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有爵位要继承》 第1章:血狱战场,银甲再现 稷安国,永璋二十六年,立冬 战鼓擂动,铁骑奔腾, 烽烟四起,杀声震天。 这里是战场,血狱战场! 旌旗飘飘的地方站着一名身形颀长,宛若神祇的少年,一袭银色的铠甲泛着幽光,红色的披风猎猎飞扬,在月光和火光的相互映衬下是一张鬼斧神工的精致脸庞,嘴角还嗪着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意。 这就是稷安国最年轻的将军,同时也是威远侯唯一的继承人——云澄! 手中的银剑被鲜血染红,在夜色中划过道道剑芒,爆发出万钧之力,举手投足间虽然只是简单的招式,却处处透露着强者的威压。 他已经在这里战斗了三天三夜,一双犀利眼眸满是猩红的血丝,但是他的背脊却依旧挺得直直的,眼神中写满了必胜的决心。 “报告小侯爷,对方攻势太猛,咱们这边死伤无数,再这么下去就完了,还是请求支援吧?” 云澄冷笑一声:“支援?援军两天前就该到了!他安逸道人呢?!” 副将扯到了伤口,疼得龇牙咧嘴:“主帅说了……” 话音未落,一道幽寒的眸光就朝他迸射过来,只一眼就教人遍体生寒。 那道寒眸的主人抬手就封住那名副将的前襟,将人拽到面前与其对视,声音冰冷:“你是在质疑我,嗯?” “不不不,末将不敢,小侯爷息怒!”副将连连摆手,赶紧闭嘴,不敢再多言一句。 云澄随手就将人摔下,紧接着高高举起长剑,朝着那副将劈斩过去。 副将心下一冷,心道一声完了,得罪了眼前这位煞神,他恐怕是活到头了,吓得赶紧闭眼。 不多时,一股腥热溅了副将一身,可是……身体并没有疼痛! 没有死吗?副将有着劫后余生般的惊喜!悄悄地睁开一只眼,只见云澄目光森寒,吓得一抖……再顺着长剑的方向望去,原来长剑贯穿的是敌人的身体。 云澄扫视过堆积如山的尸骨,有敌人的,也有并肩作战的兄弟们的,心脏被紧紧拽着,声音凛然:“狄戎人竟然胆敢骚扰边界,如此放肆就该知道下场!不需要他安逸道,小爷我定要叫他们有来无回!” 一脚踹翻串在长剑上的敌人,反手抽出长剑,高举向天:“银甲军听令!” “银甲军在!”士兵们手中的长矛重击地面,发出震耳欲聋的音浪。 说起银甲军,首先就要说道它的创始人云霆,也就是云澄的祖父,年轻时所向披靡,威震八方,还有着从龙之功,一举封侯成为了万人之上的威远侯。 银甲军的将士们追随着威远侯南征北讨,三十多年来父死子继,代代相承,他们各个都是以一敌十能征善战的勇士,立下战功无数! 所以,银甲军虽是朝廷编制,食朝廷俸禄,更多的时候被视作是威远侯府的亲兵。 从前银甲军是稷安国最精锐的的力量,威名人尽皆知,可是随着时间的推移,威远侯云霆年纪渐长,有些力不从心,两个儿子又先后战死沙场,曾经横扫天下的银甲军进入了瓶颈期,连带着威远侯府在权贵之中隐隐有着没落之势。 此时,作为遗腹子的云澄出生了,他自然而然成为了威远侯府唯一的继承人,也是全部希望所在。 为了不让威远侯府成为笑柄,老侯爷云霆将所有的期望寄托于还在襁褓之中的云澄身上,从小亲自教养兵法谋略,还拜请了江湖英杰教授云澄武艺。 好在,云澄是个出类拔萃的,凭着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冲劲,十五岁就随着老侯爷上了战场,原本抱着去历练的想法,没想到一战成名,硬生生扛起了银甲军的大旗,保住了威远侯府的声威。 如今银甲再现,敌人闻风丧胆。 云澄振臂高呼:“银甲军的兄弟们冲啊,银甲军不能怂!” “冲啊!杀啊!” 顿时,银甲军士气大振,疲累一扫而光,杀声震天。 云澄猩红的眼眸半眯着,透露出危险的气息,就像瞄准猎物的豹子正在等待着出击的最佳时机。 是时候了! 云澄嘴角一斜,握紧手中的长剑,突然向前爆冲而去。 副将一个激灵,再反应过来之时,眼前只剩下云澄绝尘的背影。 “小侯爷~主帅让您坚守峡谷,等待汇合,不可贸然行动啊!”副将的呼喊被淹没在一片喊杀声之中。 副将心底透凉,没有把小侯爷留在峡谷,又该如何同主帅交代。不敢想也容不得他多想,身处凶险万分的战场,能不能活着见到主帅还是未知之数,眼下还是保命要紧! …… 群雄割据的时代,成王败寇,想要肥沃的土地,富饶的山水就要与其他国家争夺,战斗无处不在。 北境狄戎国地处北边苦寒之地,国主野心勃勃,一心想要壮大狄戎国,经常在各国边境小打小闹捞点油水。 狄戎国主看中了稷安国的一处山脉,发动了偷袭,致使稷安国边境百姓流离失所,苦不堪言。 为此,稷安国国君决定反击,命镇北将军安逸道率兵三十万,挂帅出征。 安逸道打着自己的算盘,既想要军功又想玩弄权谋。在明知道威远侯不可能为他人做副,自己也驱策不动银甲军的前提下,还是一意孤行,以保边境安危万无一失为由,请奏国君派遣银甲军共同抗敌。 其实,他的目的很明确,就想拿着威远侯不配合这一点,做做文章参他一本。 正当安逸道洋洋得意以为目的达成之时,云澄站了出来表示愿意听从镇北将军指令,配合行动,带领银甲军为先锋军为国尽忠。 三十万大军再加上银甲军助阵,稷安国此次可谓是精锐尽出,云澄果然没有让人失望,率领银甲军一路过关斩将,将狄戎国来犯的敌人赶到了边境之外。 本可就此凯旋,安逸道却坚持要斩草除根,命云澄突破狄戎的北幽大峡谷,等待大军的汇合。 年轻气盛的云澄用一场碾压性的胜利回击了安逸道的嘲讽,成功拿下北幽大峡谷,却迟迟等不到大军的汇合,而狄戎的增援越来越多,以至于在此地鏖战了三天三夜。 第2章:小侯爷威武 云澄突然爆冲而去,足尖在狄戎士兵们的肩膀上重重踩过,每踩一下就有一人倒下。 眨眼间,云澄就已经到了数百米开外,身后是一群疼得满地打滚、哀嚎不断的狄戎兵将。 僵持的战局瞬间被扭转,银甲军被眼前的景象鼓舞,兴奋地为云澄呐喊助威。 “小侯爷威武!” “小侯爷好厉害!” 云澄旋身落地,同时挥出剑芒,血线飞溅。 眼前的人还没来得及惊呼出声,就已经失去了挣扎的机会,瞪大了眼睛,咽下最后一口气。 云澄冷眼扫视倒在地上的人,淡淡道:“找你很久了!小样,还挺能藏!” 死掉的这人正是狄戎的主将,自从上了战场打了个照面就不见了踪影,要不然这场仗也不用持续这么久,敢情跟这猫着呢。他将自己的身体团在一处石墩后头,还特地往下挖了个坑用于隐藏,可是他自以为藏得挺好,却忘记了高高的帽缨,成了他的催命符……这个坑,就当是自掘坟墓了! 是时候结束这该死的战斗了,云澄抬手就是一记手刀。 “啪~”象征着主将身份的帽缨应声折断。 云澄将半截子帽缨在手里颠了颠,蓄力狠狠丢了出去。 “嗖~噔~”帽缨被丢出,牢牢地钉在了狄戎帅旗之上。 帅旗以帽缨钉住的位置为中心呈蜘蛛网似的碎裂,裂缝迅速扩散,直至帅旗轰然倒塌。 帅旗倒塌意味着什么,狄戎士兵有些难以置信,明明已经将大名赫赫的银甲军困在峡谷只待围剿,眼看着就要胜利了,怎么突然就形势反转了,不禁面面相觑。 云澄声音中带着无尽肃杀和威压,响彻战场,震慑人心:“狄戎人听着,你们的主将已死,不要做无谓的挣扎了!若是不想死的,马上放下武器投降!降者不杀!” 这死神般的召唤完全震慑住了狄戎士兵,他们懵了,纷纷循着声望去,只见稷安国那位年轻的将军逆光立于高处,如同地狱中踏出的黑暗使者。 他们根本看不清楚云澄的表情,恐怖如斯不禁让人遍体生寒……云澄的手中似乎还提溜着什么? “那……那……那不是主将?!” “主将真的死了?” 有眼尖的狄戎士兵率先认出自家主将的人头被人随意提溜在手里,只觉透骨寒冷,眼前的年轻人太恐怖了! “降者不杀!” “降者不杀!” “降者不杀!” 银甲军整齐的呼声以及武器重击地面的共振,一下一下都砸在了狄戎士兵的心脏上。 早已吓破胆的狄戎士兵恨不得立马丢盔弃甲,只要有人带了头,越来越多的狄戎士兵放下了手中的武器,纷纷投降。 云澄很满意狄戎士兵的反应,随手就将血淋淋的人头抛出去。 此时,不知从哪窜出来的护卫阿九准确无误地接住。 阿九接住了人头,扯了狄戎的帅旗包住,这人头可是小侯爷的军功章,小侯爷不在乎可以,他必须在乎,而且必须想办法替小侯爷保存好。 云澄瞥了一眼,颀长的身形带着无形的压力越过人群,唇边扬起弧度。 狄戎主将已死,军心涣散,即便还有部分负隅顽抗者,轻易就被绞杀。 历时三天三夜的战斗,终于在鲜血染透峡谷之时,结束了…… 稷安国的将士们正在打扫战场,云澄则是坐在一处高地反复擦拭着手中的长剑,这把剑是他十五岁那年第一次上战场时祖父所赠,饱含着祖父的殷切希望,也陪伴他披荆斩棘多年。 阿九站在云澄身后,远远看到一个踉跄的身形,不屑道:“小侯爷,老林来了~” 云澄神情冷漠,眼皮都没抬一下。 反观阿九有些激动,啐了一口唾沫,白眼快翻上天了:“瞧他嘴都快笑歪了,老林可是安逸道的人,这一路没少给咱们添乱……这回还让他白捡了个便宜,真是不痛快!” 云澄眼里闪过一丝狠戾,幽幽道:“战场凶险,副将林宗庆英勇殉国!” “属下明白!”阿九心领神会,三步并作两步蹿下了高地。 阿九与林宗庆擦肩而过之时,明晃晃地匕首直直插进了林宗庆的心口。 匕首齐根没入,又从背后穿出,整个过程不过一息之间。 阿九收起匕首,若无其事向前走去。 林宗庆只觉心口一疼,下意识地捂住,一手的血,还没弄明白怎么回事就两腿一软栽倒在地上,他想呼救来着,可是嗓子眼满是腥甜,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张开的双手拼命往前够着,试图抓住任何一根救命稻草。 可当他看到满眼银色铠甲时,才意识到自己是个穿黑甲的“外人”,最终小腿抽动了两下,就断了呼吸。 云澄漫步走下高地,随手扯下身上的银色铠甲交到阿九手上。 褪去铠甲的云澄少了几分凛然和冷厉,倒是显得五官更加的精致清绝,嘴角上扬透出一股子邪魅。 云澄淡然吩咐道:“这里交给你了~” 阿九双手捧着铠甲,恭敬回答:“小侯爷放心,您辛苦了,赶紧先去休息吧!” 云澄拍了拍阿九的肩膀,强调道:“记得打扫干净!” 至于打扫什么?!阿九自然会意,当然就是像林宗庆一般吃里扒外的狗腿子们,他们有的属于安逸道,有的属于其他威远侯府的敌对者,就是当今稷安帝也安插了眼线在军中,为了就是怕银甲军一家独大。 让他们混在军中的时日够多的了,从前留着他们是留着当传声筒的,刻意通过他们的嘴告诉他们背后的主子们。眼下不需要了,送他们一个英勇殉国真真是便宜他们了。 阿九见云澄要走,却不是他所认为的方向,疑惑道:“小侯爷,您这是要去哪里?属下已经命人在崖边扎营了!” 云澄眼神一凛:“多嘴!” 阿九自知失语,他虽是小侯爷的贴身护卫,从小一起长大,也有着十多年来出生入死的情义,毕竟主仆有别,小侯爷的行踪岂是他能过问的,即便是担心小侯爷的安危,还是犹豫着恭敬退下。 云澄紧了紧手中的佩剑,几个起落就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 第3章:锦衣男子 云澄消失了一天一夜,再出现时换了身狄戎的衣裳,堂而皇之走到了狄戎的大街上……褪去了铠甲的他显得有些单薄,尤其是在狄戎人各个都人高马大的衬托下,看上去似乎有些瘦弱,但是这并不影响他出众的外表,一路行来接受了无数的注目礼。 云澄叹口气,随手从街边的小摊子拿了个面具盖住了自己的脸庞,深邃的黑眸更显神秘。 说是随手拿的,不如说是他一眼看中,银质的面具,看似一对翅膀,羽翼丰满,振翅欲飞。 走到一处无人的拐角,旋身便又失了踪影。 双脚刚站到房顶,云澄就发现自己来晚了,因为这房顶上还蹲着一个人呢! 对上一双锐利如鹰隼般的寒眸,云澄明显感受到对方眼神中透露出的不耐烦和威胁……只是这人长得还真挺好看的,一身锦衣带着贵气,就连云澄都忍不住多看了两眼,竟然一时忘记自己的处境。 “什么人?”两人异口同声,语气中带着质疑和冷冽。 锦衣男子站直了身子,好高的个子! 云澄皱了皱眉,他单溜出来,可不打算节外生枝,只是现在再跳下去,会不会显得太怂?最关键的是他大老远跑这一趟,正事还没办呢! 对方显然也不希望有人打扰,他的手段更加直接,手向下一垂,匕首就从袖袋里滑落到手中,朝着云澄的要害部位袭来。 云澄后退的同时旋身让过,匕首贴着他的脖颈划出了一道血丝,还割断了一丝黑发。 云澄抹了一把脖子上的湿热,差点就阴沟里翻船,要是报销在这儿就丢人了。 只这一招,云澄就可以肯定对方是个高手,即便如此,面上丝毫无惧意,拉开架势准备还击。 锦衣男子挑了挑眉,露出一丝欣赏的神色,很少有人能在他的全力攻击下还能够做到全身而退,还没有一点惧色和退缩,眼前的这个人很不错! 两人就在这房顶你来我往,踩碎的瓦片掉落一地。 房顶上那么大动静,屋里的人愣是没受影响,竟然也没差人出来瞧瞧怎么回事,不免让人生疑。 两个人正在相互角力,谁也不服谁~ 锦衣男子冷冷地开口:“你到底是谁,报上名来!” 云澄轻蔑一笑:“凭什么告诉你,你哪位啊?!小爷我认识你吗?” 锦衣男子嘴角一斜,眼底透着让人猜不透的情绪:“呵,有趣,多少年没人敢用这种语气同我说话了!” 云澄冷哼一声:“哼,自以为是,废话真多~” 随手挽了朵剑花,剑尖直直地刺向锦衣男子的肩膀。 锦衣男子顺着剑身灵巧地躲过,一跃就来到云澄身后,他的铁臂勒住了云澄的脖子。两个人贴身站着,颀长的云澄在锦衣男子的衬托下,竟然有些小鸟依人?! “放开我!放开我!”云澄挣扎了几下,感觉到呼吸有些困难,他一点也不怀疑,锦衣男子会这样把自己勒死。 锦衣男子显然也没有打算就此松手,反而紧了紧臂膀,只要他再稍稍用力,云澄的脖子就将被拧断。 云澄被笼在高大的阴影之下,感受到了死亡威胁……就这么莫名其妙死了,他怎么跟祖父交代,银甲军还等着他回去庆功呢,绝不能坐以待毙! 瞬息之间,云澄肘击锦衣男子的腹部,手腕翻转到一个无可思议的角度铆足了劲,剑尖向下刺去。 锦衣男子跳脚的同时,松开了对云澄的禁锢。 打斗间,云澄脸上的面具掉落,露出一张鬼斧神工的精致脸庞。 锦衣男子剑眉微皱,感觉这张脸有些熟悉……好像在哪见过? 两人对峙之时,一阵嘈杂的脚步声从外院传来,来人正拼命砸着院门,看来是这家人家的护院终于有反应了。 云澄和锦衣男子对视一眼,就是这一眼确定了对方并不是敌人,先不管来此有什么目的,至少目标都不是自己,那就足够了! 两人默契地踩破房顶,双双掉进了屋,轻盈落地。 踩到了一个软绵绵的物体,云澄赶紧往边上跳了跳,顺手点了个火折子。 原来屋里还有一男一女,云澄刚落地时也不知道踩了谁,只是现在他们两个衣不蔽体,瘫倒在地,不省人事的样子,难怪刚才房顶快被人掀了都没反应。 云澄只觉得辣眼睛,没好气道:“你下的药?” 锦衣男子不答反问:“要不然?” 云澄可没兴趣和一个素未谋面的男人在这欣赏这辣眼一幕,他的正事还没办呢,指着地上的男人,开门见山道:“我要他的人头!” 锦衣男子比了个请的手势,淡然道:“随意~” 院门外的动静越来越大,云澄没时间多耽搁,也没功夫去琢磨这锦衣男子是什么人了,来这的目的是什么,只要不是自己的敌人就可以了! 手起剑落,一颗圆滚滚的脑袋就这么与他的身体分了家。 云澄利落地扯下帷幔包住那脑袋,随后快速退到窗边。 正准备跳出去之际,云澄回头望那锦衣男子,正好与之对视,深邃的眸子幽黑透亮,意味不明。 云澄收回视线,一跃而出。 锦衣男子望着漆黑的夜空,久久没有回神。 “叩叩叩~”敲门声响起。 锦衣男子一瞬间的恍神恢复了正常,眼神也恢复了冷厉幽邃。 “启禀主子,外面的人都解决了,只是东西还没找到!”隔着门板响起了一个拘谨的声音,“您看,咱们是连夜在这里掘地三尺找,还是……先撤?” 房间内,血气弥漫,锦衣男子就那样端坐着,一身矜贵之气浑然天成。 锦衣男子手里把玩着什么东西,悠然开口:“东西已到手,你们先撤吧~” 门外的人显然没有料到是这样的决定,提醒道:“主子!一起撤才安全!” 锦衣男子眼神一凛,冷声道:“服从命令!” 门外又传来一阵嘈杂声,随后归于平静。 锦衣男子望着窗外云澄消失的方向,勾起一抹动人心魄的弧度:“云澄,没想到在这见到你~很好,我们很快就会再见面的!” 第4章:安逸道 北幽大峡谷一战,银甲军以少胜多,斩杀狄戎主将的消息快马加鞭送回京城时,安逸道才率兵姗姗来迟。 见是一个脸生的士兵接待自己,安逸道不悦道:“林宗庆呢?” 士兵就是普通的银甲军,虽没什么经验,但是银甲军上下都长着同一张嘴:“林副将殉国了!” 安逸道闻言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清了清嗓子:“咳咳咳~那陈立平呢?去把人叫来!” 士兵如实回答:“陈千户殉国了~” 安逸道一连报了几个名字,得到的答案都是同样的殉国了,气得脸色铁青! 虽说战场凶险,刀剑无眼,怎么偏偏死的都是自己的人,为何如此,不言而喻!要知道自己安排这些人进银甲军花费了多少心血,竟然就这样被连根拔起,安逸道一口老血顶上来喉头! 安逸道黑沉着脸:“云澄呢?怎么不来见本帅?!本帅倒是想向他请教请教,这仗是怎么打成这样?!” 士兵支支吾吾道:“小侯爷……小侯爷……” 安逸道冷哼一声:“难不成他云澄也殉国了?那你们威远侯府不就绝后了?哈哈!” 士兵虽然年轻,但是银甲军的军规已经贯彻到了骨子里,谁也不能诋毁他们的领军人,脆声道:“安将军,您这是诅咒我们小侯爷吗?小侯爷不过是不在军中罢了!” 安逸道眯着眼睛,幽幽道:“哦?不在军中?擅离职守,可知该当何罪!” 士兵见安逸道阴鸷的模样,知道要出事,赶紧去搬救兵。 本来被云澄抢了头功,还死了那么多暗桩,安逸道还有些不痛快,一听云澄不见了,可把他乐坏了,心道连老天爷都帮他,这次非得把云澄连带着威远侯府一道拉下水! 安逸道越想越得意,扬起的嘴角,仿佛已经将威远侯府的牌匾踩在脚底下一般,却被一个声音无情的拉回了现实。 “见过安将军!”阿九火急火燎跑过来,临了冷静了一下缓缓神,简单地抱拳行礼。 安逸道端坐大帐主位,一脸横肉和那发福的身躯,哪里有大将军该有的气度,一副皮笑肉不笑的样子,明知故问:“你们小侯爷呢,怎么不见踪影?刚打了个大胜仗,本帅该当面恭喜他的~” 云澄不在,作为心腹的阿九自然是硬着头皮去处理一些本该是将军们才能处理的公务,眼下安逸道摆明找茬,他也不能叫人看轻了,脆声道:“小侯爷……小侯爷办事去了~” 安逸道勾着嘴角,语气不善:“哦?何事如此重要?竟然将数十万银甲军弃之不顾,如果此时狄戎来犯,他就没有想过后果吗?!” 阿九闻言轻嗤一声:“小侯爷定有要事,而且咱们打了胜仗灭了他们狄戎人的威风,斩杀主将,断帅旗是何等威慑,末将猜想他狄戎也不敢轻易来犯!” 说的这些都是银甲军的功绩,和安逸道半点关系都没有,气得拍案而起:“荒谬,猜想?你算什么东西!你猜想就够了吗?!真出了事,你能负的了责吗?就是他云澄也担待不起!云澄还年轻,做事如此不稳重!打了胜仗本该好好奖励的,可如今临阵脱逃,擅离职守,本帅定会将此事如实禀告陛下!” 阿九也不是被吓大的,梗着脖子,一脸不屑:“安将军,您这话未免也太严重了吧?战事已平,何来临阵脱逃一说?” 安逸道打定了主意,怎会轻易放弃,手指着阿九,质问道:“那你告诉本帅,他人呢?!” “……” 阿九无语,他也想知道啊,小侯爷一声不吭到底去哪了,就算安逸道闹翻了天他都不担心,就怕万一小侯爷出了什么事,简直不敢想! 安逸道内心的雀跃已经写到了脸上,恨不得立马就能给云澄治罪,将威远侯府一同拉下马,偏偏还要强忍着:“本帅立即呈报,一切交由陛下定夺!” 眼看着安逸道就要扬长而去,阿九闪身挡住了帐门的位置。 安逸道没好气道:“你要做什么?!” 阿九用身体挡着帐门,满脸严肃眼神坚毅:“安将军,您不能那样做!” 安逸道一把想将人拂开:“本帅做事,轮不到你一个下人在这指手画脚,滚开!” 阿九岿然不动,强忍着心底的怒火,五指紧紧收拢,青筋暴起。 安逸道毕竟一把年纪了,身板和武功都不如阿九,不但没把人掀翻,自己还差点摔倒了,怒目圆瞪:“你们银甲军是要造反吗?!” 造反!这么敏感的词,可不能随便乱说,尤其是当今稷安帝生性多疑,又忌惮银甲军掌握着兵权……就算是些捕风捉影的话,要是落到稷安帝耳朵里,又不知会掀起什么样的腥风血雨。 安逸道此时将这样莫须有的罪名安到银甲军身上,其心可诛。 阿九眼里迸出一丝杀气,沉声道:“安将军,请慎言!” 安逸道被这眼神吓到,不自觉后退了一步,样子非常狼狈…… 于是,安逸道正了正铠甲,暗暗较劲,知道自己不是阿九的对手,想要找回自己的场子,便大喊了一声:“来人呐~” 帐子外传来一阵嘈杂的脚步声。 安逸道继续吼道:“阿九目无军纪,对本帅不敬,判三十军棍!” 结果,门外的银甲军一动不动,帐子内的银甲军也是面面相觑,但是没有一人站出来…… 安逸道气得直抖:“本帅指挥不动你们这些银甲军是不是?别忘了,本帅还带着几十万朝廷兵马呢!” 一声令下,着棕色铠甲的朝廷兵马迅速的围拢过来,却被银甲军挡在了帐子外头,双方剑拔弩张火药味十足,一触即发。 安逸道继续煽风点火,叫嚣道:“反了!反了!本帅看你们银甲军这些人全反了!凡事阻拦军务的人,通通拿下,一人三十军棍,以儆效尤!” “我看谁敢?” 帐子外头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声音里充满着冷戾。 第5章:小侯爷回来了 这冷厉的声音,在场的人都听得出来是云澄回来了,这位爷这时候回来,显然有人要倒霉了…… 安逸道内心慌乱,表面上强装着镇定,喊了一嗓子:“什么人在帐子外头,鬼鬼祟祟,莫不是狄戎奸细!?给本帅拿下!” 他也清楚,这时候只能嘴上图个痛快,谁敢动啊?反正他是不敢的。 “嘭~”一个不明物体重重地砸穿了帐子,并快速朝着安逸道的方向而去。 安逸道急急后退,可是这不明物体就像长眼睛似的,瞄准了他,怎么都躲不过了…… “啊~”安逸道结结实实挨了一下,疼得惨叫。 眼看要摔倒,有穿棕色铠甲的士兵连忙去扶,结果两人都没站稳,摔作了一团,别提有多狼狈了。 与他们的狼狈相比,云澄的出现就显得格外的清逸不凡。 云澄冷眼扫视了一番,悠哉哉道:“呦~这不是安主帅嘛?!按理来说,您是主帅,我不过是先锋……为了迎接我,行如此大礼,真的是太客气了!” 闻言安逸道憋在喉头的那口老血终于忍不住喷了出来,也不知是不是被刚才那不明物体砸出了内伤。 安逸道气得不轻,指着云澄的手指轻颤着:“你……你……你……” 云澄居高临下俯视着安逸道,嘴角虽带着笑,眼神却无比冰冷:“我?我挺好呀!倒是您看起来有点糟糕!啧啧啧~” 云澄直起身子,对着身后的朝廷士兵说道:“怎么回事?还不赶紧扶你们主帅起来,地上凉,主帅年纪大了,可是受不住呢!” 朝廷士兵被云澄的气场给震慑住了,愣了两秒才反应过来,几个人手忙脚乱把安逸道扶到了主位上。 云澄出了名的护短,他的人只有他能欺负,至于其他人想要欺负他的人,那就得付出十倍百倍代价……这不,小小教训,以示惩戒!云澄懒得看他们,径直走向了阿九。 阿九一眼就看到了云澄脖颈处的伤口,虽不流血了,可皮肉外翻着,甚是严重。 “小侯爷,您受伤了!怎么不赶紧疗伤呢?” 阿九自责没有保护好小侯爷,心疼的同时也充满了好奇,是什么人能伤得了小侯爷,而且还伤在如此危险的位置,猜想小侯爷这趟出门一定是凶险异常。 受伤于云澄而言早已习以为常,只要没断气,都没什么大不了,上前拍了拍阿九的肩膀,赞许道:“小伤,我没事!你做得很好!” “咳咳咳~”安逸道重重咳了两声,刷存在感。 安逸道刚刚吃了亏丢了面,一肚子火就想找机会撒出来,沉声道:“云澄,你多日不见踪影,到底干什么去了,你可知阵前擅离职守是大罪!” 云澄反问道:“何为阵前?现在哪里还有两军对垒,怎么就擅离职守?” 安逸道吹胡子瞪眼,义正言辞:“你身为先锋军领军,不好好在军营待着,难道这还不叫擅离职守吗?你最好说清楚,身在狄戎边界消失多日,究竟所为何事,否则本帅要将你的行径如实上报陛下!” 云澄嗤笑一声:“光说哪能说清楚呢?你怎么知道我哪句真哪句假,对吧?!最好啊,把刚才那东西一起呈报给陛下,咱们呀,用事实说话!” 安逸道直觉不会是什么好东西,不禁皱眉道:“到底是什么东西?” 云澄用眼神示意滚落在地下的那不明物体,不正是刚才砸中安逸道的那个。 士兵上前将东西拾起,放在了桌案上。 安逸道见到这东西就觉得浑身疼,没好气道:“打开!” 士兵将包裹在上面的纱幔一层层剥开,浓重的血腥味开始向外散发。 在场所有人都伸长了脖子,想要一看究竟。 当纱幔褪尽,赫然在目的是个圆滚滚血淋淋的人头! 在场的都是当兵的,尸山血海都经历过,骤然见到这人头也都还算镇定。 唯独安逸道,想起自己被这血淋淋的人头砸中,心里不是滋味,直皱眉:“这是……” 总觉得眼熟,可一时半会儿还没想起来是谁。 “狄戎临平王!”阿九出声了,小侯爷这几天竟然干了票大的,他恨得不现在就冲出去昭告天下小侯爷是多么英勇,单枪匹马就能斩杀临平王,还能全身而退,小侯爷简直神了! 安逸道瞪大了双眼,一脸难以置信:“什么?不可能!” 云澄差点就被逗乐了,扬着下巴:“为何不可能,您仔细瞧了吗?” 安逸道不甘心,又仔仔细细确认了一番,可不就是临平王的人头,牙齿咬的咯咯响:“临平王是狄戎最受宠的王爷,将来是要继承狄戎王位的,身边的高手不计其数,你是怎么做到的?!” 至于怎么做到了?!云澄认真得想了想,好像还得谢谢那天晚上的锦衣男子,要不是他……恐怕还真要费一番工夫不可。记得自己得手离开的时候,瞥见有人在与护院打斗,想必也是那锦衣男子的人马,算是助自己全身而退了。 不过一想到那锦衣男子,云澄就觉得脖颈隐隐作痛,一码归一码,伤他这事没完! 云澄翻了个白眼,指着脖颈处的伤口,冷冷道:“你管我是怎么做到的呢?左不过是经过了一番苦斗……瞧见没,用命换来的!要不然,你以为临平王的人头还能自己跑到咱们大营来!” 安逸道被噎的没话说。 “既然我去了哪里,大家都清楚了,倒是有件事想请教一下主帅……”云澄突然暴起到安逸道面前,隔着桌案与安逸道对视,眼眸猩红,“银甲军在北幽大峡谷苦战三天三夜的时候您去哪里了?说好了增援的几十万人马又去哪里了!” “……” 安逸道失语,他怎么回答?说自己就是故意来迟的,为的是让狄戎人消耗掉银甲军的有生力量,等自己再带着援军赶到,好捡个漏…… 他怎么敢说! “说啊!”云澄用力一拍桌子,桌案上的人头都跟着一震。 安逸道被吓到,跌坐在圈椅之中,他是真后悔……北幽大峡谷大捷,刺杀临平王,功劳全给云澄一个人占了,等到回京后论功行赏,云澄怕是要与他平起平坐了! ------题外话------ 以前只知道闷头码字,忽略了与读者互动 新开了抖音,抖音号yipengpeng 希望大家多多关注,多多支持 第6章:没有资格累 云澄帅气地转身,留下一个肃杀的背影给安逸道,要不是此时人多口杂,条件不允许,云澄真想送他一个英勇殉国! 阿九笑着收起临平王的人头,带着银甲军一同撤出了主帅营帐。 “滚~都给本帅滚出去!”安逸道暴跳如雷,沉声怒吼的同时将随他来的那些朝廷士兵也给赶了出去,生怕他们看他笑话似的……却忘记了该看笑话都已经看完了。 偌大的主帅营帐,只剩下安逸道独自凌乱,气得砸了一桌子的东西。 云澄出了主帅营帐,随后就在驻扎的大营四处转了转,银甲军军纪严明,不论何时都不需要他过多的操心。 只是……眼下既有朝廷兵马,还有狄戎战俘,鱼龙混杂,说不定藏着掖着什么阴谋,谨慎些总是不为过。 认真检查过没发现什么问题,云澄才放下心,疲累的感觉顿时席卷全身,他好像很久没合眼休息了吧?!三天?还是五天?不记得了…… 云澄自嘲了一番,抬手捏了捏眉心,抬眼张望了一下,似乎在确定自己营帐的方向。没走几步,就见到阿九已经拿着医药箱站在一处营帐门口等着了,想必那就是他的营帐了,遂走了过去。 阿九犹豫道:“小侯爷,您伤得挺重的,伤口还在脖子上,要不这回还是叫军医来吧?” 云澄满眼的红血丝和眼底的乌青,无不透露着他的疲惫,却依旧淡淡摇头,朝着阿九伸出了手:“拿来,你该懂我的规矩!” 阿九听到小侯爷有些沙哑的声音,紧扣着医药箱就是不松手,不自觉地流露出一种既痛心又不舍的眼神。 这十多年来,小侯爷受伤是家常便饭,可小侯爷不管伤重伤轻,从来都是自己疗伤,如受伤的雄狮总喜欢独自舔舐伤口,越是如此越是让人心疼。 云澄最讨厌别人用这种眼神看着他,他不是需要同情的弱者,他是威远侯府唯一的继承人。 突然伸出两根手指,朝着阿九双目戳去:“不想要这对眼珠子了,是不是?!” 阿九纹丝不动,连眼皮都没眨一下。 最终,纤长的手指停在了距离阿九眼眶一毫米的地方。 云澄收拢手指改成挥挥手,示意阿九退下。 “小侯爷……”阿九欲言又止,他们从小一起长大的,自然知道小侯爷的脾气秉性,再僵持下去,小侯爷恐怕该发火了,最后只能无奈递上了医药箱。 云澄接过医药箱,给阿九留下一个帅气的背影,掀开帘子直接走了进去。 营帐都是按照云澄的习惯进行陈设,方便他日常生活起居。 云澄轻笑着摇头:“呵,这个阿九,总是这么心细如尘!” 随手放下医药箱,打开桌案上的木盒子,里头整齐码放着四四方方的小块,约摸指甲盖大小,从第一排的最左边取了一块丢进嘴里嚼了起来。 这是云澄从小到大的喜好,他不喝茶,却喜欢嚼茶叶,所以老侯爷特地命人为他炒制了茶块,随身带着,方便取食。 云澄脱掉外袍,白色的里衣血迹斑斑,尤其是领口处,已经全部染红。 扯开衣领,露出完美的肩颈线,受伤的地方皮肉外翻着,似一条丑陋的蜈蚣张牙舞爪。 云澄一手翻着医药箱,找到烈酒倒在了白帕子上,糊到了脖颈处,倒抽了一口凉气:“嘶~该死!最好别让小爷知道你是谁!” 伤口疼地有些麻木了,云澄随后就敷了点金疮药就算完事了,心想反正死不了,就这样吧,何必浪费时间和精力! 收拾伤口之际,云澄脑海中一个闪现着那个锦衣男子的身影。 样貌精绝,气度不凡,他到底是什么身份,出现在临平王府,显然经过了周祥的部署和计划,他的目标又是什么呢? 帐子外头整齐的脚步声拉回了云澄的思绪。 云澄皱了皱眉,扬声道:“什么人在外面?” 阿九的声音隔着帐子响起:“启禀小侯爷,属下为您准备了沐浴的热水,请问是否方便送进来?” 云澄扯了外袍披在身上,清了清沙哑的嗓子,才能发出声音来:“拿进来吧!” 阿九拿着食盒率先走了进来,后来还跟着几人,各自忙碌着。 打开食盒,虽只有一碗大肉面,但是上头还放着很多辣子,在这寒夜里让人看一眼便觉得食欲大增。 云澄接过直接毫无形象地吸溜起来,一碗大肉面连着面汤都吃了个精光。 几人一阵忙碌之后,帐子里多了沐浴的水桶,还有氤氲的热汽。 阿九正准备告退,想起了什么,停下来脚步,着重声音道:“属下亲自守在门口,您放心沐浴!” 云澄失笑,调侃道:“你一个先锋大将给我当哨兵啊,真是大材小用了!回去休息吧~” 阿九没说话,径直退了出去,没听小侯爷的话回去休息,而且接过哨兵手中的红缨枪,直挺挺地站在帐子门口,一脸严肃。 刚才帮忙抬水的几人也退了出去,一个新兵像发现新大陆似的,拉着其他两人说悄悄话:“欸,你们有没有发现,小侯爷从来不跟咱们一起到澡堂洗漱。” 那人话还没说完,就挨了一记重重的毛栗子。 年轻士兵疼得直叫唤:“你打我干嘛!” 银甲军老将翻了个白眼:“小侯爷能跟你这泥狗子一样啊~忘记银甲军的规矩啦,要想活得长,少说话,多杀敌!” 几人一激灵,想起小侯爷冷戾的样子,浑身起鸡皮疙瘩,立马悻悻地跑回自己营帐去了。 这些话尽数落到云澄的耳朵里,对于属下对自己评价,云澄一向不太在意,值当没听到罢了。 云澄褪去全身的衣物,以脖子为分界线,竟然完全呈现出两种不同的肤色。 脖子和脸都是健康的小麦色,是常年带兵打仗的结果,而脖子以下居然白得……说是肤若凝脂也不过分。 只是白皙的肌肤上伤痕累累,千疮百孔,后背、肩膀、手臂、小腿都有伤痕,有的只剩淡淡的疤痕,有的才刚刚结痂……这些年,云澄出生入死,每一道疤痕后都是一幕凶险的过往。 云澄将整个身子没进了浴桶,热水刺激着每一个毛孔,不禁发出一声喟叹,他是真的累了。 他清楚知道这样的日子只是个开头,既然选择了这条路,他想要撑起威远侯府的门楣,就必须更加努力,他没有资格喊累! 第7章:传言满天 云澄猛地睁开眼,入骨的冰冷让他意识到,自己竟然就这样泡在水里睡着了,万一有人突然闯进来可怎么办? 如此不设防,实在不该! 帐子内氤氲的热气早就被凉意替代,云澄大半个身子还泡在凉水里,不禁打了个寒颤。 许是伤口遇水感染,再加上几天几夜的连续作战身体出现了状况,站起身时竟然有些头晕。 “该死!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弱了!”云澄敲敲脑袋,直接迈出了浴桶,水哗啦啦顺着身体流淌,成为一个个足印。 阿九听到动静,急忙关切地问道:“小侯爷,您没事吧?” 云澄这才反应过来,阿九为他站岗呢,所以才没人打扰:“你怎么还没回去?!” 阿九声音洪亮,没有丝毫倦意:“属下在此听候小侯爷差遣!” 云澄把自己缩进被窝,发现里头居然还有暖炉,轻笑着翻了个身,有个忠诚而细心的属下就是好,什么都不需要他烦神,懒懒道:“我没事,要睡了,你也回去休息吧!” “是!”阿九答应的干脆,却没有任何行动。 云澄虽精神不济,但是耳力一直很好,阿九走没走,他一个侧耳就知道了,假意嗔怒:“你当小爷的话是耳旁风是不是,赶紧滚回去休息,别让小爷再说第三遍!” 阿九只好悻悻地离开,临了还对守夜的士兵好一顿耳提面命。 云澄丑时才入睡,当时身体还有些不适之感,可卯时未到他就准时出现在了校场。 一袭银底云纹暗花的便服,一出现立刻成为了全场的焦点,接受到了无数的注目礼,有崇拜的,也有不屑的,怨愤的…… 云澄都一一笑纳了。 之所以人们反应如此,是狄戎临平王被刺杀的消息一夜之间传遍了整个狄戎国,驻扎在边境的稷安国大营自然也得了消息。 只是传到大营时,早已变了味! 传言中,临平王杀戮太重,所以怨灵来报仇,把整个临平王府上下人等,除了妇女和儿童通通带进了地狱。 银甲军嗤之以鼻,明明是他们最最英勇的小侯爷的战绩,临平王的人头还在他们大营拿寒冰镇着呢~什么怨灵,什么勾魂使者通通都是瞎编乱造,捕风捉影。 传言虽然有些离谱,但是银甲军上下还是欢呼雀跃的,为他们新一代的战神而欢呼。 云澄才跑两圈,剑还没练呢,就被银甲军的士兵们围了起来,无奈收了剑,轻笑道:“你们还有完没完了?!” 银甲军士兵们你一言我一语,讨论着小侯爷是如何威风。 “小侯爷,您也太神了吧?!请收下小的对您的崇拜!” “是啊,是啊,小侯爷,您武功高强大家都知道,可是您这也太厉害了,临平王府一百八十多个高手呢,各个都是叫的出名拍的上号的高手,您就这样神出鬼没把收拾了!?” “您没听说吧,传言中您可是有着三头六臂,把那些所谓高手一口一个!” 云澄歪着嘴角,朝那小兵头上拍了一掌,还不忘自嘲一番:“感情小爷我还是个吃人的怪物啊!” “小的什么时候才能像您这般厉害啊?” 云澄尴尬得笑了笑,传言虽有夸大的成分,足见临平王府不是想闯就闯的,光是那一百多高手就不是吃素的,当时自己也是头脑一热,光想着要给点颜色狄戎人瞧瞧,还真是没给自己留退路。要不是遇到那锦衣男子,一场硬仗肯定是少不了的了。 不过,让云澄疑惑的是,传闻种种,为何对那锦衣男子还有他的属下只字不提,就像压根没有存在过一般,不管是仇是喜都落他云澄的头上来了。 呵呵哒,怎么感觉不是好事呢! 一想起那锦衣男子,云澄就暗下决心,就算把七国翻过来也必须查出来,以他的气度与能力,绝不是籍籍无名之辈,有心想查,就一定能查到。 云澄起身掸掸身上的尘土,转身就要走,还不忘叮嘱道:“你们先练着,小爷还有事~别偷懒啊!” 士兵拍着胸脯保证道:“哪能啊?!咱可是银甲军,小侯爷的属下,偷懒那是不存在的!” 虽然有的时候,士兵们确实会有些嬉皮笑脸没个正形,可谁不知道银甲军素来操练严苛,所有的战绩功劳都是靠着血汗拼出来的,不是谁都能穿上这身银色铠甲,优胜劣汰,所以每一个人都想着如何变得更好更强大! 被云澄手撕临平王府的消息给刺激到的当然不止银甲军上下,还有快七窍生烟的安逸道。 看着一群歪瓜裂枣所谓的晨练,安逸道的嫉妒之火已经熊熊燃烧。 与银甲军那头热火朝天的操练不同,朝廷兵马显然散漫了许多,出拳挥剑都跟没吃饱似的,果然还是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生人勿近的气场从安逸道周身散发开来,他的随从也因为害怕而站得远远地,生怕被波及。 安逸道昨晚被砸出了内伤,此时正胸口憋闷,大口喘着粗气,再加上听了那些传言就更难受了。 突然想起什么,想找人去办事要吩咐点什么,可安逸道一回头却没找着人,气得直跳脚:“人呢?都死光啦?还不快滚过来!” 随从立马小跑过来,大冬天的额头上愣是沁着一层汗,哈着腰擦着汗:“主帅,您有何吩咐?” 安逸道勾勾手指,随从凑了过去。 闻言随从一脸惊恐,脸煞白,犹豫道:“主帅,您……这也太冒险了,怕是不行吧?万一被发现……” 安逸道一脚把人踹翻在地,疾言厉色:“嗯?什么时候轮到你来质疑本帅了,让你干你就去干,出了事有本帅兜着呢!” 随从捂着生疼的小腿,一脸的无奈……他就一听差的,还不是主子说什么就是什么,就算是主子叫他去吃屎,他不也得趁热,还有什么好辩驳的,只能听命行事。 安逸道咬着牙,扬着手臂:“瞧你那怂样,还不快去!” 随从一溜烟跑了…… 第8章:锦衣男子身份 云澄回到营帐就开始挥毫泼墨,他得把那锦衣男子画下来,好让人照着画像去查查。 平时习惯了舞刀弄枪,好久没正儿八经摆弄文房四宝了,一时还有些不适应。 可他是谁?他是云澄啊,刀枪剑戟斧钺钩叉没什么是他不会的,区区拿笔画画这样的小事还能难倒他吗!自然是不能! 云澄稍微调整了一下,一笔一划细致入微,锦衣男子的形象不多时就跃然纸上。 星眸剑眉,薄唇冷笑,与那晚的锦衣男子不仅形似,更有几分神似。 阿九刚带着士兵们操练完,知道小侯爷爱干净,不喜欢别人身上的汗馊味,于是洗了澡换了干净衣服,才敢面禀。 进了营帐,阿九便看到云澄在伏案作画,觉得甚是新鲜,忍不住拿小侯爷打趣道:“小侯爷,您今天好雅兴啊?怎么想起来画画了?” 云澄没说话,继续勾画着。 阿九凑过来看了一眼,疑惑道:“您画的是萧太孙?您画他干嘛呀?” 云澄微微抬起头来,指着画中人问道:“你说什么?哪个萧太孙?” 阿九走近了些,又看了两眼画中人:“您开玩笑呢吧?这七国之中还能有几位萧太孙啊?自然是萧慕然!” 云澄有着接受不了,眼睛瞪得大大的,嘴角有些抽抽:“什么,他是萧慕然!晟乾帝国的太孙,萧慕然?” 阿九直点头:“嗯~至少八成相似!属下远远见过两次,而且老侯爷书房里还收藏有各国王公贵胄的画像和资料呢,可能您没有注意到罢了!” 云澄面露诧异:“居然是他,晟乾帝国太孙萧慕然!难怪当时就看着眼熟!” 晟乾帝国由于地理位置优越,土地肥沃,物产富饶,所以不论是综合国力还是兵力战力都是七国中数一数二的。当今晟乾帝在位三十多年来呼风唤雨极具影响力,作为太孙的萧慕然地位自然不凡,因此就是稷安国国君与之见着面,恐怕也得礼让三分。 阿九忍不住出声:“眼熟?二位也就三年前在晟乾帝千秋万寿宴时见过一回吧?这中间还隔着那么多人呢,都没打照面吧!这三年过去了,怎么突然画这位了?” 云澄搁下笔,扬着脖子,露出里头沁着血迹的白纱布,咬牙切齿道:“前些天临平王府遇着的,这伤也是拜他所赐!” 阿九皱着眉头,还是一脸的不敢置信:“他?萧慕然?!您没看错吧,萧太孙就跟他的名字一样,飘逸潇洒,安然自得,擅长音律和书画,关于这朝政之事向来不插手的,为此晟乾帝还痛心不已,说他没有继承到晟乾帝国的血性!瞧您这伤绝对是数一数二的高手才能造成的,也没听说萧太孙武功高强啊!顶多就是个花架子吧,毕竟也是一国太孙,功夫不能太寒碜了!” 回忆起与萧慕然过招时的一招一式,不论是出招的速度,还是刁钻的角度致命的力量,招招狠辣。云澄再次肯定,萧慕然绝不可能是花架子,而是有着绝对的实力!如果两人当时非要分出个胜负高低,他也未必有全胜的把握。 关于武功高强这事,如果是萧慕然主动隐瞒掩藏身手,况且身在皇室尔虞我诈捕风捉影的事情太多了,他们知道的消息不准确也就能够理解了。 云澄随手丢了块茶砖到嘴里,慢慢咀嚼着,让茶味充斥着口腔,刺激着神经,这样有助于他更加清醒冷静。 侧头盯着画中人,俊美无梼的脸孔透露着神秘莫测,缓缓开口道:“不会错,就是他!萧~慕~然!放眼七国,能有这实力一夜之间无声无息灭了临平王府满门的,不超过十位。以萧慕然的地位,自然也是其中一位,这人深藏不露,必有隐情!既然出现在狄戎,想必是有所图,去查查看!” 阿九从小侯爷眼底捕捉到了一丝担忧,沁着血迹的纱布也让人于心不忍,办差前还忍不住叮嘱道:“是,属下这就去查!过两日就要回京了,您多注意休息,不然老侯爷该心疼了!还有安逸道那里……” 云澄抬手阻止了阿九继续说下去:“那糟老头子一肚子坏水,指不定正琢磨着怎么害小爷呢……说到底无非就是下毒或者那些沿途暗杀的小把戏,咱们自己当心就是!安逸道那里日夜给我盯紧了,大营绝不能乱!” 阿九躬身退了出去:“是,属下这就去办!” 云澄没接话,心中却隐约有股不详的预感,总感觉自己正被圈进了一个巨大的洪流漩涡。 营帐中只剩云澄一人想得出神,难道是他太敏感了? 第9章:俘虏营出事 云澄与安逸道在主帅营帐商量回京的时间及路线,最终决定于后日卯时出发。 听讲能回家了,士兵们都很兴奋,除了正常的操练,谈论最多的还是回京后会得一个什么样的赏赐,畅想着回家置两亩田给老娘,如果还能讨一门漂亮的媳妇儿就更好了。 一处营帐前,银甲军中的一名千户正教育着自己的属下:“好好站岗,别傻乐了,最后两天要是惹什么纰漏出来,看小侯爷怎么收拾你!” 新兵则是充满了无限憧憬:“您会不会太杞人忧天啦!我们打了胜仗,这次回去肯定是人人有赏,一切尽在小侯爷掌握,怎么可能会有纰漏呢~” 千户突然严肃起来:“哼,你还是太年轻,切记,小心驶得万年船!” 作为老兵他们都知道,不到回京接到陛下的封赏旨意,甚至没有亲手拿到那些封赏的时候,一切都还存在有变数。 尤其是当人们心里警戒放松的时候,往往就会有麻烦找上门,所以他们必须格外警醒。 被教育过后的新兵正了正身子,他们二人正是负责看管狄戎俘虏的,知自己责任重大,更是不敢掉以轻心,打起精神站岗。 夜已深,全世界都变得安静,安静得能听到彼此的心跳。远处的风声拂过树林,沙沙作响,殊不知此时有一群人正蛰伏着,等待着时机。 后半夜新兵有些犯困,眼睛一眨一眨快要合上,每每想到千户的教育,他又能强打着精神继续站岗。 突然,两把锋利的匕首在夜光下,寒光熠熠,同时对准了守卫着狄戎俘虏营的千户和新兵二人。 黑手捂住嘴,匕首迅速朝着喉管划去,带出一串血线。 千户拼命挣扎,被灭口之前拉响了袖袋中的响箭。 “嗖~嘭~”漆黑的夜空瞬间被照得透亮。 听到这动静,云澄心里咯噔一下,抄起桌上的长剑就冲了出去,迎面碰到飞奔而来的阿九。 阿九表情严肃,着急道:“小侯爷,俘虏营出事了!” 云澄长剑出鞘,足尖轻点就向着俘虏营的方向而去。 阿九紧随其后。 这头赶来的银甲军已经正面与破营而出的狄戎俘虏交上了手,短兵相接。 那头狄戎俘虏挥舞着不知从哪得来的兵器,亢奋地大喊:“杀出去!回狄戎!” 云澄一脚飞踹在一个狄戎俘虏的心口,怒吼道:“该死!全都给老子杀了,当初就不应该留着这些废物点心!” 手上的招式凌厉,逼退了两个企图近身的狄戎俘虏。 谁都知道此时出现暴乱,如果不及时镇压,很有可能让之前的胜利果实付之东流。 “轰隆隆~轰隆隆~”东边发出一阵阵巨响,随之而来的是升腾起来的黑烟。 狄戎俘虏手握大刀,一刀横扫逼开了身边的银甲军,嘲笑道:“哈哈哈~是我们的援军到了吗?稷安人,你们要完蛋了!” 云澄手中长剑既快且狠,毫不留情的劈向了叫嚣的狄戎俘虏。 狄戎确实来增援了,带着重型火器,砸开了银甲军第一道防线,正向着大营的方向而来。 他们要为主将报仇,为临平王报仇! 数万人挤在一处厮杀,血肉横飞,已经分不太清狄戎人的尸体,还是银甲军的尸体。 安逸道又一次姗姗来迟,假模假式挥着剑,还不忘说着风凉话:“啊呀~云澄啊!怎么闹成这个样子,你们银甲军是怎么进行守卫的!要不要本帅给你们帮帮忙啊?把已经开拔的朝廷兵马再给你抽调回来?” 仅仅一句话,安逸道就将自己和朝廷兵马给摘了出去,云澄翻了个白眼,懒得搭理他! 安逸道继续冷言冷语:“赶紧镇压吧,要是出了什么事,就是赔上你整个威远侯府也担待不起,本帅会一定如实向陛下禀告的!” 云澄扣住安逸道的肩膀,用力将人拉到眼前,眼神如利剑冰冷而危险:“少说两句没人当你是哑巴!要是你活腻了,信不信小爷现在就送你一个英勇殉国!” 说罢,就将安逸道狠狠推了出去。 安逸道一怔,只觉得肩膀处生疼生疼的,刚才他真的感受到了死亡的气息,还是赶紧开溜。 银甲军与狄戎俘虏纠缠厮杀,刀光剑影之下,要拼个你死我活! 赶来支援的狄戎士兵并不是很多,也就三千人左右,他们本想偷袭,来个出其不备,没想到提前暴露,只能硬拼。 毕竟是稷安国的大营,银甲军的驻地,狄戎士兵偷袭不成,硬拼不敌,渐渐落了下乘。 待厮杀声完全消失的时候已经是寅时,远处的天边已经隐隐现出一丝鱼肚白。 阿九提着剑跑了过来,剑上的血迹正顺着剑尖滴落泥土:“启禀小侯爷,暴乱已经基本控制住了,只是……跑了一大半人,他们进了大峡谷要不要继续追?” 云澄眼眸半眯着,咬牙道:“穷寇莫追,盘点死伤!” 阿九只得如实汇报:“死一百多人,重伤三百!还有就是……之前这里的守卫潘千户被抹了脖子,是他临死前放出了袖箭!” “厚葬!”云澄气红了眼睛,这些死去的银甲军还很年轻,原本可以回京接受封赏的,可临了马革裹尸,客死异乡,不禁愤恨。 这事还用查吗?!一切都在银甲军轮班值守时发生,银甲军有着无可推诿的责任。但是,狄戎俘虏哪里来的兵器,还有谁给他们软筋散的解药?必定是有内鬼! 这内鬼是谁,云澄心知肚明,可是没有证据啊! 看着一个个年轻的脸庞倒在血泊中,云澄心里五味杂陈。 云澄气鼓鼓冲进了主帅营帐,拽着领口将安逸道从椅子上拉了起来:“人心都是肉长得,有本事你冲着我来,为什么要牺牲将士们的性命!” 安逸道死拽着云澄的手背,狡辩道:“放开本帅,休要胡言乱语,你有证据吗?!” 云澄手指松开,安逸道顺势跌落,好不狼狈。 是啊,证据呢?! “这笔帐,老子记在你头上了,最好收起你的狐狸尾巴,一旦露出来,老子不会放过你!” 第10章:回京遭遇伏击 安逸道气得手发抖,声音不自觉提高:“反了你了~你们威远侯府都是这样的吗?今天发生的一切,本帅一定会原原本本禀告陛下,一切由陛下定夺!” 云澄眼神一凛,转身就是一脚飞踹。 安逸道身下那张椅子应声散了架,整个人跌坐在地上。 云澄唇边微微勾起一丝冷笑:“别忘记禀告这事!” 安逸道愣在当场,身边的人也吓傻了,愣是没人敢上去扶他起来。 云澄转身就走,没有再给安逸道开口的机会……至于回京以后会如何,他也不愿意多想,没给威远侯府丢人就行。 阿九赶到时,正看到云澄从主帅营帐种出来,瞥见里头的混乱,只得叹口气:“小侯爷,您太冲动了!” 云澄并不否认他的冲动,撇撇嘴:“后悔没早收拾他!” 阿九凑到跟前,悄声道:“您就不怕他告御状啊,到时候您的功劳,银甲军的功劳……” 云澄抬手阻止阿九继续说下去,淡然道:“功劳这种事,不是别人说几句就能被抹煞掉的!银甲军将士们的鲜血不能白流!死难的将士们,回去以后每家多给五十两银子,从我自己的账上走,这事别告诉老侯爷了!” 阿九点了点头,继续忙活去了。 云澄心里那口气始终咽不下去,堵的慌喘不上来气,深呼吸,再深呼吸,最终一掌打在了主帅营帐的立柱上。 营帐塌了,刚站起身的安逸道又一次被砸倒……各种污言秽语随即就从这倒塌的营帐中传出。 云澄冷笑一声,这次是羊毛毡子,下次就是钉板了! 有了这次意外,也别等明天了,云澄直接下令,银甲军即刻开拔回京,几十万大军就这样浩浩荡荡地往京城方向而去。 而云澄带着阿九等人早已脱离了大部队,先行一步,奔腾的马蹄声在大山河谷中回荡。 一人一马撒开了跑,一路狂奔已经来到了筱安县,再往前两百多里地就是稷安国的京城安京了! 躲在暗处的人,突然拉起了绊马索。 马失前蹄,马背上的人因为惯性向前冲去。 云澄高高跃起,旋身落地之时,长剑已经出鞘。 环顾四周,树高林密,看不出有什么异常,一人多高的草窝子想要藏人太容易了,危险隐在暗处。 云澄横剑在胸前,朗声道:“什么人,既然敢下绊马索,就该有胆子面对,都出来吧!” 一群黑衣人从四周现身,将几人围拢在中间,包围圈在慢慢缩小。 为首的黑衣人黑巾遮面,只有一对小眼睛四处打量着,还不停摆弄着手中的绳索:“小侯爷,在此等候大驾多时了~正所谓识时务者为俊杰,劝您还是把东西交出来,大家都有个交代,何必动刀动枪呢~” 东西?什么东西?云澄十分不解:“你在说什么,你想要什么东西?!” 黑衣人咯咯笑着,阴鸷得让人起鸡皮疙瘩:“您就别跟这装糊涂了,世人都知道是您灭了临平王府满门,那么东西自然在你手里!别逼我们动手~” 云澄脑子快速运转,他从临平王府只带走了临平王的脑袋…… 显然,这脑袋要回去也没用了,应该不是这些黑衣人要找的东西,那还能是什么呢!? 除了他,那天出现在临平王府的,只有萧慕然,云澄恍然大悟! 不管是什么东西,一定是别人觊觎但是求而不得的,难怪萧慕然出现在临平王府,目标却不是临平王。 萧慕然自己把东西拿走了,反而放出风转移世人的注意力,好歹毒的心思! 云澄冷眸微抬,缓缓说道:“不管你想要什么,小爷我明确告诉你们,和小爷无关!你们要找的人应该是晟乾帝国的太孙,萧慕然!” 黑衣人仿佛听了一个笑话:“小侯爷,安小侯爷,本来吧,我们还敬您一人独闯临平王府,觉得您挺爷们的,怎么敢做不敢当呢?还把萧太孙扯出来是何意图,谁都知道萧太孙从不染指朝政!” 云澄懒得跟他们多费口舌,挥出一剑,剑芒在大地上划出了一道口子:“不信就算,打就是了!” “一起上!”黑衣人也料到不会那么容易,仗着人多想要来个以多欺少,只不过他们忽略了对象是谁。 云澄利落地回旋踢,踢中了身后想要偷袭他的人,顺势再将人踹到了其他黑衣人身上,横七竖八倒了一地,纷纷吐血。 黑衣人人数虽多,却没占着任何便宜,不一会儿就有一大半人连站都站不起来了。 云澄带的几人都是亲随,自然武艺超群,冲锋陷阵都不在话下,何况只是对付一些二流的江湖杀手组织,都是刚从战场上回来的,气势汹汹杀气腾腾,收拾这群酒囊饭袋真算是大材小用了。 眼见着黑衣人已经快支持不住,云澄干脆不打了,抱着剑靠着大树,一副优哉游哉的样子。 黑衣人看到他这样就更恨了,不管是为了保命也好,为了完成任务也好,他们必须拼尽全力! 奈何能力有限,只能等着被收割了! 阿九擒住为首的黑衣人,双手反剪到背后,压到了云澄面前,再用膝盖一顶,那人扑通跪倒。 黑衣人挣扎着要起来,可是两边的肩膀像是被千斤坠死死压住,根本动弹不得! 云澄冷笑着:“现在可以说了吧,到底想从小爷身上得到什么!” 黑衣人梗着脖子:“杀了我吧!” 阿九膝袭黑衣人背心:“杀了你,便宜你了!小侯爷问你什么,就实话实话,否则要你生不如死!” 黑衣人闷哼一声,喉头涌上腥甜。 “嗖~嗖~嗖~”几声破空声响起。 阿九拎着黑衣人闪到一边,云澄侧身让过。 “哚~哚~哚~”,三枚泛着幽光的暗镖钉到了树上,一看就是淬了剧毒,暗箭伤人小人行径! 紧接着从不远处的树林里传来一阵骚动,看来又有人马赶到。 云澄自嘲他什么时候成香饽饽了,这一切全是拜萧慕然所赐。 第11章:热闹的密林 这波人马一出现,云澄就明显感觉到他们的战斗力很强,跟刚才那些黑衣人相比,高出得不是一星半点。 瞧他们的装束,就连发带都是统一的,从这些细节可以判断出,应该是来自一流的杀手组织。 此刻,杀手们正虎视眈眈盯着云澄他们,释放出杀气,这些人都非常自信,他们的自信来源于他们强者多,而且各个都有杀手锏! 云澄自然也不是坐以待毙的人,他毫无保留地出手了,虽然只是一招简单的劈刺,在他手中却蕴涵着千钧之力。 杀手横剑来挡,手中的长剑硬是被生生斩断,下一瞬他的脑门上就出现了一道血线……无力回天,死不瞑目。 云澄使出的是个连招,一招攻击完成之后并没有收手,转身反扫,手中的长剑一凛,剑芒骤然大盛,带着凌厉霸道的气势朝着身后几名杀手而去。 躲闪不及的杀手被削去了一条胳膊,疼得吱哇乱叫。 阿九这边与几名杀手对峙着,他腹部中了一剑,正汩汩往外冒着血。 “咣~铮~”云澄手中的长剑重重劈在了杀手的大刀上,如果再晚一步,这柄大刀就将贯穿阿九的身体。 杀手被突如其来的反击震得虎口生疼,心中升起了一丝寒意。 云澄不知如何从长剑的剑柄处分离出了一把匕首,左手接过就狠狠扎进了杀手的胸膛,再手腕一翻,绞成了一个血洞,动作一气呵成。 阿九长舒了一口气,一滴冷汗从额角滑落…… 云澄挡在阿九身前,关切问道:“怎么样?赶紧疗伤!” 阿九觉得很丢脸……他作为亲随,非但没能保护住小侯爷,还反过来让小侯爷保护他,他欠了小侯爷一条命! 对战过程中必须全身心投入,不能有一点点的疏漏,否则就将付出生命的代价。 此刻时间紧迫,阿九就算再怎么觉得难堪想要找回场子,也只得听从小侯爷的命令,赶紧疗伤。 他清楚知道,绝不能做那个拖后腿的人,就算见不到明天的太阳,豁出去这条命,他也要替小侯爷挡住危险。 眨眼间,云澄又撂倒了两个人,云澄不杀他们,而是挑断了手筋,以后怕是不能再拿剑干这些杀人越货的勾当了。 见状,杀手们对视一眼,原本以为只是一个简单的任务,这么多人追杀一个侯府世子而已,能有多难啊?!可现实却是啪啪打脸。 不过杀手们并没有放弃,后退的同时,一把一把的白色药粉撒向半空。 云澄心里咯噔一下,朗声喊道:“小心,有毒!” 云澄赶紧用衣袖遮捂住口鼻,退到了白色药粉的攻击范围之外。 阿九也得以及时退了出来,只是腹部的伤有些重,让他有些目眩不支。 至于其他随从,由于撤退不及时,已经瘫倒在地上,一动不动,生死不明。 云澄蹙眉,一脸的担忧,他们虽是随从,但都是跟着云澄出生入死多年的兄弟,他们要是出事了,无异于痛失手足。 杀手们看准了云澄关切的目光,扬言道:“小侯爷放心,不过是一些迷药,不会要了他们的命。当然啦,如果您觉得他们命如蝼蚁,不值得您关注,您大可不把东西交出来,那么他们可就要去见阎王了~” 闻言,云澄松了一口气,只要不是当场身亡的剧毒,就有转圜的余地,解决掉杀手,拿回解药便是。 云澄最讨厌的就是别人威胁他,犯了他的忌讳,就要做好承担他怒火的准备,冷哼一声:“就凭你,也想威胁小爷,还真拿自己当盘菜了!有什么本事,尽管使出来,也让爷开开眼界~” 手中的剑顺势划出一道弧线,剑气直接将杀手掀翻,扫了一眼地上躺着的几个杀手,云澄冷笑一声手下越发凌厉,不是什么人都能在他云澄面前蹦跶的。 杀手们也意识到想让云澄服软似乎是不太可能,终于还是放弃了这样的打算,再一次扑了上去杀成了一团。 云澄越战越勇,收割的人头越来越多,可是对方却像是割不完的韭菜,一茬又一茬。 倒是阿九情况有些糟糕,他被几人围攻,致使伤上加伤嘴唇越发的苍白起来。 要不是怕把云澄给毒死了拿不到他们想要的东西,杀手们早就准备好各种毒药来招呼了,眼下他们人多势众,倒也不怕完不成任务。 杀手笑里藏刀:“小侯爷,别做无谓的挣扎了,就算您武功高强以一敌十,以一敌百,可是您也总有累的时候吧,兄弟们也不是吃素的,杀不了您,车轮战拖也得把你给拖死!” “真不知道谁给你们的勇气,胆敢与我为敌?!谁死还不知道呢!”云澄唇边勾起一道森冷的笑意,一道寒光夹着凌厉的剑气扫向对面的杀手。 杀手们接任务的时候,只当云澄是京城里的公子哥,哪怕前期调查时知道了他是银甲军的领军人物,哪怕也知道了独闯临平王府的英勇事迹。但是,杀手们认为这些不过是被无限放大的,说到底云澄也只是个世家公子,还那么年轻,不过是得祖上庇荫而已,能有多强?! 不过现在,他们知道了云澄到底有多强悍,也明白自己轻敌了,云澄绝不是躺在别人的功劳簿上睡大觉的人,而是有着绝对实力,他们想要完成任务,只能放手一搏了。 杀手已经意识到想要生擒云澄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那么他们只能另辟蹊径了。 此时不用杀手锏,更待何时! 杀手抓狂了:“找不到东西,就杀了他,带着他的尸身回去领赏!” 厮杀声充斥着密林,伴随着周围从四面八方射来的暗器,这些暗器都是淬了剧毒的,云澄每次都能堪堪躲过,但是时间长了,也露出了一丝疲态。 “嗖~嗖~嗖~”黑色的羽箭突然从密林中射出,准确无误地命中杀手,刚才还嚣张的杀手们依次倒地。 云澄不禁失笑,会不会太热闹了点,那么来人又是敌是友? 第12章:萧慕然的人 又来一波人,显然都是冲着云澄而来,至于是敌是友,目前还不好判断。 这波人身着黑衣,袖口处有统一的暗金色花纹,像是什么标志,如果不仔细看就被当做一般的装饰给忽略了,云澄只觉得这个纹饰有点眼熟,一时没太想起来。 见两方人马见面就掐了起来,云澄干脆作壁上观,阿九持剑站在他的面前。 云澄拍拍阿九肩膀,递了一个瓷瓶子过去:“把这个吃了!” 阿九本能地伸手去接,待看清楚是什么东西的时候,赶紧摆手:“小侯爷,可使不得,这是上好的伤药,关键时刻还能救命的,给小的疗伤实在是暴殄天物了~属下这点小伤不要紧,不要紧的!您瞧,都不流血了!” 阿九做着各种夸张的动作,努力想证明自己已经没问题了,可实际上他伤得非常重,每一下的拉扯都几乎要让他痛呼出声。即便这样,他也不能拿小侯爷的伤药,那是老侯爷赠与的保命伤药,他必须时刻谨记着尊卑有序。 云澄也不再坚持,将瓷瓶收回了袖袋,给了阿九另外一瓶。 阿九撒了药粉在伤口上,从中衣撕下一道干净的布条,缠住腹部。 云澄盘膝而坐,调理一下内息,还不忘关注一下战况。 新来的这波人各个都是高手,很利落得把剩余的杀手给收拾了,从他们整齐划一的招式可以看出这波人的训练有素。 每个人出招都有自己特有的习惯,就算是一个师父教出来的徒弟还是会有不同,可眼前这群人的一招一式都像是用卡尺衡量过一般,力度、速度、角度无一不是精准统一!要想做到这一点,就需要大量的时间精力和非常人所能承受意志力。 这样一支可怕的队伍会隶属于谁!?出现在此处,看样子是在为云澄解围,什么人会这样做呢?云澄的脑海里浮现出一个人的身影,会是他吗? 经过一番厮杀,最后出现的这波人完胜!还真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领头的人收起了长剑,也收起了周身的戾气,向着云澄躬身行礼,这恭敬的样子与刚才肃杀的样子完全截然相反:“小侯爷,让您受惊了!” 见状,云澄心中的疑惑已经可得到释然,直接开门见山道:“你们是萧慕然的人!” 领头的人也没打算隐瞒,点点头:“正是!太孙殿下担心您这边会有意外,特地命我等在此处接应,来晚了一点,请小侯爷见谅!” 云澄冷笑一声:“说什么接应不接应,讲到底爷有这样子的遭遇,还不是拜他所赐,你怎么称呼啊?” 领头那人犹豫了一下,慢慢悠悠道:“名字不过是一个代号,小侯爷随意便可!” 云澄被逗乐了,这人的性格配上他的面瘫脸还真挺合适,调侃道:“随意也得有个名,总不能叫你阿猫阿狗吧,你也不乐意吧!” 领头那人脸色有一瞬的难看,低声回道:“石毅~” 云澄没听清,抵了一下身旁的阿九,笑道:“十一?阿九,这人你家的啊?!” 阿九扯了扯嘴角,他可不敢高攀。 石毅有些尴尬,清了清嗓子:“在下姓石,石头的石,单名一个毅字,不知小侯爷有何吩咐?” 云澄挑眉:“早这么说不就好了,多费唇舌,我问你啊,你们太孙到底拿人家什么了?引得那么大动静!要是值钱的东西,是不是也得跟小爷我分一分?也不枉费我帮他担着名声。” 石毅有些支支吾吾:“这个……在下也未可知!” 云澄眼神一凛,收起之前的嬉皮笑脸,冷声道:“既然栽赃到我头上,总得让我当个明白的替死鬼吧?” 石毅后退一步,他竟然在除了太孙殿下以外的人身上感受到了威压:“过些时日,还是由太孙殿下会亲自跟您说吧?!在下先护送小侯爷回安京,可好?” 云澄觉得没意思,被人利用的感受非常不好,撇了撇嘴:“你们走吧~” 石毅犹豫再三:“可是,太孙殿下吩咐了,一定要确保小侯爷能安全回京的!您也瞧见了,江湖各路人马都盯着您呢,您现在……” 云澄才不会承认自己现在很狼狈呢,大不了力拼到底,都是千军万马中厮杀过来的人,还会怵这些江湖人士?!不存在的! 阿九上前一步,侧身挡住云澄,沉声道:“小侯爷自有属下保护,各位请回吧~” 石毅打量了阿九一番,冷冷道:“你确定你这样子,能保护好你家小侯爷?到时候谁保护谁还是未知数呢!” 阿九被数落,脸色十分难看,虽然说的都是事实,但是由一个外人口中说出来,心里有些愤愤不平。 云澄拍拍阿九的肩膀,安慰道:“不要怀疑你自己,不是你自己不够好,而是小侯爷我太过优秀~去把解药找出来,把咱们的人弄醒,我们回京!” 阿九低下头:“是!属下这就去!” 从杀手身上找来解药,给其余随从都喂了下去,没多会儿功夫,人都醒了。 “啊~我没死呀!” “死你个头,都是小侯爷救了咱们!” 随从纷纷跪谢。 云澄抬手示意他们都起来:“行了,都起来吧,我们回安京!” 马匹受了惊,早就不知道跑哪去了,好在也就二百多里地,走着回去也不需要太长时间。 刚清醒过来的随从们还有些虚弱,互相搀扶着,跟在小侯爷身后一步步朝安京的方向而去。 石毅刚想跟上,就被阿九拦了去路:“多谢相助,以后的路,我们可以自己走!留步!” 说罢,阿九便小跑追上了云澄的步伐。 见云澄已经走远,有人站出来,不禁问道:“石头,怎么办?” 石毅叹了口气:“还能怎么办,跟着呗!太孙殿下的吩咐你敢不听吗?谁知道前头还有多少埋伏,就他们那样,怎么可能安全回去!” “是,我们听你的!” 石毅又赶紧补充道:“别跟太紧了,那位也是个不好相与的主。” 第13章:威远侯云霆 稷安国的京城,名曰安京,地处西南,地势较高,是当年稷安国的太祖皇帝在开国时,请了两位最著名的风水大师同时择出的建都宝地,只开南北两门,一条安江穿城而过,将四四方方的安京城划分成稷南和稷北,也硬生生将安京城分出了个三六九等,稷北都是平头老百姓,能住到稷南来的,非富即贵。 云澄从北城门进入,几乎要横穿整个安京才能回到位于稷南的府邸。 威远侯府是除了一众皇子王爷府邸之外最气派的府邸。 站在府邸门前,望着匾额上龙飞凤舞的“威远侯府”四个烫金大字,云澄的心底竟然升起了一丝紧张和压抑。 正巧有人外出,紧闭的府门一开就见到了云澄站在门口,小厮一惊,赶忙上前招呼:“是小侯爷呀,您回来了呀~怎得不进去?小的马上进去禀告,小侯爷凯旋啦!” 话音未落,就往回跑,一边跑还一边兴奋地呼喊着:“小侯爷凯旋啦~” 云澄长叹一口气,鼓起勇气,跨进了威远侯府。 沿着廊下没走两步,迎面就来了一位慈眉善目的老人。 这位老人是威远侯府的管家——江得福,早年间是老侯爷的亲随,因为在一次战役中伤了腿,从此不能再横刀立马,便在威远侯府当起了管家,这一当将近三十年,府里的荣辱兴衰他都是见证者。 江管家见到了云澄,上下打量着,紧绷的神经明显松弛了不少:“小侯爷终于回来啦!可有哪里受伤啊?” 面对江管家的关怀,云澄有些不好意思:“让您老人家担心了!我没事,倒是阿九伤得不轻,您该关心关心他的!” 阿九扯着嘴角,一脸尴尬:“爷爷,我没事,都是小伤!” 江管家老脸一沉,出口并不是关心,而是责备:“你又给小侯爷拖后腿了,是不是?我平时怎么教育你的……” 阿九哭笑不得。 云澄打断了江管家的话:“得叔,家里怎么样?” 江管家收起严肃,笑呵呵道:“家里都好,都好的很!老侯爷能吃能睡的,您在外头建功立业,还让您担心家里头,那不是打我老头子的脸嘛~” 云澄淡然一笑,得叔虽是管家,但是从小看着自己长大的,小时候他调皮捣蛋,得叔没少帮自己收拾烂摊子,于他就像家人一般:“瞧您说的,您还是快给阿九疗伤吧,我先进去向祖父问安!” 江管家躬身让开半步:“嗯嗯,老侯爷在书房呢!不知道您回来了,定会给他一个惊喜!” 径直穿过前厅,云澄来到了后院的书房门前。 “叩叩叩~”指关节轻叩木门。 “祖父~”云澄隔着门板向老侯爷打了声招呼,随后推开了书房的门。 老侯爷云霆背对着门,站在一排书架前面,听到声音便转过身来,手上还拿着一本兵书。 老侯爷云霆面孔威严,是那种典型的将军形象,一生峥嵘岁月,带着不怒自威的气场。 虽然已过耳顺之年,身型依旧魁梧,背挺得笔直,丝毫不输年轻人,身子骨结实硬朗,看上去比云澄还要健壮结实些。 老侯爷云霆,放下了手中的兵书,一开口,声如洪钟:“回来啦!” 云澄抱拳行了个军礼,这就代表他是以下属的身份前来复命:“云澄向您报道,银甲军凯旋,不辱使命!” 云霆朝着云澄走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眼底流露出毫不掩饰的欣赏:“捷报都传回来了,你辛苦了,干得不错,不愧是我云家的好孩子!这么多年,总算是没有辱没银甲军这面大旗!” 云澄一脸严肃,向后退了半路,拉开了距离:“这些都是属下应该做的!只是,还有一事,您恐怕还没听说……” 云澄是快马加鞭赶回来的,消息自然要比驿站或者探子更快一步。 老侯爷云霆脸色一凛,能值得特别提出,一定不会是好事,沉声问道:“何事?” 云澄将大军开拔前,俘虏暴动一事原原本本告知了老侯爷云霆,当然也包括他砸了安逸道帅帐的事。 听罢,云霆威严的脸上露出一丝狠戾,一掌拍在桌案上:“安!逸!道!他恐怕以为我云霆是个死人!” 云澄赶紧扶着云霆坐下,这是出于对祖父的关心,顺着背气:“祖父,莫要激动!大夫千叮咛万嘱咐,您不可激动!” 云霆摆摆手,把云澄拉到面前:“我身体很好,莫要听那些庸医的!你说的这事,我思虑了一番,无妨!安逸道尽会干这些偷鸡摸狗之事,都是些小人行径,大可不必担心!小人得志不会长远,砸就砸了,瑕不掩瑜,相信陛下会有圣断的!长途跋涉,你也累了,回去休息吧,还有你这脖子上的伤还要养一养!” 云澄摸了摸脖子,他自认为掩饰的很好,得叔不也没发现吗?!果然,什么都瞒不过老侯爷的眼睛。 云澄犹豫了一下,并没有打算直接就走。 云霆心细如尘,看出云澄还有话要说,问道:“你还有什么事?” 云澄半低着头,缓缓开口:“祖父,我……我能去看一下母亲吗?” 云霆微微点头:“去吧!” 云澄抱拳告退。 望着云澄的背影,云霆的眼中情绪复杂,这个孙儿像极了年轻时的自己,张狂不羁,有勇有谋……只可惜……渐渐地,眼中的欣赏被一种遗憾痛心的情绪取代。 “澄儿!”云霆目光暗沉下来,蹙眉喊出了声,“这些年……你可有后悔过这样的选择?” 云澄脚步顿了一下,微微侧头:“您给过我选择的权利吗?” 说罢,长腿迈出了书房…… 云霆长叹一口气,他确实从未给过云澄自己选择的权利,甚至剥夺了他反抗的机会。云霆自知,这样于云澄而言是不公平的,但这也是没办法的。 如今看来,当初的选择是正确的,不是吗?至少光耀了威远侯府的门楣,保住了银甲军的大旗。 只是苦了云澄一人。 ------题外话------ 是不是很着急,写这么久怎么就没有女主呢??!! 噔噔噔噔噔,女主马上就要登场啦~ 第14章:心底隐秘 云澄已经走到他母亲的院子外头了,想了想是不是应该先回去洗漱换身衣服,免得满身血腥气冲撞了母亲,徒增伤感!亦或是有近乡情怯的感情在作祟,不知如何面对母亲那焦虑又心疼的情绪,反正已经得到了祖父的首肯,见不见得反而不急在一时了。 讲到底还是因为云澄没有做好准备,转身就往自己的院子走去。 虽然出门小半年,但是每天都有下人来打扫,院子里依旧是纤尘不染,只是少了些什么。 一名身材纤细、长相可人的小丫头一蹦一跳迎了出来,这人是云澄院子里的婢女——铃兰,因为性格好不矫情也没什么非分之想,就一直留在身边伺候。 铃兰绕着云澄转了一圈,没头没脑冒出来一句:“小侯爷您又瘦了~奴婢给您准备好吃的去!” 云澄把人拦了下来,淡然道:“铃兰,别忙活了,我不饿~去给我准备沐浴更衣!” 铃兰莞尔一笑:“是,奴婢这就去办。” 云澄漫步走进内室,手指轻抚过桌案与书架,与他走时没什么区别,只是窗口的一盆兰草被万年青给取代了。 在最顺手的位置取了茶块丢进嘴巴,是新炒制的,清香沁脾,烦闷的思绪一扫而光。 铃兰忙前忙后又是给里屋添炭盆,又是领着几个小厮抬水。 好一通忙活之后,这冰冷的屋子终于又有了人间烟火气。 云澄一挥袖:“都退下吧!” 铃兰放下准备好的衣物,带着人都退了下去,小侯爷沐浴从不留人伺候,这是一直以来的规矩。从前有小婢女妄想趁着小侯爷沐浴时制造一些非分之想的,都被赶出了威远侯府,结局惨淡。 云澄褪去全身衣物,露出了脚脖子上的红绳,尤其炸眼。 红绳上头还系有一枚云纹的玉佩,这本不该是一个大男人该贴身佩戴的,却被云澄仔细收着,就如同小心翼翼呵护着保守着心底的隐秘。 云澄把自己深埋进水底,脑子里一遍又一遍预想着该如何面对母亲,上次出征前都没来得及见上一面。 云澄换了身银色织锦的袍子,少了战场上的肃杀之气,他就是一位温文尔雅风度翩翩的公子哥,十分符合他小侯爷的身份。 云澄来到芷汀院的时候,云夫人正在院子里晒太阳,暖阳照得人昏昏欲睡。 “母亲~”云澄轻唤了一声。 云夫人条件反射似的跳了起来,当看到日思夜想的孩子真真站在自己面前时,早已泪目。 云夫人跑过去一把抱住云澄,忍不住哭出了声:“好孩子,你终于回来了!回来就好!” 云澄安慰着云夫人:“母亲,我平安回来了,您不必担心了!” 云夫人突然想到了什么,赶忙问道:“你来这里,老侯爷可同意了?” 云澄点点头,一边帮母亲顺着气,一边眼神示意其他人都退下。 早年间,云夫人心疼孩子,看到小小的云澄要承受超过他年龄和身份的苦难,就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终于有一次,云夫人忍不住阻止老侯爷严苛训练,惹怒了老侯爷,说她是慈母多败儿,妇人之仁!至此老侯爷就下令,没有得到他的允许,母子二人不得见面,那一年云澄才五岁。 从此云夫人日日以泪洗面,还落下了病根。 小时候云澄也不懂,为什么祖父不让他见母亲,为此还绝食抗议~ 然而,抗议无效!从那以后他有整整一年没见过母亲。 后来,云澄七岁时就学会了整套的剑法,作为奖励,老侯爷让他见了母亲……可是母亲消极的情绪让他倍感压力,他已经接受了这样的事实,并为之努力着,但是母亲每次见他总是带着愧疚又心疼的眼神,让他非常不舒服。 渐渐的,云澄既希望可以常常见到母亲,又害怕面对母亲,矛盾异常。 当院子里的婢女小厮都退下之后,云澄扶着云夫人在藤椅坐下,半蹲在她身边,拿帕子替她拭泪。 “快让母亲好好看看你!”云夫人拉着云澄的手,生怕自己是在做梦,梦醒了又见不到自己的孩子了。 看着看着,云夫人的泪水再一次夺眶而出:“瘦了,也长高了……这……又受伤了,是不是?是母亲不好,都是母亲不好!母亲不该把人带来人世来受苦,就该狠狠心跟着你父亲去地下团聚的!” 云澄淡笑着,摇摇头:“这不怪母亲~您瞧,我现在不是挺好的,这次我打了胜仗回来,陛下一定会封赏我,封赏威远侯府,您该开心才是!” 云夫人自己接过帕子拭泪:“都怪母亲,没有给你一个男儿身,本该绣花的年纪去舞刀弄棒,让你承受了那么多本不该你承受的东西!” 云澄脸色突然阴沉了下来,站起身来,语气有些重:“母亲,慎言!那些都是过去式了,从我出生的那天起,我就是威远侯府的爵位继承人,是银甲军的未来和希望!” 云夫人被云澄严肃的样子吓到了,小声抽泣道:“这对你不公平……” 云澄面色一僵,眸光中有流星在闪烁,紧了紧拳头:“既然没得选,那孩儿就在这条路上走到底吧!母亲早些休息吧,孩儿先告退了!” 云澄夺门而出,他害怕哪怕再多待一秒,自己一直以来压抑的情绪会一下子就土崩瓦解了,施展轻功一下子跑出去老远。 冲出门的时候,云澄还不小心撞翻了云夫人身边的嬷嬷。 嬷嬷是云澄出生以后才换到身边伺候的,虽不知其中缘由,但是每次小侯爷一来就是这般局面,只知都是苦命之人。在这府里想要活得长久,就得装聋作哑,遂叹了口气,拍拍身上的尘土起身。 回到院子时看到云夫人在哭,嬷嬷轻声劝慰:“夫人,小侯爷难得来看您,何必惹他烦闷,您自己不也伤心难过呢?” 云夫人哭得更凶了……她知道自己的孩子再苦再累只能憋在心里,无处释放,她是在替云澄哭! ------题外话------ 没错啦,咱们的女主就是云澄~ 前面铺垫了很多蛛丝马迹,不知道你们发现了没有。 至于换回女装,只因云澄背负太多了,暂时还不能以女装示人呢,一起期待吧! 第15章:青梅竹马的情意 云澄跑到四下无人的地方,大喊一声,释放出内心的浊息。 是的,云澄并不是什么侯府唯一继承人,按照律法她压根就没有这个资格。 可是家有爵位要继承,所以从出生那天起,摇身一变从“她”变成了“他”,人生就此改变。 十几年了,云澄其实是女儿身这事只有老侯爷、云夫人和得叔三个人知道,当年接生的嬷嬷和伺候的下人都被处理了……云澄经常自嘲,自己来到这世界上,就是带着杀戮而来。 他偶然也会审视自己,除了那些没法改变的器官,他哪里有一点点女子的千娇百媚?还有粗糙的皮肤,沙哑的声音与一般男子无异。 既然选择了这条路,他必须义无反顾走下去,事关威远侯府都兴衰荣辱,还有银甲军几十万弟兄的身家性命,云澄自知责任重大。 收起情绪,冷下脸,云澄还是那个战场上令人闻风丧胆的修罗,举手投足之间给人无形的压力。 回到自己的院子,又练了一个时辰的功夫,心绪才彻底平静下来。 “小澄,小澄~”燕舞莺歌般的喊声从老远传来。 云澄轻笑出声,来的还挺快! 只见前方一道粉色的身影朝着自己飞奔过来,随之清脆的声音扬起:“小澄,你终于回来啦,想起姐姐了!” 云娉婷张开双臂想要拥抱云澄,被被云澄一手撑开了距离。 对上一张笑盈盈的脸庞,生得十分漂亮甜美,细看之下跟云澄长得非常像,这位就是威远侯府的嫡小姐——云娉婷。 云娉婷不似普通大家闺秀,要笑不露齿,要这样那样被束缚着,老侯爷给予了她最宽松的成长环境,所以养成了她活泼的性子,她爱笑,笑起来的时候眉毛弯弯眼睛弯弯,总之特别好看。 这种笑容让人很难抗拒,甚至很容易被感染,就会跟着一起笑起来,云澄压抑的心情一下子多云转晴了。 云澄望着眼前的人,与他离开时没啥区别,细看觉得似乎哪里不对劲,遂开口问道:“姐,你怎么还是这幅装束,嫁为人妇,不是应该都是盘头的嘛?” 云娉婷拉过一缕青丝,在手中把玩,怪不好意思的:“谁说我嫁了?” 云澄一脸不解:“喜日子不是定在上月初六?” 云娉婷白皙的俏脸爬上了绯红,半低着头:“司宇说要等你回来,所以特地去奏请陛下将大婚的日子延后,陛下同意了,说等着你的封赏给我添嫁妆~” 云澄哭笑不得:“还能少你的嫁妆呀!这院子里,你要什么,但凡是你看中的,通通带走就是了~” 云娉婷掩唇而笑:“嘻嘻,你说的别后悔!” 云澄也跟着笑了起来:“姐姐从我这拿走的宝贝还少吗?!婚期延后了也好,本来还有些遗憾,这下好了,能喝到姐姐和七皇子的喜酒!他要是敢对姐姐不好,别说他是皇子,那我也敢收拾他!” “呵呵,你这刚从战场上下来,又是要收拾谁呀?” 清亮的男声从院门口传来,随后一身华服锦衣映入眼帘。 云澄嘴角一斜:“呦,还真是说曹操曹操到啊!就说你呢,要收拾你!” 来人是当今七皇子——宋司宇,云娉婷的未婚夫,两人站在一起那就是男才女貌,天生一对。 稷安帝虽有六十多了,但是年轻时南征北讨,子嗣较少,直到继位之后才安定下来,广纳后宫,但活下来的也就有十一个儿子。 宋司宇排行第七,却是皇子中的佼佼者,与三皇子和五皇子都是太子之位的有力竞争者。 稷安帝年过六旬还没有册立太子,朝中众说纷纭,稷安帝干脆下旨待他龙驭宾天才会宣布继任者,由能者居之,因此各位皇子都是铆足了劲希望能问鼎九五。 三位皇子有着各自的拥趸,平时比文治,战时比功勋,互相角力,谁也不服谁。 宋司宇与云娉婷并非稷安帝指婚,而是从小青梅竹马的情意,情投意合自请的婚事,在这样民风保守的朝代已经算是比较少见的了。 婚事一定,自然就把威远侯府与七皇子绑到了一起,今后也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宋司宇显然也习惯了,尤其是面对云澄和云娉婷,不需要各种繁文缛节,干脆给自己倒了杯水,饶有兴致道:“你这次可以啊!斩杀了狄戎主帅,还把临平王给收拾了~我估计啊,这次至少升你为骠骑将军!” 云澄收了剑,来到他对面,摇了摇头严肃道:“你恐怕还不知道狄戎俘虏暴动的事,安逸道和三皇子沆瀣一气,肯定会拿这事说事,到时候是奖是罚还未可知,到时候再连累你!” 宋司宇轻嗤一声:“那点小事算得了什么,你可是这次战役的大功臣!没有你,他安逸道恐怕连怎么行军打仗都不会,更别提收复北幽大峡谷,谁都知道那是你一个人的功劳,他安逸道压根就没出现!他能呛呛你,你就不能把他贻误战机的事给告了么?!所以,谁还没点问题,关键是看父皇更偏袒谁!” 云澄点点头:“你讲对了,圣心难测啊!” 云娉婷听不下去了,她知道云澄回来了,才从街上一路小跑跑回来,结果话没说两句,愣是变成了局外人,场面一度十分尴尬。 云娉婷撇着嘴,一脸的不情愿:“好了,好了,你们俩个有完没完,一见面就说这些国家大事,是不是忘记还有我呢啊!就不能说些我听得懂的!” 听罢,云澄故意逗她:“姐~您快去看看有啥需要的嫁妆吧~” 云娉婷冲着云澄做了个鬼脸:“马上就把你院子搬空,等陛下的赏赐来了,也直接打包送我那里去!” 云澄宠溺一笑:“姐姐随意!” 云娉婷虽然年纪长了云澄两岁,即便生活在这复杂的环境中,老侯爷和云澄都把她保护得很好,尽量由着她的性子,让她可以保持着天真烂漫的情怀。 尤其是云澄,自己做不到得不到的事情,他就希望姐姐都可以得到最好的。 第16章:五皇子 宋司宇张开胳膊,作势要揽住云澄的肩膀:“走,咱们喝两杯去!” 云澄不喜与人过分亲近,让开一步,为缓解气氛,半开玩笑道:“请注意形象,你媳妇儿还看着呢~” 宋司宇拍拍云澄的肩膀,一副哥俩好的样子:“咱们俩谁跟谁啊,咱们是兄弟!” 云澄赶紧摆摆手:“别~这张嘴就来的毛病,陛下同意了么?您是皇子,小的可不敢高攀!” 宋司宇也意识到自己说的话可能对云澄造成的困扰,这话要是被有心人听去,那就是僭越!会给云澄,乃至威远侯府都带来麻烦,赶紧转移话题:“行行行~你说什么都对,那酒还喝不喝?” 云澄会心一笑:“喝呀!有人请我喝酒,自当一醉方休!” 宋司宇拉起云娉婷的小手,准备告别:“娉婷,你先回去,过两天带你去城外玩~” 云娉婷将小手抽回来,嘟囔道:“我不,我就要跟你们一起去!还是说,你们要去什么地方,是我不方便跟着的?” 这位姑奶奶他可惹不起,云澄赶紧撤退:“你的媳妇儿,你搞定~我先去换身衣服,大门口等你啊~” 怕宋司宇等着急,云澄就冲洗了一下汗味,换了身干净的衣服,白衣的锦衣少年温雅如玉。 来到大门口时,发现宋司宇和云娉婷都在。 一切尽在不言中,三个人笑着上了马车。 一路上,马车里的气氛轻松愉快,谈论着这段时间安京发生的奇闻趣事,三个年轻人也憧憬着未来的幸福生活。 马车得得跑了有一炷香时间,来到了安京最大的酒楼。 酒楼门口停着各式马车,一看就知道客似云来,名流云集。 云澄率先下车,正打算伸手去接云娉婷时,背后传来阴鸷的声音:“呦~我当是谁呢?这不是手撕临平王府的云小侯爷嘛~啥时候回京的,怎么偷偷摸摸的~” 听到这声音,云澄不禁蹙眉,怎么就碰到这人,好好的一顿酒该给搅黄了! 管理好自己的表情,淡然回头,恭敬地行了个礼:“见过五皇子,殿下有礼!末将今日刚刚返京,已经呈表于陛下明日进宫面圣!所以,五殿下偷偷摸摸的说法,末将实不敢当。” 说话的人正是当今五皇子宋司培,也是皇位的有力争夺者,与七皇子只差了一年生,明争暗斗,处处使绊子~ 宋司培被怼,只想找回场子:“既然在此碰到,也是有缘,我请小侯爷喝一杯,可一定赏光啊!” 云澄朝着马车比了个手势:“实在抱歉,末将已经有约了~” 五皇子宋司培表现出一副十分好奇的模样,他知道云澄和宋司宇是一头的,所以会格外重视,酸话自然是少不了的:“这马车里头是哪位呀?请出来见见,一起喝两杯也没什么不可以,多结交一些朋友嘛~莫不是从边关带回来的红颜知己?” 云澄脸色一沉,被收敛的杀气在一点点向外释放。 就在云澄即将拂袖而去的时候,宋司宇撩开了帘子,轻唤了一声:“五哥!” 五皇子宋司培立刻垮下脸来……如果说此刻他最不想看到的人,宋司宇绝对是其中一个。虽然自己年长宋司宇,但是宋司宇这些年的表现越来越抢眼,已经明显赶超自己,想起前两天被稷安帝数落不如宋司宇时,更是恨得牙痒痒。 稷安帝不喜皇子们争权夺利,结党营私,对他们很严苛。但凡把野心表现出来的皇子,都被一一打压。从前的大皇子鼓动朝臣们联名上书求立太子,即便他是嫡子也犯了稷安帝的忌讳,至今还被软禁在府邸呢。 所以,皇子们只能将野心都埋在心底,人前都装出一副兄友弟恭,相亲相爱的样子。实则……不在背后插两刀都算客气的了。 宋司宇弯腰从马车里出来:“五哥好雅兴,既然碰到了就一起喝一杯吧,弟弟请客,如何?!” 所有人都不想坐在一起吃这顿饭,就怕倒胃口,可是有些话明知言不由衷,还是得硬着头皮,努力装出一副兄友弟恭的模样。 打开帘子的时候,云娉婷的身影一闪而过,就是这样也被宋司培看了去。 五皇子宋司培眼前一亮,就差流哈喇子了:“马车上坐着的可是云小姐?我仰慕云小姐多时,总也不得见,没想到今天这么巧,那我一定是要叨扰叨扰的~” 云娉婷不仅貌美,身份更是没话说,绝对在京城贵女中都是数一数二的,谁娶了她,就等于和威远侯府挂上了钩,与十几万银甲军攀上了关系。 因此,上门求亲的自然也不在少数,五皇子宋司培就是其中之一,不过被老侯爷看穿了他动机不纯,把五皇子宋司培给拒绝了。 但是五皇子宋司培还一直觊觎云娉婷的美貌,多看一眼都是好的,恨不得现在就把那马车帘子望出一个洞来。 宋司宇面色阴沉,挡在马车前面,表明自己的态度:“女眷在场,怕是不方便你我兄弟叙旧~” 五皇子宋司培一挥袖,无赖样彻底表现了出来:“别说什么男女不同席的道理,你们怎么就能在一起吃饭,到我这就不行了?” 云澄冷着脸,站到了宋司宇的身边:“家姐与七皇子早有婚约,自然另当别论!” 五皇子宋司培愤懑不平:“哼~好你个云澄,你算什么东西,就是你爷爷也得跪在我面前恭恭敬敬磕头行礼,就凭你也敢对我无礼!?你给我等着!” 云澄一字一句咬牙道:“末将并非无礼~还请五殿下见谅~众所周知,家姐与七殿下的婚事乃御赐,不日就将完婚,到时候办喜事您可要早点来,多喝两杯!” 五皇子被云澄凌厉的目光给震慑到,败下阵来讪讪地退后了一步,自觉没脸再待下去了,就差落荒而逃。 见五皇子宋司培走远了,宋司宇掀开了帘子:“娉婷,吓坏了吧?别怕啊~我和云澄都在呢!” 云娉婷摇摇头:“有你们在,我有什么好害怕的!” 云澄和宋司宇同时伸手:“下来吧~” 云娉婷搭着一人一只手跳下了马车,帅哥美女的组合总是周围各种目光集中之处,三人值当什么都没看见,自顾自向内走去。 第17章:三皇子宋司鼎 三人漫步上楼,刚一露头就看到了雅间门口站着的人,又是熟人,还真是……不是冤家不聚头。 皇子间不管私底下闹得如何,面上基本的礼仪还是要有的,宋司宇带头走了过去:“三哥~” 三皇子宋司鼎,在皇子中年纪较长,为人处世会比较沉稳一些,喜怒不形于色,相对于刚刚被气走的五皇子宋司培,显然这位更难对付一些。 这三位皇子除了都继承了俊美的长相以外,性格上没有丝毫相似之处,不光是他们三个,其他人或潇洒、或阴鸷,反正都不太一样,也没有性格特别相投的,都是我行我素,各自为战,还真是应了那句龙生九子各有不同。 三皇子宋司鼎理了理袖袍,幽幽开了口:“老七啊,真是巧了,今儿怎么这么好兴致啊?!” 宋司宇把云澄从后头推了出来:“这不云澄刚回来,给他接风洗尘来着。” 云澄上前一步,不卑不亢行礼:“参见三殿下~” 云娉婷也跟着袅袅一屈膝。 三皇子宋司鼎抬手虚扶了一把:“在外面就放松一些,不必拘礼了!” 众人齐声道:“多谢三殿下~” 三皇子宋司鼎目光落到云澄身上,幽幽开了口:“云澄此次战功赫赫,在此先恭喜了~” 云澄拱手:“侥幸而已!三殿下言重了!” 三皇子宋司鼎站在雅间门口,显然刚要走,碰到云澄三人上来才寒暄了几句,眼下还有其他事情要办,摆摆手:“好了,我就不打扰你们年轻人聚会了,下次再约!” “送三哥~” “送三殿下~” 三皇子宋司鼎经过云娉婷时,眼神稍稍停留,收回目光,又若无其事地下了楼。 身后跟着一群人,向宋司宇和云澄见过礼,也跟着下了楼。 宋司宇见云娉婷脸色有些苍白,怕她是被这阵仗吓到了,捏了捏她冰凉的小手,柔声安慰:“吓坏了吧?叫你别跟出来~” 云澄翻了个白眼:“她啊?你多虑了!还是说这么多年,你也被她这张脸骗了?” 云娉婷朝云澄扮了个鬼脸,又朝宋司宇粲然一笑:“我没事……只是不喜三殿下看我的眼神,我好歹也是威远侯府的嫡小姐,就这?!” 言下之意,咱们是见过大场面的,这点小事不值一提。 云澄挑眉,出声打破尴尬局面:“不是说喝两杯嘛~怎么还杵着呢!” 云娉婷眉眼一弯,甜笑道:“就是,我都饿了~不知道最近有没有什么可口的新菜式啊?” 云澄和云娉婷先一步往里去,商量着如何狠宰宋司宇一顿。 宋司宇挠挠后脑勺,屁颠屁颠跟上。 三人找了个临街又干净的雅间坐了下来。 几碟精致的小菜,一壶酒,还有至交好友,早就把先头那些不痛快抛之脑后了。 宋司宇殷情地给云娉婷布菜,两人你来我往,都快忘记云澄还在场。 云澄轻咳一声:“姐,你在家横着走都没人管你,可是你嫁到皇家就不同了,那边规矩重,就算七殿下再怎么惯着你宠着你,你也要收敛,知道吗?” 云娉婷放下筷子,轻笑着:“你什么时候变得那么婆婆妈妈的?!到底我是你姐,还是你是我姐?你说的这些,母亲早就叮嘱过很多次了,我又不傻~” 云澄自斟自饮了一杯:“你是不傻,架不住有时聪明反被聪明误啊。再说,我这不是担心你嘛,我常年领兵在外,万一你受欺负受委屈了,我也不能及时帮你出头!” 宋司宇恨不得赌咒发誓来表忠心:“小舅子,小侯爷,您就放心吧!能娶到娉婷是我多年夙愿,怎么会让她受委屈呢~你瞧,我府里连个通房的丫头都没有,干净的很!” 说的自己都不好意思了,宋司宇握住了云娉婷的小手,紧了紧。 云娉婷红着脸低下了头。 云澄望着两只交握在一起的手,眼里闪过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 是的,云澄的心底升起了一丝丝的羡慕,羡慕姐姐可以有疼惜她的爱人,羡慕姐姐有个完美的人生。 这一丝情绪来的快去得更快,只要姐姐幸福就足够了,姐姐能把他的人生给填满。 云澄打趣道:“我说二位,你们俩能不能顾忌一下我的存在,你们很快就要成婚的人了,要不然我先回府了?给你们腾地方,如何?” 宋司宇给云澄倒了一杯:“你也老大不小了,府里怎么也没添人?要不要我从几个皇妹里面选个性格好的?” 见话题又到自己身上来了,云澄一饮而尽,自嘲道:“您这是把您皇妹往火坑里推吗?我这一年到头不着家的,每次出门能不能把脑袋安全带回来还是未知数……哪个姑娘家愿意嫁我?” 云娉婷赶紧插话:“小澄,那你可就错了~你现在可是小姑娘心目中的战神,大家可崇拜你了,只要你愿意,多少人家巴不得跟咱们威远侯府攀亲呢!” 云澄直摇头:“算了吧,我这样挺好~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 多一个枕边人?!那他的秘密岂不是会多一个知道,谁也不敢冒这个险。 所以对外,云澄一直营造出风流公子的形象,喝花酒逛花市,正因如此,多少少女梦碎。 云澄不想继续这个话题,闷头喝了两杯酒。 喝急了,酒气有些上头,想开窗通通风,推开窗,云澄瞥到楼下有个熟悉的身影,喃喃自语:“是他?他怎么来安京了?” 定睛时,那抹身影便消失不见了,就如同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难道是我酒喝多了,眼花了?” 云娉婷见云澄开个窗半天没动静,担心他酒气上头,脆声问道:“小澄,你一个人站那嘀嘀咕咕说什么呢?你要是喝多了,咱们就回去吧?” 云澄回过身,点点头:“也好!那就早些回去吧~” 宋司宇起身过来:“我送你们回去~” 云澄摆摆手:“我没事,这点酒算什么,我刚才只是在想事情。有我送姐姐回去,就不劳烦七殿下啦!” 第18章:各府继承人 云澄将云娉婷安全送回家后,又出门了,刚才没喝痛快,得找个地方再喝两杯。 漫步来到章华苑,这里是安京城有名的楚馆,因为还没有规定朝廷官员不能涉足风月场所,所以这里自然成了红袖添香的不二之选。 来这里的,大多数并非为男女之事,更多的为了附庸风雅。 而云澄出入章华苑,还有一个目的就是为了掩饰自己的真实身份,偶尔还会当众与姑娘们嬉闹。 云澄穿过热闹的大堂,直接来到平时常去的雅室。 一推门,里头已经有好几人等着,他们都是七皇子这头的,三公九卿年轻一辈的继承人,各个有颜又有权,可以说是安京城内万千少女的理想对象。 几人平日里关系好,经常聚,又碍于稷安帝不许皇子结党营私,所以章华苑成了最好的掩人耳目的场所。 众人见到云澄的出现,显然一点也不惊讶。 喻国公府世子喻子言笑问道:“怎么就你一个人啊?七殿下呢?” 云澄一把扯下披风甩到一边,自顾自找了个地方坐下。 喻子言食指和中指夹着一杯酒,推了过去。 云澄接过酒杯,仰头一饮而尽:“不知道!” 见状,郎中令家的大公子——张尔升,忍不住戏谑道:“你这戾气很重啊!让月娘给你安排一下?” 云澄翻了个白眼,顺便踹了一脚张尔升的椅子:“滚边去~” 见张尔升差点摔地下,众人笑作一团:“哈哈~” 没有重要的事情要商量,气氛就相对轻松许多,话题也变得五花八门,最终话题还是落到了好久不见的云澄头上。 喻子言和张尔升碰了个杯:“我说,这顿酒得云澄请客吧?” 许燮是国子监监正之子,才高八斗,文采风流,也是这几人中唯一的文人,他附和道:“那是自然!咱们几人都是靠着祖上的庇佑,就他云澄是自己建功立业,说起来真是自愧不如啊~” 张尔升立刻把许燮怼了回去:“得了啊,谁不知道你,绝对是这届的状元不二之选,你不也是凭自己本事出人头地!” 许燮摆摆手:“非也,非也,文章之事,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不好说啊!” 喻子言抿了一口酒:“反正啊,这顿酒是云澄的,提前恭喜他荣升大将军~至于你这位状元郎,等你金榜题名时,自然不会放过你!” 闻言云澄冷笑一声,自嘲道:“大将军?恐怕还得再等等……不过这酒,随时喝!” 许燮见云澄脸色不好,也听出他话里有话,心思细腻的他立刻抓住了重点:“这话怎么说?捷报频传,大家都替你开心啊!可是此行有什么意外?安逸道给你惹麻烦了?” 云澄啧嘴:“小人横行!” 张尔升走过来拍了拍云澄的肩膀:“我也听说了,不过就是小暴动,损失了些粮草……你也别过于担心了!” 许燮也安慰道:“你此行九死一生,陛下会明鉴圣断的。” 云澄微微点头,说不担心肯定是假的,能不能升为大将军倒是没什么,主要还是担心辜负祖父的期望,再给银甲军蒙羞。 喻子言见气氛有些沉闷,招呼了起来:“来来来,喝酒!喝酒!” 四人碰了个满杯,一饮而尽。 云澄依在圈椅内,神色慵懒,手里还提溜着一壶酒,时不时往嘴里灌。 酒过三巡,都有些上头,喻子言捏了捏眉心,对着云澄说道:“喝多了,陪我出去透透气!” 云澄懒得搭理他:“自己去!” 喻子言拉着云澄就往外走:“走吧~听小曲儿去!” 云澄拗不过,只好放下酒壶,跟着出来雅室。 冷风一吹,人精神不少。 夜已深,却是章华苑最热闹的时候,丝竹管弦,莺歌燕舞。 云澄斜靠着一处立柱,漫不经心听着舞台上咿咿呀呀的唱腔。 突然见转角处一道人影闪过,这不是白天看到的那个身影,云澄不禁皱眉:“怎么又是他?” 喻子言好奇问道:“谁啊?” “你先回去,我去瞧瞧!”云澄留下一句话,转眼就不见了踪影。 云澄快步跟上去,可转角处的那个身影也找不见了。又四处寻了寻,还是没找到。 云澄敲了敲脑袋,琢磨着难道是自己眼花了?他怎么会出现在稷安国?! 回到雅室时,见其他三人已经喝趴下了。 云澄干脆招来各自的侍从,各回各家! 而就在云澄没留意的角落,一道深邃的眸光正注视着云澄的一举一动,如果不是今晚喝的有点多,这样的眸光绝对不会被忽视。 …… 即便昨夜宿醉,还是改变不了云澄晨起练剑的习惯,一套行云流水的剑法,一招一式都带着千钧之力。 突然,云澄眼神一凛,手中的剑脱手而出。 “噗嗤~嘭~” 长剑刺穿皮肉,随后就是重物跌落的声音,动静不小,这才引起了府里其他守卫的注意,一阵骚动,再归于平静。 不多时,阿九双手呈上云澄的佩剑。 云澄接过抹掉了上头的血迹,冷嗤一声:“咱们府里的警备何时这么差了?有苍蝇混进来都不曾发现!” 阿九低着头,一脸严肃:“小侯爷恕罪,江管家已经吩咐下去,一定会彻查清楚的!” 云澄一言不发转身就走,再出现时,已经换了一身戎装,英姿勃发。 老侯爷云霆同样也是一身戎装,挺拔的身姿,坚毅的眼神,不减当年之勇。 云霆已经等在主厅,看到云澄出来,先是满意得点了点头,这个孩子从来没有叫他失望过。 云澄行了个军礼,想跟老侯爷汇报一下今日之事:“祖父,府里的戒备……” 云霆抬手阻止他继续说下去,沉声道:“无妨,苍蝇蚊子自有他的用处,死了便死了,不值一提!出发吧~” 云澄感慨,果然姜还是老的辣,府里上下一草一木都不可能逃出老侯爷的法眼,是自己多虑了。但是他并不为自己的冲动而懊恼,这是传递一个信号,他云澄不是好惹的! 第19章:朝会争辩 朝会在云景殿进行,这里是整座内宫最中心的位置,前殿议事,后殿休息。 文武百官分列大殿左右,又按官职区分前后。 云霆自然是站在武官这头的第一排,身边是郎中令张有道,还有卫尉陈木槿。 安逸道虽为镇北大将军也只能屈居第二排,这让他十分恼火,这辈子心心念念就是想站到头排去。 云澄安静地站在第三排,在一众垂暮老者身旁显得格外出挑。 皇子们统一站在另一边,他们身后是一众文官。 “陛下驾到~”随着内监刺耳的声音响起,众人纷纷跪迎。 稷安帝迈着大步安然入座,冕旒下是映衬着一张垂暮但不失威严的脸,手扶着龙椅,冷眼扫视着底下众人。 无论何时俯视众人的感觉让他心情舒畅,一扬手:“都平身吧!” 众臣齐声道:“谢陛下!” 稷安帝心情大好:“此次狄戎一战,收复了丢失近三十年的北幽大峡谷,二位将军都辛苦了~” 安逸道抱拳,笑得一脸谄媚:“末将为陛下分忧,辛苦二字实在担当不起!” 稷安帝目光落在不说话的云澄身上,抬手指了指:“云澄,你怎么不说话?” 云澄神色淡然:“末将职责就是保家卫国,驱外敌,守国土不值得一提!” 稷安帝朗笑道:“说得好啊!果然是英雄出少年。云霆啊,你有个好孙儿,是你威远侯府的福气,也是我稷安国的福气!” 云霆垂眸:“陛下言重,老臣惶恐!” 稷安帝摆摆手:“不必过谦!有功于社稷,自然该赏!” 安逸道突然出声:“陛下,末将有一事启奏!” 被打断话语,稷安帝明显脸色不善,瞟了一眼:“你最好有重要的事,否则你该知道后果!” 安逸道干脆跪了下来:“末将惶恐,有一事不得不禀明陛下,云小侯爷虽然英勇,但是治下无方,导致大营内混进了奸细,造成暴动,如果这样还要赏赐,怕是众将士会有所不服。” 云霆气得双目赤红:“你!” 安逸道偷瞄稷安帝,见稷安帝脸色发阴,继续煽风点火:“银甲军英勇,可是难免有疏漏,此次只是俘虏营出事,未伤及根本,可如今银甲军就驻扎在城外百里,万一下次再有类似的情况发生,后果不堪设想啊!” 云霆转过身怒视着安逸道:“你这是在暗示什么?暗示我银甲军有不臣之心吗?我银甲军数十年来为稷安国浴血奋战,为陛下鞍前马后,其心可鉴!” 宋司宇看不下去了,上前一步:“父皇,安将军是借题发挥,以此掩盖他自己贻误战机的责任,若非云澄英勇,银甲军如何以少胜多,还拿下北幽大峡谷?!” 安逸道老脸一红:“那是路上耽搁了……” 宋司宇咄咄逼人:“何事耽搁?你说清楚!” 五皇子宋司培幽幽得来了一句:“七弟,知道你马上要和威远侯府结亲,但也要明事理,不可一味帮亲!” 关于利益共同体,谁都心知肚明,可谁都没有挑明了说,宋司培这话一出,就是在说宋司宇与威远侯结党营私,这在稷安国这可是大忌! 稷安帝拍案而起:“都闭嘴!” 众人立刻跪倒,噤若寒蝉。 稷安帝朗声道:“立嫡立长,更重立贤,寡人之所以到这个时候还不册立太子,只为了让你们更加上进,为稷安国出谋划策,尽心竭力,而不是一天到晚,斗来斗去。” 众人眼观鼻鼻观心:“陛下教训的是!” 稷安帝俯视着众人,声音中带着怒气:“是非曲直,该赏该罚,不用你们来提醒,寡人还没老糊涂呢~” 众人伏地:“臣等惶恐!” 稷安帝朗声道:“云澄带领银甲军大破狄戎,收复北幽大峡谷,功不可没,酌升为平寇大将军,赏食邑三千,良田万亩。” 云澄抱拳行礼:“谢陛下!” 稷安帝点点头,继续道:“威远侯云霆治下有方,银甲军英勇善战,赏黄金万两,犒赏三军!” 大殿内,隶属于银甲军的几名将士统一抱拳行礼:“谢陛下赏赐!” 安逸道盯着稷安帝,一脸希冀,人人都有赏赐,心想着作为主帅的自己自然也是少不了。 稷安帝目光扫到安逸道时,严肃而冰冷。 对上这样的目光,安逸道心底一凉,要坏事! 果不其然,稷安帝冷冷宣布:“安逸道作为主帅,延误战机,险些致使功败垂成,本应斩首示众,以儆效尤……” “噗通~”安逸道完全没想到会是这样,斩首示众四个字在脑瓜子里嗡嗡作响,突然就全身无力,跌倒在地。 稷安帝瞥了一眼,眼里尽是失望:“考虑到安逸道过往功绩,现削去封号,贬为庶民,望你好好思过,再为稷安国建功立业!” 意识到自己不用死了,安逸道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该难过自己被贬为庶民,之前一直担心云澄会凭着战功与自己平起平坐,这下倒好,自己成了庶人,云澄成了大将军,情何以堪! 安逸道呆呆地愣在原地,一动不动。 内监尖锐的声音响起:“安逸道,还不领旨谢恩?!” 安逸道回过神来,重重磕了个头:“谢陛下不杀之恩!” “散了吧~”稷安帝广袖一挥,迈步往后殿而去。 众朝臣作鸟兽散,只留下安逸道一人在原地凌乱。 “哼!”五皇子宋司培冷哼一声,临走还给宋司宇一个大大的白眼。 宋司宇回敬一个白眼。 倒是三皇子宋司鼎拍了拍宋司宇的肩膀,留下一个意味深长的表情。 云澄被封为平寇大将军,也没觉得有多欣喜,安静地跟在威远侯身后走出了云景殿。 可对于朝廷其他官员来说,捧高踩低是再平常不过的事,这不,甭管从前熟不熟,有没有交情,政见是否统一,朝会刚散就一窝蜂将威远侯和云澄围了起来。 “恭喜威远侯,将门虎子,光耀门楣!” “恭喜云大将军!” “……” 充斥在各种溢美之词中,云澄也只是淡然一笑。 第20章:萧慕然来访 稷安帝身边的内侍胡总管,从稷安帝登基那日起就一直在身边服侍,要说当今朝廷谁最了解稷安帝所思所想,非胡总管莫属。 即便如此,胡总管还是对今日朝会一事,满腹疑惑。 稷安帝见胡总管心不在焉,随口问道:“你今儿是怎么了?怎么毛毛躁躁的?” 胡总管想了想,还是决定不问为好,妄自揣度圣意搞不好是要掉脑袋的,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奴才,没事啊~” 稷安帝手指了指胡总管:“还跟寡人这装呢!你是想问,为何寡人会封云澄为大将军和贬为安逸道为庶人?” 胡总管被看穿了心思,嘿嘿尬笑,干脆直言不讳问个透彻:“正是~请恕奴才多嘴,云小侯爷虽有战功,也不至于直接封大将军衔,这银甲军……说句大不敬的话,可有些功高震主的意思了!还有就是,安将军更是也罪不至此吧?这两件事放在一起,难免引人揣测。” 稷安帝轻笑着摇头:“你啊,跟着寡人三十多年,难道连你也不明白寡人的用心吗?” 胡总管一琢磨,浑身一激灵:“陛下的意思是……云小侯爷如今有多风光,背后就有多少人恨得牙痒痒,譬如安将军?!” 稷安帝接下了话茬:“还有安逸道背后的主子!别以为寡人年纪大了,什么都不知道,这几个皇子都不是省油的灯,一个个上蹿下跳,恨不得寡人两腿一蹬,好赶紧给他们腾位置。” 胡总管见稷安帝说着说着情绪激动起来,赶紧递上茶水缓解气氛:“陛下可别这么说,您一定会福寿绵长的!” 稷安帝接过,抿了一口随手放到了一边:“你也不用说这些话宽慰寡人,生老病死乃人之常情,寡人早就看透了。只想借此机会试炼试炼他们,挑一个真正有能力继承大统的,寡人感觉还能多活几年,这期间不能出乱子,现在还不能让他们一家独大。否则,这帮兔崽子绝对干得出逼宫的事,你信不信?!至于银甲军……眼下边陲不稳,朝中大将稀缺,正是用得着的时候,不过是些封赏,寡人给的起!” 言下之意,现在正是用得着银甲军的时候,等哪天用不上了……不敢细品其中深意。 自从稷安帝封云澄为平寇大将军,这几天的威远侯府真正算得上是门庭若市了,来送礼祝贺的,攀关系找门路的络绎不绝,甚至于求亲的媒婆都来了好几波。 那些家里有女儿的官员,恨不得把女儿打包好塞进云澄的床榻,甭管他什么正妻妾室,只求靠上威远侯府这座大山。 云澄觉得心烦不已,干脆闭门谢客,好不容易才过两天清净日子。 这日,云澄正研究着新一轮的征兵和部署,有人敲响了书房的门。 阿九隔着门板,恭敬请示:“启禀小侯爷,老侯爷让您去一趟正厅,有客来访!” 云澄放在手中的毛笔,不耐烦道:“不是都闭门谢客了,还有哪个不长眼的,来自讨没趣?” 阿九据实以报:“晟乾帝国太孙殿下,萧慕然!” 云澄想起当日在狄戎见到的锦衣男子,眼前一亮:“他来干什么?!” 晟乾帝国的太孙殿下进了安京城,那必定是要以国礼进行招待的,可是安京城竟然一点动静都没有,这不正常,非常不正常! 云澄满心疑惑,萧慕然何时来的?又所谓何事!再次肯定前几天见到的那个身影,并不是自己眼花,还真是他萧慕然! 照此推算,萧慕然已经进京好几天了,掩藏身份鬼祟行事,一定是图谋不轨,可如今堂而皇之登门拜访又有何用意。 云澄一想到自己当初被萧慕然坑了当了替罪羊,就气不打一出来,他至今都不知道萧慕然从临平王府拿走的是什么东西,害得他被那么多人追杀,那东西一定不一般,价值连城都有可能,那么他是不是也能分一杯羹?! 虽然脖子上的伤口已经结痂脱落,可是云澄过不去心底这道坎,谁叫他萧慕然得罪了云澄,自然不会就这么轻易算了的,心底盘算着要怎么会会萧慕然。 阿九哪知道萧慕然为何会来,老侯爷也没说,只叫他来请云澄,他就风风火火跑过来了,见云澄没动静,阿九只能又重复了一遍:“老侯爷请您过去一趟。” “知道了,你先过去!我马上就来!”话音未落,云澄就打开了书房的大门。 云澄向大厅走去,紧了紧手中握着的佩剑。 阿九知道小侯爷和晟乾帝国太孙是有过节的,自己也因此差点报销在安京城外,见小侯爷气势汹汹的样子,怕会出什么乱子,万一真出乱子了,那就是关系两国邦交的大事,不可小视。 想到这儿,阿九不由得加紧脚步跟上了云澄的步伐。 云澄很快就出现在正厅,只见一位长得极为俊朗清逸的少年,坐在老侯爷的对面品着茶,面带微笑,温文尔雅。 难怪所有的调查都显示,萧慕然是一位与众不同的皇家人,温润如玉的公子做派,不参与党争,不问政事,只求风雅,因为这就是他展现在世人面前的面孔。 现在这副样子与当日在狄戎临平王府一出手差点要了云澄性命的锦衣男子,除了长了一张同样英俊的脸庞,气质上完完全全是截然不同的。 要不是云澄跟萧慕然交过手,还吃了亏,真有可能被他现在这样子给欺骗了……云澄在心底愤愤道,小样儿,竟然还两幅面孔,看我不脱了你的马甲! “祖父!”云澄先是跟老侯爷打了个招呼。 待走近之后,云澄又上下打量一番眼前人,心中不悦,也懒得啰嗦客套,虽然知道很没有礼貌,还是开门见山问道:“不知晟乾帝国太孙殿下大驾光临,有何贵干?” 萧慕然也不在乎云澄的态度,依然保持着风度,他也不打算绕弯子,连嘴角的弧度都保持得恰到好处:“本殿是来提亲的!” 第21章:当众提亲 随口说出提亲二字,纵然是见多识广的老侯爷,也被萧慕然突然说出的这句话惊得一口茶差点喷出来,努力平缓自己:“你说什么,提亲?提什么亲?” 云澄心头一紧,难道自己女扮男装的事情被萧慕然发现了?掩藏了那么多年,怎么偏偏就被他发现了呢!握着长剑的手紧了紧,要不然趁着萧慕然还没把事情捅出来之前,无声无息的就把人给解决了? 萧慕然是真心求娶,所以将姿态放得很低,没有过于计较老侯爷和云澄的态度,淡然道:“是本殿唐突了,本该提前派人来的,只是贵府闭门谢客多日,一般人怕也是进不来的,所以本殿直接登门拜访,还望见谅~至于提亲的对象,自然是贵府的小姐了。” 威远侯府的小姐,对外只有云娉婷一人,萧慕然竟然向云娉婷提亲?! 这八竿子打不到一块的两人,怎么会让萧慕然亲自来提亲,难不成还有什么渊源?! 云澄猜不透萧慕然到底搞什么鬼,虽然关于自己的身份没有出问题,可是不管出于何种角度,他第一个就不同意,朗声道:“家姐已有婚约在身,不日就将与本国七皇子完婚,与太孙殿下实非良配!太孙殿下还是请回吧,以免伤了两国和气。” 被拒绝的萧慕然有些不悦,从来还没有人敢如此直言不讳地拒绝自己。 萧慕然不禁蹙眉,即便如此还保持着原有的风度,嘴角挂着适宜的弧度:“威远侯也是这个意思吗?” 老侯爷点点头:“正有此意!” 萧慕然思虑一番,真心实意道:“老侯爷是觉得本殿配不上云小姐吗?本殿乃是晟乾帝国太孙,比贵国的七皇子应该也不差,本殿诚心求娶,必定以正妃之位对待云小姐。” 正妃之位?!老侯爷和云澄又是一惊。 太孙正妃,将来极有可能要母仪天下的,更何况还是国力强盛的晟乾帝国!正妃之位这可谓是极大的诚意,同样也是极大的诱惑! 要论身份,云娉婷是威远侯府的嫡小姐,贵女中的佼佼者,正常嫁人必定是正妻的不二之选。 可是事情发展到这一步,已经不是简单两家议亲,而是已经上升到两国和亲的程度。 按照门当户对的传统来说,至少得是稷安国当朝嫡公主才能配得上晟乾帝国的太孙殿下,登上这正妃之位。 云娉婷就算是一起嫁过去,充其量也就能当个平妃,那就算是很不错了,在太孙正妃面前真的不够看。 云澄心中的疑问正在无限扩大,虽然自己与萧慕然只有一面之缘,这一面还不太友好,再结合萧慕然蛰伏多年的隐忍,可以看出萧慕然做任何决定一定是经过深思熟虑的,否则不会不会堂而皇之就上门,这一点绝不像是在开玩笑。只是他看上姐姐哪一点了?按理说,晟乾帝国貌美的女子数不胜数,被姐姐的美貌迷得神魂颠倒,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显然这一点是说不通的! 那唯一的可能性就是看中威远侯府的门楣,想利用银甲军达成目的!借兵起势吗?萧慕然已经身在高位,还需要吗? 再说了,以当今稷安帝多疑的性格,如果银甲军真的帮助萧慕然做了些什么,恐怕第二天就有通敌叛国的罪名压下来了…… 综合考量,这门亲事,不能答应! 老侯爷也有同样的想法,即便诱惑再大,这门婚事也不是他们威远侯府能承受得起的,严词拒绝:“两国和亲,该由陛下做主,且不说娉婷已有婚约,就算是待字闺中,也实在不敢高攀太孙殿下!” 萧慕然微微摇头:“婚约而已,本殿不在乎!而且云小姐绝对不算高攀,本殿依诺报恩而已!” 报恩?!老侯爷和云澄再一次惊住了! 云娉婷于他萧慕然会有什么恩,要用晟乾帝国太孙正妃之位来报答?他们私下到底何时有的交集?从前也没听说啊! 看来,还必须得把当事人找来问个清楚才是了。 老侯爷沉着脸,对着身旁的人吩咐道:“江管家,去请孙小姐过来!” 江管家知事关重大,转身就往后院去。 老侯爷向萧慕然作了个请的手势:“太孙殿下,请稍候,先用些茶点。” 萧慕然也不客气,一副悠哉悠哉志在必得的样子。 云澄仔细打量着眼前这位少年,清朗俊秀温润如玉的模样与当夜冷厉阴狠招招致命,究竟哪副面孔才是他的真面目呢? 想着想着便自嘲起来,难道自己不是有两幅面孔,每天的生活就是扮演好自己的角色,时间长了,甚至就忘记了什么才是真实。 两人的目光想接,电光四射,萧慕然报之以一笑,这一笑意味深长。 而此事的主角云娉婷正在全神贯注绣制着大婚时所用的用品,嘴角含笑,畅想着未来的美好生活。 江管家拖着残腿,一路小跑来到后院,急得一头汗:“孙小姐,老侯爷请您速速去正厅~” 云娉婷见江管家这般样子,好奇道:“得叔,您坐下歇歇,喝口水~您一向稳重,什么事值得您这般着急!?” 江管家摸了一把额角的汗,语气中带着焦虑:“晟乾帝国的太孙殿下向您提亲来了~” 云娉婷被吓到,还被针扎了手,一滴血珠子渗进大红色的锦缎。 好歹也是威远侯府的嫡小姐,很快便冷静下来,没好气道:“你说什么?!晟乾帝国的太孙殿下,他是哪位啊?啊呦,管他是谁,不知道我马上要嫁给宋司宇了吗?祖父直接把人回绝了,不就行了!” 江管家眉头一紧,听小姐的意思是压根不认识这位太孙殿下,那还有什么恩情可言,不过他身为下人,也不好多说什么,只得把老侯爷的意思传达到位:“这里头许是有什么误会,所以想请您去正厅把事情说明白。” 云娉婷仔细收好刚刚完成一半的鸳鸯戏水枕套,脆声道:“好,我跟你去看看!” ------题外话------ 感谢简笔画家,兔子一直以来的支持 还有所有留言和打赏的小伙伴们~ 芃芃会继续努力哒~ 第22章:玉佩 云娉婷来到正厅的时候,一眼就看到了上位坐着的一位不认识的英俊公子,想必这位应该就是传说中的晟乾帝国太孙萧慕然了,那气度果然名不虚传。 萧慕然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喝着茶,吃着点心,时不时还与老侯爷攀谈几句。 倒是一旁的老侯爷和云澄都蹙着眉,云澄还琢磨着怎么把人赶出去才好,思忖着要是打起来有没有必胜的把握。 云娉婷收回视线,先向老侯爷行礼:“见过祖父,您着急找娉婷过来是有要事吗?” 老侯爷微微点头,介绍起身边的年轻人:“这位是晟乾帝国太孙殿下~” 云娉婷转过身子,袅袅一福:“见过太孙殿下!” 萧慕然淡然一笑:“云小姐有礼了~” 虽然刚才萧慕然的嘴角一直挂着微笑,可明眼人都能看出来,那是礼节性笑容,并非出自真心。可现在是对着云娉婷这一淡淡笑,发自肺腑,有种阳光明媚如沐春风的感觉。 萧慕然上下打量了一番云娉婷,确认是自己要找的人,便也不多废话,开门见山道:“本殿刚才已经向老侯爷表明心迹,诚心诚意向云小姐提亲,愿以正妃之位待你,不知云小姐意下如何?” 云娉婷同当初云澄听到这话时的反应一样,心底一惊,那可是晟乾帝国太孙殿下正妃之位啊,多少少女梦寐以求的殊荣,可是她并不心动。 作为威远侯府的孙小姐,从小就知付出多少才能收获多少,她自知貌美,同时与宋司宇确实有青马竹梅的感情基础,但是她深知这些都是流于表面的,自己身后的威远侯府才是她能成为七皇子正妃的最强助力。 所以,萧慕然想通过她,从威远侯府得到些什么呢?既然祖父与小澄都是一副不待见他的样子,她也知该怎么做了! 云娉婷收敛心神,低垂着眸子,不卑不亢道:“多谢太孙殿下的厚爱,只不过……只不过娉婷已有婚约在身,不能答应您的提亲,也不敢高攀殿下,还请殿下见谅海涵。” 萧慕然剑眉微皱,他显然没想到云娉婷也会拒绝,沉声道:“难道本殿比不过宋司宇?” 云澄立即起身,挡在云娉婷面前。 云娉婷侧过身,直面萧慕然:“殿下自然是优秀的,只不过婚约乃陛下御赐,况且娉婷与殿下素不相识,不明白殿下为何执意如此!” 萧慕然从怀里掏出一枚玉佩,乳白色的玉佩精雕细琢,还坠着红色的流苏,历经岁月流转,散发着盈盈的光泽:“你……还记得这个吗?” 云娉婷一脸迷茫,反问道:“娉婷应该认得这枚玉佩吗?” 萧慕然一怔,愣愣的望着云娉婷,过了许久,才沉声问道:“你当真一点儿都不记得了?” 云娉婷摇了摇头,她是真的没有印象…… 萧慕然继续问道:“六年前,云小姐可曾在京郊救过什么人?” 云娉婷回答得干脆:“不曾!” 如此干脆的不曾,在萧慕然心底种下怀疑的种子,难道真的是自己寻错了人吗?不可能!他经过缜密的分析和详尽的调查,就是这云府的小姐,云娉婷! 思及此处,萧慕然突然暴起,右手成爪朝着云娉婷的纤细白嫩的脖颈而去。 好快的身手! 云娉婷被眼前的情景惊到了,瞪大了眼睛不知如何是好,只得连连后退。 云澄刚才在分心想事情,待反应过来之时,还是慢了一拍,所幸及时挡开了这一招,护住了云娉婷,随后拉开了架势,怒气冲冲:“太孙殿下这是要恼羞成怒吗?!” 萧慕然全然不理会炸毛的云澄,眉头紧锁望着云娉婷:“你当真不会武功?” 云娉婷眼里蓄了一层水汽,讷讷地摇头,刚才真的有吓到她,明明看着那么谦和的公子,怎么一出手就那么狠辣。她一点也不怀疑,刚才要不是云澄及时阻止,那只手真能掐断自己的脖子。 云澄将云娉婷护在身后:“姐姐,别害怕!这是在威远侯府,还有我在呢!你没事吧?” 云娉婷咬着唇,故作镇定地摇摇头! “对不起,是本殿唐突了……你不认得玉佩,也不会武功,并不是本殿要找的人……”萧慕然一脸的失望,说着就要往外走。 萧慕然并不是真的要动手,而是想要试探一下云娉婷的反应,只有在这样的突袭情况下,才能让她毫无保留展现实力……可事实证明,云娉婷真的不会武功,也就意味着,他真的找错人了。 见状,一直没说话的老侯爷朗声道:“威远侯府不是你说来就来,说走就走的地方?即便你贵为晟乾帝国太孙,是不是也太不把本侯放在眼里了吧?!” 萧慕然很快就调整好了情绪,冷静自若:“今日之日,实乃误会,如果冒犯了老侯爷与云小姐之处……本殿欠威远侯府一个承诺,将来如有需要的地方,可以随时派人来找本殿,必定义不容辞!” 老侯爷虽有不快,也明白冤家宜解不宜结的道理,闹着一早上得来晟乾帝国太孙殿下的一个承诺,似乎也不亏,没必要得理不饶人了,用眼神示意云澄退下。 云澄纵然有些不服气,但是老侯爷表态了,他也只能收手,安静地站到了一旁。 老侯爷幽幽开口:“既然是误会,说清楚便好,威远侯府还是欢迎太孙殿下常来坐坐的!” 既然老侯爷下了逐客令,萧慕然闹了个笑话,也没脸再待下去了,抱拳道:“告辞!” “请~” 老侯爷冷眼扫视着此刻正厅内的仆奴,释放出威压,冷声道:“今天这事儿,谁要是敢往外说一个字,你们该知道后果!” 一众仆奴跪地:“小的们不敢!” 老侯爷很满意,一挥袖:“好了,都散了吧。” 众人作鸟兽散! 待人都散去,云澄依然还留在原地,愣愣地望着大门的方向,虽然那里已经什么都没有…… 此时的他,心情复杂,只觉得脚踝处滚烫! 第23章:前尘往事 云澄从萧慕然拿出玉佩的那一刻起,就一直处在恍惚之间,那枚雕刻着精致云纹的羊脂白玉玉佩,他再熟悉不过了,因为一模一样的另一半,他已经贴身带了六年! 思绪一下子回到六年前。 那时的云澄大概豆蔻年华,光耀门楣,继承爵位的重担天天压在身上,压抑得喘不过气来。 当同龄的女孩子练习女红时,她在练习怎么杀人;当姐姐穿上漂亮衣服时,她一身臭汗滚在泥地里;当别人生病可以躺在母亲怀里撒娇时,她受伤了只能自己疗伤上药。 多少个夜深人静时蒙头痛哭,还得咬着牙不能让人听到异常;多少次想要逃离这座府邸,想要远离这些刀枪剑戟,想要过正常女孩子的日子…… 可是小小的云澄知道自己不能那样做,她知道自己是有责任的,家有爵位要继承,她不能任性!即便再怎么抵触,睡一觉起来,云澄还是会乖乖继续练习,继续扮演好她威远侯府唯一继承人的角色。 这天,小娉婷拿着新做的衣裳,捧在身上转着圈圈,高兴地像百灵鸟在歌唱:“小澄,你看我的新裙子好看吗?” 小云澄垂眸望着自己身上的男装长衫,银色暗纹再没有其他装饰,再看看姐姐的衣裳,生出了可望而不可及的感觉,讷讷地点头:“嗯,好看!姐姐穿什么都是最好看的!” 小娉婷拿着衣裳比划着:“我跟你说,这是姐姐及笄礼要穿的衣裳,母亲专门命人为我定制的,你瞧,上头还镶着明珠和璎珞呢~” 那明珠和璎珞不仅耀眼,还刺痛着小云澄的心扉,她也想要一件这样的衣衫。 “小姐,夫人请您去一趟,说是为了及笄礼而定制的首饰完工了,请您过去一同看看呢~” “真的呀,太棒了!我现在就去~”小娉婷激动地欢呼雀跃,提着裙摆就往后院跑去。 刚才那件粉白色镶着明珠和璎珞的衣裳就这样被小娉婷遗忘在了大厅。 小云澄不自觉走上前去,想要摸摸那件衣裳,就在手指即将碰到的时候又收了回来,转眼一想,就用干净的里衣使劲擦了擦手,生怕自己的手玷污了衣裳。 修长的手指轻抚过软糯的衣料,又抚过那耀眼的明珠,这触感是小云澄从未感受过得,就像是羽毛轻搔着心扉。 她真的太渴望拥有这样一件衣裳了,哪怕不属于她,哪怕只是穿上一小会儿…… 这样危险的想法一旦产生,就在云澄心里生根发芽,并且挥之不去。 小云澄见四下无人,鼓起勇气拿起衣裳就跑回了自己的院子,心里想着我就试试,就试一下下…… 反锁上房门,脱掉身上的男装长衫。 这一刻,云澄就像是脱掉了身上全部的枷锁,本该属于女性的特征完全展现了出来。 小云澄正准备换上那梦寐以求的裙子,真正感受一次,做女孩是什么感觉。突然又想起了什么,再穿这么漂亮的衣裳,是不是应该先沐浴?可房里也没热水,现在这样子出去似乎不妥……想来想去,直接把房里仅剩的一桶凉水兜头浇了下去。 透心凉,感觉身体和心灵都被洗礼了。 小云澄小心翼翼,展开白色的中衣,如藕的胳膊依次伸进袖子,在侧面系上蝴蝶结。 关于如何系蝴蝶结,小云澄已经偷偷练习了无数次! 穿到下裙的时候,小云澄就犯了难……这看上去根本就是一块布,怎么能把它变成为漂亮的裙子? 一顿手忙脚乱,凌乱地裹在身上,可还是一块布,小云澄忍不住扶额。 静下心来,回忆着姐姐平时穿裙子的样子,绕着腰围了一圈,好歹有点样子了,小云澄想到就忍不住开心。 曲裾还是很简单的,穿好上衣再把曲裾围着腰部缠绕一周,仔细系上蝴蝶结。 系上华丽的腰封,最后再套上广袖薄纱外衫,齐活! 白色的华服、粉色的纱衣在明珠和璎珞的映衬下,显得更加流光溢彩。 云澄虽然比云娉婷要小两岁,但是由于从小练武,身量和姐姐差不多。因此为小娉婷量身定制的衣裳,穿在小云澄的身上一点也没有违和感。 小云澄长舒一口气,怎么这穿件衣服怎么比她舞一套剑法还要累。 转个圈圈,裙摆扬起优美的弧度,小云澄就这样沉浸在突如其来的惊喜当中,不能自拔,对着铜镜照了又照,裙角飞扬。 小云澄仔细端详着铜镜中的人,有些陌生……镜中的人漂亮是漂亮,总感觉有点别扭。 良久,小云澄自嘲地笑了笑,原来是自己的头发不对,此时的她还梳着个男子的发型,难怪看着有些不伦不类。 扯掉发带,如瀑般的青丝倾泻而下,将原本刚毅的脸庞衬托得柔美精致。 笨手笨脚的试了几次,才学着姐姐的样子将一头青丝挽成了一个简单的小髻。 小云澄本就生得极美,只是平时不打扮,又晒黑了许多,如今也只是稍作装扮,即便没有任何发饰装点,也是俏丽动人,美不胜收。 再看铜镜中的人,小云澄都快认不得自己了~这就应该是一个豆蔻少女该有的样子吧!? 如果……如果当初她有选择的权利,她会怎么选?可惜,没有如果! “叩叩叩~小澄,你在吗?” 突然响起的敲门声,打断了小云澄的思绪。 小娉婷隔着门板脆声喊道:“你有没有看到姐姐的裙子?” 她的裙子……不正穿在小云澄身上嘛! “砰砰砰~”敲门声变成了急促的拍门声,小云澄一点也不怀疑姐姐下一秒是不是就会破门而入。 小云澄第一反应就是不能让姐姐发现,一定不能! 来不及多想,云澄破窗而出,专找无人把守的角落,跳出了威远侯府高高的院墙。 大街上人来人往,与小云澄擦肩而过,还有的不时驻足回头望望这个漂亮的小姑娘。 小云澄受不了这样的目光,也害怕自己的身份被发现,飞也似地逃走了。 第24章:初相见 小云澄越跑越远,一口气跑到了城外密林。 这里人迹罕至,再也不用接收到那些异样的眼光,小云澄终于也小侯爷可以随心所欲做一回自己了。 旋转跳跃,裙摆在飞扬,心也跟着荡漾起来,这就是少女的无忧无虑嘛~这种感受太奇妙,让人忍不住上瘾。 到底是习武多年,就算是在恣意放纵之时,稍有风吹草动小云澄立刻警觉起来。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站在高处的小云澄四下观望,发现有几名壮汉正追着一位锦衣华服的少年。 那位少年面色铁青,似有中毒之象,身后那几名大汉也没打算放过他,紧追不舍。 小云澄眉头紧蹙,现在该怎么办呢?要不要救人?这些人都是冲着自己的这个方向来的,很快就会正面接触。 小云澄暗中观察,权衡着自己是否能打得过这几名大汉。 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心态,再加上这身见不得人的装束,心想左不过是个陌生人,难道要为了一个素不相识的陌生人冒那么大的风险吗?最终小云澄选择藏了起来,等待他们过去。 中毒的少年快速跑过云澄的身边时,已经发现了小云澄的存在。 少年心想着荒山野岭的地方,一个小姑娘躲在这里,想必是害怕极了,虽然自身难保,也不能祸害人家小姑娘,随即闪身往另一边逃去,已经跑出去数米远,不放心回头望了一眼。 这一眼,正好与小姑娘的眼神相撞,少年费力地扯了扯嘴角,有点苦涩,又继续逃命去了。 也正是因为一眼,成了双方的初相见。 小云澄从来都不是个同情心泛滥的人,审时度势是她懂事时就学会的第一件事,可这会儿也不知是怎么了,就是移不开目光了。满脑子都是那名少年苦涩的眼神,还有他为何要突然改变方向,难道就是为了不让那几名大汉发现自己吗? 思及此处,在明显敌强我弱的情况下,小云澄突然站起身来,一记横扫千军把紧追其后的几名大汉掀了个人仰马翻。 反手缴了一名大汉手中的长剑,剑芒频频闪动,凌厉的招式居然逼退了几名大汉。 少年也是被惊到了,一来是惊讶在这荒郊野外居然有个懂武功的小姑娘,关键是这小姑娘武功不错长得也挺好看;二来是与这姑娘素不相识,她居然主动会帮助自己,一般人遇到这样的情况,躲都来不及,少年心底一阵感动。 他不能表明身份,只能将这份感谢留在心底。 趁着壮汉们被逼退的这个空隙,小云澄撒了一地的银针作为陷阱,幸亏这些暗器都是贴身带着,早前换衣服的时候也没有落下,又使出轻功,追上那名少年。 少年望着眼前明媚的少女,刚才的剑芒和少女的眼眸流转都直射进了他的心底,忍不住蹙眉道:“你还小,干嘛要趟这趟浑水?会没命的!” 小云澄粲然一笑:“有我在呢~你死不了!这里我熟,跟我走!” 小云澄主动向少年伸手发出邀请,少男将手送到少女的手心。 少男少女的手交握在一起,朝着一个方向快速移动,很快变消失在视线当中。 壮汉们这次吃了亏,很快就调整过来,追着云澄和少年消失的方向。 “找不到啊~怎么突然就不见了!” “突然冲出来的是什么人?看那身量就跟个孩子似的,被个小女娃从咱们眼皮子底下把人救走,讲出去以后还要不要混了?” “别废话了,赶紧找,不然主人不会放过我们的!” 大汉们抱怨的话全数落到了小云澄和那少年的耳朵里,而云澄琢磨着究竟是什么人要害自己? 分开四处寻找,却没有任何收货,殊不知小云澄和少年正猫在他们脚底下的山洞里,注视着他们的一举一动。 对于这一带的地形,云澄非常熟悉,哪里有水源,哪里有山洞,她一清二楚。 大汉们知道这两人跑不远,四处找过一番,但是还没找着人之后,便打算守株待兔。 天渐渐黑了,气温急剧下降,少年的唇色越来越黑紫,这是中毒已深的现象。 小云澄也觉得有点凉,姐姐这件衣裳好看是挺好看的,就是不太抗冻,抱臂搓了搓。 又戳了戳少年的手臂,无声问道:“你怎么样?别死,撑住!” 少年强撑着清明点了点头,他不知道自己还能撑多久,只知道自己不能死在这里。 小云澄咬牙,绝对不能再等下去了,再等下去就是坐以待毙,既然选择救人,就不能这样白白让生命逝去。 摸到了身上仅存的暗器,夹在指尖,时刻准备着。 透过厚厚的草垛子,小云澄仔细观察着几名大汉的走位。 约摸一炷香的时间,突然从山洞中透出身来,在夜色的密林里快速穿梭,绕到一名落单的大汉身后。突然暴起的同时,一枚银针插进大汉的太阳穴,剑芒一闪便结束了他的性命。 小云澄从死人身上掏出来好几个瓶瓶罐罐,也不知道哪个是解药,哪个是毒药,干脆一把揣进了怀里,大不了一瓶瓶试试。 小云澄对这一带地形熟悉,巧妙避开了大汉们守株待兔,又潜回了山洞,捧着一堆瓶瓶罐罐,像是献宝一样捧到了少年面前,无声交流着:“你看看,哪个能治你的毒?” 少年翻翻找找,时不时还闻一闻,尝一尝,最终确定了了哪个是穿肠的毒药,哪个是救命的良药,侧过身接过,再仰头一饮而尽。 小云澄嘴巴一动一动地,却不敢发出声音来:“怎么样了?还能动吗?” 不多时,少年点了点头,唇色慢慢变红,苍白的脸色也在恢复当中…… 又过了一会儿,少年捏了捏拳头,感觉恢复了很多,有些人该倒霉了…… 少年嘴角一勾,扬起了动人心魄的弧度。 害我者,该遭报应了~你的报应就是我! (新人王比赛输了……就败在最后的两分钟……气!) 第25章:玉佩 少年是有能力的,只不过被毒气压制住了经脉,之前无法施展,才如此狼狈,此时毒一解,立马开始反扑。 小云澄和少年两人在密林中神出鬼没,配合默契。 刚才还张牙舞爪的壮汉们接连无声倒地,十几人就这样见阎王去了,甚至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冷风一吹,凉飕飕,阴森森的。 小云澄仔细端详着眼前的少年,不仅长得好看,武功也挺厉害,眼中露出欣赏之色,半开玩笑道:“功夫不错嘛~怎么就沦落到被这群废物追得满山跑?!” 少年自嘲地扯了扯嘴角:“别提了,就当是吃一堑,长一智了,今天的事,多谢了!” 小云澄笑道:“光嘴上谢啊?” 少年有些尴尬,说起来真算是救命之恩,一句感谢确实怠慢了,认真了起来:“你是哪家府上的,回头差人送一份大礼,怎样?” 小云澄摆摆手:“可拉倒吧,我云府还能缺了你这份礼,自己留着吧~我看你说话也不像是稷安口音,你自己能回去吗?” “……”少年没有回答,倒是把“云府”二字牢牢记在了心里。 至于怎么回家,他还没想到这方面,此次进安京,随从都死光了,身上也没什么盘缠了,隔着千山万水怎么回去……要不然表明身份去安京城求助?仔细思量一番还是算了,毕竟身份尴尬,万一被扣下,还惹得两国不安宁。 小云澄也犯难了,她总不能把人带回云府里去吧?自己这幅模样回去,恐怕先得被祖父手撕了,更何况还莫名其妙带个男子回家…… 移动间,叮当作响,小云澄有主意了! 得,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西,就当是日行一善了!伸手就要去扯外衫上的明珠和璎珞。 少年惊愕不已,伸手去阻止她:“你这是做什么?” 小云澄没说话,而且继续着手上的动作,这些明珠和璎珞都用金线固定着,还挺难扯下来~ 最终一颗颗明珠和璎珞都被扯了下来,原本一件华丽的衣裳被扯得七零八落,再加上斑斑血迹,实在没眼看。 小云澄扶额,这可是姐姐及笄礼要穿的华服,变成现在这幅模样,不知道姐姐会不会把自己给打死~ 算了,算了,反正已经这样了,她回城之后再找人定制一件一模一样的还给姐姐就是。 小云澄扬着脸,踮着脚,将明珠和璎珞都捧在手心送到了少年面前,璨笑道:“喏,都给你~省着点用,回家应该是够得!” 少年看呆了,刚好对上仰面而来的那双晶亮的眼眸,比那些明珠和璎珞都要璀璨千倍万倍,一颗心便在这一望间,不受控制地漏跳了一拍。 见少年没反应,以为他是不好意思拿,小云澄又把满手的珍宝往上送了送:“拿着呀!” 少年还是犹豫:“这……你把这些都给我了,你怎么办?” 通过刚才的交手,少年知道眼前的小姑娘虽有一身好武功,可毕竟是个豆蔻年华的小姑娘……如果他拿了人小姑娘的珍宝,还把人留在这荒郊野外,这也太不爷们了。 小云澄脆声道:“不用管我,这里我熟的很,回头我自己回城就行!你拿着吧,就当你欠我的,有缘再见时,再还我吧~” 有缘再见?小云澄说出这话的时候,喉头不禁有些苦涩,恐怕不会再见了。 这是她十几年来第一次穿女装,同时也是第一次偷偷溜出城一整天,没想到竟然还有这样的遭遇。 小云澄吐出一口浊气,一股脑把所有珍宝都塞进了少年的怀里。 少年捧着,只觉得颗颗明珠都有些烫手。 小云澄嘴角扬起弧度,挥挥手:“我走了,出来时间太长,家里人该着急了,保重啊~” 少年沉声问道:“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云……”话没说完,小云澄赶紧捂住了嘴,幸亏没顺口秃噜出去,否则她的秘密就要公之于众了,“名字不过是个代号,不提也罢~我走了!” 说完,怕少年又追问些什么,赶紧就往安京城的方向走去。 少年默念道:“云……稷安国云府~” 小云澄头也不回,心想着反正以后不会再见面,萍水相逢何必留念。 没走两步,小云澄就觉得身上的外衫拖拖挂挂,特别碍事,捏起广袖的看了看,反正已经破成那样,就算还给姐姐也不能要了,干脆脱下后帅气地扔到了一边~ 还有这裙子穿着也不舒服,总感觉迈不动腿似的,可裙子总不能也脱掉不要啊,只能别别扭扭往回走。刚一路从威远侯府跑出来,又经历了一番厮杀,没有将关注点集中在衣裳的舒适度上,现在静下心来感受,这女装还真的是不太适合自己。 就在小云澄在纠结衣裳的时候,少年又追了过来:“等一下!” 小云澄听到呼唤顿了一下,回头等着少年跑过来,待人站在面前了,开口问道:“你还有什么事吗?该不会是不认得怎么回家吧?我可没时间送你回去!” 少年摇摇头,不知从哪摸出来一对羊脂白玉的玉佩,在月光下散发着莹莹的光泽,一看就不是凡品,拿起其中的一半送到小云澄面前:“这个给你,等我以后来娶你!” “咳咳咳~”小云澄听到这话,差点没被呛死,赶紧推拒,“使不得,使不得~怎么就说到嫁娶上来了~” 嘴上虽那么说着使不得,心里忍不住磨牙,这都什么人那,自己明明有盘缠,那对玉佩可比她那一身璎珞值钱多了,居然就这么被坑掉了,害她回头还不知如何跟姐姐交代。 少年诚恳地抱拳:“救命之恩,自当报答!” 随后,拉开红线将那对玉佩中的一半挂到了小云澄的脖子上。 小云澄拿在手里看了看,玉佩还挺好看,刻着祥云纹饰和自己的姓氏特别搭。 既然都挂脖子上了,也不好拒绝,就当是为今天的疯狂留个纪念吧,反正以后不会再见,又何来娶不娶的说法。 第26章:以此为念 少年望着越走越远的小云澄,轻笑着摇头,这姑娘果然跟他从前见过的都不同。 又重复了一遍稷安国云府,姓云的人家本来就不多,看样子在稷安国非富即贵,应该好找,即便她不说自己叫什么,也是有办法可以找到。 “等我!” 眼下还是想想自己的事,暗杀者没有得手,想必会派更多的人来,回去的路势必更加凶险重重,就算顺利回家,没有搞清楚究竟是谁要自己的命?还是暗箭难防,小心为上! 回城的路上,小云澄一直在跟身上这套衣裙较劲,明明是那么期待,终于穿上身了,又感觉不是那个滋味,也许正应了那句话,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 终于在快进城时,看到一户人家晾晒在外头的衣服,果断顺手拿了一件男装,再把头上的小髻拆掉换个发型,剩下唯一一颗璎珞,放在了原先挂衣服的地方。 “这做女人,也太多讲究了!还是这样舒服自在!” 是的,威远侯府的小侯爷又回来了,可是区别于在城外的洒脱,一步一步向威远侯府走去时,他的脚步是沉重的。 江管家守在门房来回转悠,远远地见到云澄平安回来,心里的石头总算是落地了,便迎了上去:“小侯爷,您终于回来了!怎么出门也不带些随从,万一出了事可怎么办?老侯爷都等着急了,早就派人出去寻您,可大家都说没找到,急得老侯爷跟那坐了大半宿了!” 小云澄淡淡点头,表示感谢:“多谢得叔~您也早点休息吧!我现在去向祖父问安!” 江管家催促着:“对对对,快去吧,快去吧~老侯爷可担心了!” 正厅内,老侯爷端坐主位,闭目调息,气氛压抑地让人非常难受。 小云澄深呼吸,鼓足勇气踏进正厅,恭敬行礼:“祖父~这么晚了,您怎么还没休息?!” 老侯爷微微抬起头,没好气道:“你还知道天色已晚吗?你一声不响消失一整天,不知道家人都会担心你吗?我问你这一整天,你去哪了?还有身上穿的什么东西?威远侯府虐待你吗?穿着粗布衣服招摇过市?” 小云澄赶紧转移话题:“啊,是孙儿考虑不周,孙儿本想去城外练功!不成想路上碰到了意外,处理了一些不知哪来的杀手,把衣服弄脏了,所以就随便换了一身。” 城外的那些尸体还没有处理,肯定会引人怀疑,小云澄想着还不如直接说出来,更容易让人信服,只不过把穿女装和遇到少年的事给省略了。 老侯爷眼神一黯,沉声问道:“遇到了杀手?可有受伤?” 小云澄摇摇头:“多谢祖父关心,对方人多,就是费了一番功夫,并未受伤!” 老侯爷摩挲着下巴:“哪里来的杀手?咱们威远侯府树敌众多,你又是他们的眼中钉肉中刺,不管是有什么目的,不可轻敌!知道吗?虽然你近日来精进不少,以后也不要一个人出门了!” 小云澄低着头,应声道:“孙儿明白的!” 老侯爷眼神一凛,语气也由关心变得冰冷:“你过来~” 小云澄心底咯噔一下,她感受到了来自祖父视线的焦点,心里有一丝慌乱。 碍于祖父凌厉的眼神,小云澄无奈只得默默上前两步。 老侯爷眼尖,看到了小云澄挂在脖子上的玉佩,这本不该出现在云澄身上的东西,一把扯下。 小云澄抬手想要阻止,却还是慢了一步,玉佩已经被祖父扯了过去。 老侯爷端详着手中的玉佩,幽幽开口道:“这种东西不适合你,记住自己的身份,你是威远侯府唯一的继承人,切记不可玩物丧志。” 小云澄长舒一口气,祖父误会他玩物丧志了,也不多解释,至少这误会帮助他化解了一场危机,郑重道:“孙儿谨记!” 老侯爷将玉佩拍在了桌案上,径直起身,往后院而去。 小云澄待老侯爷走后,赶紧去看玉佩,一枚完整的玉佩还躺在红木桌子上。 “呼,幸亏没碎!” 拿起玉佩仔细地拍了拍灰,放在袖袋里收好,祖父刚刚发话了,想着以后怕是不能再带了,想想还有些失落。 想着想着,脑子里时不时在回荡着那句“等我来娶你~” 小云澄的心跳乱了节奏,小脸爬上了绯红。 “咦~”小云澄十分嫌弃这样婆婆妈妈的自己,敲了敲脑袋,将里头不该有的想法通通清除掉,默念三遍,“我云澄是威远侯府世子,爵位唯一继承人!” 回到房中,小云澄立马将玉佩给收进了抽屉里面,眼不见心不烦。 夜深人静时,小云澄辗转反侧。想来想去,又将玉佩拿了出来。 小云澄拎着红绳,任羊脂白玉的玉佩映着烛火的跳动,自由旋转。 就这样望着旋转着的玉佩,思绪又飞回了恣意放纵的时刻。 小云澄忍不住感慨,这是她十几年来第一次穿女装,也很有可能是最后一次…… 思及此处,小云澄把玉佩握在了手心,就把这枚玉佩当是个见证吧,至少她曾经疯狂过,足矣。 从此以后,小云澄将玉佩贴身收着,为了避免被其他人发现,尤其是不能被老侯爷发现,从脖颈换到手腕,最终玉佩定格在脚踝的位置,一戴就是六年。 六年间,她几乎记不得送她枚玉佩的人长什么样子,却始终忘不掉那日飞扬的裙角。 如今这人又出现了,堂而皇之登门拜访,求娶云府的小姐为正妃,兑现自己年少时的承诺。 云澄不知他是如何找上门来的,记得自己当时并没有透露身份信息,也不知他为何过了六年才来~ 云澄当时如何想到要救人得,记忆中已经模糊,虽然红绳已经褪色,但是玉佩本身的光泽更盛从前。 云澄没成想,当初自己随手救下的人,竟然就是晟乾帝国的太孙殿下——萧慕然! 萧慕然要寻的是当初救他的女人,兑现当初的承诺,只不过怕是永远也找不到了。 第27章:奉旨保护萧慕然 谁都不知道这枚玉佩对云澄而言代表着什么,也许只有每每看到这枚玉佩时,才能意识到自己还是个女人…… 一夜无眠,东方已呈鱼肚白,云澄将玉佩收到,还是贴在脚踝的位置,那个隐秘的角落。 云澄早起练剑之后,就随同祖父一道进宫。 朝会上,各方势力为了各自阵营的既得利益吵的不可开交,最终在稷安帝的暴怒下得以平复。 稷安帝正襟危坐,余怒未消:“下个月的千秋宴,各国都会派使节前来参加,如果你们还是这个样子如一盘散沙,简直就是丢我们稷安国的脸面,各自好好思过去吧!” “臣等遵旨~” “儿臣遵旨~” “云澄啊~”稷安帝指了指云澄的方向,他现在成了大将军,已经站到了武将这头的第二排,仅次于祖父、大司马和郎中令。 云澄抱拳,上前听令:“末将在!” 稷安帝幽幽道:“晟乾帝国太孙萧慕然已于昨日进京,你负责保护他的安全~” 云澄才不要去保护萧慕然呢,这人两副皮,明明武功高强,却要装出一副文弱的样子。再加上萧慕然刚刚才上门提亲,虽说是个乌龙,但是万一被他发现点蛛丝马迹,以后还怎么混,只能轻咳一声,推脱道:“陛下,末将还有其他要事,生怕无法兼顾,万一出了岔子,可是牵扯两国邦交的大事,请您指派有能者担此重任!” 稷安帝眼神上挑,冷声说道:“怎么?当了大将军,寡人还指派不动你了?还是你觉得保护晟乾帝国太孙掉价啊?” 云澄总不能回答是的吧,明明派一队宫中的侍卫就可以解决,大不了再配两个厉害些的侍卫首领,足矣!何必非要自己去?思来想去,左不过是稷安帝为了显示自己的权威,即便云澄打了胜仗,封了大将军,也得听从他的安排。 老侯爷云霆侧身给了云澄一个眼神示意。 云澄微微点头,表示了解,朗声道:“末将一切听从陛下安排!” 稷安帝嘴角上扬,一挥袖:“都散了,该干嘛干嘛去~莫要耽误正事!” 散朝后,朝臣们三三两两走在一起,谈论着今儿发生的事。 老侯爷云霆怕云澄心里过不去,拍了拍他的肩,安慰道:“都是差事,不分大小!” 云澄有些羞愧:“祖父教训的是,是孙儿狭隘了。” 出了宫门,云澄打听到萧慕然已经在使馆住下,也不回威远侯府了,干脆就直奔使馆。 使馆内,人多眼杂,来去匆匆。 萧慕然在外人面前,依旧保持一副温润如玉的公子模样,要不是云澄亲眼见识过他杀气十足手起刀落,还真要被他的外表给蒙蔽了。 云澄抱拳见礼,语气中全是无奈:“稷安国平寇大将军云澄,奉陛下之命,前来保护太孙殿下~” 萧慕然嘴角微微一笑:“平寇大将军有礼了~本殿的安全就交由大将军费心了!” 云澄公式化地回道:“太孙殿下言重了。” 萧慕然屏退左右,只留下两名亲随,其中一人云澄也见过,就是上次助他脱困的石毅。 云澄挑眉,萧慕然这是要变身的节奏啊?! 果然,萧慕然眼神一凛,整个人的感觉就完全不一样了,冷冷道:“没想到这么快就见面了!” 云澄撇撇嘴:“……” 萧慕然知道云澄此来心有不甘,故意调侃道:“你是不是该谢谢本殿?你的平寇大将军,说起来也有本殿的一份功劳!” 云澄的白眼快翻上天了,冷哼一声:“我谢谢你~要不是因为你,小爷我会被那么多人追杀,差点就死在路上了,还谈什么封候拜将!” 萧慕然嘴角勾起弧度:“记得本殿派人去救你了~这样说来,你岂不是又欠了本殿一个人情!” 云澄没好气道:“算的那么清楚,一定没安好心,有事快说,有屁快放!” 萧慕然也不藏着掖着,开门见山道:“本殿想让你帮我查一个人!” 云澄本能地蹙眉:“什么人?” 萧慕然幽幽说道:“稷安国的一名云姓女子,大概双十芳华,会武功,出身不凡。” 云澄扶额:“你还想找到这人娶她为正妃那?” 萧慕然郑重其事道:“正是!君子一诺千金,岂能反悔!” 云澄想着要赶紧打消萧慕然这危险的想法,分析得头头是道:“首先,这安京城里姓云的,应该都是跟小爷沾亲带故的,在我认得的人里面,压根就没你说的这个人。其次,双十年华,你就没考虑过她是不是已经嫁人了?这都多少年了,谁会为了你一句话,还真等着你来娶呢!她恐怕连你是谁都不知道吧?!” 萧慕然不以为然:“她既然收了本殿的玉佩,自然就是允了这门亲事……怎么还能另嫁他人?” 云澄没想到萧慕然居然是这样的人,他这人怎么就死心眼呢……他想要女人,多少妙龄少女排着队送上门呢~双十的姑娘还没嫁人的毕竟是少数,不是身体有残疾,就是貌若无盐,家人也会把她们送进了尼姑庵。再者说了,萧慕然形容的那个人,就不存在于这世上,再查下去,真该出事了! 云澄无奈,只好先答应:“小爷帮你找找吧,找不找得到再说吧~” 心想着只要自己不露出马脚,见机行事,应该问题不大。 萧慕然见云澄态度敷衍,另外他是为数不多见过他武功的人,该好好敲打一番:“还有一事,要不是本殿一开始以为要找的那人是你姐姐,你觉得在狄戎的时候,本殿能放过你?还让你捡了临平王的人头?!所以,什么话能说,什么话不能说,你是聪明人,你该懂得!” 云澄愤然,心里咬牙切齿,萧慕然,你的命还是小爷救得,要是当年没有小爷,你早就中毒死翘翘了,还如何耀武扬威在这装大尾巴狼!! 当然,这些话只能放在心底深处,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海阔天空,至于面前的大尾巴狼只能随他去吧! 第28章:进京目的 云澄觉得无趣,迈着长腿往门口一步一步走去:“瞧你那样也不需要人保护,没事小爷我就走了,至于你要找的那人,只能送你一句随缘,有缘自会相见!” 这种敷衍的话语自然是不能说服萧慕然,反而激起他的怒火。 眨眼间,萧慕然就超过了云澄,在他前面半米不到的位置停下,深邃沉黑的眼眸如利剑般审视着眼前着过于清秀精致的面庞。 萧慕然眼底的冰冷都快溢出来了:“你最好能乖乖听话,尽快把本殿要找的人给找出来~不管她是否嫁人,本殿都要知道!当初是看在你姐姐的面子上,让你多活了这么些时日,如今……你猜本殿会不会杀了你灭口?!” 话音未落,下一秒萧慕然的手里就多出了一把锋利的匕首,紧贴着云澄的脖颈,微凉的触感。 云澄一点也不怀疑,萧慕然会为了灭口而杀了自己,对外他就是温润如玉的公子,不谙世事,不问朝政,其实他的野心比谁都大,否则就不会伪装自己。 伪装的痛苦,云澄最了解不过,很多的时候,谎言说了一千遍一万遍,自己都难辨真假了,只有不停重复这个谎言,才能认清未来的路,何去何从。 云澄觉得,萧慕然那么多年的伪装被自己这个外人看穿,肯定是特别不爽,如果他是萧慕然,不会等到现在,应该早就动手了。 云澄就这样笔直立在原地不动,他很清楚身体但凡有晃动,刀刃就将割破喉管,即便如此也毫无惧色地抬眼对上了萧慕然的黑眸。 萧慕然的瞳孔猛然一收,眼前晶亮的眸子太过熟悉,却不记得在哪里见过?脑子里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就这样错过了。 两人如此对峙着,眸子中火光四射,杀气腾腾,连带空气也骤降了下来。 周围的人都感受到了威压,石毅和另外那名亲随都是屏息凝神,窥视着主子萧慕然的脸色,说不上主子是什么表情,只觉得恐怖如斯。 石毅与云澄算是有过一面之缘,当时就觉得他非常特别,而此时此刻真想给云澄竖起大拇指,夸他一句有种! 萧慕然瞬间就收起了全部的戾气与凌冽,仿佛刚才挥刀的人根本不存在一般,淡淡一笑:“你很有种~本殿果然没有看错人!” 嗓音带着磁性,这种不喜不悲的冷笑反而看得云澄后背发麻,拱了拱手:“呵呵,多谢夸奖,告辞了!” 萧慕然高大的身躯挡住去路不让,轻哼一声:“本殿同意你走了吗?!” 云澄苦着脸:“那你究竟还想怎样?” 萧慕然虽然笑着,可是话里话外全是威胁,彻骨的寒意:“既然是奉旨前来保护本殿的,可不得好好办差,万一本殿伤了毫毛……你猜,会不会挑起两国争端?!” 云澄在心里默默问候了萧慕然祖宗十八代,木门摔得砰砰响,愤然离开内室,站在门口当起护卫。 另一位亲随叫做谢一鸣,跟在萧慕然身边多年,还是第一次见自家主子有心慈手软的时候,十分不解,这云澄究竟有什么过人之处? 谢一鸣见云澄站在门外守卫,悄声问道:“主子,为何要留着他?他姐姐不是您要找的人!而且他知道了我们很多事,万一……” 萧慕然抬手打断谢一鸣继续往下说,同时也问自己,为何留着云澄……没有理由,至少现在还没想明白。 见主子的脸色阴鸷了下来,石毅非常有眼力见,赶紧拉着谢一鸣离开。 一推开门,就见到站得笔直的云澄,他真把自己当守卫了。路过云澄时留下一个尴尬的表情,这位爷果然与众不同! 独处的萧慕然依然在想刚才的问题,他为什么要留着云澄?!云澄于他有什么利用价值,找人吗?!大可不必! 如果真是要找人,他只要跟稷安帝说一声,所有姓云的女子排着队等他确认,可是他并不想这么做!救命之恩,不能用这样的手段,不够尊重。 萧慕然又回忆起云澄的眼神,无惧风险还清澈透亮,那种感觉十分熟悉,可是这种熟悉的感觉又说不出道不明。 六年前,萧慕然靠着变卖明珠和璎珞顺利回晟乾帝国之后,就派人打听过稷安国安京城里的云姓家族,威远侯府首当其冲!所以才有了之前错认云娉婷的误会~ 在了解的过程中,就了解到云澄是个特殊的存在,一棵独苗并不是精心呵护,而是逆风生长。 萧慕然自然听说过云澄的丰功伟绩,也听说过他是个不可多得的将才。 只不过,上次在狄戎见过云澄本人之后,多少还是觉得有些意外的,云澄看上去虽然还不算羸弱,但是却没有传统意义上将军的那份高大魁梧。 对于云澄那份无所畏惧的胆识,越发让他欣赏,这也许就是留着他的原因吧……如果他不是威远侯府的世子,倒是可以考虑收到麾下,一定会成就一番作为。 守在门外的云澄可不知道萧慕然正琢磨着怎么把他诓去晟乾帝国,反而一心想着要离他远远的,以萧慕然那么精明的人,但凡自己露出一点点蛛丝马迹,都有可能成为灭顶之灾。 一个时辰过后,云澄终于忍不了了,隔着门板喊道:“喂,我说你不是让我帮你找人嘛,干站在这里,去哪找啊?” “走吧!希望下次见到你会有好消息!”萧慕然慵懒的声音响起。 云澄磨牙,自己在这挨饿受冻,那人却……算了,只能安慰自己来者是客,不能失了礼数。 交代守在中庭的阿九,务必保证好使馆的安全,一只苍蝇都不能飞进来……至于萧慕然,当然也得阿九继续盯着,一旦他有什么风吹草动立即禀报。 云澄敏感,始终觉得萧慕然突然进京,不光是为了找人提亲,更不是为了贺寿而来。 那么什么才是萧慕然的真正目的? 一种不祥的预感久久萦绕,来者不善的感觉挥之不去。 第29章:萧慕然找的是你? 老侯爷等在侯府正厅,一如这些年只要云澄在京,就一定会等他回来后再就寝。 云澄恭敬行礼:“祖父~您该早点休息的……万一今天我回不来呢?您还打算等一夜啊?” 老侯爷瞟了瞟身旁的座位,冷冷道:“过来坐~” 这种态度让云澄可能觉得,有事要发生,试探性问道:“祖父有话说?” 老侯爷打量着这个孙儿,从他出生那日起,就是威远侯府全部的希望,说他自私也好,名利心太重也罢,这个门楣是必须由云澄撑下去的。如果有一天,云澄提出要放弃一切,只为自己活一场,他作为祖父作为亲人是否会放手?他也不知道! 老侯爷说出了自己疑问:“萧慕然……他要找的人是你吧?” 云澄一惊!他以为这个秘密只有他自己一人知晓,为何祖父会说出那样的话,祖父知道的话,是不是意味着其他人也可能知道?! 云澄犹豫道:“您……您是怎么知道的?” 老侯爷叹口气,幽幽道来:“六年前,我见过那枚玉佩,是挂在你脖子上的,对不对?” 云澄只觉得脚踝处滚烫,被发现了吗? 老侯爷见云澄的态度,也不用再多问些什么了,直接一摊手:“玉佩呢?拿来!” 云澄犹豫了,也难得扭捏了起来:“祖父……那玉佩……当年已经被您砸了!” 一个谎言需要无数个谎言去掩盖,自从六年前的一次冲动,直到现在的云澄就是在不断累积谎言的过程中,后悔吗?并不! “拿来~”老侯爷眼神一凛,熟悉他的人都知道,这是发怒的前兆。 云澄扯开一些衣领,露出光洁的锁骨,强调道:“真的没有了……” 老侯爷别过脸去,郑重其事:“不管你们之间有什么过往,他萧慕然能找到威远侯府来,就不能忽视了。” 云澄收好衣领,一脸认真:“一切都是误会~没有那个人,他也永远不会找到!我保证!” 老侯爷手指轻叩桌案,沉声道:“记住你的身份!记住你的职责!” 云澄咬着牙,不作声! 如果老侯爷不说这话还好,云澄还会带着愧疚自责想去如何进行弥补,可是一听到这话,云澄就特别想要反抗,就像被按到了叛逆的开关,一发不可收拾。从小到大,他听得最多的话就是要记住身份,要记住职责,可是从来也没人问过他愿不愿意~ 他的意愿从来都不是重要的,没有人在乎。 老侯爷瞧见云澄脸色都变了,无奈地叹口气:“你自己考虑清楚!” 说罢,便往后堂内室而去……孩子大了,有自己的想法了,只希望等他两腿一蹬的那天,还能有颜面去见列祖列宗。 云澄眼眸通红,心里堵的慌,感觉呼吸都变得困难,濒临爆发的边缘。 怒红着眼一脚蹿在桌案的腿上,好好一张红木桌子发出刺耳的声响,折了一条腿,轰然倒地。 听到动静的下人们从各处跑了过来,见到眼前的凌乱也是被惊到了。 “小侯爷~小侯爷~” 江管家将云澄从倒下的桌案边,拉到一旁,关切道:“小侯爷,您没事吧?!” “……”云澄摇摇头,没有说话。 江管家猫着身,拍掉云澄身上的一些碎屑:“您也别怨恨老侯爷,你的心里苦,咱们是知道的。可是老侯爷的苦,谁又能体谅?他只可能比你更痛苦,明白吗?” 云澄明白吗?他当然也是明白的,不管是自己,是母亲,还是老侯爷,都是这个时代男尊女卑的牺牲品,为什么非要男子才能继承爵位? 对,她是女子,可是她自问并不比任何男子差哪去,甚至比他们更强,凭什么! 云澄钻牛角尖了,脚底一蹬,就越上了墙头,三两下就不知了踪影。 江管家深呼吸平复情绪,云澄这孩子是他看着长大的,背负太多成了他的枷锁,他的禁锢……偶尔释放一下,也并非坏事。一回头见下人们正在收拾被云澄踢断腿的红木桌案,这一条桌腿拿出去,恐怕还能换一套茅草棚的窝房。 江管家半眯着眼睛,战场上打滚的威压释放出来,仔细叮嘱道:“你们都在威远侯府多年,规矩都懂吧?!不用老夫再重复了吧?” 下人们赶紧表忠心。 “江管家,您放心!嚼舌根子那样的事,我们干不出来的!” “多做事,少说话,活得久,我们都明白的!” 江管家很满意众人的反应,点点头:“收拾完就各自休息去吧~” 一众下人,眼观鼻鼻观心,没几下就把凌乱的正厅给收拾好了。 江管家望了望云澄最后消失的方向,以云澄现在的状态,谁知道冲动下会发生什么……不得不担心!阿九如果在云澄身边跟着,好歹还能看着拦着,可阿九又偏偏在使馆当差,一时半会也回不来,江管家着急地坐立难安,只希望云澄能自己想通。 一下子奔出来老远,云澄也知道不能冲动,便在一处房顶停了下来,惨白的月光蒙在他的身上,更添了一份清冷和孤寂。 云澄跳下房顶,朝着一处热闹而去,也就只有这里能感受到丝丝真实的烟火气。 这里便是章华苑,云澄未经通传,便直接进了属于庭芳的卧房~那里还有客人在饮酒,见有人进来,十分不爽! “哪来的小白脸,也敢跟爷抢女人?” 云澄冷冷道:“滚出去!” 那人怎么可能轻易就滚出去,岂不是太没面子了?!来了好几次,好不容易庭芳愿意陪他说说话唱唱曲,哪来的程咬金愣是给搅黄了,说什么也不服。 仗着自己还会些拳脚,一拳朝着云澄的脸而去。 可是那人的拳头太弱,速度也太慢,还没来得及靠近云澄帅气的脸庞,就被一双铁拳给禁锢住了。 那人疼得哭天抢地,殊不知云澄才只用了三分力,那人边叫嚷边挣扎道:“放开我!放开我!” 云澄没有放手,反而又添了两分,阴鸷道:“你刚说谁小白脸?” 如果可以,那人都该跪下来求:“我是~我是小白脸~小的有眼不识泰山,还请您高抬贵手!” 第30章:一见倾心 厢房里的动静不小,自然引来了很多人围观,男男女女对着里头指指点点,交头接耳。 威远侯府小侯爷云澄的热闹可不是经常能看到的,尤其是这种争风吃醋的场面,说不定明天就能成为传遍街头巷尾的风流雅事,而自己是见证者,说出去多有面呢! “滚~”云澄掐着动手那人的手腕,戾气十足,嗓音凛然,让人一听就脊背发凉。 云澄铁腕一松,对方那人重获自由,吓得魂飞魄散,跌跌撞撞往外跑,浑身狼狈。 “啊呦~没事了,没事了,大家都散了吧~别在这儿呆着了,楼下的歌舞都开始了,怎么没人去捧场呀?”妖艳的老妈妈挥动着手里的帕子,一边驱散人群,一边贴心地从外头关上了门。 世界安静了,云澄自顾自坐下,锤了一下桌子,杯盘跟着震了震。 庭芳轻声吩咐人把酒菜撤下去赶紧换新的上来,自己又递上了用碟子装好的茶砖,柔声道:“怎么那么大火气?” 云澄努力扯了扯嘴角,让自己看起来没那么阴郁。 庭芳尴尬得掩唇:“咳~您瞧奴家多嘴了,奴家去瞧瞧,给您准备几个爱吃的小菜!” 云澄眼皮微抬,没有去拿茶砖,而是将酒壶拎了过来,一饮而尽。 出入这样的声色场所,一来是掩盖自己女子的真实身份,给外人一种浪荡的感觉,避免了很多不必要的麻烦;二来也是为了放纵自己,弹簧压得越紧,反弹地就越厉害……之所以选择章华苑,选择庭芳这里,最主要是因为安静~庭芳区别于其他歌姬舞姬,她有绝世容貌,也有才情馥比仙,但是她不争不抢,安于一隅等待着她的有缘人。 其实庭芳已经习惯小侯爷的与众不同,他只是来这买醉,不听曲,也没什么其他出格的举动,与其说把云澄当做客人,不如说是当成自家的弟弟,在弟弟遇到困难烦恼时,她没有能力解决,那就只需要做一个安静地当个透明人。 不过今天的小侯爷有些特别,不光是喝酒,还跟庭芳闲聊了起来。 云澄给自己接连灌了好几杯,脸色绯红地望着庭芳:“你说一个男人找了一个女人六年,心心念念要娶她,是为了什么?” 庭芳微微一笑:“当然是因为喜欢,因为爱啊~要不然呢?太难得了!” 云澄补充道:“他们只见过一次。” 庭芳眼底透出无尽的羡慕:“一见倾心,钟情至此,找寻六年的爱人,这是多么刻骨铭心的爱?” 爱吗?云澄呵呵一笑,不明白,想不通!在这样的时代,男尊女卑,男人三妻四妾都是很正常的,谁会为了一个只见过一次面的女子钟情? 想不通,干脆就不继续想了,云澄咕咚咕咚又往嘴里倒着酒,一醉解千愁。 仇怨如三千发丝,彼此缠绕,云澄今天真是喝了不少了,却不知怎么越喝越清醒? 男女之事,庭芳算是看得比较透彻,柔声问道:“小侯爷,您是有心仪的女子了吗?是哪家姑娘那么好福气,让您如此青睐!?” “……”云澄不说话,继续喝酒。 庭芳以为今天的小侯爷与众不同,会多说两句的,显然她错了! 意识到自己多言了,小侯爷刚刚说的很清楚,找了六年都无果啊!恨自己的多嘴,咬了咬下唇。 云澄既不计较,也不解释,因为满脑子都是萧慕然的凌冽的眼神,他觉得自己一定是有毛病了…… 看来还是喝的不够多,伸手去抓酒壶,却触到了一手的温润,一抬眼便对上了庭芳灼灼的眼神。 庭芳将酒壶拿得远远得,继续替小侯爷布菜,挑选的都是他平时常用的,可今天一口都没吃。心细如尘的庭芳猜到小侯爷有心事,又不得与人诉说。 她知道自己这样的身份自然不配知道小侯爷的心事,她只是担心,故意说反话调节气氛:“您可不能再喝了!您要是醉了,回头奴家找谁讨酒钱去?!” 云澄轻叱一声:“来这儿,不就是为了喝酒?你不让我喝,小爷我再换个地方就是~还能付不起酒钱?” 庭芳半开玩笑道:“瞧您又开玩笑了,您现在是大将军了呢?自然不会差了奴家酒钱,就算是奴家请您喝了这顿酒又怎样?奴家只是担心您的身体,您今儿真是喝不少了!” 云澄怎会不知,只是他想醉,醉了以后脑子里就没有那个身影,也没有什么狗屁爵位要继承了! 瞧小侯爷纠结的表情,庭芳摇了摇头,硬塞了解酒的热汤到云澄手中,疑惑问道:“今天阿九怎么没跟着,要不然奴家找人送您回去?” 云澄放下热汤,起身时从怀里掏出一张银票,至于那上头的数字看都没看,点在了桌案上:“既然庭芳姑娘下了逐客令,小爷我也不打扰了~” 临走时,云澄还抄起了桌子上的酒壶,边走边喝,脚下已经有些虚浮。 庭芳望着云澄晃晃悠悠的背影笑了笑,只当是小侯爷情窦初开,为情所困。 云澄在大街上漫无目的走着,此时此刻他最不想看到的地方就是威远侯府。他不想回威远侯府,那里是禁锢他的牢笼,并不是他的家。 可是,他除了威远侯府,还有哪里能去呢? 七皇子宋司宇在宫外的府邸吗?宋司宇出城办差去了,得过两天才回来。要不然去那些狐朋狗友家借宿一宿?思虑一番摇了摇头,否定了自己的这个想法。 想来想去,安京城那么大,不是没有他的容身之处,而是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云澄哪都不想去也不能去! 要不今晚就让自己放纵一次吧,一如六年前的放纵,再穿回女装,那恐怕是不可能的了! 因为即便酒气上头,云澄也深知放纵不能过分,换回女装朝野震动太大。所以不管今天怎么糟糕,明天醒来,他依旧要扮演好自己的角色,他是威远侯府的小世子,唯一继承人。 走着走着,不知为何来到了使馆门前,稷安国的士兵和晟乾帝国的侍卫轮番守着。 第31章:要出事 云澄漫无目的地走在大街上,白日里热闹喧嚣的街道也添了几分萧瑟,他不知道该去哪儿,能去哪?! 就这样,走着走着……居然来到了使馆驿站,看着门口跳动着的火把,云澄就气不打一处来,感觉自己的霉运都是从碰到萧慕然开始的! 守在使馆的侍卫大部分都是稷安人,有眼尖认出了云澄,哈着腰过来问好:“小侯爷,这么晚了,您怎么来了?” 云澄余光瞥了一眼,不是银甲军,就一句话都不想多说,眼神里似乎在说老子来这去哪,还要你批准不成?! 径直往里走。 阿九就守在中庭,隐约听到门口动静,是小侯爷来了吗? 赶紧出来,见到云澄一身酒气出现在此处,阿九先是一愣,而后恭敬行礼:“参见小侯爷!” 云澄神色无异,有一簇碎发垂下,稍稍挡住了云澄犀利的眸子,但是挡不住他冷戾的眸光和寒冰气场:“都让开~” 侍卫们感受到了令人心颤的威压,自觉地让开了一条路。 阿九赶紧跟上,他跟着小侯爷那么多年,小侯爷的一举一动代表着什么,他再清楚不过了。 此时此刻小侯爷的状态不对,非常不对,心里一沉,感觉要出事! “嘭~”云澄抬脚就踹开了门板。 萧慕然眼底闪过一丝惊讶,没想到云澄会去而复返,还是如此来者不善的样子。但是也就一瞬间就恢复了神色镇定,迈着长腿一步一步向云澄靠近。 云澄看到越来越近的萧慕然,突然就暴起了,手指扣着爪向萧慕然的脖颈袭去。 萧慕然闪身避过,也仅仅只是避过,往院子里踉跄了两步。 云澄不甘心,又一次发动进攻,因为萧慕然对外是不会武功的,所以只能任由云澄扣住自己的脖颈。 石毅和谢一鸣赶到的时候,看到主子被擒,立刻要去帮忙。 萧慕然抬手阻止了,他感觉有些莫名其妙,近身时闻到云澄浑身散发出来的酒气,似乎又明白了什么。 月光下,萧慕然打量着云澄,这人个子不算高,却精瘦有力,五官精致地不像话,一如前几次所见眉眼间的刚毅溢了出来。 考虑到彼此还有合作,并不打算在此时撕破脸,萧慕然幽幽道:“小侯爷这般行为,难道是稷安国的待客之道吗? 云澄手指渐渐收拢,要不是萧慕然的突然出现,他就不会有那么多烦心的事了。 萧慕然感觉到了云澄要弄死自己的的决心,眼神也跟着变得凌冽。 云澄咬牙切齿道,声音却是虚浮的:“萧慕然,你就不该来稷安国,更不应该找什么该死的云姓女子!” 连名带姓喊他萧慕然的人,少之又少,谁会去做这样掉脑袋的事…… 被扼住喉咙的萧慕然,眸光骤然一凛,眸底有寒气在扩散。 虽然现在内院就他们几个人在,都是自己人不用过于担心,但是保不齐守在外院的侍卫听到动静就随时冲进来。 萧慕然不明白,云澄此举是什么目的,难道这是在挑战他的权威,逼他在那么多人面前动手吗? 霎时间,四周的空气都仿佛凝固了一般从两人交手处向外扩散。 石毅和谢一鸣神情严肃,不管云澄是什么身份,伤害他们的主子就是不行,他们已经做好了动手的准备,哪怕拼个你死我活,哪怕一条命留在稷安国,也值了! 阿九挺身挡在了小侯爷与石毅二人中间,意思很明确,有本事冲我来。 那头主子们的较量暗中进行着,侍卫们也是剑拔弩张。 萧慕然任由云澄扼住咽喉不挣扎,却揽住云澄的后腰反客为主,将他带进了内室。 昏暗的灯光下,两人眸中火光四溅。 萧慕然出手了! 这一次,萧慕然直接用一只手钳住了云澄的手腕,把人摁在墙壁上,欺身靠近,另一只手也没闲着,大掌将云澄的手反剪到背后控制住他。 云澄奋力挣扎,不知是因为酒气上头,还是本身男女差距展现了出来,云澄突然感觉身体软绵绵的,一点劲都使不上了。 云澄不抬头的话,正好看到萧慕然的喉结,不知从哪来的冲动,心想如果在这里咬上一口,能不能直接把人给咬死? 是的,云澄不光这么想,他还这么做了,上嘴就是狠狠一口~ “嘶~”被咬的萧慕然身体紧绷,仿佛有一股电流从脖颈处传递到四肢百骸! 一股腥甜直冲云澄口腔,也刺激他恢复了一些神智的清明,他在做什么?! 云澄松了口,萧慕然亦松了手,去摸脖颈处,一手温热,被咬破了,奇怪的是不疼,居然还有种酥酥麻麻的感觉。 撤去了禁锢,也似撤去了助力,云澄往下瘫倒。 萧慕然赶紧抬手去扶。 一摔一扶,云澄就这样将萧慕然扑倒在地,双手撑在他的胸前。 四目相对,保持着暧昧又尴尬的姿势……两三个呼吸以后,还没来得及搞清楚状况的云澄就彻底失去了自制力,手一软,脑袋就嘭得砸到了萧慕然的胸膛……彻底失去了意识…… 阿九和石毅谢一鸣三人冲了进来,惊在了原地! 因为他们冲进来的时候,居然看到的是那样一幕。 小侯爷伏在太孙殿下的胸膛,居然还一副安然自得的样子,刚刚两个人明明还打得不可开交,你死我活,怎么就……峰回路转,转得也太快了吧? 三人都有种五雷轰顶的感觉。 稷安国威远侯府世子平寇大将军扑倒了晟乾帝国太孙殿下,会不会太劲爆了一些?! 三人都是亲随,和主子们长着同一张嘴巴,告密或者宣扬都是不可能的,只是此时此刻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进退两难。 三人对视一眼,在彼此眼中看到了震惊,决定还是把空间留给主子们,乖觉地往外要退。 “站住!”萧慕然低沉沙哑的嗓音响起。 三人都只抬了一脚,半转过身,望着眼前不忍直视的一幕……琢磨着太孙殿下的口味会不会太重了一些,都这样了,还让他们留下? 第32章:不作不死 云澄倒在萧慕然身上不省人事,房内烛光昏暗,否则一定会有人发现他此时的脸色呈现着不正常的红。 萧慕然满脑子都是脖颈间酥酥麻麻的感觉,尤其是云澄咬完还砸吧嘴的样子,竟然不是厌恶,反而觉得云澄的样子有些可爱?! 可爱?萧慕然被自己的想法给惊到了!赶紧甩甩头,把这念头摒弃掉! 而阿九石毅谢一鸣三人还保持着单脚站着的状态,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萧慕然沉沉出声:“都过来~” 石毅挠着后脑勺,笑得尴尬:“主子……这不好吧?!” 萧慕然一记眼刀飞过。 石毅和谢一鸣接收到太孙殿下发怒的预兆,默默在心底替云澄点了个蜡烛,小侯爷还是挺好的,怎么就招惹到太孙殿下呢?!果然还是,天妒英才,不作不死。 两人快步上前,一左一右把云澄架了起来。 阿九慢了一步,脸黑得能滴出墨来,怒道:“你们松开!别碰小侯爷!” 石毅和谢一鸣并没松手,得罪了太孙殿下恐怕是活到头了。 阿九动手了,他不能眼睁睁看着小侯爷落入他人之手。 石毅松开架着云澄的手,迎上了阿九的攻势,两人在屋内你来我往,打得不可开交。 此时的云澄被谢一鸣架着腋下,勉强靠着墙立着。 重获自由的萧慕然起身,凑到了云澄的跟前。 云澄虽然闭着眼,可是眼珠子滴溜溜转着,睫毛也跟着忽闪忽闪。 萧慕然的大掌钳住云澄的两腮,说不上是什么情绪:“你是狗吗?怎么还学会咬人了啊?” 云澄此时是没有意识,如果他有意识,听到萧慕然说他是狗,不知道还会不会再咬他一口。 阿九打斗的过程中无时无刻不在关注着云澄,看到小侯爷被人这般欺凌,愤然道:“放开你的脏手!” 萧慕然轻哼一声,听不出来喜怒:“哼~果真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奴才!” 几个回合下来,阿九落了下乘,被石毅反剪住双手,脸死死抵住墙壁。 阿九不服,挣扎着。 “嗯~”云澄无意识地发出一声,身体难受极了。 萧慕然剑眉微蹙,他才注意到云澄不正常的脸色,再配上他现在的言行,发生了什么不言而喻。 谢一鸣犹豫道:“主子,小侯爷好像中了迷~~药了!” 萧慕然翻了个白眼:“你当本殿瞎啊!” 谢一鸣闭嘴,不敢多言。 那边的阿九一听小侯爷中了迷~~药就更加激动了,上蹿下跳要摆脱石毅的禁锢,可惜没有成功。 萧慕然沉着脸,拎着云澄的后脖子,从谢一鸣手中把人给提溜走了:“不就是中了药,没啥大不了。你们都出去吧!本殿给他寻点解药吃!” 石毅和谢一鸣巴不得离开这尴尬的场景,得了太孙殿下的命令,如释重负,一左一右架着阿九就往外走。 单单石毅一人,阿九就疲于应付了,更何况还多了一个谢一鸣,阿九只能蹬着腿,嘶吼道:“放开我!放开我!” 阿九的声音越来越小…… 房间内,云澄人事不省,感觉置身于炼狱,凭着身体的本能往萧慕然身边靠了靠,感觉那里有一泓清泉。 战场煞神变得像小猫一样温顺已经让人很难接受了,更何况小猫还用他的发丝蹭着萧慕然的掌心。 萧慕然推开作祟的小脑袋,长臂撑开,避免云澄再往自己身上靠近,嫌弃得很:“咦~你清醒一点,看清楚我是谁,我是萧慕然!我是个男人!” 云澄哪里还有意识,他只知自己快被烧死了。 萧慕然一手撑着云澄的脑袋,一手在自己随身带的药箱里面翻找,看看有没有那种解药,否则还得大半夜带着这家伙找郎中去。 “撑住啊~我有解药的!” 可越是着急越是出错,在萧慕然看来那些瓶瓶罐罐怎么都长得一个样子,根本找不到哪瓶才是真正的解药。 对于云澄来说,清泉近在咫尺,从萧慕然身上散发出来的气息,有一种致命的吸引力。 萧慕然料想云澄这样的滋味不好受,他以前也见过有人得不到解药而硬生生熬死的。 在萧慕然的印象中,云澄这人还不错,至少还有利用价值,让他就这么死掉吗?还是太残忍了! 虽然云澄一而再再而三挑战他的底线,可是难得觉得云澄并不讨厌,所以任凭他作死,要是换作旁人,坟头的草恐怕都该比人还高了。 纠结再三,萧慕然想到了一个主意,大掌拍打着云澄的脸颊两侧:“云澄,你醒醒!你醒醒啊!能听到我说话吗?要不行我带你找个女人吧?” 萧慕然觉得自己太聪明了,简直要为这突如其来的灵感点赞。 可是随后,萧慕然又意识到一个更加严重的问题,自己不喜欢丫头伺候,所以带出来的人里面没有啊……使馆里面原本是有伺候的丫头,舞姬,甚至那什么也有,只是自己看着莺莺燕燕的嫌烦,把人都打发走了。 思来想去,好像还有个三十出头的厨娘,要不就只能委屈一下云澄了?! 萧慕然对着云澄说话,没有回应,更多的时候像自说自话:“要不?咱们就委屈一下?总比死掉要强吧?!” 云澄的脑子里像一团浆糊,浑身的血液都直冲脑门,哪里还有理智可言,更别说是回答萧慕然的提问了。 一脑袋猛地撞进萧慕然的胸膛,两个人就这样又一次撞到了一起。 云澄挥舞着手臂,试图去抓住面前的救命稻草,可是萧慕然的手臂更长,用力握住云澄的肩膀,不让他靠近,所以云澄根本够不到。 萧慕然有些后悔让石毅他们走了,就该把这麻烦丢给阿九带回去的……自己又不是他什么人,管的什么闲事呢?! 可是眼下,说是亲随,却一个二个三和都不知跑哪去了,回头得好好敲打敲打……不过他也没功夫考虑回头的事了,眼前的事还没能解决呢! 云澄突然睁开眼,眼底竟然一片浑浊。 第33章:不是一般人 萧慕然被云澄折腾地没脾气,作为太孙的他何时照顾过人,更何况是个中了迷~药的人。 就在萧慕然打算给云澄随便找个人对付一下解药的时候,云澄突然睁开了眼,满眼的浑浊,眼底猩红。 萧慕然大喜:“你终于醒了!” 却没有人回答他。 云澄只觉得眼前有人影晃动,朦朦胧胧,敲了敲脑袋。 眼前的世界虽然渐渐清晰起来,心里依旧处在一片混沌……只知眼前的人隽秀不凡,五官深邃立体,那黑眸似无底洞般神秘,脖颈上还挂着血珠。 云澄看着看着就迷离了,不自觉凑上去,舔了一口。 萧慕然脑子里的有什么一闪而过,瞬间就一片空白,都忘记了反应。 云澄尝到了血腥,脑袋清醒了一些,看到凑在面前放大的脸,吓了一跳,本能地将人推开。 萧慕然没有防备,一下子就被推倒,后脑勺还在床沿磕了一下。 “嘶~”萧慕然刚想发作,就看到眼前的人一跃而起,破窗而出,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哪里像刚刚中过迷~药的样子。 其实云澄的头脑还是昏沉沉的,可是危机意识还是有的。 他的记忆停留在咬上萧慕然的那一刻,醒来看到萧慕然放大的黑脸,此时不跑更待何时。 “阿九!阿九!”云澄大喊了两声,没有得到回应,无奈就算脚踩棉花,也只能自己先开溜了~ 云澄跃出使馆,见没有晟乾帝国的侍卫追出来,才算勉强松了一口气,靠着一处墙角慢慢滑落。 体内的翻腾,让他意识到自己遭遇了什么,不知道在他失去意识没有心智的时候究竟还发生了什么,简直不敢想象,勉力撑着墙壁想要站起来,可试了几次都失败了,只好窝在一处…… 为了避免自己做出什么有辱门楣的举动,云澄每隔一会儿就用随身暗器扎自己两下,用疼痛去刺激神经。 使馆内,众多侍卫都看到云澄从太孙殿下房内破窗而出,议论纷纷。 谢一鸣第一反应就是要去追,刚起跳就被石毅一把拽了下来,差点摔了个四脚朝天,谢一鸣气得跳脚:“石毅,你干嘛!” 石毅歪着唇,轻笑一声:“主子让追了嘛?你怎么一点眼力见都没有?” 谢一鸣思虑一番,想想也是,主子没让追一定有主子的道理,可是石毅这么说他没眼力见,他就不服气了,他可是在主子身边待的最长的侍卫,凭什么这么说他,翻了个白眼,愤然离去。 石毅快步过来,试探性叩开了萧慕然的房门,谨慎问道:“太孙殿下,您没事吧?” “没事!”萧慕然阴郁至极,他真是多管闲事,吃饱了撑着了,才想到要给云澄找解药,就该给他找个老厨娘,膈应膈应他的。 石毅进一步试探:“属下把阿九扣下了,请示您该如何处置?” 萧慕然气不顺,声音愈发冰冷:“难道这还要本殿教你做事?” “属下不敢,属下明白了!这就去处理,免得碍您的眼。”石毅默默替阿九默哀。 谁知刚转身,就听萧慕然突然出声:“等一下!” 石毅回头,内心窃喜,表面强装镇定:“属下在,请问殿下有何吩咐?” 萧慕然将带血的帕子重重扔到桌案上,叹了口气:“把人放了吧~他的主子应该还在附近,别让人捡走了……” “是!”石毅扯着嘴角,果然如他所想,这小侯爷云澄对于太孙殿下来说不是一般人! 石毅特地去提醒各处侍卫,又仔细敲打了一番,各种危言耸听,就是怕他们出去嚼舌根。 闹了大半夜,大家也都乏了,该休息了! 过了不久,一个身影闪现到云澄面前,看到蜷缩着的人,话语中充满了心疼:“小侯爷,属下来迟了,您还好吗?要不,属下背您走吧?” 云澄抬头望着眼前的人,药性发作,有些模糊的重影,声音是熟悉的,定睛确定了是阿九,终于是可以安心晕过去了。 作为威远侯府的继承人,云澄接受过种种残酷严苛的训练,严刑拷打、药物控制,都不能令他妥协,没想到一剂迷~药,竟然让她差点就……可见这迷~药的药性是要有多么猛烈! 阿九看到云澄胳膊上有大大小小的伤口,还流着血,心里揪着疼。 虽然云澄已经失去意识,阿九不放心,怕小侯爷再一次药性发作,点了云澄身上的穴道。 阿九背起彻底昏死过去的人,几个起落,消失在了黑暗中。 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晌午了,云澄只觉得头疼欲裂。 “小侯爷,您醒啦!?”一个悦耳的女声响起。 云澄居然用了三秒钟,才反应过来这是自己侍女铃兰的声音,再看看周围熟悉的摆设,自己这是回家了?!至于自己是怎么回来的,后来是怎么解了迷~药的,一概不记得了…… 这并不是个好现象,云澄不喜欢这种自己没有掌控力的事情发生。 “我……”云澄一张口,嗓子哑得不像话。 铃兰挂好两边的纱幔,又贴心地递上了一杯温水:“小侯爷,您先喝口水润润嗓子吧。您不知道啊?您中毒了,阿九哥哥送您回来的时候,您就是昏迷不醒的模样,可把奴婢吓坏了!” 昏迷不醒?阿九带他回来的?云澄了然,看来记忆没有出现偏差,最后见到的人是阿九……那么之前……又发生了什么事?脑子像一团浆糊一样。 云澄费劲回忆着过去的点点滴滴,生怕自己做出什么有辱门楣的举动。 突然,与萧慕然相处时的一幕幕片段,冲击着云澄的脑海……两人伏在一起的画面,还有云澄缠着萧慕然…… 天呐,自己怎么能做出那样的事,咬人也就算了,居然……居然还舔了一口!!他以后要如何面对萧慕然啊? 云澄嘴角微抽,有些无奈的扶额。 幸亏没有做出更加过分的举动,万一自己的身份因为这事暴露了,那他也可以以死谢罪了。 那么问题来了,云澄是怎么中药的?! 第34章:报仇泄愤 云澄愣坐着,昨晚的回忆如潮水般冲进他的脑子,他很好奇,萧慕然居然没把自己一掌劈死,该谢谢他手下留情,还是应该庆幸自己跑得快…… 铃兰出声打断了云澄的思路:“小侯爷,这都晌午了,您该用膳了!” 云澄讷讷地点头:“去准备吧~” 待铃兰出门后,云澄才起身,第一件事就是检查自己身上的裹胸有没有松散? 云澄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裹胸的白绫还紧紧地绑在身上,遮住了她所有女性特征,亦如束缚住的人生。 把头埋在凉水盆里,刺骨的冰凉刺激浑浊的脑袋,好让灵台清明。 只简单洗漱一下,换了身月白色的云纹锦衣长袍,外面罩着一层银线的纱衣款步走出内室,难得冬日暖阳,照得云澄睁不开眼。 比暖阳更耀眼的是云澄,只立在那里就熠熠生辉,本就是女扮男装,此时就更显得精致儒雅,即使是一脸阴鸷,浑身还散发着阴沉的气质,也难以掩盖他俊美无俦的容貌。 “小侯爷~”阿九低着头走过来。 因为脸上有伤,已经极力掩饰了,想着一般人应该不会注意,可云澄哪是一般人呢,一眼就看穿了。 云澄拍了拍阿九的肩膀,沉声道:“走!” 阿九看到小侯爷阴鸷的样子,这时候出门指定没好事,也不知道哪个倒霉鬼要遭殃了,正好他也有一肚子气要往外撒,便殷勤问道:“小侯爷咱们这是要去哪?属下去备马?” 云澄冷笑一声:“去找季克义算账!” 一听去找季克义算账,刚才还兴致勃勃的阿九一下子就蔫了,那可是宗正家的私生子,标准的纨绔子弟,平时就好逸恶劳,不学无术,飞扬跋扈。 阿九昨晚虽在驿站使馆驻守,可关于昨夜的事,尤其是小侯爷中了迷~药的事,一早就派人打听去了,听说昨晚在章华苑小侯爷与季克义发生了矛盾,小侯爷当时就教训过他了,现在街头巷尾还在传着他俩为庭芳姑娘争风吃醋的风流韵事。 小侯爷不是那样争风吃醋的人,此时再去找季克义,总不可能是无的放矢,那么只有可能是……阿九蹙眉,想证实自己的猜测:“您的意思……昨天那药是他为了报复您故意下的?真是该死!” 云澄撇撇嘴,满身怨气无处散发:“那小崽子想害庭芳,小爷我去的时候闷了半壶留在桌子上酒……” 阿九瞬间就明白了,也不用小侯爷再多做解释了,季克义为了能一亲芳泽,所以在酒里下了药,可是谁成想半路杀出来了小侯爷。 所以小侯爷昨夜阴差阳错,误中副车。 阿九心疼小侯爷昨夜的遭遇,可权衡利弊之后,还是劝道:“小侯爷,三思!季克义可是季林铭私生子,虽名不正言不顺,总归是季府的血脉,万一季林铭……” 云澄一脸不屑:“你觉得我会怕他?不就是个宗正!” 阿九抹了把汗,那可是宗正啊,位列三公九卿,怎么被小侯爷一说就跟满大街的侍卫似的不当回事……这里头盘根错节,牵一发而动全身。 云澄已经率先迈开长腿,正巧碰到铃兰端着饭菜进院子,一个旋身,云澄手上就多了个鸡腿。 云澄砸吧了一口,挑眉道:“味道不错~回来给你赏!” 铃兰低头轻笑:“这又不是奴婢做的,您要赏也不该赏奴婢呀!您要是喜欢,就多用一些,您瞧回京这些日子,您都瘦了!” “走了~”云澄毫无顾忌地边走边吃,没有半点形象可言,要是叫老侯爷看见走该教训了。 阿九琢磨好反应过来之时,云澄已经走出去老远,眼瞧着那耀眼的身影即将消失在转角处,急得大喊:“小侯爷,您等等属下啊!” 云澄头也不回,怒火中烧的他急需要发泄一顿。 阿九不光自己跟着,出门前还把门房几个守卫都给带着了,虽然没啥用,权当给小侯爷壮声势了。 “砰砰砰~”阿九率先上去砸门。 季克义是外室生的,没有资格宗正府,即便如此,他还是认不清自己的身份。 “什么人啊,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活腻歪了啊?!”来开门的小厮骂骂咧咧。 门哈开一条缝,刚把头伸出去,迎面来了一只大脚。下一秒小厮就被踹飞,和后院的墙壁来了个亲密接触。 云澄带着众人鱼贯而入。 季克义见到云澄的到来,吓得一哆嗦,差点就给跪了下去。 在安京城里,季克义一向是仰仗自己父亲撑腰,作威作福,自以为人人都是捧着他的,何时受过昨夜那样的屈辱?丢了面子,失了美人也就算了,现在想想手臂都跟着疼,他不明白云澄怎么又找上门来了? “云……云澄……你又来做什么?!” 云澄不说话,冷眼扫视着跟着季克义后面出来的中年人。 中年人就是宗正季林铭,平时他也不在外室这多待,哪不是听说这个外室生的蠢儿子又惹祸了,街头巷尾各种版本的风流韵事层出不穷,所以赶忙来收拾残局的。 刚骂了季克义一顿,要不是因为家里没有个活到成年的公子,就他还三天两头闹事的,季家的脸面丢尽,真真是懒得管他了,如今见到云澄到来,心知没好事,内心慌乱,面子上也要装出一副淡定许多。 云澄明显一副来者不善的样子,再加上他的脾气秉性,朝野上下谁人不知,投之以木桃报之以琼瑶,但是……谁要是惹到这尊大佛了,可就是吃不了兜着走了! 季林铭也算了见过大场面的人,自然也没怵,只是盯着云澄,厉声道:“平寇大将军,你这是在干什么?光天化日之下私闯民宅,难道是要打家劫舍不成?” 云澄冷冷道:“季宗正~敬您是长辈,最好不要插手,否则……” 季林铭摆起他的官威,怒目圆瞪:“否则怎样?我堂堂宗正,岂能受你威胁?!” 云澄翻了个白眼,如今的宗正之位在他眼里真的是不够看,挡路者……后果自负! 第35章:请季公子喝酒 季克义想不明白,自己和这位究竟是怎么结了梁子,为了庭芳姑娘吗?不至于啊!难道昨晚那壶酒,不管是云澄和庭芳谁喝了,最后成事了,不得感谢他嘛,怎么好像气氛不对呢! 稷安国谁不知道,云澄是谁啊,在他生气的时候跟他讲道理,结果通常只有一个,那就是被打得满地找牙。 今儿已经找上门来了,恐怕是不会轻易罢休,季克义和季林铭父子俩互看一看,意思都是让对方先上。 季克义谄笑着:“父亲,您是宗正,位列九卿,他不敢对您怎么样的!” 季林铭瞄着云澄的脸色,掐了不争气的儿子一把,悄声道:“你瞧他刚才那眼神,你年轻,你上!给你请了那么多师傅,都白花银子啦?” 季克义往老爹身后躲了躲:“我不敢~再说了,您就孩儿一个儿子了,万一给他打坏了,不要延续香火啦?” 气得季林铭肺疼,扭着季克义的耳朵,把人从身后拎了出来,还不忘在屁股上踹了一脚:“老子还年轻,再生个十个八个都行,就你这样到处惹祸的,打死了活该你!” 这一脚把季克义踹到了云澄面前。 云澄冷眼瞧着父子俩跟唱大戏一样,你来我往,顿时就失了兴致,转身就走。 见状,季克义一股脑爬了起来,指着云澄叫嚣道:“喂,云澄!你什么意思,当我季府是什么地方,说来就来,说走就走啊?” 云澄冷笑一声,斜着嘴角,匪气十足:“你确定,不让小爷走?嗯?不后悔?!” “你懂什么!闪一边去!”季林铭呵斥着把季克义推开,又朝着云澄比了个请的手势。 云澄朗声道:“今日登门仓促。未及准备拜礼,听说季公子好酒,那就请季公子喝酒!来人啊,抬上来!” 一声令下,阿九和一众侍卫抬了十坛子酒,在院子里依次排开,光是这架势就吓得季克义站不起来了。 “云澄……你……你究竟要做什么?!” 云澄冷冷道:“如你所见!” 季克义跌坐在地,拽着季林铭的袍角,央求道:“父亲……救我!” 季林铭终是心软了,朝着云澄行了个平礼。 按理来说,云澄现在是平寇大将军为二品大将军,比不过九卿之一的季林铭官拜宗正,再者说来季林铭是长辈,于情于理,于公于私,季林铭对着云澄行平礼绝对是不合适的,此时来看倒是显出了他最大的诚意。 季林铭他是文官,云澄是武将,还是手握重兵的武将,季林铭自知惹不起,只能退步。 深呼吸,而后沉声道:“犬子鲁莽,如果有得罪平寇大将军之处,还请多多见谅……看在我俩同朝为官的份上,此事就到这儿吧!不然谁的脸面上都不好看!” 云澄不卑不亢回应着:“瞧您这话说的,我不过是请季公子喝酒,怎么就谈到脸面不脸面的问题了?今儿,我就把话撂这了,这酒是季公子自己喝?还是小爷请人帮忙?二位,可考虑清楚了?!” 季克义心里清楚,别看云澄一副温文尔,看似如沐春风的模样,那都是伪装,云澄可是随时随地可以化身恶魔。 季克义后悔啊,怎么惹到云澄了……看来,这酒不喝也得喝了。抱起一坛子就往嘴里灌。 “克义!!”季林铭想要阻止。已经来不及了。 一口气哪喝的下那么多,撒了一头一脸一身都是。 云澄很满意他的自觉,朝着阿九使了个眼色。 阿九心领神会,朗声道:“季公子,请等一等!” 被点名的季克义突然停下,烈酒还卡在嗓子里,差点没被呛死。 “咳咳咳~咳咳咳~” 季林铭心疼儿子,替他拍背顺气,一副父慈子孝:“克义,你没事吧?!” 季克义说不出话来,只连连摆手。 季林铭气急,声音也尖厉了起来:“这酒已经喝了,云澄,你到底要怎样?!不要太过分了!” 云澄“切”了一声,心道过分又如何,你咬我啊?!面上沉静如水::“季公子请小爷喝加了料的酒,小爷我自当回敬,难道这还有错了?礼尚往来而已!” 季林铭语塞:“这……” 季克义了然,果然是为了昨夜的酒!可是他不明白,喝了他特制的酒,肯定能成事啊,怎么不感谢他,反而是一副谷欠求不满的样子?! 正当季克义脑补云澄与庭芳姑娘二三事的时候,阿九将两包药粉混合倒入了酒坛子,其他侍卫有样学样,一包包药剂药粉尽数混进了酒水中。 这样的酒,打死季克义也不会再喝了,谁知道云澄下的是什么药,保命要紧。 云澄眼眸危险的半眯起来:“阿九,去请季公子尝尝这陈年花雕的味道如何?如果不喜欢的话,给季公子换竹叶青……这里这么多酒,总有一款是季公子喜欢的!” 季克义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不!我不喝!” 季林铭护住儿子,疾言厉色:“云澄!不要欺人太甚,本官要去告御状!” 云澄轻笑一声:“请便!” 一挥手,阿九把季克义从他老爹身后拽了出来,随手就抄起一坛子酒就往季克义嘴里灌,挣扎之际,又是撒的到处都是。 云澄挑眉,对着身旁的侍卫道:“这么贵的酒,撒了可惜了!你们去帮帮忙~” “是!” 两名侍卫上前控制住了季克义,一人将他的下巴掰开,用力过猛,直接给掰脱臼了…… 阿九一坛一坛挨个灌着酒,季克义这始作俑者,如果没有他的手笔,昨天的一切都不会发生,他要把昨天受得气,受得屈辱都在他身上讨回来。 季林铭上窜下跳,来来回回就是那么两句,诸如告御状,别过分,吃不了兜着走之流…… 云澄只当听个热闹。 阿九纵然有气,心里更也有度,不能把人整死是底线。 瞧季克义已经出气多进气少了,阿九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回头看了看,也就喝了三四坛子酒,还有很多撒掉的,真正请季公子喝到肚子里的酒能有多少,大家心知肚明。 就这?也太弱了! 第36章:刺客夜袭 这头季克义出气多进气少,趴在地上直喘粗气,那头季林铭骂骂咧咧,一点也没有所谓文人的样子。 云澄一眼都懒得看,转身就走,阿九和众侍卫也跟上,一行人大摇大摆出了季府。 季林铭心疼坏了,这可是他们季家的香火啊,又急又恼:“儿啊,你怎么样了?那煞星,怎么下得去手!” 季克义被下了下巴,根本说不清一句囫囵话:“咦~啊~啊~呀~” 季林铭隔空托着季克义的下巴,急得手忙脚乱,吩咐身后的下人:“请郎中来,快去啊!” 此时,季克义下腹部升起一种奇异的燥热,也不是什么不知事的少年郎了,自然知道是怎么回事,更何况云澄当着他的面将一包包药剂药粉混进酒里,他早就已经有心里准备了……只是没料到,那感觉来得这么猛烈。 望着脸色涨红的儿子,季林铭心急如焚:“儿啊,你忍住啊,郎中马上就来了!” “去请洪太医过来!” “洪太医?小的怕请不动……” 季林铭一脚踹在那下人的膝窝,口不择言道:“绑也得给人绑来,快去,快去,快去!!!” 而季克义此时已经处在迷离状态,哪还等得及什么郎中,太医,就算华佗在世,恐怕也解不开这药性了。 循着身体的本能,季克义见到女人就扑,吓得一众丫鬟尖叫连连,四散逃开。 当然也有想为自己谋出路奔前程的丫鬟,主动凑了上去,柔声道:“少爷,我…我扶您起来去休息。” 季克义神志不清,不顾在院子里那么多人看着,三两下就把丫鬟的衣衫给撕了。 季林铭实在看不下去了,心中更是涌起一股有辱斯文的耻辱感,而对云澄的恨意也更深了一层。 药劲儿上头,没有强大的自制力根本一点也抵抗不住,更何况是季克义这样的酒囊饭袋。 整整一天,季府都被这羞耻的声音笼罩着,太医来了也直摇头,无计可施。 房里送进去了一个又一个女人,每人个几乎都是抬着出来的。 经过这一次,这季府的香火,以后也得由其他人来传承了…… 始作俑者云澄悠哉悠哉喝着小酒,本该去使馆驿站查看布防,尽到他保护萧慕然的职责,只是一想到昨夜种种,自觉无脸见人的云澄选择了逃避。 想着反正能逃一天是一天,逃不过去了再说……当时萧慕然没把自己拍死,现在应该也不用死了吧。 阿九突然现身,在云澄耳边低语:“小侯爷,出事了~” 云澄眼神一凛:“说!” 阿九脸色沉沉:“有人袭击使馆驿站,来人很强,弟兄们有死伤,现在正胶着状态,属下已经派银甲军增援去了!” 云澄叹了口气,放下酒杯,这是在逼他去面对啊。 除了职责所在,必须要去一趟使馆,还有就是为了死难的弟兄们讨个说法,他真的一点也不担心萧慕然是不是会出事。 琢磨着萧慕然身边的两个亲随一看就不是一般人,除非有军队打来,否则他们一定护得住自己的主子,更何况安京城里怎么可能会有军队集结,大不了就是一些刺客的小打小闹,如果连这都应付不了……恐怕也不配当晟乾帝国太孙殿下的亲随了。当然,别忘了萧慕然自己还是个高手,之所以现在还是胶着状态,无非就是等着自己去呢~ 酒楼离着使馆倒也不算远,大概隔着三条街,云澄放弃了骑马,直接足尖一点,跃上了屋顶。 云澄在安京城的屋顶上起起落落,原本骑马一刻钟能到,愣是用了一炷香的时间就赶到了使馆。 立在使馆的屋顶,云澄冷眼扫视过去,一共三十几人,个个身着黑衣,手持利器,黑布蒙面,全身上下只有一双眼睛露在外面,透露着狠戾的眸光。 看着刺客与侍卫们交手,几招来回就知他们并非等闲,石毅被三人围困,谢一鸣身边也围着不少人,而且云澄看得出来,石毅和谢一鸣都挂了彩,有些吃力了。 所以打得胶着也有这方面的原因吗?是他小人之心了! 不过这还是最让人头疼的,因为云澄赶来的时候就留意到使馆附近还埋伏着不少人,只是还没参与战斗,他们才是应该重点留心的。 萧慕然的房间开着窗,透过窗台能看到正在喝茶的萧慕然,举手投足间贵气十足,波澜不惊,丝毫没有危险迫在眉睫的危机意识。 他到底是真不知道危险临近,还是他太自信了呢? 云澄站在窗子对面的屋顶上,饶有兴味地吼了一嗓子:“喂!你倒是好兴致?也不怕自己死在安京城里?” 萧慕然也不抬头,先给自己倒了杯茶,又在对面空着的位置也倒了一杯:“本殿知道,你一定会来!” 云澄翻了个白眼,纵身一跃,利落地跳进了开着的窗户里,稳稳落到萧慕然的面前。 萧慕然嘴角挂着弧度,却是冷漠和疏离的,一如他对待所有人一样淡淡地:“尝尝我们晟乾帝国的茶~” 正好喝完酒又跑了路,口渴了,云澄拿过茶盏就喝,味道还不错!不过这样泡茶喝,还是感觉有些淡。看到桌上放着茶罐,是一个精致的瓷罐,直接拿了过来,打开盖子嗅了嗅,清香扑鼻。 萧慕然瞧见云澄的举动,瞬间就被逗乐了,发自肺腑的轻笑出声:“云澄,你是狗吗?有这么好的茶,你不好好品,居然是用嗅的?这是正常人的举动吗?” “你是狗吗?!”这句话在云澄脑子里炸开了,因为他记得自己咬了萧慕然之后,他也说了这么一句,“你是狗吗?!” 云澄的脸,腾一下就红了……为了掩饰尴尬,用小勺子挖了点茶叶出来,送进了自己嘴里。 云澄不禁感慨,茶叶的清香在口中慢慢升腾,果然比泡着喝好多了,也不知道是什么茶,回头得弄回家一些制成茶块块。 萧慕然还是第一次见到有人这般吃茶叶,眼前人果然与众不同。 第37章:不差钱 云澄嚼着口中的茶叶,香气带松烟香,滋味醇厚,忍不住又用小勺挖了些出来:“这什么茶?还不错~” 萧慕然品了一口橙黄的茶汤,淡淡道:“正山小种,就你刚才嚼得一口,应该够普通人家一年吃喝不愁~” 云澄也见过世面的人,翻了个白眼:“你不是框我的吧?!一口茶而已!” 萧慕然挑眉,不以为意。 云澄心里腹诽,这人还真是……不差钱,晟乾帝国作为多国中的第一梯队,国力和物资都是稷安国不能比的。人比人,气死人,国比国…… 只见银芒一闪而过,“嘭~”一声,原来一名刺客已经扒到了打开的窗户边,还没来得及翻窗,就被云澄的暗器打倒了。 云澄嘴角上扬,一脸得意:“不用谢~就当茶钱了!” 萧慕然似笑非笑看着云澄,唇角的弧度永远保持在同一位置,这样子的他看着格外的疏离。 将茶罐子整个推到了云澄面前,萧慕然的语气也是淡淡的,毫无波澜:“如果今天本殿在你的周密保护之下,但凡伤了根毫毛,你是不是也该被问责吧?所以,你是为了自己,并不是本殿!本殿不会谢你,当然也不会要你付茶钱。” 云澄冷哼一声,就知道这人啊,肚子里全是坏水……跟他打交道得想一百个心眼,打开茶罐的盖子,嗅了嗅,醇厚的香味还真是特别,难怪价值千金,难道只有晟乾帝国才有?那吃完不就没有了……下次还得想办法再诓点过来。 如果叫萧慕然知道,他的无心之举,已经让云澄惦记上了,会作何感想。 云澄品着茶,漫不经心道:“你这是从哪里招惹来的刺客,身手都不错的样子。放心,小爷我不会让你在稷安国出事的!” 萧慕然冷笑出声,伸出大掌抓住了装茶叶的瓷罐子,云澄赶忙护住瓷罐子,两个人形成了拉锯。 萧慕然岿然不动:“怎么就不能是看不惯你,想给你找点麻烦,本殿只是被你连累的呢?” 云澄愤懑不平,自知拿人手短,只能向生活低头了:“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吧!” 萧慕然觉得眼前人甚是可爱,盯着他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放手的同时不由得轻笑出声,这一笑绝对发自肺腑。 很快,萧慕然就意识到刚刚自己的那个想法是有多么危险和不靠谱……他居然会觉得一个男人可爱?!他该不会有什么毛病了吧?赶紧摇摇头,恨不得把这可怕的思想给甩出去。 随着动作幅度,萧慕然衣领处露出了一截,红色的牙印清晰可见,已经结了薄薄一层血痂。 看到这个牙印,云澄就想起昨夜种种,简直没脸再待下去了。 萧慕然顺着云澄的视线落到自己身上,两个人都羞红了脸。作夜种种,太劲爆,不堪回忆。 云澄干脆破窗而出,与刺客们打作一团。 萧慕然轻笑着摇头,端着茶盏,靠着门板看着外头的厮杀,仿佛在欣赏一出精彩的大戏,还时不时向云澄举杯邀约。 云澄直磨牙,就不该来的,哪怕等刺客把萧慕然打个半死再来。 这些刺客还真是各个训练有素,身手不凡,不像是江湖组织,倒像是专门培养的杀人机器。 不过经过交手,云澄已经可以肯定,如果这边使馆驿站的侍卫下杀手,也不至于到现在还没拿下,应该是想留活口吧。 想想也是,不把幕后黑手揪出来,就算这次解决了,难免没有下一次,谁愿意在头顶悬着定时炸弹生活。放长线钓大鱼才是明智之举。 云澄剑芒频闪,几招之后利剑架在了一名刺客的脖颈上,冰凉紧贴着他跳动的脉搏,发出了灵魂三问:“你是谁?目标是谁?主子是谁?” 刺客一言不发,目光决绝,突然嘴角渗出黑血,眼一翻,直接死了过去。 得,又是死士!他咬破了藏在后槽牙的剧毒。 死士都是没有爹妈的孤儿,从小就培养成杀人放火的工具,从他们懂事起便被灌输了,不成功便成仁的思想。所以一般来说是这样的,如果被生擒很容易就会受不住拷打,被大刑逼出重要的信息来,只有用这种咬毒自尽的方法才能没有痛苦地死去,并且将秘密保住。 那就没必要留招了,反正也没办法从他们嘴里得到想要的消息……云澄手下的攻势更加凌厉,已有不少侍卫自知不敌的情况下咬毒自尽了。 “小侯爷,银甲军到了!您先歇会儿,看属下来收拾他们。” 阿九突破重围,终于来到了云澄身边,作为亲随,让自己主子去出生入死甚是羞愧。 云澄倒是不在乎阿九的姗姗来迟,这个时候跟萧慕然待在一处,还不如出来活动活动筋骨,可以避免很多尴尬。 军队和刺客在人数上就有着天壤之别,就算你武功天下第一碰上成千上万的士兵,还得掂量掂量自己有没有那么命长。 云澄退了下来,下巴冲着萧慕然:“看来,他们是冲着你来的!你到底得罪了什么人,还追杀到稷安国来了,还真是阴魂不散呢!” “习惯了……”萧慕然突然黯淡了下来,转身进了内室。 萧慕然说的话波澜不惊,却让听话的森一阵心酸。他堂堂太孙殿下在晟乾帝国的日子并没有想象中的风光,总有人惦记着,这可不是好事。 从六年前的追杀,到如今明目张胆的刺杀,藏在幕后的人一次比一次下狠手,就快要狗急跳墙了,小小少年难道每天醒来,都要预防着有人刺杀,有人下毒吗?!这样的生活会不会太累太辛苦了。所以,云澄突然觉得,自己可以理解萧慕然一直不暴露自己会武功的事情,就是为了在发生意外时时候,还能有保命底牌。 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更何况是身处皇室,漩涡的中心,要么功成名就,要么随波逐流,要么飞灰淹没,结局如何,只能看你自己如何去处理解决。 第38章:又来一位殿下 其实,不管是云澄还是萧慕然都困在各自的囹圄里挣扎,为了各自的使命而奋斗着。 谢一鸣解决掉围攻自己的刺客,从他们身上翻出来些什么,恭敬地呈给了萧慕然:“主子,找到了这个三殿下的令牌,请您过目~” 萧慕然接过令牌,确认了是真的并不是仿造,冷嗤一声,:“萧慕厉吗?不会是他,呵呵,真当本殿是傻子么?!” “属下不明,除了令牌,属下还发现他们颈后有三殿下专属的印记,这些不都表明刺客是三殿下的人~您为什么那么肯定不是呢?还请殿下明示。” 萧慕然把玩着令牌,随手就丢给了谢一鸣,不屑一顾:“死士出任务,会带着任何有可能暴露主子的东西吗?更何况是令牌~不信,你去看那印记,肯定也是才刻刺的~” 谢一鸣眉头紧锁:“那您的意思?” 萧慕然不答反问:“鹬蚌相争渔人得利,谁最希望本殿和老三两败俱伤的?” 谢一鸣猜到了七八分,不敢随意揣测主子的想法,万一他猜错了,岂不是挑拨是非,还是谨慎一点的好,犹豫问道:“二殿下?!” 萧慕然眼神中的温润瞬间被狠戾取代,冷声道:“跳梁小丑,不足为惧!把他老丈人的事抖落出去,够他忙一阵子了,也算是警告!如果还不知收敛,就别怪本殿不客气了!” 谢一鸣抱拳告退:“属下明白,这就去办。” 晟乾帝国在太子这一辈还算是风平浪静,因为本身这一辈人丁稀少,优秀的就更少了,明争暗斗那么多年也没把那个庸庸碌碌的太子给挤下太子之位……倒是第三代,暗潮汹涌,各方势力都蠢蠢欲动。不仅是萧慕然的亲兄弟几个,就连叔伯家的堂兄弟各个都不是省油的灯。 云澄交代完银甲军立即回营不可逗留,大半夜想着闹出了那么大动静,他还是得去宫里禀告一声,毕竟安京城里的布防不归他管辖,银甲军正常情况下是不能随意出入京城的。所以即使现在宫门落了钥,就算是在宫门前干等到天亮,他还是主动去说一声,以免小人趁机作祟。 进了内室,云澄拿了茶叶罐就打算走:“既然你这没事了,小爷我就先回去了~别把自己小命给玩没了!” 萧慕然眉头一皱,眼神一凛:“不用你操心,还是多操心操心自己吧,瞧你受伤了也不处理?先包扎一下吧~” 云澄低头,见衣袖渗出血迹来,在月白色的锦袍上头格外显眼,可惜了这件新袍子,他还真挺喜欢的,才穿一天就染了血,也要不得了。锦袍上的鲜血如红梅点点,在寒风中枝头上傲然挺立,这伤应该是昨晚为保持清醒自残时留下的伤。 云澄不以为意地摆摆手:“没事,以前的伤,崩开了而已。我回去以后自己处理。” 萧慕然犹豫了一下,那句谢还是说不出口:“今天的事……” 云澄自然是不介意的,想要讨了晟乾帝国太孙的一句谢谢哪那么容易,反正他也拿了好处的,挑眉微微一笑:“你说过的,我是为自己与你无关,不需要太感动的。好了,别婆婆妈妈的,我走了~” 晃了晃手中的茶叶罐子,云澄风风火火就往外面走去。可是还没走出院门呢,迎面浩浩荡荡又来了一队人。 “咦~怎么血腥味这么重啊?!脏死了,叫我们殿下如何居住?!” 隔着十几步,就看到来人掐着嗓子,嫌这嫌那,那腰扭得没眼看,同时光听这声音,云澄就已经强忍着避免自己动手拍死他。 侍卫赶紧打圆场:“殿下,这里刚刚经历过一场刺杀,刺客已经全部就地正法,请您放心,云大将军一定会保护您的周全。今夜太过仓促,还没来得及收拾干净,还请见谅。” 云澄忍不住皱眉,怎么又来了一位殿下,这位又是何方神圣。 这位殿下看着年纪不大,白净斯文,一身天青色的锦衣,衣摆处还压着两块上等的和田玉。一看就是个讲究人。 侍卫见到云澄,如获大赦,赶紧小跑两步,上前介绍起身后的队伍:“小侯爷,这位是西秦国的七皇子,米殿下!米殿下也是应邀代表西秦来参加千秋宴的,只能就近安排到您这边来了。” 西秦国七皇子——米攀攀,刚及弱冠,这次出使完全打着游山玩水结交朋友的目的而来,所以一路上把稷安国的年轻翘楚都打听了一个遍,云澄自然是翘楚中的佼佼者,所以还不等侍卫介绍,米攀攀就已经冲到云澄面前。 米攀攀上下打量着云澄,恨不得把人看出个洞来,不等云澄说话,秒变迷弟:“你就是云澄?威远侯府小侯爷?平寇大将军?你怎么这么年轻啊!本殿早就听说过你的英勇事迹了,还说上门拜访呢,没想到这就遇上了,还真是有缘!” 云澄退了一步,拉开距离,行了个礼:“云澄参见西秦米殿下,如有需要,尽管吩咐便是~时候不早了,您舟车劳顿,也该休息了!” 米攀攀撇撇嘴:“坐马车有什么累的,无趣的很,要不你陪本殿吃点东西,再聊会儿?本殿没上过战场,还不知道战场是个什么样,正好你跟我说说!” 云澄再一次婉拒了热情的米攀攀:“欸……小将还要进宫面圣,这聊天之事,也不急于一时,米殿下先休息吧~” 米攀攀也不好太强人所难,反正来都来了,总有机会结交,不急于一时,点头应承了下来。 云澄吩咐随行的稷安国侍卫:“带米殿下去西苑休息,务必安排妥帖!” 侍卫朗声道:“是!请小侯爷放心!” 米攀攀跟着带路的侍卫往西苑去,走时还不忘回头看看云澄,那眼神里是清澈透亮没有心机的。 云澄礼貌而不失尴尬的微笑看着浩浩荡荡一群人走远,忍不住摇头,这稷安国真是越来越热闹了,往后还指不定发生什么呢! 第39章:图谋不轨 翌日清晨,文武百官齐聚云景殿,今日的朝会更像是云澄的批斗大会。 首先因为一想到自己的儿子以后就是个废人了,季宗正就难过得食不下咽,所以朝会刚刚开始,季宗正就参了云澄一本,告他仗势欺人。 紧接着,三皇子党和五皇子党的开始以各种理由打压云澄,什么目中无人,目无法纪,桩桩件件看似有理有据,实则牵强附会,啼笑皆非。 云澄面对非议,只淡淡的笑笑,如果可以他情愿回去练功,也不愿意在这里浪费时间。 稷安帝瞧云澄满不在乎的样子,倒是有些不悦,总有种感觉不拿自己这个皇帝当回事,遂指着云澄,沉声道:“云澄,你可要为自己辩驳?” 成为众矢之的的云澄坦然得很:“启禀陛下,末将无话可说,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五皇子宋司培冷哼一声:“敢问平寇大将军,昨夜银甲军无诏入京,大肆杀戮,是何企图?” 之前的弹劾都是开胃菜,捕风捉影不足为惧,话题转到银甲军才是重头戏。 昨夜云澄就料到这一点,深夜进宫想要禀告此事,奈何连稷安帝的面都没见着,也不知是不是故意不见云澄。 今日朝会,果真如云澄所想,有心人抓着这事不松口,才有了这番闹剧。 云澄侧身面对五皇子宋司培,朗声道:“末将奉旨保护晟乾帝国太孙殿下,昨夜使馆有刺客行刺,人数众多,末将没有京城守将的节制权,所以在保证太孙殿下安危万无一失,保证两国交往不生嫌隙的情况下,不得不动用银甲军。” 五皇子宋司培阴阳怪气道:“这么说来,你云澄野心倒不小,还想要京城守将兵马的节制权?!” 云澄翻了个白眼:“这些都是你臆想的,并非我的意思,相信陛下会有明鉴。” 五皇子宋司培还是抓着不放:“威远侯府的侍卫亲兵都是吃干饭的?来几个刺客都对付不了?或者这压根就是你借口,目的是把银甲军弄进城来,图谋不轨!” 这一句图谋不轨,分量就重了,图谋什么才需要用到军队?不是叛乱就是逼宫,这帽子有点大了,真要扣下来,不光是云澄要倒霉,就连威远侯府和银甲军都要一并拖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一直没开口的老侯爷突然出声,气势骇人:“五皇子,请慎言!” 五皇子宋司培瞧自己好不容易占了上风,这次必须一鼓作气拿下,继续咄咄逼人:“难道不是吗?威远侯府敢做,还不让人说了吗!你们拿着朝廷那么多俸禄,连几个刺客都解决不了?说出去岂不是让人笑话!如非图谋不轨,老侯爷是承认威远侯府德不配位了嘛!?” 这话明显是陷阱,让人进退两难!说什么都是错,此时的老侯爷已经脸色铁青,看来不得不咽下这个哑巴亏了。 老侯爷拱手,声如洪钟:“陛下明鉴,威远侯府上下忠心,日月可鉴。” 宋司宇心急,音量都有些不受控制:“父皇,威远侯府多年来立下多少汗马功劳,您万不可听信小人谗言啊~” 三皇子宋司鼎微笑着站在自己该有的位置,他没有继续进行对云澄的打压,事到如今,不管最终结果如何,都是他乐见其成的。 云澄上前一步,扑通一声跪了下来:“陛下,一人做事一人当!以上弹劾我云澄个人的罪名,末将全部承担,一切都是末将的个人想法与行动,与威远侯及侯府上下,没有任何关系,还请明鉴!” 五皇子宋司培得意道:“云澄,你这意思是认罪了?” 云澄目光冷冽,不卑不亢道:“威远侯府上下为稷安国出生入死,银甲军亦是……如果因为个人恩怨而牵连他们于不义之境,我云澄于心不忍。如果陛下认为云澄有罪,末将自己承担便是,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云澄的话很清楚,一切都是个人恩怨导致,并不是认罪,而只是服从稷安帝的命令,至于稷安帝如何抉择就看他向着谁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稷安帝一处,等待他的决定。 稷安帝扫视过玉陛下的众臣,清了清嗓子:“平寇大将军保护晟乾帝国太孙殿下有功,赏!季林铭管教无方,纵儿闹事,罚!” 一罚一赏,再一次将云澄推到了风口浪尖上,与其他人的积怨又深了一层。 季林铭和五皇子宋司培恨得牙痒痒,恨不得直接冲上去手撕了云澄,只可惜了,他们没这个本事? 三皇子宋司鼎只觉得有点可惜,这一次没把云澄扳倒,枉费了他的一番部署,早知道不能指望老五那个榆木疙瘩脑袋,靠人不如靠己,今后的路还很长,谁输谁赢还不一定呢。 稷安帝严肃的脸孔变得似笑非笑,谁猜不透他心里所想,幽幽道:“云澄啊,现在西秦米殿下也住进使馆了,你责任重大啊!” 云澄目光沉沉,并没有劫后余生的快感,而是感到肩上的担子更重了些,抬头迎上了稷安帝的目光:“陛下请放心,一定不负众望,保护好晟乾帝国太孙殿下与西秦米殿下的安全,保证千秋宴的顺利进行!” 稷安帝微微点头:“没事都散了吧~吵得寡人头疼!” 话音刚落,稷安帝就领着人退回后殿去休息了,待到四下无人时深呼吸,感慨自己年纪大了,这一个个就知道狗咬狗,江山还真不知道该交给谁。 今天这事,稷安帝很想借机打压一下云澄,打压一下威远侯府,提醒他们要知收敛,不可仗着军功就不把他这个皇帝放下眼里。 可后来一想,使馆那边是最近一段时间的安防重点,两位皇子皇孙但凡出点纰漏,那可是要兵戎相见的。 为了国家利益,此时还需要云澄,需要威远侯府和银甲军,权衡之下稷安帝决定继续赏赐云澄。 云澄年纪轻轻,已经快与威远侯及大司马等人并肩,风头无尔。 第40章: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祖父~对不起!”下朝回府的路上,云澄为自己的冲动感到抱歉,但是他并不后悔,哪怕时光倒流,他也会是同样的选择,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加倍。 老侯爷拍拍他的肩,语重心长道:“与你无关,没有这事,还会有其他事!木秀于林,怪不得你。” 云澄以为昨夜陛下不接受觐见,今天凶多吉少,恐怕这次真的要连累侯府了,最后的结局是他没想到的。 稷安帝平时最忌讳的就是有人犯上作乱,哪怕只有一点苗头,他都会斩草除根,这次银甲军无诏进京并非小事,已经触及稷安帝的逆鳞了,可是为何没有处置云澄,反而赏赐于他,想不通……总觉得这葫芦里憋着坏呢! 云澄还没回府,闻风而动的人已经把府门给堵了。 转角就是威远侯府,隔了老远都能听见人声鼎沸,让人误以为来到了什么集市。 那些人都是来溜须拍马的,这种人云澄见多了……同甘共苦你不在,富贵荣华你不配。 云澄挑眉:“祖父,要不您先回府吧~孙儿……孙儿去使馆看看,别再出什么纰漏才好” 老侯爷轻笑一声:“你倒是会躲清闲,就把这个烂摊子甩给我这个糟老头了?” 云澄被戳穿了心思,不好意思地低下头:“祖父……您知道的,这并不是孙儿擅长的!” 老侯爷早已洞悉人情冷暖,世态炎凉,冷哼一声:“把人都赶走~看着心烦。叫他们知道,我威远侯府的门前,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来的。” “是,属下这就去!”阿九抄起家伙事儿,就把门口的人都给赶跑了。 被赶走的人,有心术不正者自然是心有不甘,骂骂咧咧不堪入耳。 一行人得以顺利入府,老侯爷先回自己院子休息。 云澄前脚刚坐下来,后脚又有人来禀报有客来访。 云澄有些嗔怒:“来人赶出去就是,还用小爷我来教你怎么吗?!” 阿九刚刚转身要走,就见有熟悉的身影从院子里款步而来,身后十来米的地方还有个陌生的身形……是府里换了新人? 宋司宇暗笑:“怎么?本殿也要拦着?” 云澄掏出自家炒制的茶块随手抛进嘴里,虽有清香,却好像少了什么,以前觉得挺好的,今儿怎么感觉不对味?或许是尝过更好的,或许是今儿本身就充满了负能量。 白眼都快翻上天了:“你是谁,他们恐怕都眼瞎不认得你~我要是敢拦你,姐姐不得找我算账啊!再说了,你跳墙进来的,谁拦得住你呀?!我说的是你后头的人,你带来的?!” 闻言,宋司宇回头,他没带人来啊,这人谁啊?没见过! 侍卫跟着后头喊着:“米殿下……您等一等~小侯爷说了闭门谢客的!” 原来跟后头的来者是昨晚刚见过的那位西秦皇子米攀攀……只是西秦的皇子为啥不姓秦,要姓米? 云澄没想明白。 这时,米攀攀已经到了跟前,指着早他两步的宋司宇,非常不满,话里话外,居然有一股醋味:“啊呦~凭什么他能进,本殿就进不得?!这不公平!” 宋司宇笑得一脸得意,如果身后有尾巴,一定已经翘到天上去了,他就是喜欢这种别人没有的特权,扬着下巴:“你哪位啊?咱俩能一样吗?我是他未来姐夫,这算是回自己家……还有谁回家都受人管的?!” 米攀攀不服气,撇着嘴,冷哼出声:“哼~那本殿也来求亲,你们这还有没有女眷了?西秦皇子妃,这位分还不错吧?哪怕不是府里的姐姐,就算是妹妹也行,只要是威远侯府的人,以后这也是本殿的家了!” 宋司宇恨不得把人推出去可得保护好威远侯府,这里可不是随随便便什么人都能住进来的,推搡着米攀攀:“可拉到吧,你家在西秦呢~隔着几万里呢!怎么就成你家了?!” 米攀攀一看就还是和个孩子一样,好奇心特别重,就想在宋司宇争个面子,别让人瞧不起才好:“是你说的,云家姐姐将与你完婚,到时候你就是云大将军的大舅哥了,不用通报就能进……本殿也想要这样子才好!” 颠颠地跑到了云澄跟前,谄媚地陪着笑脸:“不知威远侯府有几位小姐?!不管姐姐或者妹妹,本殿都愿意,带回西秦,好好宠爱!” 云澄扶额,最近这威远侯府是怎么了,三天两头有人来提亲求婚……简直是犯得什么桃花劫。 云澄吐出一口浊气,告诫自己为了两国友谊,忍住了把米攀攀一掌拍出去的念头:“我说你们够了!既然来了,还想待着的,都给我闭嘴。” 宋司宇和米攀攀都乖觉地闭嘴,但是眼神上的交锋可没少,火光四溅。 丫鬟端上来茶水,果点。 云澄望着底下两个人,正色道:“说吧,你们到底来干嘛?” 宋司宇:“看热闹!” 米攀攀:“求亲结亲家!” 低气压的云澄,差点没把一嘴的茶叶沫子吐米攀攀身上。 米攀攀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真的,本殿都十六了~早就该成婚了,本来母妃就让我自己张罗,看到喜欢的,带回西秦就是了!” 宋司宇眉头一皱,指着米攀攀急得跳脚:“你是不是也打我们家娉婷的主意?本殿告诉你,娉婷是我宋司宇的正妃,只不过还没成婚,你年纪不大,少打歪心思!” 米攀攀眨巴着他的大眼睛,反问:“娉婷?是哪位啊?还有,你是哪位啊!?” 宋司宇晕厥……娉婷可是安京城第一美女,这都没听说过啊~还有他玉树临风,风流倜傥的七殿下,居然不认识!!不能忍,得好好说道说道。 米攀攀才反应过来,挥挥手:“你放心,不打你的主意,本殿刚就说了,这威远侯府里不管姐姐妹妹的,都行!最好就是长得跟小侯爷似的,一准都好看!” “啪~”云澄一掌拍碎了桌案,下了逐客令:“都出去~” 宋司宇和米攀攀岿然不动。 云澄拂袖而去:“得,你们不走,我走还不行吗?!” 第41章:千秋宴在即 云澄拂袖而去! 米攀攀追着云澄后头喊道:“小侯爷,等等我!你去哪里,我跟你一起去!” 云澄没搭理他,反而加快了脚步,感觉米攀攀这孩子是要赖上自己的节奏,他可没时间照顾孩子,别回头再给自己添麻烦了,一闪身就消失了踪影。 米攀攀气得直跺脚,走在这安京城街头,人生地不熟的,还去哪找小侯爷啊~谁知,一回头,就看到憋着坏笑的宋司宇,正望着自己。 米攀攀气鼓鼓指着宋司宇:“喂,你是在笑话本殿吗?!” 宋司宇憋着笑,摆摆手:“没有,没有~瞧着你还不错,不是那种心机深沉的人,本殿愿意交你这个朋友,怎么样?” 面对宋司宇抛出的橄榄枝,米攀攀刚表现出来的欣喜,就被担忧取代了,脸上的表情丰富,让人忍俊不禁。 米攀攀挠着后脑勺,配上他一脸人畜无害的样子:“交朋友自然是好的!本殿这次就是来交朋友的,只不过……” 宋司宇急了,怎么有种热脸贴冷屁(股)的感觉,叉着腰:“不过什么啊,你这犹犹豫豫的,还怕本殿欺负你是怎么的?!来者是客,本殿也不会把你怎么样啊!” 米攀攀讪讪地笑着:“不是这样的……不过……敢问阁下是稷安国几殿下?” 宋司宇再一次晕厥,搞半天这位还是不认识自己啊……就这样的,还出使?别打着声势出来一趟,人都认不全,还能有什么用呢?指望他促进两国结盟?结仇还差不多。 米攀攀看透了宋司宇的不屑,扬着下巴:“父皇母妃是让本殿出来玩的……西秦国力强盛,不需要结盟!还有,本殿不认得你,不是该从自己身上找找原因吗?” 宋司宇摇摇头,总不能跟个孩子计较吧,轻笑道:“得!敢情还是本殿的错,谁叫我们没有云澄那么有名气,威震四海呢~自我介绍一下,本殿是稷安国七皇子——宋司宇,幸会!” 米攀攀抱拳:“幸会,本殿西秦米攀攀,你也可以叫我小米~叫米殿下太见外了!” 宋司宇与米攀攀一见如故,勾肩搭背去了一旁的酒楼,说是要痛饮一番,竟然连找云澄的初衷都忘记了。 作为他们话题永远的主角,云澄去了一趟银甲军的驻地,昨晚的事闹得沸沸扬扬,身为新一代领军,他有责任和义务进行整肃。 所幸银甲军军纪严明,没什么太多需要操心的,例行检查一番之后没有发现问题,就打算回城去。 毕竟千秋宴举办在即,整个安京城里表面上都呈现出一派喜气洋洋的,但是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里头的暗流汹涌,所以这些日子安京城才是重点,既要防着其他国家的探子暗桩,还要防着皇子间的勾心斗角。 反正就是心累! 一来一回已是月朗星稀,云澄抄小路回京,一个熟悉的身形闪身而过。 云澄自言自语道:“他怎么跑这来了?” 这时一道清幽的男声,划破了夜晚的宁静:“既然来了,一起喝一杯?!” 云澄漫步上前,只见萧慕然悠闲得靠着大石头,半躺着仰头望着天空的斜月,身旁还有一壶打开的酒。 银色的月光如水,轻柔地照耀着大地,月光下矫健的身形也蒙上了一层淡淡的荧光。 好帅啊!宛若不食人间烟火的谪仙人,云澄发自心里发出了感慨,甚至有一种不愿意去打扰他的感觉。 云澄在目光的注视着,走到他身边坐下,调侃道:“大半夜不跟使馆睡大觉,跑大老远出来晒月亮,你有心事啊?” 萧慕然拿了身旁的酒囊,递给了云澄,一副淡定的样子:“刚刚经历一场厮杀,凶手还有可能是你最亲近的人,你能开心地出来?” 云澄也不嫌弃,接过就仰头饮了一大口:“你也不是第一天经历这些,我以为你早就习惯了。” 呵,习惯?人生最可怕的就是习惯二字…… 萧慕然将酒囊拿回来,闷头喝了一大口,他是该习惯的,从小到大,什么样的刺杀没经历过……所以渐渐地开始掩藏锋芒,给自己套上了手无缚鸡之力的外壳,可杀戮依旧充斥着生活。 六年前,就在这里,他还经过过一次追杀,那是有史以来最凶险的一次。幸亏当时遇到了她,帮助自己化险为夷。否则他就有可能就是这山坡上的一处隆起,杂草遍野,无人问津。 因此萧慕然想找到她,不仅仅是儿时的一句玩笑,他将其视为承诺,需要重视并付出行动的承诺。 可是茫茫人海,要找一个人是何其困难?萧慕然已经找了那么多年,以为自己自己已经找到,满心欢喜变成空欢喜一场。 沉默,长时间的沉默。 萧慕然扫视着天空中忽明忽暗的星子,突然出声道:“这里就是本殿遇到她的地方。” 云澄当然知道,他不就是她嘛,可是她不能说,只能给他岔开话题,如果能就此放弃更好,云澄真的担心萧慕然一门心思找下去,会把她的秘密给揭露出来。 “找不到就放弃吧~据我所知,安京城里就没有那么一位姑娘……这世道,大户人家的姑娘谁能有你说的一身武艺,再说了还这世间那么多好姑娘,以你的身份地位,多的是好姑娘前仆后继,何必呢~” 何必呢?萧慕然也反问自己。 也许是因为她的古道热肠,出手相助,也许是因为她灿若星辰的眼眸,总之她和别人不一样,她值得! 在这静谧的夜,谁也没再说什么,享受着这份难得的安宁,一壶酒,你一口我一口很快就见了底。 云澄偷偷瞄着身边人,高挺的鼻梁,眼眸深邃而神秘,却不能看透他分毫的情绪。就是这双眼睛,这个眼神让她在六年前不顾一切去救人,萧慕然这双眼睛还真挺迷惑人。 两个人同时去拿酒囊,两只手不自觉触碰到一起,如电流般滚滚过,迅速分开。 云澄腾一下站起身来,有些窘迫:“欸……那什么,我要先回去了……你少喝点酒,早点回去,别再碰到什么刺杀了~” 第42章:犯花痴 云澄收回手腾地站起身来,说了两句就一溜烟跑了……她是落荒而逃的,生怕跑晚一点点就沉沦在萧慕然的颜值里了~ 许是酒精的作用,还是因为这地方容易让人怀念过去?萧慕然望着云澄远去的背影,那头也不回挥手告别的样子,竟然有一瞬间和多年前的她重合了。 萧慕然拍了拍脑袋,难道是喝多了,眼花?!果然,等他再定睛时,只有云澄远去的身影,忍不住嘲笑自己痴了…… 回到京城的云澄,满脑子都是萧慕然灿若星辰的眸子,只觉得脚踝处的玉佩滚烫,双手拍打着自己的脸颊:“啊~云澄,你够了!别忘了你的身份!你是男人!犯花痴是不行的!” 反正云澄一口咬定,自己的身份不管男女,就是喝多了,想多了,单纯的欣赏,每个人都有追求美得权利。在和自己较劲的过程中,迎来了全新的一天。 因为千秋宴的临近,整个安京城保持了一种内紧外松的状态,老百姓看着张灯结彩的觉得喜庆,再说十年一次的千秋宴还能得不少的赏赐,说不定还会大赦天下减免赋税,格外期待千秋宴的到来。 而云澄受了稷安帝的赏赐,还多了一项任务,那就是保护好所有前来参加千秋宴的皇子殿下和使臣的安危,另外还要保证安京城的治安,真是一个头两个大。 一来银甲军不能轻易进城,二来对安京城里原有的兵马没有节制权,这叫云澄如何保证安京城的治安?! 阿九火急火燎地跑了过来:“小侯爷,使馆那出事了~” 云澄缓缓吐出一口浊气:“又是谁被刺杀啊,不会又是他萧慕然吧?那么倒霉的?” 阿九摇摇头:“那倒也不是……是锦顺国的使者来了……” 云澄不解,没好气道:“来了就来了呗!这还需要你如此大惊小怪?只要不打起来,随便他们怎么折腾。” 阿九扯着嘴角,笑得比哭还难看:“您真是神机妙算,就是打起来了……锦顺国来的也是一位皇子,看中了米殿下的西苑……” 云澄抬手阻止阿九继续说下去:“你也别拍马屁,啥也别说了,我懂了!那位米殿下看着是个亲善的,其实也不是省油的灯,尤其是这种关乎面子问题的事。” 阿九头直点:“正是啊!所以锦顺国和西秦国的随从侍卫已经对峙上了,说不定这会儿已经打上了。您快过去看看吧!” 事关几国间的交往,纵然云澄有一万个不愿意,起身就往使馆去了,他倒要见识见识,是什么人敢在他云澄的地盘撒野,还有是谁给他的勇气去挑战西秦国,是好日子活腻歪了,都不想好好过了么!?锦顺国就是一个边陲小国,论实力远不如稷安国,更别提晟乾帝国和西秦了…… (下面的内容重复了……等我明天早上修改好的,再继续阅读吧~最近身体不适,脑子跟不上,感恩大家多多理解和支持!) 云澄站起身,说了两句就一溜烟跑了……她是落荒而逃的,生怕跑晚一点点就沉沦在萧慕然的颜值里了~ 许是酒精的作用,还是因为这地方容易让人怀念过去?萧慕然望着云澄远去的背影,那头也不回挥手告别的样子,竟然有一瞬间和多年前的她重合了。 萧慕然拍了拍脑袋,难道是喝多了,眼花?!果然,等他再定睛时,只有云澄远去的身影,忍不住嘲笑自己痴了…… 回到京城的云澄,满脑子都是萧慕然灿若星辰的眸子,只觉得脚踝处的玉佩滚烫,双手拍打着自己的脸颊:“啊~云澄,你够了!别忘了你的身份!你是男人!犯花痴是不行的!” 反正云澄一口咬定,自己的身份不管男女,就是喝多了,想多了,单纯的欣赏,每个人都有追求美得权利。在和自己较劲的过程中,迎来了全新的一天。回到京城的云澄,满脑子都是萧慕然灿若星辰的眸子,只觉得脚踝处的玉佩滚烫,双手拍打着自己的脸颊:“啊~云澄,你够了!别忘了你的身份!你是男人!犯花痴是不行的!” 反正云澄一口咬定,自己的身份不管男女,就是喝多了,想多了,单纯的欣赏,每个人都有追求美得权利。在和自己较劲的过程中,迎来了全新的一天。 因为千秋宴的临近,整个安京城保持了一种内紧外松的状态,老百姓看着张灯结彩的觉得喜庆,再说十年一次的千秋宴还能得不少的赏赐,说不定还会大赦天下减免赋税,格外期待千秋宴的到来。 而云澄受了稷安帝的赏赐,还多了一项任务,那就是保护好所有前来参加千秋宴的皇子殿下和使臣的安危,另外还要保证安京城的治安,真是一个头两个大。 一来银甲军不能轻易进城,二来对安京城里原有的兵马没有节制权,这叫云澄如何保证安京城的治安?! 阿九火急火燎地跑了过来:“小侯爷,使馆那出事了~” 云澄缓缓吐出一口浊气:“又是谁被刺杀啊,不会又是他萧慕然吧?那么倒霉的?” 阿九摇摇头:“那倒也不是……是锦顺国的使者来了……” 云澄不解,没好气道:“来了就来了呗!这还需要你如此大惊小怪?只要不打起来,随便他们怎么折腾。” 阿九扯着嘴角,笑得比哭还难看:“您真是神机妙算,就是打起来了……锦顺国来的也是一位皇子,看中了米殿下的西苑……” 云澄抬手阻止阿九继续说下去:“你也别拍马屁,啥也别说了,我懂了!那位米殿下看着是个亲善的,其实也不是省油的灯,尤其是这种关乎面子问题的事。” 阿九头直点:“正是啊!所以锦顺国和西秦国的随从侍卫已经对峙上了,说不定这会儿已经打上了。您快过去看看吧!” 事关几国间的交往,纵然云澄有一万个不愿意,起身就往使馆去了,他倒要见识见识,是什么人敢在他云澄的地盘撒野,还有是谁给他的勇气去挑战西秦国,是好日子活腻歪了,都不想好好过了么!?锦顺国就是一个边陲小国,论实力远不如稷安国,更别提晟乾帝国和西秦了…… 第43章:眼神杀 云澄深吸一口气,试图将心中的怒火压下去,不停给自己洗脑,来者皆是客。 转眼间就神情平缓,声音语调毫无波:“谁能跟我说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米攀攀第一时间跳了出来,眼底还蕴着怒火:“本殿在西苑住得好好的,他一来,非得跟本殿抢地方,凭什么让本殿让啊?别的不说,总得有个先来后到吧!” 锦顺人指着米攀攀,挑衅着:“就是要你的院子了,怎么了?要知道,那是看得起你才要你的院子!” 米攀攀用力拍掉眼前的手指,在西秦国还没人敢用这种态度跟他说话,更何况指着自己的人还是个锦顺人,严重来说是有辱西秦国威的,是可忍孰不可忍。 更重要的是,米攀攀觉得云澄来了,就有人替他撑腰了,底气十足:“你再指一个试试!” 锦顺人不遑多让,嚣张道:“试试就试试,你能拿本殿怎么着?” 推推搡搡之间,局势再一次剑拔弩张起来,两国之争随时有可能一触即发。 云澄冷眼瞧着,眼底有一丝玩味,他倒是很想看看,这帮人到底还能闹成什么样。 此时,锦顺国一个侍卫模样的人站了出来,在他身上同样也看不到身为侍卫该有的谦卑姿态,难不成锦顺国的人都是这般自大么?! 侍卫操着一口不太标准的官话:“在锦顺国,’北’视为不吉祥的存在!所以,怎么能让堂堂阿(e)吉珂殿下住在北苑呢?这对我们殿下是一种侮辱。你们稷安国是如何安排的!是不是故意折辱我们?” 云澄侧身望着使馆驿站的管事,似乎在质疑管事为何会在这样的细节上出错。 管事摊手,表示自己很无辜,在使馆驿站干了半辈子,打交道的各国使臣也是不计其数,从来没有听说过这种习俗,也不知是不是锦顺国人编排出来的,就是为了不去北苑居住。 云澄那道犀利的眸光在所谓阿吉珂殿下身上审视了一秒,漫不经心道:“阿吉珂?又是哪位啊?” 被点名的阿吉珂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处境,这一身环佩叮当嘎还有上蹿下跳的样子,活像是在唱大戏一般。 被云澄无视的阿吉珂叉着腰,感觉到被下了面子,怒气在胸中郁结:“你们稷安国怎么回事?不单是安排北苑这种地方给我们,还居然就让本皇子站在院子里讲话的吗?来这一个时辰了,连口水都没喝,这就是你们稷安国的待客之道吗?” 云澄眼神一凛,有杀气外溢:“正所谓不知者无罪,关于北苑的事,确实是我们孤陋寡闻,如若真有这样的习俗,我们也是可以再协商的。至于稷安国的待客之道,自然是以礼待客,前提是客人得有客人的觉悟。” 言下之意很明白了,眼前的客人没有觉悟。 阿吉珂气得吹胡子瞪眼:“你!你什么意思?” 云澄的语气很平淡却充满着不可抗拒的力量:“你既然来稷安国做客,就得按稷安国的规矩来。首先我们并不清楚锦顺国有对方位的歧视和忌讳,其次倘若您对北苑不满,可以向我们提出反映,我们尽可能为你解决,又吵又闹的,未免有失身份。” 阿吉珂挺身向前,与云澄对视,叫嚷道:“本殿就要西苑!” 云澄什么都不需要做,一个眼神就足以震慑在场所有人,只听云澄缓缓吐出三个字:“办不到!” 空气彻底凝结,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云澄一人身上。 见状,云澄表示满意,原本糟糕的心情也稍稍缓解,但是他深知这事想要圆满解决,还得有转圜的余地,否则事情闹大了,对两国交往不利。 云澄想了想,提出了可行的方案:“要么请阿吉珂移步南苑,给你们锦顺国使团换一个方位这是我的底线,要么就请阿吉珂殿下带着人离开,安京城那么大总有你们满意的住处。丑话说在前头,如若你们不接受我的安排,非要住在外边,就劳烦锦顺国的侍卫亲自保护你的安危,万一出现刺客暗杀,后果一律由锦顺国,由你自己来承担,与我,与稷安国毫无关系。” 一听有刺杀,还要自己负责任,阿吉珂刚才嚣张气焰瞬间就被灭了,强撑着:“本殿要是在你稷安国被刺杀,你们有不可推卸的责任,别想抵赖!” 云澄斜着嘴角:“确实,如果阿吉珂殿下服从安排,我们自然会派兵保护你的安危。但是,出了这使馆驿站的大门,可就不归我们管了,因此,劝你三思!” 阿吉珂看看带来的侍卫,又看看云澄,陷入了两难境地。 云澄发出不容置喙的命令:“请阿吉珂殿下去南苑休息!” 侍卫会意,立刻上前两步,作了个请的手势:“阿吉珂殿下,这边请!” “你有种!”阿吉珂手指着云澄,愤懑地离开了乱糟糟的院子。 终于解决了,云澄揉了揉太阳穴……这差事真不是一般人能干的。 米攀攀腆着脸,朝云澄竖起了大拇指:“小侯爷,你太厉害了!那眼神好犀利啊,本殿看着都有些怕呢。” 米攀攀过分热情,让本来就有社交障碍的云澄更加不安,最主要是懒得搭理他:“没做亏心事,你怕什么!闹了好几个时辰了,你不累吗,还不回去?西苑不想住了,可以请阿吉珂回来!” 米攀攀本不愿意走的,可是想着云澄的眼神杀,还是乖乖回他的西苑去了,免得被别人钻了空子。 云澄朝阿九勾勾手指,阿九侧耳过来。 云澄朝着一个方向眨眨眼睛:“那位怎么没出来凑热闹?” 阿九没理解,蹙眉问道:“您说的是……” 云澄撇撇嘴,平时挺聪明的阿九怎么突然跟不上他的节奏了呢:“还能谁,东苑那位!” 阿九了然:“哦~您说的是晟乾帝国太孙殿下啊!他不在,听说昨夜就没回来。” 云澄蹙眉,昨夜没回来,难道还在城外,不会又遇着什么刺杀了吧? 第44章:来者不善 得知萧慕然一夜未归,云澄心底升起了一丝丝担心,转念一想,他该以什么立场来担心萧慕然? 似乎都不太合适。 意识到不该有这样担心的时候,云澄从中挑了一个最官方的想法,开始强调担心萧慕然纯粹的职责所在,想他如果在稷安国出了什么纰漏,云澄和他的家族都得跟着倒霉,说不定晟乾帝国一怒之下挥师雄兵百万,稷安国都会是孤舟飘零。 云澄并没有意识到,自己担心的情绪完全表现在脸上了,找不到原有的稳重。 终于等到阿九探消息回来,云澄赶紧迎了上去,焦急问道:“找到了吗?不行就多派些人!” 阿九摇摇头,他想不明白了,自家主子什么时候起担心别人的死活了,担心的对象居然还是太孙殿下,他俩不是一见面就掐的嘛。 云澄见阿九愣在原地不动,在他后脑勺拍了一掌:“还不快去?!” 阿九苦着脸问道:“不是,小侯爷,属下不明白,太孙殿下有手有脚,这么大的人了,他不回来就算了,咱们上哪找去啊?” 云澄心绪不宁,喃喃道:“我总觉得会出事,前些天刺杀那些人要是卷土重来,也未可知啊……” 阿九眼角抽了抽,突然就想到了让他吃亏的两个人,虽然不太愿意示弱,但是不得不承认那两人真的很强:“就太孙殿下身边那两个侍卫,还能让人近了太孙殿下的身!?您会不会多虑了?” 话还没说完呢,阿九就感觉到身边的气温骤降,一转头就看到小侯爷阴沉的脸。 此时的云澄黑着脸,深邃的眸子让人不寒而栗,厉声道:“小爷我现在说话不管用了是不是?我叫你去找!现在就去,再多派人去城外找找,看看有没有打斗的痕迹,如果有发现,立刻来报!” “是,属下这就去~”阿九转身就走,才走两步又折返回来,“小侯爷,您是在这里等太孙殿下,还是回侯府?” 云澄眉头一皱,催促阿九赶快去办事,别跟这里墨迹:“你别管我了,烟花为讯吧!” “是!”阿九抱拳告退。 云澄在使馆转了一圈,吩咐好布防的情况,一只苍蝇都不能飞进来,必须保证使馆的绝对安全。临走又叮嘱守卫,如果看到萧慕然回来,第一时间报告给他。 回侯府的路上,感觉有身影从沿街的房顶上一闪而过,云澄立马警觉起来。 双腿在马镫上一踩,人就一跃而起离开了马背,追着那个背影而去。 云澄紧追其后,追了两条街还是落后数丈之远,可见这人轻功了得! 打出去的暗器也都被那人躲过了,为了不在安京城里引起不必要的恐慌,云澄能做的很少只能跟着,他倒是要去瞧瞧究竟是什么人,敢大白天的在安京城里作祟,胆子也太大了。 这一路过去,云澄的面色紧张而凝重,不单单因为这人武功高强,更重要的是他竟然是冲着内宫的方向而去,绝对是来者不善啊。 第45章:黑衣人身份 意识到对方来者不善,岂能容他在安京城里放肆,云澄加紧脚步,终于在进内宫之前把人截了下来。 云澄面容冷肃,眸子里有杀气浮动,手中的长剑不知何时已经出鞘,气势骇人:“什么人?” 对方全身上下裹着黑色的夜行衣,只留了一双眼睛在外面,面对云澄的质问,竟然没有一丝慌乱,面色冷静,眸中淡定无波。 太镇定了!他一定是有绝对的实力,才可以无视云澄。 云澄的黑眸凛冽,危险地半眯起来。 对视一秒之后,云澄觉得对方的眸子有些眼熟,但是一时间没想起来,他出手了,挺身上前,利剑直逼那黑衣人的眉心。 黑衣人明显不想把事情闹大,一招一式都躲着云澄,避免打斗的动静把内宫的侍卫给招来,那样可就功亏一篑了。 云澄咄咄逼人,再有几招就能把人逼到宫门口,那里有侍卫,大家齐心协力,就算黑衣人武功再高,双拳难敌四手,更何况还是满宫的侍卫。 一退再退,黑衣人也开始着急了,不光是避让,也开始的反攻,可能由于地势关于,黑衣人并没有占到上风。 云澄私心想留着活口,生擒便好,就在剑尖即将刺入黑衣人胸膛的时候,云澄收了剑,用剑柄对着黑衣人。 黑衣人重重地撞剑柄,一阵痛苦,只觉得喉咙一甜,一道血痕从嘴角溢出,只是因为蒙面和黑衣的效果,嘴角鲜血并没有被人发掘。 双方打斗的声音,还是引来了侍卫们的关注,大声呵斥道:“什么人在哪里打斗?” 云澄刚想喊人,嘴巴上就覆上了一只大手,用力捂住他的嘴巴,将他带到了稍微远离侍卫的地方。 黑衣人拉下了黑色的面巾,露出一张鬼斧神工的精致脸庞。 云澄一惊:“怎么会是你?” 黑衣人有些漫不经心,即便刚才吐血了,现在已经满血复活,忍不住吐槽:“为什么不能是我!每次都是你帮倒忙,今天能离我远点吗?” 云澄的剑垂了下来:“爷就不,胆敢闯内宫,谁给你的胆子?还指望爷手下留情,离你远点,是做梦么?” 望着那张熟悉的脸庞,云澄深感无奈:“说吧,你来稷安国,究竟是何目的,最好说清楚,否则爷要让你把其他五官留下。” 黑衣人冷哼一声:“就凭你?你打得过本殿?!” 云澄在心里无语问苍天,不得不承认这回真的是踢到铁板了,知道自己并不是他的对手,心底在磨牙:“你到底想怎样?” 黑衣人两手一摊:“不杀人,不放火,只是进去拿一件东西的而已!” 云澄蹙眉:“什么东西,值得你这幅样子?” “你跟我一起进去,不就知道了~”话音未落,云澄突然就腾空而起,腰间还多了一只大掌。 云澄挣扎着,蹬着腿:“你快放我下来!” 黑衣人见到云澄的样子,不由得轻笑出声:“你确定?这个时候放开你,稷安国的侍卫们恐怕都会认出你吧?” 云澄咬牙。 第46章:上了贼船 没错,武功在云澄之上,又有着一张绝世容颜的黑衣人,恐怕难找,而眼下安京城里就有一个,不就是此时阿九带着人,城里城外满世界找的太孙殿下么?! 云澄刚还担心他要是遇到刺杀,谁能想到这位太孙殿下竟然要去闯内宫。 月光莹莹,冷风嗖嗖。 现在的云澄被揽着腰飞起,竟然被一个男人揽着腰,不能忍! 不知何时,云澄指尖夹着一枚银针,手指一弹,冲着身边人的后背而去。 萧慕然闷哼一声,低沉迷人的嗓音在云澄耳边响起:“你偷袭我!信不信我现在就把你丢进去?” 云澄才不受他的威胁,最好赶紧把他放开,靠得这么近,实在是让他有些不自在,傲娇道:“你丢就是了~赶紧丢,以为爷怕你啊?” 萧慕然轻笑:“你说,堂堂威远侯府小侯爷云澄夜闯内宫,不知道这个罪名,够不够满门抄斩了?” “算你狠!”小小暗器,虽有毒,想来也难不倒萧慕然,就怕他突然毒发,把他给丢下去,想了想,云澄磨着牙,拿出了一颗药丸,“喏,不想死就吃了!” “啊~”萧慕然没有伸手接,反而张开了嘴。 云澄翻着白眼,把药丸丢了进去,没错,是用丢的!要是用喂,云澄一定会给他再喂一整瓶毒药进去。 趁着夜色,两人已经悄悄摸进了内宫,起码途径几百人的头顶,愣是没有一个人发现,是该夸萧慕然和云澄太厉害了,还是该批评那些个侍卫太弱了呢?! 两人落到了御花园的假山旁,刚一落地,云澄便跳离萧慕然远远的,赶紧整理衣衫。 见状,萧慕然忍不住眉头蹙起:“你这么大反应干嘛?都是大男人,你在别扭什么?” 云澄别过头去:“要你管!你要来拿什么东西,赶紧的!你想找死,可别拖着我一起!” 萧慕然唇角一勾:“不好意思,你已经上了贼船,想要下去可没这么容易。” 云澄听出了话中有话,眼神一凛:“你什么意思?” 萧慕然“还记得经过狄戎一役,世人都以为那东西被你拿去了……” 云澄讷讷地点点头,为此他还遭人一路追杀来着,全是拜萧慕然所赐,他是怎么好意思再当着云澄的面提起的。 萧慕然唇角一勾:“不好意思,你已经上了贼船,想要下去可没这么容易。” 云澄听出了话中有话,眼神一凛:“你什么意思?” 萧慕然“还记得经过狄戎一役,世人都以为那东西被你拿去了……” 云澄讷讷地点点头,为此他还遭人一路追杀来着,全是拜萧慕然所赐,他是怎么好意思再当着云澄的面提起的。见状,萧慕然忍不住眉头蹙起:“你这么大反应干嘛?都是大男人,你在别扭什么?” 云澄别过头去:“要你管!你要来拿什么东西,赶紧的!你想找死,可别拖着我一起!” 萧慕然唇角一勾:“不好意思,你已经上了贼船,想要下去可没这么容易。” 第47章:秘闻 御书房其实就是云景殿的偏殿,平时前殿议事,后殿休息,到了他这个年纪,基本上三点一线就是稷安帝的活动半径。 萧慕然特别坦然得扬着下巴:“带路吧~” 云澄缓缓吐出一口浊气,他一定是脑子坏了,才会被萧慕然威胁来做这事……等到东窗事发那天,连累了威远侯府,他就是家族罪人了。 两个人在守卫重重的内宫神出鬼没,没几个起落就到了云景殿附近。 瞧萧慕然迟迟没有出手,云澄总觉得有点慌,“你总不会又想用上次那方法吧,我也不想陪你看戏了~” 萧慕然思索了一番,淡淡道:“想办法把人支开吧~” 云澄翻了个白眼:“什么办法?那你快行动啊,再磨叽下去,得到什么时候,我们家门禁森严,祖父还等着我回家呢!” 萧慕然轻咳一声缓解尴尬:“暂时还没想到……” 云澄扶额,办法还没想到,就来闯宫,真想问他一句,太孙殿下您是认真的吗? 萧慕然原本就是打算今天来探探路,好方便在千秋宴的时候出手,没想到会碰到云澄,更没想到能说服云澄一同出手。 不过面对云澄的质疑,萧慕然有些不耐烦道:“走一步算一步,给他来点药助兴也不是不行,对吧~” 云澄强忍住暴打一顿萧慕然的冲动,因为他知道自己打不过萧慕然。 “嘘~”萧慕然比了个噤声的手势。 原来云景殿还有人在,这下不光是要对付稷安帝,还有另外一个人,也不知是谁,云澄往前凑了凑,想要听得更仔细。 云澄御书房其实就是云景殿的偏殿,平时前殿议事,后殿休息,到了他这个年纪,基本上三点一线就是稷安帝的活动半径。 萧慕然特别坦然得扬着下巴:“带路吧~” 云澄缓缓吐出一口浊气,他一定是脑子坏了,才会被萧慕然威胁来做这事……等到东窗事发那天,连累了威远侯府,他就是家族罪人了。 两个人在守卫重重的内宫神出鬼没,没几个起落就到了云景殿附近。 瞧萧慕然迟迟没有出手,云澄总觉得有点慌,“你总不会又想用上次那方法吧,我也不想陪你看戏了~” 萧慕然思索了一番,淡淡道:“想办法把人支开吧~” 云澄翻了个白眼:“什么办法?那你快行动啊,再磨叽下去,得到什么时候,我们家门禁森严,祖父还等着我回家呢!” 萧慕然轻咳一声缓解尴尬:“暂时还没想到……” 云澄扶额,办法还没想到,就来闯宫,真想问他一句,太孙殿下您是认真的吗? 萧慕然原本就是打算今天来探探路,好方便在千秋宴的时候出手,没想到会碰到云澄,更没想到能说服云澄一同出手。 不过面对云澄的质疑,萧慕然有些不耐烦道:“走一步算一步,给他来点药助兴也不是不行,对吧~” 云澄强忍住暴打一顿萧慕然的冲动,因为他知道自己打不过萧慕然。 “嘘~”萧慕然比了个噤声的手势。 原来云景殿还有人在,这下不光是要对付稷安帝,还有另外一个人,也不知是谁,云澄往前凑了凑,想要听得更仔细。 第48章:橄榄枝 听到宋司培怂恿稷安帝对祖父动手,云澄就忍不住了,手指慢慢收拢,青筋暴起。凌厉的气场让人不寒而栗,感觉里面的人但凡再多说一句,云澄就会冲进去将人撕碎。 突然一只大手握住了云澄收紧的拳头,伏在耳边悄声道:“别冲动,从长计议!” 云澄瞬间回神,自己夜闯内宫被发现是死罪,还会连累威远侯府,那帮小人不正愁没把柄治其罪名,可不能自己送上门去。 殊不知,铲除异己的种子早已在稷安帝心中生根发芽,倘若现在云澄就冲进去,之后种种也许都会改变……这也是云澄这一生最后悔的一个决定。 云澄悄声问道:“身边带什么毒药了?” 萧慕然挑眉:“见血封喉?” 云澄呼出一口浊气:“算了,现在还没十全的把握把宋司宇推上台,就让这老东西多活几年吧~但是也不能白来,想害我威远侯府,怎么也得付出点代价。” 萧慕然掏了一个葱绿色的瓷瓶递给云澄:“拿去吧,这个正合适!” 不知为何云澄虽然不知道药效,却无条件信任萧慕然,问也不问就将瓷瓶子里放在半开着的窗户边边,用内力将药气加热,随后引渡到屋内人的身上。 也不管后果如何,云澄只不过想出口恶气罢了。 “走吧~”萧慕然拉了一下云澄的胳膊,率先飞走了。 云澄无奈点头,提起轻功,消失在夜色中。 两人再出现时,已是在宫外,萧慕然见云澄脸色不好,难得开始关心起别人来。 萧慕然一直很欣赏云澄,对于银甲军治军有方同样是非常肯定的,理所当然得抛出了橄榄枝:“依我说,大不了一不做二不休,你拉着你的银甲军去我晟乾帝国算了,保证官职不会比你现在的低,大司马如何?” 官职再高又怎样,背井离乡,通敌叛国是云澄不能接受的,赶紧拒绝:“那不就是通敌叛国?威远侯府和银甲军都不会做这样的事!” 萧慕然笑着劝慰道:“你可想清楚了,你们老皇帝要的你们威远侯府覆灭,今天可能放过你们,说不定明天就有一道圣旨下来,来个满门抄斩也不是没有可能!” 听罢,云澄眸底有火光在跳跃,面上冷静严肃:“威远侯府行得正坐得端,不惧!” 萧慕然耸耸肩,对于云澄的固执无奈摇头:“得,算本殿多管闲事了~别忘了一句话,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还有一句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本殿回使馆了,你考虑清楚了来找本殿。” 见云澄半垂着眼眸,没有答复,萧慕然选择先行离开。 望着萧慕然的背影,云澄喊出了声:“喂~” 萧慕然侧身,一脸期待:“什么事?现在反悔还来得及!” “谢谢你!”云澄发自肺腑的感谢。 萧慕然扯了扯嘴角,他要的可不止一句感谢,自顾自往前走,同时挥手告别。 这头也不回挥手的样子,像极了六年前那个救他的女孩。只是他可能永远也不知道,他要找的那个女孩,其实就在他的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