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娇先生请住手》 第1章 拿错剧本了吧! 江晚晚一进醉夜会馆包间,就觉得这儿不是自己该来的地方。 包间装潢富丽,视野开阔。四周缀着迷离的灯光。桌上摆放着冰镇的进口水果。酒瓶多得像不要钱。 “这位就是江小姐吧!二爷特意交代了,让我们好好招待你!”江晚晚正要从这个光怪陆离的世界逃脱,就听见一道被酒意熏染得沙哑难听的嗓音。 紧接着,房间内响起似捧场似轻佻的笑声。更多人注意到了这个站在门口的女孩儿。 她穿着一身中规中矩的纽扣装饰连衣裙。微微卷翘的头发齐肩,十分黑亮,和那双闪亮动人的眸子相得益彰。 江晚晚垂眸,尽量减少自己的存在感。 江馨月不是说只跟这些人坐坐吗?但为什么这个架势十分不妙? 进了狼窝,就得有当绵羊自觉。江晚晚微微侧过身,在昏暗的视线中,拨了110三个数字。 将手机背在身后,她展露出一个人畜无害的笑容。 拿着电话的手则背到身后。万一情况不妙,只要点下拨出键,她这条小命就有虎口脱险的机会。 “贺先生,不在吗?”江晚晚心道,不在最好。 坐在长沙发中间的男人穿着西装,眼神在江晚晚三围上遛了好几圈。立马觉得左拥右抱的两个女人都是庸脂俗粉。 他收回手,“你找贺二爷干嘛?二爷见天的日理万机,除非你有非见他不可的理由。” 看来那个什么二爷的确能量不小,这么一群二世主句句都捧着。 “一个女人找二爷能有什么事儿,当然是送外卖——把自己送给他!”没等江晚晚说话,立刻就有人附和。 哄笑声再次爆发。 江晚晚嘴角露出一抹微笑。她是天生的笑唇,不管心里多么不屑一顾,表面看起来却异常真挚。 “既然收外卖的人不在,那我就不打扰各位了!”她转身就要走,黑衣黑面的保镖突然将她面前的大门关上。 江晚晚心里那根弦瞬间绷紧了。 “既来之,则安之,别那么着急嘛。就算我们这群人没有二爷那么英明神武,但也不至于入不了你的眼吧?”那人也看出江晚晚想要离开的急切心情,有些不悦。话里也带着几分胁迫。 江晚晚假笑得脸都快僵了,“怎么会?我是怕自己笨手笨脚,到时候扫了大家的兴。” “美人只会助兴,永远不会扫兴。再怎么样,也喝两杯再走。” “李副总说得是。”乖觉的公主立刻给江晚晚倒酒。 江晚晚一脸为难:“真是不好意思,我酒精过敏。” 李副总皮笑肉不笑:“是不是真的过敏,总要喝了才知道。” 房间的空气霎时冻结起来似的。 江晚晚眨了两下眼睛,为难道:“我跑两次医院没什么,可一会儿要是反应太大,吐一地就不好了。今天我午餐吃得比较晚,韭菜饺子,酸菜鱼什么的可能还没消化。” 想想那个场面,在场的不少女人便面露嫌恶。语气不耐:“喝酒不会,点烟你总会吧?” 李副总想了想,没多久便点头:“也行。” 江晚晚迟疑间,身后的保镖便喝道:“李总让你去就去!磨磨蹭蹭的做什么!” 江晚晚被吼得一抖。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再者,点烟没有喝酒对技术含量的要求高。 她走过去,拿起茶几上的雪茄,正要点燃。 李副总摆手制止她:“妹妹,有点诚意好不好。用手多没意思。” 说着,他露出一抹轻佻的笑,指了指江晚晚殷红的嘴唇:“别忙着点烟。先用这里,把烟送到我嘴边来。” 周围人“嗷嗷”地怪叫起来,都说李副总会玩儿。 江晚晚的手臂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一阵恶寒。 这个李副总看起来年龄跟她爸差不多大。就是杀了江晚晚,她也做不出这种事来。 江晚晚心里一动,拿起燃火器。黑亮的眼珠滴溜溜转了一圈,抿起嘴唇,像是被众人的虎视眈眈吓到。 在她“叮”一声,将打火机盖子打开的同时,便听李副总怒斥道:“你耳朵聋啦?谁让你碰燃火器!” 江晚晚像是受到莫大的惊吓,手一抖,打火机落到茶几上。 几乎是同时,洒落在茶几上的酒液开始燃烧起来。 “你——你这个笨手笨脚的婊子!还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救火!”李副总气得鼻孔都大了。最后一句话几乎是朝周围人吼出来的。 “对,对不起。”江晚晚缩着脖子,一边道歉,一边往后退。 茶几上的酒太多,救火的速度比不上火势蔓延的速度。没一会儿,都可以围着茶几开一个篝火晚会了。 江晚晚顾不上众人泼水时被不幸误伤的衣服,顺着墙边准备逃离。 “啊!她想跑!”不知谁尖叫了一声,让江晚晚的逃亡计划功亏一篑。 李副总气急败坏:“给我抓住她!” “完蛋”两个字弹幕似的在江晚晚脑海里刷屏。没等两个保镖靠近,她兔子似的夺门而出。 一路狂奔,“别跑”的呼喊紧跟在身后。可输在腿短,没一会儿,就听见急促的脚步声迫近。 江晚晚又急又喘,头晕眼花。“嘭”一声,在拐角撞在迎面的来人身上。 额头一阵麻麻的钝痛,可她顾不上,因为身体惯性地往下摔。 江晚晚认命地闭上眼。 一秒,两秒,痛感从脖子处传来。 脖子? 她小心翼翼地睁开眼,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个结实的胸膛。 视线往上,撞入一双幽深似海的眼眸。 “眼睛都不舍得眨一下,是想以身相许吗?”男人低沉的嗓音是声控的天堂。 江晚晚这才反应过来,站直身体,拨开他提着自己衣领的手。 她不适地干咳两声,有些无语。 英雄救美才是以身相许的标配,有这样差点儿把人给勒死的吗? 大哥,你拿错剧本了吧! 第2章 那我,就是你大爷! “不好意思先生,这位小姐损害公物,我们要把她带回去理赔。”两个保镖板着脸上前,要将江晚晚带走。 被他们抓回去还得了! 她心里祈祷,自己遇上的是个活**。 “什么公物,让你们这么兴师动众?”男人不置可否,只是淡声问道。 语气和刚才的戏谑完全不一样,每一个字都蒙着一层冰霜,让人心底直冒寒气。 江晚晚心底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直觉告诉她,这个男人十分危险,但同时,也有种异样的安全感。 眼睛不自觉得往上瞄。他个子很高,她的视线只能齐他的后背。后肩宽阔,结实有致的肌理被包裹在一件蓝色衬衫里。 绝对是能让女人腿软的身材。 保镖几乎是炫耀般地报出了李副总的名号。 男人拉长声调说道:“是李副总啊!我回来之后,还未曾蒙面,久仰他的大名。” 江晚晚有些急眼,祈祷男人千万别助纣为虐。 或许各路神仙都在打瞌睡,没人听到她的祈祷。怕什么来什么,男人转过身,剑眉微挑:“既然李副总有请,那还说什么,走吧。” 江晚晚又气又急,胸口起伏。不知道为什么,有种被背叛的委屈感。 “不想走?刚刚撞进我怀里的拥抱,需要我还你吗?”他语气漫不经心。 没等江晚晚拒绝,他强硬地挽住她的腰肢,向包间走去。 火势还未被扑灭,但没有蔓延开来的趋势。李副总觉得脸丢大了,来回踱步才能消去一点呼呼上窜的火气。 “我他妈活几十年,没见过这么不识趣的女人!来这种地方还妄想装清纯,当婊子还立牌坊!人呢,怎么还没抓回来!一群废物!废物!”唾沫横飞,很快怒火烧到了下属身上。 骂得发型都乱了,还不解气,拎起脚下的酒瓶准备往墙上砸的时候,便看到了那道想要大卸八块的身影。 江晚晚被男人禁锢在怀里,他的力道并不大,不会让她感觉到疼。但同时,不管她用多大力气,也难以挣脱。 他的尺度拿捏得很准。就像一个顶尖棋手,进可攻退可守,永远让自己处于游刃有余的境界里。 “你跑啊!还不是被抓回来了!敢坏我的场子,活得不耐烦了!”李副总脸上的横肉轻颤,终于找到了发泄口。 他两步跨上前,伸手就要去抓江晚晚的头发。 可还没碰到她的一根头发丝,手腕便被人握住了。 怒气冲冲地抬头,就看见一个丰神俊朗的男人冷凝地看着自己。一瞬间,冷意就席卷了心头。 下一秒,惨叫不由自主地从嘴角溢出。手腕痛得像要裂开。 李副总全身的关节都不禁发软,“嘭”一声,受不住地单膝跪地。 两个保镖见主子受苦,立刻上前,却被另一个人男人三两下制服。 “谈陌,打狗还要看主人呢!留两分薄面。”嘴里这么说着,男人的实际行动却截然相反。 他手上的力道加大,连狗的主人也完全不放在眼里。 旁观这一系列的江晚晚目瞪口呆,原来他们不是一伙的! “啊!”李副总忍不住痛叫,但众目睽睽,强撑道:“快松手!你知道我是谁吗,就敢为这个婊子出头!二爷最讨厌有人在他头上动土,别一时头脑发热,把自己往死路上送!” “你说的二爷是?” 见对方发问,李副总眼睛一亮,似乎等的就是这一句。他忙不迭报上二爷的名头:“别跟我说你连首富贺氏都没听说过!贺家的二少爷,就是我的顶头上司!” 男人嘴角勾着一抹轻蔑的弧度:“贺川都能是二爷,那我,就是你大爷!” 李副总定睛看了他一会儿,顿悟了似的,满脸惊恐,面如死灰。 他连话都快说不出:“你——你是?” 没想到贺胜霆竟然活生生地出现在自己面前! 那个传说中的贺家嫡长孙!连高高在上的贺川,都嫉妒得眼睛发红的男人! 在他惊疑不定的目光中,贺胜霆耐心耗尽,将眼前的这张肥脸压到茶几上。 仍在跳跃的火苗,“噗”的一下被压灭。李副总手腕上的痛被转移到脸上。 贺胜霆脸上毫无起伏,只有手背微凸的青筋,才稍稍让人感觉得出他的怒意。 好像手上捻着一撮灰,合拢手指,就能让他灰飞烟灭。 “一条好狗,永远不会认错自己的主人。”人影憧憧,贺胜霆却只当周围的一切都不存在。 给李副总留着一口气,才松开手。 原本前来解救李副总的醉夜经理一挥手,赶紧让自己的人退后。 乖乖,还好出手晚,不然自己也得跟李副总似的,变成人形灭火器。 谈陌见老板皱眉,就知道他洁癖犯了。赶紧奉上手帕。 现场除了呻吟的李副总,其他人都静若寒蝉。 变故来的太快,江晚晚还来不及反应。忽而感觉到自己的手腕被人扯住,男人的脚步飞快,转眼就将她带离了包间。 她腿短,跟不上他的脚步。等停下来江晚晚发现他们已经停在洗手间门口。从门内出来的男人都不禁看向这对外貌出众的男女。 江晚晚觉得羞耻,试图挣脱开他的手。可男人手轻松的一圈就让她动弹不得。 江晚晚脸都憋红了:“你干什么!” 贺胜霆打量她一眼:“你在这儿等我一会儿。” 谁要等你,指不定是从哪儿钻出的人贩子呢!江晚晚一边计划着溜之大吉,一边乖巧点头。 男人似乎看出他心中所想,眉梢微抬:“你应该不想每天坐着轮椅进进出出吧?” 江晚晚咬牙,算你狠! 贺胜霆进了男洗手间,没一会儿里面的人陆陆续续出来。每一个经过江晚晚身边,都不禁朝她侧目。目光中闪动着暧昧的光芒。 他……他到底进去给这些人说了些什么?! 正手足无措,修长的指节扣在她耳边的墙壁上。江晚晚被吓了一跳,连忙扭头。 贺胜霆朝里面偏了一下头:“进来。” 江晚晚扫了一眼门口的标志,觉得不可思议:“我为什么要进男厕所?” 贺胜霆淡定的目光在她胸口转了一圈:“需要让我告诉你,你的蕾丝内衣是什么颜色吗?” 江晚晚倒吸一口气,低头一看,刚才被人泼湿的水渍早已晕染开来,成了暗色的一滩。内衣的边缘轮廓透了出来,若有若无的美感,更加挑逗人的视线。 第3章 我对别的女人没兴趣 她赶紧背过身去,缩着头像一只鹌鹑。 “所以你要被人参观到什么时候?” 江晚晚简直快哭出来,但还不算气得理智全无,反倒警惕地说:“女洗手间里有烘干机。” 贺胜霆把手往旁边一伸,就有随同将一套女士衣物放到他手中。 他将东西往江晚晚怀里一塞:“没有比这个更快的。” 也是。 江晚晚踌躇:“不用了,也太麻烦你了。” 贺胜霆毫不客气:“已经麻烦了。” “我觉得,我可以在女洗手间换衣服。” 贺胜霆坚持:“我在门口守着,没人进去。” 你守着我就能放心了吗? 江晚晚干笑两声,迟疑着跨进门。环顾四周,的确没有闲杂人等,暗暗松了口气。 她很快闪进格子间内。 门外,贺胜霆就站在门口打电话。虽然来回闲适地踱步,但不时往那扇门扫去的几眼,却是一副守护的架势。 几分钟内敲定了一个跨国合作项目的方案,于贺胜霆来说不过是打发时间。 等挂断电话,他抬手看了眼表盘,抿了下唇角,扣门问:“好了吗?” 门内的人应了一声,他才推门进去。 江晚晚有些拘谨的站在洗手池前,不知道手脚该往哪儿放。 被一个惊为天人的男性这么眼睛都不转地看着,心理素质再硬也扛不住好吗! 就在她怀疑自己穿这身奢侈高定有哪点不合适的时候,站在门口的男人忽然阔步向她走来。 江晚晚心里一惊,手指不由自主地攥紧了裙摆。 贺胜霆人高腿长,很快就突破了江晚晚的心理距离。她只能一退再退,最后退无可退。 “你——”后面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完,她整个人就跟煎饼似的被翻了一面。 身后,隔着几层布料,也能感受到男人灼热而强有力的身躯。 “你想干什么?这里可是公共场合!”江晚晚被他按住,动弹不得,只能靠上扬的音调表明立场。 回答她的,是男人从她肩膀逐渐下移的掌心。像是不满她的反抗,胸膛又往前移了几分。 男人身上的香草气息霸道地盈满周围。江晚晚呼吸一下子乱了,像是最后一口氧气也从肺部被挤走。 温热的指尖按在了她的背部肌肤,江晚晚一下子清醒,大惊失色:“放开我!混蛋,你的手往哪儿摸!” “你喊啊,外面都是我的人”男人好听的嗓音里,带着一抹调笑。 江晚晚感觉自己汗毛都快竖起来。 不会刚出狼窝,又入虎穴吧? “侵犯女性是犯法的。我看你身份不一般,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只要肯出钱——不,就冲你这张脸,不花一分钱也有人倒贴。”江晚晚苦口婆心,祈求他能回头是岸。 听者有意,贺胜霆的眼眸一下子沉暗下去。他掰过江晚晚的下巴,语气危险:“听起来,你巴不得我和别的女人有什么!” 江晚晚以一个奇怪的姿势,脖子拧得生疼。她知趣地摇头:“没有,没有,只有名门淑女才配得上您高贵的身份。” 他加重语气:“我对别的女人没兴趣。” 好浓烈的性冷淡风哦…… 既然这样,“那现在可以放开我了吗?” 江晚晚被大手捏着下巴,吐字不太清楚。 感觉到压在身上的力道一松,她立刻弹跳开来。正准备向门口冲刺,再次被推到墙上。 好疼! 又是被他抵住的羞耻姿势,江晚晚感觉胸都快被撞平了。 她眼泪都快飚出来,不管不顾地喊道:“救命啊!这里有个变态,有没有路过的好心人,帮我叫一下警察!” 从刚才那群人对这个男人敬畏程度,看得出这位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 万一他疼惜脸面呢? 与她的山穷水尽相反,贺胜霆在她耳边低笑:“作为女人,有比这个更好听的叫法。” 回味着这句话,江晚晚直磨牙。 “喂?喂!小姐,请问遇上什么困难了吗?”隐约的询问,从江晚晚的包里传出来。 江晚晚忙拿出手机一看,刚刚为了以防万一按下的数字,不知道什么时候接通了。 她觑了贺胜霆一眼,考虑要不要让警察给他个教训。 贺胜霆一双黑眸洞若观火,贴近她的耳朵,用只有对方能听到的音量说道:“不要忘了刚才是谁让你安然无恙的。过河拆桥是常态,但你现在连河都还没过呢!” 江晚晚一个激灵。 他说得不错,当前她还未从会馆脱身。如果再碰上那个故意找茬儿的李副总…… 审时度势,心念电转。她心里还是有一丝丝不甘,眨了眨眼,指着手机:“那我要怎么说?” 如果别人误会,就不关她的事了。 江晚晚一脸无辜。 贺胜霆凑近,温热的气息拂过她的耳廓,“就说我是你男人,刚才他们听到的一切,只是情趣。” 江晚晚不敢置信地睁圆眼睛,下意识否决:“不行!” 贺胜霆退后一步,双手环抱胸前,懒懒看着她:“男人不在乎名誉,你也可以说我们是对狗男女。” 越扯越离谱。 “喂!喂!这位女士,能听见我说话吗?还是您现在不方便应答?”电话那边的询问镇定有素,一直持续。 江晚晚正要张口,手腕在下一秒被贺胜霆握住。 “今天是我救了你一次,算你欠我的。按我的意思说,就算是报答,你我两清。”他俊气的面容透着认真,黑亮的眼眸甚至闪过一丝紧张。 好像那句不着边的谎言,对他来说十分重要。 江晚晚眨了下眼,按下这种荒唐的思绪。 她沉了口气,将手机贴到耳边,音调平稳,不会让人误会她受到某种胁迫:“不好意思,我和朋友玩儿真心话大冒险不小心碰到了手机。耽误你们的时间,十分抱歉。” “没关系,我要再次确认,您的人身安全并无威胁。” 江晚晚扫了一眼贺胜霆,发现他正牢牢地盯着自己。她开口时,莫名有些心虚:“只是和朋友玩儿游戏而已,我真的没事。” 电话挂断,气氛凝滞。 第4章 早有预谋 江晚晚有些不敢看他的眼睛,清了清嗓子,“今天的确是你救了我,谢谢。” 真句感谢是真心的。他不仅救了自己,还带她换了条价值不菲的高定衣裙。 贺胜霆的表情再次恢复水波不兴,“口头上的感谢最不值钱,扔垃圾桶都得选不可回收的箱子。你欠我一次。” 最后一句话掠过心头,不安在江晚晚体内颤动两秒。明明他只是个陌生人而已。 “不如改天请你吃饭?”无以为报,一饭泯恩仇。 贺胜霆嘴角逸出一抹淡笑:“再说吧。” 可有可无的态度,让江晚晚觉得自讨没趣。 一时间两人都没说话,场面又冷了下来。 “总待在这儿不好,我看我们还是先出去吧。” 贺胜霆不置可否。 到了洗手间外面,就看见一排保镖拦着想要上厕所的路人甲乙丙丁。 “不是说洗手间坏了吗,怎么有人从里面出来?”早有人心里不爽,出声质问。 “一对儿俊男美女,还能干出什么好事儿来!”有人窃笑。 江晚晚把包挡在胸前,往上移一点,再移一点,直到半张脸被遮住,再也探不进其他人的视线。 她偷偷看了一眼身旁的贺胜霆,这人竟然气定神闲,似乎毫无所觉。 好像坏事都是她一个干的。 不对,他们什么坏事都没干! 江晚晚懊恼不已:“早知道我就该去女洗手间换衣服。” 贺胜霆嗓音低回,“我只能在男洗手间来去自如。” 江晚晚肺都快气炸了,原来他早有预谋! 贺胜霆冲她一笑,万种风华,“别忘了,你欠我的。” 说完被一众随从簇拥着,扬长而去。 幸好走了,再跟他多待两秒,江晚晚感觉自己能折寿十年。 就在她缓过气的时候,忽然有人在旁边叫了一声“江小姐”。 江晚晚扭头。 “您好,我是贺先生的助理,谈陌。” “你好”江晚晚嘴角发僵。 谈陌拿出手机,“您与贺先生相识有缘,不知道哪天会约贺先生餐叙,到时候我会把他的行程空出来。” 打官腔江晚晚也会,“刚刚我问过贺先生,他只说随便。我怕耽搁他时间,不敢擅自做主。” 谈陌保持着职业微笑:“您肯定是听错了。在贺先生的字典里,没有随便两个字。” “是吗?”江晚晚抿唇,笑得淡雅。 心里却在呵呵。 你的贺先生是不是有钱我不知道,但他一定有很多本字典! 江晚晚最后还是留了贺胜霆的联系方式,她不喜欢欠人人情。 出了醉夜会所,江晚晚打了出租回家。 回想今晚发生的一切,只有惊心动魄四个字来形容。 平时只要富人扎堆的地方,江馨月肯定削尖了脑袋去钻营,今天却百般推辞。其中要说没有猫腻,打死江晚晚也不信。 如果她真的知道这是一场鸿门宴的话...... “小姐,后面好像有辆车跟在我们后面”,出租司机的话打断了江晚晚的思绪。 不会是今晚那个李副总追来了吧! 江晚晚心弦收紧,降下车窗向后看,果然有一辆黑色汽车。 “师傅,能开快一点吗?”江晚晚心里开始打鼓。 “姑娘,后面那辆豪车的配置,跟它比就是龟兔赛跑。” 像是印证这句话,后面那辆车突然加速,“嗖”地一下超过他们,快成一道黑影。 但没一会儿,车速又降下来,像是给他们开道一般,匀速行驶在出租车前方。 出租车司机纳罕地“嘿”了一声,“这车牌号,非富即贵。” 江晚晚没空理会这些。车停在一栋半旧的小洋楼下,她才缓缓松了口气。 路边,宾利车窗降下,露出男人俊朗的面容。 “先生?”谈陌以为他出了神,轻声提醒一声。 “走吧”贺胜霆垂下眼眸,慢慢抚摸着左手无名指上的那枚素戒。 江晚晚对于路边的那辆车毫不知情,推开家门,客厅灯火通明。 家里人都在,一个不少——包括声称病得起不来床的江馨月。 “这么晚才回来,又跑哪儿鬼混去了!还是老师呢,你这个样子怎么为人师表!”,没等江晚晚开口,江父脸色难看地率先发难。 鬼混?当她想这么晚回来! 酸涩的感觉不断涌出,江晚晚淡声道:“我为什么这么晚回来,江馨月最清楚。” 江馨月一脸无辜:“姐姐,我今天身体不舒服,让你帮我跟经纪人介绍的几个圈里大佬打声招呼。你原本答应得好好的,怎么这会儿又这种语气?” 江晚晚冷笑:“我只是一个培训班老师,用不着接触那些所谓的大佬。让你费心了!” “你这是什么态度?!”江振怀勃然大怒,“读了这么多年舞蹈专业,最后就只在培训班里教几岁的孩子跳舞!看看你那些同学,当初不如你的也早已功成名就!我看你这辈子也就这点儿出息!” 觉得继女更加可心的江振怀也不得不承认,论美貌,江晚晚更适合混娱乐圈。本来家里就经营着一家经纪公司,只要江晚晚愿意,于家里于公司,都能更上一层楼。 “你的清高值几个钱?够给你妈开一支进口针剂吗!” 这句话,瞬间戳中江晚晚的心窝。心里憋闷得快要爆炸。 纤细的手指渐渐攥紧,泛寒的话语脱口而出:“既然我这么廉价,你干嘛要急着卖女求荣!” “你这是说的什么浑话!”江振怀气得眼球鼓起来,火冒三丈地朝江晚晚扬起手来。 “好啦,老江。”继母陈宜琳挡在江晚晚面前,阻止了丈夫对江晚晚的拳脚相向。 “这事不怪晚晚,她本来无心那个圈子,逼她也是强人所难。咱们当父母的,不就是要帮他们得偿所愿吗?”陈宜琳温言细语道。 江振怀冷然道:“她又不是三岁小孩子,什么事情都得由着她。就咱们家如今的状况,她配为所欲为吗!” “那也不能逼她做自己不喜欢的事。今天也怪馨月不懂事,明知道你姐姐不乐意……” 没等陈宜琳说完,江馨月就叫嚷开了:“什么叫我不懂事?贺家的那位二少爷是咱们家能得罪的吗!我费尽心力都是为了谁?反倒成我的不是了”,说着,江馨月的眼眶就红了,喉咙微梗,像承受不住这天大的委屈。 第5章 噩梦 江振怀见小女儿抿着嘴唇,泪珠在眼眶里打转,心里对江晚晚的厌憎更深。 撇过头,一点眼神都不再给江晚晚,只是柔声哄着江馨月:“馨月别哭,哭花了脸不好看。爸爸不是教过你,不要为不值得的人和事伤心。前些日子不是说想换辆车吗,明天爸爸带你去看看!” “真的?”江馨月立刻破涕为笑,娇俏地挽住江振怀的手臂,“21世纪不兴骗人!” 父女两个讨论着最新款豪车,朝楼上走去。 “晚晚,你爸是个急脾气,父女哪有隔夜仇。快去洗漱睡觉吧。”继母拍了拍江晚晚的手臂,转身离开。 江晚晚站在明亮的客厅吊灯下,身单影只。 不值得的人和事吗? 原来,这就是她在父亲心底的真实写照。 还在期待什么呢,在这个家里,她更像是个外人。 江晚晚夜里做了噩梦,梦见李副总的人抓住了她。 那个满脸狞笑的中年男人压住她,撕扯着她的衣服。 他的力气出奇的大,让她挣不开,逃不了。 江晚晚一头冷汗地惊醒,喘着粗气,像一条缺氧的鱼。 如果今天不是贺胜霆在那危机一刻出现,现在她也不能这么安安稳稳地待在家里了…… 这么一想,于情于理都该好好感谢他。 可不管从他出行的排场,还是众人对他毕恭毕敬的态度,都彰显出这个男人并非凡类。 送礼他估计看不上,请吃饭恐怕有刻意接近的嫌疑。 算了,改天去庙里给这位高贵的好心人点一盏长命灯吧。 江晚晚没有为这件事郁闷太久,工作室最近又招了一批学生,忙得脚不沾地。 也就没时间悲春伤秋。 月末发了一笔不菲的奖金,她一边思忖着给母亲换一种更贵的进口药,一边朝家门口走去。 刚要推开门,门却从里面打开了。江馨月横眉竖眼,恶狠狠地朝她喷着火:“江晚晚,不管你是脱光了躺到李副总的床上,还是向他跪地求饶,总之自己惹的祸,自己去收拾烂摊子!” 江晚晚原本和风朗月的心情,霎时被她阴沉的语言冻住。 她微扬的嘴角绷了绷,扯出一抹嘲讽的弧度:“你不是要走清纯邻家女孩的路线吗?也不怕还没出道就崩了人设。” “我没空跟这儿和你耍嘴皮子!你知道为了和环亚签这个广告合同,我付出多少心血!就因为你把李副总得罪了,现在不仅合同没了,环亚还扬言要封杀我!” 一口闷气梗在胸口,江晚晚觉得呼吸都有些不畅。 她何尝不想底气十足地回敬一句“关我屁事”。 可家里的小公司也就包装了几个小网红,现在主要精力都到了江馨月身上。 江馨月如果没火起来,投资在她身上的一大笔钱就全都打了水漂。 而她妈妈,就指着每月从公司账上打来的医药费…… 逼不得已的休戚与共,只有自己知道其中有多少辛酸。 江晚晚皱了下眉,按捺着心底的怒潮,“就你这样还想在娱乐圈占据一席之地,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呵,你还敢问。知道我今天是怎么从环亚出来的吗?被贺二少的保镖扔出来的!从小到大,我江馨月就没丢过这么大的人!”一想到下午发生的事情,江馨月就气得两眼发黑。 抬眼再一看始作俑者,恨不得扑上去把江晚晚大卸八块。 江晚晚对她的咬牙切齿视而不见,“你知不知道那个李副总对我做了什么,就一口咬定是我不对?” 江馨月气得理智全无,“发生了什么?不就想让你陪着逢场作戏么。知不知道有多少女人上赶着爬上那些大佬的床!你拎得清自己有几斤几两,就敢对谁都甩脸子!” 江晚晚心底一沉,“你果然知道,他们会对我做些什么,所以故意骗我去赴鸿门宴?” “你也就这副皮囊能让人瞧得上眼,不然让你去干嘛,给小朋友拉筋?” 尖锐的话语,让人防不胜防。江晚晚心里一片木然,果然对她不能抱有太大期待。 缓缓地,江晚晚嘴角绽放出一抹浅笑。 她笑起来很美,眼睛弯弯,干净得像清晨翠叶上的朝露。 男人见了会晃神,女人见了,就会升起难言的嫉妒。 “那这么说,一报还一报,很公平。”江晚晚错过身,就想往里走。 江馨月深吸一口气,抬起手臂挡住她的去路,“你什么意思?” 江晚晚倒是很乐意为她解惑,“你故意让我去,陪那些臭男人寻个乐子,我让你穷开心一场,不是很公平吗?” 下午被羞辱了还不够,竟然还让江晚晚在这儿幸灾乐祸! 江馨月胸口剧烈起伏,终于控制不住,一把扑过去撕扯江晚晚的衣领。 江晚晚早防着她狗急跳墙,没等她碰到自己,就往旁边一个闪身。 江馨月收不住力道,伴随一道惊喊,便扑倒在地。 才下过雨,她十分精准地扑倒在水坑里,衣袖湿了个透。 江馨月扭头,正要和江晚晚拼个你死我活。目光忽地闪了闪。 “姐姐,我有什么不对你好好说就是了,为什么要动手!” 这一声“姐姐”叫得江晚晚毛骨悚然。听说江馨月前段时间在一部宫斗剧里混了个女三,入戏也太深了吧! 江晚晚一扭头,果然看见江振怀的车开了过来。 随着“嘭”一道关门声,江振怀大步走了过来:“这是怎么了?” 他的目光在两个女儿的身上来回扫视,最后定在了江晚晚身上。 审问的目光,让江晚晚如鲠在喉。 演戏谁不会! 江晚晚一脸关切地上前去,把江馨月扶起来:“都是我不好,不该躲开,没能让你好好出气。” 江馨月还没来得及开口,江晚晚一边拿纸巾帮她擦拭污渍,一边说:“这条裙子我也有一条一模一样的,你要是心疼,我把我的那条送你。” “谁要你的破裙子!”江馨月“啪”的一声拍开她的手,怒目而视。 江晚晚的手瑟缩了一下,清晰可见的,白嫩的手背立刻红了一片。 第6章 得罪贺氏,谁敢? 江振怀的眉头皱了一下。 江晚晚叹了口气,“馨月,你再怎么赌气,也不要在家门口这样大吵大闹。让别人看见,会怎么看待我们家的家教?” 这句话,号准了江振怀的脉。他最爱面子不过,不然也不会对江晚晚的母亲没多少感情,也捏着鼻子为她治病。 “馨月!有你这样跟姐姐说话的吗!”江振怀难得向继女沉下脸来。 “爸爸!”江馨月差到极点的心情霎时雪上加霜,她咬着嘴唇,恶狠狠瞪了江晚晚一眼,转身跑上楼了。 江振怀示意江晚晚往旁边走,司机要把汽车开进庭院。他用家常语气说道:“馨月年纪小,有时候做事欠考虑。你这个做姐姐的要懂得谦让。” 江晚晚扯了下嘴角算是回应。 吃晚饭的时候,江馨月待在房间里,迟迟没有下楼来。 江振怀有些不耐,叫保姆上去叫人。 没一会儿,保姆惊慌失措地下楼,“不好了,二小姐要寻短见!” 江振怀夫妻大惊失色,赶忙上去看看情况。 江晚晚迟疑一会儿,也跟着上去。 “馨月,妈妈做了你最爱喝的罗宋汤,你快把门打开!”,陈宜琳一改平日的温婉,大力拍门。 “是啊,馨月,有什么想不开的事情出来好好跟爸爸说。想想你来这个家起,爸爸什么时候不是站在你这边的?” “你们都别再劝了。我从小的志向,就是在影视圈闯出一片天地。可现在,得罪了环亚,我没有出头之日了!”江馨月在房间里,哭得声嘶力竭。 江振怀有一秒钟的哑然。环亚虽然只是一家广告公司,但却是隶属贺氏的子公司。 贺氏啊,一提起这个家族,谁不得心有戚戚。 “馨月,想要成名,也不是非得搭上环亚这条线的。”江振怀安慰道。 “环亚的确可以放弃,却不可以得罪!爸爸……你身在这个圈子,这一点应该比谁都清楚。”江馨月抽噎不断。 是啊,贺家的触角在各行各业根深蒂固。不说别的,光是贺氏的影视产业链,产值也早已触摸到行业的天花板。 得罪贺氏,谁敢? “我还这么年轻,前途就白白断送了。碌碌无为地活着,还不如现在就死了!也省得给爸妈添麻烦!”江晚晚哭声越来越大,似乎真的活不下去了。 陈宜琳听得心惊,对保姆喊道:“还愣着干什么,赶紧把备用钥匙拿过来!” 保姆也吓坏了,赶紧找来备用钥匙。江振怀快速把门打开。 “馨月!”陈宜琳见女儿攀着窗沿,满脸泪痕,心惊肉跳地捂住了嘴唇。 “你们别过来!”晚风从洞开的窗户外呼啸进来,江馨月黑发翻飞,“爸妈,是我对不起你们的养育之恩。可我真的不甘心,我努力了这么久,好不甘心!” 陈宜琳也跟着一把一把掉眼泪:“你别这么吓妈妈。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只要你肯下来,妈妈什么都答应你,都答应你好不好?” “妈,现在要断我前途的是贺川。你答应没用,得贺川答应啊!”江馨月含泪的眸子转向了江晚晚。 江晚晚心里轻叹一声,得,演到高潮了。 “这么摔下去不会死,可说不定会伤到脊椎,变成半身不遂。”半天没开口的江晚晚,这时出声。 “你这是在诅咒我?” “是谁说,自己还不如死了。你对自己的诅咒,可比我的话要严重多了。”江晚晚一本正经道,“我没开玩笑。你有想过朝底下纵身一跃的后果吗?有可能没死成,最后在病床上了却余生。” 江晚晚说着轻笑一声,“哦,说不定还能和我妈当个邻居呢!” “江晚晚,就算我们没有血缘关系,你也用不着对我这么恶毒吧?”江馨月这会儿连哭都顾不上了。 江晚晚对她的话置之不理,自顾自地往下说:“到时候你可能眼歪嘴斜,下不了地,大小便失禁。什么花花世界,都没你的份儿。” “你说够了没有!”江馨月收回手脚,大步过来,一副跟江晚晚死磕到底的样子。 江振怀趁机一把捉住江馨月的胳膊,“好了,有什么事过不去的。办法总比困难多。” 这时候江馨月才意识到,自己误入了江晚晚的语言圈套。 面前这个只比江馨月大了三岁的年轻女子,相比自己的冲动易怒,眉眼妙丽沉静。她越是从容不迫,江馨月就越是恨不得划花这张脸! 江晚晚读懂了她眼底的恶意,觉得无趣透顶。“明天我还有课,先去洗漱了”。 如果不是看在继母的面上,江馨月的破事她才懒得管。 连续好几天阴雨绵绵,这天清晨也不例外。江晚晚原本就不怎么畅快的心情,在接到一通电话后,更是低落到谷底。 就算她把大半工资和所有奖金都打给医院,母亲这个月的医药费仍旧差了一大半。而公司迟迟没有划账过来,医院已经打电话来催款。 江晚晚来到饭厅,江振怀正在吃早餐。 她迟疑着开口:“爸,我妈的医药费又欠款了。” “是吗?”江振怀反问一声,没了下文。 “医生说最近她的情况还不错,保持下去的话,说不定会有清醒的希望。”说到这里,江晚晚眼睛很亮。 只是江振怀埋头喝粥,没注意她的表情:“嗯,等会儿到了公司我问问财务。” 江母的近况,竟然只字未提。 江晚晚心里酸酸的,更有一种死心的感觉。 这世上惦记着母亲醒来的人,越来越少了。 江晚晚一直记挂着医药费这事,隔天又打了个电话给医院,那边说账上仍然欠着款。 给父亲的助理打电话,对方说江总还在开会,客气地说会把她来电的事情转达。等了大半天,没有下文。 江晚晚枯坐在客厅,她不信父亲连家都不回。 可等来的却是江馨月的冷眼冷言:“要是想让公司继续出钱给你妈治病,就乖乖去向李副总和贺二少道歉。不然,准备接你妈的死亡通知吧!” 第7章 车主人是我男朋友 江晚晚懒得跟她废话,再次给江振怀打电话。 江振怀的语气中带着一股不耐和疲惫:“现在不止是馨月没了和环亚合作的希望,公司旗下几个模特的通告也被截了胡。对方挑三拣四,反而责怪我们不按合同办事。尾款不仅到不了位,还让我们赔违约金!哪儿有钱给你妈治病!” 虽然江晚晚不参与家里公司的经营,但隐约知道,父亲有些手段见不得人。如果有人深究,必定讨不到好。 可是现在,所有劫难都归罪到了她头上。 挂掉电话,江晚晚去了一趟医院。看着母亲沉静的面庞,渐渐坚定了妥协的决心。 擒贼先擒王,搞定李副总不如先搞定贺川。 贺川这种高高在上的豪门公子哥,神龙见首不见尾,只能堵人。 看着手机里的图片,江晚晚有些无语。 她连环亚广告的门禁都过不了,只能在贺川专属的停车位守株待兔。 父亲和江馨月都说,贺川什么时候对江家高抬贵手,钱什么时候转进医院账户。 江晚晚深吸一口,走向停车场最靠里的位置。 眼前这辆黑色汽车线条走向流畅优雅,价格也不菲。 就这么一辆,能抵母亲十来年的医药费。 朱门酒肉臭啊…… 江晚晚刚在汽车周围晃了两圈,就被一道呵斥声吓了一跳:“贼眉鼠眼地在这儿乱转悠什么!” 江晚晚心里一慌,退了两步,后背抵在冰凉的车身上。 看着面前的两人越来越近,她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车主人是我男朋友,我在这儿等他!” “嗤——既然是女朋友,哪有在车外等的?就算撒谎也得想好了在编吧?”保安嘴里这么说,心里却有些迟疑。 总经理贺川游戏花丛不是秘密,眼前这位身段窈窕,容貌灵动,的确有让男人倾倒的资本。 江晚晚一心想把他们打发了再说,嘴角微扬,神情笃定而自信:“不信的话不如你们跟我一起等。只是到时候,你们可不要后悔。” 话音刚落,其中一个保安直勾勾看着她的身后,谄媚又恭敬地喊道:“贺先生!” 江晚晚心里顿时一个咯噔。 她瞪着一双美目,雕像似的僵立在原地。 等扭头,发现面前这个男人有些眼熟。但脑袋似乎突然短路,他在脑海里只有一个模糊的轮廓。等他一步步走近,才渐渐填充了五官。 他穿着白衬衣,外面是一件黑色风衣,个子很高,是那种让人过目不忘的男人。 可偏偏,她对他没有任何印象。 “贺先生,这位女士说是您的女朋友”,保安赔笑对贺胜霆说道。既有了同这位豪门继承人搭讪的话题,也是为了当面揭穿江晚晚。 贺胜霆目光清淡如水。江晚晚觉得自己像一本摆错了书架的杂志,被他仔细审读着。 她绷着心弦,鹿一般清冽的眼眸透出一丝无辜和紧张。 戏演到这个份儿上,江晚晚几乎是本能地上前去挽住贺胜霆的手臂,笑得心惊肉跳:“不是说好了几分钟就下来?” 她是公认的初恋脸,气质干净纯澈,笑起来像一朵缓缓绽放的睡莲。 贺胜霆垂眸,定定凝视她,平时刚毅果决的人,这会儿在晃神。 两个保安见贺胜霆迟迟没应,心里有几分肯定面前的女人是那种想攀上豪门的拜金女。 “贺先生,我们在监控里看到这位女士围着您的车东张西望,觉得不对劲,就过来看看。以后肯定不会再出现这种情况。”说完,保安超江晚晚投去嘲讽一瞥。 贺胜霆没有理会保安的话,问江晚晚“你找我?” 他的声音低沉好听,还有那么一丢丢的耳熟。江晚晚偏了下脑袋,暗暗松了口气。 还好,还好,他没有推开自己。 “对呀!”她笑眯眯,把粘人小女人的角色扮演得十分到位。想了想,象征性地将侧脸在他手臂上蹭了蹭。 小猫似的。 贺胜霆淡淡挣脱开身旁的女人,撇开眼睛,“你来找我,认得我是谁吗?” 江晚晚顿时像被戳破的气球,“我……你,你是这家公司的总经理,也是我的男朋友。” 最后几个字,声音细如蚊蚋。没办法,脸皮没那么厚。 贺胜霆呼吸重了一下,朝两个保安抬了抬下巴,“告诉她,这家公司的总经理叫什么名字。” 总经理的名讳,哪儿是随便能说出口的。两个保安面面相觑。 “说。”不大不小的声音,却让人醍醐灌顶。 浑身一个激灵,两个保安嗫嚅道:“贺川。” “你不是贺川吗?”江晚晚觉得这个人丢大发了。 贺胜霆冷笑一声,“回去挂个眼科吧。” 江晚晚脸红得快熟透了。 贺胜霆上了车,保安也不管他关着车窗听不听得到,连连点头哈腰,“贺先生慢走。” 贺胜霆习惯了底下人的奉承,淡淡点了下头,朝出口开去。 扭头,保安对着江晚晚的神情就变了。 “不说是贺先生的女朋友吗?还让我们千万别后悔,现在你后悔吗?” 江晚晚觉得没必要跟他们一般见识,“没什么后不后悔。” 说完就要走。 其中一个人挡住她的去路,“想走?没那么容易!我们公司好歹行业前十,万一你图谋不轨,想来窃取什么商业机密,上头怪罪下来,我们可不好交代。” 江晚晚面对这张不怀好意的脸,眼中划过警惕,“你想怎么样?” “给我们搜一下身,检查完了才能走。” 贺川常在自己的停车位跟女伴做点儿不可描述的事情,所以附近区域没有监控。 面前这个大美人,样貌比贺川带来的女明星更清透三分。 摸两把算赚,摸不到也不亏。 就在两人朝江晚晚步步紧逼的时候,“吱”的一声车胎在地面摩擦出的刺耳声响。 车窗降下,露出男人沉冷的面容。 “你不知道,男人也是需要哄的吗?” 这个角度,江晚晚的视线恰好对上他微动的喉结。 反应一会儿,江晚晚才意识到,他是在接着自己刚刚的那出戏在演。 第8章 靠那么近,多奇怪啊 “还愣着干嘛,上车。”贺胜霆对她没好气。 “哦”,江晚晚点了点头,坐到了副驾驶座。 汽车一直没熄火。江晚晚以为他会立刻开走,结果并没有。 她奇怪地扫视他一眼。 这种侧脸正脸都经得起检验的男人,真是珍惜动物。 鼻梁高挺,却又不太过,刚刚好。眼睛深邃,却又不似其他位高权重的人油滑精明。 他样貌气质,都是恰如其分的完美,所以显得格外迷人。 “看够了吗?”贺胜霆一只手搭在方向盘上,扭头问道。 江晚晚谴责自己竟然被男色迷惑,就他这副冷淡口气,明明一呼一吸都是冬天。 她急忙收回视线,低声说道,“是我认错了人,抱歉。还有,谢谢。” “我们见过”,贺胜霆说着,把车窗升上去。 密闭的空间里,他身上浅淡的气息更加明显。 江晚晚顿时有些无措,“是吗?” 贺胜霆忽然凑近,“好好看看,想得起来吗?” 距离近得,他的呼吸都能触碰到她的肌肤。 江晚晚没料到他突然的动作,连躲的姿势都忘了。呆呆地看着他,心里想的是,一个男人的皮肤竟然好成这样。 睫毛也长。妥妥的睫毛精。 “那天真不该救你。”他说。 江晚晚顿时想起来了,“是你。” 其实是他的声音,让她将脑海里,那个会馆中人人敬畏的男人对号入座的。 现在回想,她记得凶神恶煞的李副总,面面俱到的谈陌……唯独他的面容像晕染开来的水墨画,模糊一片。 “我,我记性不太好”,江晚晚尴尬道。 “嗯,毕竟有一个配套的脑子”他点头,表示理解。 你还能再气人一点吗? 江晚晚憋着气。心里再三强调,不要和自己的恩人撕破脸。 “我虽然不常帮人,但也知道滴水之恩,涌泉相报的道理。” 他一点施恩,往往要收获加倍的利息。 江晚晚有些警惕,“要不我请你吃饭吧,或者送你一件回礼。” “还真是礼轻情意重。”他扯了扯嘴角。 江晚晚红了脸,“那你想怎么样?” 他把手臂伸过来,“再蹭两下。” 在江晚晚不解的目光中,他用如常的语气说道,“像刚才那样,把脸贴过来。” 江晚晚觉得自己越来越看不懂人性了。特别是面前这位,癖好真多—— 比如喜欢见义勇为。 比如喜欢耍流氓。 江晚晚扭头看着他,试图用眼神劝退对方。 贺胜霆说话还挺委婉:“我的时间比较宝贵。” 江晚晚有些无语,他们俩又不是多熟,靠那么近,多奇怪啊。 “你的衣服看起来挺贵的,等会儿粉底蹭在上面就不好看了。” “贵不贵不知道,但我不缺衣服。” 江晚晚咬着唇,想了想说:“这样不太好吧,你的另一半如果知道了的话会吃醋的。” 贺胜霆给了她一个“你借口真多”的眼神,“你不就是我的女朋友吗?” 自己说出口的话被堵了回来,可......可那都是她信口胡诌的啊! 江晚晚心里呐喊着,不得已,只能凑过去,毛巾搓脸似的,在他手臂上蹭了两下。 态度及其敷衍。 贺胜霆看了会儿被她触碰过的地方,收回视线。 “系好安全带。”他淡声提醒。 江晚晚乖乖照做。 豪车的提速很快,江晚晚惯性往后仰了一下。等回过神,水汪汪的眸子渐渐睁大。 前方赫然是两个对她不怀好意的保安,随着距离越来越近,贺胜霆的车速不减反快。 江晚晚心跳在喉咙口上下着,情不自禁喊叫出声:“喂!” 贺胜霆却像是没听到,表情纹丝不动。 “你刹车失灵了吗!”江晚晚声音发颤,已经预见自己会亲身经历一场蓄意车祸。 越来越近......她惊恐地捂住了眼睛。 “啊!”伴随车外男人的尖叫,汽车停了下来。 惯性作用下,江晚晚的肩膀被安全带勒得发疼。 她呼吸有些不平稳,一时不敢将手拿下来。满地血腥的场面对她来说,着实挑战视觉。 “怕什么,没死呢”,男人讥诮的语气在耳边响起。 江晚晚将指间露出一条缝,可容视线通过,只见两个男人瘫坐在地上,眼睛直勾勾地,显然惊恐到了极致。 “没撞到?”她放下手,松了口气。 贺胜霆无所谓地说:“如果你觉得可惜的话,可以重来一次。” “算了!”她立刻道。 贺胜霆轻笑一声,显然意料之中。 汽车开出了地下停车场,由暗处到光明,江晚晚的眼睛被刺了一下。 下意识撇开眼,却对上男人清朗的侧脸。 他皮肤冷白,像没有温度的玉,任何角度,都带着一层淡淡的光辉。 阳光下,他没有被温暖半分,整个人仍然是一副冷冷的调子。不管谁都难以靠近一般。 江晚晚回转视线,对贺胜霆道:“靠边把我放下就行了。” 贺胜霆果然靠边,也没问她要去哪儿。 江晚晚下车的时候,他正在接电话。 隐隐约约,她听到有女声从手机里传出来。 “有家私房菜馆不错,贺先生一定不要迟到呀!”娇俏的女声,就是江晚晚听了,心脏也要酥麻几秒。 江晚晚迟疑着,想跟他打声招呼再走。可他看起来没空…… 最后还是贺胜霆注意到她的停顿,冲她做了个再见的手势。 江晚晚如释重负,下车走人。 后视镜里,纤细的人影越来越远。贺胜霆出神几秒,没听清电话那端的人说了些什么,态度可有可无:“再说吧。” 江晚晚回家的时候,江振怀同江馨月正在客厅看电视。 但显然两人的注意力都不在电视上,因为屏幕上赫然是无聊的购物广告。 江晚晚刚跨进门,江馨月便按捺不住地上前:“怎么样了?” “不怎么样。”事实上,她连贺川的面都没见到。 江馨月柳眉倒竖,嗓音尖厉道:“你是不是又把人得罪了?” 江晚晚忍住翻白眼的冲动,“什么叫又,上次我连贺川的面都没见到。” “面都没见,就能让人把公司逼到破产的地步,你的功力还真让人望而生畏。” 第9章 真是个奇怪的人 不理会江馨月刻薄的话语,江晚晚往楼上去。 这时候,坐在沙发上的江振怀终于发声了:“晚晚,事情轻重,我想你自己拎得清。” 是的,江晚晚拎得清。就因为这样,才更觉得命运对自己尤其残忍。 洗了个澡,江晚晚紧绷的心弦才渐渐松弛下来。 她去了一趟医院,继母陈宜琳正在给母亲翻身。 她的动作极其熟练,对身旁的护工说道:“健健康康的人在床上躺两天浑身都会发僵,更何况她不会动。所以啊,隔一段时间就要给她翻身,不然满身褥疮,引发细菌感染,更不利于病情恢复。” 陈宜琳之前是一家康复医院的护士长,嫁给江振怀之后,为了照顾家里,照顾丈夫的前妻,毅然辞掉工作。 江晚晚见陈宜琳蹲身去拿盆子,上前去接手:“我来吧。” 陈宜琳没跟她客套,把衣服给病床上的人换好。 江晚晚到卫生间倒了水,顺手将母亲的日常用品消了毒,清洗一遍。 这些事情虽然护工也会做,但她一到这儿就闲不下来。 毕竟能为母亲做的事情也就这么多了。 等母亲的日常护理完成,江晚晚对陈宜琳道:“陈阿姨辛苦了,您先回去吧。” 陈宜琳没急着离开,拿起苹果削了起来。 “我记得你最喜欢吃苹果。我刚和你爸结婚那会儿,不知道该怎么和你相处,每次就买苹果给你吃。大的给你,小的给馨月。她不高兴,哭闹了好一阵。” 说着,陈宜琳叹了口气,“馨月被我宠坏了,但她心眼儿并不坏。就是年轻人,心急了一点儿。” 这么多年,为了母亲治病,家里花了不少钱。但继母没有任何抱怨,反而帮忙照料。 就冲这,江晚晚也说不出别的话来。 “那天馨月扒在窗边说要跳下去,我吓得心脏都快停跳了。我知道,是我太贪心。可是晚晚,我恳求你,多为我们这个家考虑一点。如果公司真的垮了,馨月和你爸爸都还能从头开始,可你妈妈太脆弱了,她受不起一丁点的差池。” 江晚晚脑海里一遍遍回响着继母的话。临睡前,她打开微信,添加了贺胜霆。 贺胜霆一定认识贺川。 不然他们怎么拥有同一个姓,贺胜霆的车还能停在环亚广告总经理专属的停车位? 隔了几分钟,微信没有任何动静。 江晚晚心里有些忐忑,不知道这步棋能不能行得通。 反复看着贺胜霆的头像,是人的面部泥塑。 泥塑的粗浓眉毛同贺胜霆挺像,扬着唇在笑。 和贺胜霆高冷的风格有点儿不搭。 真是个奇怪的人…… 没等来回音,江晚晚率先睡着了。 时间已经过了两天,就在江晚晚已经放弃的时候,贺胜霆突然通过了加好友的申请。 江晚晚刚下课,趁着课间几分钟,给他发了条微信:贺先生,不知道能不能见您一面。 直到下班,贺胜霆都没回。江晚晚心里早就有准备,跟贺家有牵连的人,肯定是超过平均水准的实权人士。没空搭理她这种升斗小民也正常。 走在回家的路上,江晚晚的手机响了,是个陌生号码。 “你好”没等她开口,对方就出声了,出奇客气。 “你好”江晚晚回道。 “我是谈陌,贺先生的助理。”对方自报家门。 江晚晚有点受宠若惊,“我记得你。” 顿了两秒,谈陌用有些僵硬的嗓音说:“谢谢。” 语气和刚才截然不同,就像有谁卡住他脖子似的。没等江晚晚深想,谈陌很快跳过这个话题,“贺先生的行程比较紧张,如果要约他餐叙的话,得提前安排。” “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有空?”江晚晚是求人的那个,姿态自然不能摆得太高。 “晚饭时间吧”谈陌说着报了个地址,让江晚晚过去等。 地方很容易就能找到,毕竟是这座城市的地标建筑。 一报名字,出租车司机直达位于城中心的目的地。 江晚晚知道这家国民度直逼巅峰的大公司规矩严格,也就没去前台自讨没趣。只是坐在等候区沙发上。 没一会儿,就见谈陌跟在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身后出来了。 谈陌稍慢两步,他得刷门禁卡,但他前面的男人不用。 来往都是见过世面的精英,不过那男人的出现却让大厅骚动起来。 有人上前打招呼,男人只是随意点头。眼睛环视四周,像在寻找什么。 江晚晚的注意力全在谈陌身上,眼见上前同他打招呼的人越来越多,她坐不住了,上前叫人:“谈总助!” 贺胜霆也回头看谈陌。 谈陌被那道满是威压的眼神逼得差点儿端不住招牌微笑,“江小姐,没想到你比我们还早。” 江晚晚这才把视线转移到贺胜霆身上,神情懊恼—— 她又没认出贺胜霆! 正想开口挽救,贺胜霆却在她之前开口,“谈总助,你可以下班了。” 能提前下班,谈陌一点都高兴不起来,“好的。” 他确信,贺先生已经不高兴了。 江晚晚没有察觉两个男人间微妙的氛围,“不知道谈总助有没有用餐,不如一起吧?” 谈陌保命要紧,哪里敢,随便找了个借口离开。 江晚晚望着他的背影有些可惜。跟贺胜霆这样的男人独处,总觉得不自在。 他身上那股无声的压迫感,好像快逼到眉间来。 “走吧”贺胜霆淡声道,率先迈步。 江晚晚小跑跟上。 她也想淑女地走个小碎步什么的,可无奈男人腿太长。 等到了车边,她已经气喘吁吁。 “贺先生平时一定勤于健身吧?”江晚晚不敢怼人,只能软软地来一句。 “腹肌八块,有机会给你看。” 江晚晚被堵得脸红到脖子根儿,要打开车门的手顿住。 这辆贼车可以不上吗? 可现实没给她选择余地。 江晚晚并排同贺胜霆坐在汽车后排。 “贺先生,请问目的地是?”司机问道。 贺胜霆一副甩手掌柜的模样,睨着江晚晚:“去哪儿?” 第10章 野鸳鸯 好像她才是这辆车上的主人。 江晚晚客气道:“客随主便吧。” “你来找我,我才是客。”他的主谓关系很清晰。 这话让江晚晚不好接。男人目光清淡,却洞如观火。任何人在他面前耍花招都是自取其辱。 江晚晚索性开诚布公了:“您认识环亚广告公司总经理,贺川吗?” “找贺川的通常都是两种女人,想攀上他的,或者被他甩了不甘心的。你是哪种?” “哪种都不是。” “现在不是,但贺川一定会让周围的女人都有同一种结局。” 轻蔑的语气,让江晚晚有些坐不住,“如果贺先生不肯帮忙的话,算我打扰了。” 江晚晚刚要开门,贺胜霆从后视镜看了司机一眼,中控立马被锁住。 “做慈善还图个名,我帮你有什么好处?”贺胜霆悠闲地看着她,就像猛兽注视着猎物,思忖着从哪儿下爪。 江晚晚一无所有,想了想,还真没什么可报答他的。 大概贺胜霆也看出她一穷二白,没为难她,“先记账上。” 江晚晚松了口气,心里明白,这个人情就算欠下了。 汽车开动,江晚晚看着窗外闪过的风景,“我们去哪儿?” “你不是要见贺川吗?”贺胜霆随口说着,目光一直在手里的平板上。 看得出他很忙,电话不断,一个个商业专用词汇往外冒。虽然两人距离只有几公分,但却让人觉得可望不可即。 不可否认,他是个对女人来说,极具吸引力的男人。 目的地在郊外,穿过一片枫林,汽车停了下来。这里是座园林,也是一家私房菜馆。 能在这种风景区开高端餐厅,只有金字塔顶端那一小撮人群能消费得起。 江晚晚没来过这儿,只觉得周围清雅干净,深吸一口气,心里的闷躁也一扫而空。 一抬头,就看见一片枫叶晃晃悠悠掉在贺胜霆头顶。他浑然未觉,有点儿反差萌。 江晚晚看了一会儿,噗嗤笑出声来。 贺胜霆面带疑惑地看着她。 江晚晚本想出声提醒,最后还是克制了对这个高冷男人的畏惧,踮起脚尖将那片落叶取了下来。 拿着枫叶在他面前晃了晃,“这算不算我也帮了你一次。” 她笑起来,仿佛所有阳光都拢在周围,温暖又灿烂。 这里面含着小女人的小心机。说完又想到他并不是多温和的人,说不定换来的是他无情的嘲讽。 刚想找补两句,就见贺胜霆点了点头,“算。” 10章: 江晚晚没想到他竟然会顺着自己的话说。 贺胜霆状似无意地拿过她手里的树叶,往餐厅里走去。 中式餐厅装修得古香古色,门上方悬挂着“霜庭”的匾额。 两旁的石狮子气势磅礴。跟八旗王府似的。 贺胜霆对这里挺熟的,没让人带领,径自引着江晚晚过了月亮门,跨入二进的院落。 他订的包间紧挨着一座小花园,花不见得多繁茂,倒是松柏翠绿。 包间内的布置没有多华丽,精致的挂画,柔软干净的地毯,家常亲切。 落座之后,贺胜霆没跟她客气,报了几个菜名,江晚晚听着耳熟。 过了会儿才反应过来,自己进餐厅也喜欢点这几个菜。 没想到这么巧,贺胜霆和自己的口味这么相似。 等上菜的时候,江晚晚不适应同贺胜霆独坐,起身打量起房间来。 发现屏风后面有一台古琴。 江晚晚学舞蹈出身,舞乐不分家,上前拨了拨弦,清朗的乐调在空气中震荡开来。 “会弹吗?”身后传来低沉的男声。 江晚晚摇了摇头,“本来想找个机会学习,但时间不凑巧。” “学这个应该不难。” 呵,大话谁都会说。 江晚晚在他面前就没占过上风,得失心作祟,浅笑嫣然道:“贺先生似乎在这上面很有天赋?” “天赋谈不上”说着,竟然真的在古琴前坐了下来。 随手一拨,不像她刚才制造的音符那样无序。 他坐姿很规整,收敛了全身的冷厉,变得温雅起来。 翩翩人如玉,搭弦如握命脉,轻重都在指尖。 音符悦耳,高山流水,调动着江晚晚身上每一个细胞。 只想跟着舒展肢体,随之而舞。 慢慢地,她终于反应过来,这不就是她自己的编舞《求桑》吗? 可是,可是配乐也是找专人独创,贺胜霆怎么会这首曲子? 还有,这首曲子是谁帮她作的,她竟然一点也想不起来。 琴声催动着她的心弦,汇聚成了一个大大的问号。 到了高潮处,她竟然有种喘不过气的感觉。 就在这时,琴声渐歇。江晚晚神色有些张皇,“我想去个洗手间。” “嗯”贺胜霆没抬头,好像有些心不在焉。等江晚晚脚步不匀地出门,琴弦以刁钻角度嵌入皮肤。 他的手指很快出了血。 江晚晚被侍应生带着,去洗手间洗了把脸。 深吸几口气,纷飞杂乱的心情才被镇压下去。 等她出去,可侍应生不知道去哪儿了。她方向感不好,完全不记路,平时出门全靠导航。 靠着记忆力往前走,最后发现自己在原地打转。 又试着走另一条路,忽然听见女人娇媚的低吟。 “贺少,别这样,会有人看见。我们还是先进去……啊!” 对应女人的“别这样”,她肯定是被怎样了,所以发出了短促的叫声。 “这里是贺家的地盘,谁敢那么不长眼,往不对外开放的地盘钻?有时间担心这个,不如让我看看你的本事。”江晚晚本想抽身,但那对野鸳鸯显然情难自已,男人脸埋在女人雪白的脖颈间,难耐地寻找支撑点。 最后把女人抵在成长千年的银信树干上,为所欲为。 女人雪白的长腿盘在男人腰间,被撕坏的丝袜在半空一晃一荡。 江晚晚看得目瞪口呆,没想到场面这么激烈。 忽地,眼前一黑,温热地气息在她耳廓旁吞吐,“好看吗?” 江晚晚真是跳到黄河洗不清了。贺胜霆这是什么语气? 难道她故意找到这儿,偷窥限制级画面吗! 第11章 丧门星 江晚晚正要低声解释,遮挡在她面前的手拿开的同时,拉着她蹲下。 花台里种着不少植物,把她整个人都遮得严严实实。 贺胜霆一扬手,将什么东西扔向那对忘我的男女。 毫无意外地命中,男人气急败坏地朝四周怒道:“哪个王八蛋,不想活命了!” 始作俑者矮着身,正捂着江晚晚的嘴唇。 男人的手很大,富有力量,一用劲儿就能把她掐死似的。 江晚晚没有安全感,挣扎起来,嘴里还“呜呜”地骂人。 “你是想我用嘴唇让你安分点儿吗?”男人威胁的话语轻轻吐出,说着朝她靠近。差一点,他的嘴唇就要触到她的脸部肌肤。 这下江晚晚大气都不敢喘了。 低低哼笑一声,贺胜霆压低的嗓音很有磁性,“不用那么紧张,我的吻很值钱。” 就在江晚晚心里吐槽他自大的时候,有脚步声朝这边来了。 江晚晚心提到嗓子眼儿,恨不能隐形。几乎无意识地,拉着面前的男人,让他的身影将自己整个地笼罩住。 两人的距离更近,江晚晚几乎是被贺胜霆拥在怀里。呼吸交缠,江晚晚满身不自在。 “算了贺少,这儿哪有人?咱们还是进去吧,毕竟是贺家的产业,传到贺老先生的耳朵里就不好了。”女人有所忌惮,上前拉住贺川的衣角。 贺川在世家中横着走没错,但也没有胆大到去惹老爷子。一顿拐杖是轻的,最怕不被他看好,公司股份一点儿捞不着。 老爷子有多偏心,有目共睹。 想到这儿,贺川眉眼更加阴沉,拉着女人进屋泄愤。 警报终于解除,江晚晚推了推贺胜霆的胸口,“他们进去了。” “看见了,所以你才会这么着急过河拆桥。”贺胜霆不动,语气里带着淡淡的控诉。 虽然他这么说没错,但江晚晚肯定不会承认。她义正言辞:“我没有!” “哦,那就是故意想跟我搂搂抱抱。”他点头,得出结论。 江晚晚气结,睫毛乱颤,“别乱讲话,我就是……就是觉得你身上的味道很熟悉。你用哪个牌子的沐浴露?” 大概是这个借口真的很拙劣,贺胜霆毫不客气地嗤笑一声。 “改天送你两瓶。”他说。 过了两天,江晚晚收到一份快递。里面真的有两瓶沐浴露。只是沐浴露瓶身贴着的不是该牌子的标签,而是贺胜霆的照片。 正正经经的证件照,也最考验颜值,他却三百六十度无死角,帅得一塌糊涂。 江晚晚在微信里问他什么意思,隔了大半个小时,贺胜霆才回:治治你的脸盲。 一晃又是一个星期,江家的小公司被人处处打压掣肘,江振怀气不打一处来。 “不知道她二十多年的饭都吃到哪儿去了!我辛辛苦苦把她拉扯这么大,就是来克我的。当初我也是鬼迷心窍,竟然留下她这个丧门星!” 江晚晚站在楼梯拐角处,耳朵里嗡嗡作响,听不清继母对江振怀的劝慰。 她整个人像被冻住,心里找不到一块有温度的地方。 丧门星啊…… 这就是父亲对她的评价。 也不知道继母低声说了句什么,江振怀叹了口气说:“再这么下去,公司迟早破产清算。这也罢了,最怕之前财务上偷税漏税的事情暴露出来。阿凝昏睡这么长时间,清醒的机会越来越渺茫,以后也只能听天由命了。” 第12章 她只是需要时间 江晚晚猛的一个激灵。不! 妈妈一定能醒过来,她只是需要时间! 如果是因为她断了江家的财路,导致母亲的治疗中断,江晚晚这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 她仓皇地退后两步,失魂落魄地上楼,将自己关在房间就是一整天。 第二天是周六,江晚晚起了个大早,就到了上次贺胜霆带她来过的霜庭。 环亚的广告产业虽然比不上母公司旗下的房地产,互联网,医疗等中流砥柱,可到底是大公司,两只苍蝇都飞不进去,更何况是要见贺川。 上次能在这儿见到贺川,至少说明后者有再次光临的可能。 江晚晚知道守株待兔这个笨办法有点儿傻,但却是她能想到的唯一的办法。 笨办法不一定没有效果,在等待落空后的第三天,她终于看到了贺川的身影。 彼时江晚晚就坐在枫林里的石凳上,就见一辆宝蓝色跑车停在了餐厅门口。 先下来的是个打扮光鲜靓丽的女人。她身上的连衣裙略紧身,身材被包裹得前凸后翘。 女人绕到另一边,谄媚地打开车门,正主的腿刚跨出来,她便顺势依偎进男人的怀中。 这名男子不是贺川还能是谁? 不过花花公子果然名不虚传,这次带来的女伴不是上次同他野战的那一个。 江晚晚摸了摸挎包,不禁迟疑。像贺川这么没底线的人,不用想也知道有多难缠。 转眼,贺川已经拥着女人进了餐厅大门。由不得江晚晚思前想后,她只能跟上去。 餐厅的私密性很强。大概是上次贺川带她来过,所以门童没有拦她。 江晚晚怕前面的两人发现,便没有急功近利。 想想看,陡然冒出个人,让自己放过家里的公司一马,一准儿得被贺川的保镖扔出去。 江晚晚只用看准为贺川鞍前马后,照料一切事宜的餐厅经理就行。 贺这个姓就是金字招牌,经理忙得人仰马翻,又是让人泡上好茶,又是给厨房安排菜单。 瞧这殷勤样就知道,肯定舍不得在贺川面前露脸的机会。 所以江晚晚只需要跟着他就知道贺川在哪儿。 江晚晚等在厨房外面的走廊拐角,旁边的大平层内,是来自各地的娴熟名厨和空运来的新鲜食材。 除了菜肴的香味,还有烧钱的味道。 江晚晚抽了抽鼻子,没注意经理不知道时候出来了,还认得她“你是那天和贺先生一起来的女士!” 记性真好,成功打破江晚晚隐形尾随的奢望。 她倒没有被认出来的尴尬,不承认也不否认地打了声招呼:“你好。” 经理竟然也没有急着去贺川那边,和她寒暄起来,“江小姐是一个人来的吗?” 江晚晚点了点头,“找贺少有点事。” 经理目光中闪过疑惑,面上却不显露,“二少爷就在闻棠厅,不如我为您带路。” 对方这么热情客气,江晚晚有些受宠若惊了。道了声谢,从包里摸出一个物件,放在他手里的托盘上。 是一个黑色丝绒小袋子,系带扎紧,看不出究竟。 “帮我把这个转交给贺二少就行了。”江晚晚充满谢意地对他笑了笑。 “好的。”经理应道,很乐意帮忙的样子。 第13章 谁知道是真是假 江晚晚没想到这么顺利,心里轻松不少,跟在经理的身后,去到一个名叫“闻棠”的院落。 这里的院落都经过精细的规划,大小不一,但又暗合阴阳。以贺家的财势,随意的手笔就能尽善尽美。 一路上,经理都在向江晚晚描述霜庭的前世今生。江晚晚时不时点头。 转过长廊就到了,厅堂内传出男女的调笑声。 经理顿了下脚步,收了话题,看了江晚晚一眼。 后者十分识趣,笑道:“我就不进去了,你只需帮我把东西转交一下就行。” 贺家规矩森严,经理不敢擅自做主。江晚晚这样说,最符合他的心意。 江晚晚在外面等候,心里微微有些紧张。不过还好,没一会儿经理就出来对她说道:“贺二少请您进去。” 江晚晚深深吐了口气,略调整了下表情,才迈步跨入门内。 贺川靠在沙发上,漫不经心地把玩着手里的印章。 生长在豪门,多多少少都有点收藏癖好。贺川喜欢印章,众所周知。据说他有一栋别墅,里面收藏历朝历代的名章。 这一枚刻着“龚持瑜印信长寿”的印章是用黄田玉刻成,刻文刚劲,玉质纯正。很多收藏家都说这枚章失传了,没想到今天会被他遇见。 “玉是你的?”贺川问话。 “嗯,是我爷爷传给我的”江晚晚回道。 “谁知道这个是真是假?”想给他送礼的人多了,不长眼的也不是没有。 “贺二少是个中高手,都说您摸一摸就能知道玉的好坏。您说真的,它自然加不了。”年轻女人脸上布着笑意,和别的女人千篇一律的艳气不同,她整个人好像比玉的质地更纯澈。 不说那张勾人的脸蛋,只看身段和气质,放眼贺川收集的女人中,也无可匹敌。 贺川收回搭在女伴肩膀上的手,摸了摸下巴,“比起辨别好玉,我更擅长辨别女人。” 江晚晚抿了下唇,“贺二少说笑了。” “二少,你理她干嘛,也不知道从哪儿蹦出来的女骗子!平白无故来献宝,一看就没安什么好心”贺川的女伴嗅到一丝危机感,立刻连嗔带痴地给江晚晚下眼药。 贺川抽回手臂,淡淡回看了女人一眼。后者咬着唇,面带不甘,但也不敢再有微词。 “你先出去。”他对那女人说道。 女人不敢反驳,只能恶狠狠地瞪江晚晚一眼后离开。 “你也出去。”他冲经理抬了抬下巴。 经理嘴唇嗫嚅两下,先是脚步没动。 “虽然这里是贺胜霆的地盘,但好歹我也姓贺吧”贺川讥诮道。 “二少这话说的”经理讪笑一声,连忙退了出去。 留下江晚晚一人面对贺川。 贺川同贺胜霆长得一点都不像,后者偏成熟稳重,面前这个嘛,更多的是轻佻。 “看来你也喜欢印章?”贺川坐下,端起茶杯喝了一口。 “印章收藏都比较费钱,我的实力谈不上爱好。就是以前家里的长辈有几枚流传下来的印,了解一点皮毛罢了。” 她谈吐大方,面上带着浅笑,身上掐腰的长裙散发出古典意蕴。 第14章 变态! 声音也好听,落入耳朵里,犹如润珠滚过。贺川本来只是想来吃顿饭,当下却被面前这个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年轻女人搔得心头发痒。 “你还挺谦虚的”,贺川站起身来,“既然是同道中人,不如一起看看我的收藏。” 说着,他朝大厅内的一扇屏风后面走去。 江晚晚将背包的肩带拉得更紧,跟着上前去。 屏风后面是另一番天地,巨大的博古架上陈列着一个个精美的盒子。 金丝楠木的,沉香木的,散发出典雅昂贵的味道。 就在江晚晚以为这儿摆放的都是他珍藏的古印章的时候,贺川随手打开其中一个盒子。 里面装着的是一缕头发。 长发,被束成一小捆。旁边有一个小牌子,刻着某某的名字。 江晚晚心里一震,有种毛骨悚然地味道。 不知道时候,贺川凑近,抓住她一缕发丝送到鼻端轻嗅。 “我不仅擅长手机印章,还喜欢收集女人的头发。这位小姐,你的头发生得不错,黑亮柔韧,让我很有性趣。”游戏花丛的人总有些小癖好,女人身上某个部位,特别能引起这类人的欲望。 而贺川喜欢上床的时候,不断抚摸女人顺滑的头发。 江晚晚朝后退了一步,“我是来和贺二少讨论印章的。” 贺川哈哈笑起来,“没关系,还有女人跟我在床上讨论《曾国藩家训》呢!” 一语双关,你来的目的也不是多单纯! 江晚晚定了定心神,“我的确有所求,如果贺二少对那枚印章感兴趣,我双手奉上。其他的……” 毕竟是有求于人,江晚晚放缓语气,“我见识浅薄,别的什么估计也入不了贺二少的眼。” “你看,你又开始谦虚了。”贺川面不改色道,忽地,就近从摆架上拿起一把剪刀,“咔嚓”一声,江晚晚的一把头发应声断落。 “你干什么!”江晚晚恼怒道,朝另一边躲去。 她摸了摸自己的头发,长短不一。不用照镜子也能想象有多难看! 贺川指腹摩挲着发丝,柔顺的触感,让他热血沸腾。 “别那么吝啬,一缕头发而已。我平时可没这么粗鲁,取头发的地点也不对。” 充满兽欲的暗示,让江晚晚身体一阵阵发寒。 这个地方再待下去显然不明智,她不置一词,转身就往门口逃离。 贺川也跟着动作,一把抓住江晚晚的肩膀。 他的手臂绕到前方,铁链一般锁住她的喉咙。 女人身上幽香的气息,让他魂牵梦绕。既然落入他的掌心,自然就不会轻易放人,“你最好乖一点,只要让我高兴了,什么条件都好说。不过要是不识趣——” 贺川哼笑一声,薄唇吐出的话语满满的威胁,“这里这么多头发,可不是每一份都好好剪下来的。还有的,带着她们的头皮。你要看看吗?” 变态! 江晚晚胃里一阵翻涌,剧烈挣扎起来,“放开我!你也说这里是贺胜霆的地盘,你要敢动我试试!” 江晚晚没有制胜的法宝,只能把贺胜霆这尊大神搬出来。 第15章 嗯,是我 “就贺胜霆那个性冷淡,自从那位没了,女人脱光了扔他面前,他的老二都抬不起来,就你?”贺川简直简直觉得这是个年度笑话。 江晚晚趁着他说话的时候,小手偷偷伸进包里,成功摸到一个带喷头的小瓶子。 刚要对着贺川喷辣椒水,对方却察觉了,比她更快一步,捏住她的手腕。 女人的皓腕欺霜赛雪,但也最脆弱不过。江晚晚感觉到一阵钻心的疼,手腕一点力气也使不上,瓶子很快脱落,滚到地上。 “不识抬举!”贺川对她的反抗恼怒不已,一把扯住江晚晚的头发,抓起旁边的剪刀就要下手。 她不是烈吗! 江晚晚察觉到他的意图,往贺川脸上一挠,拔腿就跑。 后者顾不上疼,在后追赶。 江晚晚冲到门口,心里一凉。 门打不开! 很显然,从外面被锁上了。 绝望的凉意从心底爬上来,她背过身,僵硬地缩着肩膀,就见贺川满目阴沉地逼近。 她就像一只被猛兽逼到绝处的兔子。 “跑啊!你怎么不跑了?”贺川一把抓过她,将她抵在圆桌边缘。 江晚晚死死瞪住他,刚要开口,却被贺川捂住口鼻。 “虽然女人反抗是一种情趣,但太过的话,就是不识趣”说着,手上用力。 江晚晚严重缺氧,呼吸困难。死命抓扯贺川的手背。 后者手上的力气渐渐加大。 江晚晚的意识越来越模糊。 就在她觉得难逃死劫的时候,门“嘭”的一声被踢开。 外面的阳光透进来,黑影一闪,贺川整个人被踢飞在一边。 江晚晚落入一个冷硬的怀抱。 她没看清来人,大口呼吸着来之不易的氧气。 呼吸间,带着一股淡淡的香草味。 她晕晕乎乎地想起,贺胜霆送给她的沐浴露就是这股味道。 认不清这张脸,却从气味上辨别出了他。 “贺胜霆?” “嗯,是我。”男人嗓音低沉,却带着一股安定人心的力量。 江晚晚一直憋着没哭,这会儿心里有了着落,眼睛一酸,泪水顺着眼角往下落。 “哭有什么用?”他语气轻轻地,没有责怪的意思。 “呵,还真是稀奇,咱们大少爷竟然会为了一个女人动怒!”贺川拍了拍身上不存在的灰尘,站起身。 贺胜霆也扶着江晚晚站起来。锐利的眼眸回看他。 他这双眼睛很像老爷子,贺川心里也要怵三分。 贺胜霆没答话,垂眸低声问江晚晚:“还有力气吗?” 江晚晚不是什么兔丝草,只是手腕有点儿疼而已。她点了点头。 贺胜霆撤回手,从地上捡起江晚晚被贺川打落的“武器”。将瓶子往半空抛了一下,又接住。 “进来吧”他对门外的人道。 几个彪形大汉进了来,将贺川架住。 平时只有贺川作威作福的份儿,他哪儿会轻易就范? “贺胜霆,别以为老爷子给你几分好眼色就往自己脸上贴金。今天你敢动我试试!”他双目赤红,眼睛里快滴出血来。 左右两个保镖将他手臂锁紧,贺川动弹不得,气得快晕过去。 第16章 好厚的脸皮 后者冷笑一声:“你可想好了,爷爷最讨厌兄弟阋墙,自相残杀!今天你敢动我一根头发,就不怕与我们二房为敌!” “挺怕的”贺胜霆笑了一下,“不过我不仅要动你一根头发,你所有的头发,我都要动光。” 呃……江晚晚看了他一眼,不会是她理解的那个意思吧? 贺胜霆大马金刀地在圆凳上坐下,指节扣了两下桌面。 一个打扮朴实的男人垂头走了进来。 “你不是喜欢收集头发吗?索性连你自己的头发一起收集了吧!”贺胜霆看向老实男人,“开始吧,给他剃干净点儿。” 不是剪头发,真的是剃。贺川头上的黑色越来越少,地毯上的头发散了一堆。 他像只困兽,躲避着,“贺胜霆,你他妈就这点儿本事儿!就为了一个女人?你不是宝贝她么,早晚我要抓住她扔进男人窝里千人睡,万人干!” 贺胜霆的茶杯将他的掌心烫红,他却毫无反应。反而指节越握越紧。 “停下来做什么?”贺胜霆对那个随意从街边叫来的理发师道。 “他不配合,会伤到头皮”男人为难道。 贺胜霆无动于衷,“那就让他流血。” 贺胜霆就是个疯子!贺川一点都不怀疑,哪怕理发师把自己的脑袋削下来,他都绝不会眨一下眼睛。 江晚晚看着贺川那颗挣扎而血渍斑驳的脑袋,撇开了眼。 “这就觉得血腥了?”贺胜霆掰住她的下巴,强硬地将她的视线转移到贺川身上。 他的嘴唇泛着冷意,在她耳边低声道:“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我今天没有出现,你会是什么下场?” 江晚晚不敢想,打了个寒战。轻轻闭了闭眼。 “剃……剃完了”理发师从来没这么暴力剃过头,他早被吓破了胆,只求早点儿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贺胜霆让保镖给了对方一摞钞票,后者收了钱,转眼就逃得没影。 没了两个保镖架住手臂,贺川软坐在地上。他恨不能杀了贺胜霆,咬牙切齿地说:“你给我等着,我们二房和你不共戴天!” 贺胜霆点了点头,冷静道:“我等着。” 然后才放贺川的保镖进来,把人带走。 偌大的房间里,只剩下了江晚晚和贺胜霆。 不知道为什么,江晚晚觉得对着他,比对着变态的贺川还让人紧张。 他冷着一张脸,好像随时要发难的样子。谁知道他却拿过圆桌上的印章,“贺川也有兴趣收集假印了。” 江晚晚脸上一红,“这……这是我带来的。” “你还挺会投其所好的。”他意味不明地来了一句。 也不知是说印章,还是说她自己。 “这个是哪儿来的?”他竟然起了跟她谈天的闲心。 “我自己刻的。” 贺胜霆微讶,“把贺川糊弄过去了?” 江晚晚偏头想了想,“不清楚。” 贺胜霆光明正大地把这枚章装进自己衣袋里。 “哎,这个是——” “我现在很生气”贺胜霆截断她的话,“这个就算是你贿赂我的。” 江晚晚长见识了,好厚的脸皮。 第17章 让它烧 两人一起往外走,江晚晚这时候才清楚地感受到他那句“我很生气”。 他全程都不跟人说话,俊脸黑沉,霜庭的经理都不敢上前打招呼。 江晚晚和他并肩,处于重灾区。受不了这么冷清的氛围,开口问道:“你怎么发现那枚章是假的?” 贺胜霆过了一会儿才答道:“我见过真的,是我奶奶的嫁妆。” 怪不得。她自认模仿刻章的手艺能以假乱真。 到了第一进的院子,忽地闻到一股烧焦的味道。 “哪里失火了吗?”她左右看了看,就见后院火光四起。 她拔腿就要折返,“起火了!” 贺胜霆一把抓住她的手臂,“让它烧。” 江晚晚顿住,定定看了他一会儿,渐渐睁大眼睛,“火是你让人放的?” 贺胜霆没否认,“看不顺眼的地方,让它消失就好了。” 江晚晚一阵肉疼。 这里可是霜庭!一砖一瓦都是珍稀古董的霜庭! 贺胜霆拉着她出了大门,江晚晚愣愣地看着后院滚滚的浓烟。 她身后,贺胜霆对经理交代道:“把霜庭的门看好了,贺川和狗,不得入内。” 经理点头,你是老板,你说了算! 回去的路上,江晚晚发现汽车的方向并不是自己家。 “这是要去哪儿?”她问道。 “就你这副尊容,还能去哪儿乱晃?”贺胜霆满满的嫌弃。 应付贺川的时候,耗尽了江晚晚的心力。她疲惫地揉了揉太阳穴,选择闭目养神。 这么一养,真的睡着了。等睡醒,发现自己正靠在贺胜霆的手臂上。 他正在看手机,连头都没回,就知道她醒了。 “睡饱了就下车。” 江晚晚扒了扒头发,看了眼窗外,“去哪儿?” “放心吧,你也卖不了几个钱。”贺胜霆率先下去。 江晚晚休息够了,又有了力气,攥了攥小拳头。看在你救了我的份儿上,我忍! 贺胜霆领着江晚晚进了一栋别墅,这儿是一家形象设计工作室,装修低调奢华。装饰墙上有不少明星的签名照。 一看就不是江晚晚消费得起的。 “贺先生,您指定的形象师随时待命。”一个身穿休闲西装的男人上前来说道。 贺胜霆略点了点头,往里走。 江晚晚跟着他去了包间,理发师上前来习惯性地想拨一下顾客的头发,看下发量。 还没碰到江晚晚,他的手就被贺胜霆隔开。 贺胜霆面沉如水,气氛僵滞了片刻。 他笑和不笑的区别很大,笑起来让人如沐春风,给人造成一种可亲可近的错觉;一旦沉下脸,就自带云破天惊的气势,让人膝盖发软。 就像此时,理发师连声道:“对不起,对不起,是我唐突了。” 其实他自己也没意识到,刚才自己的动作哪里不对。 江晚晚有点儿迷糊,人家也没做什么过分的事,瞧把贺胜霆给得罪的! 一心想着打破这种氛围的江晚晚,伸出手拽了一下贺胜霆的衣角。 贺胜霆撇了她一眼,“看来你还挺享受。” 她享受什么了? 江晚晚一头雾水,刚想换个话题,就见贺胜霆对一旁待命的工作人员说:“换个造型师吧。” 第18章 都肿了 话音刚落,最开始见到的西装男进了来。从他说话的语气,不难看出他就是工作室的老板。 他似乎很怕得罪贺胜霆,一口气叫来七八个造型师,任江晚晚挑选。 又不是皇帝选妃! 江晚晚怪别扭,贺胜霆却安之若素,一看就是习惯了这种至高无上的特权。 她扫了一眼旁边备受冷落的造型师,心里有些不忍,“就他吧,又不是多高难度的造型。” 这话其实有点贬低的意思,可谁让贺胜霆生气呢,总要顺一下他的毛。 贺胜霆睨她一眼,最后真的说:“就他吧。” 不过随后他又对工作室老总道:“以后再过来,给她选一位女性造型师。” 江晚晚心里一动,这位大爷真够自作多情,谁要跟他再过来! 江晚晚本来有一头柔顺黑亮的头发,从来不打结。倒不是她有什么长发情节,就是懒得去理发店,嫌等待时间太长。 果不其然,头发剪一半她就靠在单人沙发椅背上睡着了。 再后来,是被一阵刺鼻的味道惊动的。她睁开眼,就看见贺胜霆正蹲在旁边给她揉药油。 她条件反射般抽回手。 贺胜霆皱了下眉,“都肿了。” 这句抱怨十分自然,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是多亲密的人。 江晚晚赶紧说:“我自己来!” 贺胜霆捞过她的“猪蹄”,“你头发还剪不剪了?” 江晚晚这才注意到理发师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下来,等她把脑袋摆正。 贺胜霆帮她上完药油,还给她按摩了一阵促进吸收,这才洗了手到坐到一旁的丝绒沙发。 手腕还残留被他握住时的余热。江晚晚一只单身狗,被男人这么温柔以待,不可免俗地心跳乱了两拍。 可等她拿眼睛偷瞄贺胜霆,对方的注意力却一直在手机屏幕上,再也没有抬起过头。 他的侧影清冷俊挺,似乎刚才那个对她呵护有加的男人,并不是他。 江晚晚瞬间就清醒了。像他这样充满距离感的男人,不是谁都能驾驭得了的。 抛开乱七八糟的思绪,江晚晚摸出手机玩了会儿,头发终于剪完了。 造型师的技术的确对得起这家工作室的逼格。 头发被剪完后,长度只到锁骨处,发梢微弯的弧度,将她的鹅蛋脸衬得更加甜美水嫩。 贺胜霆收了手机走过来,端详了会儿镜子里的她,不太满意,“有点儿显小。” 江晚晚捧着粉扑扑的小脸,“我就当你是在夸我。” 贺胜霆眼中的笑意一闪而过,“你看着不显年龄的主要原因在身高上。” 江晚晚笑不出来了,瞪了他一眼。 一旁的理发师旁观两人的互动,很自然地把江晚晚的账挂在了贺胜霆名下。 等江晚晚提出付账的时候,他愣了一下,下意识去看贺胜霆的脸色。 后者垂眸,漫不经心地转着手机。似乎无所谓的样子。 理发师摸不准他的性子,又耐不住江晚晚态度坚持,只能把钱收下。 就算江家是小富之家,江晚晚也不得不说,这消费绝对只针对金字塔那一小撮人。 第19章 自我透顶的人 心里微微叹息一声,没等她开口,贺胜霆已经抬脚往门口走。留给江晚晚一个高大又冷漠的背影。 江晚晚错愕了一瞬,心想长得越好看的人越自闭! “我还有事,司机会送你回去。”贺胜霆站在汽车旁说道。 江晚晚自觉已经麻烦他够多,“我可以打车。” “这里不好打车,别想着那些打车软件,除非你觉得自己丑到让男人无动于衷。” 这一次,江晚晚很想谢绝他的夸奖。 很快,接贺胜霆的车来了,他矮身上了车。 果真是自我透顶的人呐,连一句道别的话都没有。 江晚晚心里哼了一声,上车回家。 回到家,江馨月父女,还有陈宜琳正在看电视。一家三口其乐融融,无论谁都插不进去的样子。 最后还是陈宜琳最先发现她回来了,问道:“晚晚,吃饭了吗?” “吃过了”江晚晚其实没吃,但看见江振怀漠不关心的脸色就毫无胃口。 她低着头,脚步很轻很快地回到自己房间。 脱了鞋,将自己拋在床上,想到今天发生的一切,倍感无力。 肚子“咕咕”发出惨叫声,她瘪了下嘴,异常想念母亲做的老鸭汤。 暖胃又鲜香。 抬手盖住脸,阻止自己继续想下去。手机适时响了起来。 电话那边是陌生的男声:“请问是江小姐吗?您的外卖到了。” 江晚晚疑惑道:“我没点过外卖,你是不是送错地方了?” 那人报了买家的电话号码,姓名,地址。 准确无误,收货人就是她。 江晚晚将信将疑地下楼,越过热闹的客厅打开门,果然有个手提包装袋的男人等在外面。 “江小姐是吗?祝您用餐愉快!”对方服务很找到,见江晚晚接过,替她掩上门。 “这么晚还叫外卖,以后还跳得动舞吗?”江馨月小声嘲讽。 江振怀调换着频道,没表态。 陈宜琳则扯了扯江馨月的袖子,让她噤声。 江晚晚就当没听到,提着食盒上楼。 打开盖子,一阵热腾腾的香气扑鼻而来。有水煮鱼,盐煎肉,还有她刚刚想念到心酸的老鸭汤。 一闻到香味,肚子叫得更欢实了。哪怕这些东西来路不明,江晚晚也认了。 她拿起配套的碗筷,大快朵颐。 一沾味蕾,眼睛就忍不住湿了。真的很像妈妈的手艺。 她拿出手机,拍照发朋友圈:不知道这份礼物来自多啦a梦还是恶毒皇后的毒苹果,总之很开心,很感恩。 最后她成功吃撑了,有了力气,疲惫也被赶得远远地。 她打开台灯,拿出一整块珍藏的玉籽料,专心致志地雕刻起来。 江晚晚一本来以为这下将贺川得罪的更为彻底,会让江振怀的公司雪上加霜。 可不知江振怀又忽悠了哪位投资人,虽然江馨月的广告合同不能起死回生,但钱总算不缺了。 医院的治疗费空缺总算被填补完,江晚晚的提心吊胆这才告一段落。 一个月后,她总算完成了印章雕刻。想了想,没有直接联系贺胜霆,而是打电话给谈陌。 第20章 接人 谈陌接到她的电话颇为诧异:“江小姐,请问有什么事吗?” 江晚晚和他不是很熟,贸然打电话过去,有点儿不自在,“这段时间贺先生帮了我很多忙,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他,做了份小礼物。谈总助,你能帮我转交给他吗?” 谈陌:“现下贺先生不在国内。” “哦。”运气不好,不是时候,“没关系,我先给你,到时候你帮我转交就好了。” “江小姐,您能亲手制作礼物,看得出您对贺先生的这份诚心。不过既然是投入了诚挚的感情,还是亲手交给他比较好。” 江晚晚不知道这话该怎么接了。 什么叫投入了诚挚的感情,这又不是送什么定情信物! 江晚晚正要打消谈陌的这种误解,就听谈陌安排道:“刚好贺先生是今天下午的飞机。未来几天都要开会,他没时间见客,择日不如撞日,江小姐去接一下机,正好也能亲手把礼物交给他。” 江晚晚自觉不能胜任,“长途飞行本就很累了,我还是不去打扰贺先生为好。” 谈陌语气有些无奈,“江小姐,其实是我这边有事走不开。总要有人去接贺先生。能不能请你帮我这个忙?” 江晚晚欠贺胜霆几次了,觉得去接个机也没什么。坐上谈陌派来的车,又觉得他莫名其妙。 虽然不知道贺胜霆的具体职务,但贺家的家底就在富豪排行榜上挂着。怎么着也得秘书助理成串。 只要谈陌露一声口风,想跑腿的人绝对能把航站楼堵个水泄不通。 想不明白,江晚晚摇了摇头。下了车,她到了谈陌告知的商务航站楼。 大厅里人山人海,又不是她熟知的民航候机区。她成功迷路了。 江晚晚急得满头大汗,问了几个工作人员,他们指了个大概方向。 正要往前寻去,她的背包被人拽了一下。 想着里面还装着刻章,她警惕地捂紧包包,往后看。 然后就见男人一身笔挺的黑色西装,脸色不虞。 哦哦,是贺胜霆。她好一会儿才从他全身散发的低气压中辨认出来。 得来全不费工夫,江晚晚立刻舒展了眉眼,“正要找你。” “你不把自己走丢就不错了。”他冷笑。 江晚晚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本来想体验一下助理生活,谁知道失败来得这么快。” “像你这样的人,环亚根本不会录用。”贺胜霆毫不客气地指出。 江晚晚真觉得自己冤,免费帮忙还落不着好。她郁郁地垂下脑袋。 粉嫩得像樱花瓣的嘴唇微微嘟着,只留一个可怜巴巴的头顶在人的视线里。 贺胜霆头疼地揉了揉眉心,“走吧。” 江晚晚刚要说不,手就被他抓住了。 男人的掌心很大,带着悍然的力量,根本不允许她挣脱。 江晚晚得一路小跑才能跟上他的步伐。 没办法,贺胜霆的身高摆在那儿,一双长腿去当男模也绰绰有余。 等出了航站楼,她已经气喘吁吁。 没一会儿,一个带着耳麦的男人过来了,扫了江晚晚一眼,恭敬地问贺胜霆:“人已经找到了?” 第21章 补脑 “嗯,把人都叫回来。”说完就把江晚晚往车里塞,他自己也上了车。 江晚晚不经意看向车窗外,就见一群黑衣保镖从大楼内出来,收拢队伍。 乖乖,这是找谁啊,这么大阵仗! 她还没看尽兴,一股强力将她的注意力转了过去。 贺胜霆从她头顶收回手,“找我什么事?” 江晚晚拨了拨被他弄乱的头发,看了眼前面的司机,有点儿不好意思把礼物拿出来。 虽然她把最好的黄田玉籽料拿出来做礼物,但在贺胜霆这种人眼底,也不怎么值钱吧。 如果没有外人在,她能更轻易承受贺胜霆对这份礼物的不在意。 于是江晚晚说:“没……没什么事。” 贺胜霆的眼神冷淡不少。 “我们现在去哪儿?”江晚晚转移话题。 贺胜霆回敬道:“不去哪儿。” 江晚晚余光瞟他一眼,这人是在赌气吗? 待对上那双清冷深邃的眼眸,又觉得肯定是自己的错觉。 最后司机把车开到霜庭。 经理在门口迎候,笑成一朵花。把大厨新研究的菜式报了个遍。 江晚晚本以为贺胜霆不在意这些细枝末节,结果他却扭头问她:“刚刚他说的,想要哪一道?” 她错愕了一瞬。江晚晚自认是个配角,连刚刚经理说的什么都没听清。 贺胜霆幽幽地说:“认不清方向,听不清人话。” 点评完江晚晚,就对经理道:“给她来点儿补脑的。” 江晚晚无比怨怼地瞪贺胜霆一眼。 后者翘了翘嘴角,伸手捂了下她的眼睛,嗓音低低地满是磁性,“别用这种眼神盯着男人看,我会觉得,你是在勾引我。” 江晚晚气得跳脚,“明明就是你心里脏!” 贺胜霆说:“你又没钻到我心里看过。” 路过闻棠那个院落,江晚晚惊奇地发现这片地已经换了个模样。 原本古香古色的徽派建筑,被夷为平地,挖出了个巨大的坑来。 “这里准备建一座荷塘”贺胜霆淡声解释。 贺胜霆不喜欢的地方,短短一个月内就能从地平线上消失。那他不喜欢的人呢? 江晚晚莫名打了个寒战,觉得还是不要与他为敌的好。 脚下的动作不自觉跟着想法走,她朝贺胜霆的方向跨了一大步。险些把鼻子撞到他背上。 贺胜霆睨了她一眼,“觉得冷?” 江晚晚:“?” 这都什么跟什么? “冷就走快点儿”接下来的一句话,很有直男癌的嫌疑。 江晚晚心里吐槽,绅士一般都会把衣服脱下来披在女生身上。 显然,贺胜霆没有这种自觉。 到了贺胜霆的专用包间,江晚晚已经一回生,二回熟。 不同于外面秋风萧瑟,室内很暖和。开了加湿器,也不觉得干燥。 这个地方不见得多富丽堂皇,却十分舒适。也怪不得会受到贺胜霆的青睐。 “自己找地方坐。”贺胜霆随意说了一句,就朝屏风内走去。 江晚晚无所事事,从包里拿出亲手完成的印章,心里有些忐忑。 也不知道贺胜霆会不会喜欢。 第22章 贺胜霆印 正纠结着,就听一声轻响,有什么东西掉落下来的声音。 扭头一看,屏风外的地毯上堆着两件衣物。 “劳你帮我把衣服拿进来”贺胜霆低磁的嗓音挠在耳膜上。 江晚晚不得不感叹,上苍真是太偏心,不然一个男人怎么就能样样都出众呢? 她捡起地上的衣物,其中一件,还带着男人淡淡的体温。 江晚晚迟疑了,“方便我进来吗?” “要不我走出来,自己拿。” 有区别吗? 江晚晚认命地绕过屏风,猛地屏住呼吸。 只见男人身上只穿着一条卡其色直筒休闲裤。 腰身很服帖,不多不少,露出一截人鱼线。裸露的上身,有很漂亮的肌肉线条,纹理清晰,就像被完美雕琢过。 江晚晚读书的时候,也有过男舞伴。他们赤裸上身的样子也不是没见过。 但贺胜霆的身材还是让她觉得,长见识了。 对于她直勾勾的眼神,贺胜霆话都懒得说一句,倾身从她手里抽出那件格菱纹针织衫。 修长的手臂套进衣袖,脑袋从领口钻过,一气呵成。 修饰用的圆环拉链微微晃动,贺胜霆将换下来的衣服扔进旁边的收纳篮里。 适时地,江晚晚的肚子咕咕叫了两声。 今天有个小朋友先前缺课,家长要求补上,她忙得没顾上吃饭。 贺胜霆轻撩了下眼皮,“看饿了就过去吃饭。” 江晚晚表情微窘,垂着脑袋到了桌边。 贺胜霆把玩着印章,“这是什么?” 玉质温润,剔透无暇。底部用篆体刻着“贺胜霆印”几个字。 “这几次多亏有你,我才能逢凶化吉。制作了一件小礼物,不成敬意。”她的眉眼被清澈的笑容点亮,不含一丝杂质。 是感谢就真的感谢,毫无谄媚。 谁都会为了这份诚挚,而心头一颤。 贺胜霆表情顿了顿,“试过了吗?” “没有”江晚晚把印底给他看,“喏,连印泥都没有。” 贺胜霆点了点头,“那就试试吧。” 说着起身,走到书桌后,从靠墙壁的柜子里拿出一幅古画来。 “春游图!”江晚晚惊愕地用手拢住嘴唇。 《四月春游图》是画家张端的得意之作。他的作品本就奇货可居,更别说这一幅保存最为完整的画作。 江晚晚也只是在杂志上见过这幅画的临摹版本。 杂志上说,春游图被一位神秘富豪拍走。没想到这个人就是贺胜霆。 贺胜霆将画铺开,只见画的末端盖着多位收藏家的私印。 能在这上面戳章的,不是收藏界的泰山北斗,就是实力雄厚的财阀富豪。 贺胜霆上了印泥,把那枚印章递给江晚晚,“刚巧得了幅画,正好试试你的章好不好用。” 江晚晚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传世名画,就这么用来试章。 要不要这么暴殄天物?! 万一她手抖,弄坏了怎么办? 江晚晚摇着头,往后退。她才不当这个千古罪人。 贺胜霆却不允许她退缩,一把捉住她的手肘。 江晚晚还没反应过来,男人已经将她拉到跟前。 第23章 给他画肖像 他从后面环住她,强硬地把印章塞给她,然后包住柔嫩的小手。 贺胜霆的胸膛宽阔,带着并不灼热却又让人难以忽视的热度。 强烈的存在感,带来躁动不安的气息。江晚晚怔怔地,像一座雕像任他摆布。 被那双大手带着一个用力,好像要把“贺胜霆”这个名字印到她心上,永远铭刻。 江晚晚心跳忽地乱了一拍。但很快就恢复平静。 松开手,画纸上少有的空白处,有了一个崭新红艳的名字。 江晚晚立刻从他怀抱中挣脱开来。 贺胜霆并未对她突然的动作做出反应,只是看着自己的名字,有些出神。 “又学了一种字体?”他的声音梦一样轻。 江晚晚耳尖地听到了,“你怎么知道这种字体是我新学的?” 她眼睛圆圆地,里面清澈得像一片净湖,他的容貌,也清晰地倒映在里面。 所以给人一种错觉,她眼底的自己也不染尘埃。 贺胜霆喉结微动,指着鲜红的印文道:“你的笔法还不错,但有些部首还稍显凝滞。再练个两年,才能真正一气呵成。” 江晚晚没想到他看得这么明白,很受教地说:“我也这么觉得,最近正在练字帖。” 贺胜霆将印章擦拭干净,用丝绒小袋子装好放进抽屉里。 时间还早,就说:“字画不分家,会画画吗?” “略懂皮毛,并不精通。”江晚晚不明白,他为什么问这个。于是歪着脑袋看他。 “给我画幅肖像吧”他突然说。 这个人还真是不按常理出牌,江晚晚更不解了:“画肖像做什么?” 他的理由很充分,“反正也没什么事。” 画画也不是不行,但他颐指气使的样子真是够可恶! 江晚晚装模作样地说:“这儿连画笔都没有,让我怎么画?” 贺胜霆默默从置物架上拿出绘画用具,连画纸都给她铺好了。 江晚晚想撤都没无路可走,恨恨地指挥他道:“坐到窗边上吧,那儿光线好。” 他好像很需要这么一幅画似的,十分配合地走过去。 金灿灿的阳光暖暖地洒在男人身上,使他整个人看起来磊落光明。金丝边眼镜反射出清透的微光,显得儒雅又俊逸。 他动时,像蓄势待发的捕猎者;静时又像一幅美好的画报,赏心悦目。 江晚晚用力掐了掐掌心,让自己从男色中挣脱出来。 她清了清嗓,终于落笔。故意磨磨蹭蹭,画了大半个小时。 可贺胜霆的耐心超长待机,这么长时间,一动不动,雕像似的。 他的肌肉不酸不麻的吗? 江晚晚心里哼哼着,最后一笔终了,“差不多了。” 贺胜霆起身一看,脸就黑透了。 画纸上一张大饼脸,头发稀疏只剩几根毛,眼睛小得可以忽略不计,嘴巴长得奇大,舌头伸得老长。 “这就是你的差不多?”贺胜霆语气阴森森地,将画纸揉成一团,扔进垃圾桶。 江晚晚很怀疑,他会不会像对待那张纸似的,把自己团一团,扔到天边去。 她壮着胆诡辩,“说了我只会皮毛!” 第24章 你给我打个欠条 贺胜霆冷笑:“就是幼儿园小朋友,也不会是这种水平。” “谁让我……让我没有这方面的天赋。”男人的脚步逼近,像一座沉稳的山压迫过来,她喉咙渐渐发紧。 江晚晚错着脚步往后挪,咽了咽口水,“我真的不是画画的料,不然我爷爷也不会只教我刻章了。要不,要不我重新给你画一幅?这次一定认真画!” 她被逼进角落,瑟缩着肩膀,不安地眨动睫毛。可怜巴巴地看着面前的男人。 贺胜霆眉眼冷峻,朝她扬起手臂。 江晚晚身体一抖,咬唇猛地闭上眼睛。 最后却等到温和的触感从脸颊扫过,她小心翼翼睁眼,贺胜霆指尖染上黄色的油料。 “你也知道自己不认真?”贺胜霆退开一步,给她喘息的空间。 江晚晚的嗓音带着劫后余生的软糯,“谁让我爷爷说学艺贵精不贵多,我闹着学画画,他也只教辟邪的钟馗。” 她话音刚落,就被男人掐住脸。拇指和食指陷进水嫩的脸颊,满满的警告。 江晚晚话都说不清,“贺先生,不然你重新给个机会,一定把你画得闭月羞花,美若天仙!” 她的语文肯定没及过格。贺胜霆身上冷气沉沉,手掐得更紧。 江晚晚只能继续割地赔款,“再给你画三幅!不,十幅好不好?!” 贺胜霆受够她的聒噪,撒开手,黑沉的眼眸锁住她:“就十幅,你给我打个欠条。” “不用了吧,我一向都讲信用。”江晚晚含混道。 潜意识里,贺胜霆神秘且捉摸不透。城府再深的人,在那双犀利眼眸的注视下,也成了一张白纸。 跟他距离越近,越是想要逃离。 贺胜霆默默从纸篓里捡回那张画纸,在江晚晚眼皮子底下展开。 惨不忍睹的罪证让江晚晚抬不起头来。她用手盖住眼睑,心虚地点了点头。 贺胜霆回到原位,慢悠悠喝了口茶。 江晚晚和他隔着一张桌子,坐到官帽椅上。 一杯热茶推了过来,“喝吧”,他说。 他的态度真是耐人寻味,冷热交替,也不怕把人弄感冒了。 江晚晚一边开小差,一边拿过杯子,嘟唇吹凉,小心翼翼地嗟了两口。 是她喜欢的玫瑰花茶。 她眼睛一亮,把茶水喝光。 两人都没有说话。只觉得时光静谧,毫不违和。 忽略贺胜霆的得寸进尺,这份礼物送得还算顺利。 江晚晚上扬的心情在回家后回落。 “晚晚,你先上楼去,馨月正在拍广告。”江振怀阻挡了江晚晚去客厅的脚步。 江馨月的拍摄地在后面,那里是一片花田,温室合宜的生长环境,让后院繁花紧簇。 是个绝佳的拍照场景。 这一切,都是江振怀花重金为江馨月打造的。 江馨月拍照,江晚晚就得回避,这几乎是家里不成文的规定。 江振怀难得替江晚晚委屈,放缓语气:“再有大半个小时就拍完了,你陈姨做了你最爱吃的菜。” 江晚晚扯了扯嘴角,转头上楼。 放下包,抬眼就看见窗外的场景。一身精致长裙的江馨月做了美美的造型,俯身微微合眼,低嗅蔷薇。 第25章 是你给了我灵感 可摄影师好似不满意,过去交涉两句,面色不虞。 他点了一支烟,拿相机的手半垂着。扭头忽然看向江晚晚这边。 摄影师愣了一下,烟都来不及丢,将镜头举了起来。 江晚晚心里一惊,连忙将窗帘关上。 过了几分钟,楼底传来嘈杂的交谈声。然后有人上楼来敲门。 江晚晚把门打开,门外站着一个穿着很前卫的男人。 “你好,我叫李京,是一名摄影师”男人开门见山地自我介绍道。 对方态度礼貌温和,江晚晚点了点头:“你好。” 话音刚落,本该在花田里摆造型的江馨月跟了上来。 她狠狠剜了江晚晚一眼,然后挡住了李京的视线。 “李哥,您怎么到这儿来了?”她伸出手指,往后指了指,“这个是我家保姆的女儿。跟她妈妈一起在我们加干活儿。” 眨眼间,她江晚晚都成保姆的女儿了。江晚晚扬着嘲讽的笑意,“江小姐说的没错,谁让我爸没本事,又有个智弱的妹妹。不得不寄人篱下。” 江馨月脸上的表情差点儿端不住。 李京混迹娱乐圈多年,在时尚界颇有名气,早练就一双利眼。 刚刚一扭头,就看见身穿格纹衬衫裙的年轻女人站在窗边。风鼓着她的衣袖,有种缥缈似仙的美感。 美在皮相,也在骨相。恰好就是他要找的人。 “你是谁不重要,既然遇见了就是有缘。正好时间还早,等会儿拍完了馨月的照片,也给你拍一组吧。我这人看到美景美人,总是手痒地想要拍摄下来。到时候传给你,只当是记录某一瞬间的感觉。”李京的话里有自谦,也有对江晚晚的欣赏。 江馨月急了,脸都是僵的,“她还有事呢,白天在我家做活儿,晚上还要去会所上班。”末了拼命给江晚晚使眼色,“这会儿你该去会所了吧。” 会所大都是声色犬马的地方,在那儿能有多正经的事情可做? 为了不让她露脸,江馨月还真是挖空心思往她身上泼脏水。 江晚晚冲李京一笑:“既然李先生这么说了,那就谢谢您。” 李京喜上眉梢,“该是我谢你。” 然后江晚晚看到,江馨月气得快灵魂出窍。 她心里淡淡一哂。 下了楼,李京招呼化妆师给江晚晚化妆。 化妆师端详了会儿江晚晚的五官,惊艳道:“皮肤底子真好,粉底都用不上,一个裸妆就行了。” 画好妆,换了一条白色长裙,整理一下头发,江晚晚就上场了。 她坐在花丛里,裙摆上也是鲜艳欲滴的花枝,好像那条裙子是百花织就。她微偏着脑袋,手握着侧脸,指尖轻点在花瓣上。 每个角度,都有不同的闪光点,李京不断按着快门。 拍完之后,天色已经暗下去。李京把照片拿给江晚晚看。 “您拍得真好”江晚晚由衷地说。 “江小姐,是你给了我灵感。”李京看向她,激动之情溢于言表。 末了他又说:“这些照片不仅会是我为杂志选送的封面,还会选两张去参赛。届时我会把应有的酬劳付给你。” 第26章 不安 李京信了刚才江馨月的说辞,以为她真的是保姆的女儿,打两份工,很缺钱。 “不用客气。”江晚晚并不放在心上。 过了半个月,李京打电话给她,就算见惯风浪,声音里的起伏仍然明显,“江小姐,《添香》是国内时尚界的四大杂志之一,能登上杂志封面的都是知名一线女星。杂志社开了一周的会,才决定让史上第一位素人登上封面。而那本杂志创下了前所未有的销售业绩!” 江晚晚刚睡了午觉,困意还没散,“嗯?” “这个素人就是你!” 还真是无心插柳柳成荫。江晚晚并不觉得有多兴奋,反而有些后悔当时答应了李京的请求。 因为自杂志发行的那天起,江馨月就要死要活。像个怨妇似的,差点儿把房顶给掀了。 李京的好消息还没完,“现在杂志社一致决定,要加印这期杂志!” 江晚晚有些不安。人怕出名猪怕壮,现下她登上杂志封面的事情还没波及到工作领域,要是影响力加大,兴许会扰乱自己的生活。 “好吧”但这些都不是她能决定的。 江晚晚的不安未能持续太久,三天过后,李京再打电话过来,语气有些郁丧:“杂志社被收购了,你的那期加印被暂停。甚至连之前出刊的那些,也在回收。现在这些资本家,有了钱,把审美给玩儿没了!” 就算江晚晚不怎么关心娱乐圈,也知道《添香》在时尚界的影响力。其每年举办的慈善晚宴,更是明星影响力的风向标。 几天之内能完成《添香》的收购,这得是多强的手腕,多粗的大腿?! 作为当事人,反倒是江晚晚安慰了李京良久。两人互道再见,李京让她先挂。 过了几分钟,江晚晚的手机再次响了起来。 来电显示是谈陌。 江晚晚脑海里自动弹出贺胜霆那张冷凝的俊脸。 别是这位又开始作妖了吧? 她迟疑着接起来:“谈总助?” “是我,谈陌。” “有什么事吗?” 谈陌听出她话里的警惕,笑了一下,“是这样的,今天下午贺先生有空,安排您过来替他画肖像。” 还真是执着。他贺胜霆大手一挥,什么样的画家没有,真和她杠上了。 “我今天下午有事”江晚晚被贺胜霆坑出心理阴影了。 谈陌很好说话的样子,“那您什么时候有空?” 潜台词是,躲得了和尚躲不了庙。 江晚晚无力地扶额,最后只能妥协,“不用了,还是先办贺先生的事儿比较好。其他的可以往后推一推。” “也是,没有谁能比贺先生更重要,对吗?” “嗯!”这么忠心的员工给她来一打。 骑虎难下,江晚晚完课后,就到了谈陌发给她的地址。 是一座花园别墅,有名的富人区。在这个一线城市,房价排第二就没地儿敢排第一。 这里离环亚总部挺近,一抬眼就能看到摩天大楼矗立在云端。 江晚晚按了门铃,半天没人开门。 这可不是她不想来,而是吃了闭门羹。心里正窃喜,准备打道回府,手机就响了。 第27章 让你看个够 贺胜霆疏懒的声音直抵耳膜,“进来,门没关。” 江晚晚下意识往四周看了看,并未见到人影。有点儿毛骨悚然。 她深吸一口气,推门进去。 别墅很大很安静,客厅的挑高让人想起英剧里的城堡。 江晚晚快步穿过,怕自己多待一秒都会仇富。 找了半天,终于听到后院传来动静。 是扑腾的水声。 绕过一片颜色艳丽的三角梅,只见一道矫健的身影在水花中游刃有余。他的姿势很漂亮,每一块肌肉的力量都呈现在了奇快的速度中。 江晚晚走近的时候,贺胜霆刚好游到岸边,水花零星的溅在她脚背上。 她赶忙退了两步。 贺胜霆小臂搭在岸上,随手将水淋淋的头发撸到脑后。不经意的动作,却很性感。 江晚晚撇过脸去。 “帮我把浴巾拿过来。” 江晚晚左右探了下脑袋,“这里没有其他人了吗?” “没有。”他无所谓道,“我也可以光着身体上去,让你看个够。” 江晚晚对他才没有那种企图,忙把躺椅上的浴巾拿过来,递过去。 全程非礼勿视。 良久,手上的毛巾没被拿走。湿漉漉的触感缠到了她的脚腕,微微用力。 他是想怎样?把她也一起拉下水吗! 江晚晚慌忙扭过脸来。眼前一晃,贺胜霆撑着岸沿一跃而起。 她来不及躲,嘴唇擦到结实的胸肌上。 江晚晚嘴唇还残留着湿润的触感,瞬间石化。 “我还以为你一辈子都不会拿正眼瞧人呢”贺胜霆嘲讽道。 就他这样的,她敢瞧吗! 江晚晚眼睛都不知道该往哪儿放,只好垂下眼睑。 视线刚好扫过紧绷的泳裤,发育实在傲于常人。 一只大手伸过来,抬起她的下巴。贺胜霆语气低沉且危险,“往哪儿看?” 江晚晚又羞又窘,快要自燃。 挣不开他的钳制,只能另辟蹊径,谄笑着将浴巾披到他身上,“没……没看哪儿,这个天气,很容易感冒的。” 贺胜霆定定看了她一会儿,最后才拢着浴巾,走过去拿起眼镜戴上。 这副眼镜真神奇,瞬间挡住他凶悍锐利的眼神,整个人的气质变得清朗温雅。 江晚晚只想早点完成任务,功成身退,于是提起来意,“过来太急,没带画具,这里有吗?” 贺胜霆点了点头,“在楼上。” “在这儿画吗?” “你随意。” 江晚晚点头,“这儿挺好的,背景是一片三角梅,人比花娇。” 贺胜霆横了她一眼,“你的造句能力,和李应平,贺川之流挺配的。” 江晚晚神经立刻绷紧。 李应平,贺川这两个人动不了贺胜霆,但动她这个小人物还是绰绰有余的。万一贺胜霆一个不高兴,把她往这两人的眼皮底下一放…… 江晚晚立刻装傻地干笑两声,“那我们就开始吧。” 贺胜霆领她上去取画具。 他的书房视野开阔,整整三面墙都是定制的欧式书柜,里面摆满了书。 江晚晚本以为是有钱人装文雅,走近一看,每本书都贴着标签,有的已经翻阅陈旧。 第28章 你还欠我九次 他的书桌宽阔整洁,唯一不搭的是里侧摆着一本杂志。 封面以渐沉的夕阳为底色。落入地平线的太阳奋力燃烧着最后一线光彩,哀婉又绚烂。 一道倩丽的身影背着光,在油画般的色彩下,拿着花束,只剩黑色的剪影。 江晚晚瞠目,这不正是李京给她拍的其中一张照片吗! “你怎么会有这个?”贺胜霆不像是会看时尚杂志的人。 贺胜霆找画笔的空挡扫过来一眼,“公司新投资项目的成品。模特选得不怎么样,不符合杂志定位。现下已经尽量回收。” 好巧,原来他就是李京口中有眼无珠的资本家! 江晚晚克制半天,最后还是忍不住问:“你觉得这个模特差在哪儿?” “太丑。”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江晚晚不甘心地问:“光线黑乎乎的,连人脸都没看清,怎么就丑了?” 贺胜霆拿着画板踱过来,指了指照片中的某个位置:“这儿太平。” 说完转过头,怕她没有“太平”到底多平的概念,又轻描淡写地补了一句,“哦,可能就和你这样的差不多。” 说完,他嘴角噙着一抹笑,“这么在意照片里的人,怎么,你认识?” 江晚晚连忙摇头,“不认识,不认识。” 男人憋不住,低低笑出声来。 江晚晚懊恼得要死,心里八九分肯定,他早就知道封面上的人是她。 但自己一口咬定不认识这上面的人,连和他对峙的机会都没了。 她气闷地伸手去拿画具,却被贺胜霆躲过,“这个挺贵的,弄坏了你只能卖身。” 说得她多想当苦力似的。 江晚晚不屑地哼了一声,率先下楼。 到了后院,她将画板摆好。这玩意儿还真挺重的。 贺胜霆竟然真的就坐到了她刚刚提议的三角梅花枝下。 躺椅上,男人舒展了修长的身体。上半身没穿衣服,就披着一条浴巾。 “你要不要换件衣服?”江晚晚问道。 贺胜霆将浴巾拢了拢,“不用。” 江晚晚认真地临摹起他的五官来,他的眉眼俊美得无可挑剔。黑亮的眼睛尤其有神,没了眼镜的遮挡,收敛了气势,甚至从当中能看出几分温柔。 温柔? 这个词和贺胜霆好不搭哦。 江晚晚心底摇了摇头,用了大半个小时,终于将画作完成。 夜灯下,她将画纸递过去。 贺胜霆抿唇看了好一会儿。 江晚晚轻声问:“怎么了?” “不太像。” “啊?真的?”江晚晚自认绝没有敷衍。 等她想凑过去看个仔细,贺胜霆已经收了画纸,“你还欠我九次。” 记得这么清楚,不知道的还以为欠了他九个亿。 贺胜霆有个饭局,顺路将她送回了家。 进了客厅,就看见江馨月正在整理自己的战利品。 “妈,你瞧瞧这件,限量版的呢!我排了五个小时的队才抢到”江馨月因为江晚晚上杂志的事气得不轻,赌气不吃饭。 江振怀心疼她,给了一笔钱,让她参加欧洲时装周。 江馨月去了一周,今天刚飞回来。 第29章 更像是施舍 听见门口传来响动,她睨了一眼,拔高音量,“这次我还见了jew,就是那位时尚界教父!还同他合影了呢!” 这种世面,是她江晚晚能见到的吗! 江晚晚的心脏早就练成铜墙铁壁,只和继母打了声招呼:“我回来了。” 陈宜琳抬眸笑道:“晚晚也回来了。快过来,你妹妹给你带了礼物。” 江晚晚扫了眼江振怀旁边有个黑色的盒子,上面印着奢侈品牌男装的标志,看来也是江馨月的手笔。 为了不给自己找麻烦,江晚晚走上前,嘴角一抹淡笑:“是吗?” 江馨月立刻翻出一件桃红色的小礼裙递了过去,“喏,就是这件。” 这语气不像是赠送,更像是施舍。 “谢谢。”江晚晚淡淡道,接过后看了两眼。 s码的,看长度连膝盖都遮不住,肯定小了。颜色也是颇荧光的桃红,完全不是江晚晚的风格。 “爸,你不知道,为了给姐姐买这条裙子,我跑了好几条街。差点儿迷路了呢!” “好,好,还是馨月有心。”江振怀收到继女的礼物,心里正乐呵。 她们姐妹和气,他的心里也舒坦点儿。 “姐姐,你也不用太感谢我。虽说你抢了我的杂志封面,但事情已经过去了,我还是把你当成一家人。” 这话反倒衬得江晚晚不把她当一家人。 江振怀嘴角的笑容弱了一些,看向江晚晚的视线也不禁带着责备,“既然你不想把事业往娱乐圈发展,就不要阻挡馨月。当妹妹的都能拿的起放的下,反倒是你这个当姐姐的,要学学心胸宽广。” 江晚晚的心底,就像压了一片阴云。她抿着唇角,看了看江馨月脚边好几个奢侈品牌包装袋,再看看自己手里这件连吊牌都没有的裙子…… 她扬唇笑起来,柔美的五官霎时生辉,“是,这么漂亮的裙子,我还没穿过呢!的确该谢谢馨月。” 这席软话,听得江馨月神清气爽,眼里满是得意。 不过江晚晚话锋又是一转,“这条裙子看起来有些眼熟啊!” 江馨月嘴角的笑意顿了片刻,把裙子夺过,往一个纸袋里装,“这是今年的爆款,很多明星都穿过,指不定你是在什么地方见到过。” 江晚晚拿出手机,滑动屏幕,“不是明星穿过,而是你穿过吧!” 江馨月一下子收了笑脸,“你什么意思?” 江晚晚将手机转了个方向,将屏幕朝向她,“这是你朋友圈里的照片,自己看看吧!” 不仅江馨月,江振怀夫妻也仔细看了一眼。照片是几个月前拍的,江馨月和几个朋友的合影。 桃红色的礼裙,半露肩的设计,让她看起来格外娇俏。 “馨月,怎么回事?”陈宜琳扭头问江馨月。 江馨月一脸被冤枉的委屈,“我是有一条一模一样的裙子,就是因为穿起来好看,所以也想送姐姐一条。好东西一起分享,这也有错吗!” 见小女儿气鼓鼓的样子,江振怀心里一软,“馨月好心好意给晚晚带礼物回来,你们这副质问的口气是什么意思?让孩子多寒心啊!姐妹俩穿同样的裙子出门多好看,让别人都瞧瞧家里这对姐妹花!” 第30章 脸色难看到极点 江馨月挽住他的手臂,撒娇道:“还是爸爸懂我!” 她脑袋依偎在江振怀的手臂,在两个长辈都看不见的角度,冲江晚晚露出胜利者的嘲笑。 江晚晚心平气和地从纸袋里重新拿出裙子来,浅笑道:“原来是这样,是我多虑了。既然这样,不如看哪天天气好,我和馨月穿一样的裙子,去拍张全家福吧。” “好啊”江馨月第一个响应。 哪天也不知道是猴年马月,还不够她找一条一模一样的裙子出来吗? 江晚晚朝自己身上比划着,突然指着裙子背后一条突兀的线条,“咦,这是什么?” 江馨月来不及阻止,江晚晚已经把裙子的内里翻出来。 只从外面的话,不仔细去看,根本发现不了,裙子是被缝补过的。 但内里的痕迹暴露无遗,上面还带着同色系的线头。 几双眼睛都看着。 江馨月气呼呼地一把扯过裙子,“你不想要就算了,非要在这儿挑三拣四!” “如果是你诚心实意送的,就算是块石头,我也乐意接纳。可你就是这样待人的吗?给自己买迪奥,香奈儿,却送我你自己不要的裙子。”江晚晚一脸心痛,“你恨不得把自己堆成个金娃娃,却送别人淘来的二手货!” 江振怀觑了一眼手边的大衣,心里也涌起一股怒意,“馨月,你怎么这么自私!” 江馨月又气又急,“爸爸,你别听她血口喷人!” 江晚晚不理会她凶怒的眼神,“我记得这条裙子还是你让宋妈补的吧,那天我刚好下班回来,你还说补不了就扔了。” 江馨月恨恨道:“你闭嘴!” 江振怀气得从沙发上站起身,指着她的鼻子骂:“你做对了什么,还敢对你姐姐这么凶!还不赶紧向你姐姐道歉。” 江晚晚诧异地看了眼江振怀,竟然为了她朝江馨月开炮,今天的太阳是从哪边儿出来的? 江馨月憋着气不吭声。 陈宜琳柔柔的声音响起:“这事儿都怪馨月不好,怎么可以做出这种事来?都是我没把她教好。” 说着哽咽起来。 江振怀连忙搂住她安慰,“不关你的事,是我平时把她宠坏了。你不要哭,等会儿妆哭花了让孩子们笑话。” 陈宜琳瞪了他一眼。含嗔的双眸霎时浇灭了江振怀的怒火,他心里酥了半截。 再看向长相酷似妻子的继女,语气柔和不少,“你也不小了,不要老是惹你妈妈生气。” 说完又道:“你从欧洲带了好些衣裙回来,再送你姐姐两件。晚晚也不是不识大体的孩子,她会谅解你的。” 每条裙子都是她精挑细选,且价格不菲。分江晚晚两条,无疑是在割江馨月的肉。 后者咬牙僵笑:“我和姐姐穿的尺码不一样,送给她她也穿不了。” 江振怀这种老油条怎么会看不出小女孩儿的心思,他皱眉道:“你把刚才那条裙子送她的时候,怎么没想过她会穿不上?” 江馨月的脸色难看到极点。 吃过晚饭,江晚晚就回房间拿起前些天买回来的画册。 第31章 你的小名叫难伺候 谁让贺胜霆是个那么龟毛的人呢。就算自己拿出巅峰水平,他仍旧不满意。 载她回家的时候,挑了一路的毛病。 男人呐,你的小名叫难伺候! 刚翻开扉页,敲门声响起。 打开门一看,是江振怀。 “爸?”江晚晚不冷不热地叫道。 “馨月太任性,让你受委屈了。” 江振怀说这句话的时候,江馨月恰好上楼。 后者脸色铁青,回了房间,“嘭”的一声甩上门。 就像身体力行地证明江振怀说的那句“任性”。 江振怀脸色有些不好看。 江晚晚扯了扯嘴角:“没关系,我都习惯了。” “这两条裙子还不错,就当是馨月的赔罪。”江振怀把两个纸袋拿进门。 这么主动,反而让江晚晚有些不适应。 果然,下一句江振怀就说道:“今天在拍摄现场碰到了李先生,他邀请你参加自己的摄影展,这事他跟你联系了吗?” “没有。” “如果他开了口,你就应承下来。毕竟他是摄影界大腕儿,近几年他镜头下的人物就没有一线以下的。你是个例外。” 江晚晚表情顿了顿,“他并没有联系我。” “可能还没来得及。既然李先生赏识,你就要识大体。就算你无意那个圈子,以后帮馨月铺铺路总是好的。她人小却也机灵,已经约了两部戏,公司的精力也大多投注在她身上。她好了,我们大家都能松口气。” 每次都是拿同样的理由压她。 江晚晚心底升起一股无力感。如果她能豁出一切,独立支撑母亲凝滞不前的生活就好了。 多说无益,她点了点头,“嗯。” 果然如江振怀所说,当天晚上,李京来电邀请她参加自己的摄影展。 对于李京,江晚晚是感激的。这个人赏识她,并且如他所言,在第一时间就付了她报酬。 哪怕江晚晚并不在意这些,但能感觉到他是个性情中人。 只是经江父这么一掺和,事情就变得并不那么纯粹。 收了线,江晚晚心里忍不住烦躁。她戴上耳机,听了段纯音乐,心绪才渐渐回复平静。 李京的摄影展是在周六,刚好江晚晚休假。 她穿了件黑色长袖连衣裙,纽扣的设计是大小不一的白色雏菊,排列出柔美的弧形。 脚下是一双及踝的马丁靴,利落干净。 又快速辫了个穗辫,很快出门。 李京的摄影展开在市文化馆,没有邀请媒体,影视圈来的人却不少。 其中不乏影帝影后,当红明星。 看起来更像是星光熠熠的红毯现场。 江晚晚拿着礼物,见李京正在招呼参观者。她便没上前打扰。 李京不愧是摄影界大师,每一张照片都是值得定格的瞬间。多幅作品获得重量级金奖。 一路欣赏过来,眼前的这张照片巨幅照片让她眼睛渐渐瞪大。 没想到李京会把为她拍摄的照片作为主展作品! “江小姐,你来了?”正出神,李京的声音在身旁响起。 江晚晚回神,“看来今天的展览很成功,恭喜你。” “要不是有你,我的从业史会暗淡很多”,从这幅照片问世,不少人来询过价。可李京舍不得卖。 江晚晚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将手里的礼物递过去:“不知道该送什么好,自己画的,不成敬意。” 李京拆开来看,眼中浮现出惊喜来。 画纸上赫然是一幅油画,上面的内容便是照着李京为她拍摄的杂志封面画就。 只是江晚晚把天空的颜色改成深深的葡萄紫,让天穹下年轻女子的身影也染上几分动人的神秘。 “谢谢,我真的很喜欢”李京语气有些激动,觉得这份礼物太合他的心意。 “你喜欢就好。” “对了,今天晚上我准备了一场私人酒会,江小姐务必赏光。”他沉吟片刻又道,“虽然我的工作室不大,但各界人士都认识一些,但愿能帮你拓宽一些渠道。江小姐,美丽如你,想要在影视界占据一席之地,也不是不可能。” 江晚晚摇了摇头,“我母亲不喜欢我沾染那个圈子,三令五申让我做好本职工作就好。多谢你的好意。” 李京虽然觉得惋惜,也不强求,笑说:“那就等晚上,为这么好的礼物干一杯。” 他盛情邀请,江晚晚也只能客随主便,点了点头。 夜幕降临,李京特意叮嘱助理负责把江晚晚送到目的地。 江晚晚觉得李京太客气,以她名不见经传的地位,即使去了也没什么存在感。 酒会地点定在一家高级会所。已经有人陆陆续续到场。 来者无不是身着精致礼服,很配得上这家会所的逼格。 只有江晚晚是来纯吃饭的,无所事事的她已经吃掉两个雪花酥。 “江小姐,我找了你半天”一圈招呼下来,李京喝了不少酒,脸上熏染出一股潮红。 “怎么了?”江晚晚问道。 “是这样的,上次那张封面照获得不少关注。几位好友也好奇背影的主人到底是何方神圣。能不能露个面,不会耽误你太久的。”李京的语气里满是恳求。 江晚晚迟疑,最后浅笑婉拒:“我只是蒲柳之姿,到时候让大家失望扫兴就不好了。” “江小姐千万别妄自菲薄。我已经被那几个灌得受不了,要是请不动你,今晚上估计得被抬出去。”李京想起那几人玩闹起来的疯样,不禁苦笑。 江晚晚要是再拒绝,就是缺乏同情心了。她不想李京为难,终于点了头。 李京在前面引路,将她带进了包间。 如果有媒体在场,外面宾客的身份也够他们挖掘一阵。但这里另外开辟一个包间,身份恐怕更尊贵。 等李京一一替她介绍,这个是某位世家的小公子,那位家里出了好几位将军。江晚晚就知道自己没猜错。 李京的视线来到角落,向江晚晚介绍道:“这是我本家的堂哥,环亚广告副总李应平。” 这句话就像一颗惊雷,在江晚晚脑袋里炸开。 这个世界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小了? ------题外话------ 加快更新速度,日更两千! 第32章 贺胜霆要来 “你不用介绍,我和江小姐认识。”李应平嗓子微哑,被烧伤的侧脸疤痕还未脱落,在幽暗的灯光中更显得斑驳。 他眼中的冷意缠绕上来,让江晚晚掌心出了一层细汗。 “李总,真巧”江晚晚僵着声音,嘴里问候他。心里问候他祖宗。 “是挺巧的,巧到我都不用费力去找你。”李应平粗噶地笑起来。 都是人精,众人自然听出李应平的敌意。他在圈子里就像一条恶狗,逮到谁咬,就非得把狂犬病传染给对方不可。 李京心里一惊,笑着打圆场,“看来也不用我介绍。人你们也见了,江小姐还没怎么用餐,大家得发挥一下绅士风度啊!” “谁让她走了?”李应平紧跟着出声。 包间里一下子静了。 江晚晚心底那根弦瞬间绷紧。 “李总还有什么事吗?”江晚晚故作镇定地看过去。 李应平松开臂弯的女人,站起身。灯光下,他脸上的伤更加明显,也更加可怖。 “今天晚上可没有天王老子来救你。”李应平一挥手,两个保镖立刻上前把门堵死了。 江晚晚攥紧了手包。 李应平跨步上来,到了江晚晚跟前,“看来你过得不错,这让我不是很开心。” “大哥,江小姐是我好不容易请来的客人。你们有私人恩怨,我无意插手,但能不能不要惊动其他客人?” “你的意思是,只要不在这儿就可以?”李应平冲他挑眉问道。 李京一哽,“江小姐只是个弱女子,何必跟她计较呢?” 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更何况李应平只是因为助理说看见江晚晚在场,过来虚情假意地应卯。 现在人露面了,给李京的面子也就到此为止。 他扯了扯嘴角,“是你自己出去,还是我让保镖请你出去?” 这是连同门亲戚的面子都不顾了,一定要报复江晚晚。 一定要出了这口恶气! “对一个女孩子动手,这就是你堂堂副总的风范吗!”李京气愤道。 李应平嗤笑一声,笑他自不量力。 给保镖一个眼神,立马就有人上前架住李京,将他带出门外。 “外面全都是影视界有头有脸的人,今天的事情传出去,你就不怕你的主子会生气?” “二少要是在场,就不会像我这样,在意你和我沾亲了。”这一点,李应平有充分的自信。 只要他在贺氏任职一天,外面那些人都只会把嘴闭得像蚌壳。 李京滞留在门外,不肯离开。李应平的面容染上怒色。 在他开口对李京下狠手之前,江晚晚扭头对李京道:“没事的,不是先前说贺胜霆要来,您还要去迎接呢!别因为我耽搁了时间。” 贺胜霆虽然属于这个圈子,但很少在圈子里露面。 贺胜霆要来! 这个消息无疑振奋人心。 “就一个摄影师的酒会,也能请得动贺胜霆。走了一次狗屎运,还真以为自己是锦鲤啊?” 有人憋不住笑,噗嗤一声。 江晚晚充耳不闻,“怎么不可能,贺胜霆买下了《添香》,而李先生是杂志社御用摄影师。借此宣告贺氏的所属权,理由还不够充分吗?” 的确,贺氏的管理讲究刚柔并济。一点小恩小惠,就能收买人心,让下属为公司卖命。 这种手段,贺家的前掌门人玩儿得溜起。 贺胜霆是不是真的要来,还真不好说。 李应平沉吟着,眼眸幽深。 可面前的女人早已抛开了惊惧,红润的双颊展露出倔强和从容。 “李副总,我一直敬佩您的能力,上次只是个意外。毕竟谁想跟有身份有地位的人结仇呢?” 李应平眉间的褶皱缓了缓,就听她又道:“我也是俗人一个,也想有更广阔的天空,更有利的渠道。能结识您这样的人物,是我三生有幸,如果不是贺先生误会了,也不至于将场面弄得那么难看。” 这番颠倒是非,让李应平的心气顺了不少。他冷哼一声。 “听您一口一个二少,我也想见见这位传奇人物。”说到这儿,江晚晚的语气顿了顿,“对了,不知道贺二少什么时候有空,李副总也能替我引荐一下。” “嗤,你以为你是谁?二少是你想见就能见的吗!”跟随李应平的人,出声斥道。 刚刚气焰嚣张的李应平却哑了。他紧紧盯着江晚晚似笑非笑的表情,陷入沉思。 二少被贺胜霆剃光头的事情,知道的人并不多。公司的知情者,在二少面前一个字都不敢提。 二少也许久没有出现在公众场合。 面前这个女人了然的表情,揭示着她对这件事心知肚明。 很明显地,要么是贺胜霆告诉她的!要么就是她也在场! 哪一种可能都昭示着,她同贺胜霆关系匪浅。 上一次就是赤裸裸的教训。 李应平冲保镖丢了个眼色,对方默默点了点头。 “既然江小姐这么赏识我,我也不能不怜香惜玉。”李应平的语气平缓下来。 江晚晚心里并未放松警惕,含笑等着下文。 李应平端了两杯酒,“为了见证这份情谊,不如喝个交杯酒?” 说完,将酒杯塞进江晚晚手里。 顿时,起哄声四起。 有的是好奇,更多的,是想看美人动怒。 江晚晚顿了两秒,就在李应平快要失去耐心的时候,伸手接了过来。 连李应平也诧异了一下。毕竟她要是真的配合,上一次的见面就不会节外生枝了。 让他意外的还在后面。江晚晚主动倾身,靠近了一些。 她身上带着淡淡的香味,像花香,细闻又像果香。撩拨着心弦。 李应平这种老手,心湖也忍不住澎湃。 江晚晚率先抬起手,身体偏了一下,角度对准了李应平的保镖。 她嘴角带着笑意,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音量:“李总,让你的保镖拍得清楚一点,最好能让贺胜霆看见。我也想见他占有欲爆发时,是什么样子。大不了吹吹枕头风,权当情趣。他是什么样的人,我最清楚。” 李应平脸上的表情顿时一收。 第33章 你抹桌子呢? 贺胜霆是什么样的人,难道他就没见识过吗! 这张不人不鬼的脸就是代价! 女人的声音轻柔得像一层纱,把人心网罗住,“正好我也想试试,我在贺胜霆心里,到底有几分地位。李总,这场游戏,你要奉陪吗?” 李应平呼吸变重,瞳孔猛地收缩。一把将江晚晚推开。 江晚晚猜得没错。李应平其实是想让人拍下亲密视频,试探贺胜霆。 可这个女人以退为进的自信,让他有种预感——他必败无疑! 他不敢赌。 江晚晚汗湿的后背磕在茶几上,她咬牙,努力吞咽下即将溢出的痛吟。 还好,吃点苦头比和李应平靠近要好受得多。 好一会儿,江晚晚才撑着茶几站起身。 她正要告辞,就听一道男声在背后响起:“不来不知道,一来真热闹。” 江晚晚刚扭头,那人就越过那几个动不动就狂吠的保镖进了来。 来人身材瘦高,穿着黑色风衣,一张俊脸尤为招人。 “严少,好久不见”立刻有人挪出空位来,让严景尧入座。 严景尧也不客气,坐了过去。 严家和贺家是姻亲,家族势力在港城。前者有财,后者有势,牵扯很深。 李应平见了他,顿时眼前一亮,朝江晚晚那边抬了抬下巴,“严少来得正好,那位江小姐口口声声说和贺先生交情匪浅。不知道贺先生是否向您引荐过?” 严景尧不用他说,也早就注意到茶几旁的年轻女人。 不明的光线下,她的仪态很出众,背脊挺得笔直。也就更凸显出那副勾人的好身材。 腰细得像植物的嫩茎,一用力就会折断。 严景尧的目光太过直白,江晚晚微微撇过脸去。 “她啊?”严景尧弯着的眼睛闪烁着笑意,“怎么会是胜霆的女朋友?” 被耍弄的愤怒荡涤在李应平的心间,他语气喷着火冲江晚晚道:“你竟然敢骗我?” 说着,蒲扇大的巴掌就朝江晚晚挥去。 严景尧快他一步,握住他的手腕,桃花眼微眯:“打女人,不太绅士吧?” 李应平不敢得罪严景尧,克制着说:“全是她咎由自取。竟然敢胡乱攀扯贺先生!不好好教训,她就不知道天高地厚。” “这么在意贺胜霆的名声,不知道还以为你对他有意思呢”严景尧一向不按常理出牌,说话荤素不忌。 李应平脸憋得通红,“严少说笑了,怎么能把我和贺先生扯到那种关系上去。” “哦,贺胜霆配不上你啊?”严景尧吊儿郎当道。 李应平说不过他,识趣地闭嘴。 江晚晚很想笑,但拼命忍住了。 眼前这个神仙男人,一定是贺胜霆的损友! “你没眼光,但她有”严景尧一个跨步,人就到了江晚晚身旁,手搭在她肩膀上,修长的手指松松握了个拳头。看起来玩世不恭,内里的教养却做不了假。 “她不是贺胜霆的女朋友,但有可能是我的女朋友!”严景尧再次语出惊人。 李应平讪笑连连,“怎么可能,她就是一个平庸的舞蹈老师,如何能入严少的眼?” 江晚晚呼吸紧了一下。看来李应平将她的底细调查得一清二楚,就算今天不送上门来,他也会另找机会报复。 “我的女朋友,我带走了。”严景尧没空搭理他,连应付都省了,把江晚晚带离包间。 门口,李京一个劲地冲江晚晚道歉。 江晚晚明白他的无能为力,安抚两句,便开口告辞。 李京提出让人送她,江晚晚也一并婉拒。 她穿上侍者递过来的大衣,出了会所大门。 “喂!”有道声音追了上来。 江晚晚扭头,就看见严景尧两手插在衣袋里,站在台阶上。 想起还没向他道过谢,她站住脚等了等。 严景尧三两步就到了跟前,“这里不好等车,司机马上就到了,让他送你?” “不用,转弯三百米就有一个地铁站口,这时候有地铁的。” 严景尧料到她会拒绝,但没想到是这个理由。长了张天仙的脸,为人倒挺接地气。 “你不等车,我也要等,不如陪我一起?就算我救你一次的利息。” 唯利是图的性格,让江晚晚确定,这位真的是贺胜霆的好基友。 她心里无奈地叹了口气,想着时间还早,略等等也没什么。 和严景尧不熟,正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一道车灯的强光从眼前一晃。紧接着,尖锐的刹车声刺激耳膜。 黑色汽车堪堪停在花台边缘,迟刹车一秒就撞上去了! 江晚晚目瞪口呆,她险些见证一场车祸。 车门推开,一条长腿不慌不忙地伸出来。贺胜霆下了车,不似之前西装革履的正装,此时一身浅色系运动休闲服。 他阔步走过来,额头微汗。 “你没喝大吧?”严景尧问道。 贺胜霆看了江晚晚几秒,最后蜷紧的手指渐渐放松。 “没事。” 严景尧的目光在他和江晚晚之间来回扫视,“来得还挺快,汗都急出来了吧?” “刚好在运动。” 原本因为严景尧的话,心里有了微妙的起伏。但贺胜霆连眼镜都没戴,可不是刚运动过来的? 江晚晚瞬间就佛系了。 “喏,也不怕着凉,擦擦”说着严景尧便摸出一块手帕,递给江晚晚。 江晚晚有点傻眼,为什么递给她? 严景尧读懂了她的眼神,“让我给一个大男人擦汗,多奇怪啊!” 可是……可是贺胜霆自己有手啊! 这句话刚要说出口,就被严景尧抢先道:“正好刚刚你在包间里也说,和他的关系……” 那全是她杜撰出来蒙人的。被当场揭穿的话,她只能在地上找条缝儿了。 她赶紧拿过严景尧的英伦格子手帕,踮起脚尖往贺胜霆额头上擦拭着。 下一刻,她纤细的手腕被握住。 江晚晚一愣,眼睛恰好看进贺胜霆的眼底。 没戴眼镜,他漆黑的眼眸像一片深海。 一阵颤栗忽地从后背爬上来。 “你抹桌子呢?”贺胜霆从她手里拿过手帕,拍在她脑门上。 江晚晚没防住他的动作,下意识往后躲。撞在旁边的一辆车上。 第34章 把内衣脱掉 后背一阵辣痛。 她皱眉“嘶”了一声。 见身旁的两个男人看过来,她连忙展露出若无其事的微笑。 贺胜霆的眉头皱了起来。 “上车吧,我送你回去”贺胜霆按了一下车钥匙,不远处的汽车闪了闪车灯。 “我也没开车!”严景尧立刻道。 “那就走回去。”贺胜霆抬腿往前,头都没回。 江晚晚一边小跑着跟上男人的步伐,一边回头冲严景尧挥手道别。 她脸上的笑意和男人冷漠的背影形成鲜明对比。 严景尧等到两人离开,摸出手机,点开某人的微信,编辑文字:是她吗? 听到手机的提示音,贺胜霆没有理会。 开到半路,江晚晚发现他脸色苍白得有些异常。 “你——没事吧?” “没事。”贺胜霆答道,专注开车。 贺胜霆并未送她回去,而是将她带到了自己的居所。 刚停下车,就有一位中年男子焦急地敲了两下车窗。 贺胜霆把车窗降下,率先开口:“我没事。” “贺先生,如果您想要尽快好转,请严格遵守医嘱!”谢居友这么温润的性格,也被他逼出脾气来了。 哪有扎了一半儿银针,接了个电话,自己把针拔了就跑的! 腿还要不要! “我知道。”贺胜霆熄了火,打开车门。坚持了这么长时间,这会儿膝盖到小腿针扎一般地疼。抬腿都艰难。 他攒了攒力气,撑着门框起身。 江晚晚见他这么吃力,咬了咬嘴唇,最后解了安全带下去,站在驾驶室外面扶住他的手肘。 谢居友不敢置信地看着她。 天知道贺家的这位继承人有多么要强!哪怕腿疼得到了坐轮椅的地步,他也绝不允许其他人的搀扶。 他的上一位私人医生就是因为这件事被解雇的。 就在谢居友想要阻止她犯傻的时候,就见贺胜霆一把握住了她的手。 江晚晚以为他痛到支撑不住,心里有些不忍:“很疼吗?” 贺胜霆的呼吸有些重:“疼,但不是因为这个。” “啊?”难道还有其他地方有伤? 他却垂眸,不想多说。由她扶着进入室内。 和谢居友随行的护士正在收拾东西,弱弱地叫了声谢医生:“治疗还要继续吗?” “当然”谢居友心里叹了声,不然自己那个强大的病号今晚疼得别想睡着。 江晚晚让贺胜霆先坐下,给他倒了杯水,最后忍不住问:“你不是说刚刚是在运动吗?” 都这个样子,还怎么运动? “我的脑力运动一直没停。” 江晚晚:“……” “我需要换件衣服,可保姆请假了。你去衣帽间帮我拿一件。” “可是你的医生还在这儿。” “我不习惯陌生人进我的卧室,而且,他是我的私人医生,不是我的保姆。” 哦,我就是你的临时保姆咯! 江晚晚气得想打人。 贺胜霆窝在沙发上,淡淡看过去:“刚刚严景尧想说你和我什么关系来着?” 江晚晚像被人戳中穴位,立刻跳起来,往他的卧室逃窜。 贺胜霆看着一溜烟消失的身影,嘴角浮起一抹淡淡的笑意。 谢居友心里的诧异又多了几许。 就算不生病,贺先生也冷漠得像块冰。生病时他的情绪更坏到极点,脸绷得让人大气都不敢喘。 今天竟然笑了! 是他看错了吗? 谢医生用力揉了揉眼睛。 贺胜霆的衣帽间像一家奢侈品牌男装店。江晚晚看花了眼。 最后找了件暗红色鸡心领针织衫和深咖休闲裤。 本来以为贺胜霆常穿商务西装,会抗拒这么骚包的颜色。他不高兴,她就高兴了! 谁知道他挑了下眉,换上之后淡化了眉宇间与生俱来的冷色,反而倜傥又性感。 江晚晚郁闷得不行。默了默才开口,“需要我把医生叫进来吗?” “不用,我自己出去。”贺胜霆扶着墙壁,到了门口,问谢居友:“有化瘀活血的药吗?” “有,怎么了?” 贺胜霆随手指了个护士,冲江晚晚那边抬了抬下巴:“给她上一下药。” 江晚晚懵了两秒,才反应过来,第一反应就是怕麻烦别人,“不用,我没事。一点小伤。” 贺胜霆伸出手指,不轻不重地在她后背戳了一下。 刺疼猛然袭来,江晚晚下意识扭身躲避。 男人微白的嘴唇吐出一个字音:“so……” 江晚晚乖乖进了房间上药。 护士跟在跟上,江晚晚脱了外套。 受伤的地方很不巧,刚好被内衣压住。她只能把暗扣解开。 抹完药,房间里也一股药膏味。江晚晚不想多待,问道:“要等多久?” “这种药干透了才有效,否则全糊在衣服上,就算白擦了。” 江晚晚无力地耷拉着肩膀,“嗯,好的。” 房间归于安静。室内是舒适的恒温,很快睡意袭来。 江晚晚正撑着侧脸打盹,忽地感觉到,伤处拂过一阵细微的气流。 药膏有薄荷成分,这会儿更加凉爽快意。 她迷迷糊糊地:“不用吹,等会儿它自己就干了。” 身后的人置若罔闻。 江晚晚扭头,正要说话,吓得魂飞魄散。 贺胜霆什么时候进来的! 她瞪大眼,想起自己刚刚解了内衣,赶紧捂住胸口。 可横在胸口的手臂,让中间那道沟更加明显。白嫩细腻的肌肤散发着她身上独有的女人香。 贺胜霆喉结动了动,“我没戴眼镜,什么都看不清。” 江晚晚半信半疑,开始清算:“你乱吹什么?” “时间不早,我该休息了。可你占用我的卧室太久,你的药膏干得快一点,才能腾出地方来。” 江晚晚脸胀得通红,“可……可你也不能,离我那么近!男女授受不亲!” “你想多了,谁要跟你亲?” 反倒像她对他有什么非分之想。 江晚晚磨着牙,只想让他快些离开,“能先出去吗?” 贺胜霆一眼看出她的想法,凝眉看过去,“把内衣脱掉。” 江晚晚身体往后撤,紧张不已:“你到底想干什么?” 贺胜霆懒得说话,起身去衣帽间,片刻后拎着一件深蓝色夹克扔给她。 第35章 她明明不是这个意思! “把内衣脱掉,然后穿上这个。”他侧脸冷峻,看不出一点旖旎。 江晚晚张了张嘴,有点不自在:“不用了,我一会儿就到家了。” 贺胜霆两手插在裤袋里,苍白的面容让人分不清他来自天堂还是地狱。 他微微躬下身,找准她的眼睛。清亮的目光把人定住:“或者你想让我帮你脱?” 猛兽收了利爪,看似和光同尘。但他每次把目光撒过来,都是在警戒属于自己的版图。 江晚晚嗅到了几分危险的味道。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她咬着嘴唇:“那你也要先出去。” 贺胜霆起身,走路的步伐比平时略慢。到了门口,又顿住:“别耍花招,否则我就亲手把你剥光。” 不容反驳的语气,让江晚晚浑身一颤。 她怎么惹上这么个瘟神! 几分钟后,江晚晚穿着夸大的男士夹克,从房间里走出来。 贺胜霆正坐在沙发上处理公务。 “过来。”他淡淡说道。 江晚晚挪过去。 “换好了?”他问,目光在她光洁的锁骨上停留片刻。 “唔”江晚晚一点也不想跟他谈论这个话题。夹克外套里,她就只穿了内搭的长裙。 再里一层就是真空了。 裙子贴着皮肤,如果把外套脱掉,很容易就能发现,她凸点了。 想到这儿,她羞愤欲死,环抱在身前的手臂更紧了一些。 “司机等会儿就到”他说着,又开始奴役她,“把那本文件拿过来。” 江晚晚顺着他指尖的方向,看到面前的蓝色文件夹上。 她还在生气,一动不动。 贺胜霆拿出手机,“那我让司机不用来了。” “不要!”江晚晚觉得自己现在就是颗软柿子,任他捏扁搓圆。 她气闷地将拿起文件,递过去。 贺胜霆没接,竟一把握住她的手腕往下一拉。 江晚晚被迫坐到了他旁边。 她感觉男人盘旋在自己脸上的目光,充满了审视。 江晚晚气得快捶沙发,“我脱了的,别这么看我!” 气归气,不得不承认没有内衣压住淤青,好受多了。 贺胜霆嘴角浅浅浮着一抹笑意,“这么大声地强调,是想我做点儿什么吗?” 她明明不是这个意思! 江晚晚整个人快从沙发上弹起来,却被男人有力的手指按住肩膀。 “别动”,他嘴唇凑近,低沉男声内里的磁性,在她耳旁肆意放大。 江晚晚耳朵都开始痒了。 贺胜霆将她压在夹克外套里的长发取出来,动作轻柔得就像对待一件珍稀的瓷器。 让江晚晚有种被他捧在手心宠爱的错觉。 呸呸呸,你怎么会有这么离谱的想法! 她赶紧往旁边侧了下身,躲开那双大手。 贺胜霆僵了一下,垂下的眼眸暗潮涌动。 他呼吸有些重,像在忍耐某种不可抑制的痛楚。 江晚晚诧异地抬眸,可贺胜霆已经率先起身背对她。 “你自己在这儿等一会儿,司机十分钟后到。”他的嗓音,带着江晚晚听不懂的沙哑。 “诶……”江晚晚还要说话,他人已经进了房间。 带着不解,她再次坐下。目光忽地落到压着文件的眼镜上。 她心里一动,像换牙的孩子偷吃糖果一般小心翼翼,将眼镜戴上。 咦? 两秒后,她又将眼镜摘下来,小扇子一般的睫毛开合两下。 她又要抓狂了。 滚你大爷的近视! 江晚晚回到家,洗漱完一沾枕头就睡着。 接下来几天,她忙得脚不沾地。 培训班好几个学生都面临考级,她领命带队,隔天才回家。 医院又通知说,她母亲的生命体征不稳定。她担惊受怕地在医院陪床一整周。 熬到身体受不了,流了两次鼻血。 医生也看不下去,赶她回去睡觉。 江晚晚本来不想回家,可医生的却一脸严肃地说:“你想尽办法把你妈妈医治好,却把自己的身体拖垮了又有什么意义?这世上没有任何一位母亲,能承受这种代价!虽然老生常谈,但我还是要说,身体是成就生活的基础!” 江晚晚很受触动,忽然,贺胜霆苍白的面容跳入脑海。 不知道这个大恶人病好了没。 等她反应过来,问候的话已经发送出去。 掩耳盗铃般,她赶紧撤了回来。 可还是留下撤回的痕迹。 她懊恼地用包捂住了脸。 回到家,正面遇上下楼来的江馨月。 后者穿着一条性感的白色露背裙,一看就是有约。 她侧过身,绕道走,就像和江晚晚呼吸同一片空气都难以忍受。 “以后你没洗澡,千万别出现在我面前!”江馨月刚准备走,又扭头警告道。 江晚晚不知道她又作哪门子的妖,“还没到过年,不必跟我猜谜。” “谁要跟你猜谜!也不看看自己这副尊容,走到哪儿就把霉运带到哪儿。把你妈克成植物人不说,好歹遇上一个赏识你的摄影师,也被《添香》解雇了。” 说着,她越发幸灾乐祸,“也怪李京没眼光,挑了你。这下好了吧,惹怒《添香》的新晋老板。那可是贺氏!贺氏扔掉不要的人,谁敢收留!” “李京被解雇了?!”江晚晚顾不上她的阴阳怪气,抓住重点道。 “你才知道呀!整个时尚圈都传遍了!没人敢帮他说话。就是因为帮你拍了照片,让投资方严重质疑他的审美,所以一夜回到解放前。依我看,他的工作室离破产不久了。” 江晚晚目光游离。 真的是因为她吗?贺胜霆上次就对李京帮她拍摄的那张封面照片颇多挑剔。 所以他一个不满意,就把李京封杀了? 如果是真的,那……那她不成罪魁祸首了! 江晚晚心里乱成一团,但在江馨月面前,却挺直了脊背:“这件事碍着你了吗?没有的话麻烦你不要轻易下结论。还有,如果我真的命硬,你怎么还能跟这儿活蹦乱跳?” 江馨月瞪着她:“你什么意思!” 江晚晚从容一笑,“你该高兴,我真真正正把你当一家人呢!” “谁稀罕”江馨月嗤笑一声,拎着手包走了。 脚步声远去,江晚晚嘴角的笑意慢慢消失。 第36章 你怎么知道我恐高 想了想,给闺蜜盛灿打了个电话。 盛灿秒接,“卧槽,我也就出差半个月,你连四大时尚杂志都上了!” 江晚晚:“……”也对,盛灿去山里做专题采访,与世隔绝大半个月,信息比她还滞后。 “别提了,完全是一张照片引发的血案。” “这么丧气的话从你嘴里说出来我还真不适应。” 江晚晚把话题引回来,“你认识李京吗?能不能帮我打听一下,他的近况。” “摄影界大佬,谁不认识?刚好我们主任跟他是同学,等会儿就帮你打听。” 又耐心听盛灿倒了半个小时的苦水,江晚晚才挂断电话。 盛灿回馈的信息和江馨月说的相差无几。 贺氏一上台,就拿他开刀。症结就在于他不顾杂志社定位,让素人上封面。 江晚晚默然,真的是因为她! “你千万别把这事儿怪罪到自己头上!贺氏不想让人混下去,随便找的理由罢了。”盛灿安慰道。 但江晚晚从小就揣不住事儿,这件事就像一根刺,扎得她坐立不安。 她晚上没睡好,第二天起了个大早,给贺胜霆发消息:你今天有空吗?第二幅肖像可以定在今天画吗? 一发出去,消息就石沉大海。 等到下班,她坐不住,背着画板去了贺胜霆公司。 贺胜霆的不回应让江晚晚心里有些没底。 想了想,最后给谈陌打了个电话。 听了她的来意后,谈陌没有立即答应,而是说要先请示。 “我不会占用贺先生太多时间的。”江晚晚急忙说道。 “我不敢擅自做主,贺先生如果有安排的话,我会第一时间反馈给你”谈陌礼貌回道。 “好的,谢谢你”江晚晚没跟他说,自己就在环亚大厦底楼。 她茫然地坐在等候区出神,并未注意到自己等着的那个人被人簇拥着,正往门外走去。 贺胜霆仗着个子高的优势,视线越过众人头顶,朝落地窗边的角落投去。 他目光微冷,最后淡淡收回来,脚步加快。 毕竟是大公司,嘈杂也只是那一会儿,很快又回归安静。 江晚晚等了一个多小时,手机电量耗尽。 快步入冬天,外面的路灯渐渐亮了起来。 她的肚子开始咕咕作响。 在小腹处轻拍两下,她收拾了东西,颓然往外走去。 在去地铁口的路上,一辆黑色汽车从她眼前飞驰而过。 江晚晚像被人点了穴,眼睛瞪大。 “贺胜霆!”她冲那辆汽车大喊一声。本能地,追着那辆车发足狂奔。 “等……等等我呀!”江晚晚背着画板,上气不接下气。 “贺胜霆!”她边跑边喊。 追到三十米开外,汽车的尾灯亮起,停了下来。 江晚晚松了口气,加快步伐。等到了贺胜霆面前,累得快要虚脱。 和她行程鲜明对比的,是男人靠在车身上的闲适身影。 斜放的角度,一双长腿有种让人惊叹的欲望。 “你怎么在这儿?”他问。 江晚晚顺着气:“来给你画肖像。” 贺胜霆似笑非笑:“你还挺积极。画了两次,终于记得我长什么样。” 江晚晚愣了会儿,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摸了摸后脑勺,“是我认出了你的车牌号。” 贺胜霆嘴角的笑意刹那冻结。 江晚晚瞬间觉得有点儿冷,“你现在有空吗?” “没有!”他一眼也不想看她,撇过眼去,线条明晰的侧脸异常冷峻。 说变脸就变脸,一点预兆都没有。江晚晚有些不知所措,“那你什么时候才有空呢?” 贺胜霆声线没有任何起伏,“这个你要去问谈陌。” “哦”像他这样的人,肯定很忙。没理由为她大开方便之门。 江晚晚低下头,视线落在他的腿上。 看起来没有任何不便,应该已经好了吧? 本来有一肚子话要问,但他周身的低气压和距离感让江晚晚顿时有种自不量力的感觉。 “不好意思,打扰了”她小声说道,紧了紧画板的带子,转身走了。 她垂着脑袋,看不清表情,轻颤的睫毛像欲飞的蝴蝶。好像受了委屈无处说的样子。 她会因为他而觉得委屈吗? 这个疑问从贺胜霆脑海里一闪而过。 江晚晚刚转身,感觉到男人的手压在她头顶。 “吃饭了吗?”他语气仍然硬邦邦的。 有病吧!刚刚还一副拒人千里的样子,这会儿又问她吃没吃饭。 江晚晚觉得有被他传染成精分的危险。但当下有正事,她也就能屈能伸。在他手掌下,点了点头。 贺胜霆看着她转身,一双大眼睛扑闪着光芒,心里堵得慌。冷着一张脸,拿出烟盒拍了一根出来,也不点燃,衔在唇齿间撵磨。 等心里那口气顺了,才把烟扔进垃圾桶。 他动作自然地伸手接过江晚晚背上的画板,扔进后座。 江晚晚做进副驾驶座,贺胜霆的手机就响了。 他接起来,对电话那头的谈陌说:“让他们不用等,我就不过去了。其他的你处理。” 言简意赅,很快挂断。 江晚晚低头系安全带,忽然碰上另一只系安全带的手。他的皮肤微凉。 她心里惊了一下,下意识避开,安全带滑回原处。 贺胜霆脸色不好看,“会系吗,用不用我教你?” 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却不知触碰到了他的哪根神经。江晚晚现在总算知道,什么叫伴君如伴虎。 她压着心慌忐忑,将安全带重新系上。用行动告诉他,自己到底会不会。 “不好意思”,她的眼睛没有一丝晦暗。 贺胜霆心情更不好。这个人根本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生气! 他眉峰蹙起,冷然地启动汽车。 贺胜霆说没空是真的,他还有公事没处理完,停好车之后,带着江晚晚去了环亚的总裁办。 环亚大厦一直是矗立在这座城市的地标建筑。江晚晚从未上来过。 更别说是大厦顶层,高处不胜寒。 她站在落地窗前,朝外面看。火树银花的城市,安静地热闹着。 “站远点儿,你头不晕?”男人微寒的声音响起。 江晚晚奇怪道:“你怎么知道我恐高?” “你的面相,就显得很胆小。”贺胜霆嘲讽道。 江晚晚无语,从见面起,他就找她不痛快。 贺胜霆指了指旁边的茶水间,“里面有吃的,自己找。” 江晚晚礼貌性地问一句,“你吃过了吗?” 第37章 喜怒无常是暴君的标配 贺胜霆头都没抬,“嗯。” 江晚晚进了茶水间。精致的小点心盛在雪白的骨瓷盘上,还没吃进肚子,眼睛已经享受到了。 啧啧,资本家的生活啊…… 她简单吃了点儿,泡了杯咖啡端出去。 贺胜霆看着电脑,鼻端飘过一阵咖啡香。 抬起头,一双笑意盈盈的眼睛出现在面前。 他愣了愣,手指掐紧掌心,才找到一丝真实感。 “咖啡,提提神。” 贺胜霆端起杯子喝了一口,毫不客气地评价,“太苦。” 吹毛求疵!典型的吹毛求疵! 江晚晚嘴角绷出一个微笑,“那我帮你加点儿糖。” 加完之后,他又摇头,“太甜。” 江晚晚跑了第三次,这次去加水。 贺胜霆还没入口,只是嗅了嗅,就说:“完全没了咖啡味。” 江晚晚已经皮笑肉不笑了,“当您的秘书可真不容易。” “所以你不够格。” 江晚晚就差翻白眼了。气闷地坐到一旁的沙发上吃点心。 贺胜霆看着文件,优雅地将一杯咖啡喝完。 看他一直在忙,江晚晚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你不是来画肖像的吗?怎么看画板都是你的道具。”男人的声线不紧不慢地传来。 道具?什么道具?来见他的道具吗?! 江晚晚怕他误会,连连摆手,“你别多想,我就是想着赶紧把肖像画完成,以后也能少耽误你的时间。” 贺胜霆握着钢笔的手一顿,笔尖在文件上落下一个突兀的黑点。他抿着嘴角,克制着,冷笑道:“就你的水平,也得看看能不能过我这关。” 江晚晚见识过他的龟毛,“那怎么样才能算是过关?” 贺胜霆拿了一张a4纸,和一支铅笔,将她带到自己的休息室。 他的休息室装修是暖色系,和他冷淡的气质形成鲜明对比。他指使着江晚晚坐到一张圆桌旁,“你不用看着我,就能画出画像,就算你过关。以后你都不必再来。” “就这么简单?” 贺胜霆嗤笑:“等你画出来再说。” 等人一走,江晚晚拿起画笔。只画了一个轮廓线条,再也继续不了。 贺胜霆的眼睛,鼻子,嘴巴长什么样来着?她揉了揉太阳穴。 想着想着,困意袭来,她下巴点在了圆桌上。紧接着,整个人都趴下去了。 她在睡梦中闻到一股甜暖的味道,口水直冒。用力吸了两口气,还以为是在做梦,不舍得睁眼,脑袋朝源头凑近。 她根本没意识到,自己已经在圆桌边缘。下一秒,下巴落入一只宽大的手掌。 触感太真实,江晚晚掀开眼皮,入眼是一只素盘欧米茄手表表带。 简简单单,戴在男人的腕上却格外雅致。 她眨巴两下眼睛,搞清楚状况后,往后撤了下身体。 “我睡着了?”在男人兴师问罪的眼神下,她打算傻笑糊弄过去。 贺胜霆用两根手指夹起那张a4纸,瞅了眼上面可疑的一小滩水渍,“不仅睡着了,还睡得很香。” 江晚晚想给自己挖个地洞。 贺胜霆把手里的酒酿圆子放到她面前,“刚刚秘书送来的宵夜,没胃口,便宜你了。” 江晚晚本以为他会继续奚落,脸上的红晕都准备好了,结果馅儿饼砸了过来。 她捧着碗吃了两口,又甜又暖,又吃了一口,满足地笑起来。 她的笑是带着光的。 贺胜霆喉咙一阵发紧,良久才撇开目光。 填饱了肚子,江晚晚放下碗,试探着说道:“听说,李京被《添香》辞退了。” “你觉得我很闲,会注意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贺胜霆总算知道,她是为什么自己送上门来了。 越清楚,越气闷。 “他是个很有才华的摄影师,如果没了他,绝对是杂志社的损失。” “你说的这些事情,都与我无关。如果替什么李京辩解是你的来意,那么,门在那边”他棱角分明的下巴,往门口一挑。 他板着脸的时候,全身一股压死人的气势。江晚晚心里突突直跳,“他没有最错任何事,仅仅帮我拍了几张照片而已。如果是我毫无名气的身份,让杂志社蒙羞,那同样获得了报酬的我,是不是也要受同样的惩罚?” 贺胜霆一把扣住她的后颈,手掌用力,把江晚晚的脸压向自己。 两人距离很近,再往前几厘米,鼻尖就会碰到一起。 呼吸交缠,男人的薄唇就在眼前,随时都有吻住她的可能。 江晚晚已经僵成一尊雕像。 “你的确是错了。我最讨厌有人在我面前耍花招。”他的嗓音低低,语气紧绷。 江晚晚不禁屏住呼吸,“我……我没有!” “你没有,为什么心跳会这么快?” 江晚晚伸手抵住他的胸口,为自己争取一点喘息的空间,不自觉将实话说出来了:“谁让你离我这么近!” 说完她脸上爆红。 她不是那个意思好不好! 贺胜霆站直身体,剑眉上扬,兴味盎然地看着她。 江晚晚就算满身长的都是嘴也说不清了,“你误会了。” 贺胜霆在她脑门儿上敲了一下,“别在我这儿胡思乱想,想入贺家大门,够你排队。” 江晚晚当然知道,他是贺家继承人,投注着整个家族的重任和希望。当然会挑个门当户对的闺秀名媛。 不过这些跟她没多大关系,所以乖乖点头,“我知道,我没有胡思乱想。” 贺胜霆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黑下去。 他深吸一口气,自嘲地勾了下嘴角。心里一片寒凉。 “谈陌在楼下,顺路送你回去。”说完,他便离开休息室。 喜怒无常是暴君的标配,江晚晚说服自己要习惯。 不对,他们又不是经常见面的关系,为什么要习惯? 江晚晚摇摇脑袋,甩开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 过了一周,在大山里经历九九八十一难的盛灿终于回到辉城,立即约江晚晚出来见面。 还说有小道消息告诉她。 正好周末,两人约在一家清吧。 江晚晚到的时候,盛灿已经喝完两杯鸡尾酒。 她诧异地将眼前的好友审视一番,“我还以为遇见了梁山好汉。” 第38章 他强大,并且无情 “去你的。你不知道,山里什么都没有,为了避湿寒,村民都擅长酿酒,度数贼高,我酒量不涨都对不起喝吐的那几个日日夜夜。” 江晚晚见她虽然瘦了,却精神饱满的样子,渐渐也放心了。 “我看你哪儿是又苦又累,明明乐不思蜀!” 盛灿随遇而安,笑眯眯也不辩驳。想了想,还是开口:“听说李京转让自己的工作室了。” 江晚晚没想到这么快,“他在娱乐圈经营了这么多年,真的回天乏术了吗?” “刚开始,只是说他与投资方有了矛盾。但并不排除杂志社内部有人看他不顺眼,故意夸大其词。但这次的风声,是从环亚总裁办传出来的。你说呢?” 盛灿叹道:“这就是资本的力量,或许环亚那边根本没有说过一句话。但高层的态度,就足够让李京混不下去。” 江晚晚陡然想起,那天贺胜霆说最讨厌有人在他面前耍花招。 一阵寒意直逼心头。 盛灿拍了拍江晚晚的肩膀,“别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只是李京得罪了环亚那尊大佛,与你无关。” 真的与她无关吗? 本以为贺胜霆的警告,只是一时不快。但就是他的不快,成了风向标,摧折了一个人的命运。 他强大,并且无情。 得知李京要离开辉城,去外地发展,江晚晚心里过意不去。 犹豫了两天,还是决定去送一送他。 怕去机场的路上堵车,江晚晚特意起了个大早。匆匆忙忙到了李京所在的航站楼。 李京拉着行李箱,并没有预想中的颓唐。一见江晚晚,就笑起来。 “你还真来了?”自从疯传他被环亚封杀,不少人明哲保身,隔岸观火。 江晚晚气还没喘匀,“不然呢?” “谢谢你能来送我。” 其实两人的关系并不亲近,江晚晚来送别,更多的是愧疚。 没想到贺胜霆那么狠绝,原本她是想替李京说情,结果却起了反作用。 “别这副欠了了我十个亿的表情。想想从业这么多年,我也只是用镜头记录造型精致的摆拍人物,完全违背了我入行的初衷。壁虎断尾,也是重生。”李京倒是很想得开。 江晚晚被他的豁达感染,“那我应该恭喜你。” “当然,如果不是地点不合适,我应该同你喝一杯。” 两人相视一笑。 快到检票时间,李京看了眼手表,善意提醒,“环亚高层的意思让人琢磨不透。你适合名利场,却又太不适合。” 江晚晚懂他的意思。就是他不说,她也知道离贺胜霆远点儿。 贺胜霆的权势太强大,哪怕并没有被他针对,只是扫过台风尾巴,也能让人万劫不复。 “我该走了,虽然更习惯用相机拍照。但今天不想免俗,江小姐,愿意和我拍一张合照吗?毕竟你是我拍过的众多模特里,唯一一个来送别的。”本质上,李京仍是个浪漫主义者。 “当然。”江晚晚点头应着,站到李京身边,对准了镜头。 咔嚓一声,这一刻定格下来。 飞机不等人,很快,李京的背影便消失在人群中。 江晚晚转身准备往回走,没注意后面有人,鼻尖撞到那人的胸口。 她赶紧退后,“对不……” 抬头就发现,是贺胜霆。 道歉的话换成了:“你怎么在这儿?” “这句话应该我问你”贺胜霆一手插在裤袋里,深蓝色商务西装将他高挑的身型包裹得更加立体修长。 这时换完登机牌的谈陌恰好过来,见到江晚晚也十分诧异。 “江小姐知道今天贺先生出差?”刚说完,察觉贺胜霆面色不虞,便知道这话说得太早。 江晚晚摸不准贺胜霆的心思,支吾道:“嗯,你们几点的飞机?” 贺胜霆垂眸看着她,“嗯什么嗯,连来这儿送谁都不知道?” 每一个字,都带着迫人的力道。江晚晚打起十二分精神,求生欲很强地说:“来送你!” 贺胜霆一副不太稀罕的样子,“走吧。” “啊?”去哪儿? “不是要送我吗?” 江晚晚被带上贺胜霆的私人飞机,欲哭无泪。 “那个……限制人身自由,是犯法的?”她小声地对身旁拿着平板的男人说道。 乘务长过来通报,“贺先生,飞机十分钟后起飞。” 贺胜霆点了点头,“谢谢。” 然后扭头对江晚晚说:“你可以从这儿跳下去。” 江晚晚咬着唇。 她虽然爱自由,但也爱自己这条小命啊! 江晚晚气恼极了,只能化悲愤为食欲,拈两块乘务员送来的点心。 江晚晚:“!”好吃爆了。 哪怕一直有节食的习惯,也难以抵制味蕾上的诱惑。这简直是她吃过的最好吃的甜点! 点心好吃,但一只骨瓷盘里只有四块。很快就被一扫而空。 江晚晚假装是看窗外的风景,但注意力却在男人手边的点心上。 他不太想吃的样子…… 于是,小手偷偷摸摸伸过去,试探着够到一块点心。紧接着,快准狠地填进自己嘴巴里。 腮帮子克制着没动,等确认专心工作的某人并未察觉,才慢慢嚼动起来。 可下一次就没那么好运,费劲心力偷运,酥甜的面皮刚沾上唇,忽然感觉到全身凉嗖嗖地。 一抬眼,就对上男人深黑的眼眸。 江晚晚僵滞片刻,笑得身不由己。 他不笑也不说话的样子,让人呼吸困难。江晚晚的心理承受能力终于到了极限,慢慢将那块点心退回去。 “那个,长途飞行挺无聊的。吃点东西,补充一下能量比较好”她自说自话地解释着,试图缓解尴尬。 良久,贺胜霆淡淡“嗯”了一声。竟然很赞同地拿起一块点心,送进嘴里。 可……可那块被她吃过了啊! 江晚晚目瞪口呆。 男人却一派风清月明,问她:“有问题吗?” 江晚晚拨弄着头发,遮住自己泛红的侧脸,“没,没问题。” 贺胜霆嘴角上扬:“味道还不错。” 江晚晚摆弄头发的手更加不知所措。 贺胜霆将最后两块点心留给她:“吃吧,恐怖片女主角。” 第39章 在她侧脸吻了一下 江晚晚:“……” 飞机着陆的时候,异国正是傍晚。 合作方的人早就在机场迎候。 贺胜霆瞧了眼不远处西装革履的人群,对江晚晚说:“就送到这儿吧。” 江晚晚第一次送机,直接把人送到目的地。四周都是西方面孔,相比之下,贺胜霆更容易让她升起亲切感。 见他抬腿就要转身,江晚晚心里一慌,下意识地拉住他的衣角。 贺胜霆回眸。 江晚晚张嘴想问她该怎么办,余光瞥见身旁的情侣正忘我吻别。 她失神的刹那,贺胜霆不知什么时候俯下身来,在她侧脸吻了一下。 “你的表情告诉我,你想要这个。”亲完之后,他低声在她耳边说道。 江晚晚四肢都麻木了。 贺胜霆把谈陌留给她,只身朝迎接他的那群人走去。 哪怕在众多西方男子中间,他依然高大卓拔。从容不迫的谈吐间,更多了一份东方男人的俊逸风骨。 一,二,三,四,五…… 江晚晚数了数朝他拋媚眼的外国小姐姐。 她突然生发出众人皆醉我独醒的触感。 贺胜霆一坐上车,前面的司机便递了个手机过来。 按亮屏幕,上面赫然是一男一女的合照。年轻女子杏眼弯弯,樱唇粉嫩,甜进人心坎里。 贺胜霆面色沉冷,打开车窗,将手机扔出窗外。 江晚晚吃了晚饭刷朋友圈,就看见李京发的心情,说是手机丢失,不要相信任何来自他的消息。 她评论了个同情的表情。 下楼喝水的时候,刚好碰上刚回家的江振怀和江馨月。 江振怀一见到江晚晚,就气不打一处来,“你到底在鬼混些什么!现在圈子里都传开了,你得罪了环亚高层,连李京也受到牵连,在辉城混不下去。上次得罪贺二少就罢了,得罪了环亚,想踩死我们家的小公司,连手指头都不用动一下!” 不出江晚晚意料,江馨月在旁边一副幸灾乐祸的样子。不难猜测她在江振怀面前进了什么样的谗言。 “李京只是替我拍了几张照片而已,如果这样也能把环亚高层得罪了的话,那我的能量也太大了。”江晚晚已经习惯江振怀对江馨月的偏听偏信,生气没有用,所以她语气尤为平淡。 “上次得罪贺二少的事情还没解决呢,不知道是不是他一直怀恨在心。现在咱们家拿到投资,生意刚有了一点起色,可经不起这种风浪了!”江馨月敲着边鼓。 上次贺川的打压,就让江振怀吓破了胆。这会儿听了江馨月的话,心里更为震怒,对江晚晚呵斥道:“这次事情不伤及公司还好,否则的话,不要怪我绝情!” 他敌视的表情,让江晚晚的心脏沉到谷底。 江振怀警告完之后,转身离开。 江馨月站在原地,对江晚晚哂笑道:“现在不仅是我,整个公司都知道你是个丧门星。不管现在,还是将来,公司都不会有你的一席之地。想要越过我去,等下辈子吧!” 江晚晚只觉得好笑。看来上次李京弃用她,而选择了自己的事情,把江馨月折腾出心理阴影了。 “放心吧,我对你在的地方没兴趣。不过娱乐圈竞争压力大,那天就算李京给你拍了照,也不见得会推荐给《添香》做封面。毕竟长得漂亮的明星那么多,是吧?” 江馨月恨得咬牙切齿,高昂着下巴道:“我一定会红给你看!” 江晚晚心里摇了摇头,千方百计地想红只是为了争一口气,魔障了。 时间过得飞快,转眼就是初冬。江晚晚又增带了一个幼儿班,忙得头昏脑涨。 盛灿约了她好几次,她都没空。好不容易到了周末,她总算挤出空来,到了盛灿最近强烈想试试的酒吧。 酒吧装潢高端奢华,价格贵得令人咋舌。 盛灿发了奖金,放出豪言,就是要痛醉一回,才对得起自己大半个月的吃糠咽菜。 江晚晚只给自己点了杯低度数的鸡尾酒,总要有个人是清醒的。 一看到酒,盛灿就撒欢了,这个尝尝,那个试试。很快脸颊就充盈着两团红云。 “最近江馨月混得不错嘛,听说有一部名导的古偶快开播,已经内定她为女二。前天我看到她,开着一辆帕拉梅拉,别提说高调。”盛灿身在媒体圈,和江馨月的圈子更靠近。就算她不打听,也有大把的八卦聚集在身边。 江馨月怎么作,只要犯不到她身上,江晚晚都无所谓。她也就没开口。 “估计是攀上哪个后台了。她这人我最清楚,过得不好,恨不得你比她更不好;过得好更不得了,翅膀硬了飞上天,也得留一只脚把人踩进泥里。”盛灿倒是看得明白。 江晚晚端着酒杯笑起来,双眸闪亮,眼睛里像布着星空一角,“你损人的功力越来越深厚了。” “本来就是!捧高踩低,这种人我见多了。” 见她越说越气愤,江晚晚不想坏她的心情,给她续了杯酒,“不是要喝酒吗?喝吧,今晚我负责毫发无损地把你送回去。” “我先去个卫生间。”盛灿撑着桌边站起来。 江晚晚伸手想扶她,“我陪你一起。” “别,显得我多没用!这才哪儿跟哪儿。” 江晚晚拗不过她,只能放任。 这一等就是十几分钟,江晚晚坐不住了,起身找人。 打电话没人接,卫生间,舞池里找了一圈也没人影。江晚晚急出一身冷汗。 她只能上行去包厢里找。越往上,消费的人身份越贵重。 江晚晚只能爬楼梯上去。一路都不见盛灿的踪影。 最上层的包间最为轩敞,装修奢丽如仙境,光是暧昧的氛围就让人感受到上流社会的纸醉金迷。 恰好有侍应生推门出来,江晚晚顺着门缝往里张望。 好死不死,对上贺胜霆幽冷的眼睛。 江晚晚心口一跳。 他怎么会在这儿! 看到贺胜霆,就不禁想起异国的那个吻。她全身上下都开始升温。 江晚晚想都没想,拔腿就跑。 就在这时,手机响了一下,盛灿发来微信:“晚晚,你在哪儿?快来救我!” 第40章 我跟你很熟吗? 盛灿遇上麻烦了。江晚晚勒令自己镇定。 她发微信的背景并不嘈杂,人一定和酒吧有一定距离。 江晚晚一下子就想到酒吧往里,是一家配套的酒店。 她顾不上其他,小跑过去,在酒店走廊上找到了被陌生男人拖住的盛灿。 男人人高马大,手臂勒着盛灿的脖子,后者脸涨得通红。 一阵热血直冲江晚晚大脑,她轮着包,就朝男人脑门儿上砸去。 男人大惊,往旁边一躲。容量不小的枕头包撞到墙壁上的挂画。 “嘭”一声脆响,玻璃崩裂,残渣满地。 “你!”男人呆滞地看着那幅被背包拉链刮痕迹的画纸,咽了咽口水。 顾不上修理江晚晚,落荒而逃。 江晚晚将软坐在地上的盛灿扶起来,“你没事吧?” 盛灿深喘两口气,摇了摇头,“没事,喝多了点儿,战斗力不行。” 江晚晚后怕道:“还是快点儿离开这儿吧,以后少喝点儿。” 回忆起刚刚被男人牵制时,难以反抗的无力,盛灿也有些后怕。 她点了点头,“看来我是没有做浪子的命。” 江晚晚捡包的空挡,就见一个身穿职业西装男人打头过来了。 他身后跟着几个黑衣男人,看起来不太好惹。 “不好意思,这位女士,刚刚您打碎的这副画作,是我们老板亲自飞到法国拍回来的名作。事情已经发生,尽快处理,我也好对上面有个交代。”男人表情客气,前因后果说得明明白白。显然是要先礼后兵。 联想到刚刚那个男人的畏惧逃避,江晚晚心里一沉。 这时她才顾得上去看,张开了裂缝的画纸。她倒抽一口冷气。 上世纪著名西方画家得洛迦的成名作。 从纸页的陈旧程度,和鲜明的画技特点来看,很大程度,就是真品! “别骗我是文盲,如果真是名家珍藏,怎么会随随便便挂在酒店墙壁上。你们酒店号称六星级,吃相不会这么难看吧!”盛灿对绘画没有研究,如果照常理看,她的推论十分符合常理。 可是……这就是一家不按常理出牌的酒店! 江晚晚掌心冷汗直冒,克制着颤声问道:“这幅画,值多少钱?” “这幅画于前年拍得,成交价是一千四百万。今年得洛迦的画作被炒得火热,没有一件拍品低于两千万。” 这简直是个天文数字! 江晚晚眼前发黑。 她苦笑道:“虽然说这种话很无赖,但我只能告诉你,我赔不起这么多钱。” 她很识货,也很诚实。但就是运气不太好。酒店经理为难地沉吟,最后只能给自家总裁打电话:“严总,酒店遇上一点麻烦……” 通话后,经理对江晚晚说道:“墙上的几幅画,是严总的爱作。我不敢擅专,两位稍等。” 盛灿这会儿已经傻眼了。 她就是出来喝个酒而已,怎么会惹上这么大的麻烦! 盛灿哭丧着脸,“都怪我不好。如果等会儿他们要砍手砍脚泄愤,你就把事情推到我身上来。要不是因为我,你也不会把画给打碎。” 虽然心里也七上八下,但江晚晚强自镇定下来。摸了摸盛灿的头发,“现在可是法制社会,大不了就赔钱。今年你的生日愿望不是暴富么,万一愿望实现,不就都解决了吗?” 盛灿眼泪汪汪,“你别安慰我了,现在可怎么办啊!” “严总!”经理见自己等的人来了,出声叫道。 江晚晚回头,就看到严景尧走了过来。 他旁边立着一道修长挺拔的身影,那人穿着黑色西裤,黑色衬衫。袖口松松挽着,露出一截劲瘦的小臂。 同贺胜霆正面遇上,却在这么狼狈的情形下。 “江小姐,真巧”严景尧没想到经理把他叫下来,是因为江晚晚。 余光瞥了眼贺胜霆,他一副作壁上观的样子。 “严先生,真是不好意思,没想到再见面是在这种情况下。”江晚晚没什么好抵赖的,索性大大方方说道。 她这么爽快,让严景尧有些诧异,“没关系,大家都是朋友,总有不小心失手的时候。” 话里有话,贺胜霆睨他一眼。 “当初拍下这幅画的时候,还是几位收藏家忍痛割爱。就这么碎了,怪可惜的”严景尧嘴上这么说,但那一地的碎片,他看都没看上一眼。 江晚晚上前去,将画纸捡起来,“今天的确是我太莽撞。” 她脸上满是歉意,却没有丝毫矮人一截的奴颜婢膝。这份沉稳不禁让人刮目相看。 严景尧挑眉,静静等着下文。 “上世纪的画作,因为材料和日常保养不到位,风化或者开裂是常有的事情。收藏者拍得之后,拍卖行大都会提醒画作日常保管的适宜光线和温度。”她语调不疾不徐,很有条理。再尖刻的人听了,也忍不住跟着她的思路走。 所以,这幅画本就不适合挂在这里。 “我这人比较随性,当时就图个好看。”严景尧笑呵呵地说道。 江晚晚也知道,不适合是一回事,画主人的想法又是另外一回事。并不能当作洗脱罪名的理由。 “如果严先生信任我的话,可否给我一点时间。我爷爷的好友是著名的古画修复师,能不能让他试试?”要钱没有,这是江晚晚能想到的最好的办法。 “我倒是愿意给你一段时间,但这条走廊是主要通道,每天人来人往,算是个门面。四幅画中间缺了一幅,看着不太协调。”严景尧摸着下巴思忖道,十足的完美主义者。 说着他又笑道:“正好贺总最近拍回来一幅《青鸟之死》,我甚是喜欢。不知道贺总是否愿意割爱?” 贺胜霆毫不客气:“我跟你很熟吗?” 严景尧冲江晚晚耸了下肩:“那我就没办法了。” 场面僵在那儿,江晚晚想求两句情,可她和贺胜霆又能是多亲密的关系呢? 万一又被他一句“我跟你很熟吗”给怼回来又怎么办? 江晚晚咬住唇,可怜巴巴地看了贺胜霆一眼。 贺胜霆有点想捏她的脸,但地点不合适。拇指撵了下食指,淡声对江晚晚道:“你明天过来拿画。” 第41章 比哭还难看 江晚晚陡然瞪大眼睛:“!” 他这么好说话?! 严景尧抚着胸口,痛心疾首:“这么多年兄弟情,你同我还没有和江小姐熟,以后还是少联系为妙。” 贺胜霆转身离开,不想当他的观众。 江晚晚本想清理一下现场,酒店经理变得无比客气:“不劳您动手,清洁人员立刻就过来。” “抱歉,给你们添麻烦了。”江晚晚客气道。 “怎么会,严总的朋友,就是我们的贵客。”经理恭敬说道,恨不得把江晚晚供在手心上。 出了酒吧,盛灿早已按捺不住心里的八卦,“你什么时候结识的极品男人,竟然敢藏私!” “谁?”严景尧,还是贺胜霆? 盛灿用手肘轻撞她一下,“别跟我装傻啊。我在媒体界混了这么久,影视圈明星也接触了不少。刚刚那个什么贺总一过来,我都觉得自己眩晕了一下。那张帅脸,搁娱乐圈也超出平均水准老远。说是整容模板也不为过了。” “没有那么夸张吧,我怎么觉得……严先生更帅一点?”江晚晚回忆了一下两个男人的面容,严景尧的模样清晰地浮现在脑海,而贺胜霆的五官却模模糊糊。 自然,严景尧完胜。 “咳咳!”一阵做作的咳嗽声让江晚晚回过神来。 回头就看见贺胜霆和严景尧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她们身后。 严景尧手握成拳,拢在唇边轻咳。而贺胜霆修长的身型挺拔如松柏,带着煞气的俊脸让人不寒而栗。 江晚晚顿时如遭雷劈,苦苦地笑了一下,比哭还难看。 贺胜霆冷笑一声:“明天你不用过来拿画了。” 说着就上了车。 江晚晚心里一急,上前去敲着他的车窗。 贺胜霆冷酷地让司机开车,脸都没露一下。 江晚晚追着车跑了两步,无比丧气。 “完了!”煮熟的鸭子就这么飞了,这下她可怎么向严景尧交待? 而事主严某人则笑得无辜:“江小姐,虽然很高兴你这么有眼光,但贺总的那幅画,我可等着呢!” 说着和她挥手道别,也上车离开。 江晚晚耷拉着肩膀,试图在盛灿那儿得到一丝丝安慰,“他应该不会那么小气吧?” 盛灿也觉得流年不利,但还是实话实说,“从他的表情来看,会的。” 江晚晚长长地叹了口气,“他怎么就只记得我说他不如严先生,你还夸过他比男明星好看呢!” 盛灿的话让她心口一跳,“这说明,你的话在他那儿还挺管用。” 有吗? 不管有没有,在画修好之前,江晚晚需要一段缓冲期。 第二天,她将画送到爷爷的挚友那儿修复,又硬着头皮联系了谈陌。 谈陌的回复是贺先生行程已满,没空见她。 “我有很重要的事,想要见他一面,二十分钟,不!十分钟也行。”这一次她要把贺胜霆夸到天上去,让他舒心顺意,没准儿一高兴就把那幅画借给她。 谈陌的回答十分公式化:“贺先生等会儿还有一个商务酒会要参加,就算有空,也得酒会之后了。” “我可以等!” 谈陌无奈,把地址报给她。 酒会设在六星级酒店,江晚晚没想过进去。但刚下车,谈陌的电话就来了。 “这两天气温低,进来等吧。我马上出来接你。” 江晚晚忙说:“谢谢,会不会耽误你时间?” 谈陌笑了:“这种酒会,我又不是主角。” 江晚晚十分感激。可谈陌的好人品怎么就不能感化一下他老板,让某人也能有这份善心呢? 没等多一会儿,谈陌就来了,领着她往里走。 贺氏总裁的首席助理,一路刷脸进去,畅通无阻。 谈陌将她领到一个温室花房,“我还有事,只能委屈你在这儿等一会儿了。” 然后指了指玻璃房外,“外面有吃的,要是饿了就自取。” “没关系,你们那边结束,给我打个电话就行。”江晚晚不想麻烦他太多。 谈陌点了点头,抽身朝灯火通明的大厅走去。 江晚晚这时候才有空打量这个温室花园。 在记忆里,还没见过这么大的花房。妍丽的繁花竞相绽放。空气中一股清淡的花香味,并不刺鼻,显然是请了顶尖园丁精心侍弄。 这么美的地方,赏花的人自然不会只有江晚晚一个。 听见脚步声,她扭头看见几个打扮精致的女人进了来。 为首的那个穿着奢丽的礼裙,也不知道裙子是用什么材质裁剪的,在灯光下泛着温柔的光泽,华美至极。 “咦,还以为这里面没人呢。舞会马上就要开始,稍微有点头脸的都去了呢。李秘书,我们也赶紧吧。”另外一个女人开口了,语气里带着急切。 同时对花房里不知道从哪儿冒出的江晚晚有些不屑。一身休闲装,连像样的礼服也没有。 再漂亮又有什么用,一看就登不上台面。 有时候女人的嫉妒来得莫名其妙,尖刻也就随着这种情绪浮出水面。 江晚晚要是开口理论,也就变成她们的同类。于是她只冷冷扫过去一眼,走到花房深处去。 眼不见心不烦。 “时间还早呢,等会儿被人邀舞,腿都要累得木掉。在这儿休息几分钟。”为首的那位李秘书娇声说道。 女人的话里带着一股得意,越过身后的花墙透过来。江晚晚充耳不闻,坐在长椅上,拿出一本古画修复研究的著作看了起来。 “我看还是尽快进去,贺先生还等着呢。说起来李秘书可真幸运,从来没听说他让我们的人选作女伴呢!光是想想能站在他身边,都觉得窒息。” 李秘书笑道:“你们这一说,我心里更紧张了。等会儿要是给贺先生丢脸了怎么办?” “贺先生虽然在公事上严厉,但在外国受了那么多年精英教育,人很绅士。别说当他的女伴了,有时候他淡淡扫过来一眼,我的心跳都跟发疯了似的。” 女人谈论起贺胜霆的时候,总是满满的崇拜。他的确有那种让人神魂颠倒的魅力。 “近水楼台先得月,说不定等会儿李秘书还能被他邀舞呢。” 第42章 将她的脸扣在自己胸口 “我可不敢有什么非分之想。万一惹得贺先生不快,我可就惨了。到时候他就算不赶我走,稍微表一下态,人事部就能给我小鞋穿。再说了,明目张胆勾引男人的事情我可做不出来,不然偷鸡不成蚀把米,就太划不来了。现在可是二十一世纪,早就不兴用身体去换男人的注意力。女人嘛,还是得自立,自己都不给自己脸面,就只能等别人打脸了。” “这话说得不错,不像有的女人,仗着自己有几分姿色,就朝男人床上拱。贱不贱呐?” “勾引别人就算了,贺先生可是根正苗红的家族继承人。什么女人没见过?不过现在的捞女可真豁得出去,想想也是,那可是堂堂贺氏的总裁,就算不能登门入室,哪怕给套小别墅养着,也比外面累死累活来钱更快。” …… 一墙之隔,江晚晚捏着书页的指节渐渐泛白。 如果还听不出来那几个女人是在指桑骂槐,她这双耳朵就算白长了。 捞女? 环亚总裁办的那帮人都是这么看她的吗? 不过也是,上次因为给她拍照而被撤职的李京,就是活生生的例子。 被人往身上泼脏水,没人还能心如死水。江晚晚心里翻涌着一股烦躁。 正准备合上书,重新找个清净地方,上方的花枝朝这边摇晃着。枝叶上的水珠簌簌撒落,江晚晚的书湿了不少。 有人刻意在花墙那边压弯花枝,花枝反弹摇曳,上面的水自然洒到墙这边来。 江晚晚心头火起,刚站起身,一道颀长身影从后门走了进来。 贺胜霆穿着一身深蓝色西装。他是天生的衣架子,身材比例完美,像是这类高定西装的代言人。 这么一个行走的画报猛地戳进人眼窝里,会让人心脏停滞。 江晚晚哑然片刻,一时间,谁都没有开口。 而花墙那边,嘲笑声还在继续:“如今异想天开的人太多了,都想飞上枝头变凤凰。听说她们家开了一个拉皮条的小公司,看来是家学渊源。倒贴嘛,也不需要什么成本。” 刚刚她一个人听见,只是生气而已。当下却像被人捏住心脏,难堪至极。 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不要去在意,她轻声开口说起正题:“我这次来,是想请你帮帮我……” 话还没说完,贺胜霆大步走近,拉长的影子笼罩在她身上。 两人离得很近,江晚晚瞬间脑袋一片空白。 贺胜霆伸手,抬起她的下巴,吻了上去。 江晚晚脸上充血,意识到自己的处境,连忙伸手推拒。 “放开我!”她挣扎间,抢夺到一丝空间。 但下一秒,又被男人扣住后脑勺,压向他。 他辗转不放手,紧紧贴住她,湿润的舌尖在她唇畔探索。 花墙那边的人闻声过来,看见这一幕,瞠目结舌。 这哪儿是江晚晚倒贴,明明就是自家总裁强迫! 意识到有人过来,江晚晚更加气恼,怒火烧得手脚发软。 还好贺胜霆及时地扶住她,恋恋不舍地离开小女人嫣红的唇瓣。将她的脸扣在自己胸口。 他冲几个女人寒声道:“要我让谈陌把你们请出去吗?” 几人花容失色,落荒而逃。 李秘书走在最后,刚到门口,就听到“啪”的一声脆响。 她诧异回头,就见江晚晚一双眼睛湿红,扬起的手脱力地垂下去。 这个女人疯了! 李秘书心里隐隐期待贺胜霆发怒,才能让刚刚自己和同伴奚落江晚晚的那些话,显得没那么可笑。 可贺胜霆那样不可一世的男人,就这么静静望着面前的女人,紧紧握住她的手腕不放。 “李秘书,快走吧,谈助理过来了!”顶头上司过来料理人,李秘书回过神,赶紧离开。 江晚晚抽回手,将长椅上的书捡起来塞进包里。抽出一张纸巾,狠狠擦着嘴唇。 贺胜霆夺过她手里的纸,团成一团,扔进垃圾桶。 “倒打一耙是不是?刚刚是谁让我帮忙的?”他语气满是嘲讽。 见过不要脸的,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江晚晚忍不住跟他理论:“我找你帮忙,不是因为这个!你还嫌我的名声不够坏吗!” “被当成我的女人,反而是在污蔑你?”贺胜霆脸上一点笑意都没有,周身溢着散不开的冷意。 他的身高和气势,注定了看人时的居高临下。江晚晚心里有些发毛,气鼓鼓地说:“不,是我配不上贺总!” “配不上,就要感恩戴德。你这是感恩戴德的表情吗?”他敛了冷意,慢条斯理说道。 江晚晚噎了一下,偷偷瞄了眼男人的脸。他皮肤偏白,这会儿脸颊上微微泛红。 一时有些懊恼自己的冲动,毕竟是有求于他。 “现在怎么不说话,刚刚不是还气势汹汹地打人吗?” 江晚晚忙垂下头,“我刚刚是条件反射,没用太大力气,不疼吧?” “我给你一耳光,你试试。” 他有多记仇,江晚晚不是没见识过。可画还没借到手…… 她狠了狠心,扬起小脸对着他,“你打回来吧,我不会对别人说的。” 灯光下,她肤如凝脂。脸颊上看不到一丝毛孔,满满的胶原蛋白。 一巴掌下去,明天肯定又青又肿。 当贺胜霆冲她抬起手的时候,江晚晚指节捏紧,赶忙闭上眼睛。 半晌,男人身上清新的气息临近。微润的触感贴了上来,甚至还发出“啾”的一声轻响。 江晚晚气得想砍人,齿缝里磨出三个字:“贺——胜——霆!” 男人眼尾含笑,率先握住她两只手腕,“君子动口不动手。” 江晚晚犹如一只难以挣脱的小兽,“呜嗷”一下咬在他手背上。 不是让她动口不动手吗! 这一口持续了好一会儿,连她都有点儿不好意思,男人仍旧没有出手阻止。 江晚晚讪讪松口,他手背上留下一圈小巧的牙印。 “又是巴掌又是咬人,要换成别人,我早给他定好祭日。想让我帮你,就当我的女伴。” 这句话,带着霸道的温柔。江晚晚简直不敢仔细揣摩,就怕她是自作多情。 第43章 嚣张 她往后挪了一步,扯开话题:“我穿得这么随意,不适合当你的女伴。” “这有什么难的”贺胜霆丝毫不给她退缩的机会,扬声叫谈陌。 二十四孝助理有求必应,转眼进了来,手里提着三四件礼服,任江晚晚挑选。 “时间比较仓促,不过还好,衣服都是现成的。委屈江小姐了。” 六位数一件的礼服也算委屈她的话,天底下不知多少女人上赶着受这种委屈。 裙子都很漂亮,各有特色,奢丽无比。 江晚晚还没拿定主意,贺胜霆脸色不虞地开口:“怎么都是抹胸的?” 整个总裁办不怕加班,不怕熬夜,就怕贺先生眉头压低一截。 谈陌赶忙认错:“是我思虑不周。” 江晚晚怕某人发难,随手拿了件鹅黄色礼裙,“就这件吧,我挺喜欢的。” 贺胜霆放过谈陌,去看礼服,点了点头,对谈陌说:“找一条披肩过来。” 十分钟后,江晚晚换好了礼服。鹅黄的颜色衬得她皮肤白得发光,头发被造型师盘起,让她看起来温婉又典雅。 贺胜霆看着她,微微出神。 末了上前去,将披肩给她围上。 白嫩纤薄的肩膀被遮挡得严严实实。 贺胜霆突然出声问:“平时穿吊带吗?” 江晚晚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问这个,大眼睛里闪烁着茫然,“嗯?” 贺胜霆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俊脸微沉,“不许穿!” 江晚晚窘然道:“为什么不许?”问完又改口,“我穿什么样的衣服,没有妨碍到你什么吧?” “犟嘴的人,在我这里借不到画的。” 江晚晚被拿捏住七寸,乖乖点头。 贺胜霆的眉心这才舒展了一点。 两人进去的时候,舞会已经开始了。贺胜霆一露面,就像往湖里撒了美味的鱼饵,人群往这边涌来。 他和每个人打招呼,都能一口叫出对方的名字。有的和他仅有一面之缘,顿觉脸上有光,对他的崇拜之情油然而生。 贺胜霆是天生的领导者,人心拿捏得分毫不差。 有人难免对江晚晚的身份感到好奇,开玩笑似的问:“这位小姐是哪家的千金?能得贺先生青眼,想必蕙质兰心。” 江晚晚被人这么一顿夸,窘迫不已。 贺胜霆含笑介绍她:“这位是江小姐。蕙质兰心这种词儿千万别往她身上套,不让人头疼就不错了。” 没跟人交底,但话里透着一股无奈的亲昵。众人看江晚晚的眼神,顿时微妙不少。 江晚晚满身不自在,知道他故意的,手伸到他背后,拉了下他的衣摆。 谁知道贺胜霆拉过背后那只作乱的小手,眼底闪着笑意,“别闹。” 好吧,这下其他女人看她的眼神已经带毒了。 江晚晚瞪了他一眼。 贺胜霆像没看见,扭头对其他人道:“她眼睛不太舒服,我先失陪。” 然后将她带到偏僻一点的休息区。 一到静处,江晚晚再也忍不住:“谁眼睛不舒服!” 贺胜霆“关切”道:“我刚刚看你白眼仁比黑眼仁多。” 江晚晚快被他噎出病来,“我那是在表达我的不满!” “别表达了,怎么表达都没用。” “……” “我找了一大圈,原来你们在这儿躲清净!”一道慵懒的男声传来。 江晚晚扭头就看见债主严景尧手臂搭着西装外套,走了过来。 他随手将衣服扔在沙发脊上,随后落座。 江晚晚冲他点了点头,心里打鼓:“严先生也在。” 怕什么来什么,严景尧朝贺胜霆那边昂了昂下巴,“他同意把画借你了吗?” “没有”江晚晚还未出声,贺胜霆率先说道。 “那幅画她挺无所谓的,所以毫无诚意。”贺胜霆不留情面地揭她的短。 江晚晚急道:“我没有!可能贺先生太宝贝那幅《青鸟之死》,我也理解的。” 这会儿态度乖顺得不得了,哪儿还像刚才对他又打又咬,那么嚣张! 贺胜霆放松身体,叠着一双长腿,手肘靠在沙发扶手上,袖口往上缩了一截。腕上还是那支低调的手表。 他冲江晚晚扬了扬手里的酒杯:“那就谢谢江小姐的理解。” 谁要你谢! 我只想要那幅画! 江晚晚被他的话堵得进退不得,心里郁闷得不行。一气之下,真的抬手和他碰了下杯,将杯子里的酒当水喝。 这下瞪人的换成了贺胜霆。 严景尧兴致勃勃地看着两人打眉眼官司,万年铁树开花,真是难得在贺胜霆脸上看到这么生动的表情。 严景尧长相清俊,笑起来更是标准的芳心纵火犯,“江小姐已经尽力了。既然贺总不忍割爱,我另想办法就是了。不如这样,我邀你跳段舞,那幅画一笔勾销如何?” 江晚晚全然没察觉贺胜霆周身渐渐低下来的气压,反而觉得这个提议对自己来说十分划算,“真的!” 怕严景尧反悔似的,她立即站了起来,委婉催促:“舞曲好像已经到了后半段。” 贺胜霆也看向严景尧。他就是有种举重若轻的本事,哪怕已然动怒,明面上仍旧云淡风轻。 但严景尧就是觉得,他的眼神很瘆人。 不过严景尧皮厚,视而不见,站起身朝江晚晚伸手邀舞,“那的确是我的荣幸。” 江晚晚开怀一笑,明灭的灯光将她眼底的灯光折射得更为璀璨。连严景尧这种流连花丛的风流子也心神晃动。 “严景尧,你要是觉得太闲,我可以通知你们家,把你送回港城。”贺胜霆淡然出声。 都连名带姓地叫他了,严景尧哪儿能不怵。他赶忙把手缩回来,改为扶额,“江小姐,我有些不胜酒力,不如让你们贺总陪你跳吧?” 你们是谁们?江晚晚瞄了眼贺胜霆阴翳的脸色,有点不敢上前搭话。 贺胜霆“勉为其难”起身,“走吧。” 江晚晚不知所谓地眨了两下眼睛。 “不是要跳舞吗?”贺胜霆已经靠近,一把拉过她的手。 “哎!”江晚晚没防他突然来这么一手。 “不想借画了?”贺胜霆一锤定音。 第44章 共舞 身背巨债的江晚晚不得不低头,“我跳得不好,可能会踩到你的脚。” 贺胜霆意味深长地看着她,“不用担心,我教你。” 他眼眸清亮,似乎能洞见一切。江晚晚不禁有些心虚,怀疑他对自己的底细一清二楚。下意识想避开他的目光,只能硬着头皮点头,“那……那就麻烦你了。” “你也能叫麻烦?” 低哑的嗓音,让人熏熏然。还好灯光晦暗,不太看得出她绯红的脸颊。 紧接着,贺胜霆又是一句:“你也太看得起自己。” 江晚晚暗地撇嘴,原来是这个意思。狗男人就是狗男人。 两人下了舞池,四周翩翩起舞的男女在悠扬乐声的熏陶下,对视的眼神迷离暧昧。时不时交头接耳,嘴角含笑,满池春意。 这比江晚晚曾经参加的任何一场比赛还要折磨人。当男人的手掌搭在她的腰上,她全身的肌肉下意识绷紧,整个人像根木头。 “怎么了?”乐声大作的环境下,贺胜霆只能凑近她耳旁问道。 男人身上清爽的味道萦绕四周,湿热的呼吸喷洒在肌肤上,又酥又麻的感觉攀上心尖。细小的颤栗过电一样让她失措,江晚晚本能地想要逃走,往旁边一挪脚,感觉踩到了什么。 意识到什么,她立马收腿。就这么一小会儿,后脖上已经泛出香汗。 贺胜霆倒不介意被踩一脚,笑说:“还真不会跳舞啊?” 舞蹈学院毕业的江晚晚感觉自己的专业性被质疑了。但戏要演全套,她牵强地勾了下嘴角:“不是很熟练。” 接下来,江晚晚可太难了。明明是王者,偏要扮成青铜,故意跟不上节拍,或者迈错了脚。 因为她走步不到位,连带着贺胜霆会撞到其他人。每每有了状况,他还没开口,对方便率先认错。 贺胜霆礼貌地回上一句:“是我不好意思。” 温和的语气将翩翩风度展现得淋漓尽致。 已经站在制高点的人,是不介意往下看的。 没拉低他的形象,反而凸显了男人的蕴藉风华。江晚晚觉得划不来,收了捉弄的心思,勉勉强强跟上舞步。 两人竟然出奇合拍。 渐渐地,两人周围有了一圈圆环空隙。两人颜值类仙,十分登对养眼,驻足观看的人多了起来。 等一曲终了,周围响起一阵掌声。江晚晚这才惊觉,被贺胜霆带入氛围,忘了找茬儿。 两人走到场边,严景尧吹了声口哨:“你们俩练过吧,这么有默契。特别是江小姐,那么快就能跟上。” 江晚晚脸上讪讪。 贺胜霆笑睨她一眼,“是我教得好。” 未免太会给自己脸上贴金。江晚晚心里哼了两声。 严景尧却坏笑:“那江小姐岂不是要交一点学费?” 江晚晚哪儿能听不出他话里的暧昧,白玉似的耳朵红成樱桃色。 不知是不是故意的,贺胜霆在伸手接侍应生手里的酒杯时,指尖擦过她耳廓,“学费就算了,没看她连幅画都赔不起?” 江晚晚顺了好久的气。这个男人真是坏到骨子里,哪儿是痛脚他往哪儿戳。 舞会后,严景尧说可以顺路送她。他眼底的八卦让江晚晚不寒而栗。 “不用,她顺便跟我回去拿画。”贺胜霆一脸正气地说。 没想到他的许诺这么快就兑现,江晚晚赶忙冲严景尧挥手:“严先生再见。” 严景尧好笑地指了指自己:“你的债主在这儿了,把我哄好了不比多一位债主来得轻松?” “可终究是欠你的,在画修好之前,我没资格心安理得。” 严景尧叹息摇头。这么一个三观正直的好姑娘,怎么就那么倒霉,被贺胜霆看上了呢? “那你,好自为之。”他意味深长地说道。 江晚晚扬了扬手里的包:“放心,我随时带着防身武器!” 在贺胜霆黑脸的同时,严景尧抑制不住地笑出声来。 贺胜霆让司机回去,他亲自开车。让江晚晚在原地等两分钟。 江晚晚站在后现代艺术风格的雕像前,观赏着不远处的灯光喷泉。 忽地,听到耳熟的声音传来。 她略偏头,就看见雕像后方的谈陌背对着,向三个垂首的女人严厉道:“她不高兴了,贺先生就会不高兴。连贺先生都要看她脸色的人,你们竟然不怕死地去冒犯!要是觉得环亚庙太小,明天就可以去人事部办离职。” 那几个人,可不就是刚才在花房遇上的女人!没想到一向温文尔雅的谈陌,也有这么疾言厉色的时候。 也是,没两把刷子,敢当贺胜霆心腹? 江晚晚收回目光,心里仍旧存有疑惑。那个连贺胜霆也要看脸色的人,是谁? 还没得出答案,一辆宾利汽车停在面前。车窗降下,贺胜霆:“还愣着干嘛?” 颐指气使的语气,真难想象这世上有人能收服这等妖孽。 一路驱车到了水岸天畔,偌大的房子,没有一丝人气。 随着两人踏入,客厅内的灯光自动亮起来。画在楼上书房,江晚晚来过。 拘束了一晚上,贺胜霆将领带扯开,扔到沙发上。然后指了指墙壁,“画在那儿。” 江晚晚随着他的手指看过去,就看见那幅传世名画《青鸟之死》。 能被书画界追捧上百年而不逊色,果然名不虚传。 江晚晚驻足观赏良久,忽地发现旁边的收藏印里,有“贺胜霆印”几个字。 篆体鲜红,赫然是她刻的那枚印上去的。 她“咦”了一声,又朝其他几幅画看去,竟然都盖了那枚印。 江晚晚心里犯嘀咕,当初送他的时候,不还满满的嫌弃么。这会儿一看,就像小朋友得了心仪的礼物,恨不得满世界显摆。 有些挖苦他两句,但一想有求于他,最后还是作罢,伸手取画。 画的位置有点高,她只能踮起脚去够。这幅画比她还值钱,自然小心翼翼,手都酸了还是没能成功。 正在与画框搏斗的她没注意到身后传来的脚步声。男人很容易把画拿下来,那叫手到擒来。 第45章 你脱衣服干嘛 江晚晚一转身,嘴唇擦到他胸口的衬衫。刚刚造型师给她上了层樱桃红的唇釉,颜色染到领口。 贺胜霆也低头看自己胸口的那抹红,“故意的?” 江晚晚一脸局促,赶忙摇头。 贺胜霆定定看着她,抬手脱掉西装扔到一边,又将衬衫袖口解下,然后修长的手指抬上去,一颗颗地解开衬衫扣子。 随着他的动作,紧实性感的肌理一寸寸暴露在空气中。 这该是多少女人梦寐以求的画面! 可江晚晚却心慌气短地,连眼睛都不知道往哪儿放。 “你……你脱衣服干嘛?”她舌头打结。 贺胜霆轻描淡写:“家里的保姆请假,谁弄脏的谁洗。” “我又不是故意的!” “只有小孩子才耍赖皮。” “你衣服挺贵的吧,被我洗坏了怎么办?” “赔吧,反正已经欠了一幅画,再欠一件衬衫也没什么。虱子多了不怕咬。” 江晚晚捂着脸快哭了:“我洗,我洗!你先把衣服穿上。”怕不够说服力,又补一句,“这么冷的天,会感冒。” 他却抓住重点:“担心我会生病?” 江晚晚只求他不裸奔,一个劲点头。 一声低笑似有若无,他退开两步,果然开始系纽扣。 天!他扣纽扣同样性感! “去,给我倒杯水来。”贺胜霆又进化成贺大爷了。 江晚晚刚转身,就觉得自己太奴性。凭什么被他奴役! 她定住脚步,“好像你是主人,我是客人吧?” 贺胜霆老神在在地坐在沙发上,叠着长腿,手肘靠在扶手上,气质清贵。他没接话,反而说:“我的画可不是白借给你的。被你打碎的那一幅,能否修复还是个未知数。修,要修多久?万一是不可修复的损坏,那我的画岂不是要借你一辈子?” 他说的一点也不错,她找的修复师,也并没有十足的把握。江晚晚感觉他又要作妖,警惕道:“那你想怎么样?” “我缺一个长期女伴,你虽然某些地方有些欠缺——” 他的停顿,不禁让江晚晚回忆起,曾被他嫌弃是平胸。 江晚晚开始磨牙。 贺胜霆很快又接着说:“不过花瓶这个角色不需要太多的技术含量,你马马虎虎能顶上。” 既然这么勉强,干嘛非要让她当女伴?江晚晚质疑道:“贺先生您的总裁办漂亮秘书成群,随便指一个,要模样有模样,要能力有能力。只要你振臂一呼,找个女伴还不是信手拈来?” “我不管带公司里的谁出席,都会引起一场不大不小的风波。我一向公私分明,不想自找麻烦。” 他说的并不是没有道理,他的身份背景,长相能力,无一不是女人争夺的理由。绯闻舆论稍微被人揪住,就是个不大不小的把柄。 “你什么时候把画修好,这个约定就什么时候终止。”毕竟世上没有免费的午餐。 只要她点头,那幅《青鸟之死》便唾手可得。她还有得选吗? 江晚晚凝视他:“那你说话算话。” “嗯。”他点头,表情郑重,很靠得住的样子。 正事谈完,贺胜霆神色闲散起来,往后一靠,姿态悠然:“女伴,我渴了,麻烦你去帮我倒一杯水。” 这是对女伴的态度吗?明明就是对丫鬟! 江晚晚十分怀疑,他铺垫那么长,就是为了让自己去给他倒水! 画终于借到,江晚晚心里落下一块大石头。贺胜霆送她回家,叮嘱她:“把画保护好,不然,你上哪儿又找一幅来填这个窟窿?” 这人对她的信任只有针孔那么大。江晚晚正色道:“放心吧,就算不睡觉,我也守好它。” 没想到这个回答他并不满意:“一幅画你对它倒是挺好!” 说完冷脸赶她下车,很快驱车离开。 江晚晚一脸懵圈,她说什么了,他就生气。 第二天,江晚晚很顺利地从谈陌那儿要到了严景尧的电话号码,把画还给了他。 家里有累世的财富,名画到了他这儿,也是淡笑一句:“没想到你这么快就借到手。之前贺胜霆一个表亲开画展找他借,他可没这么大方。” 疏不间亲的道理,她还是懂的。含笑说:“哪里,贺先生有一颗仁心。” “你干嘛要夸他身上没有的东西。”对于贺胜霆,他损起来毫不留情。 江晚晚用深以为然的眼神看着他,突然觉得和他达成了空前的默契。 终于了了一桩心事,江晚晚心头卸下一块大石头。从严景尧的公司出来,她又开始了忙碌的一天。 这天有几个新生入学,招生办的同事带来之后,江晚晚了解了下他们的基础状况,开始教学。 有个萌嘟嘟的女孩儿不管是身体条件还是柔韧度都最好,但孩子却很排斥练舞。音乐一开始就忙着掉眼泪。 江晚晚哄了半天,又是抱着唱歌又是讲故事,小姑娘终于止住了哽咽。 “小姑奶奶真不好伺候啊。”一旁的同事感叹。 江晚晚倒是习惯,笑了笑说:“可能是比较认生,等和其他孩子玩儿熟了就好了。” “江老师,你脾气可真好。以后肯定是个好妈妈。” 这个夸人角度还挺清奇。她当妈妈会是什么样子呢? 江晚晚摇了摇头,觉得这是件离自己很远的事情。 整理好办公桌,把充好电的手机拿起来一看,才发现有三个未接电话。 都是谈陌打来的。 瞬间就觉得,手机成了烫手山芋。 江晚晚深深抿唇,颊边的酒窝若隐若现。正为难,手机再次响了起来。 这次打过来的是贺胜霆本尊! 她一口气噎在胸口,深呼吸两下才接起来,试探问道:“喂?” “过来接我吃饭。”贺胜霆的嗓音低醇,像烈度刚好的酒。 她的交通工具只有两条腿,怎么接他吃饭!但这种忤逆的话她是不敢说出口的,“您在哪儿?” 贺胜霆立马对她的称谓不满,“您?我要的是女伴,不是女仆。膝盖打直了说话。” 跟他多说两句话,至少折寿十年。江晚晚手劲儿大得快把手机给捏碎了,不过还是强忍着:“那现在我去哪儿接你呢?” 第46章 这语气也太老夫老妻了 贺胜霆思考两秒,“算了,你直接回家等我。” 这句话听着挺别扭,江晚晚立马划出楚河汉界,“好的,我马上去你家。” 最后一个字刚说完,对方已经挂断。 好像跟她多说一句,都是浪费精神。 短短两分钟,用完了江晚晚整整一年的心累。 到了水岸天畔,已经有人做好了晚饭。江晚晚没到两分钟,贺胜霆就回来了。 听到院子里引擎熄了火,江晚晚有些坐立不安。 不管认识贺胜霆多久,好像都没法在他面前变得自在。 等他人走进来,那种压迫感更浓烈了。江晚晚笑得僵硬,“贺先生,你回来了?” 贺胜霆解下领带扔给自己的女仆,不,女伴:“吃饭吧。” 黎初悄悄呼出两口浊气,心道就当是练忍功了,把领带挂好。贺胜霆又支使她去盛饭。 做这些微不足道的小事没什么,反而是上桌面对面和贺胜霆单独用餐,对江晚晚来说是个挑战。 这不是折腾自己的胃么? 江晚晚死磕面前那道素三鲜,食不知味。 饭间,贺胜霆拿出一叠文件,推到江晚晚手边。 “这是什么?” “自己看。” 江晚晚拿起文件,开始翻阅。满满的几页纸,都是贺胜霆的学历背景,特长爱好。 没有比这更完备的履历了。 “这些用来做什么?”她不解地看向对面的某人,乌溜溜的眼眸软软地,毫无攻击性。 “背下来。” “啊?”江晚晚从首页翻到末尾,足足六张纸。 六张都是双面打印! “不……不用这么麻烦吧。” 贺胜霆停筷,好整以暇地对上她震惊的目光,“作为一个合格的女伴,对自己挽着的男人一无所知,这像话吗?” 甩了那几页纸给她,贺胜霆在饭后接了个电话就出去了。 “如果嫌晚,你也可以在这儿住。房间我让家里的阿姨给你收拾好了,今晚我不回来。”他离开之前这样说道。 江晚晚只觉得狐疑,这语气也太老夫老妻了。 她僵笑着婉拒:“不用了,我家里有门禁。” “随便你。”贺胜霆这样道,就好像刚刚他只是随口一提。 看他没表现得多么强求,江晚晚又觉得自己想多了。 回到家,备完教案,江晚晚把那几张纸翻出来,瞄了两眼。 喜欢的颜色:蓝色。 喜欢吃的食物:麻辣烫。 喜欢的车…… 他的喜好,竟然和她出奇的一样。就像从她脑海里复制出来的一样。 而且他喜欢的东西太亲民了些,实在不符合他疏离冷淡的气质。 不明白她也就不为难自己了,关灯睡觉。 早上六点,江晚晚正睡得香,室外只有一线微弱的光亮,也早早被窗帘隔绝起来。 就在这时,手机突兀地响了起来。 江晚晚把脑袋撇到一边,皱了下眉,不想管。 可打来的人耐心充足,一茬儿又一茬儿不让人安生。 她憋着起床气接起来,“喂?” 和她的睡意迷蒙不同,对方嗓音清醒又迷人,“起了吗?” 贺胜霆! 江晚晚把灯按开。想发飙但又不敢的感觉太憋屈了,“贺先生,这么早,请问你有什么事吗?” “听你的语气,好像对我有很大意见。” 呵呵,你全身上下也就理解能力像个人了。江晚晚维持着和声细语,“怎么会呢,作为一个优秀的女伴,当然得二十四小时待命。” “很好”这句夸奖听起来一点也不走心。 江晚晚又问了一句:“你有什么事儿吗?” “既然你这么优秀,不妨给你一个展现自己的机会。我要城东黎味记的小笼包,城西chelsea的手磨咖啡。顺便帮我到私人助理那儿拿刚寄回来的衬衫。” 江晚晚:“……” “江小姐,请问有什么问题吗?” 问题就是,我想跟你同归于尽。 江晚晚喉咙里提着一口气,“据我所知,您要的小笼包和手磨咖啡,一大早就有很多食客排队。等我拿到小笼包,再去买咖啡,小笼包凉了就不好吃了。” “小笼包凉了当然不好吃。怎么样让我吃到热气腾腾的食物,这是你该思考的问题。” 说完,他干净利索地切断通话。 江晚晚崩溃地把手机摔到被子上。 还好,贺胜霆专门派了辆车来接她,送她前往目的地。 可她一点也不感激好吗! 江晚晚已经很久没有领略过大早上就累成狗的滋味。 为了抢一笼包子,她头发都被挤散了。又马不停蹄地去买了咖啡。 等到达贺胜霆家里,已经快十点。 唯一庆幸的是,今天她上午没课。 她手里提着大包小包,进门就看见始作俑者已经收拾妥当,一身精良西装,叠着长腿好整以暇地看过来。 贺胜霆垂眸扫了眼腕表:“对于我来说,时间不仅是金钱这么简单。江小姐,你知道因为你的迟到,我损失了多大的案子吗?” 江晚晚没兴趣跟他打机锋。她气还没喘匀呢。 她绷着小脸点了下头,“既然这顿饭这么贵,那一定要好好享用。” 贺胜霆笑不达眼底,“看来你对我有很大意见呐。” “不敢,只是我觉得,既然是女伴,就应该有平等待遇。我给你买早饭没问题,可大早上地,我把全城风景看了个遍不说,耽误你的大事就可惜了。” 贺胜霆竟然说:“我也没想过你会答应。如果你拒绝,我绝对不会强求。” 说完还一脸自己善解人意的表情。 江晚晚差点儿把一口老血喷到他那张道貌岸然的俊脸上。 包子和咖啡其实早就冷了。贺胜霆让家里的阿姨给江晚晚煮了碗面,他自己则开始吃包子,喝咖啡。 江晚晚不时看他两眼,暗自吐槽他这种搭配可真够反人类的。 鸡丝面热乎乎,香喷喷,吃了一半全身都暖起来。自己回血了,江晚晚便起了恻隐之心,“你怎么不让阿姨打热了再吃?” “我喜欢原汁原味的。” 江晚晚理解不了大少爷的饮食习惯,埋头吃面。 等她吃完,抬眼就发现贺胜霆不知何时已经把那份有些寒碜的早餐解决掉。一双黑亮的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自己,不知道在想什么。 江晚晚心里一哆嗦,“又……怎么了?” 第47章 到底有没有对我上心 贺胜霆点了点嘴角:“你这里有颗葱。” 江晚晚赶紧擦嘴,发现自己被骗了。 真是幼稚得彻底。 她暗自咬牙。 好像迟到了,他反而不着急,让江晚晚把她送来的衣服拿到楼上。 衬衣有十来件,是江晚晚从百来件各式各样的衬衫里精心挑选的。 有钱人真是讲究,专人负责到时尚聚集地搜罗价值不菲的衣装,还要优中选优,非要精致到上面的每一个纹理,每一颗纽扣。 江晚晚吭哧吭哧地把衣服摆放到贺胜霆的大床上,任他检阅。 扭头就见他沉着一张脸,绝不是满意的表情。 “你挑的?”他兴致不高时,嗓音尤其低。很像多雨的季节,天空快垂到湖面上。 “嗯”江晚晚心里暗自忐忑起来。 “全部——退回去。” 江晚晚咋舌,“为什么?” 她辛辛苦苦搬来的! “昨晚我给你的资料看了吗?”贺胜霆突然换了个话题。 江晚晚老老实实地答:“看了。” 贺胜霆忍着发火的冲动,“看了却不往脑子里记!蓝色,我喜欢蓝色!可是你拿了一堆什么玩意儿?黄色,白色,黑色,甚至连红色都有,可就是没有蓝色!你到底有没有对我上过心!” “我怎么没对你上过心?”江晚晚快委屈死了,拿起其中一件给他看,“这么好看的墨蓝色,比那种正蓝好看多了。今年很多男生都喜欢?” “你周围的哪个男人喜欢?”他眼睛眯起来,眸子里闪烁着危险的光。 “就——”江晚晚反应过来自己被气昏头,“这个重要吗?” “很重要,你必须回答。”镜片后面,他的眼神凝成一道光。 一瞬可以把人照亮,一瞬可以把人毁灭。 江晚晚甚至有种回答错误,就会被他杀人灭口的错觉。 “不是我身边的,那些男明星,很多都穿这个颜色的衬衫。”她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 贺胜霆是个谈判高手,很容易找到对手话里的漏洞,“所以你就放任我和其他男人撞衫?” “怎么会,高级定制,独一无二。别人怎么可能穿得出你这种只此一家的气质?”江晚晚为了保命,只能违心说道。 贺胜霆哼了一声,“少给我灌迷魂汤。把这些衬衫全都换掉。” 但好歹是放过她了。 江晚晚后背早就冒出虚汗来了。 等送走这位活祖宗,江晚晚觉得自己快要虚脱。 幸好自那天之后,江晚晚过了几天安生日子,不然天天如此,她可吃不消。 抱着这种侥幸心理,很快就到了周五。一想到即将到来的周末,她就盘算着去医院好好陪母亲一天。 心里一松,就来了兴致。把工具拿出来,准备在玉石上刻两刀。 刚开始没一会儿,家里的阿姨就在楼下叫吃饭了。 没想到这几天早出晚归的江馨月也在。 饭间,江馨月跟二老汇报着自己最近的工作进展。嘴角快扬到耳根,眉梢眼角都是春风得意。 江晚晚默不作声,只顾着填饱肚子。 “这次的女主角设定是一个性格清冷的古代舞女。姐姐,你是干这行的,不如给我点儿建议?” 江晚晚太了解江馨月喜欢搞事情的性子,喝了口水,才说:“演戏和跳舞两码事。演戏只需要把人拍得好看就行,不需要多少技术含量。” 江馨月把筷子放下:“你的意思是,我就是个花瓶咯?” 跟她起争执,简直是浪费时间。江晚晚直接忽略她的找茬,“我吃好了,你们慢用。” “你——”被彻底无视,江馨月怎么咽得下这口气,把筷子往桌上一拍。 江晚晚就当没看见,站起身来准备回房。 江振怀轻咳了一声,对江馨月低喝道:“馨月,你有话好好说。别动不动就闹小脾气。” 江馨月把头撇到一边,一脸不服,“我又怎么了?只是问一句,就被甩脸子。都仗着我在家里年纪最小,都欺负我!” 江振怀见她鼓着脸,心下不忍,放软了语气,“你瞧瞧,要真欺负你,谁能放任你的小脾气?你姐又不是那种心肠冷硬的人,你好好跟她说,她总会答应的。” 江晚晚预感到,江馨月不知又给自己找了什么事儿。 江振怀继续说道:“是这样的,虽然我们跟制片方说好了,内定馨月是女一。但为了避免外界非议,试戏的流程总要走一遍。但她跳舞这方便,肯定不如你专业,等到了试戏那天,你就去顶替她一下。” 又是这套! 上次就是顶替她去赴李应平的宴,险些把自己交代了。现在想起来,江晚晚仍旧心有余悸。 “我一到镜头底下就紧张,到时候反而坏了你的事,我心里过意不去。”江晚晚敷衍道。 江晚晚古典舞一绝,读大学时在圈内便崭露头角。江馨月才不信她这话,“你去都没去,怎么就觉得自己不行?” 江晚晚扯了扯嘴角,“那就多谢你高看我。” 说完不再废话,登上楼梯,赶紧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本以为这件事到此为止,谁知道江馨月不死心,没几分钟便推开江晚晚的卧室门。 她手里提着好几个纸袋,上面印着蓝血品牌的标志,有些打眼。 江晚晚却只看着江馨月,“有事吗?” 江馨月把东西往江晚晚床边一放,“我知道,不下点儿血本,你怎么会心甘情愿。这些是我上次出国扫货精心挑选回来的。价值几何,你可以自己在网上查。只要你答应替我试戏,这些都是你的。” 说实话,把这些爱物送给江晚晚,她也肉疼。但奢侈品可以再买,机会却一闪而逝。 “你拿回去吧”江晚晚并不感兴趣。 江馨月有把握,没哪个女人能面对这些珍品而不动心。 她将袋子一个个打开,漂亮衣服,璀璨的首饰,还有别具一格的古董,摆满了江晚晚卧室里的圆桌。 “这是我从法国淘来的,制作于上世纪五十年代。从英国皇室流传出来,市值已经翻了几倍……” “还有这条裙子,古威先生最后的作品,很有传世意义……” 第48章 某人是谁 江晚晚不搭理,找出自己的换洗用品,“我要洗漱了,麻烦有事明天再说吧。” 她站在窗前,一身简单的家居服却难掩秀丽的气质。眼神淡然,却清透,乍见惊艳,细品又别有风姿。 江馨月最讨厌她这副置身事外的态度。好像自己再怎么挑衅,她也从不失态,从始至终,只有自己是个上蹿下跳的小丑。 这种认知,让江馨月很快变了脸色。她把手里的东西扔到桌上,“啪”一声闷响。 “不就会搔首弄姿地取悦人么,你有什么了不起?这世上,又不是只有你一个人会跳舞!” “你说得没错,早些另请高明吧。”江晚晚只想快点儿结束和她的对话。 可顺着江馨月的话说,她更怒火中烧。江馨月冷笑一声,“别忘了,你的翅膀还没长硬呢。说到底,还是要靠爸爸和他的公司。只要是为了公司的利益,你觉得爸爸会由着你?一个没妈的人,这个家不嫌弃你拖累,你就该感恩。别一副全天下都欠你几个亿的样子!” “你说够了没有!”江晚晚眼中冷意翻涌。 “你冲我嚷嚷什么。我要是你,绝不好意思继续在这个家呆下去。只知道拿钱去医院做无用功,公司需要你的时候,却退避三舍。爸爸嘴里不说,心里早就厌烦你们母女从这个家里吸血。” 江晚晚两只手握成拳头。江馨月的话,抽掉了周围的空气般,让她喘不过气来。 “你胡说!”剧烈起伏的胸口,昭示着她汹涌的情绪。 江馨月眼底满是得意,“我是不是胡说,你自己不会多想想吗?爸他早就觉得你们母女是累赘了。不然明明你才是他的亲生女儿,他怎么会对我比对你还好呢?” 这番话可真狠。一刀子下去,就将江晚晚毫不在意的伪装狠狠撕裂。 埋藏在心底已久的委屈,不解快要破土而出。她有种大笑的冲动,但喉咙却又被堵得发硬。 江馨月触碰的,是她想起来就疼的逆鳞。 江晚晚双眼水红,将圆桌上的东西统统扔出门,“你给我滚出去!” 说完不顾江馨月的反抗,将她推出门外。 房间里终于安静下来。江晚晚却如同被抽掉了所有的力气,背靠在门板上的身体,缓缓滑坐下去。 心情愉快或烦躁的时候,江晚晚都会把石头拿出来刻上两刀。 今天思绪糟乱透了,竟然连章都刻不下去。 心静不下来。 屋漏偏逢连夜雨,一个力道没有控制好,刀便从石面上挑出去,划开手上的皮肉,鲜血很快渗出。 她赶忙去找纸巾,手机同时响了起来。 原本不想接听,但却是债主打来的。 江晚晚胡乱抽了两张纸,往手上裹了裹。一边按下通话键。 “贺先生?”这么晚了,不知道他有何贵干。 “没什么事,就是有点儿无聊”他的嗓音和平时有点微妙的不同,语调慢悠悠,慵懒低沉,没有那么浓烈的距离感。 看来真把她当万能的了。江晚晚今天实在没心情应付他,“如果没有其他事情,那我挂了。” 贺胜霆语气转冷:“你又没睡,这么着急挂断干嘛?这两天我出国去了,没召见你,你就觉得自己有资格为所欲为?” 江晚晚打起精神说道:“没有,我怎么敢。”怕他深究,赶紧转移话题,“你这两天出差去了吗?” 这下就跟捅了蜂窝似的,贺胜霆嗓音更加冰冻三尺,“呵,作为女伴,你竟然连我出国都不知道。” 江晚晚:“……”她为什么要知道? “要是没睡,就下来一趟。”他说。 “啊……你,你在我家门口?”江晚晚吃惊道。 “嗯,刚好路过。” 江晚晚拉开窗帘一看,楼下果然有一道修长的身影站在车旁。像是有感应一般,他握着手机抬起了眼睛。 明明隔了有一段距离,江晚晚心里却重重颤了一下。 “还愣着干嘛,给你两分钟。” 江晚晚裹了件外套,飞快地跑下楼。头发没绑紧,发丝飘扬。 看她气喘吁吁,贺胜霆完全忘了自己是始作俑者,反而皱眉责怪,“你跑什么?” 反正她做什么,他都会挑刺就是了。 “怕超时啊”她拢了下头发。 洗漱后的她素着一张脸,发丝长而直,披散下来,衬得一张鹅蛋脸更加娇嫩。 贺胜霆看着她不语,目光转到她手上,“流血了。” 江晚晚也顺着他的目光垂下眼,不甚在意地说道:“没什么大碍,看起来吓人而已——” 她话还没说完,就被男人握住手。贺胜霆拿开被染得血红的纸巾,血珠没了阻碍,瞬间淌到地上。 “就叫没事?”他脸上黑气腾腾,下一秒要动手揍人似的。 江晚晚缩了缩脖子,“我身体很好的,不信再过三分钟试试。肯定自动凝血。” “你心真大,还要上赶着白流三分钟血。”贺胜霆的脸色已经不能用难看两个字形容。似乎这比他自己流血还严重。 说完便拉着她上车,从储物箱里找出消毒酒精,和创可贴。三两下就将她的伤口处理好了。 江晚晚好奇地看着那个贴着玩偶画的药箱,忍不住问:“你车里竟然还有这些东西。” “谁让某人总是冒冒失失。”他将创口贴的边缘轻轻整理得更加服帖。低垂着眉眼的样子,淡化了平时的盛气凌人,有一丝让人捉摸不透的温柔。 某人是谁? 大概是对他很重要的人吧。 江晚晚突然觉得,他握住自己的手这个动作有瓜田李下的嫌疑。 不自在地抽开手,声音哑涩地道谢,“这样就差不多了,多亏了你。” “嗯”贺胜霆可有可无地应声,同时坐直身体,系好安全带,发动了汽车。 江晚晚大惊,“去哪儿?” “去医院看看,你这手要不要打破伤风。” “不用了,伤口很浅。过两天连疤痕都看不见了。”她不想欠贺胜霆人情。 贺胜霆眯着眼看了她半晌,最终没有强求,摸出手机给私人医生谢居友打电话。说了下江晚晚的情况,听到对方回复说没有大碍,才放弃送她去医院的想法。 第49章 要我亲手帮你穿? “哭过了?”他把手机撂在一边,斜睨着她。 明明他目光清透,但江晚晚仍然觉得好像他能透过皮肤,一直看到自己心底。紧张感油然而生。 “没。”江晚晚略带窘迫地拨了下头发,遮住侧脸。 “行了,你装鸵鸟的演技真是拙劣。”他挂挡起步,“带你去个地方。” “哎……”江晚晚试图阻止,可汽车转眼已经开到路口。 半小时后,江晚晚被带到驰品大厦。这里她来过几次,是这座城市又一地标建筑。共有108层,抬眼一望,危楼高百尺般令人心惊。 贺胜霆伸手托了托她的下颌,不无嫌弃地说:“别这副呆样儿,把嘴给我合上。” 江晚晚下意识想躲,不过贺胜霆已经挪开手。 步入大厦底层,仍然人潮拥挤。这里设有夜间观景台,声名远扬的网红打卡地。 人来人往,都是穿着精致,打扮时尚的年轻人。布料节省的辣妹,或者文静淡雅的淑女,都往江晚晚身边看过来。 不管走到哪儿,贺胜霆都是人群里的焦点。一身精良西装,一副无甚特别的眼镜,行走间却有种斯文禁欲的气度。 那副无可挑剔的俊颜,更让人一见误终生。 贺胜霆对其他人的侧目视而不见,打了指纹卡,把江晚晚带上电梯。 江晚晚第一次见到按钮如此密集的电梯,贺胜霆按亮“107”的数字。 “这个,和其他电梯好像不一样。”其他电梯最多只能上一百层。 “这栋大厦,隶属贺氏。”男人淡淡解释道,语气不得意,不炫耀。就像在跟她介绍花园里的一枝花,一株草。 这个回答在情理之中,意料之外。江晚晚点了点头,抬眼盯着不断上升的数字。 “叮”一声,电梯到了。 入眼是宽阔的大平层,装修是舒适的简约风格。窗边摆着几个看起来很高大上的天文望远镜。 江晚晚不禁走到窗边,往下看,万家灯火尽收眼底。没有人不会被这样的壮丽景观所震撼。 可是好看归好看,但虚汗却渐渐爬上后背。肩膀也微微发颤。 贺胜霆往她这边瞟了一眼,脱下西装外套,扔给她:“穿上。” 江晚晚有些不知所措,“不用,我不冷。” 贺胜霆却挑了挑眉,“要我亲手帮你穿?” 这句话对江晚晚很见效,她赶忙将外套披到肩头。 一股清爽的香草味萦绕而来。被舒适的布料包裹着,好像全身也染上了属于他的体温。 连天生的恐高,也没有那么强烈了。 江晚晚看了眼旁边的望远镜,有些心痒,“我能看看这个吗?” “自己随意。”他今天倒是很好说话。 江晚晚将眼睛凑过去,无垠的星河立马贴近。给人手可摘星辰的错觉。 等她试图转一下方向,却发现望远镜纹丝不动。 “这个是固定的吗?” “原本不是,后来调试成这个方向。” “为什么?”江晚晚心下有些遗憾,只看得到一方天际,不知会错过多少美景。 “因为,我钟爱狮子座。” 大概是今晚的他过于温和,让江晚晚放松了绷在脑子里的弦,“这么巧,我也是狮子座。” 说完就尴尬了。细品觉得这话有些暧昧,不知道他会不会多想。 下意识地抬眼,偷偷瞄着贺胜霆的脸色。 可他只是点了点头,嘴角扬着一抹赏心悦目的弧度,“不巧——很多人都是狮子座。” 还好,还好,他没往其他方面想。 江晚晚大大松了一口气。 十点半,贺胜霆送她回家。江晚晚输了门口的密码,却显示密码错误。 每天都会重复这几个数字,她不可能记错。但门就是打不开。 越试下去,江晚晚越是心急。 “怎么了?”原本该开车打道回府的男人,不知什么时候走了过来。 江晚晚神色带着几分窘迫,“门打不开。” 可是她又不想叫醒家里人。不然肯定难逃一顿数落,更不用说江馨月会在旁边煽风点火。 “那就去水岸天畔将就一晚。”还好,他没多问什么。 江晚晚说不用:“旁边就有个快捷酒店,我去那儿就行。” 贺胜霆一副看白痴犯蠢的表情,“你带钱包了吗?” 江晚晚:“……” “手机呢?” “……” 贺胜霆语气不容反驳:“上车!” 到了水岸天畔,贺胜霆让家里的阿姨给她安排了一间客房之后,径自回了卧室。 本以为会睡不着,但躺上床没多久,她就被困意包裹。 第二天等她醒来,外面已经天光大亮。 江晚晚看着陌生的天花板,脑袋空了几秒。慢慢清醒,忽然想到今天有课,赶紧从床上爬起来。 她脚步叮咚地跑下楼,嘴边衔着发圈,一边飞快用手梳理着头发。 “哇哦,这是谁啊?”明知故问的男声来自严景尧。 没想到一大早就在这里遇到他,一时让江晚晚进退两难。 严景尧两条浓眉挤得像在跳舞,“江小姐昨晚是住在你家?” 贺胜霆不理他的问话,语气冷硬道:“把衣服扣好。” 江晚晚看了看自己的装束。里面好好穿着打底衫,被他这么一说,好像自己故意要露点儿什么。 果然昨晚那个温和的贺胜霆只是昙花一现。只要午夜十二点一过,又变回不折不扣的大魔王。 见严景尧一脸八卦,又要开口,贺胜霆心头烦闷,“你做什么大惊小怪。她是被我捡回来的。” 严景尧自动自发地理解为英雄救美,“那江小姐可要好好报答一下你。” “你话这么多,还是赶紧回港城祸害你家里人吧。”贺胜霆语气淡然道。 严景尧一脸被家族长辈支配的惊恐。 他这么早来水岸天畔,还不是因为家里派人来捉拿。他上贺胜霆这儿避难来了。 “别,刚刚是我胡说八道的。你和江小姐之间一清二白,比天山雪莲还纯洁。”严景尧立马陪笑道。 谁知贺胜霆脸上波澜不惊的表情陡然发沉,也不知被他话里的哪个字眼刺到。一点也不客气地说:“你要再多说一个字,我现在就给你妈打电话。” 第50章 查就查! 严景尧立马做了个给嘴上锁的动作。心里更加讶然。 有江晚晚在场的贺胜霆,似乎比平时敏感百倍。 她对他,有这么大的影响力吗? 江晚晚在规定时间前一秒打完卡。呼,差点儿就迟到了。 刚下了电梯,同事小李老师就一脸头疼地迎了上来,“你可总算来了。我看那个原本在你班上的萌萌,还是再转回你班上去吧。刚来我这儿两天,完全不听教,自己不学舞蹈动作不说,还影响别的小孩儿。都有家长投诉到校长那儿了,这下好了,我这个月的奖金成功泡汤。” “萌萌这个孩子是有点特别。”在江晚晚眼里,每一个孩子都是可塑之才。她不会因为先入为主的印象,而随意否定任何一个人。 “是,她是特别。但也太特别了一点儿。”小李老师愁眉苦脸。 看她这副样子,江晚晚便说:“好啦,如果萌萌不反对的话,还是让她跟着我吧!” 小李老师跟她道了声谢:“改天请你吃饭啊!” 没一会儿,萌萌就被领到了江晚晚跟前。 小女孩儿长得乖巧漂亮,皮肤赛雪,小名儿倒是名副其实。 她抱着一个大象的布玩偶,大眼睛眨巴眨巴着看着江晚晚。 “萌萌,又见面了。”江晚晚牵起樱唇,脸颊边的酒窝紧跟着生动起来。 见女孩儿不答,江晚晚又说:“萌萌在看什么,是不是在看老师脸上的酒窝?我记得萌萌脸上也有跟我一模一样的酒窝呢,让老师看看好吗?” 萌萌抿唇,两只酒窝甜甜地。 “萌萌是不是不喜欢跳舞?”江晚晚进入正题。 女孩儿想了想,犹豫地点了下头。 “那今天萌萌不跟着大家学舞。其他小朋友练的时候,萌萌先在旁边玩玩具好吗?等老师教完其他人,再单独给萌萌上课。” 女孩儿看着她,大眼睛里写着不解。 江晚晚摸了摸她的麻花辫,“这是江老师和萌萌之间的秘密哦!” “嗯”萌萌点了点头。 一节课有两个小时,江晚晚送走其他小朋友,才开始对萌萌开展针对教学。 萌萌很机敏,叫她劈叉,她非踢腿;教她下腰,她非划圈…… 于是江晚晚想让她踢腿的时候,就说劈叉,想让她划圈就说下腰。 几乎她一发声,萌萌就立刻反应在动作上。很显然,她对舞蹈的基本功早就烂熟于心。 她真的是天生练舞的好材料。 就因为不想萌萌荒废,江晚晚多耽搁了两个小时下班。走之前,她想起包里有两颗小李老师给的水果糖,顺手递给萌萌。 萌萌迟疑着,还是摇头,“妈妈不让吃糖。跳舞的女孩儿,吃糖是犯罪。” 江晚晚疼惜地摸了摸她的小脑袋,“可你不仅是女孩儿,还是小孩儿啊。偶尔吃一颗,就算是对萌萌优秀表现的奖励。” 她这才接过去,攥着那两颗糖,翻来覆去地看。 等江晚晚回到家,天际已经是宝蓝色,像一片沉睡的湖面。 刚走到门口,就看见江馨月挽着江振怀的手臂由远而近。 “爸爸,今天带我去的那家法国餐厅太棒了。好久没有尝过米其林三星大厨的手艺!爸爸,您可太了解我的口味了!” 江振怀对她的娇嗔很受用,乐呵呵道:“你要是喜欢,下次还带你去。” 江晚晚手扣着铁艺雕花大门,垂下头,看到地上属于自己的孤零零的影子。 “姐,你站在这里干嘛。不会从昨晚玩儿到现在才回来吧?”江馨月在几步之外站定,语气里的关心浮于表面。 她的挑拨,在江振怀这里起了作用。后者表情不复刚才对江馨月的慈爱,语气严厉道:“你昨晚偷偷跑到哪儿去了?记住你是一个女孩子,别被外面那些花花世界带坏了。大晚上地还跟男人出去鬼混,要是被左邻右舍看见,我这张老脸往哪儿搁!” 没有一句担心,关怀,满满都是指责。在发现她没回家,一个电话没打过,反而害怕自己给他丢脸。 江晚晚把指甲掐进掌心,“我没有不回家,大门密码被人改过了,我没办法进门,才在朋友家借住一晚。” 江馨月一脸不信,啪啪在电子锁上按了一串数字,大门“嘀”声后弹开。 她一脸嘲讽:“密码不就是原来那个密码,你少找借口!” 江晚晚朝她扬了扬手机,“你不知道家里的电子门锁都是联网的吗?每次密码变动,都能在终端查看,用不用我帮你查找一下记录!” 江馨月眼底闪过一丝慌乱,但还是嘴硬道:“好啊,查就查!谁知道记录是不是被你篡改过。” “馨月!你少说两句!”江振怀喝道。 两个女儿常年都在自己眼皮底下,谁在撒谎,他也不是瞎子。 江振怀及时结束两人的争论,无非是不想见证事实之后,江馨月的脸面太过难看。 江馨月却觉得父亲更相信江晚晚,咬牙切齿地跺了跺脚,甩头走掉。 江晚晚见江振怀冲自己张了张嘴,便预见他是想替江馨月找补两句。但今天,她实在没精神敷衍。 于是果断地扭过头去。 “晚晚!”江振怀叫住她。 江晚晚这才停下脚步,侧过脸,表示等候他的下文。 “我准备让你母亲转到vip病房,让她接受更好的治疗。” 他的话,让江晚晚怔愣住。 “医生说她的生命体征平稳了很多,如果有更好的治疗,苏醒的概率也会大大提高。不知不觉你也这么大了,作为一个母亲,我知道她肯定很想亲眼见证你结婚生子。” 不知不觉,江晚晚的眼眶湿润了。她也一直一直,期盼着那一天。 江振怀说着叹了口气,好似有某种难言之隐,“可是,你也知道vip病房价格不菲,如果再换进口药,更是花钱如流水……” 江晚晚静静看着他,知道重点在后面。 果然,下一秒就听江振怀说道:“如果你能帮馨月完成试戏,替她迈过这个坎儿,事情就好办多了。这部新戏的收益,能让公司的知名度更上一个台阶。我不想错过这个机会,而你母亲,更不能错过这个机会!” 第51章 叫你手贱! 还好,江晚晚对于他刚刚那番糖衣炮弹没抱有过多的期待。她的心早就冷了,硬了,上面长出一层厚厚的壳。 “如果我答应,真的能给我妈更好的治疗吗?”他们两个明明是父女,却在大门口像商人一样谈判。江晚晚的情绪出奇冷静。 她明亮的目光,竟让江振怀不敢直视。他点了点头,“一定。” “我可以答应你们的条件。不过你答应的,最好能有白纸黑字为证。您也知道我在镜头下的表现力不怎么样,添一份底气,也就更有把握。” 江振怀脸色变了变,“你连我的话都不相信?” “怎么会,您是我父亲,对我有养育之恩。哪吒还割肉还父,剔骨还母呢。要是您的事儿,我肯定义不容辞。但别人么,我没这义务。” “好,那就照你的意思办!”江振怀脸色黑如锅底,眼底冷冰冰地。看着江晚晚的时候,目光里没有丝毫温度。 初冬的风刮过来,像割进了皮肉里。江晚晚猛然打了个寒战,感受到的,是属于这个季节的恶意。 第二天,江晚晚起了个大早。她临时接到通知,和其他老师带队去尚州陪一群小萝卜头参加比赛。 她戴了一顶棒球帽,嘱咐孩子们注意安全,别随意打闹之后,就把帽子扣在脸上,一直睡到了目的地。 行程只有一天,所以时间很赶,忙碌得跟打仗似的。 终于事无巨细地安排完毕,小李老师叫上她,说这种时候就该吃一顿热辣辣的火锅。 她刚准备答应,一出门就看到了酒店外的谈墨。 很不幸,她的火锅泡汤了。 江晚晚身不由己地坐上了谈陌的车。竟然这么巧,贺胜霆也在这座城市。 “贺先生已经来尚州三天,公事已经忙得差不多了。他乡遇故知,要是看到江小姐,他一定会很高兴。”谈陌心情似乎不错,语气轻快。 他把人折腾得心情不好,他的心情肯定就变好了。但这话江晚晚可不敢说,客套地说道:“哪里,在这里遇见你们,才是我三生有幸。” 她的外交辞令显得太官方,谈陌从后视镜扫了她一眼。又说:“今晚是给贺先生践行的酒局,推托不了。这是醒酒药,等会儿拜托你交给他。” 江晚晚觉得谈陌真是奇怪。他交给贺胜霆,不是一样的吗? 可是,她可不敢在贺胜霆心腹面前乱问。交差般地点了点头。 “对了,你们怎么知道我在尚州?” “看见你上午发的朋友圈了。” “这样啊。”江晚晚脸上的微笑含而不露。暗地里却掐了掐自己的手背。 叫你手贱! 贺胜霆所在的会馆位于闹中取静的地带。装修富丽堂皇,在柔和的灯光下,周围的一切显得奢丽又神秘。 这种场合,江晚晚来得不多。所以紧跟着谈陌的脚步,生怕行将踏错。 “贺先生在顶层。”谈陌说着按下了电梯。 这地方等级森严,楼层越高,代表的身份地位越遥不可及。 到了包厢门口,江晚晚看到侍应生将冰镇的威士忌往里送。男女调笑,莺歌燕舞,从门缝里飞了出来。 因为上次在李应平跟前差点儿吃亏,江晚晚潜意识对这种场合有些抵触。 她脚步迟疑了两秒,心潮像是被凝固住,呼吸发紧。 “没关系,其他人不重要,你只需要认识贺先生就行了。”今天在场的都是本地政商界名流。但谈陌心里很有底气,他们在贺先生跟前,也只有陪笑的份儿。 “嗯”一想到贺胜霆那张滴水不漏的俊脸,江晚晚心底就像找到了定海神针。 谈陌替她推开门,昏暗的光线立马和室外分出了界限。室内有股幽暗的香味,同人们身上散发的荷尔蒙交融。 房间很大,大多是穿着热辣的女人,画着妖艳的浓妆,在舞池里搔首弄姿,或者坐在男人怀里一边唱歌一边暗送秋波。 她手里捏着醒酒药,好一会儿才看到贺胜霆坐在背对门口的沙发上。 这个角度,只能看到他清爽的后脑勺。 而他左右还坐着两个女人,都距离他一米以上的距离。时不时幽怨地看他两眼,想上前却又不太敢。 江晚晚正要叫他,谁知一枚小玩意儿朝她面前飞过来。好巧不巧,落入她的领口。 明显感觉到,小小的硬物硌在了内衣里。 位置敏感又令人尴尬,江晚晚掩耳盗铃般捂住领口。 “骰子呢?哎——有人看见我的骰子哪儿去了?”一道粗噶的男声叫嚷起来。 不过他的嗓音很快被周围的吵闹声淹没。 见无人理会,他有些气急败坏,将场内的音乐切断。扬声又问了一遍。 江晚晚这时也意识到,掉进衣服里的东西是什么。她窘迫得脸颊又热又烫。 刚想转身开溜,就被人叫住:“穿暗红衬衫的小妞,你看到了吗?” 江晚晚充耳不闻,加快脚步。 在距离门口一步之遥,她不幸被人追上。肩膀也被人握住。 “叫你呢!跑什么?” 对方力气不小,江晚晚觉得自己脚步都快被捏碎了。 她侧过身想要避开,男人终于看到她的正脸。 哪怕这个场子里不缺尤物,男人还是被惊了一下。 她的眼睛很亮,亮到明媚的地步。此时眸子里染上了几分恼怒,便有了生动的底色;小翘鼻灵秀又自然,完胜在场的那些整容货色。 越看,越觉得这个平淡无奇的酒局,连空气都是甜的。 “别跑啊,哥哥我又不是洪水猛兽。”男人换了张玩世不恭的面孔,美滋滋地调侃。 江晚晚只想快点儿把骰子取出来,甩开他的手说:“不好意思,我走错地方了。” “最高层都能走错,看来你迷路也很有技巧性嘛。来都来了,不如一起玩玩儿。”他也不强迫,适时收回手。只是落在江晚晚身上的目光一直没有移开。 “不用了。”江晚晚抬腿就要走。 男人一个旋身,就挡住她的去路。不管江晚晚迈向哪个角度,他立马挪到跟前。 狗皮膏药似的。 第52章 主次不分 这种老鹰捉小鸡的弱智游戏,江晚晚不想奉陪。她定住脚步,咬着下唇,一言不发。 正僵持着,一道冷冽的男声传来,“你怎么在这儿?” 在场所有人的目光,都齐刷刷汇聚在他身上。 还不是因为他! 江晚晚心里五味陈杂。但比起来,委屈愤懑更占上风。 她赌气道:“走错地方了。” “贺先生,这妞儿您认识?”刚刚还黏着江晚晚的男人,变脸比变天还快。甚至为了避嫌,随手抓了个女人扯进怀里。 “我说呢,一群妖艳贱货里掉进个仙女。原来是您的妞儿,有冒犯的地方,您多包含。”这个台阶下得真够快的。 贺胜霆抬手扶了扶眼镜,一举一动都是贵胄风流。但他的目光却和光风霁月的外表刚好相反,沉郁而阴戾。 他只看着江晚晚,就好像偌大的房间,如织的人群,他只看得到她一个人。 陪着笑的男人被视作空气,他用审问的口气对江晚晚道:“谁让你来这儿的?” 很不给情面。似乎她的出现,不合时宜。每个衡量她的目光,都引发着江晚晚心底的不适。 她暗暗吸了口气,“对不起,我已经说过,我走错房间了。” 哦,看来她跟贺先生认识,却并不是来找他的。一切都是巧合。 围绕在贺胜霆周围的莺莺燕燕兀自庆幸。 这句解释不仅没有平息贺胜霆的怒火,反而火上浇油,“这是你该来的地方吗?” 江晚晚的自尊被下压到最低点,终于反弹。她冷笑:“这里是天宫还是地狱,我不能来?” 公然和贺胜霆呛声,众人都倒吸一口冷气。霎时,旁观者都敛声屏气。 江晚晚却不怕死地继续道:“我并不是你的谁。别说我并没有做什么出格的事儿,就算有,也丢不着你的脸!” 她一刻都不想在这儿多待,扭身就走。 可是不管走得多快,也及不上某人腿长。 还在电梯口,她的手臂就被贺胜霆攥住了。 “你放开!”她寒着一张小脸,此刻是一株长在冰山上的雪莲。 贺胜霆抬手指了指另一个方向,“出口在那边。” 江晚晚咬牙,“多谢你的指教。可我们不熟!” 她冷心冷肺的样子,贺胜霆看着也来气,“看来上次你在李应平那儿吃的亏还不够大,什么地方都敢乱闯!刚刚那里面的人,有谁是正正经经带了女伴的,哪怕你安安生生地坐在我旁边,他们脑补的场景也不知有多肮脏!” 他的怒气,嗤嗤地喷发出火焰,“到底谁带你来的!你自作主张,还是谈陌!” 没有停顿的发问,带着泰山压顶般的张力。江晚晚完全没了刚才下不来台的抵触,只剩发怵,“没谁带我来的。这儿又不是你开的,我为什么不能来?” 末了,她还加上一个堂而皇之的理由,“再说,我还是你的女伴呢!” 贺胜霆正色反问,“你觉得刚才那些赖在男人怀里的女人,能叫女伴吗?” 以色侍人,哪儿来的平等。她小声咕哝道:“有什么不一样,大家都是有所图谋。” 贺胜霆抄着手,哂笑道:“她们该脱衣服的时候一点儿不手软。相比之下,你可不太舍得下本。” 江晚晚被气得肝疼,恨不得把他瞪成筛子,“卑鄙下流!你也不比那些精虫上脑的男人高尚多少!” 贺胜霆被气笑了,伸出手指,在她眉心点了点,“胆儿肥了,敢这么跟我说话。” 他居高临下的目光,让江晚晚猛然清醒不少。她是被气昏头了,贺胜霆发狠时的样子自己又不是没见过。 与他为敌,就是自掘坟墓。 她终于想起了来意,把醒酒药往他怀里一塞,“我是来给你送这个的。” 普普通通的小药盒子,贺胜霆捏在指尖把玩,“怕我喝醉?” 他的眼底流光溢彩,星河灿烂。多看一眼,都会深陷。 江晚晚心底的潮水一波波地荡漾开。她转身避开贺胜霆的目光,“怕你喝醉了折腾人。” 男人嗓音低沉,极不正经的一面让人恨得牙痒痒,“怎么折腾,酒后乱性那一套吗?” 这天没法聊。江晚晚小碎步迈得快飞起来。 尚州是美食名城。江晚晚白天没时间逛,晚上贺胜霆倒是全了她的心愿,带她到商业中心溜达了一圈。 她给周围的人买了特产千丝糖。为报答同游的贺胜霆,“勉强”款待了他一碗小馄饨。 其实就想看看,大街上他如何维持那份与生俱来的优雅。 谁知他真就找了个长椅坐下,摘下眼镜,把馄饨一颗不剩地吃完。 无可指摘的俊雅吃相引人频频侧目。没有镜头的现场吃播,也惹得一群小女生捂嘴痴笑,心里小鹿乱撞。 以至于江晚晚很想在他面前摆个碗。 有钱的捧个钱场,没钱的捧个人场。 等逛够了,把江晚晚送到目的地,也预示着贺胜霆好心情的结束。 后视镜里,女人娇丽的背影越来越远。贺胜霆扶了扶眼镜。 谈陌注意到他这个动作,喉咙顿时干涩起来。 “你知道的,我一向讨厌人擅作主张。谈陌,我一直以为你是个聪明人。” 谈陌心跳加剧,握着方向盘的手微微用力,他不禁开口解释:“我只是看他们一直在往您身边塞女人,但您并不乐意。刚好,江小姐就在尚州。” 贺胜霆的语调加重:“那你觉得,她该是替我挡掉浮花浪蕊的挡箭牌吗!” 说完贺胜霆闭了下眼,克制着情绪,觉得多说一个字都是浪费。于是又恢复了波澜不惊的语气,“英国那边缺一个业务主管,你下周一就出国上任。” 谈陌再也淡定不了,“贺先生——” 他扭过头,只看到贺胜霆瞥向窗外的侧脸。 多么冷血的上位者。不管给他当多久的助理,他仍旧毫不犹豫地断舍离。 贺胜霆叉着手,放到小腹上。到最后,还是给了谈陌一个明白,“你错就错在,不仅逾矩,还主次不分!” 谈陌瞬间醍醐灌顶般顿悟。 原来他是怪自己,没有把她放在他之前。 第53章 你男朋友真帅 江晚晚回到开展比赛的文艺中心,这里也是大家约好的集合地点。 结果她到的时候,这里已经空无一人。 她问了工作人员,对方说比赛结束后,大家就退场了。 江晚晚立马打电话给小张老师。 “张老师,你们在哪儿?我现在过去和你们汇合。” 张老师语气八卦而暧昧,“不用啦,我们已经在回辉城的路上。再过半小时就到了。你好好享受自己的二人世界就好了!” 江晚晚傻眼了,“什……什么二人世界?” “纸包不住火,今天下午我可是看见一个大帅哥笑意盈盈地来接你。开的还是豪车呢!江老师,苟富贵,勿相忘啊。” 这都什么跟什么,江晚晚欲哭无泪,“他只是一个熟人而已,我们俩见面的次数两只手都数的过来。” “脱单有什么可害羞的呀江老师。就算你们现在没什么,这不有个机会给你们增进感情吗?好好把握,不要太感谢我哦。”小张老师已经脑补出一幕霸道总裁爱上我的大戏。 江晚晚哭笑不得地挂断电话,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 快八点了,就算赶回去也是半夜。 想到自己那天夜不归宿,江振怀的质问,她觉得还是明天再回去的好。 半夜吵醒他们,恐怕责难会更加强烈。 她背着包往外走,准备就近找家酒店住下。 艺术中心旁边有个体育馆,路灯将熙攘的广场照得透亮。 一个扎着丸子头的小豆丁从她面前跑过,“啊,我的小猪佩奇。” 气球飘远,遇上树枝的阻挡。挂在那儿不动。 “婆婆,佩奇”她伸出小手往上面指,一脸着急。 同行的老人气喘吁吁,摆手说不要了,再买一个。 女孩儿不肯,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江晚晚心里不忍,想着不过举手之劳。两步上前,踮起脚尖去够绳头。 她就跟表演杂技一样,咬紧了牙。无奈身高不够。 于是连形象也放弃了,一蹦一跳地够。 江晚晚挽起袖口。 她就不信了! 就在她艰苦卓绝地和“佩奇”作斗争,一只大手举到她头顶,轻而易举地抓住了气球。 江晚晚诧异地抬眼,入目是男人干净整洁的袖口。上面低调的袖扣闪烁着矜贵淡雅的碎光。 等她回头,贺胜霆已经把气球交还给女孩儿。 “你不是走了吗?”他乡遇故知,哪怕和贺胜霆不怎么对付,哪怕和他的关系不太熟络。胸口仍然多了一份安心。 贺胜霆站起身,黄金比例身材在西装的衬托下显得俊美无匹。 “你不是回辉城了吗?”他反问。 一想到小张老师误会她和谈陌有什么,江晚晚脸上讪讪,“他们先回去了。” “所以像我这样的,就是夜路走多了,容易遇上孤魂野鬼。” 狗嘴里什么时候能吐出象牙就奇怪了。 “阿姨,你男朋友真帅。”萌萌的小奶音在旁边响起。 呃…… 真是跳进黄河洗不清了。 江晚晚正要解释,贺胜霆却躬身,视线和女孩儿齐平。镜片下,深邃的黑眸泛着温润,“那叔叔就替阿姨谢谢你的夸奖。” 女孩儿捧着脸,咯咯笑。 一个小孩子的打趣,却让江晚晚涨红了脸。 等贺胜霆扭头的时候,她下意识地侧过身。 “走吧。”他伸手捏着江晚晚的后脖。 这个动作像是要把她拎起来似的。 “脖子快断了!”江晚晚扒拉着他的手。 贺胜霆睥睨着她,“我松手,你不能跑。” 脖子快被他卡断了,江晚晚还有选择吗? 她点头答应,下一秒,脖子重获自由。 “接下来,你去哪儿?”他习惯性地扶了扶眼镜。 “去找家酒店将就一晚,明天回辉城。” “谈陌有事,提前走了。他在酒店的房间后天才到期,你可以去那儿将就一晚。” 江晚晚可不觉得他是个会随意施恩于人的慈善家,“房钱贵吗?” “免费。” “这么好?” “明天我一大早回辉城,需要一个拿行李的苦力。”他笑眯眯地,反而不像个好人了。 她就知道! 缺钱的江晚晚败在了金钱的诱惑下。 可到了地方,她就开始后悔。 “谈陌的房间怎么跟你一起?” 贺胜霆纠正她,“不是一起,这是一个套房。他的房间和我的各不相干。” 江晚晚开始发散性思维,“这里会不会有马仔偷拍你?然后娱乐小报为了博眼球,败坏你的声誉。” 她说得委婉,句面下的意思是,你要是对我有什么不轨的念头吧,小心后果! 闻弦知雅意,更别说对于她,哪怕是弯弯眉毛,挑挑眼角,贺胜霆也感知得到内里的真意。 那双漆黑的眼睛里凝着光。月亮落在江心,清冷又寂寥的场景,不用身临其境,在他瞳孔里就能找到。 这副一本正经的模样,让江晚晚不禁咽了咽口水。她后背抵着墙,预感着男人开口,定然嘲笑她自作多情。 男人的轻笑声从头顶传来,“放心吧,我早就把窗帘拉好了。” 做好准备无地自容的江晚晚:“?” “你这幅表情告诉我,你好像在期待着什么。”他挑眉的动作漫不经心,却照样勾魂摄魄。 她的话被故意错误解读,江晚晚在暴走边缘,“你少血口喷人!” “你说不是那就算了,反正我也没有什么损失。”贺胜霆的回答,让江晚晚更是气结。 这里没有换洗的衣服,贺胜霆一个电话,让酒店管家从里到外给江晚晚置办齐了。 等她洗完澡出来,管家又通知说让把换下来的衣服交给他。清洗干净后,明早送还。 江晚晚原本说不用了,贺胜霆却轻飘飘看她一眼,“你衣服要洗到什么时候?明早还要早起。” 再拒绝,显得她不识趣。江晚晚也就从善如流了。 洗完澡,她用浴巾将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湿亮的黑发披散在肩头,衬得整个人像颗青葱的果子,随手一戳就能沁出蜜汁来。 检查了一遍全身上下并无不妥,她才抱着换下的衣服,推开客房门。 好巧不巧,隔壁的贺胜霆也出来了。两人僵立对视。 第54章 没人比他失去得更多 “你还没睡?”这时候江晚晚总感觉自己该说点儿什么,才不显得尴尬。 话音刚落,细微的清响撞在地面上。 那枚落进江晚晚内衣里的骰子不知道从哪儿钻出来,更要命的是,竟然滚到了贺胜霆脚边。 江晚晚想上前阻止已经来不及,贺胜霆已经弯腰把那玩意儿捡了起来。 她顿时脸颊红得熟透了。 那枚骰子不小心落下的位置,是她最隐秘的部位。刚刚走动时,时不时触碰,让她羞耻不已。 可这时,它却被贺胜霆捏在指尖,饶有兴致地把玩。 她的温度,体香,也间接沾染在他皮肤上。 越联想,越是感觉全身温度爆表。 江晚晚坐立不安地说:“还给我!” “这是你的吗?” 江晚晚睁眼说瞎话,“是我的,不然怎么会从我身上掉下来?” 贺胜霆很容易找出她的破绽,“纯金锻造,每一面的数字都是钻石镶嵌而成。这么一枚骰子,得六位数打底。恰巧,我在今天的酒局里见过。” “没准儿是你看花眼了呢?”江晚晚原本以为一枚骰子而已,谁知道这么贵重。可话已经说到这份儿上,哪怕嘴硬也要圆回去。 贺胜霆嘴角含着成竹在胸的微笑,“不用这么急着证明。调一下监控也不是什么难事。” “不要!”江晚晚急忙阻止。 要死了,还嫌她不够丢人吗? 看她反应这么强烈,贺胜霆眼睛微眯,问道:“怎么了?” 江晚晚僵笑道:“这么晚了,太麻烦了。” “你这么心虚,看起来是在害怕我找到真正的失主。” 只要能跳过这个话题,他说什么都是对的。江晚晚虚弱地点了点头,“你说是那就是吧。” 贺胜霆理所当然地将骰子装进衣袋里,“儿歌怎么唱的,五分钱都得交给警察叔叔。这个,我没收了。” 江晚晚快崩溃,“别啊,它造型不怎么样,暴发户的物件怎么衬托出您的高贵无尘。” 贺胜霆才不听她的胡扯,目光似有深意,“少来。这么不想我带在身边,还是说你和这枚骰子有什么渊源?” 江晚晚目光躲闪,“能有什么渊源,你想多了。” “但愿是我想多了。”他说着,转身回了卧室。 “啪”一声关了门,留江晚晚一个人在原地凌乱。 门内,贺胜霆的手机响了。 对方汇报完毕之后,等着贺胜霆发声。 男人踱步到了阳台,视线定在了隔壁亮着的房间。 窗帘上投射着一道倩丽的身影,纤细,娇柔又美好。 他看得出神,良久才听到自己低哑的嗓音:“关家的大公子?脑子不好使,手也不想要。恐怕到现在他也不知道自己错在哪儿。不用告诉他请他喝茶的原因,给他个明白不是便宜他了?” 挂断电话,就发现旁边房间的灯光灭了。 他在阳台坐下来,手里把玩着那枚骰子。 谈陌调出来的监控里,关于她的场景回忆一次,热血便躁动一次。 那位关家的大少爷喜欢调弄女人,那便让他再也和女人无缘。就像李应平想要在上流圈子里更进一步,那就一刀刀砍掉他的羽翼,让他沦落到人尽可欺的地步;贺川想要在贺氏得到更多的权利,就让他彻底边缘化,连喝汤的机会都没有。 连他都小心翼翼,不敢上前靠近的人,他们怎么敢! 说他冷酷也好,变态也罢,他从不在乎其他人失去的痛苦。 因为,没人比他失去得更多。 江晚晚一觉睡到自然醒。迷迷糊糊地摸出手机看了眼时间,条件反射般从床上翻身坐起来。 已经快十点了! 昨晚贺胜霆说他登机的时间是几点来着? 想想也知道比预计时间晚了。她用最快速度洗漱完,出去就看到贺胜霆正坐在偌大的客厅里喝咖啡。 他叠着一双大长腿,室内的灯光衬得他眼底更为冷峻。当察觉她的出现,脸上又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 一瞬间让人感觉到他有很多面。深不可测,摸不到底,说不准他到底是个坑,还是掉下去就粉身碎骨的深渊。 “你还没走吗?”江晚晚挠了挠额头,问道。 “有个懒虫拖后腿,退不了房。”他老神在在地说道。 江晚晚轻咬了下舌尖,尴尬地说:“我已经收拾好了。” “那就走吧。”他站起身,把咖啡杯放到桌上。 于是江晚晚稀里糊涂被他带上了私人飞机。 原本她是拒绝的,可贺胜霆美其名曰了解他的日常生活。漂亮的空姐朝她笑眯眯地做了个“请”的手势,她就有点儿找不着北了。 飞机内部装饰得简约优雅,空少很帅,笑得一脸灿烂。 江晚晚的理想型就是阳光开朗的男生,此刻整个人都陷进对方的笑容里,晕陶陶地。 “这里不需要其他服务,你先下去吧”贺胜霆脸色冷然,和窗外万里晴空形成鲜明对比。 江晚晚遗憾的收回目光,转过眼,就对上男人浮着碎冰的眼底。 甚至在他侧脸,还有一个咬着牙的三角轮廓。 江晚晚被他看得心惊肉跳,“怎……怎么了?” “你倒是很悠然自得。”他嘲讽地勾起嘴角。 “那也是托了您的福。” 她自认真心诚意,却被他理解成回敬。飞机着陆后,他便寒着脸将两个行李箱,一个行李袋统统扔给她。 江晚晚累得气喘吁吁,空少站在出口冲她道别时,她连抬头多看几眼的精神都没了。 回到辉城之后,贺胜霆好几天都没联系江晚晚。 江晚晚倒也落得清净。想到还欠贺胜霆几张画像,便趁着有空,一一地画完。 读大学的时候,她辅修的课程就有素描。人物画她画了不少,各色的型男也曾出现在她画纸上。 质感高级的衣装下,他的肌理不是稍微锻炼就能有呈现的块状,而是流畅的线性。 不管从哪个角度看,都是一道绝佳的风景线。 江晚晚抿唇,手上没停,脸上却一点点开始发热。 画到一半,只剩下脸还空着。特别是眼睛,是人物画的灵魂。 第55章 腰好得很,不用补 可是和之前一样,她的脑海里总是不能特别清晰的回忆起他的五官。 江晚晚想了想,打开微信,壮着胆子给他发信息:贺先生,能发一张你的照片给我吗? 他回复得很迟,江晚晚都快睡了,才发给她一张身份证上的照片。 还真是敷衍…… 不过江晚晚也没想过让为这种小事费神,没多说什么,发了句谢谢。 贺胜霆没有再回。 今日事今日毕,江晚晚索性拿出画纸,将每张画上男人的脸补充完整。 江晚晚忙到半夜,越画越兴奋,反而失眠了。 觉得这样下去不行,她便打算下楼泡杯牛奶。 刚找到奶粉,就听到玄关的声控灯亮了。 这么晚了,除了江馨月,不做第二人想。 两人狭路相逢,谁也没出声。江馨月目不斜视,抬腿上楼。 等洗完杯子,江晚晚才回房。到了门口,就看见书桌前站着一个人。 江馨月手里拿着江晚晚的吹风机,“我的坏了,明天换给你。” 压根儿不征求她的同意,也没有一句感谢。 “拿去用吧,不过我这个偶尔漏电。”江晚晚笑不达眼底。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在诅咒我。” “我认识一个治妄想症很厉害的医生。” 江馨月被激得热血上头,可大晚上地,又不想把父母吵醒找不痛快。 将桌上的画抓起来,她嘴边溢出一丝讥笑,“这是谁啊,你这么喜 欢,熬夜不睡觉地画。哪家的高富帅,也让爸妈把把关。要是遇上个空长一张俊脸的骗子就惨了。” 画纸都被她捏得发皱,江晚晚上前从她手里夺过来,将褶皱处抻平。 “哟,这么舍不得啊!我倒是好奇,到底是何方神圣,把你弄得五迷三道。”江馨月挑着眼尾,又看了画上人几眼。 虽然嘴上不说,但江馨月也不得不承认,画上的男人好看得一塌糊涂。也不知是不是江晚晚情人眼里出西施,把他疏冷的气质画得尤为动人。 “不劳你操心。”江晚晚将画纸收捡好,用一本杂志盖住。 “这么怕被人看到,是对自己没信心吗?放心吧,我不会跟你似的没野心,没钱途。” 说完江馨月拿着吹风机离开。 江晚晚向上吹了口气,刘海轻快地飞扬。她把杂志拿开,戳了戳画上男人的脸。 “害人精。” 第二天,江晚晚打电话给谈陌,对方却告知她,他已经调岗外派。 “以后您要是想找贺先生,可以直接打电话给他。” “还是算了吧”他人忙事多,万一打扰到他就不好了。 这也是她一到需要联系贺胜霆的时候,就先给谈陌打电话的原因。 “放心吧,他的手机二十四小时开机。他不会不接的。” 江晚晚将信将疑。于是试着拨了贺胜霆的号码,果然如谈陌所说,振铃两秒,电话就接通了。 贺胜霆声音冷静自持,一开口,人的耳朵就开始酥麻,“有什么事吗?” “是我。”她后知后觉地说道。 “嗯?” “今天你有空吗?有点儿东西想拿给你。” 对方沉默了两三秒,“我让人接你去霜庭。” “不用这么兴师动众。”江晚晚主要是怕耽误他时间。 可贺胜霆却不领情,“想多了,今晚上没有饭局,我得找个地方解决晚饭。” 江晚晚声音凝滞:“哦……” 他说让司机来接她,没想到打开车门,就看见贺胜霆坐在后座上。 乍一见到,心里的潮水涨了又退。最后只留下湿润的痕迹。 “你再站着不动,罚单算你的。”贺胜霆开口说道。 见交警已经朝这边过来,江晚晚赶忙闪身上车。 “师傅,麻烦您快点儿离开!” “这时候知道急了?”他嗤笑道。 江晚晚咬着红唇,不想和他说话,否则就是给自己找不痛快。 到了霜庭,还是之前他们来过的包厢。经理照样跟伺候老佛爷似的,满脸堆笑,报了几个新菜的菜名儿,主打的是西餐。 贺胜霆不动声色地听着,最后对江晚晚说:“你挑吧。” 经理又竭力推荐才加入的金牌西餐大厨。他自认不会看走眼,也想获得这位大少爷的认可。 他心里门儿清:这家餐厅营业额多少不重要,重要的是能不能把这位贺家的继承人给哄高兴了。 对方的热情让江晚晚两难。她对鹅肝鱼子酱不感兴趣,凉嗖嗖的天气,一顿火锅会给人惊喜。 可是,拂了这位经理的面子也不好…… 贺胜霆淡淡扫了江晚晚一眼,而后对经理说:“那就上羊肉火锅吧,来点儿暖的。” 霜庭经理止不住诧异。贺先生之前从来不点火锅,怕餐后衣服染上一股辛辣味道。 今天,倒像转了性。他这样想着,目光却偷偷扫向了江晚晚。 探究的意味更加强烈。 察觉经理的视线,贺胜霆的表情不自觉地沉了沉,“要是没别的事,你先去准备吧。” 经理诚惶诚恐地应是。 火锅也是要分门别派的,江晚晚喜好的口味偏重庆火锅。麻辣,牛油味浓厚,食材里必须有内脏。 读书时因为专业原因,老师连体重也要管。有时课上到一半,就挨个上称。 喜欢的东西不能多碰,实在是个悲剧。她常常只能感叹,自己和火锅有缘无分。 菜一上来,江晚晚顿时感慨,自己竟然也有期待和贺胜霆一起吃饭的一天。 不知道厨师是不是有独门秘方,麻辣鲜香得舌头都快吞下去。 正辣得不行,一只大手把倒满餐厅秘制凉茶端到她手边。 回头正要说谢谢,发现贺胜霆正对自己虎视眈眈。 她赶紧换上笑脸,也给他倒了杯茶:“你也喝。” 后面就差反客为主地加一句别客气。 见他还是不动,江晚晚用公筷烫了腰片给他,“快尝尝这个,很嫩很爽口。” 贺胜霆皱眉,取下眼镜放在旁边,吃的时候没什么表情,最后评价道:“还不错。” 这么难伺候的人,难得不挑剔。江晚晚也与有荣焉,又准备给他烫。 贺胜霆语气意味深长,“我腰好得很,不用补。” 第56章 他气性真大 江晚晚差点儿被呛到,端起杯子猛灌饮料。 她清了清嗓子,从包里将画纸拿出来,“喏,这是当初答应你的,一起给你。” 厚厚的一沓,贺胜霆随手翻看。她的画功很扎实,不管构图,阴影设计,都让人眼前一亮。 把他画得栩栩如生,但贺胜霆脸上并没有多少愉快的表情。仔细看,甚至有一份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阴翳。 江晚晚心里开始打鼓,连火锅也没心情吃了。放下筷子,小模样有些不安,“怎么了?是觉得我画得不好?” “画得的确不怎么样。”他板着脸,“重画。” “啊?!”江晚晚瞠目。 “昨晚你让我发照片,就是为了完成任务?”他语气轻飘飘地,将画纸“啪”一声扔到桌上。 江晚晚被他这个动作惊得眼皮跳了跳,她嗫嚅道:“不是完成任务,我熬夜画的。” 贺胜霆重新把眼镜带上。眼睛里的冷光被遮挡住,整个人显得文雅俊秀,“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就是想早些把我交待的事情敷衍完,好早点儿脱身,对不对?” 江晚晚喉咙发干,目光躲闪,“哪有,就算画完了,您有事我也愿意效犬马之劳。我记性不好,就怕哪天把你的事儿忘了,到时候你又说我不把你的事放在心上。” 贺胜霆轻笑一声,“你还有理了。” 在他面前狡辩,如同穿上皇帝的新装。江晚晚垂下头,装死。 贺胜霆拿起茶杯,又重重拍在桌上,“你就是想把这些和我见面的机会全都斩断!然后心安理得地过自己的小日子,是不是?和我见面,就这么强人所难?” “没有,你别误会。”江晚晚连连摆手否认。 但内心深处无比清楚,贺胜霆说得一点没错。她就是不想和他有过多瓜葛。 男人嘴角的笑阴沉沉地,像六月的暴雨天,“是不是误会,大概只有把你的心挖出来看看。” 说得跟真的似的,江晚晚哪儿还敢触他霉头,无比肯定地点头:“像您这么有品味有地位的人,我又不傻好吗?” 看了她好一会儿,贺胜霆才扬了扬嘴角,“最好你说的是实话。” 说完他将画纸往红油翻滚的锅里一扔,“这几幅画不好,不好的原因么,你应该知道。” 她的画完蛋了,火锅也完蛋了。江晚晚脑子快气成浆糊,她知道个棒槌! 饭吃到一半,不欢而散。虽然把让他心里不痛快的画儿给毁了,但贺胜霆的脸色并没有好到哪儿去。 他起身就离场了,连招呼都没和江晚晚打。 江晚晚本以为他只是出去接电话,后来霜庭的经理进来,才说贺先生有事先离开。 他会派车送江晚晚回去。 江晚晚才意识到,贺胜霆的气性不是一般两般的大。 她想破脑袋也不明白,给他画几幅画的事儿,他却甩手走人。 真是个怪人! 不过把贺胜霆得罪了,也不见得是件坏事。至少他近两周时间,都没再折腾过她。 就像从她周围蒸发了似的。 可是当江振怀一到家就直奔她面前时,江晚晚的心情陡然转阴了。 “爸,有事吗?”看着对方略带讨好的表情,江晚晚不想听那些毫无意义的寒暄,直接问道。 “馨月的新剧要开始试戏了。”果然不出江晚晚所料。 她点了点头,表情平淡:“保证书呢?” 江振怀恼她连虚情假意都不肯表露一点,脸色也难看了起来,拿出一张纸给她:“早就写好了,你看看要是没什么问题,就签个字吧。” 江晚晚看得很慢,一行行地研读,生怕理解错任何一句话。 江振怀在一旁等得不耐烦,“看完了吗?我还有正事要说。” 江晚晚连最后的签章都没错过,点了点头:“看完了。” 江振怀对这次的试戏很看重,所以一脸正色道:“现在我们只是打通了制片方,但投资方说不定也有内定人选。虽然导演的话语权很大,但仍旧不能掉以轻心。我们已经跟剧组谈好,试戏的场景是女主角吊威亚在丛林踏叶飞舞,剧情的选定也对你很有利,因为女主前期一直是戴面具的。遮住了脸,谁也看不见你真正的模样。好好表现,你妈妈能不能得到更好的治疗,就看你的了。” 既然已经决定了,江晚晚就绝不会退缩,她点了点头,“好。” “叶铮是圈内数一数二的大导演,一二线明星就算挤破头也想上他的戏。听说这次的投资方资金雄厚,等成片出来,又是年度爆款。只要馨月红了,公司的前程便能一帆风顺。”江振怀说着,脑海里已经浮现出那等火红的场面,他摩拳擦掌,对于即将到来的试戏充满期待。 江晚晚没接话,低头在约定书上郑重签下自己的名字。 她的眼底既没有紧张,也没有兴奋,只有让人猜不透的平静。 大概是因为知道江晚晚会在试戏中起决定性作用,江馨月这两天很识趣地没来打扰她。 清净的日子总是过得很快,转眼就到了试戏这一天。 江晚晚照着自己的作息早起,下楼就看见江振怀和继母都在。 餐厅已经摆好丰盛的早餐。完全不像平时,她出门的时候底楼仍黑漆漆的死寂。 江振怀招呼她过去坐下,破天荒地给她端了三明治过来。当注意到江晚晚的目光从粥碗里一扫而过,他连忙说:“今天可不能喝粥,等吊上威亚却想上厕所就遭了。等改天让家里阿姨重新给你做。你喜欢皮蛋瘦肉粥,还是里面放西蓝花和虾仁?” 江晚晚垂下眼,随口道:“不用那么麻烦。” 根本懒得提,她打小就不喜欢喝粥。 早餐后,江晚晚便出发了。江振怀亲自送她。而江馨月则一大早就不见人影。 试戏的场地在郊外。初冬的寒风仍然不减大家对叶铮新戏的渴盼。 一下车,江晚晚便戴上了面具。面具只遮了上半张脸,她和江馨月的唇形有些相似,就算将来江馨月进组,也不会看出什么端倪。 面具下面,一双水凌凌的大眼睛十分招人,等下意识地捕捉那抹清艳,却又发现黑眸透彻明亮,纯洁得让人心生宁静。 她的下颌线条秀气流畅,从轮廓上看,是标准的鹅蛋脸。更引人探究面具下的真颜。 剧组已经公布了试戏内容,所以到场的女演员几乎人手一个面具。所以江晚晚的打扮也不算另类。 第57章 不成功便成仁 她到前台登记完,领了试戏排号,就在一旁等候。 等候区都是在荧幕上活跃的熟面孔。像梁雨欣,蒋沁这种大牌,谭露,赵煜贞等当红小花也没有例外,都乖乖等着叫号。 江晚晚心里不禁捏了把汗。就这阵势,她的胜算能有几分? 在剧组,这种场外试戏比较少见。既要吊威亚考验演员的功底,同时还要有条不紊地念台词考验口条,不得不说严苛十级了。 试戏开始,场务,各摄像机位全都是拍戏标准规格。第一个上场的是视后梁雨欣,她出生于梨园世家,坐念唱打那一套信手拈来。成名作是当年热门的动作电影。 所以吊威亚对于她来说是家常便饭。 梁雨欣抽到的人设是女侠,没有台词,没有剧情,全靠自己发挥。 没有剧本,更大程度是考验演员的应变能力。 梁雨欣没有一丝紧张,一上场,眼睛里的杀气已经飒倒一片。 一片密林中,她的装扮朴素无华,脸上的妆容也偏土色系,整个人快要和林中的枯叶融为一体。 她手里拿着一把匕首,踩点很准,一落脚就是在枝梢。将树枝压弯,再借反弹力跳跃到另一个枝丫上,动作干净利落,又给人一种惊险刺激的感觉。 她每到一个枝头,便能准确地用刀尖挑下一颗松果。拿衣角一兜,率性而为。 一直到收尾,她都没有一句台词。她坐在一棵老树的树枝上,一边剥开松子扔进嘴里,一边眺望着远方。 谁说女侠的出场只有女人当男人使的身不由己,或是故作帅气的炫技动作。女侠也是人,也需要填报肚子,脱去千百年来时代赋予女性的循规蹈矩,活出自己才最精彩! 江晚晚看得入迷,刚刚的画面明明不是出自大荧幕,精良的质感却久久不能从脑海中消散。 叶铮的新剧果然藏龙卧虎,之后几位小花上场,虽然没有梁雨欣那么稳,但表现也是不俗。只见旁观的工作人员嘴里,时不时冒出一声惊叹。 不成功便成仁。今天的结果关系着母亲生命质量的好坏,江晚晚手心里捏出了一层冷汗。 不一会儿,工作人员过来,让她过去换装。 今天的试戏还有个不同之处,就是装扮是随机的。有可能你穿的衣服是个剑客,但抽中的人设却是公主。 装扮与人设的不匹配,也是一个限制发挥的关卡。 江晚晚换上的衣服是古代男装,一身雪白的交衽,细窄的腰带勒得纤腰不盈一握,身条瘦长。头发被高高束起,要是再来把扇子,就是个翩翩风流郎。 下一个就到她,很不幸,江晚晚抽中的人设是名伶。 名伶是美的,油画彩妆上脸,绣花衣装上身,每个步态每个眼神每个捻指的动作都是艺术。但偏偏和江晚晚的一身装扮风马牛不相及。 抿唇思索间,余光忽然扫到摄像机旁边有一道熟悉身影混在工作人员当中。 她穿着简单的牛仔裤,和风衣外套,脑袋上扣着一顶鸭舌帽。当注意到江晚晚看过去的目光时,她下意识地把帽檐压得更低。 江馨月怎么在这儿? 转念,江晚晚心中就有了答案。这部新戏对她很重要,来现场恐怕是不放心自己,来当监工的吧。 江晚晚撇开眼睛,就当没看见。 等上一个演员落地,场务过来通知江晚晚准备。 威亚的捆绑力度不轻,勒得有些喘不过气来。 江晚晚调整着呼吸,孤军上阵,心里一再暗示自己:我可以的,我可以的! 她没吊过威亚,对于一个恐高人士来说,被悬在半空的感觉就是大脑一片眩晕。每次往底下看,都是在给心脏找刺激。 江晚晚咬紧牙关,死死克制着尖叫的冲动。后背很快爬上一层细汗。 她的第一个落脚点,是枫树的树冠。大片的枫叶红上缀着她衣衫上的白,颜色的对比饱满又嵌着一抹留白,让人移不开眼。 这个高度,还是让人不可抑制地腿软。脚没落稳,整个人都往下掉。 四周惊呼四起。 江晚晚原本心里一咯噔,但感觉到绑在身上的提力在在往上的时候,她便猜想到特技师大概怕她掉下去摔伤,所以要用威亚把她拉起来。 江晚晚索性先维持着往下倒的姿势,角度刚刚好,旁边的枝丫将她的束发带钩掉,风起,黑发飞扬。 她的头发黑亮而浓密,明明没怎么保养,却长得极好。用盛灿的话来说,就算去拍洗发水广告,不用修片也能狠挣一笔出场费。 等她再站稳,衣角猎猎,长发衬得鹅蛋脸更小。那双杏眼原本就清澈,情绪的表达也就不掺任何杂质。 没有伴奏,她一开口,清亮悠扬的嗓音被风传得很远,“我只道铁富贵一生注定,又谁知人生数顷刻分明,想当年我也曾撒娇使性,到今朝哪怕我不信前尘。这也是老天爷一番教训:他教我,收余恨、免娇嗔、且自新、改性情,休恋逝水,苦海回身,早悟兰因。” 而伴随唱段的,是一段古典编舞。彷徨,寂寥,顿悟,在声音里,在舞蹈里。每一次枝丫间的跳跃在半空中如履平地,但一落脚又颤颤巍巍,稚燕难寻旧巢。 她对于情感的表达既直接又含蓄,细节上的处理更能打动人心。看着看着,感同身受,让人忍不住揪紧了心脏。 严景尧眺着半空的那道白色身影久久未动,烟灰烧了老长一截,终于断掉他才回过神。 “现在争角色都这么拼命吗?”他喃喃自语道。 贺胜霆好像没听到他说话,眉头皱紧了一直没有松开过。严景尧没注意到的是,每当江晚晚落脚不稳的时候,摇摇欲坠的时候,他的喉结就会上下轻轻动一次。 严景尧见他没回答,以为他出了神,手伸到他面前晃了晃。就见贺胜霆脸上的表情陡然一变,挡开他的手,忽然快步往前走去。 他的速度越来越快,后来甚至大步跑了起来。 第58章 太岁头上动土 江晚晚察觉出威亚有些不对劲,刚开始的时候还好,但渐渐她感觉到自己跃起又落下的时候,威亚开始摇晃。 而这种晃动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明显。但她不敢让自己分心,努力完成做后一个动作。 热烈的掌声响起,但江晚晚却顾不上这些赞美。因为她听到一声轻响,紧跟着她整个人快速往下摔去。 “啊!”有胆小的女生开始忍不住尖叫,她听到有人在高声喊着什么,快速变换的风景却让她大脑一片空白。 这么高的距离,不死也残了。 可变故来得又是这么快,根本没给她反应时间。 害怕,无力的虚弱感将她淹没,江晚晚的眼眶湿了。 就在这时,她听到“哒哒”的马蹄声。原本以为是因为恐惧而产生的错觉。 那声音越来越近,直至她的跟前。然后在她快要摔在地上的时候,有个人稳稳将她接住。 由于惯性太大,贺胜霆把人接住之后抱着她从马上滚落。 江晚晚大口呼吸着新鲜空气,全身无力的感觉才慢慢消散。 她爬坐起来,赶紧查看贺胜霆的情况:“你没事吧?” 贺胜霆脸色白得不太正常,但他只是摇了摇头,“没事,你呢?” 说着,目光从她脸上往下移,自顾自地确认着。 江晚晚摇了摇头,“我也没事。” 惊魂未定的严景尧跑了过来,将贺胜霆扶起来,“你不要命了!” 贺胜霆借着他的力道,才稳住身形,淡淡地说:“别大惊小怪,我好着呢。” 好歹他算是救了自己一条小命,江晚晚没有多想,替他拍打着风衣上沾着的枯叶。 严景尧见贺胜霆不像有事的样子,眯眼打量起江晚晚来,“你怎么看起来有点儿眼熟?” 江晚晚的手顿住,僵在那儿有些不知所措。贺胜霆却略过严景尧的话,使唤她道:“这边也脏了。” 他侧过身,让江晚晚继续清理。 江晚晚不好过河拆桥,闷闷地给他拍打衣料。心里还恼着,拍得“砰砰”响。 贺胜霆也没出言责怪,眼睛一直盯着她头顶的发丝。 发生这样的事,连导演也惊动了。带着一帮人过来查看。 待一见贺胜霆和严景尧在场,更是一脸汗颜。 “严总,没想到您亲自过来了。试戏发生这样的事情,我一定会给出一个交代。”叶铮正色说道。 叶铮的人品在圈内也是有口皆碑的,再加上他导的戏确实受观众欢迎,严景尧的公司才决定注资。 今天严景尧是带着任务来的,他得向家里来抓他回港城的人看看,他还有未完的案子需要跟进,一时半会儿回不去。 顺便叫了贺胜霆过来给自己背书,没想到就出了这么一档子事儿。 贺胜霆伸手拦住特技师,亲自把江晚晚身上绑着的威亚器具解下来。 他拿着断掉的绳头,“威亚为了保证演员的安全,都很结实。这个明显有刀割的痕迹,你的交代会给作恶的凶手怎样的下场,从剧组开除?我看,还是报警吧。” 长相瘦小的副导演立马站出来说:“这可不行,这部戏还没开机,如果警察介入,媒体肯定闻风而动,影响肯定不好。” 严景尧简直都不敢去看贺胜霆那张阴沉沉的脸,他扬声斥道:“你闭嘴!剧组的影响比人命还重要?报警!我倒要看看有谁能在我眼皮子底下耍花招!在太岁头上动土,活腻了是不是!” 再早一点,严景尧到底也是港城一霸。虽说现在脸上常带着玩世不恭的笑,但发起怒来,身边的人也是大气不敢喘。 他冷冷的目光逼视着副导演:“还愣着干什么,等着我帮你拨号啊!” 副导演拿电话的手都在抖,很快报了警。 一旁有个年轻女人,咬着唇,指甲快把手背掐破也没多大知觉。靠着助理的支撑,才没倒下去。 而站在人群中的江馨月将年轻女人的表情尽收眼底。 她心里不可抑制地涌出欣喜。没想到她的死对头姜杉也在。看来她也被自己和江晚晚偷梁换柱的戏法给骗了。以为试戏的人是她江馨月。 人算不如天算,差一点出事的人是江晚晚。看今天的架势,这件事肯定不能善了。警察一旦揪出凶手,姜杉的演艺事业就算完蛋。而剧组亏欠江晚晚的,大概率也会给她个好角色来平息这件事。 最终,既让姜杉没有好下场,又成功拿到女主角。螳螂捕蝉,有谁知道她才是真正的黄雀呢? 贺胜霆的目光在在场每个人的脸上徐徐划过。就像刀刻在皮肤上一般,让人不寒而栗。 “我不知道到底是谁,出于哪种目的想置人于死地。现在坦白,我答应只让你受到法律的制裁。否则,你可以试试我手底下人的花样到底有多少式!” 贺胜霆打了个电话,没一会儿,来了一群黑衣黑面的男人。 一个个的没有贺胜霆的吩咐便按兵不动,站在摄影棚外面,雕塑似的。 等警察赶来,他们便把出口堵上,两只苍蝇都飞不出去。 导演叶铮见试戏不能继续,心挺大地邀贺胜霆和严景尧去他的临时办公场所喝茶。 一群女明星回了化妆室,望着两位帅气男士的目光跃跃欲试。 江晚晚拔腿就想随其他人一起离开,谁只贺胜霆一把握住她的手腕,“去哪儿?” 忽的感觉到周围扫射来的目光快把自己身上灼出个洞来。江晚晚咬唇,气急败坏地瞪着他。 严景尧戏谑地抬手遮住眼睛,“大庭广众地,你倒是收敛一点儿啊。平时看你冷着脸话都懒得说一句,今天被什么鬼东西附身了吗?” 贺胜霆轻睨他:“严家的管家还没走呢。” 严景尧嘴角一抖,赶忙打哈哈:“我这不是怕你风流债太多,引火烧身么。前段时间不还和那位江小姐打得火热,这么快就移情别恋了?” 他口中的江小姐:“……” 贺胜霆目光往江晚晚脸上扫过,淡声道:“少胡说八道。” 然后抬腿越过江晚晚,往前走去。 第59章 他不是那么好贿赂的 江晚晚起了坏心思,嘴角扬起一抹温婉的笑意,“严先生您好,又见面了。” 严景尧嘴半张着,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 叶铮作为剧组的话事人,没一会儿就被警察叫去问话。 作为事主,江晚晚想着自己也应该去一趟。刚起身,就被贺胜霆按住,重新坐下。 “你不用去。”他眼镜摘到一旁,慢吞吞喝着茶。当人直面他那张清俊的面容,会心弦失守。 “为什么?我去的话能把过程讲得更清楚。” “我的人在外面。要是这点儿事都办不好,早些给有能力的人让位也好。”他语气轻描淡写,好像真的对外面的一切不放在心上。 江晚晚看他这样,就闭上嘴巴。心里搞不明白,到底谁想害她呢? 在场她只和江馨月有过节。但江馨月就指着自己试戏成功,能够顺利进组。没道理会去做损人不利己的事。 她想破了脑袋,也没有头绪。 虽然贺胜霆是个情绪藏得很深的人,可严景尧与他相识多年,还是能察觉到他的不快。怕触对方霉头,他便一直没开口。 但好奇心实在憋不住,还是忍不住问江晚晚:“你想出道当演员?” 这个问题,江晚晚还真不好回答。 “就觉得,这个角色和我的专业相关。想来试试。”她干巴巴地说道,掩饰地端起茶杯喝了口水。 “刚刚看你吊威亚,挺专业的。在树枝上跳舞,还能有那么出色的表现。不过么,你还输个新人,也不是科班出身,如果早点儿让我……”察觉到一旁凉嗖嗖的眼神,他清了清嗓子,改口道,“让我们贺先生开个后门儿,也不用这么辛苦。” 贺胜霆倒是肯接着他的话往下说:“我可不是那么好贿赂的。” 这一点江晚晚深有体会,毕竟是借她一幅画,都要让她当牛做马的人。 她干笑道:“我就是来碰碰运气,不敢劳烦贺先生。” 原本一句玩笑话,却让贺胜霆的脸色渐渐阴沉下来。他绷着下颌,像她欠了他好几个亿。 他生气的点让人捉摸不透。江晚晚瑟缩着肩膀,恨不得自己能隐身。 没过几分钟,叶铮便进来说凶手抓住了。 江晚晚为警方的效率错愕了一下。 房间里的人全都出去看看,这个凶手到底是何方神圣。 等他们到的时候,已经围了一群人。 警方押着一个抽噎不止的小姑娘,后者眼睛哭得像只兔子。看见江晚晚到了之后,目光不禁颤了颤。 “你认识她吗?”警察问江晚晚。 江晚晚认真回忆了一下,摇头说:“不认识。” 警察指着江晚晚,问年轻女子:“那你认识她吗?” 女孩儿咬唇,不说话。 “坦白从宽,抗拒从严。想给自己多争取机会,就把你知道的全都说出来!”警察厉声说道。 女孩儿头发乱蓬蓬:“我没想过害人,最多想让她出丑而已。” “你都不认识人家,为什么又想让她出丑?” 女孩儿嗫嚅着,眼神不断瞟向一边。 “要是有什么隐情,你可以大胆地说出来。法律不会错怪任何一个好人。”警察循循善诱。 女孩儿像是坚定了某种决心,目光定在角落某个人的身上,一动不动。 于是,所有人的目光都紧跟着落在了姜杉的身上。 姜杉脸色难看,努力维持着镇定,“你们都看着我做什么,我清清白白地来试戏,又没做犯法的事儿。” 说着她冷笑一声,意有所指道:“不就是欺负我底子薄,没靠山吗?谁知道威亚是被人动了手脚,还是贼喊捉贼。这不,正好来一出英雄救美,柔柔弱弱往男人怀里一趟,还不得把人心给烫化了。” 话音一落,不少打量江晚晚的目光就变了味道。 江晚晚嘴唇没多少血色,腰杆却挺得笔直,“空口白牙,张嘴往人身上泼脏水反正也不需要任何成本。你说我贼喊捉贼,那我是不是也可以说你做贼心虚,你才是始作俑者?” 姜杉眼睛瞪得老大,“你!” 江晚晚据理力争,“我什么,要是我没记错的话,这个小姑娘是你的助理。她做了什么,难道你心里就一点儿数没有?” 姜杉冷笑:“说话是要讲证据的,血口喷人,空口无凭,还有没有天理!” 江晚晚也不跟她废话,扭头对一脸狼狈的女孩儿道:“你想清楚,如果替背后的人遮掩,她会管你的死活?到时候坐牢的人是你,这个污点会跟随你一生。你还这么年轻,一辈子就被轻而易举地毁掉,你甘心?” 人都是趋利避害的动物。女孩儿因为害怕和紧张,全身都开始发抖。 “我……我的确是受人指使”她含着胸,声音很小。 “谁?”警察追问。 然后她怯怯的目光,锁定了姜杉。 姜杉脸上划过慌乱,但到底经的事多,很快神色便恢复平静,“你这是狗急跳墙,死也要抓个垫背的!亏我平时待你不薄,你的良心是喂了狗吗?” “杉姐,我也不想……可是我不要坐牢。我才二十二,有了案底,一辈子都会抬不起头来。”女孩儿说着又开始流泪,说话时满是哭腔,含含糊糊地好不凄惨。 “少来,谁知道你是不是对家派来故意陷害我的!你也知道,我眼睛里揉不得沙子,说话的时候,好好掂量掂量。”姜杉冷哼,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女孩儿抽噎着,不敢开口了。 江晚晚看着姜杉,确信自己根本不认识她,更不用说还有什么不可调和的过节。 那就只有一个可能——她真正想置于死地的是江馨月。 那么,她定然和江馨月有交集。 想到这儿,江晚晚心里微紧。 果然,下一刻就听姜杉说道:“我和这位江馨月小姐无冤无仇,怎么会平白无故地想伤害你。你说,对吧?” 姜杉很聪明,原本她以为来的人是江馨月,所以蓄谋了一场惊险。但江晚晚表演时的那段唱腔,让她意识到,来试戏的并不是江馨月本人。 可想要补救已经来不及。 第60章 撒谎不打草稿 现在表演完了,“江馨月”仍然不把面具摘下来,十有八九是不想让人察觉她是冒名顶替。 正是笃定了这一点,姜杉才如此淡定。 姜杉话里有话,江晚晚自然听出来了。 一旦自己非要讨回公道,姜杉就会当众揭穿自己的身份。 江晚晚何尝不想肆意一回,可是……可是一想到和家里签订的合约,她心里就沉甸甸地。 “今天的一切,不关姜小姐的事。”江晚晚撇开眼。话虽然说得轻飘飘,但牙齿几乎把嘴唇咬出血来。 “什么?”在场所有人都惊呆了。 明明答案昭然若揭,为什么她会突然改口? “作为当事人,我可以撤案吗?”江晚晚不顾众人狐疑的眼神,询问警察。 警察眼神复杂地看着她:“可以。” 她当众宣布今天的事情与姜杉无关,又立马说要撤案。恰恰暗示了凶手就是姜杉,只是她出于某种目的不再追究而已。 有心人看姜杉的目光更是充满了怀疑。只是后者毫无所知,甚有底气地说道:“好歹我也在这个圈子混了好些年,这些把戏在我面前压根儿不够看。不过江小姐,你听信别人对我的污蔑,当众质问我,对我名誉的损害可不小。我也是个爱惜羽毛的人,你在这儿向我道个歉,这件事就算过去了,省得以后那些娱乐记者又瞎写我气量狭小。” 江晚晚一再劝诫自己,一切都是为了妈妈,为了她,她什么事情都能做到。 但,这个腰却无论如何都弯不下去。 空气仿佛凝滞了一般,都在等她的决定。 就在这时,一只大手忽然伸过来,摘掉她脸上的面具。 “不要!”江晚晚慌忙阻止,但已经来不及。 精致的五官曝光在众人的眼皮子底下。她的美是细水长流的,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有些不知所措,让人想到误入人世的精灵。 她没怎么化妆,只有唇釉是上场前化妆师淡抹上去的。但皮肤仍旧白皙光润得让人嫉妒。 江晚晚没空理会其他人惊艳的目光,气恼的眼神快把贺胜霆戳穿。 她心里那个恨呐! 为了顺利渡过这一劫,她连小命都快丢了都不和姜杉计较。可贺胜霆这一抬手,就让她所有的努力功亏一篑。 江晚晚杀人的心都有了。 “这么看着我做什么,江老师?”像是没察觉她的表情,贺胜霆甚至笑了一下。 长得好看什么样的动作都是犯罪。至少他这一笑,牵动了不少女人的目光。 “你不是江馨月!”工作人员反应过来,忍不住惊呼道。 这句话,打破了江晚晚心里唯一的侥幸。 她不敢开口回应,或者辩驳。因为委屈得要命,怕自己一张口就会忍不住哽咽。 反正遇上贺胜霆这个瘟神就没好事! 瘟神适时开口:“江老师是央舞首席,更是严总今天请来的评审。她的表演,就是为了给大家一个师范。” 撒谎不打草稿就是他这样的。语气不疾不徐,嘴角带着矜贵斯文的微笑,很容易让人迷恋。 也很容易,致命。 包括新晋为“江老师”的江晚晚也呆住了。 严景尧只是和贺胜霆对了个眼神,便立马接话道:“对啊,江老师行程紧张。要不是我几次三番相求她不一定给这个面子。想必刚刚江老师的表演大家有目共睹,有她来当评审,一定会为剧组物色最为合适的女主角。” 一席话,把江晚晚捧到天上。娱乐圈最有号召力的投资方都为她背书,众人还有什么不信的,看向江晚晚的眼神立马变得热切。 转折来得太快,江晚晚脑袋现在都还是一片空白。 严景尧和贺胜霆两位金主都发话了,这个面子叶铮不能不给。他也一口一个江老师:“江老师,拍戏我是专业的,但跳舞您才是行家。演员们的表现您都过目了,不知道从您的专业眼光来看,哪位最合适?” “等一下!”在大家都屏息等着江晚晚开口时,一道急促的女声打破了宁静。 江馨月挤出了人群,对叶铮说道:“叶导,等一下,我的戏还没试完!” 叶铮看着面前这个半路杀出来的程咬金,没想起她是谁。副导演和江馨月对视一秒,随即挪开目光。 副导演在叶铮耳边低声说:“好像是还差一位,既然人都来了,机会平等。” 叶铮也乐意给演员机会,便点了点头。 江馨月喜上眉梢,连声道谢。末了又对江晚晚扬着笑容:“江老师,刚刚看了您的舞蹈,我就被您的身姿折服了。接下来,就请您多多指教。” 最后那个瞥向江晚晚的目光,意味深长。 江馨月知道,为了她妈,江晚晚也不敢否决她的表演。 不然的话,走着瞧! 江晚晚面无表情。对于她眼底的威胁视而不见。 很快,江馨月便上场了。她不是没吊过威亚拍戏,但今天亲眼看见江晚晚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来,她心里也变得没底。 她抽到的人设是女神偷。 这个设定不难,稍微动动脑就能构造一出女神偷被人追赶,绝地反击的大戏。 刚开始,江馨月的表现还挺正常。可她正要降落在树枝上时,突然对上姜杉冷嘲的眼神。 她心里一紧,没注意头上的枝丫,直直地撞上去。 顿时手忙脚乱,没了拍戏的节奏。威亚也被缠在树上,她上不来下不去,被吊在半空晃荡,活生生把自己演成了个丑角儿。 好半天,江馨月才被工作人员解救下来。本以为她会黯然离场,不少人甚至对她报以同情。 出人意料地,她对江晚晚说道:“江老师,刚刚出了点儿意外。你也知道,今天的威亚有些小毛病。能不能再给我个机会,我一定不会让您失望的!” 她语气患得患失,但眼底的神色却透着股咬牙切齿的劲儿。 江晚晚正要说话,一旁的贺胜霆便扯了扯嘴角:“再给你一次机会表演什么,大闹花果山吗?” 严景尧噗嗤一声笑起来,“你可太不厚道了,哪有编排人家美女是猴子的?” 第61章 你竟然跟我讲法律 江馨月脸色一阵青一阵白,从未有过的羞耻感让她只想大哭一场。 于是那种恶狠狠的眼神,加倍地投注到了江晚晚身上。 等叶铮再次询问江晚晚的意见时,她很认真地推荐了梁雨欣。 “梁小姐既跳出了艺术,也跳出了感情。有她的加入,电影一定会增色不少。相信叶导的电影会给大家带来更多的惊喜。”江晚晚并不了解这个行业,但每个热爱自己本职工作的人,都应该得到尊敬和回报。 严景尧把江晚晚推给贺胜霆就闪人了,临走直说今天江小姐受惊,我们贺先生要多安抚安抚。 江晚晚原本是没打算麻烦贺胜霆的。一想到上次他怒火中烧,丢下她就走的场景,就觉得跟他独处满身别扭。 趁贺胜霆去开车的时候,她趁机开溜。却在半道被贺胜霆给追上了。 车窗被降下,男人不说话,就这么看着她。直看得她心虚,败下阵来。 她拉开车门,人刚坐好,就见他目视前方,绷紧了下颌,寒声道:“下车!” 江晚晚快原地爆炸。不上车他不爽,上了车又让她下车。他到底要闹哪样? “你先下车,等我几分钟。”贺胜霆再次说道,不过放缓了语气。 江晚晚半信半疑地下车。刚把车门关上,就见面前的宾利开弓的利剑般疾射出去,遇到正等着红灯过去的前方车辆却丝毫不减速。 感觉自己心跳都快蹦出胸腔的江晚晚张着嘴,连叫出来的力气都没有。 “嘭”的一声响,直直地撞上去。贺胜霆的车头被撞得变形。 他的身体被震得发麻。可他仍觉得不够,迅速倒车,发狠一般,再次撞了上去。 姜杉的车弹出了安全气囊。她人没什么事,只是巨大的撞击力,让她吓破了胆。 正要打开车门下去,后面的车再次撞了上来。 她尖叫一声,铺天盖地的恐惧将她淹没。 姜杉连滚带爬地下了车,满脸惊恐,全身发颤。一看就是被吓破了胆。 贺胜霆解开安全带,下车。睥睨着跌坐在地上的女人。 细边框眼镜反射的光,衬得他整个人高贵而冷凝。 “恭喜你,同样尝试了一遍与死神擦肩的感觉。”他语气轻缓,完全没有肇事者的自觉。 姜杉瞪大着一双眼,声音发抖:“你这样做是犯法的!大庭广众,故意伤人,就算你有权有势,也不能这么无法无天!” 像是听到天大的笑话,贺胜霆笑出声来,低哑的嗓音异常好听,“你竟然跟我讲法律?” 姜杉神色一僵。 “要玩儿野的,你有几条命我就给你准备多少副棺材。要讲法嘛——”男人抬手,拇指刮了刮眉尾,“你从聚光灯下走到监狱,也不远。” 他连狂妄也是优雅的。明明气质干净,容貌俊朗,但眼底的戾气连镜片也挡不住。 姜杉被一片台风尾扫到,深寒到骨髓。 贺胜霆又叫了辆车来。 江晚晚看着面前的黑色汽车,不太想上去。 等会儿他又发疯,去撞车怎么办? “还愣着干什么?”贺胜霆按着她的头顶,把她推上车。 “你干嘛!”江晚晚被迫上了贼船,顺着被他弄乱的头发。 汽车往前开。她时不时瞄两眼,身旁正在看手机的男人。 然后,就对上一双清明黑亮的眼睛。 “嗯?”他喉结轻动。 这副无辜的模样,很难和刚刚那个发狠的他联系起来。 “你和姜杉有什么过节吗?”她忍不住问。 贺胜霆冷嘲地勾了勾嘴角,“你怎么不干脆问,我刚刚做的一切,是不是为了你。” 他的眸光清亮,好像能一直看到人心底去。 江晚晚扛不住和他对视时,失控的心跳。她垂下眼睛,喃喃道:“我哪有那么自作多情。” “满身的缺点,带放大镜挑一挑,你全身上下就剩有自知之明这一个优点了。”他嘴角的笑意,漫不经心。 江晚晚觉得自己挑了一个错误话题,干笑着说:“那我就当你是在夸我了。” 贺胜霆冷笑:“你这颗小脑袋长着完全是当摆设。你当我废了一辆车是为了你?姜杉又没对你做什么,我犯得着?” 江晚晚又是被狠狠一噎。想到刚刚的场景,刚刚退潮的委屈再次漫了上来,不过她还是扬着嘴角,“不管怎么样,还是要谢谢你替我解围。” “你强颜欢笑的样子,真丑。”他斜睨着她。 江晚晚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谁想这么虐待自己啊? “连自己危不危险都没有预感,笨!明知道凶手是谁却不敢指认,蠢!现在还跟个没事儿人似的,竟然笑得出来,傻!”他说话像亮出锋刃,剑指江晚晚的自尊心。 只有半天时间,她却像过了半辈子那么长,那么累。现在还被他说得一无是处。当即江晚晚眼眶就红了。 他还嫌不够似的,伸手掐住她的下巴,“别一副忍着眼泪的受气包样儿。不哭等着把自己憋爆炸吗?” 他话音一落,江晚晚的眼泪就夺眶而出了。 她很少落泪,眼泪早就在母亲出事那天流干了。 在她看来,流泪这件事要浪费大量的时间和精力。 她浪费不起。 江晚晚呜咽着,像个受尽委屈的孩子。心里的憋屈,难受一瞬间倾泻出来。 她最恨的就是贺胜霆,大坏蛋一个。朝他笑还不好,非要把她弄哭! 哭到最后,江晚晚发现汽车已经停在自家门口。 把眼泪擦干,终于后知后觉,擦脸的布料柔软又舒服。错愕地抬眼,就见贺胜霆不知道什么时候把衣服脱下来,给她擦泪。 江晚晚不受控制地抽噎了一下,有点儿没脸见人。她默默把衣服放下,“我包里有纸巾的。” 贺胜霆面无表情,“你把我的袖子扯到脸上胡擦乱摸的时候,可没想起这个。” 江晚晚咬了咬唇,“我拿回去帮你洗干净。” 他却一把抓过外套,放到另一侧,淡然道:“不用,这种衣服只能干洗。” “哦”江晚晚点了点头,准备下车。 刚转身,贺胜霆微凉的嗓音在背后响起:“在你欠我的没有还完之前,你得一直遵守诺言。我不喜欢身边的人憋着情绪不干脆,想哭想笑都身不由己。不要在我面前假笑,没有下一次,明白吗?” 目送贺胜霆的车子开走,江晚晚仍旧在出神。 第62章 被你气饱了 自在随意,只有在自己最亲近的人身边才能做到。她在贺胜霆面前,又怎么能做到坦诚呢? 想到这儿,江晚晚不禁摇了摇头。 一进家门,江晚晚就看见江馨月抱着手臂立在客厅,一副兴师问罪的模样。 “那个男人是谁?”她一张口,问的竟然是贺胜霆。 “一个朋友。”江晚晚不想多谈。 “什么朋友?我看是你的金主吧!别遮遮掩掩地。这个年代笑贫不笑娼,你被包养不是挺正常的么!当初爸给你介绍了那么多小开,李应平贺川这种大佬你也见识过,你都一副宁死勿屈的贞烈模样,原来是早早给自己找到了下家。可以啊,江晚晚,算我小看你了。你的金主来头不小吧?”江馨月对贺胜霆的好奇心强烈得出乎意料。 江晚晚撇过脸,避开她打量的眼神,“你想多了,他不是我的金主。我和他之间的关系也用不着跟你解释。” 她抬腿想上楼,江馨月却挡在她面前:“他不是你的金主,也和你关系不浅。不然怎么不顾一切地救你?更何况,他一开口说你是他请来的评审老师,连叶铮都没二话。不然就是——” 她突然俯身,目光直视着江晚晚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他想上你。” 江晚晚心口一跳,推开她逼近的肩膀,皱眉:“你少胡说八道!” “你这副恨不得撇得一干二净的样子,看来的确是对他没什么兴趣。不然,你介绍他给我认识。” 江晚晚觉得她疯了,“我和他真的不熟。” 高冷如贺胜霆,对陌生人的态度一概漠不关心。江晚晚可不觉得江馨月降服得了他。 一旦坏了事,贺胜霆就会迁怒到自己身上。一想到他惩治姜杉的手段,江晚晚便如坠寒冬。 江馨月冷哼一声,“说白了,你还是觊觎他的权势。可你别忘了和爸爸订下的合约——完成了倒好说,你妈能够得到更好的治疗;要是完不成,做好准备接你妈出院吧!” 江晚晚神色一凛,抓住她的手臂:“合约里明明没有写这一条!我妈就算不醒,和爸也还有这么多年的感情。他绝不会这么狠心!” 这番话,不知道是在反驳江馨月,还是在安慰自己。 “别自欺欺人了。”江馨月拂开她的手,“你妈治疗了这么久,仍旧是个活死人,爸他早就不想在她身上砸钱了。她继续这么苟延残喘下去,也没多大意义。不如早些让她解脱。”江馨月脸上布着报复般的微笑。 整容后愈加甜美的一张脸,却怎么看怎么恶毒。 江晚晚并没有因为她的挑衅而乱了方寸,她坚定地说道:“我妈一定会醒过来。” “或许吧,可爸他等不到那一天的。” 等江振怀下班回家,江晚晚终于意识到自己还是高估了对他的了解。 他怒不可遏地瞪着江晚晚,如果不是陈宜琳拦着,巴掌早就落到江晚晚脸上。 “你也是成年人了,自己造成的后果,自己承担。”说完拂袖而去。 第二天,江晚晚才知道他这句话的意思。 江晚晚接到了医院的来电:“请问是高凝的家属吗?是这样的,由于治疗费用不足,现在只能将她从高危护理病房转出,送到普通病房。但现在普通病房空不出床位来,只有走廊能放一张病床。麻烦你来一趟,收拾一下病人的生活物品。” 等江晚晚赶到的时候,母亲已经被人挪到了走廊。床位只用屏障隔起来,她安安静静躺在那儿,无人问津。 江晚晚跑过去,紧紧握住她的手。再怎么用力,也无法得到她的任何回应。 无力感包围着她,让她无法呼吸。 包里的手机忽然响了。 江馨月打来的。 “你妈的状况还好吧?”江馨月的语气难掩幸灾乐祸。 江晚晚握紧了指节,纤细的指骨异常明晰。 “你到底想怎么样?” “昨天我的想法已经告诉过你。这次的试戏被你搞砸就算了,我既往不咎。只要能让我顺利认识那位贺先生,你妈就能重回重危护理病房。这个交换,你不亏。” 江晚晚攥紧了手机,感觉被一只无形的手,卡住了脖子。 进入了初冬,好像贺胜霆更忙了。天南地北地飞,四处考察。 江晚晚虽说是女伴,但见着他的次数用一只手也数得过来。 他每次到一个地方,就会给她寄两个石头,让她刻章。 鹅卵石怎么刻? 摆明了刁难人。 江晚晚不理会,直到这日见面,贺胜霆问她要章。 江晚晚饭吃到一半,顿时傻眼:“那些石头不管材质还是软硬度,都不适合刻章。” “我的石头,你也该问问我的意见吧?” 江晚晚立马说:“我没动它们,你要是想要,我明天带给你。” 贺胜霆脸色肉眼可见地变差,把碗筷一搁,就那么定定瞧着她不说话。 被他这么死亡凝视,江晚晚哪儿还有胃口,她盯着盘子上雅致的花纹,“怎……怎么了?” “被你气饱了。” 他的怒气来得也太快了,根本不给人反应时间。江晚晚解释道:“那些石头都完好无损,可以完璧归赵的。” 贺胜霆却一副孺子不可教的表情,轻吁一口气:“算了。” 江晚晚提上来的那口气还没放下,他又把筷子搁下了:“以后我给的东西,怎么处置按我说的办。要是有异议,就知会我一声。你给我打个电话就那么难吗?” 真的是龟毛,几个破石头也要请示。江晚晚点头:“知道了。” “你知道什么了?”贺胜霆睨她。 顶楼餐厅,一抬眸万家灯火尽收眼底。但比灯火更亮眼的,是他漆黑的双眸。 他的目光落在身上,如有实质。江晚晚不自禁压了压肩膀,“我知道那几块石头对你很重要。或许,是你在国外高价拍回来的古董?” 贺胜霆就知道不能对她抱太大希望。他寒着一张脸,“吃饭吧。” 江晚晚觑着他的脸色,“不会被我说中了吧?” 第63章 我有洁癖 “嗯,很值钱。拿去当传家宝吧。”他没好气。 江晚晚悻悻,不再说话。 饭后有乐队表演,氛围很好。不愧是网传最贵也最值得一来的餐厅。 江晚晚听得入迷。 等表演结束,才发现自己面前放了一张门票。 她眼睛刷得一亮。 “蒋如霜老师的舞剧!”江晚晚忍不住激动。 贺胜霆嘴角露出一抹似笑非笑的表情,不知想到什么,脸上的笑又猛地一收,冷哼道:“把你的口水擦一擦。恐怕你连蒋如霜的真人都没见过,不用这副如隔三秋的样子。” 江晚晚像是没听到他的冷嘲热讽,将这张舞剧门票贴在胸口,一脸向往:“以前读书的时候就很喜欢蒋如霜老师,一直想亲临现场,看她跳舞。毕竟是古典舞大师。有时候只是看她跳舞的视频,浑身都会起一层鸡皮疙瘩。” 贺胜霆轻嘲道:“看到你这副花痴的样子,我才起鸡皮疙瘩。” “你不懂喜欢一个人的感觉!” “我喜欢一个人的感觉,你也不懂。”他的嗓音低低地,像醇厚饱满的酒,让人熏熏然。 一瞬间,他眼底的深情足以打动任何一个女人。江晚晚心底荡漾起轻痕,又快速堙灭。 还没等她抓住这种感觉,贺胜霆已经起身:“时间不早了,我等会儿还有个视频会议。蒋如霜的这部舞剧还不错,严景尧的下属公司做的宣发,票是他给的。” 直到离开,也没说会不会和她一起去。 狗男人不重要,亲眼见到偶像才是正事。就冲这张票,江晚晚决定往心里“贺胜霆”这个布偶小人儿身上,少扎两根银针。 回到家,刚好遇上和小姐妹聚完的江馨月。 后者穿着银色紧身流苏裙,前凸后翘的身材十分勾人眼球。脸上的妆也花了心思,和平时在演艺圈打造的乖巧清纯形象判若两人。 “会那位贺先生去了吧,这么早就回来了,看来他对你没什么性趣。”江馨月一副看笑话的表情。 “所以我才会说,我和他仅仅几面之缘。在我身上打他的主意,结果很可能让你失望。” “别急嘛,试都没试过,别这么早下结论。就像你之前都没试过让你妈孤零零躺在走廊上,怎么会知道那种场面有多惨?” “不靠你们,我也能努力让我妈有更好的治疗条件。” “别逞强了,你那点儿工资够干嘛?除非你是真的攀上贺家的太子爷。贺家的资源可是常人难以想象的概念,爸要是知道自己有了这么一个有钱有势的女婿,一定会很高兴。咱们家的生意,也不愁拉不到投资了。” 江晚晚眉头一紧,“你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爸明天就可以上门认女婿了。你抱上了金大腿,不能只想着自己。家里供养你妈这些年,总要看到一点儿回报吧。” “你们简直痴心妄想!”江晚晚心里清楚,为了利益,他们什么都做得出来。 可是说到底,贺胜霆又把她当什么人呢?无非是比公司下属还不如的临时工! 要是江振怀找上门去,她简直不敢想象,那样的场景会多尴尬,多羞耻。 “怎么,这就慌了?正好帮你检验一下,你在他的心里地位如何。你应该感谢我。”江馨月笑容自得。 江晚晚只能敷衍道:“你要我怎么帮你?” “放心吧,我不会给你惹事儿。”只要应了她的要求,江馨月比谁都好说话。 蒋如霜的舞剧开演这一天不凑巧,下雨了。 江晚晚没带伞,路上又堵车,等她赶到市文化馆,舞剧已经开场了。 她入了座,捋了捋淋湿的头发。 配合舞台效果,四周光线昏暗。只有一束追光打在台上。 江晚晚在拉包包拉链的时候,不小心把纸巾掉在座椅下。找好半天没找到。 正一脸懊丧,一张手帕拍在她脑门儿上。 江晚晚吓了一跳。 她一扭头,就看见贺胜霆目光幽幽地瞧着自己。 江晚晚半张着小嘴,表情里除了惊讶就没别的了。 贺胜霆看着她这个样子就心烦。甩手将方巾扔进她怀里。 他是含着金汤匙出生的人,全身上下哪怕一粒纽扣都贵不可言。江晚晚辨别出方巾上某个蓝血品牌的标志,便将方巾装进衣兜里,准备等会儿还给他。 然后,感觉到身旁的人推了推她的手肘。 一叠方巾出现在了她手边,和刚才那张的格子花纹一模一样,目测有四五张。 江晚晚哑然地抬头,对上他璀璨的黑眸。 就算是在光线如此暗淡的情况下,仅仅从他立体的轮廓,也能感受到这个男人的出众。他散漫而低调,但谁都难以忽视他的存在感。 江晚晚的心脏像乱了节奏的鼓点。但很快,她转过脸。 贺胜霆拿起方巾,在她脸上乱擦一气。没多用力,但江晚晚可以肯定,他把她的妆给擦花了。 她气鼓鼓地推他,得到的回应是不咸不淡的一句:“我有洁癖。” 说得好像她是个脏鬼。 看在他贡献了门票的份儿上,江晚晚决定不和他计较。 蒋如霜的舞蹈果然引人入胜。不知不觉,江晚晚便被吸引了心神。 惟妙惟肖的场景,柔软而又坚定的感知力。对于肢体语言的自信和巧妙的编排,绝对是一场视觉盛宴。 江晚晚真的是入迷,等到舞剧结束,才发觉时间过得那样快。 蒋如霜带着全体参演者,谢了一次又一次幕。掌声雷动,不断有人献花。 江晚晚掌心都拍红了,这一天绝对称得上有生之年系列了。 忽然,她的视线被一束花挡住了。 明亮的场内灯光,将贺胜霆的细框眼镜反射出冷漠的光芒。他板着脸:“去吧。” 明摆着怂恿她花痴。 “我可以吗?”她微微瞪大了眼。 贺胜霆对此轻蔑道:“连我都敢打的人,还有什么不可以的。” 是哦,她也顺顺利利活到了现在。江晚晚接过花,往舞台的方向走去。 但大家和她有相同的意愿,她迈出一小步都格外吃力。看着蒋如霜准备下台的身影,江晚晚急得喉咙发干,脚下一崴差点儿摔个狗啃泥。 第64章 听着就疼 就在惊险的一刻,有只大手稳稳地托住了她。 江晚晚抬眼,就看见贺胜霆那张禁欲冷诮的面容。 没来得及跟他道谢,江晚晚赶紧查看花束有没有什么问题。 贺胜霆心里骂了声蠢,夺过花帮她拎着,另一只手扶着她纤细的腰肢。 他挺拔的身材鹤立鸡群,在拥挤的人群中也丝毫不显局促。剑眉里敛着锐气,星眸中藏着威压,清冷的气场让人望而生畏。 于是他所到之处,自动自发地劈开一条缝隙。很快,江晚晚就被带到舞台边上。 然后,吸引住江晚晚的不是气质卓绝的蒋如霜。而是一旁的江馨月! 江馨月穿着黑色小礼服,手里拿着竖笛。混在台上,俨然是这台舞剧的一员。 她嘴角扬着含羞带怯的笑容,可看向贺胜霆的目光却又势在必得。 复杂的情绪在江晚晚胸口翻涌。心里竟然有一丝丝后悔,当初为了避免给贺胜霆添麻烦,而把他的行踪透露给江馨月。 “还愣着干嘛。”贺胜霆把花递给她。 “哦,好。”江晚晚心不在焉地点头。 等她献完花,准备往回走,就看见江馨月脸上笑容洋溢,正和贺胜霆说着什么。 江晚晚惊奇于,自己竟然会觉得这一幕有些刺眼。 她的脚步发沉,忽然抗拒闯入他们中间。 江晚晚刚往回收了收腿,就被贺胜霆烁亮的目光攫住,她心里猛地一慌,不受控制地想要逃跑。 这样想着,便也这样做了。她挤出人群,疾步走向出口。 出了侧门,冷空气扑面而来。呵气成云的冬季,她不禁打了个冷战。 没等她从骤然变化的温差中缓过劲儿来,手臂就被人嵌住。 和她的气喘吁吁不同,贺胜霆还是一副沉稳如山的模样。只是锁住的眉头透着几分阴郁。 “你跑什么?”他语气沉进人心底。 “里面有点儿闷,我出来透口气。”她随口扯了个理由。 贺胜霆显然不信,刚要说话,江馨月也出来了。 她一脸惊讶:“姐姐,你也来看蒋老师的演出吗?也不早些告诉我一声。贺先生也来了呢,还夸我们表演得不错。” 寒风凛冽,江晚晚笑得有些吃力,“是吗?刚刚没注意到你。之前也没听谁说起过。” 江馨月笑得一脸娇俏,抱住她的手臂,用尽演技演出一幕姐妹情深,“瞧瞧,你的眼力还不如贺先生呢!” 好似刚才,贺胜霆一眼就从人群中将她挑拣出来。 江晚晚不禁抬头偷瞧着男人的神色。 后者两手插在黑色长款大衣衣袋里,没有丝毫被点到名的反应。漠视眼前的一切。 有的时候,她能轻易地捕捉到贺胜霆的情绪。可有的时候,他明明就在面前,却又好像隔得很远很远。 见男人不置可否,江晚晚垂眸,扯了扯嘴角:“可能是看到蒋如霜老师,太激动了吧。” “我也没想到自己能选中伴奏,虽然只是候补,但和蒋老师同台已经很高兴了。更何况,还有贺先生送的,这么漂亮的花!”江馨月珍惜地看着怀里的花朵,选择性忘记这是由贺胜霆的司机群发的。她的语气,好像自己在贺胜霆这儿独一份。 江晚晚不欲继续逗留,点了点头说:“表演也结束了,我先走了。” “我跟你一起吧。”江馨月立马说道。 余光却紧紧跟随着贺胜霆的身影。 江晚晚小巧的下巴往围巾里埋了埋,正要伸手招出租车,就听江馨月问:“这么冷,不如同贺先生一起回去?” 这简直就是在明示了。江晚晚正要搪塞过去,就听贺胜霆应道:“举手之劳。” 难得见他慷慨一次,但江晚晚莫名地,有点心塞。 上了车,江馨月对贺胜霆的座驾赞不绝口。从车的配置,再到迈巴赫的发展历史滔滔不绝。 江晚晚对豪车没有研究,之前直觉贺胜霆的车挺贵的。没想到贵得这么离谱。 这种级别的车,对于江馨月之流或许遥不可及,但对贺胜霆来说,就像园子里的一棵大白菜。 有的烂在地里他也没空多看一眼。 “贺先生,今天你又是送我花,又是送我回家,真不知怎么感谢你才好。您什么都不缺,听说您喜欢吃麻辣烫,我知道一家百年老店,要是不嫌弃的话,改天请您试一试,聊表心意。” 和她说的相反,贺胜霆的口味其实偏清淡。他喜欢麻辣烫这件事,只出现在提供给某人的资料,让她好好记下的。 他不经意抬眼,后视镜里,和江晚晚的目光对个正着。 “你怎么知道,我喜欢麻辣烫的?”贺胜霆的语气漫不经心,如果不了解的人,会轻易被他表面的温和欺骗。 他的嗓音偏沉,像是从水底慢慢透上来,汹涌的海浪到了人耳朵里,成了不疾不徐的潮汐。江馨月听得心里发酥,“听我姐姐说的呀。我们俩无话不谈,她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 江晚晚听得胃酸涌动,观察着贺胜霆的反应。 他屈着指节,轻敲两下扶手箱。 紧接着,司机急打了一下方向盘。速度快得像要把人给甩出窗外。 “嘭”的一声响,江馨月脑袋重重撞到车窗框上。那声音,听着就疼。 江晚晚也没好到哪儿去,身体偏到江馨月手臂上。整个人几乎横在后座上。 江馨月疼得眼泪快飙出来,但司机是贺胜霆的人,只得敢怒不敢言。 没等她坐稳,司机又甩了下方向盘。相同的位置,江馨月的脑袋遭受了二次伤害。 “你没事吧?”看她疼得快蜷缩成一团,江晚晚怀疑她被撞成脑震荡了。 “没事。”江馨月咬牙道。 贺胜霆只是淡淡责怪司机一句:“车开稳点儿。” 就没有然后了。 等下了车,江馨月向贺胜霆草草道了别,捂着头就往里走。 贺胜霆站在车边,沉沉的目光压在江晚晚眉心。 江晚晚太阳穴突突跳,“要是没其他事,我先回了。” “我讨厌有人在我面前耍花招。”他的声音温和,交头接耳般的絮语。但其实冷得彻骨。 第65章 两清 一层寒意爬上江晚晚的脊背,“我知道自己的斤两,哪儿敢班门弄斧。” 贺胜霆抬手轻扯她的耳朵,“骂我呢?” 江晚晚摇头,半张脸被围巾挡住,看起来又乖又软。 于是,贺胜霆忍不住,指尖又在她耳垂上撵了一下。 出其不意的动作,让江晚晚怔住。 等她反应过来,贺胜霆已经垂下手。 他的身体站直之后,总算拉开了一点距离。压迫感没那么强烈了。 就在江晚晚暗自舒了口气时,贺胜霆手又抬起来,这次是摘下来她的围巾。 “挺冷的,你这个女伴当得失职,还要我自己动手。”说着,把围巾往自己脖子上一扎。 她的围巾是灰蓝纯色的,他戴着一点也不娘。和他今天的穿着出奇和谐。 他的气质明明禁欲成熟,但偶尔又觉得带着几分孩子气。 江晚晚看不懂他。 贺胜霆潇洒离去。江晚晚进门,就看见江馨月拿着冰袋在敷额头。 她气急败坏地瞪着江晚晚。 江晚晚扫到桌案上的花,抿了抿唇,抬脚上楼。 快要到年关,寒假也要来临。培训学校每年这时候都有活动。江晚晚忙着给小朋友们排舞,整天早出晚归。 等小朋友们被家长接走,江晚晚收拾了一下教室。等下班,外面已经黑透。 冷风钻进脖子里,让她不自觉哆嗦两下。赶紧从包里拿出围巾戴上。 之前的那条被贺胜霆劫走后,她重新给自己买了一条。这次买的是粉红。 下次再遇上那个无耻之人,不信他还好意思抢走了挂在脖子上。 刚想到他,手机就响了。 停顿了两秒,江晚晚才接起来,“喂,你好。” “是我,江小姐,好久不见。”来电显示是贺胜霆,但说话的却是严景尧。 “你好,严先生。” “大家都是老熟人了,别那么拘谨嘛。也这么长时间了,不知道我那幅画修得怎么样了,就想着给你打个电话。电话里也说不清楚,我和贺胜霆就在霜庭吃饭,我让人过来接你。” 江晚晚却说不用了,“那幅画我两天就会问一次,虽然修复的难度不小,但总算没遇到多少阻碍。已经修复了一大半,我有照片,等会儿发给你。” “可是我没你微信啊,要不你发给贺胜霆,我让他转给我。” 江晚晚应下了。 严景尧又说:“接你的人已经在路上了,稍微等两分钟。” “不用了严先生,谢谢你的好意。我已经吃过,准备洗漱了。”江晚晚随便扯了个借口。 “这样啊。”拉长着语调。 然后,双方道别,收了线。 江晚晚回到家,把几张画的修复进程照片发给了贺胜霆。 最后附上文字:麻烦转发给严先生,谢谢! 对方没动静。 江晚晚原本没指望他回,洗洗准备睡觉。 刚要把手机开成静音,却收到了贺胜霆发来的语音。 “我也有张照片给你看。”他的嗓音喑哑,吐字不像平时那么清晰。 像喝过酒一样。 然后江晚晚的手机震了一下,贺胜霆发过来的照片,是她今天站在培训学校写字楼前的台阶上,正在和严景尧打电话的画面。 撒谎被抓包,江晚晚不自在地拨了拨头发,不知道该怎么回。 贺胜霆又发来一条信息:如果让你当女伴这么勉强,不如把那幅《青鸟之死》还给我。两清。 这哪能啊,严景尧的画还差一点就修复好了! 江晚晚急得立马给贺胜霆打了个电话,可冰冷的女声告诉她,对方已经关机。 江晚晚懊丧地揪了揪头发。贺胜霆是吃什么长大的啊,简直是无处不在,无所不能! 于是等隔天严景尧再次打电话,邀请她去玩儿,江晚晚再不敢拒绝。 严景尧特意派人来接她。聚会的地点是严景尧的高尔夫会馆。 他的产业基本上和吃喝玩乐沾边。眼光也极高,做就要做到极致。 所以江晚晚一下车,就被一望无垠视野给震惊到了。 穿过宽阔的高尔夫球场,才是新建成的马球场。 这里是比照棕榈滩的规格建造,设施大气而精美,怪不得都说“只有两件事能阻止你玩马球,死亡或者破产”“马球是通往这个世界顶层的护照”。 很快,江晚晚就见严景尧走了过来。 她朝四周张望了一下。 “找谁呢?”严景尧明知故问。 江晚晚收回目光,“没找谁。” 严景尧朝她背后指了指,“喏,你找的人来了。” 扭头就见贺胜霆一身骑装,牵着一匹矫健的白马横穿跑马场。 他今天没戴眼镜,颀长的身材被挺拔的衣装衬得更加俊美无铸。他步伐沉稳,由远及近,俊朗得不可一世。 “帅吧?”严景尧也忍不住感叹,“他马术很好,控马技术一流。一上场别说那群花痴的女人,男的都要被他掰弯。圈子里有人想效仿他,出出风头,最后就流传出一句关于贺胜霆的名言。” 见江晚晚脸上流露出几分好奇,严景尧不禁笑了一下,“牵白马的有可能是贺胜霆,也有可能是猪八戒。” 江晚晚忍不住喷笑,眼中碎光起伏。 贺胜霆走近,就见她朝严景尧笑得眼睛弯弯。冷色染上他的双眸,出声质问:“你怎么来了?” 没等江晚晚回答,严景尧就接话道:“江小姐是我的客人,你别把人吓着了。” 贺胜霆“呵呵”两声:“她胆子大到包天呢。” 江晚晚皱了皱眉毛,你才是狗! “别装了,你俩连情侣围巾都戴上了,演着不累吗?”严景尧意有所指地瞅着两人的围巾。 江晚晚这才注意到,贺胜霆戴的就是上次抢走她的那条。 而她新买的则是同款,只是颜色不一样。 五十块一条的围巾,和贺胜霆平时的衣装档次简直云泥之别。江晚晚本以为他会戴一次就扔掉,没想到会留到现在。 江晚晚没法跟严景尧解释,只顾埋头不说话。倒是贺胜霆老神在在地说道:“原本不想要的,有点儿扎脖子。” 说着,他扯了扯围巾。 第66章 这是他家的 要是江晚晚不怕死,真想揍扁他。 只是面对神一样的对手,她只能干笑:“这种材质得洗洗,越洗越软。” 严景尧在旁边起哄:“江小姐,你还真有田螺姑娘的潜质。也怪不得咱们贺先生为了救你命都不要,上了两个星期的夹板。” 江晚晚诧异地看向贺胜霆,“那次,你受伤了?” 当时他并没有表现出什么异样,本以为没有大碍。 贺胜霆不以为意道:“小事,已经好了。” 江晚晚小脸上满是歉疚,瞅了他胳膊两眼:“那只手?” 严景尧替他答:“右手,那两个星期他怎一个惨字了得。连签文件都是用左手。” 贺胜霆一眼横过去,警告他适可而止。 江晚晚有些无措地问:“那会不会有什么后遗症?” 贺胜霆剑眉微挑:“有后遗症又怎么样,你准备代替我的右手吗?” 说着他俯下身,薄唇贴近她耳边,嗓音哑得带着几分邪气:“毕竟右手对男人来说,也是很重要的。” 江晚晚虽然没有男朋友,并不代表不懂人事。她脸颊刹那变得滚烫,眼睛都不知道该往哪儿放。 贺胜霆对她这副受惊的表情没什么抵抗力,忍不住伸手轻揪了下她的耳朵。 耳朵是江晚晚的敏感部位,她跳开两步,躲过他的手。还差点儿摔倒。 贺胜霆眼睛里盛满了笑意,亮晶晶地,快要溢出来。 打马球,自然就不会只有贺胜霆和严景尧两个人。 还有五六位年轻男士,个个穿着骑装,英姿勃发。 从言行举止上看,就知道不是普通阶层。 “严少,这位美女是你带来吗?”有人好奇地打量着江晚晚。 大家的眼睛都是雪亮的。面前的年轻女人穿着打底黑毛衣,白色直筒裤,外面罩一件驼色大衣。简单的装束,却因为娇美的五官,也透着一抹亮色。 她的皮肤透着莹润健康的白皙,樱唇不笑的时候也带着上扬的弧度。这使她显得格外娇嫩,看不出实际年龄来。 他们的圈子,想要得到美人易如反掌,多了会腻。但她却很耐看,使无聊枯燥的冬天,也染上撩拨心弦的光彩。 严景尧看贺胜霆那副漫不经心的样子就胆寒,连忙撇清,“人可不是我带来的,这是他家的。” 说着,往贺胜霆的方向指了指。 江晚晚觑见后者眼睛微眯了眯,以为他会否定这句指认。在让她变得难堪之前,江晚晚率先开口:“严先生说笑,我和贺先生仅几面之缘。您这句玩笑,以后我见了贺先生不是得绕着走?” 一声嗤笑从贺胜霆薄唇溢出,“绕哪条道走?我没其他爱好,就喜欢把别人的路给堵死了。” 江晚晚嘴角的笑容愈加干巴巴,“这是个冷笑话吗?” “如果你还笑得出来的话。” 江晚晚敛了笑,水光潋滟的双眸直视他。 在场的人,心里都暗赞一声勇气可嘉。敢这么直勾勾看着贺胜霆的人就独她一个。 况且还是没戴眼镜,眼神尤其锐利的贺胜霆。 “这么说,贺先生其实和这位女士不熟咯?”其中有个男人兴味盎然地看着江晚晚。 贺胜霆抬起马球棍,抵在他胸口。 下颌线凛然有致,一点也不像开玩笑。 气氛微妙起来。 “贺先生别生气,我就是随口一说。我可不想被您盯上,今天这场球,我可是下了赌注的。”男人抬手做了个投降的动作,陪着笑。知道贺胜霆不好惹,自说自话,给自己搭了个台阶下。 贺胜霆把马球棍放下拄着地,“趁现在没开始,你还能把赌注给撤回来。” 那人心里暗自叫苦。自己伏低做小还不够,贺胜霆来真的了。 马球竞技是四人四马对战,其他人先去准备。周围安静下来,只剩贺胜霆和江晚晚。 白马悠然地晃着尾巴,时不时抬头看看身旁的男女。 那天微信里他发了脾气,显然是个顺我者昌逆我者亡的主儿。再见面,江晚晚心里还是发憷。 空气里充满了紧张和尴尬,江晚晚深吸一口气才开口:“这匹马长得挺精神的,叫什么名字?” 贺胜霆目光在她脸上逗留,似乎要从脸上看出一朵花儿来。 江晚晚心里正奇怪,他突然开了金口:“花蝴蝶。” 她以为自己听错了,“什么?” 贺胜霆重复了一遍。 江晚晚无语好一阵,“这名字还真是挺……雅俗共赏的。” 贺胜霆深深看着她,“起名的人本来就不怎么聪明。” 语气虽然嫌弃,但细听,却透着一丝亲昵。 江晚晚猜测,大概是他的某位红颜知己。 想到这儿,对这匹马的兴致变得索然起来。 江晚晚转过头,就见严景尧和其他人整装待发。 “他们来了。”江晚晚提醒道。 贺胜霆将围巾摘下来扔给她,“拿着。” 他翻身上马,动作干净利落,一气呵成。 花蝴蝶在原地踏了两步,贺胜霆抓着缰绳,俯视她:“他们下了赌注,等会儿彩头不小。” “是吗?”江晚晚面表感兴趣,但心里觉得和她并没有多大关系。 “如果我心情好的话,可以全都给你。”他语气淡淡,眼中却满是志在必得的神气。 这倒是有意思。江晚晚忍不住问:“那不知道现在贺先生心情如何?” 贺胜霆不答,扬着唇角,眼中点点星光,煜煜地发亮。他一夹马腹,花蝴蝶得了指令,像冲锋陷阵的将军,往前扬着马蹄。 在路过江晚晚面前,贺胜霆身体倾斜,双腿却稳稳挂在马镫上,嘴唇轻快地从她脸颊擦过。 等江晚晚反应过来,他早已朝场中疾驰而去。好像刚才吻在她脸上,是一阵湿润的微风。 江晚晚怔怔看着他高大的背影,达达的马蹄响在她心上。 马球的规则江晚晚不太了解,只知道场上打得很激烈。 贺胜霆果然如严景尧说的,控马技术一绝。马乖得就像被设定了某种程序,只要贺胜霆一动,它便能准确到位。 马声嘶鸣,人影闪动。只能凭借头盔的颜色辨别竞技者。 江晚晚的目光不知不觉锁在了花蝴蝶身上。它奔腾跳跃,总是能巧妙躲过对上的来袭。 ------题外话------ 今天的更新晚了一点点,大家周末愉快哦!欢迎大家来找香香玩耍???????? 第67章 马惊 每个惊险动作,对它来说都是举重若轻。 江晚晚看得后背阵阵虚汗。 就在所有注意力都聚焦场上时,她的肩膀突然被拍了拍。 江晚晚吓了一跳,扭头就看见江馨月皮笑肉不笑地看着自己。 “姐姐,有这样好的消遣胜地,怎么一个人偷偷就来了?” 江晚晚将她打在自己肩膀上的手拂开,“我也是第一次来。” 江馨月不是一个人来的,身边还有几个穿着打扮时尚光鲜的男女。 “这里可不是一般人能进的,光是会员门槛就能挡掉一大半的暴发户。馨月,你姐姐倒是有手段。”旁边一个年轻男孩儿笑嘻嘻地说道。 江晚晚顺着声音看过去。 男孩儿被她波澜不惊的目光看得心头发凉,于是拔高音量:“看什么看!” “看看我妹妹整天都和谁一起混,不可以吗?”江晚晚淡声说道。 年轻男人一噎,眼睛里染上薄怒:“你!” “好啦姜盛初,你是带我们进来骑马,不是跟人吵架的。好男不跟女斗,别浪费精神了。”江馨月扯了扯姜盛初的袖口。 姜盛初哼了一声,把头撇到一边。 江馨月往激烈的马球场上眺望一眼,问江晚晚:“他也在,对吧?” “你不是已经看见了吗,何必问我。”江晚晚神色宁静,随手顺了一下被风吹乱的头发。 江馨月看她一眼,眸中的冷意转瞬即逝。 下一秒,她的脸上又换上了笑容。 “大家都是来玩儿的,姐姐和我们一起吧。省得跟那群大少爷在一起,伺候这个伺候那个。”江馨月托住江晚晚的手臂,动作亲近,但话里全是泛酸的贬低。 江晚晚抽出胳膊,“天冷,风割在脸上生疼。我这个老阿姨就不掺和年轻人的活动了,你们玩儿吧。等跟他们说一声,我也该走了。” “别是馨月姐姐见了高枝,就瞧不起我们这帮人吧?也是,那一群人里哪个不是豪门之后,人中龙凤,我们自然是入不了您的法眼咯!”姜盛初环保着双臂,在一旁煽风点火。 “我姐才不是那种人呢!她为人最和善温和,才不会跟你嘴里说得那样势利眼。”江馨月状似愤愤。 “不势利眼,怎么宁愿在这儿干巴巴地等人,也不愿意和我们玩儿?” 都是家里的小公主娇少爷,被两人这一来一回地争执,对江晚晚的不满更加强烈,“人不乐意就算了,你们是有多缺陪玩儿的。陪你们还不如陪那群爷呢,至少有钱拿。换我,也不乐意做赔本买卖。” 连带江馨月也被暗怼。后者眼中恼怒浮动,咬了咬唇,凑近江晚晚耳边,用只有她们两人能听到的声量说:“姐姐,爸之前不是也劝你多结交一点同龄朋友吗?大家一起骑骑马而已,又不会耽误你多少时间。出来放松,又不是上刑。” 说完,她眼珠子一转,把声音压得更低,“要是被爸知道了,他会不高兴的。” 前段时间,因为试戏失败,母亲被挪到走廊上的场景还历历在目。 江振怀不高兴的后果,江晚晚心知肚明。 前车之鉴就摆在眼前,留给江晚晚选择的余地并不多。 她一路被江馨月挽着手臂。如果细看江晚晚走路时凝滞的动作,还以为她是被江馨月劫持。 既然是娱乐场所,自然少不了找些乐子。 马场不仅寄养富家子弟的名马,也专门开辟了马厩饲养一些稍微普通的马匹按小时出租。 但即使这样,租金也不便宜。租下来玩儿四五个小时,都抵得上江晚晚一个月工资了。 可江馨月给自己和江晚晚租马时,却眼睛都没眨一下。 大家纷纷换上骑装。只有江晚晚没带衣服,于是她在人群中显得格外打眼一些。 年轻人骏马飞驰,意气风发。江晚晚骑马只能说不会从马上摔下来,并不擅长。 她也没兴趣和年轻人拼速度。只是慢悠悠地跟在后面。 她骑的马是一匹懒马,时不时停下来东嗅嗅,西看看,四蹄却不见得迈得多勤快。 显然是个没上进心的。 想到这儿,江晚晚笑了笑,摸摸马鬃。 一群人跑了两圈马,稍微尽兴,又回到了江晚晚跟前。 “姐姐,你跑得也太慢了。”江馨月抱怨道。 “就是啊,你骑的是马还是乌龟啊?”姜盛初冷嘲道。 姜盛初眸子微闪,突然大发善心,“不会骑马也不用强撑着。要不我教你吧?” 江晚晚冷然拒绝,“不用,我会骑马。我又不是专业选手,骑那么快做什么。” “盛初马术很好的,姐姐你不要有什么顾虑。还是说,你有更好的老师了?”江馨月的眼睛时不时往马球场中的男人瞄,醉翁之意不在酒。 江晚晚不为所动,婷婷立在马上,背脊挺得笔直,姿态卓然,“我不怎么骑马,也不打算发展新的兴趣爱好。” “**姐是觉得我不够格吗?”姜盛初扯了扯江晚晚那匹小红马的耳朵。 小红马原本胆子就小,嘶鸣一声,不安地走动两步。 江晚晚皱了下眉头。 姜盛初觉得无趣,一甩马鞭,和其他人又遛马去了。 江馨月的马却在原地踏步。 “我到这儿来的目的,你不会不知道吧?”江馨月率先开口。 江晚晚对此毫无兴趣,“你不用特意向我说明。” “瞧瞧,还是不高兴了。贺胜霆要颜值有颜值,要身材有身材,更不用说背景显赫,出身名门。要是我,也舍不得放手呢。” “有什么话,你就直说。” 江馨月掂着手里的马鞭,不知有心还是无意,马鞭尾扫在江晚晚脸上。 粗糙的疼痛霎时从脸上蔓延开来。等江馨月的马鞭再次扫来时,江晚晚伸手一把抓住尾端。 她用力一拉,江馨月的身体往旁边倾斜。 两股力道顺着马鞭两端对峙着。不知道为什么,江馨月的马突然哀哀地仰天长啸一声,然后不受控制地往前冲去。 “走开,快走开!”马上的江馨月一路颠簸得脸都白了,嘴里不断高声喊道。 第68章 把眼睛闭上 很快,马匹疾驰到马球场中央,引起了骚乱。 贺胜霆一群人马球正到中场,没料到会突然杀出一个程咬金。 来者的方向,恰好冲着贺胜霆。 “快躲开!”马上的人嗓音都在发抖,眼泪早就滑落到脸上。 花蝴蝶一见这阵仗,撒开蹄子就往一旁跑去。在江馨月的马撞上来之前,它早跑得没影儿。 等江馨月的马在场中发狂似的乱窜,它早就安然地把贺胜霆带到一边,马尾一甩一甩,驻足观望场中的好戏。 骚乱持续了十来分钟,驯马师及时赶来,乱局才满满平息。 江馨月哭得梨花带雨,全身无力,跪坐在地上。小小的鼻头微红,眼眶湿润,引人怜香惜玉。 “怎么回事?”原本好好一场马球,被人搅和了。还是在自己的场子,严景尧怎么咽得下这口气。 他问话时没了平日不正经的笑意,肃着一张脸,嗓音尤其沉。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不知道为什么,马一下子受了惊,好可怕!”说着,她眼眶中的泪水更加汹涌。 严景尧并没有问她,目光对准了驯马师,“你说。” 驯马师把江馨月扶起来后,看了眼被打了镇定剂后逐渐没了精神的马匹,“得具体检查一下才知道。” 江晚晚驱马上前查看,可姜盛初的马突然横在她面前,挡住了去路。 “是不是你干的?”姜盛初怒目圆瞪,好像下一刻就要杀人。 江晚晚平静地回望他,“这么做对我有什么好处?” “少狡辩了。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嫉妒馨月比你漂亮,前途比你远大,更比你受宠,所以处处针对她!刚刚我都看见了,你在和她拉扯,马受了惊,所以才会发狂!” 江晚晚听后,一阵无语。不愧是江馨月的朋友,被她洗脑得很彻底。 她轻轻抿了抿唇,“她的马没那么脆弱。你也不是侦探,随意就能把我定性成罪犯。这里有专业的马医,等他检查过后,你再下结论不迟。” “我看你就是想拖延时间。”姜盛初这种二世主,怎么听得进别人的话。他冷诮地笑了一下,忽地狠抽了一下江晚晚的小红马。 “有这个功夫,你还不如亲自体会一下马失控有多爽!”他还嫌小红马的惊恐不够深。追上去,又是狠狠一鞭子。 “你疯了!”江晚晚竭尽全力地拉住缰绳,杏目含怒,高声斥道。 “我只是以其人之身还治其人之道。”说着姜盛初再次不管不顾地挥鞭。 小红马逃跑,躲避,慌不择路。几次都险些把江晚晚甩下马背。 江晚晚紧紧抓住马鬃,冷汗爬上额头。 姜盛初却不肯就这么放过她,一路追赶。眼中闪烁着痛恨,激愤的光芒。 等他再次扬鞭的空挡,江晚晚也一马鞭抽过去。两条鞭子缠绕到了一起。 他没想到江晚晚会回击。在他怔愣的空挡,江晚晚一脚踹向他的侧腰。 这个动作很危险,江晚晚整个人的重心都歪了。可是她却不管不顾,眼中盛放着坚韧的光。 她使出了全身力气,只听“嗷”的一声痛呼,姜盛初从马上摔下来。 肉体撞在地上,闷闷的一声响。 而江晚晚也没好到哪儿去,她整个人都斜在马上,死死抓住缰绳。因为失控而飞速奔驰的小红马,让她周围的风景快成了一幅幅模糊的画面。 她的掌心被勒得生疼,手臂发酸。最后还是支撑不住,掉下马去。 还好地上是草坪。江晚晚像只濒临死亡的鱼,大口呼吸。脑袋仍旧晕乎乎地,眼睛只能睁开一小条缝隙。 一只大雁从灰蓝的天空飞过。 然后,一张棱角分明的俊脸把视线里的那只大雁挡住了。 她从来没见过,从贺胜霆波澜不惊的眼睛里,竟然会出现惊慌,紧张这样的情绪。 大概是她脑子被摔坏,竟然都开始出现幻觉了。 贺胜霆怕她摔出什么内伤,没敢动她。他伸手往她眼前晃了晃,“听得见我说话吗?” 江晚晚除了骨头疼了点儿,其实没多大问题。也不知道姜盛初被她那一脚踹得伤势如何,一想到要去善后,她就想多躺会儿。 能逃避两分钟的现实,就逃避一会儿。 正准备当鸵鸟,忽然感觉到一阵温热的呼吸凑近。贺胜霆的脸渐渐罩了下来。 江晚晚心跳急了起来,她吓得一把推开贺胜霆。 “你干什么!”江晚晚一副声讨流氓的口吻。 就算大冬天穿得严实,她还是捂紧了胸口。一双清凌凌的眼眸可以把人的倒影洗得干净,也可以溺亡人心。 贺胜霆的脸色又恢复了往日平静,“看来你没什么问题。” “你刚刚,凑那么近做什么?”江晚晚要给自己讨一个公道。 “以为你半死不活了,想到自己有点儿救护常识。别一副我想把你怎么样的口气,真出了事,对这个马球场来说是个麻烦。” 江晚晚瞄了一眼不远处还没能从地上爬起来的姜盛初,“你的常识,可以用在那个人身上。我就算了,不劳你费心。” 贺胜霆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眸光深寒,“我的常识可是很值钱的。” 他拉开距离,朝江晚晚伸手:“能站起来吗?” 他的掌心纹路清晰干净,上面带着一层薄茧,看起来力量感十足。 只是,和他养尊处优的身份不太匹配。 “不起来就算了。”像是等得不耐烦,他垂下手。 江晚晚不是没见识过得罪他的后果。赶紧抓住他的手,借势起身。 他的手是温凉的,和她的很不一样。被他拉着,格外有种安全感。 只是江晚晚不敢留恋,收回手。脸颊发热,怕被人看见,悄悄把目光看向天空的另一角。 另一边,姜盛初已经被人蹒跚扶起。 贺胜霆看了一眼,随后,用后背挡住其他人窥探江晚晚的目光。 江晚晚没防他突然的动作,脸颊擦在他胸膛。 “干嘛?”江晚晚发现今天他的骚动作真多。 贺胜霆低声下着指令:“把眼睛闭上。” “啊?”江晚晚有点儿跟不上他的脑回路。 第69章 爽吗? “考验演技的时候到了。”他的眼眸暗光涌动,说完弯腰扣住江晚晚的腿弯,打横把她抱起来。 他没有明说,江晚晚却明了他的意思。她都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这么变得这么有默契。 江晚晚忍住惊呼的冲动,身体软软地窝在他怀里。 耳朵就枕在他心口,连他的心跳也一清二楚。 他抱着她,就像抱着一个布偶那么轻巧。 贺胜霆人高腿长转眼就到了姜盛初那群人中间。 有伶俐的侍者抬了躺椅过来,贺胜霆把江晚晚放到上面。 严景尧面带询问:“江小姐没事吧?” “怎么没事,要是买了意外险她得捞一笔。” 听他这副语气,严景尧便了然。站在一旁,作壁上观。 江晚晚躺下了,姜盛初也没好到哪儿去。他的运气不太好,被江晚晚一脚踹下马之后,额头磕在了石头上。此时鲜血顺着额角往下淌,侧脸爬着腥红,有些瘆人。 姜盛初脚步不稳,指着江晚晚:“你装什么装!刚刚踹人的力气哪儿去了?” 江晚晚闭着眼睛,跟他比谁的碰瓷功力高深。她扶着额头,娇柔地皱眉。好像被摔得不轻,整个人都昏昏沉沉,连说话都困难。 “哥们儿,怜香惜玉点儿行不行?人女孩子都站不起了,你还揪着不放。”严景尧的另一个同伴开口。 “我揪着不放?”姜盛初被气笑了,“看到我头上的伤没有,别看她在这儿装娇弱,有种和我一起去医院做伤病鉴定!” 严景尧止不住喷笑:“你是想向全世界证明,你被一个女孩子踹得有多惨吗?” 因为这句话,姜盛初的脸色更加黑沉。 江馨月适时开口:“姐姐,盛初虽然贪玩儿,但却不是个爱撒谎的人。你要是不喜欢我,我也认了,但希望你不要迁怒到我的朋友身上。” 一句话,就确定了自己的立场。江馨月眼睫沾着泪珠,哽咽道:“姐姐,你要是对我有什么不满我可以改。但是我知道盛初的个性,他只是习惯护着我,没有恶意的。” 没有恶意,却故意抽打她的小红马?江馨月还真当她智商欠费呢! 回应她的,是江晚晚气若游丝的痛苦呻吟。她的表情异常痛苦,甚至头痛欲呕。 别人不知道,姜盛初可是清楚当时江晚晚摔下去的场景。他越看她演下午,胸口的火气烧得越旺。他紧紧攥着拳头,手背青筋暴起。 “你他妈少在那儿装!唬谁呢?”姜盛初上前就想去抓江晚晚的手臂,试图把她从躺椅上拽下来。 他来势汹汹,手还没碰到江晚晚,就被捏住了小臂。 “你放开!”面对挡在身前的男人,姜盛初怒吼道。 贺胜霆不置一词,只是加重手上的力道。 表情平静得像跟人开一个无关紧要的玩笑。而姜盛初却骨痛欲裂。 江馨月上前两步,壮着胆子拽了一下贺胜霆的袖子,怯怯地说道:“贺先生,您别生气好不好。盛初他不是故意的,看在我的面子上,能不能别和他计较?” 贺胜霆偏头,目光在她脸上定了两秒。好似正在斟酌。 江馨月看到了转机,眼中盛满了期待。 所有人都等着贺胜霆的回应。 十来双眼睛的注目下,贺胜霆居然真的放开姜盛初的手,往后退了一步。 他嘴角泛着淡淡的笑意,原本冷淡的气质被这一笑点缀得尤为迷人,“那就看在江小姐的面子上。” 贺胜霆的手腕一向是开山铺路,什么时候看他给别人让过路? 其他人看江馨月的目光,有暧昧有钦羡。 江馨月从来没被身份这么尊贵的人捧过,整个人都飘飘然了。嘴角忍不住地上扬。 可就在下一秒,贺胜霆又往后退了一步,留出足够的距离,捞起马球棍就往姜盛初的腿弯砍去。 姜盛初一声闷哼,跪倒在地。下一秒,支持不住,整个人都匍匐在地。 他感觉自己骨头都碎了,疼得满地打滚。 江馨月小脸惨白,嘴唇发颤:“贺先生,您怎么能……” 贺胜霆却好像没听到她的这句话,掂了掂手上的马球棍,跨上前去。 姜盛初额头上全是冷汗,看着贺胜霆的眼神又恨又怕,“你想干什么?” 没戴眼镜,贺胜霆眼中的寒光更为摄人。他脸色淡淡地,难辨喜怒,“爽吗?” 这句问话,听着有些耳熟。姜盛初忽地想起,同样的话,刚刚他也问过江晚晚。 见他不答,贺胜霆手里的马球棍朝他头上挥去。 贺胜霆敢袭击他的腿弯,就敢用棍子砍他脑袋。姜盛初吓得心脏都快从喉咙里跳出来,赶紧呈跪姿抱住脑袋。 只听“嘭”的一声响,姜盛初脑袋上一轻,马术帽被击落,滚到地上。 姜盛初的头发被寒风吹得凌乱。仅仅差几厘米,他的项上人头不保。 不止他,在场所有人都捏了一把汗。 姜盛初被他的动作吓破了胆,紧紧咬着牙关:“你凭什么这么嚣张?” 贺胜霆的个子很高,从底下往上的角度,当得起顶天立地四个字。明明是高大伟岸的身材,气质里却透着难以化开的阴沉。 恍惚间,会让人生出一种质疑:他是人吗,为什么眼神里没有一丝人性化的柔软;他是活在众生共有的灿阳下吗,为什么他的性情里没有分毫光明? 这一刻姜盛初意识到,他是不要命的,不在乎他的命,也不在乎自己的命。 姜盛初趴跪在那儿,对贺胜霆的恨意没了,剩下的全是惧怕。 “对……对不起”姜盛初为了保命,齿缝里刚挤出三个字,余光忽然看见,贺胜霆的马球棍又杀过来。 他赶紧抱住头,眼泪不受控制地眼眶里冒出来。 贺胜霆还是重复着同样的一句话:“爽吗?!” 这一击,他使出了九成的力气。马球棍堪堪贴着姜盛初的头皮划过,收不住力道,打在了姜盛初身边的马上。 姜盛初的马一声惨叫后,“嘭”一声倒下。马脖子上一道深深的痕迹,汨汨地流血。 第70章 我是个记仇的人 这一下要是削在姜盛初的脖子上,能让他脑袋直接飞出去。 原来他是真的动了杀心。不见血,不罢休。 严景尧怕继续下去,真的会出事。对上贺胜霆生人勿近的气息,虽然心里发毛,但还是上前去说道:“算了,别和他一般见识。” 贺胜霆扭头,不仔细看,辨别不出他眼尾因为怒气染上的薄红。一开口,他的语气一如既往的平静,“他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姜盛初跪着,哽咽道:“爽!” 贺胜霆点了点头:“你早点儿应声,我也不至于太为难你。” 好像真的就是苦苦追寻一个答案。 江馨月直接被吓哭,连江晚晚也忍不住打了个冷战。 姜盛初已经定格成一具雕塑,连求饶的话都说不出来了。 贺胜霆一把丢开马球棍,蹲下身,嗓音低低地对姜盛初说道:“这一次,我放过你。但以后不要单独出门,更不要走夜路和小道。今天人多,我不方便做什么,但以后就不确定了。毕竟我是个很记仇的人。” 姜盛初努力咽着哭声,不住点头。 这个怪物一般的男人,太可怕了! 等贺胜霆起身,姜盛初才感觉那股压迫感渐渐远离。 贺胜霆走到江晚晚的躺椅旁,马医走了过来。 “查出什么了吗?”严景尧问道。 其实他并不关心结果如何,只是想扯开话题,转移其他人对贺胜霆的侧目。 马医伸出戴白手套的掌心:“在马匹后脖上发现了这个。被马鬃挡住了,而且扎得深,不容易发现。” 众人的视线聚焦在了那枚胸针上。很典雅的山茶花造型,却成了伤人的凶器。 “这枚胸针好像是定制的。上面刻着jww三个字母。” 马医的话音刚落,就听江馨月一阵惊呼:“姐姐,这不是你的胸针吗?上次还见你戴过……只是,这枚胸针怎么会出现在这儿?” 她眼珠转动两下,难以置信地用手盖住唇,“是你,你故意拿胸针扎我的马!” 这演技,绝了! 江晚晚也不差,她的笑唇抿出委屈的弧度,“我事先并不知道你要来,怎么能未卜先知出门还戴这枚胸针?” “这枚胸针你很心爱的,因为是和盛灿一起旅游的时候定做的,所以比较珍惜,走哪儿都带着。我竟然不知道,原来你这么讨厌我!”说着,江馨月的泪水在眼眶里打转,硬憋着不让眼泪淌下来。 我见犹怜。 江馨月的同伴见了不忍,小声开口道:“你要是不喜欢馨月,也犯不着这么恶毒吧?” 听见这么一句声援,江馨月的委屈彻底止不住了,眼泪夺眶而出,“姐姐,虽然我们是没有血缘关系的两姐妹,可我从来都是把你当成亲姐姐看待!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就因为上次贺先生送了我一束花吗,可那些花整个表演团队的人都有!不是特意送我的!你要是真的看我不顺眼,我从家里搬出去就是了!” 故事越编越离谱了。她会嫉妒贺胜霆送的那束花? 江晚晚正要反驳,睁大眼睛,就对上了贺胜霆扫过来的目光。 明明他的眼眸云淡风轻,但江晚晚却觉得不能承受。 她撤回目光,又觉得这个动作代表了心虚。等她再看过去,贺胜霆已经移开了视线。 懊恼的情绪油然而生。 “别往你的臆想里添油加醋,我没那么肤浅。稍微有点儿法律常识的都知道故意伤人是要蹲号子的,你对我来说,没那么重要。”江晚晚转头说道,中气十足。 她不否认自己和江馨月的关系不亲密,但即使不喜欢江馨月,也不喜欢得光明正大,坦然磊落。 顿了顿,江晚晚继续说道:“我就是个小水坑,踩我一脚可能溅你一身水。但我绝对不会淹死一个人。” 一个拼命说对姐姐视若亲生,受不了姐姐的构害;另一个却直来直往地道我们没那么亲,我却没有害人之心。 可是,在场的谁看不出这是一对塑料姐妹花。谁的话可信,也一目了然。 毕竟大家都是靠心眼儿在这个圈子混。 江馨月抹了一把脸问:“不是因为那束花,还能是为了什么呢?姐姐,我实在想不出,自己哪里得罪了你。原本我以为,就算不是同样的爸妈,我们也能相处得很好。原来在你心里,从来没有真正把我当妹妹看待!” 江馨月好似抓住了话柄,不依不饶。 江晚晚没空陪她演戏,眨了眨眼睛,说道:“你说你一直把我当亲姐姐,那你记得我的生日是哪天吗?我喜欢吃什么菜?我喜欢什么风格的衣服?你要是答得出来,从今往后,我把你当心肝宝贝一样疼爱。” 江馨月被她怼得答不上来,嘴唇嗫嚅着,僵在原地。 贺胜霆却在凝滞的氛围中开口,“儿童节,麻辣烫,练功服。” 好一会儿,其他人才反应过来,他在回答江晚晚的提问。 严景尧止不住地笑:“那你岂不是够格当江小姐的心肝宝贝?” 贺胜霆抿着嘴角,看江晚晚一眼,答案不言而喻。 江晚晚的脸颊肉眼可见地变红。她默默地靠回躺椅背,装作头晕的时候,用手遮住侧脸。 贺胜霆转过头,正色对马医说:“要查出凶手不难,找人验验指纹就能真相大白。” 江馨月脸色骤变,支支吾吾地说:“不……不用这么兴师动众吧,再说我人也没出什么事。谢谢贺先生关心。” “刚刚江小姐也说,江晚晚是最大嫌疑人,坐实她的罪名难道不好吗?” 江馨月却摇头道:“她是我姐姐,就算她对我做了什么,就算她不认我,我也不会真的跟她计较。” “为了成全你这份仁义,那么这份鉴定更应该做了。”贺胜霆慢悠悠地说道,但语气却不容反驳。 江馨月慌了神,“这一查,就会惊动我爸妈。我不想他们跟着操心,还是算了吧,大家息事宁人。” 贺胜霆对她的话充耳不闻,转身交待马医两句。后者拿着胸针离开。 第71章 冤有头债有主 “别!”江馨月赶忙出声阻止,脱口道:“昨天我见姐姐的胸针漂亮精巧,就试戴了一下。不知道上面是否还留着我的指纹。我怕验出来,大家都误会我是故意。” 都不是傻子,这番掩耳盗铃的话让众人面面相觑。 “这么巧啊”江晚晚拉长尾音说道。 江馨月一脸不忿:“你是亲眼看见我做什么了吗?如果不是的话,少往我身上泼脏水!” “我什么都没说,你别跟被人踩了尾巴似的。清者自清,做没做,你心里清楚。” 江馨月正要反驳,马场的工作人员却过来说,那匹马被扎中了动脉,已经死了。 等他说完,江馨月张了张嘴,瞬间忘记自己下一句要说什么。 严景尧作为马场主人,摇头叹息道:“畜生的命也是命,就这么没了,怪可惜的。不知道夜深人静的时候,会不会向杀害它的凶手索命。” 江馨月低着眉眼,脸色渐渐发灰。 “江小姐?江小姐!”严景尧连叫了她两声。 江馨月像被人从睡梦中惊动一般,抖了下肩膀,醒过神来:“谁在叫我?” 她恍惚的神色,大家都看在眼里。严景尧扬唇,露出一口白牙:“在想什么呢,想得这么出神?” “没……没什么。”她再次垂下眼帘。 “是这样的,我的马都是从欧洲进口的纯种马。现在因为你的原因,让我白白遭受的损失,得和马场经理商讨一下赔偿事宜。” 江馨月一口咬定:“冤有头债有主,你应该去找罪魁祸首。” “你确定?”严景尧眉梢微抬,“一旦扯上官司,估计就不是赔点儿钱这么简单了。” 鸡蛋怎么敢去碰石头,江馨月咬牙问道:“那匹马,多少钱?” 严景尧不管具体事务,对会馆经理点头示意,让他来说明。 后者会意,上前一步,走进众人的视线,“刚才这位小姐选中的是一匹纯种马,体魄健美,奔跑速度惊人,很具有参赛价值。原本是打算参加下一届国内马术比赛的。现在么,只能遗憾将它除名。” 他的铺垫太长,江馨月越听心里越慌,“你只需要告诉我,它的价值几何。” “三百万,这已经是最低估价。”经理面色平静地吐出这个数字。 江馨月心里却被炸了颗惊雷,“什么?三百万!” “我们会馆的每一匹马都有血统认证说明。如果江小姐有异议,稍后我会向您出示相关文件。”经理说话有理有据。 江馨月一阵心慌气短。 三百万,不是一笔小数目。 “我这个人比较宽容,给你三天时间筹措赔款。三天之后,我要看到我想要的结果。”严景尧敛了笑容,一本正经的样子也充满了威慑力。 江馨月心乱如麻,嘴里喃喃念叨着:“三百万……我到哪里去找三百万?” 她那伙朋友见她得罪的人背景深厚,再不敢与她为伍,悄悄开溜。 只剩下她一个人,站在原地哭哭啼啼。 江晚晚没有被江馨月的眼泪泡心软,同样起身离开。 刚走出会馆大门,忽然感觉到肩膀沉了沉。 扭头,就对上贺胜霆沉黑的眼眸。 “我的围巾呢?”他问道。 江晚晚低头从包里找出灰蓝色围巾,递过去。 贺胜霆却不接,而是朝她俯身,“我手疼,你帮我系一下。” “你手怎么了?”江晚晚诧异。 贺胜霆伸出掌心,上面泛着轻微的红肿,“没什么大碍,明天就消了。不过现在不太方便。” 江晚晚不禁想起刚刚他挥着马球棍的狠样。毕竟也是为了她。 她没办法违心放任不管,顿了两秒,把围巾往他脖子上绕了一圈,系好。 一转眼珠,就对上他闪亮的双眸。原来他的眼底除了逆流涌动的深邃,也会清澈得煜煜生辉。 平时有一副眼镜遮挡还好,现在被他这么笔直地看着,脸颊控制不住地发热。 狗男人,生得怎么好看是想勾人犯罪么! 江晚晚这么想着,手上一紧。 贺胜霆被她勒得有点儿喘不过气,赶紧捏住她的手腕。 “你是想杀人还是想报恩?” 江晚晚松开手,当然不承认自己是故意的:“没系紧容易散开。” 贺胜霆扫她一眼,把围巾整理好,“下次找像样点儿的借口。” 江晚晚一副很受教的表情。 贺胜霆就冷笑:“我看你是皮痒了。” 江晚晚还真不信他会打自己一顿。可也不敢轻易试探他的底线。于是腮帮微鼓,摇了摇头。 两人往前走,贺胜霆没有上车的意思。他的那辆黑色宾利由司机开着,不疾不徐跟在后面。 当路过一家花店的时候,贺胜霆停下了脚步。 明亮的光线从橱窗内流淌出来,在他侧脸上跳跃,他整个人显得柔和起来。 他一个大男人,不会喜欢花吧! 江晚晚正要开口就听他说道:“进去看看。” 虽说吧,金主的话不能不听,但这个癖好也太奇怪了。 江晚晚跟随着他的脚步进去,一瞬间就被里面的布景吸引。 这家花店很大,花架上摆着修剪好的花束,在灯光下静静开放。 空气里浮动着淡而雅的香气,让人忍不住放轻脚步,不愿过早将店里的角落逛完。 店员一见有客人进来,眼睛豁地一亮。当然,贺胜霆那张招蜂引蝶的脸起了主要作用。 “二位,欢迎光临。不知道您想选哪个品种,不管是国外进口品种还是国内名花,我们店都有售卖。我们店主打的是永生花,国外进口原材料,再经过花艺师的精心处理,口碑很不错。” 花架上琳琅满目的永生花装在精致的盒子或者玻璃罩内,美得动人。 再一看标价,同样诱人。就那么小小的几朵,价格不菲。 “有没有花朵数量多一点的?”贺胜霆看了一会儿,问道。 店员把他带到另一个展架前,上面放着行李箱大小的盒子,永生玫瑰花层层绽放,颜色不浓烈但十分雅致。摆放得也很讲究,一看就是颇费匠心。 贺胜霆还是摇头:“太少了。” 店员面露为难:“这是我们的镇店之宝,里面有六十六多永生玫瑰,已经是花朵数量最多的了。” 第72章 不要就算了 贺胜霆忽然扭头问江晚晚:“喜欢吗?” 江晚晚诧异地指了指自己:“?” 贺胜霆却似乎没什么耐性:“要的话就赶紧做决定。” “真的要……送我?”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吧。 “我不怎么开玩笑,我的时间很宝贵。” “为什么?无功不受禄,今天是你救了我,怎么看,都应该我送礼物感谢你才对。”江晚晚眼睛里布着认真。 贺胜霆移开视线,低低的嗓音像雁一般掠过人的心湖,“我要的东西,你给不起。” 江晚晚没多想,不服气地说:“虽然我没什么钱,但报恩也不会吝啬的!” 这小模样,真怕欠了他的一样。 贺胜霆扯了扯嘴角,指了指“镇店之宝”,“包起来吧。” 付了款之后,就把硕大的盒子扔进她怀里。 盒子快把江晚晚的上半身整个挡住。沉得她差点儿站不稳。 这哪儿是送花,明明是朝她扔了个凶器。 江晚晚脚步凌乱地跟上贺胜霆,“为什么想起来送我花?” 贺胜霆的身姿被她手忙脚乱的动作衬得更加悠闲,“上次秘书以我的名义送花给蒋如霜的团队,你不是不高兴么。” 江晚晚立刻反驳道:“都是江馨月胡说八道的,我没有不高兴!” “刚刚店员介绍花的种类时,每一种你都会好奇地闻一下味道。唯独对剑兰无动于衷。” 而上次他送蒋如霜团队的花束,主打的种类就是剑兰。 江晚晚心跳急了两下,她深吸一口气,清澈的眼眸回望他,“那只是巧合,而且我爷爷还在世的时候喜欢种植剑兰,我对它并不好奇。” 贺胜霆停下脚步,嘴角抿出冷冽的弧度。目光比冬天的寒风还割人。 江晚晚被他看得汗毛直立,“怎……怎么了?” 贺胜霆朝她跨近一步,胸膛像一堵墙挡在她面前。 江晚晚拿盒子抵了他一下,想让他主动拉开一些距离。 谁知他突然把嘴唇一抿,夺过她手里硕大的永生花盒,扔进了旁边的花台里。 江晚晚目瞪口呆,搞不懂他为什么突然生气。 再说了,这盒花很贵的,抵她一个月工资了。 “不想要就算了。”他语气不带一丝感情。 一阵寒风出过来,江晚晚忍不住打了个寒噤。她轻咬着嘴唇,“我没说不喜欢。” 贺胜霆却不理她的辩解,没等她把话说完,转身就走。 高大的背影不管什么时候都挺拔如松柏。 江晚晚也来气了,什么人啊,动不动就板着脸吓人。 可是一想到他今天因为自己,差点儿让严景尧的会馆见血。又忍不住心软—— 算了,谁让她大度呢。 加快脚步追上去,江晚晚壮着胆子扯了扯他的袖口。 贺胜霆几乎没怎么费力气,就把衣服抽走。 跟他比腿长,肯定是江晚晚惨败。没几秒,男人高大的身影便越过她,越走越远。 江晚晚泄气地站在原地,小脸有些挫败。 她走回去,把刚刚被他扔在花台边的盒子捡起来。 刚转身,鼻梁便擦在柔软的面料上。 眼前,赫然是贺胜霆的胸膛。 她眨了两下眼睛,赶紧仰起脸来。 视线落在男人清俊的眉眼。 “不是扔了么,还捡回来做什么?”虽然仍旧是不顺耳的冷嘲热讽,但他的脸色却比刚才好看很多。 “怪可惜的。”她实话实说。 “你为了跑回来捡一盒花,就放弃追上来跟我道歉。丢了西瓜捡芝麻。”他斜着眼看她,语气里带着说不出的嫌弃。 呃……这个脑回路算是很清奇了。 江晚晚小声嘀咕:“花又没长腿。你走得那么快,我哪儿追得上?” “你的借口还真多。”他环抱着双臂,寒着一张脸。 江晚晚缩了缩脖子。 贺胜霆的耐心快要空槽了,他冲司机招了招手,后者很快把车开过来。 他打开车门,示意江晚晚上车。 她一只脚刚跨进车门,身体就被花盒给卡住了。 贺胜霆挪了下角度,把盒子扔进后座。永生花掉出盒盖,散落得到处都是。 不知名的香味在空气中弥漫开来。 江晚晚不禁皱了皱鼻子,俯下身去捡。 贺胜霆却一把抓住她的手腕,“不要了。” 江晚晚心里憋着一股哑火。 要送花给她的人是他,把花弄得乱七八糟说不要的人也是他。 她恼怒地转身瞪视他,眼中怒火跳动。 贺胜霆却在她的不满中,笑起来。修长的指节扣住她的下巴,“是不是很想骂人?你倒是骂啊!” 他的语气低得像是引诱,谁也不知道顺着他的话去做,是坦途还是陷阱。 江晚晚已经被激得丧失理智,骂人已经难解她的心头之恨。她怒视贺胜霆两秒,突然埋下了下巴,呜啊一下,咬住他的手背。 贺胜霆“嘶”一声低吟。没料到她真敢。 可是,他既没有阻止她,更没有反击。只是静静低着头,看着她乌黑的发顶。 一切的愤懑和憋屈,都集中到了牙口上。等江晚晚泄完愤,回过神,贺胜霆手背上的牙印已经沁出了淡红。 她赶忙松开他。 “这下高兴了?”他好像一点都不疼,嘴角甚至还含着丝淡笑。 似乎不管她做了多过分的事情,他都可以放过;她有多少负面情绪,他也能一并包容。 他是抖m的吗? 江晚晚心慌气短地扫了眼他的手背,梗着脖子,不知道该说点儿什么。 贺胜霆徐徐开口:“咬着还舒心吗?” 江晚晚喃喃顶嘴:“啃猪蹄当然舒心。” 贺胜霆捉住她小巧的耳朵,惩罚般地拧了半圈。 江晚晚不觉得疼,只是觉得被他碰过的地方酥酥地发痒。 半小时后,黑色宾利停在了江晚晚家门口。 道了声再见,她便下了车。被外面的冷空气冻得眉心一颤。 “等等。”在她刚准备开门进去的时候,贺胜霆叫住了她。 “还有事吗?” “你忘了一件东西。”他走过来。 江晚晚检查了一下,不觉得自己有什么遗漏。 趁她低头的空隙,贺胜霆突然揽住她的腰,嘴唇凑了上去。 第73章 我是个没什么底限的人 江晚晚心里一惊,眼睛豁地瞪大。 她还没来得及推开他,贺胜霆便结束了这一吻。 他微微俯身,额头抵着她的。冰冷的手扶在她后颈。 他皮肤的温度,比冷空气还冻人。江晚晚瑟缩了一下。 “我说过,我不喜欢有人在我面前耍花招。别以为自己掩藏得很好。下一次,再被我发现你把我当成和别人交易的筹码,你的下场只会比姜盛初更惨。”他的嘴唇,若有若无地贴近江晚晚的唇角。 只要她一挣扎,那只捏住她后颈的手便会越收越紧,让她动弹不得。 明明是无比亲近的距离,却让江晚晚觉得自己是撞上了一座冰山。 “嘘,不要急着否认”贺胜霆的食指抵住了她的唇,“演技不好,就别拿出来献丑。只要和你碰面,你那个好妹妹就会跟着冒出来。我看你是觉得我很好说话,对吗?” 江晚晚紧绷着一张小脸,眼中颤动着不安。她想解释,却被他森冷的眼神看得一愣。 “你今天也看到了,我是个没什么底限的人。就算我废了姜盛初,姜家也不敢到我面前指手画脚。你说,要是惹我的人是你,我会对你怎么样呢?” 她垂着眼眸,轻颤的睫毛像遇风蹁跹的蝶。贺胜霆忍不住伸手碰了碰卷翘的睫毛末梢,“今天很遗憾没有成功,我也想试试用马球棍把人骨头敲碎,会发出什么样的声音呢。” 江晚晚倒吸一口凉气,像被恶鬼缠身一般,用力挣脱他的桎梏。 贺胜霆没有阻止,松开她之后站直。嘴角仍带着一抹清俊的笑容,但那双邪气满满的眼睛,却让她不寒而栗。 “现在可是法治社会!”她从齿缝里挤出一个个字眼来。 “这句话在心情好的时候,我会记在心上。” 江晚晚只关心一件事,“那你现在心情怎么样呢?” 贺胜霆嘴角上扬出淡淡的弧度,“如果你往上看的话,应该还不错。” 江晚晚应他的话,抬头。然后视线对上江馨月愤怒到扭曲的脸。 贺胜霆兴致绝佳地留下一句晚安,翩然而去。 江晚晚深深换了口气,预感到几分钟后有一场硬仗要打。 果然不出她所料,一上楼,江馨月便堵住了她的去路。 她跟疯了一样,又哭又闹,嘴里不听念叨着三百万。 江晚晚看着眼前这场闹剧,面色风平浪静。 “少在我面前装深沉,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搭上了贺胜霆,就以为能把我踩在脚下。我告诉江晚晚,你做梦!”江馨月满脸泪光,眼眶通红,歇斯底里地喊道。 江晚晚正要说话,江振怀中气十足的声音在背后响起,“你们又在吵什么?” 明明是江馨月一个人在挑事,但是很显然,江振怀也算了一份在江晚晚身上。 “爸爸——”在看见他来之后,江馨月聚集在心里的紧张和委屈终于决堤。靠在他怀里,伤心地哭了起来。 要是搁平时江振怀早就心疼坏了,不管江馨月提出什么无理要求,都一口答应。 今天他却没开口,探究的目光频频扫在江晚晚身上。 “你什么时候认识了贺胜霆?”说到这个名字的时候,江振怀眼睛亮得惊人。 江晚晚心里一紧,避开他的视线,“您弄错了,我和他不怎么熟。” “那我换个方式问,你和他见过几次面?”江振怀按捺着心里的激动。 “也就几面之缘。他脾气不怎么好,看着冷冷的,谁也不敢往他身边凑。”江晚晚半真半假地说道。 江振怀来回审视着她的表情,若有所思:“这样啊。” 然后好像才想起还有个哭泣的继女一般,拍了拍江馨月的肩膀,“别哭了,有什么大不了的事儿,爸爸给你担着呢!” 说着,领了泣不成声的江馨月到楼上的客厅说话。 江晚晚回到房间,一想到江振怀刚才的问话,心里有些不踏实。 到深冬的时候,严景尧那幅被损坏的画除了最后的一点善后,就快被修复成功。 一想到终于能逃脱贺胜霆的魔爪,江晚晚在寒冬腊月心里也万物春生。 这天贺胜霆有个商务晚宴要参加,谁知到了傍晚下起雪来。临时给江晚晚打电话,让她送衣服过来。 江晚晚原本在医院陪母亲,一听他发号施令的语气,有种抓狂的冲动。 心里一再劝慰自己,反正也没几天了。 司机接了她,直奔目的地。 江晚晚提醒一句:“不是应该先去水岸天畔拿衣服吗?” 司机答道:“我已经去过了,旁边那个袋子里就是贺先生的大衣。” 江晚晚一阵无语。 那还叫她去干嘛? 原本以为他那边还没完,会有一阵好等。 大少爷嘛,让人等是应该的。 结果刚到高级会所门口,就看见贺胜霆站在台阶上。 他身量挺拔高大,穿着剪裁精良的商务西装。头发全往后梳,亮出清俊的五官,一眼就让人窒息。 江晚晚赶紧跑上去,把衣服给他:“贺先生,你不是冷吗,怎么站在外面?” “出来醒醒酒。”他这样说着,但眼睛里并没有多少醉意。 “我饿了。”他说。 现在一听他提要求,江晚晚就头皮发麻,“您不是刚刚才参加过晚宴吗?” “笨,参加这种宴会,有谁是奔着吃饭去的?”他看她的表情,分明是在看一块榆木疙瘩。 江晚晚心里默默念忍。 上了车,贺胜霆说他还有点儿公务要回公司处理,便让司机把车开回亚环大厦。 顶层的办公室,只有一个作用,就是为贺胜霆服务。 这里就像升级版的总统套房,应有尽量。贺胜霆甚至在这里拥有一个上千平方的游泳室。 还真是,贫穷限制了她的想象。 贺胜霆带她进了自己的私人领域,只让她等着,自己则洗澡去了。 等他出来,头发湿漉漉发亮,身上只穿了简单的白衬衫和黑西裤。 衬衫不像他平时中规中矩地扎进裤头里,扣子也没扣多么严实,随性地散着。 往沙发里一坐,长腿支出去老远。 第74章 出浴诱惑 传说中的,出浴诱惑。 空气里浮动着不安因子,江晚晚咽了咽喉咙,“你的头发不吹干吗?” “我自己动手,还拿女伴干什么。” 江晚晚撇了撇嘴,真不该烂好心。 她没打算动,试图坚持原则。 贺胜霆拿起茶几上的眼镜戴上,那幅道貌岸然的样子怎么看怎么瘆人。 江晚晚败下阵来,问他吹风在哪儿。 贺胜霆指了指其中一个柜子。 江晚晚插好插头,还没招呼他过去,贺胜霆便主动起身,躺在沙发上,头枕着她的大腿。 江晚晚全身僵得像个石头。 贺胜霆翻了个身,目光冲着她的脸,“怎么了?” “你脑袋挺沉的。”她脑袋晕乎乎。 贺胜霆似乎听不懂她话里赶人的意思,“装的事儿多,轻不了。” 江晚晚无奈就范,按下开关。 她把风速开到最大,三两下把他的头发吹干。 贺胜霆头发被她吹得乱七八糟。但这副不太严谨的样子,却意外衬得他年少。 底子在那儿,不管怎么造作都难看不了。 江晚晚恨恨收起吹风。 晚饭是贺胜霆的私人助理叫的外卖。外卖盒子很精致,图案是六星级酒店的logo。 大厨的手艺,自然是不错的。至少江晚晚就吃得很香。 饭后,她肚子都微微鼓起来了。可贺胜霆的碗都还是干干净净,一看就没怎么吃。 江晚晚脸色讪讪地说:“你不是饿了吗?” “这家的饭菜不合胃口。”他说着起身,让江晚晚自便,自己则回了办公室。 让人舌头都快吞下去的佳肴,他却多尝两口都不肯。 挑剔得令人发指。 江晚晚刚要收拾碗筷,就有人静悄悄地进门来善后。 她便无所事事起来,可贺胜霆没发话,也不能现在就走。 江晚晚在偌大的空间里晃荡,走到书架前,随手拿出一本杂志翻看。 是一本商业杂志,最大的版面给了本届青年企业家峰会。上面陈列着大陆炙手可热的青年才俊。 贺胜霆的照片排在首位。 江晚晚悚然一惊。 从什么时候起,贺胜霆的脸不再是模糊的一片空白,她已经准确地辨认出他来了呢? 想到这儿,江晚晚心里慌了一下。 总觉得哪里有些不一样了,突然得让她无所适从。 在这个属于贺胜霆的区域里,江晚晚突然如坐针毡。她一刻也待不住,连和贺胜霆说一声也忘了,忙不迭地推门离开。 刚好有出租车到了面前,她伸手拦下。贺胜霆的电话紧跟着打过来。 “你在哪儿?”他气息有些不稳。 谎言想都不用想,便脱口而出,“突然有点儿事,先回去了。” “你在哪儿?”他嗓音带着一种陌生的急切。 江晚晚被他吼得肩膀轻颤,“我自己回去了,谢谢你的晚饭。” “没有我的允许,你想往哪儿走?”真切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江晚晚扭头看见贺胜霆举着手机,衣着单薄,站在大厦广场上。 他脸色阴沉得快滴水,大步走向她。 贺胜霆把她拎到一旁,关上出租车车门。 重重的力道,发出“嘭”一声闷响。 江晚晚心脏都被震得颠簸了一下。 贺胜霆一路上把她拽得跌跌撞撞,不管江晚晚强调了多少句“慢点儿”,他都充耳不闻。 终于回到他办公室,贺胜霆找了根领带来。一端系在自己手腕上,另一端拴着她的。 然后他便对她置之不理,点了下电脑,示意连线的团队成员继续。 就算是沉浸于工作,他脸色也算不上好看。江晚晚觑着他认真的侧脸,暗戳戳想要解开手上的结。 贺胜霆把眼镜往上推了一下,按下暂停键,看向她。 江晚晚脸部肌肉绷得发酸,“怎……怎么了?” “你解开试试。现在另一头系在我手上,你要是再动一下,我敢保证,明天早上另一头就会系在你培训学校的大门上。” 那场景,想想都辣眼睛。可江晚晚一点不怀疑,他真的会这么做。 贺胜霆摆正身体,刚要回到工作,下一秒又抬起头,“一本杂志而已,又不是恐怖片,你跑什么?” 真正原因,江晚晚当然说不出口。她垂着头,表情可怜:“我腿都站麻了,能坐会儿吗?” 贺胜霆拍了拍自己结实的大腿:“要坐坐这儿。” 江晚晚只能继续站着,回答他刚才的问题,“我看你有事,自己也无聊,就想着先走了。” 贺胜霆凝滞的目光像锋锐的刀刃,轻而易举挑开一切虚假。 江晚晚顶不住了,一副豁出去的表情,小声嘀咕道:“好了,我就是怕你又折腾人。想趁你不注意,偷摸溜走。” “除了让你跑跑腿,我有什么地方虐待你?”贺胜霆摘下眼镜,捏了捏眉心。 仔细一想,还真是。但只要是个人,被笼罩在他的威压之下,谁还能轻松得了。 江晚晚沉吟着,就听他冷哼一声,“那是你见识得太少,没体会过男人折腾女人到底是怎么折腾的。” 这话,江晚晚还真不好接。眼睛乱转。 贺胜霆处理工作到深夜,江晚晚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睡着的。等她醒过来,人已经靠在他怀里。 如果她睁开眼,面对的将是多么尴尬的场面。江晚晚只能继续装睡。 意识到他灼灼的目光定在自己身上,江晚晚眼皮直颤,都快装不下去了。 就在这时,她的额头忽然接收到一阵柔软温暖的触感。 贺胜霆的嘴唇贴着她的皮肤好一会儿才放开。 江晚晚闭着眼,手指渐渐攥紧。 第二天医院通知要给母亲做个全身检查,江晚晚一早就出门了。 等她到了之后,有点儿傻眼。医院有一个私人疗养区域,专门为不差钱的vip开放。不管是医疗条件还是日常护理,都比普通病房不知高了几个台阶。 “这是怎么回事?”江晚晚找到高凝的主治医生。 “我们照您父亲的要求,重新做了安排。到这里之后,你母亲能得到更好的治疗环境。” 和普通病房相比的优势,江晚晚自然一眼就能看得出来。但她不信江振怀会不计回报地为母亲打算。 第75章 投资人是他! 没等她想出个所以然,江振怀的电话就打来了。 “晚晚,你已经到医院了吗?” “嗯,正在见妈妈的主治医师。” “看到你妈妈的新病房,还满意吗?” “比以前要好一点。” “我听郭医生说,你妈妈最近情况不是很稳定。有几个重要指标都远超正常范围。我就想,有个好点儿的环境,你也能安心。” 江晚晚笑得勉强,“谢谢爸!” “我们是父女,这么客气干嘛。”他语气里带着亲近的怨怼。 江晚晚等着看他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果然,短暂的停顿后,就听江振怀说道:“是这样的,我认识的一个导演手里有一部好剧,我想参一股,最近正在和他套近乎,拉关系。明天刚好是他生日,邀请我们全家人都去参加他的生日晚宴。你一定不要缺席。” 江晚晚不喜欢那样的场合,再说,她不混那个圈子,去了也没有任何作用,“您带江馨月去就行了,我怕到时候帮不上忙。要是话说得不好,反而坏事。” 江振怀状似迟疑:“这家医院的床位本来就紧张,这次你妈妈能住上疗养部的病房,那位导演出了不少力……” 江晚晚闻弦知雅意,吐出一口浊气,尽量用平静的语气说道:“既然这样,那明天我会准时参加。” “你能这样想最好。我也还没当面感谢过他呢!”得到她的首肯,江振怀满意地挂断电话。 江晚晚握着手机的指节紧得发白,她脚步沉重地走到病房门口。就见护工正在帮母亲翻身,并熟练帮她揉着小腿肌肉,让她不至于因为长时间的昏睡而肌肉萎缩。 旁边加湿器里弥漫出阵阵白雾,把眼前的一切氤氲得如梦如幻。 不真切得,好像下一刻她就会睁眼醒过来。 第二天下午,江晚晚正准备换衣服,陈宜琳便敲响了她的卧室门。 开门一看,她身边还有一个身穿连体工装裤的短发女人。 “这位是公司的形象设计师,时间不早了,让她来帮你化妆吧。”陈宜琳说着,把手里的礼裙递给江晚晚。 江晚晚接过来,对短发女人颔首:“你好。” 对方笑脸相迎,恭维道:“你的底子好,化不了多长时间。” 她预料得不错,从妆容到发型,半个小时搞定。比公司里哪个女艺人都省心。 江晚晚站在穿衣镜前,看着镜子里的年轻女人,有点陌生。 只见她穿着一字肩黑色网纱裙,明晰的锁骨线条和白皙的天鹅颈一览无余。头发被松松挽成了丸子,平添几分俏丽和慵懒。 她揉了一把脸,让自己的表情显得不那么僵硬。 下楼她便看见江馨月一脸不情愿地坐在客厅沙发上。她穿了件白色针织打底,下面穿着浅蓝的紧身牛仔裤,外罩一件小香的白色外套。 每件单品都系出名门,但比起江晚晚那身礼服,却显得不够庄重。 谁是被艳压的那一个,一眼就能看得出来。 江馨月拿目光斜了江晚晚一眼,把包包一挎,摔摔打打出了门。 目的地是本城十分有名的六星级酒店,进入旋转门内,沐浴在柔和的灯光里,内部的装饰给人一种贵气逼人的感觉。 一群人是在意大利餐厅汇合,对方出席的是那位叫黄智的导演和他的助理。 当见到江晚晚真人,年纪稍长的那位目光就直勾勾地锁在她身上。 那眼神,好像在看一件昂贵的商品。这让江晚晚忍不住皱了皱眉。 “这位就是犬女,这位是黄导。”江振怀向双方介绍道。 “你好,江小姐,初次见面。”黄智朝江晚晚伸出手。 江晚晚冲他点了点头,然后笑着转头看了一眼江馨月,对黄智说:“这是我妹妹江馨月,她和黄导是一个圈子的。” 趁黄智和江馨月打招呼,她快速地和黄智握了下手,然后松开。 落座之后,江晚晚发现自己旁边有个空位,便问:“还有人没到吗?” 黄智笑着解释:“还有位贵客呢,等会儿江小姐就知道了。” 江晚晚对此并不好奇,只是点了点头。 红酒醒好之后,倒入杯中。黄智端起酒杯,对江晚晚说道:“初次见面,和江小姐一见如故。我对手里的本子很有信心,将来就请你多多关照。” 他明明说的是中文,但江晚晚却有些听不懂。明亮的光线中,她笑得明眸皓齿,“要是有需要我的地方,绝不推辞。但我只是个舞蹈老师,除了本专业相关,还真想不出什么地方能效犬马之劳。” 还没等江晚晚开口问,江振怀便开始大包大揽,“黄导哪里话,这次您帮了我们这么大忙,我们全家都不知道该怎么感谢您才好。我前妻是晚晚最在乎的人,也是我最重要的亲人,只要能让她的生命质量提高一点,我们会不惜一切成本。” 末了,还着意问了一句:“晚晚,我说得对吗?” 江晚晚感知到,一阵暗流正朝自己袭来。她点了点头,“是的,我爸他一直是个重感情的人,这一点我比较像他。” 所以别再拿我妈当靶子了好吗? 江振怀脸上的表情顿了顿,警告般瞥了江晚晚一眼。 就在这时,黄智那位刚才离席了的助理折返,附耳在黄智旁边说着什么。 黄智眸色一紧,身体一转,目光看向了餐厅大门。 在座的人顺着他的眼神看去,就见一个身材颀长的冷冽男人,被餐厅的主管迎了进来。 他脸上没有多余表情,目光徐徐在餐厅大厅中逡巡,最后在江晚晚身上尘埃落定。 黄智见贺胜霆一来,便一动不动地看向江晚晚,眼睛更亮了几分。 “这位是贺先生,首富贺家的长孙。这次好不容易才请他过来,商量一下电影投资的事情。”黄智搓了搓手,既兴奋又紧张。 说完,他忙不迭走上前去,脸上陪着笑,不用听也知道嘴里冒出的是恭维话。 江晚晚心里发紧,不知道为什么这么巧,刚好江振怀公司看中的剧本找的投资人就是贺胜霆! 第77章 这哪儿是对待情人的态度 没一会儿,黄智引着贺胜霆落座。后者的位置刚好就在江晚晚旁边。 男人身上的气息萦绕在四周,挥之不去。哪怕和他并没有眼神交流,也被他莫大的存在感衬得气势矮了三分。 “这位就是亚环的贺先生。自从贺老隐退后,就是贺先生在掌管贺氏。这么年轻,让人不服不行啊。”黄智对江振怀介绍道。 面前这个人可是贺家未来的掌门人!哪怕拔下一根毫毛,也能点石成金。 江振怀激动得脸颊发红,和贺胜霆握手的时候,肩膀都在微微颤抖。 黄智自己没动,反而点了江晚晚的名,“江小姐同贺先生不是熟人么,刚好你和他坐得最近,烦你给贺先生倒杯酒吧。” 自从上次看了那本杂志,江晚晚心里有种异样的情绪生根发芽。这几天都有意无意地躲着贺胜霆。 可是,江振怀换了母亲病房的诱饵根本不怕她不上钩。江晚晚算是被逼上梁山了。 她暗自吸气,站起身,给贺胜霆倒了杯酒。 然后,落座。 贺胜霆往椅背上一靠,低调华丽的灯光从高挺的鼻梁滑落在薄唇上,清淡的表情看起来很难接近。 他就像不认识江晚晚一般,淡淡一哂:“这是哪儿找的侍应生,还真简单粗暴。” 这……这哪儿是对待情人的态度? 黄智和江振怀面面相觑。 “她不是侍应生,而是小女。让贺先生见笑了。”江振怀忐忑地说道,末了,凌厉地剜了江晚晚一眼,“晚晚,还不快点儿向贺先生致歉!” 听完江振怀对江晚晚的责难,贺胜霆的目光冷冷从前者脸上划过。 “把女儿当侍应生,江先生还真是舍得。”他不冷不淡地说道。 江振怀面色尴尬,连说:“哪里,哪里。她年轻,有时候不懂事,请贺先生多担待。” 江晚晚听傻了眼,这口气怎么跟要把她卖给贺胜霆似的。 她听得心口直跳,为了让这个话题早点跳过,便站起身,给贺胜霆斟酒。 江晚晚把醒酒器放下,就对上贺胜霆那双锐亮的眼眸。她手不禁一抖,红酒洒落在她手背上。 “抱歉。”她声音低低地说道。 赔了句不是之后,她便借口上洗手间擦洗,出了大厅。 江晚晚磨蹭了一会儿,才返回。 在走廊,碰到了不知什么时候也同样离席的江馨月。 她背着身,又隔着半人高的东南亚盆景,只见她肩膀微动,正在麻利地做着什么。 “你怎么也出来了?”江晚晚出声问道。 江馨月像被人踩到尾巴似的,豁地转过身,两手背在身后,眼底迅速划过一丝慌乱。 “没……没干什么。”她咽了下口水,声音发虚。 江晚晚狐疑地打量着她,“没干什么你这么紧张。” 江馨月下意识挺着胸脯,“我做什么事情,还需要向你汇报吗?” 说完转过身,背在后面的手同时挪到身前,朝大厅走去。 江晚晚看着她仓促的背影,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回到座位,江振怀和黄智脸上都染上一层红晕。看起来都喝得不少。 席间聊的话题都是围着贺氏这几年的丰功伟绩打转。语气都带着仰望和追捧。 贺胜霆杯子里的酒也快见底。只是脸色毫无变化,谈笑风生的样子,就算天仙也会被撩得动了凡心。 江晚晚却没空观察他,她的注意力都在江馨月身上。 后者时不时拿眼睛瞄着贺胜霆,然后犹豫紧张地咬咬嘴唇。 几次三番,让人不注意都难。 她拿起醒酒器,站起身,冲贺胜霆笑得娇俏,“贺先生,上次在马场让您见笑了。那天毁了您的雅兴,我心里十分过意不去。趁这个机会,我敬您一杯,希望您不要放在心上。” “一场马球而已,我早忘了。只是马场的规矩我知道,严景尧看起来不羁,但对于原则问题也上纲上线。只要你走完正常程序,想必他也不会刻意为难。”贺胜霆嘴角笑意和善,但这番话简直不能细想。 江馨月的脸都快僵成化石,她不敢再去看贺胜霆藏着寒星的眼眸,调头看向江晚晚,“姐姐,你离贺先生近一些。他杯子里的酒没了,你再斟点儿吧。” “对,对,看我们照顾不周。晚晚,你别愣着了。”江振怀可不敢怠慢贺胜霆,赶紧把醒酒器放到江晚晚手边。 醒酒器里深红的酒液比刚才多了一半,看来倒进去没多久。 江晚晚清亮的目光从江馨月和江振怀脸上一闪而过,“我笨手笨脚的,刚刚就差点儿把酒给洒了。贺先生的衣服看起来挺贵的,被我弄脏怪可惜的。” 贺胜霆嘴角的笑意转凉,“看见我,就让你这么紧张吗?” 江晚晚忙说不是,暗地里拼命给贺胜霆使眼色,“这酒一看就没醒好,要不,还是等会儿吧。” 她的婉拒,让贺胜霆心口沉着气。他慢条斯理地说道:“只要不是毒药,再涩口的酒,也就图那一点醉人的成分。” “晚晚,贺先生都没说什么,你就别磨蹭了。”这句话江振怀虽然是笑着说的,但眼底的情绪却明显不善。 桌子底下,江馨月的手指渐渐攥成了拳头。 江晚晚没办法,又不能直言其中的怪异。她只能再次给贺胜霆斟了酒,小半杯,没倒多少。 “江小姐这么小看我的酒量?”贺胜霆叠着长腿,眼尾上挑。 江晚晚忽然就觉得自己百般顾虑都喂了狗。 “没有的事。”她皮笑肉不笑,又给他续了半杯。 喝,喝,喝! 喝出毛病也是你活该! 江晚晚气哼哼地坐下,紧接着把注意力投注到了餐桌上,把每一道感兴趣的菜都试了一遍。 中间,江振怀催她给贺胜霆夹菜,她也充耳不闻。 江振怀在桌下踢了踢她的脚。 江晚晚一下子站起身,“我吃饱了,灿灿约我逛街。你们慢用。” 说完不等桌上的人反应过来,就提上包出了餐厅。 也不管江振怀在背后气急败坏地叫着她的名字。 外面的冷空气冻得江晚晚一个激灵。 她吁了一口气,灯下便多了一串白雾。 第78章 欲擒故纵 心里的焦躁却没有减轻半分。 她直觉江馨月很不对劲,但具体哪儿不对劲,又想不明白。 江晚晚抬眼便看见贺胜霆的那辆宾利。想了想,悄悄走过去,躲在宾利旁边的大树后面。 冷风钻进骨子里,脸都冻得发疼。江晚晚跺了跺脚,活动着僵硬的身体。 十来分钟后,就见贺胜霆冷着一张脸从酒店大门出来。 他西装外的大衣没穿,被助理拿在手里。这人竟然也不觉得冷。 领带也不知什么时候摘了下来拎着,原本往后梳的头发散落了几根在额前,轻轻晃在金丝边眼镜框上。 这副样子,把冷漠的衣冠禽兽演绎到极致。 随着他稳健的步伐,江晚晚原本波澜不惊的心境被北风拂得凌乱。 江馨月不知在他旁边,一脸急切地说着什么。贺胜霆连开口的欲望都没有,只是做了个打住的动作。 他的助理立马把江馨月隔开。就这功夫,贺胜霆迈着一双长腿,已经走出去老远。 江晚晚见他过来,赶紧缩到树干后面,大气都不敢出。 前方,宾利车闪了下灯解锁。 就在她以为贺胜霆快要离开的时候,她头发左边被轻扯了一下。 等她扭头,贺胜霆已经出现在她右侧。 江晚晚心脏都快跳出来。 贺胜霆垂着眼眸,深深看她,沉默不语。 江晚晚被他看得心里毛毛的,迟疑问道:“你喝醉了?” “醉了,你带解酒药了吗?”他的语气可不像在跟她聊天。 江晚晚明明没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可还是下意识解释:“我也没想到来的人是你,更没想到你会喝醉。” 末了,她动了动嘴唇,忍不住问:“刚刚,江馨月跟你说了什么吗?” 贺胜霆上前迈了一步,低下来的俊脸紧逼她,“看来你很好奇。” 他目光幽幽地泛着光,让人想逃,“哪有,她说了什么跟我有什么关系!” “没关系,你怎么不敢看我的眼睛;没关系,你怎么出来这么久没走,一直等到现在?”他语气坚毅,容不得她躲闪。 江晚晚“我”了半天,哑口无言。面对他成竹在胸的表情,她定了定神,才开口说道:“我不知道为什么会这么巧,刚好在餐厅遇见你。之前我听说,我爸和那位黄导想拉投资。我爸的生意我几乎是不掺和的,但他特意把我拉来,就是想试探你的决定。我知道,我对你并没有什么影响力,放心吧,我有自知之明。” 贺胜霆在说话之前,又往前一步。 两人的身体紧紧贴在一起。江晚晚肺里的空气都快被挤没了。 “别胡乱猜测我的想法,也别对自己这么没信心。” 他说话的时候,不管是呼吸还是隔着衣料起伏的胸膛,都带着异样的灼热。撩得江晚晚心跳蹦跶得异常欢实。 听了他的话,江晚晚抬起一双亮得湿漉漉的眼睛,怕自己回错了意,她低声问:“你的意思是说,会答应投资?” “你的语气听起来,不像是高兴。” 那当然了! 江晚晚不敢把实话说出口,扯了扯嘴角道:“公司的事情我不过问,你投不投资,对我的影响不大。” “如果真的没有影响,你何必坐在旁边陪笑。让倒酒就倒酒,平时也没见你有这么乖。”他是多敏锐的人,一语中的。 的确,这件事背后关系着母亲的医疗条件好坏。可是,江晚晚不想欠贺胜霆什么。 他就像是个巨坑,欠得越多,陷得越深。 江晚晚正在愣神,忽然发现贺胜霆的嘴唇朝自己脖子一侧凑近。 她吓得赶紧抵住他胸口,“你干什么?” “一个男人离女人这么近,能干什么好事儿。”他嘴角含着一抹坏笑,配上那副眼镜,妥妥的斯文败类。 江晚晚被噎了一下,往旁边动了动脚,试图躲开他的围困,“你……你怎么了,看清楚,我是江晚晚,什么都不是的江晚晚!” 贺胜霆却一把嵌住她的下颌,“我戴着眼镜呢,你是谁,我很清楚。” 他的皮肤带着不正常的温度,被他接触到的部位,紧跟着灼烧起来。江晚晚意识到不对劲,“你手怎么这么烫,不会是烧糊涂了吧?” 贺胜霆心里的火一直燎到喉咙,由内而发的力道让他有种狠狠发泄的冲动。再多说一句话都是浪费时间,他打横抱起江晚晚,就将她塞进车里。 他力气很大,不管江晚晚怎么挣扎都没有作用。车门一关,她紧张地缩在角落,“你到底要怎么样?” 贺胜霆毫不费力地握住她挡在胸前的双手,笑得恶劣:“一个劲儿地给我倒加了料的酒,不就是等着这一刻么。” 一丝清明从江晚晚脑海里划过。怪不得刚刚江馨月那么不对劲。 她赶紧摇头:“不是我!我什么都没做!” 贺胜霆的目光对准她嫣红的樱唇,娇嫩欲滴,还没尝就知道一定又香又甜。他的喉结深深地滚了一下,“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不用欲擒故纵。你想要什么,我给你。” 最后三个字,低得只剩暧昧的气音,江晚晚四肢不禁发软,瞪大了一双杏眼,“让你变得禽兽不如,对我有什么好处?你冷静一点儿,别再过来了!要不……要不我送你去医院?” 贺胜霆扣住她的后脑勺,压到自己肩窝,薄唇若有若无地点在她小巧玉白的耳朵,“嘘,别紧张。不管药是谁下的,但酒却是你倒进酒杯里的。烧起来的火,你自己灭。” 江晚晚都快哭了,“你……你别是想在车上吧?” 男人低沉的笑带着磁性的颗粒感,“你要是有这种情趣,我也可以奉陪。” 转眼,汽车开进贺胜霆的豪宅。 一停车,江晚晚火烧眉毛似的跳下去。刚要跑,就被贺胜霆抓住,头朝下地扛在肩上。 江晚晚抓狂地用拳头挥在他背上,“你冷静点儿,犯法坐牢不划算!你要是真想,可以出钱找个美女。不!钱我帮你出!” 贺胜霆将她抛在客厅的沙发上,目光转冷:“你的意思是,宁愿我找外面的女人泄火?” 第79章 一阵鼻血涌动 江晚晚坐直身体,神色宁死不屈,“你要是不想找,憋着也行。” 贺胜霆眸光森然,一言不发。 这副表情跟吃人似的,江晚晚咬了咬唇,用商量的口气说道:“要不,我给你放个洗澡水,你先洗个澡?” 药劲儿上来了,贺胜霆只觉得口干舌燥。他解开顶上的两粒纽扣,终于松口。 江晚晚兔子似的蹦上楼。 在等他洗完澡的过程中,江晚晚试图趁机开溜。谁知道门被反锁了,她连贺胜霆的卧室都出不了。 江晚晚正欲哭无泪,浴室门便被打开了。贺胜霆身上还带着沐浴后的热气。 她赶忙问:“感觉好点儿了吗?” 贺胜霆实话实说:“光靠自己,没用。” 这话说的,刚刚他是在里面做了什么吗?江晚晚的目光不受控制地从他右手上划过。 她清了清嗓子,把目光转到一边,“我记得你有家庭医生,不如让他来看看。” “这种事,叫一个男人来有什么用?”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江晚晚都快暴走了,“心静自然凉,要不我给你念一段清心咒?” “心倒是清了,脑子里想象的画面怎么删掉?这样吧,你陪我躺会儿,等我睡着了,你可以自行离开。”他脸上泛着不正常的红,眼睛黑得透亮。 渣男都说我就蹭蹭不进去。江晚晚一个字都不信。她也有条件,“万一你一冲动,力气又比我大,一切都不可挽回了。至少我得保障自己的人身安全吧?” 贺胜霆表示愿闻其详。 然后,江晚晚就把他用领带绑在了床上。系到最后,还给他打了两个美美的蝴蝶结。 她退开两步,一脸认真地欣赏自己的杰作。只觉得眼前的男人更撩人了。 他的眼镜没摘,浴袍在挣扎中掀开一角,修长结实的小腿,再到深灰色内裤,都显露出无声的性感。 江晚晚一阵鼻血涌动。 她摸出手机,心不在焉地玩儿起来。男人粗重的喘息飘过来。 江晚晚趴在床边,听得心潮起伏。 她抬眼同情地问道:“还是很难熬吗?” 他说话时气息有些不稳,“你帮我把浴袍拉下去。” 江晚晚将跑上去的衣角往下扯,自然而然就看见他内裤鼓鼓囊囊的一团。 这才意识到,他身体力行地告诉她,是真的很难熬! 江晚晚吓得赶紧抬头,心慌得厉害。这个房间就像一片火海,烧得她无处安身。她起身道:“我去帮你找点儿冰块降温。” 几分钟后,冰袋被放在了贺胜霆的大腿内侧。 “你干什么!”他昂起头,脸色阴沉。 “降……降温啊。” 第一次听说这么降温的。贺胜霆低斥道:“拿开!” 江晚晚怕被他杀人灭口,只能照做。可等拿开,发觉他那儿小了一点,又放了回去。 “好像冰袋有点儿作用。”她眨了眨眼睛。 贺胜霆冷笑,再这么下去,何止是小一点,会直接萎掉好吗。 “别以为这几根领带,就真的防得住我。”他威胁道。 见他反手拉住领带,布料绷紧,江晚晚眼皮跳了跳,赶紧把冰袋挪开,“你快睡吧,晚安!” 然后就将灯关掉。 黑暗里,贺胜霆的声音显得距离很近,“今晚你要是想做点儿什么,很容易得手。再机灵一点儿,趁我不备拍几张**什么的,就是小半辈子的摇钱树。你真的就一点不心动?” 江晚晚下巴搁在手臂上,偏着头讶异地看着他:“你这是帮我出谋划策,对你做点儿什么吗?我可是有原则的!” “什么原则?” “就是渣女的反义词。” 贺胜霆听后,意味深长地道:“如果今天被下药的人换做是你,我说不准会做一个渣男。” 江晚晚脑袋里“叮”的一声,眼睛里写满难以置信,脑子里也一片空白。 她这副呆样逗得贺胜霆一乐,他屈腿,轻轻用膝盖碰了碰她的额头,“睡吧。” 江晚晚安静了几秒,觉得距离他三米内都不安全,偷偷摸摸跑到卧室沙发躺下。 最开始,因为警惕身边有“猛兽”而失眠。后来撑不住了,竟然睡得无比香甜。 第二天早上,江晚晚被一阵说话声吵醒。 “怎么回事,打电话没人接,到现在还没出房门。别是又发病,疼得晕过去了吧?”严景尧着急的声音近在门外。 江晚晚睁开眼,就发现贺胜霆还没醒。 可是,可是什么时候她睡到了贺胜霆身边,还毫不知羞耻地靠在了他**露的胸膛? 正不知所措,卧室门突然被打开。只见严景尧和管家出现在了门口。 江晚晚就算长一百张嘴也说不清了。 严景尧也被眼前的情况弄蒙了。他打电话给贺胜霆,无人接听;管家也说一个七点准时起床的人都九点了都没动静。 贺胜霆一到冬天,老毛病难捱,以为他发病了。这一室春色,哪儿像是受苦,明明是享福! 严景尧睨了眼绑在贺胜霆腕上的领带,“没想到你们喜欢这种调调。” “没有……我们不是……”江晚晚还没解释完,严景尧就说自己先下楼,怕长针眼。 她泄气地抿了下唇,扭头推了推罪魁祸首,“喂,起床了!” 贺胜霆眼睛只睁开一条缝,嗓音带着晨间的沙哑,“嗯?” “我昨晚明明睡在沙发上的,怎么会跑到床上来?” “把我的领带解开再说。”既是使唤她,也是回答她的疑问。 江晚晚解领带的时候,发现他手腕都是红的,也就没再开口控诉他带坏自己清白这件事。 两人下了楼,严景尧已经自如地吃着早餐。听见响动,目光在江晚晚和贺胜霆之间来回扫视。 然后一副调笑的口吻,“我是不是该改口叫江小姐嫂子啊?” “问我做什么”贺胜霆淡定地走到他对面坐下,“你叫她妈我也没意见。” “卧槽,别以为我听不出来你是在占我便宜!” 江晚晚像只鸵鸟,四处找沙子看看能不能把脑袋埋里面。她随便扯了个理由,“等会儿我还有课,先走一步。” 第80章 好聚好散 然后逃似的夺门而出。 贺胜霆叫了声管家,后者接收到他的眼神,立刻派车去送江晚晚。 严景尧喝了口咖啡,悠悠道:“就是上百亿的项目,也没见你这么上心过。” 贺胜霆握着筷子的手一顿,没接话,只说:“吃饭吧。” 可是,他没有否认。 江晚晚上完课,坐在工位上写教学总结,有点儿心不在焉。 正出神,手机便响了。爷爷的好友通知她,画已经修好。 江晚晚喜出望外,几乎从椅子上跳起来,“真的?” “那还有假。和损坏之前并没有差别,你可以物归原主了。” 江晚晚等的就是这个消息。 这下她可以挣脱贺胜霆的魔爪了。 第二天,江晚晚特意请了个假,到郊区取完画。紧接着,赶忙联系了严景尧。 严景尧有事没露面,特意留下助理接待她。江晚晚取回那幅青鸟之死,只觉得满身轻松。 接下来,只需要把手里的这幅画换给贺胜霆,就大功告成! 一想到这儿,江晚晚的脚步也跟着轻快了几分。 她打贺胜霆电话,无人接听。只能来到水岸天畔。 北风刮骨一般冻人,为避免自己变成一根冰棍,她时不时做做有氧运动。 贺胜霆的车还没开到门口,借着远光灯,就看见一道纤细的身影在家门口一蹦一跳。还以为是只兔子精。 待看清是江晚晚,他叫司机停车。 “贺先生!”见等的人下车,江晚晚眼睛别提有多亮。 “在这儿等我?”他嘴角有一点上扬的弧度。 “嗯”江晚晚笑眯眯地点头,把怀里的画亮到他面前,“严先生的画已经修好了,这幅也该还给你了。” 贺胜霆上扬的嘴角顿住,又恢复往常古井无波的神色,“都借了这么长时间,也不差这一天两天。” “我是怕夜长梦多。借了别人的,总是要还。这段时间,多谢你的关照。” 贺胜霆冷淡道:“谢我什么?把你当奴隶一样呼来唤去,还是把你搁在备胎的位置上却根本没把你当成一回事?” 这番话,比寒风更凛冽,钻进心里,让人不禁一个哆嗦。江晚晚觉得眼前这个男人异常陌生,或者,这样击碎人心的冷漠才是他的真面目。 她垂下眼眸,语气认真道:“不管以前你怎么看待我,总归是因为我有所求。既然这么看不起我,以后我不会来烦你。” 江晚晚心情低落地说了句再见,扭头离开。 原本以为,可以好聚好散的。 没了贺胜霆时不时的骚扰,日子清净得让江晚晚有些不习惯。 她授完课,还没来得及换下练功服,江振怀便打电话来说他已经到她的培训学校。 他隐含怒气的声音直击耳膜,江晚晚自然不会幻想他是好心来接自己下班的。 其他老师已经下班,江振怀在她办公室来回踱步,愁眉不展。 见江晚晚现身,他眉毛便竖了起来,“你到底哪里把贺先生得罪了?他明明已经答应投资电影,临到签合同,却说待定。我到了环亚大厦,保安连门都不让我进!” 江晚晚一脸茫然:“我已经很久没和他有过联系。” “那天在餐桌上,他答应得好好,转脸就改了主意。是不是你没把贺先生伺候好?”他阴翳的目光钉在江晚晚身上。 伺候这个词太锋利,轻易就能刺穿江晚晚的自尊心。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她深吸一口气说:“我和他本来就不是你想的那种关系。” “我不管你和他什么关系,只要能让他投资就行!我和他的助理联系,对方说没空见我,见你倒还可以。既然贺胜霆对你有意思,你别那么不知好歹,死守着那份假清高!我告诉你,我全靠着这部电影翻身,要是你这儿捅了什么篓子,先想想你妈的处境!” 江晚晚拼命告诉自己,别哭,不值得。她轻颤着嘴唇,眼神坚定而倔强,“上次他已经和我说清楚,他只是把我当成保姆,当成玩物!我没那么贱,上赶着去自取其辱!” 江振怀气不打一处来,不再劝骂,直接拉着江晚晚就往外走。 “你干什么!”江晚晚大惊失色。 “今天你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 江晚晚拼命挣扎,头发变得凌乱,“我不要,你别逼我。” 江振怀招来司机,两人合力将江晚晚塞进车里。 没一会儿,汽车在环亚大厦停下。 江振怀给贺胜霆的助理打了个电话,就押着江晚晚上楼。 看来他今天是铁了心把自己送到贺胜霆面前。江晚晚认清这个事实,不再挣扎,保存力气。 贺胜霆的办公室很安静。江晚晚看着办公桌后的男人,心情复杂。 “贺先生,是小女不懂事,惹你生气。这不,我带她赔罪来了。”江振怀哈腰道。 贺胜霆在文件上签下自己的名字,没抬头,“江小姐没错,像她这么有骨气的女孩子算是稀缺动物。” 江晚晚没错过他话里的讥讽意味,她努力地不把他的话放在心上,“贺先生,如果您对我有意见,不妨直言。” 贺胜霆停笔抬头,他的头发梳得一丝不苟,从整洁的领口再到精良的西装,每个细节都凸显出上位者压人的气势。 “看来江小姐不是来认错的。”就算他坐着,也是一副睥睨的神色。 江振怀生怕惹贺胜霆不快,指着江晚晚的鼻子骂道:“刚刚我怎么跟你说的!好好跟贺先生道歉,不然你想想我们这个家,想想我们做父母的!” 无非是老一套,拿江母来威胁她。弹簧压缩在最低点,总会反弹回去,江晚晚冷笑一声:“为什么我要想着一个随时准备抛弃我的家!别提我妈,她要是知道她的宝贝女儿每天过得是什么日子,肯定比谁都伤心。我再说一遍,我和贺胜霆没有任何关系,你别想着把我推给他,你就能得到自己想要的。就算我在他面前把膝盖跪碎,他也不会皱一下眉毛!” 江振怀没想到她会忤逆自己,更别说还是当着贺胜霆的面! 第81章 你这个丧门星 他气得两腮发抖,“你这个丧门星!” 说着就朝江晚晚举起了巴掌。 “江先生,就是要教女,也犯不着在我办公室吧?苦肉计这种剧情早就过时了。”贺胜霆语气轻飘飘地。 但在江振怀这儿却有举重若轻地效果,他立马就收手了。僵笑道:“让贺先生见笑了。” 贺胜霆向助理投去一瞥,后者会意,含笑对江振怀道:“江先生远道而来,不如先去会客室喝杯茶。” 江振怀点头应好,警告地凝视江晚晚一眼,跟随助理出门。 贺胜霆起身,坐到了江晚晚旁边的沙发上。 明明偌大的办公室挑高轩敞,可江晚晚却觉得逼仄得透不过气来。 静默中,贺胜霆叠着长腿,光从他身后整面落地窗透进来,显得下颌线条明晰而立体。 “不是说不来烦我吗?”贺胜霆的话一出口就不留情面。 不管是主动还是被动,终归是她出尔反尔。江晚晚气弱地说道:“我也没想过占用你的时间。你也挺忙的,我现在就劝我爸离开。” “你当我这儿是什么地方,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他黑亮的眼睛里跳跃着火光。 “我和你已经两清了,桥归桥,路归路。贺先生也不想看见我心烦,对吧?” “你直接说我们相看两生厌得了。”他冷哼一声,“这么想躲着我的女人,你还是头一个。” 江晚晚想,肯定是自己听错了,才会从他的语气里感觉到微不可见的失落。 她轻轻呼了口气,直白说道:“贺先生,我就是个普通的升斗小民,只想过风平浪静的日子。跟你,我真的玩儿不起。” “布局挖坑的权利在我这儿,怎么个玩儿法,规则也是由我来定。我还没见过有谁在我面前口口声声说自己说了算的。” 那就没什么好谈的了,江晚晚直视他的眼睛,“你到底想怎么样?” 贺胜霆站起身,高大的身形瞬间拔高,让江晚晚不禁仰起了脖子。他伸手,大掌裹着她的后脑勺,语气强硬,“江晚晚,我要你。” 圆圆的眼睛瞬间睁大,“你,你是在开玩笑吗?” “如果是个玩笑,你怎么笑不出来。” 江晚晚一脸不可置信,“我们根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 “我不是在跟你商量,如果你不答应,后果还是苦果,你尝过就知道。”他嘴角带着笑意,气质温润,威胁的话却让人冷得彻骨。 就算在一起,他们也永远没可能。他把她当什么,那些哭着喊着拜倒在他西装裤下,玩儿完了就扔的女人?! 不可理喻! 江晚晚板着一张小脸,“贺先生,你的游戏我玩儿不起,恕不奉陪。” 贺胜霆嗤笑一声,笑她幼稚,“那到时候,你千万别回来求我。” 江晚晚真想一巴掌把他胸有成竹的笑容给扇碎,咬牙道:“再也不见!” 说完开门就走。 江晚晚虽然在贺胜霆面前言之凿凿,但一出门,她就像泄气的皮球,耷拉了肩膀。 贺胜霆是个不择手段的狠人,一看就知道他受不了旁人的忤逆。和他唱反调,以后还有安生日子吗? 事实告诉江晚晚,她的担心不是没有道理。第二天下班,她就在客厅看见了原本应该在医院治疗的母亲。 只见她躺在沙发上一动不动,大冬天身上只有一件单薄的住院服。脸色苍白得不像话,安静得连胸口起伏都微不可见。 江晚晚双腿都开始发软,眼睛被泪水模糊成一片。 “妈妈!”她扑到沙发边上,握起她的手,贴在自己脸上。 冰冷的触感,让泪水夺眶而出。 她颤抖的手凑近高凝的鼻息。 还好,还好…… 心里的石头落了地。 “好一场母女相见的大戏,比剧本感人多了。”江馨月幸灾乐祸的声音传了过来。 江晚晚擦了擦脸上的泪水,“谁把我妈接回来的!” “你冲我凶什么。当然是爸咯!你还不知道吧,贺胜霆拒绝了投资,外面都传他把贺氏给得罪了,这下好了,公司上了业界的黑名单,他手里那部电影没人敢接盘。这一切,都是你的杰作!” “你胡说!”江晚晚愤然道,“明明是他融资失败,迁怒到我妈身上。哪怕他还有一点情义,就不会这么做!” “江晚晚,少把锅甩到爸身上。既然贺胜霆看得起你,你就趁他还没玩儿腻,给家里多争取一些利益。不然,后果就摆在你眼前。看看你妈这副虚弱的样子,没有呼吸机,不插营养管,你说她能活多久?” “你们还有没有人性!”江晚晚红着眼睛,怒喊道。 “因为你,全家人都得夹着尾巴过日子,还跟我谈什么人性!” 没想到他们会狠到这个地步,江晚晚攥紧的拳头直抖。 她强自镇定下来,很快打了救护车电话。 江馨月追在她后面,“你可想好了,你把你妈送回医院,家里不会再出一分钱!” 江晚晚扭头,目光如冰针一般射向她,“放心,我会自己赚钱等她醒过来的那一天。” 说完,江晚晚把母亲的东西收拾好,等救护车一来,头也不回地离开。 一路上,江晚晚都紧紧握着母亲的手。由此她才能感受到一丝丝力量,提醒自己,她不是孤军奋战。 等安顿好母亲,已经是下午。盛灿赶到医院探望的时候,给她带了晚饭。 听了江晚晚的倾诉,盛灿气愤不已,“那家人也太恶心了!你妈妈昏迷不醒,江振怀和你妈离婚本来就不合法。当时口口声声说要照顾你妈一辈子,这才几年?对你也一天不如一天,果然有后妈就有后爸!” 江晚晚无奈地苦笑,“其实我一直都有心理准备,只是没想到他会做得这么绝情。” 盛灿越想越气,“当时你妈妈的赔款真是喂了狗!” 说到钱,盛灿不禁担心:“钱还够用吗?我这里存了一点,你先拿去应急吧。” 江晚晚在她面前用不着硬扛,“我还有点儿积蓄,等真的弹尽粮绝,我不会跟你客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