李司制恍然大悟般,指着跪在身旁的木桑。 “李司制,木桑不知道你与佘若雪究竟有何仇怨,自从她来到咱们司制房,你就故意处处针对她,安排久未人住的房间给她,所有司制房里的宫女都知道,佘若雪现在住的这间房,是曾经死过人的。那个司制房的宫女就是在这根房梁上,上吊死的!”木桑仰头指着头上的房梁,满眼惊恐道。 李公公仰头望着头顶的房梁,就在自己头顶,不自在地站起来,赶紧换了个位置站着。 “其他人都不敢住,李司制却还偏偏将佘若雪安排在这间房,你是不是打算像逼死当初那个宫女一样,逼死佘若雪?”木桑提到那个宫女时,明显情绪有些过于激动,眼神似刀地盯着李寻依,似乎要将李司制大卸八块。 “简直是一派胡言!她来的那夜,只有这间屋子是空着的,她自然住这间屋子!” “隔壁院里明明就有两间空余的屋子!若李公公不信,可以问其他的宫女,她们都知道此事!”木桑信誓旦旦道。 “对,当时确实有空余的房间。”宫女附和道。 “你们——” 众宫女见此刻的李司制大势已去,但李司制那灼人的目光,她们依然不敢看。 “就算寻依确实想过为难她,但从未想过要拿这种东西来陷害她啊,更不敢啊!这可是宫中的大忌!李公公,您一定要相信寻依啊!” 李公公表情凝重地望着跪在地上的李司制,似乎有些动摇。 “李司制好歹毒的心思,现在奸计未得逞,便说不敢,若是诬陷成真,若雪可就百口莫辩啊。求李公公一定要为若雪做主。”小丫见势,赶紧跪在地上,委屈道。 “李公公,请你不要相信那个贱奴的片面之词,她们俩人串通一起,来陷害寻依!” “李司制,这个小人明明就是你亲手做的,你还不承认!”木桑大声道。 “你胡说,本司制从来没见过这个小人,怎么可能是本司制亲手做的?!” “李公公,这个小人是不是李司制做的,请李公公搜查她的房间,若真是她做的,一定会留下蛛丝马迹,到时一切都会真相大白。” “来人,速去搜查李司制房间。”李公公厉声道。 没一会儿,一名太监手里拿着一块碎布,步伐匆匆进屋,双手呈上碎布,“李公公,这是在李司制房中找到的碎布,这块布明显就是缝制小人的,就连上面被剪下来的缺口也与小人上的缺口刚好吻合。” 李司制一脸不可思议的表情望着李公公,不停的摇头,这怎么可能? “这些布怎么会出现在我的房中?寻依毫不知情!一定是她们故意陷害我!”李司制跪爬着抱住李公公的大腿,“李公公,您一定要相信寻依啊……” 李公公将手中的小人和碎布上的缺口一对比,确实是同一块布,一脚无情踹开李司制,“哼!现在人赃并获,你还有什么可狡辩的?!” “李公公,咱们都姓李,您不是一直都照顾寻依吗?求求您,一定要相信寻依,寻依真的什么都没做!” “别跟杂家提姓李,你简直是给咱们姓李的丢脸!” “来人,司制房李寻依犯了宫中大忌,用‘巫蛊之术’陷害她人,现革去司制之职,杖责三十大板,罚去辛者库,听候刘公公发落。” “李公公……寻依冤枉啊……冤枉啊……”李司制到现在都还想不明白木桑为何要背叛她,甚至陷害她,而自己请来了李公公,却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现在被反咬一口,输的如此惨烈。 “木桑……你这个贱人……竟敢背叛本司制……还有你们……” 众宫女都回避她恶狠狠的眼眸,不敢看她。 “佘若雪!你以为你赢了吗?你的‘好日子’不过才刚刚开始!哈哈……” 李司制被小太监们脱出院子,声音越来越远,越来与小,直到听不见。 小丫与跪在地上的木桑对视一眼,嘴角扬起一抹诡笑。 “你叫木桑?”李公公缓缓问道。 木桑恭敬低声答道:“是,奴婢木桑。” “听说你是司制房绣艺最出众的,也是司制房最受欢迎的宫女?” “回李公公,木桑并非绣艺最出众,也并非是最受欢迎的宫女,只是平时协助李司制管理司制房,绣艺最出众和最受欢迎的宫女,乃是佘若雪。”木桑谦虚道。 李公公望了小丫一眼,眼中闪过一丝不明深意的笑意。 “嗯,谦和有礼,宽容大度,确实是领袖之才,从今以后,你就暂代司制房司制一职。” 木桑一脸惊喜,赶紧磕头道:“谢李公公,木桑一定会竭尽所能,打理好司制房的一切事物,绝不给李公公添麻烦。” “嗯。”李公公娘声娘气地答了一句,便领着太监们离去。 李公公回到房间,小李子端来一盆热水。 小李子小心翼翼地将李公公的脚放入洗脚盆中,轻轻地为他搓揉,而李公公则闭目养神。 小李子瞄了一眼李公公,缓缓开口,“干爹,干儿子有件事想请教干爹……” 李公公仍旧闭着眼睛,但在深宫中混迹多年的他,早就猜出了小李子心中的小九九,“你是想问,李司制为何要大费周章的陷害佘若雪?而那群宫女明显是在撒谎,为何我要故意视而不见?” 小李子一脸疑惑地望着李公公。 李公公嘴角勾起一抹诡笑,“墙倒众人推,那么一定是因为推倒你,她们能获得利益。而她们推或不推的态度,取决于观察你这堵墙能不能倒。李寻依今日败就败在,她伤害到所有人的利益,还不自知,她这堵墙本就岌岌可危,自己都无法站稳,还企图推倒别人,不自量力。” 小李子脸上更疑惑了。 第四百一十三章 不动声色 “佘若雪会织女绣,一块织女绣的价值连城,试问哪个女子不想学?所有宫女都要学织女绣,都将佘若雪供起来,佘若雪在她们眼里就是财神爷,李寻依想要动她们的财神,还将所有人私相授受的事情告发,这便是将所有人都得罪了。而那个木桑也是个聪明的角儿,知道这件事不能做,便故意闹上这么一出,想要保住佘若雪和所有宫女,以此收买人心。” “所以,干爹才看破而不说破。”小李子恍然大悟道。 “司制房年底事务繁多,人手本就不够,只要能管理好司制房,对于杂家来说,谁都是一样。可若允许李司制再继续这么闹下去,宫女都受罚,剩下来的事务谁来做?宫衣无法按时做好,连累的,就是杂家。” “可这李司制也太惨了。” “这一切都只因她太蠢了,蠢人,在这皇宫之中,是活不长久的。” “儿子受教了。”便更殷勤的为李公公搓脚。 小李子离开房间后,李公公将门栓好,走进里屋,将一个木箱打开,里面装着白花花的银两,约摸有上千两。 而李公公此刻布满皱纹的眼角,扬起了更有深意的笑容。 司制房,所有人都散去,小院儿里又重新恢复了平静。 小丫继续坐在桌上漫不经心地嗑瓜子。 “咚!咚!咚!”轻柔地敲门声。 “进来吧。”小丫干净利落的三个字。 “嘎——”门被缓缓推开,进来的是木桑。 小丫并未看来人,仿佛早就料定她会来一般,继续磕着瓜子儿。 “噗通——”一声,木桑跪在地上。 “佘若雪,谢谢你!若不是你,我妹妹的大仇也无法得报。”木桑磕头。 “起来吧,我口渴。”小丫淡淡道。 木桑赶紧爬起来,端起桌上的茶壶,为小丫倒了一杯茶,双手端给小丫。 小丫接过茶杯,喝上一口,“坐着吧,帮我剥瓜子儿。” “是。”木桑这才小心翼翼地坐在小丫身旁的凳子上,手上抓起一把瓜子,开始剥瓜子。 “恩人,您是如何得知木桑与李寻依有仇的?” “你的好姐妹夏姈姈悄悄告诉我的。” “夏姈姈?她怎么会知道?”木桑一脸好奇。 “因为你衣服里面戴的玉佩。” “玉佩?” “夏姈姈认识这块玉佩,她入宫比你久,曾与你妹妹相熟,她知道,你妹妹也有一块这样的玉佩,所以她早就猜出你是为了寻你妹妹才入的宫。后来你查出你妹妹之前就住在这间屋子,而且是被李寻依逼死的,你便想报仇,故而故意接近李司制,千方百计讨好她,成为她的心腹,博取她的信任,伺机报仇,这些,夏姈姈都知道,只是她从不多言。” “可她为什么要告诉你?” “我问她的,问她这房间为何空置如此久,都没人收拾。她说屋子里曾经吊死过人,别的宫女都不敢住。后来聊着聊着,她便什么话,都被我套出来了。” “所以你才找上我。” “我料定李寻依知道我收了宫女们巨额银两后,一定会抓住这个机会,狠狠地咬我一口。” “所以,你从一开始,就知道李司制会入局,故意等我学会织女绣,等她出手,你再跟我摊牌,你我联手,反咬一口。”这是何等的玲珑心思,平时看似漫不经心的样子,实则早就不动声色的筹谋好了一切。 “要想扳倒她,还得加点料,宫中最忌讳的便是‘巫蛊之术’,只要让她与这个沾上边,她也就离死期不远了。” “所以,你才让我故意在她去请李公公的时候,趁着她房里无人,将碎布放进她房中,再将插满针的小人带在身上,制造她嫁祸未遂的假象。” 木桑再次顿了顿,“可你是如何做到将那上千两白银藏匿在房中,而不被他们搜查到?这一大笔银子,想要藏匿必然极为不易。” 小丫勾唇一笑,“银子早就不在房中。” “不在房中?!”木桑满脸不可思议,“那你将银子藏匿在其他地方,万一被别人发现了怎么办?!” “我既然能将它藏到外面,自然就不会让别人发现。” “恩人,木桑曾经做了一件对不起您的事,请您原谅木桑,要打要罚,木桑绝无怨言。”木桑突然跪在地上,一脸严肃道。 “什么事儿?” 木桑将头埋得更低,“之前库房那事儿……是木桑干的……” “你倒是蛮诚实的。”小丫余光瞟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她,自己可是因此被罚“提铃”之刑,在夜箐离面前丢尽了脸,手脚被冻坏。 木桑皮笑肉不笑。 自己主动承认总比被你揪出来强,俗话说坦白从宽,木桑早就看出来佘若雪睚眦必报,不是好惹的角儿。自己几斤几两,木桑心里还是有数,故而不敢在佘若雪面前造次。况且佘若雪心思缜密得可怕,难保以后不被她发现,倒不如主动承认了。 “至于怎么惩罚,先欠着吧。”小丫将剥好的瓜子仁放入嘴里,“你可知道,李司制为何要处处针对我?” “木桑不知。” “你妹妹的仇,还不算报了,她还没死。” “贬入辛者库的宫女,生不如死。” “你现在暂代司制一职,应该去看望这位前任司制。” “您要去见她?” “自然是有事要亲口问她。”小丫让白陌染查过,这个李司制与佘家无任何交集,与曾经的自己也根本互不相识,更谈不上恩怨,所以,她一定是受人指使,故意刁难自己。小丫一定要弄清楚,是谁要让她在皇宫里的日子不好过。 李司制明日去辛者库报到,所以此刻,应该正躺在房里。 “你们怎么来了?!”李寻依趴在床上,无法动弹,裤子上血迹斑斑,连个为她上药的人都没有。 “来看看李司制有多惨。”小丫将一颗瓜子仁放进嘴角嚼着,淡淡道。 “哼!佘若雪,你以为将本司制弄走,你就高枕无忧了吗?你想得太天真!”李寻依恶狠狠道。 “本司制?现在司制房的司制姓木。”小丫不以为然道。 李寻依咬碎一口银牙,恶狠狠的眼神,似乎要吃人,“你——你个叛徒!” “叛徒?我只恨不能亲手杀了你!”木桑握紧拳头,眼中寒光四射。 第四百一十四章 废太子之事 “叛徒?我只恨不能亲手杀了你!”木桑握紧拳头,眼中寒光四射。 “我待你向来不薄,你为何要这样做?!”李寻依质问道。 “因为,你逼死了我的亲妹妹,木榆!” “木榆是你妹妹?!”李寻依一脸不敢置信,嘴里低声喃呢着,“木桑……木榆……我怎么没想到?都姓木。” “这些都是你应得的报应!” 李寻依惨淡一笑,“你们以为你们就赢了吗?呵呵……来此处挥舞胜利的小旗帜?这一切不过是刚刚开始……” “佘若雪,我会在辛者库等你,哈哈……” 周围一片寂静,深沉而诡异的夜,总让有心事的人辗转反侧。小丫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无法入眠。李寻依的话语总是不断回响于耳际,心中愈发不安。 她有一种预感,那个背后想要刁难为难她的人,绝不会善罢甘休,一定会再次出手。 勤政殿。 刘公公表情凝重地狗搂着身子,小心翼翼道:“陛下,司制房发生了一件怪事。” “有何怪事?说来听听。”拓跋鈞漫不经心道。 “昨夜,李司制企图将一个扎满银针的小人偷偷放入佘若雪房中,嫁祸她在宫中行‘巫蛊之术’,被拿个人赃俱获。” 拓跋鈞听到“巫蛊之术”四个字时,剑眉微蹙,“怎么个人赃俱获?” “在李司制房中发现了做小人残留下的碎布,并且裁剪的缺口刚好能吻合,确实是出自同一块布。”刘公公时不时注意着拓跋鈞的表情变化,愈发小心翼翼,生怕触怒龙颜。 毕竟,这关系到“巫蛊之术”,就像当年太子被废之时,一模一样,仿佛昨日之事重现。 拓跋鈞的思绪突然飘远,回到了那一夜。 那段时间他身体极差,卧病在床,每每到了深夜总是头疼欲裂。那夜,太子府里的小宫女偷偷跑进宫禀报,说太子对朕施了厌胜之术,后来在寝宫果然发现了插满银针的小人。 搜查太子府,果然发现了缝制小人的工具,那匹布是苏河城最有名的织造坊织的素天锦,因做工困难,只此一匹。朕将它赐予太子,没曾想到,他竟然私自请了巫师,用这匹布缝制小人,对朕实施厌胜之术,诅咒朕!欲早日继承王位! 朕悲痛欲绝,故而才怒废太子。 “亦守,你亲自去彻查此事,务必要查清楚,特别是这个李司制,她都跟什么人有关系?与当年的那些人和事,有没有关联?另外,你再去查一件事。” “……” “是,亦守定会将此事查个水落石出。”刘公公恭敬地退出了勤政殿。 今日是白陌染第一日站岗,守在勤政殿外。 刘公公路过白陌染跟前时,目光似无意地飘过白陌染的眼睛,俩人极为低调的眼神对视,但却没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皇宫里的某个角落,只听见一位女子的惨叫声,嘶声裂肺,痛苦不堪。 惨叫声里面,隐约能听见鞭子狠狠打在雪白的肌肤上,皮开肉绽,血迹斑斑。 “说!是谁指使你用‘巫蛊之术’陷害佘若雪的?!”刘公公的声音虽有些娘气,但此刻却无比威严。 他手轻轻一挥,拿鞭子的小太监便住手,只见鞭子上的血不停地滴落在地上,开出一朵有一朵娇艳的血花。 “我是被冤枉的……”李寻依的声音早已沙哑,有气无力答道。 “证据确凿,还不承认?!你若是老实交代了是谁指使你故意刁难陷害佘若雪,念在你入宫多年,一直为司制房尽心尽力的份儿上,杂家或许能留你一命。” 她不能说是有人指使她陷害刁难佘若雪,若她说了,不仅自己的小命可能没了,就连哥哥一家也跟着完了。 而且,现在说自己是冤枉的,谁会信?自己本来是想陷害她,没想到反而被陷害,证据确凿,如何翻盘? 佘若雪,你好狠!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则招招狠厉,不留余地。 只求那人念在自己守口如瓶的份儿上,能在哥哥仕途上帮上他一把。 “没人指使……我虽平日里看不惯她娇纵跋扈的样子,但我万万不敢在宫中使用‘巫蛊之术’,这宫里人谁不知道,这是陛下的禁忌,是杀头的大罪……” “还敢嘴硬,看来是不见棺材不落泪!来人!上刑!” 旁边的太监换了一条鞭子,这条鞭子上,有金属编织而成的刺,打一遍,那上面密密麻麻的刺,会连带着皮肉一块儿扯掉,这就不是皮开肉绽那么轻松,而是最终会成为一个血肉模糊的身躯,没有皮,只有血淋淋的,凹凸不平的肉。 就算能活着,以后除了脸,没有一处肌肤可以见人。 “不要……不要……刘公公……我求求你……”李寻依眼中全是畏惧与惊恐。 “说吧!”刘公公漫不经心道。 “刘公公……我真的没有拿小人去陷害佘若雪……这一切都是她陷害我的……” 刘公公一听怒了,以为她是故意在耍他,“打!使劲地打!打到她招了为止!” 浮若宫。 “娘娘,司制房出了一件怪事。”静贵妃的贴身宫女玉柔轻声道。 “什么怪事?”静贵妃雍容富贵的语气,缓缓道。 “……” “刘公公亲审此案?” “是,按理说,不过是司制房的宫女与司制之间的明争暗斗,不过是小事,但就因为涉及到‘巫蛊之术’,陛下或许才格外重视。” “这个李司制,为何要陷害那宫女?” “娘娘,她陷害的不是别人,正是佘若雪。”玉柔轻声答道。 “佘若雪?这个妖女,到哪里都能掀起风浪!”静贵妃冷冷道。 “至于她为何要陷害佘若雪,目前还不清楚。” “这个李司制,什么法子不用,偏偏用‘巫蛊之术’,这根本就是自寻死路!” “娘娘您觉得这一切,会不会都太过于巧合?”玉柔小心翼翼地说出心中猜疑。 静贵妃淡眉微蹙,凝神沉思片刻之后,“你的意思是说,有人故意想要借此机会,牵扯出当年太子那件事?” “否则,陛下怎会让刘公公亲自审理此案?” 第四百一十五章 贬入辛者库 “太子现在怎么样了?不!是大皇子现在怎么样了?” “回娘娘,大皇子依旧被幽禁在府里,整日不问世事,饮酒作乐,身子骨早就不比从前,心中郁结已久,恐怕活不了多久了。” “继续给本宫盯着他的一举一动。” “是。” 阴沉的天气,让人不觉有些压抑沉闷。 小丫一如既往地坐在绣舞旁,随心自在地磕着瓜子儿,守着宫女们学织女绣。 突然一群太监来到司制房,为首的李公公一脸严肃,昂着头,指着端来的木盘中的衣服。 “木司制,这件衣服上的牡丹是谁绣的啊?” 一名小太监将那件华丽的衣服提起来,所有宫女都将目光放在那件衣服上。 木桑赶紧对李公公行礼,“李公公,这件衣服是李寻依在的时候绣好送去玉晨宫的,木桑也不清楚。” “玉晨宫不是景嫔的寝宫吗?她的衣服上面为什么会绣牡丹啊?”一位宫女嘀咕道。 “这件衣服上的牡丹是谁绣的,主动站出来。”木桑对着众宫女道。 “这几日从来没绣过牡丹。” “我也是。” “不过这牡丹怎会如此像芍药呢?” 小丫望着那件衣服,倒是有几分眼熟,自己好像确实是绣过芍药花,并且是用左手绣的。 “若雪前几日绣过芍药,但并未绣过牡丹。” 李公公望着佘若雪,眼中似乎有一丝疑虑,“佘若雪,你可看仔细了,这朵花,确定是你绣的?” 听着这语气,李公公仿佛在暗示自己什么,于是走上前,拿起那件茶色的衣服细看,那朵牡丹上确实有自己刺绣的痕迹,但她清楚的记得,自己明明是绣的芍药,怎会变成牡丹? 一定是有人故意改动过。 人尽皆知,举国上下,只有皇后才配穿绣牡丹的衣服,而其他妃嫔若穿绣有牡丹的衣服,则会被视为不敬,越位。轻则降为处罚,重则直接处死。 这是从景嫔的寝宫拿回来的,从自己绣好芍药开始,送去玉晨宫,这件衣服到底经过多少人的手,又有谁知道? 看来今日这件事,明显是针对自己而来。 “李公公,若雪确实绣过芍药,但这朵芍药为何会变成牡丹,若雪并不知情。” “这件衣服,是李寻依亲自送去玉晨宫,她未检查仔细,自然受罚,上面的花确实是经你的手绣的,那么你也要受罚。将佘若雪带走。” “李公公,可若雪绣的明明就是芍药,并非牡丹。” “可你现在要如何证明?” “这……”小丫不知该如何为自己争辩。 李寻依现在对自己恨之入骨,又怎会帮自己证明清白?但是,将芍药改成牡丹花,绝非她做的,毕竟,她不会傻到将自己拖下水。 看来背后要刁难自己的人,在皇宫之中,势力非常。 “来人,将她带走!佘若雪麻痹大意,将景嫔衣服上的芍药错绣成牡丹,责令贬去辛者库!” 辛者库! 小丫惊如霹雳。 没想到自己上一秒还坐在绣屋惬意地嗑瓜子,下一秒就要被贬去辛者库! 这深宫之中,突如其来的变化,总是让人始料未及。 可叹自己兜兜转转,还是进了辛者库。 之前送给李公公的银子也没算白给,他亲自将自己送到辛者库,还特地对辛者库的老嬷嬷交代了几句,才离开。 离开之前,对自己悄声道:“佘若雪,你也是个聪明人,杂家能帮到你的,就只有这些了,你好自为之吧。” “多谢李公公。”意思是自己送他银子那事儿,就此翻篇,他对自己,也算是仁至义尽了。 李公公走后,一位老嬷嬷走上前来,虽然皱纹满布,但能看得出来,她年轻的时候一定是个美人,五官明朗,深黑色的宫服,显得沉稳严肃。 小丫跟在她身后,进入辛者库。 跨过门槛,映入眼帘的,便是各种花色的衣服晾在绳子上,密密麻麻,五彩斑斓。一群宫女正在忙碌地凉衣服,小丫仔细一看,那一双双手,全被冻得通红,肿得不成样子。 “苏嬷嬷!”众宫女打招呼。 而带路的嬷嬷几乎无视这些宫女,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的变化,一直板着脸,冷若冰山。 走过前院,进入屋子,这屋子里与外面的冰天雪地形成鲜明的对比,屋子里堆满了精致的暖炉,十分温暖。 旁边全是木质的凉衣柜,每一个柜子都至少有十层,每一层都摊着一件华丽无比的衣服。而屋子里也有绳子,木架,上面挂有皮毛,披肩等。屋里约摸有二十几个宫女,有的正在为暖炉添碳火,有的正在将衣服摊开,有的正在打理皮毛,有的正在整理烘干的衣服,叠好分类。 “苏嬷嬷!”众宫女再次行礼。 “嗯,继续忙吧!落日之前务必将烘干的衣服送往各宫。” “是。” 小丫继续跟着苏嬷嬷,她发现,这里所有的宫女,都不曾正眼瞧过自己。仿佛自己的到来,并不能引起任何人的关注,她们丝毫不在乎。 走出暖屋,一股寒风吹来,小丫冷得打了个寒颤。 这里就是大大小小的水池,池子边上百名宫女在埋头洗衣,细看她们的手,个个红肿不堪,像极了猪肉肠,而身上湿淋淋的,脚浸泡在水里,恐怕早已冻坏。 她们忙得根本没时间同苏嬷嬷打招呼,也没时间讲话。 小丫还发现,有些宫女被毁容,有的宫女只有一只眼睛,想必这些宫女都是在宫中犯过大错,才被贬到辛者库。 “咚——”一声,像是有什么东西,掉进了池子里。 “不好了,有人掉进水里了!”有个宫女惊呼道。 “瞎嚷嚷什么?!还不快将她捞起来!”苏嬷嬷厉声呵斥道。 废了九牛二虎之力,那人才算被捞起来,可惜再摸她鼻息的时候,她已经断气。 小丫以为她是呛了水,按压她胸部许久,仍然没反应。这才看仔细,她的手瘦得只剩皮包骨,眼白泛黄,瞳孔放大,但口中无水渍。 “她在落水之前,应该就已经停止呼吸了。” “这些都不重要,走吧。”苏嬷嬷似乎对她的死十分淡定,就仿佛刚刚死的就是一条小猫小狗,不,连猫狗都算不上,顶多,算蝼蚁。 第四百一十六章 习以为常的死亡 “这就不管了?难道苏嬷嬷不想弄清楚她怎么死的吗?”小丫问道。 “到了这里的人,没人会在乎别人的生死。你应该在乎的,是你自己能活多久。”苏嬷嬷冷冷道。 “那她的尸体就不管了吗?” “每天都会有人来收尸。” 小丫再回头,水池边的宫女们便已经各自忙碌起来,那个宫女的尸体,就摆在远处,无人理睬,仿佛众人早已习以为常。 “你运气好,刚才那位死了的宫女睡的铺靠里面,不会被风吹着,你就睡她那位置吧。”苏嬷嬷指着一排连着的铺位最里面的角落,面无表情道。 “是。”原来辛者库是没有单独房间住的,这对于小丫来说,是极不习惯的。 “李公公吩咐下来,要多照顾你几分,你今日就暂且去暖屋做事。” “是。” 在放满暖炉的屋子折叠那些妃嫔的衣物,小丫心里不禁暗自感叹,李寻依说的那句在辛者库等自己,没想到真的应验了。并且,现在成了自己等她。 将叠好的衣物放在木盘子里,有好几个宫女来取,其中有位宫女颇有深意的瞟了一眼小丫之后,便出去了。 在门口不知同苏嬷嬷讲了些什么,苏嬷嬷回到暖屋。 “佘若雪,从现在开始,你去后院洗衣服,洗完才能吃饭。” 小丫不解,为什么突然就安排自己去后院了,“苏嬷嬷,可是若雪做错了什么?” “你没做错任何事,但结果,就是这样。”苏嬷嬷依旧面不改色,冷若冰霜。 而周围的几个小宫女,也只是抬头漫不经心地瞟了一眼小丫,便再次低下头,各忙各的,不再理睬,甚至连一句多余的话都没有。 小丫来到后院,所有人都在忙碌,根本没人注意她,她就仿佛是个透明人一般。 她拿起木桶,到池子边打水。 提满一桶水,回到自己的位置之时,旁边的衣服早已堆积如山。 “这是怎么回事儿?”小丫不解问到旁边的宫女。 她看向周围,旁边几位宫女的衣服也是如此之多。 距离她较远的一处,有个宫女冷冷道:“这里每天都会不间断地送来衣服,每人平分,洗得快的,便能按时洗完衣服,准时吃口热饭,可若是洗慢了,就连饭点都赶不上,只能饿着肚子明天继续干。” “原来如此。” “你还是快点洗吧,照你这速度,今夜你肯定吃不上饭了。”那宫女冷冷说完这句,便不再开口说话。 有些洗得快的,面前堆积的衣服在逐渐减少,而自己面前堆积的衣服,是越来越多。 手触到寒冬里的水,就仿佛摸在刀尖上似的,一阵阵刺骨的疼。 小丫看着自己曾经保养得极好的双手,白嫩细滑。此刻,被冻得红肿,像一截又一截的猪肉肠,用手指捏一下,立马泛白,并且毫无知觉。 再看着眼前堆积如山的衣服,周围的人埋头拼死洗衣服,却永远也洗不完的衣服。 “啊欠——”痛快地打了一个喷嚏,旁边的几位宫女赶紧将水盆移开,离她远一点。 这辛者库的宫女若染上病,除非是自己能好,否则只能是等死,因为,辛者库是宫里身份最卑贱的宫女。这里的宫女病了,是没人为你诊治的,更别提开药方熬药。 小丫头昏脑涨,天旋地转,酸痛不止的腰,鞋子早已被冰水浸透,才养好的脚,估计又长满冻疮。 努力摇摇头,活动活动僵硬的脖子,环顾四周的宫女,她们相互之间,似乎没有多余的一句话。 小丫这才回想起来,自从她走进辛者库的那一刻开始,她便总觉得哪里怪怪的。原来,是因为这里的宫女,从来不会多说一句话,她们都极为冷漠。 在这里,生死似乎是习以为常的事,没有一丝人情味,所有人都只关心,手上的工作什么时候能完成,今日能不能赶上饭点,自己还能不能活过明天。根本不会有人愿意浪费时间与精力,多说一句话,更别提八卦了。 夜幕降临,寒风呼啸,小丫面前的衣服,依旧堆积如山。 身边的宫女,陆陆续续的离开,最后只剩下小丫一人。 “咕……咕……咕……”直到听见鸡鸣声,她才用手支撑着酸痛难忍的小蛮腰,缓缓站起来,活动活动筋骨,拖着乏累的身子,朝寝屋里走去。 屋里漆黑一片,所有宫女都已经睡着了。借着屋外回廊上微弱的灯光,小丫找到自己的位置,却发现那里已经睡下一个人。 环顾四周,只有最外面靠窗的铺位空着,她本已累得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便躺了上去。虽然盖着厚厚的被子,但窗户缝隙里灌进来的寒风,似乎无孔不入,不管小丫再怎么调整睡觉的姿势,总觉得背后发凉。 不知折腾了多久,她总算睡着了。 “喂!快醒了!一会儿收尸的人就要来了!”耳畔有个宫女的声音响起。 小丫睁开沉重的眼皮,隐约见听到“收尸”两个字,顿觉不妙,强撑着身子坐了起来。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今晨,发现一名宫女死在床上。”小丫这才认出,自己隔壁铺位的宫女,就是昨日唯一一个同自己说话的宫女。 “死在床上?”小丫忽然瞟见苏嬷嬷也在房间,正冷眼看着最里面的那个铺位。 “苏嬷嬷让我们赶快收拾起床,一会儿收尸的人来了。” 那个铺位,明明是苏嬷嬷昨日吩咐自己住的铺位,只不过被别人占了去,没想到昨夜睡那个铺位的宫女,就死了。这难道只是巧合?小丫心想。 “看来那个铺位晦气,连着死了两个人。”那宫女小声嘀咕道。 小丫赶紧收拾整理好,走上前去,准备检查那宫女的尸体。 苏嬷嬷忽然拦住她,冷冷道:“你要干什么?!” “昨日都还好好的,怎么就突然死了,难道嬷嬷不查清楚她的死因吗?” “辛者库每天都有人死,她们的死因无非就是累死、病死、冻死、饿死,根本没人在乎她们的死因,这里的人命,贱如蝼蚁。劝你少管闲事!” 第四百一十七章 顾捷往事 “嬷嬷百般阻挠若雪查看尸体,莫非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小丫清澈灵洁的眸子突然冷了下来。若这个宫女只是正常死亡,小丫便只当是个巧合,若她真是被人害死,那么对她下手的人,最初想要谋害的,就是自己。 小丫转念一想,知道自己住这个铺位的人,只有苏嬷嬷,苏嬷嬷如此阻挠,莫非对这个宫女下手之人,就是苏嬷嬷?! “放肆!若是要看尸体,也用不着你一个辛者库小宫女查看,自会有专门的人查看,出去!”苏嬷嬷的目光忽然变得阴冷,薄唇微抿,显然是愤怒了。 周围的宫女都不明白是怎么回事儿,只听见苏嬷嬷的呵斥声,纷纷望着俩人。 门外突然来了一群人,拿着木架子,轻车熟路,动作熟练地将那个宫女的尸体抬上木架,便走了。 小丫瞄到那个宫女的脸,并无异常,但眼前的苏嬷嬷,实在令人怀疑。 “佘若雪,你如此爱管闲事,想来是在辛者库闲的慌!”苏嬷嬷冷冷丢下一句话,便转身出了屋。 再来到后院,自己的位置上,早已堆满了衣服。 小丫轻叹了一口气,无奈地坐下,抓起一件衣服放进盆子里。 “这些,都拿去给她洗,以后你们洗一件,她就洗两件。”苏嬷嬷对着后院其他宫女道。 话音刚落,周围的宫女都将自己跟前的衣服抱了一般,丢在自己跟前。 今晨叫醒她的那宫女,在苏嬷嬷凌冽的目光下,缓缓将自己跟前的衣服抱起,轻轻放在小丫跟前。 小丫望着面前堆积如山的衣服,皱起眉头。这么多的衣服,自己要洗到何年何月?苏嬷嬷这分明是想整死自己! 勤政殿门口,两个侍卫守在门前,若不仔细看,无法发现他们正在小声交谈。 “少爷,小丫被贬到辛者库,现在怎么办?”辰逸将音量压得极低。 “澜鸢、孜鸢去了没?”白陌染一脸严肃道。 “今日到辛者库报到,辛者库那地方,比地狱更可怕。贬入辛者库的宫女,从来没有能活着出来的,据说那里每天都要死人。”辰逸低声八卦道。 白陌染眉头蹙得更深了。 “在讨论什么呢?!”顾捷突然昂首阔步走了,站在白陌染与辰逸面前。 辰逸与白陌染不再说话,一脸严肃。 顾捷忽然望着白陌染,小声道:“你与佘若雪很熟?” 白陌染没想到顾捷会如此开门见山,“认识。” “你们怎么认识的?白侍郎嫡子在郾城是个神秘人物,谁都知道你风流成性,顽固不羁,可各大宴会上,却从来没见你出席露面。向来都只是听闻你整日流连于烟花之地,却并没有人真正在烟花之地,碰见过你,而你,又是如何认识佘家嫡女的?” “顾统领,那些事都过去了。”白陌染浅笑。 “你还没回答本统领的问题。” “在她会郾城的路上认识的。”白陌染淡淡道。 顾捷再望了他一眼,“如果,你入宫,是为了招惹她,那本统领劝你早点打消了这个念头。你这样的花花公子,根本配不上她!” 白陌染先是一惊,随即冷冷道:“顾统领又是她什么人,凭什么管她的事?” “记住本统领说过的话,本统领绝不会让你与她有半点干系!”冷冷的眸子如夜鹰一般对上白陌染。 “顾统领不会是喜欢她吧?”白陌染此言一语中的。 顾捷的眸子忽然变得闪烁,回想起六年前的某个大雪纷飞的日子,自己被罚跪在冰天雪地里,全身冻僵,就要失去意识晕倒时,忽然看到一双精美绣花鞋。抬眸一看,一位身着浅粉色百褶琉璃裙的少女站在自己跟前,她对自己嫣然一笑,绚烂如花,将手中的油纸伞递给自己。 顾捷望着她远走的背影,再看着自己手里的油纸伞。那一刻,他觉得他的世界都被这个女子温暖,那绚烂如花的一笑,点亮了他余生中所有美好的幻想。 但,她只是自己心中可望不可及的美梦。 那时的她,早有婚约,佘家嫡女,一品千金,天下第一美人,天之娇女,身份何等尊贵,哪里是自己可以爱慕的?所以,他一直将这份爱慕隐藏于心底,从不敢表露。 白陌染望着他的表情变化,心中早已有了答案。还真被辰逸的乌鸦嘴所中了,他心悦小丫,所以才暗中保护。 “白陌染,没有根据的事,不要胡乱猜测。你可知在宫里,宫女与侍卫私相授受,是何等大罪?!所以,也请你离她远一点!” “我就是喜欢她,怎么了?”白陌染戏谑道。 辰逸在一旁听着,不由得对自家少爷生出敬佩之情,这是要干架的节奏啊! “你不配!”顾捷情绪有些失控,抓住白陌染的衣领。 周围的侍卫都将目光放在俩人身上,因为并未听清楚俩人究竟都在说些什么,便是满脸疑惑。 “顾统领,我不配,难道你配?”白陌染戏谑笑道,将顾捷的手拿开。 顾捷瞧见周围人的目光,甩手冷“哼”了一声,便离开了。 “少爷,怎么到哪儿都有情敌?”辰逸凑过来八卦道。 “说明她优秀啊。”白陌染淡淡笑道。 “可她现在还在辛者库,要怎么样才能将她救出来?” 白陌染勾唇一笑,似乎心里已经有了主意。 太子府,华轩阁。 一个丫鬟被扔在地上,仔细一看,那人竟然是先儿。 “太子妃,若让本王知道,你还敢故意买通宫里的人,故意刁难若雪,本王定不轻饶。”拓跋珣眼眸寒光四射,虽然他未曾入宫,不敢前去探望她,但宫中发生了些什么事,他清楚得很。 夜箐离没有多说什么,望着拓跋珣一脸铁青离开,勾起了唇。 “公主,太子殿下发现奴婢曾派人接触过李司制。”先儿从地上爬起来,低声道。 “起来吧。”夜箐离冷冷道。 拓跋珣,她险些害得你失去太子之位,你居然还对她念念不忘。 “佘若雪,你真是贱命,仿佛走到哪儿,都能转危为安!不过……现在被贬去辛者库,看你还能挣扎多久!” 第四百一十八章 染上风寒 “公主,她被贬去辛者库是在李司制被抓之后,看来除了咱们,还有人想要置她于死地。”先儿从地上爬起来,小声道。 “这个人的手段,比李司制的手段,高明多了。稍微动动手脚,就将她弄去了辛者库。那个地方,可不是人待的。佘若雪不是自称从地狱爬起来的人吗?堪比人间炼狱的辛者库,看她能垂死挣扎多久!”夜箐离唇角的笑意更浓,饱满的额头上,那颗紫色水晶闪闪发光。 辛者库。 小丫红肿的手泡在冰水里,不停地搓揉着衣服,可眼前堆积的衣服,只增不减。 心中正在思量如何改变现在的惨状,如果长此以往,自己不被累死,都会被饿死、冻死、病死。 总之一个字,死定了。 “啪——”手臂一阵刺痛,小丫疼得赶紧躲闪。 “让你快点!”苏嬷嬷手中拿着木尺,恶狠狠道。 小丫立马站起来,将袖子撩开,刚才被打的地方立马出现一条红印。 “你干什么?!”小丫终于爆发了,怒吼道。 “还敢顶嘴?!”苏嬷嬷将手中的木尺一挥,准备再来一下。 小丫握住苏嬷嬷的手腕,用力阻止她。 不知苏嬷嬷力大无比,还是小丫身体本就被拖垮,苏嬷嬷用力一推,小丫脚下没站稳,“噗通——”一声,掉进了后面的池子里。 一股凉意从四面八方扑来,身上穿的宫衣很快便被浸透,像一根根冰刺,又狠又快地扎进小丫的皮肤。这突然来袭的凉与痛,几乎让小丫窒息。 那池子虽是人工修筑的,但也足够淹死一个人。 “救我——” 小丫脚不能着地,在水中拼命挣扎,溅起水花。但周围的宫女,没一个敢出手相救。 苏嬷嬷平静而淡定地望着水中挣扎不休的小丫,薄唇微抿。只要她一死,自己就能离开这充满血腥的皇宫。 “救我……”小丫被抢了一口水。 周围的宫女们依旧无动于衷,有的甚至将脸别过去,假装没看见。 就在小丫快要失去意识的时候,她的手似乎抓到什么东西。就像救命的稻草,小丫紧紧抓住那东西,死死不放手,最后,自己被拖到了池子边上。 小丫手扒在池子边,两只手伸过来,她大口喘气的同时,抬眸一看,这不是澜鸢与孜鸢吗?! “咳咳……”小丫被捞了起来,不停地咳嗽。 “这是怎么回事儿啊?怎么掉水里了?”孜鸢着急问道。 一身狼狈的小丫,凌冽的眸子盯着旁边站着的苏嬷嬷,冷彻入骨的声音质问道:“你刚才为何将我推入水池里?!” “明明是你自己不小心掉进水池!她们都看见了,都可以作证!”苏嬷嬷丝毫不惧怕小丫阴冷的眸子,在辛者库,她见过的狠人,多了去了,可最后不是死了,就是疯了。 小丫冷眼望着周围的宫女,大多回避她灼人的目光,这些人,都对她见死不救。 惨白的薄唇勾起一抹冷笑,“苏嬷嬷,不管是谁对你说了什么,又或者是对你承诺了些什么。我有义务提醒你一句,若我佘若雪死在辛者库,皇上第一个,就饶不了你。” 苏嬷嬷眼中闪过一丝惊异,随即又恢复了以往的冷漠。 澜鸢与孜鸢扶着小丫回房,换上了干净的衣服。 “咳咳……”小丫止不住的咳嗽。 澜鸢用手摸了摸小丫的额头,“佘姑娘,你额头很烫,一定是受了风寒。” “这可怎么办?我去找大夫。”孜鸢慌张道。 “咳咳……不必……澜鸢,你身上的银针还有吗?”小丫虚弱问道。 澜鸢将鞋子脱下,拿开鞋垫,从里面取出几根银针,“入宫之前全身检查,无法将武器带进来,不过还好我机智,偷藏了一些。” 小丫接过银针,让孜鸢将房间的油灯点亮,端过来。 “瞧我,这一着急,都忘了,锦姑娘就是大夫。”孜鸢笑道。 “嘘——在宫中,她是佘姑娘!”澜鸢提醒道。 “哦,对!是佘姑娘。”孜鸢赶紧改口。 小丫将放在火上烤过的银针扎在自己身上,“就算是大夫,也要有工具,有药材,才能治病救命。” “幸好姐姐偷偷把这个也带进宫里了。”孜鸢窃喜道。 韶华宫外。 一群侍卫正在巡逻,宫门外是一片淡黄色的梅林,傲立枝头,迎雪而放,鼻尖传来一阵阵暗香,沁人心脾。 隐约间,听见前面一群宫女闹哄哄的,走进一看,原来是一堆宫女围着一颗树。 “九公主!您千万要小心!别掉下来了!”树下一位娴静优雅,穿淡黄色绣黄鹂勾勒萤黄色孔雀毛织绣而成的长纱裙女子,微微蹙眉紧张道。 而堆满积雪的树枝上,站着一位身着粉红色锦绣华服的女子,眉眼间无不透露着贵气。 她吃力地伸着手臂,刚好够到踢落在树枝上的红色羽毛毽子,将她紧紧握在手中,对着树下的女子挥一挥手中的羽毛毽子,笑靥如花,“本公主拿到了!” “公主,您快下来吧!”树下的宫女太监们都急的额头冒汗,这要是公主有个什么好歹,她们担待不起。 “公主,您小心点……” “没事儿!你们看,本公主不是拿到了吗!”九公主正得意笑道,谁知此时脚底一滑,她整个人直接从树上掉落下来。 树下的一群人,瞬间蒙了。 九公主惊慌失色,手中刚捡到的红色羽毛毽子再次从手中滑落。 忽然,一个侍卫飞跃起来,搂住九公主的腰,顺利平稳地落在地上。 另一名侍卫淡定地捡起地上的羽毛毽子,递给九公主。 九公主反应过来之时,看见朝她走来的,手中拿着红色羽毛毽子的侍卫,这情景似曾相识,就连那张脸,都仿佛在哪里见过一般。 她伸出手,拿过手中的红色羽毛,水晶一般透亮的眼眸直勾勾地盯着眼前这位侍卫。他肤若凝脂,唇似三月桃花,眉眼中,透露着宠溺,这样的目光,她多年未见。 “九公主,您没事儿吧?”旁边那位穿淡黄色长裙的女子赶紧上前紧张问道。 第四百一十九章 后屋等死 “清禾姐姐,我没事儿。”九公主说话时,目光仍然盯着帮她拾羽毛毽子的侍卫。 “你是谁?” 白陌染与辰逸双手扶在头顶,“参见九公主,御前侍卫白陌染。” “御前侍卫辰逸。” 九公主恍然大悟,指着白陌染,“你就是宫里最近传说的那位新来的世间最俊侍卫!” “正是。”白陌染也不谦虚,面不红耳不赤的淡淡答道。 突然,树上堆满的积雪“咵——”的一声,压断树枝,砸了下来,而顾清禾所站的位置正好能被积雪砸中,一时情急,白陌染搂住她的肩膀,让她躲过那块积雪。 “咚——”一声,积雪砸在地上,顾清禾被吓得面色苍白,若不是白陌染将自己搂开,估计自己就被砸中了。 九公主赶紧上前,将顾清禾拉开,“白侍卫,你没事儿吧?” 顾清禾一脸愣然,她以为九公主会上前关心她,没想到却是关心白侍卫。 辰逸在一旁一脸吃瓜的模样,九公主明明是自己救下的,少爷不过就是捡了个羽毛毽子,递给九公主。瞧着九公主望着自家少爷那眼神,就仿佛发现了宝藏一般,两眼放光。 九公主,不会就这样,看上自家少爷了吧?! “回九公主,在下无碍。”白陌染薄唇微启。 “无碍就好……无碍就好……白侍卫,本公主是不是曾经在哪里见过你?总觉得你长得很像……”很像他。 白陌染瞟了一眼周围的人,俯首低声道:“回九公主,在下以前从未入宫,公主殿下应该是认错人了。” “认错人了?”九公主轻声嘀咕道。可这眉眼实在是太像了。 顾清禾望着眼前的白陌染,这才想起,自己之前在秋魁赛上见过他,他就是那个在比文赛上,交了一卷白纸的白家大公子,后来还被太子殿下打了一掌,“白公子,你的伤可痊愈了?” “什么伤?”九公主不解问道。 “白公子之前在秋魁赛上,被太子殿下打伤。” “原来秋魁赛上,二哥打伤的人,就是你!你就是白侍郎嫡长子?” “正是。” “多谢顾姑娘关心,在下早已痊愈。”白陌染彬彬有礼道。 顾清禾随即淡眉微蹙,疑惑道:“可在秋魁赛上,白公子不是不会武吗?怎么几月不见,就成了御前侍卫?” 白陌染洒脱一笑,“能文能武,至少得占一样。” 辰逸在一旁淡漠地看着自家少爷熟练的装逼,他习以为常。 九公主再仔细看白陌染的眉眼,“难怪总觉得你们很像,原来你是白家大公子,算起来,你们也算是表兄弟。” 白陌染璨若星辰的眼眸中,闪过一丝耐人寻味的情绪,“九公主说的,可是六皇子?” “六皇子”这三个字,似乎在深宫中,是一个忌讳。 周围的宫女太监们将头埋得更低,假装没听见。十年前的那场大火,烧死了皇上最在乎的两个人,从那以后,“梦贵妃”、“六皇子”都成了宫中所有人不敢提的名字。 九公主仿若黑宝石一般的眼眸突然变得深沉,六哥是她在这皇宫中,最亲近之人,冷冷道:“对。” “九公主,六皇子当年离开之前,曾告诉在下一个秘密,让在下以后有机会见到公主之时,一定要亲口告诉公主。” “什么秘密?” 白陌染眼神示意,此刻人多,说话不便。 九公主性子直爽,索性直接牵起了白陌染的手,“你们不许跟过来!” “公主……” “不许跟来!否则,本公主定不轻饶!”九公主警告身后的宫女太监们。 拉到一处无人的角落,都还舍不得放开白陌染细嫩的手,直到白陌染挣脱。 “现在,你可以告诉本公主了吧?六哥让你告诉本公主什么秘密?”睁着黑宝石一般的眼眸,好奇望着白陌染。 白陌染温柔一笑,“他说,他在韶华宫外的梅花林里埋了东西,而且那东西,只能晚上去挖,还不能让别人看到。那是他留给你的礼物,至于在哪一棵树下埋着,他说只有你知道。” 九公主刚开始还没有完全确信白陌染说的话,但最后这一句话,让她深信不疑,这就是六哥哥让白陌染带的话。 因为,在韶华宫外梅林树下埋东西的事,只有自己和六哥哥知道, 这是他们两人之间的秘密。 白陌染与辰逸继续在皇宫巡逻。 “少爷,如果九公主喜欢上你了,怎么办?”辰逸担忧道。 “她不会。”白陌染冷冷道。 “可是那双眼睛里,明明满是爱意。”辰逸小声嘀咕道。 “你说什么?” “没……没什么……” 辛者库。 “你们别想偷懒!出来干活儿!”苏嬷嬷突然走进寝屋,厉声道。 “可是,佘姑娘生病了,染上了风寒!要有人照顾!”孜鸢委屈道。 苏嬷嬷赶紧撩起衣袖捂着鼻子后退了几步,一脸嫌弃道:“照顾?还当自己是以前的佘家嫡女?要人伺候?!既然感染了风寒,立刻搬去后屋!以免传染给其他人!” “后屋?”澜鸢不解问道。 “染上风寒的人只能住那儿!”苏嬷嬷说这话时,嘴角甚至有一丝得意,毕竟在辛者库,染上风寒,就只有等死。 孜鸢藏在袖子里的手捏得脆响。 澜鸢赶紧对她使眼色,让她沉住气。 “哟!这是病得……不会下不了床了吧?”苏嬷嬷阴阳怪气道。 小丫掀开被子,缓缓坐起来,“咳咳……让苏嬷嬷失望了,还没那么严重……” “既然能动,就赶紧滚去后屋!还有你们两个,以后,就负责涮马桶!倒夜壶!推粪车!” 澜鸢与孜鸢跟着苏嬷嬷离开,而小丫,则缓缓来到后屋,正要推开门,门自动打开了。 几名太监蒙着面纱,正抬着两具尸体出来。 小丫只觉得头重脚轻,手把在门边上,支撑着虚弱的身体,里面的场景让她愣住了。 “咳咳……” “咳咳……” “咳咳……” 此起彼伏的咳嗽声,阴暗潮湿的屋子里,床上躺着密密麻麻的人,个个面色憔悴,瘦如材骨。有的趴在地上,连爬都爬不动,也没人上前搀扶一把;有得则捂着肚子,面色痛苦的哀嚎。 “哎呦……疼……疼啊……” 一遍又一遍的哀嚎声,不绝于耳。 第四百二十章 塑料姐妹 这后屋,就相当与等死的地方,无处不散发着死亡的信号。阴冷潮湿,空气中弥漫着发霉的味道,脏乱不堪,就像垃圾堆。 这些被病痛折磨的宫女在这里经历孤独与绝望,直到死去。 小丫一直以为,辛者库就是这深宫中最可怕的地方,没想到,这里竟然比辛者库更可怕,更令人绝望。 这里的每一个角落,都充斥着哀怨与冷漠。 人间炼狱,不过如此。 澜鸢与孜鸢正在一堆马桶边上,努力的涮马桶。 “姐姐,少爷是让我们进来保护锦姑娘的,如今在这里刷马桶,算个什么事儿啊?!”孜鸢满脸郁闷地放下手中的刷子。 “让我想想。”澜鸢向来沉稳,仍然不停地刷马桶。 “姐姐,好歹我们也是江湖上数一数二的人物,可进了皇宫,居然来这儿刷马桶,这让我颜面何存?!” “嘘——小心隔墙有耳,这里是皇宫,你我说话做事都应万分谨慎,千万别给少爷惹麻烦!” “姐姐,你别涮了,赶紧想想,咱们现在怎么办?”孜鸢不耐烦道。 “让我想想……” “快点啊!我都要急死了!” “有了!”澜鸢突然心生一计。 俩人手里端着刚打来的水,冰冷刺骨。 孜鸢视死如归的眼神望着木盆里的水,“姐姐,你确定咱们这样能行?” “目前,姐姐我能想到的方法,就只有这个。” “那好吧!”孜鸢抿着嘴,紧闭双眼,毫不犹豫地将一盆冰水倒在自己头上。 “哗——”水打在地上。 孜鸢从头凉到脚,瞬间体会了什么叫透心凉。 她用手将脸上的水抹去,一脸疑惑地望着旁边的澜鸢,黑溜溜的眨巴着眼睛,无辜问道:“姐姐,你怎么还没动啊?” 澜鸢满脸惊讶的表情瞬间收敛,立马一本正经道:“说实话,姐姐也不知道这个方法到底行不行,既然你先泼水,不如让你先试试。” 孜鸢正想开口再说什么,澜鸢当即端起手中的水盆,将水从她头上倒下去,“鉴于你平时身强体壮的,姐姐我再帮你一把。” 澜鸢再次用手将脸上的水抹去,“姐姐,你果然是我亲姐……” 孜鸢在雪地里伫立许久,任由似刀寒风肆意刮过肌肤,将她的青丝肆意拉扯。 “呜呜……”是风的哀嚎声。 “姐姐,孜鸢在这寒风中吹了足足半日了,怎么头也不晕,额头也不烫,完全没有半点感染风寒的迹象,这是怎么回事儿?”孜鸢呆呆地问道。 “你我平时练武,故而身强体壮,自然不易感染风寒。” “那咱们现在怎么办?” “看来,必须更狠一点。” 澜鸢用手将雪堆在孜鸢身上,只露出孜鸢乖巧可爱的脸。 “现在你感觉到冷了吗?” “冷,但身体还是没什么反应。姐姐,你确定这样可行?”孜鸢黑溜溜的大眼睛无辜地望着澜鸢。 “应该……可以吧……” “应该?” “如果这都不行,姐姐我实在没招儿了……”澜鸢蹲在孜鸢身边,蹙眉道。 “呜呜……”寒风继续吹。 又过了许久。 “啊欠——”澜鸢突然感觉后背发寒,便情不自禁打了个喷嚏。 在雪里埋着的孜鸢突然惊醒,“姐姐,你打喷嚏了!” “快!摸摸我额头!” 孜鸢赶紧将手伸出雪堆里,放在澜鸢额头,“很烫!” “很烫就对了!”话音刚落,澜鸢便晕倒在雪地里。 孜鸢扶着昏迷的澜鸢,赶紧来到辛者库后院,“苏嬷嬷!我们俩感染上风寒了!” 苏嬷嬷赶紧捂住鼻子,后退几步,一脸嫌弃道:“那还不快去后屋!” “咳咳……是……我们这就去……”孜鸢担心苏嬷嬷怀疑,还故意咳嗽几声。 后院的宫女听着孜鸢的语气,似乎被调去后屋,是一件令她兴奋不已的事。 后屋的门被打开,俩人如愿以偿,跨入后屋的院子里。 孜鸢扶着澜鸢,找到了小丫,小丫正在院子里的被雪积压的草丛中,翻来翻去。 “佘姑娘!” 小丫听见孜鸢的声音,以为是幻听,只是顿了顿,便继续埋头在草丛中翻找。 “佘姑娘,你快为姐姐治病吧,她染上风寒了。” 小丫这才回眸,发现昏迷的澜鸢,“怎么回事儿?你们怎么也进来了?” “我和姐姐是故意染上风寒的。”孜鸢瞟了瞟,确定四处无人才悄声道。 “快扶进房中,我看看。” 小丫为澜鸢把过脉之后,“你们怎么这么傻?” “少爷吩咐过来,定要寸步不离的护在您身边,这宫里危机四伏,您随时可能有生命危险。”孜鸢小声道。 “可若是你们都病了,还怎么保护我?” “这不是我们俩,只病了一个嘛!” “风寒是会传染的。” “佘姑娘,您尽可放心,孜鸢身强体壮,是不会被染上风寒的。” “啊欠——”澜鸢虚弱开口道,“这一点,我可以作证,啊欠!” 为澜鸢施针过后,澜鸢睡下了。 小丫望着屋子里痛苦不堪的宫女们,眉头深锁。 她下定决心,她要改变这里。 “孜鸢,你将这屋子仔细打扫一干净,这样的环境,很容易导致人生病。我刚才在外面的草丛堆里,发现了一些可以治风寒的药草,若找到足够多,她们都有救了。” “佘姑娘,您要救她们?”孜鸢望着屋子里的病人,如此多的人,恐怕要花上许多草药。 “试试看吧。”说完,便起身出了屋子,朝院子里的草丛中走去。 白陌染与辰逸跟随着队伍,在宫中巡逻。 “少爷,她们现在都进了辛者库后屋,怎么办?”辰逸低声道。 “让你准备的东西,准备好了没?”白陌染冷冷问道。 “在身上。” “后半夜,顾捷回房休息之后,我们去看看。” “是。” 深更半夜,两个黑影,落在了后屋的院儿里。 “咳咳……” “咳咳……” 咳嗽声,此起彼伏。 脚步越来越靠近屋子。 孜鸢听到了屋外的动静,听心脏跳动声,知道来了两人。深更半夜来此,莫非是来刺杀锦姑娘的? 第四百二十一章 挺可爱的 翻身躲在门侧,手不自觉地握紧九尾鞭。 门轻轻的被推开了。 有人偷偷摸摸地走进来,孜鸢九尾鞭一挥,竟被那人用手逮住了,看来对方的武功不弱,一早料到自己躲在门侧。 正想张口大喊,却被那人点了哑穴。 “是我,辰逸。”那人悄声道。 这才点开孜鸢的哑穴。 “你怎么来了?”孜鸢小声道。 “少爷不放心,你懂的。” “哦~”孜鸢意味深长的小声道。 俩人很识趣地钻出了屋子。 白陌染缓缓走到小丫铺位前,她正睡得熟。 看到小丫红肿的双手,浓如蝶翼的睫毛不由得微微颤动,牵起她冰凉手,想要温暖她的手。 “咳咳……”睡梦中的小丫,还止不住的咳嗽。 “再过两日,你就可以离开这个鬼地方了。” “为什么?”小丫的声音。 白陌染这才看见,小丫已经睁开了眼,正望着自己。 “你什么时候醒的?”白陌染轻声问道。 “你牵起我手的时候。”说着,正打算将手从白陌染手中抽离,但其实她心中是舍不得的,毕竟,他的手心,很暖和,仿佛可以融化冬的冷彻。 “别动。据说,手上若是长了冻疮,这样搓揉,促进血液流动,会好得更快一些。”白陌染柔软而温暖的手,轻柔地搓揉着小丫红肿的手指,淡淡道。 小丫嘴角扬起一抹甜蜜的笑,便也不再挣扎。 “难道你有办法,让玉晨宫的人承认,她们将衣服上刺绣的芍药改成牡丹?故意陷害我?”小丫低声道。 小丫问出这句话的时候,连她自己都不相信,玉晨宫的人会改口。 “过两日,你便知道了。我让辰逸带来了草药,你这两日,一定要照顾好自己。” 小丫莞尔一笑。 “对了,你之前让我故意用‘巫蛊之术’陷害李司制,是为什么?” “自然是为了报仇。” “什么意思?” “当年太子被废,就是因为被发现他用‘巫蛊之术’诅咒圣上,他是被冤枉的。” “这件事,与静贵妃有关?” “太子被废,拓跋珣很快便娶了北辰国公主,后来顺利当上太子,她静贵妃是最大的获益者。” “你怎知前太子是被冤枉的?” 白陌染沉默不语,眼眸中闪过一丝耐人寻味的情感。 “咳咳……我的手,现在是不是很丑?”小丫故意转移话题,因为她看见了他眼底的忧伤。 白陌染再次将目光落在小丫手上,薄唇微扬,“这样,也挺可爱的。” “我等你好消息。”小丫浅浅道。 “好。”白陌染璨若星辰的眼眸凝视着小丫,眼神无比坚毅。他绝不放过任何一个欺负过她的人。 第二日,进来收尸的小太监带进来一个惊人的消息。 苏嬷嬷夜里起夜过后,就再也没有回房。后来被人发现,淹死在水池里,全身被冻得僵硬。 “死的好!真是恶人有恶报!”孜鸢义愤填膺道。 “敢得罪少爷的人,恐怕都活不长。”澜鸢在一旁低声道。 “更何况是得罪少爷心上人。”孜鸢与澜鸢对视偷笑。 后屋里的草都被扒了干净,屋子里不再是腐烂与发霉的味道,而是一股药香味儿。 小丫端起一碗药,喂给感染风寒的宫女,宫女感动得落泪,在宫中,从未有人这般关心过她们。 “佘姑娘,你不仅人美,还心善。” 一位之前病得无法起床的宫女,终于支撑这身子能下床,跪在小丫面前,“谢谢恩人!” 小丫赶紧将她扶起来,“快起来!” “不,恩人,请受晚漓一拜。” “你快起来吧,地上本就凉,若是加重病情,岂不是浪费了佘姑娘这两日的悉心照料。”孜鸢在一旁淡淡道。 “是,是。”晚漓才肯起来。 虽然小丫精通的是毒理,但区区简单的风寒,她还是能治愈的,虽然辰逸带进来的药草不够,但小丫在院子里发现了好多可以用的药草。 “孜鸢,将熬过无用的药渣放进炉火中,烧掉,将灰倒进这草丛堆里。”小丫缓缓道。 “是。” 将药渣烧掉,自然是为了不让任何人抓到把柄。 第三日,后屋里的宫女们,病情都已经得到控制。其实她们并非得了什么大病,只是感染了风寒而已,只要再继续吃药,便能痊愈。 收尸的太监昨日便没来,因为后屋没再死过人。 后屋的门突然被打开,定睛一看,来人竟是木桑与夏姈姈。 “佘若雪,现已查明,是李司制当初失职,将本该送给皇后娘娘的衣服,送去了玉晨宫,才引起了这么大的误会。”木桑一脸严肃道。 夏姈姈赶紧凑上前来,小声叫道:“师父,新房间都已经为你收拾妥帖,保证您住得舒服,徒儿们是来接您回去的。” 小丫唇角微扬,白陌染说的让自己再等两日,没想到他真的做到了。 木桑一改刚才严肃的模样,调皮道:“师父,请吧?” “我再交代两句。” 小丫转过身,对后屋里的宫女笑道:“所有人都可以放弃我们,但唯独我们自己不能放弃自己,我走之后,屋子里保持干净整洁,切不可再同之前那样,任它脏乱。” “是。”一双双不舍的眼神,在她们眼里,小丫是她们最后的希望。 “还有些草药,记得熬好按时喝。” 有些宫女甚至已经开始泪流满面。 小丫再同晚漓悄悄交代了几句,便离开了,同她一起离开的,还有澜鸢与孜鸢。 她们两当时是故意让木桑寻了个借口,贬来辛者库,但只要木桑一句话,便能轻易出去。 拱辰宫。 偌大的宫殿异常冷清。 拓跋鈞俯首而立,似乎在自言自语。 “佘烨,你女儿现在就在皇宫,她就像一只蝼蚁,跟你一样,我随时可以捏死她。” “听说,她被贬去辛者库没两日,就被关进了后屋,如今生死未卜。” 拓跋鈞的眼眸瞬间变得凌冽,仿若万丈深渊,冷酷无情。 “你说……我是让她?还是让她死呢?” 他缓缓走到那副画面前,将画取下,冰冷的眸子忽然变得柔软,“依人,可惜你不在了,不然就可以让你亲眼看看他现在的落魄样子,真是大快人心,他连他最心爱的女儿都保护不了。” 第四百二十二章 再生波折 刘公公突然敲门进来。 “陛下,佘若雪已经离开后屋,回到司制房。” 拓跋鈞满眼不敢置信,“怎么回事?!” “皇后娘娘说,之前让李司制为她缝制一件新衣,上边绣了牡丹,结果李司制搞错了,将本应该送去韶华宫的衣服,送去了玉晨宫。本以为是佘若雪粗心大意,将芍药绣成了牡丹,将她贬去了辛者库。现已经查明,是李司制的过错,与佘若雪无关,所以她重新回到司制房。”刘公公恭敬的解释道。 “她在后屋待了几日?” “三日。” “三日……亦守,这么多年,你可曾听闻进了后屋的人,还能活着出来?” “回陛下,她出来的时候,虽面色有些憔悴,但病确实痊愈了。而且……” “而且什么?” “而且后屋里的其他宫女,病情也在好转。” “谁为她们送去草药?” “回陛下,没人送。” “没有治病的草药,病如何会好?”拓跋鈞狐疑道。 “后屋院子里的草,被她当做草药,熬成药,喂给其他宫女喝,没想到还真能治病。” “佘若雪还懂医术?” 刘公公不再答话,沉默低头。 拓跋鈞阴冷的眸子望着屋子里墙壁上浮雕的一副宏伟壮丽的山河图,陷入了沉思。 司制房。 小丫刚踏进司制房大门,一群宫女便围了上来,喜笑颜开。 “师父,您总算回来了。”一位宫女笑靥如花。 “我们可想你了。”顺势跑到小丫身后,开始为她揉肩捶背。 “是想我?还是想织女绣啊?”小丫故意挑眉调侃道。 “自然是……都想。” “师父,徒儿这力道可还合适?”捶背的宫女柔声问道。 “嗯,右边可以再重点。”小丫很是享受,终于可以回来继续享受财神爷一般的待遇了。 自己这酸痛的腰,恐怕还得让她们好生揉揉,长满冻疮的手脚,也要好好用热水泡泡。 小丫伸手,垂眸看着自己那双红肿的手,丑得让自己都嫌弃。但是一想到白陌染将这双手捧在他温暖的手心里时,那种呵护备至的眼神,不由得嘴角微扬,清澈灵洁的眸子化为一江春水,柔软,甜蜜。 “嘘——有人来了。”门口的夏姈姈将手指放在唇中间,悄声道。 众宫女忽然都安静下来,捶背的宫女,也停止了手上的动作。 果然,没一会儿,一群太监进了司制房,为首的,是李公公。 “拜见李公公。”众人俯首低声道。 “嗯。”漫不经心道。 木桑凑上前去,小心翼翼问道:“不知李公公来司制房,有何要事?” “今年灾祸连连,外面的流民流离失所,皇后娘娘提倡节俭宫里用度,故而下令,将宫人的宫衣缩减一半。” “那这样,岂不是今年宫里的每个人,都只能穿一套新衣了?”夏姈姈着急问道。 “对。” 宫女们立马议论纷纷,大多是唏嘘今年的宫衣被缩减,发发牢骚。而小丫则心底十分看好皇后娘娘此举,这位皇后娘娘倒让小丫有些好奇。 小丫问过木桑,今晨,皇后娘娘宫里的人派了身边的丫鬟来司制房催促为她缝制的衣服进展如何,还特地吩咐,上面的牡丹花一定要绣仔细些。 好在木桑反应快,立马就顺口一答,说是衣服早就缝制好了,只是不小心被错送到玉晨宫,顺势将责任推卸在李司制身上,毕竟,玉晨宫的衣服,是由她亲自送去的。 这才为自己脱了罪。 然而,这一系列事情的进展,与白陌染有何关系? 他是如何做到,让高高在上的皇后娘娘编一个谎言,来救一个被贬入辛者库的宫女? 这绝不是一个小小的御前侍卫能办到的事。 “既然,今年的宫衣缩减一半,你们司制房也大可不必像往年那般忙碌。正值腊月,各宫都要重新打扫,清理积雪,现从司制房调遣些宫女去帮忙。” “是。” 李公公随手一指,“你!你!还有你!走吧!” 佘若雪望着指着自己的李公公,一脸懵然。 木桑赶紧上前一脸谄媚笑道:“李公公,佘若雪那瘦弱的身体,干打扫这种粗活儿肯定不利索,要不让她去吧?” 木桑赶紧将旁边一位张得较为健壮的宫女拉过来,推到李公公面前。 李公公蔑然地瞄了一眼木桑,“木司制,你别忘了,你只是暂代司制一职,你要学的东西,还多着呢。杂家做事,还用不着你来教!” 立马冷着脸,“杂家说让她去,就必须是她去!” “是!是!是!李公公的安排自然是最万全的,木桑愚钝,还望以后李公公多多提点木桑。”木桑赶紧道。 “那就走吧~”说着,便转身走了。 小丫跟着李公公走的时候,木桑也是满眼无奈,她尽力了。众宫女眼中满是不舍,这织女绣还没学完,财神爷就这么走了,不知织女绣要何时才能学会? 然而,这才澜鸢与孜鸢却没在点到的名单以内。 带小丫走远后,俩人回到房中,孜鸢叹了口气,“姐姐,咱们现在又该怎么办?自从进了宫,我们总是追着佘姑娘跑。” “这一次,恐怕没那么好接近了。”澜鸢蹙眉冷冷道。 “何以见得?”孜鸢满眼疑惑。 “李公公刚才点那几名宫女,看似随手乱指的,但实则心中早就有了主意,他这次来司制房的目的,就是要将佘姑娘调走。否则,木桑提出要换人的时候,他不会拒绝。” “我以为他只是不喜欢木桑质疑他的安排。” “去打扫宫殿,处理积雪,明眼人都知道是苦力活儿。李公公之前收了佘姑娘的银子,就凭这一点,他也不至于非要安排佘姑娘去,除非是比李公公位份还高的人,点名让她去。”澜鸢冷静分析道。 “会是谁呢?” “如今是佘姑娘在明,敌在暗。” “为什么姐姐说我们不好接近?” “所谓的打扫宫殿,一定是打扫无人居住的宫殿,那些娘娘妃嫔住的宫殿,自然有丫鬟打扫。既然是打扫宫殿,自然是今日打扫完了,明日就不在同一个地方打扫,每天分配的搭档都不一样,我们就算混进去,到时候也会被分开,若再刻意将你我二人分配在她身边,定然惹人怀疑。” 第四百二十三章 背后的眼睛 “哎!姐姐,孜鸢现在相信你说的那句话了。这皇宫果然危机四伏,阴谋诡计,勾心斗角无处不在。上一刻风平浪静,下一刻便跌落谷底,这里的战争没有硝烟,但却伤人于无形。不像我们打斗来的那么简单,用鞭子抽中了谁,谁就皮开肉绽,只要身子灵活,躲开,没抽中,便毫发无损。” “所以,佘姑娘能在危机重重的深宫中,举步维艰,但依然能保全自己,是何等睿智。” “嗯,佘姑娘确实足智多谋。不过,也多亏了咱们少爷暗中的保护。” “只是不知道,现如今一个是宫女,一个是御前侍卫,他们俩要何时才能修成正果?”澜鸢低声感叹道。 “哎……情路坎坷……”孜鸢也跟着叹气道。 小丫跟着李公公一行人,路过雪地,穿过一条又一条朱红色的回廊,来到一处空地。 李公公趁着人不注意之时,凑到小丫耳边低声道:“别说李公公没照顾你,是有人点名要你打扫拱辰宫,你呀,务必谨醒着点儿。” “多谢李公公提点。”小丫心领神会,低声道。 说完,李公公便带着太监离去,只留下几名不认识的宫女太监一起打扫拱辰宫。 小丫端起盛满水的木盆,走进拱辰宫,心中思量着,为什么对方点名让自己打扫拱辰宫?究竟有何目的? 李公公不曾透露是谁点名让小丫去,故而小丫并不知道对方身份。 小丫只知道,自入宫那日起,便处处是刁难。现在所有线索综合到一起,也只能猜出自己贬入辛者库与玉晨宫的人脱不了干系。 背后收买李司制的人是谁?将自己调往拱辰宫打扫的人,又是谁?会不会是同一人所为? 将帕子放进冰冷的水中,“嘶——”指尖似针刺一般疼痛。 用力将帕子拧干,开始擦起了桌子。 擦了半日,腰酸背疼,小丫一只手捶着腰,倚在柱子后边,休息片刻。 然而架子上挂着的一副画,引起了她的注意,她看得出神。 画中女子翩然起舞,不远处的槐树下,摆着一把古琴,无人弹奏。细看,那把琴上还刻着两个字。 小丫放下手中的帕子,走近那副画,凑近了看,原来那画中的琴上刻着“绝音”两字。然而这两个字,自己似乎在哪里见过,但一时又想不起来了。 这画中女子的桃花眼,也似曾相识,越看越觉得像一个人。 这双眼睛…… 竟然跟白陌染的眼睛十分相似! 莫非? 这拱辰宫,以前住的,就是梦贵妃?! 白陌染的姑姑! 拱辰宫?众星拱辰……皇上让她住在这里,便是向所有人宣布,她是这皇宫之中最受宠爱的妃子。 可皇上越是这样,就越让那些满心嫉妒的女人对她恨之入骨,否则,也不会红颜薄命。 “愣在这儿干嘛呢?!还不干活儿!”负责拱辰宫打扫领事的太监呵斥道。 小丫如梦惊醒,却不小心碰倒了架子。 说时迟,那时快,小丫赶紧将木架扶住。 “哎呦喂,你吓死人了!这幅画要是不小心被损坏了,我们十个脑袋也不够砍的!”那领事儿太监赶紧过来将木架扶正,仔细检查着那副画儿。 “还好没事儿……”领事儿太监手扶在他胸前,赶紧顺气儿,“这可是陛下最爱的一副画儿。” “没事儿就好。” “你小心着点,这宫里的东西,千万不能乱动。擦干净之后,务必将每一样东西都归还原位。” “是。” 小丫悻悻地端起木盆,继续擦起了墙。 这是一块浮雕的山河图,风光迤逦,美不胜收。雕工堪比鬼斧神工,那蜿蜒曲折的山河雕得是栩栩如生,特别是空中的那只展翅翱翔的雄鹰,一双犀利的眼睛无比传神。 不对…… 这只鹰,只雕刻了一只眼睛,而另一只眼睛,是镂空的。 怎么会只雕一只眼睛,这不是毁了这副壁雕吗? 垂眸一看,原来这名工匠不只是这只鹰,只雕了一只眼,就连水里游的鲤鱼,也只雕了一只眼。但就算是一只眼,也足以传神。 原来这是他故意不雕的,是想以此来炫耀他的雕工出奇吗?小丫心想。 夜幕降临。 领事儿太监召集了所有的宫女太监,离开了拱辰宫,独独留下自己,说是要留一个人守殿,将地上的水渍打理干净,一滴也不能留。 小丫心里惨笑。 无奈地蹲在地上,用干帕子一遍又一遍地擦地,累了,就索性跪在地上,捶捶酸痛的腰,手臂,脖子。 寒冬腊月的,她竟然累得出汗。 白日里人多倒不觉得,然而,此刻偌大的宫殿里,就剩她一人,就连呼吸,都能听见回音,恐惧渐渐蔓上心头。 油灯随着风不停摇曳,自己的影子在墙壁上摇摇晃晃。 小丫总觉得哪里有一双眼睛,在盯着自己。 她有一种被人窥视的感觉。 而这种感觉,不是从今日才有的,是从她入宫第一日,来到这拱辰宫的时候,便有的。 “谁?!” 小丫警惕的四处环顾,企图寻找到那双眼睛。 “出来!别躲在暗处鬼鬼祟祟!” 那双眼眸应该是犀利的,但又透露着温柔。 但回应她的,是微弱的回音。 又累又困的她,心里安慰自己,或许是自己想多了,便又开始擦起了地。 快点擦,擦完了就可以早些离开这个鬼地方。 终于擦干净了,殿里的每一个角落都一尘不染,就连地,也被擦得发亮,甚至可以当镜子照。 从地上爬起来,捶了捶自己的小蛮腰,兴奋道:“大功告成!” “嘎——”门被推开。 小丫转过身,望着来人,原来是皇上。 “陛下。”小丫跪在地上,俯首低头。 “起来吧。”拓跋鈞漫不经心道。 “谢陛下。”小丫这才缓缓站起来,赶紧收拾起帕子、木盆,准备逃之夭夭。 “朕就如此可怕?”拓跋鈞轻声问道。 “回陛下,奴婢是怕打扰了陛下。”小丫低头恭敬道。 “朕,有件事想问你。” “陛下请问。”小丫觉得自己此刻就像一个孙子,大气儿不敢喘一口。 或许是知道天威难测,伴君如伴虎。 第四百二十四章 灵魂逼问 现在自己虽然有保命符在手中,但并不意味着,她就能安然无恙,毕竟,想要逼自己说出珍珠上的秘密,有千百种方法。 可以严刑逼供;可以用自己在乎之人的安危威胁;也可以挑断手筋脚筋,让自己成为一个废人,关在某个黑暗的屋子里,每天换着花样折磨自己…… 嘶—— 小丫想想都觉得不寒而栗,后背发麻。 “今日,你的态度倒是很好,看来,这皇宫还是教会了你许多东西。” 我是不是还要谢谢你,让我差点没死在这鬼地方?!小丫心里翻了无数个白眼。 然而,面上浅浅一笑,“之前,是奴婢不懂规矩,殿前失仪,冲撞了陛下,还请陛下恕罪。” 之前是为了替佘家翻案,不顾一切,现在既然佘家已经清白,自己当然想活得更长久。 毕竟,拓跋珣和静贵妃,还没死。 夜箐离与当年的事,究竟有何关系?还没查清。 况且,对某人的承诺,也还没履行…… 拓跋鈞望着此刻的小丫,眼中闪过一丝耐人寻味的东西,“佘若雪,你可知欺君乃是诛九族的大罪?” 小丫连忙跪下,“奴婢万万不敢欺君。” “朕现在问你,你要如实回答。”拓跋鈞深邃的眸子望着地上跪着的小丫。 “奴婢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之前,太子府上的妖女,是不是你?”虽然俩人眼神有些相似,但这容貌竟是云泥之别,所以,他也不敢确定。 之所以到现在才来问她,是因为他心中一直举棋不定。 坐在龙椅上的他,无法真正的,全心实意的信任任何一个人,包括他的枕边人。 自古帝王多疑,是因为他们遭受了太多的背叛,太多的阴谋算计,他不得不防。 他一旦问出口,那么只有两个结果。 一个答案是:她不是那妖女。那么说明珣儿便没有骗他,他心中之前对珣儿的种种猜疑便烟消云散。 另一个答案是:她就是那妖女。那就说明,珣儿与静贵妃,都在欺瞒他。 而地上跪着的小丫,几乎是毫不犹豫地问了一句,“妖女是谁?” 拓跋鈞眼中闪过一丝狐疑,不放过小丫任何一个细微的表情。 “你抬起头来,望着朕。告诉朕,那个妖女,是不是你?”语气里不怒自威。 “回陛下,不是。”小丫清澈灵洁的眸子坚定道。 拓跋鈞瘆人的目光审视着地上跪着的小丫,想从她身上看出一丝破绽。 周围的一切静止,宫殿中就他二人。 时间一分一秒流淌着。 被华玥国最尊贵的人这样冷冷地盯着,小丫表示压力很大,心里直冒冷汗,但面上依旧波澜不惊,淡定从容。 “珍珠上的秘密,你可记起了?” “回陛下,还是无法记起。” 拓跋鈞冷着脸,离开了拱辰宫。 听见脚步声走远之后,小丫瞬间崩溃地摊在地上,抚慰着自己受了惊吓的小心灵。 这个场面她想象过无数次,但真当到了这个时候,她心中还是无可避免的波澜壮阔。 或许是自己现在心有牵绊,有所顾忌,再也无法做到,像曾经那般大无畏。 她料到拓跋鈞一定会找她问清楚,自己是不是之前太子府上,那位世人口中迷惑太子的妖女。 如果自己说是,那么……自己会更危险。 皇上固然确定拓跋珣之前是欺君行为,私藏佘家孤女,动机不明,更怀疑静贵妃提前杀人灭口,静贵妃必将被冷落。 但若是这个时候,拓跋珣只以儿女情长为借口,说明自己是被妖女蛊惑,而静贵妃证明自己确实不知情,才火烧妖女。 那么,皇上最多也就是冷落拓跋珣,冷落静贵妃,因为之前这样的猜疑,皇上还是再次原谅了拓跋珣,说明光是这样的猜疑是远远不够。 但,猜疑,它是埋在皇上心中的一颗罪恶的种子,只需要耐心的灌溉,总有一天,它会长成参天大树,吞噬掉他仅存的理智与情谊。 尽管自己刚刚否认,皇上他心中仍然有疑心,不然,他不会再问第二次。 不,当他看到我的容貌时,就应该打消他心中所有的疑问,但是他没有,他还是选择问出了口,而且时隔多日。 若是自己刚才承认,自己就是当初迷惑太子的妖女,那么,皇上一定会怀疑自己的动机,甚至会看穿,千面楼发生的事,这是自己故意陷害太子。 那么,自己的境地,将会更危险。 说不定,皇上一怒之下,将自己拖出去斩断手脚,只剩脑袋。 “嘶——” 想想都觉得可怕。 一阵寒风吹过,将殿里灯架上的油灯吹得左摇右晃,小丫更觉得这个宫殿诡异,赶紧收拾东西离开。 “咕噜噜……” 肚子发出了它的抗议声。 小丫低头抚摸着自己的肚子,“唉!从入宫之日起,总是让你饱一顿饿一顿的,委屈你了。” “都这个点了,回去定是连剩汤剩菜都没了。” “好怀念老母鸡烫、蜜汁烤鸭、糖醋鱼、桃花酥、叫花鸡……”赶紧用红肿的双手,擦拭掉嘴角的口水。 此刻,却看见自己红肿的双手,真是巨丑无比……不忍直视…… “我怎么这么惨……” 刚走到门口,将宫殿门拉开,却撞进了一个人的怀里。 “陛下恕罪,奴婢不知道您要进来!故而冲撞了您!”小丫立马放下手中的木盆帕子,赶紧跪下,紧张道。 “噗——”熟悉的笑声! 小丫这才抬眸,一脸怂逼的模样瞬间消失不见。 “爱妃平身!”白陌染戏谑地声音。 小丫尴尬地站起了身子,为了缓解这令人尴尬的情景,“咳咳……怎么是你?” 白陌染走进宫殿,将门轻轻掩上,脸上的笑容就没停过。 “正好巡逻路径此处。” 小丫想起自己刚才的怂样,真是恨不得找条地缝立刻钻进去,偏偏还是被他看见,以后,我这老脸现在往哪儿放?姑奶奶我不要面子的吗? 但是,此刻白陌染依然毫无掩饰的,不厚道的继续笑着。 “那个……怎么现在变怂了?”白陌染嘴角还带有一丝讥讽,“这,不像你啊?” 第四百二十五章 罩着你一辈子 “我这条命,好不容易捡回来,自然应该万分珍惜。皇上将我留在这水深火热的宫里,我举步维艰,夹缝中求生,我容易吗我?我现在恨不得立刻马上离开这个鬼地方!” “深宫之中,固然可怕,但如果让你一辈子都只能待在这个鬼地方,你又该如何自处?”白陌染看似云淡风轻的一问。 “我……”小丫从没想过这个问题,毕竟,她一心想着如何离开皇宫。 “我姑姑也同你一样,对这个皇宫深恶至极,但就在她离开皇宫的那一天夜里,她葬身于火海之中。”白陌染眉宇之间,仿佛多了一丝忧虑与悲伤。 “你姑姑不是皇上最宠爱的妃子,她为什么还想要离开?” “她不想成为别人的附属品,她想要的是自由。况且,在这深宫之中,恩宠更盛,并非是好事。在没离开皇宫之前,我们唯一要做的,就是保护好自己。” “这么久了,我都还没弄清楚,到底是谁要杀我?到底谁,一直在暗中刁难我?” 白陌染抬眸,望着小丫,握住小丫瘦弱的肩膀,一脸严肃道:“你放心,这个人一定会被揪出来的。如果,你一辈子只能待在皇宫,我会罩着你一辈子。” “你确定?御前侍卫?罩我一辈子?”小丫满脸不相信。 “嗯。”白陌染望着小丫清澈灵洁的眼眸,笃定笑道。 我信你个鬼!到现在还不愿意告诉我真实身份。小丫心想。 “咕噜噜……”肚子很不合时宜的再次响起。 白陌染盯着小丫的肚子。 小丫捂住自己的肚子,尴尬地挤出一个笑容。 “我给你带了东西。”白陌染从怀里掏出一小包东西,放在小丫手心里。 “不早说,饿死我了。” 从他怀里刚拿出来,还有他怀里的余温,小丫将手帕缓缓牵开,一股淡淡的梅花香味飘来,“梅花糕?” 白陌染眉眼轻扬,笑若春风。 快速解决几块小小的梅花糕,小丫的肚子依然饿得咕咕叫。 “还饿……” 白陌染思虑片刻,“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什么地方?” “那里全是美味佳肴,世间极品,让你吃个够。” “你不会是要带我去司膳房吧?” “被你猜中了。” “不行,那里一定有人看守,我们这样,怎么进去?万一被发现了,不就死定了?” “放心,我罩着你。”白陌染浅笑道。 “你确定?” 薄唇微启,简单干脆两个字,给人毋庸置疑的肯定,“确定。” 没等小丫再开口说话,白陌染便拉着小丫的手,偷偷摸摸地走出了拱辰宫大门。 见前面巡逻的侍卫朝这边走来,白陌染将小丫拉到一根朱红色的柱子后面躲藏起来,他纤细的手指放在唇中间,示意小丫不要出声。随即探出头,去观察巡逻的侍卫是否走远。 小丫望着白陌染精雕细琢般的下颚,空气中飘着一股属于他的,淡淡的白檀香混合薄荷的味道,她不禁想起了那一夜…… “你脸怎么红了?”白陌染低头疑惑地望着小丫羞红的脸,随即担忧道:“不会是冻坏了吧?” 小丫捂着自己发烫的脸颊,眼神闪烁其词,“应该……应该是吧……” 见巡逻的侍卫走远,白陌染拉着小丫继续躲躲藏藏。 在皇宫里兜兜转转,总算找到了司膳房,不过那里确实有人把守。 “白陌染,你怎么对皇宫的路,如此熟悉?”小丫见白陌染带路,简直是轻车熟路。 “这几日的御前侍卫也没算白当,皇宫里的条条路线,早已熟记于心。”白陌染淡淡道。 “咱们现在怎么办?有人把守,咱们肯定是进不去了。”小丫已经闻到司膳房里飘来的满是诱惑的香味,当人处于饥饿的状态,她的嗅觉会比平时灵敏百倍千倍。 深吸一口。 “好香啊~里面一定有慢火刚炖好的乳鸽,鸽子先用清水浸泡片刻,凉水冲洗,放入砂锅,加入无根水,葱姜;大火开后再加入枸杞、香菇,转小火慢炖,再加入进贡的大红枣。啧啧啧……喝上一口乳鸽汤,我的心都要被融化掉。还有……” 小丫自我陶醉地闭上眼睛,再深吸一口,“还有……凤尾鱼翅、水晶冬瓜饺、荷叶栗仁膏、玫瑰酥……” 白陌染唇角微扬,一脸宠溺的用手指在小丫额头轻轻一弹,“快醒醒吧。” “你让我再闻一会儿……”小丫捂着额头,“再闻闻……” “走吧。”白陌染浅浅笑道。 “唉!好吧!走吧!我也闻饱了。”小丫转身,叹气道。 “去哪儿呢?我说的是,咱们进去。” 小丫睁大眼睛惊讶道:“有人把守,怎么进去?这里可是皇宫,被逮到了,说不定小命儿可就没了。” “我知道有个地方能进去,而且不会被发现。” 白陌染拉着一脸懵逼的小丫,绕到司膳房后方,这里果然还是无人把守。 将窗户轻轻推开一条缝,确定里面无人,便推开窗,“咱们从这里翻进去。” “这里果然可以偷偷进去,而且居然无人看守。”小丫窃喜,“美味的食物,姐姐我来拯救你们啦!实现你们人生价值的光荣时刻就要到来!” “不过这个窗,有点高。”白陌染脑海中闪现她在苏府爬窗的样子,情不自禁扬起了唇。 “这算什么,小菜一碟儿。” “哦,我倒是忘了,你曾经自称是爬树高手,今日我想见识见识。” “居然敢小瞧我,擦亮你漂亮的眼睛,别眨眼。” 白陌染轻轻挑眉,嘴角笑意不减。 小丫兴奋地提起裙子,开始爬窗,但由于这窗户确实比较高,也或许是饿得没力气,爬了半天,也没爬上去。 最后,白陌染实在看不下去了,摇摇头,直接将小丫公主抱,将她轻轻放在窗户上,坐好。 小丫顺势跳了下去,“嗑……都说了不用你帮我,我能爬进来,你看,搞得我现在都没办法证明自己了。” 白陌染动作敏捷地跳下来,但脸上的笑意从未停歇,淡淡道:“下次吧。” 机智的小丫想赶紧转移话题,于是随手将旁边的蒸笼盖子揭开,“啊——” 第四百二十六章 心中的小九九 没想到这个蒸笼正烫,烫得小丫赶紧将蒸笼盖子丢掉。 “怎么了?”白陌染紧张地抓起小丫被烫到的手,关切道。 “没想到这个时候,蒸笼盖子还这么烫?” “呼——”白陌染注视着小丫被烫红的指尖,温柔的吹气。 小丫凝望着白陌染的眉眼,看着他关切的模样,不由得嘴角微扬。 浓如蝶翼的睫毛微微颤动,满目星辰,此刻他的眼中,只有被烫伤的指尖,再也容不下其他任何事物。 “现在好些了没?”白陌染丝毫没有察觉小丫眼里的笑意。 “没有,还是疼。” 白陌染继续嘟着粉嫩的唇,对着小丫的指尖轻轻吹气,“呼——” 而小丫则目不转睛地望着白陌染,全把眼前的白陌染,当做人间美景,陶醉其中。 “现在呢?好些没?” “还疼……再多吹一会儿……”小丫嘴角的笑意就没停歇过。 白陌染这才意识到小丫的小九九,抬眸正发现小丫脸上的笑意正浓。 小丫对上白陌染的眸子,脸上的笑意瞬间收敛,赶紧佯装疼痛的样子,“哎呦……还疼……” 白陌染薄唇微扬,似笑非笑,“你肚子不饿了?” 小丫知道白陌染早已看透自己心中的小九九,便挤出一个笑脸卖萌,“你不提醒我,我都忘了。” 主要是眼前的你,秀色可餐……咳咳…… 白陌染不知在何处找到了精美的飞星琉璃盘,将蒸笼里的芙蓉糕夹了两个,房间盘子里,端给小丫,温柔提醒道:“小心烫。” 小丫接过盘子,看着白陌染在司膳房里转来转去,就仿佛是在自家厨房一般。 “红枣乳鸽汤。”白陌染端着刚盛好的汤,递给小丫。 小丫刚将盘子里的芙蓉糕吃完,接过热腾腾的乳鸽汤,红肿的双手摸着碗壁,手心里传来温暖。 心中估摸着,这眼前明明就有排骨汤,他为何偏偏为自己盛远处的乳鸽汤呢? 白陌染仿佛看透了她的心思,戏谑一笑,“我很好奇,你的心被融化之后,是什么样子?” 小丫赶紧低下头,垂眸盯着手里的那碗烫,“好香啊。” 浅浅喝一口,“简直是人间美味,不过……”比起自己炖的乳鸽汤,还差那么一点点。 “不过什么?” “没什么。对了,白陌染,你怎么知道,这个窗户后面无人看守?而且这些盘子、碗,放在何处,你怎么一清二楚?” “你不如猜一猜。”白陌染浅浅一笑。 “你不会是经常来这里偷东西吃吧?” “被你猜中了。” “这司膳房的东西,也算得上世间仅有了,也难怪你嘴馋。” 白陌染望着他们刚才进来的那扇窗,凝神思索。 “你怎么不吃?”小丫没见白陌染拿东西吃。 “你吃吧。”我看着你吃就好。 “难得进来一次,你多少吃点。不会是这里的东西,你也挑剔,入不了你的嘴吧?” “不是。” “那你为何不吃?” “我不饿。” “对了,白陌染,认识你那么久了,还不知道你最爱吃的食物。你最爱吃的——” “长寿面。”没等小丫问完,白陌染便已经答了出来。 那碗长寿面,确实是他吃到过的,最美味的食物。 “就长寿面?”小丫一脸不敢置信。 “我希望,以后每年都能吃到,你亲手做的长寿面。”白陌染璨若星辰的眼眸直勾勾地盯着小丫。 小丫一紧张,端起手中的碗,一口将乳鸽汤喝光。 正想开口说话,谁知喝得太急,张口一个饱嗝儿打出来。 小丫赶紧捶捶自己的胸膛,“我想说——嗝——” “说什么?”白陌染满眼期待问道。 “我想说——”好啊!好啊!好啊!好啊…… “嗝——” “谁在里面?!”门外响起一位中年男子的声音。 白陌染赶紧将小丫抱起,跳出窗外,将窗户掩上。 与此同时,司膳房的门被推开,一位形态圆润的中年男子走进来,发现房中无人,正打算离开,却看见小丫喝过汤的碗。 将碗拿起,碗还是热的。 再看旁边的盘子,也有被动过的痕迹,可是,令他疑惑的是,既然要拿盘子,为何不拿上面白玉盘子,而偏偏选择最里面的飞星琉璃盘? 这个飞星琉璃盘,只有每年他的生日那天,才会拿出来用,只有他,喜欢用这个盘子放置糕点。 他仍旧不动声色,将碗和盘子放回原位,拉好司膳房门,安静退出。 苏府。 大夫人张仪莹正坐在苏流钰床前,以泪洗面。 苏流钰自裁,便一直昏迷,没有半点要醒来的迹象。 这时,苏府突然来了几个不速之客,推开了苏流钰的房门。 随后,便传出苏府大夫人上吊自裁的消息。 苏府近日来,灾祸连连,丧事一件紧接着一件,苏明泷瞬间苍老了许多。 皇宫,勤政殿。 “陛下,苏张氏已经自裁。”一名从未在皇宫中露过面的侍卫跪在地上,恭敬禀报道。 “退下吧。”拓跋鈞放下手中的奏章,冷冷道。 “是。”侍卫恭敬退出宫殿。 拓跋鈞继续翻开一本新的奏章,这个苏张氏竟敢欺君,实在胆大妄为!编造出这个弥天大谎,居然是因为之前与那妖女有私仇! 但毕竟这件事只能私下处理,便只派遣暗卫,处理此事,并未灭她苏家九族。 “亦守。” 刘公公恭敬地佝偻着身子从门外小跑进来,“陛下,您有何吩咐?” “以后,就让佘若雪打扫拱辰宫,殿里的油灯架子上的灯,不能熄灭一盏。灭一盏,五十大板。” 刘公公虽心有疑虑,但从不敢表露在脸上,随即恭敬道:“是。” 韶华宫门前,厚厚的积雪。 小丫正用铲子将雪铲进木车之上,再拉去指定的地方倒掉。 心中正在郁闷,怎么昨夜在关键时刻,自己这身子就这么不争气,不停的打嗝儿,连说句话都不顺畅。 领事的太监有事离开,这群无聊八卦的宫女,便开始了你一言我一语,以此解乏。 “唉,听说了吗?咱们宫中新来的那个人间最俊的侍卫要被调来韶华宫了。” 人间最俊的侍卫?新来的?这不是白陌染吗?小丫便竖起耳朵听着。 第四百二十七章 旧怨 “他不是御前侍卫吗?怎么会被调来韶华宫啊?”另一个宫女悄声问道。 “那是因为,前几日他路过韶华宫,就在那棵树下,救了咱们尊贵的九公主。”那位宫女将手指着路边的一棵树,树上全是积雪。 “这跟他调来韶华宫又有什么关系?” “你还不明白?咱们九公主,估计是看上他了呗?” 小丫铲起的满满一铲子雪,一个不小心,倒在了木车弦边,雪掉落在地上,散得到处都是。 “佘若雪,你干什么?那里的雪刚刚才扫干净?!” “不好意思,我扫,你继续。” 那宫女清了清嗓子,“没想到,你也关心那俊俏侍卫?” “长得俊朗,自然想多看几眼,多关心关心他的消息。”小丫面不改色道。 “唉!多关心他又有何用?他早晚会成为九公主的人……唉……”语气中满是惋惜。 “你怎么就这么肯定?万一他不喜欢九公主呢?”小丫云淡风轻地问道。 “被九公主看上的人,就没有谁能逃脱……”那宫女环顾四周,低声凑过来小心翼翼道:“她的魔爪。” “什么意思?” “九公主性格火辣,胆大热情,容貌举世无双,加上身份尊贵,谁能阻挡得了她的连番追求?试问,若你是位男子,被貌美如花的九公主主动追求,娶了她,就等于一生的荣华富贵,你能不动心吗?” “主动追求?” “对啊,昨日傍晚,有人亲眼看见九公主送了白侍卫一盆梅花糕,说是亲手做的。” “梅花糕?”白陌染昨夜怀中带给自己的梅花糕,是九公主送给他的?他居然还收下了? “他若是不喜欢九公主,他又怎会收下九公主亲手做的梅花糕?” “万一……他是不得不收呢?万一他是怕拒绝九公主,因此得罪了九公主呢?”小丫轻声道。 “他可喜欢那梅花糕了,因为有人瞧见,他用手帕小心翼翼包裹着,放入怀中,随身携带呢?你说他若不是也对九公主有意,她何至于将九公主亲手做的梅花糕放进怀中,随身携带呢?” “这……”小丫笑容有些僵硬。 “嘎——”韶华宫门打开。 “赶紧跪下。”旁边的宫女拉着小丫,赶紧跪在雪地里。 韶华宫中,出来一行人。 其中一位女子身着艳丽华服,浑身上下贵气逼人,火灵的双眸昂然而立,头上精雕细琢的镂空蜻蜓步摇随着她的步伐,一摇一曳,红唇微扬,笑意正浓。 “昨日,他收下了梅花糕,还用手帕包裹,放进了怀中,随身携带着。”九公主笑靥如花,对着身旁一起出来的身着淡黄色长袍的女子小声道。 “真的?” 说话的女子,容貌秀丽,头上没有多余的装饰,清丽脱俗,眉眼中有份淡然温柔,但又给人一种淡黄色腊梅挺立枝头的傲气。 这个人,小丫认得,她是顾右丞相嫡女,静月公主的掌上明珠,顾清禾。 “当然。”九公主笑答,语气中颇有几分得意。 忽然,一张手帕从顾清禾袖子滑落,恰巧落在小丫的面前。 这个时候,自然是应该为对方捡起这一方手帕。 小丫将手帕捡起,双手递给顾清禾,并未抬头。 顾清禾细嫩的手指接过手帕,极尽温柔的声音,温柔笑道:“谢谢你。” “不必言谢,都是奴婢应该做的。”小丫依然低头道。 顾清禾疑虑,这个宫女怎么说话都不敢露脸,难道是自己令人惧怕?“你为何不抬头?” “奴婢怕冲撞了您?” “你,抬起头来说话。”九公主洒脱道。 小丫这才缓缓抬头。 “佘若雪?!”先是九公主惊讶道。 “佘若雪?你起来说话。”顾清禾温柔的声音,就像三月的东风拂过耳膜,融化了冬日的雪。 她伸出细嫩的手,将小丫从地上扶起来。 “跪下!”九公主冷着脸道。 小丫赶紧跪下,心中莫名其妙,莫非,这个九公主与自己有仇? 旁边几位宫女心中暗自唏嘘,不禁担心小丫,听这语气,九公主明显是怒了。这惹上九公主,定然不会有好果子吃。 “佘若雪,今日让你碰见本公主,算你倒霉!” “不知奴婢做错何事?惹怒九公主殿下?”就算是要死,也总得死个明白吧?小丫心想。 “做错何事?惹怒本公主?你是记性不好,忘得一干二净了吗?!”九公主发怒的样子略显泼辣,雪白的皮肤泛上一抹红润。 哈哈…… 我确实是记性不好! 前尘往事,忘得所剩无几,脑子里有的记忆,全是痛苦的。 “请九公主殿下恕罪,奴婢确实失忆了。”小丫面上依旧波澜不惊道。 没等九公主再开口,她继续道:“若以前有冒犯九公主殿下之处,还请九公主殿下您大人不记小人过,饶恕奴婢一回。” 为了生存,我容易吗我?人家现在是高高在上的公主殿下,而自己呢?不过是一介卑微的宫女,她若想刁难自己,那还不是一句话的事? 认怂保命要紧。 “失忆?”九公主眼中闪过一丝狐疑,迷离的桃花眼随即泛过一抹冷色,“佘若雪,你少在这儿装蒜!以前,你仗着父皇的赏识,二哥的宠爱,没少欺负本宫,现在装个失忆,便想将以往恩怨一笔勾销,想得倒是挺美!这次,本宫绝不会轻易放过你!” “公主殿下,万一她是真的失忆了呢?”顾清禾柔声道,眉眼之间,惹人怜爱。 “就算她是失忆了,以前发生过的事,也是事实,本公主绝不会放过她!”九公主厉声道。 小丫心中也是翻白眼,我到底曾经对你做过什么?让你对我恨之入骨?关键是自己竟一无所知…… “佘若雪,本公主的鞋子上沾了积雪,若你诚心道歉,本公主给你个机会,爬过来为本公主擦鞋。” “九公主殿下,这……”顾清禾一时也不知该如何劝慰。 擦鞋?还爬过去?小丫狠狠地咬着牙齿,手中拳头紧握。 九公主瞄了她一眼,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怎么?不愿意?能为本公主擦鞋,是你的福气!你不擦也可以,忤逆本公主,杖责三十大板后,将这里所有的积雪,独自一人清理干净!” 小丫跪在原地一动不动。 周围的宫女心中不免猜测,这佘若雪曾经到底对九公主做过什么?让九公主对她憎恨自此? 第四百二十八章 胡思乱想 “公主殿下,您不是说要去找陛下,将白侍卫调往韶华宫吗?陛下这个点,应该也快下朝了,咱们快去吧。”顾清禾拉着九公主的手,微微蹙眉催促道。 九公主也是个急脾气,甩开顾清禾的手,盯着地上跪着的小丫,“佘若雪,你擦还是不擦?!” “拜见九公主。”白陌染的声音忽然响起在头顶。 小丫抬眸一看,正是丰神俊朗的白陌染,一身侍卫服,威风凛凛,英姿飒爽。 但是……自己现在的处境,竟是如此窘迫。 “白侍卫?”顾清禾眼中满是惊异,随即眉眼微扬,嫣然一笑。 “你怎么在这儿?”九公主阴冷的脸,总算柔和些许。 “在下是特地来道谢,感谢昨日九公主赏赐的梅花糕。”白陌染一眼都不曾多看地上跪着的小丫,浅浅笑道。 原来,他真的收下了九公主亲手做的梅花糕?而且,他对公主说话,仍然如此温柔。看来宫女们口中,说的都是真的,九公主真的在追求白陌染,而白陌染也并没有拒绝。小丫心里满满的失落感。 九公主听了这一席话,眼中的厉色消失不见,将柔软的目光望向白陌染。 “白侍卫可喜欢那梅花糕?味道可还合你胃口?”九公主瞄了一眼顾清禾,淡淡问道。 白陌染脑海中闪现小丫吃梅花糕时,狼吞虎咽的模样,连连称赞,随即唇角勾起一抹浅笑,“梅花糕味道极好,口齿留香。” 九公主冷傲的桃花眼望着顾清禾,俩人相视一笑。 “本公主现在立刻去见父皇,让他将你调往韶华宫,做本公主的贴身侍卫,你可愿意?” 白陌染顿了顿,俯首恭敬道:“在下自然愿意。此刻皇上刚下朝,或许正值有空。” 愿意? 白陌染要被调往韶华宫,以后便会与九公主朝夕相处?都说女追男隔层纱,白陌染莫不是真的对九公主有意?小丫心中思量着。 顾清禾瞄了一眼地上跪着的小丫,赶紧催促道:“公主殿下,咱们快走吧。” “佘若雪,今日本公主心情好,就暂且先放你一马,下次再碰上本公主,就没那么好运气!”冷冷丢下一句话,随即对着白陌染微微一笑。 “白侍卫,父皇他此刻在何处?” “陛下正在勤政殿。” 随后,便拉着顾清禾的手,离开了韶华宫。 众宫女都为佘若雪松了一口气,但小丫心里想的,全是白陌染与九公主之间的关系。 九公主一行人走了很远,小丫仍然愣在原处蹙眉思索。 “佘若雪,九公主已经走远,你还愣着做什么?莫不是被她吓傻了吧?”旁边的宫女调侃道。 小丫这才回过神,缓缓从雪地里爬起来,抬眸望向白陌染,只看到他转身离开的背影。 从始至终,他都未曾看自己一眼,俩人形同陌路。 自己今日的衰样儿,正巧被他撞见,自己以后在他面前,真是颜面无存了。 “看吧,我猜的果然没错,不出意外,明日,白侍卫就会被调往韶华宫。”一位宫女在一旁小声地嘀咕道。 “咱们啊,以后看白侍卫的目光,要收敛些了,否则,若是不小心得罪了九公主,那就是活到头了。” 这就是白陌染故意装作不认识自己的原因吗?但愿是吧。小丫心里猜想。 “唉……对呀……”宫女附和道,满脸的惋惜。 “嘘——”一位眼尖的宫女见刘公公缓缓朝这边走来,示意大家住口。 众宫女便埋头继续铲雪,不再多说什么。 “佘若雪,皇上旨意,命你负责打扫拱辰宫,每日守好大殿里的油灯,若灯灭一盏,罚五十大板。”刘公公娘声娘气道。 “若雪领命,一定恪尽职守,守护好每一盏油灯。”小丫恭敬叩首道。 虽然,心里满是疑惑,不明白拓跋鈞为何要让自己偏偏负责拱辰宫的清洁,并且,为什么那里的油灯不能灭? 小丫在去拱辰宫的路上,一脸焦虑。毕竟,不知道这拱辰宫,还有什么样的陷阱等着自己往下跳。 正巧一群侍卫巡逻路过,小丫站在路边。 忽然,一股淡淡的白檀香味飘入鼻间,小丫抬眸,正巧遇见站在最末端的白陌染与辰逸。 白陌染依然没有多望她一眼,辰逸还调皮地朝他眨了下眼睛。 这一瞬间的白陌染,让小丫觉得疏远与陌生,琢磨不透,深不可测。 但小丫转念一想,自己认识的白陌染,不就是这样吗?性子变幻莫测,他有着太多面孔,让小丫总是猜不透,哪一个才是最真实的他。 白陌染身上,也有太多秘密。 只是自己一直故意忽视这一点,从来不愿意去猜去想…… 俩人在雪地里的距离越来越远,越来越远。 “少爷,你这样漠视小丫,你不怕她生气吗?”辰逸低声道。 “她与九公主曾有旧怨,况且,在宫中,人多口杂,更不能让九公主知道,本少爷与她之间的关系。” “少爷是为了保护她?” “自然。” 白陌染刚才余光望向小丫,她一脸失落,自己心里又是开心,又是心疼。但现在,他只能如此。 在他还没夺回属于他的一切之前,在人前故意装作不认识,便是为了保她万全。 拱辰宫。 小丫拿着鸡毛掸子,在空无一人的拱辰宫里,扫着灰尘。 然而才打扫过的拱辰宫,自然是一尘不染,故而,小丫便守在壁画旁边的油灯架子前,盯着油灯里的灯苗,发愣。 此刻,她脑海里想的全是白陌染完全漠然的脸庞,还有那些宫女口中的八卦。 白陌染会不会真的就喜欢九公主了? 要不然,他怎么会不拒绝九公主赏赐的梅花糕呢?还是他不敢拒绝? 他还夸赞九公主亲手做的梅花糕味道极好,难道他吃过?还口齿留香? 之前在苏河城苏府,他吃过我亲手做的荷花酥,也没见他夸荷花酥好吃? 但是,昨日他带来的梅花糕,味道确实是极品。 不! 一定是自己太饿了,才会饥不择食,其实,那梅花糕一定没有那么美味。 对! 一定是自己太饿了…… 自己做的荷花酥味道一定略胜一筹! 第四百二十九章 再遇碧霜 他居然说他愿意去韶华宫做九公主的贴身侍卫。 他愿意? 小丫想起他回答九公主梅花糕味道的时候,嘴角还微扬。 他居然笑了?! 他为什么会笑? 小丫望着油灯里跳动的火苗,那火苗里似乎就有白陌染的影子。小丫仔细一看,看见白陌染抱着九公主在空中飞舞,又看见白陌染正在为铜镜旁的九公主画眉,俩人眉眼间全是笑意,两情相悦,情意浓浓。 小丫赶紧闭眼摇头,试图让自己清醒一点。 再睁开眼,火苗里又出现了白陌染的影子,他手心里正握着九公主的手,俩人垂眸望着面前的画案,浅浅落笔,俩人笑容似蜜。 “疯了!疯了!我一定是疯了!”怎么看到的东西,全是白陌染变的? 我到底怎么了?难道是中毒了? 然而,她丝毫未察觉,危险正在一步步靠近。 拱辰宫的门忽然缓缓被人推开,一位宫女打扮的人,袖中藏着一方手帕,而手帕上,沾满了剧毒,只要用这张手帕捂住对方的口鼻,即刻毙命,并且七窍流血而亡。 宫女轻盈的步子,缓缓靠近背对着门的小丫。 越来越近…… 宫女取出手中的帕子,握在手中央。 三步。 两步。 一步。 宫女将手扬起,准备从背后直接将手帕捂住她的口鼻。 “呼——”一阵风吹过。 然而却不清楚这风是来自何处,正好将靠近壁画的那盏油灯吹灭。 “灭了?!”小丫惊慌地转过身,准备去找火折子,这灯灭一盏,就是五十大板呀,到时候,自己的屁股岂不是要开花? 谁知小丫忽然转身,却被眼前的人愣住了,随即一脸惊喜道:“碧霜?!怎么是你?!” 碧霜眼中闪过一丝惊异,赶紧将手帕藏进袖中,随即疑惑道:“你是?”她为何会知道自己的名字?她认识自己吗?但自己似乎并不认识她…… 但,这双眼睛,清澈灵洁的眼眸,似曾相识。 “你不认识我了?”小丫这才想起自己的容貌有所改变,浅浅一笑,“我是小丫!” 碧霜再仔细看这双眸,确实同小丫的眼眸神似,但这明明是一张绝美的脸,“小丫?小丫!你……你的脸?” 碧霜脸上立马一副他乡遇知音的喜悦。 小丫摸着自己的脸,“这个说来话长,总之,脸上的黑斑去掉了。” “没想到,你的真容竟是如此绝美容颜!真是美得令人羡慕嫉妒!”碧霜真诚笑道,冷清的眼眸中,出现了久违的真情实意。 “你怎么会出现在皇宫?”碧霜问道。 “我还想问你呢?怎么会在这里?之前婉月大婚,四处寻遍你,也不见你踪影,没想到你竟然入宫了?!” “婉月大婚?” “对呀,现在俩人说不定正在周游世间美景,恩爱甜蜜。只是,她在成亲之前,一直念叨着你,赶制嫁衣,就指望你早点出现,帮她绣嫁衣。” “离开苏府后,阴差阳错,我便入了宫。故而,对宫外的事,知之甚少。” “你怎么入的宫?” “这个就说来话长了。”碧霜顿了顿,随即缓缓开口,“你们走后,苏大小姐总是时不时的刁难为难我,于是我便赎了身,离开苏府。我拿着你给的银两,准备来郾城找你和婉月,谁知在半路遇上劫匪,钱财被抢光,但幸而趁着盗匪不注意,逃脱了。但我身无分文,便跟着流民一起入郾城,结果在途中饿得晕倒,被洛冰城里的一户人家救了,但宫中招宫女,那户人家的女儿离家出走。若是没有人进宫,他们便会被杀头,于是,我为了报恩,便替她女儿进了宫。” “原来竟然如此曲折……”小丫感叹道。 “可,你怎么入了宫?你现在不是应该待在白府吗?”碧霜满眼不解问道。 “说来话长……”小丫便将自己的身份告知碧霜。 “原来,你就是天下第一美人佘若雪!”碧霜满眼惊愕,“前一段时间传得沸沸扬扬的佘若雪归来入宫,原来说的,竟是你!” “如果可以选择,我宁愿自己不是天下第一美人,我还是曾经的小丫。”清澈灵洁的眼眸蔓上一层雾霾。 “当初,在苏府,便总觉得你身份不简单,没想到,竟然是如此不简单。” “如今,我们在宫中相遇,便是最大的缘分,从此以后,在这冷酷无情的皇宫中,便不再是那么孤单无助。”小丫拥抱住碧霜,笑着红了眼眶。 “嗯……”碧霜也红了眼眶。 “我们一定要想办法,离开这个鬼地方。” “好……” “你守护的油灯好像灭了一盏。”碧霜淡淡笑道。 小丫放开碧霜,如梦初醒,“糟了,我竟忘了!” 正想去找火折子,碧霜从怀中掏出火折子,微笑递给小丫。 俩人相视一笑,小丫接过火折子,再次将油灯架子上那一盏灭掉的油灯点燃。 “碧霜,你为何会来拱辰宫?”小丫将火折子盖好,还给碧霜。 “之前是我负责打理拱辰宫,便对这里有了感情,今日是好奇,来看看是谁接着打扫拱辰宫,顺便好意提醒一番,哪些隐藏的角落应该着重打扫。”碧霜浅浅笑道。 “那,快跟我说说。”小丫贼笑道。 碧霜拉着小丫的手,“其实这拱辰宫虽然大,但平日就陛下偶尔会来,故而宫殿里不会有太多灰尘,打扫起来也比较容易。” “不过……这墙上的壁雕,你可千万要仔细打扫,陛下总是喜欢站在这壁雕面前沉思,一站就是半宿,而这壁雕的缝隙里若是沾染了灰尘,便极为不易清理。但凡上面有丁点灰尘,便很容易被陛下发现,到时候,必然是一番责罚。” “一站就是半宿?” “嗯,陛下应该很喜欢这壁雕。”碧霜笃定道。 “你怎么知道的?” “那是一次意外……” “什么意外?”小丫疑惑道。 碧霜拉着小丫的小手,指着远处的书桌下,“有一次我打扫完宫殿,看着时间还早,便趁机躺在这书桌下面小眯了一会儿,这个位置极为隐秘,不易被察觉,这个书桌下面的镂空雕花,外面的人根本看不见,而里面的人,却可以从雕花缝隙中,刚好看到那副壁雕。那一次,等我醒来的时候,已是深夜,陛下就一直站在壁雕面前自言自语,说了许久,一会儿笑,一会儿怒。估计是身为一国之君不易,夜深人静之时,找个无人之处自我发泄,排解心中的抑郁。” 第四百三十章 暧昧时分 小丫钻到那书桌下面,果然如碧霜所说,刚好可以看到那副壁雕。 但碧霜一向处事谨慎,以前在苏府,也总是事事小心,说她在此处打盹,小丫不信。 “那次,我因为得罪了宫里的老嬷嬷,被折腾得两天两夜都没合眼,所以才忙里偷闲,在此处打盹,否则,我早就累死了。”碧霜仿佛看透了小丫的心思,浅笑解释道。 碧霜这个解释也算合理,毕竟自己也曾经遇到过种种刁难,“真没想到,我们入宫之后,遭遇的境遇都如此相似。” “这里还真不是人待的地方。”碧霜感叹道。 “碧霜,既然你在拱辰宫待的时间久一些,你可知道这壁雕旁边的油灯架子到底有何用途?为何上面的油灯不能被熄灭?” “这个……我也不清楚,但之前我打理拱辰宫的时候,没有这个要求。” 小丫陷入深思,看来是皇上为了故意刁难自己。 “你有没有觉得,这宫殿里有双眼睛,一直在暗处盯着你?”小丫悄声问道。 从她进入这拱辰宫那天起,便总觉得这宫殿格外诡异,但又说不出哪里诡异。 她总是感觉有双眼睛,在暗中一直窥视着她。 “眼睛?”碧霜不解。 “对。” 碧霜蹙眉深思片刻,“没有。” 她环顾四周,并未发现有其他人,“你怎么了?这宫殿里,现在除了你我,便再无其他人。” “没什么,可能是我太紧张了。”小丫也希望,只是她多虑了。 碧霜离开拱辰宫之后,小丫继续拿着鸡毛掸子扫着壁雕上的灰尘,仔细检查着缝隙里的灰尘。 这一次,她再一次强烈感觉到,有一双眼睛正在窥视着她,让她有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谁?!” “到底是谁?出来!” 静谧的宫殿里,无人回答她。 她惊恐地环顾四周,然而偌大的拱辰宫里,除了自己,再无他人。 一股凉风袭来,将远处的帘子吹得左摇右晃。 小丫警惕地蹑手蹑脚靠近那晃动的帘子,一把掀开帘子,“谁?!” 然而,帘子后面空无一人。 难道真的是自己入宫一来,精神紧绷,快要疯了?小丫心里琢磨着。 想起碧霜刚才的话,小丫鬼使神差地走到了那个雕花书桌前,躺在里面,想窥视拓跋鈞如何缓解心中的抑郁。 兴许是躲在这书桌下,被藏得严实,便没有了那种被窥视的悚然,亦或是这拱辰宫实在太安静,很快,她便闭上眼睛,进入了梦乡。 夜已深,拱辰宫的门被小心翼翼地推开。 白陌染将门关好,第一眼望向油灯架子,但没寻见小丫的身影,环顾四周,也不见小丫的身影。 皇上下令,油灯熄灭一盏,便罚她五十大板。为了不让油灯熄灭,她不可能离开拱辰殿,那她在哪儿? 终于,在房中找了一圈,在书桌下,发现睡着的她,一只手拿着鸡毛掸子,另一只手拿着火折子。 她睡着了,安静的样子,恬静酣然。淡淡的眉似远黛,小挺的鼻尖白嫩可爱,薄唇粉若出水芙蓉,呼吸均匀,或许正在做着美梦,唇角微微上扬。 他温柔抬手,将她脸颊上的那一缕青丝轻轻别开,生怕惊醒了她,缓缓扣在她的耳后。却不经意间注意到她发髻上仅有的装饰,是一支木簪,而这木簪的形状,跟他的白玉簪子一模一样。 他不禁扬起了粉若三月桃花的唇,璨若星辰的眼眸注视着睡梦中的小丫,守护着这份美好。 拱辰宫的门再次被打开。 白陌染动作麻利地躲进了书桌下面,但奈何书桌太小,他只能双脚蹬在书桌的脚,一手按在地上,支撑着自己的身子。 而地上,躺着睡着的小丫。 白陌染的青丝若有似无地撩过小丫的脸颊,鼻尖。 小丫只觉得鼻尖发痒,便动手搓了搓鼻尖,却仿佛抓到了什么东西,类似头发…… 头发?! 她乍然惊醒,睁开双眼,却看见白陌染的脸距离自己的脸仅仅只有一个拳头的距离! 幻觉! 这一定是幻觉! 小丫赶紧再次紧闭双眼,再猛然睁开,白陌染的脸依然在自己面前,而且,他似乎还在笑。 这不是幻觉! “你——”小丫刚想张口说话,发现自己根本说不出话,刚才白陌染趁她不注意,在她肩头点了一下,或许是点了她的哑穴。 看着小丫着急的样子,白陌染将食指放在她唇上,示意她不要发出声响,然后,再指着壁雕的位置。 小丫立马心领神会,原来是有人来了。 若是被人发现白陌染在此,侍卫与宫女私相授受的罪名便坐实,无可狡辩,俩人都要遭殃。 书桌下的空间确实狭小,两人无法动弹,小丫甚至连翻身的空间都不够,于是根本无法通过雕花的缝隙观察壁雕前的动静。 只好与白陌染四目相对,两人虽然没有任何的肢体接触,但在这狭小的空间,氛围暧昧得可怕。 两人甚至能清楚感觉到对方鼻尖呼出的热气,白檀香与薄荷香弥漫在空气中,白陌染的青丝依旧若有似无地撩过小丫白玉无瑕的脸颊。 然而,这个时候,小丫却发现白陌染的脸先红了,一直红到耳根后,然后…… 她看到了白陌染细长的脖子,脑袋里便开始浮想联翩,心跳骤然加速,仿佛就要跳离自己的身体。然后,她的脸上也蔓上一层绯红,直至滚烫。 “依人,今日,司膳房端来糕点用的盘子,是飞星琉璃盘。”拓跋鈞眼中全是柔情蜜意,修长的手尖抚摸着画中的女子。 依人?是谁?小丫心中疑惑。 却瞧见白陌染璨若星辰的眼眸里蔓上一层薄雾,眉宇微蹙。 难道,这“依人”是白陌染姑姑的闺名?小丫心想。 “整整十年了,朕没见过司膳房再用飞星琉璃盘,今夜,他们却端上玧儿最爱吃的芙蓉糕。”拓跋鈞回想起他最疼爱的儿子拓跋玧,每次拿起芙蓉糕时,脸上笑得似那五月迎风盛开的樱花。 “你们都走了,独留朕孤身一人,困在这冰冷的皇宫,守着这片江山。朕,一定会好好守护曾经我们一起打下的江山。” 拓跋鈞的眼眸瞬间变得冰冷,转过头,望着壁雕旁的油灯架子,上面的灯都亮着。再凝望着眼前的这江一墙的山壁雕,雄伟瑰丽,波澜壮阔,嘴角不由得露出一抹诡异的笑。 第四百三十一章 荒诞可笑的旧怨 “佘烨,朕让你女儿成为最卑微的宫女,让她每日来此点油灯,灯灭一盏,赏五十大板。朕要慢慢折磨她,折磨致死。” “她骨子里虽有几分你当年的傲气,不过……这皇宫是什么地方?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最巧妙的是,从古至今,无人察觉,自己在什么时候,被吃干抹净,就连灵魂也别抽干。她的那几分傲气,早晚会被消磨干净,最后,只能乖乖的屈服,说出珍珠上的秘密。” 小丫眉头深蹙,难道,一直在暗中刁难自己的人,是皇上?! 自己与玉晨宫的景嫔并未仇怨,上次故意污蔑陷害自己,被贬去辛者库。现在想想,或许也是皇上的意思,否则,谁还会有如此大的脸面,让景嫔为他办事? 但司制房的遭遇,却一定不是皇上安排的。否则,李司制不会被刘公公亲审,更不会被成功陷害。 拓跋鈞在壁雕面前沉思了许久,才离开。 俩人听见宫殿里没了动静,白陌染才点开小丫的哑穴。 “白陌染,我讨厌你。”小丫开口说的第一句话。 “为什么?” “你为什么总是喜欢点我的哑穴?有没有人告诉过你,这种想说话,但又说不出话的滋味很难受。” 白陌染突然想起初次与小丫相遇在陆百晓的卧房,那此也是点了她的哑穴,让她拼命嘶吼,都无法发声。并且当时她将自己裹得只露出两只眼睛,那副慌张的模样,滑稽至极,把自己逗笑了。 看见白陌染扬起的唇角,小丫猜到他一定是回想起初次偶遇的情景。本以为没人会看见自己当初包裹全身的滑稽造型,没想到竟然被白陌染看见了,自己以后在他面前岂不是更加颜面无存? 如今,自己这张老脸都被丢尽了…… “如果再遇到刚才那种情况,我应该怎么办?”白陌染戏谑一问。 “你可以……捂住我的嘴。” “若是双手都没空呢?” 我又没说用手…… 小丫嘴角憋着笑容,“自己想办法。” “好,以后不会再点你哑穴。”白陌染眉眼轻扬。 “那个……咱们这样……”小丫望了望书桌下的状况,“怎么出去?” 白陌染换了一只手支撑身体,淡淡道:“你先出去。” 小丫缓慢蠕动着身子,有意无意地触碰到白陌染的身子,脸上一本正经,“在下面待久了,腰有些疼,你别急。” 白陌染注视着她的一举一动,看破不说破,淡淡道:“你慢慢来。” 蠕动了半天,终于爬出了书桌,缓缓站起来,扭动着脖子和肩膀。 白陌染也站起来,整理着自己的衣着。 俩人对视一眼,觉得气氛格外诡异。 “你来这儿干嘛?”小丫这才想起今日白陌染对自己的视而不见,而且他居然收下了九公主亲手做的梅花糕,还夸那糕点口齿留香,语气不由得冷了几分。 白陌染自然听出了小丫语气里的变化,“你在生气?” “我哪儿生气?我为何要生气?你哪只眼睛看见我生气了?”小丫连忙矢口否认。 “人在撒谎的时候,音量会不自觉地提高。”白陌染扬唇微笑。 “我没有,我为何要撒谎?” “你与九公主的旧怨,你可曾记得?” “这个,我还真不记得了?我们之间,到底是何深仇大恨?” “当年,拓跋珣的诞辰宴,你与她穿了一模一样的衣服,但是,你穿着比她更美,让她成为那场宴会上的笑柄。后来,她准备了一场绣舞,以此为拓跋珣庆祝,谁知,你竟然提前绣舞,并且一舞倾城,名动天下,让她愤然离席,自那开始,她便一直认定,你是故意与她作对。” “就这样?”小丫觉得匪夷所思,但按着曾经的佘若雪的脑回路,估计她都不知道自己无意间竟然得罪了九公主。 “当然不止这样。九公主曾经心仪顾家大公子,这是众所周知的事,但后来,顾家大公子竟然当众对你表达爱意,被你当面回绝,他一气之下,弃文从武,远赴边疆,保家卫国,再也没回过郾城。九公主便彻底恨上你,觉得是你逼走了顾家大公子。” “呵呵……”小丫无奈苦笑。有些恨意来得实在是莫名其妙,荒诞可笑。 “她做的梅花糕,好吃吗?”小丫突然问白陌染。 “什么?”白陌染对她这个突如其来的问题不知所措。 “我说,她亲手为你做的梅花糕,你觉得好吃吗?” “应该还不错。” “什么叫应该还不错?好吃就是好吃,不好吃就是不好吃,你说清楚点。” “这个问题,对你来说很重要?”白陌染试探性问道。 “我只是好奇。” “你觉得好吃吗?”白陌染戏谑一问。 “我觉得……我现在是在问你,你反倒问我?” “都给你吃了,我一块都不曾尝到,自然不知道那梅花糕味道如何。”白陌染嘴角微扬,心中甚是欣喜。 “都给我吃了?” 白陌染鼻尖温柔“嗯”了一声。 “我不信,不然你怎么知道那梅花糕吃了之后,口齿留香?”小丫说完便后悔了,脸羞红似娇艳的玫瑰。 他对九公主说的口齿留香,不会指的是自己吧?小丫心想。 随即一脸强装镇定问道:“那……梅花糕和荷花酥,你更喜欢哪种?” “你吃醋了?”白陌染淡淡笑道。 “没有!我吃什么醋?我为何要吃醋?没有的事儿!我只是好奇而已,你如果不愿意说,就当我没问。”小丫越说到后面,音调不由自主拉高。 白陌染望着此刻的小丫,觉得她甚是可爱,这个口是心非的女人,不由得想逗一逗她,“荷花酥味道是不错,不过,梅花糕应该也很美味,只可惜我没吃到,既然未曾吃到,我又该如何抉择呢?” “这么说,你心中还是蛮遗憾的咯?怪我没给你留一块?”小丫立马沮丧着脸,心中满满失落。 “看你吃得如此香,说明梅花糕确实美味。” “是,梅花糕确实很美味。依我看……你不是喜欢梅花糕,而是喜欢做梅花糕的人吧?” “嗯,我是喜欢做梅花糕的人。”白陌染云淡风轻道。 小丫心里一颤,白陌染真的喜欢九公主! 第四百三十二章 诡异的拱辰宫 小丫心里一颤,白陌染真的喜欢九公主! 好你个白陌染!本以为只是谣传你曾经风流成性,是个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花花公子,没想到还真是见异思迁之人。 前不久还信誓旦旦地承诺过,说要娶我,这才没多久,就喜欢上了高贵的九公主,一心想成为驸马!你个骗子!骗子!都是谎言! “以后,我只吃,你为我做的梅花糕。” 白陌染璨若星辰的眼眸满目深情地注视着小丫,眉眼微扬,烨烨生辉。 小丫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但眼中的愤怒瞬间消失无影,本就波澜起伏的心,演变成滔天大浪之后,瞬间平静,仿若初春刚融化的小河。 时间仿佛在此刻突然静止,小丫微微低头。 “那,要是九公主再送你梅花糕,你怎么办?”这才明白过来,白陌染刚才是故意逗她,便故意这样一问。 “当然是直接拒绝。”白陌染义正言辞道。 “你不要命了?”小丫挑眉一问,她自然知道白陌染不会真的如此傻。 “既然,你不喜欢我接受她的梅花糕,那么,就算是死,我也不能让你不高兴。” “白陌染,你可以呀!花言巧语信手捏来,以前没少这样骗过小姑娘吧?” “你不信?” “骗鬼呢?明日你就要调去韶华宫,现在宫里所有的人都知道九公主心仪于你,到时候你与她朝夕相处,日久生情是早晚的事?” “你放心,我不会喜欢上她的,她也不可能会喜欢上我。”白陌染笑着笃定道。 “咳咳……我没什么不放心的,你不用跟我解释什么。”小丫继续口是心非,其实心里早就乐开了花,就像吃了一颗定心丸。 白陌染望着眼前这个口是心非的女人,嘴角的笑意只增不减。 公主府。 府里的后院有一块新挖出来的菜地,一名戴着面具的女子正挽起长袖,吃力地提起木桶,缓缓走向菜地。桶里装满了水,但这水却是红色的,像血,但却没有血的腥味。 放下木桶,用木瓢舀起红色的水,浇在新种的植物根部,随后再亲手为这便菜地搭上了架子,再盖上一层白色的布。 旁边的丫鬟侍卫们在一旁静静看着,默不作声。 突然,有一位手中拿着剑的男子走进后院菜地旁,其他人见了他,都默默地退了出去。 “公主,已经派出所有的人马,寻找右脚有六根脚趾的男子,虽然找到两名,但他们从容貌身高来看,都不是公主您要找的人。”什雨冷若冰霜的表情道。 “继续派人找。”公主将空的木桶提起来,冷冷道。 “是。但是公主,我们行动虽极为隐秘,但毕竟动用的人力太多,难免引起无问阁的注意。” 沉月公主红艳的双唇冷笑,“无碍,就算他们知道本宫在找人,但也绝对猜不出本宫要找的乃是何人。” 拱辰宫。 小丫手中握着鸡毛掸子,站在油灯架子面前,盯着不停跳动的灯苗发愣。 时不时的还傻笑。 不知道想起了些什么,脸红得发烫。 口干舌燥的她,走到旁边的茶几之上,端起茶壶,为自己倒了一杯水,一口喝下,但仍然不够解渴,想再倒一杯,谁知道茶壶中的水,竟然已经被倒光。 虽然这拱辰宫无人居住,但由于皇上经常要来,故而茶几之上一直备着茶水,小丫这几日总觉得口渴,为了方便,便偷偷喝掉一早准备的茶。 谁知道,自己每天越来越口渴,这茶壶的水添的次数就越来越多。 皇宫中的人,都知道皇上常来拱辰宫,但奇怪的是,自从小丫打扫拱辰宫以来,不见殿外有人把守,只是偶尔会路过巡逻的侍卫,所以白陌染与碧霜才会经常来殿里找自己。 小丫起初也不是很在意,但越到后面,便越觉得奇怪,自己为何会越来越口渴?而拱辰宫门外为何会无人把守? “在想什么呢?”碧霜温柔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你怎么来了?”小丫回过神来,放下茶壶。 “我给你带芙蓉糕。”碧霜将手中的锦帕缓缓牵开,里面粉嫩的芙蓉糕散发着一股淡淡的幽香。 这芙蓉糕不是那夜在司膳房偷吃的糕点吗?她怎么会有? 碧霜看出了小丫的疑虑,浅笑道:“今日被调望勤政殿,贴身伺候陛下,兴许是我运气极好,陛下今日龙颜大悦,将盘中的芙蓉糕赏赐给我们几个小宫女。我不舍得吃,带过来同你一同分享。” 浓而密的睫毛下,虽是一双冷幽的眸子,平日里也总是沉默寡言,但却是最会心疼人的,在小丫看来,此刻她脸上绚烂如花的笑容,比她手里捧着的芙蓉糕更甜。 这一刹那间,戳动了小丫的心。 感动的笑容,伸出红肿的手拿起锦帕中的一块芙蓉糕,眼中放光地递到碧霜嘴边。 碧霜甜蜜一笑,微微轻启薄唇,咬了一小口。 “你怎么咬这么一小口,比猫还斯文。”小丫调侃道。 “这么好吃的芙蓉糕,我舍不得大口吃。”说着,从锦帕里拿出一块芙蓉糕递到小丫嘴边。 小丫张开嘴,一口咬了大半。 “省着点吃,这次吃了,不知道下次猴年马月才能再吃到。” “你若喜欢,以后离开这个鬼地方,我天天做给你吃。”小丫笑道。 “离开?这深宫之事,向来不能遂愿。我最初也存了这样的心思,想逃出皇宫,但经过观察发现,宫中守卫深严,重重宫门,重兵把守,根本无计可施。这里,岂是你我想来便来,想走就走的?”碧霜沮丧道。 小丫想起拓跋鈞那夜在拱辰宫自言自语的话,便觉得后怕。 华玥国至高无上的权力拥有者,心中的想法竟然是要将自己这个佘家独女折磨致死,就因为听见他那一袭话之后,自己便越发谨小慎微,每一日都过得如履薄冰,也正因为如此,才平安度过几日。 但这毕竟不是长久之计,但随着她在拱辰宫待的时间越长,便越觉得这个拱辰宫处处透露着诡异。 她的第六感告诉她,或许她找到拱辰宫的诡异之处,便能助她出宫。 第四百三十三章 被埋藏的木盒 “碧霜,你以前打扫拱辰宫,会不会觉得经常口渴?”小丫接过碧霜手中的芙蓉糕,问道。 “口渴?” “嗯,越来越口渴,每日喝水量逐渐增多。” “没有,偶尔口渴,但挺正常的。你怎么会这么问?” “我自从来到这拱辰宫,便总觉得口渴,喝水量,一日比一日还多。” “你怎么了?”碧霜面色担忧问道。 “不知道,如果你之前没这样的情况,那说不定真是我自己身体出现问题了。”但自己为自己把过脉,只是身体邪火旺盛,并无大碍。 碧霜走后,小丫再次将拱辰宫的每个角落都仔细观察一遍,企图找到自己口渴的原因,但都一无所获。 勤政殿外,辰逸正在对白陌染小声说些什么。 “少爷,无问阁送来消息,说公主正在疯狂寻找一名右脚有六根脚趾的男子。” “可知道她找的人是谁?” “不知。” “让如风去查查她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寻找这个人的?”白陌染仿佛突然想到什么,冷冷道。 “是。” 九公主挽着拓跋鈞的手臂,俩人笑着从勤政殿走出,白陌染与辰逸埋头,一脸严肃。 “父皇,最近,儿臣最近总是梦见六哥哥。昨日,他托梦于儿臣,说是在韶华宫门前的梅花林里,埋了当年准备送给您的礼物。儿臣今日,便去那片梅林翻找,没想到真的挖出一个木盒子,里面还真有件东西。”九公主满脸惊异道。 “是什么东西?” “父皇,您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小九,你不会是骗父皇的吧?”从拓跋鈞的语气里,能听出对九公主的宠溺。 “儿臣哪敢啊?骗了父皇,那不就是欺君吗?”九公主撒娇道。 九公主知道,若不是事关六哥哥,父皇是绝不可能放下手中批阅不完的奏折,陪她去韶华宫前的梅林。 拓跋鈞与九公主身后,跟着一群太监,宫女,侍卫,当然,其中也有白陌染与辰逸,还有碧霜。 碧霜与白陌染、辰逸对视了一眼之后,装作不相识。 韶华宫外的梅林,围满了人。 九公主拉着拓跋鈞,走到一颗梅花树下,树下被挖了一个坑。 拓跋鈞俯下身子,满怀好奇地看着坑里的东西。 浓眉微微颤动,眼里突然闪过一抹忧伤,随即便收敛住所有的情绪,缓缓开口道:“小九,将这块土完好无缺地挖到拱辰宫,好好保存,不得弄坏。” “是。” 白陌染注视着拓跋鈞的一举一动,就连他眼中那一闪而过的忧伤,也尽收眼底。 碧霜在听到“拱辰宫”三个字的时候,眼中闪过一丝不明深意的紧张。 而那个坑里,不过是一个几乎快被腐烂完的木盒子,木盒子底部,隐约可见什么东西被腐烂,在盒子底部留下痕迹。 旁人根本认不出那是什么东西腐烂后留下的痕迹,但拓跋鈞知道,那是三张叶子,看那叶子的形状,不是普通的叶子,而是白依人亲手种的连心草叶子。连心草的叶子形状,是呈心形,不仅表面光滑,而且是血红色的,像极了人的心脏。 这种草,一株只长四张叶子,两片较大的叶子,两片较小的叶子,一年四季,不开花,也从不凋零,但一株连心草的寿命是七年,七年之后,叶子掉落在土里,腐烂之后,土壤上会呈现一颗又一颗的红心形状,十分唯美。 那种红色,可以持续很久很久。 白依人,便是专门种了这种连心草,制成胭脂,抹上红唇,能让唇色红艳持久。 十年前,她要离开郾城,去追逐她所谓的自由,走之前将所有的连心草都烧了,因为她不想别人用她亲自种的连心草抹在脸上取宠。 所以,拓跋鈞知道,这叶子一定是自己的玧儿在她母妃离开之前,放在这木盒子里的,可惜,他却再也没机会亲自告诉自己,他在这梅林下埋了这么一个木盒子。 记忆回到十年前。 大片的连心草面前,蹲着两个人。 “父皇,这一片大的叶子,代表您,而这一片大的叶子,代表母妃。”稚嫩的声音指着连心草最上面的那张叶子,“这个小的,就代表玧儿。” 身着龙袍的男子将他搂进怀中,指着另一片刚抽出来的小叶子,“那玧儿告诉父皇,这一片代表谁啊?” 睫毛浓如蝶翼的小男孩儿托腮想了半天,“嗯……玧儿喜欢九妹妹,它就代表九妹妹吧。” “好,就让它代表你九妹妹。” 某一日,小男孩儿怀中抱着一个木盒子,偷偷来到这里,将两片大的叶子摘下,小心翼翼放入木盒中,再将那片小的叶子也摘下,放入盒中。 正准备摘下最后一片小叶子的时候,他犹豫了,“你实在太小了,等你再长几日,再来摘下你,放入盒中。九妹妹,你就暂且先委屈几天,快快长大吧。” 将木盒子盖好,偷偷来到韶华宫门前的梅花林,独自挖好坑,将木盒子埋进土里,脸上的笑容灿烂如花,纯洁美好。 但,那场大火,让他再也没机会回来挖出木盒…… 拱辰宫。 不知道哪来的风,将壁雕旁的两盏油灯吹灭。 小丫赶紧将油灯再次点燃,但她环顾四周,门窗都关的格外严实,这股诡异的风到底是从哪来的? 突然,她恍然大悟,将目光放在眼前的壁雕上。 这每次都是靠近壁雕的油灯被风熄灭,难道?这股诡异的风是来自壁雕? 眼前的壁雕很多地方都是镂空的,莫非?这壁雕后面能通风? 小丫靠近壁雕,手摁在上面,感受着壁雕的缝隙中是否有风吹过,但毫无感觉,并没有风。 为了更仔细地观察壁雕后是否镂空,小丫趴在上面,让自己的眼睛贴在壁雕上的鱼眼上,那只鱼的其中一只眼,是镂空的,刚好有个洞。 但里面漆黑一片。 由于那条鱼太矮了,小丫这样趴在壁雕上面极为不适,便转换了一个姿势继续从鱼眼望过去。 但依旧是一片漆黑。 或许是小丫太过于专注,突然有人拍她的肩膀,把她吓了一跳。 脸色惨白的小丫望着眼前一身侍卫服的白陌染,“你干嘛啊?进来怎么都不出声?” 白陌染戏谑一笑,“看你全神贯注地趴在壁雕上,便没打扰你。” 第四百三十四章 风来自何处? “你趴在上面看什么呢?看得那么出神?” “正好你来了,你内力深厚,快过来帮我感知一下,这壁雕后面到底有没有风?”小丫拉起白陌染的手,放在那只鱼眼上。 白陌染顿了顿,随即淡淡道:“风?” 小丫望着将手放在壁雕上的白陌染,满眼期待加疑惑地问道:“怎么样?有风吗?” “没有。”其实小丫根本不知道,白陌染现在内力全无,就连飞高一点都不行,只有些拳脚功夫。 所以,他之前每次来皇宫探望她,都是搭在辰逸和寂如风的肩膀上飞进来的,以他现在的状况,断然不敢单独夜闯皇宫。 但白陌染不想让小丫知道,就如同她不想让自己知道她是因为自己才会毒发的一样。 “难道是我多虑了?”小丫蹙眉自言自语。 若白陌染都无法察觉那壁雕后面有风,那说明,这壁雕后一定无风。 可是,这股诡异的风到底是来自何处? “在想什么呢?” “每次,这油灯架子上的灯,总是靠近壁雕的容易被灭,门窗手关的死死的,所以,我怀疑这风是来自壁雕,但你既然说没有,那这股风是来自何处?” “风?”白陌染凝望着眼前的壁雕,这壁雕是这拱辰宫里唯一变动的东西,确实可疑。 “算了,我最近总是思虑这一件事,脑袋都要炸掉了。” “原来,你脑子也有不够用的时候。”白陌染调侃道。 “对了,你来找我有何事?” “要问你一件事。” “什么?” “你知不知道镇国公的右脚有几根脚指头?”如风查出,姑姑寻找右脚有六根脚趾的男人是从那夜掘坟之后开始的。白陌染有个大胆的猜测,姑姑一定是那夜打开棺材的时候,发现棺材里的男尸的右脚没有六根脚趾,而真正的镇国公右脚有六根脚趾头。 或许,小丫的爹还没死! “你问这个干吗?”小丫不解问道。 “很重要。”白陌染一脸严肃地望着小丫,气氛变得很凝重。 小丫冥思片刻,脑海中依然没有关于自己爹爹的丁点记忆,自己满脑子都是关于仇恨的记忆,“我想不起来。” “那你可曾知道,除了你娘亲以外,谁还会知道你爹爹右脚有几根脚指头?” “不清楚,但或许当年与爹爹一起征战沙场的将军们知道。” “你的意思是,张参军或许知道?” 世人只知道张参军死于刑部那场大火,其实白陌染早就暗中动了手脚,被烧死的人不过是一个死囚,只是形态与张参军相似。 “这个你要问问他。”小丫觉得白陌染突然问自己这个问题很奇怪,便蹙眉问道:“你突然这么关心我爹爹?难道是发生了什么与我爹爹有关的事?” “如果,有一天你突然发现,自己已经去世的亲人还活着,你会不会激动万分?”白陌染其实是怕让小丫空欢喜一场,讲得相当含蓄。 “你的意思是……”小丫将白陌染的表情和话语连串到一起,“难道……我爹爹有可能还活着?!” 语气里无比激动。 “现在还不敢确定。”白陌染望着小丫满含期待的双眸,淡淡道。 “如果我爹爹真的还活着,我会觉得,命运至少还是眷顾我的。”小丫激动过后,突然红了眼眶,这种突然发现自己还有亲人尚在人世的感觉,真好,自己以后再也不是孤零零一人了。 “傻瓜。”命运确实是眷顾你的,否则你怎么可能遇到那么好的我?你记住,如果全世界的人都丢下你,我一定不会。 “可是,我现在被困在皇宫,怎么去寻找爹爹?” “放心,有人会帮你找。”她比你还要迫切,不惜动用所有的资源,满世界的找他。 “你?” “嗯。” “你是如何得知我爹爹或许还尚在人间?” 白陌染顿了顿,总觉得现在告诉她还太早,况且姑姑一直要自己隐藏身份,若是自己身份暴露,或许还会连累了她。 “通过无问阁。” “原来如此。”小丫对此深信不疑,毕竟,无问阁知晓天下大小事,各种消息融会贯通。既然是从无问阁得知这个消息,看来多半是真的。 小丫便对白陌染的身份愈加好奇,但她从不开口问,毕竟白陌染若是想告诉自己,他便会说,或许是因为时机未到。 澜鸢与孜鸢则经常悄悄往辛者库的后屋送草药,那里的宫女们身体基本都已经好转。很多病愈宫的女已经离开了后屋,重新回到辛者库,但她们对送草药之事,三缄其口,而且还听从小丫的吩咐,将院子里的草药小心呵护着。 被重刑伺候的李司制,终于无法承受住酷刑,趁人不注意的时候,选择自尽而亡,据说她死的时候,皮开肉绽,血肉模糊,全身上下没有一寸完好的肌肤。 然而,李司制的死,只是一个开始。由她牵连出了的“当年废太子之案”正在慢慢发酵,牵引着某些人喘喘不安的心。 小丫整日守在拱辰宫,但每天喝水的次数却是越来越多,只增不减,小丫现在眼眸闭着,就能想起拱辰宫的每个角落,哪里多宽,哪里摆放了些什么,熟悉得不能再熟悉,整日绞尽脑汁研究拱辰宫的所有物件,但都毫无收获。 碧霜依旧经常偷偷来看望自己,小丫也时不时的对碧霜说出自己心中的疑虑,想让碧霜也帮忙想想,只可惜,俩人也寻不处什么缘由。 皇上也总是经常询问自己有没有想起些什么,小丫的回答一如既往。那可是自己的保命符,不到迫不得已的时候,她是不会轻易告诉白陌染。 当然,偶尔还能听到关于白陌染与九公主的暧昧传闻,说什么白侍卫在韶华宫亲自教九公主舞剑。 小丫心里自然不是滋味,一想到白陌染与九公主一起手握着手舞剑的画面,她就情不自禁地狂扯鸡毛掸子上的毛,发泄发泄。 然而,韶华宫,白陌染教九公主舞剑的实际情况是:韶华宫门前的梅林里,白陌染手上拿起一根梅花树枝,依靠在梅花树边,监督九公主舞剑。 周围的宫女侍卫都被遣开,不得靠近梅林。 九公主手中正拿着一把木剑,由于手上握剑的手势不标准,白陌染手中的树枝立马就打了下来。 “哎呦!你轻点!”九公主叫痛地握住自己的手。 第四百三十五章 静贵妃诞辰宴(一) 白陌染摇头,“九公主殿下,这手势教了多少遍,你怎么还学不会?” “本公主千金之躯,为何要学剑?根本不需要,要不咱不练了吧……”九公主看着自己被打红的手背,哀求道。 “不行!堂堂九公主,既然说好要练剑,就不能半途而废,这样岂不是让人笑话九公主殿下言而无信,逡巡畏缩?”白陌染冷冷道。 九公主刁难小丫之事,白陌染心里记得清清楚楚。 “唉!”九公主叹了一口气,继续将剑握好,悔恨自己当初就不应该说出什么大话,要在一个月之内学会最基本的剑术。 而拱辰宫里的小丫,守油灯已经有些日子,但都毫无差错。后来由于静贵妃的诞辰,司膳房人手不够,便被调去司膳房帮忙传菜。 这一日,宫里人十分忙碌,更多了几分喜色。 皇宫里酒宴上的规矩比宫外要严格百倍,每一种器皿都必须摆在特定的位置,身份地位不同的人,所使用的器皿更是不同,地位越高,则用的器皿越珍贵罕见,使用它的人,更要小心翼翼,轻拿轻放,若是手上的力度掌握不好,可能这顿酒宴就会成为人生的最后一顿。 由于静贵妃是太子的生母,现如今的地位,与皇后不相上下,故而,也宴请了身份地位较高的外臣,其中,官位最低的,便是侍郎。 小丫端着香喷喷的菜,跟着传菜的一排宫女一齐进入大殿,而自己的那一盘菜,对应的位置,正好是九公主的桌子。 真是冤家路窄,小丫余光瞟见九公主的表情,便知道她心中憋着坏。 虽然身边卑微的宫女只能低头传菜,不得东张西望,但小丫还是看似无意地瞟了瞟大殿之内。 静贵妃的桌子离皇上的位置最近,在左边,而皇后的桌子在右边,俩人的位置不相上下,看来司设房的人是花了些心思的。 但皇上却还未出现,不过按理也应该如此,从来都只能是众人等候皇上,若是谁比皇上还来得晚,那估计这人要上天了。 当然,皇上坐的,还不是最高位置,就算众人都知道太后生病,但最高的那个位置,还是为她留着。 离静贵妃较近的还有太子之位,妃嫔之位,当然,也少不了夜箐离这位太子妃的位置。 从小丫的脚踏入大殿之时,她便感觉到几束灼人的目光有意无意地落在自己身上,其中,当然少不了拓跋珣的目光。 小丫加快离开大殿的速度,出了大殿门,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对了,刚才在九公主身边,怎么没瞧见白陌染?他不是九公主的贴身侍卫吗?按理说,应该寸步不离地守在九公主身边,他去哪儿了? 难道是害怕某些人的刁难,便故意不出席,企图躲过此劫?他如今是侍卫,自己是卑微的小宫女,相较于静贵妃、太子、太子妃还有九公主的身份,悬殊太大! 这种容易被碾压的场合,确实应该能躲多远就躲多远。 这白陌染也太不厚道了,既然有此打算都不提前知会自己一声,早知道就应该学他,避免出现在这种酒宴上。 不过现在也不晚,一定要想个法子,就留在司膳房里帮忙,让别的宫女替自己传菜。 宴会上,也有那些富家千金,就比如说静月公主与顾右丞相所生的嫡女顾清禾,也出现在宴会上。平时与九公主交好,一来,便被九公主拉着坐在一起。 俩人偷偷讲着悄悄话,笑靥如花。 又是一波宫女入殿传菜,举止有度,谦卑恭敬。 旁边的乐师奏着欢快的乐声,大殿里众人脸上皆是笑逐颜开,就算不是真的想笑,但也要强颜欢笑,毕竟,这是静贵妃的诞辰宴,谁也不敢扫了兴致。 一片喜气融融的景象,但心中都有着自己的算盘。 低位分的想借此机会结识高位份的,亦或是心中想着怎么将她从上面拉下来?谁今日会在这诞辰宴上出尽风头?谁今日又会因此倒霉,落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传菜的宫女离开宫殿之后,夜箐离脸微微一侧,先儿便俯下身子,跪在夜箐离身旁,夜箐离面无表情地说了几句什么,便悄悄的离开了大殿。 很快,便回到夜箐离身边,低声说了句什么,夜箐离冷幽的眼眸变得更加凌厉,嘴角露出诡异的冷笑。 司膳房中。 小丫正乐呵呵的帮忙片鱼肉,刚才那个负责片鱼的掌膳因为鱼片得太厚,而被责骂,小丫正愁没办法躲开这场宴会,于是赶紧上去拿起刀表现了一番,司膳房的郝司膳手提着她片出来的鱼片,赞不绝口,“不仅厚薄适宜,且顺着纹路片,这样的鱼片吃起来才鲜美滑嫩,一看就是懂得吃的人。” “你跟人家好好学学!” “郝司膳,要不今夜奴婢就留下来帮忙片鱼吧,反正传菜也不缺奴婢一人。”小丫一脸谄媚笑道。 “刀工不错,加快速度!” “好勒!”小丫乐呵呵笑着,便继续埋头片鱼。 师父最爱吃的,便是酸鱼片,将乌鱼片得超薄,锅底调至微酸,薄鱼片放入锅中即熟,夹起来送入嘴中,入口即化,酸鲜美味,并且没有鱼刺。 吃酸鱼片的整个过程,从头至尾,一个字,爽!爽!爽! 传菜的宫女回来了,端好了菜,又离开。 小丫心里松了一口气,总算逃过一劫。 “你,不去前面帮忙传菜,在这儿干嘛?”另一位司膳从外面进来,指着小丫冷冷道。 “何司膳,刚才郝司膳命奴婢帮忙片鱼,奴婢片鱼很快的。”小丫心中暗骂,难怪司膳房,人人都说郝司膳人缘好,而何司膳招人嫌,总是在郝司膳面前耍横,并且经常欺负软弱,但由于静贵妃唯独喜欢他做的菜,郝司膳也总是忍了,其他人也是敢怒不敢言。 肥而粗的手捏起鱼片,“这鱼片虽片得好,但前面的传菜宫女人手紧缺,若是上菜的时候出了什么岔子,你一个小小的宫女担待得起吗!?” “可是这鱼片……”小丫面露难色。 “啃!既然,说你片得快,本司膳倒要看看,你刀法有多快?”他随即拿出一个沙漏,放在小丫面前,“按照平时本司膳的速度,这点鱼片,一盏茶的功夫就够了,别说本司膳为难你,现在给你两盏茶的功夫,若是片不完,本司膳剁了你的手!” 第四百三十六章 静贵妃诞辰宴(二) 小丫这时想起之前在辛者库后屋遇见的一个宫女,她的右手被剁了,只因为她曾经在司膳房负责切菜,但有一天因为为静贵妃送去的菜晚了片刻,静贵妃大怒,这个何司膳便将所有责任都推在了当时切菜的宫女身上,生生地剁了那宫女的右手。 为了不让自己的手被剁了,小丫只好加快速度片鱼,但又想继续拖延时间,能拖半刻算半刻。本来可以在半盏茶的时间片完,却拖延到沙漏最后一粒沙子落下时,放刀。 何司膳看得目瞪口呆,许久,反应过来之后,假装云淡风轻地瞄了一眼小丫片的鱼。 这刀工实在了得,并且,刚才自己是故意骗她的,若是换作自己,片完这些鱼,至少也得花两盏茶的功夫。 旁边的郝司膳看出何司膳是故意在找小丫的麻烦,“既然鱼片完了,你还是继续去传菜吧。” “是。”小丫将手洗净之后,便离开了司膳房。 看来逃避是解决不了问题的,如今只能迎难而上了。既然是有人故意想让自己出现在那宴席之上,那便是无可避免了。 端着一盆菜,再次踏入大殿。 这个时候,旁边几位富家千金便故意用不高不低的声音讨论,那声音,刚好能让小丫听见。 “刚才还没注意,你看!那不是天下第一美人佘若雪吗?”她尖锐绵长的声音是引起了其他人的注意。 越来越多的人,将目光放在身着粉色宫女服,素面朝天的小丫身上。此刻,她正恭敬地低着头,双手端着为诞辰宴准备的菜。 尽管她未施粉黛,但她精致的五官,凝脂般的肌肤,清澈灵洁的双眸依旧让人移不开眼。这样的宴席上,从来不缺盛装打扮的女子,都想使出浑身解数,以此引人瞩目。 但越是芳华绝艳的女子,越经得住细看,小丫绝美的容貌便是如此,不看则已,一看倾心,再看终生难忘。 终于,她成为了这场宴席的主角,而且全程身不由己。 上天总是爱与她开玩笑。 以前吧,自己脸上有黑斑,不但丑,走到哪儿都能引人瞩目,常被人骂做妖女。而如今呢?虽然黑斑消失了,但这容貌实在是美得有些过分了,走到哪儿,似乎都像是在拉仇恨。 如果可以选择自己的容貌,小丫希望自己长一张大众脸,小家碧玉即可,最好是有点冷清,就是那种放在人群之中不是惊鸿一瞥,而是打着灯笼也找不到的那种。但眼眸一定要透露着灵气,让人一见难忘。 未施粉黛的小丫,明显已经将盛装打扮的静贵妃压了下去,这让这场宴席的主角静贵妃,颜面无存。 众人都看在眼里,但谁也不敢多言。 皇后娘娘则坐在一旁,唇角微微勾起,俨然一副看好戏的模样。 “瞧瞧,虽然人家现在是最低贱的宫女,不过就算不施粉黛,依然美得倾国倾城!”九公主冷冷道。 当然,这个时候,只有她才敢道破众人心中的想法。 众人都用不同的目光望向小丫,里面有的同情,有的嫉妒,有的担忧,而有的,只是带着看热闹的心理,出宫以后,便又多了与人交往的谈资。 小丫这次传菜的位置,正好对应的是夜箐离的位置,小心翼翼地将菜放好,恭敬地准备退出这个是非之地。 夜箐离丝毫没有为难小丫的意思,小丫自然清楚,她不过是要维系自己端庄贤淑,宽容大度的太子妃形象。 离门口还有几步的距离,小丫不由得加快的脚下的速度。 “你,上来为本公主斟酒。”九公主自然不打算就这样放过佘若雪。 小丫假装没听见,继续向外走。 “佘若雪,你是耳朵聋吗!”九公主怒道。 小丫这才无奈止步,随即转身,恭敬答道:“还请九公主殿下恕罪,奴婢刚才不知道九公主殿下您吩咐的是奴婢,奴婢这就上前为您斟酒。” 轻盈地端起晶莹剔透的琉璃瓶,左手轻轻按住瓶盖,再将瓶嘴对准琉璃杯,斟满酒,再将琉璃瓶放回指定的位置,就连瓶嘴对应的位置都不能错。 对面的几位富家千金正低声讨论着,“今日,这佘若雪恐怕要吃些苦头了。” “谁叫她以前总是在各种宴会上出尽风头。” “出风头就算了吧,关键是还没脑子,不知道明里暗里得罪了九公主多少次,还全然一副毫无察觉的模样。那些爱慕她的男子只说她是单纯,然而在我们眼里,真是蠢笨如猪!” “以前,九公主碍于她是佘家嫡女,佘家权势又盛极一时,故而不敢与她计较,如今佘家倒了,她现在只不过是个卑贱的小宫女,九公主当然要一雪前耻。” “且等着看好戏吧!” “你们别忘了,佘若雪可是太子殿下的心头肉呢,太子殿下怎么可能允许被人欺负刁难她?” “你恐怕是忘了,太子殿下早就移情别恋了,前不久被烧死的那个妖女,不就是被太子殿下宠上天了吗?那才是太子殿下的心头肉。”一位千金撇嘴道。 “说的也是,要不然,这佘若雪入宫多时,也没听说太子殿下前去探望一番。” “今日的宴席上,太子殿下对她不闻不问,恍若空气,就连看都没多看她一眼。” “她现在不过只是个卑微的宫女,谁还有心思看她,只不过将她当做笑话看罢了。” “妹妹说的有理。”几人这样一番讨论,再看曾经的天之娇女,此刻在她们眼里,不过是一件令人发笑的玩物而已。 九公主端起小丫为她斟满酒的琉璃杯,红唇在杯边小抿了一口,扬唇赞赏道:“嗯~天下第一美人亲自斟的酒,喝起来味道确实不一样,仿佛更加香醇可口,甘味无穷。” “是吗?”旁边的富家千金自然知道九公主是想趁机刁难佘若雪,为了迎合讨好九公主,一脸期待地问道。 “自然。”九公主红唇微启。 随即对小丫冷脸道:“佘若雪,你去一一斟酒,让在座的每一位都尝尝,天下第一美人亲自斟的酒,味道如何。” 第四百三十七章 静贵妃诞辰宴(三) “是,奴婢遵命。”不就是倒酒吗?谁还不会了?便起身挨着一个一个地斟酒。 蹲下,斟酒,起身,这样周而复始,小丫在宴席上走遍,接受着嘲讽的目光,但这些伤人的眼光能伤到她吗?丝毫不会。 小丫心知肚明,自己今日肯定是被碾压的那个,但也无可奈何,只要不弄死自己,这口气,自己早晚会想办法出的。 今日酒宴上,每一个嘲讽过她的人,她都不会放过。 来到拓跋珣面前,为他斟酒,谁知他却故意将酒洒在小丫身上,打湿了小丫的衣角。 “既然你衣服湿了,还不速速退下。” “是。”原来拓跋珣是故意为自己解围,小丫放下酒壶,快步地退出大殿。 夜箐离眼中闪过一丝不明深意的神情。 而静贵妃却颇有深意地望着拓跋珣,似乎在责怪他,拓跋珣不敢望向静贵妃。 “慢着!”九公主突然冷冷道。 小丫再次止住脚步。 “让你斟酒,竟然如此不小心将酒洒在自己身上,岂不是故意浪费美酒?”九公主虽是说给小丫听,但实际上是说给太子听的。 “酒是本王不小心弄洒的。”拓跋珣开口解释道。 “二哥,九妹知道你有心偏袒佘若雪,毕竟,她曾经与你有过婚约,差点就成了你的太子妃。不过幸好这亲没结成,否则,你哪里娶得到二嫂这样贤良淑德,品行端良的太子妃?”九公主是拓跋鈞最宠爱的公主,身份地位也是最为尊崇的,也确实是出了名的骄纵任性,就连静贵妃也要忌惮她三分。 “是啊,太子自然是有上天庇佑,才没娶成这个丧门星。”一心想攀附静贵妃的李艺伶附和道。 静贵妃这才注意到这个替她说出她心里话的女子,李艺伶见自己终于博得静贵妃的正眼相看,欣喜若狂,像是受到了鼓舞,“浪费了如此好的佳酿,佘若雪自然该罚!” 拓跋珣再想开口说些什么,夜箐离却抢先开了口,不急不慢道:“不过,今日正好是母妃的诞辰宴,本是喜事,若是对她用刑法,难免见血。不如,就罚她喝下这一壶美酒当做惩罚,如何?” 夜箐离当然不是想为小丫解围,而是要让她今日在酒宴上出尽丑态,让她名誉扫地。她依稀记得,曾经住在佘府时,有一次佘若雪偷偷喝了几杯青梅酒,便开始发酒疯,六亲不认,酒态难堪。 这事儿,恐怕连拓跋珣都不曾知道。 而在外人眼里看来,太子妃正是在为小丫解围,更加体现了她宽容大度、善解人意的形象。 “既然是二嫂亲自替你说情,本公主就暂且饶恕你一次,就依二嫂说的办。” 先儿将一壶酒端上前去,面上却是毫无遮拦的冷笑。 “佘若雪,这一壶酒,你必须喝光,一滴不剩!”九公主得意道。 小丫面无表情地端起先儿端上来的美酒,用嘴对准酒壶,仰头开始喝了起来。 先是吞下一口,闭上眼睛难以下咽的模样。 顺便还用手抓住火辣辣的喉哝,表情难受。 九公主看见小丫难受的模样,表情愈加激动,“佘若雪,你少磨蹭!快喝!” 小丫再喝了一口,白玉无瑕的脸上已经微微泛红。 众人都将目光聚集在她身上。 “整整一壶酒啊,这不得醉晕?”一位千金担忧道。 “醉晕?要是酒量不好,喝酒又喝得急,或许会醉死。”旁边另一位千金唏嘘道。 只见小丫的脖子都已经红得似娇艳的玫瑰,恐怕早已喝到她的极限。 九公主旁边的顾清禾见此情景,低声劝慰道:“九公主,再让她喝下去,恐怕要出事儿。虽然她曾经确实惹你不开心,但她现在已经够惨了,你就放她一马吧。” “这不是还没倒吗?”九公主漫不经心道。 “都已经这样了……”顾清禾满脸不忍。 “放心吧,等今夜我气消了,以后就不为难她了。”九公主想想她如今确实是挺惨的,佘家满门被斩,只剩她一介孤女,孤零零的活着,终究还是有些于心不忍了。 九公主虽然平时骄纵任性,但她却也是心地善良之人。 “真的?” “真的,但前提是今夜我要把之前受的气,消得丁点不剩。”九公主继续欣赏着痛苦不堪的小丫被灌酒,想起自己曾经被她压过的风头,总算心里得到丁点平衡,但这还远远不够。 小丫已经喝下半壶酒,身子开始有些摇晃,明显是醉了。 夜箐离冷幽的双眸微微上扬,嘴角勾起一抹诡笑。 “够了!”拓跋珣终于看不下去,冷冷道。 “二哥哥,你莫不是心疼了?心里还惦记着她?”九公主颇有深意的问道。 拓跋珣一听这话,心头一愣。 静贵妃给了拓跋珣一个眼神,拓跋珣这才想起自己答应过母妃,以后一定不要再与若雪沾上关系,以免引起父皇不必要的猜忌,否则多年来的筹谋付出都会付之一炬。 虽然以前父皇因为自己宠幸妖女而生气,但从没想过易储。可是自从上次若雪失踪之前,用计谋让父皇心中生疑,父皇竟然真的动了易储的心思,可见父皇对于《易阳传》的看重。 这也更加加重了拓跋珣对《易阳传》的好奇,究竟是什么样的东西,竟让父皇如此着迷? “你二哥哥一向重情重义,虽然佘若雪最终未能嫁给你二哥哥,但你二哥哥毕竟念着这份情谊。”静贵妃笑盈盈地开口解释道。 “珣儿,你与佘若雪这辈子的缘分,早就在六年前就断了,如今你二人的身份,天差地别,为了她的幸福,你也早该断了对她的念想。如若不然,以后谁还敢娶她?”静贵妃雍容富贵的语气道。 小丫默默地听着耳边每个人说的话,心中不免冷笑。 明明是背信弃义之徒,偏偏要装作深情不弃! 明明是想看着自己出丑,却还要打着替我解围的幌子信口胡言! 明明是心肠如蛇蝎般狠毒的女人,却光鲜亮丽的坐在高位,享受着万人吹捧。 一口又一口的酒咽下,终于,一壶酒被小丫喝光。 第四百三十八章 静贵妃诞辰宴(四) 九公主眼中闪过一丝惊异,没想到,她还真有几分酒量,满满一壶酒,竟然真的被她喝光。 拓跋珣微微蹙眉,满心不忍,但碍于母妃在场,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若雪被欺负,被羞辱。 九公主刚想开口,小丫故意将酒壶倒过来,滴酒不剩。 “回九公主殿下……一壶酒已经喝完……滴酒不剩……奴婢……这就退下了……”小丫明显醉意朦胧,说完便在众人的目光中,偏偏倒倒的离开了大殿。 夜箐离眼中闪过一丝疑惑,这佘若雪并未如她预料的那般发酒疯,难道说,一壶酒还无法将她灌醉? 勤政殿里。 拓跋鈞若有所思地坐在椅子上,手中抚摸着一块令牌,上面写着“免死”二字。 面前的书桌之上,放着之前从梅林里挖出的连着土的木盒子,盒子底下还有红色心形的图案。 屋里还有三个人,除了白陌染,沉月公主与白侍郎俩人都跪在地上。 没一会儿,白陌染便提前离开勤政殿,疾步朝着司膳房走去。 离开大殿的小丫,满身酒气,回到司膳房之后,郝司膳让她立马回房休息,但何司膳偏偏不许,非说人手不够,见小丫还能动,必须传菜。 郝司膳便责问道:“若是让醉酒的她再去传菜,导致静贵妃娘娘的酒宴上出了差错,谁担待得起?” 何司膳极为嚣张道:“若是她真的出了差错,娘娘责怪下来,自有本司膳担着!” 郝司膳便再也无话可说,冷哼了一声,让小丫至少先去换身衣服。 这一次,小丫要端的,是她自己刚刚片的鱼片,将生鱼片先放进保温效果极好的紫砂盆中,再倒入滚烫的汤料,直接端走,从司膳房到大殿之上,时间刚刚好,这个时候的鱼片最为细腻滑嫩,口感最佳。 但端紫砂锅的时候,要格外小心,毕竟酒宴上都是身份娇贵的妃嫔与文武大臣,千万不能让滚烫的紫砂锅碰到任何人,以免烫伤。 在进入大殿之前,小丫想与前后的宫女替换一下位置,但她们都不肯,偏偏自己上菜的位置,正好是九公主那桌。 看来是有人刻意安排。 小心翼翼跨入大殿,众人看着她还能回来传菜,皆是满眼惊愕。刚才她明明已经醉了,现在怎么好似无事人一般?除了陶瓷般的脸蛋有一层淡淡的红韵,根本看不出醉酒的模样。 大殿里正有舞姬在献舞,身姿妙曼,娉娉婷婷。 “本宫记得,小九曾在你二哥的诞辰宴上准备了绣舞,不知今日小九可曾为本宫准备一舞?”静贵妃雍容华贵的声音缓缓笑道,虽是笑容满面,但却字字句句戳中九公主的心。 九公主嘴角微微抽动,“小九早已不跳绣舞,现在新学了舞剑。” 当年之事不提则已,一提起来便让她想起当时佘若雪出尽风头,让自己在背后被嘲笑讥讽多年!九公主刚消下去的火焰,便又被轻易挑起。越看小丫,越觉得不顺眼。 小丫听到“舞剑”二字,极为刺耳,但面上依旧波澜未惊,神色淡然。 “那真是可惜了。”静贵妃笑容依旧,看着九公主的眼神变化,便知道自己刚才说的话,起到了作用。 小丫心中暗戳戳地骂着静贵妃,真是哪壶不提提哪壶,铁了心想把自己往死里整。 手中端着紫砂锅,“九公主殿下小心,这紫砂锅极烫。” 九公主冷着脸,心里寻思着,该怎么刁难她。 正弯下腰,将紫砂锅放置在桌上,突然不知何处弹来的某个东西,正打中了小丫的右脚,小丫条件反射般抬起脚,但手中滚烫的紫砂锅却由于自己突然的重心不稳,从手中滑落。 眼看着那满满一盆的鱼汤就要倒在九公主身上,这一下去,九公主必定被烫掉一层皮,自己岂不是完了?! 众人满眼惊愕,时间仿佛就在那一秒突然静止。 说时迟那时快,小丫咬牙一狠心,用手将滑落的砂锅朝自己身侧一打,鱼汤打翻在桌边,并未洒在九公主身上,而小丫的手掌心,则当即被烫起了泡。 九公主似乎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愣在原处。 “佘若雪,你是想故意谋害九公主殿下吗?”李艺伶大声责怪道。 小丫心中翻白眼,你是眼瞎吗?!为了不让九公主被烫伤,都牺牲了自己这可怜的手,掌心火辣辣的刺痛,你竟然还睁眼说瞎话! “奴婢没有。”小丫低头四处寻找着刚才打她脚的东西,但并未发现。 现在如果自己说有人用东西打她的脚,才导致她重心不稳,将手中的紫砂锅滑落,一定没人相信,看来,自己只能吃了这个哑巴亏。 “佘若雪,以前觉着你样样都好,样样都出众。可如今,怎么连端个菜,都做不好?!莫不是你今日故意想在静贵妃娘娘的诞辰宴上,扫了大家的兴致?”李艺伶刁难道,冷幽的眸子瞬间变得凌冽。 “奴婢不敢,奴婢只是不小心,请静贵妃娘娘恕罪。”小丫忍住掌心的刺痛,低声下气赔罪道。 如今自己唯一能做的,是忍,一忍再忍。 静贵妃沉默不语。 “今日诞辰宴上,你一而再再而三的犯错,别仗着是静贵妃娘娘的诞辰宴,便得寸进尺!本公主今日定要罚你!”九公主冷冷道。 虽然觉得小丫刚才的举动有些莫名其妙,或许她真不是故意打翻鱼汤,但鱼汤在她手中滑落这是事实,既然是事实,自然要罚。 “九妹妹,这样罚来罚去也没意思。不如来点既有趣,又可以惩罚她,还可以让众人欢笑的斗酒,如何?”夜箐离款款笑来。 “斗酒?”九公主不解。 “斗酒,意思就是让两位酒量相当的人,比谁喝得快,谁喝得久。”夜箐离解释道。 九公主一听乐了,“还真有点意思。” “若是佘若雪能赢,今日之事,九妹妹便可饶恕了她,若是她输了,明日照罚。”夜箐离似在玩笑道。 “佘若雪,真不知道你上辈子做了多少好事,这辈子总是遇见好人,替你说话。”九公主冷嘲热讽道。 小丫心里冷笑,我上辈子是造了多大的孽,总在为失忆之前所犯的错,承担恶果! 第四百三十九章 静贵妃诞辰宴(五) “可奴婢不胜酒力。”小丫面色为难。 “你刚才一口气饮下满满一壶酒,都没醉,怎么可能不胜酒力?”九公主冷冷道。 “你不喝酒也行,将你刚才打翻在地上的鱼片捡起来吃干净,本公主便恕你无罪。” 众人唏嘘,面面相觑。 这换做是谁,都宁愿喝酒,也不肯当着所有人的面去捡地上的吃食,这是极大的侮辱,更何况是曾经那么骄傲的佘若雪。 夜箐离嘴角泛起一抹得意。 而一旁的拓跋珣将手中的杯子紧紧捏住,几乎要捏碎,眼中压抑着一股强大的怒火。 “好,奴婢喝。”佘若雪冷冷道。 在一旁助兴的舞姬退下,几名太监将一张越十米长的红檀木桌子摆在大殿正中央,桌上,摆着两排大大小小的酒杯,前三米左右从小到大依次摆放酒杯,而后是碗,再后面是酒壶,最后是两坛十斤重的酒。 众人看着这些摆设,满眼诧异,恐怕在座的人,无一人能将这些酒全部喝完。 “看来佘若雪,今夜死定了。”李艺伶兴奋道。 明日华玥国就会传出一个惊天消息,天下第一美人佘若雪喝酒醉死。 小丫冷眼看着太监们忙碌地摆酒杯,倒酒。 “谁来斗酒?” 看着这摆酒的阵仗,那些贵家千金身边的侍女丫鬟都不敢上前。 小丫嘴角冷笑。 “奴婢来!”夜箐离身边的先儿大声道。 夜箐离笑意斐然,先儿从小酿酒,家族世代以酿得美酒闻名,一身好酒量在北辰国是无人可比,她必然是胜券在握。 余光瞄了一眼盛怒之下的拓跋珣,心中甚是欣喜。 如今,拓跋珣再也无法大张旗鼓的保护他心爱的佘若雪。今夜,就算不让她死,也要让她丑态百出,从高傲的天之娇女,沦为整个华玥国的饭后谈资,这比杀了她,似乎更好玩。 “好,那就开始吧!”九公主离开座位,也跑到大殿中央,大声宣布道。 众人目不转睛地盯着桌边的俩人。 先儿蔑然瞟了一眼小丫,得意地端起酒杯,开始狂喝海喝,小巧的酒杯被端起又放下,周而复始,很快,她便已经将小丫甩得远远的,开始端起了酒碗。 而小丫,端起第一杯酒,视死如归地望着手中的酒杯,面色极为难看地小抿了一口酒,紧闭双眼,表现得极为痛苦。 “佘若雪,你快喝啊!磨蹭什么?!”九公主在一旁着急道。 “喝呀!” “快喝啊!” 众人看着小丫喝酒的样子着急万分,连声催促。 “佘若雪,你看看人家,都已经喝到那前面去了,看来你是输定了!” 先儿望着才开始端起第三杯的小丫,眼中尽是蔑然地端起了第五碗酒。 夜箐离端坐在桌边,看着佘若雪难受的表情,她心情甚好,用筷子夹起了一片酸鱼片,入口即化,味道鲜美,实在是美味佳肴。 不管周围的人,如何催促小丫,她始终慢吞吞地喝着她的酒,完全不受周围人的干预。 小丫脸和脖子都已经通红,走路也有些摇摇晃晃。 放下第十杯酒,小丫的手都已经在开始颤抖,手中端着的酒杯左摇右晃,一杯酒最后入口也只剩半杯。 众人皆以为她是醉了,便也不计较,反正后面还有一坛十斤的酒,洒一些也无碍。 “佘若雪,你快点啊!人家酒碗都快喝完了,你酒杯还没喝到一半!” 小丫依旧不急不慢,左摇右晃,偏偏倒倒。 再看先儿,脸上已经微微泛红,大碗喝酒的速度也渐渐慢了下来,她已经将酒碗中的酒喝干净,现在开始喝酒壶里的酒。 拓跋珣看着佘若雪喝酒难受的样子,越发心疼,但却无可奈何。放在桌下的手,早已握紧拳头,青筋暴起。 小丫放下最后一个酒杯,趴在桌边歇气。 “佘若雪,还能喝吗?不能喝,就将地上的鱼片捡起来吃了也成。”李艺伶讥讽道。 于是,小丫颤抖的手,端起第一碗酒仰头开始喝下,这一次,她一口气喝了一碗。晶莹剔透的酒随着嘴角溢出,颇有几分英姿飒爽的模样。 先儿已经喝下第三壶酒,但她已经在不停打嗝,明显是醉意阑珊,她眼里一切,都在左摇右晃,天旋地转。再缓缓端起一壶酒,往嘴里灌。 小丫又放下个一碗,一碗接着一碗。 众人由刚开始的兴奋期待,渐渐变成了疑惑,最后变成了惊异。 很快,小丫已经追上先儿,开始端起了第三壶酒。 第三壶空酒瓶已经放下,小丫冷眼望着眼前的先儿,她已经开始发酒疯,在一旁张牙舞爪地跳起了舞,口中还不停的胡言乱语。 “佘若雪,你这贱人,你怎么还没醉?!” 小丫一手扶在桌子边,望着她冷笑,自己已经胜出,不必再受责罚。 “你现在拿什么跟太子妃比?身份地位样样都不如她,就算你是天下第一美人又如何?不照样在这儿被戏弄,被侮辱吗?” 众人都看出来她已经醉了说胡话,但谁也没出面阻止,任由她胡闹。 先儿拿起一壶酒,泼向小丫,本就头晕的小丫来不及躲闪,满脸是酒,胸前被酒水浸透,一股凉意袭来。 “卑贱的宫女!你这辈子也别想翻身!只配被踩在脚下!现在没人敢帮你,就连太子殿下也不敢帮你!谁都可以踩你一脚!” 众人都傻了眼,没想到这个先儿竟然如此胆大妄为。 拓跋珣眼中闪过一抹厉色,杀意沸腾。 先儿丝毫未察觉到周围的目光,再摇摇晃晃地端起一壶酒,手一扬,准备再次泼小丫。 谁知,手却被人逮住了。 先儿一看,自己拿酒壶的手,被小丫紧紧抓住,她目光凶狠,夺过先儿手中的酒,将酒从她的头顶倒下。 “你这个疯子!你干嘛?!”先儿挣脱小丫的手,大声怒吼道。 “让你清醒清醒!”小丫扶着桌子,冷冷道。 “来人,将先儿带去后面歇息,她醉了,胡言乱语。”夜箐离望着还没醉的小丫,缓缓开口道。 两名丫鬟走上前,将胡言乱语的先儿扶下去。 皇后一向不喜欢闹腾,这番斗酒在她眼里,无趣得紧,便借着头疼的缘由,离开了宴席。 第四百四十章 静贵妃诞辰宴(六) “既然奴婢赢了,那奴婢便告辞。”小丫冷着脸微微俯身,准备退出大殿。 “慢着。”九公主冷冷道。 “不知九公主殿下还有何吩咐?” “本公主让你离开了吗?斗酒还没结束,你着什么急?!” 小丫满眼不解。 “本公主何时说了,让你只与一人斗酒?既然你如此海量,本公主倒想见识见识,你酒量到底有多好?!”九公主见小丫喝下如此多的酒,也仅仅是微微有些醉意,但刚开始却表现出不胜酒力的模样,这分明是为了隐藏实力。 九公主很好奇,这小丫的酒量如何? 小丫心中翻过无数个白眼,“好,这次又是谁?” 众人你望我,我望你,都不敢上前。 李艺伶正想表现一番,便将身边的贴身丫鬟推了出来。 “敢问九公主殿下,若这次奴婢还是赢了,可否离开?” “看本公主的心情。” 小丫算是明白了,只有自己醉倒,这场充满恶意的斗酒宴才会结束,亦或是,一直拖延时间,等到皇上来。 端起一壶又一壶的酒,对面的丫鬟一个接着一个倒下。宫女不停地扶着醉酒的丫鬟离开。 小丫喝得极慢,慢得周围看热闹的人心中着急万分。 天旋地转,头重脚轻,小丫再看九公主,她身上竟然有几重影子,周围人的声音越来越小,那一张张丑陋的笑脸,令小丫作呕。 但她仿佛看到了九公主眼中的不忍,借着一股酒意,小丫便也开始无所忌惮,“九公主殿下……奴婢不管以前同你有何仇怨,奴婢是真的失忆了,不记得了……以前的种种是非,绝非有意,还请九公主殿下,不要被人利用了……那才是真的傻……” 九公主眼中闪过一抹不明深意的东西,她在寻思,自己是不是真的有些过分了?现在想想,当年她做的那些事,确实都只是无意之失。 她伸手去端最后一壶酒,但却怎么都抓不住,仿佛眼前的桌子会移动,酒壶也在与她玩捉迷藏,都能巧妙地躲过她的手。 “你跑哪儿去?小调皮!”小丫笑盈盈地对着酒壶自言自语。 夜箐离见小丫开始说浑话了,满眼期待等着看这一场好戏。 对着身旁的两个宫女道:“你们去帮帮她。” 俩人心领神会,快步走上桌前。 “你们干什么?” “干什……” “咕噜咕噜……” 一人摁住她的手,另一人捏住她的嘴,拿起酒壶里的酒,猛的往小丫嘴里灌。 众人都目瞪口呆,甚至有些于心不忍。 一壶酒灌下去,小丫已经被呛得双眼发红。 宫女望着上坐的静贵妃,静贵妃微微眨眼,两位宫女便像是受了特许一般,抱起十斤重的酒坛,开始继续灌小丫酒。 酒倒在小丫嘴里,由于灌得太急,酒跟着嘴角溢出,流到小丫衣服上,全身早已被酒水湿透。 小丫感觉全身遭受冷意侵袭,而口鼻里都是酒,呛得眼泪直流。 拓跋珣终于忍无可忍,愤怒地站起拍起桌子。 “住手!”却是九公主喊出。 然而那两名宫女就如同没听见一般,继续灌酒。 忽然门口进来一个黑影,快速移到小丫跟前,一把将酒坛抢下,狠狠摔在地上。 冰冷的眼眸就仿佛要吃人一般,伴随着他身边的温度也集聚下降,这样的眼神,只对那两名宫女说了一个字,“滚!” 便让她们后背发凉,全身颤抖,乖乖退开。 没有人搀扶的小丫像失去支撑的软泥,倒进某人的怀里。 “咳咳……”不停地咳嗽,终于缓过气来,醉意朦胧地睁开眼,却看见了白陌染那张带着温怒的脸。 “白陌染……”小丫伸手去摸白陌染的脸,“真的是你……你怎么现在才来?你去哪儿了?” “咳咳……我难受死了……” “对不起,我来晚了。”白陌染用手拭去小丫眼角溢出的泪水,极尽温柔的低声道,璨若星辰的眼眸中,满满的怜惜与宠溺。 九公主一脸懵然,望着怀里搂着小丫的白侍卫,满脑子疑问,“白侍卫,你与她认识?” “何止认识,她是我的女人。”白陌染无比笃定道。 九公主微微蹙眉,一脸不敢置信。 当然,被这句话惊到的,是在场的所有人。这个白陌染当真的吃了熊心豹子胆,竟敢在皇宫之中公然与宫女苟合! 顾清禾满眼失落,望着被搂在白侍卫怀中的小丫,羡慕不已。 静贵妃与夜箐离则相视一笑,嘴角勾起一抹诡笑。宫女与侍卫私相授受,定然是死罪,这白陌染竟然敢当众承认,果然是鲁莽。如此一来,倒不用自己动手,便可以将佘若雪置之死地。 “白陌染,你放开她!”拓跋珣厉声道。 “我凭什么放开她?” “你如今不过是宫里区区一个小小的侍卫,你可知,宫女与侍卫私相授受,罪可杀头?” “你虽贵为太子,可却连自己喜欢的女人都保护不了,贵为太子,又有何用?”白陌染挑眉道。 “你放肆!” “白侍卫,你在胡说些什么?!你不要命了吗!”九公主着急道,“本公主命令你,速速退下!” “退下?来人!将白陌染给本王抓起来!”拓跋珣怒火冲天,深邃的眼眸中寒星似剑。 “二哥哥,白侍卫毕竟是九妹妹的贴身侍卫,就算他犯了错,也应该由九妹妹亲自惩罚。”九公主赶紧道。 “白陌染……这里好吵啊……我们离开这里好不好……”小丫用手勾着白陌染的脖子,眼神迷离柔声道。 白陌染低头凝望着面若桃花的小丫,勾唇一笑,“好。” 旁边的富家千金望着醉酒后的小丫,一脸鄙夷,“你看她那勾人魂魄的模样,果真是不害臊,大庭广众之下这样搂搂抱抱,成何体统!” “就算被太子殿下抛弃了,被贬为卑贱的宫女,也不应该如此不知廉耻,在宫中公然与侍卫勾搭在一起。再怎么说,曾经也是佘家嫡女,真是丢脸!” “白家大公子虽然容貌生得俊朗,招人喜爱,但毕竟只是宫里的侍卫,与太子殿下的身份自然是天差地别的,佘若雪这简直是自暴自弃。就连之前那妖女都知道,太子殿下与白侍郎之子的身份乃是云泥之别!”一旁看热闹的小姐感叹道。 第四百四十一章 白陌染真实身份 “就凭佘若雪现在宫女的身份,根本就配不上白公子。”语气中微微有酸意,因为之前向白府递生辰庚的千金小姐里,有她。 “不过,看太子殿下的神情,应该还喜欢佘若雪。”有一位小姐看出端倪。 “不对啊,既然太子殿下还喜欢佘若雪,刚才佘若雪被欺负羞辱的时候,他为何不出面阻止?”另一位千金小姐疑问道。 “你们也不看看,是谁在刁难佘若雪。” “对呀,九公主是皇上最宠爱的公主,她存心要刁难佘若雪,太子殿下也不好阻止。” 白陌染将小丫抱起,转身离开大殿。 “白侍卫,你疯了吗!”九公主怒道。 白陌染阴冷的眸子绽放寒光,丝毫不理会九公主的咆哮,大步离开。 “来人,将白陌染拿下!”拓跋珣一声令下,一群侍卫迅速围了上来,将白陌染与小丫二人团团包围。 “滚开!”白陌染阴冷的眸子让人不寒而栗,薄唇微启,只冷冷地吐出两个字,那群侍卫便不敢再上前。 “动手!”拓跋珣一声怒道。 氛围异常紧张,剑拔弩张。 “住手。”庄重平静的两个字从门口传来,自带威仪。 众人闻声望去,原来是陛下来了。 “拜见陛下!”众人皆跪下。 “平身。”毋庸置疑的两个字,散发着王者的气息。 后面紧跟着进来的还有沉月公主,白侍郎俩人。 “拜见沉月公主!” “免礼。”沉月公主阴冷深沉的目光望向白陌染与小丫二人。 拓跋鈞瞄了一眼大殿之内的景象,简直是一片混乱,长长的桌上,摆满了歪歪倒倒的酒具,再看着一脸铁青的白陌染,怀里抱着酒气熏天的佘若雪。 “这是发生什么了?” “回陛下,九公主身边的贴身侍卫与佘若雪私相授受,太子殿下命人将违反宫规的二人拿下,谁知白侍卫竟然公然违抗。如此藐视宫规,若不严惩,以后恐怕这宫规犹如虚设,谁都敢触犯。”静贵妃缓缓答道。 “朕是问,这是怎么回事儿?”拓跋鈞面无表情问道。 “回父皇,这是在斗酒,以此活跃氛围,博众人开怀一笑。”九公主缓缓答道。 “嗯,今日静贵妃生辰,确实该乐一乐。”拓跋鈞缓缓走向自己的席位。 围着白陌染的侍卫散开,白陌染冷着脸朝大殿外走去。 “站住!陛下,这违反宫规的二人,该如何处置?”因为涉及到佘若雪,静贵妃就是要当着众人的面亲自问拓跋鈞。 “他们违反什么宫规了?” 静贵妃以为皇上刚才没听清,再次提醒道:“宫女与侍卫公然私相授受,这样大庭广众之下搂抱实在是有失体统,罪加一等。” “谁是侍卫?” “白侍郎之子白陌染。”静贵妃以为皇上是老糊涂了,耐心解释道。 “趁着众位爱卿都在,朕,今日有一件重要的喜事宣布。” 下面的人都在小声议论着,“什么事啊?” “莫非是趁着静贵妃的生辰宴,加封静贵妃为皇贵妃?喜上加喜?”众人猜疑。 静贵妃脸上更露出几分得意。 “朕失踪多年的六皇子终于找到了!”拓跋鈞笑意凌然。 众人哗然。 静贵妃眼中立马闪过一丝惊异,但随即很快便收敛住。 拓跋珣眉头微蹙,琥珀般的眼眸变得愈发深邃。 而白陌染,则加快了离去的脚步,他害怕小丫从别人的口中得知他的身份,他想亲口告诉她。 “他就是白陌染!”拓跋鈞斩钉截铁地高兴道。 众人无比惊愕,这才想起为何刚才白陌染竟敢如此肆意妄为,原来他就是传闻当年死于那场大火的六皇子! 再将目光放在白陌染身上,却只见到他抱着小丫离开的背影。 “他是六哥哥?!”九公主一脸不敢置信,睁大着黑宝石一般的双眸,惊讶道。 “原来他不是小小的侍卫,而是陛下最疼爱的六皇子!”一位富家千金低声失落道。 “我以前怎么就没瞧出来呢?”早知道他不禁样貌生得俊朗,身份还如此高贵,一定日日想方设法接近他! “不知道这佘若雪走了什么狗屎运,以为她勾搭上的不过是个卑微的小侍卫,没想到,竟是六皇子!虽然做不成太子妃,好歹六皇妃也是不错的。” 而在一旁的李艺伶惊如雷劈,心中忐忑不安。自己刚才出头刁难佘若雪,以后她要是当了六皇妃,指不定怎么报复自己? 眼眸宛如清扬的顾清禾一脸震惊,似在自言自语道:“原来,他竟然是六皇子!” 刚入座的沉月公主,望着众人的反应,十分满意,特别是注意到静贵妃眼眸中那一闪而过的担忧与畏惧,她嘴角扬起一抹邪魅的笑。 拓跋珣望着白陌染抱着小丫离开的背影,手中的拳头紧握,指甲似乎要掐进肉里,指尖泛白,青筋暴起。 难怪当初在苏府,便丝毫不惧自己的身份!总感觉他对自己有一股来自骨子里的恨意,本以为他是翼王的人,没想到……他竟然是拓跋玧!死在十年前那场大火的六皇子! 当然,同样震惊的,还有在座的翼王和七皇子。 翼王的怒火更甚于拓跋珣,这一股怒火来自于之前自己被白陌染欺骗与戏弄。 离开大殿的白陌染,垂眸望着醉意阑珊的小丫,一身酒气,陶瓷般的脸颊抹上一层薄薄的红韵,粉若桃花,十分恬静可爱。 周围也越来越安静,路过韶华宫门前的腊梅林。 鼻尖暗香传来,小丫缓缓睁开迷离的双眸,看着他好看的下颚,“白陌染,你要抱着我去哪儿……” “你全身湿透,前不久风寒才好,自然是带你回房换身干净衣服。” “你放我下来……” “别闹,醉成这样,还怎么走?”白陌染极尽温柔与宠溺道。 “我没醉……刚才都是故意装的……”小丫挣脱他的怀抱,脚落在地上。 “你这是喝了多少酒?”白陌染迅速将身上的外套脱下,轻轻搭在小丫肩上。 “我没醉……还能喝……” 这点酒怎么能让自己醉呢? 刚才回房的时候,提前服下一颗解救药。况且,自己经常偷师父的酒喝,从未醉过,她连自己的酒量都不清楚。但她知道,她没醉,脑子清醒异常。 第四百四十二章 白陌染,我喜欢你 这片梅林,让她想起之前传闻。白陌染教九公主舞剑,就是在这梅林,而且,还不许旁人靠近。小丫心里醋意泛滥,便借着酒劲想要做些什么。 抬眸望着夜空高挂的一轮月亮,“今夜月色不错,我们在外面赏月如何?” “不行,你必须马上回房换衣服。” “但是,我心里好难受……我想在外面吹吹风……” “天寒地冻的,你吹——”白陌染话还没说完,便感觉嘴上一阵酥软,全身如触电一般,诧异地睁大双眸,心脏狂跳不止,任由着她软糯的舌头在自己嘴里肆意挑逗,口齿甘甜。 直到白陌染耳根红透,小丫才放开他,白陌染柔情似水的眼眸凝视着她,但她眼眸依旧迷离,白陌染真猜不透她是醉了,还是清醒。 他白玉无瑕的肌肤泛上一抹羞红,像是被宠幸的小媳妇一般娇羞。 “你……” “我喜欢你。”小丫搂着白陌染的脖子,醉意阑珊道。 白陌染心中一愣,以为自己听错了。 “我说……白陌染,我喜欢你。”小丫再次笃定道。 全身血液瞬间沸腾,欣喜若狂。幸福仿佛来得太突然,他终于听见她开口承认喜欢自己! 时间仿佛在此刻静止,空中弥漫着淡淡芳香,随风飘落朵朵淡黄色的腊梅,柔美的月亮被一朵飘来的云遮住,似乎也在害羞。 白陌染捧着她红润滚烫的脸,在她饱满的额头上轻柔一吻,“这辈子,你只能是我的女人。” “白陌染……你到底有多少女人?”小丫嘟嘴问道。 “唯你一人。”白陌染笑若春风。 “你胡说……我知道的就有两个……”小丫的手指伸出来一根,比划道。 白陌染望着小丫的手指,嘴角笑意更浓,戏谑道:“两个?我怎么不知道?” “你还装?”小丫用手指着白陌染身旁,偏偏倒到朝他身旁走去。 白陌染站在原地不动,真不知道她是醒着的,还是醉得连自己站哪儿都分不清楚。 “你先说说,是哪两个?”白陌染戏谑道。 小丫侧过脸来,找到白陌染,“白陌染,你这花心大萝卜……听你这意思,还不止两个……” “你先说说。”白陌染淡淡笑道。 “九公主算一个吧?” 白陌染笑意更浓,淡淡道:“她不算。” “为什么不算?我都知道了,你们俩人经常单独在这片梅林舞剑,还不许旁人靠近。” “因为,她是我亲妹妹。” “亲妹妹?!”小丫醉意的眼眸中闪过一丝惊异,随即“噗嗤”一笑,“白陌染,这玩笑可开不得!” “我没开玩笑。”白陌染笃定道。 小丫似乎有些半信半疑,再看着白陌染一脸严肃的模样,“如果她是你亲妹妹,那……你是谁?皇子?” “嗯。”白陌染淡淡道。 “皇子……”小丫这才回想起每次白陌染与拓跋珣针锋相对,总觉得他丝毫不惧拓跋珣太子的身份,原来,他竟然是皇子! 回想起之前的种种,再联系到他背后强大的权势,还有他像极了帝王的孤冷与善变,刚才竟敢明目张胆的将自己抱出大殿…… “所以……你是六皇子?”小丫半猜半疑道。 “之前一直瞒着你,是不想因自己的身份,为你带来危险。” “我身边的危险从来都不是你带来的,反而是我,一直在不停的为你带来危险。” “傻瓜,以后有我,不会再让你置身危险当中。”白陌染璨若星辰的眼眸化作一汪春水,柔情款款,凝望着小丫。 能为你遮风挡雨,是我这辈子最大的幸运。 小丫眉眼微扬,摘下枝头傲然而立的一朵淡黄色的腊梅,放在左手心,低头浅闻,回想起自己之前居然吃白陌染与九公主的醋,还真是好笑。 然而,或许是酒精麻醉的作用,她竟然忘记了她右手被烫掉落一层皮的疼痛。 “那……你是喜欢吃荷花酥?还是梅花糕?又或者是……芙蓉糕?” “芙蓉糕?你怎么知道?”白陌染惊讶的是,她居然知道自己幼年时爱吃的糕点。 “陛下那夜……在拱辰宫自言自语说的。” 白陌染释然一笑,“你果然没醉。” “这点酒就想将我灌醉……简直是笑话……”小丫嚣张道,刚说完,便倒进了白陌染怀里,不省人事。 不可否认,今夜的酒,后劲儿确实大。 “小丫?” “小丫……”白陌染轻声唤道,但小丫依然紧闭双眼,嘴中喃呢着什么,但又听不清楚。 索性将她抱起,朝着拱辰宫走去。 而在梅林外的一处隐秘的黑出,拓跋珣将刚才发生的种种看在眼里,琥珀般的眼眸变得愈发冰冷,仿佛一只领地被别的雄狮抢夺的饿虎,露出锋利的牙齿,凶狠的目光。 他的若雪被别人抱在怀里,她说她喜欢他……这怎么可以!他决不允许她爱上别人! 不!她一定是为了报复自己,所以才故意这样的! 她心里爱着的人,明明是我! 白陌染,不!现在应该叫拓跋玧,十年前你就该消失,你为什么还要再出现! 一拳狠狠地打在旁边的黄梅树上,朵朵腊梅被无情打落,飘落在地上。 拓跋珣转身怒气冲冲离去。 “咵——”一声,刚才那颗梅树裂成两半,倒在地上。 这是一个不安分的夜晚,月亮被藏起来,喧嚣过后,便是极度的宁静,静得可怕。 浮若宫。 静贵妃举止端庄,昂首阔步走进自己的屋子,但刚一入屋,整个人便软了下来,若不是玉柔在一旁搀扶着她,恐怕她已经倒在地上。 玉柔能明显感觉得到静贵妃的全身在不住的颤抖,她从未见过静贵妃如此神色。心中不免疑惑,到底发生了什么?竟让一向从容淡定的静贵妃如此惧怕? 盛装打扮的静贵妃忽然脸色煞白,刚才回来的路上,不过是强装镇定给下人们看,然而回到这里,她便再也支撑不住…… “他竟然没死……”静贵妃似在自言自语,又仿佛在同玉柔说话。 “娘娘说的是六皇子吗?”玉柔低声问道。 “他为什么会没死?”玉柔将静贵妃扶至旁边的红檀木镂空雕花的茶几旁坐下。 第四百四十三章 岌岌可危 “娘娘,奴婢为您沏一壶茶。” 静贵妃丝毫不理会她,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回想起当年的那场大火。 当年陛下独宠梦贵妃,还将拱辰宫赐予她,意图已经足够明显,再加上后来她诞下六皇子,而六皇子从小就天资聪颖,不容模样生得俊俏,身子骨也格外强壮,深得陛下喜爱。陛下对这位六皇子的关怀,甚至超过了当时的太子。 皇后只不过是陛下为了打天下,不得已而娶的。 跟着陛下一起征战沙场的,却是梦贵妃。 但这个梦贵妃却身在福中不知福,偏偏对陛下不冷不热。 直到那一夜,她乔装打扮出了宫,进入城南的一家客栈,这是个千载难逢的除掉她机会,自己怎能轻易放过? 于是,她命人放了一把火,烧死她。 可谁知道,她那宝贝乖儿子竟然找来了,烈火冲天,但他依然奋不顾身冲进火海救她母妃,最后在客栈里找到他俩人的尸体,虽然已经烧焦,但身上的配饰还在。故而确认她母子二人,死于那场大火。 而让静贵妃没想到的是,那间客栈里当时还有沉月公主。而沉月公主,就是在那场大火中,容貌被烧毁,伤心欲绝,远离郾城这个伤心之地,请赐华玥国边境之城——莫西郡,从此长年待在边境之城。 时隔多年再回来,没想到一回来就给自己带来这么大一份儿厚礼! 今日随着陛下一起出现的,还有沉月公主与白侍郎。 现在想来,沉月公主当时请命去边境之城,其实是带着六皇子逃离郾城,保全六皇子性命。 而白侍郎一直在欺瞒皇上,从十年前开始,白家嫡长子便只活在别人的口中,再无人见过其真面目。想必是从那时起,他们早就做好了让六皇子假冒白家嫡子的身份回到郾城的打算。 就算白家嫡子容貌与六皇子相似,也不会引起怀疑,毕竟有血缘关系。 这个白侍郎,老谋深算,早就计划好一切。 而一边,沉月公主让边境之城变得愈发富裕,兵强马壮,实则是在为六皇子培养自己的势力。 这一切,早在自己不知不觉中部署得天衣无缝,只需回到陛下身边,当着文武百官的面,恢复六皇子的身份。 而我的诞辰宴,便是公布他真实身份的最佳时机! 一切尽在他们的筹谋之中。 他们选择在自己最得意的时候,给自己最致命的一击。 凭着陛下的宠爱和他现在的势力,那么……珣儿的太子之位便更加岌岌可危! 难道这么多年的努力便要付之一炬? 不! 她决不允许这样的事发生! 拱辰宫殿外。 白陌染抱着醉晕的小丫,一脚踢开宫殿大门,将小丫小心翼翼的放在床上,叫来宫女,为她换下被酒水打湿的宫女服。 陛下亲准,六皇子在宫外的府邸安置好之前,暂住在拱辰宫。宫门外,自然有宫女和侍卫守着。 “禀六皇子殿下,她的右手心被烫伤,奴婢这就去拿膏药。”一位容貌小巧清秀的宫女从宫殿里走出来,恭敬谦卑的小声道。 “不用。”便着急地进了屋。 自己竟然如此粗心大意,她的手被烫伤自己竟然毫无察觉。 取出随身携带的那瓶小丫亲制的药膏,坐在床边,将小丫的右手牵起,本就长满冻疮的手,手心愣是生生地烫了一层皮下来。 璨若星辰的双眸满是心疼,浓如蝶翼的睫毛微微颤动,似欲飞待飞的蝴蝶,满眼都是小丫被烫伤的手掌心。 白嫩如葱的手指抹上膏药,小心翼翼地触碰到被烫伤的地方,还不时地观察熟睡的小丫脸上的表情。抹掉伤口之处,她总是微微蹙眉,白陌染便不由得放轻了指尖的力度,生怕弄疼小丫。 宫女打来一盆热水,白陌染示意她们退下,那小宫女便轻柔放下装满热水的盆子,脚步轻盈的退出拱辰宫,出去时,还顺便将门掩上。 白陌染起身拧干热帕子,将帕子摊开,用手触摸帕子上的余温,确定不会过烫,才开始轻轻擦拭小丫粉若桃面的脸。 听见她在迷糊之中,还在喃喃自语,白陌染不由得勾起唇角,温柔一笑,璨若星辰的眼眸中,越发光彩照人。 为小丫整理好被褥之后,白陌染去往偏殿。 “少爷,张参军说,镇国公的右脚确实有六根脚指头,但这件事,除了镇国公夫人,就只有他知道。当年望夫村一战,他与镇国公二人被敌军包围,九死一生。镇国公为了救他,右脚受伤,一场血战之后,只有他二人逃脱,为了替镇国公包扎伤口,张参军才知道镇国公的右脚有六根脚趾头,因为,他怕人以为他是怪胎,从不敢在外人面前露脚。”一身侍卫服的辰逸禀报道。 “姑姑果然是在找镇国公。”她与镇国公到底有何渊源? “到现在,依然没有找到镇国公。少爷,他会不会是被人藏起来了?” “倘若,镇国公真的尚在人间,那么他一定已经听说自己唯一的女儿还活着,并且入了宫,他会怎么办?” “少爷的意思是说,他现在隐藏身份,混入了皇宫?” “从现在起,留意小丫身边的任何人。” “是。” “对了,让你去查碧霜,查得怎么样了?” “查过了,她是以洛冰城某商户之女入宫,之前一直打扫拱辰宫,最近才被调去陛下身边近身伺候。” “她入苏府之前,是做什么的?” “苏河城还没传来消息,恐怕要再等一等。” 太子府。 华轩阁。 夜箐离凝望着古铜镜中的自己,娇美的容颜堪称绝色,她红唇微扬,诡笑魅然。 “事情变得越来越有趣,死于十年前大火的最受宠的六皇子回来了,拓跋珣太子之位不保。华玥国的这趟浑水,若是再加把力搅一搅,就更有意思了。” “呵呵……一场好戏开始了……” 站在房里的剑寂接过一方手帕,疾步离开华轩阁。 小丫迷糊中睁开双眸,头疼欲裂,用手敲到这头,支撑这身子坐起来。周围的一应摆设熟悉的不能再熟悉,这不是拱辰宫吗?自己怎么会在这里? 脑袋用力回想,却只记得白陌染与自己在梅林发生的事,想想便满脸羞红不已。自己昨晚上果真是喝了酒壮胆,什么胆大妄为的事情都敢做! 第四百四十四章 是心动的感觉 自己该怎么面对他呢? 无法面对。 现在只要一想到他,就会面红耳赤,心跳加速,这可怎么办? “你醒了?”白陌染的声音伴随着门打开想起,一道刺眼的光芒从白陌染身后射来,光芒万丈,白陌染一身圣白色的长袍,恍若不食人间烟火的上仙,出尘脱俗,衣袂飘飘。 “咚——” “咚咚——” “咚咚咚——” “咚咚咚咚咚……” 此情此景,小丫的心跳就像在不断加速的千里马,越跑越快,越跑越猛,这简直是美得令人无法呼吸。 身后跟着澜鸢,手中端着一碗汤,对小丫眨了下眼睛之后,将汤放在床边的木桌之上,便偷笑着出去了。 白陌染端起翡翠色的玉碗,柔声道:“趁热将这碗醒酒汤喝下。” 舀了一勺,喂在小丫嘴边。 小丫水灵的桃花眼望着嘴边的勺子,不知所措。 “怎么了?怕有毒么?”白陌染戏谑一笑。 这一笑,让小丫更加面红耳赤,将眼神避开白陌染那勾人魂魄的双眸,低头喝下勺子里的醒酒汤。 “味道怎么样?酸不酸?若是太酸,让澜鸢再去重新准备一碗。” “不必,不酸,很甜。”小丫低声答道。 “嘶——”手掌心被烫伤的地方不小心被蹭到,一阵火辣辣的疼。小丫将手抬起来,查看伤口,却闻到一股熟悉的淡淡的药香味,不由得甜蜜一笑。 “我怎么在这里?” “昨夜你喝醉了,我将你抱回此处。” “我这衣服……”小丫瞧见自己的衣服被换,穿的却并非是宫女的服饰,而是一件蔚蓝色的长裙,面料细腻柔软,上面的做工精致,绣的兰花惟妙惟肖,大小尺寸也刚好合适。 白陌染戏谑一笑,“难道昨夜发生了什么,你全都不记得了?” “昨夜……”再联想到自己被换掉的衣服,小丫一脸紧张地抓着自己的衣领,“我喝断片了,完全不记得!不会真的发生了什么吧?” 脸羞红得像一朵娇艳的玫瑰,小丫早已想入非非。 白陌染突然脸凑近小丫,勾人魂魄的眸子审视着小丫,戏谑道:“你当真不记得了?” 完了!看白陌染这神情,莫非是自己昨夜醉酒之后,真的对他做了什么?小丫心里琢磨着。 “要是……昨夜我真的对你做了什么,我会负责的。” “噗嗤——”白陌染终于绷不住了,不厚道地笑了出来。 “你笑什么?!”小丫一脸匪夷所思。 “傻瓜,昨夜将你抱回拱辰宫,是宫女为你换下湿透的衣服。”白陌染笑道。 “幸好幸好……”嘴上说着,但心里总觉得有些失落,怎么就不发生点什么呢? “不过,你还是要对我负责。”白陌染戏谑道。 “为什么?” 白陌染将插在小丫头上的一根木簪取下,小丫的三千青丝瞬间坠下,四散开来,似一块精贵的青色绸缎,光滑油亮,“因为它。” “什么意思?”小丫装傻充愣问道。 “锦小丫,这玧令,便是一辈子的承诺,你休想抵赖。” “这不过就是一根普通的木簪,哪里是你的玧令?”小丫死不承认。 白陌染勾唇一笑,将手中的木簪轻轻用力一捏,木簪外的一层薄薄的木头被捏碎,露出里面白玉光滑的玉簪。 被当场揭穿的小丫,随即假装惊讶道:“真没想到,随便买的一根木簪,里面居然还藏着一支白玉簪子!瞧,这白玉簪子还跟你以前那支簪子一模一样,这实在是太巧了!” 白陌染笑意更浓,牵起小丫的左手,将白玉簪子放进小丫手中,“还有更巧的,那掌柜的有没有告诉你,买这支木簪子,送俊男一枚。” “咳咳……还有这好事儿?”小丫假意笑道。 “嗯,送的就是我。”白陌染璨若星辰的眼眸笑意更浓。 “既然是送的,不要白不要。”小丫将白玉簪子紧紧握在手中,笑靥如花。 孜鸢与澜鸢端着几盘早点进来,轻盈放在桌上。孜鸢走到床前,将未喝完的醒酒汤放进木盘中,准备端走。 却闻到一股浓烈的酸味儿,“没想到这醒酒汤如此酸,奴婢还是重新再去煮一碗吧。” “酸?不酸啊?这汤挺甜的。”小丫淡淡道。 “不酸?” “嗯,不用再煮了。” “是。”孜鸢出了宫殿门口,还是忍不住好奇,这醒酒汤闻起来如此酸,怎么吃起来会不酸,于是舀了一小勺浅抿一口,赶紧扔下勺子。 满眼不可思议,“天啦,如此酸,佘姑娘居然说她甜!” 澜鸢意味深长地摇头道:“妹妹,这你就不懂了吧?这心里是甜的,嘴里吃什么都甜。” “不行,我一定要告诉少爷,一定是佘姑娘的味觉出现了严重问题!”孜鸢一脸严肃道。 澜鸢拦住孜鸢,“妹妹,等你哪天有心悦之人,你就自然知晓这其中奥妙。” 然而,孜鸢仍然一脸懵逼。 拱辰宫中。 小丫坐在桌边,桌上摆满令人食欲大增的早点。 见小丫左手用勺子不便,白陌染端起碗里的粥,用勺子一勺一勺地喂着小丫,小丫也欣然接受,虽然有些羞涩,但心里甜如蜜。 四目相对,温婉惬意。 “少爷——”辰逸身着侍卫服,从殿外匆匆进来,却瞧见俩人你侬我侬的一幕,顿觉时机不妙,便快速转身出去,“辰逸还是等会儿再来。” “说吧,什么事?”白陌染手里的动作未停,嘴上淡淡道。 小丫吞下最后一口薏仁粥,左手拿起桌上的芙蓉糕,放进嘴里。 “少爷,已经暗中查验宫中所有可疑之人,都没发现右脚有六根脚指头男子。” “宫中?”小丫突然放下手中的芙蓉糕,没了胃口。 “你最近可有发现身边有何可疑之人?”白陌染放下碗,缓缓问道。 小丫心里思量一番,便猜到白陌染与辰逸心中所想,“并无。” “让本公主进去!”殿外一片喧哗,隐约听见九公主的声音。 澜鸢没一会儿便进屋恭敬禀报道:“禀六皇子,九公主在殿外吵闹着非要进来。” “让她进来。” “是。”澜鸢恭敬退出殿内。 第四百四十五章 祸水东引 轻盈而急促的步伐,伴随着发髻中间精雕细琢的镂空蜻蜓步摇,一摇一曳,身着浅粉色锦绣华服的九公主出现在门外。 小丫准备起身行礼,白陌染拉住她的手,示意她静坐在,别动。 “六哥哥!”九公主激动地走上前,企图拉住白陌染的手,但被白陌染手抵在一米之外,面色不悦。 九公主再不敢上前,委屈得红了眼眶,“六哥哥,你变了……以前你最喜欢和小九一起玩儿,现在却不愿意同小九亲昵。” “小九,我们都长大成人,自然要注意分寸。”白陌染面色冷峻,眼眸深邃,看不出丝毫久别重逢的情深与激动。 “不,小九知道。”九公主冷冷地瞄了一眼旁边端坐着的小丫,嘟着小嘴委屈,“六哥哥是在生小九的气。” “你倒是说说,你怎么惹我生气了?”白陌染实则故意冷着九公主,其原因就是她昨夜在酒宴上刁难小丫,行为实在过分。这些年自己不在她身边,没想到她变得如此骄纵无礼,完全没有幼时的乖巧与可爱。 她这性子必须得改一改,否则,将来有她苦头吃。 兹夷国王后去世,上阮国虎视眈眈,父皇为了华玥国的暂时安定,一定也会选择与兹夷国和亲,而小九正值婚配年龄,若是两国联姻,她必然远嫁。这也是为何要教她舞剑的原因,让她有武功傍身,总是好的。 九公主一脸知道自己错了的委屈模样,低着头但又时不时地望向小丫,“六哥哥能不能让她先出去。” “不能。”白陌染冰冷的两个字,毫无转圜的余地。 小丫见到九公主这副模样,没想到还有让这个刁蛮公主服软惧怕的人,这白陌染果真了得! 看见九公主现在的怂样儿,便知道她是不想在自己面前失了颜面,再加上她是未来的小姑子,做事不能做得太绝,总应该留三分情面,“要不,我先出去透透气。” 未来的小姑子?啧啧啧……自己在想些什么呢?! 白陌染拉着正要起身的小丫,让她坐好,“等一会儿我陪你出去透气,不急。” 九公主见白陌染这举动,便知道她六哥哥心中的意图。咬唇纠结了许久,终于还是缓缓开口,“小九昨夜酒宴上,确实有一丢丢过分。” “一丢丢?” 九公主赔笑道:“比一丢丢多一点点,再说了,小九都说了,过了昨夜之后,就再也不找佘若雪麻烦,以前的恩怨一笔勾销。” 其实到最后,那两名宫女强行灌佘若雪酒的时候,她便已经原谅她了,甚至还要出手阻止,只不过比六哥哥晚了一步而已。 “况且,小九也不知道她是我未来的六嫂,若是知道,自然也就不会与她计较。还有六哥哥你,明明就在小九身边,为何不与小九相认?还用梅花枝抽小九!怪来怪去,都怪你!” 未来的六嫂?这五个字在大脑里飘过,回旋于耳际,十分顺耳好听。 不知道是哪一句话说到白陌染的心里,只见他面色渐渐柔和,语气也轻柔了许多,“既然知道自己惹你六嫂生气了,还不快哄哄,让你六嫂消消气。” 不知道是不是小丫的错觉,她竟然看见白陌染在笑。 “六嫂,昨夜九妹妹故意刁难于您,是九妹妹不对,九妹妹这就以茶代酒,向您赔罪,咱们以前的恩怨一笔勾销。”九公主自行将桌上茶壶中的茶倒满一杯,“我先干为敬!” “咕噜咕噜”两口,便将杯中的茶水喝干净。 小丫正在思量着怎么回答她,自己总不能现在就不害臊地承认了这六嫂的身份,总归是名不顺言不正的。 谁知九公主见她没反应,便自己再倒了一杯茶,再次一饮而下,用手擦干嘴边溢出的茶水。 “六嫂嫂,现在您总算可以原谅九妹妹了吧?” 见小丫还是没反应,九公主再倒了一杯茶,蹙眉喝下,“六……六嫂嫂,现在成吗?” 白陌染静静地看着这一切,在一旁沉默不语。 小丫见她喝了整整三杯,才装作如梦初醒的模样,“住手。” 九公主满眼惊喜,“六嫂嫂终于肯原谅九妹妹了?” “九公主殿下,奴婢现在还不是您的六嫂嫂。” “不,您早晚都是我的六嫂嫂。”九公主无比笃定道。 昨夜六哥哥在大庭广众之下抱着她离开,并且那眼眸中的怒火可吞山河,说明六哥哥极为看重佘若雪。 “九公主殿下,现在还不是。” “六嫂嫂,别那么客气,以后私下无人,叫我九妹妹即可。等你与六哥哥成亲之后,想怎么叫都成。” 不得不说,这个九公主的脑洞极大,虽然刁蛮任性,有时又骄纵可恨,但相处起来,总觉得她天真烂漫,单纯可爱,与苓若的性格极为相似。 “六嫂嫂,小九就当您是原谅小九了!”九公主欢喜道。 小丫在她身上,看见了敢爱敢恨的直爽。 “六哥哥,六嫂嫂都已经原谅小九了,你就别生气了。”九公主嘟嘴撒娇道。 “坐。”白陌染淡淡一个字。 九公主便乖乖坐下,“六哥哥,这些年,你一直都藏在白府里吗?整整十年,你是怎么度过的?当年那场大火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白陌染沉默片刻,眼眸逐渐冰冷。 “是姑姑暗中出手相救。”可惜,她因此被毁容。 “当年父皇震怒,将客栈里的人,全部砍头,刑部查明火因,是有人故意纵火。” “而那纵火之人,最后还与皇后扯上关系,只是碍于没有证据,便引起父皇的猜忌。后来父皇大病,你大哥哥被查出用‘厌胜之术’诅咒父皇,太子被废,皇后失宠,幽禁韶华宫。” “难怪当年母后如何求情,如何解释,父皇都不相信大哥哥并未使用‘巫蛊之术’。原来,父皇早就怀疑是母后派人纵火!那当年那场大火到底是谁放的?”九公主神情变得凝重。 “一招祸水东引,一石三鸟,最后得益之人是谁?”白陌染眼眸中寒光四射。 “后来静贵妃受宠,二哥哥从众皇子中脱颖而出,娶了北辰国公主之后,被立为太子。莫非,当年那场大火背后操纵之人,是他们?”九公主一脸不敢置信。 白陌染沉默不语。 第四百四十六章 白陌染的深谋远虑 “小九现在就去禀告父皇,让父皇惩治他们!”九公主说着,便从凳子上弹了起来,火急火燎地朝殿外走去。 “你有什么证据?父皇凭什么相信你?”白陌染冷冷问道。 九公主止住脚步,回过头,“我……我就不相信,她不会留下蛛丝马迹!总会有破绽!” “父皇查当年的纵火案,也只是捕风捉影,心有怀疑,并无证据,现如今时隔十年,你凭什么会觉得,现在还能查出什么蛛丝马迹?恐怕当年与此事有关联之人,早就莫名其妙失踪了,根本无迹可寻。” “那……我们就这样任他们逍遥法外吗?!”九公主愤怒得红了脸,满眼着急。 “自然,是让他们加倍偿还。”白陌染虽是云淡风轻地说着这句话,但语气中似乎有让人无法抗拒的威严。 九公主突然来了兴趣,重新坐下,拉着白陌染的衣角,眨巴着黑宝石一般的大眼睛,“六哥哥,你是不是心里早就有了什么主意?说给九妹妹听听?” 小丫在旁边冷冷看着九公主的一举一动,不由得收回自己刚才的对九公主的一切认知与想法。 这九公主虽看似毫无心机,但这变脸的速度非比寻常,看似天真单纯,鲁莽任性,实则很会利用自己的优势得到自己想要的。就比如现在,不仅用三杯茶化解了我与她之间的仇怨,更加拉近了她与白陌染的关系,顺便与白陌染成为统一战线的人。 虽贵为公主,但却能伸能屈,更会卖乖撒娇,这简直是个极品公主!难怪能成为华玥国最受宠的公主! 能在这皇宫之中活着的人,必然有她的过人之处…… “时机未到,暂时还不能告诉你。”白陌染淡淡道。 “我们接下来该做些什么?若有需要九妹妹的地方,六哥哥您尽管吩咐。” “你只需要把剑术练好。” “六哥哥,为何非要逼小九练剑?”九公主嘟嘴埋怨道。 “不仅要练剑,还要学会骑马。” 小丫倒是猜出白陌染的意图,兹夷国与华玥国联姻是迟早的事,而九公主正好是适婚年龄,只是九公主现在还没想到这一层。 白陌染对他这个九妹妹果然是疼爱有加的。 “还要骑马?”九公主整张脸上都写着“绝望”二字。 “嗯。”白陌染淡淡道。 待九公主离去之后,白陌染牵起小丫的右手,再次为她上药。 “你……”小丫有许多问题想问白陌染,但一时间,又不知道该如何问起。 “你是想问我,既然常年生活在白府里,为何又会突然出现在苏河城苏府?”白陌染目光注视着小丫手掌心的伤,薄唇微启。 “为了偷珍珠?”小丫半猜半疑,那既然他之前是利用翼王,那说明偷来的珍珠,并未交给翼王,那么珍珠会在哪儿? “珍珠我交给姑姑了。”白陌染似乎能看透小丫的心。 “沉月公主?为何?难道她也想要《易阳传》?” 白陌染沉默不语。 她不仅想要《易阳传》,并且还与镇国公关系亲密,否则,她怎会通过棺材里的骸骨判断,与镇国公夫人葬在一起的尸体不是镇国公? “当年,那场大火,她为了救我,容貌被毁。为了保护我,她带着我离开郾城,运去边境之城——莫西郡,将偏远贫瘠的莫西郡变得兵强马壮,富裕繁荣。时机成熟,我便以白家嫡长子的身份回到郾城,在郾城暗中部署一切。从莫西郡到郾城,路径苏河城,无闻阁查出有十颗珍珠被苏明泷获得,我便出现在苏府。” “百晓庄的秘密,恐怕无闻阁也无法得知,你又是从何得知我的嫁衣会在百晓庄?” “毒仙。” “可是,毒仙似乎并不知道我的真实身份,不然她不会在得知佘若雪就是医仙徒弟之时,如此惊讶。” “她曾经在姑姑面前谈起,她的师兄曾经从河里捞出来一位绝美的女子,身穿嫁衣,身中数箭,身中剧毒,而且那件流光溢彩的嫁衣美艳绝伦,世间仅有。而她也因为那女子身上的奇毒,与她师兄闹僵,决裂。后来姑姑便猜出佘若雪或许被医仙所救,便命我上山盗取嫁衣和珍珠。”没想到这阴差阳错,居然遇见了你。 “毒仙与沉月公主又是如何认识的?” “我依稀记得,七年前的某一日,毒仙便出现在莫西郡,说是从沙漠中捡回来的,姑姑救了她一命。现在想来,莫西郡离不毛城不远,或许当时毒仙就是为了去不毛城寻找奈何桥下的青苔,不幸晕倒在沙漠之中,差点丧命。” “不对,她不是去寻找奈何桥下的青苔,那个时候,我还没有中毒,她身上应该还有解药。” “也未必,万一在那之前,彼岸之毒便已经丢失了。” “不,不对,毒仙知道彼岸之毒在谁手里,她没有弄丢。” “或许,她是怀疑自己的身世,去不毛城寻找奈何桥。” “或许是。” “既然毒仙知道她将毒药给了谁,你为何不直接问她?”白陌染淡淡问道。 “问了,但她不肯说,我也无可奈何。” 白陌染戏谑一笑,“这世上竟还有让你无可奈何之人。” “毒仙,可不是一般人能招惹的,得罪了她,谁知道她会不会在不经意间对你下毒?”况且自己为了复仇,更是没精力再研究毒药,现在入了宫,什么药材都没有,无法继续研究。或许,等到自己能将师父毒倒的那天,便可以找毒仙讨教讨教,但现在,肯定是不行。 “毒仙和你比起来,你略胜一筹。”白陌染戏谑一笑,毕竟自己吃过她的苦头,在苏府,她竟然拿自己当试毒练手的小白鼠。 “我比毒仙还可怕?” 白陌染笑而不语,璨若星辰的双眸绽放光彩,仿若三月的暖阳。你才不可怕,你在我心中,连生气与愤怒的模样都是可爱的。 “可爱。”淡淡两字,眉眼微扬,烨烨生辉。 小丫低头羞涩浅笑,“那么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做?” “为大皇子洗清冤屈。” “这就是,你与皇后之间的交换条件?” 白陌染薄唇微扬,“你都猜到了?” “我知道是你想办法让皇后撒谎,但我不知道你是用何种法子,居然能让皇后帮你,救我出辛者库,并且还不能暴露你的身份。”小丫问道。 第四百四十七章 未来六王妃 “当年,在宫中,我与小九关系最好,我们经常在韶华宫前的梅林下埋木盒子,但埋藏的地点,只有我与她知道。那日我与小九在韶华宫前偶遇,悄悄告诉她梅林下有她六哥哥埋的木盒子,那夜,小九在梅林下挖出那小木盒子,木盒子里,放着我与皇后的约定。她让你离开辛者库,我想办法救出大皇子。” “皇后为何会信你?一个从未露面的六皇子?” 白陌染笑而不语。 小丫不知道的是,曾经的六皇子堪称奇才,就凭六皇子还活着这一点,皇后就深信不疑,六皇子从不轻易许诺,他承诺之事,必定能成。 “也就是说,从那个时候,九公主和皇后都知道你还活着,并且就在皇宫之中。” “没错。” “但她们都不露声色,甚至还帮你做好揭露身份的铺垫,比如说……从梅林里挖起来的那个连着泥土的木盒子,还有你最爱吃的芙蓉糕。” 小丫似乎恍然大悟,“难怪你对司制膳房如此熟悉!我猜,你曾常去司膳房偷东西吃,对不对?” 白陌染勾唇一笑,“司膳房后面的那扇窗,是曾经我常爬的地方,郝司膳知道我半夜总喜欢偷偷去司膳房,所以,那扇窗他从来不锁,也从来不让人把守。” “难怪……没想到郝司膳这么多年还保留着这个习惯!” “我幼时,最喜欢吃的,就是郝司膳做的芙蓉糕,而且一定要用飞星琉璃盘装,我才肯吃。”白陌染嘴角不觉扬起笑意。 “为什么一定要用飞星琉璃盘装?难道吃起来味道会不一样吗?” 白陌染低头浅笑,“因为……飞星琉璃盘装,芙蓉糕色泽更美。” “就因为这样?”小丫表示皇子的思维,她有些跟不上。 “嗯。”但后来,他初到莫西郡,生活条件比起郾城,简直是天差地别。而在莫西郡这十年,仿佛就是上天在故意历练他,最苦的时候,他能靠在树枝上睡着,吃的是半生不熟的烤肉。 如今再想想自己当时的这些娇贵的习惯,也不免摇头苦笑。 人总在不断经历,不断成长,不断变化,变好或者是变坏。 没有谁永远停留在原地踏步,没有人会一成不变,随着时光流逝,人的口味会变,观念会变,习惯会变,但有一样东西,它永远不变。 “不过,那夜你用的飞星琉璃盘装芙蓉糕,看起来,确实更美些。”小丫淡淡笑道。 “小丫,过几日,你便可以出宫了。”白陌染猝不及防道。 小丫以为自己听错了,一脸不敢置信问道:“你说什么?!” “今晨,我已向父皇求情,他已经应允,放你出宫。佘府还需要重新修葺,故而你这几日就暂且住在拱辰宫。” “幸福来得太突然了,白陌染,没想到,陛下竟然如此疼爱你!放我出宫这样的大事儿,他都答应了。”小丫激动道。 “不,你不叫白陌染,你现在应该叫……拓跋玧。” “无碍,你喜欢怎么叫,就怎么叫。”我更喜欢你叫我夫君。 “真正的白陌染在哪儿?” “苏府。” “他就从来没露过面?” “嗯。” “啧啧……厉害!谋划了一场十年的局,并且隐藏得天衣无缝。”沉月公主果然并非一般人。 “不对啊,白陌染,陛下不可能如此轻易放我出宫,不可能。”我还没告诉他珍珠上的秘密,他断然不会让自己离开皇宫。 “怎么不可能?你成为六王妃不就行了?”白陌染淡淡笑道。 “六王妃?!”小丫突然害羞地低头小声嘀咕,“这是不是有点太快了?” “快么?” “况且我爹爹还没找到……” “没事儿,这不影响我们成亲。说不定我们成亲的时候,他就出现了。” “咱们是不是应该先谈个恋爱,先相互了解了解什么的……” “我们还不够了解彼此吗?就算还有不了解的地方,成亲之后,再慢慢了解也是可以的。” “谁答应要嫁给你了,我还没同意呢……” “怎么,昨夜说过的话,就不认账了?” “我昨夜到底说什么了我?”真是喝酒误事啊。 “这事儿,就这么定了。”白陌染霸道的模样,没有一丝商量的余地。 小丫感觉昨夜就是一个填不满的坑,然而,她就这样一点一点被埋进坑里,无力反抗,不能自拔,越陷越深。 辰逸手里拿着一张图纸,走进来,俯首道:“少爷,陛下让您去一趟勤政殿。还有,这是新府邸的图纸,少爷有些什么要求或者要修改的地方,都可以批注在图纸上,工匠们会照着图纸再做修改。” “拿给你未来的少夫人看看,全部按照她的意思修改,若是让她有丝毫的不满意,你懂的。”说着,对小丫微微一笑,便匆匆离开拱辰宫。 辰逸也是十分懂事,赶紧将图纸牵开,摊在桌上,挤眉弄眼笑道:“未来的少夫人,您请过目。” 小丫看着桌上的图纸,笑靥如花,一夜之间,仿佛所有幸福美好的事情都包围着她。 白陌染,是一道光,一道让她眷恋这座城的光,尽管,这座城里充满尔虞我诈,勾心斗角,她依然眷恋。 本以为,郾城今日百姓口中谣传的主题,应该是佘家独女佘若雪在静贵妃酒宴上醉死。没想到,口口相传的惊天消息,竟然是白家嫡长子白陌染就是陛下死而复生的六皇子,而最最劲爆的是,这个刚恢复身份的六皇子要娶天下第一美人为六王妃。 吃瓜群众表示,这瓜吃得猝不及防。 一时间华玥国上下的百姓分为三个派别,一派是伤心六皇子刚恢复金贵的身份便要成亲,哭瞎了多少名门贵女的眼睛;另一派自然是心悦天下第一美人的望门子弟,听说天下第一美人要嫁做她人为妇,不免伤心落泪;而最后派,也是为数最多的一派,认为六皇子与佘若雪郎才女貌,天作之合,羡慕二人的这份好姻缘。 当然,也不乏心胸狭隘之人,嫉妒佘若雪命好,说喜欢她的人,非富即贵,就算被贬为卑微的小宫女,也能凭借着她那张盛世倾颜的脸轻易翻身。 而身在拱辰宫里的小丫,她完全不知道外面关于她与六皇子的事,已经传的漫天飞舞,五花八面。 第四百四十八章 壁雕的秘密(一) “佘姑娘,不,未来少夫人,碧霜求见。”澜鸢从殿外进来调侃道。 “啃,叫我什么来着?没听清楚。”小丫故作严肃。 澜鸢赶紧改口,以为自己叫错了,惹小丫不高兴,“哦,佘姑娘。” “不对。”小丫笑盈盈地摇头。 “那是……未来的少!夫!人!”澜鸢也皮了起来,阴阳怪气道。 小丫满意地笑着点头,“让她进来吧。” 澜鸢嬉笑着,“遵命,未来的少夫人,澜鸢这就让她进来。” 小丫将一早特意留下的芙蓉糕放在身后,碧霜满脸笑意地走过来,她将身后的芙蓉糕突然递在碧霜面前,笑若春风,“当——这是特地为你留的芙蓉糕!” 碧霜望着小丫手里的芙蓉糕,感动道:“谢谢你。” 小丫拉着她的手,坐在桌边,“来吧,快吃。” “奴婢不敢,如今您是六皇子指定的六王妃,奴婢不能与您同坐。”碧霜恭敬低头道。 “说什么傻话呢?你我亲如姐妹,什么同坐不同坐的。告诉你个好消息,过几日,咱们就能出宫了!” 碧霜这才被小丫拉着坐下,冷清的眼眸中终于有了灵气,“真的?!” “嗯~” “没想到这么快就可以出宫了!”但碧霜眼眸里却掠过一丝不明深意的情绪,小丫沉浸在她自己的喜悦之中,毫无察觉。 “对呀!开心吧?” “开心……”碧霜不由得将袖中的手紧紧抓住袖子,“可你是因为要嫁给六皇子,皇上才允你出宫,可我凭什么出宫?我不过是个卑微的小宫女。” “还记得那日我们开玩笑,我说,如果咱们能出宫,我说我要将佘府重新修葺,然后光明正大的从正门进去,但我家缺一个管家,你说,我佘府未来的管家姓碧,这话可还算数?” “姓碧名霜。”碧霜将手中的芙蓉糕咬了一口,红着眼眶笑道。 “所以,你一定会出宫的,放心。” “好,我随你出宫。”碧霜似乎下定了很大的决心一般。 “以后,可以让婉月多来府中,我们又可以似从前那般,总能聚在一起玩乐。”小丫笑容似花团锦簇,美艳动人。 那些美好而欢快的回忆浮现在眼前,她们向往着那些美好的幻想。空荡荡的拱辰宫里,有少女玩闹嬉笑声。似乎这一刻,这座冰冷的宫殿也有了灵魂,有了温度,有了挥之不去的情感。 碧霜走后,拱辰宫里便安静了下来,小丫站在那副画面前,仔细观赏着画中之人。 这就是白陌染的娘,容貌绝色,舞姿妙曼,仙气飘飘,想必白陌染身上那股子出尘脱俗的气质,便是她娘传给他的。 仔细端倪着画中树下的那把古琴,上面写着“绝音”二字。 “这把琴我仿佛在哪里见过?”小丫小声喃呢着自言自语。 “到底是在哪儿见过呢……”闭目冥神,在脑海中不断搜索关于这把古琴的记忆。 越想越疼,小丫用手按住太阳穴,用力摇摇头,“算了,不想了。” 小丫望着旁边的壁雕,宏伟壮丽,但旁边的油灯却被全部灭了。看见被灭的油灯,小丫忽然才意识到,自己今日在拱辰宫待了足足大半日,竟然丝毫没有感到口渴,便深觉奇怪。 环顾四周,除了油灯被熄灭之外,殿里的其他东西都与昨日无异。 莫非? 自己口渴与这油灯有关系? 小丫走近被熄灭的油灯,仔细观察,发现油灯里的灯芯由之前的暗黄色变成了现在的白色,里面的油也从动物油变成了植物油。 这是为什么? 小丫蹙眉深思,为何要换掉油灯里的东西?这越来越惹人怀疑。 再望着眼前的壁雕,那双雄鹰犀利的眼睛,愈发诡异。 将门窗紧闭之后,好奇心促使着她点燃了一支蜡烛,将火苗放在壁雕下那个鱼眼边上,火苗一动不动。 小丫有些失望,说明这个洞里果然没有风。 刚想放弃,将蜡烛吹灭,但此刻一股风吹来,将蜡烛上的火苗吹得左右摇晃。 小丫回头望着壁雕上那只雄鹰的眼睛,蹙起了眉头。 那只鹰的位置太高,小丫搬来一个凳子,站上去,才勉强能摸着那只鹰的眼睛。 将燃烧的蜡烛放在那只镂空的鹰眼边上,那火苗居然左摇右晃的动了! “呼——”蜡烛被熄灭! 风果然是从这里吹出来的! 这壁雕后面,有很大的空间,并且通风! 怎么才能进去呢? 小丫环顾四周,这机关一定就在某个地方! 可自己之前每日都打扫这拱辰宫,每一件东西都动过,每一个角落都并无可疑之处,根本就没有所谓的机关。 莫非机关在壁雕上,但壁雕上的每一个缝隙她都动过,似乎并没有所谓的能动的东西。 “嘎——”门被推开。 “你在想什么呢?”白陌染的声音响起。 “你过来看,我发现了一个秘密。”小丫低声道。 “怎么了?” “这个壁雕后面果然是空的,并且真的有风从里面吹出来。” 白陌染眉头微蹙,难道自己失去内力的事,她已经知道了?看她的神情,她一点也不好奇自己当时为何会没发现这壁雕后有风。 “你如何断定的?”白陌染淡淡问道。 “上次,我们从这只鱼眼感受风,确实是感受不到,因为它后面确实无风,但,那只鹰眼里,却是真的有风。” 白陌染突然松了一口气,“原来如此。” 将手按在那只镂空的鹰眼上,果然能感觉到风在流动。 “可是,我找遍屋里的每个角落,依然没找到打开这壁雕的机阔。” 白陌染望着眼前的壁雕,仔细观察,突然看见水中莲叶下方隐藏这半只鱼,只有鱼的前半身,这一只鱼眼睛格外的光滑,并且那只鱼的眼睛与壁雕最下方那只不起眼的鱼眼大小相宜。 “这只鱼眼很奇怪。”白陌染用手抚摸着那只鱼眼。 “哪里奇怪?” “这只鱼的眼睛很光滑,应该是经常有人碰。” “你的意思是,机阔在这只鱼眼里?”小丫将手指摁在那只光滑的鱼眼上,但根本按不动。 白陌染突然蹲下,仔细打量最底下的那只鱼眼,用手指探进它另一只镂空的眼睛中,勾唇一笑。 “你是不是发现了什么?”小丫赶紧凑过来问道。 第四百四十九章 壁雕的秘密(二) 白陌染站起来,对着小丫邪魅一笑。 小丫步步后退,直到退无可退,贴在壁雕上,白陌染一手摁在壁雕上,将小丫包围,低头垂眸望着小丫,薄唇微启,“我发现,你好美。” 白陌染缭绕的青丝若有似无的飘过小丫的脸颊,再加上俩人的脸靠得如此近,小丫瞬间羞红了脸,腰一弯,巧妙地躲开白陌染。 捂住自己狂跳的心,滚烫的脸,不知所措。 白陌染见她如此娇羞的模样,浅浅一笑,伸手将只有半只身子的鱼眼睛扭开,再蹲下,放进最底下的那只鱼的眼睛里,缓缓旋转,直到再也扭不动。 “哐当——”什么壁雕里什么机阔的声音。 俩人目不转睛地望着眼前的壁雕,实在太不可思议了! 那壁雕之间的缝隙合拢,立马变成另一番景象。宏伟壮丽的山河图消失不见,而面前呈现的景象,与拱辰宫里画白陌染母亲的那幅画,一模一样。妙曼舞姿,飘零的璎珞,古老而茂盛的杨槐树,但唯一不一样的是,杨槐树下的古琴不见了。 古琴的位置,刚好留出一个缝,更像是一道门,刚好能容易人经过。 小丫迫不及待地想要进去,被白陌染拉在身后,“你跟在我后面。” 里面漆黑一片,白陌染走在前面,自然是想护小丫周全,但他的手,却一直牵着小丫的手,紧紧不放。 里面安静得出奇,走了几步,前面便是石梯,顺着石梯上去,石梯是回旋状的,终于看见一道门。 “嘀——嗒——” “嘀——嗒——” 俩人听见空洞宁静的密室里,忽然有“嘀嗒”的水声,随着俩人越来越靠近那道门,水声便越来越清晰。 小丫将火折子吹亮,漆黑的密室里,终于有一点点微弱的光。 一股刺鼻而强烈的血腥味飘来,白陌染不由得将小丫的手握得更紧。 白陌染能听出来,这密室里有微弱的呼吸声,而且,还不止一人。 小丫晃眼间仿佛看到灯太,便走过去将油灯点亮,就在那一刹那,小丫闻到与之前同样燃烧油灯所发出的味道,在看油灯里的灯芯,果然与之前的颜色一样,因此她可以断定,这油灯更之前皇上命她点的那油灯一模一样。 小丫仔细观察那盏油灯,油的颜色微微泛红,难道这油灯里参和了能让人口渴的东西? 用一根手指沾了一点点放入口中,这明显就是动物的油脂,但具体是哪一种油脂,还猜不出。 “你饿了?”白陌染望着小丫吃油灯里的油,戏谑问道。 “这油灯,我觉得有问题。” “不止这油灯有问题,这个密室更有问题。”白陌染突然侧脸望着前方,表情凝重,目光凌冽。 小丫抬眸顺着白陌染的眼神望过去,只见这密室里被锁住两个人,一男一女,他们面朝着对方,眼睛却望着自己,他们同时张开最想要说些什么,但奈何声音沙哑,根本听不清他们在说些什么。 小丫望着那男子的双眸,被震惊了! 那双眼睛,给小丫一种强烈的熟悉感,犀利中又带着一丝温柔,像极了……像极了那双一直在拱辰宫中窥视她的眼! 他们被绑在两根十字架上,双手双脚都被有刺的镣铐固定在十字架上,十字架下面,是一摊血迹,很厚的,颜色不一的血迹。由此可以推断,这个密室应该修建了许多年,不然不会有一层又一层的新鲜血液覆盖住上一次的血液。 判断他们的性别,全靠服饰,他们两人都蓬头垢面,面容憔悴。 那名男子身上穿的衣服,更是破烂不堪,再看旁边的刑具,普通的鞭子,烙铁,带勾的刀子,带金刺的鞭子……每一样上面,都沾满鲜血。 想必这个人,在此处已经承受了各种催人的刑罚,已经被折磨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 再看旁边那位女子,她凌乱的披散着头发,借着微弱的灯光,能看见她惨白发泡的脸,她全身湿透,地上是一摊水,还有脱落的头发,她的头顶有一只方形的木桶,桶的下方正中间有一个小洞,水从洞中溢出,一滴又一滴的滴落在女子的头顶,而她头顶的头发早已脱落掉光。 她望着小丫不停地张口说话,眼神慌张,手脚挥舞,但由于镣铐上的刺,她的挣扎让她再次出血。 “他们在说什么?他们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会被关在这里?”小丫总觉得这两个人似乎认识她,但自己的记忆里,似乎并没有这两个人。 白陌染似乎懂唇语,望着俩人说的话,他目光变得愈发冰冷。 小丫发现身旁的白陌染神情不对,“怎么了?” 白陌染走到那名男子的右脚边,突然蹲下,迅速将他的鞋子脱掉,果然,他右脚有六根脚指头! 小丫看着那只右脚,惊如雷劈!不由得脚向后踉跄了两步。 “他是……他是我的爹爹?”或许是太过惊异,太过震惊,小丫的语气甚至有些颤抖。 白陌染璨若星辰的眼眸望着小丫,坚定地点头。 小丫刚才只当他是一个陌生人,看见他如此凄惨,心里也并未会有一丝的同情与不忍,但当知道他是自己爹爹的时候,她瞬间红了眼眶,心间突然犹如密密麻麻的针刺一般,痛得几乎要窒息。 不是说她有多么的冷血与无情,而是她的记忆力没有亲情,没有爱情,只有背叛和恨,无穷无尽的恨意,所以她见惯残忍与血腥,在不清楚对方是敌是有,是善是恶的时候,她自是一个不掺杂任何感情的旁观者。 虽然她心里早就有准备,她的爹爹或许尚在人间,但她从来没想过,是以这样的方式,在这样的情况下,遇见自己的爹爹。 看见自己的爹爹饱受着如此残忍的折磨与摧残,那些沾满鲜血的刑具,地上一层又一层红艳艳的血,满身的伤口,就如同自己被凌迟一般,锥心之痛。 惨白的面孔,沙哑的声音,那双有着千言万语的眼睛,眼角溢出的热泪。 “爹爹……”小丫的声音在颤抖,不觉泪湿了满面。 “女儿现在就救你离开这里!”小丫上前,企图解开他手脚上的镣铐。 但佘烨却不停的摇头,眼中更为慌张,嘴里不停说着些什么。 第四百五十章 壁雕的秘密(三) “别动!”白陌染立马制止小丫的动作,“他说,这镣铐上有机关,一旦被打开,便会惊动那个人,木架子里面隐藏的刑具便会刺穿他全身,血流尽而死。” 小丫颤抖着手愣在原处,眉头深蹙,颤动眼睑,望着被血染红的镣铐,心里的恨意正在慢慢扩散。 难怪拓跋鈞总喜欢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来到拱辰宫的壁雕面前自言自语。 其实,他不是自言自语,而是在说给爹爹听。 “现在怎么办?该怎么办?!”小丫激动道。 她从来没有如此狂躁不安,就连知道当年大婚真相的时候,她也只是搂着白陌染哭泣,此刻,她如此这般六神无主。 佘烨的嘴里不停地说着一个字,白陌染观察片刻之后,“水,他要喝水。” “水?”小丫望着自己爹爹干裂的唇,瘦得只剩一层皮的脸。 “我出去拿水。”白陌染便离开密室。 小丫站起来,用红肿的手,将覆盖在佘烨脸上的头发轻轻刨开,终于看清楚他的脸。 自己的脑海中,想象过无数次,自己的爹爹是盖世大英雄,会是何等英姿飒爽,风姿卓越,果然,就算此刻他爹爹瘦骨嶙峋,满身是伤,但依旧掩盖不了他那一身正气,气宇轩昂。 “爹爹……”小丫眼角的热泪不断喷涌而出,能叫一声爹爹,对她来说,都是无比幸福与奢侈的事,她甚至叫得有些小心翼翼,怕只是一个梦,怕叫得大声了将梦惊醒。 佘烨干裂的唇微扬,眼角溢出的眼泪足以看出他心中的万分激动。从密室中,通过那只鹰眼,他可以看见拱辰宫里发生的事。 那一日,就在他快要绝望的时候,他看见了进入拱辰宫换衣服的小丫,穿的,正是她当年出嫁之时的那件嫁衣。所有的记忆,恍如昨日,涌上心头。 六年前,若雪大婚当日,被黑衣人当街劫走,对方武艺高强,且看不出对方的武功门路。佘家倾尽所有人力寻找若雪,最终一无所获。 而外面关于她失踪之后的谣言铺天盖地而来,佘家正沉浸在丧女之痛中,却突然被禁军包围,查出佘家与北辰国通信的书信,诬陷佘家通敌卖国。但让人意想不到的是,拓跋鈞居然相信了,最后佘家满门抄斩。 他一直以为,他再也见不到自己的女儿,没想到她竟然还出现在宫中。但看见她被折磨,自己这个做爹的,却无能为力,只能在一旁眼睁睁看着,心痛不已。 拓跋鈞以此逼迫自己说出珍珠上的秘密,但这个昏君,自己是一定不能将珍珠上的秘密告诉他,否则只会让这世间的百姓变得更惨。 以拓跋鈞的野心,得到《易阳传》之后,必然会为了争霸天下,统一四方而立刻四处征战扩充疆土,丝毫不顾忌百姓死活,届时,必然狼烟四起,百姓生灵涂炭。 后来,若雪被罚打扫拱辰宫,自己便可以时常见到她,看见她身边的一个小侍卫对她悉心照料,呵护备至,自己也深感欣慰。总算有人能照顾小若雪,就算是自己死了,也不必担心她以后没人照顾。 就这样静静看着她,便也心满意足。 有一日,一名意图不轨的宫女想要从背后谋害若雪,奈何自己手脚皆被束缚,只能拼尽最后的内力,将壁雕前的油灯熄灭,以此提醒若雪。 果然,油灯熄灭,她转身发现了那宫女,但没想到,她们竟然认识,若雪还自称自己是小丫,并且容貌也改变,那个宫女竟然没认出若雪。 自己通过猜想,或许是若雪曾经容貌发生改变,才得幸活了下来,并且改名换姓,名叫小丫,后来容貌恢复,至于为何穿着当年的嫁衣入宫,想必一定与《易阳传》有关。 白陌染端着茶壶,快步走过来。 “我来吧。”小丫接过茶壶,用手探摸着瓶中茶水的温度,不烫,才喂进佘烨的嘴里。 佘烨久未沾水,一阵狼吞虎咽,“爹爹,您慢点喝,小心呛着。” 很快,一壶水被喝光。 白陌染再次出去拿水。 “咳咳……”佘烨终于能发出声音。 “若雪……快去看看你娘……”沙哑而低沉的声音,他开口的第一句话,便是望着对面那名女子说的。 “我娘?”小丫顺着佘烨的目光,望着对面十字架上绑着的蓬头垢面的女子,她竟然是我娘?!我娘也尚在人间! 老天真是待我不薄…… “快去看看她……”沙哑的声音透露着关切与心急。 小丫转过身,她心中虽是欣喜若狂,但脚步却异常沉重,从此以后,她不再是孤单一人,她有爹疼,有娘爱。 心中想象过无数次,我娘到底是何等绝色之姿,能生出天下第一美人? 她一定是明眸善睐,淡扫蛾眉,曲眉丰颊,顾盼流转。 “娘亲……”小丫轻轻刨开遮住她容颜的青丝,轻声叫道。 她面色虽惨白,但从容貌五官来看,她依旧清秀可人,饱满的额头虽然常年被水泡着,有些浮肿泛白,但那双顾盼生怜的眼眸,格外传神,满是宠溺与笑意。 她终于能再次听见宝贝女儿叫她一声娘,她以为她此生再也听不见了。 小丫拿出袖中的手帕,为她擦干脸上的水,当擦到她头顶之时,心疼得落泪。但她仰头看着头顶上的木桶,上面连着一根细线,恐怕动它,也会惊动那人。 白陌染提着两大壶水,正喂着佘烨,两壶水很快被喝干净。 “爹爹,你们为何会在这儿?”小丫问道。 “当年,佘家满门抄斩,我们也被送往刑场,但醒来之时,就被关在这里。拓跋鈞为了逼我们说出秘密,不惜对我们严刑逼供,每日变换着不同的方式折磨着我们。我每隔一段时间,便会承受一遍这些刑罚,而你娘,她每日无时无刻的承受着滴水之刑的折磨。” 白陌染璨若星辰的眼眸变得愈发深沉。 “他为了得到《易阳传》,真是丧心病狂!这个禽兽!”小丫咬牙切齿道。 “一定不能让他得到《易阳传》,否则百姓必将遭殃。”佘烨沙哑的声音里却是无比铿锵坚定。 “少爷!陛下正在来拱辰宫的路上!”澜鸢的声音在密室外响起。 第四百五十一章 偷信之人 拱辰宫外。 拓跋鈞满脸喜悦地快步朝着拱辰宫方向走来。 宫殿外的宫女与侍卫看见皇上驾到,连忙跪在地上,叩首道:“恭迎陛下!” “平时吧。” 孜鸢与澜鸢跪在门前,不敢起身。 “怎么了?”拓跋鈞问道。 “大胆,还不让开,速速将门打开。”刘公公见两名宫女没有要让开的意思,娘声娘气的呵斥道。 孜鸢与澜鸢相视对望,将头重重扣在地上。 “回陛下,六皇子与未来六王妃正在房中……”澜鸢的语气不由得引人深思,他们正在房中做什么不可描述之事。 拓跋鈞与后面的刘公公听着澜鸢画中有话,脸色不由得变了。 “六皇子,陛下来了!”孜鸢婉转如夜莺般甜蜜的声音,拉高着嗓门儿喊道。 过了片刻,从床边的方向传来白陌染的声音,“还不速速开门。” “是。”澜鸢与孜鸢小心翼翼站起,将宫殿门推开。 白陌染从里屋出来,上衣还略显凌乱,双手正整理微乱的发鬓,而床上的帘子放下,隐约可见被褥里正躺着一个人。 “儿臣拜见父皇。” 拓跋鈞看见白陌染此番模样,脸上若无其事的表情,“起来吧。” 环顾四周,当然,他看似漫不经心地模样,实则目光有意无意地瞟向壁雕,在确定壁雕无异样之时,才缓缓开口,“玧儿,这拱辰宫,可还住得习惯?” “回父皇,这里是母妃的寝宫,儿臣住在这里,便能时常想起母妃的一颦一笑,就仿佛母妃从未离开一般。” “若是你母妃还在,该多好。”拓跋鈞突然望着那副美人图,感慨道。 拓跋鈞望着内屋的方向,“玧儿,就算你母妃已不在,你还有父皇,有空,多来陪陪父皇下棋,喝茶,聊天。父皇想知道错过你成长的这些年,你都经历了什么?” “是,儿臣遵命。”白陌染淡淡道。 “听说你宫外的府邸就快要安置妥当?” “本来已经完工,但若雪要重新修改些地方,可能还要多花些时间。”其实只需几天时间,但为了拖延出宫的时间,他故意这样一说。 “不急,正好可以在宫中多住段日子。” “是。” “既然,你还有事,父皇就不打扰了。”说完,便转身离开拱辰宫。 “儿臣,恭送父皇。”白陌染微微俯首,见拓跋鈞离开拱辰宫的大门,便命人将大门紧闭。 他疾步走向床的位置,掀开被褥,将哭红了眼的小丫搂在怀里。 “没事儿了,他走了。”白陌染柔声安慰道。 之所以要演这场戏,是因为小丫从密室出来之后,眼睛哭得红肿,手上还沾有鲜红的血迹,若是让父皇看见,必定引起怀疑。 小丫缓缓推开白陌染,清澈灵洁的眼眸染上一抹厉色,那个充满仇恨,满身是刺的小丫,仿佛又回来了,“白陌染,你知道吗?刚才,我真想冲上去杀了他。” 白陌染再也不想他们之间,因为任何事,产生隔阂,让她将他拒之门外。 “我们现在首先要做的,是想办法将他们救出去。”白陌染再次牵起小丫的手,“他,一定会为他所做过的事,付出应有的代价。” “怎么救出去?只要一动那里面的东西,就会惊动他。”小丫红肿的眼眶,直直望着白陌染。 白陌染心疼地用细嫩的手指抚摸小丫的眼眶,“至少,我们住在这里,便可以保证他们没有性命之忧。” 之后的几天,澜鸢与孜鸢不停的暗中为佘烨输入内气,小丫则亲自炼制药材,为他们调养身体。在蓝田玉烟的头顶,戴上一顶防水的帽子,遮住全身。 佘烨与蓝田玉烟的身体也渐渐好转,面色也逐渐红润。 这一日,小丫躲在密室,为蓝田玉烟梳头,孜鸢将木桶中的水用盆子接住。 将娘亲的青丝握在手中,缓缓的为她梳理着青丝,耳边听着水一滴一滴打在木盆中。 “娘亲,小时候的我,到底是什么样的?”小丫不由得对自己那段失去的记忆好奇,有爹爹与娘亲的记忆,一定是最幸福的。 蓝田玉烟的声音恢复了,声音极为动听,温柔,听她说话,小丫便觉得一股暖流淌过心间。 “你呀,从小温婉可爱,善良单纯,就连地上的蚂蚁,你都舍不得踩死,等蚂蚁慢慢爬远之后,你再落脚。” “这是我吗?”小丫笑问道,怎么跟我的性格一点都不像?我曾经真的如此善良? “当然,华玥国人尽皆知,你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无人可及。但却不擅交友,从小到大,所结实的朋友屈指可数。”蓝田玉烟满脸慈爱笑道。 “娘亲,女儿不仅不擅交友,还眼瞎。” “傻孩子,你怎能如此说自己?”他们在这密室之中,自然不知道这些年,到底发生了些什么。 孜鸢望着小丫,嘴角泛出一抹苦笑。佘姑娘的身世太过凄惨,虽是天下第一美人,却被曾经最亲近的俩人背叛,家破人亡,好不容易找到亲爹亲娘,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受苦,不能救他们出火海。 小丫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娘亲,有些事,以后离开这里,再慢慢告诉你。” “若雪,这些年到底都发生了什么?”佘烨望着小丫的神情有些不对,便有所察觉。 “这些年,都已经过去了,爹爹,以后只要我们离开皇宫,一家人平平安安的,幸福过日子就好。” “好。”佘烨笑答,但却眼中有所顾忌,毕竟,拓跋鈞怎可如此轻易的放过他们? “爹爹,娘亲,当年佘家被诬陷谋反,是凭借着娘亲写给北辰国一位名叫暖儿的书信定罪,女儿想知道,到底是谁背叛了我们佘家?将那些书信拿去刑部作为证据?诬陷佘家?” 俩人相视对望一眼,突然变得沉默不语。 “怎么了?爹爹与娘亲知道那人是谁?”小丫心中有种不好的预感。 “若雪,那些都过去了,就让它过去吧。别去想着报仇,仇恨是一把双刃剑,刺进对方身体三寸,便要先刺进自己心里七寸,伤害的,最终是自己。”蓝田玉烟柔声道。 我锦小丫向来是锱铢必报,“可是佘家满门抄斩的仇恨难道就不管了吗?” 小丫愈发好奇,那个偷信之人,到底是谁? 爹爹与娘亲为何不告诉自己?是害怕自己去报仇吗? “傻孩子,在爹爹与娘亲眼里,只要你过得幸福快乐,比什么都重要。”蓝田玉烟语重心长道。 小丫不由得心里祷告:老天保佑!若是这次真的能顺利救出爹爹与娘亲,那么,我愿意放下过往仇恨,换取我们余生的幸福美好。 第四百五十二章 兹夷国大公主 浮若宫。 静贵妃近日的妆容愈发精致,她日日期盼着陛下的到来,可却每每听闻陛下去拱辰宫找六皇子下棋,品茶,鉴赏书画。 她白玉般的手指将手中的黄金剪刀用力一摁,一朵开得正艳的牡丹花被剪断,坠落在地上。精美的绣花鞋还狠狠地踩上去,使劲地碾碎那朵牡丹花,目光凶狠无情,面目狰狞的丑陋,用再精致的妆容也无法掩盖住。 “那个贱人的儿子,死了多年,现在突然复活了!还阴魂不散,整日缠着陛下,再这样下去,难保陛下不会将太子之位传给他!” 在一旁的玉柔不敢出声,自从诞辰宴过后,娘娘的脾气愈发暴躁,宫女们稍有不慎,便严加处罚。 “咔嚓——”又是一朵牡丹花被剪掉。 养这一盆牡丹所花的银两,够宫外百姓半年的生活开销,但接连几日,静贵妃娘娘已经减了整整十盆牡丹花! “然你派人去盯着拱辰宫,可有何异常之处?”静贵妃冷冷问道。 “倒没什么异常,只是有一点奴婢觉着奇怪。佘若雪不曾踏出拱辰宫门半步,整日待在殿里,她不觉得闷吗?”玉柔疑惑道。 “哼!她恐怕是不敢踏出拱辰宫吧?!”静贵妃冷冷一笑,“这个人留着始终是个祸害,你盯紧点,但凡她出宫,让她有去无回。” “是。” “最近让太子殿下常入宫,增进与他父皇的感情,怎么也不见他来?” “回娘娘,太子殿下这几日进宫找陛下,但陛下多半是待在拱辰宫,他便又回府了。最近,他似乎在忙着与兹夷国建立邦交之事。” “看来珣儿是有主意了。”静贵妃得意地冷笑道。 “太子殿下天资过人,自然不会坐以待毙。”玉柔低声道。 静贵妃的脸上才终于有了笑意。 勤政殿。 顾捷单膝跪在地上,俯首道:“禀陛下,近日拱辰宫并无异常。只是,佘若雪让宫女去御医院拿了些药材,但都是些强身健体的补药。” “退下吧,继续盯着,若有任何风吹草动,立刻来报。” “是。”顾捷恭敬退出勤政殿。 这也是小丫的高明之处,在宫中用药,都必须记录在案,小丫便故意只开一些看似强身健体,补充气血的药材。若不是精通药理,必然看不出其中端倪,有些药材加在一起,则可以止痛解毒。 小丫发现,娘亲头顶滴落的水中,掺杂着一种慢性毒药,有麻痹神经的作用。长年累月沾染此水,渗透皮肤,会导致皮肤溃烂脱层,并且不能见强光,永生永世,只能活在黑暗之中。 太子府。 白雪皑皑,窗外依旧是冰天雪地,拓跋珣坐在书案旁,垂眸深思,手中抚摸着那张骏马绣手帕。 那夜在韶华宫门前梅林,所发生的事,一幕幕浮现在眼前。 手中的锦帕不由得越捏越紧,浓眉深蹙,似拧成的一股绳子。琥珀般的眼眸愈发深邃,渐渐冰冷,转变成怒意。 “咚!咚!咚!”敲门声,将他拉回现实。 “禀太子殿下,剑寂有要事禀报。” “进来。” 剑寂推门而入,俯首禀报道:“太子殿下,兹夷国传来不好的消息。” “说。” 剑寂顿了顿,“殿下派过去协助兹夷国二王子的人,被全部清理掉,而且……” 拓跋珣唇角微抿,“而且什么?!说!” “而且,传出兹夷国新王后与二王子有染,二王子被暗中处死,新王后因身份特殊,被罚禁闭,至于是死是活,不得而知。”剑寂战战兢兢地埋首说道。他知道自从六皇子回来之后,太子殿下便一直心烦意乱,脾气暴躁。 “二王子死了?!”拓跋珣手中拳头紧握,最近真是诸事不顺,难道这个拓跋玧天生是自己的克星?! 剑寂小心翼翼答道:“是。” 拓跋珣望着手中的锦帕,本以为可以将手伸到兹夷国,辅助二王子登上王位,而二王子与自己早有约定,若助他成王,两国永远交好。上阮国若有异动,他必然出力阻止。 如此一来,便不用小九远嫁和亲,父皇平日最爱小九,能留下小九,自然为父皇解决了一桩心事,父皇便会更看重自己。 可没想到,自己派过去的人,竟然被人清理干净了! “查出,是谁在暗中动手脚。” “回殿下,没留下任何蛛丝马迹,或许,他们早就暴露身份,被人一举歼灭,一个不留,而且是杀得措手不及。” “既然早就识破他们的身份,为何不立马处置,而选择蛰伏,最后将所有人一网打尽,这个人,城府极深。” “会不会是兹夷国三王子,所有发生的事情,都让他获利。如今,他便是兹夷国下一任王位的唯一继承人。” “裴东隅?他这个草包,不可能有这样的手腕与谋略。”拓跋珣嘴角抽动,带着一丝讥讽道。 “那会是谁?”剑寂疑惑问道。 “听说,裴东隅有个一母同胞的姐姐,兹夷国大公主,裴疏缦,这个人在兹夷国深受子民爱戴,文韬武略,样样精通。在马背上厮杀,能以一敌百。” “一名女子?”剑寂不敢置信问道。 “可惜了,她是名女子。”拓跋珣似乎突然想到了什么,嘴角扬起一抹诡笑。 离开书房之后,剑寂便悄悄去往华轩阁,将所有的消息告诉夜箐离。随后,夜箐离便用特制的药水,在一张纸上落下寥寥几笔,再让先儿想办法神不知鬼不觉传回北辰国。 拱辰宫。 小丫没日没夜的躲在房里研究一种可以暂时缩骨的药,能不触发镣铐上的机关,便可以直接将手脚取出,但缩骨之痛,非比寻常,爹爹与娘亲身体本就虚弱,也不知他们能否承受得住,但这是唯一的办法。 否则,白陌染与自己离开拱辰宫之后,还不知道拓跋鈞有要想什么新花样,折磨爹爹与娘亲。 时间一天天过去,这缩骨药还未炼制成,小丫心急如焚,用大白飞鹰传信,问问师父到底哪里出了问题,但师父还未回信。 “到底是哪里不对?哪里不对?”小丫将药材重新抓到一起,再碾碎成粉,倒入炉中熬制。 第四百五十三章 苦心炼药 将炼制好的黑色膏药涂抹在被剃了毛的小白兔腿上,然而小白兔没有任何反应。 “又失败了,到底是哪里不对?”小丫独自一人自言自语,像是着了魔一般。 澜鸢进屋,瞧见桌上未动的饭菜,轻声叹气,默默地撤了出去。 白陌染进屋时,看见澜鸢手里端着原封不动的饭菜。 “她还是没吃?” “是,废寝忘食。” “让司膳房做芙蓉糕和乳鸽汤端来。” “是,澜鸢这就去。” 白陌染跨进屋子,小丫正全神贯注的低头碾药,并未留意到白陌染的靠近。 看着小丫如此认真炼制膏药的模样,他不禁想起,当初她为自己亲手炼制涂抹被火木烫伤的右肩的膏药之时,是否也是如此专心致志,废寝忘食? “别着急,我们还有的是时间。”白陌染淡淡安慰道。 小丫这才意识到白陌染的到来,但手上的动作却没停过,“可是,我一刻也不想他们再受苦。” 书到用时方很少,虽然以前在某一本古老的医术上见过类似于缩骨之术,按着记住的药方炼制,但炼制出来的膏药就是不行,她不停的调整药方,但都没成功。或许是自己的医术不精,对这些药材的性能掌握得还不够全面,若是师父在,说不定早就炼制好了。 或许是因为手忙脚乱,小丫竟然不知自己的脸上何时沾上了黑色的膏药,正好在脸颊正中间。 白陌染伸手,将小丫脸上黑色的膏药抹去,温柔道:“你精通毒理,不如,就将缩骨药当成毒药炼制,或许,你就能轻易炼制成功。” “当成毒药?”小丫忽然抬眸,眼中惊异。 “嗯,做自己擅长的事,或许会更容易。”白陌染鼓励的眼神,轻柔道。 “我记得,彼岸之毒能改变人的容貌体态,那说明其中就有改变人体骨骼的药物!”小丫忽然恍然大悟,惊喜道。 “你看,一提到毒药,你的脑袋就开窍了。”白陌染戏谑道。 “可是彼岸之毒的药方……” “我记得。”白陌染在易阴子留下的那本医书上看见过彼岸之毒的药方,并且他过目不忘。 “白陌染。”你简直是我的幸运星,是我生命里的一道光。小丫的眼角终于有了笑意,她仿佛看见了成功的曙光。 “嗯?”白陌染轻“嗯”一声,仿佛融化了窗外所有的寒冰,只剩温暖。 “你刚刚说谁脑子没开窍?”小丫笑着质问道,炼制缩骨药终于有了新进展,她紧绷的心也稍稍放松了些。 “你呀?” “白陌染,你不想活了是吧?” “怎么,想谋害亲夫?”白陌染戏谑道。 “谁是我亲夫?”小丫声音瞬间柔软。 “远在天边,尽在眼前。”白陌染厚着脸皮笑答。 “少爷,芙蓉糕和乳鸽汤已经做好。”澜鸢已将芙蓉糕与乳鸽汤放置在桌上。 白陌染端起乳鸽汤,用勺子舀一勺放入嘴边,确定不烫,再舀了一勺,递在小丫嘴边,“来,张嘴,这几日辛苦了,必须补一补。” 本来还没什么胃口,但奈何望着白陌染那张绝美的面容和满怀期待的目光,小丫便乖乖的张开了嘴,喝下乳鸽汤。 澜鸢望着小丫喝下汤,笑着退出了房,少夫人总算是要吃东西了。 很快,一碗乳鸽汤被喝干净,白陌染放下翡翠色的玉碗。 牵起小丫红肿的手,放在手中轻轻搓揉,“傻瓜,若是你身体被拖垮了,还怎么炼制缩骨药救他们?以后不许不吃东西。”我会心疼。 小丫心底一笑,或许是自己这几日太过心浮气躁,但看着白陌染一脸宠溺的模样,便觉心安。 “你有没有想过,将他们救出皇宫之后,怎么办?”白陌染淡淡问道。 “隐姓埋名,将他们送往北辰国。” “当年镇国公杀了无数北辰国将士,北辰国的人,能容得下他?” “娘亲说,她的亲妹妹就在北辰国,她能保他们留在北辰国安然无恙。” “就是与镇国公夫人通信之人?” “嗯,听娘亲说,她在北辰国颇有地位,但娘亲不愿告诉我她的身份。” 白陌染璨若星辰的双眸变得愈发沉郁,陷入深思。 为了不引起皇上的注意,辰逸特地去宫外药铺购买炼制彼岸之毒需要的药材,虽然有一些稀奇古怪的药材,但也都被白陌染找来。 小丫便将自己关在拱辰宫中,苦炼缩骨药。 碧霜许久未来,也不知最近在忙些什么,这一日来到拱辰宫,看见面前堆满的药材,被剃光腿毛的一群小白兔,满眼不解。 “小丫,你这是打算做什么?” “炼制一种奇药。”小丫手上的动作未停过。 “奇药?什么奇药?”碧霜疑惑的双眼睁得更大。 “炼制成功,可以缩骨。” “缩骨?!”碧霜眼中更为惊异。 “帮我抱只兔子过来。” 碧霜蹲下身子,将笼子里的小白兔抱起来,放在桌上。 小丫将熬好的药灌进小白兔的嘴里。目不转睛地盯着小白兔的反应。 “你炼制缩骨药是为何?” “我,发现了拱辰宫里的秘密。”小丫悄声道。 碧霜眼中闪过一丝震惊,随即收敛,“什么秘密?” 她按着小白兔的手,不自觉加大了力度。 “我之前不是总觉得有双眼睛在暗中一直窥视着我,果然,这壁雕之后,是一个秘密暗室。” “暗室?!” “在暗室中盯着我的人,正是我的爹爹。” “你爹爹?镇国公?!他不是……”碧霜满脸惊愕,冷清的眼眸睁得更大。 “他还活着,不仅他还活着,我娘亲也被关在暗室中,他们都还活着,我炼制缩骨药,就是为了救他们出宫。” 碧霜被惊得半天说不出话。 过了许久,才开口道:“这太不可思议了!他们为何会被关在皇宫的暗室之中?” “那些都不重要了。碧霜,你知道吗?当看见他们还活着出现在我面前的时候,我觉得老天待我不薄,以后,我也是有爹疼,有娘爱的人了,再也不是孤单一人。” 小丫突然红了眼眶,不知为何,小丫最近变得很容易感动,情绪很易被波动。或许,是以前那颗冰冷的心变得柔软了。 “真好,以后这世间,又多了两个疼你爱你的人。”碧霜浅浅笑道,眼中泛过一抹不易察觉的悲伤。 第四百五十四章 碧霜身世成谜 “对了,皇宫守卫深严,该怎么掩人耳目,将他们偷偷带出皇宫?” “我想过,让他们假扮六皇子的随身侍从,混出皇宫,但风险太大,毕竟刚用过缩骨药,恐怕很难站起来。若是藏进箱子里,又该如何夺过宫门外侍卫的盘查?” “我之前一直在皇宫之中寻找出去的方法,绞尽脑汁想到一个法子,奈何只有我一人,又是个卑微的小宫女,无权无势,成功几率渺茫。但你若是有六皇子协助,这个法子一定万无一失。” “什么法子?” “……”碧霜附耳轻声道。 “好,我们就用这个法子。” “你快看!”碧霜突然指着桌上小白兔的腿。 “怎么变大了?!我明明是要炼制缩骨的药……”小丫有些失落道。 “没关系,小丫,总算是成功了一半,你简直太厉害了。既然能将它的骨头变大,那就说明,离缩骨也就不远了!”碧霜兴奋地安慰道。 “你可真会安慰人。”小丫莞尔一笑。 “我说的,都是事实。在我的印象里,没有什么事,是你做不成的,想当初在苏府里,我和婉月将你当成神一样看待。”碧霜冷清的眼眸盯着小丫,嘴角微微上扬。 “神?你说得有点夸张了吧?” 碧霜坚毅的眼神告诉小丫,她不是在开玩笑,“一点不夸张,你总能在绝处逢生,给人意外惊喜。我相信,你很快就能将缩骨药炼制成功。” 小丫与碧霜相视一笑。 “来,我帮你撵药。” “好。你想不想吃兔肉?”小丫便低头重新抓药。 “小白兔那么可爱,将它吃了会不会太残忍?”碧霜手里拿着碾子,将碾槽里的药,撵得“嘁嘁喳喳”响。 桌上的小白兔无辜的小眼神望着俩人谈话,一脸懵逼。 “当它变成盘中之物的时候,你应该早就忘了它有多可爱,当你夹上一块肉房间嘴里的时候,你便只记得这肉是何等的细滑鲜美,回味无穷……”小丫戏谑道。 “得了,被你这么一说,我口水都快流出来了。”碧霜抬头望着桌上的小白兔,“小白兔,可惜你听不懂,咱们正在讨论怎么吃了你。” “你说是清蒸下凡玉兔呢?还是爆炒尖椒兔,辣出火花?抑或是卤了凉拌做白水兔?”小丫望着桌上那只脚骨头变大的小白兔,突然有了胃口。 或许是因为缩骨药真的有了进展,心里高兴。 “天冷,兔子本就性凉,凉拌适合夏日吃,不如来个爆炒的吧?” “你喜欢吃辣的?” “还行,我家乡在蜀南,空气中湿气重。我们蜀南人,都喜欢吃辣,无辣不欢,借助辣椒除掉身上的湿气。”碧霜几乎是脱口而出。 “原来你是蜀南人,第一次听你提起你的家乡。” 碧霜手上撵药的动作突然停下,冷清的眼眸中一闪而过的忧虑,让小丫察觉到碧霜的异样。 “你怎么了?” “没什么。”碧霜继续撵药,嘴角挤出一丝笑意,“小丫,你做的爆炒尖椒兔味道一定美极了。” 小丫既然知道碧霜不愿意说,便也不再追问下去,看她的神情,总归是些伤心的事,再次提起只会是痛。便笑道:“等以后咱们出了宫,我亲手做给你尝尝。” 据说,蜀南菜的做法,与郾城菜的做法有些不同。小丫心想。 “就这么愉快的决定了,饭后再吃你亲手做的芙蓉糕。” “碧霜。” “嗯?” “以前怎么没发现?” 碧霜心里一愣,神情有些紧张,“发现什么?” “以前怎么没发现,你也有吃货的潜质啊?” “现在发现,已经太晚啦。以后啊,我就赖上你,吃你一辈子如何?”碧霜释然一笑,心底松了一口气。 “小心变胖哦。” “我这体质,是怎么吃都不会胖的。” “你这体质,适合浪费粮食。”小丫笑道。 桌上那只小白兔,依然呆萌的望着俩人,不知所谓。 白陌染从勤政殿出来之后,辰逸为白陌染披上白色的披风。 “少爷,果然如您所料,当年与‘厌胜之术’有关的人,都失踪了,无迹可寻。”辰逸小声道。 “咱们暗中安插在大皇子府邸的人,可有什么发现?”白陌染脚下的速度加快,急迫的想回拱辰宫。 为了不让拓跋鈞出现的拱辰宫,引起怀疑,白陌染便常常留在勤政殿,陪拓跋鈞下棋,品茶。 “大皇子的身体一日比一日虚弱,整日饮酒作乐,夜夜笙歌,身体早已吃不消。” “暗中安排我们的人为他单独诊脉,查验他身体情况。” “是。” “碧霜的过去,查清楚了吗?” “苏河城的人来报,说碧霜无父无母,乃是孤儿,流落到苏河城,后来进入苏府,成了苏大夫人院里一位不起眼的丫鬟。恐怕一时要查她的身世,有些困难。” “继续查。”白陌染总觉得碧霜出现在皇宫,绝非偶然。 回到拱辰宫,正要踏进殿门,宫女侍卫门等人正要行礼,白陌染示意他们安静,怕打扰到殿里的小丫。 轻轻将门推开,脚踏进殿门,小丫正蹲在兔笼子旁边。 “来,小白兔,姐姐给你上药了,乖乖的别动。”说着,将炼制好的膏药涂抹在剃光腿毛的兔腿上。 就连白陌染已经走到她身后,她依然没有察觉。 “变了!变了!真的变小了!”小丫拉着缩小的兔腿,万分激动。 “太好了!我终于炼制成功了!终于炼成了!”小丫激动得跳了起来,这才发现身旁的白陌染,正一脸笑意地望着她。 小丫一把将白陌染抱着,“白陌染,我可以就爹爹与娘亲了!太好了!” 白陌染对于小丫的主动拥抱,有点惊异,随即将手放在她的背上,柔声道:“太好了,你简直是奇才。” “我终于知道当年师祖为何会高兴死了!我炼制缩骨药不过才不到一个月时间,炼制成功,便觉得如此不易。但师祖炼制彼岸之毒却花了十几二十年的时间,这种克服重重困难之后,获得成功的感觉,简直像是到达了人生的巅峰!” 第四百五十五章 我心中的那一轮永不坠落的月 “看来我必须收回刚刚对你的夸奖。”白陌染笑道。 “为什么?” “不告诉你。”因为之前你说,你师祖不靠谱,被高兴死了。我说,奇人的死法固然要非凡奇特一些。 “总之,我太开心了!”小丫放开白陌染。 “既然,缩骨药已经炼制成功,你便休息下。” 白陌染用手抚摸着小丫白玉般的脸颊,薄唇微启,“你都瘦了。” “不行,我必须马上将这个好消息告诉爹爹与娘亲。”打开壁雕上的机关,小丫与白陌染走进密室。 密室里的油灯全部都被小丫换掉,因为,她发现里面所有的油灯灯芯都是由赤火兽的毛拧成的,而油灯里的油,也是赤火兽的油脂。这种特制的油灯,点燃之后,能燃烧人体内的精元与水分,让人感到饥渴。若是长期将这种损害身体的油灯点在不通风的室内,而又不给人水喝,这个人最终会被渴死。 这也就是当初自己呆在拱辰宫里守护油灯的时候,为何会每天越来越口渴的原因。 拓跋鈞好狠毒的心,是想让自己在不知情的情况下,亲手害死自己的爹爹。爹爹他知道一切,但他却从来没在自己面前提起过此事,或许,是怕自己因此内疚。 “爹爹,娘亲,女儿终于可以救您们出去了!”小丫激动道。 “若雪,难道是缩骨药炼制成功了?”佘烨笑问道。 “嗯,女儿成功了!” “果然,我们家若雪,天资聪颖,机智过人,学什么都是最快的。”蓝田玉烟含泪笑道。 “可是,若雪,你们将我们救出宫后,拓跋鈞必然会怀疑是你们放走了我们俩,到时候,你们该怎么办?”佘烨担忧道。 “这一点,镇国公与镇国公夫人大可放心,有我在,定能护她万事周全。”白陌染笃定道。 “你虽是拓跋鈞最疼爱的六皇子,可毕竟手上无实权,你又该如何护住若雪?” “放心吧,爹爹,女儿相信他。”小丫望着身旁的白陌染,莞尔一笑,但眼神却是坚定不移。 佘烨不再说什么。 当他知道在殿里照顾若雪的侍卫竟然是六皇子时,他非常震撼,甚至对拓跋玧心生戒备,毕竟,他是拓跋鈞的儿子,身上都流着拓跋一族的血脉,难保不会像拓跋鈞那样,背信弃义,阴狠毒辣,丧尽天良。 他是绝不会允许若雪独自一人留在华玥国,他一定会想办法带着若雪一起离开,带她回北辰国。 “说说你们的计划吧。”佘烨思虑半天,缓缓开口。 “爹爹,除夕之夜,九公主会请江湖上有名的百戏班入宫表演,表演结束之后,当夜便会离宫。而百戏班本就人多,带进来的箱子也多,除夕之夜,宫门侍卫也必定守卫松散,到时候,爹爹与娘亲就藏在箱子里,随着百戏班一同出宫。”小丫缓缓道来。 “出宫之后,你们便在佘府住一晚上,等手脚恢复之后,再离开郾城。” “不可,我们必须连夜出城。拓跋鈞一旦知道我们离开,必然会在郾城各个城门口加紧盘查,到时候,若再想出城,难于登天。”佘烨凝眸道。 “可是,爹爹,才用了缩骨药,必须过了十二个时辰才会恢复,才能再次站起来。” “那就派可信之人,将我们连夜护送出城。” 爹爹说得也不无道理,若不能连夜出城,留下只怕会更加危险。 “好。” 勤政殿。 细长的手指夹起晶莹剔透的玉子,缓缓落在棋盘之上,转败为胜。 “玧儿的棋艺,似乎更甚你母妃。”拓跋鈞垂眸望着棋盘上的棋子,嘴角不由得扬起久违的笑意。 这种笑容,是其他人从未见过的温柔与宠溺。 “父皇,过奖了,只可惜,这些年,儿臣只能常与姑姑切磋棋艺,而姑姑的棋艺更甚儿臣。”白陌染淡淡道。 “这些年,同你姑姑在莫西郡,没少吃苦吧?” “姑姑将儿臣照顾得很好。” “你姑姑向来心细如泥,将莫西郡打理得很好,将你照顾得也很好。既然你回来了,便多去藏书阁看看。” 白陌染璨若星辰的眼眸中闪过一丝不明深意的东西,皇宫里的藏书阁,最多的便是类似于《君子策》一类的治理朝政的书籍。 “是。”白陌染淡淡答道。 他曾经很爱自己的父皇,可是这些年在莫西郡的所见所闻,让白陌染深刻的明白,自己从小崇拜尊敬的父皇,是一个背信弃义,昏聩自私的暴君。 亲手将繁荣昌盛的华玥国,变成如今这副民不聊生的景象。 但他依然沉迷在自己的世界,看不清事实,还在继续他的暴戾,继续他的痴恋,将所有的希望,寄托在传说中的《易阳传》身上。 “佘若雪。最近可恢复记忆了?”拓跋鈞云淡风轻的随口一问。 白陌染知道,若是让他知道珍珠上的秘密,佘家的每一个人,都更多了一份危险,“并未。” “此次,佘府重修,建得与之前一模一样,或许能帮助她恢复记忆。” “父皇考虑得周全。大年初一,便让她在佘府里过。” 白陌染不明白,为何父皇与姑姑,让自己接近佘若雪,都是一个目的,让自己欺骗她的感情,让她说出珍珠上的秘密。 这个《易阳传》,难道真如传说中的神奇如此,得到它,便能得到天下? 白陌染似乎并不相信。 除夕夜,郾城灯火通明,欢声笑语,鞭炮声声,孩童们三五人围在一起,放七彩的烟火。 郾城的每个角落都充满喜悦,吃完年夜饭,百姓们便呆在家中,一家人围在一起守年夜。 随处可见的,是两种颜色,雪的洁白,喜的红艳。 皇宫中。 五彩斑斓的烟花冲上天,在夜空中绽放,刹那芳华,百戏班正在进行精彩绝伦的表演,皇上,皇后等众多嫔妃都坐在台下,宫女侍卫们围在后面,望着天上的烟花,笑容满面,一片喜色。 白陌染与小丫也在其中,故意在拓跋鈞面前露脸之后,俩人便离开了热闹喧嚣之处。 “烟花真美,只可惜,它的生命只有一瞬。”小丫笑道。 “虽是一瞬,但却美得让人永生难忘。” “如果让我选,我愿作那天上一颗看似不起眼的星星,永远陪在皎月身边。”说到月亮的时候,小丫清澈灵洁的眼眸望着白陌染,你就是我心中的那一轮永不坠落的月。 “月亮很幸运。” “嗯,你确实很幸运。”小丫笑靥如花。 第四百五十六章 伶牙俐齿 “可惜,皎月只有一轮,星星却繁多。”拓跋珣突然出现在他们面前。 拓跋珣看见他们俩你侬我侬的模样,心里十分不是滋味,便一路尾随而来。 “拓跋珣,你不看戏,来这里做什么?”白陌染冷冷道。 “看戏?若雪曾经最爱看戏,本王陪着她看戏无数。这些戏,于本王来说,早已索然无味,若没有若雪相陪,本王不看也罢。”拓跋珣眉峰微扬,得意道。 “索然无味?太子殿下,你恐怕忘了,那日在千面楼,若雪亲自为你安排的一场好戏,总不会是索然无味吧?”小丫冷冷道。 拓跋珣背后的手突然紧握,“若雪,你想复仇,才会那样对待杨芙,本王不会怪你。” “杨芙还活着,你舍不得杀她。” 拓跋珣浓眉微蹙,“若雪,你在怪本王没有杀了她,替你报仇?” “不,若雪要谢谢你,没有就此了结她的生命。让她痛不欲生的活着,比杀了她,更解我心头之恨。”小丫的眼眸愈发冰冷。 “既然如此,若雪,回到本王身边,好不好?”拓跋珣乞求道。 “回到你身边?”小丫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你难道不怕皇上再次怀疑你吗?自从我以佘若雪的身份回到郾城,你不是刻意对我避之不及吗?现在想让我回到你身边,为什么?” “本王不想失去你。” 小丫凌冽的眼眸凝结成冰,“你早在六年前,想要毁掉我们的婚礼那一刻起,就已经失去佘若雪了。” “不,你是本王的佘若雪,永远都是!”拓跋珣激动地走上前,企图用手抓住小丫的肩膀,却被白陌染拦住。 “你的佘若雪,早就死了,死在六年前的那个悬崖边上,是你亲手杀死了她。”此处较为僻静,小丫也就无所顾忌。 “不,若雪,本王知道你还在恨本王,你心里还爱着本王,否则,你不会再次将珍珠悄悄送还到本王的书房中。”拓跋珣纠缠不休。 小丫冷哼一声,“若非这样,你又怎会中计?怎会相信我还活着?” “若雪,这不是真正的你,你不是这样的!在太子府的时候,你温柔可人,善良体贴。你是为了报复本王,才故意与他一起,故意疏远本王。” “之前住进太子府,不过是为了查清当年是谁陷害佘家谋反,是谁将我推下悬崖。早在缥缈之舟上,我便恢复记忆,知道你就是在悬崖上背叛我的人,所以,我才故意接近你,留在你身边,查清当年的真相。果然,逼我坠落悬崖的是你和杨芙,而向陛下告密,说佘家拥有《易阳传》的,是你,就连你那太子妃,也一心想要置我于死地,我甚至不知道她为何要害我?她为何如此紧张佘家?我佘家被你们害得如此惨,你竟还有脸说爱我?你的爱,真是令人恶心至极!不……你没有爱,你只爱至高无上的权利!” “若雪,难道你就不想知道,为什么你佘家既然藏有《易阳传》,却宁死也不愿交出来?难道就没有包藏祸心吗?”拓跋珣质问道。 “若是《易阳传》交出来,那么必然生灵涂炭,狼烟四起,爹爹与娘亲心怀大义,自然不愿百姓受苦。” 拓跋珣琥珀般的眼眸陷入深思,她说的不无道理,父皇若得到《易阳传》,必定首先扩充疆土,再起战乱。 “本王虽然曾经做过对不起你的事,但却并没有真正想过要伤害你,可事与愿违,没想到还是无意伤害到你,但本王定会尽全力补偿你。” 小丫冷冷一笑,不想再与他啰嗦,牵着白陌染的手,“请你以后离我远一点!我们走。” 望着小丫主动牵起白陌染的手离开的背影,拓跋珣心如针刺。若雪一定是被白陌染蛊惑,才会如此冷漠的对待自己。 “嘭——”烟花绽放的声音响起在头顶。 小丫将白陌染拉着,走了很远一段路,总算将拓跋珣甩掉。 “你刚才怎么不说话?”小丫微微喘着气问道。 “许久没见你如此伶牙俐齿的模样,我在一旁负责欣赏即可。”白陌染戏谑道。 “伶牙俐齿?我何时伶牙俐齿了?” “刚才。露出小虎牙凶狠的模样,十分可爱。”白陌染伸手捏着小丫的脸,“你又瘦了。” “白陌染,你会不会做饭?” “我怎么可能会做饭?”以前出门在外,在山上过夜,烤野鸡肉的事,都是辰逸做,自己烤肉,火候掌握不好,半生不熟的肉也是吃过的。 “你堂堂六皇子,天资聪颖,什么东西一学就会。做饭这件小事儿,自然是难不倒你。” “所谓民以食为天,做饭可不是一件小事儿。” “没关系,我可以教你做饭,我等着你将我养得白白胖胖的。” “放心,跟着我,不会饿着你。” 随即白陌染侧脸望着小丫,“教我?你都会做些什么菜?” “现在一时也想不起来,这可如何是好?” “仔细想想,除了吃过你做的糕点和一碗长寿面,我还没吃过你做的菜。” “我做的菜,你就不怕有毒吗?”小丫挑眉一问。曾经为了毒师父,所以习惯在菜里下毒,要是突然不在菜里下毒,还真有点不习惯。 “毒死我了,以后谁将你养得白白胖胖?” “毒死你确实太可惜,你以后,要做好当小白鼠的准备。”小丫心里突然萌生了一个想法。 “什么意思?你不会真想谋害亲夫吧?” “说什么呢?这不是还没嫁给你么?” “命中注定的事,你这辈子只能是我的夫人,跑不掉的。” 小丫嫣然一笑,发现白陌染将自己的手抓得更紧了,“哎,以后,我叫你小白白吧。”未来的小白鼠。 “为什么是小白白?” “我有一只小白猫,名叫小白,还有一只大白鹰,名叫大白。”小丫侧脸望着身旁的一身雪白长袍的白陌染,心里偷笑,我还有一位爱穿白色长袍的俊美夫君,总不能叫他中白吧?想了想,还是决定叫他小白白,姓白的白,喜欢白色的白。 第四百五十七章 出宫被阻 “所以呢?”白陌染薄唇微扬,笑问道。 “小白白,大白白,中白,小小白,你自己选一个?” “为什么必须在这几个名字里面选?为什么一定跟‘白’字有关?” “看来,这几个名字你都不是很满意。” “是,是不满意。”我更喜欢你叫我夫君。 “那好吧,我帮你选一个,就叫小白白。” 白陌染眼眸中映着朵朵烟花,伸手轻轻摸着小丫的额头,“你高兴就好。” 俩人牵着手,在众人的目光中,回到拱辰宫。 算算时间,澜鸢与孜鸢二人,应该已经将爹爹与娘亲神不知鬼不觉送往百戏班里,只等着表演结束,便可离开皇宫。 白陌染与小丫急着回到拱辰宫,自然是以防拓跋鈞的人,暗中来拱辰宫,发现小丫的爹爹与娘亲已经失踪。 戏台上的戏,唱到尾声,一番讨喜的恭贺之词献上,龙颜大悦,拓跋鈞重赏。 各位妃嫔向来最会察言观色,自然知道,是今年六皇子回来,才让陛下心情大好。 本以为今夜,陛下会同往常一样,去静贵妃的浮若宫留宿,谁知,陛下却前往拱辰宫的方向,这位死而复活的六皇子,在陛下心中的地位,不言而喻。 静贵妃心有不悦,自从拓跋玧回宫之后,皇上对她是越渐冷落,正在回浮若宫的路上。一位小厮拦住了轿撵,自称有要事禀报。 那小厮与玉柔说了几句什么,便悄悄离开。 玉柔来到轿撵边上,低声道:“娘娘,拱辰宫里的两个宫女,暗中将两个箱子偷偷运去百戏班。” “两个大箱子?多大?” “据说,是能藏下人的大箱子。” “百戏班?这百戏班来的蹊跷,往年九公主从未闹嚷着,要请百戏班,今年却突然向陛下撒娇,说什么非要看红遍四海的笙笙百戏班,这九公主与六皇子最为交好,莫非是有什么阴谋?” “难道是偷了宫里的什么东西,想要借着百戏班掩人耳目,偷偷运出皇宫?”玉柔猜测道。 “不可能,陛下将六皇子视为掌中宝,皇宫里的东西,只要六皇子开口,陛下一定应允。” “那会是什么?” “看看不就知道了。走,去百戏班。” “是。”玉柔恭敬答道。 抬轿的太监们将轿撵调头,往回走。 而百戏班的人,似乎也忙着回家过年,收拾东西动作麻利,堪称神速,很快,便将箱子等搬上马车,快速朝宫门方向驶去。 马车轮子“嘎吱”作响,宫门的侍卫见是百戏班的人,便打开宫门,放行。 “慢着!”玉柔的声音响起。 守门侍卫见是静贵妃娘娘,皆恭敬跪下,“拜见静贵妃娘娘!” 百戏班的人也纷纷跪下,其中易容成百戏班里两位小姑娘的澜鸢与孜鸢面面相觑,暗觉不妙。 “平身。”静贵妃雍容华贵的声音不急不慢。 守卫侍卫首领一脸谄媚上前问道:“不知静贵妃娘娘深夜到此有何吩咐?” 玉柔冷冷瞟了他一眼,趾高气扬道:“就在刚才,听玉晨宫宫女来报,说是就在今夜,宫里丢失了一件贵重东西,是陛下御赐之物。百戏班人多手杂,恐有手脚不干净之人,盗取御赐之物,现在要一一盘查。” “冤枉啊,静贵妃娘娘,草民们都是憨厚老实的本分人,虽也常常进入大户人家表演唱戏,但从未做过什么鸡鸣狗盗之事。”老班主连忙叩首叫冤。 “若是盘查之后,并无异样,自然可证明你们的清白。”玉柔冷冷道。 “还不动手搜!” “是!”侍卫们便纷纷围了上来。 孜鸢心中一紧,想要站起来大杀四方,被澜鸢拦住,示意她切莫鲁莽。 “哎呦!”澜鸢一声哀嚎,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 “姐姐!姐姐你怎么了?!”孜鸢也连忙着急大叫。 班主赶紧围过来,关切问道:“这是怎么了?” “姐姐她恐怕是旧疾复发,现在必须马上就诊!否则恐有性命之忧。”孜鸢慌张道。 “这可怎么办?”老班主也焦头烂额。 “来人,你们二人速将她送往御医院救治。”侍卫长吩咐身边的两名小侍卫,将澜鸢扶起。 “是。”两名侍卫将澜鸢扶着,前往御医院。 而这里去往御医院的路上,正巧可以经过勤政殿外。 澜鸢也只好赌一把了,若是能碰见碧霜,就还有希望。 果然,碧霜刚从勤政殿出来,碰见一位宫外女子打扮的姑娘正被两名侍卫搀扶着,而那姑娘嘴里还不停的哀嚎。 “爹爹,娘亲,女儿不孝,恐怕不能出宫与您们团聚了……”澜鸢当然知道碧霜并不认得已经易容的自己。 碧霜也只是看热闹一般,冷冷瞟了一眼,便离去。 “小丫不孝啊……不能与爹爹,娘亲团聚了……”澜鸢继续扯着嗓门哀嚎道,生怕碧霜听不见。 “放心吧,御医院的御医们医术精湛,你一定会回去与你爹娘团聚的。”一旁的侍卫也看不下去,不忍安慰道。这小姑娘的孝心感动天地,她都快要痛死了,还一门心思想着与爹娘团聚。 “小丫不孝……小丫不孝啊……”澜鸢根本不听劝,一个劲儿的念叨这一句。 碧霜听到“小丫”二字,便觉刺耳,停住了离开的脚步。心中不免揣测,今夜正好是小丫暗中送她爹爹与娘亲出宫的日子,瞧着刚才那女子的打扮,明明是宫外女子,应该是百戏班的人。 莫非是百戏班出了什么状况?! 她疾步朝着拱辰宫走去,在殿外碰见的辰逸。她走上前,低声道:“百戏班可能出事儿了!” “什么?!这可怎么办?皇上在里面,少爷和小丫怕是一时无法脱身。” “这可如何是好?!” “要不,我去找九公主。”辰逸道。 “好,我去百戏班看看。”碧霜便匆匆离开。 辰逸则进入拱辰宫大殿,跪在地上禀报道:“禀陛下,六皇子殿下,听说玉晨宫今夜御赐之物被盗,静贵妃娘娘从南宫门口特地派人来查问,各宫还有没有其他东西被盗。” “静贵妃此刻在南宫门作甚?”拓跋鈞缓缓问道。 “回陛下,静贵妃娘娘怀疑是百戏班盗取御赐之物,正在盘查。”辰逸恭敬答道。 第四百五十八章 无中生有 小丫正端起茶壶为皇上倒茶,听到此言,心中不免一紧,但面上依旧波澜不惊,强忍着自己的紧张情绪,不敢露出分毫,以免引起拓跋鈞的怀疑。 平稳的放下手中的茶壶,恭敬地退开。 “玧儿,你宫中可有丢失物品?”拓跋鈞轻声问道。 “若雪,去查看一番。”白陌染漫不经心道。 “是。”小丫这才借机离开主殿。 辰逸赶紧凑上前来,“现在怎么办?” “你速去韶华宫求九公主帮忙,务必拖延时间,最好是能让静贵妃有不得不离开的理由。” “什么理由?” “让她先去拖住时间,至于理由,我们制造一个即可。我与你家少爷此刻不能离开拱辰宫,否则不然引起怀疑。” “好,辰逸这就去。”话音刚落,辰逸的身影便消失在拱辰宫门口。 小丫回到主殿内,将慌张的神色收敛起来,看似依旧淡定从容,可袖中的手,却紧张地抓在一起,手心捏出了汗。 若是爹爹与娘亲被发现,恐怕只能一死,就连看见他二人的所有无关之人,都必然遭受牵连。 拓跋鈞是不可能让他那人面兽心的真面目暴露在世人面前,所以,他必定将所有知道此事的人尽数诛杀。 小丫抬眸,白陌染正在与拓跋鈞对弈,氛围其乐融融,父子情深。拓跋鈞是真心疼爱白陌染,眼中的父爱泛滥,掩盖不住。 但想到他对自己父母如此残忍的手段,小丫的眼眸中又多了一丝恨意。她甚至想过,若是今夜爹爹与娘亲被静贵妃发现,那么,她便先下手为强,毒杀拓跋鈞。 这个残忍狠辣的暴君,早该下地狱,为了自己的野心,背信弃义,残害忠良。毒死他,也算是为民造福。 “父皇,你可曾记得静贵妃娘娘身边曾经有位老嬷嬷,向来和蔼可亲,宫里的皇子公主都喜欢她,儿臣这次回来,怎不见她?” “你说的是李嬷嬷?” “嗯。” “她前几年病死了,静贵妃还伤心了好一阵子。” “儿臣依稀记得她身体硬朗,步伐矫健,那夜领着儿臣出宫,连气儿都不喘一个。” “李嬷嬷领着你出宫?什么时候?” “当年大火那夜。”白陌染璨若星辰的眼眸泛起冷意。 “难道当年不是你母妃悄悄带你出宫的吗?”拓跋鈞蹙眉问道。 “怎会?是李嬷嬷亲口告诉儿臣,说母妃要去云游四海,儿臣不信,才跟着李嬷嬷一起出宫寻母妃。等我们到客栈时,那里已经起火。” 这李嬷嬷是静贵妃的乳娘,跟着静贵妃一同入宫,为静贵妃办了不少肮脏龌龊之事。白陌染当然知道她多年前已经病死,而那一夜,他是自己察觉到母妃的异样,悄悄混出皇宫,寻找母妃,与这个李嬷嬷没有半点干系。 今夜故意如此一说,父皇定然怀疑当年大火之事与静贵妃有关,为了解除心中疑惑,父皇必然会立刻将静贵妃召回。 白陌染深知,没有任何事在父皇心中,比查清母妃的死更重要。 “传静贵妃。”拓跋鈞冷冷对刘公公吩咐道。 “是。”刘公公恭敬答道,便退出拱辰宫。 拓跋鈞却再也没有心思下棋,当年大火,种种迹象都将所有怀疑引向韶华宫,现在想来,这接连发生的所有事,最终获益的人,就是静贵妃母子二人。 “可曾有东西丢失?”白陌染云淡风轻的问着小丫,但眼神里却向是在告诉小丫,放心,不会有事的。 “未曾。”小丫淡淡答道。 “父皇,玉晨宫到底丢失了什么御赐之物?若是百戏班的人见财起意,这玉晨宫离百戏班距离最远,拱辰宫离百戏班最近,百戏班的人若真想偷东西,又怎会舍近求远?”白陌染淡淡分析道。 “亦守,派人去问问,玉晨宫到底丢失了什么东西?” 刚传完话的刘公公,恭敬回答一声,“是。”便又转身出了宫殿门。 韶华宫外。 “六皇子有要事找九公主,快去通传一声。”辰逸着急的声音。 那太监着急忙慌进入韶华宫内,没一会儿便出来了,“九公主刚刚喝了少许梅花酒,现在已经睡下了。” “这可怎么办?”辰逸顿时如滚水里的青蛙,心急如焚。 碧霜离开拱辰宫后,便一路赶去南宫门,心里正思虑着到了南宫门,如何阻止静贵妃娘娘手下的人盘查,但思来想去,自己一介卑微的小宫女,确实有些自不量力。 正在这时,却偶然遇见正要出宫的太子殿下。 太子殿下与小丫相识,并且传闻一心爱慕天下第一美人,此刻情况危急,若是求助与他,他定然不会束手旁观。况且,静贵妃是太子殿下的母妃,或许会更容易阻止她。 “奴婢碧霜,见过太子殿下!”碧霜跪在拓跋珣脚下。 “大胆!哪来的不懂规矩的贱婢,竟敢阻挡太子殿下的路。”剑寂怒斥道。 拓跋珣冷冷瞄了一眼碧霜,倒是认出了她就是当初在苏府与小丫相熟的丫鬟,“平身。” “禀太子殿下,奴婢有要事相告。”碧霜面露急色道。 剑寂这才瞧出,地上所跪之人,曾在苏河城见过。这不是苏府的丫鬟吗? 她为何也在宫中? “何事?”拓跋珣冷意的眸子望着地上恭敬跪着的碧霜。 “此事,只能告诉太子殿下您一人。” 拓跋珣与碧霜来到一出僻静之处,负手而立,冷冷道:“说吧。” “求太子殿下,救救若雪的父母。”碧霜跪在地上磕头哀求道。 拓跋珣惊如雷劈,眼中满是震惊,“你说什么?!若雪父母不是早在六年前被斩首了吗?” “情况紧急,奴婢来不及解释,若雪今夜想借助百戏班将她父母偷运出宫,但奈何却被静贵妃娘娘拦在南宫门,再晚一点,或许就来不及了。求太子殿下救救她父母!”碧霜“咚”的一声,头嗑在地上。 “你退下吧,本王这就去南宫门。”拓跋珣冷冷的声音答道。 “谢太子殿下!”碧霜再次叩首。 南宫门外,侍卫正在仔细搜查所有的箱子,盒子,就剩最后一辆马车上的箱子还未检查。 箱子里,佘烨与蓝田玉烟自然是能听到外面的动静,心中忐忑不安。 第四百五十九章 釜底抽薪 宫门口,摆放着被翻得凌乱不堪的箱子,戏服横七竖八的搭在箱子边上,百戏班的人恭敬的跪在一旁,看着侍卫们仔细地搜查。 孜鸢望着最后那辆马车上的箱子被抬了下来,放在地上。 一个箱子被打开,侍卫用手在里面翻来翻去,发现并无异常,便将目光移向旁边的最后两个大箱子。 孜鸢袖中的拳头紧握,若是再这样搜查下去,迟早会被发现。姐姐去搬的救兵怎么还不到?! 一位侍卫已经缓缓靠近最后两个木箱子,见箱子外上着锁,狐疑问道:“这里面装的是什么?” “这里面装的是表演杂技用的道具,容易磕碎,才放进箱子里。”老班主赶紧解释道。 “打开它!”侍卫冷峻着脸道。 “是。”老班主从地上爬起来,掏出袖中的一串钥匙,缓缓走到箱子面前,正在一串钥匙里,仔细寻找着能开锁的那把钥匙。 “你老眼昏花了吗?!找个钥匙找半天!”另一位侍卫等得不耐烦道。 “草民确实是老眼昏花,官爷还请见谅。”老班主不怒也不恼,反而笑盈盈道。 “这里面到底是什么宝贝东西?不会偷的东西,就藏在里面吧?”玉柔质问道,顺便给那侍卫使了一个眼神。 那侍卫心领神会,拔出腰上的佩刀,“打开看看就知道了!” 一刀朝箱子上的锁,劈上去,“哐嘡——”一声,锁掉落在地上。 孜鸢神色更加紧张,若打开箱子,一切都完了!她已经做好出手的准备。 侍卫将刀准确无误的插入刀鞘,伸手,准备打开箱子。 “慢着!”拓跋珣的声音响起。 众人一看来人,原来是太子殿下,纷纷跪下行礼,“拜见太子殿下。” “母妃。”拓跋珣走到静贵妃的轿撵边,俯首道。 “珣儿,你怎在此?”静贵妃问道。拓跋珣的太子府方向在东边,按理说,他应该从东宫门出宫才对。 “珣儿突然想起一件要事,想要与母妃想商,听闻母妃在此,便寻来。” “到底是有何要事?你竟亲自寻来?”静贵妃紧张问道。 拓跋珣刚想开口,便听见皇上身边的太监前来传话,“拜见静贵妃娘娘,太子殿下,陛下传静贵妃娘娘速去拱辰宫。” “拱辰宫?公公可知有何要事?”静贵妃问道。 “娘娘您去了,便知晓。” “你们,继续搜查,若查出御赐之物,将他们全部扣下,一一盘查。”静贵妃对着身边的玉柔吩咐道。 “是。”玉柔恭敬答道。 只见这时又来了一名太监,“禀贵妃娘娘,玉晨宫说御赐之物找到了,是新来的宫女不小心放错了位置,才闹了这笑话。” 静贵妃淡眉微蹙,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情绪。 “走,去拱辰宫。”仍然是雍容富贵的语气。 此刻再想搜查百戏班,便显得有些刻意,看来拓跋玧已经派人去过玉晨宫,而景嫔因为怕事儿,已经改口。好一招釜底抽薪,让本宫没了借口搜查。 本宫倒是要瞧瞧,你这箱子里到底装了什么! “珣儿,将百戏班的人和物,全部留在太子府,里面必有蹊跷。”静贵妃悄声吩咐道。 “是。”拓跋珣应允道。 静贵妃再望了一眼那还未打开的箱子,便坐着轿撵离开。 “既然玉晨宫的御赐之物未丢,立刻放他们出宫。”拓跋珣冷冷对着侍卫道。 “是。”侍卫首领一声令下,“开门,放行。” 百戏班众人这次从地上爬起来,快速整理被翻乱的物品。 “你就是百戏班班主?”拓跋珣冷冷问道。 “回太子殿下,正是草民。”老班主恭敬道。 “今夜看你们表演极为精彩,本王明日还想看,你们就随本王回太子府,明日接着表演。”拓跋珣似笑非笑道。 老班主先是一愣,随即笑答:“谢太子殿下抬爱,只不过班里有人住本在郾城,恰逢今夜除夕,想与家人团聚,受年夜,今夜可否容许草民们回家,明日一早上太子府,为殿下表演。” “红遍大江南北的笙笙百戏班,想来也没几个人是郾城本地人,他们想回家过年,本王自然应允。其余人就随本王入府,在太子府守年夜也未尝不可。另外,年初一,本王另有赏赐。” “可这……”老班主面露难色。 孜鸢心中更是焦急,没想到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现在该如何是好? “怎么?太子殿下亲自邀你这些戏子入府守年夜,你们还不愿意?!”剑寂见拓跋珣的面色冷了下来,怒斥道。 “草民不敢!草民不敢!”老班主与众戏子纷纷跪下,连忙道。 无可奈何,百戏班的众人便跟着拓跋珣,进了太子府。 辰逸着急忙慌进入拱辰宫,小丫端着茶壶出来。 “怎么办?百戏班的人,被拓跋珣带去太子府中。” “拓跋珣?他莫非是发现了什么?”小丫狐疑道,心中正在思虑着,静贵妃为何突然拦住百戏班的人,莫非是她也发现了什么?什么时候发现的? 碧霜神色慌张来到拱辰宫外,正巧碰见小丫与辰逸,“若雪,刚才情急之下,我正好碰见太子殿下,便将一切告诉了他,幸而他的及时赶到南宫门,阻止了侍卫的搜查。最终静贵妃娘娘什么也没搜到,便被传回拱辰宫,我特地赶在她们前面,来告诉你,好让你放心。” “只怕现在更麻烦了。”小丫蹙眉问道。拓跋珣一心想得到珍珠上的秘密,他与拓跋鈞或许会选择同样的方式,私藏爹爹与娘亲,逼他们说出珍珠上的秘密,或者以此要挟自己。 “你怎么能告诉太子呢?!”辰逸责怪道。 “什么意思?难道太子殿下可能会对他们不利?若雪,我不会做错什么事了吧?对不起……”碧霜冷清的眸子蔓上一层雾霭,担忧之中掺杂着后悔。 “你只是一时情急,若不是你,恐怕爹爹与娘亲今夜无法出宫。”小丫安慰道。 “我……” “别自责,如此一来,或许他们无性命之忧。你先回去,出现在这里恐怕引人怀疑。” “若雪……” “一会儿静贵妃的人就来了,你快走,明日我来寻你。”小丫端着茶壶,淡然转身离开。 第四百六十章 静贵妃的谨小慎微 “静贵妃娘娘驾到。” “参见静贵妃娘娘。”殿外侍卫宫女恭敬跪下。 “平身。”雍容华贵的语气,自带威仪。 小丫端着刚沏好的茶,跟在静贵妃与玉柔等人身后,进入大殿之内。 静贵妃一进屋,便瞧见拓跋鈞面色沉重,不由得更加小心谨慎。 小心行礼过后,便柔声问道:“陛下,为何将臣妾传来此处?” “朕记得你身边曾经有个李嬷嬷。”拓跋鈞看似漫不经心问道。 “回陛下,李嬷嬷是臣妾的乳娘,跟随臣妾一起入宫。” “你可知道,当年城南客栈大火那夜,她悄悄带着六皇子出宫?” 静贵妃一听与当年那场大火有关,便“噗通——”一声跪在地上,连忙道:“臣妾不知。” 当年城南大火,便是李嬷嬷亲自出手,暗中派人去做的,她既然那时在宫外放火,又怎么可能从宫里将六皇子带出皇宫?静贵妃心想。 “你告诉朕,那夜,她为何要带六皇子出宫?”拓跋鈞语气明显冷了几分。 “陛下,臣妾不知她那夜是否带着六皇子出宫,更不知她为何会这样做,臣妾毫不知情。如今,李嬷嬷已经过世多年,现在是死无对证啊。”静贵妃眼神诚恳,一脸委屈。 “她既然是你浮若宫的人,那夜她做了什么,你这个做主子的,又怎会不知?”拓跋鈞似乎并不相信静贵妃的说辞,但凡是与梦贵妃的死有关之事,拓跋鈞必然亲自过问。 “臣妾……臣妾只依稀记得,那夜臣妾病重,御医为臣妾诊治过后,臣妾便早早昏睡过去。第二日一早醒来,便听闻梦贵妃的死讯,至于李嬷嬷,一定是寸步不离的照顾臣妾。” “陛下,浮若宫里,这两名宫女年岁最长,十年前她们也在浮若宫,其余的宫女都是后来新选的。”刘公公领着两名宫女入殿,那两名宫女害怕的跪在地上,身子阵阵发抖。进来时瞄见静贵妃正跪在地上,心想今夜被叫来,一定不是什么好事。 “朕问你们,一定要想仔细了再答。” “是……”两名宫女听见陛下如此冷寂多的语气,吓得说话的声音不免有些颤抖。 “十年前,梦贵妃遭遇大火的那夜,李嬷嬷是否一直待在浮若宫?” 十年前的事,谁还记得那么清楚?但奈何天威难拒,她俩只得在脑海中努力回忆当年之事。 但她们俩人当时只不过是外殿的宫女,什么也不知道。 其中一位模样生得小家碧玉的宫女叩首低声道:“回陛下,奴婢十年前只是外殿的宫女,只记得那夜,静贵妃娘娘似乎病重,是奴婢去请的御医,回来的时候,李嬷嬷正在浮若宫里伺候静贵妃娘娘。” “她后来有没有离开浮若宫?” “这个……奴婢不知。后来奴婢便随着御医身后,去御医院抓药,并不在浮若宫里。” “你呢?” “回……回陛下……奴婢……”另一个看似娇弱的宫女吱吱呜呜,额头已经微微起汗,“奴婢并不记得当年之事。” “是不记得,还是有何难言之隐?”拓跋鈞说这话的时候,目光却瞟向跪在地上的静贵妃。 那宫女连忙磕头,面露急色,“陛下,并无难言之隐,只是奴婢向来记性就差,再加上已是十年前的事,奴婢是真不记得了!” 静贵妃脸上愈发委屈的模样,心里却不由得冷笑。十年前的那件事,是陛下的禁忌,自己怎可留下任何把柄让别人追查。 于是,这十年内,浮若宫里,能够有机会知道当夜李嬷嬷不在浮若宫的宫女,早就被静贵妃不动声色的替换掉,故意只留下这两个外殿的宫女,就算查到当年之事,也不会因为浮若宫的丫鬟全部被换掉而惹人怀疑。 “亦守,将她带下去,想办法让她记起十年前的事。”拓跋鈞冷冷道。 “是。”刘公公手一挥,殿外进来两名侍卫。 “奴婢……奴婢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请陛下一定要相信奴婢……” 拓跋鈞微微蹙眉,眼中颇为不耐烦。 刘公公自是会察言观色,便厉声吼道侍卫:“还不快动手拖出去!” “是。”两名侍卫拧着宫女的胳膊,将她拖出拱辰宫,那瘦弱的宫女梨花带雨,口中一直不停哀求着一句话,“奴婢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奴婢……” “爱妃除夕之夜,也不忘亲自查御赐之物被盗一事,辛苦了。”拓跋鈞现在心中只是怀疑,并无证据,语气便柔和了几分。 毕竟静贵妃是李将军的嫡姐,而如今的李将军手握整个华玥国一半的兵权。 自从佘烨被斩之后,佘家的兵权便有一半,落在了李将军手里,再加上他本就手握兵权,拓跋鈞自然忌惮三分。 “臣妾不敢,这是都是臣妾的分内之事。”当年废太子一事之后,拓跋鈞便将掌管后宫的权利,交给了静贵妃,这是拓跋珣被立为太子的第一步。 “起来吧。” “谢陛下。”静贵妃抬手,跪在旁边的玉柔将静贵妃搀扶起身过后,才敢慢慢站起。 静贵妃起身之时,还故作难色,用手支撑着膝盖,吃力的站起,拓跋鈞看在眼里,眼中闪过一抹耐人寻味的情绪。 静贵妃离开之时,冷眸若有似无地瞄了旁边坐着的白陌染一眼,离开拱辰宫时,只那一瞬,眸子里的冷意,比凶残的蛇更甚。 拓跋玧只不过是胡编乱造,陛下却深信不疑,这一局,从一开始,她便处于弱势,若不是自己做事谨小慎微,恐怕今日已然露出破绽。他既然让陛下对自己起了疑心,那么自己便要想办法打消陛下的疑虑。 静贵妃走后,拓跋鈞再与白陌染聊了几句,便离开了拱辰宫。 殿外突然下起了鹅毛大雪,这个除夕之夜,似乎比以前更冷。 拱辰宫的宫门紧闭,偌大的殿里,就只有三人。 “现在怎么办?爹爹与娘亲被带进太子府,拓跋珣一定不会轻易放过他们。你我如今又被困在宫中,无法出去。”小丫深知,她不如以往那般镇定从容,爹爹与娘亲是她的软肋。 “别急,如风一直在暗中保护。我们即刻出宫,去太子府。”白陌染握着小丫瘦弱的肩膀,璨若星辰的双眸凝视着小丫,温柔的语气像是一枚甜软的定心丸。 第四百六十一章 再入太子府 “孜鸢跟着百戏班一起入府,她与如风俩人对太子府地形熟悉,保护镇国公与镇国公夫人应该是绰绰有余。”辰逸也在一旁安慰道。 “可是我们该如何出宫?”小丫问道。 “换上夜行衣,你与辰逸先飞出皇宫,我还有些事要处理,随后就到。”白陌染淡淡道。自从在奈何城之后,他便无法使用内力,自然无法飞出皇宫,而辰逸轻功再好,也最多只能带一人出宫。 “好。”小丫连忙进里屋换衣。 太子府。 按照吩咐,众人将所有的箱子道具搬进指定的房间,明日好用。东西搬进去之后,百戏班的人便被带往府中的房间歇息,而那间放杂货的屋子,则有好几个侍卫在外把守。 孜鸢离开自己的房间,借口上厕所,偷偷来到放箱子的房间。见门口有侍卫守着,想起姐姐的教诲,不到万不得已,千万不能轻举妄动。于是,便在房外躲着。 此刻,城外接应的人应该已经准备妥当,可现在自己该如何带着两个不便行走的人,离开太子府,而不被发现。 正在焦头烂额之际,拓跋珣带着他的贴身侍卫剑寂打开了杂货房的门。 孜鸢心中一激灵,拓跋珣此刻去杂货房,莫非是想接着检查箱子?毕竟,静贵妃走时,还特地对他交代了这些箱子有蹊跷。 完了! 完了! 怎么办?! 不能让他们发现镇国公与镇国公夫人! 正准备出手时,突然被一抹黑影阻止,孜鸢抬眸一看,才看清,原来对方是寂如风。 “你为什么拦着我?”孜鸢压抑着自己的音量怒吼道。 “少爷飞鸽传信,拓跋珣不会害他们性命。他早就知道箱子里藏着镇国公与镇国公夫人,让我们暗中跟着拓跋珣,若是他想将他们夫妇藏起来,让我们暗中记下地点,再想一个万全之策营救。”寂如风冷冷道。 孜鸢这才消了怒气,不再说话。 俩人用内力在外面听着屋里的动静。 剑寂打开箱子,两个大箱子里躺着佘烨和蓝田玉烟,无法动弹。 “佘丞相,佘夫人,你们居然真的还活着!”拓跋珣满眼惊异道。 佘烨与蓝田玉烟听小丫提起过,当初将佘家有《易阳传》这个消息禀告给皇上的人,就是拓跋珣。所以,尽管他们身体无法动弹,但眼睛却是狠狠地盯着拓跋珣。 这个曾经的准女婿出卖了佘家,背叛如雪,对若雪来说,这该是多深的伤害! 看见佘烨与蓝田玉烟的反应,拓跋珣清楚他们为何如此,也不再惺惺作态,“老天爷还是眷顾本王的,有你们在手里,只要本王凑齐珍珠,便能得到《易阳传》,那时候,本王便再也不用看父皇的脸色行事。” “你痴人说梦!你父皇将我们关在密室里六年,我们也不曾说过半个字,再说,有十颗珍珠在你父皇手里,你又如何集齐珍珠?不自量力!”佘烨蔑然道。 心中不免唏嘘,果然拓跋家的人,个个都是人面兽心,冷血无情!一心只为得到那至高无上的权力,争霸四方,企图想成为天下霸主,不顾百姓安慰,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不急,你们的女儿已经知道你们在太子府,明日便会主动登门拜访。等本王将你们的女儿留在太子府,让她看着本王一点点折磨你们,或者是让你们看着本王慢慢折磨她,我看你们到时候谁还嘴硬。”拓跋珣嘴角勾起一抹阴冷的笑意。 “你这畜生!”蓝田玉烟红着脸,不忍怒骂。 “剑寂,将他们关进密室。”拓跋珣甚至有些得意,琥珀般的眼眸泛起掩饰不住的笑意。 只要若雪的父母在本王手里,她一定会乖乖听话,离开拓跋玧,回到本王身边。 “是。”剑寂瞟了一眼无法动弹的佘烨与蓝田玉烟,冷冷道。 雪越下越大,辰逸带着小丫穿梭于皇宫的宫殿楼阁顶上,寒风愈发刺骨,冰冷的雪花打在脸上,似一把又一把的飞刀,几乎将小丫冰冷的脸划破。 雷光闪电一般的速度,小丫几乎快睁不开眼。 “我们先去千娇楼,去拿一样救命的东西。”小丫淡淡道。 辰逸便飞向千娇楼方向,落在千娇楼后庭的小阁楼上。 “在哪儿?” “弯弯房间。” 辰逸将弯弯的房间推开。 “谁?!”弯弯稚嫩的声音警惕问道,话音未落,辰逸便与她打起来。 “徒儿,是大师父。” “大师父,你深夜来此作甚?”弯弯收回手上的针,放回袖中。 “功夫有进步,看来最近内力愈发深厚,能接上大师父三招以上了。”辰逸赞道。 “那是自然。” “弯弯。”小丫唤道。 “姐姐,你怎么也来了?你不是在宫里吗?”弯弯不解问道。 “一时说不清楚,你先将我之前命你准备的东西给我。” “好,等一下。”弯弯便进了屋,没一会儿,便拿着一个袋子出来,双手递给小丫。 “我们走吧。”小丫接过袋子,连忙道。 辰逸带着小丫跃过屋顶,朝着太子府方向飞去。 对于辰逸来说,本就是轻车熟路,他听小丫的吩咐,落在拓跋珣的书房外,果然,拓跋珣如小丫所料,正在自己的书房之中,而剑寂却不在门外。 用迷药将门外的侍卫迷晕,小丫迫不及待的推开了书房门。 拓跋珣手里正拿着那一张骏马绣手帕,眉头微蹙,抬眸一看,究竟是谁如此无礼,竟敢直接推门而入,却见一个名身材娇小的蒙面人。 她是如何悄无声息的避开太子府里的侍卫巡逻,来到书房外,让门外侍卫一齐倒下? “你是谁?”拓跋珣倒也算镇定,目光凌冽。 小丫拉下黑色面纱,清澈灵洁的双眸中除了冷漠,便是厌恶,“放了我爹娘。” “若雪,你是怎么出宫的?”拓跋珣阴冷的双眸掩盖不住的惊异与喜悦,他的若雪来找他了。 “我爹娘在哪儿?”小丫侧过脸,冷冷道。连多看他一眼惺惺作态的模样,她都觉得恶心。 “你放心,他们在一个很安全的地方。”拓跋珣甚至有些得意道。 果然,如自己所料,拓跋珣没打算放过爹爹与娘亲。 “你想怎么样?” “我要你,回到我身边。”拓跋珣走上前来,准备牵起小丫的手。 第四百六十二章 来迟一步(一) 小丫巧妙的躲开,与拓跋珣保持距离。 “不可能。”几乎脱口而出,坚定不移。 “你会的,否则,本王不知道自己会怎样对待他们。” “拓跋珣,他们留在你手里,就是一颗定时炸弹,随时都可能将你炸得粉身碎骨。想必你也知道,我们是将他们从你父皇手中救出,明日,你父皇便会察觉他们失踪,届时,必定全城搜捕。若是让你父皇知道,你私藏他们,那么,你的狼子野心便昭然若揭。到时候,不仅你的太子之位被废,恐怕连整个太子府的人都性命难保!”小丫冷冷分析道。 “他们不在我太子府,与本王有何干系?”拓跋珣冷笑道。 “你把我爹娘藏在哪儿了?!” “自然是一个你找不到的地方。” “拓跋珣,就算你将我爹娘藏起来,他们也一定不会告诉你珍珠上的秘密,况且,珍珠一共有一百零八颗,你手上只有十七颗,而我手里有七十一颗。不如我们做个交易,如果你肯放过我爹娘,我可以将我手里的珍珠都交给你,只要你集齐珍珠,我再告诉你珍珠上的秘密。” 拓跋珣眼中闪过一丝惊异,随即冷冷道:“如果我放了你爹娘,你又怎会乖乖听话?” 小丫袖中拳头紧握,蹙眉深思。 以前,她可以无所顾忌,是因为她孤身一人,命不久矣,可现在,她有爹爹与娘亲,还有白陌染,能牵绊她的东西太多,她一个都不想失去。 似乎下定决心,坚定开口道:“拓跋珣,我可以答应留在你身边,直到你集齐珍珠,只要你肯放了我爹娘。” 拓跋珣琥珀般的眼眸掩盖不住的喜悦,“此话当真?!” “一言九鼎。”小丫面无表情,冷若冰霜。 只要,你能留得住我。小丫心里冷笑。 辰逸在一旁满脸不敢置信。她就这样答应拓跋珣的要求?!少爷,你再不来,少夫人就跟别人跑了! “珍珠呢?” “带我先去见我爹娘,他们安全离开之后,我自会给你。” 拓跋珣便转身离开书房,小丫跟在他身后,辰逸也想跟上,被拓跋珣拦住。 “你,不许去。” 小丫对着辰逸使了一个眼色,辰逸秒懂小丫的意思,便没再跟上去,而是暗中保护,凭他的轻功,想要神不知鬼不觉跟踪拓跋珣,简直易如反掌。 辰逸不明白,明明少爷已经派人跟踪拓跋珣的人,一定能找到藏人之处,小丫为何还要多此一举?拿上东西来换人? 莫非,又是小丫的阴谋诡计?辰逸心想。 小丫一路尾随着拓跋珣,见他走到后院一处假山后面,不知触碰到何处的机阔,假山后突然出现一个密道,里面漆黑一片。进去没几步,石壁上每间隔十尺左右的距离,便会有一盏油灯照明。 这条密道,里面有好几个岔路,拓跋珣轻车熟路在前面,兜兜转转,走了很长一段时间。 小丫不动声色的在密道里撒下一种特殊的药粉,让辰逸与白陌染能快速跟上来,毕竟,这密道里岔路太多。 果然,拓跋珣藏人的地方非比寻常,这个密道地势复杂,就算是孜鸢和寂如风,也不一定能保证不会跟丢。 忽然,鼻尖传来一阵若有似无的幽香,而这香味,似曾相识,若非小丫嗅觉灵敏,常人根本无法察觉。 为何这条密道里,会有这种香味?小丫眉头微蹙,心中生疑。 面前出现一座石门,拓跋珣打开石门,后面是一片竹林,竹林中有一间简陋的茅草屋,被篱笆包围着,地上全是积雪,光线太弱,隐约能瞧见雪里有几团黑色的东西。 茅草屋里,正亮着微弱的灯光。 相信白陌染与辰逸跟着自己留下的药粉,很快便能找到这里,马上便到了开城门的时候,只要能顺利出城,自己也就放心了。小丫心里松了一口气。 “若雪,现在,可以将珍珠,给我了吧?” “我说过,必须要亲眼看着他们安全出城,才会放心。”小丫冷冷道。 说着,便迫不及待的朝着那间茅草屋走去。 越来越靠近,鼻尖却传来一股浓烈的血腥味,这才仔细一看,雪地里黑乎乎的东西,竟然是太子府里的侍卫! 他们全部倒在雪地里,一动不动,满身是血。 难道是寂如风与孜鸢忍不住,已经出手,救走了爹爹与娘亲? 小丫快步奔向茅草屋。 门没关,映入眼帘的是,倒在血泊里的娘亲,一把鲜红的匕首插在她心脏的位置,身上大半的衣服,被鲜血染红。 那一霎,小丫惊如雷劈,心脏突然一紧,甚至不知该如何呼吸。 “娘亲——”冲到娘亲身边跪下,她将手放在娘亲的鼻息探息。 手在鼻下颤抖起来,眼角晶莹剔透的泪,不断喷涌而出,“娘亲!娘亲!” 小丫企图将她唤醒,但她睡得如此安详,紧闭双眼,沉默不语…… 再颤抖着将手指放在她耳脉上,已无脉息! 理智告诉她,娘亲永远不会再醒,但她此刻不愿理性,她宁愿自欺欺人。 “娘亲……您快醒醒……您醒醒……”哽咽着呼唤。 “娘亲……不要丢下若雪……” “不要……我们一家三口还要幸福的度过余生……我们还要去看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我们要潇洒于天地之间……” “您怎么能出尔反尔……您醒醒……您不许睡……” “若雪不许您睡……不许……” 但娘亲再也没有睁开眼,鲜血不断往外涌出,染红了小丫的双手。 昨日,她还夸赞自己梳头的手艺愈渐娴熟,此刻她头上的凌云髻,正是自己亲手为她梳上的。 “若雪……”是爹爹的声音。 小丫侧过脸,就在不远处的地方,爹爹正躺在地上,他的心脏位置全是血,慈爱的双眸凝望着自己,沾满鲜血的手正伸向小丫。 小丫爬着过去,牵住他的手,“爹爹……” 她取出袖中的银针,迅速扎进爹爹的肩上,心脏周围,为爹爹止血。 “若……雪……”佘烨嘴里吐出一口鲜血,微弱的张嘴,想要说些什么。 “爹爹……若雪在……若雪在……”小丫紧紧地握住佘烨的手,生怕她一松手,她爹爹便不在了。 但血依然止不住的往外流,佘烨的脸色愈发苍白。 第四百六十三章 来迟一步(二) “是谁?到底是谁干的?!”小丫痛哭流涕,眼神恍若地狱孽花,让人不敢直视。 “若雪……不要报仇……不要去查真相……”佘烨虚弱道,嘴角的鲜血还在不停往外涌,小丫颤抖着手,为他抹去嘴角的血,谁知越擦越多。 “为什么?!爹爹……” “你……就当爹爹与娘亲……早在六年前便不在了……” “到底是谁?为什么不能报仇?!爹爹,您告诉若雪,告诉若雪!” “我们的小若雪……”佘烨伸手,抚摸着小丫的脸颊,吃力的挤出一个满怀爱意的笑容,“你不要再相信拓跋家的任何人……不要再嫁入拓跋家……离开华玥国……去……去北辰国……” 声音虚弱到只有小丫能听见。 小丫淡眉微蹙,“爹爹……您告诉若雪……是谁害了您……” “听话……不要去寻找真相……不要报仇……” “为什么……” 佘烨似乎突然想起了什么,吃力地说道:“你还要小心别……小心别……” 抚摸住小丫脸颊的手突然失去了力量的支撑,从小丫的手中滑落,狠狠地坠落在地上。 佘烨闭上双眼,灵魂仿佛瞬间被抽干,不再说话。 小丫愣在原处,望着紧闭双眼的爹爹,哽咽着声音小声唤道:“爹爹?” “爹爹?”她甚至很平静,她不愿意相信她就这样失去了爹爹与娘亲,他们只是睡着了……只是睡着了…… 但眼角的热泪却止不住地往外流,胸口压抑得仿佛就要窒息。小丫很想忍住,忍住不哭,她的爹爹与娘亲没有死……没有死…… 她安静地将爹爹抱进怀里,沉默着,用手擦干净爹爹嘴角鲜红的血。 “爹爹……你说,还要为若雪再亲手做一个秋千,在黄角树下荡来荡去,咱们欢声笑语,咱们……” 茅草屋外,拓跋珣的声音突然想起。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回殿下……刚才突然来了一群武功高强之人……所有侍卫都被他们所杀……剑寂也不是他们的对手……”剑寂虚弱道。 “什么人?!”拓跋珣火冒三丈问道。 “剑寂不知……他们进去没多久,便离开了……” 到底是谁?竟然能查到此处?拓跋珣凝眸深思。 这时,密道的石门再次打开,来人是辰逸和白陌染。 “白陌染?你是如何找到这儿的?”拓跋珣充满敌意的问道。 瞧见满园的尸体,白陌染顿觉不妙,快步奔向茅草屋。 他第一眼看到的,是抱着佘烨紧紧不放的小丫,哭红的眼瞬间让白陌染明白是怎么回事。 快步走到小丫身旁,蹲下,将小丫轻轻拥入怀中,在那一秒,小丫突然放声痛哭,再也不强忍着抽搐。 白陌染的手在小丫瘦弱的背上轻柔拍着,就这样静静抱着她。此刻的她,应该是多么的无助?就像当年在大火中失去母妃的自己,伤心,脆弱,无助。 辰逸远远望着紧紧相拥的俩人,安静地退出屋子,查验地上的尸体。 地上的侍卫,皆被一刀封喉,说明对方的剑法极快。 唯独剑寂还活着,但听他喘息的声音,便知道他受了极深的内伤,想来是与对方一番激烈的厮杀。 但能将剑寂伤到如此深的地步,举国上下,能有几人?七皇子身边的惊羽、三皇子身边的破云、如风和自己。 但辰逸环顾四周,这片雪地里却没有过多的打斗痕迹。 寂如风和孜鸢跟进密道的时候,却不小心跟丢了,俩人分头行动,在密道里不停的穿梭。 孜鸢察觉密道里还有其它人,听脚步声,不是如风的。便警惕起来,那人越来越靠近自己。 同一条隧道,俩人无可避免的碰头,对方却是一个身材娇小的黑衣人。 她冷幽的双眸看见孜鸢时,先是一惊,随后满是杀意。 俩人交手,双方的武功都不弱,不分上下。寂如风内力深厚,听觉灵敏,很快便留意到隧道里传来的打斗声。 顺着声音找过来,俩人正打得火热。 “过来帮忙啊?袖手旁观,你也看得下去!”孜鸢骂道。 寂如风一听,不乐意了,薄唇微抿,愣是没出手。 “对不起,忘了你眼瞎。这个人从密道出来,一定知道他们被关在哪儿,抓住她,让她带路,我俩便不用在这里面胡乱转圈子。” 寂如风一听,有理,这才动手帮忙。 对方见又有人帮忙,且对方身手不弱,料定自己一人应付不过来,便甩出袖中的烟雾弹,消失在隧道之中。 “是个女人。” “能与我们二人对上几招,说明功夫不弱。”寂如风也冷冷道。 “她对这密道很熟悉。”孜鸢冷冷道。 “说不定就是拓跋珣的人。” “可她为什么要穿黑衣蒙面?” “我们还是先去找镇国公与镇国公夫人吧。”俩人差点忘了正事儿。 “那是什么?”孜鸢突然看见地上掉落的闪闪发光的东西。 上前弯腰捡起来,仔细一看,原来是一枚耳环,不过这耳环做工精细,上面有精致的镂空雕花,必然珍贵,“一定是刚才那个黑衣人留下的。” “走吧。”寂如风催促道。 孜鸢将耳环收好,走进密道之中。 拱辰宫里。 小丫伫立在壁雕面前,红肿的双眼目不转睛的盯着眼前的壁雕,这一切都恍然如梦,梦里,她有爹爹,有娘亲,他们在一起有说有笑,虽然被困在密室,不见阳光,但有他们在的地方,似乎都会变得温暖,惬意。 尽管是在深宫之中,她也不再感到孤冷,无助。 可为什么…… 这样的幸福快乐却如此短暂? 她以为,她可以一直这样幸福下去。 老天为何要如此残忍的对待她?她到底做错了什么? 不知不觉,泪水已经打湿双颊。 白陌染用手温柔地拭去小丫雪白脸颊上的热泪,“今日,是我们出宫的日子,光明正大的出宫之后,我们一起查出背后的凶手。” “好。” 将小丫拥入怀中,白陌染怀中的温度,是小丫对这人世间,最后的温存。只有在他的怀里,她似乎才能感到安心。 可爹爹为何要劝自己离开华玥国,离开拓跋一家? 爹爹是遭到拓跋鈞的迫害,便对拓跋一家恨之入骨,一定是这样的。 至于让自己去北辰国,或许,是因为想着自己孤身一人在华玥国,无依无靠,让自己去北辰国,寻找娘亲的亲姐妹,也就是自己的亲姨娘,好有个依靠罢了。 第四百六十四章 谁是凶手(一) 大年初一,东方渐白。 鹅毛般的大雪越来越疾,将这冰冷的深宫,再次盖上了一层厚厚的积雪。 宫女太监们笑逐颜开,穿着新发的宫衣上主子那儿讨喜钱。 在来郾城的路上,形如枯槁的流民被永远的埋在了路边的雪地里,僵硬的身躯蜷缩在一起,无人问津。 白陌染去勤政殿拜别拓跋鈞之后,便回到拱辰宫,俩人在众人的目光中,光明正大的离开了皇宫。 马车驶出宫门的那一刻,小丫掀开帷帐,望着积雪覆盖下的深宫,在自己的眼眸中,越来越小。 马车停在佘府门前,身着白色长袍的白陌染伸出手,璨若星辰的眼眸凝望着马车上的小丫,对她温柔一笑。 小丫缓缓伸出暗蓝色袖中红肿的双手,被白陌染扶着,缓缓走下马车。 身着暗蓝色长裙的小丫,端庄的站在佘府门前,寒风呼啸,将她的青丝扬起,沥青色的披风在风中飘摇。头上只简单的戴着一只白玉簪子,面容憔悴,特别是那双哭红肿的眼,说不尽的孤寂与荒凉。 仰望着巍峨雄伟的朱红色的门上方,挂着一副华丽精致的牌匾,上面写着庄重而威严的两个字——佘府。 郾城,从此有了佘府,可佘府里再也不会有爹爹与娘亲。 上一次路过佘府,是在白陌染的马背上,那时只是远远瞟了一眼,还是一副荒凉破败的景象,门上还贴着两张大大的封条。不过短短几个月,她便可以光明正大的从正门进入佘府。 “嘎——”婉转绵长的声音回荡在空旷的宅院中,朱红的大门缓缓开启。 院子里,六位老妈妈依次,谦卑恭敬的跨过门槛,出门迎接,随后跟着整齐排列的三十名丫鬟,三十名小厮,个个穿戴整齐,举止得体。 恭敬跪在地上,俯首低声道:“拜见六皇子殿下,恭迎大小姐回府。” 小丫不解望着白陌染,她没想到的是,白陌染不仅为她重新修缮佘府,还安排如此多的丫鬟小厮。 “这些丫鬟小厮都是我精心为你挑选的,个个身手不凡,才艺精绝。虽只有六十几人,皆可以一敌十。若是不够,我改日再挑选些,派人送过来。”白陌染淡淡道。 “够了。”虽是简单两个字,小丫心底却是无比感动。 “走吧,进去瞧瞧,都是照着以前的佘府修葺的,未改动分毫。”薄唇微启,声音却是极尽的温柔。 “嗯。” 跨过朱红色的门槛,暗蓝色的长裙摆划过门槛,白色绣兰花鞋踏在白玉石板上。 石板上的积雪被扫尽,但鹅毛般的雪扔在不停的堆积。庭院十分宽敞,从大门到大厅足足有三百尺,院里栽着几株白玉兰,此刻被积雪覆盖着。 进入正厅,暗红色的檀木茶几位于正前方,散发着幽幽的光,鼻尖传来的若有似无的檀香味,宁神醒脑,桌上摆放的,是翡翠松柏长青茶具,配上六片安瓜最适宜。 中堂画是一幅旭日东升图,山河迤逦,雄伟壮阔。另外墙壁上还挂有几幅字画,散发着文雅书香气韵。精致的花瓶摆台,参差不齐,两盆开得正好的墨花,更调和了厅内严肃的氛围。 小丫突然想起了什么,突然跑出正厅,顺着朱红色的回廊一直跑,找到后院的那片已经结冰的湖。 “大小姐,您这是要去哪儿?”跟在小丫身后的老嬷嬷轻声问道。 终于,小丫止住脚步,那条铺满鹅暖石的小道旁,那颗枝繁叶茂的黄角树下,曾经那半吊在杂草从中的秋千被修好,静静的挂在树下。 白陌染静静地跟在小丫身后,他知道,她一定是想起了什么。 小丫缓缓走到秋千旁,用手抚摸着秋千,想起爹爹在密室里宠溺地回忆着,“小若雪幼时最喜欢荡秋千,爹爹亲手为你做了一个秋千,就在后院的黄角树下。每次,都能将小若雪荡得很远很远,很高很高,你开心的笑起来,脸颊还有两个甜美的小酒窝……” 眼眶渐渐红润,虽然自己脑海里根本没有这些欢乐美好的回忆,但她能感觉得到那时的她,很幸福,很快乐。 “坐上去,试试。”白陌染淡淡道。 小丫浅浅一笑,“不了。” “带我去书房吧。”小丫淡淡道。她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大小姐请,老奴这就带您去。”回话的是一位微胖的老嬷嬷,穿着藏青色绣蔻兰长袍,步履轻盈,身姿矫捷,身手定然不弱。 小丫跟着老嬷嬷的身后,环顾四周,这佘府里的一砖一瓦都不曾改变,但她依然没有丝毫熟悉感。 书房中,白陌染与小丫坐在书案边,澜鸢端着两杯刚沏好的茶进来,放在书案上。 孜鸢站在书房中,表情严肃。 小丫仔细打量着手中的耳环,做工精细,特别是上面的雕花,堪称鬼斧神工,且不常见这种雕花工艺。 “昨夜,那条密道里,果然还有其它人。”小丫凝眸深思。 “难道你发现了什么?”白陌染问道。 “我在密道里曾闻到一股熟悉的幽香味,现在想来,或许那股幽香味与这一枚耳环,是属于同一人。” “对方似乎对密道十分熟悉。”孜鸢冷冷道。 “莫非是拓跋珣的人?”澜鸢问道。 “拓跋珣不会想要对爹爹与娘亲下杀手,他们对于他,还有利用价值。”小丫笃定道。 “昨夜,辰逸没来得及禀报,辰逸觉得剑寂很可疑。检查过那些侍卫的伤口,皆是一剑封喉,说明对方剑法极快,必然能与剑寂厮杀搏斗一番,但现场却没有过多的打斗痕迹。” “你是说,剑寂可能认识对方?可剑寂在拓跋珣身边多年,他难道会背叛主子?”澜鸢问道。 “能将剑寂重伤的,举国上下,也就四人而已,惊羽,破云,如风和我。辰逸去查过,昨夜除夕之夜,惊羽,破云二人都在府里,并未出府。” “如果,那些侍卫都是被剑寂一剑封喉,剑寂再打伤自己,制造这一切的假象,那么现场没有打斗痕迹就变得合理。”白陌染推测道。 “可剑寂为什么要这样做?”小丫不解问道。 第四百六十五章 谁是凶手(二) “辰逸,去查查这个剑寂,他在跟着拓跋珣之前,是做什么的?为谁效力?”白陌染冷冷道。 “是。”辰逸退出房间。 寂如风从窗外飘进来,黑色的长袍还带来一阵风雪。 “少爷,安排仵作查看尸体,发现……” “说。”白陌染冷冷一个字。 寂如风瞟了一眼小丫,“发现镇国公与镇国公夫人皆是自杀。” 小丫清澈灵洁的眼眸满是惊愕,“自杀?!” “对,并且从伤口大小和形状判断,他们是死于同一把匕首。仵作推断,是镇国公率先在自己心脏的位置插入匕首,随后被镇国公夫人拔出,再插入镇国公夫人心脏位置,俩人皆是因失血过多而亡。” “不可能!这不可能!爹爹与娘亲怎么可能会自杀?!”小丫情绪突然变得激动。 书房里极为安静。 “在皇宫里,如此残忍的酷刑他们都熬过来了,还会有什么原因让他们主动放弃生命?”热泪再次划过脸颊。 “难道,是有人用我的性命要挟他们?逼迫他们自杀?那么这个人是谁?为什么要这样做?他又是从何而知爹爹与娘亲的下落?” “知道镇国公与镇国公夫人行踪的人,除了这屋子里的人,就只有碧霜,拓跋珣的人。”白陌染突然想起了什么,“太子府里,并非所有人都与拓跋珣同心。” 小丫不解望着白陌染。 “当初,你回百晓庄的一路上,遭到无隐门的杀手紧紧追杀。他们是接了喻侍郎的单子,而喻侍郎之所以冒着危险,买通杀手,是因为他收到陌生人的一张纸条,那张纸条上面写着‘杀我者,锦小丫’。喻侍郎凭着纸条上的字迹,认定那是他女儿喻才人留下的血书,故而才不遗余力为女报仇。” “纸条?”小丫在脑海中回忆着,“那张纸条不过是萧宝林为了嫁祸于我,模仿的字迹,喻侍郎怎会认不出她女儿的字迹?” “恐怕,是上面的内容太过于令人震惊,加之,喻侍郎也并非就一定能仔细分辨出自家女儿的字迹,你当初之所以能看出不是喻才人的字迹,是因为你早就猜出那不可能是喻才人所写,但喻侍郎并不知情。” “那张纸条……为什么会跑到喻侍郎手上?” “当初父皇下令让拓跋珣三日之内交出活着的你,但太子府里的人,却在这个时候,不顾拓跋珣的地位,利用喻侍郎杀你,说明这个人,并非与拓跋珣同心。而现在镇国公与镇国公夫人在拓跋珣的地方遇害,或许,也是这个人所为。” “如果真是同一人所为,她是名女子,身上有暗香,并且能佩戴如此珍贵的耳环,说明地位不低,而且,她很有可能已经收买了拓跋珣身边的剑寂。”小丫细思极恐,眉头深蹙。 “能做到这一切的……在太子府里,没有几人……”小丫凝神深思,“那封血书……那封血书……当初,拓跋珣命太子妃处理喻才人的后事,那封血书会不会是她派人暗中拿给喻侍郎的?” “太子妃?这位北辰国的公主,难道会武功?”孜鸢疑惑道,“并且,昨夜在密道遇到的黑衣女子武功不弱。” “澜鸢,你今夜去一趟太子府,想办法潜入她房间,寻找这耳环的另一只。想办法查出这枚耳环到底属于谁?”白陌染淡淡道。 “是。”澜鸢退出书房。 “夜箐离是太子妃,她为何会做对拓跋珣不利的事?这一点不合情理。”小丫蹙眉分析道。 “若确定那枚耳环的主人,一切便可真相大白。现在,我们先处理镇国公与镇国公夫人的后事吧。” 大年初二,雪如柳絮,忽骤忽停。 冒着鹅毛大雪,将爹爹与娘亲合葬在一个有山有水,春日会有花鸟虫鱼的地方,未曾立碑。 希望他们在天上,依然可以恩爱有加,举案齐眉,不再被这凡世间的纷纷扰扰打扰,安安静静的在另一个世界,幸福安稳的生活下去。那里没有硝烟与战争,没有血流成河的厮杀,没有一将功成万骨枯,没有兔死狐悲,没有背信弃义,没有权利争夺,没有尔虞我诈。 只有简单的一日三餐,男耕女织,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春耕秋收,朴实无华…… 一辆朴素而毫不起眼的马车缓缓驶入郾城,马车中的男子高挑秀雅的身材,墨蓝色的上好绵绸绣着雅致银色竹叶花边,雪亮的滚边与他头上的羊脂玉簪交相映辉。 他嘴角轻扬,挑起帷帐,举手投足之前皆气宇不凡,杏仁状的眼眸中映着马车外繁华的街景,不由露出风流少年的佻达,腰间坠一枚古味浓韵的白玉佩,上面雕刻的图案甚是古怪,但却有说不出的别致优雅。 身躯凛凛,相貌堂堂,虽眼含笑意,恍惚间却如光射寒星,巍峨两眉似星河淡扫,胸脯恒阔,有万夫难敌之威风。 “三爷,前面就是雪吟居。”马车外的侍卫墨扬浑厚的声音道。 “这一路上流民遍地皆是,饿殍遍野,华玥国果然如传言一般,早就不复当年的繁华。不过,这郾城里,倒是格外繁华,与外面的景象天差地别。既然来了,咱们先去城里转转,再去雪吟居。”声音轻扬,少华春日,却有一种不可抗拒的力量。 “三爷,可是雪吟居还有人等着咱们。”墨扬微微蹙眉道。 “让她先等着。”虽是眉眼轻扬,但目如寒光四射,笑意更带了几分诡异。 墨扬暗自摇头苦笑,明明是亲兄妹,却视为仇人。 扬起马鞭,马车从雪吟居门前驶过,却不曾停下。 雪吟居里。 一名身穿浅紫色精美刺绣的华丽长裙的女子站在雪吟居二楼,单独厢房的窗边,垂眸望着缓缓驶过的马车,沉默不语。 “公主,他们明明看见‘雪吟居’三个字,却不进来,分明是故意让公主等他们。”先儿有些忿忿不平道。 “无碍。”夜箐离饱满的额头中间那颗紫色水晶烨烨生辉,冷幽的眸子不温不火,嘴角勾起一抹诡笑。 第四百六十六章 谁是凶手(三) 小丫与白陌染从山上下来,路上的积雪太厚,山路崎岖,早已浸湿罗袜。 白陌染一把将小丫抱起,行走在大雪纷飞的山间。 怀里的她,像一只受了伤的小猫,软绵在自己的胸膛,清澈灵洁的双眸陷入深思,似乎还在绞尽脑汁,想着凶手是谁。 “睡会儿吧。”白陌染看着她伤心欲绝的模样,揪心的疼,她连着两夜未眠,一直未吃未喝。 小丫乖巧的闭上双眸,但脑海里却从未停止思考,她想不通,为何爹爹与娘亲会自杀? 究竟是谁?什么原因?会让他们选择自杀?还要自己放弃报仇?放弃寻找真相? 白陌染将小丫抱上马车,让小丫靠在自己怀里安睡。马车一摇一曳,缓缓前行。 垂眸看着她微微泛白的唇,小挺的鼻尖,浓密且翘如蝶翼的睫毛,还有那深蹙的淡眉,白陌染忍不住伸手用温暖的指尖去为她抚平眉间。 辰逸爬上马车,“少爷!” 白陌染手放在薄唇中间,辰逸这才忍住了接下来的滔滔不绝。 将小丫小心放在马车里,为她盖好披肩,才离开马车。 离马车有一段距离,确定不会吵到小丫,他才淡淡道:“说吧。” “无问阁传来消息,这个剑寂身份极为隐秘,在跟随拓跋珣以前,华玥国根本没有任何关于剑寂的身份信息,仿佛他是凭空突然出现。六年前他身受重伤,被拓跋珣所救,自此之后,便一直追随拓跋珣左右,因剑法极快,武功高强,成为了拓跋珣的贴身侍卫,且一直忠心不二。” “六年前……”白陌染低声道,若有所思。 六年前这个时间太过于诡异,六年前发生了太多事。 “辰逸怀疑,剑寂不是他的真名。” “华玥国查不到,可以去其他地方查,刨根问底,将他祖宗十八代都扒出来,特别是……北辰国。”白陌染忽然想到,这个剑寂会不会潜伏在拓跋珣身边,一直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 “是。” 澜鸢突然落在白陌染跟前,表情凝重。 “有线索了?”白陌染迫不及待问出口。 “澜鸢在太子妃的房间里,果然找到那耳环的另一枚,前夜在密道碰见的黑衣人,就是她。”澜鸢笃定道。 “果然是她!”身后,突然想起小丫冰冷的声音。 “你醒了?”白陌染闻声回头,关切问道。 “我现在就去太子府。” “她此刻不在太子府,澜鸢一路跟踪她,她今日出了府,去了雪吟居。” “现在就去雪吟居。” 马车在雪地里狂奔,骤然停在了雪吟居楼下。 “嘭——”厢房门被粗鲁的推开,夜箐离望见来人,不由得微微蹙眉。 “放肆!佘若雪!这间厢房是太子妃娘娘订下的,岂容你乱闯?!”先儿怒道。 太子妃门外居然无侍卫把守,看来是私下出府,不想有人知道她的行踪。 “你怎知本宫在此?”夜箐离不怒不闹,依旧镇定自若,冷幽的眼眸再无波澜。 小丫拿出那枚精雕细琢的镂空雕花耳环,眼神冰冷如刺,冷声质问道:“除夕之夜,你为何会出现的太子府的密道里?!” 夜箐离看见小丫手里的那枚耳环,眼神先是微微一愣,随即恢复了往常的冷幽,“本宫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这枚耳环上的雕花工艺,非常特别,只有北辰国的皇室工匠才能打磨出来,咱们华玥国的首饰店,很难买到这种镂空雕花工艺的耳环。” “就凭这些,你如何判定这枚耳环是本宫之物?或许是有人去北辰国游玩,带回来,也未可知。”夜箐离勾唇讥笑。 “很不巧,偏偏你绯云阁的房间里,刚好有另一枚耳环。” 夜箐离冷幽的眼眸泛过一丝寒意,难道她派人去过华轩阁?这怎么可能?随即冷笑,“你以为就凭你一张嘴,胡乱猜测?” “是不是胡乱猜测,太子殿下带人搜出那枚耳环,一切答案揭晓。” “既然你的人能悄无声息的进入华轩阁,想必也自然有办法将耳环放入华轩阁,栽赃陷害。” “你认为,太子殿下是会信你,还是信我?”小丫冷笑。 “你——” 小丫闭眼凝神,浅浅一吸,就是这股淡淡的幽香味,“你常年调制香粉,你知不知道你身上有一股奇特的幽香?这香味出卖了你。” “什么意思?” “前夜,我在密道里,闻到了你身上的这股奇特的幽香味。我爹爹与娘亲,究竟是不是你杀害的?!” 夜箐离冷笑两声,自己竟然毫无察觉,身上的香味暴露自己身份,佘若雪果然心思缜密。 “你爹爹与娘亲?不是早在六年前被斩首了吗?与本宫有何干系?!” 小丫不由得将手中的拳头紧握,指甲几乎掐进肉里,指尖泛白,夜箐离这是料到小丫不敢声张此事,所以才如此有恃无恐。 “他们什么时候死的,你心里清楚!太子殿下一心想得到珍珠上的秘密,却没想到是你断了他的希望,你猜他会如何对你?” “就算你证明是本宫进入了密道,又能说明什么?” 是的,就算证明夜箐离进入密道,也并不能证明逼迫爹爹与娘亲之人,就是她。小丫心里思量着。 “殿下若是问起,本宫不过是好奇他在密道里藏了什么东西,进去看看而已。” “我们之间究竟有何仇怨?你要三番五次置我于死地?”小丫一直想不明白,自己与这个北辰国公主之间能有什么深仇大恨?若是只因为拓跋珣,当初自己已经逃离郾城,她为何还要利用喻侍郎苦苦相逼,一路追杀? “我们之间?佘若雪,说话要讲证据,本宫何时要置你于死地?”夜箐离下颚微扬,依旧淡定从容。 “喻才人死后,能得到那封血书的,只能是你,你将血书交给喻侍郎,让他买通无隐门杀手一路追杀我,这难道不是想一心置我于死地?” “连这个都查到了,看来六皇子的势力可通天。”夜箐离冷眸望着小丫身旁的白陌染,嘴角勾起一抹诡笑,“佘若雪,你身边总是有疼你爱你的人,上天为何偏偏如此眷顾你?” “告诉我,你为什么如此恨我?”小丫冷冷问道。 第四百六十七章 谁是凶手(四) “为什么恨你?因为你活得太幸福,幸福地令人嫉妒。从小集万千宠爱于一身,堪称天之娇女,从来都是万众瞩目,不仅生得盛世倾颜,更是才艺精绝。身份尊贵,佘家嫡女,有父母唯一的疼爱,还有一个令人羡煞的青梅竹马。本宫怎么能不恨你?!” “就因为这些,你便要杀了我?”小丫心惊胆战,这个北辰国公主的心思,果然难以琢磨。 夜箐离冷冷一笑,“是。” 当然不是!佘若雪,你我从一开始便是站在对立面,注定是你死我活。夜箐离心底冷笑。 “你为何要杀我爹爹与娘亲?!” “本宫没有杀他们。”夜箐离有些恼怒。 “你见过他们?”小丫突然觉得头晕目眩。 “本宫为何要告诉你?先儿,送客!”夜箐离转过身,不再看他们。 “六皇子殿下,请吧!”先儿冷着脸用手示意出门的方向。 “我们走。”白陌染淡淡道,再待在此处,也无法确定她前夜见过镇国公与镇国公夫人。 小丫突然眼前一黑,脚下一软,便晕了过去。 “若雪?” “若雪!”白陌染抱着怀中晕倒的小丫,轻声唤道。 或许是这两日的身心疲惫,身体吃不消。白陌染抱着她,快速下楼。 就在下楼的转角处,一身暗蓝色长袍的公子与白陌染擦肩而过。 白陌染感觉到那人一直目不转睛的盯着怀中的小丫,便抬眸与他那杏仁般的眼眸对视,他似乎对小丫有很浓厚的兴趣。 他的目光,一直到白陌染将小丫抱出雪吟居,才消失。 环顾四周,不少人望着刚才那俩人指指点点。 身着暗蓝色长袍的公子随手拦住刚下楼的小二,“你可认识刚才那俩人是谁?” “公子你不是郾城本地人吧?”那小二上下打量一番,笑道。 “何以见得?” “若是郾城本地人,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刚才下楼那俩人,男的是咱们华玥国失踪多年的六皇子,女的是天下第一美人佘若雪。”小二颇有些自豪道。 “天下第一美人就是她?”容貌确实美得令人一见难忘,但她看起来很虚弱。 可为什么自己一见到她,便忍不住的想要关心她? “对啊。”小二瞧见眼前这位公子的神情,不由得偷笑,“可惜了,公子,她是六皇子认定的六王妃,你没机会了。” “六皇子?”没想到自己刚入郾城,便能碰见传说中的六皇子和传说中的天下第一美人。 “不过,公子你风度翩翩,气宇不凡,定然有无数女子追求,也不用气馁。咱们郾城也是美女如云,这雪吟居便是郾城名门千金常聚之处,想觅得佳人,那便多来雪吟居坐坐。”那小二也极会察言观色,悄声道。 “三爷,没想到这郾城的女子竟然如此热情。”墨扬望着楼阁周围的栏杆上,站满了窈窕淑女,正对着自家主子疯狂的挥舞手中的绣帕。 公子丝毫不理会她们,径直朝着二楼的厢房而去。 潺潺的流水声,夜箐离将滚烫的水舀起,倒入茶杯中,烟雾袅袅,茶香四溢。 “二哥来郾城,怎么也不知会一声五妹妹?”夜箐离手上的动作依旧没停,柔声道。 唇角微扬,端起茶杯,浅茗一口,淡淡道:“自然有人知会你,恐怕我刚离开北辰国,消息便已经传到郾城了。” “二哥此次乔装来郾城,到底所谓何事?” 放下茶杯,冷冷道:“自然是有要事。” “母后,可还好?” “你还记得你有母后?嫁到华玥国六年,未曾给母后写过一封家书,果真是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 “我没有,六年前我曾写过一封家书给母后,可母后一字未回,如此狠心。恐怕,她早就将我这个远嫁的女儿忘了,可我不能忘了她。”夜箐离有些委屈道。 “母后每年在你生辰那日,总是不自觉去厨房做一碗长寿面,她从未忘过你。” “可她为何宁愿给佘夫人写信,也不愿回我一个字?” “佘夫人?”夜景天狐疑道。 “曾经的右丞相佘烨之妻,母后一直在暗中与佘夫人通信。在我来到华玥国之后,书信往来变得更加频繁,却始终不愿意给我写一封信。” “佘夫人的信,你是如何看见的?” “她主动拿给我看,并且还告诉我,她与母后早就相识,通信多年。” “有趣,我怎么从未听母后提起此事?” “信不信由你,咱们母后的秘密,可多着呢。”夜箐离冷冷道。 “哼,更有趣的是,这位佘夫人居然毫不避讳的让你看母后写来的书信,有意思。” “我也觉得奇怪,为什么佘夫人会让我看她与母后的书信?华玥国的丞相夫人多年来一直与北辰国皇室之人有联系,这佘夫人真是心大。” “所以,才有了后来的震惊五国的佘家叛国通敌一案?”夜景天对佘烨也是极为敬仰,当年之事,他也颇为感慨,开国功臣最后竟然落得如此下场,身败名裂,满门抄斩! “要怪,只能怪华玥国的皇帝太蠢,善妒,疑心重,近奸佞,斩忠臣。将好好的繁华盛世,搞成如今这番模样!”夜箐离冷幽的眼眸尽是蔑然。 “原来真的是你!你既然知道母后与佘夫人是旧识,为何还要如此赶尽杀绝?” “要怪,只怪她们本就站在对立面,却偏偏还生了一些不该有情谊,只不过是徒增烦恼罢了。优柔寡断,终究难成大事。”火炉上的水依然在翻滚,烟雾缭绕,更让人看不透夜箐离。 “母后怎会生出你这样一个心狠手辣,冷酷无情之人?!”夜景天愤然起身,走出厢房。 夜箐离望着愤然离去的夜景天,眼眸中更多了几分别样的情愫。 我若不心狠手辣,冷酷无情,恐怕早就死在北辰国皇宫的冷宫之中,已然成为一堆白骨。 谁又会来可怜我?! 白陌染抱着昏迷的小丫进入佘府,就如同回自己府邸一般。 将小丫小心翼翼放在她的床上,亲自为她脱下湿透的鞋袜。 “六皇子殿下,还是奴婢来吧。”旁边的丫鬟打来热水,低声道。 第四百六十八章 这门亲事为师不同意 “放下。”毋庸置疑的两个字。 那丫鬟便乖乖将手中端的热水放置在床边的柜子上,恭敬的退了出去,顺带还将门轻轻关上。 白陌染拧干热帕子,摊开在手里,为小丫亲自擦拭着脚,最后将被褥为她盖上,垂眸凝视着她。 此刻的她,眉头依然紧锁,眼角含泪,恐怕在梦里,也不安稳。 将她的手紧紧握着手心,轻轻搓揉着她手上的冻疮,渐渐的,她不再蹙眉,总算是睡得安稳些。 百晓庄。 一只大白鹰盘旋在空中过后,落在雪白的石桌上。 陆百晓放下手中的药撵,走出药房,“我这乖徒儿,这么快就想为师了?” 取下竹筒中的纸条,陆百晓眉头微蹙,这傻徒儿,居然想要炼制缩骨药!而且还要速成的!简直是天方夜谭。 “陆医师!”百晓庄外有人唤道。 陆百晓开门出去,在百花阵中弯弯绕绕,将青禾村里的人领进来。 “陆医师,这是我们今早包的饺子,您快趁热尝尝。”苏可婧将手里提的笼子里的饺子端出来,放在陆百晓面前。 “东西放下,你们都回去吧。”陆百晓开始下逐客令。 “陆医师,最近我总是反胃,想呕吐,是不是吃坏什么东西了?您帮我看看。”郭彩霞捂着胸口,眉头拧成一股,故作难受的样子。 陆百晓丝毫不理她,夹起盘中的饺子,迫不及待咬上一口,随即皱眉,将剩下的半个饺子放回盘中。 “这饺子的味道比起我徒儿亲手做的,可差远了。”一脸嫌弃道。 苏可婧憨憨赔笑道:“陆医师,小丫的厨艺向来是最好的,可婧哪里敢跟她比。” “陆医师,您就帮我看看吧,这大年初二的,没胃口可不行啊,村里人做了好多好吃的东西,彩霞不想因此错过。” 陆百晓瞄了她一眼,“你每个月,都有不同的病,本医师看,你恐怕早已病入膏肓,无药可救。” “陆医师,彩霞错了,您可千万别吓我,我还想长命百岁呢!”郭彩霞满脸惊慌。 随即旁边的郭碧霞和苏可婧在背后挤眉弄眼,暗中偷笑。活该,谁叫她每次都装病,无病呻吟,想引起陆医师的注意。 不像我们,我们也只是偶尔装病…… “最近外面可有什么新鲜事?比如关于天下第一美人的。”陆百晓云淡风轻的问道。 “天下第一美人的消息我们姐妹不曾关心,只是曾经来过村子里的那位俊美的白公子,我们异常关心。”苏可婧笑道。 “关于这位白公子的身世,可非常不简单。” “白陌染?”陆百晓不屑问道。 “对对对,就是他。原来他不叫白陌染,而叫拓跋玧,是陛下最疼爱的六皇子。”郭碧霞抢着说道。 “这位六皇子,相传早就死于十年前的大火,没想到死而复活了!简直是太神奇了!” “幸亏老天有眼,让他活了下来,否则我们村里的姐妹,怎有机会养眼?” “看来,你们都很喜欢那位白公子啊……”陆百晓脸越来越青,冷冷道。 “是啊,我们都很喜欢白公子啊!”郭彩霞不知死活的顺口接了一句。 郭碧霞瞧着陆百晓的脸色不对,赶紧搓了搓一脸陶醉的郭彩霞,抖了抖嗓子,“啃啃!” 郭彩霞这才如梦初醒,立马变了脸色,“不过他再俊,也不及陆医师的百分之一。” 见陆医师的脸色依然难堪。 随即改口道:“不,是万分之一!” “白公子自然是比不过咱们人美心善的陆医师。”苏可婧赶紧拍马屁道。 “对对对!我们一点也不喜欢白公子!况且,他早就心有所属,注定不是我们该念想之人。”郭碧霞附和道。 “对对对,没想到白公子之前对小丫朝思暮想,为了她连命都可以不要。这才没几个月,他就见异思迁,喜欢上另一个女人!可见他也是个肤浅之人!”苏可婧赶紧道。 陆百晓面色稍稍柔和。 “对,他就是肤浅之人,回郾城后,遇见了天下第一美人,贪图她的美貌,便立马说要娶天下第一美人为六王妃,早把小丫抛诸脑后了!” “什么?!他要娶天下第一美人?!”陆百晓从椅子上跳起来。 “是啊,我们都为小丫鸣不平呢……”苏可婧感慨道,心想陆医师如此紧张,一定是心疼自己的徒弟被抛弃了。 “那天下第一美人可答应了?”陆百晓紧张问道。 “白公子那么俊,天下第一美人又怎会拒绝他?据说天下第一美人还当着众人的面,将太子殿下给拒绝了,六皇子殿下当着所有人的面宣布,天下第一美人就是他认定的六王妃。”郭彩霞连忙感叹道。 “不行,她不能嫁给他!”陆百晓愤怒的拍起桌子。 “这门亲事我们自然是不同意的,我们青禾村的人,自然无条件支持小丫。可人家毕竟是六皇子,有权有势,我们又能有什么办法?” “只能为小丫感到惋惜……”为我自己感到惋惜,为什么娶的不是我苏可婧? “哎,只能眼睁睁看着他娶别人……”而不是娶我郭碧霞! “真是可惜……”可惜娶的不是我郭彩霞。 “本医师一定要阻止这门亲事!” “对!一定要拼尽全力阻止!”郭碧霞附和道。 “可是,陆医师,你该如何阻止?百晓庄里,还躺着您的小师妹,你总不能带着昏迷中的她,马不停蹄的赶去郾城吧?”苏可婧担忧道。 陆百晓的一腔热血仿佛被泼了冷水。 只可惜小师妹仍然在昏迷不醒,她的身体自从奈何城回来之后,便一直十分诡异,若离开自己的亲自照料,必然出问题。可依着她现在的身体状况,根本不适宜赶路,这可如何是好? 况且,之前答应过孟婆,要照顾她,清除她体内的毒。 而且,乖徒儿身上彼岸之毒的解药还未炼制成功…… 思来想去,于是决定先让大白传一张纸条回郾城,上面写着几个大字,铿锵有力,“这门亲事,为师不同意!坚决不同意!就是不同意!不同意!不同意!不同意……” 第四百六十九章 简直是胡闹 郾城,佘府。 “大小姐在何处?”白陌染进入佘府,淡淡问道。 “回六皇子殿下,大小姐在湖边。”丫鬟夏烛恭敬的低声答道。 “如此天寒的气候,怎可让大小姐去湖边吹冷风?!”白陌染呵斥道。 “回六皇子殿下,大小姐说要冷静冷静,湖边正适合,还不让奴婢们靠近,奴婢们怎么劝都劝不住。”夏烛有些委屈道。 快步走向湖边,小丫伫立在湖边的回廊上,而湖面早已结冰,寒风夹杂着雪,肆意拉扯着小丫蔚蓝色的长裙。瘦小娇弱的她,显得如此弱不禁风。 “简直是胡闹!”白陌染一把夺过远处静静守候着小丫的丫鬟手里的披风,牵开为小丫亲自披上。 “我说过了,我不要披风!退下去!”小丫睁开双眼,有些恼怒道。她以为是丫鬟自作主张为她披上披风。 人在遇到想不通的事情之时,便会做一些匪夷所思的事。就比如现在的小丫,她想不明白为何爹爹与娘亲要自杀,想不明白爹爹临死前说的那些话。 自己在面对这个谜团之时,竟然毫无头绪,束手无策。 她有些恼怒自己,所以才故意站在风大的湖边,借着寒风,想冷静下来,凝神静思…… “你若是受了风寒,谁来查清真相?”白陌染绕到小丫跟前,手轻柔的为她系上披风。 “我只是想静一静。”抬眸望见是白陌染,小丫的声音便柔和些许。 “回房去,这里风大。” “我不。”小丫冷冷道。 “你确定?” “确定!”小丫毫不犹豫道。 白陌染便一把将小丫抱起,小丫惊慌,手脚挥舞挣扎道:“白陌染!你干嘛?!放我下来!” “到了,自然放你下来。”白陌染才不管小丫如何挣扎,快步走向书房。 身后一群丫鬟面面相觑,嘴角偷笑。果然,只有六皇子能请得动大小姐。 “你放我下来!放我下来!”小丫依旧在不停挣扎。 到了书房,白陌染才将小丫放下,“以后若再这般胡闹,我便让你直接住进我的府邸。” “谁要住进你府邸!”小丫有些恼怒。 “你呀!”白陌染牵起小丫的手,让她坐在暖炉旁边,用手轻轻搓揉着小丫被冻得通红的手,“这手真丑,再不爱惜,恐怕开了春也无法复原。” 白陌染手心传来的温暖,将小丫的怒火压制下去,她谁也不恼,就是在生自己的气。 “说谁手丑呢?” “这女子的手,就如同女子的第二张脸,定要好好爱惜。”白陌染柔声道。 辰逸从书房外进来,“少爷,无问阁查到剑寂的身世。” 小丫见有人来,便想将手从白陌染手中抽离,谁知白陌染不让,反而握得更紧。 “无闻阁查到,北辰国龙战将军的庶三子,相传剑法极快,在六年前突然失踪。后来拿着剑寂的画像去北辰国确认,确定剑寂就是龙战将军的庶三子。” “果然是来自北辰国,龙战将军的庶三子必然认识北辰国五公主,但他们却装作并不相识,这个剑寂一直潜伏在拓跋珣身边,一定另有目的。” “如果加上这一层关系,就更能确定,剑寂假受伤,自编自导的一场戏,其目的就是掩饰太子妃的行踪与身份。” “如此说来,夜箐离果然见过爹爹与娘亲!”小丫冷冷道。 “并且,只有她见过。”白陌染淡淡道。 “她到底对爹爹与娘亲做了什么?!” “你记得我曾经跟你说过,这个北辰国公主当初来郾城,镇国公特地向父皇请命,让她住进佘府。” “我记得,莫非爹爹与娘亲和夜箐离是旧识?不可能啊,夜箐离的年龄与我相仿,六年前是第一次来华玥国,她怎会与我们佘家有干系?”小丫推测道。 “你去问她,她未必会告诉你缘由,不如我们自己查。” “要怎么查?” “夜箐离会不会与你娘亲暗中通信之人有关系?” “对,北辰国有我的亲姨娘。”爹爹让我去找她。 随即小丫皱眉道:“可我根本不认识这位姨娘,脑海里没有半点关于她的信息,我该如何找到她?连姓甚名谁都不知道。” “不,有一样东西,可以查到关于她的信息。”白陌染忽然想起了什么,笃定道。 小丫转念细思,“你说的,是那些往来的书信?” 白陌染淡淡道:“嗯,她的闺名应该叫‘暖儿’。” 走到书桌前,提笔,笔尖落在信纸上,行云流水般,将所有的书信内容一字不差的默了下来。 小丫将信纸拿起,字迹果然如当初看见的一模一样,心中不由得再次佩服白陌染的记忆力。 “只是看了一遍,你连字迹都能模仿得一模一样,我甚至怀疑这些信就是你写的。”小丫惊叹道。 白陌染垂眸,浓如蝶翼的睫毛微微颤动,浅浅一笑,沉默不语。 将笔放下,白陌染淡淡道:“你仔细看看信上的内容,看能否找到什么蛛丝马迹。” 辰逸撇了撇嘴,“咱们少爷从小过目不忘,将这几张书信默下来,自然是易如反掌,信手捏来。” “信手捏来?你确定你没用错词?”小丫目不转睛的盯着书信,淡淡道。 “咳咳,我这是用我的没文化,衬托出少爷的学识渊博。”辰逸翻了个白眼。 “你家少爷的学识渊博,还需要你衬托?”小丫冷冷道。 “那是自然。”辰逸说完立马意识到自家少爷的表情忽冷,随即认怂改口道:“好吧,我连衬托的资格都没有。” 待在少爷身边,自然要擅于察言观色,见势不对,马上改口,这才是保命良策。 依着少爷阴晴不定的性子,指不定哪句话说错,就要遭殃…… “姐姐!”弯弯稚嫩的声音从书房外传来。 小丫抬眸望向门外,一名身穿鹅黄色长裙的女孩,脚步轻盈,直奔着小丫怀里来,一把抱住小丫,顺便还在小丫身上蹭了蹭,“姐姐……” “弯弯,你怎么来了?” “拜见六皇子殿下,拜见大小姐!”张参军跟在后面,俯首单膝跪在地上。 “张参军,快快请起。”小丫连忙放下手中的书信,将张参军扶起来。 第四百七十章 崭新的路 “大小姐,如今属下早已不是什么参军。”张参军粗狂的声音道。 “既然已经证明爹爹是冤枉,你为何没有官复原职。”小丫不解问道。 “曾经与镇国公走得近的将军,大臣如今皆不得父皇重用。”白陌染淡淡道。 “不过,我们家的冤屈总算被洗清,但唯独查不出当初在苏河城大牢中追杀我们之人。”弯弯一双丹凤眼变得更加凌厉,杀害祖母,娘亲与弟弟的凶手,她一定会找到。 白陌染的眼眸中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异样。 “会不会是七皇子的人?”小丫猜测道。 张参军浓眉深蹙,“也未可知。” 然而救出爹爹与娘亲这件事,张参军与弯弯皆不知情。之所以不告诉他们,是因为不想再连累张家。 张参军一家为了澄清佘家谋反案所付出的代价,几乎是家破人亡。这份恩情,以后应该由我佘若雪来承。小丫凝眸深思。 “张参军乃国之栋梁,将来必受重用,如今你只需蛰伏,等待时机,再报效国家。”白陌染淡淡道。 “只可惜,当年追随镇国公的能人将士死的死,辞官的辞官。近几年灾祸连连,百姓流离失所,朝廷的作为令人寒心。现在的华玥国国力日渐衰弱,前有北辰国,后有上阮国。若战争一触即发,我华玥国恐怕兵败如山倒。” “上阮国与兹夷国最近往来频繁,若兹夷国与我华玥联姻不成,上阮国必定来犯。所以,张参军,你不妨趁此机会,将当年支持镇国公之人暗中联络起来,若上阮来犯,理应共卫家国。” “这可是结党营私的大罪。”张参军忧虑道。 “为的是天下百姓,张参军一颗丹心天地可鉴,自当问心无愧。但若事情败露,张家恐怕就要背负千古罪名,你敢是不敢?”白陌染不慢不急道。 “六皇子殿下思虑周全,心思透彻,张某自愧不如。若因此被人扣上结党营私的罪名,张某心甘情愿。” 张参军单膝跪在地上扶手,“张某从今日过后,再不入佘府。大小姐,保重!” “张参军可曾想清楚?”小丫蹙眉问道。 “大小姐,张某此生没有任何时候比此刻更清醒。”张参军再次叩首,弯弯也跟着跪在旁边。 “张某唯一放心不下的,是小女弯弯,还请大小姐照顾小女弯弯!” “爹爹……”弯弯低声道。 张参军拉着弯弯的手,“弯弯啊,爹爹向来对你要求严格,从小教你习武。你也很争气,不比男儿差。以后爹爹不在你身边,更要勤加练武,将来报效国家!” “大小姐,弯弯从小在府里,认识她的人寥寥无几,张家如今只剩我们两人,弯弯的身份定然不会被识破。求大小姐照顾小女弯弯!” “张参军快快请起,弯弯是我妹妹,自当顾她周全。”小丫上前扶起张参军。 张参军连嗑三声,“有您这句话,张某就放心了!大小姐保重!” 他宽厚的背影在纷飞的大雪里渐行渐远,他脚下的每一步都走得如此坚定。从此刻起,他的脚下是一条崭新的路,就算是一条不归路,他亦无悔。 以前的白陌染,流连于秦楼楚馆,张参军只以为他是位玩世不恭的花花公子,可没想到今日短短几句话,却为困惑已久的他指了一条明路。 看似不经意的说出这些话,其实恐怕早就心有城府。这个六皇子,将来必定有一番作为。 只是他留在大小姐身边的真心实意,还是另有所图,不得而知。 弯弯望着她父亲的背影消失在大雪里,冷清的眸子异常平静。她不哭也不闹,紧紧抓住小丫的手。 小丫知道,弯弯是太过于懂事,是个什么事都藏在心里的人。不过才十岁的小女孩儿,却有着常人不该有的冷静。 抚摸着她的额头,满眼宠溺道:“弯弯,以后住在佘府,你那几位师父又有得忙的了。” 太子府,华轩阁。 拓跋珣坐在茶几之上,手里拿着一枚耳环,眉头深蹙,眼放寒光。他实在不清楚,自己的这位太子妃,为何一而再再而三的在他背后做一些匪夷所思的事! 她利用母后火烧忆雪居,只当她是争风吃醋,可没想到她竟然知晓密道在何处,这个女人到底还有多少秘密是自己不知道的?! 自从她嫁入太子府,一直将府里事务打理得井井有条,这后院之事,从来无需自己操心。可这一切的假象,从若雪入府之后,便开始逐渐变化,这个女人心狠手辣,诡计多端,只怕今后不得不防。 夜箐离挺直了腰跪在地上,面不改色。 “怎么,还不打算交待清楚,你为何会出现在本王的密道里?”拓跋珣冷冷问道。 夜箐离依旧沉默不语。 “你从何时开始知晓密道的存在?又是怎么发现的?”拓跋珣愈发失了耐心。 “别仗着你是太子妃,便可以为所欲为。本王的耐性是有限的,就算你是北辰国公主,犯了错,也理应受到惩罚。”琥珀般的眼眸愈发冰冷。 “殿下若是不信臣妾,臣妾说什么,也只是狡辩罢了。殿下若要罚,臣妾领罚,无话可说。” “哼!你还委屈?”将手中的耳环扔在夜箐离面前,“下次干这样的事,最好先把北辰国皇室专订做的耳环取下!” 拓跋珣当然知道,这对耳环,是北辰国皇宫的御用工匠专门为夜箐离打造的嫁妆之一。成亲那晚,她便戴的是这对耳环。 “臣妾只是想偷偷跟进去看看殿下在里面藏了什么人?但却在密道里跟丢了。” “你跟踪剑寂?” “是。” “若雪爹娘的死,究竟与你有没有关系?!” “与臣妾无半点干系。” “你听到镇国公与镇国公夫人在世,并且再死的消息竟然一定都不惊讶,还敢狡辩说与你无关?!”拓跋珣狠狠道。 “殿下有所不知,佘若雪与六皇子殿下已经找过臣妾,一口咬定是臣妾杀了她爹娘,但臣妾真的是冤枉的,臣妾断然没有要杀害他们的理由。” 第四百七十一章 白陌染下厨 拓跋珣思虑片刻,便也觉得夜箐离言之有理,毕竟,她确实没有要杀害镇国公与镇国公夫人的理由。 “以后,本王的事,你最好不要插手,否则,别怪本王不念及夫妻之情!”说完,冷着脸,愤怒的挥袖而去。 拓跋珣走后,先儿将跪在地上的夜箐离扶起。 夜箐离望着刚刚捡起的那枚镂空雕花耳环,嘴角勾起一抹邪魅的诡笑。 但随即,冷幽的眼眸泛上一抹挥之不去的忧虑,淡眉微蹙,似乎有何想不明白之事,困扰已久。 白陌染从皇宫回来之后,便一直眉头深锁。 “少爷,马上就到佘府了。”辰逸淡淡提醒道。心中不免思虑,莫非是陛下已经发现镇国公与镇国公夫人失踪,怀疑是少爷所为? 白陌染下马车,在进入佘府之后,立马换了一张脸,脸上没有忧虑,只有平静,平静得让人猜不透,看不穿。 门外侍卫见是六皇子的马车,很自觉的便打开大门。 小丫正在书房,拿着一堆的书信重复读阅。 “这几日在书信中,可发现了什么?”其实白陌染早就知道信中的内容,里面除了一些日常的基本问候,并没有其他关于那位名叫“暖儿”之人的任何信息。之所以默出书信,让小丫查阅,不过是想转移她的注意力罢了。 自从除夕之夜过后,她便愈发憔悴,担心她体内的毒因此再次发作。 “并无收获,只是从信纸的材质可以判断,此信来自北辰国皇宫。”小丫失落道。 “这些书信下面都有日期,你可发现端倪?”白陌染淡淡道。 “日期?”小丫这才将信重新拿起,“这里的信最早一封是十六年前写的,之前也就一年两三封而已,但奇怪的是为什么在六年前突然来信增多?” 小丫清澈灵洁的眼眸多了几分疑虑。 “六年前,仿佛许多事都发生在六年前。”白陌染淡淡道。 “这个时间确实诡异,到底是什么原因,会让我这位从未露面的亲姨娘突然频繁来信?可信上的内容也就家长里短,并无特别之处。”小丫突然想到什么,眼中满是惊异,“莫非?这些书信有隐藏的内容,只有娘亲与姨娘能读懂?否则,若无要事,她何必突然频繁来信?” “镇国公夫人可曾告诉过你一些秘术?” 小丫思虑片刻,摇头苦笑道:“可惜我失忆了,竟然无半点爹爹与娘亲的记忆,哪怕是一句话都不曾有。若不是因为回忆起悬崖上的事,我或许一度怀疑自己不是佘若雪。否则,怎么可能将自己的爹娘忘得一干二净?!这生我养我的佘府,我竟没有半点熟悉感!” “你再仔细研究研究,这些书信或许真的有问题。” “嗯。”小丫淡淡答道。 “皇宫最近可有何动静?”小丫问道。 白陌染璨若星辰的眼眸微微颤动,缓缓开口道:“父皇在暗中调查镇国公夫妇失踪一事,他对我有些怀疑,但并未说破。最近皇宫守卫森严,出入皇宫盘查严谨。” “是我连累了你。”此事过后,拓跋鈞必然不同之前那般信任白陌染。 “说什么傻话,他们是我未来的岳父岳母,何谈连累?” “白陌染,你大可将珍珠上的秘密告诉陛下,以此换取他对你的信任。” “说什么胡话?他这辈子也别想得到《易阳传》。”珍珠上的秘密,是你的保命符,我怎可拿你的性命开玩笑? “你不用总是担心我,总来佘府陪着我,你应该有你要去做的事,比如说对付静贵妃,为你母亲报仇。” “对付静贵妃,何须我亲自动手,我只是在等一个时机罢了。你若不胡闹,我倒可以省点心。”白陌染伸手在小丫额头一弹,“这是惩罚你今日又不乖乖用膳。” 小丫捂住生疼的额头,“实在没胃口。” “你说,吃什么才能让你有胃口?” “吃……不如你亲手下的面?”小丫试探问道。 辰逸在一旁满脸惊异,小丫,你确定?咱家少爷可是连烤鱼都弄不熟的!估计少爷煮出来的面,那简直……惨不忍睹。 白陌染强挤出一个笑脸,“孜鸢!” “是,少爷,孜鸢在!孜鸢这就带您去厨房。” “本少爷说了我要去厨房吗?”白陌染冷冷道。 辰逸赶紧对着孜鸢使脸色,孜鸢这才连忙改口道:“少爷有何吩咐?需要孜鸢现在悄悄去厨房做一碗面吗?” 辰逸在一旁捂住眼睛不忍直视,害怕现场过于血腥。孜鸢,你不要命了吗?! 回头望着小丫满脸期待的小眼神,白陌染挤出一个笑容,“走,去厨房,你们未来的少夫人要吃本少爷亲自做的面,本少爷定然让她如愿以偿。” “不就是一碗面吗?这有何难?”白陌染潇洒走出书房。 薄唇微扬,小丫这才有了笑意。 正在湖边教弯弯武功的澜鸢,领着弯弯,奔向厨房,只听府里的丫鬟们激动的议论着六皇子要亲自下厨为大小姐煮面。 弯弯看着白陌染将白色的面粉挖起,倒进盆子里,猛加水,谁知水加的太多,于是又让孜鸢再打一碗面粉过来,还是水太多…… “看样子白哥哥并不会做面条?”弯弯眨巴着黑溜溜的大眼睛偷笑道。 “真是为难咱家少爷了,他除了下厨,什么都会。”澜鸢感慨道。 弯弯一溜烟跑了。 “徒儿,你去哪儿?” “弯弯去找姐姐过来看大型翻车现场。”稚嫩的声音,脑子里的鬼主意可多着。 小丫正在书房中凝神看着书案上的书信,突然被弯弯牵着手走出书房。 “弯弯,你这是要带我去哪儿?”小丫不解问道。 “姐姐,你快去看看白哥哥。” “他怎么了?” “他脸疼!” “怎么回事儿?他怎么会脸疼?谁有天大的胆子,竟敢打他的脸?!”小丫惊讶道。 “你去看看就知道了!”弯弯坏坏的偷笑。 来到厨房外,一堆丫鬟围在厨房外,你一言我一语。 “咱们家大小姐可真幸福,六皇子殿下竟然亲自下厨为她煮面。”一位丫鬟小声嘀咕道。 “六皇子殿下真是体贴,见大小姐郁郁寡欢,便日日来府中为大小姐解忧。” 第四百七十二章 绝命吃食 一群趴在厨房外的丫鬟见小丫来了,便恭敬的站直了身子,不敢再说话。 这模样,像极了当初在苏府蹲墙角的婉月和自己。小丫一笑置之。 将小丫拉进厨房之后,弯弯便一溜烟跑了,连着辰逸也将在一旁帮忙的孜鸢拉走了。 “弯弯,你去哪儿?”小丫不解问道。 “姐姐,弯弯突然想起还有要事。”声音越来越远,屋子里便只剩白陌染与小丫俩人。 “你脸怎么了?弯弯说你脸疼。”小丫望着正在埋头专心和面的白陌染。 “你怎么来了?”白陌染这才抬起头,竟引得小丫噗嗤一笑。 只见他额头,鼻尖,还有脸颊周围的青丝都沾染上白色的面粉,模样狼狈。 “你脸疼不疼?”小丫这才明白过来弯弯说的脸疼是何意思。 白陌染淡然一笑,“为博佳人一笑,脸疼也值了。” 小丫取出袖中的手帕,伸手将白陌染脸上的面粉一点一点轻柔地擦干净,这样一张绝美的脸,皮肤细腻光滑得令女人都嫉妒。 他浓如蝶翼的睫毛微微颤动,璨若星辰的眼眸注视着小丫的一举一动。 白陌染弯下腰,将温暖的唇落在小丫饱满的额头,“不如,你来教我。” 小丫脸颊微红,娇羞地撩起了袖子。 厨房外,半路折返的澜鸢,弯弯,辰逸等人看得正欢,忽然澜鸢将弯弯的眼睛蒙住,“少儿不宜。” 弯弯偷笑着拿开澜鸢的手,“姐姐终于和白哥哥走到一起啦,真好!” 在她心里,白哥哥和姐姐才是人间绝配,天定良缘。 一个时辰之后。 小丫将筷子放下,白陌染一脸期待的望着小丫,“味道怎么样?” “第一次煮面能让我将一整碗吃干净,说明你在厨艺方面,确实很有潜力,以后勤加练习,定然能在厨艺上有一番惊人造诣。”小丫言辞恳恳,一本正经道。 其实这碗面的味道,真的是一言难尽…… 不过,为了让白陌染对下厨产生浓厚的兴趣,说一些违心之话,相信老天爷也是可以理解的。 “我一直以为,厨艺是我的命门,没想到我竟真是十全十美之人。”白陌染说这话时,脸不红心不跳,完全不害臊。 “厨艺怎么可能是你的命门?”你以后的命门应该是我。 “我竟有些不相信,不行,我一定要亲口尝一尝。”白陌染说着,拿起筷子想将碗中最后一根面条夹起,企图放入嘴里。 说时迟那时快,小丫怎么可能让自己善意的谎言被戳破,于是乎端起碗,一饮而尽,颇有壮士断腕的决心。 辰逸,澜鸢,孜鸢等人在门外看傻了眼,不由得心中佩服小丫的……决心!不,应该是勇气! 吃少爷做的东西,需要勇气,极大的勇气! 当年,在莫西郡被叛乱的追兵追杀,辰逸深受重伤。白陌染为了照顾他,亲自烤了一条鱼喂他,昏迷之中,辰逸吃了好些半生不熟的鱼,这差点要了辰逸的命。 本就受了重伤的辰逸,结果连着拉了两天的肚子,关键是当时还有追兵穷追不舍,辰逸连着好几次刚脱裤子,追兵便追了上来,急得他连裤子都没来得及提起来,连着斩杀数群人。 自那之后,辰逸心中对白陌染做的东西有了阴影,当然,这件事如此丢脸,他是不可能告诉其他人。 至于其他人,在某种机缘巧合下,都吃过白陌染做的食物,不过大家都不愿意拿出来说,想必也没什么好结果…… 最后,几人对少爷做的东西都心照不宣,避之不及,暗中称之为“绝命吃食”。 幸而,少爷一般是不用亲手做食物的,他自己也不喜,所以他们能吃到少爷亲自做食物的机会,那简直屈指可数。 小丫用手顺了顺自己的胸口,吃得太急,强忍着心中那一股想吐的意愿。 “果真如此美味?”白陌染心有疑虑。 小丫强颜欢笑,“你第一次亲手为我下厨做的面,我必须吃光。” 白陌染感动得一把将小丫抱在怀里,小丫的脸靠在白陌染的肩膀上,用手捂住嘴,表情难受。 “你若喜欢,我天天做给你吃。”白陌染激动道。 “那个……小白白,你别太冲动,面虽好吃,但总要换换胃口不是……”小丫难为情道。 门外辰逸等人看着小丫的表情,心中唏嘘。 “果然是爱的力量!”澜鸢震惊道。 小丫推开白陌染,再被他这样紧紧抱着,她恐怕真要吐了,“不如我们去外面走走,我可能是一时间吃得过饱。” “算算日子,你已经好些天未出府,今日暖阳高照,冬雪融化,外面又是一番新景象,走吧。”白陌染牵着小丫的手,今日她终于肯出府了。 佘府外。 角落处有俩人看着白陌染将小丫扶上马车,其中一人便悄悄离去。 而辰逸与澜鸢等人早就意识到有人在暗中盯着,悄悄禀报给白陌染。 白陌染钻进马车,淡淡问道:“想好了去哪儿?” 小丫今日穿一身浅蓝色长裙雪白银丝裹边,上有银丝绣星辰的点缀,外面披一件蔚蓝色银丝暗纹披肩,领口雪白柔软的兔毛将小丫的肌肤衬托得愈发水嫩。 “去城外看看。”小丫淡淡道。 俩人相视一笑。 “少爷,城外何处?” 马车里俩人异口同声道:“十里亭。” “好勒!”车夫答道,马鞭一挥,便朝着出城的方向而去。 听雨楼里,一名男子进入三楼厢房之后,便退出房门。 “三爷,她今日终于出府了。”墨扬浑厚的声音有些激动。 “命人将这个东西摆在他们回城的必经之路,务必要引起她的注意。”夜景天从袖中取出一枚似鸭蛋般的木质圆球。 “是。”墨扬双手接过木球,退出房间。 此次乔装潜入华玥国,乃是接到父皇密令,来寻找北辰国国师二十二年前预言出的“天命之女”,但不知是何缘故,这位“天命之女”本是出生在北辰国,为何会被遗落在华玥国? 这个“天命之女”乃是父皇争霸天下的期望,她流落华玥国,父皇一直在暗中派人寻找,但多年来一直无所获。 第四百七十三章 引入局 直到六年前,国师推测“天命之女”已经命陨,父皇痛心不已。 数月前,象征着“天命之女”的南斗天府星突然再次骤亮,并且国师推算出她此刻就在华玥国,且就在这郾城之内。 国师推测,“天命之女”的命格与五妹妹的命格相似,故而自己进入郾城之后,找到郾城中的媒人,寻找在二十二年前三月初五出生的女子。 这些日子里,那些同一天出生的女子都被有意或无意的带到一个算卦的摊位上,手里拿着这个木质的球,但竟然没有一个能打开它。 这个木球是母后临走时交给自己的,说只有“天命之女”才能打开。 找到“天命之女”之后,务必将她带回北辰国。 正巧,这位天下第一美人,便也是二十二年前三月初五出生。 十里亭。 白陌染与小丫站在远处,观望施粥棚方向。 冬雪在融化,但难民们身上的衣物却并未加厚,破烂不堪的衣服根本无法抵御寒冷。 从年前的搭建施粥棚开始,这里的难民数量不减反增,各地不断涌来的难民,早已无处安置。 辰逸从难民堆里回来,愤慨道:“少爷,他们喝的哪里是粥?!明明就是一碗寡淡的清水!里面偶尔飘浮着一两颗白色的米饭!” 白陌染璨若星辰的眸子泛上一层寒光,星眉微蹙,“七皇子今日在朝堂之上,还大言不惭说大部分难民已经安置妥当,很快便不会有流民出现在郾城外。” “哐嘡——”一声巨响! 几人闻声抬眸,却见远处空地上专门为难民修缮的屋棚倒塌了。 白陌染与小丫等人快步奔去,却只见一群难民正跪在地上大哭,其中一位衣衫褴褛的妇女跪在地上痛哭零涕,“狗娃……我的狗娃……狗娃他爹……还在屋子里……” “孩子她娘……”另一位难民抹泪痛哭。 “快别哭了……”旁边几位妇人安慰道。 只见几名大汉冲进废墟,将里面的尸体抬了出来。 妇人用尽全身最后的离去冲上去,“狗娃……狗娃他爹……你们去了,留下我孤苦伶仃一人可怎么办啊……” “我也不活了……”止不住的眼泪流过她泛黑的双颊,“朝廷派人为我们大家搭建的这些屋舍,大家不要住了!会害死人!” “为何不能住?”孜鸢在一旁不解问道。 “这位姑娘,看你穿着,并非是咱们这些流民,你肯定不知道,这些搭建的屋舍看着宽大,一楼接着一楼的建,但前面的刚建好,后面的就跟着坍塌。这已经是第十次坍塌了……后面不知道何时,哪一间屋子又要坍塌……” “既然知道这屋子不能住人,那便不要再住进去。”孜鸢皱眉道。 在一旁安慰那妇人的难民低声道:“这天寒地冻的,我们这些流民无处可去,有个屋子能遮风挡雨,也总比在外面冻死好吧。” “辰逸,去查查到底是谁在负责修缮这些屋舍。”白陌染冷着脸道。 “难道不是他吗?”小丫冷冷反问。 “之前他被罚禁闭太子府,施粥棚的事务,他或许交出去了。”白陌染淡淡道。 就算白陌染当时不在郾城,但郾城的风吹草动他依然知道。 没过多久,辰逸回来,“少爷,现在施粥棚的所有事务都是七皇子在负责。” “您是当官的吧?我见过您!”一位满脸土灰的约九、十岁小女孩儿跪在白陌染面前。 小丫一眼便认出了她,这不是当初在难民堆里将她面纱拉下来的那个小女孩儿吗?好像名字叫……叫白杨。 当然,认出她的,还有孜鸢。孜鸢当时还好好教训了她一顿。 “您一定要为我们做主!”白杨将头重重磕在地上。 “有何冤屈?说了听听。”白陌染淡淡道。 “民女只能跟你一人说。”白杨望着远处施粥棚的方向。 白陌染与小女孩单独在一处,那小女孩才敢开口:“官爷,民女之前一直在施粥棚帮忙,每日帮忙煮粥,可后来某一日,施粥棚里的人全部换了,也不要我们这些难民帮忙煮粥,从那以后,难民们碗里的粥是越来越稀,越来越稀,如同清水。民女好奇,便悄悄藏在施粥棚里。夜里,发现那些煮粥之人将买来的大米一袋又一袋的搬回米肆,重新卖钱!” “可知道是哪家米肆?” “就在郾城东边的如意米肆。”小女孩笃定道。 “还有……那些搭建的屋舍,也是在那之后才出现坍塌事件。” 看来是有人借此机会谋私利!白陌染自然不会置之不理。 “看你年仅十岁,竟有如此胆量,以后跟着我吧。”白陌染冷冷道。 “是!”白杨激动叩首道,看他衣着光鲜亮丽,必然是富贵人家,以后再也不愁吃不饱,穿不暖了! 离开十里亭的时候,小丫回眸望着施粥棚的方向,如今的民不聊生,百姓苦不堪言,到何时才算是尽头? “本想带你出府,让你开心,看看如今难民早已安居乐业,多亏了当初你的善举。可没想到,竟演变成如今这副惨状。”白陌染拉着小丫的手,依旧如此冰凉,于是轻柔的为她搓着手上的冻疮。 白陌染的手总是那么温暖,小丫淡淡问道:“你打算怎么做?” “自然是让们付出惨重的代价。” “少爷,你真打算将那个来路不明的小女孩儿带回六王府?”孜鸢在马车外不满的嘀咕道,她对白杨本就没有好感。 “怎么?你有意见?”白陌染淡淡道。 “孜鸢不敢。” 马车外的声音渐渐热闹起来,想来是应该进了城。 “当——” “当当——” 刺耳的铜锣声传入轿中之人的耳际。 “今日,若是谁能将此物打开,这一顶彩霞琉璃云顶金步摇便归谁!”台上有名男子手中提着铜锣,大声吆喝道。 台下自然围满了一群看热闹的百姓。 “什么步摇,也不拿出来给我们看看。”台下有人起哄道。 “对呀!拿出来给我们看看!”旁边一群人附和道。 那男子走到台中间的木架子前,将架子上的一块红布撩起,“睁大眼睛看好了!这可是真金打磨的,上面的雕花工艺堪称绝世!相传,此金步摇乃是天上的王母娘娘在咱们凡世间历劫时所戴过的,王母娘娘飞升成仙之前,曾预言,这凡是带上这顶步摇成亲嫁人的女子,必然能嫁得自己心仪之人,恩爱世无双!” 第四百七十四章 神奇的木球 “真有那么神奇?”有人不信。 “信不信由你,但这真金可做不得假!”男子手一挥,掀开红布,木架子上那顶步摇在阳光的照耀下,金光闪闪,烨烨生辉。 “啧啧啧……” “果然稀奇!” 乍然一看,那上面的雕工果然了得,在华玥国并不常见,也算是罕见。 “倒还真是个宝贝!”有些人对那金灿灿的东西早已心动。 “我来!先给我看看要打开什么东西?”一位年轻男子忍不住,已经上了台。 “哎,话还没说完,这枚木球,只能由女子打开!这顶彩霞琉璃云顶步摇只赠予女子!” “世间女子大多蠢笨,头发长见识短,这东西,一看奥妙无比,是需要大智慧的男子方能打开,女人怎么可能打开?!”一名华服男子讽刺道。 “谁说世间女子大多蠢笨?!本姑娘看是你见识过于浅陋!如此蔑视女子,莫非你是男人生出来的?!瞧不起女子!”一名身着粗衣麻布的女子叉腰道。 “你——”那名男子愤怒甩袖,“果真是世间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说不过就拿生孩子来说事儿。” “本姑娘来试上一试!”那名粗衣麻布的女子奔上台。 旁边一群女子早就想跃跃欲试,有位身着浅黄色长裙的女子已经走上台,“我也来试试!” “好。”旁边的小厮将木球递给那两名女子。 马车里,小丫听见外面的铜锣声,便好奇撩起帷帐,一道刺眼的光引起了小丫的注意。 那一道光,来自阳光下烨烨生辉的金步摇,而那金步摇与自己收藏的那顶步摇颇为相似。 “停车。”小丫着急开口道。 马车刚停稳,小丫便已经钻出马车,奔向那正围得水泄不通的台边,注视着台上木架上的金步摇。 那上面的雕花工艺确实与自己收藏的那顶十分相似。 人群之中,一名身着暗蓝色长袍的男子望着刚从马车上下来的小丫,勾唇一笑。 白陌染见小丫望着台上的金步摇出神,好奇问道:“你喜欢这步摇?” “我有一顶与它十分相似的金步摇,我去查过,那种雕花工艺出自北辰国皇室御用的工匠之手,能佩戴那样华丽招摇的金步摇,至少是贵妃以上的女子。但这样的步摇,我却似曾相识,有一种很强烈的熟悉感。”小丫目光依旧注视着那顶金步摇。 “或许是你曾经见过,只是你忘了?” “或许是吧。但这样一个路边小小的擂台,居然能拿出北辰国皇室才有的金步摇,你不觉得诡异吗?”小丫望着台上两名女子正手拿着那枚木球,俩人细细把玩研究,但却如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 “静观其变。”白陌染抬眸间,却注意到那日在雪吟居偶遇的那名身着暗蓝色长袍的男子,正注视着小丫。 两名女子上台琢磨许久,将那枚木球拿在耳边摇晃,里面并无声响,但木球拿在手上的重量,确实可以证明这枚木球是空心的。 四眼相对,寻找这木球身上的破绽,企图打开,但除了上面雕刻的火凤凰图案,根本找不到裂缝。 若不是知道这枚木球是空心的,俩人甚至怀疑这本就是打不开的木球,但既然打不开,里面又为何是空心的?说明一定能打开,但奈何所有的方法都用过了,依然找不到门路。 台下的女子皆为她二人着急,想着不能丢脸咱们女子的脸面。 而刚才大言不惭的男子便在一旁起哄,冷嘲热讽道:“下去吧,蠢女人!我就说女人不过是头发长见识短的蠢货,你们还不承认,看吧!非要上台丢脸,铁铮铮的事实摆在眼前!” “对呀!下去吧!别在上面丢人现眼了!哈哈……”一群男子附和道。 上面两名女子愈发着急,甚至有些羞愧。 身穿粗衣麻布的女子恼羞成怒,一把抓起木球,走到台边。 “你说我们女子打不开,你来试试!”女子将木球递到那男子的手上。 那名男子奈何碍于面子,环顾四周之后,伸手接过木球,将袖子一撩,“这有何难?!” 男子走上台,大声问道刚才敲锣的男子,“这木球我若能打开,这顶金步摇是不是我就可以带走?” “这……我们主子说了,这木球只有女子能打开,男子不行。”拿着铜锣的男子笑着解释道。 “你们听见了吧,不是本公子不能打开这木球,是人家有规定,只能让女子打开。” “我看啦,你分明就是怕自己打不开,怕丢脸,不敢当众出丑!”那位粗衣麻布的女子尖锐的声音道。 “说谁不敢呢?” “你不是自称能打开吗?木球就在你手上,你快打开呀!”台下女子皆起哄道。 “不就是打开一个木球吗?这有何难?”那男子将木球放在手中掂量掂量一番,得意一笑,“你只说打开这木球,可并没说我们不能弄坏这枚木球吧?” 台下女子愣然,这不过是耍小聪明,那木球空心的,当然肯定能劈开。 手拿铜锣的男子淡然一笑,“当然可以,只要你能打开,不管是如何打开。” 男子在人群之中寻找着什么,对着台下围观的一位剑客道:“这位大侠,可否借你剑一用?” 那剑客将手中的剑朝他潇洒一扔,他拔剑,剑光耀眼。将木球放置在台中间,双手握剑,双臂用力一挥。 “哐——”木球没有如众人所料一般被劈开,而是被一剑斩飞。 再开那把剑,砍向木球的地方已经凹陷一块。 众人皆无比诧异。 分明是木球,怎会用剑都无法劈开?! 手拿铜锣之人得意一笑,似乎这一切都在他的意料之中。 “这怎么可能?!不过就是一个空心的木球,为何连剑都劈不开?!”台上那名男子震惊无比。 那枚木球被劈下台,顺着木阶朝下面滚,一直滚到小丫的脚下。 小丫细看那枚木球,弯腰捡起,上面的火凤凰图案却引起了她的注意,脑海中一闪而过的画面,一名女子将这枚木球放置在水中,上面的火凤凰图案渐渐便大,化开,木球开成一朵木莲。 第四百七十五章 木球化莲 “这枚木球的材质是华铁树做的,华铁树十分罕见,且坚硬无比,若经过高温打磨,比平常的钢铁还硬,你用剑,自然是斩不开。”小丫淡淡笑道。 人群之中,身着暗蓝色长袍的男子眼中闪过一丝惊异,颇有兴趣地望着小丫。 白陌染自然察觉到他的注视,故意向前面移了些,挡住他看小丫的视线。 “莫非,你能打开这木球?”台上拿剑的男子挑衅道。 小丫淡然一笑,“你继续,属于你的表演还没结束。” 将木球递给身旁的孜鸢,孜鸢刚才也是听见那名男子口中大言不惭的鄙视女子,自然没给他好脸色,将手中的木球朝他身上一扔:“接住!” 那名男子伸手接住木球,但奈何孜鸢刚才扔时,用了一分内力,逼得毫无内力的他连忙退了好几步。 “这位公子,你接个球都如此费力,怕是小时候你娘的奶水没喝够吧?”孜鸢嘲讽道,“以后别动不动瞧不起女人,女人是你惹不起的!” 旁边一群女子听着孜鸢的话,羞这脸掩袖偷笑。 那男子见孜鸢是练过武的,自然不敢再大放厥词,只能愤怒的红着脸忍了。 “哟,你倒是打开木球,证明给我们看看,你的脑子比你的嘴好使!”孜鸢扯着嗓门道。 那男子见台下的女子皆在偷笑,“这是……这是自然……” 低头望着手中的木球,他实在难以想象,这样的木球是怎么来的?明明里面是空心的,球面却找不到能搬开它的缝。 台下之人对他指指点点,他连忙扬起袖子擦拭额头的冷汗。 “你倒是打开看看啊……”台下女子变为嘲笑。 而刚才起哄的男子都默不作声,心想幸好上台的不是自己,不然这脸可就丢大了。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他毫无头绪。 手拿铜锣的男子走上前去,“这位公子,你到底能不能打开?” 那男子顺手将木球放回木架上,“这是什么鬼东西,分明就是打不开的!” “既然公子无法打开,那就请离开。” 那男子愤怒的挥袖下台,望着刚才嘲讽她的那群女子,“这东西没人能打开!本公子无法打开这很正常!” “不如让我来试一试。”小丫缓缓走出人群,一步一步走上木阶。 人群中身着暗蓝色长袍的男子勾唇一笑,望着上台的小丫。 小丫对着台下那名男子冷冷道:“若我能将这木球打开,你必须当着所有人的面,向女子道歉。咱们女子并非是头发长见识短,不应该被任何人瞧不起,应该受到每个人的尊重。” “对!我们应该受到尊重!”台下女子义愤填膺道。 “哼!我就不信你能打开那破东西!”那男子一脸蔑然。 “台主,若我能将这木球打开,可否将这木球赠予我?”小丫转身对那手拿铜锣之人问道。 “呃……姑娘您请稍等,容在下去问问咱家主子。”他转身朝着台子后方走去。 他余光瞟向身着暗蓝色长袍的男子,只见他微微点头,他假意走进后面的棚子里,片刻之后再出来。 “咱们主子说,若姑娘能打开这木球,便是与这木球有缘,他愿意结实姑娘,他日定将这枚木球亲自送往姑娘府上。” “意思是我今日不能拿走?” “请姑娘谅解,咱们主子今日在此搭建这木台,不惜以价值千金的步摇寻求解开这木球的法子,自然是因为这木球于我家主子还有用,待他用过之后,定将履行诺言,将木球送往姑娘府上。” “好,劳烦去打一盆温水来。”小丫拿起木球,低声道。 “姑娘稍等片刻。” 台下看热闹之人越来越多,一是被那金光闪闪的步摇吸引目光,二是被台上女子盛世倾颜的容貌吸引,当然,人群之中的窈窕少女也越来越多,将白陌染团团围住,发花痴一般议论纷纷。 小厮将一盆冒着热气的水端了上来,放置在台中间的木架之上。 “这华铁树又名化铁树,高温打磨之后坚硬程度胜过平常钢铁,且随着高温,木头里的水分越来越少,体积会越变越小,但若是将它放入温水中,它疯狂吸水,体积不断变大。想必那时,它身上的裂痕就会变得显而易见。” 将手上鹅蛋大小的木球“噗通”一声丢进热水里,只见盆中的水越来越少。而木球上的火凤凰图案越来越明显,越变越大。 “咔嚓——”一声,木球居然从图案的位置裂开。 众人垫着脚尖凑过来看着盆中之物,皆是满眼惊异。 “竟然真的开了!”一名男子惊讶道。 “你看,慢慢化开,绽放,仿佛一朵木莲!” “这简直太不可思议了!”睁大着双眼盯着盆中正在绽开的木莲。 “咱们未来的少夫人果然厉害!”孜鸢在台下颇为自豪道。 引得白陌染淡然一笑。 人群之中身着暗蓝色长袍的男子再看台上的小丫,目光中除了惊异和笑意,更多了几分耐人寻味的情绪。 “这不是天下第一美人佘若雪吗?”人群之中有人认出了小丫。 “难怪她生得如此美,原来竟是天下第一美人!” “这才真的是才貌双全,无人能及。” 孜鸢眼尖,瞧见刚才鄙视女子的那名男子正灰头土脸的准备离去,孜鸢故意扯着嗓门喊道:“哎,你别走啊!刚才不是说天下女子皆蠢笨如猪吗!女人头发长见识短吗!如今正是女子将你打不开的木球打开了,你还有什么话可说!” “你还欠我们一个道歉,今日你必须赔礼道歉!”粗衣麻布的女子拉住那名企图溜走的男子。 “对,必须道歉!”众女子附和道。 那男子将越来越多的人对他指指点点,知道自己今日若不道歉,定然无法脱身,若被熟人瞧见,定然丢了脸面,于是俯首作揖,“刚才是在下大言不惭,现在收回刚才的话,这世间的女子皆应该受到应有尊重,女子中也有聪慧之人,就好比天下第一美人一般,是在下错了。” 说完,便捂着脸快步退出人群。 众女子再看台上的小丫,心中更多了几分敬佩,希望自己以后也能成为这样博学多识的女子。 第四百七十六章 一墙之隔 小丫将水中的木莲拿起,放在手上,不由得心中唏嘘,木莲看似整体的雕刻,实则是一节又一节的短木连接而成,木莲中心的地步居然还做有机阔。 做这枚木球之人不仅有七巧玲珑心思,并且手艺精绝,巧妙的将华铁树打磨雕刻成一朵木莲状,这样一枚木球,恐怕并非朝夕之间能做成。 小丫好奇,将木莲中的机阔轻轻一按,没想到那木莲便散开,小丫顺着木莲的花瓣一拉,将所有的花瓣拉直,变成一个网状的平面物,方形,大小刚好有信封那么大,上面还有刻度,标着两排数字,短的那面标的最大数字是十二,长的那面标的最大的数字为三十。 拿在手中琢磨半天,也不知是何物。 “姑娘,既然您已经打开木球,这顶金步摇便归你了,若以后成亲之日,将它带在头上,可保你嫁得有情郎,恩爱世无双。” “嫁得有情郎,恩爱世无双。”小丫将手中之物放下,端庄走下木台。 小厮将金步摇放置在一个精致的木盒子里,双手奉上,澜鸢上前接住,跟在小丫与白陌染身后。 在众人的目光中,白陌染扶着小丫上马,俩人同坐一辆马车离开。 “真是郎才女貌,羡煞旁人啊。”旁边一群女子感叹道。 “有些人,生来的命便不同,金枝玉叶,天之娇女,从来都是光鲜亮丽,被万人瞩目,无时无刻不被人捧在手心里。” 可她们哪里知道,这光鲜亮丽背后有不为人知的的磨难与辛酸! 马车“嘎吱嘎吱”的响着,然而马车里的小丫还在蹙眉深思,刚才那枚木球究竟是拿来做什么的?为何自己会似曾相识? 小丫甚至十分好奇,她脑子里的这些零碎的记忆片段,是否还隐藏着极大的秘密?完全是她意料之外的? “还在想刚才那个木球?”白陌染淡淡问道。 “我在想,那个木球,为何我能打开?那个木球似乎与我有些渊源。” “你以前见过那个木球?” “对,我看见一名女子将它放入热气腾腾的水中,亲眼看见那木球在水中化为一朵木莲。并且……”小丫在脑海中努力回想着,“并且她还一边说着什么,但我记不起来了。” 头开始有些疼痛,小丫按着太阳穴摇头。 “想不起来,就别想了。”白陌染将她搂进怀中,柔声道。 靠在他温暖的胸膛,听见熟悉的心跳声,小丫的情绪才渐渐平静下来。 佘府门口。 小丫下马车,白陌染准备继续跟着小丫入府,却被小丫拦下。 “天色已晚,你不回府吗?” “未来少夫人,您恐怕有所不知,咱们少爷的府邸近在眼前。”辰逸笑道。 小丫仰望府前牌匾,确定是佘府,“近在眼前的不是佘府吗?” “我府邸就在佘府隔壁,喏。”白陌染浅浅一笑,眼神指引着旁边一处豪宅,门前牌匾上巍然写着“六王府”三个大字。 或许是因为爹爹与娘亲的事,小丫竟然没曾留意到,白陌染的府邸竟然与佘府仅一墙之隔。 “咱们少爷当初入郾城第一件事,便是买下佘府旁边的这处宅院。”辰逸八卦道。 “多嘴!”白陌染冷冷两个字。 辰逸立马认怂,“少爷恕罪,辰逸知错。辰逸不该让未来少夫人知道,您是为了她才买下这宅院作为府邸的。” 旁边的澜鸢和孜鸢愣是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本少爷看你是不想活了!”白陌染道。 “是,辰逸这就在您眼前消失。”此时不跑,恐有不妙。 “嗖——”一声,消失无影。 小丫莞尔一笑,转身入府,白陌染继续跟进佘府,小丫却不再多说什么。 心底有一股暖流淌过,甜蜜在心间。 白陌染,不,拓跋玧,是她余生里,最应该珍惜之人,没有之一。 算算时间,他回郾城的时间比自己早,在那个时候,他便有了这些心思。而自己那时,刚恢复对拓跋珣的记忆,一心为了复仇和查明真相,从来都是忽视他,只把他当着可以利用结盟的伙伴而已。 从他在望月楼火木下救下她那一刻起,小丫对这位传闻中生性风流的顽固子弟有了不一样的认知。 后来,不知不觉中,自己心底萌生了一些连自己都不清楚的东西,但因为身中奇毒,便一直压抑着这份感觉,直到……直到九公主的出现,直到那夜她喝醉了…… 几日过后。 皇上收到多名大臣的奏章弹劾七皇子中饱私囊,借着安置流民,与如意米肆老板暗中勾结,狼狈为奸,从中谋取私利。将采购用来施粥的大米偷偷运回米肆,再重新出售!克扣安置流民的粮食,导致越来越多的流民被饿死。 新建的安置流民的房屋,也因为七皇子将用来建造房屋的材料以次充好,导致多处屋舍崩塌,流民死伤上千。 拓跋鈞震怒,将七皇子贬为庶人,没收所有家产。将如意米肆老板一家抄家斩首。 随即,有大臣提议,将安置流民之事,交由六皇子处理,拓跋鈞立马同意。 早朝过后,拓跋珣冷着脸出宫,正遇上万人围着恭维不断的白陌染。 朝堂之上的官员,皆是看脸色行事,如今谁人都能瞧出,皇上对六皇子的喜爱与看中,这些官员大臣自然是抢先着巴结白陌染。然而白陌染却是避而远之,他深知,为帝者,最忌讳的便是结党营私,拉帮结派。 而翼王,则在一旁看好戏一般,坐上观火。 春日的暖阳照进窗户,落在窗边的书桌上,屋檐上的积雪渐渐融化,落在地上“嘀嗒嘀嗒”响,像是在奏乐,为了迎接春天的到来。 屋外院子里的白玉兰树抽出新芽,府里未央湖面的冰也渐渐融化,断裂开的冰块儿浮在湖面,偶尔有一只红色鲤鱼跃出湖面,万物皆是一片勃勃生机。 属于冬季冰冷的颜色已经渐渐远去,万物复苏,点缀着这个刚睡醒的世界,周围逐渐有了不一样的颜色,直至五彩缤纷,万花齐放。 弯弯飞奔着跑进书房,脚步却愈发轻盈,像是一只暖黄色的蝴蝶展翅飞起来一般。 第四百七十七章 潜力股弯弯 “姐姐!弯弯今日出府,瞧见那如意米肆被查封了!今日街上到处都在传,城外十里亭施粥棚的难民们对六皇子是感恩戴德,感激涕零,皆歌颂六皇子宅心仁厚,心系百姓,为民谋福。白哥哥真是太厉害了!弯弯佩服!” 小丫放下手中的信纸,莞尔一笑,他确实不失为一位好的君主,有治世之才。 若将来华玥国由他治理,必然会是一番别样风景。 “弯弯勤学武艺,以后长大了,也定能为国效力。”小丫摸着弯弯的额头,宠溺笑道。 “只可惜,女子不能从军,不能上阵杀敌。”弯弯一双丹凤眼满是失落,忽然又想到了什么,随即笑道:“不过弯弯学会绝世武功,便可以一辈子保护姐姐,不让恶人欺负了姐姐。” “傻妹妹,为国效力也不止上阵杀敌这一条路,再者说,既然规定女子不能上阵杀敌,咱们便女扮男装!这有何不可?” “嗯,姐姐说得对。”弯弯一双丹凤眼满是坚定。 佘府外,白陌染匆匆下马车。 “少爷,这次七皇子之事,竟然牵连出之前的赌坊,这些赌坊的背后之人,都是七皇子。”辰逸跟在白陌染身后,边走边禀报道。 “如此说来,当初在难民堆闹事的背后指使之人可能是他?可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思虑片刻,“如今他被贬为庶人,盯紧他。” 白陌染总觉得这些赌坊背后隐藏的真正大老板,不是七皇子。 “是。” “碧霜呢?她出宫后去了何处?” “她回了洛冰城,回到她之前冒名顶替的那家商户家里,商户之女后来被找到了。她此次回去是为了报恩,现在应该在回郾城的路上。” “这么说来,她出现在皇宫确实是偶然。”白陌染淡淡道,但愿是他多虑了。 “照目前查到的信息来看,的确。” “大皇子府里的情况如何?他的病因可曾查到?” “派人悄悄诊断过,大皇子身体愈加虚弱,乃是中毒所致,此毒为慢性毒,早已毒侵入五脏六腑,恐怕……” “谁有这天大的胆子,连幽禁在府里的废太子都不放过。”白陌染冷眉微蹙,冷冷道。 “下毒的乃是大皇子身边的人,此人就在府中,相信很快就会有结果。” 白陌染路过未央湖,澜鸢正在教弯弯踏冰而飞。 踏冰而飞必须要有一定的内力基础,且轻功极好。真正轻功高超之人,身轻如燕不算什么,踏水无痕只能算姣好,而踏冰飞千里,且不能让在湖边飘浮的冰块移动丁点位置,才算顶尖。 在湖边的朱红色回廊边逗留片刻,看着弯弯在湖中踏冰而行,虽然她无法保证冰块不移动半分,但小小年纪就能有踏冰而飞的胆量,也算是她这个年龄的佼佼者。 “果真是练武奇才。”白陌染感叹道。 “是呀,她简直就是为武而生。不过幸亏是遇上我们这几个武艺高超的师父,否则她哪有机会学到这些绝学?”辰逸听见少爷如此称赞自己的徒弟,不免有些自豪。 “恐怕再过两年,你们四人也未必是她的对手。” “少爷,你不会因此就只要她,不要我们了吧?这不就是典型的教会了徒弟饿死师父?”辰逸紧张道。 “你不说,倒是提醒了本少爷,以后只留她一人在身边,倒还可以少养几人。如此一来,确实能省下不少银两啊!”白陌染戏谑道。 辰逸真相抽自己两巴掌,偏偏叫自己嘴欠,随即一脸谄媚道:“少爷,辰逸知错……辰逸以后每顿尽量少吃点,出差费用尽量节俭,这每个月的月钱,好商量,您千万不能不要辰逸。” 白陌染笑若春风,刚进书房,瞧见小丫还坐在书桌前拿着信细细思量。 “今日可有何线索?” 小丫望着白陌染脸上的笑意,微微摇头,“今日你可是有何喜事?” “未来少夫人,您一定要帮忙劝劝少爷,少爷不要辰逸了。”辰逸可怜兮兮道,完全没有天下第一快剑该有的风姿与威武。 “你犯了何错?”小丫嫣然一笑。 “少爷说,弯弯以后必定能以一敌四,以后身边只留弯弯一人,不要我们了。”辰逸可怜兮兮道。 “这怎么能行?弯弯以后必须跟着我。”小丫笑道。 “这跟着你,自然就意味着跟着我。”白陌染十二分不要脸道。 “我们总不能一日十二个时辰,时时刻刻待在一起吧?” “怎么不行?我恨不得每天十二个时辰都与你腻在一起,片刻不愿分离。” 辰逸一听,少爷说这话脸不红心不跳,这撩人的手段已经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了,懂事儿的悄悄退出了书房。 “白陌染,坦白从宽,你对多少女子说过这些腻人的情话,腻得我简直……还想再听。”果然,女子都有一个通病,爱听的甜言蜜语,小丫也不例外。 “唯你一人。”白陌染突然走近,拉起小丫的手。 小丫笑靥如花,却不小心将书桌上的一叠信纸碰落。 信纸轻盈,在空中缓缓飘摇,最后散落在地上,凌乱一地。 小丫弯腰伸手去捡起地上的信纸,瞄见每张信纸上的日期,她恍然大悟,“我知道了!” 正蹲在地上帮忙捡信纸的白陌染疑惑问道:“你知道什么了?” 小丫一把抱住白陌染,猝不及防在白陌染脸上吧唧一口,“小白白,你简直是我的幸运星!” 白陌染一脸惊异,用手抚摸着刚才被小丫亲的地方,嘴角扬起甜蜜笑意,“你发现这些信里的秘密了?” “我终于知道那日的木球被打开之后,变成一面方形的框子,而框两边分别标有一到十二和一到三十,方框中间偶尔有镂空的方格,而那些方格是可以随着旁边标注的数字而移动的!我怀疑,这些信里的秘密,就需要那东西来破解。” “而那东西上标注的数字,其实指的是日期。”白陌染似乎一听就能懂。 “对,每一封信上都有日期,照着这个日期移动那些方格,最后方格中出现的镂空的字,应该就是写信之人所传达的真正意思。” “那日摆台之人,来自北辰国。”白陌染淡淡道,他早就暗中派人去查了他们的底细。 第四百七十八章 可称我为大爷 “这不奇怪,否则怎会有北辰国皇室才有的金步摇。” “诡异的是,最近城里很多姑娘都见过这枚木球,并且都有不同的人,让她们打开这枚木球。”白陌染冷冷道。 “姑娘?” “对,全是姑娘。” “看来如那天台主所说,莫非这东西,真的只有女子才能打开?” “那日他们出现的地方,正是我们的必经之路。” “你的意思是说,他们那日是故意在我们的必经之路设局,引我入局,可是为什么?” “他们像是在寻人,寻找二十二年前三月初五生的女子,并且能打开那枚木球之人。” “他们是冲着我来的?可他们如何得知我能打开木球?”小丫蹙眉道。 “或许他们费尽心机,想要找的人就是你?”白陌染淡淡道。 小丫凝神深思,爹爹临死前也让自己去北辰国,自己记忆中熟悉的彩霞琉璃云顶金步摇也是来自北辰国,而现在北辰国之人,暗中潜伏在华玥国,大费周章设局,让自己打开木球,莫非,他们要寻找的人正是我? 莫非?我真与北辰国有何渊源? “我现在就想要得到那枚木球,我有一种强烈的预感,这些信上面就有爹爹与娘亲为何要自杀的原因。”小丫到现在都无法相信,她的爹爹与娘亲是自己拿着匕首插入自己的心脏,而杀死他们的那把匕首,正是出宫前自己赠给爹爹留作防身用的匕首。 但,小丫怎么都没想到,她的爹爹与娘亲正是死于那把匕首。 “他们此刻就住在听雨楼。”白陌染薄唇微启,淡淡道。 书房外突然来了人,是门外的侍卫。 “禀六皇子殿下,大小姐,刚才门外有人送来一封信。”侍卫双手奉上。 小丫拆开信封,信上写着简单几个,字迹龙蛇飞动,鸾漂凤泊,可见书信之人笔力苍劲,乃是有学识之人。 “得佳人解惑,万分感激,特于今日在听雨楼设宴答谢,并赠上火凤木球,望佳人赴约。三爷。”小丫念着书信上的内容。 “我们正要去寻他,如此一来,正好。” “我们?可这信上并未邀请你去?”小丫淡淡问道。 “让你一人去,我自然不放心。” 小丫莞尔一笑,“你还怕我跑了不成?” “既然知道对方或许是冲着你来的,自然要防范于未然。你若是敢跑了,天涯海角,我都把你抓回来。” 来到听雨楼,三楼的厢房外一群便装的男子守卫着,但个个身强体壮,巍然而立,站姿挺拔如松,不像是江湖人士,反而像训练有素之人。 小丫余光瞄见他们手上拿得乃是刀,虎口皆有一层厚厚的老茧,想必定是常年练武之人,这房中邀约她之人,身份定然不简单。 门外守卫看过信之后,再上下打量了一番白陌染和身后的辰逸,指着辰逸手上的剑,“你的剑不能拿进去。” “剑不离身,是我们剑客的规矩。况且我这把剑,世间仅有,乃天下奇剑,若是给你,你弄丢了怎么办?” “既然公子能佩戴奇剑,想必剑数必定高超,在江湖中威名远播。” 辰逸昂起了头,将剑抱在怀中,“那是。” “既然如此,恐怕认得这剑的人,也不敢抢您的剑。” 辰逸尽然一时语塞,不知该说什么,感觉自己已经掉进了对方挖的坑。 “你就在门外候着。”白陌染冷冷吩咐道。 “是。” 守卫这才缓缓推开门,只见一位身着墨蓝色上好锦缎绣银色竹叶花边长袍的男子突然站起,高挑秀雅,举手投足之间皆是气宇轩昂,杏仁状的眼眸微扬,笑容温婉,给人一种亲切感。 “传说中的天下第一美人,容貌果然倾国倾城,今日得见,三生有幸。”夜景天笑道。 “多谢公子谬赞,还未请教公子尊姓大名?” 他瞄了一眼旁边的白陌染,“熟识我的人,都称我一声三爷,若美人不介意,也可称我三爷。” “想必,这位便是美人的兄长吧?”夜景天故意由此一问。 白陌染自然认得他就是那日在雪吟居偶遇的男子,且小丫破解木球秘密那天,他也在人群之中。竟没想到,他就是那背后之人。 白陌染将小丫的肩膀搂进自己怀里,“我是她的未婚夫。” 小丫一脸不知所措。 夜景天挑眉一笑,“公子能娶到天下第一美人,何其有幸!” “自然是有些人羡慕不来的。” 夜景天自然知道陪伴在天下第一美人身边的便是华玥国失而复得的六皇子,但却故意不说破,“不知公子如何称呼?” “熟识我的人,都称我一声大爷,你也可称我为大爷。”白陌染昂着鼻尖傲慢道。 “噗嗤——”一声,小丫很不厚道的笑出了声,心想这白陌染莫不是哪根筋搭错了? 很快便对上白陌染冷冷的目光,随即将脸上的笑意收敛。 “大爷?”夜景天饶有兴趣的挑眉重复一句。 “咳,对,我们平时都叫他大爷。”小丫中肯道,强忍着心中的笑意,故作严肃道。 大爷? 谁若惹着他了,他可以秒便阎王爷!小丫心想。 “两位请坐。” 白陌染与小丫紧紧挨着,而桌上摆满了美味佳肴,但这些菜品小丫一眼便瞧出,并非华玥国的菜肴,“听闻北辰国菜肴偏甜味,公子莫非常年居住北辰国?” 白陌染也发现这些菜肴乃是北辰国有名的菜品,只因为他常年居住在华玥国与北辰国的边境之处,故而对北辰国的菜肴或多或少有些了解。 夜景天似乎看出两人的疑虑,随即笑着解释道:“天下第一美人不仅貌若天仙,更是见多识广,我确实来自北辰国。两位皆是华玥国有身份地位之人,想必华玥国的千万种菜肴两位也都尝过,定然觉得没什么新鲜,故而才特定命我随行的厨子做一些北辰国有名的菜肴,希望两位喜欢。” 见两人许久未动筷子,“若是两位吃不惯,我立马让后厨做些华玥国的菜肴上来。” “公子不必麻烦。”小丫淡淡道。 第四百七十九章 信中的惊天秘密(一) “我离开北辰国,为了寻求能打开这木球的方法,去过很多地方,一直未果。没想到在郾城,能遇见天下第一美人,亲自为我破解这木球的秘密。” “不瞒公子,我对那木球十分感兴趣,不知公子可否将那木球借我一用?”小丫直奔主题。 “当初答应佘小姐将木球赠与你,我必定履行诺言。只是我好奇,佘小姐你是从何得知这打开木球的方法?又是在何处了解到这木球乃是华铁树雕刻而成?”夜景天问道。 “其实,我也不知道。”小丫淡淡答道。 望着夜景天更加迷惑的双眼,小丫缓缓开口解释道:“我曾经失忆,很多事情,我都不记得。或许是失忆之前在何处见过这木球。” “见过这木球?佘小姐可曾去过北辰国?或者,你本就出生在北辰国?” “公子为何如此一问?莫非这木球只有北辰国才有?” “对,华铁树,乃是我北辰国的圣树,平常普通人鲜少能见到,更别提知道这种树的特性。而制作这枚木球的匠人已经故去,而这位匠人耗尽毕生所学,也只雕刻了两枚这样的木球。有一枚木球早在二十多年前被毁,如今这世间仅此一枚,一直藏在我一位好友的家里,佘姑娘说你见过这木球,除非你去过北辰国,否则你不可能见过。” 可白陌染将关于我的过往都查得一清二楚,我确实不曾去过北辰国,可我又如何会见过这东西? 莫非?是这位自称“三爷”的人在撒谎?其目的就是想将我骗到北辰国去。小丫心想。 “或许,另一枚木球当年没有被毁,而是流落民间正巧被我见到而已。”小丫浅浅一笑。 夜景天杏仁儿般的双眸愈发深沉,随即笑道:“或许是吧。” “墨扬,将木球拿过来。”夜景天清扬的声音道。 “是。”墨扬将一个精致的盒子双手奉上。 小丫快速接过,迫不及待将木盒打开,里面果然装着那枚木球。 “多谢公子,我用过之后,定将完璧归赵。” “不必了,既然佘小姐能将它打开,便证明你与她有缘,又或许,它本该属于你。这枚木球,便赠与佘小姐,只当你我交个朋友。” 小丫将木盒盖上,满脸笑意,“如此,便多谢公子。” 白陌染与小丫对视一眼,便起身准备离去。 “两位这就要走?” “还望公子见谅,我拿这枚木球,确实有要事,今日便不在此多留,他日定当亲自宴请公子,以作答谢。告辞。”说着,便轻抚了抚身子,转身离去。 夜景天望着小丫离开的背影,却有一种不言而喻的熟悉感。 怎样才能将她不动声色的带回北辰国? 她身边的六皇子可不是好对付之人,必须要想一个万全之策,最好能是让她主动要去北辰国。 否则,将六王妃拐去北辰国,恐怕这位六皇子不会善罢甘休。 佘府,书房。 木球放置在温热的水中,只听见“咔嚓——”一声,木球化作一朵木莲,小丫将木莲从水中捞起,指尖将莲心的机阔轻轻一按,莲木莲花瓣望四方拉开。 刚好! 与信纸大小刚好。 从第一封信开始,将方格调到指定的日期,果然,木格镂空出来的几个字,简介明了。 “若。”小丫指着第一列的字小声念道。 “雪。” “一。” “切。” “安。” “好。” “若雪一切安好!”小丫愈发觉得这信上的内容诡异。 她再破解第二张信。 “若雪一切安好。” “若雪一切安好。” …… 小丫满眼震惊的将信纸放下,从十六年前开始,到六年前,这些信的内容只有这几个字,实在诡异。 若雪明明是自己的名字,为何亲姨娘写过来的信上,会像娘亲报自己的平安?她远在北辰国,又怎知道我一切安好? “再看看这些六年前突然增多的信,会不会有什么不一样?”白陌染柔声道。 小丫继续拿起信纸,开始破解剩余的信上内容。 “若雪一切可安好。” “照顾好她们。” “告诉她真相。” “我心甚慰。” “这些是什么意思?她们是谁?真相是什么?”小丫越来越迷糊,本以为这信里暗藏的秘密与爹爹娘亲之死有关,可没想到反而是一个更大的谜团。 “但看这一封‘若雪一切可安好’,明显是在询问你的近况,说明你亲姨娘关心你。可为何她之前告诉你娘亲你一切安好,既然你不在她身边,如何证明她知道你一切安好?这必然矛盾。”白陌染璨若星辰的眼眸忽然一亮,“我有一个大胆的猜测。” “什么猜测?”小丫连忙问道。 “她身边有一个名叫若雪的人,并且这个若雪的状况,你娘亲很关心。” “而六年前这封信‘若雪一切可安好’,是她身边的若雪离开她,来到娘亲身边,所以亲姨娘才会有此一问。”小丫顺着白陌染的思维继续往下猜想。 “照顾好她们……意思是让娘亲照顾好这个叫若雪之人,那么另外一个人是谁?”小丫蹙眉细思。 “告诉她真相……会是什么真相?” 白陌染忽然想到什么,拉住小丫的手,“小丫,如果有另一个人也叫若雪,而且是在六年前突然来到你娘亲身边,你娘亲这些年一直很关心她的状况,那么……你为什么叫若雪?难道这世间有两个佘若雪?又或者,你根本不叫佘若雪?而这个真正叫若雪的人,此刻又在哪儿?” “六年前突然来到我娘身边……从北辰来到郾城,住进这佘府……难道……”小丫心惊如雷劈,不由得向后踉跄两步。 “北辰国五公主,夜箐离!”白陌染笃定道。 “那……与娘亲通信之人,也就是这位神秘的名叫‘暖儿’的亲姨娘,就是北辰国当今的皇后!”小丫震惊无比。 “如果我们的猜测都对,夜箐离自小在她母妃的身边长大,那这位通信之人,就是北辰国皇后。”白陌染淡淡道。 “夜箐离为什么会被亲姨娘称之为若雪?那我又是谁?”小丫脑子一片混乱,仿佛一切都乱了套。 失忆的她以为自己终于知道自己姓甚名谁,可此刻她才发现,一切仿佛又回到了原点。 第四百八十章 信中的惊天秘密(二) “告诉她真相……说明是打算告诉夜箐离真相,或者是告诉你真相。这个真相可能就是,夜箐离就是佘若雪。或者,告诉你,你是谁,你的真实身份。” “这么说,我不是爹爹与娘亲的亲生女儿,或许只是他们失去亲生女儿之后,不知从何处得来的婴儿,然后取名佘若雪。一直以来我只是一个替代品?” “不对,后面有封信写着‘照顾好她们’,说明你北辰国皇后知道你的存在。或许……你们只是在出生之后,被调了包,北辰国的皇后,说不定就是你亲生母亲。”白陌染也只是猜测,听见小丫刚才的一字一句,他疼在心里。 “难怪……”小丫满脸失落。 “难怪什么?” “难怪除夕之夜,爹爹临死前,让我回北辰国。原来,他是想让我去找自己的亲生母亲!” “也未必,毕竟这些都只是我们的猜测而已,没有任何依据。” “如果刚才我们所有的猜测都是对的,那么……一位在北辰国,一位在华玥国,相距千里,我们是如何被调包的?” “会不会是在十六年前,你们被调包,因为在那儿之前,没有报平安的信。也或许是其他任何时候,毕竟……你曾经失忆,以前的事都不记得了。” “我不记得,可是夜箐离难道也失忆了?若是十岁之时调包,她应该有记忆。不可能……这一切太匪夷所思了!好端端的,为何要调包?一个是北辰国公主,一个是丞相之女,从小到大,身边应该都有人保护,如何能被调包?” “你二人确实没有调包的理由。” “说明,我们不是调包,而是她不知是何缘由,留在了亲姨娘身边,长大成人,成为北辰国与华玥国和亲公主,嫁入华玥国。而我……或许真的只是爹爹与娘亲不知从何处得来的替代品。” “也未必,十六年前……在那之前,如今的这位北辰国皇后还被关在冷宫里,故而她无法与外界通信,所以十六年前再之前,她与镇国公夫人并未通信。而她……在冷宫中整整被关了六年。也就是说,从她生下北辰国五公主那一年起,她就被关进冷宫。我或许可以查一查,她是为何会在刚为北帝诞下一位公主之后,就被贬进冷宫?” “会不会是因为,她其实是假怀孕,为了后宫争宠,在宫外抱了一名婴儿冒充公主,被北帝知晓,所以才打入冷宫?”小丫猜测道。 “不合理,既然是为了争宠,为何不直接抱一名男婴,反而抱一名女婴?”白陌染冷冷道。 “也是,她为何偏偏要抱自己亲姐妹的女儿?这一点,也说不通。”小丫蹙眉道。 小丫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夜箐离是在何时出生?” “一查便知。” “我突然想起一件事,二十二年前,与北辰国最后一战,北辰国奸细将娘亲掳到华玥国边境望夫村,那时候,娘亲身怀六甲,被关进北辰国大牢。娘亲被爹爹救出来之后,都说我出生在望夫村,会不会是在那个时候,真正的佘若雪被抱进北辰国皇宫?” “也未可知,或许,张参军知道事情的详细经过。” “对,还有张参军,他一定知道当年许多事情的细节,他一定知道佘若雪是在何时出生!” 夜色沉寂,悄然无声,仿佛在酝酿着什么惊天的秘密。 “咵——”一道惊雷划破黑夜,像是一个包藏着巨大秘密的口袋被击破,真相冲破束缚,四散开来。 一阵狂风袭来,小丫站在窗前,望着黑夜中的裂缝,眉头深蹙。清澈灵洁的眼眸弥漫着一层厚厚的阴霾,三千青丝随风散开,似飞舞,也似挣扎。 终于,一直黑色的鹰不惧风雨,盘旋落在小丫的窗前。 佘府门外,一身白色长袍的白陌染冲进佘府。 “大小姐此刻在何处?” “回六皇子殿下,大小姐此刻应该还在书房。” “哗啦啦……”豆大的雨点打在地上,树叶上,屋顶的瓦砾上,疾且骤。院子里瞬间闹腾起来,像是一首急凑而紧张的奏乐,缭乱了深夜无眠之人的心弦。 书房的灯果然亮着,她几夜未眠,都在等张参军的消息。 房门未光,白陌染示意辰逸等人留在门外,他缓缓进屋。只见她正低头注视着手中的纸条,眉头深锁。 “张参军的答复,可是收到了?”白陌染柔声开口。 小丫这才意识到白陌染的到来,将纸条递给白陌染。 白陌染接过纸条,“夜箐离的生辰,果然是二十二年前三月初五,与你同一日生辰,我还查到,北辰国皇后在诞下五公主之后当夜,便被贬入冷宫,至于原因,不得而知。” “张参军在信上说当年爹爹对外宣称我是在华玥国边境望夫村出生,其实,我是在北辰国大牢里出生。这件事情,只有当年跟着爹爹出生入死的兄弟才知道。” “也就是说,我们之前的猜测没错,你与夜箐离在二十二年前出生之日被调包,而你的真实身份,其实是北辰国五公主。又或者,你不是北辰国公主,只是望夫村里的某户人家的女婴。” “爹爹与娘亲不可能夺人之女,当年望夫村沦为战场,百姓流离失所,也或许……我只是一名弃婴,我只是在战场被爹爹与娘亲捡来的弃婴。”小丫眼眶微红,自己果然不是爹爹与娘亲的亲生女儿。 “轰——”又是一声惊雷。 白陌染将小丫拥入怀中,柔声道:“不管你姓甚名谁,有一点永远不变,你始终是我的六王妃,也只能是我的六王妃。” “白陌染……”靠在熟悉的胸膛,小丫顿觉心安。 “嗯?”白陌染低声答道,璨若星辰的眼眸满是心疼的凝望着小丫。 还好有你在身边。小丫心里道。 “明日,再会一会夜箐离。她出现在密道里,绝非偶然。” “镇国公与镇国公夫人的死,或许与她有关。” “难怪六年前她初到郾城时,爹爹要向陛下亲自请命,让北辰国五公主住进佘府,爹爹与娘亲是想让自己的女儿回到他们身边。” 第四百八十一章 夜箐离身世 “信上提到‘告诉她真相’,夜箐离她会不会已经知道自己的身世?那夜她出现在密道,其实是为了去救人?”白陌染冷冷道。 “她应该不知道,否则在听闻爹爹与娘亲死讯的时候,她的反应不应该是这样。”小丫突然回想起爹爹与娘亲当初让自己放下仇恨,在死的时候又让自己不要追查真凶,莫非?! 小丫心底一紧,被自己的想法震惊到。 “我们一直在找当初将这些信交给刑部侍郎之人,曾经怀疑过是流萤,但现在看来,当初能接触到这些信的人,其实还有夜箐离。”小丫笃定道。 “现在想来,不无可能。” “爹爹与娘亲知道夜箐离是自己的亲生女儿,所以,他们对夜箐离毫无防备心理,而且,我总觉得爹爹与娘亲知道是谁将这些信交到刑部侍郎手里。” “可是,夜箐离为何要这样做?” “明日,我亲口问她。” 北辰国。 一处富丽堂皇的楼阁之中,侍卫快步进入楼阁,单膝跪在地上。 “禀太子殿下,华玥国送来密信。”双手呈上手中的信件。 他接过信件,拆开,放入特制的药水中,再用金子打造的夹子,将信从药水中捞起来,再放入火下烤,信纸上呈现一列又一列的字迹。 “佘烨与蓝田玉烟被关在皇宫多年,除夕之夜死于箐儿面前。” 他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没想到佘烨居然还活着!只可惜没能手刃仇人!” “太子殿下,您是说华玥国的佘丞相居然还没死?!”侍卫震惊道。 佘烨的威名,北辰国将士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北辰国百姓更是将他视为三头六臂的罗刹,只要他出兵,北辰国的将士必然死伤惨重。 “不过此刻一定是已经死透了,咱们的五公主亲眼看见他死了,一定错不了。”将信纸置于火苗之上,将之化为灰烬。 “舅舅,您的大仇终于得报。本王要他家破人亡,要他身败名裂。只可惜,他生了一个好女儿,费尽心机为佘家翻案。这死了之后,居然还能被封为镇国公!以后,还能留名青史!”金黄色的华丽长袍袖中,拳头紧握,青筋暴起。 “华玥国的暗探来报,说华玥国太子拓跋珣的储君之位岌岌可危。” “哼,失踪多年的六皇子回来,必然掀起一番风浪。且让他们斗,斗得天翻地覆,朝局动荡,我北辰才有可乘之机。让箐儿务必让这夺位之争愈演愈烈,本王等候她的佳音。” “是,属下这就去准备回信。”侍卫恭敬俯首退出宫殿。 华玥国,郾城。 昨夜春雨之后,铅灰色的天空,笼罩着整个郾城,阴雨绵绵,压抑得让人踹不过气来。 冬春交接,虽是细雨,却夹杂着寒风,看似温柔绵绵,却有着无情的冷。 佘府门前,停下一辆豪华无比的马车,马车周围,更有侍卫丫鬟守护,一看这排场,这马车中必然是有身份之人。 掀开帷帐,出来的是先儿,将一把油纸伞撑开,撩起帷帐,为即将出来的人遮雨。 马车中,一位身着紫色绣豆蔻花暗纹长袍的女子弯腰走出帷帐,长袖一挥,手扶在小腹之上,举止端庄,气质不凡。 饱满白皙的额头,一颗紫色的水晶闪闪发光,冷幽的眸子深沉诡秘,看不出丝毫的情绪。 “太子妃娘娘驾到,还不速速去请你们家大小姐出门迎接!”先儿冷着脸趾高气扬道。 “嘎——”朱红色的大门缓缓打开,小丫快步出门迎接。 “拜见太子妃娘娘!” “平身。”夜箐离雍容华贵的语气道。 “太子妃娘娘,里面请。”小丫淡淡道,清澈灵洁的眼眸中,看不出丝毫情绪。 既然她才是佘若雪,那么这佘府,才应该是她的家。 她之所以会来佘府,不过是自己亲手写了一封信给她。信上,写着今日告诉她一个惊天的秘密,关于她与她母后的,也关于她母后与我娘亲的。 果然,她来了。 想必她心中也一定是察觉到什么,也颇为好奇。 也或许是,她对关于北辰国皇后的事情毕竟关心。 夜箐离抬眸望着这雄伟壮阔的朱红色大门,还有门上高挂的写着“佘府”二字的牌匾,回忆一幕幕浮现在眼前。 六年前,她这位北辰国公主初到郾城,便接到圣令,让她住进当时的右丞相府,也就是佘府。 离开北辰国之前,母后也一直叮嘱,到了华玥国,一定要亲自拜访佘家。母后与佘夫人是旧识,让我将佘家之人,当作自己人,远在他国,将佘家视为自己的依靠。 没想到,仿佛是早已安排好的,自己一入郾城,便住进了佘家。 佘丞相与佘夫人笑盈盈的将自己迎入府中,对自己嘘寒问暖,呵护备至。那一刻,自己感受到从未有过的温暖与亲切。 这些,都是冰冷的皇宫所没有的,自己的心都被融化。 看着佘丞相与佘夫人疼爱着他们唯一的掌上明珠,她好羡慕被她们宠大的天之娇女佘若雪,好羡慕她从小丰衣足食,有爹疼,有娘爱,有世间仅有的绝色美貌,有一位风度翩翩且地位尊贵的青梅竹马,她仿佛就是上天的宠儿,她什么都有。 不用去争,不用去抢,她便生来就有这些自己从不敢奢望的东西。 而从小生活在冷宫中的自己,若是不会争,不会抢,不会狠毒,不会算计,像她这般纯洁美好,可能早就死了千次万次。 佘丞相与佘夫人对自己越好,自己便愈发嫉妒佘若雪,恨不得将她所有的东西都夺过来,恨不得毁了她! “太子妃娘娘,这府里的一砖一瓦,丝毫未变,您可曾发现?”小丫冷冷问道。 将夜箐离拉回了现实,她环顾四周,脑海中全身挥之不去的记忆,“确实一点儿没变。” 小丫将夜箐离领着,朝未央湖边的回廊走去。 夜箐离仿佛看到在湖边钓鱼的佘丞相,还看到了在回廊边趴着看他钓鱼的自己。画面一闪,佘夫人端着一盘刚做好的糖醋鲤鱼,放在自己面前,一脸宠溺的亲自为自己夹了一块鱼肉,放在自己的碗碟里。 随即才为佘若雪夹了一块鱼肉。 第四百八十二章 尊贵的五公主 佘若雪笑着打趣道:“娘亲,到底谁才是您的亲生女儿?娘亲竟然先替公主夹鱼肉,随后才为若雪夹,若雪吃醋了。” 佘夫人手指着佘若雪的额头,“你这傻丫头,公主殿下背井离乡,从北辰国远嫁过来,咱们自然要让她有宾至如归的感觉。” “是!是!是!娘亲说的都对,公主殿下,您有没有宾至如归的感觉?” 低头浅笑。 那一段日子,是自己此生过的最幸福温馨的日子,时时刻刻充满欢声笑语。 湖面一阵寒风袭来,将夜箐离拉回现实。 夜箐离手一挥,让周围的人都退下,她不想将时间浪费在那些虚无缥缈的东西上,便冷冷问道:“佘若雪,说吧,你发现了我母后与镇国公夫人之间的什么惊天秘密?” “娘亲与北辰国一名闺名称之为‘暖儿’的人暗中通信多年,而这些信娘亲定然知道其中利害关系,必然藏得极为隐秘。我一直在想,当初是谁将那些信偷偷交给刑部侍郎,才导致佘家被扣上私通敌国,意图谋反的罪名,最后落得个满门抄斩的下场。”小丫仔细观察着夜箐离的一颦一动,不放过她的任何一个细微的表情。 然而夜箐离依旧波澜不惊,冷眸流转,看不出丝毫异样,冷冷道:“你约本宫来,就是为了说这些?” “有机会接触到那些书信且如今还活着的人,只有你,我。” “你怀疑是本宫偷出那些信交给刑部侍郎?有何证据?”夜箐离红唇微扬,嘴角似有三分讥讽之意。 “事到如今,有没有证据已经不重要,我真心祈盼,那个人,不是你。”小丫顿了顿,清澈灵洁的眼眸遥望着屡屡而动的未央湖面,“其实,那些信上暗藏着一个惊天秘密,关于你,关于北辰国皇后,关于娘亲。” 似远山的眉轻轻挑动,冷幽的双眸闪过一丝疑虑,“什么秘密?” 不得不说,夜箐离其实心中一直有疑惑,为何当初佘夫人要将与母后的通信拿给自己看?莫非是那些信上,真隐藏着什么关于自己的秘密? “那夜你出现在太子府密道,能有机会见到爹爹与娘亲的人,只有你。仵作验出,爹爹与娘亲皆是死于自杀。我只希望,爹爹与娘亲的死,真的与你无关。” 夜箐离冷幽的双眸愈发凌冽,不耐烦道:“信上到底有何秘密?别在此浪费彼此的时间!” “虽然我失去记忆,但我能猜出,六年前,你初到郾城,住进佘府,爹爹与娘亲定待你如亲生女儿一般,对吧?”小丫侧脸望着一脸不耐烦的夜箐离,眼眶已然微红。 “你到底想说什么?”夜箐离有些温怒。 小丫将袖中的一叠信拿出,递给夜箐离,“这些信,你见过,对吗?” 不可否认,夜箐离冷笑道:“这些信,我早就看过了。”承认也无所谓,反正镇国公与镇国公夫人已死,而自己与佘若雪,早就势不两立。 “果然是你!”小丫双眸蔓上一层彻骨的冷意,狠狠盯着夜箐离。 “是本宫又如何?你能耐我何?”夜箐离冷幽的双眸尽是蔑然,嘴角不由扬起一抹嚣张的笑意。 “你为什么要这样做?”小丫眼角一颗晶莹剔透的泪滚过,害得佘家家破人亡的人,竟然是爹爹与娘亲的亲生女儿! “佘烨,杀我北辰国将士不计其数,他死不足惜!”夜箐离狠狠道。 小丫紧闭双眼,泪流成河,更是为爹爹与娘亲感到痛心,“两国交战,死伤无数,难道这些账都要算在将军头上吗?可笑!那当初华玥国战死的将士又该找谁报仇?为国捐躯,战死沙场不应该是身为将士最好的归宿吗?!堂堂一国公主,眼界格局如此狭隘!” 夜箐离冷幽的双眸闪过一丝惊愕,随即收敛起来。只要佘烨一死,北辰国必然少一个劲敌,也算是帮到他。 “爹爹与娘亲早就料到是你将这些信偷出去,交给刑部侍郎,可他们却闭口不提,你可知为何?” “本宫为何要去猜已死之人的心思,于本宫没有任何意义!”夜箐离冷冷道。 “已死之人?亲眼看见他们在自己心口插上一刀,你可曾有过一丝心痛?” “本宫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如果你今日邀本宫来只是谈这些,本宫没兴趣听!”夜箐离愤然转身离开。 “你不是想知道信上的秘密吗?我现在就告诉你。” 夜箐离停住了脚步。 “你——” “才是真正的佘若雪!” 夜箐离回过头,冷幽的双眸满是讥讽的笑意,不以为然道:“佘若雪,你为了将本宫留下,真是什么荒唐的谎言都敢编造!” “你,才是爹爹与娘亲的亲生女儿。”小丫冰冷的语气,却无比笃定。将手上的信放在亭子里的白玉石桌上,将木球变换而来的方格压在信纸上。 “笑话!本宫是堂堂北辰国尊贵的五公主,怎会是华玥国丞相之女?!你胡编乱造也要讲究依据,而不是凭空捏造,天马行空!简直可笑至极!”夜箐离冷冷讥讽道。 “想必这信上字迹你一眼便能认出,乃是出自北辰国如今的皇后,也就是你的母后之手。她亲手写下的真相,你总归信了吧!” “这些信本宫早就看过,不过是一些平常的问候。” 小丫拿着木质的方格,“这个是来自北辰国,专门用来破译信中隐藏的秘密的工具,将木格调至信上相应的日期,木格镂空的地方,就是这些信里真正隐藏的秘密。不信,你自己来看。” “我北辰国何时有这种东西?” 小丫将木格收拢,变成一朵木莲。小丫用手一揉,木莲变成一个无缝的木球,上面有火凤凰的图案。 夜箐离望着那木球,眼中闪过一丝惊异,这不是母后视之如命的东西吗?当初在冷宫有个不识好歹的宫女要抢母后的这枚木球,被自己亲手勒死在冷宫。 怎么会出现在她的手里? 小丫手一扬,命丫鬟端上一盆热水,将再次化开的木莲拉开,变成木质的方格,递给夜箐离,“你自己看吧。” 夜箐离接过木格,按着小丫讲述的方法,读着信上的内容…… 第四百八十三章 一切真相 “若雪可安好?”夜箐离红唇皓齿之间,颤抖着声音吐出这几个字。 心思细腻的夜箐离已然发现了信中暗藏字句之间的端倪,眼中满是惊愕! “告诉她真相。”夜箐离眼睑微微颤动,原来当初佘夫人拿着这些信给自己看,是想告诉自己自己的身世真相,再加上她当时那难以启齿的表情,自己没耐心的听她说下去,便离开了。 “这不可能!不可能!”夜箐离激动得将那些信纸扯碎,抛向四周。 一阵夹杂着春雨的寒风袭来,将信纸吹得漫天飞舞,最后越飘越远,落在未央湖面。 “本宫是堂堂北辰国五公主!怎么可能是佘家之女?!这些信不过的你伪造的!这些都不是真的!” “如今爹爹与娘亲已死,知道真相之人,还有你的母后,你不妨问问她。”小丫语气极为冰冷平静,其实心中已然波涛汹涌。 “不可能!这怎么可能?!本宫明明是北辰国公主,怎会突然变成佘若雪?!” “轰——”沉寂的天空突然一声炸雷! 远处观望着湖面位主子的丫鬟们,被这一声惊雷吓得一哆嗦。 “爹爹与娘亲的死,到底跟你有没有关系?!”小丫趁着夜箐离思绪混乱之际,连忙逼问。 “爹爹与娘亲?!”夜箐离惨淡一笑,眼角却流出了后悔的眼泪。 忽然心中一紧,喉哝处涌上一股血腥,“噗——”一口鲜血喷出,寒风袭来,将红艳的血吹在她白嫩无瑕的脸颊。 先儿见势不对,连忙奔上前来,扶住夜箐离,“娘娘……娘娘您怎么了?” “不可能!”夜箐离眼神错乱,口中不停喃呢着。 从未见过自家主子如此六神无主,方寸大乱的先儿也慌乱,眼神凌冽的用手指着小丫,恶狠狠道:“你这贱人!对太子妃娘娘到底做了什么?!” 周围的丫鬟想要上前,小丫挥手示意,她们便乖乖站在远处,不敢上前。 “夜箐离,爹爹与娘亲是不是因为你才自杀的!你说啊!”小丫言语间步步紧逼。 虽然心中已经有一个答案,但小丫还是想听夜箐离否认。 “他们是不是你逼死的?!” 夜箐离突然眼角含泪的狂笑起来,雪白的牙齿被鲜血染红,“是!是我逼死他们的!是我亲眼看着他们将匕首插进自己的心脏!一切都是我!哈哈……” “咵——”电闪雷鸣,狂风肆掠。 亭中的三人,发髻皆被吹得凌乱,更夹杂着一股冷彻的寒意。 小丫紧闭双眼,泪流不止。 “除夕之夜,我得知拓跋珣将人偷偷藏进密室,便换上夜行衣一路尾随。后来才发现,原来拓跋珣私藏之人,竟然是多年前本应该被斩首的佘丞相和佘夫人。来华玥国的首要任务,便是对付佘家,让佘家身败名裂,家破人亡!所以,他们必须死!包括你佘若雪,也必须死!” 夜箐离狠狠推开扶住她的先儿,“哈哈……” 冷幽的双眸中,只有猖狂的笑意,而那笑意中,似乎有着一丝无法察觉的悔意,“我还没有动手,佘夫人便问我当初那信是不是我偷的,我毫不犹豫的承认了,他们一脸震惊与失望。我还忍不住告诉了他们,当年你的婚礼,也是我一手策划毁掉,让你佘若雪沦为贱妓馆的玩物,也是我的主意,杨芙只不过是被我利用的一个工具而已!我如今嫁给了你的心上人,成为太子妃。” 小丫心中一颤,满脸震惊,原来当年的大婚,竟是她一手谋划! “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呵呵……没想到吧?这一切都是我干的!是我,故意让静贵妃在大婚之日拖住拓跋珣,是我,趁着佘家人在找女儿之时,将这些来自北辰国的信偷出来交给刑部侍郎。” 夜箐离笑眼含泪,“我与静贵妃早就达成协议,若拓跋珣能在这场婚礼中全身而退,不被佘家牵连,那么我就是未来的太子妃。当然,皇上对佘家早有杀心,也是静贵妃透露给我的,正巧,你当初在悬崖边上承认了你们佘家藏有《易阳传》的事实,拓跋珣为了撇清关系,不得不将此事禀报给皇上,再加上与北辰国的通信,佘家当时的威望,功高震主。佘家被灭门,是迟早的事!一切都如我所料,可你为何偏偏没死?偏偏要回来查清真相!” “夜箐离,你好算计!”小丫手中紧紧握着近日新研究而成的毒药,只要她轻轻的朝空中一挥,她们必死无疑。 “算计?”夜箐离冷幽的双眸泪如雨下,“当我对他们说出我要杀他们之时,他们宁愿自己将匕首插入心脏,也不告诉我真相!到底是谁在算计?!” “他们就是想看我在知道真相之时,这一番后悔的模样,这一番痛彻心扉的模样,我偏偏不!” “你错了。” “我没错!错的是你们!错的是你们!”夜箐离已然一副泼妇骂街的形象,这一刻她内心崩溃,无所顾忌。 “他们只是不想你亲手……弑父弑母……”从牙缝中挤出几个字。 “不!为什么!为什么他们宁愿死,也不愿告诉我真相?!”夜箐离崩溃的跪在地上,嘶声裂吼。 “大错已铸成,告诉你真相,你会信吗?只会让你徒增悔意!” “不……我不信!这一切都是假的!假的!不过都是你佘若雪为了报复我的计谋!我是北辰国五公主……永远无法改变的事实!” 夜箐离冷幽的眼眸突然变得坚定,擦干自己脸上的血,从地上站起来,昂然而立,整理着自己的妆容,随即端庄大方的离开。 与刚才失魂落魄的她,判若两人。 小丫眼睁睁的望着她离开,恨不得冲上去让她为爹爹与娘亲赔命。但她的脚,却仿佛被锁上厚重的枷锁,无法移动半寸。 致命的毒药,被紧紧拽在手中,始终没有挥洒出去。 她作为太子妃,在万众瞩目的情况下进入佘府,若是在佘府出事,我必然难逃干系! 倘若下次再见,又该如何? 爹爹与娘亲宁愿死,也要保护的人,我该不该杀了她?为佘家几百口人报仇? 爹爹与娘亲为何宁愿死,也不告诉她真相?难道是还有什么难言之隐? 一阵风从未央湖面袭来,寒意冷彻。 第四百八十四章 大局为重 太子府,华轩阁。 一向从容淡定,宠辱不惊的太子妃,自从去了一趟佘府回来之后,便大发雷霆,将院儿里的丫鬟遣出屋去,只听见屋里瓷器破碎的声音,座椅倒地的声音。 院外的丫鬟侍卫规矩站成两排,低头蜷缩着身子,仿若受了惊吓的鸟,瑟瑟发抖。 “为什么!为什么宁愿死也不告诉我真相?!”夜箐离将梳妆台上的胭脂水粉挥袖一扫,“乒乒乓乓”尽数落在地上,圆溜溜的胭脂盒还在地上打几个转,撞到门槛,才停下倒在地上,殷红的胭脂粉散落一地。 屋子里已然七零八乱,但夜箐离似乎还没有停止的意思。 “你们是想用自己的死,让我在愧疚与后悔中度过余生!我偏不!偏不!” “我是北辰国五公主!永远都是北辰国公主!” 夜箐离突然想到是什么,眼中闪过一丝惊喜,“不,我不是北辰国五公主!我……我要立刻告诉他!” 来到书桌前,提笔,行云流水般落笔。 “先儿。”语气中冷静了不少。 先儿从院外匆匆进来,“公主有何吩咐?” “速将此信传回北辰国。” “是。”先儿望见此刻的夜箐离,已经平息了怒火,又恢复了往日那宠辱不惊,雍容华贵的模样。 无念山。 爹爹与娘亲便合葬在此处,依山傍水,安静怡人。 铅灰色的天空,压抑着一股恨意。春雨绵绵,夹杂着寒风,缭乱了坟前之人的三千青丝。 小丫跪在坟前,膝盖早已被泥土中的雨水浸湿,但她丝毫不觉冰冷。 澜鸢与孜鸢站在百米以外,不得靠近半步。 细雨落在青丝之上,犹如一颗颗白糖,随着雨越来越大,累积的雨水顺着青丝流淌,到发尖集合成一颗饱满且晶莹剔透的水珠,缓缓坠落在地上。 白玉无瑕般的脸颊上,有冰冷的雨水,也有滚烫的泪。 “爹爹,娘亲,女儿不孝,女儿不孝……” “告诉女儿,女儿该怎么办?就这样放过她吗?” “可是佘家满门的血债,女儿当初被她害得那么惨!难道就这样放过她?!” “爹爹,您临死前让女儿不要去查真相,是为了保护她,保护这样一个弑父弑母的畜生!为什么……为什么当时不告诉她真相?宁愿死也不愿说出真相?” “而我又是谁?我从何而来?又该去哪里寻找自己的根?望夫村?还是北辰国?” “可女儿如今有牵绊,不想离开郾城,虽然这里危机四伏,充满尔虞我诈,处处勾心斗角,但女儿想留在这里,留在他身边。” “爹爹与娘亲十六年的养育之恩,女儿无以回报。爹爹与娘亲宁死也要保护之人,女儿愿给她一个机会,若她从此不再作恶,女儿绝不找她麻烦。若她再生事端,爹爹与娘亲,您们也别怪女儿无情。” 俯首磕头,毅然起身,却不知为何,头突然眩晕,眼前一黑,便晕了过去,却倒进了某人的怀中。 刚离开皇宫,白陌染听闻小丫上山,便马不停蹄的赶来。 “傻女人,何苦如此折磨自己?”纤纤细手为她拂去脸颊的泪水,将她抱在怀中。 抱上马车,让她靠在自己的怀中,牵起她的手,“傻女人,为何你的手,总是如此冰凉?” 依稀听见她在迷糊之中喃呢着什么,白陌染将耳朵凑近,才听仔细。 “爹爹……娘亲……爹爹……娘亲……” 白陌染在她饱满白皙的额头落下一吻,温柔如三月刚融化的春水一般的声音道:“以后,由我来疼你。” 暮色将至,小丫仍然昏迷不醒,白陌染拉着小丫的手,坐在她床前静静守候。 “少爷,您先吃点吧?”澜鸢上前恭敬问道。 “吩咐厨房做的乳鸽汤好了吗?还有芙蓉糕。”白陌染轻声道。 “乳鸽汤在炉火上满熬着,芙蓉糕也做好了,只等着未来少夫人醒来,便盛上来。”澜鸢谦卑答道。 “你先退下吧,我等她醒来一起吃。” “少爷无需担心,御医说过,大小姐只是悲伤过度,身体并无大碍,很快便会醒。” 白陌染不再说什么,手轻轻一挥,澜鸢便识趣地退出房门。 在被子里躺了如此久,手依旧冰冷,长满冻疮的手,被白陌染放在手心轻轻搓揉。 那是一个冰冷的梦,梦里是无止境的黑暗,寒冷彻骨包裹着她,她只有一种感受,那便是冷……很冷……冷彻心扉…… 黑暗中,有一只温暖的手,牵引着她,在寒冷中狂奔。她什么也不想,跟着他的脚步,一路向前,终于,她看见了一道光,圣白的光,顿时黑暗消散,她被一道温暖的光芒包围着。 她缓缓睁开眼,眼前是一身白衣的白陌染,温柔的笑道:“你醒了。” 一把抱住白陌染,紧紧抱住,大哭道:“小白白,爹爹与娘亲真的是自杀的,是被他们的亲生女儿逼死的!你说,为什么?他们宁死也不说出真相保命?爹爹与娘亲到底做错了什么?老天要这样惩罚他们?为什么?” 白陌染抱紧痛哭流涕的小丫,柔声安慰道:“宁死也也不说出真相,或许是因为有他们想保护之人。他们想要保护的,不止是夜箐离,更是两国百姓。你想,如果真相大白,牵连甚广,被人知道嫁入太子府的不是北辰国真正的公主,那么与北辰国的和亲就此作废,北辰国与华玥国之间,本就紧张,两国战事一触即发,届时狼烟四起,两国百姓便苦不堪言。镇国公与镇国公夫人他们是以大局为重,也是为了两国百姓的安宁。” “所以,我若当初听爹爹的,不去追查所谓的真相,或许,我的心也不会如此痛。这个残忍的真相,也将永埋黄土,永不见天日。” “傻女人,这件事怎么能怪你?追查自己杀父杀母的仇人,天经地义。要怪,就怪夜箐离,她多行不义必自毙。若不是她心存恶念,又怎会酿成如此大错?” “她虽嫁入华玥国,却是带着目的,北辰国五公主与华玥国丞相之间不可能有什么恩怨,她陷害忠良,不过是为了削弱华玥国国力。” 第四百八十五章 诡异的氛围 “二十二年前,北辰国与华玥国休战,签订合约,但照目前的状况来看,两国将来,恐怕必有一战。” “希望两国不要再起战事,否则遭殃的,是百姓。”小丫只希望自己当初不是与夜箐离调包的公主,只是望夫村一名平常百姓之女。 “你在想什么?” 小丫推开白陌染,担忧道:“如果,我真的是北辰国五公主,怎么办?” “那不正好,与华玥国六皇子和亲,平息战事。”白陌染璨若星辰的眼眸微扬,笃定道:“有我在,我定拼尽全力,不让这场打起来。” “不是你,是我们。”小丫清澈灵洁的眼眸仿若绽放着光,坚定道。 门外早就听见房里动静的澜鸢轻声道:“少爷,未来少夫人。” “进来。”白陌染淡淡道。 澜鸢与孜鸢推门而入,将乳鸽汤与芙蓉糕放置在桌上。 “来,厨房慢火炖制的乳鸽汤,味道鲜美,快趁热喝了。”白陌染淡淡道。 小丫缓缓下床,白陌染亲自为她披上一件淡蓝色披肩,将她牵到桌边。 手里捧着温热的白玉碗,心里温暖无比,舀一勺送入嘴里,果然鲜美。 “少爷,您也快吃吧。”澜鸢在一旁提醒道。 “你还未吃吗?”瞧着天色已晚,难道白陌染还未用膳? “未来少夫人,你昏迷中,少爷一直守在您床边,寸步不离,晚膳也非要等着你一起用。”澜鸢解释道。 “未来少夫人,您以后定要好好爱惜自己身子,否则咱们少爷心疼死了。咱们少爷是将您捧在手心里怕掉了,含在嘴里怕化了,见不得你吃丁点苦,受丁点委屈。”孜鸢嘟嘴道。 “你们俩何时也跟着辰逸学,变得如此聒噪?”白陌染冷冷道。 “孜鸢说的都是事实啊,未来少夫人若是不爱惜自己身子,以后怎么为少爷生一个小少爷出来……” 孜鸢话还没说完,澜鸢赶紧将孜鸢拉出房,“少爷恕罪,孜鸢口不择言,奴婢们立马消失。” “哎……姐姐!孜鸢还没说完呢!你拉我做什么?!”门外响起孜鸢的声音。 “再不走,你就死定了。姐姐我是救你一命……” “哎……” “走啦……” 白陌染再抬眸望着小丫,只见她满脸羞红,端起手中的汤,一饮而尽。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诡异的氛围…… 白陌染为了掩饰自己的紧张,随手拿起一块芙蓉糕,送进嘴里。不知是自己吃得太急,还是芙蓉糕太甜腻,竟然险些哽在喉哝,呛红了脸。 “咳咳……” 小丫立马为白陌染盛了一碗乳鸽汤,递给白陌染,白陌染接过汤,一口喝下。 “你可吃饱了?”小丫绯红的脸宛若一抹彩霞。 “咳咳……吃饱了。” 小丫“唰”一声站起身子,其实她此刻心跳不止,牵起白陌染的手腕,拉着他朝房门的方向走去。 “既然你也吃饱了,如今天色已晚,你我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不合规矩,你还是早些回府休息吧,我就不留你了。”连推带送的将白陌染推出门外,将房门一关,背靠在门上抚摸着自己狂跳的心。 再摸自己的脸,烫如碳火。 该死!自己刚刚在想些什么呢?! 白陌染站在门外,望着她印在门上的背影,勾唇一笑,“那你早点休息,我这就回府。” “嗯。” 白陌染伸手,用手轻轻拍在门上的影子的头上,甜蜜一笑,随即转身离去。 听见白陌染的脚步声走远,小丫才拉开门,从门缝中看着他离开的背影,红唇微扬,露出净白的牙齿,心底暖又甜。 大皇子府。 偌大空旷的大殿之中,歌舞升平,欢声笑语,时不时听见女子娇魅的声音,“殿下,喝啊……快喝啊……” “殿下,喝妾这杯……” 轻扬的声音,如奏乐一般清脆,但却是疲惫不堪,“好啊……好……” 寝殿里,胭脂纱幔迎风飘舞。 一张软绵的大圆床上,一位眉眼如清朗明月般的男子白衣蓬松凌乱,露出白玉般的胸膛,魅惑无比。随意披散的青丝无不宣扬着他的慵懒,白得没有丝毫血色的脸,宛如鬼魅。 他被二十几名浓妆艳抹的美娇娘层层包围,宛若那尘世浮华里的一股清流。 半捶的眼眸,早已不分眼前之人。他的眼里,只有那一杯又一杯不断喂入嘴里的琼浆玉液,让他沉迷在那虚无缥缈的梦幻当中,不愿清醒。 而同时,一间漆黑的屋子里,一名丫鬟将袖中的一包药粉取出,轻车熟路一般将药粉倒入白玉酒壶之中。 “哐——”一声,门被粗鲁踢开,一群人突然围进来,漆黑的屋子突然变得宛如白昼。 丫鬟连忙将手中包药粉的纸藏进袖中,可却为时已晚,手腕被逮住,无处可藏。 领头的侍卫将纸放在鼻尖浅闻,眉头微蹙,“果然是你!” 刚才还一番纸醉迷金景象的寝殿里,床上的男子手一挥,美娇娘们放下手中的酒壶,恭敬地退出房门外。 丫鬟埋首跪在地上,瑟瑟发抖,不敢抬头。 侍卫单膝跪在地上,扶手冷冷道:“禀大皇子殿下,在酒中对殿下下毒之人,就是她。” “殿下……殿下饶命……奴婢也是逼不得已的!奴婢是被逼的,如果不听她的,奴婢的家人将难逃一死。”跪在地上的丫鬟花容失色道。 大皇子从床上起来,连衣服都懒得整理,深邃的眼眸淡然的瞟了一眼殿中跪着的丫鬟,有些微醺,就连步伐都有些偏偏倒倒,“她是谁?” “奴婢……奴婢不能说……”丫鬟眼睛突然放大,像是想起什么恐怖之事。 “你不说,本王也知道……”随意淡然的几个字,却眼含人事间最悲伤的绝望。 “奴婢的家人还在她手里,奴婢什么也不能说。奴婢自知已犯死罪,求大皇子殿下赐死。”为了保护她的家人,她只能一死。 “你叫什么名字?”大皇子赤着脚走到她跟前,居高临下问道。 “奴婢……奴婢贱名竹桃。”丫鬟低声答道。 大皇子伸手,将她扶起,“来,起来站着说话。” 牵起竹桃手心发汗的手,竹桃心中满是疑惑,不敢起身。 “本王命令你起来。” 竹桃这才颤抖着全身站起,不知这位大皇子意欲何为。 第四百八十六章 欲盖弥彰 “竹桃,本王不会赐死你,本王要让你看清事实。” 竹桃满脸疑惑。 “她的手段,本王早就见识。今日你暴露之事,没人会传出去,你继续不动声色的向她复命,就说本王命不久矣。” 竹桃眉头皱得更深。 “本王不想伤害无辜,本王若想处置你,你和你的家人也必然活不成。” “可殿下为何要这样做?” “你若还有一点点良知,就不应该再泥足深陷。助本王揭穿她的真面目,你和你的家人才能真正摆脱她的控制。若本王死了,你失去了价值,你觉得,她会留你一命吗?”用最温柔平静的语气,却说着字字诛心的话。 竹桃眼中突然多了几分慌乱,自己当初被迫对大皇子下毒,本就已经带着赴死的决心,只要家人能活命,她也便豁出去了。 可如今顺着大皇子今日的话细思,若是大皇子有一天真的命陨,就算自己没被发现,她定然不会留活口,自己也是死路一条,但会不会因此牵连家人,一切未可知。 “不会的,奴婢虽罪该万死,可奴婢的家人是无辜的!”竹桃连忙摇头。 “今日你被抓现行,已经是百口莫辩。本王虽是被废的太子,但好歹也是皇子,毒害皇子的罪名,诛九族应是够了。”依旧是云淡风轻的语气,深邃的眼眸看不出丝毫情绪。 “大皇子殿下饶命……一切都是奴婢一人所为,与奴婢的家人无关啊……”竹桃吓得双腿发软,跪在地上连忙磕头。 “你若助本王在陛下面前揭露她丑陋的真面目,本王定会想办法护住你的家人。” 竹桃的心中已然动摇,她在大皇子身边侍奉多年,深知自己此刻不过是主子们争权夺势的一颗棋子,但既然已经深陷这权利的斗争之中,恐怕已经没有机会再全身而退。 若想要保全家人,恐怕取决与自己此刻的决定,若是选对,家人平安,若是选错,灭族之灾。 “怎么?可想清楚了?”轻扬的声音却无比慵懒疲惫的语气道。 竹桃眼神忽然变得坚定,头重重扣在地上,“奴婢遵命,事成之后,只愿殿下能信守诺言,保护奴婢家人不受牵连。” “好,本王竭尽全力护你家人周全。”大皇子将跪在地上的竹桃扶起。 六皇子府,一抹黑影落在庭院之中。 “少爷,今夜,下毒之人被抓个正着,那丫鬟为保护自己的家人,已经答应与大皇子合作。”寂如风禀报道。 “当初与废太子之事有牵连之人,能否找到?”白陌染放下手中的书,冷冷问道。 “全部失踪,恐怕早已被人灭口,一个不留。” “果真是做事干净利落,心狠手辣,不留一丝痕迹可寻。想必父皇也查到如此这厮结果,必然心生疑惑。有些事,抹的太干净,反而显得欲盖弥彰。”更何况是父皇这般生性多疑之人。 “大皇子的毒可有办法彻底清除?” “暗中派御医为殿下诊断过,就算拿到解药,恐怕也……” 白陌染眼睑微微颤动,浓如蝶翼的睫毛翩翩欲飞,璨若星辰的眼眸蔓上一层薄薄的雾霭,挥之不去。 华玥国皇宫。 浮若宫。 “最近,宫中的侍卫突然增多,巡逻也愈发频繁,查到是何原因?”一身茶色绣百鸟齐飞的长袍完美诠释她的雍容华贵,手中的金剪刀刀锋,朝着精心配制的牡丹花根,“咔嚓——”一声,一朵红艳的牡丹落地。 “娘娘,奴婢派人私下打听,侍卫们也并不清楚是何缘由。”玉柔恭敬的答道。 “本宫总觉得那日百戏班的箱子里一定藏了什么东西,但珣儿却说他已经仔细检查过,百戏班的人和箱子并无异样。可我们的人亲眼看见拱辰宫那两个小丫鬟偷偷运了两个箱子去百戏班,这平白无故的,为何要运两个箱子去百戏班?” “太子殿下都说百戏班没有问题,难道娘娘还不相信太子殿下吗?”玉柔低声道。 “你说珣儿会不会为了那个贱人,故意隐瞒本宫?”手中的剪刀再次将牡丹花叶剪掉。 “娘娘,太子殿下是您的亲生儿子。您一心为她筹谋,他心中自然分得清。再怎么说,他也与佘若雪没有任何关系,断然不会因为一个没有关系的女人,而欺瞒娘娘您。” “说的也是,那贱人如今已经是六皇子认定的王妃,想必珣儿也不会再对她心存幻想,珣儿必然没有理由欺瞒本宫。可如此一来,此事就显得相当诡异。” “有何诡异?”玉柔不解问道。 “从拱辰宫搬出去的那两个箱子里装的到底是什么?那么现在箱子又在哪儿?” “若是拱辰宫丢了什么东西,必然会有消息传出。可过了如此之久,只见皇宫守卫更加森严,却并未听说有什么东西丢了。”玉柔细细分析道。 “莫非,这丢的东西,是别人不能知道的东西?”静贵妃犀利的眼眸里似刀光一闪。 “莫非是玉玺?!”玉柔明显脑洞大开。 “蠢货!你脑袋里装的是豆腐渣吗!”静贵妃凌冽的双眸蔑了玉柔一眼,“玉玺用得着两个大箱子装吗?!” 静贵妃不耐烦的将金剪刀望桌上一扔,将地上的牡丹花捡起。 “娘娘恕罪……是奴婢愚钝……奴婢愚钝……”玉柔赶紧低头道。 “这多余的牡丹除了被剪碎,被践踏,还能做什么?”静贵妃端倪着手中红艳的牡丹花,红唇微扬,似乎心生一计。 “恕奴婢愚昧,奴婢不知。” “玉柔,你跟在本宫身边多少年了?”静贵妃垂眸望着手中的牡丹,云淡风轻的问道。 “回禀娘娘,已经……已经九年了。”玉柔头埋得更低。 “九年的时间,本宫若是养头猪,恐怕都会写字了。” 玉柔一听此言,吓得连忙跪在地上,“娘娘恕罪,玉柔跟在娘娘身边多年,一直忠心耿耿,玉柔虽愚钝,但一颗赤胆忠心,天地可鉴。求娘娘不要让玉柔离开娘娘,玉柔以后一定改……玉柔一定学着变聪明……” 第四百八十七章 你是答应?还是答应? 静贵妃红唇微扬,连余光都懒得落在跪在地上的玉柔身上,眼中全是蔑然与冷漠,“若不是看在你对本宫的一片忠心的份儿上,你哪有机会留在本宫身边?起来吧。” 玉柔连忙磕头,“谢娘娘……谢娘娘……” 自从李嬷嬷死后,自己便一直侍奉在静贵妃娘娘左右,深知自己的这位主子心狠手辣,性格阴晴不定,难以琢磨,今日自己不过是不慎说错一句话,便险些丧命,以后定然谨言慎行,不敢多说半句。 “鎏儿,现在应该有七岁了吧?” “承蒙娘娘还记得,当年多亏了娘娘赐婚,玉柔才嫁得良人,生下鎏儿。” “本宫的诞辰宴上,六皇子在众目睽睽之下抱走醉酒的佘若雪,都传六皇子十分疼爱他未来的六王妃,我们何不好好利用这一点?” 静贵妃望着手中的牡丹,“这花色正浓,花开得越妖冶,那么用它做出来的胭脂色泽更美,也更能迷惑人心。绝美的皮囊,或许越危险。” 玉柔眼中更加疑惑,但却不敢在多言。 “她初入皇宫那夜,若不是顾捷偶然撞见多事,恐怕她早就命丧黄泉,这个女人一天不除,本宫心难安。” “娘娘是打算用她的安危,威胁六皇子?” “你总算聪明了一次。明日,你出宫一趟,去无隐门。”静贵妃冷冷吩咐道。 “是。” “娇美的花,绝美的颜,狠厉的毒。自古越美的,便是越危险的。” 佘府。 未央湖边,桃花朵朵,粉色的花瓣飘落浮在碧蓝色的水面。 朱艳红,青丝华发,人比花颜,惹人醉。 春风拂面,一身白衣绣斑斓竹暗纹的白陌染坐在湖中央的小亭子里,青丝随风而舞,若有似无的撩过他白玉无瑕的脸颊,粉嫩的唇若开得正盛的桃花,浓如蝶翼的睫毛微扬,白葱般的指尖夹起一枚白子,落在琉璃棋盘上。 对面的绝美佳人红唇皓齿,清澈灵洁的眸子里满是温婉笑意,凝望着刚刚白陌染落子之处,托腮深思。 “小白白,想要赢你一盘棋,怎就如此困难?”小丫嘟嘴道。 “不如你试试美人计?”白陌染戏谑道。 靠在亭边红柱上的辰逸抱着怀中的剑,心里不禁暗叹,自家少爷真是越来越会撩了。 “美人计?”莫非是因为自己只顾看他的颜,根本静不下心来思虑棋局,所以才会输?小丫心想。 “每次都是平局,好没意思。”自从跟白陌染下棋,就没赢过他一把,小丫的好胜心在作祟。 “听说阿玦带着婉月回来,想必今日能入郾城。”云淡风轻的几个字,小丫欣喜若狂。 “想必她还不知道我还活着。她回来,我定要好好准备一番,给她一个惊喜。” “我倒觉得,你不必准备任何东西,你活着于她来说,便是天大的惊喜。” 小丫莞尔一笑,如今自己再也不用遮遮掩掩与她的关系,她身边也有了守护之人,我也无需再担心她会被我牵连。 “啃。”白陌染扯了扯嗓门,脸上的表情极为不自然,“那个……” 小丫睁着两只大眼睛直勾勾盯着白陌染,专心致志的听着他接下来打算说的话语。 “那个……” “那个什么?小白白,你何时说话变得如此吞吞吐吐?” 靠在亭边柱子上的辰逸嘴角偷笑,原来少爷也会有如此紧张的时候。 果真,爱情让少爷变得可亲,变得柔软,变得有温度。 “婉月她们如今也回到郾城……我命人算过,三月初五乃是定亲的好日子,不如,我们就在那日定亲。” 定亲! 小丫心底偷笑,看着白陌染此刻扭扭捏捏的模样,甚是可爱。 故意装聋作哑道:“你说什么?” “我说……我们三月初五那日定亲。” “什么?” “我说,我们定亲吧!” “啊?风太大,听不清!”扯高嗓子道。 白陌染明白过来小丫是故意捉弄他,有些温怒,便一把搂过小丫,猝不及防的亲了下去。 小丫刚才还笑得正得意,被这突如其来的吻搞得方寸大乱,睁大着双眼,任由他柔软的舌头肆意挑逗。不过片刻,仿若就要窒息,心跳如打鼓一般,狂跳不止,宛若乱石穿空,惊涛拍岸。 软绵的身子不受控制,渐渐搂住他的脖子,闭上眼,享受着全身的酥麻感,整个人轻飘飘如一缕薄烟,飞过万里山河,飞过日出日落,飞过浮云落霞,飞过…… 辰逸见此情景,赶紧背过脸去。非礼勿视,非礼勿视…… 过了许久,白陌染才缓缓放开怀中软绵着身子的小丫,“这次,你可是听清楚了?” 小丫缓缓睁开双眼,眼神迷离,陶瓷般的脸蛋染上一抹绯红彩霞。 白陌染一根纤纤细手勾起小丫精致的下颚,“说,你是答应?还是答应?” 小丫笑靥如花,温声细语,调皮道:“你猜。” “你确定?”白陌染的脸突然凑近。 才稍稍平息的心跳,便因为他的靠近,再次狂跳不止。 该死!自己的心怎么就不受控制。 白陌染的鼻尖触到小丫小挺的鼻尖,呼出的热气让小丫脸瞬间通红。如此危险的距离,小丫哪里招架得住,早就想入非非。 “我……我不确定……”连说话都变得不利索。 “嗯?那你……到底答应?还是……”白陌染一把将小丫搂得更紧,小丫甚至怀疑自己要被吃掉。 “自然答应,答应!”脑子早已一片空白。 白陌染得意勾唇一笑,捧住小丫白玉般的额头,落下温柔一吻,璨若星辰的双眸深情款款的注视着小丫的双眸,薄唇微启,“乖。” 小丫靠在白陌染的怀里,听着他的心跳,亦如自己,心底偷偷一笑。 忽然望见未央湖面倒影着两只大白鹰,它们越来越近,最后拍打着翅膀,落在亭子边朱红色的木栏上。 “大白!”小丫激动地跑上前去,用手抚摸着大白的头。 大白用力的在小丫手心蹭了蹭,眨眨眼。 “上次让你带信回百晓庄,你跑哪儿去了?又半路偷偷飞去约会了?还是半路见到美丽的白鹰飞偏了?”一边取下大白腿上竹筒里的信,一边埋怨道,“大白,你不老实呀,都已经是有家室的鹰了,怎可再朝三暮四?” 大白赶紧朝着旁边站着的白鹰靠过去,蹭蹭它的头。 “哟,怕你娘子吃醋呢?还学会哄鹰了?” 第四百八十八章 这个傻女人 漫不经心地打开信纸,本以为上面会是缩骨药的方子,谁知,里面的内容却引得小丫一笑。 “怎么了?”白陌染淡淡问道。 小丫笑着将纸条递给白陌染,“咱们的亲事,我师父不同意。” 白陌染盯着陆百晓信上写满了一串“不同意”,蔑然一笑,“咱们不用理他,正好三月初五定亲,邀他来喝杯定亲酒。” “俗话说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我身为师父的关门弟子,定亲这样的大事,自然要征得他同意。” “他怎么可能会同意,你难道就没发现,他其实……”白陌染欲言又止。 “其实什么?”小丫疑惑望着白陌染。 “你难道就丝毫没有察觉吗?” “察觉什么?”小丫一脸懵逼。 这个傻女人,聪明的时候,让人防不胜防,愚笨起来,简直…… 白陌染温怒的挥袖,“不管他同不同意,你只能是我的六王妃,这是无法更改的事实。” 小丫不明白白陌染为何突然就生气,“我师父估计听见我们的消息,觉得如此大事,未征得他同意,认为我这徒儿不够尊重他,才会不同意这门亲事。师父他并非不明事理之人,等他气消了,他定然会同意的。” “你怎么就不明白……” “明白什么?”小丫睁着两只大眼睛眨巴望着白陌染,一脸迷惑。 “你以为你很了解你师父?其实你根本不了解他。”白陌染显然有些方寸大乱,他心中对医仙是十分抵触的,毕竟,小丫与他朝夕相处六年,这是自己没办法比的。他甚至有一丝错觉,在小丫和他之间,自己恍若外人。 这种感觉很不好,很不好…… 小丫见着眼前的白陌染慌乱不安的表情,以为他是担心师父不同意这门亲事。于是,牵起他的手,柔声安慰道:“我与师父朝夕相处六年,我怎会不了解他?师父他只是一时气急,气消了,一定会真心祝福我们的。” 你不了解他,你一点都不了解他。白陌染心底道。 将小丫搂进怀中,璨若星辰的双眸满是忧虑。曾几何时,自己也变得如此患得患失? “大小姐,门外有位名叫碧霜的姑娘求见。”守门的侍卫禀报道。 “快请她进来。”小丫喜笑颜开,如今她们三人终于可以团聚。 丫鬟领着碧霜入府,只见她身着素色偏砖红色长裙,上绣铅灰色流云,针脚细腻,一看就是她自己亲手缝制的。眉清目秀,一双冷幽的眸子内敛沉稳,像是藏着无数心事。 “碧霜拜见六皇子殿下,拜见大小姐。”碧霜不卑不亢扶手道。 “平身。”白陌染淡淡道。 小丫上前拉过她的手,“你总算回来了,告诉你一个好消息。” 碧霜双眼满是疑惑。 “婉月今日也回郾城,稍后便会来府上。我们三人终于可以团聚啦!”小丫激动道。 “太好了!”碧霜冷清的眸子总算有了笑意。 “她一定没见过我这般模样,不如,咱们捉弄她一番,如何?”小丫挑眉坏笑道。 “此主意……甚好!怎么捉弄?” “不如,我们……”小丫附耳悄声道。 话毕,俩人相视一笑,满眼的坏主意。 白陌染站在一旁,静静的注视着小丫的一颦一动。真是许久未见她如此开心,见她笑靥如花,也不由得扬唇一笑。 春风拂过,温暖,柔软,扶过脸颊,宛如慈母的亲吻。 郾城外十里亭。 桃花朵朵,飘散在空中,也落在小亭外,落在青草地上。 马车中一位身着靛青色锦绣华服,上点缀银丝绣燕尾花,白色裹边坠寸长流苏,手上戴着一只羊脂玉手镯。面色红润,头上戴着桃花镶银边步摇,玉耳上坠着桃花镶银边镂空工艺的耳环,随着马车一摇一曳。 她抬手,撩起帷帐,望着远处施粥棚的方向,难民有序的排队等粥,且流民数量明显减少许多。 粉色的唇微微上扬,“当初,小丫命我在此处施粥,如今需要施粥的流民越来越少,相信她的在天之灵看见,也会无比欣慰。” “锦姑娘,她心地善良,胆识过人,心系百姓,就算在九阙天上,她也一定是位极受欢迎的仙女。”金玦淡淡道。 婉月放下帷帐,不再看那施粥棚的方向。若再多看一秒,或许在她眼眶打转的那滴眼泪,便再也藏不住了。 金玦将她拥入怀中,柔声道:“今日,六皇子殿下邀我们去他未来六王妃府里,千万不能哭花了妆。” “没想到,白公子居然是六皇子。”若是小丫当初选择的是白公子,她的结局会不会不一样?她就不会葬身火海? 金玦早料到白兄的身份必然不简单,似乎对于他六皇子的身份并没有太多的惊讶,“听说这位未来的六王妃性格活泼,爱广交朋友,或许你能与她成为朋友。” “听说这位未来六王妃就是传说中的天下第一美人,国色天香。当初六皇子曾心仪小丫,在苏府对她宠爱有加,在郾城门口当众表白,可小丫这才过世几个月,他便另寻新欢。” 婉月撑起身子,一双大眼睛盯着金玦,质问道:“你们男人是不是都是如此这般朝三暮四?所谓的深情,只不过是一时的冲动,根本没有细水长流的感情?” “白兄当初是真心实意喜欢锦姑娘,可他如今身为皇子,恐怕有诸多身不由己。”那次在十里亭,从未见白兄如此在乎一位女子,他确实是对锦姑娘用情至深。 “是身不由己?还是移情别恋?今日一见便知。”如今想来,当初小丫不选择白公子乃是正确之举,这白公子果然是一位货真价实的花花公子。 马车停在佘府门外,已是黄昏。 金玦牵起婉月的小手,跟在带路的侍卫身后。 未央湖边是一片桃花林,林子里点上灯笼,驱赶走黑暗,泛黄的光线下,依然可见桃花开得正艳。 一袭白衣长袍的白陌染站在桃花林间,身侧伴有一身姿妙曼佳人,婉月不敢细看。 行礼过后,白陌染命人上菜,摆在桃林间的白玉石桌上,倒是颇有一番景致。 第四百八十九章 重聚 “阿玦,婉月,坐。”白陌染笑道。 “谢殿下。”金玦与婉月等白陌染与她身侧的那位女子坐下,才缓缓坐下。 小丫见着此刻的婉月,面色红润,肤白貌美,特别是那双手,保养得细嫩光滑,想必金玦将她照顾得很好,不由得莞尔一笑。 “阿玦,苏河城可是个好地方,这次去苏河城,都去过哪些地方玩乐?”白陌染淡淡道。 “回六皇子殿下,此次去苏河城,主意目的是去探望月儿的亲人。正逢冬季,既没有百里荷香,也没有冬雪飘飘,故而没去外面游玩一番,便匆匆赶回来了。” 白陌染将糖醋鲤鱼鱼头下最细腻且无刺的那一块肉夹起,放进小丫的白玉琉璃碗里,温柔道:“若雪,本王记得你最爱吃糖醋鲤鱼。” “谢殿下。”小丫笑若春风,眼睛却瞟向婉月。 按着婉月的性子,白陌染如此朝三暮四,她早就跳起来了。但此刻的婉月垂眸望着碗里金玦为她夹的菜,默不作声。 这几月不见,性子倒是变得沉稳许多。 小丫再对白陌染使了一个眼神,阴阳怪气道:“殿下,你提到苏河城,怎就如此激动?莫非,那里有殿下的红颜知己?” 白陌染心领神会,随即开口道:“没有,哪儿有?” “可我怎么听说,你曾经在苏河城住过一段时间,还收了一个苏府的丫鬟。”小丫故意放下手中的筷子,兴师问罪道。 “你听谁说的?简直是胡编乱造!若雪千万不要听信谣言。”白陌染矢口否认。 金玦见小丫脸上的表情不对,便也放下了手中的筷子。 婉月的眼睑微微颤动,仍然盯着碗里的菜,心里满是对白陌染的失望,现在连承认喜欢小丫都如此困难,果然是风流无情之人。 “谁说的?!这郾城早就传得人尽皆知,你与那妖女有着千丝万缕,纠缠不清的关系!”小丫还故意将“妖女”二字说得特别大声。 “那些不过是流言蜚语,若雪,我与她之间清清白白,什么都不曾发生过。”白陌染故作着急的模样,连忙解释道。 金玦瞧见白兄如此这般模样,便心中疑惑,从未见过白兄如此这厮,事出反常必有妖,但也只是在一旁静静观望,不做声。 婉月放下手中的筷子,心中暗骂白陌染这个道貌岸然之人,当初在苏府还曾与小丫鸳鸯浴,现在竟然撒起谎来,面不红耳不赤。果然男人的嘴,骗人的鬼! “我也不是善妒之人,你之前有过女人,我自然不会介意,毕竟那是遇见我之前的事。不过,你好歹也找个貌美如花的吧?我可听说了,那妖女不仅贪慕虚荣,还到处勾三搭四,住进太子府魅惑太子殿下,而且样貌奇丑,这样的女人,你怎么下的去手?!”我呸!骂起自己来,怎就如此滔滔不绝? 这一席话几乎是脱口而出,白陌染眼神一愣,憋着一脸的笑意。小丫,你对自己够狠的呀?果真是毒舌女,骂起自己来也毫不嘴软。 以后,跟你拌嘴,得慎重……慎重…… “住口!”婉月一掌重重拍在石桌上,桌上的碗筷一颤。 盛怒之下的婉月,一脸决然的模样大声道:“我不许你这样说她,她才不是你说的那样!她善良,有勇有谋,才略无双,是这世上最好的女子!” 婉月捏了捏自己的手。刚刚自己一怒之下拍上石桌,手掌一阵生疼,但依旧面不改色。 小丫心底暗笑,“哦?莫非婉月姑娘你很了解她?” “我不仅了解她,还是她最好的姐妹!”婉月拉起金玦的手,“阿玦,我们走!此处我一刻也不想多待下去。” 随即转身,准备离开。 “小月月!”小丫笑着叫住婉月。 “小月月也是你叫的吗?!”被惹怒的婉月依然如此不管不顾,回眸充满敌意的盯着白陌染身边的这位佳人。 “你的眼睛……”婉月这才对上小丫那清澈灵洁的双眸。 小丫嫣然一笑。 “你……” “我就是那妖女。” 金玦也是一愣,望着白陌染,白陌染给他一个眼神,金玦立马心领神会,明白刚才所发生之事,不过是为了逗月儿。 “你是小丫?!”婉月一脸不敢置信,已然红了眼眶。 小丫莞尔一笑,微微颔首眨眼,“如假包换。” “可是,你的脸……怎么会……” “脸上的黑斑消失了。” “不,这不是真的!这怎么可能?”婉月拉着金玦的手,“阿玦,你快掐一掐我,我这不会是又在做梦吧?” “月儿,这一切都是真的。”金玦柔声道。 “真的?” “婉月!”碧霜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婉月闻声回眸,“碧霜!你怎么会在这里?!” 碧霜提着手中的花灯,“此事说来话长。” “你哪儿来的花灯?” “小丫亲手做的。”碧霜走上前,牵起小丫的手。 婉月再次望着小丫的笑脸,“你真的是小丫……” “我们三人,今日总算团聚了。”小丫眼眶中那一滴眼泪终于再也忍不住了,滚落在陶瓷般的脸颊上。 三人紧紧相拥,激动得泣不成声。 “以后,我们再也不分离了。”婉月喜极而泣道。 “好,再也不分离。”小丫笑道。 “再也不分离。”碧霜将俩人拥得更紧。 白陌染与金玦俩人相视一笑。 “走吧,我们去放花灯。”碧霜高兴道。 “好。”小丫与婉月异口同声道。 三人蹲在未央湖边,将点燃绽放着七彩的光的花灯小心翼翼放入湖面。 一盏花灯,三人闭眼许愿,异口同声道:“以后,我们三姐妹再也不分离,一生一世在一起。” 缓缓睁开眼眸,望着绽放七彩光芒的花灯随着湖面的风越飘越远。 “小丫,你刚才莫不是故意捉弄我吧?”婉月这才明白过来,自己刚刚被捉弄。 小丫站起身子,朝桃林里跑去,坏笑道:“没有啊?我捉弄你了吗?” 碧霜偷笑,也跟着跑了。 “好一个夫唱妇随啊!原来六皇子殿下从未移情别恋!还有碧霜,你为什么不早点出来,你俩是不是商量好了一起捉弄我?”婉月站起身子追上去。 “冤枉啊,我毫不知情的。”碧霜绝不承认。 “还敢说冤枉,别跑,看我抓到你俩怎么收拾你们。”婉月撩起袖子气喘吁吁道。 “你不追,我们便不跑。”碧霜笑道。 “你们不跑,我便不追。” “……” 第四百九十章 静观其变 澜鸢为石桌边端坐着的白陌染与金玦斟满酒。 望着未央湖边桃林里嬉戏打闹,欢声笑语的三人,不由得浅浅一笑。 皇宫,勤政殿。 刘公公俯首禀报道:“陛下,派人前去查当年与那件事有关之人,却发现,那些人全部都失踪了。” “向朕告发大皇子的那位丫鬟呢?或者是她的家人?” “回陛下,她的家人早就搬家了,不仅是她的家人已经搬家,就连其他与之有关之人的家里人都找不到。” 拓跋鈞深邃的眼眸若有所思,“如此说来,当年之事确实反常。莫非?朕真的冤枉他了?” 刘公公只是静静听着,不作回答。 “李嬷嬷的家人呢?找到了吗?” “回陛下,李嬷嬷死后,她的家人也搬家了,离开了郾城。” “李嬷嬷是静贵妃的乳娘,在李府侍奉多年,他儿子好像还是个文官,为何要搬家?” “说是李嬷嬷临死前的遗言,必须回老家让李嬷嬷入李家墓园。” “老了,便想落叶归根,也情有可原。” “吩咐下去,今夜,去韶华宫。或许,这些年来,都是朕误会皇后了。” “是。”刘公公佝偻着身子退出勤政殿。 玉柔拿着令牌出宫,到某家客栈换好一身便装,戴上一个遮有面纱的斗笠。 确定没有人跟踪的情况下,走进一处偏僻的小巷子,在一处大门紧闭的宅子面前,止住脚步。 环顾四周之后,将门上的把手抓在手里,轻轻地嗑了三下,连着又嗑了两下,再嗑三下。 “嘎——”门被打开一条缝,玉柔将门推开,却发现门后面根本无人。 一阵冷风灌来,玉柔不由得将披风拉紧,紧张的四处张望。 她也是第一次来这种地方,听说无隐门都是些杀人不眨眼的杀手,自己心里自然万分恐惧。 “有……有人吗?”试探的问道,能明显听出说话的声音都在颤抖。 “啪——”一声,庭院里的几扇门瞬间被打开,一眨眼的功夫,一位身着黑色长袍绣红色暗纹的男子便出现在门前方。 玉柔当即被吓得连退了几步,刚才那里明明没人,“你……你是人?是鬼?” “姑娘,我们可以是人,也可以是鬼,也可以让人变成鬼,只要你出得起价钱。”一脸冷峻的男子俯首而立,冷冷道。 “我……我要见你们门主。” “我就是。”冷峻的侧脸转过来,额前两缕青丝随风而扬,五官轮廓摄人心魂,这是一种绝冷的美。 “我来此,就是想要买一个人的命。” “谁的?” “天下第一美人,佘若雪。” “传说中,未来的六王妃。她的命,可十分值钱。” “银子,我有的是,但我有要求” “什么要求?” “抓到她,但不能马上杀了她,要让来救她的人,一起死。” “那便不是只买她一人的性命。” “要多少银子,尽管开口。” “如此甚好。”无隐心中的算盘打得哗哗响。 “对了,此人善用毒药,务必小心提防。”玉柔小声提醒道。 “如此,必须再加银子。” “没问题,只要能拿下他们两人的头。” 门主冷唇微扬,“只要银子到位,我们自然也没问题。” 玉柔离开无隐门之后,便偷偷摸摸的来到大皇子府后院外,将一包毒药放置在一处松动的砖头缝隙里。 四处瞅了瞅,将头上的斗笠再向下拉了拉,便悄悄的离开。 大皇子后院的一处转角处,一名男子亲眼看见她将一包东西放在缝隙里,一路跟踪她,她毫无察觉。 她进入客栈房间,换了一身宫服,进了宫,回到浮若宫。 六皇子府。 “殿下,一直在暗中下毒之人,果然来自浮若宫。今日,静贵妃娘娘身边的玉柔将毒药藏进大皇子殿后院的砖头缝儿里,而那毒,正是丫鬟竹桃对大皇子殿下所下的慢性毒药。”大皇子府上的侍卫郑里单膝跪在地上扶手道。 郑里,姑姑身边的得力助手,此次让他潜伏在大皇子府里,暗中查出大皇子中毒真相,果然不负所望。 “将那位叫竹桃的丫鬟保护起来,特别是她的家人。”白陌染淡淡道。 “回殿下,属下正想禀报此事。” “怎么了?” “竹桃不能自由出入大皇子府,她并不知道,她的家人已经被人灭口。御医说,若大皇子殿下继续服下这最后一包毒药,必死无疑。所以,竹桃下完这一包毒药,估计也会被立即灭口。” 白陌染目光凌冽,寒光四射。 跪在地上的郑里却面不改色,习以为常。他为沉月公主除掉的人,不计其数,灭人满门之事,亦不在少数。 “静观其变,等她出手,让她无可狡辩。” “是。”郑里退出书房。 一个黑影从窗外飘进来,落在地上,“少爷,您之前命人查静贵妃为何会出现的南宫门,已经查到了。” “说。” “之前拱辰宫一直有人在暗中监视,少爷您之前命人将监视之人清除之时,那名小太监隐藏得极好,并未被发现,除夕夜就是他去给静贵妃报的信。现在那人已经被我们收买。”寂如风冷冷道。 “漏网之鱼,也算有点本事。留着他的命,有用。” “是。”一抹黑影瞬间无影。 百晓庄。 陆百晓正忙着在药房里炼制解药,忽然两只大白鹰落在庭院里。 取下大白脚下竹筒里的信,里面却写着“师父,徒儿于三月初五与白陌染定亲,望师父准时参加徒儿的定亲宴。若师父为了照顾师叔不能前来,徒儿也定然能理解。最最敬爱的师父,白陌染是徒儿值得托付终身的良人,望师父能祝福我们,毕竟,白陌染的心仪之人是我。” “什么?!居然这么快就要定亲了!” “还有,这最后一句话是什么意思?什么叫‘毕竟,白陌染的心仪之人是我’?!” “不行!不行!本医仙要立刻下山……可是师妹怎么办?”转身去了毒仙的房间。 躺在屋里的毒仙听见陆百晓急促的脚步声靠近,在自己肩头的位置轻轻一点,赶紧闭上眼。 第四百九十一章 梨园趣事 陆百晓将毒仙的手拉起,指尖放在毒仙手腕的脉搏之上,眉头深蹙。 “明明毒性已经得到控制,怎么就是脉象微弱,昏迷不醒?”陆百晓低声自言自语道。 “按理说,也该好了……” “徒儿的定亲宴,为师必然要去阻止。可你偏偏不醒,这可如何是好?”陆百晓依旧自言自语。 待陆百晓走后,毒仙才缓缓睁开眼,看着周围的一切,原来自己又回到了百晓庄,真好! 那这么说,这些天,都是师兄在无微不至的照顾我?毒仙黑色的薄唇甜蜜一扬,颇有少女般的娇羞。 突然,似想起了什么,便缩下床,跑到铜镜面前。铜镜里,依旧是那张冷清的十八岁般的容颜,美且冷,不敢轻易靠近。用手抚摸着自己的脸,露出满意的笑。 不一会儿,又听见师兄急促的脚步声,毒仙立马翻身上床躺下,假装昏迷。 “小师妹,师兄我照顾你几个月,你也该醒醒了,师兄我现在有很重要的事要去做,你快醒醒吧。”陆百晓将手中的药碗放下,将毒仙扶起,靠在胸膛,再端起药碗,一勺一勺的喂着毒仙。 用手帕为毒仙将嘴角的药汁轻轻拭去,“你若再不醒,师兄我只好用针强行将你扎醒,只不过那滋味,犹如烈火焚烧般痛苦。” 毒仙依旧闭着眼,假装昏迷。 心中想的却是:就算你用针扎我,我为了自己的终生幸福,也必须装到底,至少,得装到少爷与小丫成亲之后,让你断了一切不该有的念想。 师兄,你可别怪我。 郾城,佘府。 春日暖阳高照,窗外清脆的鸟鸣。 小丫缩下床,伸了一个懒腰,推开窗,阳光轻盈落在白嫩的皮肤上,柔软,惬意。 窗外是满园的杏花,春风拂面,枝头杏花瓣随风而落,小丫伸出白玉般纤纤细手,杏花瓣飘落在手心。 粉润的唇浅浅一扬,窗外满园的春色皆黯然失色。 今日,与婉月,碧霜约好,一同去城外的十里亭,看那些流民。 出府之前,正巧碰见弯弯,她一听说要去春游,也吵闹着要跟着去,小丫便牵着她的手,上了马车。 一路上,马车里欢声笑语,马车外春意盎然。 出了郾城门,婉月无意间撩起琉璃珠子串联而成的窗帘,“哇,好美!” 碧霜赶紧凑上去看,“大片的梨花,飘然若雪。” “天色还早,不如我们下去晒晒太阳。”小丫笑着提议道。 “好呀。”弯弯笑得甜蜜,宛若春日。 “孜鸢,停下。” “是。”孜鸢勒缰,马停。 那是一片开得正盛的梨花,白色的花瓣落在翠绿色的草坪上,属于梨花特有的甜甜的香味沁人心脾。 “姐姐,若是此时有梨花酥,桃花酥,杏仁酥就好了。”弯弯拉着小丫浅蓝色的袖子,撒娇道。 小丫莞尔一笑,摸着弯弯的头,“你个小机灵鬼,是不是一早就知道姐姐我做了糕点?” “是弯弯不小心闻到的,姐姐做的糕点实在是太美味了。” “澜鸢,去将我做的糕点拿出来吧。”小丫笑道。 “是。” “小丫——”婉月刚一开口,便捂住了自己的嘴,她现在还一时间无法该过口,“若雪,你什么时候也教教我,当初在苏府你做糕点的手艺无人能及,我可羡慕了。” 小丫勾唇一笑,心中当然猜出了婉月的小九九,“当初在太子府,也没见你想学做糕点,怎么突然就想学做糕点了?” 碧霜瞧见婉月娇羞的模样,挤眉弄眼道:“这你还不清楚,婉月如今已经嫁为人妇,自然是想学来,做给她那俊俏的夫君吃。” “才……才不是呢……”婉月矢口否认,但白玉般的脸蛋早已染上一抹绯红。 “不过话说回来,金公子对你,是真的体贴入微,呵护备至,你算是捡到宝了,一定要好好珍惜。”碧霜笑道。 “岂止是宝,简直是宝藏。”小丫猜想估计婉月到现在都还不清楚金玦到底有多少产业,否则她定然睡着了都会笑醒,不,她可能高兴得甚至无法入睡。 富可敌国的金家独子,啧啧啧……不是宝藏,是什么? “他对我确实是极好,遇到他,是我这辈子第二大的福分。” “我很好奇,你这辈子最大的福分是什么?”小丫笑问。 “对,我也好奇。”碧霜问道。 “自然是遇到你们!”婉月激动道,一把抱住小丫与碧霜,红了眼眶,“要不是你们,我早就死了。” “呸呸呸……什么死不死的?搞得我眼眶都红了。”小丫连忙道。 “如此良辰美景,我们自当珍惜,走,赏花去。”碧霜道。 “嗯,好,赏花。”婉月笑道。 几人手牵着手,走进梨园深处的青草坪上,而刚才站在旁边插不上话的弯弯,早就跑到她三师父四师父身边帮忙摆置糕点。 澜鸢与孜鸢将一块春游专用的软垫铺在青草坪上,将带出来的糕点,水果一一摆上。 一群人围在一起,一边吃着甜蜜的糕点,享受着春日阳光的沐浴,欣赏着枝头开得正盛的雪白梨花,谈天说地,其乐融融。 “小霜霜,如今小……若雪都已经找到一生所爱之人,我也嫁得如意郎君,你呢?心中可有心仪之人?打算什么时候告诉我们?”婉月想起当初在苏河城苏府时,七夕夜之前,她遮遮掩掩为她的情郎偷偷缝制荷包,便一直很好奇,那人是谁。 八卦是婉月的特长,这一点从未改变,不管何时何地。 “对,小霜霜,你那位神秘的心仪之人到底是谁?快说出来,我们帮你参谋参谋。”小丫被这么一提醒,倒也想起来了。 “我……”碧霜有些羞涩,变得吱吱呜呜。 “快说啊。”婉月仿佛嗅到鸡蛋裂缝中腥味一般,越发兴奋激动。 小丫,弯弯,澜鸢,孜鸢也一脸好奇的望着碧霜,碧霜看着她们满怀期待的眼神,实在难以启齿。 “我……我与他根本不可能。”碧霜低头有些丧气道。 “你不试一试,怎知不可能?”小丫柔声道。 第四百九十二章 梨园遇刺(一) “小霜霜,你今日必须告诉我们,他是谁?”婉月坏笑道。 碧霜望着小丫清澈灵洁的双眸,“他,他早就心有所属,况且,我与他的身份乃是云泥之别,不提也罢。我只想将这份不该有的心思藏在心底,不再提起。” “他如今在苏河城,还是在郾城?”婉月问道,她仿佛就是为八卦而生,哪里有八卦,哪里就有婉月,并且,她会拿出堪比捕快的明锐与洞察力,去捕捉八卦,分析八卦。 “他……他如今在郾城。” “郾城?身份云泥之别……”婉月突然恍然大悟,再一脸匪夷所思的表情望着小丫,将小丫拉到一旁,紧张低声道:“她不会是喜欢六皇子吧?才会如此难以启齿!” 澜鸢与孜鸢内力深厚,自然听得清清楚楚,俩人相视,咱们家少爷的魅力无人可挡,这……很正常。 小丫用手指搓了搓婉月的额头,“你这脑子里想什么呢!这怎么可能!?” 婉月捂住自己生疼的额头,“不信,你问她。” 小丫觉得婉月莫名其妙,脑洞奇大无比,无奈叹气。 “小霜霜,你说的身份乃云泥之别,且如今同在郾城的,是不是六皇子殿下。”婉月主动质问道。 碧霜一听,紧张的望了小丫一眼,“小月月,你说什么胡话呢?!我怎么可能喜欢小丫心仪之人!” “那你倒是说说,你喜欢的人,到底是谁?咱们姐妹三人,自然应该坦诚相待。”婉月连忙道。 “我……我……反正我心悦之人,并非六皇子殿下。” “那你倒是说说,还有谁?身份高贵,且此刻也在郾城的人是谁?”婉月继续逼问道。 “我……” “小月月,既然小霜霜不愿意说出来,又何必强人所难?咱们不要再逼迫她了,每个人心中都有属于自己的小秘密,就算是好姐妹,也不必什么都说出来。”小丫赶紧拉过婉月的手,劝道。 要说碧霜喜欢白陌染,那是铁定不可能的事,若是喜欢一个人,连看他的眼神都跟旁人不一样。小丫心里无比笃定。 “好,我不逼你,你就说,那人是不是六皇子殿下?” “不是!我碧霜对天发誓,我对六皇子殿下绝无半点男女之情。”碧霜斩钉截铁道。 “那你为什么不肯告诉我们?是怕我们嘲笑你吗?”婉月黑溜溜的两只大眼睛盯着碧霜。 “当然不是,我们的好姐妹,自然不会嘲笑我。只是,我深知自己与他根本不可能,只想将他藏在心底,不愿提起此事。” “哎,小霜霜,你这是何苦呢?如此将一个人藏在心底,折磨的到底是自己。”婉月拉起碧霜的手,叹气道。 碧霜向来沉稳,知分寸,什么心事都藏在心底。 “不如……”婉月心里似乎有了什么主意,几人齐刷刷的望着婉月,准备听她的后文。 连在一旁的弯弯,咬了一块桃花酥之后,也好奇的睁大她的丹凤眼问道:“不如什么?” “郾城俊俏郎儿不计其数,小霜霜你又何必单恋一枝花?不如我们替你制造偶遇美男的机会如何?” “啊?!”碧霜睁大眼睛惊讶道。 “我觉得小月月这主意甚好,既然已经知道不可能,不如就此放下,另觅良人。”小丫也连忙附和道。 “看来,以后我们聚会,要多去雪吟居,那里的俊男美女数不胜数。”婉月提议道。 “赞成!”小丫与婉月互相击掌,就这样达成一致意见。 “你们……我……”碧霜不知说什么是好。 澜鸢与孜鸢俩人在一旁笑得正欢。 突然,澜鸢表情变得极为严肃,眼中寒光四射,冷冷道:“有人来了!” 孜鸢侧耳一听,唇角扬起一抹冷笑,“人还不少。” 梨花林子忽然袭来一股强烈的风,雪白的梨花瓣席卷而来,似冬日里的雪,满天飞舞。 几人皆拂袖掩面,免得风沙入了眼,再放下袖子,林子里便多了一群黑衣人,将几人团团包围。 婉月胆小,条件反射般往小丫身后躲去,但仿佛又突然想起了什么,便用手护在小丫身前,“小……若雪,你放心,我婉月欠你一条命,她们要杀,也先杀我!” 碧霜冷清的眸子望着林子里的黑衣人,目测约有三十几人,看来对方下了必杀的决心。 “傻月月。”小丫浅浅笑道,气定闲神的将落在桃花酥上的梨花瓣一片一片拿开,只是瞄了一眼周围的黑衣人,便也不再多看一眼。 当初在回百晓庄的路上,被追杀是习以为常的事,她见怪不怪了。况且有澜鸢与孜鸢在身边保护,自然是没问题。 婉月瞧见小丫这副若无其事的模样,心中不由得佩服,不管置身于何种的危险之中,仿佛就从来没见过小丫惊慌过。 她从来都是如此镇定自若,淡定从容。 自己也要向她学习,这个时候,慌乱是解决不了任何问题的,况且,咱们的气势绝对不能输。于是,故意端坐好身子,学着小丫的模样,将落在梨花酥上的花瓣一片一片捡起,但手却是不由自主的颤抖。 黑衣人见一群女子见此情景,皆坐在软垫子上,毫不惊慌,心中觉得甚是疑惑。 为首的黑衣人只以为这群看起来弱不禁风的女子,是被吓得腿软,无法站起来逃跑,猖狂的笑道:“我们只要天下第一美人佘若雪的命,其他人,可以滚了。” “姐姐,这人比我们还嚣张。”孜鸢冷笑道。 “三师父,四师父,不如就让弯弯练练手吧。”弯弯放下手中只咬了一半的桃花酥,单纯无邪的笑道。 澜鸢与孜鸢对视一眼。 “行吧,今日倒要看看,你将师父们的本事学得如何了?”澜鸢淡淡道。 “定不会丢师父们的脸。”弯弯像是获得了特许,站起身来,拍拍小手,走出去,站直了身子,淡然面对那黑衣人的首领。 “没想到第一个站起来的人,居然是你这个小姑娘!见着我们居然没腿软!既然站起来了,我们就放你一条生路,快跑吧。”为首的黑衣人蔑然笑道。 第四百九十三章 梨园遇刺(二) “瞧瞧,你们几个大人,还不如人家一个小姑娘有出息,还不爬起来快滚!”旁边另一个黑衣人呵斥道。 “她们,不用走。”弯弯的笑容人畜无害。 “小姑娘,你怎么还不跑?”为首的黑衣人嚣张笑道。 “给你们喝一口茶的时间,消失在这片林子里。否则,别怪我手下无情。”弯弯淡淡道。 一群黑衣人面面相觑,眼中满是蔑然的笑意。 “小姑娘,你是脑子被吓坏了吧!竟敢胡言乱语?!”黑衣人讥讽道。 “一口茶的时间已经到了,说吧,你们想怎么死?”弯弯云淡风轻道。 碧霜在一旁看得云里雾里,再望向小丫,澜鸢与孜鸢三人,她们表情皆镇定无比,心中不免松了一口气。 婉月瞧见弯弯娇小的身板,站在前面,毫无畏惧,悄悄在小丫耳边道:“若雪,弯弯她不会是疯了吧?这才拜师没多久,竟敢以一挑三十?!” 小丫嫣然一笑,“我看,这事儿能成。” “你,你就一点都不担心弯弯?” “我有点担心他们。”说着,将一块桃花酥放入嘴中,轻轻咬一口,“嗯,我这手艺简直了得,这桃花酥味道极美,入口即化,回味无穷。你要不要尝一口?” “我?这……”婉月看着小丫气定神闲的模样,心中担忧无比,哪里还有什么胃口吃东西。 “小姑娘,你口气倒是不小,既然如此嚣张,就别怪我们以大欺小!” 旁边的一位黑衣人想出风头逗一逗面前这小姑娘,扬起手中的剑,朝弯弯砍来,口中还讥笑道:“小姑娘,再不跑,我手中的剑就直接刺进你的身体,还会流很多很多血,你到时候不要痛得哭鼻子!那就丢人现眼了!” 话音未落,只见弯弯身子灵敏的一侧,将那黑衣人拿剑的手一把抓住,夺过他手中的剑,朝他大腿上一刺。 那黑衣人还没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啊——”一声惨叫,只觉得大腿一阵刺痛,低头一看,自己的剑正插在自己的大腿之上。 周围蒙面黑衣人的眼中的笑意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满眼的震惊,没想到这小姑娘是个会武的! 被刺的那黑衣人被弯弯飞起一脚,踢到旁边的梨树上,挂起来,上下不得,连声叫痛。 “哇!弯弯!好厉害!”婉月惊喜道。 小丫继续吃着她的桃花酥,边吃便看好戏。 众黑衣人举剑刺过来,围住弯弯,只听见惨叫连连。 “啊——” “哎呦——” “啊——” “咚——” “姑娘饶命——” “噗——” 周围偶有靠近小丫的黑衣人,澜鸢不过是将袖中的银针轻轻一挥,那些人便倒下。 婉月连忙拍掌,称赞弯弯。 “好!” “打得好!” “打他!打他!” “弯弯好棒!” 不过片刻的功夫,那群黑衣人便倒在地上抱痛打滚。 弯弯拍了拍手,冷冷的丹凤眼不露一丝情感,“说吧,是谁指使你们来刺杀我姐姐?” “我们……我们不知道,我们只是接到指令,负责刺杀。”为首的黑衣人吃力地说道。 “你们是什么人?杀手?”弯弯继续问道。 “我们……”黑衣人不愿意说。 澜鸢突然看见袖子被划破的那黑衣人手臂之上,有一个刺青,极为熟悉。眼中闪过一丝寒光,笃定道:“你们是无隐门。” 黑衣人面面相觑,不做回答。 “回去告诉你们门主,最好先查清楚再动手。因为,有些人,是他动不得,也动不起的。”澜鸢冷冷道。 “姑娘的话,我定当转告给门主,多谢不杀之恩。”为首的黑衣人心中自然明白,若今日她们想要下杀手,恐怕自己带来的这三十几人将无一幸免。 “滚吧!”弯弯冷冷道。 一群黑衣人便相互搀扶着,狼狈不堪,连滚带爬,消失在梨花林子里。 “三师父,四师父,怎么样?徒儿没给您们丢脸吧?”弯弯立马恢复了灿烂无邪的笑脸。 “照这样练下去,倒真如你大师父说的那样,我们几个师父就要失业了。”孜鸢调侃道。 “怎么会?以后弯弯要留在姐姐身边,一直保护姐姐。”弯弯跑过来,抱住小丫的手背,蹭了上来。 “姐姐,以后弯弯可以保护姐姐了。”此刻的弯弯,可爱粘人,与刚才冷酷的弯弯,判若两人。 小丫莞尔一笑,拿起一块桃花酥,“刚才费了一番力气,吃个桃花酥,补充体力。” 弯弯张开嘴,撒娇等着小丫喂。 “小月月!”碧霜用手扶着突然晕倒的婉月,着急喊道。 “怎么了?” “不知道,突然就晕了。”碧霜蹙眉道。 小丫拉过婉月的手,将手指搭在她的脉上,担忧的双眸立马泛上喜色。 “小月月怎么了?”碧霜紧张问道。 小丫莞尔一笑,“这个傻月月,估计还不知道,她呀,要当娘了!” “什么?!”碧霜惊喜道,“太好了!没想到她这么快就要当娘了!” “这可是喜事儿,金公子若是知道,恐怕欢喜地跳起来。”澜鸢笑道。 “我们送她回府吧,或许是她刚才大喜大悲,情绪过于激动,才晕过去。”小丫道。 于是,几人便坐上马车,缓缓驶回郾城。 无隐门。 一群受伤且狼狈不堪的黑衣人跪在屋子里,埋头不语。 “佘若雪乃是佘家孤女,无权无势,你们如何会被打成这般模样?”门主无隐蔑然道。 “门主有所不知,这佘若雪身边高手如云。” “既然是高手,为何只将你们打伤,而不直接将你们斩杀,以绝后患?” “她只是一个小姑娘,估计从来没杀过人,所以才留了我们一命。” “从没杀过人的小姑娘?她一人将你们三十几人重伤?” “是。”为首的黑衣人捂住胸口道,“而且对方一眼便认出了我们乃是无隐门的杀手。” “哼,我倒要看看,她到底是何许人也?!”无隐冷峻的脸让人不敢直视。 “门主,动手的只她一人,没动手的,估计武功深不可测。她们还让属下带了一句话给门主……”他欲言又止,毕竟那句话太嚣张,若是让门主听见,必然怒不可遏。 第四百九十四章 狂妄至极 眼眸寒光四射,“什么话?!” “她们说……让门主最好先查清楚再动手。因为,有些人,是您动不得,也动不起的。” “狂妄至极!”无隐一掌拍在茶几之上,银白色的牙缝中冷冷挤出几个字,可见他心中的怒。 “本门主现在亲自去会会她!佘若雪,到底身边有多少高手,才敢如此嚣张!竟敢如此蔑视我无隐门!”说完,便匆匆离开无隐门。 小丫与碧霜扶着昏迷中的婉月,弯弯则坐在一旁,继续享受着美味的桃花酥。 澜鸢与孜鸢缓慢的驾着马车,生怕颠簸伤到婉月肚子里的孩子。 忽然,马车骤然而停,一群黑衣人从天而降,来势汹汹。 孜鸢拔出腰上的九尾鞭,打在黑衣人身上“啪啪——”作响。 澜鸢则站在马车头,快而准的朝空中的黑衣人挥针,突然一位身着黑色长袍带着面具的男子扬起手中的剑,朝马车而来。 澜鸢手一挥,银针快速飞出,若非观察灵敏,根本无法察觉。只见那人轻松用剑身将银针打飞,越飞越近。 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总算遇到一个能让她拔剑的人。 “嘶——”一声,剑拔出,阳光正好反射在带面具男子的眼眸上。 无隐凌冽的双眸条件反射般闭上,再次睁开,直接朝着站在马车头的女子砍去。 “哐当——”两把剑砍在一起,隐约可见火花。 一个回合下来,无隐才看清与他交手之人,惊讶道:“澜鸢?!” 澜鸢一听与她交手的蒙面黑衣人能叫出她的名字,眼中闪过一丝惊异,但手中的剑依然对对方紧紧相逼。不管是谁,企图想要伤害未来少夫人,那绝无可能! “澜鸢?怎么是你?!”而且他看见澜鸢穿着丫鬟的服饰。 “你是谁?” “都住手!”无隐拉下面纱,一张冷峻的脸上满是惊喜,仿佛能重遇澜鸢,是他求之不得,期待已久的事。 马车周围的黑衣人停止手上的动作,迅速聚拢,整齐站在马车前方,皆心中疑惑,门主为何突然下令住手。 澜鸢望着摘下面纱后,无隐冷峻的脸,眼中略有喜色,认出了他,“无隐门门主。” 当初,小丫被无隐门的追杀,自己曾经独闯无隐门,警告无隐门收手,与他交过手。 “你还记得我!”无隐言语中有些激动。 “怎么,刚才让人给门主带的话,他忘了告诉你?”澜鸢勾唇冷笑,眼眸中满是冷漠,不见一丝情感。 “还以为是哪家的无知狂徒,没想到原来是你。”无隐话语中不由得柔软三分,心中的怒火也消散而去。看来这马车中的佘若雪,果然不是他无隐门能招惹得起的。 “这马车里的任何一个人,都是你无隐门招惹不起的,门主谨记。”澜鸢挑眉冷冷道。 “我们这就离开。”无隐手轻轻一挥,身后的黑衣人接连飞走。 “澜鸢,今日之事不过是个误会,我并不知道,天下第一美人佘若雪身边有你保护。”无隐好言解释道,他终于重遇这个令他魂牵梦绕的女子。 澜鸢在一旁沉默不语。 孜鸢看见无隐眼中的惊喜,一向懵懂无知的她,仿佛像是开了窍,嘴角勾起一抹偷笑。 “澜鸢,以后,我可以来佘府找你吗?” 澜鸢忽然抬眸望着无隐,冷冷道:“找我做什么?” “找你……切磋武艺。” “我从来不与比自己内力差的人比武。” 无隐一脸无措。 “那个……无隐门门主,你叫什么名字?”孜鸢笑问。这人,明显是对姐姐有意思呀。 “在下无隐。” “你叫无隐,莫非这无隐门是你一手成立的?”孜鸢玩笑般与他聊了起来。 “正是。” “听说,无隐门是江湖上数一数二的杀手门。” “这只是明面上的,实际上,比无隐门强的杀手门从未在江湖上露面。” 孜鸢心底暗笑,这是自然,还算有自知之明。 “我叫孜鸢,你以后可以暗中来佘府找我切磋武艺。”孜鸢说这话的时候,对着无隐眨了眨眼睛,随后眼神瞟向澜鸢,“哦,对了,我是她妹妹。” 无隐立马心领神会,“好,那我便告辞。以后,我无隐门不会再打扰各位。” 转身准备起身飞走,却发现还有一个黑衣人拿剑指着马车。 “你怎么还不走?”无隐冷声问道。 “门主,咱们这样就走了,会不会太没面子?”那黑衣人小声道。 “要我们走可以,必须告诉刚才打伤我们无隐门兄弟的那个小姑娘叫什么名字!”那黑衣人手颤抖不止,剑指着马车,底气不足吼道。 “你是问我叫什么名字?”弯弯掀开帷帐,走出马车,居高临下的望着地上站着的黑衣人。 “对,就是你的名字!”她俩的名字,我都知道了。 “我叫弯弯。”弯弯一脸不屑一顾的笑容。 “弯弯!好!我们记住你的名字了!”回去以后转告各位兄弟,以后听见这个名字,赶紧绕道而行。 “门主,我们走!”说着,本想脚一踮,腾空飞起,谁知脚有点不听使唤,愣是没飞起来。 无隐无奈摇头,看出他的窘迫,一手提起他的衣领,脚一垫,消失在空中。 马车外的几人望着那个被提走的黑衣人,淡然一笑。 “澜鸢,你认识无隐门的人?”小丫在马车中问道。 “是,少爷当初为了不让无隐门再追杀您,让澜鸢去无隐门警告了一番。” “原来如此。我刚才偷偷瞄了一眼,这门主长得还挺冷峻,看着年龄与你相仿,这个年纪能一手成立无隐门,定不简单。”小丫玩笑道。 “姐姐,他好像喜欢你呀。”孜鸢坐上马车调侃道。 “说什么呢?你个小妮子懂什么是喜欢?”澜鸢坐上马车,将手中的马鞭一挥,马车缓缓前行。 碧霜一路上都沉默不语,陷入深思。 小丫抬眸望着碧霜,以为她是受了惊吓,拉起她的手,柔声道:“小霜霜,你是不是害怕?放心,有澜鸢与孜鸢的保护,定然无事。” “没害怕。”当初在苏府,她便知道小丫必然不简单,并非一个小小的苏府容得下。当在皇宫里偶遇之时,得知她的真实身份,碧霜就知道,以后伴她身侧,定然凶险异常,但她从来不惧。 第四百九十五章 婉月怀孕 “澜鸢,去查查,我想知道我的命值多少钱?”小丫戏谑一问。 “未来少夫人,您的命金贵无比,怕是她们要不起。”澜鸢笑道。 无隐门。 “门主,为何我们突然要撤?”副门主疑惑问道。 无隐负手而立,冷峻的面容不见一丝波澜,“佘若雪背后之人,我们无隐门惹不起。” “到底是什么人?如果这单大生意再退了,我们就接连失去两单生意了。” “这两单生意,背后之人乃是同一人。” “这佘若雪背后到底是何方神圣?为何要保护佘若雪?佘若雪不过只是一个无依无靠,无权无势的佘家遗女!” “你错了,她不是无依无靠,她是六皇子认定的六王妃。” “门主的意思,佘若雪的背后之人,是死而复生的六皇子?” “这些事,不是我们该操心的。去联系那位姑娘,退了这笔单子。” “是。” 金府门外。 金玦听守卫来报,夫人昏迷,放下手中的账本,便疾步奔出府外。 “月儿她怎么了?”担忧问道。 几人脸上皆是笑容,金玦心中愈发疑惑,她们不应该是担忧的表情吗? “她没事。”小丫淡然笑道。 金玦脸上的担忧之色渐渐褪去,将马车中的婉月抱起。 “但她也有事儿。”小丫继续笑道,想逗一逗金玦。 “有何事?”随即眉峰拧做一团,琥珀般的眼眸泛上忧色。 “她怀孕了。”小丫嫣然笑道。 金玦先是一脸愣然,随即眼中的忧虑之色瞬间消失,眉眼微扬,笑容扬起,“她……她怀孕了!?” “嗯。”众人中肯的点头笑道。 “月儿怀孕了!我要当父亲了!”金玦有些激动道。 “恭喜金公子,如今小月月怀孕不足三月,定要格外小心,特别是饮食方面,含糊不得。”小丫叮嘱道。 “是,是,是!”金玦激动得连忙应答。 “金公子,你还不打算告诉他,你的身份?”小丫淡淡道。 “只是一直没机会同她说清楚,看来不能再拖了。” “既然如此,我们就先告辞,改日再来看她。”小丫笑道。 金玦微微点头,抱着婉月入府,欣喜若狂。将月儿轻盈放在床上,静静的看着昏迷中的月儿,此刻,金玦觉得他是这世上最幸福的人。 佘府门口,小丫正在缓缓下马车。 “你可有受伤?”白陌染刚从马背上翻身下来,走过来牵住小丫的手,关切问道。 听闻小丫在外遇到刺杀,他从皇宫马不停蹄的赶来。 “无碍。”小丫柔声答道。 “少爷,有姐姐和孜鸢保护,您就放心吧,定不让咱们的未来少夫人被伤到分毫。”孜鸢笑道。 白陌染将小丫拥入怀中,“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告诉你一件喜事。” “什么喜事?” “婉月怀孕了,没想到这么快,她就要当娘了。” “哦,你是在暗示我什么吗?”白陌染璨若星辰的眼眸凝望着小丫,戏谑问道。 小丫望着白陌染的双眸,瞬间脸红了,“暗示……暗示什么?” “暗示……”白陌染的脸越来越近。 小丫眼睛瞟向四周,一双双无辜的眼睛正盯着他们,她红着脸,推开了白陌染,冲进府里。 白陌染望着她娇小的背影,勾唇一笑。 “三师父,姐姐做的桃花酥你放哪儿了?徒儿还想吃。”弯弯悄声问道,生怕被她大师父听见。 “嘘——”孜鸢对着弯弯使了一个眼神,示意不能让你大师父听见了。 “哦……”虽有口型,但却没再发出任何声音。 “什么味道?好香!”辰逸的鼻子灵敏度堪比哮天犬,特别是对于美食,只是一股风吹过,夹杂这一丝微弱的桃花酥香味,便让他察觉。 “弯弯,你是不是背着为师偷藏好吃的了?”辰逸警觉的问道。 “没……没有啊……”弯弯假装一脸无辜道。 努力用鼻子嗅着,顺着香味,从马车里找到了藏在盒子里的桃花酥,惊喜道:“哇!这么多桃花酥!还说没有私藏?” 弯弯求生欲很强,挤出一个笑脸,眉眼弯弯,“大师父,这些桃花酥本来就是徒儿打算孝敬大师父您的。” “嗯,还算你有点良心,也不枉为师费心教你武功。”辰逸将手放在黑色的长袍上,擦了擦,拿起一块桃花酥,就打算往嘴里送。 眼看着大师父一口咬在桃花酥上,弯弯的心在滴血,羡慕地吞了一口口水。 “嗯~太美味了!谁做的桃花酥,手艺太好了,这简直是人间极品。”说着,将剩余的一半桃花酥全部放进嘴里。 “这是姐姐今日出门前,特地亲手做的,里面还有梨花酥,杏花酥。”弯弯眼睛就没从盒子里的桃花酥上移开。 辰逸忽然觉得手上一颤,手中的木盒子在滑动,还没反应过来,手中的盒子便出现在少爷的手里。 “少爷,你为何抢我的桃花酥?”辰逸心里暗道不妙。 “谁说这是你的?”白陌染一脸蛮不讲理道。 澜鸢、孜鸢俩人偷笑着进入佘府,这盒子桃花酥,除了少爷,谁也吃不成了。 “这,明明是弯弯孝敬辰逸的。”辰逸委屈道。 “弯弯说,这是谁亲手做的?”白陌染望着手中的盒子,问道。 “说是未来少夫人做的。” “这不就对了,你未来少夫人做的糕点,自然归你少爷,这无可厚非。”说着,转身进入佘府,像是回自己的家。 “可……可少爷……”辰逸跟上去,满心后悔刚才自己多嘴问那一句是谁做的,“您好歹让我再尝一个……” “你觉得可能吗?”白陌染淡淡反问道。 “少爷……” 弯弯和碧霜相视一笑,跟着入府。 听雨楼,三楼的厢房中。 “三爷,今日她出府,在郾城外的梨园里被一群黑衣人刺杀,但此事透露着诡异。”墨扬浑厚的声音禀报道。 “有何诡异?”轻扬的声音显得漫不经心。 “这第一个诡异之处就是:在梨园刺杀的三十几个黑衣人被她身边的一个叫弯弯的小姑娘打得遍体鳞伤,满地找牙,但却没伤那些黑衣人性命。这第二个诡异之处是:在回郾城之时,她又被一群黑衣人刺杀,可黑衣人的首领刚与她身边的一个小丫鬟交手,便慌忙撤退。” “小姑娘?丫鬟?” 第四百九十六章 愿我如星君如月 “是。” “如此说来,这位天下第一美人身边高手如云,我们要将她带回北辰国,恐怕用武力是行不通的。”夜景天冷冷道。 “听闻,她与华玥国六皇子将于三月初五定亲,过了那之后,恐怕更难将她带回北辰国,若定亲之后将她带回北辰国,那就是掳走准六王妃,事情一旦败露,恐怕恶化两国邦交。” 夜景天侧脸望着窗外的天空,看来这件事不能再拖了,一定要尽快想个万全法子。 北辰国,太子府。 “太子殿下,五公主传信回来。”侍卫将一封信双手呈给夜辰轩。 放入特制的药水后捞起,阴冷的眼眸中泛过一丝惊异,“她不是皇后五公主!” 将信纸放在烛火上烧掉,既然她不是五公主,那二十二年前,皇后生下的孩子去哪儿? “你,去查一查,二十二年前,皇后为何会被贬入冷宫?是不是跟这件事有关?”夜辰轩望着信纸被烧为灰烬,冷冷道。 “可是太子殿下,皇上不许任何人提起当年之事,若是让人察觉殿下在查此事,恐怕对殿下不利。” “那便做到让人无法察觉!” “是。”侍卫逃也似的离开。 夜辰轩望着跳动的烛火,陷入了深思,“她不是五公主……她是如何身在异国,查出自己的身世?就算你不是五公主,可你毕竟是她养大的,怎么可能真心为本王做事?” “不过,你毕竟为本王的舅舅报了仇,害得佘烨家破人亡,只可惜,还剩一个佘若雪,她必须死。” 随即用特殊的药汁,在信上写了几个字,将纸放在烛火下烤片刻,纸上的字迹消失。 “来人,将信传给五公主。” “是。”那人双手接过信,退出房门。 六王府。 白陌染面前放着小丫刚命人送过来的三盒糕点,盒子精致无比,一眼便瞧出是精心挑选的。 纤纤细手打开其中一个盒子,里面放着三块桃花酥,粉润透亮,像极了美人绯红的脸。糕点上点缀着数量不同的白芝麻,白芝麻练成一个圆弧,三块桃花酥摆放的位置,正好拼成一个笑脸。白陌染细心数了数,第一块桃花酥上有十四粒白芝麻,第二块上有七颗芝麻,第三块有六块芝麻。 再打开第二个精致的盒子,里面的三块梨花酥上依旧拼成一个笑脸,上面的芝麻数量分别是九颗、八颗、六颗。 白陌染已经迫不及待的打开第三个盒子,里面只放了一块杏花酥,呈弦月形状,白得发光,宛若皎月。 璨若星辰的双眸像是藏着无数道流光,眉眼微扬,烨烨生辉。 这些芝麻看似点缀,但似乎还有其它的意思。 到底是什么意思?十四、七、六、九、八、六,最后是月亮。 莫非,是一句诗?最后一个字,是“月”字。 思虑片刻,嘴角上扬,“好一个‘愿我如星君如月,夜夜流光相皎洁’。” 辰逸突然出现在书房门外,正想开口说些什么,却发现少爷桌上的糕点,眼睛就再也没移开过。 “少爷,原来未来少夫人为您亲手做了糕点,还用如此精致的盒子装了起来!未来少夫人对您自然是与众不同的!”辰逸盯着桌上的糕点,越靠越近,发现上面的笑脸,“这糕点,怎么与今日的糕点有些不同呀?” 白陌染伸手将盒子盖上,不让辰逸看。 强烈而诱人的香味,已经让辰逸口水直流,“少爷,既然未来少夫人单独为您做了糕点,那今日您从辰逸手中夺去的糕点,是不是应该还给辰逸呢?” “你说什么?本少爷没听清楚。”白陌染淡眉轻挑,冷冷道。 辰逸挤出一个笑脸,“没……没说什么……” 在少爷身边伺候多年,自然极会察言观色,少爷这明显是不想将小丫做的糕点吐出来。 若再多说,恐怕自己将会成为“由一盒糕点引发的血案”里的主角啊…… 保命要紧……保命要紧…… “青珂去李嬷嬷的家乡查得怎么样了?”白陌染似乎心情甚好,淡淡问道。 “少爷料事如神,李嬷嬷的家人一直隐姓埋名生活,像是再躲避什么人。青珂找到李嬷嬷的坟墓,发现李嬷嬷果然是中毒而亡,而且,所中之毒与大皇子殿下的一样。” “连自己的乳娘都下得去手。”白陌染双眸泛上寒光。 “李嬷嬷的家人仿佛知道李嬷嬷的死,与宫里人有关,所以刚开始以为青珂是她们的人,吓得连夜逃跑。后来青珂用了些另类的方法,才让他们开了口,说出真相,说当初李嬷嬷知道有人对她下毒,但为了保护家人,好让家人及时逃跑,继续吃下毒药,为家人谋划好退路之后,突然失踪。可惜,她虽然同家人一起逃跑成功,但最终因为年纪过大,毒早已侵入五脏六腑,最终药石无灵,毒发而亡。” “青珂她们赶回郾城,还需多少时日?” “至少需七日。” “算算时间,离大皇子毒发的日子仅三日,不能再拖。命青珂三日之内赶回郾城,否则一切报销自费,另外,这才出差的奖金也清零。” 辰逸心里一颤,少爷一如既往的狠,“是,辰逸这就飞鸽传信过去。” 正在高档酒楼享受美食的青珂,突然收到飞鸽传信,急得站了起来,“什么?!报销自费!奖金清零!” 李嬷嬷的大儿子和媳妇儿正吃着美味,满脸疑惑,“怎么了?青珂姑娘?” “别吃了,咱们从现在起,必须马不停蹄赶回郾城,迟一刻,就完了!小二,结账!打包!”青珂吼道。 小二笑盈盈跑来,“客官,一共十两银子,他们二人还没吃完,现在打包不太好吧?” “这么贵?!”青珂有些心疼银子。 “客官,我们这里可是一等一的酒楼,自然要这个价钱。”小二解释道。 “怎么回事儿啊?”李氏夫妻一脸疑惑问道。 青珂抢过他俩手中的筷子,“快别吃了,走!” “小二,快些打包,本姑娘赶时间!” “好勒!” 第四百九十七章 不想成为他的软肋 百晓庄。 陆百晓望着床上被自己插满针的小师妹,无奈的摇了摇头。 “小师妹,你不会就此变成活死人了吧?扎在最疼的穴位你身体居然还是没反应!” “莫非?是你的痛感神经失灵了?感觉不到疼痛,连基本的条件反射都不会了?” “看来,我只有有最后一招了……”陆百晓转身出去。 毒仙听见陆百晓的脚步走远,才睁开眼,表情极为痛苦。 为了少爷和佘若雪的幸福,为了我的幸福,我堂堂毒仙,忍了…… 缓缓抬起自己被扎满银针的手,在自己的脖子下方用力一点,关闭自己的痛感神经血脉,这样或许会好受一点。 听见医仙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毒仙赶紧闭上眼装昏睡。 陆百晓拿着手中的鸡毛,一边脱掉毒仙的鞋子,一边嘴里念叨着:“这是最后那只公鸡的毛,本想着我那乖徒儿毒解了,回来好为她做一个鸡毛毽子。如今她要定亲了,若是成了,估计以后再也不回百晓庄了。这鸡毛或许对你有用,不妨试试。” 毒仙一听鸡毛,心里不淡定了,自己最怕挠痒痒! 刚刚自己封闭的是痛感神经血脉,若是用鸡毛放在脚底心挠痒痒,这……这不立马露馅吗? 若是露馅,自己身上插这些银针所承受的痛苦,不就白挨了吗? 鞋子,袜子已经脱光。 陆百晓将鸡毛缓缓靠近毒仙的脚底心。 一股强烈的痒痒从脚底心传来,昏迷的中的毒仙表面不动声色的强忍着着股子痒意。 淡定…… 淡定…… 我必须转移注意力,对,别去想脚底下的感觉。 我没感觉。 真的没感觉。 为了我的幸福,我必须忍,必须忍…… 想点其他的,想想我与师兄洞房花烛夜;想想我们举案齐眉;想想我炼制毒药,他解毒,我们相互切磋;我们周游列国,我们寄情于山水之间,做一对神仙眷侣…… 神仙眷侣…… 陆百晓挠了半天,毒仙依旧没反应,他便也只好放弃了。 待到陆百晓走后,毒仙才缓缓睁开眼,松了一口气。我的天,我居然忍住了!这简直是奇迹! 难道,这就是爱情的力量?! 毒仙心中窃喜,距离三月初五仅有十几天的时间,再熬过几日,就算师兄想去郾城阻止,也来不及了! 佘府。 白陌染为小丫专门整理出一间房屋,里面放着各种稀奇古怪的药材。而此刻,小丫穿着一身简洁素色的衣服,撩起袖子,在这间屋子里专心致志的研究毒药。 她坚信,毒药也可是救命药,也可成就一番伟业。 为了炼制她想要的毒药和解药,自然少不了试毒的小白兔,但兔子与人自然有差异,偶尔也有失误的时候,以为小白兔已经被解毒,便拿来做兔肉。 辰逸贪吃,总是在药房周围转圈圈,有一次他偷偷捉了兔子两只活兔子去烤着吃,结果兔子体内的余毒未清,他中了毒,差点进了鬼门关,从那以后,他再也不敢出现在小丫的药房附近。 小丫望着新炼制而成的丹药,欣喜若狂,“澜鸢,你去将辰逸找来。” “未来少夫人,他估计现在不敢靠近这房间。”澜鸢笑道。 “你就跟他说,我亲手做了鸡腿,再不来就没了。”小丫坏笑道。 “遵命。” 果然,没一会儿,辰逸就出现在药房外,一脸馋相,就差口水直流三千尺。 “鸡腿呢?” 小丫将刚炼制而成的丹药向辰逸的方向潇洒一扔,以辰逸的身手,快而准的接住了丹药。 “这是什么?” “吃了,这个是解药,可解你体内的毒。”上次吃兔肉的毒是才炼制的,小丫当时还没来得及炼制解药。而这一颗解药,是小丫刚刚炼制而成的避毒丹,一般的毒都能解,中奇毒立马吃下可以暂缓毒发时间。 辰逸半信半疑,“确定?” 小丫一本正经道:“确定,放心吃下吧。”其实她也不确定,只不过辰逸体内刚好有毒,正好拿他开刀……不,试药。 “咱们未来少夫人精通毒理,这你还不相信?”澜鸢在一旁推波助澜道。 “那好吧。”辰逸吃下丹药。 “你感觉怎么样?”小丫问道。 “我……我……”辰逸突然面目狰狞,像是极为痛苦,抓住胸口。 “噗——”一口乌血吐出,不过幸好他穿黑色的长袍,就算沾上血也难以发现。 “辰逸,你怎么了?”澜鸢紧张问道。 “小丫,你……你又用我试毒……”辰逸指着小丫道。 小丫赶紧拉起辰逸的手腕,为他诊脉,淡然一笑,“体内的余毒已清,叫你偷吃小白兔,这次也该涨涨记性。” “解毒了?”辰逸用袖子擦干嘴角的乌血,一脸不敢置信。 “嗯。”看来这次的避毒丹炼制成功了。 “大小姐,浮若宫来信,让您入宫。”门口侍卫来禀报道。 “浮若宫?”小丫淡眉微蹙,静贵妃独独邀我入宫作甚? “少爷去了十里亭,澜鸢现在就去通知少爷。”澜鸢向来心思深沉,已经猜出静贵妃必然来者不善,说不定又有什么阴谋诡计。 “不必。她如此大张旗鼓的邀我入宫,我倒要看看她这次又要耍什么花招,大不了就是见招拆招。”更何况,自己不想活在白陌染的庇护之下,我不想成为他的软肋。 小丫已经走出药房,回房换一身体面的服饰。 虽然知道静贵妃此举非善,但也以不至于真的对自己不利。自己光明正大的进入浮若宫,若真出了什么事,她也必然脱不了干系。 白陌染早已查出,上次梨园刺杀,乃是她身边的贴身宫女玉柔暗中出宫,在无隐门准备花五十万两黄金买自己的命。 五十万黄金,足够华玥国一年的军需,而她静贵妃竟然一开口花五十万买自己的命,可见她一心想置自己于死地的决心。一个贵妃,出手如此大手笔,她手中得有多少家底? 而她的弟弟,李将军,正天天在朝堂上吼着军需不足,望朝廷增加赋税,补齐军资。可如今的华玥国,灾祸连连,处处是流民,百姓哪里还承受得起超负荷的赋税? 静贵妃的银子来源,不得不让人猜疑,若是让陛下得知此事,不知他会作何感想! 第四百九十八章 危机四伏的浮若宫(一) 如今自己只是一介平民,入宫面见贵妃娘娘必然要盛装打扮一番,方能显示出对贵妃娘娘的敬重。尽管,小丫知道,这个贵妃娘娘此次邀她入宫不安好心,但该有的礼仪,一样不能少。 春意贸然,小丫选择了一件嫩绿色的百褶绣竹桃三两枝于裙边,高雅而不失趣味,生动唯美,正附和暖春之意。嫩绿色更映衬着小丫肤白若雪,头上的桃花朵朵镶金玉簪子与之相衬,相得益彰。玉耳上则坠着似竹叶形状的翡翠,晶莹剔透,低调而不失文雅,更与嫩绿色的纱裙相呼应。 临了出门之前,小丫来到书案前,浅浅落笔写下几行字。 “孜鸢,入宫之后,你直接去韶华宫,将这封信交给九公主殿下。” “是。”孜鸢双手接过信,放入怀中。 再看着古铜镜中的自己,端庄得体,才满意转身出府。 马车缓缓驶入宫门,小丫心中不免感慨,距离上次离开皇宫,已将近三月。如今虽是暖春,但似乎进入这里,依然能感到一股冷彻心扉的寒意。 撩开帷帐,冬日的积雪早已消失不见,恢复了红墙绿瓦,宫墙巍然耸立,一砖一瓦,一目了然。 宫殿层峦叠嶂,更见琉璃瓦在白金色的阳光下,耀眼刺目。 金碧辉煌,庄重森严,却也最是冰冷无情。 浮若宫门守着太监宫女,跟在身穿粉色宫服的宫女身后,徐徐进入浮若宫。 浮若宫正殿上方,端坐着一身浮华打扮的静贵妃,知道小丫进入大殿,却并未抬眸半分。而大殿之内,除了玉柔之外,再无其他宫女,想来是已经被静贵妃屏退。 “民女佘若雪拜见静贵妃娘娘,娘娘万福金安。”小丫恭敬的叩首下跪,如今自己只是一介平民,必须行跪拜之礼。 身后随她一起入宫的澜鸢也一同跪下。 静贵妃仿若未听见一般,继续打理着眼前的牡丹花。 小丫知道静贵妃乃是故意的,但也只好忍着。不知过了多久,膝盖已经酸痛无比。 站在静贵妃身边的玉柔瞧着地上跪着的俩人,眼中尽是蔑然。但凡主子不喜的人,宫女们自然也跟着不喜。 “不知,静贵妃娘娘命民女入宫,有何吩咐?”小丫实在忍不住,便开了口。 “本宫确实有话要问你。”静贵妃放下手中的金剪刀,玉柔很识趣的将牡丹花端开,放回房中木架之上。 小丫抬首发现,这静贵妃独爱牡丹,房里摆置的,全是盛开的牡丹花,且每一盆只开一朵牡丹花,一枝独秀。很明显,多余的牡丹被剪去了。 “起来吧。”高高在上的语气淡淡道。 “谢静贵妃娘娘。”小丫这才被澜鸢扶着其实,双脚微微颤动。 “佘若雪,你我本应是婆媳,可惜造化弄人。” 小丫心中冷笑,婆媳?你早与夜箐离私下约定,预谋毁掉六年前的那场婚礼,如今却说是造化弄人,果真将自己撇得干干净净!那我是不是可以认为,若有一日你死在我手里,也是造化弄人? “是若雪福薄。”说这话时,自己差点没吐出来。 “你当真如此想。”静贵妃挑眉一问。 当然不是!“是,是若雪与太子殿下无缘。” “如今的你,倒是与当初在忆雪居的你,有些不同。”静贵妃冷冷道。 “回静贵妃娘娘,人总是会变的,那时自己心浮气躁,不懂谦卑礼仪,闯下不少祸。若是得罪了静贵妃娘娘,还请娘娘宽恕。”小丫不卑不亢的缓缓道。 “当初在忆雪居那样对你,本宫也是迫不得已,本宫也是怕你的身份连累太子。” “静贵妃娘娘一心为太子殿下筹谋,可怜天下父母心,若雪可以理解。”小丫从始至终,情绪温和,话语中不见一丝波澜。 但心里却觉得讽刺无比。为了自己的私利,不惜栽赃嫁祸,扭曲事实,滥杀无辜!这样的父母心,是最毒的糖衣炮弹! “你确实懂事不少,赐座。” “谢静贵妃娘娘。”小丫缓缓坐在一旁的椅子上,举止得体。 澜鸢听着小丫说的每一字每一句,不由得心中膜拜,这未来少夫人撒谎的功力无人可及啊。这才没几句话,静贵妃由存心刁难她,到准许赐座。啧啧啧…… “你能如此想,便是最好。”静贵妃玉手转动着指间的翡翠戒指,朝着玉柔使了一个眼神,玉柔便悄悄的退了出去。 “本宫今日邀你入宫,是听闻你与六皇子定亲日子将近,本宫有件礼物要提前送给你二人。” 小丫缓缓站起,微微扶了扶身子,“多谢静贵妃娘娘。” “众人皆知,六皇子在外流落多年,本宫并不了解他。你如今常伴他左右,不妨同本宫说说他,本宫也好多了解了解他。他自小失去母亲,本宫定然将他视如己出。” 视如己出?小丫心底冷笑,你怕是早已将他视若眼中钉,肉中刺了! “六皇子殿下若是得知静贵妃娘娘的一番苦心,定然欣慰无比。”小丫笑盈盈道。 偏殿,茶屋。 玉柔趾高气扬吩咐道:“娘娘吩咐,上茶。” 两名小宫女便忙碌起来,开始烹茶。很快,茶便沏好。 玉润正想将沏好的茶端到大殿,若是茶沏得好,说不定还可以得赏赐。 “说了让你去上茶吗?还不快给我。”玉柔鼻尖看人,冷冷道。 玉润只得将自己刚沏好的茶双手奉上,看着玉柔得意的扭着腰,走出茶屋。 另一个宫女见玉柔走远,才撇嘴道:“平日里就仗着伺候娘娘多年,是娘娘身边的老人儿,便对我们下面的人耍横。做好了都是她的功劳,做的不好,受惩罚的就是我们!我呸!” 玉润刚才还一副老实巴交的模样,此刻立马换了一副冷脸,眼中寒光凌冽,嘴角勾起一抹诡笑,“看她还能得意几时!” 回想起娘娘今晨私下找自己谈话。 “玉润,本宫知道,这浮若宫,属你茶艺最好。” 玉润连忙跪在地上,“都是玉柔姐姐教得好,玉润只学到皮毛。” 第四百九十九章 危机四伏的浮若宫(二) “行了,你也别再装了,本宫其实都知道,这些年玉柔没少欺负你们。她仗着本宫的恩宠,在浮若宫没少阴奉阳违。她在本宫身边侍奉近十年,除了欺负你们,其他毫无长进,实在是扶不起的阿斗。” 静贵妃望着地上跪着的玉润,冷冷问道:“你想不想取代她?” 玉润心中左右思量,但却并未着急开口。 这片刻的迟疑,已经让静贵妃猜透了她的心思,冷笑道:“本宫再问你最后一遍,想,还是不想?” “玉润……玉润想!” “好,倒是有几分胆量。本宫交给你一件事,若是此事你做得天衣无缝,以后,就由你顶替玉柔的位置。” “玉润,定不负娘娘期望。”头重重磕在地上。 浮若宫大殿。 玉柔端着两盏茶,缓缓进入大殿。先将茶放在静贵妃身边的茶几之上,再将茶放在小丫身边的茶几之上。 静贵妃端起青花瓷茶杯,揭开茶盖,杯中的茶香溢出。静贵妃细长的手指捏住茶盖上的柄,用茶盖撵去水面的茶叶,浅茗一口,“这是陛下亲赐的碧螺春,整个皇宫,除了陛下,就只有本宫这浮若宫还有那么一小搓,你尝尝。” 小丫怎敢在浮若宫乱吃东西?除非她不想活了。 随即浅浅一笑,“陛下果然最是疼爱静贵妃娘娘。” “怎么?不敢喝浮若宫里的茶?怀疑茶里有毒?”静贵妃见小丫不动茶盏,随即冷了脸。 “若雪不敢。”端起茶盏,鼻尖传来一股异样的味道,眼中闪过一丝惊异。 这茶果然有问题! 虽是浓烈的茶香味,但也无法掩盖住那股淡淡的,带着一丝类似于竹叶的清香。 到底是什么毒? 莫非是玉面竹?有淡淡的竹香味,常用于茶中下毒,借助茶香,掩盖住玉面竹的淡淡清香味。若非嗅觉灵敏,常人必然无法察觉。 中玉面竹之后,只需一盏茶的功夫,便可毒发,药石无灵。 可静贵妃为何要如此兵行险招?若自己在浮若宫中毒,她定然难逃干系?这样简单的道理,难道她不懂? 除非,她早已想好退路。 那么,她的退路又是什么? 见小丫端着茶,面色迟疑,静贵妃红唇微扬,“莫不是陛下御赐之物,也入不了你佘若雪的嘴?” “自然不是。只是想起娘娘疼爱太子殿下,如此稀有珍贵的御赐之物,都不忘送去太子府。”小丫故意拖延时间,再次将茶盏随手放下。 “你怎知本宫送了些去太子府?” “回静贵妃娘娘,太子殿下当初将娘娘送来的碧螺春尽数送到忆雪居,只可惜,这御赐的上好碧螺春,被那场大火烧得一干二净。” 静贵妃魅人的双眸闪过一丝狠厉,随即红唇微扬,“太子重情重义,只可惜你二人缘分太薄。想必这件事你也没告诉陛下,否则你我今日也不会在此品茶谈心。” 谈心?谈你个大头鬼! “若雪自知身份特殊,太子殿下对若雪不薄,若雪自然不愿连累他。那些往事,不提也罢。”小丫面露惋惜道。 静贵妃心中冷笑,你还算识相。 “这茶香四溢,回甘无穷,趁热喝下吧。再凉一分,便失去了最佳的味道。”静贵妃继续劝小丫喝茶。 “是。”小丫再次缓缓端起茶盏,却发现静贵妃全神贯注的注视着自己,满眼期待的望着自己。 既然知道茶里有毒,便不能喝。虽然身上带着刚炼制而成的避毒丹,但总归有伤身体。 “哐当——”青花瓷的茶盏不慎从小丫手中滑落,掉在地上,碎成几瓣。 小丫连忙缩下椅子,跪在地上,“静贵妃娘娘恕罪,若雪只是一时手滑。” 澜鸢也跟着跪在地上,叩首。 “罢了,罢了,你也不是故意的。起来吧。”静贵妃不恼也不怒,“玉柔,再去沏一杯茶。” “是。”玉柔再次离开大殿。 “只是可惜了这御赐的碧螺春。”静贵妃望着地上的碧螺春,惋惜道。 你是高高在上的静贵妃,怎会惋惜这丁点碧螺春?你惋惜的,恐怕是阴谋诡计没得逞吧?!小丫心中翻白眼。 面上从容笑道:“娘娘不必了,是若雪福浅,这御赐之物实在太过珍贵,不必浪费。” “怎会是福浅?你马上就要成为准六王妃了,自然是应当享受这些上好之物。” 小丫嘴角无奈抽搐,脸上的笑意逐渐僵硬,缓缓坐下。 很快,玉柔再端着一盏茶上来,轻盈放在小丫身旁的茶几之上,期间两名小宫女进殿将地上的碎片和残渣收拾了。 “玉柔,将本宫送给未来六王妃的定亲礼拿上来。”静贵妃红唇微扬,雍容华贵的语气道。 “是。” “若雪,这次,你可不能再手滑了。”静贵妃优雅的端起茶盏,笑里藏刀道:“若是再手滑,那本宫只当你是故意不喝御赐的碧螺春,这故意摔碎本宫心爱的青花瓷茶盏,故意撒掉陛下御赐的碧螺春,视为对本宫不敬,对陛下不敬。你虽即将成为准六王妃,本宫不便责罚,那便责罚你身边的那位小丫鬟。轻则杖刑五十,重则杖毙!” “噗通——”一声,澜鸢视死如归跪在地上,“大小姐,您大可不必理睬奴婢的死活。奴婢的使命便是保护大小姐,而不是成为别人可以以此威胁大小姐的软肋。” “总算不再装模作样了,我以为静贵妃会一直装下去。”小丫将地上的澜鸢牵起来,冷冷道。 静贵妃柳眉轻扬,立马换了一副嘴脸,“佘若雪,你是喝,还是不喝?” “静贵妃如此着急的想要我喝下这一杯茶,究竟为何?” “你喝了不就知道了?” “我若是偏偏不喝呢?” “本宫说过,你不喝,她就死。” 静贵妃所言非虚,如今身在浮若宫里,又没有旁人,她想怎么说便是什么,全凭她一张嘴,翻云覆雨。她确实不能对自己怎么样,但澜鸢…… 九公主到底何时才来? 自己周旋如此之久,恐怕今日这杯有毒的茶,只能喝下了。 不过她静贵妃千算万算,也算不到,我若吃下避毒丹,并不会马上毒发,只要九公主来得及时,我出宫回府炼制解药,便可一切无碍。 第五百章 危机四伏的浮若宫(三) 郾城外,十里亭。 “少爷,未来少夫人被静贵妃娘娘传入宫,恐怕有危险。”辰逸马不停蹄的赶到十里亭。 “她此刻在哪儿?”白陌染着急问道。 “已经入宫了。” “这个傻女人,怎么不和我商量。”白陌染没好气道。 “这……” “怎会如此巧?偏偏是今日?”白陌染仿佛忽然想到了什么。 “少爷说的是?” “走,速速入宫。”话音刚落,白陌染已经翻身上了马车。 “少爷,等等我!” “传信给青珂,让她今日之内务必将人带进宫,否则,年终奖金扣完。” “不是吧?少爷,这不是要了她的命?” “再啰嗦,你的也扣了。” 辰逸赶紧捂住嘴,“是。” 今日,正好是大皇子毒发的日子。那毒妇选择在今日邀小丫入宫,必然有所图谋。 勤政殿。 “父皇。”九公主走入殿里,娇声道。 拓跋鈞放下手中的奏折,慈祥笑道:“小九今日怎么来了?” “自然是想父皇了。”九公主走上前,挽住拓跋鈞的手臂,“父皇,今日天气正好,小九陪你去御花园转转。” 拓跋鈞望向殿外,阳光正暖,“也好,朕也乏了,出去走走。” 刚走到殿外,一位大皇子府上的侍卫跑上前来跪在地上,“禀陛下,大皇子……大皇子殿下中毒了!” 拓跋鈞面色忽然冷了下来,“你说什么?” 跪在地上的侍卫全身颤抖,“大……大皇子殿下中毒了,如今危在旦夕。” “怎会中毒?!” 地上的侍卫吓得瑟瑟发抖,不敢应答。 “大哥哥中毒了?!”九公主满眼惊异。 “摆驾大皇子府。”拓跋鈞冷冷道。 九公主亦跟着拓跋鈞出宫,前往大皇子府,完全忘了她未来六嫂刚才送信来,让她将父皇带去浮若宫解困这回事儿。 浮若宫。 一名小宫女慌慌张张进入大殿之内,在静贵妃耳边轻声说了一句什么,只见静贵妃红唇微扬,眼中尽是得意之色。 “佘若雪,今日这茶,你必须喝下。别再无谓的拖延时间,你要等的人,恐怕一时半会儿来不了了。”静贵妃得意笑道。 “发生了什么事?”小丫问道。 “你喝下这杯茶,本宫就告诉你。”静贵妃依旧胜券在握的姿态,冷冷道。 “好,我喝。”我倒要看看,我在浮若宫中毒,你又该如何? “大小姐,不要!”澜鸢阻止道。 小丫给她一个眼神,示意她无碍,便端起那杯有毒的茶,浅茗一口。 “现在总可以了吧?”小丫将茶盏重重放在茶几之上,冷冷道。 静贵妃露出满意的笑容,“很好。” “说说你今日邀我入宫的真正目的吧。”小丫也不再装模作样,她委实心累。 静贵妃从正上方的茶几之上,缓缓站起来,端庄得体,“当然是,让你死。” 云淡风轻的几个字,却是字字诛心。 “我若是在你浮若宫出事,你这一宫之主,又该如何撇清干系?”小丫冷声质问。 “这件事,自然用不着你操心。你不如先操心操心自己吧,你如今已是将死之人。若本宫是你,就赶紧去院子里欣赏花红柳绿,春暖花开,珍惜自己在这世上的最后的时光。因为,再过一盏茶的时间,你就再也看不到这些美好的事物了。” “恐怕要让你失望了。” “哼,如今已过去半盏茶的时间,你死到临头还不自知。” “说吧,刚刚发生了什么事?”一定是刚才发生了什么,才导致九公主与陛下迟迟未来。 “就在刚才,大皇子毒发了,命悬一线。你要等的九公主是不会来了,她此刻应该在大皇子府。”静贵妃在宫中的眼线甚多,自然知道同小丫一起入宫的另一位丫鬟,去了韶华宫。而那位丫鬟去韶华宫的目的,自然是去搬救兵。 小丫望着静贵妃成竹在胸的模样,陷入深思。 “所以,你才选择在今日邀我入宫,对我动手。”小丫面色依旧淡定从容,冷声问道。 “佘若雪,说实话,本宫倒是挺佩服你的,死到临头还能如此镇定自若。” “可惜,我命硬得很。” “我倒要看看,是你的命比较硬,还是嘴比较硬。”静贵妃冷冷道。 “澜鸢,端上这杯茶,我们走。”小丫起身,朝着宫外走去。 “想走,没那么容易!本宫这浮若宫,岂是你说来就来,说走就走?!今日,你休想活着走出浮若宫!”静贵妃魅眼泛上一层狠厉,冷冷道。 “静贵妃当真觉得自己在这后宫之中,能够只手遮天?” “你不妨试一试。当初在忆雪居没一把火烧死里,你活着就是一颗弹药,点火就炸。这一次,本宫要亲眼看见你倒在本宫面前,死透。” “嗯——”小丫忽然捂住胸口,表情极为痛苦。 “大小姐!您怎么了?!”澜鸢赶紧上前扶住小丫。 “哈哈哈……看你嘴硬到几时?如今毒已发作,等着七窍流血而亡吧!”静贵妃得意的笑出了声,与平日里雍容华贵,贤良淑德的静贵妃,判若两人。 玉柔自然是顺着她主子的喜乐,见静贵妃开怀大笑,她便也在一旁得意笑了起来,“敢与娘娘作对,你活得不耐烦了!” “呵呵呵……”小丫云淡风轻的将放在胸口的手放下,瞬间便为笑脸。 “你——”静贵妃脸上的笑容瞬间定格,一脸不敢置信,用手指着安然无恙的小丫,“你没中毒?!这怎么可能?!本宫明明看见你将茶喝下去。” 小丫勾唇冷笑,“玉面竹,常用于茶中下毒,借助茶香,掩盖玉面竹的特殊清香,待人喝下,只需一盏茶的光景,便可令人命陨。” “你竟然知道茶里下的是玉面竹?!”静贵妃满眼不敢置信问道。 “本来还不太确定,不过既然你都亲口承认了,我也就放心了。” “你为什么会没事?!” “难道,太子妃没告诉过你,我佘若雪精通毒理?”小丫璨若星辰的眼眸满是讥讽,“否则,你怎么会想到用毒药来对付我?也对,你这个无恶不作的老妖婆除了会想到下毒,买凶杀人,就是放火,你还能想点什么新奇的害人法子?!” 第五百零一章 危机四伏的浮若宫(四) “你放肆!”静贵妃气急败坏。 “佘若雪,你大胆!竟敢对静贵妃娘娘不敬!”玉柔在一旁呵斥道。 “哼,不敬,我凭什么要敬她?!人家都要杀我了,我还要敬她?!况且,这种无恶不作的老妖婆,本就没什么值得尊敬!没空在这儿陪你们掰扯,澜鸢,我们走!”小丫深知,就算自己刚刚已经悄悄服下避毒丹,但延缓不了多久,况且配制解药也需要时间。 虽然知道静贵妃有解药,但若让她交出解药,那是绝无不可能的。 所以,现在赶紧开溜。 “来人!将这两个不懂规矩的贱人拿下!”玉柔厉声道。 殿外的宫女太监便都围了上来,挡住了小丫的去路。 “我劝你们最好乖乖让开!否则,我敢保证,明年的今日就是你们的祭日!”小丫双眸寒光四射,吓得宫女太监们不敢上前。 这几个人,澜鸢甚至可以秒杀! “静贵妃娘娘,你宫里的人若是敢先动手,那我也不嫌事儿大!既然反正都是一死,我们不妨多拉几人垫背!”这话虽是喊着静贵妃的名,但实际上却是说给这些太监宫女听的。 这些太监宫女倒也不傻,此刻谁先上,那必然是与之拼命。 偏偏有两个练过的不信邪,想故意在静贵妃面前表现一番,便踊跃而上。 小丫朝着澜鸢使了两个眼色,自然是不能在浮若宫里弄出人命,但澜鸢与小丫颇有默契,立马会意。 “嗖——”一道影,速度快如鬼魅,那两太监还没看清什么情况,便已经倒在地上,一动不动。 “怎么?谁还敢上前送命?!”小丫故意吓唬她们,“这命若是没了,什么都是空谈,谁还那么傻,偏偏要送上自己的性命?” “本宫看谁敢退?!若是今日让她走出这院子,你们都得死!不仅你们得死,还会牵连家人!”静贵妃面目狰狞,狠狠道。 那群宫女太监们一听来去都是死路一条,便没了刚才的迟疑与犹豫,而是抱着视死如归的心,,一齐冲了上来。 “静贵妃娘娘好大的口气!”浮若宫外院儿的大门被白陌染一脚踢开,三千青丝随着大门被极速打开,四散开去。 一席白衣,衣袂飘摇,仿若凌厉风中,昂首阔步进入浮若宫,瞧见院里的情景,“不知静贵妃娘娘拦着本王的六王妃是何道理?” 静贵妃心中自然忌惮白陌染,嘴角抽动,随即挤出一个笑脸,“六皇子殿下恐怕是误会了,本宫只是想让若雪留步。本宫送给六皇子殿下与若雪的定亲礼物,她忘了带走。” 小丫心底冷笑,不愧是在皇宫生活了二十几年的人,这变脸的速度可见一斑,翻书都没她快。 “你没事吧?”白陌染牵起小丫的手,关切问道。 “我没事儿。”小丫莞尔一笑,“你怎么来了?” “以后,没有我的允许,不得擅自入宫。”白陌染冷着脸责怪道。这个傻女人,又想逞强,一人抗下所有。 无意间瞟到澜鸢手上的茶盏,疑惑问道:“你拿着茶盏做什么?” “回殿下,这杯茶里有毒,静贵妃娘娘谋害大小姐。大小姐命奴婢保护好证物,所以捧在手里,里面的毒茶不曾洒落一滴。”澜鸢跪在地上,将茶杯举过头,呈给白陌染。 “有毒?!”白陌染抓着小丫的肩膀,神情突然变得凝重,仿佛乱了方寸,“你知道这茶里有毒,所以没喝,对不对?” 白陌染眼中满是期待地望着小丫,心里存有一丝侥幸,希望小丫未曾喝下这杯有毒的茶。 “请殿下恕罪,大小姐为了救奴婢,已经喝下毒茶。”澜鸢低声道。 “你……你真的喝了这杯毒茶?”白陌染璨若星辰的双眸已经失了颜色。 小丫偷偷一笑,附在白陌染耳边悄声道:“没事儿,我提前服用了刚炼制的避毒丹,等会儿出宫配制解药即可。并无大碍,无需担心。” “轰——”心中犹如一声惊雷,过后就再也听不见小丫的话语。 “你既然知道这杯茶里有毒,为何还要喝?!”白陌染明显是怒了。 跪在地上的澜鸢也瞧出来,少爷这次是真的生气了。果然,真正能牵动少爷情绪的,只有未来少夫人。他一定是心疼未来少夫人,责怪她不应该拿自己的身体冒险。 但,我们未来的少夫人,本就是爱冒险之人,并且总能化险为夷,遇难成祥。 小丫先是一愣,她没想到白陌染居然如此大发雷霆,峨眉微蹙,但一想到他是担心自己,估计才生气,便笑着哄哄他,“区区玉面竹的毒,不足为惧,难道你还信不过我吗?这点小毒,怎会难得倒我?” “你知不知道……”白陌染欲言又止,当初与医仙商议,为了让她活得更无忧无虑一些,便没决定告诉她,她体内的彼岸之毒还未彻底清除。若再遇毒,恐怕再次激发她体内的彼岸之毒。 可如今看来,当初瞒着她,果真是大错特错! “好啦,不用担心。我说了没事,就没事,我自己的身体,我自己难道还不清楚吗?”小丫嫣然一笑。 你个傻女人,你自己的身体,你是真是不清楚。 “来人,速传御医!”白陌染厉声道。 “是。”辰逸身后的一名侍卫拔腿就开跑。 白陌染侧脸望着殿里一身锦衣华服的静贵妃,双眸寒光四射,杀意凌然。 静贵妃虽见惯宫里人的尔虞我诈,各种阴狠毒辣的妇人,她自然是见识过不少,但此刻白陌染的那双眼眸,却让她心生畏惧。或许,是因为自己烧死了他的娘亲,才会心生忌惮。 对,是忌惮。 他如今是陛下最宠爱的皇子,如今的宠爱相比从前的宠爱,有过之而不及。 站在白陌染身后的辰逸不由得打了一个寒蝉,他多年未见少爷如此盛怒。 这样的少爷,他此生只见过一次,那便是当年莫西郡那场叛乱。那时的少爷,满身鲜血的站在尸体堆里,脸上,手腕上,剑上,他身上的血,全是别人的。除了他那双眼,那双眼如同来自地狱的玉面鬼罗刹一般,狠厉无情,仿佛在宣布一件毋庸置疑的事,“挡我者,死!” 那场叛乱,只见上万名入府的叛贼,却不见一人出府。 第五百零二章 危机四伏的浮若宫(五) 事实上,当夜,公主府里尸横遍野,甚是无法下脚,若要行走,必然踩过体温还未凉的尸体。最后,那些尸体被撒下化尸粉,仿若人间蒸发,不留一丝痕迹。 公主府第二天照样敞开府门,而里面的人丫鬟侍卫们,都在忙着清理,清理府里的鲜血…… 从那以后,少爷便只爱穿白色的衣服。 “走吧,我们进去,一会儿御医便来了。”白陌染牵起小丫的手,昂首阔步走进大殿。 “若雪在浮若宫中毒,静贵妃娘娘——”白陌染刚开口准备兴师问罪。 “没想到若雪在本宫的浮若宫中毒,本宫确实有义不容辞的责任,是本宫御下无方。六皇子殿下,本宫一定会给你和若雪一个交代。”静贵妃似乎早有准备,打断了白陌染的话,“来人!这杯有毒的茶都是哪些人经手?给本宫带上来!” 好一句御下无方!明明是故意下毒谋害,她这样一说,变成了宫女下毒,她最多就是个御下无方的罪责。小丫心底冷笑。 原来这就是她的退路,牺牲身边的一枚棋子。 刚刚在茶房里的玉润和另外一位小宫女儿跪在地上。 “说,茶里的毒是谁放的?!”静贵妃冷脸呵斥道。 “冤枉啊,这茶是玉柔姐姐亲自沏的。”玉润委屈道。 “你——”玉柔刚才还得意的站在静贵妃身旁,下一秒就跪在地上,着急解释道:“娘娘,您要相信玉柔,就算给玉柔天大的胆子,玉柔也不敢在茶里下毒啊……” “可是,这茶从始至终都只有玉柔姐姐一人碰过。”玉润咬着玉柔不放。 “玉润,你何必这样冤枉我?!我与你到底有何仇怨!” 玉润心底冷笑,有何仇怨?背着主子没少欺负我们,处处抢了我们的功劳,处处打压我们,这仇怨难道还不够深吗? “玉柔姐姐,你自己有没有做过,只有你自己清楚。” “娘娘,这茶……这茶不是玉柔沏的,而是……而是玉润亲手沏的。是她!一定是她故意陷害玉柔,故意在茶里下毒。” “哦?是玉润沏的?本宫只记得,浮若宫沏茶就属你茶艺最好。”静贵妃故作惊讶。 “娘娘恕罪,以前玉柔端上来的茶,都是玉润沏的,今日的茶,也是她沏的。”玉柔低声道,不敢抬头望着静贵妃,因为她深知静贵妃娘娘最恨欺瞒她的人。 “玉润,是这样吗?”静贵妃挑眉问道。 “回娘娘,她在撒谎!今日就是她沏的茶!”玉润斩钉截铁道。 “不是的……娘娘……您要相信玉柔……今日的茶确实不是玉柔沏的……”玉柔抱着静贵妃的脚苦苦哀求道。 “娘娘,您不妨派人去玉润房里搜查,以此还玉润清白。”玉润叩首道。 “既然要搜查,就将所有的房间全部搜查一遍!来人!去给本宫一间房一间房挨着搜查,查到任何蛛丝马迹,立刻上报!”静贵妃雷厉风行。 “是!”一群太监风风火火的朝着后院走去。 白陌染与小丫面面相觑,心中自然猜测静贵妃必然要安排人顶罪。如果不出意外,一定会在这个叫玉柔的房间里搜出未用完的毒药,这个玉柔,便是静贵妃今日要舍弃的棋子! 只可惜,这个玉柔死到临头,还浑然不觉。 白陌染手一挥,对着辰逸吩咐了几句什么,辰逸便离开了浮若宫。 小丫浅浅一笑,已经猜到白陌染让辰逸去做什么。 片刻,御医已经来到浮若宫,为小丫诊脉之时,眉头时而深蹙,时而释然,最后,满眼疑惑。 “怎么样?”白陌染紧张问道。 御医跪在地上,“回六皇子殿下,佘姑娘体内确实中毒,不过幸好提前服下一种丹药,这丹药实在是妙,不仅暂缓毒发时间,并且还将体内的毒清除一半。容微臣这就回去配解毒的方子,配好之后,立马派人送过来,解毒之后,便可无碍。” 一听见“无碍”两字,白陌染收紧的心便松了下来。 静贵妃眼中闪过一丝惊异,难怪她如此有恃无恐?!原来是提前服用了解毒的丹药!佘若雪,你好狡猾! 气得牙痒痒,没想到又让她躲过一劫! 想起以前的佘若雪,再看眼前这个佘若雪,这死过一次的人,果然不一样,连看人的眼神都截然不同。 一个是傲慢中带着三分天真烂漫,一个是阴狠中带着七分桀骜不羁。 佘若雪,这次让你躲过一劫,下次,本宫定让你死无葬身之地。静贵妃心里冷笑,但面上殷勤地走到御医面前,装模作样关切道:“这毒药必然伤身子,你再顺道配几服调理身子的药,让若雪带回去。” “是,下官这就告退。”御医恭敬俯首道。 御医刚退出大殿,只留下一名新晋的御医,便听见殿里有宫女惊呼道:“娘娘!娘娘!您怎么了?!” “御医!御医!您快看看娘娘这是怎么了?!”宫女花容失色道。 只见静贵妃捂住胸口,嘴角突然流出乌黑的血,若不是身边的宫女搀扶住她,她早就倒在地上。 只有小丫亲眼看见,静贵妃对着自己诡异的笑。 御医三步并作两步,跑到静贵妃身边,迅速为她诊脉,眼中一惊,“静贵妃娘娘乃是中毒了,所中之毒,正好与佘姑娘一样,乃是玉面竹。” “下官必须立刻为您施针排毒,幸而下官还未远走,若是晚一刻,恐怕药石无灵。”御医担忧道。 “本宫……本宫定要查出,是谁要加害本宫与若雪!”静贵妃捂住胸口吃力道。 静贵妃果然好算计,现在她不仅无罪,一招苦肉计,自己倒成了受害者,将自己摘的干干净净。果然是在这深宫中横行多年,做事如此滴水不漏,且一招连着一招,招招留有后路。 都说一兔九窟,说的就是静贵妃这种人。 偏偏御医在的时候毒发,这时间掐得可谓是刚刚好。 只可惜,就算你有九窟,作恶太多,就算是百窟也无法让你逃脱。 “娘娘,您回房歇息吧。”玉润劝慰道。 “不,本宫今日一定要给六皇子殿下一个交代。” 第五百零三章 危机四伏的浮若宫(六) 话音未落,一名太监匆匆进殿,跪在地上,“禀静贵妃娘娘,六皇子殿下,在玉柔的房间里发现了一包这个。” 那位新晋御医将药粉拿在手中,浅浅闻了闻药粉的味道,在用银针扎入药粉,银针立马变黑。 “禀静贵妃娘娘,六皇子殿下,此物,正是玉面竹毒药!” 白陌染与小丫俩人脸上并未任何惊讶的表情,依旧从容淡定。 “大胆贱婢!说……你为何要下毒谋害本宫和若雪?!”静贵妃虚弱道。 御医正在为她施针去毒。 “玉柔……玉柔冤枉啊……娘娘……就算给玉柔一千个,一万个胆子,玉柔也不敢对娘娘您下毒啊……”玉柔连忙磕头解释道,脸上早已梨花带雨。 “人赃俱获,你还敢狡辩!咳咳……”静贵妃怒斥道。 “娘娘切勿动怒,否则急火攻心,会加剧毒性。万一毒侵入六腑,恐有性命之危。”御医劝慰道。 “娘娘……玉柔真的冤枉……一定是她!一定是她故意栽赃陷害!”玉柔狠狠指着跪在身旁的玉润。 玉润冷笑:“可笑,你如今已是人赃俱获,狡辩无用,你呀!还是快些认罪吧!毒害贵妃娘娘,那可是诛九族的大罪。还不老实交代你为何要对静贵妃娘娘下毒,或许静贵妃娘娘念在你伺候多年的情分上,会饶恕你的家人。” “我没有!我没有……” 家人? 这一席话,倒是提醒了两眼泪花的玉柔,她突然想起今晨娘娘赏赐给她的琉璃糕,那是鎏儿的最爱,自己便带了一些给鎏儿,出宫的时候,娘娘还说了一些奇奇怪怪的话。 “玉柔,本宫这些年,待你如何?”静贵妃不急不慢问道。 “娘娘自然是对玉柔极好,不仅为玉柔赐婚,嫁得良人,还生下鎏儿,享受天伦之乐。娘娘大恩,无以为报。玉柔今后必当衔环结草,为娘娘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当真?” 玉柔跪下以表忠心,“誓死效忠娘娘,至死不渝。” “很好。”静贵妃将她从地上扶起,浅浅一笑。 此刻再回想今晨的那一幕,莫非?这一切,都是娘娘早已布好的局?娘娘一早就知道那茶里有毒,否则,她不会非要劝佘若雪喝下那杯茶! 可娘娘自己也中了毒,是想撇清关系,洗清怀疑。 那玉润呢?毒是她下的!她一早就知情! 所以,我如今是娘娘的弃子…… 可为何偏偏是我?我为你做了那么多丧尽天良的事! 既然你先不顾多年主仆情谊,舍弃我,就别怪玉柔翻脸无情! “这毒不是奴婢下的,而是玉润这个贱人,故意栽赃陷害奴婢!”玉柔一脸视死如归的表情,“而玉润这个贱人,就是受了静贵妃娘娘的指使,在茶中下毒谋害佘若雪,这一切的始作俑者,都是静贵妃娘娘!” “六皇子殿下,不仅如此,她还命奴婢暗中买通江湖上有名的杀手,企图杀害佘若雪,可惜并未得逞!还有……她还命奴婢买通大皇子府上的丫鬟竹桃,暗中对大皇子下毒!还有……” “放肆!本宫何时让你去做这些事?!你休要胡言乱语!”静贵妃明显气急败坏打断道。 “静贵妃娘娘,不妨让她继续说下去。”白陌染冷冷道。 “六皇子殿下,这贱婢明显是想挑拨离间,自知谋害本宫不成,死路一条,便想拼死胡乱攀咬,以毁本宫多年清誉。” “是不是胡乱攀咬,本王自会查清。若是这桩桩件件都所言非虚,静贵妃你就等着自己应有的报应吧!”白陌染双眸寒光四射,今日,便是扳倒你这毒妇的最佳时机! “玉柔,本宫向来待你不薄,没想到,你竟如此诬陷本宫!果真是望恩负义之徒!” “奴婢一直效忠于娘娘,坏事做尽,双手沾满无辜之人的鲜血。没想到,最后娘娘竟毫不留情的弃掉奴婢这枚棋子。既然娘娘您先不仁,就别怪奴婢不义!”玉柔自知今日她难逃一死,既然左右都是死,谁也别好过! “本宫向来疼爱你,浮若宫上下人尽皆知。就连你的夫婿,也是本宫为你亲自挑选,本宫对鎏儿视如己出,没想到,却换来你如此的背叛!” “夫君……鎏儿……”玉柔忽然暗觉不妙,在静贵妃身边伺候多年,玉柔清楚静贵妃的手段,斩草必然除根……夫君!鎏儿! “怎的今日浮若宫如此热闹?”刘公公出现在浮若宫大殿之外。 宫女太监们行礼声之后,刘公公进入大殿。 “拜见静贵妃娘娘,六皇子殿下。”刘公公不卑不亢。 “刘公公来浮若宫有何要事?”静贵妃问道。 “皇上口谕,命静贵妃娘娘立刻前往勤政殿,不得耽搁。”刘公公娘声娘气道。 “是,臣妾遵命。”静贵妃手上还扎着针,依旧跪下接旨。 “既然父皇已经从大皇子府回宫,本王便一同前往勤政殿。”白陌染冷冷道。 静贵妃诡异一笑,瞟了一眼白陌染,似乎还留有后招。 勤政殿里,陛下与皇后娘娘端坐在上方,一脸铁青。而旁边还站着九公主,眼中毫不遮掩对静贵妃的敌意。 进入勤政殿时,静贵妃手背上依然扎着银针,而身后的宫女手里,还端着一个精致的琉璃盆。 “臣妾拜见陛下,皇后娘娘。”静贵妃抚了抚身子,站起来之时,还险些晕倒。故意用扎满银针的手扶住额头,面色憔悴,我见犹怜。 “贵妃这是怎么了?”拓跋鈞问道。 “多谢陛下关心,臣妾御下无方,还请陛下责罚。” 先将罪责拦在自己身上,不给别人告状的机会,将别人的路堵死。 不出意外,不管刚才陛下因何铁着脸,现在肯定已经心软,会愈发关切她。小丫心想。 “这是怎么回事?”拓跋鈞关切问道,眼神却望着御医。 御医本就跪在地上,恭敬答道:“回陛下,静贵妃娘娘这是中毒了,所中之毒,乃名曰玉面竹。” “好好的,怎会中毒?这手上怎么还扎着针?” “回陛下,微臣正在为静贵妃娘娘施针解毒。” “来人,赐座!” 太监立马搬来一张椅子,放在殿里。 “谢陛下。”静贵妃虚弱道,而后缓缓坐下。 第五百零四章 反遭诬陷(一) “愣着干什么?!继续为贵妃解毒。”拓跋鈞呵斥道。在一切还未下定论之前,她还是尊贵的静贵妃,是李将军的姐姐。 如今的李家,重兵在握,拓跋鈞必然也要忌惮三分。 “是。”御医将琉璃盆放在静贵妃的侧面,扎针排毒,只见一滴又一滴的乌黑色的血溢出指尖,坠落在琉璃盆中。 拓跋鈞这才注意到白陌染与佘若雪,眼中疑惑,“玧儿今日不是应该在城外十里亭吗?为何会突然出现在宫中?” 九公主见到小丫之时,才想起自己竟然忘了搭救自己的未来六嫂,望着小丫,眼中十分愧疚。 “回禀父皇,今日静贵妃娘娘突然邀若雪进宫,但若雪却在浮若宫身中剧毒,儿臣这才赶来。”白陌染俯首道。 静贵妃突然从椅子上虚弱站起来,跪在地上,“陛下……是臣妾管教不严,御下无方,臣妾宫里的玉柔,竟然暗中下毒谋害若雪。” 拓跋鈞眼中闪过一丝疑虑,随即缓缓开口道:“来人,扶静贵妃起来。” “臣妾有罪,臣妾不敢起身。”静贵妃虚弱道。 “朕让你起身,便起身,你也中毒,身体正弱。待朕查清真相,再追究责任也不迟。”拓跋鈞耐心道。 “谢陛下。”身边的宫女这才再次将她扶起,坐在椅子上。 “来人,将那名下毒的宫女带上来,朕亲自审问。” “是。” 门口侍卫押着玉柔进入勤政殿,玉柔跪在地上,但玉柔脸上的表情却显得无比淡然,一副视死如归的表情。眼睛里没有了希望,也没有了恨意。 “大胆贱婢,为何谋害静贵妃和佘若雪?”拓跋鈞冷冷问道。 玉柔叩首,再挺直了腰板儿,“回陛下,这一切……都是六皇子殿下指使的!” 指着白陌染,眼神凶狠,语气斩钉截铁。 白陌染眼中一愣,眉宇间划过一丝疑虑。 殿中之人,无不惊异。目光瞬间移到在一旁站着的白陌染身上,但白陌染脸上似乎并没有多余的情绪,依然沉默不语,也不做辩驳。 “你胡说!刚才在浮若宫,你分明不是这样说的!”小丫吼道。 白陌染牵住小丫的手,对她微微一笑,摇头示意她不要动怒。白陌染至始至终,最担心的是她的身子。 拓跋鈞孤冷的眼眸中,闪过一丝别有深意的情绪,“你说六皇子指使你对静贵妃和佘若雪下毒,他为何要毒害静贵妃和佘若雪?” “因为……因为静贵妃娘娘是太子殿下的生母,娘娘在后宫地位尊崇,六皇子狼子野心,想夺取储君之位,这扳倒太子殿下的第一步,便是先扳倒太子殿下的生母,静贵妃娘娘。所以,他命奴婢今日对静贵妃娘娘下毒,企图毒害静贵妃娘娘。” “简直是胡言乱语!可为何佘若雪也中毒了?六哥哥最爱佘若雪,这在如今的郾城,人尽皆知。”九公主忿忿不平道。 “这就是六皇子殿下的高明之处,如果让自己最心爱的女人也中毒,那么自己便可以以此在浮若宫兴师问罪,这就是典型的贼喊捉贼,顺便还将自己撇得干干净净。” “你这贱婢!简直是颠倒黑白!这宫里的人,谁不知道,你玉柔在静贵妃娘娘身边伺候多年,是静贵妃娘娘的心腹,你怎么可能听从六哥哥的安排?!你若再敢胡言乱语,本公主撕烂你的嘴!”九公主愤慨道。 “若奴婢说的不是真的,怎么静贵妃娘娘和佘若雪都喝下有毒的茶,佘若雪怎就像个没事儿人一样?她分明是提前知道茶里有毒,还提前服下解毒的丹药,这难道还不能说明一切吗?”玉柔不急不慢道,仿佛这些说辞,她早就想好,行云流水一般说来出来。 “你——”小丫当时被气得差点背过气儿。 自己侥幸躲过一劫,竟然成了早有预谋。我倒是没看出来,你玉柔居然能说出这些话来!颠倒黑白,你最在行! 不对! 刚才,她明明一心想爆出静贵妃的罪行,想要与静贵妃同归于尽。可为什么转个背,就开始诬陷白陌染? 这中间到底发生了什么?让她放过了静贵妃,转而还帮着静贵妃? 同样气急败坏的,还有九公主,“你这贱婢!居然还敢胡言乱语!”随即抓起旁边的茶杯,直直地朝跪在地上的玉柔砸过去。 “嘭——”正砸中玉柔额头,很快,鲜血便顺着脸颊流了下来。 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气,偷偷瞄着龙椅之上的陛下,看脸色行事。 整个皇宫,敢这样做的,恐怕只有九公主一人。 “放肆!”拓跋鈞呵斥道。 “父皇!她明明就在胡言乱语,您是最贤明的父皇,您一定不会相信她的片面之语,对不对?”九公主见拓跋鈞有些恼怒,随即撒娇道。 本想责怪九公主两句,但见着她撒娇的模样,便也没了怒火,“朕自然会查清事情原委,绝不会委屈了任何人。” “禀陛下,民女今日是受静贵妃娘娘邀请才入宫,并非主动入宫。至于提前服用丹药,是因为民女确实察觉那杯茶中有毒,而静贵妃娘娘命民女必须喝下那杯有毒的茶,才能离开,民女并不知道静贵妃为何要这样做。”小丫跪在地上俯首解释道。 “陛下,臣妾没有……佘若雪,没想到你如此颠倒黑白!本宫得知你与六皇子殿下快要定亲,特地挑选了礼物,想要送给你与六皇子殿下。没想到,到头来,却要遭到这样的诬陷……”静贵妃说得声泪俱下,不愧是在陛下身边待了二十几年的妃子,装模作样,卖惨赚眼泪,小丫自愧不如。 “静贵妃娘娘你不妨说说,为何你身边伺候多年的宫女,会听从六皇子殿下的指使?”小丫质问道。 “本宫岂会知晓?”静贵妃一脸委屈道。 “禀陛下,奴婢一时鬼迷心窍,被六皇子收买,才会如此。”玉柔叩头解释道,此刻她已经满脸鲜血。 如今的她,只能狠狠地咬住六皇子不放,才能保全她家人的性命。就在刚才从浮若宫来勤政殿的路上,玉润附在她耳边警告了她几句。 第五百零五章 反遭诬陷(二) 如今的她,只能狠狠地咬住六皇子不放,才能保全她家人的性命。就在刚才从浮若宫来勤政殿的路上,玉润附在她耳边警告了她几句。 “玉柔姐姐,今晨娘娘赐你的琉璃糕里,有毒。”玉润悄声冷笑道。 “什么?!” “娘娘知道你的鎏儿最爱吃何司膳做的琉璃糕,每次你自己都舍不得吃下一块,全部留给你的鎏儿吃。此刻,他已经中毒,解药只有娘娘才有。若你一会儿,乖乖按我说的做,娘娘本就疼爱鎏儿,定会饶他一命。” “娘娘真的会放过我的家人?” “当然,难道你忘了娘娘平时有多疼爱鎏儿了?但是,若你想与娘娘作对,他们自然是死路一条,可若是你反咬六皇子一口,助娘娘除掉太子殿下的绊脚石,娘娘自会记你一功,说不定还会让鎏儿前途一片光明。” “哼!瞧你那嘚瑟样儿!我的今日,就是你的明日!”看见玉润此刻在她面前得意的模样,像极了当年的自己,为了那个人面兽心的毒妇坏事做尽,最后,沦为一枚弃子。 “娘娘说了,是你自己太蠢,在她身边这么多年,也不见得学聪明,所以她才想弃了你!” “哼!”玉柔冷笑,最主要的,还是自己知道她太多秘密,为她做了太多坏事,留在她身边,她自然不放心。 “多想想你那可爱的儿子,如果就这样死了,多可惜?马上就要到勤政殿了,你可想好了?” 玉柔思虑万千,她虽然知道娘娘不会如此轻易放过她的家人,但只要有一丝希望,她又怎敢放弃?她根本赌不起,她没办法用自己家人的性命去赌,哪怕那只是一丝丝活的希望。 “好!你告诉娘娘,我定会按照她说的做。若是她食言,我玉柔做鬼也不会放过她!” “瞧把你能耐的!就算你做鬼,也是一只蠢死的鬼,真不知道你这智商,怎么在娘娘身边待了近十年?” “哼!”玉柔不再说话,因为娘娘身边,从来不需要过于聪明的人。聪明的人,她需要时刻花时间去防备。在这深宫之中,她谁也不信。她当初看中自己的,就是因为自己对她忠心耿耿,这就够了。 “你说六皇子收买你,可有何证据?”拓跋鈞冷声问道。 “陛下若是不信,可以去奴婢的房中搜查一番,六皇子殿下这些年,一直在暗中送宅子给奴婢,那些地契就在奴婢房中。” “来人啊,派人去搜!”拓跋鈞冷冷道。 “父皇,若雪身中剧毒,身体虚弱,况且现在一切真相还未查清,儿臣恳请父皇让若雪起身。”白陌染才不管别人的如何诬陷,他眼里,此刻只看得见小丫。 “是呀,父皇,现在若雪身体如此虚弱,这样跪着恐怕身体吃不消啊。”九公主也在一旁劝道。 拓跋鈞从始至终都没有质问或者用怀疑的目光看白陌染,他对白陌染没有丝毫怀疑的样子,在众人眼里,他是极为宠爱自己这位失而复得的皇子。 顿了顿,缓缓开口道:“来人,赐座。” “谢父皇。”白陌染俯首道。 “嗯。” 侍卫很快搬来椅子,白陌染亲自将若雪从地上扶起来,坐在椅子上。 勤政殿里的众人心里都明白着,这拓跋一家最为护妻,陛下为贵妃赐座,皇子求陛下为自己未来的妃子赐座,敢情这护妻是遗传的。但也足以体现出,陛下对六皇子的疼爱。 而坐在一旁的静贵妃看着佘若雪竟然能与自己享受同样的待遇,心有不平,面上惨白如霜,心中却是波涛汹涌。 孜鸢不知何时也进入了勤政殿,但刚进来,便被白陌染吩咐了几句,又离开了。 “周御医,静贵妃怎么样了?”拓跋鈞问道。 “回陛下,幸亏微臣当时正在现场,及时排出体内的玉面竹之毒,现已无大碍,只需静养月余即可。”周御医恭敬答道。 “无碍便好,无碍便好。”拓跋鈞深邃的眼眸中闪过一丝不明的情绪。 “谢陛下关心。”静贵妃虚弱道。 一名侍卫匆匆进殿,跪在地上,将一个木盒子双手举过头,“禀陛下,这些是在玉柔房内搜到的地契。” 拓跋鈞身边的刘公公走下阶梯,将侍卫手中的盒子捧上,再一步一步走上阶梯,呈给陛下。 拓跋鈞将这些地契拿出来查看了一番,便又放回了盒子里,“你如何证明,这些地契是六皇子给你的?” “回陛下,这些宅子之前都是在六皇子的名下,后来才转至奴婢名下。陛下若是不信,可以去查。”玉柔字字诚恳,言语真切。 白陌染冷眼瞟向一脸虚弱的静贵妃,薄唇微扬。 原来这几个月里,一直在暗中购买他名下宅子的人,就是静贵妃!难怪金玦好奇说,这些买宅子的人在郾城到处寻房,每看一处宅子,便要问宅子的主人名字,而这些宅子,都是白陌染名下的。这些人出手极为阔绰,几乎从不议价,原来是为了今日的栽赃嫁祸。 静贵妃为了除掉自己和小丫,简直是不惜代价。 “玧儿,你可要解释什么?”拓跋鈞柔声问道。 “父皇,儿臣的人证稍后就到。”白陌染不急不慢道。 小丫仰望着站立在大殿之内的白陌染,一袭白衣出尘不染,仿若与这深宫中的勾心斗角、尔虞我诈毫无关联。面对这些无中生有的诬陷,他镇定自若,丝毫不惧。 但偏偏这样一个看似冰冷淡定之人,却总是因自己而恼怒,因自己而慌张。 “既然如此,那就稍后再审理此事。来人,将竹桃带上来。”拓跋鈞冷冷道。 只见两名侍卫将一名丫鬟打扮的女子押了进来,重重摔在地上。 “竹桃,你说你暗中对大皇子下毒,是受人的指使,说!是谁指使你下毒谋害大皇子?!”皇后愤怒道。 竹桃抬眸,望着身边跪着的满脸是血的玉柔,狠狠道:“就是她!就是她将毒药交给奴婢,让奴婢在大皇子的酒中下毒!奴婢起初不答应,但她却以奴婢家人的性命相要挟,奴婢被逼无奈,只好答应。” “玉柔,你可认罪?”拓跋鈞深邃的眼眸中寒光四射。 “玉柔无话可说,这一切都是六皇子殿下指使的。”玉柔面无表情道。 “我要杀了你!” “住手,拦住她!”皇后急道。玉柔如今是关键人物,还不能让她死。 第五百零六章 反遭诬陷(三) “没想到你利用完我之后,便立刻杀人灭口,今日若不是大皇子府的侍卫及时赶到,恐怕我早已被灭口!”竹桃企图冲上去掐住玉柔的脖子,被制止后,咬碎一口银牙,恶狠狠道。 白陌染眉头微蹙,只可惜,竹桃的家人早已被灭口,她还未知情。毒害皇子已然是死罪,但愿她死之前,都不知晓。 静贵妃却是眉头深蹙,魅人的双眸中闪过一抹狠厉。这个贱婢竟敢自作主张,承认下毒谋害大皇子。果真是愚蠢之极! “你这贱婢,说是六哥哥指使的,本公主连半根脚指头都不相信!他为何要谋害大哥哥?!”九公主质问道。 “自然是担心大皇子再次复宠,与他争抢储君之位!” “那如此说来,二哥哥不是更有杀人动机!” “六皇子殿下对付太子殿下也是迟早的问题。”玉柔冷冷答道。 “你既然被六哥哥收买,又为何要供出六哥哥,这岂不是自相矛盾?!”九公主连翻逼问。 “这……”玉柔哑口无言,不知该如何回答。 “因为,她在撒谎!撒下一个弥天大谎!企图瞒天过海,包庇那背后的恶毒之人!”白陌染突然冷声道。 小丫侧脸,才发现,不知何时,孜鸢已经回到白陌染身边。 “玉柔,你说是本王用重金收买你,是在何时?何地?”白陌染冷声逼问。 “是在您恢复六皇子身份之后,具体哪一天记不清了,但暗中收买奴婢,是在宫里,拱辰宫外的翠竹林里。” “父皇,可否将那些地契给儿臣过目。” 拓跋鈞一个眼神,刘公公便将盒子抱起,走下台阶。 白陌染将盒子里的地契一一过目之后,淡淡道:“这背后嫁祸之人,心思细腻。不错,这些宅院之前确实是在儿臣名下,买卖宅院的日期,也确实是在儿臣恢复身份之后。” 冷彻的双眸盯着在一旁端坐着的静贵妃,“但试问,谁会那么傻,收买别人非要用自己名下的宅院?这岂不是不打自招?!” 静贵妃不敢对上白陌染那双冷彻入骨的眼眸,为了掩饰心中的惧怕,便将手扶在额头上,佯装虚弱。 “父皇,此事还有一个最大的漏洞。” “玧儿不妨说说。”拓跋鈞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 “父皇可知道大皇兄所中何毒?”白陌染心中自然明了。 “为他诊断的御医说过,他是中了一种慢性毒,这种毒必须长期服用,不能间断,且必须提前一年下毒。” 静贵妃心中一愣,对着旁边的玉润使了一个眼神。 没想到拓跋玧如此快便找到了破绽,并且迅速扭转局势。将所有的矛头重新指向的玉柔。玉柔必然不能再留活口,否则后患无穷。 如今肯定是嫁祸不成,反求自保。 只要玉柔这关键证人一死,那些陈年旧事也会随着她的死一起烟消云散。 “所以,这就说明,那个贱婢在撒谎!既然她一口咬定是六哥哥指使她,但六哥哥收买她的时间才短短四个月,而她对大哥哥下毒却是一年前就有预谋!”九公主指着玉柔骂道。 “贱婢,还不从实交代,是谁指使你对大皇子下毒,又是谁指使你将这一切罪责嫁祸给六皇子!”皇后怒斥道。想起她的旭儿,一直被毒害,如今命悬一线,面色惨白,形如枯槁,她就心痛万分。 “没有人指使,一切都是六皇子收买奴婢做的。”玉柔丝毫不惧,反正自己今日就没想过能活着走出这个大殿。 “父皇,这些宅院,都是这几个月之内,不同的人从儿臣手中买走。儿臣已经找到一些证人,证明是当初是有人有目的性的购买儿臣名下的宅院。”白陌染俯首道。 “带上来。” 只见金玦领着几名中年男子进殿,几人不敢抬头,估计他们就是做梦也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也能进宫,跪在当今圣上面前,亲自面见圣上。 “父皇,这位便是当时与那些当初购买儿臣宅院之人接触的金玦。儿臣在郾城的产业一直都是交由他打理。” 小丫眼中闪过一丝惊异,白陌染让华玥国的首富金玦,替他打理产业?我没听错吧?! 在郾城的产业一直都交由他打理?这言外之意,他除了在郾城里有产业,其他地方也有产业?等等……我再理一理,白陌染何时在郾城有如此多的宅院了? 那盒子里,满满一盒子的地契,这得多少宅院?! “嗯。”拓跋鈞似乎没有过多的惊异,眼中还颇有几分自豪。 “禀陛下,草民可以为六皇子殿下证明,这些宅院,都是当初有人主动寻上来,购买的。而这些人,就是其中当初出面购买宅院之人。”金玦叩首道。 “禀陛下,草民们皆是受人指使,专门在郾城各处寻找在一位叫白陌染的公子名下的宅院,然后将其购买,名字写成玉柔的。”其中一位穿着朴素的中年男子低声道。 “对,事后,还给我们赏钱。”另外一名男子附和道。 “指使你们的是何人?!”拓跋鈞冷冷问道。 “回……回陛下,草民也不知道,只知道他长得眉清目秀,写地契收据的时候,他一直站在草民身旁。”其中一位男子颤抖着声音道。 “来人,将这些人带去刑部,将你们所见之人的长相口述出来,让描相师将他的相貌画出来。”拓跋鈞冷冷道。 “禀陛下,他们所见之人,并非是同一人,而这些人,草民都见过。”金玦叩首道。 “那就将这些人全部画下来,朕一定要彻查此事,看看是谁如此大胆?竟敢故意污蔑皇子!”拓跋鈞龙颜大怒。 “是。”门口侍卫将一群人带走。 “陛下息怒,动怒伤身。”皇后柔声劝道。 “你这贱婢,说!是谁指使你诬陷六皇子?!心思如此狠毒,让你万死不足以平息朕的心头之怒!”拓跋鈞怒道。 此刻大家心中怀疑都指向静贵妃,但却无人敢开这个口。静贵妃的贴身丫鬟坏事做尽,最大的嫌疑不应该是她吗?但碍于李将军家的势力,其他人也只能装聋作哑。 第五百零七章 反遭诬陷(四) 难道拓跋鈞就不会想到这一层吗?不可能! “人尽皆知,玉柔是静贵妃娘娘的贴身宫女,这背后指使之人,静贵妃娘娘嫌疑最大。”小丫冷声道。 “佘若雪,你竟如此污蔑本宫,本宫究竟何时得罪过你?” 静贵妃依旧一脸委屈,于是又连忙缩下椅子,跪在地上,“咳咳……陛下,臣妾虽有御下无方,管教不严的罪责,但绝无谋害皇子之心。臣妾管理后宫多年,从未受到过这样无中生有的污蔑,臣妾委屈啊……况且,陛下,今日,臣妾也是受害者啊……若不是御医刚好在浮若宫,恐怕……恐怕臣妾再也见不到陛下了……陛下明鉴……” 梨花带雨,我见犹怜,看着实在是觉得她受了天大的委屈一般。 “贵妃如今身体欠安,快起身。”拓跋鈞亲自走上前来,将静贵妃扶起,“贵妃放心,朕定然彻查此事,还你一个清白。” “来人,上刑。” 玉柔眼中闪过一丝畏惧,但随即恢复了淡然。 “是。” 很快,几名侍卫拿着夹手指的刑具上前,套住她的十根手指。 “贱婢,朕问你招还是不招?” “一切都是六皇子指使的,奴婢没有撒谎。”玉柔重复道。 “还敢狡辩,动刑!” 两名侍卫将绳子用力朝两边一拉。 “啊——”只听见玉柔惨烈的嘶叫声。 鲜红的血顺着木头的缝隙流下,一滴又一滴坠落在地上,若是耳力极好,甚至能听见她手指骨头碎裂的声音。 “招还是不招?”拓跋鈞冷声问道。 “奴婢……奴婢说的都是事实……啊……”眉眼鼻子都挤作一团,痛苦得无法睁开眼。 “再用力!” “是。” 绳子勒紧的声音,以及侍卫吃力的表情,只见木头中间的缝隙越来越小,仿若她的手指已经断裂。 “啊——” 大殿里的人都不忍直视,眉头深蹙,有些甚至将脸别过去,不再看她。 刘公公好心劝道:“哎呦喂,玉柔,你就从实招了吧,免得受这些皮肉之苦。” “啊——”满脸是血的玉柔已经痛得无法说话,只能张着嘴嘶吼。 忽然,惨叫声戛然而止,她口吐鲜血,晕倒在地。 静贵妃眼中上过一丝得意,而身旁的玉润,不知何时已经回到静贵妃身边。 只有小丫一眼便瞧出,她口中吐出的血色不对,再细看手指间的血,已经呈乌黑色的血。 “将她泼醒,继续。”拓跋鈞冷冷道。 拓跋鈞只以为她是疼晕了过去,并未在意。 小丫忽然站起来,“禀陛下,她应该是中毒了。” “中毒?”拓跋鈞望向地上晕倒的玉柔,“你是如何得知她中毒了?” “回陛下,您若是不信,可以让御医上前查看。”小丫谦卑道。 “上去看看。”拓跋鈞一个眼神给周御医,周御医连声答“是!”便上前蹲下查看。 “回陛下,玉柔确实已中毒,且此毒凶猛,已毒发攻心。”御医俯首道。 拓跋鈞震惊,谁竟然敢在朕眼皮子底下杀人灭口,嚣张至极! “务必给朕保住她的性命,否则朕要了你的命!”拓跋鈞怒道。 “这……陛下,她已经毒发攻心,恐怕……”御医额头抹汗,吓得连忙磕头。 小丫心底冷笑,在皇宫里当御医真是太难了,主子们勾心斗角,尔虞我诈,他们有时候却逼不得已沦为主子们宫斗的棋子。明明都在行救人之事,偏偏就惹祸上了身。 玉柔是证明白陌染清白和扳倒静贵妃这毒妇的关键证人,她怎么可以现在就死?一定不行!她死了,就前功尽弃! 小丫知道自己不能在世人面前暴露自己会医术,精通毒理这件事,但此刻情况紧急,她也顾不得这许多。 走上前去,不管三七二十一,取出袖中的一枚避毒丹放入她口中,让她服下。 “佘姑娘您这是作何?”周御医满脸疑惑问道。 “这个是避毒丹,有暂缓毒发的功效,更能解一般的毒。”小丫淡定回答道。 “可她已经毒发攻心,心脉骤停,服下解药也无济于事了。” “反正都这样,不妨死马当活马医了。”小丫说得云淡风轻。 白陌染嘴角突然上扬,这句话如此熟悉,犹在耳边。不知为何,她觉得此刻的小丫,最是迷人。 小丫根本没注意到周围人惊讶的目光,将玉柔嘴角的黑色血抹在指尖,放在鼻下浅闻。 “御医,你还有银针吗?”小丫冷冷问道。 “你还会用银针?”周御医惊异道。 “我现在是在帮你,若她死了,你也活不了了,还磨叽什么?!”小丫冷冷道。 御医也是无可奈何,旁边的新晋御医将药箱里的银针包取出,双手递给小丫,小丫接过银针,“再拿一根最粗的和最细的。” 静贵妃眼中全是蔑然,看你这妖女能耍出什么花样!本宫就不信,你能将死人救活!就算是你懂毒,也未必能起死回生! 小丫将银针放在木夹上没有血迹的地方,沾上去片刻,银针就已经发黑,小丫嘴角勾起一抹冷笑,“这毒就下在这用刑的木夹上。” 取下木架,放在鼻下浅闻,眉头微蹙。再仔细看木夹,上面有一层薄薄的但黄色的药粉,若不仔细查看,定然无法察觉。 “小刀拿过来一下。”小丫吩咐道。 那位新晋的御医将银色的小刀递给小丫。 “纸。” 新晋御医递过一张纸,小丫吩咐道:“你拿好。” 小丫将木夹上的黄色粉末用银色小刀刮在纸上,越刮越多。 “你这是作何?”周御医不解问道。 小丫沉默不语,继续刮黄色的粉末,刮了足足一小搓之后,小丫才放下木夹子。双手拿起手中的纸,折叠起来。 众人越看越疑惑,但没人敢打断他,毕竟,陛下都没开口阻止。 白陌染站在一旁,全然当自己是免费看好戏之人,时不时的对孜鸢说上几句,而孜鸢也时常离开勤政殿。 小丫指着静贵妃身边的那个滴了近半碗的毒血的琉璃盆子,“把那个端过来。” 那新晋的御医虽有不解,但还是照做了。 小丫拿起那根最粗的银针,往玉柔的虎口狠狠扎去,再将乌黑的血挤出,滴入琉璃盆中。 随后再将纸里包裹着的淡黄色粉末倒入琉璃盆中,用最粗的那根银针不停搅拌。很快,那根银针变黑。 众人越看越费解,这佘若雪到底在做什么? 第五百零八章 起死回生 白陌染看着此刻一本正经胡搞的小丫,差点没笑出来。 她如此莫名其妙的举动,白陌染不知她是故意在帮自己拖延时间,还是真的在帮玉柔解毒。 “喂他喝下。”小丫将琉璃盆递给周御医。 起初,周御医还犹豫不绝,小丫冷脸翻了个白眼,“这可是能救你命的东西。你再磨叽,不给她喂下,恐怕就真的没救了!” 小丫没再理他,对着新晋御医冷冷道:“你,将她的鞋子脱掉,然后挨着一个一个脚趾,给她放血。” “这……” “是救人重要,还是其他重要?” “好吧。”新晋御医缓缓脱下玉柔的鞋子。 小丫拿起银针,找到玉柔耳下的回生穴。 这个穴位极难寻找,若非万不得已,无人敢擅自在回生穴施针。因为一旦扎错,便立即毙命,但若是性命攸关之时,就算是心脏骤停,扎这回生穴,也可起死回生。 玉柔平躺在地上,小丫蹲在地上,俯身,将手中最细的银针,一寸一寸搓入回生穴。 施针完毕,小丫抬眸,发现周御医还端着琉璃盆发愣,小丫摇了摇头,端过他手里的琉璃盆,“扶住她。” 周御医这才将地上的玉柔扶起,小丫亲自喂血。 “你这个真的管用吗?”周御医疑惑问道。 小丫放下琉璃盆,冷冷道:“你还有其它更好的法子吗?” 周御医不再答话。 “玉柔所中的毒,名叫苋血枯,这种毒正常人接触到,不会中毒。一旦接触到伤口,便会由伤口浸入皮肤,迅速在血脉中扩散,最终迅速毒发攻心而亡。死亡时间超过三天后,尸体看起来就只剩皮包骨,就如同枯萎的花草一般。”小丫冷冷解释道。 周御医深邃的眼眸中依旧满是疑惑,就连着一旁的新晋御医也停得入了神。毕竟他连这些毒药的名字都不曾听见过,就是在医术上也未翻到。 “而苋血枯的天敌便是玉面竹,两种毒刚好相生相克,以所中苋血枯之人的虎口血为药引,滴入玉面竹的毒液当中,那毒液药性极大,故而需要加入苋血枯毒粉,综合毒性,最后成为解药。”小丫继续开口解释道。 “咳咳……”玉柔突然吐出一口鲜血,全身不停的抽搐,还一边痛苦的惨叫。 “啊——”抱着头疯狂挣扎,头疼欲裂。 众人见玉柔醒来,皆是满眼震惊。 当然,其中最为惊异的人,便是静贵妃,她甚至有些坐不住了,手中的绣帕不由得捏得更紧了,惴惴不安。 白陌染望着此刻蹲在地上的小丫,觉得她光芒万丈,不由得扬唇微笑。这个人,总能给他意外的惊喜。 她倒是对毒药越来越精通了,这以后怕是惹不起她…… “她怎么了?”周御医紧张问道。 “无碍。我用的是以毒攻毒的法子,现在她体内两种剧毒在血液里打架,她必然痛苦,熬过来就好了。” 话音刚落,玉柔再吐了一口乌黑的血,便安静下来。 她睁开眼,懵懂的望着此刻注视在她身上的目光,仿佛忘了些什么事。直到她看见静贵妃那双魅惑中充满冷意的眼眸,她忽然想起,她正在受刑。 “玉柔,你刚才被下毒了,这分明是有人想杀你灭口,你还不愿意说出指使你诬陷六皇子殿下的人吗?”小丫冷静问道。 “我说过,这一切都是六皇子殿下指使的。”玉柔虽然知道是谁毒害自己,但她也丝毫不为所动,毕竟,她更在乎家人的安危,鎏儿的安危。 静贵妃眼中的担忧消失不见,红艳的唇角微微勾起。 “父皇,玉柔之所以一直不停的撒谎,是因为她被人威胁,她不敢说出实话。”白陌染俯首道。 拓跋鈞眼眸中闪过一丝惊异,“哦?” “玉柔,是不是有人以你家人的安危威胁你,如果你不按她说的去做,她就会伤害你家人的性命?” 玉柔眼神闪烁,“没有……没有……” “你不必担忧,你的家人已经安然无恙,他们此刻就在大殿之外。”白陌染淡淡道。 静贵妃手中的锦帕几乎就要撕碎,眼中闪过一丝狠厉。 玉柔绝望冷漠的眼神中,听见这句话,忽然充满了期许,“六皇子殿下说的可是真的?” “父皇,请允许儿臣将玉柔的家人带进大殿,让玉柔亲眼瞧见。”白陌染恭敬道。 “准。”拓跋鈞简洁明了一个字。 “带进来!”白陌染冷冷吩咐道。 门口处,出现三人,除了一名模样斯文的男子,还有一名模样可爱的小男孩,还有辰逸。 小丫嘴角微扬,果然如自己所料,白陌染自从知道玉柔是静贵妃的弃子那一刻起,就暗中派辰逸保护玉柔的家人,并且将她带入宫。而自己,拖延如此久的时间,也不算徒劳。 玉柔望着自己的鎏儿安然无恙的出现在面前,激动得从地上爬起来,想冲上去拥抱鎏儿,“鎏儿……我的鎏儿……” “别动!”旁边的两位侍卫将她拦住,她如今是罪人。 “娘亲……”鎏儿看见自己的娘亲满脸是血的跪在地上,还不让娘亲靠近自己,这个画面,是他这辈子见过最恐怖的画面。 “玉柔……你……”说话的应该是玉柔的夫君。 “娘亲……您怎么这样了?”鎏儿哭泣道。 “鎏儿乖,娘亲没事,娘亲只是不小心头被碰到了,没关系,别怕。”玉柔柔声安慰道,脸上已经分不清是血,还是泪。 小丫注意到鎏儿的嘴唇发黑,分明是中毒了。 “鎏儿,快告诉娘亲,今晨娘亲拿回家的琉璃糕,你可曾吃下?”玉柔紧张问道。 “琉璃糕已经被吃完了,难道娘亲想要吃琉璃糕?” “那你身体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啊?” “他中毒了。”小丫走上前去,对着鎏儿微微一笑,取出袖中的避毒丹,“鎏儿,这颗糖很好吃。” 玉柔的夫君将鎏儿拉在自己身边,警惕的望着小丫。 “玉柔,就是这颗丹药救了你一命。这丹药可以解毒,要不要给他吃下。若再晚,后果不堪设想。”小丫对着玉柔冷冷道。 玉柔迟疑片刻,瞄了一眼一脸铁青的静贵妃,对着鎏儿温柔道:“鎏儿,这颗糖很好吃,乖,快吃下。” 第五百零九章 收拾静贵妃(一) 小丫再次将药递到鎏儿面前,宠溺一笑,“刚刚你娘亲也吃过,吃下吧。” 鎏儿望了一眼自己的娘亲,才缓缓伸出小手,接过丹药,放进嘴里,然后蹙眉道:“你骗人,这颗糖根本不甜,还苦。” 刚想吐出来,小丫迅速捂住他的嘴,将他的头一扬,“咕噜”一声,将药丸吞了下去。 “玉柔,放心吧。他服下避毒丹,已经无性命之忧,稍后命御医为他配制解药,让他服下就好。”小丫顿了顿,“你刚刚问鎏儿可曾吃过今晨带回去的琉璃糕,你是否早就是那糕里有毒?又是谁要谋害鎏儿?” “对,那琉璃糕里确实有毒,要谋害鎏儿的人,就是……她!”玉柔血迹斑斑的手,指着坐在一旁的静贵妃。 众人的目光顺着玉柔的手指,齐齐望向静贵妃。 “你放肆!你这个贱婢竟敢诬陷本宫!”静贵妃呵斥道。 “今晨的琉璃糕,就是静贵妃娘娘赐给奴婢的,说是疼爱鎏儿,让奴婢带回家。娘娘从来都知道鎏儿最爱吃宫里何司膳做的琉璃糕。”玉柔委屈道,“可没想到,你竟然在琉璃糕里下毒,以此威胁奴婢,承认下毒谋害你和佘若雪,将一切罪过嫁给给六皇子殿下。” “你胡说!本宫好意赐你琉璃糕,你竟然反咬一口。你的鎏儿怎么中毒,何时中的毒,与本宫有何干系?!说不定是他入宫之后,被别人故意下毒呢?”静贵妃显然有些急了。 “你说静贵妃在赐予你的琉璃糕中下毒,可有何证据?”拓跋鈞冷冷问道。 “奴婢……”玉柔哑口无言,毕竟现在琉璃糕已经被鎏儿吃完,没有办法证明琉璃糕中就有毒。 “陛下,奴婢有罪。”玉柔叩首道,“奴婢今日并未在茶中下毒,这一切都是静贵妃逼奴婢承认的。” “可指使我在大皇子酒里下毒的人,就是你。”竹桃义愤填膺道。 “对,没错,一直以来,是我在暗中与你接触,交给你慢性毒药,还将每一次的药量分好。”玉柔顿了顿,“但这背后指使之人,并非是六皇子殿下,当时他还未恢复六皇子的身份,玉柔也并不认识他。这背后指使玉柔暗中对大皇子下毒之人,就是……她!静贵妃娘娘!玉柔曾经尽心尽力伺候的主子!” 皇后和九公主再看静贵妃,便已经是满眼的恨意。 “静贵妃,你为何要下毒谋害本宫的旭儿?!”皇后痛斥道。 拓跋鈞沉默不语,冷着脸。 静贵妃这才缩下椅子,跪在地上,“陛下,这个贱婢说的话不可信啊……这个贱婢前后言辞矛盾……臣妾怀疑……臣妾怀疑她已经疯了!所以才胡言乱语!” “静贵妃娘娘,刚才她指认六哥哥的似乎,你没说她胡言乱语,此刻她指认你是背后指使之人,你就说她胡言乱语。她现在清醒得很!还有,刚才明明好好的正在用刑,怎么她就突然中毒了?这难道不是有人故意杀人灭口吗?”九公主站出来辩道。 “父皇,不妨先查一查,那木夹上为何会有毒药?是谁要杀人灭口?”九公主俯首建议道。 跟着静贵妃一起跪下的玉润心中一颤,眼神飘忽。 拓跋鈞冷眸望着地上跪着的静贵妃,手指不停敲在龙椅之上,心中思量万千。他要思量的东西,并非只是一桩简单的谋杀案,尽管关系到他的皇子,他做任何一个决定以前,都是以整个华玥国的大局为重。 白陌染将拓跋鈞的犹豫看在眼里,但今日是扳倒静贵妃的最佳时机,错过今日,恐怕再难有机会。 正想开口,小丫抢先开了口,“禀陛下,若雪知道如此查到是谁在木夹上下苋血枯的毒药。” 小丫也知道,这是为白陌染报仇的最佳时机,拓跋鈞固然有顾虑,但她要做的,便是让拓跋鈞不那么轻易放过静贵妃。 拓跋鈞深邃的眼眸凝望着小丫,冷冷道:“你有何法子?” “这苋血枯有一个特性,凡是接触过它的,若是身上无伤,便无碍,但若是接触过的,身上一旦有伤,便会中毒,立刻暴毙。只需让刚才有机会接触到这木夹的人,划破手指,谁中毒,便是谁下的毒。” “来人,将刚才接触过木夹的人,全部带上来。” “是。” 一名侍卫跪在地上,刚才行刑的两名侍卫也跪在一旁,分别划破了手指,但都安然无恙。 众人疑惑,这是怎么回事儿? “仔细想想,你除了你们,谁还有机会接触到木夹。否则,你们三人同罪处斩。”白陌染冷冷道。 “禀陛下,卑职在取刑具来的路上,碰见过一个宫女。她不小心摔倒在卑职身上,也接触过木夹。”一名侍卫叩首道。 “那宫女是谁?可认识?”小丫紧张问道。 那侍卫将头抬起来,在大殿之内环顾,只见玉润将头埋得更低。 “禀陛下,能下毒之人,多半与今日之事有牵连,或许在殿内。”小丫俯首道。 “殿内所有的女子,抬起头来。”拓跋鈞冷冷道。 殿里所有宫女将头抬起来,唯独玉润,最后才缓缓抬起头。 “是她!就是她!”那侍卫环顾一圈之后,目光落在玉润身上。 “你……你认错人了吧!”玉润狡辩道,“所有宫女的服饰都一样,你凭什么认准是我?!” “是不是你,你划破手指不就知道了?”小丫冷笑道。 玉润将自己的手藏进袖中。 “怎么?不敢?”小丫冷冷问道。 苋血枯是娘娘一早就让准备的毒药,以防玉柔用刑之时,扛不住刑罚而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而将这毒药找机会撒在刑具之上,玉柔受罚,必然破皮流血,届时便可毒发。 既然是撒在刑具之上,必然要用手接触。而自己只要及时清理手上的残存的药粉,只需保证手不受伤,用清水洗去即可安然无恙。 刚才玉柔几乎是瞬间毙命,若是现在割破手指,还不当即暴毙? 左右思量,玉润叩首,“陛下……陛下恕罪,这一切都是静贵妃娘娘指使奴婢做的,若是不这样做,娘娘就要处死奴婢,奴婢不敢不从……” 静贵妃更是慌张,顺手就是一耳光,将玉润嘴角扇出了血,“你这贱婢,休要胡言乱语!” 第五百一十章 收拾静贵妃(二) “陛下,您一定要相信臣妾啊,臣妾没有……臣妾不知为何她们要这样污蔑臣妾……”又是一番梨花带雨,言辞恳恳。 拓跋鈞的眼眸愈发冰冷,心中若有所思。 “父皇,儿臣命人去保护玉柔的家人。儿臣的人赶到之时,发现有人正在玉柔家中行凶,玉柔的夫君差点被杀害。与对方交手之后,对方逃走,但在地上却捡到了这个。”白陌染手里拿出一个腰牌。 “呈上来。”冷冷三个字。 刘公公接过腰牌一看,一向宠辱不惊的他也满是惊异。 静贵妃看着白陌染手里的腰牌,淡眉微蹙,心中疑惑万千。自己派去斩草除根的人,不过是买的一般的杀手,怎会有李家军的腰牌?! 拓跋鈞拿着手中的腰牌,再看地上跪着的静贵妃,眼中的杀意便多了三分。 我华玥国的李家军,何时成了你这后宫的妃子都能调遣的私人军队?! “陛下……这是诬陷……”静贵妃眼中终于有了惶恐,这一点,无疑是触到了龙鳞。 不用想,后宫的妃子能私自调遣军队里的人,这必然是帝王最忌讳的东西!静贵妃又岂能不知? “陛下……六皇子殿下……你为何要污蔑李家军?”静贵妃冷声质问。 白陌染杀意凌然的眼眸瞄了一眼跪在地上的静贵妃,“静贵妃娘娘,本王只不过是陈述事实罢了,何来诬陷?静贵妃娘娘又何必如此紧张?” “陛下,一定是六皇子殿下故意栽赃陷害臣妾啊,陛下一定要相信臣妾。” 拓跋鈞手里抚摸着令牌,“难道所有人都在诬陷你不成?她们为何不诬陷别人,偏偏诬陷你?” “这一切……这一切都是六皇子殿下指使的,一定是他指使的,臣妾一切都不知情啊……”静贵妃继续狡辩。 “陛下,奴婢在静贵妃娘娘身边伺候多年,私下为娘娘做了不少伤天害理之事。”玉柔叩首道。 “多谢六皇子殿下救了玉柔的夫君与鎏儿,玉柔有个不情之请,在奴婢说出一切真相之前,请六皇子殿下将夫君与鎏儿带出大殿。”玉柔叩首。 白陌染深知玉柔此举为何,毕竟,在鎏儿面前,她只是以为疼他爱她的母亲。 她不想破坏她在鎏儿心中的慈爱母亲的形象,不想让鎏儿知道,她是一个手上沾满鲜血的恶毒之人。 “带他们出去。”白陌染冷冷吩咐道。 “还请六皇子殿下为鎏儿解毒。”玉柔央求道。 “自然,鎏儿是无辜之人。” “谢六皇子殿下。”玉柔再叩首。 “娘亲……娘亲……鎏儿不要离开娘亲……”鎏儿明显是察觉到了什么,看着娘亲的眼神,总觉得有些害怕。其实情窦未开的小孩儿,在某些时候比大人更敏感。 “鎏儿乖,以后听你爹爹的话。” “娘亲……”鎏儿企图挣开他爹爹的手,冲向玉柔。 玉柔面前的侍卫也拦住,不让鎏儿靠近玉柔。 “娘亲……”鎏儿的双手伸进怀里,冲向玉柔,但却被拦住。 “让他过去。”白陌染冷冷道。 侍卫这才退开,鎏儿冲进玉柔的怀里,紧紧抱住玉柔。 “鎏儿……娘亲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玉柔热泪盈眶,搂住怀里的鎏儿。 “鎏儿,答应娘亲,以后千万不要作恶,要一心向善。”否则,就会落得娘亲这般下场,连死后都怕下地狱,因为害死的人实在不计其数。 “嗯,鎏儿答应娘亲,鎏儿是最乖的。”稚嫩而真诚的声音答道,将手上的东西递给娘亲,“娘亲不哭……这是鎏儿特地为你留的琉璃糕,娘亲吃了就会开心点。” 玉柔望着鎏儿手中递上来的琉璃糕,泪如决堤,“鎏儿特地为娘亲留的?” “嗯,娘亲不哭,快吃吧,吃了就会笑了。”鎏儿笑靥如花,天真浪漫的双眸放着光。 玉柔接过小手里的琉璃糕,“鎏儿乖,去外面等娘亲,娘亲一会儿出来寻你。” “好,鎏儿去外面等娘亲。” “嗯,一会儿,有人会喂你吃药,你要乖乖吃下。” “娘亲,为什么会有人喂鎏儿吃药?”鎏儿眨巴着眼睛天真的问道。 “因为鎏儿生病了,必须吃,乖。” “好了,速将他二人带出去。”拓跋鈞有些不耐烦道。 鎏儿和玉柔的夫君被侍卫带出大殿,玉柔望着门口他二人的背影,她知道,那是永别。玉柔的夫君手牵着懵懂无知的鎏儿,在走出大殿的那一刻,泪流满面。 玉柔擦干眼泪,眼神坚定且决绝道:“禀陛下,奴婢在静贵妃身边伺候近十年,手上沾满无数无辜之人的鲜血。静贵妃娘娘心思恶毒,所犯罪行罄竹难书。远的不说,就从六年前太子殿下与佘家嫡女佘若雪成亲当日算起……” “啪——”静贵妃顺手就是一巴掌拍在玉柔的脸上,险些将玉柔打倒在地。 “你这贱婢,休想要污蔑本宫!”静贵妃恨不得冲上去撕烂她那一张嘴,就连刚刚那一巴掌,都是用了十成的力气,恨不得将她一耳光扇死。 “静贵妃,本宫以为你一向贤良淑德,端庄优雅,是这后宫众妃嫔的楷模。如今,你怎可亲自动手打一个下人?”皇后眼神狠厉道。 静贵妃偷偷瞄了一眼龙椅上坐着的拓跋鈞,铁青着脸,这才收敛一些。 玉柔从地上爬起来,用袖子擦掉嘴角的血迹,“怎么,静贵妃娘娘就如此害怕奴婢将这些事儿抖出来?奴婢跟在你身边忠心耿耿伺候你近十年,为你坏事做尽,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你竟然如此赶尽杀绝,连我的夫君与孩子都不放过!” 如果今日不将你扳倒,那么我的夫君和孩子早晚有一日会被你斩草除根。 “禀陛下,六年前那场声势浩大的婚礼,就是静贵妃娘娘派人将佘若雪掳走,逼下悬崖。不仅如此,后来的‘厌胜之术’一事,也是她故意栽赃陷害大皇子。” “你这贱婢,你胡说!”静贵妃嘶声呵斥,“殿下……您不要听信她的诬陷,凭空捏造……她是被六皇子收买了……” “住口!”皇后痛斥道。 “你继续说。”拓跋鈞脸上有些不耐烦道。 第五百一十一章 收拾静贵妃(三) “当初,大皇子府里的丫鬟早就被她买,故意用御赐的布匹做了一个小人,放在大皇子府里,所以,后来那丫鬟进宫告密此事之后,宫里来人便能搜出来。再加上面料特殊,这便是铁一般的事实。陛下那时正逢龙体欠安,这事儿就变得顺理成章。后来大皇子被废,二皇子娶了北辰国五公主,才当上了太子。” 拓跋鈞的眼眸愈发冰冷,静贵妃吓得身体瑟瑟发抖,不敢直视拓跋鈞的眼眸。 “娘娘,你现在知道害怕了?就这还不够,娘娘向来做事滴水不漏,当初告密的那丫鬟拿到银子之时,也是她全家被灭口之时。而奴婢,则亲眼看着她们一一被灭口,一家十几口,老老少少,无一幸免。娘娘做事从来都是斩草除根,以绝后患,干干净净,不留一丝痕迹。” “陛下……臣妾没有做过……臣妾什么都没做过……” “大皇子殿下都被幽禁于府中,她还是不放心,毕竟他的生母贵为皇后,仍然对太子殿下的储君之位有威胁。一切阻挡太子殿下成为帝王的障碍,娘娘都要为他暗中清楚掉。所以,她命奴婢买通大皇子府里的丫鬟竹桃,让她在大皇子的酒中下一种慢性毒,中了这种慢性毒之后,就会面色惨白,日渐消瘦,愈发憔悴,但却看不出病因。按着每次给的药量,今日正好就是大皇子毒发之日,一旦大皇子毒发之后,陛下一定会彻查此事。” “贱婢……你编的还真是天衣无缝!”静贵妃恶狠狠道。 “静贵妃,你好狠的心!你这蛇蝎心肠的贱人!本宫的旭儿被你陷害丢了太子之位,就这样了,你还是不放过他!”皇后咬碎一口银牙,平日的冷静端庄全然不见,定是气极才会如此失了分寸。 “静贵妃娘娘不是常说奴婢蠢笨吗?这样周密的计划,手段,奴婢怎能思量得出来?!”玉柔冷讽道。 “正好今日,娘娘借着为六皇子殿下与佘若雪定亲送礼的由头,将佘若雪邀入宫。在茶中下毒,谋害佘若雪,谁知佘若雪竟然精通毒理,并未毒发。而奴婢,则是娘娘的一枚弃子,一枚顶替谋害大皇子和下毒谋害佘若雪的罪人。但事实上,茶里的毒不是奴婢下的,而是另有其人。” “继续说下去。”拓跋鈞冷冷道。 “佘若雪想要离开浮若殿,娘娘拼命阻拦,后来六皇子赶到,娘娘立马换脸。六皇子担心佘若雪的身子,传来御医,后来得知身体并无大恙,御医便要离开。娘娘为了洗清嫌疑,便故意让自己也中毒,正巧在御医离开之际毒发,以此撇清关系。” “简直是一派胡言!”静贵妃再次想冲上去,十足的一副泼妇骂街的模样。 “玉柔,你在浮若宫之时,明明就已经承认了一切是静贵妃娘娘的计谋,可为何到了勤政殿,你又忽然改了口?”小丫是故意提醒玉柔,让她说明白,为何她会一再反口。如此,才能让她的话语更能博得陛下的信任。 “奴婢都是被逼的,娘娘今晨故意送奴婢琉璃糕,让奴婢带回家,那是鎏儿的最爱,她料定奴婢舍不得吃一口。在来的路上,她命玉润对奴婢言语威胁,告诉奴婢琉璃糕里有毒,解药只有娘娘有,让奴婢一切听她的,诬陷六皇子殿下才是一切的主使之人。” 玉柔叩首,“对不起六皇子殿下,奴婢也是被逼无奈。” “玉润,玉柔所说,是否属实?”白陌染居高临下冷冷问道。 玉润再次叩首,“是,不过这一切都是受静贵妃娘娘的指使。”说完,便将身子缩到一边,原离静贵妃,免得再次被扇耳光。 “奴婢在娘娘身边伺候多年,她做事从来都是斩草除根,就连谋害大皇子殿下的竹桃,她的家人也早就被斩草除根。只要大皇子今日一毒发,竹桃便会被灭口。再联想到奴婢的家人,也或许会被灭口,奴婢不敢拿家人的命去赌,奴婢只好一切都听娘娘的,乞求她不要斩草除根,可是……没想到,她还是暗中派人对鎏儿和夫君动了手!” “你说什么?”竹桃惊如晴天霹雳,上前抓住玉柔,“你刚才说什么?!什么叫竹桃的家人也早就被斩草除根?!” 白陌染眉头微蹙,竹桃还是知道了,她全家已经被灭口的事实…… 她们,他们,不过都是静贵妃争权夺利被利用牺牲的棋子,可怜可悲,无可奈何。 这就是尔虞我诈,权利的漩涡是永无止境的,看不见底的深渊,所有深陷其中的人,都只会越陷越深,无法自拔。 头破血流,你死我活,在所不惜。 “死了!你的家人都已经死了,只是你无法出府,你不知道而已!我亲眼看着她们死在我面前的,一条条鲜活的生命,就此不复存在。”玉柔冷冷道。 “我要杀了你,杀了你!”竹桃用力掐住玉柔的脖子,企图活生生掐死她。 一旁的侍卫赶紧拉开她,用力的钳制住她的臂膀,让她无法动弹。 “咳咳……”玉柔摸着脖子喘气儿,“你杀我做什么?咳咳……我只不过是听命行事,真正要杀你的人,是她!我一个小小的宫女,哪里有那本事买凶杀人?况且我与大皇子殿下,与你毫无仇怨。” “说起买凶杀人,也不知这佘若雪究竟与娘娘到底有何仇怨,前不久花重金买通杀手企图杀掉佘若雪。还有,之前佘若雪初入皇宫那夜,在司制房遭人谋杀,背后指使之人,就是静贵妃娘娘。” “原来当初在宫里想要将我处之而后快的人,果然是你!”小丫冷声道。 拓跋鈞眼眸再次泛过一丝不明深意的情绪,凝望着地上跪着的,瑟瑟发抖的静贵妃。 印象当中,静贵妃在自己面前似乎从未如此过。 “还不止于此,你被贬入冷宫之后,也是她吩咐了苏嬷嬷几句,只要能神不知鬼不觉弄死你,苏嬷嬷便可以出宫重获自由。” “陛下……千万不要听信这个贱婢的片面之语,陛下一定要相信臣妾,她说的这一切都是无中生有,都没有任何证据。”静贵妃苦苦哀求道。 第五百一十二章 收拾静贵妃(四) “禀陛下,奴婢说的每一个句话,每一个字都是千真万确。若有不实,奴婢愿遭天打雷劈,死后坠入十八层炼狱,永世不得超生!”玉柔字字铿锵,眼神坚定。 白陌染望着拓跋鈞的表情,沉默不语,父皇或许心中早就有答案了,但他依然无法下决心。 “陛下,这一块琉璃糕,便是最好的证据。另外,还有这一杯毒茶,也是证据。”小丫再次跪下,陛下明显还是在犹豫不决,如此毒妇,今日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定然不能放过。 “父皇,难道这一切还不够显而易见吗?这一切的一切,都是静贵妃暗中指使,她不仅当初陷害大哥哥失去太子之位,更要赶尽杀绝,毒害他。现在甚至还想要陷害六哥哥,父皇难道还要如此纵容她吗?难道非要等这个毒妇将父皇的皇子公主尽数害死,父皇才管吗?!”九公主跪在拓跋鈞面前,义愤填膺道。 “住口!”拓跋鈞怒斥道。 李将军重兵在握,有静贵妃在后宫,这李家军就归顺于自己。如今各国蠢蠢欲动,北辰国密探发来密保,他们已经起了再战之心。佘烨失踪,如今能抵挡住北辰国战神龙战的人,恐怕只有李家军。 这个毒妇…… 九公主也是一愣,没想到父皇竟然对自己发怒了,为了这个毒妇。 “父皇,您竟然为了这个坏事做尽的毒妇吼小九?!”九公主满脸委屈,但她向来骄纵,随即爬了起来,冲下台阶。 “毒妇,本公主定让你血债血偿!”说完,九公主便奔出了大殿。 在门口之时,正巧撞见拓跋珣,头也不回的跑了。 “拜见太子殿下。”门口侍卫行礼道。 拓跋珣听闻大皇子中毒之事,并且牵连到母妃,便火速赶入宫中。踏入大殿,便瞧见跪在地上的小丫,还有神色异常的母妃。旁边,还跪着母妃身边的丫鬟,其中一位满脸是血,手还被用过刑。 “儿臣,拜见父皇。”拓跋珣恭敬道。 拓跋鈞冷冷瞅了一眼,“平身。” “珣儿,你怎么来了?”静贵妃此刻看着拓跋珣的目光,仍然满是怜爱。 “母妃,您到底都做了些什么?”拓跋珣冷声问道。 “珣儿,母妃什么也没做,都是她们诬陷母妃。她们想先扳倒母妃,再扳倒你,母妃是不会让她们得逞的!” “陛下,可怜我们的旭儿,当初受尽委屈,如今更是危在旦夕,命悬一线……”皇后拿着手帕不停抹泪,“难道陛下就真的打算放过谋害旭儿之人吗?可怜的旭儿……” 拓跋鈞眉头深蹙,想起躺在大皇子府里毒发的旭儿,面色憔悴,这些年所受的冤屈和毒药的折磨,心中满是内疚。没想到自己冤枉了他多年! “陛下,这一切都是这个贱婢胡编乱造的,没有任何证据。”静贵妃在拓跋珣入殿之后,仿佛吃了定心丸,冷静许多,总之就是死不承认。 “这琉璃糕是娘娘您亲自赐的吧?”小丫质问道。 “是本宫赐给玉柔的没错,可本宫并未在里面下毒,或许是她自己在里面下毒故意诬陷本宫,也未可知。” “天下父母心,虎毒不食子。有谁会如此狠心肠,对自己的孩子下毒?!”玉柔道。 “就算不是你下的毒,也或许是别人下的毒,为何单单就诬陷是本宫下的毒?” 小丫心底冷笑,论起耍赖,这位静贵妃娘娘定是无人能及。 “玉润也知道琉璃糕里有毒!”玉柔狠狠道。 “是,琉璃糕有毒这个事,正是静贵妃娘娘告诉奴婢的。”玉润低声道。 “贱婢,你撒谎!你们都是被六皇子收买了,你们本就就串通一气,预谋嫁祸给本宫!” “父皇,儿臣相信母妃是被冤枉的,请父皇明察秋毫。”拓跋珣跪在地上俯首道。 拓跋鈞抚摸着手里的李家军腰牌,若有所思。 “禀陛下,殿外李将军求见。”门口侍卫禀报道。 “让他进来,正好有事问他。”拓跋鈞冷冷道。 此时,门口进来一位身穿盔甲的中年男子,满脸胡渣,细长的小眼睛,高挺的鼻梁,厚重的嘴唇,面相鸱目虎吻。巍峨的身材,魁梧的体魄,每一步都铿锵有力。 “臣拜见陛下。”单膝跪在地上,俯首道。 “看看这是什么!”拓跋鈞将手中的腰牌往李云霄面前一扔,冷声质问。 李云霄将地上的腰牌捡起来,细细查看,这腰牌竟然是真的?!可为何会出现在陛下手里?难道跟姐姐今日之事有关? “陛下恕罪,臣立刻去查,到底是谁不要命了,这么不小心,弄丢了贴身腰牌。”李云霄粗狂的声音道。 “不小心?你给朕解释解释,为何李家军的腰牌,会出现在静贵妃贴身宫女的家里?”拓跋鈞冷幽的眸子盯着地上跪着的李云霄。 李云霄瞟了一眼静贵妃,心中思量一番,这令牌果然与姐姐之事有关联。这好好的,李家军的腰牌为何会掺和进这件事?这分明是有人想故意引起陛下的猜忌,将李家军牵连进后宫的争斗之中,这是大忌! 李云霄已经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若让陛下怀疑姐姐暗中操控李家军,这可是诛九族的大罪。 “陛下,此事定有误会。待臣回去彻查之后,定能给陛下一个满意的答复!” “朕给你一天的时间。”拓跋鈞冷冷道。 “谢陛下。” “陛下,臣……”李云霄正想开口再说什么。 “怎么?一天时间太长?”拓跋鈞打断道,毕竟,他心中清楚李将军入宫的目的,就是想为静贵妃求情。 “臣……”李云霄低头。看来这腰牌是有人故意让它出现在陛下手里,目的便是让自己自顾不暇,无法为姐姐求情。 “还不退下。”拓跋鈞今日的耐心似乎已经被用光。 李云霄知道,陛下不立刻降罪于自己,便已经是天大的宽容。毕竟自己管辖的李家军腰牌掉落,已经是疏忽大意的大罪。若是继续不顾一切为姐姐求情,或许反而激怒陛下。不如退一步,陛下看在李家军的面上,也会对姐姐酌情考量。 李云霄望了静贵妃一眼,便俯首道:“是,臣告退。” ------题外话------ 默默看文的两个小可耐, 被笙歌抓住啦! 冰蓝-106618 ableye 么啊(* ̄3)(e ̄*) 第五百一十三章 收拾静贵妃(五) “父皇,既然母妃是被冤枉的,如今又身中剧毒,需要调理身子,请允许儿臣将母妃送回浮若宫。”拓跋珣哀求道。 “太子,你太令朕失望!作为太子,未来的一国之君,怎可听信你母妃的片面之语,一味偏袒,有失公允?!你母妃何来冤枉?这个毒妇,诬陷毒害你的亲皇兄,为了你的前途,不择手段,心狠手辣!残害皇嗣,如此毒妇,你竟还替她求情!你可知你的大皇兄如今危在旦夕,命悬一线?!” “父皇,您为何就是不相信母妃?儿臣并非偏袒母妃,儿臣了解母妃的为人,她是不会做出这些丧心病狂之事,这中间一定有什么误会。” “误会?陷害不成,企图在朕眼皮子底下杀人灭口!为了撇清关系不惜让自己中毒冒险,有毒的糕点,有毒的茶,斩草除根,杀人全家,这哪一件,哪一桩不是滔天大罪!朕的静贵妃,太子的生母,竟是如此的蛇蝎心肠!” “陛下……臣妾……臣妾是冤枉的……这一切都是六皇子存心陷害……”静贵妃心中一颤,陛下显而易见,不会轻易放过自己了。 “事到如今,还敢自称冤枉?!你说六皇子陷害你,你有何证据?” “臣妾……臣妾……”静贵妃一时失言。 “来人,静贵妃谋害皇嗣,手段阴险毒辣,从今日起,贬为静嫔,幽禁浮若宫,面壁思过。自今日起,不许任何人探望,踏进浮若宫半步!”拓跋鈞始终还是留着静贵妃一命,尽管她所犯的罪行万死不足以平息怒火。只要静贵妃在后宫一日,便可掌握住李家。 “陛下……臣妾冤枉……” “来人,将静嫔送回浮若宫!”殿里的几位宫女上前,准备将地上的静嫔扶起。 “陛下!”皇后突然跪下,“难道您就这样放过诬陷毒害旭儿的凶手了吗?” 拓跋鈞将地上的皇后扶起,“这些年让你受委屈了,起来吧。若旭儿真有什么好歹,朕,定不轻饶她!” 皇后心中的委屈像是突然在这一刻爆发,泪如泉涌,缓缓站起,用锦帕擦拭着两颊的眼泪。 “这几个宫女,处死。其余人,都退下,朕累了。”疲惫不堪的拓跋鈞再一次深深的体会到,残忍背叛与权力的冷酷无情。 眼观自己身边,到底还有谁?是真正干净的,一尘不染的? 这世间再也没有同依人那般美好之人…… “陛下饶命啊……玉润只是被逼的……被逼的呀……”玉润哭哭啼啼,心有不甘。 而竹桃早已崩溃在地,她深知自己一个微不足道的小丫鬟,也无力改变些什么。只是她恨静贵妃,明明坏事做尽,却还能活着! 玉柔则是满眼担忧,因为她早已无惧自己的生死。就连这样谋害皇嗣的罪名,陛下也留了静贵妃一命,她是太子的生母,难保不会东山再起。若是静贵妃没死,那自己的家人岂不是有危险?! 孜鸢突然疾步从外面进来,在白陌染耳边说了几句什么。 “父皇,儿臣有要事禀报。”白陌染冷冷俯首道。 “朕今日不想再听,明日再禀奏。”拓跋鈞挥挥手,不看白陌染。 “可是,这件事与母妃有关。”白陌染淡淡道。 拓跋鈞眼眸里突然有了光,“你母妃?” 静贵妃魅人的眼眸里泛上一刀冰冷的光。 “是,儿臣查到当年的城南客栈的那场大火,并非意外,而是有人故意纵火。” 拓跋鈞放在膝盖上的拳头不由得捏紧,青筋暴起,“继续说下去。” “当年大火那日,静贵妃……静嫔身边的李嬷嬷,带着儿臣出宫寻母妃,儿臣赶到城南那家客栈之时,已经起火。当年母妃离宫,这件事鲜少有人知情,除了父皇,恐怕就只有大姑姑知道,就连儿臣也并未知情,但李嬷嬷又是从何得知母妃在宫外的地点?除非,当年知道此事的,还有浮若宫的人。” “六皇子,你这是污蔑!本宫根本不知情!本宫也是事后才知道,你母妃死于那场大火。”静贵妃厉声道,她心中无比畏惧,因为凭着她弟弟和李家的势力,就算是犯了天大的错,陛下也会留她一命,但唯独这件事,是陛下最介意之事,也是她无法掌控陛下情绪的事。 凡是有关白依人的事,对陛下来说,都是至关重要。 关于查清白依人之死这件事,他可以不顾一切。这么多年,他依然不依不饶的继续追查当年那场大火,不管查到的所有结果都指向一件事实,那就是,当年那场大火纯属意外。 但他不信,他不信他最爱的依人会被一把意外的火烧死。 终于,他听见了他想要的答案。 “静嫔,你可否还记得李嬷嬷?你的乳娘。”白陌染冷冷问静贵妃。 “自然记得,但李嬷嬷已经去世多年。” “她在当年那场大火之后的第二年,便死了。”白陌染顿了顿,“静嫔可知道她的死因是何?” “病死。” “病死?这宫里谁亲眼看见她病死?这些只不过是你对外宣称罢了!李嬷嬷并非病死,而是被毒死!” 静贵妃心底一颤,白陌染怎会知道?! 莫非?!他找到了李嬷嬷?! 不!不可能,李嬷嬷应该早就毒发身亡了,不可能还活着! “你胡说!李嬷嬷是本宫的乳娘,分明是病死的,可如今你却说她是中毒而亡,你有何证据?” “父皇,儿臣找到李嬷嬷的尸骨,还找到了李嬷嬷的儿子儿媳。经过验证尸骨,发现李嬷嬷确实为中毒而亡。” “这一切与当年大火有何关系?” “父皇,这李嬷嬷中的不是其他的毒,而是与大皇兄一样,乃是中了同一种的慢性毒。这分明是静嫔为了杀人灭口,故意对李嬷嬷下毒。” 拓跋鈞冷冷望着静贵妃,杀气腾腾,“当年那场大火,是不是你在背后指使?!” “噗通——”一声,静贵妃再次跪在地上,哭花的妆容愈发难看,“臣妾冤枉……臣妾没有……臣妾什么都不知道……” “父皇,李嬷嬷与大皇兄中同一种毒,或许只是巧合。”拓跋珣亦跪下,为静贵妃求情。 ------题外话------ 本文由潇湘书院首发! 欢迎为笙歌投票~ 征文票~ 评价票~ 月票~ 推荐票~ 票票票票…… 第五百一十四章 收拾静贵妃(六) “原来李嬷嬷是中毒了,臣妾见她越来越憔悴,以为她是生病了,便放她出宫,还乡养病。” “放她出宫?回乡养病?来人,将李嬷嬷的儿子媳妇带进来。” 随后,辰逸领着两位装扮十分朴素之人进来,面黄肌瘦,粗衣麻布,一看就是长期食不饱穿不暖之人,想来一定是家境贫穷。但李嬷嬷好歹是静贵妃娘娘的乳娘,她的后人,再怎么落魄,也不至于此。 俩人跪在地上行礼之后,不敢抬头,全身瑟瑟发抖,毕竟人生第一次进入皇宫,见如此多的大人物。 “李德,如实交代,当初你们李家是因何离开郾城?”白陌染冷冷问道。 “禀……禀陛下,九年前,某一日娘突然告诉草民,说她被人下毒谋害,命不久矣。她为了保护草民,暗中安排好一切,我们一家人在九年前的某一天,连夜逃出郾城,一路躲避追杀。从那之后,一直过着东躲西藏的日子。”李德低声道。 “是何人谋害她?”拓跋鈞继续追问。 “娘一直不敢说,直到她毒发身亡之前,才将这个秘密偷偷告诉草民。”李德额头早已冷汗直冒,眼中全是惧色。 “说。” “求……求陛下先饶过草民一家……草……草民才敢说……”李德像是鼓足了他这一生的勇气,结巴道。 “只要如实交待真相,朕定留你李家性命。” “谢……谢陛下……”李德额头的冷汗直冒,他都不敢用袖子擦。 “娘在临时前说,下毒谋害她的人,就是当今的静贵妃娘娘,一路追杀李家之人,也是静贵妃娘娘。”显然,李德并不认识静贵妃,他不知道静贵妃此刻就在大殿之内。 “放肆!是谁指使你诬陷本宫!简直是无稽之谈!李嬷嬷是本宫的乳娘,本宫怎会下毒谋害她?!”静贵妃魅人的眼眸冰冷狠厉中,带着一丝丝恐惧与不安。 “说,是不是六皇子故意指使你这样说的?!”静贵妃质问道。 地上跪着的李德夫妇被这一吼,吓得连头也不敢抬,宛如惊弓之鸟,缩成一团。 “你这毒妇!住口!”拓跋鈞不耐烦何处道。 “李德,你继续说,若有半句虚言,乃是欺君灭九族的大罪。”拓跋鈞的目光依旧落在跪地上的李德身上,冷声道。 “娘说,静贵妃娘娘为了除掉最得圣宠的梦贵妃,在得知梦贵妃娘娘出宫住城南客栈之时,指使娘暗中收买人,故意放火,一把火烧死梦贵妃娘娘。事后,静贵妃娘娘怕陛下查出此事,便命娘将当年知情之人全部斩草除根。” “陛下……陛下……臣妾没有……臣妾是冤枉的……” 拓跋鈞放在膝盖上的手越捏越紧,青筋暴起,再看跪在地上哭哭啼啼的静贵妃,只觉得厌恶至极。 “但娘她万万没想到,她身为静贵妃娘娘的乳娘,静贵妃娘娘竟然连她也要灭口。娘她的身体本就硬朗,但自从那场大火之后,身体便越来越虚弱。娘悄悄请信得过的御医帮忙诊断,御医告诉她,她乃是中毒所致。娘乞求那御医为她保密,不要声张此事。从那之后,娘警惕周围之人,最后发现,竟是静贵妃娘娘故意命人在她的食物中下毒。娘为了保护草民,依旧每日吃下有毒的东西,但却在暗中筹谋着逃跑的计划,最后,终于在九年前的某一夜,娘带着草民逃出郾城。” 拓跋鈞狠厉的双眸盯着跪在地上的静贵妃,手一挥,“与此事无关之人,退下。” “父皇……母妃一定是被冤枉的……他没有任何证据能证明他说的一切是真的……”拓跋珣不想退出勤政殿。 拓跋鈞的眼中闪过一缕杀意,刘公公知道陛下已经怒极,正在强忍住心中的怒火,赶紧开口劝慰道:“太子殿下,您先退下吧,难道还想抗旨不成?” 拓跋珣再望着陛下,“父皇……” “退下!”拓跋鈞将脸别过去,厉声道。 地上跪着的李德夫妇吓得全身一颤,蜷缩成一团。 侍卫将竹桃,玉柔押下去,两人望着跪在地上的静贵妃,皆是冷笑。这个毒妇今日定是在劫难逃了! 小丫缓缓起身,凝望着白陌染冰冷的表情,双眸在说着,“不管以后的路怎样,有我与你相伴。” 白陌染冰冷的眸子在看向小丫的那一刻,瞬间变得柔和,并且浅浅一笑。 小丫薄唇微扬,便转身退出勤政殿。 若非是白陌染提前谋划好一切,今日恐怕就要反遭诬陷,百口莫辩。 静贵妃寻找多年的李德夫妇,他白陌染偏偏就找到了;华玥国首富为白陌染打理郾城的产业;让人闻风丧胆的玧令;最厉害的无隐门遇见澜鸢便匆忙逃离;他身边高手如云;这白陌染的背后势力到底有多可怕? 不可估量…… 此刻,偌大的勤政殿里,只剩地上跪着的静贵妃,李德夫妇,还有站在一旁的白陌染,站在拓跋鈞身旁的刘公公,坐在龙椅之上的拓跋鈞。 “陛下……陛下……臣妾没有……臣妾怎敢放火烧梦妹妹……在宫中,臣妾同梦妹妹关系向来亲昵……这一切都是故意诬陷臣妾……”静贵妃爬上前,眼神诚恳,苦苦哀求道。 拓跋鈞从龙椅上站起来,缓缓走下台阶,“是你害死了朕的依人……” “臣妾没有……臣妾是被冤枉的……” “父皇,李嬷嬷为了保护李德夫妇,在死前留下一封血书,说明一切。”白陌染俯首冷冷道。 静贵妃听见“血书”二字,双眸一颤,宛若晴天霹雳,绝望蔓上心头。 “呈上来。”拓跋鈞冷冷道。 白陌染双手呈上,拓跋鈞缓缓打开信封,越看到最后,眼中的杀意愈发沸腾。 “不是……不是……”静贵妃不停摇头,泪眼汪汪,嘴中只喃呢着两个字。 “李德夫妇退下。” “是。草民告退。” 俩人刚退出勤政殿,殿门一关。 “陛——”静贵妃跪爬到拓跋鈞脚下,企图抱着拓跋鈞的脚,但话未说完,便立刻被拓跋鈞一脚踢飞。 ------题外话------ 本文由潇湘书院首发! 第五百一十五章 收拾静贵妃(七) 静贵妃狼狈地趴在冰冷而光滑的地板之上,头上的金步摇散落在地上,完美端庄的发髻也变得凌乱。 “你这毒妇!没想到,竟是你害死了朕的依人!你罪无可赦!将你千刀万剐,五马分尸亦不足以平息朕心头之恨!”拓跋鈞狠厉的眼眸盯着地上的静贵妃。 “陛下……”静贵妃捂住疼得欲裂的肚子,再次爬到拓跋鈞脚边,“陛下……臣妾没有……臣妾是被陷害的……您要相信臣妾呀……” “十年前那夜,儿臣亲眼看见母妃在大火中拼命挣扎,满身是火的她叫声凄惨,被火海吞没。”白陌染蹙眉回忆道。 拓跋鈞对着静贵妃又是狠狠一脚,“你自称与依人情同姐妹,为何要害她?” “臣妾没有……” “静嫔既然敢做,为何偏偏不敢承认?”白陌染冷冷问道。 “朕万万没想到,一向端庄贤良的静贵妃,朕的枕边之人,竟是谋害依人之人。朕竟然与你这毒妇同床共枕十余年!”拓跋鈞抓起静贵妃的脸,“亦守,太子生母不仁不德,速拟废太子诏书!朕要昭告天下,母不良,子不用!” “陛下……不要……”静贵妃紧张道。 “你弟弟还有些用处,朕便让你活着。朕要慢慢一点一点折磨你,朕要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陛下……陛下怎么处罚臣妾,臣妾毫无怨言,但请陛下不要迁怒于珣儿,珣儿是无辜的……珣儿什么都没有做错……” “毒妇!你告诉朕,朕的依人就要离开皇宫,去追寻她的自由,远离皇宫的尔虞我诈,你为何不放过她?她有什么错?朕的玧儿又有什么错?因为你的恶行,导致朕失去了此生最爱的人,导致朕与玧儿骨肉分离多年!” “臣妾……臣妾不知道她当年是想要远离后宫的纷争……臣妾嫉妒她得陛下独宠……臣妾知错了……臣妾知错了……求陛下不要废掉太子之位……”静贵妃最在乎的,还是拓跋珣的太子之位,只要珣儿还是太子一日,她便有机会再东山再起。 “你这毒妇,总算是承认了。”拓跋鈞放开她的脸,站起身子,俯首而立,“要想保住太子之位,除非,你劝李云霄交出一半兵权。” 他是一国之君,万事终究是三思而行,尽管他恨她入骨,但现在还不是杀她的时候。 “来人!将静嫔打入冷宫!” 静贵妃摊在地上,她今日输的惨烈。 往日风光无限,与皇后争奇斗艳的静贵妃,太子殿下的生母,地位尊崇至极。刚进入勤政殿时,陛下亲自赐座,而出殿,则是被两名太监拖着软瘫的身体,消失在众人的冷眼中。 这后宫之人,早已司空见惯。这后宫的争斗永无休止,起起伏伏乃是常态。 但静贵妃,得圣宠十余年,从未跌落。可如今六皇子一回来,她就失了圣恩,可见陛下对六皇子的宠爱,大于一切。 照这样下去,恐怕太子之位不保。 能看清局势的人,自然都思量着应该有意无意向六皇子靠拢。 小丫看见静贵妃被拖着出来,就知道一切都很顺利,白陌染此局胜了。 果然,没一会儿白陌染便出来了,俩人相视一笑,十分默契。 “原来你早就暗中谋划好一切,只等着这一日了,深藏不露啊。”小丫小声嘀咕道,声音不大不小,白陌染刚好能听见。 “关键还靠未来六王妃故意拖延时间,让李德夫妇敢在今日事情未结束前进宫。这难道就叫做默契?”白陌染毫不避讳,直接在宫中牵起了小丫的手。 而站在一旁的拓跋珣,看见俩人亲昵的举动,心中恨意泛滥,琥珀般的眼眸愈发冰冷。 他的母妃被打入冷宫,皆是拜拓跋玧所赐!而自己心爱的若雪,竟然被他牵在手里! 不知不觉,袖中的拳头越捏越紧。 “你手怎么如此冰凉?”白陌染微微蹙眉问道。 “我的手,向来如此。”小丫浅浅一笑。 “禀六皇子殿下,这是御医院派人送来的解毒汤药。”澜鸢将一碗药双手递上。 白陌染接过药碗,温度刚刚好。 小丫伸手想去拿药碗。 “我喂你。”白陌染端着药碗不放。 小丫瞅了瞅四周,人挺多的,“还是算了吧,我自己能动手。” “来,坐下,我喂你。”白陌染死活不肯,非拉着小丫坐在一旁的朱红色木栏边。 澜鸢与辰逸等人都自动散开,少爷这是不放过任何一个机会撒狗粮。 小丫无奈,只好在众人的目光中,一口一口喝着白陌染亲自喂下的汤药。 白陌染放下药碗,柔声问道:“怎么样?身子可有不适?” 小丫摇头,莞尔一笑,“这玉面竹的毒,不足为惧。” “不行,我还是不放心,让御医再来为你把把脉。”白陌染还是有些担忧。 “不用,你若是不放心,我自己就可以把脉。”小丫将纤细的手指放在自己的脉搏之上,凝神听脉。 “毒很快就能解了,一切无碍,你就不必担心了。”小丫笑道。 “想不想陪我去一个地方?” “自当奉陪。” “走。”白陌染拉着小丫的手。 没想到,白陌染带小丫来的地方,竟然是皇陵。墓碑上,刻着梦贵妃的名字。 白陌染在墓前跪下,叩首。 “母妃,今日虽没能让静贵妃偿命,但她已被贬入冷宫,死期将至。” 从未见白陌染如此严肃的语气说话,在小丫印象当中,白陌染从来都是一副玩世不恭的模样。 “母妃,今日,玧儿还带了您未来的儿媳来拜见您。”白陌染望向小丫,笑若春风。 小丫缓缓跪下,冰冷的手依然被白陌染握在手心。 “母妃,她是玧儿这辈子心中最重要的人,她叫锦小丫。” “所以,你之前在梦里一直念叨的名叫什么菲的女子,其实就是你的母妃?” “你个傻女人,还吃醋。”白陌染动手弹了小丫的额头,不过她能吃醋,自己也挺开心。 小丫捂着额头,一阵生疼,“疼呀。” “拜见沉月公主!”远处传来声音。 俩人回眸,一身素色长袍的沉月公主,端庄优雅,缓缓走来。冰冷的面具之下,一双冷漠淡然的眼眸不露一丝情绪。 ------题外话------ 小白白,肯定是宠妻狂魔~ 哈哈…… 第五百一十六章 破规矩 白陌染将小丫扶起来,俩人行礼。 沉月公主走近小丫身边,给人一种几乎要窒息的感觉,小丫甚至无法想象,那面具之后,是一张怎样冰冷的脸。 “静贵妃终于被贬入冷宫,玧儿,你做得很好。不过,这只是一个开始,静贵妃一日不死,你母妃便一日不得安息。” “那一日,不远了。”白陌染冷冷道。 沉月公主侧过脸,冷幽的眸子凝望着小丫,“佘若雪,听说你今日在勤政殿里,当着众人的面,让一名中毒而亡的宫女起死回生?” 小丫见着拓跋鈞,也从未如此紧张,但在这个带着面具的沉月公主面前,小丫却异常紧张,“回沉月公主,若雪当时也是被逼无奈。” “本宫知道,那位中毒的宫女乃是关键证人,若她死了,今日便没那么容易扳倒静贵妃。可是,你可知道?华玥国,是决不允许懂医术通毒理之人嫁入皇室!” 小丫与白陌染俩人惊如晴天霹雳。 “姑姑,怎么从未听说过此事?” “凡是选入皇宫之人,不管太监宫女都是要上查三代。若祖籍上有从医者,绝不能入宫,更何况是皇上,皇子的枕边之人。” “这是什么破规矩?!” “如此考虑,自然是担心有不轨之人,对皇上,皇子不利。” “这后宫之中,从来都是杀人不见血。要这破规矩有何用?!不如废之。” “玧儿,你若想废除一些不合理的规矩,那么你必须能站在一定的高度,让别人听你的。” 白陌染这才明白姑姑今日说这一番话的用意,要想保护好自己拥有的一切,就要得到更高的权利。 小丫忽然感觉喉哝一股血腥味涌来,捂住胸口,“噗——”乌黑色的血喷出。 “小丫!你怎么了?” “我……”话还未说完,便晕了过去。 白陌染连忙抱起小丫,冲上马车。 “少爷,这是怎么了?”辰逸不解问道,怎地好好的进去,就这般情景出来?这陵园之中,到底发生了何事? “速速回府!” “小丫……你不要吓我……”马车上,白陌染紧紧拥着昏迷中的小丫,心中后悔莫及。 恐怕,小丫体内的彼岸之毒再次被激发了。 空旷的陵园中,只剩下沉月公主一人,她再次望向梦贵妃的墓碑。 “本宫,要让玧儿坐上那至高无上的位置,要让他成为这天下的霸主。” “以后,你就享受这世上,最尊贵的女人的待遇,天下之人的叩拜。” “很快,害死你的静贵妃,便能来地下见你。不过,在她下去之前,本宫与她之间的帐,也应该好好清算一番!”沉月公主摸着自己冰冷的面具,冷幽的双眸愈发狠厉。 百晓庄。 大白落在后院的石桌之上,拍打着翅膀,像是在催促着陆百晓。 正在毒仙房间为毒仙喂药的陆百晓听见的动静,赶紧放下手中的药碗,离开屋子。 毒仙听见脚步声走远,这才试探性睁开眼睛,捂嘴偷笑。哎呦喂,能这样一直被师兄悉心照料着,这滋味不要太爽! 虽说自己已经活了六十年,但在师兄面前,自己仍然是十八岁少女,永远长不大,永远也不想长大。 很快,陆百晓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毒仙赶紧闭上眼睛,继续装昏迷。 “小师妹,我那乖徒儿果然出事了,体内的彼岸之毒再次毒发。我必须亲自去一趟,师兄暂时先将你放在山下的青禾村里,由她们照料你。” 别呀!师兄,小师妹我也需要你照顾!毒仙在心中疯狂呼唤。 几乎是最快的速度,陆百晓回房收拾所需的物件,便疾步离开了百晓庄。 毒仙这才坐起来,垂头丧气,喃喃自语道:“我竟然还企图能在你心中占一席之地。果然,你那宝贝徒弟一出事儿,谁也得靠边站!” 我在你心中,终究还是比不过你那宝贝徒弟。 尽管,你我相识近五十几年,还不如她,与你相识仅六年时间…… 果然,情只有深浅,并无长短区分。 皇宫,夜半三更。 李云霄扮成太监的模样,混进皇宫,轻轻地推开了冷宫的门。 冷宫里,只有一盏昏黄的油灯,微弱的光仿佛就要被黑暗吞没一般,渺小无助。连散发出来的光,都是冰冷的,丝毫没有温度的。 “姐姐受苦了!”李云霄跪在地上,看着静贵妃冷静的坐在一张铺满灰尘的椅子上,不露声色。 “云霄,起来吧。”她的声音嘶哑,许是今日在勤政殿哭得太久,才会如此。 在冷宫里的这半日,她冷静下来,想了很多。 她在后宫呼风唤雨多年,也有一定根基,在陛下面前故意柔弱,哭哭啼啼,但在无人之处,她依旧是太子的生母,李将军的姐姐,她必须刚毅。 “大皇子没有死,今日也并没有毒发,这些只不过是大皇子串通他们演的一场戏。他们早就发现竹桃下毒,策反竹桃,就是为了等今日给我的致命一击。”她虽在冷宫,但依然可以得知冷宫之外的消息。 “姐姐接下来打算如何?” “只要太子不倒,本宫依旧是太子生母,东升再起指日可待。” “姐姐且放心,云霄自然倾尽全力支持太子殿下。” “可是……陛下虽是忌惮咱们李家,但白依人在他心中的地位无人可及,本宫要想复位,恐怕这辈子是不可能。除非太子登基之后……昨日,陛下动了废太子的心思……” “太子殿下并无过错,岂是说废能废?” “你务必告诉太子,让他以后务必小心行事,千万不能再行差踏错半分。” “是。” “另外,你表面上主动交出一半兵权。” 李云霄不解,“姐姐这是为何?陛下不敢动姐姐,不就是因为咱们李家的势力吗?怎么现在反而主动交还一半兵权?” “权利是把双刃利,它能保护咱们李家,亦能伤害咱们李家。陛下多疑,虽是看在李家的面上,饶本宫一命,但李家的兵权着实让陛下不放心,难保他不会继续动废太子的心思,甚至像当初拔掉佘家一样,将咱们李家连根拔起。” ------题外话------ 笙歌解释一下, 小丫绝对不是因为听说不能嫁给小白白就气得吐血, 绝对不是…… 第五百一十七章 梦魇之中 李云霄浓密紧蹙,姐姐说得不无道理,“可若是真的交出一半兵权,李家还怎么保护姐姐?” “只要太子之位保住,姐姐这条命保住,咱们只需要等。” “可……” “明面上交出兵权,但实际权力你仍然要握在手中,懂吗?” 李云霄恍然大悟,“姐姐高明。” “咱们李家现在是生死存亡之际,切不可再让拓跋玧找到丁点错处。”静贵妃叮嘱道。 “是,云霄谨记姐姐教诲。” “走吧,以后无需再冒险入宫,李家不倒,本宫便无性命之忧。” “是,姐姐保重。”李云霄拜别,离开阴森恐怖的冷宫。 静贵妃垂眸看着微微跳动的火苗,红唇微扬,沉住气,本宫定会东山再起。 佘府。 一群御医跪在地上,颤抖着全身,不敢抬首。 “你们一个个平日自称医术无人能及!怎么连她因何昏迷都诊断不出?!” “废物!一群废物!” 很远,便能听见小丫房外的骂声。 辰逸靠在门外的朱红色柱子边,抱着手中的剑摇头叹气。 “禀……禀六皇子殿下,或许她只是吃下解毒的汤药,身体一时适应不了,出现的反应。”一位御医大着胆子低声说道。 “为何到现在还昏迷不醒?!” “或许……或许只是她身体正在适应解毒药……” “那为何她吐出的血是乌黑色的?这分明是中毒的迹象!” “可……微臣们都为佘小姐诊断,她脉象并无中毒迹象……” “是啊!佘姑娘并未中毒。”另一位御医附和道。 “况且……” “况且什么?!吞吞吐吐,你倒是说啊?”白陌染不耐烦道。 “况且佘姑娘本就精通毒理,若是她自己中毒,她自己岂会不知?” “她如今昏迷不醒,你告诉本王她如何为自己把脉诊断?”白陌染眼中蔑然道。 “这……”御医哑口无言。 “滚!都给本王滚!”白陌染铁青着脸怒道。 “是……是……” “微臣告退……” “微臣告退……” 只见一群御医连滚带爬滚出小丫的房间,房间这才安静下来。 白陌染牵着小丫的手,依旧是如此冰凉,“傻女人,你别吓我,如果你没事,就快醒来。” 只见昏迷中的她,淡眉紧蹙,像是在做一个噩梦。 “叮铃铃……” “叮铃铃……” 熟悉的铜铃声在耳边响起,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周围一片黑暗,小丫顺着熟悉的铜铃声走去,眼前渐渐出现一个山洞。 这个山洞石壁挂满铜铃,小丫细看,那铜铃竟与自己在奈何城捡到的铜铃一摸一样。忽然,山洞吹来一阵冷风,她只觉得全身冰冷,风从背后吹来,小丫回头,青丝被肆意缭乱。 一道刺眼的光,小丫用手挡住那道强烈的光。 光消失之后,眼前出现一个石床,床边铺满绿色的藤蔓,而上面,躺着一个约十岁的小女孩。 小丫走近看,那女孩紧闭双眼,脸上长满红疹子,但小丫却她觉得似曾相识。那唇,那眉,那小挺的鼻子…… 究竟在哪里见过,小丫努力回想,但却想不起来。 这里是哪儿? 这个小女孩儿是谁? 白陌染瞧见小丫的眉头紧蹙,微微冒着冷汗,便轻轻用手将小丫的眉心抚平,柔声道:“傻女人,你的人生里不是就没有出现过‘怕’字吗?等你醒来,我一定要问问你,到底是梦见什么了?让你怕成这样。” “不用怕,有我在。”白陌染说着这句话,也觉得嘲讽,因为他此刻什么也做不了,只能陪在她身边,看着她痛苦。 如果可以,他情愿这些痛苦自己承受,也不愿让她半分不悦。 “少爷,太子在府外求见。”澜鸢进屋低声道。 “让他滚。”白陌染冷冷道。 “是。”澜鸢退出房间。 昨夜绵绵细雨,窗外杏花瓣零落一滴,青草上结集着晶莹剔透的水珠,像是不慎洒落的珍珠,在初春的朝霞下,闪闪发光。 “少爷,您多少吃点吧。”澜鸢劝慰道。 “是呀,少爷,你已经一天一夜未吃东西了,这样下去,您身子也拖垮了。未来少夫人若是醒了,看你如此憔悴的模样,定然心疼内疚。”孜鸢也附和道。 “没胃口,端下去。” 澜鸢与孜鸢相视一眼,叹气摇头,又将原封不动的早点撤下去。 “少爷,负责城外十里亭施粥棚的王大人有事禀报。” “让他进府,在屋外候着。” “是。” 王大人进入佘府,左顾右盼,心中颇有疑虑。这找寻六皇子,居然直接进佘府。 看来,百姓传言,六皇子极为宠爱天下第一美人,所传非虚。 窗外的雨滴滴答答,春日的雨,一下就是将近半旬。杏花皆已凋零,嫩绿色的新叶儿爬满枝头。 “少爷,医仙到了。”孜鸢激动道。 “总算来了!”白陌染站起来,却不小心摸到自己脸上的胡渣,在他面前,不能丢脸。 “澜鸢,速去为本少爷打水,本少爷要洗脸。” “是。”澜鸢与孜鸢互相眨眼,便离开房间。 没一会儿,澜鸢与孜鸢将洗漱用具端来,顺便还端来一些糕点。 “少爷,据说久未进食,气色看起来极为不好。孜鸢故意为你端了些糕点,还有一碗乳鸽汤,喝了气色会变得红润饱满。” “端下去吧,本少爷没心情吃。”白陌染冷冷道。 “是。”孜鸢无奈,低声应道。 待白陌染洗漱之后,澜鸢与孜鸢突然一齐跪在地上,叩首道:“少爷恕罪。” 白陌染望着地上俩人,再看向门外,根本就没有陆百晓的身影,便立刻明白过来,澜鸢与孜鸢为何跪在地上。 “胆子越来越肥了,竟敢骗本少爷!” “少爷要打要罚,澜鸢甘愿,绝无怨言。”澜鸢眼神坚定。 “孜鸢也是,不想少爷再这样下去了。” “你们……”白陌染不知该说什么,毕竟这两丫头也是一心为自己。 “少爷,医仙来了!”辰逸进来激动道。 “你又来了!一个两个三个的,现在都敢欺瞒本少爷了,看来本少爷最近是太过纵容你们了!”白陌染铁青着脸,怒道。 “不是,少爷,医仙真的来了!”辰逸解释道。 “还敢撒谎!你!你!你!你们,自去领罚!” “怎么,白陌染,你吃了炸药?”陆百晓的声音出现在门外,依旧是那身淡粉色的纱衣,妩媚妖娆。 ------题外话------ 温馨提示:铜铃划重点,要考。 本文由潇湘书院首发! 第五百一十八章 失忆成谜 “你总算来了,平日里嘴上说着最疼你这宝贝徒弟,关键时刻,也没见你多紧张。青禾村赶到郾城,依你的速度,十日应是足够,你整整迟了三日。”白陌染没好气道。 “本医仙是听说我那乖徒儿出事了,连夜赶路,若不是她,本医仙早就赶到了。”这时才发现,医仙身后还跟着一个身穿黑色路肩裹裙的十八岁少女。 “都怪我,身子没好全,在赶路的途中拖累了师兄。”毒仙道。 医仙已经直接进入房中,坐在床侧,纤细的手指搭在小丫的手腕之上,凝神听脉。 片刻之后,将手放进被子里。 “怎么样了?”白陌染紧张问道。 “并未中毒。”医仙淡淡回答几个字,却让白陌染狠狠松了一口气。 但医仙的表情依旧凝重,眉宇之间,全是担忧。 “怎么了?可有不妥?她为何一直昏迷不醒?” “她陷入梦魇之中,无法自拔,或许与她失忆之事有关。” “对了,师父当初炼制的彼岸之毒,并没有让人失去记忆的药效。”毒仙解释道。 “也就是说,小丫并不是因为中了彼岸之毒,才失忆,她的失忆与其他事有关。” “可以这么理解。”陆百晓淡淡道,望着昏迷中的小丫,若有所思。 “那么,她什么时候才会醒来?”白陌染都知道,遭受过曾经认为最亲最信任之人的背叛,身败名裂,这一切的一切都不是一般人能承受得起,更何况是曾经未经世事的佘若雪,被保护和宠爱,不知人心险恶的佘家嫡女。 她想逃避,想忘记这一切也是理所应当的,这是本能。 “梦醒了,她就会醒。” 未央湖边的亭子里,冷风里夹杂这细雨,湖面本应呈现蔚蓝色,却倒影着铅灰色的天空,显得阴沉压抑。 一粉一白的长袍,在风中飞舞,在阴雨绵绵的天气里,显得格外刺眼。 “当初不应该瞒着她,否则她不会喝下那杯有毒的茶。”白陌染冷冷道,“不过幸而无碍。” “这次算是侥幸,没有激发她体内的彼岸之毒,但之后会不会突然毒发,一切未知。” “你的意思是说,从这次之后,她随时可能会毒发。” “对,没有任何征兆。” “等她醒来,便告诉她。” “告诉她也好,依着她的性子,若是知道自己随时可能毒发,必然不想拖累你。说不定就会选择离开你,跟着本医仙回百晓庄,过神仙一般隐居生活。” “你怎知她和本王在一起,就是拖累?” 陆百晓望着白陌染的侧脸,眼神中亦是坚定。 “她只有跟我在一起,才是最好的选择。她若毒发,我随时可以治疗,而你呢?你只能眼睁睁看着她毒发,却束手无策。”陆百晓冷冷道。 白陌染沉默不语,任由着冷风刮过双颊。 “她醒来之后,告诉她真相,我尊重她的选择。”白陌染双手不由得握紧,其实说这话时,他自己心里也没底。 毕竟,小丫与陆百晓之间的关系,确实让自己嫉妒得发狂,在他们面前,自己恍若外人。 他很害怕,害怕小丫其实自己心里并不清楚,自己究竟喜欢的是谁…… “这次既然来了,顺道将你的内力恢复了,本医仙不想欠你任何人情。” 白陌染让澜鸢领着俩人,去了偏院。 “一会儿若是未来少夫人醒了,一定第一时间来报。”白陌染吩咐道。 “是,少爷。”澜鸢答道。 “辰逸,你守在门外,不得让任何人入内。”白陌染想起上次陆百晓在不毛城为自己施针,正巧被小丫撞见的尴尬场景,现在想起来都浑身不自在。 “放心吧,我那乖徒儿这次还在昏迷之中,不会再撞见我们了。” 陆百晓刚一说完这句话,便觉得哪里不对,但又说不出哪里不对。 “是,少爷。”辰逸不由得暗戳戳吞了一口口水,这两人背着未来少夫人进屋干啥?还不能让别人撞见? 脑海中已然浮想联翩…… 当然,想的不是少爷与医仙之间发生点什么,他的脑海里,出现的是自己与寂如风的画面…… “放心吧,少爷,有辰逸在外面守着,定然不让他们发现你们之间的秘密。” “嗯。”白陌染漫不经心答道。 “嗯?” “辰逸说错了,少爷和医仙之间,根本没有任何秘密,只是在里面聊天,聊天而已。对!只是在里面聊天!”辰逸一本正经道。 “聊天,我跟他有什么好聊的?!”白陌染在辰逸头上狠狠一敲,“好好守在外面,若是这一次再有人闯进来,本少爷扒了你的皮。” “是,少爷,辰逸保证,连一只苍蝇都休想飞进来。” 白陌染这才与医仙进屋,俩人将门一关,辰逸便竖起耳朵听着房里的动静。 “衣服快脱了。”医仙催促道。 “你着什么急?”少爷不耐烦的声音道。 辰逸捂嘴偷笑,没想到少爷男女通吃呀!小样儿,医仙平日里一本正经,没想到如此心急,一上来就叫人家脱衣服,啧啧啧…… 果真是人不可貌相。 小丫的梦里,金色的黄昏。 此刻她正躺在一张床上,周围围满了脸上画着奇异脸谱的人。他们围着自己不停的转,不停的转,转得自己头昏眼花。嘴里不知在喃呢着什么听不懂的语言,似歌非歌,似语非语。更像是……更像是一种深奥的经文…… 画面一闪,那是一个阴冷的庭院,庭院里的女人,面目狰狞地盯着她,似乎要将她撕碎。她不停的敲门,口中哭喊着什么,而身后的一群衣衫褴褛,头发凌乱的女人越来越近。她心中无比恐惧…… 忽然一道光出现,是一名头上戴着金步摇的绝美的女子,温柔和蔼的笑容,走上前来将小丫抱起。小丫只见那金色的步摇在阳光下,烨烨生辉。 “不怕,有娘亲在,娘亲保护你。” 有娘亲在……娘亲? 娘亲怎么长得不一样? “你是谁?你不是我的娘亲?”小丫说出了话,但却被自己的声音吓了一跳,自己说话竟然如孩童一般稚嫩。 小丫低头看着梦境中的自己,猛然下了一跳,自己竟然变成了一个小女孩儿! ------题外话------ 今天有重要的事,所以提前更啦! 哈哈…… 小可耐们,温馨提示, 前方高能! 第五百一十九章 越描越黑 “我是……我是你的娘亲。” “不!我娘亲不是长你这样的,我见过!” “我是。” “你不是!” “我是。” “你不是!不是!不是——” “未来少夫人!你怎么了?!”耳边是孜鸢熟悉的声音。 孜鸢? 孜鸢在叫我? 我在哪儿? 这里的一切都太过诡异。 莫非?我在做梦? 对!我这是在做梦! 小丫猛然睁开眼,深吸一口气。 “未来少夫人,你终于醒了!”孜鸢一脸惊喜的表情。 “太可怕了,我刚才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小丫捂着胸口唏嘘道。 “是挺长的,您这个梦,做了快半个月了!”孜鸢答道。 “半个月?我睡了这么久?”小丫这才依稀回想起来,自己当时在梦贵妃的陵墓前口吐鲜血,晕了过去。 “你不知道,你昏迷这半个月,少爷是守在你床前,寸步不离,神不守舍,心力交瘁,废寝忘食……” “行了,我知道你的意思了,所以他现在在哪儿?”孜鸢的成语功底,嘶,一言难尽。 “他现在应该在……”孜鸢只知道少爷跟着医仙出去了,具体去哪儿,她也不知道。也真是的,少爷辛辛苦苦在床前守了大半个月,未来少夫人却偏偏在他不在的时候醒过来,这…… “您醒了,太好了!少爷此刻正在偏院,澜鸢这就去告诉少爷。”澜鸢刚才从偏院回来,激动道。 “他在偏院?”估计是累着了,回房休息。 “嗯,刚去。” “你不必去通报,我这就过去。” “哦~”澜鸢一脸心领神会的样子,“我知道了,未来少夫人这是想给咱少爷一个惊喜。” “啃啃……走吧,前面领路。”小丫笑道。 “好勒。”澜鸢屁颠屁颠在前面领着路,要是少爷知道小丫醒了,定然高兴坏了。 一进偏院,辰逸先是看见澜鸢,随后便看见活生生的小丫,惊喜道:“您——” 话还没说出口,便被澜鸢捂住了嘴巴,“呜呜呜……” 小丫将手指比在嘴唇中间,示意他安静,辰逸这才变成静音。 “我要给他一个惊喜。”小丫张口却并未发出声音。 辰逸先是点头,随后想起了什么,便疯狂的摇头,但嘴巴被澜鸢捂住,他只能用力挣扎,又不能真的动武。 小丫笑靥如花,用力推开白陌染的房门。 “不要——”辰逸终于挣脱澜鸢的手,杀猪一般惨叫。 是的,辰逸已经意识到自己悲催的命运,接下来,他会被少爷抽筋剥皮,此刻的他,已经是生无可恋…… “完了!一切都完了!” 澜鸢这才意识到辰逸的异常,“怎么了?” “准备替我收尸吧,记得给我选个好点的位置。” 澜鸢这才望向小丫,只见小丫愣在门口,没进房门。 小丫推开房门的那一瞬间,陆百晓条件反射一般将被子一把抓起,盖在白陌染满身是针的背上。 “啊——”白陌染享受万针刺身的惨叫声,只不过刚好被辰逸杀猪一般的叫声掩盖住。 小丫满脸的笑容逐渐在脸上石化,愣在门口,“你们……” “你醒了?!”白陌染惊喜道。 “你怎么醒了?!”陆百晓惊讶道。 但两人很快意识到小丫的神情不对。 “不是——” 陆百晓刚想解释什么,一紧张,脚底一滑,扑倒在白陌染身上,但依然隐约可见,白陌染赤裸的上身。 “啊——”白陌染瞳孔放大,“陆百晓,你故意的吧!” 小丫使劲摇头,不敢相信面前这一幕是真的。回忆总是惊人的相似…… “乖徒儿,不是你看到的这样!你听为师给你解释!”陆百晓也是十分懊恼,怎的偏偏这么巧,又被撞见了。 白陌染意识到小丫再次误会,顾不得身上的疼痛,连忙解释道:“不是!小丫,不是你想的那样!” “你们竟然趁着我昏迷之际,背着我……”小丫指着俩人。 “没有……真的不是你想的那样,你听我给你解释……”白陌染的经脉又被堵住,无法动弹。 “你们如果是真心的,就应该告诉我,我是会支持你们的,可你们为什么偏偏要骗我?” “我的乖徒儿,你真的误会了!” “不用解释了,我都懂。” “不是——” 辰逸奔上前来,跪在地上,“少爷,都怪辰逸,您让辰逸守在门口,不准任何人进来打扰。但辰逸无用,还是没拦住,少爷您要抽筋剥皮,辰逸绝无怨言。” 辰逸这一番解释,让白陌染和陆百晓的脸更绿了。 澜鸢向来沉稳,心思灵巧,便猜出了房里发生何事,便也就没上去去凑热闹。毕竟,这一来或许屋子里有自己不该看到的画面,二来,少爷一定正在气头上,少在他面前晃悠为妙。 “辰逸,你立刻,马上,消失在本少爷面前!”白陌染如果能动,此刻一定是扶额,满脸绝望。 辰逸这一番言辞,无疑是火上浇油。 “是!”辰逸起身,准备消失。 “噗嗤——”小丫突然笑出了声。 这让三人忽然莫名其妙,面面相觑。 “呵呵,我逗你们呢!你们这是瞒着我在干嘛?为何小白白身上插满了针?”小丫笑问。 与上一次不一样的是,小丫看见了白陌染满身的银针,她料想师父一定是在为小白白施针,便想故意逗一逗俩人。 三人瞬间松了一口气。 当然,此刻最开心的,当属辰逸,他应该不必被抽筋剥皮。太好了!如获新生! “白陌染之前在奈何城,为了救我们所有人,服用了丹药,导致内力受损,差点武功尽失。为师正在为他施针,打通经脉,助他恢复内力。”陆百晓解释道。 既然已经被撞见,便没什么好隐瞒的了。 “武功尽失?”小丫不敢置信的望着趴在床上的白陌染,一个武功曾经如此高强之人,突然武功尽失,心中会有多大的落差。武功和内力对于他来说,应该比他的命更重要。 他竟然牺牲至此,还一直瞒着自己,不让自己感到愧疚。 “他的内力能恢复吗?”小丫担忧问道。 那样发自内心的担忧神情,让陆百晓一愣,随即道:“继续施针,很快便能好。” “这就好,还是师父厉害。”小丫赶紧拍马屁道。 “那是自然。”自恋狂一般的师父瞬间上线。 ------题外话------ 哈哈,你有没有笑? 笑了记得为笙歌加油投票呀~ 么啊~ (* ̄3)(e ̄*) 第五百二十章 白醋坛打翻 白陌染心中醋意泛滥,一脸不悦。小丫居然当着他的面夸别人男人厉害?! “那我就不打扰你们了,你们继续。”小丫退出房间,将门关好。 “难怪,当初他偷偷潜入皇宫,离开之时,我总觉得哪里怪怪的。现在才想明白,那怪异之处就是,他竟然是手扶在辰逸和寂如风的肩膀上,才飞起来。”小丫喃喃自语道。 “所以,咱少爷为了你,差点武功尽失,丢掉性命,你可千万不能负他。”辰逸道。 小丫嘴角轻扬,负他?疼他都还来不及。 他是我这辈子,唯一想相依相守一辈子的人。 师父的马屁要拍,最重要的是,能治好小白白的内力。 勤政殿。 顾捷单膝跪在地上,俯首禀报:“禀陛下,昨夜有名公公悄悄混进冷宫,进去没多久后便离开。” 拓跋鈞依旧盯着奏折,面不改色,冷冷道:“退下吧。” “是。” 而拓跋鈞手中拿着的奏折,正是李云霄上奏的,请求交出一半兵权的奏折。 春雨绵绵之后的晴天,重新唤醒春意,花红柳绿,暖风拂面。百花争艳,姹紫千红。 这几日朝堂最热闹的话题,无非是围绕着李将军交出一半兵权,李家权势逐渐衰退。 心思浅显之人,只以为是静贵妃娘娘被贬入冷宫,李家从此没了依靠,陛下借此机会削弱李家势力。 朝堂之中,大有心思玲珑之人,这些人往深处想,便能猜出,这李将军主动交出兵权,实则是为了保住李家。 白陌染像往常一般,下朝之后,直接来到佘府。 “拜见六皇子殿下。”丫鬟连忙跪下。 “起来吧。大小姐此刻在哪儿?”白陌染笑问。 “大小姐此刻在厨房。”丫鬟低头低声道。 “厨房?”白陌染勾唇一笑,她不会是亲自下厨为我做好吃的吧?今日是什么日子?想想便觉得欣喜若狂。 “是。”丫鬟话音未落,白陌染便消失无影。 白陌染三步作两步,飞奔到厨房之外,厨房有一个很大的窗户,白陌染看见小丫正在将锅里的面挑起,放入碗中。热气腾腾的面香,已经伴随着一股暖风,飘在白陌染的鼻尖。 “啊,好香!”白陌染闭上眼睛,闻着面香,感叹道。 小丫抓起菜墩子上的青葱,撒在面上,笑容满面的端着面,走出厨房。 厨房外不远处有一棵桃树,桃树下有一张白玉石桌。 白陌染见小丫将面端出来,正想迎上去,发现小丫端着面,直接朝桃树下走去。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美人相伴,共品佳肴。甚好!”白陌染笑着跟上去。 “师父,这是您最爱吃的青葱小面,徒儿亲手为你做的。”小丫将手中的面,放在一袭粉色长袍的陆百晓面前。 “师父?”白陌染这才看见,刚刚被桃树挡住的位置,陆百晓正坐在那儿。 笑容满溢的脸上,瞬间冷了下来。白陌染愣在原地,远远观望。脚下,再也无法迈出一步。 桃花树下,陆百晓拿过筷子,鼻子一动,先闻上一闻,“嗯,乖徒儿做的面,依旧如此美味,为师我可是馋了许久。” “这里的青葱不是自己种的,少了点家乡的味道,不过将就凑合。”小丫笑道。 “还记得为师最爱的青葱,为师这些年没白疼你。”陆百晓放下筷子,用手帕擦拭着嘴角的油渍,“没你做饭的日子,为师我可清瘦了不少。” “一句话的时间,干掉一碗面。师父吃面的速度渐长啊!再说了,瘦一点不好吗?师父不是常说减肥,这下如愿了。”小丫唏嘘道,师父吃面的速度,不是盖的。 白陌染不想再看下去,便悄悄转身离开。但脑海里,是挥之不去的画面,耳边不停的重复着“青葱不是自己种的,少了点家乡的味道……还记得为师最爱青葱……” 所以,她是觉得这里没有家的味道?百晓庄才是你的家? 你心里一直记挂着你的师父,你知道他的喜好,你们朝夕相处六年,这些年,你经常做好吃的给他吃…… “可怜为师我难得再吃一回你亲手做的面。”陆百晓忽然想起了什么,“不对啊,这次怎么没下毒?” 小丫一脸谄媚的笑,“师父这么厉害,徒儿我怎么敢下毒呢?再说了,就算下毒,师父不也是不动声色的就解毒了,徒儿还是有些自知之明的。” 实则,小丫心里想的是,先将马屁拍好,快些为小白白打通经脉,让小白白尽快恢复内力。至于下毒嘛,以后有的是机会…… “啧啧啧……这不太像你的做事风格啊?事出反常必有妖,说吧,心里憋着什么主意呢?不会是为了白陌染吧?” 小丫赶紧上前捶背,谄媚笑道:“师父英明啊!这徒儿心里憋着什么,您一眼便看透,徒儿真是什么都瞒不了你。” “白陌染的内力恐怕没那么容易恢复。本以为这次为他施针,便会逐渐恢复,但如今看来,不知是哪里出现问题,他的内力竟然丝毫没有恢复。” “徒儿知道,这世上,就没有能难道师父的奇难杂症,这点小问题,自然是不在话下。” “啃,这句话在理。”师父的自恋劲儿又上来了。 “师父,徒儿能不能再求您一件事儿?” “什么事儿?” “大皇子中了一种慢性毒,如今危在旦夕,命悬一线,师父你妙手回春,堂堂医仙,定然有法子能救他。”小丫见白陌染提起大皇子,便面色担忧,便猜测大皇子的情况不妙。 “他没救了。”我这傻徒儿,还是操心操心自己体内的毒吧。 “为什么?师父不愿?” “他的身体,为师早已看过,已经没救了。” “你看过了?什么时候?” “你不知道的时候。” “你跟白陌染关系啥时候变得这么好了?他竟然请得动你?”亏我今日还主动献殷勤,搞半天是自作多情,瞎操心。人家俩人背地里好着呢! “我们?我们能有啥关系?”陆百晓冷冷道,提到白陌染他便心里不自在,但心里毕竟亏欠白陌染,所以便去看了看大皇子。 “你确定?”小丫满脸不相信。 ------题外话------ 这两章有点甜,甜,甜…… 第五百二十一章 陪着她的小白白,守卫这大好河山 “你这是什么表情?为师对他没兴趣。”陆百晓赶紧解释道。 “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 “乖徒儿,你如今大仇已报,佘家也已经沉冤得雪。人心险恶,皇室之中更是尔虞我诈,勾心斗角。你不如跟为师回百晓庄吧,咱们师徒俩继续过不问世事的闲云野鹤生活,偶尔云游四海,悬壶济世,潇洒于天地之间,如何?”陆百晓试探问道。 小丫眉头深锁,沉思片刻,“如今华玥国灾祸连连,百姓流离失所,加上朝局不稳,周围列国虎视眈眈。国若不国,家以为家?想必师父也不愿以后云游四海之时,看到的不是青山绿水,而是横尸遍野,血流成河。” “有些事情,大局已定,岂是你一人能阻止?仅一人之力,什么也改变不了,该来的始终会来。” “若在能出力之时选择冷眼旁观,我会唾弃我自己。就算仅是一人的微薄之力,那也是一份力量。”小丫无比笃定,她要陪着她的小白白,守卫这大好河山。 陆百晓望着此刻的小丫,她清澈灵洁的双眸里,绽放着零碎的光。 这一刻,他心里已经明了,就算白陌染告诉她,她如今身子的状况,她的答案依旧不会改变。 白陌染冷着脸出了府,回了六王府。 守门的侍卫见着六皇子的神情,猜想小两口一定是闹什么别扭了,要不然,怎的六皇子一脸欢喜的进府,很快便冷着脸出了府? 若是平日里,撵都撵不走。 “澜鸢,你家少爷今日还没下朝吗?”小丫坐在未央湖边的亭子里,望着进府的方向。 “少爷早就下朝了。”澜鸢一脸无辜的回答道。 “早就下朝了?”往日这个时辰,应该早就出现在府里了,怎的今天迟迟还不来?小丫心里琢磨着。 “是啊,未来少夫人没见着少爷?听府里丫鬟说,他来过一趟。” “来过一趟?什么时候?” “就往日下朝的点儿,听说来没多久就离开了,脸色还不怎么好。”澜鸢望着一脸不知所以的小丫,府里都在传少爷与未来少夫人闹别扭了,现在看来,未来少夫人并不知道少爷来过府里。那少爷为何会冷着脸离开? “来过就走了,脸色还不怎么好?”小丫满脸疑惑,“往日下朝的点儿……” “嗯,听门口侍卫说,少爷是一脸高兴进府,冷着脸出了府,还以为是你俩闹别扭了。” “闹别扭?” 那个点自己应该正在厨房,他莫不是看见自己亲手为师父做青葱面条,然后生气了吧?小丫心想。 应该不至于吧? “澜鸢,走,去六王府。虽就在隔壁,但自己竟然一次都未曾去过。” “好勒。” 出了佘府,向前面走几步,就是六王府。门口侍卫见小丫来了,赶紧将门打开,并未阻拦。 咱家小白白的眼光向来不错,连府上挑选的守门侍卫都那么机灵。小丫心想。 小丫笑着从正门进入,澜鸢在前面带着路。这六王府,她应该比自己熟悉。 这个六王府给小丫的感觉,有些不一样。按理说,皇子的府邸,虽不似拓跋珣府邸那般奢华,但总归不能太朴素,可白陌染的府邸,偏偏就如此朴素。 但小丫又觉得,依着白陌染的性子,他的府邸就应该是这样,低调内敛,朴素而不乏雅致。那庭院里的湘妃竹显得相宜得章,竹边几颗灰黑色的磐石,再后面就是一个小池子,里面三两只红色的鲤鱼,时而跃起,灵动生气。 “未来少夫人,你是不是很喜欢风铃?”澜鸢故作神秘,笑问。 “你怎么知道?” 澜鸢笑而不答。 “叮铃铃……” “叮铃铃……” 一阵清脆的声音在远处响起。 澜鸢领着,沿着朱红色的回廊,走到拐弯处,眼前出现一大片蔻蝶花。花开似蝶,翩然挥翅,藤蔓交织,将院里的木架子包围缠绕,密密麻麻,只见淡紫色的花紧紧相簇拥,似相依偎的恋人,难分难舍。 春风拂过,头上挂满的琉璃风铃叮当响,像在欢悦的高歌。 鼻尖飘浮过蔻蝶花甜甜的香味,像极了恋爱的味道。 “好美。”小丫笑靥如花。 “少爷就知道你一定会喜欢,特地命人设计的,准备在三月初五那日,亲自带你过来观赏。”澜鸢悄声道,“嘘……千万不能让少爷知道,这一切是澜鸢告诉您的。” “你呀,故意告诉我的吧?就像当初告诉我他生辰一样。” “未来少夫人您果然心细如泥,什么都瞒不过您。”澜鸢笑道。 “不过,这些东西,换那个女子看了,都必然心生欢喜。这主意谁给他出的?” “九公主殿下。”澜鸢止步,“未来少夫人,前面就是少爷的书房。” 小丫再望了一眼头顶的风铃,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走近书房,大门敞开。辰逸靠在门外的朱红色柱子上,见小丫来了刚想开口,小丫将手指放在唇中间,示意他别出声。 辰逸立马心领神会,这次,少爷应该没干什么见不得的事。 见到小丫手里提着的东西,辰逸立马两眼放光,目不转睛盯着那东西,差点没流口水。 跨过门槛,只见白陌染正低头望着书案上的东西发愣,陷入深思,并未察觉到书房来人。 小丫蹑手蹑脚走到书案前,白陌染居然还没发现。 到底在看什么呢?这么全神贯注?小丫心想着。 “在看什么呢?” 白陌染一听是小丫的声音,恍然抬眸,在那一瞬间,小丫在他的眼眸中抓捕到惊慌失措。什么东西能让白陌染惊慌失措,小丫更是好奇了。 再去望白陌染刚才凝望的东西,却自己白陌染迅速将它收拢。 “你怎么来了?”白陌染将收好的画藏在身后。 “你看什么呢?如此入神?”小丫笑问。 “没……没什么。” “小白白,你居然结巴了!有史以来,第一次啊!” “你怎么来了?” 想转移话题?这招用在本姑娘面前不管用,“你手里拿的什么?给我看看。” “不行,不能给你看。” “不能给我看,不会是——”小丫已经开始浮想联翩。他手里明显是拿的一副画儿,但是又不能给我看,莫非?是画里面的内容我不能看?我不能看的内容……咳咳咳…… ------题外话------ 小丫的脑洞大开,哈哈…… 本文由潇湘书院首发! 第五百二十二章 终难开口 “不用看,我已经知道画里画的是什么了。”小丫一脸有戏的望着白陌染,胸有成竹道。 “你知道了?”白陌染有点懵。 “嗯,你不用遮遮掩掩的,我都可以理解。没关系,需要而已。” 小丫越说,白陌染越懵。傻女人,你知道什么?!好像不是那么回事。 “咳咳……那个,今日你下朝过去,去过佘府?”小丫将手中提的东西放下。 白陌染这才想起今日看到的那一幕,还有听见她说过的那些话,心底有些不悦,但并未表露出来,只冷冷道:“嗯。” “可你为何招呼都不打一声,就走了?” 我为何招呼不打就走?我嫉妒,我吃醋不行?白陌染心底吼道。 “见你正忙,便没打扰。”虽然白陌染故作镇定,但空气中依然散发着一股浓烈的酸味。 小丫这才猜到白陌染的心思,看来必须哄哄他。 我应该怎么哄他呢? 如果我说:师父今日吵着想吃我亲自做的面条,想着他要为你治伤,我才勉为其难的进了厨房。这不知道你下朝回来,也顺道给你做了一碗? 不行,不行!这样岂不是让他觉得自己为他做面条只是顺便,显得没诚意。不好,不好。 小丫灵机一动,“算着你要下朝的时间,猜想你回来一定饿了,我便亲自去厨房,为你准备面条。谁知,师父见了,也非吵闹着要吃,我这才勉为其难的给他做了一碗。” 将面条端出来,香味扑鼻而来。 “听说你回府了,我做好了便立马给你亲自送过来。来,快趁热吃。”小丫一边笑着说,一边用余光瞄着白陌染的脸色。 没想到他的双眸果然柔和了许多,便将筷子递在他手里,“快吃,一会儿凉了,就不好吃了。” 白陌染瞅了瞅桌上的面,像小孩子一般撒娇问道:“怎么这上面没放青葱?” 小丫先是一愣,敢情他连关于青葱的话都听见了,机智答道:“你不是不爱吃青葱吗?我特地没放。” “我现在爱吃,这里的青葱,有家乡的味道。” 白陌染年少时,一定极难哄。 不过,幸亏小丫早有准备,“下次给你加上,虽然没放葱,不过,我加了别的东西,你不妨看看。” “别的东西?”白陌染这才动筷子,在碗里翻来覆去,果然,将一块心形的煎蛋翻了出来,“这是……” “啃,这,是本姑娘的真心。”小丫一本正经笑道。 “是不是吃了它,你的心就只属于我一人?”白陌染此刻像极了一个小孩儿。 “嗯。”小丫哄着他,“你再不吃,我的真心就凉了。” 白陌染勾唇一笑,将煎蛋放入口中,一口吃下,眼中才有了满意的笑。 小丫心底得意,亏得我机智,白陌染总算哄好了。 很快,白陌染便将一碗面吃光,连汤汁儿都没剩。 白陌染将书桌上刚才她看得画拿起,“这个,送给你。” “你?把这个画儿?送个我?”这次换小丫一脸懵逼,白陌染将他私藏的那啥图送给我,这是在向我暗示什么吗? 白陌染一脸笃定,“嗯,你回去再打开看。” “我肯定是回去再打开看。”这个时候当着你的面打开看,确实怪尴尬的,小丫接过画儿,拿在手上。 白陌染牵起小丫另一只手,来到交织攀爬的蔻蝶花下,琉璃风铃“叮当”脆响。 “喜欢这里吗?”白陌染仰望着头顶的风铃,柔声问道。 “很美,很少有女孩子不喜欢。”小丫莞尔一笑。 “六王府,有一个更大的药房,里面放满了我命人从各地搜罗来的珍贵药材。” 小丫当然明白这个药房,一定是小白白亲自为自己准备的。 “嗯。”但小丫不明白他为何突然提起这个。 “小丫,我之前隐瞒了你一件事,但现在必须告诉你。”白陌染双手搂着小丫薄弱的肩膀,突然严肃道。 “什么事儿?你突然变得这么严肃?”小丫也紧张起来。 “就是——” “等等……你让我猜一猜。”小丫打断道,“你不会是要告诉我,你已经有夫人了,然后还有孩子了?” “不是。” “那你是想告诉我,陛下不同意咱们俩的婚事?因为我会医术,精通毒理。” “也不是。” “那是什么?” “是关于你的。” “我的?”小丫一脸疑惑,“关于我的身世?我不会是你失散多年的亲妹妹吧?” “不是,你脑子里想的是什么?”白陌染用手弹小丫的额头。 “想的是你呀。”小丫捂住额头偷笑,恋爱中的女人都是傻子。我的智商早已掉落一地,不,是掉地上都找不着。 “傻女人。”白陌染一脸宠溺。 他刚才鼓足了勇气,准备告诉她真相,但是看见此刻那样天真烂漫的她,他终究不忍开口。 “所以,你想告诉我什么?”小丫眨巴着双眸笑问。 “我……”白陌染迟疑了,那些话被咔在喉哝里,难以开口。 小丫清澈灵洁的双眸盯着白陌染,洗耳恭听。 “我害怕失去你。”白陌染索性将小丫紧紧搂入怀中,“答应我,这辈子都不许离开我。” 在春日柔和的阳光沐浴下,蔻蝶花香甜的香味飘在鼻尖,夹杂着白陌染青丝上的淡淡清香,感受着白陌染“噗通噗通”的心跳声,耳边萦绕着“叮当”响的风铃声。 小丫闭上双眼,笑靥如花。 她认为,此刻,是这世间对她最善意的时刻。 “好……” 白陌染终究还是没说出口,是什么原因让他无法开口?是不想她脸上的笑容消失?还是自己对这份感情没信心,害怕小丫得知真相跟着陆百晓离开,从而永远失去小丫? 他不得而知。 “以后,不许自作主张,以身试毒。”白陌染霸道道。 “可是……” “别人怎么逼你都不行,你是我的。” “好好好……都听你的。”小丫红唇微扬,笑答。 小丫回到佘府之后,立刻关上房门,悄悄打开白陌染给她的那副画。 心里那个激动…… 画一点一点的展开,小丫的心跳越来越快。 看见她的头了,那是一个背影。小丫吞了一口口水,激动无比。 ------题外话------ 猜,画里画的是什么? 本文由潇湘书院首发! 第五百二十三章 病娇大皇子 看见她的头了,那是一个背影。小丫吞了一口口水,激动无比。 青丝缭绕的站在窗边,窗外白雪皑皑,发尾打了一个蓝色的蝴蝶结,窗外似乎还有风吹进来。 这一看就是一位绝世美女,可是怎么是背影? 小丫再往下展开,只见画中女子窈窕身材,纤细的腰,披着一件淡蓝色的披肩。 看到最后,小丫大失所望,这怎么还穿着衣服的? 不过……这地方怎么看着似乎有些眼熟。 这不是百晓庄里,自己的房间吗?窗外是万丈深渊,白陌染爬过的万丈深渊。 所以……这画中的女子,是自己。 “笔线细腻,虽是背影,但依然能看出画中女子在寒风中独立的孤独与凄凉。”没想到,白陌染的眼里,自己是这样的。 不过,那个时候,自己确实是最悲伤绝望的,大仇未报,家族冤屈未洗,就这样濒临死亡。眼里所看到的,是千山暮雪。 “把我画得挺美的。”小丫笑着将画收好。 大皇子府。 皇后,九公主,白陌染,小丫,无数御医,围着病榻上的拓跋旭。 “怎么样?”皇后担忧问道。 御医不停摇头,退了出去。 “母后,儿臣的身子,儿臣自己心里有数。虽然有六弟的帮助,没吃下剩余的毒药,但这一年来,毒性早已侵入五脏六腑,现在的日子,都是儿臣捡来的,母后不必担忧。”大皇子惨白的嘴唇微微裂开,似乎用尽全身力气,才说了那么多话。 “是母后没用,母后没用保护好你。”皇后已然红了眼眶。 “都怪那个毒妇,大哥哥被她害成这样,父皇居然还留她一命!”九公主忿忿不平道。 “生在皇家,总归是无法避免这些尔虞我诈。只可惜,如今华玥国国力日渐衰弱,百姓民不聊生,儿臣想为国效力,也无可奈何了。”拓跋旭惨淡一笑,眼中尽是不甘。 “六弟,你自小与常人不同,虽从小离开皇宫,但你一回来,就将那毒妇扳倒,你才是华玥国的希望。” “如今她只是被打进冷宫,李家未倒,拓跋珣还坐在太子之位,她随时可能东山再起。” “那毒妇在后宫横行多年,手上沾满鲜血无数,所犯罪行罄竹难书,定然不能再让她死灰复燃。”皇后冷冷道。 “母后,儿臣有些话,想单独跟六弟聊聊。”大皇子勉强挤出一个笑容,轻声道。 “好。”皇后这才依依不舍离去。 九公主刚想说什么,大皇子便开了口,“小九,你也出去。” 九公主嘟了嘟嘴,不情愿道:“是。” 小丫见皇后,九公主都离开房间,便也跟着离开。 “佘若雪,你留下。”大皇子虚弱喊道。 “大皇子殿下认识若雪?”小丫问道。 “天下第一美人,本王自然认识。”拓跋珣的诞辰宴上,一舞倾城,名动天下,怎能不知? “六年了,你一点没变,仿佛出落得更美了。”大皇子称赞道,“六弟不会介意大哥这样夸赞若雪吧?” “自然不介意。”白陌染淡淡道。 “听说你们就要定亲了,大哥这身子骨,恐怕难亲眼看着你们定亲。不过,礼物一早准备好了。” 小丫看着眼前面色惨白如鬼魅的男子,心里说不出的滋味。看他的五官轮廓,猜想中毒之前,他一定是位风姿卓越的皇子。他眼里的笑容,给人一种纯粹的美,不染一尘。 “六弟,大哥有一件事要求你。” 曾经,在后宫中,白陌染与拓跋旭,九公主关系最为要好。 虽然当初梦贵妃和六皇子独得拓跋鈞恩宠,相传陛下最终会将皇位传给六皇子,但拓跋旭并没有因为这些闲言碎语,便故意针对六皇子,反而与之交好。 他最年长,岂会不知这些话里的意思?但他从不去挣,更不会使什么阴谋诡计,始终坚守初心。 但身在皇室,就算不去招惹是非,不去挣抢,却还是无法避免那些血腥的,无情的争夺。最终沦为牺牲品,别人的垫脚石。 “母后,小九,我会照顾好。”白陌染早就猜出拓跋旭的心思。 拓跋旭淡然一笑,“知我者,六弟也。” “佘若雪,你眼光很好。六弟比那拓跋珣,好了不止千倍万倍。” “是吗?”小丫淡然一笑,以前的佘若雪,眼光确实不行。也不知道是何缘故,身边除了爹爹和娘亲对自己真心以外,所结交的,所要嫁的,都是豺狼虎豹! “当然。”拓跋旭笑道。 九公主离开大皇子府之后,便气势汹汹的去了冷宫。 “哐——”一脚踢开冷宫的大门。 “给本公主将大门关上!”九公主走进冷宫。狠狠道。 “是。”宫女们赶紧将冷宫大门关上。 “毒妇,你出来!”九公主大声嚷嚷道。 静贵妃在冷宫里,淡定从容的整理好发髻,服饰,缓缓走出宫殿。 “贱人,见到本公主还不跪下行礼。”九公主见她这副矫揉造作的模样,愈发气愤。 你如今活生生的站在这儿,而最好的大哥哥却被你害得这么惨! “本宫依旧是太子殿下的生母,为何要跪你?”静贵妃趾高气扬道。 “还当自己是那个横行后宫的静贵妃呢?!你的梦也该醒了吧!”九公主眼放寒光,咬牙切齿道。 “哼,这是无法改变的事实。”静贵妃得意一笑,依旧端着静贵妃的架子。 “看你还在做梦,本公主便让你清醒清醒!”九公主拿起一早让宫女准备的金刺鞭,狠狠地朝着静贵妃的身上挥去。 “啪——”正好落在静贵妃的手臂之上。 “啊——”静贵妃一声惨叫,捂住手臂。手臂上的衣服立刻被撕烂,里面雪白的肌肤瞬间皮开肉绽,镶着金刺的鞭子立马被鲜血染红。 “你……你竟敢用鞭子抽本宫?!你活得不耐烦了!” “不敢抽你?!本公主今日不把你打的体无完肤,本公主的名字倒过来写!”手中一挥,又是一鞭。 “啪——”静贵妃连忙躲闪,鞭子打在地上,溅起尘土飞扬。 “你不要命了,竟敢在宫中对本宫滥用私刑!”静贵妃惊呼道。 “你害死那么多无辜之人,竟然还安然无恙的活在这冷宫之中,本公主这是替天行道,何错之有?!” ------题外话------ 大皇子,似一朵一闪即逝的烟花…… 第五百二十四章 九公主大闹冷宫 “来人,给本公主将她摁住!” “本宫看你们谁敢?!”静贵妃狠狠道,就算是被关进冷宫,依然气势凌然。 那群宫女看见静贵妃凶狠的表情,便退缩在一边,不敢上前。 “今日谁敢退缩,本公主连她一起打!” 那群宫女这才下定决心般,一拥而上,摁住静贵妃。 “你们这群贱婢,本宫若有朝一日离开这个鬼地方,本宫定要将你们碎尸万段!”静贵妃挣扎着在地上上咒骂着。 九公主咬牙挥鞭,几乎是用尽全身力气,“啪——”狠狠打在静贵妃背上。 “啊——” “将她给本公主摁好了,若是她再挣扎,本公主这鞭子指不定会落偏!” “是!”众人异口同声,更大力气摁住静贵妃,让静贵妃动弹不得。 “贱婢,放开本宫!你们放开!”静贵妃用力嘶吼,白净的脸被摁进尘灰里,灰头土脸。 “很好!本公主回去之后,重重有赏!” 又是狠狠一挥,“啪——”一声,响彻整个冷宫。 “这三鞭,是为了大哥哥打的,这些年他所受的冤屈!所受的折磨!打你三鞭,算是便宜你了!” “啪——”一鞭狠狠落在背上。 “啊——”又是一声惨叫。 “这三鞭,是为了六哥哥和梦贵妃娘娘打的,梦贵妃因你葬身火海,六哥哥也险些丧命,你让六哥哥从小丧母,让他这些年流落在边境,吃尽苦头!” “啪——”又是三鞭。 “本宫有朝一日出去,定要抽你的筋,拨你的皮!”静贵妃声音已经沙哑,嘶吼不出,连说话的气势都弱了几分。 “想出去?!你痴心妄想,做梦去吧!本公主从今日开始,要每日都有来折磨你,一日三餐后,就来冷宫找你练练手,锻炼锻炼身子!强身建体!”九公主冷冷道。 “你敢?!” “你且看看,本公主到底敢不敢!”手上的鞭子再是一挥,狠狠落下。 “本宫是太子的生母,他若知道,定不能轻饶了你!” “有你这样的生母,简直是可耻!二哥哥若不是有你这样一位蛇蝎心肠的母亲,也不至于郁郁寡欢这么多年!当初他与佘若雪两情相悦,你偏偏要棒打鸳鸯,拆散他们!” “佘若雪……那个贱人就是个灾星,当初在太子府,搅得太子府不得安宁!她就是个妖女!” 九公主一愣,“你说什么?佘若雪何时住进过太子府?” 静贵妃这才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迅速转移话题,“哼,听说她要跟六皇子定亲了,她不过就是一双别人穿烂了的破鞋,六皇子竟然还当她是个宝!” “什么破鞋?!本公主不许你这样污蔑她!”手上鞭子狠狠一挥,静贵妃背上的衣服早已烂成碎片,血肉模糊,摁住她的宫女们脸上,身上全溅满了鲜红的血。 “她就是破鞋!早在六年前大婚当日,便被千人骑万人枕,成了没人要的破鞋,烂鞋!” “你胡说!你胡说!”九公主有些激动,手上的鞭子更加大了力度。 “啊——”静贵妃一声惨叫之后,晕了过去。 “九公主殿下,她已经晕过去了。”一位宫女担忧道。 “九公主殿下,不能再打了,她后背的白骨都出来了。” “用水将她泼醒,本公主要问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佘若雪怎么可能被人玷污?!她可是天下第一美人,是世上最好的六哥哥的心意之人。 他们是郎才女貌,天作之合。 “啪——”一盆冷水打在静贵妃的脸上。 静贵妃只觉得全身冰冷,双眼乍然睁开,后背一阵又一阵撕裂的疼痛。 “你刚才说的佘若雪六年前怎么了?你给本公主说清楚!” 静贵妃看着九公主着急万分的样子,很是得意,冷冷一笑,“佘若雪,早在六年前被人玷污了,悲痛欲绝,跳崖自尽。不信,你去问问她曾经的好姐妹,杨芙,她亲眼所见。” “杨芙,那个佘若雪身边的小跟班?” “哼,就是她的小跟班,将她害得如此惨。你说,这样一个破鞋,怎么配得上你的六哥哥呢?” “我不信,你是故意这样说的,你想报复六哥哥,报复佘若雪,你见不得他们好。” “本宫说了,你可以去问杨芙,她如今还活着,被幽禁在太子府的绯云阁。”静贵妃看着九公主半信半疑的眼神,颇有几分得意。 “本公主一定将此事查清楚,若是你敢骗本公主,本公主再慢慢收拾你!” “来人,她毕竟是太子殿下的生母,这伤口如此严重,万一感染就不好了。去拿些盐来,给本公主仔细着抹在她伤口上,给她消毒!” “是。”一旁的宫女答道。 “你敢!你敢!”静贵妃瞬间变了脸。 九公主望着她冷冷一笑,“你猜对了,本公主就是敢。” “拓跋玲珑!本宫今日所受的痛苦,来日定要你加倍奉还!你且等着!”静贵妃的咒骂声越来越远,九公主大摇大摆的走出冷宫。 临了,在门口回眸,“声音竟然还如此中气十足,这盐撒得不够,再多加点儿!” “是。”宫女抓起一把白花花的盐,用力摁在静贵妃的背上。 “啊……” “拓跋玲珑,你不得好死……” “……” 勤政殿。 顾捷刚退出大殿。 “亦守,你说小九的性格像谁?”拓跋鈞放下手中的奏章,淡淡笑道。 “回陛下,九公主殿下性格自然是像您。”刘公公佝偻着腰,谄媚笑道。 “是与朕年轻时的性子,如出一辙。吩咐下去,今日冷宫之事若是谁传了出去,诛九族。” “是。” “只是可惜……”拓跋鈞再次望着手中的奏章,“兹夷国已经递来请求和亲的帖子,朕,身边就这么一个贴心的公主,朕舍不得。” 刘公公不敢再接话,只得静静听着。他深知,此事,他不该议论。 佘府。 陆百晓正在为赤身裸体的白陌染施针,打通经脉。 快狠准的插入白陌染的背上,毫不留情。 白陌染也只是忍着,沉默不语。 “你还没告诉她真相?”陆百晓冷冷问道。 “要说你去说。”白陌染试过很多次,终究是难开口。 ------题外话------ 小九的性子,笙歌喜欢。 第五百二十五章 定亲宴前夕 “依我看,你是根本没打算告诉她。怎么,你担心你一旦说出口,她会跟着本医仙回百晓庄?”陆百晓心里早就知道答案,这一次,他那乖徒儿不会再同之前那般,选择一走了之。 白陌染沉默不语,他心里确实没底。 这份感情里,自己总是在追着她跑,以她的喜为喜,以她的忧而忧。自己在她心中的分量,他真的拿不准。 陆百晓仿佛看透了白陌染的心思,“明日就是你二人的定亲宴,你再不说,恐怕以后更难开口了。” “其实,这样也挺好。总之,我没法儿告诉她真相。”他不忍心看见她脸上的笑容从此消失。 “所以,你决定继续瞒着她?” 白陌染依旧沉默不语。 陆百晓无奈苦笑,当初在百晓庄为何不告诉小丫她身中奇毒?理由跟现在一样,只是希望她过得简单一点,快乐一点,永远不要去沾染这尘世间的纷争。 只可惜,总是事与愿违。 或许,这就是命运,她注定此生命运坎坷。 一番谈话之后,谁也不愿意告诉小丫真相,都是出于爱她的名义。 雪吟居,三楼厢房。 夜箐离将煮沸的水舀进茶杯,烟雾缭绕,茶香四溢。 端起一杯,放在夜景天面前,淡淡问道:“二哥此番约妹妹出来有何要事?” “上次你去佘府,出来的时候,似乎脸色不怎么好。”夜景天冷冷道。 夜箐离眼中闪过一丝惊异,“二哥派人监视妹妹?” 夜景天将茶端起,浅茗一口,面色从容道:“我哪有心思监视你?” “既然二哥不是监视妹妹,那就是关心佘府之人。” “你与天下第一美人有怨?” “是有些旧怨。”夜箐离眼中一闪而过的寒光。 “听说她要与华玥国六皇子定亲了,照目前华玥国的局势来看,这位失而复得的六皇子已经严重威胁到太子的储君之位。你这太子妃有何打算?” “哼,她想嫁给六皇子,休想。” “这么说,妹妹已经有计划了?”夜景天薄唇微扬。 “明日的定亲宴,如此重要的日子,是该好好热闹热闹。我定要送她一份大礼,给她一个惊喜才行。”夜箐离冷幽的双眸微微上扬。 当初自己听从母后的话,来到华玥国郾城之后,住进佘府,丞相与丞相夫人对自己呵护备至,关怀深切。她甚至觉得,这两人对自己热情过了头。 那段时间,她有一种从未有过的感觉,被人捧在手心当做至宝的幸福感。 他们对自己越好,自己就越羡慕嫉妒从小到大一直被他们捧在手心的佘若雪,为什么她就可以轻而易举的拥有这世上最好的一切?而自己,从小被当做灾星,一生下来母后就被贬入冷宫,在冷宫中过着生不如死的生活。 明明贵为一国公主,却连卑贱的宫女都不如。 她一直不明白她的父皇为何那么憎恨她,她有时候就觉得,自己被生下来,活在这世上就是一个错误,她也憎恨自己。 原来,她承受的这一切,都是佘若雪该承受的!而自己,本应该是佘府最尊贵的嫡女,被爹爹疼,娘亲爱,捧在手心成为至宝。佘若雪当初拥有的一切,都应该是她的! 在得知真相之前,她虽恨佘若雪,但心底总归还有最后一丝内疚。 但在后来得知真相过后,她没有因为之前对她做的那些事再有一点点内疚,反而觉得理所应当。她甚至庆幸,庆幸自己在无意中,替自己报了仇! 就是佘若雪,霸占了本该属于她的一切,却让自己承受了她应该承受的痛苦! 她恨她! 她恨所有人,恨这些人知道真相却偏偏不告诉她。她恨她的母后,明明知道这一切真相,却自私的让自己替她女儿承受这一切。她恨她的亲生父母,宁愿自戕,也不愿告诉她真相,让自己承受这弑父弑母的痛苦! 从始至终,她一直本蒙在鼓里,像傻子一样,一步一步犯下大错。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就是佘若雪! 以前只是因为立场不同,她要置她于死地,而如今,是因为恨,深入骨髓的恨…… 最好是让她承受一遍自己这些年所遭遇的痛苦,慢慢的折磨她,让她生不如死,最后再以最残忍的方式杀掉她。 夜箐离离开之后,墨扬进入房间。 “三爷,您这是何意?” “佘若雪身边高手如云,连无隐门的高手都无可奈何,时间过去如此之久,竟然还没找到机会将她带回北辰国。” “这跟明日的定亲宴有何关系?” “关系大了。按照华玥国的规矩,定亲之后,便是正式有了身份。” “所以,三爷这才打算搅乱明天的定亲宴,让这亲定不成,她一日未定亲,便一日没有正式的身份。就算到时候咱们掳走她,也不会僵化两国关系。” 夜景天笑而不答。 “所以,墨扬就说,怎的三爷今日有兴致请五公主品茶。原来是想借刀杀人。” “既然能有人免费出力,又何须自己亲自出手?”夜景天端起茶杯,惬意的浅茗一口。 “三爷高明。” 佘府。 “未来少夫人,您看这件如何?淡粉色苏河锦缎绣朵朵桃花点缀,上勾勒豆蔻暗纹,象征着春日里情窦初开的少女。明日定亲宴,穿这件最适宜。”孜鸢提着手里的衣服激动道。 “我看粉色显得不够庄重,还是我挑的这件好。豆绿色的代表春意盎然,更衬得未来少夫人您肤白若雪,生机勃勃。”澜鸢也笑道。 “还生机勃勃,感情你是去种树呢?还是去踏青呢?我认为,这件粉色再适合不过了。”孜鸢翻了一个白眼,噘嘴道。 “豆绿色。” “淡粉色。” “豆绿色。” “绿色有什么好?这定亲宴怎么能穿绿色,姐姐,亏你想得出来。” “说得好像有点道理,这定亲宴上穿绿色,是有那么一丢丢不得体,但也绝不能穿这件粉色,显得太不庄重。明日咱未来少夫人可是要入宫赴宴,自然应该以得体为先。” 小丫趴在一边,静静的看着手中的书。 这俩丫头为了自己明日定亲宴上要穿的衣服,争执了整整半日。 漫不经心的翻过一页,瞄了一眼俩人,无奈摇头。 ------题外话------ 本文由潇湘书院首发! 第五百二十六章 棋子 “未来少夫人,您说穿哪件好?”孜鸢问道。 “都好。”简洁明了两个字。 “明日就是您与少爷的定亲宴,未来少夫人您能上点心不?” 小丫莞尔一笑,“不知道的,还以为明日是你们的定亲宴。不就是个平常的定亲宴吗?何至于紧张成这样?” “未来少夫人,这怎么能是平常的定亲宴呢?这定亲宴上规矩可多着呢!若是稍有不慎,出现一点儿差错,都会影响俩人的成亲之后的幸福。而且这定亲宴,每个女子这一辈子仅此一次,怎能不重视?”孜鸢口无遮拦道。 “孜鸢。”澜鸢赶紧使眼色,真是哪壶不提提哪壶。 孜鸢一脸不知所以然的样子,疑惑望着自家姐姐,难道自己又说错话了? 小丫见澜鸢神色紧张,嫣然一笑,“这平常家的女儿,一辈子只有一次定亲宴,可偏偏不巧,我都穿过两次嫁衣了。这不,还没把自己嫁出去。” “那是意外。”孜鸢低声道。这才明白过来,自己哪句话说错了。 “所以呀,我都嫁过两次的人了,区区一个定亲宴,自然能轻松应对过去。你们俩呀,就别操心了。”小丫放下手中的书,莞尔一笑,十分淡然。 “若雪!”婉月的声音出现在门外。 小丫侧过脸,正瞧见婉月飞奔而来,后面还跟着碧霜。 “你慢着点儿,都快当娘的人了,怎的还如此大大咧咧?”小丫一脸宠溺道。 “没事儿,我整日呆在府里,都快闷死了,阿玦不让我出府,说是怕出门磕着碰着。这不,明日你定亲宴,他才许我出府来找你。”婉月拉着小丫的手滔滔不绝道。 “你呀,三句话不离你的阿玦。”碧霜笑道。 碧霜如今是佘府的管家,偌大的佘府,竟然也被她打理的井井有条。下面的丫鬟侍卫们,也是对她服服帖帖。 这倒是令小丫刮目相看,有时候她甚至觉得,当初在苏河城苏府,她身为张仪莹院儿里一个不得宠的丫鬟,平时沉默寡言,但说话总能一语中的,万事心中自有衡量。 如今才看明白,她这分明是在故意藏拙。 碧霜,似乎从不愿意提起有关自己的事,自己的亲人,自己的过去。但她既然不愿意说,小丫也不必问。 每个人,都应该有自己的秘密,作为朋友,更应该尊重彼此的秘密。 “你的好阿玦今日怎么没同你一起来?”小丫笑若春风。 “他铺子里正好有事,将我送至门口才离去。” 金玦对她,一如既往的呵护备至,体贴入微,但她至今都还不知道,她自己现在就是古宝斋的老板娘。 婉月瞧见澜鸢与孜鸢手里拿着的衣服,好奇问道:“你们这是在挑选明日定亲宴上的服饰吗?” “正好,婉月姑娘,你来看看,孜鸢手里的这件淡粉色的长裙如何?”孜鸢笑道。 婉月望着那件苏河锦缎的长裙,细细思量,“粉色好,更显得若雪明艳动人。” 碧霜淡淡一笑,“你们呀,都别选了。听说,六皇子殿下已经专门命人,请了咱们华玥国最好的裁缝,定制好明日若雪要穿的裙子了,晚一点就会送过来。” “少爷定制了裙子?我们怎么不知道?” “这事儿啊,六皇子殿下特地命人不许声张。”碧霜故作神秘道。 “那你又是怎么知道的?”孜鸢不解道。 小丫清澈灵洁的双眸微微颤动,“还能有谁?” “一定是辰逸那大嘴巴。”澜鸢笑道。 碧霜笑而不答,明显是默认了。 “你与六皇子殿下,总算要修成正果了。”婉月笑道。 小丫莞尔一笑。 是呀,明日过后,自己就是准六王妃了。 太子府,华轩阁。 “太子殿下此刻在哪儿?”夜箐离冷冷问道。 “回公主,殿下此刻还在忆雪居的亭子里饮酒。” “自己的母妃都被人关进冷宫,还有心思颓废饮酒。算他那舅舅有点头脑,知道交出兵权,保全李家,否则,下一步,就是废太子。”夜箐离冷冷道。 “也不知那佘若雪到底有什么好?将这些男人迷得神魂颠倒。”说着,夜箐离走出华轩阁。 “公主这是打算去哪儿?忆雪居吗?”先儿跟上,问道。 “去忆雪居做什么?劝他振作?自己不想爬起来,谁劝也没用。” “那公主这是打算去哪儿?” “自然是去绯云阁,会一会那个被佘若雪伤得遍体鳞伤的杨良娣。”这枚棋子,总算该发挥她的作用了。 冷幽的双眸泛过一捋寒光。 “如今杨良娣的身子已经恢复了,只是还有些神志不清,当初受的刺激太大了。” “本宫要的,是她能像正常人一般,开口说话即可。”薄唇微扬,明日的好戏,有她才精彩。 佘府。 繁星满空,一抹残月独挂夜空,少许微风。 小丫手里提着白陌染命人定制的长裙,是一件淡蓝色褶皱纱衣,银丝勾画点缀,质地轻盈柔软,灵动唯美。 “未来少夫人,一切已经安排妥当。”孜鸢来到房里,兴奋道。却无意间瞧见桌上摆着的蓝色纱衣,“哇!好美的衣服。” “这面料是什么面料,竟然如此丝滑柔软!” “这个,应该是天蚕丝。” “少爷的眼光,果然是最好的,未来少夫人您若是明日穿了这件衣服参加定亲宴,一定艳压群芳。”孜鸢一想,觉得自己这句话说得不对,连忙改口道:“不对,咱们未来的少夫人,就算不用刻意打扮,也一定是最美的。” “你呀,愈发嘴贫。” 路过蔻蝶花架子下,来到白陌染房门前,青珂正从屋里走出来,满脸沉重。 白陌染站在窗边,望着远处繁星,微微蹙眉。 “在想什么呢?”小丫轻声问道。 白陌染这才侧过脸,眉头舒展开来,分明是不想让自己看出他的忧虑,温柔道:“你怎么来了?” “带你去外面散散心。”小丫最近总觉得白陌染眉宇之间有忧色,或许,功力尽失的他,并不快乐。 但他是因为自己,而丧失了全身内力。 ------题外话------ 本文由潇湘书院首发! 第五百二十七章 笙歌的故事 “去哪儿?” “去了不就知道了?”小丫一把拉起白陌染的手,朝着府外走。 “你这是打算带我去哪儿?”白陌染一路上问不停。 “到了。”俩人来到摘星塔下。 白陌染望着高耸入云的摘星塔,“你带我来这儿做什么?” “我要你,带我去那儿。”小丫指着塔顶。 白陌染戏谑一笑,“锦小丫,你故意的吧?知道我内力尽失,还让我带你去那儿。” “嗯,我就是故意的。”小丫理直气壮道。 “我现在做不到。” “你做得到。”小丫笃定道。 “为什么突然带我来这里?” 注视着白陌染璨若星辰的双眸,认真道:“小白白,你为了我,内力尽失,一定很不习惯。但我要告诉你,你在我心中,不管有没有内力,你仍然是最厉害的,永远是最厉害的。” 白陌染有些惊讶的望着小丫,“那你觉得是你师父比较厉害,还是我比较厉害?” 这是什么问题?小丫心里一愣。 几乎是马上,她脱口而出,“这还用问,肯定的你呀。” 见白陌染唇角微扬,小丫才松了一口气,还好自己的迟疑没让他发现。 但让小丫万万没想到的是,白陌染居然会问出这样的问题。 照小丫对他自恋程度的了解,白陌染一定觉得自己是世上最厉害的,没有之一。于是,顺着他的心思回答。 “带我去塔顶,好不好?”小丫眨巴着双眸撒娇道。 “一定要上去?” “嗯。” “好,不如我们爬上去。”白陌染握着小丫冰凉的手,淡淡道。 他已经明白了小丫今日带她来摘星塔的目的,这个傻女人,一定是看出了最近自己心中有事,以为自己是因为丧失内力,才郁郁寡欢,今日才借此想打开自己的心结。 自己从来不介意此事,但她费尽心机的准备,自己只好让她如愿,只愿她再也没有内疚感。 “好。”小丫笑靥如花。 俩人爬了快十层,小丫已经累得气喘吁吁,大汗淋漓。 “不行了,咱们歇一歇。”小丫蹲在地上,喘着大气道。 白陌染望着蹲在地上颇为狼狈的小丫,戏谑道:“咱们还继续爬不?这才刚开始,上面还有九十层。” “爬……继续爬……这摘星塔是谁修的呀,他没事儿修那么高干嘛?” “这修建摘星塔的人,是你认识之人。” “我认识?告诉我他的名字,改日我定要亲自上门找他聊一聊,他是吃饱了撑着,非要将这摘星塔修那么高。上次你带我来,就那么轻轻一飞,就到了塔顶。没想到,一层一层爬起来竟如此费力!” “他当初修建摘星塔,是想上九重天阙,寻找故人。” “一听,又是个有故事的人。” “对,他的故事,数不胜数。” “他到底是谁啊?” “无问阁的阁主,笙歌。” “笙歌?” “嗯。” “真没想到,他还会修塔?那么,他想要寻找的人,是谁?” “叫南淮。” “难道这个南淮早已不在人世?否则,他又为何费尽心机修这摘星塔,还自称想上九重天阙寻人。” “南淮生死未卜,且与笙歌只有短暂的相遇。她总是开玩笑自称自己是来自九重天阙,后来忽然失踪,消失无影,仿若人间蒸发。” “没想到笙歌竟然痴情至此,竟然为了她,修了整个华玥国最高的摘星塔。” “来吧。” “干嘛?” “你还想继续吗?” “当然,怎么半途而废。”小丫吃力站起来。 “非要上塔顶?” “不就是爬楼梯吗?难不倒我!”小丫突然站起来,突然头晕目眩,脚底一滑。 “啊——”就要向楼下倒去。 白陌染一把拉住她的手,顺手搂住她的腰,这才没让她摔下去。 小丫捂住狂跳不止的心,吓出一身冷汗,“这要是摔下去,明年你只有替我烧香的份儿了。” “不许胡说。”白陌染蹲下身子,“来。” “干嘛?” “满足你的愿望,带你攀上塔顶。你是我未来的六王妃,磕着伴着,我会心疼,我背你。” 小丫笑靥如花,跳上白陌染宽而有力的背。 “你呀,太轻了,以后要多吃点肉。”白陌染戏谑道。 “男人的嘴,骗人的鬼。”小丫靠在白陌染的肩上,甜蜜笑道。 “我说真的,你身子太瘦弱,以后怎么跟我生一堆大胖小子。” “谁要跟你生孩子?!”小丫害羞道。 “你呀。” “这明日才定亲宴,早着呢。” “要不,明日定亲,后日成亲?” “怎么着,这都定亲了,你还怕我跑了不成?”以后,不管任何原因,我也不会再离开你,更不会再推开你。 “你这辈子都别想跑,你休想逃不出我的手掌心。” 你的手掌心如此温暖,我怎舍得离开?小丫甜蜜一笑。 “你说,若有一日,我们走散了,你该怎么找到我?”小丫笑问。 “没有那一天,我们永远不会走散。” “可有些人,总是走着走着就散了。” “我们不是有些人。”白陌染笃定道。 “万一呢?我是说万一。” “那我们约定,每年你生日前一日,我们一起爬上摘星塔,怎么样?” “好……”小丫抬头,“还有多少层啊?” “你数没?” “我忘了数。” “那便不管了,爬到顶楼,自然就知晓。” “那个,你跟笙歌关系怎么样?” “你怎么这么问?”白陌染淡淡道。 “因为……算了,等一会儿,咱们到了塔顶层你就知道了。”小丫欲言又止。 “到底什么事儿?” 白陌染放下背上的小丫,抬头仰望着头顶的洞,“所以,这塔顶的洞,是你命人打的?” 小丫卖乖的眨了眨双眸,挤出一个优雅而不失礼貌的微笑,微微点头。 白陌染眉眼微扬,戏谑道:“你这无疑是在他的心上打一个窟窿。” “咳咳……所以,他不会找机会将我大卸八块了吧?” “他不敢,有我罩着你。”白陌染淡淡笑道。 你罩着我?我怀疑你转个背就会去告密。小丫眼珠子一转,“不行!为了以防万一,你就勉为其难的承认,这洞……是你打的吧。” “天不怕地不怕的锦小丫,竟然怕笙歌?”白陌染一脸看好戏的笑道。 ------题外话------ 天不怕地不怕的锦小丫,竟然怕笙歌? 笙歌笑了。 开玩笑,她能不怕笙歌吗? 潇湘书院2019新人王征文比赛结束, 谢谢小可耐们为笙歌投的宝贵的票票, 么么哒(* ̄3)(e ̄*) 笙歌会更努力, 写出更多精彩的故事, 刻画更多有趣生动的人物, 博亲一笑。 谢谢一路相陪, 我们共同成长~ 第五百二十八章 你就是那满目星辰 “本来也没什么好怕的,但是刚才听你说了关于这摘星塔的凄美故事,总觉得心里亏欠笙歌。毕竟,这一定是他心里最重要的东西。” “他不会发现,你放心。” “为什么?” “因为,他曾发誓,再也不上此塔。” “为何?” “不得而知,总归是之后,又发生了些什么事。” “那就好,那我就放心了。”小丫将提前准备好的绳子系在自己的腰上。 “你干什么?” “没什么,我恐高。” 就怕一会儿像上次那样,不小心掉下去。毕竟,这次没人能接得住自己,白陌染飞不起来了。 白陌染忽然将双臂抬起来。 “你干什么?”小丫望着白陌染这一莫名举动。 “帮我系绳子。”白陌染冷冷道。 “你也恐高?” “我要习惯没有内力的爬房顶的方式。” 小丫拿起绳子,站在白陌染面前,双手绕过白陌染的细腰,如此近距离,甚至能感受到他鼻尖呼出的热气。 小丫故意低下头,掩饰自己羞红的脸颊。 心不在焉的把弄着手中的绳子,心跳骤然加速。 “好了。”小丫淡淡道。 白陌染低头望了一眼,笑出来声,“你确定好了?” 小丫这才低头一看,竟然不小心将自己腰上的绳子与困他的绳子交织在一起。 “这样也好,反正,以后我们要习惯这样的近距离。夫妻称之为结发,咱们这叫定亲结绳,以后注定是要纠缠在一起。”白陌染突然搂过小丫的细腰,低头,鼻尖触碰着小丫的鼻尖,深情款款道。 “噗通……” “噗通……” 小丫刚想开口说什么,只见白陌染的缓缓闭上双眸,柔软的唇落在小丫的红唇之上。 “噗通!噗通!噗通!通!通!通!……” 心跳似乎要脱离身体,蹦出来一般,全身血液似万马奔腾。 小丫缓缓闭上眼眸,能感受到白陌染浓而密的睫毛触碰在自己脸上,痒痒的。 许久,白陌染才放开她。 低头看见小丫软在自己的怀里,像一只温顺的猫。 一把抱起小丫,宠溺道:“走,哥哥带你爬塔顶,看星星。” 顺着一早准备好的木梯子爬上去,塔顶风大,将白陌染的三千青丝撩起。若有似无的撩过小丫白嫩的脸颊,还夹杂着一股淡淡的,属于白陌染的白檀香味。 将小丫轻轻的放在房顶,白陌染才坐下来,将小丫的头搂过来。靠在自己的怀里。 “今夜月色不错。”白陌染淡淡笑道。 小丫伸手指着月亮旁边的那个明亮的星星,“你看那颗,就是追月星。” “以前竟没发现,那颗星星一直陪伴在月亮身边。我以为,月亮是孤独的。” “月亮才不会孤独,只是他一直没发现,他身后一直有一颗星星,默默的追随着他。只要,他回头,就可以看见她。”小丫莞尔一笑。 “小丫。”白陌染轻声道。 “嗯?”小丫侧过脸,看着白陌染璨若星辰的双眸正深情款款凝视着自己。 “小白白。” “嗯?” “我发现,你的眼眸比天上的星辰更美。” “才发现?”白陌染一如既往的自恋,“你知道为什么吗?” “为什么?” “因为,我眼里有你,你就是那满目星辰。” 小丫低头浅笑,“小白白,以前怎么没发现,你的情话随口就来。”这样绝美的妖颜,再加上如此撩人的情话,谁能招架得住? “我的情话,只对你说。” “真的?” “心仪我的女子从郾城排到边境之城莫西郡,但我从未对她们说过一句情话,也从未正眼瞧过她们一眼。我生得如此玉树临风,风姿卓越,气宇轩昂,这也是无可奈何,避无可避。”白陌染继续自恋道。 不过,他说的,也确实是事实。 “那你怎的,就瞧上了我?” “我也纳闷,思来想去,也找不到答案。不如你告诉我,你何时偷偷跑进了我的心里,趁我不备,将我的心霸占了?”白陌染粉若三月桃花的薄唇微微上扬。 “我……我哪儿知道。”小丫顾盼流转,宛如清扬。 “明日过后,你就是我的准六王妃。”白陌染望着摘星塔下方的层层宫墙。 “嗯。”小丫靠在白陌染的胸膛,浅浅笑答。 “答应我,以后不管发生任何事,都不许离开我。”白陌染认真道。 既然这次能活着回到郾城,你就是我留下来的唯一理由,除非是生离死别,否则我绝不离开。小丫心底道。 “好……” “那我们就这样说定了。”白陌染伸出他的手。 “这是干嘛?”小丫疑惑问道。 “拉钩。” 小丫笑出了声,伸出手,小拇指紧紧缠绕,两个大拇指轻轻一摁。 “拉钩。”此刻的小白白好可爱,像一个害怕失去的小孩。 “有些事,我要向你坦白。”白陌染认真道。 “你说,我听着。”小丫托腮注视着白陌染。 “你一定疑惑,为何华玥国首富金玦为何会替我打理郾城的产业。” 小丫沉默不语,等着白陌染继续说下去。 “其实,金玦一直在替姑姑和我打理产业。” “所以,金玦只是明面上的华玥国首富,而背后真的金主,其实是沉月公主和你。”小丫虽然心有疑惑,但没曾想,真相竟是如此。 流落民间的六皇子成了华玥国的首富,这无疑是暗中掌握了华玥国的命脉!而想要隐藏得如此之好,这背后需要多么强大的组织与势力?! “可以这么理解。” “难怪你身边高手如云。不仅仅是因为你是华玥国的六皇子,还因为你是华玥国最大的隐藏金主。小白白,你藏得够深啊?” “还记得你从我头上取下的白玉簪子吗?” “当然,你还非赖着我,说要我娶你,就因为我无意间取下你头上的簪子。” “那簪子可不是寻常之物。” “但那簪子是你的贴身之物。”否则,在凤临城遇到那群可怕的如鬼魅一般的神秘组织之时,不会误以为自己是他们未见过的少主。 他们分明是认出了白陌染的簪子,说明这簪子就是白陌染的贴身之物。 “它有名字,叫玧令。” “拓跋玧的玧,象征着你的少主身份。”小丫笃定道。 ------题外话------ 这样的小白白,给本宫来一打……不嫌多……哈哈…… 本文由潇湘书院首发! 第五百二十九章 毫无防备 “只要你戴着它,不管走到哪儿,永远不愁银子花,还有一群神秘人会暗中保护你。华玥国的财富,尽在你手,而我的暗卫魅影,也供你差遣。”白陌染淡淡道。 小丫从怀中取出玧令,纤细的手指抚摸着光滑细腻的白玉簪子。拥有这玧令,便等于拥有白陌染所有的家当。没想到这个簪子竟然如此重要,而白陌染竟然在黑涯寨,便将它交到自己手中。 也怪自己有眼光,怎的偏偏就取下他头上的簪子,拿来当银针使用。 小丫赶紧再取出袖中的帕子,将玧令放在锦帕中使劲的擦拭。 “你干嘛呢?”白陌染温柔笑问。 “没想到这东西竟如此金贵,当初还用他来扎吴用的腿,真是心疼。说不定上面还有吴用的血迹,我再仔细擦擦。” 白陌染唇角微扬,满目星辰。 “不对啊,你们组织单凭这个玧令就听从差遣。那若有人想摧毁你的势力,岂不是想办法拿到这玧令就可以了?就没有个什么暗号什么的?” “如果那个人可以拿到我头上戴着的簪子,也就意味着,他可以取下我的头。” 小丫微微一愣,所以自己当时能轻而易举的取下他头上的簪子,是因为,他对我毫无防备。 他从什么时候开始,对自己毫无防备? 或许连他自己的都不知道,就如同自己也不知道,怎么就渐渐喜欢上他了。 “不行,这个簪子还是还给你,如此重要,我怕我保护不好它。”小丫将簪子放回白陌染的手里。 “既然这簪子你当初取下,你就要负责保护好它。再说了,没人敢从你身上拿东西。” “何出此言?” “因为,以后有我护你周全。” 小丫笑靥如花,“你说,我们俩小时候都在郾城,可曾见过?” “或许见过,记不清了。”白陌染淡淡道。 “你离开郾城之后,就一直同沉月公主生活在一起?” “嗯,姑姑与母妃,在宫中最为要好。听姑姑说,母妃当初入宫,性格洒脱随性,而姑姑则性格内敛。姑姑极为羡慕母妃的性子,经常来母妃的拱辰宫,与母妃也最是聊得来。” “原来如此,可沉月公主为何总带着面具?” 白陌染顿了顿,眉头微蹙,“十年前的那场大火里,姑姑也在,但她幸存了下来。但那场大火,毁了她的脸。” 小丫总觉得沉月公主周围散发着一种令人窒息的强大气场,原来她也是死里逃生之人,总归,经历过死亡的人,给人的感觉固然不同。 “那么这些年,也一直是她在照顾你?” “嗯。”与其说是照顾,不如说是培养,训练。姑姑的最大愿望,便是让自己登上那最高的位置,成为王。一系列冷酷残忍的训练,从小为自己灌入的思想,为了达到目的,可以不惜一切代价,不择手段。 姑姑是冷血无情的,且手段狠厉。 但她又是有情的,除了对自己的严厉以外,其实心底待自己如亲生儿子一般。 姑姑,是他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而他对拓跋鈞,更多的是恨。 为什么是恨? 因为姑姑说过,母妃并不爱父皇,但却一直辅助父皇,助他打下江山。 但父皇却在登基之后,强娶了她。母妃,其实一直都有心仪之人,父皇对母妃的爱,是霸占,是自私的强取豪夺。 再加上这些年在莫西郡听闻他的所做所为,更是对这个父皇失望透顶。在白陌染心里,拓跋鈞是一个实打实的昏君,将国富民强的华玥国,搞成如今这副民不聊生的局面。 “她是我在这世上,最亲近之人。别看她总是带着冰冷的面具,冷言冷语,以为她难以亲近,其实,公主府里的老人们,都特别喜欢她。以后,你也一定会喜欢她。” “既是你最亲近之人,我自然喜欢。”我还得好好谢谢她,不然自己怎会遇见如此好的白陌染? “明日定亲之后,让医仙搬去我府里住。” “为什么?” “定亲之后,你就是准六王妃,你府里怎么能住着别的男人?” “可他是我师父。” “师父也不行,我会吃醋。”白陌染嘟嘟嘴道。 小丫低头浅笑,“住你府上也好,让他没事儿多扎你几针,为你打通经脉。” 白陌染拉起小丫的手,注视着她清澈灵洁的双眸,“其实,就算我武功尽失,内力全无,我也没觉得遗憾,至少,你没事。所以,你不必觉得亏欠我什么,更不要因此内疚。”哪怕是为你多争取到五年,三年,甚至只有一天的生命,我也心甘情愿。 “可是……” “没有可是,我认为值得。为了救自己的媳妇,别说是内力全失,就算是丢掉性命,我也毫不犹豫。” “傻瓜,我才不要。”我希望你星光璀璨,永远万丈光芒。 “我特地命人为你定制的长裙,你可还喜欢?” “喜欢,我一直不明白,你是如何得知我的腰围尺寸?”当初在千娇楼后庭,穿的裙子,也是白陌染负责挑选的,尺寸刚好。 白陌染戏谑一笑,伸出自己的手,“用它量的。” “厉害!居然用手一搂,就知道腰围。看来平日没少搂姑娘的腰。”小丫酸酸道。 突然想起什么,“白陌染,这辈子,你只许娶我一人。” “这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如果有生生世世,我愿生生世世只与你一人相守。” “啃,你若是再同之前那般,到处沾花惹草,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我不介意每天换一种毒药用在你身上,我保证一年三百六十五日,日日不重样,每一日,都是新的体验。” “你已经成功的威胁到我了。”白陌染戏谑一笑。 风和日丽,天清气朗。 澜鸢与孜鸢两丫头从清晨便开始忙碌起来,忙着为小丫梳妆打扮,整理服饰。 “未来少夫人,您可千万记住了,今日您不能说这些字。‘分’、‘离’、‘去’、‘失’、‘丧’、还有……”澜鸢在一旁千叮咛万嘱咐。 “哪儿那么多规矩。” “这可马虎不得,定亲日说了这些不吉利的字儿,不好。老一辈留下的规矩,灵验着呢!”孜鸢认真道。 ------题外话------ 定亲宴上,重头戏。 本文由潇湘书院首发! 第五百三十章 定亲宴风波(一) 小丫浅浅一笑,“行行行,拗不过你俩。今日我是能不开口说话,就不开口说话。” “未来少夫人,您就听我们的,准没错。” “好好好,听你们的,都听你们的。”小丫无奈笑道。 “准备好了没?六皇子殿下已经在门外候着了。”碧霜笑盈盈进屋子。 “马上就好。”孜鸢拿起胭脂色的唇纸,放在小丫粉润的唇上。 微微一抿,染上的胭脂红。 着一身淡蓝色飘逸的纱裙,婉约而不失庄重的发髻,繁简适宜的玉簪,明眸善睐,红唇皓齿。倾城之色,顾盼生辉。 踏出府,看见白陌染依旧是一身白色长袍,出尘不染,卓尔不凡。但与之前不同的是,上面隐约可见淡蓝色的暗纹,正好与小丫的淡蓝色长裙相呼应。 “我的乖徒儿,以后他若敢欺负你,为师替你出气。”陆百晓伸手想要去整理小丫脸颊旁的青丝。 “师父你就放心吧,徒儿的毒药不是白炼的,晾他也不敢。”小丫悄声笑道。 白陌染见势,赶紧三步做两步,蹦到陆百晓前面,伸手将小丫脸颊旁的青丝撩起扣在小丫耳后,“我捧在手心里心疼还来不及,怎会欺负她?” 陆百晓收回愣在空中的手,朝夕相处六年,如今她要定亲了,自己心里五味成杂。 “谅你也不敢。”陆百晓冷冷道。 “师兄,你就别啰嗦了,别耽误了吉时。”毒仙提醒道。 “我们走吧。” 白陌染将小丫扶上马车,缓缓朝皇宫驶去。 站在门口的医仙,毒仙,弯弯,碧霜,婉月,金玦,目光注视着马车缓缓驶去。 “真好!”弯弯笑道,白哥哥终于同姐姐修成正果了。 “是啊!郎才女貌,天作之合。”碧霜感叹道,本以为她当初跟着白侍郎嫡子来郾城,成为了白家的姨娘,可没想到,这兜兜转转,竟然成了尊贵的六王妃。 希望这一次,不会再出什么差错。婉月心想。 金玦拉起婉月的手,温柔道:“此生,能遇一良人,且两情相悦,相守到白头,是上辈子修来的福分。” 毒仙心中暗喜,只要你俩顺利定亲,师兄也就对他那宝贝徒弟彻底死心!如此一来,我也就放心了。 少爷,佘若雪。你二人虽是孽缘,但总归也是缘分,好好珍惜…… 而就在不远处,有两辆马车,停在拐角处。 其中一辆,是千娇楼新任花魁烟袅的马车。 魅人心魄的眼眸,微微泛红,红唇微启,“姑娘,祝你幸福。” 而另一辆,里面坐着北辰国二皇子夜景天,杏仁般的眼眸变得愈发深邃。 洛冰城外,一匹马疾速穿越在树林间的小路上,策马奔腾的,是一位穿着异族服饰之人。 “三弟,你急着去哪儿?”不远处紧跟着一名穿异族服饰的女子。 “我的王妃就要成别的王妃了,我能不急吗?” “你的王妃?” 而在最后面,跟着一位穿紫色长裙的女子,她默默地跟在后面,一言不发。 “王姐,你就别管我了。” “裴东隅,你若是再如此恣意妄为,别怪王姐不客气。”裴疏缦有些怒道。 裴东隅哪里听得见他王姐的劝,当他得知小丫要与白陌染定亲之时,他便马不停蹄的赶去郾城。如今心里只想着能快些赶到郾城,阻止他们二人定亲。 “你别忘了,你如今身兼重任,是咱们兹夷国未来的君主。” “要是不能娶她,我做这个君主也没意思!” “你——”裴疏缦气急败坏。 这句话,就像是在后面紧跟着的娄香心上,狠狠地插上一刀,心更痛了三分。 郾城,皇宫。 皇子定亲,按祖宗规矩,都要在皇宫里的祭天台,拜姻缘。 祭天台上,巍然而立一块黑石,名曰姻缘石。 而这个祭天台,平日是禁止入内的。只有在陛下迎娶皇后,皇子定亲,成亲之日,方能进入祭拜。 白陌染与小丫望见那祭天台上的姻缘石,相视一笑。这块黑石,怎的与奈何城里的三生石如此相似? “六皇子拓跋玧与佘家独女佘若雪,八字吻合,两情相悦,遂于华上二十三年三月初五行定亲之礼。拜姻缘石,求天赐福。”一位公公拿着手中的文书,娘声娘气道。 白陌染伸出白葱般的手,望着小丫。 小丫将手搭在白陌染温暖的手心里,在众人的注视下,俩人缓缓走上祭天台。 “祭拜开始,求天赐福!” 白陌染与小丫扶手拜姻缘石。 “哇——” “哇——” “哇——” 天空中突然飞来一群乌鸦,盘旋在祭天台上,“哇哇”乱叫。 众人惊恐,青天白日的,怎的来了如此多的不详之物。 “这是怎么回事儿啊?”晨妃疑惑道。 拓跋鈞望着头顶密密麻麻的乌鸦,黑麻麻一片,眉头微蹙。 而坐在拓跋珣身旁的夜箐离,却偷偷的扬起了红唇。 “不祥啊!这是老天的暗示,这段姻缘上天不祝福啊!”不知是谁说了一句,周围坐着的人,便开始议论纷纷。 “是啊,听说以前大皇子定亲之日,也出现过这样的情况。后来查出,乃是大皇子妃不洁,无法得到老天的祝福。”另一位官员附和道。 “莫非?”大家心中都有了猜疑。 小丫听着台下之人议论的言辞,心中忐忑不安。 “放心,一切有我在。”白陌染牵起小丫冰凉的手,紧紧捏在手心。 “咚——” “咚——” “咚——” 黑色的乌鸦一只接着一只落在地上,发出声响。很快,祭天台周围,落满了口吐白沫的乌鸦。 “护驾!”刘公公见着空中不停掉落的乌鸦,惊吼道。 身后的小太监赶紧撑起一把伞,将拓跋鈞和皇后遮在伞下。刘公公顺势,也躲进了伞里。 白陌染小心将小丫护在怀里。 这一幕,被台下的拓跋珣看在眼里,薄唇微抿,桌下手不由得捏紧。 小丫望着地上口吐白沫的乌鸦,淡眉微蹙。 待乌鸦尽数落在地上之后,负责宣读文书的公公缓缓道:“陛下,这定亲仪式,是否需要继续举行。” 拓跋鈞望着满地的乌鸦尸体,思虑片刻,“皇后,你怎么看?” ------题外话------ 本文由潇湘书院首发! 第五百三十一章 定亲宴风波(二) 皇后望了一眼祭天台上的俩人,白陌染始终将小丫护在怀里,便嫣然一笑,“陛下,您看。” 拓跋鈞深邃的眼眸微微颤动,唇角微扬,毋庸置疑道:“继续。” 白陌染与小丫相视一笑。 “父皇,臣媳听闻一件事,有关皇家尊严,不知当讲不当讲。”夜箐离突然站起来,俯首禀报道。 “既然事关皇家尊严,自然当讲,稍后去勤政殿。”既然关系皇家尊严,自然不能在大庭广众之下说出来。 “禀父皇,此事,与这诡异的乌鸦有关。”夜箐离继续道。 “怎么回事儿?” “禀父皇,刚刚听闻之前在大皇子定亲宴上,也出现过此景,后证明当时的大王妃,在与大皇子定亲之日前,并非清白之身,后来被处以焚刑。如此不洁之人,必然污染皇室血脉,不能嫁入皇家。之前听闻了一些关于若雪的事,但臣媳与若雪相识一场,并不相信。但今日这群乌鸦出现,让臣媳不得不说。” “到底是什么事?”拓跋鈞表情忽然变得严肃。 “臣媳听闻,若雪早已并非清白之身。”夜箐离笃定道。 众人一片哗然,皆是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小丫心中一颤,脑子里如同五雷轰顶。 夜箐离,终究还是不肯放过自己!既然你非要跳出来蹦跶,我也不会再念及爹爹与娘亲的情分,心慈手软,放你一马! “这身子不干净,还怎么嫁给尊贵的六皇子殿下?六皇子殿下如今可是陛下最疼爱的皇子,前途无可限量。如果佘若雪真是这样的女子,自然是配不上六皇子殿下。”有妃嫔小声议论道。 “更何况,传闻说她懂医术,更是精通毒理,这样的女人放在六皇子殿下身边,终究是个祸患。” “太子妃这是听谁说的?简直是一派胡言。”白陌染愠怒道。 “六皇子殿下,本来本宫也不相信,可如今看来,确实属实。否则,今日怎会突然出现这一群来路不明的乌鸦?”夜箐离不急不慢道。 “太子妃,你所言属实?”拓跋鈞冷冷问道。 “回父皇,臣媳有证人。” “证人?” 众人皆是一惊,这身子不洁,还有人证?莫非就是与她行苟且之事的男人? “回父皇,这位证人就是佘若雪曾经的好姐妹,如今太子府里的杨良娣。” “杨良娣?莫不是那个传闻被人玷污之后,扔在大街上的杨良娣?”一位妃嫔小声议论着。 “不是听说她已经疯了吗?她如何作证?”皇后冷冷问道。 “禀父皇,杨良娣之前不慎失去孩子,悲痛万分,故而几个月未踏出太子府,但并非如传言那般,说她疯了。她完全是个正常人,她说的话,可信。” “太子妃,你要做什么?!”拓跋珣低声问道。 “殿下,臣妾这是在维护皇家的颜面。”夜箐离不急不慢笑道。 拓跋珣当然已经猜到夜箐离想要做什么,如果今日若雪被玷污之事被公之于众。若雪将身败名裂,永远无法再嫁入皇家。 他不忍看见若雪悲痛欲绝,更不愿意看见她身败名裂。 但他望向祭天台上,紧紧将若雪护在怀中的白陌染,眼中的怒火燃烧,同时也烧尽他最后一丝理智和善良。 既然自己得不到,拓跋玧,你也别想得到! 是的,只要他一句话,今日夜箐离的计划便不会得逞,但他却选择不开口。 夜箐离自然是早就算准了拓跋珣的心思,所以才如此胜券在握的样子。 “带人证。”拓跋鈞冷冷道。 “陛下,此刻妃嫔们,大臣们都在,恐怕不妥。”皇后低声劝道。 “有何不妥?若是传言有假,大可趁着今日证实,以证清白。若传闻属实,朕绝不允许身世不清白之人,嫁给玧儿。” “可……” “皇后无需多说,难道你也相信佘若雪是不洁之人?” “臣妾自然不信。”皇后便不再多说什么,对着身边的素灵吩咐了几句,素灵便悄悄离开。 九公主见皇后身边的素灵悄悄离开,便对着身边的宫女使了一个眼色,那宫女便跟了上去。 九公主似乎早就料到今日会有这一出,所以显得格外安静,只在一旁静静的看热闹。照着往常,有人敢为难她六哥哥,她第一个站出来。 杨芙在众人的注视下,缓缓走进来。身着橘黄色的锦绣长袍,似是精心打扮过一番,面色看起来也极为红润。 小丫见着此刻的杨芙,也是满眼诧异。没想到,这个女人比自己想象的要坚强。被踩进泥泞里,短短几个月,便恢复过来。 早知今日,当初就不该再留她一命! “拜见陛下,皇后娘娘。”杨芙跪在地上,恭敬俯首道。 “平身。” “杨芙,将你知道的都告诉陛下。”夜箐离道。 “禀陛下,佘若雪在六年前与太子殿下大婚之前,便已经怀上了太子殿下的孩子。” 这句话,就如同油锅里不慎掉进一滴冷水,突然炸开,一时间热闹非凡。 站在祭天台上的小丫,被无数异样的目光刺伤。这些目光里,有嘲讽,蔑然,甚至是厌恶。 小丫知道,今日不会就此结束,这只不过是刚刚开始。夜箐离要的,是自己身败名裂,遭万人唾弃,永失所爱。 众人心中冷笑。凭借着六皇子的身份,本以为这个天下第一美人可以再次得到上天的眷顾,咸鱼翻身。却没曾想,她竟是如此一个不贞不洁之人。 白陌染的手紧紧捏住小丫的小手,柔声安慰道:“你可信我?” 小丫望着白陌染璨若星辰的双眸,里面写满坚定,他一定早就料到今日会演变成这样,“信。” “别怕,会没事儿的。”白陌染柔声安慰道。 难道白陌染早就安排好一切?小丫心中猜疑。 “杨良娣,你说这些可有证据?”白陌染抬眸冷冷道,“若是没有证据,污蔑王妃,那是要杀头的。” “证据?六皇子殿下你不妨问问,你身边的佘若雪,这些是不是真的。”杨良娣冷笑道。 “我没有!”小丫大声道。 ------题外话------ 好事多磨,好事多磨…… 本文由潇湘书院首发! 第五百三十二章 定亲宴风波(三) “本王自然相信她,她是这世间最好的女子。”白陌染笃定道。 “佘若雪,你之前不是失忆了吗?你如何确定你没有?!你自己都记不清!其实,当年你不仅怀了太子殿下的孩子,而且,还在六年前的大婚之日,在众目睽睽之下被一群黑衣人掳走。后来,我在悬崖边上找到你,你亲口对我说,你被人玷污,并且,还失去了太子殿下的孩子!你悲痛欲绝,深感无言面对太子殿下,于是跳崖自尽。” “玷污!” “啧啧啧……” 辰逸,澜鸢与孜鸢的眼中皆闪过一丝惊异,因为他们都了解少爷,若是此事为假,少爷早就大发雷霆,但少爷却出奇的冷静。说明他早就知道这些事,所以并未瞧见他眼神里的其他情绪。 “姐姐,我恨不得立刻冲上去撕烂她的嘴!这个贱女人!当初未来少夫人就不应该留她一命!”孜鸢小声怒道。 “沉住气,少爷或许早就有了对策。”澜鸢安慰道。 “佘若雪,她说的,可是事实?”拓跋鈞冷冷问道。 “父皇,若雪失忆了。六年前的事,她早已忘记。”白陌染抢先答道。 “意思就是说,你自己也不记得杨良娣说的这些,是否发生过。”拓跋鈞冷冷道。 “是,若雪不记得了。”其实,关于那些过去,小丫确实是不记得的,只是一直有个人在脑海里不停的告诉自己,让自己觉得,那些事都是真实发生过的。 但至于当年的那些细节,她根本想不起来。 但凡是位女子,此情此景,提到这些难以启齿的事,总会觉得自己赤身裸体站在大庭广众之下,被人指指点点。 小丫此刻就有这样的感觉,那一双双眼神,似一把又一把锋利的刀,割碎她的尊严,满是羞辱。 “太子,杨良娣说佘若雪怀过你的孩子,可是事实?”拓跋鈞侧过脸,问道。 拓跋珣心中一颤,终归还是问到自己。 夜箐离满眼期待地望着拓跋珣,双眸似乎在说着,这就是给你的选择。是放过佘若雪,成全她与拓跋玧,牺牲掉杨良娣?还是毁掉佘若雪,拆散她与拓跋玧,保住杨良娣? “回父皇。” 小丫注视着拓跋珣,但心里却是没有任何期待。 是的,小丫心里从未对拓跋珣有过期许,从未。 拓跋珣顿了顿,“杨良娣所言属实。” 众人再看佘若雪,不禁摇头唏嘘。 想不到天下第一美人,竟然如此不知廉耻,在成亲之前,便已经与太子殿下行了苟且之事!如此不贞不洁之人,还企图嫁入皇室,简直是痴心妄想!那如此说来,佘若雪当初被掳走后,确实是被人玷污,跳崖自尽。 夜箐离红唇微扬,对这个回答很满意。 杨良娣心中窃喜,殿下果然还是心疼自己的,也不枉自己今日费尽心机打扮一番,重新出现在他的面前。 白陌染能清楚的感受到小丫的手止不住的颤抖,清澈灵洁的双眸瞬间寒光四射,冰冷无比。 “她分明是在撒谎!”白陌染冷冷道。 “这太子殿下都承认了,怎么六皇子还偏不信呢?”晨妃小声嘀咕道。 “怎么,六弟是想听本王将那些细节说出来听一听吗?”拓跋珣此刻不敢看小丫的眼睛。 白陌染双手紧握,眼中一闪而过的杀意强行被遏制下去。 “本王不知为何太子殿下要故意污蔑若雪,毁掉若雪清誉。但杨良娣她是疯子,她的信怎可听信?”白陌染冷冷道。 “六皇子殿下,你不要被佘若雪善良温柔的皮囊欺骗了,如此不忠不节之人,她配不上你。本宫也是为了帮你,况且,这杨良娣此刻就站在这儿,大家都看看,她再正常不过了。”夜箐离云淡风轻笑道。 杨良娣端庄大方的一笑,丝毫看不出异样。 “六皇子殿下,就连上天都看不过去,让这些乌鸦来警示你,佘若雪这个女人,你娶不得。” 夜箐离紧紧相逼,转过身俯首道:“父皇,既然佘若雪早已不是清白之身,为了皇室血统,皇室的颜面,她不能嫁入皇室。这场婚事,应该就此取消。” “父皇,这分明是故意诬陷。”白陌染紧张道。 “诬陷?杨良娣,你可知欺君是何罪?” 杨良娣恭敬跪下,“回陛下,若是欺君,当诛九族。” “玧儿,朕知你心仪佘若雪,但她不贞不洁,不能嫁入皇室。皇室血统大事,容不得半点含糊。朕念在她失忆,就不追究她的欺君之罪。”拓跋鈞说此番话,明显是做了最大的让步。 “父皇,您不可听信他们的一面之词。佘若雪,儿臣非娶不可!”白陌染眼神坚定,言辞恳切。 “你要娶她,除非她能恢复清白之身。”拓跋鈞冷冷道。 众人心底唏嘘,明白陛下是铁了心不同意这门亲事,世人皆知,女子的处子之身一旦失去,便不可能再恢复。 “若雪无需恢复清白之身,因为她本就是清白之身。这一切,都是杨良娣,太子妃,太子故意诬陷。” 夜箐离拂袖偷笑,“难道六皇子殿下还能重塑玉女之身?” 这一句话,引得在场的女子们皆掩袖偷笑。 小丫冷眼望着在场的所有人,看着她们嘲讽的面孔,言语讨论着自己的清白,她整个人被这种强烈的羞耻感紧紧包裹着,仿佛自己就要窒息而亡。 “放肆!”皇后向来温声细语,此刻也已经勃然大怒,“你贵为太子妃,竟敢出言不逊!这里是皇家圣地,岂容你这般污言秽语?!简直是丢了脸面!” 夜箐离这才收敛了些,俯首道:“请母后恕罪,箐离知错。箐离也只是觉得六皇子殿下说的话,有些太过匪夷所思,才一时失言。” “有什么匪夷所思的?只需让宫里的老嬷嬷为佘若雪验身,就能知道佘若雪是否仍是清白之身。”皇后冷冷道。 夜箐离心底一笑,早知道你们会有如此一招,还好自己早有准备,“母后说的是,箐离做事向来谨慎,担心自己冤枉了若雪,便从宫外请来一位老婆婆。早些年便在宫里负责甄选秀女,懂得如何验身,不如就让她为若雪验身。” ------题外话------ 别问笙歌, 夜箐离什么时候领饭盒, 笙歌也不知道…… 第五百三十三章 定亲宴风波(四) 皇后眼眸中闪过一丝不明深意的情绪,看来这个夜箐离早有准备,“不用了,宫里的刘嬷嬷是本宫信得过的验身婆,用她即可。” “母后,箐离已经将老婆婆带进皇宫,不如就让她一起验身吧。” “怎么?太子妃担心本宫包庇佘若雪不成?” “箐离不敢。”夜箐离低声道,“母后自然是极为公允。” 白陌染将小丫拥入怀中,低声在小丫耳边柔声安慰道:“放心,没事儿的。” 小丫望着白陌染璨若星辰的双眸,心领神会。 看来皇后与白陌染早有对策,那么这个验身的刘嬷嬷应该是一早就安排好的。 原来白陌染早就将这一系列可能发生的事,都预料到了。他为了能跟自己在一起,做了那么多的努力,那是不是自己也应该振作起来,为了我们的幸福,去拼,去博,去战呢? “小白白,你的拥抱,给了我力量。”小丫终于笑了,她的眼里只有温柔,只有她的小白白。 小丫缓缓走下祭天台,跟着皇后身边的宫女身后,走向后面的宫殿里。 一位宫女神色慌张的上前,“禀皇后娘娘,刘嬷嬷晕倒了。” 夜箐离望着皇后身边坐着的九公主,红唇微扬。 九公主蔑然的将脸侧过,不再看向夜箐离。 那日大闹冷宫之后,九公主便急匆匆的去了太子府,闹着要见被幽禁在绯云阁的杨良娣。 夜箐离得知她从冷宫出来,便猜到她想干什么,于是放她进入绯云阁。杨良娣告诉她真相之后,她恨不得立马告诉她的六哥哥,事情真相。 “九公主,六皇子殿下被佘若雪迷得神魂颠倒,你就这样跑到六皇子殿下面前去说道是非,六皇子未必会信。” “那该怎么办?” “过几日便是定亲宴,为了不让六皇子殿下被蒙蔽,本宫会亲自带上杨良娣入宫,拆穿她的真面目。” “那我能做什么?” 夜箐离转念一思,“你六哥哥聪慧无比,定然知道你今日来过太子府,恐怕早就猜出了你的来意。定亲宴上,他一定会有所准备。” “你的意思是,六哥哥知道佘若雪并非清白之身?” “或许知道,或许被蒙在鼓里。但你觉得被人玷污的佘若雪,配得上你的六哥哥吗?” “哼,自然是配不上!”九公主冷冷道。 “若是你六哥哥私下见母后,他定然是与她商量对策。而他们的对策,无非就是请宫里的老嬷嬷为佘若雪验身。再让那老嬷嬷撒个谎,这事儿也就糊弄过去了。” “休想!佘若雪定然不能嫁给六哥哥。”六哥哥是这世上最好的男子,她绝不允许佘若雪让她的六哥哥蒙羞。 “所以,你要时刻留意着母后的动向,若是发现母后提前备好宫里的验身婆,你便将那验身婆迷晕便可。” “好。” 听闻刘嬷嬷晕倒的消息,皇后娘娘眼中闪过一丝慌乱,“怎么回事儿?” 好巧不巧,怎的偏偏这个时候晕了?皇后心里估摸着。 “回皇后娘娘,说是刘嬷嬷在来的路上,不慎摔倒,嗑到了头。”宫女唯唯诺诺答道。 “怎么如此不小心?!”皇后斥责道。 “母后,不如就让箐离带来的老婆婆为若雪验身吧。”夜箐离淡淡道。 白陌染奔下祭天台,拉起小丫的手,“我们走,我们不验了!” “六皇子殿下这是作何?”夜箐离问道。 “六哥哥,既然都到了这个时候,就让若雪进殿验身吧,若她是清白之身,便可还她清白。”九公主站起来乞求道。 “父皇,不管若雪是不是清白之身,儿臣认定的是她这个人,与她的过去无关。儿臣此生,非她不娶。”白陌染有些急了。 辰逸,澜鸢和孜鸢手中的拳头皆是紧握,心中燃烧着一团猛烈的火焰!眼看俩人快修成正果了,偏偏定亲宴上还闹这么一场!仨人已经将满是杀意的双眸,放在了夜箐离和杨良娣俩人身上,对,还有那个道貌岸然的拓跋珣。 口口声声说着爱咱未来少夫人,却在最关键的时候,狠狠地踩她一脚!这分明是想连同那两个女人一起,毁了咱未来少夫人! “这一男两女,若有朝一日,他们落在咱们手里。先说好,你们别跟我抢,我要亲手了结了他们!”辰逸用内力冷冷说道。 “不行!你的剑太快,死得太干脆,还是用我的鞭子,我要一鞭一鞭的慢慢折磨她们!”孜鸢用内力狠狠道。 “其他的我不要,我要最贱的那个北辰国公主,我要用我的银针扎得她面目全非,将她的眼睛扎爆!扎爆!都扎爆!那双眼睛看起来太令人生厌!”澜鸢也用内力激动道。 向来宠辱不惊,镇定自若的少爷,只有在面对未来少夫人之事,才会乱了分寸,才会惊慌失措。 拓跋鈞眉头微蹙,在此之前,他自以为白陌染对佘若雪的深情都是装出来的。但此刻,那双眼眸,那深情,像极了他娘,像极了他娘当初义无反顾的喜欢佘烨的样子! 心中一阵刺痛,莫非,玧儿对佘若雪动了真情? 这怎么可以? 她可是佘烨的女儿! 拓跋鈞,从来没有真正的打算让佘若雪成为六王妃,他以为拓跋玧只是为了珍珠上的秘密,故意接近佘若雪,故意假装深情。 如今看来,要么就是拓跋玧假戏真做,要么就是拓跋玧一开始就在欺骗自己。 但不管如何,佘若雪都不可能成为六王妃! 坐在一旁的沉月公主始终一言不发,冷冷观望着这一切的阴谋诡计,波澜不惊,宛如沉睡的月一般,寂静诡秘。 “玧儿,你不要被她的外表所迷惑。” “父皇,儿臣很清醒,她是儿臣此生唯一的挚爱。” “让她进去验身,便可证明她的清白,你为何不肯?难道是因为你已经知道答案?” 白陌染一时沉默。 “六皇子殿下,不管今日这定亲宴能不能顺利完成,如今已无可避免,我必须进去一趟。”小丫冷静道。 “你放心,我自有妙计。”小丫附耳悄声道。 白陌染璨若星辰的双眸闪过一丝惊异,这个古灵精怪的女人,难道有想到了什么古怪的法子? 小丫对她眨巴了下眼睛,像是给白陌染吃下一颗定心丸。 “走吧。”小丫跟着那名领路的小宫女,转过身,唇角微扬,望着夜箐离冷冷一笑。 ------题外话------ 想知道古时候是如何验证女子的处子之身吗? 咳咳……请听下回分解…… 哈哈…… 本文由潇湘书院首发! 第五百三十四章 验身 紧跟在后面的,是夜箐离从宫外找的那位老婆婆。 澜鸢与孜鸢也一同跟了上去。 小丫刚才将今日之事都捋了一遍,夜箐离想尽一切办法逼着自己去验身,那自己不如就遂了她的意,进入殿里让人验身。 不过好歹我也是未来六王妃,虽然还未成为正式的,但毕竟有身份。所以这验身的时候,屋子里便只能有俩人,那就是自己和这个验身的老婆婆。 这就让整件事情都好办多了…… 小丫朝着门口的澜鸢与孜鸢使眼色,俩人立马心领神会。 咱们这位未来的少夫人,又有什么鬼主意了。 澜鸢细思,自从认识未来少夫人开始,就从来没见她在谁那儿吃过亏。想必这次,也不例外。 屋子里,老婆婆将箱子里带的东西一一拿出,摆在桌子上。 “姑娘请坐下。”历经沧桑的声音,不慢不急道。 小丫乖乖坐下,看她要搞些什么名堂。 老婆婆将长满皱纹的手放在她额头一比,再顺着眉心,鼻梁,嘴唇滑下,直到下巴。 老婆婆面不改色,“嗯,目波澄鲜,眉抚连卷,朱口皓齿,修耳悬鼻,轴艳颐颐,位置均适,五官端正,恰到好处。将手臂伸出来。” 小丫将长袖撩起,露出莲藕般白嫩的手臂。 只见那人将一早准备好的鹦鹉血滴在小丫的手臂上,血没有散开,反而聚集。 “嗯。”老婆婆连忙点头,“劳烦姑娘将身上的衣服脱尽。” “老婆婆,你可得出什么结论?”小丫依然坐在远处不动。 “现在还不确定,不过十有八九,必须要脱掉衣服细细观察才能确定。”老婆婆缓缓道。 “我看,不必那么麻烦,你照着我吩咐的去宣布就成。”小丫从袖中掏出几张银票,放在桌上。 老婆婆在宫中待了多年,自然知道小丫这是什么意思。 见老婆婆脸上依旧面露难色,小丫再抽出一叠银票,“这些银子,可供你几辈子都花不完。” “姑娘,您是想让老奴说你是处子之身?”眼看着那些银子,老婆婆的眼眸里开始有了光。 “正是。” “那行。”老婆婆快速将银票收进了怀里,“其实……” “其实什么?”小丫问道,心里正喜,没想到这老婆婆如此爽快便答应了。 “没什么,老奴也不是特别确定。” “什么不确定。” “姑娘若是能脱光衣服,让老奴检验一番,老奴才说得准。” “准什么?你不会想说,我还是处子之身吧?” “对,老奴刚才观察你五官,皆是处子之像;再用鹦鹉血滴于你手臂,血凝而不散,这分明是处子之身的反应。”老婆婆越描越像。 “老婆婆,收了银子这么快就进入状态了?您不会姓神,名棍吧?” 小丫无奈摇头,也不知道夜箐离是怎么想的,竟然费尽心机请来这么一个不那么专业的老婆婆。估计这人本来就是一个骗钱的神棍。夜箐离,你千算万算,算漏了这一点。 “老奴说的句句属实。”老婆婆瞧着小丫气定闲神的神情,转念一问,“莫非?你已经不是处子之身了?!” “废话,这不给你这些银子干什么?嫌弃银子多了没地方用?” 老婆婆一脸不敢置信,“老奴生平第一次见,果真稀罕,被破了身,居然用老奴这些百试百灵法子,仍然无法验出,老奴佩服!你是怎么做到的?” 小丫心底冷笑。 “咱们这就出去吧。”小丫已经不想再同她多说什么。心里暗骂这个谎话连篇的老婆子,骗人的伎俩果然高深,自己差点就相信了。 估计她刚才用的这些法子,不知骗过多少无知少女。 “是。”老婆婆收拾好房中的一切,跟在小丫身后走出殿内。 刚才屋里的对话,澜鸢与孜鸢听得一清二楚。 殿门大开,小丫昂首阔步,从大殿里出来。 众人的目光齐聚在小丫身上,小丫依旧云淡风轻,脸上未见半分情绪,似笑非笑,波澜不惊。 夜箐离望着老婆婆,老婆婆连忙朝她点头示意,夜箐离嘴角的笑容更甚。佘若雪,你就等着身败名裂吧! “怎么样?”拓跋鈞冷冷问到老婆婆。 “民妇拜见陛下,回陛下,这位姑娘确实是……” 众人心弦紧绷,杨良娣与夜箐离更是相视一笑。 “确实是什么?”九公主紧张问道。 “确实是处子之身。”老婆婆低声答道。 众人一片哗然,所有的目光都指向了太子拓跋珣,夜箐离,杨良娣,这无疑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偏偏自己请来的验身婆,却与她们的言辞相矛盾! 夜箐离惊如雷劈,第一时间想到的便是这验身婆被收买了。 “本宫看你是老糊涂了,本宫要你仔仔细细想清楚了,必须说实话!否则,你就是犯了欺君之罪,你不仅得死,还要诛九族!”夜箐离厉声对着地上跪着的验身婆道。 “回太子妃娘娘,老奴不敢欺君,老奴说的句句属实。这位姑娘确确实实还是处子之身!”老婆婆无比笃定道,“太子妃娘娘若是不信,大可再让其他验身婆来验证,不管是谁来验,她都是处子之身。” “她到底给了你多少银子,你竟然连全家人的性命都不顾了?!”夜箐离狠狠道。 “老奴万万不敢欺君,还请陛下明鉴。”老婆婆的头重重磕在地上。 小丫看着夜箐离一脸不敢置信的表情,心中冷笑。 没想到这老婆婆还真是个实打实的贪财鬼,为了那些银子,竟然连全家人的性命都不顾了!也或许,她根本就没有家人,所以才如此肆无忌惮。 “陛下,一定是佘若雪究竟用了什么法子,让这个验身婆故意撒谎。”杨良娣跪在地上,当初她亲眼在门外看着佘若雪被人玷污,她怎么可能还是处子之身! “不如再请一个验身婆,为佘若雪验身。”夜箐离提议道。 “太子妃,这验身婆是你请的。刚才你把她夸的神乎其神,现在自己却不相信她说的话。这不是打自己的脸面吗?况且,本王的六王妃,岂是谁说验身就可验身的?你如今让她当着众人的面,受了如此大的屈辱,现在,还想再次羞辱于她,实在欺人太甚!”白陌染冷冷道,凌冽的目光如一束利剑,破风而来,让人不敢直视。 ------题外话------ 小可耐们一定很疑惑, 那就继续疑惑吧…… 本文由潇湘书院首发! 第五百三十五章 局势扭转 “这……”夜箐离一时语塞。 “陛下,这验身婆是在撒谎,她的话,不可信!”杨良娣跪在地上,恳切道。 拓跋珣再次望着白陌染身边站着的小丫,眼中闪过一丝惊异。越看她,越觉得陌生。 “她的话不可信,难道你的话就可信吗?”小丫站出来冷冷问到杨良娣。 杨良娣至今不敢正视小丫的双眸,因为那是她的噩梦。特别是穿着一身淡蓝色纱衣的小丫,这无疑是在提醒她那件羞辱至极的事。 “本宫的话……本宫的话自然可信,当年你被玷污,是我亲眼所见,怎么可能会有错?”杨良娣激动道,但她眼神闪烁,正在脑海里不停回想当年之事。 众人一听她的话,心中一惊。 她亲眼所见! 如果真如她所说的那样,那她身为佘若雪当年唯一的好姐妹,怎会见死不救? 除非…… 细思极恐,不寒而栗。 小丫看着杨良娣慌乱的模样,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杨良娣你说你亲眼看见若雪被玷污,那么你当时又在哪儿?你又为何会在哪儿?” “对,我亲眼看见你被玷污,你的嫁衣被一点一点撕碎,当时我就在门外。她答应过我,只要你被玷污,就无法嫁给太子殿下,你当时还怀了殿下的孩子,我亲眼看见你满身是血,绝望的苦嚷着喊着‘我的孩子’。”杨良娣明显看起来有些神志不清,精神错乱,语速也越来越快,越来越激动。 夜箐离望着此刻的杨良娣,眼神有些慌乱! 这个贱女人,在胡说八道些什么?! 众人眉头深锁,对她说的话,都匪夷所思。 “杨良娣,你说你就站在门外,还亲眼看见我满身是血。你有没有看见那些人都对我做了什么?”小丫从容冷静的问道,就仿佛在讨论着别人的事一般。 听见小丫的这番言辞,众人更觉得莫名其妙。她这是要干什么?!居然还问那些可怕的细节,不用想都知道这对于一个女人来说,是多么惨烈的记忆。 白陌染眉头深锁,他明白,此刻小丫表现得越是冷静理智,心里的疼痛愈烈。 她现在说的每一句话,都无疑是亲手将已经结痂的伤口在众目睽睽之下一点一点撕开,让伤口重新露出来,然后亲手在自己的伤口上撒盐。 “做过什么?做过什么……”杨良娣思维错乱,正在努力回想。 “是不是在一间又脏又臭的小黑屋?里面堆满了全身恶臭的男人?”小丫试探性的问道,更像是一种引导。 “对!对!” “不管我怎么呼叫救命,怎么哀求,他们都无动于衷?” “是!是!” 众人眼中皆是疑惑,难道杨良娣说的是真的?佘若雪真的曾经被人玷污?而且还是被一群人玷污? “他们一点一点撕碎我的衣服,然后一拥而上。我在人群之中嘶声裂肺的吼叫,苦苦哀求她们放过我的孩子,我是太子殿下最宠爱的杨良娣,但他们不为所动。我紧紧拉着那一扇有光的铁窗,痴痴地望着窗外,可是没有人来救我……” “啊——”杨良娣抱着自己的身子,一声惨烈的嘶吼。 “不要!不要!你们不要过来!不要碰本宫!”杨良娣情绪失控的紧闭双眼,满脸泪痕,仿佛那日的场景重现。 “我的孩子……我的孩子……殿下……殿下来就我……救我……”杨良娣嘶声裂肺的痛哭着。 拓跋珣脸上一片惨白。 众人眼中先是一惊,随后恍然大悟,原来,杨良娣果然疯了!瞧着今日的场景,她应该是当初被玷污,失去孩子,导致精神错乱。 众人再望向太子殿下,他脸色惨白。看来当初的传言是真的,杨良娣果真被人玷污,已经疯了! “陛下,若雪曾经是太子殿下未过门的王妃,杨良娣一直心悦太子殿下,所以一直想取代若雪在太子殿下心中的位置。传言她后来被人玷污,失去孩子,若雪本并不相信。可她今日入宫,说出这些故意诬陷若雪的事,若雪觉得匪夷所思,于是大胆一试,没想到……她竟然将自己的经历想象成若雪的经历。” 小丫望着此刻神经错乱的杨良娣,“大家也都看出来了,她确实是疯了。她沉浸在她被玷污失去孩子的悲痛之中,无法自拔,但又不愿相信着残忍的现实,所以把自己想象成了若雪,企图逃避现实。” 众人再望向杨良娣,眼中便多了几分怜悯,是正常人看疯子的那种怜悯。 夜箐离冷冷瞄了一眼气定神闲的小丫,看来这一局,自己败了。 “先儿,速将杨良娣带下去,看来她果然疯了。” “是。”先儿领着人,将神志不清的杨良娣扶了下去。 夜箐离连忙跪下,“父皇,母后,没想到杨良娣果然疯了。箐离不该听信她的疯言疯语,还闹出如此大的笑话,让皇家失了脸面,请父皇,母后恕罪。” 小丫心底冷笑,这夜箐离果然机谨,知道事成局面已经反转,立马主动认错。 如此一来,她是打着为皇家颜面,为六皇子殿下着想的名义,出于一片好心,自然不会遭到责罚。更不会惹人怀疑,谋划破坏定亲宴,企图让佘若雪身败名裂之人,就是她。 在世人面前,她依旧是端庄得体的太子妃。 “既然太子妃也是为了皇家颜面着想,也不必过分苛责。只是闹出如此笑话,有损皇家颜面,更辱了六皇子和若雪,朕必须给他们一个交代。”拓跋鈞淡淡道。 “可是陛下,此事连太子殿下也牵连进来。”皇后提醒道。 是的,方才拓跋珣亲口承认他与佘若雪有过肌肤之亲,可最终证明佘若雪依旧是处子之身。那么,他就是撒了谎,说轻了是故意诬陷,毁人清誉,说重了,这就是欺君之罪。 众人的目光都望向拓跋珣,但他此刻似乎还沉浸在震惊之中,感觉到众人的目光,这才如梦初醒。 走到夜箐离身旁跪下,“父皇,母后,儿臣也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但儿臣所言句句属实。” ------题外话------ 小丫反击了,对自己狠,对别人更狠! 猜,下一个领盒饭的人是谁? 答对有奖! 本文由潇湘书院首发! 第五百三十六章 再现奇景 “太子曾经心仪若雪,天下人尽皆知。如今连验身婆都说若雪乃是清白之身,太子为何还要撒谎?莫非是太子还对若雪心存幻想,故意污蔑若雪,想借此毁了她的清誉,让若雪无法嫁入皇家?嫁给本王?”白陌染冷冷道。 众人再看拓跋珣的眼神,更多了几分其他的意思。看来这个太子殿下,果然是因爱生恨,想要故意毁掉佘若雪的清誉。 “太子殿下,你就算你还心仪佘若雪,可她现在毕竟是六皇子的准六王妃,你怎可如此?!”皇后斥责道。 所有的矛头都指向了拓跋珣。 小丫当然不会如此轻易得让他们全身而退,对方出手招招狠厉,自己又何必手下留情? “禀陛下,今日之事,乃是有人预谋,策划一切,想要毁掉这场定亲宴,毁掉若雪。请陛下为若雪做主!”小丫也跪在地上,恳切道。 拓跋鈞眉头微蹙,“故意谋划?” “是,陛下。” “何以见得?” “可否取一根银针来。” 拓跋鈞给刘公公一个眼色,刘公公身后的小太监不知从何处取来一根银针。 小丫其实身上有银针,她也知道澜鸢的鞋底了也藏在银针,但她故意如此。 将银针插入地上口吐白沫的乌鸦腹中,再取出,银针成一片黑色。 众人一片唏嘘,揣测纷纷。 “江湖上相传有一种御鸟术,可用声音或者特制的香味控制飞禽走兽。这群乌鸦并非偶然来此,也并非不祥而坠落死亡,而是被人控制,提前下毒。通过计算飞行的速度和毒发时间,故意让这些乌鸦飞到此处,坠落死亡,营造一种不祥的诡异氛围。其目的,便是破坏这场定亲宴。”小丫娓娓道来。 “你是如何得知世间仅有此法?”拓跋鈞眼中闪过一丝疑虑。 “回陛下,若雪不才,正巧会此御鸟术。”什么御鸟术,都是小丫胡乱猜测的,连名字都是临时胡诌的。 “你会御鸟术?” “陛下若是不信,若雪可以现场演示一遍。”不用想,这背后操控这群乌鸦之人,就是夜箐离。自己怎可轻易放过她? “朕倒要亲眼看看,这稀奇的御鸟术。” 众人也拭目以待,都想亲眼悄悄这御鸟术。 小丫将手放在唇上,深吸一口气,“嘘——”一声,声音划破天际。 众人望着天空,静谧得出奇,但空中什么都没有,只有轻风和白云。 心中不免疑惑,这佘若雪莫非是吹牛的?眼瞧着这天上一点动静都没有,这牛皮可就吹大了! 小丫虽面不改色,但心中却是着急万分。大白啊大白,你千万不能关键时刻掉链子啊…… “嘘——”又是一声,祭天台此刻寂静得连掉根针都能清楚听见。 不会又是去哪儿找对象去了吧?!都是有家室的鹰了,还出去沾花惹草,再不出现,小心我将你剁来炖汤! 死大白!臭大白!果然是畜生,不靠谱!不靠谱! 望着静悄悄的天空,纹丝不动,像是在看一场好戏…… 小丫心中暗恼,这下牛皮吹大了,收不了场了。 “怎么回事儿?”拓跋鈞冷冷问道。 “这个……”小丫的大脑正在快速运转,企图想到一个合理的解释。 “来了!”辰逸激动道。内力深厚的他,早就听出动静,而且这动静不一般! 一声惊空遏云的鹰唳划破天际,打破了此刻的宁静。 展翅翱翔的大白鹰在天空盘旋之后,落在小丫的肩膀之上,还亲昵地蹭了蹭小丫的脸颊。 “总算是来了,你若再不来,本姑奶奶打算下次将你的毛扒干净,洗洗下锅炖了。”小丫笑着低声道。 白陌染会心一笑,这个女人,比自己想象中的,还要坚强。 “佘若雪,你说的御鸟术,就是指的招来一只鹰?”拓跋鈞冷冷问道,继续看着天空,看还有没有其他的鸟。 “大白,见证你家庭地位的时候到了!你快让你对象将她的属下都召唤来,给我撑场面,江湖救急。”小丫低声道。 大白将脸别过去,不再理她,明显是生气了。这女人刚才还说要炖了自己。 “咳咳……事成之后,请你吃兔肉。”小丫开启了哄鹰模式。 大白继续别过脸,不理睬小丫。 小丫环顾四周注视着自己的一双双眼睛,压力山大。于是,凑近了商量道:“给我点面子啊,晚上准备一百只兔肉,请你和你对象,以及今日能来的鹰共享。如何?” 大白这才满意地挥舞翅膀,又是一声肃清的鹰唳,响破天际。 一群毛色不一的鹰铺天盖地而来,气势如虹,为首的,是一只白色雌鹰,展翅翱翔。 鹰越来越多,盘旋于上空,将头顶的阳光挡住,祭天台瞬间变成的阴天。 “天啦!这是多少只鹰?!”景妃惊叹道。 “这御鸟术果然神奇!”皇后感叹道。 “如此奇景,此生恐怕都难得一见!”刘公公唏嘘道,“今日算是开了眼。” 拓跋鈞仰望着天空中密密麻麻的鹰,心中思虑万千。 郾城的百姓见到此刻的奇景,都仰望着天空,议论纷纷。 正在画糖画的老大爷一脸震惊的望着天空,悬在空中的勺子糖水正在往下流,但大爷却忘了手上的动作,糖滴在木板之上,画了一半的飞鹰就此作废。 正在路上飞奔的裴东隅突然拉住了缰绳,本是风和日丽的晴天,却忽然变成了阴天,裴东隅抬头仰望,满脸震惊。 紧跟其后的裴疏缦,娄香也一脸不可置信的望着天空。 “这是怎么回事儿?”娄香好奇问道。 “这些鹰,应该是有目的的飞往郾城方向。”裴疏缦英气的双眉微蹙,红唇微启。 “如此奇景,莫非是郾城有大事发生?”娄香猜测道。 “今日的郾城,还有什么事,大过六皇子与天下第一美人佘若雪的定亲宴?”裴东隅酸酸道。 “难道是定亲宴上发生了什么大事?”娄香猜测道。 裴东隅眼中一闪而过一丝窃喜,“最好能出点惊天动地的大事,最好能让这场定亲宴搞砸!” “小丫,你一定要等我!我来了!”裴东隅朝着鹰飞的方向,马鞭一挥,继续快马奔腾。 ------题外话------ 本文由潇湘书院首发! 第五百三十七章 最熟悉的最陌生的佘若雪 皇宫中,祭天台。 白陌染望着满天的鹰,已经见怪不怪,当初大白就是凭借着它们,找到了自己,并且成功将小丫的求救信送到自己手上。 拓跋珣望着满天的鹰,琥珀般的双眸写着不可思议。当初,在洛冰城灭黑涯寨之前,天空中也出现如此奇景,没想到,这场奇景背后的操纵之人,竟然是若雪! 若雪?你究竟还是不是曾经的那个若雪?为何你让我感到如此陌生?如此的神秘?又如此的吸引着我? 夜箐离望着此刻的小丫,冷幽的双眸震惊过后,变成是一股强烈的杀意。佘若雪,你到底还有多少我不知道的惊喜? 这些年,你到底都经历过些什么?从傻白甜变成如今这般狠厉且让人无法伤到分毫的人?此刻的佘若雪身上万丈光芒,而这种光令人畏惧。 让一个人彻底的改变,变成另外一个完全不同的人,难道只是因为她死过一次?从炼狱中爬起?为了反击,为了复仇? 这是夜箐离第一次觉得,此刻的佘若雪如此难以对付,让自己束手无策。 站在一旁的辰逸、澜鸢和孜鸢,得意一笑,不愧为咱们未来的少夫人,一出手,就是劲爆全场的大场面! “果然神奇。”拓跋鈞眼眸中闪过一丝寒光,“佘若雪,你这御鸟术从何学来?” “回陛下,不过是雕虫小技,不值一提,这些是若雪从一个江湖术士那儿学来的。”小丫扶手道。 “江湖术士?可否带他入宫见朕?” “回陛下,这位江湖术士向来神出鬼没,行踪不定,若雪也不知他此刻身在何处。”小丫撒谎,面不改色,信手捏来。 “陛下,显然这些乌鸦都是有人刻意召唤而来,此人意图不轨,请陛下将此人查出,严处,还六皇子殿下和若雪一个公道。”皇后柔声道。 “顾捷,去亲自查清楚,这些乌鸦都来自何处?”拓跋鈞冷冷道。 “是!”顾捷站出来,俯首道。 “父皇,这背后操纵乌鸦之人,一定平时很了解乌鸦,一定喂养了一群乌鸦,并且应该就在郾城周围。如此之多的乌鸦,都经常出没在哪些地方,一查就知。”白陌染俯首冷冷道。 “顾捷,顺着六皇子的思路去查。” “是。”顾捷再看白陌染,觉得此刻的白陌染,并非传闻中那般无所事事,顽固不化。之前那些种种对他不好的流言,都是假的!是为了蒙蔽世人,保全自己。 佘若雪,他心中的女神,或许只有六皇子这样身份尊贵,聪慧才智之人,才配得上。 他不仅生得绝美,对她更是温柔呵护。她嫁给他,一定会幸福。那么自己,便可以放下心中这份痴念,默默守护着心中的爱,不去打扰,远远的祝福。 “太子,你为何要污蔑佘若雪,毁她清誉?”皇后满眼疑惑问道。 “母后,儿臣没有,儿臣所说的句句属实。”拓跋珣依然不改口,他与若雪之间发生过什么,他自然比谁都清楚。 “事到如今,你还在污人清誉!太子,你太令本宫失望!”皇后冷冷道。 “太子,若雪既然已经成为准六王妃,你就不应该再痴生不该有的念想。如今事实已经摆在面前,你还执迷不悟,实在是灵玩不灵!既然身为太子,将来要统治一国,怎可如此小肚鸡肠,毫无容人之量?!”拓跋鈞厉声道。 众人都听到了这四个字,“准六王妃”。 这便表明,陛下已经接受佘若雪,承认了她准六王妃的身份。同时也表明了立场,他相信佘若雪乃是清白之身,今日种种,全是有人故意谋划污蔑。 “父皇,儿臣没有撒谎!”拓跋珣激动道,“儿臣也不知,事情为何会变成这样,佘若雪确实早已与儿臣有过肌肤之亲!” “放肆!你太令朕失望!从今日起,朕罚你面壁思过,好好想想今日之事,错得有多离谱!”拓跋鈞明显是怒了。 “父皇……”拓跋珣开口欲言。 “住口,朕不想再多听你说半个字!” 拓跋珣望着拓跋鈞此刻一脸厌恶的表情,心灰意冷,父皇这分明是不相信自己,可自己说的,明明都是事实。他果然偏心拓跋玧,若是今日之事换在拓跋玧身上,他一定会义无反顾的相信拓跋玧! 无奈叩首,“是,儿臣遵命,儿臣这就回府,面壁思过。” “太子妃虽是为了皇室血统一片好心,但因此毁了皇家颜面,伤了六皇子和准六王妃的颜面。”皇后准备将矛头继续指向夜箐离。 “父皇、母后,儿臣愿当面向六皇子殿下和准六王妃请罪,乞求他们原谅。”夜箐离没等皇后说完,她主动请罪。 “六皇子殿下,准六王妃,本宫一时失查,听信了杨良娣的疯言疯语,引起误会,差点酿成大错。本宫郑重向你们道歉,乞求你们的原谅。”夜箐离还跪在地上。此刻起眉顺眼,言辞诚恳,仿若是真的好心做坏事,将所有委屈吞下肚子。 在众人眼里,她仍然是端庄优雅的太子妃。 小丫假装没听见,对着天空大喊一声,“小白,你们——” 本想说“散了吧”三个字,想起澜鸢今晨的叮嘱,便改了口,“你们都撤了吧!” 很快,各色的鹰朝四面八方散去,不见了踪影,头顶的阴霾散去,露出了春日柔软的阳光。 众人望着恢复宁静的天空,刚才发生的一切,恍然如梦,了然无痕。 “太子妃究竟只是一时错信疯言疯语,还是有意为之,一切还未查清。”小丫自然不会如此轻易放过夜箐离。 “父皇,今日之事恐怕没那么简单,一切还请查出背后操控乌鸦之人,再做定夺。”白陌染俯首道。 夜箐离冷幽的眼眸中闪过一缕狡猾的目光,心底冷笑。 “本宫自知今日之事,得罪了六皇子殿下与六王妃,本宫不敢乞求你们立刻原谅。本宫定会日日登门请罪,直到六皇子与准六王妃原谅本宫为止。”夜箐离声情并茂,言辞凿凿,倒是很会给自己找台阶下,也并不承认与乌鸦之事有关。 顶多,她就是好心办坏事。 ------题外话------ 后面的厮杀更精彩, 甜时很甜, 虐只是微虐, 蟹蟹每个陪笙歌走到这一章的小可耐, 爱你(* ̄3)(e ̄*) 本文由潇湘书院首发! 第五百三十八章 验身成谜 “好了,好好的定亲宴闹上这么一出,不如这定亲宴改日再继续。”拓跋鈞不耐烦道。 白陌染一听急了,“父皇,今日的定亲宴虽有波折,但却能见到万鸟齐聚的奇景,也算是弥补了今日定亲宴上的不足。儿臣与若雪如今礼已成,请父皇正式宣布若雪的准六王妃身份。” 拓跋鈞陷入深思,沉默不语。 “陛下,六皇子一心想早日与若雪定亲,今日之事也并非他们的过错。咱们皇家也许久未有如此喜事,旭儿如今正在病床上,若有喜事,或许有益于旭儿康复。臣妾斗胆,还请陛下恩准,让他二人今日礼成。”皇后不急不慢的一番言辞,却是说到拓跋鈞的心坎。 “既然皇后都开了口,朕今日正式宣布,佘若雪成为准六王妃,再择吉日,迎娶入宫。” “儿臣谢父皇!”白陌染有些激动俯首道。 “若雪,谢陛下!” 定亲宴上虽有波折,但总归最后是圆满的,这礼也算是成了。 白陌染与小丫相视一笑,在一旁的辰逸,澜鸢和孜鸢,紧绷的心弦终于松开。 韶华宫。 九公主坐在高高的椅子上,蔑然俯视着下面跪着的老婆婆。这老婆婆不是别人,正是刚才为小丫验身的老婆婆。 “老奴说的句句属实,那姑娘确实还是处子之身。”老婆婆俯首低声道。 “老实交代,你收了她多少银子?还是她用什么妖术控制了你,让你不得不撒谎?!”九公主不依不饶。 “老奴没有……老奴怎敢欺瞒公主?更不敢犯欺君之罪,那可是诛九族的大罪……” “她果真还是处子之身?”九公主半信半疑道,难道自己被冷宫里的那贱人骗了?她故意利用自己去找杨芙,设下此局,企图破坏六哥哥与佘若雪的婚事? “本公主再问你一遍,你想仔细了回答,佘若雪她到底还是不是处子之身?”九公主冷冷地盯着地上的验身婆。 老婆婆佝偻着身子,磕头道:“依着老奴多年的经验来看,她确实是处子之身。公主若是不信,大可再请别的验身婆为她验身,结果都一样,准没错。” 总归验身婆的法子就那几样,老奴能验出这样的结果,别人验出来的,自然也是这个结果。 九公主心中思虑,莫非自己真的是被静贵妃,太子妃利用了?! 可恶!居然将自己耍得团团转,差点成了帮凶! “你走吧。”九公主冷冷吩咐道。 “是,老奴告退。”老婆婆安静退出韶华宫,摸着怀里夹层里藏好的银票,心底一笑。 正巧皇后从韶华宫外回来,碰见了今日验身的老婆婆。 “小九,她怎么会在这儿?”皇后冷冷问道。 “母后,小九只不过是询问她一些事罢了。”九公主拉着皇后的衣角,撒娇道。 “刘嬷嬷突然晕倒,是不是你做的手脚?有人看到你的贴身宫女绫罗出现在刘嬷嬷摔倒的地方。” 九公主顿了顿,坚定道:“是,是小九派人故意将刘嬷嬷打晕的。” 皇后眉眼微微颤动,“你为何要这样做?!糊涂!你知不知道,你差点坏了大事?!” “母后为何要这样做?佘若雪如果是处子之身,何必让母后再做安排?” “佘若雪是不是处子之身不重要,重要的是,她是你六哥哥心仪之人。” “若她真是不洁之人,她就配不上六哥哥,小九决不允许六哥哥娶这样不忠不节之人为妻!” “她配不配得上你六哥哥,还轮不到你说了算!况且,最后验身婆也宣布,佘若雪就是处子之身,人家一个清白姑娘,在定亲宴上受了如此大的委屈,更何况,她还是最骄傲的天下第一美人。” “这一次,是小九鲁莽,如果那验身婆最后撒了谎,若雪就是受了天大的委屈,也说不清了。”九公主声音柔和了下来,毕竟心有愧疚,但仍然想不通。 “小九还有一事不明,既然这一切都是太子妃做的局,她为什么不让她请进来的验身婆直接宣布佘若雪并非处子之身?最后还变成了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这实在是想不通。” “除非……她之前认定佘若雪早就并非处子之身,只要验身,佘若雪便会身败名裂。” “这些不应该是你思虑之事,你还是先想想如何向你六哥哥解释此事吧。” “解释什么?” “他早就知道你去过太子府,你以为刘婆婆的事,他会不知晓?” “所以,他才让母后早有准备,以防太子妃使诈。”九公主恍然大悟。 六哥哥这样提前安排也是为了以防万一,毕竟,如果今日太子妃带来的验身婆真的诬陷佘若雪并非处子之身,那么,她的目的就达到了。这亲定不成,佘若雪身败名裂,到时候六哥哥一定会因此记恨自己。 可让九公主唯一疑惑的是,这个验身婆为何最后会说实话? 很明显,今日这个验身婆的一句话,便可以让佘若雪身败名裂。这验身婆明明是太子妃找来的,可为什么最后会帮着佘若雪说话? 这中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实在匪夷所思。 验身婆正一心偷乐着,正在回家的路上。就连走路的步子,都变得轻快许多,想想下半身荣华富贵的生活,不由得掩袖笑出了声儿。 再偷偷地看着路人,生怕别人发现她的异样,便又收敛了脸上的笑意。 路人越来越少,拐个弯,就到家了。 突然拐弯处窜出一个人,手里拿着木棍,后面又窜出一个人,手里拿着麻袋。 老婆婆慌了,“你们要干什么?!” “嘭——”眼前一黑,老婆婆便晕了过去。 醒来之时,脸上一股凉意,伸手一摸,全身是水。 “这些银票,就足够买你全家人的性命?”冷幽的声音从暗处传来。 老婆婆这才看清这个黑漆漆的小屋子里,四周围了一圈蒙面黑衣人,而椅子上正襟危坐着一位女子,饱满的额头上,坠着一颗晶莹透亮的紫水晶。冰冷的话语里,听不出任何情绪,手里正拿着今日那姑娘给自己的银票。 “太子妃娘娘……”老婆婆认出了夜箐离。 第五百三十九章 所谓御鸟术 “太子妃娘娘,老奴都是按照您的吩咐做事的。” “这些银子又是怎么回事?” 老婆婆有些尴尬笑道:“这些,确实是被验身的准六王妃给老奴的,但老奴仍是谨遵太子妃娘娘的吩咐实话实说,如实禀报。” “实话实说?如实禀报?”夜箐离红艳的薄唇勾起一丝讥讽,“你的意思是说……佘若雪还是处子之身?” “是,依照老奴多年的经验判断,她确实是处子之身。”老婆婆笃定道,“不会有错的,老奴这才敢收下她的银票。” “太子妃娘娘让老奴实话实说,老奴也确实是实话实说,不敢欺君。她给老奴银票,让老奴宣布她还是处子之身,老奴想着不要白不要,反正也没欺骗任何人,白捡的便宜谁不想要?” “哼,你以为本宫是那么好骗的?”夜箐离冷冷道,“当初,本宫亲眼见她被玷污,你居然还一口咬定她仍是处子之身?!这怎么可能?!” “说吧!本宫甚是好奇,她是用了什么法子,让你宁愿欺君,宁愿不顾家人的性命,也要帮她撒下这弥天大谎?!” 老婆婆一听全身一颤,“老奴不敢……老奴真的说的句句属实啊……就算给老奴一万个胆子,老奴也不敢欺君,不敢欺瞒太子妃娘娘啊……” “本宫看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夜箐离手一挥,小黑屋侧面打开一道门,门里关着七八人,皆被绑住,捂住嘴,动弹不得。 “儿啊……孙儿……”老婆婆慌了,爬上前,抱住夜箐离的腿,苦苦哀求,“太子妃娘娘……这些银子老奴不该要……老奴不该贪婪……求您放过老奴的家人……他们是无辜的呀……” 夜箐离脚狠狠一踢,毫不留情,旁边的先儿赶紧蹲下,抽出怀里的锦帕,为夜箐离擦拭脚尖。 “本宫再问你一遍,佘若雪对你做了什么,让你帮她撒谎?” “老奴……老奴真的没有撒谎……” 夜箐离手一挥,小屋子里的人,倒下一半。 “不——” “不——” “儿啊——” “太子妃娘娘……不要啊……” “本宫没有太多耐心,给你最后一次机会,说。” “老奴……老奴也不知道她用了什么法子……老奴验身的法子都证明她就是处子之身……” 夜箐离站起身,两名黑衣人将门拉开,她头也不回的走出漆黑的屋子。 “杀。”温柔的声音,冷冷一个字,却残忍无比。 “不要……” “不——” “咚——”老婆婆满脸泪痕倒在地上,她狰狞的双眼望着夜箐离离开的背影,写满冤屈。 “这一局,败就败在你找了一个满口谎言且贪得无厌的验身婆。”夜箐离冷冷道。 “是,先儿知错,先儿这就去领罚。”先儿惊慌失措跪在地上。 “那个养乌鸦的人,派人处理干净了吗?” “处理好了,不留一丝痕迹。”先儿恭敬答道。 “如此一个大好的机会,就这样放过她,实在可惜。”冷幽的双眸寒光四射。 佘家后院。 落满了各种毛色的鹰,它们正在美美的享受着他们的晚宴。 小丫抚摸着大白的头,笑靥如花,“大白,怎么样?排面够大吧?给足了你面子。” 大白昂了昂头,蹭在小丫的手心,甚是自豪。 大白对象在一旁一吼,大白便屁颠屁颠跟了过去,两只鹰相互蹭了蹭头,十分亲昵。 “御鸟术?你这御鸟术总算让我长见识了。今日见你悄悄的同大白说话,原来是在商量怎么收买它。”白陌染戏谑道。 “呵呵,管它什么御鸟术,总之能达到效果就成。”小丫笑道。 “准少夫人,您不知道,今日祭天台的人见你召唤来成千上万的鹰,就如同见到仙女一般,两眼放光,那情景太燃太炸了!”孜鸢激动道。 “您最初同大白悄悄说话,我还以为您懂鸟语呢!”澜鸢也兴奋道。 “没想到吧,这只大白鹰是我养的,谁叫它的对象是鹰王,没办法。” “所以,根本就没有什么御鸟术?”辰逸问道。 “当然有,只不过是养鸟,便懂得如何驯化鸟。就如同养马的,驯马;养信鸽的,驯化鸽子,一个道理。” 白陌染嘴角勾起一抹邪魅的笑,小丫,还是最初那个信口胡诌的小丫。 “没心没肺的臭鸟儿,没想到你还是个妻管严。”陆百晓骂骂咧咧道,一股子酸味。 “师父,人家那叫宠妻。”小丫笑道。 “一个一个的,小白找到小黑,大白找到鹰王,都要离开为师了……”陆百晓感叹道。 小丫望着远处的毒仙,“师父,你只要回过头,就能看到一直默默守候你的人。” 陆百晓望着白陌染,刚开口准备说什么。 小丫一把将白陌染拉到身后护着,“师父,你还是死了这条心吧,小白白他现在是徒儿的,咱们已经定过亲了。” “果然是……胳膊肘往外拐,这才多久,就开始护夫了。”陆百晓酸酸道。 白陌染得意的笑。 “你,今晚上,来为师房里,为师为你扎针,打通血脉。”陆百晓说完,便气哼哼地转身离去。 太子府。 “太子妃娘娘,殿下命你速去忆雪居。”浮萍恭敬禀报道。 刚从府外回来的夜箐离走向忆雪居,绣细碎勾花的鞋子跨过朱红色的门槛,踏入房里。 “拜见殿下。”夜箐离闻到一股熏人的酒味,柔声抚了抚身子。 “啪——”一耳光落在夜箐离白嫩的脸上,立马染上五个红润的手指印。 夜箐离饱满的额头上的紫水晶微微一颤,她被这猝不及防的一耳光扇倒在地上,嘴角微微见血迹。 这一耳光,用力八成的力道。拓跋珣丝毫没有顾忌她北辰国公主的身份。 “你……你为什么要逼本王?!”拓跋珣微醺的脸,眼神里全是恨意。 夜箐离捂住自己微微红肿的脸,冷冷一笑,“殿下认为臣妾逼你什么了?” “是你!是你这个贱人逼本王在大庭广众之下承认……承认曾经与她有过肌肤之亲……” 拓跋珣将手中的酒壶一扬,灌入嘴中,任由冰冷的酒从嘴角溢出,流淌在华丽的朝服上,湿了一大片。 ------题外话------ 本文由潇湘书院首发! 第五百四十章 宠妻护夫 夜箐离冷哼一声,“臣妾逼你什么了?难道不是殿下自己亲口承认的?!殿下既然不想承认,今日就应该毫不犹豫的否认!可殿下为何要承认?” “承认?都是你这贱妇!将原本属于本王与若雪美好的回忆,一点点变成噩梦……” “殿下,您扪心自问,您今日为何要在大庭广众之下承认你曾与佘若雪有肌肤之亲?殿下您心知肚明,今日您一旦承认曾经与她有过肌肤之亲,她就会身败名裂!” 夜箐离满眼讽刺的望着拓跋珣,“可您还是承认了!哈哈……想她身败名裂的人,明明是你!毁掉你那些所谓的美好回忆的人,也是你!” “不是!不是!本王没有想要毁掉她……本王没有……”拓跋珣情绪越来越激动,眼角竟然不自觉,热泪滚出。 “殿下,你并没有你想象的那样爱她,你只是还不懂自己的心。既然得不到,就应该毁了她,谁也别想得到!” “毁了她?你告诉本王,你为何如此恨她?为何要一而再再而三的想要置她于死地?!”拓跋珣拉住夜箐离,捏住她绝美的下颚,冷声质问。 闻着拓跋珣唇齿间呼出的酒气,夜箐离几乎要窒息,“因为……她的一切原本都应该是我的!” “你的?她原本应该是本王的王妃,可是最后你却取代了她的位置嫁入太子府,让本王失去了她!你还跟本王约法三章,不得碰你!既然你那么想要得到她的一切,就应该成为本王真正的太子妃!” 夜箐离望着拓跋珣双眸里如野马脱缰的浴火,终于有了慌乱,连忙推开拓跋珣,“殿下,您喝多了!” 拓跋珣一把将她拥入怀中,“本王没有喝多,本王清醒得很,本王今夜就要了你!” “殿下……您忘了我们有过约法三章,我助你登上帝位,你还我自由之身!” “既然你想助本王登上帝位,就更应该成为本王的人,本王才放心!”拓跋珣不顾夜箐离的反抗,撕开夜箐离淡紫色的纱衣。 夜箐离顺势拔下头上的金簪,向拓跋珣刺去,拓跋珣的武功自然在夜箐离之上,捏住夜箐离的手腕,让她动弹不得。 “本王就好奇,北辰国的五公主怎会武功?你潜伏在本王身边到底有何目的?”拓跋珣将从夜箐离手里夺过来的金簪比在夜箐离细嫩的脖子上,夜箐离再不敢乱动。 “我只想助殿下成就霸业,并无异心。”冷幽的双眸在拓跋珣眼里,诱惑无限。 “那就成为本王的女人。”没等夜箐离回答,拓跋珣便吻了上去,尽情的掠夺,尽情的释放,尽情的驰骋。 一夜翻云覆雨过后,凌乱的床上,便只剩夜箐离一人。 冷幽的双眸木讷的望着白色的帷帐,床单上的点点落红,眼角晶莹剔透的泪,无声流下。 一处偏僻且简陋的小屋舍里,拓跋珣负手而立。 地上跪着一个身材娇小的黑衣蒙面女子。 “你可知若雪她的御鸟术从何而来?”拓跋珣冷冷的声音问道。 “回主人,她其实并不会什么御鸟术,她只是养了一只大白鹰,那些鹰,就是这只鹰召唤来的。”柔弱的声音,显得弱不禁风。 “只是养了一只鹰,就能号令成千上万的鹰,这你也信?” 地上跪着的蒙面黑衣人低头,沉默不语,“她应该不会骗我。” “不会骗你?”如今的这个若雪,性子让人琢磨不透,不知骗过自己多少次,更何况是你? “我绝不相信,她只是因为养了一只鹰,便有如此通天本事。我更愿意相信,她是因为解读了珍珠上的秘密,才懂得御鸟术,才会如此精通毒理,才会改变隐藏容貌,就连身上的奇毒也能清除。” “主子,她精通毒理,是因为她是医仙的徒弟,这些年,她一直住在青禾村百晓庄里。而且毒仙,是她师叔。” “这或许就是她的障眼法。若雪从小心思单纯,怎会玩弄权术?怎会如此多的谋略心机?她一定是破解了珍珠上的秘密,才会突然变得如此手段高明。得《易阳传》者得天下,果然不错。” “奴婢愚钝,进入佘府如此之久,竟然没找到半分关于珍珠的线索。” “如此重要的东西,她自然不会让人轻易找到。不过,我倒要看看,拓跋玧在她心中到底有多重要?她为了拓跋玧会不会乖乖交出珍珠?” “可是六皇子身边高手如云,主子要对付他,恐怕不易。”蒙面女子担忧道。 “只需用一计,便可让他乖乖听话。”拓跋珣冷冷道,琥珀般的眼眸泛上一缕寒光,久久无法散去。 只要得到《易阳传》,他便什么也不怕了,再也不用害怕父皇那失望的眼神。母妃,也可不用再待在冷宫受苦。 六王府。 陆百晓从白陌染房里出来,小丫一脸期待地迎上去,“师父,他怎么样了?” “你怎么就不关心关心为师我为他扎针,辛不辛苦,累不累,手软不软,腰疼不疼?”陆百晓嘟嘴道。 “哎呀,师父,瞧您说的。徒儿知道,师父的身子骨儿好得很,这才进去多久,怎么会腰疼呢?”小丫赶紧为陆百晓捶背揉肩。 “嗯,这还差不多。不过听你这话,怎么感觉怪别扭的?” “咳咳……所以,师父,他内力恢复了没?”小丫笑问。 “还是老样子,他的经脉堵塞严重,连为师也无法查出是哪里的问题。” 小丫立马放下双手,面色凝重。 “乖徒儿,你继续啊,为师这肩膀有点酸。” 小丫立马换了脸,“孜鸢,好好为医仙揉揉肩。”说完,头也不回的朝白陌染的房间走去。 “徒儿,你也太现实了些吧?!” “师父,你也不是头一天认识徒儿了……” “你这逆徒……逆徒……”陆百晓骂骂咧咧道。 孜鸢手指捏得脆响,贼笑道:“医仙,准少夫人吩咐孜鸢为您捶背,孜鸢定当尽心尽力,才不辜负了准少夫人对您的一番好意。您……可准备好了?” ------题外话------ 这两章有点微甜微甜…… 第五百四十一章 练习更衣 陆百晓瞅了瞅孜鸢的拳头,还有那一脸阴森的笑意,不由得背心发凉,“算了吧,本医仙就喜欢我徒儿为我捶背,其他人,不必如此麻烦……” “诶……医仙,不麻烦!不麻烦!不过是举手之劳的事,孜鸢保证让您酸爽异常!” “咳咳……不必客气……不必客气……突然想起还有事儿,本医仙先告辞了。”陆百晓逃也似的跑了。 孜鸢望着陆百晓离开的背影,偷笑起来。 “你呀,越来越调皮了!”澜鸢搓着孜鸢额头笑道。 “谁让他老是缠着咱们准少夫人不放?!” “少爷都没说什么,你着什么急?” “少爷那是看在他是准少夫人师父的面上,才让他住府里。要我是少爷,知道有人惦记着自己媳妇儿,早把他撵走了。” “你呀,胆子越来越肥,少爷自然是有他的打算。况且,现在还指望着医仙为少爷治好内力呢,咱们应该对人家客气点。” “对呀,孜鸢,提醒你一句,这会毒的和会医的,最好都别得罪。”辰逸在一旁低声提醒道。 孜鸢翻了一个白眼,“我才不怕他。” 小丫推门进入白陌染的房间,他正在帘子后穿最后一件白色外衣。 “谁?!”白陌染冷冷问道。 “我。” 白陌染转过身子,纤细的手指拨开白色的纱幔,他身上的外衣正好有些凌乱。 “你来得正好,为我更衣。”白陌染淡淡道,但语气让人无法抗拒。 “这……不太好吧?” “也不是第一次,况且,以后你是我的六王妃,多练习练习也好。”白陌染说着,自顾自的抬起双臂。 “咳咳……那好吧。”小丫面上勉为其难的答应道。 如此千载难逢的机会,能光明正大占你便宜,为何不占? 于是,小丫借着为白陌染更衣,整理衣角,柔软的小手有意无意的划过白陌染如皎月一般的肌肤,划过白陌染的胸膛,纤细的腰间,最后,在白陌染的腰间系了一个小巧蝴蝶结。 白陌染低头浅笑,凝望着腰间的蝴蝶结,“看来你需要学习如何为丈夫更衣。” “怎么?你不喜欢这个蝴蝶结?那我将它解开。”小丫伸手打算去拉掉白陌染的腰带,重新系上。 但转念细思,自己仿佛只会系蝴蝶结,根本不会系男子的腰带。 白陌染抓住小丫的小手,“喜欢,只要是你为我系的腰带,我都喜欢。” 顺势搂过小丫的细腰,精致的鼻尖越靠越近,“以后,我想你每日为我亲手系腰带。” 小丫的脸瞬间绯红,心狂跳不已。 白陌染粉若三月桃花的薄唇在小丫的眼前越放越大,小丫感觉自己就要窒息。 如此绝美容颜,如此撩人的情话,谁招架得住? 小丫温顺的闭上双眸。 “少爷,准少夫人,兹夷国三王子,大公主登门拜访。”澜鸢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白陌染的动作戛然而止,这才放开小丫。 “他这个时候来郾城,必然是为了联姻。” “联姻他来六王府干嘛?” “去看看不就知道了?”白陌染戏谑道。 俩人刚进入正厅,裴东隅瞧见小丫,便嬉笑着脸凑了上来。 “小丫,就知道你在这儿。” 白陌染将小丫护在身后,拦住裴东隅,冷着脸道:“不知三王子登门拜访,有何事?” “本王自然不是来找你的,本王是来找小丫的。” “三王子殿下,我现在不叫小丫,现在的名字叫佘若雪。”小丫解释道。 “哦,对对对!本王倒忘了,你现在是天下第一美人佘若雪。” “她还有一个身份,那就是本王的准六王妃。”白陌染冷冷道。 “忘了告诉你,本王此次来郾城,乃是为了联姻。”裴东隅一脸傲娇的蔑了一眼白陌染,“而本王要娶的人,就是天下第一美人佘若雪。” “简直是痴人说梦!定亲宴在前几日已经礼成,她如今是本王的准六王妃,已经算得上有夫之妇,不能联姻。” “不过只是定亲而已,又没有正式成亲,怎么就不能联姻?” “三王子殿下,你别开玩笑了。”小丫淡淡道。 “本王没有开玩笑,本王是认真的,本王这次来郾城,就是为了把你娶回兹夷国。”裴东隅认真道。 小丫无奈一笑置之,“这位是谁?娄香呢?” “这位,六皇子殿下应该认识。”裴东隅笑道。 裴疏缦淡然一笑,眉宇间愈发英气逼人,“想不到,当初那气焰嚣张的白侍郎嫡子,竟然是华玥国的六皇子?!” 白陌染默然,拉着小丫的手,柔声道:“这位,就是兹夷国的大公主。” “你就是锦小丫?”裴疏缦冷笑,从小丫刚踏进大厅,她便一直默默的打量着这位传闻中的天下第一美人,容貌惊艳绝人,堪称盛世美颜,举止落落大方,难怪令自己王弟魂牵梦绕之人。 “大公主怎么知道这个名字?” “未见其人,先闻其名。去年,三王弟中毒,六皇子殿下说,只有一名叫锦小丫的女子可以解此毒,咱们兹夷国的人几乎要将泽梦小镇翻过来,也没找着你。锦小丫这三个字,早就刻在本公主的心里。今日一见,果然不凡。” “劳烦大公主惦记。”小丫浅浅一笑,出于女人的直觉,这个大公主看白陌染的眼神,很不一般。 “两位的府邸相隔不足百步,真是有缘。”裴疏缦浓眉一挑,笑道。 “本王去佘府寻你,府里人说你不在。正巧王姐来寻六皇子,谁知,这六王府竟然就在佘府旁边,这府邸的位置选得好巧啊。”裴东隅阴阳怪气道。 “不是巧合,是本王故意将佘府附近的府邸买下,就是想离准六王妃更近一点。”白陌染将小丫的身子拉着往自己身上靠,像是在宣布主权。 “本王觉得使馆住腻了,打算将佘府隔壁的宅子买下来,以后来找若雪,也方便些。”裴东隅淡淡道。 “三王子联姻之后,应该很快就会会兹夷国,既然在郾城住不了多久,又何必如此大费周章的买宅子?”小丫笑道。 “唉,不麻烦,不麻烦。这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本王就想时时刻刻都能见着你。”裴东隅完全不顾白陌染的冷脸,嬉皮笑脸道。 ------题外话------ 情话会不会过于油腻?哈哈…… 今天去拔了智齿, 还动了刀子, 好痛、痛、痛…… 本文由潇湘书院首发! 第五百四十二章 鹧鸪岛赴约 “三王子恐怕要失望了。”白陌染戏谑一笑。 “你什么意思?”裴东隅问道。 “这佘府附近的宅子,你是买不到了。”白陌染笃定道。 “本王有的是银子,还怕买不到宅子?”裴东隅得意道。 门口突然来了一个人,穿着紫色长裙。 一番行礼过后,娄香附在裴东隅耳边低声道:“爷,这附近的宅子,人家都不卖。” “为什么?”裴东隅一脸疑惑。 “这个娄香也不清楚。” 裴东隅脸憋得通红,这不是现场打脸吗?太丢脸了…… “三王子,你还是乖乖的去住你的使馆吧。”白陌染心底正乐,当初买这宅子的时候,顺便将附近周围的宅子都买下来,就是不想有人打扰到小丫的清净。 “哼!让你去买个宅子这么点小事都办不好,你还有什么用?!”裴东隅冷着脸,气冲冲的离去。 娄香一脸委屈,跟了出去。 裴疏缦望着自己的三弟,心里无奈叹气,“那我们这就告辞了。” 白陌染,小丫纷纷点头。 待他们走远,小丫才推开白陌染,“六皇子殿下,魅力无限啊?这喜欢你的女子不仅从郾城排到了莫西郡,现在是直接排到了兹夷国了,是吧?” “什么意思?”白陌染粉若三月桃花的薄唇微扬,戏谑道。 “什么意思?你看不出来那大公主看你的眼神那是含情脉脉,暗送秋波?” “我怎么没发现?” “你是真的没看见?还是故意假装看不见?” “所以,你是吃醋了?”白陌染牵起小丫冰凉的双手,温柔笑道。 小丫将脸别过去,“才没有。” 白陌染用纤细的手指勾住小丫的下颚,“就喜欢看你吃醋的样子。况且,我眼里有了你,哪里还看得见别人?” 小丫莞尔一笑,“嘴贫。” “那么,接下来,我们的计划是什么?总不能让静贵妃死灰复燃。” “李云霄名义上交出一半兵权,保住李家。实则李家军还是在他的掌控之中。” “真是狡猾。” “拓跋珣接下来一定不会坐以待毙,咱们静观其变,等着他露出破绽。” “准少夫人,太子府送来请柬。”澜鸢双手递上请柬。 小丫接过,打开一看。 “夜箐离邀你去鹧鸪岛上一见,说有要事相商。莫非是与你的身世有关?”白陌染淡淡问道。 “我哪儿知道?这个女人这次又不知道打算玩什么阴谋诡计?” “你对你的身世就不好奇了?” “好奇。可是时隔多年,望夫村早就不知变成什么样了,况且当时我还只是个婴儿,身上又没有什么可以证明自己身份的物件,怎么查?比大海捞针还难。” “你就没想过,或许你才是真正的北辰国五公主?” “想过,但理智告诉我,这是不可能的。第一,现在的北辰国皇后为何要和娘亲换孩子?都是女儿,完全没有必要啊?” “或许当年还发生了一些我们意想不到的事?” “有什么意想不到的事,非要换女儿?况且,当年,两国交战,本就敌对,为何要这样做?我实在是想不通……”小丫开始有些头疼扶额。 白陌染见小丫的神情有些不对,连忙拉住她的手,将她拥进怀里,用春风吹化冬雪般的语气柔声道:“想不通就别想了,别想了。关于你的身世,我们以后再慢慢的查,不急。” 仿佛只要靠在白陌染温暖的胸膛,闻着他身上那股淡淡的夹着着薄荷味的白檀香,小丫就能放下一切烦恼,就这么靠着,温暖惬意,一切烦恼抛于九霄云外。 “那,你还去不去鹧鸪岛?”白陌染柔声问道。 “去,当然要去,这次看她到底耍什么花样。”小丫眼眸中泛过一丝狠厉。 “明日,我陪你去。” “不必了,你现在是六皇子,不用整日陪在我身边。十里亭外的流民需要你,如今的华玥国,也需要你。” “你就不需要我?” “自然需要。不过……我就是去付个约,你无需过分担心。”小丫浅浅一笑。 “鹧鸪岛地势特别,是一座孤岛。你不会水,若要去,务必带上澜鸢、孜鸢。若有特殊情况,记得让大白报信。”白陌染叮嘱道。 “好啦,知道啦!我虽不会水,但总不至于被淹死吧?你没听说过,被淹死的,往往都是通水性的?” “哪儿来的歪理?” “这怎么就是歪理了?我说的明明是事实。” “好好好……你说的都对,不过小心点。这位北辰国五公主,可不好对付。” “你看着,我锦小丫像好对付的人么?” 白陌染戏谑一笑,在小丫白嫩的额头上轻轻一弹,“你锦小丫的人生里,就没出现过‘害怕’和‘退缩’两个字。” 小丫捂住自己的额头,“原来我说过的话,你都记得?” “我夫人的话,自然应当铭记于心,怎敢忘记?” 小丫笑靥如花,“啃……孺子可教也……” 这“夫人”二字,听着极为顺耳。 佘府,后院。 大白在天空中翱翔过后,像往常一样,落在后花园里,盆子里堆着新鲜的兔肉。 正在津津有味的欣赏着兔肉,刚想下口,突然想到了什么,便将兔肉尽数调走。 后花园的某个隐秘的角落里,一位女子露出诡笑。 刚才,她故意在兔肉里,加了点东西。 小丫一行人来到码头,岸边停满了小船,上鹧鸪岛观赏杜鹃花的人,不在少数。岸边的船家,一年就靠着这个季节多赚钱。 “船家,这船最多能乘几人?”孜鸢问到船便坐着等生意的船家。 船家摘下斗笠,瞅了瞅一行人,“你们呀,二十几人,至少需要四五艘船。” “敢问船家,这鹧鸪岛随时能有船回来吗?”小丫问道。 “自然是有的,这两日岛上的杜鹃花开得正盛,前来赏花的人多,船只也多。”船家笑答。 “碧霜,你带着几个侍卫留在岸边,若有情况,及时通知六皇子。”小丫淡淡道。 “好。”碧霜冷清的眼眸浅扬,恭敬答道。 将碧霜留在岸边,是考虑到鹧鸪岛的独特性,夜箐离将自己约在这样一个地方,一定没安什么好心。 远处,从佘府一路跟踪而来的墨扬,手一挥,让手下回去报信。 第五百四十三章 被困鹧鸪岛 澜鸢与孜鸢同小丫乘一只船,碧水蓝天,微风拂面。周围船来船往,更有才子佳人相约,对酒高歌。回忆一幕幕浮现,小丫想起了苏河城的百里荷花。 那时候,苓若还在。 澜鸢扶着小丫上岸之后,岛上也热闹非凡。漫山遍野的杜鹃花,开得格外娇艳。 “好美。”孜鸢站在杜鹃花从中,嫣然一笑。 “杜鹃花发杜鹃啼,似血如朱染遍渠。”小丫淡淡道。 “准少夫人,这是什么意思?”孜鸢不解问道。 “相传,古有杜鹃鸟,日夜哀啼而咳血,染红遍山花,才有了杜鹃花。”小丫淡淡解释道。 “哦……可杜鹃鸟为何要日夜哀啼,导致咳血?” “不过是传说。或许它是在赎罪,忏悔;也或许是在呼唤它不小心丢掉的很重要的鸟。”小丫清澈灵洁的双眸里,映着漫山遍野的红。 “没想到杜鹃花,竟也有这样的故事?!”孜鸢感叹道。 “或许这样凄美的故事只是杜撰出来的,目的是鹧鸪岛上的人,为了吸引游人前来观赏。也或许是周围的船家编造出来的,也不一定。”小丫淡然笑道。 “我竟然差点相信了!” “信不信在于自己,有些事,你信则有,不信则无。” “怎么不见太子妃的人?算算约定的时间也应该到了。”澜鸢环顾四周,除了赏花的俊男少女之外,没瞧见其他的人。 “那不是来了吗?”小丫凝望着远处正在靠近的一行人,一身紫色纱衣在杜鹃花丛中不算显眼,但她饱满玉额上的那颗紫色水晶在暖阳的照耀下,烨烨生辉,宛如璀璨星光。 俩人走近附近的亭子里,周围围满了侍卫,澜鸢与孜鸢站在小丫身侧。 “开门见山吧,今日约我来此,有何事?”小丫冷冷问道。 “本宫只是受人之托,在此拖住你。”夜箐离唇角扬起一抹诡笑。 “受人之托?拖住我?”小丫脑海快速运转,“不会是拓跋珣吧?” “果然还是一如既往的聪明,你答对了,不过奖励嘛……有点残酷。”夜箐离望着漫山遍野的杜鹃花,冷幽的眸子泛过一丝绝望。 “拓跋珣拖住我?他要干什么?!” “自然是为了对付你心爱的六皇子殿下。” “哼,不自量力。”小丫语气中略带讥讽之意,白陌染也是他能动,就动得了的? “佘若雪,你不过就是生得一副绝美的容颜,让所有男人见了你都神魂颠倒,殿下到现在都还舍不得杀了你。” “你是眼瞎吗?神魂颠倒?他与你同流合污,差点让我身败名裂!这比直接杀了我,更狠。” “可他就是舍不得你死。” 小丫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清澈灵洁的双眸里映着杜鹃花的朱红,像极了压抑怒意的女修罗。 他不过是舍不得珍珠上的秘密而已,装什么深情! 恶心至极。 “你到底是爱六皇子殿下,还是仍然爱着太子殿下?”夜箐离冷冷问道。 “与你何干?” “我在猜,你会不会为了六皇子殿下,将珍珠交给殿下?” “你就这么肯定,拓跋珣能奈何得了六皇子殿下?”小丫反问。 “平日里他身边有高手保护,自然不能动他分毫,但若是他知道你在我们手里,你猜他会不会为了你,乖乖就范?依本宫看,他对你的宠爱,可不比殿下少。” “你以为,你们说什么他就会信什么?你想法未免太天真!” “你错了,你是他的软肋,他不敢拿你的命赌。”夜箐离笃定道。 小丫眼睑微颤,闪过一缕寒光,“所以,今日我是没那么容易离开鹧鸪岛。” “恭喜你,你又答对了!很快,他就会收到你在鹧鸪岛遇刺的消息,然后失踪。” “你别忘了,今日的请柬是你发出来的,若我在鹧鸪岛出了事,你难辞其咎。” “本宫不过是为了定亲宴上之事为你赔罪,将你邀出来赏花,谁知你依旧不肯原谅本宫,转头就走。本宫何错之有?”夜箐离得意道,“况且,本宫为了救你,坠入湖里,险些丧命。” “敢情戏本都写好了?”小丫冷冷道,“我倒要让你看看,我佘若雪会不会照着你的戏本演下去。” “我们走!”小丫潇洒转过身,怒气冲冲的离开亭子。 夜箐离冷幽的双眸愈发阴冷,薄唇微扬,笑意凌然。 码头突然来了一群黑衣人,见着船家直接一刀毙命。有些船家正一脸笑盈盈的数银子,谁曾想,下一秒,便丧了命,倒在船上,鲜血直流。 码头周围正要乘船的才子佳人,见此情景惊慌而逃,刚才还一副端庄贤淑的模样,下一秒便花容失色,惊慌失措。 有几个黑衣人瞧见了碧霜等人,直接杀了过来。 身边的几个侍卫很快便要招架不住,惊呼道:“快去报信!” 碧霜冷清的眸子全是慌乱,她连滚带爬的向城外的十里亭跑去。 而角落里,一身暗蓝色锦绣长袍的男子默默注视着这一切,身后有一群人,但却并未打算出手相救。 “你可看清了,确定此刻天下第一美人就在鹧鸪岛上?”夜景天问道。 “三爷,墨扬亲眼所见,定不会错。”墨扬自信满满道。 “终于等到如此千载难逢的机会,咱们今日就来个浑水摸鱼。” “墨扬还瞧见,五公主也上了岛。” “看来今日这局,是她设的。让她阻止定亲宴失败,本以为她就那点本事。没想到今日,阴差阳错,倒算是帮了本王的忙。” 墨扬想着终于能完成任务,回到北辰国,便兴奋不已。 小丫正靠近鹧鸪岛岸边,忽然听见码头声声惨叫,便加快了脚步。 一群面如土色且惊慌失措少男少女朝着鹧鸪山上跑,像是看见了极为恐怖的事物。 “发生什么事儿了?”孜鸢强行拉住一个花容失色的女子问道。 “杀人了!杀人了!快跑!”那女子像是受到了极大的刺激,用力挣脱了孜鸢的手,逃跑了。 “我去看看。”孜鸢脚尖一垫,身轻如燕,飞向码头方向。 没一会儿,便飞了回来,“船夫全死了,船都被火烧了,现在暂时可能无法离开鹧鸪岛。” ------题外话------ 本文由潇湘书院首发! 支持正版的小可耐最美, 么啊~ (* ̄3)(e ̄*) 第五百四十四章 一记响亮的耳光 “夜箐离,你简直丧尽天良!”小丫寒光四射,牙缝中蹦出几个字。 “准少夫人,咱们现在怎么办?”孜鸢问道。 “找夜箐离算账!她还在岛上。”说完,转身回山上。 “找本宫?有何事?”夜箐离得意地顺着阶梯走下山。 “你为何要伤害无辜之人?!心思未免太狠毒!”小丫冷脸质问道。 “说话要讲究证据,明明是劫匪将他们杀害,与本宫何干?” “你!”小丫握紧袖中拳头,怒不可遏。 “唉!这一时半会儿的,只能困于岛上,这可怎么办?有些人应该着急了吧?”夜箐离阴阳怪气道。 “所以,为了将我困在鹧鸪岛,你就可以滥杀无辜?” 夜箐离走进,附耳轻声道:“这些无辜之人,都是因你而死,你难道就不愧疚吗?” “厚颜无耻!你困住我,又能如何?” “你的六皇子殿下,现在应该已经收到你遇险的消息了,他如此紧张你,应该会快马加鞭的赶过来。而从十里亭到鹧鸪岛的必经之路上,有惊喜正在等着他。” “回音谷?你们在回音谷设下埋伏?!”小丫眼睛惊异道。 “恭喜你,再一次答对了!”夜箐离皮笑肉不笑。 小丫开始有些担忧,这回音谷地势凶险,若有人故意在那里设下埋伏等着他,再加上他武功尽失,恐怕凶多吉少! “夜箐离,若他少一根头发,我定让你死得难看。”小丫咬碎一口银牙,狠狠道。 “咱们就且先看看,阎王爷更喜欢谁?!”夜箐离蔑然冷笑。 今日的目的便是将她困于岛上,助拓跋珣取得珍珠,留她性命,逼她说出珍珠上的秘密。 “我们走。”小丫必须马上寻一处僻静的地方,召唤大白,让它将消息传给白陌染,提醒他千万别中计。 而鹧鸪岛四周的丛林里,都围满了弓箭手,其目的,便是将过往的鹰,鸽子尽数射下,不能让鹧鸪岛上的消息泄露。 小丫望着码头边被鲜血染红的水,与岸边的杜鹃花红成一片。不觉红润了眼眶,清澈灵洁的双眸染成了血色。 “嘘——”一声,她在召唤大白。 几人仰望着天空,等待着大白的到来,但空中丝毫没有动静,格外寂静,诡异得可怕。 澜鸢也拿出哨子,召唤信鸽,仍是没有反应。 “别白费力气了,你们几个,还是乖乖的回去继续欣赏杜鹃花吧。”夜箐离那令人讨厌的声音再次在身后响起。 小丫袖中的拳头紧握,指甲几乎掐进肉里。若此刻就夜箐离与她二人,她早就将这个贱人弄死了!并且会让她死得很痛苦! “澜鸢,孜鸢,你们可有把握从这岛上游回去?”小丫着急道。 俩人对视一眼,纷纷摇头。 “准少夫人,这距离过远,游回去是不可能的事,除非是一半的距离。”澜鸢叹气道。 “你们的信鸽也无法飞进来,说明有人半路拦截。”小丫冷冷道。 突然想到了什么,开口道:“来人,去附近检查,有躲在草丛中且手拿弓箭,疑似山匪的人,都抓来!” “是!”身后的侍卫四散开去。 “你们,去附近找找,看还有没有遗漏的船只?”小丫吩咐道。 “是!”剩下的侍卫朝着鹧鸪岛边缘寻找。 “澜鸢,你去找个地方生火,烟越大越好,放烟求救。此处虽离郾城较远,但烟若够大,还是能引起周围居民的注意。” “好,澜鸢这就去。” “孜鸢,继续召唤信鸽。” “是。” 耳边的哨子声未停,但天空中依然没动静。 小丫心急如焚,这个大白,又在关键时刻掉链子。而她们养的信鸽,估计已经被人尽数射下了。 夜箐离远远望着这一切,肆无忌惮的笑了,“看来是黔驴技穷了!既来之,则安之。佘若雪,你慌什么?像本宫这般,多惬意,杜鹃花开得正艳,不慢慢欣赏倒真是暴殄天物了!” 小丫蔑了一个白眼,嘴角抽动,此刻的夜箐离脸上就写着两个字,“欠揍”。 那么自己便成全你。 “我有话和你说。”小丫冷着脸走近她身旁。 夜箐离得意的笑,她等着小丫向她求饶,求自己放过她,“你说。” “啪——”一记响亮的耳光。 夜箐离身后的一群侍卫都傻了眼。 当然,最惊异的是捂着浮肿的脸,满眼不可思议的夜箐离,气急败坏道:“你……你竟敢打本宫?!” “打你又怎么了?!你不是自称想要求得我的原谅?现在我就是告诉世人,我佘若雪不打算原谅你!给你一耳光算轻的!别在这儿给我瞎哔哔!” 孜鸢在一旁忘记了吹哨,心中唏嘘,准少夫人太燃了!太子妃都敢当面打!啧啧啧…… 这以后少爷…… “你……本宫可是太子妃!北辰国五公主!”夜箐离指着小丫道。 “亏你还知道自己是太子妃!如今百姓被困鹧鸪岛,你不想办法为百姓解困!死了那么多船夫,山匪还在岛上,随时可以威胁到百姓的安危,你身为太子妃,不立刻派人清除,还有心思赏花?这一耳光不给你给谁?!”小丫面红耳赤,越说越亢奋。 “来人啊,将这个袭击本宫的凶手抓起来!”夜箐离一时令下。 小丫站直了身子,纹丝不动,目光宛如修罗般冰冷,震慑心魂,“我今日看谁敢?!这一耳光若扇得不对,回宫找人评理便是,自有人管,还轮不到你们插手管!掂量清楚自己几斤几两,皇家的事,你们敢管吗?!” 那群侍卫自然是知道小丫的身份,也对祭天台之事有所耳闻,这才不敢上前。 小丫冷冷一笑,“太子妃,你大可回去告状,告诉太子殿下,我为何打你。或者,告诉陛下。” “佘若雪,你别得意,等一会你会跪下来求本宫。”夜箐离捂着自己的脸狠狠道。 “你跪下来求我,我也不会放过你!”小丫毫无畏惧,眼眸的寒意愈深。既然你没打算放过我,那我们便是不死不休的死敌。 “一群废物!”夜箐离骂道,周围的侍卫都低下了头,不敢做声。 ------题外话------ 有没有顿时觉得很爽? 爽? 极度舒适? 第五百四十五章 回音谷遇险 “佘若雪,你敢对太子妃不敬,就是对太子殿下不敬,更是对北辰国不敬!定让你因此付出代价!”先儿扶着夜箐离,大声叫嚣道。 “放肆!准六王妃的名字,也是你一个丫鬟能叫的?!”孜鸢冷声道。 先儿语噎,不知该说什么。 “禀告准六王妃,在后面隐秘的角落里,找到一艘小船,可供四人乘坐。”一名侍卫急忙上前禀报。 小丫面色惊喜,“去看看!” “禀准六王妃,已经检查过,这小船完好,可以用。”另一位侍卫禀报道。 “澜鸢,孜鸢,我们走!”小丫已经迫不及待爬上船。 夜箐离气急败坏的望着乘上小船离开的小丫,千算万算,还是算漏了一点! “嘶——”脸火辣辣的疼。 这一耳光,下手够狠,本宫定要加倍奉还! 十里亭。 狼狈不堪的碧霜,终于赶到施粥棚,见着白陌染正在亭子里,连忙冲过去。 辰逸首先发现了她,白陌染正在亭子里询问情况。 “碧霜?你怎么这副样子来这儿了?出什么事儿了?”辰逸紧张问道。 “出……出事儿……”碧霜上气不接下气,吃力道。 “出什么事儿了?”白陌染突然站起来,紧张问道。碧霜今日明明是同小丫一起去了鹧鸪岛。 “鹧鸪岛被一群黑衣人袭击,岸边的船家都被杀害,船也被烧了!若雪可能有危险!” “这事儿一定是冲着她来的!光天化日之下,竟敢公然行凶,恐怕事情不简单!” “对方人手众多,且个个武功高强,几个侍卫根本无法对付。” “走,立刻去鹧鸪岛!”白陌染说着,已经骑上了马。 “少爷,你等等我……”辰逸爬上马,追上白陌染。 回忆总是惊人的相似。 当然,这次白陌染还带了大量人马,毕竟对方是有备而来。 拓跋珣终于还是忍不住出手了。 白陌染一行人策马奔腾,马蹄急促,奔向鹧鸪岛方向。 衣袂飘飘,凌风而舞,三千青丝,缭绕四散开去,宛如利剑,峰刃无比。 英姿飒爽,鲜衣怒马少年郎。 “少爷,前面就是回音谷,地势凶险。”辰逸禀报道。 “大家小心行事!”白陌染冷冷道。马鞭一挥,冲进了回音谷。 小丫遇险,他一刻都不敢耽搁,就算是龙潭虎穴,他也必闯,更何况是一个小小的回音谷。 回音谷上方,一位身穿枣红色锦绣华服的男子眺望着远方,听着马蹄声越来越近,薄唇微扬。 “殿下,他们果然来了!”剑寂禀报道。 “瓮中捉鳖,拓跋玧,你今日插翅难飞!”拓跋珣琥珀般的眼眸泛杀一抹杀意,星眉冷挑,凝望着策马而来的白衣少年。 “放箭!”拓跋珣手微微一扬,山谷之上围满的弓箭手,齐齐朝着回音谷里狭小的山路射去。 “嗖——” “嗖——” 御风而来的箭支铺天盖地而来。 “小心!有埋伏!”辰逸内力深厚,最早发现箭支。 马背上的侍卫纷纷拔刀,只听见箭头与兵刃碰撞而发出的“乒乓”声,偶尔有人受伤的惨叫声,更有不幸被射中的落地声。 白陌染环顾四周,带来的侍卫皆已死伤大半。 “继续!”拓跋珣手一挥。 “放石!”剑寂一声厉吼,山谷上一早堆好的石头倾涌而下,“哄哄”滚下山谷。 山谷里的马背打中,一声嘶吼,倒地而亡。 “啊——”惨叫声连连。 “少爷,您快走!”辰逸一跃飞起,用剑劈开落向白陌染的石头,为他挡住箭支。 白陌染环顾四周,侍卫所剩无几,他马鞭一挥,忍痛离去。 刚出谷,拓跋珣和剑寂等人围堵在谷口。 “拓跋玧,束手就擒吧。”拓跋珣昂首而立,得意道。 白陌染蔑然一笑,“你以为,凭你的这些人,就能抓住我?” “拓跋玧,你不妨回头看看,你身后还有几个残兵败将?”拓跋珣挑眉一问。 “以一敌万,你怕是没见过。” “拓跋玧,吹牛也是有限度的吧?以一敌万,今日本王倒要见识见识,你的以一敌万!来人,上!” 一群人冲向白陌染,而白陌染骑在马背上,纹丝不动,表情淡漠。 只见一身黑红相间的影子在白陌染周围闪过,那些靠近白陌染的侍卫,尽数倒下,皆是一刀封喉,连惨叫声都没有。 而侍卫倒下之后,只见一人手拿沾满鲜血的剑,屹立于一堆尸体之上,英姿勃发。墨黑色的长发随着内力极尽张扬的散开,冷眸杀意沸腾,宛如寒冰冻九天,令人不寒而栗。 拓跋珣收敛住刚才颇为得意的神情,眼眸中闪过一丝惊异。没想到拓跋玧身边还有如此剑速快到出化的地步之人! “听说,你是翼王身边破云的手下败将,而破云与惊羽的剑法不相上下。对付你,本王早有打算。”拓跋珣冷冷道。 空中飞来一人,着一身灰色素衣,平稳落在拓跋珣面前,脚尖落地,地面尘土飞扬,枯草烂叶四散开去,脚下一片净洁。 辰逸凌冽的眸子微微一挑,眼中尽是蔑然。 作为江湖上有名的剑客,惊羽怎么能忍受如此蔑视的眼神,显然心底一怒。 “看招!”惊羽拔剑相向,剑锋凌厉,灰色素衣迎风而扬,微乱的头发肆意飘散,猛然提气一跃。 辰逸唇角冷笑,凌风挥剑,一跃而上,破空之声响彻云霄,剑刃直擦出电光火石。 剑速相差太远,惊羽很快就招架不住,第九招,惊羽手腕被划伤,剑从手中滑落。 惊羽狼狈落在地上,手捂着血的手腕,眼中的盛气凌人瞬间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惊恐与悲痛。 他输了! 而作为一个剑客,在比武中剑落,这是最大的耻辱。 “听闻,你曾败在破云手下,短短几月,你剑速为何进步如此神速。”惊羽不甘问道。 “最近长胖了,剑速没怎么提升。”辰逸蔑然笑道。 “那你……”惊羽转念一想,“所以,你当初是故意输给破云?” “上次让你从我手中逃了,真是可惜。” “上次?”惊羽眼中闪过一丝疑惑,转念细思,然后恍然大悟般道:“所以,你就是当初划伤我右臂的黑衣人?!” ------题外话------ 辰逸帅了一把,哈哈…… 本文由潇湘书院首发! 第五百四十六章 被掳 “记性不错。”辰逸潇洒道。 “你剑速精湛,败在你手下,我惊羽无话可说。” “作为剑客,剑既离手,则命陨。” 惊羽左手拔起地上插着的剑,“惊羽认输!” 决绝的闭上双眼,尖峰朝着自己的脖子划去。 “嘭——”辰逸将他手中的剑再次打落,“你走吧,以后别再跟着七皇子为非作歹。” “你放我一马?”惊羽满眼不敢置信。 “空有一身好剑法,自当为国效力!”辰逸正气凌然道。 惊羽眼中一颤,“多谢不杀之恩,告辞!”捡起地上的剑,脚尖一垫,他的身影消失在空中。 “殿下,剑寂来对付他。”剑寂毛遂自荐道。 拓跋珣琥珀般的眸子微微颤动,默不作声。 剑寂的武功,与辰逸几乎不相上下,俩人很快厮杀在一起,纠缠不休。一会儿俩人的身影出现在谷底,一瞬间,又移至谷定山崖上,剑刃之间的碰撞声越来越远。 拓跋珣勾唇冷笑,“拓跋玧,本王看现在谁还来保护你!” “来人,将他拿下!” 拓跋珣身后的侍卫一拥而上,剑锋直指白陌染。 白陌染拔剑,一阵厮杀,很快从马上落下,虽然没有内力,但力气却是有的,对付侍卫,倒是绰绰有余。 但侍卫人手众多,虽然死在他剑下的侍卫越来越多,但毕竟体力有限。 冷眼望着人群中奋力厮杀的白陌染,拓跋珣冷冷道:“拓跋玧,别再垂死挣扎,束手就擒吧!” 白陌染体力渐渐不支,没有内力的支撑,他手上的动作也放慢了下来。 拓跋珣从马上一跃而下,周围的侍卫自觉退开。 地上的尸体早已堆积如山,白陌染气喘吁吁,白色的长袍沾满鲜血,当然,那白玉般的脸上,也溅起点点红艳。 “当初,秋魁赛上,你用尽全力接本王一掌,让本王成为秋魁赛上的败笔。今日,本王再亲手给你一掌,让你彻底成为一个废人!” 话落,拓跋珣手掌汇聚了十成力量,直接朝白陌染胸膛劈去。 “啪——”白陌染被一掌劈落十尺以外,撞击到后面的山谷的石壁上。 “噗——”捂住胸口,一口鲜血喷出。 鲜红的血,再次将雪白的长袍染红,越来越红艳。 “带走!”拓跋珣一声令下,侍卫将白陌染拖走。 鹧鸪岛。 “快!再快点!”小丫立于船头,急忙催促道。 “是!”澜鸢迅速摇浆,企图加快船只速度。 孜鸢继续吹着哨子,但还是没信鸽出现,想必是之前引来,全部被射杀了。 岸边,夜景天眺望着江中的一叶扁舟。 “三爷,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此刻她身边只有俩人,虽然她们武功了得,但在水中,她们自然武力减弱。若咱们此刻偷袭,胜算定然大。”墨扬分析道。 “去吧!”夜景天冷冷道。 一群黑衣人纷纷跳入水中,身姿矫捷,快速朝着江中船只游去。 小丫对着空中吹口哨,但大白迟迟未出现,心急如焚。 完全没有察觉到,危险正在一步步靠近。 澜鸢划着浆,忽然望着水下一闪而过的身影,警惕道:“准六王妃,有动静!” “呲——”一声,小舟底部骤然出现锋利而雪亮的剑头,戳破舟底。 孜鸢当即将小丫抱起,躲过舟底的剑锋,顺势一剑插下去,舟底的江水瞬间染红。 “唰——” “唰——” “唰——” 一群黑衣人从水中一跃而起,身上的水哗啦啦打在江面,将三人团团围住。 澜鸢手中的银针迅速飞出,但都被黑衣人挡住,未伤到对方分毫。看来对方武功不弱! 黑衣人趁势飞上小舟,厮杀起来。 小丫被孜鸢护在身旁,才不至于从动荡的小舟之上落入水里。 墨扬将手中的剑一挥,小舟碎成两半。小丫再也无法站稳,与孜鸢一起落入江中。 一群黑衣人全是冲着小丫来的,孜鸢拦截黑衣人,但却顾不上小丫,小丫不会水,在水里垂死挣扎。 而澜鸢也被黑衣人纠缠,分身乏术,眼睁睁的看着小丫在水里挣扎。 墨扬一把将挣扎的小丫打晕,越游越远。 上岸,将她放入马车,马车飞驰,奔向远方。 “三爷,咱们终于可以将她带回北辰国交差了。”墨扬心情大好,归心似箭。 小丫从迷糊中醒来,身上的湿衣服已经被换下,手脚被紧紧绑着,动弹不得。 马车里,还有一个人,暗蓝色的锦绣长袍,还有那双杏仁般的眼眸,小丫认得。 “你要干什么?为何要帮我?”小丫冷声质问。 “你不属于这里,你属于北辰国。”夜景天冷冷道。 “你这话什么意思?” “我现在,要带你回北辰国。” “为什么要带我回北辰国?”小丫警惕道。 “到了北辰国,你就知道了。”夜景天冷冷道。 “放了我!你们放了我!”小丫努力挣扎,但根本没有任何作用,马车依然在快速奔驰。 “废了好大力气,才等到今日的大好时机,顺利将你带回北辰国。我怎么可能会放了你?”唇角微扬,泛上一抹诡笑。 “你知不知道绑架准六王妃,是死罪?!” “你的身份,远远比准六王妃尊贵。” 小丫眼中闪现一抹诧异,心中突然有了一个念头,“这么说,你知道我的真实身份?” “你的真实身份?你将来必定是我们北辰国最尊贵的女子。” 小丫冷笑,瞄着自己身上绑着的绳子,“所以,你们就是这样对待北辰国最尊贵的女子?” “但,现在你还不是。”夜景天心情大好,“委屈你一段时间,等到了北辰国境内,自然会将你放开。” “你凭什么认定,我,就是你们要找的人?” “因为,你打开了化莲木球。”夜景天淡淡道。 小丫心中细思,看来当初那个舞台,确实是为了自己搭的。而那个木球或许真的与自己的身世有关,不然,自己怎会鬼使神差的打开了那个木球。 “你的意思是,那个木球,只有你们要找的人能打开?” “不,还要加上,出生于二十二年前三月初五的女子。” ------题外话------ 白丫夫妇双双水逆…… 今日笙歌有要事, 故而提前更新, 哈哈…… 第五百四十七章 胡编乱邹 “三爷,我也很好奇,我为何是你们要找的人。我也想去北辰国,寻找心中的答案。但现在不行,我现在还有重要的事,必须马上去做。你放我回去,等我处理完一些事情之后,我再跟你回北辰国。”小丫一脸严肃道,她心里惦记着白陌染的安危。 “这是你第一次开口叫我三爷。”夜景天注视着小丫,“你以为我三爷会那么好骗?这次好不容易甩开你身边的高手,将你抓住。再放你回去,到时候,你肯乖乖跟我走?况且,你已经和六皇子定亲,以后会嫁给他,你怎么肯丢下一切,同我回北辰国?” “你说,我会成为北辰国最尊贵的女人,想必我对北辰国相当重要。你们想要的是活人,而不是死人吧?!”小丫冷冷道。 “怎么,你想以死相逼?”夜景天冷冷一问。 “如果今日我没回到郾城,你们得到的,只能是一具死尸。”小丫双眸寒光四射,坚定决绝。 “想死,没那么容易。” 小丫冷哼一声,“这世界上,最容易的,最简单的,就是死。我可以选择节食饿死,或者咬舌自尽而死,割腕而死,中毒而死,撞墙而死,跳马摔死,等等等等。死法颇多。只要我想,没有我做不到的。” 夜景天凝视着小丫清澈灵洁的双眸,那双眼睛里的坚毅,让他震撼。 “你这女人,够狠。” “你们如此鲁莽,绑了准六王妃。若你们的身份暴露,必定恶化两国邦交。想必你身份,在北辰国也不简单。你不想自己因此背上挑起两国战事的骂名吧!” “区区一个准六王妃,不至于此。”这个女人明显善于心计,说话一针见血。 夜景天虽嘴上不在乎,但心底其实十分忌惮此事。 “我再告诉你一个秘密,你应该听说过《易阳传》吧?”小丫擅于察言观色,显然,自己刚才的话,对三爷起了作用。 夜景天杏仁般的眼中闪过一丝诧异。 “我知道《易阳传》在哪里,所以,华帝若是知道是北辰国的人将我掳走,两国必然交战。”小丫此刻也只能采用攻心之术,希望这个三爷能衡量其中利弊。 “如此,我更要将你掳回北辰国,你本就属于我北辰。” “我还告诉你一个秘密。”小丫有些急了,脑袋飞速运转,她现在必须想一个办法,能让自己暂时留在华玥国,且又能让他们相信,自己将来一定会跟他们一起回北辰国。 这个秘密应该是什么? 应该是什么?! 夜景天看着小丫面色着急的样子,甚是可爱,“哼,洗耳恭听。” 小丫恍然大悟,有了! “这个秘密就是,我的真实身份,其实是北辰国五公主。”小丫面不改色的撒谎,且眼神无比诚恳。 “噗嗤——”夜景天一时笑出了声。 “你笑什么?”小丫匪夷所思,“你不相信?” “我还以为是什么天大的秘密!你这女人,满口谎言,当真会编!这谁人不知,北辰国五公主当初联姻,嫁给如今的华玥国太子殿下,成为太子妃。你现在却自称,你是北辰国五公主?这撒谎之前,你倒是先琢磨琢磨这谎言会不会容易被拆穿!”而且,五公主还是我的亲妹妹。 “那你可知,她同我一天生辰?” “这能说明什么?”夜景天不以为意。 “这件事,还要从二十二年前说起。北辰与华玥两国交战,就在边境之城,莫西郡望夫村。北辰国派人掳走佘夫人,当时佘夫人已经怀胎九月,即将临盆。” 夜景天倒是对这个事,一无所知。 “而北辰国如今的皇后,也怀胎九月,即将临盆。世人所不知的是,北辰国如今的皇后和佘夫人,本是亲姐妹,都是蓝田国的公主。” 夜景天星眉微蹙,母后是蓝田国公主这件事,只有自己知道,她怎会知道? 他逐渐相信小丫的言辞。 “后来,俩人都诞下一女,且同一天出生。不知因何缘故,俩人交换女儿,从此开始了骨肉分离的痛苦生活。” “你说的话,半真半假。” “你知道为何我当初要找你拿化莲木球吗?因为只有拿那个东西,才能破解北辰国皇后写给佘夫人的信上的秘密,而信上的秘密,就是这换女的惊天秘密!你若不信,你可以去找太子妃核实!她现在已经知道她的身份,其实,她才是佘家嫡女,佘若雪!而我,我才是真正的北辰国五公主!” 夜景天一脸震惊,这个消息无疑如晴天霹雳一般,让他的心久久不能平静。 “这些不过都是你胡编乱邹的,我凭什么相信你?你休想骗我带你回郾城。” “我可以拿那些信件给你看。所以,你不用担心,我不会跟你一起回北辰国。等郾城的事情处理完之后,我定会同你回北辰国。”小丫言辞诚恳。 “除了这些,你还有什么办法能证明自己的身份?”夜景天已经是半信半疑,如果她说的都是真的,那么她就是自己的亲妹妹。 有了这一个想法之后,他再看小丫的脸,淡淡的眉若杨柳,还有那双摄人心魄的桃花眼,清澈灵洁,琼鼻玉挺,朱唇皓齿,倒越看越觉得似曾相识。 她身上,果然有母后的影子。 夜景天赶紧摇头,他甚至怀疑自己产生了错觉。 小丫心一狠,又开始了一个谎言,“有!你知道为何我能打开那个化莲木球吗?因为……” 夜景天其实也很好奇,为何偏偏她能打开木球。 “因为……因为我记忆里,我亲眼看见一个女子如何将这木球打开。虽然我不知道她是谁,但她一定和你有关系,否则,你不会拿着这个木球来找我。” 小丫在脑海里拼命回忆,回忆那个女人的样子,“她头上应该经常带着一顶金光灿灿的步摇,笑若春风,背影婀娜多姿,说话声音极为轻柔。还有……这个木球应该就是她的!” 夜景天杏仁般的双眸中闪过一丝惊讶,更闪过一丝窃喜。她口中描述的人,分明就是母后。这个木球,就是母后给他的。 但随即心底又产生一丝怀疑,这个女人满口谎言,如此狡猾,她的话必须仔细掂量一番。 ------题外话------ 哈哈,小丫这个大忽悠…… 本文由潇湘书院首发! 第五百四十八章 小丫身世 或许是她猜出了自己的身份与北辰国皇室有关,故意编一个故事,再将母后的容貌描述出来。想要知道北辰国皇后的容貌,其实并不难,更何况她是准六王妃。 但木球…… 莫非,母后拿着木球让自己来找“天命之女”,其实,就是为了寻找真正的五妹妹? 可若真如她所说的,她亲眼看见母后打开过这个木球,那她是什么时候看见的? 母后这些年,从未离开过北辰国。而据调查,这个佘若雪,也从未离开过华玥国,那她是如何亲眼看见母后将木球打开? 夜景天思绪有些混乱,他被小丫的一袭半真半假的话,搞糊涂了。 她在撒谎? 抬眸,再看小丫的眉眼,越看越觉得亲切。 夜景天眼睑微颤,心里忽然有一个大胆的猜测。 “停车!”一声厉吼。 小丫心中窃喜,总算能将他忽悠住,看来他已经开始相信自己的话。 只见他一掌劈来,小丫眼前一黑,便晕了过去。 “三爷,怎么了?”墨扬不解问道。 “去准备一些东西来。”夜景天吩咐道。 “是!” 没过多久,墨扬端着一碗清水进入马车,“三爷,准备这些东西干嘛?” “放下。”夜景天冷冷道,表情极为严肃。 墨扬乖乖的将水放下,只见夜景天迅速将食指尖划破,一滴红艳的血滴入碗中。 “三爷!你这是干嘛?!”墨扬满眼惊异道。 “闭嘴。” 夜景天将小丫的手牵起,“噔——”血滴入清水之中。 两人注视着碗里的两滴血,随即睁大了双眼,一脸不敢置信。 “三爷!这……这是怎么回事儿?!”墨扬激动地有些结巴。 夜景天星眉深蹙,杏仁般的双眸陷入深思,再侧过脸凝望着昏迷中的小丫,斩钉截铁的三个字,“回郾城。” “三爷,咱们好不容易将她带离郾城,现在要再回去?”墨扬十分困惑。 “这一次,有非要回去不可的理由。”夜景天望着马车里,这个想迷一样的女子冷冷道。 他一定要回去查清真相,一个扑朔迷离的真相。 某个阴冷潮湿的密室里,空气中弥漫着腐肉和血腥的味道。 “啪——” “啪——” “啪——” 鞭子抽在血肉上的声音,回荡在空旷而冰冷的石壁上。 “噗唰——”一盆冷水迎面泼来,白陌染满是鲜血的脸上,袭来一股刺入骨髓的寒意。 “鹧鸪岛的人,已经安全被救,但里面却没有若雪。”拓跋珣坐在密室的正中央,欣赏着白陌染被一鞭一鞭的抽打,任由他雪白的长袍被娇艳的血侵染。 白陌染极力隐忍着身上撕裂的疼痛,凌乱的青丝随意散开,但那双璨若星辰的眼眸里,却满是坚毅。 “拓跋玧,本王现在很想知道,你在她心中,到底有多重要?”拓跋珣睥睨了一眼微弱踹息的白陌染,“你猜……她会不会为了你,交出她手上所有的珍珠?” “拓跋珣,你真可怜。”白陌染沙哑的声音带着满满的嘲讽。 “本王可怜?你睁开眼睛看看,你我现在,谁更可怜!” “哼,你曾经为了得到佘家的《易阳传》,欺骗若雪真心。现如今你失去她的真心,想要得到《易阳传》,就用我来威胁她。你这个举动,不就是在证明,她现在爱的人是我,而不是你!”白陌染惨白的薄唇微扬。 “明明一切本应该都是你的,若雪的真心是你的,珍珠也应该是你的。可你却不珍惜,非要自己折腾。最后失去若雪,失去珍珠,如今还要用如此卑劣的手段来得到珍珠,你说你可怜不可怜?可笑不可笑?!” 拓跋珣像是被戳到痛处,琥珀般的双眸泛上一抹杀意,手紧紧捏住椅把,几乎要将其捏碎。 气极之后,拓跋珣思虑片刻,深吸了一口气,冷冷笑道:“时间过去如此之久,她竟然还没出现。想必她若是真的在乎你,恐怕早就来了。看来,你在她心目中,也没多重要。她最爱的,还是本王。” “她对你,只有恨,没有爱。” “没有爱,何来的恨?”拓跋珣得意道,“继续给本王狠狠的打!” “是!”手中拿着鞭子的黑衣人手中的鞭子力道又大了几分。 颠簸的马车里,小丫再次缓缓睁开双眸。 “放我回去!放我回去!”拼命挣扎嘶吼。 “咱们现在正在回郾城的路上,我要亲眼看看,你口中所说的那些证明你身份的信。”夜景天杏仁般的双眸在看向小丫的时候,柔软了三分,更带有一丝宠溺。 “既然知道我是北辰国的五公主,为何还不为我松绑?”小丫冷声质问。 “听闻天下第一美人擅于用毒,我不得不防。” “你们不是为我换了身衣服吗?这全身上下有些什么东西,你们心里清楚。”小丫嘴里说着这句话,但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直觉告诉我,必须小心提防你。” 小丫将脸别开,不再说话。仔细听着马车外的任何声音,搜索一切有用的信息,方便逃离。 “你曾经失忆?”夜景天看似漫不经心地问道。 “这是众所周知的事。” “你失忆的时候,一直住在青禾村的百晓庄,同医仙住在一起。后来离开百晓庄,来到郾城入宫。你既然失忆了,又凭什么认定自己就是佘若雪?” “看来,你们已经将我彻彻底底查了一遍,既然都知道,还问我做什么?” 夜景天顿了顿,缓缓开口道:“你有没有想过,你或许不是佘若雪?” “我不是都告诉过你,我不是佘若雪,我是北辰国的五公主。” “你有没有那么一瞬间觉得,其实你不是你?”夜景天认真道。 小丫冷笑,“我不是我?如果可以,我真的希望经历这一切噩梦的人,都不是我!可我有的选择吗?!” 夜景天浓密的眼睑微微颤动,佘若雪的经历,确实算得上凄惨。大婚当日,当街被掳走,坠落悬崖,佘家也曾被冤枉通敌卖国,满门抄斩。 小丫望着沉默不语的夜景天,“三爷,你既然已经怀疑我的身份,说明你相信我说的话。我现在只求立刻回到郾城,因为我有一件事情,需要立刻去处理,待处理妥善之后,我再同你回北辰国,寻找答案,可好?” ------题外话------ 小丫的身世大有乾坤…… 笙歌温馨提示: 天气转凉, 小可耐们注意保暖, 爱好自己, 就是爱笙歌…… 么么~ 本文由潇湘书院首发! 第五百四十九章 再入忆雪居 “处理什么事?”夜景天隐隐觉得,小丫要回去处理之事,一定和夜箐离有关。 “救人。” “救谁?” “我的未婚夫,六皇子殿下。” “你很爱六皇子?” “废话,他是我的未婚夫。”小丫翻了个白眼。 夜景天杏仁般的眼眸中闪过一丝异样。 马车突然骤停,小丫险些没摔出马车。 “三爷,她们追上来了!”墨扬的声音在马车外响起。 “撤!”夜景天冷冷一个字。 “撤?三爷,我没听错吧?”墨扬费解。 “我说撤,就撤!啰嗦什么?!”夜景天不耐烦道。 “是!咱们撤!” 夜景天蒙上面,转过头,对着小丫浅浅一笑,“改日定当登门拜访,离开郾城之前的这段日子,照顾好自己,我们对你并无恶意。你最好别暴露我们的身份,否则,你会后悔莫及。” 小丫愣在原处,看着夜景天的神情,一脸严肃。 难道他们真的就这样相信了自己胡编乱邹的鬼话? 就这样放了我? 没想到他这么好骗。 “嗖——”他掀开马车的帷帐,外面听见一阵打斗的声音,随后变得安静。 “准少夫人!”澜鸢掀开帷帐,眼中略带惊喜道。 “准少夫人恕罪!” “行了,快给我松绑,咱们现在必须立刻赶回郾城。” “是!”澜鸢伸手将小丫身上的绳子解开。 马车飞速奔向郾城。 远山上,丛林中,一群黑衣人眺望着飞奔的马车。 “三爷,墨扬不解,咱们好不容易将她抓获,为何不直接将她带回北辰国?” “本王自有本王的打算。”夜景天冷冷道。 澜鸢狠狠挥鞭,一路尘土飞扬。 “准少夫人,他们到底是什么人?”孜鸢问道。 小丫愣了愣,“不知道。” “那他们为何要掳你?” “不清楚。”小丫蹙眉道。 “奇怪。” “为何奇怪?” “他们将你掳走,我们一路跟随者马蹄和车辙印,发现他们朝着离开郾城的方向行驶。照着他们的速度,我们根本已经追不上,可他们竟然半路折返,这才让我们姐妹遇到。” 小丫沉默不语。 原来,他们已经打算带自己回郾城了。 “回音谷有没有消息?” “来消息说……少爷……在回音谷遭遇埋伏,失踪了。谷里死伤无数,死状惨烈。”澜鸢低沉的声音道。 小丫心一紧,清澈灵洁的双眸里失了平日的冷静与沉着。 拓跋珣,竟然为了得到珍珠,卑劣至此! 小白白若是真的落入他的手里,一定生不如死…… 脑海中闪现过无数个惨烈的画面,不寒而栗。 “辰逸呢?”小丫紧张问道。 “受了伤,正在四处查少爷的下落。”孜鸢缓缓解释道。 “鹧鸪岛上的百姓得救了吗?” “鹧鸪岛对岸附近的村民发现岛上的浓烟,报了官,岛上的人都已经得救了。” 这么说,夜箐离已经离开鹧鸪岛了。 回了一趟佘府之后,小丫径直去了太子府。 “准六王妃,太子殿下在忆雪居等您。”浮萍恭敬道。 小丫昂首阔步,朝着忆雪居的方向走去。 浮萍伸手拦住跟在小丫身后的澜鸢与孜鸢,“你们二人,不能入内。” “可……”孜鸢不服。 小丫望着写满担忧的澜鸢与孜鸢二人,微微点头,示意她们留下,她们这才没再说什么。 当初一把火烧毁的忆雪居,照着原来的模样,可以再次修建起来,只可惜前院的杏树,如今只是小树苗,不成气候。 小丫环顾着眼前熟悉的格局,熟悉的一切,心底冷笑。 拓跋珣还沉浸在自己的深情梦中,无法自拔,不愿清醒。 “若雪,你来了!”拓跋珣有些激动道。 小丫面无表情,“他在哪儿?” 拓跋珣琥珀般的眼眸泛过一抹寒意,随即化为温婉笑意,“你看,这忆雪居还跟咱们以前想象的,一模一样。” “他在哪儿?”小丫没工夫跟他瞎扯,冷若冰霜问道。 拓跋珣脸上的笑意渐渐消失,“若雪,自从你再次回来,我们俩人就再也没有好好相处过。” 相处? 与你多待一刻,我都觉得恶心。小丫心底冷笑。 “你把他怎么样了?”小丫冷冷问道。 拓跋珣听见自己的心在滴血的声音,她自从进来,心里嘴里惦记的,始终是他。 “我做这一切,都是为了你。” 心中的怒火瞬间爆发,“为了我?拓跋珣,你别再装了!你为了我出卖佘家?你为了我要毁掉当年婚礼?甚至是为了我而绑架六皇子?真是讽刺,有胆量做这些丧尽天良的事,却偏偏不敢承认!道貌岸然的伪君子,你的种种作为都令人作呕!” “若雪,你变了。” 小丫惨淡一笑,“经历过这么多坎坷之事,谁能一成不变?难道还要继续像曾经那个又傻又蠢的佘若雪一样,被一次次欺骗,一次次出卖,一次次背叛,最后伤的遍体鳞伤,尸骨无存?!” “我知道,当初我不该禀告父皇,佘家有《易阳传》,我对不起你。若雪,你原谅我一次,好吗?我们还像从前那样……” “他在哪儿?!”小丫连半个字都不想继续听下去,打断道。 “你果然很在乎他,他到底哪点比我好?他只不过是六皇子,而我,是太子。” “哼,你所谓的好,就是指的身份地位?”小丫冷讽道。 拓跋珣顿了顿,至高无上的地位,可以让自己得到一切,包括你。 “若雪,回到我身边,这忆雪居还跟以前一样,有你在,它才有灵魂。” “我如今是准六王妃,而你却要我回太子府,做一个没有身份地位的女人,这就是你口中的爱?”小丫反问道。 拓跋珣一听小丫的话,突然有了期待,“不会的,这只是暂时的。若雪,只要你肯回到我身边,有朝一日我登上帝位,你就是皇后。相信我!” 小丫心底一颤,“这就是你迫不及待想要得到《易阳传》的原因?” “是!我一定要得到你!在拓跋玧得到你之前!你只能是我的皇后!” “如果他有什么好歹,你永远也别想得到《易阳传》。” “他还活着,我不会让他就这么轻易死了。我要让他亲眼看着,你再次心甘情愿回到我身边,成为我的女人。” ------题外话------ 欢迎吐槽~ 喜欢笙歌的文, 留言告诉笙歌哟~ 本文由潇湘书院首发! 第五百五十章 鱼死网破 小丫清澈灵洁的双眸里闪过一抹皎洁的光,“我现在就要见他,否则,我立刻毁掉我手里的珍珠。” 拓跋珣脸上写着不悦,冷冷的走出忆雪居。 小丫紧跟其后,警惕的用手护住袖中的袋子,那袋子里面装的,全是珍珠。 “我要杀了你!”一个人影突然朝着小丫冲了过来,小丫乍然一看,她手中正拿着一把锋利的匕首,狠狠的朝自己刺过来。 “哐当——”一声。 匕首被拓跋珣打落在地。 小丫这才看清,想要刺杀自己的,竟然是杨良娣! 杨良娣被浮萍等两名丫鬟钳制住手臂,她双眸凶狠地盯着小丫,恨不得用目光将小丫大卸八块,凌迟处死。 “你这贱人!为何还没死?!我要杀了你!杀了你!” “将她带回绯云阁。”拓跋珣不耐烦道,眼中满是厌恶,曾经他觉得杨良娣有多么楚楚动人,温婉贤良,现在就有多憎恶她,多厌烦她。 “是!”浮萍将挣扎不休的杨良娣拖走。 “放开我!放开我!” “我要杀了她!杀了她!” “……” 她的疯言疯语引起了府内一众丫鬟侍卫的注意,但很快大家又继续各司其职,早已习以为常,见怪不怪。 小丫望着杨芙的背影,扬起一抹诡笑。 这个女人,在拓跋珣心中,毕竟还有一席之地。如此这般模样,拓跋珣居然还让她继续留在绯云阁,看来,这六七年的陪伴,也没算白费。 祭天台上的债,自己没找她讨,现在却主动跳在自己面前来蹦跶。心里思量着,该让你是个什么样的死法,才对得起你的身份呢? 我曾经最好的姐妹! 手中摸着满满一袋珍珠,再望着拓跋珣的侧脸……有了! 太子府的房顶之上,隐藏着一个身着红黑相间的长袍的魅影。 拓跋珣将小丫的双眼蒙住,带着她出了太子府,兜兜转转半天,才将马车停了下来。 虽然蒙着眼,但小丫能明显感觉到光线渐渐变暗,周围冷风袭来,空气中充斥着腐肉和血腥味,令人作呕。 拓跋珣伸手将蒙住小丫眼睛的布条取下,映入眼帘的,是一身红衣的白陌染,被锁在木架之上,他微弱的踹息声,成了此刻这间密室里,最大的声音。 “你怎么样了?”小丫不顾拓跋珣的阻拦,冲了过去。 望着他身上被打得皮开肉绽的伤痕,小丫心如刀绞般疼痛,清澈灵洁的双眸瞬间红润。 “我……我没事……”白陌染孱弱的声音,有气无力。 “拓跋珣!你无耻!”小丫怒骂,用手摸着白陌染的脉搏,经脉全被震断,此生再想修武,是不可能的事了。 “若雪,本王答应留他一命,本王信守承诺,怎么能说本王无耻呢?”拓跋珣诡异的笑。 “可是,你将他武功尽废,以后他再也不能习武!”小丫咆哮道。 “本王能留他一命,已经算是仁至义尽!若雪,将珍珠交出来,将珍珠上的秘密也告诉本王!” “我只答应过给你珍珠。” “这么说,你是不想救他了?你别忘了!你们俩人的生死,现在都掌握在本王的手里!”拓跋珣得意道。 “珍珠上的秘密,我忘记了!放我们安全离开,我才会把珍珠交出来。否则,我只能毁了我手里的所有珍珠!大不了鱼死网破!”小丫分毫不让,将袖中的一袋珍珠拿出。 而珍珠袋子上,有一根引线,小丫拿着火折子,吹燃。 火苗在引线旁边左右摇晃,颤颤巍巍。 “只要我将它点燃,所有珍珠瞬间炸成珍珠粉。”小丫冷冷道。 “好!若雪,你别冲动!本王这就放你们离开!”拓跋珣终于见到他梦寐以求的珍珠,双眼大放光彩,但同时也将之视为最重要之物,所以他小心翼翼安抚小丫的情绪。 这些珍珠,曾经离他仅一步之遥,可他终究是错过了…… “将锁打开!”小丫冷声道。 “好!”拓跋珣手一挥,身后的黑衣人上前将白陌染手脚上的锁打开。 小丫见白陌染被放开,“你还能不能走?” “恐怕,要你背了。”白陌染戏谑一笑。 “你!还有你!扶着他!”小丫用眼神示意着刚刚开锁的两个黑衣人。 黑衣人望着拓跋珣,等待指示,拓跋珣微微点头,黑衣人这才将白陌染扶在肩上。 “拓跋珣,带我们离开这儿!”小丫晃动着手上的火折子,必须要尽快离开这个密室才行。辰逸或者根本就没办法跟进来,毕竟辰逸太容易被糊弄。 “好。”拓跋珣乖乖的在前面带路。 白陌染则被两个黑衣人半扶半拖的带出了密室。 终于,离开的漆黑的密室,看见了蓝天碧云。 小丫对着天空“嘘——”了一声,空中仍然没动静,看来大白是彻底罢工了! “将他放到马车上!”小丫厉声道。 那两个黑衣人再次将目光望向拓跋珣,征求意见。 得到拓跋珣同意之后,俩人将白陌染粗鲁的扔进了马车。 “你们给我轻着点!”小丫心疼骂道,一点点退向马车。 “若雪,你们可以坐着马车离开,现在可以将珍珠给本王了吧?”拓跋珣的目光依然只停留在小丫手上的珍珠袋子上。 小丫爬上马车,“拓跋珣,这些珍珠对于我来说,就是累赘,是罪孽和厄运的根源!既然你做梦都想得到它,我现在就将我所有的珍珠都给你,让你得偿所愿!以后,你别再来纠缠于我!” “嗖——”一袋珍珠抛入天空,四散开去。 拓跋珣的双眸紧张的望着在天空中划过的袋子,“快!将珍珠捡起来!一颗也不许掉!” “其余人,给本王追!本王要活口!” “是!”一群黑衣人一跃而起。 “驾——”小丫手中的马缰一扬,马鞭狠狠一挥,马车奔向山野丛林中间的路。 这时,山路中间突然从天而降三位英姿飒爽之人,拦住了这群黑衣人的去路 一阵惨烈的厮杀之后,地上躺着无数黑衣人的尸体。 三人拍了拍手,相视一笑。 “许久,没有打得这么痛快了。”孜鸢漫不经心笑道,一边将鞭子放回腰上。 “经常活动活动筋骨也是好的。”澜鸢笑道,手指捏得“咯嗒”脆响。 ------题外话------ 今日加更…… 第五百五十一章 兵行险招 “没想到太子的人,这么弱。”辰逸手臂上还在流血,将剑插入剑鞘。 “那剑寂武功不弱,你怎么甩掉人家的?”孜鸢好奇问道。 “雕虫小技,不值一提,他到如今还以为自己的剑速能与我匹敌。” “这么说,你手上的伤,也是故意让他刺伤的?苦肉计?”澜鸢瞟了一眼辰逸手臂上的伤,问道。 “比起苦肉计,没人比得过咱们少爷。”辰逸得意道。 “那是自然。” 三人面面相觑,脚尖一垫,身轻如燕,消失在这条堆满尸体的小路上。 拓跋珣望着手中的珍珠,得意的狂笑。 我终于得到珍珠了!终于得到珍珠了! 还差二十颗,只差二十颗了! 哈哈…… “禀殿下,派去追准六王妃的人手,全部被人斩杀。”一名黑衣人俯首恭敬禀报。 拓跋珣琥珀般的眼眸一颤,脸上的笑容僵化,“这怎么可能?!那些……可都是一等一的高手。” “从打斗的痕迹上来看,对方的剑速极快,几乎都是一剑封喉。还有这个银针……”黑衣人双手呈上银针。 这银针似曾相识。 拓跋珣在脑海中努力搜索着,片刻之后,突然恍然大悟。 这银针当初在苏河城的仙女峰见过,暗中救下若雪,躲过兹夷国人的追杀之人,就是用的这个银针,且一针毙命! “拓跋玧果然十分疼爱若雪,看来留在她身边的那两个小丫鬟,才是真正深藏不露的高手。”拓跋珣冷冷道。 六王府。 门口侍卫将满身是血的白陌染扶进六王府,再加上小丫精湛的演技。很快,六皇子在回音谷遇袭的事情,传遍了整个郾城的大街小巷。 府外之人,七嘴八舌议论得热火朝天,而府里却一片祥和宁静。 澜鸢将身受重伤的“白陌染”后脑中的银针取出,他的容貌瞬间变了样。 “只可惜了,他被拓跋珣一掌打得经脉尽断,武功尽失,以后再也无法习武。”小丫惋惜道。 “少主、少夫人不必自责,这些都是属下应该做的。能替少主演这一出戏,属下死而无憾。”他躺在床上,想爬起来说话,但声音已经嘶哑,脸色惨白。细看,容貌也算俊朗。 “别说话,好好养伤。”依旧一身白衣胜雪的白陌染,淡淡道。 “是,属下遵命。” 几人离开房间之后,白陌染拉着小丫的手来到蝶蔻花架之下,听着耳边的风铃“叮当”脆响。 “还好你没事。”白陌染抚摸着小丫的额头,柔声道。 “我自有幸运星护着,自然毫发无损。如今,总算将珍珠名正言顺的交到拓跋珣手中,接下来的事,就好办了。” “你这一招,太险。” “兵行险招,胜算更大。就是因为险,他才会深信不疑。” “听闻,有人从鹧鸪岛将你掳走,离开郾城。掳走你的人,是谁?” “怎么?担心你的准六王妃被别人掳走了?” “好不容易才顺利与你定亲,自然是担心。” 小丫莞尔一笑,“说出来你可能不信?” “怎么?” “掳走我的人,是三爷。” “他?北辰国人,他掳你干什么?” 小丫睥睨一笑,“他就是个疯子,居然说我是北辰国未来最尊贵的女人。最奇怪的是,我后来为了完成今日的计划,阻止他将我带去北辰国,谎称自己是北辰国五公主,没想到他竟然信了!” “比起撒谎,你是所向披靡的,谁敢不信?再说,北辰国最尊贵的女人,不就是你姨娘吗?” “这么说来,我在北辰国,身份地位是不错,毕竟北辰国皇后是我亲姨娘。”小丫嬉笑道。 “如此说来,他们可能是冲着你的身世来的。” “他过几日会主动登门拜访,届时,再会一会他。” 白陌染倒是心底将“三爷”这个名字记住了,这个人,想要掳走他未来的媳妇儿,未遂,得提防。 “你说气人不气人?”陆百晓拧着无精打采的大白,骂骂咧咧走过来。 “怎么了?师父?”小丫先瞧见陆百晓,随后才发现了他手上提着的大白。 “大白?它怎么了?!”小丫跑上前,刚想抱住大白,就闻到一股刺鼻的怪味儿。 “这货不知道在哪儿偷吃了什么,一直拉到虚脱,掉在草丛堆里。还好被为师发现了,否则小命不保。”陆百晓一脸嫌弃地捂着鼻子道。 望着大白满屁股的屎,“难怪今天我怎么呼你,你都没出现?原来是有情况。” 陆百晓摇头叹气道:“想我堂堂医仙,没想到如今却沦落到给畜生诊治,悲哀啊……悲哀……” “师父,救人已经满足不了你了。这堂堂医仙,若是连天上飞的,地上跑的,水里游的,都能救治,这才叫真正的神通广大!”小丫赶紧一阵彩虹屁伺候,说的是天花乱坠,有滋有味。 陆百晓转念一想,“嗯,言之有理。” 大白羞愧的垂下头,满心委屈。 自己今日明明没乱吃东西,就吃了那块佘府里准备好的兔肉。 但转念一想,自己竟然不是最可怜的,最可怜的是那些人…… 今日,郾城大街上,好些人,头顶都接到一些不明浑浊液体…… 陆百晓拧着大白走远之后,白陌染望着小丫,四目相对。 “所以,你也觉得,佘府里有细作。”小丫淡淡道。 “要不然,你的大白怎会偏巧,今日出了问题?” “这个人知道大白能通风报信。”小丫笃定道,心中已有了思量。 “而且,她还能喂养大白。” “我知道她是谁了!” “若雪!”婉月的声音响起,一路奔来。 小丫赶紧迎上去,“你慢点儿!” “听说你在鹧鸪岛出事,我担心死了,还好你没事!”婉月拉着小丫的小手,上下左右仔细打量一番之后,笑道。 “什么死不死的?我好着呢,你也必须给我好好的。” 婉月再看旁边站着的白陌染,生龙活虎的样子,黑溜溜的大眼睛写满了不解。 “他也没事儿,都是障眼法,但这事儿必须暂时保密。”小丫解释道。 “没事儿就好,听到街上那些瘆人的消息,吓坏我了。” ------题外话------ 笙歌左右打量, 据说编辑大大在暗中看笙歌的文, 笙歌赶紧用雷达全覆盖式扫描, “嘀——” 前方一片空白。 “嘀——” 前方继续一片空白。 还不死心的笙歌继续扫描。 “嘀——” “呜呜呜……” 前方高能! 出现不明飞行物! 那是什么?! 笙歌满眼震惊! 接住。 红的?弯的? 咬一口。 哇撒!这味道!正宗的潇湘辣椒! 一口吞下肚, 哈哈。 辣椒属于笙歌的辣……辣……辣…… 第五百五十二章 不许食言 “今日回去以后,你也得装装伤心的样子,怕你露馅。” “好好好……放心吧,保证不会拖你后腿。我一定将这份伤心欲绝演得惟妙惟肖。” “你确定你没用错词儿?” “应该……没错吧。” 小丫无奈一笑。 “若雪,今日镶玉出门买菜,被发现死在千面楼旁边的小胡同里。”碧霜一脸着急的奔来。 “看来是有人提前一步,杀人灭口。”小丫冷冷道。 “怎么了?”婉月不解问道。 “没事儿。”小丫望着一脸担忧的婉月,眼神瞬间变得柔和,连带着语气也软了三分,“你呀,就安心回府养胎,别一天瞎操心。” “人家这是担心你,怎么叫瞎操心呢?”婉月委屈道。 碧霜在一旁瞧着婉月的委屈样,安慰道:“若雪向来都是心有打算,行事沉稳。反而是你,大大咧咧的,如今大着肚子,这样跑来跑去的,真是令人担心。” “我……你们都嫌弃我……人家不就是怀个孕吗?你们这是歧视!”婉月快委屈得哭了。 碧霜与小丫相视一笑。 “要想我们不嫌弃你,你赶紧的回家老老实实呆着。等卸货之后,便再可以出来同我们潇洒于天地之间。”碧霜玩笑道。 “哼!别忘了,你们也会有我的今日。”婉月噘嘴邪仰着天。 “嗯,我们等着。”小丫笑道,“对了,你的好阿玦来接你了,赶紧回府吧。还有,最近啊,就暂时先别出门了。” 碧霜与小丫也确实是不想让府里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影响婉月的心情,所以俩人故意唱双簧。 “哼!” 碧霜和小丫一脸得意的笑着,将婉月目送走。 “碧霜,咱们府里有奸细。” “你是说,镶玉是奸细?!”碧霜满眼惊异道。 小丫微微点头,“或许,咱们佘府里的奸细,不止她。所以,咱们要想个法子,彻查一番。” “怎么查?” 小丫附在碧霜耳边,悄声道:“……” “又在憋什么坏呢?”白陌染饶有兴致的望着小丫。 “自然是——清理门户。” 镶玉,就是负责喂养大白的丫鬟,并且,那日从祭天台回来之后,用兔肉宴请那些鹰的时候,她刚好也在。 佘府。 碧霜端着香喷喷的饭菜,来到未央湖边的小亭子里。 “若雪,你就吃一点吧。” 小丫抽出袖中的手帕,在眼睛边故意抹了抹,“师父说他快不行了,我怎么还吃得下?这才刚与他定亲,没想到他就命不久矣,我怎么这么命苦?” 声情并茂,委屈至极。 “怎么会这样?!回来的时候不是说只是武功尽失吗?怎会如此严重?”碧霜假装惊讶道。 “嘘——” “这件事,暂时还不能让外人知道,否则后果不堪设想。”小丫一本正经道。 “是,碧霜自然不会泄露半分。”碧霜转过头,一脸严肃的望着身后两排丫鬟,“你们也不得将此事泄露出去,否则杖毙!” “是。”身后两排丫鬟皆俯首点头,唯唯诺诺。 “你们能进入佘府,都是经过层层筛选,自然都是准六王妃信赖之人。六皇子殿下的伤势,事关重大,切勿向外人透露半分!” “是。” 碧霜调皮的朝小丫眨眼,俩人嘴角扬起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意。 而身后的这两排丫鬟,都是小丫与碧霜精心挑选出来的怀疑对象。 果然,其中有俩人按捺不住。 一个丫鬟将这个消息夹带在佘府丢出的垃圾当中,而另一个丫鬟则深夜直接出府传递消息。 一间破烂的小屋子里,两名黑衣人。 “六皇子殿下身受重伤,命不久矣。”跪在地上的女蒙面人道。 剑寂内力深厚,听到远处的动静。 “蠢货!你被人跟踪了,你不知道吗?!”剑寂冷冷的声音呵斥道。 “属下……属下知罪!” “嘶——”一声,那丫鬟便被一剑封喉,木头般倒地。 澜鸢赶到之时,只发现一具尸体。 经过一番筛查,小丫总算能放宽心,但这件事也是一个教训,府里人多眼杂,指不定还有奸细。日后,万事只对贴己之人倾诉,就连情绪,也不敢过多表露。 六皇子身受重伤,无法上朝,这个节骨眼儿上,裴东隅也不好直接提出要与准六王妃和亲。 他心里想的是,白陌染就应该身受重伤,不治而亡。到时候,他再提出要若雪联姻,华玥国陛下一定同意。 六王府。 小丫正抱着大白在蝶蔻花架下自言自语。 “大白,毒害你的凶手已经对这个世界说再见了,你快点好起来。”抚摸着大白头顶细腻的白毛。 白陌染不知听说了什么,走过来将大白一把抱起,没好气问道:“我问你一件事。” “什么事儿?”小丫心想白陌染莫不是吃了炸药? “今日大街小巷都在谣传,说什么六皇子殿下身受重伤,命不久矣。准六王妃庆幸自己还没同他成亲,若是成了亲,她就要守寡一辈子!你说,这是不是你的真实想法?” “不是……你不是知道这是假的吗?”小丫觉得莫名其妙。 “我还听说,这消息是从你佘府传出去的。” “咳咳……果然,府里的丫鬟们嘴太快,这八卦的速度简直了!” “这么说你承认了?” “这不过是为了引出奸细,故意散播的谣言,你知道的。” “还故意散播,就不能是别的?非要咒我死?咒你未来夫君死,你安的什么心?黑心毒妇。” “不是……我真没那个意思……”小丫连忙解释,当时就没想那么多,“黑心毒妇?我若是黑心毒妇,你是什么?你……你就是玉面修罗!” 果然还是那个一如既然善变的白陌染。 “那你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小丫黑着脸,不乐意了。 “我不管什么意思,总之我会好好活着,不会让你守寡。反之,你做得到吗?” 小丫先是一愣,反应过来之后,心底一笑,“我当然能做到!既然说好要相守到老,到老即白头。” 白陌染霸道的将小丫的腰搂住,微微低头,鼻尖摩擦着小丫小挺的鼻尖,“记住你说过的话,不许食言。” “同上。”小丫笑靥如花。 白陌染将小丫紧紧搂在怀中,你一定不许食言…… ------题外话------ 咳咳…………加更……来了…… 本文由潇湘书院首发! 第五百五十三章 和亲 裴东隅一天天盼着白陌染不治身亡的消息,结果却等来了白陌染康复的消息。 终于,他再也等不及了,便向拓跋鈞提出了让天下第一美人佘若雪联姻的要求。 朝堂之上,一时间又变得沸腾起来。 “三王子殿下,如今众所周知,天下第一美人佘若雪是我华玥国的准六王妃,也算得上名义之上的有夫之妇。你的请求,似乎有些不合情理。”白侍郎首当其冲站出来,义正言辞道。 敢情,这人想抢自己的侄儿媳妇。他自然是第一个不答应! “准六王妃,充其量,也只是未过门的夫人。既然没有正式拜堂成亲,那就算不得有夫之妇,怎么就不能和亲?”裴东隅不甘示弱道。 “三王子殿下恐怕不知,在我华玥国,一女只侍一夫,定亲之后就不可反悔,也不可再许配给他人,否则会被当成不忠不节之人。轻则出家落发为尼,从此常伴青灯左右,重则浸猪笼,或者处以焚刑。”白侍郎继续解释道。 “那是你们华玥国的规矩,若她与本王和亲,嫁到咱们兹夷国,自然不受这些理发的约束,只管做好本王的王妃,未来的兹夷国王后。”裴东隅昂头睥睨了一眼白侍郎,心想他可以给小丫最高贵的身份,毋庸置疑。 “陛下,您金口玉言,不会是想要反悔吧?泱泱大国的一国君主,出尔反尔,岂不是贻笑大方,遭周围列国之人的耻笑?!”裴东隅傲慢且嚣张道。 “三王子殿下何出此言?两国联姻本是喜事,如今不过是在协商,三王子何必出言不逊?!”新任礼部侍郎李墨权站出来厉声道。 裴东隅蔑然一笑,“陛下,您曾经金口玉言答应小王,只要是华玥国未出嫁的女子,小王皆可以选之联姻。陛下可曾还记得?” 拓跋鈞正襟危坐在龙椅之上,深沉而阴冷的桃花眼里,波澜不惊,深不可测。 “朕,是说过此话。” 众大臣面面相觑,这事儿,就不好办了…… 若兹夷国三王子再如此胡搅蛮缠下去,六皇子的准六王妃早晚会成为联姻而牺牲掉的棋子。 “那不就得了!佘若雪乃是未出嫁的女子,小王就要她联姻,增进两国情谊,稳固邦交。若她嫁入兹夷国,小王敢保证,未来六十年,兹夷国与华玥国和平共处,绝不兵戎相见。”裴东隅信誓旦旦道。 “三王子,你为何偏偏要选她?”拓跋鈞漫不经心的问道。 “小王喜欢。” “三王子可曾见过她?”拓跋鈞心思细腻,他清楚记得,这个兹夷国三王子曾经也直接扬言要锦小丫,而现在,同样的态度,他说他要佘若雪。 生性多疑的他,不得不多想。 “当然……”裴东隅答应过小丫,要替她保守曾经的小丫就是如今的佘若雪这个秘密,那如此说来,自己应该是从来没见过天下第一美人,“当然没见过!” 愣了愣,裴东隅赶紧补充解释道:“小王之所以要她联姻,自然是因为她是天下第一美人。能娶到天下第一美人是何等荣幸!” “此事,容后再议。毕竟,佘若雪如今已经是准六王妃,朕自然要顾忌六皇儿的意见。”拓跋鈞毋庸置疑道。 裴东隅只好做罢,但拓跋鈞没有直接开口否认,拒绝,这总是给了自己希望。 勤政殿。 “不行,父皇,儿臣绝不同意!”白陌染态度决绝道。 “玧儿,你当初留她在身边,究竟是为了珍珠上的秘密,还是真的心仪她?”拓跋鈞问道。 “儿臣,喜欢她,认定她就是与儿臣共偕白首之人。此生非她不娶。” “玧儿,你别忘了,你是六皇子,这辈子都无法真正做到只与一人白头偕老。况且,她是佘家遗女,人心叵测,你又怎知她留在你身边,不是为了伺机报仇?” “那么,父皇告诉儿臣,她为何要报仇?”白陌染璨若星辰的双眸盯着龙椅之上的拓跋鈞,眼中三分蔑然,七分恨意。 若不是你昏庸善妒,佘家又怎会被害得如此凄惨?! 拓跋鈞沉默不语…… “父皇,别让儿臣恨您。”白陌染低沉的声音,冷冷道。 拓跋鈞放在龙椅上的手微颤,“玧儿,朕愧对你母妃,更愧对你……” “你可知,朕为何一心想要得到《易阳传》?” 白陌染冷冷一笑,“难道不是为了成就父皇的雄图伟业,争霸天下吗?” “不,朕如此渴望得到《易阳传》,是因为你母妃。” 白陌染眼中闪过一丝疑惑。 “听闻《易阳传》里记载了易阳子毕生所学,有治世之方,更有起死回生之术。” “起死回生?”难道父皇对母妃执念深至此?白陌染有些无法相信。 “是,朕想让你的母妃,起死回生。” “母妃的尸体烧焦,如今早已腐烂,就算枯骨生肉,恐怕也无法起死回生。” “不!《易阳传》里,一定有办法能让你母妃起死回生,一定有。” “父皇,您就当没有那场大火,母妃只是去云游四海,过着闲云野鹤,潇洒自在的日子,这样不好吗?”白陌染看着拓跋鈞深沉的双眸逐渐失去理智,他为了得到《易阳传》已然是癫狂的状态。 作为一国君主,有这样偏执的一面,于百姓,是祸害的根源。 他因为他的执念,害死了佘家满门,让好好的繁华盛世,逐渐走向衰败,直至如今这副民不聊生的惨局。 然而,他还在继续。 “陛下,佘若雪已经在殿外候着。”刘公公的声音在殿外响起。 拓跋鈞紧闭双眼,“让她进来。” 今日朝堂上之事,早已传得沸沸扬扬,果然,陛下立刻召她入宫,想必就是为了此事。 令小丫震惊的是,裴东隅那个草包,居然真的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向陛下讨要自己!本以为,他只是开开玩笑。 此举,令小丫也是哭笑不得…… 白陌染下朝之后,也留在宫中,想必也是为了此事。 “若雪拜见陛下。”小丫恭敬俯首,如今她已经不再需要行跪拜之礼。 “平身。” “佘若雪,你何时认识了兹夷国三王子?”拓跋鈞狐疑望着偌大宫殿里,站立着的渺小身姿。 ------题外话------ 你当人家是玩笑, 人家却是认真的。 第五百五十四章 神仙打架,小鬼遭殃 虽看似柔弱,却总能以柔克刚。如此娇俏的身板,却给人一种不可忽视的力量感。不卑不亢,又总能化险为夷。 小丫顿了顿,思虑着拓跋鈞问这句话的用意。 按情理说,兹夷国三王子入郾城后,先是去了佘府,看来这个举动已经引起了拓跋鈞的怀疑。 “回陛下,若雪不过是之前在六王府上见过三王子一面。”小丫之所以这样回答,是留了条后路。 陛下问这句话,明显是在试探,说明他也不确定自己是否与三王子早就认识。 “既然,你与他并不相识,为何,他一入郾城,便火急火燎的上佘府寻你?这说明你们应该早就认识。”拓跋鈞瞄了一眼在一旁的白陌染,“若雪,你可知欺君是何大罪?你现在虽然贵为准六王妃,但也不能不顾礼法,该罚的,朕还是要罚!” “不过,若你现在坦白一切,朕看着玧儿的面上,可饶你无罪。” 小丫思虑之间,抬眸望着伫立在一旁的白陌染,他似乎隐隐有些不悦。小丫猜想,在自己入殿之前,这父子俩一定聊得很不愉快。 至于俩人闹得不愉快的原因,肯定与和亲有关。 白陌染自然是不会同意自己和亲…… 莫非? 莫非陛下有意让自己和亲?所以俩人才发生争执?小丫心底一颤。 皇命难违,若陛下坚持让自己和亲,恐怕也改变不了什么。好在陛下今日未一口答应和亲,想必还是顾忌白陌染的感受。 小丫顿时有一种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感觉。 本以为,下一步收拾了拓跋珣,杨芙那对狗男女之后,就可以安心与白陌染长相厮守。没想到,半路杀出一个程咬金,不,是草包!将她的幸福越推越远…… “陛下,若雪不知为何三王子要这样做。”小丫心里激昂澎湃,但面上依旧恭敬道。 “好,宣兹夷国三王子入殿。” 拓跋鈞看来是早有准备,这是打算当面对质。 小丫心里暗道不好,那个草包王子一定藏不住事儿,自己是锦小丫的这层身份,恐怕要暴露了! 这……可是欺君的大罪! 既然早晚都要暴露,不如正好借此机会,对付拓跋珣。 且不说如今陛下已经动了让自己和亲的念头,如果自己真的要被远嫁和亲,再想报仇可就鞭长莫及了! 白陌染望着小丫眼神飘忽闪烁,心想这个女人,心里一定又在憋着什么怀主意。结合刚才父皇与小丫的对话,白陌染瞬间明白了父皇的意图。 如今的佘若雪,就是当初的锦小丫,这个秘密,恐怕是藏不住了。 白陌染一向淡定从容的双眸忽然一丝慌张划过,朝小丫使眼色,因为依着白陌染对小丫的了解,小丫很有可能会将计就计,不计后果的利用此事。 但这样做的代价太大,白陌染不允许小丫一意孤行,擅作主张。 “禀陛下——”小丫下定决心般开口。 “父皇!两国联姻不能解决根本问题,咱们不如从根本上解决问题。”白陌染打断小丫的话。 “联姻确实不能解决根本的问题,但它能让如今民不聊生的华玥国,暂时喘口气。近年来,灾祸不断,国库早已空虚,军资匮乏,如果再与上阮国开战,这无疑是需上加霜。” “父皇,可知这一切都是谁一手造成的吗?佘家忠心为国,落得如此凄惨下场,如今父皇还要用佘家唯一的孤女去和亲,父皇未免太过残忍!”白陌染故意这番言辞,平日冷静沉着的他,只将这些话藏在心底,不敢对拓跋鈞表露,但今日他却故意说出来。 “残忍?”拓跋鈞没想到自己的玧儿是这样想他的,深邃的眼眸终于有了一丝错愕。贵为一国天子的他,从来听到的,都是阿谀奉承的恭维话,没人敢如此这般跟他说话,就连皇后也不敢。 “身为华玥国的子民,便应当为国效力。别说是让她去和亲,就算是让她去死,她也必须从命!”拓跋鈞阴冷着面孔,低沉的声音回荡在偌大的勤政殿里。 小丫一听此言,望着白陌染莫名其妙,他为何要打断自己的话?为何要在这个时候,恶化与他父皇之间的关系? 他不知道他这样,很容易将事情搞砸吗? 说不定,刚才还举棋不定的陛下,现在一怒之下,真答应让自己和亲,这可就完了…… 怎的有种神仙打架,小鬼遭殃的感觉? 这明显是躺枪啊! 不行! 不能让他们这样吵下去。 “陛下——”小丫刚想开口。 “父皇……”白陌染再次打断。 这次小丫不能再让白陌染继续说下去,若是一会儿三王子进殿,自己便失去先机,很是被动。 “陛下!若雪就是锦小丫!若雪与兹夷国三王子早就相识,请恕若雪欺君之罪!”小丫连忙恭敬跪下,一脸严肃道。 “若雪,你承认了?!”被刘公公领着进殿的裴东隅正巧听见这一句。 “亦守,你带三王子去偏殿候着,朕此刻有要事处理。”拓跋鈞深邃的眼眸一颤,再之后便不见丝毫情绪。 “陛下,若雪隐瞒她是锦小丫这个身份,也是逼不得已。小王只想娶她,若她死了,咱们两国的联姻就此作罢。”裴东隅这是赤裸裸的威胁。 小丫心中震惊,没想到这个草包也有如此血性的一面,竟然为了保护自己,不惜威胁陛下。 “不管佘若雪最后是否和亲,她现在是我华玥国子民,朕如何处置她,无需三王子置喙。”拓跋鈞有些愠怒,这个兹夷国仗着如今的势力,竟敢在自己面前大放厥词,简直嚣张至极。 “小王说到做到。” 裴东隅瞄着地上跪着的小丫,“小丫,你放心,有本王罩着你,以后没人敢欺负你。” 小丫内心确实很感动,不过余光瞄见拓跋鈞和白陌染的脸色,嘴角无奈抽动。裴东隅这个草包的一番操作,无意是火上浇油,自己恐怕已经徘徊在生死边缘了…… 裴东隅离开勤政殿后,殿里安静得可怕…… ------题外话------ 裴东隅是来帮倒忙的…… 预祝小可耐们: 国庆节玩嗨! 中秋节快乐~ 第五百五十五章 执念已深 “玧儿,你也出去,朕要单独和她聊聊。”拓跋鈞望着地上恭敬跪着的小丫,这个人,看来是自己当初低估了她。 他佘烨的女儿,怎么可能是善茬? 竟然将一国天子耍的团团转! “父皇……”白陌染刚想开口。 “出去吧,朕暂时不会伤害她。”拓跋鈞淡淡道,这句话对白陌染来说,无意是一颗定心丸。 当然,对于小丫来说,是一张免死金牌。 但是,她无法忽视“暂时”两个字的存在。换句话说,自己的脑袋,是暂时留在自己细嫩的脖子上,仅此而已。 白陌染璨若星辰的双眸凝望着跪在地上的小丫,从那双坚定不移的眼眸里,白陌染彻底读懂小丫接下来的计划。 既然,这是她的选择,自己只有配合,将计划进行得天衣无缝,并且还能保全她,不被伤到分毫。 拓跋鈞望着白陌染离去的背影,心中思绪万千。玧儿对她已经是用情至深了!现在,他要看看,这个女人对玧儿到底是真心的,还是为了复仇? “朕现在该叫你佘若雪?还是锦小丫?”拓跋鈞冰冷的声音回荡在勤政殿四壁。 小丫皮笑肉不笑,低声道:“陛下,您想怎么叫,就怎么叫。只是,若雪是锦小丫这件事,除了陛下知道,没人敢承认。” 拓跋珣,夜箐离和静贵妃,没一个知道真相的人敢承认。 “说吧,当初为何要欺君?” “此事说来话长。当初佘家蒙受不白之冤,若雪作为佘家独女,且容貌改变颇大,又是失忆,为了寻求真相,才用锦小丫的身份留在太子府。” “后来,朕亲口问你,你为何隐瞒?” “那是因为,这件事关系到《易阳传》。” 拓跋鈞深邃的眼眸中闪过一丝诡异的光,听到《易阳传》,他也是心一颤。 “说下去。” 利用刚才的时间,她临时想了一个比较合理的故事。 “七年前与太子殿下大婚当日,发生意外,若雪在悬崖上说出自己嫁衣上隐藏着《易阳传》的秘密,后来坠崖失忆。去年,回到郾城寻找当年真相,在这个过程中,若雪发现太子殿下不过对自己是虚情假意,他其实是想从自己身上得到珍珠和珍珠上的秘密,但自己手里的珍珠已经尽数给他,无法要回。后来,若雪识破他的真心之后,伤心欲绝,痛不欲生。在一场大火之后,侥幸逃生,离开郾城治好了自己的脸。” 故意将袖中的锦帕抽出,假意擦拭着眼泪,不得不说,做戏要做全套,才有人信。 “在这个过程中,若雪发现了六皇子对自己的真心,再次回到郾城之后,再也不想被太子殿下利用,便故意疏远他。否认这段关系,否认自己曾是迷惑太子殿下的妖女,也是为了摆脱他的纠缠,更不想让六皇子殿下因此误会。毕竟,锦小丫当初可是人人喊打的妖女,而佘若雪是高高在上的丞相之女,若雪自然不愿意承认,更不想让佘家因此蒙羞。” 小丫说了这么多,唯一想说的重点便是:自己手上的珍珠,如今在拓跋珣手里。 “你是说,你嫁衣上的珍珠,在太子手里?”拓跋鈞果然只听到了重点。 小丫假装诧异,“陛下难道不知道吗?太子殿下说,他是为了陛下才故意收集珍珠,若雪找他讨还珍珠,他说早就将珍珠交给陛下了。” 拓跋鈞颇有深意的盯着地上跪着的小丫,龙眉微蹙。 心中思量着,地上跪着的这个女人,哪句话是真,哪句话是假。 难怪当初样貌奇丑,太子也留她在府里,拼死拼活的保住她?因为她是佘若雪,因为她是这世上唯一可能知道珍珠上的秘密之人,否则,太子怎么可能会为了区区一个女人,而不顾太子之位一次次忤逆自己? 小丫小心翼翼的瞅着拓跋鈞的表情变化,帝王多疑,更何况是拓跋鈞。 这个一心想得到《易阳传》的帝王,对《易阳传》执念已深。而他的二儿子,对《易阳传》的痴恋不比他少。 拓跋珣这一点,像极了他的父皇。 但白陌染不像拓跋鈞,估计是白陌染像他母妃多一些。 父子反目,是小丫的目的。 让拓跋珣失去也太子之位,尝一尝废太子是何滋味。当初他与静贵妃处心积虑得到的东西,小丫要让他一点一点的失去,直到失去所有。 她要他们也尝一尝,坠入地狱,生不如死,是何滋味! “亦守,宣太子入宫。”拓跋鈞缓缓开口道。 “是。”门口刘公公娘声娘气道。 太子府。绯云阁。 身着金丝白纹昙花雨丝对襟羽纱裙的杨良娣坐在古铜镜前,镜中之人面色红润,容光焕发,仿若,她便是为爱而生的女人,有了爱的滋养,她才有了灵魂。 她知道殿下经常在窗外默默守护着她,她在殿下心中始终有一席之地,否则,自己在祭天台上的所作所为,足够殿下杀自己千万次了。 雅致的玉颜上画着淡雅的桃花妆,鹅玉般的脸蛋显出丝丝妩媚,摄人心魄的双眸宛若星光明媚。 她将一根精雕细琢的昙花簪子缓缓插入发髻,左右顾盼,红唇浅扬,满心欢喜的等着他的殿下来绯云阁。 这是自从那件事之后,殿下第一次正式的踏入绯云阁。 这将是她杨芙的重新开始…… “拜见太子殿下!”门口丫鬟的行礼声。 他来了! 杨良娣满心欢喜地再仔细瞧了瞧镜中之人,美若娇子,特地扶了扶敢插好的昙花簪子,才满意地转身出门迎接。 “臣妾,拜见殿下。”低头娇羞的抚了抚身子,嘴角的笑意不减。 “平身吧。”拓跋珣牵起杨良娣白玉般的手,走进绯云阁屋内。 “为殿下上茶。”杨良娣激动吩咐道。 “是。”丫鬟应道。 “不必了。”拓跋珣手一扬,“都退下吧。” “是。”丫鬟们恭敬退出绯云阁。 拓跋珣琥珀般的眸子望着精心打扮过后的杨良娣,忽然出现一抹哀色,但也只是一闪而过。 “殿下何故如此这般盯着臣妾?可是臣妾脸上有东西?”杨良娣娇羞的望着拓跋珣,用手扶着自己的脸,问道。 ------题外话------ 后面的剧情惊心动魄~ 前方高能预警! 笙歌唯有准备双节日爆更, 作为国庆中秋礼物送上啦~ 一天25小时疯狂码字中…… 第五百五十六章 杨良娣之死 “芙儿,你很美。”虽是一句动人心魄的话,但拓跋珣却用最冰冷的语气说出口。 “谢殿下……”杨芙微微垂首,低眉顺眼,温婉动人。满心欢喜的她,并没有察觉拓跋珣今日的异样。 拓跋珣缓缓伸手,抚摸着杨良娣粉嫩的脸颊,细腻光滑,吹弹可破。 再滑到她白嫩的脖子上,琥珀般的眼眸泛过一抹杀意。 突然,手上一紧,他捏住了那白嫩的脖子,就像捏住了小时候最爱的那只猫的脖子。 强烈的窒息感,让一脸笑意的杨良娣瞬间化为惊恐,用手抓着拓跋珣掐住自己的脖子的手,企图掰那双手,呼吸一点空气。 “殿下……”吃力的从嘴里挤出两个字,那双摄人心魄的眼眸写满了不解与慌张。 拓跋珣似乎没听见一般,手上的力度变得更大。 “殿下……为何……”面对如此凶狠的拓跋珣,杨良娣觉得拓跋珣此刻无比陌生,无比可怕,犹如鬼魅。 “芙儿,你不是说,你很爱本王?本王现在要你的命,你可愿意?”拓跋珣漠然的注视着不停挣扎的杨良娣。 “为……为什么……” “因为,若雪她要你的命。只有本王亲手杀了你,将你的尸体拿去,才可以换到本王想要的东西。” 就在入宫之前,小丫托人告诉拓跋珣,只要他亲手杀了杨芙,自己便可以将珍珠上的秘密告诉他。 “她……她骗你的……”杨芙眼角滚出一滴晶莹剔透的泪。 “若雪他不会骗本王,本王那么爱她。” “爱她?爱她为何那日还要当众承认与她苟且之事?殿下分明是恨她……想毁了她……” “你住口!”谎言当面被拆穿的恼羞成怒,拓跋珣手上的力度更大了几分。 “只有……只有我杨芙才是最爱你的……”杨芙说着,取下发髻之上刚插好的昙花簪子,狠狠的朝着拓跋珣的手臂划去。 拓跋珣识破了她的意图,反手将杨芙抓着昙花簪子的手打落在地。 “你口口生生说爱本王,现在本王要你的命,你居然不肯?还想刺伤本王?” 杨芙惨淡一笑,望着这个自己爱慕多年的男子,他的眼神冰冷而无情。 此刻,他一心只希望自己去死…… 为了得到他所谓的权利,他真的可以不惜一切。 他果然,最爱的是那至高无上的权力! 这一点,当初在悬崖边上的佘若雪早已看透。 只是傻傻的自己,不愿意承认罢了! “殿下若要臣妾死……臣妾不得不死……”杨芙终究还是不甘心,“殿下……你爱过我吗……” 拓跋珣眼睑微颤,有过片刻犹豫。 杨芙眼中闪过一丝欣慰,这片刻的犹豫中,她仿佛找到了答案。 “所以……这几个月,一直在窗外默默守护臣妾的……真的是殿下……” “不是。”拓跋珣冰冷的两个字,彻底将杨芙打入地狱。 杨芙心中最后一丝期望消散,她放弃了挣扎,松开了掰着拓跋珣的手,紧闭上双眼,不愿再看着凡尘俗世一眼。 她终于能体会,当初在悬崖上的佘若雪,究竟是怎样一种心情坠入悬崖。 拓跋珣终于放开自己的手,杨芙像被抽走了灵魂一般,没有了人力的支撑,她瘫软在地上。 她的眼角,逐渐饱满的一滴泪,划过脸颊,滴落在地上。 “芙儿,本王定不会让你白死,等本王登上帝位,本王封你为皇贵妃。”拓跋珣望着杨良娣逐渐冰冷的身体,红润了眼眶。 此刻的杨芙,像极了当初母妃让自己亲手杀死的那只猫。 那只猫,是自己从小的玩伴,在冰冷无情的后宫之中,只有那只猫能给自己一丝温暖。时常蜷缩在自己的怀里,懒懒的晒着太阳。 有一日,不知为何,它不小心撞到某个贵人,差点导致那贵人小产。 父皇一怒之下,将母妃训斥一顿,母妃失宠,宫里之人踩低捧高,向来都是见风使舵。 因为这只猫,让他们母子在后宫受尽委屈与侮辱。 当初自己亲手杀死了自己最爱的猫,抱着它痛哭流涕,就仿佛,自己亲手杀死了自己的纯真与爱。 打开门,十分冷静的拓跋珣,毫不犹豫的离开绯云阁。 “禀太子殿下,皇上召见。” “这就入宫。” 拓跋珣心中疑惑,父皇为何突然召见? 拓跋珣前脚刚离开太子府,一抹黑影便闪进太子府里,飘忽不定。 没多久,寂如风出现在六王府。 “少爷,事情已经办妥。”寂如风恭敬禀报道。 “这一次,拓跋珣在劫难逃。”白陌染璨若星辰的双眸泛上一抹寒光。 “上阮国的密探来报,上阮国皇宫最近恐有变动。” “让青珂去一趟上阮国。” “是。”寂如风如一抹风,消失在白陌染的书房里。 青珂正在佘府教弯弯练功。 “阿珂,少爷让你这次去上阮国。” “又把这苦差事交给我?怎么每次倒霉的都是我?”青珂抱怨道。 “以前听说要去哪儿,你丫的兴奋得跳起来,都羡慕你能四处游荡,因公出差,还能全程报销,这可是份油差。怎么?现在不愿意东奔西跑了?”寂如风难得一次性说如此多话。 青珂望了望弯弯,绽放光彩,“那是因为以前没发现这么好玩的宝贝,你们几人都可以陪着这个奇才练武,我却不行!” “行了,等你回来,她的时间都安排给你。” “五师父,您就放心去吧,徒儿等你回来,顺便给徒儿带礼物回来。”弯弯笑靥如花,两眼弯弯,十分讨喜。 “好,弯弯等五师父回来。”青珂摸了摸弯弯的发髻,十分宠溺。 寂如风听着青珂的脚步声越来越远,薄唇微扬。没想到,热爱漂泊四方的青珂,居然有一天也想安定下来。 自从再次回到郾城后,大家都在改变。 澜鸢偶尔和无隐门门主切磋武艺,弯弯的几个师父都挣着抢着教弯弯功夫。 而弯弯确实也不负众望,悟性极高,五位师父的绝学都能轻松学会,并且内力以可见的速度增长。才年仅十岁,她的内力居然能飞上百层的摘星塔。 她的内力,再过两年,定能与少爷抗衡。 ------题外话------ 小丫动动小手指, 杨良娣正式领盒饭。 那些伤害过佘若雪的人, 小丫会一个一个的收拾。 本文由潇湘书院首发! 第五百五十七章 废太子(一) 勤政殿。 拓跋鈞端坐在龙椅之上,居高临下。 “佘若雪,你是何时发现六皇子的真实身份?” “回陛下,是在静贵妃的诞辰宴之后。” “在那之前,你不知道他的真实身份?” “不知。”小丫诚恳答道。 拓跋鈞眼中闪过一丝狐疑,“你们从苏河城苏府便相识,你还曾经是她的贴身丫鬟,难道你待在他身边,就没有对他的身份产生过怀疑?” 拓跋鈞始终不太相信,像佘若雪这样心思细腻且天资聪颖之人,丝毫不会怀疑玧儿的身份。 “回陛下,若雪愚昧,从未怀疑过他的身份。六皇子殿下将自己的真实身份隐藏的极好,就连陛下都未曾发现,更何况是若雪。” 这一句话,确实很有说服力。 连拓跋鈞这个亲生父亲都没发现他的真实身份,更何况是她。 小丫自然也猜到了拓跋鈞问这些话的用意,他毕竟知道自己对佘家做的种种恶行,他害怕小丫是因为想要报复,所以故意留在白陌染身边。 “你,爱不爱玧儿?” 小丫红唇微启,“他是若雪此生唯一想共度白首之人,就好比陛下对梦贵妃一样。” 提到梦贵妃,拓跋鈞眼睑微颤,深邃的眼眸中闪现过一丝惊异。 “可你如今的身份,配不上他。” 小丫心底冷笑,自己如今的身份确实是配不上尊贵的六皇子,自己早已不是曾经那个万人宠爱的佘若雪,如今只是佘家遗女,遗世独存。可这一切都是拜谁所赐?不是有你拓跋鈞的功劳吗? “你现在的身份,无法给他,他需要的东西。” “陛下以为,六皇子殿下最需要的是什么?” “他需要权利,而你,帮不了他。皇家的争夺,向来都是血腥无比,他没有权利,只会被沦为蝼蚁,任人践踏。”没想到这句话是从拓跋鈞嘴里说出来,但他说的,都是事实。 小丫不是没想过这些问题,但她从来都是回避。 身在皇家的白陌染,最需要的,确实是权利的支持,但自己如今的身份,根本帮不了他。他并非凡夫俗子,将来定有一番作为,而自己能为他做什么? 自己能为他做的,实在太少。 “如果,你真的爱他,就应该成全他,成全他的未来。如今有一个大好机会摆在你面前,只要你乖乖答应和亲,三王子对你宠爱有加,等三王子继位之后,你便是尊贵的兹夷国王后,还愁帮不了他?这才是真正的大爱。”拓跋鈞义正言辞道。 “丞相之女顾清禾与玧儿才是良配,她将来必然是正妻,而你,只是妾。”拓跋鈞顿了顿,“这妾和一国王后之间的差别,想必不用朕告诉你,你也知道,将来若诞下孩子,嫡庶尊卑,你可思量。” 忽然又想到了什么,“对了,你别期望玧儿对你一心一意,毕竟,他是皇子,有皇子的责任,不可能只娶你一人。” “小情小爱,在国家大是大非面前,岂不是显得可笑?” “所以,这就是陛下虽然深爱着梦贵妃,却不得不娶皇后娘娘的原因?”小丫一句话反问,虽然知道拓跋鈞可能会因此发怒,但她忍不住说出口。 拓跋鈞如今只是碍于与白陌染之间的情分,才没有直接宣布让自己和亲。但他心底已经有了这个想法,而刚才他所说的一切,都可能会成为事实。 “是,朕身为一国天子尚且不能任性妄为,更何况他一介皇子。如果你不答应,说明,你根本不爱他。爱他,为了成就他,你可以牺牲一切,这才是真正的爱。” 小丫嘴角抽动,冷笑。原来,你也并非那么爱梦贵妃,你更爱的,还是权利。果然是拓跋珣的亲生父亲,好一对父子! “陛下难道就不想得到珍珠上的秘密了?如今只有若雪知道珍珠上的秘密,若雪远嫁和亲,将来谁再告诉陛下,珍珠上的秘密?” “朕,已经找到如何解开珍珠上秘密的方法。”如果,不是看在玧儿的份儿上,你早就被朕秘密处决了。 小丫清澈灵洁的双眸闪过一丝诧异,难道是白陌染已经告诉拓跋鈞如何解开珍珠上的秘密了? “陛下是如何知晓的?又怎知,陛下知道的方法是否正确?” “这,自然用不着你操心。” 小丫心中思虑万千,难道白陌染是迫不得已才将珍珠上的秘密告诉陛下?到底是什么原因,能让他说出自己的附身符? 白陌染他不会不知道,拓跋鈞一旦知晓珍珠上的秘密,必然不会留我这条小命。小丫思绪紊乱,找不到任何突破口,理清思路。 “陛下,太子殿下已经在殿外候着。”刘公公的声音在殿外响起。 “让他进来。” “是。” 熟悉的脚步声,在小丫身后响起,小丫知道,拓跋珣来了。 “儿臣,拜见父皇。” “珣儿,佘若雪向朕禀报,你手里有八十八颗珍珠?” 拓跋珣瞄了一眼旁边站着的小丫,眼中闪过一丝错愕,随即“噗通”一声,跪在地上。 “父皇,请您一定不要听信她的片面之语,若雪知道当初儿臣告诉父皇佘家有《易阳传》之事后,一直以为佘家是因为私藏《易阳传》而招致满门抄斩,以为是儿臣害的佘家被诬陷冤枉,所以若雪对儿臣一直怀恨在心!” “佘若雪,当年佘家谋反这件事,朕确实有愧,但绝非是因为佘家有《易阳传》才招来此祸。”拓跋鈞面不改色道。 小丫恭敬跪下,“陛下,若雪从未如此想过。佘家当年被诬陷,乃是刑部侍郎一手所为,与陛下无关。但若雪刚刚说的句句属实,不敢有半点欺瞒,请陛下明鉴。” 现在公然承认拓跋鈞害死了佘家,无非是愚蠢到死的行为! 以卵击石,螳臂当车,那是智障的做法。 他如今掌握着自己的生死大全,怎么可能再戳破这一层纸?而这一层薄薄的纸,现在是自己的保护膜。 拓跋鈞看见小丫恭敬谦卑的诚恳模样,很是满意。 “所以,珍珠真的在你手上?”当然,拓跋鈞才不管其他,他此刻最关心的,是珍珠。 ------题外话------ 这就是爆更…… 哈哈…… 爆更…… 第五百五十八章 废太子(二) 拓跋珣忽然重重叩首,挤出一个谄媚的笑脸,“儿臣也是刚得到珍珠,正准备找一个合适的日子,给父皇一个惊喜。” 拓跋鈞激动得从龙椅上站起来,疾步走下台阶,将拓跋珣扶起来,“珣儿干得好!快将珍珠拿给朕看看!” 这无疑是赤裸裸的掠夺,但拓跋珣不得不从。 望着喜笑颜开的父皇,拓跋珣心里忐忑不安,这些笑意之下,是琢磨不透的冷意。 不管自己是否交出珍珠,父皇对自己的信任,终将不复存在。 但若是不交,那便是公然忤逆父皇,等同谋反。 “儿臣,这就亲自去取。” “好!让顾捷陪你一起去。快去快回!”拓跋鈞全程笑脸。 “是。” 小丫小心翼翼地望着此刻的拓跋鈞,他眼里掩饰不住的兴奋与喜悦。 “陛下,若无其他事,若雪这就告退。”小丫恭敬道。 小丫其实心里就没打算走,因为今日的戏,还没演完。但她此刻必须要以退为进,就是为了洗清嫌疑。 “不急。”拓跋鈞果然还是将小丫留下。 小丫心底一笑,不知道白陌染与自己是否如此默契,后面的事,可准备妥当? 回想起刚才他离开的眼神,明显别有用意。 “朕将你留下,是想让你看一样东西,看到那之后,或许,有助于你恢复记忆。” 拓跋珣很快回府,在顾捷的监视下,将八十八颗珍珠顺利取回。 拓跋鈞望着盒子里的珍珠,两眼放光。他费力寻找多年的珍珠,花了近七年的时间,也仅仅找到十颗,而如今,一次性得到八十八颗,真是喜不胜喜。 贵为一国天子的他,什么奇珍异宝他没见过?但他梦寐以求的珍珠就这样赤裸裸摆在自己面前,抚摸着一个个白亮的珍珠,他的手甚至忍不住微微颤抖。 拓跋珣望着父皇手中的珍珠,心在滴血。 自己费尽心机得到的珍珠,就这样拱手让人。关键是,就在上一刻,他才亲手杀死了杨良娣…… 若雪骗了他! 真的骗了他! 他琥珀般的眼眸凝望着站在一旁的佘若雪,这个女人,分明就是故意的。 而自己,被她耍得团团转! 虽然心中怒不可遏,但在父皇面前丝毫不能表露。 若是自己不承认拥有珍珠,父皇会善罢甘休吗?不可能…… 没有人比他更了解他的父皇,多疑的他,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宁可错杀一万,不可放过一个! 然而,拓跋珣万万没料到的是,小丫的计谋,不过才刚刚开始。 这一切,都是为拓跋珣和静贵妃量身打造的。 “珣儿,你退下吧。”拓跋鈞冷冷吩咐道。 “是。”拓跋珣起身,恭敬退出勤政殿。 “传苏明泷!”拓跋鈞吩咐道。 “是!” 小丫听见这个名字的时候,眼中闪过一丝诧异。拓跋鈞此刻为何会召见被贬为庶民的苏明泷?! 勤政殿门口,徐徐走来一名笑脸盈盈的中年男子,谄媚的笑容犹如一只深藏不露的老狐狸。 “草民拜见陛下!拜见准六王妃!”苏明泷恭敬跪下。 “平身!” “谢陛下!” “你来替朕看看,这些珍珠,是不是真的?” “遵命。”苏明泷将精雕细琢的盒子里装着的珍珠拿出一颗,拿出怀中的放大镜仔细观察着。 仔细观察了片刻,先是笑了,随即蹙眉,走到油灯旁,将油灯里加入一种特殊的药粉,导致黄色的火苗变成了紫红色,散发着异样的光。 夹起一颗珍珠,放在紫红色的光下,透过紫红色的光,这珍珠的颜色不对。 足足看了八十八颗,全都不对。 再仔细重复照了几遍,苏明泷才开了口,“回陛下,这些珍珠,全是假的。” “假的?”拓跋鈞满眼期待的眼神瞬间变得冰冷。 “回陛下,这些珍珠用一般的方法来判断,确实很像真的珍珠,若非用非常手段,根本无法分辨真伪。这些珍珠,分明是有人故意伪造的。” “亦守!”拓跋鈞眼中分明是恼怒了,“传太子!” “是。”刘公公见到拓跋鈞如此神情,连忙退出勤政殿,想必,太子殿下还没出宫。 小丫望着苏明泷,心中思虑万千。 苏明泷为何会知道如何辨别珍珠的真伪? 让小丫一直忽略的一个问题,苏明泷当初一个小小的府尹,为何府里会有十颗珍珠?为何会偏偏那么巧,有来自北辰国皇室的彩霞琉璃云顶金步摇? 拓跋鈞口中说的,知道珍珠上的秘密的人,莫非就是他? 可他为何知道? 难道他与佘家,与爹爹娘亲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你是从何知道如何辨别珍珠真伪?”小丫终于还是没忍住,问出了口。 “也是机缘巧合,在下曾经救过一个奇女子,她是蓝田古国的女子,在下是从她那儿得知此法。”苏明泷恭敬答道。 蓝田古国?娘亲与北辰国皇后都是蓝田国公主。 “蓝田国早已不复存在,你又是如何判断她就是蓝田古国的女子?” “蓝田国盛产美玉,相传只有蓝田国的女子,心灵手巧,擅于雕刻,且雕刻手法奇特,能在万物上雕刻。在下亲眼见她将极小的字雕刻再珍珠之上,并且以此法分辨珍珠。”苏明泷回忆道。 “亲眼?” “是。” “你可认识镇国公夫人?” “在下自然认识镇国公夫人,镇国公夫人是蓝田国公主,这个众所周知。” “所以,当年你救下的那名女子,不是镇国公夫人。” “自然不是。” “那她是谁?叫什么名字?” “她容貌绝美,举止端庄。在下救下她时,她头上戴着金步摇,就像那西天瑶池圣母下凡。在下知她定然身份不凡,不敢问她的名字。”那个女子,是他此生见过最美之人,完美得仿佛来自九阙天宫。 金步摇? 不会就是那顶彩霞琉璃云顶金步摇吧?!小丫震惊。 “我曾经见苏流钰带过一个绝美的金步摇。” “是,就是那顶步摇。当初她为了报答在下的救命之恩,便将那金步摇赠予在下。” 依着小丫的猜测,苏明泷当初巧合救下的那名女子,说不定就是北辰国皇后。 ------题外话------ 这一章信息量有点大, 在填前面的坑。 本文由潇湘书院首发! 评论区有活动哟! 小可耐们踊跃参加吧~ 第五百五十九章 废太子(三) 如此说来,知道珍珠上秘密的,还有北辰国皇后,或者是说,只要是蓝田国的女子,都应该知道珍珠上的秘密。 “所以,你知道怎么得到珍珠上的秘密?” “是。偶然的机会,在下得到过十颗刻有字的珍珠,通过不断试验,得知了珍珠上的内容,虽然不全,但上面记载了一下治理之法,富民之计。在下便用这些方法,造福百姓。” “难怪,当初经过好几个城,却唯独苏河城最是繁华。原来,这繁华是有原因的。” 小丫再看苏明泷,倒有了几分欣赏。虽然这只老狐狸表面装作爱财,但人家确实是一心为民的好官。 只可惜,后宅不宁。 “陛下,太子殿下到了。”刘公公的声音道。 “儿臣见过父皇。”拓跋珣恭敬俯首。 “啪——”装满珍珠的盒子撞到拓跋珣的额头,额头鲜血流出。 满地的珍珠,散乱滚落。 “父皇这是为何?”拓跋珣不解问道,任由头上的血流。 “还敢继续装!你以为拿这些假的东西,就能糊弄朕?!”拓跋鈞何处道。 拓跋珣捡起地上的珍珠,眉头深蹙,“假的?” “朕命你现在立刻交出真的珍珠。” “父皇,这些珍珠怎么可能是假的?!”拓跋珣抓着珍珠,不敢置信。 “太子,你应该知道,朕的耐心是有限的。”拓跋鈞不得不怀疑拓跋珣为了留住真的珍珠,故意交出假珍珠。 “父皇,您一定要相信儿臣,儿臣什么都不知道。”拓跋珣这才明白过来,原来当初若雪交给自己的珍珠,全是假的。 而她要做的,就是故意让自己失去父皇的信任! “这些珍珠……这些珍珠都是若雪给儿臣的,儿臣也不知道,为何若雪会给假的珍珠给自己!” “陛下明鉴,若雪并不知道如何辨别珍珠的真假。况且,当初将珍珠交给太子殿下,那时的若雪,一心喜欢太子殿下,怎么可能交给殿下假珍珠?” “父皇,是她故意将假珍珠交给儿臣,陷害儿臣,父皇一定要相信儿臣!” “分明是太子殿下想独吞珍珠,不肯交出珍珠,才故意交出假珍珠。否则,怎么不在第一时间将珍珠献给陛下,而是自己不动声色的留着八十八颗珍珠?”小丫说出了陛下的心里话。 “你这是诬陷!”拓跋珣终于露出他面目狰狞的面孔,呵斥着小丫。 “是若雪的诬陷,还是你包藏祸心,其心可诛,陛下自有定夺。”小丫依旧从容淡定,面上波澜不惊。 “太子,真的珍珠在哪儿?”拓跋鈞冷冷问道。 “父皇!请父皇相信儿臣,真的珍珠一定还在佘若雪手上!” “陛下,为了自证清白,请陛下立刻派人搜查佘府。”小丫俯首恭敬道。 “哼!你为了陷害本王,故意交出假珍珠,这时候,真的珍珠一定被你藏在某个秘密的地方,自然不在佘府!就算去搜,也一定是一无所获。” “那依太子殿下所见,若雪会把珍珠藏在何处?” “父皇,请连同六王府一同搜查!” “来人!”拓跋鈞一声令下,“顾捷,速派人立刻搜查佘府,六王府,还有太子府!任何一个角落都不得放过!” “是!”顾捷俯首,余光瞄向小丫,退出勤政殿。 今日的郾城,热闹非凡。 大量官兵同时围住了佘府,六王府,太子府,百姓议论纷纷,百官心中揣测纷纷。 无问阁。 雪白纱幔随风而舞,琴声悠扬。 白陌染身着一袭雪色白衣,屹立于窗边,三千青丝肆意缭绕,凝望着窗外湖上,波光粼粼。 “你的家都被人家翻了,你不回去守着?指不定人家将你府里的东西给顺走。”笙歌红艳的薄唇微启,雪白的发丝随意的散落肩头,狐狸一般的眼眸泛起一丝笑意。 纤长的手指却依然拨动着琴弦,绕指良音,回旋于耳。 “眼不见,心为静。”白陌染戏谑道。再说了,谁敢顺他府里的东西? “所以,到我这儿来躲清静了?” “可没想到,你也这么烦人,专心弹你的琴。” 笙歌红唇微扬,一袭红衣肆意飞扬,“心不静,这世间便无清静之地。” “主子,您就别挖苦少爷了。这少夫人虽是同少爷定了亲,可没曾想到,半路冒出个草包,非要少夫人和亲,咱少爷自然心烦。”碧罗端着刚沏好的茶,缓缓走来。 “若是这点小问题能把你家少爷难住,他就不是你家少爷了!”笙歌狐狸一般的眼眸,似乎早就洞悉一切。 “那少爷是因何烦恼?” “烦恼?你家少爷现在心里正乐着呢!” “乐?”碧罗不解。 太子府。 先儿紧张的望着进华轩阁搜查的官兵,“公主,这到底是发生了何事?” “陛下派来的人亲自搜府,恐怕事情不简单。”夜箐离冷冷道。 顾捷来到拓跋珣的房间,侍卫正在四处翻腾。 环顾四周,却发现书桌上的油灯光滑无比。带着试一试的想法,他伸手扭动了油灯把手。 “咔嚓——”一声。 书桌后方的书架自动移开,里面有一间暗室。 勤政殿。 顾捷捧着一个精美的木盒子,双手呈上。 拓跋珣得意笑道:“顾统领,快告诉父皇,这珍珠是在何处找到的?是不是在六王府找到的?” “陛下,这珍珠,是在太子殿下房中找到。”顾捷冷峻的脸看不出丝毫情绪。 “这不可能!这怎么可能?!”拓跋珣满眼匪夷所思。 “不止找到珍珠,还找到了这些东西。”殿外的侍卫,手中端着一个木盘子恭敬走进勤政殿,而盘子里,安静的叠放着一件黄灿灿的长袍。 拓跋鈞将那件长袍提起来,冷冷瞄了一眼,嘴角不住的抽动。 “朕的好太子!朕现在还没死,你连龙袍都准备好了!大逆不道!就这么迫不及待的想登上王位?!” “父皇!这一定是陷害!这是佘若雪故意陷害!儿臣……儿臣的房间里,怎么可能有这些东西!” “在你书房找到,你还敢狡辩!证据摆在面前,还不承认!你跟你那蛇蝎心肠的母妃一个德行!”龙颜大怒的拓跋鈞,那双深不可测的眼眸只有无尽的冰冷和绵绵不绝的杀意! ------题外话------ 猜下一个领盒饭的人是谁? 答对有奖! 第五百六十章 废太子(四) “父皇!您千万不要中了佘若雪的计谋!这一切都是她故意设计的!” “朕还没老糊涂!她能将珍珠放入你的密室?能将龙袍神不知鬼不觉放入你密室?!你太子府岂是谁都能自有出入的?!” “死性不改!你早就知道锦小丫就是佘若雪,故意隐瞒她的身份,在朕要召见她时,你母妃为了隐瞒她的身份,故意将她烧死!朕当初信你一次,换来的不是你的痛改前非,而是再次欺骗!” “你当真以为,当初朕对这件事没有半点怀疑?!狩猎之时,那黑瞎子是你一手安排的,故意安排一场舍身救朕的好戏,你当真以为朕如此好欺骗?!朕是在给你机会!” 是的,他早就知道那黑瞎子是拓跋珣派人故意安排,他故意选择原谅拓跋珣,并且恢复他的太子之位,是因为,翼王的势力突飞猛涨,拉帮结派,一方独大。而这绝不是帝王希望看到的事,所以,他故意恢复太子的权利,制衡翼王,稳定朝局。 拓跋珣一直以为那件事,他做得滴水不漏,没想到父皇早就看破一切。 “可父皇为何……” “朕,只是在给你机会。”拓跋鈞来自高处的俯视。 拓跋珣心底冷笑,自己还是太嫩了!原来一切都在父皇的筹谋之中。 可这样的父皇,还是被佘若雪耍的团团转,就像佘若雪曾经耍自己一样。 “来人!太子私藏龙袍,意图谋反,今日起,废黜太子之位。”拓跋鈞顿了顿,心里一阵刺痛,“贬为庶人!永禁府邸,此生不得踏出半步!” 拓跋鈞最终没有处死拓跋珣,毕竟,虎毒不食子。 小丫嘴角泛起一抹冷笑,拓跋珣被侍卫押走时眼里对自己的恨意,那种被人欺骗戏耍的愤怒,让小丫心底暗爽。 这龙袍……应该是白陌染故意加的料,目的就是让拓跋珣在劫难逃。 “佘若雪,看过如何判断珍珠真伪的方法,你可有想起什么?” “陛下恕罪,若雪还是没想起什么。” “回去好好想想,你的嫁衣是你亲手缝制的,朕想知道它究竟有何作用?” 小丫倒是忘了,还有嫁衣上的图案这么一回事。 “是,若雪遵命。”看来,这才是陛下留自己一命的真正原因。 而此刻的拓跋鈞,似乎瞬间苍老了许多。 夜幕将至,冷意袭来。 冷宫。 满身是伤的静贵妃躺在床上,正在小心翼翼为自己上药。而这药,是九公主每次鞭打她之后,扔在地上的。 自己每次等到折磨她的人走后,才吃力的拾起药瓶,忍痛为自己上药,待伤口即将愈合之时,九公主会再次来折磨她,但每次都会留着她的命。 这一切,她都忍了,因为她坚信,她早晚会东山再起。 这些人,之所以没有直接弄死自己,是因为陛下对李家有所顾忌,对太子有所顾忌。 所以她不怕,这些债,她早晚会讨回来。 “嘎——”幽远绵长的声音,回荡在空旷黑暗的冷宫之中,像极了怨妇的哀鸣之声。 “哇哇哇……”一群等着啃噬她血肉的乌鸦被惊起。 静贵妃意识到有人来,将药瓶放下,将身上破碎不堪的衣服整理好,她依旧是那个端庄贤良的静贵妃。 冷宫之中,夜晚只有一盏油灯,微弱的光芒被一阵凉风吹灭。 但此刻的冷宫却异常的亮堂。 来人提着几盏灯笼,让这冰冷阴暗的冷宫变得从来没有过的亮。 “沉月公主?真是稀客!”静贵妃坐在床上,冷讽道。 “客?静贵妃还真把这冷宫当成自己的家了?”沉月公主冷如骨髓的声音。 静贵妃嘴角微微抽动,“不知沉月公主来冷宫所谓何事?” “来取你的命。”平静如水的几个字。 静贵妃得意一笑,“就连陛下都不敢要本宫的命,你凭什么要本宫的命?难道想忤逆陛下不成?更何况,我们有何仇怨?你竟亲自来这阴森的冷宫?” “问得好,我们有何仇怨。”沉月公主手一挥,身后的宫女放下手中的灯笼,恭敬退出冷宫,顺便还将破烂的门关好。 “本宫思来想去,不知你为何要救下那个贱人的儿子,宁愿在莫西郡那样荒芜之地去待上十年,荒废自己的青春,将那贱人的儿子抚养成人?就算你曾经与那贱人关系要好,但也不至于此!”静贵妃想起白依人,便有了精神,连骂人的词儿都说的铿锵有力。 “如今一口一个贱人,也不怕失了你静贵妃的身份。” “本宫想不明白,你为何要帮着那对母子,与本宫作对?” “为什么?”沉月公主缓缓取下脸上那精美而冰冷的面具。 静贵妃看见那张面具下的脸,眼中先是一惊,但好歹也是见过大场面的人,很快便恢复了情绪,“本宫当初并不知道沉月公主也在那家客栈,你的脸……本宫不是有意的。” 沉月公主冷笑一声,“你以为本宫是因为这张脸?” 静贵妃一听此言,有些疑惑,难道沉月公主不是因为恨自己当初命人放那一把火,毁了她的花容玉貌? “既然你还是不明白,不如,你就下地狱去,慢慢反思。” “你敢!” “本宫有何不敢?你不会还期望你那宝贝儿子来救你出冷宫吧?” “本宫的儿子,是当今的太子,未来的帝王!”静贵妃昂着头,音调也不由得拉高,珣儿的帝王之路,是她不惜一切代价铺好的,万无一失。 “你恐怕是等不到你儿子登基的那一日了。” “什么意思?!” “就在刚刚,太子被废。” “这不可能!不可能!你是故意骗本宫的!”静贵妃满眼不可置信。 “本宫骗你?本宫何必骗你一个将死之人?” “不可能……不可能……本宫花了大半辈子为她铺的帝王之路,怎么可能就这样轻易被废?!不可能……” “你为他铺的这条帝王之路,冤死的亡灵太多,怨气太重。终究只会是黄粱一梦!” “笑话!从古至今,哪一条帝王之路不是荆棘丛林,血河为渡,枯骨为桥?” ------题外话------ 蟹蟹“wc苏琦”小可耐默默的支持! 蟹蟹“哄着小仙女”的默默支持! 么啊~ 么啊~ 第五百六十一章 静贵妃之死 “真正的帝王,是驾驭一切,是以民为本,而不是以杀戮换取权利。登上帝位的,最后只能是本宫的玧儿!” “你的玧儿?!”静贵妃眼中闪过一丝惊异,再看这个满脸疙瘩的女人,那双冰冷的桃花眼…… “你?!” “是你!” “你没死!”激动异常的静贵妃睁大着瞳孔,指着沉月公主。 沉月公主再次将面具戴上,“是,本宫没死,不过……你却该死了。” “来人!” “你们……你们要干什么?陛下都没下旨,你们竟敢忤逆陛下!”静贵妃终于眼中有了慌色,她被一群丫鬟摁住,用一个布袋子将静贵妃的头套住。 沉月公主将一包粉末抓起,撒在静贵妃身上。 “这是什么?!你们对本宫做什么?!”静贵妃挣扎不休。 “本宫本想用火烧死你,让你体验一下亲眼看着自己身体被烧焦的滋味,不过想了想,这样,也实在是太便宜了你。这样的死法,未免太简单了些,怎么对得起你尊贵的身份?所以,本宫特地命人为你量身炼制了一种毒药,让你慢慢享受死亡的过程。” 丫鬟扯下静贵妃头上的布袋子,将静贵妃的手脚绑好。然后,纷纷在自己身上撒下另外一种药粉。 其余的丫鬟,迅速为沉月公主准备了一张干净的椅子,沉月公主端庄的坐下。 “这冷宫里,蛇鼠虫蚁从来不缺,今日,它们算是赶上了好日子,可以饱餐一顿。这吃的,还是静贵妃尊贵且保养得极好的肉。” 很快,黑麻麻的一片,从角落中钻出来,它们像是受到了极大的诱惑,直直的朝静贵妃冲去。 而静贵妃的手脚被绑在床上,呈现一个大字。 “不要……不要过来……”杀人如麻的静贵妃,竟然怕这些虫蚁。 平日里,就算有一只,也够恶心了,更何况是密密麻麻的虫蚁,老鼠向自己爬来。 “不要!不要!”静贵妃止不住的挣扎,但手脚被绑住,无法逃离。 虫蚁,老鼠由于药物的刺激,兴奋无比的啃噬着静贵妃的全身。 “啊——” 静贵妃眼睁睁的看着自己身上的肉被老鼠一口一口啃下,吞入肚中,血淋淋的嘴,血肉模糊的全身。 “不要——” “你——你不得好死——” “啊——” 静贵妃的一声声沙哑的惨叫,绝望的咒骂,沉月公主都只当是一种享受。 她身后的丫鬟都别过脸,画面太过残忍,不敢直视。 静贵妃眼睁睁看见自己的手脚被啃成白骨,那种痛伴随着恶心,翻江倒海,但再看自己的肚子,从中间开始,成了一个窟窿,鲜血淋漓的窟窿。 但她还活着,她的脸和头没有受到丝毫的伤害,目的就是要她亲眼看字自己的血肉被一口一口啃噬!撕裂的疼,比九公主的鞭子疼痛千万倍不止。 不知她惨叫了多久,最后是没声了。 “烧了吧。”极为平静的语气。沉月公主缓缓起身,走出冷宫。 很快,背后变成滔天大火。 “既然你把冷宫当成自己的家,本宫便连同你的家,一起烧给你。” 沉月,九泉之下,你总算可以瞑目了。 马车缓缓驶出皇宫,而白陌染站在宫门外等小丫。 “走,带你去一个地方。” “哪儿?” “摘星塔。” “去哪儿干什么?” “请你看一场好戏。” “今日的好戏还没看够呢?”小丫浅浅一笑。 “这场戏,保证你喜欢。” 到了摘星塔底,辰逸和澜鸢分别扶着俩人,飞上了摘星塔,然后乖乖离去。 白陌染扶着小丫,坐下。 “咱们今天没套绳子,我觉得不妥。” “傻女人,辰逸和澜鸢都在塔下,咱们掉下去了,自然有人接住,放心。”白陌染戏谑一笑,宛若今夜挂在空中的那一轮明月,皎洁温柔。 “快看!”白陌染紧紧搂住小丫的肩膀,眼神示意小丫。 小丫顺着白陌染的目光望去,发现皇宫之中有处宫殿起火。 “这把火,你放的?”瞅着那方位,有点像冷宫。 “不是。” “那会是谁?不会是皇后娘娘吧?”毕竟,静贵妃将大皇子害得那么惨。 “也不是。” “九公主?” 白陌染继续摇头。 “都不是,还会有谁?” “是姑姑。” “沉月公主?!”小丫倒是没想到,不过转念一想,沉月公主何等高贵,她的脸就是当年那场大火烧毁的,她自然是恨极了静贵妃。 “可你怎么知道是她?”小丫刚问出口,便觉得这句话不该问,因为他忘了,白陌染在宫里有眼线,要知道这事儿,不难。 “是姑姑亲口告诉我的,她想要亲手为母妃报仇。她不想我去,毕竟,李家还有个李云霄。” “她万事都为你考量,你姑姑一定很疼爱你。” “对,如果没有她,就没有今日的我。以后,她也是你的姑姑。” “嗯。对了,小白白,你不是怕火吗?” “有你在,我发现什么都不可怕。”白陌染戏谑一笑。 “这句话怎么听着有点怪怪的?” “有你在,什么都没你可怕。” “小白白,你欠揍呢?!”小丫扬了扬软绵绵的拳头。 “不怕掉下去了?” 小丫瞄了一眼下面,赶紧将头缩回来。 “咱们简直就是天生一对,默契十足,配合相当完美。”白陌染薄唇微扬,璨若星辰的眼眸泛着光,就像银河般烂漫。 “龙袍加得不错。”小丫莞尔一笑。 “你的苦情戏,表演得很到位。否则拓跋珣怎会轻易相信,他费尽心机得到的珍珠,是假的?” “若不是他的贪婪,怎会如此轻易蒙蔽住他的双眼,让一切都变得顺理成章?” 其实,从夜箐离送来邀请她去鹧鸪岛的请帖开始,小丫与白陌染便料到拓跋珣会有动作。 静贵妃被废,李云霄交出兵权,定亲宴上出丑,他分明是急了。人一着急,便会容易自乱阵脚,失了分寸。 夜箐离邀请自己去离郾城如此远的孤岛,必有图谋。 所谓孤岛,便是通行不便,容易失去联系。所以,到时候夜箐离一定会想尽一切办法阻碍通信。 因此,小丫与白陌染顺便,还清理了身边的奸细,对大白下泻药之人,通风报信之人。 ------题外话------ 小丫和小白白下了一盘很大的棋。 本文由潇湘书院首发! 第五百六十二章 让它烧 而那一艘偏巧不巧被找到的小舟,其实是小丫故意提前一早安排好的。目的是,万一岛上有情况,留的后路。 拓跋珣既然想将小丫困住,其目的肯定是为了对付白陌染,但白陌染身边向来高手如云,拓跋珣不敢轻易动手,唯有远离郾城,最好是方便埋伏的地方,再联想到鹧鸪岛,便很轻易的想到了回音谷。 果然,拓跋珣最后在回音谷设下埋伏,故意让他抓住易容假扮的白陌染,再威胁小丫用珍珠交换。 谁知,半路杀出三爷一帮人,将小丫掳走,计划险些失败。 小丫回到郾城之后,拿着一早准备好的假珍珠,去太子府,救回身受重伤的“白陌染”,在大庭广众之下,将奄奄一息的六皇子接回六王府。 故意演的这一场好戏,目的便是让假珍珠顺理成章的落入拓跋珣手中,才好开始接下来的计划。 按着俩人的计划,小丫以珍珠上的秘密换取杨良娣的命。 再等到白陌染将李家军里的人统统不动声色的换掉之后,便寻找一个由头,让陛下知道珍珠就在拓跋珣手中,从而开始接下来的计划。 但是,裴东隅的请求和亲,让小丫提前暴露是身份,小丫只好将计就计,赌一把。 毕竟,有过欺君前科的小丫,说话的可信度,值得考量。 但,帝王的怀疑,和那件龙袍,更激化了拓跋鈞的愤怒,而愤怒,容易让人失去理智。 小丫与白陌染虽是赢了这一局,但赢得惊险。 一阵风拂过,将白陌染的三千青丝撩起,若有似无的划过小丫的脸颊,淡淡的白檀香夹着薄荷味儿飘散在空气中,飘入鼻尖,十分好闻。 小丫想一只贪婪的蝶,沉浸在喜欢的香味儿里,无法自拔。 但突然想起陛下今日的那些话,眼里黯淡下去,陷入深思。 白陌染察觉到她的异样,“在想什么呢?莫非是舍不得了?” “舍不得什么?舍不得看着拓跋珣失去他梦寐以求的地位,权势?我做梦都盼着这一天的到来。” “那你怎么突然不高兴了?” 小丫侧过脸,对视着白陌染的眼眸,“小白白,你觉得顾家嫡女顾清禾怎么样?” “怎么突然这么问?” “你先说,她怎么样?” “她怎么样跟我有什么关系?” “若是有一日,陛下将她许配给你,作六王妃呢?”或者是太子妃? 拓跋珣太子之位被废,依着拓跋鈞对白陌染的宠爱,必然会立白陌染为太子。将来,白陌染一定会是一名贤良君主。 “胡说什么呢?我的六王妃只能是你,其他人,想都别想。”白陌染宠溺的弹了弹小丫的额头。 “干嘛又弹我?!”小丫捂住生疼的额头,“疼。” “知道疼了?成日就知道胡思乱想。” “什么胡思乱想?!我正在考虑,是答应和亲将来成为兹夷国王后呢?还是选择嫁给你,成为你的妾。” “答应和亲?成为兹夷国王后?你想都别想!你现在已经和我定亲了,只能嫁给我!你要是敢答应和亲,我一定灭了兹夷国!”白陌染突然顿了顿,“还有,什么叫嫁给我,就是妾?谁说的?你是我的妻,明媒正娶,三十二抬大轿娶进门的妻子,唯你一人。” 小丫莞尔一笑。 听着很动人的情话,小丫丝毫没有怀疑他说的话,有半分虚情假意。 但白陌染若将来真的登上王位,后宫怎可只有一人? 如此优秀的白陌染,自然应当心系天下黎民百姓,一身抱负,又怎愿屈居人下? “怎么?感动得快要哭了?”白陌染粉若三月桃花的唇角微扬。 “这就感动了?等你做到了,我再感动也不迟。”小丫嫣然一笑。 高处不胜寒,若是真的寒,我愿陪你一起登高,两个人,还可以相互取暖。 爱如飞蛾扑火,既然爱了,就应该奉陪到底,为爱而燃。 “小白白。” “嗯?” “小白白。” “干嘛?” “小白白。” “只有不够强大的人,才会想要用和亲的方式稳固自己的势力。你何时听说过,强国需要嫁出公主和亲?”白陌染突然将小丫拥入怀中,他早就猜出小丫问他顾清禾的意图,一定是父皇同她说了些什么,才会让她胡思乱想。 “所以,你完全不用担心,我会为了权利,去娶一个我不爱的人。我说过此生只娶你一人,便一定会信守承诺。不管以后我是谁,我在哪个位置,我都会信守这个承诺,呵护,疼爱你一辈子。” 一抹浅浅却深情的吻,落在小丫的额头。 “所以,傻女人,你别再胡思乱想。” 小丫靠在白陌染温暖的胸膛,一如既往的安心惬意,此刻,她什么都不愿去想,只想静静的聆听白陌染的心跳声。 熟悉而亲切的心跳声…… 是眷恋,也是依恋。 拱辰殿。 拓跋鈞站在壁雕面前,凝望着画架上挂着的那幅美人图。 “依人,快了,还差十颗珍珠,就能得到全部的《易阳传》,朕就能再次见到你。”手抚摸着画中美人,舞姿绝然,那双桃花眼中,满心欢喜。 “陛下,冷宫突然着火。”刘公公在殿外禀报道。 “让它烧。”拓跋鈞冰冷的几个字,回荡在偌大的拱辰殿里。 早有密探禀报,沉月公主去了冷宫,听见里面惨叫声连连。 害死依人的毒妇,也该下地狱了。 太子府。 拓跋珣被押着回府,随着太子被废黜的圣旨,太子府的牌匾被取下,落在地上,碎成两半。 自此,这里再也不是太子府,这里也没有了太子和太子妃。 被欺骗的拓跋珣细思这件事的来龙去脉,才明白,从一开始,这就是若雪和拓跋玧设的一个局。 拓跋珣含泪笑着,凝望着自己掐死杨良娣的那只手,顿时觉得可笑! 自己竟然对若雪还心存幻想,就算知道她对自己有恨,也是因爱生恨。可就是这份自作多情的自以为是,让自己这一局惨败! 可怜我的芙儿…… 自己竟然亲手掐死了她…… 脑海里,再次浮现若雪的一颦一笑,笑靥如花,她在杏树下那绚烂的万丈光芒。可就是这样一个人畜无害的女子,怎么就变成心狠手辣,擅弄权术的人? 第五百六十三章 恐吓 这忆雪居,就像破碎的梦,只是自己一直在努力的小心翼翼做着的梦,不愿清醒。 佘府。 “准少夫人,太子府……不,废太子府里的密探来报,说是亲眼看见废太子亲手掐死了杨良娣。”孜鸢禀报道。 “拓跋珣果然不负所望,为了得到《易阳传》,一次又一次杀死深爱他的女人。”小丫听见这个消息的时候,却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快乐。 她闭上眼,脑海里浮现的是立在悬崖边上的身着嫁衣的女子,那满眼的绝望,眼角的那一滴饱含恨意的泪。 就算遭人侮辱,失去孩子,但她没有选择赴死。真正杀死她的,是背叛,是最爱之人的背叛。 而就是这样一个道貌岸然,口口声声说着爱她的话,做的,却是伤害她的事。 在悬崖边上,在祭天台…… 而如今,他应该也尝到这种滋味,就让他慢慢享受这种折磨吧。 忆雪居。 “嗙——”瓷器破碎的声音。 “主子,宫里传来冷宫的消息……”剑寂低沉的声音欲言又止。 “冷宫?母妃她怎么了?!”拓跋珣突然停下手中的动作,看着剑寂的表情,暗觉不妙。 “冷宫突然着火,火势凶猛,娘娘已经……” “你说什么?!母妃……” “已经找到娘娘的凤体,被烧焦了。” “母妃——”拓跋珣崩溃的跪在地上,而膝盖就算被地上的碎瓷片划破,流血,也毫不觉疼。 “母妃……儿臣不孝……儿臣没能保护好你……儿臣没用……丢了太子之位……”眼中全是悔恨的泪,划过白玉般的脸颊。 突然冷静下来的拓跋珣冷冷问道:“怎么会突然着火?!” “宫里的人相传,沉月公主去了一趟冷宫之后,便起火了。” “沉月公主。”琥珀般的双眸冰冷寒彻,杀意沸腾。 佘府。 “禀准六王妃,兹夷国三王子在门外求见。”门口侍卫来报。 这个草包,差点害死自己了。小丫心想。 “让他进来。” “是。” “若雪!你没事儿吧?”裴东隅一脸兴奋地冲进来,身后跟着一脸不悦的娄香。 “三王子殿下,你的玩笑开大了。”小丫淡淡道。 “若雪,本王没开玩笑,本王是认真的。本王就是要娶你,本王要让你做本王的王妃。” “你要娶我,有没有问过我的意见?我现在是准六王妃,已经与六皇子定亲,现在是他名义上的妻。你现在是在强夺人妻。” “本王不管你是谁,本王就是要你做本王的王妃。” 小丫心里翻了一个白眼,“裴东隅,给你点颜色,你还开起染房了是不?是不是蝶恋花的毒没让你享受够?你非要找事儿?” “毒?”裴东隅一听,身体条件反射般向后退了几步。 小丫瞧着裴东隅的神情,心底一笑,“最近,我刚研制了一种新毒。会随着一年四季气候温度不同,对身体产生的疼痛感不同。正愁没人帮我试毒,要不……” 小丫朝着裴东隅上下打量一番, 裴东隅看着这眼神,有些背后发寒,两手抱住自己,做警备状态,“你想干嘛?!” “你不是说你要娶我吗?我这个人呢……喜欢炼制各种稀奇古怪的毒,经常缺试毒的小白鼠。这一缺,我就忍不住找人试毒……” “要不,你先帮我试一试,我这新炼制的毒药?如何?”小丫故意挑眉问道。 “试……试毒?”裴东隅躲在娄香身后,“本王怎么以前没听你说过,你还有这癖好?” “要不然,我怎么能解了你身上的蝶之恋之毒呢?”小丫坏坏笑道。 “都是一次又一次试验出来的。裴东隅,没事儿,试着试着咱就习惯了!习惯了就好了!” “不就是需要有人试毒嘛!本王可以为你安排其他人试毒!” “我这个人,还有一个特殊癖好,有时候会心血来潮,突然找人试毒。这顺手的,就是身边亲近之人。” “若雪,你别吓本王,你分明是不想远嫁和亲,故意找的说辞,本王不信。” “你不信?以前六皇子就亲自为我试毒。” “六皇子?他为你试毒?本王不信!” “千真万确。”远处响起白陌染戏谑的声音。 裴东隅望着笑若春风的白陌染,弱弱问道:“你真的亲身为若雪试过毒?” “本王记得,本王告诉过你,在你中蝶之恋之毒以前,我已经中毒,并且已经解毒。”白陌染朝着小丫眨眼。 小丫低头浅笑。 想起当初在苏府的时候,那时候超级讨厌他,便用各种毒药折磨他。 那时的他,是名副其实的试毒小白鼠。 “若雪,听闻你最近又炼制了新的毒药?”白陌染挑眉问道。 “嗯。” “快给本王用上,上次不是说的,这次炼好了先用本王试毒吗?” “我倒忘了。”小丫望着裴东隅,拉高了音调。 “这么重要的事,你怎么能忘呢?来吧,本王等不及了。” “好勒!”小丫在怀中取出一粒药丸,“这就是我新炼制的四季求死!但求死不能!” 喂进白陌染嘴里,白陌染笑着吞下,“嗯,味道还不错。” 裴东隅睁大着眼睛看着俩人一唱一和,一脸不可思议。 “咚——”白陌染突然倒地上,不省人事。 “来人,将六皇子扶回房间。”小丫云淡风轻道。 裴东隅语气有些结巴道:“他……他怎么了?” “哦,没事儿!他唇色发紫,双眼泛白,应该是中毒了。”小丫极为冷淡的声音解释道。 “你……你确定他没事儿?”这活生生的人,说倒下就倒下,面色发青,这双眼都泛白了,怎么会没事儿? “哎呀!糟了,我的四季求生毒药不应该是这反应啊!莫非是炼制失败?”小丫突然故作慌张。 “那现在怎么办?”裴东隅望着被拖走的白陌染,心里十分同情,甚至开始关心起他的安危。 “看来,趁着毒还未侵入肺腑,我必须马上为他开膛破肚,将刚才那颗毒药取出。”说着,手上不知何时多了一把锋利的小刀,眼神诡异。 裴东隅紧张的捂住自己的肚子,“开膛破肚?” “嗯,上次也是这样,才捡回他的小命。”小丫一本正经道。 “上次?”裴东隅忍不住吞了一口口水。 ------题外话------ 你有没有姨妈笑…… 第五百六十四章 拿错剧本 “裴东隅,若是这次没办法将他抢救回来,算你运气好。我就只好答应和亲了,跟你回兹夷国。”小丫望着裴东隅,诡异一笑。 裴东隅望着那眼神,还有她手里那把锋利的刀,不禁打了个抖擞,“那个……你还是快些抢救他吧……咱们和亲之事……容后再说……容后再说……” 说完,便头逃也似的离开了佘府。 “哎!裴东隅,你别走啊!”小丫再挥了挥手上的小刀。 裴东隅回头望了一眼,跑得更快了。 辰逸和澜鸢、孜鸢三儿站就在小丫身后,笑抽风了。 少爷与少夫人,太会玩了! 白陌染睁开眼,安然无事的站起来。 “小白白,看不出来呀?你挺会装呀?”小丫笑着打趣道。 “耳濡目染多了,没办法。”白陌染淡淡道,“对了,你刚才给我吃的是什么?” “毒药啊。” “真是毒药?!”白陌染一脸不敢置信。 “我随身带着的,自然是毒药,要不然,你以为呢?糖果?”小丫得意笑道。 白陌染突然捂住胸口,表情痛苦,指着小丫,“你……你谋杀亲夫!” 小丫见白陌染此景,笑意全无,赶紧拉起白陌染的手腕,紧张问道:“你怎么了?!刚才喂你的明明只是定心丸,怎么会……” “噗嗤——”白陌染突然忍不住笑出了声。 小丫这才明白过来,自己被白陌染捉弄了,“好啊!你敢骗我!你不想活了……” 辰逸几人,倚在一旁,看着少爷和少夫人嬉戏打闹,竟然没想到,少爷还有这样调皮的一面。 自从在苏府遇见小丫,少爷从一块千年不化的寒冰,变成冰雪消融后的春水一汪。就连脸上,眼里,真正的笑容也多了。 本以为裴东隅会因此知难而退,谁知,他依然坚持要小丫和亲。 但拓跋鈞一直未松口,就这么拖着。 太子被废,静贵妃被火烧死在冷宫的消息传开,李家瞬间被孤立,门庭冷清。 未央湖。 “大师父,五师父什么时候回来?徒儿想她了。”弯弯身着鹅黄色的百褶纱裙,一双小巧的绣花鞋蜻蜓点水般从湖面飞来,落在亭子里。 辰逸望着弯弯的鞋面,“鞋面干净,未湿,说明轻功又有进步。” “大师父,听说姐姐又做了鸡腿。”弯弯贼笑道。 “在哪儿?”辰逸瞬间两眼放光,口水差点没流出来。 “这个嘛……”弯弯欲言又止。 “为师也不知道她何时能回来,上阮国的情势比较复杂。” “哎!”弯弯叹气道。 “徒儿,现在可以告诉为师鸡腿在哪儿了吧?”辰逸凑过来,贼笑道。 弯弯挤出一个笑脸,“大师父,徒儿骗你的!” “逆徒,竟敢骗为师!”辰逸撸起袖子。 弯弯做了一个鬼脸,脚尖一踮,飞上蔚蓝的湖面,辰逸一跃跟上。俩人开始了在湖面上你追我赶,弯弯的轻功竟然已经不在辰逸之下,一时间,辰逸竟没逮住弯弯。 厨房里,小丫正在用刀划开鸡腿上的肉。 白陌染一袭白衣,正在认真的切着姜丝,但手上的动作显得有些笨拙。 厨房外,围着一群凑热闹的丫鬟,正在偷学做炸鸡腿的秘诀。 “姜丝切好了没?”小丫轻声问道。 “快了。” “能不能快点?”小丫有些不耐烦的催促道。 澜鸢倚在厨房旁边的大窗户边,无奈的摇头,少爷的手,但凡拿剑,便是斩杀千万人,快如闪电。如今却是拿菜刀,笨手笨脚的切姜丝。还被少夫人嫌弃……啧啧啧…… 果然,爱情让人迷失方向。 “尽量。” “嘶——”白陌染的手指被切到,鲜血流出。 “怎么了?”小丫赶紧放下鸡腿,用帕子擦干净手。 见白陌染切伤手指,心疼的拉着白陌染细滑的手,轻轻吹着白陌染的指尖,“这么好看的手被划伤,我心疼。怎么这么不小心?疼不疼?” “疼。”白陌染望着此刻的小丫,宠溺一笑。 “疼你还笑?” 白陌染的笑意更浓了。 澜鸢望着俩人,心里老觉得怪怪的。这俩人是不是拿错了剧本? “少爷,青珂事情已经办妥,正在赶回来的路上。”孜鸢在门后激动道。 “好,年末奖金翻倍。”白陌染粉若三月桃花的唇角微扬。 鸡腿刚做好,拥有狗鼻子一般的辰逸闻着香味,找到了厨房。 一群人望着锅里的鸡腿,垂涎三尺。 “啃,本王先尝一尝。”白陌染拿起一个刚起锅的鸡腿,闻上一闻,“真香!” 小丫瞄着厨房外窗边的一排人,像极了吐着舌头,哈喇子直流的二哈。 鸡腿尽数起锅,好几盘。 “澜鸢,将这些端去隔壁,师父和毒仙享用。” “孜鸢,将这些拿去分了吧。” “是。” 小丫自己端了一盘,走去了未央湖,那是为弯弯准备的。 刚走出厨房,一群人便一拥而上,然后听见丫鬟们的咒骂声。 “辰逸!你下来!” “你快点下来!” “嘴下留情!” “辰逸,你别太过分啊!” 辰逸抱着一盘鸡腿,飞上旁边的大树上,依靠在树枝上,潇洒的享受着美食。完全不顾树下一堆口水直流的丫鬟凶狠的目光。 “禀准六王妃,府外有位自称是‘三爷’的人,求见。”门口侍卫恭敬禀报道。 他果然还是来了。 这下误会可就大了,他估计是真把自己当成北辰国五公主了。 “请他进来。” “是!”侍卫转身离去。 “那群北辰国人身份十分诡异。”白陌染淡淡道。 “他们的武功不弱,能缠住澜鸢和孜鸢,还能全身而退的人,不简单。”小丫分析道,“而且,他们对我,并没有恶意。估计是真把我当做北辰国公主了。” “既然掳走了你,又将你送回来,必然有所图谋。”白陌染猜测道。 “先看看他的来意。” 正厅。 仍旧是一身暗蓝色精美刺绣长袍,杏仁般的眼眸隐藏着一丝丝笑意。 当他望着小丫身旁坐着的白陌染,眼里的笑意更深了。 小丫浅抿一口茶之后,将茶杯轻柔放下,“不知三爷今日登门拜访,所谓何事?” ------题外话------ 甜蜜日常。 本文由潇湘书院首发! 第五百六十五章 名花有主 三爷将目光放在白陌染身上,示意他要说的,不想让第三个人听见。 小丫看穿了他的心思,浅浅一笑,“三爷放心,我与六皇子殿下从无隐瞒之事,有什么事,但说无妨。” “既然如此,我便直接说了。准六王妃曾经提起的那些信,我想亲眼看看。” “好,我这就派人去取。” “碧霜,你去将我书房中的……”小丫附耳在碧霜耳边说着。 “嗯。” 没一会儿,碧霜便拿着一个精美的盒子,进入正厅。 夜景天拿起那些信的似乎,星眉微蹙。 这上面的字迹,并非出自母后。虽然看起来,几乎可以以假乱真,但骗别人或许可以,骗他,肯定不行。 小丫将木球划开之后拉开的方格架子递给夜景天,“你照着信下方的日期,然后再搬动两边的方格子,这封信的真正内容就会出现。” 夜景天沉默不语,照着方法做,看着信上的内容,却没有太大的反应。 “就算这些信是真的,也只能证明如今的北辰国五公主是真正的佘家独女佘若雪,似乎并不能证明你的身份。”夜景天云淡风轻道。 小丫淡然一笑,“其实,那日不过是一时情急之下,故意撒谎。” 小丫以为夜景天听到她的话,会恼怒,但却没有,夜景天十分冷静。 “你为何会如此冷静?”小丫不解,“难道,你们早就知道我故意撒谎?” 夜景天勾唇一笑,“我或许知道你是谁。” 小丫清澈灵洁的双眼闪过一丝诧异,随即无奈笑道:“连我自己都不知道,你又怎会知道?” 白陌染望着眼前的夜景天,愈发觉得此人深不可测。 “你只是失忆了,所以你不记得。”夜景天淡淡道,“你与这个木球,一定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否则,你不可能打开这个木球。” 小丫心里细思,三爷说的这话,在理。但自己确实是失忆了,能记住关于这个木球的事,也十分模糊。 “想必三爷一定很清楚这颗木球的来历,若雪愿听其详。” “这颗木球,据我所知,世间仅有两颗。一颗下落不明,一颗在北辰国皇后手中。这颗木球,便是北辰国皇后特命我带来郾城,寻找你的。” “两颗?” 小丫思虑万千,自己是不可能见过北辰国皇宫打开木球。而北辰国皇后与娘亲通信,说明娘亲也一定有一颗这个木球,否则她无法查看信里隐藏的秘密。 如此想来,自己记忆中的那个打开木球的女子,或许就是娘亲。 “仅此两颗。”夜景天望着他刚放下的信,而这可木球居然还真的能查看信上隐藏的秘密,这不可能是巧合。 如果信是假的,信上的内容是假的,但这木球的功能不可能是假的。 佘若雪能打开木球,这是事实,会不会另外一颗木球,就在佘府? 佘夫人与母后本就是亲姐妹,这也不是不可能。 “你口中所说的,北辰国最尊贵的女人,指的是谁?”白陌染冷冷问道。 “她果真什么都告诉你了。”夜景天望着白陌染,浅浅一笑,“看来,她是真的很喜欢你。” “这是自然。”白陌染颇有些得意道,“她现在是本王的爱妃,旁人休想对他不利,不管是谁。” “你若能保护好她,她当日也不会被我掳走。” “你不过是乘人之危,以后你若再敢动她分毫,本王定让你付出代价。”白陌染冷冷道。 夜景天不怒反笑,对着小丫道:“瞧瞧,你这位未来夫君紧张了。你放心,我不会再掳她。” “你到底是谁?”小丫问道。 “你可以叫我‘三哥’。”夜景天望着小丫,满眼宠溺。 白陌染瞧见夜景天的眼神一直落在小丫身上,还是那样的神情,恨不得将夜景天的眼珠子给挖掉。 “能入宫,能面见北辰国皇后,说明你的身份不简单。”小丫猜测道。 “你放心,不管我是谁,是什么身份,我永远不会伤害你。” 小丫听着这句话,怎么有些耳熟? 这不是小白白曾经对自己说过的话吗? 难道?这位三爷也对自己有意思? 小丫心底苦笑,都怪自己魅力太大了…… 唉…… 可惜,自己已经名花有主,其实细看这位三爷,身躯凛凛,巍峨两眉似星河淡扫,胸脯恒阔,有万夫难敌之威风。也算是男子中的极品,追求者定然不在少数。 “你到底是谁?”白陌染看着他看小丫那般宠溺的眼神,明显醋意泛滥。 夜景天瞧着白陌染眼里的敌意,更是扬唇一笑,“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既然若雪选择了你,你就要负责将她守护好,别再让我有可乘之机。” 白陌染薄唇微扬,眼睛里却是毫无掩饰的寒意,“这些用不着你操心,就算你不说你的身份,本王也能知道,只是时间的问题。公然掳走华玥国准六王妃,若不是若雪拦住,本王早就将你的人尽数拿下。” 夜景天一听,更乐了,“这么说,若雪还为我求情,想来我在若雪心中,也算是有地位。” 白陌染璨若星辰的双眸里,更多了几分冷意。 “你误会了,我只是不想与北辰国结怨而已。此事干系重大,目前北辰国与华玥国关系十分微妙,我不想因为自己的私事,影响两国邦交,仅此而已。”小丫赶紧解释道。 夜景天挑眉一笑,“我对你失去的记忆,很感兴趣。你可曾想过办法,让自己恢复记忆?” “或许是因为那是一段惨痛的记忆,太过沉重,不记得也罢。”小丫冷冷道。 夜景天微微蹙眉,关于天下第一美人的传闻是不少。据说,曾在大婚之日被当街掳走,坠崖失踪,六年之后再次回到郾城。 “你的记忆里,就没有美好的回忆?比如,你记忆里总是出现的那个头戴金步摇的女子?”夜景天尝试套话。 小丫细思,那个头戴金步摇的女人,确实给她一种安然惬意的感觉,仿佛她出现的地方,就会有金色的光,温暖四溢。 她最近越来越频繁的出现在自己梦中,但每当自己想要看清她的脸时,仿佛总隔着一层薄雾,模糊不清。 ------题外话------ 这两天玩得太嗨了…… 放飞自我了…… 小可耐们少吃点, 多运动哦~ 第五百六十六章 含笑半步癫 越想,越觉得头疼,撕裂的疼,仿佛记忆在撕扯,争夺。 白陌染瞧见小丫的神情有些不对,赶紧将她搂进自己的怀里,温柔道:“傻瓜,头疼就别想了,既然是痛苦的记忆,忘了也好。” 只有靠在白陌染的胸膛,小丫才平静下来。 夜景天瞧见此景,星眉微蹙,看来她是真的失忆,并且失忆得很彻底。而那段记忆,她不愿意再记起。 但,他很疑惑,她口中所说的那个头戴金步摇,能让她亲眼看见木球化莲的人,究竟是谁? 母后?还是佘夫人? 看来,自己有必要对这个死去的佘夫人,做一个详细的调查。 “你走吧,准六王妃身体不适。”白陌染冷冷道,“碧霜,送客。” “是。”碧霜在门外答道,这才进屋,“这位公子,请吧。” 夜景天顿了顿,担忧的望着小丫,他一定要弄清楚究竟是怎么回事,但现在似乎也问不出什么。 “若雪,我改日再来看你。” 说完,便转身离去。 深夜挑灯,小丫坐在窗前,微风习习,将三千青丝撩起。灯下孤影,今夜难成眠。 纤纤细手抚摸着金光灿灿的步摇,两顶步摇,款式不一,但皆有异曲同工之处。 这个步摇究竟是谁戴过的? 四处派人去打听,得知娘亲从来不爱带金步摇,而喜爱简单的玉簪之类的头饰。那么,总是出现在自己梦中的那个女子会是谁? 莫非真的是北辰国皇后,又或者是其他蓝田国的女子? 第二日清晨,裴东隅便登门拜访,做出一副视死如归般的神情。 小丫正坐在未央湖便吹风,清澈灵洁的双眸凝视着波光粼粼的水面,思虑万千。 “若雪,本王想明白了。”裴东隅鼓足勇气般道。 “你明白就好,早日放弃让我和亲。”小丫淡淡道。 “本王想明白了,既然本王想娶你,就必须要有诚意,要做好随时为你去死的准备。既然,要成为夫妻,就要无条件相信对方。所以,本王要相信你,以后你随时可以用本王试毒,就算是奇毒,本王也应该相信你,能为本王解毒!”像是练习了很多遍之后,才说的如此义无反顾。 小丫先是一愣,心底泛起一丝感动。这个草包王子虽是鲁莽冲动,但似乎从来没做过什么伤害自己的事。 “开膛破肚那是稀松平常的事,你也不怕?”小丫试探性问道。 裴东隅眼中明显闪现过一丝惧怕,但随即下定决心般道:“他六皇子能做到的事,本王也能做到!” 小丫扬唇一笑,“可是我不喜欢你。” “没事儿,感情可以慢慢培养,像本王这样如此又魅力之人,喜欢上本王不难,只是时间的问题!”裴东隅自信道。 小丫心底翻了一个白眼,究竟是谁给你的勇气?自恋到如此地步? “裴东隅,你老实告诉我,你喜欢我哪一点,我改。”小丫无奈道。 “不管你改变成什么样,本王都喜欢。” “情话谁还不会说?不过是张张嘴皮子的事。”白陌染的声音从远方传来,一袭圣白如雪的长袍猎猎生风,像一束柔软的月光,缓缓靠近。 白陌染伸出手,手里毅然放着一颗黑色的药丸,“这就是若雪新炼制的毒药,你敢不敢吃?” “本王有何不敢?”裴东隅望了一眼端坐着的小丫,“吃就吃!本王信她,她一定会为本王解毒,就算是开膛破肚,本王也不怕。” 说着,抓起白陌染手心里的药丸,一口吞下。 “味道还有点甜。”裴东隅故作淡然道,其实心里怕得要死。止不住颤抖的双手,藏在身后,不想让小丫看见。 白陌染望着小丫贼笑,还不停眨眼。 “哈哈……哈哈……”裴东隅开始忍不住的大笑。 “哈哈……”眼泪快笑出来了,“你……你给本王……哈哈……吃了什么……哈哈……” “哈哈……本王怎么……哈哈……忍不住的笑……” “哈哈……” “含笑半步癫。”白陌染淡淡笑道。 “什么?!你……哈哈……若雪,快为本王解毒……哈哈……”裴东隅笑得抽搐。 “爱莫能助,这含笑半步癫无药可解。”小丫与白陌染相视一笑。 “哈哈……无药可解?!哈哈……那怎么办?哈哈……”裴东隅捂住肚子,眼神里有些慌乱,“本王……哈哈……岂不是要被笑死了?哈哈……” “笑死倒不至于,这个药只需一日,便自动失效。”小丫淡淡笑道。 “哈哈……整整一日……哈哈……”赶紧裴东隅要笑哭了。 “拓跋玧……哈哈……你就是故意的……” 白陌染笑得更得意了,“你总算看出来了。” “哈哈……本王明日再找你算账……哈哈……”便一溜烟跑了,边跑,一边大笑,一路上的丫鬟见着他满脸问号,莫名其妙。 “你怎么来的如此及时?”小丫正愁裴东隅难缠。 “心灵感应。”门口的侍卫见兹夷国清早来佘府,准没什么好事,裴东隅前脚刚一进入佘府,侍卫后脚就去了隔壁六王府。 白陌染一听裴东隅又来缠着小丫,自然三步做两步奔来。 小丫莞尔一笑,继续凝视着远处湖面。 使馆。 “三王弟,父王命我们尽快完成和亲之前,不得再拖延,恐生变数。”裴疏缦放下手中的信,表情凝重道。 “还能生什么变数?本王定要娶佘若雪为王妃。”裴东隅心里还有气,自己被白陌染捉弄,但又不敢动他分毫,真是又气又恼。 “上阮国最近有大动静。”裴疏缦一脸严肃道。 “他们莫非是忍不住要对华玥国动兵?这就太好了,如此一来,华帝便不敢在拖延。” “恐怕不是。”裴疏缦冷幽的双眸望着裴东隅,“若你真想娶佘若雪,就即刻进宫,逼迫华帝下和亲圣旨。” 金銮殿上。 “陛下,小王前来和亲之事一拖再拖,陛下是否打算出尔发尔?”裴东隅已经等不及了,今日再次入宫求见拓跋鈞。 “朕自然金口玉言。” “那就请陛下立刻下旨,让佘若雪和亲。小王来贵国逗留已久,现在必须尽快赶回兹夷国。”裴东隅趾高气扬道。 ------题外话------ 我竟有些同情裴东隅? 竟然有那么一丝丝感动…… 本文由潇湘书院首发! 第五百六十七章 情势逆转 拓跋鈞的手搭在龙椅之上,举棋不定。 毕竟,嫁衣上的秘密,只有佘若雪知道,若她和亲,自然就不在自己的控制范围之内。 “父皇,儿臣有事禀报。”白陌染俯首道。 “何事?” “上阮国君主已经驾崩,但消息仍然被封锁,未能外泄。一旦消息外泄,必然朝局动荡。据儿臣所知,上阮国廉王一直觊觎皇位,而太子年仅十岁,两方势力内斗,上阮国王后为了稳固太子地位,必然选择与我华玥国和亲。” 拓跋鈞一听,眼中闪过一丝窃喜。 “玧儿的消息来源可靠?” “父皇尽管放心,消息可靠。”白陌染心底冷笑,上阮国君主驾崩之时,青珂亲眼所见。 如此一来,上阮国必然元气大伤,那么便不必再担心上阮国对华玥国出兵,更不用着急与兹夷国这样的小国联姻。 裴东隅听着白陌染的话,心凉了半截。 拓跋鈞睥睨了一眼殿中巍然而立的裴东隅,深沉一笑,“朕自然金口玉言,可如今你提的要求实在逾矩,朕自然不能应允。” “三王子殿下并非带着和亲的诚意而来,开口要已经婚配的准六王妃和亲,实在是强人所难。”白侍郎赶紧附和道。 “若三王子并非带着诚意而来,不如和亲之事,就此作罢。”礼部侍郎李墨权也站出来,突然说话有了底气。 “你们……”裴东隅脸一会儿青一会儿红,白陌染所说的多半是真的,不然大王姐也不会在收到父王的信之后,是那样的神情,看来应该是先收到消息。 “既然和亲之人不是佘若雪,那么这姻,不联也罢!” “三王子前来和亲,我华玥国自然是想巩固两国邦交,可如今三王子主动宣布和亲作罢,我华玥国也不强人所难。”白侍郎厉声道。 碰了一鼻子的灰,裴东隅气得在使馆大发雷霆。 “听说,你今日在金銮殿上,宣布和亲就此作罢?”裴疏缦蹙眉质问道。 “是,华帝一听上阮国有内乱,态度立马转变,翻脸比翻书还快。”裴东隅忿忿不平道。 “鲁莽!” “大王姐,你怎么还这么说我?!我刚从金銮殿回来,受了一肚子的委屈。” “若真如六皇子所说,上阮国会派人和亲,一旦两国联姻,我兹夷国岂不是腹背受制于人。”裴疏缦一眼看破时局,冷冷道。 裴东隅这才恍然大悟,都说朝廷之事,风云莫测,瞬息万变,果然没错。 “王姐说得对,可现在怎么办?”裴东隅有些急了,自己今日扬言让和亲之事作罢,实在是鲁莽至极。 裴疏缦思虑之间,一计已上心头。 “要么,阻止上阮国与华玥国和亲;要么,你想办法迎娶华玥国九公主,又或者……” “又或者什么?”裴东隅紧张问道。 “又或者,咱们与上阮国和亲。但这是下策,且不说一旦娶了上阮国的公主,就等于无形加入内乱,若是赢了廉王也罢,若是输了,上阮国落入廉王手里,咱们就算与他成为对立方。” “听说九公主刁蛮任性,我才不要,我就要佘若雪。” “现在的情势,你能娶到九公主都是奢望,相传九公主是华帝捧在掌上的明珠,华帝未必会将自己最心疼的九公主嫁给你。但华玥国未必看不透上阮国的情势,未必会去趟这趟浑水,所以,与咱们兹夷国和亲才是上策。”几句话,将华帝的心思猜透。 “可是……今日在金銮殿上,我已经取消和亲了。” “既然你娶不到华玥国九公主,不如,咱们就嫁个公主到华玥国。”裴疏缦冷冷道,“就算上阮国真与华玥国和亲,咱们兹夷国也不至于如此被动。” “可是,咱们兹夷国如今到了适合出嫁年龄的公主,仅你一人。”裴东隅蹙眉道。 “六皇子未来可期,前途无量,深得华帝喜爱,嫁给他,不亏。”裴疏缦似乎已经下定决心。 “不行,王弟怎忍心让你远嫁!?” “若你能博得九公主的喜爱,王姐便可以不嫁。若非如此,只能我嫁。”王室的公主,生来便是以作和亲的棋子,谁也逃不掉的命运。 裴东隅没想到,今日自己的鲁莽之举,险些让自己失去王姐。到现在,本来可以迎娶到心爱之人,却不得不去迎合那个刁蛮任性的九公主。 不过为了王姐,让九公主远嫁兹夷国,也好过让王姐远嫁到郾城,特别是还要嫁给自己最讨厌的拓跋玧。 他无法想象,自己最爱的两个女人,都属于拓跋玧! 果然,上阮国君主驾崩的消息很快传出,上阮国十岁太子登基。请求和亲的帖子,很快送达华玥国。 勤政殿。 “玧儿,朕听闻这上阮国三公主国色天香,娉婷婉顺,蕙质兰心,且是上阮国王后唯一的嫡女。上阮国如今大权在握,这位三公主比佘若雪更适合做你的六王妃。”拓跋鈞拿着上阮国送来的三公主画像,云淡风轻道。 “父皇,儿臣此生只娶若雪一人。”白陌染态度坚定。 “玧儿,身在皇室,向来身不由己,佘若雪固然有倾国倾城的容貌,但她毕竟只是佘家遗女,她的身份,对你毫无用处。” “儿臣娶她,只是因为爱她,仅此而已。儿臣不需要通过联姻的方式,来强大自己。”白陌染说这话时,十分有底气。 拓跋鈞望着眼前的白陌染,深邃的眼眸闪过一丝异样。上阮国皇室封锁的消息,他是如何第一时间得知? 他的手,竟然可以伸进上阮国皇室?! “父皇,此刻急着与上阮国联姻,并非上策。” “玧儿是担心廉王得势?” “是,据儿臣所知,这位廉王心狠手辣,残害手足,上阮国君主的死,可能与他有关系。” “廉王暗中送来一封信,想迎娶小九。” “父皇,小九万万不能嫁给廉王。” “若不趁着这个机会与上阮国联姻,等他们内乱结束,必然对华玥国不利。” “上阮国王后也并非善茬,这场内乱,恐怕是一场持久战。他们耗得越久,对咱们越有利。这段时间,也够咱们修整喘息。”白陌染恭敬道。 拓跋鈞思虑片刻,也觉得白陌染言之有理,心思万全。 ------题外话------ 本文由潇湘书院首发! 第五百六十八章 我们成亲吧 佘府。 后院的蔷薇花开得正盛,在风中摇曳,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蔷薇花香。 暖洋洋的花瓣,零落在青草地上,享受着阳光沐浴,温婉惬意。 婉月正拉着澜鸢教她易容术,自从上次得知白陌染易容之后,毫发无损,便一直缠着澜鸢教她易容术。 澜鸢起初也是拒绝的,后来被婉月缠得烦了,才开始教着婉月易容术。 兴许是婉月太过无聊,一没事儿就往佘府里钻,一来就满世界的找澜鸢。愣是在失败了无数次之后,才总算学会了一些易容术的皮毛。 “怎么我做的面皮,贴在脸上,总是要掉?”婉月手里拿着她研究了许久的人面皮,拉着澜鸢问个不停。 澜鸢将她手中的人面皮拿在手上仔细端倪,“这人面皮倒是上好的,只不过你做的这面皮样子有点丑。” “面皮是阿玦不知从哪里为我找来的,府里还有一大堆。这丑是丑了些,但总归像个人。” “像个人。”小丫在一旁忍不住笑了。 “若雪,你又取笑我!”婉月噘嘴道,她的肚子已经微微隆起。 “没有……没有……咱们的小月月有进步,这次这个做出来,有点像人了。再接再厉,不像之前的,看不出个人样儿。”小丫笑道。 “我一定会成功的,以后每天换一张脸,出现在你身边,保证你认不出我。”婉月贼笑道。 “好好好,以后呀,我每天都在猜,我身边的哪一个人,是你。”小丫宠溺笑道。 “你此刻一定在想,你不需要认脸,只需看我随身带着的羊脂玉手镯,就能认出我,对吧?”婉月一脸看破小丫心思的表情。 “对对对。” “不过你放心,就算这样,我也是永远不会摘下这手镯的,我要一辈子戴在手上。”婉月摇晃着手中的羊脂玉手镯,然后撒娇道,“所以,你必须答应我,以后找我的时候,千万不能看我手上的镯子,不然就没意思了。” “好好好,都答应你。”小丫嫣然一笑。 “小霜霜,你也是。”婉月突然转过脸,望着旁边站着的碧霜。 而旁边的碧霜注视着粉色的蔷薇花,似乎在想什么事,没听见她的声音。 “小霜霜?”小丫试探性喊道。 碧霜这才回过神来,“怎么了?” “小霜霜,你最近总是心不在焉的,在想什么呢?”小丫问道。 “没……没有,或许是最近忙着准备端午的事情,没睡好。”碧霜浅浅一笑。 “是不是府里人手不够?不够改明儿再招一些。”小丫关心道。 “不用,都已经准备好了。” “也怪我太懒了,府里大小事务,都不愿过问,全都交个你一人。” 碧霜莞尔一笑,“以后,你负责美貌如花,我负责为你管家。” “可你也不能太劳累了,你的身体在我眼里,比什么都重要。”小丫注视着碧霜冷清的双眸,认真道。 “我好着呢!现在小月月的身子才是最重要的。”碧霜就像复活过来一般,“小月月,你现在能感觉到他踢你了吗?” “踢我?”小月月抚摸着微微隆起的肚子,“我平时倒没怎么注意。” “果真是大大咧咧的性子,以后带孩子,可不能这样。”碧霜笑道。 “没事儿,以后阿玦带孩子,再不济,还有奶娘。阿玦已经找好了十余个奶妈在府里,等着孩子出生。” “你的好阿玦真是体贴。”小丫打趣道。 婉月浅浅一笑,望着远处徐徐走来的白陌染,“说到体贴,无人能敌六皇子殿下。” 众人顺着婉月的目光,白陌染亲手端着一盘宛如翡翠般的葡萄走过来。 这个季节,哪里来的葡萄?小丫心想。 白陌染将葡萄轻轻放在小丫面前,像是看穿了小丫的心思,温柔道:“这是新进贡的翡翠玉玲珑,本王向父皇尽数讨要了来,冰库里,还有几串。不过太凉,一次不能过量。” 小丫心底一股暖意,他从何时知道自己爱吃葡萄?当初在苏府的时候,他就已经知道了。在那之前,他就已经在暗中关注我了吗? 心里甚至还有一丝得意,在那之前,莫非他就已经悄悄喜欢上我了?哎,我的人格魅力真不是一般的大…… “我刚说什么来着?体贴,真是体贴。”婉月在一旁不知死活调侃道。 “来,本王喂你。”白陌染白嫩细滑的手摘下一颗葡萄,喂进小丫嘴里。 小丫像是着了魔一般,不由自主的张开了嘴。 “小霜霜,咱们转移阵地吧,此处撒满狗粮,空气中甜腻得都快让人窒息而亡。”婉月拉起碧霜的手,就匆匆离开了。 白陌染瞟了一眼澜鸢,澜鸢连忙道:“婉月的易容术还没学会,澜鸢这就前去指点一二。” 便逃也似的离开了,追上婉月和碧霜。 “甜不甜?”白陌染宠溺一笑,说话的声音温柔得像春初融化的一汪春水。 小丫笑靥如花,“甜。” “我们成亲吧。”白陌染突如其来的一句话。 “咳咳……”小丫被刚吞下去的葡萄蜜汁儿呛到,脸一片通红。 “怎么?太激动了?”白陌染戏谑一笑。 虽然他努力强装镇定,其实内心早已波涛汹涌。 “咳咳……不是,我没听错吧?” “你没听错,我说,我们成亲吧。”白陌染极尽温柔的声音,耐心的重复道。 “咱们不是才定亲吗?” “我等不及了,不想再生变故。” “等不及了?”这是什么虎狼之词?小丫已经想入非非了。 白陌染轻声“嗯”了一声。 “和亲之事,不是已经解决了吗?” “我要你正式成为我的六王妃。”父皇今日进宫,又提议让自己娶兹夷国大公主裴疏缦,白陌染想让父皇早日死了这个心,他要告诉父皇,他娶小丫的决心。 并且,小丫是他唯一的妻。 白陌染牵起小丫的手,“答应我。” “咳咳……我能拒绝吗?” “不能。” 小丫与白陌染相视一笑。 那一刻,时间仿佛静止,周围的一切都黯然失色。 满院的粉色蔷薇散发着淡淡芬芳,空中偶尔飘落的蔷薇花瓣,定格在那芳华美好的一霎。 ------题外话------ 撒花撒花…… 甜到炸~ 第五百六十九章 枯骨作礼 听雨楼。 “三爷,这就是佘夫人的画像,还有,佘夫人从来不爱带金步摇,平日喜爱的都是些玉簪之类的头饰。”墨扬浑厚的声音道。 夜景天杏仁般的眼眸突然惊起波澜。 如此说来,若雪记忆里看到的那个能打开木球的女子,就是母后。 “让你们去查若雪失忆这几年在何处?查得怎么样了?” “回三爷,她当年坠崖之后,从此杳无音信。直到今年才回到郾城,之后便入了宫。中间的这六年,就如同人间蒸发一般,毫无线索可查。”墨扬恭敬答道。 “人间蒸发?能做到这六年毫无痕迹可查,要么是她一直过着世外桃源般的生活,并且那里的人对她的事,都守口如瓶;要么,就是这么多年,她一直不以真容示人,否则以她的容貌,不可能毫无痕迹可查。” 夜景天望着画中的佘夫人,“看来,是时候再见她一次。” 废太子府。 “主子,六皇子与准六王妃成亲的日子已经定下,就在五月二十一。”剑寂恭敬道。 拓跋珣手中的拳头紧握,琥珀般的双眸里寒光四射,“这才定亲多久,如此迫不及待便要成亲,本王偏偏不让你们如意。” “所以,殿下打算怎么做?”夜箐离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本王要让这场婚礼,变成丧礼!人头枯骨和血流成河,是本王给他们两人的新婚贺礼。”目光阴冷,宛若寒冬冰刺,锋利得可以瞬间射杀人于无形。 “只是想毁掉这场婚礼,不难。殿下不如趁此机会,得到殿下想要的一切。”夜箐离冷幽的双眸里,已经有了计划。 “什么意思?” “六皇子的婚礼,必然进宫,宫门大开,这可是大好的机会。”夜箐离冷冷道。 拓跋珣思虑片刻,再凝望了一眼母妃的灵位,似乎像是下定决心。随即阴冷笑道:“好机会……如此说来,本王还要感谢他们的婚礼。” “母妃,您放心,儿臣一定让他们都为你陪葬。很快……” 苏府。 一辆来自皇宫的马车停在苏府门外,如今的苏府,重兵把守,一般人不得出入。 小丫看着苏明泷从马车上下来,而马车后,跟着顾捷为首的御前侍卫。可见,苏明泷在陛下眼中,何等重要。 苏明泷自从入宫之后,很难得回一趟苏府。今日,是得了陛下特许,才允他暂时回府,探望家人。 “恭喜准六王妃,与六皇子的婚期将近。不知准六王妃今日在此所谓何事?”一如既往的狐狸一般的笑容。 “等你。” 书房中。 苏明泷放下手中的画笔,凝望着画中女子,眼中的爱慕之色,毫无掩饰。 “这就是她带着金步摇的样子?”小丫望着画中之人,问道。 “时隔多年,在下对她的容貌记忆犹新,不会有错。”这个令自己魂牵梦绕的女子,不知在他梦中出现过多少次。 小丫再细细端倪画中女子,那金步摇,简直同真正的步摇一模一样,心中不免佩服苏明泷的记忆力。再看那眉眼,顾盼生莲,明眸善睐,朱唇皓齿,国色天香,倾国倾城用在她身上一点也不为过。 那容貌,那身姿,宛若九阙天宫下凡的瑶池仙子。 “多谢。”小丫命澜鸢收好画,准备离去。 “老爷。”二姨娘抱着几个月大的婴儿,站在门口,眼眶红润。 瞧见小丫,恭敬行礼,“民妇拜见准六王妃。” “免礼。”小丫淡淡道,望着她怀中熟睡的婴儿,温柔一笑。 二姨娘未认出她,也浅然一笑。 待小丫走远后,何洺兮望着小丫远走的背影,心中涌上一种莫名的熟悉感,“老爷,为何妾身总觉得在哪儿见过她?” 那日在皇宫,验明珍珠的真假之后,拓跋鈞便吩咐他退下,所以,他根本不知道今日站在他面前的佘若雪,就是当初的锦小丫。 “你怎么可能认识她?她可是天下第一美人,当所有人都以为她会惨死在皇宫之中,她却翻身逆袭,马上就要成为六王妃,未来一片光明。”苏明泷笑道。 转而低头看着二姨娘怀中抱着的熟睡的婴儿,那样安然惬意,便觉得一切都变得美好。 “钰儿醒了吗?” 何洺兮无奈摇头。 那日在皇宫,听见佘若雪居然提起流钰头上戴过的金步摇,但流钰自来到郾城之后,就没见她戴过那顶金步摇。派人找过那顶金步摇,但那顶金步摇却不翼而飞,不知所踪。 莫非这位天下第一美人,认识流钰? 公主府。 沉月公主从后院那片新开辟的土地里走出来,放下手中的木瓢。丫鬟端来木盆里的清水,让沉月公主洗手,再用精美刺绣的锦帕擦干净手。 那片土地里,发出血红色的嫩芽,仿若地狱吐出的龙舌,似火苗,红艳且锋利。 “禀公主,六皇子在前殿等候。”丫鬟禀报道。 七八名丫鬟同时为她整理衣角,恢复了往日端庄优雅的模样。 前殿,简约却极尽奢华。 “姑姑。” “听闻,你与佘若雪的婚期已经定下了?” “是。” “为何如此着急?” “父皇,想逼玧儿娶兹夷国大公主,玧儿只是想让父皇死心。” “你是认真的?”冰冷面具下那双眼眸凝望着白陌染,观察着他的表情变化。 “是,玧儿是认真的。” “珍珠上的秘密,她可告诉你了?” 白陌染顿了顿,“她还未完全恢复记忆。” “玧儿,你值得拥有更好的,当初姑姑同意她留在你身边,也只是因为她有利用价值。你父皇没错,身为皇子,向来身不由己,更何况是婚事。对于你说,你应该娶更能帮助你成就霸业的女子,而不是她。” “与她相比,霸业与权利对玧儿来说,不值一提。”白陌染坚定道,“玧儿以为,姑姑能懂我。” “为了一个女子,你竟然说出这样的话!”沉月公主有些诧异,在她的印象中,白陌染从未如此忤逆过她。 “姑姑,玧儿不想骗你,这些都是玧儿的真心话。若姑姑想动她,就先从玧儿的尸体上踏过去。”白陌染冷冷道。 “玧儿,你何至于说出如此绝情的话?”沉月公主红了眼眶。 ------题外话------ 提前更新…… 或许今天会再更…… 第五百七十章 弯弯的内力 “玧儿一直知道,当初那个小丫鬟是姑姑一手安排的,目的便是让玧儿以后远离女子。自那之后,玧儿再也不敢轻信任何女子,更不敢让她们近身伺候。怕她们死得不明不白,怕她们突然失踪。” “原来,你早就知道。”沉月公主满眼诧异。 “是。但这一次,小丫是我认定之人,请姑姑不要伤害她。” “姑姑告诉过你,儿女私情只会成为你的绊脚石,特别是那些长得越美的女人,越危险。甚至随时可以让你跌入万丈深渊,永不翻身。”冰冷的面具下,那双饱含寒意的双眼,宛如冰渊。 “那姑姑呢?为何要深夜去镇国公的墓前?难道不是对镇国公有执念?既然姑姑的无法做到断情绝爱,有何苦要求玧儿?” 沉月公主双眸掠过一丝惊异,“你竟然派人跟踪我?”而我竟然毫无察觉。 “玧儿只是想让姑姑知道,玧儿既然可以跟踪姑姑,并且让姑姑毫无察觉,自然就有能力保护若雪,让她不受丁点伤害。不管上一辈有何恩怨,就应该在上一辈终止。与若雪无关,与玧儿无关。玧儿希望能得到姑姑的祝福。” “玧儿果真是长大了。”沉月公主冷冷道。 “不管玧儿如何,姑姑永远是玧儿最敬重的姑姑。” “但愿你无悔。” “绝不后悔。”白陌染无比笃定道。 白陌染离去之后,毒仙出现在公主府。 “公主,您种的连心草长得很好。”毒仙冷冷道。 “那是花了心血所养,自然长得好。”沉月公主边说着,一边将手中的红色液体倒入鬼兰花盆里。 “等四片叶子都张开,就可以摘下炼药。” “还早。”冷冷道。 佘府。 “小白白,你能不能查到,北辰国皇后长什么样?”小丫将苏明泷画下的头戴金步摇的美人图挂在画架之上,凝望着画中美人。 “自然没问题,只是需要些时间。”正好,他正在查那个三爷的身份。 “姐姐,这是谁呀?长得真美。”弯弯不知何时,出现在书房门口。眉眼弯弯,加上稚嫩的声音,可爱至极。 小丫莞尔一笑,“姐姐也不知道她是谁,怎么今日没去练功?” “最近,二师父谈恋爱了,没空理我;三师父忙着偷看二师父谈恋爱,也没空理我;四师父常常神出鬼没,不知所踪;五师父又出差了。”弯弯噘嘴道。 “你大师父呢?” “他,自从上次抢了你做的鸡腿一人吃独食之后,不敢再来佘府了。”怕被府里的丫鬟围攻。 “弯弯最近的功力可有长进?” 弯弯得意一笑,“不如,今日给姐姐露一手?” 来到院里,弯弯指着一块足足有几千斤的青钢石,“上次碧霜姐姐说这石头挡在路中间,不太方便,整块太大,没办法运出府。找了几个匠人来凿开,但奈何这石头太过坚硬,无从下手,用炸药又怕把周围的房屋炸坏,所以,便一直没管它。” “弯弯不会是想用内力将她劈开?”小丫眼神里充满了怀疑,毕竟弯弯习武不到一年,怎会进步如此神速? 弯弯薄唇微扬,笑起来就像天上的月亮,“白哥哥,姐姐,你们且站远些,怕内力伤到你们。” 小丫与白陌染分别向后退了几步,白陌染将小丫护在身后,白陌染心里比谁都清楚,弯弯现在的内力不容小觑。 她的确是百年难得一见的练武奇才,内力增长神速,可以说是常人的千百倍。 只见弯弯那双还未长开的小手慢慢汇集内力,忽然周围的风变大,将小丫与白陌染的青丝缭乱,衣袂飘飘。弯弯身上的鹅黄色的纱衣肆意撕扯,淡黄色的发带在空中狂舞。 周围的花草树木也不住摇摆,发出声响。 小丫连忙用袖子遮住风沙,免得沙子碎屑入眼。 待时机成熟,弯弯一掌劈在比她大足足百倍的石头上。 风止,周围变得十分宁静。 小丫注视着被弯弯劈过的那块青钢石,它似乎很不给面子的,纹丝不动,仿佛就只是被弯弯轻轻摸过一把而已。 “弯弯,没事儿,这次不成,下次一定能行。”小丫最在乎的是弯弯的感受,心想她现在心里一定有落差。 “他劈开了。”白陌染笃定道。 弯弯得意一笑,“白哥哥一眼看穿所有,不愧是白哥哥。” 话音刚落,只听见“哐当——”一声,巨大的青钢石碎成无数片,散落在地上。 小丫惊异过后,随即露出欣慰的笑容,“弯弯,这下可没人敢欺负咱们了。” “那是自然,弯弯要保护姐姐一辈子。”弯弯蹦蹦跳跳跑到小丫怀里,乖萌可爱。 小丫用手抚摸着弯弯的头,笑若繁花,“好好好。” 公主府。 郑里跪在地上,“公主,郑里前几日去六王府办事,正巧遇见张参军之女,张弯弯。” “张参军之女怎会出现在六王府?” “她与佘若雪关系匪浅,直呼佘若雪为姐姐,叫六皇子殿下为白哥哥。”郑里恭敬禀报道。 郑里,之前潜伏在大皇子府的侍卫首领。 “张参军现在何处?”沉月公主冷冷问道。 “不知所踪。” “张参军之女可曾认出你的身份?” “她似乎并不认得属下。” “那么,本公主命你,在适当的机会,让她知道你的身份。”沉月公主嘴角浮现一抹诡笑。 “是。”郑里恭敬退出殿内。 华轩阁。 夜箐离端坐在茶几旁,白玉般的手中拿着金匙舀起一小撮殷红色的粉末,倒入精雕细琢的金香炉之中。饱满的额头上那颗坠着的紫水晶闪闪发光,象征着她的高贵典雅。 “公主,最近二皇子的人一直出现在佘府周围。还有,先儿查到,之前在鹧鸪岛,是二皇子的人掳走了佘若雪。” “二哥这招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用的妙,可惜还是让佘若雪最后逃回郾城。”夜箐离冷幽的双眸若有所思,“可他为何要掳走华玥国的准六王妃?” “难道,这就是潜入华玥国的目的?” 夜箐离眉眼微挑,忽然计上心头,“你派人密切关注他们的动向,一有风吹草动,立刻来报。” “是。” ------题外话------ 本文有潇湘书院首发! 第五百七十一章 闺房之事 佘若雪如今被六皇子的人保护着,不能动她分毫。 既然二哥要掳走活的佘若雪,不如等他到手之后,再杀了佘若雪,这才叫真正的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郾城大街小巷,都在张罗着布置六皇子与佘若雪大婚的红色纱幔。 佘府里,突然来了一些宫里的老嬷嬷,说是受了皇后旨意,不仅要教会小丫宫规礼仪,毕竟是嫁入皇室,不能失了体统,还要教了一些如何侍奉夫君的规矩。 最后,进来一位风韵犹存的老嬷嬷。 屋子里就两人,她表情严肃地问道:“准六王妃,您之前成亲,佘府里可有老人告诉你如何行闺房之事?” 小丫一听,瞬间红了脸。 老嬷嬷擅于察言观色,立马心领神会。 “准六王妃既然知道,可还需要老奴再啰嗦一遍。” “不……不用了。”小丫其实啥也不知道,只觉得尴尬万分。 “那老奴这就告退。” “唉……” “准六王妃可还有何吩咐?” “那个……你有没有相关的书籍,我自己看。” 老嬷嬷先是诧异,随即一脸懂了的表情,随即从怀里掏出一本画册,一脸谄媚道:“准六王妃您可算是找对人了,这可是老奴的秘术,珍藏多年,宫里多少秀女,都是因为得了这本书里的秘术,才获得陛下恩宠,被陛下宠上了天。” “真的?”小丫半信半疑。 “准六王妃若是不信,成亲之后您再找老奴算账,保证六皇子殿下对您啦,爱不释手。”老嬷嬷一脸贼笑。 “说吧,要多少赏银?” 老嬷嬷笑着比了一根手指头。 “等下,直接去账房领一千两银子。” 老嬷嬷笑得更乐了,连忙跪下磕头谢恩,“谢准六王妃!” “退下吧。” “是。”老嬷嬷乐呵着,退出房间。 平日里将这个画册卖给千娇楼的姑娘们,才不过一两一册,如今这一册卖了一千两,赚翻了! 待老嬷嬷走远之后,小丫才偷偷的翻开那画册,心“噗通噗通”跳个不停,就如同做贼一般。 “若雪,你同那老嬷嬷说了些什么,高兴成那样?”白陌染的声音突然出现在门口。 说时迟那是快,小丫赶紧将书收好,藏进怀里,然后故作淡定道:“你怎么来了?” “你脸怎么如此红?”白陌染关切问道。 小丫用手摸着自己的红得发烫的脸,“有吗?没有啊?” 白陌染走过来,用他那嫩滑细腻的手背贴上小丫的脸,“怎会如此烫?” 再摸了一下自己的额头,“你不会是受了风寒吧?” “没……没有。我没事儿。”小丫闪烁其词。 “你一定有什么事儿瞒着我,是不是刚才那个老嬷嬷跟你说了些什么?” “没……没有。”小丫支支吾吾。 “一定是说了什么,我这就去问她。” “不用!”小丫立马激动道,要是让白陌染去问,岂不是什么都知道了,自己多没面子? “那你告诉我,你怎么了?” “我……我可能,大概,或许是太过紧张了。” 白陌染一听,勾唇一笑,牵起小丫的手,“傻瓜,一切有我在,你无需紧张。” 空气中弥漫着白陌染青丝上好闻的夹杂着薄荷味儿的白檀香,然而小丫望着近在咫尺的白陌染,那藏满星空的双眸,浓如蝶翼般的睫毛,粉若三月桃花的唇,面若桃粉,口吐兰气。 还有,那诱人的喉结,上下滑动。再想到画册上的画面,脑子里不受控制的浮想联翩,便愈发面红耳赤。 “噗通——噗通——”快速跳动的心脏,像要蹦出来一般。 “什么声音?”白陌染内力未恢复,听不太真切。 “没……没什么声音啊?” “噗通……噗通……”心跳得愈发剧烈。 “不对。”白陌染闭目冥神,隐约听见那声音的来源,越靠越近。最后贴在小丫的胸膛。 “噗通……通……通通通通!” “我听见了,是你的心跳声。”白陌染侧脸贴在小丫的胸膛,轻声道。 小丫脸红得如熟透的橘子,连忙将白陌染推出门外,“嘭——”一声,关掉门。 “小丫,你怎么了?”白陌染在门外不解问道。 “成亲之前,新郎和新娘是不能见面,从现在起,咱们不能见面。你回去吧,咱们明日再见。”小丫捂住狂跳不止的心,大声道。 “你没事儿吧?”白陌染觉得小丫今日格外反常,担心道。 “我真的没事儿,你走吧。” “那咱们明日见。” “那好吧。” “澜鸢,孜鸢,好好照顾少夫人。”白陌染吩咐道。 “是。”门口俩人异口同声道。 过了许久,小丫才平静下来。还好他没发现…… 深夜。 白陌染倚身坐在蔻蝶花架下,静静听着头顶的风铃作曲,“叮当”脆响。 “少爷,明日你大婚,你怎么还不睡?”辰逸在一旁半眯着眼睛,无精打采道。 白陌染嘴角微扬,璨若星辰的双眸里洋溢着幸福。 “少爷?”辰逸试探性喊道。 白陌染此刻仿佛什么都听不见,陷入了美好的回忆当中,无法自拔,在辰逸眼里,少爷此刻就是在傻笑。 “少爷,明日就要同少夫人成亲了,您还是早些休息吧。” “闭嘴。”白陌染终于开了口,“再吵,本少爷割了你的舌头。” 辰逸这才乖乖闭嘴,安静下来。 回忆起初次在陆百晓的卧房中偶遇小丫,那滑稽的样子,越想越可爱。 再后来,在苏明泷的书房中,偶遇黑衣人,初次看见她的脸。 缘分就是如此奇妙,就让自己和她这样相遇。 再到后来的藏花楼上一起坠湖,一曲彼岸之恋让自己对她产生了浓厚的兴趣,从此便与她纠缠在一起。 在苏府的明里暗里过招,觉得她越来越有意思,以至于后来她在缥缈之舟上突然失踪,自己才明白,原来自己对她早已情根深种。 虽然后来回到郾城之后,经历一些波折,但最后,历经万险之后,总算与她走在一起。 “喝酒。”陆百晓扔过坛酒,白陌染正好接住。 “你也还没睡?” 陆百晓仰头饮了一口酒,“明知故问。” 白陌染将封住酒坛的纸麻利揭开,举起酒壶,“今夜你请我喝酒,明日,我请你喝酒。” ------题外话------ 注意! 前方高能! 第五百七十二章 成亲(一) 陆百晓顿了顿,将手中的酒坛碰一下,“明日你的喜酒,本医仙才不喝。” 随即笑了笑,“但本医仙必须得喝我乖徒儿的喜酒。”虽然我很不想喝。 白陌染扬唇一笑。 “以后,你若敢让她受半分委屈,我便带她离开,保证你从此以后再也找不到她。” “我一定不会给你这个机会。”白陌染举坛。 陆百晓将酒坛轻碰,“但愿你不食言。” “我这徒儿,对毒药兴趣浓厚,常常会废寝忘食的炼制毒药,你以后千万不能如此纵着她,我担心她如今的身子吃不消。”陆百晓一副老父亲的口吻嘱咐道。 “我知道,我比你更在意她的身子。” “还有,她好奇心很重,千万不要有什么事情想要瞒着她,她心思细腻,一旦有所怀疑,一定会一查到底。” “我们之间,没什么好隐瞒的。”白陌染淡然一笑。 “还有,她喜欢吃的水果是——” “葡萄。”白陌染明显是在抢答,宣誓主权。 陆百晓悻悻然,继续开口道:“她最爱吃的菜——” “是糖醋鲤鱼。” “还有最重要的一点,她从来不吃——” “蘑菇,这个我也知道。” 陆百晓瞬间对白陌染另眼相看,看来这个人在徒儿身上花的心思不少,个人喜恶了解得一清二楚。 “你可知道她为何从来不吃蘑菇?” 白陌染沉默不语,他确实从来没听小丫提起过。 “本医仙之所以将百晓庄建在青禾村,是因为离青禾村不远处有一座极高的山,叫异珍山。山如其名,因为地势凶险,山里藏满了各种珍贵的药材,我那乖徒儿有一次上山砍柴,被猛虎一路狂追,最后躲进一处悬崖边上的凸石下面,才保住小命。被困山崖,又累又饿,瞧见一种白色蘑菇,以为无毒,便吃了下去,没想到最后中毒。从那以后,她再也不敢吃蘑菇类的东西。”陆百晓双眸注视着头顶的风铃,若有所思,眼神里仿佛藏着无数的秘密。 “难怪她不愿提起此事。”白陌染淡淡道。 “她极要面子,这种事,她自然不会同别人说。” 白陌染听着这话,顿时觉得怪怪的。 “她嫁给我以后,我舍不得让她上山砍柴。” “砍柴?砍柴有什么不好?她身子骨如此硬朗,自然是上山砍柴锻炼出来的。”当然,还有被豺狼虎豹追着锻炼出来的。 “要强身健体,并非只有砍柴这一种方法,以后我教她其他法子锻炼身体。”白陌染争辩道。 “这砍柴不仅要掌握力度,还要掌握技巧,有什么不好?” “就是不好,本王的六王妃怎么能去砍柴呢?” “她以前还不是天天砍柴?” “那是因为她没遇见我。” “砍柴就是好。” “砍柴不好。” “好。” “不好!” “你——” “我怎么了?” “……” “……” 俩人继续吵得火热,辰逸用手钻了钻耳朵,然后摇了摇头。不就是一个简单的砍柴吗?两个大男人至于吵吵吗?!说翻脸就翻脸。 佘府。 小丫躺在蓝色纱幔包围的大圆床上,芊芊细手抚摸着玧令,冰凉丝滑的感觉,就像白陌染的脸一般,让人爱不释手。 回想起与白陌染经历的种种,小丫不由得扬唇微笑。清澈灵洁的双眸里,洋溢着无尽的暖意,更多了几分灵气。仿佛此刻,眼里心里都是美好。 五月二十一。 暖阳初升,蔷薇满城,花香四溢,笑颜齐开。 朱砂红缦,长街漫舞,十里红毯,万人空巷。 锣鼓声伴,白马红衣,三十二抬,摇曳红轿。 六王府与佘府虽是一墙之隔,但白陌染命人将红毯铺满郾城,他要让满郾城的百姓,都见证他们的幸福。 白陌染一袭胭脂色红衣,越发衬得肤白玉润,三千青丝随意散落在两肩,宛如上好的绸缎,华丽亮泽。娇艳美唇浅浅上扬,那浓如蝶翼的睫毛翩然若飞,那双璨若星辰的眼眸更让一袭红的白陌染光芒万丈,抚媚妖娆。 当然,除了大部分看热闹讨喜庆的人之外,楼阁之上的窈窕少女们皆黯然落泪。想到六皇子就要成为别人的了,心痛不已,以泪洗面,哭花了妆容。 “瞧瞧你们那哭丧样儿!哭什么哭?有什么好苦的?”一位女子尖锐的声音斥责道。 “六皇子成亲了,咱们没机会了,能不哭吗?”一位女子用手帕抹干眼泪,哭哭啼啼道。 “怎么就没机会了?男人三妻四妾很正常,咱们有的是机会。” “可是,六皇子扬言,此生只娶佘若雪一人,哪里还有咱们的机会?” “这男人朝三暮四很正常,在爱慕你的时候轻易许诺,不能当真。” “可六皇子不是那样的人。” “他怎么就不是?之前不是还喜欢那妖女吗?这不妖女没死多久,就另寻新欢了。如此看来,咱们有的是机会?”尖锐声音的女子笑道。 “如此一说,倒还真有理。” “所以,咱们就等着六皇子厌烦佘若雪的那一日吧,咱们就有机会了。” “对,有道理,再美的人,看久了也会腻,也想尝试新鲜的东西。” “呸呸呸!怎么就成了东西?” 女子也不哭了,捂住嘴,“一时口误,我们怎么能是东西呢?我们不是东西。” “这就对了。”尖锐女子望着窗外一袭红衣的白陌染,“这绝美容颜令我如痴如醉,美得不可方物,美得不食人间烟火,翩若惊鸿,回眸百媚。能天天看着他的颜,我想我可以不吃不喝了。” 一眼望去,窗边站着的一排女子垂眸望着红毯之上白马背上的白陌染,哈喇子流了一地,场面壮观,宛如瀑布。 当然,除了那些窈窕少女之外,还有一群贵门子弟举杯借酒消愁。至今日之后,天下第一美人便是六王妃,再也不能心存幻想,连想都不能想,甚至不敢想。 佘府。 澜鸢和孜鸢正忙着为小丫梳妆,小丫端坐在古铜镜前,任由着俩人摆弄。 胭脂色嫁衣铺地而落,用织女绣绣上万花齐放,蝶飞比翼。殷红色丝线勾边,裙摆留寸长流苏,欢然跃动,流光溢彩,华美艳丽。 ------题外话------ 激动人心! 激动~ 激动~ 第五百七十三章 成亲(二) 足底金莲,玉手红酥,领如蝤蛴,朱唇皓齿,明眸善睐,娥眉淡扫。仙瑶髻上戴一顶金光灿灿的彩霞琉璃云顶配金步摇,烨烨生辉,繁华高贵。 “姐姐,你好美,好美,好美……美得无法用言语形容。”弯弯趴在梳妆台边上,两眼放光的盯着小丫,移不开眼。 碧霜被弯弯逗笑了,打趣道:“亏得你平日里读了那么多书,现在却词穷,真是书到用时方恨少。不如姐姐我教你几句?” “洗耳恭听。”弯弯眨眼笑道。 “《诗经·卫风》中有一段描写绝世美人的,指那美人手如柔荑,肤如凝脂,领如蝤蛴,齿如瓠犀,螓首蛾眉,巧笑倩兮,美目盼兮。”碧霜笑道。 弯弯立马用仰慕的目光望着碧霜,“碧霜姐姐,你太厉害了!果然学识渊博!” “这就学识渊博了?书中自有颜如玉,书中自有黄金屋,弯弯不止要武功高强,更要博览群书。若将来要报效国家,文武双全自然是好。”碧霜提起手中的红盖头,笑道。 “可是,弯弯对那些诗文似乎没什么兴趣,读着乏味犯困。不过,对兵书倒是颇有兴趣,三十六计,孙子兵法,太有意思了!” 小丫莞尔一笑,“果然,骨子里流着将军的血。” “只可惜,弯弯是女儿身。”弯弯低落道。 “我最近在一本古书当翻阅到一种秘术,可以令女子变成男子。”小丫故作神秘道。 “这世间当真有此神奇的秘术?”弯弯愈发来了兴趣。 小丫“噗嗤”一笑,“你呀!还真想变成男子?姐姐骗你的,直接女扮男装不就好了?” “姐姐,您这时候都还不忘捉弄弯弯。”弯弯嘟嘴笑道。 “好了,时辰马上要到了。”碧霜拿起盖头,打算为小丫盖上。 “若雪。”婉月大着肚子出现在门口。 小丫回眸一笑,“你瞧你,额头都出汗了。” 婉月缓缓走过来,“转眼间,你也要嫁人了,舍不得。” 碧霜抽出袖中的手绢,为婉月擦拭着额头的香汗,笑着轻声道:“以后,不过是住在隔壁,你随时可以来六王府,有何舍不得?” 婉月一把抱住俩人,“不知道,我就是舍不得。” “前几日还在同六皇子殿下商量着,将中间的墙凿开一道门,以后二院合一。”小丫笑道。 “好了,别哭了,今日是喜事,咱们都应该高兴。”碧霜抱着俩人柔声道。 “来了!来了!六皇子殿下来了!”门口一位丫鬟激动跑来道。 “快,盖上盖头。”碧霜牵起绣鸳鸯图案的盖头,缓缓搭在小丫头上,将小丫绝世容颜遮住。 白陌染侧身下马,凝望着身着胭脂色嫁衣的小丫缓缓走来。此刻,他的眼里只有小丫,他的新娘。 他缓缓踏上阶梯,微微蹲着身子,小丫铺在他的后背,熟悉而宽大的臂膀,让小丫安心。 在众人的目光中,白陌染将小丫背上红轿。 人声鼎沸,锣鼓声起,鞭炮连连,欢声雀跃。 陆百晓望着小丫,虽然心中五味成杂,但嘴角却不由自主的上扬。他没想到,他的乖徒儿有一天真的嫁人了,穿上那身嫁衣,绝世倾城。 毒仙在陆百晓身后,心中窃喜,终于少爷和佘若雪走到一起了,以后,师兄就是她的囊中之物了。 婉月靠在金玦的怀里,眼眶红润,喜极而泣。 碧霜清秀的容颜,淡淡巧笑,跟着红轿边上,随时等候吩咐。 当然,还有澜鸢、孜鸢今日也精心打扮了一番,不能给六王妃丢脸不是,必须得体面。 小丫肚子咕噜噜的叫,靠在白陌染耳边,“小白白,你有东西吃没?忙了半日,还没吃东西。” 白陌染浅浅一笑,将她放入红轿中,从怀里掏出一方手帕,递进小丫手里,“你最爱吃的芙蓉糕。” “你身上竟真有东西?!”小丫窃喜,接过芙蓉糕就塞进嘴里。 “慢点吃,别噎着。”白陌染宠溺提醒道。 转身上马,在郾城中转了许久。 废太子府里,拓跋珣独自站在忆雪居前,手里拿着一把火,但街上传来的奏乐声格外刺耳,人声吵杂,更令拓跋珣心烦意乱。 “哐——”一声,火把落在忆雪居的门前,整个忆雪居,一点就着,不一会儿,就燃起了熊熊烈火,火光冲天。 拓跋珣就这样静静的望着重修的忆雪居再次成为火海,一点一点的在他面前化为灰烬。 宫门大开,迎亲队伍缓缓走进皇宫,三十二抬红轿一摇一曳,白马上的红衣迎风飘逸,似烈火焚烧。花瓣漫天,红缦狂舞。 终于到了祭天台,白陌染下马,掀开轿帘,伸手,将小丫牵出红轿。 最上方坐着太后,而后是拓跋鈞和皇后,各位妃嫔,随即是沉月公主。 而后是皇子,公主。 顾捷远远的望着身着嫁衣的小丫,星眉微扬,眼中闪过一丝若有似乎的笑意。 希望,这一次的婚宴,能一切顺利,让她嫁得良人,幸福一生。 宫里难得办喜事,更何况是最受陛下宠爱的六皇子的婚宴,故而宫里的宫女太监得空都会来凑热闹。虽然喜宴够得司膳房一阵忙活,但司制房的宫女们,只要是没派去帮忙的,都偷偷溜到婚宴上,想亲眼见证若雪的幸福。 “来了!来了!”夏姈姈激动道。 “这六皇子穿红衣,竟是如此惊艳!”一名小宫女激动道。 “这两件喜服,都是司制房现赶制出来的,六王妃没白教咱们织女绣。这简直是这世上最美喜服。”木桑淡淡道,毕竟如今的司制,面色冷静,心里则万分欣慰。 “这最美的喜服穿在最美最俊的俩人身上,真是绝美,绝配。”夏姈姈笑道。 只见小丫身上的嫁衣在阳光的照射下,万花齐放,蝶燕齐飞,惊艳全场。 白陌染牵着小丫冰凉的手,低声问道:“还饿不饿?” “刚好能垫底儿,我什么时候能吃饭?”小丫边走边说,周围人声吵杂,她说话的音量刚好够俩人能听见。 “估计,要晚上揭盖头之后。” “这么晚?!” “一会儿行礼之后,我让澜鸢给你准备好吃的,悄悄给你送进房里。” ------题外话------ 赶紧甜一波…… 本文由潇湘书院首发! 第五百七十四章 成亲(三) “那个,我要糖醋鲤鱼跃龙门、尖椒兔无敌、腊骨摧花、肉酥茄子、蜜汁烤鸭、乳鸽汤一碗,翡翠玉葡萄一提,再加上一份芙蓉糕,完美。”小丫已经口水直流三千尺,这样一想,自己更饿了。 “你能吃完吗?” “这几盘菜,自然是不再话下。” “锦小丫,没想到你这么能吃,本性暴露无遗了。”白陌染戏谑道。 “我的本性是什么?我怎么不清楚?” “贪吃好色。”白陌染笑道。 “怎么?担心养不起我了?”小丫在盖头下勾唇一笑。 “后悔了,后悔了。”白陌染笑意更浓了。 “现在后悔,已经为时晚矣。”小丫笑道。然而,她直接默认了自己好色,好白陌染的色。 沉月公主坐在席间,注视着俩人微微张嘴,像是在说着什么悄悄话,面具下的双眸变得更冷了。 然而坐在太后身侧的顾清禾望着俩人,黯然伤心,但又心中欢喜。她仰慕他,默默爱着他,爱着他爱她的样子。 六王府。 “医仙哥哥,毒仙姐姐,您们这是准备去哪儿啊?”弯弯拉着陆百晓的衣袖,睁着那双丹凤眼不解问道。 “我们打算离开郾城。”陆百晓淡淡道。 “今日可是姐姐与白哥哥的成亲之日,喝了喜酒再离开也不迟?” “喜酒昨夜已经喝过了,我们必须立刻离开。还有,我们离开的事,先暂时不要告诉你姐姐。”陆百晓心中始终还是无法释然,他以为他可以做到笑着祝福,但他高估了自己,心还是如针刺一般疼痛。与他朝夕相伴的乖徒儿,有一天也会成为别人的新娘。 他一直以为她是不懂情爱,回避情爱,但没想到这样一颗冰冷的心竟然被白陌染焐热,融化,甚至变成炽火一团。 所以,他必须走。 乖徒儿身上的毒一点没有要毒发的征兆,只要不再中毒,应是无碍。过个一年半载,再回来看她也不迟。 跟在医仙身后的毒仙全程没有说一句话,但心底乐呵着。师兄放弃佘若雪,离开佘若雪,最后,会逐渐忘了佘若雪。只要自己一直守候在师兄身边,终有一天,师兄也会爱上自己! “真的要走?” “弯弯,好好保重,保护好你姐姐。”医仙淡淡笑到,然后在弯弯发髻上轻轻抚摸,随即转身潇洒离开六王府。 毒仙屁颠屁颠跟了上去。 弯弯正望着俩人远去的背影,忽然一只白鸽落在旁边的青石上。看着信鸽腿上的红色竹筒,弯弯认出这是爹爹的飞鸽传信。 这种信筒是经过白哥哥特殊处理,必须用内力和技巧才能安然打开。弯弯心里嘀咕道:难道是爹爹知道姐姐与白哥哥成亲,特地送上祝福?但既然是祝福,又何必如此神秘? 将信纸摊开,弯弯眼含笑意的丹凤眼瞬间变得凌冽,“不好!” 马上开始拜堂成亲行礼,按着规矩,要放一百盏白首天灯,乞求天福。 “放!”公公尖锐细长的声音响起,顿时间,火红的灯笼皑皑飞上天空,越飘越远,越散越开。 “祈福成功!” 众人这才底下头,将目光重新放到新郎新娘身上。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白陌染与小丫相互弯腰鞠躬,嘴角的笑意只增不减。 “礼成~” 众人欢呼。 “嗖——” “嗖——” “嗖——” 声音从头顶传来,众人望向天空,随即满眼惊异。 只见一只又一只的红灯笼被箭支射中,直直的散落下来。 “护驾!护驾!”顾捷迅速拔刀,护在拓跋鈞与皇后面前。 “请陛下速速退里此处。”刘公公反应极快,连忙道。 拓跋鈞与皇后即可起身,在顾捷的护卫下,退进宫殿之中。 只见周围几座宫殿纷纷冒起了黑烟。 “怎么回事儿?”有人惊慌问道。 “走火了!走火了!”一名小太监惊呼道。 “哪里走火了?!” “附近的几座宫殿都走火了,天上掉落下来的红灯笼,落在宫殿楼阁之上,瞬间就燃起了火!” 很快,周围几座宫殿浓烟四起,火光滔天。 “救火!” “救火!” 众人惊慌失措,这是天上的箭支越来越密,从天而降,喜宴上的人四处逃窜,场面混乱。有些人早已被箭射中,倒地身亡。 白陌染一把抓起小丫的手,护在怀里,“走,去金銮殿。” 金銮殿离此处最近,且看那方向,并未着火。 小丫打算自己揭下盖头,却被白陌染拦住,“你的盖头,必须由我来揭。” 说着,便手轻轻一挥,小丫头上的胭脂色盖头被揭开,那一双摄人心魂的眼有一丝惊慌,但却美得让周围一切黯然失色,忘乎所以。 “此刻起,你就成为真正的六王妃,我的夫人。” “嗖——”一只箭朝小丫射过来,白陌染随意挥手,将箭支接住,夹在两指之间。 小丫笑靥如花,一霎芳华。 辰逸捡起地上的剑,为白陌染与小丫挡住从天而降的箭支。 宫门外,李云霄带着一大群人马直逼皇宫,一路厮杀,血流成河。 很快,李云霄带领的李家军已经杀进宫,“将这些文臣都抓起来,若有反抗者,杀!皇室之人留活口!” “是!” “啊——”一些来不及逃脱的宫女太监,接连惨死,红砖绿瓦,再也不是金碧辉煌,而是血迹斑斑,尸横遍野。 孜鸢将腰上系的腰带扯下,当成鞭子挥舞,阻挡着白陌染与小丫身后的追兵。 “夫人,怕不怕?”白陌染戏谑问道。 “本夫人习惯了,但凡是我成亲,就不可能没点儿事儿发生。老天就是如此垂怜我,成个亲都要如此轰轰烈烈。”小丫淡然笑道。 “放心,这次的亲一定成。就算全世界都阻挡我们成亲,我也有办法杀出一条出路!”白陌染潇洒道。 “好!拭目以待!”小丫倾城一笑。 金銮殿。 拓跋鈞与太后、顾清禾、皇后、九公主等人皆是面色仓皇,而晨妃与其他的妃嫔都在哭哭啼啼,从没见过如此血腥的场面,都被吓破了胆儿。 “亦守,去看看外面情况如何了?”拓跋鈞冷冷吩咐道。 ------题外话------ 这一刻,想魂穿小丫…… 哈哈…… 本文有潇湘书院首发! 第五百七十五章 逼宫(一) “是。”刘公公凑近门口,正打算透过门缝一探究竟,谁知一把锋利的刀刺过来,一声惨叫,门外的宫女中刀倒下,血溅在窗纸之上,染红一片。 刘公公吓得赶紧后退,正打算开口说话,金銮殿的大门就被粗鲁踢开。 一身枣红色的锦绣华服,头戴金冠,琥珀般的双眸越发阴冷,还暗藏一丝得意。 “儿臣拜见父皇。”拓跋珣俯首。 拓跋鈞脸色铁青,深邃的双眸之下,隐藏着雷霆之怒,“朕已经将你贬为庶人,还敢自称‘儿臣’?!” “父皇可以不认儿臣,但儿臣不能不认父皇。” “你今日带兵入宫,是打算逼宫谋反!” “这一切都是父皇逼儿臣的!”拓跋珣额头上的青筋爆起。 “你早已暗藏祸心,怪只怪朕当初心软,竟留你一命,才会酿成今日惨剧!” “怎么能是惨剧呢?父皇如今年迈,只要父皇写下传位诏书,将皇位传于儿臣,父皇您依然可以做您的太上皇,继续享清福。这里的所有人都不会死,一切都不会改变。”拓跋珣毫无掩饰的得意面孔。 “父皇,别听他的!”九公主激动道。 拓跋鈞嘴角抽动,想不到他算计一生,竟然也会有被亲生儿子逼宫这一日! “你这畜生!还不命他们放下兵器,束手就擒!” “父皇是当儿臣傻吗?既然都走到如今这一步,儿臣早已没了退路。” 手一挥,身后的侍卫将一张早就准备好的圣旨放在桌上,冷冷道:“父皇,请吧!” “朕今日就算是死,也不会让你这个畜生得逞!” 拓跋珣抽出手中的剑,连看都没看一眼,只听见“呲——”一声,站在他身旁被钳制住的晨妃“噗通——”一声,倒在地上,满身是血。 “啊——”一些没见过如此血腥场面的妃嫔早已吓得连声惨叫,花容失色。 “父皇,儿臣是没有耐心的,从此刻起,这金銮殿里的人,儿臣挨个挨个杀,直到父皇肯写下退位诏书为止。”拓跋珣手中的长剑鲜血淋淋,倒在地上的景妃还捂着自己肚子,但血已经流淌开来,红成一片。 “下一个是谁?”拓跋珣用剑指着金銮殿里的众人,“是你?” 看见她们眼里的恐惧,拓跋珣像是得到了巨大的满足,“还是你?” “哈哈……”得意而猖狂的笑声,响彻整个金銮殿。 “噗嗤——”一声,旁边的另一个小妃嫔也倒下。 拓跋珣步步前进,手中的剑在地上划出一道血迹。皇后,公主等人步步后退。 “那么,下一个就小九吧!你知不知道,我心里最讨厌的就是你!你凭什么可以得到父皇的宠爱?而我,不管多么努力,做出多大成就,父皇都以为那是理所应当。但凡犯了一点小错,就换来父皇失望的表情。我受够了父皇失望的表情,可不管我怎么讨好父皇,如何努力,父皇都只喜欢你!” “你自小心术不正,心思城府极深,难道怪别人?”小九毫无畏惧,挡在拓跋鈞与皇后的身前。 “那都是被你们逼的?!” “当年,你养的猫跑到拱辰宫里,差点害得梦贵妃娘娘流产。本以为你是无心之失,可事后才查出,原来那只猫身上,沾染了大量的散子粉,你分明是故意想害梦贵妃娘娘流产!”九公主厉声道。 “哼!编的真精彩,你那时候还未出生,你怎么会知晓当年之事?” “我虽未出生,但大哥哥早已洞悉一切。他心地仁慈,念在兄弟情义上,再加上并未导致梦贵妃流产,就并未揭发你!一直将此事藏于心底!直到前几日,大哥哥才同我讲出当年的真相!让我和母后处处小心提防你!” “我以为那件事我做的天衣无缝,可没想到散子粉也没能让梦贵妃流产,还让她顺利产下我此生最恨之人,拓跋玧!”拓跋珣阴冷的双眸越发寒彻,面目狰狞,丑陋不堪。 当年父皇宠爱梦贵妃,是人尽皆知,若梦贵妃顺利产下一子,将来必定会是他夺得皇位的最大阻碍。本想借着那只一早养好的猫,让梦贵妃流产,可没想到她还是将孩子保住了,反而害的自己与母妃被关禁闭,在后宫中受尽冷眼与欺凌。 “终于露出了你的真面目,彻彻底底的伪君子!人面兽心!丧心病狂!”小九怒斥道。 “是,这就是我的真面目,可你明白得太晚!去死吧!”拓跋珣举起手中的利剑,直直朝九公主刺去。 就在千钧一发之际,一把大刀挡住了那把剑。 “公主,您没事儿吧?”顾捷问道。 “本公主没事。”九公主突然望着此刻的顾捷,虽然脸上被溅满鲜血,但那张侧脸精美绝伦,九公主竟从来没发现,顾统领如此俊朗,飒爽。 “顾统领,如今大势已去,整个皇宫都在本王的掌控之中,你就别再垂死挣扎!识时务者为俊杰,认清局势,顺势而为。本王颇为欣赏你的才能,不如你替本王杀了九公主,本王登上王位之后,不仅仅是让你做御前侍卫统领,本王让你做整个禁卫军的统领!” “哼,恐怕你才是没有看清局势之人。”顾捷冷冷道。 “算算时间,李将军已经将整个皇宫重重包围。这里面的人,生死早已掌握在本王的手中。本王要谁死,他绝不会多活一刻!” 拓跋珣手一挥,“既然顾统领不识时务,那本王便只能毁了!” 一群人围上顾捷,兵器“硁硁呛呛”的碰撞声越来越急促,顾捷终究是势单力薄,身受重伤,晕倒在地。 拓跋珣一把拉过九公主,将剑比在她的脖子上,“父皇,你再不写诏书,你就要失去你最爱的女儿了!” “父皇!您别听他的!”九公主决绝道。 “小九!”皇后满脸泪水惊呼道,“拓跋珣,你们将旭儿害得如此惨,难道还不够吗?她可是你的亲妹妹!” 拓跋鈞袖中的手紧握,忽然急火攻心,一口鲜血吐出。 “父皇!”九公主惊呼道。 “陛下!”皇后赶紧扶住拓跋鈞,“您怎么了?” “你……你这孽畜!”拓跋鈞颤抖的手指着拓跋珣,眼神中全身恨意。 ------题外话------ 拓跋珣的本性暴露无遗了…… 第五百七十六章 逼宫(二) “父皇,你迟迟不肯写退位诏书,看来小九的性命在你的龙椅面前,也显得微不足道!”拓跋珣扭曲的笑容,得意道:“小九,看来你在父皇心中也没那么重要!他为了他的皇位可以牺牲一切!包括你!” “父皇!你根本就不配你现在拥有的一切!你忘恩负义,背信弃义,多疑暴戾,说起心狠手辣,简直无人能及!佘烨,开国功臣,随你一起金戈铁马,征战沙场,打下华玥国江山,可最后呢?最后不还是落得个满门抄斩的下场!今日的一切,这都是你一手造成的!” “自从佘家满门抄斩之后,父皇便一直疏于政事,若非如此,咱们华玥国何至于衰败成如今这副民不聊生的场面?更不会有如今儿臣逼宫的这一日!当年若是儿臣与若雪顺利成亲,儿臣暗中得到《易阳传》,这天下早就是儿臣的囊中之物,儿臣又何须大费周章,孤注一掷走上逼宫这条险路?!” “说到底,一切都是你的错!”拓跋珣越说越激扬顿挫。 拓跋鈞沉默不语,深邃的眼眸中掺杂着复杂的情感,双手气得止不住的颤抖。 “既然小九在父皇心中并不重要,儿臣只好除之而后快!” 九公主梨花带雨的望着拓跋鈞和皇后,“父皇,母后,保重!”随即闭上眼,准备慷慨赴死。 只听见耳边“哐嘡——”一声,拓跋珣手中的剑被打落。 九公主睁开眼,看见白陌染出现在门口,喜出望外,“六哥哥!” “拓跋珣,你收手吧!”白陌染冷入骨髓的声音,回荡在金銮殿四壁。 “拓跋玧,我没去找你,你倒是主动送上门来了!我今日就先收拾了你!” 一口银牙微启,从牙缝中挤出两个字,“拿下!” 一群人围了上去,与澜鸢、孜鸢厮杀了起来。而剑寂,却将辰逸引出金銮殿,俩人的剑法都极快,轻功绝顶,一瞬出现在楼阁之上,转瞬间又出现在石柱之上,宛若两道魅影,难分难舍。 拓跋珣扬起手中的剑,指着白陌染,“来吧,拓跋玧!当初在回音谷你以一杀百,武功不弱,之前都是故意装的!现在我要和你对决,我要光明正大的赢回若雪!” 白陌染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正打算迎战,手却突然被小丫拉住。那双清澈灵洁的双眸里,写满了担忧。 毕竟,小丫知道如今的白陌染没了内力,连摘星塔都没办法飞上去,拓跋珣武功不弱,白陌染一定不是拓跋珣的对手。 “怎么?担心你夫君我?”白陌染转过头那一瞬间,冰山瞬间融化成甜暖的笑容,戏谑道。 “放心,要相信你夫君。”白陌染宠溺的弹了一下小丫的玉额。 “注意安全。”小丫捂着额头,柔声道。 白陌染笑若春风,“看好了,为夫要将他打得头破血流。” 拓跋珣看见俩人亲密的举动,更是怒不可遏,凌冽且阴冷的眼眸似乎要将眼前的白陌染碎尸万段。 “来吧!”挥剑砍过来。 白陌染拔剑,迎了上去。 “六哥哥小心!”九公主在一旁担忧道。 太后身旁的顾清禾也满眼担忧的望着白陌染,担心他受伤。 祭天台。 李云霄望着满地尸首,得意一笑,大事已成! “你们,留在此处,守住宫门。即刻起,不准任何人进出皇宫。”李云霄吩咐道。 “是!”身着李家军盔甲的士兵答道。 “将军,这些官员怎么办?” “关进就近的宫殿,等殿下拿到诏书,带到金銮殿。” “是!” “不好了!将军!不知从哪儿来的一群士兵,来势汹汹,正杀进皇宫!”一名士兵慌忙跑来,禀报道。 “多少人?” “估计至少有两万人。” “如今郾城哪里一时间还能调集两万人马?这些人从哪来的?”李云霄百思不得其解。 “将军,现在该怎么办?” “两万人马就想扭转乾坤,未免太小看我李家军!随本将军迎战!绝不能让他们入宫,坏了今日的好事!” “是!” 宫门外,张参军为首的士兵一路强攻,而其中最夺人眼球的,便是张参军身旁的那位小姑娘。身姿娇弱,却动作灵巧,连连斩敌,一路向前,如入无人之境,她身旁的士兵接连倒下。 她脚底一跃,踩住士兵们的肩膀,向前飞去。紧闭的宫门被她一掌劈开,一声惊天破响,宫门震成为碎片坠落满地,铿锵血性的大吼:“冲啊!捉拿逆贼!” 身后的千军万马冲进皇宫,而李家军节节败退,一路退到金銮殿外。 李将军这才认清领头之人,竟然是佘烨之前的得力干将张参军! “竟然是你!”李云霄狠狠道。 “李云霄,你带兵谋反,罪不可恕!败局已定,你还不束手就擒!”张参军浓眉怒眼,厉声道。 “张参军,你官职已废,哪里来的这么多兵?我看,带兵谋反的不是我,而是你!” “事到如今还在血口喷人!难道你当世人眼瞎吗?!谁忠谁奸,自有定夺!” “你若非谋反,郾城怎么突然集结这两万多的私兵?难道不是早有预谋?”李云霄望着张参军身旁的弯弯,“还有,你连如此柔弱的小姑娘都带来上阵杀敌,是有多狠的心?!” “从你明里暗里接连换掉李家军里的都尉、校尉开始,六皇子便开始怀疑你有异心,命我等随时注意你李家军的动向,防范于未然。” “六皇子?!”李云霄没想到自己的小动作早就被人识破,说不定他们就等着这一天。 终究是辜负了姐姐的期望。孤注一掷,赌上所有,最后一败涂地,留下千古骂名! 弯弯汇聚全身的内力,脚尖一垫,身体宛如一支利箭,直直的朝李云霄射去。 李云霄没想到这个小丫头如此血性,随即一掌接上去,没想到自己竟然被震出十米外,而周围的士兵皆被震出内伤,强大的内力形成一股疾风,倒了一片。 弯弯一双丹凤眼摄人心魂,傲骨迎霜,三千青丝随着内力震开,英姿飒爽,手中的剑架在口吐鲜血的李云霄脖子身上,冷冷道:“李将军征战多年,竟连我一个柔弱的小姑娘都打不过,实在可笑!” ------题外话------ 超飒的弯弯,小可耐们喜不喜欢? 反正笙歌是爱了…… 本文由潇湘书院首发! 第五百七十七章 逼宫(三) 经脉尽断的李云霄嘴角抽动,但却不敢再多言半句。 “你们的李将军已经被擒获!现在放下武器投降的,免死!咱们都是华玥国的战士,我们手中的刀应该指向敌人,而并非我们的同胞!”弯弯厉声道。 李家军的士兵面面相觑,最后,只听见“哐当——”兵器落地的声音,李家军皆已投降。 弯弯望着张参军,看着爹爹赞扬的眼神,弯弯终于笑了。 金銮殿。 小丫捂着眼睛不忍心看,场面太过血腥。 白陌染算得上年度最惨新郎。 “少爷!”澜鸢与孜鸢正在与殿里的侍卫厮杀,无法抽身。 “六哥哥!”九公主一声惊吼。 “噗通——”白陌染被拓跋珣一掌打飞,背撞到金銮殿的柱子上,随后落在地上,捂住胸口,口吐鲜血。 吃力的扶着柱子爬起,虚弱笑道:“我没事儿。” 殊不知那满口被染红的鲜血让人心疼。 “拓跋玧,本以为你武功盖世,没想到也不过如此!”拓跋珣冷讽道,“上次在回音谷,你能以一敌百,今日怎么如此废柴?!” 白陌染得意的笑,“难道你还不明白?” 拓跋珣讨厌白陌染的笑,被自己打得满身是伤,竟还能笑得出,“明白什么?!” “拓跋珣,你就是蠢。” 拓跋珣一听,更怒了,手一挥,又是一掌。 白陌染被打趴在地上,凌乱了发髻,胭脂色的喜服被染得更红,“恼羞成怒?” 吃力的支撑着身子从地上爬起来,顺便捋了捋凌乱的青丝,头可断,血可流,发型不能乱。 “难不成,那日在回音谷被抓的,不是你?”拓跋珣忽然恍然大悟。 “蠢猪终于开窍了。”白陌染用手擦拭着嘴角的鲜血。 “原来那日,不过是你们合伙演了一场好戏!”拓跋珣目光如刺,咬牙切齿道。 “喜欢演戏是吧?!自今日起,我便让你天天看我与若雪的好戏。拓跋玧,你这手下败将,若雪是我的!谁也别想抢走!” “来人,将他带下去,关入天牢!”拓跋珣厉声道。 “是!”旁边的侍卫应声道。 “我要慢慢的折磨你,我要你亲眼看着我登上王位,坐上龙椅,我要你亲眼看着若雪再次成为我的女人!” 白陌染望着金銮殿外,露出他那副玩世不恭的笑容,“你恐怕是等不到那天了!” “事到如今,还敢嘴硬!” 拓跋珣话音未落,就听见外面一阵厮杀声,像是突然来了一大波人。 拓跋珣惊慌回头,只见张参军带着一大批人直接杀进了金銮殿,而自己的李家军士兵越来越少,最后,金銮殿被包围住。 拓跋鈞望着人群中厮杀的张参军,眼中闪过一丝惊异。 张参军带着一路人冲进金銮殿,将拓跋珣的人都制止住,跪在地上,俯首道:“陛下恕罪,微臣救驾来迟!” “张参军快快起身。”拓跋鈞虚弱道。 皇后在一旁扶住拓跋鈞,脸色终于平静了许多。 “这不可能!明明我算得天衣无缝!郾城内怎会突然多出你们这些私兵?!” “私兵?这些都是父皇新编制的隐卫,穿便服浅在郾城周围,以防有此祸乱谋反之人。” 这是白陌染前不久私下上谏拓跋鈞组建的一支队伍,其实在白陌染上谏之前,这支队伍一直掌握在张参军手里。 在察觉到李家军的异动之后,白陌染便借着这个机会将这支队伍变成名正言顺的隐卫,但除了拓跋鈞,无人知晓。 “这怎么可能?!”拓跋珣眼看胜利在即,忽然局势扭转,一败涂地,一时无法接受,面目狰狞,“拓跋玧,我要杀了你!” 说着,挣脱束缚,抽出袖中藏着的匕首朝着白陌染刺去。 一抹红黑相间的魅影从金銮殿门外飘进,只见空中一串火花,拓跋珣手中的匕首落在地上,“哐当——”一声脆响,宣布着拓跋珣的惨败。 一群人将刀架在拓跋珣脖子上,让拓跋珣再也动弹不得。拓跋珣这才看清来人,不过是一个近十岁的小姑娘。 “姐姐,您没受伤吧?”弯弯第一句话,便是关心小丫。在她心里,什么都大不过姐姐的安危。 小丫莞尔一笑,“姐姐没事儿。” “白哥哥,怎么伤成这样了?”弯弯这才注意到满身是伤的白陌染。 小丫差点没笑出来,强忍住心中的笑意,说好的将拓跋珣打到头破血流,“他……为了故意拖延时间,才与逆贼单挑独斗。”被打得头破血流。 “这点小伤,无碍。”白陌染强撑着笑道。 “弯弯,不得无礼,还不拜见陛下。”张参军厉声提醒道。 弯弯这才跪下俯首,铿锵有力的声音,“张弯弯拜见太后娘娘、陛下、皇后娘娘、公主殿下!” “张弯弯?”拓跋鈞打量着这个小姑娘,英姿不凡。 “回陛下,此乃微臣小女。”张参军解释道。 “好!小小年纪便身手不凡,将来必有一番作为!有将门之女的风范。”拓跋鈞赞赏道。 “谢陛下夸赞!”张参军俯首道。 随后,李云霄被押着进入金銮殿,狼狈跪在地上,与刚才气焰嚣张的模样,判若两人。 “拓跋珣大逆不道,逼宫谋反,罪无可赦。即可查封府邸,搜查余孽,打入大牢!”拓跋鈞深邃的双眸犹如冰冻三尺寒冰,冷彻心髓。 “李云霄,带兵谋反,碎尸万段,诛九族!” 拓跋珣与李云霄都没再说什么,很平静的被拖离金銮殿。 周围几座宫殿的火已经熄灭,之所以一点就着的原因是因为在此之前,有人故意在宫殿房顶,四周抹上火油。后来查明,是拓跋珣安插在皇宫之中的小太监所为,目的就是制造混乱。 白陌染望着小丫目不转睛的看着拓跋珣的背影,心中醋意大发。忽然一个踉跄,向后倒去。 离他最近的,是顾清禾。第一时间发现白陌染向后倒来,一时情急,便上前扶住白陌染。 白陌染侧过脸,发现扶住她的是顾清禾,赶紧将手臂拿开,朝着小丫哀呼道:“夫人,为夫受伤了,好疼……” 顾清禾略有些尴尬,赶紧收回自己的双手,脸颊绯红。 ------题外话------ 戏精小白白上线……哈哈…… 第五百七十八章 洞房之夜 小丫将白陌染的手牵起,纤长的手指搭在脉上,冥神片刻,随即满眼惊异,“你的……你的经脉竟然打通了!” “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你的内力或许能一点一点恢复了!”没想到白陌染被拓跋珣揍一顿,居然因祸得福,打通经脉。 小丫竟有些无言以对。是该说早知道揍一顿能让你恢复内力,自己就不会将这个机会让给拓跋珣了,我早就亲自动手了。 弯弯在一旁忍不住笑了出声,“白哥哥,看来你是欠揍。” 白陌染在一旁哭笑不得,委屈问道:“难道你就一点都不心疼我?” “我都看过了,你都只是受的皮外伤,并无大碍。拓跋珣估计是想留着你的命慢慢折磨你,所以并未下死手。”小丫云淡风轻道。 “你个心肠狠毒的女人?是不是得到我了,就不珍惜了?”白陌染凑近小丫耳边低声道。 “我得到你了?咳咳……咱还差一个步骤吧?”小丫附耳低声道。 “夫人竟如此心急,走,咱们现在就去完成最后一个步骤。”白陌染拉起小丫,准备离开。 “你不是受伤了?很重很重的伤?”小丫挑眉笑问。 “为夫突然感觉身上的伤好了。” 一旁的澜鸢,孜鸢,辰逸,倒是把俩人的对话听得清清楚楚,一脸吃瓜的低头盯着脚尖。 而白陌染身后的顾清禾看着俩人亲昵的举动,会心一笑。 弯弯内力深厚,将二人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稚嫩的声音大声问道:“姐姐,白哥哥,这最后一个步骤,是什么?” 小丫突然被问得愣住了,随即满脸通红,白陌染也是红透耳根。 “弯弯,不得无礼。”张参军严肃道。 “咳咳咳……”拓跋鈞坐在龙椅上,一阵剧烈咳嗽。 “陛下!快!快传御医!”皇后娘娘厉声道。 “速将陛下扶至偏殿休息。”太后眼含担忧望着咳血的拓跋鈞。 “是。” 六王府。 红缦飘舞的新房之内,红烛高照,大红色的喜字帖在窗纸上,喜色满溢。 白陌染搭在小丫瘦弱的肩上,一瘸一拐的推开新房门。 小丫将白陌染扶着坐在摆满花生和红枣的桌前,简洁明了三个字,“脱衣服。” “夫人,没想到你竟如此心急。”白陌染得意笑道,“也是,毕竟你夫君我秀色可餐,俊美绝伦。” 小丫翻了一个白眼,“想什么呢?脱衣服,上药。” 明明就可以自己走,非赖着我一路搀扶着回来。小丫心底再次翻一个白眼。 这是打算赖上自己一辈子的节奏。 白陌染假意解开腰带,随即娇弱道:“突然感觉双手无力,腰带解不开。” 小丫嘴角冷笑,“解不开是吧?” 随即一手掰开白陌染的衣领,使劲朝下一拉,白陌染白皙如玉的香肩裸露出来,小丫忍不住吞了一口口水。 “夫人,你轻点儿。” 当看到白陌染右肩上的烫伤疤痕,小丫淡眉微蹙,用指尖抚摸着那伤疤,这个疤痕是在望月楼为了救我而留下的。 “疼不疼?”小丫轻声问道。 “疼,为夫全身都疼。你若是唤我一声夫君,或许为夫就不疼了。”白陌染一如既然的戏谑道。 小丫莞尔一笑,将药瓶打开,用手指沾上一小撮药膏,轻柔的抹上白陌染身上的伤口。 剑伤有深有浅,一定是极疼。还好都没伤及要害,白陌染总能巧妙躲开。但毕竟没有内力,剑上手上的力量不够,竟没伤到拓跋珣半分。 “不是说好的将他打得头破血流?若要拖延时间,有许多种法子,为何偏偏选择这一种?”小丫有些埋怨,但更多的是心疼。 “这个头破血流先让他欠着,为夫改日再取。”白陌染知道,如果不用自己去拖延时间,那么就只好让小丫去与之周旋,白陌染自然不肯。 小丫手指重重的一按,“以后不许这样,拿自己的性命冒险。万一他真的下死手,你怎么办?我怎么办?” “怎么?怕守活寡?”白陌染戏谑一笑,“我料定他拓跋珣不会轻易让我死。” “行行行,你料事如神。”更加重了手上的力度。 “嘶——夫人轻点儿!” 澜鸢与孜鸢俩人守在门外,没敢靠太近。用内力仔细听,一会儿听见脱衣服,一会儿听见解腰带,再听见轻点儿,俩人面面相觑,捂嘴偷笑。 “大皇子府里的侍卫统领郑里有事求见。”门口侍卫被澜鸢孜鸢拦住。 “郑里?”澜鸢听着这个名字十分耳熟。 “当初在苏河城,咱们应该见过他。”孜鸢想起来道。 “对,想起来了。好像是公主让少爷执行什么任务,少爷不同意,最后是公主亲自派人到苏河城办的。” “他来干什么?难道又是公主有令?”孜鸢不解道。 “不会吧?今日可是少爷与少夫人成亲,此刻正是洞房花烛夜,有什么紧要的事,非要今日去做?” 孜鸢回头望了一眼新房,“此刻进去通报,怕是不妥。” 从房顶突然飞下一抹红黑相间的魅影,身轻如燕,平稳落在澜鸢与孜鸢的身旁,“三师父,四师父,姐姐在为白哥哥亲自上药,没什么不妥。” “徒儿?你怎么在房顶?”澜鸢惊异道,弯弯藏在房顶,自己居然没有察觉,可见弯弯的轻功已经了得。 “嘘——”弯弯故作神秘,低声道:“徒儿好奇白哥哥与姐姐如何洞房,但爹爹不许徒儿来看。所以徒儿愈发好奇,便偷偷藏在了房顶。但徒儿看了半天,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同,觉得没意思,便下来了。” 澜鸢与孜鸢面面相觑。我滴个天,还好你没看见什么不该看的! “我现在就去禀报,你去请郑里进来。”澜鸢对着来禀报的侍卫道。 “是。”侍卫转身离去。 弯弯觉得没什么事儿,便也就离开新房。 在蔻蝶花架下,与侍卫带进来的郑里擦身而过。 只觉得此人的身形无比熟悉,便多看了两眼,谁知这一回眸,竟然看见郑里耳后的月牙形红斑。 弯弯停住脚步,站在花架之下,望着郑里进入新房的背影,满眼震惊。 那双丹凤眼瞬间红润,随后是无尽的恨意和杀意! ------题外话------ 哈哈…… 感觉被标题骗了…… 此处没有洞房,哈哈…… 本文由潇湘书院首发! 第五百七十九章 弯弯闹洞房 就是这个耳后有月牙形红斑的人,当初在苏河城大牢亲手杀死了祖母、娘亲还有焕儿! 这个杀人凶手! 他为什么会出现在六王府?为何又求见白哥哥? 澜鸢和孜鸢看着弯弯满身杀气的冲进少爷的新房,觉得匪夷所思,互相看了一眼之后,也跟着进去。 新房中,小丫正在将手中的药瓶盖好。白陌染一身被血染的红衣还未来得及换下,端坐在房里,心想着郑里来,必然是有急事。 郑里刚想开口说什么,弯弯便闯了进来,眼神凌冽的用匕首指着地上跪着的郑里。 “是不是你杀了我的祖母、娘亲、弟弟?!” 郑里这才抬起头,看着弯弯,“你休想血口喷人,我与你无冤无仇,为何要杀你的亲人?!” “我倒想问问你,我们无冤无仇,你为何要杀我亲人?!”弯弯咬碎一口银牙,狠狠道。 “你凭什么说是我杀了你的亲人?可有证据?”郑里辩驳道。 白陌染璨若星辰的双眸一颤,似乎想起了什么,眉头深蹙。 “弯弯,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小丫疑惑问道,白陌染的手下怎么会是杀害弯弯亲人的凶手? “姐姐,就是他!当初在苏河城大牢里,杀死了祖母,娘亲和焕儿!” “你确定是他?!” “千真万确!我认得他耳后的月牙形胎记!” 郑里这才下意识的摸着自己耳后的胎记,惊慌失措,“光凭一块胎记就断定是我,未免太过武断!” “这世上容貌可以改变,但胎记是自出生就有,更何况是这种月牙形的红斑胎记,别人模仿不了,也抹之不去!那日在大牢里的人,分明就是你!”弯弯笃定道。 “哼,是我杀的又怎么样?我不过是奉命行事。”郑里冷冷道。 “奉了谁的命?!我一定要亲手杀了他!” “杀他?!你也不看看自己几斤几两,也敢扬言杀他?”郑里嚣张笑道。 “你说!他到底是谁?!他为何要杀我们?!”弯弯激动得手止不住的颤抖,“就算是死,我也要为我的亲人报仇!” 白陌染眼睑微微颤动,望着此刻几乎要失控的弯弯,若有所思。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小丫蹙眉问道白陌染。 “是我。”白陌染冷冷两个字,震惊全场。 小丫手中的药瓶不慎滑落,碎成一片,“你说什么?!” 小丫不敢相信,当初派人刺杀弯弯亲人的背后之人,竟然是小白白! “白哥哥?!是你?!”弯弯同样的震惊。因为在她眼里,白哥哥一直很美好,在缥缈之舟上收留自己,还帮助自己找到爹爹,还让五位师父教自己武功。就连爹爹这次能立下大功,重新得到陛下赏识,也是因为白哥哥的精心谋划。 她不愿相信,这样一个美好的大哥哥,竟然是自己的仇人! 如果是,她对这个世间的认知瞬间崩塌! 如果是,她又该怎么做?! “当初,派人杀害张参军家人的背后之人,就是我。”白陌染冷静异常,璨若星辰般的眼眸化为深渊,未见一丝波澜。 他将自己的情绪隐藏的极好。 小丫惊如雷劈,此刻的白陌染,在她眼里,变得无比陌生,变得深不可测,仿佛自己从未真正的认识过他。 后背瞬间有种不寒而栗的感觉。 原来,她的小白白一如既往的善变…… “你为什么要派人杀她们?!”弯弯用匕首指着白陌染,眼中的恨意只增不减。 “因为,只有杀掉你们,藏匿的张参军才会毫无顾忌的将证明佘家清白的证据交出来,以证佘家清白。”白陌染冷入骨髓的语气。不带一丝感情。 “为了让佘家平反,所以你就不惜一切代价,杀害无辜之人!你与那些冤枉佘家谋反的人,又有什么区别?!”弯弯那双满含恨意的丹凤眼狠狠的盯着白陌染。 “徒儿,这中间一定有什么误会!”澜鸢跟进来,听着他们的对话,也猜出了大概。 “有什么误会?!他自己都亲口承认了!”弯弯冷冷道,“我现在就要杀了你!杀了你这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不仅欺骗我,欺骗爹爹,还欺骗了姐姐!你这种人渣,就不配活在这世上!” 说着,便用匕首直直的朝着白陌染刺来,一旁的澜鸢与孜鸢正想出手,地上跪着的郑里翻身跃起,挡在白陌染身前。 “噗嗤——”匕首插入郑里的心脏,周围一切都静止。 “小姑娘,少爷也是为了大局着想,郑里愿以死抵命,求你原谅少爷……噗!”一口鲜血吐出,郑里闭上眼睛,倒在地上,一动不动。 “大局着想?!”弯弯冷笑一声,“没想到你这道貌岸然的伪君子还有如此多愚昧之人为你付命!我说过,今日我一定要杀了你!” “徒儿,你莫冲动!少爷不是这样的人?!”孜鸢劝解道。 “四师父!你们不要再被他蒙蔽了!他都亲口承认了!还有什么好说的?!” 弯弯此刻心中的恨意沸腾,扬起匕首,奋力向白陌染刺去。 白陌染坐在原处,纹丝不动,但眉头深蹙。 澜鸢与孜鸢为了拦住弯弯,三人便在房中厮杀起来。 “以你的势力,你既然有能力在苏河城大牢里杀了她们,自然就有能力救出她们,再暗中派人将她们保护起来。为何偏偏要选择杀掉她们?”小丫不解问道,她不敢相信刚刚白陌染说的一切是真的。 “如果真的那么做,就等于向朝廷暴露,有一股秘密的势力,正在参合佘家谋反一案。如此一来,岂不是打草惊蛇?但若是趁乱杀之,造成寻仇的假象,自然更为妥当。”白陌染云淡风轻的解释道。 小丫的心一阵阵刺痛,满眼不可思议的望着眼前的白陌染,“所以,这就是你滥杀无辜的理由?” “能为佘家平反而死,她们死得其所。” “你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 小丫转念一想,“不对!你为何要如此大费周章的为佘家平反?就算是为了伸张正义,但也不至于此!你究竟是为什么?!” ------题外话------ 弯弯闹洞房的方式是不是很新颖? 第五百八十章 白陌染被刺(三更) “三师父!四师父!您们别再阻拦!”弯弯虽是一人,但澜鸢与孜鸢俩人并未用尽全力,只是在阻挠弯弯,并未伤到弯弯。 “弯弯,你别冲动!这中间一定有什么误会!”孜鸢着急道。 “没什么误会,弯弯若要报仇,只管找我。”白陌染淡淡道。 小丫越想越觉得此事疑点重重,莫非?白陌染是在故意隐瞒什么? 再望着地上躺着的郑里,白陌染说的话…… 弯弯用内力一震,澜鸢与孜鸢猝不及防,被内力震开。 “我要杀了你!”弯弯终于找准时机,手中的匕首直直的朝着白陌染刺来,但白陌染瞧见弯弯越来越近,却并未躲开。 说时迟,那是快,小丫眼见匕首就要刺中白陌染,奋不顾身扑到白陌染身前,千钧一发之际,白陌染将小丫抱起,自己用后背挡下那一刀。 “噗嗤——”一声,插入白陌染心脏的位置。 白陌染低头,望着一脸惊慌的小丫,柔声笑道:“夫人,你就这么怕守活寡?” 惊慌失措的小丫望着白陌染唇角渐渐流出的血,就仿佛被刺的是自己,心疼得几乎要窒息。 脸色惨白的白陌染在也无法支撑住自己的身子,虚弱的倒在地上,小丫摸着他后背心脏位置的刀,泪如决堤,将白陌染抱在怀里,“小白白……” 白陌染伸出白玉般的手指,将小丫脸颊上的泪水抹去,“为夫我怎么舍得让夫人替我挡刀呢?” “你为什么不躲开?”弯弯望着满脸泪痕的姐姐,心痛无比,她不想让姐姐伤心,更不想看见姐姐哭泣。 “杀人偿命,这是我欠你的。”白陌染虚弱道。 “发生了什么事?”门外,府里的侍卫听见动静,前来查看。 “澜鸢,去拦住他们,切勿让任何人察觉此事。”白陌染赶紧吩咐道。 “可是……”澜鸢担忧的望着一旁的弯弯,怕她再次动手。 “快去!”白陌染加重的语气。 澜鸢便不再说什么,“是!”便出门将房门带上。 “澜鸢姑娘,刚才听见有动静,故而过来查看?发生了何事?”侍卫统领问道。 “没事,有我在院子里,一切放心。” “那刚才的声响……” “哦,不过是六皇子殿下与六王妃的闺房之趣,发出声响很正常。”澜鸢一本正经道。 那侍卫统领一脸懂了的表情,“那我们这就告退。” “嗯。” “弯弯,你可知,少爷特地吩咐我等教你武功,没想到你竟然用我们教你的武功,刺杀少爷!这难道不是恩将仇报?!”孜鸢质问道。 小丫查看了白陌染背后的伤口,“只差半寸,就伤及要害。弯弯,你也不忍心杀害你白哥哥,对吗?若非如此,凭你现在的武力,不可能留下这半寸。” “我……”弯弯握紧拳头,“我只恨我自己下不了手!” 毕竟这些相处的时光,她对白陌染是有感情的。 “弯弯,是我对不起你……”白陌染虚弱道。 澜鸢与孜鸢满眼震惊,咱们的少爷居然会说对不起!跟着少爷多年,从未见她对任何人说过对不起!他居然跟弯弯说对不起! “如果对不起有用,我可不可以杀了你之后,再对你说声对不起?!这样就无罪?这样就可以得到原谅?得到救赎?”弯弯冷冷道,“今日这一刀,就算是我弯弯为亲人报仇!至于你之后是死是活,与我无关!” “你别以为你替我隐瞒今日刺杀你这件事,我会感激!这是你欠我的!”说完,拉开门,脚尖一垫,便消失在房顶之上。 白陌染两眼一黑,便晕了过去。 “小白白!” “少爷!” “小白白?”小丫着急地唤着他,但他没有任何回应。 为白陌染处理好伤口之后,白陌染全身滚烫,面色惨白,一直昏迷不醒。急得小丫在白陌染床前团团转。 “找到我师父了吗?”小丫连忙问道。 孜鸢失落的摇头。 放出去寻找师父的大白还没回来,这师父与毒仙到底去哪儿了? 辰逸正跪在新房外,都怪刚才自己贪吃,让澜鸢与孜鸢守着,自己跑去吃今日准备的美味佳肴。虽然没上桌,但总归不能浪费,于是自己在厨房吃得不亦乐乎。 谁知一回来,便听闻少爷被弯弯刺了一刀,生死未卜,昏迷不醒。 这个信息量,够大。 “小丫……小丫……”白陌染在迷糊之中喊着小丫的名字。 “我在这儿!在这儿……”小丫坐在红色的大圆床边,拉着白陌染的手。 虽然血是止住了,但全身发烧,小丫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御医来了一波又一波,都说心脉近断,已经药石无灵,回天乏术。 “白陌染,你千万不能有事……”小丫红润的眼眶强忍着泪。 澜鸢与孜鸢一同跪在地上,“少夫人,请允许我们为少爷输入内力,保住最后一丝心脉。否则,恐怕少爷没办法撑到医仙来。” “给少爷输入内力,自然应该我先来。”辰逸在门外大声道,“正好给我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 “一旦开始输入内力,就不能中断,否则俩人皆会经脉尽断而死,更不能有旁人打扰。我们三人的内力应该足够撑一会儿的。”澜鸢严肃道。 “好,他的气息越来越微弱,现在便开始吧。” “是。” “禀六王妃,沉月公主来了。”门口侍卫禀报道。 “我去见她,你们开始输入内力。” “是。”辰逸三人一口同声道。 小丫走出房门,顺便将门关上,吩咐门口的侍卫,“从现在起,不许任何人进入房间打扰他们。” “是。” 沉月公主一定是听见白陌染被刺杀一事,特地赶来看白陌染安危的。 正出院子,便迎上了带着面具的沉月公主。 “玧儿他怎么样了?”担忧问道。 “辰逸等人正在为他输入内力,保住心脉。” “本公主要亲自去看看,究竟是什么人?竟敢如此大胆,刺杀六皇子!” “是太子府里的侍卫统领郑里,但他已经逃脱了。”小丫恭敬答道。 “郑里?这怎么可能?!”沉月公主双眸泛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冷意,“他为何要刺杀玧儿?!” ------题外话------ 虐我小白…… 心疼三秒…… 第五百八十一章 白陌染命悬一线(四更) “刺杀原因暂时还不清楚,只有等抓到他,或许才能知晓。”小丫面不改色的撒谎,这一切都是按照白陌染的意思说的,若有人问起,就说是郑里刺杀。 至于郑里的尸体,早就用化骨粉化成这蔻蝶花架下的一滩肥沃的饲料,滋养着花叶藤蔓。 沉月公主瞄了一眼远处的花架,这股若有似无的味道她无比熟悉。曾经,这种味道充斥着整个公主府,她又怎会不知? 郑里恐怕早已化作一滩无色的尸水。 既然郑里的目的已经达到,为何佘若雪脸上并未有痛苦和失望的表情,而是一脸担忧?难道那个小姑娘真的能伤到玧儿?还是佘若雪藏得太深? 如此想着,便开始担忧起白陌染,朝着白陌染的房间走去。 小丫伸手拦住沉月公主,“沉月公主殿下,辰逸等人正在为六皇子殿下输入内力,不能打扰,否则会导致俩人经脉尽断而亡。” “本宫只是想看看玧儿的安危,不会打扰到他们。”沉月公主厉声道。 “若是公主殿下担心,可以同臣妾一起在门外等候。” “要等到什么时候?” “医仙很快就到,只要医仙来了,六皇子殿下就有救了。” 沉月心惊,瞧着佘若雪的神色,玧儿恐怕是真的受伤了!此刻已然不能进去,便只好在门外候着。 正在离开郾城的马车上,陆百晓一脸郁闷,却听见大白的声音。撩开马车帷帐,果然是大白。 本以为是大白舍不得自己,看着大白落在马车上,陆百晓会心一笑,“你比我那徒儿有眼光些,知道跟着我更潇洒自在。” “它脚上有信。”毒仙道。 陆百晓这才取下脚上的信,展开一看,“我这乖徒儿,师父这才走半日,又出事了!” “发生什么事了?”毒仙问道。 “乖徒儿的心上人心脏被刺,九死一生,命悬一线。” “少爷?!莫非是今日成亲宴上,发生了变故?”少爷身边高手如云,怎会被伤得如此惨? “回去瞧瞧不就知道了。” “师兄,你确定还要回去?” “不然呢?真让我那乖徒儿守活寡呢?走吧,回郾城!” 毒仙心底一笑,“师兄,你好帅。” “我何时不帅?”陆百晓得意反问道,自恋那股劲儿,又回来了。 “你一个六十岁的老太婆还说这话,也不害臊?” “师兄,人家明明是二八年华的少女,瞎说什么呢?!再说了,你不也六七十岁了?” “说本医仙六七十岁,谁信呢?!” “我信。” “你信没用。” 六王府。 “禀沉月公主殿下,六王妃,废太子在天牢被劫走,李云霄惨死在狱中。”门口侍卫禀报道。 “谁劫走废太子?”沉月公主冷冷问道。 小丫淡眉微蹙。今日去抄废太子府的时候,就已经发现夜箐离失踪。夜箐离会武,而且武功不弱,剑寂也逃脱了,想必应该是夜箐离的人劫走了拓跋珣。 辰逸满头大汗的从白陌染房间出来,小丫赶紧迎上去,“怎么样?还能撑多久?” “澜鸢和孜鸢最多还能再撑一支香的时间。” “什雨,你也进去,若澜鸢与孜鸢坚持不住,你就接着为六皇子殿下输入内力。” “是。”什雨俯首进入房间。 夜幕已至,微风徐徐。 蔻蝶花架下的红缦飘摇,红色灯笼高挂,整个院子里一片喜色。 但院中的人皆是面色担忧,碧霜端来一些糕点,小丫却也提不起半分胃口。 澜鸢和孜鸢也满头大汗的从房里出来,面色惨白,极为虚弱。 琉璃色的风铃“叮当”脆响,但小丫却心烦意乱。 老天爷呀,难道我锦小丫就不配拥有幸福吗?!究竟是上辈子造了什么孽,才会给我如此惩罚?! 好不容易能与小白白成亲,修成正果,却偏偏在成亲之日遇上宫变。 宫变就宫变吧,咱们化险为夷。 这都回到王府了,小白白在新房里却被弯弯刺一刀,如今生死未卜。 老天爷,咱不带这样玩儿的? 求求你把小白白还我,你怎么玩我都可以…… “两炷香的时间都过去了,六王妃,恐怕什雨也快撑不住了……”澜鸢低落道。 “师父怎么还不来?”小丫着急道。 “本宫去。”沉月公主冷冷道。 “沉月公主殿下还是在外等候,否则六皇子与什雨都有危险。”小丫本想拦着,但沉月公主一个劲儿的往里钻。 没想到她进去之后,直接坐在踏上,为白陌染输入内力,正坚持不住的什雨才松开手。 辰逸,澜鸢,孜鸢皆是满脸惊异,公主何时会武功了?而且能为少爷护住心脉,必然是内力深厚之人才行…… 小丫意识到几人的表情不对,但一时间也没来得及多想,心里就只希望白陌染能坚持到师父来。 又过了许久,门外几人皆是忧心忡忡,虚弱无比。 “若是医仙再不来,恐怕不行了……”辰逸失落道。 “我这师父这到底是去哪儿了?连我的喜酒都没喝,就跑了,若是来了,我一定得好好问问他。” “我的乖徒儿,你要问为师什么?”陆百晓的声音此刻在众人耳朵里,宛如天籁般动人心魄。 “师父!您总算来了!快!救救六皇子!” “为师走之前还信誓旦旦说要保护你,这才不到一日,就倒在床上等人救,言而无信。”陆百晓冷冷道。 “师父,他是为了给徒儿挡刀,才变成这样的。”小丫连忙解释道。 “为你挡刀?” “嗯。” 陆百晓这才没说什么,赶紧坐下为白陌染把脉。 瞄了一眼一旁的沉月公主,再环顾房里众人,无奈摇头,“没救了。” “师父,一直为他输入内力,他的心脉未断,怎么会没救?况且你医术高明,堪称华佗在世,能枯骨重生,起死回生,你一定有办法救他!” “心脉还有一丝倒是不假,但若想救他,必须立刻找一个内力深厚之人,在我施针之时连续不断的为他输入内力,但如果中途出现意外,就会搭上性命。” “让辰逸来!” “不,让澜鸢来!” “还是让我来吧!”孜鸢厉声道。 陆百晓摇头,“你们都不行!” ------题外话------ 高兴得跳起来吧~ 笙歌今日万更! 亲爱的辣椒编辑大大, 你在吗? 哈哈…… 第五百八十二章 你若是死了,我明儿就改嫁(五更) “为什么?!”三人异口同声道。 “你们现在的内力已经无法支撑到本医仙施针结束,这样不但救不了人,反而还会搭上自己的性命。” “现在怎么办?”小丫着急道,“来人,速去找内力深厚之人。” “我话还没说完。最后,这个内力深厚之人会内力尽失,成为废人!” “现在就去找!” “来不及了,若是此刻一旦没有内力输入他体内,他立刻经脉尽断而亡。”陆百晓冷冷道。 “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除非,现在立刻找到这个愿意为他付出全部内力的人。” 小丫是真的慌了,难道她就要失去小白白了吗? 不! 不—— 一贯逞强的她,在眼眶里打转的泪水终于止不住的决堤而涌,哭花了红妆。 白陌染突然醒了,缓缓睁开眼,望着满脸泪痕的小丫,挤出一个惨淡的微笑,“夫人,别哭……” “白陌染,我告诉你,你不许死!你若是死了,我明儿就改嫁!” 白陌染裂开泛白的唇,“最毒妇人心,为夫还没死呢,你就想着改嫁。你敢?” “你看我敢不敢?!”小丫极为没底气的哽咽道。 “傻夫人,为夫答应过你不会让你守活寡,就一定能做到。” 白陌染环顾一圈,青珂与寂如风去北辰国办事,辰逸,澜鸢,孜鸢都在,就连什雨都在,唯独没看见姑姑。 “是谁在为我输入内力?” “是沉月公主殿下。”小丫答道。 “姑姑?”姑姑何时会武了?还有如此高深的内力? “医仙,本宫来为他输入内力,你速为他施针救治。”沉月公主虚弱道,她的内力也快被消耗尽了。 陆百晓摇头,“公主殿下不行,看您的情况,您的内力无法支撑到施针结束。到时候不仅救不活六皇子殿下,连您也会有生命危险。” 白陌染无力的闭上眼眸。 “白陌染,你不许睡!不许闭眼睛!”小丫哽咽道。 但白陌染毫无反应,似乎昏睡过去。 “现在怎么办?!少爷快撑不住了!”孜鸢着急道。 “我来!”门外突然落下一个身穿黑红相间长袍的小姑娘。 “弯弯?!”小丫激动道。 “姐姐,如果还信任弯弯,就让弯弯来为他输入内力吧。”弯弯冷冷道。 就在她刚刚刺完那一刀之时,她便明白,只有在生死攸关的紧要关头,人是条件反射最能反映出他的内心,他奋不顾身的选择为姐姐挡下那一刀,即便是他知道那一刀,可能会要了他的命。他是真的爱姐姐,深入骨髓的爱。 不管他是不是道貌岸然的伪君子,他爱姐姐,姐姐也深爱着他。 她不想让姐姐伤心,仅此而已。 “不行。” “姐姐不信弯弯?” “并非姐姐不信弯弯,而是若你输入内力,就会武功尽失,很有可能就此成为废人。你骨骼惊奇,若是因此成为废人,岂不是……” “弯弯的武功本就是各位师父教的,而五位师父也是授命于他。现在弯弯将他的一切馈赠都还给他,从此恩怨两清!各不亏欠!” “徒儿……”澜鸢洪润着眼眶道。 “来吧!开始吧。”弯弯便不再多说,直接为白陌染输入内力。 “你这小姑娘能有多深厚的内力?能不能撑到本医仙施针完毕?”陆百晓白了一眼道。 “啰嗦什么?!大不了一死。” “小姑娘,有胆量!”陆百晓开始施针。 沉月公主在一旁倒下,她已经用尽全身的内力。若再多撑一刻,或许也将经脉尽断而亡。 弯弯内力深厚,伴随着陆百晓的手起针落,很快,白陌染的脸色逐渐恢复。 毒仙在一旁不停为医仙擦汗。 直到天亮,东方既白,红烛燃尽,灯火熄灭。 弯弯的脸色愈发惨白,满头大汗。 小丫担忧的为她擦拭着汗渍。这件事一定有什么误会,她一定要查清。 陆百晓收针,“好了。” 弯弯这才松开双手,但唇色泛白,虚弱至极。 陆百晓递上一颗丹药,喂进弯弯嘴里,“你现在内力尽失,武功尽废。服下这颗丹药,保住丹田之气,小小年纪竟有如此功力,本医仙倒是小看了你!你经脉奇特,或许以后还能练武。” 弯弯冷清的丹凤眼不见一丝感情,吃力的站起来,偏偏倒倒的走出了房间。 “碧霜,扶着弯弯先去休息。”小丫担忧道。 “不必了,姐姐。弯弯此生不会在踏进六王府半分,姐姐保重。” 弯弯拖着沉重的步伐,走到辰逸等人面前,跪下。 “大师父、三师父、四师父,徒儿感谢您们这些日子的教诲,保重!”弯弯重重的磕头。 “徒儿……你就留下来,这中间一定是误会!”澜鸢低声道。 “咱少爷绝不是这样滥杀无辜之人。”孜鸢劝解道。 “等少爷醒来,你再走也不迟。”辰逸道。 “他自己都亲口承认了,还能有什么误会?!”弯弯目光冰冷,“三位师父,保重!” 说完,爬起来,头也不回的走了。 沉月公主望着她离去的背影,若有所思。 三日三夜,白陌染依旧昏迷不醒。 小丫寸步不离的守在白陌染身边,听着白陌染在梦里胡言乱语,偶尔还喊着自己的名字。 府里的红缦,喜字,一切关于喜宴的东西,全都被小丫吩咐撤了。 心中不由得冷笑,穿上嫁衣三次,没一次能顺利成亲,老天就喜欢玩她。 宫中传来消息,陛下病了,接连几日都未上朝。 拓跋珣被救走之后,与夜箐离一同失踪,杳无音信。 陆百晓拔下白陌染身上最后一根银针,在为白陌染把脉。 “师父,他何时能醒?”小丫问道。 “按理说,他内力恢复,应该早就醒了。”陆百晓淡淡道。 “那为何三天三夜了,还不醒?” “他有心结,有心结之人,在九死一生之后,容易被邪念入侵,沉入梦魇之中,无法自拔。” “梦魇?”小丫没想到的是,白陌染也会陷入梦魇中,他到底有什么心结? “那要怎么做,他才能醒过来?” ------题外话------ 码字超人起飞…… 但愿明天能继续, 哈哈~ 第五百八十三章 白陌染的梦魇 “旁人做什么都无能为力,还得靠他自己。他白陌染若是连自己的梦魇都无法看破,还何谈保护你一生,给你幸福。”陆百晓蔑视了一眼躺在床上的白陌染,“依为师看,乖徒儿,你还是跟着为师一起离开郾城,远离是非。重新过上以前那般无忧无虑的归隐生活,如何?” “师父,如今徒儿已经是他的妻子了,怎么能弃之不顾呢?” “怎么就是他妻子了,现在还不算。” “怎么不算,盖头都揭了,礼成了。” “气死我了!真不知道你究竟看上他哪一点?!”陆百晓甩袖离去,一抹粉色的丽影消失在白陌染的房间里。 白陌染沉浸在梦魇之中。 他身处熊熊烈火之中,拼命的呼唤,拼命的寻找着什么。忽然,他看见穿着母妃衣服的女子在火海中挣扎,火苗瞬间吞噬了她的身体。 “母妃——” “母妃!不要——”他在梦中歇斯底里的呼唤,但回应他的,是无限放大的母妃的惨叫声。 画面一闪,电闪雷鸣的夜晚,他最信赖的守夜丫鬟拔出一把锋利的匕首向他刺来!他从梦中惊醒,手臂一挥,匕首划过手臂,刺痛感随之而来。 随后,她满身是血的倒在自己的眼前,倒在姑姑的脚下。她眼中的恨意将他对这世间仅存的信赖撕碎,从那以后,他不再轻信任何人,特别是女人。 他废寝忘食的练武,不断的让自己变得强大,就是为了有一天能查清当年那场大火的幕后主使,就是为了复仇。 姑姑在他的眼里,从来都是弱不禁风,但却深不可测,更是冷酷无情,心狠手辣。 悉心栽培他,一心想为母妃报仇雪恨,所以,对他更是严格。每隔一段时间,姑姑会安排一群杀手与他厮杀,每一次的厮杀都是以命相搏,否则他活不到今日。 他从尸体堆上踩过,等待下一次的厮杀。每一次都满身是伤,姑姑便为他亲自上药,但下一次厮杀,照样如期而至。 直到后来,无人能伤他…… 杀戮,是他最痛苦的记忆,他数不清自己剑下,究竟有多少亡魂。 莫西郡在姑姑与自己的打理下,逐渐繁荣,但却遭到北辰国边境的马匪的掠夺,与莫西郡的守城兵将勾结,企图摧毁公主府,将莫西郡据为己有。 那一夜的厮杀,杀到他满身是血,所到之处,尸首堆积如山。站在尸海里的他,犹如来自地狱的罗刹,狠厉无情。 梦魇中,他手拿利剑,不停的砍杀,鲜血如瓢泼般落在自己身上,脸上,就连发丝尾,都流淌着红色血腥的血液。杀戮,不断的杀戮,他拼命的砍杀,周围的人不断倒下,但总有杀不完的人,他砍啊,杀啊。 有一个人不停的在她耳边给他灌输“去吧,去夺回本该属于你的一切!你的母妃就是被他们害死的!去报仇!为死去的母妃报仇!” “你父皇暴戾残忍,无心政事,如今华玥国日渐衰败,正是你该回去之时。” “据说,医仙或许有天下第一美人出嫁时穿的嫁衣和珍珠,你派人潜入百晓庄去查探一番。若真有这两样东西,务必拿到手。” “六皇子早死于十年前的那场大火,你现在就用一早为你安排好的身份回郾城——白侍郎嫡子白陌染,生性风流,玩世不恭,富家顽固子弟。你此次回郾城路过苏河城,顺便去一趟苏府,寻找珍珠。” “很好,继续寻找珍珠。” “玧儿,那个叫锦小丫的女人接近你必然有目的,你的身份不能暴露。若玧儿不能妥善处理好,姑姑代为解决。” “既然你怀疑她就是当年的佘若雪,务必将她留在身边,套取珍珠和珍珠上的秘密。” “珍珠之事可有进展?” “助她恢复记忆,得到珍珠上的秘密。” “对你来说,你应该娶更能帮助你成就霸业的女子,而不是她。姑姑告诉过你,儿女私情只会成为你的绊脚石。” “玧儿果然长大了。” 白陌染在梦中回头,看见带着面具的姑姑正在为自己输入内力。 姑姑怎么可能会有内力呢?她从来都是弱不禁风,病体缠身,并且从未听闻沉月公主会武。 在梦中,白陌染带着所有的猜疑,颤抖着双手摘下姑姑的面具。而面具之下的那张脸,不是别人,正是母妃! 白陌染吓得扔掉手中的面具,眼前陷入一片混沌。 坐在白陌染身侧的小丫,注视着昏迷中的白陌染,为他擦拭额头的汗水之后,用指尖为他抚平深蹙的眉头。 白玉般细滑的肌肤在指尖化开,小丫静静凝望着白陌染。 那微微颤动的浓如蝶翼饿睫毛欲飞待飞,挺拔的鼻尖,粉若三月桃花的薄唇,诱人心魄,好看的下颚犹如天上的工匠精心雕刻的佳作,完美无瑕,无可挑剔。 “真是美得让女人都嫉妒,给你取个新名字吧,冰川睡美人。” “小白白,你到底有什么心结?迟迟不肯醒来?” 小丫牵起白陌染细嫩的手,“你的手总是这么暖和。” “从前,我一直把你当成心中的一缕阳光,从来没想过,你的光又来自何处。如果可以,请给我一个机会。我愿意为你点燃自己,照亮你。不管你现在是否身处混沌,沦陷在黑暗中,我希望我这一束微弱的光,能让你不再迷失方向。” “小白白,你快醒过来好吗?” “醒过来,我们一起面对,好吗?” “小白白……” “想吃什么?你开口告诉我,我立马去做。” “糖醋鲤鱼跃龙门?尖椒无敌霸王兔?富贵长寿面?粉面桃花酥?” “小白白,你再不醒,我只好用你试毒了,以毒攻毒!” “还不醒?真不是吓唬你的。”说着,低头,将手伸进怀里,寻找着新炼制的毒药。 “又想谋害亲夫了?”白陌染戏谑的声音突然想起。 小丫双眼放光,猛然抬头,那一瞬间,她看见白陌染一如既往欠揍的笑容,“你醒了!你终于醒了!” “再不醒,再不醒又要变成某人试毒的小白鼠了。”白陌染薄唇微扬,伸手拉过小丫。 ------题外话------ 本文由潇湘书院首发! 第五百八十四章 毒妃夫人 小丫脚下重心不稳,压在白陌染身上。 “怎么夫人?如此猴急?为夫刚醒,就这么迫不及待压上来?” “才没有……”小丫面红耳赤,心脏在突然骤停之后猛然跳动,低声娇羞道:“明明是你拉我的。” “是吗?” 白陌染的鼻尖几乎触碰到小丫的鼻尖,说话轻柔,小丫甚至能感觉到他呼出的热气。 “嗯。”小丫感觉自己就要窒息。 “我现在要吃……” “吃……吃什么?”小丫脑海里已经想入非非。 “吃你做的面。”白陌染邪魅一笑。 小丫这才推开白陌染,站起来,“我现在就去做!”说完,一溜烟儿的跑了。 直到跑进厨房,小丫还捂住心口,心脏仿佛要蹦出来一般,深吸了几口气,才逐渐平静下来。 看见一路急奔进厨房的少夫人,孜鸢以为有事,便跟了上来,“少夫人,您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孜鸢听出了小丫心脏的频率明显不对。 “没……没事儿……” “可是您的心跳?” “哦,估计是刚刚太激动,一路跑过来所致。”小丫赶紧解释道。 “哦。”澜鸢狐疑着低声道。 蔻蝶花架子旁边正好有一张墨青石雕刻而成的桌子,古韵十足。小丫听着旁边的风铃“叮当”响,托腮深情款款的看着白陌染优雅的吃着自己亲手做的面,吃到最后,还有一颗心形的煎蛋。 白陌染满足的放下筷子,小丫递上绣着蔻蝶花的淡蓝色锦帕,白陌染却厚着脸皮将脸凑近,“夫人帮我擦。” 小丫坏坏一笑,擦着白陌染的嘴角阴阳怪气的问道:“面好吃吗?” 白陌染挤出一个优雅而不失礼貌的笑容,“夫人做的面,自然是面中极品。” “喯儿——”小丫一个响指,“那咱们现在开始吧。” “开始什么?”白陌染看着小丫阴森的笑容,顿时觉得后背发凉。 “说吧,弯弯的亲人在苏河城大牢被杀害一事,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小丫质问道。 “是我派人做的。” “喯儿——”又是一声响指。 白陌染突然捂住肚子,“我……我肚子怎么这么疼?!” 小丫勾唇得意一笑,“少许真心蛊,只要你撒谎,他就会吃你的血肉。小白白,从现在起,我问你什么,你必须如实回答,不能撒谎,否则……” 小丫邪魅眨眼,“你知道的。” 白陌染一手捂着肚子,一手指着小丫,“最毒妇人心,你……你这是谋害亲夫……” 小丫笑得更欢了,“我再问你一遍,苏河城大牢刺杀弯弯一事,是不是你一手安排的?” “是……哎呦……” “看来果真不是你做的,你又为何要故意承认?难道是想替人背锅?” “你别瞎猜……” “说明你知道是谁干的,并且心甘情愿替她背锅。如此说来,她对你有恩。”小丫细思,“弯弯武艺高强你是知道的,若她知道真相一定不会善罢甘休,你怕弯弯对那人不利。” “不对……你是怕那人对弯弯不利,你想保护弯弯和张参军!” “那么这个人的势力可想而知,我知道是谁了!是沉月公主,对吗?” “我夫人果然天资聪颖,什么都瞒不过你……但这件事千万不能让弯弯知道了,否则她会干傻事。” “小白白,你为了弯弯做得够多。” “可我当初还是没能阻止姑姑的决定,派辰逸前去保护她们之时,已经晚了。” “没想到竟然是沉月公主!为了达到目的如此不择手段!可她为何要费尽心机替佘家平反?只是因为不忍忠臣蒙冤受屈?这做法未免太过偏激。” “她……”白陌染顿了顿,“她与你爹爹或许有千丝万缕的关系。” “沉月公主与我爹爹?从未听说过他们之间有何交集。” 白陌染沉默不语,心里思虑万千。或许她根本就不是沉月公主…… “我肚子怎么不疼了?” 小丫坏笑,“其实,你根本没中什么真心蛊。” “那我刚才是?” “只是放了一只虫子进入你身体,只要听见我响指的声音,他就会跳舞。” “面里有虫子?” 小丫笑着摇头。 白陌染薄唇微扬,“刚才是锦帕上有端倪。” “以后别惹我哟,否则,你连自己什么时候中毒了都不知道。”小丫得意笑道。 “为夫就不相信,你会真的忍心让我毒发身亡。”白陌染越说脸越靠近,绝美的脸在小丫眼前逐渐放大,璨若星辰的双眸盯着小丫,像是早已把她看穿。 “我……”小丫骤然间心跳加速。 “我的毒妃夫人可是很怕守活寡的。”白陌染伸手勾着小丫精致的下颚,戏谑道。 “毒妃夫人?最毒妇人心的‘毒’?还是擅于用毒的‘毒’?” “你说呢?夫人……” “禀六皇子殿下,六王妃,府外兹夷国的三王子求见。”门口侍卫禀报道。 “他来干什么?不见。” “他上次同九公主郊外骑马摔下马伤了腿之后,半个月都未曾出府,就连咱们成亲之日的喜宴都没来参加。听说你被刺了,这几日天天跑府里来,探望你的病情。”小丫笑着解释道。 “他这分明是没安好心。” “对!本王就是没安好心,盼着你一命呜呼,本王好迎娶若雪。”裴东隅不顾门口侍卫的阻拦,一瘸一拐地走了进来,“你竟还没死?!” “恐怕要让你失望了,本王命硬得很,长命百岁,你是盼不到那天了!”白陌染得意的将小丫拥入怀中,“你既然这么喜欢来本王的府邸,以后不如在此住下,每日看着本王与爱妃如何日常撒狗粮。” “你——” “来人,去给三王子收拾一处别院。”白陌染吩咐道。 “哼!不需要!”裴东隅便拄着拐杖一瘸一拐的走了,出府时满脸铁青。 张参军立下战功之后,成了朝廷上下万众瞩目的红人,前途无量。正是张参军得意之时,府里下人送来一封弯弯的信。信中内容,弯弯说是要去云游四海,闯荡一番,并且还极为隐晦的暗示着爹爹要小心六皇子,此人不可信。 张参军派人去寻弯弯,却是音信杳无。 ------题外话------ 喜欢小白白和小丫的互动吗? 本文由潇湘书院首发! 第五百八十五章 我与成亲犯冲 听雨楼。 “二皇子逼宫,夜箐离失踪。去查查五公主藏匿在何处?” “三爷难道也要掺和华玥国之事?” “她始终是本王的妹妹,本王不想母后伤心。”虽然佘若雪声称夜箐离是佘烨亲生女儿,但夜景天并不完全相信她的话,毕竟,那些信是假的。 就算她真的是佘烨的亲生女儿,并非自己的亲妹妹,但母后一定早就知情,母后对夜箐离是有情的。 所以,不管他内心有多厌恶夜箐离,他还是要救她,助她安然回到母后身边。 正在出宫的马车上,白陌染与小丫一同入宫探望拓跋鈞的病情。 “陛下此次被拓跋珣气得不轻。”小丫轻声道。 “毒妃夫人,应该改口叫父皇了。”白陌染戏谑道。 “竟还有些不习惯。” “夫人,这次的婚宴不完美,委屈了夫人。改日选个良辰吉日,为夫再为你举行一场盛大的婚宴。” “别了!”小丫连忙道。 “为何?夫人不觉遗憾?” “我掐指一算,我与成亲犯冲。” “这是什么意思?” “我成亲三次,哪一次不是血流成河?惊天动地?还是别了,十全九美足矣。况且盖头已揭,礼已成。” “好,一切听夫人的。” 本来说好的不用再成亲,但白陌染非不信邪,想验证一番,看小丫是不是真的不能成亲。 于是,特地让澜鸢和辰逸布置了一番,二人低调成亲。 地点就在六王府的后院,有一个小型的瀑布,瀑布旁边的一块平滑的白玉石悬崖,光滑无比。瀑布的水落进下面的小水潭中,溅起白色的浪花。潭水清可见底,里面有红色的鲤鱼,欢快的游来游去。 岸边开满野雏菊,在月光下犹如雪花落在青草丛中,美不胜收。夜幕中流动着一闪一闪的萤火虫,唯美灵动。 小丫穿着红色的嫁衣,盖着盖头,被澜鸢牵着走向花丛中。 白陌染着一身殷红色的喜服,翩然而立,微风拂面,青丝飞扬。 “这事儿,就咱们四人知道?”小丫站在白陌染对面,紧张问道,心里总有一种不妙的预感。 “放心吧少夫人,您今夜就安心和少爷成亲。这事府里的人,都不知道,仅澜鸢和辰逸知晓此事。”澜鸢笑道,放开小丫的手,转身退出草丛中。 “那……那咱们现在开始吧。”小丫有种做贼心虚的感觉,成个亲都需得藏着掖着。 “夫人有些紧张?”白陌染戏谑道,“倒是难得见你如此紧张。” “我……我哪有……”小丫矢口否认。 “一拜天地~”澜鸢的声音拖得极长。 白陌染牵着小丫的手,转过身,对着瀑布一拜。 只听见水里一阵“噗噗”的翻腾声,最后没了声响。 盖头下的小丫紧张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没事,咱们继续。”白陌染顿了顿,淡淡道。 澜鸢和辰逸一脸震惊的望着水里,愣在原处。 这太匪夷所思了! 白陌染见澜鸢、辰逸俩人神情不对,提醒道:“澜鸢,继续。” “是,少爷!”澜鸢这才如梦惊醒,“啃啃”清了清嗓子。 “二拜高堂~” 白陌染牵着小丫的手,对着瀑布再是一拜。 “咚——” “咚——” “咚——” 接连几声从瀑布旁边的石壁上传来,随后像是有什么东西掉进水里。 “又怎么了?”小丫再次问道。 “没事儿,咱们继续。”白陌染安慰道。 给了一脸愣然的澜鸢和辰逸一个眼神,“继续。” “是!” “啃啃——”澜鸢再次清了清嗓子。 “夫妻对拜!” 白陌染与小丫夫妻对拜之后,站起来。上一刻还平静的四周,突然狂风肆意,乌云密布,满空的星月都被遮住。萤火虫更是消失不见。 小丫的红色盖头被狂风撩起,吹落在水潭中。 顺着盖头看去,水潭中一堆翻白的死鱼,旁边岸上躺着一堆死鸟,低头一看,本来开得正艳的夜雏菊却全部枯萎。 “这些都是怎么回事儿?”小丫问道。 “没事儿,夫人,它们都被你的美貌所惊艳。所谓沉鱼落雁,闭月羞花,也不过如此。” 小丫瞬间信服了白陌染胡编乱造的功力,指着死鱼死鸟,“这……叫沉鱼?这叫落雁?” 看来她一直对“沉鱼落雁”这个词儿有误解…… 指着脚下枯萎的花,“难道这就叫羞花?” “嗯。”白陌染一本正经的点头。 “完了!这沉鱼落雁,闭月羞花用力过猛,成了这副样子。”澜鸢在一旁吐槽道。 “也真是奇了怪了,明明刚才一切都好好的。”辰逸疑惑道。 “夫人,你并非不能成亲,只是要看跟谁成亲而已。你看,跟我成亲,什么不好的事儿都没发生。看来我注定是你的夫君,你注定是我的夫人。” 话音未落,“哐——”一声惊雷,直接劈中白陌染,瞬间头发炸裂,满脸炭黑,张开嘴,还有一股青烟冒出。 澜鸢和辰逸睁大眼,差点没把眼珠子掉地上。 小丫此刻很不厚道的狂笑,差点没把眼泪笑出来。 白陌染的房间里,薄雾缭绕,宛如仙境。 小丫一身嫁衣坐在红色的大圆床上,红色的纱幔自然垂下。她随着水声望去,白色的帘子后,是一个大浴盆,而盆子里,白陌染正赤身裸体的沐浴。 白色纱幔轻轻舞动,帘子后的水声让小丫忍不住浮想联翩,狂咽口水。 只见白陌染从浴盆中站起,朦胧的身形在帘子后若隐若现,仙雾缭绕,倩影美兮。如此一幅美人出水图,真是惊艳绝伦的一场视觉盛宴。 白陌染撩开白色纱幔,只见他穿了一身雪白的锦缎长袍,贴在他雄伟的胸前,宛若光滑的流水,让他完美的身材若隐若现,格外诱人。湿润的青丝搭在双肩,夹杂着薄荷香的白檀香味扑鼻而来,这是属于白陌染的味道。 看着白陌染一步步靠近,小丫紧握双手,心跳愈发急促,敲出一首欢快雀跃的鼓乐。 白陌染缓缓在小丫身侧坐下,小丫忽然感觉自己快要窒息。 只见他抬起手,出水芙蓉般的手离自己越来越近,小丫感觉自己心脏就要骤停。 ------题外话------ 可怜的鲤鱼,可怜的鸟,可怜的野雏菊,它们招谁惹谁了? 注意! 前方高能~ 第五百八十六章 落红 碧霜看见床单上的东西,冷清的双眸微颤。 “这是什么东西?”澜鸢看着碧霜的神情有些不对,紧张问道:“少爷,少夫人,你们受伤了?” 碧霜赶紧捂住澜鸢的嘴,但已为时晚矣。 “未曾受伤。怎么了?”小丫也走到床边,看着俩人望着床单上的东西有古怪。 按照习俗,宫里的老嬷嬷会在皇子与王妃成亲的喜床下铺一层白色的布,以便验身。 成亲宴上有变故,当日夜晚又被刺杀,故而白陌染便忘记了这一茬儿,以为府里的老嬷嬷没弄这东西。 小丫望着雪白的白布上有点点如梅花般的血迹,满眼疑惑,“夫君,你身上的伤口裂开了?” 白陌染也走了过来,“我身上的伤口已经愈合了,你还不清楚?” 碧霜和澜鸢在一旁面面相觑,被狗粮虐成一道风景。 “那这白布上的血从何而来?”小丫懵懂的指着床上的血迹问道。 白陌染望着床上的血迹,璨若星辰的眼眸微微一颤,随即困惑,最后蔓上窃喜。 “若雪难道不知?这是女子第一次房事之后的落红?”碧霜低声问道。 “第一次房事?”小丫愈发迷惑。 “原来女子第一次与男子同房后,竟然会留下这个东西!”澜鸢瞬间长知识了。澜鸢与孜鸢自小习武,被当做杀手培养,对这些事情知之甚少,可以说是实打实的粗人。 “嗯,宫里来的老嬷嬷还等着拿这个去复命。”碧霜淡淡道。 白陌染忽然激动的抱起小丫,开始原地旋转,“你之前竟然是骗我的!” 澜鸢和碧霜相视一笑,快速整理着被褥,很快便退出了房间。 小丫脑海中还是一片愣然,什么叫第一次与男子同房? 自己明明经历过那些惨烈的事,明明怀过拓跋珣的孩子,怎么突然就变成了第一次? 但仔细回想,那些细微的经过她都不记得,只记得自己经历过这些惨烈的事,只记得痛!只记得恨!只记得这些事发生过,但却想不起细节,看不清他们的脸。 自己关于过去的记忆,似乎从来都看不清脸。但只要在现实中见过记忆中的人,便能在记忆中看见他的脸。 拓跋珣就是如此,能看清梦中那悬崖边上的男子的脸,是在现实中遇见拓跋珣之后。 其余的人,在她的记忆里,都看不清脸,所以她只能是猜。 “难道我的记忆出现错误?我记得我明明怀过孩子?怎么可能还是……第一次?”小丫蹙眉深思道。 “傻夫人,或许真是你记错了。这个落红不会有错。”白陌染将小丫放下,柔声笑道。 “这种事情怎会记错?” 小丫越想,越觉得匪夷所思。头开始剧烈的疼,她伸手抱住自己的头,痛苦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想不起来就别想了。”白陌染心疼的将她拥入怀中,“既然都不是什么好的记忆,别去想了……” “难道是夜箐离联合杨芙,拓跋珣一起撒下的弥天大谎?目的就是为了毁了我?”小丫头疼欲裂,“我或许根本没有经历过那些事,都是他们故意编造的?” “但为什么我会相信?为什么我会认为她们说的都是真的?为什么那些记忆带给我的痛楚那么真实?为什么?为什么?!”小丫激动得早已泪流满面,她不清楚自己是因为痛哭了,还是因为别的。 “别想了,别想了!”白陌染将几乎快要抓狂的小丫紧紧抱在怀中,不让她挣扎。 “你有没有想过,你或许根本就不是佘若雪。”白陌染安慰道。 “可是,如果我不是佘若雪,我怎会有她的记忆?” “可为何你失忆如此久,却什么都想不起来?连亲眼看见从小养育自己的父母都认不出?为何在佘府住了如此长时间,却还是没记起一点关于曾经的记忆?你似乎将自己从小到大生活的地方,忘得一干二净,忘得彻彻底底。” “对,为何我对郾城如此陌生?对佘府如此陌生?对这里的一切都陌生?可唯独却记得拓跋珣和那些惨烈的记忆?” 小丫转念一想,“不对!如果我不是佘若雪,为何我长了一张和她一模一样的脸?” “你忘了,彼岸之毒能改变人的骨骼容貌。” “对,彼岸之毒。能改变容貌,所以当初拓跋珣初见我时,他竟然没有认出我?我回到郾城后,没有任何人认出我。” “现在有两个可能,一、你是佘若雪,但是那些痛苦的事情都是拓跋珣等人凭空捏造的,目的是要毁了你;二、你不是佘若雪,你是一个和她张得很像,或者是被改变过容貌的人。” “可我的记忆是怎么回事儿?” “你失忆是事实,如果你是佘若雪,证明那些记忆是你的,而不是别人的;如果你不是佘若雪,那就证明那些记忆是有人强塞给你的,而你本来的记忆被抹去。” 听过白陌染的这一番心思缜密的分析,小丫瞬间理清思路,“所以,现在找回记忆才是关键。” “你失去记忆是从六年前开始,也就是说……” “也就是说,我师父一定知道些什么!” “我夫人果然冰雪聪明,一点就通。”白陌染望着忘记头疼的小丫,戏谑道。 “我现在就去找师父,当面问清楚到底怎么回事!”小丫火急火燎的冲出房门。 但却在寻遍整个王府每个角落,也不见师父的踪影。 师父与毒仙又不告而别…… 写信一封,让大白传给师父,但愿他能给出答案。 小丫心中隐隐感觉不妙,他希望自己的失忆跟师父没有任何关系。那是她最信任的师父,也是最心疼她的师父…… 白陌染入宫商讨如何抓获叛党余孽之事,拓跋鈞称龙体有恙,下旨命白陌染暂代国事,故而白陌染近日总是早出晚归。 小丫倚在窗前,心中思虑万千。 澜鸢抱着一个长长的精雕细琢的木盒,进入房间。 “少夫人,这是无问阁阁主笙歌送您的新婚贺礼,差点忘了。他特地叮嘱,此物一定要亲手送到您手里。” ------题外话------ 咳咳……才拿到驾证的笙歌表示, 上一章开车又翻车了,咳咳…… 过几日之后就可以看了。 第五百八十八章 物归原主 “什么东西如此神秘?”小丫走到木盒子前,伸手打开盒盖。 里面,安静的躺着一把古琴,这琴小丫觉得似曾相识。直到看见一旁刻上的“绝音”二字,才恍然大悟。 “这不是笙歌的爱琴吗?他竟忍痛割爱送给了我?”小丫浅浅一笑。 无问阁。 小丫抱着一把古琴,站在湖中的一叶轻舟上,船头,一位身着碧罗色百褶纱裙的娇小女子正摇着浆,让轻舟驶向湖中的楼阁。 “六王妃,您怎么来了?”笙歌魅人的红唇微启,浅浅问道。 “我是来归还你的爱琴。”小丫将绝音放在桌上。 笙歌雪白的银发被窗边的风撩起,红艳的长袍似火烈燃,“这绝音,本就是你佘家的东西。” 小丫娥眉淡扫,微微轻挑,“你是说,这琴是我佘家的东西?” 笙歌红唇微扬,似狐狸一般的眼眸烨烨生辉,“这把绝音,是二十几年前,你父亲佘烨送来无问阁,交换秘密的筹码。将它当作新婚贺礼送给你,也不过是物归原主。” “能否告诉我,当年家父来交换的到底是什么秘密?” “年生太久远,忘了。” “既然笙歌将这把琴赠予我,那么,我现在可否用它,再换一个问题的答案?” 笙歌红唇微扬,“六王妃大可不必用东西与无问阁交换,只要是少爷想知道的答案,无问阁可以免费提供。” “这个答案他一定想知道。” “哦?” “我想知道,梦贵妃与家父,究竟有何渊源?”小丫今日见到这把绝音琴的时候,便忽然记起,在拱辰宫里画着梦贵妃的那幅画里,就出现过这把绝音古琴。 若是这把琴是爹爹的,为何回出现在陛下为梦贵妃亲笔画的画中? 笙歌勾唇,邪魅一笑,“六王妃算是问对人了,此事恐怕除了我,这世上再也无人知晓。” 笙歌席地而坐,红色长袍散落在踏上,随性的拨弄着琴弦,“梦贵妃与你父亲,曾是师兄妹。” “师兄妹?!”小丫满眼震惊。 “白依人与你父亲年少时,都拜在无极门下。后来天下大乱,群雄争霸,你父亲心系天下百姓,下山闯荡。而白依人也追随你父亲,一起下山。俩人开始笼络人心,招兵买马,武艺非凡,再加上俩人善于兵法,很快便名声大噪。” “然后呢?” 笙歌顿了顿,“而后,你父亲结识了当今圣上,一同征战沙场,厮杀出一片天地。你父亲后来遇见你母亲,蓝田国公主——蓝田玉烟,俩人情投意合,你爹爹为了娶你母亲,放弃了江山,将本应该属于他的皇位让给了当今的圣上。” “什么叫为了娶我娘亲,放弃江山?” “你母亲曾对外宣布,若想娶她,便只娶她一人,不得三妻四妾。很显然,如果他登上皇位,成为帝王,不可能做到这一点。” “原来我爹爹如此深情,爱美人,不爱江山。”小丫浅笑。 “可是这一切同梦贵妃有何关系?” “白依人自小便心悦你爹爹,但你爹爹最后却娶了别的女人。她心灰意冷,准备云游四海,却在离开之前,一道圣旨,入宫为妃。当今圣上一直爱慕他,对她宠爱至极。但她一心所系,唯有你爹爹。” “难怪,那幅画中会出现爹爹的古琴。” “什么画?” “陛下亲手为梦贵妃画的美人图,画中,在一颗杨槐树下放着一把古琴,那把古琴正是此物。” “原来如此。” “什么意思?” “你爹爹当初就是因为看过那幅画,才选择将这把琴当做交换的物件,放在无问阁,还附加了条件,不能让任何人知道此琴曾属于他。” “如此说来,陛下并不知晓梦贵妃心里一直有我爹爹。而我爹爹怕引起陛下的猜度,或者妒忌,故意将这段往事隐藏。”原来爹爹一直如此谨小慎微,为了娘亲,他真的舍弃了太多。 可就算如此,还是不得善终,没能保护好娘亲…… 被自己的亲生女儿逼死! “笙歌可知道沉月公主是否会武功?”小丫心中有一个大胆的猜测。 “未曾听闻沉月公主会武。” “我知道了,告辞。”小丫抱着绝音古琴,匆匆离开无问阁。 风云万变,这一日,忽然传出大皇子薨逝了。 大雨滂沱,电闪雷鸣。 小丫赶到大王府的时候,府外,一群侍卫正在挂白。澜鸢为小丫撑着伞,来到大皇子房外。 刚推开门,白陌染便一把将小丫拥入怀中,紧紧的抱着,似乎快要让小丫窒息一般。 小丫伸手,抱住他,在他后背轻轻的拍打,试图安慰他。 俩人一句话都没说,就这样静静相拥。 白陌染心中害怕,害怕这样的生离死别,也厌恶这样的生离死别。 大皇子薨逝了这件事,更加重了拓跋鈞的病情。 一时间,整个郾城都笼罩在悲伤的气氛中,压抑,深沉。 “大!大!” “小!小!” 一群面色发青,挂着黑眼圈的赌徒正围在赌桌旁,激昂顿挫的喊着大小,仿佛谁的声音更大,谁就能赢。 赌坊三楼有一处极为隐秘的房间,地上跪着一个满身伤痕的人,衣衫褴褛,发丝凌乱不堪,脸色惨白,琥珀般的眼眸失去了往日的凌冽,变得有些木讷。 “为何要如此对本王?”沙哑而虚弱的声音,让原本有气势的一句话显得像是在哀求。 房中正襟危坐着一位身穿紫色华服的女子,肤如凝脂,饱满的玉额上坠着一颗紫色的水晶,闪闪发光,象征着她高贵无比的身份。 冷唇微扬,冷幽的双眼蔑然的垂视着地上跪着的男人,“还敢自称本王?你如今不过是逆贼,今后都将背上千古骂名,遗臭万年!” “那你为何还要救我?为何不让我死?” “救你?本宫是要慢慢折磨你!”夜箐离冷幽的双眸泛上狠厉。 “都说大难临头各自飞,我不在乎你自己逃命。可你为何还要如此折磨我?在太子府,我自认为对你不薄,将府里大小事务都交由你打理,并未对不起你。” “并未对不起?我们的约法三章,你可曾做到?!” ------题外话------ 本文由潇湘书院首发! 第五百八十九章 拓跋珣成废人(三更) 拓跋珣顿了顿,“就因为这个?你便如此恨我?我们本就是夫妻,就应该有夫妻之实。” “你不配!你这个道貌岸然的禽兽!我恨你!”夜箐离只要一想起自己与拓跋珣那夜的苟且之事,便激动万分,恶心至极。 “你既然都已经嫁给我,还留着贞操做什么?呵呵……”拓跋珣得意狂笑,“莫非?你从一开始就没打算一辈子跟我?你心里有别人?” 夜箐离给了旁边站着的剑寂一个眼神,剑寂将手中的鞭子朝着拓跋珣身上狠狠的打去,顿时皮开肉绽,鲜血四溅。 拓跋珣咬着牙齿,忍受着身上传来的刺痛。 “我太傻,现在才知道,原来剑寂是你的人?!” “你确实愚不可及!本宫嫁给你,不过是看中你曾经的身份,后宫中有静贵妃为你撑腰,大皇子被废,你极有可能成为新的太子。本宫要的,就是太子妃的身份。”夜箐离冷冷道。 “本宫嫁入华玥国的目的,便是要搅乱华玥国这趟浑水,你们华玥国越乱,就对咱们北辰国越有利。” “我竟然毫无察觉,你一直暗中与北辰国有勾结。明明你的信,都被我拦截,你们怎么还会有联系?” “哼,自作聪明!你拦截的那些信,不过是故意给你看的,好让你放松对我这个北辰国公主的戒备。” “原来一直被利用被蒙在鼓里的人是我……” “为了成为太子妃,本宫与静贵妃约法三章。我们一起将佘家拉下台,我嫁给你,助你成为登上太子之位。静贵妃将梦贵妃心仪佘丞相的秘密暗中透露给华帝,华帝善妒,再加上佘丞相当时本就功高震主,被华帝所忌惮。梦贵妃巧妙的吹着耳边风,直到本宫暗中交出佘夫人与北辰国皇室之人暗中来往的信件,华帝终于不负众望,判决佘家通敌卖国,意图谋反,满门抄斩。” 夜箐离说着,眼神中却充满着绝望,甚至有一丝难以察觉的悔意,但也只是一瞬,便消失不见。 “在你的密室里,镇国公与镇国公夫人,也是被本宫逼死的……哈哈……你知道吗?本宫也是后来才知道,他们竟然是本宫的亲生父母!哈哈……你说好笑不好笑?讽刺不讽刺?”夜箐离不明白她为何要说这些话。 一旁静静站着的剑寂星眉深蹙,她明明很痛苦。 “这叫什么?这叫天道轮回,报应不爽!”拓跋珣冷笑道,“佘家一门忠烈,竟然被自己的亲生女儿害得如此凄惨,这是造的什么孽!哈哈……” “啪——”狠狠的鞭子继续毫不留情的落在他的脸上,一道鲜红的血迹横在脸上。 “可是,北辰国才是本宫的家,本宫要回家,要完成自己的使命!这一切都是天意!”夜箐离冷眸微颤。 “我以为,我会带着自己最宝贵的东西回家,可没想到,你连我最后的这一丝希望都要毁掉!” “你别忘了,你身上流着华玥国的血,你始终是华玥国人,这是永远无法改变的事实!就算你回到北辰国,那里也不可能再是你的家!” “不会的,我完成了自己的使命,我会得到善待,得到嘉奖。”得到他赞许的目光。 自己所做的一切,都只为他能多看自己一眼。 拓跋珣笑得愈发狂妄,犹如癫疯。 夜箐离觉得他是在讽刺自己,冷彻道:“打!给本宫狠狠的打!” “哈哈……哈哈……”拓跋珣仿佛在故意激怒夜箐离,一心求死。 听着这笑声,愈发刺耳,夜箐离冷眸微颤,忽然一计上心头,“来人,本宫要让他彻底成为废人!” “公主是打算废了他的武功?” “不止要废了他的武功,还好让他成为不男不女的废人!本宫要让他生不如死,要让他活在耻辱当中……曾经高贵英俊的太子殿下,成为不男不女的一条狗,想想就觉得刺激!” 拓跋珣眼中闪过一丝惊异,“你这个疯子!你这个毒妇!你还不如让我去死!让我去死!” “死多容易?活着才不容易!哈哈……” 满口咒骂之词的拓跋珣被一群黑衣人拖进房里,只听见拓跋珣一声惨叫,夜箐离终于笑了。 六王府。 白陌染最近太累,仍在熟睡。 小丫伸手撩起白陌染的青丝,挂在他耳后,夹杂着薄荷味儿的白檀香萦绕在鼻尖,在他的眼角轻轻落下一吻。 来到外面的蔻蝶花架下,聆听着琉璃风铃的奏乐。 澜鸢最近也是心中郁结,因为一直没有弯弯的下落。弯弯的这几位师父,虽然刚开始是授命于白陌染,可最后竟不知不觉真的发自内心的喜欢弯弯,心疼弯弯,自热也担心弯弯。 “弯弯还是没有下落?”小丫淡淡问道。 “孜鸢还在找,但一无所获,毫无头绪。” 小丫忽然想起弯弯曾经说过的话,“如果你想成为一位叱咤沙场的将军,你会去哪儿?” 澜鸢蹙眉深思,“近来北辰国有异动,再加上如今朝廷局势不稳,陛下病危。若我想为国效力,必然会去边境之城莫西郡,去那里参军。” “所以,让孜鸢在去莫西郡的路上碰碰运气,或许能找到关于弯弯的线索。” “对啊!弯弯一心想为国效力!”澜鸢如梦初醒,惊喜道,“澜鸢这就让孜鸢照着这个思路找!相信很快就会有弯弯的消息。” 辰逸落在花架旁,“少爷呢?” “少爷正在休息,这几日他太累。有何事?” “找到流萤了。” 小丫忽然站了起来,终于找到流萤了! 或许自己就能清楚,当年自己为何没有中杨良娣让流萤对自己下的毒,而是中了彼岸之毒。她的彼岸之毒又怎么来的?毒仙给的? “将她带进来。”小丫已经迫不及待的想知道答案。 “是。” “夫人,为我更衣。”白陌染在房间喊道。 小丫为白陌染依旧系上蝴蝶结腰带,“夫人,你就会这一种系腰带的法子?” “这个,方便。” “是方便系?还是方便解?”白陌染戏谑一笑。 “咳咳……那个,流萤找到了。”小丫羞红着脸赶紧转移话题。 ------题外话------ 有没有觉得很爽? 第五百九十章 绝音古琴的故事 “走吧。”白陌染牵起小丫的手,柔声道。 流萤双手被捆在身后,脸上疤痕累累,十分恐怖。 “没想到,还是被你们的人找到!六皇子果然神通广大。” “流萤,当年杨芙命你对我下毒,毒药是否被你调换?”小丫冷冷问道。 “小姐,流萤对不起您……但流萤从未对您下过毒……” “你没下毒?那我身上的毒从何而来?” “流萤说的都是实话,小姐待流萤如同亲姐妹,流萤自然是不忍心对小姐下毒。至于小姐为何后来会中毒,流萤是真的不知道……” “就算你没下毒,也是当年那件事的参与者,你以为我就会轻易放过你?!” “小姐,流萤说的都是事实,当年确实是流萤对不起小姐。就算小姐现在要立刻杀了流萤,流萤也毫无怨言。”流萤眼神坚定,不似在撒谎。 “辰逸,用刑。”白陌染冷入骨髓的几个字,干净,利落。 流萤被拖进一间阴暗无比的房间,只听见声声撕心裂肺的惨叫,此起彼伏,而后,流萤满身是伤的被拖了出来,扔在地上。 “毒,是不是你下的?”白陌染的脸犹如万年寒冰,冷彻心髓。 流萤趴在地上,全身上下没有一寸完整的肌肤,血还在不断的流淌,她孱弱的声音从满是鲜血的嘴里发出,“我没下毒……” “毒,不是她下的。”白陌染笃定道。 小丫看着白陌染的侧脸,心中一颤,他竟然可以那般冰冷无情。同样是那双眼眸,对自己可以温柔似水,对别人却是犹如冰刺利剑。 就在那一瞬间,小丫觉得冷,这冷意来自身侧的白陌染。 “你再仔细回想,当年婚礼上,你小姐可曾吃过什么不该吃的东西?或者接触过什么陌生的物件?”白陌染冷冷道。 趴在地上的流萤沉默了片刻,“我……我想起来了……” 那样有气无力的语气,让小丫担心她随时断气儿,“想起什么了?” “杨芙当初给了我毒药,命我将毒药放进茶里,我没有放。但阴差阳错,小姐口渴,便端起了本来应该要在出门前敬夫人的茶喝下。” “敬给娘亲的茶?”小丫心中一颤,“莫非是那杯茶里有毒?” “后来呢?镇国公夫人可曾喝下那杯茶?”白陌染冷冷问道。 “未曾,后来丫鬟又重新为夫人准备了一杯茶。” “你若敢撒谎,本王就杀死你唯一的儿子。”白陌染凌冽的双眸盯着地上的流萤,低沉的声音道。 那一瞬间,小丫觉得白陌染仿若来自地狱,让人不寒而栗。 流萤满眼诧异,随后立马收敛了慌张的神色,“我的孩子早就被拓跋珣亲手杀死了!” “当年,有人救了你,还让你顺利的生下了孩子。那个孩子,被拓跋珣的奶娘抚养着,现在,在本王手里。” 小丫眼中闪过诧异,“奶娘抚养的那个孩子是拓跋珣的孩子?可年龄不对!” “奶娘故意谎报年龄,掩人耳目。”白陌染淡淡道。 “你是怎么知道的?!”流萤眼中终于开始紧张起来,“不要伤害他,他是无辜的!” “若是你撒谎,我便命人斩断他一只手。” “没有!我没有撒谎!我说的句句属实!”不知是否是为母则刚,刚才还奄奄一息的流萤,瞬间有了精力,连说话的音量都提高了,“求你……不要伤害他!你想要知道什么我都会一一告知!绝不隐瞒!” “你再仔细想想,当年还有何可疑之事?”白陌染冰冷寒彻的语气。 “我……我还知道一件事……不知道这件事是否与小姐有关。” “什么事?”小丫紧张问道。 “当年在太子府被打入冷院之后,是一位世外高人救了我,还助我生下孩子。后来他便失踪了,直到去年,他让我带着从拓跋珣手里偷走的织女绣,去名绣水乡苏河城,贩卖织女绣。” “这个人是谁?” “没见过他的脸,但猜想他一定是一位容貌绝美的男子。” “除了这一点,他还有没有其他的特征?” 流萤顿了顿,沉思片刻,“如果说特征的话,就是他极爱美,比女子更在意保养,更在意容貌。” 小丫听着流萤的话,心中一颤。这些让她不得不联想到一个人,一个她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人。 “辰逸,命人治好她,照她的描述,画出那个救她的男人。”白陌染冷冷道。 “是。”流萤被拖走,地上留下一片血迹。 白陌染牵起小丫冰凉的手,柔声问道:“在一切都还没有定论之前,先不要胡思乱想。” 与刚才冷若冰川的他,判若两人。 他对自己,永远是最温柔的,似白月光那般令人惬意,瞬间让小丫放心。 他总能看透她心中的想法,但小丫突然意识到,自己却没有想他了解自己那般,了解过他。 “你是何时知道奶娘带的那个孩子就是流萤的儿子?” “送走拓跋珣的奶娘后,我觉得这个奶娘一定知道许多关于静贵妃的事,便暗中派人跟踪保护起来。为了查让她说出关于静贵妃的秘密,我命人顺便查了她的过往,才发现,她根本没有什么孙儿。后来用了一些法子逼问,她才交待,那孩子是拓跋珣的亲生儿子。” “拓跋珣到现在都不知道,他还有个儿子。如此渴望有个孩子的拓跋珣,得知自己的亲生儿子在自己手里,会不会主动出来?”小丫冷冷道。 “咱们首先,得让他相信,他还有个儿子。” “对了,那日,我本是想告诉你一件事,后来遇到大皇兄之事,你一直忙里忙外,便没急着告诉你。” “何事?” “是关于沉月公主的事。” 白陌染浓如蝶翼的睫毛微微颤动,璨若星辰的双眸若有所思,看来他应该是察觉了什么。 “我给你看样东西。” 俩人来到房中,小丫将木盒打开,那把古香古韵的绝音古琴赫然躺在里面。 “笙歌赠的新婚贺礼?”白陌染随即顿了顿,忽然想到了什么,“但这把古琴为何会出现在母妃的画中?” ------题外话------ 抽丝剥茧般的探寻秘密, 真相逐渐浮出水面。 第五百九十一章 别无选择 “这把绝音古琴曾经属于我爹爹,后来一直被放在无问阁。” “难怪觉得眼熟。”白陌染满眼疑惑,心中揣测万分。 “你或许会猜,我爹爹与母妃之间有何关系。” 小丫顿了顿,望着白陌染的双眸,“你猜得没错,他们俩人之间确实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他们曾同拜在无极门下,是师兄妹。并且……” “并且什么?” “并且笙歌说,母妃曾心仪我爹爹,爱而不得。” 白陌染满脸震惊,似乎突然想到了什么,冲出了府,策马去了公主府。 小丫并没有跟上去,只是望着白陌染的背影消失在自己视线以内。 公主府。 “公主殿下,六皇子在府外求见。”门口侍卫禀报道。 沉月公主站起来,走出长满红色苗子的土地,将手放进一早准备好的木盆中清洗,丫鬟递上一张锦帕,擦干净手上的水渍。 毋庸置疑的语气道:“请他进来吧。” 沉月公主像是早就料到白陌染为何而来,十分平淡稀松。 白陌染疾步走进沉月公主的房间,沉月公主面前正摆着一盘棋局。 “玧儿拜见姑姑。”白陌染俯首道。 “来了。过来陪姑姑下盘棋。”云淡风轻道。 白陌染恭敬地走到棋盘前,席地而坐,正想开口,却被沉月公主打断。 “有什么问题,陪姑姑下完这盘棋再问。” 白陌染只好忍住,静静的陪着姑姑下棋,但他哪里还有心思在棋局上,节节败退。 “玧儿,姑姑告诫过你,不管发生何事,一定要控制住自己的情绪,而不是让情绪控制了你。喜怒更是勿形与色,不管天大的事,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这才是王者应有的气概。” “可若是有一天,突然得知自己死去多年的母亲一直就待在自己的身边,玧儿也不能喜,也不能怒吗?” “喜?怒?喜从何来?怒从何来?” “得知自己死去多年的母亲还活着,玧儿怎能不喜?但她既然活着,又为何不与玧儿相认,而要以她人身份呆在玧儿身边,玧儿怎能不怒?” “只要她陪在你身边,是什么身份都不重要。” “不,重要。” 沉月公主放下手中的白色琉璃棋子,棋子落在棋盒子里,“哒哒”作响。 纤长的手抬起,放在耳后,将面具摘下,放在棋盘上,冰冷而不见一丝感情的声音,“因为,一个被毁容的贵妃和一个被毁容的公主,身份截然不同。玧儿,若是你,在当时的局势下,你会选择何种身份继续活下去?” 白陌染震惊的望着摘下面具的姑姑,那张满目疮痍的脸,让人不寒而栗,恐怖至极。 “面对这样一张脸,你觉得你父皇会跑下世俗杂念,超脱出尘,依然爱我如初?你信吗?” 白陌染激动地抽出着嘴角,但却哑口无言。 “后宫女子,色衰而爱驰,这是不变的定律。若我失宠,你毅然失宠。可若是让你父皇以为他一心所爱的女子美好的死于那场大火,白依人依然是他心心念念得不到的女子,有一天你重回郾城,恢复身份,他依然会偏爱你。” 沉月公主顿了顿,目光飘远,“或许是命中注定,当年沉月知道我要离开,便前来送我一程,没想到遭遇大火,死于那场大火之中。而我,也在那场大火之中,毁了容。” 她颤抖的双手抚摸着自己的脸,“情势所逼,我只好用她公主的身份活下去,保护你。为了不暴露自己的身份,便主动请命远去边境之城,但求将你抚养长大,让你为沉月报仇,夺回本该属于你的一切!” 母妃此举乃是万全。 “母妃……请受玧儿一拜!”白陌染叩首。 沉月公主拾起面具,继续戴上,冷冷道:“你若登上王位,也不算辜负母妃所作的一切。你父皇昏聩,是个背信弃义的小人。这华玥国应有你这样的君主,造福百姓。” 白陌染抬首,“玧儿之前一直不明白,母妃为何要如此费尽心机的为佘家平反。” “想必玧儿现在是明白了,否则今日你也不会来,我的身份也不会被暴露。”她为佘家平反,是为了不让师兄蒙受不白之冤,更不想他遗臭万年,让他可以在九泉之下得以瞑目。 “是,沉月公主不会武功,而母妃曾是无极门的弟子,武功盖世,内力深厚。在母妃为玧儿输入内力护住心脉的时候,玧儿便开始怀疑母妃的身份。原来,母妃与镇国公同为无极门师兄妹,不仅如此,母妃还……” “够了!”沉月公主终于情绪激动的怒了。 似乎每个人都有她心中最在意的事和物,白依人也有,那就是她的师兄佘烨。 “你为何不告诉那个小姑娘真相?是本宫派郑里在苏河城大牢暗杀她的亲人?你还是不够狠,你应该杀了她,以除后患。” “母妃根本不会在意弯弯的生死,您若想除了她,大可不必如此大费周章,还牺牲掉郑里这枚棋子。母妃如此做的目的,不过是想让若雪误会玧儿,离开玧儿,从而让这场亲,成不了。” “果然是本宫的好儿子,既然知道又何必说破?”沉月公主冷冷道。 “玧儿恳请母妃接受若雪。” “换作是谁都可以,唯独她不行。”蓝田玉烟那贱女人抢走了自己最爱的师兄,而现在,她的女儿还要抢走自己最爱的儿子,这怎么可以?! “母妃,这是为何?!” “因为,你们本就是一段孽缘!” “母妃……” “很快你就会知道,你们就是一段孽缘!”沉月公主忽然其实,转过头去,“以后……本宫是你的姑姑,是华玥国的沉月公主。” “你退下吧。”疲惫不堪的语气,朝着里屋走去。窈窕的背影,显得孤冷,寂寥。 白陌染缓缓起身,心中五味成杂。曾几何时,他记忆中那般温柔可亲的母妃,变成如今这样,为达目的不择手段,残害无辜,心狠手辣…… 那个在冰冷后宫之中陪着他放风筝,欢声细语的母妃,去哪儿了? 但,她依然是自己的母妃。 为了自己放弃她所追求的自由,而沉溺在权谋的漩涡之中,越陷越深,无法自拔。 沉月公主伸手沾着下颚边上的一滴水,低头注视着湿润的指尖,冷冷一笑。 时至今日,自己竟然还会流泪。 ------题外话------ 白依人对白陌染的爱, 深沉, 冰冷, 无声。 第五百九十二章 你那是救了你未来的夫人 六王府。 白陌染满身疲惫的回到府里,小丫刚想张口询问,他便一把将小丫拥入怀中,就这样静静抱着,沉默不语。 小丫任由他抱着,听见他胸膛低沉的心跳声,满是心疼。 他似乎不愿说,那么自己便不问。 “夫人,陪我去个地方。”白陌染低沉的语气道。 “天涯海角,永相随。”小丫浅浅道。 话音未落,白陌染便搂起小丫的细腰,脚尖一垫,飞了起来。 望着脚下的楼阁瓦砾,街上车水龙马,轻风拂面,白陌染那薄荷味儿夹杂着白檀香的发丝若有似无的撩过小丫白玉般的脸颊。 空中,圣洁的雪白色与优雅的鸢尾蓝交织缠绕在一起,越来越远,越来越缥缈。 “夫君……” “嗯?”白陌染轻声道。 “你还记得那次在醉生湖,咱们一起坠湖吗?” “自然记得,为夫救了你,你连句谢谢都未曾说。” “咳咳……你那是救了你未来的夫人。” 白陌染勾唇一笑,“原来冥冥中自有定数。” “其实,我是想问你,当时跳窗之后,你在空中对我说了一句什么?我那时没听清。” 白陌染璨若星辰的双眸陷入回忆,随后扬唇,附在小丫耳边,准备说些什么。 小丫凝神静静的听着。 谁知白陌染一个猝不及防的吻,落在小丫耳垂,小丫像是瞬间触电一般,嘴角垂眸害羞。 “那是秘密。” “你到底说了什么?” “就不告诉你。” “为何不告诉我?你就说吧……”小丫撒娇道。 “就不……” “说嘛……” “等咱们都只剩最后一口气的时候,为夫再告诉你。” “我现在就想知道……” “……” 俩人的窃窃私语,飘在风中,也温暖了天空。 夕阳西下,俩人坐在摘星塔上,相依相偎。 “原来在摘星塔上看夕阳,最美。你说它是喝醉了?还是害羞了?脸怎会如此红?”小丫淡淡笑道。 “或许是知道自己已到落幕之时,所以收起锋芒,自我陶醉。即便要离开,也尽力给人留下最美的幻想。” 白陌染却突然眉头深锁,“夫人一定猜到了。” “所以,她真的是你母妃。” “可是,他与我记忆中的样子,判若两人。” 这位沉月公主为了帮助佘家平反,竟然不惜残害张参军一家无辜之人,手段过于偏激。但庆幸的是,她一手养大的白陌染并非如此。 “或许经历过生死的人,都会忘了曾经的自己。”小丫清澈灵洁的双眸蔓上一层薄雾,“就像我一样,不也变得心狠手辣?我也忘了曾经的自己是什么样子。” “不,你不一样,你从未伤害过无辜之人。你从始至终都保持着自己的初心。”白陌染眺望着深深宫墙,“不管在何时何地,你依旧如此。” 小丫惨淡一笑,心中在问自己,是吗? “所以,你很困惑。以前虽然知道她行事狠厉,但因为有养育之恩,所以你体谅她。但现在自从知道她是你母妃之后,你反而不能接受了?因为在你心中的母妃,不是这样的。” 白陌染沉默不语,这些话,说到了他心底。 “若是,有一日,我也变成那般,你还会待我如初吗?” 白陌染侧过脸,凝望着小丫许久,“你不会。” “我说,如果。” “没有如果。” “你就假装回答一下。” “傻夫人,不管你变成什么样子,我都爱。” “所以……你在烦恼什么?” 白陌染璨若星辰的双眸中闪过一丝别样的情绪,随即莞尔一笑,“所以,我现在是庸人自扰?” “去年趁着冬雪梅花开,我悄悄酿的梅花酒,此刻应该正是味道香醇之际。” “藏哪儿了?” “哪儿。”小丫指着层层宫墙,红墙绿瓦。 “今夜,一醉方休。” “你的酒量,啧……”小丫一脸嫌弃的摇头。 白陌染莞尔一笑,“是谁那夜在梅林醉了……” 小丫捂住白陌染的嘴,“那夜我清醒得很,没醉。” 六王府。 小丫捂着剧烈疼痛的头,缓缓从床上爬起来。掀开被子,将秀气的小脚塞进绣满精美的蔻兰花的鞋子里。 “少夫人醒了?”澜鸢为首的一排十二名丫鬟齐齐进屋,漱口清晰。 梳妆打扮一番之后,恭敬退出房间,只留下澜鸢。 昨夜果然喝断片了,怎么回来的都忘了,“少爷呢?” “少爷今晨便入宫了。” “我昨夜是怎么回来的?” 澜鸢想起昨夜少夫人在众目睽睽之下,抱着少爷狂亲的情景,真是……如此外放的少夫人,她们从未见过。 “昨夜,是少爷抱您回房的。” 小丫脑海中总觉得昨夜还发生了些什么,但记不清了,“除此之外,我可曾还做过些什么?” “少夫人全都忘了?” “意思是昨夜,真的还发生了些其他的事?” 澜鸢一脸严肃的点头。 “什么事?”看见澜鸢的表情,小丫突然暗觉不妙。 “其实……也没什么事,就是……夫人您死活抱着少爷不放。” “真的只是这些?”小丫再次试探问道。 “然后,一直亲少爷,还一直说着什么要盖章……” “盖章?” “嗯……” 澜鸢想起今晨看见少爷的脖子上满是红印,就知道昨夜少夫人有多疯狂。 自此之后,府里人都知道了,少夫人喝醉了,喜欢盖章…… “我的章也并未随身携带,奇怪,我怎么会想要盖章?” “额……这个……澜鸢不知。” “可有弯弯的消息了?” “还没有。” “医仙的消息呢?” “也没有。” “少爷已经命人放出消息,说找到废太子流落在外的儿子,相信很快废太子就会忍不住现身。” “嗯。” “怎么不见碧霜?这几日都很少见她人影,最近府上也没什么事,她在忙什么?” “澜鸢也不知,总觉得最近碧霜姑娘有心事,问她,她也不说。” 小丫低头沉思,碧霜心思向来深沉,性格内敛,做事沉稳,看来她最近是真遇上什么事了。她的性子与婉月截然不同,婉月向来藏不住心思,而她,却不愿过多的表露自己情绪。 ------题外话------ 珍惜现在的甜吧…… 第五百九十三章 更大的谜团 “禀六王妃,金氏求见。”门口侍卫禀报道。 “这个快要当娘的人,老管不住自己的脚。成日挺着个大肚子,满街跑,她的好阿玦啊,又该担心了。”小丫嫣然一笑。 “您和少爷成亲的那日,她听闻宫变,吓得动了胎气,可把金公子吓坏了,好在孩子并无大碍。在府里养了好些日子,金公子才允她出府。不过,她对少夫人,是真真的担心。” “你不知道,她曾胆子极小,现在又是身怀六甲,不好的消息,千万不能告诉她。” “说谁胆小呢?”婉月蒙着面,出现在门外。 小丫红唇微扬,“说你呢?还不承认。” “我哪儿胆小了?我现在可勇敢了!” “咱多大的风浪没见过?不就是宫变吗?你要是因为你的胆小,伤着我的小可爱,我可跟你没完。”小丫戏谑道。 “哟,现在金元宝还没出生呢,你就开始心疼他了,不心疼我了?”婉月摸着隆起的大肚子撒娇道。 “金元宝?连名字都想好了?” “我跟阿玦早就想好了,男的就叫金元宝,女的就叫金簪。” “都是金贵的好名字,附和他们的身份。你今日莫不是偷偷混出府?怎的还带个面纱?还是脸上长疹子了,不能以真面目示人?” “看好了,千万不能被吓到啊!”婉月手一挥,将脸上的面纱取下。 一张与小丫一模一样的脸出现在眼前,若非婉月身怀六甲的身形,小丫还真以为镜中的自己来到现实世界中。 “太逼真了!”小丫赞叹道。 澜鸢也在一旁扬起了笑意,“勤学苦练几个月,你总算是学会了易容术。” 婉月笑着,清了清嗓子,“小月月,你这都快当娘的人了,还如此毛毛躁躁,也该收收性子了!” 说话的神情,包括音色,语调,都像极了小丫。 “这个就厉害了!连声音都像!”小丫笑道。 “开玩笑,这样才能骗人呢,否则一说话便穿帮了。” “你现在都会模仿哪些人的语调,音色?”小丫问道。 “这可不能告诉你,否则下次就骗不了你了。”婉月眼睛咕溜溜的转,“等以后我卸货了,我便扮作你身边不同面孔的人,这样你就猜不出谁是我了。” “你那小眼睛一转,我就知道哪个是你了。任你有千张面孔,也会一眼被我的火眼金睛识破。” “那咱们走着瞧。” 婉月这才想起什么,问道:“怎么不见碧霜?我去吓唬吓唬她。” “她不在府中,况且她心思聪颖,你这样子去找她,她一眼就看穿你了。” 婉月低头盯着自己的大肚子,“小子,敢情是你拖了为娘的后腿。” “你怎知就是个小公子?不是千金?” “我倒是盼着她是个千金,奈何他成日在我肚子里练拳,铁定是个爱动的小子。千金多好,千金斯文些,安静些,贴心些,像他爹。” “或许就是一位爱动的,调皮的千金呢?也未可知。” “没事儿,阿玦说,以后我们多生几个,是哥哥就保护未来的妹妹,是姐姐……还是保护未来的妹妹。”婉月顶着小丫的脸,灿烂一笑。 “妹妹最幸福。”小丫调侃道。 “等咱卸货了,再找机会去骗你碧霜姨娘。”婉月转而低头对着她的大肚子笑道。 深夜,白陌染才回府。 “夫人,这是照着流萤的描述,所画下那人的身形。”白陌染拿着一副画,递给小丫。 小丫顿了顿,才缓缓展开那幅画。画中,是一名身着粉色长袍的男子,发髻之上,只戴着一根简单的玉簪,虽是蒙面,但那双丹凤眼,再加上这刘海,发髻,身形。越看,越像师父。 再加上流萤的描述,爱美,身高约六尺,这些种种都指向一个答案——那个当年救下流萤的人,是师父。 “可师父为何要救流萤?” “他或许不是为了救流萤,而是想救下她肚子里的孩子。” “可他为何要救拓跋珣的孩子?”小丫愈发觉得整件事扑朔迷离,本想查清自己因何中毒,没想到却似乎牵扯出更大的谜团。 “你可记得,他还让流萤在去年,去苏河城贩卖织女绣。” “记得,可他为何要这样做?” 白陌染星眉微蹙,陷入深思,“假设,他让流萤带着织女绣出现在苏河城的事,是在你下山之后。” “那么,他的目的,便是想引我去苏河城。因为下山寻找身世的我,只能通过那件嫁衣上的织女绣来寻找线索。而苏河城乃名绣水乡,我必然会首先去那个地方。”小丫分析道。 “不止于此。你可还记得,拓跋珣当初说他为何会出现在苏河城?恰巧他那个时候,也出现在苏河城。” “拓跋珣是因为得知苏河城有人贩卖织女绣,而流萤从拓跋珣手中偷出来的织女绣,正是当年我在拓跋珣生辰宴上当众绣的骏马绣,所以他赶来苏河城,是为了夺回织女绣。” “所以,他的目的,或许是为了让你与拓跋珣相遇。” “难道师父早就知道我的身份?并且还暗中助我查清身世?可他为何不一早就将一切告诉我?” 白陌染沉默不语,“这一切,或许等找到他,都会知晓。况且,救流萤的到底是不是他,还未可知。” “除了他,谁还有本事让人起死回生?”小丫隐隐觉得,似乎还有一个更大的秘密,正等着自己去查清。 而这个秘密,有关师父,有关于自己因何中了彼岸之毒,关于自己的身世…… 小丫倚在挂满琉璃风铃的花架下,阳光透过蔻蝶花那五角星形状的绿叶缝隙,落在地上,一片斑驳。 澜鸢激动的走进院中,“少夫人,有弯弯的消息了!” “什么?!”失了神的小丫,忽然有了生气,眼里满是喜色,“她在哪儿?” “应该是在去莫西郡的路上,我们的人说是见她出现在苏河城,但只可惜后来跟丢了。不过,孜鸢已经快马加鞭赶过去了,相信很快就能找到她。” “她现在武功尽失,一个小姑娘,在外自然危险。” “听闻弯弯在苏河城,出手打残了两个恶霸,这才被认出来的。如此看来,她的武功已经在渐渐恢复了。” 小丫勾唇一笑,“依然还是如此愤世嫉俗,英勇无畏!” ------题外话------ 小盆友, 你一定有很多问号~ 本文由潇湘书院首发! 第五百九十四章 身份荣升 “另外还有一个消息,废太子的亲生儿子被关押在刑部大牢,但废太子却迟迟不肯现身。” “莫非?他不信?” “流萤每日在城南菜市场口哭诉当年之事,这件事情早已在郾城传得沸沸扬扬,他定然早已收到消息,一定会亲自去验证流萤口中所说的事情真假,可我们并未发现任何可疑之人。” “要么,就是他太沉得住气;要么,就是他根本不想管自己亲生儿子的死活。”小丫推断道,“还有一种可能,他知道他亲生儿子有危险,却根本无能为力。” “谁?”澜鸢警惕道,内力深厚的她,发现院外有动静。 “刚熬好的莲子羹,我便趁热端来了。”碧霜笑盈盈地端着一碗莲子羹,缓缓走来,只见莲子羹还飘着热气儿。 “嗯~好香!”兴许是听见有了弯弯的消息,小丫心里也高兴。 “快趁热吃了吧。”碧霜浅浅笑道。 “小霜霜,这眼看着小月月的肚子越来越大,金玦又不让她出府,你怕是好久都没见着她了吧?” “是有好一段时间没见着她了。”碧霜低声答道。 “她可是给你准备了惊喜。” “什么惊喜?” “下次你见着她,自然就知晓了。”小丫卖了个关子。心中猜想着碧霜突然看见打着肚子的自己出现在她眼前,她会不会吓懵? “对了,最近府里也没什么好忙的,见你日日不在忙碌,郁郁寡欢,你可是家里出了什么事?若有事,一定要及时告诉我。咱们是好姐妹,自然应当是有难同当的。”小丫拉过碧霜的手,柔声道。 碧霜冷清的眼眸微微一颤,有些许红润。 但也只是一瞬,便收敛了所有的情绪,浅浅一笑,“我早就是孤身一人,除了洛冰城的恩人、你和小月月,再无亲人。还好有你,还好认识了你。” “可你最近在忙些什么?总是不见你身影?” “我想着小月月要临产了,悄悄上街买了些上好的料子,准备亲手做几件小衣裳,给那未出世的小公子。”碧霜浅浅笑道。 “还是你有心思,我正寻思着不知该给他准备些什么生辰礼。不对,你怎么也说是个小公子?” “听小月月说的,连名字都取好了,就叫金元宝,福气又贵气的名字。” “依着我看啊,小月月肚子里的,应该是个小姐,名叫金簪。” “我猜是个公子。” “要不咱打赌?”小丫笑道。 “赌什么?” “我若赢了,你便答应我,去相亲。”小丫心里琢磨着,碧霜近日总是郁郁寡欢,定然是因为他那个神秘的心仪之人,只是她不愿说罢了。既然她为情而困,不如让她多结识有志的青年才俊,转移她的注意力。 “你若输了,又该如何?” “我不会输。”小丫鬼精笑道。 “世事无常,她肚子里是男是女,除非等生下来才知道。快说,你输了该如何?” “我若输了,我便带你去相亲,如何?” “感情输赢不是重点,带我相亲才是重点。”碧霜无奈笑道。 “小霜霜果然心思聪慧,冰雪聪明。这赌还没打,我就已经输了。你说我俩到底谁狡猾?谁聪慧?” “怎么样?敢不敢赌?”小丫一脸贼笑。 “你若输了,你便答应我一件事。至于什么事,你先欠着。” “成。”小丫爽快道。 拓跋鈞的病情自从大皇子薨逝之后,便愈发恶化。 朝中局势微妙,翼王在拓跋珣失踪之后,便一直安分守己,似乎再也没有非分之想。 沉月公主在朝中的势力盘根错节,这十年来暗里拉拢诸多高官重臣,一直蛰伏,等待时机。 如今拓跋鈞病重,拓跋玧代理国事,正是千载难逢的好时机。一时间朝臣进谏,纷纷以国之大义,周围列国虎视眈眈,逼迫拓跋鈞尽快立拓跋玧为太子。 拓跋鈞竟然很快便允了,册封太子的圣旨很快下达。 自然,佘若雪成了太子妃,身份尊贵无比。 听雨楼。 “三爷,墨扬查到,郾城的各大赌坊全都有咱们北辰国人。” “赌坊?” “并且,这些赌坊,背后有一个大老板,从不露面,十分神秘。” “北辰国人,十分神秘,查清楚这背后之人到底是谁?与五公主是否有关系?”夜景天凝望着窗外的人群,而那群人,正围在告示墙议论纷纷。 “是。”墨扬准备起身退出房间,但似乎想起什么,下定决心一般再次跪下,扶手道:“三爷,现在六王妃已经成为太子妃了,咱们再想掳走她,可谓是难上加难。” “不急。” “可……” “退下,多花心思寻找五公主。” “是。”墨扬本想再说什么,只好忍住,退出房门。不知道三爷打着什么主意。 一家名叫“一本万利”的赌坊后面,鬼鬼祟祟出来一个人影。随后,这个人影出现在太子府。 “你是说,这几个赌场背后的大东家,是一个女人。而且,最近她总是呆在赌场。”辰逸问道。 “是,而且,她手段残忍,喜欢折磨人。总是能听见她所住的地方,有鞭笞声和男子的惨叫声。一般人都不敢靠近,属下曾尝试过靠近那里,但被人拦住了。那地方一直有人把守,且个个武功不弱,更像是专业的杀手组织。” “我郾城何时竟有此等人物?”白陌染冷冷道。 “主子,是否需要属下出手,探探对方武功的路子?” “暂时不用,继续暗中观察。若有任何发现,及时来报。”白陌染淡淡道。 “不好了!”澜鸢匆匆进屋,禀报道。 “怎么了?”辰逸问道。 “流萤和她儿子,被劫走了!” “怎么回事?”白陌染镇定从容问道,似乎并不惊讶。 “狱卒们被迷药迷晕,那人从刑部大牢中未伤一兵一卒,就救走了流萤和她儿子。” “很好。”白陌染冷冷道。 “少爷这是何意?”辰逸不解。 “莫非,一切都在少爷的掌控之中?是少爷故意让他们的人劫走流萤和她儿子?想将他们一网打尽?”澜鸢猜测道。 “那小孩身上有特制的磷粉,寻着那东西,就能找到他们。” “是!”辰逸“嗖”的一声,消失在夜幕中。 ------题外话------ 本文由潇湘书院首发! 第五百九十五章 夫人请开始你的表演 院中的墨青石桌旁,白陌染与小丫正在对弈。皎洁的月光洒在庭院中,安然,惬意。 悦耳动听的风铃声,萦绕在俩人的耳边。 “怎么?夫人今日似乎心神不定。”白陌染落下指尖的白子,戏谑道。 “是,若那人真是师父,我倒要亲口问问他,到底为何现在对我避而不见?为何要做那些令人匪夷所思的事?” “嗖——”一声,一抹身穿红黑相间长袍的辰逸,落在院中。 “怎么样了?”小丫着急先开口问道。 “少爷,少夫人恕罪!让那人跑了!” “能在你手里逃跑之人,轻功了得。”白陌染冷冷道。 小丫眉头深锁,眼眸暗淡,“师父的轻功向来极好。” “而且,他还察觉了小孩子身上的磷粉。在用烟雾弹将我们甩掉之后,将俩人的衣服也换了下来,我们这才彻底失去了线索。” “若那人真是师父,他为何要救拓跋珣的孩子?” “也未必就是医仙,或许是拓跋珣的人,也为可知。” “但愿吧。”她只希望这一切都与师父无关,因为她觉得关于拓跋珣的事,他师父是最不应该瞒着她的人! 深更半夜,一名女子小心翼翼地打开了太子府的后门。 正巧被半夜起来到厨房偷吃的白杨撞见,便藏匿了起来。毕竟,被逮到偷吃可不光彩。 等那人走了之后,望着女子的背影,若有所思。 一晃,秋意已深,银杏树的金黄色落叶飘了满地。 婉月的生辰,非吵闹着要出门逛逛,金玦拗不过她,便答应陪着她一同逛街。 金府门口,婉月插着腰,挺着鼓鼓的大肚子,被金玦小心翼翼的扶上轿撵。 “一起出门的稳婆有几位?”金玦问道旁边的管家。 “少爷,一共有三名。”老管家恭敬答道。 “可否都是郾城最稳妥的稳婆?”金玦似乎还不放心。 “是,都是郾城出名的好稳婆,城里大半人家的孩子都是她们接生的,都是母子平安。” “如此便好。” “阿玦,咱们何时出发?”婉月在轿中不耐烦道,“太子妃还在等我们呢。” “马上就好,月儿别急。”柔声安慰道。 随后转过身,又对管家问道:“对了,命人准备的待产物件,可否都放上马车了?” “回少爷,一件不落,全放上面了。”前面整整一辆马车,全用来放待产之物。少爷也真是心细如泥,对少夫人呵护备至。 “如此便好,走吧,都慢点,轻点。” 轿子才缓缓抬起,一摇一晃向前移动。 婉月掀起轿帘,睁着大眼睛不解问道:“阿玦,你为何不上马车?” “我在轿外陪着你,只要你掀开轿帘,便能看见我。” “要不,你进来,咱们一起?” “不可,我进来太挤,你一人坐着,宽敞自在些。” “阿玦,为何我们不一起坐马车?那样就不会如此麻烦,这轿子走得实在是慢。” “马车毕竟是畜生在拉人,万一畜生不受控制,岂不是会伤着我的月儿?这轿子由人抬,虽是慢了些,但平稳,安全。” 旁边的轿夫听着,打趣道:“这位夫人,您可是八辈子修来的福气,嫁给如此体贴细心的夫君。” 婉月一听,摸着圆润的肚子,低头甜蜜一笑。 阿玦对自己,从来都是温柔体贴,自成亲之后,对自己愈发的体贴。反而是自己,偶尔有些小任性,小脾气,但他从来不恼。从来都是极为耐心,温文尔雅,温润如玉。 今日婉月生辰,小丫与白陌染极为低调的出府。 听闻古宝斋最近又收了不少的新奇玩意,俩人便进入古宝斋,准备为婉月挑一件新收的,适合婉月的物件。 “夫君,你看这把连心的金锁倒有点意思。”小丫拿起两把连在一起的金锁,上面雕刻着祥云,意寓吉祥平安。 “要我说啊,那佘若雪不过是凭借着自己有几分姿色,才能迷惑住六皇子,她根本配不上咱们的六皇子殿下。”一个尖锐的声音,不巧偏巧,刚好传入小丫的耳际。 “嘘——现在不是六皇子殿下了,而是太子,如今那佘若雪已经贵为太子妃了。小心祸从口出。”这声音听着有些耳熟。 “怕什么?此地就你我三人,你以为,在这郾城里,是谁都能逛古宝斋的二楼?”另一个女子蔑然道。 “就是。也不止你我三人如此认为,但凡去打听打听,这满郾城女子,哪个不说佘若雪配不上太子殿下?这件事,早已在名门贵女中传开了,不是什么秘密。”那尖锐的声音继续趾高气扬道。 “就怕隔墙有耳。” “李艺伶,你为何如此惧怕这个靠着美貌得到一切的女人?她现在不过是佘家遗女,早已不是当初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天下第一美人佘若雪。” “那是因为,你们不知道,咱们的太子殿下有多爱她。”敢当着陛下和群臣的面儿,直接将她抱起。不顾任何人的想法,在众目睽睽之下毅然离开,只甩给陛下一个潇洒的背影。 “能有多爱她?若她没了那张盛世倾颜的脸,谁还会爱她?”语气里满是嘲讽之意。 白陌染终于忍不住,要冲出去。 小丫连忙拉住白陌染,坏坏一笑,轻轻放下手中的金锁,用嘴唇说着无声的话语:“请夫君看一场好戏。” 白陌染勾唇一笑,用唇语回答:“夫人请开始你的表演。” 小丫侧过脸,对着身旁的碧霜说了句什么,碧霜便悄悄离去。 一个摆满奇珍异宝的架子将那三人的视线挡住,小丫昂首阔步,直直的走了出去。 几人看着一位穿着看似一般,头上也只戴着一根简单的白玉簪子的女人,不以为意,漫不经心的抬头望了一眼,便三缄其口,不再说什么。 而李艺伶是认得佘若雪的,睁大着眼睛,满脸恐惧,颤抖着双手,而手中的玉镯子不慎落在柜子上。 “嗑哒——”一声,在寂静的二楼显得格外刺耳。 “李艺伶,你怎么了?”声音尖锐的女子望着李艺伶手中的玉镯落下,漫不经心问道。 ------题外话------ 阿玦是绝世好阿玦, 下一章虐渣爽啊~ 今日有事, 仅二更。 第五百九十六章 跪着舒服 只见小丫将细长的手指比在红唇中间,示意李艺伶不能多言。 李艺伶缩着身子,咽下一口口水,颤抖着声音,“没……没什么……” “两位姐妹,刚才无意间听闻,你们在讨论佘若雪配不上太子殿下。”小丫眉眼微扬,笑问。 “我们何时讨论过太子妃娘娘?这位姑娘你听岔了。”声音尖锐的女子瞟了一眼小丫,傲慢的余光写满不屑。 “瞧着姑娘年纪轻轻,怕是耳朵不好使吧?这种话可不能乱说。”另一位圆脸女子冷冷道。 “跟她多说什么?!这种想借着在古宝斋二楼偶遇贵人的穷酸货,本小姐见多了。跟这种人多说一句话,都是自降身份。”声音尖锐的女子讥讽道。 小丫不怒反笑,似乎极为真诚,“几位姐妹误会了,其实咱们英雄所见略同。咱们太子殿下乃是华玥第一美男,身份最是尊贵,那佘家遗女佘若雪自然是配不上太子殿下的。” 白陌染在架子后面笑了。 李艺伶望着小丫脸上的笑意,藏在袖中的手抖得更凶了,就连腿也控制不住的开始抖擞。 那圆脸女子一听,乐了,“原来你也这般认为!” “我就说嘛!郾城女子都知道,佘若雪那个靠着容貌魅惑太子殿下的人配不上太子殿下!”声音尖锐的女子愈发拉高了音调,得意的向周围的人宣布着她说的话,有多对。 李艺伶突然顿觉腿软。 “李艺伶,你腿抖什么?!”圆脸的女子瞧见李艺伶神情紧张,便问道。 “我……我可能是昨夜未睡好……” “此事自然是郾城所有姑娘都知道的事实,但我只知道佘若雪的身份配不上咱们高贵的太子殿下,不知几位姐妹认为佘若雪哪里还配不上太子殿下?”小丫挑眉,一脸天真的问道。 脸圆的女子顿了顿,想了半天,“她除了美貌,一无是处。” “不,她不仅拥有绝世无双的美貌,还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织女绣,织女绣舞,一舞倾城。一曲彼岸之恋,惊艳所有人,成为华玥国广为流传的神曲。这桩桩件件,眼观整个华玥国,无人能及。”李艺伶说这番话时,流利得几乎没停顿。 澜鸢在一旁吃瓜偷笑,忍俊不禁。 圆脸女子和尖锐声音的女子满脸诧异的望着她,异口同声道:“李艺伶,你吃错药了?!” “我没吃错药,吃错药的是你们。”李艺伶望着小丫,义愤填膺道。 小丫眼中闪过一抹笑意,一瞬即逝。 “会医,会毒的女子,不得嫁入皇室。若非她将太子殿下迷得团团转,太子殿下怎会不顾祖训,娶她进门,还让她做正妃。”声音尖锐的女子继续拉高嗓门道。 “可当初,在勤政殿前,若不是她出手救了证人,李氏的真面目就不会被拆穿,李氏更不会被定罪。”说这话的人,依然是李艺伶。 “李氏?!李艺伶,你之前不是一直自称静贵妃是你远房姑母吗?怎的?这才几日,就人走茶凉,急着撇清关系?你未免也太现实!”脸圆的女子讽刺道。 “我何时说过这样的话?你们别诬陷我,否则别怪我翻脸无情!”李艺伶愈发觉得腿软,自己真是哪壶不提提哪壶。这不是变相的提醒自己曾在静贵妃诞辰宴上刁难过她吗?! 李艺伶心中后悔莫及。 碧霜已经搬来一个大花瓶,小丫接过手,朝着地上狠狠的一摔,“哐——”陶瓷碎片散落满地。 伴随着花瓶破碎的声音,李艺伶“嘭——”的一声,毫不犹豫地跪在了地上,偏巧不巧,跪在了摔碎的陶瓷碎片上,膝盖瞬间出了血。 “小霜霜,在去挑几个店里最贵的易碎的物件来,最好要是那种摔碎了棱角最多的。” 碧霜嘴角偷笑,“是。” 声音尖锐的女子和圆脸女子一脸莫名其妙的望着地上跪着的李艺伶。 “李艺伶,你跪下干嘛?!” 小丫接过碧霜递过来的花瓶,准备继续摔碎。 “你这个疯子!无缘无故摔坏花瓶干嘛?!” 小丫望着她,得意一笑,毫不犹豫,干净利落的将手中的花瓶朝地上一摔,“嘭——”一声,地上的碎片更密集了。 “太子妃娘娘,这个花瓶可是价值三千两。”碧霜在一旁笑着提醒道,“可还要继续摔?” “不过是砸了一个花瓶,看把你吓得!都给人家跪下了,还不快起来。丢脸!”圆脸女子伸手来搀扶李艺伶。 李艺伶甩开她的手臂,“别管我,我跪着舒服些。” 圆脸女子眼神微愣,忽然回想起那人的称呼,便顿时也觉得两腿发软,“咚——”一声跪在地上。 望着李艺伶尴尬一笑,“这样跪着,确实是挺舒服的。” “怕什么,一会儿自然有人抢着结账。”小丫淡然一笑,眼角放光,回答碧霜的话。 “嘭——”又是一个花瓶潇洒摔在地上。 “太子妃娘娘,这好好的怎的就玩起摔瓶子的游戏?”澜鸢在一旁笑道。 “因为好玩。”小丫淡淡笑道。 那个声音尖锐的女子这才听清小丫的称呼,全身不由自主的颤抖起来,满眼惊恐的跪在地上,随后皮笑肉不笑的扯出一句话,“你们俩,简直太调皮,既然跪着如此舒服,竟不早点告诉我。讨厌!” “嘭——”又摔了一个瓶子,地上恭敬跪着的三人全身一颤。 “太子妃娘娘,这个瓶子可是价值五千两,比刚才那个更贵呢。”碧霜望着地上跪着的三人,扯高了嗓子。 李艺伶吞了一口口水,一脸谄媚笑道:“太子妃娘娘您尽管玩儿开心,不必在意这些细节,一会儿艺伶派掌柜直接上李府结账。” “哦?这怎么好呢?”小丫皮笑肉不笑道。 “掌柜的,这几个瓶子多少钱?让楼下顾府的丫鬟速速领你去结账。” “这几个瓶子……”掌柜敲了敲算盘,“合计一万八千两。” “一万八千两?!”顾敏的心在滴血,她就是那个声音尖锐的女子。 “掌柜,你直接找楼下杨府的丫鬟,她身上带着银票,这一万八千两,我付了。”脸圆的女子大声道。 “杨家?杨尚书嫡女,杨良娣的妹妹?”小丫余光瞄了一眼,冷冷问道。 ------题外话------ 下一章继续虐渣…… 哈哈…… 第五百九十七章 吞碎片 杨婳圆润的身子一颤,她自然知道自家那个庶女姐姐得罪过佘若雪,颤抖着声音支支吾吾道:“禀太子妃娘娘,杨芙早已和咱们杨家断绝关系,毫无任何瓜葛。况且,杨婳自小不喜杨芙,与她关系向来不合。” 小丫娇艳欲滴的红唇冷冷一抽,清澈灵洁的双眸半捶,目光落在这满地的陶瓷碎片上,“你们这都跪着干嘛?这一地的碎片,跪着岂不是把娇嫩的膝盖都跪破了?” “太子妃娘娘,这地上跪着舒服。”李艺伶一脸谄媚道,但膝盖传来的刺痛,愈发剧烈。 “是,这地上跪着很舒服。”顾敏低声附和道。 “本宫刚刚听说……”小丫挑眉道。 “顾敏知罪!不应该在背后胡言乱语!诬陷太子妃殿下!顾敏自罚掌嘴,请太子妃娘娘恕罪!”说完,便狠狠的朝自己白嫩的脸上打去,一掌比一掌更狠,很快就有了手指印。 顾敏自知已经无可狡辩,太子妃娘娘心中正憋着一口气,倒不如主动承认,让她将气顺了。 若是惹恼了她,背后议论太子妃娘娘,污蔑皇室,轻则处以拔舌之刑,重则杖责八十大板。五十大板就已经能要人性命,更何况是从未吃过苦的娇弱的千金大小姐。 “艺伶也有罪,自罚掌刑。”话毕,便开始扇自己耳光。 杨婳见俩人开始掌自己的嘴,也不甘示弱,“杨婳也自罚!” 一时间,几人“啪啪”的扇耳光声音响彻古宝斋二楼。 碧霜与澜鸢俩人看好戏一般扬起唇角。 掌柜的亲自端来一杯上好的六安瓜片,小丫优雅端起茶杯,浅茗一口。 婉月与金玦进入古宝斋,发现几位丫鬟在楼下候着,神色慌张。 听见二楼上传来“啪啪”声,顿时心生好奇。 “这楼上发生何事?”婉月询问到一旁的掌柜,这几位丫鬟显然是让人拦着,不让上去。 掌柜本想唤金玦为东家,但被金玦制止了。 “这上面,有贵人在挑东西,不喜打扰。”掌柜恭敬答道。 “贵人?”莫非是小丫与太子殿下? “阿玦,一定是他们在上面,咱们上去吧。” “夫人,适才杨家小姐不小心摔坏了瓶子,碎了一地,还未来得及收拾。您此刻上去,恐有不便。”掌柜劝慰道。 “他们一定在上面,我一定要上去。”听见上面的声音,加上婉月的好奇心,婉月便不顾劝阻,走上楼梯。 “小月月,上面二楼地上都是碎片,你还是先暂时别上去了。等掌柜的收拾好了,咱再上去。”金玦拉着婉月的小手。 “掌柜的,既然地上碎了一地的碎片,为何还不收拾干净?”金玦冷声质问道。 掌柜的面露难色,我倒是想啊,可太子妃娘娘不许啊…… “回东……金公子,并非在下不愿清理,只因现在一时半会儿,清理不了。” “阿玦,我就想上去看看,我好奇得紧。”婉月撒娇道。 “小月月,你若好奇上发生了何事,不如让掌柜的告诉你。” “这……这在下不敢说……”万一要是说错了什么,可是要掉脑袋的。 “可是太子殿下和太子妃娘娘在上面?”金玦问道。 “是。” “这几位丫鬟为何在此处?莫非上面还有别人?” “是,这几位丫鬟的主子都在上面。” 金玦瞄了一眼那几位丫鬟的穿着,看着不似普通人家,个个面料华丽,想必主子也定然有些身份。 “都是哪家的丫鬟?” 掌柜的瞄了一眼旁边的几位丫鬟,低声答道:“其中有顾府、杨府、李府的丫鬟。” “小月月,咱们就先在下面候着,太子殿下和太子妃娘娘估计是在上面处理些私事,或许一会儿就下来了。你身子不便,就别去凑热闹了。” “那好吧,咱们先在下面随便看看。”婉月噘嘴道。 “好。” 小丫缓缓放下茶杯,用余光瞄了一眼几人略微红肿的脸,云淡风轻道:“本宫配不上太子殿下?” “不!不!太子妃娘娘是天下第一美人,只有您才配得上太子殿下。”顾敏率先抢答道。 “对!对!太子妃娘娘不仅拥有盛世倾颜,更是才艺精绝天下,无人能及。您与太子殿下简直是天作之合,神仙眷侣。”杨婳几乎是脱口而出。 藏在架子后面的白陌染唇角微扬,端起茶杯,浅茗一口,回味无穷。 “李艺伶,这丧门星是个什么意思?”小丫淡淡问道,她可是清楚记得,这个李艺伶在静贵妃的诞辰宴上,为了讨好静贵妃,在众目睽睽之下骂自己是丧门星。 李艺伶一听,身子一颤,跪着爬到小丫脚下,抱住小丫小腿,梨花带雨道:“请太子妃娘娘恕罪,是艺伶嘴贱。艺伶当初不知死活,口不择言,请太子妃娘娘大人不记小人过,原谅艺伶一次……艺伶再也不敢了……” 态度极为诚恳,从碎片堆里用膝盖爬过来,在地板上留下两行血迹。 小丫一个厌恶的眼神,李艺伶便吓得松开了双手,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憋了半响,“艺伶……艺伶真的知错了……自从那夜之后,艺伶一直是寝食难安,夜不能寐……艺伶再也不敢了……” “敢惹本王的爱妃生气,好大的胆子。”白陌染终于忍不住,从架子后面走出。 白陌染朝着小丫眨眼,上前牵起小丫的手。 几人一看是太子殿下,更是全身一颤,满眼惊恐,“拜见太子殿下!” “拉出去,将她们的舌头拔除,免得以后在乱嚼舌根,胡言乱语。”白陌染冷冷道。 “太子殿下饶命啊……民女再也不敢了……” “民女知错了……太子殿下恕罪……” “求太子殿下不要拔除民女的舌头……” “说过的话,若是能收回去,本王或许可以饶了你们。”白陌染冷冷道。 几人面面相觑,这说过的话,如何能收回? “你们说过的话,就如同一把又一把锋利的刀,如同这地上的碎片一般,无形中伤害着无辜之人。将别人伤的遍体鳞伤,自己却浑然不知。” 白陌染瞄了一眼满地的陶瓷碎片,“若是你们能将这地上的碎片吞回肚中,也算是收回你们说过的话。” ------题外话------ 别问小白白为何如此狠…… 第五百九十八章 一出好戏 几人望着地上的碎片,锋利的棱角。若是吞下去,喉咙舌头划得破碎,且不说有多痛,碎片在肚中,岂还有命? 三人面如土色,满眼惊恐,不敢抬头望着她们心仪的太子殿下。若是换作平日,能一见太子殿下容颜,皆是三生有幸,但此刻,她们心中的太子殿下,为了佘若雪,变成如此令人不寒而栗之人。 这,是应该有多爱?多宠? 心里想着吞下地上这些碎片的场景,连膝盖之下的刺痛也显得微不足道,不值一提。 “太子殿下饶命……”同样是哀求的声音,眼中却多了绝望。 “太子殿下恕罪……” 小丫侧脸望着身边的白陌染,他眼中的星光不再是璀璨,更蔓上了一层冰冷,寒入骨髓的冷。 他是真的怒了,只是冷若冰川的表情之下,在极力隐藏自己真实的情绪。 “禀太子妃娘娘,他们到了。”碧霜低声道。 “殿下,莫不要将小月月吓坏了,她胆子小。不如今日就这样吧。”小丫淡淡道。 “谢太子妃娘娘宽恕!”李艺伶双手扶在地上的碎片上,头狠狠的磕在手背之上,但手掌却被划破,鲜血直流。 “谢太子妃娘娘……” “如此轻易发过她们,岂不是等于放纵她们今后再胡说八道?”白陌染冷冷道。 “民女以后再也不敢了!必定对太子妃娘娘的宽容感恩戴德,宣扬太子妃娘娘的仁慈之心。” 仁慈之心?小丫心底冷笑,自己跟仁慈恐怕没有半毛钱关系! “既然太子妃开口为你等求情,本王就先放你们一马。” 地上跪着的三人突然松了一口气。 “可以不用吞下这地上的碎片,但必须记住今日的痛,让你们永不敢再犯!” “是!民女再也不敢了……谢太子殿下……” “用你们的手,将地上的碎片一子不差的捡起来,以后每日去雪吟居品茶闲聊。” “是!民女这就捡……这就捡……”顾敏便开始用手捡起地上的碎片,即逝手被划破,也不敢叫痛,只能强忍着。 “你——”白陌染冷冷瞄了一眼李艺伶,李艺伶只觉得这是来自地狱修罗的凝视,后背发凉,哑口无言。 “以后就是李家的丧门星。” 李艺伶崩溃的摊在地上,目光黯淡,眼里只剩下满满绝望。 身上背着丧门星三个字的未出阁的女子,后半生的凄惨人生,她已经能预见。 她将一辈子背着“丧门星”这三个字活着……凄惨的活着…… “今后,若再有人胡言乱语,口不择言,无法做到谨言慎行,本王定不轻饶。” “是!今日顾敏在古宝斋不慎摔倒,嗑到了膝盖,擦伤了手,与太子妃娘娘毫无干系。”顾敏尖锐的声音再也尖锐不起来。 “对!民女是自己摔倒的!” “爱妃,咱们走吧。”白陌染准头对着小丫柔声道,刚才还冷若冰川的脸,瞬间融化为春日暖阳,温暖人心。 小丫被白陌染牵着,一步一步走下楼梯。 他为自己考虑得,竟如此周全。太子妃的德行与名声,大于一切。若今日之事传出去,必然对自己不利。 而楼上的三人,佝偻着身子,正在赤手捡着地上的碎片,尽管双手已经鲜血淋漓,伤口遍布。 今日能捡回一条命,算是极大的幸运。 “若雪!”婉月总算看见小丫从楼下下来,激动的奔过来。 小丫扶住她的手,“你小心着点儿,磕着小可爱,我找你算账。” “刚才在上面那么久,干嘛呢?”婉月嬉笑着脸问道。 “看见几个碍眼的花瓶,便摔了。”小丫云淡风轻道,一边拉着婉月朝一楼的内堂走去。 “花瓶?摔了?贵不贵?多少钱?” 小丫莞尔一笑,“不算太贵。” 婉月的财迷性子一点未变。 掌柜的手里拿着一叠银票,走过来,跪在地上双手举过银票,恭敬道:“禀太子妃娘娘,这里是杨府小姐买下那几个被摔碎的花瓶的银票,合计一万八千里两。” 古宝斋一楼的内堂,旁人不得擅入,故而除了他们,再无他人。 “一万八千两?!”婉月睁大着眼睛,满脸惊异,“那瓶子该是有多美?你竟看着碍眼?!” “你看着碍眼,可以送给我呀,眼不见心为静。摔了多可惜!”婉月捂住她的胸口,“我心痛……心在滴血……” 一旁的碧霜和小丫相视一笑,纷纷摇头。 “不对啊,明明是你摔碎花瓶,怎么却是杨家小姐付的银票?”婉月终于反应过来刚才掌柜的说的那句话的精髓之处。 小丫故作神秘一笑,对着掌柜的说:“你将那几个瓶子的本钱除去,其余的,换成粮食和过冬的物件,拿去捐给城外十里亭的难民们。秋意渐凉,冬寒又近,吃饱穿暖,熬过这个寒冬。” “是,除去本钱三十两银子,其余的银子定会按照太子妃娘娘的吩咐,办置妥当。太子妃娘娘善良仁德,必定福泽深厚。”掌柜的低头谦卑道。 婉月此刻的脸早已变成一个极大的问号,“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小丫浅浅一笑,快速转移话题,“可选到心仪的物件?” 果然,婉月便开始细思刚才看中的物件,在她心中,银子大于一切。 “这些东西我都太爱了,每一件都很喜欢,真的难以抉择。”婉月附在小丫耳边悄悄道。 小丫嫣然一笑,悄声道:“我听闻,这古宝斋的东家是位丰神俊朗,温润如玉的翩翩公子,你要不考虑认识一下?” 婉月摸着自己的大肚子,笑道:“现在呀,已经晚了,我此生早已是阿玦的人了。” “依我看啊……不晚,合适得很。”小丫挑眉调侃道。 “若雪,你胡说八道什么呢?我怎么可能始乱终弃?我对我家阿玦是忠贞不二,至死不渝的!”婉月有些急了。 小丫勾唇一笑,“是!是!是!” 这个傻丫头,到现在还不知道,自己就是这古宝斋的老板娘。 上次去金府探望她,她竟然把世上仅有的百面折铜花盆拿来当洗脸盆。那花盆是用来养这世上最稀罕的火焰凤凰花,因为火焰凤凰花极难成活,只能用这种特殊的百面折铜花盆栽培。 听闻上阮国王后最爱此花,但从未栽活,寻遍天下,也没找到这个花盆。 只是她万万没想到,她寻遍天下要找的东西,被人家用来作洗脸盆。 ------题外话------ 阿玦有多宠爱婉月? 第五百九十九章 绝世好阿玦 金玦必然知道那盆子的金贵,但也由着婉月,可见对婉月真是宠上了天。 当然,不止于此,金玦极爱养花,后院养了不少世间稀罕的花。小丫曾见过一次,有一些连她都叫不出名字。 其中有一种是金黄色的血焰银花,形状外观与黄花神似。 听婉月说,有一次她便摘了煮面,谁曾想,那血焰银花吃了之后拉肚子,大夫上门诊断才知道是误食了不该吃的东西。 后来金玦才发现后院的花被人摘了,一问府里的丫鬟,才知是婉月吃了那血焰银花。 就单单是那盆血焰银花,金玦精心栽养了将近五年,才存活下那么两三株。婉月得知真相后也是后悔不已,金玦却从未说过半句责怪的话,只一个劲儿的笑她痴傻。 当然,金玦不曾告诉她,就那两三株血焰银花,得值上万两银子。若告诉婉月,估计她会直接猝死。 金玦琥珀般的眼眸微微一颤,像是下定什么决心。 “月儿,阿玦想告诉你一件重要的事。”金玦一直没找到机会开口,今日正好大家都在,便索性开了口。 婉月回头,看着金玦一脸严肃的样子,还以为发生是什么大事,“什么事儿?” 小丫看出来金玦是想今日告诉婉月,他的真实身份。但小丫瞅了瞅婉月的肚子,这婉月胆小,恐怕一时间受不了这样大的惊喜。 “金公子,你要不再考虑考虑?”小丫试探性的轻声问道。 “没事儿,她迟早应该知道的。”金玦橘色的唇微启,温文尔雅。 “到底什么事?若雪你也知道?” “嗯,我早就知晓。”小丫顿了顿,“不过……小月月,你现在的胆量练得如何了?这件事儿呢,有点刺激,你要做好心理准备。” 婉月望了望小丫,再看着金玦,心中愈发好奇。 “阿玦,你快告诉我,什么事儿?如此刺激?” 金玦牵起婉月的手,双眸凝视着婉月充满好奇的大眼睛,“其实……这古宝斋的东家,就是……我。” 婉月在那一刻,感觉全身遭受着闪电的亲吻,强烈的电流像一道道幸福的光,照亮着她眼里铺满金银珠宝的路。她沉浸在自己的喜悦之中无法自拔,她仿佛看到她躺在金银珠宝里开心的数着银子,随手一抓,便是一大把银子…… 忽然感觉周围人看自己的眼光不对,从一脸财迷的样子转为喜悦。 “我……我没听错吧?”小心翼翼的问道,生怕声音过大,把她的美梦吼醒了。 金玦宠溺一笑,“嗯,没听错。以后你就是古宝斋的老板娘,这里的东西随你挑。” 婉月两眼放光的环顾四周的金银珠宝,它们仿佛正在对自己招手,每一件都极其招人喜欢。但婉月始终不敢相信着一起是真的,以为自己是在做梦,于是,狠狠的掐了一下手臂。 疑? 怎么不痛? 难道我真的是在做梦?! 随即满脸沮丧,“我居然在做梦?!我明明记得咱们在古宝斋选东西来着?怎么就突然变成梦了?!” “月儿,你掐的是我的手臂。”金玦笑着提醒道。 婉月这才低头一看,自己正狠狠的掐着金玦的手臂,于是赶紧松了手,“疼不疼?对不起阿玦,我不是故意的。” “不疼,一点都不疼。”金玦柔声安慰道。 “不疼?阿玦真的不疼?”婉月眼中充满绝望,“我果然是在做梦,连阿玦都是假的……” 一旁的澜鸢和碧霜没忍住,“噗——”笑出了声。 “不,我还是有一点点疼。”金玦连忙改口道。 这一次,连小丫和白陌染都没忍住,跟着笑了起来。 “傻月月,你这不是在做梦,这一切都是真的!如你所愿,你果真是成了古宝斋的老板娘了!”小丫笑道。 “真的?这一切是真的?!”婉月不敢置信。 “是!是!是!千真万确!”碧霜笑着附和道。 “以后我就是古宝斋的老板娘?”婉月喜出望外。 “老板娘好!”碧霜调侃道。 “阿玦,你真的是古宝斋的东家?” “嗯。” “我简直太幸运了!”婉月激动得抱住金玦,笑靥如花。 “遇见你,才是我这辈子最大的幸运……”金玦橘色的唇微启,宠溺道。 看着眼前婉月与金玦紧紧相拥,空气中都洋溢着幸福。小丫便彻底忘记了刚才在二楼发生的不愉快。 白陌染伸手将小丫冰凉的小手握在手掌心,瞬间传来一股暖意。 一名刚从一本万利赌坊偷偷跑出来的男子冲进古宝斋,将手中的纸条悄悄递给辰逸之后,便快速离去。 辰逸看过纸条之后,附耳在白陌染身旁低声道:“少爷,夜箐离和拓跋珣果然藏在一本万利赌坊后院中。不知因何,夜箐离对拓跋珣恨之入骨,每日都变着花样的折磨拓跋珣,拓跋珣如今已经变成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 “立刻派人包围赌坊,今日定不能让他们再逃脱。”白陌染低声冷冷道。 “是。”辰逸匆匆退出古宝斋。 “发生何事了?”小丫见二人神情不对,问道。 白陌染附在小丫耳边说着。 “我随你一起去。”小丫道。 “那里危险,等为夫将他们擒住,带过来给夫人慢慢玩儿。” “好,夫君小心。” 话音未落,背后婉月突然“啊——”大叫一声,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怎么了?月儿?”金玦紧张的问。 “阿玦……我肚子疼……”婉月摸着自己的肚子,面色痛苦。 低头一看,婉月的鞋子已经湿了,地上一滩黄水。 “东家!这应该是阳水破了,以前我那口子要生孩子之前就这样!”掌柜的连忙道,“这恐怕是要生了!” “快去叫外面的稳婆进来。”金玦赶忙吩咐到一旁的管家。 那老管家飞奔似的跑出古宝斋。 “疼……我这是要生了?”婉月额头已经开始冒汗。 “月儿,不怕,阿玦会一直陪着你。”金玦看着婉月痛苦万分的模样,心疼不已,恨不得此刻痛在自己身上。 将婉月扶进内屋的床榻上,将门窗关好,稳婆很快便进来了,后面的丫鬟小厮便拿着备用的物件进屋,一切井然有序,丝毫不慌乱。 ------题外话------ 阿玦是笙歌最喜欢的爱豆的样子, 绝世好阿玦。 本文由潇湘书院首发! 第六百章 婉月产子 想来一定是金玦提前算计好了这一切,果然是体贴入微的绝世好男子。小丫心想。 金玦是男子,便候在门外。 小丫守在床前,而婉月紧紧抓住小丫的手,半刻也不愿放松。只觉得她疼时,脸上青筋鼓起,一定是痛极了。 “若雪……我是不是要死了?”婉月痛糊涂了。 “呸!呸!呸!什么死不死的?不吉利!” “夫人,您可千万别提那些个不吉利的字眼。别紧张,我们三人可是全郾城最好的稳婆,有我们为您接生,必定是母子平安的。”稳婆在一旁安慰道。 “小月月,你猜一猜小可爱出来了,会是什么样子?”为了阻止婉月胡思乱想,小丫分散婉月的注意力。 “你看你的好阿玦出个门,连稳婆都给你带三个,接生的物件一样不差,多体贴的好夫君,你一定要用余生好好去珍惜他。” “阿玦……我的阿玦是世上最好的阿玦……”婉月想起了金玦的笑容,便也不再那么痛。 “夫人,深吸一口气,再慢慢呼出一口气。”稳婆轻声道。 婉月冷静下来,便按着稳婆说的那样做,一旁的丫鬟不停的为她擦汗。 “出来了!出来了!”一位稳婆激动道。 伸手一摸,忽然脸色大变,几位稳婆瞬间面面相觑。 一位稳婆悄悄退出房间。 小丫自然察觉到几位稳婆的神情有异,莫非是有情况。但小丫又不敢开口多问,怕加重婉月的紧张情绪。 给了澜鸢一个眼色,澜鸢也退出了房间,出去瞧个究竟。 “金公子,夫人这一胎脚先出来,恐怕是难得一遇的难产。夫人身子本就弱,若是危机情况,老婆子先来问一问,是保大还是保小?”稳婆低声道。 “怎么会这样?”金玦一个踉跄后退两步。 “能否有两全的法子?你们不是郾城最好的稳婆吗?!” “金公子,这种情况极为少见,好在胎儿瘦小,若夫人能挺过去,都能保住,自然母子平安。可若是夫人身子挺不住,那便只好舍去一个。” “她一定能挺过去的。” “金公子,只怕万一……万一……是保大还是保小?” 金玦顿了顿,“保大。” “好,老婆子尽全力保母子平安!” 澜鸢未开门,只在屋内,便听见了二人的谈话,随后附在小丫耳边悄声复述一遍。 小丫清澈灵洁的双眸微微一颤,随即恢复了之前的淡定从容,不能让婉月看出半分端倪。 “夫人……用力……” “啊……” “再用力……” “小月月,你挺住!想想阿玦……” 婉月脸色惨白,汗如雨下,发髻早已湿透,青筋暴起,仿若承受着万箭穿心一般的疼痛,“啊——” “哇哇哇……”孩子惊天的哭啼声,响破天际,宛如天籁。 “出来了!是个小公子!”一位稳婆喜笑颜开,满脸皱纹拧成一片,抱着孩子为他清洗。 “小月月,你果然没猜错,真的是金元宝!”小丫激动道。 “金元宝?真好……”婉月虚弱的笑着,嘴唇越发泛白,随后闭上了眼。 “稳婆!怎么回事儿?”小丫惊慌道,婉月的手渐渐冰凉。 “还有一个!肚子里还有一个!”另一个稳婆激动道。 “这可怎么办?她身体已经极为虚弱,恐怕已经没有力气再生这一个孩子。可若是再生不出来,里面的那个孩子和她,都恐怕……”稳婆惊慌道。 “小月月,你快醒醒!你快睁开眼看看金元宝!多可爱……” 婉月睫毛微微颤动,但她却如何也没力气睁开眼。 “有什么办法能让她醒过来?” “掐她人中试试。”一位稳婆掐住婉月的人中。 可婉月还是没反应,小丫能清楚的感觉到她呼吸越来越微弱,脉搏越来越低沉,“小月月,你醒一醒!金元宝和阿玦都在等着你!你快醒一醒!” “她若是再不醒,恐怕……”稳婆低沉的声音道。 “澜鸢,速去外面找些金银珠宝过来,最好是有铜臭味儿的!”小丫急色道。 “是。” 小丫取出一根银针,插入婉月的头顶。此刻她已经管不了那么多了,只有强行用银针唤醒她,虽然可能有危险,但她只好以此一博,博一线生机。 “您这是干什么?!”一位稳婆惊异道。 “少夫人,金银珠宝来了!”澜鸢端着一盘子金银珠宝进来。 “放她手里,挂在床前,一切她可以看得见的地方。对了,拿一个金元宝给她闻一闻。” 澜鸢照做,但一旁的稳婆却是看傻了眼。 金玦见澜鸢匆匆出来,又端着金银珠宝匆匆进去,本想冲进房中一探究竟,但还是被拦在外面。 金元宝被稳婆塞进金玦怀中,便又退进了房中。 “发生何事了?夫人如何了?” 屋里,小丫将婉月头上的银针扎得越来越深,“小月月,金元宝在等着你……你的绝世好阿玦在门外期盼着你能平安,你肚子里还有一个小可爱,你现在千万不能有事……赶紧醒过来……” 婉月毫无动静。 “你闻一闻,这个味道你应该很熟悉。你睁开眼看看,你的周围现在全是金银珠宝,这得值多少钱?你再仔细想想,若是你就这么去了,这古宝斋的金银珠宝就这样与你擦身而过了,这该是多大的遗憾?” 婉月的鼻子微微动了一下。 “以后,你的好阿玦是别人的了;你的金元宝叫别人为娘;最可惜的是,这古宝斋整整两层楼的金银珠宝都成了别人的了……哎……这才刚成为古宝斋的老板娘,你就这么走了……怪只怪你没那个命……” 婉月手指微微颤动,忽然睁开双眼,“不行!古宝斋的老板娘必须是我!” “醒了!夫人醒了!”稳婆一脸惊喜道。 小丫释然一笑,“这法子果然对你有用!” 将头顶的银针巧妙拔出,“看来银子才是你的最爱。” “银子和阿玦,都是我的挚爱,缺一不可。”婉月虚弱道。 不久之后,房里再次传来一阵孩子的哭啼声,房里的人这才松了一口气,相视一笑。 ------题外话------ 笙歌细致分析人物心理活动: ---“银子和阿玦,都是我的挚爱,缺一不可。”婉月虚弱道。--- 这句话,明显“银子”在前,“阿玦”在后,两样东西在阿玦的心理谁更重要,不言而喻。 第六百零一章 三爷身份 “恭喜金公子,喜得龙凤胎,母子三人平安。”稳婆抱着孩子出来报喜。 “赏!重重有赏!” 金玦冲进了屋子里,捂住婉月的手,“月儿,怎么样了?” “我没事儿……但真的好疼……” “没想到生孩子如此凶险,以后咱们不生了。” “不生了……太疼了……” 小丫走出房间,此刻静下来,才发现刚才一直没瞧见碧霜的影子。 “碧霜呢?” 澜鸢这才发现身边少了一个人,刚才所有的注意力都在婉月身上,“她之前说是去如厕,后来婉月胎动,就没见她回来。” “派人去找找,如此久还未回来,莫不是遇上什么事儿了?”小丫担忧道。 “古宝斋的茅房就在后院,离这里不远,她若是听见婉月的动静,必然会前来帮忙。”澜鸢道。 打开茅房,竟然发现碧霜晕倒在茅房之中。 回到太子府之后,小丫一直在细心照料着她,为她诊过脉,身体并无大碍。只是脚被扭伤,额头嗑在茅房的门上,手腕上被擦破了皮,有些皮外伤。 “怎么样了?”小丫问到刚进来的澜鸢。 “夜箐离和拓跋珣再次逃跑了。”澜鸢低沉的声音道。 “怎会让他们逃跑了?” “应该是打草惊蛇了,有人走漏了消息。”白陌染从房外走进来,冷冷道。 “打草惊蛇?走漏消息?莫非有夜箐离的人在我们身边?”小丫疑惑道。 “也或许是有人一直在暗中监视我们的一举一动。” “什么意思?” “我们赶到一本万利赌坊之时,夜箐离早就带着拓跋珣撤离。而我们在赌坊,正巧碰见一位老熟人。” “谁?” “那位要掳走你的北辰国人。” “三爷?他为何会在赌坊?”小丫忽然想到了什么,“莫非?他与夜箐离认识?” “能拿到北辰国皇后的木球,自然应该认识北辰国公主。”白陌染淡淡道。 “你的意思是,他派人一直暗中监视着我们,这次也是他去提前告密的?可什么人如此厉害?能一直暗中监视我们?就连你和辰逸也丝毫没有察觉?” “只要保持一定的距离,未必能有所察觉。”白陌染顿了顿,“奇怪的是,我们在赌坊后院还发现有打斗的痕迹。这说明,在她们撤离之前,那里曾经发生过打斗。” “你的意思是,还有另外一波人,也在寻找她们的下落?” “只是猜测。”白陌染瞄了一眼床上躺着的碧霜,“她怎么样了?” “没什么大碍,应该是在茅房踩滑,摔跤磕到头,晕倒了。” “若雪,我怎么在这儿?”碧霜揉着额头,满脸疑惑问道。 “你醒了!你在古宝斋的茅房晕倒了。” 碧霜凝神片刻,“我想起来了,不知怎的,在茅房滑到了,后来便失去了知觉。” “你这一晕倒,错过了许多事。”小丫浅浅笑道。 “什么事?” 小丫与澜鸢对望一眼,笑道:“婉月已经生了。” “已经生了?!”碧霜惊讶道,“这也太快了。” “生男生女?” “你赢了。”小丫笑道。 “我就知道,是个小公子。” “我也赢了。” “什么意思?” “咱们小月月,生了一对龙凤胎!” “真的吗?!” “嗯。” “太好了!”碧霜激动道,就仿佛自己生孩子一般,“可惜了,她生孩子之时,我没陪在她身边。” “今日她算是九死一生,差点一命两尸了。” “怎么回事儿?” “她身体太弱,生一个就够呛的了,到生第二个的时候,力气用尽,差点没缓过气儿来。” “也亏得她天生爱财,这才救了她一命。”澜鸢笑道。 “这该从何说起?” “……”澜鸢又将小丫如何唤醒婉月的经过说了一遍,几人哈哈大笑,笑声充斥着整个太子府。 太子府与佘府只见的那堵墙,被开了一道门。小丫闲来无事,便回佘府散布。 不知不觉,便走到了那个黄角树下,凝望着白陌染亲手为她修好的秋千发呆。 “少夫人,青珂和寂如风从北辰国回来了。”澜鸢禀报道。 “可查到什么?” 澜鸢双手奉上手中的画,“这就是青珂带回来的,北辰国皇后的画像。” 小丫拿起画轴,缓缓展开手中的画,首先看到的是那女子头上戴的金色步摇。画再一点点展开,那双熟悉的眼眸,绝美的容颜,浅浅一笑,散发着高贵的气质。 与苏明泷所画下的当年那个赠予他彩霞琉璃云顶金步摇的绝美女子,容颜极为相似。 同样的爱戴金步摇,同样的绝美女子,就连所形容的瑶池仙子一般气质几乎也完全符合。 莫非?自己记忆中时常出现的那个模糊不清的头戴金步摇的女子,真的是北辰国皇后? 可我又是在何时见过她?我记忆中为何会出现她? 小丫娥眉淡扫,顾盼流转,陷入深思。 “少夫人,这是少爷命人查的,关于那位三爷的身份。”澜鸢轻声道。 小丫迅速展开画,里面果然是三爷的画像,但画中男子身穿茶舍朝服,头戴金冠,气度不凡,身份必然金贵。 “这是寂如风得到的画像,画中男子正是北辰国二皇子夜景天的画像,是如今的北辰国皇后嫡子,夜箐离的亲皇兄。” “难怪他能接触到北辰国皇后,难怪他会出现在一本万利赌坊。他一直在暗中派人监视我,所以也是他提前通风报信,让夜箐离带着拓跋珣逃离赌坊。” 不对! 他既然已经选择相信我当初蒙骗他的话,也亲自来看过信,那么他便已经知道夜箐离不再是北辰国五公主。且夜箐离牵扯这拓跋珣谋反逼宫一案,他作为北辰国二皇子,自然不应该再来趟这浑水。 可他为何还要救夜箐离? 莫非他依然以为夜箐离就是他的亲妹妹? 他为何不信? 小丫转念沉思,一定是哪里出现了问题。 信! 一定是那些信! 他既然是北辰国皇后的嫡子,想必应该能认出北辰国皇后的字迹。或许他是认出了那信上的字迹并非他母后的字迹,故而才以为我是故意编造谎言蒙骗他!所以,他仍然以为夜箐离是他亲妹妹。 第六百零二章 命运多舛的天命之女 而夜箐离看到那些信的内容太过于震惊,反而没察觉到字迹的真伪。 但他既然知道信是假的,为何不当面戳穿? 他不戳穿,是因为他想隐藏自己的身份。试问,能一眼认出北辰国皇后的字迹,北辰国上下能有几人?所以,他选择沉默,以为是我故意造假蒙骗他。 “青珂有没有查到,有关北辰国最尊贵的女子的消息?或者有关化莲木球的任何消息?” “称得上北辰国最尊贵女子,除了北辰国皇后,则还有一人。” “谁?” “这个人只活在北辰国子民的口中,从未有人亲眼见过。” “什么人?如此神秘?” “并非是神秘,而是这个人从未出现过,只是一个传说。” “传说?” “嗯,北辰国是有着几百年根基的大国,自建国初期,便有一个古老的传说。北辰国第一任君主生有一名小公主,这位公主自出生便被国师预言是北辰国的天命之女,只要有她的存在,北辰国必将繁荣昌盛,国富民强。自此之后,每隔一百年左右,北辰国便会有一位天命之女诞生,保佑北辰国风调雨顺,子民安居乐业。并且天命之女命格奇特,注定要经历坎坷,才能活到十八岁。直到十八岁之后,才能成为真正的天命之女,面见世人,为国祈福。” “你适才说现在的北辰国子民没见过这位传说中的天命之女,也就是说,现在北辰国没有天命之女?或者说是天命之女还未满十八岁?” “据说二十三年前,北辰国国师预言天命之女即将诞生。后来不知是何原因,天命之女又没有诞生。” “二十三年前?”小丫淡眉微蹙,娘亲与北辰国皇后换孩子,会不会与此事有关? “能不能查到更详细的内容,比如……二十三年前的天命之女,究竟应该是在哪一日诞生?在何处诞生?为何又没有诞生?” “能查到现在这些关于天命之女的信息,已经极为不易,有人似乎刻意掩盖有关天命之女的信息,不让人查下去。若是想再细致查下去,恐怕要费些时日。” “继续查下去,我一定要知道有关这位天命之女的任何信息。”小丫笃定道。 “是。” 雪吟居。 小丫身着一袭鸢尾蓝长纱裙,出门前澜鸢还特地为她披上墨兰色的披肩,银丝点缀凤羽图案,内敛而奢华,优雅而不失灵动。 二楼厢房门是开着的,门口守着胡渣满脸的墨扬。 小丫抬足,绣满凤羽的绣花鞋越过门槛,披风划过朱红色的门弦。澜鸢想跟进去,却被墨扬拦住。 小丫回眸对着澜鸢温柔一笑,示意她放心,便拿着澜鸢手中的画,走了进去。 “太子妃娘娘,难得见你主动来寻我。”夜景天正在烹茶,嘴里的话说着,手上的动作却未停过半分。面前沸腾的水翻滚,烟雾袅绕,如梦似幻。 “北辰国的二皇子殿下亲临郾城,本宫自然应该前来拜访。”小丫皮笑肉不笑,自行坐下。 夜景天正在端着茶杯的手在空中一顿,随即放在茶几之上,释然一笑,“没想到太子妃娘娘如此快,便查到本王的身份。” “二皇子殿下在皇子中排行第二,为何却要被人称你为三爷?” “其实你应该知道,只是你忘了。”夜景天杏仁般的眼眸凝视着小丫的双眸。 小丫被看得一愣,“三爷何出此言?” 夜景天无奈一笑,“你若是能记起过往,就知道我这话的意思。” “我的过往?”小丫冷冷一笑,“我的过往或许并不该被记起。” “你就一点也不想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 “知道了又能怎么样?现在挺好的。”小丫淡淡一笑,“你既然自称知道我的过往,为何又不肯告诉我?” “有些关于你的事,还没查清。” “今日来此,是想告诉你,夜箐离并非北辰国五公主,若三爷再掺和华玥国之事,对两国邦交必然不利。” “你如何证明她并非北辰国五公主?就凭着当初给我看的那些伪造的信?” “你果然是认出了字迹的真伪。不错,那些信确实是伪造的,但信上的内容却是一字不差。那些真正的信,早就被烧毁。但夜箐离却知道真相,因为,她曾经亲眼见过那些信,信上的内容,她也略知一二。” “若你说的都是真的,她们当初为何要互换女儿?” “这个……暂时还不清楚,也未必是换女儿。我当初是骗你的,我根本不确定自己的身份,我不知道自己是否是北辰国公主。” “你是北辰国公主,如假包换。”夜景天斩钉截铁道,在陈述一件已经确定的事实。 小丫心中一颤,“你从何知晓?你不是不信夜箐离并非北辰国五公主吗?” “夜箐离是否为北辰国五公主我并不确定,但……你是北辰国公主,我确信不疑。” “什么意思?”小丫感觉自己的思路有点跟不上。 “那日将你掳走,将你打晕后,我滴血认亲。你的血与我的血相融,你我乃是亲生兄妹。” “轰——”这些话宛如晴天霹雳,直击小丫身心。 “兄妹?!”小丫抬眸注视着眼前的夜景天,那双杏仁般的眼眸,这眉眼,轮廓,似乎真似曾相识。 就在那一瞬间,脑海中闪现过无数个画面,一个小女孩儿追着一个大哥哥,嘴里不停喊着“三哥……三哥……” 撕裂的疼痛瞬间席卷而来,小丫双手抱着自己的头,开始不停挣扎。 “你是不是想起了什么?!”夜景天紧张的问道。 “疼……疼……” “你再仔细想想,你小时候都在什么地方玩耍?身边都有哪些人?你仔细看看,那个头上戴着金步摇的女子的脸……”夜景天凑近,在她耳边低声道。 “想不起来……我想不起来!” “看不清……我还是看不清……” “疼……” “少夫人!您怎么了?!”澜鸢在门外听见动静,紧张道。 小丫摇摇头,“我没事!” 夜景天见小丫着实痛苦不堪,星眉深蹙,似乎下定决心一般,端起桌上的茶杯,“将这茶喝下,头便不会那么疼了。” ------题外话------ 小丫身世揭晓。 第六百零三章 小丫身世揭晓 小丫抬眸注视着夜景天杏仁般的眼眸,那里面写满了诚恳,这才接过茶杯,喝下一口茶。 果然,自己的头便不那么疼了。 小丫垂眸,望着手中的茶,陷入了深思。 “这水里你放了东西?”小丫瞟了一眼面前翻滚的清水,冷冷道。 “是,这水里放了引思草,一种能帮助大脑寻找记忆的草药。而这茶里,放了引思草的解药。” “自诩精通毒理的我,竟没有察觉半分。” “血浓于水的亲情,你从心底里,就是信任我的,所以防备心有所降低。” “你既然知道我是北辰国公主,为何还要救夜箐离?你不妨将她的行踪告诉我,让我找到拓跋珣,报仇雪恨。” “她是否为北辰国五公主还未可知,就算你说的都是真的,她并非五公主,但母后疼爱她,这是事实。母后当初换女,也许是有逼不得已的原因。我不想母后伤心,自然要救她。” “你既然确定我就是北辰国公主,为何又无法确定她是否为公主?这不是自相矛盾?”小丫越来越迷惑。 “因为你不是五公主,而是北辰国七公主!” “北辰国七公主?!”小丫将手中的茶杯放在茶几之上,茶水不慎溅出,落在茶几之上。 这位关于北辰国七公主的信息是少之又少,更像是有人刻意抹去这个人存在的痕迹。 “十七年前,母后诞下一女,也就是你,七公主,后来才被放出冷宫。谁知在七年前,你被诊断出身染顽疾,后来不幸去世,死后祭天。” 小丫越听越糊涂,“我既然已经死了?为何还活着?” “这也是我一直百思不得其解的地方,当初我是亲眼看着你命陨,被放在花筏上水葬祭天。可就在你自称你是北辰国五公主之后,又说你见过教你木球化莲的女子,头戴金步摇,我便有了这个大胆的猜测。” 夜景天顿了顿,“天命之女在十八岁之前必然命运多舛,果然如此。” “你是说我死而复生?这怎么可能?!” “你若不信,咱们现在便滴血认亲。” “嘀嗒——”两声。 碗中的两滴血迅速融合。 小丫满眼震惊,自己果然是北辰国的公主!! “你又如何确定,我并非五公主,而是七公主?” “第一,佘若雪不可能亲眼看见头戴金步摇的女子教她如何木球化莲。我派人查过,佘若雪自出生起,便被佘家保护得极好,并且从未离开过郾城,母妃也并未来过郾城,故而她不可能看见过母妃,而佘夫人也从不戴金步摇,所以,你并不是佘若雪。” “第二——”夜景天猝不及防的拉起小丫的手臂,在左臂外面有一快圆形印记,“这个圆形的印记很浅,但我却清楚记得,当初你就是因为这个地方被一种虫子咬了之后,开始溃烂,从而全身长满红疹子,最后不治身亡。我后来查阅过典籍,那虫子名叫腐尸虫,被咬过之后不管用何种灵丹妙药,也无法祛疤,最终疤痕呈圆形印记。” “这个疤痕……”小丫陷入了回忆,师父曾对她说,这是她十岁的时候,身上出过麻子所留下的。 十岁?麻子? 如果我是佘若雪,师父从河中救我起来之时,应该有十六岁,这分明是师父在撒谎。 “可我为何又变成了佘若雪?”小丫蹙眉问道。 “这也是我所疑惑的地方,你是小七,怎么就变成了佘若雪?这中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能做到让人死而复生的人,这世间除了我师父,再无他人。”小丫淡淡道,清澈灵洁的双眸瞬间蔓上一层薄薄的雾霭。 师父果然骗了她! “你师父?”夜景天疑惑道。 “医仙,你听说过吧?他就是我的师父。六年前,不,应该是七年前,就是他救了我。之后,我便一直生活在青禾村的百晓庄里,直到去年,才下山离开百晓庄。” “医仙?倒是有所耳闻,但从未见过他的真面目。” “如果我不是佘若雪,我为何会出现在百晓庄?为何会有属于佘若雪的记忆?”恐怕这一切,只有师父才有答案。 或许,找到师父,一切便会真相大白! “我当初之所以放你回郾城,便是因为我已经知道你的身份,但我想留下来搞清楚,为何你会变成佘若雪?而真正的佘若雪又去哪儿了?以及夜箐离的真实身份。”夜景天淡淡道。 “毒仙说过,她亲眼看见过被师父从河里救起的一位身着红色嫁衣的绝美女子,还有她身上穿的绣满的嫁衣。如此说来,师父当初救起来的那个女子就是佘若雪,可佘若雪去哪儿了?” 小丫顿了顿,用手抚摸着自己的脸,“还有……为何我会与佘若雪长得一模一样?就算彼岸之毒能改变体格容颜,但也不至于变成一模一样的吧?” “只有一种可能……”夜景天缓缓道。 “佘若雪是我的亲姐妹,我们的容貌神似,或者说……我们长得一模一样!” “那么,夜箐离并非是五公主。” “我早就说过,她不是五公主,而是爹爹与娘亲的亲生女儿,是佘家嫡女。如此说来,当年娘亲与北辰国皇后果然换了女儿。” “你现在应该叫她母后。”夜景天轻声提醒道。 小丫沉默不语,本以为爹爹与娘亲死后,自己再次变成孤身一人。没想到,现在不仅多了一个哥哥,而且爹娘皆在人世。 如此看来,老天还是眷顾她的…… “既然你已经知道她并非北辰国公主,便将她的行踪告诉我吧。” “我并不知晓她的行踪,就算知晓,也不会告诉你,我要带她回北辰国。母后毕竟疼她,不管她犯了什么错。” “三哥。”虽是一句陌生的称呼,但自己几乎却是下意识间脱口而出,似乎十分顺口。 夜景天先是一愣,随后满眼惊异,最后化为宠溺的笑容,“嗯,好久没听见你如此叫三哥。” 小丫将画递给夜景天,“若是你以后见着画中之人,一定要替我抓住他。这个人,将佘若雪害得很惨。” “好,三哥答应小七。”夜景天接过画,柔声道。 ------题外话------ 信息量有点大。 第六百零四章 帝王之爱(二合一) “三哥,你就算知道夜箐离害死了佘家满门,也设计陷害过佘若雪,你还是会留她一命,将她带回北辰国吗?” “是,母后很疼她。” “可我要是杀了她呢?你和母后会恨我吗?” “三哥不会,三哥永远不会恨小七。三哥也极其憎恶她。” “为何?” “因为,当年,诱发你全身长疹子的腐尸虫,是她故意放的。那地方,也是她故意约你去的。我也是后来才查出真相,是她害了你,她也亲口承认了。” 夜景天袖中的拳头不由得紧紧握住,“我当时恨不得立刻杀了她,可被母后阻止了。” “母后知道是她害的我?”小丫蹙眉问道。 “知道,母后还让我发誓,绝不将此事泄露半分,更不能让父皇知道此事,她从小便一直偏爱她。” 小丫陷入了深思。 明明知道夜箐离害死了自己的亲生女儿,却还是选择瞒住所有人,保她性命,母后这该是有多疼她?多爱她? “母后不喜欢我?”小丫小心翼翼的问着这句话。 “不,母后最疼爱的便是你。不止是母后,父皇,后宫里的妃嫔们,其它公主们,都喜欢你。你是整个皇宫里最受喜爱的七公主。” “原来,我曾经那么幸福。”小丫更像是在自言自语。 “是,他们都喜欢你,若是你能回去,他们定然欢喜!整个北辰国都需要你,北辰国的子民们恨不得将你当作神灵一般供奉起来。” “她们期盼的是天命之女?对吗?” “你竟然查到了天命之女?拓跋玧的手竟然能伸到北辰国皇室,不简单。” “所以,三哥这次来华玥国,就是为了寻找天命之女,而我,就是三哥要找的天命之女。” “你注定是属于北辰国的,北辰国的子民们需要你。” “为何偏偏是我?”这里有小白白,我不想离开。 “天选之人,不问缘由。” “我从来不信什么天命,我只信我自己。一个国家的强盛,怎可寄托于一个虚无缥缈的传说?过于愚昧迂腐。” “是因为拓跋玧,所以你不肯离开。” “是,虽然我讨厌郾城,厌恶这里的尔虞我诈,勾心斗角,但我还是想留下。” 夜景天杏仁般的眼眸凝望着小丫,此刻她的眼里,光芒万丈。 她定然是爱极拓跋玧。 此刻,说什么,她也听不进去。 但拓跋玧势力如日中天,照目前华玥国局势发展下去,他必定登上王位,成为华帝。 而君王的爱,从来都是凉薄……无一例外…… “你是天命之女这个消息万万不能走漏,否则会有杀身之祸。连他,也不能知道。”夜景天表情凝重道。天命之女,关乎国运,不可小觑。 “好。”小丫浅浅一答。 既然天命之女在北辰国心中地位如此尊崇,象征着一个国家的国运,那么,对北辰国有敌意之人,必然将她欲除之而后快。 小丫的马车刚停在太子府门外,她准备下马奔到白陌染面前,告诉白陌染关于她的身世,关于她的一切。 门口的侍卫双手递上一枚帖子,小丫打开一看,是沉月公主邀她前往府上一叙。 “澜鸢,去公主府。” “是。”马车再次缓缓启程,前往公主府。 自从知道沉月公主是白陌染的母妃之后,自然比之前更加敬重她。虽然她有些心狠手辣,不择手段,但她对白陌染的爱,是忍辱负重,是深沉而无法言喻的。 公主府里的丫鬟正带着路,小丫与澜鸢跟在丫鬟身后。 “拜见太子妃娘娘。”丫鬟手中端着一个碗,从院中出来,正巧遇见小丫。 “平身。” 小丫走进后院,脑海中却是在思虑,刚才那丫鬟手里端着的木盘上放的琉璃碗里,血色的液体到底是什么? 嗅觉敏锐的小丫能隐隐闻到一股血腥味儿…… 抬眸间,沉月公主正低头为盆子里栽的鬼兰松土,空气中隐约传来一丝若有似无的血腥味儿。 “拜见姑姑。”小丫恭敬的抚了抚身子。 “拜见公主。”澜鸢似乎极为严肃。 “澜鸢,退下吧。”沉月公主毋庸置疑的语气道。 “是。”澜鸢抚了抚身子,恭敬退出房中。 “不知姑姑命若雪过来,有何吩咐?”小丫低声道。 “你可知,何为爱?”沉月公主红唇微启,语气中却仿佛饱含感慨与失落。 爱? 应该是一种发自内心的最柔软最温馨的东西,同时,也是这世上最有力量的东西。它可以支配着人的大脑,行动…… 凌驾于一切之上。 “若雪无法用言语形容,只听过一句古言‘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 “你爱玧儿?”云淡风轻的语气,更有些不以为然。 “此生挚爱。”小丫无比笃定的语气。 “你可愿为他而死?” “如果非要以若雪的命,才能换他的命,若雪愿意。” “若是将来他娶了别的女人呢?你仍然还爱他吗?” “他不会娶别的女人。” 沉月公主嘴角勾起一抹冷笑,“自古以来,哪位君主,不是三宫六院?后宫佳丽三千?他是帝王之选,以后必然登上帝位。而你凭什么要求他只娶你一人?就算他现在能做到,但将来为了巩固皇位,为了永固江山,他必然会迫不得已娶一堆群臣塞给他的女人。” 小丫陷入了沉思,她不是没想过这个问题,只是自己现如今不想去面对而已。 她痴迷于小白白现在的宠溺,不愿去想那些糟糕的未来,尽管那些未来已经无可避免。 “你既然爱他已经深入骨髓,便应该知道帝王之爱,应是雨露均沾。你若能忍受这一切,才敢理直气壮的告诉本宫,你爱他。否则,你现在说的每一句话,不过是个笑话而已。” 原来今日姑姑叫自己到公主府的来意,是为了说服自己,放弃要求小白白只娶一人的这个念头。 “他若要娶,若雪绝不会拦着他。”小丫说的是心里话,她信她的小白白,她信小白白对他承诺过的任何一句话。 “你现在心里一定想着,他承诺过你的话,你定深信不疑。” “是,深信不疑。” 沉月公主惨淡一笑,“当初,拓跋鈞也是这样承诺本宫的,可后来碍于情势,还不是娶了一个又一个。嘴上说着心里只爱本宫一人,可当我看见别的女人怀着他的孩子时,只觉得讽刺。” “或许,在他还未登上王位之时,他能做到只娶你一人,但成为帝王之后,永远不可能……”沉月公主顿了顿,“玧儿他天生帝王命,没有人比他更适合登上王位,将来,他必定是天下霸主。造福百姓,才是他这一生的使命,而不是你们之间的小情小爱。” 这一点令沉月公主嫉妒,玧儿竟然为了佘若雪,有过放弃登上帝位的念头。 但她绝不允许,绝不允许这个女人成为玧儿的绊脚石。 这个女人,也绝非玧儿的良配。 小丫沉默不语,因为她不知道自己该如何辩驳。 或许像爹爹这样爱美人,舍了江山的男人,世间少有。 “若他成王,我愿陪他。” “陪?”沉月公主冷冷一笑,“这种陪伴无疑是一种牺牲自我的过程,你只能笑着看他娶别的女人,睡在别的女人枕边,看着别的女人替他生孩子。若是运气好,你还得替他抚养他与别的女人的孩子。这还不算糟糕,糟糕的是后宫的冰冷与无情,永无休止的宫闱之争是你避无可避的。” 迟疑了许久,小丫微微启唇,“若雪,甘之如饴。” 沉月公主讽刺一笑,“现在同你说这些,你一定不信。被爱情冲昏头脑的女人,向来如此。以为有了爱,便可以战胜一切。你又可知,你所认识的这个人,是否是你所想的那般?” “他不爱你。” 小丫撇嘴一笑,她自然不信。 沉月公主将松土的金匙放下,将鬼兰抱起,放在茶几旁的阳光之下,“他接近你,是有目的的。当初他在苏河城与你偶遇,听你弹奏过彼岸之恋之后,便开始怀疑你与佘若雪有关,这才一直派人暗中保护你。” 小丫静静听着,就连脸上的表情也未有半分变化。 “后来,在得知是你替苏家大小姐绣舞之后,他便开始怀疑,你就是佘若雪。这才将你留在苏府里,刻意留在他身边。” “在你回到郾城后,得知你真实身份后,本宫便命他刻意接近你,好骗取你身上的珍珠,嫁衣,还有如何得知珍珠上所刻下的字的方法。” “他之所以如此紧张你的安危,多次救你于危难之中,并非他有多爱你,他在乎的是你的价值。” 小丫心底冷笑,自己差点就相信了。小白白从来未对自己提过嫁衣,珍珠,以及珍珠上的秘密。 这一切,都是自己主动告诉他的,但他为了保住自己的性命,并未向任何人透露过半分。就连他姑姑,也不例外。 “怎么?你不信?” “若雪不知姑姑告诉若雪这些,是为何?” “本宫就是要告诉你,他并非你想的那般爱你,让你知难而退。” “姑姑能告诉若雪,姑姑为何觉得若雪并非他的良配?就因为身份和地位吗?”小丫一句话,戳穿了沉月公主今日邀她来的目的,并且扭转了自己处于被动的情势。 沉月公主顿了顿,便再也不淡定了,“因为,你是蓝田玉烟的女儿,所以你不配!” 小丫倒是一愣,“您与若雪的娘亲究竟有何深仇大恨?” “若非是她的出现,本宫早就成为佘夫人,又怎会嫁入皇宫?又哪来的你?” “爹爹与娘亲乃是两情相悦,姑姑虽然与爹爹师出同门,乃是师兄妹,但爹爹心仪之人,乃是娘亲。否则,爹爹又怎会为了娘亲,而放弃江山?放弃成王?” “若不是蓝田玉烟中途横插一杠,师兄他早就成为帝王,如今华玥国又将是另一番景象。他……也不会因为被诬陷,而含冤而去。”面具之下的沉月公主,眼眶居然红润了。 “爹爹……并未含冤而去……” “你说什么?!师兄他果然还活着!”沉月公主冷幽的眼眸里突然有了光。 “爹爹与娘亲其实这么多年,一直被陛下囚禁在拱辰宫,饱受折磨。在去年除夕夜……若雪想法子将他们救出皇宫……”小丫袖中的拳头紧握,她每每再回忆那夜,总是心如刀绞般痛到窒息。 “他们此刻在哪儿?” “出宫之时,遇到意外,他们被拓跋珣接走,最后……被夜箐离……逼死。” “死了?”面具下的那双眼眸再次黯淡下去。 “他们说好同生共死,爹爹与娘亲确实是两情相悦。姑姑您既然爱着爹爹,那么,为何不选择祝福他们?况且,你们之间不管发生何事,已经是上一辈的恩怨,又何必牵连到下一辈?” “好一个同生共死?两情相悦?那我呢?我算什么?!”知道他或许还活着那一刻,她激动万分。可老天爷偏偏如此捉弄人,自己竟还是没能再见上他一面! 蓝田玉烟抢走了他的爱,我凭什么还要让她女儿抢走我最爱的儿子?! 绝对不行! “你以为玧儿很爱你,为了你可以放弃一切。本宫倒要看看,在他心中,是本宫重要,还是你重要?” “姑姑,您多虑了!您忍辱负重养育他多年,为了他筹谋一切,您还舍弃了您最爱的自由。在他心中,你自然是最重要的,这无可厚非。”这一看,便是要陷入婆媳的斗争啊,小丫自然不想让白陌染为难。 “本宫就想知道,若是你知道折磨你多年的彼岸之毒,是本宫对你下的,你会不会疯狂的想要杀掉本宫?”沉月公主语气中有些得意道。 “彼岸之毒是你对我下的?!”小丫满眼震惊,这是她万万没想到的。 沉月公主唇角挑起一抹弧度,“那彼岸之毒,本来是给你娘亲准备的,谁知阴差阳错,竟让你喝下那杯有毒的茶。” “就因为爹爹不爱你,你便对娘亲下毒?!”小丫蹙眉道,此刻,在小丫眼里,她再也不是白陌染的娘亲,而是自己的仇人! ------题外话------ 两章合成一章,后面都是这样。 本文由潇湘书院首发! 第六百零五章 姑姑作妖(一) “彼岸之毒能改变容貌体格,并且不会让人马上死亡。本宫就是特别好奇,若是蓝田玉烟也变得奇丑无比,师兄还会不会一如既往的爱她?” 那时的沉月公主,已经毁容。 “本宫就想知道,师兄口中所谓的爱,是否可以超脱世俗,看破一切,归于本质的爱?哈哈……”沉月公主情绪有些失常。 如此一个心理扭曲的女人,扭曲得令人不寒而栗,难怪第一次在勤政殿见她之时,便觉得她可怕。 若非知道自己并非佘若雪,小丫不敢想象自己会如何对付她。 佘若雪在七年前的大婚之日中了彼岸之毒,但自己不是佘若雪,为何也会中毒? 不是说那颗彼岸之毒,世间仅此一颗吗?小丫心中思虑万千。 沉月公主看着小丫的表情,她的反应竟然如此平静!平静得似乎有些怪异…… 难道是她心思极为深沉,深沉到不露痕迹? “你难道不想杀了本宫报仇?” 小丫这才抬眸,“杀了你,好让你的计谋得逞?” 沉月公主冷冷一笑,“哼,有点意思。” 蓝田玉烟的女儿,果然难对付。只不过才二十出头,便能如此深的心机,自己倒是小看了她! “玧儿的这道选择题,他避无可避。不管你如何退步,本宫都会走到那一步。” “姑姑难道非要让他两难才肯罢休?” “或许不是两难,本宫只是想让你知难而退。” “姑姑若是真的不允若雪同他在一起,何不命人直接杀了若雪?姑姑没有这么做,说明你顾忌他的感受,也顾忌你与他之间的关系,你更了解他的性子,但凡是他选择的,他绝不后悔,也绝不退缩。你……更动不了他的人。”小丫最后这句话,无疑是为了激怒沉月公主,若沉月公主对自己出手,那么自己反击,倒不会让小白白显得为难。 “想要激怒本宫?你猜得没错,本宫在乎他的感受,才一忍再忍,并未对你出手。本宫并非动不了他身边的人,而是不想。本宫会出手,但手段绝非如此拙劣,你且等着看好了。” “但愿在若雪闭眼之前,姑姑你能得偿所愿。”小丫皮笑肉不笑,微微扶身,随后退出屋内。 沉月公主将阳光下的鬼兰抱起,再次放回木架之上。 “你本就应该生长在阴暗之处,血腥味和腐烂味,才是你的最爱。阳光与爱,不过是一种奢望。” 某个阴暗的小屋内,夜箐离正十分惬意的吃着刚做好的酸梅干。 “你在佘若雪身边还安插了一把锋利且隐秘的刀!没想到啊,拓跋珣,你竟然如此深谋远虑。本宫倒是低估了你的阴险!” 趴在地上奄奄一息的拓跋珣,吃力的睁开红肿的眼皮,眼角全是结痂。脸上、身上已经没有一寸完好的肌肤,就连头发,血干了之后凝固成一团,就像枯草被连根拔起,还带着一摊泥。而后再次被血浸泡,如此周而复始。 “她竟然单枪匹马就敢来救你!对你想必是用情至深啊!” 拓跋珣已经无力开口。 “本宫本来已经打算放了你,你手筋脚筋被挑断,容貌尽毁,以后不能人道!把你扔进乞丐堆里,靠着乞讨为生,多有趣?本宫想想就觉得舒心。”夜箐离继续吃着酸梅子,不知不觉一盘竟被吃光。 “不过……本宫现在想到一个更有趣的法子……暂时还不能放了你……”她冷幽的眸子泛上一抹笑意,“做完这件事,本宫就可以凯旋而归了。” “来人,继续将他与狗关在一起,让他与狗挣食。” “是!” 一群黑衣人将拓跋珣脱出门外,只听见门外一阵恶狗狂吠声和拓跋珣的惨叫声。 太子府。 小丫满心欢喜的拉着白陌染的手,“小白白,我有件重要的事要告诉你!” “什么事?竟让你如此开心?”白陌染伸出纤长的手指,撩起他脸颊有些凌乱的发丝,扣在耳后。 “我知道——” “禀太子殿下,沉月公主邀您速去她府上一趟。”沉月公主身边的贴身侍女姚绫面色慌张道,似有什么急事。 “发生何事?”白陌染瞧见姚绫的神色不对。 “太子殿下您去了便知道了。”说吧,还不时的瞟了一眼小丫。 这一瞟,让小丫有些莫名其妙,莫非是与自己有关? 白陌染早已跟着那丫鬟去了。 小丫本可以不用去,但脚步不受控制地跟了上去,她倒要看看,这位沉月公主所谓的高明手段到底是什么? 进入公主府,一行人行礼。白陌染直奔沉月公主的房间,御医跪在地上,丫鬟跪了一地。 “咳咳……咳咳……”沉月公主的咳嗽声不停。 “怎么回事儿?!”白陌染冷声问跪在地上的御医,坐在沉月公主床前,发现姑姑竟然在咳血。 “回……回太子殿下,沉月公主乃是中毒所致。”御医低声道。 “中毒?什么毒?怎会中毒?”白陌染冷峻着脸,目光如刺。 “微臣无能,竟诊断不出乃是何种毒药所致。” “何时中毒?” 姚绫忽然跪在地上,“今日……今日太子妃娘娘走后,便突然毒发了,之前公主殿下一直都是好好的。” 小丫站在一旁,心底冷笑,原来这才是今日的重点!跟我玩中毒?不知道我是玩毒长大的吗? 白陌染淡淡望了小丫一眼,“你今日来过公主府?” “嗯,姑姑邀若雪来府上一叙。”小丫温柔一笑,“不如,让若雪来看看,姑姑所中何毒?” “不可!”姚绫神色紧张道,“禀太子殿下,公主殿下今日在府里,并未出府,而所吃的食物全都检查过,都无毒。可独独在太子妃娘娘来过之后,公主殿下便突然毒发!” “你的意思是说,姑姑身上的毒,有可能是太子妃下的?”白陌染冷冷问道。 “奴婢斗胆,一切不过是为了公主殿下的安危着想。”姚绫重重磕头道。 “咳咳……咳咳……”沉月公主继续剧烈的咳嗽,锦帕上布满黑色的血,一看就是中毒已深。 “若雪,你来看看,到底怎么回事。”白陌染柔声道。 “太子殿下!不[.biqugeso.vip]可!” “住口!休要胡言乱语!太子妃怎会害姑姑?!本王念在你对姑姑一片忠心的份儿上,不追究你污蔑太子妃的罪名!退下!” “奴婢说的是真的!” “来人,拉下去掌嘴。” “是。” “慢着……咳咳……玧儿,她也是一时情急,才胡言乱语,莫要怪她……咳咳……” 白陌染手一挥,门口进来的侍卫退了出去,“若雪,快来看看姑姑到底是怎么回事?” 小丫这才走到床前,瞄了一眼沉月公主,嘴角若有似无的上扬。 沉月公主面色憔悴,但眼中却隐藏着一丝得意。 小丫纤细的手指搭在沉月公主的脉搏上,随后眉头微蹙,表情凝重。她体内的毒,已经深入骨髓,可为何脉搏依然如初?按理说,中毒如此深,恐怕早就命陨,可她的脉搏却一切如常。 命人将帷帐纱幔放下之后,小丫掀开她的手臂仔细观察,手臂上看不出任何中毒迹象。 将沾有毒血的锦帕浸泡在清水之中,再用银针试探,银针立马变黑。 很快,盆中的水也变成蓝色,深蓝色,且有一股怪异的血腥味。 这到底是什么毒?自己竟然没见过?简直一无所知,束手无策。 “怎么样?”白陌染看着小丫表情凝重,不免更担心了。 “这个毒……甚是诡异,连我都不曾见过。”小丫蹙眉道。 “连你都不知道这是何毒?” “嗯,待我回去翻阅典籍,找一找。”毕竟现在师父也不在。 “咳咳……咳咳……” “姑姑,您怎么样了?”白陌染关切问道。 “玧儿……本宫怕是……怕是……咳咳……” “让姑姑先暂时服下这颗避毒丹,抑制毒性,若雪再想法子解毒。”小丫从怀中取出一粒丹药,递给白陌染。 “姑姑,这个避毒丹虽不能解毒,但能暂时抑制毒性,您先吃下。” “咳咳……”沉月公主凝视了白陌染手中的丹药片刻,随后瞄了一眼小丫,再慢吞吞接过丹药,放进里角,服下。 “什雨,你在姑姑身边是怎么保护姑姑的?!” “什雨知罪!”什雨单膝跪在地上。 “谁胆敢在公主府对姑姑下毒,他活得不耐烦了!什雨,本王命你三日之内查清这下毒之人,否则以死谢罪!”白陌染目光凌冽,寒如冰川。 “玧儿……咳咳……不用查了,本宫知道那下毒之人不过是一时冲动,想必她已经知错了。”沉月公主虚弱道。 “姑姑知道是谁?” 沉月公主故意望了站在一旁的小丫一眼,“玧儿……算了……姑姑不想再继续查下去……咳咳……” 白陌染忽然明白过来姑姑的意思,看了一眼小丫之后,“姑姑,此事事关姑姑的安危,一定要查清楚,好给姑姑一个交代。” “咳咳……咳咳……玧儿……姑姑说不必了……” “若不查清这下毒之人,玧儿难以心安!” 小丫站在旁边,一脸吃瓜。 这就是沉月公主口中所说的手段高明?冷笑两声,呵呵。 不过她体内的毒……自己倒真是有几分兴趣……如此诡异的毒,一定要仔细研究研究。 回到太子府,已是深夜。 俩人皆已疲惫不堪,梳洗过后,小丫枕在白陌染的手臂上,闻着他发丝间传来的好闻的夹杂着薄荷味儿的白檀香味。 “你就没有什么要问我的?”小丫低声问道。 白陌染葱头般的手指在小丫饱满的玉额上轻轻一弹,“我信你。” “你知道那毒不是我下的?” “嗯。” “你知道那毒是谁下的?” “姑姑若是能轻易被人下毒,她早就死过千万次了,除非是她自己。” “原来你早就看破一切,看破不说破,还继续陪着她演戏。”小丫瞬间无比佩服她眼前的这个人。 “总不能当着你的面拆穿她,岂不是让她很没面子?” “你就不怕那些御医去乱说?还有府里的丫鬟侍卫。” “早就让辰逸暗中警告过了,这事儿,就算这么过了。” 小丫莞尔一笑,“还是夫君思虑周全。” “为夫说过,要一世护你周全。”白陌染璨若星辰的眼眸微微上扬,这一刻,他的眼里只有小丫。 “但姑姑中毒却是真的,并且这种毒我没见过。”小丫认真道。 “你忘了,姑姑是毒仙的救命恩人,姑姑手里有毒仙炼制的奇毒,也很正常。” 小丫倒是把这一茬儿给忘了,如此说来,沉月公主手里有彼岸之毒也不足为奇。 “那咱们接下来怎么办?姑姑体内的毒,我是解,还是不解?” “你若能解,便尽全力解;你若不想,就装装样子,日子久了,她自会找台阶下。” “嘶——小白白,她真是你亲娘?” “嗯。”白陌染回答得极为疲惫,另一只手也抱住小丫,“夫人,咱们睡吧。” “我还有一件事要告诉你,我知道自己的身世了。我其实是北辰国的七公主……”小丫侧过脸一脸惊喜的望着白陌染,但白陌染已经闭上眼睡了。 浮若桃花,白里泛粉,唇若薄翼,与桃色相宜,分外妖娆。眉宇间有着一种舒心与安然,翘而浓密的长睫,翩然若飞。小丫伸手抚摸着他骨感的下颚,最近他确实清瘦了不少。 朝廷政事繁忙,他兴许早就累了,这才躺下没多久,便已睡熟。 答应过三哥,要保守自己身份的秘密,千万不能让任何人知道自己是天命之女的身份,也不能让别人知道自己是北辰国已经命陨的七公主。 不如,就等自己查清关于自己身世的来龙去脉,再告诉你也不迟。 天未明,星辰渐稀。 白陌染缓缓睁开双眼,侧过脸凝望着枕在自己手臂上熟睡的小丫,温柔一笑。 她均匀的呼吸,红唇微扬,仿若正做着一个美梦。白陌染不忍惊醒她,小心翼翼地将手臂抽出,正想要坐直身子的时候,才发现她手里正拽着自己的头发。 白陌染用手扯出被她拽在手中的头发,小丫仿佛意识到有人在扯,便下意识的抓得更紧了,“不许抢我小白白……否则我毒死你……” ------题外话------ 甜……甜……甜…… 继续甜一把…… 第六百零六章 姑姑作妖(二) 白陌染用手扯出被她拽在手中的头发,小丫仿佛意识到有人在扯,便下意识的抓得更紧了,“不许抢我小白白……否则我毒死你……” 白陌染勾唇一笑,无奈只好抓起小丫的青丝,放在她鼻尖挠痒。 果然,她立马放开手,去挠鼻子,白陌染这才顺势起身。 小丫翻了一个身,继续她的美梦。 一切都如此美好,白陌染忍不住弯下腰,在小丫饱满的玉额上轻轻落下一吻,才下床离去。 秋日的暖阳缓缓落在窗弦边上,小丫正在美梦中痴恋缠蜷。 “公主!公主!太子妃娘娘正在休息,太子殿下吩咐过,不得打扰太子妃娘娘清修!”澜鸢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作为太子妃,日上三竿还不起床,这成何体统?!”沉月公主底气十足的语气。 “奴婢也是遵从太子殿下的意思,不敢忤逆。” “让开!” “请恕澜鸢不能从命。” “好啊,澜鸢,你如今竟敢忤逆本宫?!” “澜鸢不敢。” “本宫看你敢得很!” “来人,将她给本宫拉下去,杖责三十大板!” 小丫翻身下床,只披了一件外衣,便拉开门,“住手!” 只见澜鸢被两名脸生的丫鬟押着,正打算离去。 “不知姑姑为何要要罚澜鸢?”小丫冷声质问道。 “身为太子妃的贴身侍女,没有尽到提醒主子时刻做好太子妃之责,自然该罚!” 小丫正想开口,沉月公主便厉声道:“要做好太子妃,这最基本的,便应当晨昏定省。可你抬头看看,此刻已是日晒三竿,你还贪睡在床上。你看看你自己现在的样子,稀松懒散,妆容不整,这成何体统?!” “姑姑,太子府上不需要晨昏定省。” “荒唐!你作为太子妃,定当谨言慎行,恪守己规,以身作则!日后太子娶了侧妃,每日晨昏定省,怎可言不需要!” “太子殿下不会娶侧妃,并且,若雪做的这一切,不过都是遵从他的旨意。莫非?姑姑想要教唆若雪违背夫君,忤逆太子殿下?” 沉月公主冷冷一笑,“以前,有他宠着你,你便大胆任性,肆意妄为。本宫绝不让你丢了太子的脸面,以后,本宫就在太子府住下了,好好调教调教你这不懂规矩的太子妃!” 什么?!这个老妖婆要在府里住下?! “姑姑,这里是太子府,姑姑恐怕不便住在此处。” “本宫养育太子多年,也算得上太子的半个娘了。如今本宫身中剧毒,而太子妃正好精通毒理,本宫住在太子府,由太子妃亲自照料,有何不可?”沉月公主睥睨了一眼小丫,嘴角上扬道。 小丫脸上挤出一个优雅而不是礼貌的笑容,“是,若雪这就去为姑姑安排别院。” 嘴角那一丝因为强颜欢笑而抽动得厉害的肌肉,很不给面子。 “不用了,本宫觉得隔壁就不错,本宫就住那儿了。”毋庸置疑的语气,就仿佛到了她自己的家,丝毫不客气。 不,俨然一副她便是太子府的女主人一般。 “姑姑,这隔壁的院落太小,怕是委屈了姑姑。南院那边风景宜人,花草繁盛,最适合静养,姑姑住南院吧。” “本宫说了,本宫就住这儿了,本宫喜欢。” 不由分说,沉月公主带来的丫鬟侍卫便已经将沉月公主的东西风风火火的搬了进来。 关键是,小丫还不能开口说半个不字。 “听着姑姑说话的语气,想必姑姑体内的毒已经解了。” 沉月公主被她这么一提醒,“此毒诡异得紧,时好时坏,这不,咳咳……太子妃这一提醒,它又严重了……” 戏精! 绝对是戏精! 原来中毒不过是第一步,这才是她所谓的高明手段的开始。 但自己也不是善茬儿,想把手伸进太子府里,没那么容易。 小丫屏息凝神,勾唇一笑,“澜鸢,让府里的人都去帮忙,本宫定会好好照顾姑姑。” “是。”澜鸢挣脱那几个丫鬟的钳制,整理衣衫,退去。 澜鸢与孜鸢都是沉月公主精心挑选出来的杀手,留在白陌染身边暗中保护他的暗影。所以,尽管澜鸢效忠且听命于白陌染,但也不敢忤逆沉月公主。 否则,今日谁敢近她的身?恐怕早就被澜鸢一根银针送上西天了! 午后,阳光洒满花架。 “叮铃铃……” “叮铃铃……” 院中蔻蝶花架下的琉璃风铃发出悦耳动听的脆响,总算能暂时抚慰小丫烦闷的心情。 “来人,这东西吵到公主殿下清修,速将这些花架撤去。”沉月公主身边的贴身侍女姚绫趾高气昂道。 “是。”沉月公主带来的侍卫便开始动手拆花架。 “住手!”碧霜身为太子府中的管家,厉声阻止。 “你是谁啊?胆敢对我大呼小叫?!”姚绫嚣张道。 “你又是谁?敢在太子府中撒野?!”碧霜脚崴了,故而出来转转,本想来找小丫聊聊天,没想到竟看见有一群陌生人要拆去小丫最爱的花架。 “我乃是沉月公主殿下身边最亲近的一等丫鬟,姚绫。”她鼻尖看人道。 碧霜冷冷一笑,“不过是个丫鬟,谁给你胆子敢动太子殿下与太子妃的东西?” “自然是奉了公主殿下之命。” “公主殿下?”碧霜还不知道沉月公主已经住进太子府,并且就在这个院子里。 姚绫更得意了,心想听见公主殿下的威名,对方怯懦了。 “就算是公主殿下的意思,也不可。此花架是太子殿下特意命人搭建,为博太子妃娘娘一笑,怎可说拆就拆?就算要拆,也必须等着太子殿下回府之后,再做定夺。” “区区一个花架,扰了公主殿下的清修。若是公主殿下的病情因此恶化,怕是谁也担待不起?就算太子殿下在府中,也必然会为了公主殿下的安危,拆掉这个花架。你们太子妃娘娘都没敢发话,你一个小小的丫鬟,也敢出来叫嚣?” “来人,给我拉下去,掌嘴!看来太子府里的人,都太不懂规矩!公主殿下说了,咱们可以代为教训!” “是!”身后的小丫鬟准备上前。 “放肆!”澜鸢厉声道。 小丫慵懒的靠在窗边,享受着阳光的沐浴,午后的惬意,就这样被打扰了。 “谁要教训本宫的人?”小丫这才走出房间。 “拜见太子妃娘娘。”一群人行礼。 “澜鸢,掌嘴。”云淡风轻的几个字。 “嗖——”一晃,澜鸢的身影瞬间出现在姚绫面前,扬起手就是两耳刮子,格外响亮。 “你竟敢打我?!”姚绫捂住自己被扇红的脸,委屈加怨恨道。 她身后的丫鬟侍卫也是一惊,没想到这两耳光来的如此迅猛,让人猝不及防,像是憋在澜鸢心中已久的怨恨终于得到发泄一般。 可明明澜鸢与姚绫才不过见过寥寥数面。 “澜鸢,继续掌嘴,竟敢在本宫面前自称你呀我的,让她涨涨记性。” “你敢!” “啪——” “啪——” “我可是……” “啪——” “啪——” 没几下,她的脸便红肿了起来,宛若猪头。 能让澜鸢亲自动手扇耳光,也算是给了她几分薄面。她是第二个被扇的,第一个是杨良娣,在听雨楼。 “住手!”沉月公主终于出来了。 “公主,您要为姚绫做主啊……”姚绫捂着脸哭着跪地上,仿若受了天大的委屈。 小丫冷笑着,恭敬行礼。咱自家的礼数不能少,至少不能让人家抓住把柄。 “咳咳……太子妃,为何纵容你府里的人殴打本宫的贴身丫鬟?咳咳……” 纵容?殴打?姑姑你很会用词儿啊!小丫心底冷笑。 “姑姑这是哪里的话?姑姑的贴身丫鬟不懂规矩,冲撞了若雪,若雪本该交由姑姑处置。奈何她竟然不知悔改,当着众人的面,丝毫不将若雪放在眼里,被逼无奈,若雪只好罚她。否则若雪以后如何在下人们面前立足?如何管理好这太子府里上上下下几百人?”几句话,便将沉月公主要说的话堵得死死的,找不到任何由头发难。 “她究竟犯了何错?” “姑姑不妨问问她。”小丫皮笑肉不笑。 沉月公主垂眸,冷声问道:“怎么回事儿?!” “姚绫只是一时失言……”声音小声得几乎只能自己听见。 沉月公主脸瞬间铁青,冷蔑了一眼地上跪着的姚绫,“还不退下。” “是。”姚绫捂着脸,也不哭了,便回房了。 “听闻姑姑曾下令,让您手下的人代为教训若雪府里不懂规矩的下人,若雪感激不尽。”小丫顿了顿,面上谦和有礼,“但是,姑姑手下的人也未必懂规矩,守规矩。姑姑本就身体有恙,自然应该安心静养,不宜再抄心太子府里的事。否则,耽搁了姑姑修养身、心,太子殿下怕会怪罪若雪照顾不周。” 沉月公主饶有兴致的用余光瞄了一眼小丫,克制了自己心中的情绪,用手扶额,“这院中的风铃实在是吵得紧,令本宫头疼。若雪,你将它拆了吧。” “既然姑姑不喜这儿,若雪再重新为姑姑安置一处清净的别院。” 这可是小白白特地为她准备的花架,挂上的风铃,怎可说拆就拆?一万个不行! “本宫不想再搬来搬去,况且本宫的身子骨经不起折腾。本宫觉着这院子挺好的,除了这风铃。”和你。 说着,手拿起锦帕,放在嘴上,“咳咳……咳咳……” “本宫这毒,怕是解不了了,咳咳……也不知道本宫这身子还能拖多久?若是太子妃不愿也罢,本宫绝不强人所难,咳咳……若是玧儿在,一定会主动拆了这花架……” 小丫心底一笑,若是自己今日不拆了这花架,倒显得自己不敬不孝。 要换作以前被称之为妖女之时,她才不会管什么名声,别人的看法。可如今不同,自己是名正言顺的太子妃,是佘家嫡女佘若雪,不能做出格之事,也必须有好名声。 因此,才有了顾忌。 “澜鸢,派人摘下这些风铃,好好保存,切勿弄坏分毫。”言外之意,以后你沉月公主走了之后,再挂上去即可。 澜鸢面露难色,“是。” 沉月公主便也不再说什么,毕竟那花架,她再没理由命人拆了。 白陌染从皇宫里回来,先去沉月公主房里去了一趟,最后再回到房中。 小丫正趴在桌上,望着桌上被取下的一堆风铃发呆。 “怎么?夫人正烦闷呢?”白陌染从小丫身后抱住小丫,柔声道。 小丫耳后一阵酥麻,瞬间脸红了,“你知不知道,佘若雪体内的彼岸之毒,就是她下的?” 白陌染星眉微蹙,“她为何要这样做?” “还记得流萤说过,佘若雪在七年前婚礼那日,阳差阳错的喝了本应该敬给娘亲的茶,那杯茶里便有毒。是她亲口承认她故意对娘亲下毒,因为,她想知道,娘亲变丑之后,爹爹是否还会一如既往的爱着娘亲。” 白陌染细思,一切合理,难怪她一直声称自己与小丫乃是孽缘,就是因为她害得小丫中毒。 “原来,夫人被彼岸之毒折磨,都是因为她。对不起。”白陌染柔声道。 “你为何要说对不起?这一切与你无关。”况且,自己不是佘若雪,自己体内的彼岸之毒怎么来的,还未可知。 “所以,你想报仇?” “如果,我对她下毒,你会阻止我吗?”小丫轻声试探性问道。 “只要让她无性命之忧,你随意。”白陌染的回答让小丫无比震惊。 小丫转过身,清澈灵洁的双眸注视着白陌染,“嘶——我怀疑你不是她亲生的。” 白陌染粉若三月桃花的薄唇微扬,笑若春风,柔声道:“明日,我便命人重新将风铃挂上去。” “不必。” “夫人喜欢,便是天大的事,谁也不许摘下来。” “现在挂上去,我这不孝不敬的罪名可就背上了,我可不想。” “要不,咱们明天唱一出好戏,让姑姑知难而退?” 小丫突然来了兴趣,“什么好戏?” “……” 小丫越听越乐,坏坏笑道:“这样……会不会太坏了?” 白陌染笑得更浓了,一把抱起小丫,走向大圆床的方向。 “夫人,为夫今夜身体力行告诉你,什么才叫坏。” …… ------题外话------ 甜……给我往死里甜…… 本文由潇湘书院首发! 第六百零七章 姑姑作妖(三) 第二日,澜鸢端来早点,白陌染特地吩咐端去院中石桌旁。 怕石凳太凉,还命澜鸢将特制的软垫子拿出来套在石凳之上。 “去请公主殿下共进早餐。”白陌染轻轻为小丫披上披肩之后,吩咐道。 “是。” 不一会儿,沉月公主手中拿着锦帕,一边捂住嘴咳嗽,一边坐下。 白陌染端起一个翡翠色的碗,一勺一勺的舀起玉米粥,双手放在沉月公主面前,柔声笑道:“姑姑,这是您最爱的玉米粥,玧儿特地命人一早为您熬制的。小火熬制了将近两个时辰,香甜糯软,细腻爽口,姑姑您尝尝。” 沉月公主低头看了一眼面前的玉米粥,再瞄了一眼旁边一脸不悦的小丫的脸,随即端庄一笑,“还是玧儿贴心,知道姑姑最爱这玉米粥。” “姑姑的喜好,玧儿自然应该熟记于心。”白陌染一脸谦卑恭顺的模样。 “姑姑,这糕点也是姑姑最喜欢的槐花糕,玉兰糕,配这玉米粥,最适宜。” 沉月公主得意一笑,“玧儿有心了。” “姑姑快尝尝味道如何?” 沉月公主端起玉米粥,小搓了一口,“嗯,味道口感极佳,是本宫喜欢的味道。” “姑姑喜欢便好。” 沉月公主瞧见旁边坐着的一脸铁青的小丫,心情甚好,“玧儿,若雪,你们也快吃啊?怎么不动?” 白陌染侧过头看了一眼小丫的表情,随即尴尬笑道:“姑姑您先吃,玧儿和若雪怕扰了姑姑用餐的兴致,一会儿再吃。” 小丫的脸更黑了。 沉月公主一听,更乐了,“怎么会?本宫现在兴致好得很,不会被你们打扰。况且,本宫怎么能让你们看着本宫吃?” “姑姑真不介意?” “自然不介意。” “那好吧。” 白陌染端气翡翠色的碗舀起玉米粥,放在嘴边轻轻吹凉,最后喂到小丫嘴边,温声细语道:“夫人,小心烫。” 勺子刚碰到小丫的红唇,小丫咋呼道:“烫!” “烫吗?”白陌染赶紧将勺子收回,放进自己嘴中,尝了半口,“嗯,为夫再吹凉些,知道夫人怕烫。” 沉月公主刚舀了一勺玉米粥放进嘴里,便突然觉得不香了。脸上的得意之色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渐渐冰冷的脸色。 “夫人可有被烫到?”白陌染一边柔声关切道,一边吹着勺子里的粥,最后只见尝了一小口,再递到小丫嘴边,“为夫尝过,现在不烫了,夫人可以放心吃。” 小丫得意的瞄了一眼沉月公主,随后笑着吃下粥。 如此周而复始,半碗粥被小丫笑着吃下。 “夫人?这粥味道可好?” “夫君喂得,自然是最好的。”面上笑容依旧。 小丫听着自己说的这话,心里差点没吐出来,不知道旁边坐着的沉月公主有没有翻江倒海的感觉。 沉月公主黑着脸将手中的碗放在桌上。 白陌染若无其事的关切问道:“姑姑怎么不吃了?” “玧儿,你自己都还没吃呢?怎么光顾着喂她?况且她有手有脚,为何不自己动手吃?” “姑姑,这不过是玧儿同若雪夫妻之间的情趣,玧儿宠爱若雪,喂她喝粥,玧儿心里觉得幸福。若雪是玧儿的夫人,玧儿愿意宠着她。” “可……” 小丫正想伸手擦掉嘴角不小心沾上的玉米粒,白陌染抓住她的手,“别动。” 随后一口亲了上去,将小丫嘴角的玉米粒吃下。 小丫一脸震惊地愣在原地,不得不说,白陌染太会了。 沉月公主终于再也沉不住气,愤怒的起身而去。 白陌染望着小丫,坏坏一笑。 沉月公主正在浇灌她精心呵护的鬼兰,忽然听见窗边传来一男一女的声音。 “夫人,你看这池子里的两条鲤鱼,多恩爱,就像我们……” “嗯。” 沉月公主闻声而去,竟然看见窗外俩人就这样亲了起来,气得她愤怒的将窗户“啪——”的一声关起来。 小丫与白陌染相视一笑。 另外一扇窗边。 “夫人,你看着两颗树,多恩爱,就像我们……” “嗯。” 沉月公主连看都不看,“啪——”一声,又将窗户关起来。 就这样,关了一扇又一扇窗,最后,沉月公主不敢再开窗。 门口又传来俩人的声音。 “夫人,你看这两只蝴蝶,多恩爱,就像我们……” “嗯。” “啪——”一声,门也被关起来。 没过几天,沉月公主便主动提出搬去南院。 在沉月公主搬走后,澜鸢便带头,继续兴高采烈的挂起了风铃。碧霜脚也好些了,便也在一旁帮忙。几人有说有笑,像是发生了什么天大的喜事。 南院。 “公主,姚绫去看过了,公主前脚刚搬走,她们几人便兴高采烈的在花架下挂风铃,忘乎所以。” 沉月公主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暂且让她得意几天。” “碧霜虽只是太子府的管家,但似乎与佘若雪关系十分要好。”沉月公主冷冷道。 “回公主,奴婢听府里的人说,这位碧霜管家,是太子妃在皇宫里认识的。俩人平日关系极好,太子妃将她当做亲姐妹一般。” “亲姐妹?”沉月公主忽然心生一计,“本宫瞧着这个碧霜姿色不错,本宫愿意助她一把。” “公主的意思是?” “若有飞上枝头变成凤凰的机会,谁人不想紧紧抓住?” 姚绫心中一阵失落,是啊,谁人不想?怎么自己就没这机会呢?都住进太子府了,太子殿下也没多瞧自己一眼。 “一会儿,寻个借口,将管家叫到本宫面前来。” “是。” 碧霜离开小丫之后,便被姚绫叫到了南院。 “拜见公主殿下,不知公主殿下有何吩咐?”碧霜恭敬跪在地上。 “本宫很是欣赏你,听闻太子府和佘府上上下下的事务,都是你在打理,并且打理得井井有条,本宫颇为欣赏。” “这些都是奴婢应尽的职责。”碧霜谦卑恭顺道。 “年经轻轻,有如此才能,不卑不亢,谨言慎行,懂规矩,知分寸。做一个小小的管家,实在是委屈了你。” “不委屈,能为太子殿下和太子妃娘娘分忧,是奴婢的福分。” “你虽出生商贾之家,身份卑微了些,但本宫喜欢。待太子回来之后,本宫便命他纳你为妾。” “公主殿下,万万不可!”碧霜一听,紧张得连忙叩首。 “怎么?纳入太子府,虽是为妾,但也有官品,日后若得太子的宠爱,必然能步步高升,总比你一个管家来的有前途。” “太子殿下与太子妃娘娘如胶似漆,恩爱世无双,碧霜又怎敢高攀?况且太子妃娘娘待碧霜如亲姐妹,碧霜万万不能做对不起太子妃娘娘之事!还请公主殿下收回成命。” “亲姐妹不是更好,俩人一起伺候太子殿下,这有何不可?还是说,太子妃善妒,容不得太子殿下纳妾?” “太子妃娘娘宽容大度,绝不是善妒。是碧霜身份卑微,配不上太子殿下。” “本宫说配得上,那就配得上!” “碧霜绝不敢背叛太子妃娘娘,若公主执意如此,碧霜只好以死谢罪!”说完,当即抽出发髻上的簪子,打算朝自己心脏的位置狠狠刺去。 “咚——”一声,碧霜晕倒在地上,手中的簪子也落在地上。 “没想到她竟然如此贞烈,宁愿死都不肯背叛佘若雪?!”沉月公主冷冷道。 若非姚绫及时出手打晕碧霜,恐怕那根簪子早已刺穿她的心脏。 “这个佘若雪,倒是很会收买人心,让这个女人甘愿放弃飞上枝头做凤凰的机会。真是傻!” “公主,现在怎么办?”姚绫问道。 “本宫决定的事,又岂会更改?本宫就是要给佘若雪添堵。” 小丫在房中,瞧见桌上碧霜为金元宝和金簪亲手做的小衣裳,针法紧密,针脚细腻,里面贴肤的一层摸着也极为细滑舒软,足见碧霜用心。这一针一线,都是对两个小宝贝的疼爱与呵护。 本来是将这小衣裳拿来让小丫参谋参谋,看有没有不合适的地方,好及时修改,这眼看着就要到婉月出月子的时日,碧霜自然是心急的。 下午忙着挂风铃,反而将这事儿给忘了。 闲来无事,便想着去府中转转,让澜鸢带着小衣裳,去寻碧霜。 谁知,碧霜房里无人。 “碧管家去哪儿了?”澜鸢问到一个小丫鬟。 “奴婢瞧见,碧管家从太子妃院儿里回来之后,没多久便被姚绫请了去南院。之后便没见过碧管家了。” “南院?”小丫顿觉心中不妙,一定是沉月公主又想出什么幺蛾子,“去南院。” 正在去南院的路上,一名丫鬟神色慌张的跑来,“禀太子妃娘娘,公主殿下……公主殿下……” “怎么了?!”小丫问道。 “公主殿下带着风水先生来府里,转了一通之后,瞧见连着太子府与佘府的那道门。风水先生说什么此门面朝鬼门,带煞、漏财、泄运,要封掉那扇门。沉月公主邀您前去商量!” 小丫心底一笑。她若要封一道门,按着她的性子,雷厉风行,直接封了便是,何须找我商量?还特地派丫鬟来邀我过去,看来是想拖住我。 朝一旁的澜鸢使了一个眼色,“走吧,本宫过去瞧瞧。” 小丫随着丫鬟去了,而澜鸢则朝着另一个方向去了。 澜鸢打算悄悄溜进南院,可谁知什雨竟然守在院外,若澜鸢擅自闯入,必然会被发现。 无奈,澜鸢只好离去。 而小丫被沉月公主拖着,无法脱身。 澜鸢只好出府,在宫外等着少爷。 白陌染回府后,便被姚绫领着去了南院。 南院正屋内,姚绫端着一杯热茶,轻易放在白陌染身旁的茶几之上,“公主殿下让太子殿下在此等候,她处理完一些事务,便会赶回来。” 白陌染每日回府第一件事,便是来南院看望沉月公主,这是众所周知的事。白陌染不再说什么,端起茶几上的茶,浅茗一口,静静等候。 姚绫见白陌染喝下那杯茶,眼中满是窃喜。 旁边的香炉烟雾袅袅,散发着一股淡淡的幽香。 恍惚间,白陌染瞧见眼前站着的姚绫身上多了几重影子,随即天旋地转。他使劲的摇晃犯晕的头,便倒在茶几之上,晕了过去。 姚绫蹲下身子,“太子殿下?” “太子殿下?” 见白陌染没反应,姚绫得意一笑,站起身,将门一关。 垂眸深情款款的欣赏着昏迷中的白陌染,忍不住伸出手,抚摸着白陌染粉若桃花的脸。 “太子殿下,姚绫心仪您已久。您这张脸,简直俊美得无可挑剔。郾城多少女人为你痴迷?可没想到,你却对佘若雪情有独钟,其他人,你连看都未曾多看一眼。” “老天真是眷顾姚绫,竟让姚绫有此机会与你同床共枕,姚绫就算是死也无憾了。” 她站起身子,将偏殿内屋里床上躺着的碧霜抱起,塞进床下。 一边走出内屋,一边解下自己的腰带,将白陌染扶进内屋。 修葺好那堵墙之后,沉月公主忽然身体不适,小丫便跟着她一同前往南院。 什雨瞧见沉月公主回来,对着沉月公主微微点头。 “碧苋,为何本宫的屋子里大门紧闭着?”沉月公主冷声质问道。 碧苋面露难色,瞟了一眼小丫,低头吱吱呜呜道:“这……” “吱吱呜呜做什么?!说!” “回公主殿下,太子殿下正在里面休息。”碧苋胆怯道。 “既然太子殿下在里面歇下了,那本宫今夜就住偏殿吧。”说着,便打算朝着偏殿的方向走去。 小丫释然一笑,“想必殿下这几日政事繁忙,回来便睡下了,自是不便打扰。” 沉月公主一听小丫此言,倒显得有些意外。今日这门若是不打开,接下来的好戏岂不是就看不成了? “对了,本宫每夜都要用的安神香还在屋子里。碧苋,你且悄悄进去取了来,千万不要扰了太子休息。”沉月公主故意道。 “是。” 碧苋像是逮着什么千载难逢的机会一般,推门而入,随即听见屋子里什么东西打翻的声音。 “这个贱婢,做事毛手毛脚的!”沉月公主骂骂咧咧道。 忽然,“啊——”一声,从房间传来一位女子的尖叫声。 ------题外话------ 蟹蟹“青黛诀”的票票,么啊~ 求票~ 求收藏啊~ 本文由潇湘书院首发! 第六百零八章 人生大赢家 但这女子的声音分明不是碧苋的声音,难道说,房里还有其它的女人?小丫蹙眉。 跟在沉月公主身后,小丫踏进房间。 当看见有女子的衣衫散乱的丢在地上那一刻,小丫心如针刺。 沉月公主余光瞄见小丫的反应,面具之下的双眸泛过一丝得意。手一挥,未进屋的丫鬟侍卫一并退去,并且关上了门。 内屋里,有一名女子的哭泣声。 地上碎了一个茶杯,里面的茶水被尽数洒落在地。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幽香,而这幽香里夹杂着一股熟悉的味道——催情香。 小丫表情凝重,一步一步,走进内屋,踩在地上那女子的衣物上。那女子的哭泣声,是从床上传来的。 一步一步的靠近床,心中猜想着被纱幔遮住的床上,究竟是怎样一番情景? 隔着不透明的纱幔,小丫刚想伸手去撩开纱幔的手,就在那一刻,她迟疑了,手停顿在空中。 忽然想到了什么,小丫放下手,转身走出内屋。 “姑姑若没什么事,若雪便退下了。” 沉月公主得意一笑,“怎么?不敢面对现实?” “姑姑,这就是你所谓的手段高明?”小丫捡起地上的茶杯,浅闻一口,冷冷一笑,“迷药,催情药,堂堂公主,就这点伎俩?!” “就这伎俩,便可让你痛苦,有何不可?” “痛苦?若雪有什么好痛苦的?今日陪着姑姑演了一天的戏,若雪也乏了。” “你就不恨?不恼?不怨?” “该恼的,怕是姑姑您吧?” “看来,你并非真心爱玧儿,你只是贪念他的权势地位。” “若雪喜欢上他之时,还并不知道他就是六皇子殿下。” “你若心里有他,在看见他与别的女人同床共枕之时,你怎会如此平静?” 小丫红唇扯起一抹冷笑,“姑姑还未上前看那帷帐之后是什么,凭什么就认为太子殿下在那床上?” 沉月公主嘴角的笑意渐失,“你什么意思?!” “姑姑,若雪倒要问问,您又是什么意思?!” 沉月公主头也不疼了,也不咳嗽了,三步并作两步,冲上前去,将那帷帐撩起。 “啪——”一声。 一名身着薄薄衣衫的女子被扇下床,正捂着脸抽泣。 “贱婢!为何是你?!” “公主恕罪,姚绫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儿?明明太子殿下已经晕倒了,姚绫扶他上床。后来不知怎的,姚绫也晕了过去。听见房中有什么东西碎了,这才惊醒过来,谁知,竟发现自己衣衫不整的躺在床上。” “没用的废物!这些衣服是谁为你脱的?” “姚绫……姚绫不知……”姚绫梨花带雨,委屈至极。 “太子呢?” “姚绫不知……” “姑姑,玧儿在此。”门被白陌染推开,只见他一袭白衣,穿戴整齐的出现在门口,沉月公主更是满脸疑惑。 “玧儿,玧儿你去哪儿了?” “来人,将这个心思龌龊的贱婢拖下去,杖毙。”白陌染并未直接回答沉月公主的话,而是先处置了自作主张的姚绫。 “太子殿下饶命……太子殿下饶命……”姚绫连忙求情,“公主……公主救救姚绫……” 沉月公主刚想开口,白陌染率先开了口,“姑姑,您有所不知,这个贱婢竟然在玧儿的茶中下迷药,并且还故意在香炉中加了其他的东西,企图做那不知羞耻之事!如此胆大妄为之人,姑姑难道还想包庇不成?” “今日她敢对玧儿做出这样的事,保不齐将来为了利益,做出对姑姑不利之事。这种不择手段之人留在身边,随时可能变成危险!拖下去!” “是!”侍卫进来将哭哭啼啼的姚绫拖走,口中仍然不停的喊着冤枉,饶命之类的话语。 沉月公主思来想去,不知到底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 “姑姑一直是玧儿最敬重的姑姑,玧儿希望今日之事与姑姑无关。既然姑姑身体不适,便早些休息,玧儿告退。” 说罢,牵起小丫的手便离开了南院。 沉月公主刚想开口说些什么,但也无从开口。她知道,白陌染是怒了,在压制着心中的怒火。 曾几何时,从不敢忤逆她的玧儿,开始越来越不听她的话? 这一切,都是从玧儿遇见佘若雪开始,他便越来越不受控制,越来越任性妄为。 不…… 或许曾经的玧儿一直在伪装,他故意妥协,故意表现出听话的样子。或许他早就变了,变得自己也捉摸不透…… 澜鸢扶着昏迷中的碧霜,跟在白陌染身后,走出南院。 碧霜醒来,发现一堆人围在自己床边。 “若雪?你怎么在这儿?”碧霜环顾四周,才发现自己已经回到自己房中,“我怎么回来的?” “是澜鸢将你扶回房中,你晕倒在沉月公主房中。” “公主殿下房中?我为何会在公主殿下房中?” “发生何事了?” 碧霜这才渐渐忆起,“下午,挂完风铃之后,我便打算回房,结果被姚绫请去了南院。后来……后来公主殿下说让太子殿下纳碧霜为妾,碧霜不肯,以死明志。后来便晕倒了,醒来之后便在这里。” 小丫陷入深思,原来沉月公主打的是这个主意,若是让她得逞,岂不是害了碧霜一辈子? 手段卑劣至此! 看来自己这些日子的忍耐,也着实让她得寸进尺。 “对不起,碧霜,我差点害了你。” “咱们既然是好姐妹,又何出此言?”碧霜温柔一笑,拉着小丫的手,“碧霜知道,你最痛恨的便是背叛。你放心,碧霜永远不会背叛你。” 就算是死,也不会背叛你! “碧霜……我信你。”小丫抱住碧霜,眼眶已是微微红润。 小丫特别害怕,害怕自己身边的人,因为自己而受到丁点伤害。 因为苓若,是小丫心中永远的痛。 回房的路上,白陌染与小丫一路上沉默不语,但白陌染的手始终紧紧牵着小丫的手。 关上门,白陌染终于忍不住问出了口,“你当时并未掀开帘子,怎知里面没有我?” “你看见了?” “我一直藏在屋顶。” “那你为何不早点出现?敢情你也等着看好戏?” 白陌染抓住小丫瘦弱的肩膀,莞尔一笑,“我就想看看,遇到这样的情况,夫人你会是何种反应?” 说实话,若是当时掀开帘子,真的发现白陌染与另外一个女人躺在一张床上。我想,我可能会让他永远躺在床上……小丫心想。 “夫君,你大可一试。”小丫邪魅一笑。 不知为何,白陌染总觉得这笑容令人后背发凉,“不敢……不敢……” 至于小丫意识到床上没有白陌染,原因有两点。 第一,她发现地上没有白陌染的衣物;第二,她听出了床上女子的哭声乃是属于姚绫的,姚绫平日看白陌染的眼神便不太对,若她真能与白陌染发生点什么,她高兴还来不及,怎会哭得如此惨烈? 至于她为何哭得惨烈,大概是因为美梦破碎,再者想到诡计未遂会被受到责罚。 小丫忽然一本正经的注视着白陌染,用手抚摸着他绝美而带几分妖娆的脸,“夫君,男人在外,一定要好好保护自己。特别是生了一张如此美艳绝伦的脸,怕是被人垂涎已久。” 白陌染顺势握住小丫的手,“老实交代,你是不是垂涎为夫的美貌已久?” “咳咳……不久……”就在你第一次在我面前脱衣服时…… 白陌染一把抱起小丫,走向大圆床,“夫人,咱们早些歇息。” “不是……你还没告诉我,你为何没中催情香?又为何会出现在房顶,而不是床上?” “等一下,为夫再慢慢告诉你……” “……” 原来,是澜鸢提前告诉了白陌染,碧霜被困在南院,小丫被沉月公主绊住。 白陌染心中早有防备,在进入房间那一刻,便闻出了催情香的味道,用了龟息之法,并未喝下茶,而故意晕倒。 最后打晕姚绫,将碧霜救出房间,放在窗外。 他自己,则藏匿于屋顶,看沉月公主接下来的行动。 从这一日之后,南院经常莫名其妙出现蛇鼠虫蚁,而沉月公主上吐下泻,人也逐渐消瘦憔悴。 小丫去南院送关怀,一日不曾落下。 在外人眼里,太子妃对沉月公主那是关怀备至,呵护体贴,俨然一副谦卑恭敬的模样,挑不出半点错处。 而雪吟居,自从婉月产子之后那日开始,便来了三位常客,起初,都是蒙着面,后来便摘了面纱。 她们都在做着一件事,那便是宣扬太子妃娘娘的美德。什么钟灵毓秀、秀外慧中、仙姿佚貌、知书达礼、蕙心兰质、清雅绝尘,一切可以用来夸赞女子气质高雅,才情卓越的词,她们都用了。 当然,夸赞她美貌的词,什么回眸一笑百媚生,顾盼生辉,明眸皓齿,倾国倾城,沉鱼落雁,闭月羞花等等,她们早就说得滚瓜烂熟。 自此,越来越多的人称赞太子妃,就连茶楼屋舍里的说书人,也皆是赞扬太子妃娘娘的美德。 逐渐的,太子妃娘娘成了郾城女子的模范,纷纷效仿她的妆容打扮,太子妃走到哪儿,都会出现大型追星现场。 人人夸赞她是人生大赢家。 碧霜走在街上,忽然面前有何乞丐摔倒,她顺手将他扶起来,谁知,那人却悄悄递了一张纸条放入她手中。 摊开纸条,里面写着“欲见拓跋珣,城南沐风阁”。 碧霜将纸团紧紧捏在手中,抬眸去寻刚才那位乞丐,早就不知所踪。 来到沐风阁,便有人领着她进入厢房,房间里端坐着一身紫色华服的夜箐离。虽然在逃命,但她依然显得气定闲神,饱满的额头那颗紫色水晶依然烨烨生辉。 “敢独身一人前来,倒是有几分胆量。”夜箐离冷幽的双眸瞄了一眼进来的碧霜,冷冷道。 “说吧,要怎样才肯放过他。”碧霜话不多说,直奔主题。 “爽快,本宫竟然有点喜欢上你了。那本宫便开门见山了,本宫要你用佘若雪的命来换他。” 碧霜冷清的双眸一颤,“我做不到,她身边高手如云,我根本无法下手。” “哼,本宫早就查过,你与佘若雪早在苏河城苏府便认识,你们感情深厚。她将太子府和佘府大大小小的事务都交由你打理,可见对你十分信赖。你在她身边,又得她信任,尽管她身边高手如云,你想要找机会杀她,也是易如反掌。” “我不会这么做!”碧霜斩钉截铁道。 “那你就只好等着给拓跋珣收尸。” “若要我碧霜出卖朋友,换取他的性命,万万不可能。他曾经救我一命,若是无法救他,碧霜大不了一死,还他一命。” “性子竟如此刚烈!你既然将佘若雪当成朋友,当初在苏河城又为何要故意接近她,一直潜伏在她身边?这难道不是拓跋珣一手安排的吗?” “不是,我与若雪初识,并不知道她的真实身份,我待在若雪身边,也没有任何目的。” “本宫就不信,拓跋珣将你安插在她身边,就没有命你做过什么背叛佘若雪之事!” “碧霜问心无愧,以前没有,以后也绝不会!” 夜箐离冷幽的双眸泛过一丝耐人寻味的情绪,“本宫倒是有几分感动,怎么她佘若雪身边的人,个个对她如此赤诚?忠贞不二?” “那是因为她待人以诚,对她好的人,她会加倍对她好;对她恶的人,她同样加倍奉还。” “本宫也不为难你,只要你将佘若雪带过来见本宫,本宫就答应你,放了拓跋珣。” “你若要见若雪,何不亲自去见她?让我将她带来,然后你设好陷阱,等我带着她往里跳?我碧霜才不会傻到如此地步。” “本宫现在是朝廷抓的谋逆余孽,若本宫现身,岂不是会暴露行踪?本宫只不过是想亲自见她一面,有件事必须要找她问清楚。” 碧霜心底冷笑,“你们早就势同水火,你曾多次陷害若雪,我岂会信你?” “信或不信,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拓跋珣的命,在本宫手里。你若要救他,除非你能带佘若雪来见本宫。三日之后,若你不能带她来见本宫,你只能看见拓跋珣暴尸街头。” ------题外话------ 咳咳…… 有小可耐留言的一天, 就是美好的一天~ “仙人掌a”么啊~ 本文由潇湘书院首发! 第六百零九章 阴差阳错 碧霜袖中的手越捏越紧,“好,我带她来见你,但,地点我定。” “这可不行,万一你设下埋伏,我岂不是插翅难飞?” “我孤身一人,如何设下埋伏?你身边高手如玉,还怕我区区一人不成?” “本宫倒不是怕你,本宫担心你与佘若雪密谋,设下陷阱。本宫忌惮的,是拓跋玧的势力。” “你放心,我不会告诉若雪。若雪恨不得杀掉拓跋珣,又怎肯出手救他?”况且,自己也不愿意让她知道,自己与拓跋珣有瓜葛。 “所以……你是打算将她骗来?”夜箐离冷笑两声,“还以为你对她有多赤诚,刚才还口口声声说绝没有做过对不起她的事,转过身来,就为了一个男人骗她!真是讽刺!” 碧霜薄唇微抿,冷清的双眸里泛过一丝别样情绪。 “三日之后,我要见到活生生的拓跋珣。” “好。”夜箐离的红唇微扬,勾起一抹得意的冷笑。 金府。 “阿玦,我不想再喝鸡汤了。”婉月躺在床上,屋内窗户紧闭,门旁边放着几块人一般高矮的镜子,将房间里照得亮堂。 上次婉月不安分,吵着要出去晒太阳,阿玦怕她月子里吹了冷风,怕着凉,便想了这个法子,将阳光引进房内。 “月儿,这是我亲手为你慢火炖的老母鸡,一定要喝下,你身子本就虚弱,生了孩子之后身体更虚弱了,必须好好补补。”阿玦舀起一勺香喷喷的鸡汤,耐心道。 “足足吃了快一个月了,阿玦,我真的吃腻了。”婉月哀求道。 “那这样,咱们老规矩。你每喝一勺鸡汤,阿玦便给你一样古宝斋的珠宝。” 婉月等的就是这句话,“这可是你说的。” “嗯。”阿玦橘色的嘴角微扬,琥珀般明亮的眸子里满是宠溺,鼻尖旁边那颗若隐若现的小痣调皮的颤动,十分动人。 “将厨房的鸡汤罐子端来。”我能把整个古宝斋喝下来,婉月心里贼笑。 太子府。 “少爷,咱们潜伏在赌坊的探子被灭了口。”辰逸冷冷道。 “这几个赌坊,就是当初在十里亭施粥棚捣乱的几个赌徒所供出来的名字。看来,当初想要在难民堆制造混乱的背后之人,就是夜箐离。”白陌染分析道。 最初,还不明白,这个夜箐离到底图什么?现在,白陌染似乎开始明白,这个所谓的北辰国五公主,从嫁入华玥国开始,便一直打的是搅乱华玥国局势的主意。 令白陌染疑惑的是:可她既然明明已经知道自己是佘家嫡女,并非北辰国公主,为何还要继续为北辰国卖命? 一抹黑影从窗外闪现,落在书房之内,“找到久娘了。” “久娘?当初在缥缈之舟上遇见的那个久娘?”辰逸问道。 “对,有人发现她出现在翼王府外。” “抓住她,问清当初在缥缈之舟那夜,她充当的是什么角色。”白陌染冷冷道。 难道?当初缥缈之舟坠船事件与翼王有关? “是。”寂如风瞬间消失在窗外。 书房门口突然出现一个女孩儿的身影。 “白杨?你怎么来了?”辰逸开口问道。 “我……少爷,有一件事,白杨左思右想,还是觉得要告诉少爷。”白杨支支吾吾道。 “怎么了?” “就是,有一天夜里,白杨肚子饿了,便去厨房寻了点东西吃。” “就这?”辰逸淡然一笑,心想白杨这点小事儿都要亲自禀报给少爷。 “不是……是白杨正巧撞见从后门鬼鬼祟祟回来的碧霜姐姐。” 辰逸这才收敛了脸上的笑容。 “何时?”白陌染简单两个字问道。 “约摸是在一个月以前……哦,对了!白杨第二日才知道,那天夜里,城里仿佛发生了什么大事。” 白陌染星眉微蹙,之前一直觉得碧霜出现在皇宫极为蹊跷,后来派人暗中查过,也并没觉得可疑,便没再继续追查。 “听说,她家乡是蜀南。辰逸,将她的画像飞鸽传去蜀南,查清楚她的底细。” “是。” “辰逸,你觉得她会武功吗?” “不像,学武之人,走路的步子轻盈有力,但辰逸在她身上丝毫察觉不出,她有武功。” “但愿她是真的不会武功。”白陌染冷冷道,否则,她便是隐藏得极深,那么她潜伏在小丫身边,必然有所图谋。 一处破庙,庙里聚集了约摸三十几人。 碧霜望着屋子里站着的三十几人,他们个个武艺高强,是拓跋珣暗中培养的暗卫。 “二皇子殿下曾经对我们都有恩,这一次,我们只要能顺利将二皇子殿下从夜箐离那毒妇手中救出,就迅速撤里,不得恋战。” “是!” “另外,这一次要重点保护佘若雪,不能让她被伤到分毫!” “可她现在是太子妃,与殿下势不两立,不如除之而后快。” “糊涂!二皇子殿下命我蛰伏在她身边,自然是有更大的计划。现在让她死了,岂不是打乱二皇子殿下的周密计划?!”碧霜呵斥道。 “殿下还有计划?”黑衣人惊异道。 “这是自然!二皇子殿下将来必定会东山再起!” “我等誓死为殿下效忠!” “记住,此次定要保护好佘若雪的安全,否则打乱殿下的计划,你们谁也担待不起!”碧霜厉声道。 “是!” 碧霜在回府的路上,思量着该如何开口,让小丫心甘情愿的随她去见夜箐离。 没想到回到自己房里,小丫正坐在屋子里等着她,手里提着自己做给金元宝和金簪的小衣裳,笑靥如花。 “小霜霜,你回来了?这几日总不见你身影,你去哪儿了?”小丫笑问。 “我……我去街上买了些布料,想着再给两个小可爱做两双鞋子。”碧霜答道。 “过几日小月月就要出月子了,咱们一起去看她吧。” “好啊,我也很久没见着她了。” “以前竟没发现,你的针线功夫竟如此好,真是深藏不露。”小丫云淡风轻的说道。 碧霜心里咯嗒一声,“我……我家乡在蜀南,蜀南的绣法也算自成一派,独具一格,故而针线活儿还比较擅长。” “蜀南好玩吗?以后有机会,带我和小月月去你家乡玩,可好?” “好啊!” “你今日怎么了?总觉得你……” 碧霜知道小丫心细如泥,定然不能让她看出端倪,“上次咱们打赌,可还作数?” “打赌?谁曾料到,小月月肚子争气,生了对龙凤胎,这算谁赢?” “自然是我们都赢了,但我们也都输了。” “你的意思是……我安排你相亲?我答应你一件事?” “怎么样?愿赌服输吗?” 小丫嘴角扯起一抹笑意,“好,要我答应你何事?” “明日告诉你。” “这么神秘?” “嗯,留点悬念。” 金府。 “终于可以出去找小丫和小霜霜啦!”婉月冲出房间,闭上眼,享受着院中阳光的沐浴,呼吸着空气中弥漫的花香,“外面的世界真是太美妙了!” 金玦正低头逗弄着怀里的金簪,两只黑溜溜的大眼睛,宛若葡萄般晶莹剔透。 “月儿,今日你出月子,想去哪儿玩儿?” 婉月眼珠子一转,瞧着自己现在身材也恢复了往日的苗条,心里想着如何捉弄小丫和碧霜,不由得嘴角偷笑。 但要想捉弄她们俩,必须先将阿玦支开才行,否则定然露馅儿。 “阿玦,我突然很想吃城南那家红枣糕。” “既然如此,让管家立刻安排马车,咱们现在就去,吃上最热乎的。” “可是,我也想吃城北的豆腐脑。” “那咱先去城南,在去城北。” “可是我一刻也不想等,不如这样,你去城南帮我买红枣糕,我先去城北吃豆腐脑,豆腐脑不好拿,我在城北便吃边等你。” “这样也好,我让管家去买红枣糕,咱们先去城北。” “阿玦,月儿想吃你亲自为月儿买的红枣糕。” 金玦满脸宠溺的望着撒娇的婉月,“心里又憋着什么鬼主意呢?故意将我支走。” “没有,就觉得阿玦亲自买的红枣糕,味道更甜。”婉月扯着金玦的袖子,噘嘴撒娇道:“好阿玦,你就去吧……去吧……” 金玦修长的手指在婉月鼻尖轻轻一勾,“好,月儿先去城北等着,阿玦很快就来。” “嗯。”婉月心中窃喜。 再去城北的马车上,婉月突然让车夫改变的路线,“先去太子府。” “可少爷让咱们先去城北。”车夫低声道。 “先去太子府,再去城北,用不了多久时间,来得及。” “是,夫人。”马车缓缓朝着太子府方向驶去。 碧霜思虑万千,写下一张纸条,邀小丫单独去佘府后的竹林见面。纸条就放在小丫房间里的桌上,只要她从南院回来之后,就一定能看见。 放下纸条,碧霜便心中忐忑不安的走出太子府。 马车中,婉月对着手中的镜子左顾右盼,摸着自己刚贴好的人面皮,十分满意。镜中人,容貌与小丫无异,就连身上穿的衣服,也是曾经同小丫一起逛街之时,买的相似的款式。 将手上的羊脂玉手镯望袖子里塞了塞。 这次,定然给她们一个惊喜!婉月心想。 快到太子府了,婉月撩开马车帷帐,却看见忧心忡忡的碧霜。 “果真是好机会!”婉月立马下车,打算跟了上去,准备吓碧霜一跳。 “你在此等候,我一会儿便回来。”婉月吩咐到随行的丫鬟和车夫,便尾随着碧霜而去。 碧霜穿过佘府侧面的小胡同,径直朝一处偏僻的小竹林走去。 婉月润了润嗓子,模仿着小丫的声音和语调,“小霜霜?” 碧霜听见了小丫的声音,眼睑微颤,在竹林前,顿住了脚步。 “小霜霜。” 碧霜满脸心事,缓缓回眸,“你来了。” 婉月心中窃喜,小霜霜果然没有认出我!便大步走到碧霜面前,转了个圈,“你觉得我今日可有何不同?” 碧霜心事重重,故而并未发现“小丫”今日此举的意图,淡淡道:“比往日更美了。” 婉月心中更喜了,自己的易容术已经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果然轻易骗过小霜霜!很期待她知道自己被骗之时,脸上应是何种惊讶的表情。 “若雪,今日我有一件重要之事,要向你坦白。”碧霜突然表情凝重道。 婉月学着小丫的神情,“何事?” “咱们上马车,边走边聊。” “上马车?咱们这是要去哪儿?”婉月不解问道。 “若雪,你放心,我只是让你陪我演一场戏,我拼死也会护你周全。”碧霜拉着婉月的手道。 “演戏?演什么戏?” “若雪,对不起,二皇子殿下于我有救命之恩,我不得不救。今日,你随我去见夜箐离,待我救出二皇子殿下之后,定会向你解释清楚。” “二皇子殿下?” 婉月蹙眉细思,随即惊讶道:“不会是拓跋珣吧?!” 碧霜眼神诚恳的微微点头,然而,那双冷清的眼眸中,还有满满的愧疚,“对不起,一直以来,是我骗了你,未曾向你坦白过此事。但我发誓,我碧霜从未做过对不起你的事。只求你帮我一次!” “你——” “拓跋珣是你的救命恩人,你要救拓跋珣?!他现在可是逆贼!” “我知道,但我别无选择。”碧霜冷清的双眼早已红润。 婉月满眼不可思议,碧霜一直是拓跋珣的人!不行,这件事干系重大,一定要告诉小丫! “我不能陪你同去,因为——”我不是若雪。婉月话未说出口,便感觉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你做什么?!”碧霜呵斥那从背后将婉月打晕的黑衣人。 “今日,她不去也得去。此刻她身边没有人保护,只孤身一人,如此千载难逢的机会,怎能放过?!” “可是,我要的是她心甘情愿的去。” “你真是异想天开,她对二皇子殿下恨之入骨,怎会因为你,便孤身犯险,与你去救二皇子殿下?” “若是她不愿,我绝不强求。”碧霜冷冷道。 “妇人之仁!只要咱们成功的救出二皇子殿下,你再安全将她送回来,有何不可?” 碧霜犹豫不决。 ------题外话------ 有小可耐告诉笙歌, 说刀片已经在路上了…… 笙歌赶紧搬家, 哈哈…… 欢迎票票~ 欢迎吐槽~ 欢迎你的壕无人性~ 本文由潇湘书院首发! 第六百一十章 继续演到底 “快走吧,否则她身边的人发现她失踪了,咱们要再想下手,可就难了!” 内心经过一系列的挣扎,碧霜垂眸望着怀里晕倒的“小丫”,下定决心道:“好,走!” 马车飞速驶出小竹林,离佘府越来越远。 马车中,碧霜对着昏迷中的“小丫”轻声道:“若雪,你放心,我碧霜就算是拼了自己的性命,也会护你周全。” 太子府。 南院。 沉月公主躺在床上,肚子正闹腾得厉害,“若雪,你这府里恐怕是不干净。” 小丫心底冷笑,如此太子府里最大的妖孽,恐怕就是你。 “姑姑为何如此说?” 沉月公主捂住自己翻江倒海的肚子,在这么继续拉下去,她可能下不了床了。 “请御医过来诊治,这御医也说不出个所以然。但本宫这肚子,仍旧是闹腾得厉害。”沉月公主每日的饮食都是有专门的人试菜,更不可能有人在她的饮食中下毒。 所有吃过的食物,都一一检查过,一切正常。 起初,沉月公主以为是吃的什么东西不干净,又怕继续拉肚子,索性便不吃任何东西。但仍旧是拉得厉害,最后拉无可拉,但肚子翻江倒海,一刻也不曾停歇。 不仅如此,就连她院里的丫鬟们,也都拉肚子,诡异的紧。 “即是如此,若雪为姑姑请上些江湖上降妖除魔的道士,来南院为姑姑驱邪吧?兴许将那暗中作祟的魑魅魍魉收服,姑姑身子也就无碍了。”小丫恭敬道。 “如此甚好。” “是,若雪这就灼人去安排此事。” 退出屋子,小丫望着南院中那开得正艳的七色澜若花,邪魅一笑。 七色的澜若花丛中,成群的蝴蝶翩然而舞,蜜蜂也在痴恋着澜若花香甜的花蜜。 这澜若花的花香本就有凝神的效果,但若是再上面撒上天黄磨制而成的药粉,这澜若花便成了催化人下泄的毒香。每日只要闻上两个时辰,必然拉一整天。 而这些蝴蝶,蜜蜂,身上,早就被小丫命人洒满了天黄粉,只要花不谢,沉月公主将继续拉下去。 最后,小丫再借机让道士说,沉月公主八字不适合住在太子府,让她乖乖离去。 若她离去,自然也就身体无碍。 回到房中,发现桌上留着一张纸条,瞧着字迹是碧霜的,约在佘府后的竹林单独见面。 小丫没多想,便独自出了府,却在离府外不远处,发现了婉月的丫鬟。 “拜见太子妃娘娘!”丫鬟行礼。 “平身,你们家主子呢?” “夫人刚才下了马车,让奴婢等人在此等候她。” “嗯。”小丫便也不再多问,先去与碧霜约定的地点,碧霜还在那儿等着自己。 到了小竹林之时,却没瞧见碧霜的人影。 心中虽然疑惑碧霜为何会突然将自己约到这个隐秘之处,但也没多想,便一直静静等候着。 皇宫。 白陌染在见过拓跋鈞之后,走出拱辰宫。 “少爷,碧霜的身世查到了。”辰逸严肃道。 “说。” “蜀南有一大家族,碧家。多年前,遭遇山匪,一夜之间,满门被屠。拿着碧霜的画像去蜀南打听,才知道,碧霜与碧家死去的小女儿长得一模一样。看来,她是唯一的生还者,因为当时没有找到她的尸体。” “但巧合的是,碧家灭门惨案发生之时,拓跋珣当时正在蜀南,后来还带兵剿匪成功。” “白杨发现碧霜鬼鬼祟祟从外面回来的那夜,正好是流萤和她儿子被劫走的那夜。一切都太巧合。”白陌染冷冷分析道。 “如果那夜真是碧霜救了流萤和她儿子,就说明,她与拓跋珣有关系。” “如果她真是拓跋珣的人,一直潜伏在她身边,一定是别有所图。”白陌染忽然心中隐隐感到不安,“出宫,回府。” 一片诡秘的深林里,古树参天,阴暗得如同狼的眼眸,一眼望去,是深邃的漆黑的丛林。偶尔有几只不知名的鸟,孤寂的哀嚎。 夜箐离身着一袭紫色长裙,高贵且优雅。饱满的额头上那颗紫色水晶,在透过茂密树枝的缝隙中落下的阳光下,闪闪发光。 她身后的剑寂,正押着狼狈不堪的拓跋珣。而暗中,她的人早已埋伏在森林里。 碧霜看着狼狈不堪的拓跋珣,眼眶瞬间红润,一颗泪珠在冷清的眼眸中打转,“殿下……” 拓跋珣红肿的眼皮微微一抬,才看清来人,但他已经虚弱得说不出话。 “人,带来了吗?”夜箐离冷幽的眸子轻挑,冷冷问道。 碧霜掀开马车的帷帐,里面正躺着昏迷的“小丫”。 夜箐离瞧见小丫,两眼放光,红艳的嘴角勾起邪魅一笑。 只要杀了她,自己就能立刻回去向他复命,就能离开华玥国。 只要是他交代的事,自己每一件都办的天衣无缝。 “人,我已经带来了,立刻放了二皇子殿下。”碧霜冷冷道。 “本宫说过,要亲自问佘若雪一件事,她在马车中昏迷,本宫怎么问?” 碧霜将一个药瓶放在“小丫”鼻下,很快,婉月便清醒过来。 “若雪,对不起。我会找机会给你解释清楚一切,但现在我没时间解释那么多。夜箐离只是想亲口问你一个问题,便会放了二皇子殿下,求你配合一下。”碧霜恳切道。 婉月刚想开口说些什么,便被碧霜再次打断。 她低声附在婉月耳边,“看见她脚下那块圆形的石头了吗?等一下不管如何,你都要想办法让她靠近那块大圆石头的左侧,那里有一个陷阱。你不用怕,今日我们的计划天衣无缝,不会伤到你分毫。” 婉月本想开口对碧霜说明真相,但望着碧霜眼眸里的诚恳,她有所动容。 如果,今日不是自己阴差阳错易容成小丫的样子碰见她,那么今日涉险的,一定是小丫。 尽管碧霜与拓跋珣之间的关系隐瞒了小丫,但她依然相信碧霜不会伤害小丫分毫,因为她们是最好的姐妹。 如果,能帮助碧霜除掉前太子妃,她愿意冒险。此刻不如就以小丫的身份,去替她除掉仇人。 小丫总说她胆小,若事成,小丫便再也不敢说自己胆小。 于是,婉月什么话也没说,只是学着小丫的神情,冷着脸下了马车。 “你有什么问题就问吧!”碧霜冷冷道。 “这件事,本宫只能单独悄悄问她。” “夜箐离,你别想耍什么花样?!” 夜箐离唇角扯起一抹冷意,朝剑寂使了一个眼神。剑寂架在拓跋珣脖子上的剑突然转变了方向,朝着拓跋珣的脚上狠狠刺去,将大腿刺穿,露出血淋淋的剑尖。 “啊——”拓跋珣一声惨烈且沙哑的叫声,惊起林子里几只鸟,拍翅而飞。 “住手!”碧霜厉声道。 夜箐离瞧见碧霜的神情,很是满意,“本宫没时间同你废话,让她过来。” “让她过去,万一你伤害她怎么办?!” “哼,不如这样,本宫放拓跋珣过去,你让她过来。” “不行,你也只能单独同她说话,你也过来。” “好,本宫同拓跋珣一起过来。” “若雪,一会儿走到那大圆石头旁边之时,你洒出手中的药粉,便借机躲在那石头下面。记住!”碧霜再次在婉月耳边叮嘱道。 婉月沉默不语,静静听着,脸上没有一丝表情。 “好!你们一人走一步。”碧霜冷冷道。 夜箐离押着伤痕累累的拓跋珣,一步一步朝前走来。 婉月藏在袖中的手紧握拳头,尽管,她早已吓得后背发汗,但面上依然在强装镇定。 一步一步慢慢靠近夜箐离,眼角的余光却是有意无意的瞟向碧霜同她说的那块大圆石头。 “佘若雪,没想到你居然还肯来救拓跋珣,你不是应该很恨他吗?!”夜箐离冷笑道。 “我来救他,只是因为碧霜。”婉月学着小丫说话的语气道。 “看来,碧管家在你心中的地位,比拓跋珣的死更重要。难道,你就不恨她欺骗了你吗?” “这个用不着你操心。” “佘若雪,你注定是要被身边之人背叛!哈哈……” 婉月冷冷一笑,不再搭话。 夜箐离押着拓跋珣,已经慢慢靠近大圆石的左侧,而婉月则站在大圆石的右侧不动。 “你要问什么?尽管问。”婉月不耐烦道。 夜箐离将拓跋珣的手放开,缓缓靠近婉月,“你再过来一点,本宫悄悄问你。” 拓跋珣则一步一步的慢慢走向碧霜,碧霜最后上前将他扶住。 “要问,你自己过来。”婉月冷冷道。 “倒真是姐妹深情,居然为了她肯孤身犯险。不过,佘若雪,你到底什么时候才肯学聪明?最信任之人,亦是害你最惨之人!伤你最深之人!本宫以为,经过悬崖那件事之后,你便会懂得这个道理,可你还是不懂!本宫今日便是来要你的命!去死吧!” 说着,她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把匕首,直直的朝婉月刺来。 婉月见势,连忙将碧霜为她准备的药粉朝她用力的一撒,然后迅速蹲在大圆石的右侧,抱住头。 这一系列的动作,都只是因为她对碧霜的信任,完全的信任。 “放箭!”碧霜一声令下。 夜箐离用袖子遮住婉月撒过来的药粉,但眼前一片模糊。只听见耳边“嗖嗖”的箭支声,从森林深处传来。 剑寂以闪电般的速度搂起夜箐离的腰,腾空一跃,躲过了密密麻麻的箭支,还有用锋利的木头做的刺筏。 若非剑寂,夜箐离此刻已经被刺成肉酱。 碧霜一声口哨,牵起蹲在石头下面的婉月便骑上马,朝林子外奔去。 夜箐离带的人快速跟了上来,但被碧霜提前准备好的机关绊住,而有些躲过机关的黑衣人,被碧霜带来的人截杀。 另一波人,已经带着身受重伤的拓跋珣朝另一个方向离开。而碧霜带着婉月,则被人穷追不舍。 婉月在碧霜身后,紧紧抱住碧霜的腰,碧霜明显感觉到她的畏惧,“若雪,你放心,一定会没事儿的!我定会将你安全的送回太子府。” “送回太子府就不必了。” “为何?” “小霜霜,你当真没认出我来?” “认出?”碧霜这才低头,看见抱紧自己腰的手腕上,那支羊脂玉手镯,“你是?小月月!” “哈哈,惊不惊喜?!没想到我的易容术竟然这么厉害,不仅骗过了你,还骗过了所有人!”婉月笑道,似乎提起这个,便没那么害怕。 “可你,可你刚才为何不说?”碧霜低声问道。 “刚才那种情况,我若是说了,岂不是让你白忙活一场?”婉月顿了顿,“虽然,我也很反对你救拓跋珣,但既然已经处于刚才那种箭在弦上,不得不发的情势,我只好继续演到底。幸好,幸好没有被识破!” 吓得我出了一身冷汗!婉月心里道。 “小月月,谢谢你!” “但,有些事,你必须要和若雪说清楚,不能再瞒着她。” “嗯!回去之后,我便向她坦白一切。” 忽然一个黑影落在前面的路中间,手中血淋淋的剑指着马背上的俩人。 “嗖——”一只箭射在马腿上,马背倾斜,碧霜与婉月被迫摔下马背。 但碧霜的手,却是紧紧搂住婉月,生怕她受伤。 “想跑,佘若雪,你以为今日你还跑得掉吗?”夜箐离平稳的落在碧霜和婉月面前,居高临下道。 正在回太子府路上的辰逸收到一封飞镖传书,辰逸将信给白陌染。 白陌染展开信,璨若星辰的双眸泛过一丝彻骨的寒意,“召集人马,立刻去城北月落山。” “少爷,咱们不是要回府告诉少夫人,碧霜的真实身份吗?” “这个神秘人说,废太子余孽此刻就在月落山。” “少爷,这信来的诡异,万一是个陷阱怎么办?” “若是陷阱,为何不选离太子府远一点的位置?只要发出信号,太子府上的援兵很快便会到。这月落山,离太子府,太近,不会有人蠢到在月落山对付太子府的人。” “既然如此,废太子的余孽怎么可能藏匿在月落山?” “去看看就知道了。” ------题外话------ 欢迎吐槽~ 跪求收藏~ 本文由潇湘书院首发! 第六百一十一章 婉月之死 佘府后的小竹林。 小丫等了许久,也不见碧霜来,便悻悻的回府了。在回府之时,看见婉月的丫鬟还在等候婉月。 “你家主子还没回来吗?” “回太子妃娘娘,夫人还没回来。” 小丫正在心里犯嘀咕,莫不是这俩人约好了,如何捉弄自己? 月落山。 碧霜将婉月扶起,“恐怕要让你失望了。” “佘若雪,既然你们二人姐妹情深,想必黄泉路上能作伴,也不孤单。”夜箐离得意道。 “你永远也杀不了若雪。”婉月冷冷道。 “本宫现在就杀了你!” 婉月伸手将脸上的人皮面具撕下,“因为,我不是若雪。” 夜箐离刚才还得意上扬的嘴角狠狠的抽动两下,冷幽的眼眸中震惊过后,杀意沸腾。 “你们竟敢欺骗本宫,找死!” 夜箐离愤怒得将手中的剑刺向两人,而剑寂也动手。 碧霜虽有武艺,但双拳难敌四手,将根本不会武功的婉月护在身后,只得节节败退。 婉月见碧霜身上多处受到,明显是已经招架不住。 “小霜霜,你别管我,你先走!”婉月心中早已是心惊胆战,这应该是她有生以来,说过最勇敢的一句话。 “我不会丢下你,我说过,一定要护你周全,不能让你被伤到分毫。” “嘶——”碧霜的手臂又被划破一条口子,依稀能见白骨。 “小霜霜,咱们俩人,能活一个是一个!” “我们一定能没事!”再坚持一会儿,再坚持一会儿,太子殿下应该就能赶到了! 夜箐离一掌打到碧霜的胸前,“噗嗤——”碧霜一口鲜血喷出。 她无力的单膝跪在地上,用剑支撑着自己的身子,她就要倒下。 婉月早已哭花了眼,“小霜霜……你走啊……” “要死……咱们一起死……”碧霜吃力的张嘴,吐出几个字,洁白的牙齿早已被鲜血染红。 “小霜霜……” “好一副感人的画面,本宫都快要被感动了。”夜箐离讥讽道。 “本宫现在突然不想杀了你们,本宫想到一个更好玩的游戏。”夜箐离冷幽的双眸泛上一抹得意的笑。 “本宫要在你们俩人中,选择一人留下来。本宫开始相信,你们三人的姐妹情深。既然如此,佘若雪一定不会不管你们。” “你想怎么样?!”碧霜冷清的眼眸狠狠盯着夜箐离,冷冷问道。 “若你们俩人,谁能杀了对方,谁就可以活。怎么样?本宫是不是很善良?”邪恶而丑陋的嘴脸,额头上那颗闪闪发光的紫水晶更衬托出她的阴暗与恶毒。 婉月与碧霜对视一眼。 “你说话算话?”碧霜深知自己已无力反抗,也无法护住婉月的性命,她们二人此刻只能任人宰割。 “本宫向来一言九鼎,本宫要你三更死,你绝对活不到四更。”夜箐离嚣张道。 “好。”碧霜吃力地拄着剑,缓缓站起来,拔出插在地里的剑,转过身,一步一步逼近婉月。 婉月愣在原处,但手心已然冰凉。 她不想死,她才刚生下金元宝和金簪,她的好阿玦去城南买了热腾腾的红枣糕,正等着她回去吃。 我不能死…… 我不想死…… 碧霜扯起鲜血满布的唇角,露出一个宛如朝阳般的笑容,满布鲜血的手牵起婉月满是冷汗的手,将剑柄放入婉月手里。 “杀了我……”碧霜吃力道。 “不……”婉月不住的摇头,握着剑的手止不住的颤抖。 “该死的人,是我。若不是因为我,你也不会陷入险境。” “不……”婉月早已泪如雨下,碧霜站在她面前,早已模糊不清。 婉月只感觉手中的剑被一股力量牵引着,刺向碧霜的胸膛,“噗嗤——”一声,碧霜再次口吐鲜血。 “不——”婉月嘶声裂肺的叫喊,她撩起袖子擦干眼泪,这才看清,碧霜手中捏着剑身,朝自己刺了过去。 婉月吓得扔掉手中的剑,但剑却插在碧霜胸膛,随着碧霜一起倒下。 婉月只觉得双脚无力,瘫软在碧霜身旁,“小霜霜……小霜霜……不要……你不要死……” “好好活下去……”碧霜蹙着眉头,强忍着胸间的强烈疼痛,挤出一个最柔软的笑容,然后闭上了眼。 “小霜霜——” “你醒醒!你不要死……” “竟敢用易容术欺骗本宫,本宫绝不会轻易放过你!”夜箐离冷笑道。 “你——你竟言而无信!” “本宫只说留一人的性命,可没说就此放了你!” “你——”婉月怒红了脸,抱着碧霜痛哭流涕。 “带她走!” “是。”剑寂走上前,将婉月提起。 “放开我!你们放开我!”婉月挣扎不休。 “老实点儿!否则我一剑了结了你!”剑寂威胁道。 剑寂冷眸微微颤动。 “公主,有大批人马来了。”剑寂深厚的内力察觉到异样。 “撤!” 白陌染一行人赶到月落山之时,只发现遍地的尸体,还有一些用木头制作的陷阱。 最后,发现了胸膛上插着剑的碧霜。 辰逸用手探在碧霜的鼻下,“少爷,还有呼吸。” “恐怕这里发生的一切,只有她能解释。”白陌染冷冷道。 太子府门口,忽然传来一只飞镖,而飞镖上,插着一封信。 门口侍卫,取下信,急急忙忙奔进府里。 小丫打开信封,里面居然有一只羊脂玉手镯,信上写着: 佘若雪,欲救婉月,本宫给你一炷香时间,孤身前往鬼树林。若敢用人易容顶替你,或者带其他人前来,你只能得到一具尸体。不,是半具尸体。 小丫清澈灵洁的眼眸瞬间变成彻骨冰川,凌冽如锋,将信握成一团,紧紧拽在手中。指尖掐进肉里,也不觉疼痛。 这羊脂玉手镯分明就是自己赠给婉月那只,她答应过自己,从不离身,而婉月也确实可能失踪。 “澜鸢,你去府外问问婉月的贴身丫鬟,她夫人到底去哪儿了?” “是。”澜鸢自然认得婉月的手镯。 当初,苏流钰也曾用这个手镯威胁少夫人,可最后她下场凄惨。 小丫则冷着脸,默默的走进自己的药房。 “少夫人,婉月果然没回来,那丫鬟已经去通知金公子了。” “我要去一趟鬼树林,夜箐离拿婉月的性命要挟我。你派人在鬼树林周围埋伏,千万不能暴露行踪,等待与少爷的人马汇合。” 从袖中拿出一截易携带的信号烟花,“以此红色烟花为信号,若它响起,则表明我已经成功救出婉月,无生命危险。你们即刻带人直接攻进来,杀无赦!” “可您一人前往,实在危险。不如等少爷回来,商量一个万全之策。” “来不及了,我只有一炷香的时间。否则,婉月就会有危险。” “可夫人您一人前去,这无异于送死。” “放心吧,我的命,可金贵着呢。她只说不让我带人,我带的其它东西,比人更可怕。今日,我倒要看看,我与她,到底谁先死。”小丫冷冷道。 城南生意最红火的红枣糕摊子前,金玦排了许久的队,终于轮到他。 一块香软糯甜的红枣糕,被他当做宝贝一般捧在手里。想象着月儿看见热腾腾的红枣糕时,一脸开心的表情,金玦不由得勾起橘色的唇,浅浅一笑。 “少爷,夫人……夫人她……”丫鬟从马车上下来,上气不接下气道。 “夫人怎么了?!”金玦紧张问道。 “夫人……夫人好像丢了……” “丢了?怎么回事儿?!” “太子妃娘娘命您速去找太子殿下,商量对策。” 话音未落,金玦已经上马而去。 听雨楼。 墨扬匆匆进门,“三爷,查到五公主殿下的踪迹。” “在哪儿?” “鬼树林。” “既然已经成为逆贼余孽,就应该速速离开郾城。难道她不要命了?!”便匆匆离开了听雨楼。 鬼树林。 已近黄昏,灌木丛林里的光线越来越弱。 一位身着深蓝的长袍的女子孤身一人,穿梭在这片幽静的丛林中。她清澈灵洁的双眸里,是沸腾的杀意。绣着蔻兰碎花的绣花鞋每踩在地上那厚厚的一层的松树针叶上,“咯吱”作响。 林间一股冷风袭来,将她深蓝色的长袍扯起,凌风而舞,整个林子都有一股肃杀之气。 偶尔有虫鸣声,似乎能感觉到这股沸腾的杀意,便止住了鸣叫。草丛里不知何物的窸窸窣窣声,传入她的耳际,她红颜欲滴的唇角勾起一抹孤冷的笑意。 而远处林子里,几只乌鸦哀嚎。 她扯下路边一张不知名的绿叶,塞进袖中。 经过门口的守卫,小丫走进半山破上的一个山洞。 洞里,夜箐离正端坐在高处的石阶之上。 小丫冷眸瞟向四周,熟悉周围的环境,心里算计着,一路上有多少守卫,都守在哪些地方。若要逃跑,何处是最佳位置。 山洞顶端刚好有一个圆形的洞口,正好可以放信号烟花。而侧面,则有一个半圆形的洞口,对着西面,刚好可以照进夕阳那昏黄的光。 “佘若雪,你果然敢孤身前来。”夜箐离垂眸盯着那双熟悉的眼眸,才确定,这才是真正的佘若雪。 “她在哪儿?”小丫冷冷道。 夜箐离手一挥,两名黑衣人将一个半人高的坛子抬上来,坛子的盖子中间有个洞,刚好足够婉月伸出头。 但婉月似乎昏睡过去,头无力的垂下,就像凋谢的花一般。 小丫迫不及待的冲过去,用手扶起婉月的脸。她面色红润,但却冰凉没有一丝温度。 心中一颤,“小月月?” 但她似乎睡得太沉,没有任何反应。 夜箐离居高临下的望着小丫脸上此刻的表情,十分满意,像是在欣赏着一出好戏。 “小月月?”小丫颤抖着声音轻声喊道。 忽然意识到了什么,小丫清澈灵洁的双眸瞬间泛红,心中忽然一紧,仿若就要窒息一般。 颤抖的手指缓缓放在婉月的鼻下。 没有呼吸! 再迅速将手放到婉月的耳下动脉出,但她的身体却冰冷得没有一丝温度,就连脉搏,也消失不见。 “小月月!” “小月月……你醒一醒……”小丫失控一般摇晃着婉月的头,仿佛这样,便能将她摇醒。 但婉月却再也无法开口答应…… 那双黑溜溜的大眼睛,永远的闭上,在也无法睁开。 心如绞割般的疼痛,鼻子窒息得酸痛,在眼眶里打转的泪水,终于喷涌而出,“不要……小月月……” “不要……你的好阿玦还在等着你……” “还有金元宝……金簪……他们那么可爱……那么可爱……” “你怎么舍得丢下他们……” 缓缓揭开盖子,只见坛子里血肉模糊,但……却不见婉月的四肢,只留下鲜血直流的上半身。 紧紧捏住盖子的手,几乎要将木盖子捏碎。她紧闭双眼,任由泪水肆无忌惮的流下。 小丫深吸一口气,强忍住眼泪,她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轻轻将木盖子重新盖上,缓缓站起身,冷冷问道:“她的……四肢呢?” 夜箐离看着小丫此刻的表情,十分得意,“佘若雪,你应该谢谢本宫,是本宫手下留情,看在你的份儿上,为她留了……” 得意一笑,“留了上半身。本宫为你准备的人彘,你可还喜欢?” “她的四肢,在哪儿?”小丫拉高的音调,冷声质问。 夜箐离掩袖偷笑,“你恐怕是找不回来了。” “在哪儿?!” 夜箐离眼神望着那半圆形的洞口,夕阳已经西下,“哝~在那些乌鸦的肚子里。” 小丫藏在袖中的手紧握拳头,指甲掐进肉里泛白,“她与你无冤无仇,为何要杀她?!” “谁叫她竟敢欺骗本宫?本宫最恨有人欺骗本宫!”脸上的笑意瞬间化为怒意,“所以,她该死!” “她怎么欺骗了你?” “她竟然敢易容成你的样子,你说她是不是找死!哼,当然,说到底,真正害死她的,是你!” “刚才斩断她四肢的时候,本宫就在猜想,当你看见她被折磨成人彘,会是何等表情?本宫果然料事如神,你刚才那伤心欲绝、副痛不欲生的表情,令本宫很是满意。看来,她死得很值!” “夜箐离!你简直丧心病狂!” ------题外话------ 月落山,鬼树林。 细品…… 第六百一十二章 婉月回忆杀 “哈哈……既然你如此舍不得她,你不如去陪她吧!你们三姐妹在黄泉路上,也不寂寞!” “三姐妹?” “哦,对了!忘了告诉你,你府里的碧管家,是被她亲手杀死的!什么情同姐妹?不过是一场笑话!为了活命,人性的丑陋暴露无疑!” “碧霜……” “怎么样?佘若雪,本宫给你准备的这份大礼,你可还满意?” “夜箐离!”小丫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今日,我便要你,替她们陪葬!” “嘭——”几个小瓶子摔碎的声音,一只又一只的黑毒蜂在山洞里四处乱窜。 剑寂扒剑,准备向小丫刺来,谁知却被毒蜂阻挡,不得不停下来斩杀乱窜的毒蜂。 周围的黑衣人一声惨叫之后,便倒下。 夜箐离脸上的笑容消散,满眼不可思议的望着站在远处一动不动的小丫,她似乎丝毫不惧。 小丫缓缓取出信号烟花,对着洞顶放去。 “嘭——”一声,一朵红色的烟花在暮色将至的空中散开,格外美艳。 正在月落山的白陌染接到小丫只身前往鬼树林的消息,便马不停蹄地敢往鬼树林。跟在他身后的,还有一脸担忧的金玦。 金玦的怀里,还放着一块暖和的红枣糕。 这时,天空响起一朵红色的烟花,他们马鞭不停的挥舞,直直冲进鬼树林。 “小丫,你千万不能有事。”白陌染心想。 潜伏在鬼树林外的澜鸢等人,以闪电般的速度冲进鬼树林。 此刻的鬼树林,已经漆黑一片。晃眼看,就如同鬼门大开,一群鬼魅,穿梭在鬼树林间,十分诡异。 很快,便听见洞外的刀剑的碰撞声,厮杀声。 小丫垂眸望着闭着眼睛的婉月,冷静地从袖中取出刚才在外面摘下的一片绿叶,放在嘴边。 一阵轻扬的声音,从山洞中传出,而鬼树林深处的某些东西似乎被某种神秘的力量牵引着,朝着山洞聚集。 早在进洞的时候,她无意中洒下特制的药粉,而这种药粉,可以吸引来蛇蝎。 密密麻麻的蛇蝎,铺天盖地而来,夜箐离被吓得连忙后退。可是,这时的她才发现,她已经退无可退,因为身后的石壁上,早就布满蛇蝎。 而小丫站的位置,那些蛇蝎便故意绕开她,不敢接近。 夜箐离一面用手中的剑斩杀着四处乱窜,着魔一般的毒蜂,一边斩杀着靠近她身体的蛇蝎。手忙脚乱,根本无暇对付小丫。 她冷幽的眸子里,写满不甘。她没想到,佘若雪虽是一人前往,但自己竟然还是没能伤到她分毫! 她不甘心! 但纵然她有万般不甘,此刻也已经分身乏术,没了退路。 难道?自己今日就要命丧于此?尸骨无存? 忽然。 另外一群黑衣人忽然从山顶扔下火把,瞬间,蛇蝎便散开。 夜箐离与剑寂对视一眼,原来这些东西怕火。 于是顺势拾起火把,才逼退蛇蝎,就连空中乱窜的毒蜂,也怕火。剑寂与夜箐离便点燃洞里的一切可以燃烧的东西,逼退蛇蝎,毒蜂。 小丫抬头望向头顶的洞口,一群黑衣人从天而降。 而这一群黑衣人个个武功精绝,再加上蛇蝎被逼退,他们立马处于上峰。 夜箐离趁势一手拿着火把,一手拿着剑,朝小丫刺来。 谁知,竟被顶上落在的黑衣人挡住,“不能伤害她!” 这声音! 这声音怎会如此熟悉?!小丫震惊。 “今日,我一定要杀了她!”夜箐离步步紧逼。 “走!” “我不走!” “再不走!来不及了!” 夜箐离根本不听那人的劝阻,俩人便打了起来,但能明显看出,黑衣人只守不攻。 澜鸢从洞外厮杀进来,她带来的人身上早就涂抹了特殊的药粉,可以避免蛇蝎的伤害。 “少夫人,您没事儿吧?”澜鸢落在小丫身边问道。 “杀了废太子余孽!”小丫冷冷道。 话音未落,澜鸢甩出袖中的银针,俩人这才发现危险靠近,便不约而同的挡住银针。 澜鸢在手一挥,无数根银针挥出。趁着俩人挡针的间隙,便杀了上去。 “夫人,你没事儿吧?”白陌染冲了进来。 “我没事儿!” “佘若雪,你不是要找她的四肢吗?本宫告诉你,就在那里!”说着,夜箐离将手中的火把朝着她刚才站着的石阶上扔去,那台阶之上,火势瞬间蔓延,燃起腾腾大火。 夜箐离身旁的黑衣人从袖口中扔出一粒烟雾弹,“走!” 澜鸢凭着敏锐的听力,将袖中的银针迅速朝那迷雾中刺去。 烟雾散去,夜箐离和黑衣人早已消失不见。 澜鸢迅速追去。 而一旁的小丫,着魔一般奔上台阶,奋不顾身冲进火里。 果然,台阶后面,有一个坑,而婉月的四肢,正好在那坑里。 “危险!”白陌染拉着正要往火里扑的小丫,恍若有那么一瞬间的错觉,小丫就如同当年在客栈外看见客栈着火的自己。 “站在这儿别动,我去!”白陌染脚尖一垫,飞向火坑,将身上的白色披肩扯下,裹住那被烧焦的手臂,脚肢。 脚蹬在石壁之上,在飞回小丫身边。 小丫抱着那烧焦的四肢,就像抱着心爱之物一般,“小月月……是我对不起你……” 而,一路厮杀进来的金玦,愣在了洞口! 他丢下手中染满鲜血的剑,箭步冲向装着婉月的那个坛子。 “月儿?” 无人应答。 沾满鲜血的手在身上擦了擦,再缓缓伸出,摸着婉月冰冷的脸。 小丫抱着婉月的四肢,颤抖着双脚走下石阶,每一步,都如同才在刀锋兵刃上,刺痛难忍。 若非身边的白陌染搀扶着,她可能早就倒下。 “你醒醒……月儿……” “月儿……”金玦不愿意接受这个残忍的事实,但那双琥珀般的眼眸,早已湿润。 她缓缓走到金玦面前,“噗通——”一声跪下,“对不起……都是因为我……她才会……” “这是……什么?”金玦眼角的泪水,决堤而涌。 小丫深深呼吸一口,仿若就要窒息,紧闭双眼,“这是……这是婉月的……” “四肢”两个字,她再也说不出口。 将东西小心翼翼地放在金玦面前,“对不起……我来晚了……” “若不是因为我……她不会死……” “对……对不起……”小丫胸口疼痛剧烈,窒息一般口齿不清,连说话都不利索。 忽然,天昏地暗,小丫只觉得心如刀绞,最后眼前一黑,便失去知觉。 “夫人?” “夫人!” 白陌染的声音越来越小,越来越远,越来越缥缈。 无尽绵长的黑暗里,小丫慌乱的朝着黑暗里奔跑,但她怎么跑,如何跑,周围都是一片死寂。 “哇撒,能在这里干活就好了,工钱又高,环境又雅致,活儿又轻松。”婉月的声音从黑暗里传来。 一眨眼。 婉月一脸天真向往的环顾了一眼苏府四周,拉着小丫的手,兴奋地喋喋不休。 “小月月!”小丫满眼惊喜的想要抓住婉月的手,但却只抓住一把空气。 画面一闪,人潮拥挤的无极河岸边,婉月提着手里的花灯,一脸惊喜道:“哇撒!那我的愿望岂不是真的可以第一个游到河神手里了?!七彩颜色的蜡烛?你是怎么做到的?” “小月月!”小丫再次伸手企图抓住婉月。 但婉月却突然出现在无极河岸便,望着河里游得飞快的花灯高兴的跳了起来,连忙闭上眼睛许愿。她嘴角上扬,许下的愿望却是,希望苓若在天之灵得以安息,希望小丫开心起来,早日释怀。 “小月月……”小丫眼眶再次红润。 忽然,婉月跪在自己面前,倔强而眼神坚定,“不!如果你不原谅我,我就不起来!” 小丫连忙伸手去扶起地上跪着的婉月,但依旧是一把空气。 繁华的郾城街上,“哇!小丫,你看那是什么?”她手中突然多了一个面具,贴在自己的脸上。 “哈——”突然把带着凶神恶煞的面具的脸凑近小丫,张牙舞爪道:“有没有被吓到!呵呵。” 摘下面具,露出天真无邪的笑脸。 周围忽然变成了古宝斋,琳琅满目的金银珠宝,婉月两眼放光,“小丫,哇撒!好漂亮呀!这么多宝贝,从来没见过如此多的宝贝。” 拿起拇指大小的珍珠项链,看了又看,摸了又摸,爱不释手。 “天啦,这么好看的金簪!”赶紧放进嘴里咬了咬,“咬不动,看来是真的!” “小月月……”小丫早已热泪盈眶。 画面一闪,正坐在桃林吃饭。婉月不认得她,一掌拍在石桌上,“住口!我不许你这样说她,她才不是你说的那样!她善良,有勇有谋,才略无双,是这世上最好的女子!” “小月月……对不起……她不是……”小丫不住的摇头,“她没能保护好你……对不起……” 佘府里满院的蔷薇花旁,“若雪,你又取笑我!”婉月噘嘴,拿着手中的人面皮,她的肚子已经微微隆起。 “没有……没有……咱们的小月月有进步。” “我一定会成功的,以后每天换一张脸,出现在你身边,保证你认不出我。” “你必须答应我,以后找我的时候,千万不能看我手上的镯子!” 小丫含泪笑着,“好……我答应你,可是你在哪儿呢?” 周围瞬间恢复死寂,只一束光,打在一个女子的背影上。她身着一袭靛青色的长纱裙,走起路来摇曳生姿,头上的月形发髻上,那根珠钗随着她的窈窕身姿,一摇一曳。 “小月月!”小丫追上去喊住她。 可她头也不回,似乎丝毫没反应,反而越走越快。 “小月月!” “小月月!”小丫忽然惊醒,从床上坐起,眼角的泪水还未干。 “夫人……” “小月月呢?”一双无辜的眼眸,满是期待地望着白陌染,希望白陌染能告诉她,小月月没有死,小月月只是睡着了,只是在跟她开玩笑…… 白陌染温柔地将惊慌的小丫搂在怀里,“她已经被带回金府。” “我对不起金公子……都是我……” “这不是你的错,有错的,是夜箐离。” “夜箐离!”小丫忽然想到了什么,推开白陌染,赶紧下床,“我要去杀了她!” “澜鸢追出去,她们早已逃远,现在正藏匿在郾城某处。官兵正在全力搜查,你现在去哪儿找她?” “有一个人,他一定知道她在哪儿。”小丫孱弱的身子冲出房外。 “谁?” “三爷!” “北辰国二皇子,你如何断定他就知晓夜箐离的下落?” “是他救走了夜箐离。” 小丫现在总算想起,那山洞里黑衣人熟悉的声音,就是三哥的声音。一定是三哥救了夜箐离,一定是他! 风风火火的来到听雨楼,却只得到三爷退房的消息。 连他也藏了起来。 “少爷,碧霜醒了。”辰逸严肃道。 “碧霜?”小丫这才想起来碧霜,夜箐离说婉月亲手杀了碧霜,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碧霜她在哪儿?” “在她房里。”白陌染淡淡道。 来到碧霜房门外。 “嘭——”碗摔碎的声音,“让我去死!为什么要救我?!” 丫鬟正弯下腰,低头在捡地上的碎片。 碧霜看见小丫进来,连忙从床上爬起来,跪在地上,“若雪,碧霜对不起你,对不起小月月!” 头重重的磕在地上,泣不成声。 小丫连忙将她扶起,她额头已经微红,“小霜霜,你怎么样?” “我身体无碍,可是……可是小月月她……”冷清的眼眸早就饱含泪水,泪流成河。 “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其实……我一直在暗中替二皇子殿下办事。” 小丫忽然松开了手,那一刻,她是真的怕了,怕了背叛和欺骗。 碧霜凝望着小丫松开的手,冷清的眼眸微微颤动,“我知道,我欺骗了你,隐瞒了自己的身份,我不敢乞求你的原谅。” “但是……碧霜对天发誓,除了这件事,碧霜从来没有做过任何对你不利的事。虽然一直潜伏在你身边,但我绝没有将任何对你不利的信息告诉过二皇子殿下。” “我留在你身边,真的只是想做好你的管家,别无所求。” “但是,我却害了小月月……” ------题外话------ 笙歌自己哭得不行了…… 第六百一十三章 公主有个皇兄,护她一生一世 “你是拓跋珣培养的暗卫?” “不是,我只是想报恩。我乃是蜀南碧家最小的女儿,碧家在一夜之间,被马匪灭门。是二皇子殿下突然出现,才救下差点死于马匪刀下的我。再之后,二皇子离去,我勤学苦练,练得一身功夫,以求自卫。直到在苏河城,再次遇见他,但他却不认得我。” “后来,我借机与他相认,他知道我武艺非凡,便命我继续留在苏府,查清苏明泷为何会有十颗珍珠。这也是为什么,当初我没有选择跟你一起离开苏府的原因。后来才知道,苏明泷得到珍珠纯属意外,我便离开了苏府。” “来到郾城之后,本想来寻你们。但他再次派给我一个任务,以洛冰城商贾之女的身份入宫,偷取皇宫里的珍珠,后来在拱辰宫遇到你。本来,若那天在拱辰宫的宫女不是你,我……我已经将她毒死了。因为拱辰宫里有着陛下的秘密,或许珍珠也在那宫里。我只有毒死新来的宫女,才会重新安排我打理拱辰宫,谁知新来的宫女竟然是你。” “后来,太子殿下以流萤和二皇子的亲生儿子为诱饵,希望诱他出来。但他一直没出现,我害怕他落入陷阱,便暗中救走了流萤和小皇子。自那之后,我便一直担心他,因为他连自己的亲生儿子都没来救,或许是遇到什么危险,无法脱身。” 碧霜顿了顿,“果然,那日在古宝斋,听闻他被夜箐离折磨,被困在一本万利赌坊,我便借着上茅房的时间,赶在太子殿下前面,去营救他。可谁知夜箐离身边武艺高强之人众多,我当场被抓。夜箐离发现是我之后,故意放了我。我回到古宝斋后院的茅房,假装晕倒扭伤。” “难怪那日,本王带人赶到赌坊之前,赌坊曾有过打斗的痕迹,原来是你。”白陌染道。 “是。后来,夜箐离用路边的乞丐给我传信,约我一见。我去了,她让我亲手杀了你,才肯放了二皇子殿下,我不肯。后来,她便声称有事要亲口问你,要我将你带到她面前。我自然也不肯,但她拿二皇子殿下的性命要挟,我最后不得不妥协。但是地点我定,定在了离太子府较近的月落山,并且提前设下陷阱,万一有不测,太子殿下也能及时赶过来。” “辰逸收到的飞镖信,是你派人送的?” “是,可我万万没想到,夜箐离带来的人如此厉害,很快便追上了我们。” 小丫眉头深蹙,“可为何最后去的是小月月?” “桌上的纸条你一定看到了吧?” “你约我单独前往佘府后的小竹林见面,我去了,却并未等到你。” “我本想邀你出来,同你坦白这一切,让你答应我一件事,随我一同去月落山,救出二皇子殿下。但没想到,小月月不知为何,易容成你的模样,来到小竹林。” “她……她一定是想给你一个惊喜……还记得我曾说过,她产子过后,会给你一个惊喜?”小丫眉头深锁。 碧霜羞愧的闭上眼,“记得。” “可是……我竟然没有认出她……”泪如雨下,嘴角全身咸味儿,“后来,她被打晕,带去了月落山。她为了我,竟然壮着胆子,换回了拓跋珣。她那么信任我,宁愿为了我去冒险,九死一生,她也无惧……后来……在逃跑的路上,我们被夜箐离追上,我武艺不及夜箐离和剑寂,很快败下阵来。” “夜箐离说婉月亲手杀死你,又是怎么回事儿?” “我和小月月已经是插翅难逃,夜箐离想看我们自相残杀的好戏,我便让小月月握着剑,刺了我一剑。我以为……我死了,夜箐离就会放过小月月……可那个恶魔,还是没放过小月月……她从一开始就没打算放过我们……” “夜箐离!”小丫从牙缝中挤出这三个字。 “该死的是我!”碧霜忽然扯下头上的簪子,毫不犹豫的朝自己的胸口刺去。 说时迟,那是快,小丫狠狠抓住她的手腕,“你干什么?!” “小月月是我害死的,我应该替她偿命!” 小丫抢过碧霜手中紧握的簪子,“要偿命,也应该是夜箐离那个恶魔!” “可是,我不能原谅自己……” “你是有错,你错在早该向我坦白一切,但你没有!” “对不起……” “我也错了。错在不该带她来郾城……这郾城的腥风血雨,随时都可能将纯洁美好的她吞噬!若她还在苏河城,便还是那个无忧无虑,只爱银子的婉月。她开着几个铺子,每日乐呵呵的数银子,多好……”小丫哽咽道。 “在夜箐离死之前,我们之中的任何一个人,都不许先死!”小丫捏住碧霜的手,眼光冷冷的盯着碧霜冷清的眼眸,“听到了吗?!” 碧霜望着此刻眼神里满是恨意的小丫,“好!为小月月报仇之后,我再去陪她!” “拓跋珣在哪儿?”白陌染冷冷问道。 “我……我不知道。”碧霜面色有些羞愧。 “但愿你没有撒谎。”白陌染冷眸盯着碧霜,在白陌染眼里,这个女人已经不值得任何的信任。 欺骗,只有零次,和无限次。 “他被他们救走后,没有管我和小月月的死活。我如今救了他一次,也算报恩了,以后,我与他,再无瓜葛。”碧霜冷清的眼眸中闪过一丝不明深意的情绪。 “你好好养伤,以后一定亲手手刃夜箐离。” “嗯。” 小丫转过身,打算离开碧霜的房间,却无意间瞟到桌上,碧霜亲手为金元宝和金簪缝制的新衣裳。 那一刻,她心痛得几乎要窒息。 她再也支撑不住,眼前一黑,便倒进了温柔而熟悉的怀里。 白陌染抱着她,奔回房中,紧张问道:“御医来了没?” “应该快了,青珂已经快马去请。”辰逸道。 白陌染将小丫小心翼翼地放在床上,纤长白嫩的手指为小丫拭去眼角的泪滴。 小丫从昏迷中醒来,御医正在为她诊脉,随即站起来,俯首对坐在一旁的白陌染道:“太子殿下,太子妃娘娘与腹中的孩子皆无大碍,待微臣开几副安胎药,饮下即可。要特别注意,太子妃娘娘切莫悲伤过度,否则容易影响腹中胎儿。” “孩子?胎儿?”小丫疑惑问道。 白陌染牵起小丫冰凉的手,宠溺一笑,“傻夫人,你要当娘了。以后,定要控制好你的情绪,切莫过于激动。” 小丫缓缓坐起,摸着自己的肚子,“我要当娘了?” “嗯,你竟如此粗心大意。御医说,都近两个月了。”白陌染柔声道,眼中的温柔似乎可以融化一切。 “我想去看看小月月。”说着,便急着下床。 “小月月已经下葬,如今天色太晚,明日,明日我亲自陪你去。” “已经下葬?为何如此急着下葬?”我还想再看看她…… “少夫人,您有所不知,您已经昏迷了足足七日了。” “竟然连最后一面,都不曾让我见到……”说着,小丫眼角的泪水又滚了出来。 白陌染伸手擦拭着小丫脸颊的泪珠,“婉月,她一定希望你好好的。” 将她搂进怀中,附在小丫耳边轻声道:“就算是为了咱们的孩子,别再哭了,为夫心疼。” 那一段时间,夜箐离和夜景天仿佛人间蒸发了一般,白陌染和官府的人,翻遍了整个华玥国,也毫无线索。 白陌染经常陪着小丫,在婉月的墓前,一站就是整整一日。 有时候,小丫会如同着了魔一般,拉着身边的人,一脸惊喜的问:“你是不是小月月?” “小月月,抓到你了!” “真调皮,今天易容成小桃。”在小桃脸上摸了摸,没发现人面皮,“不是你。” 转过身,质问着身后一群丫鬟,“是你?” 丫鬟拨浪鼓一般摇头。 “还是你?” 继续摇头。 “小月月,你出来!我找不到你……” 刚刚还一脸笑容,瞬间跪在地上哭了起来。 每次都是白陌染出现,将她抱起,哄着她入睡。 那段时间,她确实也更嗜睡,面容也逐渐憔悴。 碧霜后来也逐渐好转,依旧打理着太子府的事务。 一切都好像没有变,可就是少了欢声笑语。 白陌染想尽一切法子逗小丫开心,经常将厨房烧起来,只为了让小丫吃上自己亲手煮的面。 下厨,对于白陌染来说,应该是他人生中,最难做好的事。 白陌染再次去了千娇楼,问那些姑娘,如何博得女子开心。 后来用到小丫身上,也是啼笑皆非。 倒是为难了辰逸和澜鸢等人,整日憋着笑,但又不敢笑。看着以前冷若冰川的少爷为了逗少夫人开心,也是无所不用其极。少爷变了,变得温柔,有人味儿了。 后来,小丫忽然有一日,来了兴趣,将自己关在药房,废寝忘食的捣腾毒药。 起初白陌染不肯,怕她经常接触毒药,影响胎儿。可后来才发现,有一次,小丫炼制成功了一种新的毒药,她脸上才有了笑容。 从那次过后,白陌染便也不再阻挠小丫炼制毒药,只要她开心便好。 “我要炼制上最毒的毒药,让夜箐离痛不欲生,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小丫冷冷的自言自语,药撵下的药,被碾碎,“咵咵”作响。 “我一定能练出来!” “少夫人,少爷让你去正厅,说抓到一个重要的人。”澜鸢低声道。 小丫丢下药撵,“去看看。” 进入正厅,才发现地上跪着一名风韵犹存的中年女子,“久娘?” “说吧,当时在缥缈之舟上,你都做了些什么?”白陌染冷冷问道。 “我不过是将写着‘二公子就是拓跋珣’的纸条暗中交给兹夷国三王子,借刀杀人。后来,在制造了混乱之后,趁机溜进那个叫锦小丫的房间,寻找珍珠,但一无所获。后来,我便带着我的人,逃了。” “那夜的迷药是谁下的?”小丫冷冷问道。 “不知道,不是我下的。”久娘一脸无畏的回答道。 确实,若是她下的迷药,她没必要隐瞒。 “你那夜,是不是找人故意引开锦小丫?”小丫问道。 “没有,我没必要做这么无聊的事。” 那自己那夜看到的像极了师父的背影的人,到底是谁?说不定,迷药也是他下的,可他为何要这样做? 她将自己引出房间,迷晕,到底有何目的? 但自己明明没受到丝毫伤害,拓跋珣发现我的时候,也并未看见他。 他的背影像极了师父,身上又有属于师父的淡淡的药香味。 能凭一人之力,将白陌染等人迷晕,有这样实力的人,这世间又能有几个? 会不会……那人就是师父? 久娘被带下去之后,小丫陷入深思,他究竟不知道,师父到底有多少事瞒着她? 师父的言行举止,忽然变得琢磨不透。 她一直以为,她很了解师父。 可现在看来,她似乎从来没有真正了解过师父。 “怎么了?”白陌染关切问道。 “或许,我所有的疑惑,都只有等到找到师父那一日,亲口问他,才会解开。” 白陌染璨若星辰的眼眸变得愈发深不可测,“或许,为夫有个办法,能让他主动现身。” “什么法子?” “你。” “我?”小丫更疑惑了。 “嗯,你。” 白陌染摸着小丫的小腹,“若他知道你身体有恙,命悬一线,他一定不会袖手旁观。” “会吗?”若是以前,小丫定然深信不疑,但自从所有的事都和师父牵扯到一起之后,她变得不确定,不了解师父。 “会的。”白陌染笃定道,伸手将小丫耳边的青丝扣在耳后,宠溺一笑,笑若春风。 “夫君,你希望她是皇子,还是公主?”小丫摸着肚子,轻声问道。 “皇子。”白陌染笑道。 “难道你不喜欢公主吗?”小丫有些着急道。 “当然不是,我希望我们的宝贝公主有个皇兄,以后好保护她一生一世。” 小丫这才笑了,但一想到皇兄,便想起了三哥。可他此刻在哪儿呢? 门口澜鸢和辰逸相视一笑,少夫人总算缓过劲儿来了,脸上的笑容总算多了起来。 ------题外话------ 加更。 第六百一十四章 绿茶姑姑 郾城繁华的街上,一群人围着皇榜,议论纷纷。 “都说这天下第一美人是人生大赢家,这才没多久,怎么就染上恶疾了?” “听说还是一种十分古怪的病,太子殿下这才贴下皇榜,广招天下奇人异士,为太子妃娘娘治病。” “可这揭了皇榜的人,最后都被杖责三十大板,可见这病估计是没救了。” “嘘——”另外一人左右瞄两眼,“千万不能让别人听见了!否则,不小心传进太子殿下的耳朵你,你就大祸临头了!” 人群中,一位身着粉色长袍的男子,魅人心魄的眼眸直直地盯着皇榜。 “师兄,你确定要去太子府吗?”毒仙问道。 “去。” “万一,他们是故意骗你现身的呢?” “这个万一,我输不起。” 深更半夜,明月高照。 身着一袭粉色长袍的陆百晓轻易落在白陌染的院子里,陆百晓环顾四周,竟然无人。 白陌染的院子里,怎么可能没人?他知道自己是被骗了,准备离去,却发现房顶已经坐着几个黑影。 意识到院中有动静的白陌染,见小丫睡得正熟,便没叫醒她,悄悄开了门。 “你果然来了。”低沉的声音,生怕把小丫吵醒一般。 “我徒儿她没事?” “她很好。”白陌染笑道。 “果然是为了骗我来。” “难道你就没有骗过她?” 陆百晓转过身,仰望着夜空中那一轮明月,沉默不语。 “她已经知道,她并非佘若雪。”白陌染淡淡道。 “她聪明伶俐,我知道瞒不了她多久。” “为何要骗她?她到底是谁?” “这一切,还要从六年前,从河里将若雪捞起来那一刻说起……” 南院。 身着黑色路肩裹裙的毒仙将一碗血红色的药端到沉月公主面前,“公主,这是您亲手种的连心草调配的解药,您趁热喝下吧。” “你刚才说,本宫体内的毒素减少,是因为最近身体不适,上吐下泻,从而排毒了?” “是。我刚才看过了,您和这南院里所有的丫鬟都是闻了院子里种的澜若花所致。这澜若花本有安神助眠的功效,可有人故意在那些蝴蝶和蜜蜂身上放了天黄药粉,这两种味道混合在一起之后,利泻排毒。但于身体,是有利无害的。” “会是谁干的?” “有这样手段的人,必定是用毒高手。应该是她。”毒仙勾起黑色的唇,浅浅一笑。 “佘若雪?”沉月公主冷幽的眼眸微微颤动。 “她用毒的手段,向来高明。”就连自己,曾经也差点着了她的道。 沉月公主端起连心草炼制而成的解药,一口喝了下去,希望这次能彻底解毒。 “本宫认识你已有七载,为何却不见你容颜有任何改变?你是用的何种驻颜术?” 毒仙面上浅浅一笑。若是告诉你自己已经有六十岁,岂不是吓死你? “没有什么驻颜术,只不过平日里注意生活规律,吃一些健康清淡的食物罢了。” 沉月公主狐疑的瞄了一眼毒仙,“你告诉我也无妨,本宫这副残躯,恐怕是活不了多久了。” “公主,这连心草,一定会解了您体内的残毒。” 沉月公主嘴角勾起一抹苦笑,她自己的身子,她又岂会不知? 鬼树林。 金玦准备了上千个孔明灯,婉月最怕黑,便在她走后的第三十天,为她点上孔明灯,照亮她离开的路。 金玦还特地找了小丫,要点燃能有七色光的特制材料,因为婉月喜欢。 这一夜,鬼树林山洞外的平地上,放满了七彩颜色的孔明灯。 所有人都在,望着漫天的孔明灯,心中默念着:婉月,一路走好。 白陌染望着眼含泪光的小丫,淡淡问道:“夫人……” “嗯?”小丫侧过脸来,莞尔一笑,抚摸着自己的肚子,“放心,我已经释怀了,能控制好自己的情绪,不会伤着宝宝。相信小月月在,也一定希望,我们都好好的。为了宝宝,我也一定要好好的。” 不知道是不是小丫的错觉,她晃眼间,看到了白陌染璨若星辰的眼眸里,有泪光。 “你怎么了?” 白陌染忽然双手握住小丫瘦弱的肩膀,郑重地告诉小丫,“如果有一天,有人问我,保大还是保小,我一定选择保大。” 小丫抚摸着自己的小腹,“胡说什么呢?我们一定母子平安。” “宝贝,别听你爹爹的,他胡言乱语呢。”小丫低头一脸慈爱的对着自己肚子,自言自语。 白陌染凝望着此刻的小丫,眼中闪过一丝耐人寻味的悲伤。 “你不是说师父知道我身体有恙,就一定会出现吗?这都过去好几日了,他还是没出现。我这个徒儿在他眼里,看来也没多重要。” “你在他心中,很重要。” “你就安慰我吧,如果真的很重要,为何到现在都不敢现身见我?看来咱们的师徒情谊,淡如水啊淡如水。” “或许,他有什么不得已的苦衷。”白陌染望着越飞越远的七色孔明灯,惆怅道。 “但愿他真是有什么苦衷……”小丫也抬头仰望着漫天的孔明灯,感叹道。 小丫正在药房炼制毒药,澜鸢端着安胎药进来。 “等一下!”小丫将一个红色的小炉子上的火熄灭,用一个红色的瓶子装上刚炼制出来的红色药丸。 “只要拿着这颗药丸调制成水,放在有血腥味的液体里,蚊子苍蝇等皆会中毒。若蚊子苍蝇叮咬了夜箐离,不会马上毒发身亡,而是会全身绞痛,引来更多的蚊子,苍蝇,吸干她的血。最后,毒蚊子和毒苍蝇也会被她血液中的毒,毒死。” “这么厉害?”澜鸢问道。 “自然厉害。虽然神不知鬼不觉,可是,若有毒的蚊子、苍蝇去咬了别人怎么办?虽然它们活不了几天,但还是有可能会伤及无辜。不好……不好……”小丫依旧自言自语。 “而且,这毒药,也不够让她痛苦,这死法太干脆……不好……不好……” “少夫人,安胎药熬好了,您快趁热喝下吧。”澜鸢将药碗递给小丫。 小丫随手将手中的药瓶放在桌上,接过安胎药,打算一口气喝下。 却闻到药中有异样,淡眉微蹙,再仔细的闻了闻,放下手中的药碗,“澜鸢,这安胎药都是经过那些人之手?” “怎么了?少夫人?”澜鸢不解问道。 “这安胎药被人动了手脚。”小丫笃定道。 “这安胎药是澜鸢亲自守着熬制的,澜鸢一刻也不曾离开,这安胎药不可能被被人动手脚。” “药渣在哪儿?” “还在厨房。” “走,去看看。” 厨房里,澜鸢将药罐中的药渣倒出,摊在手帕上,小丫用筷子在里面努力翻找,终于找到了一味药——落玉子。 “如果不是你熬药的时候被人动了手脚,那便是抓药时,被人动了手脚。” “这药是在哪儿抓的?” “御医开的方子,在御医院拿的药。” “去查一查,都有谁,接触过这些药。” “是。” 小丫抚摸着自己的肚子,想要谋害我的孩子,休想! 回到房中,小丫刚想坐下歇歇脚,便忽然闻到一股诡异的香味。 思虑片刻,忽然捂着口鼻,冲出了房间。 “来人!”小丫一声怒吼。 院外的丫鬟纷纷进入院里,瞧见小丫一脸铁青,便恭敬的跪在地上。 “今日,都有谁进过本宫的房间?”小丫冷声质问道。 “回太子妃娘娘,除了澜鸢和沉月公主殿下,再无她人。”丫鬟小桃低声回答道。 “姑姑?她何时来过?” “回太子妃娘娘,你回来之前,她刚刚才走。” “你确定,今日除了澜鸢,就只有她进入过本宫的房间?” “是的,她是找您有要事,在房中等你。等了一会儿,见你没回来,便离开了。” 等我?小丫心底冷笑,既然找我有事,为何不直接来药房,或者是派人来请我去南院,何必亲自来一趟?定有蹊跷! 来到南院,小丫却是发现澜若花被人连根拔起,丫鬟们正在将它移出南院。 看来,姑姑是察觉到澜若花有异样…… 走进房间,沉月公主正坐在茶几之上,摆弄着手里的香炉。 小丫闻到了与自己房间里相同的异味,便眉头一皱,“姑姑这是在研制香粉?” “正是。” “若雪房中的香炉里,新换了一种香料,可是姑姑命人换的?” “怎么?你不喜欢?” “姑姑可知,落玉子的功效?”小丫挑眉一问。 “自然是知晓,落玉子有冥神助眠的功效,加入香炉中甚好。” “姑姑可还知道,落玉子有其他功效?” 沉月公主拿着金匙的手突然停顿片刻,冷幽的眼眸中闪过一丝得意,“落玉子,加入香料可令香味更加持久,但落玉子的味道极弱,平常人不易察觉。当然,它还有另一个名字——落子香。入药有活血化瘀之功效,可用于落胎。有孕之人,应避之不及。” 小丫藏在袖中的手忽然紧握,“你既然知晓它的功效,为何要将它置于我的房中?!” “本宫就是不想你生下这个孩子,若是皇子,你在玧儿心中的地位将更加稳固。本宫筹谋多年,步步为营,到最后却连个名分都无法得到!你凭什么母凭子贵?你凭什么陪玧儿一起登上皇后的宝座,甚至是太后的宝座!本宫不许!”沉月公主说到最后,激动到一掌掀翻了她捣腾许久的香炉。 “哐嘡——”一声,香炉落在地上,还打了一个转。 “可他也是你的亲孙儿,难道你就忍心?!” “本宫的孙儿?但凡与你沾上关系,与蓝田玉烟沾上关系,本宫都厌恶至极!” “所以,这就是你要谋害我腹中孩子的理由!” 而沉月公主的贴身丫鬟碧苋领着白陌染,来到南院,“太子妃娘娘与公主殿下吵起来了!” 沉月公主见白陌染来了,便倒在地上,“若雪,本宫都跟你解释了,本宫并非有意的,可你却依旧如此咄咄逼人!” 小丫眉头深蹙,满眼惊异,觉得沉月公主此举莫名其妙。 “姑姑!”白陌染冲进来,连忙将摔在地上的沉月公主扶起来,“姑姑,您没事儿吧?” “没事儿,是姑姑自己不小心摔在地上的,与若雪无关。” “夫君,她想谋害咱们的孩子!”小丫用手指着刚被扶起来的沉月公主,眼神凶狠。 “若雪,本宫真不是有意的。本宫只不过是一片好意,听玧儿说,你今日总是睡不安稳,这才特地配了这安神的香料,加入你房里的香炉中,谁料,那里面竟然有致人落胎的落玉子……” “你!”小丫气得气不打一处来。 “你刚刚明明不是这么说的!你明明知道那落玉子的功效!现在为何又矢口否认!?” “玧儿,你一定要相信本宫,本宫真的不知道那什么落玉子会对她腹中孩子不利……本宫再怎么讨厌她,但那腹中孩子是你的骨肉,本宫又怎会谋害自己的孙儿呢?”沉月公主满眼委屈道。 “你!你明明在撒谎!你沉月公主何时变得如此敢做不敢当了?”小丫冷冷道。 “若雪,难道非要本宫以死明志,你才肯相信,本宫并非故意的吗?” “好,本宫证明给你看!”说着,便推开白陌染,朝着旁边的柱子撞去。 幸而白陌染拦住了,“姑姑,玧儿信您,玧儿信您。” “你信她?”小丫满眼不敢置信地望着白陌染,“你居然信她?” “本王相信,姑姑不会谋害你腹中孩子。夫人,是你太敏感多疑了。” “可她刚刚明明不是这么说的!”小丫怒吼道,“她明明知道落玉子有致人落胎的功效!她是故意的!” “你精通毒理,懂得各种草药的功效,但姑姑未必知道。”白陌染淡淡道。 “玧儿,你别拦着本宫!让本宫去死!” “姑姑,玧儿信您!”白陌染将沉月公主抱在怀里,安慰道。 小丫不停的摇头,“我一直以为,你我能一直互相信任,没有半分猜疑,可你……居然不肯信我……你信她,就是不信我!” 说完,小丫一边擦着眼泪冲出了南院。 ------题外话------ 后面有点微虐, 笙歌保证, 只有一点点…… 本文由潇湘书院首发! 第六百一十五章 姑姑之死 谁知,在跑出南院的台阶边上,不知踩到了什么,摔了一跤。瞬间,腹中疼痛剧烈。 “太子妃娘娘!” “太子妃娘娘!您怎么了?!” 门外的丫鬟着急惊呼,白陌染这才从房中追出来,紧张道:“夫人,你怎么样了?!” 小丫望着一脸关切的白陌染,一把甩开他的手,缓缓站起来,“你去安慰你姑姑吧!我和孩子,用不着你操心!” 白陌染不顾小丫发脾气,二话不说,将小丫抱起,冲回了房里。任小丫如何推开他,拍打他,他也丝毫不放手,任由小丫发脾气。 “你放开我!” “你放开!” “放我下来!” 白陌染璨若星辰的眼眸中,有无尽的哀凉,“别闹。” “闹?”小丫眼含泪光,眉头深锁,“你认为我是在闹?” “好了……御医说过,你要控制自己的情绪。否则,很容易伤到腹中孩子。”白陌染柔声道。 “我就问你一句,你是信她,还是信我?”小丫冷冷盯着白陌染,问道。 “御医来了。”辰逸道。 “快请进来。”白陌染着急道。准备起身,让御医来诊脉,但小丫却紧紧拽住白陌染的手,眼里满是期待,“回答我?你是信她,还是信我?” 白陌染浓如蝶翼的睫毛微微一颤,泛过一丝耐人寻味的情绪。 小丫眼中满是失望,不由得松开了手。 难道这片刻的沉默还不能代表什么吗?一切都已很明了…… 小丫思绪很乱,表情木讷的听着御医说着孩子无恙。 待所有人都退出房间之后,白陌染走到床边坐下,伸出手来牵起小丫的手。 但小丫却将手拿开,不让白陌染触碰。 “夫人,我是信你的。”白陌染解释道。 “不,你不信。”小丫别过脸,不再看白陌染。 否则,你不会迟疑。 “我信。”白陌染再次伸手,来牵小丫的手,“我对夫人,深信不疑。” “深信不疑?她就是想要害我的孩子,她要害你的孩子,你知道吗?我绝不能让她再害我的孩子……” 白陌染牵起小丫的手,“没有人要害咱们的孩子,你是在婉月去世后,太患得患失了。” “她亲口说的,她不想我生下皇子!” “可她为何要害她的亲孙子?” “她不想我母凭子贵,所以她才要害咱们的孩子!”小丫再次甩开白陌染的手,“你还是不信我!她亲口对我说的?难道会有假?!” 白陌染刚想要说什么。 “你走!你走!我不想看到你!” “夫人……你仔细想一想,若她真要害咱们的孩子,她明明知道你精通毒理,了解各种药材,为何还要偏偏选择在香炉里加入落玉子这味药材,让你发现?” “别说了!你就是不信我!你走!你走!”小丫捂住自己的耳朵,激动道。 “夫人你别激动,气坏了身子,伤到腹中孩子,我这就离开。我就在隔壁,有需要就叫我。你早点休息……”白陌染开门离开房间,轻轻将房门关住的那一刻,小丫将枕头摔在门上。 “说什么深信不疑,鬼话连篇!鬼话连篇!” “你滚!叫你滚就滚了!” “气死我了!” 怒气过后,小丫冷静下来,细思白陌染刚才说的话,不无道理。 为何都是用的落玉子?难道那碗安胎药也是她动的手脚? 若她不是真的要害我腹中的孩子,那她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难道小白白刚刚没急着回答我,是在思虑这个问题? 或许是自己太在意腹中的孩子,反而失去了该有的理智。 不得不承认,在婉月走后,自己的情绪愈发难以控制,容易大喜大悲…… 难道与怀孕有关? 小丫低头抚摸着腹中的孩子,满脸慈爱的自言自语道:“宝贝,你就在娘亲的肚子里好好呆着,别怕!纵使有妖魔鬼怪,娘亲也能辣手摧之!任他魑魅魍魉,也伤不到咱们半分!” “再说了,作为咱们锦家的人,必须有胆量抵抗黑恶势力!” “澜鸢,准备沐浴更衣。”小丫必须要去一去身上的晦气。 “是。” 不一会儿,小桃打着热水,一桶一桶的倒入浴盆中。 澜鸢端着花瓣和香脂进来,放在浴盆旁,“少夫人,有孕期间,不宜盆浴过久。” 便恭敬退了出去。 简单洗了洗,便躺上床,本以为自己可以很快入睡。 可是,偌大的圆床,自己一个人睡,总觉得太空,太大。总觉得欠缺些什么?而自己以前独自一人睡一张床,从未有过这样的感受。 翻来覆去,一边埋怨着白陌染,一边望着门口的方向。 直到深夜,才总算睡着。 迷糊间,小丫感觉有个人守在床前。 天已微亮,小丫睁开眼,枕头不知何时回到了床上。 一边梳妆,澜鸢一边低声道:“已经查清,有机会接触到安胎药的,便是同小桃一起去御医院取药的碧苋。沉月公主身体不适,派她一同去取药。” “果然是她!” “去南院。”我倒要亲口问问她,为何要故意这样做?莫非是为了离间自己和小白白? 到了南院门口,院门紧闭,小丫淡眉微蹙,难道是知道自己要来兴师问罪,便故意避而不见? “敲门。” “是。”澜鸢走上前去,轻轻敲门,“禀公主殿下,太子妃娘娘求见~” 但依旧没什么反应。 她纵然想对自己避而不见,但总不至于就这样关着院门,呼之不应吧? 让丫鬟开门随便找个理由,便可以将我拒了。 而院里,静谧得可怕。 澜鸢仿佛听出了什么异样,“少夫人,里面好像没人。” “没人?”莫非她已经搬走了? 小丫蹙眉深思,“不可能啊。就算要搬走,也不可能是这样悄无声息的离开太子府。” “可是,澜鸢确定里面没有任何的心跳声。”澜鸢一脸严肃道。 “撞开门!”小丫心里隐隐觉得不妙。 “是!”澜鸢一掌,便劈开了门。 随着门破开,映入眼帘的,是地上横七竖八的丫鬟的衣服。 小丫缓缓走进去,当看清楚那些衣服里,只剩一层皮包在骨头上的尸体,死状恐怖。捂着嘴冲出院门,扶着墙,开始呕吐起来。 若是换作怀孕以前,她不至于如此。 “公主!”澜鸢一声惊吼,从沉月公主房中传出。 小丫强忍住那股作呕的意愿,快步走进沉月公主的房中,而那带着面具的干尸,正躺在床上。从那服饰上,可以认出,那就是沉月公主。 “这是怎么回事儿?!”小丫依旧忍不住的作呕,冲出了房间。 “来人,快去通知太子殿下。” 而澜鸢站在沉月公主身旁,眉头深锁,一脸不可思议。 白陌染冲进南院,院里丫鬟侍卫跪了一地,他直直的冲进沉月公主的房间。 直到看见床上躺着的沉月公主的尸体,他的脚步停在了帘子后侧。 仅仅不到十米的距离,他却仿佛用尽所有的力量。迈着沉重的步子,他一步一步走进床边。 白陌染璨若星辰的目光里,星河陨落,他始终注视着床上那具躺着的尸体。 小丫仍旧扶着柱子,止不住的干呕。虽然她很想忍住,很想去安慰此刻的白陌染,但她控制不住自己。 “母妃……” 白陌染颤抖着手,想要去摸沉月公主的脸,但那面具下干谒褶皱的皮,如同骷髅一般恐怖的面孔,白陌染不知该将手落在何处。 他的母后,当年曾是后宫里最美的女子,温柔慈祥,满目暖阳,一颦一笑,皆令人痴醉。 一个宁愿放弃孩子,放弃荣华富贵,放弃后位的女子,只想任性的去追求她的自由,潇洒于天地之间。 但终究是一场暗藏着阴谋的大火,烧毁了她所有的希望。 她明白,若她就此离开,只会害死自己的孩子,让那些奸人得逞,沉月公主也死不瞑目。 所以,她选择重新拿起她的剑,守卫她唯一的孩子,除尽奸佞。 貌若天仙的她容貌被毁,忍辱负重,借着沉月公主的身份远走边境之城,重新开辟一片新天地,她做到了。在莫西郡,人人称赞沉月公主爱民如子,为民谋福。 可这样善于权谋,步步为营的母后,竟然在自己眼皮子底下被人谋害!成了这副模样…… 澜鸢静静退出了房间,在院里查看。 轻轻将面具取下,白陌染闭上眼,一滴晶莹剔透的泪划过白玉般的脸颊,“母妃……” “玧儿不孝……没能保护好您……” “到底是谁?!敢在太子府对您动手?!” “玧儿一定将她碎尸万段,为您报仇!” 小丫终于强忍着心中的那股作呕的意愿,缓缓走到白陌染身边,跪在他身旁,静静的抱着他,沉默不语。 白陌染闭上眼,头靠在小丫的肩上,隐隐抽泣。 这是第一次,小丫见到白陌染在自己面前落泪。 小丫将白陌染搂得更紧了,她能深刻的体会到失去至亲的那种锥心之痛。 虽然自己心里极其厌恶沉月公主,在这一刻之前还将她视作仇敌,但她毕竟是白陌染的母妃,而且她死了……死得还如此凄惨…… “哭吧……别憋着,你不需要在我面前假装坚强。在我面前,你可以肆无忌惮的做你自己……”小丫将手放在白陌染宽大的后背,轻扶着,柔声道。 “谁会如此大胆?敢在太子府对母妃下手?” “他是怎么做到的?” 听着白陌染的疑问,小丫才注意到沉月公主身旁有一堆死掉的蚊子和苍蝇,且个个饱腹便便。 她心中咯嗒一声,清澈灵洁的双眸微微颤动,满眼不可思议! 沉月公主的尸体明显是被人抽干了血,才会变成干尸。 这……不是自己新炼制的毒药吗?! 应该不是! 这一切只是巧合!小丫心想。 白陌染没有过度的沉浸在伤痛中,因为他知道,现在首要的,是查出谋害母妃的真凶! 在房里查看起蛛丝马迹。很快便注意到沉月公主身边那群死去的蚊子苍蝇的尸体,他想要伸手去捏那蚊子。 “住手!”小丫厉声制止。 白陌染疑惑的望着她,“怎么了?” “万一……万一那东西有毒呢?”小丫结巴道,她也不清楚自己为何会结巴。 白陌染便收回了自己的手,“有毒?” “禀少爷,澜鸢已将查看过院中的所有尸体,都是体内的血液被某种东西抽干而死。而每一具尸体身旁,都有一堆蚊子和苍蝇的尸体,澜鸢用银针试过,那蚊子和苍蝇都有毒。” 小丫一听完,向后踉跄了两步。 “你怎么了?”白陌染察觉到小丫的异样,且发现她面色惨白。 小丫箭一般冲出了南院,来到她的药房。昨日她炼制好毒药之后,便顺手将毒药放在了桌上。 但此刻,那红色的药瓶不翼而飞了! 她的药房,是不许人进入的,因为里面毒药众多。除了澜鸢,辰逸几人偶尔进出。 且辰逸似乎每次若非必要,都不愿意进药房。 可现在,自己刚炼制成功的毒药,会被谁偷了?知道这件事的,只有澜鸢! 白陌染跟了过来,“怎么了?” 澜鸢瞧见小丫的神情,便猜出了大概,“昨日,少夫人新炼制成功一种毒药,将那毒药用来饲养蚊子、苍蝇,但凡被毒蚊子和毒苍蝇叮咬过的人,必然中毒,无药可救。中毒后会招来大量的蚊子和苍蝇,直到将中毒之人血抽干为止。毒蚊子和毒苍蝇会因为吸毒血过多而当场死亡,有的,则飞回饲养之地,死亡。” “你新炼制的毒药?”白陌染问道。 “对,但我新炼制的毒药已经不翼而飞了!我也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小丫连忙解释道。 “可知道我炼制成了这个毒药,并且知道它的用法和功效之人,只有澜鸢。” “少夫人是怀疑澜鸢?”澜鸢立即跪在地上,郑重道:“公主是澜鸢的主子,澜鸢不可能谋害公主!” 小丫转念细思,澜鸢确实没有谋害姑姑的动机。 “少爷!有人发现那蚊子和苍蝇死了一路,顺着布满蚊子和苍蝇尸体的路找下去。最后,在隔壁佘府里,发现了一个装满血红色水的盆子。盆子边死了好大一堆蚊子和苍蝇,而那个盆子被人盖着。”辰逸禀报道。 ------题外话------ 凶手是谁,你一定意想不到。 第六百一十六章 头上顶着一片无边无际的绿草原 “去查,这盆子是谁放在那儿的?”白陌染璨若星辰的双眸寒光四射,冷唇微启。 “在距离盆子不远处,发现了这个。”辰逸双手递上一张锦帕,上面绣着三两枝粉色的桃花。 澜鸢抬眸,认出了手帕,“这是小桃的手帕。” “将小桃带来。” “是。”辰逸退出药房。 “澜鸢,你可曾将我炼制这新毒药之事告诉过别人?”小丫问道。 “未曾。”澜鸢也不是那般八卦之人。 “昨夜,你哪儿?”白陌染冷冷问道。 “回少爷,澜鸢昨夜未曾离开过少夫人院里半步,辰逸可以为澜鸢作证。” 辰逸昨夜守在隔壁房间,少爷的房门外,自己与他还时不时的聊了两句。 “起来吧。”白陌染冷冷道。 很快,小桃被押着进了药房,颤抖着全身,跪在地上。 “昨晚你去哪儿了?去做什么了?” “回……回太子殿下,昨晚奴婢哪儿也没去……”小桃眼神闪烁,支支吾吾道。 “拉下去,老规矩!”白陌染目光冷若冰刺,完全没了耐性。 所谓的老规矩,是专门针对不老实的人设计的一套刑罚,其残忍程度让人生不如死。 “太子殿下饶命……奴婢……奴婢昨夜是奉了太子妃娘娘之命,回佘府准备一样东西……” “你胡说什么?!”小丫满眼惊异,怒斥道。 小桃被吓得身体一颤。 “什么东西?”白陌染嘴里吐出的每一个字,都宛若冰刺一般,冰冷锋利。 “太子妃娘娘给了奴婢一个红色药瓶,命奴婢将药瓶中的药丸放入盆子中,化作一盆血水,放置在蚊虫多的潮湿之地。今晨再去将盆子盖上,再将血水放进锅里,猛火将其蒸干,一滴不剩。” “禀少爷,找到她时,她正在佘府厨房生火。”辰逸道。 “昨夜,澜鸢可曾离开过院中半步?” “未曾。”辰逸恭敬道。 “你说的可句句属实?”白陌染冷冷问着跪在地上的小桃。 “回……回太子殿下,句句属实,不敢有半句虚言。” “不!她在撒谎!”小丫急声道,“本宫何时让你回佘府?又是何时将药瓶给你的?” “昨夜太子殿下走后,您便吩咐要沐浴,奴婢打来热水。您趁着澜鸢去拿花瓣之时,吩咐奴婢悄悄来药房,拿桌上放置的一个红色的瓶子,暗中去佘府做这一系列的事。” “你撒谎!说!到底是谁指使你诬陷本宫?!”小丫也不知为何,自己最近总是难以控制自己的情绪,若是换作以往,她不会如此浮躁易怒。 “小桃说的句句属实,太子妃娘娘您为何不承认?” “不说是吧?本宫有办法让你说实话!”小丫说着,便将袖中的一根银针拿出,扎入小桃大腿上的冥根穴,这个位置疼痛能让人痛不欲生。 “啊——”小桃撕裂的惨叫声。 “说,到底是谁在背后指使你?”小丫目光如炬,怒不可遏。 小桃刚想开口说什么,便一口鲜血吐出,睁着眼倒在地上,没了呼吸。 小丫被吐了一身的血,愣在原处。 她抽出小桃冥根穴的银针,忽然发现银针发黑,“有毒……” 澜鸢上前察看小桃的呼吸,朝着白陌染摇了摇头,“死了。” “你在干什么?!”白陌染冷声质问道。 小丫丢下手中的银针,心乱如麻,“我……我只是想逼问她真相……” 澜鸢捡起地上的银针,仔细察看一番,“这银针上……有毒。” 小丫不住的摇头,“不……我不知道……她为何会中毒……我的银针上,怎会有毒?!” “你说你不知道?你随身携带的银针,上面有毒没毒,你心里会不清楚?”白陌染再看此刻崩溃在地上的小丫,眼神变得冷漠无情,甚至有一丝憎恨,厌恶。 “我……” “太子妃,杀人灭口,你会不会显得太着急了?”白陌染冷唇微启。 小丫眼含珠泪,抬眸望着冷若冰川的白陌染,“你什么意思?” 白陌染抬眸直勾勾地盯着地上的小丫,“你以为她要谋害你腹中孩子,你便要杀了满院的人泄愤?” 小丫不住的摇头,早已花了眼,“不是的……小白白……我没有……没有……” “没有?可你如何解释这一切?你自己新炼制的毒药,除了澜鸢和你知道如此奇特的用法,还会有谁?!” “我也……”小丫抽搐道,“我也不知道……不知道怎么回事……怎么就成这样了……” “成这样……让我母妃死,不就是你想要的吗?!” “从此以后,便再也没人会对你腹中的孩子不利!”那样决绝而又无奈的语气。 “没有……我没有……我从没想过要杀姑姑……”小丫不停的摇头,泪如雨下。 “姑姑也是你叫的吗!你不配!你这个蛇蝎心肠的女人……” “小白白……你相信我……我没有……” “母妃她到底怎么你了,你非要用如此狠的手段毒害她?!” “不是我……”小丫感觉腹痛难忍,但更痛的,是心,宛若就要窒息。 “我想亲手将你的心挖出来看看,你的心到底长什么样子?!怎会恶毒至此!” “不是我……真的不是我……” “将太子妃幽禁。”白陌染冷冷丢下一句话,便离开了药房。 在泪光中,白陌染的背影越来越远,决绝而毫不留情。 身着一袭白衣的少年,一如既往的衣袂飘飘,猎猎生风。但从这一刻开始,自己与他,仿若中间隔了万丈深渊。 杀母之仇,不共戴天…… 而自己,心乱如麻,毫无思绪。 自己随身携带的银针,怎么就有毒? 小桃死了,现在是死无对证。 而最关键的是,这新炼制的毒药,除了自己和澜鸢知道用法,再无她人知晓。 “少夫人,您起来吧,地上凉,对身子不好。”澜鸢伸手来,将小丫从地上扶起来。 小丫望着此刻的澜鸢,“澜鸢,你真的没将毒药的用法告诉任何人?” “澜鸢对天发誓,澜鸢不曾向任何人透露过此事半分。”澜鸢眼神诚恳,语气坚定。 小丫信澜鸢,她向来知分寸,识大体,处事谨慎,新炼制的毒药,她断然不会去乱说。 “你是信我的,对吗?”小丫问道。 “澜鸢相信你,不会如此狠心对付公主。” “可……他偏偏不信……”小丫低落道。 “少爷刚失去至亲,关心则乱,况且所有的证据都指向你,很难让人不相信。等少爷的怒气消了,相信少爷一定会看出来破绽。” “澜鸢……”小丫紧紧握住澜鸢的手,“你去帮我查一查,小桃是不是被人威胁了,才会故意诬陷我的?” “少夫人,据澜鸢所知,这个小桃,她无亲无故,是个孤儿,是公主培养的最早的一批杀手里资质较好的。” “看来,所有的问题都无解了……所有的线索都断了!” “到底是谁?害死姑姑,嫁祸给我?他的目的又是什么?” 沉月公主死在太子府上的消息,不胫而走,立马传遍了大街小巷。 “听说了吗?沉月公主殿下在太子府被谋害了!” “听说全身的血液都被抽干,死状惨烈,成为一具干尸。”另外一个人凑过来低声道。 “不止于此,就连伺候沉月公主殿下的丫鬟们,也在一夜之间,变成干尸。” “嘶——太恐怖了,太子府里莫不是有什么妖物吧?”一个瘦弱的男子搓着自己的双臂,鸡皮疙瘩已经起了一身。 “妖物?听人说,那妖物就是太子妃娘娘!” “天下第一美人?不可能吧?” “我有亲戚就在太子府里干差事,听说太子殿下已经命人将太子妃娘娘给关起来了!” “可她那么美,怎么可能是妖物?” “俗话说,越美的,便越是蛇蝎心肠。美人如蛇蝎,你总听说过吧?若不是妖物,何至于美得不可方物?一看就不是人间俗物!” “啧啧啧……果真是人不可貌相……” “若真是她谋害是沉月公主殿下,太子殿下定然要她偿命。” “我看未必,前段时间才传出,她怀了皇子。就算她真的谋害公主殿下,想必太子殿下也一定会留她一命。” “皇子?是不是太子殿下的种都还不一定!”一人昂着头,故意拉高音调道。 果然,周围一群人听到他的话语,都十分有兴趣地围了过来,“这位兄台,你似乎知道什么内幕啊?” “我乃是听雨楼的小二,前段时间,咱们这位太子妃娘娘总是时不时的来咱们听雨楼,找情郎……” “什么?!”一群人表示这瓜吃的始料未及。 “你怎么就知道是去听雨楼找情郎?” “太子妃娘娘一来听雨楼,便直接去了那男人房里,丫鬟留在房外,房门紧闭。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能干嘛?不就那点事儿吗?”那人故作好笑,“而且啊,这一进去就是好一阵时间……” “啧啧啧……”众人唏嘘不已。 “这太子殿下头上顶着一片无边无际的绿草原啊……” “嘘——此事,你们千万不要到处乱说,小心祸从口出!” 众人闭嘴点头。 转个身,“你听说了吗?太子妃肚子里的孩子不是太子殿下的……是野种……” 白陌染魏然坐在正厅,地上跪着太子府里上上下下好几百号人,个个胆战心惊。皆因为白陌染一脸铁青,在他身边散发着冷入骨髓的寒气,逼人心间,令人不寒而栗。 “太子殿下不是交代过,关于府里的事,不得向外人泄露半个字!”辰逸冷冷道。 “这才过了不到半柱香的时间,此事便在郾城传得沸沸扬扬!说!到底是哪个嫌命长的东西,管不住自己的嘴?!”碧霜冷声质问道。 “没有……奴婢们没有……” “小的们从未提起过此事。” 一个侍卫匆匆进屋,在辰逸耳边说了什么,便退了出去。 辰逸附耳在白陌染身边,低声道:“派人去找那个自称是听雨楼小二的人,发现听雨楼根本没有这个人存在。” “还不速速交代,是谁将府里的消息泄露出去,否则,每人五十大板!”碧霜冷冷道。 “冤枉啊……” “罢了,散了吧。”白陌染面容十分疲惫。 “可太子殿下,这个将府里消息泄露出去的人,其心可诛!”碧霜严肃道。 “消息不是他们走漏的。” 碧霜和辰逸等人一脸疑惑。 “事情发生才不到半柱香的时间,整个郾城便传得沸沸扬扬,绘声绘色,一定是有一群人在故意散播谣言。能如此清楚府里之事的来龙去脉,若非亲眼看见,就是真凶。”白陌染疲惫的分析道。 “太子殿下相信太子妃娘娘是被冤枉的?”碧霜满眼惊喜道。 “不过,她肚子里的孩子,不能留。” 辰逸满脸不可思议,少爷明明知道,听雨楼会情郎的事,是有人故意谣传,陷害少夫人。 “太子殿下,太子妃娘娘绝不会做对不起您的事。孩子……孩子是无辜的……”碧霜很难想象,若是小丫失去孩子,会有多绝望? 一时之间,朝堂之上,声讨太子妃的折子堆积如山。 而民间,大量的愚昧百姓,围在太子府门口,扬言要烧死妖物。 沉月公主治理边境之城,收拢了无数百姓的心,听闻沉月公主的死讯,纷纷赶来郾城,扬言要替沉月公主殿下报仇! 房里,澜鸢将外面的情势告诉小丫。 “他当真说过,要杀死我腹中孩子?”小丫抚摸着自己的小腹。 “现在朝堂之上的文武百官,还有满城百姓,都说您是妖妃,是吃人的怪物,才害得沉月公主惨死。少爷故意放出谣言,说是您肚子里的妖胎作祟,只要除掉这个孩子,就可保你性命。” “他岂会信这些鬼神之说?若他真信我,又怎忍心让自己的孩子顶罪?荒谬!” 澜鸢沉默不语。 小丫含泪冷笑,“呵呵……深信不疑?相守一生?说得容易轻巧,终究是成了俩人的枷锁……” 他现在,一心将自己当成他的杀母仇人,自己被禁闭几日,不管身体有何不适,他未曾过问半句。 腹中的孩子,不知从何时开始,他开始变得并不在意。 现在,他居然听信谣言,要亲手杀了自己的孩子…… ------题外话------ 糖正在路上…… 本文由潇湘书院首发! 第六百一十七章 亲口喂你喝下堕胎药 这还是自己认识的白陌染吗? 不—— 或许自己从来不曾真正认识过他。 不…… 他不会那么愚昧,真的相信谣言,他一定是在演戏。他绝不会伤害孩子,一定不会…… “嘎——”门被推开,青珂一脸难为情的端着一碗药进房。 瞧见青珂的神情不对,澜鸢连忙问道:“这是什么?” 青珂叹了口气,低声道:“堕胎药。” 轰—— 小丫听见这三个字,宛如晴天霹雳一般,只觉得脑袋里瞬间炸裂,“嗡嗡”作响。 “澜鸢,给少夫人喂药这件事,就交给你了!”青珂放下手中的要,逃也似的跑了。 “唉——”澜鸢望着青珂将房门“嘭”的一声一关,便跑开了,也是无奈。 澜鸢盯着桌上那碗要,满眼绝望。 为什么这个恶人,要自己来当? 这可是一颗烫手的山芋啊。 少爷心里深深爱着少夫人,这是不可更改的事实。就算少夫人现在有谋害少爷亲生母亲的嫌疑,但少爷也未动过少夫人半分,可见这到底是多深的爱? 退一万步,就算孩子不是少爷的,自己亲手喂下少夫人这碗药,以后少爷同少夫人和好。自己岂不是成为少夫人心里的一个疙瘩?得罪了少夫人,还有好日子过吗? 万一这孩子真是少爷的,自己就是杀死少爷亲生孩子的凶手,啧啧……下场会有多惨?不敢想象…… 青珂真是太狡猾了,这烫手的山芋甩得真是十分利索! 小丫望着置于桌上的那碗药,缓缓走上前。浅浅一闻,没错,里面确实有活血化瘀的药物。 这一碗,真的是堕胎药! 冷冷一笑,袖一挥,“嘭——”一声,连碗带药,洒了一地。 “想要杀手我的孩子!不可能!谁也不能动我的孩子!” 她朝着门外大喊,“白陌染——” “你以为让人送一碗堕胎药来,我就会乖乖喝下吗?你休想!” “你既然想杀死我腹中孩子,不如你亲自来动手!” “嘭——”一声,门被一脚踢开。 带着刺眼的白色的光,身着一袭白衣的少年出现在门口,他冷若冰川的脸上,写满厌恶。 那双眼眸不再璀璨,更像是无尽的深渊,窥探不出任何一丝情感。 “将她摁住。”冷唇微启,几个字从他的牙缝中蹦出。 “你要干什么?!” “本王要亲自喂太子妃喝药。”那双曾经含情脉脉的眼眸,直勾勾地盯着自己,如此陌生与冰冷。 “喝药?喝什么药?”小丫忽然开始惊慌,白陌染不会真的要亲自动手喂自己喝下堕胎药吧?! “什么药?夫人这不是明知故问吗?”门外丫鬟已经将一碗热腾腾的堕胎药双手递在白陌染手里。 “不要……白陌染……”小丫盯着白陌染手里那碗药,止不住的摇头。 “如夫人所愿,为夫亲自动手喂你喝药。怎么?还不满意?” “我不要……我不要喝……”小丫步步后退,而白陌染端着药,一步一步靠近。 “他是你的孩子……你不可以这么对我……这么对他……” “乖,夫人,喝下这碗药,一切都过去了。” 小丫已退无可退,坐在床上。 在小丫眼里看来,此刻的白陌染令人不寒而栗,他一步一步的逼近。虽依旧是一袭出尘脱俗的白衣,却如同地狱修罗王一般可怕。 她慌乱中,摸遍全身,也没有任何可以用来防身和反抗的东西。白陌染早就命人将她身上藏的各种药粉,银针搜走。 “不要……白陌染……我会恨你的……”眼眶早已哭得红肿,眼神里,是对白陌染最后一丝哀求。 曾经如此骄傲的锦小丫,竟然在卑微的哀求。 澜鸢和辰逸等人都退出了房间,顺便还将门关上了。 “夫人,喝下这碗药,才能保住你的命。孩子以后咱们会有的……” “以后?咱们?喝下这碗药,你可知,你我便再也没有以后?”小丫已经被逼到床角,退无可退。 眼角泪流不止,双颊泪痕满布。 “听话。”白陌染点住小丫的穴位,让她动弹不得。 “张嘴。” 小丫紧紧咬着牙齿,死活不肯张嘴。 白陌染捏住小丫的脸颊,企图让她张嘴,但小丫那倔脾气,宁死不屈。 无奈,白陌染一口将碗中的药喝下,亲上小丫的唇。 伴随着喉咙处滚下的堕胎药,小丫眼角的泪如决堤。 这碗堕胎药,是白陌染亲口喂自己喝下,杀死了咱们的孩子! 喂完药,白陌染为小丫解开穴道,想将小丫拥入怀中。 小丫一把推开白陌染,企图将吞下去的药吐出来,可怎么吐,都没办法吐出来。 “白陌染!我恨你!” 白陌染璨若星辰的眼眸泛着泪光,满是不忍。 “啊——”小丫的肚子开始剧烈的疼痛,宛如刀割一般,“我的孩子……我的孩子……” “快传御医!”白陌染对着门外吼道。 “啊——”嘶声裂肺的惨叫,小丫的脸变得煞白,冷汗直冒。捂着肚子在床上翻来滚去,痛苦不堪,甚至能隐约瞧见她脖子上的青筋。 而她忽然觉得自己跨下湿淋淋的,低头一看,裤子早已被鲜血染红,床上也红了一大片。 “我的孩子……孩子……”望着自己满手的鲜血,这是她孩子的命! “小丫……”白陌染满是担忧的望着小丫,满含泪光。 “你滚!你滚啊……” “我不想看到你!你滚……” “啊……” 任小丫如何怒吼,白陌染始终紧紧抓住小丫的手,她的手是如此冰凉。 等小丫再次醒过来之后。 她回到了自己房里,不,是她和白陌染的新房。 院子里,蔻蝶兰花架下的风铃依旧“叮当”脆响,但再也不能安抚小丫那颗千疮百孔的心。 表情木讷地倚在床边,摸着自己的小腹,感觉空荡荡的。 那里,曾经住着一个美好的新生命。 澜鸢坐在一旁,舀起一勺冒着热气的药,“少夫人,您多少喝一点儿吧。您现在身子正虚弱,必须补一补。” 小丫丝毫不理会澜鸢,掀开被子,独自下床,连鞋子都没穿。 “少夫人,您去哪儿?地上凉。”澜鸢连忙放下手中的药,取上一件暗蓝色的披肩,追了上去。 已入冬,一袭冷风拂过,小丫披散着的青丝被肆意撩起。 端起一张木凳,小丫放在花架之下,望着那在风中奏乐的风铃,很是碍眼。 伸手用力一扯,风铃被连带着花藤蔓扯下,小丫狠狠摔在地上。 “嘭呲——”琉璃碰撞到冰冷的地上,破碎的声音。 “嘭呲——” “嘭呲——” “……” “少夫人,外面风大,将披肩披上吧!您现在身子正弱,万一着凉了,可就不好了……”澜鸢在一旁劝慰道。 满地破碎的琉璃风铃,“这……这不是您最爱的风铃吗?” “爱?我恨!只有恨!” 小丫正想去取风铃,忽然感觉自己被凭空抱起。她肆意拍打,拳打脚踢却是踢进空气里。 熟悉的属于白陌染的夹杂着薄荷味儿的白檀香味儿传入鼻尖,她知道是白陌染。 “白陌染!你放我下来!” “放我下来!” 白陌染丝毫不理她,任由她挣扎,也挣扎不出他的手掌心,直接抱回了房里,扔在了床上。 他端起床边放着的药,“喝药。” “孩子已经没了?怎么?你还不放心?”小丫别过脸,不看他。 “喝药。” 小丫依旧没有要理他的意思。 “夫人是要为夫亲自用嘴喂你吗?” 小丫嘴角抽搐,想起那日的场景,她怒不可遏。手一挥,白陌染手中端的药碗被摔落在地上,药洒了一地,也洒在了白陌染雪白的长袍上。 澜鸢倒吸了一口冷气,咱们少夫人此举……可不得了…… 白陌染似乎丝毫没有生气的征兆,反而耐心道:“澜鸢,命人再去熬一碗。” “是。”澜鸢飞快的溜了。 “何必在此假惺惺?”小丫冷冷问道。 “怎么?难道你不想早日康复,亲自去查清谋害母妃的凶手?好早日洗清自己的冤屈?” “你现在又相信我了?” “我一直信你。” “信我?”小丫摸着自己的小腹,冷笑道,但眼角的眼泪却是不争气的流下。 白陌染伸手过来,想要为小丫擦掉眼角的泪,被小丫用手狠狠打开,“别碰我!” 过来片刻,小丫才算冷静下来。 “澜鸢去查过,沉月公主曾命碧苋在我的安胎药里动了手脚,加入了一味叫落玉子的药。她亲口承认,是她要谋害我的孩子!可你却偏偏不信我!” “我说我没有谋害沉月公主,你也不信我!” “就连孩子……你也不信是你的!” 小丫惨淡一笑,“你现在告诉我,你信我?事到如今,你的相信还有任何用吗?!你的相信来的太迟了!” 白陌染沉默不语,但他袖中的手,却是越握越紧。 “对于现在的我来说,你信与不信,都已经不重要了。”小丫顿了顿,“待沉月公主这件事查清之后,我们就此散了吧。” “你休想。”白陌染冷冷吐出三个字,但却有一种让人无法抗拒的威慑力。 “白陌染,我若要走,没有谁拦得住我。你也不行。”纵使你有千军万马,也拦不住我要离开你的决心。 白陌染抬眸对上小丫的双眸,他知道,这一次,他伤她太深…… “整件事的来龙去脉,从一开始,沉月公主对我动手便十分诡异。用容易被我发现的落玉子暗害我腹中孩子,这确实不像是她的做法。事后我冷静下来,仔细思量,她意图并非谋害我腹中孩子,而是为了离间你我二人。” “果然,我们因此大吵,并且我与她大吵之事,也在太子府传的沸沸扬扬。第二日,她便惨死在南院,而我,自然也就成了怀疑对象。” “所有的事,仿佛都是冲着我来的。不到半柱香时间,太子府里的消息不胫而走,能在如此短时间,在郾城传得人尽皆知,一定是有人在背后推波助澜。更奇怪的是,远在边境之城的莫西郡子民也很快得到这个消息,声称要替沉月公主报仇。” “又在这时,传出更奇怪的传言,我经常去听雨楼……”小丫眼中含泪而笑,“这背后之人,真能编,一招接着一招。而我,被关禁闭,竟无半点还手之力。”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任人宰割。可怜我的孩子……” “如此转了一圈,我的孩子还是没了……这才是沉月公主手段的高明之处!” 白陌染浓如蝶翼的睫毛微微颤动。 “只是,我想不明白的是,沉月公主用自己的命,来害死她的亲生孙儿,她图的是什么?” 小丫忽然想到了什么,“也对,不管如何,她的目的达到了。我没了孩子,不能母凭子贵,而我和你之间,终究是隔着她的命,怎么还可能和好如初?果然……老谋深算的还是她……原来,这才是她的手段高明之处!” “她宁愿用自己的命,横在你我中间,也不让你我在一起。我佩服,我深感佩服……” “这世上,果真她才是最爱你的女人,用命来爱。” 白陌染袖中的拳头握得更紧,似乎暴起了青筋。 “至于我随身携带的银针上为何会有毒?你不妨去查一查小桃的衣服上,是否有毒?我思来想去,自己随身携带的银针不可能被人调包,就连小桃也不可能有机会。所以,不是我的银针上有毒,而是小桃的衣服上有毒。银针插过小桃有毒的衣服,将毒带入她体力,而银针上也沾染了毒药,故而呈黑色。” “至于小桃为何要撒谎,我思来想去,她并没有机会被别人收买,只有可能被人指使。她曾经是沉月公主手下的杀手,听命于沉月公主,也不是难事。” “毒药为何她会用?或许……会用我新炼制的毒药,不止我和澜鸢,还有其它懂毒之人。比如说……毒仙。” “对了,还有最大的一处破绽。我炼制的新毒药,还差一样东西,那便是控制毒蚊和毒苍蝇的药物。这些有毒的蚊子和苍蝇不飞去别处,偏偏飞进南院,是因为南院有吸引它们的东西。如果我猜得没错,那新炼制的香粉才是吸引毒蚊和毒苍蝇的东西。” ------题外话------ 别急,糖在路上了…… 第六百一十八章 逃离郾城 “虽然你可能不信。” 小丫垂眸顿了顿,“但这就是我的解释,你信也罢,不信也罢,我只解释一次。” “少爷,药重新熬好了。”澜鸢小心翼翼的走进来,瞧着俩人的神色,将药放下,赶紧退出房间。 白陌染端起药,舀起一勺药,轻轻吹凉,“喝药。” 小丫将脸别过去,不愿看他。 “养好身子,才有力气离开我,否则,你只能死在太子府。” “你走!我再也不想看见你!” 白陌染拿着勺子的手在空中顿了顿,将勺子放下,碗放在床边的柜子上,“澜鸢,给少夫人喂药。” 澜鸢进来之时,白陌染便离开了房间。 小丫也不再怄气,而是端起白陌染放下的药,一口喝了下去。 对,她要养好身子,她要离开! 躲在门外的白陌染听见小丫将药喝下,才安心离去。 后来,郾城百姓口中谣传太子府有妖物,确定乃是太子妃腹中的妖胎。 在听闻太子[5200.bqg5200.me]殿下亲手喂下太子妃娘娘喝下堕胎药,杀死妖胎之后,便没人再说什么。 为沉月公主伸冤鸣不平的百姓,也纷纷散去。 当然,也有比较倔强的人,但最后这些人都不明不白的消失了。 白陌染为了防止小丫逃跑,便不再让她进入药房。没有毒药傍身的她,似乎也显得“安分”了些。 白陌染亲手下厨煮的面条,被小丫打翻在地上。 白陌染再次将风铃挂在蔻蝶花架下,被小丫一把火烧掉。 白陌染房里珍藏的画,被小丫泄愤撕掉。 白陌染最爱的翡翠琉璃棋盘,被小丫丢进茅坑。 白陌染最喜欢的白色长袍,被小丫涂上染料。 总之,一切能惹怒白陌染,能让白陌染不痛快的事,小丫都干。 这桩桩件件,在辰逸和澜鸢等人眼里,等同于找死。 但偏偏,少爷对少夫人从未苛责过半句,甚至还乐此不疲。 辰逸摇着头对身旁的澜鸢说:“我早就说过,少夫人这样的女人,不能惹,不能惹……看吧,果然没错……” “孽缘……孽缘……”剑寂刚出差回来,也在一旁开始八卦起来。 “再这样下去,这太子府铁定让太子妃掀翻了不可。”青珂道。 “命运弄人!少爷在当时那种情况下,只能选择如此,才能保住少夫人。朝堂上,太子府外的百姓,都对少爷施加压力,少爷一个人扛着。” “终归是咱们少爷一人抗下了所有……”辰逸抱着剑,倚在寂如风后背感叹道。 而太子府外,兹夷国三王子听闻小丫失去了孩子,便想入府探望,但最后都被拒之门外。 直到有一天,碧霜悄悄找上了他。 小丫房间里,故意支开澜鸢。 “怎么样?偷到了吗?”小丫悄声问道。 “怎么能是偷呢?这些东西本来就是你研制的。”碧霜抱不平道。 “好好好,拿到了吗?” “幸亏我机智,你想要的,我都偷到手了。”碧霜从怀里掏出五颜六色的瓶子,里面装满了小丫的心血。 小丫心里翻了一个白眼,但面上却是一脸兴奋,“厉害!我就知道,咱们家小霜霜是最棒的!” 便兴高采烈的捣腾着桌上的药瓶,似乎看到自己逃跑的希望。 明日,就是出小月子的日子,她一定要成功离开这里,逃离白陌染的魔掌。亲自去找师父,问清楚她心中所有的疑问。 第二日,寒风刺骨,天色阴沉。 “本王今日就是要进去见一见太子妃。”裴东隅在门口大闹。 “太子殿下说了,太子妃娘娘身体不适,不宜见客。”门口侍卫阻拦道。 “既然身体不适,本王更要进去看一看。” “三王子殿下,你与太子妃娘娘身份有别,您还是改日再来吧。” “不行,本王今日非要见到太子妃!既然本王与太子妃身份有别,那大公主总可以进去探望太子妃吧?” “这……”门口侍卫难为情。 裴东隅趁着这个空隙,便自己闯入太子府,门口侍卫只好拔刀阻拦。 “擅闯太子府,不管任何人,当斩!” “本王今日不见到太子妃,誓不罢休!” 空气中变得剑拔弩张,眼看着就要打起来。 “住手!”白陌染的声音响起。 “本王的府邸,岂是你说进就能进,说闯,就能闯的?!” “拓跋玧,你到底把若雪怎么了?凭什么不让本王见她?!” “大胆,竟敢直呼太子殿下名讳!”侍卫厉声道。 而小丫房里。 “澜鸢,外面发生何事了?”小丫正在铜镜面前梳妆,低声问道。 “好像是兹夷国三王子硬闯入府,吵着要见您。” 小丫不以为意,瞄了一眼铜镜前摆着的潇湘阁里最新款的十几盒胭脂,“你帮我挑挑,今日我更适合哪种颜色的胭脂。” 澜鸢瞧了瞧小丫今日穿的一身白色纱衣,比较素。便拿起一盒颜色较浅的胭脂,放在鼻下闻了闻,“嗯,这盒就不错。” 随即便觉得眼皮沉重,头昏眼花,“这胭脂……有问题……” “咚——”一声,倒在了地上。 碧霜背着包袱,碎步溜了进来。 “走吧!”小丫早就摸清楚了,青珂和寂如风都有事出去了。而辰逸跟着白陌染在门口阻挡裴东隅,自己搞定澜鸢,再一路用迷药迷倒一片。要逃出太子府,简直易如反掌。 后门前是碧霜一早安排好的马车,俩人爬上马车,策马奔腾,很快便离开了郾城。 城外十里亭,再也没有流离失所的难民了,而是形成了一个小村落。 “若雪,下雪了!”碧霜驾着马车,惊喜道。 小丫白玉般的手,掀起琉璃珠子串成的帘子,望着翩然而飞的白雪,徐徐而来。 伸手去接住一片雪花,雪花瞬间融化,手心里只剩一摊水和刺骨的凉,“是啊,又下雪了。” 依稀记得,去年在回百晓庄的路上,也突然下起了雪。 “若雪,你看,那是不是大白?!”碧霜更加惊喜道。 小丫这才望着天空,随即一笑,“果然是大白!” “嘘——”一声,响于天际。大白仿佛听见了她的声音,逐渐靠近她们的马车。 远处的高山上,伫立着俩人,眺望着马车方向。 夹杂着雪花的寒风撩起他们的衣袂,袖角飞扬,青丝飞舞,一白一黑。 “少爷,就打算这样放少夫人走吗?”辰逸淡淡问道。 白陌染沉默不语。 璨若星辰的双眸望着那辆马车,渐行渐远。 上一次,她离开郾城,自己目送她。那一日,下着瓢泼大雨。 而这一次,她离开郾城,自己依旧目送她,天空忽然下起了鹅毛大雪。 她看见飘零的雪,应该会笑吧,那久违的,笑靥如花。 “小霜霜,咱们跟着大白,去找师父。” “好!”碧霜马鞭一挥,兴奋道。 马车后方的帷帐被她掀开,她回头望着郾城的方向,总觉得有人在看着她。 发现马车后并没人,释然一笑,放下帷帐,继续欣赏着飘落的雪。 裴东隅风风火火的夹着他的豪华马车,追出了郾城门。 “快!再快些!”裴东隅催促着马夫。 “裴东隅!你给本公主站住!”九公主骑着马,追在裴东隅的马车后。 “她怎么来了?!快!加快!”裴东隅面色慌张,像见到要债的人似的。 车夫难为情道:“爷,再快要出人命的!安全第一!” “裴东隅!你停下!”九公主已经追到了马车外,对着裴东隅大吼。 马鞭一挥,车夫被打落下马车,车不得不停下。马夫在地上搓着摔疼的屁股,心里暗道倒霉。 裴东隅这才从马车里出来,挤出一个笑脸,“公主,您怎么在此?” “甭管本公主为何在此,你这匆匆忙忙的,是打算去哪儿?”九公主质问道。 “本王……本王不过是出来散散心……”心里暗骂自己怎么就招惹上这么一位难缠的公主,现在是骑虎难下啊。 “本公主还以为你是打算不辞而别。” “怎么可能?!本王怎么舍得丢下九公主?” “谅你也不敢!父皇已经答应咱们的亲事了。” “啊?!” “那真是太好了……”裴东隅望着前路,只得心里叹口气,看来,这辈子,自己与小丫,注定无缘了! 天空忽然下起了雪。 “哈……下雪了!”九公主一脸惊喜道。 若雪……为你取这个名字的人,一定是希望你如雪一般纯洁自在,随心飞扬于天地之间,而不是禁锢在这小小的一寸围城之中。 若是,你当初选择跟了我多好? 他终究还是负了你…… 在大白的指引下,小丫回到了清河村,俩人的马车停在了百晓庄外的花海前。 小丫将一只兔子放进百花阵中,很快,兔子便毒发身亡,变成一滩肥料。 “这是怎么回事?”碧霜不解问道。 “百花阵,我师父设的。这里面的花一年四季永不凋谢,且每一种花,都有毒。那些上面飞着的蝴蝶蜜蜂,身上都带着剧毒。每隔一段时间,师父便会改变阵法。” 碧霜吓得连忙后退了两步,“那些蝴蝶蜜蜂不会乱咬人吧?” “放心吧,你身上没有吸引它们的毒粉,它们当你是透明的。” 碧霜这才松了一口气,“你之前,就一直生活在这儿?” 难怪会懂那么多稀奇古怪的毒药! “嗯,现在想想,那段时间,应该是我这一生中,最无忧无虑的日子。”小丫惆怅道。 “现在我们怎么办?” “师父!徒儿回来啦~”小丫对着百晓庄里大喊,她也不知道师父到底在不在庄子里。 “嘎——”绵长的声音,像是在唱着一首欢快的歌,欢迎着她的回来。 依旧是一袭粉色长袍的陆百晓呈现在二人面前,一脸宠溺笑道:“为师的乖徒儿,终于回来了!” “师父!你果然在里面。” “为师不在这儿能在哪儿?”一边走进花海,脚下的花正在缓缓移动着位置,忽然,面前出现一条大道,“进来吧。” “小心,别碰着这些花。”小丫拉着碧霜的手,一边细心的提醒道。 “哦,好。”碧霜便愈发小心了。 “你既然在庄子里,为何不回信?” “信?三两句说不清。” “现在,你总算可以亲口跟我说清楚了吧!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要想为师将所有事都告诉你,可以。不过,为师现在饿了……”陆百晓十分不要脸的摸着肚子,“徒儿,你懂的。” 还不忘眨眨眼,一如既往欠抽的笑容。 小丫挤出一个笑脸,朝着厨房后院走去。 小黑和小白见着小丫,奔过来,绕着小丫的脚,表示欢迎。 低头望着两只调皮的猫,根本迈不开步子,蹲下,抚摸着它们的头,“小白,小黑,你们且等着,一会儿啊,做好吃的给你们吃。” 两只猫不由得用头蹭了蹭她的手,还“呼呼”两声,撒娇。 小丫笑靥如花,站起身,环顾四周,这后院少了自己的打理,已经杂草丛生,连师父最爱的青葱都枯萎了。 看来,师父也应该是最近才回百晓庄的。 百晓庄从来不缺新鲜的瓜果鱼肉,当看着小丫在厨房中得心应手之时,碧霜蹲在灶旁惊讶的目瞪口呆。 “若雪,你简直不要太厉害!上的了厅堂,下的了厨房,你简直就是全能。”碧霜唏嘘道。 “若雪不是我的名字,以后还是叫我小丫吧,听着顺耳。” 碧霜听得云里雾里,“若雪不是你的名字?” “佘若雪本就不是我的名字,这个名字带给我的,全是伤痛。”将刚煮好的酸汤乌鱼片起锅,“可惜,欠了几颗青葱。” “我越听越糊涂了。” “吃完这顿饭,你就会明白。” 小丫将怀中新炼制的毒药从怀中掏出,打开盖子,猛地朝鱼汤里倒,一边坏坏的笑。 “小丫,你这是干嘛?” “下毒啊。”小丫一脸兴奋道。 “下毒?”碧霜朝四周看了看,悄声道:“你为何要对你师父下毒?难道你们有什么深仇大恨?” “对,应该是有深仇大恨。” “可你不是还有问题要问他吗?” “希望这次能成功。放心吧,毒不死他。” 桌上,陆百晓一口接着一口的享受着酸汤乌鱼片,“嗯~徒儿的厨艺略微有些退步啊!应该多加练习!” 碧霜低着头,夹着没有被下毒的菜往嘴里送,一言不发。 ------题外话------ 下一章揭秘小丫身世来龙去脉。 第六百一十九章 一切真相 但等了许久,也不见医仙毒发,心里估摸着,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他们师徒看起来感情极好,会有什么深仇大恨?碧霜心想。 陆百晓擦拭着油腻的嘴角,顺便还极不文雅的打了一个饱嗝,“徒儿这是新炼制的‘浮生半步癫’?此毒炼制过程极其复杂,看来徒儿的毒技渐长。” “果然,想要毒你一次,已是奢望。”小丫失落道。 陆百晓抬眸望着小丫,眼中泛过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为师早就中了你的毒…… 不知不觉,那毒早已深入骨髓,侵入五脏六腑,无可救药。 “七年前,为师从河里捡来一位满身是箭,身着流光溢彩嫁衣且貌若天仙的女子,当时她已经奄奄一息。幸亏她是遇见了为师,身中奇毒且身中数箭,换作世间任何人,都无法让她起死回生,但为师做到了。为师当时知晓她中了奇毒,异常兴奋,心想终于不再那么无聊了,于是——” “停!”小丫开始翻了一个白眼,照着师父这自恋的思路,估计能将他如何救活佘若雪的事,讲上整整一天。 “师父,讲重点。” “啃!将她救活之后,才发现,她体内中了彼岸之毒,再加上她身体本就极为虚弱,恐怕支撑不了多久。为师知道那彼岸之毒是你师叔才有的毒药,便找她要解药,但她不给,还同为师大吵了一架,愤然离开了百晓庄。” “后来,为了救若雪,为师带着她,去寻找你师祖留下的医术上的奇药。找了很多地方,最后到了北辰国,听闻宫里某个公主得了绝症,广招天下能人异士。为师就想显摆显摆,没想到这一入宫,便遇见了你。” “既然师父当年也入宫为我看过病,为何我最后还是死了?” 陆百晓满眼诧异,“为师还没说那被腐尸虫咬了的七公主就是你,你是从何知道的?” “你徒儿我山人自有妙计。” “不过你刚才那问题问的好,既然你师父我为你诊治,自然是能药到病除。” “那为何我还是被水葬了。” “连这个都清楚,徒儿你可以啊。” 碧霜在旁边闷声吃饭,默默听着俩人互捧。 “莫非你见死不救?”小丫转念一想,“不,你是在我水葬之后,救了我。” 陆百晓得意一笑,“没错,为师确实是在你水葬之后,救下你,带回了百晓庄。” “你为何要这样做?” “因为,你同若雪小时候,长得一模一样。当时,她生命垂危,孱弱的身体已经支持不了多久,但她不甘心就这样死去,便求为师将你带回百晓庄,替她报仇。” “原来,我是被你们拐来的!” “这……这怎么能说拐来的呢?你体内的腐尸毒,必须要长治久治,才能根除,而她的身子必须要回到百晓庄静养,这才无奈,将你带了回来。况且,你留在那北辰国皇宫,也是危机四伏。皇宫里,怎么可能有腐尸虫这种东西?分明是有人故意要害你,你留在那儿,也恐怕活不久。” “你怎知我就活不久?”小丫噘嘴道。 “也是你当年运气好,才遇上了为师。” “我!”小丫气得满脸通红,站了起来,“所以我还得感谢你,将我变成一个复仇的工具,一枚被你们摆弄的棋子,一把锋利的刀?!带着诸多不属于自己的痛苦的记忆,像个傻子一样去复仇!” “每当我看着自己的双手,我都害怕,因为这双手再也不干净,它沾满鲜血!” “造化弄人。”陆百晓脸上终于有了一种叫羞愧的表情。 “什么意思?!” “当初将你带回百晓庄后,为师并不同意若雪的做法,可若雪执念太深。虽是如此,但她也不知道如何将你变成她的复仇工具,就在她生命只剩最后半年的时候,你有一次上山,偶然间吃了一种有毒的蘑菇。” “蘑菇?” “那蘑菇,并非普通的毒蘑菇,名叫忘忧菇。” “忘忧菇?”小丫回忆自己的脑海里,根本没有这件事的记忆。 “忘忧菇,便是让你失去记忆的东西。” “所以,我失忆了?” “失忆之后的你,让若雪终于看到了希望。她正好翻到了你师祖留下一本古书,上面记录着催眠之术,她强行给你灌输属于她的记忆。她拿着一名男子的画,让你记。给你讲各种画面,各种场景,一遍又一遍,最后,再催眠你忘记。” “那些强行被灌输到你大脑里的记忆,只有在一些特地的刺激下,才会记起,比如名字,场景……” “难怪……难怪我在第一次听见‘佘若雪’和‘拓跋珣’这三个字的时候,反应如此剧烈!难怪,我脑海里的记忆,全都只有我想象出来的场景,根本看不清他们的脸!” “难怪我对朝阳街,对佘府,对爹爹和娘亲,都没有那种熟悉感……难怪我总觉得有个人在梦中叫着佘若雪的名字,不停讲着一个故事……” “不对,可是为什么后来,我在梦中能看清楚拓跋珣的脸?” 陆百晓沉默了半响,“因为为师。” 小丫细思,自己能看清梦中之人的脸,确定悬崖上的男子就是拓跋珣,是从缥缈之舟那一夜开始…… 忽然恍然大悟,“所以,那夜出现在缥缈之舟上的带着淡淡药香味的人,真的是师父你!” “对,当初若雪对你催眠之时,让你爱上拓跋珣,才能体验那种背叛之后的痛。你与他相识之后,为师怕你真的再次爱上他,被情爱所伤,便偷偷出现,用催眠术,将你记忆中的脸与你所看到的拓跋珣的脸对应。” “原来,这才是你迷晕所有人,将我引到单独的房间的目的!我之前一直无法理解,为何那人大费周章的将我引过去,最后却忽然消失。所以,我才能在那一夜,忽然看清悬崖上男子的脸!我才会开始我的复仇计划!” 小丫冷冷一笑,“呸!什么我的复仇计划,明明是她的复仇计划!” “还有一点,我既然不是佘若雪,为何也会中彼岸之毒?” “是若雪……她趁为师不在之时,将心头血喂你喝下,你便中毒了。” “她为何要这样做?!让我成为复仇的棋子也就罢了,还让我中毒!饱受折磨!” “她也是想让你去弄清楚,她身上的彼岸之毒是谁下的。另外,世间仅此一颗的彼岸之毒,更能证明你就是佘若雪。虽然你在十岁的时候,确实跟她长的一模一样,但也说不准,你长大了会有些不同。这样,更有说服力一些。” 小丫惨淡一笑,“这么说,织女绣,织女绣舞,弹奏彼岸之恋,也都是她亲自教我的?” “你太聪明,什么东西都是一学就会,并且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每学会一样,她便催眠你,抹去记忆。” “我成为了一张白纸,任由别人想画什么画什么,想擦掉什么,便擦掉什么!太欺负人了!”可这个人,竟然是自己的亲姐姐! 全世界,最坑妹的姐姐!没有之一! “还有你!你还是我师父吗?!人家这样欺负你徒弟,你怎么就不拦着点儿?!” “你将我当傻子一样骗,你的良心不会痛吗?!” “当初,我发现端倪,心中有疑惑之时,要下山之前,你为何不拦着我?为何不告诉我真相?!” “为师……”陆百晓也是无奈摇头,“当初,若雪临死之前,求我答应她三件事。这第一件就是按照她想好的说辞告诉你,永远不要主动告诉你真相,除非你自己去找到答案。” “为师当初劝过你,可你的性子,谁劝得住?都告诉过你,你选的是一条布满荆棘的不归路,可你依然义无反顾。我依稀记得,你还说过,你不会怪为师。” “那是……那是在我不知道这一切的前提下……师父你这分明是耍赖!” 碧霜忽然看见院外角落里,有一样血淋淋的东西。 “那你答应她的第二件是什么?” 陆百晓刚想开口,“等等!让我猜猜,她一定是让你想办法让我和拓跋珣偶遇,对吗?所以流萤才会出现在苏河城,织女绣才会出现在苏河城,我和拓跋珣会在苏河城相遇。” “我徒儿果然料事如神。” “那这第三件事是什么?” “医仙前辈,这香囊为何会在这儿?”碧霜捡起地上血淋淋的香囊,激动道。 “这便是若雪让为师替她做的第三件事。” 来到后院的悬崖边,陆百晓搂着小丫的肩膀,便往下跳。 “师父!你干嘛?!徒儿我虽然生你的气,但还不想死!”小丫闭着眼惊呼道。 “傻徒儿,为师还舍不得你死!”陆百晓笑道。 话音未落,便落在了地上。 碧霜随后也飞了下来。 小丫睁开眼,这才发现,自己站在一处小平台上,而从悬崖上面往下看,是看不见的。 “在百晓庄里生活了六年,竟不知道还有这么个地方!”小丫感叹道。 环顾四周,发现一座墓碑无字的坟墓。 “这是……”小丫望着那座墓,已经猜到了九分。 陆百晓手指着墓碑,用内力在上面写上“佘若雪”三个字。 “谁来救救本王……” “救救本王……”一名男子的呻吟声从墓后的山洞中传来。 碧霜第一时间识别出了这个声音的主人,箭步奔向山洞中。 看见满身是伤的拓跋珣,躺在山洞的角落里,碧霜瞬间红了眼眶,“殿下……” 拓跋珣眯着眼睛,仔细打量着来人,因为洞口背光,他看了好一阵,才认出碧霜,沙哑的声音吃力道:“是你?你怎么在这儿?” “快!快救救本王!” 碧霜蹲在拓跋珣身边,看着他被鲜血浸湿的衣服,撕裂的伤口,满是心疼。 小丫和陆百晓走进洞口,拓跋珣瞧见陆百晓,连忙后退,就如同看见恶魔一般。 随后看清他身旁的人,更是捂住自己的脸,不敢看小丫,生怕她认出自己。 “如果,徒儿猜的没错,这就是师父答应佘若雪的第三件事。让拓跋珣余生一直陪伴着她……”小丫冷冷分析道。 陆百晓走上前,拧起地上狼狈不堪的拓跋珣,就如同拧起一只小鸡一般,扔在佘若雪的墓前。 拓跋珣狼狈地从地上爬起来,用手擦拭着满脸的雪,他那张无可挑剔的脸变得腌臜无比。瞄了一眼小丫,然后再将自己的脸藏起来。 “拓跋珣,看看这是谁的墓!”陆百晓冷冷道。 拓跋珣这才注意到面前的墓碑,“若雪?若雪不是在这儿吗?她怎么……” “拓跋珣,我不是佘若雪。里面躺着的那位,才是当年被你亲手害死的佘若雪。”小丫冷冷道。 “若雪她……死了?不!若雪,你又在使什么阴谋诡计?” “阴谋诡计?拓跋珣,你机关算尽,人面兽心,最后落得如此下场,我何须再对你使什么阴谋诡计?!”小丫居高临下质问道。 “若雪她……她真的死了?” “从悬崖上掉下来,被我救活,但她也只多活了一年。” 然而,她用这一年,布了一个惊天大局。果然,仇恨的力量无穷,可以彻底泯灭掉一个人的本性和善良! 她用别人带给她的痛苦,去折磨着另一个与她不相干的人,不,那个不相干的人是她的亲生妹妹! 一个连蚂蚁都不敢踩死的天之娇女,最后为了复仇,无所不用其极!这就是复仇的代价。 那么,她死后,是应该去天堂?还是应该下地狱? 她的痛苦并没有因为她的死亡而结束,而是让另一个人带着她所有的痛苦,去替她复仇,去替她掀起郾城的腥风血雨,手刃仇敌…… 好大的一盘棋,好狠的一颗棋子! “若雪……若雪……我对不起你……”拓跋珣爬到佘若雪的墓碑前,抱着刻着她名字的冰冷的墓碑,眼中尽是悔意。 “我不该……不该为了权利……而选择放弃你……” 小丫冷眼看着拓跋珣忏悔的样子,心中也是无限感叹。佘若雪到底是对拓跋珣有多痴情,这个男人害死了她,害得佘家惨遭满门抄斩,可她依然还爱着他…… 爱着且恨着。 ------题外话------ 屏幕前的小可耐, 你猜到答案了吗? 来吐槽, 证明你是活的。 哈哈…… 本文由潇湘书院首发! 第六百二十章 姑姑的局 “既然你如此后悔,以后,就安分地留在这里,陪着她,每日在她坟前忏悔。”陆百晓冷冷道,“这是她的遗愿。” “你又是谁?”拓跋珣望着小丫,他曾经有那么一瞬间,发现她不是若雪,又不敢确定。 他甚至怀疑过,重新站在他面前的若雪,身体里住着另一个灵魂,而那个灵魂,深深的吸引着他。 那颗盛开的杏树下,伴随着杏花瓣飘零,她绚烂一笑,黯淡了所有芳华。 小丫却并不回答他的话,而是转头问陆百晓,“师父,你怎么只抽掉他的脚筋?” “只要他跑不了,就行了。以后吃喝拉撒之类的事,还得他自己来。手筋也抽了,多麻烦?” “也是。”小丫淡淡道。 “噗通——”一声,碧霜跪了下来。 “小霜霜,你干嘛?” “碧霜想留下来照顾他,求医仙前辈成全!” “小霜霜,你这是干什么?虽然他曾经救了你一命,但你不是已经救过他一次,恩情已经还过了。况且,他这种道貌岸然的伪君子不值得任何同情!” “我……” 小丫忽然望着碧霜手里拿着的那个香囊,瞬间觉得眼熟。那上面绣的蝴蝶双飞,出自碧霜之手,但那个香囊却在拓跋珣身上…… 莫非?小霜霜心中一直藏着的那个与她身份是云泥之别的人,就是拓跋珣?! “你告诉本医仙,你为何要留下来照顾他?”陆百晓饶有兴致的问道。 “我……” “你该不会是喜欢他吧?”陆百晓早就瞧出碧霜看拓跋珣的眼神不对。 “我……” “师父,人家喜欢谁?要你操心?!能不能不要这么八卦?”小丫看出了碧霜难为情。 碧霜似乎像下定决心一般,“是,我喜欢他。” 拓跋珣眼神微愣,那一瞬间,他感到耻辱,“你滚,本王用不着你照顾!” “小姑娘,他现在,恐怕不值得你喜欢。” 碧霜心有疑惑。 “本医仙将他囚在此处已经近半个月,可他连丁点胡渣都没长出来。” “住口!别说了!”拓跋珣怒不可遏,这是男人的尊严受到侵犯。 可他早就忘了,他已经不是男人了! 陆百晓勾唇一笑,“他应该是遇到一个狠角色,被人废了。现在,已经算不上是个男人了。” 碧霜满眼震惊,愣在原处。 “住口……”几乎是哀求着,这是对他最大的羞辱,还是在喜欢自己的女人面前,被当众拆穿,这简直是奇耻大辱! “求医仙前辈成全,我还是想留下来照顾他。”碧霜坚定道。 “本王不需要!你滚!滚得远远的!”拓跋珣几乎是用尽了身体最后一丝力气,嘶声裂肺。 但碧霜丝毫不理会他,“求医仙前辈成全。” “好吧,既然你对他一往情深,本医仙成全你。但,你绝不能带他离开这里。” “谢医仙前辈成全,碧霜定不会带他离开。恐怕这世间,也只有此处,才能保他性命。”碧霜一脸严肃道。 “你滚!你滚!本王不需要你照顾!本王不想见到你!”每见到她一次,就会是在提醒自己,自己现在是个废人!废人! “走,徒儿,为师带你去一个地方。”陆百晓笑道。 “什么地方?” “催眠你的地方。” 小丫跟着陆百晓的身后,再次走进坟墓后的山洞里,再往里去,便可以看见山洞四壁挂满了密密麻麻的铜铃。 凑近了看,“这个铜铃,我似曾相识。” 仔细回想,才恍然大悟,“这不是我们在奈何城看到过的铜铃吗?有摄人心魂的作用!” “你师祖当年去过奈何城,发现了这东西,并且研究出了一套催眠之术。” 山洞正中间有一个石台,小丫再次环顾四周,这里与自己梦境中的场景一模一样!原来那不是梦,而是自己的记忆! “师父今日带你来,就是为你帮你剔除那些不属于你的痛苦的记忆。” 小丫陷入了深思,自己带着这些痛苦的记忆,去做了那么多事,虽然记忆不是我的,但之后发生的事,都是属于自己的记忆。若是剔除,自己的记忆里,会再次有空白部分,她找寻这来龙去脉的真相已经疲惫不堪,她不想再去寻找一次自己缺失的记忆。 “算了,师父,它如今已经是我生命中的一部分,注定无法割舍。都已经痛苦过了,不会再痛了。” 如今,能让她痛的,只有他…… 夜里,小丫煮好了酒,准备对饮。 窗外,是万丈悬崖,寒风夹杂着雪花片片,刺骨寒凉。它宛如一名满头银发的少女,在夜里悲戕的漫舞,孤寂挣扎,无尽忧愁。 房内,酒香四溢,烟雾缭绕,如梦似幻。 “对了,怎么不见师叔?她不是一直同你一起的吗?”小丫喝下一杯热酒,漫不经心问道。 陆百晓顿了顿,“她还有事,留在了郾城,暂时没回来。” “你是怎么抓到拓跋珣的?他不是被人救走了吗?”小丫问道。 “他得知自己还有个儿子,便一直暗中找流萤,而为师用与流萤约定的暗号,找到了流萤,也找到了他。” “所以,当年让流萤起死回生的人,是师父。” “是,我救了她。” “师父为若雪做的这一切,可谓是用心良苦。莫非?师父你是喜欢她?” “为师怎么可能喜欢她?”陆百晓仰头喝下一杯酒,矢口否认。 小丫端起酒壶,为陆百晓斟酒,“那师叔苦苦追求你,你为何不从了她?咱师叔要容貌有容貌,要身材有身材,你却一直将她拒之门外。你若不是眼瞎,就是心里早就有人了!” “是,为师心里早就有人了。”陆百晓忽然表情严肃道,一双动人心魄的眼眸盯着小丫。 “看看你,还嘴硬。说你喜欢若雪,你还不承认。”小丫笑着望着窗外的雪。 “为师说了,为师不喜欢她。”目光始终注视着小丫的侧脸。 “你不喜欢她,那你喜欢谁?”小丫没心没肺地笑道,“总不会是村里的那些花痴姑娘吧?” “对,她就是村里的花痴姑娘。见着长得俊的,就移不开眼,跟大白一样,没心没肺,最后跟人跑了。” “原来师父是单相思啊?啧啧……”小丫眼珠子一转,“要不这样,你告诉徒儿她是谁?徒儿帮你想办法将她变成咱师娘。” “真的?”陆百晓笑着试探性问道。 但小丫转念一想,如此一来,自己岂不是得罪了毒仙? 不行!不行! 毒仙暂时还是不能得罪…… “她就是——” “师父!徒儿觉得呢……你玉树临风,丰神俊朗,风度翩翩,又何必单恋一枝花?所谓天涯何处无芳草,依徒儿看,师叔就挺不错的,你可以考虑考虑。” 陆百晓嘴角勾起一抹无奈的苦笑,“乖徒儿真是一心为为师考虑。” “那是自然。” 小丫笑完过后,淡淡道:“师父,你瞒着我这么多事,就没想过告诉我真相?” “想过。”陆百晓将喝空的酒杯放下,自己拿起酒壶,斟酒。 “但每一次都忍住了。师父,你果真是沉得住气。” “是师父不好,师父骗了你。”陆百晓喝下一杯热酒,喉哝辣如火烧。 “看在你当初救了我的份儿上,勉强原谅你。不过……你是不是还有什么事瞒着我?”小丫觉得疑惑,师父对于自己为何突然回到百晓庄,竟没多过问半句。 难道他都听说了郾城发生的事?怕问起令我伤心,所以故意只字未提? 陆百晓顿了顿,“没有。” “真的?” “真的。”陆百晓垂眸盯着手中的空酒杯,在食指与大拇指自己来回滚动。 “你可知道,当初在奈何城,你的血刚开始滴落在地上之时,长出的是红色曼珠沙华。而服用解药之后,血滴落在地上长出的却是白色的曼陀罗华?” “为何?” “为师曾注意到,你师叔的血,滴落在地上,长出的也是白色的曼陀罗华。” “然后呢?” “为师悄悄试过,为师的血,滴落在地上,长出来的也是白色的曼陀罗华。” “所以?” 所以,为师断定,我可以救你。 你是以心间血导致中毒,虽然在奈何城服下解药,但心里的毒血,始终无法彻底清除。随着时间推移,心间毒血会再次扩散,除非将你的心间毒血彻底清除。 “所以,咱们师徒二人今夜不醉不休!”陆百晓举杯。 望着师父欲言又止的样子,小丫再次确定,师父一定还有什么事瞒着她。 “不醉不休!”小丫心里想着将师父灌醉,再慢慢问话。 一杯接着一杯。 “噗通——”一声,小丫趴在地上,嘴里喃呢着胡话。 “你为何就是不信我?” “你不信我……” “我的孩子……” “孩子……” 陆百晓那双摄人心魄的丹凤眼深情款款注视着醉倒的小丫,白玉无瑕的双颊蔓上一抹绯红,可是她的眉间却写满心事。 自回百晓庄第一刻起,陆百晓便看出了小丫一直在强颜欢笑,掩盖自己的伤心事。 将小丫的手牵起,将修长的玉指搭在小丫的脉上,薄唇微扬,“这药酒多喝,于你的身子有益。再为你调理半月,就可为你解毒。” 取下厚厚的一件披风,小心翼翼为她搭在肩上。 自己再独自斟满一杯酒,望着窗外的风雪,寂寥的饮下一杯酒。 悬崖之下,山洞里,碧霜带着一层被子,为熟睡的拓跋珣披上。 太子府。 白陌染站在窗边,望着窗外肆意狂舞的飞雪,眼中尽是哀愁。 自从小丫走后,他不敢回房睡,甚至不敢在府里走动。因为,处处都是她的一颦一笑,是她那充满怨恨的双眸。 他从来都信她,没有半分怀疑,但又不敢对她说明一切。 他怕自己这场戏演不下去,每次想要开口告诉她,又怕她知道真相陷入无尽自责。 索性,就等她毒彻底解了之后,再告诉她一切真相。 “少爷,已经查到,当初在背后散播所有不利谣言的人,就是什雨。”辰逸禀报道。 “母妃遇难之时,他却不在南院保护母妃,事后第一时间散播谣言。出动所有的人,务必抓住他。”白陌染冷冷道。 他早就料到一切的来龙去脉,只差一个答案。 “谁?!”白陌染似乎听见风雪里,有动静。 黑夜里,满身风雪落在她黑色的罗裙之上,她踏雪而来,落在白陌染的书房外。 “你们不是在寻我吗?”毒仙身着一袭黑色露肩裹裙,勾起黑色薄唇的邪魅一笑,耳上的大银圈耳环碰撞得“叮当”响。 “你倒主动出现了。”白陌染淡淡道。 辰逸望着毒仙那露肩的裹裙,心里一颤,这风雪飘飘的季节,你穿个露肩的,冷不冷? “我来,是要告诉你一切真相。” “你知道是谁杀害了姑姑?” “自然知道。” “谁?!”白陌染的目光瞬间变得冰冷,如冰川里千年不化的寒刺。 “公主她自己。” 白陌染眉头深锁,寒光四射的眼眸了闪过一丝惊异,随即恢复了镇定。 “其实,公主本就命不久矣。” “什么?!” “她自当年那场大火起,便一直想恢复容貌,但奈何试过无数种方法,非但未恢复容貌,反而伤及根本。再加上这些年治理莫西郡殚精竭虑,呕心沥血,身体里因为常年服用各种稀奇古怪的药物,早就积满毒性。” “但,为何御医都查不出姑姑的病?”之前御医为姑姑诊脉,并未发现任何异常。 “连心草可以制造和掩盖身体的假象,让身体出现短暂性的回光返照的现象。这也是为何公主一直以来,为何要亲自种连心草和缘由,因为那可以续命。” “我竟毫无察觉。”白陌染心中不由得有些懊恼,他对母妃的关心,还是太少。 “少爷不必自责,公主有心要瞒着您,您自然很难察觉。” “所以,这一切都是姑姑设的一个局。” “是。” “但她的目的是什么?离间我和小丫?” “是离间,也是对你二人最后的考验。公主,她得知太子妃肚子里的孩子不能留,但你又不忍心下手,她便只好出手帮你决定了,才故意设下此局。” “她是从何知道?”白陌染望着毒仙,“陆百晓?” ------题外话------ 心疼师父三秒…… 第六百二十一章 诛胎 “师兄未曾告诉我,但我猜到了。”否则,他不会一直藏在郾城不肯离开,听见小丫有恙,便立马现身。 每每深夜来到太子府,为小丫检查身体。自那时起,自己便怀疑小丫体内的彼岸之毒并未解。 而偶然间发现师兄翻阅师父留下的医书,上面记载着诛胎解毒之法。 诛胎十分罕见,胎儿会主动吸食母体内的不利毒素,若生下,也必定奇毒缠身,终身恶病缠身。而母体在毒素被吸干的同时,也会丧失所有的营养,身体逐渐虚弱,最后会难产而亡。 但同时,怀上诛胎也是一次机会。 待女子怀孕三月有余,用药和银针将体内潜藏的剧毒移到胎儿身上,再落胎,将体内潜藏的毒药逼出,则可彻底解毒。 但瞧见师兄的神情,要解小丫体内的彼岸之毒,似乎还需要其他的操作。 “你为何要告诉姑姑?” “你为何不告诉若雪真相?”毒仙反问。 白陌染不是没想过,但婉月那时刚刚过世,腹中有了孩子才让她缓过劲儿来。若此刻再告诉她,她怀的是诛胎,且她体内还有彼岸之毒未解,随时都有可能毒发,她心里必然再次受打击。 而按着她的性子,她一定会为了我,拼死留下这个孩子。 况且,要让她选择,亲手杀死自己的孩子,才能保全自己的性命,她一定会难过一辈子! 倒不如,这残忍的决定,由我来做。 而这一次,陆百晓和自己的意见,竟然神奇的一致了! 瞒着她,替她做决定,才是上策。 “我便猜到,你们是打算瞒着太子妃,利用诛胎为她解毒。但三月有余,却迟迟不见你们动手。” 毒仙顿了顿,“也对,毕竟是自己的亲生孩子,难以下手是很正常的,所以我便将此事告诉了公主。公主当时服用解药之后,体内的积毒还是未结,油尽灯枯之际,她决定再帮你一把。” “所以,她故意用让碧苋将落玉子加入安胎药中,自己再亲手在若雪房中加了落玉子的香料。若是能成功让若雪落胎便罢了,不能成功,被若雪查出,那么若雪定会找她理论。” 白陌染回想着当初的种种,自己一直疑惑,姑姑此举到底是何意图,现在终于明了。 “她故意对若雪说出她要谋害孩子的真相,以此激怒若雪。若雪当时怀孕,恰逢婉月过世之后,情绪极为不稳定,果真发怒。而姑姑早就料到若雪知道真相后的反应,故意让丫鬟提前请了我去南院,撞见二人争吵,将事态闹大,闹得太子府里人尽皆知。”白陌染回忆道。 “这只是第一步,那天夜里,我故意潜入太子妃的药房,寻找一种只有她亲自练出来的奇毒。果然,在书桌上的红瓶子里,发现了她新炼制的毒药。同样精通毒理,很快便参透那毒药的用法,便拿回去,告诉公主。” “果然是你。”白陌染淡淡道。 “什么叫果然是我?” “若雪,已经猜出是你盗取毒药。” 毒仙薄唇微扬,“算她聪明。” “公主将那毒药交给小桃,让小桃去佘府下毒,而我,再将吸引毒蚊和毒苍蝇的药粉撒在南院。为了让布局更紧密,整个南院的丫鬟无一生还。” “小桃衣服上的毒药也是你下的?” “对,就算太子妃没有用银针逼问她,她衣服上的毒药也早已渗透她的肌肤,很快便会毒发身亡。因为只有死人,才不会乱说话。” “在此之前,公主便筹谋好一切。只待发现她薨逝之后,命什雨负责在大街小巷散播谣言,逼少爷为若雪堕胎。” “姑姑真是算无遗漏。”白陌染信毒仙的话,因为什雨不管在任何时候,都只听姑姑的调遣。 之前,以为什雨散布谣言的目的,是为了帮姑姑除掉若雪。 “公主到死,都在为少爷筹谋。”毒仙感慨道。 白陌染侧过脸,望着窗外的飞雪,眼角却泛起一抹眼尾红。 “你为何将一切真相主动告诉我?”白陌染淡淡问道。按照姑姑的性子,她一定没有吩咐毒仙告诉自己真相,她一定是想自己一步步查出真相。 “公主确实没打算让我告诉你这一切,但我想用这个真相作为筹码,与少爷交换一个真相。” “什么真相?” “太子妃体内的毒,在落胎之后,是不是还未清除?”师兄私自将自己悄悄甩掉,一定是要去做什么危险的事。 而师兄还会有什么危险?除非与他那宝贝徒弟有关。 “是,若雪体内的毒,还差最后一步。陆百晓交代,必须要回百晓庄才能解。” “怎么解?” “没说,只让我腊月初八之时,去百晓庄接若雪。” “必须回百晓庄才能解……”毒仙细思,师兄到底会如何解毒?为何非要回百晓庄? 思虑片刻,忽然恍然大悟,“百晓庄……腊月……只有寒潭在腊月过后才会极寒。师兄他这是打算做什么?” 但,心中却隐隐感到不安。 师兄甩掉自己的前一晚,说的那些莫名其妙的话,毒仙越想越不对劲。 转过身,便飞走了。 百晓庄外。 “师兄!你言而无信!说过要照顾我一辈子,现在却丢下我,不管不顾!”毒仙站在花海外,对着百晓庄里大吼。 “师父,师叔来寻你了,你为何拒之门外。”小丫捧着一壶刚煮好的热酒,笑问。 “甭理她,闹几日,她自会离开。”陆百晓淡淡道。 “师父,你还没回答徒儿的问题呢?”小丫不依不饶。 “她太缠人了,为师当初真后悔答应孟婆,要照顾好她。这么大个人,有手有脚,能蹦蹦跳跳,何须为师照顾?” “师父,师叔对你一往情深,要不,你就从了她吧。” “休想。” “嘶——”小丫抱紧双臂,“师父,这外面的风雪大,寒风刺骨,师叔在外面怕是要被冻着。” 陆百晓赶紧拿起一件披肩,轻柔为小丫搭在肩上,“千万别着凉。” 小丫满眼惊异,“师父,我说的是师叔。” “她要是觉得冻了,自会离开。”陆百晓冷冷道。 碧霜在一旁,一脸吃瓜。 百晓庄外,毒仙可怜兮兮的声音,“师兄……师妹好冷……” 陆百晓当做没听见,端起一壶热酒,“今日初几了?” “师父,你确定不管师叔?”小丫再次问道。 虽然,小丫知道毒仙一定与沉月公主之死有关,但小丫也不想再理会此事。毕竟,信不信,都是白陌染的事,她也不愿再提及此事。 “不管,咱们继续喝酒。” 小丫望着师父的侧脸,似乎真的对毒仙漠不关心。 “也是可惜,师父,你那双透亮的丹凤眼,怎么就瞎了?” 陆百晓喝了一口热酒,侧过脸凝望着小丫的双眸,勾起一抹苦笑,“为师也纳闷,如此清澈灵洁的眼眸,怎么就瞎了?” 小丫望着师父眼中闪过一丝异样的情绪,尤为不解。 “或许不是眼瞎,而是眼里已经有了别人,便再也看不见其他。”那双丹凤眼直勾勾地盯着小丫,意味深长道。 俩人凝视许久。 “师父,你变了。” 陆百晓侧过脸,重新望着屋外的飞雪,收敛起一切情绪,“怎么了?” “师父从来不会如此多愁善感。” 陆百晓释然一笑,“今日初三了吧?” “嗯。” “快了。” 深夜,小丫躺在床上,辗转难眠。 一闭上眼,满脑子都是他。 忽然听见窗外有啪嗒翅膀的声音,小丫猜想是大白,便推开窗。一瞬间,寒风袭来,夹杂着凌乱飞舞的雪花,打在小丫的青丝上。 果然是大白,落在窗边,嘴里,含着一枝盛开的红梅。 小丫认得,这是山脚村里郭家后院里那一颗双层红梅,整个清河村,就她们家有这双层红梅。 纤纤细手取下红梅,放在鼻尖浅闻,暗香扑来,沁人心脾。小丫红唇不由得轻扬,“大白,你可以啊,还知道哄我了。” 大白将头侧向悬崖下方,像是让小丫看什么东西。 小丫不以为意,摸着大白的头,“我现在心情好多了,明日给你加肉!” 关好窗,小丫忽然泪涌。 当初,白陌染为了爬上窗外的万丈悬崖,身受重伤,满身是血,那双细腻光滑的手被荆棘划破。虽然自己当时失明,看不见他满身是血的模样,但他那圣白似雪的长袍随便一抹便是一手的血。 他推开门,自己便闻到一股浓烈的血腥味,夹杂着他独有的白檀香味儿,便猜到是他! 他为了自己连命都可以不要,但偏偏自己与她母妃的死有关,偏偏他不信自己,偏偏是他亲口为自己喝下堕胎药…… 小丫捂住胸口,痛如交割。 可就算是如此,自己依然没办法将他从脑海里剔除。 不知过了多久,小丫终于睡着,但眼角依然含着泪花。 白陌染从悬崖下飞上来,落在后院,轻车熟路的路过厨房,来到小丫房门前。 “喵~”一声猫叫,白陌染寻声望去,认出了小黑。 小黑似乎也在对他打招呼,主动跑过来蹭着白陌染的脚,随后用身子挤开了小丫的门。 白陌染轻轻推开门,将门掩上。 小黑身子一跃,跳上了小丫的床,挨着小丫身边躺下。很快,发出“呼呼”的声音。 白陌染坐在床前,伸手抹去小丫眼角的泪,将她脸颊上的青丝挠在耳后。 “就连睡着了,眉头都皱着。” 对不起…… 再过几日,等你体内的毒彻底清除,一切便会真相大白。 我们的余生,还很长。 伸手,为她盖好被子。 而刚刚为拓跋珣盖好被子的碧霜从山洞走出来,发现一抹白色的魅影从悬崖下一晃而过,还以为自己是见鬼了。 “本王不是说了,不用你的怜悯吗?!你滚!听见没有!”拓跋珣的怒骂声从山洞中传出。 碧霜一言不发,正准备飞上去,忽然发现一抹白影从悬崖上方落下。 碧霜连忙擦亮眼睛,想看仔细那东西,奈何那东西的速度太快,再加上夜里看不清,碧霜后背一阵发凉,赶紧飞离平台。 “不可能是人……若是人,谁有那么大的能耐,从万丈悬崖下飞上来?”碧霜摇了摇头,确定自己是见鬼了,连忙回房喝了杯茶压压惊。 凤临城。 某客栈。 “查清楚了吗?三爷为何来此老不拉屎的地方?”夜箐离冷冷道。 剑寂跪在地上,“三爷是为了找佘若雪。” “佘若雪?”夜箐离泛白的唇勾起一抹冷笑,“三爷一直找她,莫非是知道她的真实身份了?” “不清楚。” “先儿,跟着他们的人,一起暗中打探佘若雪的消息。” “是。”先儿将手中的药放在夜箐离的床头,“公主先将调理身子的药喝下吧。” 夜箐离冷幽的眸子瞄了一眼正在冒着热气儿的药,怒火中烧。 那日在鬼树林被救走之后,中了一根银针,诊脉时,却意外发现自己怀上了拓跋珣的孽种! 夜景天劝她留下孩子,可她怎么可能留下拓跋珣的孽种?! 所以,夜景天顾忌她的身子,才没急着赶回北辰国,而是来了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 腊月初八,鹅毛大雪,寒入骨髓。 这一天,小丫睡得很沉很沉,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她依稀听见有人在她身旁讨论的声音,但她听不清。 “本医仙现在带她去山洞里的寒潭中,浸泡一刻钟之后,再开始为她解毒。你们几人在外面等候,中途不得让任何人进来打扰,她苏醒后,自会出山洞。碧霜,你同我来。” “好。”碧霜应答。 陆百晓抱着昏迷中的小丫,走进山洞。 山洞外,拓跋珣的双手被铁链锁在坟墓旁,他紧张问道:“你们要对她做什么?!” “碧霜,将他打晕,聒噪。” “好。” 碧霜走到拓跋珣面前,蹲在,“殿下,得罪了!” 拓跋珣便晕了过去,碧霜继续跟着陆百晓,进入山洞。 将小丫放入寒潭,云淡风轻道:“如果她醒来问起我,你就告诉她,本医仙云游四海去了,不知道何时才能回来。” “医仙前辈这是什么意思?”碧霜不解。 ------题外话------ 糖在路上了…… 第六百二十二章 师兄,下辈子,换你追着我走 陆百晓取出一袋药粉,扔给碧霜,“在她醒来之前,将这些药粉撒在本医仙身上。不得多问。” “这是……什么?” “若再多问,你也出去。”陆百晓不耐烦道。 “好,碧霜闭嘴。”但碧霜心中多半已经猜出大概,“医仙前辈,您……” “本医仙只希望她快乐的活下去,这是本医仙欠她的。相信你也不希望她的余生,都心中有愧。”陆百晓点起一盏散发着紫色光芒的灯,将银针,道具一一摆好。 “医仙前辈,您爱她?”碧霜这几日早已瞧出端倪。 陆百晓深沉一笑,丹凤眼变得深不可测,并不回答。 百晓庄里。 澜鸢正在陆百晓的药房里翻来翻去,终于,在一本泛黄的医书上找到了。 “师兄果然是想将自己的心头血换给那丫头!”澜鸢将拳头打在桌上,旁边的瓶瓶罐罐随之一颤。 “少爷!陛下病危!急召回宫!”青珂在花海外吼道。 守在山洞外的白陌染一听,眉头深蹙,再望着山洞里,满眼担忧。 “少爷!您先回宫吧,想必现在郾城一定乱套了。这里由澜鸢她们守着,一定没问题。况且,百晓庄外还有一片花海,没人能闯进来捣乱。”辰逸劝道。 白陌染再望了一眼山洞,便离开了百晓庄。 上马之前,还特地吩咐道:“澜鸢、青珂,定要将少夫人保护好!” “少爷放心,若是少夫人少了一根头发,我们二人以后都剃光头!”青珂信誓旦旦道。 “少爷放心,我们定然保护好少夫人,郾城还需少爷回去主持大局,您还是快些回吧。”澜鸢恭敬道。 “辰逸,这次带来的魅影不用跟着本少爷,让他们全部留在百晓庄附近。” “可,少爷,您此次回郾城的路上,必然凶险万分。”辰逸担忧道。 “驾——”白陌染不再多说,策马而去。 “少爷,您等等我啊……”辰逸总是慢半拍,依旧熟悉的话语。 百晓庄里的澜鸢放下手中的医书,用手撕掉脸上的人皮面具,露出了自己原本那张冷艳的脸。 她思虑了许久,进入她曾经的房间,穿上一身粉丝的长裙,淡妆打扮,宛若二八年华的少女。将粉色的胭脂涂抹在薄唇上,使得她就仿若一朵移动的桃花。 梳妆完毕,临了回眸望着铜镜中的自己,十分满意。 来到后院,脚尖一垫,翩然落在平台上,粉色的裙摆在风雪中飞舞。 冷冷瞄了一眼平台上的墓,那上面写着“佘若雪”三个大字,冷眸微微颤动,缓缓走进山洞。 她是用毒高手,细手一挥,迷药随着洞口的寒风吹进寒潭。 刚为小丫施针完毕的陆百晓忽然意识到自己头昏眼花,兴许是自己将所有的精力都放在为小丫解毒上,而忽略了洞外的动静,更忽略了这迷药。 “师妹?”陆百晓意识到洞外有人闯进来,回眸一看。 迷药药效很大,陆百晓很快四肢无力,软瘫在地上。 “毒仙前辈,您怎么来了?”碧霜也倒在一旁,问完这一句,便晕了过去。 “师妹?你是怎么进来的?”陆百晓很想抬起手,奈何根本使不上力。 “师兄为何偏偏不让我进百晓庄?”顾盼流转,粉唇微启,“师兄是怕我阻止你?还是怕我告诉你那宝贝徒弟真相?” “你想要干什么?”那双摄人心魂的丹凤眼闪过一丝警惕。 “师兄,你放心,我不是来阻止你的。” “你到底想做什么?她等不起了……” “师兄,我美吗?”毒仙似乎没有听见陆百晓的话,自顾自的笑问。 “快为我解开迷药……” “师兄,别急,她会没事儿的。”毒仙伸手,抚摸着陆百晓细嫩的脸,“师兄,你我相识了五十年,一直都是我追着你跑,以后没了我在你身后,你会不会想我?” “你要做什么?!”陆百晓突然意识到不妙。 “师妹现在想要成全师兄,救活你的宝贝徒儿。她现在与少爷感情出现裂痕,若你此时能一直陪伴在她身边,她或许会被你感动。” “你在说什么胡话?!” “师兄,别再骗我了,我都知道了。你发现你的心间血能解彼岸之毒,所以想将自己的心间血换给她。” 陆百晓双眸一颤。 毒仙冷幽的双眸含情脉脉的望着陆百晓,“师兄你可曾知道,你的心间血,为何能解彼岸之毒?” “难道不是因为师父曾喂你我吃下一种驻颜奇药?” “驻颜奇药?你是我在山里捡回来的,捡到你时,你已经奄奄一息,心脉已损。我便偷偷将自己的心间血取下半滴,给你,从此以后,你便拥有不老容颜。” 陆百晓满眼震惊,“是你救了我?!我一直以为是师父医术精湛,才令我起死回生。” “你若将你心间的那半滴血取给她,你必死无疑。” “活了六十几年,我知足了,若是这世上没有她,活着也是了然无趣。” “是我将你救活,我都没发话,你怎么能死?” “师妹,我欠你一条命,只有来世再还。但今生,我定要拼尽全力救她。” 毒仙望着寒潭里身上插满银针的小丫,“她真幸福,我陪你六十年,而她,只配你六年,便得到了你的真心与痴情。” “有些人,有些事,与时间无关。” “师兄,既然你已经欠我一条命,不如再多欠我一条吧。我要你的下辈子和下下辈子,好吗?” “师妹,你要干什么?这件事跟你没关系!你别傻!我不想再欠你!” “师兄,你再仔细看看我,记住我的容貌,下辈子,好认出我。”毒仙冷幽的眼角红润,凝望着陆百晓,温柔一笑。 “师妹,你别傻!就算你牺牲了自己,我也不会记得你!下辈子,下下辈子,我都不想见到你!我更不会去寻你!”陆百晓着急道,“别胡闹!快将迷药解开!” “师兄,我知道,你总是口是心非。师妹,在下辈子等着你。”笑着手一挥,眼角的泪划过两颊。 “不要……”陆百晓话还没说完,便晕了过去。 毒仙抚摸着陆百晓妖娆芳华的脸,在他粉嫩的薄唇上,轻轻落下一吻。 “师兄,下辈子,换你追着我走。这辈子,师妹累了。” …… “啊——”一声惨叫从山洞中传来。 她这一世,为了同一个男人,挖了两次心间血。 虚弱的她,趴在寒潭边上,她以为她自己会死,但昏迷过后,她再次苏醒。 她很庆幸,庆幸自己没死,老天还是垂怜她,留了她一命。 当她垂眸望着寒潭中的倒影,她满眼不敢置信。倒影中的那个女人,满头银发,容颜枯老…… “不……” “不——” 她捂住脸,踉跄两步,眼泪直流。 望着地上昏迷的陆百晓,她将碧霜怀中的药粉哪出,撒在地上,然后偏偏倒倒,离开了山洞。 陆百晓缓缓睁开眼,发现自己终于能动了,第一时间爬起来走向寒潭,将手搭在小丫的脉上,她体内的毒果然是解了! 将她从寒潭中抱起来,放在火石台上。 再环顾四周,他试图寻到毒仙的身影,但除了在地上找到一把化尸粉以外,再也寻不到有关毒仙的半点痕迹。 “师妹……”陆百晓跪在地上,手里抓着化尸粉,“师妹……” 忽然鼻尖闻到异样,若真是有尸体被腐烂化掉,就算如何掩盖,都会有血腥味儿,但这里没有…… 莫非?! 师妹她没死?! 他望着昏迷中的碧霜和小丫,只要她们醒来,便一切无恙,于是匆匆追出山洞。 百晓庄外,陆百晓遇见了澜鸢和青珂。 “你们可曾看到毒仙从庄子里出来?” “毒仙?不曾看见。”澜鸢浅浅答道。 “未曾看见?” “嗯,只看见一个满头银发的老婆婆从庄子里跑出来。” “满头银发?老婆婆?” “嗯,她……挺怪异的,瞧着六七十岁了,还穿着粉色纱裙。”青珂在一旁纳闷道。 “她往哪个方向去了?”陆百晓紧张问道。 青珂指着一条小路,“那边!” 陆百晓飞也似的消失在那条小路的尽头。 澜鸢这才反应过来,少夫人还在里面解毒呢?这怎么回事儿?医仙这就跑了? 连忙问道:“医仙前辈,咱们少夫人……” “静静等她醒过来,便一切无碍!”医仙的声音回旋在风雪里,在山间。 澜鸢悬着的心总算安稳了下来,只等少夫人醒过来,便可以告诉少夫人一切真相,少爷并非不相信她,而是不想她亲手下决定杀手腹中的孩子。 这样,少爷与少夫人便会和好如初了! 他俩和好如初,我们的日子就好过多了…… 清河村里,今日是腊八节,男女老少都乐呵呵的煮着腊八粥。一群小孩儿围着老人,一边喝着腊八粥,一边听着老人讲村子外面的故事。 “奶奶!奶奶!最后天下第一美人嫁给谁了?”一个小男孩一脸稚嫩地笑着。 老人一脸慈祥的笑着,摸了摸小孩儿的头,“自然是嫁给咱们华玥国最俊美的六皇子殿下!” “最俊美?比陆医师还俊美吗?” “那自然是,要不然,门外的那些姐姐们,为何如此殷勤,跑去郭家送腊八粥?” 老婆婆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一脸严肃道:“这事儿,千万不能告诉陆医师,不然啊,他会生气的。” “哦……”一群小孩儿认真的点头。 “奶奶!奶奶!天下第一美人到底有多美?”另一个小女孩儿眨巴着大眼睛,好奇的问道。 “这……”老奶奶一时不知该如何形容。 “奶奶!奶奶!有你美吗?” “那自然是不及我的……”老婆婆皱巴巴的手抚摸着自己满脸皱纹的脸。 “哦~”一群孩子恍然大悟的感觉。 一大批人马正在靠近清河村,老奶奶敏锐的听力意识到情况不妙。 “孩子,你们待在屋子里别出来,锅里的粥还有,不够自己添。”便开门准备出去。 “好,奶奶,您快些回来,接着讲!”孩子们乖巧道。 老婆婆对着他们和蔼一笑,“好……” 忽然的鸡飞狗跳,引得村子里的人纷纷走出房屋,清河村里来了一群不速之客。 白马之上,一位身着锦衣华服的紫衣女子傲然而立。 她身旁的女子眼神嚣张,趾高气扬问道:“你们谁知道百晓庄在哪儿?” 村里的人都集结在街上,对这些不速之客充满敌意,因为混迹江湖多年的他们,早就感受到了强烈的杀气。 这群人,来者不善,并非来求医问药的。 无人回答先儿的话,先儿感觉颜面扫地,气红了脸,“你们聋了吗?!问你们话呢?!” 先儿将手中的鞭子一挥,打算先教训一个离她最近的老大爷,给他们点颜色看看,顺便挽回一下自己的面子。 谁知那老爷爷一把捏住了她的鞭子,还轻轻一拉,将她拉下马,摔了个狗吃土。 “小姑娘,要问路就好好问,你娘是没教过你要尊老爱幼吗?”老爷爷笑道。 身后的村民更是笑出了声,哪里来的不知死活的丫头。 “你——”先儿爬起来,“你不要命了!竟然——”说着,又是扬起准备一鞭。 “住手!”夜箐离呵斥道。 先儿这才罢手,但脸已经气得铁青。 夜箐离从马上下来,身后的一群人也纷纷下马。 “都怪我平日太纵着手下之人,若有冒犯,还请见谅。” “你这姑娘倒是懂礼貌些。”老爷爷淡淡道。 “先儿也是一时情急,只因我身患顽疾,需寻医仙治病,这才急着找传说中的百晓庄。”夜箐离缓缓道。 众人狐疑的望着她,似乎并不太愿意相信她。 “还请好心人指条路。”夜箐离手一挥,手下拿着一小袋金子,递到老爷爷面前。 老爷爷瞄了一眼那人递上来的金子,先儿嘴角一勾,心想这些没见过世面的乡巴佬怕是几辈子都没见过如此多的金子! 谁知,那老爷爷似乎不为所动,冷冷道:“姑娘请回吧,我们并不知道百晓庄在何处。” “你们怎么可能不知道!”先儿不依不饶。 “如此,便打扰了。” “公主……”先儿还想再说些什么。 “我们走!”夜箐离冷着脸,骑上马, 一群人纷纷离开清河村。 ------题外话------ 有没有被毒仙触动? 本文由潇湘书院首发! 第六百二十三章 小丫遇险 “公主,难道就这样离开了?他们一定知道百晓庄在哪儿!”先儿不甘道。 “这些人,个个武功不弱,也不为金钱所动,想必就是医仙这些年救下的各路人。面对这样的一群人,不宜硬碰硬。” “剑寂,将这毒药下在村子里,所有的井里。过几日,他们便能乖乖听话了。”夜箐离泛白的唇角微扬,勾起一抹诡笑。 “还是公主英明!”先儿俯首道。 夜箐离蔑了她一眼,望着结冰的河面。 佘若雪,只要杀了你,我就能回到他身边了! 百晓庄外的花海旁。 “澜鸢,你瞧那是什么?”青珂指着山下清河村方向,冒起一股浓烟。 “十七,你下去瞧瞧!”澜鸢口哨一吹,一个宛如鬼魅的黑影飘下山。 清河村里。 一群身强体壮的人将刀架在一群小孩子的脖子上,那群小孩子吓坏了,惊慌叫着:“奶奶!爷爷!……” 地上,跪着一群中毒的村民,也包括郭碧霞,郭彩霞,苏可婧等人,纷纷捂着肚子。 “我再问一遍,谁知道进入百晓庄的方法?!”夜箐离冷冷问道。 昨夜,她已经派人找到了山上的百晓庄,只是那里有人守着,又听闻百晓庄外的花海有毒,若是擅闯,必死无疑。 地上中毒的村民们,都面面相觑,“你卑鄙!” 夜箐离手一挥,身后的侍卫毫不犹豫的割下了其中一个小孩儿的脑袋,鲜血溅进雪里,还冒着热烟。 “小宝——”小孩儿的母亲一声嘶声裂肺的吼叫,终于失去理智,拿起手中的刀冲向夜箐离。但她还没来得及靠近夜箐离,便被一刀穿声,最后睁着眼倒在地上。 临时的时候,眼睛狠狠地盯着夜箐离,嘴里还说着什么。 “大宝她娘!” “大宝她娘——”村民悲痛的吼叫。 “如何进入百晓庄?”夜箐离眼神冰冷彻骨,依旧云淡风轻,不为所动。 “我们就算是死!也不会告诉你!” “你这个恶魔!我们的命都是陆医师救下的,我们绝不会恩将仇报!” “你们这群丧尽天良的畜生!会遭报应的!”老奶奶凶狠道。 “好,有骨气。可惜了这些还没长大的孩子……”夜箐离手一挥,那群小孩纷纷倒下,再也没了叫喊声和哭闹声。 “不——” “孩子——” 惨叫声连连。 夜箐离转过身,“将这些人带上山,本宫要用他们的身体在花海里,铺出一条路。” “是。” 花海外。 “有一大批人马从山下上来,带了很多村民。”黑色的魅影在半山腰便撞见了夜箐离等人。 “可知道是什么人?” “十七不认识。”魅影从来只管刺杀和保护,故而不认得夜箐离等人也很正常。 “来者不善,但要想越过这片有毒的花海,还要有点本事。”澜鸢冷冷分析道。 “咱们躲在暗处,静观其变。”青珂建议道。 “嗯。”话毕,便将一切可以看出她们存在过的痕迹抹除,藏到隐秘之处。 没多久,夜箐离为首的一群人,停在了花海外。 “是她!”澜鸢惊异道。 “她来此处干什么?”青珂低声问道。 “她与少夫人已经到了你死我活的地步,定是冲着少夫人来的。” “倒真会挑日子,现在少夫人还没醒。” “当初少爷带人硬闯百晓庄,九死一生才混进百晓庄,她们未必能进得去。就算要进去,恐怕也必然折去大半人马,到时候我们再出手,将这些逆贼诛杀。” “就这么定了。”青珂赞成道。 只见夜箐离手一挥,那些被挟持上来的村民一个接着一个的被扔进花海。 “你不得好死!”郭彩霞厉声大骂道。 “畜生!你们简直丧尽天良!畜生!”郭碧霞早已哭出了声。 “公主,这样能进去吗?”先儿在一旁问道。 “你们看,那些毒物将注意力放在了身上有毒的他们身上,咱们只要别将肌肤裸露在外面,便可踩着她们的尸体,顺利通过花海。” “公主,您为何如此麻烦?为何不直接将这花海一把火烧了?” “蠢货,这花既然有毒,本宫怎知它烧起来之后,会不会变成毒气?若真变成毒气,不是全部都死在这儿了?!”夜箐离将面纱带好,只留下眼睛裸露在外面。 “公主英明!”先儿拍马屁道。 “澜鸢,咱们真的要见死不救吗?!”青珂握紧手中的剑,冷冷道。 “费什么话?!这群畜生!杀!”澜鸢话音刚落,便冲了出去。 “杀!”青珂拔剑。 “公主,有埋伏!”剑寂警惕道。 “澜鸢!本宫认得她,今日定然不能放过她!”夜箐离泛白的唇角微扬,“看来,佘若雪一定在里面。” 澜鸢袖子的银针飞出,押着村民的侍卫连惨叫声都没来得及发出,便倒在地上。 挣脱束缚的苏可婧等人,朝着山下的方向爬去。 剑寂飞向澜鸢,俩人厮杀在一起。 而先儿则拦住青珂,剩余的魅影与夜箐离带来的人厮杀在一起。而夜箐离带来的人,武功个个顶尖,是她在北辰国精心培养多年的暗卫。 夜箐离则继续将村民扔进花海,一步一步的靠近百晓庄。身后的厮杀声,脚下的惨叫声,她充耳不闻,丝毫不为所动。 花海里,毒蝴蝶把村民们当做盛开的毒花,落在她们身上。 郭碧霞拉着郭彩霞的手,虚弱道:“姐姐,咱们一定要保护好陆医师。” 郭彩霞虚弱一笑,“她可是咱们的男神。” “非也非也……妹妹的男神是白公子……” “这次怎么不跟姐姐挣了?”郭彩霞惨淡一笑。 “咱们在这儿挣得你死我活,有意思吗?他们早就有心仪之人了……” “他们有心仪之人是他们的事,我们保护男神是我们的事……” “妹妹先走一步了!”说完,郭碧霞拼劲全力拉住夜箐离的脚。 “这种时候,怎么能少了姐姐我?!”郭彩霞忽然站起,准备扑倒夜箐离。 谁知夜箐离会武功,一掌落在她的天灵盖,只听见骨头碎裂的声音,郭彩霞睁着眼睛倒在地上,失去知觉。 “姐姐!你什么事都要跟我挣!”郭碧霞早已泪流满面,她则用力扯下夜箐离的面纱。 夜箐离慌张的用脚一踢,郭碧霞口吐鲜血,落在了远处花海深处。 虽然夜箐离第一时间带好面纱,但由于脸上沾了些郭碧霞吐出的鲜血,很快毒蝴蝶便落在了她的脸上,只一瞬间,她脸上便黑了一块儿。 “可恶!”夜箐离狠狠道。 “这些人,都给本宫杀了只好再扔过来!”对着花海外的侍卫喊道。 “是!”侍卫收起刀落,村民们纷纷倒下。 而一旁的澜鸢终究不敌剑寂,被一掌打伤在地,一口鲜血吐在雪地里,捂住胸口,动弹不得。 “澜鸢!”青珂见澜鸢被打伤,也分了心,正在她将先儿一剑刺伤之时,剑寂忽然从后方刺向她。 “噗嗤——”一声,剑正从她的心脏位置穿过,剑尖的血滴落在雪地里,鲜红滚烫。 剑寂无情的将剑拔出,“噗——”青珂一口鲜血,目光无神地望着澜鸢,倒在雪地里。 “珂丫头——”澜鸢一声嘶吼,爬向青珂的尸体,没爬两步,便晕了过去。 山洞中,碧霜醒来,发现地上除了医仙前辈给自己的药粉,便什么也没有。而小丫则躺在火石上,昏迷不醒。 碧霜隐约听见洞外有动静,回头望了一眼昏迷之中的小丫,便快步走出山洞。 山洞外,拓跋珣狼狈的爬在坟墓后的角落里,被铁链锁住的他,无法够到她为他准备的被褥。 碧霜将被褥抱起,靠近他。 “滚!你滚啊!”拓跋珣羞怒道。 碧霜也完全不理会他,将被子放在他身旁,便准备离开。 百晓庄里。 “公主,已经找遍了庄子里里外外,并没发现任何人。”先儿扶手禀报道。 “没人?不可能,仔细查看,一定有密室。” 活着的魅影也跟着从外面进来,与先儿和剑寂等人厮杀在一起。 忽然一个魅影给先儿一掌,先儿从悬崖上坠落,却恰巧落到了平台上。 先儿爬起来,第一眼便看见了碧霜,立马朝着悬崖上大喊:“公主!她们在下面!” 碧霜拿出手中匕首,一刀封喉,了结了先儿的性命。 但已经为时过晚,剑寂飞了下来,环顾四周,冷冷瞄了碧霜一眼,便朝着悬崖上道:“公主,下面确实有一个平台,可放心下来。” 随后,夜箐离便飞了下来,正好落在了佘若雪的墓碑前。 冷幽的双眸看见墓碑上的三个字,眼睑微微一颤,墓身被大雪覆盖,但墓碑却能看出有些年头。可奇怪的是,墓碑上的字却是新刻上去的。 “佘若雪在哪儿?”夜箐离冷冷的问着站在一旁的碧霜。 而碧霜眼里,满是愤怒与杀意!就是眼前这个人,让婉月死的如此凄惨! 但她身旁的剑寂却不得不让自己恢复理智,小丫还在山洞里没醒,千万不能让她发现坟墓后的山洞。 能拖一时算一时吧!若是小丫醒过来,一定有办法收拾这个恶魔! “她已经死了,这就是她的墓。”碧霜冷冷道,但袖中的手却早就握成拳头。 “随便找个墓,刻上她的名字,便可以说她死了,好一招金蝉脱壳。告诉她,能不能换个新花样?”夜箐离冷冷瞄了那坟墓,“现在,除非她亲眼死在本宫面前,否则,本宫绝不相信她就这么死了!” “你要杀的佘若雪,早在六年前就死了。”碧霜冷冷道。 “什么意思?!” “真正的佘若雪,在七年前坠崖之后,被医仙前辈救起,在这里多活了一年,便死了。死了之后,便葬在了这里。” “本宫凭什么相信你!而且,本宫在郾城亲眼见到的佘若雪,难道是鬼?!” 而藏在坟墓后面的拓跋珣听见了夜箐离的声音,吓得直往被冰雪覆盖的草丛里钻。 铁链发出声响,引起了剑寂的注意。 剑寂寻声,打算去坟墓后查看,却被碧霜拦住。 “谁在后面?”夜箐离冷冷的问道。 “是二皇子殿下。” “拓跋珣?”夜箐离冷幽的眼眸中闪过一丝惊异,但转瞬即逝。 “他是被医仙前辈抓来,让他在佘若雪坟前忏悔余生。” “有意思,编的有模有样。剑寂,给本宫搜!佘若雪一定就在这附近!” 剑寂要去坟墓后方察看,但碧霜不许,俩人就这样打了起来。 山洞里。 小丫依稀听见山洞外有兵刃碰撞的声音,一阵闹哄哄的,她缓缓睁开眼,却发现自己身处梦中的那个石床上,山洞四壁挂满了铜铃。 她明明记得昨夜一直在同师父饮酒,后来便醉了,谁知一觉醒来,便在这里。 “师父?”她第一时间想到的,是师父又对她做了什么,因为她老觉得师父还有事瞒着她。 忽然胸口一阵撕裂的疼,小丫将衣服牵开一看,自己的胸口有一道伤疤。上面还抹了一层药,闻着像玉肤膏的味道,防止留疤的膏药。 自己这到底是发生了什么? 小丫满脑子都是疑问,头也昏昏沉沉,从火石上下来,却发现不远处有化尸粉。 但因为外面的响动,她来不及细看,便偏偏倒倒的走出了山洞。 一股寒风袭来,夹杂着雪花,席卷而来。 但她没想到的是,她走出山洞的第一眼,便看见了夜箐离。 “小丫,快跑!”拓跋珣颤颤巍巍的声音。 小丫这才看清楚,原来兵刃碰撞的声音是碧霜与剑寂厮杀发出的。夜箐离会武功,且武功不弱,自己是知道的。 慌乱之中,她摸遍浑身上下,没有任何可以防身的东西。 心里暗道不妙。 “小丫,你快跑!” 小丫站在原处,虽然杀害婉月的凶手就在眼前,可此刻对方想要捏死自己,等同于捏死一只蝼蚁那般简单。 跑?怎么跑?哪有路啊? 自己不会武功,只能往悬崖下跳。 “佘若雪,总算让我找到你了,本宫找你找得好苦。”夜箐离冷幽的眼眸里终于有了笑意。 “夜箐离,我们都被骗了。”小丫在心里呸了自己一声,她居然为了活下去,跟夜箐离用“我们”二字。 “什么意思?”夜箐离淡眉微挑。 ------题外话------ 糖在路上了…… 本文由潇湘书院首发! 第六百二十四章 人间炼狱 “我其实并不是佘若雪,而是你的皇妹。”小丫在心里扇了自己无数个耳光,为了活下去,果真是节操掉了一地。 “本宫的妹妹?佘若雪,你怕是疯了!” “你是北辰国名义上的五公主,而我——是北辰国七公主!自然是你的皇妹。” “佘若雪,你要点脸不?知道自己死期将至,走投无路,便开始编故事了?本宫告诉你,北辰国的七公主早就在七年前死了!”夜箐离冷眸微挑,嘴角勾起一丝得意,“而且,她是被本宫亲手害死的!” “你说什么?!”小丫清澈灵洁的双眸里泛过一丝诧异,“你害死的?!难道当年在皇宫中叮咬我的腐尸虫,是你故意放的?!” “腐尸虫?你怎么知道?!”夜箐离脸上的笑意收敛起来,警惕地望着小丫。 “那时候的我,不过才十岁,你为何要害我?!” “你……”夜箐离再仔细的望着小丫的双眸,与母后的模样对比,竟越看越觉得二人相似…… “我就是北辰国七公主。”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佘若雪是真正的北辰国五公主,而我是她亲生妹妹,容貌长得一模一样也不足为奇。她在七年前遇见我,在我水葬之后,救下我,将我带回这里,我失忆了,从而变成了她复仇的工具。” “哼!本宫就说,失忆后的佘若雪怎的就同之前那个蠢货判若两人,性情大变?原来不是性情变了,你们本就不是同一个人!” “可惜……若你不是小七,本宫或许可以饶你一命……” 小丫心中吐血,本想无节操地躲过一劫,没想到,万万没想到……自己今日难道就真的在劫难逃了? “你为何要杀我?母后对你有养育之恩,你杀害她亲生女儿,你还是人吗?!” “别说现在本宫知道她并非本宫的生母,以前,在宫里,本宫照样要杀你。本宫能杀你一次,也能杀你第二次,你今日必须死!” 夜箐离总算明白过来,为何夜景天要查这个佘若雪的下落!他早就应该知道,这个佘若雪就是他最疼爱的七妹妹!而自己,并非母后的亲生女儿! “我们曾经到底有何仇怨?你非要置我于死地?!”死也要死个明白。 “仇怨?”夜箐离眼睑微颤,“凭什么本宫一出生,便被扣上带来厄运的煞星名声?母后也因此被打入冷宫!而你……凭什么一出生,便被断定为北辰国的福星,什么天降祥瑞,福星降生……母后便因你,离开冷宫,步步高升!” “都是母后的孩子,为何你一出生荣华富贵,万人宠爱?而我,就要生活在阴暗的冷宫,过着朝不保夕的日子。与那些癫疯残忍的后宫女子争抢一块肉,一床可以保暖的破烂被褥!随时被人欺辱,被人嘲讽奚落!” “子民们逢灾逢难,便是我的罪过,我就要被无辜鞭笞一顿,被打得体无完肤,而那些围观的人,还在一旁拍掌叫好!难道我出生便有错?!从一出生,我便被父皇厌恶着,我一直在问,到底做错了什么?要承受这些非人的痛苦?!” 夜箐离红润的眼眶抬眸凝视着小丫,“每当看见你的笑容之时,我就特别厌恶你,恨不得让你从这世上立刻消失!” 小丫心底翻了一个白眼,“你遭受的这一切,我深表同情,但跟我有半毛钱关系?” “有没有关系都不重要,本宫就是看着不爽!” “你——” “噗嗤——”一声,小丫寻声望去,碧霜的肚子被剑刺穿。 “小霜霜——”一声嘶吼。 小丫飞奔过去,剑寂麻利的将剑抽出,碧霜捂着肚子,踉跄两步,便倒在了小丫的怀里。 “小霜霜……”小丫泪如决堤。 碧霜张开嘴,想要说什么,但热腾腾的鲜血喷涌而出,她显得十分痛苦。那双冷清的眸子越来越空洞,但还不忘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悄悄将怀中剩下的化尸粉递给小丫。 “小霜霜……不要……”小丫一边摇头,一边泪如雨下。 “小丫……别……别哭……”碧霜吃力的将手抬起,想要抹去小丫脸上的泪珠,但见自己手全是血,便又再次放下。 吃力的挤出一个笑容,“我……我本就该死……” “一定要……替……婉月报仇……”碧霜吃力地说着话,血越来越多,“我相信你……可以的……” 碧霜坚信,只要小丫醒过来,就一定有办法逃脱,一定有办法活下去。 “小霜霜……坚持下去……小霜霜……”小丫伸手企图擦干碧霜嘴角涌出的血,但血越擦越多。红艳的血顺着脖子,染红了碧霜的衣服,也染红了小丫的衣服。 碧霜望着坟墓后方,安静的闭上眼。 “小霜霜——” “小霜霜!”小丫嘶声裂吼着,她颤抖着手摸着耳下的动脉。 紧闭双眼,将碧霜小心翼翼地放在雪地里,生怕将她磕着碰着。 “为什么连她也不放过?!为什么?!”小丫缓缓站起身来,冷冷问道。 “你们姐妹三人感情深厚,就算今日本宫不杀她,她将来也会来找本宫报仇。倒不如趁现在一起解决掉,省的将来麻烦。” 一股寒风袭来,撕扯着小丫的裙摆,三千青丝凌风而舞,肆意狂撩。 小丫紧紧拽着手中的化尸粉,这是她唯一的胜算,并且,她还要同时杀了两个武功高强之人。 这化尸粉,虽然能将尸体迅速腐化成尸水,但要基于被撒下药粉的东西,不会动。这化尸粉对活人根本没什么用处,顶多就是撒人家一身,掉进眼睛里妨碍视线。 夜箐离取出袖中的匕首,一步一步逼近小丫,面目狰狞的狂笑着:“今日,就让本宫亲手了结了你……” 小丫一步一步后退,而身后,就是万丈悬崖,她已退无可退。 寒风呼啸,是来自深渊的厉吼。 夜箐离扬起手中的匕首,朝着小丫狠狠刺来,“去死吧!” 小丫将手中的化尸粉向夜箐离撒去,夜箐离用长袖挡住。 “夜箐离,我告诉你,这是千年奇毒,除了我以外,没人可以解!”小丫急中生智,胡编乱邹。 “哼!你这药粉根本没有触及到本宫的肌肤,本宫未曾中毒!”说着,又是一刀刺来。 “这毒是通过呼吸,进入身体的!”小丫急道,你总不能没有呼吸吧! “哼!本宫知道你诡计多端,擅长用毒,故而刚才早有防备,屏住呼吸!”夜箐离得意道,“受死吧!” 小丫半只脚已经踩空,而边缘的雪十分松动,小丫为了躲避那一刀,身子向后仰。 “住手!”正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有一双手拉住了自己,小丫这才从悬崖边上重新站稳,不然此刻已经摔了下去。 夜箐离手中的匕首也被打飞。 小丫捂住她心惊肉跳的小心肝儿,这才看清来人,“三哥?” 夜箐离看清来人,便知道夜景天是来阻止她今日的行动,情急之下,再对着小丫一掌,而这一掌,她用力十层的功力,必杀的决心。 “啪——”这始料未及的一掌,夜景天只用了五成力去接,夜景天没料到夜箐离竟然毫不听劝。 “噗——”一口鲜血吐出,还连带着被击下悬崖,而站在他身后刚刚站稳的小丫,还没来得及换姿势,便跟着被挤下悬崖。 但意料之外的是,小丫再次被一只手拉住。小丫望头顶上看,原来是三哥用一只手抓住了悬崖边上的荆棘藤蔓,而另一只手抓住了自己。 手指长的利刺,穿过血淋淋的手掌,鲜血顺着手掌直流,小丫看着都心疼。 “小五,她是咱们的皇妹,快将我们拉上去。”夜景天吃力道。 夜景天心里知道,夜箐离并不知道自己知道当初她谋害小七的事。他是在给夜箐离一次选择,重新选择的机会,哪怕是搭上自己的性命。 夜箐离捡起地上掉落的匕首,蹲在悬崖边上,心疼地望着夜景天那被荆棘刺穿的手,“二哥,咱们的小七,早就在七年前死了,她是骗你的。你放开拉着她的手,五妹妹这就拉你上来。” “小五,她确实是小七,二哥与她早已滴血认亲。她不是佘若雪,你放过她。” “不管她是小七,还是佘若雪,她今日都必须死。今日若她不死,将来就是我死。二哥,你选她还是选我?” “小五,她可是你亲妹妹!” “二哥,你早就知道我并非母后亲手,为何还要骗我?” “别再执迷不悟,若她死了,母后定然伤心欲绝。” “对于母后来说,她早就是个死人。二哥,你放开她的手,只要你放开她的手,我立刻拉你上来。”二哥是那冰冷的后宫之中,除了母后和那个人,唯一给过自己温暖的人,她对二哥,有情。 “三爷!”墨扬经过外面的厮杀,追了下来。 他想去救三爷,但奈何却被剑寂缠住了。 “二哥是不会放手的!”夜景天眼神坚定道。 “三哥,你放手吧!我不想连累你!”小丫望了一眼身下的万丈深渊,害怕的闭上了眼。 她恐高…… “说什么傻话,三哥绝不会放开你的手。” 夜箐离眼角流出一滴晶莹剔透的泪,她深吸一口气,闭上眼,“既然如此,二哥就别怪我!” “咵——”一声,夜景天手逮住的荆棘藤蔓被一刀划断。 “我本不想杀你,都是你逼我的!”夜箐离对着悬崖下嘶吼。 “三爷——”墨扬望着夜景天被摔下悬崖,一时分心,被剑寂一剑封喉,倒在雪地里。 “啊——”小丫一声惨叫,只听见寒风呼呼响于耳边,三千青丝肆意拍打在两颊。 难道?我锦小丫今日真的就要命丧于此吗? 不—— 我不甘心! 夜箐离还没死,自己一定不能死! 我要活着! 对!活着! 忽然,一抹白影飞来,小丫觉得自己的身体被什么托起,但它的力量却不够大,自己还是在不停往下坠,只不过,速度要慢上许多。 “嘭——”一声,重重落在雪地里,小丫不省人事。 正在风雪里策马奔腾的白陌染似乎听见了小丫的呐喊,心口一阵刺痛,他回眸,望着凤临城的方向,蹙起了眉。 他心里感觉自己正在失去什么,但又一时说不清楚。 “少爷这是担心少夫人?”辰逸问道。 白陌染沉默不语,圣白似雪的衣角在风雪中漫舞,白马踏雪疾,狂风卷雪袭。 他冷峻的脸庞比冬雪还寒,自从小丫离开过后,他便再也没笑过,恢复了曾经那般沉默寡言,冷若冰川的性子。 “放心吧,少爷。且不说澜鸢和珂丫头武功高强,再加上您特意留下的魅影,也不是一般人能动得了。况且,百晓庄外的那片花海,几乎是无人能硬闯得进去,少爷您就放一百万个心吧。下次再来百晓庄,就是将少夫人接回郾城的好日子。”辰逸滔滔不绝道。 白陌染眉头深蹙,但自己总觉得心难安…… 百晓庄,佘若雪的坟墓前。 剑寂用剑指着被铁链锁住,蜷缩在角落里,狼狈不堪的拓跋珣,“公主,他怎么办?要不要杀人灭口?” “不用,只一刀了结了他,岂不是太便宜了他?就让他在这荒无人烟的地方,苟延残喘,人不人,鬼不鬼的活着。”夜箐离连看都不看他一眼,冷冷道。 “公主就不怕他将此事告诉拓跋玧,拓跋玧若知道咱们杀了太子妃,定然不会善罢甘休。” “两国交战是迟早的事,又何必在乎多这一件?当务之急,是尽快赶回北辰国。”她早已归心似箭,迫不及待的想要见到他。 待所有人都离去之后,百晓庄变成一片死寂,尸横遍野,宛若人间炼狱。 夜景天带来的所有人,都被夜箐离的暗卫斩杀,无一幸免。 拓跋珣爬过去,将碧霜曾经放在他身旁不远处的被褥牵开,盖在自己身上。 雪越来越大,没多久,碧霜的尸体就被大雪掩埋。 一群看似商队的人拉着物质,在雪地里缓缓向前行驶。 小男孩坐在马车边上,嘴里哼着他娘亲教他的童谣。他的小脸两腮有许多红斑,像是常年被烈日所晒而长,双眼皮儿的大眼睛,透露着他不谙世事与天真无邪。 ------题外话------ 加更哒…… 第六百二十五章 失踪的皇后 这次跟着爹爹跑这一趟,见到好多稀奇玩意,心里乐呵呵的。 “爹爹!那是什么?!”小男孩儿眼尖,瞧见了马车前方路边有是什么东西躺在雪里,一半身子都被雪掩埋。 一名皮肤稍黑的中年男子探出头一看,“停车。” 凑近一看,竟是一名容貌绝美的女子,若非她身上的衣服被鲜血染红一大半,还真以为她是不小心误入凡尘的仙女。四处瞅了瞅,不远处还有个人躺在雪地里。 “还有气儿,来几个人,将她抬上马车。”中年男子浑厚的声音道,后面几辆马车上下来好些壮汉。 “这个也还有气儿。”一个大汉粗犷的声音道。 “都搬上马车。” “爹爹,她身子下面怎么压着一只大鸟儿?”小男孩眨巴着大眼睛,疑惑道。 “被砸得血肉模糊,这姑娘恐怕是从悬崖上摔下来的。” “爹爹是说,这个姐姐是从那么高的悬崖上摔下来的?”小男孩儿仰头望着那看不到尽头的悬崖峭壁,惊异道。 “从如此高的悬崖上摔下来,还没死,也算是万幸。” “可这只大鸟儿就倒霉了,偏偏砸中了它。”小男孩儿垂眸望着地上血肉模糊的鸟儿,那白色的羽毛与血红的肉黏在一起,十分凄惨。 “它有名字,叫鹰。鹰是一种极为忠心护主的动物,一辈子只认一个主人。”中年男子分析道。 “哦。那爹爹,这个鹰的肉,还能吃吗?”小男孩儿瞧着那鹰腿还算完好。 “它不是被砸中,而是牺牲了自己,用自己的身体,托住了这姑娘的身体,这姑娘才能捡回一条命。这样有情有义的鹰,星卒舍得吃它的肉,啃它的骨头吗?”中年男子摸着小男孩儿的头问。 “那就不吃了吧。”小男孩儿心中实在惋惜,明明可以饱餐一顿,爹爹为何不许?但爹爹说的,总归是有道理的,虽然自己听不懂。 “大当家的,这个人身下也有一只白鹰!” “想必这两个人,一定也是重情重义之人,才养了这么一对舍身为主的鹰。将两只鹰找个地方埋了吧。”中年男子感叹道。 “可惜了!可惜了!”小男孩儿亲眼看着叔叔们将两只白鹰埋藏好,嘴里不停念叨着。 旁人只以为他极为懂事,感叹这两只忠心的白鹰就这么死了,谁也没留意到,他的目光始终停留在白鹰大腿的位置。 华玥国,郾城。 白陌染一路风尘仆仆赶回皇宫之时,拓跋鈞只剩最后一口气。 “玧儿,你总算回来了!” “父皇……”拓跋鈞拉着白陌染的手,紧紧不放。 “玧儿,答应父皇,若有朝一日集齐珍珠,定要一统天下。” “父皇,儿臣只愿天下太平,从此再无硝烟。百姓安居乐业,日渐昌盛繁荣。” “玧儿你明不明白,只有一统天下,这天下才会停止战争。” “父皇您又何曾明白,百姓真正需要的是什么?” 拓跋鈞眼神中闪过一丝诧异,这些年,他早就忘了,忘了百姓,他的心中只有《易阳传》,只有一统天下,只有复活他的依人。 “朕难道错了?” “是,父皇错了。” “你竟敢说朕错了?!” “父皇做的最错的一件事,便是对付佘家,让佘家满门忠烈落得惨死的下场!”白陌染冷冷道。 “佘烨……不!是他先骗了朕!”他不该与依人还有私情!他不该! “依人……依人……朕,终于可以来寻你了……” 说完这最后一句话,他便闭上眼。 到死,他都不曾承认自己有错,对佘家有愧! “陛下!驾崩了!”刘公公悲戕的声音响遍整个大殿。 “咚——”钟声响遍皇宫。 腊月二十二,华帝驾崩,华玥国上下,举国齐哀。 于次年正月十五,新帝准备登基。 但本应该成为皇后的太子妃,却不知所踪。 勤政殿。 “你说什么?!”白陌染冷入骨髓的声音。 “回陛下,您走后没多久,夜箐离便带着人前来,硬闯百晓庄。青珂死于剑寂的剑下,而澜鸢也身受重伤。醒来之时,便发现百花阵有被人破坏的痕迹,但澜鸢一人之力,仍然无法穿过百花阵,不能进入百晓庄内查看。但山下的清河村……整个村子被一把火烧成灰烬,无一人生还。恐怕……恐怕百晓庄里……”澜鸢跪在地上,俯首低声禀报。 “轰——”白陌染惊如雷劈,心中一阵刺痛。 “夜箐离!这个女人,绝不能让她活着离开华玥国!传旨下去,不管是谁,只要能拿到她的人头,赏黄金万两,官位连升三级!”白陌染璨若星辰的双眸里,只能看见冰川万里,寒光四射。 “是!”辰逸冷冷答道。 很快,夜箐离的画像贴满华玥国大街小巷,而远在边境的莫西郡,更是聚集了大量江湖人士,朝廷官员。 都知道,夜箐离是北辰国五公主,在华玥国混不下去了,自然会想到回北辰国。届时,一定会出现在边境之城——莫西郡。 他们便在此处守株待兔。 而白陌染,丢下朝中大小事务,日夜兼程的赶到百晓庄。 百晓庄里躺着的发臭的尸体,触目惊心。 他来到那处平台,平台上早就积满厚厚的一层雪,将一切掩埋。 “小丫——”他唤着她的名字,但回应却格外平静。 而佘若雪坟墓后方,躺着冻僵的拓跋珣,他身旁,还有被撕碎的被褥,嘴角似乎还有棉絮。 “小丫……” 冲进山洞中,空无一人。 陆百晓的针包和工具刀,静静的摆在寒潭旁,有一把沾着血的小刀,无数根银针。地上,似乎还有一种奇怪的药粉。 到底都发生了些什么?! “小丫……” “禀陛下,这些死去的人,有魅影,有来自北辰国的暗卫,还有之前劫走皇后娘娘的那批人。”辰逸禀报道。 “掘地三千,找到皇后!” 一群人疯狂在雪地里翻来翻去,最终,找到了碧霜、先儿、墨扬的尸体。 “碧霜当时进入山洞,若她都遭遇不测……”辰逸蹙眉道。 不会的! 只要没找到她的尸体,她就有希望还活着。白陌染一直在心里不停的安慰自己。 “这个侍卫,是北辰国二皇子身边的贴身侍卫,能将他一剑封喉的人,恐怕只有剑寂,而剑寂是夜箐离的人。”辰逸指着墨扬的尸体,冷静分析道。 “如果她料得没错,那么当初是夜景天救走夜箐离。可剑寂为何会对夜景天身边的侍卫出手?”白陌染转念一想,“除非,夜箐离想要杀害皇后,而夜景天极力阻止。” “这里没有剑寂的尸体,而北辰国二皇子身边的贴身侍卫已死,恐怕这位二皇子也凶多吉少。” 她会不会是被夜箐离抓走了? 不会! 夜箐离宁愿与她名义上的皇兄撕破脸,也要除去小丫,那么,必然不会留她一条活路。 或者……她被逼得摔下悬崖? 白陌染站在悬崖边上,一跃而下。 “陛下!”辰逸看着自己少爷说跳就跳,可奈何自己的内力,还不敢挑战这样的高度。只得带上人马,绕到悬崖之下。 在悬崖下翻了半日的积雪,什么也没发现,但却发现了两只白鹰的尸体。因为在雪地里埋着,尸体还没有完全腐烂。 “这……不会是大白吧?!”辰逸问道。 “这一看就是被什么东西砸得粉身碎骨,难道这天上飞的鹰,也会栽跟头?它是从高空中摔下来的?”辰逸低声嘀咕道。 白陌染凝望着白鹰的尸体,浓如蝶翼的睫毛微微颤动。 “禀陛下,翻遍所有的地方,未曾发现皇后娘娘。”顾捷依旧是御前侍卫统领,他单膝跪在地上,恭敬禀报道。 白陌染心里此刻只有一个念头:她一定还活着! 小丫,你哪儿? 漫天飞雪,暮雪千山,唯有冷与寒。 “毒仙去哪儿了?”白陌染冷冷问道。 “澜鸢曾见到一个满头银发的粉衣女子从百晓庄里跑出来,没多久医仙便追了出去。后来在毒仙的房中,发现了澜鸢的衣服。毒仙当日易容成澜鸢进入百晓庄,想必那个满头银发的粉衣女子就是毒仙。” 白陌染眼睑微颤,“去查一查山洞里,地上的药粉是什么东西?” “是。” 百晓庄里,白陌染提笔,行云流水般将小丫的画像画好。 “我华玥国的皇后长这个样子,凡是见到与画中之人长得相似之人,不管男女,都扣下。若能找到皇后,朕答应他任何一个要求。钱财、地位,只要他开口,朕必允之。” “是。”顾捷捧着小丫的画像,退出了房间。 “禀陛下,那地上的药粉,是一种名叫化尸粉的东西。”辰逸禀报道。 “化尸粉?”撒在地上的化尸粉,化了谁的尸体? 一时间,华玥国大街小巷,贴满了皇后娘娘的画像,举国上下的人只知道皇后娘娘是天下第一美人,没想到,她竟然长得这般倾国倾城。 每每听见有长得与皇后娘娘容貌相似之人,辰逸与寂如风便快马赶往,但都失望而归。 茫茫白雪,两名身着黑色长袍的男子策马奔腾,衣袂飘摇,青丝在风雪中飞舞。 “咱们少爷总是在寻少夫人的路上。”辰逸八卦道。 “你说,少夫人她还活着吗?”寂如风冷冷问道。 “都说祸害遗千年,她一定还活着。”辰逸怀念小丫做的鸡腿了,很怀念…… “祸害?这话若是让少爷听见了,非扒了你的皮不可。” “这不是就你我二人吗,我才敢说。” 寂如风嘴角勾起一抹浅笑,“你就不怕我告密?” 辰逸冷峻的眸子望着身旁的寂如风,随性一笑,“不怕,你不舍得让我被少爷扒皮。” 寂如风笑而不语。 郾城,皇宫。 韶华宫外的梅林里,白陌染站在当初她借着酒劲,同自己表明心意的地方。 淡黄色的腊梅盛开在枝头,鼻尖传来阵阵暗香。 记忆中,醉意阑珊的她,陶瓷般的脸颊抹上一层薄薄的绯红,宛若桃花,那迷离的双眼,那柔软香甜的唇。 她搂着自己的脖子,对自己说:“白陌染,我喜欢你。” 那一刻,是他此生最幸福的时光。 小丫,你到底在哪儿? 你是否被伤透了心?所以才故意躲起来了? 白陌染心中后悔,若是能早一点告诉小丫,会不会结果不一样? 若是当初没有选择瞒着她,用诛胎为她解毒,她会不会就不会那么伤心? 也不会对自己失望? 自己总想着,等她毒解了,便告诉她所有真相。可为何老天连这个机会都不愿给自己? 总以为瞒着她,独自一人承受,便是爱她。就算她因此误会自己,对自己失望,自己也会慢慢弥补回来,也会与她和好如初。 老天,能不能再给我一次机会? 白陌染从不信鬼神,从不信命运。可他现在真心希望,老天爷能听见他的祈祷…… 莫西郡。 漫天黄沙,本应该荒凉偏僻的地方,却比邻里的几个城池更加繁荣富强。 在这里,随处可见的笑脸。虽然,他们的脸上都长满了长年因为阳光直射的黑斑,但正因为这样,他们的笑容才显得更加质朴。 这里,就是他生活了整整十年的地方。 “多谢各位这些日子的照顾。”小丫蒙着面,对着一群壮汉扶手。 “锦姑娘过奖,若不是锦姑娘用计谋收拾了那群山匪,恐怕我们早就死于那些马匪的刀下。”中年男子笑道。 “收拾那群马匪,也是为了救自己。”小丫淡淡道。 自己醒后,发现被商队所救,打听到他们正要回边境之城。而三哥一直昏迷不醒,自己更应该尽快赶回北辰国,揭穿夜箐离的真面目。 结果在半路上,遇见马匪,小丫利用山间的毒草,逼退马匪,救了所有人的性命。 “锦姑娘,明日就是除夕,你不如就多留几日,等过了年再出关?”中年男子道。 “多谢李大哥,但我确实是有急事在身,不能耽搁。” “既然如此,李某也不再好留你。那关外是北辰国与华玥国交界处,鱼龙混杂,你一定要格外小心。”中年男子叮嘱道。 “多谢李大哥提醒!只是我有一事相求。” ------题外话------ 本文由潇湘书院首发! 第六百二十六章 出关被拦 “锦姑娘你尽管开口,兄弟们能做到的,必定倾尽全力做到!”旁边人高马大的二黑拍拍胸脯道。 “以后,若有人问起,切莫与人说你们曾见过我。我仇家太多,怕牵连你们。更不要告诉任何人,我的去处。” “锦姑娘既然怕仇人寻上门,我这就去黑市,替你寻两个可靠的保镖护你周全。”中年男子严肃道。 “多谢大哥,大可不必,我尚有一技傍身,常人定然不能伤我半分。”这里可是白陌染的老巢,自己去黑市,岂不是暴露行踪? 他们倒是见过小丫的厉害,那群马匪最后死伤无数,而她,未被伤到分毫。 从屋子里追出来的星卒一把抱住小丫的大腿,“姐姐!姐姐!你什么时候再回来?” 在途中,小丫同星卒讲了很多有趣的事,还烤了野兔子给他吃,他十分喜欢这个大姐姐。 小丫摸着星卒的头,听着他叫自己姐姐,就仿若听见弯弯在叫自己,十分亲切,心里自然喜欢星卒。 一脸宠溺道:“姐姐可能不会回来了。” “姐姐不回来了?那星卒若是想姐姐了,怎么办?”无辜的大眼睛望着小丫,一脸童真。 “星卒若是想姐姐了,便抬头数天上的星星。等你数完天上星星的时候,姐姐或许就回来了。” 星卒一脸惊喜道:“真的吗?” 小丫嫣然一笑,“嗯。” “那咱们一言为定。”星卒伸出小拇指,准备与小丫拉勾。 望着星卒的小手,小丫微微一愣,胸口微微刺痛。随后伸出自己的小拇指,浅笑着与星卒拉钩。 不受控制的,脑海里浮现了一些画面。 那是第一次与白陌染拉勾,在忆雪居后院的碧仙湖边,他们第一次正式结盟,对付共同的敌人拓跋珣。 那时自己很意外,白陌染竟还有如此幼稚的一面。 第二次与白陌染拉勾勾,是在摘星塔顶,定亲宴前夕。自己靠在白陌染的胸膛,他一脸严肃的轻声说:“答应我,以后不管发生任何事,都不许离开我。” 而自己用极尽温柔的声音回答:“好……” “那我们就这样说定了。” 俩人拉钩大拇指轻轻一摁。 最后一次拉勾勾,是在洞房花烛夜…… 可这些承诺又算什么? 只不过是失去后的枉然,徒在记忆里插上一把刀。那时有多欢喜,现在就有多痛…… 告别星卒等人,小丫拉着马车里昏迷不醒的夜景天,缓缓向城门驶去。 城门边,贴着夜箐离的画像,盘查得十分严格。 蒙着面的小丫拉着马车,排着队,等待着盘查。心里不免庆幸,自己离开太子府如此之久,白陌染竟然没有派人来寻。一边又在心里骂自己,竟然还想着他能来寻自己? 他以为自己是他的杀母仇人,又亲口喂自己喝下堕胎药,难道这还不够让自己死心吗?! 拓跋鈞驾崩,他一定忙着处理政事,根本无暇顾及自己这个杀母仇人。否则,自己怎么可能如此顺利的来到莫西郡? “你为何带着面纱?”守城的士兵冷冷地问道。 自然是不想引起不必要的麻烦,容貌太出众,反而容易引起注意,而自己要的,就是低调低调,再低调。 “回官爷,脸上起疹子了。” “将面纱取下来。” “这疹子恐怕会传染人。” 此话一出,问话的士兵连同着身后一起排队的人,都不由得向后退了几步,还捂住口鼻。 “你,离我远点,再摘下面纱。”那士兵嫌弃道。 “好。”小丫走到离这士兵有些距离的位置,缓缓摘下面纱,她脸上,是一早画好的红疹子,为了掩盖她的容貌。 士兵拿着夜箐离的画像照着她对比了一番,确定她不是夜箐离,“行吧,你可以带上面纱了。” “马车里是什么人?”另一个守城的士兵冷冷地问道。 “是我哥哥,他病了。”小丫恭敬答道。 士兵掀开马车帷帐一看,确定不是画中之人,“行吧,走吧。” 小丫拉着马,准备继续启程。 “站住!”一名男子的声音,极为威严。 “锦小丫。”那人喊着自己的名字。 这里怎么会有人知道自己的名字?但小丫并未回头,她现在的容貌和身份,应该是佘若雪。 而小丫,早就应该死于太子府里的那场大火,知道自己是小丫,也是佘若雪的人,寥寥几人。而这个人叫着自己的名字,语气不善。 小丫假装没听见,继续向前走,不敢回头。 “我叫你站住,你没听见吗?!”那人的声音愈发冰冷。 刚才放行的士兵伸手拦住小丫,“咱们萧城尉叫你站住,你是耳朵聋吗?!” 小丫这才故作恍然大悟,笑道:“官爷误会,小女以为不是在叫我。” 说话间,那人已经走到自己面前,小丫抬眸一看,眼中闪过一丝诧异,但很快便收敛起来,以免让他察觉。 萧楠?! 他不是萧宝林的哥哥吗? 可他明明已经疯了,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还成了莫西郡的守城尉?! 他刚才叫着自己的名字……莫非?他已经认出我了?! 真是冤家路窄! 心中虽波澜万千,但面上却依旧镇定自若,看不出丝毫异样。 “不知官爷找小女有何事?”小丫浅浅笑道。 “这双眼睛,我化成灰也认得!”萧楠走到小丫面前,眼神凶狠地盯着小丫。 “这位官爷,您恐怕是认错人了。” “锦小丫,你竟然没死!” 小丫主动将面纱扯下,露出满脸红疹,“官爷,小女并不认识什么锦小丫,官爷您真的认错人了。” “来人,将她抓起来!”就算是认错了,这双与她长得相似的眼睛,看着也令人讨厌! “敢问官爷,小女所犯何错?”小丫质问道。 “本城尉怀疑你是逆贼的同党!” 旁边的士兵上来二话不说,便真将她押起来。 “冤枉!你们这是诬陷!”小丫挣扎道。 而在一旁的狗剩却无意间瞧见小丫手上戴着的羊脂玉手镯,“慢着!” 士兵们便松开了手。 “你手上的镯子,哪儿来的?”狗剩狐疑问道,这个镯子,他曾经见那个被绑架的活菩萨戴过。 小丫抬眸望着眼前的大汉,看起来憨憨的样子,但自己确实没见过。他问自己手上的镯子,莫非是认得婉月? “这镯子,是我已故好友的。” “已故?她叫什么名字?”狗剩紧张问道。 “她叫婉月。”总归这个萧楠要找她麻烦,自己也不再遮遮掩掩。 “她怎么了?!”狗剩紧张问道,后来打听过,这位活菩萨的名字就叫婉月。 小丫察觉到这位穿着盔甲的官爷似乎十分关心婉月,“她……被奸人所害。” “如此心地善良的活菩萨,谁心肠如此歹毒,竟然害死了她?!” 小丫冷冷的望了一眼城墙上贴满的夜箐离的画像,但她不能说,说了,就更说不清自己与逆贼的关系。 “不知道。” “她的手镯,为何会在你这儿?!”狗剩一脸警惕的审视着小丫。 “这手镯,是我当初送她的,后来她走了,我便将它戴在手上,留个念想。”小丫已然红润了眼眶。 这手镯,是她从婉月被砍断的手臂上取下来的…… “你送她的?”狗剩记得,活菩萨曾经告诉过自己,那手镯是对她来说很重要的人送给她的,自己一直以为是名男子,没想到是名女子。 活菩萨认识的人,自然也应该是好人。 “你走吧。”狗剩吩咐道。 “苟护军,她有可能是逆贼同党,怎能轻易放出关外?!”萧楠自然不允。 “这位官爷,小女真不是什么逆贼同党,您认错人了!”小丫再次解释道。 “你说她是逆贼同党,可有何证据?”狗剩的官阶与萧楠不相上下。 “逆贼同党,宁可错杀三千,也不可放过一个。如果她真是逆贼同党,将她私自放出关外,你担得起这个责任吗?!” “萧城尉,咱们抓人要讲证据,随便乱抓人,与那些恶行满盈的土匪又有何异?!” “证据?抓她回去严刑拷打之后,她定然老实交代!”萧楠冷唇一勾,眼神凶狠的望着小丫。 “你这是屈打成招!” “苟护军如此袒护她,莫非是她的同党?你分明是认识她!” “你——”狗剩愤怒得面红耳赤,“我并不认识她!” “那你为何问她手上戴的手镯来自何处?依我看,你分明是包庇她!” “你——” “来人,抓起来,我要好好审问这个逆贼同党。她是不是还有其它同党!” 士兵们再次将小丫押起来。 “冤枉啊!冤枉啊!”小丫挣扎着大喊。 若是自己用毒,此处有如此多的无辜百姓,定然伤及无辜。 可现在该怎么办? 自己若是落到萧楠手里,他如此阴狠毒辣,自己恐怕凶多吉少! 远处,一个娇小的身影在人群之中望着城门方向,闹哄哄一片。她手中的拳头更是捏得“咯咯”脆响。 “吵什么呢?如此热闹?”熟悉的声音从城墙上方传来。 “吴将军,抓到一个逆贼。”萧楠似乎很畏惧那人,立马变得毕恭毕敬。 小丫抬头,望着一身银色盔甲,满脸胡腮的男子从城墙上沿着石阶,缓缓走下来,威风凛凛。 “吴用!”小丫笑着朝那人喊了一声。 那人剑眉星目,眼中闪过一丝诧异,“你是谁?!为何知道本将军的名字?!” 吴用似乎现在并不像曾经那般抗拒自己的名字,显得十分淡然。 “我是你姑奶奶!”小丫提着嗓门儿。 旁边的士兵忍俊不禁,差点笑出声,但又不敢笑出来,只得憋着,憋红了脸。心想,这人不得了,竟然敢拿铁面无私的吴将军开涮,她估计是活得不耐烦了! 吴用星眉一颤,这才正眼瞧着眼前被押着的女子,但自己似乎并不认识她,她又是如何得知自己的真名? “你到底是谁?!” “都跟你说了,我是你姑奶奶!”挡住吴用视线的士兵等人纷纷让开一条道。 “放肆!”吴用厉声呵斥。我吴用这辈子只认一人作姑奶奶,但那人已经不在了! “你左臂上应该还有被我用簪子刺穿而留下的疤痕。”小丫笑着,上下打量一番吴用,倒真有将军的风范,“吴老伯要是知道你现在成了将军,在天之灵定然欣慰。” 吴用右手摸着左臂上曾经被小丫用白陌染的簪子刺穿的位置,这件事,只有姑奶奶和陛下知道。 在仔细看那双眼睛,随后眼中闪过一丝惊喜,“你……你真的是姑奶奶?!” “还不让他们将姑奶奶我放开。” “放开!快放开!”吴用连忙笑着,“姑奶奶,原来你没死?!” “你姑奶奶我有那么容易死吗?!我的命金贵着呢!” 众人如同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这个满脸长满红疹的女子到底是哪路大人物?竟然能让一向不言苟笑的吴将军笑得如此……谄媚? “来人,备上好酒好菜!本将军要好生招待姑奶奶!”吴用一声令下。 “是。”狗剩答道,心里也在猜测这女子到底是什么身份? “不必了,今日有要事必须尽快出关,结果被人无故给拦下,还非要诬陷我是逆贼同党。” “谁啊?!谁这么大胆?敢抓本将军的姑奶奶?!谁也有可能是逆贼同党,但唯独本将军的姑奶奶,绝对不可能!”吴用拉高嗓门质问道。 萧楠脸色极为难看,“是属下误会了,误会了。” 小丫蔑了一眼萧楠,自己急着回北辰国,不然一定将他收拾了。 吴用凑过来,低声道:“姑奶奶,既然你尚在人间,我这就书信一封,告诉陛下这个好消息。”吴用只以为自己是太子府里的妖女,当初死于太子府里那场大火。 他知道当初的白公子便是当今陛下,却不知道面前的小丫就是皇后。 “千万别!陛下现在喜欢的是天下第一美人,我又何必为陛下增添烦恼?” 小丫用手摸了摸眼角,故作深情道:“你知道的,有时候,爱他不一定要相守,而是要学会适时放手。只要他幸福安好,我便知足了。” 准备用力挤出两滴眼泪来,但奈何偏偏挤不出来。 ------题外话------ 小丫戏精上身,哈哈…… 本文由潇湘书院首发! 第六百二十七章 粉身碎骨 吴用满脸惆怅,可他明明能看出,陛下对姑奶奶的痴心一片,不然不会连性命都不顾,孤身闯入黑涯寨救她。 可为何,后来陛下就喜欢上天下第一美人了? 那天下第一美人究竟有多美? “姑奶奶对于爱的深层理解,让吴用佩服。” “唉!今日,不巧,姑奶奶我赶上有急事。咱们下次再聊。”小丫假意擦干眼泪,淡淡道。 “好,既然姑奶奶有急事,自然不能耽搁。” “嗯,咱们就此别过。” “告辞!姑奶奶一路保重!放行!” “嗯。”小丫绷着一脸严肃,牵着马往前走去。 守城的士兵纷纷让开,毕恭毕敬,心中不由得对这个女子敬畏三分。 萧楠袖中的拳头紧握,眼中的杀意一闪而过。 暗处,对着几个便衣男子吩咐了几句,那几名男子便也跟着出了关。 小丫刚出关,便马鞭急挥,火速离开。 吴用重新回到城墙上,望着小丫的马车渐行渐远,心中感慨万千。 他当初投靠了白公子,没想到他竟然是华玥国未来的帝王!而自己屡屡击败偶尔来犯的北辰国士兵,节节高升,很快便封了将军。 如今再有人叫他的名字,他一点也不忌讳,也不怕被人嘲笑。只有真正无用的人,才会在乎这些称号,而自己现在是有用的人,能报效国家,保卫疆土,这才是他该走的正道。 他没有辜负爹最后的嘱托,他是他孩子的榜样! “急报——”一名士兵骑着快马,急匆匆从马背上翻下来,小跑着奔到吴用面前跪下,双手呈上手中的急报。 吴用接过急报,摊开之后,他不镇定了! “快!将刚才出城的女子追回来!” 萧楠和狗剩心中疑惑,急报上到底是什么,竟然吴将军失了分寸! 将急报摊开一看,上面画的女子,就是刚才那满脸红疹的女子! “她就是皇后娘娘!”狗剩惊讶道。 萧楠眼中闪过一丝诧异,她竟然是皇后娘娘! 边境之城的消息向来来的最是缓慢,很快,小丫的画像贴满大街小巷。 星卒手里拿着一张画像回到他爹的铺子里,惊呼道:“爹爹!星卒听说有人在找姐姐,她的画像贴得满城都是!” 中年男子将画像摊开一看上面写的内容,连忙捂住星卒的嘴,“以后,不许对任何人说过,你见过她!” “爹爹,这是为何?” “这是咱们答应她的,就一定要做到。以后关于她的任何事,都不许再提。” “哦。”虽然星卒也不太懂爹爹的意思,但爹爹说得,总归有道理,照做就成。 中年男子再看一眼画中的女子,心中不免唏嘘,没想到她竟然是当今皇后!总觉得她并非一般人,在遇见马匪时临危不乱,处变不惊。举手投足之间,都透露着一股难以抗拒的威严与霸气。 没想到,她竟然是当今皇后! 若能找到皇后,陛下可答应一个请求,不管什么都可以!这可是相当大的诱惑! 得立刻去通知手下的人,一定要信守承诺,不能泄露皇后娘娘半点行踪。 城墙边上,一名士兵恭敬跪在地上,“吴将军,属下们追出去,已不见皇后娘娘的踪影。” 吴用两脚有些发软,完了!我这将军恐怕是做到头了! 在众目睽睽之下,亲自下令放走了陛下心爱的皇后娘娘……她怎么就成了皇后娘娘?天下第一美人?她明明就是姑奶奶啊?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如今只能坦白从宽,看能不能将功折罪! “来人,修书一封,八百里加急!” “是!” 关外黄沙漫天,一望无际,都是金色的沙丘。 天空飞过一只白鹰,小丫一脸惊喜,将手放在唇间,对着天空,“嘘——”一声,响破天际。 但,天上的白鹰似乎并不理会她。 “大白!是你吗?”小丫隐隐觉得自己坠崖的时候,有白色的东西在托着自己,她不确定那就是大白。 “怎么可能是你呢……”小丫望着天上的白鹰,眼眶红润。 后来她才知道,大白为了救自己,用自己的身躯托着自己,但奈何悬崖实在太高。星卒对她说,两只白鹰都被砸得粉身碎骨! 粉身碎骨?是该有多难看? “大白……”小丫对着碧空一声呼喊。 “嘘——” “嘘——” 绵长的声音回旋在空中,小丫多希望,她的大白能立刻飞来,蹭着她的手掌,或则是含来一只盛开的双层红梅…… 正在伤心的小丫,却发现马车后方策马追来一队人,仿若就是冲着自己来的。 算算对方的速度,以自己马车的速度,应该很快便能被追上,小丫索性将马缰一拉,停下来等他们。 总归是要解决的…… 很快,十几个骑着马的大汉便将她和马车团团包围住。 对方果然是冲着自己来的。 “小娘子,有点意思!见我们哥儿几个追上来了,竟然不急着跑,反而停下来。”为首的男子笑道。 “她一定是知道自己今日在劫难逃,跑也跑不掉,直接放弃反抗了!”旁边一个相对矮一些的男子尖锐的声音笑道。 小丫冷眉微挑,“是啊,跑是跑不掉的。” “算你识相,看在你如此省事儿的情分儿上,给你个痛快的。” “好,就给个痛快的。”小丫低沉的声音冷入骨髓。 …… “啊——” “啊……” 一阵痛苦的惨叫声回旋在耳际,小丫红艳的冷唇微扬,手中马缰一挥。 “驾——” 马车继续向前方驶去,而那群男子纷纷倒在地上打滚,手抓着自己的喉哝,口吐白沫,声声惨叫。 没多久,便再也没了声。 风沙飞过,他们身上都盖上了一层黄沙,天空中盘旋的秃鹰,今日可以饱餐一顿。 小丫细思,一路上都没遇见杀手,却偏偏在城门口见过萧楠之后,被这群杀手缠上。可以推断,这些杀手就是萧楠指派来的。 郾城,拱辰宫。 “陛下,莫西郡来八百里急报!”顾捷单膝跪在地上,恭敬双手呈上手中的军报。 白陌染摊开军报之后,立马不淡定了。 仿若冰冻千年的双眸里终于有了一丝异样的情绪,能牵动他的心,牵动他的情绪,至始至终,都只有她! 她果然还活着!心中一阵窃喜。 可她急着出关,一定是想回北辰国? 陆百晓早在那夜现身之时,便将关于小丫的身世都告诉了自己,小丫其实是北辰国七年前已故的七公主。 而军报中说她带着一个昏迷不醒的男人出关,想必那人就是北辰国二皇子。 “澜鸢。” “在。” “动用北辰国所有的资源,找到皇后。” “是,澜鸢即刻启程,去赶往北辰国寻找皇后娘娘,一日未找到,便一日不回来。”澜鸢跪在地上严肃道。 偌大的拱辰宫里,只有他一人。 一幅被撕碎的画重新粘在一起,挂在壁雕的画架前。画中,是一位身穿蔚蓝色纱衣的女子,她展开双臂,站在船头,宛若一只欲飞待飞的灵蝶,美得不可方物。 白陌染坐在地上,那是曾经小丫坐过的地方。 她一脸馋猫的样子摊开手帕,极为享受地吃着自己从怀里拿出来的梅花糕,几口便将手帕里的梅花糕解决了,还不够。 那书桌下,他们二人为了不让父皇发现,一同挤进那狭小的空间。 后来她住在这里,自己亲自喂她吃下热粥。 那个角落,是她在废寝忘食的炼制缩骨药,没想到,她竟然真的炼制成功了。 白陌染闭上眼,满脑子都是她…… 小丫,我好想你。 关外。 坐在火堆旁的小丫,独自一人仰望星空,天上的那一轮明月依旧如此皎洁。 而在不远处的那颗追月星,却若隐若现,仿若即将消失。 “原来,没有谁离不开谁。” 回答她的是一阵寒风,肆意袭来,她伸手拉拢身上的披肩,释然一笑。 “能与自己相守一生的,只有身上穿的衣服;能为自己送温暖的,也只有身上穿的衣服。衣服啊,衣服,你总是那么美,那么暖,款式还不停的变,与时俱进,随时保持新鲜感。我怎么可能抛弃你?怎么可能负你?疼你爱你还来不及。” “可衣服哪儿来的?还不得花银子买。” “所以啊,归根结底,这世上,唯有银子不会负自己!” 望着手腕上戴的羊脂玉手镯,低头浅笑,“难怪你那么爱银子,原来活得最通透的,竟然是你。” 小丫红润着眼,仰望着漫天星空。 仿佛看见碧霜和婉月的笑脸,她们嬉戏打闹,在无极河畔。而这漫天的星辰,是那接天连地的花灯。 “师父……你在哪儿啊?” 小丫摸着自己的胸口。她至今都想不明白,为何自己醉酒醒来,会出现在山洞里的火石上,而地上还有一堆化尸粉。 若师父当时在百晓庄,他早就用法子将他们灭了,哪里还会有后面的幺蛾子了? 可师父去哪儿了? 碧霜一定知道当时发生了什么,可她还来不及告诉自己这一切…… 北辰国,碧瑶宫。 夜箐离身着浅紫色的长裙,上面点缀银丝勾画,浮华中而不失雅致。饱满的额头上,依旧坠着那颗紫色的水晶,象征着她的高贵典雅。 “脸颊上再加一层粉色的胭脂,本宫的气色看起来不够精神。”夜箐离望着铜镜中的自己,露出了娇羞的女儿模样。 她终于可以再见到他了!整整七年,她不曾见到他,她要亲口告诉他,她思念他入骨。 “是。”宫女再将淡粉色的胭脂轻盈抹在夜箐离略微有些惨白的脸颊。 “离儿,你体内的毒素尚未清除,这又是要去哪儿啊?”蓝田玉暖满眼担忧地望着夜箐离,满是心疼。 夜箐离望着铜镜中的自己,总是看起来气色不那么差,“母后,自离儿回宫,便未离开过碧瑶宫半步,实在是乏闷得紧,离儿想出去走走。” “外面风大,你这身子骨正弱,容易着凉。”蓝田玉暖将夜箐离的细手牵起,放在手心暖和。 夜箐离顺势靠在蓝田玉暖的怀里,显得极为乖巧,“母后,离儿会注意的。” “离儿,你二哥去华玥国近一年,你们可曾在华玥国相遇?” 夜箐离刚有温情的眼眸里,忽然泛过一丝冷意,但也只是一闪而过,极为不易察觉。 “见过,离儿经常与二哥一起品茶。” “这次你回来,可曾听闻他何时回来?” “二哥说他留在华玥国还有要事,他未办完,不会回来。”夜箐离面不改色道。 “可母后已经好久没有收到他的来信了,心中尤为担忧。”蓝田玉暖娥眉淡扫,透亮的眼眸中蔓上一层担忧之色。 “母后不必担忧,二哥足智多谋,从来都是运筹帷幄,想必他要办的事,应该很快便能办完。”夜箐离浅浅安慰道。 蓝田玉暖也不再说什么。 “对了!母后,七年前,离儿远去华玥国和亲,您为何一定要让离儿住进佘府?是因为您曾经认识他们吗?”夜箐离冷眸瞄向蓝田玉暖,试探性的轻声问道。 蓝田玉暖眼神闪烁,顿了顿,“不认识。” 夜箐离冷幽的眼眸微微一颤。 不认识?! 怎么可能? 母后,您还在骗我! 您一定是听说佘若雪是命定的煞星,才故意将我与佘若雪交换,让我替她承受这煞星命格所带来的痛苦。 而佘烨和蓝田玉烟为了保命,不惜牺牲自己刚出生的女儿,来换取他们的平安。 否则……佘烨怎么可能从北辰国大牢中将蓝田玉烟救走?!简直是天方夜谭! 当年知道这件事的,寥寥几人,更是无人敢提。可不巧,偏偏战神将军龙战将军,也就是自己的师父,正巧知道此事! 母后,既然您先对我不仁,也别怪我心狠手辣,杀害了二哥和锦小丫。 娇艳欲滴的红唇微扬,嫣然一笑,“那佘夫人对离儿极好,且她容貌长得与母后极为相似,离儿还以为她是母后的亲姐妹呢。” 蓝田玉烟柔和的眸子微微一颤,“是吗?” “她对离儿的好,简直超过了她的亲生女儿,离儿竟差点以为自己是他们失散多年的亲生女儿。”夜箐离云淡风轻道。 ------题外话------ 想念大白的第一天…… 本文由潇湘书院首发! 第六百二十八章 初入北辰 “听闻佘丞相与佘夫人待人极好,看来传言不假。”蓝田玉暖柔和的双眸忽然变得深沉,若不是隐藏得极好,会发现眼角竟有些微微红润。 北辰国,东宫。 夜箐离盛装打扮之后,脚下的步子不由得加快,她即将见到他!这七年,她每时每刻,无不思念的他! “大皇兄!”言语中毫无掩饰的激动。 “小五!”夜辰轩放下手中的笔,抬头惊喜道。 “大皇兄,七年不见,可曾想小五?”夜箐离露出从未有过的少女笑容,眸子里满是柔情。 “想!这七年来,皇兄无时无刻不想小五。” “七年未见,大皇兄可曾看出小五有何变化?”夜箐离两手抬起,在夜辰轩面前优雅的转了一个圈,紫色的纱裙飘逸灵动,隐约可见的婀娜身姿,无比诱人。 “小五变了。”夜辰轩忽然严肃道。 夜箐离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细长的手抚摸着自己的脸,心想莫非是自己变老了? 夜辰轩忽然宠溺的笑道:“小五变得更明艳动人了!不过消瘦了不少,小五此去定然是辛苦万分。” 夜箐离的脸上立马浮现女儿家娇羞的模样,“只要是为了大皇兄,小五心甘情愿,定不辱大皇兄的使命。” 夜辰轩手一挥,所有人都退出了宫殿,走进低声道:“小五说,亲眼看见夜景天和佘若雪坠崖,可是真的?” “千真万确。”夜箐离无比笃定的语气,冷幽的双眸里一闪而过一丝得意。 夜辰轩琥珀般的眼眸中掩饰不住的窃喜,若夜景天真的死了,那么自己便再也不担心他的势力扩大,威胁到自己的太子之位。 “小五,你说你是佘烨之女,还看见佘烨和佘夫人死在你面前,这是怎么回事儿?”在观察到夜箐离眼眸中异样的情绪之后,再小心翼翼问道:“小五可曾会怪大皇兄?” 冷幽的双眸变得异常深沉,夜箐离冷唇微启,“小五怎会怪皇兄?就算知道他们是小五的亲生爹娘,但小五与他们没有半点感情,是他们抛弃小五在先。” “大皇兄不会是介意小五乃是佘烨之女,便不喜欢小五了吧?”卑微的担忧,毕竟佘烨亲生杀死了大皇兄的舅舅。 “怎么会?大皇兄是怕小五怨恨。”夜辰轩极为轻柔的声音。 “如此说来,大皇兄会一如既往的喜欢小五,对吗?” “这是自然。” 夜箐离红唇微扬,露出女子的娇羞之态,也只有在大皇兄面前,她才会露出她天真的一面。 只有大皇兄,从来未曾嫌弃过她煞星的身份。宫里的公主皇子时常欺负她,大皇兄总是挺身而出,将她护在身后。他是在这深宫之中,唯一真正给过她温暖的男子,于她而言,他就是她生命里的一道光,温暖,光明。 她钟情于他。 以前,她不敢面对这份感情,因为他们是同父异母的亲兄妹,这是不伦之恋。 但自从知道自己并非北辰国五公主之时,她激动不已,如此一来,她便再也不用掩饰自己对大皇兄的爱慕之意!她可以名正言顺的与大皇兄在一起。 “小五还有一份大礼送给大皇兄。” “哦?是什么?” “小五这些年,在华玥国上下安插了不少势力,收买了不少官员。其中包括军机营的官员,而华玥国现在铸造的兵器,只不过都是废铜烂铁,不堪一击。若两国交战,华玥国必然溃不成军,这是大皇兄立下战功,巩固地位的好时机。” “辛苦小五了,这些年卧薪尝胆,忍辱负重潜伏在华玥国。”而他眼眸中,依然出现掩盖不住的野心。 “可如今两国虽剑拔弩张,但若我们主动挑起战争,自然师出无名。” “大皇兄尽管放心,小五现在的身份是逆贼余孽,华玥国定然会发国书,命父皇将小五遣回华玥国处置。” “尽管如此,你既然已经回到北辰国,大皇兄必然保你周全,华玥国也拿你无可奈何。” “大皇兄有所不知,华玥国新帝是个痴情种,对皇后用情至深。若是让他知道,他心爱的皇后死于小五手中,他定然幡然大怒,失去理智,不会轻易善罢甘休!只要他先出兵,咱们便可名正言顺攻打华玥国。” “小五好计谋。”夜辰轩似乎心里有些不寒而栗,她的狠毒与计谋,无人能及。 他知道她对自己的心思,但他怎会留一个如此心狠手辣的女人在枕边?他只不过把她当成自己手中一把最锋利的刀,仅此而已。 “可小五有没有想过,若是因你挑起两国战争,你必然成为众矢之的,将来又如何在北辰国立足?” 夜箐离抬眸凝望着夜辰轩,“大皇兄,小五信你,你一定能凯旋归来。若你立下战功,扩张疆土,谁还会责怪我这个煞星?” “委屈小五了。但小五放心,只要有大皇兄在,大皇兄永远都是小五的依靠。” 夜箐离笑靥如花,只要能助他成就千秋霸业,她心甘情愿成为他身后的那个女人。 她记得他随口说过,紫色于她最适宜。 从此之后,她便爱上了紫色的长裙,各种款式,各种深浅不一的紫色。 额头上的那颗紫色水晶,是他赠她的生辰礼物,她视若珍宝,从不离身。 北辰国,梵罗宫。 一位白发苍苍的老人瞻仰夜空,手中的笔和卦不停动着,“南斗府星光芒沉寂了一段时间之后,光芒乍现,光芒更甚之前!” 脸上抑制不住的兴奋,眼角的皱纹更深。 放下手中的笔,掐指细算,那双犀利的眼眸中掠过一丝喜色,“天命之女竟然已经回到北辰国!好啊!好啊!” “初一!” “师父有何吩咐?”稚嫩的声音在楼下应声道。 “速速进宫!”他一定要第一时间将这个好消息禀报给皇上。 北辰国,虞京。 一位身着白色点缀片片雪花图案的长裙女子,拉着马车,在繁华热闹的街上缓慢的走着。 纤细的手腕上戴着一支羊脂玉手镯,极简的发髻,插着一支形状极为简单的木簪。耳垂上坠着宛如水滴形状的耳环,在空中一摇一曳。朴素而不失优雅,举手投足见皆显露大家之气。 晃眼间,竟以为是误入凡尘的仙娥。 白色的面纱遮住她绝美而引人浮想联翩的容貌,那双清澈灵洁的眼眸,水波灵动,不似凡尘俗子。 自进入北辰国,一路走来,路过的每个城池都繁华无比,喧嚣热闹。百姓安居乐业,夜不闭户,六畜兴旺,人寿丰年,没有流民,不见乞丐,这里与自己心中所想象的太平盛世一模一样! 人来人往的街边,摆满各种稀奇古怪的玩意儿,当然,更少不了各种美味的街边吃食儿,香气儿飘飘,不由得勾起了自己肚中的馋虫。 原来,这才是自己的家乡! 嬉戏打闹的孩童不小心撞到小丫,那一张张童真的笑脸看得小丫入迷。 “对不起,姐姐!”小女孩儿连忙道歉。 “无碍。”小丫浅笑。 小丫牵着马车继续向景王府走去,却总感觉有人在看着自己,她猛然回头,却只见人潮涌流,千万张面孔中,没有一张熟悉的面孔。 这种感觉伴随她很久了,她不知道这是不是自己的错觉。 思来想去,夜箐离提前回到北辰国,那么景王遇害的消息她一定只字未提,否则入城半日,不可能不会听到半点关于景王的消息。 想必所有人,都还以为景王在外办事,未曾回府。 自己若是带着昏迷中的景王突然出现在景王府,若景王府有她安插的眼线,自己岂不是危险? 曾听三哥提起,三嫂向来睿智,值得信任。倒不如先告知她一切,显得更为妥当。 将三哥安置好之后,小丫来到景王府门口,她驻足不再向前。 “你是干什么的?景王府岂是闲杂人等可以逗留的?!还不快速速离去!”守门的侍卫上前冷冷呵斥道。 “还请大哥通传一声,小女要见景王妃。”小丫将袖中的银子取出一锭,悄悄塞给那侍卫。 那侍卫见是银子,也没拒绝,便收进了袖中,“你是谁啊?为何要见景王妃?” “我是景王殿下派回来通信的,有要事必须亲口告知景王妃娘娘。” “听你的口音,不像是本地人?”侍卫狐疑道。 “因常年在外,故而讲得一口外地话。”小丫缓缓答道。 两位守门的侍卫面面相觑,互相使了一个眼色。 “跟我进来吧!”侍卫便走进了府里。 小丫一路尾随着,虽然府里随处能见到侍卫和丫鬟,但总感觉有无数只带着敌意的眼睛在盯着自己,毛骨悚然,十分怪异。 “你在这里稍等片刻,景王妃娘娘很快便会来见你。”带到一处偏殿,侍卫丢下这么一句话,便离开了。 小丫环顾四周,四处打量一番。 “拜见景王妃娘娘!”门口丫鬟跪下行礼。 “平身吧。”景王妃端庄典雅,缓缓走进来,将小丫上下打量了一番。 “听说,你是殿下派来传信的?”景王妃眼含担忧,问道。 “嗯。” “本宫如何能信你?” 小丫拿出夜景天随身佩戴的玉佩。 “这是……殿下的贴身之物。”景王妃拿起玉佩,仔细打量后淡淡道。 “本宫信你,殿下他让你告诉本宫何事?” 小丫望着景王妃的手,淡眉微蹙,但很快便收敛了情绪。 望着她身旁的丫鬟和殿外的侍卫丫鬟们,示意不方便说。 景王妃冷冷吩咐道:“你们都退下吧。” “是。” 待旁人走远,小丫悄声道:“殿下想要告诉娘娘,他思念娘娘,娘娘一定要照顾好自己的身子。” 景王妃满眼惊异,“就这些?” “嗯。”小丫诚恳道。 “他是何时让你回来传信的?” “一个月以前,既然话已经亲口带到,奴婢这就告辞了。”小丫微微俯身,快步朝着门口走去,打算速速离开此地。 “慢着!”景王妃忽然语气变得极为冰冷,“殿下这块玉佩从来不离身,怎么可能将他交给你一个下人,传这么一句无关紧要的话?你为何不告诉本宫实情?你到底在隐瞒什么?!” 小丫袖中的拳头微微捏紧,“本宫?” 冷冷一笑,“你根本不是景王妃!” “本宫不是景王妃,难道你是景王妃?” 小丫转过身,因为门外已经围满了侍卫,恐怕自己今日是进入龙潭虎穴了! “你告诉我,景王妃千金之躯,手上为何会有一层因为常年拿剑所留下的老茧?!”虽然自己并不知道三嫂长什么样子,但三哥曾对自己提起过,三嫂不会武功,更不可能拿剑。 “景王妃”垂眸扫了一眼自己手上的老茧,“心思细腻,观察入微,不简单!景王殿下身边何时多了一个这么厉害的角色?” “景王妃娘娘在哪儿?是不是被你们控制起来了?!”小丫狠狠道。 “姑娘,你还是先担心担心自己吧!这景王府,恐怕是不能让你活着出去了!”冷唇微扬,手上不知何时多了一把匕首,直直的朝小丫刺来。 说时迟,那时快,小丫将袖中藏好的软骨散朝她一挥,她“噗通——”一声,倒在地上,四肢无力,动弹不得。 殿外的侍卫见此情景,一拥而上。 “嘭——”一声,小丫摔碎了一早准备好的装满毒蜂的瓶子。 趁着侍卫忙着斩杀毒蜂的空隙,她逃出了偏殿,但没想到,周围藏满了弓箭手。 “嘭——”一声,再摔碎一个藏满毒蜂的瓶子,这可是最后的杀手锏。冬日的蜜蜂本就难得一见,况且培养毒蜂尚且需要时日。 一些弓箭手被毒死,但仍然有很多弓箭手。 看来这景王府早就被人控制了,否则不可能藏着如此多的弓箭手,一看便是早有准备,等着景王的人自投罗网。 “嗖——” “嗖——” 箭支密密麻麻的朝自己射来,小丫已经能想象自己被万箭穿心,射成刺猬的惨样儿! “姐姐!”忽然一个声音从背后传来。 小丫猛然回首,只见一个蒙着面的小女孩,从天而降,用手中的剑将射来的箭支调转方向,用内力将箭支朝弓箭手射去,将弓箭手射杀一半。 ------题外话------ 本文由潇湘书院首发! 谢谢小可耐们的一路支持, 笙歌送上香吻, 么啊~ (* ̄3)(e ̄*) 第六百二十九章 两国通缉 另一只手一挥,剩余的弓箭手连惨叫声都没来得及发出,便倒在地上。 小丫知道,那是能够一针致命的毒针。 她的手搂住自己的腰,脚尖一垫,飞出了景王府。 逃离危险过后,她拉下自己的面纱,抱住小丫,“姐姐!” “弯弯!”小丫万万没想到,自己竟然是在这种情况下与弯弯重聚。 “你的功力恢复了?最近怎么样?姐姐找你找得好苦!” “弯弯很好,功力恢复了一半,让姐姐担心了。” “弯弯为何会在北辰国?” “弯弯在姐姐大婚之日刺伤他,弯弯本无颜再见姐姐,更不想连累爹爹。离开姐姐之后,弯弯一心想建功立业,便来到莫西郡,想要入伍从军。但是他们不收小孩儿,弯弯只好留在莫西郡。谁知,那日在城门口,遇见了姐姐。” “所以,这些日子,一直在暗中跟踪我的人,是你?” “弯弯只想默默保护姐姐。” 小丫捧着弯弯陶瓷般的脸,“弯弯都瘦了。” “姐姐也瘦了。”弯弯满眼疼惜。 她都听说了,那个人为了堵住悠悠众口,竟然不惜让姐姐堕胎,自己以前真是看走了眼,以为他竟然是真心疼爱姐姐,看来,他与拓跋珣无异,都是道貌岸然的伪君子! “姐姐以前瞒着你一件事,但现在要告诉你。”小丫一脸严肃道。 “何事?”弯弯神情也变得认真,因为姐姐如此神情,一定是要告诉自己很重要之事。 “当初下命在苏河城大牢杀害你祖母,娘亲和弟弟的,是沉月公主,那个郑里也是听命于沉月公主。” “可他为何要承认?” “沉月公主身边高手如云,他知你性情,必然不顾一切报仇,但你一定是斗不过沉月公主。且沉月公主于他有养育之恩,他这样做,既可以保护你,也让你以为自己已经报了仇,便可不再追究。” “可……可他差点真的死了!” “他在赌博,他早就知道你的真实身份,却仍然教你武功。他待你如何,你比谁都清楚。” “而且,当初郑里出现在六王府的时间,十分蹊跷。你细想,便能知晓,这一切,不过都是沉月公主一手策划,以此破坏我与他的联姻。” 弯弯垂眸细思,那郑里出现的时间确实蹊跷? “是我误会白哥哥了?” “嗯。” “可弯弯还是不能原谅他!” 小丫疑惑,“怎么?” “因为他欺负姐姐!” 清澈灵洁的双眸微微颤动,小丫沉默不语,竟然在一瞬间语无凝噎。 “他如此辜负姐姐,若再让弯弯见到他,弯弯定然饶不了他!”弯弯手中的拳头捏得“咯咯”脆响。 瞧见弯弯一脸认真的模样,小丫红润眼眶中的泪忽然收了回去,转为莞尔一笑,“他如今被困在那深宫之中,弯弯怕是想见他一面,都是难上加难。总归以后是再也没有交集的人,不去想便罢了!” “嗯。”弯弯乖巧的点头,但看见小丫眼中笑着有泪,便知道姐姐并未放下他。 碧瑶宫。 “景王妃”身穿宫女的服饰,跪在夜箐离面前,双手呈上一枚玉佩,“公主殿下,这就是那蒙面女子带来的信物。” 夜箐离接过玉佩,泛白的唇角微扬。这枚玉佩在二哥坠崖之时,都还佩戴在腰间,如今却被一名蒙面女子拿来求见二嫂。 “那女子有何特征?” 宫女垂眸细思,“那女子观察入微,很快便识破奴婢是假的景王妃,那双眼睛犀利中带着不可抗拒的威仪,似乎能一眼看穿谎言。” “对了,她似乎会什么妖法,对着奴婢手一挥,奴婢便全身无力,像中了妖术一般,动弹不得。” “还有,她似乎能操控蜜蜂,而那种蜜蜂是她随身携带在身上的毒蜂。”到现在想起那些侍卫惨死的模样,都只觉得后背发寒。 “毒蜂,软骨散……” “她竟然还没死!”夜箐离从牙缝中狠狠挤出几个字,手一挥,将桌上的药碗和香炉扫在地上,摔得“嘭嘭”作响。 那宫女全身一颤,自己竟从来没见过公主发如此大的火,那个蒙面的白衣女子到底是何方神圣? “立刻全城通缉此人!” “是!”宫女恭敬退出碧瑶宫。 “咳咳……”宫里的庸医换了一批又一批,但她体内的毒却依然未清除,反而更严重了。 每每毒性发作之时,犹如万蚁蚀骨,剜心之痛。 她拿着二哥的玉佩来景王府,寻二嫂。说明二哥不宜露脸,或者根本无法露面。 莫非,二哥死了? 可那明明是万丈悬崖,二哥若死了,她为何没死?! “离儿,你因何发如此大的火?”蓝田玉暖见地上摔碎的药碗,“是不是因为体内的毒性发作?” “母后,宫里这些都是庸医,连离儿所中何毒,都诊不出来!”夜箐离瞬间收敛起眼中的寒意,低声埋怨道。 “既然宫里的御医都束手无策,不如让江湖上的能人异士来替离儿看看。” “咳咳……如此甚好。” 凤来客栈,三楼某厢房里。 弯弯坐在床前,而床上,躺着昏迷不醒的夜景天。 小丫为夜景天施针之后,眉头深蹙。 “姐姐是说,这位哥哥是因为受了很重的内伤,再加上坠落悬崖,心脉受损,才导致一直昏迷不醒?” “应该是这样,不知何时才能醒过来。” “姐姐还记不记得当初医仙前辈是如何为心脉受损的白哥哥施针?” 自己的记忆力向来不弱,小丫仔细回想,倒是清楚记得师父当初都扎过白陌染身上的哪些穴位。 “可是,要有人不停为他输入内力才行。” “用弯弯的内力。” “不行,你如今内力还未完全恢复,我定然不能让你冒险。” “姐姐不必担心,弯弯内力虽未完全恢复,但只要姐姐施针够快,够准,应该是没问题的。弯弯相信姐姐!” “不行,万一有什么意外,你与他都有危险。” “可他已经昏迷了快两个月了,若是再不醒过来,就怕他真的醒过来之时,变成废人了。姐姐,弯弯相信您,您也要相信自己!” 小丫思虑再三,便决定动针。 龙飞凤舞般将银针扎在记忆中的血脉上,一番折腾过后,弯弯脸变得惨白。 “弯弯没事吧?” “无碍,调养片刻就好。” 小丫垂眸望着床上的三哥,可不知是不是自己哪一针扎错位置了,三哥依旧没醒过来。 手搭在三哥的脉搏上,他的内伤确实有好转。 “开门!开门!”门外有男子急促的敲门声。 “官爷,官爷,这里面住的是一对夫妇,并非景王府的刺客。”小二的声音在门外解释道。 小丫与弯弯相视一眼,提着昏迷中的夜景天,破窗而出。 门外的官兵听见房里的动静,将小二粗暴推开,一脚踢开了房门。 环顾四周,房里没人,“跳窗跑了!” “追!”一群人匆匆下楼。 待所有人都走后,那小二搓着生疼的屁股,骂骂咧咧地走下楼去。 藏在房梁上的三人这才跳下来,小丫换了一身男装,三人便大摇大摆的走出客栈。 来到街上,大街小巷贴满了小丫的画像。 自己明明是蒙着面进入景王府,但对方通缉的画像上画的却是全脸,看来这景王府,果然是被夜箐离控制了。 那个假的景王妃,也是夜箐离的人。 华玥国,马车上。 “禀陛……少爷,澜鸢在北辰国发来急报,皇……少夫人的画像贴满了虞京,说是擅闯景王府的刺客。另外,夜箐离已经回到北辰国皇宫,发给北帝的国书,北帝似乎并不以为然。”辰逸在马车外禀报道。 马车外,依然是鹅毛般的大雪,今年的冬,似乎特别冷,特别长。 “再修国书,若北帝再不交出逆贼余孽,我华玥国定不会善罢甘休。”这个女人三番两次对她下狠手,让她多活一刻,我心难安。 “是。” 景王府? 你孤身一人,又是如何脱困? 有没有受伤? 北辰国大街上,告示墙边围满了人。 “从华玥国回来的五公主身染重疾,寻求江湖郎中。” “这皇榜贴了几日,入宫的江湖郎中是一波又一波,却没人能治好五公主。” “到底是什么顽疾?” 一群人正在讨论之时,一位长着八字胡的郎中模样男子,在众目睽睽之下将皇榜取了下来。 他身边一个小跟班趾高气扬道:“让一让!让一让!” “哟!又来一个揭皇榜的!” “看样子就不像正经人,像江湖骗子!” 俩人不理身后的百姓议论声一片,带着一个大箱子,跟着侍卫,进了皇宫。 “箱子里装的是什么?!”宫门盘查的侍卫冷冷问道。 “哦,这是本道长特地找来治疗五公主殿下的神器,保证能器到病除。”小丫故意用手捋了捋下巴的胡子,故作高深道。 “打开看看!” “这东西,是本道长花了九牛二虎之力,才采集到天地灵气,若是打开了,这效果必将大打折扣。若耽搁了为五公主殿下治病,你们担待得起吗?” 几位侍卫面面相觑,便不敢再动。毕竟,公主殿下的身体才是一等一的大事,但若是这东西真有什么危险,带入宫自己又难逃干系。 一辆马车缓缓向宫门方向驶来。 “拜见国师大人!”侍卫们纷纷行礼。 驾马的是一位容貌俊朗的小公子,约摸十三四岁左右,“他们是什么人?” “是揭下皇榜入宫为五公主殿下治病的江湖道士。”侍卫恭敬答道。 “治病的道士?”小男孩稚嫩的声音再次响起,不由得多看了两眼小丫与他身后的小跟班。 小丫抬眸望着马车,看这些侍卫对这么个驾马的小公子都如此恭敬,想必这位国师在北辰国也是威望极高。 马车中,白发苍苍,满脸皱纹的国师手中的罗盘忽然有异动,他必须要尽快将天命之女出现在虞京的消息禀报给皇上。 就在几日前,他夜观天象,发现天有异象。经过他多番推算,才算出,天命之女已经回到北辰国。 “初一,速速进宫,勿要耽搁。”马车中沧桑而略微有些沙哑的声音,催促道。 “是,师父。”小公子这才驾着马,缓缓入宫。 侍卫们再次将目光放在这个约四尺的木箱子上,正在两难之际,小丫瞧出他们的心思。 “啃~”小丫清了清嗓门,“这样,既然你们不放心,怕里面的东西有什么危险,我可以让你们伸手进去摸一摸,若是对你们都没造成什么伤害,那就说明这箱子里的东西没有危险。” “你这箱子里不会装着活物吧?不会咬人吧?”一名侍卫小心问道。 “虽是死物,但有灵气,不伤人。”小丫故作高深笑道。 那侍卫才小心翼翼地将手伸进去,摸了一通,只觉得里面是什么软绵绵的东西,像棉花。 “棉花?” “好手力,这里面的确装的是棉花!怎么样?没什么妨害吧?” “成,抬进去吧。” 却只见那道士身边十多岁的小跟班轻轻将箱子抱起,就如同抱了一箱子棉花一般,轻松地走了进去。 侍卫心想:果然是一箱子棉花,否则如此小的孩子怎么能轻易抱起箱子?这小孩儿的力气也不小啊! 北辰国皇宫,辉煌磅礴,富丽堂皇,寸瓦寸金,倒比华玥国皇宫看起来更加华丽庄严。朱红色的大门上,满布金色门钉,富华中吐露着不可懈怠的威严之气。 穿过层层巍峨的宫门,跨过一道又一道朱红色的门槛,小丫环顾四周。 这就是我曾经生活的地方? 来到碧瑶宫前,黄琉璃瓦硬山顶,宫内黑漆描金装,在冬日的阳光下,显得金碧辉煌,宛若仙宫。 宫门前是双凤戏珠的雕刻。 小丫脑海中一刹那间闪现过一个画面,有个穿着十分贵气的小女孩儿正在躲猫猫,像是在等着什么人来寻她,而她就躲在那起舞的凤凰雕像后面。 被一个小太监带着进入一处偏殿,她本不应该多看,但奈何这就是自己小时候住过的地方,心中好奇,便没忍住多看了两眼。 ------题外话------ 不得不说, 我小丫混成了最火的“明星”, 因为她的“海报”贴满华玥国和北辰国的大街小巷! 想不火都难啊~ 本文由潇湘书院首发! 欢迎你的壕无人性~ 壕~ 第六百三十章 初见母后 目光落在那由紫檀木精雕细琢而成书桌上,安静的摆放着象牙玲珑塔。 一个画面忽然闪过脑海,小女孩儿出于好奇,用手去摸过那象牙玲珑塔。但后来不知怎么的,那塔便自己裂开了,另一个大女孩儿抱着裂开的象牙玲珑塔,摸着眼泪,伤心的哭泣。 “这是大皇兄送过我的生辰礼,你竟然给我弄坏了……” “这不是我弄坏的,是它自己裂开的。”小女孩解释道。 “好了,离儿,母妃再去命人重新给你雕一个一模一样的,怎么样?”头上戴着金步摇的绝美女子蹲下身子,为大女孩儿擦着眼泪,柔声安慰道。 “不,我就要这个,这是大皇兄送我的……都怪她!”那大女孩儿再看小女孩儿的眼神,饱含着愤怒与恨意,“你就是故意的!” “我没有……” …… “道长,公主就在帘子之后。”宫女的声音将小丫拉回现实。 小丫再抬眸,便看见帘子之后的夜箐离。虽是隔着一层薄薄的纱帘,但依然能清晰的看见她惨白的脸,毫无血色的薄唇。 牵出金丝,命宫女套在夜箐离细嫩的手腕上,小丫哪里会什么金丝搭脉?不过是装装样子罢了。 搭脉半天,她的表情极为丰富,一会儿蹙眉满脸困惑,一会儿展眉浅浅一笑,看得周围的宫女们是云里雾里。 夜箐离抬眸,看见道长,对着身边的宫女悄声吩咐了一句什么,那宫女便退出了偏殿。 随后,她静静地看着帘子外的江湖道士替她诊脉,不管那道士何种表情,她不怒,也不恼,极为耐心。 “道长,怎么样?”旁边的宫女终于忍不住问出了口。 “嘶——”小丫面露难色,用手捋了捋胡子。 “到底怎么了?”宫女更急了。 “此乃中毒的迹象。” 那宫女一听此言,眼中的蔑然与不耐烦毫无掩饰,“道长,您诊断了半天,就诊出了这个?” 小丫极为傲慢地瞄了一眼那不识趣的宫女,“公主得亏着遇见本道长正好云游到此处,否则,公主身上的毒,无人可解。” 那宫女一听,脸上藏不住的惊喜,“道长是说,您能解此毒?!” 帘子后的夜箐离依旧气定神闲,沉默不语。 再次捋了捋一把胡子,“不过……” “不过什么?” “不过解毒之药的炼制不能出半分差错。需取公主指尖一滴血,化入水中,仔细研究过后,才敢用药。” “指尖血?”宫女面露难色,公主身子金贵,怎可取她的指尖血? 宫女走向帘子后面,请示了夜箐离之后,退出来摇头。 “那这就难办了……若不能验血,恐怕本道长不敢擅自用药啊……” “为五公主取指尖血!”声音是从门口传来,语气中带着难以抗拒的威严。 “拜见皇后娘娘!”殿里的宫女太监们纷纷跪下磕头。 小丫与弯弯也跟着跪下,埋首。 殿内变得极为安静,能清楚听见皇后头上带着的金步摇相互碰撞,发出的脆响声。 “平身。”毋庸置疑的语气。 小丫这才缓缓起身,抬眸仔细观察这位头戴金步摇的女子。 她眉若远黛,飞阁流丹,朱唇皓齿,顾盼流转,虽有一国之母的威仪,但却不经意间给人温婉可亲的感觉。精美刺绣的万鸟朝花服与她那华丽而独特的金步摇相得益彰,端庄优雅,仿若九阙天宫上的瑶池圣母,贵气逼人。 她就是自己梦中的那个头戴金步摇的女子?她对自己是如此的温柔,她的笑容宛如金色的阳光般,温暖人心。 这就是我的母后! 她果然如同苏明泷描述的那样,拥有绝世容颜,令人一见倾心,终生难忘! “母后……”夜箐离微弱的呼唤声从帘子后面传来,她因为身体有恙,并未起身行礼。 蓝田玉暖箭步冲向帘子后面的夜箐离,更是连看都不曾看一眼小丫。 帘子后面,她拉着夜箐离的手,满是怜爱与心疼,“离儿别怕,不过是取一滴指尖血。若是这道士真能清除离儿体内的毒,让你不再日日饱受折磨,取一滴指尖血也是值得的。” 小丫望着蓝田玉暖牵着夜箐离的那双手,极为刺眼! 她如此心疼夜箐离的神情,顿时让小丫心中怒不可遏,就连袖中的手,也不由自主的握紧。 母后,您现在疼惜的这个蛇蝎心肠的女人,就是害死了您所有儿女的凶手啊! 日日饱受折磨?为你解毒?你想都别想! “可母后……”夜箐离再次虚弱的声音道。 “离儿放心。若这道士是招摇撞骗的江湖术士,取了一滴指尖血之后,还是没能清除离儿体内的毒,母后定要重重罚她!” 小丫仔细观察着夜箐离的指尖血,放在鼻尖浅闻,有一股强烈的血腥味,但里面似乎还隐隐藏着一丝丝甜味。这血,与白陌染当初擅闯百晓庄中毒之后的毒血一模一样,看来夜箐离当初在闯百花阵的时候,不小心中毒了! 蝶之恋之毒,若无解药,每每遇花香味便毒发,痛不欲生,万蚁蚀骨! “看一下,公主殿下的手臂上是否有蝴蝶形状的斑?”小丫问道。 蓝田玉暖连忙掀开夜箐离的手臂,果然,上面有蝴蝶状的斑。如此一来,她心中便愈发确定,这个江湖道士还真有点本事。 “道长,可知晓此乃何毒?”蓝田玉暖这才正眼看着小丫,语气也稍微柔和,又透着一丝喜悦。 离儿或许有救了! “回皇后娘娘,公主殿下所中之毒,名为‘蝶之恋之毒’,传闻是医仙精心培养的一种毒蝴蝶身上所携带的毒。” “医仙?”蓝田玉暖柔和的眼眸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寒意,“道长认识医仙?” 小丫今日进宫的目的,便是想要一个可以单独见母后的机会。 “曾经有过一面之缘。”小丫浅浅答道。 “你可有解毒之法?” “有暂时抑制此毒的法子,但需要单独告知皇后娘娘,否则此法不灵验。” 蓝田玉暖淡眉微蹙。 碧瑶宫正殿里,安静得出奇,只蓝田玉暖和小丫俩人,还有弯弯放下的箱子。 “说吧。”蓝田玉暖冷冷两个字。 小丫“噗通——”一声跪下,“母后!我是小七!” 蓝田玉暖柔和的眼眸中满是惊异,“放肆!” 小丫将头上的帽子取下,撕下粘在脸上的胡子,潇洒拔下木簪,三千青丝飘然落下,宛若瀑布。 “你是女子?!” “母后,虽然小七现在说得这些话,可能让母后一时间难以相信,但请母后耐心听小七说完来龙去脉。” “本宫的小七,早在七年前就……你倒底是谁?为何要假冒本宫的七公主?究竟有何目的?” “母后,我就是小七!如假包换,此次用如此冒险的方法混进皇宫,就是想告诉母后一切真相。那夜箐离是一个丧尽天良的恶魔,她在百晓庄亲手隔断三哥抓住的藤蔓,逼得三哥和小七坠崖,三哥现在昏迷不醒,生死未卜。小七醒来,第一时间赶回北辰国,见街上贴出皇榜,不愿母后再被她蒙蔽,所以才出此下策。” “你口中的三哥是谁?” “北辰国二皇子殿下。”小丫一时情急,竟然忘了三哥是她与三哥私下的称呼,这称呼只有他二人知晓。 “他此刻在哪儿?!”蓝田玉暖忽然不淡定了,紧张问道。 “他就在那箱子里。”小丫指着身旁的箱子。 蓝田玉暖三步并作两步,走到箱子面前,迫不及待的打开了箱子,却只看见满满一箱子的棉花。 小丫爬起来,将箱子里的棉花抱出,能看见箱底。小丫再取出夹层,里面,正躺着昏迷不醒的夜景天。 “天儿!”蓝田玉暖立马用手探息,鼻下还有呼吸。 “母后,这一切都是夜箐离害的!还请母后立刻诛杀夜箐离,为二哥报仇!不让她再生事端!” 蓝田玉暖红润着眼,充满敌意地看着小丫,望得小丫毛骨悚然。 “来人!”她一声令下,一群侍卫冲进了正殿,将小丫团团围住。 小丫匪夷所思,“母后,您这是什么意思?!” “放肆!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冒充公主,谋害皇子!将这个恶毒的女人拿下!”蓝田玉暖脸色铁青,丝毫不见小丫梦里所见到的那般温柔可亲。 那双盯着自己的眼眸中,除了厌恶,还有深深的恨意! “母后,我真的是小七!小七怎会谋害二哥?!不信,母后可以滴血验亲。”这就是小丫觉得冒险万分的事,她想要证明自己的身份,唯有此法,因为身边没有任何东西和记忆可以证明自己就是已经死去的七公主。 可若是母后不愿滴血认亲,那么自己就算说一万遍自己就是七公主,恐怕也没人相信。 这也是自己为何要在诊断出夜箐离体内所中的毒,才开始坦白一切,万一自己真的遇到危险,还可以此保命。 “万一我真的是小七,母后真的处置了小七,日后若知道小七的身份,定会后悔。”小丫眼神诚恳,语气笃定。 蓝田玉暖望着小丫那双清澈灵洁的眼睛,心里竟有种异样的情愫在慢慢滋生。 可是一想到离儿告诉自己,这个女人就是谋害天儿和毒害她的凶手,还想借此离间她母女二人的关系。 这个女人该死! “拉下去,打入天牢。”蓝田玉暖别过脸,不再看小丫的眼睛。 “母后!您千万不能再相信夜箐离,她已经知道自己并非您的亲生女儿,也是她害死了二哥,害死了佘若雪!母后千万小心!”小丫被侍卫钳制着双臂,押出碧瑶宫。 蓝田玉暖不为所动。 小丫心里疑惑,难道母后连这些都已经知晓了?不然怎么会依旧如此镇定? 期间弯弯想要动手,但小丫眼神示意,切勿轻举妄动。 这里是皇宫,守卫森严,就凭她二人的力量,定是插翅难飞。 夜箐离坐在宫门口不远处的黄角树下,望着挣扎不休的小丫,邪魅一笑。 “夜箐离,你别得意得太早!”小丫眼神凶狠的盯着夜箐离,咬牙切齿道。 阴森恐怖的大牢里,充斥着浓郁的血腥味儿。 生硬无情的鞭笞声,响彻了整个大牢,回音绵长。 十字刑架上,用铁链帮着一个瘦弱的女子,那女子长发飘飘,血染白衣,满是伤痕。 “啪——”又是狠狠的一鞭。 小丫惨白的脸上全是冰凉刺骨的盐水,她咬着牙,并未发出一声惨叫。 “啪——”再是一鞭,她全身上下,早已皮开肉绽。 夜箐离就静静地坐在她的面前,欣赏着镶着铁钉的刑鞭在小丫身上画出一道又一道血肉开花。 “锦小丫,说吧,别再倔强了。说了,你就可以彻底解脱,少受痛苦,本宫可以给你一个痛快。” 小丫干裂的血唇勾起一抹阴森的诡笑,“呵呵……上一个对我说,给我一个痛快的人,已经死了。下一个,就是你。” “看来是吃的苦还不够,给本宫狠狠的打!” “是!”又换了两个狱卒,拼了命的鞭笞小丫。 “哈哈……夜箐离,就算是死,我也要你一起陪葬!蝶之恋之毒,只有我能解!哈哈……” “若本宫要死,也会拉几个人垫背!” 小丫的笑声戛然而止,脸上的笑容收敛起来,“你什么意思?!” “跟你一起来的那个小姑娘,本宫好像认得……” “她是无辜的!你别伤害她!”小丫忽然紧张道。 “无辜,她是张参军之女,怎会无辜?如此算起来,跟本宫还有仇。” “你什么意思?” 夜箐离手一挥,所有人都退了出去。 “张参军之前去了一趟七王府,便被扣上逆贼同党的罪名,你可知为何?” 小丫沉默不语,恶狠狠地盯着端坐着的夜箐离。 “七皇子一直替本宫办了不少的事,其中也包括这一件。其实他本与佘家无牵连,本宫只是想办法让那个蠢材相信佘丞相掌握了他作恶的证据,并且准备弹劾他。他便与本宫结盟,干了不少丧尽天良的勾当,最后在祸国殃民的道路上,越走越远。” ------题外话------ 前方微虐…… 微微微微…… 第六百三十一章 互相折磨 难怪!难怪查来查去,也查不到七皇子与佘家、张参军一家有何仇怨,原来竟是替你做事!小丫此刻的目光恨不得将夜箐离碎尸万段。 “还有,刑部负责记录档案的小官吏,好像叫什么夏文,多管闲事。他来过太子府,准备将他得知的真相告诉拓跋珣,被本宫拦下。得知此事后,本宫也只好将他夏家斩草除根。” “你手上到底沾染了多少鲜血?!你这个恶魔!”小丫骂道。 “可惜,就算你知道一切真相,又有谁会信你呢?” 夜箐离嘴角勾起一抹得意的笑,“这里是北辰国,尊贵的七公主,你出生的地方。曾经的你,在这后宫中那是如鱼得水,真是讽刺!如今,偏偏就是在这里,没有任何人会信你,更没有人会在乎你的死活。这里也没有那个将你视之如命的白陌染,哦!本宫倒是忘了,他最后为了保全你的性命,亲手杀了你腹中的孩子!你一定很恨他吧?否则,你怎么可能不去找他?反而回到北辰国!” “可是,你还回来做什么?你看看你现在,多惨!” 夜箐离摇着头,“啧啧……你还不如就在本宫看不到的地方苟活着,何必来此送死?” “我一定会揭穿你这个恶魔的真面目,让世人看穿你那颗腐烂发臭的心!” “狠话谁不会说?跟本宫斗,你还嫩了点。”夜箐离抓起一把盐,缓缓撒在小丫手臂上离开的伤口上。 小丫硬生生的咬着干裂的唇,忍住伤口上传来的如针刺一般的剧烈疼痛,额头直冒冷汗。 “这里,再也没有人可以护着你,本宫想要捏死你,就如同捏死一只蚂蚁。” “可你不照样舍不得我死?呵呵……”小丫惨淡一笑。 “是,本宫是舍不得你死,本宫要慢慢地折磨你。你可知,为何母后不信你说的任何一句话?” 小丫回想起母后的神情,“一定是你提前对她说了什么。” “本宫只是告诉母后,在华玥国有名女子,与二哥情投意合,她是医仙的徒弟。后来这位女子在得知二哥的真实身份之后,便贪图富贵权势,逼二哥立她为景王妃,但二哥不愿。本宫出言劝阻二哥,远离那个贪慕虚荣的女子,二哥仍旧执迷不悟。但这件事却被那女子知晓了,她对本宫怀恨在心,背着二哥对本宫下毒。而本宫,也告诉过二哥,但二哥依然信她。” “后来,本宫逃回北辰国,直到前不久有刺客进入景王府刺杀景王妃,以二哥的安危威胁景王妃。她逃跑时,还不小心落下二哥的贴身玉佩,本宫才不得不将这件事告诉母后,母后在看见了你的画像之后,自然也是深信不疑。” “对了,本宫还特意告诉过母后,二哥将一切都对那个女人说了,包括小七的事。母后知道二哥的贴身玉佩从不离身,除非他发生意外。而二哥为何会发生意外?除非是他身边的人对他下手,否则几乎没人能伤到他分毫,而这个唯一能伤害二哥的人,就是你!” “本宫故意命人贴出皇榜,就是料到你一定会借此机会入宫,向母后告发本宫……呵呵……可母后却一个字都不会信你,只以为你是来杀我灭口,然后借机冒充小七,成为尊贵公主的贪慕虚荣的恶人!” “原来这一切都是你设下的局!” “不止如此。本宫还猜到,二哥或许是死了,或许是半死不活,否则你不会冒险进入景王府找景王妃。” “怎么样?是不是输得心服口服?看到母后对本宫疼爱有加,你心里是不是很恨?”夜箐离再次抓起一把盐,摁进小丫的伤口上。 小丫要紧下唇,蹙眉强忍着。 “恨又怎么样?母后只以为你是谋害她儿女的凶手,对你痛恨至极。只因你知道解药,才愿意留你一命。否则,不用本宫动手,母后便已经下令处决了你!哈哈……” “母后不过是被人蒙骗,我不会怪她。” “到底是亲生的,就算这样了,她还是命人悄悄取了你的血,拿回碧瑶宫,她亲自滴血验亲。” “哼哼……”小丫裂开干得脱皮的唇,“终究还是有血缘关系。” “可是很遗憾啊,你与她的血,并不相容。”夜箐离得意一笑。 “你说什么?这怎么可能?!我分明就是母后的亲生女儿……”小丫震惊之后,转念细思,“是你!是你暗中动了手脚!” “锦小丫,你反应果然快,否则我们也不可能斗了那么多回合,还未分出胜负。能在本宫手里活这么久的该死之人,你是第一个。” “不过……你恐怕是活不到下一局了!”夜箐离再次抬眸,仿若在看一个将死之人。 “说吧,解毒之法,本宫或许会考虑,饶了那个模样可爱的小女孩儿。” “你放了她,我给你说解毒的方法。”小丫清澈灵洁的双眸泛上一抹冷意。 “好,本宫放了她。区区一个小女孩儿,谅她也使不出什么幺蛾子!啧……你早点识趣,何必糟这些罪?” 小丫干裂的嘴角勾起一抹若有似无的诡笑,“这个解毒的过程有些复杂,漫长,还有些痛苦,你要有耐心。” “快说!” “我必须亲眼见到弯弯安全离开皇宫之后,才能告诉你。” “好。”或许是夜箐离再也无法忍受蝶之恋毒发的痛苦,答应得很爽快。 北辰国的春,格外短暂。 小丫拖着脚链,一步一步走在碧瑶宫前的汉白玉石板上,身上倒是换了一件干净的囚服。是因为在宫里,怕污了贵人的眼。 夜箐离视死如归般走向碧瑶宫前的花丛中,虽是春末,但宫里的花因为被照顾的极好,依然姹紫嫣红,香气逼人。 “啊——”夜箐离因为毒发,而痛苦的惨叫。 “啊……”周围的宫女们都不忍直视,通过这惨绝人寰的叫声,便能真切的体会公主此刻所承受的痛苦。 但唯独小丫,气定神闲地欣赏着她的痛苦,她仿佛能看到婉月和碧霜在一旁欢乐的鼓掌。 若不是怕让夜箐离看出端倪,她此刻一定笑出来声。 夜箐离,慢慢享受吧…… 最后,夜箐离被人抬出花丛,小丫用手假意在她手上探脉,“嗯,不错,每日再用花瓣沐浴,效果会更好。” “来人……”夜箐离声音极为虚弱,沙哑道:“立刻去准备各种花瓣。” “是。”宫女们恭敬答道。 小丫强忍住心底的笑意,“三日之后,再服下一碗百花蜜,就会好转很多。” “锦小丫,是不是你为了保命,故意不告诉本宫解毒的法子,而是借机故意折磨本宫?” “这叫置之死地而后生,若你不信,大可不必听我的。”小丫十分淡然道。 “哼!本宫就暂且信你一次,若三日之后还没有好转,本宫定让你好看!”夜箐离也是无可奈何,谁让医仙的毒如此高深难解,那些庸医根本就束手无策。 同时,夜箐离也笃定,锦小丫一定知道解毒的方子。 小丫沉默不语,但那清澈灵洁的双眸闪过一丝狡黠。 第三日,小丫被押着来到碧瑶宫偏殿,夜箐离的房间。 刚进门,就被“啪——”一耳光扇来,瞬间火辣辣的疼。 小丫猛然回过头,看见的却是蓝田玉暖那怒不可遏的表情。 无疑,这一耳光,是自己母后亲手扇的! “你到底对她做了什么?!她为何突然昏迷不醒?!若本宫的离儿有个好歹,本宫定要抽你的筋,拨你的皮,让你为离儿陪葬!”愤怒到了极点的厉色大吼。 让堂堂一国之母,向来应该都是端庄典雅,宠辱不惊。而此刻,她竟然怒得如泼妇骂街一般!这该是有多着急?多担心?多恨? 她竟然要抽自己的筋,拨自己的皮! 尽管她现在不相信我是她的亲生女儿,但亲耳听见她说这句话时,那种感受就如同锥心之痛。 脸上虽是火辣辣的疼,但却不及心里疼的万分之一。 在大牢里被鞭笞的遍体鳞伤,她虽痛在身,但她能忍,没流过半滴眼泪。 她以为,这两年的痛苦经历,可以让她坚强到不会再流一滴眼泪。 可就在刚才,这一巴掌,让她眼眶瞬间红润。满心的委屈,如洪水猛兽般,冲破她坚强的外表。 一滴热泪划过惨白的脸颊,小丫用手抹去。 “禀皇后娘娘,公主就是因为听了她的解毒方法,每次解毒之时,痛苦不堪,比毒发时还难受。公主的身子本就虚弱,如此折腾公主,奴婢们都看不下去了。今日沐浴过后,公主便直接晕了过去,再也没醒来。” 蓝田玉暖拉着昏迷中的夜箐离的手,极尽温柔与宠溺的声音,“离儿……离儿……” 可夜箐离却依旧没有半点反应。 看见自己的离儿被这个女人下毒折磨成这样,心中那股隐隐对她的不忍心瞬间消失不见。 “来人!”充满恨意的眼神。 “你这蛇蝎心肠的女人!你要本宫的离儿痛苦不堪,本宫也要你也生不如死!上针刑!” “不可能!我已经告诉过她解毒的法子,她按照此法,定然能好转!”小丫斩钉截铁道。 “事实摆在眼前,还敢狡辩!动手!” “不可能!”小丫话还没说完,便被几个老嬷嬷摁住,动弹不得。 一针又一阵狠狠朝她扎来! “啊——”这种被针刺的疼痛,无人能忍,她惨烈的叫声充斥着整个碧瑶宫。 “啊……” 锋利的针尖狠狠地刺入身体里,小丫全身刺痛难忍,但她泪目的眼睛,却始终望着蓝田玉暖的一举一动。 而蓝田玉暖,只是眉头皱了皱,便不再看她,转而低头注视着夜箐离。 用刑的都是宫里资深的老嬷嬷,下手又快又准,专挑最疼最嫩的地方下针。 大概过了半刻钟,小丫终于痛晕了过去,没了声音。 而此刻,夜箐离终于缓缓睁开了眼睛。 “离儿……离儿……你终于醒了!感觉怎么样?”蓝田玉暖满眼心疼道。 “母后……”依旧沙哑的声音,挤出一抹笑容,“离儿感觉好多了。” “这实在是太好了!”蓝田玉暖掩饰不住的喜悦,随即侧过脸,望着地上痛得昏迷的小丫,眼中闪过一丝耐人寻味的情绪。 她自己也不知道怎么回事,那女子明明是谋害天儿和离儿的罪魁祸首,可刚才听见她的惨叫声,自己的心竟然会隐隐作疼! 夜箐离瞧见蓝田玉暖侧过脸望了地上的小丫一眼,眼中闪过一丝得意。 是的,她在服下百花蜜之后,确实有好转,但她却故意假装昏迷,让宫女在母后身边煽风点火,好让母后将怒气撒在小丫身上。 总归这几日,自己的罪不能白受! 锦小丫呀锦小丫,被自己的亲生母亲下令动宫中最隐秘的刑罚,滋味怎么样? 可她到底还是心软,若是我,一定将宫里那些腌臜的刑罚,统统对你用一遍! 小丫被拖回天牢之中,扔在冰冷的地上。 这里没有被子,甚至连一把谷草都没有,只有成群结队的老鼠,各种不知名讳的虫蚁。 “这位大哥……能不能给点水喝……”小丫趴在地上,沙哑的声音虚弱道。 “大哥?谁是你大哥?!滚一边去!”肥头大耳的狱卒不耐烦道。 “我快要渴死了……若是我真有个好歹……你们五公主体内的毒可就解不了了……这个责任,你们担待得起吗?”用尽全身力气,说了这么多的话,但每说一个字,全身都在痛,仿佛那针还扎在自己的皮肉里一般。 “别以为我们不知道,如果你真能治五公主殿下的病,她们何须如此对你?”旁边一个瘦弱柴骨的狱卒翻白眼道。 “咳咳……两位大哥,你看这样行吗?你们先给我口水喝,以后我出去了,你赠我一碗水,我还你一碗金。怎么样……” 周围立马传来一阵讥笑声,四面八方。 “你以为进了这里,还能出去?痴人说梦!”隔壁牢房的犯人嘲笑道。 “还一碗水,一碗金,你当自己能点水成金吗?”另一个牢房的犯人讥讽道。 ------题外话------ 什么?要带笙歌去爬山? 笙歌听不见~ 什么?看还珠看多了? 笙歌听不见~ 第六百三十二章 危在旦夕 “本大爷这里概不赊账!若你身上有值钱的东西孝敬给爷,爷可以考虑赏你一碗水!”瘦子狱卒笑道。 小丫此刻身上,唯有两件贴身带着的东西,婉月的羊脂玉手镯和一根木簪子。 这两样东西,她都不能舍弃。 不知过了多久,小丫忍着全身的刺痛,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看她现在的样子,应该快要死了,只剩最后一口气了。”胖狱卒的声音传入小丫的耳际。 “要不,咱还是给她一口水喝吧?” “上面的人交代了,能怎么刁难虐待她,就怎么虐待她,千万别手软。”胖狱卒忽然瞄见了她手上戴着的羊脂玉手镯,眼睛一亮,“那东西看着不错!” “你想干嘛?”瘦子狱卒问道。 “干嘛?反正她都要死了,那手镯留在她手腕上,到时候也是便宜了别人,倒不如咱们先下手。”说着,胖狱卒便打开牢房门,蹲在小丫身旁,伸手取下她的手镯。 “这人还没死!这样做是不是有点太缺德了!”瘦子狱卒道。 “等她死了,就是从死人身上拿东西,更不吉利!你既然不想要这手镯,就别多嘴!” 小丫吃力的睁开眼,嘴唇已经干裂得能脱下一层皮,恍惚间感觉有人抬起她的手腕,这才看清,原来是狱卒想要取下她手腕上的手镯。 “不要……”虚弱无比的声音,几乎是用尽全身的力气。 “你都快死了,留着这东西在身上也带不走,倒不如便宜了老子!”说着用力取下手镯。 小丫为了不让他强行取下手镯,故意将手捏成拳头,有气无力道:“你最好不要动我的东西……” “老子告诉你,你也别倔。若是再倔,别怪老子对你不客气!”胖狱卒有些怒了。 “算了,胖子,说不定那手镯对她来说很重要……”瘦子狱卒在旁边看的于心不忍。 “敬酒不吃吃罚酒!”胖狱卒根本不听劝,将小丫的手放在脚下,使劲踩。 “啊——”用尽全身力气的嘶吼,声音已经沙哑得十分低沉。 手臂上的疼痛,不得不让小丫松开拳头,最后那狱卒终于顺利取下手镯。 “你还我……”那样冰冷寒彻的眼神,直直盯着胖子狱卒。 被这样的眼神直勾勾地盯着,胖子狱卒竟然有点心虚,后背忽然冒出冷汗。但低头一看手里的东西,便也顾不得许多。 “果然是个好东西!”手镯上面有血迹,他哈了两口气,再用袖子擦干净,“你一个将死之人,还留着这东西干什么?!做人不能太贪心!” 便得意洋洋的走出大牢,继续将牢房门锁上。 “我的手镯……” 隔壁牢房传来讥讽的声音,“若我是你,还不如早些主动交出手镯,换来吃的用的,也让自己在这里的日子好过些!” “瞧她那傻样!进了这里,还痴心妄想能活着出去,这里可是死牢!能出去的,除了狱卒就是死人!”另一个犯人冷冷道。 奄奄一息的小丫懒得搭理他们一句,甚至连说话睁眼的力气都没有,全身痛意肆虐。 隐约听见有人开牢房的声音。 一碗水放在小丫的眼前,小丫看见是水,才提起半分力气。可她的手腕已经动弹不得,只得慢慢爬过去,直接埋头用嘴喝碗里的水。 直到喝干碗里的水,这才抬眸一看,原来是那个瘦子狱卒,“大哥,能不能再来一碗?” “是他抢了你的手镯,与我无关!你若死了,去找他,千万别来找我。”瘦子狱卒觉得此人执念很深,眼神有些可怕。估计那手镯是她很重要的人留给她的,万一她死了,说不定会变成厉鬼。 他胆小,还是私下给了她水喝,他不想招惹这样的人。 就这样,小丫连续喝了六碗水,才总算解渴。 “谢谢大哥……”小丫虚弱道。 “记住了啊,千万别来找我……”瘦子狱卒逃也似的拿着地上的碗,退了出去。 不知为何,他看了她刚才那瘆人的眼神,竟有点怕她。 “放心,我记住了。” 北辰国,梵罗宫。 白发沧桑的老头正在夜观天象,忽然皱起了眉头,“这是怎么回事儿?南斗府星为何光芒变得如此微弱?仿佛就要消失?” “莫非是天命之女危在旦夕?” 华玥国,马车上。 “少爷,已经找到少夫人了!”辰逸刚收到飞鸽传书。 白陌染那冷寂的眼眸中终于有了光,“她在哪儿?” “少夫人被关进了天牢,澜鸢通过北辰皇宫里安插的眼线得知,少夫人假扮江湖道士,揭下皇榜,入宫为夜箐离解毒。最后面见了北辰国皇后,可是后来不知怎么的,就被当成谋害皇子公主的凶手,直接被打入天牢。” 白陌染眼中的喜色瞬间消失不见,恍若看见他眼里的星河陨落。 一定是夜箐离在从中作梗。 “她现在怎么样了?有没有受伤?” “澜鸢已经易容混进皇宫,很快便能找到少夫人。” “立刻修国书一封,将皇后的画像送到北帝手中。表明她是华玥国皇后的身份,若敢动她分毫,朕,绝不会善罢甘休!” “少爷,北辰国多番欲挑起战乱。如果说明少夫人的身份,恐怕他们更会对少夫人不利。” “若他们真想挑起战乱,那必然会留她性命,以此要挟朕。” “既然如此,少爷岂不是会很被动?” “朕想要在北辰国大牢劫一个人,不难。”白陌染冷彻的眸子变得愈发深沉,宛如深渊。 “少爷是想以此保住少夫人的性命。” “夜箐离心狠手辣,她落在这个蛇蝎心肠的女人手里,一定凶险万分。” “就怕这个夜箐离再次从中作梗,暗害少夫人。” 白陌染眉头深蹙,手中的那个药瓶不由得握得更紧。 这个傻女人,以前不是挺厉害的吗?怎么回到自己的地盘,就成了阶下囚? 你的聪明才智、阴谋诡计都去哪儿了? 那个总能绝地逢生的倔强女子,去哪儿了? 真是让人不省心。 北辰国,碧瑶宫。 蓝田玉暖坐在夜景天的身侧,“天儿,你父皇让你去华玥国寻找天命之女,没想到你竟然只顾儿女私情,结识了如此蛇蝎心肠的女子。不仅毁了你自己,还差点害死了离儿!” “那个贪慕虚荣的女人,竟然自称是小七,她怎么可能是小七?小七早就不在了……可怜我的小七……”说着,蓝田玉暖的眼眶便红润了,她的小七最为乖巧,也最为讨喜。 年仅十岁的她,性子活泼,古灵精怪。朝野上下无人不喜,无人不爱。 后宫之中,皇上宠爱、妃嫔疼爱、宫女太监喜爱,仿佛她就是上天的宠儿,人间的开心果。 可就是因为她太好,老天爷或许才想尽早收回去,不然天宫太寂寞,太无聊。 “可为什么,母后看见她那双满是委屈的泪目,会隐隐心疼?明明做尽坏事的是她,她为什么还会装作委屈至极的模样?” “是因为本宫太心软了吗?” 正在伤心的时候,却恍然见发现夜景天的手指微微在颤动。 “天儿?” “天儿!” 蓝田玉暖脸色立马有了喜色,“晚颐!快传太医!” 门外的老嬷嬷闻声,“是。” 太医把脉过后,“奇迹!简直是奇迹!” “罗太医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是天儿还能醒过来?!” “微臣前几日诊脉,二皇子殿下几乎是不可能再醒过来的。可今日诊脉,二皇子殿下最迟三日就能醒过来!这简直是奇迹啊!皇后娘娘您到底对他做了什么?” “本宫……本宫只是按着罗太医开的方子,每日亲自喂他药,并没做其他的事。” 罗太医依旧满脸疑惑。 “若真说做了其他事,就是每日陪在他床前,给他讲讲往事。” “如此便对了!一定是皇后娘娘您的母爱打动了昏迷中的二皇子殿下,才让他有了想要醒来的强烈意识。” 蓝田玉暖眼含泪光的望着昏迷中的夜景天,露出温柔可亲的笑容,“太好了,本宫的天儿终于能醒过来了!” 碧瑶宫,偏殿。 “你说什么?!三日之内他便可醒来?!”夜箐离的蝶之恋之毒终于控制下来,面色才稍微好点,此刻变得铁青。 地上跪着何太医,全身颤抖,“前几日你诊过脉,不是信誓旦旦地跟本宫说,他这辈子再也醒不过来了吗?这才几日,他就能醒过来了?!” “微臣……微臣也不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啊……明明前几日诊脉,他确实没有能醒过来的痕迹,就连罗太医当时也这么说……” 夜箐离冷幽的眼眸中闪过一丝杀意,绝不能让他再醒过来,否则……自己只有死路一条! “本宫给你一个将功折罪的机会。” “谢公主!谢公主!”何太医连忙磕头,如获大恩。 “本宫要你想法子,让他永远也醒不过来!” “这……这可是诛九族的大罪!微臣……微臣……万万不敢!” “怕什么?!出了事,自有本宫替你担着,你的家人,本宫也会派人保护妥当。” 他的家人…… 何太医袖中的手不由得握紧,蹙眉闭眼叩首,“是……” “微臣听罗太医提起过,给二皇子殿下开的药房里,有一味药名叫何等汝,其外形与另一种带毒的药材等归来极为相似,但药性却截然相反,要特别注意。这两种药材入药时,都必须磨蹭药粉,故而很难察觉。微臣定会想办法,将等归来的药粉加入二皇子殿下的药中。” “何等汝……等归来……” “好,本宫等你的好消息!”夜箐离泛白的唇角微扬。 第二日。 “公主,何太医昨夜喝了酒,不小心跌落潋滟河,淹死了!”宫女匆匆进殿禀报道。 “哼!这个胆小的懦夫!想一死了之,以为这样本宫就会放过他的家人?” “公主,他特地差人送来了这个。”宫女双手递上一封信。 夜箐离展开信之后,一掌拍在茶几之上,“还竟敢以此要挟本宫,若他的家人死于非命,他就要将本宫意图谋害二哥的事公诸于世!” “好得很……” 现如今最紧要的,便是想办法让二哥永远的沉睡下去! 事后,再慢慢收拾这个不识抬举的何太医。 宫女从外面进殿,面露难色,“公主,奴婢去灶房,本想借机将这东西塞进药罐子里。可偏偏是晚嬷嬷亲自守着熬药,寸步不离,奴婢根本找不到时机下手。” 晚嬷嬷,是蓝田玉暖的贴身宫女,对蓝田玉暖忠心耿耿,深受蓝田玉暖重用,跟随她多年。 且这晚嬷嬷至今未嫁,孑然一身,这样的人,任何事都无法威胁到她,因为她没有软肋。 若有软肋,那必然是蓝田玉暖。 夜箐离是拿她没有半分办法! “看来……只能本宫亲自动手了!”夜箐离心里悄然算计着,冷幽的眼眸中,掠过一丝杀意。 算准了晚嬷嬷即将端药去夜景天房中的时间,夜箐离陪在蓝田玉暖身边,一起坐在夜景天的床边。 “母后,您这样寸步不离的守着二哥,脸色憔悴了不少。若是二哥醒来看见了,定会心疼。”夜箐离拉着蓝田玉暖的手,柔声道,“您就暂且回房休息吧,由离儿守着二哥。” “这怎么能行呢?你体内的毒虽然暂时控制住了,但身子依旧孱弱,怎可让你照顾你二哥?偏偏也是巧,你二嫂也病了,无法入宫,否则由她照顾最好。” “二嫂恐怕是听闻二哥在华玥国与那个女人的事,心有芥蒂。” 蓝田玉暖淡眉微蹙,纤纤玉手扶额,虚弱道:“等你二哥醒了,母后定要好好教训他!让他去华玥国办正事,他竟然在华玥国招惹一个妖孽,惹出这么多祸事!” “娘娘……”晚嬷嬷端着刚熬好的药,端进屋。 夜箐离浅浅一笑,主动走上前,端起药丸,“母后,今日就由离儿亲自为二哥喝药吧,您也好歇一歇。” 蓝田玉暖扶额,自己确实是有些乏了,“也好。” 晚嬷嬷将昏迷中的夜景天扶住,夜箐离用勺子在药碗中搅拌,企图将滚烫的药吹冷些。 一勺又一勺地喂着,看着药碗中的汤药越来越少,夜箐离心中悬着的大石头,总算放下了。 二哥,你别怪小五心狠!要怪,只怪你选错了人。 ------题外话------ 糖在路上了…… 本文由潇湘书院首发! 第六百三十三章 棋高一着 当初在悬崖边上,你若放弃她,选择小五,小五余生定会尊你,敬你! 可你偏偏选了她! “噗——”一口鲜血从夜景天嘴里吐出。 刚刚还一脸疲惫的蓝田玉暖忽然惊慌了,“天儿!天儿!你怎么了?!” 夜箐离心中一惊,没想到这药性如此迅猛!不过总归不会有人怀疑到自己头上,只会追究抓药的太医,以为是他们抓错药。 可自己的手腕忽然被一双强有力的手抓住,像捕快抓贼一般,抓个正着。 夜箐离惊慌地抬眸,抓住自己的这只手,正是清醒过来的夜景天的手! “二哥!”诧异的眼眸中带着一丝畏惧。 “天儿!你醒了!”蓝田玉暖一脸紧张换成惊喜。 “母后,儿臣今日就让您看清楚她的真面目!”夜景天眼神凶狠地盯着夜箐离,恨不得将她立刻凌迟! “二哥,你抓着小五的手做什么?!你弄疼小五了……”夜箐离叫疼道。 “天儿,你在说什么?!快放开离儿。” “母后,这个蛇蝎心肠的女人,意图下毒谋害儿臣。”夜景天冷冷道。 “二哥,你在胡说什么?!莫非是病糊涂了?”夜箐离满眼无辜道。 “天儿,你怎么了?为何胡言乱语?” “母后,这碗药,被她动了手脚!证据,此刻就在她手上!” 夜箐离一听,心中才暗觉不妙! 糟糕!自己中计了!! 蓝田玉暖望着夜箐离的神情有异,不由得眉头深蹙,“离儿……” “母后,儿臣吐血,乃是因为误食了一味名叫等归来的药材,而罗太医对整个太医署都叮嘱过,这味药材是万万不能加入儿臣的药中。可这个心狠手辣的女人,被逼无奈,只好自己亲自动手,对儿臣下药。” 夜景天抓着夜箐离的手,“她的手上,一定还粘有等归来的药粉。母后若不信,立刻传罗太医前来,验证。” “还有这碗里剩下的汤药,里面也有等归来的药粉。晚嬷嬷,保留证据。” 晚嬷嬷一听,抢过夜箐离手中的药碗。 “离儿……为什么……”蓝田玉暖红润了眼眶,满眼不敢置信。 夜箐离突然冷着脸,无话可说。她思虑之间,才明白过来,自己这几日,以为可以瞒天过海,其实是在一步步走向死亡。 从小丫进宫的那一刻起,自己就踏入她精妙的棋局中,还浑然不觉! 这一局,自己惨败! “罗太医来了!”晚嬷嬷道。 罗太医将夜箐离手上的药粉用手帕擦拭下来,放在手中研究片刻,再用银针插入碗中的汤药中,随后一脸严肃道:“禀皇后娘娘,此药粉确实是等归来的药粉,而这碗药中,也确实被人加了等归来药粉。” 晚嬷嬷再递过擦拭夜景天嘴角的乌血,罗太医在诊断过夜景天的脉搏之后,“二皇子殿下的体内确实有误食等归来药粉之后的各种征兆,这等归来是一味毒性极强的药,常用来以毒攻毒。若误食,则可能立即毙命。” “天儿!”蓝田玉暖一听急了,“罗太医,二殿下的身体怎么样?他服用此毒已久。” “娘娘可放心,二皇子殿下应该是提前服用了解药之类的药丸,身子只要稍作调养,便可无碍。” 蓝田玉暖这才松了一口气。 “来人,速去大牢,将锦小丫请出来!”夜景天对着门口的太监大声道。 “将那个妖孽请出来作甚?她是谋害你的凶手!” “母后,夜箐离一直在欺瞒您!谋害儿臣的,就是她夜箐离!而小丫,她真的是小七!” “你说什么?!”蓝田玉暖惊如雷劈。 “她不仅是小七,更是咱们北辰国的天命之女!” “你说的……可都是真的?!”她依旧一时间难以置信。 “是,儿臣与小丫滴血相融,并且,她能打开母后给儿臣的木球。” 蓝田玉暖心中一阵强烈的刺痛,自己竟然还亲口下令对她用针刑! “可为何……” “二皇子殿下有所不知,娘娘虽不愿相信那女子的无稽之谈,但仍旧悄悄取了那女子的血,滴血验亲。可娘娘与她的血并不相容。”晚嬷嬷在一旁恭敬解释道。 夜箐离嘴角勾起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意,自己这一局也并非惨败,不仅折磨了小丫的身体,还折磨了她的心! 夜景天转念细思,将目光重新放在夜箐离身上,“一定是你!是你在从中作梗!害得母后折磨小七!” “二哥,冤枉啊!”夜箐离虽嘴上说着冤枉,但却笑得格外夸张。 “可离儿说,是她贪慕虚荣,贪图权贵,趁你不备,将你暗害,还毒害了离儿!”蓝田玉暖心中还有太多疑问。 “母后,这些都是夜箐里为了蒙骗你撒下的弥天大谎,她怕自己丑陋的真面目被您识破,故意诬陷小七!” “娘娘,张公公来了!”门外有太监禀报道。 张公公是最得皇上信赖的宫中老人。 “请。”蓝田玉暖站起身,整理仪容。 张公公走进偏殿,发现夜箐离正跪在地上,而床上昏迷的二皇子殿下已经醒来。 “二皇子殿下已经醒了!真是上天保佑!皇上知道一定万分惊喜。” “是啊。公公特地前来,有何要事?” “禀皇后娘娘,前几日您亲口下令打入天牢的那位女子,是华玥国皇后。此事兹事体大,皇上要亲自安置华玥国皇后,特命老奴前来知会一声。” “她是华玥国的皇后?!”蓝田玉暖此刻全然没有了一国之母的威仪,满脸震惊。 “是,华玥国新帝登基,他还特地传来华玥国皇后的画像,已经确认就是皇后娘娘前几日打入天牢的那位女子。” “母后,难道您还不相信吗?!她本就已经贵为华玥国皇后,又何必多此一举进入北辰国,谋害儿臣和夜箐离?!贪慕虚荣?夺权谋利?她根本不需要!”夜景天字字诛心。 蓝田玉暖向后踉跄了两步,“她……真的是本宫的小七?!” “不……小七!母后对不起你!”蓝田玉暖眼眶红润地冲出碧瑶宫。 “皇后娘娘!”晚嬷嬷跟着追了出去。 “娘娘!”张公公在一旁看得莫名其妙。云里雾里,但听见“小七”两个字,尤为刺耳。 “二皇子殿下,皇后娘娘口中所说的小七……莫非是已故的七公主?” “正是,之前被母后下令打入天牢的华玥国皇后,正是七年前已故的七公主。”夜景天解释道。 “这……这太匪夷所思了!老奴这就去禀报皇上!”这可是天大的好消息。 夜箐离跪在一边,无人理睬,但她眼中的恨意,逐渐翻涌。 “来人,将这个阴奉阳违,谋害皇子公主的蛇蝎妇人押入忏罪阁。” “呵呵……二哥,咱们打赌,就算母后知道小五坏事做尽,她依然会饶小五一命!” “带下去!”夜景天不想再对她说半个字,便走出碧瑶宫。 小七这几日忍辱负重,一定是受尽折磨! 天牢。 胖狱卒与几个狱卒一起,正在吃着好酒好肉,不亦乐乎。 一位公公拿着令牌,盛气凌人地走进天牢。狱卒们见公公来了,连忙恭敬地起身,站作一排。 胖狱卒用袖子抹去嘴角的油渍,一脸谄媚道:“不知贾公公到此有何赐教?” “前几日被皇后娘娘亲口下令打入天牢的女子在哪儿?”贾公公用余光瞄了他一眼,漫不经心道。 胖狱卒这才蹙眉,“那个不知死活的女人,就在最里面的那间大牢。” “将她带出来。” 胖狱卒对着两个狱卒使了个眼色,那俩人便向牢房深处走去。 “不知贾公公来亲自提人,是为何?难道是皇后娘娘要立刻处置了她?” “处置了她?她的身份,可不是一般人能处置得了的。”娘声娘气的声音中,却带着不可抗拒的威严。 胖狱卒一听,心里咯噔一声,“她的身份?敢问贾公公,她有什么不得了的身份?” 贾公公蔑然瞄了一眼胖狱卒,“她的身份,你没资格知道。” 胖狱卒顿时觉得两腿发软,若她真有什么惊人的身份,自己强抢了她的手镯,如此虐待她,自己岂不是死定了?于是连忙从袖中取出刚卖了手镯得来的银子,不动声色地塞给贾公公。 贾公公颠了颠银子的重量,满意一笑,附耳道:“这事儿,千万不能泄露,否则后果咱们都担待不起。她就是华玥国的皇后。” “华玥国!”皇后!后面两个字没说出口。胖狱卒惊得赶紧捂住自己的嘴,心里松了一口气,万幸万幸!虽然她身份尊贵,但总归她是华玥国的皇后,自己那样对她,不会受责罚,更不会担心因为得罪她而遭到报复。 现如今两国关系紧张,自然对着华玥国的皇后身份并不忌惮。 很快,两名狱卒拖着青丝凌乱的小丫出来。 周围的犯人冷眼望着小丫被人拖走,心中唏嘘,这个人的死期,已经到了! “皇后娘娘!”有狱卒率先发现了蓝田玉暖,跪下行礼。 “皇后娘娘!”所有人都跪下行礼,心中思虑万千。 这尊贵无比的皇后娘娘到底是有何要紧事?竟然脸色慌张,步履匆忙地赶来这腌臜旮旯之地? 蓝田玉暖见到被两名狱卒拖起的小丫,箭步冲了过去,抚摸着小丫惨白的脸,泪目道:“小七……” 小丫这才吃力地睁开眼,强撑着挤出一个惨淡的笑容。 她终于等到她来了! “小七……母后对不起你……母后竟然没认出你……”蓝田玉暖也不顾什么一国之母的礼仪端庄,早已泪湿两颊。 母后? 胖狱卒听见皇后说出“母后”这两个字的时候,他面色惨白,双腿发软,瞬间崩溃在地,一脸后悔莫及。 天牢里的犯人纷纷目瞪口呆,原来这个倔强得不要命的人,真的有倔强的资本! 她竟然是公主! 再看胖狱卒那面如土色的表情,就兴奋异常!这下有好戏看了,平日了在天牢里横行霸道,如今总算是碰到硬茬儿,让他吃不了兜子走! “母后,小七等你很久了……”小丫虚弱道。 蓝田玉暖一把将小丫搂入怀中,紧紧抱着她,她此刻心中懊恼至极,“都怪母后……怪母后没能早点认出你……还亲口下令将你打入天牢……母后……” “这一切都不怪母后……”但她的伤口被蓝田玉暖勒得生疼。 “小七,你心里一定怨恨母后,怨恨母后那样对你……对吗?一定很疼吧?”想起那日对她用刑时,她的声声惨叫,一定是痛极。 “疼……是真的很疼……不过被母后这样抱在怀里,就没那么疼了……”小丫静静靠在蓝田玉暖的怀中,“小七不怨母后。” “小七,母后再也不要让你受到丁点伤害,当年都怪母后没能保护好你。” 小丫却望向正跪在不远处全身瑟瑟发抖的胖狱卒,推开了蓝田玉暖,用冷入骨髓的声音对着他说:“手镯交出来。” 贾公公一听,便知道怎么回事儿,难怪胖狱卒如此关心她的身份,敢情是抢了她的东西!恐怕他的死期,到了。 牢房里的犯人们一脸看好戏的表情。 “他拿你手镯了?”蓝田玉暖柔声问道。 “母后,那手镯对小七来说,极为重要。” 胖狱卒跪爬着上前,“皇后娘娘恕罪!七公主殿下恕罪!奴才狗眼不识泰山,冒犯了七公主殿下!奴才该死!奴才这就去将手镯赎回来!” “七公主的手镯在哪儿?”蓝田玉暖居高临下问道。 “回皇后娘娘,在……在宝来当铺。”胖狱卒低声答道。 “来人,速去将七公主的手镯赎回。” “是。”一名小太监答道,便离开了天牢。 “将这个不知死活的东西拉下去,杖毙。”蓝田玉暖的眸子里冰冷异常。 胖狱卒一听,吓破了胆儿,连忙磕头求饶,“皇后娘娘饶命!七公主殿下饶命……奴才……奴才并非有意冒犯啊……” 在场所有的人,都满眼惊异。 一向仁慈的皇后娘娘,今日竟然下令处死这个冒犯七公主殿下的狱卒! 而小丫也诧异,母后居然比她更狠!自己虽然恨极了那欺凌霸道的狱卒,但却并未想过要他性命。 ------题外话------ 高能预警! 后面的内容引起极度舒适! 笙歌要票票~ 票票~ 票~ 本文由潇湘书院首发! 第六百三十四章 赏你几巴掌 “母后,他虽有罪,但罪不至死,母后不如留他一命。”小丫虚弱道。 “他竟敢在本宫不知情的情况下,将你打得遍体鳞伤,他该死!” “母后,将小七打得遍体鳞伤的,不是他们的本意,是夜箐离下的令,他们不敢不从。” “离儿?”蓝田玉暖顿了顿,“既如此,这个不知死活的东西就交由小七自行处置。” 小丫垂眸,凝望着自己被踩得发紫的手腕。 “他的右脚和两只手,是不能留了,剁了吧。”小丫云淡风轻道,就如同在说:这西瓜,切了吧。 “是!”两名侍卫拖着地上吓懵的胖狱卒,离开天牢。 且不说这气魄非比寻常,那双冰冷寒彻的眸子,配上这么一句冷入骨髓的话语,便已经足够让人不寒而栗。 在场的所有人,面对这铺天盖地而来的冷意,也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气。 晚嬷嬷准备扶住小丫,走出天牢。 小丫对着晚嬷嬷浅浅一笑,“本公主自己来。” “小七,你现在身体正虚弱。”蓝田玉暖担心道。 “母后,小七已经好多了,可以自己走出去。”是的,她一定要站着走出去。 “母后,小七说她可以,她就一定可以!”门口方向传来夜景天的声音。 “二哥!”小丫走上前去,“你没事儿吧?” “二哥很好……”他那杏仁般的眼眸瞧见小丫手臂上,脖子上满是淤伤,鞭痕,便知道她身上一定还有更多的伤。 心疼道:“小七,受苦了……” “这些伤,这些痛,都值得。”小丫干裂的嘴唇勾起一抹浅笑。 走出天牢没多远,正巧碰见被押着的夜箐离。 “母后……这一切都是他们联合起来陷害离儿……离儿是冤枉的……”夜箐离远远看见蓝田玉暖,便哀求道。 蓝田玉暖眉头深蹙,心有不忍,但看着小丫这副模样,便也不再理她,任由侍卫将她押进忏罪阁。 忏罪阁,专门关押犯了错的皇室子孙的地方。 “站住。”小丫冷冷道。 那押解夜箐离的侍卫便停了下来。 小丫缓缓走上去,汇聚了全身的力气,朝着夜箐离惨白的脸上狠狠扇了一巴掌。 “啪——”一声,反手又是一巴掌。 夜箐离冷幽的眼眸中怒火冲天,嘴角被抽出血,“锦小丫!你凭什么打本宫?!” “放肆!竟敢直呼本公主名讳!” “本宫也是公主!” “你是公主?你是哪门子公主?你虽是忠烈之后,但所作所为皆是丧尽天良,泯灭人性!你根本不配!” “那日你喝下百花蜜之后,明明就已经好转,却故意命宫女在母后面前煽风点火!母后一时情急,给本宫一巴掌,而今日,本宫便还你两巴掌!” “哈哈……被自己亲生母亲下令用针刑,那滋味很爽吧?”夜箐离咬牙切齿过后,不怒反笑。 “啪——”又是狠狠一巴掌。 笑声戛然而止,满脸不知所措。 “看来两巴掌还不够。” “你——” “啪——”反手又是一巴掌。 那扇在夜箐离脸上的耳光所发出的声音,不由得让旁边的侍卫也随之一颤,这得有多疼?嘶…… “针刑算什么?本宫要你在那个地方,度日如年,生不如死。” “你想做什么?!” “听着,罪人夜箐离的房间,必须挂满最香的香包,房里必须每日放满鲜花,不得有误!” “是!”侍卫恭敬答道。 “锦小丫,原来之前你真的是在故意戏弄本宫?!你该死!该死……” “将她的嘴堵住,拖走。”夜景天冷冷吩咐道。 “是。” “呜呜呜……”被堵住嘴的夜箐离用哀求的眼神望着蓝田玉暖,但蓝田玉暖将脸别在一边,不再看她。 随着声音越来越远,小丫袖中的手捏得更紧了。 她恨不得立刻杀了这个恶魔,为婉月和碧霜报仇,但却不想让她如此痛快的死去。 身体上的疼痛永远也比不上心理上的折磨,她一定也要她尝一尝,那种失去至亲的锥心之痛! 她一定有她视若珍宝的东西!我一定要让她亲眼看着她最在乎的东西,被我一点一点毁灭! “参见皇上!”身边的人突然都恭敬跪下。 小丫抬眸,望见石阶上匆匆走下来的父皇,他身着一袭光鲜亮丽的龙袍,光洁白皙的脸,透着棱角分明的冷峻。深邃的桃花眼中,饱含着掩盖不住的喜色。 他丰神俊朗,不怒自威,从上而下的俯视着自己,无不透露着英明神武,君临天下的气势。 正准备行礼,却双手被他抓住,眼眸中饱含着喜悦和心疼,语气十分笃定,“你就是朕的小七。” “父皇……” “朕没想到,朕的小七竟然复活了!老天垂怜!”张公公急急忙忙来禀报此事,他的第一反应,竟以为张公公疯了。 当她看见小丫那一刻,他便笃定,这就是他的小七。 “谁将你害成这样的?告诉父皇,父皇诛他九族。” “父皇要诛她九族?可她满门皆已经被抄斩,如今只剩她一人。” “是谁?” 小丫俯身在父皇耳边悄声道:“夜箐离。” 深邃的桃花眼微微一颤,“原来,小七知道她的身份。” “小七猜得没错,父皇果然早就知道她的身份。” “不错,不愧是咱夜家的儿女,聪明睿智。” 而在场所有人,都觉得匪夷所思,就算是亲生父女,这一刚见面,就相谈甚欢。丝毫没有生疏的样子,更没有君臣的模样,就如同慈爱的父亲与讨喜的女儿一般。 完全不像多年未见! 适才正在同皇上禀报要事的国师步伐缓慢,从承天宫追了出来,气喘吁吁,仿若再快一点就能背过气儿一般。 有身旁的小公子搀扶着他,他才不至于摔倒。 他正想追上来开口说北斗天府星即将消失的事,却无意中瞟见手中罗盘疯狂旋转,仿若着魔了一般。 “这是怎么回事儿?最近这罗盘有点失常,莫非是该换新罗盘了?” 忽然抬眸,却看见与皇上正在交谈的小丫。 老眼昏花的他,三步并做两步,冲到小丫面前。 一把拉着她,用他那满是皱纹的手,在小丫的五官上比划,最后他那犀利的眼眸满是惊喜。 此举,让皇上蹙眉不解。 “你可是三月初五生?” “是。”她问过三哥,诡异的是,自己也是三月初五出生。 小丫盯着他那白花花的长胡子,觉得熟悉无比。就有种……有种想上去给那白胡子打结的冲动。 “有一空心木球,鹅蛋大小,摔不坏,砍不烂。问,如何打开?” “温水泡之,自化为莲。” “今日已过三月初五,你已满十八。” “嗯~”小丫不以为然答道。 “没错!这就没错了!”满脸喜色。 “国师,何出此言?” “禀皇上,她就是咱们北辰国的天命之女!” 国师激动得佝偻着身子,毕恭毕敬地对着小丫跪下,“梵罗宫第三十九代人梵鲁卿拜见天命之女!” “拜见天命之女!”周围的所有人,再次恭敬跪下,叩首。 能看得出,在北辰国,天命之女是极受人崇敬,能称得上北辰国最尊贵的女人。 因为,在这些下跪的人之中,也有蓝田玉暖。 “母后,请起。”小丫上前扶起蓝田玉暖。 “好!好!天佑北辰!天佑北辰!”父皇激动道,他脸上的笑容更加肆虐。 而在这众多宫女中,有一名宫女表情极为震惊,只是无人察觉到她的表情。 天命之女在北辰国有单独的宫殿,名叫九阙宫。其豪华奢侈的程度可想而知,北辰国最尊崇的女子的宫殿。 除了北帝的寝宫,就属天命之女的寝宫最大最气派。 罗太医为小丫把过脉之后,也不由得为小丫抓了一把冷汗,若她的伤口再不及时清理干净,上药,只怕会跟着溃烂发肿,最后感染而死。 蓝田玉暖掀开小丫的袖子,露出手臂,上面被鞭子抽打得皮开肉绽的伤口已经溃烂。这该有多疼? 小丫瞧见蓝田玉暖满是心疼的神情,连忙将袖子放下,将伤口遮住,以免母后看见会愈发心疼。 “母后,没事儿了。太医已经说过了,过段时日,便会好。”莞尔一笑,大方得体。 自从过了这件事后,蓝田玉暖便一直心有愧疚。 而殿内,还有一名毫不起眼的丫鬟,眼眶已经微微红润。 “天儿,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蓝田玉暖柔声问道。 晚嬷嬷便“噗通——”一声跪下,“晚颐有罪!晚颐不该欺瞒娘娘!请娘娘恕罪!” “晚颐?你做了什么?” “母后,其实天儿早就醒了,在回皇宫之前。”夜景天与小丫相视一笑,不慢不急道。 “你早就醒了?为何罗太医之前诊脉之时,明明说你可能永远也无法醒过来?”蓝田玉暖转念一想,“莫非?罗太医也在欺骗本宫?” “微臣不敢!”罗太医连忙跪下,“微臣诊脉之时,确实是诊断出二皇子殿下不能醒来,就连一同诊脉的其他太医诊断之后,也都得出了这个结论。” “母后,是小七,故意让二哥用银针封住自己的血脉,制造昏迷不醒的假象,骗过了所有太医。”小丫浅浅道。 “小七还懂得这些?”蓝田玉暖诧异道。 “母后,小七不仅懂这些,就连天儿提前服下的避毒丹,也是她亲手炼制的。天儿才没有被夜箐离毒害。” “可既然天儿你既然早就已经醒过来,为何不直接回宫,反而还要装昏迷?” “母后,天儿与小七如此大费周章,便是想让您认清夜箐离的真面目!此人做的恶事,简直是罄竹难书!” “她怎么会变成这样?” “母后,她一直都是这样,只是母后一直被她蒙蔽。”夜景天语气坚定道。 “天儿了解母后,母后心地善良,对她一直疼爱有加。若是单凭天儿一张嘴,没有任何证据,很难让母后相信夜箐离是如此恶毒的女人。于是,才故意假装昏迷,引她入局。” “小七曾去景王府找过二嫂,但却发现整个景王府早就被人控制,就连小七见到的二嫂,也是有人假扮的。小七差点就死在景王府,后来被弯弯所救,得以逃脱。” “后来,小七的画像便被贴满整个虞京,被当成景王府的刺客。但小七当时并未露脸,但对方却知道小七的全貌,小七以此断定,景王府就是被夜箐离所控制。” “后来,弯弯与小七,合力救醒二哥。于是,我们商量对策。正巧这时,夜箐离故意张贴皇榜,想引小七入局,小七便将计就计,来个局中局。” “天儿先是假装昏迷,并且永远不能醒来,麻痹她。” “为何不直接让太医们诊断出你即将醒来?如此一来,小七也不必受如此多的苦。”蓝田玉暖心疼道。 “母后,夜箐离心思极为缜密。若是刚入宫便诊断出要醒来,未免太过巧合,她必然会怀疑这是小七故意设下的圈套,有所警惕。而天儿想要布局,也需要联合晚嬷嬷,让晚嬷嬷替天儿做剩下的事,而晚嬷嬷也需要时间。” “什么事?” “晚嬷嬷必须让所有人都无法对天儿下手,逼夜箐离亲自对天儿下手,在母后面前原形毕露。”夜景天冷冷道 “只要二哥即将醒来的消息传出,夜箐离必然安耐不住,会用尽各种办法让二哥醒不来。”小丫道。 “所以,晚颐才寸步不离的守着熬药,不能让任何人有机会下手。还听从二殿下的命令,找到罗太医,让罗太医故意将‘何等汝’和‘等归来’两味药性相克的事告知所有人。”晚嬷嬷略微老成的声音缓缓道。 “夜箐离得知这个消息,一定会找人动手,但不管她如何指使其他人,都不会得逞。因为晚嬷嬷为天儿熬的药,根本不是太医院开的药,到时候她逼急了,一定会亲自出手。”夜景天继续分析道。 “果然,她还是中计了!”小丫隐忍着自己身上的刺痛,这几日所受的罪,也没算白挨。 “她为何要这么做?你可是她的亲皇兄……” 夜景天屏退了所有人,屋子里只留下晚嬷嬷。因为她是母后最值得信赖的人,可以不用回避。 ------题外话------ 该怎么收拾夜箐离呢? a、毒死。 b、被太子亲手杀死。 c、做成人彘。 d、以上通通来一遍。 欢迎小可耐们踊跃答题~ 第六百三十五章 来龙去脉 当初母后因为生下小五被打入冷宫,多亏了晚嬷嬷,才让父皇出现在冷宫,让母后再次怀孕,生下小七之后,才得以翻身。 “母后,她已经知道她自己的身世。”夜景天冷冷道。 “是她,害得佘家满门抄斩!也是她,亲自逼死了爹爹与娘亲!”小丫痛心疾首道。 “她害了佘家?!”蓝田玉暖满眼震惊,“小七口中的爹爹与娘亲又是谁?” “是佘夫人与佘丞相。”小丫冷冷道。 “这是怎么回事?” 蓝田玉暖与夜景天同样的疑惑。 “二十四年前,母后诞下一女,换女之后,便一直与佘夫人有书信来往。而那些书信,其实暗藏当年换女的秘密,必须用花莲木球才能看到。” “是,可是小七你为何会知道这些?”当年换女之事,小七又怎么知道?整件事显得扑朔迷离。 “母后一定很好奇,小七为何能死而复生。” “对,母后现在有太多的疑问,这都是怎么回事儿?” “当年,小七被夜箐离暗害,被她故意放在林子里的腐尸虫所咬。医仙当年正巧从河里救起佘若雪,与佘若雪云游四海寻找解她体内彼岸之毒的解药,而恰巧那年他们来到虞京,揭了皇榜,进宫为小七诊治。” 小丫顿了顿,“这时佘若雪发现小七与她小时候长得一模一样,再加上她被奸人所害,她想复仇,便生了不该有的心思。喂了小七吃下一颗假死丸,让所有人都以为小七已经死了,再加上北辰国皇室习俗,未满十六的皇室之人皆水葬。他们便在水葬之后,救下小七,带回了医仙的百晓庄。” “后来阴差阳错,小七误食了一种能导致人失忆的忘忧菇,最后失去记忆,成为佘若雪的复仇工具。离开百晓庄,为她报仇。后来查清真相,原来这一切都与夜箐离有关!” 蓝田玉暖眉头深蹙。 “小七进入皇宫,发现佘夫人和佘丞相还活着,因为《易阳传》,他们一直被拓跋鈞囚禁起来。那是小七还并不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以为自己是佘若雪,便唤他们为爹爹与娘亲。” “姐姐与姐夫没死?!”蓝田玉暖惊讶道。 “是,可是,正在小七费劲千辛万苦将他们救出皇宫之后,被拓跋珣半路劫走,最后,被夜箐离逼死!他们为了不让夜箐离难过、自责,而选择了自戕!” 蓝田玉暖柔和的双眸微微一颤,“是母后的错……一切都是母后的错……” “这一切都不关母后的事,后来她知道自己的身世之后,依然死不悔改!拓跋珣的谋反,想必也与她有关系。拓跋珣谋反逼宫失败之后,她没有立刻逃回北辰国。她以为小七是若雪,一心想置小七于死地,不惜杀害小七的挚友。最后,她追杀到百晓庄,小七差点死于她的刀下,幸好二哥及时出现,挡开那刀。谁知她连二哥都不放过,砍断二哥抓住的藤蔓,导致二哥与小七一起摔下悬崖。” “她竟然连天儿都不放过!”蓝田玉暖满眼震惊。 “只是小七没想明白,夜箐离她为何要陷害佘家?难道只是因为当初换女,导致她在冷宫受尽折磨,便心生怨恨?” “不是,她其实一直在暗中为太子做事。”夜景天冷冷道。 “离儿何时在为太子做事?母后竟一点也没察觉。” “母后不知情很正常,她一直在刻意隐藏这段关系。她针对佘家,或许是太子授意的。因为太子的舅舅,当初死于佘丞相刀下。” “原来如此!对了,母后,当初您为何要换女?”小丫问出心中疑惑已久的问题。 蓝田玉暖抬眸望向窗外的星空,回忆起往事。 “当年,太子的舅舅出兵与姐夫一战,姐夫英勇无敌,在战场上所向披靡。而你父皇一心想称霸天下,想借着华玥国根基未稳,一举吞并华玥国。太子的舅舅就用阴谋诡计,将远在郾城的怀胎十月的姐姐劫回北辰国大牢,控制囚禁起来。” “姐夫是爱美人不爱江山之人,又不愿华玥国将士受到牵连,便决定带几个亲信之人,一起闯北辰大牢,救走姐姐。而母后偷偷听到你父皇与将军的谈话,正准备瓮中捉鳖,诛杀姐姐与姐夫。” “当时,母后与姐姐的关系,无人知晓,就连你父皇也不知道。我们同为蓝田国公主,但却爱上了势不两立的两个人,但我们发誓,彼此之间,绝不做任何伤害对方的事。” “三月初五那夜,姐姐在牢中产子,生下一女。而母后当年也正好怀胎十月,而国师预言,母后腹中所怀的乃是百年一见的天命之女。天命之女的身份在北辰国是何等尊贵,相信小七今日也见识到了。母后担忧姐姐的安危,便决定赌一把。” “所以,母后决定换女。” “是,母后喝下催产的药,冒着生命危险生下天命之女,再暗中将两个孩子调包。” “正当姐姐与姐夫被围困之时,母后求见你父皇,告知他换女真相。你父皇为了天命之女的安危,不得不放过姐姐与姐夫。” “而母后也因此惹怒父皇,被打入冷宫。”小丫猜测道。 “难怪?难怪夜箐离从一生下来就被父皇厌恶,甚至被万人唾弃,称之为煞星。”夜景天冷冷道。 “你父皇当年想一手掐死她,是母后以自己的性命要挟,才留得她一命。而你父皇这些年没少暗中派人去郾城,想借机将天命之女劫回北辰国,但却一直没能成功。若雪在郾城过得很好,也很幸福,既然小七见过她,那她此刻在哪儿?” “她……她当年在与拓跋珣大婚之时,被人掳走,摔落山崖,被医仙所救。但因为身中奇毒,不久后,便毒发身亡。她现在就葬在百晓庄。”小丫只用短短几句话,轻描淡写着佘若雪凄惨的遭遇,不敢细说,她怕母后听了伤心。 被自己心仪的夫君和最好的姐妹背叛,遭受万人羞辱,没了孩子,万箭穿心坠崖。虽被救起,身体却无时无刻饱受彼岸之毒的折磨,精神上饱受仇恨的折磨。 直到生命的尽头,含恨而去。 “若雪……” “然而,佘若雪的种种遭遇,与夜箐离也难逃干系!若不是她一开始就觊觎二王妃的位置,暗中与静贵妃勾结,借静贵妃之手,逼拓跋珣搅乱当年的那场婚礼,才让若雪……坠落悬崖!若不是她将母后与娘亲往来的书信偷出,交给刑部侍郎。还暗中勾结静贵妃在华帝耳边煽风点火,勾起华帝猜忌,佘家也不会被诬陷叛国通敌,满门抄斩!”小丫越说,情绪越激动。 “或许,当年是母后错了。母后并不清楚姐夫的为人,为了防止他泄露天命之女的身份,或者虐待若雪,母后选择换女,而非直接将天命之女送到姐姐手里,保她们万全。母后到底还是存了私心!”蓝田玉暖内疚道。 “母后没有错,母后这样,护住了所有人的性命。”小丫安慰道。 “离儿变成如今这副模样,也是母后的错。母后当初在冷宫中,没能保护好她,让她受了不少苦。是母后没有教养好她!而相反,若雪在佘府却被视若珍宝,她得知真相后,定然心生怨恨。” “若不是母后,爹爹与娘亲,还有夜箐离,他们已经死在二十四年前。所以爹爹与娘亲一直将佘若雪视为救命恩人,便把她宠上了天。所以,她才会天真浪漫,不谙世事。也不知人心险恶,与人毫无防备。”才会落得惨死的下场!小丫蹙眉。 而夜箐离,从小生活在阴冷残酷的冷宫,过着与人夺食的日子,经历着最惨烈的童年。她才会变得阴狠毒辣,心思深沉。 一个,生活在风和日丽的春暖花开里。 另一个,却生活在永不见天日的寒冬腊月里。 一个至纯,一个至冷。 纯是若雪圣洁的纯,冷是众叛亲离的冷。 可就算知道夜箐离这些惨烈的经历,小丫也丝毫不会同情她。没有任何法令条例规定,自己身世凄惨,便可以草菅人命,作恶多端! 枉死在她手里的一条条鲜活的生命,他们又该怨谁?恨谁?她们什么也没做错! “小七……天儿……”蓝田玉暖牵起小丫满是伤痕的手,“能不能答应母后一件事?” “母后请说。”夜景天恭敬道。 “母后希望,离儿她不是死在你们的手里。” 小丫清澈灵洁的眸子微微一颤,“为何?” “她毕竟是母后一手带大,母后不想她是死在你们手里。她如今大错已铸成,死罪难逃,就由北辰国律例惩治她,好吗?”蓝田玉暖柔和的眼眸中,带着一丝哀求。 “可是母后,小七的两个好姐妹皆是死在她的手里!婉月,她才刚刚诞下龙凤胎,初为人母……夜箐离这个恶魔,竟然只是为了想看小七痛苦的模样,便将她的四肢砍掉,做成……做成人彘,装在坛子里……那半坛鲜红的血,是该有多疼,是疼了多久?母后……婉月她什么都没做错!她与夜箐离无冤无仇!她只是一个善良纯真的女子!”小丫激动得泪不成声,沙哑的声音中宣泄着对夜箐离所有的恨意。 蓝田玉暖听见小丫口中说的事,便能体会到小丫心里有多痛,多恨,将小丫拥入怀中,“小七……” 小丫缓缓推开蓝田玉暖,她明白母后心里疼爱夜箐离,把她当成亲生女儿,也怀揣着对她的愧疚。 更何况夜箐离是她姐姐的女儿,她也只说不让她死在自己手里,没说不让她死! “好,小七答应母后,绝不亲手杀了她。”但我一定也要让她尝尝,人彘的滋味。后面一句话,她没说出口。 蓝田玉暖侧脸望向夜景天,眼神中仿若在说着,你呢? 夜景天自然看懂母后的意思,“天儿也答应母后,绝不让她死在天儿手里。” 华玥国,马车上。 “少爷,澜鸢亲眼见到少夫人了!”辰逸激动道。 “她可好?”白陌染璨若星辰的眼眸再次点亮。 辰逸忽然低沉道:“少夫人似乎不太好,面色苍白,身上被刑鞭抽的伤口溃烂感染了。澜鸢见到她时,她正好被北辰国皇后亲自接出天牢,并且已经宣布她是北辰国七公主的身份,并且很快得到救治,无性命之忧。” 浓如蝶翼的睫毛微微一颤,欲飞待飞,她一定在天牢里受尽折磨。 “澜鸢还说,少夫人虽然奄奄一息,但当众抽夜箐离的那几个大巴掌实在是大快人心,根本看不出少夫人的身子命在旦夕!” 白陌染粉若三月桃花的唇似笑非笑,“不愧是朕的女人。” 这才是自己认识的锦小丫,总能绝处逢生! “哦,对了,澜鸢还说……” “你能不能一次说完?”白陌染不耐烦道。 “是,这次一定说完。澜鸢说,少夫人是北辰国的天命之女,现在是北辰国最尊贵的女人,连北辰皇后见了她,都要行礼。她如今就潜藏在少夫人住的九阙宫里,以宫女的身份暗中保护着少夫人,请少爷放心。北帝和北后对她都极为宠爱,对了,还有她亲哥哥,也对少夫人极好。” “天命之女?” “嗯。” “夜箐离呢?” “夜箐离似乎是中了与少爷之前同样的毒,被关在忏罪阁。少夫人命下人将夜箐离房间放满香囊和鲜花,折磨夜箐离。” “北帝可有要交出夜箐离的想法?” “丝毫未提。” “看来,北帝已料定我华玥国如今国力衰败,想借此挑起两国战事。” 这一战,似乎已经避无可避。 白陌染璨若星辰的眼眸忽然暗沉了下去,手中,依然抚摸着当初小丫送他的那个药瓶。 “战事?少夫人如今可是北辰国七公主,又是咱华玥国的皇后,两国联姻,怎么可能会挑起战事?”辰逸在一旁小声嘀咕着,至于衰败?虽然国力不及最鼎盛时期,但正在逐渐走上鼎盛之路。 若无战事,相信华玥国在少爷的英明统治下,必然会以最快的速度恢复到曾经的鼎盛时期,甚至更加繁荣富强。 ------题外话------ 前方高能预警~ 第六百三十六章 收拾夜箐离(一) 北辰国大街小巷都在议论纷纷,讨论的主题自然是忽然出现在北辰国的,死而复生的七公主——天命之女。 自从天命之女的身份公开之后,街上总有一群闲来无事的老人,他们游走在大街小巷,却总是盯着墙看,像是在寻找着什么金贵的东西。 其中一位头发花白的老头子忽然瞧见近处墙壁上的东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了过去。 旁边一群人见他的反应,便都如同离开弦的箭一般,“嗖嗖”冲向他跑的方向。 老头跑在最前面,将墙上的东西熟练撕下来,赶紧跑了,“这是我找到的!是我的!不许抢!” 那一群人哪里听他的话,疯子一般追了上去。 就这样,追了好几条街,老头找了个地方躲起来,才甩掉他们。 如同捧着宝贝一般捧着手里的画像,咧嘴一笑,满脸皱纹,“老夫好不容易找到的天女画像,岂会便宜了你们!老夫这就将这画藏到家里,能辟邪祟,兴家业!” 天命之女就是前几日通缉的刺客这件事,一传开,这些百姓便疯狂撕下墙上通缉小丫的画像。 只因百姓不能擅自画天命之女的画像,而天命之女在北辰国的百姓心目中,就如同神一般的存在。百姓们便疯狂抢夺天命之女的画像,拥有天命之女的画像,就如同得到神仙的庇佑,兴家旺财。 而天命之女,更是口口相传,被传得神乎其神。 小丫听着宫里的宫女八卦这宫外之事,也是惊得目瞪口呆,没想到自己的画像有一日也会如此行销! 婉月若是知道了,定会偷偷画我的画像拿去卖钱,这可是千载难逢的赚钱机会!她那贪财的性子,定然也不怕被责罚,总归有我担着。小丫不由得扬起嘴角。 可是,婉月,你在哪儿呢? 垂眸望着手腕上的羊脂玉手镯,小丫红了眼眶。 碧瑶宫。 小丫端坐在偏殿由梨花木精雕细琢而成的茶几旁,纤纤细手端起茶杯,浅茗一口,再轻盈放下。端庄得体,举止大方。 但那双寒彻的眼眸中,却让殿里跪着的几十个宫女太监不寒而栗。 “你们都是伺候过夜箐离的人,说吧,她最在意的,最喜欢的东西都有什么?”不慢不急的语气。 而就在一旁,以为宫女正拿着纸和笔,准备记录下来。 “禀七公主殿下,她最爱菊花,喜欢收集各种品种的菊花。”一位宫女率先开了口。 “禀七公主殿下,她平日里,最爱穿紫色的服饰,故而衣柜里几乎都是各种深浅不一的紫色精美华服。”另一位宫女也急着禀报道。 “禀七公主殿下,她视作珍宝的,还有一样东西,就是她额头上常坠着的那块紫水晶。那东西,她不许任何人触碰。” 小丫凌冽的桃花眼微微一颤,“哦?可知那紫水晶是谁赠予她的?” “奴婢不知,但自从那块紫水晶出现之后,她便每日都带着,从不厌烦。除了晚上睡觉摘下,几乎是从不离身的。” “紫水晶?”小丫的嘴角忽然勾上一抹若有似无的诡笑。 “来人,赏。”起身,离开碧瑶宫。 “是。”身后的宫女如月恭敬答道。 如月,是小丫从众多宫女里挑出的,容貌长得与婉月容貌极为相似的宫女。 “谢七公主殿下!”殿里跪着的几个宫女如获大恩道。 忏罪阁。 远在阁外,便能清晰地听见夜箐离痛苦的哀嚎声,小丫惨淡的唇角扯起一抹诡笑。 走进关押夜箐离的房间,满地残花落叶,扑鼻的菊花味充斥着整个房间。四周的墙上,挂着密密麻麻的香囊,五颜六色。 小丫踩在地上的菊花上,缓缓走进内屋。 “啊——” “啊……” 冷眼望着发出声声惨叫的夜箐离,她此刻依旧是穿着那日被抓时的那身紫色的长裙。青丝凌乱不堪,躺在落满菊花的地上,手中不断撕扯着开得正盛的菊花,以此发泄身体所承受的痛苦。 万蚁蚀骨,生不如死。 惨白的脸上再也不复存在那份傲娇与得意,浮肿的黑眼圈包裹着满是怨恨的双眸,额头上坠着的那颗紫色水晶再也无法将她衬得明艳动人,高贵优雅,反而衬托出她此刻的落魄与凄惨。 “啊……”剧烈的疼痛让她反应迟钝,竟没发现小丫的到来。 “夜箐离,你不是最爱菊花吗?本宫现在每日都用你最爱的菊花折磨你。”小丫冷冷道。 夜箐离的惨叫声戛然而止,眼中的恨意泛滥,“你是来看我落魄的。” “你觉得,现在,除了本宫,谁还会来看你?”小丫居高临下冷冷道。 “母后呢?母后为何不来看我?”夜箐离忍着全身的剧痛,用手支撑这孱弱的身躯站起。 小丫手一扬,几名宫女心领神会,一脚狠狠踢在夜箐离的膝盖上,几人合力用手摁住夜箐离的肩膀,让她跪下。 而地上的菊花被无情的践踏,早已是一地的残枝败叶。 同时,几名宫女将一张华丽的椅子搬进来,铺上一层精美刺绣而成的软垫子。宫女们整理完毕之后,恭敬地站在椅子后。 小丫端庄坐下,俯视着跪在自己脚下的夜箐离。 “你还有脸提母后?你杀她儿女之时,可曾想过辜负了母后对你的爱?从始至终,母后从未亏待过你。” “未曾亏待过我?!”夜箐离绝望苦笑,“我夜箐离活成今日这样,不都是拜她所赐?若不是当年她知道佘若雪是煞星,怎会将自己亲生骨肉与佘家互换?!” “是,你夜箐离能活到今日,确实是拜母后所赐!若是没有母后,你早就死在你出生的那日!哪里还有你后面做的这些孽!?” “你什么意思?!”夜箐离企图挣脱宫女的钳制,不停地挣扎。 “母后与娘亲当年都是临产的孕妇,奈何两国交战,太子的舅舅使用诡计掳来娘亲,以此威胁当时身为华玥国此战主将的爹爹。爹爹为不连累华玥国战士,决定带着自己的亲信擅闯北辰国大牢,救出娘亲。母后当年肚子里怀着的孩子,被国师预言乃是天命之女。” “天命之女?”听到这里,夜箐离已经开始意识到不对,似乎当年换女之事并非如她所想的那样。 “母后为了保住爹爹与娘亲,还有刚出生的你,冒着生命危险催产生下佘若雪,将你和佘若雪调包。就这样,爹爹和娘亲,还有你,才躲过一劫!你和佘若雪也从此交换了人生。” “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不可能!一定是你故意编造这一套谎言,欺骗戏弄我!”夜箐离满眼不可置信,拼命的挣扎。 小丫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欺骗戏弄?你如今还有什么值得本宫欺骗戏弄的?” 用伤痕累累的手恰住夜箐离细嫩的脖子,寒光四射的双眸俯视着夜箐离,“可母后却救了一个忘恩负义的白眼狼!这个白眼狼不仅亲手害得佘家满门抄斩,亲自将亲生父母逼死在面前,残害佘若雪,还妄图将母后的儿女赶尽杀绝!” “咳咳……”夜箐离被捏得无法呼吸,双颊憋得通红。 “丧尽天良、泯灭人性、心狠手辣、蛇蝎心肠……这世间一切形容恶毒女人的词汇,全用在你身上也无法全面的形容出你的恶毒!”小丫一想到婉月惨死的样子,手上的力气不由得加大。 夜箐离妄图挣扎,但她现在早已被折磨得不成人形,再加上未曾饱餐一顿,全身无力,她的挣扎显得有气无力。 “你做的这所有的一切,都是为了一个人吧?”看见夜箐离的眼珠子鼓了出来,目光渐渐涣散,小丫松开了手。 就这样掐死你,未免太便宜你了! 连忙呼吸几口气,但空气中弥漫着菊花的味儿,闻了只会令身体更难受。 “咳咳……咳咳……”脸色才逐渐恢复下来,“我当然是为了我自己。” 小丫顺手摘下她额头上坠着的紫水晶,拿在手中把玩。 “还给我!那是我的!咳咳……”她想挣脱钳制,站起来抢回紫水晶,奈何她现在的力量太薄弱。 “你很在乎这紫水晶?他送给你的?” “你不许碰!我命令你不许碰!你若再碰,我定要斩断你的双手!” 小丫笑她此刻还大言不惭,“夜箐离,本宫很好奇,你对他到底是什么样的情感?兄妹之情?还是男女之情?” “还我!”夜箐离怒不可遏,想一只精疲力竭的老虎无力的怒吼。 “他送你的紫水晶你带在身上寸步不离,视若珍宝。太子妃常爱紫色的衣裙,而你满衣柜全是紫色,就连远在拓跋珣府里,也依旧如此。这恐怕早就超越了兄妹之情!” “我不知道你在胡说什么。” “你从小生在冷宫,受尽冷眼与侮辱,纵然有母后的疼爱和二哥的保护,但这吃人的皇宫从来都是阴暗的,阴谋诡计无处不在,防不胜防。所以……太子在你受苦的时候给了你温暖,他保护你,你便对他产生了不一样的情愫。你自知这是不可以的,但你又控制不住自己,你无法自拔地爱上了自己的亲哥哥。” 夜箐离眼中的冷终于变得些许柔和。 “你答应远嫁华玥国和亲,也是为了帮他复仇,更是暗中在替他做事,搅乱华玥国朝局。可你偏偏不知道,佘家就是你自己的家!你帮他灭了自己的满门,逼死亲生父母,残害救你性命的佘若雪,搅乱的是自己的华玥国!” “华玥国能在佘家被灭门之后迅速衰败,其中也少不了你这个华玥国太子妃的功劳,暗中做了不少龌龊卖国的勾当!勾结土匪,贩卖兵器,残害忠良,开设赌坊控制赌徒,施粥棚引起暴乱,怂恿拓跋珣逼宫谋反,这桩桩件件,没有一件不是祸国殃民!” “夜箐离,为了一个男人,你值吗?!”小丫狠狠问道。 夜箐离蔑然一笑。 值得!当然值得!她夜箐离一生只爱一次,这一次,哪怕是飞蛾扑火,粉身碎骨,她毅然无悔。 他们两情相悦,只是碍于身份,不能被世俗所接受。 等他将自己救出之后,昭告天下自己并非北辰国五公主的身份。到那时,自己便可以名正言顺的成为他的女人,助他称霸天下! 小丫瞧出夜箐离的神情,“你不会还天真的以为,他会出手救你吧?” 那双冷幽的眸子微微一颤,像是被戳中了心窝子。 “果然,陷入爱的女人,智商变得不堪一击。” “他绝不会丢下我不管,我为他做了那么多……” “你为她坏事做尽,他却从未对任何人承认过你们的关系,所有人都只以为你们是极为疏远的兄妹。如今你铸成大错,毫无利用价值,他未曾过问过你半句,就连关系,也都无需撇清。因为你们之间,在世人眼中,没有半分交情。” “总有一天,他会亲口承认,我们并非兄妹关系。总有一天,他会向世人承认他与我的关系。就算我不是他的正妻也没关系,我不介意。”夜箐离十分笃定道。 “这样吧,若你不信,本宫可以帮你带个信给他,他现在可能还没收到你被关在忏罪阁的消息。” “他早就知道我被关入忏罪阁的消息,他一定一直在暗中保护着我,否则,你怎么可能不直接杀了你?” “本宫不杀你,并非忌惮太子,本宫现在贵为天命之女,要取你性命易如反掌。本宫只是在此之前,还没想好让你怎么死。直接杀了你,让你死得如此痛快,怎能消我心头之恨?!” “天命之女不是佘若雪?怎么又成了你?” “这是上天的安排,你去问老天吧。” “不公平!老天!这不公平!凭什么你什么都没做,就拥有一切?!而我机关算尽,反而落得众叛亲离的下场?!” “因为你不懂,你觉得世界亏欠了你。你看到的,永远是恶的一面。” “天命之女……”天命之女的地位在北辰国地位比母后还有尊崇,夜箐离自然知晓。她心中隐隐感到不安……大皇兄一定是忌惮天命之女的地位,才没敢在忏罪阁露面,才没来看自己…… “不过,好在,本宫现在终于知道阴狠毒辣的你,原来心里还有一个最在乎的人。好!好得很!”小丫笑着笑着,忽然红润了眼眶。 ------题外话------ 明天高能继续~ 本文由潇湘书院首发! 第六百三十七章 收拾夜箐离(二) 转眸之间,一计已上心头。 夜箐离那冷幽的眸子忽然满是不解和疑惑,小丫此刻的笑声,令人不寒而栗,就连夜箐离也终于有了一丝畏惧,“你想干什么?!” “本宫现在就带你去见你的心仪之人,你一定有很多话要对他说。”小丫冷冷道,缓缓起身。 手轻轻一挥,钳制着夜箐离的宫女将她押着,离开了忏罪阁。 小丫对着如月耳边说了吩咐了句什么,如月便快步离去。 虞京。 隔壁老王从门前经过,对着老李嚷嚷道:“听闻天命之女要现身,亲自处决一个十恶不赦之人。” “什么?!今日可以一睹天命之女真容?!”老李丢下刚刚从井里费力打起的一桶水,激动不已的语气。 “就在修罗台!我那九十岁的祖母在床上瘫了近六年,一听可以亲眼见到天命之女,都从床上爬起来了!” “真的假的?” “自然是真的!天命之女的尊容,乃是百年难得一见!能亲眼瞧上一眼,那便是上天恩赐的福瑞!” “快走吧,去晚了好位置都被别人占了!” “走!”老李将打湿的手放在胸前一擦,朝屋里丢下一句话,“那个孩子他娘,豆腐先煮着,一会儿回来在吃。” 只见一妇人拿着锅铲从厨房冲了出来,却只见到老李的背影,“这个没良心的,要去看天命之女居然都不告诉老娘!亏得老娘耳听八方,豆腐嘛……可以回来再煮!” 丢下锅铲,便追了上去。 街道两边人山人海,已是万人空巷的场景。 身着一袭胭脂色滚金色云纹边大长裙的小丫,傲然而立在三十二抬的轿撵上,手搭在金色的扶手上。夏初的风透露着暖意,却没了春风那般柔和,将长裙肆意撕扯,宛若一团行走的烈火。 头上戴着只有天命之女才能戴的金色小铃铛串连而成的金环,宛若皇冠,在阳光下烨烨生辉,铃铛发出细碎而悦耳的声音。三千青丝宛若瀑布般坠下,随风飞舞。 她神色明媚动人,却又透露着傲然凌厉。圣雪的肌肤,略施粉黛毅然绝色,红唇皓齿,顾盼流转。纵然美得不可方物,却给人一种不怒自威,只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的庄严之气。 而就在她的轿撵之后,两名侍卫押着一名衣衫褴褛,发丝凌乱,脸色惨白的紫衣女子。冷幽的眼眸充满疲惫,浮肿的黑眼圈挂在白霞的脸上,一身紫衣也脏乱不堪。若是凑近,还有一股强烈的菊花香味都难以掩盖住的汗臭味儿。 与轿撵上的小丫形成鲜明的对比。 “拜见天命之女!” “拜见天命之女!” “……” 由近及远的声音,小丫眺望着这条街的尽头,却发现这尽头,都跪满了人。 近处,大街两边,恭敬的跪满了百姓,不敢多言半句。 “都起来吧。”小丫淡淡笑道。 “谢天命之女!” “谢天命之女!” “……” 街边的百姓听见天命之女发话,才敢缓缓起身。 “咱们的天命之女比画上的更美!”一位百姓感叹道。 “这美得……简直不似人间女子!”另一位女子唏嘘道。 “咱们的天命之女自然不是人间女子,她本为天人!” “对对对!本就是天女下凡!” “后面那女的是谁啊?”有人小声问道。 “不知道,不过看样子应该是天命之女抓到的恶人。” “你们不知道?那就是咱们北辰国的煞星——五公主。听说,她谋害天命之女未遂,被天命之女当场抓住。今日天命之女正是要当众处决这个北辰煞星。” “原来咱们北辰国的煞星五公主就长这个样子!” “竟敢谋害天命之女!应该千刀万剐了她!”一群百姓激动道。 “北辰煞星!千刀万剐!” “北辰煞星!千刀万剐!” “……” 扬言要将夜箐离千刀万剐的声音此起彼伏,百姓们也变得越来越激动。 渐渐的,百姓眼中对天命之女的敬畏,转而变成对北辰煞星的恨,那一双双凶狠的眼神,恨不得立刻冲上去将夜箐离碎尸万段。 夜箐离余光瞄着周围百姓看她的眼神,十分漠然,甚是习以为常。 没有丝毫忌惮,反而勾起惨白且干裂的唇角,露出讥讽之意。 这样的眼神,她从小看到大。 只有他的目光,与这些愚昧之人不一样,他的看自己的目光柔软且温暖,像一束光,照亮她冰凉且绝望的心。 到了修罗台,两名侍卫将夜箐离绑在修罗台正中间的圆形石柱上。 修罗台,是一个直径约百米的大圆台,白色大理石铺成,上面雕刻着复杂且古怪的罗刹图案。 修罗台四方摆放着青龙白虎、朱雀玄武的石像,意寓镇压在修罗台上处置诛杀的十恶不赦之人。 正上方,北帝与北后早就端坐在备好的金椅子上,而太子夜辰轩则坐在右侧方,左侧方坐着夜景天,其余皇子公主则依次而坐。 小丫则坐在专门为天命之女修葺的处决台上,俯瞰着修罗台上的夜箐离。 那一身胭脂色的长裙肆意飞扬,引得万人瞩目。 修罗台下,百姓议论纷纷,对着夜箐离指指点点。 夜箐离面朝北帝、北后,若不是她一直被人钳制着双臂,否则,她一定将自己的发丝捋一捋。自己此刻的模样,一定狼狈至极,丑陋不堪。 她记得他亲口对自己说过:以后你再也不会像今日这般狼狈,我要保护你。 她清楚记得,与他初见那日。 她为了抢一个白净的馒头,与冷宫中的废妃撕打整整半日。最后因为力气不敌对方,什么也没抢到,反而搞得自己满身尘土,狼狈不堪,蜷缩在角落里哭。 他身着干净华丽的长袍,容貌俊朗,伸出手递过一个干净的馒头,温柔一笑,宛若春风。 自己那双脏兮兮的手在身上随意擦了几下,心下想,反正衣服也是脏的,倒不如不擦。 他似乎看懂了自己的想法,笑着递过一张手帕,“用这个擦吧。” 自己小心翼翼的接过手帕,从来没见过那么丝滑的料子,自己哪敢拿来擦手?于是用手帕接过他手里的馒头,狼吞虎咽了起来。 “慢点吃。”他温声细语的提醒道。 “你叫什么名字?” 她从来没在冷宫中见过他,心中自然警惕,并没回答他的话。 “看样子,你今年应该五岁了?” 他再拿出一个馒头,笑着递给她。她一把夺过,放入怀中。 “你为何不吃了?” “我要拿回去给母妃吃。” “这么小便如此懂事孝顺,真难得。”那是赞许的目光,是自己从来没有在别人眼中看到过的目光。 而自己,也渐渐放下戒备,开始同他说话。 “你叫什么名字?”他再次问道。 “夜箐离,你呢?” “夜辰轩,你几岁了?” “五岁,你呢?” “十三,以后你再也不用像今日这般狼狈,以后有我保护你。” “你为何要保护我?” 他沉默了半响,“因为我是你哥哥。” “哥哥?” “嗯。”笑若春风。 那一刻,他便成为了她暗黑世界里的一道光。 从未出过冷宫半步的夜箐离,根本不知道与她同姓的哥哥意味着什么。直到后来撞见晚嬷嬷悄悄带着夜景天来冷宫见母妃,她才明白夜辰轩与她是同父异母的身份。 才五岁的她,更没去多想,为何夜辰轩会突然出现在冷宫。 “杀了她!” “杀了她!” “杀了她……” 修罗台边上围满的百姓激动地叫喊声在小丫耳边此起彼伏。 小丫手轻轻一抬,示意百姓们她即将开口,很快,修罗台下的百姓便安静下来。 整个虞京,也如同屏住呼吸一般,静止得只听见风声。 “这个罪人刚才亲口对本宫说,她是受了太子殿下的指使,谋害本宫。” “太子?” “太子……” “太子!” 修罗台周围的人反应各不相同,当然最为震惊的,还属正上方端坐着的北帝。 当然,此刻的夜辰轩早已坐不住,起身离开了自己的位置,对北帝恭敬俯首,“父皇,这一定是冤枉儿臣。” “没有!我没有说过这样的话!都是她故意诬陷大皇兄!”夜箐离挣扎着竭力解释道,她慌了。 小丫红艳的唇角勾起一抹若有似无的诡笑,夜箐离和夜辰轩的反应让自己很满意。 然而没有人愿意相信夜箐离的话,因为她是北辰煞星,是十恶不赦的大恶人。 “夜箐离,不用怕,现在当众坦白一切,将你刚才同本宫说的那些话,再说一遍。本宫定然会为你做主,揪出在背后胁迫利用你的人,免你一死。” “没有……锦小丫!你在胡言乱语什么?!”夜箐离怒道。 某个极为隐秘的阁楼窗边,有一位白衣圣雪的男子负手而立,他璨若星辰般的双眸仰望着那处决台上威风凌凌的红衣女子,粉若三月桃花的唇勾起一抹甜蜜的笑意。 亲眼看见她安然无恙,伶牙俐齿的可爱模样,他心如裹蜜,甘之如饴。 “咱少夫人在哪儿都是个人物!”辰逸倚在窗边,依旧是抱着他怀中那把剑,笑道。 当然,更开心的是,他终于再次看见少爷如此温暖的笑意。少爷心情好了,自己以后的日子自然也会好过些。 “我的女人,必须是个人物。”白陌染淡然笑道,语气中似乎还略微有些得意。 “少爷,咱们接下来该怎么办?”这少爷与少夫人的误会还没解除,少夫人会不会原谅少爷,还是一个未知之数。 “先看看好戏再说。”白陌染看到小丫活生生的站在自己眼前,他便也就不慌了。 要知道,从郾城赶来北辰国的这一路上,累死了不计其数的马,他无时无刻不盼望着能立刻见到她。 小丫忽然感觉到一束熟悉的目光从人群之中射来,但处决台下密密麻麻的人头,她分辨不清那道目光的来自何处。 微微蹙眉,便继续回过头。 “你刚才叫他大皇兄?你夜箐离根本不是什么北辰国五公主,还敢叫他大皇兄!”小丫呵斥道。 修罗台周围顿时哗然,这句话如水滴落在滚烫的油锅里,瞬间炸裂,热闹非凡。 “太子,本宫说得对吗?”小丫浅浅问道正在解释自己清白的夜辰轩。 “本王只知道,她是北辰国五公主,不知天命之女为何说她不是?”夜辰轩依旧淡定从容,小丫自然知道他在装傻。 夜箐离冷幽而疲惫的眼眸中,掠过一丝失望。 “她坏事做尽,早就被父皇贬为庶人,自然不再是北辰国五公主。”小丫淡然道。 端坐在石阶正上方的北帝和北后,包括夜景天在内,都松了一口气。 “太子为何要指使她杀害本宫?”小丫冷冷地质问道。 修罗台下的百姓们,看太子的眼神里便多了一些其他的情绪。 “太子,真的是你在背后指使夜箐离?”北帝冷着脸问道,毕竟太子有杀害小七的动机。 若小七是天命之女,太子自然忌惮她在北辰国的影响力,若小七助天儿登上王位,也不是不可能。 夜辰轩额头忽然开始冒冷汗,“儿臣没有,请父皇相信儿臣!” “天命之女,您为何要故意诬陷本王?” 小丫将手中的一枚灿灿发光的紫水晶拿出,“太子,本宫并未诬陷你,是夜箐离刚才亲口告诉本宫。她此刻碍于你在场,便不敢说真话,她刚才明明说,一直是你在暗中指使她。当然,说不定她也是在撒谎。” “我没有……我真的没有……”夜箐离望着夜辰轩异样的目光,不停的摇头。 夜辰轩,佘家惨遭灭门的始作俑者,自己怎么能轻易放过他?尽管他与自己有着血缘关系!小丫心想。 “太子与这个北辰煞星极为亲昵,关系非比寻常。”小丫拿出一块灿灿发光的紫水晶放在手上,“这就是证据,你暗中送给夜箐离的生辰礼。而夜箐离将之视若珍宝,从不离身,这一点伺候过夜箐离的宫女都可以证明。” 夜辰轩望着那块紫水晶,眼睑微微一颤,正想开口。 ------题外话------ 本文由潇湘书院首发! 第六百三十八章 夜箐离之死 夜辰轩望着那块紫水晶,眼睑微微一颤,正想开口。 “这块紫水晶材质特别,是在蓝田古国极寒之地找到,世间仅此一块。太子当年得到他,便命如意坊的师父暗中将它打磨好,随后暗中送给了夜箐离,这一点,如意坊的老师傅可以作证。由此可见你二人感情极为深厚,但反而在其他人面前故意疏远,种种做法令人不得不怀疑。” 夜辰轩无话可说。 “感情深厚又怎样,这一切都与他无关!你有什么就冲我来!不要伤害无辜!” “呵……真是可笑,你夜箐离有一天也会说出‘不要伤害无辜’这句话!死在你手里的无辜之人,应该能堆积成山了吧?” 修罗台下再次哗然。 小丫不再看夜箐离,“太子,本宫现在给你一个机会,证明你的清白。” 夜箐离眼神中愈发慌乱,暗觉不妙! 夜辰轩深邃的眼眸对上小丫的眸子,“怎么证明?” “镇守修罗台的四位神兽刚才亲口告诉本宫,它们要夜箐离的四肢献祭。”小丫不过是随口编造了一个看起来不算太荒谬的谎言。 夜箐离冷幽的眸子微微一颤,眼中蔓上恐怖,“不要……不要……” 她怎么死都可以,但不要是他亲自动手! 她那么爱他! “太子,若是你亲手献祭,本宫便信你,你与夜箐离之间仅限于普通关系。她说的话,本宫再也不会相信半个字。”小丫望着夜箐离此刻的表情,心中并未有半分怜悯,反而想到了婉月惨死的样子。 “杀了她!” “让她献祭!” “献祭!” 修罗台下的百姓闹声一片。 “太子,若你动不了手,那本宫便很难相信你是无辜的。莫非?你真是指使她的背后之人?” 夜辰轩侧过脸,望着北帝的神情,显然是默认了天命之女的做法。 他缓缓走下大理石台阶。 夜箐离看着他的一步一步走下台阶,眼中的绝望蔓延,“不要……不要……” 他缓缓抽出一旁侍卫腰间的刀,一步一步靠近夜箐离。 夜箐离那双冷幽的眸子在也没有傲然与狠辣,而是失望中带着丝丝卑微的哀求,拼命摇头,“大皇兄……不要……” 她终于红润了眼眶,乞求着夜辰轩不要毁掉她心中最美的他,那是她的光,但她能清楚感觉到,那一束光正在以可见的速度消失。 那双眼此刻盯着自己,至远至疏,满是嫌弃与厌恶。那初见他时的柔和与美好,消失不见。 “大皇兄,你不是说过,你会保护小五吗?” 话音未落,夜辰轩面不改色,手中的雪亮的刀一挥,狠狠落下,干脆而毫不犹豫。 “啊——”低沉嘶哑的声音竭力嘶吼,连全身都痛得颤抖。 鲜红的血溅落成一片花瓣形状,染红了雪白的修罗台。属于夜箐离的手臂落在修罗台上,静静地躺在那里,一动不动,但却血流不止。 “大皇兄……为什么?!”冷幽的双眸满是不敢置信。 夜辰轩并不理他,那双深邃的眼眸中只剩冷漠无情,手起刀落,毫不手软,“噗嗤——”一声,另一只手臂落地。 “啊——”夜箐离已经痛地脸上青筋暴起,面目狰狞。 “大皇兄,你不是说——” 夜辰轩白净的脸上也被溅起了鲜红滚烫的血,他手再是一挥。 一只脚落在地上。 “你也喜欢小五?”满嘴的鲜血,但她不甘心,她一定要问出口。 但从头至尾,夜辰轩一字未说,形同陌人。 当初,他冒险进入冷宫救下夜箐离,只因母后曾得到消息,说夜箐离乃是天命之女。而天命之女的身份在北辰国的地位无人能及,若是能拉拢,必然有助于自己夺得帝位。 当时她身在冷宫,受尽凌辱,若这时便下心思拉拢她,以后必定对自己忠心耿耿。 只是他万万没想到,自己千算万算,终究还是算漏了。她真的只是父皇最厌恶的北辰煞星,仅此而已。 不过好在她脑子还算灵活,还有利用价值,并且她对自己死心塌地,那自己只好继续利用她。 毕竟,她算是自己手里最锋利的一把刀。 “啊——”夜箐离的声声惨叫,让修罗台下的百姓感到大快人心,拍掌叫好。 “好!” “好……” “北辰煞星今日终于被处决了!” 北后忽然扶额,向北帝称自己身体不适,离开修罗台。 最后,石柱上只剩夜箐离的头和躯干,滚烫的血顺着石柱留下,场面血腥。 夜箐离疼得再也说不出话,绝望地看着站在自己面前,手里拿着染满自己鲜血的大刀的大皇兄。再低头看着自己的四肢离开了自己的身体,怎么也动不了的躯干,她含泪而笑,但却笑不出声。 她夜箐离这一世,不过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笑话! “看来,太子果真不是指使她的背后之人。”小丫红唇微启,“来人,速速请太医为她止血。本宫一定要从她口中问出,背后指使她的人到底是谁。” 夜辰轩深邃的双眸微微一颤,面色依旧淡定从容。 忏罪阁。 夜箐离被关在一个坛子里,虽然四肢及时止住了血,但坛子里依旧血腥味扑鼻。 她冷幽的双眸变得木讷,狠厉与凌冽再也消失不见,仿若一个失去信念的人,目光涣散,宛若痴呆。 “夜箐离,被自己最爱的人斩断四肢,滋味如何?”小丫坐在一旁,拨弄着手里的菊花。 夜箐离冷幽的眸子望着自己如今的模样,似乎回想起夜辰轩砍下她四肢的那一幕,没有丝毫犹豫,更没有手下留情。 他果真一点不在乎自己! 那这些年,自己的付出,又算什么?! “锦小丫,你够狠。如今你的目的已经达到了,给我个痛快,你杀了我吧。”夜箐离干裂的唇微微启开,沙哑的声音,喉咙间吃力挤出几个字,像是在哀求。 “杀了你?”小丫冷冷笑道,“想死?” “咔嚓——”一声,小丫用手中的金剪刀将盛开的菊花落进坛子里,一朵接着一朵。 “落在本宫手里,连死都是一种恩赐。但你,没资格。” “锦小丫,你已经将我折磨成如今这样,难道还不满意?你还想怎样?” “你当初砍断小月月四肢的时候,可曾想到你自己也会有今日?” “不就是一个与你有些交情的女子吗?你至于吗?假情假意、虚伪至极。这世间的情情爱爱,都是假的……都是骗人的……” “你这个恶魔,又怎会懂?”小丫清澈灵洁的双眸早已红润。 “我生来便在地狱,自然是恶魔。难道从地狱爬起来的人,不应该是恶魔吗?若她不是恶魔,怎么能从炼狱里爬起来?” “你错了,你虽自出生便在冷宫,日子过得艰苦些,但这绝不是你作恶的理由。世间身世凄惨之人并非只有你夜箐离一人,心若向阳,便是晴天。你的眼里若能看到母后对你的爱,二哥对你的爱,你也不会只看到无尽黑暗。” “你一心为之付出的大皇兄,从头至尾,只不过是在利用你罢了!” “今日,若非你逼他,他绝不会这样对我!”夜箐离心里其实明白一切,她只是在自欺欺人。 “本宫故意留你一命,便是等着他来取。” “好狠辣的心思。” “我锦小丫并非纯良。本宫对你说过,曾经对本宫说要给本宫一个痛快的人,都死了,下一个,就是你。” “爹爹与娘亲到死都在保护你,母后一直对你疼爱有加,可惜你看不到。为了一个男人,坏事做尽,丧尽天良。夜箐离,你值吗?” 小丫起身,决然走出房间。夜箐离眼中有没有悔意,已经完全不重要。 这个人,定然活不过今夜。 夜半三更。 夜箐离沙哑的声音,“他派你来的吧?” “噗嗤——”一声,血溅在菊花上,染红了白色的花瓣。 九阙宫。 “禀七公主殿下,北辰煞星已经命陨,被一刀毙命。刺杀她的刺客已经被捉拿,当场服毒自尽。后来查出,那人一直暗中爱慕北辰煞星。刺杀她,只是想给她一个痛快,不愿见她被折磨。”如月恭敬禀报道。 “痛快?是怕她说了什么不该说的吧。”小丫红唇微启,勾起一抹冷笑。 “姐姐!”弯弯稚嫩的声音在殿外响起。 小丫起身,弯弯冲进了自己的怀里,抱住自己。 “姐姐,弯弯带来一些华玥国的消息。”她脸上的笑容收敛起来,似乎有什么不好的事。 “怎么了?” “听说……白哥哥即将迎娶顾家嫡女顾清禾入宫,封为贵妃。”弯弯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姐姐的神情,她早就看出来,姐姐对白哥哥还有牵挂。 小丫心中悸动,若远黛的眉微微一颤。 随后眼中化为释然,嘴角勾起一抹不以为然的笑意,“他要迎娶贵妃,关姐姐什么事?” “姐姐真的已经不在乎他了?”弯弯试探性问道。 “姐姐我现在活得潇洒肆意,整个北辰国属我最尊贵。姐姐想要什么样的男人没有?” 弯弯一脸不相信的盯着小丫。 “正值今日小月月的大仇得报!姐姐我高兴,正好找几个男人来乐呵乐呵!” 弯弯那双丹凤眼差点没从眼眶里掉出来,“姐姐,这有点不像你呀。” “哦?”小丫莞尔一笑,“那弯弯以为,姐姐应该是怎样?这才是姐姐的本性,姐姐可喜欢美男了。当初若不是瞧上你白哥哥有几分姿色,姐姐我怎会愿意屈尊嫁给他?” “白哥哥,那确实是长得极为出众,不过他那样对姐姐,活该失去姐姐。”弯弯附和道,再看此刻的姐姐,似乎完全没有伤心的意思,便也就放心了。 弯弯的种种经历,导致她比同龄的女孩更加成熟懂事。 “如月,你即刻昭告天下,本宫要甄选百名面首入九厥宫,伺候本宫。此事,就由你全权负责。记住,一定要选样貌俊朗,卓尔不凡的。”小丫笑道。 “是。”如月眼中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异样,而袖中的手正止不住的颤抖。 “姐姐,面首是什么?” “就是供姐姐我玩乐的俊男。” “姐姐如今是天命之女,这样会不会不太好?” “咱们北辰国向来不拘小节,民风开放,本宫身为天命之女,有几个面首,再正常不过。” “几个?” “额……就算有一百个,也不算多。” “不多?” “嗯,一百个都太少。” “太少?” “……” 碧瑶宫。 “小七真的昭告天下,她要选一百个面首?”蓝田玉暖坐在古铜色的镜子面前,问道。 晚嬷嬷用梳子将她的青丝放在手中,小心翼翼的梳理着,“是,已经贴出告示了。” “这真是太好了!” 夜景天将小七在华玥国被逼堕胎的事都对蓝田玉暖说了,据说之前小七为了那新登基的华帝不肯回北辰国,对那人用情至深,不离不弃。后来那华帝为了堵住悠悠众口,逼小七堕胎,这得对小七造成多大的伤害? 虽然小七回北辰之后,未曾提起关于那人的半个字,但她能看得出小七眼中的落寞。 没想到小七如此快,便走出那段阴影,选择重新开始新的感情,她自然为之感到高兴。 虞京,千娇楼。 这千娇楼华玥国郾城有一家,上阮国有一家,北辰国虞京也有一家。背后的老板乃是一人——白陌染。 一位身轻如燕的女子飞入千娇楼后庭,落在小阁楼上。 她拉着辰逸,凑在他耳边悄声说着什么。 “什么?!”辰逸满脸震惊。 “什么?!”同样震惊的还有在北辰国找弯弯的孜鸢。 “现在该怎么办?我可不敢将此事亲口告诉少爷。”澜鸢焦虑道。 “我也不敢。”辰逸抱紧他怀中的剑,“我还想多活几年。” 澜鸢望向孜鸢,孜鸢的头摇得似拨浪鼓般。 当然,澜鸢的点子最多,眼珠子一转,“要不咱们这样……” 白陌染的房间里,他正埋首提笔处理着由华玥国快马送来的奏折,又是一夜未眠。 着一身翠绿色长裙的孜鸢,端着一个翡翠色的茶盏,走进白陌染的房间,将茶盏放在白陌染面前的书桌上,柔声道:“少爷,您一夜未眠,不如喝杯茶提提神吧。” 白陌染确实有些乏了,但奏折依旧堆积如山,他眼未离开奏折,漫不经心地端起茶盏。用茶盖将飘浮在水面的绿茶刨开,浅茗一口,随后又放下,继续批阅奏折。 “嗯,今日的茶不错。”淡淡道。少爷自从昨日见过少夫人之后,心情甚好。 “少爷,这是绿~茶。”说话时,孜鸢故意将“绿”字,拖得极长。 ------题外话------ 小白白被内涵了~ 哈哈~ 第六百三十九章 她要休了朕?! 白陌染似乎并未察觉到她的异样,手中的笔未停过片刻。 孜鸢木讷站在原地,等待着少爷发现她的“暗号”。 “你退下吧。”白陌染见她不走,淡淡道。 “是。”孜鸢手中拿着端茶的木盘,心中正思量着如何让少爷发现自己的异样。 于是,故意在书桌前,来回转了好几圈。 “孜鸢,你有何事?”白陌染终于瞧出孜鸢今日的神色怪异。 “没……没事。” “那你为何还不走?” “孜鸢……孜鸢想斗胆问一下少爷,孜鸢这衣服的颜色如何?” “很不错,从未见你穿过如此靓丽的颜色,以后可以多尝试。”白陌染心想,莫非孜鸢是有情郎了?换了平日里从未穿过的颜色,还问自己好不好看,这分明是怀春少女的行为。 “少爷喜欢这颜色?” “绿色嘛,充满勃勃生机的颜色,还不错。” 孜鸢强颜欢笑的嘴角不由得抽动,“喜欢就好……喜欢就好……” “你还有事吗?” “没……没了……孜鸢这就告退。”如一阵风似的,“嗖——”一声,消失在白陌染的房里。 白陌染心中正思量着,这怀春的少女行事果然诡异。 不免感叹,连孜鸢都有情郎了! 摇头一笑,继续批阅奏折。 处理完这些奏折,他便着手安排自己光明正大面见北帝,将自己的皇后风光接回华玥国。 端起翡翠色的茶杯,浅茗一口,心中正在思虑着,莫非孜鸢的情郎极爱绿色? 不过这绿茶味道还不错,于是再喝一口。 “少爷!”辰逸从房外进来。 白陌染漫不经心抬眸,“噗——”嘴里的茶水没忍住,喷了出来。 “你今日怎么穿绿色的长袍?何时买新衣服了?”他印象中,辰逸只有一套红黑相间的长袍,他只爱黑色。 辰逸穿着一身绿色的长袍,也极为不自在。心中嘀咕着,少爷,这一身绿可是为你而穿。 “少爷,您觉得这衣服的颜色怎么样?” “甚好。”白陌染转念一想,孜鸢与辰逸今日的行为都如此怪异,莫非他俩在一起了?都喜欢绿色? 这个时候,澜鸢从门外进来,穿的也是一身翡翠色的长裙。 “你怎么也穿绿色?”白陌染一脸吃瓜,莫非他们三人在一起了? “巧合,这一切都是巧合。”澜鸢尴尬一笑,连忙解释道。 “你今日怎么出宫了?可是少夫人发生什么事了?”白陌染问道。 事? 事儿大了!澜鸢心想。 “少夫人特命澜鸢出宫,办一件很重要的事。” “什么事?可与本少爷有关?” 澜鸢吞了一口口水,“额……”冷汗直流。 要是让少爷知道自己奉少夫人的命,去帮她找一百个面首,少爷非当场撕了自己不可! 嘶—— 想想那场面,就够刺激。 澜鸢只觉得后背阵阵发凉,毛骨悚然。 “少爷,今日天气甚好,您不如去街上逛逛吧。”辰逸笑道。 “对对对!少爷应该出去逛逛!”澜鸢连忙附和道。 白陌染已经意识到几人的诡异之举,“逛逛?” 辰逸与澜鸢疯狂点头,如同小鸡啄米。 当日,长三十尺,高六尺,厚一尺的告示墙被一名容貌俊丽的白衣男子一掌劈成渣渣,吓坏了众人。 他身后当时站着三位身穿绿色长袍的男女,被扑了一身灰。 众人清楚听见那怒不可遏的白衣男子狠狠道:“从现在起,本少爷不想看见——” “任!” “何!” “绿!” “色!” “的!” “东西!” “是!”三人异口同声答道,随后决然跳进不远处的黑色大染缸里。 千娇楼后庭,小阁楼上,传出一名男子的怒骂声。整个后庭的小阁楼都为之一颤! “岂有此理!” “岂有此理!” “这告示已经贴满北辰国大街小巷!” “所有人都知道她乃是我华玥国的皇后,她竟敢公开甄选面首!” “她怎么敢?!” “怎么敢?!” “还……还一百名!这让朕颜面何存!” “颜面何存!” “不行!朕一刻也不能等了!立刻修国书,命北帝交出朕的皇后,否则,两国只好兵戎相见!” “少爷,刚送来的一封北辰国国书。”辰逸猥琐至极地走进白陌染的房间,双手呈上手中的国师,完全没有了天下第一快剑的英勇形象。 白陌染铁青着脸,“朕倒要看看,他说些什么?!” 将国书打开,他脸直接变成了绿色,绿了又红,红了又黑,险些让辰逸、澜鸢等人以为他们的少爷即将猝死。 “她竟然……竟然要休了朕!”从牙缝中挤出的几个字,白陌染难以置信。 澜鸢与辰逸、孜鸢三人不由得倒吸了一口气,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 “这个女人!” “她竟然……如此绝情!”白陌染捂住自己绞痛的心口。 澜鸢瞄了瞄少爷痛苦与愤怒交加的表情,冒着被少爷撕碎的危险,小心翼翼道:“这也……这也不能怪少夫人。” 白陌染一个杀意沸腾的眼神,让澜鸢“噗通——”一声跪在地上,“是少夫人收到华玥国传来的,少爷要迎娶顾家嫡女入宫的消息,少夫人才命澜鸢立刻出宫甄选面首。” “你说什么?朕何时说过要迎娶顾清禾入宫?”后来转念一想,才发现自己竟然将这事儿给忘了。 他离开皇宫之前,皇祖母曾对他提过此事,当时他便直接给拒绝了。后来便没在意过此事,一定是皇祖母擅自替自己做主,才传出这个消息。 “辰逸,速去查此事是否属实。”为何送来的奏章里,没有任何人提起此事,想必也是皇祖母刻意先斩后奏,叮嘱大臣不得透露此事。 这毕竟只是后宫之事,皇祖母自然能做主。 “不用查了,即可传一道圣旨回去。” “是。” 九厥宫。 如月领着身后两排长身秀立、容颜俊美的男子,在众目睽睽之下,大摇大摆的进入九厥宫。 纱幔飘逸,红尘绝燃,一袭血色长裙随意落在软塌之上,倾流而下,随性潇洒。三千青丝暮肌而生,瀑流于踏。回眸一顾,万物复苏。 红帘轻舞,若隐若现的婀娜身姿,若有似无的红唇浅笑。 如月恭敬跪下,“禀七公主殿下,这就是奴婢为公主殿下找的一百名容貌绝色的面首” 她身后的百名面首也都纷纷跪下,唯有一人,略显迟疑。 玉肤秀丽的脚轻易落在似雪白的毛毯之上,胭脂色的蔻甲显得十分醒目。 旁边的宫女撩开红缦,九十九位面首虽知道天命之女正一步步靠近,都想一睹她那倾世容颜,却也未敢抬头。除了有一人,他不光抬眸注视着小丫,那双眸子里还怒火烈燃,火星四溅。 “如月,辛苦你了。”小丫上前将她扶起来,闻到如月身上有一股熟悉的味道。 夹杂着薄荷味儿的白檀香! 清澈灵洁的双眸中,闪过一丝异样,但也只一瞬,便收敛起这份异样神色。 “不辛苦,不辛苦。公主殿下要甄选面首的告示一贴出,北辰男子皆踊跃报名,这一百名面首,个个都是万里挑一。有的擅长拨弄琴弦;有的擅长一舞绝尘;有的擅长黑白棋局;有的擅长舞剑射骑……” “嗯,很好。你们都抬起头来,给本宫瞧瞧。”小丫淡淡道。 容貌俊秀的面首们如获大恩般,缓缓抬头,暖眸媚笑,以博七公主殿下青睐。 小丫魅人心魄的眼眸扫过这一张张俊秀绝尘的脸,红唇轻扬,蹲下身子,纤纤细手勾起面前的粉衣男子雪白的下颚,“你叫什么名字?” “回七公主殿下,奴叫玉伶。”柔婉恭顺的声音,娇喋道。 “好名字。”小丫莞尔一笑,“你都会些什么?” “奴会抚琴,高山流水,曲艺飞扬,为公主殿下解乏。” 小丫鼻尖忽然闻到一股熟悉无比的味道,猛然抬首,扫视着殿里跪着的面首。终于在这群人中,瞧见了那张熟悉无比的脸! 这一张脸,早已深深刻画在自己的心里,挥之不去。 但留给自己的却是刻骨铭心的痛。 她永远也忘不了他亲口喂自己喝下堕胎药的那一幕,自己躺在床上撕心裂肺的疼痛,清楚的感觉到她腹中的孩子一点点流失,直至天昏地暗。 这个曾经让她相信自己可以有幸福余生的人,将她再次推入万丈深渊,永坠黑暗。 是的,她曾经一度以为,他是她的白月光。 可最后才发现,这一切不过都是假象! 他与拓跋珣,没什么区别。自己曾以为他与拓跋皇室的人不一样,到底是自己失算,身上流着同样的血,又怎会不一样? 虽然心中的恨意早已翻江倒海,但她依然处变不惊,淡定从容,将他视若无物,漠然从他身前经过。 白陌染混在这一百个面首之中,就是想入宫当面向小丫解释一切。但奈何自己的身份,此处人多嘴杂,他不便暴露自己身份。只得忍气吞声,强行压制住心中的怒火。 他以为,她看见自己这一张脸,会惊讶,甚至会生气、会愤怒,但万万没想到的是,她竟然没有将目光在自己身上多停留半刻。 这样的无视,让他觉得,他受到了严重的屈辱! 难道自己的长相,容貌,还不及这些庸脂俗粉? 庸脂俗粉?! 他立马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朕堂堂一国之君,居然跟一群面首做比较,这……这简直是奇耻大辱! 一向冷若冰川的他,终于控制不住自己的表情,就要爆发! 如月在一旁偷偷瞄着自家少爷的表情,吓得瑟瑟发抖。 若是少爷爆发,此处必定尸横遍野,血流成河,嘶…… 少爷,您千万要忍住啊! 您是来道歉的,咱道歉就该有道歉该有的样子。 现在少夫人的身份已经今非昔比,若是这事儿吧,它处理不好,恐怕您这辈子都只能失去少夫人了! 为了赢回少夫人的芳心,您就委屈委屈,忍忍吧! “你叫什么名字?”小丫忽然蹲在白陌染身旁那位男子的面前,媚然一笑。 “回公主殿下,奴叫红尘。” “嗯,好名字。”小丫故意用手抚摸着红尘那白嫩的脸颊,“肤白玉嫩,保养得真好。” “谢公主殿下谬赞!” 白陌染的脸已经黑成一片,青筋暴起。 她居然当着自己的面,摸别的男人的脸?! 这……这简直! 小丫红唇勾起一抹邪魅的笑意,伸手牵起红尘的手,“来,过来为本宫斟酒。” “是。”红尘得意起身,他可是第一个被公主殿下牵手的人。 面首们纷纷向他投来羡慕的目光,羡慕这个第一个被七公主殿下青睐的人。 唯有白陌染,望着小丫与红尘交握的手,极为刺眼,他袖中的手捏得“咯咯”脆响。 红尘,是吧? 敢摸朕的女人的手,你的手是不想要了吧?! 小丫坐在软塌之上,塌中间有一精致的小茶几,红尘主动端起酒杯,为小丫斟酒。 端起酒杯,放在鼻尖浅闻,“嗯,果然俊美之人斟的酒,都格外香醇。” “能为公主殿下斟酒,是红尘三生修来的福分。” “这张嘴也格外的甜,本宫喜欢。” “不过,有酒无歌舞,岂不显得单调。玉伶,你来抚琴。” “是。”玉伶便也得意起身,坐落于古琴面前。 “你们中,谁会歌舞?” “奴!” “奴!” “奴!” 都想着能在公主殿下露脸,毕竟能从这一百名面首中脱颖而出的机会,实在是少。 小丫随手指了几个,都是白陌染身旁的,但却唯独没有白陌染。 乐声起,歌舞升平,酒香四溢,一时间九阙宫宛如人间乐土,潇洒惬意,香美俱全。 “其余人,都退下吧!”小丫饮下一口香醇的酒,漠然道。 剩下的人,都一脸失落,纷纷推出宫殿。这其余人中,正好有白陌染,他脸上不是失落,而是愤怒,怒不可遏。 一位面首瞧他满脸怒火,便好意安慰道:“这位公子,咱们这次没被七公主殿下选上,也并不能证明咱们长相不及那些人,或者只是咱们的位置不好。别气馁,总有咱们的机会。” 白陌染铁青的脸,绿了又红,红了又绿,抽动着嘴角,从牙缝中挤出一个字,“滚!” 朕的长相怎么可能不及那些面首?! 位置不好……怎么自己周围的人都被选上来,偏偏自己没被选?她一定是故意的! ------题外话------ 快要大结局啦~ 谢谢小可耐们的一路支持, 前方高甜预警~ 本文由潇湘书院首发! 第六百四十章 刁难白陌染 站在小丫身旁的如月暗戳戳的替那人捏了一把冷汗。求求您勒,别再去刺激咱少爷了!不然,你很有可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 “你!过来替本宫揉肩,捶腿。”小丫指着那群面首中的白陌染。 白陌染璨若星辰的双眸微微一颤,余光瞄见周围面首们看他的异样眼光,心中不免有些得意。 呸! 他心中“呸”了自己一口,自己竟然会得意?这太反常了! 太反常了! 自己一定是疯了!才会用澜鸢为自己想的破烂法子——以面首混入皇宫,悄悄见她! 他一步一步缓缓靠近小丫,但小丫却并未正眼瞧他一眼。 他心中恨得牙痒痒,但也只好忍着。 “来,公主殿下,红尘亲自喂您这杯酒。”红尘娇声娇气道。 “嗯,好,红尘亲自喂的酒,必然更加香醇。”魅惑无比的笑声。 白陌染站在小丫身后,手中的拳头早已紧握,暴起青筋。 心里想到,等这些碍眼的人都走后,自己便可以亲口解释一切,便也忍了。 将手搭在小丫娇弱的肩上,轻柔的为她揉肩。想象一下,周围这些令人讨厌的人,都是空气! 对,当他们是空气就好了。 “你没吃饭啊?叫你揉个肩,竟这般有气无力?!”小丫温怒道。 白陌染一听,便加大手中的力度。 “你与本宫有仇吗?!想要掐死本宫啊?!”小丫不耐烦道。 白陌染瞪着两只眼,嘴角却忍不住的抽搐。 “公主殿下息怒,红尘以前学过两手,很会按摩穴位,不如由红尘来为公主殿下揉肩吧。”红尘一把推开看起来笨手笨脚的白陌染。 若是能接触到七公主的身子,关系自然便能再近一步。 小丫魅然一笑,“不行,本宫就爱你斟的酒,最是香醇。来,继续斟酒。” 红尘脸上的表情僵硬半刻,随即谄媚笑着,端起酒杯,“是。” “你要用心替公主殿下揉肩,这可是北辰国无人可及的尊荣,就用点心!别再惹咱公主殿下生气!”红尘斥责白陌染道。 在一旁的如月心里再次暗戳戳捏了一把冷汗,啧啧……竟敢如此斥责少爷,你估计是活不成了!活不成了! 白陌染嘴角冷冷抽动几下,自己堂堂一国之君,竟然被一个面首斥责了?! “怎么?替本宫揉肩,你不愿?”小丫冷冷问道。 白陌染松开袖中紧握的拳头,再次放在小丫的肩上,轻轻捏着。 小丫那娇艳欲滴的唇角勾起一抹若有似无的诡笑。 白陌染,你也有今日! 若是不好好折磨折磨你,侮辱你一番,怎么对得起我那还没来得及睁眼看看这五彩缤纷世间的腹中胎儿? 月落西山,晨星渐稀。 “好了,你们都退下吧。”小丫也有些乏了。 面首们纷纷依依不舍地退出宫殿,红尘放下酒壶,跪在小丫面前,牵动小丫的裙角,魅声道:“公主,不如奴就留下来伺候您歇息。” 白陌染揉的酸痛的手突然下意识地加重力气,一脸铁青。 “啊——”小丫推开白陌染,不耐烦道:“你轻点!” “奴来替公主揉揉,他笨手笨脚的,不知轻重。”红尘连忙爬起来。 “算了!算了!真是扫兴!你们都出去吧!”小丫扶额疲累道。 “公主……”红尘依旧不死心。 小丫不再睁眼,手一挥,示意他退下。 红尘便不再多说什么,怨恨地蔑了一眼白陌染,便退出了宫殿。若不是他惹怒了公主殿下,说不定今晚自己便能侍寝! 如月冷眼瞧着一切,这个红尘,今日所作之事,已经足够他死千次万次的了! 白陌染刚想开口说些什么,小丫抢先开了口,“你还不走?要本宫叫人来将你请出去吗?” “我……” “来人!”侍卫冲了进来,小丫不想听他说一个字。 “禀七公主殿下,有何事吩咐?”侍卫俯首道。 白陌染瞧见侍卫进来,看来她今日不想听自己的解释。也罢,毕竟当初自己那样伤害她,多给她一些时间。 “我这就走。”他落寞地退出宫殿。 “没什么事,退下吧。”小丫疲惫道,不知为何,看见他离开的背影,自己心中竟有些不明情绪在作祟。 如月也想跟着退出宫殿,却被小丫叫住了。 “你是澜鸢?还是孜鸢?”小丫云淡风轻地问道。 如月“咚——”的一声跪下,“少夫人认出澜鸢了?” “本宫之前心中就一直在纳闷,为何这世间会有长得与小月月如此相像的人?但能将长得像小月月的人,留在身边,也是不错,便也没有深究。直到今日,闻见你身上的香味。” “什么香味?”澜鸢全然不知。 “你身上有你少爷的味道,再加上长得如此像小月月,本宫便开始怀疑你的身份。直到看见那面首之中,有他,本宫才确定,你一定是易容了!” “少夫人还是一如既然的心细如泥,今日带少爷入宫,才没来得及掩盖身上的香味。但澜鸢易容留在少夫人身边,并无恶意,只是想保护少夫人。” 作为一位合格的暗卫,自然清楚味道便能暴露自己的身份,所以,一般易容之时,她们都会用一种奇香掩盖住身上不该有的味道。 “起来吧,本宫知道你并无邪恶的心思,所以,就算知道你是易容的,也没有立刻拆穿你。” “谢少夫人。”澜鸢恭敬起身。 “以后,别再叫本宫少夫人,本宫已经将你少爷休了!” “少夫人,您误会少爷了!少爷此次混入面首之中,就是打算找机会亲口对你解释一切。” “还有什么好解释的?!你现在就带着他立刻离开皇宫,滚得远远的,再也不要出现在本宫面前,否则别怪本宫翻脸无情!”小丫怒道。 “少夫人,您真的误会少爷了!其实,少爷从始至终都对您深信不疑,他一直都知道,公主的死与您没有关系,您腹中的孩子也是他的!他当初喂您喝下堕胎药,实在是逼不得已!” “逼不得已?他若不是怀疑腹中孩子不是他的,又怎会狠心让本宫堕胎?他舍得亲手杀死自己的亲生骨肉?本宫不信!就算是举国上下的人都跪下来求他,他定也不愿动他亲生骨肉半分!” “是,少爷没有任何理由要杀掉自己的亲生骨肉。但若是为了您,他愿意做任何事!包括亲手杀死自己的亲生骨肉!” 小丫蛾眉一颤,“你说的什么意思?!什么叫为了我?” “少爷和医仙一直瞒着您一件事,其实您体内的彼岸之毒并未尽数清除,那毒仍旧潜藏在您的身体里。若是没有毒药的刺激,便不会被激发出来,更不易察觉。” 小丫心中一紧,用手摸着自己的心口。 再联想到之前自己中毒,白陌染紧张至极的样子,还有自己莫名其妙从百晓庄那山洞里的火石上醒来,心脏的位置被划开所留下的伤口,这桩桩件件都显得匪夷所思。 “其实,您体内的毒一直未解,虽然并未有毒发的迹象,但还是最多只能活三到五年。” “三到五年?”难怪白陌染总是说着让我不许离开他的话?原来他是担心…… “后来,少夫人您怀孕了,少爷故意贴出皇榜,散播您身体有恙的信息,想要逼医仙现身。其实,那一夜,医仙便出现在院中,他与少爷彻夜长谈,说了很多。澜鸢猜想,他们说的内容,无非是关于您的。” “医仙为了不让您知道她的行踪,便趁您熟睡,悄悄为您把脉,之后又同少爷商量许久,最后少爷答应隐瞒他来过的事实。澜鸢也是后来到了百晓庄才知道,您当时正怀着的,是难得一见的诛胎。少爷和医仙那夜正在商量瞒着你,用诛胎为您清除体内残余的彼岸之毒。” “诛胎?”小丫不知道自己曾在哪本古书上看到过,当时还对这个做法嗤之以鼻,觉得这样的解毒方法未免太过血腥残忍。 试问哪个母亲能狠心杀死自己的孩子,以求自己保命? “少爷虽然决定用诛胎解毒,但那毕竟是他的亲生骨肉,他亦无法下手。” “可他最后还是亲自下手了。”小丫心如绞痛。 “少夫人,您仔细想一想,那时公主刚刚去世,正是少爷伤心绝望之时,您与少爷的关系恶化,朝堂上又压力重重!您可知少爷是以怎样一种心情,亲手为您喝下那碗堕胎药?打掉的,可是他的亲生骨肉啊!” “少爷为了不让您承受这份痛苦,便独自一人抗下所有。她看见您痛,他比您更痛,只是他从未在您面前表露分毫。您痛苦绝望之时,又怎知他不会痛苦绝望?” “你月子里的那段时间,国事再繁忙,他一有空就来陪着您。您嘴上说着一遍又一遍不想看到他,厌恶他,让他滚。于是,他便藏在您看不到的地方,默默守候着您。任你如何发脾气,如何闹腾,他从未苛责半分。他心疼着您,也无比内疚,可是谁又来心疼他?那时,他刚失去了母妃,又失去了亲生骨肉……” 小丫淡眉深蹙,眼眶已然红润。 是啊!那时自己对他满心的怨恨,一心想离开他!何曾去想过这些? “少夫人当初离开太子府,也是少爷故意暗中放走。从来没有人能从少爷手中逃走,除非他故意放走。否则,少夫人您离开太子府时,不会那般顺畅。” “他故意放本宫离开?”小丫转念一想,“他料定本宫离开太子府之后,定会去找师父,问清楚自己的身世。所以,师父才会赶在自己之前,回到百晓庄。” “是,因为为少夫人解毒还差最后一个步骤。可,至于是什么步骤,医仙未曾透露,只让少夫人回到百晓庄,再让少爷在腊月初八上百晓庄接您。到那时,便可以向您坦白一切!” 小丫抚摸自己的心脏位置,再联想到地上的那一堆化尸粉,自己从那以后便再也没见过师父。 “师父……师父到底对我做了什么?他去哪儿了?” “我只记得,腊月初七夜里同师父饮酒,醉了,便睡了一觉,醒来时,夜箐离便已经出现在山洞之外。” “医仙究竟是如何为您清楚体内余毒的,澜鸢不知。但后来医仙好像是去追一名满头银发的粉衣妇人去了,走的时候,只匆匆丢下一句话,让我们在百晓庄外静静等着少夫人您醒来即可。” “你们?你当时在百晓庄外?” “是,腊月初三,我们几人便随着少爷住在清河村的郭家。腊月初七那日,毒仙扮作澜鸢的样子,混进百晓庄,而澜鸢则和青珂守在百晓庄外。” “腊月初三?郭家?”大白那夜嘴里叼来一枝双层红梅,再回想大白当日的神情,头一直盯着悬崖之下看。 莫非?那双层红梅是他让大白含来的? 而他,当时就在悬崖之下? “可后来为何本宫没看见你们?” “腊月初八那日,少爷刚进百晓庄不久,便收到陛下病危的消息,朝中极需有人回郾城主持大局,少爷不得不赶回郾城。他担心您的安危,还故意将保护他的魅影留下来保护您。可是万万没想到的是,不知为何,夜箐离竟然找到了百晓庄,还毒杀了清河村里的无辜百姓!” “他们怎么样了?”小丫紧张问道。 “一把火烧尽,清河村的百姓,无一生还。”澜鸢垂首低声道。 “夜箐离!”从牙缝中挤出几个字,小丫恨不得将已经死透了的夜箐离再拿出来鞭尸! “她带来的人个个武功高强,更有剑寂在她身侧,我们很快便招架不住。最后,还是让她闯进了百晓庄,害得少夫人您坠落悬崖” “若不是大白,本宫早已坠崖身亡,粉身碎骨。”小丫蹙眉道。 “这一切都是阴差阳错。陛下驾崩,少爷理应尽快登基。但他毅然选择先从百晓庄将你接回郾城,在登基大典时,一齐举行您的册封之礼。” “可,最后少爷来寻您,决定要同你坦白一切之时,却只在悬崖下发现两只血肉模糊的白鹰尸体。少爷猜想您还活着,于是便是疯狂地找您,但凡有一星半点儿关于您的消息,都不放过。” ------题外话------ 就算知道真相, 小丫会原谅小白白吗? 第六百四十一章 白陌染爆发了 澜鸢观察着少夫人的神情,“那段时间,少爷虽面上不动声色,但我们都看出来了,一日未找到您,他便一日不安心。越到后来,他越担忧您的安危。直到您出关之后,才得到有关您的确切消息,他便丢下一切,赶来边境之城。” “后来,您因为擅闯景王府被通缉,再没过多久,您便入宫被关入大牢,少爷担心您的安危。立刻修国书,同北帝公布您的身份,以保您万全。而澜鸢也是从那时,用易容之术,混进皇宫。为了能接触到您,才故意易容成与婉月姑娘极为相似的容貌。” “少夫人,这一切都是阴差阳错,才会走到如今这一步,才会让您误会少爷如此之久。少夫人,您就原谅少爷吧!” “原谅?他可是本宫曾以为最亲近之人,却将如此重要的事向本宫隐瞒!他以为他这样先斩后奏,所谓的为本宫好,然后再解释一番,本宫便会感动落泪,从而原谅他?” “少爷是怕您因为诛胎解毒而内疚一辈子。” “本宫宁愿内疚,宁愿自己选择!也不要被蒙在鼓里,当一个被保护的傻子!” “他白陌染未免太自以为是!想要本宫就这么轻易原谅他,不可能!”自己这些日子,所承受的痛苦,难道是假的吗? 就这么几句话,就可以抚平吗? 明明是我们两个人的孩子,他凭什么一个人就决定了孩子的生死?! “少夫人,您可知,诛胎是不能留的。就算生下来,也……”澜鸢本以为自己向少夫人坦白一切,少夫人便会原谅少爷,毕竟,少爷也是为了少夫人好。 可没想到,少夫人依然如此愤怒,她也觉得百思不得其解。 “就算是这样,他也不该瞒着本宫!” 虽然师父也骗了她,但她并不会太伤心。可白陌染不一样,他是自己心中以为可以托付终身,共度余生的人。他们之间不应该再有欺骗,就算是打着“为我好”的名义,也不可以。 既然选择了对方共偕白首,那便应该坦诚相待。 遇到任何事,俩人都应该一起解决,而不是自以为是的“为你好”,便对对方隐瞒一切。 这种爱护对方的方式,反而是一种自以为是的表现。 就算要内疚,那么也应该是一起承受这份内疚,而并非他独自一人承受! 骗得自己好惨,就这样原谅他,怎么可能? 不好好折磨他一番,让他涨涨记性,以后恐怕还是会如此这般自以为是。 莫西郡,一只信鸽落在守城尉的帐篷边。 萧楠取下信鸽脚下竹筒里的信纸,摊开看了之后,唇角勾起一抹诡笑。随后将信纸放于烛火上,烧成灰烬。 九阙宫。 面首们埋首恭敬走进大殿,所有面首都穿着碧绿色的长袍,面料丝滑轻盈,个个宛若刚出水的碧罗色荷叶,仿若能闻见丝丝荷香。 唯独一人,他穿了一件粉色飘飘的长裙。肤白似雪,延颈秀项,长身玉立,清风霁月,加之那粉若三月桃花的唇,与粉色飘逸的长裙相得益彰,宛若……宛若误入凡尘的仙女。 当然,绝美的他,此刻表情却格外僵硬,甚至在他身侧能感觉到一股强烈的寒气,铺天盖地而来。 依旧站在小丫身旁的如月,瞧见自家少爷居然穿上了粉色的裙子,差点没把眼珠子掉出来。 她忽然觉得两腿发软,生无可恋。 完了!完了!少爷知道我亲眼看见他如此这般,还会留我活口? 活不了了!活不了了! 话说,少爷从来都只穿白色衣衫,究竟是谁?竟让少爷穿上了粉色的裙子?! 将目光移到软塌上惬意平躺着的少夫人身上,只见少夫人娇艳欲滴的红唇勾起一抹若有似无的媚笑,她似乎在欣赏着穿粉色长裙的少爷。 那双目光中,终于不再那么冷漠,凌厉。反而多了一丝嘲弄,一丝柔软。 虽然嘴上说着不原谅少爷,可她看他的眼神,终究是变了。 小丫故意命人将粉色的长裙送到白陌染房中,并扬言不按照规矩穿衣的人,立刻逐出皇宫。 没想到,白陌染居然真的穿上了粉色长裙。 望着白陌染僵硬的表情,小丫心中不由得暗爽了一把。 依旧是歌舞升平的一天。 但小丫今日更过分,直接左拥右抱,搂着红尘和玉伶在软塌上共饮,不亦乐乎。 白陌染一袭粉衣,冰山一般立在角落里,备受冷落。 而在一旁的如月几乎不敢正眼看自家少爷的脸。 “这些歌舞实在是看着让人乏闷,毫无新意。”小丫失落道。 正在大殿之中翩然起舞的面首们一听此言,皆一脸畏惧,纷纷跪下,“公主殿下恕罪!” “求公主殿下恕罪!” “起来吧。”小丫清澈灵洁的双眸掠过白陌染的身上,魅然一笑,“听闻你们中间有人会舞剑,若是舞得好,本宫重赏。” “奴会!” “奴也会!” 一群面首纷纷自荐,一袭粉衣的白陌染却不为所动,依旧冷冷站在一旁。 “若是谁舞得最好,今夜便留下伺候本宫。”小丫淡眉微挑,她就不信,白陌染还能沉得住气。 殿内的面首们忽然感觉一股寒气迎面袭来,不由得搓了搓手臂上冷出来的鸡皮疙瘩。 白陌染拔起一把木剑,冷峻着脸,在大殿中舞起了剑。 当然,今夜能侍寝的机会千载难逢,面首们纷纷拿着木剑上前舞了起来。 白陌染早就看不惯这些面首,于是—— “啊——”一名面首被一脚踢飞,撞在旁边的柱子上,发出惨叫。 “啊——”一名面首的脚被白陌染手中的木剑打折,在地上痛得直打滚。 “啊——”红尘的双手都被打骨折,恐怕此生再也无法拿东西。 一个又一个上前舞剑的面首倒下,每一个都下场凄惨。 如月在一旁唏嘘,少爷终于忍不住还是爆发了,不过,也算手下留情,没直接要了他们的命。 “你……咱们不过是比舞剑,你为何故意伤人?!”一位面首抱住自己被打肿的脸,指着白陌染质问道。 “我不仅伤人。”白陌染冷眸轻轻一瞟,手中的木剑伴随着内力,直直地朝对方的头刺去,“我还杀人。” “咚——”一声,一股强烈的内力将他的脸上的肉都震变形,五官变得扭曲。那人睁开自己紧闭的双眼,发现自己还活着,眼中全然一副劫后余生的窃喜。 侧过脸,才发现自己的一把青丝被斩断,落在地上。白陌染手中的那把木剑离自己的头,只差一根发丝的距离。 若是木剑插中自己的脑袋,自己早就命丧黄泉。 “咵——” “咵咵——” 他听见自己身后的木柱有裂开的声音,众人望着他,表情诧异,无比紧张。 “哐当——”一声巨响,木柱骤然裂开,碎成渣渣,落在地上。 那些本想开口告状的面首,纷纷捂住了嘴,不敢再多言半个字。 “你们,还有谁,上前舞剑?”白陌染璨若星辰的双眸寒光四射,极为低沉冷寂的声音,目光扫过旁边那群拿着木剑正准备上前比划比划的面首。 那样寒彻的目光,不由得让他们都向后退了几步,一时间,殿里寂静无声,个个噤若寒蝉。 “好!好得很!”小丫在软塌之上笑着鼓掌,剑拔弩张的氛围瞬间化解。 “啪!啪!啪!”如月的手掌拍得脆响,“好!好!” 白陌染一个寒彻的眼神,竟让如月正在鼓掌的手无处安放,就连脸上的笑意也瞬间石化。 少爷,澜鸢只是想缓解下紧张的氛围,而已。真的不是在笑你。 嘶—— 后背发凉! “来人,将受伤的人抬出去请大夫好事诊治,另外,每人再给一大笔赏金。”小丫淡然道。 “是。”侍卫上前,将地上躺着的面首们,纷纷抬了出去。 “你叫什么名字?”小丫笑着故意问道。 白陌染星眉微蹙,你这个女人,不仅故意气我!现在还连我的名字都不记得了?! “染陌白。”白陌染冷冷道。 “染陌白,这个名字太难听。本宫赐你一个名字,小白。” 小丫抬眸望着一脸铁青的白陌染,就像是受了委屈的小媳妇似的,默不作声。 “怎么了?本宫赐名,你不喜欢?” 白陌染依旧沉默不语,这个女人莫非真就不认得自己了?这才短短几个月,她竟将自己忘得干干净净? 小丫手一挥,“你们都退下吧。小白,你留下。” 殿里的面首们依依不舍退出,眼中皆对白陌染露出羡慕之色。 如月走过白陌染身边的时候,一个劲儿的挤眉弄眼,但白陌染却视而不见。 是的,从昨夜如月向小丫坦白一切之后,如月便再也没有机会单独见少爷,更没机会告诉少爷,她已经向少夫人坦白了一切。 她只是想告诉少爷,少夫人如今只是心中有怨,才故意刁难。千万要沉住气,千万不能爆发。 可惜,这挤眉弄眼的模样,白陌染实在难以理解其中深意。 月上眉梢,繁星满缀,微风袭来,撩起空荡殿中红缦。 偌大的宫殿里,只留小丫和白陌染俩人。 精雕细琢的茶几上金樽横七竖八,小丫起身滑下软塌,红袖拂发。雪白玉足落在血色地毯上,胭脂色裙摆扫过地毯,华艳绝伦,诱人心魂。 走进里屋,红缦之后,她展开双臂,“过来,为本宫更衣。” 白陌染白葱般的手撩起一层又一层的红缦,缓缓走到小丫面前,“你是故意装作不认识我?故意折磨我?” “不认识?本宫应该认得你吗?”小丫语气中显得十分漠然。 白陌染抓起小丫瘦弱的肩膀,“你一定是故意的。” “你在说什么?还不快伺候本宫更衣。”依旧如往日那般清澈灵洁的双眸凝望着白陌染,那眼中没有一丝熟悉的情感。 白陌染眉宇间染上一抹疑虑。 “愣着干什么?趁着本宫现在对你还有几分兴趣,伺候本宫更衣。”小丫瞧见白陌染的反应,心中暗爽了一把,但面上依旧对他是傲慢漠视。 她就想看白陌染怒不可遏的神情,然后又极力压制住心中怒火的模样。 小丫没说这一句话还好,没想到这句话彻底激怒了白陌染,强行压制了几日的怒火,终于彻底爆发了。 一脸铁青的白陌染粗鲁的扛起小丫,将她直接扔上了床。 这个女人是有多么饥渴!一个劲儿地让自己脱她衣服! 我现在就满足你! 直接将她压在身下,那双璨若星辰的眼眸恨不得要将小丫连肉带骨吞下去一般,“我现在就伺候公主殿下更衣。” 他鼻尖呼出的热气扑在小丫的脸上,小丫眼神开始有些慌乱。也不管刚才被摔得一阵酸痛的屁股,企图推开白陌染,红唇间挤出两个毫无气势的字:“放肆。” “我还有更放肆的。”说完,便吻上小丫的红唇,将小丫即将要说出口的话变成“嘤嘤呜呜”。 小丫终于挣开白陌染,被咬得有些红肿的唇大口喘着气,“你给本宫出去!” “现在想让我出去,晚了。”白陌染略微红肿的唇邪魅一扬,双眸中犹如困兽,凶猛异常,而体内一股燥热,他早已心猿意马。 “我再问你一遍,你当真不认识我了?”霸道的语气。 “不认识。”小丫刚说出口,便有些后悔了。 “很好!那今晚咱们重新认识,从里到外,从身到心,彻底重新认识!” “你要干什——”话还没说完,白陌染一吻落下,便堵住了她的嘴,她的推搡就如同在为白陌染挠痒痒。 “你……” “嘤嘤喏喏……” 金樽玉琼,红帐暖香,玉体交缠,烛火挑燃,狂舞纱缦。 月色渐淡,星辰稀薄。 白陌染粗犷的手臂搂着怀中熟睡的女人,她红晕的两颊,宛若三月桃花。不由自主的,他白葱般的细手抚上了她的红唇,细滑软嫩。 “对不起……”他轻声在她耳边低吟。 但一想到这几日她对自己的漠视,一次次挑战自己的底线和尊严,特别是那一百个面首,便又咬上了她的唇。 …… 小丫缓缓睁开眼,发现自己在白陌染的怀里,听着他那熟悉的心跳声,闻着他身上那股熟悉的夹着着薄荷味儿的白檀香,不由得甜蜜一笑。 ------题外话------ 甜吗? 嘻嘻~ 第六百四十二章 华帝死讯 睡熟的小白白特别恬静,他眉秀似山,睫如蝶翼,修长完美的轮廓如精雕细琢的工艺品。 她伸出手,正打算用手指去拨弄他那又浓又密的睫毛。却被一只温暖的手握住,酥软的声音,“你醒了?” 小丫一想到自己不能就这么轻易原谅他,便故意挣脱他的手,谁知他握得更紧了。 “我说过,这辈子,你都休想逃出我的手掌心。”他霸道的语气,让人无法反驳。 “放开我!” “夫人,现在你可认识为夫了?” “谁是你夫人?你别忘了,你现在只是本宫的面首。”小丫冷冷道。 “还敢跟为夫提面首,几个月不见,胆子越来越肥了!” “本宫从来不是胆小之辈。”小丫傲然道。 谁知白陌染猝不及防地将小丫拥入怀中,紧紧抱着,仿若寻回一件不慎遗失的珍宝一般,柔声道:“还好你没事。” 小丫就如同要窒息一般,“放开!” “不放,我这辈子都不会再让你离开我。”白陌染霸道道。 小丫想要继续挣扎,但奈何自己被白陌染抱得死死的。 “我知道,你一定还在怨我,怨我逼你喝下堕胎药。那是咱们的孩子,若非危及到你的性命,我又怎会忍心?” “我都知道了。”小丫冷淡道。 白陌染星眉微颤,“澜鸢告诉你的?” “嗯,昨夜她将一切都告诉我了。” “既然如此,今日你为何——” “为何还要这样对你?为何不能这样对你?关乎我自己性命的事,被蒙在鼓里。你骗得我好惨!” “对不起……”一向高高在上的白陌染,居然会对自己说对不起。 “不是每一句对不起,都可以换来没关系。”小丫冷漠道。 “你要我怎么做,才肯原谅我?” “没想好。” 门外突然响起澜鸢的声音,“七公主殿下,如月有要事禀报!” 听声音严肃,着急,莫非是真有什么急事? 床上的俩人这才下床,匆忙披上外套。 “进来。”小丫冷冷道。 澜鸢匆匆进殿,发现自家少爷正在为少夫人梳妆,心想这俩人终于解除误会,和好如初了。 古人言夫妻打架,床头吵架床位和,不是没道理。 “何事?” 澜鸢差点忘了正事,“少爷,少夫人,不好了!不知为何,少爷如今身在北辰国的消息走漏!少爷若是再留在北辰国,恐怕会有危险。” 白陌染依旧处变不惊,神色淡然,但小丫眼眸中却闪过一丝急色。 两国情势紧张,再加上之前白陌染那样对自己,父皇若知道白陌染此刻就在皇宫,白陌染就是插翅也难逃了。 就算自己去对父皇解释清楚,父皇一心想称霸天下,再加上二十四年前望夫村的那一战惨败在爹爹手里,父皇多年来一直心有不甘。如此一来,父皇未必会放过白陌染。 若是白陌染落在父皇手里,关系的将是两国大事,稍有差错,便是两国交战,生灵涂炭。 战争,是她最不愿看到的。 为今之计,先让白陌染尽快离开北辰皇宫才是上策。 心里思量着,小丫将白陌染的衣服抱起,扔在白陌染身上,“你现在必须立刻出宫。” “我不走,除非你同我一起。”自从上次离开百晓庄,知道她遇险之后,她差点失去她,他再也不愿她离开自己半分。 “本宫现在是北辰国的天命之女,岂是说走便能走?” 小丫又觉得自己的话有些不对,改口道:“况且,本宫为何要跟你走?你是本宫什么人?” “你是朕的皇后,我的夫人。”白陌染一把搂过小丫的腰。 “本宫早就休了你,你早已不是本宫的夫君,本宫也不是你的皇后。况且,你不是已经有贵妃了,你已经不需要皇后了。”小丫推开白陌染。 “朕的后宫,从来只有你一人。今生今世,我的妻,只你一人。朕早就传旨回去,将顾家嫡女入宫为妃这件事作罢,以后没人再敢替朕擅作主张。” “擅作主张?” “少夫人,迎娶顾家嫡女入宫为贵妃这件事,少爷毫不知情,是太皇太后做的决定。”澜鸢解释道。 “夫人,随我一起走。”白陌染怕这一次离别,不知下一次又要何时才能再见。 自己伤透了她的心,现在还没焐热。让她远离自己,在自己掌控不到为地方,他不放心。 小丫清澈灵洁的双眸似乎看透了白陌染的心思,“你先穿戴好,本宫去拿两样东西,就跟你走。” “好。”白陌染脸上的笑意掩盖不住。 小丫进去里屋,再出来之时,已然画好红唇。 “东西拿好了吗?”白陌染见她出来,走上前牵住她的手,关切道。 “拿好了。”小丫淡然一笑,眼中闪过一丝异样情绪。 “走吧,少爷,少夫人。”澜鸢催促道。 “白陌染。”小丫冷声道。 白陌染侧过头,望着小丫,谁知小丫一把搂住白陌染的脖子,凑上来便是一吻。 这猝不及防的举动让白陌染睁大眼睛,但随后他便意识到自己四肢无力,心中暗道不好! 这个诡计多端的女人,居然在这个时候对自己下迷药?! 澜鸢见少爷晕倒在地,一脸震惊望着少夫人,“少夫人,这……” “本宫若是不迷晕他,他定然不会乖乖离开皇宫。本宫现在还不能离开皇宫,不能一走了之。你带着他,拿着本宫的令牌出宫,无人敢阻拦。离开皇宫之后,即刻离开虞京,一刻也不能多留。” “澜鸢就这样带少爷离开,若是少爷醒来,定会撕了澜鸢。” “本宫留下,有不得不留下的理由。若是本宫今日离开,很有可能会成为引起两国战乱的祸端。百姓饱受战乱之苦,是你愿意看到的吗?” 澜鸢垂眸深思,少夫人向来思虑周全,她也不愿看见狼烟四起,百姓流离失所,“澜鸢这就带少爷离开。” “等等!”小丫蹲下,将怀中的白玉簪取出,插在白陌染的发髻之上。 “走吧。” “是。” 九阙宫上,小丫一袭似血长裙魏然而立在窗边,眺望着澜鸢带着乘坐白陌染的轿撵离开。 这前几日刚刚宣布北辰国七公主与华帝和离的消息,没过几日,便传出北辰国天命之女被华帝拐走,这必然掀起轩然大波。 北辰之人向来视天命之女如神一般存在,失去天命之女,便如同失去神明的庇佑一般。到时民愤一起,父皇也不好控制。 若是两国因此交战,那么自己岂不是成了罪魁祸首? 所以她不能这么鲁莽的离开。 只是今日一别,不知又该何时才能再重聚。 辰逸、澜鸢等人连夜出城,城门已经加强守卫。幸而有令牌,守卫见七公主殿下的令牌,纷纷恭敬让行。 等白陌染醒来之时,已是黄昏。 “小丫!小丫!”他张口第一句话,便是她的名字。 但却发现自己独自一人在马车里,身旁并无他人,“澜鸢,少夫人呢?!” “少爷,少夫人她没跟咱们一起走。”澜鸢低声道。 白陌染用手摸着自己的唇,这个女人又在她的唇上下药!真是防不胜防! 后来,赶了一段路,在河边歇脚的时候,白陌染竟发现他的玧令不知何时回到了自己的头上。 “澜鸢,这是怎么回事儿?!”白陌染将玧令取下,目光凌冽。 “回少爷,这是少夫人临走前亲手为您戴在头上的。”澜鸢并知道这玧令是在什么样的情况下到了少夫人手里,只是在陈述事实。 “她亲手戴上的?”星眉深蹙,他那满目星辰瞬间陨落。 “嗯。”澜鸢淡淡答道。 白陌染将手中的玧令紧紧握在手中,满眼不敢置信。 自己到底是伤她太深,她竟要同自己恩断义绝! 华玥国习俗,男子头上的发簪被女子取下,则寓意许诺一生,取它,便是娶他。 而重新为对方戴上当时取下的发簪,则寓意俩人缘分已尽,恩断义绝。 她如今不仅公开与自己和离,竟然还要与自己恩断义绝! “少爷,您怎么了?”辰逸瞧见少爷神情不对,问道。 白陌染抿唇沉默不语,紧紧捏着手中的玧令,眉头深锁。 这一刻,他心如刀绞,仿佛失去了他的全世界。 九阙宫。 对着满桌子的美味佳肴,小丫竟没什么胃口。 北帝北后常来陪着小丫用餐,当然,这日也在。 “来,小七,这是你最爱吃的兔肉。”北帝亲自夹起一块白嫩的兔肉放入小丫的碗中。 “来,小七,这是你最爱吃的糖醋鲤鱼跃龙门。”蓝田玉暖亲自夹起一块鱼头下方最细嫩的那块肉,放小丫碗里。 “来,小七,这是你最爱吃的玉香笋。”今日正巧了,夜景天也在。 “来,小七,这是……” “来,小七,这是……” “这是……” 小丫看着自己碗里的菜越堆越多,一只碗堆满了,还不够。特意让宫女多拿了四五只碗,将所有的碗夹满菜,他们才会罢休。 “父皇……” “母后……” “二哥……” “你们这是在养猪吗?小七哪里吃得下那么多?” “小七,父皇见你这身子骨娇弱,应该多吃点补补身子。” “对!对!对!母后听闻你甄选了一百名面首入宫,那你这身子可要格外注意保养着,别累坏了。” “咳咳……”小丫一阵尴尬的咳嗽。 “你母后说得对,吃饱了,才有力气。”北帝反而附和道。 小丫有些诧异的望着父皇,北辰国国风开放,看来不是没有道理。毕竟,北帝北后都是如此开明之人。 “小七,父皇母后这是在心疼你,别身在福中不知福。二哥想要这待遇,还没有。”瞧见自己碗里空空如也,“瞧瞧,二哥这碗里,一贫如洗。” “父皇,母后是不是不喜小七甄选的面首,不如小七一会儿就遣散他们出宫。”小丫再次试探性问道。 “不用!不用!只要小七喜欢就好,别说一百个,就算一千个,这普天之下,也没人敢说一个不字。”北帝极为宠爱小七,说是宠上天也不为过。 “小七,如今你回来了,父皇和母后恨不得将这世间一切最好的都给你。” “小七只愿国泰民安,百姓安居乐业,永无战争。” “禀皇上,太子殿下求见。”郑公公禀报道。 “让他进来。” “是。” 夜辰轩一进殿,发现四人齐坐一桌,小七碗里的菜堆积如山,深邃的眼眸中掠过一丝不明深意的情绪。 “禀父皇,儿臣刚收到一个惊人的消息。” “何事?” “急报传来,说潜入咱们北辰国的华帝尸体,在凌城外找到。现在华玥国的人,一口咬定是咱们北辰国的人杀害了华帝,华玥国边境之城莫西郡正在调兵遣将,正欲攻打咱们北辰。” “你说什么?!”小丫心中“咯嗒”一声,激动得蹦了起来,“华帝的尸体?!” 瞧见小丫的反应,北帝与蓝田玉暖俩人相视一眼。 “可确定是华帝的尸体?”北帝不急不慢问道。 听闻华玥国准备攻打北辰国,他一点也不慌。没想到自己没先出兵,对方倒先按赖不住了。 “是他们华玥国自己人找到的,并且确认,应该不假。”夜辰轩恭敬答道。 “这怎么可能?!他怎么可能会死?!”小丫崩溃坐下,心里在自我安慰。 不会的! 他内力早就恢复,武功高强。再加上有辰逸等人的保护,一定会没事的! “一定是认错了,他不可能死了……不可能……”双眸早已红润。 “他伤你至深,小七,难道你还对他有情?”夜景天问道。 “父皇,小七要去凌城。”凌城,北辰国的边境之城。 “你去凌城做什么?” “小七去查明真相!小七怀疑他没有死,若他没死,那便是有人想要借此挑起两国战事,其心可诛。” “父皇早就想攻打华玥国,一直苦于没有出兵的借口。如今对方既然不知死活的打来,父皇岂能放过这大好机会?” “父皇,小七在华玥国生活这几年,对华玥国还是有一定的了解。虽然华玥国现如今的国力表面上不及八年前,灾祸连连,百姓民不聊生。” ------题外话------ 明天大结局啦~ 笙歌竟有些舍不得…… 小可耐们呢? 第六百四十三章 大结局前篇 “但据小七了解,自从这位新帝掌权之后,华玥国上下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现如今他们的国力恐怕不容小觑。若贸然出兵,两国交战,咱们未必能有把握胜。” “况且咱们还是理亏的一方。” “一国衰败,岂非朝夕之间便能弥补回来?儿臣愿请命出战,一雪前耻。”夜辰轩跪下俯首,言语铿锵道。 二十四年前北辰国战败,不得不宣布两国休战,这可是北帝的心病。 “好,不愧为夜家嫡子,血性方刚!父皇允了!太子领兵出战!” “儿臣定不辱命,显我北辰国威!”夜辰轩得意一笑,早已胜券在握,仿若已经看到自己凯旋而归的光荣时刻。 小丫心知,这一战已经避无可避,“可就算咱们北辰赢了,也赢得不光彩。若小七先去查明真相,揪出这暗中捣鬼之人,咱们赢了也光彩。” “好,有天命之女上战场,必定大振士气!此战必胜!父皇允了!” 凌城外。 一袭红衣的小丫踩在黄沙之上,冷冷问道:“在哪里发现华帝尸体?带本宫去看看。” “是。”那侍卫领着小丫和弯弯等人,走了好长一段路。 “禀七公主殿下,就在这里。” 小丫环顾四周,一切痕迹都被黄沙抹去,什么也没有。 “你们可曾见到他尸体?” “未曾,尸体是被莫西郡守城的侍卫带走了。” 小丫遥望眼前那片金色的沙,被风卷起,呜呜作响,如同鬼魅的哀嚎。 临走的时候,自己还故意将玧令还给他,就是担心这一路上凶险万分。万一北辰国也有他的势力,也有他的魅影,也可护他周全。 小白白,你千万不能有事。 我早就原谅你了! 只是自己不肯承认,放不下自己的那份执拗。 莫西郡城门外。 黄沙漫天,一辆马车缓缓驶近。 城门上守城的侍卫喊道:“来者何人?!” “陛下驾到!还不速速开城门迎接!”辰逸的声音。 “陛下?!哪儿来的大胆狂徒,竟敢冒充陛下!” “睁开你的狗眼看看!爷爷我就是陛下身边的一等侍卫,天下第一快剑手——辰逸!” “你说你是陛下身边的一等侍卫,你就是?!怎么证明?!”侍卫满嘴不屑道。 辰逸从怀中小心翼翼地掏出白陌染赏赐给他的令牌,纯金的,平日里他保护得可仔细了,生怕磕着碰着半分。 放在手里摸了又摸,随后亲了一口令牌,“宝贝儿,就委屈你片刻,让你去亮瞎那些人的狗眼。” “嗖——” “嘭——”一声,一枚金色的东西打在城墙上,嵌在那侍卫刚好能拿到的位置。 那侍卫用了好大一番力气,才从城墙上取下那块令牌。 看了又看,随后惊喜道:“果然是陛下的贴身一等侍卫!快开城门!” “慢着!”萧楠的声音制止了激动不已的侍卫。 “陛下已经死了,尸体皆已被找到,陛下的贴身一等侍卫为何会活着?他分明是拿着令牌的北辰奸细,此举是为了骗咱们开城门,将咱们一网打尽!” 那侍卫一想,“萧守城尉果然英明!属下差点被他骗了!差点酿成大错!” 萧楠眼中杀意沸腾,冷唇微启,“兄弟们!将这个北辰奸细射杀!让他有来无回!” “是!”弓箭手纷纷对准城门下的马车。 辰逸本以为会等来对方目瞪口呆的表情,然后再将自己恭敬的请进城去。可没想到,等来的是千万支疾风而来的箭,想要他的命! “硁硁呛呛”挡下朝马车射来的箭,“少爷,这是怎么回事儿啊?” “看来,问题就出在这里。”澜鸢不慢不急地撩起马车帷帐,白陌染缓缓从里面走出。 “直接上城墙。”白陌染冷冷丢下一句,便脚尖一垫,腾空而起。手中的折扇将箭支打落,未伤到他分毫。 辰逸、澜鸢、孜鸢也纷纷踏箭而飞,纵然万箭齐发,也未伤到他们分毫。 萧楠见一袭白衣的白陌染神速一般飞上城墙,便亲自拿起箭,全力拉弓,瞄准白陌染。 “嗖——”一声,杀气腾腾的箭直直得朝白陌染射去。 白陌染早已察觉到这股强烈的杀意,两只纤细的手指轻轻夹住那支疾箭。伴随着那支箭带来的杀意四散,震飞他的三千青丝,肆意飞扬,宛若利剑。 他嘴角扯起一抹冷意,将手中的箭射回它射来的方向。 “啊——”一声惨叫。 白陌染落在城墙之上,衣袂飘飘,猎猎生风,周围满布肃杀之气。侍卫围着他,举刀指着他,却未敢上前半步。 他冷眸蔑然,瞧见了被箭支射中手臂的萧楠。 辰逸等人纷纷落在白陌染身旁,“睁开你们的狗眼看看,陛下驾到,还不跪下!” “陛下?”侍卫们纷纷诧异。 “陛下不是已经驾崩了?”有侍卫疑问道。 “放肆!陛下安然无恙,你竟敢诅咒陛下!”辰逸怒道。 “陛下的尸体都已经找到了,已经在运回郾城的路上。你们冒充陛下,有何企图?!”萧楠捂住自己受伤的手臂,厉声问道。 “站在你们面前的,才是如假包换的陛下!”孜鸢冷冷道。 城门下,刚赶来视察的吴用粗犷的声音问道:“发生了什么?” “回吴将军,刚才城门外来了几名自称是陛下的北辰国奸细!” “陛下?” 吴用忽然想到了什么,快步冲上城墙上。侍卫带回来的陛下的尸体确实与陛下长的一模一样,但吴用总觉得,陛下没那么容易死。 当初在黑涯寨,仅仅凭借着二十九人,便将五千人马的黑涯寨一锅端了!有如此厉害的暗卫保护,什么人能将他伤得体无完肤?! 况且,自己见过陛下出手,他的武功,深不可测。要想伤他,难于登天。 “吴将军!” “吴将军!”士兵恭敬道。 吴用望着那人背影,长身秀立,英姿飒爽,一袭白衣风姿卓越,关键他发髻上戴着的白玉簪子,让他此生难忘! 那根扎过自己手臂的白玉簪子! 白陌染回眸,淡然望着吴用,薄唇微抿。 “噗通——”一声,吴用跪在地上。 这眼神,凌冽而深不可测,只有陛下才能让他暗然生畏,“末将拜见陛下!” “陛下?” “真是陛下?” 周围的守城士兵皆面面相觑,随后迅速跪下,生怕跪晚了,便会掉脑袋。 “拜见陛下!” “拜见陛下!” 当然,这众人中,也包括手臂受伤的萧楠。 “刚才是谁下令放箭?!狗眼瞎了,爷的令牌都不认识吗?!”辰逸怒道。 接下辰逸金令牌的士兵跪着向前,将手中的令牌奉上,“是在下有眼不识泰山!辰爷,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原谅在下这一次。这是您的令牌。” “你下令放的箭?”辰逸一把抓过金令牌,放在手中仔细打量了一番,冷冷问道。 “是属下!属下担心是北辰国的奸细拿着一等侍卫的令牌骗咱们开城门,故而才下令放箭,请陛下恕罪!”萧楠一脸紧张解释道。 白陌染自然认出了萧楠,这个曾经火烧望月楼,企图杀手小丫的人,最后烧死了自己的亲妹妹,关入大牢之后,便疯了。 原来不是疯了,而是悄悄跑到了边境之城。 “你的思虑,不无道理,恕你无罪。”白陌染居高临下道。 他并未拆穿萧楠,只是想看看他究竟想出什么幺蛾子?会不会与找到假冒自己的尸体有关系? “吴将军。”白陌染冷冷道。 “末将在!” “传令下去,朕出现在莫西郡的事,不能走漏半分。” “是!” 莫西郡外三十公里。 密报传入夜辰轩的帐篷中。 “太子殿下,华帝已经安然回到莫西郡!”剑寂乃龙战将军庶三子,此次奉命随太子出征。 “这个消息暂时压下来,不能走漏半分。看来,此时再不出兵,恐怕就没机会出兵了!”夜辰轩担忧道,他绝不能放过这个建功立业的好机会。 “可两国交战,边境百姓必然受苦。”剑寂严肃道。 “有时候,为了更大的利益,小部分人的利益是可以牺牲的。趁着华玥国如今根基未稳之时,一举灭国。以后,这里都是咱们北辰国的国土,不再是边境。那么,他们便永远也不会再受战乱之苦。” 剑寂沉默不语。 “咱们的秘密武器,准备得怎么样了?”夜辰轩冷冷问道。 “已经全部准备妥当,可是……殿下真打算用如此残忍的武器?” “若非到逼不得已之时,本王自然不会用它。只是有了它,本王才有了必胜的把握。” 剑寂浓密深蹙,并不再多说。 “传令下去,明夜突袭!” “是。” 另一个帐篷里,一袭红衣的小丫愁眉不展。 “姐姐,您就吃点吧,身子愈发消瘦了。”弯弯盯着桌上一夹未动的菜,劝慰道。 “弯弯多吃些,你如今正在长身体。”小丫垂眸抚摸着手腕上的羊脂玉手镯。 “姐姐,白哥哥现在一定在某个地方,精心谋划着一场惊天大局,说不定那尸体是他故意弄出来糊弄人的。白哥哥内力深厚,武功高强,一般人根本伤不到他分毫,姐姐不必担心。” 小丫从来没想过,有一天,他也会遇到危险,他也可能真的会突然消失不见,突然离开自己。 她总以为,他会一直都在。 如果,他还能出现在自己面前,自己一定不顾一切拥上去,紧紧抱住他。 莫西郡。 某个帐篷外,有一个黑影鬼鬼祟祟。 忽然,一只信鸽展翅飞起。 “嗖——”一声,那只白鸽被一支箭射中,“咚——”一声,落在地上。 放鸽之人正想逃跑之际,却发现为时已晚,他早就被一群人团团包围。 “禀陛下,这就是他要传出的消息。”辰逸取下信鸽腿上的信纸,双手呈给白陌染。 白陌染摊开信纸上的内容,“你是翼王的人。” “信纸上并未落名,陛下凭什么就认为这信是传给翼王殿下的?”萧楠冷笑道。 “朕离开郾城,来莫西郡的事,只告诉过他和太皇太后。能想到用假尸体这一招对朕不利的人,除了他,朕想不到还有别人。” “要杀要剐,悉听尊便,但休想用萧某诬陷翼王殿下!”当初他装疯,若不是遇到翼王赏识他,让他远赴边境之城,谋得一官半职,恐怕自己这辈子都无法入朝为官。 他知道,六皇子殿下若将来登上王位,自己这辈子将永无翻身之日。除非他死心塌地跟着翼王殿下,帮助翼王殿下登上王位。 “你不承认没关系。这信鸽只是被射伤,将它医治好之后,朕只需要看它飞往何处,便知道你要向谁告密。”白陌染漫不经心道。 “想不到,我萧楠每一次都栽倒在你手里!陛下真是我的克星!”上一次,在望月楼,自己也是被他逮住,才没能亲手杀了那个妖女。 “大胆!竟敢在陛下面前自称‘我’!”吴用呵斥道。 “没错,假尸体一事是我一手安排的,就连陛下在北辰国的消息也是我故意走漏的。并且,在回莫西郡沿途,还设下埋伏,若陛下能有去无回,翼王便能顺利登上王位。但这一切,翼王都不知情,翼王于我有知遇之恩,我为了报恩,才谋划此局。都是我一手策划,与翼王无关。” “至于这封写着陛下行踪的信,也是我主动传给翼王,翼王并不知道我是谁。” “你倒是对翼王忠心耿耿。”白陌染薄唇微启,淡然道。 “嗯~”萧楠下颚微动,忽然嘴角流出鲜血,“噗通——”一声,便倒地而亡。 辰逸蹲下查看一番,“陛下,他已经咬舌自尽了。” “禀陛下!北军突袭,已经兵临城下!”有个士兵急匆匆跑来,跪地上禀报道。 “什么?!”吴用惊异道。 小丫正在帐篷里,彻夜不眠,心里正在思量着如何阻止这场战争。 “姐姐!姐姐!”弯弯冲了进来。 “怎么了?”小丫瞧见弯弯神色慌张,便知道不是什么好事。 “弯弯刚才出去,才发现少了大半人马,原来是太子殿下连夜带着兵,突袭莫西郡!恐怕,此刻已经打起来了!” “弯弯,你会骑马吗?”是的,小丫不会骑马。 “会。”爹爹从小教她,她早就会了。 “带姐姐去莫西郡。” “好。”虽然那里是刀剑无眼的沙场,凶险万分,但有自己保护姐姐,定可以护她周全。 一袭红衣,策马飞扬。一轮残月,风卷黄沙。 ------题外话------ 会有加更。 第六百四十四章 大结局 莫西郡城外。 两国士兵早已厮杀成一片,战火纷飞,兵刃“铿锵”碰撞声不绝于耳,血肉横飞,尸横遍野。 血流成河,早已将滚滚黄沙浸染成血色,就连碧空那一抹残月,也染上了刺鼻的血腥味。 吴用手中拿着大刀,见一个砍一个,见两个,砍一双,骁勇无比,威风凛凛。 狗剩也在人群中奋勇厮杀,热血溅了满身盔甲。 白陌染站在城墙之上,静静眺望着城外战况。 “陛下英明,提前将夜箐离安插在朝中的奸细尽数剔除。并且早就察觉到夜箐离与军机营有勾结,检查各军营铸造的兵器,竟发现大量不堪一击的残次品。幸好及时更换全新铸造的兵器,否则此战必败。”辰逸在一旁抑扬顿挫道。 白陌染却依旧沉默不语,心里思虑着如何能一劳永逸,让这场战争消弭。 若是两国战起,他这些时日所有的努力,恐怕都将付之一炬。况且如今的华玥国国力孱弱,根本不宜出战。 此战他必定要胜,若连自己长大的莫西郡都保不住,他何谈保天下! 然而北辰这次率十万大军出战,而莫西郡的防卫仅五万,兵力悬殊太大。 “不毛城的援兵何时能到?” “最快也要明日。” 夜辰轩站在远处,蹙眉遥望。派去出战的北辰士兵节节败退,很快便处于弱势。 “夜箐离不是说在华玥国军机营安插了自己的人?这些年,已经将华玥国的兵器暗中换成不堪一击的破铜烂铁了吗?!可本王见他们的兵器锋利得很!”夜辰轩怒声质问到身旁的剑寂。 剑寂浓眉深蹙,“回太子殿下,五公主殿下确实在华玥国军机营安插了自己的人,里面的好兵器基本都掌握在公主的手里,公主可以任意支配。剑寂也不知为何,他们的兵器会突然变得如此锋利坚韧!” “可为何会这样?!她分明在骗本王!”夜辰轩咬牙切齿道。 “五公主殿下对太子殿下忠心耿耿,她绝不会骗殿下。”剑寂笃定道。 随着她去华玥国的这几年,她为太子殿下做的所有事,他都看在眼里。 这世上,没有任何人,能做到像她这般赤诚地对待太子殿下!可以为太子殿下付出一切!青春年华、名声地位、亲生父母,甚至是自己的国家,她都可以弃之不顾! 可最后,她竟被太子殿下亲手斩断四肢,杀人灭口。 剑寂得知夜箐离的死讯之时,竟有种兔死狐烹之悲!他不知道自己效忠于太子殿下,最后会不会也落得这样一个悲惨的结局? 到今日,太子殿下竟然还在怀疑她的忠心。 夜辰轩根本没有丝毫察觉到剑寂的异样,他所有的心思都在战事上。冷眸一颤,“看来,本王只好用秘密武器了!” 他现在一心想赢。 “来人,上秘密武器。”夜辰轩一声令下。 “是。”士兵们搬上一箱又一箱沉重的东西。 “禀太子殿下,何时点火?” “以最快的速度将这些东西护送到临近城门位置,越近越好。以本王手上的红色烟花为信号,见烟花立刻点燃此物。” “是,殿下!点燃此物之后,士兵们需要立刻撤退吗?” “不用。” “是。”士兵已经匆匆离去。 剑寂浓眉深蹙,“太子殿下,若他们不撤退,岂不是会跟着一起丧命?” “若他们撤退,必然会引起地方怀疑,况且那东西需要点时间才能奏效。咱们故意留下士兵麻痹他们,等他们意识到的时候,为时已晚。” “那可是两万人命啊?” “用两万北辰将士的命,换取莫西郡,最易守难攻的一座且繁华的城池,他们应该感到光荣!”夜辰轩仿若已经能看到胜利的曙光。 剑寂愣在一旁,自己协助这样一个残忍暴戾的太子登上帝位,真的是百姓之福吗? 自己身为龙战将军的庶三子一直被人瞧不起,所有宁愿忍辱负重,陪同五公主蛰伏在华玥国,搅乱华玥国朝局。暗中协助五公主祸乱华玥国,便也是曲线建功立业,为国造福。 也希望能出人头地,被人看得起。 如今他回到北辰国,备受太子殿下重用,自己的父亲也因此开始正眼看自己。 但他却发现,太子殿下,似乎并非是他要效忠的明君。 不知为何,他心中对这位太子殿下越来越抵触。 莫西郡城墙上。 辰逸笑道:“还以为他们北辰国的将士有多勇猛,如今看来,不过尔尔!这才没多久,便节节败退!” “陛下,咱们应该都不需要援兵了,你瞧他们那群怂样!”辰逸喋喋不休道。 “那是什么?”白陌染忽然发现对方的士兵正在运什么看似笨重的东西靠近城门。 辰逸这才注意到,“看不仔细。” “辰逸这就去瞧瞧那是什么东西。”话音渐远,他已经消失在城墙之上。 “嗖——”一声,如一阵风,重新落在白陌染身旁。 将手掌里抓的一把黑色粉末状的东西摊开,捏着鼻子呈给白陌染看,“陛下,您看这是什么?味道怪难闻的。” 澜鸢与孜鸢分别都靠了过来,纷纷捂住鼻子,一脸嫌弃。 “辰逸,你不会是去哪里抓了一把大粪吧?”孜鸢蹙眉问道。 辰逸一听,嫌弃地将手中的黑粉朝旁边一扔,“这北辰国的懦夫不会是自知打不过咱们,就运些大粪来,想要臭死咱吧?” 谁知那黑粉无意间飘落到临近的火盆中,忽然烧得“啪啪”作响,闪起彩色火星,火星过后,便飘出一股红色的浓烟。 一股愈发刺鼻的味道四处弥漫,几人纷纷捂住口鼻。 “这到底是什么东西?”孜鸢一脸严肃问道。 “这东西出现在战场,恐怕不简单。”澜鸢冷冷道。 “会是什么东西?”辰逸也在一旁疑惑道。 “啊——”一声惨叫,就在火盆不远处的士兵忽然口吐白沫倒下。 “这东西……有毒!”白陌染惊道。 “嘭——”一声巨响,夜空中划过一颗红艳的烟火,刹那芳华,一闪而逝。 夜辰轩望着那可红色的烟花爆开,嘴角勾起一抹得意的笑。 “点火!” “嘭——” “嘭嘭——” “嘭嘭嘭——” 一朵又一朵绚烂的烟花绽开在夜空中,密密麻麻,像是庆祝狂欢。本该是喜乐欢快时刻出现的东西,却偏偏那么不合时宜的出现在血腥杀戮的战场。 厮杀中的士兵并未留恋那空中的烟花有多美,只看见对方的脸被映得一会儿红,一会儿蓝,五彩缤纷。 手上的刀并未停止屠戮,血染黄沙,身旁的战士一个皆一个倒下,他们的惨叫声被隐藏在爆燃的烟花声下。 烟花过后,就是一阵浓烈的红烟,伴随着鼻尖传来一股恶臭。 “啊——” “啊——” 越来越多的人伴随着惨叫,倒在地上,痛苦万分,口吐白沫。 “捂住口鼻!”辰逸的声音在空中响起,他举着一个大缸子,从城墙上飞了下来。 随后,还有两名女子,分别举着一个大缸子,从天而落,用缸子里的水浇灭还未爆出的烟花。 士兵们纷纷捂住口鼻,但大多数士兵已经中毒,接连倒下。 “撤退!撤退!”孜鸢大声道。 城墙上撤退的击鼓声传来,剩余的人纷纷狼狈不堪退进城。 “吴将军,现在还有多少士兵?”白陌染冷冷问道。 “回陛下,除去死伤的,约摸还剩两万士兵,其中轻微中毒的近一万。” 白陌染袖中的拳头不由得紧握,八万对两万,这一战,必然惨烈! 远处的夜辰轩直呼:“太好了!” “待毒烟散去,即刻攻城!赶在他们援兵来到之前,攻破莫西郡!” “是!” 这一场惨烈的厮杀,从深夜一直进行到天明。 莫西郡城门下。 北辰国士兵越逼越近,却停在了一处,不敢上前。他提刀,必见血。 他们亲眼所见,最初华帝执剑一挥,剑气吞山河,席卷狂沙,不见刀影,便已经倒地三百。 他如此屠戮了整整一夜,死在他剑下的,数以万计。 在他们眼里,这才是真正的玉面罗刹,阎王转世,血红的眼睛宣判着死亡,狠厉绝霸!他的唇角微抿,便是对手丧命之时,他的血目微颤,便是对手气绝之际! “若谁能取华帝首级!赏黄金万两!”夜辰轩一声厉吼。 纵然见他已经精疲力竭,一身白衣已染成血色,而他脚下的尸体早已堆积如山,依然没人敢上前去。就算黄金万两,也要有命花! “若谁能取华帝首级!封侯加爵!” 此话一出,士兵们便按赖不住了!侯爵之位可以袭承,这是简直就是整个家族一脉翻身的大好时机! “杀啊!” “杀啊!” 一群又一群士兵冲上去,白陌染提剑斩杀,脚下的尸体越来越多。 马蹄声越来越近,鲜衣怒马,英姿华发。 “住手!”一声厉吼。 一袭红衣的小丫被弯弯搂着,从马背上飞下,落在白陌染身前。 白陌染杀意疲乏的双眸终于有了光,“你怎么来了?” 小丫什么话也没说,脚踩在尸体上,冲上去,一把将白陌染紧紧拥入怀中。 “你怎么样?”红润着眼眶哽噎道。 自己分明是抱着一团被血浸湿透的棉花,轻轻一碰,满手是血。他拿着剑的手血跟着手腕直流,分不清那是他的血,还是被杀之人溅在他身上的血。 “你这是在关心我?”他惨白的脸,吃力的挤出一抹笑容。 小丫还来不及回答,身后便响起士兵们的声音。 “天命之女!” “拜见天命之女!”士兵们纷纷跪地磕头。 “天命之女,你这是何意?”夜辰轩蹙眉质问道。 “他不能死!若他死了,两国恶战避无可避!”小丫冷冷道。 “难道我堂堂北辰还怕了他们不成?只要今日杀了他,攻破此城,便可大振军心!大挫华玥国,咱们拿下华玥国,指日可待!”夜辰轩慷慨激昂道。 “是!今日若是杀了他,攻破此城,必然大振军心,大挫华玥国!但要拿下整个华玥国,岂是朝夕之间的事?” 小丫环顾四周,尸横遍野,血肉横飞,大部分的士兵皆有中毒迹象。这里比修罗地狱还更可怕,血腥。 “今日一战,十万对五万,再加上用毒这样的诡计,你也只是险胜!若两国交战,一时难休,长此以往,两国国力消耗,得益的便是上阮国!” “如今胜利在即,你让本王放弃?!怎么可能?!” 夜辰轩不顾一切的想赢,“本王看你根本就是华玥国的奸细!来人!将这个妖言惑众的妖女拿下!” “放肆!本宫乃是天命之女,谁敢对本宫不敬!” 北辰国子民对天命之女的敬畏之心已经根深蒂固,竟无人敢上前半步。 “本宫此举,皆是为北辰国子民着想。两国交战,必定生灵涂炭,民不聊生。况且此次战事起,全因有奸人作祟,故意挑起两国矛盾。本宫在此许诺,能化解此战,还两国太平!” “妖言惑众,本王现在就斩了你!”夜辰轩一心想赢下此战,如今胜利在即,只差最后临门一脚,他决不允许任何人阻挡他成功! 拔刀便刺向小丫。 众士兵惊异万分,愣在原处。 弯弯拔剑挡住夜辰轩,俩人厮打在一起。 “噗——”白陌染一口乌黑的血吐出,整个人就要倒下。 “小白白——”一声嘶吼,他倒在了她怀里。 “噗——”又是一口乌血吐出,染红了他好看的下颚。 “小白白……”小丫用手拂去他脸上的血,泪已湿了双眼,“你怎么了?你怎么中毒了?” “你终于肯原谅我了?”白陌染吃力张开被血染红的嘴。 “其实我早就原谅你了,你千万不能有事。” “那你为何……为何将簪子重新戴在我头上,还要同我恩断义绝?” “什么恩断义绝?我给你带上,只是想着玧令能保护你逃离北辰。” “你不是想要和我恩断义绝?”他的眼眸中有期盼,更有一份孩童般的稚气。 “不是……当然不是……” 他那被血染红的唇犹如鬼魅一般,嘴角勾起了一抹浅浅的笑意,疲乏的双眸中,满目星辰。 “那现在这簪子你必须重新取下,以后不管何时何地,都不可以再重新戴回我头上。”白陌染吃力道。 “好……好……”小丫激动地点头,早已泪湿双颊。 “我这就取。”小丫伸手取下白陌染发髻上的玧令,白陌染的三千青丝瞬间散开,滑落在肩上。 尽管他脸色已经惨白没有一丝血色,但依然妖冶动人。 小丫抹了一把脸颊的热泪,将玧令拿到白陌染眼前,泪目笑道:“你看,我取下来了!以后它再也不会出现在你的发髻之上,我会随身带着。” “夫人,再叫我一声夫君。” “你千万不能有事!不能有事……”小丫已经为白陌染探过脉,他的脉搏已经越来越微弱。 “叫我……”白陌染嘴里的乌血不断涌出。 “夫君!” “夫君!你若死了,我绝不独活!” “傻女人,我舍不得死……”白陌染满目星辰,柔情似水地望着小丫,挤出一抹魅人心魄的笑容。 “你总说我是你生命里的一道光,你可知,你也是我沉沦在暗夜里的一道光。你为何如此有趣?如此坚强?又是如此倔强?” “你的一颦一笑都牵动着我的心。我不想离开,离开这个有你的世界。” “那你必须好好活着,我们都好好活着!咱们说好的要相守到老,生死不弃,谁也不许离开谁!咱们还拉过勾,不许食言。” 小丫伸出小拇指和大拇指。 “除了有你的地方,对我来说都是永无止境的黑暗,我不会食言。”白陌染浅浅一笑,也伸出自己沾满鲜血的手,勾住小丫的小拇指,大拇指摁在小丫的大拇指上。 小丫笑靥如花。 “咚——”一声,白陌染的手从小丫的手中滑落,重重落在小丫身上。 小丫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泪目里慌乱中带着一丝执拗。 “小白白?”她轻声地唤着他的名字。 但他没有丝毫反应,就像静静睡着了一般。 “小白白?”她不死心地继续喊着。 “小白白……你醒一醒……” “咱们说好了,以后每年的七夕节都去那家卖花灯的老板那儿照顾他生意;咱们说好了,以后每年三月初四,去摘星塔上看星星,你不能说话不算话……不许食言……” 将他紧紧拥入怀中,“你只是为了捉弄我?对不对?在九阙宫的时候,自己那样对你。” “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你快醒醒……我知错了……” “醒醒啊!”小丫的声音早已哭得沙哑。 而在周围的士兵皆蹙眉,有些,甚至还忍不住流下了眼泪。 当然,这里面也包括剑寂,他似乎忽然明白一件事。 弯弯的功力虽然只有一半,但对付夜辰轩却是绰绰有余。 “剑寂,快,替本王杀了她!”夜辰轩喊道。 “好。”剑寂拔剑闪电般,刺穿了一个人的身体。 夜辰轩低头不敢置信地看着刺穿自己腹部的利剑,再侧过脸望着剑寂,“你……” 弯弯在一旁也是一愣。 同样诧异的,还有北辰士兵。 “太子殿下,你应该去地狱陪她。” “你为什么——” 话音未落,封喉一剑,夜辰轩睁着眼睛倒在地上,死不瞑目。 “你没必要知道原因。” 他拿起自己的剑,放在脖子上,轻轻一抹,血洒黄沙。静静闭上眼,笑着倒在了地上。 “援军到了!”有位北辰士兵叫道。 “天命之女,咱们走吧!华玥国援军到了!” “陛下!”略微有些熟悉的声音传来。 小丫紧紧抱着白陌染,不顾一切,仿若周围的一切都与她无关。 此刻她的世界里,只有她和她的小白白。 那人跪在白陌染面前,“陛下怎么了?!” 小丫依旧不理睬。 那人抬眸,眼中无比诧异,这不是画中的皇后娘娘吗?! 可她那双眼眸,为何如此熟悉? 他脑海中闪过一个熟悉的面孔,只是那张面孔,长满黑斑,但依旧有如此清澈灵洁的双眸。 “小丫?”他试探性喊道。 小丫这才有了一丝反应,能知道她这个身份的人寥寥无几。她抬眸,却看到了章子轩的脸。 “真的是你?!”章子轩惊喜道,“你还活着!” 小丫环顾四周,身旁站着密密麻麻的北辰士兵,他们见援兵到了,依然没有丢下自己逃离此处。 她此刻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去做,阻止这场战争。 他和她,要的都是太平盛世。 “章子轩,你怎么成了将军?”小丫记得,在苏府的章子轩,只是一个手无寸铁的柔软书生。怎么再见之时,他就成了将军? “此事说来话长。” “此战是有人故意挑起,待本宫查明真相,定会给两国一个交代。你们先各自退兵,不得再动干戈。” 本宫? 章子轩眼中闪过一丝诧异。 自己竟一时忘了,面前这个小丫,就是画中的皇后! 自从当初在郾城外十里亭经历过难民暴乱之后,自己便发誓一定要做一个文武双全之人。便独自跑到边境之城,入伍从军。 经过刻苦练习,他的武艺渐长,后来被调去不毛城,经过一番努力,成为将军。 当他以为,他终于有能力保护她的时候,却收到了她死于太子府里的那场大火的消息。 他悲痛欲绝,决定此生戎马沙场,金戈铁马,就此一生。 但就在刚才,他为他能重逢她,而欣喜若狂。 可就在下一秒,她成了皇后,自己依然只能在远处遥望她,永远做不了可以保护她的那个人。 她的心中,她的眼里,从始至终,都只有白公子一人。 “章子轩?”她的声音将他拉回现实。 “末将遵旨。”就算她眼里看不到他,他依然可以默默守护她。 郾城。古宝斋。 金玦正在账房核账,掌柜神色慌张跑进来,“少东家,您快去瞧瞧小少爷和小小姐吧!” 金玦没等他话说完,便放下手中的笔,冲了出去。 “少爷恕罪!小少爷和小小姐嚷嚷着要见爹爹,老奴便将他们带来,谁知他们非要上去……”奶娘一脸焦急道。 金玦瞧见面前这一幕,橘色的唇角勾起一抹欣慰的笑意。 珠宝堆里的金元宝正左手拿着金手镯,右手拿着金元宝,随意把玩。他身旁的金簪拾起一旁的金簪,许是刚长牙,牙痒,便放进嘴里咬了起来。 “小金簪,你怎同你娘亲一般?咱古宝斋的东西从来都是货真价实,不需要用嘴咬。”金玦走上前,将小金簪抱起,才发现,她手里还拿着一枚精心打造的镂空雕花的同心锁。 深幽的树林里,周围寂静一片。 林中无风,阳光从树叶缝隙中落在地上柔软的青苔上,更斑驳了彼此的脸。 一名头戴三支扇形簪子着枣红色袖口镶皮长袍的女子,与一名身着枣红色长袍外套皮质马褂且身材挺拔的男子冷冷对视。 男子手中的剑伴随着光影掠过,在女子脸侧划过。 女子举剑轻舞,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把银针,手轻易一挥,数根银针朝男子射去。 “吭!吭!”银针打在利剑上发出的声响。 “明剑易躲,暗针难防!”男子侧身一飞,一脚踢在老树上,手上的剑一挥,翠绿色的树叶飘然而下。 女子冷唇一扬,手一挥,绿叶被一张不剩的钉在树干上。 “咱们单挑了百余回,你的武功怎么丝毫不见长进?”女子淡眉一挑,问道。 “今日正好是第一百回。”反正同你比武,目的从来不在于武功上能赢你。 “你记得如此清楚?”澜鸢有些意外。 “自然。”你的每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我都清楚记得。 “记这个干嘛?” “针无虚发,果然名不虚传。”男子赞扬道。 “我问你记这个干嘛?” “因为,我打算在正好第一百回比武的时候,问你一件事。” “什么事?”澜鸢冷冷问道。 “我的无隐门,正好差一位门主夫人。” “然后呢?” “我觉得,你很适合。” 澜鸢嘴角轻扬,“我的男人,武功必然要在我之上,先赢了我再说吧。” 话音未落,手中的剑便朝他刺去。 刀光剑影,俩人撕打的身影成了树林里一抹靓丽的风景。 不毛城。 “陆医师,您真是神医!若不是遇见您,恐怕我老伴早就过了奈何桥,见了孟婆,喝了孟婆汤,重新投胎去了!真不知该如何报答你!”一位老大爷激动道。 “你可曾见过画中之人?”陆百晓将手中的画展开,画中画着一位满头银发的六十寻老人。 虽然他不曾见过小师妹老去的容颜,但他凭借着当初在奈何城里看见的孟婆的样子,画出了她的画像。 这些日子,他一边行医,一边找人,寻遍大江南北,却终究没能找到她。 前六十年,小师妹追着他跑,往后余生,便是他一直追着小师妹跑。 老头子仔细瞅了瞅画中人,“这个人……我在城门外见过!她说,她要去找奈何城,我还劝她,那地方有去无回。可她偏偏不听劝,还是头也不回的走了。” 话音未落,陆百晓便冲向城门方向,直到他的背影消失在不毛城城门外的风沙之中。 兹夷国,某帐篷内。 “来~爷,喝酒~”娇喋的声音。 “嗯~好!” “爷,吃颗又大又甜的葡萄~” “嗯~甜!美人拨的葡萄,就是甜~” “啪——”一声鞭响,将桌上的水果,美酒打翻在地。 裴东隅左拥右抱的美人们吓得赶紧跪下,瑟瑟发抖。 华玥国的九公主可是整片丹夷盖草原上最刁蛮善妒的泼妇,令人闻风丧胆,整个兹夷国的女人见了她,都要绕道而行。 而兹夷国王上却是最怕这位华玥国九公主,他的王后。 拓跋玲珑揪起裴东隅的耳朵,完全不顾忌他的身份,谁让现在的华玥国国盛繁荣呢?有强硬的娘家撑腰,她在兹夷国才可以为所欲为,任由着她的刁蛮性子胡来。 “哎呦……哎呦……王后轻点!”裴东隅哀嚎声,引得地上跪着的美人们一阵偷笑,竟忘了自己正身处险境。 “本宫不过是骑马出去转转而已,你便趁机背着本宫同这些不要脸的狐狸精饮酒作乐!你是胆子够肥了?!还是最近欠收拾?!” “哎呦……下次再也不敢了!手……手松开!” “还有下次?!” “没了!没了!这是最后一次!耳朵快断了!” 拓跋玲珑揪着他的耳朵走出帐篷,门口遇见大王姐裴疏缦,连忙呼救,“大王姐!大王姐!快救救我!” 谁知,裴疏缦故意将脸侧过去,就当没看见,“突然想起,刚驯服的那匹野马还没喂草!瞧本宫这记性,竟然忘了!” 便逃也似的跑了。 “大王姐!大王姐!” 华玥国,郾城。 七夕佳节,俊男才女成双入对,嬉笑而谈,或少女痴羞之态,或初尝男女之情的甜蜜相视。 “老板,买三盏花灯。”一位身着暗蓝色纱裙的女子驻足在花灯面前。 花灯铺子老板取下三盏花灯递给那女子,一瞧,“哟,姑娘你果然信守承诺!去年说好今年还来照顾生意,你果然来了!” “自然。”红唇微扬。 老板四处瞅了瞅,“就你一人?以前陪你来买花灯的那位男子呢?” 女子一愣,“他有事儿,暂时来不了。” 孤寂落寞的提着手中的花灯,转身离去。 她身后一名看起来十几岁的小女孩掏出银子,递给花灯铺老板。 老板这才意识到,是不是自己说错话了。 冬去春来。 三月初四,摘星塔。 身着暗蓝色纱裙的女子站在摘星塔顶楼,气喘吁吁。 将腰上的绳子系好之后,慢慢地爬上自己曾经在摘星塔顶开的那个洞,顺着梯子爬上塔顶。 一抹残月,一壶冷酒,一支玉簪,一缕孤影。 清澈灵洁的双眸凝望着夜空中的追月星,往日说过的话回响于耳畔。 “如果让我选,我愿作那天上一颗看似不起眼的星星,永远陪在皎月身边。” “月亮很幸运。” “嗯,你确实很幸运。” 小丫笑靥如花,沉浸在美好的回忆中。 华玥国,皇宫,勤政殿。 小丫正埋首垂眸批阅奏章。 自一年前莫西郡那场大战之后,华玥国皇后娘娘查清当年挑起战争的真相,解除了两国误会。再以北辰国七公主身份与华帝联姻,两国修好,不动干戈。 “我回来了!”殿里忽然传来熟悉无比的声音。 小丫猛然抬头,笑靥如花。 放下沾染朱砂的笔,奔向来人,扑进他的怀里。 “你总算回来了!” “想我了?”他戏谑笑问,酥软的声音里满是宠溺。 红唇之上,洋溢着幸福的笑意,“才没有。” “真的没有?” “没有。”她低头娇羞。 谁知他捧着自己的脸,就是一吻,然后再放开她被亲得略微红肿的唇,“现在呢?有没有想我?” “好啦,一会儿被人看见你我这副样子,岂不是有失体统?”小丫摸着自己的唇。 “体统?朕和朕的皇后搂搂抱抱亲亲举高高,名正言顺,光明正大。” “你现在是一国之君,要注意自己的言行举止,姿仪体态。” 谁知白陌染根本不听,一把抱起小丫,朝后殿走去。 “陛下!你干嘛?!放我下来!”小丫在白陌染怀里张牙舞爪挣扎着。 “此刻就你我二人,叫我夫君。” “放我下来!放我下来!” “不放。”不知为何,白陌染很喜欢看小丫紧张抓狂的样子。 “你照着嫁衣上的地图,找到了蓝田古国的宝藏了没?” “有为夫亲自出马,自然是满载而归。” “蓝田古国,好玩儿吗?美吗?”那可是她母后的家乡,她很想去看看。但白陌染说那里危险重重,不愿她随他一起去冒险。 “美不胜收。有机会,咱们一起去。” “不仅要去蓝田古国,我还想去蜀南,还想再回苏河城看看,顺便再去百晓庄转转。” “好,等迎来咱们想要的太平盛世,我们便去转一转。看看天下盛世,大好河山。看长河落日圆,大漠孤烟直,看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白陌染浅笑道。 “《易阳传》中的奥秘你参透了没?” “里面有关的治世良方为夫已经誊抄了一份儿,送往北辰。”白陌染淡淡道。 但他仔细研究过,《易阳传》里,根本就没有什么可以令人起死回生的秘诀。当初他父皇为了《易阳传》而造下的孽,只不过是为了一个虚无缥缈的传说,还有他对母妃的痴恋。 父皇临时前,将手中所有的珍珠都交给了自己,而母妃死后,自己得到了剩余的十颗珍珠,加起来刚好一百零八颗,破解了珍珠上的秘密,得到易阳传。 更通过佘若雪嫁衣上隐藏的宝藏地图,找到了蓝田古国的宝藏。 当初蓝田古国灭亡,兵荒马乱,蓝田国的两位公主流落民间。而蓝田玉烟,身为蓝田国大公主,知道蓝田古国的宝藏位置。 在佘若雪缝制嫁衣之时,故意将藏宝地图隐藏在嫁衣的纹路之上,待到合适时机,再告诉若雪。 可惜,这一等,就等了六年。 后来,她告诉了小丫。 繁华的郾城。 白陌染与小丫穿着便服,牵着小手,游走在人来人往的朝阳街。 身后,身穿鹅黄色纱衣长裙的弯弯侧过脸问道,“大师父,您又流口水了,在想什么呢?” 弯弯心想,莫非大师父又瞧见什么好吃的东西了? 辰逸赶紧撸起袖子擦掉嘴角的口水,“你师父我在想,少爷与少夫人琴瑟和谐,恩爱无双。一起治理天下,成就如今盛世。” “怎么了,大师父您羡慕了?” “羡慕也是羡慕的,但更重要的是,少夫人现在一天忙得,根本没时间做鸡腿啊。为师甚是想念那鸡腿的味道,啧……”这样一说,口水又忍不住流了出来。 “大师父您想吃鸡腿?” “想,太想了!” “大师父回来那日,您房里是不是放着你喜欢吃的鸡腿?” “嗯,你怎么知道?”那鸡腿的味道简直棒极了!外酥里嫩,香软滑口。 “徒儿不仅知道,还知道那鸡腿是谁做的。” “谁做的?难道不是少夫人?”那日的鸡腿好吃到他从未怀疑过,那不是少夫人做的。 “当然不是。”弯弯笑道。 “那是谁?” “是……” “是谁啊?快告诉大师父。”他决定了,他一定要将这个会做鸡腿的人,一辈子留在身边。 “是二师父。” “如风?”辰逸露出他从未有过的,温柔的笑意。 一家茶肆门前围满了人,堂上有一说书先生,正用他那三寸不烂之舌激昂顿挫的讲着帝后的故事。 而堂下百姓,个个听得是津津有味。 “话说,当年在莫西郡城门外,北辰将士兵临城下。咱们的皇后娘娘精通毒理,为陛下把脉,发现他脉搏逐渐变弱。生命垂危之际,用银针扎下他的起死回生穴,封住了他的血脉,保住性命。” “不对呀,咱们皇后娘娘精通的是毒理,不是医术啊?”堂下有人疑问道。 说书先生睥睨那人一眼,一脸高深莫测的模样,“这你就有所不知,咱们皇后娘娘虽医术不精,但好歹也是医仙的徒弟!就算再不济,也比一般的大夫医术高明啊!” “是啊!” “对呀,传说中的医仙,可厉害了!”堂下附和声一片。 “咱们接着说,当时的情况十分危急,北军破城在即。皇后娘娘急中生智,只好假装咱们陛下已薨,故意拖延时间,等待援兵。” “咱们的皇后娘娘想以情打动北辰士兵,再加上她乃是北辰国天命之女的身份,北辰将士不敢上前继续攻城。北辰太子急于立功,拔刀指向咱们的皇后娘娘,但咱们的皇后娘娘临危不惧,处变不惊,宁死不让。” “情况变得愈加危机,两方僵持不下。这时,意料之外的是——”说到精彩之处,他还故意清清嗓子,吊人胃口。 “怎么了?” “发生了什么事?”百姓纷纷疑问道。 “北辰太子身边的亲信,却在那种情况,诛杀了北辰太子,随后自刎。” “这是为何?” “他难道是咱们华玥国潜伏在北辰太子身边的细作?”有人疑惑道。 “非也!非也!” “那是为何?” “这或许是一个迷。有人揣测说,他是因为不忍百姓受战乱之苦,杀了有意挑起战争的北辰太子,平息战事;也有人说,他是为情。” “为情?” “莫非他喜欢北辰太子的女人?” “又或者……他中意太子,因爱生恨?” “非也,非也!” “那是什么?” “据说,他心中一直爱慕北辰煞星,而北辰煞星,当众被北辰太子亲手砍下四肢,十分凄惨。他便因此恨上了北辰太子,故而在那时,趁着北辰太子不注意,将他诛杀。” “后来呢?” “后来,咱们的援军到了,局势立刻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但咱们的皇后娘娘面不改色吩咐当时的章将军,不许再动干戈。一场恶战,硬生生被阻止了下来。” “好!” “好!”堂下一群人拍掌叫好。 “若咱们英明神武的皇后娘娘当时没有赶到莫西郡城门外,没有上演那场生离死别的苦情戏,那么北辰太子攻破莫西郡城门。届时,必将是一场惨绝人寰的屠戮与杀害啊!” “幸好皇后娘娘赶来!” “好!” “好……” 又是一阵热烈的掌声。 “正是因为这场苦情戏,真情打动了北辰将士。回北辰后,此事在民间口口相传,北辰天命之女与华帝之间的凄美虐恋就此传开。” “虐恋?” “什么虐恋?” “这是一段凄凉唯美的旷世绝恋。然而最开始的开始,还要从那里说起。” “哪里?” 说书先生用手捋着他的胡须,“欲听帝后虐恋,请听下回分解。” “哎呀!” “又买关子,吊人胃口!”堂下之人纷纷埋怨。 “哎~门口记得给钱啊!” “下次带足了银子来听~” 堂下某个隐秘的角落,某个白衣男子冷冷道:“辰逸,赏!” “是,少爷。”辰逸丢出一锭白银,不偏不倚,刚好落在收赏钱的盘子里。 说书先生见这么大一锭银子,嘴咧开,笑得合不拢,“谢谢这位公子!谢谢这位公子!” 白陌染牵起身旁一位身着蔚蓝色纱衣长裙女子的手,走出茶肆。 “几位慢走!欢迎下次再来啊!”说书先生恭敬道,心想着种大手笔的听客,真是难得一见啊!多多益善,多多益善! “夫人,你如今在百姓中的威望更胜为夫。”白陌染调侃道。 “不过是说书之人,夸大其词,这你也信?”小丫淡淡笑道。 “信,他说的全是事实。凭夫人一人之力,阻止了一场恶战。如今这太平盛世,唯你功劳最大。为夫能娶到你,真是何其有幸。” “那夫君该怎么奖励我?”小丫莞尔一笑。 白陌染忽然瞧见身旁走过卖糖葫芦的人,便取下一串糖葫芦,笑着递给小丫,“喏,奖励夫人一串酸酸甜甜的糖葫芦。” 小丫接过他手中的糖葫芦,笑靥如花。 他依然紧紧握着她的手,他的掌心依然是那般温暖,惬意。 她咬下一口酸酸甜甜的糖葫芦,心中更是甜如蜜。 十指相扣,并肩携手,游走在他们期待已久的繁华盛世里。 --------全文完-------- ------题外话------ 一年的光阴,笙歌将这个一直藏于脑海中十年的故事讲述了出来,只希望能博卿一笑。 写出来之后,才感叹,初时的模糊不清,到现在的灵活生动,都需要经过时间的打磨,一笔一划的刻画,笔下一个个人物才算鲜活。 真好,他们都有了各自的句号。 也非常感谢这一年来,一直陪伴笙歌的小可耐们,也希望我们能一起并肩走下去,一起去开启一个全新的故事,体验不同的喜怒哀乐,酸甜苦辣。 番外:洛红与烟袅 不知道有没有细心的小可耐们发现,在小丫去奈何城解毒回到郾城之后,有一个人忽然消失了,而烟袅却成了千娇楼的花魁。 因为悲伤,所以笙歌将它留到番外。 画面一闪,回到小丫一群人离开不毛城,回郾城的路上。 裴东隅和娄香因为接到兹夷国王后病危的消息,便马不停蹄地赶回了兹夷国。 一望无际的沙丘上,一辆马车缓慢行驶。 马车上,五位少女欢快的笑声,赶走了金色沙丘上的荒凉与寂寞。 “我终于可以离开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了!瞧瞧我这皮肤,都变得干裂粗糙。再在这里多待上一刻,不知又要花多少银两,买多少珍贵的润肤膏,才能弥补回来。”洛红垂眸注视着自己的纤纤玉手,翻来覆去的,感叹道。 “你的手,纤纤玉嫩,肤如凝脂,哪里谈得上粗糙?”烟袅瞧着自己那粗糙的手,简直不敢从袖中拿出来。 “你是不知道呀,以前我这手,可比现在更白,更细滑。叫那些臭男人看了就想摸,想摸又摸不着!勾得他们啊,心痒痒!”洛红娇喋道。 “洛红,你怕不是妖精变的。”马车外孜鸢调侃道。 马车上又是一片笑声。 “那些个臭男人,越是得不到的,他们便越想得到。于是会千方百计的取悦我,金银珠宝,各种秘闻,都被我尽收囊中。可偏偏我洛红还不让他们摸到一根手指头。” “我洛红岂是他们能垂涎的?!”掏出怀中的铜镜,望着铜镜中的自己,开始了自我欣赏,顺便整理略微凌乱的发髻。 “如何能得到男人的心,洛红姑娘,你教教烟袅呗!”烟袅被她的情郎抛弃以后,虽然改名换姓,如重获新生,但她内心里还是无法轻易放下这段感情。 她想不明白,为何与她青梅竹马的人,将他们曾经许下的海誓山盟,抛诸脑后? 为何明明说好的生死不弃,却终究无法忍受世俗的眼光,将她狠心抛弃?改娶别人? “你想学?”洛红有些诧异。 “嗯。”烟袅笃定点点头。 “烟袅,你学这个干什么?”小丫在一旁不解问道。 “姑娘,烟袅就想弄明白,他当初为何会抛弃烟袅?” “有什么好不明白的,薄情寡义之人,何必再去挂念?倒不如想想,如何叫他后悔!”洛红坦荡道,她在风月场合周旋已久。这种桥段的故事,简直是司空见惯,耳朵早已听出老茧。 “对,烟袅就是想要他后悔!洛红姑娘,你就教教烟袅吧。” “啃!”洛红清了清嗓子,“那我就勉为其难,跟你说说。” 烟袅满眼期待地托腮,望着洛红,准备洗耳恭听。 “这想让男人后悔抛弃你的第一件事,便是要变美。变得越美越好,最好的从头大脚,从里到外的改变。这才是真正意义上的新生,跟以前比起来,那一定是天差地别的。” 洛红将烟袅玲珑有致的妩媚身姿上下打量一遍,“你这容貌,你这身段,啧啧……抛弃你的男人,简直是瞎了狗眼!” “说的没错,他就是瞎了狗眼。”小丫扬唇附和道。 “这要让男人后悔,做的第二件事,便是要让他知道,你过得比以前更好。而他现在,只能匍匐在你的石榴裙下,仰望你,可望而不可即。相信我,如果有那一天,他见你时,一定肠子都悔青了!”洛红娓娓道来。 “真的吗?” “真的。”洛红对她妩媚一笑,销魂勾魄。 “不好了!锦姑娘!”孜鸢紧张喊道。 “怎么了?”小丫问道。 “食人蚁!” 马车中几人迅速撩开帷帐,只见马车后方,密密麻麻一片黑色正迅速覆盖黄沙。 若是以这个速度,很快便能追上她们。 “驾——”孜鸢迅速挥鞭,好让马车速度加快。 小丫将怀中带着药粉撒在几人身上,“这是我特地研制的一种新药粉,药效比之前的防蛇鼠蚁虫的药粉应该要强,但不知对这个凶残饥饿的食人蚁有多大用。” “有总比没有好。” “跨——”马车或许是因为行驶得太急,车轮不小心陷入沙眼之中,导致车身不平衡,直接倒了下去。 “小心!”澜鸢抱住摔出的小丫,在沙丘里滚了好几圈。 “大家都没事儿吧?”小丫紧张问道。 “不好了!食人蚁追上来了!”孜鸢惊呼道。 澜鸢拔剑砍断连着马车的绳子,冷冷道:“孜鸢,洛红!带着锦姑娘和烟袅骑马先走!前面至少没食人蚁!” “你怎么办?” “我的轻功,这些食人蚁应该还追不上。” “马上最多能坐三人,洛红,你带着她们骑马,我与姐姐用轻功。” “好!”洛红拉着马缰,“锦姑娘,烟袅姑娘,抓稳了!驾!” 很快便跑出很远。 澜鸢找到马车里带的酒,倒在马车上,一个火折子点燃,再对着燃起烈火的马车一掌劈去。 “哐当——”烈燃的马车朝着密密麻麻的食人蚁打去,烧得“呲呲”作响。食人蚁便不再敢靠近,而是绕开燃着的马车,迅速向前冲。 烟袅坐在最后面,紧紧抱住洛红。但因为从未骑过马,受不了颠簸,一个不小心,便摔下了马去。 好在全是黄沙,并未伤到身子。 “你怎么样?”小丫在马上紧张问道。 她也从未骑过马,如此极速的奔波,颠簸异常,她心中总有一股隐隐作呕的想法。 “没事儿吧?”洛红回头喊道。 “别管我,你们走!烟袅不想连累你们!” 洛红眺望着不远处正用轻功靠近自己的澜鸢和孜鸢俩人,再仔细观察着食人蚁爬行的速度。对沙漠颇为了解的洛红知道,食人蚁一旦盯上猎物,不尝到甜头誓不罢休。 就算骑马,以她们几个的速度,终究是难逃脱险境。 她望着密密麻麻铺天盖地而来的食人蚁越来越逼近,眼睑微颤,心中似乎下了一个决定。 “锦姑娘,对不起了!” 小丫还没明白怎么回事儿,便被洛红一掌推下马。 “洛红,你要做什么?!”小丫从黄沙中爬起,问道。 “澜鸢、孜鸢,照顾好锦姑娘!”洛红取下头上的簪子,划破手掌心,鲜血直流。落在黄沙之中,点点腥红。 “你这是干嘛?!”澜鸢不解问道。 洛红并未回答,而是对着烟袅说了一句,“烟袅姑娘,恐怕我以后不能再教你如何让男人后悔了。不过能做到刚才那两点,便已经足够!” “驾——”她策马朝着另一个方向奔去,而黄沙之上,除了马蹄脚印,还有一路血迹。 “跑啊!”她回头对着澜鸢她们吼道。 “洛红!”澜鸢赶到小丫和烟袅身旁时,洛红已经跑得老远,她那一袭桃红色轻盈飘逸的长裙,在烈烈阳光下,显得格外靓丽。 “跑啊!”她的声音越来越远,但依然如此决绝。 而身后的食人蚁仿佛闻到那诱人的血腥味,就像受了刺激,疯狂扑上来。 “走!”澜鸢搂起小丫的腰,飞往与洛红完全相反的方向。 孜鸢则搂住烟袅,跟了上去。 烟袅望着马背上的丽影,看着食人蚁快速朝着洛红的方向追去,才明白过来,洛红同她说的最后一句话是什么意思。 原来,她故意划破手掌,用血将食人蚁引到相反方向。如此,我们才有机会逃脱。 孜鸢抱着她越飞越远,而那马背上的一抹桃红色也越来越小,最后,被黑色淹没。 “洛红姑娘……” 自从这件事之后,烟袅一直很自责。 认为是因为自己摔下马,连累了所有人,最后洛红才不得不选择牺牲自己,救了所有人。 于是,她选择替洛红活下去,用洛红的名字,留在千娇楼,继续暗中为白陌染收集情报。 千娇楼门前,美女云集,人来人往,热闹非凡。 花魁姑娘洛红正从马车上下来,便引来一阵轰动,人人都想一睹洛红姑娘是何仙容。 “瞧瞧,那玲珑有致的身姿!那勾人心魄的眉眼!今生能有幸见她一面,也是上辈子修来的福分。”人群中一名男子激动道。 “她不是洛红姑娘,洛红姑娘我亲眼见过。” “她并非以前那位洛红姑娘,而是现在的洛红姑娘。洛红不过是一个称呼罢了!她现在可比曾经的洛红姑娘更娇俏,地位身份一般的人,连同她说话的资格都没有。” “对呀!还听闻,洛红姑娘从来都是卖艺不卖身,从不取悦任何男人,偏偏那些身份地位尊崇的公子哥儿,一个劲的往上凑。谁要是能同洛红姑娘面对面的喝杯酒,都能炫耀好几个月。” “难怪她和以前那位洛红姑娘长的不一样?”旁边搂着姑娘的男子道。 老鸨一脸谄媚迎上来,“洛红姑娘,杨尚书之嫡子,杨钰之公子邀您今夜一同赏月。” “不见。” “那,云国公府三公子云韵扬想邀你一起夜游银汉河。” “没空。” “翼王下月初邀您去他府中,想与您一叙。” “他如今一无权无势的王爷,不值一见。”烟袅冷冷道。 正在这时,一名醉汉倒在路中间,挡住了烟袅的去路。 “这是哪位公子啊?”老鸨问道。 “听说是从洛冰城过来的,在这儿喝了一宿的酒。”旁边壮汉答道。 俯身上前查看,对方酒气熏天,老鸨不由得捂住嘴鼻。 瞧清楚对方并非达官显贵之人,便一脸嫌弃道:“哪儿来的醉汉,竟敢挡住洛红姑娘的去路?!” “来人!将他抬走,扔出去!” “是。”几名壮汉抬起那醉汉。 烟袅不经意间,竟然瞧见那人的面孔,“慢着。” “怎么了?洛红姑娘?” 烟袅走上前,几名大汉退开。她掏出袖中的锦帕,竟然为他擦起了脸。 众人更觉得匪夷所思,纷纷好奇。 有些甚至开始羡慕那位醉汉,竟然能让洛红姑娘用自己的锦帕擦脸,这简直是几世才修来的福分! 醉汉闻见鼻尖芬芳,睁开朦胧睡眼,眼前却出现一张绝美的脸。她是美得那样惊心动魄,顾盼流转,飞阁流丹,一见倾心。 越细看,越觉得熟悉。 “姑娘,我们是否认识?”醉汉问道。 “公子家中已有娇妻,不该夜不归宿。”烟袅温声细语道。 “你是……” 烟袅红唇一扬,嫣然一笑,将拿着锦帕的手收回,准备起身。 醉汉一把抓住她的手,“你是花花!” 他万万没想到,那个被山匪抓走的青梅竹马,再次回来找他时是如此的落魄不堪。而现在却变得如此明艳动人,璀璨耀眼。 她的一颦一动,无不勾人心魄。 “公子,你认错人了。”烟袅将手抽出,起身离去,却不慎将锦帕遗落。 “你是花花!你就是花花!”男子忽然激动道,想要追上去,奈何却被几名壮汉拦住了去路。 烟袅唇角勾起一抹诡异的笑,头也不回的离去。 “花花!花花!” “谁是你的花花?!她可是咱们千娇楼的花魁——洛红。想跟洛红姑娘套近乎,你这一套已经过时了!若再敢捣乱,直接乱揍一通扔出去!”老鸨冷着脸道。 “我不会认错的,她就是花花,我的花花……我要见她!” 老鸨将他上下打量一番,身上没一件能拿得上台面的东西,“就你这穷酸样儿!就算倾家荡产,恐怕也是见不上她一面!还不快滚!” “我不走,求妈妈让我再见她一面!” “再要纠缠,就别怪老娘不客气!” “她一定是认得我,她心里还有我,求你让我再见她一面!” “给老娘狠狠的揍!” “是!”一群壮汉围了上去,便是一顿拳打脚踢。 而那位醉汉,正紧紧握着烟袅不慎遗落的锦帕,香气袭人,如痴如醉。 烟袅站在阁楼之上,冷眼旁观。 原来洛红说得没错!他当初抛弃自己,是因为他本就是薄情寡义之人,是他瞎了狗眼!而并非是自己不好,更与我的悲惨遭遇无关。 自己竟然一度以为,他抛弃自己,是自己不好,没能守住最好的自己。 殊不知,在爱人眼里,他是会包容你的一切,包括对方的不幸遭遇。 她很庆幸,她能错过这样一个生性凉薄、渣入骨髓之人。 回想起来,不免觉得曾经的自己可笑,竟然为了这种人,投河自尽。 她释然一笑,眼拥星霜。 这些年对那件事的执念,她终于可以放下了。 番外:婚后,夫君一心想生孩子 郾城。 金碧辉煌的金銮殿上,文武百官恭敬有序的站在大殿之内。 “禀陛下,北辰国太子殿下送来国书,此次来访太上皇和太后娘娘,将于月底到达郾城。”顾右丞相禀报道。 “舅舅要来郾城?”龙椅之上,以为年仅十岁的小男孩儿,身穿龙袍,魏然坐在龙椅之上。 “丞相,你告诉朕的舅舅,若他来华玥国是为了找父皇和母后,可直接去……”男孩儿思虑片刻,“去苏河城,他们现在应该在苏河城。” “太上皇和太后娘娘又去微服私访了?”白左丞相禀报道。 群臣都已经觉得习以为常,并不惊讶。 这太上皇与太后娘娘治理华玥国十年后,国泰民安,百姓夜不闭户,华玥国上下一片繁荣富强。 于是,便将皇位传于年仅九岁的太子殿下,自此,俩人便以微服私访为名,游山玩水,潇洒自如。 绝顶聪明的九岁太子登基,处理政事,得心应手,无人不臣。 下朝后,弯弯便是陛下传授武功的师父,教他武功,骑马射箭。 小陛下将弓箭拉紧,瞄准靶心,手一松,“嗖——”一声,箭正中靶心。 “不错,有进步!”弯弯赞道。 “师父,父皇和母后这次怎么没带你去?”小陛下有抽出一支箭。 “姐姐特地吩咐师父我,这次等她回来,要您能闭着眼睛射中靶心。重任在身,师父我不能辜负姐姐的嘱托。” “父皇和母后这次回来,朕不会又多了个妹妹吧?” “姐姐与白哥哥恩爱如初,多生几个也是正常。”弯弯笑道。 “每次都是带妹妹们出去玩,就把朕独自一人丢下,处理政事。分明就是重女轻男!”小陛下忿忿不平,感觉每次自己都是那个被抛弃的。 “姐姐与白哥哥并非重女轻男,是对陛下您放心,才把如此大的家业,交给陛下您管着。若陛下将国事打理好,白哥哥和姐姐回来见了,也必然欣慰。” “真的吗?” “真的。”弯弯一脸诚恳道。 “朕一定会更用心处理国事,让父皇母后和妹妹们在外面玩得开心,等他们回来,必定对朕赞不绝口。”小陛下这样一想,便心里乐呵呵的。 弯弯心中松了一口气,这才是姐姐让自己留下的真正目的,千万要安抚住小陛下的情绪,让他乖乖处理政事,不能出乱子。 苏河城,百里荷香。 小丫一身薄如蝉翼的淡蓝色纱衣,站在湖中心的亭子边上。 “夫人,你不是想学凫水吗?跳下去是第一步。”白陌染戏谑的声音。 小丫忐忑不安的扫了一眼波光粼粼的水面,心里想着自己被呛水之后的难受劲儿,便怂了。 “怎么?不敢?” “谁说我不敢?!”小丫嘴硬道。 “你倒是跳呀!”白陌染一副欠抽的神情,璨若星辰的双眸中满是蔑视与嘲讽。 他居然敢嘲笑我?!小丫心里道。 不行,今日若是不跳,我小丫以后在他面前颜面何存?! 下定决心一般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睛。 踮起脚尖。 我只需要轻轻一跃,就可以跳进湖里。 对!轻轻一跃! 不行! 还是不行! 跳进湖里之后呢? 想想被呛水后那种窒息的感觉,鼻子酸痛难忍的感觉。 白陌染瞧着小丫又泄气儿了,估计又在打退堂鼓。摇头浅笑,拾掇起棋盘上一枚白子,朝着小丫脚下打去。 “哎——哎——”还没想好的小丫忽然觉得脚下一股力量推了自己一把,便一头栽进了湖里。 掉进湖里的小丫,手脚毫无章法的乱划,打起浪花,时不时挣脱出水面,直呼救命。 “咳咳……救命啊!” “救我!” 忽然,她感觉有人搂住了她的腰。 她二话不说,整个人像八爪鱼一般,迅速紧紧将那人抱着。 “夫人,你这样,还怎么学凫水?”白陌染低头望着怀里的小丫,戏谑道。 小丫紧紧贴在白陌染身上,头靠在他的胸膛,听着熟悉的心跳声,“算了!我属火,与水相克,不学也罢。” “你何时又属火了?又是谁扬言今年一定要学会凫水?”白陌染调侃道。 “咳咳……我现在属火,不行吗?”小丫一脸霸道不讲理的样子。 “娘亲!初二来救你!”刚才在亭子旁边的几个小女孩子冲了向亭子。 “娘亲,初三也来救你!” “初四也来救你!” “初五也来救你!” “娘亲~咿咿呀呀!”最后一个才学会走路,迈着还不太娴熟稳健的步子,嘴里咿咿呀呀,只会叫娘亲。 白陌染与小丫望着亭子方向,目瞪口呆。 这几个小公主“噗通——”几声,接连跳下水,朝小丫和白陌染游过来。 “不要啊!”小丫一声嘶吼。 只见那一岁多的初六也毫不犹豫地跳进了湖里。 “初六!”白陌染也惊吼道。 朝着初六游过去,谁知,才一岁大的初六,竟然在湖里快乐的游了起来。 白陌染与小丫一见,相视一笑。 “还好这些孩子都随我。”白陌染得意道。 “娘亲,您没事儿吧?”初二关切道,长得与小丫十岁时,是一模一样。 “娘亲,您怎么样?”几个女儿围了上来。 “有你们爹爹在,娘亲自然没事儿。”小丫笑道,将白陌染搂得更紧了。 “爹爹,初三饿了。”撒娇道。 “初四也饿了,想吃爹爹做的糖醋鲤鱼。” “女儿们连鲤鱼都准备好了!”初二提起手中活摇活摆的鲤鱼,“刚才和妹妹们一起抓的!” “好好好,爹爹这就回家给你们做最爱吃的糖醋鲤鱼!” “耶!”一群人欢喜叫好。 白陌染怀里抱着初六,手牵着小丫。小丫牵着初二等人,一齐走在回家的路上。 一路上欢声笑语,温馨惬意。 夜半三更,有一抹白色的身影偷偷潜入小丫的房间。 将小丫从孩子堆里抱起,走出了房门。 “这么晚,带我去哪儿?”小丫低声问道,生怕将床上的孩子们惊醒。 “自然是陪为夫一起生孩子。” “咱已经有初六了,还要生?” “当然要生,孩子多有趣,咱才生到初六,不够。” “还不够,你想生到何时?” “至少到元宵。” “没搞错吧?” “若是可以,咱们可以把一年四季三百六十五日凑齐,也行。” “不可能了。”小丫淡定道。 “为何?” “你忘了,我叫除夕。” “为夫倒是真忘了!好吧,咱们凑齐三百六十四日也行!” ------题外话------ 不喜欢这个结局的,可以将这段话加进去。 华玥国,皇宫,勤政殿。 小丫忽然睁开眼,发现自己竟然在批阅奏章之时,睡着了。 梦里的一切都很美好! 喝了一口提神的茶,继续埋首垂眸批阅奏章。 “我回来了!”殿里忽然传来熟悉无比的声音。 小丫猛然抬头,笑靥如花。 放下沾染朱砂的笔,奔向来人,扑进他的怀里。 可是,却只抓住一把空气,他犹如幻影一般,消失在自己的面前。 她肤如凝脂般的脸颊划过一滴热泪,终究是等不到他! 小可耐们自己选一个结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