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什么时候来哄我》 第一章 生离死别 顾尔歌到公司的时候,她已经连轴转了30多个小时,刚坐到办公椅上,秘书就拿了一叠文件夹进来。 “顾总,这些都是必须今天做决定的。” 顾尔歌按了按太阳穴,指了指办公桌,示意她先放着。助理这个时候也推门进来,放了一杯咖啡在顾尔歌面前,然后问秘书这两天有没有紧急或者特殊情况。 秘书想了一下,“前两天有位女士留了一封信,说给顾总。” 夏素嗯了一声,跟秘书一块儿出去。 拿到东西,夏素前后翻看,就纯白色的信封,什么字也没有写。里面不平整,估计有个小物什。 夏素问秘书,“对方你认识吗?” “不认识。”秘书摇了摇头,“我问她,她也不说,只说顾总看了就知道是谁了。”见夏素沉默,秘书加了一句,“我看对方穿着打扮,也不像是普通人,看起来年纪跟顾总差不多,我想着可能是顾总朋友,就把东西留了下来。” 是朋友怎么没有直接联系顾尔歌,反而来公司?夏素有点疑惑,继续问秘书,“她还有说过其他话吗?” 秘书摇了摇头,“没有了。” 夏素点了点头,拿着信封走进总裁办公室,顾尔歌已经处理了一半的文件。夏素把处理了的文件夹分文别类,重要的用ipad在行程上做出标注。等顾尔歌处理完,她也差不多弄完了。 顾尔歌往椅背上一靠,“师姐不愧是师姐!” 夏素笑了一下,“别,你的甜言蜜语我受不起!前天你金口一开,我们这就两天一夜没合眼。” 顾尔歌也笑,没有说话。 夏素整理完最后一个文件,把一边的信封递给她,“无名人士留下的,你要看看吗?” 顾尔歌手都懒得抬,眼神示意,夏素就帮她把信封拆开了。信封里其他都没有,就倒出来一把钥匙。 “钥匙?”夏素皱了皱眉。 顾尔歌拿起来看了一眼,眼里全是震惊,又去翻自己的包,拿出一把钥匙来作对比。夏素心下有了猜测,按下内线电话让秘书进来。 “对方是什么时候来的?” 秘书啊了一声,然后明白过来,夏助说的是信封,“下午吧……” 夏素低喝一声,“我要的是肯定回答!” 秘书吓得抖了一下,她进公司2个多月,哪里见过这仗势,“下午,对,是下午!那天工作比较忙,我1点过才去吃饭,吃完饭回来没多久,她就来了。” “从来到走,她说了什么,做了什么,一字不落地,全部说一遍!”夏素看了一眼在打电话的顾尔歌,转头跟秘书说,“如果遗漏一样半样,你明天就不用来上班了!” 秘书哪里知道,这一信封,竟这样重要。她心跳如鼓,使劲回忆,好在没过两天,她还有印象。 “那天我刚吃完饭回来,在整理桌上的资料,准备给弘文基建打电话的时候,她来的。她就拿出了这信封,说让我转交给顾总。” “她称呼的是顾总?” “不……不是。”秘书赶忙换说辞,“她说的是尔歌,让我转交给尔歌,我没有反应过来,没有接过信封,她就说,转交给顾尔歌顾总。我问她是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需不需要我帮她联系顾总,她说不用联系,事情不急,等顾总回来再转交也不迟。我问她姓名,还有没有什么话需要一同转达,她说尔歌看到东西就知道她是谁了。然后,她就走了。” 夏素思忖了一会儿,“对方什么表情?” 秘书想了一下措辞,“没有什么特别的,不悲不喜,挺正常的。” 夏素嗯了一声,“你出去吧,让中控室把那天的监控录像发我邮箱。” 等秘书出去了,她转身看向窗边打电话的顾尔歌,“联系上了吗?” 顾尔歌摇摇头。 夏素拿起沙发上的大衣和包包,把桌上的钥匙扫进包里,然后给司机打电话,让他在楼下等着。走到窗边,一把揽过顾尔歌,“走,我们现在就去芜城!” 顾尔歌虚靠在夏素身上,跟着她一起下楼。 坐上车,夏素开始安排芜城那边的酒店,“尔歌,你别想太多。” 顾尔歌没回答,又拨了两遍电话,还是无人接听。她又翻了翻通讯录,找到方迟迟的电话,拨了过去。 没一会儿,对方就接了,还没等对方说话,顾尔歌就问,“你在芜城吗?” 方迟迟迟疑了一会儿,回答在。 顾尔歌说,“我联系不上九月,你帮我找她,我今晚要见她。” 方迟迟呜咽了一下,“尔歌……九月她……她自杀了!” 顾尔歌如雷灌顶,手机都握不住了,夏素见她这样,就知大事不好,捡起座椅上的手机,瞟了一眼屏幕上的名字,跟那边的人说,“迟迟,我是夏素。我跟尔歌正在来芜城的路上,大致情况你跟我说一下。” 方迟迟边哭边说,“我也是刚刚得到的消息,才半小时不到,是我医院的朋友给我说的,说李九月自杀了,在抢救。现在具体情况我也不知道。我想确定情况了,再跟尔歌说……” 夏素安抚她,“在抢救就是还有希望,你把医院地址发我,我这边已经在路上了,大概还有2个小时到,我们在医院门口集合。” 方迟迟说好。 夏素挂了电话,看顾尔歌脑袋偏着看窗外。她安抚地摸了摸顾尔歌的头,又伸手去握顾尔歌手,握到一片冰凉,夏素心里抽痛,“尔歌,你要坚强些。” 顾尔歌无力地回头,看着夏素说,“我们两年没联系,我如她所愿,不打扰她。”顿了顿,接着说,“我以为她结婚就是放下了……” 夏素被她说得鼻子一酸,紧了紧她的手,“尔歌,你别这样……” 顾尔歌又转头看向窗外。 夏素一手握她,一手打电话安排接下来的工作。出了这么大的事儿,再怎么也要腾出两三天的空档来。安排完工作,她打开邮箱里中控那边发来的监控,视频里确实是李九月。不知道是不是心理原因,夏素竟然觉得视频里李九月的背影,也带点决绝的味道。 到医院楼下的时候,方迟迟已经等在门口了。站在她身边的是她丈夫,宋游,他们俩是去年办的婚礼,夏素去了婚礼,她认识。夏素穿上大衣从车里出来,正绕过车头跑,顾尔歌就自己开了车门下车,没想到脚下一软,差点跪在地上,幸好旁边一人眼疾手快扶住她。 顾尔歌扶住他的手臂站稳,低低地说了一声谢谢,声音喑哑得很,方迟迟当时就哭了。她和夏素上前接过顾尔歌,宋游和另一个男人跟在后面。 宋游跟另个男人说明情况,“中间那个是顾尔歌,上个月我的酒吧开业,她还来了的。本来想介绍你们认识的,但是她没待多久就走了。” 男人点了点头,宋游又说,“另一个是夏素,你应该有印象,我跟迟迟的婚礼,她还来当了伴娘。她是迟迟和顾尔歌的师姐,顾尔歌开公司,就拉了她过来当助手。我给你说,这两个女人,牛得一批,公司才开了一年不到,流水就这个数。”宋游用手比了一个数字,男人也被惊到了,宋游就撞了一下他的肩膀,“陆耽兮,你还别不信,顾尔歌的头脑比你差不了多少。你不是有计划在江城那边发展吗,可以跟她们谈谈,强强联手,事半功倍。” 陆耽兮嗯了一声,总觉得顾尔歌这个名字他在哪儿听到过,但一时又想不起,他就想着回去再查查对方底细。 几人一起进了电梯,按了31楼。 方迟迟握紧顾尔歌的手,借此鼓励尔歌,也为自己打气。顾尔歌感觉到手上的力量,抬眼看方迟迟,迟迟看她憔悴的样子,眼泪又不争气地流下来。 宋游伸手去给她擦泪,顺势揽入怀里,“老婆,别哭了,眼睛都肿了。” 方迟迟不说话,只是眼泪不停地掉。陆耽兮看了一眼顾尔歌,她的头发披散下来,挡住了半边脸,看不清楚她的表情。旁边的夏素看起来挺淡定的,如果她的眼眶不是那么通红的话。 电梯叮地一声,一行人走出电梯,就上来一名护士,问探望哪位。 宋游回答,“我们来看李九月。” 护士说好的,就走在前面给他们带路。可能是因为vip病房的缘故,隔音极好,整个楼层异常安静,他们几个人的脚步声,一下一下地敲在顾尔歌的耳朵里,简直震耳欲聋。 护士把他们带到病房门口,说了一句节哀,就走了。 “节哀?”顾尔歌重复了一句,强迫自己站得直直地。 她推开门,病床边趴着一个女人,哭得撕心裂肺。女人旁边站着两个男人,一个年轻些,一个中年人。中年男人轻轻地拍女人的背,试图安抚她的情绪。 听到推门声,几个人一起望向门口。看到率先走进来的顾尔歌,本来趴在床边哭的中年女人,一下子就站了起来,朝顾尔歌扑了过去。 “你还有脸来!都是你害的!都是你!” 她对着顾尔歌又打又踢,衣服都要给顾尔歌扯烂了,扯不烂,她又去扯她头发,夏素和方迟迟赶忙拉住,女人不依不饶,发了疯似的,宋游看到女人咬了一口自家老婆,手上一个用力就把女人推向了一边,床边的两个男人赶忙上来扶住。 年轻点的男人开口问道,“你们是谁?” 还没等人回答,女人就开口道,“是谁?是个祸害!”中年女人挣脱了扶持,拢了拢衣服和头发,伸手朝顾尔歌指了指,“她就是顾尔歌!”然后她又对身边年轻男人说道,“周行,把她赶出去!九月是你的老婆,生前这人她不来往,死的时候她也未必想见!” 周行虽然不认识顾尔歌,但耳熟,经常从九月和她母亲吵架的对话中听到这个名字。想知道一字片语,问李九月她只是沉默,又不敢直接问她母亲,他也有让手底下的人调查,但结果就是两人是同学,其他什么也查不到。 现在这个情形,周行也只有遵从岳母的意思,他上前一步道,“顾小姐,要不你就先出去吧。我妈她情绪不稳,你多包涵。”说完看顾尔歌没有要走的意思,他就准备去拉她。手刚伸到半空中,就被顾尔歌打开,“你别碰我!” 这个情形让周行想到了什么,陆耽兮看到他眼里闪过一丝狠戾。 顾尔歌自顾自地走向病床边,看到李九月身上盖着一块白布,她的心都要碎了,“陶堇,九月在的时候,我尊称你一声陶阿姨,九月不在了,我们就撕破脸,谁都别想好过!”她看陶堇要挣脱开男子的束缚,“李叔叔,您可千万得把她拉住。她不过来我还得想想,她这一过来,我就让你们家的产业活不到明天!” 陶堇挣不过李纵,只能吼道,“顾尔歌,你以为你是谁,你以为你能只手遮天!” 顾尔歌咬牙道,“你可以试试!” 陶堇不甘,“你这么能耐,你他妈的倒是把九月给我救过来啊!” 顾尔歌也对她吼道,“她是怎么死的,你不知道吗!” 陶堇被她吼得震住了,一时没了言语。 顾尔歌看向病床上的李九月,眼前的景象忽近忽远,她半天才够到她的脸,轻轻抚着。摸过她的脸,又摸她的额头,抚过她的眉,划过她的鼻梁,最后停在她的嘴唇上。 她的唇有点干。 九月不爱喝水,以前她经常唇裂,顾尔歌就四季给她备着润唇膏,放在自己口袋里,每天给她擦。顾尔歌摸了摸自己的大衣口袋,你看,都2年没联系了,我的习惯还是没有改。她从口袋里摸出润唇膏给九月涂上,是你最喜欢的樱桃口味,涂好了后,亲了亲她的额头。 陶堇看到这一幕,简直疯了,差一点就从李纵手上挣脱出去,李纵又加重了力道,她挣不开,所有的愤怒只能通过言语来发泄,“顾尔歌!!!她都死了!!!她都死了,你还不放过她,你真的没有心肝!!!你狼心狗肺、罔顾伦理!!!你逼得她没有活路!!!” “我逼她!是我逼她吗!”顾尔歌红着眼瞪陶堇,“你每次都用死来要挟她,你自己忘了吗!” “都是你逼的!逼她转学、逼她出国、逼她结婚!”顾尔歌深吸一口气,“早知今日,当初我就不会心软听她的!” 陶堇听完,想起了什么,愣了一下,情不自禁哭了起来。 夏素走到床边虚扶着顾尔歌,她这个样子,夏素是真怕她一口气上不来昏死过去。宋游也揽着方迟迟走向床边,方迟迟哭得一抽一抽的,宋游胸前的衣服全都湿了。陆耽兮看了一眼旁边的三人,周行看向顾尔歌的眼里满是难堪和愤怒,意识到陆耽兮在看他,他很快就收回了目光,上前安抚着自己的岳母。陶堇倒在李纵的怀里痛哭,双手掩面,泪水从指缝里流了出来,是真的伤心欲绝。李纵拍着她的背,一下一下地,自己的眼眶也红红的,他对上陆耽兮的目光,微微点头示意。 他们俩是见过的,上个月陆耽兮的好朋友许怀哉,在芜城新开了一家购物中心,李纵是入驻的商户之一,而且租了两层楼。许怀哉说,初来乍到人家就给这么大的支持,非要请他吃饭。正好那天陆耽兮来庆贺宋游的酒吧开业,也在芜城,许怀哉就拉上了他,三个人一同吃了个饭。事后他调查过,李纵在芜城算个富商,商业才能一般般,可不知道是他运气好还是他大智若愚,每年总能搞到一两个赚钱的项目,所以富商是名副其实的。 收回神来,他看向顾尔歌,这女人有种气质,站在那儿不说话,都能在气势上压倒别人三分。她闭着眼睛坐在一边,握着病床上的女人的手,在那儿低声呜咽。看到她哭得肩膀一抖一抖的,陆耽兮心里叹了一口气,最痛不过生离死别。 转眼却眼尖地看到了李九月手腕上的乌青,他心下有了猜测,转头看周行,周行却顾着安慰岳母没有往这边看。 李纵安慰着怀里的妻子,跟顾尔歌一行人说,“看完就出去吧,后面来了其他亲戚也不好……”他顿了顿,接着说,“你们肯定也不想,九月死了还被人说道。” 顾尔歌放下李九月的手,把袖子给她拢好,又搭上白布。她撑着床,搭着夏素的手臂站起来,什么也没说,就往外走。 夏素走在她后面,跟李纵和陶堇说,“叔叔阿姨,那我们就先走了。今天尔歌不在状态,冒犯了许多。你们定好葬礼通知我们一声。节哀。” 李纵点点头。 宋游和方迟迟也跟李纵告了别,陆耽兮也说了句节哀。 等电梯的时候谁都没有说话,进了电梯,方迟迟拉住顾尔歌的手,“尔歌,今晚住我那儿吧。等……”她斟酌了一下用词,“等这个事情过了,你再回江城。” 顾尔歌摇摇头,“我要去一个地方。” 夏素当下就明白了,对方迟迟摇了摇头,迟迟收到示意,咽下了要说的话。 出电梯的时候,顾尔歌侧头跟夏素说,“你先回江城休息,明天下午2点,你去跟弘文基建谈。把细节敲定,所有条款都一一写进合同里,那个方秉不简单,不要给他把柄。” 夏素皱眉道,“你现在这个样子,我怎么走得开。” 顾尔歌怒道,“就算我死了,你也得给我去签合同!” 闻言,方迟迟、宋游、陆耽兮都看向了她,方迟迟紧了紧顾尔歌的手,“尔歌,你可不要想不开。” 顾尔歌叹了一声气,回握道,“放心吧,我不会的。”又对夏素说,“师姐,你也知道这个单子我们跟了多久,就差这临门一脚,你甘心?” 夏素思量再三,点了点头。顾尔歌让司机送她回去,她坐上车问尔歌,“司机跟我回去了,那你怎么办?” “我让迟迟送我。” 方迟迟站在尔歌身后,朝夏素点了点头,等车开远了,她挽住顾尔歌,“宋游开车去了,你要去哪儿,我们送你。” 隔了一会儿,顾尔歌才回她,“去百川路。”说完,又问她一声,“你还记得百川路吗?” 方迟迟听了,眼里顿时浸满了泪水,哽咽道,“记得。都记得。” 第二章 青梅竹马 宋游开车,“等会儿我先送顾尔歌。”今天陆耽兮从京城飞过来,本来说接了他再约上许怀哉,一起去吃饭的,没成想刚接到,就接到了方迟迟的电话,不放心老婆一个人,就带上陆耽兮一同到了医院。 “对不住啊,兄弟,今天招待不周。”宋游道歉。 陆耽兮坐在他的后排,用脚踹了下他的椅背,“我又不是方迟迟,别给我整这套。” 宋游哈哈笑了一声,是挺肉麻的,他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怎么说?晚上住我家还是许怀哉那边?” 陆耽兮扬了扬手机,“佳人有约!” 宋游哟呵一声,“陆大公子,你尝惯了京城妞儿,能看得上芜城的?” “边儿去!”陆耽兮边回复手机信息,边回宋游,“这个姑娘不一样。” 宋游啧了一声,心底说道,每次都说不一样,我看回回都是一个样。 他停了车,等方迟迟和顾尔歌上车。迟迟坐到副驾驶,宋游就给她系安全带,看她满脸泪痕的,又给她擦泪,“还在哭,再哭以后都不给你买零食了。”然后他看向后排问顾尔歌,“尔歌你去哪儿?” 方迟迟抢先回答,“去百川路。”然后在宋游疑惑的眼神下,又肯定了一次,“我经常带你去吃的那家日料,百川路!” 宋游还是一知半解的,她带了自己吃过那么多家日料,有几家都是常客,到底是哪一家啊! 方迟迟就打了一下他的手臂,“你先开车,我给你指路。” 陆耽兮也说,“正好,我也去百川路,到时候我跟她一起下车。” 宋游应了一声,跟顾尔歌说,“还没来得及介绍,他是陆耽兮,我的好兄弟,平时见面也不多,今天赶了巧儿。” 顾尔歌看了陆耽兮一眼,嗯了一声,“我认识。” 宋游噎了一下,回忆了一下时间线,好像他们俩从来都没打过照面啊。陆耽兮也疑惑,今天之前他根本就不认识顾尔歌。 方迟迟伸手又打了一下宋游,“赶紧开车!” 一路上大家都没说话,临到要下车的时候,方迟迟试探地问顾尔歌,“要不晚上我陪你吧。” 顾尔歌摸了摸她的头,“不用了。你这个爱哭鬼,我可照顾不过来。” 是了,以前她们三个在一起的时候,方迟迟为她们哭为她们笑,想起来,她们俩都很少哭。每次她一哭,两人都来哄她了。 宋游看她又要哭的样子,“老婆,稳住了啊,掉一滴眼泪,扔一箱零食。” 方迟迟边哭边笑,打了自家老公一下。宋游停住车,顾尔歌让他们别下车了,他探过身子越过方迟迟,对窗外的两人说道,“有事就给我打电话。” 等顾尔歌和陆耽兮点了点头,他才开车回去。 回去的路上,宋游问方迟迟,“老婆,我怎么不知道顾尔歌认识陆耽兮?什么时候的事儿?” 方迟迟说她也不知道,然后埋怨道,“你老婆眼睛都哭肿了,你就只惦记陆耽兮!” “好好好,老婆最大,你要吃什么,给你买!” 顾尔歌等他们的车开远了,她才转身。她问陆耽兮,“你能找到路吗,要不要我带你?” 陆耽兮说不用,有人来接。 顾尔歌点了点头,准备走,陆耽兮叫住她,“你之前就认识我吗?” 顾尔歌想了想,低低地回了句,“我认识向维北。” 这么一说,陆耽兮就想起来了,以前向维北老是二哥二哥地挂在嘴边,他还以为是个男的,再想到顾尔歌的名字,他恍然大悟,原来是谐音!他笑道,“原来你就是向维北的二哥啊!” 久违的称呼,让顾尔歌愣了愣,她嗫嚅道,“……现在恐怕不是了。” 陆耽兮没有听清楚她的话,自顾自地说,“上个星期我还在新世纪大楼看到他,他现在跟着施宇,在京城商界混得风生水起,我都快被他甩到后面了。” 顾尔歌勉强地扯出一个笑容,“那挺好。” 陆耽兮感觉她好像不是很想继续这个话题,心生奇怪,正欲再开口,顾尔歌就看到对街有个女人朝这边挥手,她问陆耽兮,是不是他朋友来接他了。 陆耽兮回头一看,说是,想了想自己也不好掺和向维北的事,就道了别,过到对街,揽着姑娘的腰走了。 顾尔歌看着他们走远,才转身走进旁边的小区。 当初是为什么选择这个小区呢,啊,对,是李九月说这里的绿化好,花花草草多。她就特喜欢这些。以前当室友的时候,她也养好多盆栽,有一次吵架,顾尔歌把东西全砸了。砸了后,又买了更多跟她赔礼道歉。 她站在门口,摸出包里的钥匙开门,一瞬间,眼里就噙满了泪水。 当时装修完了的时候,顾尔歌就说要换指纹锁,李九月非不让,说不论走到哪里,看到这把钥匙,就知道自己还有一个家。当时顾尔歌说她矫情。 她一开门,迎面扑来腊梅香。站定一看,满屋子尽是大大小小的花瓶,全部插满了腊梅。 顾尔歌走进屋里查看,确定所有房间都摆满了,她终于崩溃,放声大哭。 *** “尔歌,你喜欢什么花?” “嗯……”顾尔歌歪头看李九月,想了想,回答道,“腊梅吧,挺香的,干了也好看。” 李九月蹙了蹙眉,“腊梅?”然后又说,“腊梅先花后叶,花与叶不相见,腊梅花开之时,枝干枯瘦,故又名干枝梅。” 顾尔歌敲了敲她的头,“哟,李才女,我这才说了一句,你就开始悲春伤秋了?懂得还挺多。”又问她,“你知道我为什么喜欢腊梅吗?” 李九月眸光如星,“为什么?” 因为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你就站在一株腊梅树旁啊。顾尔歌没有说,她眼眸一转,说道,“因为寻常一样窗前月,才有梅花便不同。” 李九月听完,顺势折了一枝梅,送给顾尔歌,“那我就江南无所有,聊赠一枝春。” 顾尔歌惊讶地长大了嘴,“李九月,你胆子大了,居然敢明目张胆毁坏公物,被看到要被扣分的!” 李九月吐吐舌头。 顾尔歌笑,看了下周边也没什么人。晚自习的下课时间已经过了很久了,她们俩出教学楼,算比较晚的。 “下个星期要期中考,这个周末你还能出门吗?” 虽然不知道李九月家里具体什么情况,但是相处一年下来,也深知她们家的家教极严。周末两天,只能选择其中1天出门,时间顶多4小时。还有雷打不动的三必须:晚上6点之前必须回家,手机必须随身携带,来电话必须接。 她们家似乎也挺看重九月成绩的,只要哪一次的考试分数稍稍降了,得,1个月的周末都甭想看到她。 顾尔歌倒是挺好奇,这样的情况下,李九月是怎么说服她妈妈让她住校的。 正想着,就听到九月回了一句,可以。看到顾尔歌怀疑的目光,她坚定地说,“我复习得差不多了。况且……外婆生病了,我得去看看。” 顾尔歌笑,“我们家九月,真的人美心善。” 李九月看着她笑,也跟着腼腆地笑了一下。 顾尔歌摸了摸她的头发,“不过,你也不要勉强。我外婆不是什么大病,人老了,就这样,下个星期就可以出院了。这次看不上,出院后去我家看,也是一样的。” 李九月跟她确定道,“是人民医院吗?” “嗯。”顾尔歌走在她前面,“5号楼,3016病房。” 李九月在心里默默记下。 *** 周末一大早,顾尔歌就接到李九月的电话,问她在没在医院。 顾尔歌一手拿着手机,一手拿过床头柜上的闹钟,半睁着眼看时间,“才8点啊,李九月,发什么神经!” 顾尔歌有起床气,语气不好话也难听,电话那头没了声音。 等半晌,以为那边挂了电话,她迷迷糊糊又要睡着的时候,听筒里传来李九月的声音,“那你醒了给我打电话。” 顾尔歌心里嗯了一句,又睡了过去。 等她醒来的时候,将近10点了。手机上有5个未接电话和1条微信。 其中2个电话和1条微信都来自“母亲大人”: 【我去一趟京城。】 拨电话过去,无法接通,估计在飞机上。 还有2个电话是施宇打的,1个是李九月。她先给李九月回电话,响了一声,就被接了起来。 “你醒啦?” 顾尔歌边刷牙边回她,“嗯。”吐了一口泡沫又问她,“你出门了吗?” 李九月低低地说了一声,“还没……”又说,“我已经收拾好了,你出门的时候叫我。” 顾尔歌嗯了一声,又咕噜了两口水,说,“那你15分钟后出发吧,我也没什么收拾的,洗个脸换个衣服就出门了。” 李九月说好,还想说什么,没来得及,顾尔歌就挂断了电话。 洗完脸,把护肤品潦草地擦了一遍,就去找衣服换,边找衣服边给施宇打电话,打了两次都无人接听,她就懒得管了,把手机丢在一边。换了衣服,头发也懒得梳,戴了个帽子就出门了。 临走的时候还给家里的保姆说了一声,中午送饭的时候多舀些。 到医院门口的时候,李九月还没到,她自己拿着手机站在一边玩填字游戏。玩到第三轮的时候,李九月终于到了。她里面穿的是一条白色长裙,外面搭了个玫红色的针织罩衫,明亮好看。松松地扎了个丸子头,整张小脸都露了出来,愈显得活泼可爱。 顾尔歌看她手里提着保温桶,问她是什么。 “我给外婆煲的汤。” 顾尔歌一手接过来,一手牵她往里走,“好不好喝啊,别我外婆都要出院了,喝了你的汤整得更严重。” 李九月嘟了嘟嘴,“才不会。” 顾尔歌就笑。 她真的是一个很爱笑的女孩子,李九月想,她从来没有见过比她更爱笑的人了。 尔歌今天穿的是一字领的t恤,外面搭了个针织外套,下面穿的牛仔裤。她针织外套的走边都是玫红色的,跟自己的罩衫好搭,有点闺蜜装的味道。她看向两人牵着的手,又看到两人都穿的小白鞋,嘴角不自觉地上扬。 起初还没有什么,出了电梯,李九月竟有点紧张。她拉了拉顾尔歌的手,“我穿今天这样还可以吧?” 看到她迫切需要肯定的眼神,顾尔歌笑,“可以的,可以的,青春活力,惹人喜爱。” 李九月舒了口气,才继续往前走。 刚到病房门口,就听到里面有说话声,很小声,听不清楚。顾尔歌推开门就听到外婆的声音,“你这混小子,就会逗外婆开心!” 顾尔歌喊了一声外婆,看到病床边的男生,打趣道,“哟哟哟,这位帅气小哥是谁呀?走错病房了吧?” 施宇笑,“看你这邋遢样,洗脸了吗?” 顾尔歌白了他一眼,把他挤到一边,又把李九月拉到床边,“外婆,这是我跟您提过的,李九月,我在学校的好朋友。”又把保温桶放在柜子上,“这是九月给您煲的汤,正好中午可以喝。” 李九月甜甜地笑,“外婆好。” 何慧一看九月这孩子就喜欢,长得文文静静的,小脸也白净好看,加上平时顾尔歌在家没少说好话,心里就更喜欢这孩子了。她半坐在床上,拉过李九月的手,“小娃儿有心了,还来看我这老太婆。” 施宇在一旁回道,“外婆哪里老,就看您平时那打扮那气质,跟我妈走在街上,我也只叫您一声姨啊。” “差辈份儿了啊,施宇。”顾尔歌怼他,“不要占我便宜。” 说完,一屋子几个人都笑了起来。 顾尔歌让李九月坐在床边的凳子上,她又从水果篮里拿出个苹果,递了把水果刀给九月,“来,给我外婆削苹果吃。” 李九月乖巧地接过,开始削皮。 顾尔歌挨着九月坐在床边,两人斜对着,施宇侧身站在尔歌的旁边,他见状,推了一下顾尔歌肩膀,“惯会使唤人啊,顾尔歌。”做势要去拿李九月手里的水果和刀,“别听她的。你是客人,我来吧我来。” 顾尔歌打了一下他的手,“九月哪里是客人,她是我女朋友,女朋友就是一家人的意思。” 李九月听到女朋友三个字,微微抬眼,正好看到顾尔歌脸上的笑意,她也跟着笑。顾尔歌跟她解释,“女朋友就是比好朋友还要好的意思。” 李九月点了点头。 顾尔歌又转头恨恨地跟施宇说,“这一屋子就你是客人,你还说别人!” 施宇听完,当即给了顾尔歌一个大爆栗子,“我还是你男朋友呢,怎么就成客人了!” 这个大爆栗子,听声音李九月都觉得疼。 顾尔歌捂住头顶,发泄地打了施宇两下,“好疼啊!”说完又搓了搓脑壳。 施宇见她眼睛都泛红了,走过来要摸摸看,顾尔歌推他,他又硬要把她头扳过来看,一推一搡,就撞到了李九月,霎时李九月的手就被划破了一道口子。 她啊了一声,顾尔歌就注意到了,赶忙把苹果和刀接过放在柜子上,又扯了两张纸巾给她包住止血。同时,施宇也把顾尔歌的帽子取了,找准地方在给她揉头。 “对不起啊,九月。”她把李九月的手往自己身前拉了拉,扯开纸巾看,还在流血,对着伤口吹了两下,又白了一眼施宇,“都怪你!” 施宇没有跟她争论,朝李九月说,“对不起,是我的错。” 李九月抬眼,正好看到施宇在揉顾尔歌的头,她转移目光仰头看他,施宇脸上尽是歉意,她不在意地说,“没事。” “哪里没事,我看事情大了!现在都还在流血。”顾尔歌又换了两张纸重新包伤口,“过两天就期中考了,不会影响你考试吧?” 李九月无奈道,“伤的是左手。” 顾尔歌意识到情况之后,嘻嘻笑起来,“幸好幸好。” 施宇最后揉了两下尔歌的头发,就放下手说,“我去找护士拿点酒精和创口贴。” 李九月看施宇走出门去,又收回眼光看顾尔歌,她正小心翼翼地给自己伤口呼气,只能看到她的发顶。感受到手上的热气,她一时出了神。 何慧也凑过身,拉过李九月的手看,“还好伤口不深。”又打了打顾尔歌,“说过你们多少次了,胡闹尽是不看场合,你看,这不是让九月受罪么。”又对九月道歉。 九月连连摆手,“没事的,外婆,不怪尔歌。” 没过多久,施宇就拿回来一袋酒精棉签和一盒创可贴,顾尔歌要接过来,施宇撕开了棉签包装袋递给她,顾尔歌啧啧了两声,“长得帅就是有优待!我上次去要酒精棉签,就给我三五根。” 施宇笑,“那下次你得找男医生男护士。” 顾尔歌嘻嘻一笑,“那你意思是,女护士对我小气,是因为嫉妒我的美貌?” 施宇边撕创口贴边说,“不然呢?” 顾尔歌还要说什么,刚张口,就听到李九月小声附和,“嗯,尔歌好看。” 顾无奈笑道,“是,你也好看!” 处理完李九月的伤口没多久,家里的保姆就送来了午饭,三个人一起陪着外婆吃午饭,席间尔歌和施宇时不时斗嘴一两句,乐得何慧笑不拢嘴。 “……说她黏我她还不承认。”施宇对着何慧说,“外婆,您还记得吧,上小学那会儿,有一年小歌非要拉着我到你们家过年,我不去,她就说她也不回芜城过年了。”说完,施宇对着顾尔歌试图唤起她的记忆,“是不是是不是!” 顾尔歌白了他一眼,“不是不是!根本就没有!” 何慧应道,“是有一年,好像是7岁那年。”她对着尔歌说,“你妈还专门打电话给我,说大年三十回不来。后来,你们是初三回来的。” “对啊,那年三十在我家过的!”施宇哈哈大笑。 顾尔歌囧了一下,往他碗里夹了两筷子菜,“吃都堵不上你的嘴!” 然后,就听到李九月默默地问了一句,“尔歌小时候不在芜城吗?” “嗯,我们在京城一起长大的。”施宇扒拉了一口饭回她。 李九月用筷子翻了翻碗里的饭,原来他们是青梅竹马啊。 “那尔歌为什么来芜城读高中呢?” 按理说,京城的学习环境更好,学校选择更多,师资力量更大,高中这么关键,为什么退而求其次呢? 问完,施宇和顾尔歌都默契地没有说话,病房里霎时安静了下来。静得让李九月意识到,自己问了一个蠢问题。 第三章 喜欢我吗 正在犹豫怎么补救的时候,何慧回答了她,“是因为我。小歌孝顺,知道我身体不好,回芜城读高中,就是想陪伴我这最后几年。” 顾尔歌听了这话,啪嗒一声放下碗筷,施宇一看她就是要发脾气的样子,赶忙说道,“外婆长命百岁!哪会只有这最后几年。小歌是嫌我烦,特意从京城躲到芜城的。” 李九月看顾尔歌脸色难看,心知自己说错了话,只能嗫嚅一句对不起,施宇给了她一个安慰的眼神。 顾尔歌的脾气一上来,饭也不吃了,自己跑到床对面的沙发上坐着。何慧叹了一口气,推了推饭菜,“你们俩吃,她不吃就饿死她。” 施宇接了一句,“一顿不吃饿不死。顾尔歌,你最好有骨气,饿个三五天不吃饭,我敬你是条汉子!” 顾尔歌回他,“我本来就不是汉子。” “那就坐回来吃饭!” 李九月不敢搭腔,偏头看了看施宇,他好像有点生气。 看顾尔歌没有动作,施宇又说一句,“怎么,还要外婆来哄你?” 何慧见势,马上佝了点身子,佯装心口疼。 顾尔歌马上奔了过来扶住外婆,“外婆,您没事吧?” 何慧抓住她的手,笑道,“你吃饭,我就没事。” 顾尔歌深吸一口气,真是! 施宇把她拉下来坐着吃饭,数落她,“臭脾气什么时候才能改?外婆都多大年纪了,还要陪你胡闹。” 顾尔歌不服气地回了一句,“改不了改不了!”重新拿起碗筷对何慧说,“外婆宠我,我不用改。” 何慧给她夹菜,“宠你宠你,来,你多吃点!” 顾尔歌满意地笑,给何慧也夹了一筷子菜,又给九月夹了菜,完了才吃自己碗里的。 施宇笑道,“喏,她这是给你们俩道歉呢。话说不出口,只能行动表示了。” 顾尔歌嘿嘿一笑,表示同意施宇的说法,嘴里的饭菜还没咽下去,咕噜道,“吃,吃,你们都吃。” 李九月看了顾尔歌一眼,没说话,低头慢慢地吃着碗里的饭菜。 吃完饭,几人又说了会儿话,李九月就要回去了,顾尔歌送她下楼。一路上细心观察九月,看不出她的情绪,但是她一直没有说话,顾尔歌就以为她在生气。 出电梯的时候,顾尔歌让她先走,自己走在后面,“怎么了?在生气吗?” 李九月没回她。 顾尔歌走到她前面,面向她倒着走,“吃饭的时候我不是给你甩脸色,我这人就这样,脾气说上来就上来,我也控制不住。” 李九月看着她好一会儿,才意识到她说了什么,回了一句没事。 顾尔歌心想,原来她不是生气,是在走神啊。又问她,“在想什么?” 李九月摇摇头,她在想什么又怎么说得出口呢。 她以为自己已经足够了解顾尔歌,今天看来,施宇才是最了解的那一个。她一直以为顾尔歌就是这样,性子忽冷忽热,脾气琢磨不透,甚至有时候她都不清楚尔歌生气的点,还没反应过来,她又嘻嘻哈哈不生气了。可是这些施宇都懂,她知道尔歌为什么发脾气,甚至还知道她某些行为的含义,他们从小一起长大,就连回忆也比自己多好多倍。 最重要的是,施宇是她男朋友。 她从来没有跟自己说过,她有男朋友,如果她说了的话,她也不会……也不会…… 顾尔歌看她想什么想得出神,一脸痛苦神色,摸了摸她的头,“怎么了?不舒服吗?” 李九月还是摇摇头。 出了医院门口,已经有车来接她了,她上车跟顾尔歌挥手再见,顾尔歌也跟她说拜拜。车子启动要走的时候,她吞吞吐吐说了几个字,顾尔歌没在意。 最后九月终于鼓起勇气问她,“……吗?” 由于顾尔歌早已经站到边上,医院门口来往的人也多,嘈杂得很,她只听到最后一个吗字,弯下腰凑近车窗,“啊,你说什么,没听清。” 李九月咬了咬唇,仿佛刚才那句话已经用完了她所有的力气,她低低地回了一句,“没什么。” “哦。”顾尔歌笑,“那你快回去吧,再见。” 李九月嗯了一声,车子就开走了。 回到病房的时候,外婆已经睡了。施宇坐在外面隔间的沙发上,见顾尔歌推门进来,他也只是抬眼看了一下,继续低头看书。 顾尔歌走到他边上坐下,“几点的飞机?” “明天上午11点。” “嗯?居然不是晚上。”顾尔歌撇了一下嘴。 施宇合上书,笑着看她,“舍不得我啊?” “少来!” 顾尔歌坐得离他远了些,施宇跟着凑过去,她又挪,施宇跟着挪,顾尔歌偏头瞪他,施宇只是笑。 “之前就跟人约好了,下午有事儿。” 顾尔歌哼了一声,回过头不看他,闭着眼仰靠在沙发上。 施宇半起身亲了亲她的脸,“下个星期我再来,嗯?” 顾尔歌没有睁眼,“算了,飞来飞去累得很。” 施宇摸了摸她的额头,顾尔歌半睁眼看她,“就是想让你多陪陪外婆。” “我知道。”施宇又揉了揉她的头发,像是在安抚她。顾尔歌顺着他的手臂,靠在他的肩膀上,“最近外婆的身体越来越差,我妈大概也察觉到了,一个星期7天,5天都住在芜城。” “顾叔叔呢?” “上个月来住了8天,京城那边有事儿,又回去了。”说完又恨恨地加了一句,“今天还把我妈捣鼓回去了。” 施宇笑,“就你最孝顺。” 顾尔歌就着肩膀,仰头看他,“你也孝顺。” 施宇以为她要说,当然啦肯定我最孝顺那还用说吗,他甚至都想好了下一句怎么怼她。没想到她说出这句话,施宇的心一下子就软了。看着她仰起的小脸,他百转千回,便情不自禁低头吻住了她。 正欲深入的时候,他就感觉顾尔歌在笑,忍住继续亲,她还在笑。 他无奈地放开她,“你笑什么?”但是看着她的笑脸,自己也不自觉地笑了起来。 顾尔歌看他也在笑,反问他,“那你笑什么?” “我看你笑,我才笑的啊。” “不是,我就是……”顾尔歌说不下去了,停下来笑了一会儿,终于止住,“我也不知道我在笑什么,就是想笑。” 施宇轻轻敲了一下她的头,算了。他把书重新拿起来,准备继续看。 顾尔歌用手按住他的书,凑到他身前,“嗯……问问你。” 施宇与她两眼对视,“说。” “你喜欢我吗?就是那种喜欢,真的喜欢的那种喜欢。” 施宇听她说了好多个喜欢,顺口也说喜欢。 顾尔歌看他想都没想就回答,就知道他在敷衍自己,她泄了一口气,说,“我们从小一起长大,都习惯在一起了。你要跟我玩儿,我也喜欢跟你玩。但是我一直很纠结,不知道这种喜欢,是不是情侣间的那种喜欢。如果不是的话,那我不是耽误你了吗?你都不能找到自己真正喜欢的人。” 施宇还没听完,就知道她的意思了。以前在京城,他们总是一起上下学,相处也没有距离,周围的人都说他们是一对,他们也都没有否认。后来慢慢大了,知道喜欢的意思了,她就经常说起这个话题。 一个问题纠结好几年了,老实说,施宇真的有点烦。 他没好气地说,“我说喜欢你又不信,那你意思是,我只能回答不喜欢?” 顾尔歌看他有点生气,想去抱他的手臂,被施宇甩开。顾尔歌又凑上去要亲他,被施宇单手推开,“别动手动脚的。” 顾尔歌双手举起来,做投降状,“好好好,我不动。”然后就跑到一边的沙发上打盹去了。 施宇看她这个样子,恨不得打她两巴掌。 最后只能深吸两口气,重新翻开书,继续看。 顾尔歌的睡眠好得不行,只要一睡着,断没有中途醒的可能。所以结果就是,她还在熟睡的时候,就感觉有人在推她,她不理,还在推! 她冒火地一下子坐了起来,眼睛都没睁开就吼了一句,“干什么!” 没有听到回答,她又倒下去继续睡。 施宇见状,继续用膝盖捣鼓她,顾尔歌恼火地睁开眼,使劲地打了下他的大腿,“烦!” 她起床气太大,手上没轻重,施宇真的被她打疼了,揉了揉大腿,懒得再管她。 等顾尔歌再次醒的时候,外面天都黑了。她揉了揉眼睛,从沙发上坐起来,慢慢朝里间走去。护工已经到了,在给外婆洗漱,顾尔歌走到何慧身边,“对不起,外婆,我睡着了。您吃过晚饭了吗?” 何慧回她吃过了。 她站了一会儿,坐到外婆边上,抱住何慧摇啊摇,何慧心知她觉得冷落了自己,在撒娇呢。随她摇了两下,她扶住尔歌的肩膀,“好了,回去吧。司机在楼下等了好几个小时了。” 顾尔歌又蹭了蹭何慧,“那我回去啦,外婆。” 何慧嗯了一声,挥手让她走。 顾尔歌走到医院门口,就看到施宇站在车边,她跑过去,“我就知道你在楼下等我。” 施宇看了她一眼。 顾尔歌指着他手里的东西,“是给我的吗?” 知道她没吃晚饭肯定饿,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他就提前下楼给她买了点零食。 他打开盒子,拿起一块炸鸡块放进自己嘴里,“你想多了,这是我自己吃的。” 顾尔歌也不恼,嘻嘻笑,自顾自地伸手去拿。 她吃了两三块后,见施宇吃完第一块之后再也没有动过,便伸手喂了一块到施宇的嘴边,“喏,你也吃。” 施宇看她这样,心知她早已忘了两人下午闹的别扭,他心里有气,用嘴接过鸡块,又在顾尔歌手指上咬了一口。 顾尔歌疼得收回手,“狼心狗肺,我喂你,你还咬我!”说着朝手指吹了吹气,又甩了甩手,好痛! 施宇见她吃痛的样子,心里的闷气消散了大半。 顾尔歌报复性地抢过他手里的盒子,“不给你吃了!” 施宇也不跟她抢,从车里拿出纸巾擦了手,等顾尔歌吃完,又抽了两张纸巾给她擦手。擦过刚刚咬过的地方,有两个红点,他没觉得自己咬了多大劲啊,怎么就有印子了。 顾尔歌看他拿着自己的手看,生怕他又咬一口,连忙缩了回来。 看她逃也似地上了车,施宇也上车坐到她旁边,等两人都坐好了,司机才开车回去。 到家的时候,保姆在门口迎接,中午送饭的时候就看到施宇了,所以两人一起回来也不奇怪。施宇家是京城的,在芜城并没有住处,所以每次到芜城来,都是住在顾尔歌家里。 顾尔歌走在前面,闻到汤香,就问保姆,“陈姨,在做什么好吃的?” 保姆回是给老太太熬的乌鸡汤。 “给我盛一碗吧,我有点饿。”然后顾尔歌又问身后的施宇,“你要不要?”等了一会也不见施宇回答,她就跟保姆说,“他不要,就我吃。” 陈姨应了一声,就去厨房忙活了。 顾尔歌在门口换鞋,完了又准备拿一双拖鞋给施宇,都要放到他面前了,她又想到施宇对自己没什么好脸,转身就把拖鞋放到他两步远,“自己拿!” 施宇看她赌气的背影苦笑不得,拜托,是她有错在先,怎么变成自己的错了? 等施宇洗漱完从3楼下来的时候,顾尔歌已经喝了2碗汤、吃了3袋牛肉干,此刻正拿着一盒饼干盘腿坐在沙发上,边吃边看电视。 施宇走到餐桌边倒了一杯水,盯着顾尔歌沙发上的背影,慢慢喝。等一杯水都喝完了,她也没有回头看自己一眼,他心下不爽,把杯子往餐桌上重重一放,杯底与桌面碰撞出声音,顾尔歌终于回头看他。 他的浴袍是去年买的,现在穿着有些短,看他穿着不合身的浴袍站在餐桌边,双眼直勾勾地看着她,表情又委屈又生气,顾尔歌突然就笑了。 她朝他勾勾食指,施宇不情愿地挪着脚步走到她身边,顾尔歌把饼干放到一边,从沙发上站起来,比他高了一大截。然后她双手捧住他的脸,在他唇上亲了一口。 施宇微微仰头,和她对视。 “我错了。虽然我不知道你在气什么,但估计是因为我,我跟你道歉。你明天就要回去了,今天我不想冷战,所以你别生气了好吗?” 施宇被她的温柔唬得一愣一愣的,呆呆地点了点头。 顾尔歌见他这样,乘胜追击,“这次我哄你,下次换你哄我。不能每次都是我认错,嗯?” 施宇又点了点头。 顾尔歌满意地笑,正准备放开他,就感觉脑后有一只手把她的头一压,然后她面前的脸突然被放大。 他的吻真的很霸道,顾尔歌挣了两次都没挣脱,索性任由他攻城略池。施宇亲够了,用额头抵住她的额头说,“再惹我生气就咬你。” 顾尔歌笑,“施宇同学,做人不好吗,为什么偏偏想当狗?” 施宇听完,打了一下她的屁股,“你再说!” 顾尔歌不说了,笑着又盘腿坐在了沙发上,她伸手去拿没吃完的饼干,施宇把盒子放得更远,“不要吃了。去楼上把电脑拿下来。” 顾尔歌听话地把电脑拿下来,又给他开了机,放在他的腿上。 她坐在他旁边,看他登陆邮箱查看邮件,又打开云盘找资料,“还要忙吗?都11点了。” 施宇专注地浏览着电脑上的资料,“还有一份报告没写。” 顾尔歌嘀咕道,“高二有什么报告可写。” 施宇回她,“我爸布置的作业。” 顾尔歌就懂了。 施宇的成绩,除了语文差点,其他科都是满分,学校的学习内容对于他太过简单,所以从初中开始,他爸爸施在海就经常带他到公司或者去应酬,也经常拿项目企划案给他看,让他看完写报告。估计这会儿,又在看哪份企划案,要写观后感了吧…… 说到这儿,施宇真的是从小到大都是学校里的名人,长得帅成绩好家境好,简直就是每个女孩子的梦中情人。所以顾尔歌从幼儿园到初中,都是大部分女生嫉妒的对象,她们抱成团排斥她,明里暗里诋毁顾尔歌,所以高中之前,与她交好的几乎全部都是男生。但是高中就不一样了,她到芜城来了,没有施宇,没有那么多善妒的女同学,她感受到了另一番天地,最重要的是,她还结识了至今为止最好的朋友李九月。 真好。 想到这儿她笑了笑。 施宇看她一直守着自己,用脚踢了踢她,“快去洗澡。” 顾尔歌嗯了一声,站起来边扎头发边上楼。她们家一楼住的保姆和佣人,主人家住的二楼,三楼是客房。 她洗漱完,又下楼陪着施宇。在施宇做正事儿的时候,她是尤其懂事的,也不闹他,就在旁边盖了个小毯子躺在沙发上看电视。等施宇终于忙完把电脑合上的时候,她已经睡着了。施宇挪了挪位置,离她更近些,摸了摸她的脸,不禁想起她下午问的那个问题。 他喜欢她吗?他从来都没有细想过这个问题。这么多年,他早已习惯两人在一起,看到别的男生对她表白给她情书,他就生气得想把她藏起来。他想,这估计就是喜欢吧。她老是说,怕他对她不是情侣间的喜欢,其实他又何尝不怕她只是习惯自己呢。 他们俩从来都没有跟别人交往过,要不要尝试一下呢? 他正这样想着,顾尔歌就迷蒙地睁开眼。 第四章 九月被刁难 施宇捏了捏她的脸,让她上楼回房睡,顾尔歌嗯了一声,却又重新闭上了眼睛。无奈,施宇只有关了电视,把她抱上楼。给她掖好被子,他坐在床边看她,越看越喜欢,于是就拿出手机拍了张照片,十分满意,然后设为了自己的手机锁屏。起身要走时,瞟到了她床头的相框,照片里的他看着尔歌笑,顾尔歌对着镜头笑,是去年她过生日的合影。 像是察觉到他要走一样,顾尔歌准确地抓住了他的手臂,然后闭着眼迷迷糊糊地说了一句,“明天叫我起床~我送你去机场~” 要不是她说去机场,施宇都以为她在说梦话。 不过第二天,施宇并没有叫她起床,还吩咐家里的佣人不要打扰她。等顾尔歌自然醒的时候,已经10点半了,她拿着手机一时无语,给施宇打电话,那边很快就接了。 “你怎么不叫醒我!” 施宇听到她懊恼的语气,心里有了安慰,但是嘴上却不服软,“你起床气那么大,整个家里谁敢叫醒你啊。” “你……”顾尔歌有自知之明,这个坏习惯她一直想改,无奈效果甚微,她语气软了下来,“要上飞机了吗?” “快了。” “那你到了给我发信息。” “嗯。” 两人又聊了会儿,才挂电话。洗漱出门的时候,陈姨正好打包了饭菜准备送医院,尔歌让她别送了,她带过去,她今天也会待在医院。 何慧刚有点饿意的时候,就听到顾尔歌推门而进喊她外婆。 看她忙着摆饭菜,何慧问她,“小宇回去了?” “嗯,11点的飞机。” 何慧点了点头,“他有心,还专程来看我。” 尔歌对她笑,“你是外婆,当然要来。” “人家自己有长辈的,你别认为理所当然!他对你好,所以才对我上心,我心里清楚,你自己也得放在心上。”何慧看着顾尔歌说道,“我看你们双方父母,都想把你们凑一对,你妈妈也跟我旁敲侧击过,你什么想法?” 顾尔歌把筷子递到外婆手里,实话实说,“总是觉得,习惯多过喜欢。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真的喜欢他。不过想到要在一起,也不排斥。” 这么多年,何慧看在眼里。要不是他们俩感情好,她也不会不反对。现在看来,自己外孙女还没弄明白自己的感情呢,这个时候以过来人的眼光跟她说再多,她估计也将信将疑。 罢了,终究还是孩子,慢慢成长吧。 她吃着饭菜,看尔歌,就是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等到他们结婚的那天。 他们这一家子总是背着自己跟医生交流,平时也是连骗带哄说她没事,可是,她自己的身体自己知道,如今身体一年不如一年,想来剩余时间也没有几年了。不过就算现在死,她也没有什么好遗憾的,自己的独女早已找到相伴一生的人,顾衍是个可靠的男人,等她不在了,他只会对醉儿加倍疼爱。小歌和施宇相处得也好,就算往后真有什么变故,以顾衍的手段,他也会处理得非常妥当。 吃完饭,两婆孙又说了会儿话,等外婆睡下了,顾尔歌才看手机。 很多信息,其中一条是施宇的: 【图片】 她点开,是通过飞机窗子拍的停机场。 她拍了一张面前的茶几,茶几上放着平板,给他发了过去。 【准备刷题。】 施宇秒回:【做完给我检查。】 【不用劳烦,老向打分,比你专业。】 老向是他们的初中班主任,教数学,全名向宁。从事教育工作将近20年,带过一届又一届的学生,没有哪一届学生不喜欢他。他真的是个好老师,跟学生间的相处都是以朋友自居,也不以成绩的优劣来区别对待学生。就算毕业了,他也会竭尽全力做你航海道路上的扬帆。 喏,邮箱里的数学试卷就是最好的证明。 他总说顾尔歌的天赋不能止步于此,也叮嘱她千万不要满足于课本内容,甚至可以自学高年级的内容,不懂的就问他,顾尔歌连连道是。他不放心,每个周五都会定时发一套数学卷子到她的邮箱里。顾尔歌也不厌烦,每周都做好试卷回复给老向。她没有说,其实自己早已在自修大学的课程了。 做完题,她拿着手机在看班级群里的消息,99+,她翻了好一阵才看完。之前有好多人在群里艾特她的,她没看群就没回过。 这会儿又有人艾特她了。 周生:@顾尔歌二哥,快出来给我们押题了! 李佳木:你@她没用,我估计二哥手机丢了,因为我前天发的消息她都还没回我。 宋嘉:@李佳木你真的没有意识到,是人家不想理你吗? 同学a:哈哈哈哈哈哈 同学b:哈哈哈哈哈哈 同学c:哈哈哈哈哈哈 …… 紧接着一阵复制粘贴,都在笑李佳木。 顾尔歌看着手机,也笑了。 周生和李佳木是同桌,俩人初中就是一个班的,感情特别好。周生喜欢宋嘉,而李佳木一眼就看对了顾尔歌,而宋嘉和顾尔歌又刚好是同桌,四人正好前后排,所以一来二去,四个人的关系相比其他同学就更为熟络。 顶不住一片哈哈哈,李佳木又在群里发言:@顾尔歌二哥,快出来辟谣! 顾尔歌:你猜测得对!我手机确实丢了。(消息来自刚从垃圾桶里捡到的手机) 周生:@顾尔歌你终于出现了!赶紧的,押题押题!这次期中考,全市统一排名,进步1分,我排名就有可能上升几十位。 同学a:+1 同学b:+2 同学c:+10086 李佳木:同学们,不要为全市排名胆战心惊,不要让学习的热情淹没了你们,你们要理智!@顾尔歌押题先发我,不用理他们。 顾尔歌捧着手机笑,真真切切地给他们划了几道数学大题,又总结了近期的热点时事,大胆推测了一下作文题目。 一时间群里学习热情高涨。 某同学正在私聊顾尔歌解答疑惑的时候,手机连续弹出3条消息,全都来自向维北。 【!!!!】 【施宇去芜城居然不带我!!!!】 【两个人的恋爱为什么不叫上我!!!!】 这么多感叹号,就知道他要抓狂了,顾尔歌不介意火上浇油,回复了他一句: 【两个人的恋爱没有你,三个人的聚餐你多余。】 下一秒就收到了他的语音,点开,是他在对面咆哮:“二哥,你不是人!!!!” 顾尔歌回他一串哈哈哈哈哈哈,然后给施宇发消息: 【后院起火,赶紧灭火。】 施宇秒回她:【正在进行中……】 向维北是老向的儿子,他们三个初中一个班,感情好得不行,“二哥”的外号来源就是他。本以为来到芜城,就与这个昵称无缘了,没想到李佳木又让这个外号重出江湖。 想到这儿,她恍然大悟,为什么之前一直觉得李佳木有一种熟悉感,就是因为他跟向维北太像了! 有机会的话,一定要介绍这俩人认识。 想到这儿,又有一个同学私聊顾尔歌问问题,顾尔歌就想起了李九月,因为这道题两个星期前她也问过自己。 然后她就给九月发了一条微信,又切回来给同学解题,都讲解完了的时候,还没有收到九月的回复,她的心里就有点不高兴。 以往两人互发信息,基本上都是秒回的,这个时间点,她应该也没有别的什么事做吧…… 等到吃晚饭的时候,李九月依然没有回消息,在回家的车上,尔歌终于忍不住给她打了电话。 电话响了几声才被接起。 她喊了一声九月,对面没有任何声音,她又看了看手机屏幕,确定没有中断电话,又喊了一声,“李九月?” “嗯?”她终于回了一句,声音有点沉,像刻意在压抑着什么情绪。 顾尔歌问她,“你在干嘛?” 李九月隔了一会儿才回她,“在复习。” 尔歌直觉觉得她在说谎,但又觉得只是没有回复消息而已,她还不至于对自己说谎。想到她家里的情况,知道她压力大,就没有再追问下去,只说,“那你有不懂的问我。周四才考试呢,还有3天,你不要紧张。” 李九月又嗯了一声。 顾尔歌没有再说话,握着手机,两人无言。 虽然九月的话少,但很少这样一言不发,顾尔歌试探地问她,“不开心吗?” 李九月没有说话。 顾尔歌又问,“是我惹你生气了?” 这次李九月回答得很快,“没有。” 顾尔歌想起了昨天施宇的别扭,明明就是对自己生气,又不说,她有感而发,“如果我哪里做得不好,你要跟我说,不要跟施宇一样,生闷气,我都不知道错在哪儿。” 李九月又不说话了。 等了一会儿,她还是没有说话,尔歌就说,“那我挂电话了,明天到学校再说。” 没有听到回答,又等了一会儿,她才挂断电话。 总觉得九月有事…… 所以第二天下晚自习的时候,尔歌去2班等她,大半的同学都已经走了,还有几个在整理课本,有几个在做题。她看到李九月的桌边围了四五个人,然后就听到一个女声,“九月都说了,她不会!” “班级第一还有不会做的题?我看是不想给我们说吧。” 另一个男声接着说,“教会徒弟,饿死师父。你懂不懂啊?” “懂懂懂!我们会了,大家都会了,我们班级第一的优越感怎么体现呢?”说完一群男生就哄笑了起来,“大家都不懂,就你一人懂,才显得你聪明嘛,对不对?” 李九月不堪忍受,站起来想走,却被几个人拦住。 顾尔歌走到讲台上,拍了拍黑板刷,“喂,几位同学!”等他们都转头看她,她才接着说,“不要为难九月了,哪道题不会,我来教。” 中间那个男生顾尔歌认识,她见过几次这人跟李佳木一起吃饭,男生大约也认出了她。两人对视一眼,男生就冷哼一声,其他几个人跟着出了教室。 尔歌走到李九月身边,看她眼眶通红,揉了揉她的头发,“傻子。” 李九月忍住眼泪,拿着书朝教室外走去。 顾尔歌跟在后面,另一个女生也追了上来,“你是顾尔歌吧?” 尔歌看了她一眼,“你是方迟迟?” 方迟迟点了点头,“经常听九月提起你,这还是第一次正式见面呢。” 尔歌笑,“不好意思,今天穿得随意,很没有仪式感。下次见面,一定盛装打扮!” 方迟迟被她逗笑。 然后顾尔歌又问她刚才是怎么回事儿,方迟迟解释道,“中间那个是杜见君,旁边附和的那个是姚恒,另外两个是张元和于田。他们下了自习就拿着题册来找九月问题,说是问题,我看都是来找茬的!他们四个的成绩,就杜见君好点,其他三个在班里属于垫底的那种,平时可没见他们这么积极学习!” 顾尔歌点点头,又问,“他们经常这样吗?” 方迟迟想了一下,回道,“不是经常,偶尔犯疯病。” 顾尔歌嗯了一声,上前跟李九月并排走,“下次遇到不会的题,把题干抄下来给我,我教你。” 九月没想到她会这么说,反问她,“你不认为我是故意不给他们讲解的吗?” “nonono!”顾尔歌笑,“我们九月说不会就是不会。” 方迟迟走到九月另一边说,“我也没有这么认为!我觉得你会你肯定会说的,平时你教我那么多。” 李九月听完,眼眶红红的。 虽然心里知道尔歌不会把她想得那么差劲,但是听她说出来,她前两天试图拉开距离的那根线,紧绷欲断。 尔歌和迟迟两人看九月情绪不高,以为她仍然在意刚才的事,就在宿舍的走廊里又安慰了九月半晌,才分开。 顾尔歌回到寝室,摸出手机给李佳木发微信:【跟杜见君熟吗?】 没过一会儿,就收到了回复:【熟得都要烂了!】 【下次你们吃饭叫上我。】 李佳木回了一个ok的表情。 接下来的两天,课程都排满了,要么是自主复习,要么是讲综合大题,大家又紧张又疲惫。这次的期中考,学校挺重视的,因为全市统一排名,一次考好,学校争光。顾尔歌偶尔刷一两套卷子,更多的时候是在看课外书,上次李佳木还看到她在看一本不知是哪国语言的外文书。即使这样,也没有老师批评她,反而都是对她赞赏有加。也是,从入学开始,她次次都是年级第一,除了语文差个几分,其他科科满分,就连有一次考试,数学的最后一道大题超纲了,她也拿的满分。 刚开学的时候,学校都盛传,是校长亲自上门邀请顾尔歌来他们学校读书的。大多数都不信!毕竟芜城四中是重点中的重点,学生之间都传着一句话,那就是“宁做四中倒数第一,不做他校正数第十。”意思就是四中的年级最后一名,放在别的学校也是名列前茅。 四中每年录取名额只有800个,8万学生抢800个名额,可想而知竞争多么残酷。听到传言,大家最开始都是凑热闹的态度,想看看顾尔歌到底有多厉害。后来一次又一次证明,她确实很厉害! 考试的前一天,不用上晚自习,一群男生在打球放松,球场周边围了一圈人。 顾尔歌一手拿着李佳木的外套,一手玩手机,也不关注球场上的情况。宋嘉拿着周生的外套和水,用胳膊肘碰了碰顾尔歌,顾尔歌看她,她朝对面抬了抬下巴,“那两人在拍你。” 顾尔歌顺着看过去,两个男生立马跟她挥手打招呼,顾尔歌礼貌地笑了笑,又低下头继续玩手机。 下场换人,李佳木和周生朝她们俩走过来。 宋嘉给周生递上水,李佳木也等顾尔歌给她递水,看她专注玩手机不理自己,他喂了一声。顾尔歌抬头看他,李佳木说,“水呢?我要喝水!” 顾尔歌把手机放进裤子口袋,回他,“没有。” “那你去给我买!” 顾尔歌站着不动,“我为什么要给你买?” 李佳木无言,看着周生咕噜咕噜地喝水,也没说要分自己一口,他软下语气,“二哥,你就体贴一下你的小弟吧。” 顾尔歌笑,准备答应的时候,旁边一个妹子递过来一瓶水,“我……我这儿有,专门……专门给你买的。” 顾尔歌接过水,拧开瓶盖递给李佳木,“喏,有水了,赶紧喝。” 李佳木本来有点不爽,看顾尔歌居然纡尊降贵地给自己拧开了瓶盖,心里就没事了,接过水狂喝了半瓶,完了转头跟妹子道谢。 妹子脸微微一红,然后鼓足勇气问,“可以加个你的微信吗?” 李佳木的不字还没说出口,顾尔歌就接道,“可以。”然后从李佳木的外套里拿出了他的手机,她知道密码,直接解了锁打开微信的二维码给妹子扫。旁边其他几个妹子,看这么容易,也纷纷凑上来,顾尔歌就举着手机让她们一一扫码,然后自己又帮他通过了好友请求。 李佳木看着手机里的一个个新对话框,恨不得把顾尔歌掐死。 “不要这么丧嘛,没准儿其中就有你的真命天女。”顾尔歌看他满脸不高兴,说,“你不是一直都抱怨每天被周生和宋嘉喂狗粮吗,我这就帮你一把。” 李佳木恶狠狠地回她,“我谢谢您嘞!” 顾尔歌装作听不懂他的反讽,“不客气,应该的。” 宋嘉和周生在旁边笑。 然后宋嘉做出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惊讶道,“李佳木,你这个反应,该不会是喜欢顾尔歌吧?” 李佳木闻言,翻了一个白眼,“我也谢谢您,看穿了我的倔强,帮我表白。” 周生解释道,“你们不懂,李佳木等的是一见钟情,尔等凡夫俗子岂能明白?” “哇,没看出来呀李佳木,你居然这么浪漫!”宋嘉打趣道。 李佳木懒得听他们俩一唱一和,快步往食堂的方向走,一边走一边催促,“走快点走快点,要饿死了!” 第五章 二哥牛逼 因为李佳木和周生一直打球舍不得走,这个点儿,学校的小食堂都关了,考试前想吃顿好的都不能如意。李佳木和周生是走校生,晚上倒是还可以回家加个餐,可怜了我们的尔歌和宋嘉。 一行人去大食堂,走到食堂门口,正好遇到吃完出来的李九月和方迟迟,尔歌打了声招呼,随后进了食堂。李佳木本来走在前面,停下来等顾尔歌,等她上来了问她,“认识的?” “嗯,李九月跟方迟迟。” 李九月他知道,经常课间叫顾尔歌一起去超市,十有八次宋嘉都会说尔歌没空,问她做什么,宋嘉就会说是去找李九月了。听的次数多,但是没见过,他问道,“哪个是李九月?长头发的,还是短头发的那个?” “长头发的那个。” 李佳木一句话总结了自己的第一印象,“看起来很高冷的样子。”又朝尔歌笑,“这样的你能处得来?” 顾尔歌踢了他一脚。 九月不善表达,所以不爱说话,加上她一副清冷的样子,就很容易给人一种“生人勿近”的感觉。她还记得第一次见九月,是在食堂吃了宵夜回寝室的路上,闻到一阵腊梅香,很自然地寻找香源,就看到一个女生先是站在一株腊梅树旁,然后慢慢蹲下身去,半天没动。她走过去问她是不是不舒服,然后九月满脸泪痕地抬头看她,哽咽说谢谢她没事。顾尔歌看到她的脸,才隐约想起,这个人跟自己一个班,很内向的一个女生。她楚楚可怜的样子,一下子就印在了尔歌的脑海里,此后就时不时地关注着她,然后发现,她其实不是高冷,是自卑,并且还是一个很温暖的女孩子。 她记得有一次,有个同学找她问题,她耐心解释之后,同学跟她道谢,那一整天,她的脸上都带着似有似无的笑意。有时候同学之间聊天,无意中带上她,她就会停下笔细心听着,即使后面的谈话再也没有提过她。 她想,九月真的是一个渴望被需要的女孩子啊。 然后顾尔歌就下决心,要跟这个女孩子做好朋友。开始经常找她说话,自己买零食也会给她带一份,跟同学聊天也会经常cue到她,刚开始李九月对于她的好只是礼尚往来,后来也会主动示好了,久而久之,两人的感情就越来越好。 顾尔歌在班上属于很吃得开的那种,长得好学习好性格好,都喜欢跟她交流。知道李九月跟她交好后,大家对李九月的态度也热络了些。 可惜只有高一一年光阴,后面李九月选择了文科,顾尔歌选了理科,俩人就分开了。 四人坐下吃饭,李佳木突然想起了什么,说,“你上次问我杜见君是为什么?” 顾尔歌吃了一口饭,“他跟九月一个班。” “那怎么了,他跟李九月不对付?” 顾尔歌白他一眼,“问那么多。你只要记得你答应的事就好了。” 周生听了,八卦道,“什么事?” 李佳木解释道,“二哥让我下次跟杜见君吃饭,记得带上她。” 周生又说,“他这个星期六不是过生日吗,你把二哥一起带上不就行了吗?” 李佳木说,“不好吧……他都不认识二哥,去生日会,多尴尬啊。” 周生想了想,估计是赞同李佳木的话,没有回答。 顾尔歌却记下了,星期六杜见君过生日。 *** 接下来两天都是考试,第一天刚结束,班级群里就炸了。 李佳木:@顾尔歌二哥牛逼! 周生:@顾尔歌二哥牛逼! 同学a:@顾尔歌二哥牛逼! 同学b:@顾尔歌二哥牛逼! 然后满满两页聊天记录,全都在复制粘贴。 李佳木:第一次做数学卷子的最后一道大题,这么得心应手! 同学a:+1 同学b:+2 同学c:+身份证号码后六位 周生:最后一题简直就是送分题! 状况外的同学:你们是在说反话吗? 同学a:@状况外的同学抓到一个,不专心听讲的人! 状况外的同学:求求了,告诉我,你们在说什么??? 同学b:二哥押题押中了! 同学c:膜拜预言帝! 状况外的同学:…… 李佳木:绝了!而且语文的阅读理解,那段材料也是二哥提过的。 周生:老李说得对! 李佳木:我已经预感到我的排名将噌噌噌地往上涨了! 同学a:同感 同学b:同感+1 状况外的同学简直怀疑人生,好不容易专心致志一回,半天没碰手机,就感觉错过了全世界…… 被谈论的主人公此时并没有看手机,正站在李九月的寝室外跟她说话。 她把手上的酸奶递给九月,“喏,给你买的,你喜欢这个口味的。” 九月接过,插上吸管,站在门口慢慢喝。偶尔看尔歌的眼里有些莫名的情绪,尔歌读不懂。 过了好久都没有说话,顾尔歌抱怨道,“我知道你话少,但是对我比对别人总是话要多些的。可是最近变了……”顾尔歌把眼神放在李九月身上,“我感觉你在疏远我。” 李九月低着头喝酸奶,没有抬头也没有说话。 两人无言,顾尔歌微微叹气,“我仔细捋了捋时间,所以你是在生气我有男朋友?” 这次李九月抬头了,顾尔歌就知道她猜对了,有点哭笑不得,“这也能怄气?李九月,是我神经太大条不懂你的敏感吗?你给我说说,你生气的点是什么?” 九月嗫嚅道,“你之前没有说过。” “你也没问过。”顾尔歌说,“你没问,我就那么直愣愣地给你说一句,我已经有男朋友了吗?拜托,这不是一个男的给我表白,我才会说的话吗?” 李九月似乎被她的话刺到。 是了,高一的时候尔歌的课桌里就塞满了情书,一起走在路上,总会时不时有人来跟她表白,她都会说,自己已经有男朋友了。九月一直以为,这是她拒绝的借口,从来没有求证过是不是真的。 顾尔歌揉了揉她的头发,“就算有施宇,也不影响我们的感情。” 李九月静静地回看她,过了好一会儿,才说,“我只是需要转换一下……” 顾尔歌不解道,“转换什么?” 李九月没有回答,看着她的眼睛,心想,我只是需要转换一下我自己的角色,再转换一下自己的感情…… 见她不说话,顾尔歌也不追问。 这时候,方迟迟从寝室里面跑出来,嘴里还塞着没来得及嚼的薯片,凑到顾尔歌面前,“顾尔歌,你真厉害!” 顾尔歌疑惑地看她。 方迟迟就翻出了自己的朋友圈,拿给她看。是b同学发的,文字是“兄弟们,公屏上打出来,二哥牛逼!”配图是顾尔歌在班级群里押题的聊天记录,俩人的共同好友挺多,下面大部分评论都是在复制粘贴“二哥牛逼!”,剩下都是求顾尔歌微信号的。 顾尔歌看完把手机还给方迟迟,“只是凑巧。” 方迟迟不信,转头从寝室里抱出好多包零食,都塞到顾尔歌怀里,“全部给你,求加微信好友。” 顾尔歌笑,把零食给九月,然后点出二维码给方迟迟扫,李九月又都把零食都放在了方迟迟的桌上。 方迟迟可开心了,微信加了,零食还在,想到之后的考试仿佛有了保障,高兴得又撕开了一包虾条。 顾尔歌回到寝室给李佳木发微信:【明天考试完会打篮球吗?】 李佳木本来就在班级群里闲聊,回复信息也快:【不一定。】 顾尔歌快速地回复他:【你要打,并且是跟杜见君一起打。】 【……】 【二哥,你又安排我!】 顾尔歌都能想到李佳木的表情,她微微一笑,打下两行字发送过去。 李佳木回复:【你确定???】 顾尔歌又回他:【照做。】 第二天考试完,大家在班级集合,等班主任讲完话就放学了。顾尔歌一直留在教室没走,等收到李佳木的微信,她才出教室门。 下楼的时候正好碰到数学老师,数学老师和她并排走,“顾尔歌同学,这次考得怎么样?” “老师,不要每次考试完都问我同样的问题,我的回答都是一样的。” 数学老师就笑了,“那我就期待你的满分!”然后又说,“听说你还押题押对了?” 顾尔歌看了老师一眼,一副“您有话就直说”的表情。 数学老师继续笑,“如果这次我们班的数学平均分年级第一的话,老师请你吃饭!” 顾尔歌顺竿而上,“老师,就算年级第一也是全班共同努力,您得请全班同学一起吃!” 数学老师爽朗地笑了两声,“那就请全班同学一起吃!” 顾尔歌就说,“把钱准备好吧,这顿饭您是省不掉的。” 跟老师分开,她就朝校外走,本来不用经过球场的,但是她故意从球场那边绕了一圈。一边走一边看手机,向维北发了一条微信过来。 是一张截图。 加载出来,是他们班级群的聊天记录。 同学a:我的排名估计要降。 同学b:我数学的最后一道大题没做。 同学c:我物理的最后一道大题也没做。 丁离:@施宇如果这次我的语文分数超过你,我就正式跟你表白。 同学d:我差一点语文作文都没写完…… 同学a:我好像知道了不该知道的事。 同学d:我也知道了。 同学c:我装作不知道。 像是怕顾尔歌看不见似的,向维北还特意用编辑功能的红笔圈出了丁离的那条聊天记录。 顾尔歌看完,回了他一个【?】 马上就收到了向维北的语音,周边有点吵,好像还有人喊小心,她就把手机听筒凑近耳边,一抬头,正好看到一颗篮球向她飞过来。 她眼疾手快地接住。居然接住了!现场唏嘘一片,李佳木在场上都看愣了。 顾尔歌把手机放进口袋,拍了两下篮球,做出投篮的姿势。大家都觉得她是在耍帅,距离那么远,角度也刁钻,根本不可能进球。 但是居然进了! 篮球从球框落下来的时候,场里场外都不由地惊叹了一句“卧槽”!李佳木朝顾尔歌比了一个赞的手势,杜见君也深深地看了她一眼。 顾尔歌重新拿出手机听语音,只听向维北说,“有人撬墙角啊,二哥!是时候振夫纲了!呸,振妻纲!” 顾尔歌回复:【她又不是第一个。】 确实,从小到大,跟施宇表白的那么多,更甚的,看施宇无动于衷于是就组团来欺负她。 向维北回复了一长串省略号过来。 后续看施宇并没有在群里回应,向维北就没有再继续纠结这个问题。接着问顾尔歌什么时候回京城,尔歌跟他说不一定,看情况。 到了家,何如醉和何慧正等着她吃晚饭,她洗过手坐下。 何慧说,“听你妈妈说,这个星期你考试,怎么样?” 顾尔歌笑,“还是外婆最疼我,知道关心我成绩。”又转头对着何如醉说,“不像我爸我妈问都不问我。” 何如醉也笑,“你几斤几两我跟你爸能不清楚?” 她这个女儿,从小到大,自己和顾衍是很少操心的,智商完全随她爸,本来就可以跳级的,但是她和顾衍都觉得没必要。知道她在自修大学课程,顾衍私下还联系了自己的大学导师辅导她。而后,老教授还经常跟顾衍夸尔歌,说她比顾衍聪明,性子也比顾衍沉稳,不像顾衍年轻的时候又狂又傲,没少气自己。 顾尔歌听到何如醉对自己的肯定,甜甜一笑,回外婆,“考得还不错。” 何慧又说,“切不可骄傲自满,对待其他同学也要谦虚。” 顾尔歌点头,“知道了,外婆。” 一家人吃完饭,母女俩又陪着何慧在客厅聊天,等外婆睡下了,俩人又在客厅聊了会儿家常。 聊到最后,何如醉忽然想起,“下个月你姑姑过生日,不要忘了。” 顾尔歌调皮回道,“我忘了您就提醒我。” 何如醉眼眸含笑地瞪了她一眼,“礼物你爸会准备的,你就不要再买了。”然后又说,“对了,你上次在朋友圈发的那套书,你爸让我给你带回来了,想着你晚上要看,我就放在你床头柜了。” 尔歌听完,立马凑过去抱住何如醉的手臂,“妈妈,我简直爱死您了!” 何如醉笑,“劳心伤财的是你爸,我只是个搬运工。” 尔歌忙点头,“我知道我知道,你们俩我都爱!” 然后又从茶几上拿起手机,给顾衍微信发了一颗红心。 又对何如醉说,“那我上楼看看,您早点洗漱睡觉。” 何如醉点点头。 看到书的时候,顾尔歌狂喜!这套书早就绝版了,她也找过多种渠道,甚至连黑市都问过,均无果,就发了条朋友圈感叹。施宇的爸爸施在海第二天就寄了一套修订版给她,他不知道修订版尔歌早已看完,相比原版修订版删减了很多内容,部分内容也与原文有偏差,所以她才对原版这么执着。但是据说原版没有超过十套,顾尔歌早就不抱希望了,没想到自己的爸爸通天本领,居然给她搞到了原版,还附带手稿! 激动死了,然后她又给顾衍发了一条微信:【爸爸,我爱你!原版赛高!】 没过多久,顾衍回复:【爱女开心最重要。】 顾尔歌笑,又发了两个亲亲的表情给他,然后才切出来点开李佳木的未读消息: 【二哥,今天下午那一记投篮帅呆了!】 【我们篮球群里晚上都在讨论你。】 【你之前交代,让我看到你来球场就看准时机用球砸你,我还觉得你有毛病,看来是我肤浅了。】 顾尔歌看完信息,对李佳木描述的结果很满意。杜见君爱好不多,打球算是其中一个,要引起他的注意,只能炫换个球技出个风头。 她打字问:【杜见君的生日会,有通知你地点吗?】 李佳木回复道:【通知了,中午12点,满楼。】 然后又感叹道: 【不愧是败家子!满楼一顿饭的价格,在普通酒楼都可以吃一年了。】 【我要是这么花钱,我爸非得打死我!】 顾尔歌得到自己想要的信息,就谎称自己要去洗澡,跟李佳木结束了对话。 然后翻通讯录,找到“五舅”这个名字,按下了通话键。 *** 第二天,李佳木正在满楼门口打电话的时候,就看到一个神似顾尔歌的人从对街过来,挽着一个气质绝佳的女人。 距离近些了,还真是顾尔歌!顾尔歌也看到了他,过来跟他打招呼。 “佳木,这是我妈妈。妈妈,这是我在学校的好朋友,李佳木。” 李佳木恭敬地喊了一声,“阿姨好。” 何如醉也回道,“你好。” 顾尔歌问他,“站在门口干嘛,怎么不进去?” 李佳木就说,“临时出了状况。杜见君本来定的2桌酒席,今天一来,只有1桌位置,他还在跟酒店经理沟通呢,我给我爸打电话,看他能不能帮忙解决。” 说是这样说,但是李佳木也知道希望渺茫。满楼的位置是出了名的难订,好多人排队2个月也未必能在这儿吃上一顿饭。 李佳木刚说完,就看到一气宇轩昂的男子从酒楼出来,他觉得此人眼熟,但一时想不起在哪儿见过。 只听顾尔歌喊了一句五舅。 第六章 生日聚会 男人笑着应答,朝着顾尔歌的妈妈说道,“现在见你一面可不容易。” 女人笑,“五哥说的哪里话。” 然后三人就进了酒楼,李佳木跟在后面。 进了大堂,看酒店经理走开,李佳木立即上去问杜见君,“怎么说?” 杜见君摇摇头。 昨天中午还跟酒店这边确认了信息,没想到过了一晚就情况有变。问经理缘由,经理缄口不说,只是连连道歉,还说为表歉意,今天的消费免单,下次消费打八折。 他想,实在不行,只能换地方了。烦躁得不行,就看到顾尔歌朝他这边看,跟旁边的男人说了什么,然后两个大人都往这边看了看。那个男人他认识,是满楼的老板满野,上过很多杂志和访谈,他不会认错。 没想到顾尔歌还能和这样的人有交集。 就在他思绪万千的时候,看到男人跟酒店经理说了两句话,他们三人就上了楼。酒店经理随后径直朝他们走过来,跟杜见君说,“我们老板说,可以给您包间的位置,您这边请。” 李佳木心里哇了一声。 满楼的包间从不外订,听说有一年某厅长来吃饭,也只能坐雅间。又听说,有个司级干部不信邪,非要强迫工作人员给他升级包间,回去不到一个月,就因作风问题被降职处分。 没想到今天还能坐包间,李佳木心里震惊不已。想着今天回去就跟老李头炫耀,他都没进过包间吃饭,他儿子进了! 不止李佳木这样想,同桌的其他人也这样想。 杜见君安排一桌人坐定,低声问李佳木,“你有顾尔歌微信吗?” 李佳木一副“你在说废话”的表情。 杜见君说,“你把她微信名片推给我。” 李佳木提醒道,“你可别对我家二哥有想法。”想了想又加了一句,“她那样的,能做朋友更好,不能当朋友也别去招惹她。” 杜见君疑惑地看他,不信李佳木这样真知灼见。 李佳木理直气壮地说,“看我干什么,这话是我爸说的。” 刚开学那会儿,听到校长亲自邀请顾尔歌来四中读书的谣言,他就当个笑话,在饭桌上说给他爸听。然后他爸回他说是真的,又说了刚刚那番话来提醒他。 这句话之后,还有后文,李佳木没有给杜见君说。 当时听完他爸说的,他很皮地回了一句,“不当朋友,我要当恋人。” 他爸当时是这么回的: “就你?趁早死了这条心!你还别不信,我们芜城,就没有哪个配得上她。” 所以他那一眼刚萌生的想法,还没发芽,就被自己的老子扼杀了。 杜见君收到李佳木推的名片,给顾尔歌发送了好友请求。 另一边,顾尔歌看到微信通讯录的一个红点,微微一笑,通过好友请求,下一秒就收到杜见君的消息: 【我是杜见君。】 【谢谢。】 顾尔歌也很快地回了他:【不客气。】 然后放下手机,正好五舅和妈妈的谈话告一段落,顾尔歌就端起酒杯站起,“五舅,这杯酒我敬您。今天的事,麻烦您了~” 满野笑,举起酒杯,“不碍事。” 顾尔歌一口喝完,“我喝完,您随意。” 满野看尔歌爽快的样子,对何如醉说,“这孩子,像你。” 何如醉见两人有事,也没问个中缘故,回道,“我的女儿肯定像我。” 满野哈哈大笑。 昨晚顾尔歌给他打电话,说他有个同学满楼定了酒席,不管定了几桌,一定要把宴席少1桌。他当时以为是同学之间闹矛盾,她小气针对人家,还批评了顾尔歌几句。不过训斥完她,他还是照顾尔歌说的做了,左右不过一句话的事儿。照今天的情形来看,他这位外甥女不是在怄气,而是在卖人情。 杜见君这边一群人吃完饭,已经2点以后了,他让李佳木带着大家到对街的俱乐部去,房间已经事先订好了的。安排完,他这边再结账,没想到经理亲自接待他,跟他说免单。 “免单?”杜见君又重复了一遍。 “是的。我们老板说,既然您是顾小姐同学,今天您生日,就当为您贺喜了!” 杜见君微微点头,又问,“那顾尔歌还在吗?” 经理没有回话。 杜见君思考了一会儿,然后说,“那劳烦你替我谢谢她和满老板。” 经理点头说好的。 然后杜见君朝楼上包间看了一眼,才离开。 *** 到俱乐部的时候,大家已经点歌开唱了,李佳木组织着一群人围着桌子玩骰子,旁边还有一桌玩桌球,包厢里热闹非凡。 他一眼看到周生,走到他旁边,“不是说今天有事过不来吗?” 周生撞了他一下,“你生日,再忙也要抽空来啊!” 杜见君捏拳推了一下他的肩膀,当作兄弟间的回应。 周生笑了一下,拉过旁边的宋嘉给他介绍,“我女朋友,宋嘉。” 杜见君点头示意,问她,“你也是9班的吗?” 宋嘉回道,“对。” 杜见君想了一下,问,“那你跟顾尔歌关系怎么样?” 宋嘉回道,“我们是同桌。” 杜见君哦了一声,然后让周生先玩着,他去找李佳木。周生看宋嘉也在看李佳木的那个方向,问她,“你也想玩骰子?” 宋嘉收回眼光看他,“不玩。你就教我玩桌球吧。” 杜见君走到李佳木这边的时候,李佳木正在带头起哄灌一位同学喝酒。 他把李佳木拉到一边,“你问问顾尔歌有空没。” 李佳木撇了一下嘴,“你不是加她了吗。” 杜见君打了一下他的头,“让你问你就问!” 李佳木揉了揉自己的头,“说就说,别动手。”然后拿出手机给顾尔歌发微信,边打字边问他,“找我二哥有事?” 杜见君凑过去看他的手机屏幕,看到顾尔歌回复他一个字:【说】,然后杜见君说,“问她来不来唱歌?” 李佳木照他说的打过去,没一会儿收到顾尔歌的回复:【地址。】 李佳木把定位发给她,又说了房号,然后把手机放进口袋,对杜见君笑得别有深意。 杜见君被他笑得毛毛的,踢了他一脚,“给老子正经点!” 李佳木顺势就往旁边倒,又跟大家一起玩骰子去了,杜见君就坐到一边沙发上玩手机。 大家都知道他的性情,也不强求他一起玩,愿意坐在一个房间里听他们吵吵闹闹,就说明他已经很重视这份感情了。 期间时不时有人过来敬酒,他就拿着瓶子跟人喝。当他第十二次看向包厢门的时候,时间距离李佳木发信息的时间已经过了一个半小时。 他想起上次在教室里故意刁难李九月,被顾尔歌撞见。他当时是认出顾尔歌了的,她经常跟李佳木出双入对,周边还有很多朋友就这事儿调侃李佳木,但李佳木一直坚称只是好哥们。最开始也是因为学校的谣言得知她的名字,然后李佳木经常带着崇拜的语气提到她,就开始对她有兴趣。最开始觉得,她无非就是成绩好点长得好看了点,但是昨晚的那一记投篮,让他眼前一亮。今天的遭遇,加上李佳木在饭桌上说的那番话,就让他更想要结识这个人。 正思绪乱飞时,包厢门被推开,大家的眼光都被吸引了过去。 顾尔歌身材高挑,穿着一身又帅又酷的休闲套装,戴个渔夫帽遮住了大半张脸,乍一看还以为是哪个明星。 李佳木连忙迎上去,“二哥,你动作也太慢了吧!” 顾尔歌取下帽子,拨弄了一下头发,“有点事耽搁了。” 她本来就长得好看,见过她的都印象深刻,即使包厢里灯光昏暗,看不清她取帽子后的真容,但见李佳木这么狗腿子,猜测来人多半是顾尔歌了。 大家心下疑惑,杜见君一向都对顾尔歌无感,至少他平时表现的是这样,怎么今天就邀请了顾尔歌呢? 李佳木把她领到沙发那边坐,杜见君也站了起来,顾尔歌朝他抱歉一笑,“不好意思,来晚了。” 虽然杜见君说没事,顾尔歌还是自罚了三杯酒。 杜见君看她这么豪爽,对她好感更甚,“是我考虑不周,临时让李佳木拉你过来。” 顾尔歌又举起酒杯敬他,“寿星为大!来,敬你一杯,祝你生日快乐!” 杜见君跟她碰杯,“谢谢。” 顾尔歌喝完,把挎包解下来,从口袋里拿出一个盒子递给杜见君,“喏,生日礼物。” 说实话,杜见君是很惊喜的。 他本来以为顾尔歌说来俱乐部会放鸽子,没想到她来了,还带了礼物! 杜见君接过,盒子上有一个皇冠的图案,李佳木一眼就认出了是劳力士的logo,怂恿他,“快打开看看!” 杜见君问她,“可以吗?” 顾尔歌笑笑,“可以的,本来就是送你的。” 杜见君打开看,李佳木随即大叫,“啊啊啊啊啊!!!!!!” 整个包厢的人都被他的叫声吸引了,纷纷凑了过来。 周生也凑过来看,然后对杜见君说,“这不是你上个月发朋友圈的那款手表吗。” 第七章 二哥你火了 杜见君一时说不出话来。 这款手表说贵也不贵,但是要买的话,确实觉得肉疼。他本身也不是玩表的人,所以单纯就穿戴而言,入手这款表就需要考虑考虑了。虽然买得起,但是他觉得不值。他发个朋友圈权当开个玩笑,毕竟在芜城,他都嫌贵的东西也没有几个人送得起。 于田站在外围,根本看不到是什么东西,就问前面的人,“送的什么送的什么?” 张元回他,“劳力士。” 于田又问,“哪一款啊?” 张元回答,“不认识。我看这成色,就不是我们能买得起的。” 旁边有一人低声说道,“快上网查一下价格。” 姚恒啧了一声,“能让李佳木尖叫的,价格估计不低,你没看杜见君都震惊得说不出话来了吗。” 然后深深地看了顾尔歌一眼,顾尔歌注意到他的目光,跟他对视,微微一笑。 宋嘉也低声问周生,“那手表值多少钱呀?” 周生笑了笑,没有明说,“反正我们这种学生党是买不起的。”然后又感叹了一句,“二哥出手,果然不同凡响!” 看大家围住还不肯散,李佳木硬把一个两个赶回位置上去,然后回来一下子趴坐在顾尔歌身边的沙发上,抱着顾尔歌的腰使劲摇,“二哥,你太他妈偏心了!跟这比起来,我生日你送我的简直就是破铜烂铁!” 杜见君回过神来,也说,“破费了。” 李佳木愤愤不平,放开她,直起身子说,“距离我生日还有10个月,二哥,我就数着日子过了!到时候你送我的礼物不值这个价,我就跟你绝交!” 顾尔歌白了他一眼,“你自己最好回去问问你爸,看你生日的时候我送的礼物比不比今天的贵重。” 李佳木嘀咕道,“我生日跟我爸有什么关系!” 但总归没有继续纠结下去。 杜见君再次道谢,“满楼的事也幸亏有你。” 顾尔歌说,“交朋友,肯定要拿出诚意的。我的诚意已经摆到你面前了,不知道你肯不肯交我这个朋友?” 杜见君欣赏她的单刀直入,问,“就这么简单?” 顾尔歌道,“就这么简单。”然后说,“交我这个朋友,顺便帮我照顾照顾我的朋友,你说呢?” 杜见君一下子就明白她指的李九月。 他本来跟李九月也没有什么深仇大恨,刁难她不是他的本意,从来都是张元和于田主动挑事,他只是站在一边不说话。他想过李九月会倾诉,但被顾尔歌撞见之前,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他就知道,自己被欺负这件事李九月没有跟任何人说。 他没有想到,顾尔歌对李九月这样上心。 杜见君举起酒杯跟尔歌承诺道,“你这个朋友我交了!” 顾尔歌跟他碰杯,然后一饮而尽。 杜见君喝完酒,不知带着什么情绪,说了一句,“真羡慕李九月。” 顾尔歌微微一笑,没有答话。 李佳木看两人谈完,马上站起来开始搞气氛!就连顾尔歌也被他撺掇唱了一首歌。 然后大家又惊奇地发现了顾尔歌的新才艺!唱歌好好听!她唱的是一首英文歌,开口跪!所以很多同学在她边唱的时候就边录视频,李佳木最积极,就连周生也打开了手机。 宋嘉不是很高兴地说,“当着女朋友录别的女生?” 周生马上点回主界面,“不录了不录了。”然后还翻开相册给她看,证明自己没有保存拍的视频。 宋嘉满意了,打开自己手机的摄像头说,“我帮你录。” 她录完视频,还找了角度,拍了几张照。 一群人在李佳木的带动下,玩得非常尽兴。完了又一起吃了晚饭,大家才各自回家。 顾尔歌到家的时候,还带有几分醉意,何慧接她进门,就闻到了她身上的酒味,“还是学生,怎么就学会喝酒了?” 顾尔歌笑,“外婆,喝酒这种事儿不用学。” 何慧让佣人过来扶她上楼,顾尔歌抱住外婆不让佣人碰,缓缓说道,“外婆,您要好好的,要长命百岁,外婆……” 何慧听到她的话,不由自主地热泪含眶,她也回抱顾尔歌,拍了拍顾尔歌的背,“好,外婆好好的。小歌也要乖。” 何如醉听到响动,从楼上下来,看这架势顾尔歌似乎有点醉。怕她没轻没重地伤到外婆,她上前把顾尔歌拉开,顾尔歌顺势就抱住了她,“妈妈,妈妈,我爱你。”何如醉不吃这套,把她的手扳开,让佣人过来接手扶她上楼,顾尔歌任由佣人拖拉,对着何如醉说,“妈妈,你告诉爸爸,我也爱他。一定要告诉他!” 这孩子每次喝醉就只会撒娇了,何如醉哭笑不得,回了她一句,“好~” 顾尔歌听到回答,才满意地转身,搭着佣人的手臂上楼。 刚躺上床,就闻到自己身上有味道,她准备把衣服脱下来,正在拉衣服拉链的时候,口袋里的手机响了。她坐定,接通电话,就看到手机屏幕上现出施宇的模样。 她嘻嘻笑,看着屏幕里的施宇,软软地喊了一句,“哥哥。” 施宇脸立马就黑了,“顾尔歌,你喝酒了?” 因为只有在她喝醉的时候,她才会喊自己哥哥。 顾尔歌乖乖地点头。 施宇看她的样子,真的又爱又恨,忍着脾气问她,“家里有人吗?” 顾尔歌又乖乖地点头。 施宇接着问,“那你洗澡了吗?” 顾尔歌摇摇头,然后说,“正准备去洗澡澡。”就把手机放在床上,继续拉衣服拉链。摄像头正好对着她的上半身,看顾尔歌脱完外套,丝毫没有顾忌准备继续脱的时候,施宇在电话那头吼,“顾尔歌,以后喝醉不准接任何人的电话!” 顾尔歌只听嘟的一声,手机屏幕就变回了主界面。 *** 第二天醒得很早,难受死了,坐在餐椅上跟外婆和妈妈一起吃早饭。 何如醉看她拿着勺子在碗里搅拌,没有什么胃口的样子,“活该你不知节制,自作自受。” 顾尔歌委屈巴巴地,“事出有因,不好扰人兴致。”然后一只手撑住头,一只手慢慢舀粥喝。 何慧说道,“吃完再回去躺一下。” 顾尔歌没什么力气地嗯了一声。 吃完早餐,何如醉陪着何慧出去散步,顾尔歌躺在床上睡回笼觉。难受,还困,但就是睡不着,好不容易迷迷糊糊要睡着的时候,就听到手机响。 她恼火去摸床头柜的手机,眯眼看是施宇的视频电话,就接了起来。 施宇看到她的脸一晃而过,下一秒镜头就对准了天花板。 顾尔歌把手机放在脑袋旁,侧着身子,就听到话筒里传来施宇的声音,“昨天干什么去了?” 顾尔歌懒懒地回他,“一朋友过生日。” 施宇冷哼一句,“好大的交情!” 顾尔歌拿起手机,看着屏幕里的他说,“别阴阳怪气的,施宇,我难受。” 施宇撇了撇嘴,“别以为你难受,我就舍不得骂你。”然后又嘀咕了一句,“我过生日的时候,都舍不得这样灌你。” 顾尔歌就笑,“好了,我知道错了。” 施宇语气缓和了点,“还要再睡会儿吗?” 顾尔歌摇了摇头,“睡不着。你陪我会儿~” 施宇就开着视频,有一搭没一搭地跟她聊天。聊到后面,两人都在看平板刷资讯,时不时分享一下。然后不知道施宇刷到了什么,脸上的表情突然就变了,同时,顾尔歌的微信也收到了3条信息。 她点开看,是向维北发的: 【图片】 截图的是他们班级群里的聊天记录。 同学a:【图片】 同学a:【15秒视频】 同学a:给你们分享,我朋友圈刷到的美女! 同学b:我朋友圈也有。 同学c:确认过眼神,是我配不上的人。 虽然聊天记录上的照片很小,但顾尔歌还是认出了是拍的自己。 然后向维北又把图片和视频单独发给了她,顾尔歌点开大图,是她握着话筒站在屏幕前唱歌的侧影。点开视频,拍的是她在唱歌,开头是她用手把长发随意地往后一拢,随着动作她唱的是“yeahit''sprettyclear,iain''tnosizetwo”,动作配这歌词,莫名散发着一种性感的味道。她边唱边随着音乐摆动,唱到“alltherightjunk,inalltherightces”的时候,她还原地转了一圈,最后背对屏幕朝着镜头比了一个wink,眼神迷蒙,带点醉意。 视频的前十几秒,都是看的背影,灯光昏暗,背影动人。最后几秒,她转圈后比个wink,调皮又娇媚,让人怦然心动! 她刚看完视频,向维北又发了一条信息过来:【我们班级群炸了!】 她回了一串省略号。 【学校贴吧也在讨论你。】 【二哥,你火了!】 顾尔歌头疼地想,我不想火啊…… 然后她小心翼翼地看手机屏幕里的施宇,发现他正一脸不爽地看着自己。 “你看到照片和视频了?” 施宇冷笑一声,“你说呢?” 顾尔歌连忙道,“我可以解释。” “好的,顾尔歌同学,请作为被告,开始你的陈述。” 第八章 何方神圣 顾尔歌白了他一眼,“事情很简单,就是一朋友过生日,我跟着去玩,气氛到位了,我忍不住就献歌一曲。无奈其他人觉得我唱歌有如天籁,以及被我的美貌深深吸引,就擅自拍了照片录了视频,未经我同意发在了社交平台上。最后,多位在校学生围绕该素材进行讨论与转发,事件发酵后,导致该素材被原告看到,对原告的心灵以及精神上产生了极大的伤害。对此被告深表自责,以及无限的懊恼与悔意。” 施宇的脸色稍微缓和,然后把平板给她看,他问,“哪个过生日?” 顾尔歌看平板里是一张照片,还专门选了角度,除了拍照的人,其他的人都被收在镜头里。 尔歌一时无语,“你好无聊。” 施宇说道,“顾尔歌,贴吧里全是照片和视频,你不要以为能蒙混过关。” 顾尔歌撇了撇嘴角,“面前放着礼物盒的那个。” 施宇又问,“叫什么名字?” 顾尔歌不爽道,“贴吧你都看了,我不信你不知道他名字。” “杜见君?” 顾尔歌嗯了一声。 施宇又指着坐在尔歌旁边那个男生问,“这个是谁?” 顾尔歌没好气地回他,“李佳木。”然后她用手臂烦躁地划拉了两下,“哎呀,你烦不烦,我不就是吃个饭唱个歌吗,至于这样吗!” 施宇刚刚熄了点的怒火,又被点燃。他冷冷地道,“现在是吃饭唱歌的问题吗?” 顾尔歌理亏,没有说话。 施宇继续说道,“我现在问都不能问了?” 顾尔歌道,“可以问,但是我不喜欢这样的问话方式。”顿了顿她继续说,“而且你现在完全已经偏离主题,问的都是些什么问题!你们班上有人跟你表白,我也没有过问你半句。” 施宇道,“那你为什么不问?” 顾尔歌说,“因为这就是信任!施宇,我相信你不会跟她有什么,所以我不问。你也应该相信我。” 施宇反驳道,“相信你,跟询问你,并不冲突。” 空气突然安静,两人无言。 “好吧……”顾尔歌妥协道,“是我的错。” 施宇看着她不说话,尔歌也没有再继续说。 等了半晌,估计他的情绪淡了下去,顾尔歌诚恳地说道,“我们好好谈,我不想吵架。我现在把你的行为当做是在担心我,也或许是在吃醋,我理解你,我也认错,我不该让别人有机会偷拍偷录我。” 如果不是为了九月,她也不会参加这个局。 在京城,他们的圈子总是有一套规矩的,大家总是知道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在芜城没有这些规矩,虽然某些人的行为可能让自己处于险境,但是她也乐在其中。 她在京城参加过那么多次聚会,这是她第一次真切地感觉到,自己就是聚会里的一员,而不是一个旁观者。 施宇没有回应,她继续说,“我错在没有事先跟他们说明我的状况,我也相信现在的情形,不论是你是我,都能处理妥当。但是拜托你,不让我觉得我是错在交朋友这件事情上……” “交朋友?你在京城没有朋友吗,犯得着大老远去芜城?” 顾尔歌头疼他抓的重点,一时无言。她觉得,现在的情况不适合再谈下去,不再多说。 施宇看她一脸拒绝的表情,怒火中烧,直接挂断了视频。 尔歌看着手机屏幕,叹了一口气。 她先是翻了下自己的朋友圈,估计是学校的好友不多,因为关系没到位,她几乎不会加别人微信好友,所以她的朋友圈都没有人讨论视频和照片的事情。然后又逛了芜城四中和京城七中的贴吧,首页帖子全在讨论她,目前只扒出了她的学校班级,其他私人信息还停留在“听说”和“猜测”的阶段。 从小生在顾家这样的家庭,是最应该避免不必要的曝光的,以前都是顾衍亲自监督这方面,后来就放心交给施宇了。在京城时,施宇做得滴水不漏,来芜城后,顾尔歌也很注意这方面,却没想到棋错一招。 她找到一个微信头像,快速地打了一段话,发给了对方。 刚发完,就接到了李佳木的电话。 “二哥,对不起啊,没想到事情闹这么大。” 顾尔歌跟他说过,她比较注重隐私。今天早上醒,一刷朋友圈全部是她,他就知道大事不妙。贴吧起先还只有一两个帖子讨论她,现在前3页全是她。朋友圈他还在逐个私聊删除,贴吧他找管理,人家说,删了一早上了,删帖速度赶不上发帖速度…… 顾尔歌说,“没事。” 李佳木又说,“等会儿我找杜见君,让他联系下昨天到场的人,看哪些人发了朋友圈,再各自联系自己的微信好友删除。贴吧那边我问了,管理正在积极处理,下午我再跟进一下。” 顾尔歌还是说,“没事。” 他们心里都清楚,既然有那么多发帖,肯定就有人保存源文件,删帖是治标不治本。 但李佳木还是不甘心地联系了杜见君。 因为他昨晚找他爸,问顾尔歌在他生日的时候有没有别的什么东西给老李头。老李头说,她送了一份合同,开一单吃一年的那种。 这个时候,李佳木才明白他爸说的那番话,他跟顾尔歌真的门不当户不对。 也隐约意识到,顾尔歌说的注重隐私是什么意思。 半小时后,李佳木深深觉得,杜见君“芜城太子爷”的称号不是白叫的。这么一会儿,朋友圈的动态已全部删除,贴吧的帖子也消失得干干净净,就连百度搜索,也显示“为您找到相关结果约0个”。 他心生崇拜,给杜见君发微信:【不愧是你,雷厉风行。】 杜见君迷惑不解,也去刷了一圈朋友圈和贴吧,发现所有发帖痕迹全被消除。他10分钟前还在打电话跟人沟通,很明显这不是自己的功劳。 他略微思考,手动编辑了一条带有顾尔歌的动态,点发送,却一直显示发布失败;然后他把顾尔歌相关信息删除,再点发送,成功! 他皱眉,顾尔歌到底是何方神圣! *** 第二天上学,学校公告栏已经贴上了期中考成绩排名,底楼全是人。从顾尔歌走进大厅,就收到了来自各处艳羡的目光,虽然都在小声说话,但还是能听到“顾尔歌”“全市第一”这些关键词。 方迟迟站在教室门口喝奶茶,看顾尔歌从大厅走过来,便拉住她,“顾尔歌,崇拜你,全市第一!” 顾尔歌对她笑,正好看到教室里张元和于田在讲台上发奶茶,方迟迟回头看了一眼,转头小声对顾尔歌说,“不知道他们抽什么风,说是庆祝九月班级第一,杜见君请全班喝奶茶。”她皱了皱鼻子,继续说,“前两天还刁难九月,今天态度大转变,肯定有鬼!” 顾尔歌没有回答,又看到发卷子正好发到第一排的李九月,她喊了一声九月,九月依声走过去。 看她两只手抱着卷子站在自己面前,顾尔歌觉得她像个乖宝宝站在家长面前领赏一样,抬手揉了揉头她的头发,“很棒呀,九月同学,班级第一!” 李九月腼腆地笑,“你更厉害,全市第一。” 顾尔歌回她,“那你继续努力。” 李九月重重地点了下头,“我会的!” 尔歌看她这么郑重的样子,又笑了,“不用太辛苦,这样也很好,保持下去,京大肯定能上。” 刚说完,杜见君就拿着一杯奶茶走了过来,递到尔歌面前,“喝吗?” 顾尔歌没有接,“喝了怕你们不够分。” 杜见君又抬了抬手,“多买了几杯,够分。” 顾尔歌就接了过来,奶茶还是温的,她问九月,“你有吗?”九月说有。然后她就朝杜见君说,“谢谢。” 也不知是在谢奶茶,还是在谢其他的。 杜见君没有说话,直接回座位上去了。 方迟迟看他走开了,问顾尔歌,“尔歌,周六杜见君过生日你是不是去了?” 听她这么问,李九月也看着顾尔歌,好像是自己问问题需要尔歌解答一样。 顾尔歌说去了的。 然后方迟迟说,“我昨天刷朋友圈,还以为是乱传的呢,没想到是真的。私聊问同学,居然一个都不回复我!然后没过多久,他们动态都删了,不清楚在搞什么!行为这么一致,肯定跟杜见君有关系,我们学校有大半的人都听他的。” 顾尔歌就说,“嗯,是我拜托他让同学们删的。” 方迟迟听了,脱口而出,“为什么啊?” 顾尔歌微微一笑,“太多人传,被我男朋友看到了,他很不高兴。” 方迟迟哦了一声,喝了两口奶茶,然后突然反应过来,“男,男朋友?” 李九月眼神黯淡了一下。跟顾尔歌说,“我继续去发卷子了,要上课了。” 顾尔歌也说自己要回教室,就走了。 刚到教室门口,就看到一堆人围在讲台边上看成绩表。底楼大厅的是全年级排名表,各个班上的只是班级排名表,不论是哪个排名表,都统计了“班级排名”、“年级排名“、”全市排名”。 顾尔歌头疼,就不能拍一张照片发班级群里看吗。 李佳木看到她,立马迎了上来,“二哥二哥,你真的是我哥!我成绩全市排名300多耶,这是我考得最好的一次!” 第九章 吵架谁来哄 顾尔歌把手上的奶茶递给他,“喏,奖励你的。” 李佳木接过,“嘿嘿,还是二哥好。”插上吸管喝了两口,他跟着顾尔歌走到位置上,“昨天的事儿要紧吗?” 顾尔歌说没事。 李佳木又说,“杜见君这次办事儿牛逼!我初中打架被记过那次,他都没有这么上心。” 顾尔歌笑,点头赞同。 李佳木微微不满,“你笑得这么好看干嘛,我对你鞍前马后也没见你这样过。” 顾尔歌被逗笑,“我对你不好?” 李佳木又喝了一口奶茶,“好是好,如果能更好的话,就更好了!” 他本来就贫,话一出,也没想顾尔歌会当真,他说完就坐回了位置上。周生不在座位上,他喝着奶茶把教室看了一圈,发现他和宋嘉在后门口。 他正看着,耳边就听到顾尔歌说,“我把你当好朋友。如果你觉得我对你不够好,那我再继续努力,嗯?” 教室里吵吵闹闹,她的话听在李佳木耳里,异常清晰。他偏头回看她,见她眼眸含笑,一脸真诚,然后他含糊地点了点头。 顾尔歌看他愣愣的样子,突然就想到了向维北,她说道,“我在京城有个好朋友,我觉得你们肯定合得来,有机会我介绍你们认识。” 李佳木嘀咕道,“你的好朋友还挺多。” 顾尔歌尴尬地回,“我在京城只有他一个好朋友。” 李佳木直觉想说,那你还挺惨的。舌头在嘴里打转了一圈,他最终闭口,什么也没说。 上课铃声拉响,大家都纷纷回座位,李佳木看周生表情不是很愉快,问他,“你们俩吵架了?” 周生没说话,直接坐到了位子上。 顾尔歌正身坐好,眼光在宋嘉脸上一瞟而过,她的不高兴实实在在,尔歌心里疑惑,却也什么都没问。她们俩的关系,只是比其他同学更熟悉,却也不及像跟李佳木这样要好。平时尔歌有时间,都去找九月了;李佳木呢,除开跟顾尔歌在一起,就是跟其他男生玩,可能为了避嫌,他对宋嘉也不是特别亲近。不过宋嘉的女生缘挺好的,跟大家相处得都不错。尔歌本身就不怎么关心别人私事,关系没到位就更不会问这种隐私问题了。 第一节课是数学,老师让课代表把卷子发下去。 边发的时候,他边说,“这次我们班的数学平均分,全市第一!大家伙真的给我长脸!” 下面一阵欢呼。 数学老师,又说,“我跟顾尔歌同学打赌,我输了,欠全班同学一顿饭。” 下面就有人问,“不能光欠着啊,老师,什么时候请我们吃啊?” 数学老师笑道,“我已经跟学校申请了,周三晚自习我们班就不上了,我带大家把这顿饭吃了!” 教室里欢呼雀跃。 李佳木坐在后排用笔捅了捅顾尔歌,“二哥,你这是给全班谋福利呀。” 顾尔歌没有理他,正在低头回复向维北的微信。 向维北:【二哥,你哄哄我大哥啊。】 顾尔歌:【no】 向维北:【他不高兴,折磨的可是我,二哥!看在小弟追随您多年的份儿上,救救在下吧!】 顾尔歌:【……】 向维北:【我知道你对我最好了,我最爱的二哥肯定不会置我于水深火热中!】 向维北:【求求了,救救孩子!】 顾尔歌:【……】 她切出去给施宇发信息: 【城门失火,切勿殃及池鱼。】 施宇收到信息的时候,向维北正朝他这边看,他当即明了,肯定是这小子跟顾尔歌说了什么。 他看了信息,没有回复。 顾尔歌没有收到回复,也没有继续发,她知道施宇肯定看到信息了的。他就是这么别扭,不过她也愿意宠着他,他们互相在乎,还有可能过一辈子,她就想,没有必要事事都跟他争高低论对错。 中午放了学,李佳木请客,到小食堂吃饭。小食堂类似于学校餐厅,饭菜比大食堂更多选择更美味,当然,价格也更贵。正常来说,小食堂的生意肯定都不如大食堂红火,但是在四中不一样,两边食堂客流相差无几,因为成绩好的学生家长,大多数都不会让自己的孩子输在吃的起跑线上。 可能是成绩下来了,大家都要犒劳庆祝,今天小食堂的人格外多。 别人开吃的时候,李佳木他们这桌还在等,他看顾尔歌和周生都在玩手机,自己又不想玩手机,用手肘碰了碰周生,找了个话头,“你跟宋嘉真吵架啦?中午叫她一起来吃饭,她都不来。” 周生烦躁地嗯了一声。 李佳木又说,“我看你平时大度得很,对自己女朋友怎么小气巴拉像个娘们儿。” 周生把手机放进口袋,狠狠挖了李佳木一眼,“你懂个球。” 李佳木用手搭住他的肩膀,笑道,“对,我懂你。” 周生闻言,顺势把他的手臂往后拧,痛得李佳木哇哇叫。两人打闹了一会儿,李佳木看周生表情没有那么郁结了,便求饶,周生也停了手。 李佳木向顾尔歌寻求共鸣,“二哥,你说说,情侣吵架这回事儿,是不是应该男的主动去哄?” 顾尔歌依然在玩手机,“我不发表意见。”然后快速地敲打着手机键盘,发完消息,她抬头看对面的两个男生,又扬了扬手里的手机,“不过现在,是我在哄我男朋友。” 李佳木惊得眼睛都要掉出来了,“顾尔歌,你太不够意思了!我怎么不知道你有男朋友!” 周生直接怼李佳木,“你知不知道有什么关系,难道你对二哥有想法?” 李佳木撇嘴道,“就算有想法,现在也没想法了。” 顾尔歌继续刚才的话题,“我觉得,两人吵架,没必要拿‘男人就要大度’那一套,逼着男方主动理解与原谅。”看周生赞同地点头,她补充道,“但如果真的是女方的错,你也没必要得理不饶人,只要不涉及原则和底线,我觉得不用太较真。” 周生听完反驳道,“我做错的时候,她就揪着不放,我得千哄万哄她才理我,最后我还得跪谢皇恩浩荡。为什么她错了,我就不用太较真,我偏要较真!” 顾尔歌笑,不再多说。 这时候菜也陆续上齐,三人专心吃饭。 吃到第二碗的时候,李佳木终于忍不住问道,“二哥,你男朋友叫什么?” 顾尔歌看他一眼,“怎么?” 李佳木悻悻道,“没什么,就问问。” 顾尔歌说,“等他下次来芜城,你做个局?”然后又道,“你们好像都挺好奇我男朋友?” 李佳木疑惑道,“我们?” 顾尔歌说,“你和九月啊,我看你们都对施宇很感兴趣的样子,九月还为了这事儿两天不搭理我,你不会也要不理我吧?” 李佳木连忙反驳道,“我才不会!” 顾尔歌就笑。 你们有没有那种经历,就是你在跟朋友刚结束一个话题的时候,无意间听到别人说的什么关键词,那么你可能就会把接下来两人的话题向这个关键词靠拢。 所以,旁边桌听到九月两个字,就这个名字开始了他们的对话。 “这次期中考,你看李九月那个样子,就我们班第一呢,年级都10名开外了,有什么好傲的!这个程度就这副样子,要是给她考上年级第一,她还不拽上天?” 黑衣服的女生背对顾尔歌,她对面红衣服的女生正对顾尔歌,看顾尔歌朝这边看,她下意识地没有回应黑衣女生。 黑衣女生继续说,“我看杜见君也是吃错了药!之前还隐隐觉得他有点讨厌李九月,没想到今天还为了她请大家喝奶茶,真是活久见!” 红衣女生低声附和,“估计是讨厌的吧,上次还有人给我说,看到张元和于田下晚自习刁难李九月呢。他们几个不是一伙的么。” 黑衣女生回道,“所以我就说李九月婊得很,人前装得一副清高样,背地里不知道耍什么手段呢。” 这一段话,她说得尤其大声,义愤填膺的语气让顾尔歌以为她和九月有什么深仇大恨,引得李佳木和周生也回头看了她们一眼。 红衣女生认出了李佳木,这人经常跟杜见君一起打篮球,阳光帅气是她喜欢的类型,她就跟人打听过。又看了一眼他对面的女生,关注他的都知道,他只跟一个女生走得近,所以她心下明了,对面的女生估计就是顾尔歌了。 这么一看,这女生也有点面熟,好像经常来班上找李九月。 说坏话被抓现行,她顿时就感觉不自在,低低对黑衣女生说,“别说了。” 黑衣女子看了看两边,只有她们一桌在吃饭,有恃无恐道,“她又不在,你怕什么!况且就算她在,我也敢说!” 话刚落地,就听到身后有个女声,“同学,背后说人坏话,不是好习惯。” 她回头,只看到李佳木的背影,没有面对面对峙,她胆大压过尴尬,“关你屁事!” 说完就回头不再看她。 自此,两桌都没人再说话。 吃完饭离开,李佳木走在最后,临了出餐厅门口还回头看了一眼那两个女生,然后对顾尔歌说,“我还等着你打抱不平呢,就这样走了?” 第十章 遭遇绑架 顾尔歌笑,“我是文化人。” 李佳木啧了一声,一把搭上旁边的周生,“兄弟,要是别人在我面前说你坏话,我保证直接冲上去打得他妈都不认识!” 周生领情道,“那我就先谢谢您了,哥!” 李佳木就笑,和周生闹作一团。 顾尔歌刚想回头怼李佳木,就听到手机响,她接起电话。 李佳木看她刹那变脸,关心地问她,“怎么了?” 顾尔歌挂了电话就朝校门口的方向走,“电话里说我外婆在街上晕倒了,被好心人送到了医院,我得过去看看。” 周生跟在后面,“你不要慌,先给你家里打电话问问情况。” 李佳木也连声道对对对。 顾尔歌赞同,找到何如醉的电话打过去,却拨号失败,她再次尝试。同时,周生也给班主任打电话说明情况,毕竟住校生出校需要请假条,班主任了解情况后,同意,说把电话交给学校保安,他来说明情况。 这时正好走到校门口,周生就把电话递给保安,“叔叔,我同学家里有急事,需要出校。事出紧急,没有假条,我们班主任让我把电话给你,他跟你说明情况。” 保安听完,接过电话。 李佳木看尔歌反复拨打电话,问道,“电话打不通吗?” 她点头,不再拨号,“估计网络问题,我直接去医院看看情况。” 李佳木说,“那你把阿姨电话给我,我来联系试试看。” 顾尔歌就把手机屏幕给他看,李佳木照着数字拨号。学校保安也挂断了电话,把手机给周生,“只准了一个同学的假,你们谁是顾尔歌?” 周生接过手机,指着顾尔歌回答,“她是。” 保安就对她说,“你可以出校。”又看向周生和李佳木说,“你们俩回去。” 李佳木记好了电话,抬头跟保安说,“保安叔叔,我们俩有出入证,我们不是住校生。” 保安斜睨了他一眼,“那也不行!现在已经过了出校时间了。” 顾尔歌就说,“那你们俩回去吧,有事给我发信息或者打电话,我去医院看看。” 俩人目送顾尔歌走远,直到看不见她的身影,李佳木才拨打电话。 本以为无人接听,却在响了三声后被人接起,“喂,哪位?” 李佳木回答,“阿姨您好,我是顾尔歌同学李佳木,上次我们在满楼门口见过的。” 对方估计回忆了一下,然后说,“哦哦,我还有印象。同学,有事吗?” 李佳木感觉对方语气平常,丝毫没有着急的样子,心里疑惑,继续道,“就是顾尔歌给您打电话一直打不通,我就给您说一下,她已经在去医院的路上了。” 电话那头不解道,“医院?” 李佳木说,“对,因为她接到医院电话,说她外婆在医院。她放心不下,就请假出校了。” 只听电话那头回答,“她外婆和我在家呢。” 李佳木听完,啊了一声,停住了往教学楼走的脚步。周生看他停下,在旁小声问道,“怎么了?” 电话那头也问他,“她什么时候走的?” 李佳木回答,“还不到5分钟。” 又听电话那头应了一声好,然后说,“李佳木同学,谢谢你打电话。但是我现在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做,以后有机会阿姨当面谢谢你。” 此时李佳木才从对方的语气中听出着急和不安。 李佳木连声道好的好的,就挂断了电话。 周生看他木木的样子,又重复问道,“怎么了?” 李佳木愣愣地看向周生,“我给二哥妈妈打电话,阿姨说她和二哥外婆在家呢,根本没有在医院。” *** 顾尔歌刚走到路边,正好有一辆空的出租车开过来,她赶紧拦下上了车,“师傅,去人民医院。” 坐定之后,她又看了看手机,显示没网络,她重启手机。 车子行驶了一段路之后,尔歌觉得车子里有点闷,想摇下车窗,但是被主驾驶锁定,无法操作。 “师傅,能把车窗摇下来一点吗,有点闷。” 说完之后,等了一会儿,依然没有动静。她又重新尝试摇下车窗,无果。她疑惑地看向司机,因为坐在后排,她只能看到司机的侧脸,而且他戴着口罩和帽子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顾尔歌无法辩清对方的容貌和表情。 尔歌心里不悦,加上不知道外婆的具体情况,她赌气地靠在后排椅背上。 从学校到医院,不堵车的情况下大概20分钟左右,她一心看窗外,慢慢地竟觉得眼前迷迷糊糊…… 这个路口明明应该右转,司机却是直行,她想开口提醒他,却怎么也发不出声音,然后眼前慢慢归于黑暗…… …… 这一觉,好不真实的感觉,顾尔歌想睁开眼却怎么也睁不开,喉咙干涩得厉害,她喃喃道,“想喝水……” 就感觉有人扶她半坐起来,又感觉到杯沿触到嘴边,她贪婪地喝了几口水,总算好受些了。 满野看尔歌又昏昏沉沉睡了过去,上前拍了拍何如醉的肩膀,“别担心,等药效过去,她自然就醒了。” 何如醉点点头。 满野问,“查到是谁了吗?” 何如醉摇摇头,“三哥说是有人黑进了小歌的手机,导致她无法正常通讯。对方手法娴熟,却故意没有关闭手机的gps定位。” 满野又问,“那你们是在哪儿找到小歌的?” “郊外一处废楼下。” “检查过行车路线的摄像了吗?” “三哥黑进系统看了,说是录像已被删除且无法恢复。车辆信息也查了,车主四个月前已经死了,且无转卖情况。现场我留了人检查车内指纹和dna,希望有所发现。” 满野点点头,直觉这次出事不简单。且不说此人大费周章,仅仅是把人从市区带到郊外,单说能找到一个人,能黑进顾尔歌手机和道路监控系统,就不简单。要知道他们的手机,都是三哥邢树亲自加密的,邢树代号mu,国内第一黑客,就算是国防部也曾请过他做系统加固。 就在他一次次推断,又不停打翻自己的推断时,顾衍已经站在了卧室门口。 他喊了一声老婆,何如醉就奔向了他的怀里,满野看到他环抱着如醉,听到她哽咽地叫他的名字,他本身平静的心里荡起了一波涟漪。 顾衍抚着何如醉的背安慰她,跟满野点头示意。 满野也点了点头,说道,“既然你回来了,那我就先回去了。有事给我打电话。” 顾衍点头答应。 等满野出去了,顾衍吻了吻何如醉的额头,“好了,我回来了。” 何如醉抽噎着说,“你不知道我有多害怕。” 她挂断李佳木电话之后,就知道大事不妙。先是联系了顾衍说明情况,然后找学校看监控,知道顾尔歌往哪边走之后,再联系警局调周边道路摄像。中间一点都不耽搁,但还是晚了一步,路况摄像并没有拍到顾尔歌,或者是拍到了她但是被删除了影像。 警方想通过手机定位追踪顾尔歌位置,但是一直无法获取数据,何如醉只有联系邢树,但联系不上。给甘海棠打电话,海棠说他正在参加一个封闭式会议。无奈之下,她只好集结全城势力全力寻找小歌,但大家都像无头苍蝇一样,效率极低。 这个时候,距离尔歌离开学校已经过了1小时。这1小时里,她过得太煎熬了。直到邢树给她回电话,她的心才稍稍定了点。 找到尔歌之前,她设想过无数种可能,当见到尔歌只是昏迷在车内的时候,她喜极而泣。 让人把顾尔歌抱到自己车上,她安排好现场,就驱车回了家。 “医生说她只是吸入乙醚导致的昏迷,没有其他症状,只要等药效过即可。”何如醉在顾衍怀里闷闷地说道。 顾衍嗯了一声,又安慰了她几句,然后问,“还有其他什么发现吗?” 何如醉从顾尔歌的外套里,拿出一张纸给他,“这个是放在小歌外套里的。” 顾衍接过来展开看,只见纸上打印着四个大字和一个符号——“游戏开始!” 顾衍的眼睛眯了眯,透出一丝狠戾,何如醉很久都没有见过他这副表情了,问道,“你猜想的是谁?” 顾衍没有说话。 何如醉说,“我觉得,我们俩想到的是同一个人。” 顾衍宽慰她道,“不可能,你想多了。” 何如醉虽然也觉得不可能,但是心里埋下了怀疑的种子,她之后势必要查清楚的。 *** 顾尔歌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她缓缓睁开眼,就看到顾衍坐在床边的凳子上,妈妈被他揽着靠在他的肩上小憩。 “爸爸,你怎么回来了?”尔歌不解道。顾衍回她,“想你了,就回来看看你。” 顾尔歌就笑。 何如醉本来就睡得不安稳,听到两人说话,她也醒了,然后倾身上前摸了摸尔歌的额头,“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顾尔歌摇摇头。 顾衍给她端了一杯水过来,喂她喝水,喝完尔歌就不再躺下了,靠坐在床头。 刚刚醒来迷糊,等她理清了前因后果,问道,“是我又被绑架了吗?” 第十一章 满楼吃饭 生在这样的家庭,即使被保护得再好,偶尔也会遭遇绑架。在京城尚能安然无恙,芜城还比不上京城,她自然不觉得自己遭遇了危险。 何如醉点头肯定她的疑问,问她道,“你还记得什么吗,跟我们说说。” 顾尔歌想了想,“有人打电话给我,说外婆在医院,我就打了车去医院。然后在一个路口,司机走错了路,我想提醒他,但是却怎么也说不出话来。其他的我就不记得了。” 顾衍道,“还记得司机的长相吗?” 顾尔歌摇摇头,“他戴了帽子和口罩。” 何如醉问,“你是在哪儿打的车?” 顾尔歌回,“校门口。我刚出校门,正好看到他这辆空车,我就上车了。车里挺闷的,还不能开窗。” 顾衍和何如醉相互看了一眼,肯定了这件事是有预谋的。 然后尔歌问何如醉,“外婆没有事吧?” 何如醉说,“没事,我只说你身体不舒服需要休息,让你外婆不用担心,也早些睡,明早再来看你。” 顾尔歌点点头,然后羞怯地拉了拉何如醉和顾衍的手,“对不起啊,我不知道会出这么大的事儿,吓着你们了吧……” 顾衍摸了摸她的头,“乖,你妈妈确实被吓到了。” 何如醉听到两人的对话,鼻子一酸,险些落泪。 她跟顾尔歌说,“下次不要这么鲁莽了,外婆有事,我会亲自给你打电话,不要轻信别人。” 顾尔歌说好,又抱了抱何如醉。 顾衍看到,心里暖暖的,二十年前,他哪里会想到他会拥有今天这般温馨的场面呢。 想到大家都还没吃晚饭,顾衍就让佣人把做好的饭菜热了一遍,三人又说了会儿话,便下楼吃饭。 吃饭间,顾衍接了个电话,语气冷冷的,应了一句“她没事”和“不用”,便挂断了电话。 顾尔歌猜测,“是施宇吗?” 顾衍看了她一眼,“吃饭。” 顾尔歌就心想,肯定是施宇,只有施宇打电话,爸爸的表情才这么臭。 然后她不死心地问道,“他说什么?” 顾衍一口饭哽在喉咙,这个女儿!心里不悦,又不舍得对女儿摆脸色,深吸了一口气,他平和地说道,“说你手机打不通,问我你是不是出事了。” 何如醉说,“估计是邢桑那小子跟施宇说了什么。” 顾衍也是这么想的。刑桑是刑树的儿子,跟施宇玩得好,完全是把施宇当作异性哥哥了,跟施宇说话嘴上老是没有把门儿的。 顾尔歌又问,“他没说别的了吗?” 顾衍看她一副殷切的表情,没好气地回道,“他说要来看你。” 说完,顾衍就看到自己的女儿笑得灿烂,一看到自己的宝贝女儿因为别的男人笑,他就对施宇喜欢不起来! “你别笑!”顾衍恨恨地说,“前两天的事我还没找他算账呢!” 顾尔歌知道爸爸是说的照片和视频的事儿,心虚地回,“不关他的事,是我任性了。我有看到同学在拍我,但是不想杯弓蛇影,就没有当即制止和事后警告。”她委屈地看向顾衍,“施宇都已经骂过我了,而且事情也积极处理了,爸爸你就不要骂他了。” 顾衍看她撒娇的样子,心里软软的,想到她是为了别的男生求饶,心里又不是滋味。 何如醉笑,“女儿啊,你装得楚楚可怜,只会让你爸更加恼怒。” 顾尔歌当即明白过来,嘻嘻一笑,接着吃饭。 饭后三人在客厅说话,顾衍说道,“你三叔已经给你重做了手机系统,另外,我从京城调了3组人过来,2组安排在学校,1组安排在家。” 顾尔歌觉得不用如此郑重其事,但还是乖巧地点了点头。 顾衍又说,“明天我会约几个人,打个招呼,毕竟有很多事情,还是芜城这边的人出面比较妥当。” 何如醉接着说,“你爸爸知道你不愿回京城,才作此安排。” 顾尔歌当即坐到顾衍旁边,抱着他的手臂道,“谢谢爸爸。” 顾衍拍了拍她的手,“你啊,自己也要注意。再让你妈这样担心,就把你绑回京城!” 顾尔歌重重地点了点头,然后一家人都笑了。 她歪头靠在顾衍的肩上,感叹道,“这样真好。” 顾衍听了,看向何如醉,是啊,这样的生活确实很好!幸好他把老婆追了回来,不然这样的日子,他这一辈子恐怕都不能过上! 何如醉也看着他笑。 三人打算一起看会儿电视,顾衍的手机就响了,他接起来还没说话,就听到那边怒吼,“顾衍你能耐了,小歌出这么大的事儿你瞒着我!” 顾衍把手机拿开一段距离,不悦道,“顾湘你能不能温柔点!” 尔歌听到姑姑的名字,偏头看顾衍,顾衍顺势把手机递给她,“你跟她说。” 尔歌拿着电话叫了一声姑姑,然后顾湘就问她,“有没有伤到哪里?” 顾尔歌就说,“没事,姑姑不要担心。” 顾湘至今未婚,两姐弟只有一个后代,所以她就格外喜爱顾尔歌,“让你爸赶紧把你弄回来!你担心就把你外婆一块儿带来,我们家又不是住不下!在京城,没有你爸还有我有你几个叔叔照顾,哪里会出这样的事情!我看你爸,就是越老越没用!” 顾衍呛声,“说得好像我们家女儿在京城没有出过事似的。” 顾湘怒吼,“在京城能1个小时找不到人!?” 顾衍撇撇嘴,倒也是,在京城,普通绑匪根本近不了她身,有2次最严重的,把她劫上车,还没开出1公里就被拦下了。 本以为芜城这个小城市,没有人知道她的背景,对她构不成伤害,所以在保全方面不如京城那样缜密,看来是疏忽了! 尔歌和顾湘又说了些其他的,姑姑说有正经事跟爸妈商量,她才把手机递给顾衍。顾衍听了一会儿,表情也严肃起来,他朝何如醉使了个眼神。 何如醉摸了摸尔歌的头,“看会儿电视早点休息,我跟你爸去书房谈点事。” 顾尔歌回,“我等施宇,他肯定今晚要过来。” 何如醉点头说好,便紧随顾衍身后上了楼。 *** 施宇还没进庭院,就透过窗户看到屋里的灯亮着,他按了密码进门,大厅里却空无一人。看到电视还没关,他走进去关电视,发现顾尔歌裹着毯子倒在沙发上。 他在旁边坐下,轻轻抚了抚尔歌的脸。想到邢桑拌蒜加葱地跟他说顾尔歌出了事,当时的心情,他真的不想再经历第二次!现在看到她好好地躺在这儿,他这个无神论者,竟然也在心里无数次感谢佛祖和上帝。 顾尔歌本来就是闭眼假寐,感觉到沙发微微塌陷,闻到独特的清冽味道,就知道是施宇。 她微微睁开眼,看着施宇笑,施宇却笑不出来。 顾尔歌看他一脸苦相,逗他,“笑一个。” 施宇没有表情。 “白天都哄了你一天了,你难道还在因为视频和照片的事生气吗?” 顾尔歌讨好地拉了拉他的毛衣袖口,他顺着她的动作,看到她皙白的指尖捏着深色毛线,心里一动,然后俯身抱住了她。 当时他们视频不欢而散,他心里有嫉妒也有恼怒,嫉妒她身边的所有人,恼怒她对别人笑得那么开心。她主动发信息,他就赌气不回她。没想到她也不继续了,一上午就发了一条信息,反而是施宇,一上午看了十几次手机。收到她的信息不回,没有收到更气。她像是琢磨透了自己,中午吃饭时间,给他说了好多讨好的话,他看着信息傻笑,准备晾晾她,晚上再回她。 还没到晚上,就收到邢桑的信息,说她出事了。他给顾尔歌打电话打不通,又给何如醉打电话无人接听,了解到顾衍也来了芜城,他惊觉事态严重,听到电话里顾叔叔亲口说没事,自己的心才定下来。 他抱了一会儿,在她颈边深吸了一口气,然后说了一句对不起。 如果真的出事,他不希望自己最后对她的态度是置之不理。 顾尔歌回抱他,拍了拍他的背,笑道,“苦肉计真管用。” 施宇恨恨地咬了她一口,顾尔歌嘻嘻地笑,闹了好一会儿,施宇的表情才不那么凝重。 他问她,“要不回京城吧?” 顾尔歌佯怒道,“是不是又要吵架?” 施宇就说,“那明天约你朋友们见见?” 顾尔歌意味深长地看他,施宇的眼神闪烁了一下,“多个朋友多条路,联系不到你还可以找援助。” 顾尔歌笑,“还挺押韵。” 施宇得意地扬了扬眉。 顾尔歌想了一下,说,“那我问问他们。” 施宇点了点头。 *** 吃饭的地方定在满楼。李九月是住校,肯定是出来不了的,她也不想为了一顿饭让九月请假。李佳木他们是走校生,晚自习可以自主选择上或者不上,所以顾尔歌叫了李佳木来吃晚饭,李佳木就拉着周生一起来了,看到宋嘉的时候,尔歌微微扬了一下眉。三人慢慢走近,都偷偷打量着尔歌旁边的男生,此人多了些跟他年龄不相符的成熟气息,浑身散发着一股大家风范,跟顾尔歌坐在一起,活生生像一副极品画,让人移不开眼。 尔歌坐的是4人小桌,她和施宇已经坐定,三个人进来少了一个位置,李佳木就站在旁边,让周生和宋嘉坐。 他抬手挠了挠自己的后脑勺,“单身狗果然到哪儿都被嫌弃。” 顾尔歌笑,推了一下施宇,“你起开。” 大家都以为说笑的,没想到施宇真的起身坐到一边了。顾尔歌拉李佳木坐下,说,“我和施宇只是坐在这儿方便等你们,要换桌的,人还没来齐。” 李佳木问,“还有谁啊?” 话一出口,就看到杜见君从门口进来,李佳木不满道,“二哥,你做什么叫他啊。” 她跟杜见君也就生日会打过一次照面,不至于熟到这种程度吧,要把男朋友介绍给他认识!就算介绍给他认识,也要排在自己后面啊,凭什么把他们安排在一起啊! 顾尔歌其实也没有打算叫杜见君,是施宇指明要见他,自己只得依他了。反正她不叫,施宇自然有其他的方法跟他联系,何必多此一举。 顾尔歌看到杜见君过来,对旁边的人说,“我们人齐了。” 杜见君和李佳木都认出来了,是酒楼经理。 经理侧身探手,做出一个请的姿势,说,“大家请跟我来。”然后把他们领到了顾尔歌专用的包间。 以往只是听说满楼的包间各不相同,这次是真的见识到了。本身无缘包间的他们,上次杜见君生日,他们在包间吃过一次饭,这次又在包间吃饭。如果说上次的包间布景给他们的印象是不同凡响,那么这次就是别有洞天。 一张圆桌6个人只坐了一小半,最左边坐的是杜见君,顺数过来是施宇、顾尔歌、李佳木、周生、宋嘉,大家坐定之后,顾尔歌一一介绍。 等尔歌介绍完,施宇接着说,“小歌经常跟我提起你们,说你们很照顾她。这次事出突然,我是临时请假过来的,时间不多,今天就自作主张邀约各位过来吃个饭。招待不周的地方,多多包涵!” 大家连说没事没事。 李佳木猜测施宇肯定是因为二哥专门飞来芜城的,本来不好问昨天的事情,听施宇说完,也顺口问顾尔歌,“昨天怎么个情况?你走后我给阿姨打电话,她说他们没有在医院。” 周生也跟着看了过去,顾尔歌笑了笑,“没事。” 李佳木不再多问,反正她人没事儿就好,周生也是这样想的,故而也没有多说什么。 宋嘉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心里疑惑,却也不好多问。 施宇听李佳木这么说,心知多亏了他的电话,心里对他感激,便多看了李佳木一眼,正好李佳木也在看他。 尔歌看两人对视,跟施宇说,“有没有感觉他跟向维北会很合得来?” 施宇收回目光,点了点头,回她,“今天他还问我怎么没去上课,我瞒着他的。”然后又跟李佳木说,“向维北是我们京城的一个朋友,有机会介绍你们认识。” 李佳木想起顾尔歌昨天也说过这番话,顿时他就对这位素未谋面的朋友有了几分兴趣。 然后顾尔歌看周生往宋嘉的杯子里添茶,对李佳木丢了个眼神,“那两位和好了?” 周生听了,偏头对她说,“哪能真跟她生气啊。” 宋嘉抿了一口茶,道,“是我的不对。” 李佳木啧啧了两声,“拜托,别喂狗粮了,我还要吃饭呢,肚子得空着。” 大家就笑。 这时候菜也上齐了,尔歌就让大家动筷开吃,李佳木看了一圈,嘻嘻笑道,“还是二哥疼我,知道我爱吃辣,都点的辣菜啊。” 顾尔歌白了他一眼,“别往自己脸上贴金了,芜城人谁不爱吃辣,我是按照大家的口味点的。”然后又小声跟施宇说,“给你点了两个清淡的。” 尔歌虽然在京城长大,但是何如醉是地道的芜城人,顾衍的照顾体现在方方面面,自然也会嘱咐家里的菜系都以芜城口味为主。所以顾尔歌能吃辣,也爱吃辣。施宇跟顾尔歌从小长大,一起吃饭是常有的,跟着她吃,再怎么着他也比别的京城人能吃辣。他能吃辣,但是他不爱吃。 大家夹菜的时候,施宇盛了一碗排骨汤,都以为他自己喝,没想到他放到尔歌面前,然后又拿过尔歌的碗,给自己舀了一碗。 宋嘉看到了,悄悄跟周生说,“看到了吗,学着点。” 周生连连点头,然后要去拿她的碗,“我也给您盛一碗?” 宋嘉打开他的手,“我现在不喝。” 李佳木听了,嘴里的菜还没咽下,朝周生嗯嗯两声,“给我盛给我盛。” 周生挖了他一眼,“你自己没手啊!” 李佳木单手捂住心口,装作受伤的样子,“周郎,你变了!” 周生懒得理他,自顾自地吃着。 李佳木又转头跟杜见君说,“杜郎,你愿意为我''洗手舀羹汤''吗?” 杜见君回他,“对不起,我没洗手。” 一桌人又笑了。 顾尔歌把旋转玻璃的上的麻辣鱼转到杜见君面前,跟杜见君说,“麻辣鱼你多吃点,让厨房按照你的口味做的。” 杜见君看她一眼,回了一句谢谢,夹了两块鱼来吃,果真是自己喜欢的味道。他心想,顾尔歌当真为了李九月这么上心,把他的喜好了解得这么清楚。 李佳木看他吃了,也把鱼转过来,自己夹了两筷子,心里吃醋二哥都没有给自己专门点个菜,故意说道,“二哥,你当着男朋友的面,还对别人献殷勤,不厚道啊。” “他不介意,甚至还会夸奖我照顾得周到,是不是?” 尔歌说完,对施宇笑着眨了眨眼,施宇也笑。 然后顾尔歌跟杜见君说,“今天约你来,其实是另有目的。” 第十二章 d.t基金 杜见君疑惑地看她,只听尔歌说,“我请你吃饭,给你点你喜欢的菜,你可以考虑给我们介绍一下d.t基金吗?” 杜见君下意识地问了一句,“你怎么知道d.t基金?” “了解别人是我的必修课。”顾尔歌调皮地回他。 杜见君说,“那你肯定也知道,你不是我的首要选择。” 顾尔歌当然知道他在放烟雾弹,回道,“所以我们只想要一个机会,让你多一个选择。” d.t基金是杜见君准备创建的基金公司,她调查过,杜见君在对冲基金方面很有才能,去年他手上的基金收益是23%。他的客户都是亲戚朋友为主,多半都是他爸爸杜寅游说而来,大多数人打心底里觉得杜见君在玩闹,但还是会看在杜寅的面子上,给个十几二十万略表支持。年底轧账,即使看到收益,大家都是一副做人情的样子说不回收资金,并没有人追加投资。他有才能,可是没有财,即使杜家家产丰厚,杜寅也只给了他500万小试牛刀。 顾尔歌让人调查他的时候,这些资料就明明白白摆在她眼前,她跟他做朋友,不止是为了李九月,也有自己的私心。她要当他的伯乐,给他入资,让他大展拳脚。后来施宇看到了网上的照片,吃醋归吃醋,他肯定也调查过这一行人的背景,d.t基金瞒不过他。他说是想结识她的朋友,实际只是为了杜见君。 他们俩的眼光,在某些事情上,真的出奇地一致。 李佳木和周生听到了d.t基金,就知道他们在谈公事。杜见君之前说过他要创建公司,还问过他俩要不要入伙,李佳木啥也没说,直接把银行卡给他了。周生家里比不上杜见君和李佳木有钱,但是他会攒钱偶尔弄点小投资,加起来也有一百多万,为表支持也全部给了杜见君。 杜见君平时又冷又傲,那天他眼眶红红的,吓得李佳木连忙吼“你要哭了钱就没了”!然后三个人坐在一块儿哈哈大笑,畅谈以后。 后来李佳木偶然有一次听老李头说,杜见君还在找基金投资者。没想到二哥和她男朋友对这个也有兴趣,况且二哥出手又大方,李佳木赶忙积极地说道,“二哥,入伙d.t,只赚不赔!” 顾尔歌笑,“不是我们不想入伙,是他不让我们入伙。” 李佳木转而又对杜见君使眼色,“想什么呢,哥们儿,大财主来了不接着,你还往外推啊!” 杜见君问施宇,“你们准备入资多少钱?” 施宇回,“我们每人五千,但有一个前提。” 杜见君问,“什么?” 施宇说,“我们要求净回报率达到25%,收益的30%归你;低于25%,你的收益为18%。2%的管理费我们照常给。” 杜见君又问,“那如果出现负收益呢?” 顾尔歌回,“我相信不会出现这种情况。就算真的出现,你也不用赔偿,我们自认倒霉。” 算来算去,自己都不吃亏,杜见君不懂其中深意,但相信天上不会掉馅饼,他半信半疑,“总感觉事情没有这么简单。” “当然不简单。我很贪心的,我把你当朋友,我希望你能把我当伯乐。记住我是你的第一投资人!” 施宇笑,“我们俩同时入伙,怎么只记住你一个?” 顾尔歌回敬他,“记住你不劳而食。” 施宇伸手去揉她的头发,“小气鬼!” 李佳木吃完碗里的菜,反驳道,“我才是第一投资人!周生第二,二哥你勉强算个第三!” 顾尔歌怼他,“那你也不算第一投资人,第一得是杜见君他爸!” 李佳木嘿嘿笑道,“这话我爱听!我肯认杜见君这个儿子,不知道他肯不肯认我这个爹!” 杜见君一记冷眼飞刀过来,“李佳木,想死你就说!” 李佳木赶忙求饶。 一桌人又笑。 宋嘉听他们说“基金”、“投资”,又听李佳木说“只赚不赔”,自己也蠢蠢欲动的,她问道,“你们都投了,我能投吗?” 一桌人都看向了她。 房间里瞬间安静下来,只听杜见君问,“你要投多少?” 宋嘉刚刚听施宇说他和顾尔歌一人五千,她想了想自己卡里的余额,说道,“我也投五千吧。” 话一说完,只见周生的表情意味不明,杜见君脸上没有丝毫变化,只有李佳木噗地一下笑了出来,边笑边说,“宋嘉,你说的五千,我二哥和她男朋友说的是五千万!” 宋嘉听完,脸唰地一下就红了。她尴尬地看了看施宇和顾尔歌,又不好意思地看了看杜见君,恨不得找个地缝自己钻下去。 她刚刚本来准备说一万的,又觉得不能太冒进,顾尔歌的家境那么好,都只愿意投五千,她也跟着投五千当做卖人情给杜见君了,杜见君算得上芜城太子爷,难得跟他攀上交情。没想到她们居然指的…… 李佳木笑了好一会儿,还没停,顾尔歌把李佳木面前的茶杯端到他面前,低声喝他,“有什么好笑的!” 对于他们这种家境来说,几十万都是小钱,但是对于一个普通的高中生来说,五千已经是很大一笔开销了,她能有这么多积蓄,倒也让人刮目相看。 李佳木意识到自己失态了,接住茶杯,喝了两口茶,止住了笑声,连忙跟宋嘉道歉,“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顾尔歌打圆场道,“宋嘉,别理他。” 周生也安慰宋嘉道,“李佳木脑子不好使,你知道的,不要生气。” 要是以往,李佳木听到周生这么说,铁定跟他打成一团。可是这会儿是他有错在先,他也只能顺着周生说,“是,是,我是傻逼!宋嘉,你别跟我计较。” 宋嘉心里难受,面上勉强挤出一个笑容,“没事,是我不知天高地厚。” 听她说完,大家更尴尬了。 宋嘉看大家的表情,才意识到自己把心里话都说了出来,恨自己口不择言,再解释又显得多余,她就自顾自地埋头喝汤,整个饭局再也没有说过一句话。 经过这么一下,大家也不好再继续说基金的事情,李佳木就没话找话跟顾尔歌说,“二哥,你给满楼经理说说呗,下次我们几个来,也给我们带包间吧。坐了这包间,我是真看不上雅间了。” 顾尔歌说好。 李佳木又说,“那还能给我们打个折不?” 顾尔歌还没回答,周生就说,“李佳木,你能不能要点脸!” 李佳木努了努嘴,回周生,“说得打折好像就给我一个人省钱一样!满楼这地儿贵,打个折的优惠,够我们俩吃2个星期的学校小食堂了!” 顾尔歌就说,“行,给你打折!那话可得说在前头,你满楼吃一次,就得请我和周生吃俩星期的小食堂。” 李佳木话到嘴边,刚想答应说好,转头一想,这钱都自己出了,啥也没落着好啊。他恨恨道,“二哥,你就诓我吧!哪天我被你诓破产了,你卖车卖房也得救济我!” 周生接着他的话说,“你那资产,顶多值一辆电瓶车!” 李佳木准备给他一锤,又看到宋嘉低着头默默吃碗里的菜,他把手又收了回来。算了,谁让自己惹他媳妇儿不高兴了呢,损吧损吧,今天就让你可劲儿损! 顾尔歌看李佳木委屈的样子,就笑了,“好了,不要苦着个脸。以后甭管你破产还是发达,哥都罩着你!” 李佳木顿时喜笑颜开,“还是二哥好!” 大家边吃饭,又边说了些别的,临到尾声施宇就跟杜见君要微信,“我明天就得回京城了,加个微信再细谈。” 杜见君就说好,拿出手机扫施宇的二维码。 李佳木见了,也凑个热闹,“施宇,要不我也加你个微信?帮你看着我二哥有没有红杏出墙!” 施宇说行,等杜见君扫了,他又把手机递到李佳木面前,李佳木扫了之后,他又撺掇周生加好友。一桌都加完了,就剩宋嘉,施宇不知道她跟顾尔歌的关系,所以带着询问的眼神看向顾尔歌。 顾尔歌还没有回应,宋嘉就拿出手机,也扫了一下,说,“我是尔歌同桌,也加一下吧,有些不方便跟他们两个男生说的,你可以给我发消息。” 施宇点点头,拿回手机一一通过好友请求。 完了大家又寒暄了几句,周生就说要走了。宋嘉住的地方离市区远,先得坐几站公交车,然后转地铁,一趟下来得1个多小时,现在已经21:30左右了,周生得送她。 等他们走了好一会儿,李佳木咕哝了一句,“早就跟周生说了,他跟宋嘉门不当户不对,根本不合适。” 顾尔歌敲了一下他的脑袋,“就你懂得多,也没见你谈个女朋友!” 李佳木毫不犹豫地回道,“你以为我不想谈啊,谁让她……”他突然意识到什么,硬生生打住了话头。 顾尔歌还等着他的下文,没想到他竟然不说了,她偏头问他,“她什么呀?” 由于之前李佳木回答得太激动,此时施宇和杜见君都看了过来,尔歌这么一问,大家都挺好奇,李佳木的舌头在嘴里转了一圈,吞吞吐吐地说道,“谁……谁让他妈的不喜欢我呢!” 第十三章 安排布局 顾尔歌揶揄他,“这年头,还有看不上‘芜城四中阳光少年’的啊,少见啊少见!” 李佳木最讨厌别人取笑他“芜城四中阳光少年”了,也不知道当初是哪个孙子给他安的这个名号。 他作势要去打她,顾尔歌一下躲到施宇身后,“今天你打不着我!” 李佳木要去拉她,但是她被施宇护着,拉了几次都没拉到。施宇比他高,又比他壮一些,他气恼地抬眼看了看施宇,施宇也别有深意地打量着李佳木,两人对视了一会儿,李佳木不自在地移开目光,带头朝门外走去,“回去了回去了,懒得跟你闹。” 顾尔歌也拉着施宇往外走,杜见君跟在最后。 四个人从走廊的这边走过去,那边有三个男人朝这边走过来,临到楼梯口相遇,李佳木最先喊一句,“老李头,你怎么在这儿!” 李嘉铭看了一眼自己的儿子,呛声道,“我来赏花。” 李佳木知道他爹的性子,上前一把搭在他的肩膀上,另一只手摸着他的啤酒肚说,“老李啊,都发福这么厉害了,酒就要少喝点,你知不知道。” 然后又朝另一边的男人喊了句杜叔叔好,中间的男人他不认识,就喊了声叔叔好。 李嘉铭打开他放在自己肚子上的手,“没大没小!” 李佳木就知道了,这次见的是大人物,他马上恭恭敬敬地,乖巧得体得很。 顾尔歌就站在施宇旁边笑,然后朝中间的那位中年男人喊了一声爸,喊左边的男人杜叔叔,又喊右边的男人李叔叔。 杜见君也喊了一声爸,然后朝另外两位叔叔问好。 李嘉铭认识其他三人,独独没有见过施宇,他问道,“这位是?” 施宇稍稍倾身,礼貌回应,“我是施宇。” 顾衍补充道,“他爸爸是施在海,也在京城做生意。” 京城施在海,这下他们知道了!李嘉铭和杜寅都上前跟他握手。 李嘉铭说道,“这次待几天啊?叔叔给你安排导游带你到处逛逛?” 施宇回,“谢谢叔叔。不过我明天就要回京城了,这次是临时请假过来的。” 杜寅就说,“那下次来打招呼,叔叔做东请你吃饭。” 施宇回,“一定一定。” 然后一行人边说便下楼,杜家和李家的车都已经等在酒楼门口,两家各自上了车。 临出发,李佳木打开车窗问顾尔歌,“二哥,你明天来上课吗?” 顾尔歌回他,“要去的。” 听到回答,他才摇上车窗,然后两辆车一前一后就走了。 11月的下旬,已经有些冷了,外面的风很大,施宇看尔歌的外套敞开,给她拢了拢,问她冷不冷,尔歌说不冷。顾衍站在旁边咳了两声,施宇就把他的手从顾尔歌衣服上收了回来。 等司机开车过来,顾衍让施宇坐在副驾驶,自己和尔歌坐在后排。 开出一段距离后,顾衍开口道,“事情都安排完了,明天我就回京城。”顿了顿他继续说,“施宇明天跟我一块儿走,早上6点飞机。” 施宇在前排答应了一声。 然后顾衍拿出手机,给尔歌的微信发了两个号码,说,“号码你存一下,李嘉铭和杜寅能在芜城把生意做得这么大,手段和门路肯定是有的,我已经打过招呼了。” 顾尔歌听话地存下。 存完后又收到一个号码,只听顾衍说,“这个是刘中道刘局长的电话,你也存一下,李嘉铭和杜寅解决不了的事,你就找他。他是你二叔这边的人,放心交代。” 尔歌点头。 顾衍问前排的施宇,“之前小歌照片的事,你让邢桑处理,有其他发现吗?” 施宇心知顾衍指的什么,答道,“背景调查做完了。本想放长线钓大鱼,但目前的情况得先接触看看,排除对方是不是跟绑架有关。” 顾衍点了点头,“你让邢桑把各个群的聊天记录发我一份。” 施宇就说好。 顾尔歌没有细问“其他发现”是什么,也没有问顾衍要拿聊天记录做什么,她想,无论要做什么,爸爸都会思虑周全。 到了第二天,果然,真的已经安排妥当。 学校贴吧有篇新帖被顶到首页,标题是“四中某学生被绑架,多名学生或为帮凶!”,点进去一看,已经超过两千回帖。 一楼是警方通报的微博截图,楼主在2楼还很贴心地贴了大图,蓝底白字,说的是“2014年11月17日下午,芜城发生一起绑架案,案件发生后,公安机关迅速成立专案组,不到3小时,成功解救被害人。经查,犯罪嫌疑人通过网络多种渠道,向多名不知情者有偿获取被害人信息。目前,我局对该案正在做进一步调查。” 3楼是楼主自己的文字叙述:“我有个亲戚在警局上班,昨晚来我家吃饭,说被绑架的是个女孩子,还跟我同级,要我多注意安全。我读高二。” 4楼回帖,说自己也听说了。 后面的回复纯属凑热闹,基本上都是以“我听说”“有人告诉我”开头。7楼的帖子下面,有人指路176楼、177楼,看了的都回来纷纷跟帖指路。 顾尔歌好奇地去翻,两楼都是匿名发帖。 176楼有两张图片。 第一张图是某位穿警服的男子横抱一人的背影照,只看得到怀中人的鞋子裤子和下垂的长发;第二张图也是一张单人背影照,同款裤子和鞋子,依旧长发飘飘。凡是四中的学生都认得出,这是本校经过篮球场的那片花坛!后面那张照片,好多人都认出了是顾尔歌,在这楼下面纷纷跟帖! 再往下翻,177楼,依然匿名,有多张聊天记录截图。聊天对话框内的头像都被截去,只剩对话,多张截图出自不同的人,大致信息就是,有人出钱买顾尔歌的照片,200块钱一张,必须要有正脸的全身照,由对话信息看出,截图的人就是卖照片的人。 之所以看这篇帖子,是因为凌晨有人在班级群里咋咋呼呼,让大家去看贴吧,还艾特顾尔歌问她有没有事。后面五六点陆续有人看完帖子,又在群里讨论,都在艾特顾尔歌,顾尔歌这才去贴吧看了看。 她猜测没错的话,这应该是她爸爸顾衍找人发的,没准儿警方通报他都有建议怎么写。 这样也好,经历过上次朋友圈事件,她就知道,不能杜绝偷拍偷卖照片,在一定程度上减少也是好的。 她不想别的同学因为她受无妄之灾,也不想自己因为他们遭受飞来横祸。 顾尔歌刚到教室门口,李佳木就迎了上来,一路跟她到座位上,语气尽是不满,“昨天你还说没事,我今天看贴吧,这么惊险!” 周生看到尔歌走过来,眼光从书本移到了她的身上,宋嘉在做题没有看她。 顾尔歌拉开椅子坐下,“我这不是没事儿吗。” 李佳木顺势也坐回后排,“得亏你没事儿,你要出了事儿,那些卖照片的内疚一辈子去吧!” 周生在旁边接话,“卖照片的也不知情,不知情者无罪。” 李佳木反驳道,“两百块一张照片,不用脑子想,都知道有古怪。”他啧了两声,“说到底,就是贪钱!” 顾尔歌转头说他,“你不贪这两百块,是因为你有!如果换作几百万、几千万,你不见得会做出不一样的选择。” 李佳木斩钉截铁回道,“就算给我几个亿我也不卖!” 周生接茬道,“你不卖?恐怕你是刻不容缓地卖吧,还恨不得多卖几张。” 顾尔歌听完就笑,李佳木也笑。 三人正在说笑,有几个同学一起围了上来,大家都挺关心顾尔歌的,问她有没有受伤或者不舒服,顾尔歌就让大家不要担心,她没事。 李佳木在旁边起哄,“二哥,你可得好好注意身体,毕竟你是我们班的预言帝,我们高考都指望着你呢。” 大家就附和说是啊是啊。 顾尔歌拿了本书,反手敲了一下李佳木的头,“就你贫!” 一群人就笑开了,气氛也活络了起来。 有的人一辈子也碰不上一起犯罪案,可是他们才高中,身边就这么切切实实地发生了一件绑架案,挺让人心惊的。还有人专门花钱买顾尔歌的照片,要不是真的看到聊天截图,说出去别人都不信!不过这个买照片的估计也很慎重,他们九班的互相问了,并没有人找他们买照片,按理说,跟顾尔歌同班,什么样的照片拍不到啊,可是没有人找他们,可能也是怕有人跟顾尔歌告密。 大家正在说着,就听到有人喊,“二哥,有人找!” 顾尔歌顺声看过去,看到李九月站在教室门口。稀奇!这都半学期了,她一次也没来过他们班级,都是尔歌去二班找她。 她走到门口倚在门框上,看向李九月,“你也看了贴吧?” 李九月点点头,然后问她,“你没事吧?” 顾尔歌笑着打趣,“有事我就不会站在这儿了。”看着李九月愁眉苦脸的表情,她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你放心吧,我家里人会处理的。” 李九月点头。 昨天她就发觉了,学校的保安人员变多了,现在还专门有人巡逻每一楼层,看那身形步伐比高一军训的教官都正规。听顾尔歌这么说,她就猜想,这些人估计是她家里安排到学校的。 顾尔歌又说,“你快回去吧,要上课了。中午等我一起吃饭,有什么问题到时候再问我,嗯?” 九月说好,然后就走了。 第十四章 食堂吃饭(1) 到了中午放学,多数人一秒钟都不想在教室多呆,一窝蜂就冲出了教室。顾尔歌慢慢悠悠地收拾东西,有两个女同学走过来,等宋嘉一起去吃饭。宋嘉是走校生,但是住得远,所以中午都是在学校吃,只有晚上回家。即使有时候作业多,在学校上完晚自习再回去,时间也来得及。 宋嘉看了一眼顾尔歌,跟同学说,“你们先去吃吧,我今天跟尔歌一起吃。” 顾尔歌把书本放好,抬头看她,宋嘉跟她对视,“可以吗?” 两位女同学也看向了她,尔歌扫视了三人一遍,点了点头,那两人就先走了。 顾尔歌离开座位,把椅子卡到桌子下面,问宋嘉,“你收拾好了吗?” 宋嘉就说好了。 然后顾尔歌就走在前面,宋嘉跟在她后面。 一层楼7个班级,他们班在2楼,李九月在1楼,排在头尾的两边班级都有楼梯。她们刚下楼到大厅,就看到方迟迟挽着李九月从那边走过来,九月和方迟迟也看到了她们,迟迟就拖着九月一路小跑过来,然后她一上来另一只手就挽住顾尔歌,“今天我就勉为其难当一次电灯泡吧。” 顾尔歌问,“多少瓦的?” 方迟迟回,“现在都提倡用节能灯了,勉强算我10瓦吧。” 顾尔歌说,“那还不怎么亮。” 方迟迟接话,“亮不亮的无所谓,反正照的是你们。但灯泡,只想要听八卦。”她左手挽着九月,右手挽着顾尔歌,把她们俩朝前带,“我们边走边说。” 她们走在前,宋嘉稍稍落后,尔歌就慢下脚步等她,迫使九月和迟迟也停了下来。 顾尔歌介绍道,“还没给你们说,这是宋嘉,我的同桌。宋嘉,这是方迟迟和李九月,她们俩也是同桌。” 方迟迟听完,“那今天中午,我们就是两桌同桌坐在同一桌吃饭啦!” 说完之后,觉得自己总结得很到位,自夸道,“哇,我刚刚说了一句好有文化的话。” 顾尔歌和李九月都笑,宋嘉也牵了牵嘴角。 一行人向食堂走去,她们三个挽着,宋嘉在旁边显得尤其落寞,不知道的还以为她们三个孤立她呢。其实顾尔歌不喜欢跟不熟的人肢体接触,她跟方迟迟也才见过几面,被她挽着真的有点不自在,她想脱开她的手,可是迟迟这个人对她自来熟,挽着她边走边说话,就算她“不小心”分开了,她又重新挽上,最后尔歌也只有无奈地任她摆布。 方迟迟这个人简单得很,在她的认知里,她把李九月当好朋友,顾尔歌又是李九月的好朋友,她就很自然地把顾尔歌划到她好朋友的圈子里。虽然只见过几次面,但是九月经常在自己面前提起她,久而久之,她对尔歌的熟悉感越来越强,相处起来就很放得开。 宋嘉在旁边提问,“是去小食堂吗?” 九月不好意思地说,“我准备去大食堂。” 方迟迟附和道,“大食堂就大食堂吧,反正也陪你吃了一两个月了。” 顾尔歌问李九月,“我记得你高一的时候,家里给的生活费就是按照小食堂给的,每个星期还有富余。现在改了?” 李九月没有回话。 方迟迟抢着说,“她在存钱。” 顾尔歌拢了拢眉,“差多少?我可以给你。” 九月连忙拒绝,“不用。” 方迟迟勾了勾顾尔歌的手臂,“这个话我两个月前就问过她了,她说她要自己攒,不然没意义。” 顾尔歌闻言,没有再继续说。 方迟迟探向宋嘉的方向,问她,“吃大食堂,可以吗?” 宋嘉低声嗯了一下。 到食堂的时候,排队的人已经不多,动作快的都吃完准备走了。一行人随便找了个窗口排队,方迟迟排在最前面,她背对窗口面向李九月自顾自地说着话,九月偶尔回她一句,她又继续接着说,嘴巴就没停过。九月后面是尔歌,宋嘉在最后,两人都在自顾自地玩手机。 尔歌回完一条微信,就看到有个人站在自己面前,她顺着对方的鞋一路往上看,看到对方相貌时,确定不认识,就疑惑地看着对方。 男生开口道,“顾尔歌?” 尔歌就把手机锁屏,放回自己口袋,嗯了一声,“有事?” 然后男生踌躇了一下,就把手中的餐盘递给她。 顾尔歌皱了皱眉,没有接。 男生道,“给你吃。” 尔歌站着没有动,李九月、方迟迟、宋嘉都看了过来,宋嘉认出了对方,“是上次篮球场拍照的那个。” 跟在男生身后的另一个男生肯定道,“对,上次在篮球场拍过你。”然后看尔歌没有动作,又对她说道,“贴吧不是曝光了吗,说是有人买你的照片,我哥们儿不懂,之前卖过一张。今天才知道出了这么大的事儿,他就想跟你道个歉,你收下吧。” 李九月听完,拧起眉头,方迟迟仗义执言,“这种事儿是一顿饭就能解决的吗?” 站在后面的男生回复道,“又不是只有我哥们儿一个人卖了,那么多人卖,有谁像他这么实诚来赔礼道歉的?” 方迟迟不悦,“那意思是,我们不接受道歉,就是我们理亏咯?” 后面的男生懒得再跟她辩论,前面的男生又抬了抬手里的餐盘,对顾尔歌说,“对不起。” 尔歌笑了笑,接过餐盘,“没事,我原谅你了。你不用觉得内疚或者抱歉或者其他,我人好好的。” 男生感激地看了她一眼,“谢谢。” 后面的男生也跟着道了谢,把餐盘递给前面的男生让他去找座位,他再重新排队打一份餐。 顾尔歌端着餐盘问九月,“饿了吗?要不要先吃?” 李九月摇摇头。 尔歌就说,“那我先去找座位,你们打好了饭菜来找我。” 九月点头。 刚坐下,就感受到口袋里的手机在震动,她拿出手机按下通话键,“怎么啦?” 只听那边一个略微稚嫩的男声说道,“三姐,我又被大伯骂啦!” 顾尔歌笑,“乖,我让施宇加倍赔偿你。” 对面说,“让他十倍赔我!”顾尔歌说好,随后他又埋怨道,“你们俩谈恋爱,为什么每次挨骂的都是我!” 尔歌话里带着笑意,安慰他,“为了三姐的幸福,辛苦你了,邢桑。” 这句话他很受用,邢桑马上换了个语气,坦然道,“既然是为了三姐,那我勉强受着吧。” 顾尔歌笑意不减,想他既然打了电话过来,不如问他正事,“上次朋友圈贴吧扩散得那么快,是不是有人动手脚?” 邢桑说,“是的,有人写了代码,把我们的检索引擎屏蔽了,不然你的照片视频不会一直任由传播。” 顾尔歌问,“有查到是谁吗?” 邢桑摇了摇头,又想到她在电话这头看不到,遂回道,“这人手段很高明。” 顾尔歌接着问,“那跟绑架案的黑客是同一个人吗?” 邢桑回,“不能确定是不是一个人。不过这倒给了我们线索,能雁过无痕地黑进你的手机和警方系统,有这种技术的人寥寥无几,我们逐一排查即可。只是需要时间。” 顾尔歌嗯了一声。 邢桑继续说,“说到黑客,你接触到yo了吗?” 顾尔歌回,“打过照面。” 邢桑好奇道,“他是不是哑巴?” 顾尔歌噗嗤一声笑了,“邢桑,你什么脑回路,为什么会认为yo是哑巴?” 邢桑撇了撇嘴,“我每次让他开语音,他都不开,除了声带有问题,我找不到其他解释。” 尔歌笑道,“我有机会会跟他转述你的想法。” 邢桑就说,“说就说,我不怕!”然后他想到对方可能会被气死,他就笑了出来,“气死了也打不着我,哈哈哈哈哈哈。” 顾尔歌也跟着笑,然后看到九月她们端着餐盘过来了,就说,“好了,我朋友过来了,我要吃饭了。” 邢桑就说好。 临到挂电话,尔歌又说,“邢桑,谢谢你,也辛苦你了。” 邢桑就打哈哈道,“哎呀,三姐,你好肉麻啊。” 邢桑比她小2岁,小时候都是她、施宇、邢桑一起玩闹的时间多,他总是跟着他们后面喊哥哥姐姐,不知道施宇用了什么方法,稍微大了点,邢桑就不喊施宇喊哥哥了,反而改口叫上了姐夫。因为这个称呼,他没少被顾衍瞪白眼。 顾尔歌听邢桑嘴里嫌弃,实际却特喜欢她这样,尔歌也不拆穿,跟电话那头说,“我挂电话了,帮我跟三叔问好。” 听到邢桑说好,她就按断了电话把手机放回口袋,她们三个正好走到面前。九月坐到她的对面,宋嘉坐在尔歌旁边,方迟迟挨着九月坐。 方迟迟看她们过来,顾尔歌就挂了电话,八卦道,“是男朋友给你打电话吗?” 九月和宋嘉不约而同地都看了尔歌一眼,又低头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 顾尔歌回,“不是,是我弟弟。” 九月问,“你还有弟弟?” 尔歌解释道,“不是亲弟弟,是我叔叔的儿子。”看九月点了点头,她继续说,“我妈妈年轻的时候认了五个哥哥,相当于古代结拜的那种,我爸就是老大,我妈是最小的那个。中间还有二叔、三叔、四叔和五舅。” 方迟迟问,“为什么单单是五舅,不是五叔呢?” 第十五章 食堂吃饭(2) 尔歌回,“我也不知道,反正我从小就是这么叫的了。其实舅舅还是叔叔也没差。” 九月点头说对。 方迟迟接着说,“你们那么大一家子,小时候岂不是很热闹?一家一个小孩子,加上你也得有6个了。” 尔歌想了一下,说,“没有,就我跟我四弟邢桑。” 方迟迟惊讶地啊了一声,以为戳到了什么痛处,也不敢继续问了,强行接话道,“那也比我好,我都是自己一个人玩。” 尔歌理解到了她的善意,对迟迟报以一笑。 九月附和道,“我们家也只有我一个。” 宋嘉在一旁张了张口,想了想,最终还是闭上了嘴巴没有说话。 迟迟问,“你弟弟也知道你在芜城被绑架的事情了吗?打电话来问你平安?” 他不止知道,他还参与了救援呢。顾尔歌心里这么想,却没有说出来,只点了点头。 迟迟耸了耸鼻子,“弟弟都知道关心你,你男朋友却不闻不问呐?” 顾尔歌正欲反驳,宋嘉解释道,“尔歌男朋友关心着呢,昨天还请了我们几个一起吃饭,微信都加了,说让我们帮着照顾他的女朋友。” 九月听宋嘉说完,偏头看她,“你们几个?” 宋嘉说,“有我、周生、李佳木。” 九月听了,心里稍有安慰,都是尔歌同班的,然后又听宋嘉哦了一声,“对了,还有杜见君也一起的。” 听完这句话,九月的心就几不可闻地刺痛了一下。连杜见君都去了,可是她完全不知道这回事…… 方迟迟看九月低落的样子,不满道,“二哥,不够意思了,杜见君都叫了,也没有通知我和九月呢,难不成我们跟你的交情还不及杜见君吗?” 顾尔歌不懂这是女孩子之间的吃醋,毕竟她高中以前大多数都跟男生打交道,而且也从来没有人这么质问过她,她一时不知道怎么接。 九月看尔歌不说话,眼里的受伤显而易见。 迟迟接着说,“就算你跟我没到那个份儿上,难道你不应该叫上九月吗?” 尔歌对迟迟生气的点似懂非懂,“你们不是住校吗,总不能为了吃个饭请假吧。” 九月问,“是这样吗?” 尔歌点点头,“施宇又算不上什么大人物,犯不着你专门请个假去见他。他们几个都是走校生,不上晚自习就顺便来吃个饭,你要是介意,我让施宇下次专门请假来请你吃饭?” 九月听了解释,稍稍释怀,喃喃道,“不用……” 方迟迟接话,“用的用的,排面肯定是要有的,说明九月你的重要性。” 九月看向迟迟,只见迟迟重重地点了点头,顾尔歌看她俩这样,笑,“行,下次提前跟你俩预约,再安排时间好吗?” 迟迟就说好,九月没有回答。 这个话题谈完了,方迟迟强行拉回绑架的话题,接着说,“今早有朋友给我发学校的贴吧链接,我看了帖子才知道,二哥,你昨天可经历了生死大劫啊!” 顾尔歌夹了一口菜吃,“哪有那么严重。” 迟迟接着问,“我挺好奇的,能给我说说吗?”然后又怕引起她不好的回忆,“不能说也没关系,我就随便问问。” 尔歌看她一眼,又看到九月正直勾勾地盯着自己,这分明就是“求说”的表情啊。她想了一下,说,“他骗我说我外婆在医院,我就请假打车过去,正好这辆出租车就是绑架我的那个人开的,就这样。” 三两句说得轻巧,其他三人听得仔细,完了一琢磨,要是这坏人再狠心些,都不知道尔歌是什么下场!这么一想,竟有一丝丝感谢他的仁慈。 “那你是怎么得救的?”方迟迟很好奇。 顾尔歌说,“不知道,我醒来的时候就在我自己家了。” 这个中细节,何如醉和顾衍确实没有跟她细说,她也没有问过,尔歌确实不清楚。 方迟迟啧啧称赞道,“一时间竟不知道该说你爸妈牛逼,还是警方牛逼!” 尔歌笑回,“两个都牛逼就完事儿!” 然后四个人就笑了。 九月问,“有人买卖你照片这个事儿,你知道吗?” 顾尔歌回,“我也是看了贴吧才知道的。” 宋嘉问道,“你准备怎么处理?” 毕竟聊天截图都有了,她相信以顾尔歌的家庭背景,肯定能查出涉事人。退一万步说,就算他们在芜城人生地不熟,无法施展拳脚,那还有杜见君和李佳木呢,只要尔歌开口,她相信李佳木是第一个sayyes的。 尔歌偏头看宋嘉,“就跟周生说的,不知情者无罪嘛,我也没出什么大事儿,不准备追究。你看今天不是还有人为此来给我道歉吗。” 宋嘉看似松了一口气,点了点头。 方迟迟接道,“说到道歉,那么多人卖照片,也没见其他人来道歉。果然吃黑钱的人,都黑心肝。这么一对比,我倒开始敬佩刚才那位小哥了。” 九月点头表示赞同。 顾尔歌说道,“有的人只是没有这个勇气罢了,不代表他不知错。我看得很开的,若一直知错犯错,这次我肯给机会,下次就不一定有人肯手下留情了。” 见九月和迟迟都点了点头,又看宋嘉出了神的样子,她用询问的眼光问她,“我说得对吗?” 宋嘉回过神来,小声回道,“对。” 九月伸手过来,握了握尔歌,“你真好。” 尔歌回握她,“没准儿哪一天我会做不好的事,这就当作我在积德吧。” 方迟迟说道,“二哥,你的脑回路真奇葩。”然后又说,“我们才多大,你就开始说积德了,搞得我都觉得你要出家一样。” 顾尔歌听了就笑,“我就随便一说,你们随便一听,这么当真干什么。” 方迟迟说,“我也随便一说。” 尔歌就伸手用筷子敲了敲她的头,迟迟就嘻嘻地笑。 几人边吃边聊,竟吃了40多分钟,出食堂的时候,学生已寥寥无几。 三人回寝室,宋嘉回教室,回去的路上,方迟迟一个人在说话,其他三人偶尔搭腔。经过操场的时候,正在说笑,后面就有人越过她们,不偏不倚正好撞过李九月的肩膀。九月条件反射地一声痛呼,方迟迟右手把她往自己这边带了点,朝已经走到前面的两个女生吼道,“没长眼睛吗?” 前面的女生似乎就等着人说话,两人回头瞟了她们一眼,其中一人回道,“我们有眼睛,只是某些人我们没眼看。” 方迟迟没好气地说,“什么意思?” 那人又回,“就是你以为的那个意思。” 顾尔歌微微皱眉,她认出来了,是上次在食堂议论九月的那两个女生。她眼神骤冷,从上到下细细地扫视了她们一遍,张口问,“你们俩叫什么名字?” 平时尔歌温婉可人,这下正颜厉色的,颇有几分气势。 她的眼神锋利,落在两人身上的时候,她们就感觉浑身不自在,听到她冷冷的问话,心跳不自觉都快了起来。 一直没说话的那个女生气势顿时弱了下来,拉了拉另一人,似乎是要走的意思。 方迟迟见两人没有说话,讥讽道,“我看某些人,不止眼睛看不到路,脑子也不记事儿。”她对顾尔歌说,“嘴贱的那个是周渔,跟她沆瀣一气的是吕昭灵。” 周渔怒道,“你说谁嘴贱?” 迟迟回答,“谁来对号入座就说谁!” 周渔作势要冲上前来,方迟迟也放下挽着尔歌和九月的手,摆出迎战的姿势,向她勾了勾手,“来来来,老子的跆拳道可不是白练的!” 吕昭灵把冲上前一步的周渔往回拽,小声说,“她们人多,我们走吧。” 周渔也意识到现在的局面是敌强我弱,她装作被吕昭灵拉住的样子,临走前狠狠地挖了她们一眼,最后眼光落在宋嘉身上,冷哼了一声。 方迟迟看着两人的背影,得意地吼,“刚刚不是得意得很吗,这会儿落荒而逃也好意思!果然欺软怕硬!” 顾尔歌看着两人的背影若有所思。 她知道九月不善表达又自卑,但是没想到她居然懦弱!高一的时候有她,班上的同学相处还算融洽;这高二没有她了,一次见杜见君一伙人刁难她,这次又见两个女生针对她。 尔歌质问道,“你平时都是这么任人欺负的吗?” 九月觉得她浑身都散发着冰冷的气息,像是怒极之前竭力隐忍,她咬了咬唇,低头不敢看她。 尔歌没有听到回应,就站到她面前不动,死死地盯着她,也不说话,没有表情,吓人至极。 迟迟看看九月,又看看尔歌,当和事佬,“九月文静,比不上她们尖酸刻薄。” 尔歌舔了舔唇,她比九月高几厘米,九月低着头,她看着她的发顶一字一句地说,“李九月,无言不是反抗,是默许和纵容!” 李九月觉得她话里温度全无,像一记冰刀刺入她的心。她怯怯地抬头看尔歌,对视之间,只见她眼里闪过一丝失望的情绪。九月的心里顿时就涌上一股委屈,鼻子一酸,她说道,“……我能怎么办?” 第十六章 尔歌受伤(1) 她什么都没做,怎么就变成了被欺负的那个。 她不善言语少话,别人就说她故作高冷;她努力学习成绩好,别人就说她死读书;她帮人解疑释惑,别人说她卖弄才华,不帮又说她恃才傲物。 她心想,既然怎么做都是错,那就干脆什么都不做了。 而她什么都不做,尔歌又埋怨她懦弱无能。 是人性太复杂了,她真的搞不懂…… 顾尔歌看她眼眶通红,听她语气里满是无奈,她深吸一口气,又重重地呼了出来。 罢了,为她摆平一个杜见君,何尝又不能再护她一次呢,反抗这种事情,慢慢教吧。 她揉了揉九月的头发,“你有我。以后再有类似情况,跟我说。” 尔歌看九月的眼神由责怪转为温柔,她嘴唇一张一合,吐出的话,字字落在李九月的心上。 九月眨了眨了眼,眼泪夺眶而出。 她心里痛极,想着就让尔歌对自己失望,两人慢慢疏远,也好过于这种单向暗恋…… 尔歌单手拭去她的泪水,无奈道,“哭什么。” 九月无言地摇了摇头。 方迟迟看两人终于和好,旁边插话道,“二哥,你放心,九月是我姐们儿,我罩的。” 顾尔歌看了一眼她,点点头。 这一眼,宋嘉看出来了,顾尔歌终于把方迟迟当作了朋友。 等九月的情绪平复下来,宋嘉说走吧,大家才继续前行。 把九月和迟迟送到寝室,尔歌才回自己的寝室,一间寝室四个人,她进门的时候,其他三个人都已经躺在床上了。 宿舍的床在上铺,下面是书桌和衣柜,尔歌刚坐到椅子上,她的对床就从上铺探出身子小声说,“顾尔歌,桌子上给你留了两块炸鸡,趁着没冷赶紧吃。” 顾尔歌看了看桌上的包装盒,是自己喜欢的那家店,她笑着回复,“谢谢。” 女生回以一笑,满意地躺回床铺继续玩手机。 尔歌一边小口地吃着炸鸡,一边摆弄着手里的手机,发了几条信息,炸鸡块也吃完了,她去洗了个手,脱下外衣外裤也爬上床铺午休。 *** 下午第一节课是数学,大家都没什么精神,老师讲完两道大题还剩几分钟,就开始跟大家唠嗑。 临下课的时候,他最后嘱咐一句,“同学们记住啊,今晚校门口的状元酒楼,18点开饭,大家都别迟到。” 之所以定在校门口,一是饭菜味道确实不错,二是吃完不管走校生还是住校生,都方便各自回家。 有个同学又问,“老师,住校生怎么出去?” 这个之前就说过,但他还是耐心地又回复了一次,“带学生证。保安看到是我们班的就会放行,18点之前我都会在校门口等你们。” 大家就说好。 数学老师出了教室,走了老远都还能听到他们的欢呼声,心里感叹,果然年少时都这么容易满足。 李佳木中午顾着打游戏,没睡觉,现在困得很。等老师一出去,他就无力地趴在后排桌子上,单手被脸压着,另一只手伸长搭在桌沿。 顾尔歌的椅子是侧着坐的,本来在后面的椅背在她的左边,她说这样方便搭手和靠头。 一下课,她就往后靠,放松一下,正好压在李佳木的手背上。他一个使力尔歌又顺势往前倾,然后再次往后,李佳木又推开她,这样弄了几次,尔歌就觉得挺好玩的,乐此不彼。 李佳木现在没心思跟她闹,只觉得自己困得要死。往返了几次后,他手上的力道就越来越重,尔歌也感觉他愈发使力,两人斗气一般,她往后倒的力气也越来越大。 又弄了两三次之后,李佳木懒得继续,收回手圈住自己脑袋,准备安安心心睡会儿。 顾尔歌不知道他把手收回去了,往后倾的力气又大,一下子就结结实实地撞在了桌沿上。 痛得她当即眼泪就流了出来,话都说不出口。 李佳木只感觉自己的桌子被撞得后移了几公分,迷迷糊糊的,又听到宋嘉惊呼了一声。 他一下子就被吓醒了,抬头就看到顾尔歌趴在桌上,右手反向搭在背上。 李佳木瞬间清醒了,碰了碰她,她赌气不要他碰,动作间扯得更疼。 李佳木讨好地喊了一句二哥。 顾尔歌只觉后背又痛又麻,缓了好一会儿,她才尝试直起背来,刚直起身,就看到李佳木站在自己旁边。 李佳木看她脸色煞白,痛得冷汗都打湿了额间头发,他皱眉问,“要不要去医务室?” 顾尔歌想,去医务室也无济于事啊,顶多拿药酒擦一擦,回道,“不去了,过会儿就好。” 然后李佳木求救地看向宋嘉,“宋嘉,要不你扶二哥去厕所看看严不严重。” 周生也说去吧去吧,宋嘉看尔歌这情势,好像很严重的样子,她往尔歌的方向移了移脚步,“要不我们去厕所看看吧?” 顾尔歌痛得不行,想着肯定是淤青了,无力地点点头。 宋嘉去搀她,顾尔歌搭着她的手,硬挺挺地挪动脚步,李佳木就在旁边一路跟着。 到了厕所门口,他就让尔歌把外套脱给他拿着,尔歌抬了抬手,就痛得直抽气。 宋嘉见势,说,“我帮你脱吧。”然后她小心翼翼,深怕把她弄疼。 顾尔歌外面穿的一件短款薄棉服,里面只穿了一件长袖t恤,脱下外套的时候,宋嘉感觉她的后背都湿透了。把外套给李佳木之后,她就搀着顾尔歌进了厕所。 一下一下慢慢地卷起她的衣服,卷到最上面才看清伤势,她用手机拍了张照片给顾尔歌看,只见白皙的后背上一条清晰的紫痕,周围泛红,靠右的一片隐隐有变肿的趋势。 顾尔歌看完就把手机递给她,让她把衣服放下来,然后两人就出去了。 李佳木看两人出来,迎上去问宋嘉,“怎么样,严重吗?” 宋嘉点了点头。 李佳木就对顾尔歌说,“二哥,我带你去医务室。” 顾尔歌对他生气,看到他这么着急担心的样子,又觉得安慰,她拒绝道,“忍忍就过了。感觉这会儿也没有那么疼了。” 说完,冷风吹到她被冷汗浸湿的t恤上,她打了个冷颤。 宋嘉体贴地从李佳木手里拿过外套给她穿,李佳木又重复道,“我带你去医务室。” 顾尔歌微微不悦,目光从宋嘉的手移到他的脸上,不等她说话,李佳木就背向她蹲在地上,“上来,我背你去。” 顾尔歌轻轻地踢了他一下,“不去。” 李佳木转过身来,“要么我背你去,要么我抱你去,你选一个。” 李佳木除了长得比多数男生俊秀,其他的身高体型哪样都不比别的男生差。尔歌听他这么说,就知道躲不过了,她听话地爬到他的背上,李佳木轻松地就把她背了起来。 没想到她1米6几的身高,这么轻。 他背着顾尔歌,转头跟宋嘉说,“帮我们请个假,我送她去了医务室就回来。” 宋嘉就说好。 看着李佳木小心地下楼,生怕颠簸了顾尔歌,等他们消失了好一会儿,宋嘉才向教室的方向走去。 *** 李佳木把顾尔歌背到医务室,见今天值班的是个男校医,顿时脸上就有几分失望。学生之间都传开了,学校的女校医比男校医更能药到病除。 校医帮着他把顾尔歌放下来,问,“什么情况啊?同学。” 李佳木说,“她的背撞到课桌上了,疼得厉害,您帮忙看看。” 校医回,“疼得厉害得先去医院拍片。” 顾尔歌回,“没有骨折。” 校医就让李佳木把顾尔歌扶到里间,佳木扶她坐好,又帮她把外套脱了,才拉开帘子出去。 在外面等了好长一会儿,起先里面还有几句对话的声音,现在只是时不时听到尔歌的呼痛声,他不知具体情况,又不见校医出来,就掀开帘子进去准备问问。 一掀开,最先入眼的就是顾尔歌的裸背,清瘦白皙,一条伤痕显而易见。校医正在给她擦药酒,见有人进来就看了过来,看是李佳木,他说道,“同学,你还没走啊?” 顾尔歌的衣服被掀到最上面,内衣扣也被解开了的,她偏头看了过来,李佳木对上她的目光,顿时不自在起来。他干咳了两声,说道,“那我先回去了。” 顾尔歌嗯了一声。 他把帘子放到一半的时候,突然想到什么,说,“你擦完药躺会儿,晚上我来接你去吃饭。” 顾尔歌答应了一声好。 校医估摸着他应该出去了,八卦道,“这男同学是你男朋友?” 顾尔歌说不是。 校医接着又说了一句,他喜欢你。 这句话听起来,像是在问她,又像是在总结。 顾尔歌笑道,“我是他二哥。” 校医哦了一声,心里觉得怎么也得是二姐啊,怎么叫上了二哥,现在的学生,真是古怪得很。 按了半晌,顾尔歌都痛得麻木了,校医终于完活儿,还细心地给她扣上了内衣,拉下t恤,最后把外套搭在她的背上,“好了。” 顾尔歌道谢。 校医说,“我给你拿点活血化瘀的药,你记得吃。”然后问道,“你是住校,还是走校生?” 尔歌回,“住校。” 校医就说,“那你晚上睡之前,让同学给你拿热毛巾多敷几次,促进血液循环。” 顾尔歌说好。 校医又说,“虽然说要注意休息,但是也要适当活动。明天再来我这儿一趟,情况没有好转的话,你就得去医院。” 顾尔歌嗯了一声。 这时又有别的同学来医务室了,他就不再多说,去照顾别人了。 顾尔歌艰难地从外套口袋里拿出手机,看到中午给邢桑发的信息,终于有了回复。 第十七章 尔歌受伤(2) 回了一句“收到”,她就去查看邮箱。 中午让邢桑调查一下周渔和吕昭灵,他把所有的资料都发到了她的邮箱,她仔细查阅,看完之后觉得,两个普通家庭,她真的犯不着使什么手段去对付他们。 正在想事情的时候,看到向维北的来电。 她趴在床上,按开免提,还没等那边说话,她先开口,“向维北,我没事。” 电话那头叹了一口气,语气中透着些许无奈,他感叹道,“好像每次做什么,我都是最后知道的那个。” 顾尔歌赶忙解释,“你别这么说,施宇也是不想让你担心,他是想确定了情况再告诉你。” 向维北嗯了一声。 尔歌又说,“下次出什么事,我及时通知你,好吗?” “比通知施宇还要早的那种?” 尔歌回他,“好,我第一个打电话给你说。” 向维北说,“那你现在能不能说个?就给我说个施宇不知道的事情,来抚慰我受伤的心灵。” 顾尔歌说,“我受伤了。” 电话那头不满道,“是抚慰我受伤的心灵!”又强调了一次,“我!” 顾尔歌就笑,“我说,我受伤了。” 向维北反应过来,“哪受伤了?施宇不是说你没事儿吗,是绑架留下的后遗症吗?” 尔歌说,“撞到桌子上了,背都肿了,现在趴在病床上给你打电话。” 说完,就听向维北在电话那边吼,“施宇,二哥躺病床上背都躺肿了!!!” …… 然后话筒一阵淅淅索索的声音,就听到施宇问,“怎么回事儿?” 尔歌回,“向维北是个傻逼!”然后说道,“就是不小心撞桌上了,来医务室擦点药,然后想着顺便装病逃一下课。” 施宇将信将疑,“真的?” 尔歌就说真的,换了个话题说,“下次你要来芜城,把向维北也带上吧。” 施宇听这话,就知道向维北又使诈了,顾尔歌是典型的吃软不吃硬,吃准她这点,百试不爽。 他笑着回,“我爸前几天给了我一个项目,我把他也拉了进来,最近忙得不可开交,他哪有空走得开。” 尔歌哦了一声,“反正你们俩以后也要一起打拼的,早点磨合是好事。” 施宇也是这样想的,“所以最近我估计会很忙,也没空来芜城看你。” 尔歌回,“没事,下个月姑姑过生日我回京城,到时候再见。” 施宇就说好。 然后电话换给了向维北,他问,“你们说了什么?” 尔歌回,“我说我下个月回京城,专程回来安慰你。” 向维北笑着答应,“好啊好啊,提前通知我,我到机场接你去。” 尔歌说好,然后就挂了电话,稍微挪了挪身体,调整好一个舒服的姿势,就把手垫到枕头下,脸垫在枕头上,闭眼休息。 但是趴着睡总是不安稳的,没过多久身体僵了,又得调整一下,来回几次,就折腾到了放学的时间。正在她挣扎着起床的时候,李佳木就来了,他赶紧上前搀着她,“好些了吗?” 顾尔歌回,“好多了。” 等她站起来才惊觉,是趴着觉得好多了,站起来比之前更痛了。她尝试走了两步,感觉背上有一股筋一扯一扯地痛。 李佳木看她这么一下子,额头上就渗出了好些冷汗,他不安道,“要不去医院照个片吧?我看你这样,丁点儿都不像有好转的样子啊。” 顾尔歌僵直着背,对李佳木说,“你过来摸摸我后背,是不是肿了?” 李佳木就隔着t恤轻轻上下摸着,听到尔歌的抽气声,他吓得收回了手,生怕自己弄疼她,“是肿了。” 顾尔歌心知是躲不过去医院一遭了,跟李佳木说,“你去跟学校保安说我受伤了,让他们送我去医院。” 李佳木回,“保安管什么事儿!我送你去!” 顾尔歌解释道,“学校保安是我们家的人。” 李佳木就懂了,经历过绑架的事情,专门安排人保护她也是情理之中。他就出去跟两个保安说明了情况,听完,一个先去开车到校门口等,一个跟他来到医务室,看到顾尔歌叫了一声小姐。 顾尔歌点点头,说,“背我去车上吧,我实在动不了了。” 大汉轻松地就把她背起来,朝校外走去,脚步快得很,李佳木都只能一路小跑跟着。放学时间,学生本来就多,大家纷纷投去好奇的目光,议论纷纭。 杜见君一行四人也看到了,他皱了皱眉,看到顾尔歌的脸色惨白如纸,眉头更加紧锁。 数学老师本来在校门口等自己班的学生,看着李佳木跟着个大汉跑出来,他问,“李佳木,怎么了?” 李佳木说,“老师,顾尔歌受伤了,我得送她去医院。” 数学老师看尔歌面无血色,他回,“去吧去吧,有事给老师打电话。” 李佳木就说好,然后跟着保安上了车。 *** 到医院的时候何如醉和医生已经等在门口,接到人医生就让大汉跟着他,李佳木想要跟上去,何如醉说,“医生会安排的,我们跟着也没用。” 李佳木明知没用,却放心不下,看何如醉没有动,又这样说,他也不好继续动作。 何如醉打量他,满楼匆匆一见,当时并没有将他放在心上,后来接到李佳木的电话,心里就对他多了分感激,这次又是他送尔歌来医院,不自觉对他高看几分,“你跟我们家小歌感情挺好的。” 李佳木不知她在试探,还是在感叹,如实说道,“我喊她二哥,打心底里把她当我好朋友。” 何如醉点点头,“你跟小北那孩子倒挺像,都叫她二哥。” 李佳木想,她说的小北肯定指的向维北。这是李佳木第三次从不同的人口中听说这个人。他不自在地挠了挠头,“我们班都这么叫她。”当然,是他起的头。 这个他不敢说,毕竟给自家女儿取个男性化的称呼,不知道何如醉心里会不会喜欢。 何如醉嗯了一声,“小歌能在芜城交到你这个朋友,是她的荣幸。” 李佳木不好意思道,“哪里哪里,是我高攀,二哥也帮我不少。” 说着,医生就走了过来,“你们去病房等着吧,这边还要好一会儿。” 何如醉就说好,然后转头看了眼李佳木,正要开口,李佳木怕她让他回去,忙说,“我也一起去病房等着。” 何如醉笑,“那你跟我来。” 因为何慧近几年身体不好,他们家就给人民医院捐了一笔钱,换取在医院专门留间病房和优先看诊权。 进了病房,何如醉让李佳木随便坐,然后给李佳木倒了杯水,李佳木道谢。 何如醉坐在他对面的沙发,“我记得你们家是做新能源产业的,对吧?” 李佳木回,“是,主要做电动汽车这块。” 何如醉说,“很有前景。现在又是国家扶持项目,我估算今年的行业净利润,应该比去年增长了许多。” 李佳木说,“大概同比增长了58%左右,具体数字还要等官方公布。” 何如醉听了,赞许地看了他一眼,“你以后准备做什么?” 李佳木回,“我爸一直想要我子承父业,我对这个也感兴趣。” 何如醉感叹道,“你这个孩子不错,年纪轻轻就有了目标,日后定有所为。” 李佳木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接话说,“二哥比我厉害多了。”前段时间还拿五千万做投资呢。 后半句他没说,也不知道能不能说。 何如醉笑。 这个时候护士就推了顾尔歌进来,打着吊瓶。医生和大汉走在后面,李佳木就站起来,跟去护士那边看尔歌,何如醉让保安先回去。 医生跟何如醉说,“右边肩胛骨轻微骨折,已经用医用带固定住了,晚上睡觉不要拆,姿势最好左侧卧。” 何如醉点头说好,问医生,“大概多久能好?” 医生说,“如果愈合顺利,大约3个月左右。前期需要进行悬吊患肢保护,然后我们会给她开一些消炎镇痛和活血化瘀的药,期间她的饮食也要清淡为主。” 何如醉说好。 交代完,护士也出来了,一行人就一起出去了。 何如醉这才进里间去看顾尔歌。 她躺在床上,脸色苍白,鬓间的发被汗浸湿黏在她的脸上,何如醉给她拨开,心疼道,“你啊,什么时候才能长大。” 顾尔歌痛得力气全无,勉强地笑了笑,“还等两年。” 李佳木去饮水机那边给她接了杯水,看到有吸管,也拿了根。他递水给尔歌喝,体贴地帮她扶着吸管,顾尔歌喝了两口,便停了。 她对李佳木说道,“辛苦你了。”想了想又说,“现在几点了,你还能赶得上回去吃饭吗?” 李佳木说,“看你这样,哪里还吃得下饭。”说完又想到何如醉在边上,害怕她误会,又补了一句,“我晚上回家吃。” 何如醉对刚才的话好似不在意的样子,说道,“要不等会儿跟我们一起吃吧?” 李佳木也想再陪顾尔歌一会儿,心疼和内疚两种情绪缠绕着他,他肯定不愿现在离开。就点了点头,跟何如醉说,“谢谢阿姨。” 何如醉说没事,又问顾尔歌,“你是怎么伤成这样的?” 第十八章 住院养伤 尔歌避重就轻,“不小心撞到桌沿上了。” 何如醉轻轻地敲了敲她的头,“你啊,要是让你爸知道,得骂你!” 顾尔歌笑,“他看到我这个样子就舍不得骂了。”然后拉了拉何如醉的衣服,“不要跟爸爸和施宇说,前两天就折腾了一回。这次我一定乖乖的,好生休养。” 何如醉就答应说好。 京城来回要时间,最近公司的事儿也多,听顾衍说施宇也在忙项目,不让他们知情也好,来了芜城也无济于事。看李佳木在一旁的表情,她心知是两人打闹落得如此下场,却也理解,不准备多加责怪。 李佳木想了一会儿,终于鼓起勇气准备说是自己的错,看顾尔歌在一旁使眼色,他只能闭口不谈。 没过多久,陈姨就送了饭过来,三人吃到中途,病房的门就被打开。 尔歌探身去看,外面的人也往里走,见人顾尔歌喊了一句,“五舅。” 满野忙忙慌慌的,看何如醉安好无恙地坐在床边吃饭,心就定了下来,他拢了拢大衣,恢复了以往儒雅的模样。 何如醉见他,问道,“五哥,你怎么来了?” 满野当然不能说,是因为医院有个朋友给他打电话说看到了何如醉。没听完他就挂了电话,他还以为她出了什么事,饭局的人还没到齐他就说自己有事先走了,连闯两个红灯开车过来。 他握拳在嘴边咳了一下,装作清嗓子,“我医院朋友给我说小歌受伤了,我过来看看。” 何如醉不疑有他,问,“吃过饭了吗,要不要过来一起吃。” 满野看饭菜只是两个人的分量多一点,已经有三个人在吃了,自己再去吃恐怕谁也吃不饱,就谎称自己已经吃过了。 他看顾尔歌右手用固定带吊着,左手拿个勺子在慢慢舀汤喝,问她,“怎么这么不小心?” 顾尔歌吐了吐舌头,吃了点东西也恢复了点力气,她撒娇道,“舅舅,你就不要骂我了,我妈已经把我骂得够惨了,你再骂我,我就要哭了。” 满野回道,“又在胡说!你妈什么时候舍得跟你说过重话?” 尔歌强行扯开话题,赞同道,“还是你最了解我妈。” 满野没有接话,坐到床对面的沙发上,看向李佳木问,“这位是?” 尔歌回道,“我的好朋友,李佳木。” 满野有印象,上次满楼门口见过的,听到这个名字,就知道对方是李嘉铭的儿子,他问,“你爸最近还好吗?昨天他去我酒楼吃饭,我正好去了江城,也没机会碰上。” 李佳木答,“还是老样子。” 满野点点头,没有再继续说话,三人也继续吃饭,房间里瞬间安静了下来。 何如醉都吃完了,顾尔歌一碗汤还没喝完,她端碗喂她,尔歌就满足地笑。 等三人都吃完,何如醉就叫上满野一起出去了。 房间里就剩李佳木和顾尔歌,班级群里都在艾特顾尔歌,关心她要不要紧。有的同学还拍了聚餐照片发在群里,跟李佳木和顾尔歌实时报道,让他们有参与感。 李佳木翻看完消息,跟顾尔歌说,“二哥,我们也来拍个。” 顾尔歌疑惑地看他。 李佳木就找准位置,横屏拍摄,他的半边脸在前面,后面是顾尔歌侧着半躺,再后面就是病房环境。 当作大家聚餐照片的回应,也暗示顾尔歌的现况,照片拍好后他发在群里,然后打字道: 【已收到各位的慰问及关心,对你们回以最诚挚的谢意。】 然后就收到周生的私聊:【等吃完饭我来看看二哥?】 李佳木就问顾尔歌,“周生说晚点来看你。” 顾尔歌回,“别了吧,今天累了。” 李佳木就回复他:【周末来吧,今天二哥折腾得够呛。】 周生回:【好。】 然后他看尔歌无聊,就问她要不要看电视,尔歌就说好,下巴朝沙发边的柜子抬了抬,“里面有平板,wifi都是连好了的。” 李佳木就去拿,没有密码直接解锁,他问,“你要看什么类型的?” 尔歌就说随意。 他想到两人都在追神盾局,问,“《神盾局特工》最新的那集你看了吗?” 尔歌说,“上个星期的都没看。” 李佳木就给她找出来,“那就看这个吧。” 他把平板放在凳子上,凳子安在她方便观看的位置,然后自己拉了张小椅子,坐在她床边跟她一起看。 两人安静地看着,房间回荡着英文对话,等看到下一集卡特出场的时候,李佳木偏头去看顾尔歌的反应,她很喜欢卡特,总是遗憾美队没有跟她在一起。而他看到的,只是尔歌合上的眼睑,以及她长长的睫毛。 也不知道她是什么时候睡着的。 他伸手把平板按了暂停,生怕吵醒她,然后自己换了个方向坐,双腿分开在椅背两侧,双手搭在椅背,下巴搁在手臂上,就这样看着她的睡颜出了神。 他想,她真好看。 又想,可惜不是我的。 还想了些乱七八糟的,莫名其妙竟睡着了,直到何如醉拍醒他,他迷迷糊糊睁开眼,一时间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 何如醉说,“困了就回去吧。” 他条件反射地看向病床上的顾尔歌,只见她眯眼看着自己笑。 他看她笑,心情也松快了不少,问她,“你笑什么?” 尔歌答,“没什么。很晚了,你回去吧。” 李佳木就说好,然后说,“我明天再来看你。” 尔歌回,“那你明天来的时候给我带几本书来,晚会儿我把书单微信发你。” 李佳木点头答应,又跟何如醉告别,何如醉就给司机打了个电话,让他在楼下等着。 然后让李佳木记下车牌号,“你上车给司机说地址,他送你。有问题就给我打电话,你有我号码。” 李佳木说好,就走出了病房。 走到门口,就看到两边站着保镖,心里感叹好气派,这样的仗势他只在电视里看到过。 何如醉看他出去,才给顾尔歌换衣服擦身体。 顾尔歌庆幸道,“幸好快要入冬了,这要是夏天,不能洗澡我非得难受死。” 何如醉接道,“自己调皮怪得了谁。”然后又说,“再好生休养两天,我帮你洗。” 尔歌笑,“外婆生病的时候,您都没有这么辛苦。” 何慧生病的时候,何如醉本来也是要亲力亲为的,可是何慧心疼她,专门让她请了护工帮忙照顾,所以偷得了闲。顾尔歌不喜欢跟不熟悉的人肢体接触,比如幼儿园有一次,另一个小朋友不小心在她的床上睡着了,老师抱走了小朋友,她死活不愿意再躺上去。最后她睡了施宇的床,施宇睡的她的床,然后第二天老师当着她的面,给她换了新的床单被套,她才肯睡回自己的床。 这样的她,大概宁愿自己一个人强撑,也不愿意被不熟悉的护工照顾。 看尔歌体谅自己,何如醉回道,“你知道我辛苦就好,以后自己乖一点。” 尔歌就说好。 然后各种擦洗完毕,已经快到11点了,顾尔歌催促何如醉,“妈,你回去吧,司机肯定也回来了。” 何如醉说,“第一晚,我陪着你。” 怕她有什么不舒服,还是守着才放心。 尔歌问,“那外婆呢?” 何如醉说,“我出门的时候就给你外婆说了情况,之前跟你五舅出去我又打了电话汇报,明天你外婆来看你。” 尔歌喃喃道,“外婆都知道啦……” 何如醉回,“上次出了绑架的事儿,就瞒着你外婆的,我估计你外婆察觉到了什么,但是没问。这次出了事儿,再瞒,她肯定发脾气,索性就给她说了。” 尔歌认命地说了一句好吧。 看何如醉去洗漱了,尔歌就挪动着去够床头柜的手机,何如醉看她要玩手机,就说,“这么晚了,别玩了,睡觉吧。” 尔歌回道,“好多同学给我发消息,我还没回呢。你去洗吧,等你洗漱完了,我跟你一起睡。” 何如醉没说话,就进了洗漱间。 顾尔歌单手拿着手机,微信七八十条消息,多半都是同班同学发来的问候,她语音转文字,一一回复完同学,然后才点开李九月的消息栏。 【迟迟说,她朋友圈有人说你在医院。】 【你怎么了?】 后面一条消息是2小时后,估计方迟迟打听清楚状况,给她说了。 李九月发了一条:【我明天来医院看你。】 她估摸着这会儿九月应该都睡了,但还是给她回了语音,“你住校生,明天怎么来看我,请假吗?” 紧接着又发一条,“不用这么……” 她还在说话,就看到九月回了信息,她滑动了一下手指,取消语音发送,只见九月回复: 【嗯,我请假。】 紧接着又是一条信息:【已经批准了。】 尔歌看着信息就笑了,然后回了她一个【好。】 九月虽然想继续聊,想着她受伤需要休息,就没有再回复。尔歌想着这么晚了,九月肯定困,等了一会儿见她没有回消息,就切出去回复李佳木,是他到家报平安的消息。 她回:【好,我刚洗漱完。】 然后发了一列书单给他,让他明天带过来。 李佳木秒回【收到!】 最后才点开方迟迟的聊天框,因为她发了整整两页消息。 尔歌起先都是比较客套地一一回复,迟迟发的消息多,更没有仔细看。 回复完毕,这才倒回来看她的消息。 说是她朋友圈有人晒聚餐照片,集体合照独独少了她和李佳木,当事人配文:“可怜我们二哥和李佳木去了医院……” 她私聊当事人问过才知道,原来顾尔歌受了伤。 然后又说九月没跟她商量,赶在她前面去请了假,自己再去请假肯定不会被批准,就这事埋怨了李九月一通,说她“重色轻友”,然后又觉得自己成语用得不准确,又接着发了一句“见色忘义”,最后以“忘恩负义”为结束语。 顾尔歌看完信息就笑。 这个方迟迟,蛮可爱的! 何如醉洗漱出来,看女儿捧着手机傻笑,无语道,“赶紧睡!” 第十九章 医院早晨 第二天,要是按照以往情况,顾尔歌肯定睡到十到十一点,但是因为受伤,晚上习惯地翻身或者平躺,就会把自己痛醒,一晚上都睡得不安稳。再次因为换姿势被痛醒的时候,她脑袋昏昏沉沉的,却怎么都睡不着了。 外面的天还没有亮,她睁眼放空了一会儿,起床上厕所。 出来的时候,何如醉已经起床了,她问,“妈,你起来这么早做什么?” 何如醉回,“我回家换身衣服,顺便接你外婆过来。” 顾尔歌哦了一声,也没有再躺回床上,试着在房里走了走。不知是输了液,还是休息了一晚的缘故,今天走动起来,背部终于没有昨天那么疼了。 何如醉洗漱完出来,看她站在房里,“赶紧躺着,别作。” 尔歌就听话地躺了回去。 何如醉披上外套,提了包,“我就先回去了,你有哪里不舒服就叫护士。” 尔歌点头说好。 何如醉又问,“早饭想吃什么?” 尔歌说随意。 何如醉嗯了一声,就出去了。 顾尔歌躺了一会儿,觉得无聊,就打开电视随便找了个节目看。7点的时候,施宇打电话过来叫她起床,他还以为她在学校呢。 四中是7点20上早自习,走校生都是自愿上早晚自习,住校生必须上。尔歌贪睡,高一只有李九月不怕她的起床气肯叫醒她,高二怕得罪室友,她都让室友不用管她,然后拜托施宇7点打电话叫她起床,每天都踩在20分的尾巴进教室。早自习通常只有年级主任每个班级巡视一遍,等巡视之后,尔歌趴在桌上又继续睡,等李佳木买了早饭来,再把她叫醒。 这会儿正无聊,施宇的电话也不像往日那样让她觉得烦人。 她接起电话,甜甜地说了一句,“早啊。” 反倒是施宇愣了。 半个学期了,迎接他的要么是电话挂断的忙音,要么就是烦躁的怒吼,哪有像今天这般和风煦日过。 事出反常必有妖,他问,“今天哪根筋搭错了?” 顾尔歌哼了一声,“今天的我,是一只早起的鸟儿,你不夸我,还损我!” 施宇答道,“夸夸夸!”然后想起昨天她说自己受了伤,问,“背还痛吗?” 顾尔歌说,“不痛了。” 两人又说了些有的没的,尔歌就听到他拉凳子的声音,说,“你要吃早饭了吗?那我挂咯。” 施宇说,“边吃边聊。你着急个什么劲儿,还没到7点20呢。” 尔歌心想,反正不上课,多聊会儿也无妨,就问他期中考试成就。 施宇回,“还是老样子。” 尔歌就笑,他的各科成就都很好,除了语文,所以她经常就此调侃他情商低,“这次作文满40了吗?” 施宇回,“刚好40。”然后说,“我觉得我写得挺好的,起码得给我50分吧!” 顾尔歌说,“不好意思,鄙人作文55!” 施宇切了一声,同时,尔歌听到话筒那边传来施宇妈妈余若的声音,“是小歌吗?让我跟她说两句。” 随后听到施宇的声音,“我妈要跟你说,我把手机给她。” 尔歌就说,“好,你专心吃饭。” 余若接过电话继续说,“小歌,你还好吧?” 尔歌说挺好的。 余若气愤地说道,“昨天这个浑小子回家才跟我说你出了这么大的事儿,阿姨也没有过来看看你,你不要生阿姨的气。” 尔歌说,“不碍事,阿姨,家里把我照顾得很好。” 余若回,“那就好。阿姨给你寄了些补身体的食材,你好好补补。” 尔歌就说,“谢谢阿姨。”然后接着说,“前段时间我逛街,看到一个别针特别适合您,我就买了下来,下个月我回京城带给您。” 余若就说好,还要继续说的时候,施宇在旁边喊,“她要上课了,妈,长话短说吧。” 尔歌就听到余若说,“哎呀,看我都忘了你要上课,那阿姨就挂了,你好好学习。” 顾尔歌说好。 挂完电话,顾尔歌想起刚刚跟施宇谈起语文作文,自然就想到之前向维北发的那张截图,丁离说考过施宇就跟他正式表白。虽说她当时回复向维北说不在意,但是临到头,还是想问问。 她给施宇发微信:【你语文多少分?】 施宇:【116】 尔歌:【丁离考多少分?】 施宇:【?】 顾尔歌就把上次向维北发的截图发给施宇:【她比你多?】 施宇:【……】 顾尔歌不知道的是,丁离是语文成绩最好,其他各科成绩稍差,她在班级群里这么说,完全就是故意调戏施宇。 顾尔歌看到他回一串省略号,打字道:【她跟你表白了?】 施宇:【跟我表白的人太多,不知道她哪位。】 顾尔歌看到回复,满意地笑,又顺着他的话逗他:【那么多有没有中意哪一个?】 施宇:【有。】 尔歌:【恭喜你!】 施宇:【我中意成天惹我生气的那个。】 尔歌:【那肯定不是我,今早某人还夸我了呢。】 施宇:【……】 施宇:【顾尔歌!】 顾尔歌看着他的信息,想到他气急败坏的样子,自己一个人咯咯笑。 何如醉一行人进来的时候,就看到如此场景,陈姨问,“尔歌小姐什么事情这么高兴?” 顾尔歌回:“捉弄别人就是件开心的事情。” 何慧猜测被捉弄的那个是施宇,嗔怪道,“你啊,带着伤也不安分!” 顾尔歌吐了吐舌头。 等陈姨把早餐摆好要走,顾尔歌对陈姨说,“陈姨,你回去的时候,让司机给我带本书过来,放在我的床头柜上的。我妈回去的时候,我忘了说。” 何如醉从包里把书拿了出来,“我给你带了。” 顾尔歌夸张地长大了嘴,“哇!妈,你好懂我!” 何如醉笑,摸了摸她的头,“吃饭吧。”然后跟陈姨说,“陈姐,没事儿了,你走吧。” 陈姨就出去了。 顾尔歌从床上起来,“我得先去洗漱,我都没有刷牙。” 何如醉说,“就顾着玩手机了,是吧?” 顾尔歌瘪了瘪嘴,踩在地毯上把脚套进鞋子里,何慧拍了一下她的屁股,“快去吧,我们等你一起吃。” 尔歌就说好。 跑到盥洗室,自己挤了牙膏刷,漱完口,闭眼捧着水往脸上扑,就感觉到旁边站着一个人。何如醉拿着毛巾在龙头下面搓洗后拧干,单手护着她的头给她擦脸,完了顾尔歌睁开眼,就看到何如醉姣好的面庞。 她已经40多岁了,看起来像30出头的样子。 擦好之后,何如醉就让她出去,顾尔歌说好,抬脚前在她脸上亲了一口,“谢谢妈妈!” 何如醉笑骂,“都多大了!”心里却是暖暖的。 她未婚先孕,孕期跟顾衍的矛盾很多,几个月下来,她好心情的时间屈指可数。期间复查,医生跟她说过多次情绪问题,让她注意,没想到最后还是早产了。不止早产,生顾尔歌的时候还难产,何如醉差点死掉,也是因为这个,顾衍一直都拒绝要二胎。不知道是孕期大人的影响,还是早产加难产的原因,小时候顾尔歌的身体一直不好,她曾经都害怕自己女儿在睡梦中死掉。好在尔歌坚强,加上顾衍各种照顾,都挺了过来。 她和顾衍一直都觉得亏欠尔歌,从小到大几乎是溺爱,唯独她外婆对她要求稍微严格。幸好顾尔歌自己懂事,学习能力又强,自我约束能力也好,何如醉从心底感到满足。 何如醉晾好毛巾出来,碗里的粥已经舀好了,她看到自己的妈妈和自己的女儿坐在位置上等自己吃饭,心里涌起一股感动。 何如醉坐下吃了一口,说,“妈,吃完饭我要出去一趟,今天就你陪着小歌。”然后又对尔歌说,“外婆累了,你就让司机送外婆回去休息。” 尔歌点头。 何慧看尔歌用勺子舀粥喝,问何如醉,“小歌都住院了,你要跑去哪儿?” 何如醉回,“我跟五哥去办点事儿。” “满野?”何慧微微皱眉,张了张口,考虑到小歌还在旁边,转口问,“顾衍知道吗?” 何如醉说知道。 何慧说,“别人都能办的事,就不要去麻烦满野。” 何如醉叹了一口气,“妈,你真的希望我把五哥当外人吗?” 何慧反驳道,“满野可不是外人。他照顾我,比你跟顾衍都多!” 何如醉接道,“如果我有事不找他,反而找别人,您以为这样对他好,但是我清楚,这样他心里反而更难受。”她握了握何慧的手,又放开,“妈,我把五哥当亲哥哥,你就把他当亲儿子对待,这样不好吗?” 何慧说,“我早就把他当作了自己的儿子!” 话毕,两人都没有再说话。 顾尔歌在一旁慢慢喝粥,心想这俩人又因为五舅较劲,以前也有类似情况,严重的时候两人还互相不理睬,最后五舅就两边哄,以何如醉向何慧认错告终。 她一直不懂这个中到底有何原因,有一次她问外婆,何慧就说,等你大点了,外婆再告诉你。等她现在大了,她也不问了,想着每个人表现爱的方式都不同,不论她们怎么吵,两人都是爱着五舅的。 第二十章 医院探病 吃完了早饭,三人就在房里说话,直到满野打电话说他已经到了楼下,何如醉才下楼。等她起身,何慧看着她离开的背影,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顾尔歌问,“外婆,怎么了?” 何慧摇头。 她这个女儿啊,一直都以为满野把她当妹妹,她自己从小也把满野当哥哥,她哪里又知道满野对她真正的心思呢。何慧已经明里暗里劝过满野很多回了,满野总是说他自有打算。 有什么打算啊,都二三十年了!人都已经四十多了,身边一个伴儿也没有! 想到这里,又深深地叹了口气。 她让何如醉不要老是麻烦他,就是想让她少跟满野接触,少在满野面前晃悠,私心还是觉得这样能让满野尽早放下。顾衍肯定也是知道满野心思的,不然那么多个结拜兄弟,为什么就让尔歌单单叫满野舅舅呢?不就是提醒满野,他是何如醉的哥哥吗。 顾尔歌连听外婆两声叹气,起身坐到何慧旁边,用还能活动的左手抚上何慧的背,“外婆,哪里不舒服?” 何慧顺了顺心口,“没事,心结。” 顾尔歌开玩笑说,“说出来,让我给您解解?” 何慧笑道,“这心结啊,恐怕只有你外婆我死了,才能解!” 顾尔歌说前面一句话还在笑着,听完这句话,表情立马就变了,“什么死不死的,外婆,您别老是这样咒自己。” 何慧顺应道,“好好好,外婆不说。”然后换了个话题,“你妈说你这伤是磕桌子上了?” 尔歌嗯了一声,“不小心撞到的。” 何慧拍了拍她的腿,“你啊,别那么贪玩。上次在医院,跟施宇闹,弄得你那个小女朋友,叫什么九月来着……” “李九月。” “对,李九月,给人家弄一道口子。这次倒好,没伤到别人,伤到自己了!” 尔歌改挽住何慧,靠在她的肩膀上,“外婆,我知道错了。” 何慧问,“你爸知道吗?” 尔歌回,“我让我妈瞒着我爸和施宇的,京城谁都不知道。” 何慧点点头,“也好,他们来了也帮不上忙。”然后笑着跟尔歌说,“你以为你能瞒多久?伤筋动骨一百天,下个月你姑姑生日,你回去的时候这胳膊指定都是挂着的。” 尔歌倒没想到这个,蹙了蹙眉,只能臆想找个理由,“我年轻,恢复得快。” 何慧无奈地摇摇头。 两婆孙又说了会儿话,顾尔歌就陪着何慧看电视,快到11点的时候,收到李佳木的信息: 【二哥,让你家保姆多弄点饭菜呗,我来医院吃。】 尔歌回:【好。】 然后想了下,李九月昨天也没说今天什么时候过来,她就发信息问:【中午还是下午过来?】 过了10几分钟,李九月回:【中午。】 尔歌:【过来医院吃午饭吗?】 九月:【好。】 尔歌:【地址还是上次我外婆的那个病房,人民医院5号楼,3016病房。】 九月:【好。】 本来想让她放学可以跟李佳木一起过来,又一想,俩人也没有正式认识过,九月又内向,这话也就没有说出口。 发完信息,她又打家里的电话,给陈姨说中午多做两个菜,多舀些饭。 何慧听完,问道,“谁要来吗?” 尔歌说,“九月要来看我。还有个李佳木,我同班的好朋友,您还没有见过,等他来了,我介绍给您认识。” 何慧颔首回道,“你在芜城不错,交的朋友都真心都对你好。哪像京城,都是些貌合神离的,我都懒得跟他们多说一句话。” 尔歌感叹道,“外婆,人生不能事事如意,人心自不尽能全然如一。” 何慧点头,“你懂得就好。跟值得的人交真心朋友,才是聪明人的做法。” 尔歌说,“我懂。” 就算一开始不懂,这么多年了,她也从懵懂变为明白了。 十二点半的时候,陈姨终于送了饭菜过来,摆好饭菜她就回去了。 回去没多久,李佳木和李九月就进了病房,尔歌看两人一起进来,问,“你们俩一起过来的?” 李佳木说,“等电梯的时候碰到的。” 尔歌嗯了一声,介绍道,“这是我外婆。外婆,这是我好朋友李佳木。” 何慧看向李佳木,“你好。” 李佳木回,“外婆好。”然后把带来的书帮顾尔歌放在茶几上。 何慧又对李九月说,“九月也来啦?” 九月回,“嗯,来看看尔歌,外婆好。” 何慧就让大家去洗手,然后招呼一起开吃。几人吃着,也没怎么说话,李九月看尔歌吃得慢,偶尔夹菜喂她,每喂一次,李佳木就装作不经意地瞟一眼。 何慧见此,宽慰道,“九月对我们家小歌好。” 顾尔歌满足地张口吃下李九月喂过来的菜,“当然啦,是我的小女朋友嘛。” 李佳木不悦地怼了一句,“什么小女朋友,你又不是百合!” 李九月听了,夹菜的手都抖了一下,她暗自咬了咬唇,装作不在意的样子继续吃饭。 顾尔歌蹬了他一脚,“说什么呢!比好朋友还要好,就称为女朋友!” 李佳木听到“比好朋友还要好”,又想到她跟何慧介绍自己称“这是我的好朋友”,他当即问道,“你意思是,你跟她感情比跟我还好?” 尔歌回,“当然!” 李佳木恨恨道,“好啊,二哥,我给你买了半学期的早饭,天天追随你的左右,你的良心呢!” 尔歌扬了扬下巴,一副“你能把我怎么样”的架势。 李佳木想了想,放出狠话,“你把这几个月的早饭钱还给我!” 顾尔歌看他忿忿的样子,笑他,“出息!” 两人又斗嘴了几句,何慧在旁边看得直笑。 李九月看他们玩笑地斗嘴,心想要是自己能再活泼开朗些就好了。看到尔歌和外婆笑,自己也跟着扬了扬嘴角。 说到最后,李佳木看外婆笑得那么开心,想到进来的时候她还主动跟九月打招呼,肯定两人之前见过。既然男朋友的位置不属于他,好朋友的位置他当然要排在第一位,他跟何慧郑重其事道,“外婆,在我们班上,跟二哥最好的可是我,照顾她最多的也是我!” 何慧笑,“好好好,我知道了。” 李佳木说,“是我是我还是我,外婆,记住我是李佳木!” 顾尔歌道,“记住你?记住你抠门得让我还早饭钱吗?” 李佳木伸手去打她,伸到一半想到她还是个伤者,在半空中改为握拳状态,“二哥,你能别拆我的台吗!” 何慧看李佳木无奈又委屈的样子,安慰道,“记住了记住了,你是李佳木,是我们小歌最好的朋友。” 李佳木如获大赏,重重点头,“对对对,外婆您说得对!”然后起身拿过碗要给何慧盛汤,“外婆,我给您舀碗汤,孝敬您!” 何慧把碗递给他,说好。 顾尔歌啧啧一声,“小李子,也给本宫盛一碗。” 李佳木瞪她一眼,“你让你的小女朋友盛啊,使唤我做什么。” 尔歌回,“哎呀,刚刚还跟我外婆说最照顾我,你看你看!”然后她转头跟何慧说,“外婆,这人说一套做一套,您老千万不要被他蒙骗。” 李佳木把盛好汤的碗放在何慧面前,又去拿她的碗,“哥,你是我哥,我盛我盛!” 顾尔歌满意地点点头。 给她盛好后,他又体贴地问李九月,“你要吗?” 九月摇头,“我自己来吧,谢谢。” 李佳木就放下汤勺,坐下继续吃饭。 几人吃完饭,又坐了会儿,顾尔歌才让司机上来把外婆送回去。何慧想到他们几个同龄人一起,自己在这儿恐怕会让他们感到拘束,就顺势回去休息了。 等何慧走了,病房里一时没有人说话。 见顾尔歌慢慢地挪动换姿势,九月说道,“以后要小心些。”说完又特地看了一眼李佳木。 李佳木对上她的目光,心知她肯定知道受伤缘由,心虚地移开了目光。 尔歌想,肯定是方迟迟问过他们班的同学,又将过程给李九月说了,看九月的样子,似乎是在责怪李佳木,她忙说,“是我大意,我以后会小心的。” 九月收回目光,眼光落在她挂固定带的胳膊上,“医生怎么说?” 顾尔歌回,“轻微骨折,调养一段时间就好了。”然后她微微叹口气,“都怪我平时不锻炼,没想到我的身子骨竟是这般柔弱。” 然后调笑地看九月,“你看我像不像林黛玉?” 李九月拢眉,想到林黛玉的悲剧,不满意她的说法,“哪里像?” 李佳木插话道,“你不像,李九月才像。” 尔歌想到九月确实多愁善感,敏感细心,外表清冷也有才华,跟自己相比,确实更像林黛玉。但是想到黛玉是个悲剧人物,拿她来比作九月,不妥当,她回李佳木,“我看你更像!” 李佳木不悦,“二哥你什么意思!” 这个尔歌是知道的,因为李佳木长得清秀,以前班上就有人开玩笑说他带上假发,谁都认不出他是男的。只是一句玩笑话,他听完当场就把人揍了。大家就知道,他讨厌别人拿这个开玩笑,从此绝口不提类似话题。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逆鳞,顾尔歌理解,连忙认错道,“我错了我错了,李佳木!”然后自己打了自己嘴巴两下,“我有罪,我悔过!” 李佳木看她动作,又认错得这么快,消了消气,埋怨道,“不要仗着你有伤,就可以随便欺负我!” 顾尔歌说,“我可不敢欺负你,喜欢你还来不及呢。” 李佳木听到她说喜欢,虽然知道她指的是朋友间的喜欢,心里的气也瞬间消失全无。 然后顾尔歌又看向李九月,“当然,最喜欢的还是我们家九月!” 九月听完话,抿唇一笑。 李佳木讽刺道,“二哥,你可真是个‘端水大师’!” 第二十一章 医院道歉 三人又说了会儿话,时间就不早了,李九月下午第一节课是地理测验,不能迟到。到了时间,顾尔歌就催促他们快走。 李佳木说,“二哥,你要是无聊就给我发信息。” 顾尔歌回,“专心上你的课吧!”想了想又说,“对了,每节课留的作业,你发我一份吧,都拍照发我。” 李佳木道,“在学校上课也没见你这么认真啊!” 尔歌说,“你懂什么,我在上课的时候也有听。让你发你就发!” 李佳木就说行。 两人前后脚走出去,李九月走在后面,要出里间的时候,她回头看尔歌,“你好好养伤,我星期天再来看你。” 尔歌应了一声好,然后摆手让她走。 下午顾尔歌一直捧着书看,直到吊瓶打完,加上昨晚没睡好,就从4点过睡到晚上。 陈姨叫她的时候,她睁眼看外面天都黑了,揉了揉眼睛,她问,“陈姨,我妈还没有回来吗?” 陈姨回,“没呢,也打电话说了,先伺候老太太吃饭。这不等老太太吃完了,我才给你送过来吗,你饿了狠吧?” 顾尔歌摇摇头,“还没饿。”然后无奈地瘪了瘪嘴,“一睁眼就是吃饭,又整天躺在床上,哪里会饿!” 看陈姨忙着摆饭,她连忙制止,“陈姨,不要弄了,我等会儿饿了自己弄。你把饭菜放在那儿就回去吧,我外婆一个人在家我不放心,你回去照看着。” 陈姨也不多话,答应了一声就走了。 顾尔歌无聊地打开电视看,一个一个频道地换,看到有新闻说即将出台房贷新政,她就停下了手里的遥控器。 她有预感,这个房贷新政会刺激楼市交易。难怪这段时间顾衍特别忙,在京城抽不开身,就连施宇和向维北都有事做。 想到施宇最近很忙,肯定没空理会杜见君这边。 她给杜见君发微信:【在?】 过了几分钟,杜见回复:【在。】 顾尔歌:【基金的事进行到哪一步了?】 杜见君:【招募人员。】 他本来没有想过招募的,毕竟资金不是很多,自己和之前的一个交易员就可以搞定。现在施宇和顾尔歌投了这么大一笔钱,两个人根本忙不过来。他需要招交易员,还有基金经理,最重要的是他需要有人专门给他收集数据。资金一多,考虑的产品也多,那么信息把控就要求更多,这样才能做出更精确的判断。 顾尔歌显然早有打算,她回:【交易员和基金经理,我会给你推荐,10分钟后我发你邮箱。数据研究团队我给不了你,但是我正尝试联络一个人,我需要时间。】 杜见君:【可以发我资料,我去处理。】 顾尔歌:【你是我的nb。等我搞不定,我会让你上场的。】 杜见君没想到顾尔歌思虑这么周全,这下他终于知道,顾尔歌为什么说要当自己的伯乐了。 等看完邮箱里她推荐的那些人的资料,他又对顾尔歌心生崇拜之情! 毫不夸张地说,有了这些人,即使没有杜见君,这家公司也会在业内一鸣惊人! 现在细想起来,从她投篮引起自己注意,再到生日送自己手表,这些事情好像都是她算计好了的。她知道自己的喜好,也知道自己的才能无人欣赏。 他想,他真的遇到了伯乐! 他给顾尔歌发信息:【这些人你都能纳入麾下,何必在我身上耗费时间。】 他去年创收23%收益,觉得自己天赋异禀!看了这些人的资料,如果说他目前的能力是90分,那么这些人的能力就是180分,他有股深深的挫败感。 顾尔歌回他:【是你需要这些人,我只需要你。】 她说过,她要当他的伯乐! 她一直都对金融很感兴趣,也曾在股市小试牛刀,她想,顾衍已经让顾家在房地产行业如日中天,她也要打进金融市场,闯出自己的一片天。 在股市创造了一个神话之后,她直接退了出来,而有时候看则退实则进,她想要结识的很多人,知道她退出后,都通过各种方式联系她,她也因为这些人搭上了自己想要的那根线。 金融这块儿,她前期做了很多准备,只是还差一个领导人,她一直都在物色。直到了解到了杜见君! 他非常有天赋,眼光毒辣、嗅觉敏锐,偶尔也会剑走偏锋,他成长的空间还很大,只是他家里和周边人对他的能力不看好,或者持观望的态度。这才让她有可趁之机。 正想着,何如醉就回来了,她拿了一束花,进门就去找花瓶插上。 满野走在后面,看尔歌在看电视,他看了一眼新闻,说,“哟,我们这位股市大神,怎么关注起房地产的新闻了?” 尔歌笑,“舅舅,你就不要取笑我了。” 满野道,“我可没取笑你,就算是你爸,也不能带50万进股市,半年之后带5000万出来!” 尔歌还是笑。 满野问,“准备拿那笔钱做什么?” 顾尔歌说,“我已经投资了。” 满野问,“投资什么?需不需要舅舅帮一把?” 尔歌答,“不用,我有合伙人。” 满野就懂了,“又是施宇那小子吧?”然后恨铁不成钢道,“你啊,别对那小子那么好。” 尔歌说,“他对我也很好。” 满野还要说什么,何如醉打断了他,“他们两厢情悦,你一个长辈凑什么热闹。” 满野就乖乖地不说话,坐到了一边的沙发上。 何如醉插完花,看桌上的饭盒还盖着,问顾尔歌,“你吃饭了吗?” 顾尔歌说,“我不饿,不想吃。” 何如醉就给她提过来,开始摆放饭菜,“不饿也得吃。” 等弄好了,顾尔歌就拿着勺子,用左手慢慢舀着吃。何如醉看她半天才吃一两口,关怀道,“要不要我喂你?” 顾尔歌逃避似的朝后仰了仰身子,“不要。”然后看满野坐在沙发上,眼珠一转,捉弄他道,“舅舅,你来喂我吃。” 满野坐着没动,“我这辈子,就喂过你妈这一个女人吃饭。你啊,甭想!” 他言语间还有些得意。 顾尔歌撇了撇嘴,“头一次听人把女人缘差,说得如此清新脱俗。” 话一说完,三个人都笑了起来。 等顾尔歌吃完饭,三人又说了会儿话,何如醉就说要回去了,满野说他也走,顺道送她。 临走之际,何如醉说,“这几天我跟你舅舅有事忙……” 说到一半,顾尔歌接话道,“你们忙吧,不用管我。” 何如醉说,“我让外婆每天过来陪你?” 尔歌回,“哪用这么麻烦,整得外婆也劳累。我看今天外婆也不是很高兴的样子,您就说您在医院陪我吧,然后您去忙自己的,外婆也放心医院有人。” 何如醉想了想,说行。 然后走在前面就出门去了。 满野跟在后面,转身前朝尔歌竖了个大拇指。 尔歌笑。 *** 第二天李佳木又说要过来,顾尔歌就给他回信息让他不用来,说,成天都花精力去应付他了,还让不让她休息了。 李佳木就听话地不过来了。 看了一上午的题,下午又一直在看书,吃了晚饭她就在房间里慢慢走动。 走了半小时,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的时候,周生就来了。 他来顾尔歌挺惊讶的,之前李佳木说过他想来看自己,他以为李佳木私下给他说的周末再来。 周生看她惊讶的表情,就知道她没有想到自己会来,他把水果和鲜花放在墙边的矮柜上,“二哥,没有不方便吧?” 顾尔歌摇摇头,“没有不方便,谢谢你来看我。” 然后她让周生坐,起身去给周生倒水,周生看她动作,忙拿过纸杯自己倒,“我来我来,你别动。” 尔歌就站在他旁边,看他自己接水,“你怎么来了,我还以为李佳木给你说的周末来呢。” 周生接满水直起身来,“他是给我说的周末,但是我来找你,是有事。” 顾尔歌就朝沙发的方向走过去,周生跟在后面。 他说,“我思来想去,还是想要跟你坦白,之前一直想说,但是没有机会。”他补充道,“周一犹豫的时候,你就出了事儿;后来你来学校了,想周三晚上聚餐的时候晚上说,你又受了伤住院。就拖到了现在……” 顾尔歌坐到沙发上,示意周生也坐,跟他说,“你说吧,我听着。” 周生握了握手里的杯子,思忖了一会儿,说,“之前卖照片的那个事儿,宋嘉也参与过。”然后他停顿了一下,才继续说,“她……她也卖过……” 顾尔歌说,“我知道。” 周生听了,眼睛瞪得又圆又大,“你知道?” 顾尔歌点头,“对,我知道。” 然后她又说,“我甚至比你还早知道。” 她的照片和视频在朋友圈和贴吧扩散的当天,她就让邢桑帮忙处理了,然后调查了一下幕后推手。有哪些人在买,哪些人在卖,她手上早已有一份名单。而这份名单的第一个卖家,就是宋嘉,统计的数量是卖的照片数量和视频数量,她那一栏记的是74和3,排名由增递减,她后面的那个人数量栏的数字是13和0。 第二十二章 遇见yo 周生不知道这些。 他发现这个事情,是因为前一天他们在包厢打台球,他随便说了句台球杆不好用,第二天宋嘉就送了他一根predator的球杆,她说她不懂,专门去百度了,说这个牌子好。周生问她多少钱,她说花了两千多,周生问她哪来那么多钱,她说有人在买二哥的照片,她卖了5张,加上自己存的,刚好够。 周生没有说的是,真正进口的predator球杆价格都是上万的,她买的这个只是国内生产的仿货。 用卖了二哥照片换来的钱,给他买礼物,他既高兴又生气。 他让她去给二哥道歉,宋嘉就说,那么多人都在卖,凭什么她要道歉!又说,她看到二哥送杜见君手表时,周生的眼睛都亮了,自己也想送东西让他开心!还说了很多。他们俩还为此吵了架。后来中午吃饭,二哥还劝慰他原谅宋嘉。 他当时想,如果二哥知道真相的话,也会原谅宋嘉吗? 没想到下午就出了绑架的事儿,周三凌晨又有人在学校贴吧发帖曝光。 当天上午,借着李佳木的话,他也跟着说了两句,试探顾尔歌的态度。她很理智,也很大度,让周生觉得无地自容。他问宋嘉,之前跟施宇吃饭前,她说肯去认错,他才跟她和好。问她什么时候去,如果二哥骂她不原谅她,他会去中间调和。 他还没来得及问尔歌,下午尔歌就进了医院。 问宋嘉,宋嘉说了中午的情景,说二哥不会追究。 听她这么说,周生就知道她根本没有清楚地跟顾尔歌道明。他就想亲自来跟顾尔歌说明,郑重地跟她道歉,如果她选择不原谅无法继续做朋友,他也认了! 可是没想到,话一说出来,她居然说她早就知道了! 这下,周生都不知道怎么接了。 顾尔歌倒是很好奇周生怎么知道的,她问,“你怎么知道宋嘉卖过照片?” 李佳木就把事情的原委跟顾尔歌说了一遍。 尔歌问,“她说她卖了我五张照片?” 周生忙解释道,“我知道有点多,但她都是为了我。我帮她跟你道歉!” 顾尔歌看着周生情急的模样,说,“不用这样,不需要跟我道歉,我并没有生气。”然后转了个话头,问道,“周生,你为什么喜欢宋嘉?” 周生认真地想了一下,回道,“她很让人心疼,我想让她幸福。” 他对上顾尔歌的眼光,继续说道,“她女生缘很好,因为她很照顾人,懂得倾听也懂得开解。她爸妈常年在外打工,把她弟弟宋南留在家里,她要照顾弟弟,又要照顾爷爷奶奶,真的很辛苦。所以她从小就很懂事,当然,我也不知道她以前怎么样,反正我认识她的时候,她就给我很懂事的感觉。她家住那么远,我问她为什么不住校,她说怕爷爷奶奶照顾弟弟太辛苦。” 说完,周生无奈地笑了一下,“二哥,我们这种家庭,不知道他们那种家庭的苦。但是我想着,她这么苦,就让我成为她生活里的那缕甜,又未尝不可。” 顾尔歌听完,想了一下,对周生说,“你很好。” 周生接道,“宋嘉比我更好!” 顾尔歌没有回答,回到最开始的话题,“你来就是为了说照片的事儿吗?” 周生点点头。 这件事压在他的心头已经有几天了,现在说出来,顿时长舒了一口气。 顾尔歌现在有点认同李佳木之前说的了,宋嘉确实跟周生不般配,如果宋嘉的家境真的像周生说的那样,周生家里也不会同意他们在一起。 年少的时候,每个人都以为,只要相互喜欢,什么都难不倒! 显然,宋嘉并不觉得只要喜欢就足够。 顾尔歌没有打算在周生面前拆穿宋嘉,她不想掺和别人的感情,而且有些事,本来就需要当事人自己去经历。 周生最重要的事情已经说完,又闲扯了其他几句,后面就说时间太晚要回去了。 顾尔歌要送他到楼下,他忙说不用,尔歌说这几天都在病房里躺着,下个楼当作锻炼身体。 看到他上了车,顾尔歌才往回走。 无聊地等电梯,她看着合上的电梯门出神,叮地一声,电梯到了,里面走出两三个人,她一眼就看到了姚恒。 姚恒低着头玩手机,从她身前走过,她喊了一声他的名字。 姚恒听到有人叫他,顺着声音微微侧身,看到了顾尔歌。 他跟她不熟,看到她打着固定带吊着胳膊,也没多说一句话,当作是她正常的打招呼,他点了一下头,就准备转身走。 顾尔歌看他要走的样子,说道,“我加你微信好友,你怎么一直不通过?” 姚恒想了一下,近期并没有人加他好友。他又点开微信确认了一遍,确实没有好友请求。 为证清白,他点开好友请求界面,伸到她面前给她看。 顾尔歌看了一眼,微笑道,“不是这个,我说的是yo那个微信。” 姚恒听了,瞳孔都震了一下,他讪讪道,“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顾尔歌也不多言,就说,“你加我一下吧,我有事找你。” 姚恒问,“什么事?” 尔歌答,“好事。” 姚恒心想,都知道他yo的身份了,还能有什么好事。 他说,“微信在另个手机上,我回去加你。”然后问她,“还有事儿吗?” 尔歌回,“没事了,你回去路上小心。” 姚恒看了她一眼,没说再见也没说其他,转身就走了。 顾尔歌是怎么知道yo的呢,是因为邢桑。 邢桑的爸爸是邢树,也就是她的三叔,代号mu,国内第一黑客。邢桑完美地继承了他爸爸的基因,在黑客界也有一席之地。 yo曾尝试入侵国防部系统,被邢树及时拦在外面,后面国防部不放心,邢树还给那边做了进一步的系统加固。两人一番较量之后,yo处于下风,暴露了自己的ip。虽然是假ip,但邢桑还是通过种种破译,追查到了他在芜城。监测了两个月的芜城网络动态,终于被邢桑逮到了yo,两人文明较量一番,发现对方都不是好惹的主,始终分不出胜负。 可怕的胜负欲啊,两人就决定每个星期约战一次,一方攻一方守,势必要分出个高低。久而久之,两人就惺惺相惜起来,居然化敌为友! yo从不多言,更别说透露私人信息了!邢桑对他好奇得很,每隔一段时间就要套路一次。比如他说自己在读初中,就会问yo是在读书还是工作,很笨的办法,通过自爆,企图换取对方同等信息。顾尔歌就说邢桑傻,没想到yo还真的吃这套,但所给的信息都是点到为止。 在她来芜城之前,邢桑对他的了解仅限于“芜城”、“开学读高一”、“他家楼下有一家商场”、“名字是两个字”,哦,邢桑还说“他可能是个哑巴”,不过这条信息显然尔歌不会作为参考。 仅凭这点线索,邢桑天天央求她,到芜城一定要找到yo!尔歌让他给芜城中考学生的数据资料,邢桑居然说,yo把他拦在外面拒绝他访问数据库! 那还找个鬼! 话虽这么说,她还是帮邢桑留意了。不能直接访问数据库,就从可以访问数据库的人入手,所谓有钱能使鬼推磨,顾家不仅有钱,还认识很多有权的人。 反正无论如何,最后怀疑的对象只剩下个位数。也是因为知道其中的艰辛,以前从来不帮她调查资料的邢桑,对她也暂时言听计从。 以前让他做别人的背景调查,他说的是,这些狗仔队就能解决的事情,我懒得动手! 现在让他做,都是,好的三姐!看邮箱三姐! 直到今天,顾尔歌也还剩下两位怀疑对象,一个是姚恒,还有一个是别人。 她跟两个人都打过照面,也同时加了两个人微信,但是两个人都没有同意她的好友请求。本来一直都想顺其自然,但是已经投资了杜见君的d.t基金,加上她突然有一个大胆的想法,就只能主动进攻了。 真没想到,想什么来什么!正巧就遇到了姚恒,正巧她使诈地说出yo的代号,姚恒有了回应! 真是天助她也! 回病房简单地擦洗一下就上了床,一边看电视一边等姚恒通过好友请求。 等她看完两集电视之后,姚恒终于发来了第一条消息:【什么事?】 顾尔歌回:【要不你先入侵你哥们儿杜见君的电脑看看?然后我们再谈。】 姚恒:【我从来不偷窥朋友隐私。】 顾尔歌想了想,简单地说道:【杜见君的d.t基金你知道吗?】 姚恒:【不知道。】 顾尔歌:【对冲基金你知道吗?】 姚恒:【不知道。】 顾尔歌:【数据收集你总知道了吧?】 姚恒:【……】 姚恒:【你是让我偷数据?】 呃……其实顾尔歌没有这个想法,不过他既然这么说,也可以顺便问问他愿不愿意。 顾尔歌:【这怎么能叫偷呢,这叫合理利用有效资源。】 姚恒:【不问而取是为偷。】 顾尔歌:【你真的不考虑?即使薪酬高到你无法想象?】 姚恒:【犯法的事,钱都很多。】 顾尔歌:【所以你入侵国防部系统是合法的?】 姚恒:【……】 算了,他不愿意,她也不强求,她本来就不是想要他偷数据。 国际第一的量化投研团队的安保系统,不会差到哪里去,以他现在的能力,估计是进不去的。 顾尔歌只是想投建自己的量化投研团队,那么就需要人员招募,她可不想大海捞针地去找人,有yo,这件事就很好办了。虽然说这种事情,邢桑也可以做,但是邢桑做就瞒不过三叔邢树,就会很多人都知晓,她真的懒得一一解释。 既然姚恒暂时拒绝,她也不多言,只想着等另外一边的回话,只要另外一件事办妥,姚恒妥妥会追随她。 第二十三章 宋嘉的心思 第二天周六,好多同学都来医院看顾尔歌,尔歌应付自如。到最后的时候,大家提议拍张合照,正好护士来取针,就让护士帮忙拍了张。然后手机的主人把照片发班级群里,给没有到医院的同学汇报情况,大家就结伴走了,只剩下周生、李佳木、宋嘉三人。 周生装作昨天没有来过的样子,尔歌也没有拆穿。 宋嘉全程神态自若,似乎对周生过来帮她道歉的作为毫不知情。 李佳木等其他人都走完了,洗了一个苹果坐在床边啃,问,“二哥,李九月呢,怎么不见她来看你?” 见尔歌没有回话,他调笑道,“看来只有我把你放心上,你姐们儿不行啊!” 尔歌白了他一眼,“她明天过来。” 李佳木道,“那我明天也过来!” 周生说,“老李,你天天往这儿跑,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住院呢。别整这一套啊,显得我跟宋嘉特不厚道!” 宋嘉在旁边附和,“就是就是!” 李佳木瞟了俩人一眼,“你们本来就不厚道!”二人还以为他发现了什么,脸色都微微一变,只听他继续说,“来探望二哥,两手空空就来了,你们也好意思!” 顾尔歌解围道,“你好意思!你什么都没买,还吃我苹果!” 李佳木反驳道,“吃你几个苹果怎么了!”然后他往矮柜的地方一指,“那么几大筐水果,我不帮你分担些,你能吃得完吗你!” 顾尔歌笑,“行行行,你有理,你体贴。回去的时候提两筐走,帮我分担分担!”然后对宋嘉和周生也说,“你们走的时候也带点走,这么多,我真的吃不完!” 宋嘉回,“都没买东西来,更不好意思提东西走了。”然后她看了看李佳木,玩笑道,“我怕被李佳木挤兑死!” 李佳木啃了一口苹果,“不敢不敢,我只敢挤兑周生,不敢对你评头论足。我怕被周生捶死!” 周生举拳说道,“我现在就想打你。” 李佳木装作被吓到,阴阳怪气地说,“我好怕怕哟~” 顾尔歌一脸被恶心到了的样子,问,“周生,你打不打?你不打我打了!” 周生起哄道,“你打你打,你打他不敢还手。” 李佳木瞥了一眼顾尔歌,劝道,“二哥,君子动口不动手啊!” 顾尔歌蹬了他一脚,“我用脚,不用手。” 虽然被蹬了一脚,但是尔歌并没有使什么力气,李佳木顺势坐到了床尾,让顾尔歌挨不着他,“我看你是伤员,不跟你闹。” 周生道,“二哥为什么受伤,还不是因为你!我可看见的啊,你小子故意缩回手的。” 李佳木说,“我真不是故意的。”然后侧了侧身子,正对顾尔歌,“二哥,我当时困迷糊了。” 顾尔歌笑,“我又不怪你。” 李佳木想了一下,郑重地说,“二哥,我保证以后再也不收回手!就算别人拿着刀说要砍我,我都把断掉的手给你粘在课桌上。” 周生听了,噫了一声,“你恶不恶心?李佳木。” 李佳木恨恨道,“哪里恶心了!老子一片赤胆忠心!” 周生翻了个白眼,懒得跟他理论。 顾尔歌听了只是笑,宋嘉在一边若有所思的样子。 正当这时,杜见君和姚恒敲门进来,杜见君来了不稀奇,毕竟他们在饭桌上谈成了一笔买卖,姚恒这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没想到他也来了。 李佳木惊讶地喊出了声,“姚恒?” 姚恒淡淡地看了他一眼,在跟他说,也在跟其他人说,“我是陪杜见君来的。” 杜见君把买来的水果和鲜花,挨着别人的放在矮柜上,解释道,“这几天忙,今天才知道你在住院。” 他想着,作为合作伙伴,他真的太不称职了。顾尔歌在医院,都还帮他推荐合适的工作人员,而他丝毫没有关注她的动向,一心扑在了基金上。 尔歌道谢。 杜见君问她,“好点了吗?” 顾尔歌说,“好多了,过几天就出院,再慢慢调养。” 杜见君点了点头。 他和姚恒都不是话多的人,李佳木和周生虽然跟杜见君熟悉,但跟姚恒的关系顶多算点头之交。而宋嘉,除了周生,其他的人她都不怎么搭得上话。 一时间,房里安静了下来,谁都没有说话。 姚恒被昨晚顾尔歌的一番话搅得心神不宁,他一直觉得自己的黑客技术,虽然没有达到出神入化的地步,至少比旁人也略胜一筹吧,这顾尔歌很明显连编程都不精通的样子,怎么会知道他就是yo,而且还知道他入侵过国防部。 心里好奇是不是跟3c有关,但对3c那个小屁孩儿他知道的也不多,只知道他是京城的,单名一个桑字,前两年还在读初中。 对3c的爸爸邢树他了解得最多,但也仅限于黑客生涯,知道他现在转职做了网络安全咨询师。其他真实信息,网络上几乎没有。 同样地,查了顾尔歌的资料,也一无所获。 想到她昨天还提了d.t基金,他就打电话问杜见君,杜见君给他解释了一番,他似懂非懂的。后来杜见君问他怎么知道基金的,他就说昨晚在医院遇到了顾尔歌。省去了微信以及yo的部分,迄今为止,杜见君还不知道他的黑客身份。 杜见君这才知道顾尔歌进了医院,说要来探望,他也想当面问她事情,跟着来了。没想到还有别人,很明显今天不是谈话的时机。 跟其他几人也不熟悉,他站了一会儿,就说要走。 杜见君晚上有一趟飞机,跟着也走了。 这才不到20分钟,病房又只剩他们四人了。 李佳木说道,“看杜见君这么忙,也不知道有什么可以帮上的。” 尔歌回,“隔行如隔山。” 李佳木又问,“二哥你会帮他吗?” 虽然她有帮,但是也不想争功劳,尔歌笑,“他没有什么需要我帮的。” 李佳木说,“能用得上我的地方,尽管开口,我不想杜见君出师不利。”又说,“我对基金不了解,二哥你肯定比我懂,不然你也不会投这么多钱。杜见君的性格,我怕他解决不了也要拼命硬抗,二哥你多提点他。” 虽然李佳木也不知道尔歌可以帮什么,但是他总觉得顾尔歌的能力,远远不止他们看到的这样。 顾尔歌点头。 周生说,“我也加入一个,有需要尽管吩咐。” 三个人就笑了起来,宋嘉站在一边,似在出神。 几人又说了会儿话,周生说宋嘉得赶回去做饭了,两人说走,李佳木说他再呆会儿。 等下了楼,宋嘉问周生,“你有没有感觉李佳木喜欢顾尔歌?” 周生没想到她会这么问,惊讶地看了她一眼,“你别乱说。二哥有男朋友!” 宋嘉喃喃道,“有男朋友又不妨碍别人喜欢她。” 周生听了,停下脚步,表情不算难看,但也绝对不好看,“宋嘉,你这一句话贬低了两个人,你知不知道?” 宋嘉看他的表情,顿时不悦道,“什么贬低不贬低,我跟我自己男朋友八卦一下都不行?” 周生心里不认同她的做法,她认为是八卦,他却觉得这是在背后说道自己的朋友。 周生很不喜欢,但是又觉得可能是他太直男,想太多。 宋嘉又说,“为什么每次一说到顾尔歌,你反应就这么大?上次也是,一直逼我去道歉。” 周生本来都把上次的事翻篇了,她主动提起,他就顺嘴一问,“难道你到现在都不认为自己有错?” 他后来跟她和好,也是因为她肯认错,还说自己会去道歉,他才原谅她。 听她现在的意思,她似乎觉得自己一点问题都没有。 宋嘉很激动,“我是有错,我是卖了照片,所以我就要内疚一辈子吗!周生,那么多人卖照片,我不卖别人也会卖,难道没有我的这几张,她就不会被绑架?” 周生皱眉,“你这是在强词夺理。” 宋嘉的眼泪一下就掉了出来,“好,我没道理。顾尔歌是受害者,她最有理。你要我道歉,我就去道歉!” 然后她转身朝里走,重新去等电梯。 周生跟着她,“宋嘉,你冷静点!” 宋嘉的眼泪止不住地掉,边掉她边擦,也不搭理周生。周围等电梯的人,都把两人看着。 周生拉了拉她的手,把她往外带,“你别闹了,我错了行不行?” 宋嘉往回拽,企图挣脱他的手,但是周生使的力气太大,她挣不开。挣不开她就不挣了,任由他拉着,周生拉她不动,又不敢真的用蛮力,见她固执地要等电梯,他就放了她,在一边陪她等着。 宋嘉从楼下一路哭到楼上,出了电梯就快步走向顾尔歌的病房。 门也没有敲,直接就进去了,李佳木正在给顾尔歌削苹果,听到动静抬头一看,只见宋嘉梨花带雨,鼻子通红,周生一脸窘态跟在旁边。 顾尔歌正愣神的时候,宋嘉对着她就是一个九十度鞠躬,然后一句道歉,愣是听出了几分不卑不亢的味道,“顾尔歌,对不起!” 尔歌对她的行为不解,但心底已经有了推测。 这个宋嘉,恐怕已经猜到周生事先已经帮她道过歉了。 尔歌推测是正确,以往下午放学,周生都会等宋嘉一起走,送她回去了,他再回自己家。但是昨天他说自己有事,要先走,下午的时候宋嘉还看到周生跟李佳木说悄悄话,她试探李佳木,得知周生在问顾尔歌的病房号。 今天周六过来看顾尔歌,周生绝口不提道歉的事,宋嘉就猜测到周生昨晚已经来过了。这个事情,她不道歉,周生心里对她肯定有看法,即使现在没有,那之后她再做错什么,都是雪上加霜。但是她又不甘心白白认错道歉,就心生一计,这样下来,她既道歉认错为照片的事情画上一个句号,还能让周生心疼她的屈服。 宋嘉一直弯着腰,一副“没有听到尔歌原谅”就不直起身来的架势,顾尔歌看了一眼旁边满是歉意的周生,说道,“没事。” 李佳木一脸懵逼,“什么情况?” 宋嘉没有回答,听到顾尔歌的回应,就站起身来,走了出去。 周生跟顾尔歌连说了几句对不起,跟在她的后面追了出去。 宋嘉跑到电梯口,等周生追上来,她问,“这下满意了?” 周生看她还在哭,又想她已经道过歉,走过去拉她的手,“好了。” 这次宋嘉没有挣扎,掩面靠近他的怀抱,“我做什么,都是为了你。” 周生心想,确实是。她卖照片是因为她要给自己买礼物,她来道歉是因为自己让她来道歉,她不情愿,但都是为了自己。 周生心疼地拍了拍她的背,“我知道,别哭了,我也有错。” 另一边李佳木看两人来去匆匆,不给任何解释,手上的苹果也不削了,问顾尔歌,“怎么回事儿?” 顾尔歌但笑不语。 第二十四章 回京城 李九月是第二天中午来的,还给尔歌用保温桶装了汤,当做中午加个菜。 顾尔歌也让陈姨多带了碗筷,等她到了才开吃。 李九月看她慢慢喝汤,小心地问她,“好喝吗?” 听到顾尔歌说好喝,她才放心一笑。 李佳木问道,“你自己熬的吗?” 九月点了点头。 李佳木接着说,“以后你要开餐厅可得叫我一声,我投资!” 九月笑,顾尔歌也笑。 吃完饭过了会儿,李九月从包里拿出一个平安符给尔歌,“昨天去庙里给你求的,听人说特别灵。” 李佳木看了,眼睛一直,心想果然女生心思细腻,他就从来没想到要去拜个神求个签。 顾尔歌接过来,又意外又开心,她把平安符挂在床头灯上,“等我出院就把它带回家,谢谢你,九月。” 九月羞涩一笑。 顾尔歌又偏头看了一眼平安符,称赞道,“果然我们家的九月人美心善,最爱我。” 李九月喜欢尔歌把她称为“我们家的九月”,听着就觉得很幸福。 她笑着说,“是啊。” *** 在医院待了两个星期,顾尔歌终于获得允许出院调理,只是在完全好之前,每天家里派车到学校接送,三天家庭医生检查一次康复效果。 这一天下午刚放学,她出了教学楼就看到姚恒在门口,她走到他面前,“等我?” 姚恒本来在低头玩手机,看她过来,把手机放进口袋,抬眼看她,“你认识3c?” 3c是邢桑的代号,顾尔歌当然知道。其实邢桑的完整代号cs,也就是桑的五笔,后来大家简而之喊他3c。 顾尔歌也不卖关子,直接说,“他是我弟弟。” 姚恒点了点头,他就知道跟3c有关! 顾尔歌有说,“我找你,也不是为了让你偷数据,毕竟你也不是哪里都能进的。”给了他一个下马威,尔歌才继续,“只是想问问你,有没有兴趣兼职,为我做事。” 姚恒有些玩味地看向她,他知道她背景不小,没想到口气这么大!他yo独来独往惯了,几时要为别人做事了! 他的反应在顾尔歌的意料之中,她微微一笑,“你不必急着拒绝,可以先考虑。” 俩人说着话,李佳木和周生正好拿着篮球下楼,姚恒被墙挡住了,李佳木只见顾尔歌站在门口跟谁说话,快步出了大堂,才发现是姚恒。 姚恒看了一眼周生和李佳木,话也没说,直接朝校门口的方向走去。 李佳木看他走了一段距离,才问顾尔歌,“你们在说什么?” 尔歌答,“你不感兴趣的。” 李佳木想说,跟你有关的我都感兴趣,又憋了回去,说,“你跟他有什么好说的。” 顾尔歌眼眸含笑,“现在没有,迟早会有。” 她知道姚恒的软肋,她已经着手在办了,只是在等一个人的回复。等时机到了,姚恒自然是要被自己纳入麾下的。 刚开始,她确实是为了外婆来芜城,但近段时间的收获,让她觉得芜城真的是人杰地灵! 顾尔歌走出校门,家里的车早就等在门口了。开车门后才发现后排坐了何如醉,何如醉看她打开打车门,跟电话那头说,“好了,就这样吧。” 顾尔歌喊了何如醉一声,上车坐定。看她挂了电话,也没有问电话那边是谁,也没有问什么事,乖巧得很。 等司机出发后,何如醉问,“假都请好了吗?” 尔歌回答,“请好了。” 明天周五,姑姑顾湘的生日,不放假,顾尔歌谎称要去复查,跟班主任请假一天。今晚他们就飞回京城,每年顾湘生日她总会提前一天去姑姑家。 何如醉看她还挂着固定带的样子,笑道,“你这个样子,回去免不了被骂。” 当真被何如醉说对了,两人出航空楼的时候,施宇和顾衍已经等在车边,看到顾尔歌的手臂悬挂在胸前,两个人皆是眉头一皱。 她讪讪地笑,朝顾衍叫了一声爸爸,又偷偷看施宇,她熟悉他生气的表情,但是这是第一次他见他这么生气,她真的有点被吓到。 顾衍声音冷冷的,“怎么回事?” 顾尔歌讨好地笑,“不小心弄的。”然后赶在顾衍说下一句之前,自己赶快保证道,“我保证,下次绝对不会出现类似的情况!并且我这段时间也在好好休养,已经好了一大半了。” 看顾衍脸色没有好转,她又说道,“这固定带就是看着严重,其实没有那么严重。” 她刚说完,就听到施宇在边上一声冷哼,他从不当着顾衍和何如醉这样,可见他真的是气极了。 何如醉在旁边隐忍笑意,走过去挽住顾衍,“好了,回去了。” 顾衍想到现在有人比自己更生气,他就看开了,跟何如醉一起上了车。 顾尔歌慢慢挪向施宇,用好的那只手拉了拉他的衣袖,仰脸看他,“我错了,你别生气。” 施宇抿着唇低眼看她,她一双好看的眼睛眨啊眨,嘴角下搭做委屈状,左手拉着他的衣袖一晃一晃的,要不是看到她悬着的手臂,他差一点就原谅她了。 两人僵持着,顾衍这边摇下车窗,冲顾尔歌喊了一句,“上车!” 尔歌想着这种情况,只能一个一个地哄,她垫脚亲了一下施宇,“今晚我要去姑姑家,晚上我给你打视频。” 顾湘住的地方是一处庄园,进了大门,还要开10几分钟的车才能到前厅。还在七拐八绕的时候,远远就看到顾湘站在前院的路灯光下,车还没停稳,她就上前来了。 顾尔歌从前座下来,高兴地喊了一声,“姑姑!” 顾湘过来牵住她,“胳膊怎么回事?” 顾衍和何如醉也已经下车了,听到她问,何如醉回,“在学校和同学打闹弄的。” 顾衍接着说,“还瞒着我,不敢让我知道。” 顾尔歌跟顾湘走在前面,她回头朝顾衍扮了个鬼脸,“怕被你骂。” 顾湘拍了拍她的手,“你啊,乖一点,让我们少操点心。” 顾尔歌撒娇地蹭了蹭顾湘的肩膀,“我很乖。” 进了门,四人脱了外套,佣人接了过去,又洗过手,一桌人才坐下。 顾湘和顾衍两姐弟的父母很早就去世了,顾湘一直未婚,所以家里没有长辈。何如醉这边只有何慧一个长辈,但是身体原因,也没有到京城来。 偌大一张长桌,顾湘坐在主方,左边是顾衍,右边是顾尔歌,何如醉挨着顾衍坐。 顾湘想着何如醉和尔歌喜欢辣菜,专门让厨房做了几个地道的芜城菜,没想到尔歌受伤。 她对顾尔歌说,“伤还没好,就不要吃辣的了,吃清淡的。“然后侧头对何如醉说,“阿醉,你吃,都是你喜欢的。” 顾衍看了一圈桌上的菜,跟何如醉说道,“果然顾湘跟我不是亲的,你和尔歌的喜好她都记得,我喜欢的一样没做。” 顾湘呛道,“谁管你!” 何如醉温婉一笑,朝顾湘道谢,“谢谢姐!” 不管她嫁过来之前,还是嫁过来之后,顾湘对她是真的好。 两姐弟的关系也不是真的不好,互相呛声早已是他们的相处方式。顾湘也不是没有想过给顾衍做爱吃的菜,但是他从小到大,除了对何如醉的偏执,其他的事情当真没有什么特别喜爱或者关注的。结婚后,他的喜好几乎都是跟着何如醉走的,只要何如醉喜欢,他都喜欢,何如醉说一句不爱的,他连看都不会看一眼。 一桌人开吃,顾湘给顾尔歌夹了一筷子菜,“多吃点!” 看顾尔歌乖巧的样子,顾湘就心满意足,然后想到之前在芜城被绑架的事儿,偏头问顾衍,“绑架的事查得怎么样?” 顾衍回,“买照片视频的那几人所知不多,调查了,他们定期把素材发送到一个邮箱,然后24小时内个人账户就会收到一笔转账。我们查了那个邮箱,是国外的邮件落点,发了邮件尝试,一直未读。看来出事之后,邮箱就被弃用了。” 顾湘嗯了一声,然后问,“有没有其他线索?” 何如醉回,“我怀疑和徐樛木有关。” 尔歌明显看到顾湘夹菜的手抖了一下,她心里暗暗记下这个名字。其他三人,只当顾尔歌是个小孩子,也没有想过在她面前隐藏什么,从小到大,她的主意大,对她故意隐瞒只会适得其反。 更何况,她根本不知道徐樛木是谁。 顾湘停下夹菜的动作,“为什么会有此怀疑?” 顾衍回,“目前我们只是猜测。” 顾湘道,“你们有这个感觉的话,就要查清楚。江城那边去打听了吗?” 何如醉说,“这段时间我和五哥一直在跟江城的人接触,但是那边的人油盐不进,现在还没有任何进展。” 顾湘说,“联系沈聿了吗?” 尔歌听到二叔的名字,终于忍不住抬头看了一眼,三人表情凝重,像在说什么机关要事。 何如醉回,“我们先调查一番,等有眉目再联系二哥,毕竟二哥现在的位置,做什么事都有好几双眼睛盯着。” 顾湘点头,张口欲说什么,发觉顾尔歌的目光,改口道,“先吃饭吧。” 第二十五章 沈弋言 一桌人吃完饭,顾湘准备让何如醉和顾衍跟她去书房继续刚才的话题,这时佣人接了个电话,跟顾湘说,“大小姐,大门守卫说沈家的人来了。” 三人皆是一愣,赶紧穿上外套站到庭院前迎接。顾尔歌本来手就不方便,也懒得再穿外套,京城比芜城冷些,她就站在门口等。 等了好一会儿,也不见人,她只好出庭院看看情况。 刚走到顾衍一行人身边,就见一辆军车停在眼前,从车上下来一个身姿挺拔、英姿勃发的男子,身着军装,正气凛然、神采四溢。 顾尔歌认清来人,脆脆地喊了一声,“大哥!” 沈弋言轻勾嘴角,微微一笑,双手握住顾尔歌的肩,定住她奔过来的姿势,“怎么穿这么少?”说完,旁边副官就递上了他的大衣外套,沈弋言给顾尔歌披上,揽着她,朝顾衍一行人打招呼,“大伯父、大伯母、姑妈。” 沈弋言是沈聿的大儿子,沈聿还有一个女儿名叫沈洧,儿子是军官,女儿是军医,一家人都把自己奉献给了国家。沈弋言常年在部队,难得见一次;沈洧更是敬业,医术精湛,巴不得吃喝睡都在医院,完全是个工作狂魔。 当年何如醉跟五个哥哥结拜,六人一起同生共死,打下京城天下。其中大哥是她的丈夫顾衍,现在家业主要是房地产和国际贸易;二哥是沈聿,现在位高权重;三哥是国内第一黑客邢桑;四哥是谭酒洵,身法了得,在世的时候是顾湘的私人保镖,后来为了救顾湘去世了,顾湘也一直没有再谈恋爱;五哥是满野,满楼的老板,厨艺一绝。 这次顾湘生日,沈聿和他夫人赵清儿都已经打过电话,说来不了了,没想到沈弋言却来了。 顾衍招呼他进去,“吃过饭了吗?” 沈弋言道,“来之前已经吃了。” 一行人进门后,纷纷脱下外套,顾湘招呼大家坐在沙发上,打发了下人,自己亲自泡茶。 顾尔歌坐在沈弋言旁边,“大哥,你这次休假休几天?” 沈弋言回,“坐会儿就走。” 顾衍道,“这么急?” 沈弋言说,“这次是过来出任务的,2小时后就集合回去了,趁着空档过来看看姑妈,姑妈明天不是生日么。” 顾湘边泡茶边说,“这么急,就不要过来了,怪麻烦的。” 沈弋言笑,“我们一家人总要到一个的。”这时候副官递上三个礼盒,沈弋言接过送给顾湘,“姑妈,生日快乐!” 顾湘停下泡茶的动作,连忙接过,“有心了。” 沈弋言说,“我的和沈洧的,都是我们自己的心意,还有一份是我爸我妈托我一起带过来的,我们打了赌,看谁的礼物更合您心意。” 顾湘笑道,“家人送的,我都喜欢。” 顾尔歌也笑,“总好过我这个没送礼物的。” 几人听完,都笑了。 站在旁边的副官偷偷瞧了一眼沈弋言,心想这趟值了!这人在部队声色俱厉,哪里展现过如此温和的样子,回去他可要好好宣传宣传。 几人又聊了会儿家常,感觉时间没过多久,顾尔歌就看到一边的副官在看表,她也抬手看了看时间,距离来时已经过了一个半小时。 她打断几人的谈话,甜甜笑道,“好啦好啦,大哥该走了,下次再接着聊。” 沈弋言看了看手表,“是该走了。”然后站起身来,叫了一圈人之后,“那我先走了,你们多多保重身体。” 三位长辈连连点头,也站起来要送他,沈弋言道,“不用送了。”又看顾尔歌像是有话要跟自己说的样子,“三妹送我。” 顾尔歌嘻嘻地笑,“我送我送。” 几人也不强求,何如醉给尔歌披了件外套,三人送到门口,尔歌跟着沈弋言走了出去。 沈弋言一米八几的身高,低头看顾尔歌,她比年前高了些,但还是矮他一大截。头发更长了,愈显得温柔,他问,“有什么话要跟我说?” 顾尔歌仰脸笑,“大哥,你回去问问二姐,我之前跟她说的事情,她考虑得怎么样了。” 沈弋言笑,这不是让他问,是让他当说客呢,“什么事情?” “我同学妈妈生病需要做手术,别人都不敢接,你劝劝二姐。”她好说歹说,沈洧最后回她需要考虑,这二姐,只要她不愿意的事情,谁也强迫不了她。尔歌不敢再劝,怕她恼怒直接拒绝。 “你这个同学什么来头?”沈弋言想,要是一般同学,不至于让顾尔歌求到沈洧头上。 顾尔歌说,“能力嘛,跟邢桑比起来,不相上下。” 沈弋言道,“已经有一个邢桑了,第二个邢桑何必拉拢。” 尔歌说,“四弟自有他的路要走,三叔也未必愿意他跟着我在商界混。有别的选择,我还是要尽力一试的。” 沈弋言欣慰她看得长远,问,“你就这么有把握,你二姐同意之后,你这位同学就愿意跟着你?” 顾尔歌回,“将军不打无准备之仗。” 沈弋言摸了摸她的头,笑道,“所以你还把我给算进去了?” 尔歌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头,“算是吧。”然后问,“那大哥你愿意帮我吗?” 沈弋言回,“你哪次开口我拒绝过?” 说来也奇怪,顾尔歌在后辈中,年纪不是最小的一个,也不是唯一的女孩子,但是所有人都对她宠爱有加。 足以说明,她真的很好,让每个人都爱如珍宝。 顾尔歌听沈弋言的意思就是肯帮自己,她高兴得跳了起来,沈弋言等她站定,给她拢了拢外套,“小心乐极生悲。” 顾尔歌没有答话,大哥出马,十拿九稳,二姐肯定会答应的! 看车子已经停到不远处,沈弋言说,“我得走了,好好照顾自己。” 尔歌抱了抱他,“大哥也要好好照顾自己。” 沈弋言揉了揉她的头发,“下次见面再带着伤,小心被我骂。” 顾尔歌端正地敬了一个礼,“收到!” 沈弋言被她逗得笑意又增加了几分,他朝车子走去,走了两步又回头朝顾尔歌挥手,“回去吧。” 顾尔歌嘴上答应着,脚下却一动不动,等沈弋言的车子消失在视线中,她才往回走。 进了屋,只见三人坐在沙发上,边喝茶边聊天。 顾尔歌站在沙发后面,单手搂住顾湘的脖子,“这么晚喝茶,提神醒脑,晚上睡不着。” 何如醉道,“你姑姑高兴,恐怕今晚要通宵。” 顾湘放下手里的茶杯,“年纪大了,哪能熬夜。小歌说不喝,就不喝了。” 说完,佣人就上来收走了一应茶具。 顾尔歌见状,蹭了蹭顾湘,“我先上楼啦,你们早点睡。” 三人有话说,不想让她掺和,顾湘拍了拍她的手,“去吧。” 尔歌就收回了手,往楼上走。 洗漱完,给施宇打电话,半天都没人接,她打了三次,对面才接。 施宇应该是把手机放在笔记本的屏幕与键盘之间,接了视频也不看她,只顾着敲键盘。 顾尔歌看他故作忙碌的样子,就觉得好笑,捧着手机叫他,“干嘛不理我?” 见施宇不回她,她也不急,专心看他,一边欣赏他的美颜一边感叹,“真好看,忙得没空理我的样子也很帅!” 说完,施宇瞟了她一眼,又撇过头去,顾尔歌说道,“哎呀哎呀,连讨厌我的眼神都这么迷人!” 施宇被她气笑,回头看她,“顾尔歌,不要每次都撒娇。” 尔歌笑道,“招不在多,管用就行。” 施宇好似叹了一口气,“说吧,这次又是因为什么?” 顾尔歌很自然地回道,“不小心磕桌子上了,就跟你小学踢足球扭到脚一样。” 施宇没好气地说,“那能一样吗!” 尔歌嘻嘻笑道,“一样的一样的,你扭到脚我心疼你,我撞到背你心疼我。” 施宇顶了她一句,“你还知道我心疼?” 尔歌回,“当然知道。知道你疼我,所以我都不敢告诉你。我每天都休养得好好的,医生说顶多两个月我就完全康复了。”然后一副求表扬的样子,好似在说快夸我快夸我! 施宇白了她一眼,“什么表情,难道还要我夸你不成?” 顾尔歌连连点头,说,“是啊是啊,我这么乖,不应该被表扬吗?” 施宇气极,“我不骂你,你心里就该偷笑了,还要我夸奖你!顾尔歌,你是不是没睡醒?” 顾尔歌借坡下驴,“呐,你说了不骂我的。”看施宇憋屈的表情,她又道,“也不要生气啦。” 看施宇一言不发的样子,她自顾自说道,“感觉最近你老是生气,我都有点怕你了。” 施宇想了一下,最近两三次见面确实是这样。去医院探望外婆、她生日聚会,然后是这次受伤,平时发信息或者电话还好,但到了两人见面的时候,总是带着不好的情绪。 他看顾尔歌的表情,一时分不清她是在吐露真心,还是在装腔作势,但心里还是被她话里的委屈刺到,“好了,我不生气。” 顾尔歌点头抿嘴笑,问他,“那姑姑明天生日,你什么时候过来?”还不等他回答,尔歌又问,“来叫我起床吗?” 施宇想了一下顾衍的表情,无奈道,“顾叔叔可能会打死我。” 尔歌转了转眼珠,也想了一下那个画面,点头同意他的看法。 第二十六章 顾湘生日 第二天施宇到的时候已经十点多了,顾湘和甘海棠正在前厅说话,看到他来,顾湘招呼了一句,“来啦。” 施宇走向顾湘,递上两份生日礼物,“姑姑,生日快乐!”又跟甘海棠打招呼,“三婶。” 甘海棠朝他点头微笑,算是回应。 甘海棠是邢桑的妈妈,邢树有工作,晚宴的时候才能过来,邢桑闹着要见顾尔歌,她就早些出发过来了。 虽然施宇和顾尔歌还没有名分,但迟早都要结婚的,两人又是从小一起长大,所以双方亲戚的称呼早已跟着对方改口,长辈也都习惯了。 顾湘接过礼物道谢,明知故问,“怎么两份?” 施宇说,“一份是我的,一份是小歌的。” 顾湘笑,“有心了。” 小歌那孩子,顾衍帮她送了一份礼,施宇又帮她送,她自己还送了一份,统共下来,顾湘收了她三份礼! 甘海棠道,“你倒是考虑得周全。”然后又想到,好像自改口起,每年他们长辈过生日,施宇都是送的双份礼物,尔歌虽每年嘴上说是没有准备礼物,但每次都送了,还是所有礼物中最让人称心如意的。 施宇礼貌地笑,眼神早已把周遭扫视了一遍,没有看到顾尔歌。 顾湘看他动作就知道他在找人,她把礼物放到特定区域后,再看他,“找小歌?” 施宇点头,“没看到。” 甘海棠道,“邢桑那小子不知道把他姐拉到哪儿去了,你去找找吧。” 施宇说了声好,就走开了。 甘海棠等他走开,跟顾湘说,“这两人倒是般配。” 顾湘回,“别光看表面。我听阿醉说,施宇在小歌面前可不像在我们面前这样十全十美,昨天俩人还为受伤的事情闹别扭。” 甘海棠道,“跟亲近的人相处,脾气总是比较大的。你我不都是这样吗。” 顾湘想到了谭酒洵,笑道,“是,确实是这样。” 但是作为长辈来说,总是想要自己疼爱的那个是双方中被宠爱的那个,但尔歌那个性格,她恐怕是双方中主动求和的那个。 再看了一眼施宇的背影,她想,只希望小歌不要走到委曲求全的那步。 *** 施宇是在娱乐房里找到邢桑和顾尔歌的,邢桑非要闹着尔歌陪他玩游戏,尔歌拗不过,只好答应。 他看顾尔歌单手操作,被邢桑完虐后,仰躺在沙发上张牙舞爪,“邢桑!说了这盘让我赢的!” 邢桑得意地笑,“再来,三姐,下盘一定让你赢!” 顾尔歌生气地蹬了两下腿,“不来了不来了!” 邢桑准备去拉她,站起转身的时候看到门口的施宇,又不拉了,转换道,“姐夫,你来玩,我三姐不玩了。” 施宇笑,走到顾尔歌旁边,俯看她,“在耍赖?” 顾尔歌仰躺着的,正好跟施宇对视,她控诉道,“我这个好弟弟,平时游戏打不赢我,趁着我受伤,非要拉着我玩。每次都碾压我!我不玩了,非不让,说这盘让我赢!”然后转头恶狠狠地瞪着邢桑,“到最后又反悔!” 邢桑洋洋得意,“三姐,你现在的心情就是以往我跟你玩游戏时,我的心情。” 顾尔歌回,“我平时也有让你赢啊,你一局都不肯让我!” 施宇看她憋屈的样子,对邢桑道,“让你姐赢一盘。” 邢桑说,“就准备下盘让她赢,可是她不玩了。” 顾尔歌一下翻身挺起,跟施宇说道,“呐,你听到了啊,他说下盘让我赢我。” 施宇回,“听到了。” 尔歌又对邢桑说,“来!” 邢桑跟施宇对视了一眼,坏笑着又开了一局。 施宇坐到顾尔歌旁边,看她玩。 这一局,顾尔歌是当真赢在起跑线,前期优势非常明显,中期的时候由于右手动作慢,少了好多经验,还耽误了时间,邢桑趁势追了上来。后期两人从不相上下,慢慢变为邢桑占据上风。 这时顾尔歌手上动作不停,嘴上吼道,“邢桑,说了让我的!” 邢桑毫不懈怠,“姐,让你赢但是不能让你躺赢啊,要让你赢得有成就感。” 顾尔歌嘴上说好吧,但看着自己逐渐被压制,终于爆发道,“你不准输出!” 话刚说完,邢桑的大招cd已全部恢复,顾尔歌的技能还有4秒cd,只见邢桑一个控制,顾尔歌迅速解控躲开,然后邢桑一步平移近身直接开大,顾尔歌的游戏人物就死了。 之前一直输本来心里就难受,这一局又只差那么一点点,加上邢桑说让自己赢,但是一而再再而三地反悔。 看着游戏界面里的“阁下实乃高手!”字样,顾尔歌委屈极了。 施宇看她泫然欲泣的样子,伸手揉她的头,哭笑不得,“游戏输了都要哭?” 顾尔歌拼命地眨眼睛,让泪水慢慢散去,她怨怼道,“邢桑骗我,他说了要让我赢的。” 施宇伸手捏了一下她的脸,看了一眼前面沉浸在胜利喜悦里面的邢桑,伸手拿过她手上的游戏手柄,“我来。” 施宇重开一局。 邢桑喜不自胜,看手柄在他手里,完全没有发现尔歌有异样,积极应战道,“姐夫是要来帮我姐找场子?”然后他操控自己的手柄点了确定,又说道,“小爷我今天所向披靡,无惧!” 玩游戏不仅讲究技术,还要看手感的。邢桑和顾尔歌已经玩了一个多小时,手感超好,加上他技术也不差,第一局完胜施宇。 他高兴得上蹿下跳,笑称两人是他手下败将。 施宇也不恼,又开一局。 顾尔歌看施宇也输了,心里感到安慰,竟多了两分精神,看邢桑得意忘形的样子还跟着笑。 施宇瞥了她一眼,“看我输很开心?” 尔歌笑意不减,“嗯,开心。” 施宇问,“那还报仇吗?” 尔歌回,“邢桑输了,我更开心。” 第二局,邢桑的优势就不那么明显了,两人始终不分上下,最后决斗的时候,均只剩一丝残血。 然后…… “姐夫,你偷袭我!!!”邢桑气得跳了起来,整个房间都充斥着他啊啊啊的怒吼。 顾尔歌看他跳脚的样子,开心地说,“兵不厌诈。”又火上浇油说了一句,“手下败将!” 邢桑不服,“再来再来!” 施宇往后坐,把手柄放在一边,单手搭在顾尔歌后面的沙发椅背上,“不来了。” 邢桑哪能依他,把手柄硬往他手里塞,“来嘛来嘛,姐夫,再来一局!” 施宇不接,抬眼看了看他。 邢桑道,“最后一局!” 施宇还是说,“不来了。”然后又笑,“除非你跟你姐道歉。” 邢桑埋怨道,“游戏打不过我,我都要道歉吗?” 施宇正色说,“是你骗了你姐。” 邢桑听完,又低又快地说了一句,“三姐,对不起。”紧接着又把手柄再次放在施宇手里,“这下行了吧?” 施宇拿起手柄,顺从道,“来吧。” 看他们又重开一局,顾尔歌跟施宇小声说,“他肯定心里说我是小气鬼。” 施宇笑着看她,“你本来就是。” 顾尔歌听了,皱了皱鼻子,“再说!” 施宇凑过去亲了她一下,“不说了,开心点。” 尔歌被他偷袭成功,悄悄看了眼邢桑,幸亏他坐在前面专心致志玩游戏,完全对后面的情况不知情。 她温柔似水,笑道,“早就不生气了。” 施宇见她心情愉快,自己对游戏的输赢也不再执着,他一边操作手柄,一边对顾尔歌说,“来的时候没有看到顾叔叔和阿姨。” 尔歌回,“去机场接舅舅了。” 邢桑接话道,“五叔也奇怪,京城明明有房子,偏要住在芜城,每次有事都要飞来飞去,多不方便啊。” 尔歌说,“五舅芜城有生意。” 话虽这么说,但是满楼的经营早已步入正轨,根本无需满野亲自照看。她想,估计五舅和妈妈从小一起在芜城长大,他不舍得离开吧。别人都说,落叶归根落叶归根,虽然五舅才四十多岁,但是有时候顾尔歌觉得,他真的把芜城当作自己的归宿。 “说到芜城,yo也在,三姐你跟他有进一步发展吗?”他回头看了眼顾尔歌,意识到施宇的眼光,他回看他解释道,“不是那种关系的进一步发展,姐夫,你不要想多了。” 顾尔歌笑他解释多余,“你不用解释,他又不是什么醋都吃。” 施宇把眼光放在尔歌身上,问道,“yo是谁?” 邢桑回,“之前我跟你说过的啊,就是那个跟我有得一拼的yo。” 施宇道,“我知道,我是在问你姐本名叫什么。” 邢桑意识到自己也不知道对方本名,游戏也不玩了,凑到顾尔歌面前,“姐,他叫什么?” 顾尔歌看着面前的邢桑,故作高深,“我得问问他,看能不能透露他的信息给你。不过3c是我弟弟这个信息,他已经知道了。” 邢桑哼了一声,“那不公平!” 顾尔歌道,“世界上的事,哪有绝对的公平。” 邢桑不爽,把手柄往旁边一丢,游戏也不玩了,直接往后倒在了沙发上装死。 施宇看他不玩,自己也不玩了。 偏头对顾尔歌一副自己很懂的表情,“不跟我讲明,是不是又在打什么主意?” 顾尔歌点头,“上次杜见君给你白占便宜,这次你可不能搅合。” 施宇回,“肯定不搅合。” 第二十七章 宴会现场 赵清儿下车的时候,甘海棠和顾湘已经等在路边,她问,“怎么不见阿醉?” 甘海棠道,“接满野去了。” 顾湘对赵清儿说,“不是让你不要过来吗,怎么还是来了?” 赵清儿笑,“我来吃个午饭,晚宴我就不去了。” 三人拉着手在院前说笑,甘海棠瞟到后面来的车辆,跟其他两人说道,“喏,阿醉他们回来了。” 顾衍一行人下车过来,满楼朝顾湘点头示意,然后拿出自己的礼物给她,“生日快乐!” 顾湘道谢。 赵清儿哎呀一声,说笑道,“我这都没准备,空手就来了。” 顾湘回,“弋言昨晚已经送了。” 几人笑。 顾衍问甘海棠,“邢树呢,没过来?” 甘海棠说,“忙呢,最近开不完的会,我都给他改名叫‘会长’了。” 何如醉试着喊了一声,“邢会长,不难听。” 众人又笑,跟着顾湘往里面走。 小辈早已恭敬地站在门口,赵清儿进门看到顾尔歌手臂悬挂在胸前,还以为她手臂受了伤,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尔歌答,“撞到背了,小伤。” 赵清儿点头,不再追问。 顾湘家很少这么热闹,没有长辈,顾衍和何如醉有自己的住处,以前顾尔歌还经常过来陪她,自她去了芜城,顾湘这边就冷清得不像样子。她有时候特怀念年少时期,大家做什么都要聚一聚庆祝一番,再不济也有谭酒洵陪她,现在大家各自都有自己的家庭和事业,不太能聚到一起。她偶尔也感伤,周遭每个人都被不同的人和事围绕,而她只能抱着回忆过活。 大家似乎也体谅到了这点,所以每年只有她过生日,兄妹几个无一例外都会聚齐。 今年沈聿又升一级,尚未站稳脚步,身份敏感,又有人拿他和顾衍的关系做文章,私下顾衍顾湘都让他避嫌,本来让沈家人今年都不要来了的,哪知沈弋言和赵清儿还是过来了。 吃完饭,顾湘跟其他三个女人坐在一处闲话家常,顾衍和满野站在庭院抽烟,三个小辈单独坐在一处。 顾尔歌透过落地窗看顾衍的背影,想到刚刚饭桌上被提起过几次的徐樛木,她问邢桑,“你知道徐樛木吗?” 邢桑摇摇头,表示不知道。 顾尔歌问,“那你能查到他的资料吗?” 邢桑看了尔歌一眼,说,“我试试。” 施宇问道,“徐樛木是谁?” 尔歌回,“我猜想这人跟芜城绑架案有关,但是以前从来没有听过这个名字。” 施宇说,“既然好奇,直接问不是更好?” 顾尔歌摇摇头,她直觉问了也无济于事,然后又提醒邢桑,“你调查的时候避开你爸,别让三叔知道此事。” 邢桑为难道,“三姐,你高看我了,我哪能避得开啊。” 顾尔歌想想也是,他的技术在三叔面前纯属小巫见大巫。 心里叹了一口气,随缘吧! 又过了些时候,造型师就来家里了,先给顾湘一行人装扮,最后才是顾尔歌。她上楼的时候已经将近4点,赵清儿饭后没多久就回去了,顾湘忙着赶去宴会现场检查布置,何如醉和甘海棠给她打下手,顾衍和满野也要出门去接人,最后只剩小辈三人在家。 邢桑看尔歌上楼,又拖着施宇陪他玩游戏打发时间。施宇玩得心不在焉,但邢桑一直兴致昂昂,打了几局过后,时间已经将近6点。想到宴会8点开席,京城这个时间段堵车又异常厉害,还是提前出发为好。 他朝邢桑说,“不打了。” 邢桑看了看手表,应道,“嗯,我看时间差不多了,走吧。” 两人从娱乐房出来,顾尔歌正好下楼,她身着浅湖绿色的长裙,衬得肤色更加白皙,长发被随意挽起,显得温柔清新。 施宇上前,牵她下楼,站定之后,他称赞道,“好看。” 顾尔歌羞涩一笑,看邢桑,邢桑也连连点头,“好看好看。” 三人一同出门,到现场的时候刚好7点,看顾湘忙不过来,三人自觉地站到一边。 本来往年顾尔歌也是要跟着顾湘迎宾的,今年不凑巧受了伤,顾湘就说让她歇着,免得到时候人人都问这手怎么回事,尔歌也懒得一一解释。 但是京城的人啊,特别是他们这个圈子,个个人精。即使顾尔歌负伤站在一边,也不停有人过来跟她打招呼,尔歌好脾气地礼貌应对。 反而是施宇不悦起来,“真烦。” 尔歌穿了高跟鞋,微微抬眼就能看到他的表情,她笑,“我都还没发脾气,你倒使起性子来了。” 施宇收起自己的不耐烦,问她,“累吗?” 顾尔歌摇摇头。 邢桑端着一盘东西在旁边吃,闻言看向顾尔歌,“那三姐饿不饿,要吃吗?” 顾尔歌斜睨了他一眼,“少吃点。” 邢桑嗯嗯地答应,答应完又拿起一块吃食塞进嘴里。 顾尔歌站在原地,随意地四处看了看,又跟施宇说着话,正说到好玩的地方,几个同龄人就围了上来。 她认出来了,是初中经常邀请她和施宇聚会的那群人,迫于面子她去过两三次,但感觉实在是玩不到一处,后来受邀便不再去了,他们碰壁次数多了,也不再邀请顾尔歌。 上来之后,几人纷纷跟顾尔歌打招呼,完了之后,都找施宇攀谈。施宇除了对顾尔歌任性点,对别人都是面面俱到,几人聊得热火朝天,顾尔歌也不恼,乐得清闲,在旁边眼眸含笑,看施宇在众人之间游刃有余。 幸灾乐祸之间,眼光瞟到不远处一位同龄女生,时不时地朝这边张望。不经意间,两人眼光对上,顾尔歌起先不以为意,看了一会儿之后,觉得对方长相真可爱,她还主动对她笑,但是对方并没有回应。后来意识到她是在看施宇。 这边施宇终于打发走了众人,顾尔歌看他,又朝另一个方向抬了抬下巴,“那个女生在看你。” 施宇顺着方向,转头看了一眼,又回过头来,“同班同学。” 顾尔歌道,“模样挺漂亮的。” 施宇道,“没有你漂亮。” 顾尔歌就笑,余光瞟到那个女生朝这边走来。 丁离不喜欢这种场合,但听说施家会来,硬是请求爸爸把她也带了来。顾家盛名,他们不敢怠慢,来得早,好不容易等到了施宇,但是他从进门起身边就带着一个女生。这个女生的模样,跟他手机锁屏照片的容貌有几分相像,她心里不由自主地对这个女生有了几分抵触。 看施宇朝这边看了一眼,她想他终于注意到自己了,便朝他们走了过去。 走到他们面前,她跟施宇打了个招呼。 施宇礼貌性微笑。 丁离又朝顾尔歌自我介绍道,“你好,我是丁离。” 顾尔歌想起了向维北的那张聊天记录截图,嘴里重复了一遍她的名字,“丁离。”然后礼貌地回应,“你好,我是顾尔歌。” 丁离心想,顾尔歌,她听过这个名字,是顾家唯一的后代。听人说已经内定施宇为女婿,但是高中入学以来,她就没有见过施宇跟哪个女孩子亲近,所以她认为是谣传。加上她从开学就喜欢上了施宇,便对他展开攻势! 两人各自介绍完之后,施宇也没有要说话的意思,丁离不知该走还是该留,踌躇之际,只听顾尔歌问她,“我想问一下,你期中考试语文考多少分?” 丁离虽觉奇怪,但还是回道,“130。” 顾尔歌点头,“是比施宇高,他才116。”然后又问,“那你跟他表白了吗?” 施宇蹙眉,尔歌分明是在捉弄他。接收到他不满的信号,她也没有放弃追问,对他笑道,“我问你,你不说,还不许我问问当事人?”然后又疑惑地看向丁离,等着她的解答。 丁离顿觉尴尬,但碍于她的身份,又不能发脾气,她有些失措地看着施宇。倒不是她不敢回答,她只是想看施宇的态度。 施宇接收到她求救的信号,对她说,“要开席了,先回位置吧。” 丁离顺从地说了一句好,就走开了。 等她走开,一直在旁观战的刑桑说道,“姐,你好没有风度。” 顾尔歌看了他一眼,满不在乎道,“那我下次注意点。” 施宇认为她的行为是在吃醋,呛声说,“之前外婆住院,你不是让我找我喜欢的人?我还以为你多大度。” 顾尔歌看他,“那你喜欢她?” 看她目光灼灼,他本来想好要气她说喜欢,却怎么也说不出口,又不愿意说不喜欢让她得逞,最后他什么都没说。 顾尔歌就笑。 这时,侍应生就过来提醒大家入座,他们三个都在主桌,过去的时候每桌都坐得七七八八了。到了座位,看到一旁的施宇爸妈,她一一打过招呼,两人回应后,施在海继续跟顾衍交谈,余若也和何如醉说着话。 施宇帮她拉开椅子,两人挨着坐,坐定之后又看到邢树过来了,都喊了一句三叔。 刑树点头,当作答应,挨着甘海棠坐下。 甘海棠埋怨道,“你这时间掐得可真准。” 邢树抱歉地笑,又说好话一阵哄。 等顾湘上台说完话,大家就开吃了。 施宇问顾尔歌想吃什么,顾尔歌就说,“你给我夹什么我吃什么。” 施宇听她这话,就知道她心情好,遂说道,“捉弄了别人就这么开心?” 顾尔歌回,“捉弄你就很开心,丁离只是附加伤害。” 说完,顾尔歌就嘻嘻地笑了起来,施宇也笑,“我跟她没什么。” 顾尔歌说,“我知道。” 余若和施在海看施宇忙着给尔歌布菜,都欣慰一笑。这个儿子,除了吃醋耍脾气傲娇,其他时候还是很体贴的。 第二十八章 上东区 宴会结束后,顾湘一一送别宾客,施家是最后走的。 夫妇二人站在施宇和尔歌面前,施在海问施宇,“一起走?” 施宇说,“你们先走吧,我把她送回去了再回。” 余若拉着顾尔歌手说,“那我们先回去了,你今晚好好陪你姑姑,明天来我家,阿姨给你炖汤补补身子,你看你啊,又瘦了,还有伤,多吃点!” 顾尔歌笑着说好。 余若又说了几句贴心话,直到施在海说她啰嗦,她才依依不舍离开。 看着爸妈的背影,施宇对她说,“我爸妈比喜欢我还喜欢你。知道你要回来,我妈几天前就开始制定菜谱想着做什么给你吃,今天看你有伤,估计定好的菜谱又要换。” 顾尔歌说,“我还听到施叔叔打电话,让秘书推掉他明天中午和晚上的饭局。” 施宇看着她的侧脸说道,“好像把我比下去了。” 尔歌嫣然一笑,对上他的目光,“那你要对我再好一点。” 施宇捏了捏她的脸,“我对你不好吗?” 尔歌回,“可是我对你更好。” 她知道他爱吃醋还傲娇,偶尔喜欢冷战和耍脾气,要是换别人,她早就不搭理了。可是尔歌对越亲近的人就越包容,不仅是她的性格使然,还有从小到大的耳濡目染。 自己家、二叔和三叔家、包括施家,他们的夫妇相处之道;还有小辈中她从小被大哥和二姐照顾,即使后来大了点他们被丢到部队去,回来也是对顾尔歌百依百顺;再后来跟邢桑、施宇一起玩,虽然两人有时都幼稚得很,但总归是宠着她的。 她从小被疼爱着长大,也知道爱是相互的,有时候她也会被施宇气极,不想理他,但是她想到他对她的好,她就不生气了。 施宇也知道她,虽然她比他小几个月,但是她对待两人之间的处理方式比他更成熟。他自知,有时候自己都有点胡闹,但是她依着他,他就很喜欢。他喜欢自己发脾气然后她来哄的这种感觉,感觉被她放在心上,被她捧在手心。其实他深知自己太冲动,因为有时候发完脾气自己都觉得太过,但是他控制不住,加上尔歌每次都会主动低头,他就借坡下驴,从没想过这个习惯需要改。 把她送到庭院前,给她拢了拢外套,他想到她的好,情不自禁地摸了一把她的小脸,感叹道,“我真的很喜欢你。” 顾尔歌笑吟吟地,“我知道。” 施宇心里叹息,你不知道。 他又揉了揉她的头发,“明天我过来接你。” 顾尔歌说好。 然后施宇亲了下她的脸,就走了。 何如醉和满野开车去邢树家里谈事了,尔歌进门的时候,客厅只有顾衍和顾湘。他正在和顾湘说宴会上施在海谈的项目,“……上东区的那块地,肉太肥,他一个人消化不了。” 顾湘问,“找你投资合作开发?” 顾衍点头,“虽说房贷新政出来,市场有回暖迹象,但这个项目太大,一旦投资,资金注入不小。近两年,政府对于购房政策一年几变,我拿不准,还在考虑。” 顾湘回,“资金方面不是问题,我这边可以给你顶着。” 顾尔歌在旁边坐下,“上东区的地皮有好几块,你们说的哪一块?” 顾衍没想到她竟然默默关注着这些信息,对她赞许一笑,“挨着半山公园的那块。” 顾尔歌略微思量,说,“可以投资。” 顾湘笑,“你这是帮施家说客啊?” 顾衍抬手,示意她继续说。 顾尔歌道,“目前看来,半山公园那边处郊区,交通不便,周围设施不完善,但做生意,就要考虑得长远。明年京城会新增7条地铁线路,其中2条经过上东区,只要看过市交通运输局的报告就知道这个信息。我相信施叔叔也是考虑到了这点,目前周边已有环线、半山大道,如果加上地铁,那更是锦上添花。” 顾衍知道这个,点头,“继续说。” 尔歌问,“我猜你们是准备建一般住宅房是吗?” 顾衍点头,是有这个考虑。 尔歌让佣人把ipad拿过来,然后搜索地图点开给他们看,“这块地已经被宏深买了,这块被景尚买了,他们两个月前就放出消息说要建造商品房。这里、这里、这里,都是学校区域,目前知道的有5家小学和3家幼儿园已经确定入驻,上个星期有2家外国语学校透露出有入驻的想法。这里有个社区服务中心,明年开年投入使用。” 讲到这里,顾尔歌抬头看顾衍,顾衍懂她的意思,满意地笑,“确实可以投资。而且不造高层住宅房。” 顾尔歌也笑,“对。” 顾湘在旁边一愣,“你们俩打什么哈哈呢,继续说,我还没明白。” 顾衍往后靠在沙发上,跟尔歌说,“解释给你姑姑听。”然后又用手指了指自己的脑袋,嫌弃道,“她脑袋笨。” 顾湘求知若渴,不跟他计较,催促尔歌道,“快给我说说,怎么你爸就开窍了。” 顾尔歌继续说,“刚刚我们说的那些信息,是不是典型的交通便利、配套设施完善?” 顾湘点点头。 顾尔歌又指给她看,“施叔叔和我爸准备投资这块地皮,而这边,看到了吗,一大片绿色,姑姑,这就是优质的自然生态资源。这里有水,可以引流到这里,这里、这里,都不造楼,就养树、养花花草草。” 顾湘说,“疯了!” 如今京城的地价、房价,人家巴不得造两栋楼的地起他妈四五幢楼,这父女俩不造楼要改善环境! 尔歌继续说,“姑姑,这里造楼。修!别!墅!” 顾湘恍然大悟道,“绝了!” “而且我爸已经决定把这里和这里一块儿买下来,打造别墅群,这样更有利于设计师发挥,还能打造留园风光。这笔买卖,只赚不赔!” 顾衍淡淡地看了眼她指的地方,他确实有这个打算,一块儿买下来。 顾湘听完,对顾衍揶揄道,“你小子,果真越来越没用了,还不如一个十几岁的娃娃。” 看顾尔歌眼笑眉飞,顾衍也不反驳,“我女儿确实得我真传!” 顾湘听他夸尔歌还不忘夸自己,白了他一眼,又问尔歌,“你怎么这么清楚情况,我都没你了解得多。” 尔歌笑答,“姑姑,哪样赚钱我就关注哪样。”顿了一下,她调皮地说道,“你们公司最新跟oc在谈的那个医疗机械进口合同,我也了解一点。” 顾湘惊讶无比,玩笑道,“顾尔歌老师有何高见?” 顾尔歌答,“在他们现有报价的基础上,再压2%。” 顾湘皱眉,昨晚谈合约的经理才跟她抱怨,说价格压不下来,如实说道,“我们尝试过,不行。” 顾尔歌道,“那就换个对象,跟atc那边商洽。” atc是oc的死对头,两家一家价格取胜,一家质量取胜,顾家做生意一向看重产品质量,顾湘对尔歌的做法不敢苟同。 尔歌继续说道,“姑姑,你知道oc现在公司的销售部压力有多大吗。你可以去了解一下,就知道我为什么建议这么做。” 顾湘只停顿了一下,便走到一边打电话联系下属去调查情况了。 顾衍欣赏她的能力,想到前两天在饭局上别人问他的话,他问尔歌,“你在安排人联系投资圈的人?” 顾尔歌回,“嗯,在联系的。爸爸,你知道,我一直对金融投资很感兴趣。” 这个顾衍知道,她的这种兴趣在小时候就表现出来了。大了点,即使她不怎么喜欢参加应酬交际,有时候也特意拜托顾衍带她去。他一开始以为是她无聊打发时间,后来有一天尔歌给了他一串名单,上面清楚地写了姓名、职业以及在职公司,当时她是怎么说来着。 她说,“爸爸,以后有这些人中的任意一个到场的宴会、酒会,或者其他,请务必让人通知我。我不想错过任何一个,让他们对我加深印象的机会。” 她循序渐进,从来不急在一时,毫无意外,名单上的人都成了她的人脉。如果说之前她只是小打小闹,那么今年她又在股市高傲地卖弄了一手,让业内人士佩服得五体投地,股民都快把她封神了。 顾衍最近忙得抽不开身,无暇其他,根本没有精力注意她的动向。还是在饭桌上,一位老总跟他试探口风,想问最近哪几只股比较好,还说如果尔歌愿意,他愿意直接把自己的一部分资产交给尔歌打理。 顾衍问她,“真的要进军股市?” 尔歌回,“当然,早就该洗牌了。明年我当庄家!” 好大的口气!但是顾衍竟不觉得她是在夸夸其词,反而觉得她真的做得到! 顾尔歌又说,“我还投资了一家基金公司。” 顾衍问,“什么背景?” 尔歌回,“芜城杜见君。” 顾衍有印象,“杜寅的儿子?他们家做电子产业的,他儿子搞基金?” 顾尔歌听顾衍的语气,似乎很不看好杜见君,她辩解道,“不要看不起人,爸,杜见君很有才能,不然我也不会毫不犹豫投五千万。” 顾衍道,“你是专门为了他,去股市走了一遭?” 尔歌说,“哪能啊,跟他合作是意外收获。” 顾衍将信将疑,“你就那么有把握?” 尔歌肯定地点了点头,“我看人很准的。” 这时,顾湘也打完了电话回来,插话道,“聊什么?” 顾尔歌说,“我用五千万买别人一份感激之情,我爸觉得我会竹篮打水一场空。” 顾湘硬气道,“我相信你!就算结果不尽人意,这五千万姑姑给你出了!” 顾衍哼了一声,“你倒大方!” 第二十九章 商场购物 翌日,施宇过来接尔歌去吃饭,看她准备了几个礼盒,笑道,“有点提亲的意思了。” 顾尔歌说,“这么点就被打发了?你也忒不值钱了。” 施宇说,“只要对象是你,不给东西也行。” 顾尔歌就笑。 进门脱了外套,施宇在给她重新弄固定带,边弄边说,“你这要吊到什么时候?” 顾尔歌看他低头给自己弄,盯着他的侧颜心里满足,回,“下次你见我的时候,就没有了。” 施宇偏头看她,“下次?” 尔歌答,“过年的时候吧。在之前,你估计会抽不开身。” 施宇还欲再问,施在海在一旁接话,“他是腾不出时间再去芜城了,上东区那块儿的环境调查,我准备交给他做。” 施宇看尔歌一副“你看我说得没错吧”的表情,问施在海,“定下来了吗?”因为他之前了解到的,施在海只是在考察上东区,并没有下决定。 施在海说,“定了,我们施顾两家合作投资。” 施宇问顾尔歌,“你早就知道了?” 尔歌回,“昨晚才知道的。” 施在海补充道,“小歌还提出了可行性建议。” 施宇问,“什么建议?” 余若在餐厅处喊道,“过来吃饭了,边吃边聊。” 一行人就过去坐下吃饭,尔歌就简单地给施宇解释了一番,施宇皱眉,“修别墅?” 这两年房地产一直不景气,限购政策导致行业成交率下降,房价被迫下跌,今年又出台多个新政策,很多地产大亨都持观望状态,不再贸然购买新地皮。京城的地价本来就贵,虽然很多人都知道上东区已经列入政府开发规划布局,但依然不敢冒险。因为前两年有个先例,滨水区,事先政府放出风声要重点开发,等各家企业投资后,政府一系列操作让企业家们纷纷感叹自己被摆了一道。 所以即使是宏深和景尚,明知半山公园这边更有利于开发,他们也不打算竞标。一是财力,二是有前车之鉴,三是目前市场经济状况。 “你知道宏深和景尚并不是真心想投资上东区吗?” 施宇听顾尔歌这么问,微微摇头。 施在海听了,说道,“我倒是听人说过这个事情,说是政府手上握了些筹码。” 尔歌点头,“对,所以他们不敢不投。但是说到底,这个事情也是宏深和景尚赚了,他们的地价,政府是给了优惠的,我们未必有这个特权。宏深和景尚建造商品房的大局已定,我们别墅竞争力强,加上地理环境的优势,我们可以主导房价。” 尔歌又说,“我想,等施宇着手环境调查后,不出半个月,政府那边会派人来跟我们交涉,到时候,施叔叔你和我爸,不妨做个顺水人情。” 施在海点点头,对施宇说道,“你小子,学着点!” 施宇被数落也不恼怒,只觉得顾尔歌聪明绝顶,夸赞道,“学不来,人家是遗传!” 施在海说,“说你一句,你还把我和你妈一块儿骂了。” 施宇忙道,“没有没有,我哪敢啊。” 一桌人就笑了。 顾尔歌没有说的是,她在等一个时机,时机一到,她也能加入上东区这桌牌局玩一把。 等吃完饭,顾尔歌又和施家夫妇闲聊了一番,顺便把自己带来的礼物送给了两位。 施宇看爸妈满面春风的样子,微微不满,“我的呢?” 顾尔歌笑,“没有你的。” 施宇捏她的脸,“不行,你得给我补一个。” 尔歌打开他的手,“好,我等会儿出去给你买一个。” 施宇乐滋滋地,“我们一块儿去。”然后跟施在海和余若说,“爸妈,那我们下午就去逛街了。” 余若说,“小歌还有伤呢,你消停会儿。” 尔歌道,“不碍事,正好约向维北出来见见,明天我就回芜城了。” 余若想了一下,“小北那孩子是好久没有见你了,你们仨儿感情好,去聚聚吧。” 而后,两人出发去商场,施宇在车上给向维北打电话说地点,到的时候,向维北已经等在门口了。 看到来人穿着情侣装,向维北啧啧了两声,“要命!还穿情侣装,生怕别人不知道你们是一对似的!” 施宇说,“你二哥非要这样穿的。” 顾尔歌笑,明明是他来接她的时候,非要她穿这外套,在施家出门的时候,他自己又临时换了件外套,凑成了情侣装。 向维北看尔歌单手吊着,“这怎么弄的啊?” 尔歌回,“不小心撞的,快好了。” 向维北说,“怎么之前没听过这事儿。”他就记得顾尔歌说撞到背,但当时说不严重啊,又对施宇说,“你不是加了芜城那么几个人吗,怎么一个人都没跟你说这事儿?” 施宇汗颜,说得也是。 尔歌道,“我不让他们说的,又不是什么大事儿。” 向维北白了她一眼,“手臂都吊着了,还不是大事儿!”然后转头看施宇,“你那冷性子,别人不找你,你永远不会主动。你把那几个芜城的名片推给我,我来!” 施宇怼了一句,“哪里不主动,对你二哥我就很主动。” 向维北冷笑一声,“那你下次主动认错,可别等着我二哥来哄你!” 施宇闭嘴,不再说话。 顾尔歌说笑道,“向维北,你今天好凶啊,吃了火药了?” 向维北道,“还不是因为那狗屎项目,去跟人谈,非要拿我年龄来说事儿!” 顾尔歌就懂了,他们三人同龄,但是施宇有施家的背景,顾尔歌有顾家的背景,别人再怎么不服,也不会摆在明面上。但是向维北不一样,他只是个初中教师的儿子,无财无权,别人自然是逮着机会就要奚落他两句。 她用好的那只手搭上向维北的肩,“不要气了,二哥今天请客!” 施宇懂他的愤怒,宽慰地拍了两下他的背。 向维北也就是跟好友发一下牢骚,完了就完了,项目的事情,就算对方再不看好他,等他发言完毕,还不是照样目瞪结舌。他偶尔倒挺喜欢看这些人事前事后变脸的。 三人一起进商场,向维北瞟到顾尔歌的固定带,对施宇不依不饶道,“记得推我名片!” 尔歌说,“正好,你可以加李佳木。我一直都想介绍你们认识。” 施宇就拿出手机,推了李佳木的名片给他,“我和小歌都觉得你们很像。名片推你了。” 向维北嗯了一声,没有看手机,说道,“你们错了,两人太像,处不来。要互补的才好。” 顾尔歌说,“你的这套理论是处对象,咋了,你还想跟李佳木搞基啊?” 向维北呸了一声。 顾尔歌笑,“再说,哪有那么多规则,不管是做朋友还是谈恋爱,遇到对的人就是最好的。” 施宇插话道,“那我是你对的那个人吗?” 尔歌反问,“那我是你对的那个人吗?” “我真是对你们两个服气,都男女朋友了还问这种傻逼问题!” 向维北觉得他们纯属是在秀,非常不满。顾尔歌和施宇心照不宣,不再多说。 因为顾尔歌不便,没有逛服装店,就去看配饰。 向维北问,“你们谁买?” 尔歌回答,“施宇啊,吵着要,不送不让我回芜城。你看上了什么说,哥送你。” 向维北回了一句得嘞!就开始认真挑选起来。 顾尔歌指着橱窗里的襟针对施宇说,“这个怎么样?” 施宇凑过来看,是一个音符模样,想到她的名字里有歌字,瞬间觉得巧妙至极,“我也觉得不错。” 店员从橱窗里拿出来给他们看,“小姐眼光真好,这个是我们刚到货的新品,是系列产品。同系列的还有一款项链。”说完,她又拿出一款项链,吊坠也是音符模样的。 施宇说,“项链送你,襟针送我,各付各。” 顾尔歌表示同意。 如果都让尔歌付钱,那项链就不能算施宇送的,如果都让施宇付钱,那襟针又不算尔歌送的。所以尔歌买襟针,施宇买项链,两人都有礼物得。 向维北又被喂了一嘴狗粮,赌气地在橱窗玻璃上一顿指,“我要这个、这个、这个、这个,还有这个!” 尔歌说好。 最后又挑了一条手链,然后跟店员说,“这三样,加上刚刚他要的,都包起来吧。” 向维北看店员开始动作,顾尔歌拍他的肩膀,说,“圣诞节要到了,当做提前送你礼物了。” 向维北问,“圣诞不回来了?” 顾尔歌说,“不回来。”然后故作高深地跟他说,“我回来你也没有时间招待我。接下来一段时间,你们可有得忙了,过年没准儿都不得空。” 向维北看了一眼施宇,施宇点头,他就想肯定又有新的项目要做。 买完之后,三人去咖啡厅喝东西,刚点完酒水单,就看到门口进来几个美女。 几个女生身材不赖,长得标致,如果早到20分钟,那咖啡厅里的人妥妥地全部行注目礼。可是众人刚被才进来的两男一女惊艳到,有了对比,再看这几位就有点索然无味。 顾尔歌和施宇坐的方向是朝门口的,施宇和坐在对面的向维北说话,没有注意周围情况。顾尔歌是被白花花的大腿吸引的,她们清一色穿的短裤或短裙,现在京城这样的天气,她们这样的打扮,让顾尔歌敬佩。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长裤,几不可闻地叹了一口气。 抬头时,看到一个女孩子正往他们这边走。 近了些发现,是丁离。 第三十章 再遇丁离 丁离是被朋友强行拉来逛街的,昨天在宴会上的碰壁,让她对什么都没兴趣。经不住好友的死缠烂打,终于妥协,逛了半天确实没劲,就提议找个地方喝东西,没想到这么巧,竟遇到了施宇! 她走到他们的桌前站定,还是向维北最先说话。 向维北抬眼发现是丁离,下意识地看了顾尔歌一眼,又看回丁离,“这么巧啊?” 丁离回道,“是挺巧的。介意拼桌吗?” 向维北为难地看向顾尔歌和施宇,施宇还没说话,顾尔歌在旁边回答,“不介意。” 施宇没想到她会同意,疑惑地看向她,顾尔歌理所当然地回看他,完全不觉得有任何问题。 向维北心里感叹道,这就是传说中的修罗场吧! 丁离没想到她会同意,意外地打量她,她表情恬淡,嘴角含笑,看在丁离眼里,完全是一副胜利者的姿态。这才发现,她和施宇穿的情侣装,她咬了咬嘴唇,让自己的声音尽量平静些,“我去跟我朋友说一声再过来。” 顾尔歌说好。 等丁离走开,向维北看热闹不嫌事大,“小三杀上门,正宫竟邀其共饮咖啡?” 施宇看了他一眼,向维北顿时感觉压力山大,紧紧闭嘴,不再说话。 顾尔歌皱眉,纠正向维北,“什么小三不小三的,不要乱扣帽子。”然后说,“没有哪条规定,我不能和喜欢施宇的人坐在一块儿喝东西。况且,我觉得她很可爱。” 向维北被震惊到,“很可爱?” 顾尔歌没有再往下说。 施宇拿不准她的态度,说是吃醋,又不像。 看丁离让侍应生把饮品端到这桌来,顾尔歌就让他放在向维北旁边。没过一会儿,丁离就过来了。 四人无言。 顾尔歌最先开口,问坐在对面的丁离,“你这个好喝吗?” 丁离回,“这是他们家的招牌,味道挺不错的。你要试试吗,我请你喝。” 施宇在一旁说道,“太甜了,她不喜欢。” 丁离拧了拧眉头,又不想把自己的不悦表现得太明显,强迫自己放轻松。她看了看顾尔歌的杯子,果然是一杯美式,又看了看施宇和向维北的,一样。 她看向施宇说道,“我记得你不喜欢美式,今天怎么喝这个?” 向维北抢答,“二哥点的,非要我们跟她喝一样的。” 向维北对丁离的态度一直都是中立的,虽然她喜欢施宇,但是她很有分寸。她把这份喜欢表现得很明显,但是又不至于让人不舒服,有好吃的会分施宇一份,有好玩的会问施宇要不要一起去,即便施宇拒绝她也不会死缠烂打。所以这么久了,向维北都没有跟顾尔歌说丁离这个人的存在,因为他认为没必要。要说丁离唯一出格的事情,算得上是期中考试前,在班级群里调戏了一次施宇,结局是,她分数高过施宇,但并没有真的表白。 向维北说完,丁离没有说话,顾尔歌问她,“你怎么知道施宇不喜欢美式?” 丁离骄傲地说,“我还知道他不喜欢语文、不喜欢运动、不喜欢吃辣。” 顾尔歌笑,点头同意她的说法,“这些他确实不喜欢。”然后笑盈盈地问她,“你喜欢他?” 丁离看她,她眼里完全没有戏弄她的意思,跟昨晚的眼神一样,就是很平常地问她问题,想得到她的回答。 她条件反射地看向施宇,只见施宇在侧头看顾尔歌。 现在的状况,倒是丁离不清楚了。 她直白道,“是的,我喜欢施宇。” 没想到顾尔歌一点也不恼怒,回道,“我也喜欢他。” 丁离惊讶道,“你不生气?” 顾尔歌说,“因为他优秀,有很多人喜欢他,我就要生气吗?” 从小到大喜欢施宇的人太多了,她如果要生气,那这一辈子也就完了。她生气的是别人仗着喜欢,对自己做一些过分的事情,好似没有顾尔歌,施宇就会喜欢她们一样。 丁离不明白她的逻辑,试探地问,“你不是施宇女朋友?” 顾尔歌回,“我是啊。” 丁离想说,真是奇葩,你是他女朋友,别人在你面前说喜欢你男朋友,你居然不生气!要换作她是施宇的正牌女友,别人这样做,她早就跟人吵翻了天! 顾尔歌看她一脸不可置信,笑道,“我是他女朋友,我就应该生气的话,那你知道他有女朋友,为什么还要喜欢他?” 丁离哑言,一时竟分不清,她是在嘲讽自己,还是在真诚发问。 向维北作为旁观者,真诚觉得丁离跟他二哥不是一个段位。怎么说呢,顾尔歌的那种泰然自若,已经在气势上压了一大截。还有她的那种自信,别人装都装不出来。 向维北默默给顾尔歌点了个赞。 施宇听到这儿,对比昨晚的情景,他觉得顾尔歌似乎是在捉弄丁离?没有带恶意的那种调戏的感觉。 丁离可不觉得没有恶意,她嘴里牙齿咬得紧紧的,强迫自己不说出难听的话。又觉得自己此刻的表情肯定很难看,微微低头不愿被施宇看到。 看在旁人眼里,竟有几分认错的味道。 然后听到顾尔歌感叹道,“你真的很喜欢他。” 她看出来了,不管是昨晚还是今天,丁离回答问题的时候总会看施宇的反应,似乎很怕自己的回答给他带来不必要的麻烦。明明不满顾尔歌,但还是为了施宇强忍自己的脾气。顾尔歌很少遇到她这样的,以往那些喜欢施宇的,说什么做什么从来只顾自己。 丁离抬头看她,发现她神情温柔,看自己在看她,她又笑了。 丁离心想,她笑起来真好看!想完之后,意识到这是自己的情敌啊!又在心里对自己催眠,不好看不好看,难看死了! 顾尔歌看她表情一会儿一变,觉得实在可爱。 她单手撑着下巴,问丁离,“不如不要喜欢他了,喜欢我吧。” 啊?丁离的眼睛都瞪圆了!觉得这个剧情走向出乎意料。 向维北在旁边听了,嘴里的咖啡差点喷出来,他吐槽道,“二哥,你什么脑回路!” 顾尔歌看他,问道,“难道我不比施宇优秀,更值得她喜欢?” 丁离实在控制不住,反驳道,“你哪里比施宇优秀啦?” 顾尔歌被她啦字的尾音可爱到,回看她,很认真地想了一下,回,“我语文140。” 施宇、向维北、丁离:“……” 丁离怎么也没想到情势会发展成这样,朋友过来喊她走的时候,她脑袋都还是懵懵的。 向维北看她的背影,对顾尔歌称赞道,“我哥不愧是我哥,解决情敌的方式都这么与众不同。” 顾尔歌笑,“你不觉得她很可爱吗?” 施宇问,“可爱到你想要调戏她?” 顾尔歌点点头,丁离一张小脸可爱得她想rua,想到手感肯定不错,她又笑了起来。 施宇气不打一处来,问,“有人喜欢我,你就这个态度?” 顾尔歌看向他,“不然我还得把人家心挖出来,指着她的心说‘不准喜欢施宇,施宇是我的’吗?” 施宇心道,这也不失为一种处理方式,但是,“不管怎么说,也不是你现在这样!” 顾尔歌就看着他笑。 施宇看她满不在乎的样子,更气了,“顾尔歌!” 他很少这么生气,尔歌微微收敛了笑意,向维北看她表情变了,又听施宇说,“你根本就不在乎别人喜不喜欢我!” 施宇其实更想说,你根本不在乎我! 顾尔歌听完,脸上笑意全无,她的指尖顺着杯沿来回划,说,“我本来就不在乎别人喜不喜欢你。” 施宇听完,想掀桌子的心都有了! 只听顾尔歌补充道,“我在乎的是你喜欢谁。” 顾尔歌停下手中动作,认真地看着施宇说道,“我之前就跟你说过的,你要是找到自己真正喜欢的人,跟我说。” 她在心里补充道,我会成全你。 然后又说,“昨天我问过你喜不喜欢她,你没有说喜欢。” 不知怎么的,听她说了这番话,他居然心起一股悲凉之感,生气的感觉顿时消失全无。可以说,他连生气的力气都没了。 他平静地回道,“我也没有说不喜欢。” 顾尔歌的心仿佛被刺了一下,她勉强地笑道,“那是我的不对了。”转而看向门口的方向,看了好一会儿,她喃喃道,“……要我去追她回来吗?” 向维北看过去,她是真的在等施宇的回答。 施宇没有说话。 向维北感觉氛围不对,看看这个,也看看那个,心道,这俩人谈恋爱好别扭! 过了好久,两人都不说话,他缓和气氛道,“二哥,你明天几点飞?” 顾尔歌闷闷道,“下午三点。” 向维北说,“我送你。” 顾尔歌看他,发现他一脸讨好的样子。想到他要送,自己从家里出发,还要让司机绕路去接他,再一块儿去机场,更耽误时间,但她还是回了一句好。 向维北又问施宇,“你要去吗?” 施宇半天没说话,他甚至以为局面一度只能这样僵持下去。最后好似听到施宇叹了一口气,回道,“去。” 然后他就看到顾尔歌的嘴角终于有了一丝笑意。 第三十一章 项链 顾尔歌下飞机的时候,邢桑的微信一跃而出。 邢桑:【三姐,徐樛木的事情黄了,我被我爸当场抓包!】 邢桑:【我爸让我给你说,这件事你不要管,若再犯,首当其冲惩罚姐夫,再收拾你其他朋友!】 顾尔歌就知道会这样,这也是她为什么想要拉拢姚恒的原因之一。 顾尔歌快速地敲打着手机键盘,回复他:【知道了。】 回芜城没过几天,时间已将近圣诞节。 这天是星期三,12月24日,下午。 在李佳木第一百零八次问顾尔歌有没有给他准备圣诞礼物的时候,顾尔歌终于受不了了。 “准备了准备了,求求你,别问了!” 之前问的时候,顾尔歌都回答没有准备,今天回答有准备,李佳木当然要问是什么了。 顾尔歌咬牙道,“你再多问一句,你信不信我就不送你了?” 李佳木连忙道,“我信我信!”然后举手作发誓状,“不问了不问了,再问我是猪!” 顾尔歌满意地点点头,笑骂道,“滚吧。” 李佳木左手打了一下右手袖子,右手打了一下左手袖子,然后双手一甩袖,学着古代的礼仪,“喳!臣告退!” 周生在旁边踢他一脚,“狗腿子,名副其实!” 李佳木听了去打他,两人扭作一团。 学生时代,每到节日总是异常热闹的,空气中都是喜悦的味道。学生间的小心思,也在送礼物中体现,暗恋这个人、跟那个人关系好,可能你会提早很久开始选礼物,挑好礼物之后,满心期待节日的到来,然后想象对方会怎么回应,会不会也给你准备了礼物,准备的是什么礼物。 这种充满期待,甜蜜的未知等着去揭开的感觉,真的很好。 这天晚上,顾尔歌和李九月约好一起在食堂吃晚饭,当然,方迟迟这种爱凑热闹的肯定不会缺席。 三人在餐桌上坐下,李九月看顾尔歌取围巾吃饭,问,“新围巾?”她从来都没有见她戴过。 顾尔歌边取边回,“不是,施宇的。” 他昨天在机场送她的时候,看她穿的低领,怕她冷,就把他的围巾给顾尔歌围上了。反正是黑色的,也不分男女款。 九月听了,没有说话,低头挑着餐盘里的饭菜。 方迟迟看她取完围巾,惊讶道,“噫,你这个项链!”然后转头打趣李九月,“你不是说要等明天圣诞节才送二哥吗,还是忍不住了吧,我看她都戴上了!” 李九月闻言抬头,只见顾尔歌戴了个项链,锁骨之间的吊坠异常好看,是音符的形状。 她脸上的血色一下就被褪尽,一张小脸顿时苍白了几分。 她声音小得像蚊子嗡嗡叫,“不是我送的。” 方迟迟啊了一声,疑惑地看向顾尔歌,“二哥,你这个项链……?” 顾尔歌不明状况,自然地摸了摸吊坠,平常地说道,“施宇送的。” 李九月听完这句回答,暗地里死死地咬住自己的唇,坚持不让自己发出半点声响。在今天之前,她从来不知道,心能痛成这样,痛得她都快要呼吸不过来。 她难受得低下头,继续挑着餐盘里的饭菜,但眼前的景象越来越模糊,周围的声音也越来越远。然后眼里滚出一滴泪,眼前的景象又清晰起来,她似乎听到了泪滴砸在餐盘上的声音。 很清脆的一声“啪”! 然后耳边就听到方迟迟和顾尔歌关切的声音,问她怎么了。 她坐在顾尔歌的对面,抬眼就能看到她的表情。她眉头紧锁,惊慌失措又疑惑迷茫,她问九月怎么了,是不是她哪里说错话,又问九月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我怎么了?我也想知道自己怎么了。 在知道你有男朋友之后,我无数次说服自己要放手。我尝试不回你信息不理你,但你给我买来酸奶站在我寝室的门口,我心里是那样高兴。想到你因为帮我去拉拢杜见君,反而让自己遭遇危险,我恨我自己的软弱,我想让自己变得强大,强大到能够保护你。而最后,在你受伤的时候,我只能提前一天去寺庙诚心叩拜,然后给你一个平安符。 我是这样软弱无能且卑微渺小,我从来没有觉得自己这样差劲过! 在之前,我从来没有觉得自己喜欢女孩子是件不好的事情。我想,我只是跟大多数人不一样,我从来没有否认过自己。 但是遇见你之后,我老是想,如果啊,如果我不喜欢女生就好了。 我可以抱着你喜欢我的那种心情喜欢你,这样,我就能乐你所乐,苦你所苦。 而不是如今这样,快乐的时候也痛苦,痛苦的时候更痛苦! 顾尔歌和方迟迟在旁边看她眼泪不停地掉,两人都没了方寸。 顾尔歌问方迟迟,“她怎么了?是这项链有什么问题吗?” 方迟迟回,“她给你买的圣诞礼物,跟你戴的这条项链一样。我以为你这个是她送的那条……” 顾尔歌:“……” 方迟迟继续说,“她省了几个月的饭钱,平时零花钱也攒起来,就为了给你买这礼物。” 顾尔歌听完心里揪得紧,一时不知道如何安慰九月。 最后她只能喃喃道,“……对不起……九月,对不起,我不知道……” 李九月好似笑了一下,又好像没有,她心想,你又有什么错,有什么对不起我呢,都是我自作自受罢了! 顾尔歌看她的表情像伤心里带丝绝望,赶忙坐在她的身边抱住她,她真的很用力很用力地抱她,“九月,我错了,你不要这样。这条项链我以后都不戴了,只戴你送的那条,好吗。” 九月木木地任她拥着,心里想了很多,又似乎什么都没有想。 方迟迟也在旁边附和道,“九月,别哭了,二哥知道你不容易,我们都知道。” 九月听到迟迟说,我们知道你的不容易,她的眼泪又掉了下来。 她心里悲凉地想,你们又怎么知道我的不容易呢…… 哭了好一会儿,她终于平复了心绪。 她想,这次算她放纵了。 从知道顾尔歌有施宇的那天起,她心里挣扎反复折磨反复,她一直压抑着,今天算是全部发泄完了。 等平静下来,她拍了拍顾尔歌的背,声音还带着鼻音,说道,“好了。” 顾尔歌放开她,仔细看她神情,又是一副清冷的样子,恍惚刚才是错觉一般。 方迟迟不确定地问道,“真的没事了吗?” 李九月平静地说,“没事了。” 然后顾尔歌就当着她的面,取下了项链,放到她的手中,“这个给你,你明天再把你买的那条项链送我,我以后都戴你送的,反正施宇也不知道。” 李九月看着手里的项链,想了一会儿,合拢手掌,把项链放进口袋里,回了一句好。 缓了一会儿,李九月就说继续吃饭吧,然后各自坐好,继续用餐。 但是气氛明显不同了,九月不想说话,尔歌不敢说话,方迟迟又不知道说什么。 直到三人一起回寝室,路上也是从头到尾的沉默。 顾尔歌回到寝室,就坐在书桌前发愣。她脑海里全是李九月哭泣的表情,想到她为了送自己一份礼物,准备了这么久,最后竟闹成了这样。她很自责自己为什么要跟施宇去逛街,也自责自己不够懂她,如果她知道九月准备送她这条项链,她是无论如何也不会跟施宇买这个的。店里那么多配饰,为什么自己就偏偏看中了这个呢! 她气愤地挠自己的头,室友看她把自己头发挠成乱糟糟的一团,笑她,“二哥是在为情所困?” 毕竟圣诞节嘛,有送礼物,就有表白。以前大家都以为李佳木跟她一对,但是上个月听人说,人家二哥是有男朋友的,在京城。呐,李佳木这样的极品男子都不是顾尔歌的良配,其他的人就更配不上了。 顾尔歌听到“为情所困”四个字,想到自己平时称李九月为女朋友,又想到施宇是自己的男朋友,这其中关系,倒真符合这四个字。 第二天一大早,方迟迟就敲开了顾尔歌她们寝室的门,说九月势必要成为第一个送圣诞礼物给顾尔歌的人!九月没有这个意思,倒是方迟迟积极得很。然后等九月把项链送给她,她又把自己的礼物送给尔歌,高兴道,“九月第一个,我是第二个!” 尔歌接过礼物,说了句谢谢。 然后回送礼物给李九月,“这个我专门在京城给你买回来的,觉得特适合你,你打开看看。” 李九月打开看,是一条手链。 她问九月,“喜欢吗?” 九月看了看手链,又看了看她,轻轻地点了一下头。 顾尔歌又把书桌下面的两个箱子给方迟迟,“你的礼物嘛,两箱进口零食,不会嫌弃我寒酸吧?” 方迟迟看到零食,两眼发光,“哪里会!二哥果然最懂我!送零食比送其他的好多了!”方迟迟搬起一箱,说,“我先搬回寝室去。” 九月要帮她搬,她说不用。说要是搬课本,一本书就能把她压死,但是为了吃,她可以单手举起一百斤零食还能原地蹦三蹦! 尔歌和李九月笑,也不再客气。 顾尔歌从盒子里拿出手链,给李九月戴上,完了后,她仔细地拉着李九月的手,翻来覆去地看,最后赞叹道,“真好看!” 李九月看了看她拉着自己的手,又看了看手腕上系的手链,嗯了一声。 顾尔歌看她送过来的那条项链,拿在手里端详了许久,也认不出这是昨天给她的那根,还是李九月新买的,最后放弃。 她把项链放在李九月的手心,“你给我戴上吧。” 李九月顺从地给她戴上。 顾尔歌摸着吊坠说,“你买的,又是你亲手给我戴上的,我记得的,九月。” 李九月站在她身后,手里动作顿了一下,又装作无事继续。 顾尔歌又说,“谢谢你,九月。”过了一会儿又补充道,“我对你的好,比不上你对我的好。不过我会努力的!” 李九月站在她身后,指腹无意间划过她的后颈,她小声地嗯了一声。 第三十二章 圣诞礼物 到教室的时候,顾尔歌兴致不高,李佳木倒是兴奋得很,穿着一双新鞋在走廊上蹦蹦跶跶,嘴里不停地跟周围同学炫耀。 “我这双鞋好看吗好看吗!” “新鞋新鞋!限量版!” “你当然没有见过,国内还没发售!” 最最大声的一句,又骄傲又臭屁,“圣诞礼物,我二哥送的!” 顾尔歌看他这么高兴,心里也欣慰了几分。经过昨天的事情,虽然九月今天面色如常,但她总感觉九月精神不振,好像很累的样子。 她很内疚,毕竟是自己搞砸了她精心准备的惊喜,还害得她伤心得哭了一场。 心里暗自下了决心,以后一定要加倍对她好! 这么一想,手上就拿出手机,给李九月发了一条微信。 顾尔歌:【周六我们去逛街吧。】 上完两节课,课间的时候,李九月终于回复了信息。 李九月:【周六有事。】 顾尔歌还是第一次被她这么直接拒绝,她愣了一下,正想着怎么应对的时候,又收到李九月的信息。 李九月:【星期天下午可以。】 顾尔歌马上回复了一个好字,生怕她变卦。 转头,她又给方迟迟发信息,问她九月最近有没有在她面前说过,她特别想要的想吃的。虽然她自认为自己足够了解九月,但是毕竟方迟迟跟她形影不离,得到的信息肯定比自己多。 方迟迟就说,没什么印象,最近一股脑都在想你圣诞礼物的事情,没有聊过别的话题。 这话又加重了顾尔歌的愧疚感。 正发愣的时候,李佳木从后面戳她的背,顾尔歌转头看他。 他一手撑着下巴,一手搭在桌沿上,看尔歌转头,他喜笑颜开。 顾尔歌看他笑得开心,自己也被感染到,心情稍稍愉快了些,嘴上却不肯饶过他,“不要笑得这么……” 顾尔歌还没说完,周生在旁边踹了一下他的椅凳,“让你不要笑得这么淫荡!” 李佳木被周生踹得连着椅子都移动了半公分,他居然一点都不生气,淡淡地瞟了周生一眼,“你就羡慕吧!这双鞋你不是一直都念叨的吗,没想到被我第一时间穿上了,哈哈哈哈哈气死你!!!” 周生听完,上去单手从后面扣住他的脖子。 他没有使劲,李佳木就任他弄,自顾自地对着顾尔歌笑。 顾尔歌看向周生,其实他们俩的圣诞礼物是一样的,顾尔歌直接寄到他们家里的,难道周生还没收到? 周生站在李佳木后面捉弄他,正对着顾尔歌,收到顾尔歌疑惑的眼神,他没有出声,用口语回答她。 她认出了口型,说的是,“我也有。” 说完他就笑了,顾尔歌也笑。 她又收回眼光看李佳木,李佳木笑得更开心。 宋嘉这时从教室外面回来,抱了好几个礼物盒,一脸高兴。放好礼物后,她从课桌里拿出一个暗红色包装纸的礼物盒给顾尔歌,“顾尔歌,圣诞快乐!送你的。” 顾尔歌没想到她居然给自己备了礼物,毕竟在她的认知里,两人的关系实在是一般。 她道过谢接了礼物,放在课桌里,也回送了一份礼物给她。 她桌里备着好几份礼物,都是让爸爸的秘书随意挑选的一些东西,打包好寄过来的。没有特殊含义也不特意针对性别,这样,不管是谁送她礼物,她都可以周全地回礼。 宋嘉的惊讶相较于之前尔歌还多了几分,不过尔歌的惊讶不形于色,而她的惊讶即使克制了大半还是被顾尔歌看了出来。 宋嘉手里拿着礼物,问顾尔歌,“我可以现在拆开吗?” 顾尔歌点头说,“可以。” 话毕,她已经拆开了最上面的那层包装纸,然后小心地一层层拆开,最后打开礼物盒,是一支钢笔。她翻转看了两次,最后看到笔帽上的几个字母,认出了品牌,她的笑意加深了几分,又对着顾尔歌道了一句谢谢。 顾尔歌回以微笑。 尔后又陆续有几个同学来送顾尔歌礼物,顾尔歌都一一回礼。 上课铃拉响的时候,李佳木用手撑在课桌上,倾身上前在尔歌耳边说,“你准备得也太周全了吧。” 顾尔歌回头得意地笑。 李佳木又悄悄说,“你的圣诞礼物我都没有准备。” 顾尔歌不在意地说了一句没事,语气里没有半分失望,李佳木听完倒是失望了起来。 李佳木说没有礼物,当真是到了下午放学,都没有半分动作。 临走时,还专门跟顾尔歌打招呼,潜台词是,“还没有收到我的礼物,你怎么不问问我是怎么回事儿!我要回家了趁着我还没走你倒是赶紧问啊!” 没想到顾尔歌只是潇洒地挥手,跟他说拜拜,半个字都没有问。 一直到晚上下自习,李佳木都没有给顾尔歌发一条信息。 本以为这天就这样过去了,没想到下自习往寝室走的时候,往常人潮拥挤的大堂今晚却寥寥数人。 顾尔歌正觉奇怪,就听到后面有人喊她,“二哥,二哥,你等等!” 顾尔歌回身,看是同班同学,便停下了脚步。 同学上来说,“李佳木正找你呢,你电话也不接。” 顾尔歌拿出手机看了下,当真有两个未接电话,她回,“没注意。” 那人不由分说,把她一路往后操场拖去,“事出紧急,跟我来!” 到了后操场,又把她拉到一个特定位置让她站定,说,“这里看得清楚些。” 她正疑惑着,握在手里的手机又震动了起来,她看来电是李佳木,接了起来。 李佳木问,“你到了吗?” 顾尔歌回,“到了。”又问他,“搞什么?” 李佳木神秘兮兮地说,“你站着看就好了。” 然后就挂断了电话。 顾尔歌四周张望,有什么好看的。 12月底,已经有些冷了,后操场在这个点只剩下门口处的2盏灯。周围黑黢黢的,但隐约能看到操场上有几十个人影,平时的观众席上也站满了人,耳边传来别人交头接耳的声音,闹哄哄的。 顾尔歌觉得无趣,但想到李佳木让她站着看,她就站在原地,看着黑色的天空出神。嘿,还别说,这么冷的天,居然还能看到两颗星星。 顾尔歌正出神,就被boom的一声响动拉回神智,伴随着噼里啪啦的爆炸声,就看到一颗烟花在空中绽开。紧接着,是接二连三的冲天声响,然后一颗颗五颜六色的烟花陆续绽放,绚烂夺目、流光溢彩。 耳边惊呼声不断…… 烟花的光彩照亮了整个操场,顾尔歌扫视了一圈,场上场下很多人,找不到李佳木。 然后就听到李佳木的声音由远而近。 他好似一边拨开人群一边往这边来,最后终于划到了她身边。 顾尔歌看着他笑。 李佳木当时就愣了!心想,这他妈是什么人间绝色啊!我二哥为什么他妈的就这么他妈的好看啊! 周生也从后面上前,问道,“二哥,这个圣诞礼物还满意吗?” 顾尔歌眉眼含笑,又抬头看天,肯定地说,“满意。” 李佳木邀功道,“我的主意!” 顾尔歌借着焰火的光亮看他,诚恳地说,“谢谢你,佳木。“ 李佳木觉得,这是她喊自己的名字,最动听的一次。 软软甜甜的,烙在他的心上。 又听她继续说,“我会记住今天的。”隔了一会儿,听见她又吐了几个字,说,“永远记住。” 李佳木看她,她眸光温柔,跟他对视了一会儿,又抬头看天。 他似乎看到她眼角含泪。 烟花是李佳木的主意,杜见君跟校方沟通,购买和布置都是李佳木和周生跟厂方沟通一起弄的。买烟花的费用是李佳木、周生、杜见君、向维北一起出的,之前在京城商场的时候施宇把李佳木的微信推给了向维北,他们私下加了好友。 几个人都不穷,凑起来的钱买的烟花,竟放了半个多小时,闻声赶来的同学也越来越多…… 临近结束的时候,烟花尤其灿烂,齐齐冲天,然后在天空中勾勒出几个字母“erge”,停顿了几十秒之后慢慢散去,然后又是一串字母“merry”,等再次散去,最后一串字母是“christmas”。 许多人都用手机拍下了这一幕。 大家都在看空中,只有李佳木用手机拍了顾尔歌的侧脸。她真的很好看,她的一颦一蹙一举手一投足全都符合他的心意。 可是她不属于他。 而他无法逆转这样的事实。 他默默决定,从此刻起,要把尔歌当成自己最好的朋友。 然后想了一会儿,算了,还允许她比好朋友多一点点的特权吧,让她成为最特别的那个好朋友。 趁着最后的烟火还没有散,顾尔歌手上的手机接连震动了几下。 等烟花彻底消失殆尽之后,她低头看手机,是他们几个人的信息,约好了的一样,时间都是30秒前。 李佳木:【二哥,圣诞快乐!】 向维北:【二哥,圣诞快乐!】 周生:【二哥,圣诞快乐!】 杜见君:【顾尔歌,圣诞快乐。】 她看着屏幕上的消息预览,截了图。 周生和李佳木都在旁边,顾尔歌动情地拥抱了他们一下,并感动地道了声谢谢。 他们俩都听出来了,她的声音带着哽咽。 周生缓和气氛道,“烟花放完了,二哥,你回去吧,我和李佳木带着工作人员打扫操场。” 李佳木补充道,“还有,这次你放心,杜见君打了招呼的,肯定不会再出现类似上次朋友圈的那种事情。” 说到杜见君,顾尔歌这才张望了一下四周,李佳木心知她在找人,说,“他忙基金的事情呢,走不开,没来。” 顾尔歌点了点头。 这时候,操场上的人也走得七七八八了,她想看看九月和方迟迟来没有,乌漆墨黑的,谁也认不出。见顾尔歌没动,俩人就挥手让她回去,李佳木还推了她几步。 她只好听从地回去,临走前最后看了一眼,似乎周生旁边是宋嘉的身影。 第三十三章 斩不断的情愫 后来果真如李佳木所说,网上传的视频都是烟花视频,没有其他。不仅别校学生羡慕四中的仪式感,本校的学生也就这件事议论了好几天。 所以在方迟迟提起这件事的时候,顾尔歌也觉得稀松平常。 她本来是约九月单独逛街的,谁知九月还带来了方迟迟,心里虽觉奇怪,也没有表现出来。 “……那天晚上我也拉着九月去后操场看了,确实牛逼,芜城每年迎新年的烟火大会也不过如此吧!”方迟迟兴奋地说着,又对顾尔歌挤眉弄眼,“好羡慕你啊,二哥!” 顾尔歌习惯地笑笑,转眼去看李九月,她正在看别处。 她顺着方向看过去,是一家布偶店,她问九月,“要去看看吗?” 九月回头看她,摇了摇头,又想到自己这一路实在太沉默了,开口说道,“不了。” 从见面开始,九月就兴致缺缺,只是跟着逛,不主动说话也不搭话,问她什么她都摇头。好不容易说话了,还是一句拒绝,即使顾尔歌再好的性格,心里也难免烦躁起来。但想到是自己有错在先,什么不好的情绪也都压住了。 方迟迟敏锐地感觉到气氛变了,她心里暗暗叫苦。 本来今天一整天她都准备在家边吃零食边追剧的,接到九月的电话,她一开始是拒绝的,最后实在经不住她的哀求才来了这里。这俩人,顾尔歌一路主动示好,九月一路摇头拒绝,她都快尴尬死了,还要不停地找话题出来说。 如果时间可以倒流,她今早起床就会把手机关机! 方迟迟抬手看了眼手表,装作无事,“3点过了,要不我们去喝杯东西,再去吃晚饭?” 李九月回,“我回家吃饭。” 顾尔歌知道她家的规矩,道,“那去喝东西吧,天气冷,喝点热的暖和。” 方迟迟附和道,“对啊对啊。” 然后一手拉李九月,一手挽顾尔歌,往奶茶店走去。 饮料端上来,顾尔歌把侍应生端到她面前的饮料端给李九月,说,“方迟迟说这个好喝,你试试,你也说好喝的话,下次我就点这个。” 方迟迟坐在九月旁边,用肩膀碰了碰她的肩,“快试试。” 李九月依言端起杯子喝了点。 顾尔歌看她咽下,问道,“怎么样?” 李九月微微点了点头。 顾尔歌嘴里反问道,“是吗?” 然后九月就看她眼里溢满了笑意,飞快地站起,倾身凑到她面前,在她的饮料杯里插上了一根吸管,喝了两口。她满意道,“是挺好喝的。” 这么近,她的脸近在咫尺! 九月平视过去,就看到她墨黑色的瞳孔,甚至可以看到她的睫毛一颤一颤的。然后眼光略过她的眉、她的鼻,最后停留在她的嘴上。她没有擦口红,刚喝了奶茶,嘴唇滋滋润润的,像擦了润唇膏一样。 九月情不自禁地咽了一下口水,然后看到顾尔歌的嘴角泛上浓郁的笑意。 她坐回位置上,单手支着下巴,我见犹怜地看着李九月,“九月,不要生气了,好不好?” 她的好不好夹杂着撒娇语气,任谁听了都会点头答应。李九月的心都化了,呆呆地点点头,然后机械地喝着面前的饮料。 方迟迟在旁边重新拿了一根吸管,递到九月面前,“你要不要换吸管啊?” 据她观察,李九月不喜欢跟人过于亲近。在班上属她和九月感情最好,也从来不用一个杯子喝水。共用餐具在别人那里看来正常,但是九月不行,迟迟只当她有洁癖。 现在看她无意识地含着刚刚顾尔歌用过的吸管,方迟迟好心提醒。 李九月这才后知后觉,她条件反射地往后一仰,嘴里的吸管落在杯里,沿着杯沿一晃一晃。想到自己就着刚刚顾尔歌用过的吸管含在嘴里,九月的脸一下子就红了。 她偷偷观察顾尔歌的表情,只见顾尔歌笑得更开心了,她抢过方迟迟手里的吸管,说道,“九月又不嫌弃我,为什么要换一根吸管。” 九月看到她没有异常,心里放松了下来。 听完她的话,她心想,我哪里会嫌弃你呢。 方迟迟看九月的表情终于温和了些,心知二哥这招起作用了,偷笑李九月原来吃这一套! 又看到顾尔歌喝了一口自己的饮料,去拉李九月的手,然后两个人在桌上明目张胆地牵着手。 方迟迟酸道,“你们俩要不要这样!幸好都是女的,这要是一男一女这么秀恩爱,早就被烧死了!” 李九月听了,动了动,想收回手。 顾尔歌拉住不让她动,回话道,“你想加入进来就直说!” 方迟迟调皮地笑,“可以吗可以吗!” 说完,去够顾尔歌的另外一只手,由于固定带还没撤,顾尔歌只能轻轻地搭在迟迟的手上。 这样,她一手牵一个,然后低头去喝杯里的咖啡,抬头的时候,上唇沾有一圈奶泡。 方迟迟指着她的样子就笑,九月的嘴角也微微勾了勾,顾尔歌看到李九月终于笑了,心里如释重负。 两人送李九月在路边等车的时候,顾尔歌对李九月说,“以后不要生闷气。我希望你有话就说,有气就撒。” 方迟迟在旁边插话道,“对对对,自己一个人难受有什么意思,要让二哥跟你一起难受!俗话说,有福同享有难同当,朋友当如是!” 李九月看着顾尔歌,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 尔歌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慢慢来,我等你。” 她知道九月的性格,一下子改变肯定不可能,但是她愿意等她慢慢改变,不用变得跟现在截然相反,只要比现在更勇敢更直接一点点就好。 李九月的心又开始一揪一揪地疼。 面前的这个人,这样好,这样温柔,她怎么推得开啊…… 在她发信息约自己周六逛街的时候,她在心里挣扎了好久,想去又明知自己不应去。挣扎了两节课,最后终于鼓起勇气回她,说周六有事。尔后,又觉得自己好残忍,尔歌什么都没有做错,自己却这样矫情,拒她于千里之外。 只是几秒的后悔,就已发出了那句“星期天下午可以。” 来之前她想了很多,想得昨天一个晚上只睡了两三个小时。出门之前,她暗自决定,从今天起,忍住不看她、忍住不跟她说话、就把她当做路人甲。 但是走出门的那一刻,她又打电话哀求方迟迟跟她一起,心知有了这个话痨,自己再沉默也不至于冷场。 所以,她还是爱她至极。 宁愿自己难受十分,也不愿顾尔歌难过一分。 九月坐上车,从车窗里往外看,她想,今天的计划还是落空了。 看方迟迟和顾尔歌跟她挥手再见,她也挥了挥手,然后看着顾尔歌温柔的表情,她想,再过几天吧,再等一段时间,她一定强迫自己结束这段感情! 两人等李九月的车开远,才转身。 方迟迟说,“九月家里管得真严。”又想起期中考试的家长会,吐槽道,“上次开家长会,是九月的妈妈来的,面相好凶啊,我都不敢多说话。” 顾尔歌笑,“看起来凶,又不一定真的很凶。” 然后问方迟迟晚上想吃什么,迟迟说随便。 顾尔歌说,“吃牛排?我想吃肉。” 方迟迟回,“你手这个样子,吃牛排得我给你切吧,我才不要。” 说完就听到顾尔歌嘻嘻地笑,她老是忘记自己手还挂着这回事儿,伤势已经好了大半,只要不使力,跟平常无二样。 顾尔歌说,“我吃沙拉和意面,牛排都给你吃,行吗?” 方迟迟说,“你不是想吃肉吗,那我们去吃烤肉吧,别人烤我们吃,多好。” 顾尔歌答应。 方迟迟最大的爱好就是吃,又是土生土长的芜城人,当然知道哪个路段的哪家店最好吃。 她带着顾尔歌绕过商场,转到后面去,再走了两条小巷子,就到了一家烤肉店。 顾尔歌抬头看招牌,灯牌上亮着“滋味烤肉”四个字。店面不大不小,她们进去的时候,只剩三四张空桌了。方迟迟找了个靠墙的位置,顾尔歌跟着她坐下来。 方迟迟递给她一份菜单,自己也拿着一份菜单,“快看看要吃什么,二哥。” 两人正仔细看菜单,就听到若有若无的哭声。不过这是烤肉店啊,俩人都觉得自己听错了,专心继续点菜。刚勾了两样菜,哭声更明显了,方迟迟最先抬头,她四处张望,终于锁定是右边斜上方的那桌。 一男一女,女的坐的方向背对着她们俩,衣着和发型都打扮得很讲究,看不出年龄。她哭得越来越伤心,对面的中年男人却丝毫没有安慰对方的意思。 直到整个烤肉馆的看向他们那桌,男人终于开口,“你还要哭多久?” 声音不冷不热,完全不带一丝别样的感情,效果却很好,女人立马就忍住了哭泣,微微抽泣声也被烤肉店里的风机盖过。 方迟迟收回目光,悄悄对顾尔歌说,“你猜那两人什么情况?” 顾尔歌又看了那边一眼,正好遇上中年男人的目光,她淡定自如地回过头,“不知道。” 方迟迟还欲说什么,顾尔歌用眼神打断她,说,“点菜吧,不要八卦。” 方迟迟就乖乖地闭上嘴,专心地点菜。 两人吃到中场的时候,有人快步经过她们的餐桌往外走去,定睛一看,才认出是刚才的那个中年男人。 后面的女人提着包追出去,方迟迟瞟了一眼,约莫二十五六岁,即使哭过一场,妆容依然精致。 她一边追一边喊,“李纵,你是什么意思!” 第三十四章 人情 吃完晚饭,在坐车回家的路上,接到医院的电话。 “顾小姐,姚文贞的家属向我们打听了几次您的消息,说要当面感谢您。” 顾尔歌问,“你们怎么说?” 电话那头回,“按照您交代的,瞒着呢。” 顾尔歌嗯了一声,说,“他再问,还是按照我们说好的,先瞒着。等事情结束再做打算。” 等电话那头应承了,她才挂断电话。 姚文贞是姚恒的妈妈,现在人民医院重症病房,确诊为脑部肿瘤。由于肿瘤位置比较危险,主治医生建议不动手术,中西结合治疗来抑制病症。但是姚恒从来没有放弃,一直在收集脑科权威医生的资料,私下联系了很多医生,无一例外都被拒绝。这种手术难度大,况且患者也不是特殊人物,医患无交情,被拒绝实属正常。 好巧不巧,顾洧最擅长的就是脑外科,她在医学方面极有天赋,如果她的技术认第二,没人敢称第一。只是她的患者都是敏感人物,所以顾洧的身份也特殊了起来,她的资料更是找不到半点。 就算是她亲自求到二姐头上,也是被她一句考虑给抵了回来。 想到这儿,不由得佩服大哥,还是他最有手段,居然说服了二姐! *** 这边姚恒刚从主治医生的办公室出来。 是三天前院长和主治医生告诉他,有位权威从别人那里得知了他妈妈的病况,觉得很有挑战性,要来芜城亲自操刀。他问对方的名字,院长却跟他说不方便透露。要知道这几个月他翻遍了全网资料,脑科权威的全部人名他都能背下名字来,每一个人他都亲自联系过,结果均是抱歉。 看他半信半疑的样子,院长居然为那位不能透露姓名的权威打包票,说出了任何事院方愿意承担一切后果和责任。 他们家的情况是,姚文贞是单亲妈妈,而她本家一直因为她备受指点,在姚恒很小的时候,本家就跟姚文贞断绝了关系。他们母子相依为命,妈妈虽然艰辛但还是把他培养得很好。当发现他对计算机很有兴趣的时候,姚文贞没有像其他父母一样认为孩子是拿计算机来打游戏,或者她根本不知道还有电脑游戏这回事儿,毅然决然地找了一份兼职,每天做两份工作,三个月后,她把工资都给了姚恒,让他自己去电脑城买电脑。 从小到大,姚文贞为他付出了太多,以至于她病发的时候,他觉得是她积劳成疾。医生跟他说,他妈妈肯定之前就有症状了,但是一直忍住没有就医,拖到了现在。 他真的很恨自己,他利用自己的黑客技术,赚了一些钱,但是不敢显露,让姚文贞误认为家庭经济还是一如既往,她的病情才一拖再拖。 他记得自己第一次拿出很多钱给姚文贞的时候,姚文贞问他从哪里来的,他说是自己打电脑赚的,姚文贞非常高兴还夸奖了他一番,说他自己的钱就自己支配,可以买学习资料可以买新电脑。她是一家之主,可以负担家庭的开支。后来,不知道她从谁那里听了什么胡话,总觉得姚恒在做坏事,但她没有直接打骂,只是话里话外都透露着失望,还隐隐规劝他不要再继续。 后来他就不这么直接了,直接把钱存了起来,大点了就假装找了兼职,是兼职所得。但是芜城的兼职工资本来就不高,他又还是个学生,所以每个月补贴家里的钱也不多。 要说装作遇到了贵人相助,拿出一笔钱,姚文贞的性子也是要断然拒绝的。就连她住院的费用,姚恒都是骗她说是通过社区资助的,她还说等病好了要把这笔钱还回去,让社区帮助其他人。 之前看院长不愿多说,今天他转而换个方向问,是谁向权威透露了他妈妈的情况。 院长回,“对方现在不愿意透露任何信息,她说等时机到了,会亲自解答你的疑问。” 听完这句话,姚恒几乎是立马想到了顾尔歌,但是自觉她没有那么大的本事,又自嘲自己想多了。 想着等手术完毕,无论结果如何,他一定要亲自感谢这两位恩人! 又问,“请问一下,确定手术时间了吗?” 主治医生说,“这个之前已经跟你说过了,我们理解你迫切的心情,但也要看对方的时间,目前还没有通知我们。” 姚恒虽然心里着急,但也无法,想到对方权威人士行程紧张是正常的,但让姚文贞多痛苦一天对他来说都是煎熬,他再次说道,“麻烦确定了,一定要第一时间通知我。” 看院长和主治医生都点头答应,他才走出办公室。 最后确定的时间是元旦。 姚恒前一天正好放假,晚上就住在医院悉心照料姚文贞,正是因为他住在了医院,才发现这其中的不同。医院头一天就把他们转到了vip病房,一层楼就他们一间房住着,别的房间都空着。同层楼还有一间专门的手术室,院长说明天就在这间手术室动刀,姚恒从来不知道人民医院还有这等待遇。 看这阵仗,他暗自揣测对方来头不小。 第二天医生护士一大早就已到位,来查了房,说了许多注意事项,姚恒看他们精神抖擞,似乎还有点激动和忐忑。 等他们出了病房,他过了一会儿也开门出去。 一打开门就是过道,而这一层,医院的走廊正对电梯门,笔直拉通了的。电梯门的左边是护士站,右边是休息区,而此刻,两列医护人员分别站在电梯门的左边和右边,整整齐齐,噤若寒蝉。 只听电梯叮地一声,他就看到电梯门打开,院长在前面引路,跟着出来一个英姿飒爽的女人,她穿着一身职业装,约莫二十五六岁的样子,短发、眉眼冷冽,浑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息。她穿着高跟鞋,在走廊里发出清脆的声响,他看她的鞋子,起码有七八厘米高,心想她不会穿着这双鞋做手术吧。 思绪正在乱飞,就看到她后面还跟着个人,他从下往上看,这人身着牛仔裤和长筒靴,上身穿着短款鹅黄色的羽绒服,微卷的长发散落在胸前。即使手臂还悬在胸前,也一副无事的模样,一张脸笑嘻嘻的,明媚而温柔,这人不是顾尔歌又是谁。 顾尔歌也看到了他,招手让他过去。 姚恒走过去,院长领着人正到拐角处,两边相遇。 短发女子看都没看他一眼,继续跟着前进,顾尔歌站在姚恒身边,喊了一句,“二姐。” 沈洧站定,转过身来看他们。 顾尔歌介绍说,“这是病人家属,姚恒。”又说,“会诊能让他进去旁听吗?” 沈洧看向姚恒,问,“你懂?” 姚恒听她凉凉的声音,竟是不敢撒谎,诚实地回答,“不懂。” 然后沈洧再没有多看一眼,转身跟着院长进了办公室。 顾尔歌好似失望地叹了一口气,问姚恒,“你就不好奇他们准备怎么做吗?” 姚恒回她,“术业有专攻。” 顾尔歌嘟了嘟嘴,得,她多事了! 她走到挨会议室门口最近的凳子上坐着,姚恒跟着走了过去,站在她的旁边。 顾尔歌抬头看他,然后拍了拍旁边的凳子,“坐啊。” 见姚恒没有动作,她也不勉强,透过玻璃看会议室里的情况。 看了许久,耳边听到姚恒问她,“是你帮了我?” 顾尔歌笑着转过头来,眉眼弯弯,话里尽是愉悦,“那不然还能是谁。” 姚恒问,“为什么?” 顾尔歌跟她对视,笑而不语。 姚恒心知原因。上次加了微信,让他偷数据被他拒绝;后来在学校,她明知他会拒绝,还是邀请他为她做事。想起之前她成竹在胸的态度,原来她早已调查好自己的背景,知道了他的软肋,所以才有恃无恐,心里断定她搞定了他妈妈的手术,他就一定会加入她! 顾尔歌看他沈默不语,就知道他在想什么。 她忍不住笑出声来,“拜托,你不要把我想得那么阴暗!” 姚恒没有说话。 顾尔歌继续说,“就当做是我好心帮同学忙吧,你不要有负担,我又不会强迫你帮我做事。”她顿了顿继续说,“呐,你欠我一个人情。” 姚恒看她没有一丝做作的痕迹。 顾尔歌又说,“人情是要还的,等我需要你的时候,你可不能再拒绝了。” 姚恒认真地想了想,然后点头。 顾尔歌看他答应,调皮地说道,“即使是有那么点违法,也要义不容辞哦~” 姚恒皱了皱眉,又想了一会儿,才郑重地点了点头。 本来在前几天听到有权威肯来手术这个消息的时候,他心里就想着为对方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可是临到头这个人是顾尔歌,他反而别扭了起来。她想拉拢他,他何不遂了她的愿呢,可是他心里就是抵触。 他想,如果他们从来不认识,这是他们的第一次见面,她帮了这次过后提出要求让他为她做事,他估计也是愿意的。 而他现在心里的那点抗拒,他也弄不清楚是为什么。 大概是不喜欢这种被人掌控的滋味吧,好似什么都在她的把握之中。 而他偏偏要挣扎一下! 第三十五章 手术 顾尔歌说,“杜见君的基金公司,你可以帮忙设计安全系统吗?这份钱另外算给你。不是还人情,算聘请你。”她对他眨了眨眼,“你也知道,在线交易业务,线上数据资产关系到公司的存亡。” 姚恒听完这番话,倒是对她高看了一分,以他多年黑客经验,绝大部分的企业真的不重视网络安全,双重验证仿佛是他们能想到的最好的办法。 又听顾尔歌说,“既然是雇佣关系,那么薪资也是按照业内价来,我不会少给你一分,但也不愿多给一块钱。” 姚恒认真地看她,她态度温和亲切,却没有一丝玩笑成分。 顾尔歌与他对视,“我们都知道,没有攻不破的系统,只是时间问题而已。我不要求你做到完美无缺,但也别想蒙混过关,我认识mu和3c,没准儿哪天我贪图好玩,就让他们帮我检测系统bug。”顾尔歌还说,“接受这份工作后,我要求你不断提高自己的能力,如果被我认定能力不足,我随时可以解除合同并且不付任何违约金。这一点我会让人写进合同里。所以,你考虑清楚,如果你愿意做这份工作,具体的我会让杜见君会跟你谈。” 说了这么多,姚恒只听进去了“能力不足”四个字。他冷哼,“那你现在觉得我能力怎么样?” 之前被mu拦截,他技术确实有待提高,但是后一年,在系统加固后,他又到国防部闯了一次,这次神不知鬼不觉,他进去逛了一圈就出来了。现在他的能力,他自认为和mu不相上下。 顾尔歌看他胸有成竹的样子,答,“如果你的能力不出众,我也不会找上你,也不会为卖你个人情做到这份儿上。”姚恒听到她的肯定,心里有点小得意,又听她补了一句,“但是姚恒,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你在国内数一数二,放眼全世界,你又能排第几呢?” 顾尔歌看他表情冷了下来,笑道,“跟着我,我会帮助你。这件事,杜见君最有发言权,你问问他跟我合作后的改变,还能借此表明你的身份。我想从我口中得知你的隐藏身份,杜见君不会乐意。” 虽然他不是很懂基金的事,但也能感觉到最近杜见君的改变,很忙但是进步飞快! 如果真的要跟顾尔歌一起做事,跟杜见君坦白是不可避免的,他点点头,对顾尔歌说,“等我妈这边安稳下来,我会找时间跟杜见君谈一谈。” 顾尔歌嗯了一声,转头继续看会议室的情况。 没过一会儿,里面的人就出来了,各自去做术前准备,顾洧最后出来,看她出来顾尔歌站起来迎了上去。 顾洧淡淡看她一眼,“怕我跑?” 顾尔歌笑,“哪能啊,就是觉得二姐辛苦,我在医院陪着。” 姚恒看顾洧勾了勾嘴角,似乎笑了一下,转眼看向他的时候又是面无表情,她问,“有事?” 姚恒想问她有几分把握,但是又怕冒犯她,最终什么都没说,摇了摇头。 顾洧看他沉默,就转身朝另个方向走了,顾尔歌跟在她旁边,一路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开始手术之后,顾尔歌除了吃饭和上厕所,其他时间一直守在手术室门外。好似挺忙的,大部分时间都在通电话和回信息,姚恒让她回去,她不听。她似乎已经把姚恒当作了自己人,通电话也没有避开姚恒,有时候说普通话,有时候又是英语,还有几个电话说着姚恒听不懂的语言。 闲下来的时候,外面天都已经黑了,姚恒问她,“你平时都这么忙吗?” 顾尔歌笑,“放假嘛,他们就打电话多一些,平时上课,都是发信息。” 姚恒说,“今天股市不是休市吗?”他听到她在说a股b股,猜测是买卖股票。 顾尔歌看他,惊奇道,“你还关注股市呀!”然后回他,“他们跟我打听消息呢。”又感叹道,“休市不休工啊!” 这台手术做了十多个小时,结束的时候已经将近12点,顾尔歌在等候区昏昏欲睡,姚恒在她旁边玩手机。 看手术室门打开,两人精神一震,马上站了起来。 护士推着病床出来,姚恒凑上去看,姚文贞昏睡着,脸色正常。 医生们跟在后面出来,姚恒看看病床上的姚文贞,又看向医生,不知道应该先回去病房,还是先问医生情况。 主治医生向他招手,让他过去,姚恒就快步走了过去。 医生说,“手术很成功,肿瘤已经全部摘除,样本已经送去活检了,等结果出来才能知道是良性还是恶性。后续要积极治疗,千万不能懈怠。” 姚恒听到“肿瘤已经全部摘除”心里的石头终于放了下来,他长舒一口气,对穿着白大褂的几位医生连连道谢。完了又深深地看向沈洧,郑重地说了一句谢谢。 沈洧略微点了一下头,看到顾尔歌还在,她皱了皱眉,“还没回去?” 顾尔歌说,“等你一起走。” 这时,院长也从另一个方向过来,边走边说沈医师辛苦了,还说要做东请大家吃饭。 沈洧看顾尔歌强打精神的样子,淡淡地说,“不了,累。” 院长当即回道,“是我考虑不周,手术室里待了10多个小时哪有不累的。我马上派车先送您回去歇息,我们明天再联系。” 顾尔歌礼貌地说,“院长,我家有车,您不用这么客气,我会照顾我二姐的。” 院长连连道是。 沈洧抬腿走在前面,看顾尔歌也要跟着走,姚恒喊住了她。 顾尔歌看了过来,姚恒站在原地,憋了好一会儿,才说出谢谢两个字。 顾尔歌笑,然后小跑着追上沈洧。 院长一路把他们送到楼下,经不住顾尔歌再三劝说,终于止住脚步。 尔歌带着沈洧往医院大门走去,走了几步,她抬头看沈洧,脸上笑意满满,“谢谢二姐!” 沈洧低头看她,也笑了下,又抬手摸了摸她的头,“不客气。” 俩人到家的时候已经1点过了,强撑着洗漱完,顾尔歌去敲沈洧的房门。 沈洧猜到她要过来,没有关灯,但是听到她的敲门声,她也没有去开门。下一秒就看到顾尔歌悄悄拧开门锁,探了个脑袋进来。 见沈洧坐在床头还没睡,她讨好地笑,“二姐,今晚我要跟你睡。” 沈洧性子冷,但独独对这个妹妹轻怜疼惜,她看了尔歌一眼,没说同意也没有说拒绝。顾尔歌深知她沉默就是同意的意思,兴高采烈地进了门,还差几步到床的时候,她对着床就想一跃而上,但肩胛骨还没有好完全,她不敢。 只能就着被子趴在床上,玩了好一会儿,看到沈洧无奈的眼神,顾尔歌才笑嘻嘻地翻身钻进被窝,然后把靠在床头的沈洧拉倒,“快睡快睡,好晚了。” 沈洧顺从地进入被窝,顾尔歌就黏了上来,单手搭在她的肚子上,撒娇地喊了一声,“二姐。”脑袋又在她的肩膀一蹭一蹭,“好久不见,我很想你。” 尔歌就是这样一个女孩子,从来不羞于表达自己,直接而热烈。 记得小时候,沈聿不顾沈洧和沈弋言的意愿,强行把他们丢到部队历练的时候,他们兄妹二人抵触得厉害,但总归性子冷硬,从来都是无言的反抗。 有一次从部队回来的时候,顾尔歌来家里看他们,察觉到他们的情绪,她心疼他们受的委屈当即就哭了。平时她老是在他们面前说,喜欢哥哥喜欢姐姐、爱哥哥爱姐姐,听多了习惯了自然就不当一回事。这下子为他们兄妹心疼掉泪,着实让他们震惊了一把,毕竟沈聿和赵清儿也不曾这样过。 她哭了好一会儿,泪珠都还挂在脸上,她就用奶奶的口音对沈洧和沈弋言说,“我要去跟二叔谈判!不能让他欺负你们!” 不知道她怎么说的,总之事后沈聿特地把他们兄妹二人叫到书房,征求他们的意见。 小时候他们兄妹二人,都是属于“我可以去做,但是你强迫我做我就偏不做”的这种性格,所以沈聿这么一问,他们反而心甘情愿去部队历练了。 后来长大,顾尔歌越发懂事和温柔,所以,这样的她,在家人面前的撒娇和纯真,倒显得十分珍贵和可爱。 大家也都愿意去维护她的这份童真。 她的思念表达得直接,沈洧听得心动,把手臂从顾尔歌的脖子下面伸出,让她靠得更舒服些,然后反手摸了摸她的头。 顾尔歌懂她无言的安慰,满足地笑了笑,“睡吧。晚安,二姐。” 沈洧嗯了一声,“晚安。” 第二天顾尔歌是被饿醒的,睁眼看到房间里的摆饰和布置,她一时竟不知自己身在何处。出神了好一会儿,意识才慢慢清明起来,她坐起身左右看了看,二姐不知何时起床的,她完全没有知觉! 翻身下床开了门出去,就着栏杆看楼下大厅,不见沈洧。 何慧正好在走廊的另一边,见她出来,低声喝道,“把鞋穿上,这么冷的天!” 顾尔歌扶着栏杆,把脚心往睡裤上擦了擦,“外婆,二姐呢?” 何慧说,“吃过早饭,一大早就走了。你以为人人都像你这个小懒猫,每天睡到日上三竿!” 顾尔歌瘪了瘪嘴,转身回房里穿拖鞋。 何慧在身后喊道,“赶紧洗漱完了下楼,要吃中饭了。” 顾尔歌懒懒地哦了一声,便进了房间。 这个二姐,明明早有打算,昨天却答应了院长今晚一起吃饭,分明是在给她下圈套,让她去善后!估计这台手术她始终有一两分情愿,非要用别的事情来找补找补,让顾尔歌也不痛快! 得,一顿饭换一条人命和一个人情,她认! 第三十六章 善后 顾尔歌跟院长的晚饭约在满楼,她特意给酒楼经理打电话,问满野在不在,经理说现在不在,晚上6点左右他会过来一趟,顾尔歌说好,就挂断了电话。 晚饭时间定的是8点,顾尔歌7点半的时候就到了。找经理问满野的去处,经理说他正在包间里应酬。 顾尔歌问,“对方什么来头?”竟然用得着满野亲自作陪。 经理答,“李家的,李嘉铭和他公子都在呢,我领老板进去的时候,大概瞟了一眼,一桌子全是能叫得出名字的老总。” 顾尔歌点了点头,问,“哪个包间?” 经理答,“就您的那间。”然后看顾尔歌不知情的表情,他提醒道,“您上次不是交代了,您这几个朋友过来,都领您的包间去吗。” 顾尔歌想起上次施宇来芜城跟大家吃饭的时候,她确实答应了李佳木,是有这么回事儿。 她少有来满楼宴客,没想到今天撞一处了,她对经理说,“还有雅间吗,我约了人民医院的院长过来吃饭。” 经理连道,“有的有的,我马上让人去安排!” 这个情况,就算没有,他也得说有啊!这顾家小姐虽说跟他们老板没有血缘关系,但他们老板可说过,以后这满楼啊、满家的财产,都是他这侄女的! 顾尔歌今天已经打好了主意让满野一起,这样她就可以当个甩手掌柜,让满野跟院长细聊。本来五舅跟院长也熟悉,医院里好多医生护士都跟他有交情,当初也是他极力推荐外婆到人民医院疗养的。 看来不赶巧,最终还是她一个人扛下了所有! 安排好了之后,经理带她去雅间看,顾尔歌看了一圈,难怪李佳木说去过包间就看不上雅间了。这雅间的布置,跟其他酒楼比起来肯定是上上品,但是跟自己家酒楼的包间比起来,“平平无奇”这四个字来形容最为恰当。 顾尔歌指了指角落上的的一盆花,“把这盆撤下去,换别的。” 这盆花稀奇得很,整个国内也不过10盆。他们家酒楼7个雅间,各放了一盆,来吃饭的人无一不啧啧称奇,甚至还有人专程为了这盆花而过来吃饭。 见经理一脸不赞同,顾尔歌道,“这花院长也有一盆,他当做宝贝的东西,我们拿来当摆设,叫他看了心里怎么想。” 经理恍然大悟,赶忙让人把花撤了下去,换了个古董花瓶摆上。 布置完,顾尔歌又开始点菜,还说了院长的各种偏好和忌口,让经理一一记下。经理心想,这豪门世家的素养就是不一样,连请客吃饭都如此面面俱到。 交代完各种,顾尔歌就去门口迎客。大概等了两三分钟,院长就来了。 他一边走上来一边客套地说,“哎呀,久等了久等了!顾小姐这带着伤,天又这么冷,在里面等着就是了,怎么还出来接我呢!” 顾尔歌笑,“这不是谢罪来了吗,再等半小时一小时也是我心甘情愿的。” 院长道,“此话从何说起?”又左右看了看,没见人,他问,“这沈医师还没到?” 顾尔歌领着他往里面走,“本身我二姐是要来的,只是那边临时出了状况,今早天还没亮就回去了。临走前,对我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要好好招待您,代她向您赔个不是。我也说,这好不容易跟您吃个饭,她愣是没有这福气!我倒成了那个有福之人,劳院长亲自作陪!” 院长听得高兴,笑道,“哪里话哪里话。” 经理在前面领路,两人随着一起进了雅间,坐定之后,经理在旁边给他们倒茶水。 顾尔歌说,“菜我已经自作主张点了,院长还有没有要加的?” 经理在旁边机灵地报了一遍顾尔歌点的菜名,院长听完笑意更深,“听起来,这都是我爱吃的。顾小姐有心了!” 顾尔歌说,“哪里比得过院长。我外婆住院的时候,多亏院长照顾,今天真得好好敬您一杯!” 院长说,“你外婆的状况我问过,年龄大了,器官的衰竭和退化是不可避免的,从而感到无力,是正常的。” 顾尔歌知道这个,如果是生病,二姐早就回来了。 只有衰老,最让人全无对策。 正说着,就有服务员过来上菜,等菜上齐后,经理就出去了。两人就着饭菜和酒,又是一番你来我往的对话,相谈甚欢。 酒过三巡,满野终于推门而入,他先是瞟了一眼顾尔歌,再看向院长,“院长,招待不周,多多包涵!” 院长看他来,“是满老板啊!我就说嘛,我这都到地儿了,也不见满老板的人,还以为满老板对我有什么不满。” 满野回,“这话说得不对,原是我的过错,哪能怪到院长头上呢。我先自罚三杯!” 说着就端起了酒杯,连喝了三杯。 院长心满意足地让他坐下。 出来喝酒,就要尽兴,虽说顾小姐耿直爽快,但他也不能真的让人喝醉。跟顾尔歌喝的这几杯,权当热身,本想就此打住,没想到满野来了,院长本来就想继续喝,加上满野也有为顾尔歌解围不走的意思,两人开始推杯换盏,把酒言欢。 顾尔歌看两人高兴,借故上厕所,出了雅间。 经理见她出来,连忙递上一杯蜂蜜水,顾尔歌端着杯子慢慢喝。仰头的时候,余光正好看到门口的李佳木,他站在李嘉铭旁边,跟对面的几个老总侃侃而谈。 顾尔歌本来就是出来透透气,闲来无事,就站在原地仔细观察着远处的李佳木。平时见惯了他穿运动服和休闲装,今天的他身着正装,竟如此儒雅不凡。倒是身上的那股子阳光自信没有改变。 李佳木感觉到有人在看他,顺着视线看过去,就看到了顾尔歌。她端着玻璃杯背靠着墙,明目张胆地往他这边瞧,看他看了过去也不避开。李佳木只看了一眼,便收回了目光,继续说服面前的几位“叔叔”。 老总就是老总,话说得滴水不漏,但就是不给你半分实质性的承诺。本来今天这局就是为了说服他们融资,再加上公司本身的销售收入,后续就可以加大生产规模,调整产品价格。没想到陪酒陪了几个小时,全是白作功! 送走了几位老总,他回到酒楼,看了一圈也没找到顾尔歌。准备去前台问问,就看到顾尔歌从一雅间出来,他快步上前。 顾尔歌刚进雅间一人敬了一杯酒,就说自己实在晕得厉害,准备回去了。两位大人也不留她,好意地让她赶紧回去休息。 刚关上门,一转身差点撞到李佳木怀里。 顾尔歌看他,“谈完了?” 李佳木抱怨道,“谈了跟没谈一样。” 顾尔歌笑,“这下你知道你爸的不容易了吧。” 李佳木赞同道,“老李头是挺不容易的,天天跟这群老奸巨猾的打交道,太不容易了!” 顾尔歌又笑。 两人走出酒楼,李佳木才闻道顾尔歌身上的酒香,他皱了皱眉头,“二哥,你喝酒了?” 顾尔歌抬手,哈了一口气在手心,又自己闻了闻,“喝了几杯,味道很大吗?” 李佳木问,“跟谁啊?” 顾尔歌说,“你又不认识,人民医院的院长。” 李佳木好似松了一口气,又说道,“女孩子少喝酒。” 尔歌笑,“李佳木,你天天二哥二哥地喊我,还把我当女孩子?” 李佳木不说话。 顾尔歌看自家的车正开过来,问他,“你家的车呢?” 李佳木说,“送我爸回去了。”我看到你在酒楼,就回来找你说话,跟我爸谎称说我有东西落在包间了,让他们先走,我打车回去。 当然,后面的话李佳木只是在心里说了一遍。 司机过来给顾尔歌开车门,顾尔歌坐了进去,看李佳木不动,她喊道,“上来呀,愣着干什么。” 李佳木嘿嘿一笑。 落座后,他把西装外套的扣子解开,顾尔歌看到他的动作,说,“我还从来没有见过你穿正装的样子。” 李佳木臭屁地问她,“我帅不帅帅不帅?” 顾尔歌点头,“是要比平时好看些。” 李佳木顺口道,“喜欢吗?” 顾尔歌疑惑地看他,不明白他的意思。 李佳木说完就后悔了,他明明已经决定把二哥当做朋友,却还说这些意味不明的话,为难她,也让自己尴尬。 他迎上尔歌的目光,自己给自己解围道,“应该没有人不喜欢帅气的男生吧?” 顾尔歌看他眼里情绪分明,刚刚冒出来的念头又被她按了下去。 她换了个话题说,“司机先送我回去,我给你拿几瓶药,我专门托二姐带回来的,是降血压的。你爸不是有高血压吗,你带回去给他吃。” 李佳木惊讶,“你怎么知道老李头有高血压?” 顾尔歌骄傲道,“我知道的多了去了。” 李佳木附和道,“是是是。” 顾尔歌笑,他也笑。 车子奔跑在车道上,车窗开了一个缝,听到冷风呼呼地吹过,盖过车里暖气的声音。 过了许久,李佳木鼓起勇气说,“二哥,你不要对我这么好。” 顾尔歌听他的语气似无奈似自嘲,声音还隐隐带丝颤抖,带有些莫名的情绪。 她想了一会儿,慎重地回道,“我朋友不多,经验少。所以我把你和九月,当做亲人来对待,如果有逾矩的地方,我很抱歉。” 李佳木看过去,外面的路灯光昏黄,她的半边脸隐没在黑暗里,看不清表情。 第三十七章 李家融资 到了顾家别墅之后,李佳木坐在车里等。 他拿出手机,看到向维北的微信消息:【谈得怎么样?】 李佳木回:【一无所获。】 他还记得这人加自己好友验证时,消息写的是“加我受骂!”他这个暴脾气,当即通过验证! 两人对骂了半小时后,对方还没有叫停的意思,李佳木受不了地问,“你他妈谁啊!有病?” 然后对方回,“在下向维北,前来讨债!不乖乖受骂,还要还嘴,看我骂得你妈都不认识!” 这名字李佳木听过很多次,当即反应过来是京城那位。猜测他是看到二哥带伤回京城,来打抱不平。李佳木顿时气势减半,不论对方骂什么他都好脾气地回,是是是,对对对,我的我的。 最后对方以一句“认错态度良好,特赦!”结束对话。 后来圣诞前两天,他又给李佳木发消息,说他最近忙得抽不开身,李佳木送什么礼物都算他一个。李佳木就把自己烟花的想法给他说,他嘴上说着娘们唧唧,但还是出了一大笔钱。最后周生和杜见君也加入了进来,这份礼物也算送得圆满! 当晚他还给向维北发了一段顾尔歌的视频,向维北看了之后回: 【直男拍摄,我二哥的美貌值-1000000点!】 然后又说:【再来两段!】 李佳木就觉得,二哥他们都说错了,这位哪里跟他很像啊。 这么贱,一点都不像他! 比如现在,他就很贱地回复了一条:【意料之中,毕竟辣鸡!】 李佳木心里骂道,你才辣鸡!你辣鸡,你全家都辣鸡! 紧接着又弹出一条信息:【叫声哥,我帮你。】 李佳木嘴上呸了一声,也打了一个“呸!”过去。 余光看到顾尔歌拿着药朝这边走,他想了一下,举着手机拍顾尔歌。 她穿着杏白色毛线上衣,搭配柠檬黄的阔腿裤,戴了个浅色针织帽,夜风拂起她的长发,连带着夜色都温柔起来。 距离50米左右,顾尔歌听到李佳木大声问她,“二哥,有个傻逼让我叫他哥,你说怎么办?” 顾尔歌看过去,看到他正拿着手机对准了自己,她微微一笑,“让他滚。” 李佳木心满意足地结束拍摄,然后把这段视频发给了向维北。 向维北:【……】 因为这个插曲,李佳木今晚也不那么郁闷了,他得意地笑,把手机锁屏放到口袋里,抬头正好顾尔歌走到车边。 她把药递给李佳木,问道,“谁让你叫他哥?” 李佳木笑,“一个傻逼。” 尔歌不再多问,站到一边,告别道,“回去早点休息,晚安。” 李佳木点了点头,说,“你快进去吧,外面冷。” 话毕,车子就发动了。 驶出好远一段距离,他忍不住转头从后车玻璃看回去,顾尔歌还站在路边目送他,他心里默念道,“晚安,二哥。” *** 顾尔歌刚进家门,就看到何如醉在打电话,“……已经到家了,刚到。” 她凑过去,小声问,“舅舅吗?” 何如醉点了点头,顾尔歌在旁边伸手,“我要跟他说。” 何如醉看了她一眼,对着话筒说,“小歌有话跟你说,我把电话给她。” 然后就把手机递给了顾尔歌,顾尔歌握住手机,朝那边喊了一句,“舅舅。” 满野嗯了一声,问她,“怎么了?” 顾尔歌说,“今天李家请人吃饭,你全程在,想跟你打听打听情况。” 满野顿了顿,“李家那小子不跟你说?” 尔歌说,“我没问他,问你不也是一样的吗。” 满野答,“b轮融资。我问过李嘉铭,计划5个亿。上一轮的vc已经跟投,也有新的风投机构加入,但还差3个亿。依我看,这几个人加起来有1个亿,都是李嘉铭行大运!” 尔歌问,“怎么说?” 满野说,“说到底,这帮人就不看好新能源汽车。跟燃油车相比,电动汽车存在续航问题,而且目前电池技术也没看到曙光,还有一个就是保值问题。仅是这两点,就能吓退一大批消费者。这一个个老总,比你我想得更多,目前的市场现况,还不足以刺激他们投资。” 尔歌听完,嗯了一声,说道,“我看好李家。” 满野笑道,“怎么,你要帮他们?” 顾尔歌没回答,说道,“舅舅早点睡吧,今天陪院长辛苦了。” 满野嗯了一声,就挂断了电话。 顾尔歌把手机递给何如醉,何如醉接过,问她,“李家怎么了?” 顾尔歌坐到她旁边,“融资还差3个亿。” 何如醉说,“你可没有这么多钱。” 顾尔歌笑,“顾家有,施家也有。” 何如醉说,“投资可不是看交情砸钱的,女儿。虽说现在国家扶持新能源项目,但是电动汽车这块目前处于起步阶段,国家的优惠政策、补贴资金,都没有跟上。这个行业,看似有前景,但只是‘看似’。” 尔歌静静地听着。 何如醉继续说,“况且上东区的项目,拿地就将近200亿,后期还要继续投入。现在地产行业低迷,压力不小,不然施家也不会找我们合作。” 顾尔歌哼了一声,“顾家不投,我就找不到别人了吗。” 她站起身朝楼上走,走到一半不甘心地朝何如醉说,“妈,你刚刚说错了!这个行业是真的有前景。” 回到房间,给李佳木发了个微信,让他把融资计划书发一份到她的邮箱。 后来李佳木还问过她一次,已经是半个月后了,当时她还没有完全跟人谈好,也不敢乱画饼。 李佳木整日愁眉苦脸,跟顾尔歌倒苦水,“这段时间老李头天天出去应酬,我都怕他死在酒桌上!那些老滑头,光说些场面话,半点实事儿不做!” 顾尔歌转过身,正对着他的课桌,安慰道,“努力就会有希望。” 李佳木颓丧地趴在课桌上,“有啥希望啊……”然后长长地唉了一声,“可恨我没出息,半分忙都帮不上!” 顾尔歌无言。 这时李佳木放在课桌上的手机亮了一下,顾尔歌看了一眼,他的锁屏是一张侧脸,背光的那种,看不清楚长相,但是顾尔歌更多的注意力是在来消息这个人的备注上,备注为“傻逼”。 李佳木看有消息,拿过手机看了一眼,是向维北发的消息:【有眉目了!】 李佳木一下就坐起了起来,精神状态从无精打采,秒换为容光焕发。 他快速地打字回复:【什么情况?】 向维北:【叫爸爸,不然不说。】 李佳木:【……】 向维北知道他最近为这事儿焦头烂额,也不逗他了,回复:【跟你爸说,让你们公司的融资部门准备一下,近期肯定有人过来现场。】 李佳木:【好。】 向维北:【不出意外的话,今天就会有专人跟你们负责人联系。】 李佳木:【嗯。】 平时这两人对话,都是你骂一句,我骂一句的,李佳木这么乖的情况倒是头一回。 向维北:【叫爸爸!】 李佳木本来都在聊天框输入“谢谢”两个字了,看到他的信息,直接回了一个字:【滚!】 顾尔歌又看他开始打电话,说,“爸,我们融资有希望了!今明两天就会有人联系我们,你安排安排。” 然后那边不知道说了什么,李佳木回,“真的,没骗你。” 等了一会儿,他又说,“哎呀,是真的!我的人脉很广的好不好!老李头,你不要看不起人!” 那边又说了什么,李佳木连续嗯了几次,最后说,“我晚上回家再跟你细说。” 顾尔歌看他挂了电话,问,“搞定了?” 李佳木回,“只是有希望,投不投还得看谈判情况。” 顾尔歌说,“那也好。”然后又夸赞道,“没想到你还能认识这种了不得的人!” 李佳木白了她一眼,“说得好像我很菜似的。” 顾尔歌嘻嘻一笑,就转过了身,在位置上坐好。刚把下节课的书抽出来,就感觉到李佳木用手指在她后背戳戳戳,她回头。 李佳木看了她好一会儿,然后说,“……其实是向维北。” 顾尔歌疑惑,“嗯?” 李佳木单手支着下巴,另外一只手在桌上敲打着,他重复道,“向维北。刚刚是向维北给我发消息。” 顾尔歌想到他的备注,笑道,“向维北是‘傻逼’?” 李佳木不知道她在说备注,听她冷不丁地骂了一句向维北是傻逼,他就笑了起来。 一边笑一边后悔,我他妈怎么没录音啊! 顾尔歌觉得他莫名其妙,又扯回正题,“你是说,向维北帮你找到投资人了?” 李佳木边笑边回,“昂……哈哈哈哈!是这个意思……” 顾尔歌也笑了起来,“看来你们关系挺好。” 李佳木当即反驳,“好个屁!他就是个傻逼!” 顾尔歌又笑他的口不对心,说道,“我就说你们俩合得来嘛。”然后又忠告道,“你啊,平时倒可以多跟他交流生意场上的事,他的能力比你强。” 李佳木不满意她的评断,哼了一句,“谁强?” 顾尔歌还是没有改变看法,说,“他强,至少现在是。” 李佳木撇了撇嘴,虽然不服气,但想到他确实找到了投资人,这件事上,他是比自己厉害,也没有底气反驳了。 第三十八章 表白 后来顾尔歌跟向维北打听过投资对象,他含含糊糊分明不想告诉她;让邢桑查一下,邢桑却还在生气不给他说yo本名的事情,直接拒绝了。加上最近手上事情多,她就没有再管。 知道真相的那天是寒假的第一天,顾尔歌白天睡了一天,晚上精神得很,抱着零食坐在沙发上看电视。 深冬的夜,安静得出奇,正看到精彩处,就听到玄关处有声响,顾尔歌的汗毛都竖起来了。 外婆和妈妈早已休息,佣人1个小时前也去睡了,顾尔歌本来是盘腿坐在沙发上,听到声音,转身半跪在沙发上,双手搭在椅背,低着身子朝进门的方向看。 一阵淅淅索索后,就听到轻微的脚步声往里走,顾尔歌心跳如鼓,手都控制不住有点发颤。 “滴”的一声,半边客厅的灯全亮了,顾尔歌看了看灯,又看向进门处,从隔墙后慢慢走出一个人影。 施宇身穿一套定制的黑色西装,里面搭配的是白衬衫和深色领带,手里拿着羽绒服外套,听到电视的声音他往这边看,就看到顾尔歌气冲冲地瞪着他。 顾尔歌没想到会是施宇,想到刚刚遭受的惊吓,顺手抄起一个抱枕就朝他扔了过去,“你吓死我了!” 距离太远,抱枕没有打到来人,落在两人中间的地砖上。 顾尔歌哼了一声,转身继续看电视。 施宇捡起抱枕朝沙发走过去,“在等我?” 顾尔歌回,“都不知道你要来。”又问,“怎么来芜城了?” 施宇不回她,先把抱枕放在尔歌旁边,然后走到旁边的单人沙发边上,把羽绒服搭了上去,又脱了西装外套搭在羽绒服上面。他松了松领带,朝顾尔歌的方向走过去,看尔歌把腿边的抱枕放到另外一边,他微微一笑,挨着顾尔歌坐了下来,又舒服地往后躺,把头搭在沙发背上看天花板。 看他装死不回答,顾尔歌用脚蹬了蹬他的大腿边,“问你呢。” 施宇却说,“灯好亮,去关了。” 顾尔歌又跑去关灯,关了重新坐定,精彩部分已经演完了。 施宇歪着头看她拿着遥控板按快退,两人都一个多月没见了,他盯了她半晌她也不给他一个眼神,施宇不满地喊了一声,“喂!” 声音着实有点大,顾尔歌惊得回头看他,“你小声点,把我妈和外婆吵醒了怎么办。” 施宇不回话,伸手去捏尔歌的脸,手上力道没控制住,捏得顾尔歌生疼。 她打开他的手,盯了他一会儿,又凑到他身上到处闻,一路闻到颈边,然后双手扳正他的头跟自己对视,“你醉了?” 施宇没有醉,只是有点晕,看她一脸担忧,觉得她实在可人,大手从后按住她的后脑勺往下压,直接吻上了她的唇。 距离上次亲吻,仿佛过了半个世纪,再次品尝到她的甘甜,他心里满足地舒了一口气。 顾尔歌只觉得这个吻无比温柔和缱绻,情不自禁闭上双眼,任他攻城略池。 结束时,顾尔歌睁眼就看到施宇的狡黠的目光,她眉头一皱,“装醉发酒疯?” 施宇不怀好意地笑,说,“现在是真的醉了。” 顾尔歌打了一下他,转身去拿零食,又重新调电视的进度,施宇单手圈住她的腰,把她往后拉。 他靠着沙发,她靠着他。 顾尔歌一边按遥控器,一边问他,“你为什么来芜城,还没回答我呢。” 施宇回,“来看你。” 顾尔歌直觉不是因为这个,往后仰头白了他一眼,“少来!” 施宇在她身后笑,果然瞒不住,说,“来签合同。” 顾尔歌问,“什么合同?” 其实她也是顺口一问,并没有期待施宇会回答,施宇半天没有回答,她也以为他不会说。 电视里正演到主角手枪上膛,啪的一声,施宇的声音在后面响起,“跟李家的融资合同。” 顾尔歌听了,一下子转身,差点撞到施宇的鼻子。 他不满道,“急什么急!” 顾尔歌伸手去摸他的脸,他就拉住她的手握在手心里,“没有撞到。” 顾尔歌说,“多少钱?3个亿全出了?” 施宇嗯了一声。 顾尔歌惋惜地叹了一口气,“让你们白捡便宜,本来我第一个知道的。”然后迎着施宇的目光继续说,“可惜我妈不愿意,我手上钱也不够。” 施宇笑,“到嘴的肥肉都不吃。” 顾尔歌深觉如此,愤愤道,“所以我要努力赚钱!我有资金的话,想投哪儿就投哪儿。” 其实何如醉拒绝后,第二天她找过施叔叔,跟他说了这个项目,虽然他没有直接拒绝,但话说到一定份儿上,顾尔歌也不好再继续。 所以后来,她只有转而游说别人。 没想到,施家居然投了! 施宇没有继续这个话题,捏了捏她的手,问道,“伤好了?”看她的固定带都取了。 顾尔歌说,“早就好了,我妈硬是要我多戴了两个星期。明天去医院再复查最后一次。” 施宇看她满脸不甘愿,笑着说她活该。 顾尔歌听了,甩开他的手,起身准备走,施宇拉她,“干嘛?”还不至于生气吧…… 尔歌笑,“去楼上拿手机。” 施宇不放手,“我都在了,你拿手机联系谁?” 顾尔歌说,“给李佳木发条信息,恭喜恭喜他。” 施宇听了,眸光变得幽深起来,正想到什么,手上力道也松了,顾尔歌趁机逃开他,往楼上跑。 拿到手机的时候,果然李佳木发了好几条信息,大意是说这个事情搞定了,还谢谢她。 顾尔歌点开对话框,给他打字过去:【之前没看手机,恭喜你!】 想了想,又发了一条:【我都没帮上忙,不用谢我,功臣是向维北,你好好谢他。】 施宇看她拿着手机,从楼梯由上而下,一边走一边敲打手机键盘,脸上还挂有笑意,他开始没来由地生气。 等她走到身边的时候,他伸直了腿挡住道,顾尔歌正好结束对话,把手机放到茶几上,看他使坏,笑骂他,“你好幼稚啊!” 施宇想起今天签约现场的李佳木,上次吃饭看他吊儿郎当,没想到他一点不逊于职业经理人。除了长得偏清秀了些,他不怎么喜欢,其他的也挑不出错处。 想到他的外貌,施宇说,“李佳木那小子挺帅哈?” 尔歌也不拆穿他,顺着说,“是挺帅的。” 上一次顾湘生日宴会的对话,她跟他说丁离长得漂亮,他怎么回来着。现在两人角色对换,她就换了个答案。 施宇冷哼一声,又说,“长得帅,还会逗你开心?” 尔歌嗯了一声,“最起码不像某人说话阴阳怪气的。” 施宇用脚去勾她的腿,顾尔歌顺着走近他,施宇半仰头看她,“喜欢他?” 顾尔歌低眼回看他,“是挺喜欢的。” 看施宇脸色骤变,她笑着去捧他的脸,“我喜欢他,把他当做朋友和亲人。” 施宇不说话。 顾尔歌低头亲了他一下,“我喜欢你,把你当做亲人和恋人。” 顾尔歌看进他的眼眸,柔柔地说,“我一直都跟你说,我不知道我们之间的感情算不算爱情,如果你发现自己有更喜欢的人,我会放手。但是上次在京城,你在咖啡厅里说的那句话,我心有余悸。我在想,也许我是真的喜欢你。周围同学谈恋爱,所做所说,跟我们也没有不同。我想,我们就这样一直好下去,然后结婚,也挺好的。” 施宇听完她的温情告白,心里柔软得化成一滩水。又想到她说的“咖啡厅里说的那句话”,他问,“我在咖啡厅里说了什么话?” 顾尔歌说,“你说我不在乎别人喜不喜欢你,还说……”她顿了一下,继续说,“还说你没有不喜欢丁离。” 施宇:“……” 顾尔歌继续说,“我当时想,如果你真的喜欢她,我是不是真的会跟你分开。当天我想了很多,回来芜城我也想了很多。” 难怪那天从咖啡厅出来,她一路无言,他生气她,一路上也没有说话,就向维北一个人在自说自话。 施宇问,“然后呢?” 顾尔歌说,“然后我决定了,不准你喜欢其他人!” 施宇就笑。 顾尔歌又说,“但这只是我的想法,你的意愿我还是要遵循的。如果你真的喜欢别人,我……我也……” 顾尔歌说不下去,她想要说,如果你真的喜欢别人,我也可以跟你分开。但是只要一想到这种可能性,她心里就堵得慌。所以以前的她,真的只是嘴上说说让他找真爱,心里却认定他们肯定不会分开。 施宇把她拉到自己腿上坐着,笑容满面,“傻瓜。” 然后揉了揉她的头发,“我只喜欢你。” 顾尔歌笑。 施宇想,他是什么时候发现是真的喜欢她的呢。 也许是在他表白的时候,她非要把他的感情归类于习惯和亲情;也许是她在他看不到的芜城,结交了很多新朋友,过着没有他的日子依然很开心,而他在京城思念成疾;也许是火冒三丈的时候,她一句软哝软语就能平息他的怒火。 他自己也搞不清是什么时候真的喜欢她的了。 说真的,他也想过尝试别的女生,可是眼里除了她,竟一个也看不上。 她真的很好,什么都好。 比如说现在的她,坐在他的腿上,一双眼眸羞羞答答,双颊微红,嘴角上扬。 她定定地看他,说,“那……那我们现在算互相表白了?” 施宇笑,“是啊。” 顾尔歌问,“那你要跟我结婚吗?” 施宇敲了一下她的头,“哪有这样问的。” 顾尔歌哼了一声,抬手揉被敲打的地方,也是,听起来像她跟他求婚一样,哈哈哈哈。 施宇以为真的把她敲痛了,覆上她的手跟她一起揉,心里想,是啊,我要娶你,要跟你结婚!不过这话要由我来说。 第三十九章 浓情蜜意 两人约好第二天早上去医院,可是头天晚上睡得晚,加上顾尔歌又是个贪睡的,到了中午十二点过,竟还不见人。 施宇坐在大厅陪何慧说话,何如醉一早就出门了,陈姨在饭厅问何慧,“老太太,要摆饭了吗?” 顾尔歌晚起是常有的事儿,有时候何慧等她一起吃,有时候自己先吃,没有定数。 何慧听了,对施宇道,“你去叫那小丫头起床。” 施宇答了一声好,就去了二楼。站在门口,敲了一会儿门没有回应,他就开了房门进去。 她的房间是暖色系的装修风格,跟她人一样,让人心生温暖。 走到她的床边,只见她侧身而睡,小小的脑袋露在外面,长发胡乱散着,几乎盖住了她的半边脸。 他笑了笑,伸手把他的头发拨开,然后捏她的脸。 没醒。 继续捏…… 还是没醒。 捏她的鼻子…… 终于醒了。 顾尔歌被弄醒,睁眼看是他,眼神凶凶的,超级不耐烦。张口欲吼他,就被他嘴对嘴亲了一口。 顾尔歌一把推开他,“你干嘛!”瞌睡全醒了,“我还没漱口!” 施宇笑得得意,“我不介意。” 顾尔歌恨了他一眼,双手掀起被子盖住自己的头,施宇就听到她闷闷的声音,“你出去!” 他单手去扯她的被子,“害羞了?” 按理说,这不是他第一次亲她,也不是第一次来叫她起床,她早就习惯了,有什么可害羞的。但是尔歌想起昨晚两人互相表白的情景,好像什么都不一样了。 两人玩着你扯我拉的被子游戏,好一会儿,施宇见她终于嘻嘻地笑,说,“别闹了,外婆还等着一起吃饭呢。” 顾尔歌掀开被子,问:“几点啦?”又翻身去拿床头的闹钟,竟然要到1点了。 施宇看她毫不犹豫地翻身下床,跑去洗漱。他给她整理好床铺,然后跟去卫生间,靠在门框上看她刷牙。 她穿着一套水粉色的睡衣,毛绒绒的,温柔又可爱。看她满嘴泡泡,从镜子里对他笑,他就觉得,真满足啊。 顾尔歌洗漱完要出去,他接近一米八的个子,标准身材,往门口一站,挡住了大半边。 顾尔歌抬眼示意他让开,施宇眼神亮亮的,一把揽过给了她一记长吻,然后说,“漱了口,再亲一次。” 尔歌埋在他的怀里,又害羞又高兴。 何慧看施宇拉着顾尔歌从楼上下来,转头让陈姨可以开始摆饭了。又看了一眼两人,敏锐地发现两人之间的气氛变了。饭桌上,两人一对视就忍不住笑,何慧更加确定,两人之间有事! 吃完饭,施宇上楼去拿笔记本电脑,何慧和顾尔歌坐在沙发上。 何慧问,“你们俩有情况?” 顾尔歌想到之前外婆也问过她的态度,她开心地笑,“外婆,我喜欢他,他也喜欢我。” 何慧深思了一会儿,看她一脸幸福,慈祥地摸了摸她的头,“嗯,要好好的,不要胡闹。” 顾尔歌点了点头。 施宇下楼把电脑给顾尔歌,又听到何慧让陈姨带她去外面散步消食。 在玄关换鞋时,施宇看了外婆一眼,又赶忙给她拿一件厚外套过去,“今天有点冷,外婆,穿厚些。” 何慧穿好鞋,看着施宇手里的外套,满意地笑,就真的脱下了外套让陈姨拿着。 施宇体贴地给外婆披上厚外套,等他弄完,何慧轻轻地拍了拍他的手,夸赞道,“你孝顺。” 施宇笑。 陈姨放了另外一件外套走过来,顺着老太太的话说,“小少爷最会逗您开心了!” 顾尔歌不依,“陈姨,他哪有我能干。” 几个人笑,施宇送他们出了门,才回顾尔歌旁边坐下。 瞟了一眼她的电脑,“入伙协议书?” 顾尔歌嗯了一声,继续浏览合同。 施宇问,“杜见君同意了?” 顾尔歌转头看他,“不然呢?”然后又说,“我帮他搞定了员工筛选,还给他推荐了优秀的基金经理,最重要的是,我有钱,并且还能募集到更多的钱!他何乐而不为呢。” 施宇说,“你不是还准备进军股市,能有多余的精力照顾d.t这边?” 顾尔歌回,“d.t这边已经安排得差不多了,首席策略师我推荐了3个人,杜见君正在考察,还没有决定。杜见君自己出任投资部总监,运营总监你猜是谁?” 施宇摇摇头。 顾尔歌答,“是yo。虽然他还没有明确答复我,不过只要他去找杜见君谈,杜见君知道他的身份,自然会说服他。” 施宇笑,“难怪之前不跟我透露yo的身份,是怕我抢人?” 顾尔歌说,“这倒没有,我是真的来不及问他,能不能透露他的信息给别人。等这个事情确定下来,我再问问他的想法,毕竟邢桑比你还着急。” 施宇想到邢桑,说,“他一个小孩子,哄哄就过去了。” 尔歌笑,“你也比邢桑大不了多少好不好。” 施宇不答,让她专心看协议书,自己靠在沙发上,单手勾起顾尔歌的一缕头发在指尖把玩。 顾尔歌浏览到一半,问他,“对了,向维北怎么没有跟着你过来?” 施宇看着指尖的头发一圈一圈散开,回,“忙着呢,走不开。上东区的标已经下来了。” 顾尔歌说,“你倒清闲,苦活累活都让向维北做了。” 施宇笑,“不要担心累不到我,明后天我就回去了。” 顾尔歌坚持把协议看完,然后回头看他,“那后天吧,可以多呆一天。” 施宇看她舍不得自己,心里暖暖的,应了一声好。尔歌见他答应,才坐正开始敲打键盘回复邮件。 忙完已经3点过了,两人出门去医院,正好碰到陈姨和外婆回来。 顾尔歌对何慧说,“外婆,我们晚上不回来吃了。” 何慧心知这俩人刚互相表白心意,正是你侬我侬的时候,也不拆穿她,点了点头,任她去。 司机把两人送到医院的时候,医生已经在门口等着了,带她去拍了片,三人在办公室等了会儿,护士就送来了结果。 医生拿着片子看了看,说,“恢复得很好,没有什么问题了。” 顾尔歌在心里过了一遍自己想要吃的辣菜,今晚终于可以吃上了!施宇又问医生还有没有需要注意的,医生也说随意,按照平时生活习惯来即可。 两人跟医生道了谢,就出来了。 顾尔歌走在前面,开门出来,正好看到一人走进那边的办公室,距离七八米,过道里的人来来回回,看不真切。 施宇跟在后面,看她站在原地愣愣的,也朝那边看了看,“怎么了?” 顾尔歌说,“我好像看到九月了。” 施宇问,“要过去看看吗?” 尔歌说,“我给她打个电话问问,看她在哪儿。” 刚摸出手机解了锁,屏幕上就亮起了李佳木的名字,顾尔歌接起电话,“怎么了?” 李佳木问,“在哪儿呢?二哥。” 尔歌回,“医院。” 李佳木说,“怎么又去医院了?” 尔歌说,“复查呢,现在准备回去了。” 过道里的人有点多,施宇牵着她另外一只手,把她往外头带,顾尔歌跟着走,又听到李佳木问她施宇有没有回京城,她看了一眼施宇,“没呢,跟我在一起,怎么了?” 施宇回看她,见尔歌也看他,问,“李佳木说晚上请吃饭,你要去吗?” 施宇回可以,顾尔歌又对电话那边说,“可以,你把地址发我吧。” 然后就挂断了电话。 收到李佳木的信息记下,就把手机放回了口袋,倒忘记给九月打电话的这回事儿了。 距离吃晚饭还有一段时间,顾尔歌就拉着施宇陪她逛街。 两人单独逛街的次数屈指可数。在京城的时候,出门都会带上向维北或者邢桑,到了芜城,他过来的时候,她更愿意在家睡觉,也不想出门。 两人身材高挑,本就显眼,长得也好看,更是惹来一道道目光。 已经放寒假了,街上同龄人多。顾尔歌还看到远处有两个女孩子,一边看他们一边在交谈,她想肯定是准备过来要微信号的。而施宇,则看到另一边有几个男孩子时不时回头看顾尔歌,他心里不爽,正好看到旁边是一家配饰店,他把顾尔歌拉了进去。 站在帽子区,他对尔歌说,“选一顶。” 顾尔歌皱眉,“干嘛买帽子,家里有好多了。” 施宇看她不选,帮她选了一顶渔夫帽给她戴上,狠狠往下压,半张脸都看不清了,他很满意。 顾尔歌把帽子正了正,“干嘛呀,路都看不到了。” 然后她对着镜子把帽子戴好,他眼光不错,“挺好看的,就买这个吧。” 施宇看她戴着帽子,不仅没有给她的形象减分,反而更显得她温柔可爱。他又去给她选了个口罩给她戴上,这下终于满意了! 顾尔歌不喜欢戴口罩,取了下来,“我不要这个。” 施宇说,“戴上。” 顾尔歌觉得他在故意使坏,问他,“你不给我说原因,我就不戴。” 施宇站了一会儿,说,“……你太好看了。”顿了顿又别扭地说了一句,“我不想让他们看。” 尔歌听完就笑了,乖乖地戴上口罩和帽子,但是他也长得很帅啊,好多女孩子都在看他,喏,就连这店里的售货员都在偷看! 她也给他选了帽子和口罩,“你也戴上!” 施宇笑,微微弓起身子,让她亲手给他戴。 第四十章 五人小分队 所以吃饭的时候,李佳木就看到俩人全副武装推开包间的门。 李佳木一愣,“被追杀,还是躲狗仔?” 顾尔歌取下口罩,“隐藏美貌。” 李佳木啧了两声,就看到施宇给顾尔歌脱外套,他移开了目光,把菜单放到对面,“二哥,点菜。” 顾尔歌坐下来看菜单,施宇摘了口罩放在外套口袋里,又脱了外套和帽子挂在衣帽架上,才在她的旁边坐下来。 顾尔歌问他,“有什么想吃的?” 施宇说,“你点。” 尔歌本来就馋辣的,但是李佳木又定了家西餐厅。看了一遍菜单,觉得还不如她吃一份水煮牛肉来得实在,懒得一一挑选,问李佳木,“那来个三人份的f套餐,再加个12寸的香浓牛肉比萨?” 李佳木说可以,按了铃叫侍应生过来下单。 等包间门关上,李佳木对施宇说,“昨天场合正式,都没有机会单独跟你说话,今天特意请你吃饭,跟你道个谢。” 施宇点头表示知道了。 顾尔歌在旁边说,“两家合作,是他赚了。”然后她偏头对着施宇笑,“得了便宜还卖乖。” 施宇也对她笑。 李佳木感觉,相比上次见面,这两人之间有了不同,但是他又说不上来是哪里不同。 施宇对李佳木说,“小歌说得对,是我们得益大。”又说,“算起来,你真正感谢的应该是向维北,他查了很多资料,做足了功课来说服我,我是被他说动的。” “说服你?”顾尔歌问。 施宇眉头一扬,“对啊,这3亿是我投的。” 顾尔歌疑惑,“你哪来这么多钱?” 施宇坏笑,“藏的私房钱。” 顾尔歌瘪了瘪嘴,这人真讨厌,还瞒着她!难不成她还会编排他的钱?……嗯,她确实会编排,哈哈哈。 李佳木说,“向维北的人情我记着的,争取开学之前去一趟京城。你们俩的这份儿,我先请了。” 顾尔歌笑,“懂事。” 李佳木不好意思地摸摸自己的后脑勺,又说,“哦,对了,杜见君和姚恒也在这儿吃饭,我进来的时候正好看到他们进包间。我过去打了个招呼,看他们要谈事情的样子,我就出来了。” 顾尔歌心想,姚恒终于下定决心了。 她私心当然是希望姚恒跟杜见君能谈拢,但如果他真的不愿意,她也有候补人选。她做事喜欢考虑周全。 吃到最后,侍应生开门上茶,杜见君正好从门前经过,两人越过侍应生的肩膀,眼神相撞。 他回来的时候,顾尔歌已经在门口等他了。 尔歌先开口,“姚恒同意加入我们了?” 杜见君回,“嗯。”又感叹道,“没想到他还是个顶尖黑客,我们相处了这么久,我居然丝毫没有察觉。” 顾尔歌说,“他有技术,可以让他开发一个自动交易系统,再创建交易模型预测市场影响,他对基金这块没有涉足,你安排个人给他上上课,高频交易重点给他补补,他头脑这么好,估计学得很快。” 杜见君也是这样想的。 顾尔歌又问,“人员确定下来,先安排集体做个安全意识培训计划,姚恒肯定有这方面的资源,可以让他帮你推荐培训公司。完了之后,让大家都签一份保密协议。” 杜见君皱眉,觉得她有点小题大做,他们公司都还没开始运营,她就开始担心工业间谍了。 尔歌说,“我看过很多案例,甚至也买过一些信息,所以我知道这个的严重性。你不要觉得我在杞人忧天,之前我给李佳木说过,我比较注重隐私,我现在也给你说,我真的不想我们公司的任何数据信息,在线上或者线下被倒卖。” 杜见君点头。 顾尔歌继续说,“况且,我们有一鸣惊人的实力!到时候千万双眼睛盯着,再想防范,恐怕来不及。” 杜见君听她这么说,心里更有底气了些。 说实话,在有这1亿资金之前,他是信心满满的,有了之后想投资策略、想如何进行风险控制,他就发现自己好多地方不足,每天都有不懂的地方,每天又都能学到新的东西。慢慢的,他的自我评价从优秀变为良好,越到后面,越觉得自己能力不足。 顾尔歌好像知道他的想法一样,又好像只是随便一说,她说,“不过放心,万事有我!” 这句话就像一剂安心良药。 尔歌又问,“时间怎么安排的?” 杜见君回,“先做培训吧,结束肯定就放春节假期了,年后再建仓调试。” 尔歌点头说,“行,那我在之前再去募集几笔资金。” 杜见君觉得一亿都很多了,听到她还要募集,他忐忑道,“我没把握。”虽然她说他很有才能,他也自认为自己天赋异禀,但是他这是第一次运营投资这么大一笔资金,他真的有点不安。 顾尔歌说,“怕什么,其他人上百亿的资金都交易过,有他们带着你,不用担心。” 杜见君就是怕这个,怕自己拖他们后腿…… 尔歌开解道,“你可以把他们当作你强大的后盾,也可以当你的良师益友。”然后她笑道,“交的学费可不低,你早点毕业,我就可以早点省下这笔钱。” 杜见君感激地看她,想到她之前说要做自己伯乐的话,他想她真的做到了。 她是他的伯乐,目光如炬、慧眼识他。 两人在门口说着话,旁边的门从里面被打开。 李佳木站在门口看向他们,“要不进来聊吧?” 顾尔歌用眼神询问杜见君,杜见君说,“我把姚恒叫过来。” 两人过来的时候,侍应生已经加好凳子添好茶水了,杜见君跟姚恒介绍道,“这是李佳木和顾尔歌,我们同校的,你认识。这位是顾尔歌的男朋友,施宇。” 施宇跟他点了点头,“你好。” 姚恒也回应了他。 坐下来后,五人就“未来的行业趋势”和“十年内的经济走向”,进行了一番高谈论阔。 回去的路上,施宇跟顾尔歌说,“这个李佳木有实力,等他成为真正接班人的时候,李家产业又会走向另一巅峰。” 顾尔歌说,“你都肯投资了,实力能差到哪里去。” 说完,两人就笑了起来。 回去洗漱完,顾尔歌躺在床上,总觉得今天有什么事情没有做,看书都静不下来心来。索性合上书,专心回忆自己忘记了什么。 终于想了起来,在医院给九月打电话! 她看手机已经10点过了,也不知道九月睡没睡,最终还是给她拨了个电话过去。 响了两声,她就接了,声音透着疲惫,“尔歌,怎么了?” 顾尔歌问,“已经睡了吗?” 九月回,“还没。” 尔歌哦了一声,说,“今天我去医院复查,出来的时候看到一个背影像你,当时没来得及问。你生病了吗?” 九月不答反问,“你复查完医生怎么说?” 顾尔歌说,“都好了,完全康复!”她又问,“医院的那个是你吗?” 九月回,“我今天没出门。不是我。” 尔歌嗯了一声,两人都没有说话。 过了一会儿,顾尔歌说,“对了,之前不是答应过你,施宇回来了就请你们吃饭吗,那我们约在明天中午?他后天要回京城。” 电话那头安静了一会儿,然后回她,“中午我不得空。” 尔歌说那定在晚上吧,又问,“你有想去的餐厅吗?反正他请客,多贵都可以,敲他一笔。” 九月说,“没有。” 尔歌说,“那我来定地点,定好了发给你和方迟迟。方迟迟那边是你通知还是我通知?” 九月回,“我。” 尔歌应了一声好,然后说,“那我挂电话了?” 李九月嗯了一声。 顾尔歌没有马上挂电话,特意等了一会儿,九月那边也一直没有挂断,两边又陷入了沉默。 尔歌隐隐觉得她的情绪不对,试探道,“九月,你没事吧?” 过了好一会儿,才听到九月回了一个嗯字,带着浓浓的鼻音。 尔歌又问她,“在哭?” 李九月回,“可能有点感冒。”紧接着说,“我要睡了。” 这下听起来,鼻音又没有刚才那么重了,现在天冷,本来就容易感冒,顾尔歌也没有想太多,回她,“好,你睡吧,晚安。” 九月没有回话,就挂断了电话。 顾尔歌捏着手机出神,就听到有人敲门,她回了一句请进,施宇就打开了门进来。 他看她拿着手机,问,“跟谁打电话?” 尔歌回,“九月。”然后说,“上次你来芜城请吃饭,九月和方迟迟是住校,我没有请。我后来跟她们说,等你再过来,要好好补偿她们。不能厚此薄彼嘛。” 施宇嗯了一声,问,“定好餐厅了吗?” 尔歌说,“没呢,你定吧。” 施宇捏她的脸,“你就懒吧你!”想起她今天晚饭都没吃多少,猜测她肯定想吃辣菜,问她,“要不就满楼吃吧,合你口味。” 尔歌倒没想到口味合不合适,她想,既然上次请李佳木他们吃饭,也是满楼包间,这次一样的地方,正好。 她点了点头,“可以,你真聪明。”然后对他笑,“找我什么事?” 第一章 生离死别(原文第一章) 顾尔歌到公司的时候,她已经连轴转了30多个小时,刚坐到办公椅上,秘书就拿了一叠文件夹进来。 “顾总,这些都是必须今天做决定的。” 顾尔歌按了按太阳穴,指了指办公桌,示意她先放着。助理这个时候也推门进来,放了一杯咖啡在顾尔歌面前,然后问秘书这两天有没有紧急或者特殊情况。 秘书想了一下,“前两天有位女士留了一封信,说给顾总。” 夏素嗯了一声,跟秘书一块儿出去。 拿到东西,夏素前后翻看,就纯白色的信封,什么字也没有写。里面不平整,估计有个小物什。 夏素问秘书,“对方你认识吗?” “不认识。”秘书摇了摇头,“我问她,她也不说,只说顾总看了就知道是谁了。”见夏素沉默,秘书加了一句,“我看对方穿着打扮,也不像是普通人,看起来年纪跟顾总差不多,我想着可能是顾总朋友,就把东西留了下来。” 是朋友怎么没有直接联系顾尔歌,反而来公司?夏素有点疑惑,继续问秘书,“她还有说过其他话吗?” 秘书摇了摇头,“没有了。” 夏素点了点头,拿着信封走进总裁办公室,顾尔歌已经处理了一半的文件。夏素把处理了的文件夹分文别类,重要的用ipad在行程上做出标注。等顾尔歌处理完,她也差不多弄完了。 顾尔歌往椅背上一靠,“师姐不愧是师姐!” 夏素笑了一下,“别,你的甜言蜜语我受不起!前天你金口一开,我们这就两天一夜没合眼。” 顾尔歌也笑,没有说话。 夏素整理完最后一个文件,把一边的信封递给她,“无名人士留下的,你要看看吗?” 顾尔歌手都懒得抬,眼神示意,夏素就帮她把信封拆开了。信封里其他都没有,就倒出来一把钥匙。 “钥匙?”夏素皱了皱眉。 顾尔歌拿起来看了一眼,眼里全是震惊,又去翻自己的包,拿出一把钥匙来作对比。夏素心下有了猜测,按下内线电话让秘书进来。 “对方是什么时候来的?” 秘书啊了一声,然后明白过来,夏助说的是信封,“下午吧……” 夏素低喝一声,“我要的是肯定回答!” 秘书吓得抖了一下,她进公司2个多月,哪里见过这仗势,“下午,对,是下午!那天工作比较忙,我1点过才去吃饭,吃完饭回来没多久,她就来了。” “从来到走,她说了什么,做了什么,一字不落地,全部说一遍!”夏素看了一眼在打电话的顾尔歌,转头跟秘书说,“如果遗漏一样半样,你明天就不用来上班了!” 秘书哪里知道,这一信封,竟这样重要。她心跳如鼓,使劲回忆,好在没过两天,她还有印象。 “那天我刚吃完饭回来,在整理桌上的资料,准备给弘文基建打电话的时候,她来的。她就拿出了这信封,说让我转交给顾总。” “她称呼的是顾总?” “不……不是。”秘书赶忙换说辞,“她说的是尔歌,让我转交给尔歌,我没有反应过来,没有接过信封,她就说,转交给顾尔歌顾总。我问她是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需不需要我帮她联系顾总,她说不用联系,事情不急,等顾总回来再转交也不迟。我问她姓名,还有没有什么话需要一同转达,她说尔歌看到东西就知道她是谁了。然后,她就走了。” 夏素思忖了一会儿,“对方什么表情?” 秘书想了一下措辞,“没有什么特别的,不悲不喜,挺正常的。” 夏素嗯了一声,“你出去吧,让中控室把那天的监控录像发我邮箱。” 等秘书出去了,她转身看向窗边打电话的顾尔歌,“联系上了吗?” 顾尔歌摇摇头。 夏素拿起沙发上的大衣和包包,把桌上的钥匙扫进包里,然后给司机打电话,让他在楼下等着。走到窗边,一把揽过顾尔歌,“走,我们现在就去芜城!” 顾尔歌虚靠在夏素身上,跟着她一起下楼。 坐上车,夏素开始安排芜城那边的酒店,“尔歌,你别想太多。” 顾尔歌没回答,又拨了两遍电话,还是无人接听。她又翻了翻通讯录,找到方迟迟的电话,拨了过去。 没一会儿,对方就接了,还没等对方说话,顾尔歌就问,“你在芜城吗?” 方迟迟迟疑了一会儿,回答在。 顾尔歌说,“我联系不上九月,你帮我找她,我今晚要见她。” 方迟迟呜咽了一下,“尔歌……九月她……她自杀了!” 顾尔歌如雷灌顶,手机都握不住了,夏素见她这样,就知大事不好,捡起座椅上的手机,瞟了一眼屏幕上的名字,跟那边的人说,“迟迟,我是夏素。我跟尔歌正在来芜城的路上,大致情况你跟我说一下。” 方迟迟边哭边说,“我也是刚刚得到的消息,才半小时不到,是我医院的朋友给我说的,说李九月自杀了,在抢救。现在具体情况我也不知道。我想确定情况了,再跟尔歌说……” 夏素安抚她,“在抢救就是还有希望,你把医院地址发我,我这边已经在路上了,大概还有2个小时到,我们在医院门口集合。” 方迟迟说好。 夏素挂了电话,看顾尔歌脑袋偏着看窗外。她安抚地摸了摸顾尔歌的头,又伸手去握顾尔歌手,握到一片冰凉,夏素心里抽痛,“尔歌,你要坚强些。” 顾尔歌无力地回头,看着夏素说,“我们两年没联系,我如她所愿,不打扰她。”顿了顿,接着说,“我以为她结婚就是放下了……” 夏素被她说得鼻子一酸,紧了紧她的手,“尔歌,你别这样……” 顾尔歌又转头看向窗外。 夏素一手握她,一手打电话安排接下来的工作。出了这么大的事儿,再怎么也要腾出两三天的空档来。安排完工作,她打开邮箱里中控那边发来的监控,视频里确实是李九月。不知道是不是心理原因,夏素竟然觉得视频里李九月的背影,也带点决绝的味道。 到医院楼下的时候,方迟迟已经等在门口了。站在她身边的是她丈夫,宋游,他们俩是去年办的婚礼,夏素去了婚礼,她认识。夏素穿上大衣从车里出来,正绕过车头跑,顾尔歌就自己开了车门下车,没想到脚下一软,差点跪在地上,幸好旁边一人眼疾手快扶住她。 顾尔歌扶住他的手臂站稳,低低地说了一声谢谢,声音喑哑得很,方迟迟当时就哭了。她和夏素上前接过顾尔歌,宋游和另一个男人跟在后面。 宋游跟另个男人说明情况,“中间那个是顾尔歌,上个月我的酒吧开业,她还来了的。本来想介绍你们认识的,但是她没待多久就走了。” 男人点了点头,宋游又说,“另一个是夏素,你应该有印象,我跟迟迟的婚礼,她还来当了伴娘。她是迟迟和顾尔歌的师姐,顾尔歌开公司,就拉了她过来当助手。我给你说,这两个女人,牛得一批,公司才开了一年不到,流水就这个数。”宋游用手比了一个数字,男人也被惊到了,宋游就撞了一下他的肩膀,“陆耽兮,你还别不信,顾尔歌的头脑比你差不了多少。你不是有计划在江城那边发展吗,可以跟她们谈谈,强强联手,事半功倍。” 陆耽兮嗯了一声,总觉得顾尔歌这个名字他在哪儿听到过,但一时又想不起,他就想着回去再查查对方底细。 几人一起进了电梯,按了31楼。 方迟迟握紧顾尔歌的手,借此鼓励尔歌,也为自己打气。顾尔歌感觉到手上的力量,抬眼看方迟迟,迟迟看她憔悴的样子,眼泪又不争气地流下来。 宋游伸手去给她擦泪,顺势揽入怀里,“老婆,别哭了,眼睛都肿了。” 方迟迟不说话,只是眼泪不停地掉。陆耽兮看了一眼顾尔歌,她的头发披散下来,挡住了半边脸,看不清楚她的表情。旁边的夏素看起来挺淡定的,如果她的眼眶不是那么通红的话。 电梯叮地一声,一行人走出电梯,就上来一名护士,问探望哪位。 宋游回答,“我们来看李九月。” 护士说好的,就走在前面给他们带路。可能是因为vip病房的缘故,隔音极好,整个楼层异常安静,他们几个人的脚步声,一下一下地敲在顾尔歌的耳朵里,简直震耳欲聋。 护士把他们带到病房门口,说了一句节哀,就走了。 “节哀?”顾尔歌重复了一句,强迫自己站得直直地。 她推开门,病床边趴着一个女人,哭得撕心裂肺。女人旁边站着两个男人,一个年轻些,一个中年人。中年男人轻轻地拍女人的背,试图安抚她的情绪。 听到推门声,几个人一起望向门口。看到率先走进来的顾尔歌,本来趴在床边哭的中年女人,一下子就站了起来,朝顾尔歌扑了过去。 “你还有脸来!都是你害的!都是你!” 她对着顾尔歌又打又踢,衣服都要给顾尔歌扯烂了,扯不烂,她又去扯她头发,夏素和方迟迟赶忙拉住,女人不依不饶,发了疯似的,宋游看到女人咬了一口自家老婆,手上一个用力就把女人推向了一边,床边的两个男人赶忙上来扶住。 年轻点的男人开口问道,“你们是谁?” 还没等人回答,女人就开口道,“是谁?是个祸害!”中年女人挣脱了扶持,拢了拢衣服和头发,伸手朝顾尔歌指了指,“她就是顾尔歌!”然后她又对身边年轻男人说道,“周行,把她赶出去!九月是你的老婆,生前这人她不来往,死的时候她也未必想见!” 周行虽然不认识顾尔歌,但耳熟,经常从九月和她母亲吵架的对话中听到这个名字。想知道一字片语,问李九月她只是沉默,又不敢直接问她母亲,他也有让手底下的人调查,但结果就是两人是同学,其他什么也查不到。 现在这个情形,周行也只有遵从岳母的意思,他上前一步道,“顾小姐,要不你就先出去吧。我妈她情绪不稳,你多包涵。”说完看顾尔歌没有要走的意思,他就准备去拉她。手刚伸到半空中,就被顾尔歌打开,“你别碰我!” 这个情形让周行想到了什么,陆耽兮看到他眼里闪过一丝狠戾。 顾尔歌自顾自地走向病床边,看到李九月身上盖着一块白布,她的心都要碎了,“陶堇,九月在的时候,我尊称你一声陶阿姨,九月不在了,我们就撕破脸,谁都别想好过!”她看陶堇要挣脱开男子的束缚,“李叔叔,您可千万得把她拉住。她不过来我还得想想,她这一过来,我就让你们家的产业活不到明天!” 陶堇挣不过李纵,只能吼道,“顾尔歌,你以为你是谁,你以为你能只手遮天!” 顾尔歌咬牙道,“你可以试试!” 陶堇不甘,“你这么能耐,你他妈的倒是把九月给我救过来啊!” 顾尔歌也对她吼道,“她是怎么死的,你不知道吗!” 陶堇被她吼得震住了,一时没了言语。 顾尔歌看向病床上的李九月,眼前的景象忽近忽远,她半天才够到她的脸,轻轻抚着。摸过她的脸,又摸她的额头,抚过她的眉,划过她的鼻梁,最后停在她的嘴唇上。 她的唇有点干。 九月不爱喝水,以前她经常唇裂,顾尔歌就四季给她备着润唇膏,放在自己口袋里,每天给她擦。顾尔歌摸了摸自己的大衣口袋,你看,都2年没联系了,我的习惯还是没有改。她从口袋里摸出润唇膏给九月涂上,是你最喜欢的樱桃口味,涂好了后,亲了亲她的额头。 陶堇看到这一幕,简直疯了,差一点就从李纵手上挣脱出去,李纵又加重了力道,她挣不开,所有的愤怒只能通过言语来发泄,“顾尔歌!!!她都死了!!!她都死了,你还不放过她,你真的没有心肝!!!你狼心狗肺、罔顾伦理!!!你逼得她没有活路!!!” “我逼她!是我逼她吗!”顾尔歌红着眼瞪陶堇,“你每次都用死来要挟她,你自己忘了吗!” “都是你逼的!逼她转学、逼她出国、逼她结婚!”顾尔歌深吸一口气,“早知今日,当初我就不会心软听她的!” 陶堇听完,想起了什么,愣了一下,情不自禁哭了起来。 夏素走到床边虚扶着顾尔歌,她这个样子,夏素是真怕她一口气上不来昏死过去。宋游也揽着方迟迟走向床边,方迟迟哭得一抽一抽的,宋游胸前的衣服全都湿了。陆耽兮看了一眼旁边的三人,周行看向顾尔歌的眼里满是难堪和愤怒,意识到陆耽兮在看他,他很快就收回了目光,上前安抚着自己的岳母。陶堇倒在李纵的怀里痛哭,双手掩面,泪水从指缝里流了出来,是真的伤心欲绝。李纵拍着她的背,一下一下地,自己的眼眶也红红的,他对上陆耽兮的目光,微微点头示意。 他们俩是见过的,上个月陆耽兮的好朋友许怀哉,在芜城新开了一家购物中心,李纵是入驻的商户之一,而且租了两层楼。许怀哉说,初来乍到人家就给这么大的支持,非要请他吃饭。正好那天陆耽兮来庆贺宋游的酒吧开业,也在芜城,许怀哉就拉上了他,三个人一同吃了个饭。事后他调查过,李纵在芜城算个富商,商业才能一般般,可不知道是他运气好还是他大智若愚,每年总能搞到一两个赚钱的项目,所以富商是名副其实的。 收回神来,他看向顾尔歌,这女人有种气质,站在那儿不说话,都能在气势上压倒别人三分。她闭着眼睛坐在一边,握着病床上的女人的手,在那儿低声呜咽。看到她哭得肩膀一抖一抖的,陆耽兮心里叹了一口气,最痛不过生离死别。 转眼却眼尖地看到了李九月手腕上的乌青,他心下有了猜测,转头看周行,周行却顾着安慰岳母没有往这边看。 李纵安慰着怀里的妻子,跟顾尔歌一行人说,“看完就出去吧,后面来了其他亲戚也不好……”他顿了顿,接着说,“你们肯定也不想,九月死了还被人说道。” 顾尔歌放下李九月的手,把袖子给她拢好,又搭上白布。她撑着床,搭着夏素的手臂站起来,什么也没说,就往外走。 夏素走在她后面,跟李纵和陶堇说,“叔叔阿姨,那我们就先走了。今天尔歌不在状态,冒犯了许多。你们定好葬礼通知我们一声。节哀。” 李纵点点头。 宋游和方迟迟也跟李纵告了别,陆耽兮也说了句节哀。 等电梯的时候谁都没有说话,进了电梯,方迟迟拉住顾尔歌的手,“尔歌,今晚住我那儿吧。等……”她斟酌了一下用词,“等这个事情过了,你再回江城。” 顾尔歌摇摇头,“我要去一个地方。” 夏素当下就明白了,对方迟迟摇了摇头,迟迟收到示意,咽下了要说的话。 出电梯的时候,顾尔歌侧头跟夏素说,“你先回江城休息,明天下午2点,你去跟弘文基建谈。把细节敲定,所有条款都一一写进合同里,那个方秉不简单,不要给他把柄。” 夏素皱眉道,“你现在这个样子,我怎么走得开。” 顾尔歌怒道,“就算我死了,你也得给我去签合同!” 闻言,方迟迟、宋游、陆耽兮都看向了她,方迟迟紧了紧顾尔歌的手,“尔歌,你可不要想不开。” 顾尔歌叹了一声气,回握道,“放心吧,我不会的。”又对夏素说,“师姐,你也知道这个单子我们跟了多久,就差这临门一脚,你甘心?” 夏素思量再三,点了点头。顾尔歌让司机送她回去,她坐上车问尔歌,“司机跟我回去了,那你怎么办?” “我让迟迟送我。” 方迟迟站在尔歌身后,朝夏素点了点头,等车开远了,她挽住顾尔歌,“宋游开车去了,你要去哪儿,我们送你。” 隔了一会儿,顾尔歌才回她,“去百川路。”说完,又问她一声,“你还记得百川路吗?” 方迟迟听了,眼里顿时浸满了泪水,哽咽道,“记得。都记得。” ------题外话------ 第1章和第2章节一半,是现实篇。 紧接着开始,都是回忆篇-校园。 写到一定程度会回到现实篇。 以及, 前面几章出场人物太多,加上我想埋的伏笔很多,写文的时候我没有考虑到这个。 我又是个没写大纲的。 等有小可爱给我留言指出的时候,我已经写到后面去了。 如果前面阅读起来很混乱,我很抱歉,影响大家的阅读体验了。 我会积累经验的,争取之后处理得更好。 ps: 一时记不住没关系,回忆篇会一一交代人物关系。 男主属于成长系,年少比较意气用事,但是对女主很好。 ** 女主:顾尔歌 男主:施宇 同辈女配:李九月、方迟迟、夏素、宋嘉、吕昭灵、周渔 同辈男配:李佳木、向维北、周生、杜见君、姚恒、陆耽兮、许怀哉 还有长辈以及亲戚的同辈,我就不全部列出了,文中都有交代。 ** 最后,感谢大家阅读!欢迎留言评论~ 第四十一章 别扭 施宇其实也没有什么事情找她,只是想要看到她,想要跟她在一起。但是他又不想让她觉得自己很黏人,说道,“我发了一份合同在你邮箱,你帮我看看。” 顾尔歌笑,“把我当作秘书来使唤?” 施宇说,“以往这些事情是向维北做的,但是我过来芜城,把京城都丢给他了,总不能真的让自己闲着吧?” 顾尔歌让他把书柜旁边的电脑拿过来,然后打开登录邮箱查看邮件,嘴里念着,“说得现在是你忙似的。” 施宇笑着去捏她的脸。 顾尔歌下载了附件查看,不跟他闹,施宇就坐在她的床边看她专心致志的模样。 她把头发用发圈随意地扎起,鬓边有两缕搭下来,他看她时不时用手拨弄到耳后,没隔一会儿又重新滑落了下来,她又再反复一次。 看她耳朵白里透红,耳轮分明,施宇心里痒痒的。 在头发再一次滑落的时候,他学着她的动作做一遍,末了,却一直没有离开,用指背轻轻摩擦着她的耳后。 这种亲昵又暧昧的动作,让顾尔歌浑身一紧。他们从小到大,亲也亲过,抱也抱过,但更进一步的事情就没有做过了。自从两人表白心意后,他对她倒是越来越大胆了。 他的小动作,让尔歌欣喜又害羞,手上却把他的手拿下来,“别闹了,我还没看完呢。” 施宇顺势牵起她的手在手里把玩。 顾尔歌起先不理他,但越到后面越发现,她的注意力全都在手上了,合同也看不进去了。 她要抽回来,施宇不让,她无奈道,“你这样我怎么看合同?” 施宇笑,“我又没有挡住你电脑屏幕。” 顾尔歌把电脑推向他那边,“你来看。” 施宇又笑,“我不看这个,我看你。” 尔歌被他逗得脸一红,佯怒道,“我也不看了。” 施宇回,“那就不看了,本来就不是真的想让你看合同。” 顾尔歌起先就怀疑看合同是他的借口,但又怕是真的,打开附件大概翻了翻,确实没什么古怪,就是一份再普通不过的合同,刚入职的员工恐怕都能看懂。 听他这么说,顾尔歌就真的不看合同了,靠在床头跟他对视。 施宇看她温柔地笑,手上本来就牵着她的手,他一拉,顾尔歌就在力的作用下凑了过来,他顺势另一只手围住她,圈在怀里细细地亲。 这次他的吻急切又霸道,舌头伸进她的嘴里裹住她的小舌,缠绵摆弄一番,又拖到自己嘴里怜惜地吮着。顾尔歌闭着眼睛感受他,一只手被他拉着放到身后,一只手抵在他的胸前。 完毕时,她整个身体都软了下来,朦朦地睁开眼,就看到他一双眼眸灿若星辰,嘴角噙着笑意。 然后他用手擦了擦她的嘴角,她才意识到,口水! 她轻轻地打了他一下,又把手抽出去抱他,埋在他的胸前,她听到他心跳如雷。 她想,这个人也不像表面看到的那么镇定嘛。 施宇摸着怀里人儿的头,无声地笑着。 他实在太喜欢现在的她了!乖巧又害羞,撩人心弦! 第二天尔歌还是一如既往晚起,吃完饭她说要去剪头发,施宇站在房间里看她挑衣服,“我喜欢你长发。” 尔歌在纠结是穿连衣裙搭配长款外套,还是穿短款针织加外套搭配长裤,听他这么说,她回头看他,“不剪短,就修一下。” 施宇满意地笑,上前帮她做选择,挑了一件奶茶色的针织长裙,搭配一件石膏白的过膝长款羽绒服,“里面不穿加绒的打底裤,小心被我骂。” 尔歌回一句知道了,把他推出门外,“我换衣服。” 一到冬天,她就全身冰凉,每次都要捂半天才能捂热。比如现在,他大手裹着她的小手,放进自己的外套口袋里捂了半个多小时了,还是有点凉。 尔歌看他的口袋,虽然去年前年之前的很多年,他们都是这样出门,但今年,动作一样,其他的什么都不一样了。 尔歌笑,另一只手也挽住他的手臂。 施宇低头看她笑。 走到沙龙门口,玻璃门就自动打开了。迎宾认出了顾尔歌,赶忙上前,“顾小姐。” 顾尔歌点了一下头,说,“我跟你们总监约好了的。” 迎宾回,“总监交代了的,您跟我来。” 然后就把他们带上了二楼,顾尔歌让施宇坐到休息区,自己再进去里间。 施宇坐在沙发上,百无聊赖,随意地看了一圈四周,这一看,就发现有好几个人在偷偷观察他。他懒得理,拿出手机看邮箱,一一处理未读邮件。 顾尔歌出来的时候,他就把手机放进了口袋,专心看她。 她从镜子里看他,脸上止不住笑意。不想让他久等,尔歌侧着头跟总监说,“今天快些弄吧,时间赶。” 总监哪里不懂她的意思,连连点头,“保证又快又好!” 果然,不到半小时就完事了,正在吹头发的时候,方迟迟和李九月被别的迎宾带了上来。 方迟迟一眼就看到了顾尔歌,拉着九月向她走过去。她瞟到了沙发上有一个英俊帅气的男生,不同于李佳木他们几个人,这人自带一种同龄人没有的气场,让人不敢轻易靠近。 走到尔歌旁边,方迟迟叫她,“二哥,这么巧!” 顾尔歌看是她,问,“你们也来剪头发吗?” 方迟迟答,“我们不剪,就洗个头而已。” 顾尔歌嗯了一声,眼光停留在她斜后方李九月的身上。她看起来有些憔悴,无精打采的,也没有开口说话。意识到尔歌在看她,她也看了回来,微微一笑。 尔歌问她,“不舒服吗?” 九月回,“还好。” 她的嗓子喑哑,鼻音比昨晚还重,尔歌猜测她是感冒加重了,蹙眉道,“吃药了吗?” 方迟迟说,“放心吧,二哥,我已经拉她去医院看过了。开好的药都在包里呢,你要检查吗?” 李九月看镜子里,坐在沙发上的施宇站起向这边走来,她抿了一下唇,耳边听到顾尔歌回答方迟迟,“不用,谢谢你。” 她心里一抽,说,“她拉我看病,你道什么谢。” 说完,就从镜子里看到顾尔歌和方迟迟都看向了自己,看到尔歌眼里的诧异,她的心又是一紧。 这时,施宇也走到了边上。 顾尔歌让总监不用弄了,拆了理发围布站起来,介绍道,“方迟迟,这个是施宇,我男朋友。施宇,这个是方迟迟,九月的好朋友,也是我的朋友。至于九月,你上次在医院见过她的,我就不介绍了。” 方迟迟心里暗自窃喜,幸好刚刚没有上去搭讪,不然得多尴尬啊! 施宇跟她们打招呼,“你们好。” 方迟迟回,“你好你好。也只有你这样的帅哥,能配得上我们二哥了。” 施宇笑,“我正在努力,争取跟她更相配。” 说完,他和顾尔歌相视一笑。 这一幕落在李九月眼里,眼眶里瞬间涌上了热泪,她把头转向另一边,正巧有个店员过来说可以先带一位客人去洗头,她就先去了。 尔歌本来还想拉着李九月说会儿话的,这下只能作罢。 施宇本着他一贯的社交手段,跟方迟迟侃侃而谈,因为想要获得印象分,说出的话更是讨方迟迟欢喜。加上顾尔歌时不时插一句话活跃气氛,方迟迟的对施宇的印象好极了,夸赞顾尔歌找到了一个极品男朋友! 尔歌一直在拖延时间,想等九月出来。按说洗头加上按摩,45分钟足够,可是三人都聊了1小时了,也不见她出来。 在店员第三次询问方迟迟是否要去洗头时,顾尔歌说,“你先去吧,我和施宇要去买点东西,晚上满楼再见。” 方迟迟想着时间确实很久了,再耽误的话,怕九月都弄完了自己才开始,到时候白白让九月等她。 她站了起来跟着店员往里走,走到里间的时候,本以为九月还在洗头,没想到她居然坐在一旁的矮凳上,靠墙闭着眼。 迟迟问店员,“她睡着了吗?” 店员摇头,又说不知道。 九月听到方迟迟的声音,但是没有睁眼,直到方迟迟摇了摇她,她才装作刚醒的样子。 方迟迟说,“先出去吹头发吧,这样湿的坐在这儿,感冒又要加重。” 九月点了点头,站起来要往外走,刚抬腿,问迟迟,“尔歌他们呢?” 方迟迟说,“估计走了吧,她说要去买东西。” 九月嗯了一声,走出里间,在门口的时候往外看了看,确实走了。 她的心里,说不出是如释重负,还是失落更甚。 *** 在迟迟进去的同时,施宇也站起开始穿外套,穿好了又给顾尔歌穿。 牵着她往楼下走,看她一步三回头,他问,“要不你进去看看?” 顾尔歌想了一下,摇摇头。 施宇问,“闹别扭了?” 顾尔歌想了一下近段时间发生的事,她和九月之间并没有什么矛盾,苦恼道,“没有。”又说,“估计她生病了,不想搭理人。” 顾尔歌被自己的解释说服,心里对九月之前的冷淡也就释怀了。 第四十二章 口不对心 晚上约的7点开席,等到了7点10分都不见来人,顾尔歌最讨厌别人不守时,一分钟看三次手表。 施宇看她眉头紧蹙,就知道她不耐烦,对她建议道,“你打电话问问。” 顾尔歌回,“不想让她们觉得我在催促,估计堵车。” 施宇捏她的脸,“下次也对我这么大度,嗯?”他跟她约会,是从来不敢迟到的,晚一分钟到,她就走人了,还会生气一两天。 尔歌回,“你又不一样。” 施宇问,“哪里不一样?” 尔歌想了一下,答,“非要说一个理由的话……你不是女孩子?”说完自己就笑了起来。 施宇看她心情好了些,揉了揉她的头发,不跟她计较。 这时,顾尔歌的手机响了起来,是方迟迟的来电,她接了起来。 那边说,“二哥,九月发烧了,我……” 顾尔歌还没等方迟迟说完,打断道,“去医院了吗?” 迟迟回,“已经打完吊针了,我现在送她回去。” 尔歌说,“那就好。”又说,“把她的地址发我,我去看看她。” 迟迟在那边跟李九月说二哥要去看她,不知道她回了句什么,方迟迟又对电话回,“九月说不用,不严重。” 想到昨晚她电话里和下午在理发店里她的态度,听到方迟迟的传话,顾尔歌不悦,“你把电话给她,我跟她说。” 施宇看顾尔歌表情难看,听之前的对话,估摸是九月因病来不了了。 他静静地等尔歌打电话,只听顾尔歌问了那边一句,“为什么不用?” 不知那边回了什么,又听尔歌说了一句,“你在闹什么?” 电话那边,方迟迟看九月握着手机,无声地流泪,她拿过电话自作主张,“二哥,我现在就把地址发你,你过来吧。” 听迟迟这么说,九月也没有反驳,一路沉默。 方迟迟只当她们之间又闹了别扭,九月对尔歌心口不一也不是一两次了,她就是她们俩专属的和事佬。认了! 顾尔歌把礼品袋提上,是下午给九月和迟迟分别选的见面礼,对施宇说,“你自己打车回去吧,我让司机送我去九月家。” 她们过不来,她过去,顺便再探病。 施宇说,“我一起去。” 尔歌看他,“你一个男生跟着去干嘛,这么晚了,又不熟。” 施宇说,“我在车里等你。” 顾尔歌看他坚定的眼神,想了一下,点头答应。 施宇就拿过她手里的礼品袋换他提着,牵着她的手往外走。 在车上怕她担心,施宇跟她说话,她都不太搭理。看她心事重重,他也不闹她,把她揽着,让她头靠在自己肩上。 司机开车又快又稳,顾尔歌靠在他的肩上,看窗外景色被丢在后面,她忽然开口,“我是不是很糟糕?” 施宇看向她,只看到她的发顶,他疑惑地嗯了一声。 尔歌继续说,“以前都没有女孩子跟我亲近,我以为是你的原因,现在想来,也许是我的原因?” 施宇没有说话,听她继续说,“从小到大,总不能每一个女孩子都喜欢你吧,那剩下的女孩子,为什么不愿意跟我亲近,不愿意跟我做好朋友呢?” 她细细地回忆了一遍,真的没人对她交心示好,就连李九月都是她主动的。 施宇回,“大概是她们都过不了你的考察期吧。” 别看尔歌平时一副温和好相处的样子,她把自己与别人的关系分得极为清楚。 什么人,什么交情,可以为他做到什么份儿上,她心里有自己的一套标准。 更不是说几句好话、送几份礼物,就可以得到她的友情。 她总是在心里给每个接触她的人设定一个观察期,看对方的性情,看对方是不是别有所图,看对方值不值得她付出,而很多人到了第二步就没有下文了。 他们这个背景,有几个人是真的为了交朋友而跟他们交朋友呢。 施宇早就深谙其道。 所幸到了芜城,没有人知道尔歌的身份,她交了几个真朋友,他也知道她把对方看得极重,但是这样交付真心的她,他真怕她被这几个朋友伤得极重。 他让她坐正,让尔歌看他,然后施宇对她说,“小歌,你很好,一点都不糟糕。”又说,“在我眼里,你是最好的那个。” 顾尔歌看他郑重其事,眼神坚定,道,“我知道了。” 他捧着她的脸不让她转开,问她,“你在想什么?” 顾尔歌微敛眼睑,摇了摇头。 施宇亲了一下她,“只能为我伤心,嗯?” 尔歌哭笑不得,“这你都要争?” 施宇捏了捏她的脸,肯定道,“要争。可以为别人笑,但不要为别人哭。” 尔歌打开他的手,“谁要哭了。” 说完,车子就已停在九月的小区门口,顾尔歌把九月的那份礼物带上,准备下车,跟施宇说,“你们在前面那个路口等吧,你要是饿了自己去吃点东西。” 施宇点头,表示知道了。 顾尔歌边走边给方迟迟打电话,“你还在九月家吗?” 方迟迟回,“在的,你直接来吧。” 李九月的家,虽不是别墅,却也是高档小区的洋房。她来访,保安先电话跟李九月家确认访客,确定了才放顾尔歌进去。尔歌问保安7栋怎么走,他还贴心地喊了物业人员过来送她到楼下,还用物业卡帮她刷了九月的楼层上去。 方迟迟来开的门,给尔歌拿了一双拖鞋换上。 九月家的装修清新自然,大白文化漆搭配原木色的家具,整体格调十分简约。每一样摆饰都放得恰到好处,但是太规矩了,像是家里无人一般。 玄关右边的墙上挂有几个相框,都是小时候的九月,尔歌不由得多看了两眼。 方迟迟也看了过去,发表看法,“你看这照片,每一张九月都笑得那么开心,现在大了反而没怎么见她笑了。” 尔歌点头赞同,小时候的她,笑起来真可爱。 方迟迟带着尔歌往里走,“九月在卧室躺着呢。”然后看到顾尔歌提着东西,问她,“这是什么?” 顾尔歌说,“给你们买的见面礼。你的那份在车上,等会儿我们一起走,到时给你。” 方迟迟毫不客气,“贵吗?不贵的我可不要。” 尔歌笑,“到时你检查检查,次了我再重新给你买。” 迟迟笑道,“这倒不用,主要是情谊,价值千金!” 顾尔歌笑。 说着,两人就进了李九月的卧室,她的卧室设计十分素雅,舒适又静谧。 方迟迟把她带到床边,说,“你陪她吧,她刚睡。我正在给九月熬粥呢。” 尔歌小声问,“你还会做饭?” 迟迟回,“熬粥我还是会的。” 顾尔歌想到九月家是有佣人的,又准备再问,迟迟提前解释道,“要过年了,她家佣人回去了。” 顾尔歌点了点头。 等方迟迟出去,她在李九月床边坐了下来,九月缩在被子里,微闭着眼,脸色苍白,嘴唇干燥。 她试探地喊了一声,“九月?” 见没有回答,她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还在低烧。 九月感受到冰凉的触意,勉强睁眼,看到是尔歌,她呢喃道,“你来了?” 不等尔歌回答,她又闭上了眼,迷迷糊糊地说,“让你不要来,你偏要来……我想你不来,又想你来……你来了,我怨你……你不来,我又念你……我……我讨厌你……更讨厌我自己……” 她说得含糊不清,顾尔歌没有听清楚,凑到她嘴边听,也只朦胧听到来不来几个字。 估计是睡迷糊了,说梦话呢。 顾尔歌听她没了声音,再等了一会儿,听她呼吸平稳,帮她掖了掖被子,走出门去看方迟迟。 方迟迟见她出来,问,“怎么出来了?” 顾尔歌说,“她睡着呢,我出来看看你。”看她手里搅拌着粥,说,“今天辛苦你了。” 方迟迟回,“二哥,不要这么说。九月也是我的好朋友,照顾她是我心甘情愿的。说实话,我待她比待你好,如果九月跟你处不来了,我也会站在她那边的。” 尔歌不知道她这二选一的想法从何来的,但也接了话,“她有你这样一个好朋友,很好。我也希望你待她比待我好。” 迟迟又说,“九月比你招人疼。” 顾尔歌笑。 两人边聊边熬粥,时间过得飞快。 熬好了舀了一碗出来,端进屋里,刚说了两句话,九月就醒了。 九月睡了一觉,感觉好多了,醒来看到两人都在,心里莫名感动。 方迟迟说,“给你熬了粥,等冷了你喝点。” 九月点了点头,抬眼去看顾尔歌,她也在看她,两人眼神撞上,尔歌温柔一笑,“好些了吗?” 九月又点了点头。 方迟迟看九月的表情,心里了然,对李九月说,“我就知道你想要二哥来看你,还嘴硬说不让她来。你看她来了,你多高兴。” 其实九月并没有笑容满面,但是迟迟就是知道,她很高兴。 她高兴时就这样,眼睛都要亮一些。 跟顾尔歌在一起的时候,她多半都是这样的表情。 九月不接话,顾尔歌也没有说话。 等粥冷了些,两人就陪着李九月喝粥,方迟迟时不时说几件学校的趣事,气氛还算活跃。 正说到有一次考试发卷子,发完了找不到李九月卷子的时候,就听到一阵高跟鞋的脚步声向这边走来,越来越近,最后定在房门口。 这位妇人全身奢侈品牌,手上拿着一款限量版的包包,用“雍容华贵”来形容她一点都不过分。她踩着十厘米的高跟鞋往里走,在地板面上发出“咚咚咚”的声音。 方迟迟和顾尔歌不知来人,却听九月喊了一声妈。 第四十三章 决不食言 方迟迟和顾尔歌听到九月的称呼,齐齐向陶堇喊了一声阿姨好。 陶堇淡淡地看了她们一眼,又转向李九月,“严不严重?怎么不给我打电话呢?要是我医院没个熟人,你打算瞒着我?你爸知道吗?” 连发几问,方迟迟和顾尔歌站在一边,都替九月觉得汗颜。 九月不答反介绍道,“妈,这是我两个好朋友,方迟迟,顾尔歌。” 陶堇嗯了一声,也没有看她们。 九月又喊了一声,“妈!”喊完就剧烈地咳嗽了起来。 陶堇这才看了两人一眼,问,“你们也是读高二吗?”又问,“成绩在学校第几名呀?” 方迟迟回,“阿姨,我跟九月是同班同学,她成绩比我好,平时还跟我讲解题呢……” 话还没说完,就被陶堇打断,只听陶堇对李九月说,“我平时就说你学习课程紧,自己要把握时间,费心跟同学讲题,难道高考能加分?” 方迟迟没有说完的话,被逼得咽下。 两人看向李九月,她苍白的脸有点泛红,只当她是因为刚刚剧烈咳嗽过,却不知九月是尴尬所致。 尔歌道,“既然阿姨回来,九月有人照顾了,那我和迟迟就先走了。” 陶堇回,“是不早了,你们打车回去吧。”说完从包里拿出两张一百块,递给她们,“给你们车钱,剩下的随便买点东西吃吧,也不留你们吃晚饭了。” 方迟迟性子直,见陶堇这样,她的脸瞬间就垮了下来。 尔歌面无表情。 李九月看自己的妈妈居然做出这样的行为,她又难堪又难过,“妈,你先出去吧,我跟我朋友说会儿话。” 陶堇回头看她心怀不满的样子,本想训斥她两句,想着她还病着,依着她,把钱塞到她手里,“那你给你朋友吧,我先出去了。” 等陶堇出去了一会儿,李九月跟方迟迟和顾尔歌道歉,“对不起,我妈……我妈她没有别的意思,你们不要误会。” 方迟迟怒火中烧,她现在可以一口气说出十点她的不满!但看九月的样子,她又于心不忍。 尔歌四两拨千斤,说,“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我们理解。”又上去握住九月的手,“我们没有多心,你不要想太多。” 方迟迟也上去握住九月的另一只手,“她是她,你是你,我分得清。” 九月感动得热泪盈眶。 三人又说了会儿话,正要话别时,听到外面一男一女的争吵声。 方迟迟和顾尔歌面面相觑,李九月揭开被子下床,“我送你们出去。” 顾尔歌又给她披上一件外套,好似猜到了什么一般,体贴地握了握李九月的手,传达她的鼓励。 李九月走在前面,迟迟和尔歌跟在后面,越往外走,听到的吵架声就越来越大。 女声说,“……你还知道回来!你女儿病了你知不知道!” 男声回,“少对我大呼小叫,我看你也比我早知道没几分钟!” 女声又说,“那也比你早!” 男人没有回话,女声又说,“每次都说你关心九月,你关心到哪里去了!关心到别的狐媚子的床上去了吧!” 这次没有等男人说话,九月大吼了一声,“够了!” 这是顾尔歌和方迟迟第一次见九月动怒,这样声嘶力竭,吼完她的身子都晃了晃。 两个大人也被震惊到了,都没有再说话。 九月又说,“我朋友还在,安静十分钟可以吗?” 上一句大声怒吼,这一句低声哀求,任谁听了都忍不住要心疼她。 尔歌终于知道九月为什么总是怯怯懦懦的,知道她为什么有事都往心里藏,知道她为什么总是冷冷淡淡不愿多言。 陶堇负气地往沙发一坐,男人绕过沙发上前,“今天麻烦你们照顾九月了,多谢你们啊。”然后看了看九月的脸色,又说,“我们家这个情况……也不好意思再留你们吃晚饭或者留宿,确实抱歉。” 他和陶堇的态度一对比,高下立见。 方迟迟和顾尔歌看向男人,两人都想起这人是在烤肉店见过的那个男人,当时还惹了一个女人追着哭。 默契地没有揭穿,装作第一次见面的样子,都跟李纵连说没事没事,不用介意。 李纵倒是已经忘记她们了,每天见那么多人,哪里还记得住两个小娃娃。虽说两人都长得水灵,但他看的美人也多了去了,这种学生妹,他没兴趣,自然不放在心上。 他和九月一路送她们俩到门口,待两人离开后,九月转身往里走,李纵走在她的旁边,“感冒好些了吗?” 九月回了一个嗯。 李纵又问,“有想吃的吗?爸爸给你做。” 九月转眼看他,想说不用了,但被沙发上坐着的陶堇抢先一步答道,“你做?你会做吗你!” 李纵站在原地回陶堇,“你倒是会做,就是得让人求着你做。” 陶堇不服输,“你求我做,我也不做。我女儿要吃,她不说话,我也给她做!” 九月径直朝卧室走,抬步之前看他们,语气冰冷,“小声点吵,我进屋了。” *** 方迟迟和顾尔歌坐着电梯一路往下,迟迟说,“之前开家长会的时候,看九月的妈,只是面象凶,没想到真的这样……”话没继续说下去,因为她自己也意识到,背后议论好朋友的妈妈不太合适。 尔歌也没有说她不该,出电梯的时候,尔歌叫住了方迟迟。 方迟迟看她,只听她说,“记住你之前说的话。” 方迟迟问,“什么话?” 顾尔歌说,“你说,你会心疼九月,不论出了什么事也会站在九月这边。” 迟迟看尔歌的一本正经的表情,像是真的要她起誓一样,她承诺道,“决不食言!” 两人走出小区大门,施宇远远就看到了尔歌,他下车倚在车边等她。 方迟迟笑,“望妻石?” 顾尔歌回,“乱作比喻。” 方迟迟又说,“迎客松?” 这下尔歌和施宇都笑了。 顾尔歌问施宇,“吃过东西了吗?” 施宇回,“等你一起。” 顾尔歌又问方迟迟,“那我们一起去吃个饭?” 迟迟看了一下手表,已经十点过了,说,“来不及了,我给家里说了,最晚11点回去。本来就要过年了,家里忙得很,不准我乱窜,今天没准时回家,后面估计都出不了门了。” 尔歌又说,“你家住哪儿,我们送你回去。” 方迟迟回,“不用了,我打个车就走了,你们去吃饭吧。” 顾尔歌不强求。 施宇从车里拿出方迟迟的那份礼物递给她,“给你的见面礼,谢谢你平常对小歌的照顾。小小心意,不要嫌弃。” 方迟迟看到礼品袋上的品牌名,接过来开玩笑说,“如果这个牌子都要嫌弃的话,那我就太不识抬举了。” 尔歌笑,“就你贫!” 方迟迟说,“我准备不周,也什么没有回礼的。那就祝你们福如东海、寿比南山,永结同心、百年好合!” 施宇被她逗笑,顾尔歌要去打她,被方迟迟躲开。 正好看到有一辆空的出租车过来,她拦下,上车后跟两人拜拜。 尔歌说,“到了给我发个微信。” 方迟迟嗯了一声,给司机报了地址,就开走了。 施宇走到尔歌旁边,一手牵她,一手去摸她的肚子,“想吃什么?” 顾尔歌回,“就我们俩的话,去逛夜市吧,随便吃点。” 施宇应了一声好。 两人让司机把他们送到夜市,就让他回去了。 夜市张灯结彩,热闹非凡。红红的灯笼挂了一片,灯笼下就是各种小吃摊,每个小吃摊旁边都有一块裹着彩灯的招牌。 施宇还是第一次来,往年都是在京城过年的。去年尔歌在芜城读书,他年前来找了一次尔歌,但她非要窝在家里看电影,死活不出门,他也没机会见到这般光景。 尔歌说,“是不是比京城的好看?” 要说这夜市面积、装饰装扮、小摊规范,芜城一点也比不上京城,但是有她,他就觉得,“嗯,比京城的好看。” 顾尔歌也知道芜城不及京城,听到他顺着她的话说,她心里开心。 两人从这边吃到那边,在最后一家烧烤店坐下的时候,施宇说她,“吃不下就不要硬撑,以免胃疼。” 顾尔歌说,“吃得下吃得下,他们家的烤串最好吃,你都没有尝过。” 施宇问,“经常来?” 尔歌答,“对啊,李佳木带我来的。第一次来吃我就喜欢上了,后来我们就经常来吃。” 施宇又问,“就你们两个人?” 尔歌看他,“嗯,有时候也会叫上别人,怎么了?” 看他低头不说话,她坐在凳子上,矮身凑到他的眼前,背着光,他的表情不是很清楚,顾尔歌问,“吃醋了?” 施宇看她眼睛亮晶晶的,清澈又无辜,他抬手蒙住她的眼,顾尔歌把他的手往下拉,嘻嘻笑道,“小气鬼!” 这句话他经常调侃她,没想到被她学到了。 施宇伸手抱住她,“不想你的身边还有别的男生。” 尔歌笑,“是朋友啊,好朋友。” 施宇还想说什么,顾尔歌瞟到老板烤串已经在装盘了,她就着施宇的胳膊坐直了身子,眼巴巴地等着老板上菜。 施宇也没有继续话题。 第四十四章 分别与等待 两人吃完压马路,顾尔歌一手被施宇牵着,一手抱着施宇的手臂,整个人就差挂在他身上了。 她时不时抬头对施宇笑,施宇终于忍不住去捏她的脸,“很开心?” 顾尔歌重重地点头,说,“感觉今年特别不一样。” 施宇问,“怎么不一样?” 尔歌说,“就是特别好,特别好。” 施宇笑,捏着她的下巴亲了一下她的唇。 顾尔歌只感觉眼前一黑一亮,反应过来打他的手臂,“那么多人呢!” 施宇环视一圈周围,人来人往,情侣多不胜数,哪有什么人关心他们俩在做什么呢。 顾尔歌害羞地低头,跟着施宇的步伐走。 施宇想到明天又要跟她分别,心里不是滋味,他问她,“你什么时候回京城?” 尔歌说,“初四吧,我回来住一个星期,学校就开学了。” 施宇一算,要10天后才能再见,竟有种不想回去的冲动。 正如她说的,今年特别不一样。 两人走了1个多小时,终于走得脚痛,顾尔歌打了一辆车,两人坐着回去。 在车上顾尔歌逗趣,“明天要不要我送你呀?” 施宇想着她肯定起不来这么早,但自己又想要她送,对几千万合同的决策都当机立断的他,竟一时没了选择。 顾尔歌看他沉默,“我肯定起不来,就不送了吧。” 施宇虽不情愿,但还是点头表示同意。 顾尔歌又说,“我要是能起早,就送你。” 施宇捏她的脸,恨恨道,“你哪天起过早。” 这次施宇说错了,第二天顾尔歌真的起了早。 她睡前定了五个闹钟,晚上又因为记挂要送他去机场这事儿,一向睡眠极好的她,竟然夜里醒了两三次。在第五个闹钟响的时候,她终于闭着眼睛从床上起来,摸着去洗漱。 她开门出来的时候,施宇正好从三楼下来,他站在楼梯上看她,只见她半睁半闭着眼,扶着栏杆往这边走。 他在尽头处,等她入怀,她也真的一头撞了上来。 他抱住她,等她仰头看他,他就低头吻住她,完了又亲了一下她的额头,“困的话,就回去继续睡。” 顾尔歌抱住她的腰,在他怀里摇头,低声说,“过会儿就好了。” 一起下楼吃早饭,大家都坐定了,只有顾尔歌屁股坐在餐椅上,人却趴在施宇大腿上睡觉。 何如醉看她不成样子,打了两下她的背,拉她坐好吃饭,施宇心疼,又不好制止,顾尔歌顺势趴在餐桌上继续睡。 何慧见了,招呼何如醉,“不要去弄她了,你哪天见过她起这么早的,就让她睡吧。” 何如醉恨铁不成钢地叹了一口气,坐回自己的位置上吃早饭。 何慧又对施宇说,“小宇等会儿走的时候,叫醒她。我看今天她要送你的决心,异常坚定。” 施宇看了看趴在桌上的人儿,应了一声好。 后来走的时候,他直接把她打横抱起向外走去,家里的车已经等在屋前,虽然他不喜欢运动,但毕竟身高体型在,勉强能抱起她,但过后也免不得一阵粗喘。 他心里暗想,有空还是得去健身,不然以后抱不起她,那得少多少情趣啊。 顾尔歌实在困得很,半梦半醒,知道有人抱,乐得不睁眼,不知不觉坐在后排真的睡过去了。 出发得早,没有堵车,到机场的时候竟比预设早了半小时。 顾尔歌在后座睡得安稳,施宇在旁边看她入迷。 等了十多分钟,见她还没醒,再不弄醒她,话都说不上他就得走了。 他伸手捏住她的鼻子,她呼吸不了,张嘴大口呼气,他一下就吻了上去,同时,顾尔歌也睁了眼。 四目相对,顾尔歌一时愣了,施宇在她唇上轻轻咬了一下,她才反应过来。 笑得眉眼弯弯,还主动勾住他的脖子加深这个吻。 结束时,两人额头抵着额头,微微喘气。 施宇问,“瞌睡醒了吗?” 尔歌使坏,“没有。” 施宇笑,“那再来一次?” 说完捧着她的脸又亲了一次。 分别在即,两人心里都万般不舍。从小到大,这还是顾尔歌第一次这么舍不得他。 顾尔歌埋在他的脖子里,施宇一手揽着她腰,一手摸她的头,“要乖乖的,嗯?” 尔歌闷闷地说,“哪有不乖。” 她呼出的气在他的脖子上,一下一下的,痒痒的,又莫名地舒服。 他嘱咐道,“不要跟其他男生走得太近。” 顾尔歌愤愤道,“才没有。” 施宇想说其他的,听她这么回,他说了一句,“那就好。”又说,“你知道我这个人爱吃醋,到时候被我发现,我处置不了你,我就整他。” 顾尔歌嘻嘻地笑,“没有别人,只有你。” 施宇又抱了她一会儿,抬手看了看手表,说要进去了。 顾尔歌放开他,等他下车,她又拉住他的袖口,“要不我送你到安检口吧?” 施宇看了一眼站在旁边的司机,早已帮他把手续办完了,他揉了揉她鬓间的发,“不送了,再送就更舍不得了。” 顾尔歌撇了撇嘴,答应了一句好吧。 司机懂事得上前来把机票递给施宇,施宇对他说,“送她回去吧,开车小心。”又对顾尔歌说,“回去再睡会儿。” 毕竟是起早了,昨天也睡得晚,他都能看到她眼里的红血丝。 想到这是她为他熬的苦,他又心疼又甜蜜。 顾尔歌看他走了两步,突然想起什么,赶紧下车追上他。 施宇还以为她是舍不得,没想到她说: “你回去了,就叫人把我开了基金公司的消息传出去,但也别让人能联系上我。” 施宇问,“杜见君有了我们一个亿还不够?” 尔歌说,“你懂什么,照办就行。” 施宇哪里不懂,肯定是她得一望十,指不定打着什么主意呢,“我办好了有没有什么奖励?” 顾尔歌笑,“奖励一个香吻?” 施宇说,“不够。” 顾尔歌垫脚亲了一下他的脸,“这是预付金,办好了依你。” 施宇点头答应,要伸手去揽她,被她别开,“不要闹了。” 施宇又抬手看了看时间,跟她话别,“那我走了。” 顾尔歌说好,站在原地看他上了电梯,她才坐进车里。 闹了一阵她也睡不着了,一看时间还没到8点,惦记着九月,又怕她还没醒,给她发了条微信: 【好点了吗?】 没想到被秒回:【嗯。】 尔歌给她打电话过去,她很快就接了。 尔歌问她,“家里有人吗?想不想吃什么?我让家里做了,等会儿给你送过来。” 九月想了一会儿,说,“想吃酸辣粉。” 尔歌也不管她能不能吃,只要是她想吃,她肯定满足,遂回道,“这个做了过来都不好吃了,我等会儿在你楼下给你买上来,时间还要等一阵。” 九月问,“你在哪?” 尔歌说,“在机场,送施宇。” 电话那边没了回音,过了好久,顾尔歌试探地喊了一声九月的名字,九月才回,“……难怪今天起早。” 顾尔歌一顿,不知道该怎么回。 九月又说,“我不吃了。” 顾尔歌更疑惑了,问她,“怎么了?为什么忽然又不吃了?” 九月那边就挂断了电话。 顾尔歌捏着手机出神,她这又是闹什么?以前感觉自己挺了解她的,难道真的是不读一个班,都生分了?她最近是越来越不懂她了。 远的不说,就说这两天,按照之前约定好的,施宇来芜城,就安排一起吃饭,打电话给她,当时没觉着,事后总觉得她答应得不情愿。 在美发沙龙偶遇,尔歌也没有做什么惹到她,她居然当着方迟迟的面挤兑她。 她生病不能赴约,自己要去看她,她又连连拒绝。 这会儿,好不容易对她热络了些,不知道怎么又惹到她了,还直接挂她的电话。 以前的九月绝不会这样,再生气不满顶多不言语,更多的时候是对她眉眼含笑,让她如沐春风。 现在她倒会使性子了,脾气真是越来越怪了! 尔歌都不知道,她们这算是更亲近了呢,还是她对自己真的充满了不满。 正想着,手机又收到九月的微信消息: 【对不起。】 【你来,我等你。】 尔歌哭笑不得,这真真是打一个巴掌,再给一颗糖。 只当她是生病,任性了些,也不放在心上,给司机报了地址,让他往那边开。到了地点,打包了两份吃的给她提上去。 还没走到7栋,就看到洋房前徘徊着一个身影。 慢慢走近,发现是李九月,李九月也看到了她。 她站定等她,尔歌快步走了过去,看她只穿着一套厚睡衣,也没有再加一件外套,“这么冷,怎么不多穿点。” 九月回,“不冷。” 顾尔歌问,“怎么下来了?” 九月看她,小声回,“怕你不来。” 顾尔歌心想,我不来,你就算站在这楼下冻一天,就能把我冻来吗。 她笑着摸了摸九月的头,“你等着的,我就来。” 说完,李九月就笑了,还是顾尔歌熟悉的那种笑容,不浓烈,但也熠熠生辉。 第四十五章 再不相见 九月接过她一只手的东西,发现是清汤米线,顾尔歌笑,“幸好多买了一份,你听你嗓子的声音,都还没完全好,吃清汤的吧。” 九月嗯了一声。 两人一起上楼,家里当真没人。等九月坐在餐桌上开吃,她在厨房转了一圈,又看了看冰箱,什么都没有。 问她,“中午想吃什么,我让家里做了送来。” 九月摇了摇头。 等尔歌也就着餐桌坐到她对面,她问,“你吃了吗?” 尔歌打开酸辣粉,“我吃这个。” 九月看她打开包装盒,又掰开筷子,看她有几缕长发随着她的动作,从肩边滑落到胸前。她小口地吃着米线,眼神却停留在她的身上,顾尔歌看她这个样子,问她,“想吃?” 九月诧异了一下,随即点了点头。 尔歌夹了2根,又用筷子绕了绕,伸到她嘴边,“只能吃这么点。” 九月看着伸到面前的筷子,心里涌起一股满足之感。 她喜欢她们共用一双筷子、喝一杯奶茶、吃一份饭,这是她的小心思,专属于她一个人的喜悦。 顾尔歌看她没动作,想到上次方迟迟在餐厅换吸管的举动,以为她嫌弃,准备拿回来,“那我重新给你拿双筷子。” 九月抓住她欲收回的手,一口吃下了筷子上的粉。 尔歌看她这么急的样子,笑,“抢什么,又不是不给你。” 九月脸微微一红,看着尔歌笑。 顾尔歌觉得,如果有一个“与九月相处时期的笑容排行榜”的话,那她这个笑容肯定排名第一。 第一次见她笑得这么甜又这么暖,还带有一点点小羞涩。 两人正在说话,就听到门锁的声音,两人一齐看向门口,只见陶堇一手提着菜,一手提着包。 陶堇进门放下东西,看到她们的打包盒,跟李九月说道,“跟你说过多少次了,不要吃外卖,多不健康!” 顾尔歌欲解释,又听陶堇继续说,“糟蹋自己的身体,就是耽误学习!不要以为自己考了第一名就可以松懈,你只是在班级第一名,年级连前十都没排进。” 陶堇一边说,一边把菜提进厨房,“当然,妈妈也没有说你成绩差的意思,只是,如果能更好一些,当然更好!”然后又从厨房探出身子看九月,“妈妈相信你能做得到!” 说完又回厨房继续忙活,伴随着口袋淅淅索索的声音,还有陶堇的话语,“我昨天跟你张阿姨她们打牌,她们还夸你呢……” 顾尔歌看九月,她长相清冷,面无表情的样子看起来淡漠至极。她拉起顾尔歌往卧室里走,不发一言。 关了门,她就开始找衣服,顾尔歌问她干嘛,九月回,“换衣服出门。” 顾尔歌站在她的梳妆台旁边,看她平时胆怯畏生,对她爸妈倒挺硬气的。 九月开始背对着她脱衣服,尔歌礼貌地看向别处,却看到她梳妆镜上挂了一个挂坠配饰,爱心模样,顾尔歌用手心托着看,没想到还能把盖翻开。 里面是顾尔歌的照片,她甚至想不起来这是什么时候拍的。 李九月穿好衣服凑过来看,才发现她在看挂坠,“不准看。”九月把挂坠从她的手里拿走,盖上盖子。 随着她放手,挂坠落空,随着项链来回摇摆。 顾尔歌笑,“我的照片还不准我看?” 九月囧囧的,一时不知如何回答。 顾尔歌倒不追究,问,“换好衣服了吗?” 李九月见她无异常,去衣柜里拿了一件外套,走在前面,尔歌跟在后面。 九月刚走到餐桌处,陶堇像是有预感一样冲了出来,手上还拿着一把蒜苗,“你去哪儿?” 九月不说话,径直走向玄关处,陶堇把手里的蒜苗往地上一丢,一把拉住李九月的手腕,把她往里带,“不准走!我管不了你爸,还管不了你了吗!” 听陶堇说话中气十足,就知道她身板硬朗,力气不小,她一拉,李九月差点摔个踉跄。 顾尔歌赶忙上去扶稳九月,另一只手试图推开陶堇,“阿姨,你弄疼九月了。” 陶堇听了,手上更加用力,顾尔歌都能看到她的指甲陷进了九月的肉里。 她拉着九月的一只手往沙发方向拉,尔歌握着九月的另外一只手,陶堇力气大,尔歌也怕自己往反方向拉伤到九月,只能随着一起过去。 靠近沙发的时候,陶堇把九月往沙发上一甩,顾尔歌也跟着倒了过去。 尔歌赶紧扶住九月肩膀,只见她死死咬住自己的嘴唇,不发出一点声响。 可是,尔歌竟恍惚听到她呜咽的声音。 陶堇在茶几前走来走去,尔歌紧紧握着九月的手,她从来没见过这种阵仗,脑海里想起了很多影片中家暴的场面。 过了好一会儿,陶堇似乎冷静了一点,她朝九月走过来,越近尔歌就越觉得九月整个人都在发抖。 她半蹲在九月身前,语气软了下来,“在家吃饭好吗?” 尔歌简直懵了,前一秒她还在想会不会遭遇家庭暴力,后一秒始作俑者悲惨戚戚。 她整个脑袋嗡嗡地,机械地看向九月。 九月终于抑制不住,大哭起来,“为什么?为什么每次都要这样?” 陶堇看尔歌握住九月的手,她把尔歌的手打开,又把九月的两只手拽在手心里,看九月哭,她也哭,嘴里不停地喊着九月的名字…… 九月看着陶堇满脸泪痕,她疲惫不堪,“我真的好累……” 陶堇把九月的手往自己脸上贴,“九月啊,你答应过妈妈,要陪着妈妈的……” 九月独自默默哭完,完了又像没事人一样,把陶堇拉起来坐到沙发上。然后尔歌看她倒了一杯水过来,哄着陶堇吃了两颗药,把她带到卧室里去休息。 尔歌跟到卧室门口,看九月细心地给陶堇盖被子,两母女又低声说着话,大约半小时左右,陶堇就睡着了。 九月转身,看尔歌在门口站着,她对她抱歉地笑了笑,“我送你回去。” 尔歌逗她,“这是在下逐客令吗?”说完,她自己也觉得这个笑话不好笑。 九月关上卧室门,朝外走,尔歌叫住她,她回头看她。 尔歌问,“她打过你吗?” 九月惨淡一笑,“我倒希望她打过。” 尔歌松了一口气。 九月又重复了一次,“我送你回去。” 不等尔歌回答,她一路走到门口,率先打开了大门。 尔歌不情愿地穿鞋子,穿好后,她站定想对九月说,我现在还不想回去,我想陪着你。 还没说出第一个字,九月就一把把她推向门外,顾尔歌还没转身,就听到九月说,“以后不要见了。” 她回过身,只听到嘭的一声,大门紧闭。 她愣了愣,才反应过来九月说的不是再见,她心惊又疑惑,第一次这么没礼貌地拍打着别人家的房门。 “李九月!李九月!你给我说清楚!” 越来越用力地拍打…… “‘以后不要见了’是什么意思?你要跟我绝交吗!” 还是没有回应…… “你出来!你出来说清楚!” …… 那天她也不知道她到底敲了多久的门,在门外叫喊了多久,反正九月家的门再也没有打开过,最后是物业保安来强制带走了她。 *** 她们再次见面已经是三天后了,顾尔歌从商场出来,就看到九月和方迟迟正坐在对面的咖啡厅喝咖啡。 这三天里,她给九月发了无数条短信和微信,也给她打了无数个电话,始终没有回复。 她越来越坚定,这个人,是真的要跟自己绝交。 没有理由,就这么突然地,就要跟自己一刀两断! 每每想及此,她就难过得不得了。 此时看到她,她肯定是要上前问个清楚的。 她和方迟迟坐在露天咖啡座,尔歌直接走了过去,在她们桌前站定。 方迟迟先打招呼,喊了一声二哥。九月是偏着头看向别处的,听到这个称呼缓缓地转过头来,又仰头看她。 比起三天前,九月更憔悴了,整个人无精打采的,似乎抬起眼皮都要费很大的力气。眼底的乌青透露出她睡眠不佳,尔歌甚至能看到她眼睛里的红血丝。 原来,她也一样不好过。 尔歌的心就软了。 本来要质问她的,最后只是温和地问她,“为什么不接我电话,也不回我信息?” 方迟迟听了,也转眼看向九月。 九月不回答。 顾尔歌又问,“是要绝交的意思吗?你的意思是这个吗?” 九月也不说话。 顾尔歌终于忍不住低声呵斥了一句,“李九月,你说话!” 她狠狠地盯住九月,咬牙切齿地说,“你、亲、口、说,你是什么意思!” 九月抿唇不言,极力隐忍情绪,忍得下巴都在微微颤动。 顾尔歌等她开口说话,等了许久不见回答,方迟迟在旁边也不清楚状况,不敢轻易插话。 后来,她深吸了一口气,手心向上伸到李九月面前。 九月不明白她的意思。 她说,“把你手机给我。” 九月没动。 尔歌又一字一顿地重复了一遍,“把、你、的、手、机、给、我!” 九月这才从包里拿出手机给她。 尔歌接过,打开手机,她有密码,她问,“密码多少?” 九月不答。 第四十六章 想好再决定 顾尔歌也不问了,先试了她的生日0909,不对,又试了她的年份加生日0899,也不对。 她想了想,输入自己的生日0623,解锁成功! 她心中大恸,把解锁了的手机界面亮给她看,“李九月,你是个骗子!” 她猜到了自己的手机密码,也看到了手机壁纸是她们俩的合照,九月看顾尔歌眼里泛着泪光,自己也忍不住想要哭。 顾尔歌点开九月的微信,她把她的对话框置了顶,还给她改了备注,是一个红色爱心。 没有一条未读信息。 她点进对话框,自己发的每一条信息都在,她没有删,全部都看过。 她又点开她的短信和通话记录,都没有屏蔽她。 她每天都收到自己的信息,却能忍住不回她! 顾尔歌不愿意承认九月真的这么狠心,她说,“既然不理我,为什么不拉黑我,不删我好友?” 九月不答。 顾尔歌说,“你再想想,九月。再考虑一下,是不是真的要跟我一刀两断。”说着,她忽而又笑了一下,“我看你很重,愿意给你时间。法官判刑都要根据法律明文规定来,你怎么能不给我一个理由,就这样决绝?” 九月听完,心乱如麻,她微微闭眼,不愿让她看到自己眼里的挣扎,再睁开时,眼里除了浓郁的悲伤再无其他。 尔歌把手机轻轻放在咖啡桌上,语气近乎哀求,“答应我,再好好想想好吗?” 说完,又抬手摸了摸九月的头顶,“我走了。” 方迟迟目送顾尔歌离开,转眼看九月,她一直低着头,过了一会儿就看到她的泪滴在面前的咖啡桌上,先是一滴,然后一滴又一滴。 她无声地哭泣,方迟迟心里也难受起来。 她抽了两张纸递给九月,“既然这么难受,为什么又要跟二哥那样说?” 李九月摇头不言。 方迟迟见她不接纸,搬着椅子坐到她旁边,她低着头,迟迟只能佝着身子替她擦泪。 “九月,我看得出来,你是喜欢二哥的。” 九月听到这句话,以为方迟迟真的察觉了什么,她抬眼看她,发现她并无异样,才知她说的喜欢不是自己想的那个喜欢。 方迟迟接着说,“我知道你把她看得比我重,但是我心里没有半分嫉妒,反而希望你们能好好走下去。” 她握住九月的手,“你朋友不多,二哥也一样,你们互为唯一。我很羡慕。”又说,“我朋友很多,不会只对你李九月一个人好,你对我那样好,有时候我觉得亏欠你。但是你有二哥,我心里也算有了安慰。” 九月与她对视,专心听她说话。 “你还记得上次你让我出门,跟你们一起逛街吗?” 是那次她决定再也不看尔歌、不跟尔歌说话的那次,她们最后还共用一根吸管喝奶茶。 李九月点点头。 方迟迟问,“临走时,我和二哥送你上车,二哥跟你说了什么,你还记得吗?” 她让她以后不要生闷气,还摸了她的头,说慢慢来,她等她。 她当然记得,她记得尔歌的每一句话,记得她们在一起的每一个片段。 方迟迟见她不说话,自问自答,“她让你有话就说、有气就撒,她让你勇敢地表达自己。九月,这次你就勇敢一回,尝试跨出第一步好吗?” 方迟迟循循善诱,李九月怔怔地看她,也不知道有没有听进去。 她叹了一口气,紧了紧九月的手,眼睛瞪得大大的,郑重道,“真的要好好想想,再做决定,嗯?” 九月缓了半天,回了她一个嗯字。 后来尔歌真的没有再打扰李九月,除开大年三十那晚,她给她发了一条“新年快乐!”的微信以外,再也没有联系过她。 起先,尔歌是真的给她时间好好思考;后来,尔歌又开始害怕,猜测九月是不是早已删除好友,拉黑了她。 直到新年微信消息发出,没有收到添加好友的提示,她终于确定,九月是真的在好好考虑。 初一按照习俗起了个大早,看到九月的微信消息,是凌晨4点过发的: 【下午3点,我家小区门口,明天见。】 【我想好了。】 顾尔歌的心一抖,盼着她早点做决定,又害怕她做决定。 她缓缓地回了一个好字。 早起洗漱完,又打扮了一番,下楼的时候,发现大家都在。何如醉、顾衍、何慧,满楼也过来了,何慧一向是要满楼陪着自己过新年的,就像她说的,她早已把满楼当做亲儿子。 看她起来了,顾衍就让佣人到外面挂鞭炮,挂好之后,顾衍和满楼一人点了两串。 噼里啪啦、震耳欲聋…… 顾尔歌两只手帮何慧捂住耳朵,自己却被响声震得难受,心里却是高兴的。 新的一年,新的起点。 等鞭炮放完,尔歌先跟爸妈拜了年,得了两个大红包。 又朝着满楼恭敬一拜,“舅舅,新年快乐!恭喜发财,红包拿来!” 满楼自然是备好了红包的,从大衣口袋里摸给她,揉了揉她的头,“新年快乐!祝你学业顺利!今年也要乖些。” 顾尔歌嘻嘻笑道,“我每一年都很乖。” 何如醉说,“那今年就再乖点,别老是胡闹。” 顾尔歌嘟了嘟嘴,哪有胡闹。 满楼又拿了一个红包给何如醉,“阿醉,新年快乐!” 何如醉笑道,“谢谢五哥!新年快乐!” 就算她已为人母,在满楼眼里,始终还是那个需要宠爱的小女孩。 顾衍看她笑,自己也笑了。 满野看了顾衍一眼,说道,“大哥新年快乐!” 顾衍微微点头,“新年快乐!有心了。” 接着一行人进了屋,等何慧坐了上座,一家人按着顺序给她拜年,何慧笑得合不拢嘴,一一给红包。 给到顾尔歌的时候,她给了两个,拉着她的手说,“回京城的时候,给小宇带回去,说是外婆给他的。” 往年,她都是单独给施宇的,今年,她大概是觉得两人互相表白了心意,定了下来。 顾尔歌甜甜地应了一声好。 接着家里的一应佣人开始给老太太和主人家拜年,祝福语五花八门,逗得老太太捧腹大笑。 吃完饭,满楼开车载着何慧,顾衍开车载着何如醉和顾尔歌,一起去墓地祭拜外公。 顾尔歌是从来没有见过外公的,听妈妈说,他在她很小的时候就过世了,是外婆含辛茹苦把妈妈养大。外公的墓地本身也没有在这里,是跟爸爸结婚后,爸爸移过来的,说一家人要在一起。 因着亲人的这层关系,即使素未蒙面,尔歌心里对他也怀着一份敬畏和感激之情。 晚辈叩拜之后,何慧就让他们先出墓园,她再待一会儿。 大家听话地往下走,也不敢走太远,距离能看到何慧,又听不见她说话,就停了下来。 站在阶梯下,三个大人开始闲聊。 满楼说,“江城那边已经有了结果,西桥公墓。” 顾衍点了点头,“确定了吗?” 满楼回,“我只能确定墓碑上刻的是徐樛木的名字。” 顾尔歌低头玩手机,跟施宇互相发着信息,听到徐樛木的名字,她的手一顿,又装作没听到继续打字。 顾衍和何如醉都听懂了满楼的潜台词。 何如醉问,“监狱那边还是没有回话?” 满楼不答反问,“你们猜,我们找监狱打听消息,一直无果的原因是什么?” 何如醉和顾衍对视了一眼,皆是摇头。 满楼回,“因为看管监狱的人全部换了一批!” 何如醉了然道,“难怪他们什么都不知道……” 顾衍问,“这么大的变动,之前怎么没查到?” 满楼说,“这就是他的高明之处了!” 何如醉问,“那你是怎么知道这个消息的?” 满楼说,“有个叫张方的,上个月刑满释放,机缘巧合,这人恰好又犯事儿在我手上,用了点手段,他就全招了。” 何如醉说,“那我再查查以往出狱的人。” 满楼说,“不用了。” 何如醉和顾衍疑惑地看他,他解释道,“我当时也想到了这点,当即让张方写了他认识的出狱人的信息。后来他也写了,我就把他放了。第二天我手下人去查,却是一个人都没找到。又派人去寻张方,却再也找不到了。” 顾衍、何如醉:“……” 满楼又说,“昨天终于有了结果。” 何如醉问,“如何?” 满楼说,“死了。” 顾尔歌的手一抖,顾衍发现尔歌异样,轻咳了一声,何如醉和满楼也不再继续说了。 尔歌终于知道三叔为什么让邢桑警告自己,不要去查徐樛木。单单从他们对话里,就能判断出,此人行事果决、心狠手辣。 但是这样一个人,为什么会跟他们家扯上关系呢? 而且,他是这样一个人,绑架了顾尔歌,为什么她最后又毫发无损呢? 顾尔歌脑子里冒出许多疑问,但是她只知道这个名字,其他一无所知。 顾衍似乎猜到她所想,喊了一声小歌。 顾尔歌看向他。 顾衍郑重其辞,“不要去查。我知道你一向有主意,但这件事不要插手。” 怕她不听话,他强调道,“如果被我发现你私下调查,你只是禁足一年,但是你周边的朋友,记住,我说的是你每一个朋友,都会因为你苦不堪言!” 顾衍说得斩钉截铁,尔歌看了看何如醉和满楼,他们不发一言表示赞同。 他们真是了解她,知道她不怕自己受惩罚,甚至笃定他们不忍心惩罚她,所以用她的朋友来要挟她。 第四十七章 时光荏苒 尔歌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什么都没说,看到远处外婆已经往这边走了,顾尔歌说道,“外婆过来了,我去牵她。”说完就向何慧跑去。 满楼看着尔歌的背影说道,“我们都查不到,她一个小孩子能做得了什么?” 顾衍反问,“她能做的还少吗?” 满楼一想,也对,小心驶得万年船,现在大家都不知道徐樛木目的何在,真怕小歌误入圈套、自投罗网。 等何慧过来,大家围绕中午的菜单展开了讨论。 回家吃过饭,下午几个人陪着何慧去老房子转转。 老房子就是以前何慧和何如醉住的地方,那时满楼住在对门,就算后来满楼得到了大笔的遗产,也没有搬走。可以说,何慧是看着两人长大的。 后来他们一起到京城打拼,又认识了其他几个哥哥,在何如醉和顾衍闹得最厉害的时候,也是满楼一直照顾着何慧。 所以啊,要说有一个人最想让满楼幸福的话,非何慧莫属了。 何慧老是想,何家欠他的,这辈子恐怕都还不完了。如果他还为了阿醉走不出来,那真真是何家造孽! 满楼稍微靠后扶着何慧上楼,老式楼房,一个楼道并排走两个人都走不下,他们住的3楼,到的时候何慧都有点气喘吁吁。 她笑道,“果然老了身体不行,以前上下来回多少次啊。” 满楼也笑,“您老要是想,我也可以背着您上下跑。” 何慧接过他递过来的房门钥匙,打了一下他的手臂,“就你小子会说!” 然后把钥匙插进门锁里,拧开门。 一年来一次,房间里依然整洁干净,一看就知道他们哪一个早就派了人来打扫干净。何慧走在最前面,她顺着玄关的墙,一路摸到饭桌,又往卧室走了去。 顾尔歌每年都会跟着来,对房间布局早已熟悉。 除了卫生间小了些,算得上是个很规矩的两室一厅。简单的白墙,吊灯还是当年买的二手货,跟现在住的地方,真是一个天上,一个地底下。 她就想,当年外婆一个人养大妈妈,是多么地辛苦。可是外婆每每回忆往事,都是妈妈有多聪明有多贪玩,从来没有提过自己有多辛苦。 何慧转了两圈,在正对进门处的餐桌旁坐下,她看了一圈周围,说道,“当真是老了,什么都念旧。”又说,“不知道还能回来几次。” 顾尔歌上前半蹲在何慧面前,把脸伏在她腿上,“外婆不老,以后年年来。” 何慧看着腿上可可爱爱的脑袋,恍惚看到了当年的何如醉,当时的她也是这样伏在自己的膝上,边流泪边说她再也不想爱顾衍了。 没想到,两人最后修成正果,有了这样一个可爱的孩子。 她心里觉得命运奇妙,伸手摸了摸尔歌的头。 看着门的方向,她对满楼说道,“以前我们俩对门都是开着的,我就经常坐在这儿看你和阿醉跑过来跑过去,从六岁跑到十六岁。后来你们俩去了京城,我还经常把门打开,想象着你们互相追逐的日子……” 这些何慧从来没有提过,何如醉眼眶含泪,动情地喊了一声,“妈……” 何慧见她泫然若泣的样子,笑道,“多大了,做什么要哭!” 顾衍揽着自己的妻子,用力握了握她的肩头,传达力量给她,跟何慧回道,“妈,你又不是不知道,她就是个长不大的孩子。” 何如醉闻言,打了一下顾衍,把眼泪憋了回去。 满楼笑道,“这个我作证,她确实长不大。” 顾尔歌听了,站了起来接道,“这样说的话,妈妈喊我一句姐姐不过分吧?” 何慧打了一下尔歌的屁股,笑骂道,“没大没小!” 然后一屋子就笑了起来。 满楼又去把对门打开,两边开着门,这情景跟少时一样,只是屋内的人又多了两个。 几个人又在屋内聊了许久,何慧注意到尔歌看了几次手表,问道,“有事?” 尔歌不好意思道,“对不起啊外婆,之前跟九月约好了的。” 何慧挥挥手,“这有什么好对不起的,去吧~” 顾衍起身道,“妈,今天不好打车,我送小歌过去再回来。” 顾尔歌想说我打车就行,但转念一想,爸爸是想让他们单独待些时间吧,遂附和道,“还请老佛爷示下?” 何慧听尔歌贫嘴,笑得欢畅,“去吧!” 尔歌又逗趣道,“外婆,说错了,应该说‘准’。” 何慧呵呵笑道,当真说了,“准!” 看外婆眉开眼笑,顾尔歌和顾衍才往外走。 边往下走,顾尔歌又跟顾衍开玩笑,“爸爸拿我当借口?” 顾衍笑着回,“知父莫若子啊。” 从老房子开过去最快也要半小时,顾尔歌坐在副驾驶看着窗外的景色出神。 顾衍问她,“九月是谁?”他听到之前她跟何慧说的是跟九月约好了的。 尔歌想到一家子确实只有外婆一个人见过九月,上次她住院,舅舅和妈妈也因为忙着去江城办事,没有跟九月打过照面,爸爸更是芜城京城两边跑,没机会见到。 她心里一沉,谁知道以后还有没有机会介绍呢。 顾衍见她不答,问道,“怎么了?” 顾尔歌微笑,“没事。”又说,“李九月,我在学校的好朋友。” 顾衍想了一下,芜城除了李嘉铭的李家,也没听过还有哪个李家。 尔歌知道他所想,补充道,“就是好朋友,爸爸。” 顾衍听了,明白过来。 想到李家,他又捡了个话头说,“施宇给李家投3亿的事儿你知不知道?” 尔歌回,“知道,还是向维北一力促成的。” 说完又笑道,“要不是我没钱,哪能轮到他。” 顾衍说,“我听你妈说了,你想让我们家投资,她拒绝了你。后来你还去找了施在海,依然遭拒,是吗?” 顾尔歌点了一下头,“施叔叔肯定知道我妈拒绝的事儿,不敢答应我,怕驳了我妈的面子。但是他肯定被我说动了的,不然施宇要投资,他也不至于不闻不问。” 想起施在海跟他复述时的称赞有加,顾衍笑,“你把对你施叔叔说的话,对你妈说一遍,没准儿她也同意。” 尔歌也笑,“我知道妈妈的顾虑,她不同意就不同意吧。事情也解决了,两全其美。” 顾衍伸手摸了摸她的头,表扬道,“懂事。明白你妈就好。” 第四十八章 坦言 下了车,跟顾衍话别,顾尔歌找了个地方,让九月一出小区门口就能看到她。 初一天真是热闹,街上人来人往,小区进出都是成群结队的,她一个人站在一边,穿着亮色的羽绒服,即使围巾遮住了她大半边脸,却也知道是个可人儿,格外引人注意。 在她婉拒第三个邀约她一起玩儿的男生之后,李九月终于从小区的大门走了出来。 尔歌能看出来,她今天是好好打扮了一番的,尤其好看。 往日她见尔歌第一眼肯定是要笑的,今天的她没笑,顾尔歌想去牵她的手,见她这个样子也不敢了。 九月在尔歌面前站了好一会儿,然后说,“去喝点东西吧。” 尔歌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对街就有一家茶吧。 九月抬步开走,尔歌跟她并排,总觉得她今天走得格外慢,就连红绿灯都多等了三个。 两人进了茶吧,找了个角落的位置坐下来。 点了一壶果茶,上之前两人相顾无言,上之后九月也等了一刻钟才说话。 她抿了一口茶,缓缓说道,“我妈她有时候情绪不好,比如你上次见的那样……”又急切地辩解道,“但只是偶尔。” 顾尔歌不知道她为什么说起这个,却也没有打断。 九月继续说,“她以前不这样,自从……自从她发现我爸在外面有人之后,她就变了。” 顾尔歌联想到上次在烤肉店,看到她爸爸李纵和另外一个女人。 “我妈以前是富家千金,我爸是个穷小子,我小时候听多了别人说我爸是‘软饭男’,我爸却从不在意这些。”说到这儿,九月自嘲地笑了一下,“后来我才知道,他只是装作不在意。” “我爸出轨的事,我比我妈还早知道,是我爸亲口跟我说的。”说到这儿,她似乎是想到了那天的场景,拨了拨耳后的头发,继续说,“我当时真的很气愤,他寻求心理解脱,把难题丢给了我,我每天都在挣扎要不要告诉我妈真相,每天每时每刻都在想!” “……反正没过多久,我爸就被我妈捉奸在床。两人争吵的时候,我爸说漏了嘴,说早就告诉了我。”九月轻笑了一下,“人的嘴巴可真不牢靠。说它不牢靠,偏偏说出的话,又能把挚爱的人伤得至深。” 她停了一会儿,喝了口茶,等整理好了情绪,再继续说: “我妈觉得我背叛了她。” “她当时是用的这个词,我记忆很深刻。” “她回来的时候把门摔得震天响,我当时坐在客厅,她从距离我最近的茶几开始,把屋里所有的东西都砸了个遍。边砸边说我背叛她,说我忘恩负义、吃里扒外。” 九月嗤笑一声,“都是一家人,哪来什么里外之分呢。” “我妈是很要强的一个人,事事件件都力求最好。我以为她闹完非离婚不可,没想到她对此绝口不提。我以为我爸任意胡来是为了离婚,没想到他对此也闭口不谈。” “美其名是为了我而委曲求全,我哪里需要他们这样呢。这样一个支离破碎的家,让我感觉虚伪和疲惫,把我压得喘不过气来。” “后来,我妈把她的生活重心全放在了我的身上,比以前要求得更多更严。有时候看着她,我都可怜她,她为了和我爸在一起,拿着不到5%的家产就跟家里断了个干净。她为之抛弃一切的男人,最后却抛弃了她。” 这是第一次顾尔歌听到,九月一次性说这么多话。她以前从来不谈她的家庭状况,尔歌没什么兴趣,也从来不问。 这次听完,没想到她的情况是这样的。 难怪上次去她家里,她爸妈一直在吵架。 难怪陶堇眼里只有九月,对她和方迟迟视若无人。李纵则是周到有礼,现在想来,都是虚伪做派。 两人一个泼辣好强,一个忍气吞声。 被压迫久了总会要反抗的,李纵已经在用他的方式反抗了。 至于不离婚,要么真的是为了九月。尔歌想这样的几率很小,他真想着九月也不会把出轨的事情跟她说,也不会“说漏嘴”,更不会出轨。 要说还爱陶堇,这个谁又知道呢。 最大的可能就是他们有婚前协议,是金钱迫使他不能一拍两散。 至于陶堇,不离婚多半因为她的要强性格。宁为玉碎不为瓦全,只要占着正宫位置,后来者居不上,统称为“小三”,撕不撕全看她的心情。 顾尔歌一个局外人看得通透,不知道九月又看得清不清楚。 又听九月继续说,“我一直都在寻一个好时机告诉你这些,今天大概能算一个好日子了,大年初一,百无禁忌。” 顾尔歌笑,“就算平时你告诉我这些,也没有什么可忌讳的。” 九月这才看向她,这是她进了茶吧后看向她的第一眼。 她没有办法看着她的脸,说出刚才的那些话,她怕她眼里透出怜悯之情。 这一看她,只见她眼里清清亮亮,丝毫没有其他情绪,九月都怀疑她有没有认真听自己说话。 尔歌支着下巴对她笑,“终于肯看我了?” 九月羞赧。 又问她,“现在是不是可以轮到我说话了?” 九月点头,表示可以。 尔歌说,“九月,你是一个很好的人,很好很好的人。” 又说,“我大概能猜出你为什么要跟我说这番话了。如果你觉得,我会因为你的家庭环境,而看轻你,那你真是看错我了,也算枉费我对你的情谊。” 九月嗫嚅了一句,“我没有……可是……” “可是你要拿自己和我周边的人作比较对吗?” 九月没想到她看穿了自己,一时无言。 是的,九月经常拿自己和其他人比较。 她那么优秀,周边的人也同样优秀,只九月自己一个人,无财无权,就连家世背景也一塌糊涂。 可是最差的她,却是尔歌最用心对待的一个。 尔歌去拉她放在桌上的手,她的手比自己的更凉,“九月,不要自卑,你想要的我都可以给你。” 九月的心一颤,又听她说,“我想要的只是你开心。” 这就是她爱的人啊!对她坦诚相告,全心付出,温柔而明媚! 说出的话自己不以为然,却能在九月心里掀起巨涛波浪! 尔歌问,“就是为了这个,要跟我绝交?” 第四十九章 同塌而眠 九月看她,她的眼里全是戏谑,兴许是谈开了,她整个人轻松自在,全然没有小区门口时的紧张忐忑。 九月想说,其实我不止是为了这个,主要是我对你的感情。 这份感情,压得我喘不过气来。 自知不能继续,却又无法割舍。 心里对自己百般厌弃,但只要你触碰一下我,我又会狂喜几天,接而又陷入惆怅,这样周而复始。 我强迫自己祝福你和施宇,可若真的遇上关于他的一点一滴,我又是那样刻薄和自私。 在你打电话说施宇回来,要约我吃饭的那晚,我已经一个多月没睡好了,精神很差,差到只要想到你们俩是一对,我就控制不住地流泪,差到我连伪装都办不到,就直接挂断了你的电话。 第二天在理发店碰到,我从镜子里看到他看你的眼神,那样明目张胆的喜欢,而我对你的情,却注定藏头藏尾。 我很嫉妒他,就口不择言对你说了那样一句话,好似我与你无关。 看到你们相视一笑,我居然差点当场落泪。 我想我是真的病得严重,不然为什么那天我尤其脆弱,脆弱到躲在里间不敢出去。 果然,我发烧了。 我任性地拒绝你来看我,后来又梦到你坐在我的床边,真的来看我。 我开心极了,只有你一个人来。我甚至臆想,你也是愿意同他分开,跟我在一起的。 但是我妈妈、我爸爸,我这样一个家庭,又哪里配得上你呢? 我有朋友来家里,我还病着,他们俩都不愿意做做表面功夫。 第二天,你又看到我妈那样…… 我真的很累,真的觉得自己快扛不住了。 我想给你最好的,可是你看到的,都是那样差劲。 我绝望地想,不如就算了吧,我如何忍心把你拉入这万丈深渊呢。 可是你啊,我最爱的你,只需一句话就能把我击得溃不成军。 你这样,我好不容易下定的决心,又要反悔了。 我怎么舍得你那样卑微,怎么舍得你恳求我让我再想想,又怎么舍得再看到你那么难过的样子? 所以啊,“我想好了,我舍不得你。” 你又笑了,还是那样温柔明媚,我最爱的你,有我最爱的笑容。 又听尔歌嘱咐道,“以后不要这样了,绝情的话少说,伤感情。” 九月看着两人相握的手,紧了紧,点了点头。 尔歌也回握她,“带你去吃好吃的,我看你都瘦了。” 她确实瘦了,这段时间睡不好吃不好,想到要和她分开,就精神萎靡情绪低落,有几个晚上控制不住一直在哭。 她想,要是两人每天都这样在一起,她大概一顿能吃两碗饭吧。 顾尔歌结了账,先带她去吃了串串,吃完又带她去了她最爱的那家小吃店,结束之后还给她去买了甜品。 两人吃得心满意足,沿着街道来回走了两遍,才勉强消化。 尔歌送她到小区门口,拉着她的手,“明天来我家吃饭?” 九月回她,“明天出不了门。” 尔歌说,“那后天?”又说,“我初四要回京城。多见见。” 九月应承道,“我争取。” 后来不知道她怎么跟陶堇李纵说的,初三那天终究是过来了,还可以在顾家住一晚。 两人晚上躺在床上,十指相扣,尔歌将手举到空中,看了一会儿,又转头看九月,笑道,“真好。” 同辈的,除了跟二姐顾洧,就再没有跟哪个女孩子这么要好过了。 她一直都很羡慕电视里,别人跟闺蜜同床共枕,现在她也有了,感觉很满足。 看得手都酸了,她又放下来,紧扣着手枕在脸边,两人面向着,侧卧而眠。 顾尔歌眉眼弯弯,嘴角也是弯的,她是真的高兴。九月看她这样,心里也十分愉悦。 两人就这样对视着,只笑不说话。 九月觉得,就这样天长地久,也未尝不可。 心里甜蜜,只听尔歌嘻嘻笑着喊她的名字。 “九月。” “嗯?” “我喜欢你。” “嗯?” “我喜欢你,真的喜欢你。有你这样一个好朋友,真好。芜城很好。” 因为芜城有我外婆,有你,还认识了李佳木、周生、杜见君、姚恒,真好。 九月当然明白她的意思,她也想回一句“我也喜欢你”,但是她们的喜欢是不一样的。她有了私心,有了不一样的感情,这样的情景,这样直接表白,她反而说不出来。 嘴巴动了动,也只能说出一个“我”字。 尔歌又咯咯地笑,“不要我我我了,我知道,你也喜欢我。” 九月看进她的眼里,腼腆地笑着,点了点头,又从鼻腔里发出了一个重重的“嗯”字。 尔歌说,“我从小就想着,有一天我有好朋友了,我一定对她极好。我们同塌而眠,同盘而食。” 然后突然想起了什么,惊呼一声,“啊,吃!你要吃零食吗?我们还可以在床上一起吃东西。” 九月笑,“依你。” 然后就看到尔歌一骨碌翻身下床,一只脚穿进了拖鞋里,一只脚边往鞋里挤边向门口走去。动作一下一下的,她睡衣上的两只兔耳朵,也一搭一搭的。 没过一会儿,顾尔歌就抱了好几包零食上楼,手不得空,只得用脚关上房门。 她把零食往床上一铺,“任君选择。” 九月说,“选你。” 顾尔歌双手叉腰,赞许她有眼光,“可!” 说完,两人哈哈大笑起来。 九月不怎么喜欢吃零食,但是尔歌又是个喜欢在家吃零食的,况且拿上来的都是自己最爱的,她就想让九月尝遍每一种味道。 最后她拆了袋,自己吃一口,就喂九月两口,自己可以不吃但九月必须得吃。 九月最后撑不下了,她还使坏,九月也闹起了她。 两人在床上打闹,嬉笑声不绝于耳。 最后累了,又吃撑了,两人倒在床上看天花板。 顾尔歌嘴角的笑意还未散去,她转头看躺在旁边的九月,说道,“我们要一直这么要好。” 九月也转头回看她,“会的。” 尔歌一向是个起得晚的,但是过年期间外婆一向不允许她睡懒觉,独独这天,九月在顾家过夜,破例可以晚起,毕竟也不好叫客人早起。所以,本身是定在上午回京城的,就改到了下午。 但是九月作为客人,不好晚起,挺早就醒了,看尔歌睡得香甜,没有叫她。欣赏了一会儿她的睡颜,知道她睡觉雷打不动,偷偷在她的脸颊亲了一下,就起床洗漱换衣服。 第五十章 小别重聚 下楼的时候,佣人正好在摆饭,三个大人看她从楼上下来。 何如醉最先开口,“怎么不多睡会儿?” 九月回,“平时都是这个点起的,习惯了。尔歌还在睡,看她睡得香,没叫她。” 何慧笑,“得亏你没叫醒她,不然准要冲你发一通脾气。” 九月回,“外婆,高一我跟她住一个寝室的时候,都是我叫她起床的。”然后皱了皱鼻子,赞同道,“是挺凶的。” 一家人都笑了起来。 摆上早食,四人坐定开吃。 九月问,“平时尔歌都不吃早饭的吗?” 何如醉笑道,“她啊,能赶上吃午饭就算不错的了。” 九月听了也笑,偷偷瞟到顾衍也勾了勾嘴角。 尔歌的爸爸除了跟自己打了个招呼以外,两人再也没有交集,她还以为是他不喜欢自己,但是尔歌私下偷偷告诉九月,说她爸就是这个性子,除了跟家里人话多些,跟谁话都不多。 她心里也就释然了。 何慧接着何如醉的话说,“都是我们太宠她了。” 又对九月说,“不过想着她在学校起早贪黑的,回来睡个懒觉也没多大事儿。” 九月点头,“外婆说得对。” 一家人不知道的是,九月平时不喜多言,今天跟他们这样你来我往的对话,是多么不同寻常。 她真的是在竭尽全力讨好尔歌的家人。 吃完饭,何慧拉着九月出去散步,何如醉和顾衍想着今天要回京城,几天后才能回来,也在后面跟着作陪。 所以顾尔歌11点过起床的时候,家里一个人都没有。 她边打伸懒腰边下楼,经过餐厅看到陈姨在忙活,“陈姨,外婆他们呢?” 陈姨正在熬汤,估摸着11:40左右再开始炒菜,听她问,手里还拿着汤勺,转头回她,“吃完早饭出去了,应该快回了。” 尔歌哦了一声,喝了杯水,“九月呢,也回去了吗?” 陈姨说,“陪着老太太一块儿的。” 尔歌点了点头,走向沙发打开电视,开始盘着腿,边吃零食边看电视。 电影看到一半的时候,他们终于回来了。听到说话声,顾尔歌走到门口去迎接。 何如醉蹲着给何慧拿拖鞋,何慧正弯腰脱鞋,九月的目光越过两人,看她。 九月微微一笑,甚是倾城。 顾衍站在九月后面,看尔歌像被迷住了一样,愣愣的,嘴角还有零食的碎屑,皱眉道,“像什么样子。” 何慧闻言,换好了鞋抬头看她,“怎么还穿着睡衣呢?” 尔歌挽上何慧的手臂,“刚起床,还没换。” 何慧给她擦了擦嘴,笑道,“贪吃猫!” 何如醉也换了鞋,走进来说,“快去换身衣服再下来,有客人在,像什么样子!” 尔歌回,“九月是一家人,不介意。” 但还是上楼去换了衣服,下来的时候一桌人都已坐定,就等她一个人了。 尔歌坐下,问九月,“去哪儿逛了?” 九月回,“去了公园。” 因为尔歌家是别墅小区,每一栋距离远,整个小区尤其大,绿化也好,舒适静谧。出了小区走得不远,就是一个很大的森林公园,大家看今天天气不错,上午就在公园逛了逛。 尔歌点了点头,专心吃饭。 吃完饭几人又陪着何慧聊了会儿,本来她习惯睡午觉的,但是今天尔歌几人要回京城,2点左右才从家里出发,她就一直没睡,等着送她们上车。 何如醉说让司机送九月回去,九月说要送他们去机场。 所以最后就是,司机载着九月和尔歌,顾衍开车带何如醉,一起出发去机场。 临别的时候,看何慧站在路边一直没回去,尔歌说,“外婆,快进去吧,外面冷。” 何慧诶诶地应着。 尔歌又说,“过几天我们就回来。” 何慧说好。 何如醉也叮嘱道,“妈,有事给我们打电话。” 何慧说,“哪有什么要紧事儿,你们快走吧。” 顾衍从驾驶位探过身子,“妈,那我们先走了。” 何慧挥挥手,说,“走吧走吧。一路平安!” 看着两辆车越开越远,直到看不见,何慧才搭着陈姨的手转身进去。 尔歌坐在后排,一直牵着九月的手,九月心里高兴。 问她,“什么时候回?” 尔歌说,“多半开学前一天回来。” 九月算了一下,那就是27号了,“我来接你?” 尔歌笑着看她,“还不一定呢,京城那边挺多事儿的,到时候我通知你。” 九月想着她是不是以办事为借口,实际上是为了跟施宇多待几天。但她也不敢问出来,怕听到她不想要的答案。 如果不能确定她的答案是自己想要的,那就不问。 这是九月对待尔歌的准则之一。 等到了机场,尔歌跟司机说了九月的地址,让司机送她到家。九月还想送她到安检口的,顾尔歌说麻烦。 临走下车前,尔歌还摸了一个红包给她,跟她说新年快乐! 看尔歌开门下车,走向何如醉和顾衍,一同去电梯口。 又看他们连行李箱都没有提一个,不由想着,芜城终究是她的暂居地,而京城,才是她的归宿。 顾尔歌一直睡到下飞机,迷迷糊糊的,走路都半睁着眼。 低头跟在顾衍和何如醉后面走,也不怕走丢,走着走着,不知什么原因,前面的两人就停下来了。 顾尔歌抬头看,就看到顾湘和顾衍、何如醉在说话。 尔歌喊了一句姑姑,顾湘朝她笑。 她又看到站在姑姑后面的施宇,嘴角不自觉就上扬起来,绕过面前的大人,奔向他。 施宇接她入怀,顾尔歌勾着他的脖子,仰头看他,“想我吗?” 施宇双手搭在她的腰上,看她仰着的小脸,情不自禁亲了一口,“想。” 顾尔歌就嘻嘻地笑,又从包里拿出外婆的红包给他,“这是外婆给你的,祝你新年快乐!” 施宇眼里净是意外之色,又想到这是何慧对自己的肯定,接过红包小心地放在自己口袋里。 两人小声说着话,顾湘过来打了一下顾尔歌的屁股,“走了。” 施宇牵着尔歌走在顾湘后面,尔歌偷偷去看父母的表情,只见何如醉挽着顾衍在笑,顾衍脸上的表情微微不悦。 尔歌小声问施宇,“你搭姑姑的车过来的?” 施宇说,“不是。” 尔歌就不怕死地朝顾湘喊了一句,“姑姑,我坐施宇的车回去。” 第五十一章 情到深处 最后,施宇想着顾衍的嘱咐,真的乖乖地让司机跟在顾湘车子后面开。 两辆车前后到了顾家庄园,顾衍看了一眼后视镜,表情缓和了下来。 顾湘笑道,“你还要管一辈子不成?” 何如醉接话,“要是可以,两辈子他都想管。” 说完,两人又笑了起来,顾衍也不恼。 下了车,几人一同进去,佣人早已备好饭菜,顾湘好心情地开了一瓶红酒,就连施宇和尔歌也给他们倒上了。 一家人开开心心,其乐融融。 吃到最后,顾湘竟然喝醉了,伏在何如醉肩头,不停地唤着谭酒洵的名字。 何如醉安慰地拍着顾湘的背,跟她低低地说着什么,哄了许久,最后她终于愿意离开餐桌。 何如醉让顾衍抱顾湘上楼,自己跟在后面,走了两步楼梯,问施宇,“晚上回去,还是住这边?” 施宇看了一眼同样转头看他的顾衍,回何如醉,“等会儿我就回去。” 何如醉嗯了一声,几人便上楼了。 顾尔歌看着他们的背影,感叹道,“爱而不得最心酸。” 施宇执起她的手,放到唇边吻了一下,安慰道,“我们不是。” 尔歌看他,两人的眼里都盛满对彼此的爱意,明显又热烈。 顾尔歌说,“幸亏我们不是。” 后来,尔歌说想去庄园走走,吃完饭散散步,跟外婆学的。施宇嫌弃外面太冷,会冻到她,不让她出去,两人就在客厅看电视。 顾尔歌靠在施宇怀里,“明天我们去给老向拜个年吧。” 施宇回她好。 她又说,“看完老向,再带我去上东区那边看看。” 施宇也回好。 顾尔歌在他怀里仰头,只看到他的下巴,“什么都好?” 施宇垂眼看她,看了一会儿,又在她的眼角处亲了一下,动情地说道,“有你什么都好。” 尔歌心里一暖,脸上泛起浅浅的红,嗔怪说,“油嘴滑舌。” 施宇笑而不语,抱着他继续看电视。 何如醉和顾衍往楼下走的时候,顾衍还特意咳了咳,尔歌很自觉地就坐正了,施宇心里不愿,却也没有办法。 四人一起看电视,顾衍问了些施宇关于上东区的问题,还问他有没有去听过项目操盘启动会,又问他对操盘思路和项目定位有什么想法。 尔歌心知顾衍是在考他,以往爸爸哪里会过问这些小事,但是也没有打断他们的谈话。 听施宇对答如流,尔歌面上得意洋洋。 谈了将近1个小时,最后顾衍终于以“不错”两个字结束了对话。 何如醉适时地说自己累了,要回房休息,顾衍追在她后面问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等两人上了楼,顾尔歌盘腿坐在沙发上,正对施宇,学着顾衍的语气说,“不错~” 她的语气没有那么冷淡和老成,带着翘翘的尾音,夹杂着愉悦和戏弄。 施宇去捏她的脸,“顾叔叔说不错,那就是真的不错。” 尔歌问,“那我说不错呢?” 施宇回,“你说不错,就是喜欢我的意思。” 尔歌笑骂他不要脸,说完又捧着他的脸,在他脸颊亲了一口,嘻嘻笑着说,“你说得对!” 两人在沙发上闹了一会儿,看时间已经很晚了,顾尔歌就催促他回去。 施宇说,“不想回去。” 尔歌逗他,“那不行了,你都跟我妈说要回去了,又不回去,这不是失信于人吗。” 施宇觉得“失信于人”说得有点重,但想到对方是岳母大人,又觉得尔歌说得对。他埋怨道,“我倒是想留,但怕说出来,顾叔叔又更不满意我了。” 尔歌逮住他的话头,指着他笑道,“啊,你说我爸爸坏话!” 施宇伸手握住她的食指往怀里带,“我错了我错了。” 两人一路闹到门口,尔歌说要送他,他说外面冷,自己出去。 看他弓着腰穿鞋子,尔歌一下跳到她的背上,要不是她体重不重,妥妥地两人得摔趴下。 施宇稳住身形,把鞋子穿好,拖着她的大腿往上掂了掂,笑道,“是要我背你回家?” 尔歌的脚在他身旁一晃一晃的,拖鞋早就被甩得老远,她趴在他的背上,“那你把我背回去吧。” 施宇听她这么一说,心里懊恼,想做又不能做,他单手拖着她,另只手打了一下她的屁股,“总有一天背你回去!” 尔歌嘻嘻笑,在他背上一撑,凑到他的耳边轻声说,“我等着的。” 她说话呼出的热气直窜进施宇的耳朵里,痒痒的,热热的,一直热到他的心坎上。 他把她放下来,嫌地上冷,让她踩在他的鞋上。 尔歌踩在他的鞋上,双手勾着他的脖子,对他喜笑颜开。 施宇圈着她的腰紧贴着自己,看她笑得开心,又低头亲了亲她的唇,“晚上早点睡。” 尔歌乖乖地点头。 施宇又说,“那我走了?” 尔歌又点点头。 他抱她坐在玄关的长凳上,又去捡鞋,尔歌看他蹲着给自己穿拖鞋,心里甜蜜得冒泡,等他要起身的时候,她伸手抓住他的衣领就亲了上去,又急又重,还试图用舌头抵开施宇的唇。 施宇从胸腔里发出闷闷的笑声,单手按住她的后脑勺,变被动为主动,温柔地亲吻她。 结束的时候已经是几分钟后了,施宇抵着她的额头,听她细细地喘气。 心里满足异常,再次跟她告别,“那我回去了,明天来接你。” 尔歌轻轻地嗯了一声。 第二天尔歌起了一个大早,三个大人看她晃晃悠悠向餐桌这边走,顾衍皱了皱眉,“没睡醒就回去睡。” 顾湘宿醉,头疼得厉害,坐在位子上揉着太阳穴,看她过来,吩咐佣人再添一份碗筷。 何如醉看她坐下,问,“今天做什么起这么早?” 尔歌接过佣人拿来的餐具,“要去给老向拜年。” 大家都知道,老向就是向维北的爸爸向宁。初中的时候对顾尔歌照料有加,每次开家长会都狠夸一顿顾尔歌,即便后面去了芜城读高中,向宁也每周发邮件给尔歌做试卷,时常督促教导她。 何如醉点点头,想到她回京城的时间少,俩师生确实没怎么见,嘱咐道,“去的时候记得带礼。” 顾尔歌笑,“我哪里会忘。”又说,“就算我忘了,施宇也会备着的。” 顾衍哼了一声,何如醉笑,“知道就好。” 一家人正吃着早餐,一串手机铃声打破了宁静,震得顾湘的太阳穴一抽一抽地痛。 顾衍看了眼来电,接起电话,“出事了?” 三个字一出口,其他三双眼睛都看向了顾衍。 第五十二章 拜年 不知道那边说了什么,顾衍回道,“我让人去查。”说完又改口道,“我亲自去。” 挂断电话他就站起了身,顾湘问道,“谁的电话?” 顾衍看了眼顾尔歌,她那疑惑的表情,分明也是想知道下文。 顾衍回了句,“沈聿。”又对何如醉说,“上楼去拿我的外套,你也穿上衣服,我们一起去。” 何如醉没问原由就上楼了。 顾湘一看,这两人都要出门,这么心急火燎的,准出了什么大事。但看顾衍的举动,应该是顾忌到尔歌在旁,不好明说,十有八九这件事是关于尔歌的。 电话还是沈聿打来的…… 顾湘霎时想到了一个名字,心里突突地跳,难道跟徐樛木有关? 没过一会儿,何如醉就下了楼,站到顾衍身边给他披外套,顾衍两只手伸进袖子里,等何如醉给他整理衣领的时候,他看向顾尔歌。 顾尔歌看他欲言又止的样子,疑惑更甚。 顾衍斟酌再三,最后叮咛了一句,“今天不要乱跑。” 尔歌回,“看老向不算乱跑……”还要去上东区的安排也没有说出来,怕顾衍不同意。 顾衍本来想让她今天就呆在家里,等他查明了,明天后天过几天再去看老向也不迟。但是又想到,京城眼线多,也有安排人暗中保护她,还不至于这样听风是雨。 他也就没再说什么,和何如醉一起出了门。 顾湘今天没有安排,她想去沈家问情况,又怕被人拿住把柄扯出更多的事儿。最后给邢桑的妈妈甘海棠打了个电话,说她等会儿过去他们家。 顾湘早就穿戴完毕,却一直等到施宇过来接顾尔歌,她才动作。 听施宇按门铃,她换好鞋给施宇开门,又把门留了个缝,将施宇挡在门外。 施宇不明就里。 顾湘说,“我要出门,你跟我走走。” 施宇就跟着顾湘朝外走。 顾尔歌从落地窗看到两人并排走,眉头紧蹙,总觉得今天一家人都怪怪的,但是她又摸不到头脑。之前听到姑姑给三婶打电话,她就给邢桑发了一条微信: 【亲爱的弟弟,醒了吗?】 邢桑秒回:【说。】 顾尔歌:【有没有听到什么风声?】 邢桑:【什么意思?】 顾尔歌气恼,真是,都读初中了,还这么木! 她打字道:【今天我爸接了个二叔的电话,急匆匆地出门了。我又听到姑姑要来你家,你有没有听到三叔和三婶说什么?】 邢桑:【没注意听。】 顾尔歌心里叹了一口气,她真是病急乱投医,哪能指望邢桑懂什么呢! 但还是打字道:【姑姑过来的时候,他们谈什么,你仔细听着。晚上告诉我。】 邢桑:【你让我当间谍?】 顾尔歌:【不,你没那技术,顶多算个偷听的。】 邢桑:【……】 顾尔歌这边刚跟邢桑说完没多久,施宇就进了门,看他在换鞋,尔歌问他,“姑姑跟你说什么?” 施宇回,“没什么。” 尔歌皱眉,觉得他也在瞒着自己,当即转身朝里走。 施宇见她生气,快步上去从后面抱住她,“真的没什么。”又说,“她就是说,芜城绑架的案子还没有查清,怕京城也有不安分的,让我多看着你、保护你。” 尔歌听完他解释,回身看他,“真的?” 施宇捏她的脸,“真的。我哪敢骗你。” 尔歌眼珠一转,说道,“之前京城也有过绑架的情况,都不见他们如此上心,恐怕这其中另有隐情。” 施宇也是这么说的,也问了顾湘,但是顾湘说,还不确定,不能妄言。 所以尔歌这么说的时候,施宇就敲了敲她的头,“就你想得多!快去换衣服!” 尔歌耸了耸鼻子,对他做了个鬼脸,听话地上了楼。 施宇看她进了屋子,给邢桑发了一条信息:【继续查徐樛木。】 邢桑回:【上次三姐交代过,我试了,被我爸抓住了。】 施宇:【我还不知道你?别拿对付你姐那套来应付我。】 邢桑:【……姐夫不愧是姐夫!】 施宇就笑。 就算邢桑被当场抓到,肯定也是查到了什么,不可能什么信息都没拿到就被发现。而且他肯定看过了资料,觉得事关重大,就顺水推舟,说是邢树的意思,让尔歌不敢再查。 邢桑这么一说,她就无从查起。据他所知,那个yo,是不愿意为顾尔歌查这些的。 发完信息等顾尔歌下楼,没过多久,她就出来了。 顾尔歌边下楼边说,“你给老向备的什么礼?” 施宇回,“2箱好酒够吗?” 尔歌笑,“有多好?” 施宇回,“你看了也会说好的那种好。” 尔歌点头,“再选点东西吧。” 说完拉着施宇去了储物间,挑了几盒虫草和人参,让施宇抱去车上,“这些都是姑姑特意留的,想必不会差。” 施宇嗯了一声,表示赞同。 两人出门,又去商场按照向维北的码数挑了两双新款鞋子,还给师娘徐芸买了一件大衣。 施宇单手提着几个袋子,空出一只手牵她,“买完了?” 尔歌点点头。 到向家的时候,10点不到,施宇昨天跟向维北说了今天要过来,所以一家人早有准备。 进门的时候,一家三个都在门口迎接。 顾尔歌笑着说,“老向,来给您拜年啦!新年快乐!”又朝徐芸说,“师娘也新年快乐!” 向宁和徐芸也回道新年快乐,连连让他们进屋坐下。 施宇把手上的礼物递了上来,“向老师和师娘新年快乐!这是我和小歌的一点心意。” 徐芸连忙接过,“有心了!” 向宁看东西这么多,说道,“来就来,提什么东西!太破费!” 向维北看徐芸拿不完,也帮着拿了一部分,接话道,“一年来一次,不破费哪行!” 向宁听完这话,立马打了一下向维北的头,“怎么说话呢你!” 尔歌笑,“向维北说得对,老向,我们一年来一次,哪能不带点礼物来。”又对徐芸说,“师娘,那个黑色口袋里是给您买的外套,您快去试试,看合不合身,不合身我下午给您拿去换。” 徐芸笑着答应好。 尔歌又跟向维北说,“那两个口袋里是给你买的,你也试试,不合适自己拿去换,票据都在口袋里。” 向维北笑,“怎么,到我这儿就不是一条龙服务了?” 顾尔歌踢了他一脚,“想得美!” 又让他把东西放下,跟施宇下楼去搬酒。两箱酒,一人搬一箱正好。 向宁听到还有酒,脸上笑得更欢了,连着拍了两下顾尔歌的肩膀,“老师没有白疼你。” 大家就笑了起来。 第五十三章 新年快乐 等两人去搬酒的空隙,顾尔歌催着徐芸穿衣服试试,她穿上,腰身刚好合适,一摸这衣服的料子,就知道不便宜,接连称赞顾尔歌好眼光。 尔歌看徐芸穿着好看,又问向宁,“老向,您说呢?好看吗?” 向宁呵呵地笑着,“好看好看,穿什么都好看。” 尔歌接话道,“师娘,听到没,在我老师眼里,您穿什么都好看!” 徐芸不好意思地笑,朝向宁道,“多大年纪了,尽胡说!”又对尔歌说,“这件衣服不便宜吧?多少钱啊,师娘转钱给你。” 吊牌顾尔歌是摘了下来的,徐芸平时也不关注奢侈品牌,是真的不知道多少钱。直接转账又怕唐突,还怕自己给少了闹笑话。 顾尔歌回,“师娘,给钱就见外了!这是我孝敬您的,您收着就好。给钱的话,我下次可不来你们家了,我要多心的。” 向宁也道,“孩子孝敬的,就收着吧。以后她那份儿,让向维北那小子还!” 尔歌接话道,“对对对,老向说得对!” 徐芸也不好再说什么,又跟尔歌说了句谢谢,就进去把衣服换了下来。 再出来的时候,又穿上了之前那一身衣服,系了一条围裙,边往厨房走边跟顾尔歌说,“你这么孝顺,师娘今天中午就专门给你做几个菜,有什么想吃的?” 顾尔歌跟着徐芸到了厨房,看料理台上摆满了菜,惊讶道,“师娘,这菜也买得太多了吧……”又看了一遍菜的样式,估摸着徐芸要做的菜式,说道,“我最喜欢水煮鱼和水煮肉片了,这两个菜师娘都买了呀。” 徐芸答道,“是啊,你老师和向维北,特地交代了的,说你爱吃。还准备给你做个麻辣兔丁,够吃吗?” 尔歌喜欢辣菜,听到菜名,装作垂涎欲滴的样子,“够吃够吃,我今天中午肯定吃两碗饭!” 徐芸直笑,开始择菜,顾尔歌要帮忙,她拦着她不让她弄,“你出去陪你老师玩,我这儿不用你帮忙。” 这大小姐,估计在家里都没下过厨房的,总不能到了他们向家,反而开始择菜了。 向宁也走到了门口,招呼尔歌,“小歌,你出来,你师娘一个人会弄。” 顾尔歌不愿意。 此时向维北和施宇也开了门进来了,见都凑在厨房,向维北说了一句,“干嘛呢?有什么好吃的?” 向宁进去拉住顾尔歌的手腕往外拉,“你出来。”走到门口又对向维北说,“向维北,你小子快帮你妈干活!” 向维北哼了一声,“我就知道没好事。” 把酒放到酒柜旁,向维北还是听话地来了厨房。 看顾尔歌要走不走的样子,他握着她的肩膀往外推,“我的二哥,你就去陪向老师下棋吧,这些杂活儿我来做!” 徐芸也说,“对对对,你去玩你的。” 顾尔歌不好再推脱,跟着向宁出了厨房。向宁见施宇放下了酒箱,也招呼他跟着一块儿。 施宇答应了一声,跟着后面走。 向宁从书房端出棋盘来,施宇和尔歌都认出来了,这围棋是初中毕业那年尔歌送给向宁的,当时还专门买的老师傅传统手工定制的云子围棋。 放好棋盘之后,向宁问尔歌选黑子还是白子。 尔歌说,“我选黑子。” 向宁就把黑子的棋罐放在她手边,自己执白子,两人开始下棋。 施宇在一边安静地看,向宁和顾尔歌也不说话,安静地落子。 中途向宁还让施宇去酒柜上挑了一瓶红酒,让他把酒醒上,中午喝。 一个半小时过去了,顾尔歌心下明了,落下最后一子,对在品尝红酒的施宇说,“你来点目。” 最后白子177点胜。 向宁高兴得惊呼一声,“幸亏我后半盘倒扑一着,不然这局输的就是我了!” 说完,又连连总结顾尔歌哪一手走得巧妙,哪一手走得笨拙。 顾尔歌虚心听着,还时不时地跟向宁争执一句,向宁据理力争,最后尔歌又被说得哑口无言,向宁就拍拍尔歌的肩,“你啊,还嫩着呢!” 顾尔歌连连点头道是,说要多跟着老向学习。 这边完毕,时间也要到吃午饭了,再来一局也来不及,顾尔歌就说散了,她去看看厨房,又让施宇跟着去端菜,向宁就把棋盘端回到书房里。 施宇走在尔歌后面,悄悄问她,“作弊?” 尔歌笑道,“胡说,明明是我技不如人。” 施宇也笑,跟着她一起走进了厨房。 厨房里徐芸在炒最后一个菜,向维北在切葱,要洒在水煮肉片和鱼汤上。 尔歌站到向维北边上,嘻嘻笑道,“老弟,辛苦了!” 向维北听完立即立正,脚还往地上使劲一跺,回道,“为二哥服务!” 施宇在他小腿上给了一脚,“贫!” 徐芸也笑道,“不正经!” 没过一会儿,菜就做好了,尔歌让施宇端菜,自己也端了一盘出去,向维北和徐芸各端了一盘出来,顾尔歌拿碗筷的功夫,向维北又来回走了几趟,终于把菜上齐了。 向宁让徐芸摆上酒杯,拿来已经醒好的红酒一一给倒上。 向维北说他来,被向宁打开,“你毛手毛脚的,哪里懂!” 向维北揉揉被打的地方,嘀咕道,“说得你儿子是有多蠢,连倒酒都不会吗……” 顾尔歌接话道,“也不知初二那年,是哪个人要抢着斟酒,最后酒瓶都摔烂了!” 向维北就知道她要提起这事儿,反驳道,“说过多少次了,是手滑!手滑手滑!” 施宇回,“保不准今天也要手滑,还是不要你碰酒瓶为好。” 说完,除了向维北,其他几人都笑了起来。 向维北哼了一声,坐到位置上,“爷喝现成的,乐得自在!” 话还没说完,就被徐芸拿着筷子敲了一下头,“跟谁爷呢!” 尔歌也附和道,“跟谁爷呢!” 向维北揉揉被敲痛的地方,“我错了我错了!口不择言,我的错!” 顾尔歌嘻嘻地笑,施宇也笑。 向宁坐在主位,一边坐着尔歌和施宇,一边坐着徐芸和向维北。 他站起举起酒杯,说道,“新的一年里,祝你们小辈学业有成、梦想成真,前程锦绣、心想事成!” 顾尔歌道,“那我祝老师和师娘,身体健康、长命百岁!” 施宇道,“我祝向老师和师娘,万事如意、后福无疆!” 向维北道,“我祝爸妈,仙福永享、寿与天齐!” 徐芸道,“我也祝你们三个,情深与共、友谊长存!” 向宁道:“祝大家!” 向宁、徐芸、向维北、施宇、顾尔歌一起:“新年快乐!” 第五十四章 平淡是真 吃完饭,向宁拉着施宇要再下一盘围棋。向维北帮着徐芸在厨房洗碗,顾尔歌要帮忙,徐芸不让,她只有站在一旁。 无事找话说,就想到了李家融资的事儿,问向维北,“芜城李家的事儿,多亏你帮忙。” 向维北手上洗碗的动作不停,“在商言商而已。” 顾尔歌凑到他跟前,“你意思是,你没有半点私心?一点交情都不念?” 向维北回道,“面都没见过,谈什么交情,更别说私心了。” 尔歌笑,“施宇可不是这么说的,施宇说你做足了功课,就为了说服他。” 向维北说,“跟他谈哪个合作项目不得做足功课?你又不是不知道他吹毛求疵的性格。” 尔歌点了点头,施宇在工作上是挺精益求精的。叹气道,“那如此看来,是李佳木自作多情了,他还说要来京城请你吃饭呢,你这样说的话,我就让他别来了。反正只是普通的商业合作而已。” 向维北听了,说话的语调都高了些,“他什么时候说了要来?什么时候来?” 尔歌啧了一声,“你对每一个商业合作伙伴都这么热情吗?” 向维北白了她一眼。 顾尔歌说,“估计就这几天吧,他之前说的争取开学前过来一趟。” 向维北哦了一声,“他都没有跟我提过。” 尔歌忍住笑意,“嗯?你们经常联系?” 向维北不言,默默洗碗。 徐芸在旁接道,“谁跟他经常联系?我就说这一两个月,这人回家就抱着手机,我问他是不是早恋,他说他是在看房地产行业资讯。” 顾尔歌试探向维北,“嘉业集团发布公告,说与汇丰签订一笔定期融资贷款协议,但是董事会主席辞任,导致强制性提前还款,这个事儿你知道吗?” 向维北道,“当然知道!” 尔歌问,“贷款协议的款项是多少钱?” 向维北道,“4亿港元。” 尔歌又问,“什么时候发的公告?” 向维北想了想,回,“今年1月1日。”答完他笑道,“想考我?还有问题吗?” 顾尔歌笑,“得!”然后对徐芸说,“师娘,我已经帮你验证过了,他是在刷行业资讯。” 徐芸笑,“那就好。”又对向维北说,“你还小,好好读书最重要!” 向维北眼睛一亮,说,“妈,你是不是想要叫我不要早恋?” 徐芸道,“你知道就好。” 向维北回,“喏,站在您面前的这位,和外面跟向老师下棋的那位,正在早恋呢,赶紧的,给他们进行一下思想教育!让他们赶紧分手,省得天天喂我狗粮!” 徐芸听完,打了他的背一下,“说你的事儿,干什么扯到小歌和小宇身上!” 向维北委屈,“所以早恋这么严重的问题,也要因人而异吗!” 顾尔歌笑,踢了他一下,“你活该!” 不等向维北还手,她就嘻嘻笑着跑了出去。 跑到阳台上,施宇和向宁下棋才下到一半,顾尔歌坐在旁边靠着施宇的肩,乖乖地看他们下棋。又觉得阳光透过玻璃照到身上暖暖的,她微微闭着眼,想打个盹儿。 从她靠上来开始,施宇就用另一只手执子下棋,后面,只觉得肩上的压力越来越重,偏头一看,她果真睡着了。 向宁看了尔歌一眼,对施宇说道,“抱她去床上睡?” 施宇小声回,“不用,等我们下完棋,她也就醒了。下午我们还要去上东区那边看看。” 向宁问,“项目不都还没开工吗,有什么好看的?” 其实地产开发,在项目开工之前,有很多事要做的。但是施宇也不好把一套专业术语搬出来,回道,“她贪玩,就想去看看。” 向宁点了点头,“那你们看完再回来吃个晚饭?” 施宇说,“小歌也是这样说的,就是怕给您和师娘添麻烦。” 向宁道,“哪里麻不麻烦,来就是了!” 施宇就笑,点了点头。 还有小半盘才下完,这个时候向维北和徐芸也过来了,施宇招手让向维北顶上,他专心护着顾尔歌,怕她摔倒在地。 向维北就站在一边继续下子。 徐芸坐在向宁旁边看。 下到最后,向宁白子胜出。 他心知之前差一点败给施宇,但他让向维北上场,向维北这个傻小子哪里懂什么围棋,一通乱下,竟让向宁反败为胜。 他心里高兴施宇懂事,又气恼向维北的笨拙,对他道,“好好的一局棋,全让你小子给糟蹋了!” 向维北撇了撇嘴,“让您赢,您还骂我!下次让您输给我得了。” 向宁听他信口开河,踢了一下他,“你这技术还想赢我,再练个二十年吧!” 向宁没用力,但是向维北装作被重重地踢了一下,顿时哎哟一声惨叫。 徐芸还以为他真被踢了,上前查看,又朝向宁喊了一句,“说话就说话,干什么呢你这是!” 向宁无奈道,“我没使劲!” 向维北暗自得意地笑,向宁看他笑,又准备上手打他。 徐芸看了,瞪了一眼向宁,“打得没完了还!” 向宁只好乖乖地收回手,恨恨地说道,“你小子就仗着有你妈疼,看哪天你妈不在了,我打得你满地找牙!” 向维北也不怕,只管嘻嘻地笑着。 顾尔歌睡得不踏实,被向维北的一声惨叫弄醒,她迷迷蒙蒙地睁开眼,就看到向徐芸提起向维北的裤管查看伤势,又看到向维北笑得开心,耳边听到老向说的最后几个字——“满地找牙”。 她想这肯定是老向骂向维北呢,想着,自己也笑了起来。 施宇感觉肩头的脑袋动了动,他侧眼去看,她果真醒了。 顾尔歌也发觉到施宇的目光,她微微一偏头,也看向他,然后两人就笑了。 施宇耸了耸肩膀,“醒了就起来了,不是还要去上东区吗?” 顾尔歌懒懒地坐直身子。 向维北听他们要去上东区,道,“我跟你们一起去。” 施宇想着,反正都有顾家司机开车,多一个人少一个人也无所谓,点头答应。 徐芸又说,“看完一起回来吃晚饭。” 施宇撞了撞尔歌的肩膀,“师娘问你呢。” 尔歌还有点迷糊,遂回道,“好,看完我们就回来。” 然后三人就一块儿下了楼,司机早已在车库等着的,向维北坐在副驾驶,尔歌和施宇坐在后排。 等车子出发后,向维北回头问顾尔歌,“二哥不是真的想看上东区的那块地吧?” 第五十五章 入局 顾尔歌笑着回他,“别多想了你,我就是看看地。” 向维北没什么意思地哦了一声。 又听顾尔歌继续说,“看看我们的地,也看看别人的地。” 向维北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说道,“我就知道!” 几人就笑了起来。 等到了地方,先去半山公园逛了逛,又到地皮那边去看了看。 向维北说道,“地方大,绿化优,关键是少了拆迁费,划算!” 顾尔歌问道,“项目的定位决策会开了吗?” 施宇回,“等年后开工就提上日程。” 顾尔歌嗯了一声,站定看了看,这460亩的地当真宽啊,站在这头看那头,竟有一望无垠的感觉。 顾尔歌让大家上车,跟司机说开到另一边看看。地不平,有些颠簸,向维北被抖得不行,一边抖一边说,“真不知道这有什么好看的,就土啊草啊树啊,还能看出金子来?” 顾尔歌笑,“我今天就要给你看出锭金子来。” 向维北不信,切了一声。 土地的另一边是一条河,活水,不像其他地方的死水臭哄哄的。河边上草丛浓郁,也不敢往下走,几人就站在岸上。 顾尔歌对向维北说,“我们这边的地4000万一亩,你知道吗?” 向维北说,“废话!竞标书施宇都给我看过。” 顾尔歌又指了河对岸,“你知道那边的地多少钱一亩吗?” 向维北摇头,“据我所知,那边是商业用地,价格不会比我们低。” 顾尔歌就笑。 施宇只知道宏深和景尚都在对岸买了地,具体成交价格,他打听过,但是没有人放出消息,他也好奇,问道,“你知道?” 顾尔歌说,“算下来,大概3200万一亩。” 施宇想起上次顾尔歌在家和爸妈一起吃饭的时候,跟施在海提到过,说政府给了宏深和景尚优惠,没想到这个“优惠”居然是跳楼价! 尔歌说,“他们按照优惠价拿地,却放出消息说盖商品房,想必有些政府要员心里是不满的。” 施宇和向维北想了想,也对。 政府已经将上东区列入开发规划布局,还有小道消息称,政府有意将上东区打造成为都市经济圈。但是这边目前完全没有开发,整个就是“0”的状态,说是这样一个地方将成为未来的“都市经济圈”,都让人感觉天方夜谭。 不过话说到这儿,既然要打造经济圈,政府肯定有他的宏观考虑,但是宏深和景尚的做法,无异于是跟政府背道而驰。 顾尔歌叹了一口气,“对面走了一步错棋。” 施宇和向维北看向她,只见尔歌嘴角勾起一抹笑意,“时机一到,我就要加入这场棋局了。” 施宇问,“怎么说?” 向维北也问,“对面的地都买了,你还能从人家手里抢过来不成?”然后又说,“我听说,再过一两个月,景尚都要开盘了。” 顾尔歌笑,“放心,他开不了盘。” “为什么?” 见顾尔歌不回答,向维北双手握着她的肩膀,来回使劲摇晃,“二哥,你就不要卖关子了!好心给小弟说说,教导教导小弟吧!” 施宇也想知道缘由,乐得向维北缠着她。 顾尔歌打开他的手,“你还跟师娘说,你每天看行业资讯,你看个屁!”她从头开始说,“去年6月,我股市里就有朋友让我关注嘉业港股。” 向维北疑惑道,“嘉业对外公布董事会主席离职,是在1月吧?” 顾尔歌点头,“但是其实在10月的时候,嘉业集团的董事会主席就因涉及落马官员而被带走调查了。” 两人听到落马官员,又想到10月份,猜测多半跟沈家有关,顿时闭口不言。 顾尔歌说,“当时消息还只有少数几个人知道,所以市场还很稳定,我提前得到消息,从9月下旬就开始陆续抛售股票。” “12月,嘉业的几个大股东开始股权转让,股民又不是傻的,当天嘉业的盘就暴跌15%。后面持续下跌,导致嘉业港股在12月月底就开始停牌。” “后来就是你们看到的新闻,1月初官方公告主席离职。” 向维北问,“可是这些跟景尚有什么关系?” 尔歌说,“主席被调查后,与嘉业有关的多个楼盘都被国土部门锁定,预售项目不能销售,而景尚这个项目就是其中之一。” 向维北恍然大悟,又说道,“我们天天在京城,关于楼盘被锁定的消息,我们一丁点儿不知。” 施宇也附和道,“是没有半点消息。” 顾尔歌说,“正式文件没有下来,加上前几天春节假期,再过两天就有媒体报道了。” 向维北哦了一声,又问,“就算景尚出事,他手里的地也还是他的,你又怎么入得了这个局?” 尔歌不言。 向维北猜测道,“难道是沈家?” 顾尔歌一记凌厉的眼神扫过去,“向维北,欠抽是不是!” 施宇也踢了他的屁股一脚,“祸从口出!” 向维北乖乖闭嘴,当着两人,自己打了自己嘴巴两下,“我的错我的错!” 尔歌说,“跟沈家没有关系,但具体原因,我不能透露。” 施宇看她那嘚瑟的样子,去捏她的脸,“神秘兮兮的……” 向维北不长记性地插话道,“二哥,你可别犯法啊,我和施宇捞不出来你。” 顾尔歌听完,上前就想给向维北来一脚,被他躲过,她又踢,他还躲。两人你追我跑,闹了半晌。 三人又在河边走了会儿,施宇牵着顾尔歌的手,感觉她指尖越来越冷,就说要回去。 向维北想到回去要经过时代广场,对尔歌说,“你不是喜欢喝时代广场后面那一家的羊肉汤吗,回去的时候我去给你买一份。” 尔歌笑着答应好。 时代广场本来平时节假日就热闹,赶上过年,人更多。一路堵过去,明明距离不远了,硬是半小时都没到。 向维北准备过了路口,在路边下车走过去,“太堵了,我前面下车走过去。” 尔歌看了一眼排着长队的车辆,说,“不要去了,麻烦得很。” 向维北说,“你又不常来这边,一年能吃几次?我去买我都不嫌麻烦。”又对司机说,“把我放下车,你们直接回去,我等会儿自己打车回来。” 顾尔歌辩不过他,说道,“那我跟你一起吧,堵车堵得心烦。” 把三人放下车,司机无奈继续往前开,打了个电话让人继续跟着,暗地保护自家小姐。 今天顾衍出门可是特意交代了的,上一次看他这样的神情,还是芜城出了绑架案那次。他以为要出事儿,但是目前为止,和往常并无二样。 第五十六章 意外 下车后,向维北走在最前面,施宇牵着顾尔歌走在后面。 好不容易穿过广场,走到后街的店铺,店面不大,里面坐满了人,外面也排着好几个人等打包。向维北也喊了一份,说打包,付了钱跟老板说等会儿过来拿。 因为生意好,排队久,经常有人叫了餐之后就去逛,老板就会给个号码牌,留下买家电话,做好了电话通知。 出了后街往回走,人没有那么多了,可见都是准备去后街吃饭的。 顾尔歌看到那边有家快餐店,说道,“去吃个甜筒吧。” 施宇惩罚地捏了下她的手,“这么冷,吃什么甜筒!” 尔歌回,“就是冬天吃甜筒才有意思呀。” 向维北在旁边笑,就等着他们争个高低,看最后这甜筒吃还是不吃。 施宇微微不悦,“不准吃。” 顾尔歌眼珠一转,说道,“那你和向维北吃,我在旁边看着。” 施宇就知道她会这么说,每次都是这招。等他和向维北吃的时候,她又会睁着一双大眼睛眼巴巴地瞧着他们。 直到他撑不住,甜筒最后都会给她吃。 向维北看施宇无奈的表情,笑道,“二哥,每次都是这招,你太没新意了。” 顾尔歌白了他一眼,“那你想个有新意的。” 向维北笑,“你就给他说,你买来不吃,就含在嘴里尝尝味道,然后嘴对嘴全喂他吃,你看他给不给你买。” 顾尔歌闻言,想象了一下他说的画面,顿时脸红扑扑的,挣开施宇的手要去打他,“让你乱说!” 施宇也想了一下向维北描述的情景,心里觉得挺不错的,下次在家可以试试。 向维北一直往前跑,顾尔歌跟着追,人不多,倒也不至于撞到谁。跑了一段,尔歌微微喘气,不准备继续追了,见施宇落后一大截,转身朝施宇走去。 向维北见她往回走,跟在后面喊,“不准搬救兵!” 顾尔歌站定,朝向维北做个了鬼脸,“我偏要!” 然后回身准备继续走,抬起脚步的同时,只见前方一个黑影由上往下,然后听到“啪”一声响,在这偌大的广场声音不大,却清晰地撞进她的耳膜。 接着,耳边听到此起彼伏的尖叫声,又听到向维北和施宇的喊叫声,好似距离很远,听不真切。 直到她的眼神落在不远处,发现躺在地上的这人姿势甚是奇怪,面部也有些扭曲。脸上还盖着有几缕发丝,却依然能看到那一双黯淡无光的眼睛。 她死死地盯住自己,像要把自己吸进去一样…… 然后,就看到从头部下面,慢慢渗出鲜血,流过发丝,向外面蔓延开来…… 尔歌终于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双手抱头,不敢再看,失控地尖叫起来! 下一秒就被施宇揽入怀里。 他想把她往外面带,可是顾尔歌像定住了一般,一动不动。 施宇听到她声音里的恐惧,心都要碎了,把她按在怀里,轻拍她的背,在她耳边轻声安慰,“不要怕,我在。小歌,我在。” 和着她的尖叫声,他也不停地在尔歌耳边重复“我在”这两个字。 等她安静下来,施宇吻了吻她的额角,柔声道,“我在,小歌,不要怕。” 向维北也拍着顾尔歌的背安慰她,听施宇这么一句,他眼眶通红。 好似最后一句话终于让尔歌回了神,她从怀里仰头看他,一张小脸煞白,满脸泪痕,眼睛一眨,眼角又落下两颗泪。 她往那边看,施宇抬手捂住她的眼睛,“不要看。” 顾尔歌叫过又哭过,声音喑哑异常,她说,“有人跳楼死了……” 施宇感觉到手心里的热泪,喉咙一哽,“我知道。” 向维北在一旁说,“二哥,我们回去吧。” 尔歌点了点头,抬腿欲走,身子却一下子软了下来,施宇眼疾手快地扶住她。 尔歌靠在他的怀里,没什么力气地说,“我腿软……” 说完,自己想笑,又笑不出来,两个男生听了,心里更加难受。 这时有一名强壮的男子,推开重重围观的人走到三人面前,“我是顾家保镖,车子在路边,我抱小姐回去吧。” 施宇不放手,他不认识眼前的这人。 向维北也说道,“你有证明吗?” 只见男子拿出手机打了个电话,拨通后按下免提键,电话那边是顾衍的声音,他说道,“把小歌给他。” 男子挂断电话,就打横抱起了顾尔歌,朝广场那边走去。 施宇和向维北跟在后面,都不约而同地看了一眼身后,保安已经拉起了警戒线,围观人群越来越多,耳边掺杂着别人的议论声。 “听说是跳楼自杀!” “还差点砸到一个女生!就死在她面前两三米的距离。” “啊?真是不知道该说这女生运气好,还是运气差。” “就是就是,估计一辈子心里阴影都有了吧!” …… 施宇和向维北心里难受得紧,一路无言。 向维北口袋里的手机一直在响,也没有接。 两人跟着一起回了顾家,只有顾湘一个人在家。缓了这么久,尔歌也能自己走了,她下了车,顾湘就迎了上来,看她面无血色,想骂她不该乱走,又心疼地骂不出口。 保镖对顾湘说道,“顾爷和太太还在现场,我过去了。” 顾湘点头应准。 向维北对尔歌说,“二哥,你腿还软吗?要不要抱你?” 尔歌回,“不用。” 也就当时被吓到了,回来的路程那么远,也缓了过来。 顾湘揽着她进门,不确定地问道,“真没事儿?” 尔歌摇了摇头。 在客厅坐下,佣人端上热茶来,好巧不巧,今天正好泡的红茶,看到面前茶杯里的颜色,自然就想起广场上的那一幕,只感觉胃里一阵翻涌,顾尔歌捂住嘴朝卫生间奔去。 三人立马起了身,施宇跟顾湘和向维北说道,“我去看看,你们坐。” 顾尔歌吐得喉咙痛,苦水都吐出来了,还不住地一直干呕。 施宇跟了过来,轻轻给她顺着背,看她吐得鼻涕眼泪都出来了,心疼至极。 给她接了杯热水,又拿了毛巾给她细细擦,尔歌把他推到门外,“我洗个脸、漱个口就行了。” 施宇就站在门口看她动作。 等她弄完,她捧着她的脸,轻声问,“好些了吗?” 尔歌闭眼答,“好多了。” 可是一闭上眼,眼前又浮现出那双幽深的眼睛,她痛苦地皱了皱眉。 第五十七章 梦魇 施宇的大拇指轻轻抚着她眉间,“万事有我。” 顾尔歌抱住他的腰,埋在他的胸前,“我害怕。” 她的声音微微颤抖,手上抱他也抱得紧,他从来没有遇见她这样紧张过。 他单手放在她的后脑勺,一下一下地顺着她的头发抚摸她,“小歌乖~” 顾尔歌听到他的安慰,想笑又笑不出来,“像外婆说的话。”又说,“要是外婆在就好了,肯定能镇住我的心神。” 施宇吻了一下她的发顶,“我在也是一样的。” 两人站在卫生间门口,说了好一阵话,顾尔歌的神色才稍微正常了些。 重新回客厅的时候,红茶早已换下,每人面前一杯白水。 顾湘还吩咐把家里的红茶红糖,能熬出红色的东西全部都收起来。又让佣人用白布把家里的红色古董啊、瓷器啊,全部盖起来。 顾尔歌见佣人忙活,心下知晓是何用意,也没有阻止。 她坐到沙发上,施宇端了热水给她喝。 向维北说,“二哥,对不起,要不是我说要去时代广场,也不会出这档子事儿!” 在尔歌去卫生间呕吐的时候,顾湘早已问了向维北具体经过,当然知道这不怪他。 还没等顾湘说话,顾尔歌就开口了,“明明是我自己闹着要去的,跟你有什么关系。更何况,我们俩打闹,要是真的因为我的缘故,我们中任意一个被砸死,我都追悔莫及!”想到这儿,有点后怕又有点庆幸,“所幸我们都没有事。” 她又看了一眼施宇,“幸好你也没事。” 施宇安慰地揉了揉她的发。 顾尔歌喝完水,疲惫地靠着施宇的肩,问向维北,“怎么还不回去?老师和师娘都等着你吃饭吧?” 已经打过两三次电话了,向维北只说有事,没有细说,少不了在电话里被一阵骂。 他回,“等会儿就回,陪陪你。” 顾尔歌看外面天都黑了,说,“就一个我,哪需要那么多人陪,你回去就是了。”又对顾湘说,“姑姑,您让司机送向维北回去吧。” 顾湘答应一声。 顾尔歌又说,“想必师娘做了好多菜,你回去帮我跟老师、师娘道个歉,我……我没有胃口,吃不下东西了。” 向维北当然明白,回道,“你好好休息,我明天再来看你。” 顾尔歌点了点头。 顾湘就送向维北出去了,然后嘱咐司机送到家。 再进来的时候,就看到顾尔歌靠着施宇的肩膀昏昏欲睡,她低声对施宇说,“抱她去床上睡吧。” 施宇回了一句好。 顾湘又说,“你晚上就住这边吧,我给你爸妈打电话说明缘由。” 施宇本身就是这样打算的,听顾湘这么说,他乐得答应。 抱她的时候,顾尔歌被弄醒,施宇让她更舒服地靠在怀里,吻了一下她的额头,柔声说,“我抱你回房间睡。” 尔歌轻轻地嗯了一声。 …… 梦境里一片漆黑,她跑啊跑,不停地跑,始终见不到一束光亮。 她跑累了,站定看四周,乌漆墨黑,但又感觉天旋地转。 耳边听到类似于古代门环扣敲的声响,一下一下的,噹噹噹! 尔歌顺着声音走过去,眼前依然漆黑,试探着缓缓伸手,触碰到冰凉的门体,手上微微一用力,门缓缓打开…… 明明感觉是一扇铜门,耳边却听到木门的“吱嘎”响。 她全神贯注地盯着门开的地方…… 虽然看不到,但她就是感觉门在逐渐打开,直至完全敞开。 尔歌试探着往前走了走,却感觉脚下软软的。 她低头,依然什么都看不到。 再抬头,眼前突然出现那一双幽深的黑眸,死死地盯住她! 她控制不住地大叫! 啊—— 她想逃,双足却有千斤重,动都动不了! 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双眼睛离自己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直至慢慢看清楚她盖着几缕发丝的面庞…… 后来,她就看到有血。好多血,顺着她的脸、她的发,往下滴…… 一滴一滴,啪啪啪! 好像是滴血声,又好像是白天那人撞击地面的声音。 这声音直贯入她的耳膜。 尔歌怕极,控制不住地大哭起来! 一边尖叫一边哭! 耳边却不知是谁在说话,分不清男女,似笑非笑,甚至还能感觉到他喷到耳廓上的热气。 他在耳边问她, “你怕不怕?” “怕不怕?” “怕不怕?” …… 施宇是守在尔歌床边的,看她入睡,自己也不知不觉睡着了。 他是被她一声尖叫惊醒的,上前查看她,只见她双眼紧闭、眉头紧蹙,一副痛苦的神情,他想她应该是在做噩梦。 他轻轻地摇晃她,一直不停地叫她的名字。 重复了好多次,她终于醒了过来! 尔歌从梦魇中解脱,睁眼看到施宇关心的神情,她突然大哭起来。 她也知道刚才是梦,但是她就是醒不过来,她真的好害怕,好像自己一直被困在梦中一样。 如今就算醒来,她好像依然能感觉到那人在她的耳边轻声呢喃。 太真实了,真实得让人害怕! 施宇看她哭得伤心,俯身去抱她,顾尔歌顺势圈住他的脖子,埋在他的胸前放肆地哭。 门口三个大人也是听到尔歌的尖叫声跑上了楼,到门口见到这样的景象,即便是顾衍,也欣慰此刻有施宇陪她。 三人没有打扰他们,又悄无声息地下了楼。 顾湘问道,“查清楚了吗?是不是徐樛木?” 顾衍回,“现场清查了一遍,也找警方问过,确认是自杀。” 顾湘不信,“怎么可能是自杀!就这么凑巧地死在小歌面前!” 何如醉回,“姐,我们也不信,但目前掌握的证据就是这样。” 顾湘道,“他都能做到,从江城的监狱里假死,而不留下蛛丝马迹。这种推人下楼的事情,对他而言实在再简单不过了。” 又说,“当年就应该把他关在京城,放在我们眼皮子底下!” 顾衍道,“他当年在京城的势力,我们都清楚。这也是我们为什么把他送去江城关押的原因。” 顾湘也明白,她只是心里懊悔!徐樛木逃之夭夭的情况,说不定是可以避免的! 顾湘说,“我都知道……”顿了顿,她继续说,“我只是怕小歌受不住。上次绑架,这次又这样,下次指不定又遇到什么!” 顾湘惴惴不安地提议,“要不,我们就把这个事儿跟小歌说了吧?” 顾衍、何如醉,异口同声地叫了一声,“姐!” 顾湘不耐烦道,“好了好了,是我糊涂了!不说就不说。” 她心里想,也不知能瞒到几时…… 第五十八章 你真好 第二天一大早听到响声,施宇就跟着开了门,看顾衍和何如醉准备下楼,他问道,“顾叔叔,你们今天还要去警局吗?” 顾衍看了他一眼,想了一下,回答道,“去。” 施宇说,“我能跟你们一块儿去吗?” 何如醉想,就算不同意,他肯定也会找关系自己去的,遂答应道,“可以。” 施宇点头说好,等看到顾湘下楼,他才开了房门出去。 “姑姑,上午您陪着小歌吧,我跟顾叔叔他们去一趟警局,完事儿就回来。” 顾湘想问他去警局做什么,又一想,等他办完事再问也不迟,答应道,“行。” 施宇怕弄醒尔歌,就在楼下的卫生间洗漱了一番,大家吃完早饭,三人出门,顾湘在家。 向维北想着以往顾尔歌都睡到日上三竿,今天也不知道她情况怎么样,吃早饭的时候就给施宇打电话,施宇电话里说他在警局。 他也不问具体情况,问明了哪个分局,就快速喝了一碗稀饭,吃了两口油条,立刻要出门。 徐芸看他心急火燎的,早餐也没好好吃,责备道,“又到哪儿去晃荡?整天不着屋。” 向维北嘴里油条还在嚼,回道,“去警局。昨天二哥遇到的那档子事儿,没准有蹊跷。” 昨晚徐芸和向宁听他回来说了事情经过,两人都被惊出一身冷汗,也心疼尔歌。向宁扯了个保鲜袋,装了两根油条,又拿了一瓶牛奶给他,“别饿着。” 向维北正好穿上鞋,接过东西,“谢谢爸!” 徐芸在身后嘱咐道,“注意安全!” 向维北应了一声,就关上了房门。 门内徐芸对向宁说,“也不知道小歌那孩子怎么样。” 向宁回,“等晚上那小子回来了我们再问问。” 徐芸点了点头。 另一边顾湘在楼下坐了一会儿,不放心尔歌,又上楼到她房间去看她。确定她睡得安稳,才放下了心。顺势坐在了一边的沙发上,估计昨晚施宇就在沙发上睡的,小毯子也没有收拾,随意地卷在沙发上。 顾湘心想,没想到那小子还挺知道分寸。 她先用手机看时事热点,看完又看行业快讯,最后处理邮箱里的未读邮件。 正好把邮件处理完的时候,顾尔歌终于醒了。 她转头看向沙发的位置,见是顾湘,喊了一声姑姑。 顾湘起身走到她床边,“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顾尔歌不好意思道,“姑姑,没那么严重。”又说,“除了饿,暂时没有什么其他不舒服……” 顾湘说,“那你起床洗漱,我下楼让佣人给你做点东西吃。” 尔歌看顾湘要走,急急地叫住她,“姑姑!” 顾湘都要走到门口了,听她语气慌乱,转身看她。 顾尔歌抿了抿了唇,说道,“你等我洗漱完,我们一起下楼好吗?” 顾湘看她表情不自然,转念一想,估计她是害怕自己一个人,又走了回来,在床边坐下,“嗯,我等你洗漱完一起下楼。” 顾尔歌就掀开被子下了床。 顾湘坐在床上说,“我跟你爸妈商量了下,还是要给你请个心理医生来看看。” 尔歌回了一句好。 其实经过一晚上,她已经没有昨天那么害怕了,但心里还是有点发怵,不敢一个人呆着。夜里迷迷糊糊醒了几次,每次睁眼都能看到施宇温柔的眼神,然后她又朦胧地睡了过去。 想必一晚上他比自己还累。 下了楼没有看到爸妈和施宇,尔歌问顾湘,“他们人呢?” 顾湘回答,“施宇跟着你爸妈一块儿去警局了。” 尔歌点了点头,慢慢吃着早餐。心想在芜城被绑架那次,何如醉就差点把芜城掀个底朝天,京城是自己家的地盘,别人自杀差点砸死自己的女儿,按照何如醉和顾衍的性子,势必要调查清楚的。 也不知道这件事和芜城那件,是不是同一个人做的…… 昨天爸爸接到二叔的电话,急匆匆出门说去调查,是不是也是调查这个事…… 如果真的是一个人做的,她去时代广场是临时决定,这人又怎么能未卜先知…… 一连串问题涌入她的脑袋,她边想边吃,吃得还剩下两片吐司的时候,就听到门铃响,佣人去开门,顾湘道,“估计是施宇回来了。” 果真,施宇和向维北一起进了门。 向维北换了鞋进来,看尔歌坐在餐桌吃东西,问,“二哥,你这是早饭还是午饭啊?” 顾尔歌看看手中的吐司,又看看他,“几点了?” 向维北看了一下手表,“11:40。” 尔歌答,“算午饭吧。” 顾湘说,“吃早饭呢,刚起来没多久。她吃得晚,我们也晚点再吃午饭吧,你们俩饿了吗?” 向维北和施宇从警局出来的时候,去面馆吃了面,一点都不饿。 向维北回,“不饿。” 顾湘嗯了一声,又问施宇,“去警局做什么了?” 施宇挨着尔歌坐下,回,“去见了死者家属,要了点东西。” 尔歌问,“什么东西?” 向维北解释说,“施宇跟死者的爸妈要了些死者的自拍。他说你昨天肯定被吓坏了,怕你胡思乱想,给你看些漂亮的自拍,淡化你昨天的印象。” 施宇拿出手机,翻相册给她看,“你就记住她自拍里的样子,不要老是想着昨天的情景,嗯?” 顾尔歌心里感动,又看了看手机屏幕,是很漂亮的一个女孩子。 尔歌问,“她为什么要自杀?” 向维北说,“警方说是追求物质生活,网贷欠了太多钱,还不了,想不开就……” 顾尔歌哦了一声。 顾湘听到这理由,心里对死者简直一点都同情不起来。 没有偿还能力,又爱提前消费,总是觉得一个奢侈品牌的东西就能提高自己的生活品质。这到底是哪个灌输的理念?穿名牌就是上流社会,穿地摊货就是穷苦人民? 关键是一点都不负责任!一味贪图享受!就说这网贷还款,不去好好找份工作赚钱,直接就一死了之,完全不把自己的父母放在心上! 真是苦了她的父母! 向维北继续说,“死者父母还挺通情达理的,施宇跟他们说了缘由,他们还连连跟我们道歉,说差点害死我们。听到我们问能不能拷贝几张照片的时候,对方二话没说就同意了,去她女儿的朋友圈传了好多照片给我们。” 顾湘道,“父母人好!” 向维北说,“我也觉得。所以我和施宇还给了他们点礼钱。” 顾湘嗯了一声。 尔歌知道,施宇这样做也是让她心安,要是她去了,她也是会送礼钱的。 她觉得施宇真是对她太好太好了,感动得快要哭出来。 施宇伸手去摸她的头,“慢慢来,不要怕。” 顾尔歌嗯了一声,放下手中的东西,伸手抱住他,“你真好。” 向维北啧啧了两声,“二哥,我也很好,你也抱一下我呗?” 顾湘听了,只觉得这般场景如此熟悉,在她年少的时候,也有一群小伙伴共同进退。 第五十九章 姜太公钓鱼 顾湘看尔歌有人陪着,就说要出去,明天初七公司要复工,很多事情要交代。 等她走了,三人就去娱乐房打游戏,打到下午三点过才叫饿,让佣人做了饭吃,吃完饭心理医生就过了来。 完了三人又坐在客厅看电视。 顾尔歌问道,“明天开始上班的话,你们俩也要忙起来了吧?” 施宇说,“向维北要忙些,很多对接的工作他要去催。我这边等项目定位决策会的召开时间定下来,再过去。” 顾尔歌点了点头,“好好表现。” 向维北接话道,“可不要好好表现吗,施顾两家重要决策人都会到场,一个翻车,没准儿顾家女婿就要换人了!” 尔歌笑,“倒不至于。”又转头安慰施宇,“正常发挥就好,不用在乎我爸的看法。” 向维北笑了一下,心想那是顾氏总裁啊,哪里不用在乎他的看法。 施宇也想的是,这次一定要好好表现。从小到大,顾衍对他百般挑剔,不至于说他差,但也没夸过他多好。他一直都在努力,想要得到他的肯定!到那一天,施宇才能坦诚地对他说,让他放心把女儿交给自己! 顾尔歌看他施宇有说话,问他,“市场调研分析报告做了吗?” 反而是向维北回答,“交代下去了的。前几天交了报告给我看,我让他们加做一份全国房地产市场研究。” 尔歌点头,“全国优秀别墅项目研究、京城别墅市场研究、上东区别墅市场研究,都得做。” 施宇捏了下她的脸,“我们都知道,你就不要操心了。” 尔歌笑,“好好好,我不说了。”又问,“年前你回来,我让你帮我放消息出去,你做了吗?” 向维北问,“什么消息?” 施宇回,“就是你二哥在芜城开基金公司的消息。” 向维北哦了一声,d.t基金的事情施宇有说过,李佳木也提过一两次,他有点印象。问道,“怎么了?要募集资金?” 尔歌回,“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我在等鱼~” 向维北问,“等到了吗?” 尔歌笑,“鱼很多,但是我还没放钩。” 向维北疑惑,“你意思是很多人想投资,但是你不搭理?那你不赶紧拉拢,还在等什么?” 尔歌说,“等大鱼。” 向维北问,“那等到了吗?” 尔歌说,“快要等到了。” 向维北笑,“你改行当神算子了?这都能知道?” 顾尔歌回,“我不仅知道这个,我还知道新天基建的事情。” 向维北听到“新天基建”四个字,脸上笑意顿时消失,施宇一看两人表情,敏锐察觉到这其中有蹊跷。 只听尔歌一本正经地对向维北说,“现在有很多人看错你、奚落你,你不必发脾气,被我和施宇知道了,我们自然会帮你出气。就算施宇不好出手,还有我呢。你只管跟他们唱红脸就是,何必动气。” 向维北愤愤的,“我就是气不过!” 尔歌说,“气不过不理他就好,最差不过暗地里去搅黄他的项目,让他知道知道厉害。明面上置气做什么,叫其他人看笑话,当你果真是小门小户出身,小气得很!” 施宇从两人对话中,大概知道缘由了。左不过是新天基建的哪个,当面或者背面嚼向维北舌根,被他发现,当场发作了一场。 他有时候控制不住是挺冲动的,但跟了施宇两年多,也算沉稳了些。 听尔歌说完,施宇也接了一句,“你二哥的教导,好好放在心上。” 向维北闷闷地嗯了一声。 顾尔歌又说,“你放心,他以后见你准绕着走。” 说完就笑了。 向维北就知道准是她使了什么手段,刚刚被数落的不忿顿时消散,也笑道,“还是二哥护着我!” 顾尔歌装作要踢他的样子,对着空气踢了一脚,“少来!” 接下来,三个人就关于别墅的整体规划发展建议,辩论了一番。其实施宇和向维北,早就这个问题沟通过,一番辩论过后,其中顾尔歌提到的几个点,恰恰点拨了他们。 向维北感叹,“二哥,你怎么懂这么多啊!” 尔歌答,“名师出高徒。” 也是,父母是顾衍、何如醉,又有几个叔叔和舅舅,从小耳濡目染,接触的东西和思维方式,就比他略高一筹。加上她的人脉,得到的信息也全面,看问题就比他们深入些。 向维北道,“我也算你教出来的,我也不差。” 施宇假咳一声,“向维北,你明明是我带的!” 向维北打哈哈道,“你们俩带的,你们俩!” 顾尔歌听完这句话,笑了起来,“说得你像是我们的孩子,哈哈哈。” 施宇不赞同,“我比较喜欢女儿。” 向维北哼了一声,“我还不愿意当你儿子呢!” 说完,大家就笑了起来。 看时间不早了,向维北就说要回去,两人送他出门,尔歌又让司机送他。 这辆车刚开走,就看到另外一辆车从另一个方向开过来。 打着车灯,也不知道是顾衍和何如醉的车,还是顾湘的,尔歌就站在道边等,施宇站在她边上。 等近了些,车停稳,下了车,才知是顾衍和何如醉。 顾尔歌突然意识到,很久都没回他们自己的家了。这两天都在姑姑家住着,寒假前顾湘生日那次,也没来得及回去。 就对两人说,“我还以为你们回我们自己家了呢。” 何如醉道,“自从你芜城出了事,你姑姑就勒令我们回京城必须跟她住一起,让她时时看到。昨天又出了那样的事,你姑姑更不可能让我们三个人走了。” 尔歌顺着何如醉的话说,“不是说昨天的事是意外吗,自杀的。” 顾衍仔细观察着尔歌的神情,回道,“你不要试探你妈。今天我们去警局问了,确认是意外。对方的父母我们也见过,时代广场那边的监控我们也看过,没有问题。” 顾尔歌哦了一声,也没有再问。 施宇的心里却疑惑重重,顾衍和何如醉是跟他一起出警局的,他回来的时候才中午,现在……他看了看手表,都已经晚上9点了。 这几个小时,他们去哪儿了呢? 难道跳楼事件,真的另有隐情? 但是正如顾衍说的,对方的父母他见过,监控他也跟着一起看过,并没有什么问题。 那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呢? 第六十章 恶作剧 进了屋,顾衍和何如醉直接往楼上书房走, 尔歌在楼下问,“吃过饭了吗?” 何如醉站在楼梯上,扶着栏杆回看她,“吃过了。你们早点休息,我跟你爸还有事没忙完。” 顾尔歌看着两人进了书房,皱了皱鼻子。 这俩人,肯定有事瞒着自己! 想去偷听,奈何家里隔音顶好。说句不好听的,就算有人在房间里被枪杀,还是不带消音器那种,外面也是半点声响也无。 顾尔歌问施宇,“你有在警局发现什么吗?” 施宇摇了摇头。 顾尔歌说,“那你肯定记下了死者的身份信息,你微信发给我。” 施宇确实记下了的,但是却不想发给她,他想说自己没有记,刚张口,顾尔歌先说了话,“不要骗我。” 施宇就懊恼地捏了捏她的脸,“好,我发给你。” 尔歌满足地笑,然后拉他上楼。 施宇以为她要睡觉,尔歌却把他按坐在沙发上,说,“我准备去洗澡,你在外面守着。” 施宇理解她还有一点小怕,乖乖在外面等着。 过了二十多分钟,就听到尔歌喊他,他顺着声音看过去,只见卫生间的门开了个缝,她探了个小脑袋出来。 施宇问她,“怎么了?” 顾尔歌顿了顿,说,“忘记拿浴巾了……” 施宇脑海里顿时浮想联翩,他不自在地问,“浴巾在哪儿?” 顾尔歌笑,“你找找啊,我不知道佣人收到哪里去了。” 施宇到处翻看一遍,最后查看她的衣柜,边找边说,“是不是洗了没有收进来?” 尔歌回,“不知道。” 施宇手上拿着一套睡衣走向她,“要不穿这个吧。” 顾尔歌看他手里的一套睡衣,目光狡黠,笑道,“要不我就不穿了。” 施宇听到这话,瞳孔都放大了一圈,生气道,“瞎说什么!” 顾尔歌又探了一截身子出来,她的皮肤白皙粉嫩,锁骨分明,挽起的头发的发尖上还有一滴水珠,欲滴不滴。 施宇一时间不知道眼神该往哪里放。 分神的瞬间,顾尔歌一下子从门后跳了出来! 施宇想到她赤身裸体,条件反射地闭上了眼,低声吼她的名字,“顾尔歌!” 顾尔歌看他的样子,站在卫生间门口哈哈大笑。 施宇感觉不对,试探着睁开眼睛,先眯了一条小缝看她。 这人!明明就裹着浴巾!居然戏弄他! 看她笑得前俯后仰,施宇逮住她的手腕往怀里带,另一只手拿着她的睡衣睡裤,顺势揽住了她的腰。圈住她之后,他又放开抓住她手腕的手,打了一下她的屁股,“胡闹!” 顾尔歌开心,微微仰头看他,“没想到我男朋友,真的是正人君子。” 施宇恼怒她的恶作剧,但听她喊“我的男朋友”,就没了怒气。 看她还在笑,施宇给她把睡衣套上,穿好后他捏了捏她的脸,“以后不要这样,小心我真的办了你!” 顾尔歌嘻嘻笑,“你不会的。” 施宇不想被她看穿,反问道,“你怎么知道我不会?” 顾尔歌勾住她的脖子,埋在他怀里,肯定地说道,“你就是不会。” 两人抱了一会儿,施宇就催促她进去把浴巾解了,穿睡裤。 尔歌听话照做。 出来的时候,施宇还站在门口,她一下子跳了起来,挂到他身上,说,“哥哥,你抱我去床上吧。” 施宇听她喊哥哥,条件反射地认为她喝了酒。但是今天下午,他们分明滴酒未沾。 他双手托住她,不让她往下掉,这样的姿势,她还比他高了半个头。 施宇抬眼看她,“今天怎么这么粘人?” 顾尔歌就抱住他的脖子,埋在他的颈项间,“因为心里依然有点小小的不安,但是有你,我就什么都不怕。” 她一边说着,施宇就一边抱着她走向床铺。 她说完,他也正好走到床边,要把她放在床上,她不愿下去。 施宇将就着她,两人就这个姿势抱了好一会儿,然后顾尔歌直起身子,双手捧着他的脸。 她低头看他,眸里柔情似水,施宇也深情地回看她。 顾尔歌动情地说,“你真好。” 施宇情不自禁地笑了,“我不好,只是对你好。” 顾尔歌赞同地点点头,“那就只对我一个人好。” 施宇勾着唇角嗯了一声。 顾尔歌就让他放她下去,他就把她放在床上,伸手去摸她的脚,就闹了这么一会儿,就冰冰凉凉的了。 他用手捂了一会儿,让她把脚缩进被子里。 给她掖好被子,施宇也一只脚弯曲着地,一只脚伸直搭在床边,背部靠着床头半躺着。顾尔歌抱着他的腰,半边脸埋在他胯骨的部位,施宇单手放在她的头顶,一下一下地顺着她的头发。 施宇想到下午他们的谈话,问她,“你下午说在等一条大鱼,是指的谁?” 尔歌动了动脑袋,找了个更舒服的位置,回他,“荣万集团。” 施宇问,“嘉业的竞争对手,荣万?” 尔歌嗯了一声,“嘉业的多个楼盘都被国土部门锁定,闹得这么大,说明事态已经很严重,我估计嘉业在京城的业务已经完蛋了。他的竞争对手荣万集团,肯定不会放过这个机会。后发制人,你等着看吧,今年荣万集团会迅猛发展。” 施宇问,“那嘉业这次出事,跟荣万有关系吗?” 顾尔歌换了个姿势,把头枕在他身上,平躺着看他,“你说呢?” 施宇想了一下荣万董事长的作风,说,“荣万那个人,看重利,背后耍手段也不是不可能。俗话说,最了解自己的,是竞争对手。我猜荣万手上肯定有很多嘉业的信息,能公开的、不能公开的,都有。听到风声上头要查,只需要顺水推舟把不能公开的信息公开,接下来,就坐收渔利了。” 尔歌点头,“况且他也不需要自己亲自公开这些信息,找个稍微有电脑技术的,把那些信息往上头要查的资料里一塞,就可以了。就算嘉业最后不倒台,也免不了被相关部门处罚。百利而无一害,何乐而不为呢。” 施宇问,“你我都知道荣万的作风,做什么要跟这种人合作?” 顾尔歌用手肘支起身子,也半坐了起来,挨着他,“他这种人,最好拿捏。只要有钱赚,什么也不管。” 施宇不解地偏头看她。 顾尔歌笑道,“也不会管我具体拿这个钱去做什么。” 施宇问道,“你要做什么?” 顾尔歌笑而不语。 施宇想到昨天她在上东区河边说的话,问,“你要投资上东区?” 第六十一章 日常 顾尔歌笑,算是默认。 又说,“年前我倒是想过要收购嘉业,但是这件事本身就跟落马官员牵扯,少不了其中有二叔那边的人推波助澜,我再去收购,就算走正常流程,也怕二叔被人记上一笔。” 施宇点头表示赞同。 “我得到消息,前两天已经有人跟嘉业那边约谈收购事宜了。” 施宇接道,“你昨天说了后,我也打听了一下嘉业的事情,是有人约谈收购,但藏得很深,半点消息得不到。这样倒可以排除荣万了。” 尔歌表示他们看法一样,因为按照荣万的作风,要真是他们约谈收购,落井下石的新闻稿早就满天飞了。 施宇又说,“你还说嘉业楼盘被锁定,我查了一下嘉业其他城市的楼盘情况,可以确定,只是锁定了京城这边有关嘉业的项目。” 尔歌说,“正常。上市公司的各个分公司,都是独立运营、独立核算的,京城这边嘉业出了问题,只可能对嘉业这个品牌有影响,对其他城市分公司影响不大。” 施宇点头,“所以我认为,嘉业被收购的可能性不大。” 顾尔歌看他,扬了扬眉,“这点我们看法一致” 施宇笑。 而且与嘉业相关的项目太多,涉面极广,还会影响到已预购房的业主,等等一系列问题。他们都认为,目前项目被锁定只是暂时,等事情查清,除了司法查封的,其他的项目都会陆续解除锁定。 只要能挺过今年上半年,嘉业的难关就算过了。 两人又说了会儿话,施宇才去洗漱,等他出来的时候,顾尔歌已经睡着。他在旁边守了一会儿,看她睡得熟,给了她一个晚安吻,自己也去沙发上睡了。 第二天初七,公司正式复工,顾衍、顾湘一早就去了公司,何如醉也跟着出了门,向维北忙项目也没空过来,施宇一早回了一趟施家,再回来的时候,顾尔歌都还没睡醒。 一如既往地,顾尔歌11点半左右醒了,微微睁开眼,就看到施宇坐在一旁的沙发上看书。 施宇像是有感应一样,在她醒来的第一时间,也抬头看她。 顾尔歌笑。 施宇就放下书,走到她床边,拨弄开她的发,露出她可爱的耳朵,掌心摩擦着她的脸,低声问她,“要起了吗?” 尔歌定定地看着他笑。 施宇的唇角也勾了起来,笑着问,“笑什么?” 顾尔歌回,“就是觉得这样真好。” 施宇摸着她的脸,嗯了一声。 懒了一会儿,顾尔歌就起床去洗漱。施宇趁这个时间,把之前看的书的书签夹回原位,重新放进书架里。完了下楼让佣人可以摆饭了,又给她的杯子里倒了杯热水。 他站在桌边想事情,顾尔歌就走到了旁边,端起水来喝。 看他出神,也没打扰他,喝完水在餐桌边坐了下来。 等摆好饭菜,施宇也在她旁边坐了下来,跟她一起吃饭。 顾尔歌看他换了衣服,问,“有人给你送了衣服过来?” 施宇回,“早上回了一趟家。” 尔歌咽了一口饭菜,“唔,怎么不叫醒我?” 施宇不答。 她前天惊吓过度,本来就没有睡好,昨晚睡眠终于好了些,施宇哪里忍心把她硬生生地叫醒。 顾尔歌边吃边说,“回来这几天,都没来得及去你家,还把你拐了过来天天住在这边。”说完就笑了起来,偏头对他说,“今天跟你过去看看。” 今早回去的时候,施在海和余若都问过他顾尔歌的情况,都说让他好好照顾她,也没有强求非要过去一趟。但是听她主动提起,施宇想着余若念着她,过去看看他妈妈也正好。 毕竟过两三天就要开学了,她又要回芜城,又是几个月见不到。 两人出门的时候已经是下午2点过了,到施家的时候,门前停了好几辆豪车,顾尔歌疑惑地看向施宇,施宇表示不明就里。 两人进了客厅,听到音乐和谈话声,循声走到后院。这一看才知道,多半是余若请了各位太太过来开茶话会。草坪上安了几张长桌,长桌上摆放了各式各样的点心,侧边位置还专门请了四个人现场演奏。 余若看到两人,其他几位跟她交谈的太太也顺着眼光看了过来,余若跟她们说了两句话,就走了过来。 她一手端着杯子,一手拉住顾尔歌,“怎么过来了?不是让小宇在家好好照顾你吗。” 尔歌笑,“又不是什么大事,哪里需要将养这么多天。” 余若想说,这么恐怖的事儿怎么就不是大事儿了,但是又怕重新勾起她不好的回忆,说道,“要过来也不说一声,早知道你来,这茶话会我就推迟几天了。” 尔歌看了一圈宴会的人,要么是施家集团里重要人物的亲眷,要么是跟施家合作密切的商业伙伴的亲眷。 她心下明了,说,“阿姨您去忙吧,我跟施宇自己找事儿做。” 余若拉住她,跟众人介绍了一番,说是她的准儿媳妇,把她一顿狠夸。众人也非常捧场,少不了一番恭维,认识顾尔歌的当然知道她的身份,不认识的听她是顾衍的女儿也懂了七八分。 你来我往一番之后,余若让施宇带着她进屋,又悄悄在顾尔歌耳边说,“小宇正牌女友,我得隆重介绍,让他们收起那些乱七八糟的心思。” 尔歌一听就明白了,这是用她来挡刀呢。 笑着点了点头。 等走到客厅,施宇问,“我妈跟你说什么?” 尔歌答,“说你桃花运不错,别人家的亲戚、女儿,抢着要做你女朋友呢。” 施宇听了,观察顾尔歌神情,怕她恼怒,说,“不关我的事。” 尔歌笑,“我知道。” 施宇看她神情一点变化也无,又想起上次丁离的事儿,她也是这样安然自若,他是真想看她为自己吃醋的样子,但好像她从来不会吃醋。 他心里微恼,又不能发作,脸上的表情自然也不怎么好看。 尔歌见他似乎不悦的样子,问,“怎么你还生气起来了?” 施宇不答。 顾尔歌也不再继续问了,问他要不要一起去书房,她准备刷几套题。要开学了,当提前预习。 施宇没什么情绪地嗯了一声。 晚上吃西餐,众人坐在一张长长的餐桌上,顾尔歌挨着施宇,认真地切着餐盘里的牛排。大家交谈甚欢,有顾尔歌感兴趣的话题,她也会搭腔几句。施宇则甚有几分施在海的风范,谈吐幽默、举止有礼,还用简单的比喻,给大家科普了一番市场经济和计划经济的区别。 各位太太都对他赞誉有加。 散会的时候,顾尔歌和施宇陪着余若在门口送客,她察觉到,有两位太太故意最后走。 第六十二章 竞争 其中一位在跟余若说话,另一位则找她交谈。 对方开门见山,“你就是那个50万炒股,净赚了4500万的顾尔歌?” 顾尔歌仔细看了对方一眼,对她并没有印象,但还是礼貌地回复,“是。” 余若凑过来给她介绍,“这是陆守家的陆太太。” 一听陆守,顾尔歌就知道了,创办了一家著名的风投公司。 她礼貌地打招呼,“您好,陆阿姨。” 陆太太倒不在乎这些礼数,看着她欣慰说,“你眼光毒辣,适合搞我们这行。我家有个儿子,名叫陆耽兮,你比他强!” 尔歌礼貌笑道,“陆阿姨抬举了,我只是运气好罢了。” 陆太太无所谓地挥了挥手,“不要整这套,我看人准!”然后她看了一眼施宇,又对顾尔歌说,“可惜你跟施家小子看对眼了,不然我就要你做我儿媳妇!” 尔歌笑得更欢了,“您意思是,想要人帮您打白工?” 陆太太听完,笑得爽快,“你这小娃有意思。” 余若接话道,“再有意思,也不是你家的,甭想了!” 这陆家太太跟她算交好的了,自从知道余若认识小歌后,几番对她旁敲侧击问小歌信息,都被她支吾过去了。今天凑巧,遇上了! 正说着话,就有一辆车停在了台阶下,陆家太太看了一眼,是自己家的车。 司机下了车小跑过来,欠了欠身,“太太,可以走了。” 陆太太问,“就你一个人?陆耽兮呢?” 司机回,“少爷跟朋友玩儿去了。” 陆太太又问,“哪个朋友?” 司机回:“向维北。” 陆太太哦了一声,转头跟顾尔歌说,“那我走了。” 尔歌没想到她最先跟自己道别,回,“好的,陆阿姨慢走。” 陆太太点了点头,又跟施宇和余若告别,才下了台阶走向车的方向。 这辆车刚走,另一辆车又来了。同时,施宇看着开走的那辆车,凑到尔歌耳边小声说,“那位陆太太想抢人。” 尔歌抬眼看他,眼里溢满了笑意,“小气鬼。” 施宇就捏了捏她的脸。 正在此时,后来的车里下来一位娉婷袅娜的人儿。正与余若交谈的太太见到来人,说了句,“我女儿来接我了。” 走进一看,才知道是丁离。 丁离看了眼施宇,没想到顾尔歌也在,她脸上有丝尴尬。上前先跟余若打了招呼,又对丁太太说,“妈,我来接你。” 丁太太拉着丁离的手,对余若说,“这就是我的女儿丁离,我跟你提过的。她和你家施宇是同班同学。” 余若当然知道这位丁太太打着什么主意,她也不是第一个抱着这种想法的人了,礼貌周全地应对着,“我知道,小宇提过。” 施宇哪里会提这些,余若只是说句场面话而已,丁离却当了真,偏头问施宇,“你还跟余阿姨提起过我吗,说我什么?” 尔歌心里觉得丁离真的憨得可爱,她也学着丁离的样子,那样可爱又无辜地看向施宇。 施宇又不能当场驳了他妈的面子,回道,“没说什么,说你语文成绩在我们班里最好。” 顾尔歌听完,抿嘴偷笑。 丁离很开心,回道,“你数学也是我们班里最好的。” 顾尔歌撇了撇嘴,心里想道,天作之合,互补。 又听丁离说,“有空你可以帮我补习数学,我帮你补习语文。” 听到自家女儿这么主动,丁太太也看了过来,施宇在社交场合一向优雅自如,平淡地回了一句好。 丁太太心里有了盘算。 说顾尔歌是施家的准儿媳妇,看他这做派,也不过是强强联合的政治婚姻。这正牌女友就在旁边,对于别人的殷勤,他居然不拒绝,没准儿这两人只是表面情侣。 如果这样的话,自家女儿丁离既然喜欢施宇,又勇敢地跟他示好,她就暂且不闻不问,看看这施家儿媳的位置最后花落谁家! 等他们走了,顾尔歌学着丁离的语气对施宇说,“那有空的话,你帮我补习数学,我帮你补习语文。” 施宇知道她在捉弄自己,打了一下她的屁股,“阴阳怪气!” 尔歌笑着躲开,挽着余若往里走。 余若说,“丁家和我们家合作了将近十年,是个可靠的商业合作伙伴。”然后拍了拍尔歌挽住她的手,“但也只是合作伙伴!” 尔歌知道她意有所指,笑着点了点头。 余若又说,“陆家太太,一向欣赏有才干的人,你聪明,她看上你了。” 顾尔歌也明白余若的意思,大言不惭道,“看上我的多了去了,我也未必会个个搭理。” 余若放了心,跟她聊了些家长里短,就说累了,要去洗漱休息,顾尔歌紧接着也说自己正好回去。 余若心知顾衍对施宇挑剔,自两个孩子大了些,他也明令禁止顾尔歌夜宿他们施家。所以她也不强求,喊了施宇送她回去,自己就上了楼。 出门的时候,正好遇到施在海回来,三人站在门口聊了起来。施在海主要是问顾尔歌上东区项目的事,几番问答后,竟有越聊越起劲的气势。施宇只感觉自己手心里的手越来越凉,在她连打了几个喷嚏之后,施宇中途打断了他们谈话。 “爸,有空再聊吧,我要送她回去了。” 施在海看尔歌打完喷嚏后,还流鼻涕了,怕她感冒,说道,“那你们走吧,我这一时聊起来忘了时间。小歌,你还好吧?” 顾尔歌用纸擦了擦鼻涕,回,“没事。”又跟施在海挥手,“那我先回去了,施叔叔再见。” 施在海说,“好。回去好好泡个热水澡,别感冒了。” 顾尔歌嗯了一声,就和施宇上了车。 车上施宇一直给她的手哈气,不安道,“不会感冒吧?” 顾尔歌笑,“哪有那么娇气。” 施宇又搓了搓她的手,还是不暖和,就把她的手放在自己的衬衫和毛衣之间。顾尔歌一伸进去,就感觉到了他的体温,自己的手又特别冰,她要缩回来,施宇不让。 尔歌说道,“太冰了,冷到你。” 施宇笑,“不冰。你手摸到哪儿,哪儿都是热的。” 顾尔歌听他话里有话,不搭腔,脸却偷偷地红了,依他说的伸手附在他的衬衣上。 施宇说,“你刚刚也听我爸说了,明天召开项目定位决策会,我明天不能陪你了。” 顾尔歌回,“你自己忙去吧,我也有事要忙。” 施宇撇了撇嘴,“你有什么好忙的。” 第六十三章 大鱼上钩 第二天施宇趁着午饭的时候,给顾尔歌打电话,问她在干嘛。 顾尔歌当时正在刷卷子。 施宇问,“不是说今天有事要忙吗?” 顾尔歌仔细看题,漫不经心地回了他一句嗯。 施宇又问,“那几点出门?” 顾尔歌写完一个等式,停下笔来回他,“不清楚,在等消息。” 施宇想,他和向维北都在公司,她跟其他同学走得也不近,实在是想不到她会跟谁有约。昨晚问过她,她没说,今天还是忍不住再问了一次,“是男的还是女的?” 就听到尔歌在电话那边笑了一下,“施宇,你要不要这样?” 施宇反客为主,“你记不记得你答应过我什么?” 尔歌想了一下,没想起来,问他,“什么?” 施宇说,“你答应过我,不会跟其他男生走得太近。” 尔歌想了起来,年前她在机场送他,是有这么一回事儿,“我当时也回答你了,没有别人。” 施宇又问,“那今天去见谁,为什么不跟我说?” 尔歌无奈道,“是荣万,这下好了吗?” 施宇听到自己想要的答案,笑道,“好了。” 顾尔歌说,“你这爱吃醋的性格能不能改改,难道我跟你在一起之后,就不能跟其他男生玩了吗?” 施宇问,“你要跟谁玩?” 顾尔歌觉得他抓的重点不对,说道,“不管我要跟谁玩,这是我的权利和自由,你不能干涉。” 施宇说,“你跟女的随便怎么玩,我不管,跟男的,不行!” 顾尔歌无语道,“难道我身边就只能有你一个男的?” 施宇斩钉截铁地回了一个对。 顾尔歌哭笑不得,“那向维北呢?” 等了很久,电话那边施宇回了句,“……他不算。” 尔歌又问,“我芜城的那些朋友同学呢?” 施宇没有再说话。 尔歌就觉得,这个人真是别扭,笑道,“好了,你吃饭吧,我在做题。” 刚刚那个问题,施宇其实有答案,他想说芜城的那些都是过客,你终究是要回京城的。 顾尔歌这边挂了电话,过了一个多小时,终于收到了一条短信,短信内容只有一个地点和时间——“四点香丽酒店”。 香丽酒店挨着四环,不堵车开过去也需要五十分钟。她看了一下时间,已经将近两点了,赶忙拿了件外套叫司机送她过去。 到酒店的时候正好三点半,他让司机去开了间房,好了之后把房间号发给她。 她一直坐在车里等,等看到荣万的车停在酒店门口,她才下车。 荣万下了车往里走,旁边跟着个女人,下车的时候四处张望了一下,后跟着进去了。 顾尔歌算好了时间,在前台刚好把房卡递给荣万旁边的女人的时候,顾尔歌来到了前台,对前台说,“我跟3088号的房客约好了见面。” 前台说了一句稍等,就给该房间打电话确认。 荣万的注意力都在旁边的女人身上,哪里注意到了顾尔歌,搂着女人的腰就准备乘电梯上楼。 女人转身的时候,无意间看到了顾尔歌,惊诧地打招呼,“顾……顾小姐?” 尔歌很明显不认识这个人,礼貌地微笑表示回应。 荣万听到女人打招呼,也转身看了过来,是顾尔歌!他十分意外,手从女人的腰上滑落,又伸到顾尔歌面前要跟她握手,“顾小姐你好。” 顾尔歌礼貌地回握,平淡地回应道,“您好。” 这时前台对顾尔歌说道,“小姐,已经跟房客确认了,您可以上去了。”说完递了专门用于乘电梯的电梯卡给她,“您刷卡后,可以乘坐电梯到30楼。” 顾尔歌接过电梯卡欲走,荣万急急地喊了一声,“顾小姐,我有事想跟你谈谈。” 顾尔歌皱了皱眉,“急吗?” 荣万看她的表情,似乎对于他的临时邀约有拒绝之意,回道,“不急不急,你先忙。” 顾尔歌礼貌地笑了笑,“荣总如果不嫌弃,我们可以2小时后在酒店餐厅见面。这会儿,我确实要去见别人,那人先您一步跟我约好了的。” 荣万点头答应,“好的。那我们2小时后见。” 顾尔歌也点了点头,走向电梯,女人挽着荣万走在后面,三人一起上了30楼。 出了电梯,尔歌道了别往左走,另外两人往右。 走到房门前敲了敲门,司机从里面打开,她进了门把包放在沙发上,说,“2小时后我要去一趟酒店餐厅,你直接去车上等我。不要退房,明天再回来退。” 司机又兼职保镖,回道,“好的,我会提前安排人在餐厅,以防万一。” 顾尔歌说,“不用安排也可以,只是正常谈个商业合作,出不了大事。” 司机没有回话。 顾尔歌就坐到了电脑面前,继续刷之前没有做完的题。时间到2小时的时候,她还没有动身的意思,司机提醒她时间到了,顾尔歌笑了一下,回,“我突然改了主意,多让他等半小时。” 果然,最后她又做了两道大题,才开门出去。 到餐厅的时候,跟侍应生说跟一位荣先生有约,侍应生把她带到了座位上。她看荣万面前的茶杯都空了,心知他等了许久,连忙道歉道,“荣总,实在不好意思,耽误您时间了。” 荣万完全没有生气,反而有些意外,回道,“没事,你时间宝贵,我懂得。” 又说,“之前辗转多次,终于拿到你的私人电话,打了两次都无人接听。后来让我老婆请了施太太喝茶,才知道你出了那么多事。” 他说的老婆,当然不是酒店大厅的那个女人。 尔歌心知肚明,面上表情如常,连忙解释道,“确实不好意思,不知道您打了电话。我爸有段时间让我禁用手机,估计您打手机的时候碰了巧。” 荣万一副“原来如此”的表情,继而问道,“你这次来酒店,是跟人谈投资的吗?” 顾尔歌喝了一口茶,特意表现得很惊讶。 荣万说,“我得到消息,说你创建了一个基金公司。” 顾尔歌又装作恍然大悟的样子,然后笑道,“是的,跟人合开的,刚创建没多久,比不上荣万集团。” 荣万摆了摆手,“这你就谦虚了。你在股市那样威风了一把,京城多少人都追着你,希望你指点一二,你之前可是一概不理的。我也有这个心,后听说人人都碰了壁,便放下了这个打算。” 又说,“现在你开了基金公司,我肯定是要第一个投钱的!就凭你顾尔歌这三个字,稳赚不赔!” 顾尔歌笑,“荣总不要捧杀我,投资这种事,哪有人能给保证稳赚不赔的,您这不是把我往坑里带吗。这个承诺,我可给不了您。” 荣万笑道,“我就是打个比方!”然后说,“我猜得不错的话,你刚刚跟3088的那位房客,也是谈基金投资的吧?” 第六十四章 突飞猛进 顾尔歌勾了勾嘴角,“对。那位不怎么懂基金,问题多一些,我们就谈得久了,耽误了时间,让您等这么久。” 荣万问道,“他投资多少?” 顾尔歌说,“不多,就我们公司起步投资金额,1亿。”她喝了一口茶,继续说,“刚接触,试试水嘛,后期再继续追投。” 荣万接道,“那我能投吗?” 顾尔歌看了看他,问,“您准备投资多少?” 荣万回答,“5亿。” 顾尔歌扬了扬眉,意外道,“荣总不观察观察我们公司的收益情况,再做打算吗?” 荣万笑,“你就是个活招牌,你这招牌一打,多少人跟着往里砸钱。再说,就算赔,这点钱我还赔得起。但是要赚,我就要做第一个大赚的!” 顾尔歌也笑,“荣总深谋远计。承蒙抬举,我肯定竭尽全力!” 荣万点头道,“辛苦。” 顾尔歌说,“回头我安排人拟一份合同,发您的邮箱给您过目,然后再敲定后续事宜。” 荣万回答,“可以。” 两人谈完,荣万好心情地招了服务员过来点餐。 荣万之所以这么大手笔,第一,是因为顾尔歌在股市扬名的时候,他就曾私下打听过顾尔歌多次,也拜托别人对她旁敲侧击过,问她有没有再继续炒股的意向,知道她无意继续的时候,他是为数不多的仍然继续观察她动向的人。 第二,在他第一时间得知她创建了基金公司的时候,联系她始终无果,又听闻很多人都联系不上她,猜测她是不是已经不再需要投资。 这种希望等于失望的滋味,让荣万很不好受。 第三,好不容易遇上了她,她却是跟别人谈合作的。 这种被人捷足先登的滋味更不好受。 那么他做不了最先的那个,就要做最大的那个。 荣万是出了名的重利之人,对于有利可图的项目,他永远出手大方。 顾尔歌出酒店的时候,自然地走到路边上打车,自家的车紧跟其后。坐了一段路才下车,上了自家的车。 然后掏出手机,给杜见君发信息,让他安排合同以及后面跟荣万的沟通事宜。 她准备等荣万这边一签约,就放出消息,到时候现在在观望的这群人也会纷纷跟投,d.t基金也就不愁资金了。 总算告一段落了。 刚舒了一口气,就收到了李九月的信息,问她明天回不回去。 她说过,她要来接她。 感觉时间过得好快,她都还没有好好玩一天。 想着明天必须得玩一天再回去,遂回复道:【后天回。】 李九月回了她一句好。 两人又聊了些有的没的,其中九月还问她回京城有没有新鲜有趣的事儿,尔歌第一反应就是坠楼事件,她当然不可能跟她说。只说,没什么特别的,就是到处走走亲戚,拜拜年。 说到这儿,她又觉得自己明天玩不了了,回来这么几天,都还没有去二叔三叔家拜年。 自己打了一下自己头,心里骂道自己糊涂了。 姑姑和爸妈近段时间也忙,不知道是在忙她的事,还是公司的事,竟没有一个人提起去二叔三叔家拜年的事。 施宇在顾家门口等她,看她下车时一脸的不高兴,问道,“谁惹你了?” 顾尔歌想道,这人也不提醒自己!一边走一边脆生生地回,“就是你!” 施宇跟在后面笑,“我可什么都没做。” 顾尔歌回,“就是因为你什么都没做!” 施宇:“?” 顾尔歌站定,转身看他,“你怎么不提醒我去跟二叔三叔拜年?” 施宇无辜道,“你昨天说今天有事,我只当你是这件事,没想到是关于荣万。” 尔歌嘟了嘟嘴,不悦道,“那我明天去二叔三叔家。” 施宇上前抱住她,“要我陪你吗?” 尔歌撇了撇嘴,“爱陪不陪!” 第二天吃过早饭,两人就出发先去了三叔家,邢树、甘海棠和邢桑都在家。 看到尔歌来,邢桑开心得不得了,她一进门他就抱住了她,“三姐,我想死你了。” 顾尔歌呼噜了一下他的头,“想我又不来我家,你啊,就嘴上说说。” 甘海棠道,“他吵着要过来的,是我不准他过来的。你之前不是……就没让他过来闹你。” 顾尔歌知道甘海棠没说出口的话,回,“没事儿,都过去了。” 只是当天反应难受了些,后来施宇又拿回来那么多照片,加上顾衍还叫了心理医生来家里疏导,也就慢慢放下了。 邢树点了点头,说,“这个事儿你不要管,我们大人知道给你处理。你上次让邢桑帮你查徐樛木,我很不高兴。这样的事情之后不要再做。” 他说不高兴,脸上也是真的一副不高兴的样子。 顾尔歌讪讪道,“对不起,三叔。” 甘海棠打了一下邢树,“大过年的,说这些干什么”又对顾尔歌说,“你三叔就是担心你,不是真对你生气。” 顾尔歌回道,“我知道,三婶。” 然后一家人往里走。 见邢桑抱着顾尔歌不放,施宇上手把他拉到自己面前,“邢桑,你少说了一句什么?” 邢桑立马狗腿道,“姐夫,新年快乐,红包拿来!” 施宇笑,“也不给你姐拜拜年?” 邢桑听话地转头,跟顾尔歌说了一句新年快乐,复而又眼巴巴地看着施宇。 施宇见顾尔歌笑了,满意地从口袋里摸出一个红包给他。 邢桑道,“怎么一个,这个算你的,还是算我三姐的?” 施宇敲了一下他的头,“算我跟你姐两个人的。” 邢桑捏了捏红包厚度,估摸着金额,也不闹了,嘻嘻地跑到自己房间里去藏钱了。 甘海棠看邢桑屁颠屁颠的样子,转头问尔歌,“芜城什么时候开学?” 尔歌答,“明天开学。我坐早班机回去。” 甘海棠嗯了一声,说,“中午在我们这儿吃饭吧。” 施宇说,“不用了,三婶,我们还要准备去二叔家。回来这几天,小歌都没机会走动,趁着开学前,都拜访一下,不然又是几个月见不到了。” 邢桑从屋里出来,叫道,“要去二叔家?我也要去我也要去!” 最后,三个晚辈就一起出发去沈聿家。 在车上,顾尔歌对邢桑说,“上次你不是想知道yo的本名吗?” 邢桑回道,“我知道,叫姚恒。” 顾尔歌咦了一声,“怎么知道的?” 邢桑说,“他自己给我说的,我还加了他私人微信。前两天我给他发新年快乐,他还给我发了新年红包呢。” 顾尔歌啧了一声,“关系突飞猛进?” 施宇接道,“都是你的功劳。” 第六十五章 煮熟的鸭子都飞了 到沈聿家的时候,只有赵清儿一人在家。沈聿因外交出国了,沈弋言、沈洧都在部队没有回来。 三个晚辈来家里,正好热闹。 赵清儿拉着顾尔歌在客厅说话,施宇和邢桑径直往后院走,俩人说有事情谈。 赵清儿说,“时代广场的事,我们都知道了。你二叔让我转告你,让你不要管。” 顾尔歌笑,“二婶,你这个话,三叔三婶跟我说过,我爸也跟我说过。你们这样耳提面命,我不敢放肆。” 赵清儿拍了拍她的手,“你知道就好。”又说,“还有嘉业的事情……” 顾尔歌说,“放心吧,二婶,嘉业的这趟浑水,我也不去搅。” 赵清儿欣慰她考虑周全,又问她外婆身体怎么样。 尔歌回,“挺好的,只要不劳累不伤神,就没有什么大事。” 两人又说了些别的,一直说到家里佣人摆饭,施宇和邢桑也回来了。 顾尔歌笑,“你们俩时间掐得可真准。” 赵清儿问,“你们俩说什么去了,说这么久?” 邢桑眼珠滴溜溜地转,没有说话。施宇的表情有点沉重,回,“没什么,就是问问他学校的事儿。” 赵清儿没有再继续问,招呼大家坐下吃饭。顾尔歌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他的眼光不避不让,尔歌也没有起疑,跟着坐了下来吃饭。 吃完饭玩了会儿,三人就回去了,下午约了向维北出来看电影吃饭,当作顾尔歌回芜城前的小聚。 吃完饭,先送了邢桑回家,非要顾尔歌等着,说有东西让她带回芜城。 接过东西,一个中等大的方方正正的盒子,包得很精致,顾尔歌掂量了一下,实在猜不出里面是什么。 邢桑说,“你帮我带回去给yo,这是我给他的新年礼物。” 顾尔歌哼了一声,“我的呢?” 邢桑接话,“你的礼物应该问姐夫啊!” 向维北听了,在旁对邢桑竖了一个大拇指,邢桑对他眨了两下眼,得意至极。 顾尔歌看他们俩挤眉弄眼的,又对向维北说,“这就是你们不给我准备礼物的理由?” 向维北笑,“这个理由很充分合理嘛。” 尔歌撇了撇嘴。 等送完向维北,施宇和顾尔歌坐在后排,他把她的手握在手心,“想要礼物?” 顾尔歌笑着摇头,“就是逗邢桑的。” 施宇笑而不语。 等到了顾家,施宇跟着下车,尔歌问他,“这几天都住这边,会不会不太好?” 施宇问,“你不想让我陪你?” 顾尔歌说,“不是,我是怕施叔叔和余阿姨有意见。” 施宇笑,“反正都住了这么多天了,也不差这一天。” 尔歌就笑。 两人牵着手进了屋。 刚把门打开,顾尔歌在门口就惊呆了。 入目之处,全部铺满了红玫瑰,就连楼梯和护栏都不放过。 顾尔歌惊呼一声,条件反射地看向施宇,施宇看着她,笑得宠溺。 “这份礼物喜欢吗?” 顾尔歌开心地跳起来,一把抱住他的脖子,“很喜欢。” 施宇回抱她,“以后想到的红色,都回忆今天好吗,不要再想其他的。” 顾尔歌感动,重重地点了几下头。 …… ***终于回忆告一段落的分割线*** 她记得那天,她睡梦中都闻到花香,就跟今天一样。 多年前的她在笑,而今天的她在哭。 哭到脱力…… 包里的手机一直在响,她没有接,但对方似乎有一种不接电话不罢休的气势,一直打。 她缓了好一会儿,把包里的手机拿出来,按了接听,没有说话。 对面是夏素,她问,“你包里带药了吗?” 顾尔歌翻了一下包,没有。 夏素像是猜到了一样,说道,“你现在回来,或者我现在过去!” 顾尔歌知道她担心什么,有气无力地说道,“师姐,不要折腾了。” 夏素不言。 顾尔歌又说,“我们之前说好的事,可能要提前了。” 她之前就跟夏素说过,她想把公司交给她主事,说她想长住m国了,不再回来。 夏素问,“这么急?不是说好明年年底才回去的吗。” 尔歌疲惫地说道,“算了。” 算了,不想再等了。 之前回来,是想重新开始,也是想等一个重归于好。可是现在她有点怕了,怕等来的是一个重蹈覆辙、悲痛欲绝。 但是有的事,她始终是要做的。 比如九月手腕上的伤…… 顾尔歌说,“接下来你就先熟悉熟悉,有不懂的问我,我要去做别的事。” 夏素问,“什么事?” 顾尔歌说,“关于九月的事。” 夏素就不再问了。 一夜无眠。 第二天,叫来了房产中介,让他把这套房子挂出去,又把钥匙交给了他。 她在酒店开了一个月的房,之所以不住芜城自己家的别墅,是因为那里有太多美好的回忆,和外婆的、和九月的,还有和施宇的。 现在她的状态,是真的没有精力再去抵抗由回忆带来的各种情绪。 她请人去调查了李九月的丈夫周行,还把李纵、陶堇、周行和九月的银行流水各打印了一份。 看样子这几年,这李家全仗着每年那几个赚钱的项目过活了,愚蠢不自知!要不是九月是他们家的,这些项目顾尔歌也不会点名让手下找李纵家合作。 既然九月都死了,那这便宜也不给他们占了。 当即打了几个电话,是之前准备给李家的项目,双方都在交涉细节了,只是还没有签合同。电话那边听完尔歌说暂停跟李家合作,别提多高兴了。李家能力没有,价格还比同行高,效率又拖沓,底下的人早就厌烦跟其打交道了。 要不是老板指定要跟李家合作,谁受这份气啊! 撤销合作,这对于李家来说,无异于“煮熟的鸭子都飞了”。对方当然不肯放弃,周行打听到了甲方负责人今天中午会在芜城酒店宴客,便不请自来了。 他算好时间来的,只见到甲方负责人,他的客人还没到。 周行装作偶遇,上前跟负责人打招呼,“杜经理,好巧啊,你也在这儿吃饭啊。” 杜嵩心里是看不起他的,业内都盛传这位是个“软饭硬吃男”。但是场面话还是要讲的,久经职场,谁也不知道以后还会不会合作,特别是这几年,好几个赚大钱项目老板都指定给李家做,这其中肯定有门道。 他也回道,“是巧。周总是约了谁吗?” 第六十六章 以后李家就靠你们自己了 周行开门见山说道,“杜经理,我其实就是专门来见你的。冒昧地想打听一下,之前a项目,我们谈得好好的,为什么你这边就突然说不合作了呢?” 杜嵩哪里不懂他的意思,当即回道,“谈合作嘛,都是择优选择,我们也不是只跟李家一家谈,别的公司我们也有跟进,最后综合考量,就暂时不考虑李家了。” 周行又不傻,谈项目的时候,他也是做过调查的,对方根本没有跟其他公司谈,像是指定要跟李家合作一样,所以李家的合同开的条件就偏高。即使这样,对方也没有拒绝,他就更加确定,对方是打定了主意跟李家合作。 可这没想到,临时变了卦! 周行不死心地说,“你们现在是跟哪家谈?他们开的条件,我们李家也可以给你,甚至我们分的利润点可以更低。” 杜嵩心里鄙夷,之前吃相那么难看,现在又在这儿自降身价,真是好笑! 他说,“确实不好意思,周总,合同我们都已经签了。” 其实哪有这么快。但是他不想再跟眼前这位纠缠,只好另找了一番说辞。 周行不甘心,还想再说,杜嵩却满脸笑容地迎向了他身后来人。 他跟着转身,发现此人是顾尔歌。 顾尔歌也看到了他,只是淡淡扫了一眼,便收回了目光。 杜嵩领着顾尔歌上座,又让服务员可以上菜了,完了他看向周行,心里微恼这人真不懂看情势,还站在这儿干嘛呢。 他说,“周总,您看这……?” 他也没叫他坐,心想周行应该懂他的潜台词吧。 没想到这人真不懂,上前来说,“顾尔歌,介意一起吗?” 杜嵩一惊,这人怎么认识自家老板? 顾尔歌看向他,冷笑一声,“我介意。” 杜嵩听了,原来老板是跟李家闹矛盾了,所以才不把项目给他们了? 周行问,“是你抢了我们家的生意?” 顾尔歌不答。 周行继续说,“九月死了,你就要毁了我们李家?她是自杀,又不是我们害的,是她自己的选择。我们都失去九月了,你还对我们这样赶尽杀绝,你这样做,九月泉下有知,也不会安心的。” 杜嵩听完这席话,这都牵扯到人命了,这八卦有点大,他都不知道自己是该走还是该留了。眼神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不好插话。 顾尔歌话语平静,跟激动的周行做出鲜明的对比。 她说,“你怎么知道她不会安心?没准儿这也是她想要做的。” 还没等周行说话,尔歌又问,“你为什么跟九月结婚?” 周行没想到她会有此一问,没想好怎么回答,干脆闭口不言。 顾尔歌说,“你不爱她,她也不爱你,你们俩却结婚了。我没猜错的话,你是为了钱吧?” 见周行不说话,顾尔歌继续说,“你当时跟九月结婚,陶堇给了你多少钱?” 周行的瞳孔一下子就大了一圈,他没想到她居然知道这事儿。 其实尔歌并不知道,她只是猜测。 一人要做自己不愿意做的事,除了钱,好像也没有别的什么原因了。李纵这种财迷,都肯为了钱跟陶堇将就过着,哪里会为了九月花钱呢。 最大的可能就是陶堇,为了逼迫九月跟自己分开,强迫九月结婚,而结婚对象是她用钱搞定的。 周行惊诧过后,反应过来,她估计只是猜测。 这件事,他从不跟人提起,陶堇也不会拿出去乱说,那顾尔歌怎么会知道呢,只能是推测一番罢了。 周行回道,“谁说我是为了钱,我是因为爱九月,才跟她结婚的!” 顾尔歌笑,“爱?” 周行理直气壮。 尔歌问,“那你说说,她的生日是多久?她最喜欢的花是什么花?最爱吃的菜是哪道菜?” 周行不说话。 顾尔歌冷笑,“什么都不知道,还敢说爱她。” 忽而她又质问道,“九月手腕的淤青是谁弄的?是你弄的吗?” 周行被她眼里的狠戾吓到,结巴道,“什……什么淤青?” 顾尔歌问,“你不知道?” 周行回,“不知道。” 他强自镇定,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他就不信这女人能把他怎么样! 顾尔歌听到回答,轻笑了一声,“不知道就算了。” 又淡淡地说,“如果被我查到是你所为,我一定让你百倍偿还!” 周行被她话里的狠绝吓得打了一个冷颤。 过了一会儿,听顾尔歌让他走吧,他想着项目的事情也谈不下去了,转身欲走。 只听顾尔歌在身后说道,“以后李家就靠你们自己了。” 周行转身疑惑不解地看她。 顾尔歌抬眼对上他的目光,缓缓说道,“以前有九月在,我不忍心让她过得不好,每年总会丢给你们几个赚大钱的项目。但是你们不争气,没有把九月照顾好,我很生气,所以不再救济你们了。” 后面的话她说得愉悦又轻快,“李家以后自力更生!我也让你们体会一下孤立无援的感觉,毕竟九月一直都是这样过来的。” 要不是看到这个人活生生地坐在餐桌边,周行都要以为这句话是从地狱里传来的了! 轻飘飘的,好似带着笑意,更多的是夹杂着恨意。 周行没有回答,转身快步走了出去。 顿时,房间里除了服务员上菜端盘子的声音,再无其他声响。 杜嵩等菜上完了,恭敬地提醒了一句,“老板,开吃吧!” 顾尔歌看了他一眼,又笑了一下,就动筷开吃。 杜嵩又觉得,此时的她跟刚才的她,气场完全相反,怎么说呢,周行一出去,她周身的感觉都柔和了起来。 杜嵩看她开始夹菜,自己也夹了一筷子到碗里,说,“顾总知道我今天要来见你,让我提醒你,该回京城了。” 杜嵩这家公司是三年前被顾尔歌收购的,从收购至今,他总共见这人不过五次。印象中,她收购公司不久后,便出了国,前两年很多公司事宜,都是通过电话沟通的,并且都是顾衍电话指示。 近半年,她才偶尔回来一次,基本上都是当天来,第二天回。 顾尔歌听了杜嵩的话,嗯了一声。 自己的行踪都被顾衍掌握着,自然,爸爸也会帮她隐藏行踪。爸爸做事真的滴水不露,比如她这次回来都待了好几天了,杜见君还以为她在m国,按照那边的作息时间跟她通电话。 顾尔歌吃了一口菜,说,“后面李纵肯定会联系你,你告诉他,要想继续谈合作,可以跟酒店前台留言,我会考虑。” 第六十七章 不好意思,请叫我顾小姐 果真,周行肯定回去说了事情原委,当天前台就告诉他,有人留言要约她见面。 时间定在晚上。 她到楼下的时候,陶堇和李纵已经在大厅等了1个小时,陶堇满脸不耐,李纵表情仍旧是一派温和。 顾尔歌走到他们面前坐下,问,“什么时候举行追悼仪式?” 李纵回,“明天。” 顾尔歌说,“那我今晚去看看她。” 陶堇挺直胸膛欲对她大吼,李纵拉住了她,低喝她的名字,“陶堇!” 陶堇本来就不想来,是李纵逼着她来的,心里本来就窝着火,来了又等了这么久,更是火上浇油! 现在李纵的态度,终于让她怒不可遏,她一把甩开他的手,“怎么了!就因为一个项目,就要我对她俯首称臣吗!” 李纵敢怒不敢言,眉头紧皱。 顾尔歌凉凉地说了一句,“陶堇,你说错了,不是一个项目,是几个项目。” 陶堇转眼看她,眼神充满恨意。 尔歌继续说,“你以为你和李纵这些年为什么顺风顺水,为什么有钱花不完?是因为李纵有才干?还是因为你的趾高气昂?” 陶堇不语,她有个缠绕她多年的问题,答案似乎呼之欲出。 顾尔歌说,“你心里也是明白的,是因为九月,你们才能拥有这么优渥的生活。不然,你为什么非要留她在身边?” 陶堇冷哼道,“是九月答应过我,要一直陪在我身边的。是她甘愿的!” 顾尔歌听了她的话,点了点头,笑道,“对,她是答应过要一直陪在她妈妈身边。但你扪心自问,你配当她妈吗!陶堇,你配吗?” 陶堇最讨厌顾尔歌对她一副审判的样子,从前讨厌,如今更讨厌! 她咬牙切齿道,“我哪里不配!我为了她,遭受了多少冷嘲热讽,背地里被多少人戳着脊梁骨骂!我不配?难道你配吗?如果不是你,她至于差点连高中都毕不了业?如果不是你,她会连大学都没读完就出国?你凭什么指责我,你有什么资格!” 话还没落地,就有一串鼓掌声应声而起。 只见顾尔歌拍手称赞,“陶堇,没想到这么多年,你还是没变。你的这套逻辑,在我十多岁的时候还能骗骗我,现在真的行不通。” 陶堇听了,咬了咬牙。 李纵见她一时无言,插话道,“尔歌……” 顾尔歌听他开口,纠正道,“不好意思,请叫我顾小姐。” 李纵表情不变,改口道,“顾小姐,我们今天是来谈项目的事,不是谈九月的事。” 顾尔歌笑了笑,“可我只想谈九月的事。” 李纵又问,“那你的意思是?” 顾尔歌说,“我说了,既然明天开追悼仪式,我今晚就去殡仪馆看她。明天人多口杂,你们不想被人议论,我也不想九月成为谈资。” 李纵犹豫道,“她都死了……” 尔歌面无表情地看着李纵,冷漠说,“对。如果她没死,我们也不会坐在这儿。正因为她死了,你们才有机会看到李家是如何一步步败落。” 李纵道,“如果我让你去看她,你会……” 顾尔歌打断了他,肯定道,“不会!” 李纵的眼里迅速升起一丝怒意,又快速地被他隐了去,他还是那副好好先生的样子,言语温和,“那我为什么要同意?” 顾尔歌撇了撇嘴,“你同意更好,你不同意我也有办法。九月不在,我就没了顾忌,你当真以为我是个心慈手软之人?” 李纵仔细地看了看眼前这个女孩子,比起年少时的温柔明媚,她如今可以算得上是冷酷无情。 他还记得他们的最后一次见面,是在九月的病房外,她说,“李叔叔,好好照顾九月,有她在,李家的荣华富贵也都在。” 现在她的做法在告诉他,九月若没了,李家也要跟着陪葬! 他认命道,“我带你去看!只求你看完之后,对我们家不要赶尽杀绝。” 陶堇气愤地接话,“求她?还不如自己努力,多跑几家公司、多谈几份合同。” 顾尔歌站起身来,冷眼看她,“你以为得罪了我,还能找到别的下家?” 陶堇也冷冷回道,“你不要忘了,芜城已经不是你顾尔歌说了算的,现在是李佳木独占鳌头!” 冷不防地听到李佳木的名字,顾尔歌心里一抽,不再跟陶堇多费口舌,准备上楼换一身衣服再去殡仪馆。 陶堇看她落荒而逃,得意道,“你当年把李佳木家害得有多惨,你忘了吗!” 李纵坐在旁边叹了一口气,“你就少说两句吧!” 陶堇回,“难道你还想让我跟她低头?我给你说,李纵,你想都不要想!就算她说,让我认错,就肯放过李家,我也绝对不会如她所愿!” 说完,她又坚定地补上一句,“我没错!我不认!” 顾尔歌换了衣服,直接坐电梯到车库,开车到酒店门口跟李纵会合,陶堇早已离开,只有他们两人一起去殡仪馆。 两车一前一后,顾尔歌手握方向盘,看着照明灯,只觉得景象忽近忽远。 她甩了甩头,试图让自己清醒点,继续专心开车。 三年多了,这条路还是黑黢黢的,让人害怕。 上一次来,是因为外婆,这一次,是因为九月。 到了殡仪馆,李纵一个大男人都瘆得慌,反观顾尔歌像没事人一样。 找到值班的人,做了登记,李纵说他在外面等,让顾尔歌一个人进去。 因为明天就会火化,今天已经取出了遗体提前解冻。值班的人将她带到屋子里,说,“就是这儿了。” 顾尔歌一看,空空荡荡的屋子,除了一个担架床,什么都没有。 她走到旁边,一张白布从头盖到尾,她问,“可以掀开吗?” 值班的那人愣愣地看向她,过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回道,“可以。” 他心想,这女孩子的胆子也太大了,看她完全不害怕的样子。 她小心翼翼地掀开白布,他也仔细观察起她来。 这人,看起来就二十出头的样子,一身黑装,头发挽得规矩,发间还戴了一朵白花。在殡仪馆工作久了,勉强可以从打扮中辨出对方身份,一看此人打扮,就心知不是普通人。 她定定地看了一会儿死者,又抬眼问他,“我可以呆多久?” 这倒把值班的人难住了,别人都是看完就走,哪里又会长时间呆着呢,害怕是一方面,晦气也是另一方面。 顾尔歌说,“可以给我找一张凳子来吗?今晚我陪她。” 她从包里给了一沓钱给他,这人接过,一摸厚度,起码有五千块。 这么奇怪的要求,他还是第一次听到,不安道,“你不会……” 顾尔歌说,“放心,我什么都不会做,我就是想陪陪她。” 这人又问,“你不怕?” 顾尔歌摇摇头。 她为什么会怕呢?如果说是这个人可怕,可九月在她的记忆里,是那么美好,她不怕她。如果说是死亡可怕,她也知道,死亡并不可怕,可怕的是生不如死。 第六十八章 顾尔歌,不要让我叫人去绑你 这人真的给她搬来一张凳子,是平时葬仪师坐着给死者化妆的。 他把凳子搬到担架床边,偷偷地看了眼床上的死者,已经化好妆了的,寿衣也穿戴完毕,乍一看像睡着了一般,当真不可怕。 顾尔歌说,“你可以出去,也可以在这儿守着。如果你要出去的话,跟刚才和我一起来的那人说一声,说我早上再回去。” 值班的人答应了两声,就出去了。 他走到值班室,看那人不知是由于寒冷,还是因为害怕,正把两只手放在嘴边哈气。 李纵看他出来,又往他身后看了看,确定顾尔歌没有跟着出来,问,“还有一个人呢?” 值班的人回,“她在里面陪着呢,情深义重舍不得走,你要去看看吗?” 李纵皱了皱眉,问,“有说什么时候出来吗?” 值班的人答,“没问。不过她说要待到早上,不知是真的还是假的。” 李纵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值班的人看他表情不满,说,“她说你可以先回去。” 李纵站了一会儿,值班的人还以为他要留下呢,没想到他转身走了。 看着他的身影隐没在黑暗里,这人又拿了登记表看了看,心里想道,真是什么怪事儿都有! 值班的人上半夜玩手机,后半夜实在挺不住,打了个盹儿,醒来的时候已经早上6点过了。醒来第一件事不像以往想的是早饭吃什么,今天反而想的是,也不知道昨晚那个小女娃子走没走。 他也懒得进去看,7点就换班了。 他从位置上站起来活动了一下身体,正伸完一个懒腰的时候,侧头就看到从走道里过来一个人。冷不丁地,他被吓得一激灵,心脏狂跳,待看清楚是昨晚那个女孩子,他才深呼一口气。 等女娃儿走了近些,他埋怨道,“吓死我了!你还没走啊?” 顾尔歌有些憔悴,眼底的黑眼圈很重。之前连轴转工作,还没歇息就赶到了芜城,加上两晚无眠,她已经有70多小时没睡觉了。 听到这人说话,她竟觉得声音忽近忽远,注意力有些不集中,看向他,“这就走了。” 值班这人看顾尔歌眼神涣散,脸色不好,问道,“你没事吧?” 顾尔歌摇摇头,“就是没睡觉,回去睡一觉就好了。” 值班这人点点头。 顾尔歌去了车上,撑不住地趴在方向盘上闭眼休息。 她的太阳穴一下一下地跳,隐隐作痛。眼皮似有千斤重,也有很浓的困意。 但她就是睡不着。 大概休息了半小时,她驱车回了酒店。 到酒店的时候,天刚蒙蒙亮,她洗漱完,好似精神又回了来。 她靠在桌边端着水杯喝水,喝了一半又把握着水杯出神。 在她出神之际,她没有发觉,自己手中水杯里的水,微微荡漾。 她的手,在抖。 没过多久,她的手机在桌上“吱吱吱”地震动,将她的神智拉了回来。 她放下水杯,接起电话。 是顾衍。 “你什么时候回来?” 他昨天让杜嵩转告尔歌,但后来她一直不与家里联系,不知归期,顾衍实在心焦。 顾尔歌回,“爸爸,我还有事没做完。” 顾衍说,“李九月的死属于自杀,我查过了。” 顾尔歌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没有说话。 顾衍又问,“你昨晚睡觉了吗?” 顾尔歌不答。 顾衍又问,“多久没睡了?” 尔歌回,“我等会儿就睡。” 顾衍早就不信她这一套说辞了,严厉地说道,“现在收拾东西去机场,我让人给你定机票。马上回来!现在!” 尔歌想拒绝,刚喊了一声爸,就被顾衍打断,“顾尔歌,不要让我叫人去绑你!” 尔歌噤声。 挂了电话,不出5分钟,就收到了航空公司的订票信息。 她只能乖乖地去换衣服,准备回京城。 而京城,也有一个人,此时正让自己的秘书给他定最早的机票去芜城。 向维北站在办公室门口问道,“今天的会议这么重要,你确定要去?” 施宇站在办公室的落地窗前,回身看他,“要去。” 向维北往里走,关上门说,“李九月的事情没完,她不会走,你晚去一两天也能见到她。” 施宇听了,眼里的哀伤似乎要倾泻而出,“你真的确定我晚去一两天,还能见到她吗?” 向维北知道他意有所指,不敢接话。 *** 李九月的追悼仪式定在上午9点。 宋游开车送方迟迟来,到的时候8:40,刚下车,就看到旁边车位的车也开了门。 方迟迟看,是夏素。 夏素也看到了她,走了过来,跟她一起往殡仪馆走。 迟迟问,“师姐,你怎么没有和尔歌一起来?” 夏素答,“她有事。” 她深知九月的死给顾尔歌造成的冲击有多大,所以她不敢懈怠,第一时间就给顾衍打了电话,还说了尔歌准备调查九月之死。 她管不住尔歌,顾衍肯定是能降住她的! 没准儿,她现在已经在回京城的路上了。 方迟迟听完夏素的回答,心里觉得,再重要的事,又怎么抵得上来见九月最后一面呢!想到“最后一面”,她就情不自禁地落了泪。 九月真傻,为什么要自杀啊! 她再等几天,就可以等到二哥来打电话找她啊! 可是方迟迟忘了,要不是九月自杀,顾尔歌又怎么会打电话找她呢。 所以,这本来就是一个悖论。 今天到场的人不多,除了方迟迟和夏素,没有一个认识的同辈来送她。 严格来说,夏素也不算。 夏素跟顾尔歌、方迟迟是同一所大学的,高她们两届,所以她跟着顾尔歌喊她师姐。至于两人是怎么认识的,方迟迟也不知道。 但是夏素对她们几个人的关系尤其清楚,方迟迟就猜想,是顾尔歌对她知无不言。能知无不言,想必关系是极好的,所以她也对夏素抱有好感。 追悼仪式很快就结束了,夏素和方迟迟是最后走的,两人眼眶通红,夏素跟她抱了抱,两人说了会儿话,就开车走了。 等她开走,宋游和方迟迟站在自家车边,他给她擦眼泪,“别哭了,老婆,你哭得我好难受。” 他这话一说,方迟迟哭得更厉害了。 宋游轻声安慰着怀里的人儿,同时听到有人喊方迟迟的名字。 两人顺着声音看过去,是一个身着正装的男子,身材修长、玉树临风,眉宇冷峻、气宇轩昂。 他说,“好久不见。” 第六十九章 角色互换,你现在有何感受 方迟迟当然认识这是谁,她一把擦干自己的眼泪,对宋游说道,“老公,不理他,我们走!” 说完,自己打开车门,上了车。 宋游虽然觉得奇怪,但老婆大人最大,当即也跟着上了车,发动引擎。 从后视镜里看到,那男子快步走向前来,他娴熟地倒出车位,没想到这人拦在了路中间。 方迟迟见状,把头伸出车窗冲他吼,“再不让开撞死你!” 男子不动,宋游也不敢动作。 两边僵持了一会儿,男子迎着车头走了过来,他问方迟迟,“你见过小歌吗?” 方迟迟回道,“我只见过吴邪,没有见过小哥。” 男子皱了皱眉,“方迟迟,我没有跟你开玩笑。” 方迟迟接话道,“施宇,我也没有跟你开玩笑。不是一路人,不说一家话!你要问二哥的行踪,我偏不告诉你。” 施宇抓住她的话柄,以前他问她,她从来都是回不知道、没联系,而这次她的回答不一样,“这么说,你确实是见过她?” 方迟迟不说话。 施宇激动地把手伸进车窗握住她的肩膀,“她在哪儿?” 宋游听到自家老婆痛呼出声,一把抓住施宇的手臂,“你弄疼我老婆了。” 施宇这才意识到自己失了方寸,下一秒马上松开了手。 宋游说,“你要找顾尔歌是不是?她没有来,我们确实不知道她的行踪,只知道她有事来不了。” 方迟迟伸手去捂宋游的嘴,已经来不及。 她恨铁不成钢地狠狠地打了一下宋游,“谁让你跟他说这些的!” 施宇问,“你们什么时候见的她?” 宋游回,“前天晚上。李九月去世的那晚。” 施宇又皱了皱眉,他今天凌晨才得到李九月去世的消息,而事情发生在前晚? 方迟迟看他不说话,讽刺道,“角色互换,你现在有何感受?” *** 顾尔歌回到家的时候,顾衍早就等着了。 这是一套新房产,专门给她置办的,也特意设计过,家里的家具摆设全部都是顾衍和何如醉亲自挑选的。 尔歌进门看到顾衍,特意避开他,想要往卧室走。 顾衍声音威严,阻断了她的脚步,“坐过来。” 尔歌就绕过顾衍坐的沙发,顺从地坐在一旁的长沙发上,一眼就看到了玻璃茶几上的水杯和瓶盖,瓶盖里有几颗药。 顾衍问,“多久没睡了?” 尔歌低头小声回答,“没多久。” 顾衍严厉地说道,“抬起头来,看着我的眼睛回答!” 顾尔歌抿了抿唇,缓缓抬头看他,她知道,这一看就说不了谎了。这个样子的她,顾衍和何如醉见过太多次,她骗不过去的。 顾衍看她,一脸倦怠、面色憔悴、眼眶通红,他又问了一次,“多久没睡了?” 顾尔歌咬咬嘴唇,吐字不清道,“83个小时。” 顾衍极力隐忍自己的怒气,面部微微抽搐,缓了一会儿,他语气不容拒绝,“把药吃了。” 顾尔歌知道自己犯了错,不敢狡辩,乖乖地吃了药。 顾衍又说,“吃完药好好睡一觉,睡醒了回m国。” 顾尔歌一听要她回去,立即起身坐到他的身边,“爸,我不回去。九月的事我还没有查清楚。” 顾衍偏头看她,“我说了,她是自杀。” 顾尔歌抱着顾衍的手臂,难受地说道,“我知道她是自杀。我只是想知道原因……” 顾衍试图说服她,“她的病就是最大的原因,重度抑郁。” 尔歌靠着顾衍的手臂摇摇头,“不是的,爸,她已经好了很多了。” 顾衍心说,你是不是已经忘了当年医院楼顶的事。九月差点跳楼,你拉着她,差点一起摔下去,当时新闻闹得沸沸扬扬。她当年有你在身边,都没有从病情中走出来,这两年没有你,她又怎么轻易好得了? 想了很多,不知道哪一个理由更为恰当,能劝她回m国。 最后顾衍试探地说道,“施宇今天去了芜城……” 他说得很慢,等着顾尔歌回应,却半天没有听到她说话。侧眼看她,发现她双手垂落在沙发上,倚着他的手臂睡着了。 他手臂动了一下,让尔歌靠在自己的怀里,然后打横抱起,把她放到床上,又给她掖好被子。 看着她的睡颜,他一铮铮铁汉,竟差点哭了。 她已经很久没有这么长时间不睡觉了,在这之前,他和何如醉都天真地以为她已经接近痊愈。 他真的不想她的情况有所恶化…… 他还记得那一天,他和沈弋言带着两支特种部队的精英小队去营救她,现场空气中弥漫着腐臭味和血腥味,还有些其他莫名的臭味,让人作呕。 他拉着绳索从屋顶滑落下来,下面是一片空地,她的位置正在空地的中心,被绑在一张折叠凳上,脑袋无力地下搭着。以她为圆心,周围都是尸体,后来沈弋言告诉他,有24具尸体。 他还记得他奔到顾尔歌面前的景象。 她耷拉着脑袋,头发被汗水和血液粘在一块儿,一张小脸毫无生气。身上的衣服被划得破烂不堪,每一道划痕下面都是一道刀伤。 他记得他当时心如刀绞,一边给尔歌解绑,一边痛哭出声。 现在想起那一幕来,依然能让他悲痛欲绝。 他无法知道她承受了多少痛苦,即使后来她在无数个日夜大声尖叫和嘶吼,他和何如醉都明白,她所发泄出来的痛苦不及她遭受的万分之一。 后来他知道了,因为徐樛木还录了像,把u盘寄给了他。 他看完就把视频删了,把u盘也烧了,然后他把自己关在屋子里,关了整整两天。 何如醉只当他是心疼他们的女儿,需要独处。他没有把这件事给阿醉说,他无法想象她看到视频的后果。 后来,他和阿醉把小歌送到了m国,悉心照料她,花了两个多月的时间,她身体的伤才好完全。 可是,相比她的外伤,她精神的崩溃才是最让人束手无策的。 最初阶段,她都是不认识人的状态,每天除了尖叫就是大哭,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只能给她注射镇定剂。 后来,她每天只是安静地流泪,哭累了就睡觉,没睡一会儿又会从噩梦中惊醒,然后又开始大吼大叫。 这样反反复复折腾了小半年,她终于有了好转。 后面就是无休止的心理治疗,而夏素是她的心理医生。 所幸大家一直都没有放弃,经过不懈努力,她最近半年康复的速度逐渐加快,顾衍和何如醉也在试图让她融入社会。 她说要跟夏素一起在江城开公司的时候,他和阿醉喜忧参半,尔歌却说纯粹是因为夏素是江城人,才会把地址选在江城,当作她照顾自己的回报。 他心里是很怕的,怕旧人熟人又刺激到她的心神,所以他一边由着她,一边隐藏着她的行踪。 小歌自己也很有分寸,不会任意胡来。 可是九月的自杀,打乱了这一切…… 第七十章 你要乖一点 经历了徐樛木的折磨之后,尔歌一直都在服药,人也变得容易惊醒、不易入睡,很多时候需要借助药物才能入眠。近段时间好转,他和夏素就决定让她慢慢减轻剂量,眼看她逐渐好转,没想到一被刺激又回到了起点…… 长时间服用药物,她的身体已经产生了耐药性,她现在的剂量已经是最大了,不能更大。放在常人身上,恐怕得睡二三十个小时,没想到她睡了13个小时就醒了。 醒来的时候是凌晨1点过,顾衍守在她的床边正在看文件,她微微一动,顾衍就看了过来,连忙去给她倒了杯温水端过来。 尔歌接过水杯,一鼓作气全喝完了,喝完微微一笑,“爸,你真好。” 顾衍拿过空水杯,摸了摸她的头,“起床吃点东西吧。” 饭菜是已经做好了的,热一下就可以了。顾尔歌洗漱完出来的时候,顾衍正好在热最后一个菜。 尔歌帮忙摆好碗筷,舀好饭,最后一个菜也热好了,正好开吃。 顾衍说,“既然你要查李九月的事,那我就让你妈回来。” 何如醉这两年一直在m国照顾她,顾衍每个月也会抽出大半的时间在m国,所以公司的很多事就落在了顾湘的头上。她知道内情,每天忙得天昏地暗,也从不喊累,并且每个月还能抽出一两天的时间来m国看尔歌。 尔歌没想到顾衍这么容易就答应了,惊奇道,“爸,你同意了?” 顾衍左手端碗,右手握筷,看她,“我不同意,你就会继续糟践自己的身体,对吗?” 顾尔歌连忙解释,“不是的,爸爸,这次是因为工作。后来……后来是确实睡不着……” 她的话越说到后面越小声,顾衍听她没有自虐的意思,便放下了心。 其实他心里知道,尔歌不会以自己的身体健康来要挟自己,但是听到她亲口说出来,他心里才算真的踏实。 他怕的是,他不同意,尔歌会钻牛角尖、会胡思乱想,他不想让她再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只是…… “如果你真的确定要查,那很长一段时间你都会待在芜城,你有可能遇到一些人,你想过吗?” 顾尔歌的眼皮慢慢下垂,最后看着自己碗里的饭,不言语。 “你会遇见李佳木,有可能施宇也会知道消息,你也会再次遇到施宇和向维北,你能经受得住吗?” 顾尔歌用筷子挑了挑碗里的饭,低低地说了句,“他们又不是凶神恶煞。” 顾衍担忧地说道,“小歌,无论如何,我和你妈是最希望你好的。你这些年……”他顿了一下,继续说,“你看你妈和我,每天战战兢兢,为你操碎了心。你要懂事一点,要乖一点。” 你要乖一点。 这句话,以前好多人都跟她说过。 她以前都回,我哪里不乖啦、我一直都很乖,后来才知道,她真的一点都不乖。 想起外婆临死前都还在担忧她,想起舅舅和叔叔们为她的事奔波善后,想起这些年姑姑和爸妈辛苦地照顾她、陪伴她,她真的一点都不乖! 她难受至极,眼里浸满了泪水,抬头看进顾衍的眼里,“爸爸,对不起,我会乖乖的……我一定乖乖的,让你和我妈少操心。” 这两年为了照顾她,何如醉的身体都要累垮了,她知道,她也难受。 所以她努力地康复,每一天都很努力很努力…… 就算偶尔深陷梦魇里醒不来,她也装作无事。 顾衍放下筷子,用指尖给她擦掉右边的眼泪,又反手用手背给她擦干左边的眼泪。 “如果你再出什么事,你妈真的受不住。你妈和你若是一起出事,我也会垮。” 他甚少在自己面前说过一句软话,这样一句话又惹得顾尔歌泪水涟涟。 顾尔歌哽咽道,“我会好好的。” 吃完饭回房间,躺在床上没过1小时,又迷迷糊糊睡着了,不知道是药的原因,还是得到了爸爸的同意,心里安心的原因。 第二天她醒得早,看了一遍邮箱,一一回复了邮件,忙完天才蒙蒙亮,她就出门买了早餐回来。刚把早餐放桌上,就看到顾衍穿戴整齐从卧室的方向出来。 两人吃早饭的时候,顾衍说,“你妈妈定的今天的机票回来,你也别着急去芜城,等她一块儿,她不放心你。” 顾尔歌嗯了一声。 顾衍又说,“去了芜城之后,每天跟我打卡报备,按时吃药、按时睡觉。我在那边给你置办了一套新房产,你妈照顾你,就不要一直住酒店了。” 顾尔歌还是嗯了一声。 顾衍继续说,“好生爱惜自己,如果被我或者你妈发现,你身体状况有一丁点儿不好,不管你有天大的理由,绑也把你绑回m国去。” 顾尔歌重重地嗯了一声。 等何如醉回到京城,定的是三天之后去芜城,临别前约上了顾湘一起吃顿饭,定的是一家海景餐厅。 他们乘着升降梯上去,另外一边升降梯有人下来。 两边电梯上下行,交错的一瞬间,向维北似乎看到那边的电梯里有顾尔歌。定睛一看,只看到几个打扮得体的中年男女,背对着他,距离太远,只是一瞬,看不清楚。 他想,自己果真是被施宇搞魔怔了。 自从他从芜城一无所获回来之后,就坚信顾尔歌回了京城。他又找人把京城翻了个底朝天,一点线索都没有。 哪里有线索呢,他这两年来不知道查过多少次了,有线索的话,他的线人、他线人的线人,早就通知他了。 顾尔歌一家三口,出了电梯,就被侍应生带到了包间。 顾湘早已坐定,看到三人推门而入,她恍如千年。 顾尔歌言笑晏晏,上去坐在了顾湘旁边,抱着顾湘的手臂撒娇,“姑姑,好想你啊。” 这么一句日常的话,顾湘差点落下泪来。 她还记得尔歌发疯的样子,那样的情景,她这辈子恐怕都不能忘记。 现在她的状态,比上个月她见她的时候都还要好上一两分。 她拍了拍尔歌搭在自己手臂上的手,动情地说道,“姑姑也想你。” 想念这个会撒娇、恢复如常的你。 顾尔歌在她肩头蹭,逗顾湘开心。她的眼睛又看向坐在对面的父母,顾衍和何如醉看她这样,也欣慰地一笑。 多好啊,这样的情景。 小歌笑得多开心啊,就像她不曾经历过那些噩梦一样。 努力坚持了那么久,今天这一刻,三个长辈忽然觉得,一切都值了! 第七十一章 谢谢你 要查九月的事,首先得从“她如何知道江城公司”着手。 她自杀前,来公司找了顾尔歌,留下了钥匙。那她是如何知道江城的事呢? 尔歌在江城开公司的事,只有少数人知道。就算查她们公司信息,法定代表人也是夏素,公司股东和高管均没有顾尔歌的名字。 为了降低暴露几率,挑合作伙伴的时候,她们都是做过背景调查的。 就连施宇和李佳木都没有发现她,九月是如何知道的? 所以顾尔歌给方迟迟打了电话。 “你告诉了九月我在江城?” 她在江城开公司的事方迟迟是第一个知道的。 本身她以为是夏素开的公司,搞突袭来看夏素,专门给她送礼,没想到遇见顾尔歌也在办公室里。 方迟迟回,“我没有说过。” 顾尔歌说,“那她是怎么知道我在江城的,还知道这家公司。” 方迟迟也疑惑,“不知道。” 顾尔歌问,“死前九月有联系过你吗?” 方迟迟说没有。 尔歌又问,“那她这两年跟你联系得多吗?” 方迟迟回,“不多。自从……自从医院那次以后,她就很少跟我联系,多半都是我主动约她。她结了婚之后,我们见面的机会更少了。后来我又结婚了,所以……” 说着说着,方迟迟就哭了起来,“是不是我不够关心她?如果我平时多跟她交流,多约她出来见面,她是不是就不会这样想不开了?” 顾尔歌想让她不要自责,但是她自己这两天也时常想,如果自己没有跟她断绝联系,还是一如从前地时常关注她,那么是不是就可以避免这一个悲剧? 她沉默着,任方迟迟哭了好一会儿,才安慰道,“迟迟,这是九月自己的选择。” 既然不是方迟迟,那是不是有可能九月是从社交平台上看到了她的信息? 可是这也不大可能,她公司来得少,除了几个秘书,别人基本上都见不到她。而秘书上班的第一天,她就明令禁止了办公室摄像。 那究竟是从哪儿知道的呢? 顾尔歌又重新拿起了之前的银行流水查看,是李纵、陶堇、周行和李九月的。 她发现一个月前,李九月就把卡里所有的钱转账给了另一个账户,而这个账户的户名是“杜*君”。 顾尔歌一下就想起了杜见君。 她马上拨打杜见君的手机,但是无人接听。 d.t基金现在已经是国内第一大对冲基金,2022年12月,d.t资金入围世界品牌500强,位列第394。现在的杜见君,跟高中时的他,已不可同日而语。 她记得以前资金1个亿的时候,他还跟她说自己没把握,现在手握80亿美元的资产,他也运筹帷幄。 在尔歌的印象中,九月跟杜见君的关系顶多只能算同学,连朋友都谈不上。而九月居然把自己所有的钱都转账给了杜见君?并且九月的钱……真的不少…… 正想着,杜见君就回了电话过来。 “找我?” 顾尔歌说,“有事问你。” 杜见君问道,“李九月?” 顾尔歌没想到他这么直接,嗯了一声。 他说,“我已经定了飞m国的机票,下午我就过来跟你说明情况。现在手头还有点事情没忙完……” 杜见君还没说完,顾尔歌打断他,“不用。” “不用什么?” 尔歌说,“不用飞m国,我在芜城。” “什么时候回来的?为什么没有联系我?”说完,他又想到,她和李九月的关系这么好,不可能不回芜城见她最后一面,说道,“那我们1小时后见?” 顾尔歌说好。 两人定好在一家咖啡厅见面,顾尔歌早到一点点,刚坐下,就看到杜见君一身正装,拿了一个文件袋走进来。 妥妥的社会精英人士标准打扮。 两人坐下,杜见君点了一杯美式拿铁,又给顾尔歌点了一杯安神茶。 顾尔歌笑,“你现在倒是挺喜欢喝美式了。” 杜见君看了她一眼,“你以前也最喜欢喝这个。” 尔歌嗯了一声,“可惜我现在都养生了。” 因为病情的原因,她已经很久没有喝过咖啡一类的饮料了,多半都是白水或者养生茶、安神茶。 杜见君没有接话,把带来的文件袋递给她,“你看看。” 顾尔歌接过,打开看,有一份现金赠与协议、一份土地赠与协议、两份房屋赠与协议,以及三份公证书。 顾尔歌边翻阅边说,“这是她的全部财产?” 杜见君回,“据我调查是的。” 顾尔歌本来埋头看协议,转而抬头看他,“什么时候的事?” 杜见君说,“10月初就找我了,上个月所有手续才办妥。” 顾尔歌又翻了一遍赠与协议的日期,现金赠与协议是最后的,日期跟她转账日期是同一天。 那九月就是10月份就已经决定要自杀了? 顾尔歌心脏狂跳,她本来有两个月的时间可以挽回她的生命,可是她什么都没有做。 她问,“你就没有觉得情况异常?” 杜见君确实觉得情况异常,他当时就问了李九月,为什么找他。 李九月说,就是留给尔歌的,我肯定不会找她。找方迟迟,她肯定会告诉尔歌。想了想,只有找你了。 当时杜见君问她,你就不怕我告诉顾尔歌? 李九月当时回的话,他现在都还记得。 她说,你不会的,因为你知道我们这种人,一旦做了决定,很难撼动。你我都是一样的。就算她来阻止我,也只是让这件事晚发生一些时间罢了。一如两年前她救了我,如今我仍旧要放弃自己一样。她今天救了我,之后的某一天,我依然会做这件事。 然后她说,何不让我痛快些、安心些呢。 她当时说话的那种语气,他学不来。 但他就是知道,她是真的想好了,想好了要结束。 杜见君也把这番话告诉了顾尔歌,最后说,“她说,如果你来问我,让我对你转告一声。” 顾尔歌屏住呼吸,看他。 只听杜见君说,“她说,谢谢你给她一个家,待她如家人。” 顾尔歌悲从中来,坐在位置上掩面痛哭。 她是说过,芜城的那间小房子,她们一起住的小房子,她说看到钥匙就知道自己还有一个家。 可是她把钥匙留了她,她不要这个家了…… 顾尔歌哭得伤心,杜见君在一旁看着,没有出声,任她发泄。 第七十二章 对不起 李九月对顾尔歌的感情,一向隐藏得很好。即使有端倪,众人也只以为是俩人太过要好罢了。 第一次把这件事摆到明面上,是高三的时候。有人在学校贴吧发了一个匿名帖,上传了李九月和顾尔歌的好多亲昵暧昧的合照,其中还有2页李九月的日记照片。最重要的是,还有李九月的录音,录音里是她亲口吐露对顾尔歌的爱意。 一时间成为贴吧爆帖,被各大社交平台转载。 那是他第一次知道,也是众人第一次知道,原来李九月爱顾尔歌。 后来没过多久,顾尔歌就和李九月搬出学校寝室了。据说有人看到,两人进同一个小区,所以同学们私底下都传,她们俩在一起了,在校外合租。 当时他也这么以为的。 后来才知道,是李九月生病了,顾尔歌在照顾。 他看着面前这个女孩子低头痛哭,心里一阵难受。 他还记得她在满楼饭局的那天,她对他说,要做他的伯乐。 后来,她给他招揽人才,让人手把手教他,自己还略微提点他。他逐渐成长,到后来恃才傲物、对她不屑一顾。即使这样,在他因为判断失误,导致d.t基金损失将近10亿的时候,她也没有放弃他,反而帮他渡过难关。 她真好。 今天的他,在任意场合,对外宣称皆是,没有顾尔歌,就没有杜见君的今天,也没有d.t基金的崛起。 他想念那些她眼里有光的日子,想念她雄心壮志的样子,而不是现在这样痛哭流涕、让人心疼的样子。 看她哭了好久,情绪都没有平复下来,杜见君微微皱眉,正要动作的时候,就看到顾尔歌从包里拿出两瓶药来,各倒了几片喝着茶水咽了下去。 他猜测她这两年过得不好,其中一年多她属于完全联系不上的状态,近几个月才偶尔见一次,更多的是电话交流。 在联系不到她的日子,他经常猜测她已经死了,毕竟他看到的关于她的最后一个新闻是车祸…… 后来还是姚恒跟他说,她没死,只是状态不好。 在他们再次见面的时候,她除了消瘦了些,并无异样,所以他猜测尔歌状态已经恢复如常。 可是今天她居然以吃药来控制情绪…… 杜见君等她慢慢安静下来,问她,“你吃的什么药?” 顾尔歌正在用纸擦鼻涕,回,“没什么,维生素。” 既然她不肯说,杜见君也不再问,又说,“今天还有一个人要见你。” 顾尔歌鼻涕和眼泪都擦干了,睁着微微肿起的眼睛看他,“谁?” 杜见君回,“姚恒。”说完抬手看了看手表,“他应该快到了。” 看完手表又偷偷观察顾尔歌的表情,只见她的眉头微蹙,表情有些苦涩,哦了一声,又说,“我去一下洗手间。” 杜见君点头表示同意。 看她走进了拐角,他很没有风度和礼仪地去翻了她的包,迅速地看了看药瓶上面的字,是“lorazepam”和“clozapine”,他对药物名称不熟悉,不知道是什么药,但默默记下了单词。 把东西放回原位,他刚坐回位置上,姚恒就进来了。 他在位置上跟他打招呼,他就走了过来。 姚恒跟顾尔歌的关系,在他印象中挺好的,顾尔歌把人际关系分得很清楚,但她也明确说过,她是把姚恒当朋友的。 有一段时间,两人还经常暗地联系,似乎在合谋策划什么。 后来,因为李佳木的事儿,顾尔歌给他打了电话,电话里一切如常。但是第二天就在网上看到消息,她的车子出了车祸,自此再无消息…… 也是同一天,姚恒也整整消失了一个星期。 杜见君有旁敲侧击问过姚恒,但是他不肯透露半个字。 知道李九月去世的消息,姚恒估摸着顾尔歌肯定会回芜城,就提前联系了杜见君,跟他说,如果有机会的话,安排他和顾尔歌见一面。 看姚恒的表情是少有的凝重,杜见君答应了。 待姚恒坐定,侍应生上来问他要喝什么,他说不用。 话刚落地,顾尔歌就从拐角出了来往这边走。 姚恒坐在杜见君的左边,他一眼就能看到他的表情,只见他表情忐忑,微微不安。 顾尔歌的表情倒看不出异常来,她坐定,朝姚恒自然地打了一声招呼。 姚恒嗯了一声,表示回应。 杜见君不知道两人要谈什么,但是气氛陡然间变得不对劲起来,他不知自己在这儿合不合适,问道,“要不你们俩谈,我先走?” 顾尔歌还没说话,姚恒先回答,“不用,我马上就走。” 杜见君心下疑惑。 又听他对顾尔歌说,“对不起。” 顾尔歌没有说话。 姚恒再次开口,语气比之前更为郑重,“顾尔歌,我对不起你。” 杜见君的眼神在两人之间来回,一人满脸歉意和难过,一人表情淡漠。 过了许久,顾尔歌才回,“姚恒,我理解你。” 她平静地与姚恒对视,“成也萧何,败也萧何,是我强行让你卷入这件事,怪不得你。” 又听姚恒说,“是因为我妈……” 顾尔歌打断他,说,“我知道,所以我理解你。” 杜见君听得疑惑,这跟姚恒妈妈姚文贞有什么关系?而且,他妈妈在去年已经因为脑瘤复发,病逝了。况且,在高二的时候,还是因为顾尔歌的二姐顾洧着手成春,姚文贞才得以好转,也是因为这件事,姚恒还加入了d.t基金。 杜见君听姚恒又喃喃地说了句,“对不起……” 顾尔歌回,“我接受你的道歉,但是姚恒,你知道,我们不可能再做朋友了。” 杜见君一听这话,赶忙看了一眼姚恒,这回答好似在他的意料之中,他竟无半点诧异之色,只有接受的坦然。又一看顾尔歌,她面色如常,好似说了一句“今天天气很好”一般。 姚恒说道,“我知道,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就想听你亲口说。” 顾尔歌沉默。 姚恒说,“如果你是我,你会如何选择?” 顾尔歌想了一下,回,“我不知道。” 姚恒没有再说什么,起身准备走,刚走了一步,转身看顾尔歌。 “最后问一个问题。” 顾尔歌抬眼看他。 “徐樛木结果如何?” 顾尔歌定定地看他,语气平淡地回答道,“死了。” 姚恒听到回答,好似舒了一口气,点了点头,就走了。 第七十三章 这两年,辛苦你了 等姚恒走后,杜见君问顾尔歌,“徐樛木是谁?” 顾尔歌喝了一口茶,看他,也没有回答他的问题,问,“要回去了吗?” 这么多年了,杜见君已对她略知一二,有的事不愿意透露,她就会直接不回答。 他不再继续追问,招来侍应生结了账,两人一块儿往外走。 杜见君问她,“开车过来了吗?” 顾尔歌摇摇头,“我打车回去。” 杜见君说,“要不我送你?” 尔歌笑着看他,“不用,你忙去吧。” 自从出事之后,这两年全凭杜见君一己之力撑起d.t基金,她觉得自己没有预兆地消失无踪真的很对不起他。当时本来计划的是36小时,顶多再休养几天,没想到最后出了意外,导致自己调养了两年。 她心里对他愧疚,不敢看他,说,“这两年,辛苦你了。” 杜见君当然知道她说的什么,脑海中回忆起在她消失的前半年,自己天天忙到凌晨的时光。他心里稍稍有成就感,自己居然挺过来了! 偏头看她,她正在招出租车,他看着她的侧脸,心想她助自己渡过10亿难关,他也帮她撑起d.t基金,心里安慰道,“你回来就好。” 顾尔歌听了,转头看他,确定他说的是真心话,然后脸上绽放了一个光彩的笑容。 这一笑,让他恍惚回到了高中的时光。 那个时候,她多半都是这样笑着的,温柔明媚、沁人心脾。 送别了顾尔歌,杜见君边往回走,边拿出手机百度之前记下的单词。 lorazepam,劳拉西泮,用于镇静、抗焦虑、催眠等。抗焦虑作用较地西泮强,诱导入睡作用明显,口服吸收良好、迅速。临床可用于焦虑症、失眠症等。 clozapine,氯氮平,是一种很好的抗精神病药物,可治疗阴性症状。有强大镇静催眠的作用,用于治疗失眠,抑郁等神经系统疾病,也用于治疗多种类型的神经分裂症。 有查到两药合用,可能产生显著的镇静效果,但看到不良反应那一栏,他停下了脚步。 心里突然涌起一个念头,也许这两年,最辛苦的是她…… 顾尔歌上车后,一直闭眼靠在后座上,司机通过车内后视镜看了她几次。只见她脸色愈发苍白,眉头皱得越来越紧,12月的大冷天,她额间的头发居然被汗水打湿。 司机关心地问道,“你是不是不舒服啊?要不要送你去医院?” 顾尔歌闻言,微微睁眼,“不用,就是晕车,难受。” 司机听了,从驾驶位控制,主动给她降下了点车窗,“吹吹风,就没有那么晕车了。” 尔歌重新闭上了眼,嗯了一声,又道了句谢。 下车后,师傅从车窗看她往小区里走,脚步漂浮不定,心里担心更甚。又想到这是有钱人住的小区,真出了事,物业也会帮忙的,放了心就驱车离开了。 顾尔歌深知是药的副作用,可能是最近自己状态差,今天的反应尤其大。她胃里一阵阵翻涌,又强忍住不适,下了车终于控制不住地打了几个干呕。 小区保安看她脸色不佳,上前关心道,“小姐,需要帮忙吗?” 顾尔歌无力地回答没事,硬是自己走了回去。 一进屋,好像身体器官也感应到了一样,恶心感骤然剧烈,她快步跑进洗漱间,对着盥洗池一阵呕吐。本来今天就没吃多少,吐出来的只是酸水,但是又停不下来,直到吐了好多次苦水,才止住。 她突然想起那次在京城的坠楼事件,她也是这样吐,施宇细心照料她。 何如醉看她一回来就往卫生间跑,便跟了过来,看她呕吐心下猜测是药物的原因,这些年她早已习惯。等她吐完,她娴熟递过一杯蜂蜜水给她。 顾尔歌顺着握住水杯的手看过去,恍惚回到了京城的那天,目光顺着手臂慢慢往上看,看到是何如醉的面庞,她突然大哭起来。 何如醉对这种突如其来的状况已经能应付过来,这两年上演过太多太多次了,但无论是哪一次,她依然心如刀割。 她把水杯放在洗漱台上,蹲下身子抱住尔歌,轻轻拍着她的背。 顾尔歌埋在她的颈项间忘我地哭泣,完全沉浸在悲伤的情绪里。 何如醉手上安抚着她,也情不自禁地无声流泪,嘴里轻柔地重复着同一句话,“小歌,我在,妈妈在……” 等她的哭声越来越小,何如醉伸手去捧她的脸,见她昏昏沉沉,似要睡过去。 顾尔歌朦胧中感觉自己的手臂搭在另一人的肩膀上,她眼皮很重,想要睁开却怎么也睁不开。 耳边若有若无地听到妈妈的声音,“小歌,靠着我走。” 她机械地动着,只感觉脚下一深一浅地踩着,踩不动的时候,还被拖着走两步。 没一会儿,就感觉身体一斜,好似倒在了软软的床上,又好似不停地往下掉,一点也没有真实感。 很多片段在她脑海里一幕幕播放,她凝聚心神,想抓住其中一幅画面,就真的进入了那幅画面。 她看到年少的自己躺在病床上,左腿还打着石膏悬吊在床上。 床边站着姚恒。 她对他说,“还记得承诺过我,欠我一个人情吗?” 姚恒回,“记得。” 她说,“是时候还了,姚恒,帮我调查徐樛木。” 徐樛木……徐樛木…… 梦里的她,突然感觉头痛欲裂、天旋地转,眼前的景象突然转变为在一间空荡的工厂内。 她被绑在折叠凳上,低着头,头发被血渍黏在一起,挡住了脸,看不清表情。 然后就看到一把匕首伸到她的面前,锋利的刀刃上泛着冷光,刀尖轻轻划过她的脸,撩开了她脸上的发。 他小心地动作着,深怕划伤她的脸,声音带着浅浅的愉悦,“我不会划伤你的脸,我要让顾衍看清楚你的每一个表情。” 她不说话,他就从旁边的桶里舀了两瓢水直接泼在了她的头上。 顾尔歌由于刚遭遇了一场车祸,脑袋昏昏沉沉,这么一刺激,瞬间清醒了不少。 她微微仰头,视线定在他的身上,“你就是徐樛木?” 她记起来了,这是她被徐樛木抓住的第一天。 男人得意地撇了撇嘴,回,“对,我就是徐樛木。” 顾尔歌问,“为什么针对我?” 他一手拿着匕首,一下一下地敲打在另一只手的手心里,“因为你是顾衍的女儿。” 顾尔歌问,“你认识我爸爸?” 第七十四章 我不该 徐樛木没有回话,反而蹲在了她左腿边,看着她细长白皙的腿,他手握刀刃,用匕首柄一下一下地敲在她的腿上。 “是在这里面装了gps卫星跟踪定位器是不是?” 顾尔歌心里猛跳,他为什么会知道? 这件事除了二姐顾洧、她,还有姚恒,没有第四人知道。 她设好了一步步局,缓缓等徐樛木踏入,时机成熟就收网,今天是她计划的最后一步。 她算好了一切,可是没有算到会有人背叛她! 徐樛木抬眼对上顾尔歌的目光,对于她的反应他很满意,“终于在你眼里看到了一点点害怕。” “当初顾衍背叛我,导致我逃亡一年最终被抓。今天别人背叛你,让我得偿所愿。” 说前半句的时候,他恶狠狠,说后半句的时候,他又笑眯眯。 说完,他抑制不住地笑起来,“所谓父债子还,古人诚不欺我。” 顾尔歌想到自己没有后援,心里怕极,但还是强装镇定,问,“你对姚恒做了什么?” 徐樛木说,“我什么都没有对他做,我只是对他妈妈用了点手段。” 顾尔歌没有想到会牵连其他人,心下愧疚,又想到他要牵制姚恒,肯定不会伤害姚文贞。 心里稍稍安定,但还是不确定道,“你做了什么?” 徐樛木低头,用匕首柄在她的小腿上来回轻轻划着,“没做什么,就做了个交易。” 说完他忽然凑到她面前,又狠又深地与她对视,嘴角的笑意越来越深,慢慢由正常逐渐沦为疯狂。 他说,“我把他妈妈还给了他,他把你交给了我。” 她至今都还记得,他说话呼出的热气扑在她的脸上,嘴角变态的笑容,还有他话刚说完,小腿上的剧痛! 他趁着说话的间隙,早已把匕首调了个方向,刀尖顺着她的旧伤疤插进了小腿里。 她痛呼出声! 何如醉守在她的床边,听到她的尖叫,倾身上前看,尔歌仍旧紧紧闭着双眼。 她就知道,她又陷入了梦魇…… 何如醉双手握住她的左手,用手肘撑在床上,微微低头,就把额头抵上了她的手背。 顾尔歌像是有感应一样,在接触的一瞬间,她不再尖叫,只是低声呜咽着,“爸爸,我好痛……” 何如醉一听,眼眶里顿时就涌出了热泪,泪珠直接滴落,砸在了床单上。 顾尔歌醒来的时候,只觉得手臂上有重物压着,她微微一动,偏头去看,才发现是何如醉趴在她的手上睡着了。 她一动,何如醉也醒了,凑上前来问她,“饿了吗?” 顾尔歌看她眼睛肿肿的,心知她哭过,她微微拢眉,“妈,是我又做噩梦了吗?” 何如醉摇摇头,用手摸了摸她太阳穴旁边的头发,“没有,你睡得很好。” 顾尔歌看她泪眼迷蒙的样子,就知道她在说谎,她抬手握住她的手,“妈,以后不用守着我,你太累了。” 何如醉又摇摇头,说,“妈不累。” 还没等顾尔歌再开口,她就直起了身子,说,“我去做饭菜,你起来吃点东西。” 顾尔歌看着她的背影,心里酸酸的。 这两年,她和爸爸都付出得太多了。以前他们精神烁烁,现在觉得他们仿佛老了好几岁。她心知是自己的原因,在清醒的时候,她力争安适如常,可是这一切,又那么容易,在她意识不那么清明的时候,被击得粉碎。 她洗漱完出去,看到何如醉在炒菜。 以前妈妈哪里会做这些呢,可是这两年,她和顾衍什么都学会了。 她走过去,站在何如醉的侧后方,额头轻轻靠在她的肩上,她的声音充满歉意,“妈,对不起。” 何如醉用锅铲翻铲着锅里的菜,听到她的话,手上动作停顿了一下,又继续翻炒,“真觉得对不起,等会儿就多吃半碗饭。” 她不接话,顾尔歌也不再继续那个话题,顺着她的话说,“保证吃完!” 何如醉嗯了一声,把菜装盘,让她端到桌上去。 顾尔歌现在相比读书的时候,是瘦了不少。特别是调养的头半年,身上有伤,加上精神崩溃,几乎是靠打点滴维持着生命,偶尔吃点流食。 那会儿她痩得,是真的风一吹人就倒。 后来身体康复了,就强迫她正常饮食。从最开始的吃了吐,慢慢变得可以吃半碗饭,再后来吃一碗饭。 这其中的艰辛,只有当事人才能体会。 幸而,她同何如醉和顾衍一样,坚持了下来。 现在,就算因为药物的副作用,她每顿也至少吃半碗饭。 何如醉给她夹了一筷子菜,问,“今天查得怎么样?” 尔歌回,“去见了杜见君。九月死前把财产都无偿赠与给了杜见君,让他交给我。” 何如醉道,“这么说,她是有预谋地自杀?” 顾尔歌眼神黯淡了一下,“她10月初就找到了杜见君交代后事,可是我却一无所知……妈,我真的很难受……只要一想到我本来是可以救她的,但是我没有,我就很难受……” 何如醉放下碗筷,去握她的手,“小歌,你救过她了,你忘了吗?” 李九月在医院自杀的那次,她拉住了她,也差点一起掉了下去。当时新闻闹得沸沸扬扬,何如醉和顾衍看到新闻的时候,又生气又后怕。施宇也看到了新闻,当时还跟顾尔歌大闹了一场。 那件事过后,何如醉和顾衍就知道,李九月的抑郁症已经很严重了。他们都想让尔歌离开她,想对尔歌说,作为朋友你已经为她做得够多了。 但是作为父母,不知道怎么开口去要求自己的孩子,在她最好的朋友最需要她的时候离她而去。 可是后来,她们俩竟然也不再联系了。 小歌没有说过个中原因,何如醉和顾衍也没有问过。 没过多久,李九月就结婚了。 又没过多久,顾尔歌就出了事。 顾尔歌听了何如醉的话,也想到了医院的那次,又想起九月让杜见君转告她的那句话。 她悲从中来,反握住何如醉的手。 她说,“妈妈,是我放弃了她……我不该放弃她的,不该不跟她联系。” 又说,“九月说谢谢我把她当家人,可是家人就应该像你和爸爸这样,对我不离不弃。我没有做到。” 她眼睛一眨,就落下了一滴泪,她哭着说,“妈妈,我没有做到……” 顾尔歌的语气又后悔又伤心,惹得何如醉也潸然泪下。 她安慰道,“小歌,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第七十五章 不要把我的话当耳旁风 因为情绪原因,顾尔歌被强制呆在家放空了两天,心绪起伏不再那么大,何如醉才放她出去。 趁这两天,她又翻阅了几遍四人的流水账单,整理出了一些线索,梳理了一下,准备接下来的时间一一查明。 而今天,先去这家tiki酒吧。 这家酒吧装修很有特色,带有浓郁的热带海岛的异域风情。绿植搭的墙面,木质的屋顶,就连屋内的摆设和细节都很有意思。 顾尔歌敢肯定九月不喜欢这种风格,而这里是周行经常光顾消费的地点之一。 暖黄色的灯光打在酒柜上,顾尔歌挑了个面向酒吧门口的位置坐下来,随便点了一杯鸡尾酒,反正她也不喝。 抬手看了看手表,如果周行要来的话,大概还有半小时就到。 百无聊赖,她单手支着下巴,四处看了看,确定没有看到周行,她才专心地盯着门口的方向。 进进出出了几波人,都没有看到周行,顾尔歌的姿势改为后靠椅背,一只手自然垂落在大腿上,一只手伸直搭在桌上,食指在桌面上随意地敲打着。 她本就长得精致好看,在酒吧的灯光下,显得更加倾国倾城。 她不像以前,脸上老是挂着淡淡的笑,给人温柔明媚的感觉。现在的她不怎么笑,乍看之下,气质竟和李九月有几分相近,却又比九月多了一分高不可攀。 吧台旁的一个男人,从她进门就注意到了她,观察了她半个多小时,始终没有人跟她同桌,心里蠢蠢欲动,想要亲近一番。 遂逮住从自己身旁走过的侍应生,在他耳边嘀咕了一句。 顾尔歌看到侍应生把一杯苏打水放在自己面前,疑惑不解。 侍应生向她解释,“那边的那位先生给您点的。” 说完,礼貌地指向吧台的位置。 顾尔歌顺着方向看过去,只见一位身着正装,浑身散发着“成功人士”气息的一位男士。 她礼貌一笑,点头示意。 没想到对方却朝自己走了过来。 端着酒杯在她面前站定,问道,“介意一起吗?” 如果他没有让侍应生送上这一杯苏打水,顾尔歌肯定会说介意,但现在的状况,她不想自己变得没有礼貌,回,“请随意。” 男人微微一挑眉,感觉自己又得手了! 在旁边的位置坐下,他问,“我看你一直没有动这杯酒,是不喜欢吗?” 顾尔歌回,“我不喝酒。” 男人惊讶,不喝酒还来酒吧,有意思。 又问,“在等人吗?”因为她一直看着门口的方向。 顾尔歌依然专注进门处,嗯了一声。 男人又问,“等男朋友?” 顾尔歌的眼神终于从门口的方向收了回来,放在了他的身上,看了他一会儿,回道,“你的问题未免太多了。” 男人无所谓地笑了笑,对于顾尔歌的直言不讳,丝毫没有恼意。 两人一时都没有说话。 男人也随着她看向门口,直到门口走进两个身材姣好的美女,他抬手招呼道,“这里。” 两个美女看到他,应了一声,手挽着手走了过来。走姿妖娆,吸引了酒吧里大部分男人的目光。 顾尔歌漠不关心,依然专注门口,又看了看时间,想着再等半小时,他不来她就回去。 两个美女走到桌前站定,其中一个说,“周一帆,这么耐不住寂寞又找了个美女作陪?” 周一帆嘿嘿一笑,让她们俩坐下。 顾尔歌对眼前的红男绿女没兴趣,眼睛都没抬一下。 直到她的视线被一位坐下来的女子挡住,她顿时来了兴致。 看着坐在对面的女人,她唇角一勾,“周渔?” 女人应声抬头,看着她,不确定道,“顾……顾尔歌?” 周一帆在旁惊奇道,“你们认识啊!” 顾尔歌回他,“高中同校。”又看了一眼旁边的女子,喊出了她的名字,“吕昭灵。” 吕昭灵小心翼翼地看她,不知该坐还是该走,踌躇了一会儿,她伸手去拉周渔,“我们走吧。” 周渔不肯起,拽着吕昭灵拉她的手,把她推到座位上,让她坐下,“你怕什么!” 顾尔歌没有说话。 周渔说,“顾尔歌,我们的账,高三的时候一笔勾销了。” 顾尔歌回,“哪有那么容易一笔勾销的。” 周渔有点不可置信,“难道你要反悔?” 顾尔歌哼了一声,“就算我要反悔,你又能把我怎么样?” 周渔咬了咬唇,她确实不能把她怎么样,可是她明明就说过“到此为止”。 顾尔歌看她有苦无处诉的样子,开口道,“周渔,如果我知道那件事会给九月带来这么大的伤害,我不会对你这么仁慈。” 周渔气愤道,“你管那叫仁慈?” 她放在桌上的手慢慢握成拳头,怒吼道,“你让我被学校退学,还让我爸妈所在的工作单位开除了他们,你管这叫仁慈?” 顾尔歌说,“你要知道,我能做的,远不止这些。” 后来,她也知道,周渔转去了别的学校,复读一年后参加了高考,她爸妈也重新找到了工作。顾尔歌并没有对他们赶尽杀绝。 当时的她,没有想到周渔在学校贴吧发的帖子,会让九月这么痛苦。她甚至觉得,随着时间的流逝,大家慢慢地不再议论这件事,它就会成为过去。 但是不是的,九月心里的那道坎,永远过不去。 顾尔歌又说,“所以不要把我的话当耳旁风。我警告过你,不要出现在我的面前,也不要出现在九月的周围,真的不是说说而已。” 她屈着手臂,倾身向前,凑到周渔面前,“如果不听话,惩罚会加倍。” 周渔被她眼里的狠绝吓到,回想了一下近两年她做的事,脸上血色顿时全无。 吕昭灵也被吓到了,她从来没有见到过这样的顾尔歌。 以前读书的时候,她多半都是笑着的,脾气也好。就算周渔在学校贴吧写了帖子曝光李九月的隐私,导致九月被全校议论,后来她查出来是周渔所为,找上门的时候,面上的表情更多的是生气和愤怒。不像现在,眼含凌厉,让人害怕。 周一帆听了一阵,似懂非懂,问道,“你们在谈论李九月?” 顾尔歌侧头看他,“你认识?” 周渔脸上的惊慌显而易见,赶紧用脚在桌下踢了一下周一帆。 可是动作晚了,周一帆先回答了顾尔歌的问题。 他说,“李九月是我嫂子。” 第七十六章 周行有外遇 顾尔歌眉头一挑,“你嫂子?你跟周行什么关系?” 周一帆说,“他是我堂哥。” 顾尔歌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看了一眼周渔,她的额头似有冷汗冒出。 她问,“你跟周渔认识多久了?” 周一帆为色所迷,或者说,他根本不关心她们三个女人之间的纷争,直接无视了周渔和吕昭灵的眼神示意,回答道,“在我哥婚礼上认识的。” 顾尔歌看了看这两人,还去了九月婚礼? 周一帆补充道,“就周渔一个人。不过没多久,她就被请了出去。” 顾尔歌问,“然后?” 周一帆说,“然后我当然不能看美女受委屈了,就跟她一起离开了,带她到周边逛了逛。就这样,我们就认识了。” “就这么简单?” 周一帆回,“就这么简单。” 周渔看周一帆没有和盘托出,心里暗自舒了一口气。 尔歌仔细观察着几人的表情,心里有了猜测,他们肯定还隐瞒着什么。 抬手看了看手表,周行还没来,算了,不等了。 周一帆见她动作,问,“要走了?” 顾尔歌没有回答。 周一帆又说,“加个微信吧,有空再约。或者留个电话也行。” 顾尔歌想,这人没准儿以后用得上,而且问问他关于周行和九月的事儿,也不是不可以。所以点出了自己的微信二维码给他扫。 周一帆赶忙加上,生怕她反悔。 他泡了那么多妹子,什么好看的他没见过啊,眼前的这个,是最好看的。 他势必要把她睡了! 顾尔歌站起身来往外走,走之前深深看了一眼周渔,她不安分,就该受罚!等查清楚,数罪并罚! 接下来几天,周一帆天天给顾尔歌发微信,约她出来吃饭喝茶看电影,顾尔歌通通没有理。 后来这人不知怎么的,开了窍,说他知道一些关于九月和周行的事,要跟她面谈。 谈之前他非要拉着她一起看电影,两人看完电影出来,天已经黑了。周一帆又说饿,要去吃饭,可以边吃饭边聊。 顾尔歌跟着他进了餐厅,周一帆问她吃什么,她不回答,他就自主主张地给她点了一份西冷牛排。 等服务员走开,顾尔歌问,“你要说什么?” 周一帆回,“吃完了再说也不迟。” 顾尔歌眉头一拢,“缓兵之计?” 周一帆说,“你为什么对我堂哥和嫂子这么感兴趣?难道外面传的都是真的?我嫂子是个同性恋?” 顾尔歌表情瞬间冷了下来,她不喜欢别人带着这么轻佻的语气谈论九月。 周一帆看她表情,猜测道,“你喜欢我嫂子,还是我嫂子喜欢你?” 见顾尔歌不说话,他继续说,“我看你和周渔认识,还结了仇的样子,我问周渔原因,她竟然闭口不谈。”说着他又笑了两下,“嘿,我还是第一次见,周渔这个人打碎牙齿和血吞。有意思。” 顾尔歌仍然不说话。 见顾尔歌一直沉默,周一帆转而问道,“你想要知道他们的什么事?” 顾尔歌回,“他们关系怎么样?” 周一帆想了一下,说,“不知道具体怎么样,反正我是从来没有见过他们俩一起走亲戚的。过年跟我们也不来往,都是我堂哥一个人来拜年。” 顾尔歌心知,九月的状态也不适合走亲戚拜年,这并不能说明什么。 她问,“你还知道什么?” 周一帆摇了摇头,“没了。”又说,“反正我挺羡慕我堂哥的。” 顾尔歌问,“羡慕他什么?” 周一帆高深莫测地笑了笑,并没有说原因。 这时,点的餐也端了上来,二人专心吃饭,没有再说话。 周一帆还在吃,看顾尔歌吃了三分之一就放下了刀叉,问道,“不好吃?” 味道挺好的,肉细多汁、口感鲜嫩,只是她因为药物的原因,食欲不佳,回,“在减肥。” 周一帆看了她一眼,“太瘦了,多吃点,不用减。” 顾尔歌不接话。 这家餐厅的设计是玻璃与实木相结合,四周都是特殊材质的落地玻璃,可以清楚地看到外面,外面却看不到里面。 她漫不经心地透过玻璃,看过往的行人,突然她的眼光被吸引,只见一个女人挽着周行的手臂,两人亲昵异常,从玻璃前走过。 周一帆正在低头切牛排,余光看到顾尔歌站了起来,他刚诶了一声,顾尔歌丢下一句“有急事”就冲了出去。 他正在思考要不要追出去的时候,她已经不见人影。 得,继续吃牛排! 顾尔歌以最快的速度出了来,但人来人往,她根本不知道那两人往哪走。 正站在原地四处张望的时候,幸好她1米7的身高有优势,一眼看到了那女人把周行拉进了一家配饰店。 顾尔歌过了一会儿,也跟了进去,选了一条围巾遮住了自己的大半边脸,又选了一顶帽子戴上。在店内找准他们的位置,装作自拍的样子,用前置摄像头拍了几张他们的照片。 然后又把帽子和围巾放回原处,走出了店。 她看着自己手机里的照片想道,周行有外遇? 后来她专门雇了人全天候监视周行,经过一个星期的跟踪,她手上有了几沓有内容的照片和20个g的底片。 她翻看着手里的照片,看来周行是真的有外遇! 还不止一个! 等等,这个是…… 她停下了手里的动作,拿着这张照片仔细看了看,又看了接下来的20多张照片,全都是同一个女主人公,她是—— 周渔! 周渔和周行在一起? 顾尔歌一阵急火攻心,一股怒火直冲头顶,只觉得脑袋嗡嗡的! 她把手里的照片握紧,越握越紧,然后握成一团,砸向了地板。 周渔,这一次,我绝对不会手下留情! 她立即拨通了电话,对那边的人说道,“17号拍到的那个人,着重帮我跟着。他们俩到过的每一个地方,都给我通通拍下来!他们俩进过的每一家店、吃过的每一样东西,我通通都要知道!” 而且不够! 等着吧! 你们俩进过的每一家酒店,开过的每一次房,我都会查得清清楚楚! 她现在迫切想知道,他们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是在跟九月结婚前,还是在跟九月结婚后! 哦,对,周一帆还说周渔去参加了九月的婚礼。 那她是以什么身份参加的?又是被谁赶出了婚礼现场? 她脑海里,一个又一个疑问接踵而来…… 第七十七章 薄情寡义 所以给方迟迟打了电话,约她出来见面。 “当时九月结婚,周渔去了婚礼现场?” 九月结婚的时候,方迟迟当的伴娘。 那个时候,顾尔歌和李九月已经是不联系的状态了。方迟迟以为就算二哥人不到,凭着几年的情谊,她至少会送一份大礼,没想到她人没到礼也没送。 其实,她心里还是有些埋怨顾尔歌的,觉得她过于绝情。 听到顾尔歌这么问,她回,“对啊,她都来了,你却没来。” 尔歌装作听不懂她的嘲讽,问,“是你把她赶出了婚礼现场吗?” 方迟迟说,“我哪有那么大的本事,是陶阿姨做的。” 陶堇?顾尔歌疑惑,陶堇跟周渔认识? 方迟迟继续说,“我跟陶阿姨说,就是她高三的时候在学校贴吧发的匿名贴。” 顾尔歌了然,按照陶堇的性子,是会把她赶出去。 当时帖子一出,各校的学生津津乐道,不免有学生会把它当做谈资,在家里的饭桌上提起,这件事自然在家长之间也传开了。 陶堇那么要强的一个人,被人背后嚼舌根,自然是恨极了那个曝光的人,也恨极了顾尔歌。 她认为是顾尔歌勾引了李九月,带坏了她。甚至阴谋论,是自己对顾尔歌的态度不好,顾尔歌为了报复她,自导自演了这么一出。 这么一说,陶堇是不认识周渔的? 顾尔歌不敢确定。 又问方迟迟,“你知道周渔和周行认识吗?” 方迟迟惊讶道,“他们俩认识?怎么认识的?” 顾尔歌问,“九月也不知道他们俩认识?” 方迟迟摇头,回,“我不知道。她没有跟我提过。” 顾尔歌嗯了一声,没有再说话。 方迟迟跟她坐了一会儿,想了好久,终于忍不住问道,“二哥,你和九月为什么不联系了?” 2020年的时候,九月在医院楼顶要跳楼自杀,是顾尔歌拉住了她。事后,她们两人关在病房里谈了许久,出来之后,顾尔歌就再也没有出现过。 她以为两人只是闹别扭,就像之前也有两次,都闹着说再也不联系,但后来还是和好了。 但没想到这次是真的。 过了几个月,九月就说准备结婚。 她惊讶无比,当天晚上疯狂联系顾尔歌,可是她的电话一直打不通,发了无数条信息也没有回应。 她当时才意识到,这两人是真的断了。 这将近三年的时间里,九月只问过一次顾尔歌的情况,是去年6月23日尔歌生日的那天。方迟迟回,她也没有跟二哥联系过。 自此以后,九月再也没有问过。 当时她是真的和顾尔歌处于断联的状态,是近半年才偶尔有联系。方迟迟以为二哥是放下了才肯联系她,没想到她开口第一句问的就是九月近况。 这让她百思不得其解。 顾尔歌听了方迟迟的问题,一时间脑海里同时涌出多个画面。 她难受地皱了皱眉,回道,“你就当是我薄情寡义吧。” 薄情寡义?这样的词语来形容顾尔歌实在是不合适。 从高中到大学,二哥为九月付出的实在是太多了,她对九月的好胜过了每一个人。方迟迟不及她,甚至连九月的父母也不及她。 如果她这样的算薄情寡义,那么别人对于九月而言,就是无情无义了。 方迟迟见顾尔歌不肯明说,也不再追问,两人又一起吃了晚饭,才分开。 分开后顾尔歌没有直接回家,反而去找了陶堇。 找陶堇是最容易的,以前,她要么正在和阔太太们聚会,要么就是在去聚会的路上。后来,九月高中出了贴吧那事儿以后,她就不再沉迷于聚会了,开始热衷于在各大奢侈品牌店购物。 这点,从她的账单中也可以看出来。 她比较常去的,就是芜城市中心的那家购物中心,顾尔歌今天也去那边,一家一家店挨个儿逛。 最后终于在hermès的专卖店看到了她。 她正在看包包,从展示柜的左边,慢慢踱步往右走。顾尔歌径直走了过去,她侧眼看了一下,发现是顾尔歌后,眼神又放回到了展示柜上。 顾尔歌并不罢休,看她装作不认识的样子,偏偏要拆穿她,“怎么?装作不认识我?” 陶堇眼神都没给她,回,“小姐,你认错人了吧。” 顾尔歌不恼,仔细地打量了她一番,夸张地说道,“果真是认错了。陶堇那么爱女儿的一个女人,怎么会在自己女儿刚死没多久,就有心情来逛街呢。” 她特意把“爱女儿”三个字咬得特别重,陶堇听完凶神恶煞地看向她,“顾尔歌,你把我们家害得还不够吗?” 旁边的导购也是见过大世面的人,豪门之间的唇枪舌剑她也偶尔遇到,此刻淡定异常,脸上的官方笑容丝毫没有变化。 只见这位被称为“顾尔歌”的女子,微微一笑,回道,“不够。” 又见他们店的老主顾陶堇女士,脸上的表情怒不可遏。 她心下明了,今天的单恐怕是开不成了。 果然,陶堇愤怒地转身向店外走去,顾尔歌也追了出去。 陶堇气冲冲地走了好长一段路,见摆脱不了她,便站定,狠狠地问,“你到底想要怎么样?” 顾尔歌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想要跟你谈谈。” 两人在商场里找了一家喝东西的地方坐下,服务员上来问喝什么,陶堇哪里还有心情点餐,反而是顾尔歌心情很好,跟服务员说,“我要一杯安神茶。” 服务员问“洛神花茶可以吗?” 顾尔歌点头,说可以。 服务员又看了一眼陶堇,问顾尔歌,“那这位?” 顾尔歌笑,“给她来一杯凉茶吧,下火。” 等服务员走开后,陶堇先开口,“你要谈什么?” 顾尔歌问,“是你强迫九月跟周行结婚的吧?” 陶堇皱眉,不知道她意欲何为。 又听她问,“你给了周行多少钱?” 陶堇含糊道,“什么给了多少钱?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顾尔歌笑了一下,从包里拿出一叠照片,放到陶堇面前,“你知道周行是这么一个多情的男人吗?” 陶堇拿起桌上的照片翻看,顾尔歌看她眼里没有一丝惊讶。 她表情微凛,“你知道?” 陶堇看完照片,又把照片丢还给她,“男人不都是这个德性吗?李纵是,周行也不例外。” 第七十八章 这次你请,下次换我 顾尔歌没想过陶堇会知情周行的出轨,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陶堇又说,“我知道周行有外遇,但不是你给我看的这一个女人。” 是了,周行有很多个情人,她只选了其中一个的照片给陶堇看。 顾尔歌闭了闭眼,凝定心神,问,“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陶堇没有回话。 顾尔歌现在简直连杀了她的心都有,再次怒吼道,“我问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这一吼,整个餐厅的都看向了这边。 陶堇注意到四周的人都看了过来,怕顾尔歌再做出什么过激的举动,回道,“他们结婚后没多久。” 顾尔歌呵了一声,“陶堇,这就是你给九月找的结婚对象?” 说完,她一下哭了出来,“这就是,你给九月选的,让她与之共度一生的人?” 陶堇被顾尔歌突如其来的大哭震得愣住,她从来没有见过顾尔歌这么失控的样子。 顾尔歌边哭边控诉,“你好狠的心!不,你根本没有心!” 又说,“你玷污了九月!你脏!你用钱买来的男人更脏!” 不知道哪一句话刺激到了陶堇,陶堇愤怒地回道,“谁告诉你我用钱了!他们俩结婚是因为互相喜欢!因为爱!没有你,九月一切都正常得很!” 顾尔歌听了这话,眼里涌起一股悲凉之意,“陶堇,你现在还认为九月喜欢女孩子是不正常的?过了这么多年,你还是这样认为?” 陶堇咬了咬牙,理直气壮道,“谁说她喜欢女的?谁说她是同性恋!她都结婚了,这还不能说明什么吗!我们家九月跟其他正常人一样,不是同性恋!” 顾尔歌听她说完,忽而就明白了。 这个女人,自始至终都不认同自己女儿的性取向。她居然用这么愚蠢的方式,以堵住悠悠之口。 九月的幸福和快乐,在她眼里根本不重要!甚至连九月都是不重要的。 重要的,只有她的自尊心,和她的优越感! 陶堇看顾尔歌脸上还挂着泪,又没来由地笑了起来,莫名其妙道,“你笑什么?” 顾尔歌笑了好一会儿才停下,说,“我笑你。笑你自己没本事,只能通过九月来满足自己的虚荣心。你在人前夸她,是真的为她骄傲吗?别人在背后骂她,你是气愤别人对九月的诋毁,还是更气愤九月让你没面子?” 陶堇又羞又气,张口要回击,被顾尔歌打断。 “不过这些已经不重要了,陶堇,这些都不重要。” 她用手抹去了脸上的泪珠,说道,“因为接下来你会发现,没有九月,你是多么的愚蠢和可悲。而九月受的那些苦,我会一一替她讨回来。” 这时,服务员端着茶水走了过来。 顾尔歌从餐盘上,把她的那杯凉茶放到她的面前,此时又是面无表情。 她对陶堇说,“这次你请。” 说完好似又笑了一下,声音里隐隐有愉悦之感,“下次换我。” 陶堇总感觉她话里有话,没有琢磨出来,只能愣愣地看着她离开。 她隐隐觉得,顾尔歌有一种要豁出去的架势,似乎已经朝她伸出了一只手,想要把她拽入深渊! 顾尔歌坐回自己的车上,她感觉自己全身都在发抖。然后她把手微微抬到半空中,不是她的错觉,是真的再发抖。 她发泄般地一下打在方向盘上,停车库里是一声又尖又长的鸣笛。 嘀—— 继而,她双手用力地握住方向盘,狠狠地握住,指节因为太过用力微微发痛,指尖泛白。 …… 回到家的时候,客厅里的灯还亮着。何如醉在沙发上昏昏欲睡,听到开门的响动,就站了起来,走向门口。 顾尔歌正在换鞋,看她过来了,“妈,怎么还没睡?” 何如醉看了看手表,已经11点过了,“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顾尔歌换好鞋子,跳到她面前抱她,“对不起,以后我注意。” 何如醉很吃她撒娇这一套,不再追问,转身往里走,顾尔歌跟在后面。 她问,吃过饭了吗,顾尔歌说吃过了。 又看灶台上有砂锅,想着肯定妈妈熬了汤,“不过,我可以再喝一碗汤。” 何如醉就让她坐在餐桌前,去给她盛了一碗汤过来。 顾尔歌喝了两口觉得有点油腻,但还是强忍着喝完了。 看她喝完,何如醉又拿了药给她吃,顾尔歌接过,乖乖服下。 何如醉说,“你要是觉得哪里不舒服就说,如果病情有好转,我们就减少剂量。” 顾尔歌点了点头,说好。 何如醉摸了摸她的头,“要快些好起来。” 顾尔歌朝她笑,“我会努力的。” 何如醉看她笑,自己却怎么也笑不出来,反而感觉自己快要哭了。起身把她面前的汤碗收到洗碗池里去,背过身的同时,落了一滴泪。 顾尔歌见何如醉背对自己,赶紧用手顺了顺自己的胸口,把要呕吐的感觉强忍了下去。 何如醉收拾好自己的情绪之后,转身看顾尔歌还坐在餐桌边,她过去牵她,“回房间洗漱吧。” 顾尔歌看着两人牵着的手,说道,“妈,我都25了,你怎么像牵个孩子一样?” 何如醉头也没回,“你不就是个孩子吗,我和你爸爸的孩子。” 顾尔歌笑,“那你有时间好好给我爸说说,夸我每天都有按时吃药、按时吃饭。” 何如醉回,“你爸每天都打电话问你的情况,他都知道。” 顾尔歌嗯了一声,说,“等过两天,我们回去看他。” 洗漱完,差不多药也起作用了,何如醉要守着她睡觉,她硬是把她推了出去,说自己困得很,马上就睡了,不用守。 何如醉这段时间也累,困极,反正两间卧室挨着的。 她在顾尔歌关上门的前一秒,用手抵着门说,“不要反锁。” 顾尔歌说好。 两人就各自去睡了。 没过多久,她就睡着了…… 梦里她回到了高二的那间寝室,室友正在熟睡,她从床上醒来,下了床铺,小心翼翼地开了门,走出去。 过道里空空荡荡,过道的灯亮得刺眼,她抬起右手挡住强光,减轻眼睛的不适感,一步一步朝前走去…… 整个过道里都回荡着她的脚步声,窸窸窣窣。 走了一半,又上了一层楼,又往左走一大截路,眼前的情景越来越熟悉。 她猛地意识到,她是要去九月的寝室。 想到九月,她心里高兴了起来,慢慢加快了自己的脚步,直到最后跑了起来。 终于跑到拐角处,从这里拐进去的左边第二间,就是九月的寝室。 她朝她的寝室走过去,可是不论她怎么前进,她的寝室始终在两三米的距离。 她不服输地奔跑,但是距离始终不变…… 最后,她累得用手撑在大腿上,停在原地喘气…… 然后她的耳边就听到九月的哭声。 她应声抬头,就看到九月蹲在寝室外面。 只见九月把头埋进手臂与膝盖间,闷头在哭…… 就像她们第一次见面那样。 尔歌喊她的名字,她像没听到一样,专心哭泣,不曾抬头。 尔歌看她不理自己,又听她哭得没完,自己也哭了起来,边哭边说,“九月,不要哭……对不起……对不起……” 至于对不起什么,梦里的她也全然不知。 第七十九章 梦里梦外 她是哭着醒来的,睁眼的同时,眼角又滑落一滴泪,顺着太阳穴,流进了她的头发里。 耳鬓边的头发,全被泪水打湿了。 顾尔歌记得这个场景,不是梦。 是在高三贴吧事件热议以后,她一直不肯见自己,就算去找她,她也是不看她不跟她说话,完全把她拒之门外。 这样的状态持续了2周多一点。 有一天晚上,她实在受不了了,准备去九月的寝室找她再谈一次。 虽然她已经找过她无数次,均无果,但是这天晚上,她依然明知结果也去了。 那天晚上的宿舍楼不像梦里的空空荡荡,而是跟以往无数个夜晚一样,吵吵闹闹。 她从自己的寝室出来,一路走去九月的寝室,路上遇到的学生总会多看她两眼。 她熟视无睹。 从最初议论她是不是校长亲自邀请入学,到议论她相貌品格成绩,再到如今议论她的感情。 她觉得,这些人只是需要一个谈资,而这个谈资恰巧是她。等她不再让别人感觉新奇的时候,这个谈资又会换为别人。 而现在,当这个谈资换为九月和她的时候,她就想,还不如谈论我呢。至少我对你们的议论纷纷充耳不闻,而九月是那么心思细腻的一个女孩子,她该有多痛苦。 也是跟梦里一样,她上了楼梯,经过长长的过道,拐了角,就看到九月蹲在寝室门外哭。 过道里人来人往,打水的、串寝室的、买零食回来的,那么多人,却没有一个人上前关心她。 没有一个人去问她是不是不舒服,有没有什么需要帮助。 只有人时不时用手指朝她的方向指一下,又跟自己旁边的人说着什么,走了过去…… 三三两两、络绎不绝。 她心里痛极,大步走到九月面前,蹲下来抱住了她,低低喊她的名字。 她说,“九月,我们不住寝室了,我带你出去住。” 她说,“我们可以申请在家复习,不用来学校。” 她说,“九月,你不要哭。” …… 她说了很多很多话,现在已经记不大清了,只记得说到最后,她问她好不好,连问了好几声。 然后九月就从腿里把头抬了起来,满面泪痕,看着她点了点头,应了她一声好。 后来她们就从学校寝室搬了出去。 那个时候,九月并没有跟尔歌说自己有抑郁症,尔歌只当她是因为贴吧的事情,心情低落、郁郁寡欢。 现在想起来,既心疼又内疚。 她再也睡不着,拿过床头的闹钟看时间,刚刚过了4点。 翻了一个身,正好看到台灯上的那个平安符。 是那次生病,九月送的,妈妈贴心地把它从别墅拿了过来。 当时她拿到平安符的时候,称赞九月人美心善,最爱她。 九月当时回了一句是啊。 她当时不懂,后来她才知道她这两个字,是多么情深意浓。 又想起在九月房间里看到的,那个有自己照片的小吊坠,后来九月生病了,她项链当作手链,在手腕上绕了三圈一直戴着。再后来,她当着自己的面,把它扔到了垃圾桶。 想起医院病房里她们的最后一次谈话,她心如刀割,又难受地哭了起来…… 等早上和何如醉一起吃饭的时候,顾尔歌又是那副刚睡醒的模样,除了眼睛有点肿,没有其他异样。 何如醉经历过无数次她哭醒或者哭得睡不着的状态,对这点已经习以为常。 看她吃了两块面包,何如醉才开口,“最近有没有遇到什么人?” 顾尔歌:“?” 顾衍跟何如醉说,前段时间施宇把京城翻了个遍,这段时间又派了人盯紧方迟迟和李纵一家,要不是顾衍把关,顾尔歌的行踪早就被泄露了。 以前,她和顾衍、包括何慧,都是遵从顾尔歌的意愿,对俩孩子的事情不多过问;现在他们的立场也一样,以顾尔歌为重。 遂她开门见山说道,“施宇知道你回来了。” 这次她停留的时间太长,他知道是迟早的事,顾尔歌早就想到了这一点,“他不知道才奇怪。” 何如醉看她表情没有变化,问,“你是怎么想的?” 顾尔歌喝了一口牛奶,回,“没什么想法。” 看何如醉一脸担心的样子,她微微笑着说,“妈,只要施顾两家还在继续合作,我和施宇就不可能不碰面,只是时间问题而已。” 何如醉猜不准她的心思,但是话既然开了头,她就继续问,“你们到底是什么情况?” 顾尔歌回,“之前我就说过了,我们分手了。” 何如醉说,“你确定分手这件事他也知道?” 顾尔歌听完她的话,笑得无奈,“他提的分手,他当然知道。” 看何如醉又要说什么,顾尔歌急急地开口,“妈,我今天不想谈这个。” 何如醉就闭了嘴。 上午在家呆了会儿,顾尔歌就说要出门,何如醉送她到门口,看她没有拿车钥匙,把钥匙递给她,“钥匙忘了拿。” 顾尔歌没有接,“我打车过去。” 其实家里一直都是反对她开车的,但是她病情大好之后,第一件事就是请求她和顾衍允许她开车,再三保证自己会小心。为了让她更加积极治疗,就同意了。在她恢复驾驶的好长一段时间,都是派了人跟着她的,怕出意外。后来一直安全无恙,加上她逐渐好转,她和顾衍甚至都以为她已经接近痊愈了,就没有严加管教。 她这么喜欢自己开车的,突然不开车,何如醉问,“身体不舒服?” 顾尔歌笑,“没有,就是今天不想开。我平时也有不开车的时候啊。” 何如醉想她说得没错,觉得自己敏感过度了,但还是嘱咐了一句,“不要逞强,有什么问题及时说出来。” 顾尔歌点头答应,就走了。 她来到了吕昭灵的公司。 之所以知道这儿,是周渔那边一直有人监视着,昨天发过来的照片里,就有几张吕昭灵戴着公司工牌的照片,顺藤摸瓜就查到了这儿。 前台也是个美女,自认为自己相貌不错,看到顾尔歌的时候,也不免惊奇地睁大了眼睛。 不止男的爱美女,女的更爱美女! 听她说找吕昭灵,前台殷勤说亲自帮她进去喊人出来。 顾尔歌笑着跟她说谢谢,前台瞬间心动!忙说不用不用。 边往里面走边想着,这样的绝色,声音也好听还有礼貌,真希望她找对象的性别不要卡得太死! 吕昭灵只听是个美女找她,以为是周渔,走出来看是顾尔歌,她显得不知所措。 顾尔歌问,“方便谈谈吗?” 第八十章 机会没有第二次 吕昭灵想说不方便,但是顾尔歌说完上一句,就上前凑到她耳边,笑着说,“你不跟我谈,我就跟你公司的人谈。” 前台只当她们感情好,并没有觉得哪里不对。 吕昭灵在高中的时候见识过顾尔歌的手段,不敢造次,把她带到外宾休息区。 两人坐了下来,顾尔歌也不跟她拐弯抹角,问,“你知道周渔和周行在一起吗?” 吕昭灵没想到她这么快就知道了,眼里的惊恐多过于惊讶。 顾尔歌又问,“他们是什么时候在一起的?在跟九月结婚前,还是结婚后?” 吕昭灵低下头不让尔歌看到她的表情,亦不回答。 尔歌看着她垂下的脑袋,平淡地说,“吕昭灵,不要让我后悔当年放过你。” 她依然没有回应,过了许久,断断续续地说了一句,“对……对不起……” 尔歌笑,“是对不起我,还是对不起九月?” 吕昭灵又不说话了。 以及接下来二十分钟里,两人都没有再说过一句话。 直到顾尔歌的手机响,她接起来。 对面是夏素,说,“尔歌,你要回一趟江城了,弘文基建的合作要黄了!” 尔歌问,“怎么回事儿?”之前谈得好好的,就差临门一脚,怎么会搞成这样。没等夏素回答,她说,“算了,等我回来再说。” 夏素问,“你什么时候回来?” 尔歌回,“1小时后出发。” 挂了电话,她看向吕昭灵,发现吕昭灵不知道什么时候也已经抬了头,在看她。 顾尔歌又问了她一遍,“真的什么都不说?” 吕昭灵咬了咬唇,当真不言。 顾尔歌无所谓地笑了笑,把手机放回包里,“吕昭灵,机会没有第二次。” 一语双关,她说得平静如水,吕昭灵听得心惊动魄。 在她站起来要走的那一刻,她条件反射地拉住了她,低声乞求,“求求你……顾尔歌……” 顾尔歌冷漠地推开她的手,朝外走去。临别还专门笑着跟前台打了一声招呼,前台美女惊喜不已,回她有空再来。 确定顾尔歌走了,吕昭灵拿出手机拨打周渔的电话,无人接听。 她不放弃地一遍又一遍重拨。 在第七遍还是第八遍的时候,周渔终于接了电话,还没等她开口,吕昭灵怒吼道,“为什么不接电话!” 周渔被她吼得瞌睡都没了,“在睡觉。”看了一下手机,看她打了好多个电话,估计是有急事找,补充道,“你又不是不知道,我都是下午才起的。” 又问,“怎么了?” 吕昭灵的怒气消了点,语气也没有那么冲了,回道,“顾尔歌来公司找我了。” 周渔瞬间清醒,一下子从床上坐了起来,“她怎么知道你公司?” 然后就听到她那边淅淅索索的,似乎是在做什么,又听到她在低声跟另外一个人说话。 吕昭灵消下去的怒气又涌了上来,她恨恨道,“你跟谁在一起!” 周渔穿了衣服从卧室往客厅走,“周行。” 吕昭灵简直要气炸了,但是在公司,她又必须压着声音,“你知不知道顾尔歌已经知道你们的事了!” 周渔疑惑更甚,“她怎么知道?” 吕昭灵说,“不知道。” 周渔问,“你刚刚还说,她找到你公司去了?她怎么知道你公司地址的?” 吕昭灵烦躁地回,“不知道!不知道!” 周渔也不耐起来,“你跟我发什么脾气。” 吕昭灵说,“我当初就让你不要去招惹周行,你偏不听!顾尔歌是什么人,我们斗不过她的!” 周渔回,“当初她和李九月早就断了,谁能想到今天。再说,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 吕昭灵恨铁不成钢道,“你赶快跟周行了断!” 周渔没有当即回答,过了一会儿才说,“我不。” 声音不大,却足以让吕昭灵抓狂,她想怒吼,最后只能低声骂道,“周渔,少这一个男人你是不是会死!” 周渔没有说话。 *** 顾尔歌打了车回家,又拿了车钥匙驾车去江城。 何如醉让她吃了午饭再出发,她说来不及,问她什么时候回,说跟弘文基建签了合同就回。 到江城的时候,还没到3点,夏素在公司等她,买了些吃的东西放在茶几上,她一到,夏素就让她先吃东西。 顾尔歌也饿,边吃边问她,“怎么回事儿?” 夏素斟酌了一下,说,“九月出了事儿,我就腾出了两三天的空档,包括推迟了跟弘文基建的签约时间,但是没想到后来你让我回江城签合同。第二天我联系弘文基建的时候,他们原先的时间已经做了另外的安排,我只能按照我们新约定的时间来。” 顾尔歌言简意赅道,“被截胡了?” 夏素点了点头,“对方来势汹汹,方秉不愿意跟我们谈了。” 顾尔歌问,“怎么今天才跟我说?” 夏素想着她经历了九月的事情,肯定心绪不宁,作为一个医生来说,这种特殊时期肯定不能火上浇油。本来想自己争取的,但是对方把点压得太低了,夏素拿不准主意。 如果她们这边把点压得更低,就算谈下合作,也相当于白干;但是就这样放弃,她又不甘心,按照现在的点对方就是小赚。 她把这些也给顾尔歌说了,顾尔歌点了点头,“你让秘书把弘文基建正在进行的所有项目,整理一份给我。” 夏素应声出去安排,回来的时候顾尔歌已经在用纸巾擦嘴了,但是桌上的东西只少了一个三明治。 夏素担心地问她,“没胃口?” 顾尔歌回她,“饿过了,等会儿再吃。” 夏素点了点头,从尔歌包里给她配了药,端了一杯水给她。 看她吃完药,问,“最近感觉怎么样?” 顾尔歌说,“还好。” 夏素问,“入睡困难吗,还做不做噩梦,情绪可控吗?” 顾尔歌无奈地看向夏素,“师姐,现在是你的问诊时间吗?” 夏素回看她,欲言又止,“李九月她……”又说,“我担心你。”还说,“顾叔叔跟何阿姨,肯定也很担心你,还有你姑姑。” 顾尔歌点了点头,柔声回道,“我没事,也有在按时吃药。” 夏素说,“本来之前就决定慢慢给你减少剂量的,但是出了九月的事儿,决定过段时间再实行。” 顾尔歌说,“我可以的。” 夏素不确定问道,“你确定?” 尔歌笑,“我自己的身体我还不知道吗。” 夏素嗯了一声,说,“那我跟顾叔叔和何阿姨商量一下。” 顾尔歌点头。 减少剂量的话,也可以侧面证明她在逐渐痊愈吧,这样爸妈的担心也会少一些。每每看到何如醉疲累的样子,她都恨不得自己马上就好,再也不用吃药! 第八十一章 抢单子 晚上住在夏素家,夏素说要跟她一起睡,观察病情,顾尔歌拒绝无果,只能和她躺在同一张床上。 夏素说,“做生意你在行,看病我在行。我今晚就特别留意,看你下午说的是不是真的。” 顾尔歌调皮说道,“这招是我二姐教你的吧。她当初推荐你来当我的心理医生,就是看准了你好欺负,要操控你!不要听我二姐的,你要有自己的主张!” 夏素笑,“你别挑拨离间!我的主张就是今晚一起睡!” 顾尔歌颇为惋惜地叹了一口气。 夏素笑得更欢了。 两人平躺着看着天花板,顾尔歌突然想起九月第一次来她们家过年的那晚,她扣着她的手,举到空中,痴痴地看。 夏素问,“在想什么?” 尔歌回,“在想九月。” 夏素对她和李九月,以及其他人的事,知道大概。在中期情胜疗法的时候,有让她倾诉自己的过往,让她说一些美好记忆。 她知道哪些人对尔歌很重要。 在她病情有了好转的时候,自己跟她提过一次想回国,后来她就热心地说要在江城开公司,拉她一起。 她和顾衍、何如醉,就这个事情讨论过。都知道她醉翁之意不在酒,但还是决定迈出这一步,毕竟她需要社交、需要尝试恢复正常生活。 他们都知道,这半年里,顾尔歌有偷偷去看过一次九月。回来一切正常,他们就装作不知。第二次偷着去看了施宇,回来连续三天给她打了的镇定剂。从此以后,顾衍对她的行踪严格管控,她再也没有机会去看别的人。 夏素想,她真的很关心九月,第一个电话联系方迟迟就问她九月的情况,第一次偷着跑去看的人也是九月,现在在想的亦是九月。 她想起以前在倾听她的故事的时候,她有问过顾尔歌,问她有没有想过,其实自己也是喜欢九月的,跟九月对她的感情一样。 顾尔歌当时笑得很好看,说她以前也想过这个问题,后来发现,她只是把九月当作亲人一般疼爱。家里的人,包括施宇和向维北,从小都是宠着她的。她心里一直都想把这份宠爱传递给别人,于是她遇到了李九月和李佳木,像别人宠爱自己那样,去宠爱他们。 然后她说到这儿,突然哭了起来, 她说,“可是李佳木说,他再也不想见到我,宁愿从来不认识我。我在芜城独独看重他们二人,可是他们两个人我谁都没有照顾好!” 现在想起当时顾尔歌绝望的样子,夏素的心里仍然堵得厉害。 她侧头去看她,发现她已经闭眼睡着了,听她呼吸匀称,夏素支起了身子关了床头的灯。 这一晚,竟好眠无梦,顾尔歌醒的时候刚好七点。 她直接就起了床,洗漱完开始做早饭。 夏素出来的时候,她刚好做完。 看她过来,尔歌说,“不会做,今早吃吐司加牛奶,煎了鸡蛋和培根,将就吃吧。” 尔歌确实不会做饭,以前跟九月在校外住一起的时候,都是九月做饭;在家有佣人,就算生病了,也是何如醉和顾衍照顾她的饮食。 算起来,她真的没怎么下过厨房。 夏素当然知道,夸赞道,“厉害厉害,明天换我做!” 尔歌就笑。 夏素坐了下来,玩笑说道,“经过昨晚实践证明,你对于病情没有撒谎,我会将你的请求上报给两位大人,请他们裁夺。” 顾尔歌大手一挥,“准!” 说完,两人就笑了起来,吃早餐的时候嘴边都带着笑意。 顾尔歌说,“刚刚做早饭的空隙,随便看了一下邮箱,秘书组那边已经把弘文基建在建的项目统计表发我了。” 夏素哦了一声。 顾尔歌说,“肯定昨晚加班加点了,你今天去公司的时候,表扬一下,顺便以资奖励!” 夏素应了一句好。 尔歌又说,“今天我就不去公司了,我等会儿仔细看看统计表,有了主意我会跟你联系,让你一起去见方秉。” 夏素回,“今天不行,今天我的档期满了,要去两个现场,还有三个合作洽谈。” 尔歌比了一个ok的姿势,“那我自己看着办。” 夏素讨好地笑,“辛苦你啦~” 顾尔歌白了她一眼,继续吃早餐。 后来上邮箱发现,秘书不仅发了在建项目统计表,也发了待启动项目统计表,她满意极了。 看了三遍表格汇总,她终于想出了个对策。 让秘书去查今天方秉的流程,然后短信发给她。 到车库的时候,秘书的短信正好发到手机上。 她驱车往弘文基建赶,到大厦大厅的时候,正好看到方秉一行人往门口走。 她眼尖地看到旁边有个人拿着蓝色的文件夹,眉头微微一皱。 方秉正在侧头和另一人交谈,恰巧看到了离接待台不远的顾尔歌,他脚步调了个方向,笑着朝她走了过去。 另一人也跟了上来,顾尔歌定睛一看,发现另一人是陆耽兮。 方秉问,“顾总是来找我的吗?” 顾尔歌回,“本来是想找你的。”然后她看了一眼陆耽兮旁边的人,估计是他助理,手上拿着个文件夹,她不悦地说道,“现在恐怕也来不及了。” 陆耽兮笑,“依我看,顾小姐是想过来跟方总谈合作的事儿,没想到被我们捷足先登了。” 顾尔歌不理他,抬手看了看表,9点都不到。 陆耽兮特意解释道,“就是为了怕顾小姐这一手,我们签约时间定在了8点。” 方秉也跟着笑,毕竟这单是自己占了大便宜,对顾尔歌说,“顾总,实在是抱歉,下次有机会再合作!” 顾尔歌也官方道,“没事,来日方长!” 几人又随便聊了些话,便分开了。 顾尔歌走在前面,出了门,陆耽兮跟在她后面,“吃过早饭了吗?要不要一起?” 顾尔歌看了他一眼,想了一会儿,回,“可以。” 然后两人就进了一家早餐厅。 陆耽兮让顾尔歌先点,顾尔歌就说让他们先。 他不再推辞,和助理两人点完后,把菜单递给顾尔歌,“你点吧。” 顾尔歌啪地合上菜单,对服务员说道,“菜单上的,全部来一份!” 服务员惊讶地看着她,怀疑自己听错了,不敢下单。 顾尔歌看服务员没有动作,问陆耽兮,“陆总不会连一顿早饭钱都不愿意给吧?” 陆耽兮虽然觉得她行为很幼稚,但也在情理之中,对服务员说,“听她的听她的,都来一份。”又想到她吃不了,补充道,“都打包。” 服务员连说了两个好,然后下了单。 顾尔歌恨恨道,“抢我单子,暗算我!” 第八十二章 想你做我陆家媳妇儿 陆耽兮不敢回嘴,毕竟她说的是实话。 顾尔歌又问,“你是怎么找上弘文基建的?我跟他谈以前,各方面都调查过,可没有你陆耽兮这号人物跟他联系过。” 陆耽兮不好意思地回道,“医院电梯。” 顾尔歌一下就想了起来,九月去世那天,在医院,离开的时候她跟夏素说让她回江城签合同,有提到方秉。 顾尔歌咬牙切齿道,“卑、鄙!” 陆耽兮也觉得自己手段太过拙劣,放在以往,他肯定是不会干这种事的。但是他一直都想要进军江城,这无疑是个好机会,并且这个项目是真的不错,极有可能让陆家的招牌在江城一炮而红! 他是真的不愿意这个机会白白飞走! 所以,卑鄙就卑鄙吧,反正在床上,被女人骂流氓什么的也听惯了,在商场上被人说一回卑鄙,也无妨! 顾尔歌看他笑,顿时觉得这个人脸皮真厚,不肯再说半句话。等打包的餐点一一上桌,她又觉得自己这样的行为太幼稚,让他看了笑话,心里更恼怒了些。 助理在一边偷看自己的老板,吃着早餐呢,眼睛都不忘死死盯着对面这位。心里想道,这是又看上了? 陆总爱美人,这在公司里是人尽皆知的事情,只要长得好看,他来者不拒。但是他有两不碰,一不碰非单身女人,二不碰公司员工,加上他工作能力超强,大家只当他爱玩罢了。 单身男女之间的你情我愿,别人又有什么资格发言呢。 可是他见对面这位顾总,也不是个善茬啊。心里猜测,要是陆总招惹上了这位,胜算能有几分。 陆耽兮吃完早饭,对顾尔歌说,“前段时间宋游跟我说,你做生意很厉害,我回去专门打听了一下,原来你就是闻名一时的顾家小姐。” 助理听了,也抬眼看了一下顾尔歌。 京城顾氏家的小姐?就是那个半年赚4500万的顾尔歌?那个和杜见君一起创建国内第一对冲基金的顾尔歌?那个为了让股市重新洗牌导致2015年股市崩盘的顾尔歌? 金融界的传奇,就是眼前这个长发美女? 助理此刻深深觉得,果然人和人之间是有差距的。 有的人,20多岁已经达到了别人一辈子达不到的高度。 可是近两年顾家小姐销声匿迹,好多人传,说她在车祸中丧生了,顾氏为了稳住自家股价没有公布而已。 现在看来,确实是谣言! 又听陆耽兮说,“没想到我爸妈都认识你,还对你称赞有加。” 陆耽兮不知道顾尔歌是正常的。陆守一直觉得自家儿子不务正业,在他高考之后,就把他丢到国外去留学了,放话没有拿到学位不准回国。 也是在国外,他认识了宋游和许怀哉。他本来是想气他家老爷子,不回国发展的,但是两位好友都相继回了国,自己一个人在国外也没什么意思,也回来了。 他回来的时候,正好赶上顾尔歌销声匿迹的时间,周围人也不可能在他面前吹捧另一位,他对于顾尔歌的事情自然不清楚。 回去调查一番,特别是他妈,还专门拉着他把顾尔歌的事迹详细说了一遍。 末了问他怎么对她感兴趣了,他回有朋友介绍他和顾尔歌一起做生意。 他妈陆太太就连连点头,让他把握住机会,还说当年想拉拢他和顾尔歌,不巧她当时和施家施宇在一起。这两年都没动静,她猜测两家是黄了,让他趁着合作期间加把劲。 陆耽兮看着顾尔歌想,门当户对,还长得这么好看,娶到家也不亏。 顾尔歌看他盯着自己笑,奇怪得很,“你笑什么?” 陆耽兮直言道,“想你做我陆家媳妇儿,我妈肯定得高兴坏了,平时讨她欢心可不容易。” 助理直接傻眼了,原来还可以这样操作? 顾尔歌也不恼,指使陆家少爷道,“当你家媳妇儿之前,你帮我把打包的这些提到车上去。” 陆耽兮说,“你加我微信,我就帮你提。” 顾尔歌不让步,“你先帮我提过去。” 助理就看到陆总丢了个眼色过来,他连忙起身帮他分担,两人一起把打包的餐点提到了她的车上。 放好东西关了车门后,陆耽兮拿着手机,站在驾驶位车窗前,对顾尔歌说,“来,我扫你,加好友。” 只见顾尔歌微微一笑,对他一字一顿地说了三个字,想、得、美!一轰油门就开走了。 助理站在一旁想笑又不能笑,憋得好难受! 终于有一个女人对陆总嗤之以鼻了!想到陆总也能体会到这种被人拒绝的滋味,爽! 顾尔歌先开到公司楼下,叫了人下来提东西,拿上去给大家分。忙活了这么久,被陆耽兮截了胡,让他请一顿早饭也不为过。 弄完就回了夏素家,夏素忙完后定了家餐厅,让她出来吃晚饭。 顾尔歌到的时候,菜已经上齐了,她一看有个辣菜,眼睛都亮了几分。 夏素笑,“给你点了个辣子鸡丁,少吃点。” 顾尔歌也笑。 坐下下来给她说,“弘文基建的黄了,被陆耽兮抢了。今天合同都签完了。” 夏素听到这个名字有点熟悉,“方迟迟老公的朋友?” 顾尔歌说,“对,在电梯里我跟你谈到了方秉,他在场。” 夏素惊呼,“这也太快了吧,他动作这么迅速?” 顾尔歌说,“作为投资方来说,有时候是否投资一个项目,只需要考虑几秒钟。他把握住了这个机会,还调查了我的背景,接而快准狠地出击,非常果断,我很欣赏他!” 夏素很少听到她夸人,就算是江城一哥方秉,也是顾尔歌口中的“老狐狸”。 果然,又听到顾尔歌补充了一句,“只可惜他手段不入流!” 哦,这是说人家是个“小人”,夏素懂了,笑着继续吃饭。 两人边吃边聊,顾尔歌连续夹了几筷子的辣子鸡丁后,被夏素瞪了,“不要吃了,再吃以后都没得吃。” 她转而夹了一筷子青菜吃,吃完抬头的时候正好看到一男一女从店里走出去。 男的她认识,是方秉;女的她也认识。 她笑了一下,心里意外,没想到她居然跟方秉在一起。 夏素看她不动筷,愣愣地看门口的地方,她也转头看向了门口,除了侍应生,谁都没有。 她问,“在看什么?” 顾尔歌收回目光,继续夹菜吃,“没什么,一个认识的人。” 第八十三章 终于明白 晚上看邮箱,电脑右下角弹出一个新闻——今日顾氏兄妹出席翡翠郡项目签约仪式,顾湘当场晕倒! 她点进去,新闻才看了一半,立马给顾湘拨了电话过去,无人接听。 又给何如醉打了电话,也是打的第二遍才被接起。 顾尔歌急急地开口,“妈,你看新闻了吗?” 何如醉眉头一紧,“什么新闻?” 顾尔歌说,“姑姑今天晕倒了。你回京城吗?我准备明天回去。” 顾衍跟她说,他现场的记者都是交代了的,不会报道这个事,怎么还是被报道出来了?她捏着手机,看了一眼顾湘床边的施宇,难道是他让记者报道的? 顾尔歌没有听到回话,鼠标连续点了几下,对电话说道,“我已经订票了,妈。” 何如醉收回目光,“不用回来,你姑姑不要紧,我在医院呢。” 顾尔歌坚持道,“票都定好了,如果真没事儿,我回来看一眼回芜城。” 何如醉挂了电话,站在原地想,如果她回来遇到了施宇怎么办。 而施宇,坐在床边,一边陪顾湘说话,一边给她削苹果,期间还能不露痕迹地看一眼站在外间的何如醉。 如果他没有猜错的话,这个电话肯定是顾尔歌打过来的。顾衍有心压下这个新闻,他却故意让记者发布这个新闻,他找了这么久都找不到她,只有等她自己回来了。 只要她在国内,他相信她看到新闻肯定会往回赶的。 顾衍过来的时候,看到何如醉站在外面,问她怎么了。 何如醉小声回他,“小歌说她明天回来。” 顾衍听了,单手搭在何如醉的肩上,用力地握了握,“放心。” 何如醉收到他的鼓励,看了他一眼,看顾衍眼神坚定,她点了点头。 两人一起往里间走。 顾衍见施宇在把苹果切成一小块地装在盘子里,问他,“怎么有空过来?” 施宇回,“过来看看姑姑,等会儿就回去。” 其实顾湘很早之前,有让施宇改口,但他坚持不改称呼,顾湘也没有再强求。 临走的时候,何如醉交代他明天不用过来了,顾湘也不是什么大事儿,只是疲劳过度低血糖而已。 施宇答应好,就走了。 第二天,他推掉了一切行程,亲自开车跟着顾衍到了机场。一路上他又紧张又忐忑,想要见到她,又害怕见到她。 他知道自己错了,就是不知道她还肯不肯原谅他。 施宇看到她走出航空楼。 她一贯是不怕冷的,以前都是他帮她暖手哈气,她自己经常冬天还赤脚在家里跑。可是今天的她,穿了一件长款的厚羽绒服,搭配了一双雪地靴,还戴了围巾,好似很怕冷一样。 看她扯了扯围巾,露出了小脸,她化了个淡妆,跟以前一样好看,脸比以前还更小了些,不知道是不是距离太远看她的缘故。 就这样看到她,他就觉得心里满满的,踏实得很。 他一直坚信,她还活着。 顾尔歌昨晚接近凌晨1点才睡,3点过就醒了。最近感觉,只要稍微心绪不宁,好像药的作用就不大了。为了不让顾衍看出异常,她出门的时候还专门化了个妆,知道爸爸肯定挑剔自己的穿着,加上京城本来就比芜城江城冷,她也穿得厚了些。 果然,看到全副武装的她,顾衍满意地笑了。 让她上了车,他开车去医院。 路上问她,“吃早餐了吗?” “吃过了,师姐做的,不信你可以问她。” 顾衍笑,“吃过就好。” 说完,顾衍又看了眼后视镜,问她,“药都带了吧?” 顾尔歌打开包给他看,“喏,带了。”看顾衍看过,她重新合上包,说,“师姐还说我的病情有好转呢,说可以减少剂量了。” 顾衍没有接话。 尔歌继续说,“等我慢慢好起来,妈妈就不用那么辛苦了。” 顾衍也心疼何如醉,这两年她劳心劳神,他别提有多心疼。但是顾衍不希望这成为小歌的负担,他说,“不要逞强,慢慢来,我和你妈都等得起。” 顾尔歌听了就笑,重重地点了点头。 她心想,可是我等不起。我害怕看到妈妈为了我日渐憔悴的样子,害怕看到爸爸为自己操心到生出白发的样子。 现在的她,终于明白当初九月说的那番话了。 那天跟往常并无二样,她在医院里安安静静地住着,顾尔歌去给她买早饭。 不知什么缘故,那天早上人异常多,把她挤到角落里,电梯上下了两趟她都还没有挤上去。然后她就看到九月走进了楼梯间。 那个时候的她,已经很少说话,很少出病房了。每每跟她在一起,更多的是看着顾尔歌出神,问她在想什么,她也不说话。 看她进了楼梯间,顾尔歌也跟了进去。 她一路往上走,往上2层楼,就是顶楼。顾尔歌以为门是锁了的,没想到门锁只是简单地挂在了门把上,给人锁了的假象。九月发现了,撤下了门锁,开门走了出去。 顾尔歌恍惚一下子就知道她要做什么,她跟在后面,落后她半层阶梯。 看她出了去,她三步并作两步上楼梯,还因为踩空,膝盖磕在了阶梯沿上。 痛得她眼泪都出来了。 开了门,一瘸一拐奔出去的时候,李九月已经站到了楼顶的女儿墙上。 她震惊无比,一边喊她的名字,一边奔过去。 她现在都还记得那种感觉,脑袋里一片空白,拼命地奔向她,用尽全力往前冲。 而九月,可能是药物的原因,让她反应慢了半拍,她站在矮墙上,往回看了一眼顾尔歌。 再回身往下跳的时候,顾尔歌已经奔到了她的身边。 她就这样义无反顾地一跃,顾尔歌本能地伸出手去抓她,由于重力,她清晰地听到了自己手臂骨头错位的声音。 疼得她一咬牙,额上立马渗出了颗颗密汗。 她搭上另一只手,双手抓住李九月的小手臂,太过用力,脸被涨得通红。 她勉强挤出几个字,“李、九月,不……不要!” 矮墙外面还有几厘米伸出去的墙沿,李九月肋骨的地方硌在那儿,生疼。 她欲抬起另一只手,去推尔歌,尔歌却因为她的动作,感觉拉住的这个人更重了几分。 她用尽全力,只说出了一句话,“你敢推开我,我就跟你一起跳下去!” 第八十四章 算了 九月听了,原本平静的表情有了一丝裂痕。看她满头大汗,脸被涨得通红,额角似有血管爆起,由于太用力,她的上齿狠狠地咬住了自己的下唇,渗出鲜血,让人心疼。 她平静地说道,“算了。” 顾尔歌看她要推开自己的样子,心中悲痛,狠狠地闭住了眼,咬紧了牙,手上更加用力抓住,哭着喊,“九月!不要!我求求你!我求你活下来!” 感觉到她的手搭在自己的手上,尔歌害怕得全身颤抖,“不要!不要!我求你啊!” 当感觉到她在扳她的手指以后,顾尔歌的绝望无以言表。 她无法形容出来她当时的心情,可以说在那一刻,她甚至是有些恨李九月的。恨她的懦弱,恨她半途放弃,恨她自私自利,恨她想要一死了之。 她的手指被她扳得生疼,亦像她的心被她碾得粉碎。 她扳开一个手指,就把她的手嵌在她的手指与她的手臂之间,让尔歌无从发力。 当她扳到中指的时候,因为着力点受影响,顾尔歌手上的力道逐渐松了些。 她瞪眼看她,眼眶通红,由于低头,她的眼泪直接从眼眶滴落了下来。 尔歌说不出话来,只能微微朝九月摇头。 当她扳起她的中指,顾尔歌觉得手上一松! 那一刻,她的世界仿佛都静了下来,脑中一片空白,她甚至觉得这一刻自己没了呼吸和心跳! 幸亏! 幸亏顾家的保镖赶到,一把抓住了李九月! 几个大汉把她从外面捞进来,医院保安和消防也陆续到了来。 尔歌怔怔地看着有人过去过来,看到别人的嘴巴一张一合,但是她什么都听不到,万籁俱静。 下一秒身体一软,她就晕了过去。 醒来的时候,她的手臂被上了石膏,微微一动,感觉全身都在痛。 李九月坐在她的床上,顾尔歌连看都不想看她。 九月见她醒了,给她端来一杯白水,她不喝,她便放在了一边。 好像她们嬉戏打闹的日子就在昨天,而今天两人之间只有沉默不言。 过了许久,李九月才小声地说了一句对不起。 顾尔歌闭眼不看她。 又是半晌无言。 然后就听顾尔歌问,“你说你会配合治疗,会努力好起来,都是骗我的?” 九月低着头回,“不是……” 顾尔歌一下子生了气,怒吼道,“不是?李九月,你他妈看着我说!” 她抬头,就听见顾尔歌继续说,“你要是真的努力了,会去跳楼吗!我这几年陪你辛辛苦苦治疗,我付出了多少!我跟施宇为了你吵了多少次架,我他妈就抱着跟他分手也要把你治好的心情来对待你。你呢!你他妈回报我什么!你想跳楼!” “你但凡想过我一次,但凡想过我对你的一丁点儿好,你他妈都不会去跳楼!可是你想过吗!我都说了我要跟你一起跳了,你还扳开我的手!” “李九月,我求求你!不要让我觉得我自己是个傻逼!不要让我觉得我的付出都不值得!我求求你了……” 说到最后,她的怒气竟化为了哀求,听在九月耳里,震得她的耳膜生疼,连带着脑袋也疼。 她说,“算了。” 顾尔歌心里各种滋味一涌而上,她震惊地看向她。 她在医院楼顶跳楼的时候,也说过这两个字,算了。 顾尔歌觉得她全身每一个毛孔都张了开来,她张了张嘴,居然没有发出声音。她又闭了一下嘴巴,重新开口,“你什么意思?” 九月回,“我们俩之间,算了吧。” 她又继续说,“我对你,你知道。你不可能回应我,就不要待在我身边了,让我多一份妄想。这么些年,你说想要帮我走出来,可是只要你在,我哪里走得出来?” 顾尔歌一脸不可置信,她一张口,否认了自己这么多年的付出! 顾尔歌突然觉得有点好笑。 九月又说,“我们以后不要再见了。” 顾尔歌愣愣地看着她的嘴唇一张一合,最简单的几个字,自己倒不明白其中意思了。 她问她的声音都带着颤抖,“你是说真的?” 九月的声音平静如水,“真的。” 顾尔歌认真地观察着她的表情,掩下内心一大片悲伤,尽量让声音柔和,“九月,你知道,我向来只肯给人两次机会。机会你已经用完了。这一次,你想好,你是真的要跟我绝交吗?” 她本以为九月会犹豫,会踌躇,会挣扎,可是她没有,坚定而又迫切地回她,“我想好了,我们不要再联系了。” 顾尔歌听了,躺在床上闭着眼,不肯再说话。 往事一幕幕浮现眼前,然后又都像风一样飘散无影。 这时,就听到有人敲了病房的门进来,是五舅。 满楼说,“你爸让我接你回京城。”看了一眼李九月,他又说,“医院跳楼的视频在网上传得沸沸扬扬,你爸妈和施宇都不肯让你再待在芜城了。” 顾尔歌点了点头,想要起身,李九月忍住自己要去扶的冲动,坐在旁边一动不动。满楼看她不动,上前来扶起顾尔歌。 顾尔歌坐正,背对李九月,问她,“遂了你的愿,你是不是就肯好好治疗了?” 李九月低声地嗯了一下。 顾尔歌就站了起来,“那就如你所愿,我不会再联系你。” 说完就朝外走了出去,没有再看她一眼。 本来她想潇潇洒洒地拂袖而去,出了病房,看到站在门口的李纵,她还是没有忍住。 想到他爱财如命,对他说,“李叔叔,好好照顾九月。有她在,李家的荣华富贵也都在。” 看到李纵点了头,她和舅舅才离开。 没走几步,方迟迟追了上来,问她,“二哥,你是要去哪儿?” 顾尔歌停下来看她,“回京城。”又对她说,“别忘了,你跟我承诺过要和九月站在一边的,以后她就辛苦你了。” 这样的情景,方迟迟已经经历过两次,只当这次也是她们闹了别扭,爽快地回了一声好。 现在的尔歌终于懂了当时李九月没有说出的话。 她推开她,让她开始新的生活,不再为了她愁眉不展、日渐憔悴。 甚至她当时跳楼,也可能只是为了让尔歌有一个新的开始而已。 因为看到自己爱的人,为了自己心力交瘁,这种感觉好比凌迟,本身就比病痛本身让她们更加痛苦不堪。 当初李九月是这样,现在顾尔歌亦是这种感觉。 只要能让顾衍和何如醉好受一分,她痛苦十分也在所不惜。 正想着,顾衍就把车开到了医院车库,他给顾尔歌说了楼层和病房号,让尔歌自己一个人先上去。 顾尔歌问他,“爸你不跟我一起吗?” 顾衍说,“我有点事儿,等会儿上来。” 看顾尔歌拐进了电梯口,他才下了车,向后面那辆车走去。 第八十五章 一眼万年 施宇看顾衍往这边走过来,当即开了车门下车。 顾衍走到他面前,“跟了一路?” 施宇点头,他没指望能躲过顾衍,看他放纵自己跟一路,他想,至少他是不排斥自己靠近小歌的。但是他一开口,施宇就知道自己想错了。 顾衍问,“你们早就分手了,还是你提的,是不是?” 施宇刚开口说一个“我”字,顾衍打断道,“是不是?” 施宇回,“是。” 顾衍点头,“你记得就好。” 看顾衍要走的样子,施宇喊住他,“顾叔叔。”喊了一句称呼,又不知道说什么,看顾衍脚步不停,他心一横,“……我后悔了!” 原来说出来并没有那么难。 看顾衍没有停下的意思,他又重复了一遍,“顾叔叔,我后悔了。” 这时顾衍已经走出了一段距离,施宇追上去,继续说,“顾叔叔,难道您当年跟何阿姨就是一蹴而成吗?我只是想要一个重新来的机会,请求您给我。” 顾衍听到何如醉的时候,就停下了脚步。听完施宇的话,他回忆起了自己当年干的那些混账事儿,想了下说道,“机会不是我给的,决定权在小歌手上。” 施宇看他的背影,心知他默许了! 顾衍到病房的时候,病房里热闹得很。知道顾尔歌要回来,赵清儿和甘海棠都没有走,邢桑也跟了过来,加上何如醉,一共有6个人。 几个长辈都拉着顾尔歌说她瘦了,让她多吃点;邢桑站在顾尔歌身后,给她捏肩,时不时在大家谈话的时候,搭腔一两句。 几人一直呆到晚上十点多才回去。 邢桑走在最后,他现在长到了一米八几,倒是比顾尔歌高了十多厘米,硬要尔歌送他到电梯门口,尔歌也没有拒绝。 等电梯的时候,邢桑问,“三姐,你好些了吗?” 顾尔歌抬眼看他,发现邢桑专心地看着电梯显示的数字,不敢看她,她回,“好多了。” 邢桑缓缓呼出一口气。 又听顾尔歌说,“我见过姚恒。” 他震惊地转头看她,发现她也在看着自己。邢桑觉得自己的表情肯定没有控制好,迅速地移开眼神,不自在地假咳了一下,装作冷漠地哦了一声。 顾尔歌看他这个样子就笑了,抬手摸了摸他的头,“你啊,不要为了三姐刻意疏远他。” 邢桑装作没有听到她说的,去抬开她的手,“姐,发型,发型乱了!” 顾尔歌收回手,“他也是身不由己。你呢,也随心而为吧。” 邢桑没有答话,装作整理自己的发型,偷偷瞟她,发现尔歌只是平静地看着电梯门,什么表情都没有。 他咬了咬牙,想到她刚出事儿不久,他以绝食逼迫爸妈带他去看三姐。那个时候,大伯专门为她请了一支医疗团队,她被单独隔离躺在icu。他永远也忘不了大伯母趴在病房玻璃上哭的情景,悲痛万分却又忍住不发出声音。那也是他第一次看见大伯哭。 他当时还不知道姚恒的作为,回来的时候就跟姚恒说,他很后悔。后悔拒绝了三姐,后悔自己什么都没做,还后悔听了施宇的话,把自己查到的一切隐瞒起来。 后来姚恒跟他坦白之后,他又开始后悔让三姐在芜城帮他找姚恒,后悔他认识他,后悔他自己起了这个头让他们相识。 后来几个月后,他又去看了三姐,那个时候她除了哭就是尖叫,迫不得已只有给她打镇定剂,她才会安静地躺在床上睡觉。在大伯钳制她期间,他晃眼看到她衣服撩起的一角,纱布上渗出血,还有那一道道伤疤。 落在他眼里,也烙在他心上。 他想,她到底经历了什么啊! 他的三姐,那个他最爱笑的三姐,没有了。 电梯来了,顾尔歌喊了邢桑两次他都没动,她禁不住踢了踢他小腿,“想什么呢,电梯来了也不进。” 邢桑回过神来,慌忙又按了一下下行键,要合上的电梯又被打开,他进了去,跟顾尔歌告别,“那三姐,我先回去了,明天再约你。” 顾尔歌说好,然后笑着跟他做拜拜。 邢桑也笑,果然还是笑起来的三姐最好看! 邢桑下来的时候,甘海棠已经在车里等一会儿了,他径直走过去,随意地张望了下,发现了熟悉的车牌号。他让妈妈先等一会儿,然后朝另外一方走去。 施宇看他走过来,也没有动,依旧坐在车里抽烟。 邢桑还没走近,就闻到一股很大的烟味,他皱了皱鼻子,还是走到车窗旁跟施宇打了招呼,“哥。” 以前他都是喊姐夫的,顾尔歌消失没多久,他就改了口。他猜测邢桑是去见了顾尔歌,问他情况,他只字不言。 施宇听到他打招呼,抬眼看了看他,淡淡地嗯了一声。 邢桑问,“等多久了?” 施宇抽了一口烟,回,“没多久。” 邢桑也不戳穿他,说,“我姐闻不惯烟味,你少抽点。” 施宇伸手把烟往烟灰缸里杵灭。 邢桑满意了,“那我先回去了。” 施宇还是淡淡了回了一个嗯。 才走两步,他又叫住他。 邢桑回头看他。 施宇问,“她……她还在吗?” 邢桑回,“在楼上的,估计等会儿就下来了。” 施宇点了点头,挥手让他走,邢桑就坐到自家车上走了。 施宇又闻了闻自己身上的味道,皱了皱眉,按了一个键,车子顶棚自动收了起来。他下车脱下外套抖了两下,又重新穿上,正在穿的时候,就看到顾尔歌从电梯的方向走了出来。 顾衍和何如醉走在前面,顾尔歌走在后面,走到一定位置她就停下了,站在原地等顾衍开车过来。 他看着她看了前方一会儿,又看向了她的右边,想到她可能看向左边,可能看到他的时候,他的呼吸都停滞了。 果然,她看了看右边,又看向左边,然后看到了施宇。 一刹那,两人对视,旁若无人。 一瞬间,施宇脑子里涌出了三十二种开场白方式,可是他脚下却连一步都没有向她迈出。 顾衍的车开了过来,两个大人都顺着她的眼光看到了施宇,又看向她。顾尔歌也在同时收回了目光,打开后车门,坐了进去。 顾衍又看了一眼施宇,才驱车离开。 接下来的几分钟,车里都没人说话。 第八十六章 第919天 终于,何如醉打破了和谐,她扭头看向后排的尔歌,开了口,“小歌,还好吗?” 顾尔歌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回看她,“妈,我很好,不用担心。” 何如醉盯了她半晌,确定她没有异样后,才坐正。 顾衍不放心地从车内后视镜里看了一眼顾尔歌,只见她把双手塞在自己的大腿下面压着,并无异样。他想着她冷,又把车内温度调高了些。 顾尔歌只觉得全身都在发抖,特别是她的手,她只能把它压在大腿下面,才能不让爸妈看出异常。她暗自咬紧牙关克制自己,幸好车内灯光暗,加上她有刘海的遮挡,不然她发际沁出的汗水肯定会被发现。 她特别想吃药,但是现在拿出药来吃爸妈肯定会担心。她都告诉他们她正在痊愈了,她不想让他们失望。 她只能轻轻地深呼气,再缓缓地吐出,以此来平复自己的心绪。 到的时候,尔歌说要在小区门口下车,何如醉和顾衍也没有阻拦她,把她放在了小区门口。顾衍则开到车库去,再和何如醉一起上楼。 顾尔歌进小区没走几步,赶忙从包里的瓶子里倒出了2颗药,就这样生咽了下去。 又在小区里闲逛了半圈,才上楼。 而施宇,一晚上都在后悔自己没有快步上前跟她打招呼,也在反复猜测她只看了自己一眼便上车是什么含义。 迷迷糊糊睡了两个小时,实在不安心,就穿了衣服,换了辆车开到他们小区对面。 昨天远远跟着顾衍的车,他才知道他们换了个地方住,难怪专门安排了人盯住顾家庄园,也始终没有见到顾尔歌的人。 九点多的时候,看到顾衍开了车出来,副驾驶坐着何如醉,因为看不到后排,他还在踌躇要不要跟上去的时候,手机响了,是邢桑。 他接了起来,邢桑问他,“哥,我今天约我三姐玩,你要来吗?” “来。” 邢桑问,“你在哪儿?要我来接你吗?” 施宇说,“你先问问你姐。” 问问她,愿不愿意见我。这一句话他没有说出来。 邢桑又给顾尔歌打电话,顾尔歌刚把药吃进嘴里,看到他的来电按了免提。 听到扬声器里传来邢桑的声音,“姐,你在哪儿呢?我来接你。” 顾尔歌喝了一口水,咽下药,回,“在家。” “顾家庄园,还是那个小区呀?” “小区。” 邢桑答应道,“好嘞!我半小时左右到。” 顾尔歌挂了电话去换衣服,邢桑看到她的时候,又是长款羽绒服打扮,长发扎了个高马尾,背着个白色的小包,手里拿着一块围巾。 “姐,你这样子,说是学生别人也信啊!” 顾尔歌开了车门坐进去,暖气开得足,她把外套脱了下来,和包一起丢在后座,系安全带,“去哪儿?” 邢桑嘿嘿笑,“你跟着我就对了。” 顾尔歌看他开心的样子,也没有追问,坐好叫他出发。 在第二个路口等红绿灯的时候,他看到了后面施宇的车,清了清嗓子,故作轻松地喊了顾尔歌一声三姐。 顾尔歌转头看他。 邢桑装作认真在看红绿灯的样子,不敢跟她对视,“要不要约上施宇哥跟我们一起?” 顾尔歌听到施宇的名字,心跳都漏了一拍,随即又快速地跳动起来。 她心慌地转头看着前方,没有回答。 邢桑没有听到她回话,偏头看了她一眼,又正视前方,小心翼翼地追问道,“问你呢?姐。” 顾尔歌把放在腿边的手握了握拳,深吸了一口气,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随意。” 刑桑顺竿而上,“那我叫他出来。”边说边给施宇打电话。 施宇开车跟在他们后面,听到刑桑在电话里装模作样叫他出来,又给他说地址。 他心里得意,小舅子就得从小拉拢啊! 邢桑开着车带顾尔歌到上东区转了一圈,“现在上东区已经是京城富人区了,当年你的眼光可真好。你看看,现在多热闹。” 当时施顾两家合作开发的时候,她就料想到了,后来她试图争取河对面景尚的那块地,也是为了跟自家别墅群统一规划,打造商业中心。但是天不遂人愿。 当时因为嘉业的缘故景尚的项目停了,有人约谈嘉业收购事宜。很久之后,才知道,是陆家出了手。虽然跟她和施宇猜测的一样,嘉业没有被收购,但是嘉业还是卖了部分项目给陆家,包括上东区的这块地。 而陆家的想法竟是跟她一样的,没有建造商品房,直接建了商业购物中心大楼。 三家合力,加上政府的政策,上东区一跃成为京城宝地,成为众人口中的“富人区”。 两人下了车,到购物中心逛,最好的店面位置全卖的奢侈品。其他街道,休闲娱乐和酒吧餐饮,一应俱全。偌大的广场上,还有很多地面绘画,成为网红打卡地。 人来人往、络绎不绝。 顾尔歌大概有三年没有过来了,感慨道,“陆家做得真好。” 邢桑说,“你也做得不差啊,听我妈说,别墅区的土地溢价率308%。” 顾尔歌笑。 邢桑又带着尔歌往商场里走,顺手给施宇发了个短信,让他来商场一楼集合。看到有长凳,他问尔歌坐不坐,尔歌说不用。 俩人把着栏杆说话,多半是邢桑在说,顾尔歌在听。 她是背向门口的,施宇进门一眼就看到了她,自此眼光不曾离开。看着她的背影缓缓走近,他感觉自己的心都要跳出来了。 2021年6月18日,她被报道出车祸的那天,到今天2023年12月23日。 918天,今天第919天。 他终于可以重新站在她的身边。 邢桑看到他过来,抬了抬下巴,喊了一声哥。 顾尔歌的后背一紧,她想回头跟他平淡地打一声招呼,比如说来啦,或者说好久不见,但是她回过头看到他的那刹那,她心口闷闷地难受,喉咙哽着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施宇看她看了一眼自己,又移开了目光,他以为她会说什么,可是她什么都没说。 看她转过头,重新背对自己,他心里有些恼怒。 又看邢桑一个劲儿地使眼色,想到顾衍藏了她这么久,他找了她这么久,不就是为了再见的这一刻吗。 他问,“什么时候回来的?” 顾尔歌把他这不咸不淡的语气听在耳里,心口更闷了,她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比他还淡,回道,“昨天。” 施宇的心被她语气里的疏离刺痛,不再言语。 邢桑仔细观察着顾尔歌的脸色,怕她万一有什么突发情况。见无事,就带头走在前面,“走,带你们去吃顿好的!” 第八十七章 请你自重 他们到了一家川菜馆,顾尔歌是最喜欢吃辣的,邢桑点了两个大菜,施宇又加了两个菜,顾尔歌点了一菜一汤。 端上来的时候,五菜一汤,除了顾尔歌点的,其他两个人都点的辣菜。 开吃一会儿之后,邢桑和施宇都发现顾尔歌没有夹他们点的菜,她以前是无辣不欢的,这会儿倒饮食清淡了。 邢桑问,“不能吃辣?” 施宇注意到,他问的是不能吃辣吗,而不是为什么不吃辣,显然他知道些他不知道的事。 顾尔歌下一筷子就夹了青椒鸡,“可以吃。” 好巧不巧,这一吃就给呛到了,呛得她喉咙火辣辣的,咳个不停。等她缓下来,才发现施宇轻轻地拍她背,这个动作他在以前的日子做了无数次,如今条件反射,两人皆是一怔。 因为餐厅有暖气,三人皆是脱了外套的,顾尔歌轻轻推开施宇的手臂,施宇马上感觉到了她手上的冰冷。 他倒了一杯热茶给她,顾尔歌接过喝了一口,就放在了一边。 施宇眼神放在茶杯上,“给你暖手的。” 他坐在顾尔歌对面,听他这么一说,她抬眼看他,“我不冷。” 要是以前的他,肯定会牵起她的手,用自己的体温温暖她,然后看她嘻嘻地笑。 而现在,他只能自己生闷气,看顾尔歌完全不在意自己是否生气,他又更生气了。 闷头吃了没几口,就见顾尔歌放了筷,以前俩人在一起的时候,她哪会吃这么点。他揪着眉她,这么一看,她确实瘦了,脸小了一大圈,皮肤更白了些,脸上一点血色也无。也不像以前常常带着笑,现在的她更多的是淡漠。 注意到了施宇的目光,她转眼看他,眸光似水,平静无澜。 施宇的眼里更多的是责备,“吃这么点?” 顾尔歌没有说话,点了一下头。 邢桑让服务员上了一杯白水,端来的时候,他扒了一口饭还没咽下,指着水杯含糊说道,“吃药。” 施宇没听清,转头看邢桑,邢桑只顾着吃饭,没有注意到他的眼神。 一天三次,饭后服药,这是雷打不动的规矩。但是今天有施宇在,她不想让他知道自己在吃药。 邢桑见她没动作,喊了她一声,顾尔歌埋怨他看不清形势,白了他一眼,“知道。” 包放在她旁边的座位上,她拿到自己腿上在桌下倒出几颗药,在施宇的注视下,喝水吃药。 施宇这才回过神来,邢桑说的是“吃药”。 他问她,“生病了?” 尔歌几不可闻地应了一声。 施宇问,“什么病?” 顾尔歌看他急切又关心的样子,心里一阵难受,回了句没什么。 施宇想追问,自知没了身份,气恼地放下筷子不再吃饭。 这时,从门口进来的陆耽兮被服务员带到邻桌,他一眼看到了顾尔歌,对她笑,“这么巧?” 顾尔歌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施宇和邢桑闻言也回过头看人,邢桑不认识,回头继续吃饭。施宇跟向维北熟悉,在向维北的介绍下,他和陆耽兮也吃过几次饭。 两人点头示意。 陆耽兮又问顾尔歌,“方秉也来了京城,要一起吃顿饭吗?” 施宇疑惑这两人怎么认识上的,看陆耽兮的态度,似乎对顾尔歌很感兴趣的样子。 顾尔歌问,“就方秉一个人吗?” 陆耽兮回,“你不能看人家的女朋友没有你漂亮,就忽略她啊。两个人来的。” “女朋友?” 陆耽兮只当她没有见过对方,说,“宋绾绾,没见过?” 顾尔歌哦了一声。宋绾绾她见过,但是她成了方秉女朋友的事儿她还真不知道。 陆耽兮又问,“那要不要一起吃饭了?” 顾尔歌回,“不了,膈应。” 陆耽兮当然知道她的意思,他抢了她的单子,她气还没消呢,他笑,“你也忒小气了吧?” 施宇把这话听在耳里,居然有种打情骂俏的味道,他面色不动地盯着顾尔歌,心里却翻江倒海。 顾尔歌笑,看服务员又领了几位男士朝这边走,说,“吃你的饭去吧,话多。” 陆耽兮也看到了自己兄弟们都过来了,“那我先过去了。” 说完回了自己那桌,其他兄弟看他跟她搭话,也都看了过来,隐约听到有人说“不错啊陆总,绝色都能被你碰上!” 施宇不喜欢别人议论她的这种调调,但看顾尔歌好似没听到一样,一脸无所谓。 吃完饭,邢桑有预谋地先行一步,留下施宇和顾尔歌两人。 顾尔歌也不想再逛,说要去医院,施宇说送她,遭到拒绝后他问她,“至于这样吗?” 顾尔歌不看他,自顾自地离开。 施宇一把抓住她的手腕,不容拒绝道,“我送你。” 她挣了两下,他握得更紧,只能被他带着走出商场。感觉到她没有挣脱的意思了,施宇改为牵着她。 他的手大而有力,还很温暖,想起以前他们执手相伴的日子,顾尔歌一下没忍住,无声地哭了起来。 她一路低着头,施宇都没有发现她在哭,直到把她带到车前,给她开了副驾驶的车门,他才发现她早已泪流满脸。 他一手牵着她,一手去抽车里的纸给她擦鼻涕眼泪,“这么不想碰我?牵一下你的手就哭了?” 顾尔歌好似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没有回应他。 眼泪擦也擦不干,她哭得他心里一揪一揪地疼,放开她的手,改为拥她在怀,微微一低头嘴巴就在她的耳畔,他哄她,“小歌,不要哭了。” 顾尔歌根本没有听到他的话,想着他们以前的日子,想起那些美好欢笑,她哭得不能自己。 施宇看她停不下来,后知后觉她不是在哭他碰她,而是在伤心别的。他由着她发泄,一会儿给她擦泪,一会儿抱在怀里哄。 在他又一次低头给尔歌擦泪的时候,她这才回了神,像是受到了惊吓一样,她猛地推开他。 施宇看她退到距离自己一步远的地方,他手上还拿着被她眼泪浸湿的抽纸,左手还保持着环抱她的姿势,叹了一口气,他去拉她,被她躲开。 尔歌哭得太久,声音都变了,“不要这样。” 施宇固执地去拉住她,“不要哪样?” 顾尔歌看他的手掌捏住自己的手臂,微微皱眉,“你有女朋友就应该自重些。” 施宇手上的力道重了些,“谁告诉你我有女朋友?”看她不看他,他另一只手捏起她的下巴面向自己,郑重地跟她说道,“小歌,我没有女朋友。” 顾尔歌拧着眉看他,不言语。 第八十八章 非你不可 在她病有好转的时候,她回京城偷偷看过他一次,她躲在他看不到的地方,就想看他一眼,却看到有个女人挽着他,两人一起抬步上阶进了门。 她当时心想,原来他之前说的都是真的。 他不是非她不可! 她不死心地打开手机浏览器搜索他的名字,果不其然,铺天盖地的花边新闻。 原来……他早已有了新的开始。 虽然她知道两人之间有很多问题,她甚至都没有想过她见他一面两人就能重新开始,但是真正知道他有别人的时候,她是那么心痛,痛得她肝肠寸断。 施宇看她不说话,手上的力道重了些,“你听到没有?” 顾尔歌被痛感拉回神,她条件反射地抬手推他,“痛!” 施宇这才意识到自己下手重了,连忙放开她,不可避免,她的下巴上有了红印。 施宇想伸手摸,顾尔歌错开他的手往车子里钻,“回去吧。” 他看她坐到了副驾驶上,又看她绑上安全带,他呼出一口气,绕过车头上了车,驱车去医院。 开车回去的路上他仔细想她说的话,梳理了一下时间线。 2021年5月的时候,是他们俩吵得最厉害的时候。双方各有事情隐瞒对方,社交上他有女性需要应酬,她也有男的合作伙伴和朋友,这些都不免被狗仔当八卦爆料。 她对他极度信任,从不为那些报道拈酸吃醋,也不会质问他。但他当时不懂,只以为她是不在乎他,他为她的不在乎感到恼怒,经常借题发挥对她发脾气。 而他,从始至终都对她霸道得很,巴不得她身边只有自己一个。对于她跟李佳木和李九月的关系,他感到气愤,却又无可奈何。现在想来,以前他们吵架都是他挑起的,为了李九月和李佳木不断地跟她吵。因为觉得她不在乎自己,感觉自己对于她的重要性还不及两个姓李的。 也是在这个时候,他收到宋嘉的微信消息,她跟他说李佳木和顾尔歌的事情,还发了很多他们的合照,从高中到大学,举手投足亲密无间。他当时简直疯了! 后来他和向维北一起做了一个局,以李家生意来要挟顾尔歌。 这个计谋,在6月份的时候最终完成! 他还记得她得知李家的事的第一时间跟他打电话确认,是6月10号。她在电话里让他不要任性,要他想清楚这么做给李家带来的后果。可是他当时觉得胜券在握,他觉得她会为了救李家而跟李佳木断绝关系,以后乖乖呆在自己身边。 现在想来,他当时是认定她和李佳木不清白的!不然他实在是想不出第二个理由,当年的他为何出此下策。 后来通过向维北得知,李佳木真的跟顾尔歌闹翻!他等她回京城,可是她迟迟不归。那时他才第一次意识到,也许这些年,他一直都在把她往外推! 他开始害怕她真的不回来,给她打了几天的电话,一直没有联系上。最后在他决定第二天去找她的时候,那天晚上他再次给她打电话,她接了。 他现在都还清晰地记得当时的对话。 他握着手机站在卧室窗户前,问她什么时候回来。 而她在听筒那边问他,“是不是你设计好的?” 他起先不承认,后来顾尔歌一一说出论据,甚至把他怎么布局都猜了大概,他只得孤注一掷,“对!就是我!我早就跟你说过不要和他来往,你偏不听!顾尔歌,你不跟他断了乖乖回来,我就把这个局做全,让李家破产!” 她当时话里带着笑意,回他,“李家破产了,你觉得我们还能在一起?” 他被她看穿,她就是算准了他不会做绝。 他当时恼羞成怒,对着手机大吼,“顾尔歌,你以为我就非你不可了吗!” 当时的他肯定是气极了,不然不会再补上后面的话,他说,“你要在芜城就在芜城!你要跟李佳木呆着你就呆!就算你跟李九月有了私情我都不管!顾尔歌,我们今天就分手!我们他妈的彻底完了!” 说完,他就挂断了电话。 他记得那天晚上,是6月17号,因为第二天的头条新闻是,一辆豪车在十字路口被两辆大车左右撞击。报道称车里有很多血迹,但是没有发现车主踪迹,而监控因为大雨的影响,拍到撞击之后就短路了,车主下落不明。 他当时只以为是一起普通的车祸事件,因为报道并没有说车牌号,直到他发现顾衍调动了全京城的人手寻找顾尔歌的下落,他才意识到情况不妙。 这也是他如今最后悔的! 后悔他对她做的最后一件事是在逼她,后悔他们最后一通电话是他在发脾气,也后悔他最后一句话是在跟她说分手! 后来,二叔、三叔、五舅都帮着顾叔叔全力寻找顾尔歌,施家也加派了人手进来。 具体不知道顾衍是什么时候发现线索的,大概5天后,各方人手都归了位。他猜测尔歌肯定被找到了,但是等了好几天,也不见顾衍接她回京城,反而是一大家人陆陆续续出了国。 当时他有找长辈问情况,但都被搪塞了回来,隐隐约约有让他放下之意。后来他才知道,自己和尔歌的大小事,都瞒不过顾衍,包括他对李家的作为。 想必顾衍对自己极为失望,不肯再让他知道尔歌的任何。 他使尽各种手段,始终探不到半点消息,期间他甚至有跟踪过顾衍、何如醉和顾湘,但都被甩掉了,包括他在国外的时候跟踪,也被甩开了。 他花费了大半年的精力,什么都没有探到,对自己极为失望,也意识到自己还不够强,于是就开始奋力工作,各方面投资发展,以及雇佣眼线。 在今年,他终于查到顾尔歌偶尔回京城的消息,他找不到她,他就想让她来找自己。年后他开始立自己浪荡公子的人设,经常出入娱乐场所,偶尔左拥右抱,更甚的有时一个星期换一个女伴。特意让狗仔拍,生怕他们闹得不够大! 弄了一两个月,他也烦了,突然就觉得索然无味了。刚开始的时候,向维北说他这招幼稚,他说他不懂,后来他觉得,是真的挺幼稚的! 再然后,他就不再作怪,乖乖等她回来。 本以为遥遥无期,没想到李九月的自杀,迎来了转机。 尔歌说他有女朋友,也许就是看到了今年的那些花边新闻。他想,原来她有在关注他! 他侧眼看她,觉得她实在可爱。原来她疏远他,是觉得他有女朋友!就算他有女朋友,她回来了他肯定也会跟她在一起啊!就像她有男朋友,他也会把她抢过来一样! 他心里想着,脸上就笑了起来。 这话他可不敢说出来,要是以前的顾尔歌听了这话,肯定骂他三观不正,现在的她听了,恐怕会气得直接不理他。 他笑着伸手去捏她的脸,姿势和从前一样,只是她脸上的肉少了些,都捏不起来了。 他说,“小歌,我没有女朋友,我只有你。” 第八十九章 重新开始 顾尔歌好似没有反应过来,迷茫地看他。 施宇伸手去拉她的手,“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 顾尔歌看着他的动作,听完他的话,过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他的力气不大,她轻松就把自己的手抽了出来,身子又往车门边靠了些,以此拉开他们的距离。 施宇看到她的一系列动作,黑了脸,又听顾尔歌回了一句不,他的表情更沉了些。 他问她,“为什么?” 顾尔歌轻笑了一下,“我们以前在一起的时候,你不断地叫我跟九月和李佳木保持距离。你肯定没有想到,事到如今他们两个我都失去了,我却不想跟你在一起。” 施宇听得出她话里的悲伤,偏头看了她一眼,却只看到她的侧脸。 她偏头看向窗外,不再言语,施宇一时没有想到怎么继续,也没有再说话。 两人一起上楼,顾湘和何如醉看两人一起进来,皆是一愣,都率先看向了顾尔歌,见她无碍,两人面上一松。 顾湘说,“本来都要出院回去了,你妈说你要过来,硬是在这儿等你呢。” 顾尔歌走到她边上坐下,“多休息几天吧,姑姑,这两年最累的就是您了。” 顾湘拉着她的手,“我哪里最累,你爸你妈最累。你要是真心疼我,就快……”她突然意识到施宇也在,舌头打了一个转,没有说出后面的话,囫囵着说,“到时候都交给你打理。” 何如醉在旁也说,“姐,你就趁着这节骨眼儿多休息两天,公司也垮不了。” 顾湘笑道,“休息是可以休息,但也不是躺在医院的病床上休息啊。我今天就要出院。” 顾尔歌说好,她去帮她办出院手续,何如醉也跟着一起去了。 看她们俩都走了,顾湘问施宇,“今天和我们家小歌出去玩儿了?” 施宇回,“嗯,去上东区那边转了转。” 顾湘知道上东区对于顾尔歌的意义。她至今都很疑惑,当年顾尔歌在股市翻云覆雨,导致2015年股市崩盘,2016年房价暴涨,是她刻意为之,还是正好巧合?正是因为房价暴涨,顾家手上的地皮地价几乎全部翻了倍,有的甚至更多,顾氏的股价也一路疯涨,顾衍的身价一跃成为京城首富。 拉回思绪,顾湘接着问他,“小歌今天没有出什么事吧?” 除了大哭一场和拒绝他重新开始的请求,也没出什么事。他当然不可能这么说,只回答了句没有。 顾湘松了口气,点了点头,没有再问。她真怕小歌又像之前那样,偷着去看了施宇,回来就好似回到了病情刚开始的那会儿,跟谁都不交流,只是没日没夜地哭。 施宇见顾湘不问了,他也问了一个问题,“姑姑,小歌在吃什么药?” 顾湘惊讶地看他,他居然知道小歌在吃药!不过看来小歌什么都没有说,不然他也不会来问她。 她装作不在意,“太瘦了,给她买了些保健品和维生素,估计你看到她吃的是这个,不是药。” 要不是邢桑那句“吃药”,这个解释他估计就信了。既然顾湘不愿意说,他也不再继续追问。 出了病房的何如醉和尔歌并排走,她问她,“今天两人一起?” 尔歌回,“邢桑带我去逛上东区,顺便叫上了他。您又不是不知道,邢桑把他当亲哥一样看待,自然是向着他、帮着他的。” 何如醉问,“你呢?” “嗯?” “我问,你对施宇是什么态度?” 顾尔歌想了想,回,“不知道。不过我已经拒绝他了。” 何如醉疑惑道,“拒绝?” 顾尔歌点了点头,“他说想要重新开始,我拒绝了。” 何如醉惊讶,她一直都觉得小歌是还喜欢施家小子的,她居然拒绝了!她不敢相信,“你不喜欢他了?” 顾尔歌看向何如醉,“妈,不是所有的事情都非黑即白的。” 何如醉没有说话。 顾尔歌又说,“也不是所有的事情都有机会可以重新来过。”她叹了一口气,“就像我也想倒回两三个月前去阻止九月自杀,我还想倒回跟九月初见的时候,警告那时候的自己,不要去招惹她,因为我带给她的只有伤害和痛苦。” 何如醉察觉到她话里的悲伤,抬手摸了摸她的头,“女儿啊,这两件事不是一种情况。对于九月,已成事实,无法挽回;但是对于施宇,你们还有机会,可能是不一样的结局。这就是区别所在。” 顾尔歌哦了一声,也没有争辩,最后抛下一句,“再说吧。” 两人办完出院手续回病房的时候,顾湘已经换好了衣服,其他的东西施宇也打包好了。 顾湘看两人回来,问,“怎么安排?” 意思就是四个人怎么坐车,她倒是无所谓,就是不知道小歌和小宇有没有其他想法。 施宇最先回答,“小歌跟我吧,何阿姨载姑姑,我开车跟你们后面。” 两个大人没有说话,看顾尔歌态度。 顾尔歌回,“你自己先回去吧,我和我妈她们坐一辆车。” 施宇心里微微不悦,她今天拒绝他好几次了。以前她都是顺着他的,对他笑对他好,他稍有不高兴和吃醋,她还会哄他。 现在都变了! 虽然郁闷,但是他也没有强求,顺着她的话接了一句好。 何如醉开车,看施宇跟在后面,她无奈一笑。顾湘也从后视镜里看到了他的车,心里叹了一口气。顾尔歌一个人坐在后排,不知道在想什么,背靠着座椅闭眼休息。 顾湘想到尔歌自从病了后,只回过一次顾家庄园。当时他们已经确认她得了ptsd,有严重的创伤性再体验症状。但是他们不知道,她已经严重到某一样与事件相关的物品都会刺激到她。 所以当她第一次回顾家庄园的时候,没有人对物品进行筛选。她害怕尖叫的时候,他们几个大人根本不知道原因在哪儿。 后来夏素提出这一可能性,顾衍就重新给她置办了一套新房产,东西都是隔一段时间添置一次,这样才能确定哪些物品不能出现在她的视野里。 目前他们只知道类似于匕首类的小刀是她不能见到的。 顾湘不确定别墅里有没有别的会刺激到她,跟何如醉说,“先送小歌回小区吧,再送我。” 何如醉明白她的意思,回了声好。 施宇一路跟着,后面发现路线越来越熟悉,这不是向维北前两年新买的那套房产的小区吗。她一直在他眼皮子底下,但是他恍如是个睁眼瞎! 看她们把小歌放在小区门口,甚是疑惑,按照她的脾性,她今晚肯定是要陪姑姑的。可是她没有。 他猛然发现,如今的顾尔歌已经不是以前的顾尔歌了。 她有很多他不知道的秘密,也有太多的变化,而这些,他全然不知。 第九十章 当年事 顾尔歌回到家,只觉得今天累极,直接倒在了沙发上。 朦朦胧胧想起当年李家的事。 2018年年底,李佳木正式任职公司副董事长,第二年他就提出lee将转型,开始开发高端电动汽车。这一政策,伴随多项研发项目同时启动,极其需要资金支持。 尽管施宇很不喜欢她和佳木走得太近,但在商言商,他很看好lee这个品牌。所以当时李佳木去找施宇谈追投的时候,他很爽快地又追投了10亿资金。 他的钱加上lee本身的盈利,让lee渡过了最艰难的2年,顺利地研发出了二级变速箱。 2021年5月第一批新车交付。高成本研发,导致新车售价偏高,与2019年车展的预售价格严重不符,引起预定客户极大不满,lee迎来第一波舆论危机。 紧跟其后,几位在研发阶段被李佳木认定能力不足而辞退的高管,也纷纷在网上声讨。 加上长期以来公司内部压力大工作强度大,员工的不满。 就此,lee迎来了创始以来最大的一次企业危机。 李嘉铭一直都不赞同佳木的转型想法,俩父子吵过无数次,结局如此,李嘉铭更是气得不行。 最严重的是,此时lee的资金链濒临断裂,当时他再次找到施宇的时候,施宇却告诉他以收购股份的方式注入资金。 李嘉铭断断不会同意这个要求,他和佳木在家各执一词大吵一架,最后以李父当场倒地送医院告终。 当时她手上的大部分资金都被交易市场套牢,要是再晚2个月,她可以大手一挥直接解决李家的资金危机。 无奈之下,她只有帮佳木多方联系其他投资人。好不容易有两位老总决定投资,网上却流出多页lee的内部财务报表,合作计划最终落空。 这一曝光,对lee来说无疑是雪上加霜。业内对lee表示惋惜,却无一伸出援手。也对,站在投资人的角度看,当时的lee确实已经山穷水尽。 祸不单行,当时的企业境况,也使李嘉铭的病情加重,前后进了两次icu。 顾尔歌无奈,只有给施宇打电话重新谈投资的事情,对他好言相劝、列清利弊,试图让他放弃收购股份的想法。可是他不听她的,他那么固执。 再后来不知李佳木发什么疯,她去医院看李嘉铭的时候,他对她的态度与之前天壤之别。 还……还说出了伤她至深的话。 事后她深觉有蹊跷,耐心调查。最后从泄露的财务报表着手,姚恒反向追踪到了一个隐藏的ip,能做到这份儿上的,她很怀疑邢桑。她抱着不确定的态度问他的时候,他竟然一口承认了下来。 这样爽快,她始料不及。 不想承认,却又不得不承认,置李家于这般田地的,真的是因为她。 她的感情,李家的心血,全部都被施宇推上了风口浪尖。 多残忍啊。 她甚至怀疑施宇都没有仔细考虑过,这样会带给别人多大的伤害。 她不是非要跟李佳木有什么,她甚至也可以接受,他们的绝交换来lee的新生。 但是她不喜欢施宇这种方式。如果这次她妥协,下次她又交了新朋友,只要不合他的意,他是不是又要这么搞一出。 那是她第一次有分手的想法。 从高中两人确定关系以来,她无数次包容他、体谅他,在他幼稚任性的时候她都耐心哄着他。他闹得多了,她有时候烦,想到他是太爱自己,也没跟他计较。 这次是真的有种心累的感觉。 他从来不肯长大,也许是她太纵容他了。 所以,6月17号那天,他给她打电话。她不打算哄他了,他不但没有意识到自己的错误,还大放厥词说要让李家破产。 当时她以退为进,她不信他能做得出。她还记得当时自己认为他是在耍脾气,笑着回他,“李家破产了,你觉得我们还能在一起?” 而他回她,“顾尔歌,你以为我就非你不可了吗!” 那么多话,他独独回了这一句。 顾尔歌,你以为我就非你不可了吗! 她慢慢琢磨他话里的意思……他的意思就是,你不跟李佳木断,我就不要你!你跟李佳木这么要好,都是我忍着你容着你,你却不识好歹!我现在不想忍了不想容了,你跟他就得乖乖给我断了! 果然,下一句他的意思就是他不管她了,让她爱谁谁,他要跟她分手! 她还记得,当时他吼完就挂了电话。 她瞥眼去看,只看到亮起的手机屏幕。 她一愣神,甚至还没有彻底明白“分手”这两个字的意思,眼角余光就瞟到右边一辆大车加速对她拦腰撞来!车子不受控制地飞出去,还没停下,左边一辆大车又撞到了她车尾部分。 现在想起来只记得车子碰撞声,其他什么都不记得了。 醒来的时候,就被徐樛木绑在了废弃的工厂里。 他折磨了她72小时,应该是72小时吧。 因为他说过,他要让她用3天的时间,尝够他15年的牢狱之苦,还有8年的颠沛流离。 他做到了,他一分一秒也没有浪费,每一分每一秒他都在换着花样折磨她。 让她生不如死、痛不欲生。 听爸妈说,她病情反复了小半年。 反正她稍微意识清明的时候,已经是2022年年后了。后来就是无休止的心理治疗和药物抑制,到今年2023年三月份的时候才小有成就,六七月份的时候开始大有好转。 大有好转之后,顾衍和何如醉才允许她偶尔回国,她也趁机去偷偷看过九月和施宇。但是从施宇那边回来之后,情绪控制不住,被顾衍狠狠责备了一番,从此对她的行踪严加把控,她也没有机会再去了解李佳木和向维北的情况。 她曾经痴心想过重归于好,后来九月自杀,把她拉回了现实。她不再奢求重新开始,或者再续前缘,说真的,她这样的状态,谁知道能清醒到往后的哪一天呢。 特别是最近,她隐隐有种感觉,感觉身体不对劲,但又没有哪里不舒服。 何如醉回家看她躺在沙发上,以为她睡着了,走近一看,她睁着眼睛愣神呢。 顾尔歌看眼前突然出现了何如醉的面庞,隔了一会儿,才喊她,“妈。” 何如醉看她呆呆的模样,问,“想什么呢?” 尔歌笑,“没什么。” 何如醉就往厨房走,说,“你姑姑约你明天去逛街。” 尔歌躺在沙发上,动也没动,回了一句好。 第九十一章 到向家做客 第二天商场集合的时候,顾尔歌和何如醉迟了点,以为只有顾湘在门口等,没想到还看到了徐芸。 顾尔歌高兴大过意外,喊了一句师娘。 徐芸听这一声称呼,差点落下泪来。 她从初中开始,每年都会来向家拜年,但是近两年杳无音信,还听人说她已经死了。现在在老向面前提都不能提她,一提他一个大男人都要红眼眶。 她私下问过儿子,是不是他们三个闹翻了,向维北那小子却什么都不肯说。施宇还是一如既往提着礼物来拜年,老向每年都问他小歌什么时候来,施宇每次都说“明年就来”。 今天,终于见到她。 徐芸知道顾湘晕倒的消息,想到肯定很多人探望她,她们两家地位相差太多,没有尔歌,两家也算不上亲近。她第一时间赶去医院的话,怕顾湘觉得向家谄媚。 所以当天只打了个电话问候,顾湘说没有大碍,不用去医院看她,后面还说出院再约。徐芸觉得这是客套话,没有放在心上。没想到今天接到顾湘电话,约她出来逛街,顺便带她见一个人。 她万万没想到,见的这个人是顾尔歌。 顾尔歌看徐芸不回应,以为她生气自己这两年消失无踪,上前挽住她的手臂,玩笑道,“师娘不认识我了?” 徐芸笑着看她,“越长越漂亮了,是快要不认识了!” 何如醉和顾湘也笑了起来。 徐芸又说,“就是瘦了些。” 顾尔歌回,“现在都是要苗条,我这样的身材刚好。” 徐芸说,“你们年轻人啊,就是想法多。今晚去我家吃饭,师娘给你做好吃的,你老师也想你。” 尔歌回了一句好,“吃饭可以,到时候老师要打我的话,师娘可得帮我拉着点。” 两年多,无影无踪,可不得打她吗! 徐芸笑着连说几句好,又回头对顾湘和何如醉说,“逛完街,晚上大家一起去我家吃吧。” 何如醉说,“不用,就小歌去吧,她也好久没见她老师了。” 顾湘接道,“这次回来呆得久,去看看向老师也好。之前偶尔回来一次,来去匆匆的,基本上不过夜的。” 徐芸问,“这两年小歌都不在京城吗?” 顾尔歌回,“嗯,在国外。” 难怪这两年都不见她,原来跑去国外了! 徐芸只当她去国外读书或者玩儿,埋怨道,“在国外也可以打个电话回来嘛,你老师惦记你,每年都等着你上门陪他下棋呢。” 顾尔歌讨好地笑,“是我不对。等晚上我陪老向下个高兴!” 几人边逛边聊,看上了衣服包包,徐芸非要自己付钱,顾尔歌不让,最后三个长辈的消费全由顾尔歌买单。 她这两年也没什么机会消费,但是杜见君每年都会把分红和她的资金盈利转到了她卡上,加上江城公司的利润,她也不愁钱花。 最后拉着徐芸去给老向挑了两件外套和一双鞋子。 几人尽兴而归,顾湘和何如醉约了别的朋友,两人赴约去了,顾尔歌和徐芸一起回向家。 路上徐芸念叨,“你老师肯定被吓到!没准儿还哭呢!” 顾尔歌哈哈大笑,说老师肯定不会哭,他没有这么矫情。 到家的时候,开了门,徐芸在门口喊了一声,向宁在书房应声。 徐芸又喊,“向老师,你快出来看看,谁来了!” 向宁听到,从书房里走出来,看到门口有个长发女娃儿弯腰换鞋,背对他,即使是背影,他也认出了人来。 他不敢置信,“小……小歌?” 顾尔歌把包放在鞋柜上,换好拖鞋转身,看站在客厅的向宁,喊了一声,“老向!” 她的语气里带着喜悦和欢快,随即快步走过去抱了向宁一下,“向老师,想我了没?”又转而把购物袋放沙发上。 向宁站在她身后,轻轻地打了她一下,“这两年跑哪儿去了你!” 徐芸把菜提进厨房,又从冰箱里拿了些菜出来,“人家在国外呢,没回国。” 向宁说,“没手机?没电话?就算发一封邮件也好啊!你个没良心的!” 说着去打她的头。 顾尔歌伸手去挡,向宁却没有打下来,她从手臂间抬眼看他,只见向宁眼眶通红。 顾尔歌一时心酸,去抱住向宁的胳膊撒娇,“老师,我错了!您就原谅我吧!” 向宁没好气地说,“哪能这么轻易原谅你?你不知道,我和你师娘多惦记你。” 顾尔歌笑,“那就罚我!罚我陪您下棋,下到您高兴为止!” 向宁终于有了点笑意,“这个好!天天来陪我下棋,把这两年的都补上!” 徐芸从厨房探出身子来,“哪能天天陪你下啊,你还以为小歌在读书放假呢,人家要上班工作的!” 顾尔歌接道,“要的要的,我辞职也陪老师下个高兴!” 向宁终于满意地笑了,对徐芸说,“听到没!小歌孝顺!”然后又对顾尔歌说,“我去书房拿棋盘。” 尔歌说好。 然后她趁着这空隙,去厨房看徐芸择菜,“师娘,要我帮忙吗?” 徐芸用手臂把她往外推,“你陪你老师去,我这儿我自己弄。” 她看到流理台上的辣椒,怕是师娘要做辣菜,但是她现在已经不如以前能吃辣,怕做了不能吃扫了兴致,又或者吃了不舒服让爸妈担心,遂问道,“师娘,你要做麻辣兔丁?” 徐芸答应了一声,“还准备做个水煮肉片呢,你不是最喜欢吃吗?” 顾尔歌笑,“师娘,我在国外呆久了,现在不怎么能吃辣了。” 徐芸又说,“那就给你做粉蒸兔肉,三鲜肉丸汤。” 顾尔歌笑着说好,然后又说对不起。 徐芸问,“做什么道歉?” 尔歌说,“觉得师娘为我做饭,我还挑三拣四,实在是不应该。” 徐芸就宠溺笑,“你这孩子,在国外呆了两年,回来还见外了!那我是不是应该把你给我和你老师买的衣服鞋子的钱,转账给你啊?” 尔歌忙说不用不用。 徐芸说,“这不就行了!以后别说这些客套话。” 顾尔歌就嘻嘻地笑。 两人听到向宁在阳台喊小歌,徐芸就让她去,顾尔歌就出去陪向宁在阳台下棋。 下到第2局中场的时候,徐芸就说准备吃饭了,向宁执子在想走哪一步,听到这话,回了一句,“你打电话问问向维北那小子回不回来。” 顾尔歌一听向维北的名字,倒紧张了起来。 第九十二章 二哥 徐芸刚拿起手机,还没拨电话,大门就被打开了。 向维北一进门就闻到了饭菜香,“做什么好吃的啊?妈。” 徐芸走到玄关处回他,“粉蒸兔、丸子汤、泡椒炒牛肉、还有两盘炒青菜。” 向维北边换鞋边回她,“诶嘿,那我赶巧了还,我一回来就碰上你们吃得这么丰盛。” 向宁在阳台回,“你是闻着味儿回来的吧!” 徐芸同时也说,“今天小歌来了,我就多加了两个菜。” 向维北疑惑一声,“小歌?哪个小歌?”说完又朝阳台处望去。木质隔断和绿植挡住了一些,只看得见老向坐在那儿,隐约看见另一个是大波浪的长发背影。 他心里一突,脚下不听使唤地朝阳台走去。 徐芸想到他们久别重逢,也没有揭穿,回厨房端菜去了。 向宁看他过来,笑道,“跟你小子下棋就是不得劲,还是小歌棋艺高超,深得我心。” 话刚说完,向维北也正好走到隔断处,顾尔歌回头看他,微微一笑,“回来啦。” 恍惚间回到了读书的时候。 那会儿她也老是在他家陪向老师下棋,他和朋友出去疯,大家等他一起回来吃饭。 他进门的时候,顾尔歌就会跟他打招呼,回来啦。 回来啦。 你终于回来了。 他定定地站在远处,不作回应。 向宁看他呆住的样子,跟顾尔歌打趣道,“傻了!” 顾尔歌回过头朝向宁笑,没有接话。 两人又走了两步棋,徐芸再次催促的时候,就起了身,去吃饭。 向宁走在前面,顾尔歌走在后面,看向维北还不动,她站在他面前轻笑,“真的傻了?” 向维北回过神来,心里百般滋味,嘴唇动了动,想说什么,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四人坐下吃饭,向宁开了瓶红酒,最先去拿顾尔歌的酒杯。 尔歌连忙挡下,“老向,我不能喝酒。” 向宁脸一皱,“以前都能喝,现在就不能喝了?” 顾尔歌依然用手盖住杯口不放,“向老师,我真不能喝。我在吃药,忌酒。” 徐芸问道,“怎么了,生病了吗?” 顾尔歌回徐芸,“没什么大事。”又对向宁说,“我下次陪您喝。下次一定,下次一定!” 徐芸就去推向宁的手,“小歌说不能喝就不要倒了,我跟儿子陪你喝。” 向宁只得听从老婆大人的话,倒了三杯酒,徐芸给顾尔歌倒了半杯饮料。 两个大人动作的时候,向维北偷偷看她,她回看他,他又赶忙把目光移向别处。 顾尔歌心里堵得慌,不是滋味。 耳边听徐芸说,“难怪要吃清淡的,吃药期间忌辛辣,你很懂事。不像向维北这憨小子,生了病还吵着闹着要吃辣的、要吃肉。” 向维北理直气壮,“我是男的,当然不一样。” 向宁打他,“你是男的,你就应该不生病!” 向维北唔了一声,不再言语。 向宁举起酒杯,“那我们就庆祝小歌回归祖国的怀抱,干一杯!” 几人兴致昂扬地碰了杯。 向宁喝了一口放下酒杯,问,“这次回来,不走了吧?” 顾尔歌夹了一筷子青菜吃,“要走的。还有事没办完,办完就走。” 向维北听了,看向她,她正低着头吃菜。 徐芸说,“怎么着也得过完年走吧,再过几天就年底了。新年倒计时得在京城过,你都两年没回来了吧?” 顾尔歌含糊地嗯了两声。 徐芸又说,“明天就是平安夜,后天圣诞节,你们年轻人应该约着一起玩儿。” 顾尔歌对徐芸笑,“师娘,老向不喜欢我们过洋节,说花里胡哨的,您又不是不知道。” 徐芸也笑,“你这么久回来一回,几个人热闹一下也是可以的。你老师嘴上说不准,这几年向维北哪个节日不在外面晃荡,后来嫌他爸念叨烦了,自己搬出去住了。” 向宁搭腔,“对对对!自己挣得几个臭钱,使劲霍霍,不受我们管教了!翅膀硬了!” 向维北回,“爸,说话可得凭良心。你酒柜上的酒,大部分都是我买的吧。你今晚开的这瓶,也是我给你买的。您还只喝好酒,我的钱都霍霍到您的酒上了,最后还落不到您的一句好话,我心里可不服!” 向宁得意道,“不服也憋着!谁让我是你老子呢!” 向维北回,“下辈子我当您爹!” 向宁听了,一筷子敲他的头上,向维北抬手去搓被打的地方,可真疼! 徐芸正色道,“不像话!说什么呢!” 向维北委屈,“这不是话赶话吗……” 顾尔歌就在旁边嘻嘻地笑,觉得这样温馨的场景真好,一家人打打闹闹。 有了对比,向宁再次觉得,还是养女儿好,像小歌这样的,乖巧贴心。遂不理向维北了,跟尔歌侃天侃地,徐芸在旁边给顾尔歌夹菜,说她太瘦了,得多吃点。 家里有暖气,大家都穿的薄件衣服,向维北注意到,她确实瘦了,身板都瘦了一圈,脸也是,又小又白。虽然不知道她经历了什么,但心里觉得她肯定很辛苦,想到这儿,他又为她心疼起来。 他时常想,要是当初没有昏了头跟施宇合谋做局,她会不会还在他们身边?他们几个还是一如既往要好,跟李佳木也不会闹到如此境地。 他做事从来不后悔,但是唯独这件事,他后悔了。 虽然她人瘦弱了些,性格却还是跟以前差不多,至少目前没有觉得异样。她还是那样体贴懂事,擅长跟长辈闲聊,讨长辈开心。 饭后几人撺掇着向宁试试衣服和鞋子,完了尔歌又跟老向把之前那局没有下完的棋下完,后来又开了一局下完,顾尔歌就说要回去了。 两个大人留她不住,就让向维北送她。 关了门,她好似把谈笑风生留在了屋内,两人一起下楼,一路无言。 向维北侧眼看她,只见她抬手揉着自己的太阳穴,很累的样子。 他给她打开车门,等她坐进副驾驶他关了车门,才绕过车头坐进主驾驶位置。 向维北关上车门,去拉安全带,没话找话说,“我爸妈闹着你了吧?” 顾尔歌本来靠在座椅上闭着眼,闻言偏头看他,以前他从不会说这样的话。 向维北自知失言,在她的注视下,整个人有些不知所措。 他以为她不会说什么,发动引擎后,听她说,“果然生分了。” 他看她,她却把头转向了另一边。 向维北握着方向盘没有动作。 过了一会儿,顾尔歌对着车窗说话,话却是说给向维北听的,她问,“你如今叫我什么?” 向维北不知她何意,“嗯?” 顾尔歌回头看他,两人对视,顾尔歌再次问道,“你现在怎么称呼我?喊我的名字吗?” 向维北下意识地开口,“二……二哥。” 然后他就看到她对他甜甜地笑,答应了一声。 第九十三章 拒绝 出发后他问她回哪儿,因为这两年顾家庄园没有蹲到人,他认为尔歌是换了住处。 顾尔歌回,“君安小区。” 居然跟他一个小区? “我也住这小区,怎么从来没见过你?” “不常回来。” 向维北哦了一声,“这两年在国外干嘛呢?一点消息也没有。” 顾尔歌:“瞎玩。” 他又问了一句,“前两年车祸的伤都好了吗?当时看到新闻报道,施宇急疯了!后来一直在找你。” 顾尔歌看着挡风玻璃出神,嗯了一声当作回应。 向维北看她不想多谈的样子,也没有再说话。 过了好一会儿,她好似反应过来了一样,喊他,“我不是不搭理你,我就是有点累。” 他侧眼看她,只见她一脸憔悴,脸色比之前更苍白了几分。他心里一急,“我送你去医院!” 顾尔歌摇了摇头,“还有几分钟就到家了,我回去躺一下就好。” 向维北不放心,“真的吗?” 尔歌点头,“要是真有事儿,我妈会送我去医院的。” 向维北就不再强求,到了地下车库,没开一会儿,顾尔歌说把她放下就可以了。看她进了电梯,他才打了方向盘开往另一边。 原来她住小区南边,而他住小区北面,难怪碰不了面。 不过有顾衍坐镇,若他有心隐藏,恐怕谁也找不到顾尔歌。 她进了电梯,从包里拿出药来吃了两颗,又用手机查看了一下邮件,这几天周渔和周行的行踪照片全已经打包发到她的邮箱了。 终于看到了另外一封邮件!她已经等了好长一段时间了。 这家跟踪的侦探社,不是她随便找的,而是从周行账单上发现的。谈生意的时候她就明确表示要知道周行为什么会给他们转账,他调查的是谁。但是侦探社那边说客户隐私,不便透露,或者他们以为她是钓鱼执法,不肯说实情。 合作了一段时间后,加上她出的价格远远高出周行当初的价格,便特意去找了当时的底片,发到她的邮箱。 内存太大,她得回家用电脑解压查看。 退出来看微信,之前的微信和手机号码都没用了,现在用的和这个好友不多,左右就那么几个人。 除开夏素日常问候,爸妈的对话框也有未读消息1。 邢桑的对话框有18条消息,她点进去看: 10:08分:【施宇哥说今天工作忙,陪不了你。】 11:32分:【施宇哥说他刚开完会,等会儿要去见一个客户。】 12:23分:【施宇哥问你吃饭了没?】 15:00分:【施宇哥说临时决定晚上要开个项目决策会,今天过不来了。】 19:17分:【施宇哥问你吃晚饭了吗?】 19:17分:【卧槽,我不要当传话筒了!姐,我把你的名片推给他了。】 …… 最后一条21:18分:【姐,你倒是加一下好友啊!我很累好不好!】 她回到主界面,“通讯录”当真有一个红点。她点进去看,头像还是几年前他们用的那个二次元情侣头像。 没有通过好友请求,也没有回复邢桑的消息。 之前邢桑能守住秘密,是因为他不知道尔歌恢复得如何,加上顾衍的态度,他是万万不敢太岁头上动土。这次倒戈,是因为看尔歌大有好转,顾衍也不再隐藏尔歌踪迹,他本身又是偏向施宇的,所以就推波助澜一把。 回到家,顾衍和何如醉都坐在客厅,她换了鞋走过去看,发现何如醉披着薄毯靠着顾衍睡着了。 顾衍单手揽着妻子,带些埋怨对顾尔歌说,“以后早点回来。” 只要住在一起,何如醉不管多晚,总是要等到顾尔歌回家才肯去床上睡。 尔歌点头,伸手摇了摇何如醉,“妈,我回来了,你去床上睡吧。” 何如醉迷糊地嗯了一声,睁眼看了她一眼,又闭上了。 近了点,顾衍发现顾尔歌脸色苍白,问,“脸色怎么这么不好?” 顾尔歌无事道,“灯光问题吧,我没事。” 这时何如醉换了个姿势,差点倒下去,顾衍赶忙扶住她。被转移了注意力,一心扑在了何如醉身上,把她打横抱起,对顾尔歌说,“洗漱完早点睡,记得吃药。” 顾尔歌点了点头。 顾衍抱着何如醉走在前面,进了卧室,顾尔歌跟在后面,进了书房。 她下载了邮箱的附件解压查看,看完后,她终于知道九月为什么知道能找到她江城的公司了。 她拿出手机,翻开通话薄找到宋绾绾的名字,打了电话过去。 第一次无人接听,第二次才被接了起来,是一个男声。 顾尔歌说,“我找宋绾绾。” 过了一会儿,听筒里就传来了柔软的女声,“您好,哪位?” 顾尔歌:“宋绾绾,我是顾尔歌。” 那边停顿了一会儿,回,“什么事?” 顾尔歌问,“还在京城吗?还在的话,明天出来见个面。” 宋绾绾回,“不行,有安排了。要圣诞之后,最快26号。” 顾尔歌说好,把时间地点短信发给了她。 放下手机,她去把浴缸的水龙头打开,又去客厅倒了水吃药。 回来的时候,正好碰到手机响起,是邢桑。 她接起来没有说话。 邢桑在那边试探地喊了一句姐,顾尔歌嗯了一声。 他说,“施宇哥说他在你小区门口呢,想见见你。” 顾尔歌回,“我已经睡了。” 邢桑当然知道她在撒谎,也没有拆穿,说,“那我跟他说。对了,三姐,你通过一下好友请求呗,我哥说你一直没同意。” 顾尔歌嗯了一声。 邢桑猜透了她:“你不会同意的是吗?” 尔歌笑,“是。” 邢桑唉了一声,“反正我话是传到了。” 尔歌在他挂电话之前嘱咐他,“邢桑,我们的事你不要管,姐不想你夹在中间为难。” 邢桑答应了一声长长的嗯,不知道他听没听进去。 施宇听到邢桑的转述,以为顾尔歌是口是心非,信心满满地守在小区门口,觉得她肯定会出来见自己一面。 直到等到第二天蒙蒙亮,他才明白,顾尔歌是真的不想跟他重新开始。 意识到这一点,他对接下来的情势发展一时没了主意。 回去收拾了一番,直接去了公司。早会结束的时候他留下了向维北,其他人当作是两位老总有大事相商,赶忙退了出去。 向维北看他眼里有红血丝,“没睡?”下一秒,马上把公司手头的项目全部在脑子里过了一遍,并没有哪个有难度值得他一夜不眠。 施宇开口问道,“你跟李佳木怎么样?” 第九十四章 不好受 施宇开口问道,“你跟李佳木怎么样?” 向维北眉头一皱,不知他为什么无缘无故提起这茬,还是答道,“就那样。” 施宇说:“那样是哪样?” 向维北回:“他那傲娇性子,还能哪样?我阿谀谄媚,他置若罔闻。” 施宇哦了一声。 向维北看他的样子,问,“怎么关心起这个来了?” 施宇茫茫然,“你觉得还有戏吗?” 向维北就明白过来了,他这是投石问路呢,“怎么?二哥给你气受了?” 施宇:“她气我我现在都能接受,关键是她不理我。” 向维北没说话。 施宇伤心道,“她现在对我绝情得很。” 向维北听了,不厚道地笑了起来。施宇白了他一眼,向维北看到他的反应笑得更明目张胆,“天道好轮回!我当初求李佳木原谅的时候,你骂我死皮赖脸!风水轮流转,你也该体会体会这个中滋味了。” 施宇懒得跟他贫。 向维北收起文件夹,站到他旁边拍了拍他的肩,“兄弟,你路还长着呢。” 施宇一拳打在他肚子上,向维北弯了腰,没跟他计较。 看他要往外走,施宇问他,“你倒是出个主意啊!” 向维北侧身看他,“当年你跟我二哥在一起的时候,她顺着你多少次?每次你发脾气,她对你又宠又哄。角色调换,你就不会做了?” 施宇:“……” 又听向维北说,“更何况本来就是我们有错在先。” 是我有错在先,伤害了你、伤害了我们的感情,所以我愿意做任何事来挽回你、挽救这段感情。 他如此做,施宇也逃不过。 施宇心想,你倒好,两个大男人实在谈不拢还能打一架!更何况你还有他的微信和电话号码,一不理你,你就微信或者电话轰炸!我他妈有什么!她连我微信都不加! 想到这儿施宇就烦躁地抓头发,抓完又给邢桑打了个电话…… 而头一晚,顾尔歌也不好过,不是惦记他,而是药物副作用又在折磨她。 晚上她脸色苍白,只是觉得胃不太舒服,躺在床上过了凌晨1点才逐渐睡去。半夜三更迷迷糊糊,突然一阵恶心感一涌而上,她条件反射地用手捂住嘴,一个翻身下床就奔向了卫生间。 刚奔到盥洗池就哇地一声吐了出来,持续吐了一分多钟,才勉强止住。 她打开水龙头冲污物,又洗手。闻着难闻的气味,她的记忆一下被拉扯到了那个废弃的工厂,但没有想起具体的画面。 关了水龙头,临出去之前,她看了一眼镜子里的自己。长发凌乱,额间都是冷汗,吐得眼睛通红,眼周还沾着泪水。 她就这样愣愣地看了大概有10几秒,突然铺天盖地的悲伤席卷而来,她控制不住地哭了起来。怕有响动吵醒爸妈,她单手捏着台沿,用牙齿咬住自己另一只手的食指,无声地流泪。 她心里觉得这样的日子太难了,每天都很煎熬、很辛苦,也觉得自己很没用。 她根本不是一个爱哭的人,可是现在动不动就情绪控制不住,要么惶恐不安,要么焦虑万分,要么痛哭流涕,她真的很讨厌这样的自己。 等情绪平复下来,她又捧了一把水洗脸,洗手的时候觉得手指隐隐刺痛,定睛一看,右手食指的左右两侧都被她咬出了血。她用大拇指摩挲着外侧的伤口,心里居然感觉轻松了一分。 弄完回床上,才后觉自己的脚冰冷,之前她都是光脚踩在卫生间的瓷砖上。 自然而然想起了以前在芜城别墅的时候,外婆不准她光脚满屋跑,想起了冬天的时候施宇和九月都给她捂过脚。这一回忆就一发不可收拾,她再也睡不着…… 第二天装作晚起,特意避开爸妈吃早饭,怕他们发现手指的伤口。吃完后,看何如醉在阳台打理盆栽,她打了一声招呼,又躺回了被窝。这次居然神奇地睡了2小时的回笼觉。 吃午饭的时候,见顾尔歌戴了个水粉色的露指手套,何如醉问,“有这么冷吗?在家都戴着手套。” 顾尔歌嘻嘻笑,“我在衣柜翻出来的,看它可爱,就戴上了。您看可爱吗?” 何如醉看,手背上还有两只兔耳朵,下面还绣了一个小的胡萝卜,点头回道,“可爱。” 顾尔歌抬起手,在何如醉面前翻了两下,愈加觉得满意,吃饭嘴角都带着笑意。 何如醉问,“今天平安夜,要出去玩吗?” 顾尔歌问,“您要过平安夜、圣诞节吗?” 何如醉回,“我这把年纪了过什么洋节!” 顾尔歌说,“那我也不过。而且冷,不想出去。” 何如醉看她吃了两口饭,建议道,“你约上邢桑他们,这么久没回来,你们多聚聚。” 顾尔歌心知她把施宇和向维北放在了“他们”这两个字里,但装作忽略没听到,“邢桑人家有同学陪着一起玩,跟我这个姐姐约什么。”然后又对何如醉说,“哎呀,妈,您就别操心了。全中国又不是只有我一个人过节在家,放心,这不犯罪!” 何如醉听完她毫无逻辑的话,宠溺地笑了笑,没有再继续劝说。 倒是夏素,没有提前通知就从江城飞到了京城,入住了酒店才给她打电话,约她逛街吃饭。 何如醉巴不得她多点社交活动,对她的病情恢复也有利。看她换了衣服准备素颜出门,她拦了下来,把她拉到房间给她化了个淡妆才放行。 顾尔歌开车去酒店,看路边树上缠绕着彩灯,配合着人来人往,这才感受到浓浓的节日气氛。 夏素在路边等她,上车见她打扮了一番,笑道,“来见我搞得这么隆重?” 顾尔歌回,“可不得好好打扮吗,毕竟你都跨省来陪我过节了。” 两人有说有笑,顾尔歌朝之前定好的一家西餐厅开。 节日热闹,加上今天是周六,人特别多,车也特别多,一路堵到商业中心。 到一个岔路口,明明有个斜坡,旁边也立着停车场的牌子,但大多数车子都左转。顾尔歌一踩油门开了上去,转完进去,偌大的一个停车场,全是豪车。 夏素:“我竟然有种在看车展的感觉。” 顾尔歌说,“我们出门得晚,但幸好我们有钱。” 夏素:“?” 顾尔歌:“这个停车场需要当日消费10万才能停,一栋楼都是商场,我们吃完饭慢慢逛。” 夏素惊讶道,“还有这种操作?瞬间感觉我们江城好low啊。” 顾尔歌笑,“等你成富婆,把这套商业模式搬过去,江城也因为你变得高大上!” 夏素笑。 第九十五章 偶遇 两人坐观光电梯上去,随着高度的升起,视野也越来越开阔,流光溢彩、夜色迷人。 夏素道,“你之前都没有带我来过这儿。” 顾尔歌说,“刚开业没多久。” 夏素哦了一声。 顾尔歌挽着她走出电梯,带她走向餐厅,“这家的鹅肝酱和牛排特别好吃,牛排称重现烤现切,你肯定满意。” 坐下点完餐,又问夏素,“师姐要不要来一瓶红酒?” 夏素考虑到她不能喝酒,说不用。 顾尔歌就把餐单递给服务员,说,“那就刚刚点的那些。” 等服务员走了,夏素注意到顾尔歌的右手戴着手套,问,“手套不取下来吗?” 顾尔歌说不用,没有不方便。 正在闲聊,顾尔歌觉得身边的灯光一暗,她抬头看,发现是施宇,眉头微皱。 施宇看她不悦的样子,解释道,“凑巧,我不是故意的,今天有朋友请我吃饭。” 然后他往另外一个方向指了指,顾尔歌和夏素都看了过去,那桌两女一男。看她们看了过来,男人笑着抬手打了个招呼,两个女的也笑得灿烂。 收回目光,尔歌没有说话,也没有再看施宇。 夏素看了看尔歌,又看了看站在桌边的男人。施宇看她看过来,主动打招呼,“你好,我是施宇。” 夏素恍然大悟,久闻其名未见其人,今日一见,果然英俊不凡。她伸手道,“你好,我是顾尔歌的师姐,夏素。” 施宇跟她礼貌地握了手,又放开。夏素招呼他坐,他便坐在了顾尔歌旁边。 施宇问,“师姐也是京城人吗?” 顾尔歌偏头怼他,“你喊哪门子师姐,是我师姐!” 夏素笑,施宇也笑,只有顾尔歌脸上表情微微不满。 夏素回,“我不是京城人,我是江城的。今天过来找尔歌玩。” 施宇又说,“那我毛遂自荐当导游,师姐准备在京城玩几天?” 夏素看顾尔歌表情更不悦了,忙说,“不用不用,我明后天就回去了。”然后跟他眼神示意,让他看顾尔歌。 她余光察觉到这人在看自己,但她也只是眼珠朝下看了看,一点眼神也没有给他。 施宇看她不理自己,眼神有些委屈,但很快就被收敛了起来。 看她们这桌开始上菜了,他就准备告别,说那边还有朋友等着。夏素友好地跟他说拜拜,他回了之后,又看了一眼顾尔歌,她依然没有看他,他就走了。 等他走远,夏素笑她,“没想到你还是个两面派。” 顾尔歌:“?” 夏素说,“明明很爱他,却又推开他。” 顾尔歌咕哝道,“我哪里爱他了!” 夏素回,“你就犟吧你!”又感慨道,“以前给你做治疗的时候,你哪次不是哭着喊他的名字?所以我一直就有一个愿望……” 顾尔歌:“什么?” 夏素:“希望有一天我能亲耳听到你笑着喊他的名字。” 顾尔歌:“……” 看她没有说话,夏素招呼道,“先用餐吧。” 施宇回了位置,则是身在曹营心在汉,时不时地看向顾尔歌那一桌,生怕她跑了。坐在他旁边的女人心里不爽,面上却一副笑意。今晚姐妹说带她来参个局,说极品帅哥又有钱,本来以为她夸张,看到施宇的那一刻她就觉得,这样的男人,让她倒贴她都愿意啊! 留了电话和微信,还以为有戏,没想到半路杀出个程咬金。问同桌这个男的,他说他也不认识对方。但看对方的衣服包包不便宜,样貌也不错,她就想拍个照回去打听一下。 装作自拍的样子,对准那桌拍了两张照片。施宇的侧脸闯进她的镜头,她忍不住,又偷偷拍了几张他的侧颜。 最后,施宇看夏素去了洗手间,想了想,他也跟了去。 回来的时候,人也高兴了几分,同桌男人看他心情不错,以为他要到了夏素的联系方式,对他竖了个大拇指,两个女的不予置评。看夏素回了位置没多久,她和顾尔歌都站了起来,施宇猜测她们要走,他也站了起来,说自己先走一步。 同桌男人拉住他,“说了今晚通宵的,怎么半路撤退呢!人都约好了,其他人在酒吧等着的,你不去,我怎么交代!” 施宇急道,“行行行,你把定位发我微信,我等会儿就来。” 说罢推开他的手,紧赶慢赶在餐厅门口拉住了顾尔歌。 顾尔歌回头看他,一脸不解。 他笑道,“我朋友说等会儿去酒吧玩,一起去吧。” 顾尔歌说不去,手腕翻转欲挣开她的钳制,没想到挣不开。她眉头一拢,“放开!” 施宇改为牵她的手,她的手指冰凉,握在手心让他心里一热。问夏素,“师姐要去酒吧玩吗?” 夏素的眼光在两人之间来回,最后笑着点了点头,“行。” 顾尔歌回头瞪她,“师姐!” 夏素又说,“不过我们得先去逛街,等逛完了来找你。” 顾尔歌心想,还是师姐会做人!反正她们逛完了,去不去谁管得着呢! 施宇当然知道她的想法,张口欲说他也要跟去的时候,跟他同桌的三个人也走了过来。女人听要去逛街,眼睛都亮了,附和道,“我们也要去逛街,正好一起。” 到时候绅士风度,肯定这两个男人其中一位要买单,不逛白不逛! 施宇听到这话,笑着说,“那一起逛吧。” 说完把手指挤进顾尔歌的指间,与她十指相扣,他欣喜若狂。 顾尔歌不情愿地被他拉着走,夏素走在一边偷笑,其他三个人跟在后面。 逛了两层楼,两个女人的东西由另一个男人买单,夏素和尔歌的都是施宇结账。顾尔歌的最多,购物袋都是施宇提着,她是一件也不要的,但是施宇知道她的尺寸,固执地看到好看的都给她买了下来。 路过一家品牌店的时候,施宇看到橱窗里有一件短款羊毛真丝混纺连衣裙,水粉色甚是好看,施宇动了动拉着她的手,“这件呢,喜欢吗?” 顾尔歌一看,表情都难看了几分。施宇把她往店里带,她站在原地不肯走,另外两女一男早就进去了。 夏素在回手机消息,没有注意到发生了什么。看他们停下来,她就站着回信息,他们走进去,她也跟着走进去。 顾尔歌看夏素进去了,最后还是跟了进去。 一进门,施宇就让导购拿门口的那条连衣裙来看看,接而三人坐在沙发上,他看了另外个方向一眼,找到自己朋友在陪着两个女人挑衣服。 收回目光的时候,导购正好拿了裙子过来,施宇拉她,“去试试?” 顾尔歌看了一眼裙子,回,“我不喜欢。” 第九十六章 她变了 之前他给她买的每一件她都说不喜欢,他自动忽略她的回答。问导购码数,导购说是均码,他就让导购直接包起来。 顾尔歌似乎被这一举动激怒,声音大了点,又不至于很大。夏素听她“我不要”三个字怒气冲冲,才把眼光从手机里抬起来看她。 施宇一路讨好,尔歌还没有好脸色给他,最后给她买她还发脾气,他的表情也不是很好看,“闹什么!给你买,我还有错?” 顾尔歌不言。 夏素偏头看导购正提着一件短款连衣裙,脸色一变继而正常,对施宇说,“她实在不喜欢就不要买了,何必惹她不高兴。” 施宇心想,她今晚就没有高兴过。但还是听从夏素的建议,跟导购说不要了。 夏素又继续捣鼓手机,施宇不悦低着头,顾尔歌趁着他分神的时候抽出自己的手。施宇觉得手上一空,回过神来去看她,只见她在拿包里的手机,这才注意到她一只手戴着手套。是大一的时候出去玩,她吵着要买的,说可爱,情侣款,他的是水蓝色的,不过他嫌娘炮,从来没有戴过。 心里的那点不悦,就这样悄无声息地被一只手套按了下去。 顾尔歌掏出手机给爸妈各发了一条微信,说今晚跟夏素住在酒店,不回去了,让他们早点睡。 然后又给夏素发信息:【走了,回酒店。】 夏素本来在看报表,看到弹出的消息提示框,抬眼看了一下她,切出去回道:【还要去酒吧呢。】 顾尔歌:【……】 夏素:【玩一会儿就走,我保证!】 顾尔歌想,这段时间她把江城公司交给她,她确实忙坏了,没有什么娱乐时间,心里不忍,最终答应,回了一句好。 等两个女孩子买完,一行人走了出去。 顾尔歌率先拉住了夏素,施宇也不再硬要去牵她,才闹了一下,他怕再惹她不高兴。 到了车库,施宇把购物袋放到她的车上,对夏素说,“师姐你开车吧,跟在我车后面就行。” 夏素心想,这是怕顾尔歌开车逃走呢,笑着应好。 尔歌也居然没有反驳,乖乖地坐进了副驾驶,施宇本来要拉她去他的车上,看她坐定,只得作罢。 顾尔歌就看到,他的朋友只带了一位女伴,另外一个女人站在施宇车边。施宇一如既往,绅士地为别人开了车门,顾尔歌就收回了目光。 夏素也看到了,问她,“吃醋了?” 顾尔歌平静道,“没有。” 这边,女人的手都触到副驾驶的门了,但施宇给她开了后座的门,她只好把手缩了回来,走到车门前说了声谢谢坐了进去。 施宇一路上,看了无数次后视镜,生怕顾尔歌半路反悔走掉。 女人看他不说话,自己找了个话题,“刚刚那是你女朋友吗?” 施宇又看了一眼后视镜,回道,“嗯,我女朋友。”怕对方认错人,她又加了一句,“长头发的那个。” 女人笑着点了点头,软着声音说,“长得挺好看的,但是我看在跟你闹脾气?” 说后半句的时候,仿佛被闹脾气的是她,语气里隐隐有打抱不平之意。 施宇通过车内的倒车镜,看了一眼坐在后排的女人,回,“对,都是我惯的。”说完又补了一句,“我喜欢她跟我闹。” 女人心里翻了一个白眼,面上笑容不变,“偶尔发脾气是情趣,经常发脾气就是不懂事了。” 施宇一听,第一想到的是他和尔歌在一起的时候,自己为了李佳木三番五次找她吵,他心里一惊。 又听女人说,“而且我觉得,公众场合、跟朋友在一起啊这种,再不满也得忍着,一闹不是让对方下不来台吗,任性得很。” 施宇又联想到他有一次,是两人约饭,后来向维北和李佳木也在附近,尔歌就叫上了他们一起。给他发了消息说四人一起吃饭,但是他一直在开会没顾得上看,开完会就从公司兴冲冲地下来,到地方看到坐了三个人,当即就甩脸色走人了。 现在想来,他是挺不懂事、挺任性的。 又听女人问了一句“你觉得呢”,他就顺着回,“对,你说得很对。” 看他赞同,女人的笑容更大了些,“而且你长得这么帅,看到你这张脸,是个女人都对你生气不起来吧。” 施宇笑,“谢谢夸奖。不过她只论事实对错,不是个肤浅的外貌党。” 女人心里觉得他在含沙射影,面上却没有表露半分不满,仍然面带笑容,只是再也没有开口说过话。 夏素跟着施宇把车停在了他旁边,停好后,施宇来帮顾尔歌开车门。夏素自己打开车门走了下来,说,“施家少爷好风度,见谁都给开车门。” 顾尔歌弯了弯唇角,施宇看她笑,凑在她耳边说,“以后只给你开。” 尔歌不理他,拉着夏素,跟在两女一男后面走了进去,施宇垫后。 在门口的时候声音还不觉得多大,进了酒吧,简直要把顾尔歌耳膜震破了!而且空气也闷。她微微皱了皱鼻子,估计是久了不来,现在一点都不习惯这种环境了。 跟着走到一卡座坐下,位置上本来就坐了三男两女,见人来了,他们抬头跟大家打了个招呼,又吆喝着一起玩,两女一男也加入了进去。 施宇喊夏素,“师姐,你也跟着一起玩吧。” 坐着的其中一男子站起来,用腿踢了踢旁边的人,给她腾出一个位置,“师姐,坐这儿!” 夏素就挨着坐了下去。 那男子又喊,“那位美女要一起吗?” 顾尔歌礼貌笑道,“不用了,我不喝酒。” 男子又问施宇,“你呢?” 施宇回,“你们玩吧,不用管我。”就跟着顾尔歌一起坐到了一旁的沙发上。 他用干净的杯子给顾尔歌倒了杯矿泉水,顾尔歌接过喝了一口,他又体贴地接回来,把被子放到玻璃桌上。 顾尔歌无奈道,“你不要这样。” 施宇搭着沙发背,整个人面向她,“以前我也这样,你怎么不说?” 顾尔歌看他,“现在不是以前。” 施宇回道,“我知道,但是我对你还是一如既往。” 这时dj突然大声了些,他只看到顾尔歌在说话,却一个字没听到。 他凑到她耳边问她,“你说什么?” 然后又把自己的耳朵贴到她嘴边听她说话,只听她说,“可是我已经不是以前的我了。” 第九十七章 认错道歉 若有若无感觉到她话里的悲伤,他正眼看她,又发现她没有半分悲伤的表情,施宇一时不知说什么。 顾尔歌问他,“向维北呢,怎么没来?” 施宇回,“去国外找李佳木了。” 说到李佳木的名字,他仔细观察着顾尔歌的表情,只见她淡淡地点了点头,看不出其他情绪。 他问,“你见过他了吗?” 顾尔歌看着舞池里的人出神,没有听到他说的。 他又凑到她耳边问她,“你在芜城见过李佳木了吗?” 顾尔歌心里一阵心酸,摇了摇头。 他从她耳边抬起头来,就看到她摇头,脸上是显而易见的悲伤。他试探着抬手摸了摸她的头,见她没有反抗,他又大手勾住她的后脑勺往自己这边带。 她任他抱着,也不反抗。 施宇在她耳边由衷地道歉,“宝,对不起。是我错了。” 尔歌没有回应。拥了她一会儿,他就放开了她,看她又恢复了那副淡淡的表情,看着其他方向发呆。 这边在玩游戏的众人,时不时地朝那边看,坐在夏素旁边的男子撞了撞她的肩,“师姐,你那小姐妹和施宇有故事啊!” 夏素回看他,赞许道,“弟弟,有眼力!” 男子得意道,“当然!我谁啊!” 另外一个男子接话道,“你‘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许怀哉呗!” 许怀哉抱了个拳,“承让承让!” 另外一人起哄道,“承让啥呀!该你喝酒了!” 他在一阵哄笑中连喝三杯,爽快得很!夏素就喜欢这样喝酒的,直接不墨迹! 一两个小时过后,顾尔歌看夏素还玩得起劲,不好扫她的兴,她站起来朝外面走,施宇跟着她。 她说,“我就出去透透气。” 施宇回,“我也出去透气。” 尔歌无奈,只能任由他跟着。站在门口,发现天空下起了蒙蒙雨,一阵风吹过来,还有点冷。施宇自然地上前给她拉衣服的拉链,一直拉到顶端,挡住她的脖子。 顾尔歌有点泄气,“施宇,我说了,我不会跟你重新开始。” 施宇的手一顿,回,“行。” 顾尔歌:“?” 施宇说,“我对你好,你受着就行。你随心而欲,等你想对我好的时候再对我好。” 顾尔歌问,“那我要是再也不想对你好了呢?” 施宇心一痛,装作无事回道,“那我就对你好一辈子。” 顾尔歌觉得他莫名其妙,没有再搭理他。 施宇今天找邢桑聊了一天,跟他掏心掏肺,把自己从小到大对他的好全部提了一遍,只求他透露一些顾尔歌这两年的情况。但他口风太紧,亦或是他被警告过事关重大,最后只说了两句:关于三姐的情况除了她自己可以告诉你,我们其他任何人都没有资格透露。 谈到最后要走的时候,他说,“哥,我也希望你和我三姐在一起。我姐……我姐真的很辛苦。如果说她现在是一颗冰冷的心,那么你没有抱着去把它捂热的这种觉悟,我劝你还是不要招惹她。我不想我们连兄弟都没得做。” 他想,他找了她900多天,等了她900多天,怎么可能不去招惹她呢! 她若是辛苦,他就陪她一起扛!她若是心冷,他就给她捂得温温热! 他暗下决心,就跟向维北学习,死缠烂打!李佳木那个大男人都快要破功了,他不信身边这个小女人还能铁心石肠! 站了一会儿,他看顾尔歌抱着手臂,看着远处出神,他问她想什么,她没有应他。 过了一会儿两人重新进酒吧的时候,尔歌走了两步,突兀地说,“没想什么。” 施宇反应过来她是在回答他之前问的问题。 卡座上的,只有夏素和许怀哉还有几分清醒,其他几个人都醉得东倒西歪。 顾尔歌问夏素,“要回去了吗?” 夏素带着醉意问许怀哉,“弟弟,还喝吗?” 许怀哉还第一次棋逢对手,回,“喝!不醉不归!” 两人又喝了起来。 施宇试图去拍醒其他几个人,但是一个都叫不醒,他一脸无奈地看向尔歌。同时,跟他同车的那个女孩子一把抱住了他的腿,嘴里还嘀咕着什么,也不知道是真醉还是假醉。 顾尔歌眼神放在他的大腿上,施宇作投降状,“我什么都没做!” 她不发一言,也看不出喜怒,坐到了夏素的身边去。 施宇用了六分力气才扳开女孩的手,他站到一边打了个电话,不一会儿就来了几个硬汉,一人扛一个,把人扛到了旁边的酒店去。 顾尔歌在玩手机,施宇蹲到她面前问她饿了没,要不要吃东西,看她摇头,他又问她渴不渴、冷不冷。顾尔歌的视线从手机移到他的脸上,施宇讨好地笑,“不要生气。” 顾尔歌说,“我没有生气。” 施宇:“我以后再也不参加这种乱七八糟的局了,好不好?要来的话,都带着你。” 顾尔歌:“……” 施宇:“以后我的局,除了你以外,不会有别的女人!” 他又说,“今天这局是向维北之前组织好了的,向维北撒腿去了国外,把我推了出去。我不知道他们会带女人来。” 顾尔歌问:“说完了吗?” 施宇:“说完了。” 顾尔歌说,“你不用跟我解释,我不在乎。” 听她说不在乎,他的心里像有一万只蚂蚁啃咬,他回,“我在乎。” 顾尔歌的眼神在他的脸上停留了一会儿,又继续玩手机。 施宇起身,坐在了她的旁边,想去揽她,又不敢。 他仔细回忆了一下,以前她生气他怎么哄的,想了许久,都没有记起她哪次有生很大的气。以前她生气,多半都是摆在脸上的,嘴上还要跟他说一句她生气了,施宇就赶忙道歉,再哄两句,她也就好了。 现在的她,反而像以前的自己,什么都憋在心里,要她去猜,要她来哄。 他现在才知道,以前的顾尔歌有多辛苦,以前的自己有多恃宠而骄。 夏素和许怀哉又喝了1个多小时,中间两人各去吐了一次,竟都有越喝越清醒的趋势。顾尔歌看了看表,已经凌晨3点过了,她说,“要不今天先到这儿吧,你们俩打平手,下次再战?” 夏素和许怀哉异口同声说了句行。 顾尔歌要去拉夏素,施宇怕她顶不住,他抢先去背她。背了起来又问许怀哉,“你能走吗?” 许怀哉站起来说没事儿!能走!一抬步人就仰倒在了沙发上。 施宇说,“你在这儿等会儿!”又对顾尔歌说,“把师姐的包拿上。” 顾尔歌提了包,走在他后面,看他握拳不去碰到夏素的大腿和屁股,嘴角微微一笑。 第九十八章 死缠烂打 把人放在车里安置好,他让尔歌给她系安全带,趁这空隙又打了个电话。 顾尔歌关上车门,让他回去接他朋友,她自己开车回酒店。她刚把主驾驶位的车门打开,施宇就握住她的手腕往旁边一带,自己用身体挡住了车门口,“坐副驾驶去,我来开。” 尔歌问,“那你朋友呢?” 施宇回,“刚跟酒吧老板打电话了,他会处理的。” 说完他就坐进了车里关上车门,看她还不动,他又降下车窗,“嗯?” 顾尔歌无奈,只能坐进副驾驶,刚要伸手去扯安全带,施宇就倾身过来也帮她扯安全带,他的手握住她的手,两眼对视,呼吸相闻。 施宇定住动作看她,顾尔歌看他一动不动,开道口,“你不会要亲我吧?现在电视剧都不这么演了。” 施宇气她不解风情,拉出安全带给她系上,“不亲。” 顾尔歌随着安全扣“啪”的一声,心里一松,下一秒他的唇就覆了上来,软软的,温温的。她意外地睁大了瞳孔,施宇见她这个样子,唇角笑意更深。 他本来只想给她一个蜻蜓点水的吻,可是一尝到他的甜美,过去两人亲吻的画面全部在他脑海里闪了一遍,他控制不住索取更多。起先她是拒绝他的,但他不甘心,耐心地舔她、啃她,见她还是不退让,他直接捏住了她的鼻子,等她一张口,他就把舌头伸了进去。 顾尔歌气恼地打他,他就握住她的手攥在胸口,嘴上一刻不停,心里满足至极。 等结束的时候,顾尔歌骂他流氓,施宇也不反驳。 顾尔歌:“说了不亲的。” 施宇:“我还没说完,我要说的是,不亲白不亲。” 顾尔歌无语。 施宇看她把头偏到一边,他揉了揉她的头发,“小歌,我知道你还喜欢我,我亲你的时候我能感觉到。不管你做了什么决定,再重新考虑一下,嗯?” 顾尔歌不回话,他就收回了手,发动引擎,问她地址。 到了酒店又把夏素背上了楼,顾尔歌让他把她放在床上,弄好了后她要送他出门。 施宇:“这么干脆?都不请我喝杯水?” 顾尔歌白了一眼他。 两人走到门口,施宇趁她不注意揽住她的腰贴向自己,顾尔歌推不开,一个劲儿地往后仰,他另一只手又托住她的背,把她按向自己,微微躬身,把头放在她的颈边,“抱一会儿。” 顾尔歌就任他抱着。 过了许久他还没有动作,顾尔歌推他,“再抱就天亮了。” 施宇闷笑,“那就抱到天亮。” 说完还是放开了她,又不甘心地吻了一下她的额头,“晚安,宝贝。” 顾尔歌差点落泪。 施宇抵着她的额头最后说了一句,“答应我,真的要好好考虑。” 说完又抱了她一下,就走了。 顾尔歌回屋里把夏素的外套脱了,又给她大概卸了个妆,擦了脸和手,给她盖好被子自己才去洗漱。 脱完衣服,她看着镜子里赤身裸体的自己,皮肤依然白皙,一道道刀疤清晰可见,锁骨以下,前面后面,包括两条腿,布满了伤痕。 这样的她,还怎么穿短裙!所以她在商场里才发那么大脾气。 这样丑陋的身体,连她自己都嫌弃。所以又要她怎么跟施宇在一起? 不要说什么只要爱对了人,什么都不在乎。在乎的!即使他不在乎,她也在乎!这样的她,她是万万不敢让他脱下自己的衣服的,她害怕在他眼里看到一丝自己介意的情绪。 所以,只要不开始,就可以拒绝一切让她害怕的可能性! 更何况她长期服药,已经有家人为她担心了,何必再拉上一个他? 第二天夏素醒来,先看了半晌的天花板,才去洗漱。 脑袋昏昏沉沉地往外走,看到顾尔歌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生怕吵到她,电视几乎没声音。 夏素坐到她旁边,“没睡?” “睡了。”顾尔歌说,又给她指了指餐桌,“醒酒汤,去喝点。” 夏素又去喝汤,喝了两口说,“对了,昨天在餐厅,施宇要了你的手机号码,我给他了。他还加了我微信。” 本以为顾尔歌会发脾气,她只嗯了一声当作回应。 夏素端着汤坐到她旁边,“我听他的意思,是想要挽回你,我看你也放不下他,你不要怪我自作主张。我觉得你们在一起,对你的病情利大过于弊。” 顾尔歌还是嗯了一声。 夏素看她不怎么想说话,但还是问了一句,“你什么想法?” 顾尔歌想了想,回,“没想法。” 想到她是个有主见的人,她也有她的考虑,夏素便不再说话了。 喝完汤,她又进套房收拾了一番出来,看了下时间,已经要到12点了,问,“中午吃什么?” 顾尔歌看她收拾好了,也进屋去换衣服,经过她身边时说了句随便。 夏素跟进去问,“吃点清淡的,喝粥吧?” 就看到顾尔歌背对着她脱了浴袍穿衣服,这不是她第一次看到她的伤疤,现在疤痕的颜色相比去年稍微淡了一点点。她喉咙一哽,走到外间去,装作自己没来过。 就听到里间传来,“可以。” 两人开门出去,却在走廊遇到了正往这边走来的施宇。 施宇看她穿上昨天给她新买的衣服,面上一笑,问她们,“准备出去吃饭?” 夏素说,“对,准备去喝粥,昨天喝得太多了,头疼。” 施宇说他一起,又去看顾尔歌,觉得她没精打采的,问她,“你没喝酒怎么也没精神?” 顾尔歌没搭话,走在前面去按了电梯。 夏素看着她娉婷的背影说,“你眼光不错,她昨晚没回去,今天正好穿上了你买的,好看。” 施宇笑,“她穿什么都好看。” 夏素点头道是,又想起这衣服包裹下的身体伤痕累累,她心里一酸,不是滋味。 施宇想着顾尔歌以前都是睡到日上三竿,夏素昨晚宿醉肯定也不会早起,所以特地中午过来。来得早不如来得巧,两人出门正好被他撞上,真是天助他也! 三人点了好几个菜,一人面前放了一砂锅,拿着勺子在喝粥。 施宇问她,“怎么了?都不吃菜。”看她舀五勺吃一勺的样子,“不喜欢?” 顾尔歌昨晚一夜没睡,没什么胃口,他问了,夏素也一副探究眼神看过来,她只能硬着头皮吃。 施宇给她布菜,她说,“不用了,我自己夹。” 夏素调笑道,“有人服侍你还嫌弃,别生在福中不知福啊!” 施宇感激地看了夏素一眼,下一刻,顾尔歌就给她夹了五六筷子菜,“我给你夹!” 夏素也不恼,悉数吃完,施宇也专心吃了起来。 第九十九章 表明 吃完饭夏素撺掇施宇带尔歌去逛,自己则回酒店睡觉。 尔歌看她的背影,对施宇道,“师姐着了你的魔。” 施宇嘻嘻地笑,去牵她,却被她躲过。他没有强求,看她还戴着昨天的那只手套,说,“我昨晚回去也把我的那双手套翻出来了,还拍了照片发你,你看到了吗。” 顾尔歌看到了他发的短信,没有回他。 施宇问,“要去我家吗?我爸妈知道你回来了,问过我几次。” 他看她摇头,正准备说一长串的话说服她,又听她说,“过段时间再说。”看她没有彻底拒绝,他就省下了一番说辞。 本来说回去开车,再去哪儿玩的,但是顾尔歌说她就随便走走,他就陪着她在街上闲逛了两三个小时。 结局就是晚上吃饭的时候,顾尔歌一直在打喷嚏,说话鼻音也重,夏素埋怨她几个小时不见就感冒了。说话的时候,眼神明显是看着施宇的,施宇没想到她会感冒,毕竟读大学那会儿,他们几个整天雪地里晃荡,无聊的时候还堆雪人,也没见她有半分异样。 施宇抽了纸要去给她擦鼻涕,顾尔歌拿过他的纸,自己擦了起来。 夏素叹了一口气,“你回京城几天都好好的,过来见我一面就生病了,顾叔叔和阿姨肯定要埋怨死我了。” 顾尔歌把纸丢进垃圾篓,瓮声瓮气地说,“不会。” 吃完饭去拿了药,夏素逼着她当场吃了一剂,又让施宇开车送她回去,“明天不用来送我。衣服什么的我都放你车里了,你有空再让人过来把车开回去。” 顾尔歌怏怏地点点头。 由于前一晚没有睡,感冒药里也有安眠成分,加上她自己本身服用的药,到楼下的时候,她已经睡着了。不忍心叫醒她,又不知道她住哪一栋哪一层,只有给顾衍打电话。 顾衍直接下来接她,问明了缘由,他就打横抱出了顾尔歌,想了想对施宇说,“你上来坐一下吧。” 施宇乐意之至,立马跟了上去。 在电梯里,他忍不住看了一眼顾衍怀里的顾尔歌,却见她眼角挂泪,他心里一揪。顾衍也跟着他看了看尔歌,对上施宇疑惑的眼神,没有解释。 把她安置好,何如醉怕她发烧在卧室守着她,两个男人坐在客厅里,顾衍问,“你是怎么想的?” 施宇如实说道,“我想要跟她重新开始,想要对她好,想要跟她在一起。我爱她。” 顾衍从他的眼里看到坚定,问:“你跟她说了吗?” 施宇:“说了。” 顾衍问:“她怎么说?” 施宇回:“她拒绝了。” 顾衍:“……” 施宇:“我肯定,她也是爱我的,我们在一起那么多年,我明白她。虽然我不知道她出于何种原因拒绝我,但我终有一天会弄清楚的。” 然后他试探着说,“我昨天找了邢桑,邢桑跟我说,有的事情只能等小歌亲自开口。” 顾衍点头,“他说得对。就算我跟你何阿姨,也不敢未经她允许,跟你透露半分。” 施宇:“……” 顾衍:“所以我丑话说在前面。你现在振振有词,要是中途打退堂鼓,你知道我脾气!你们几个小孩当年那些弯弯绕绕,我就不提了,如有意外,到时候两份账一起算!” 施宇肯定道,“顾叔叔,你放心,我绝对不会再放开她!” 顾衍欣慰地点了点头,最后送他出门的时候,还让他认好路,有空过来坐。 施宇就知道,这算是已经得到了顾衍的支持! 等他走了,何如醉从卧室出来,“怎么样?” 顾衍:“跟我们猜想的一样,他放不下小歌。” 何如醉道,“我还是担心……” 顾衍走过去抱她,“放心,最坏的结果,我们俩替小歌扛着。” 何如醉想了想,点点头,算是答应了。 所幸晚上没有发烧,第二天只是声音微微沙哑。 她要出门的时候,何如醉很不高兴,顾尔歌哄了好一会儿才把她哄她,争取了1个半小时的外出时间。 宋绾绾看她穿得像个熊一样走过来,笑了起来。 顾尔歌不好意思道,“感冒了,穿得多。” 宋绾绾示意无妨,又问她什么事找她。顾尔歌说,“你认识周行吗?” 宋绾绾:“哪个周行?” 顾尔歌:“芜城富商李纵的女婿,周行。” 宋绾绾这才想起来是有这么一号人,“见过几次。李家每年拿到的项目都很不错,方秉想要分一杯羹,就带着我接触了几次,去年还好,今年谈到后来反倒是他嫌弃李家,不屑与李家合作了。” 她能猜到李家的态度,估计是看人主动找上门,又是好一番剥削,她问,“没有私下见过他?” 宋绾绾答,“见过。” 顾尔歌从手机里翻出照片给她看,“是这个人吧?” 宋绾绾看后回答是。 顾尔歌:“他喜欢你?” 宋绾绾:“……他是说过,被我委婉拒绝了。” 顾尔歌又翻了好些照片给她看,全是她和方秉在一起的照片,从角度来看都是偷拍。 宋绾绾看完照片后,疑惑地看向顾尔歌。 顾尔歌说,“周行是我好朋友李九月的老公。” “我跟九月很久没联系了,但是前段时间她找到了我江城的公司,我很疑惑她怎么找到的,就调查了一番。”宋绾绾静静地听她说,顾尔歌继续说,“从目前的掌握的资料来看,我猜测是你和方秉先接触李家,周行看上了你,被你拒绝后,他就派人调查和跟踪了你和方秉。正好今年我们公司和方秉有合作,私家侦探拍方秉的时候,拍到了我。” 说完,她又点出方秉的那些照片给她看,“我猜九月就是看到了这些照片,查到了方秉,又查到了合作公司,就查到了我。” 宋绾绾听她说了这么多,也没有懂她意思。 顾尔歌收回手机放进包里,“今天就是找你确认一下情况,没有其他事。” 宋绾绾嗯了一声,喝了一口面前的饮料,问,“你这个好朋友跟你有多要好?” 尔歌回:“以命相待的那种。” 宋绾绾说,“那你劝你朋友离婚吧。” 顾尔歌:“?” 宋绾绾:“之前方秉调查过对方背景,周行和李纵都是好色之人,不然也不会带着我去应酬。我拒绝周行的示爱,只是因为方秉不需要再合作。但是在他们合作的时候,我是没有拒绝的。” 说到这儿,她的语气变了点,“而且周行有个堂兄弟,名叫周一帆,两人经常玩同一个女人。” ------题外话------ 明天16号开始,每天12:20分1更,字数4000+ 感谢大家阅读~ 第一百章 要是你穷点就好了 顾尔歌一惊,“这个我没有查到……那你?” 宋绾绾笑,“你不是说周行喜欢我吗,他当然不会这么对我。” 顾尔歌:“……” 宋绾绾:“就算玩了我也看得开,毕竟再可怕的事情我都经历过。” 顾尔歌抿唇,“对不起……” 宋绾绾回,“你跟我道什么歉,要不是你,我还跟着荣万呢。” 她就是当年在香丽酒店荣万身边的那个女人,她给她透露了荣万的行踪,让尔歌拿到了荣万第一笔5亿投资。她一直记着她的情,所以在最后,也帮她脱离了荣万的魔掌。 顾尔歌说,“还以为你会……怎么又跟着方秉了?” 宋绾绾回,“不算跟着他。”她叹了一口气,无奈道,“这个事一时半会也说不清楚,有机会再跟你说吧。” 顾尔歌点头,没有再继续追问。 两人坐了会儿,便分开了。 在京城呆了几天,每天都去陪老向下几个小时的棋,等到感冒完全好了,她和何如醉一起回了芜城。走的那天谁都没有说,但施宇还是知道了,下飞机就收到了他的短信。如今顾衍不再对施宇隐瞒尔歌的行踪,所以他可以轻易查到。 顾尔歌瞄了一眼信息,就把手机放回了包里。 下午去侦探所给他们结算费用,还当面交代了一些事情,回来的时候,就在楼下遇到了施宇。 顾尔歌:“……你都不用上班的吗?” 施宇笑,“有向维北撑着,我请了假。” 尔歌叹气,“要是你穷点就好了,不上班没钱花,就不会追着我跑了。” 施宇被她逗笑。 晚上约了杜见君吃饭,施宇也跟了去,三人坐在一张饭桌上,杜见君不明所以。当顾尔歌示意杜见君坐她旁边的时候,杜见君更加疑惑了,当她贴心地给他夹菜盛汤的时候,他终于懂了!这女人拿他当挡箭牌呢! 趁着施宇去洗手间,杜见君无奈道,“你都25了,怎么还这么幼稚?” 顾尔歌也很无奈,“没办法。” 以前他就喜欢吃醋,今天她故意亲近杜见君,看他还能不能忍住!坐等他发脾气,最好气得直接回京城! 杜见君对她表示无语,提起另一件事,“31号公司办了个客户答谢酒会,你来吗?” 往年她不在国内,不参加还说得过去,今年都回来了,还让他一个人顶着的话就太过分了,她回道,“来。” 杜见君说,“那我让行政部那边安排。” 顾尔歌点头说好。 施宇回来听到一个“好”字,问,“好什么?” 顾尔歌说,“他让我当他女朋友,我说好。” 施宇明知她在开玩笑,脸色还是一下子就变了,顾尔歌不以为意,杜见君无可奈何地摇摇头,继续吃饭。 如今她有护花使者,分开的时候他也不用送她,跟两人道了别就开着车走了。 施宇看着杜见君潇洒而去,心里感慨,当年他为什么还吃过杜见君的醋?他们俩这完全就是互相扶持的兄弟情啊!一个让另一个破茧成蝶,一个对另一个结草衔环。 他说,“饭桌上被你一打岔,都还没谢谢他。” 顾尔歌:“?” 施宇说,“谢谢他这两年还守着d.t基金,守住你的心血。” 她当年看中杜见君的才能,指点他帮助他,他成功后目中无人的样子,施宇现在都还记得。后来她赌上全部身家助他渡过10亿难关,施宇为此还跟她吵了一架,说她不值得。 现在看来,尔歌永远都是有先见之明的。 顾尔歌听了施宇的话,纠正道,“不是我的心血,是杜见君的心血。d.t像是他的孩子,他养育它慢慢成长变得强大,而我只是一个见证者。他付出了很多,我不及他。” 施宇不争辩,摸了摸她的头,“你也很棒。” 顾尔歌朝车走去,自觉地坐进了副驾驶,施宇开车。 她问,“酒店订好了吗?” 她这一问,就是不想让他住她家,他回,“定了。”其实他没有。 顾尔歌嗯了一声,“车子给你开吧,出行方便,你走的时候给我停到车库,钥匙给我们小区保安就行。” 施宇听她有不见的意思,问道,“你不尽尽地主之谊?带我到处逛逛什么的?” 顾尔歌没有搭理他。 他又说,“高二的时候,也是过年之前,你带我去逛的那片夜市,现在还在吗?” 顾尔歌也很久没有回芜城了,“不知道。” 施宇说,“那我们明天去找找?” 顾尔歌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再说吧。” 车子开进车库,把她送到她那一幢楼的电梯位置,看她毫不留情地松开安全带推门下车,一套动作行云流水,他要去拉她都没来得及。看她站在旁边得逞的样子,真想下车把她按在车上亲,但看到她终于露出了笑容,他又决定不跟她计较。 第二天照常是短信问候,而且估计施宇在芜城特无聊,今天的信息尤其频繁。首先是睁眼发的早安,然后又说觉得房间的空气好干,起床开了窗也要报告一声,看电视还要给她说他在看哪个频道,就连早餐午餐也拍了照片发她。无数句废话,中间掺杂着无数句“想你”和“爱你”。 虽然她没有回复,但施宇看到imessage旁边的“已读”,就觉得安心。他知道她在看,也知道她嘴上说嫌弃他,心里却还爱着他。 圣诞分开过后,他仔细琢磨了一下,觉得现在的尔歌就是以前的自己,傲娇、言不由衷,还喜欢生闷气;那他就做以前的顾尔歌,耐心地去哄她宠她,让她感受自己很爱她。 有了这个觉悟之后,他对讨好顾尔歌这件事,就更手到擒来了。 简而言之就是,以前的他喜欢什么,现在的她就喜欢什么!了解现在的她不容易,但是没有人比他更清楚以前的施宇究竟是怎么样的了! 掌握到了通关秘诀,剩下的耐心刷副本就是了!而她,就是这个副本里的终极大boss! 做事讨好她,起先各自相安无事,后来她就会乱发一通脾气,好比打小怪刷经验,总会遇上精英怪。 这样周而复始。 刷怪途中不免有意外物品掉落,运气好的话,还会捡到一件好装备,好比这过程中他偶尔对她搂搂抱抱,时机恰当还可以来个法式深吻。 副本再难,早晚都会有通关的一天,而她就算再铁石心肠,也会有被他打动的一天! 更何况她根本不是铁石心肠。 ------题外话------ 明天16号开始,每天07:19分1更,字数4000+ 感谢大家阅读~ 第一百零一章 酒会 到了晚上约她逛夜市,她依然已读不回。给她打了两个电话她才接,开口就说不去。固执地在楼下等了她几个小时没有等到,气呼呼地回了酒店。 晚上躺在酒店的床上想,以前他也没有这么过分啊,她说两句好话、撒几次娇,他就什么都顺着她了。 现在她怎么这么难搞! 然后就接到了向维北的电话,说d.t基金要办个客户答谢酒会,他在京城抽不开身,让施宇记得过去一趟。他拿不准尔歌会不会去,毕竟前两年她都没有出席。但是他和向维北跟d.t关系密切,之前有顾尔歌把关,她不在了杜见君亲自给他们风险把控,况且年年都去,今年不去不合适。 今年办的西式酒会,进场就看到有乐队在台上现场演奏,是爵士乐,节奏舒缓,还带点浪漫的气息,顿时让人遗忘前一刻的喧嚣。为了避免餐前等待无聊,还专门安排了调酒师现场演绎指导,跟客户加深互动。 施宇一进来,就有熟悉的人上来打招呼。 尔歌先知先觉,d.t刚开始募集资金的时候,就设置了最低门槛。后来一年比一年高,所以现在现场随便点一个人都身价不菲。圈子里都笑说,在国内只要财力能叫得出名字的,都成了d.t的客户。 所以他谁都不敢怠慢,专心跟其他人讨论着最新的“国务院关于实施金融控股公司准入管理的决定”。 讨论到后半场的时候,顾尔歌挽着杜见君终于出场。她身穿及地的金色晚礼服,搭配一条披肩,身姿婀娜,柳娇花媚,向场内款款走来。 d.t的老客户都认识顾尔歌,纷纷上前来跟她打招呼,新客户不认识的,杜见君就带着一一介绍。 他们的到来,使酒会气氛更加活跃,负责人过来凑到杜见君耳边说了几句话,他点了点头,继续跟周围的人交谈。 施宇从顾尔歌出现的那一刻,眼神就不曾离开她,站在他旁边的中年男人问道,“这位女士怎么从来没见过?” 另一个比他年长的男人回答道,“d.t基金的合伙创始人,顾尔歌。” 中年男人说:“不是说他们早就分道扬镳了吗?” 年长的男人笑:“这你也信,都是乱传的!” 话刚落地,就听到台上mc开始讲话,大家都安静了下来。照旧开场白完了就是杜见君上台致辞,施宇趁着这间隙溜到顾尔歌后面站着,夸她今晚真好看。 顾尔歌听了,眉眼带笑看了他一眼,看在施宇眼里,撩人至极。 “……最后,我想请我的合作伙伴,顾尔歌顾小姐上台跟大家说几句。” 然后大家就跟着杜见君鼓了掌,顾尔歌得体地笑着,对周围转过来看她的人点了点头,朝台上走去。 “大家晚上好,感谢莅临d.t基金的客户年度答谢酒会!我是顾尔歌。”说完,台下又是一阵掌声,她继续说,“可能有部分客户不认识我。” 杜见君在旁用话筒说道,“不认识你,但都知道杜见君的伯乐顾尔歌。” 台下笑声一片。 顾尔歌也笑了起来,继续说,“对,我是他的伯乐!这是我们高中有一次吃饭,我在饭桌上对他说的话,从2014年到……” 她的声音优美动听,娓娓道来,让人舒服至极,发言完毕,掌声雷动。 接下来就是享用美食的时间,大家一边吃一边聊,好不开心。 施宇看着一波又一波的人去跟她攀谈,心里得意至极!看,这就是我的女人,多优秀啊!但是注意力放到她手里的酒杯上,这已经是第三杯了吧,虽然知道她酒力尚可,但还是为她担心…… 用餐用得差不多了,台上就开始表演节目助兴,众人的注意力暂时被吸引。杜见君在她旁边小声问她,“累不累?” 顾尔歌说,“还不至于。”也跟着大家看向了台上。 她看得出神,直到施宇掌心的温度透过礼服的布料传达给她,她才回过神来。 一双美眸微微愠怒,瞥他一眼,他就嘿嘿笑着收回了手。就是捉弄她一下,他也不是真的要做什么,谁让她一晚上看都不看他一眼。 尔歌穿着高跟鞋,比他矮不了多少,他站直了身体小声说话她也能听到,“少喝点酒。你就负责谈笑风生,其他的让杜见君上。” 后半句刻意让杜见君听到,声音大了些,杜见君就如他所愿地插了话,“我喝得不比她少。再说,都是专门过来敬她酒的,我代喝算怎么个意思。” 施宇也明白这么个道理,可是他就是担心她啊,最后对顾尔歌说,“晚上我送你回去。不准拒绝!” 顾尔歌看他装腔作势的模样,嘴角有了点笑意。 杜见君心说,又不是真的酒,都是给她准备的特制饮料,看起来像酒而已。 一连串节目表演完毕后,就是全场的互动节目。由舞师现场领舞,30名领舞礼仪在场下轮流邀请来宾共舞一曲,现场气氛达到高潮。 在尔歌被邀请跳了两小段舞之后,施宇终于按耐不住,走到她面前,目光温和地看着她,微微一欠身,“可以吗?” 顾尔歌其实有点累了,但还是点了点头说可以。 施宇就伸出右手,她把手递给他,两人走到舞池中央和着乐曲缓缓挪着舞步。 施宇垂着眼眸看她,“还记得你18岁生日时,我们跳的那支舞吗?” 顾尔歌回看他,“记得。” 当时他特意寻了一栋别墅,环境优美、风景如画。她现在都还记得房门口的台阶是木质的,踩上去舒服极了。出门就是一条小径,通向一片湖泊,湖泊周围绿草茵茵。 晚上他抱她在客厅的地板上,两人透过落地窗看天空的星星。要到零点的时候,他特意去拿了蛋糕过来摆上,刚到零点他就点上了蜡烛,给她唱生日歌。许了愿吹了蜡烛之后,他就放了一首曲子,邀请她跳舞。 两人赤着脚,在地板上一步一步踩着音符移动,但是没跳几个拍子,她开始故意踩他脚,边踩边咯咯地笑。 现在回想起这段,都会情不自禁地笑,所以他唇角含笑对她说,“今天不会再踩我了吧?” 顾尔歌也笑,“说不准。” 说完,就看到他目不转睛,看着自己出神,顾尔歌躲开他含情脉脉的眼神,看向另一个方向,这一看,她就乱了拍子踩到了他的脚。施宇不解地看她,只感觉她放下了搭在他肩上的手,然后看她仓皇地穿过人群走向另一边。 施宇回头看了一眼,见李佳木和杜见君正站在一起说话,他便追着顾尔歌走了,差点撞到一个服务员。 服务员端着托盘从这边走向那边,经过杜见君的时候,他端了一杯酒递给李佳木,“之前不是说来不了吗,怎么又来了?” 李佳木喝了一口香槟,“是啊,在国外谈合作,紧赶慢赶飞回来的,等会儿还得飞回去。”眼神把全场扫了一圈,“她人呢?” 杜见君端着酒杯指向舞池,“刚看到她在跳舞呢。” 李佳木仔细朝舞池里看,细细扫过每一张面孔,“没有啊。” 闻言,杜见君也看了一遍,确实没有,“刚都还在,我给她打个电话。” 他拿出手机,正要拨号,李佳木又拦了下来,说,“算了,她估计是看到了我,不想见我。” 杜见君不知该如何接话,便没有说话。 他对他们俩的事情不清楚,也没有问过,只知道那会儿李家的公司遭遇了重大危机,李嘉铭也在鬼门关走了一遭。同月,d.t也在发动一次大规模的交易狙击战,几乎所有的资金都压上了,就是那么凑巧! 这么一想,他就问了出来,“我听人说那年你在医院跟她大吵一架,不会就是因为她没有拿钱出来帮你,你埋怨她吧?当时我们……” “不是!”李佳木打断道,“不是因为这个。” 杜见君:“……” 李佳木:“那段时间我压力很大,加上企业危机和我爸突发意外,还有些乱七八糟的事,我整个人都是要崩溃的状态。她来医院找我之前,我了解到了一些事,她正好撞到了枪口上。” 然后他对她说了很过分的话,当时她的表情他现在都还记得。 后来一直联系不上她,他就知道她当真了…… 另一边施宇一路追到停车场,终于拉住了她,只感觉她全身都在发抖。他赶忙走到她面前捧起她的脸查看,只见她一脸痛苦神色,上齿狠狠咬住了下唇,好像在克制什么。 施宇摇了摇她,“小歌,看我!” 见她没有反应,他怕她咬伤自己,用力地捏住她的下巴,用疼痛感转移她的注意力,趁着她分神的时候,把她的唇拨弄了出来。 他抱着安抚她,轻轻顺着她的背,试图缓解她的情绪。 慢慢地,顾尔歌逐渐拉回神智,她准备去拿包里的药,发现她的包留在了宴会现场。她深吸两口气,强迫自己镇静下来,可是越吸气她好似越喘不过气来一样,反复了两遍都没有做好,她生气自己连这点事都做不好,仿佛到了临界点,情绪崩溃一下就哭了出来。 施宇被她突如其来的大哭吓了一跳,捧着脸问她怎么了,她只顾着哭,什么也不答。 他去吻她,只尝到她咸咸的泪水。 抱她在怀,只觉得一颗心都要被她哭碎了。等她哭了一会儿,他才把她抱去车的后排坐着。她忘我地哭着,他就在旁边陪着,时不时地安慰几句,也不知道她听没听进去。 哭了好半晌,她的声音小了些,他抬起她的脸查看,就见她两边眼角各滚落一滴泪,她愣愣地看着他,说了一句“我好没用啊”,又哭了起来…… 施宇被她这句话惹得眼泪盈眶,笨拙地哄她,“乖,你很天才、很聪明、很有用,你是最有用的……” 不知道坐了多久,看到停车场陆续有人开车离开,他估计着散场了。想着她是不愿意见李佳木的,又给她擦了擦泪,就坐到前排去开车了。一路上通过车内后视镜看她,也看不清楚她的表情,听声音是没有再哭了。 到了车库一路抱她进电梯上楼,何如醉开门的时候都吓坏了,看尔歌倒在他的怀里,她还以为她晕倒了。听施宇说她只是哭得脱力睡着了,她就放下了心。 把她放在床上,给她盖被子,她的裙摆微微往上,盖在了她的右边小腿上。他好似看到了两条伤疤,在白皙的皮肤上赫然可见,他愣在当场,当即想掀开她的裙子查看,何如醉却快他一步给她盖上了被子。 给她掖被子的时候,发现她的嘴唇被咬破了皮,下巴有个红印,微微泛青。 何如醉:“……” 施宇说,“她自己咬自己,我怕她不知轻重,就捏了她的下巴把她嘴唇撬了出来,没控制好力道,对不起。” 何如醉轻抚了她的伤口一遍,说没事。 施宇站在一边问道,“何阿姨……” 何如醉打断他,“我知道你有很多疑问,但是我不能告诉你,等小歌决定好了,她自然会告诉你的。” 施宇就不说话了。 回来见的这几天,她就在他面前哭过两次,她本身就不是一个爱哭的女孩子,他真的很想知道她为何而哭。还有她腿上的伤疤是怎么回事儿?她又在吃什么药?为什么她喜欢他却又不肯和好?这其中缘由,知情的人都说必须由尔歌亲自告诉他,可是她会告诉他吗?又什么时候告诉他呢? 现在他脑子里的问题都够写一本《三千问》了…… 送走了施宇,何如醉去找她的包拿药,没找到,给她手机打电话是杜见君接的,原来她的包落在宴会现场了。她吃的很多药都是凭处方才能拿到的,吃完了复查,医生才会再开处方拿药。不吃药又不行,这么晚了,她又不好让杜见君送过来,只有说自己过去拿。 杜见君一听,哪能辛苦阿姨啊,当即开了车给她送过来。 何如醉没有直接叫醒她,守在床边微微叹气。也不知道她到底怎么想的,这样下去,哪里可以减轻药剂,不加重病情都谢天谢地了。但是这样下去终归不是长久之计,长期**神类药物,太伤身体,副作用很大,何如醉要呆在她身边,也是为了观察她的药物反应。她最近越来越觉得她哪里不对劲,但具体的又说不出来,只是长期相处的那种凭空的直觉…… 顾尔歌没过一会儿就醒了过来,何如醉让她吃了药,最后在尔歌的坚持下,回了自己房间去睡觉。 顾尔歌在一片黑暗里睁眼出神,深更半夜时,估摸着何如醉睡着了,她轻轻按下台灯的开关,蹑手蹑脚去客厅里拿自己的包。回房间把药全倒在了被子上,她一颗一颗数,就算按照最少的剂量算,她都还差3天的剂量。心里一边盘算怎么服药才能挺到复查的那天,又一边祈祷何如醉没有发现药片少了。 第一百零二章 撒糖撒糖 翌日,施宇一大早就上门了,进门看顾尔歌盘腿坐在沙发上,他明显一愣。在印象中,她很少早起,多半都是睡到中午的,就算那会儿d.t和股市两边在忙,她也是得哄着拉着才肯早起忙事情。 他走过去坐在她身边,问她怎么样。 何如醉则问他吃过早饭了没。 他回吃过了,又撞了撞顾尔歌的肩膀,“今天怎么起这么早?” 顾尔歌用脚去蹬他,“坐远点。” 施宇嘻嘻笑着坐得更近了,顾尔歌懒得搭理他,继续看电视。 中午吃了饭,施宇死缠烂打要让顾尔歌带他出去逛,说来了芜城几天,一直窝在酒店,人都快发霉了。顾尔歌当然知道他是当着何如醉面前卖惨,但最后还是出了门。 结果就是,两人逛了一整个下午和晚上的商场。 施宇:“……” 顾尔歌:“明天还逛吗?” 施宇:“逛!” 不就是逛完商场逛超市吗,他一个大男人难道还怕这?他工作上也偶尔巡场,不在话下! 连续逛了五天之后,他终于不行了,摊在她家的沙发上装死,何如醉在做饭。 顾尔歌站在他旁边嘻嘻地笑,他伸手去拉她,她也没有挣开,他就把她拉得近了点,抱着她的腿委屈地喊她宝。 顾尔歌笑,“明天还逛吗?” 施宇觉得再逛下去,腿都要断了,听她问他,他还是咬牙回了句,“逛!” 顾尔歌拉开腿上他的手,坐到沙发上,“明天不逛了。” 施宇一听,如蒙大赦,死皮赖脸地又抱上她的腰,感动地说道,“我就知道你还是心疼我的!” 顾尔歌拍了一下勾住她腰间的手,“谁管你!我要逛的都逛完了。” 施宇从她腰间抬头,“李家的经营状况都大概了解了?” 顾尔歌没想到他居然知道她的用意,施宇说,“起先不知道,连续逛了两天就发现其中的联系了。你准备做什么?” 顾尔歌没有说话。 施宇问,“真的要搞李家?” 同时,何如醉在餐厅喊吃饭,她站起身来,施宇也坐了起来,拉住她说,“不管怎么样,你要考虑清楚,他们毕竟是李九月的父母。李九月这么多年都还留在李家,没准她……” 还没等他说完,顾尔歌一甩手就走了,施宇看她反应就知道自己说错话了,悻悻地跟在后面去吃饭。 饭桌上施宇不停地给她夹菜以表歉意,看她都没吃,便不再夹了。 何如醉想,进门都还好好的,一转身又闹别扭了,心里叹气,数落顾尔歌,“先把碗里的菜吃了再夹!” 顾尔歌又不敢跟何如醉发脾气,只好乖乖地吃完他夹的菜。 晚上他回去,她也没有送他,借机进了卧室。听到关门声,她才出来,何如醉说,“你啊,又在闹什么脾气?” 顾尔歌撅了噘嘴,“没有。” 何如醉说,“施宇说他明天要回京城了,就不过来了。” 顾尔歌心里一沉,嗯了一声。 晚上看了无数次手机,都没有他的信息,平时他到了酒店就要报平安,去洗澡也要说一声,睡觉也要说晚安,今天晚上什么都没有。 睡之前又看了一遍手机,依然没有消息,她恼怒地把手机扔在地毯上,心想不发就不发,最好永远都别发! 第二天在书房听着歌查看邮件,看完给杜嵩打电话交代了一些事情,完了双手撑着头闭眼冥思,本来在想周渔和周行的事情怎么处理,想着想着,就想到了施宇,今天这么晚了他都没来,果真是回京城了,不知他坐的几点的飞机…… 又想到他连信息都没有给自己发,心里恼怒,生气地放下手,一睁眼就看到他近在咫尺。 施宇将她的惊讶和欣喜尽收眼底,这一瞬间的情感流露是最真实自然的,他心里就更加确定了她还爱着他。 顾尔歌看着他,“你……” 说了一个“你”字便没了下文,施宇笑,“我怎么了?” 顾尔歌偏头不看他,他就移到她另一边去,她又转头,他便没有再动。 顾尔歌垂眼看着书桌道,“你不是回京城了吗?” 施宇回,“我什么时候说我要回京城了?” 尔歌就明白了,是妈妈故意使诈!但他昨晚也没有发信息给她,今天也来得这么晚…… 施宇把她的身子转过来正对他,说,“还在生气?我知道我说错话了,不应该对李九月的事指手画脚。以后我不说了,你想怎么做你就去做,我支持你!” 顾尔歌抬眼看他。 他又说,“我现在真是怕死你了,一个不高兴就不理我!昨晚我都不敢给你发信息,怕你拉黑我。”他委屈得很,“这两天太累了,今天起得晚,就来晚了,路上都怕你不给我开门。” 顾尔歌听了他的解释,也不再计较,顺着他的话说,“那你还不是进来了!” 施宇看她开起了玩笑,心想,她果然吃软不吃硬,这一点幸好没变! 下一秒就去拉她的手,“都是何阿姨疼我,给我开了门,不然我现在还在门外站着。不生气了,嗯?” 顾尔歌哼了一声,“谁生气了!” 施宇靠着书桌,看她傲娇的样子,心里痒痒的,手上一用力,书椅的滑轮就离他近了些。顾尔歌双腿盘在椅子上,感觉椅子朝他过去,又看他俯下身要亲自己,她抬起一条腿要去蹬他,却被他捉住放在腰侧。 施宇一只手捉住她的手,一只手捉住她的腿,顾尔歌找不到身体重心,不敢乱动。 施宇把她的腿往空中一抬,她就向后仰了去,条件反射地啊了一声,还没叫出来,就被他以唇封口,声音堵在了喉咙里。 她呜呜地叫着,施宇就放开了她,他抵着她的额头道,“亲一下,安慰安慰我,嗯?” 他的声音小心翼翼又委屈巴巴,顾尔歌的心一下就软了,也不忍心拒绝他。 他见她没有拒绝,又去亲吻她的唇,就见她闭上了眼。他拉着她的双手放在他的颈后,又把她两条腿放在腰侧,一个用力把她抱了起来,放在了身后的书桌上。 这是两人重逢之后第一次她心甘情愿地被吻,他的心里快要甜蜜得爆炸!用尽了所有的技巧去讨好她。两人吻得动情,他的手也情不自禁从她的衣服下摆伸了进去,刚捏了两下她的柔软,顾尔歌猛地惊醒,突然偏头不要他再吻她,同时慌乱地去推他的手,施宇一时没有反应过来,还要再亲她的时候被她推开。 “不要。”她的声音夹杂着情欲,但更多的是坚决。 施宇看她表情仓皇无措,以为自己太鲁莽吓着她了,要去抱她,尔歌以为他还要亲,往后一躲。 施宇低笑,双手去圈她,“再抱抱。” 顾尔歌就任他抱着,感觉到他身体的变化,她的脸也红了。 施宇抱着她说,“又不是没做过,怕什么。” 尔歌的头搁在他的肩上,闭眼想道,就是因为我们曾坦诚相见过,我才害怕你看到我现在的身体。 她想,她是跨不过自己心里的这道坎了…… 施宇抱了好久才平复下来,放开她的时候去看她的表情,她又恢复了一副淡淡的样子,好似还带点悲伤,但他不知道这悲伤因何而起。 他把她抱回椅子上,推到电脑面前,只见屏幕上是一张照片。 “周渔?”施宇问。 顾尔歌:“嗯。” 施宇:“她又来招你了?” 周渔当年在学校贴吧匿名爆出了李九月的事,顾尔歌查了一番,他也查了一番,所以他认识这个人。如果当年尔歌不出手,他也会动手的,势必要让她知道知道社会的险恶! 顾尔歌回,“她跟周行在一起。” 施宇皱眉,“周行?李九月的老公?” 顾尔歌:“嗯。” 施宇震惊,这是什么奇葩操作!这女的盯着李九月一个人坑?他问,“你打算怎么做?” 顾尔歌说,“还没想好。想着估计是我高中太仁慈了,让她没长教训!” 施宇摸了摸她的头,“放手去做,有我呢!” 顾尔歌看他一脸宠溺的表情,没说话。 看时间差不多了,施宇拉着顾尔歌走出书房,让她去换衣服,准备出门。 “做什么?”顾尔歌问他。 “出去吃饭。”施宇回。 尔歌屋内屋外转了一圈,“我妈呢?” 施宇抱着手倚在墙边看她,“我来的时候她正好出门,说今天让我们自己解决。”又坏笑了一下,“不然我怎么会这么大胆?” 顾尔歌明白他意有所指,白了他一眼转身进卧室。 “要不要我帮你换?”施宇嘴上这么说,身体却一动没动。 顾尔歌爽快地关了门,还反锁了,朝着门喊道,“不用!” 说完自己都不觉得,脸上自然而然地带上了笑意。 施宇看她关了门,哼了一声,“又不是没换过!你全身上下我哪里没看过没摸过……”说到后面越说越小声,一是怕她听到,二是他说的时候自己脑海里不自觉地浮现相关画面,让他心痒难耐。 他转身去客厅喝了杯水,站了一会儿她就出来了。 她穿的黑色毛衣打底,外面穿了件深褐色的短款外套,下身穿了条黑色紧身牛仔裤,她回来这段时间都是穿的阔腿裤或者裙子,今天这么一穿,施宇才明显地意识到,“怎么瘦了这么多?” 顾尔歌还是穿的加厚加绒的牛仔裤,她也没想到自己居然瘦了这么多,听他这么一说,她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打扮,“不好看吗?” 施宇过去揽她,说,“好看!走吧,带你去吃好吃的!” 顾尔歌躲开他的手,又钻进了卧室关了门,“我重新换一套。” 他说了一句好,耐心地在外面等她。 没有两分钟,她就出来了,换成了阔腿裤,外套也换了一件,施宇问,“里面穿打底了吗?” 顾尔歌说,“穿了。” 他蹲下,撩起她的裤腿检查,里面确实穿了打底裤,他站起来捏了捏她的脸,“乖宝宝。” 顾尔歌皱了皱鼻子,哼了一声,施宇笑,她很久都没有对他做过这些小动作了,让他恍惚回到了从前。 他喜欢她面带笑容、调皮可爱的样子,不喜欢她现在总是表情淡淡、一副清冷的样子。 中午带她去吃淮扬菜,硬是要强迫她吃两碗饭,吃了一碗实在吃不下,就让她多吃菜。一顿饭两个人吃了一个半小时,中间菜还加热了一次。 顾尔歌看他又给自己夹了一个清蒸狮子头,脸都要皱成一团了,“你总不能指望我一顿吃成个大胖子吧!” 施宇嘿嘿地笑,“最后一个,好吗,就最后一个。” 顾尔歌简直想打他,但他讨好地求着自己,又是为了自己好,她只得勉强吃下去。 见她吃完,施宇还喜出望外地给她鼓掌,“好棒!好棒!” 顾尔歌无语,像看傻子一样看着他,“施宇,你正常点。” 施宇倒没觉得哪里不对,自己夹了一筷子松鼠桂鱼吃,问她,“还要吃吗?” 顾尔歌撑得不行,摇摇头,“不吃了。” 施宇又夹了一筷子鱼喂到她嘴边。 顾尔歌:“……” 施宇:“就这么一点,吃完就不吃了。” 顾尔歌就着他筷子吃进嘴里,然后施宇又在她的注视下,把筷子含进了自己嘴里,顾尔歌的脸顿时就红了,施宇眼里笑意分明。 她在桌下踢了他一脚,施宇不在意,依然满足地笑。 尔歌似怒似嗔,转眼看向别方,只见周渔和周行走了进来。两人也看到了她,站在原地进也不是退也不是,最后还是在服务员的带领下走到了另一空桌。 顾尔歌低喃一句,“真是不是冤家不聚头!” 施宇又吃完一个狮子头,听她感慨,他四周环视,看到了斜对面的周渔和周行。 对面两人只觉得这男人仿佛要将人一眼看穿,气势非凡、不容小觑。虽然不认识他,但看他跟顾尔歌坐在一起吃饭,自然就把他归入顾尔歌的阵营。 周渔低声说了一句,“真倒霉!出来吃个饭都能碰上。” 周行说,“怕什么,她管天管地还能管到老子头上了?不过是李九月的一个不来往的同学,我跟谁吃饭关她屁事!” 周渔说,“她们不止是同学关系……” 周行问,“那是什么关系?朋友?闺蜜?我早就觉得陶堇隐瞒了我什么!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周渔喝了一口茶水,“我能知道什么,我跟她们又不是一个学校的。只是有同学跟她们一个学校,我偶尔听了点八卦而已。” 周行看她也说不出个所以然,烦躁地挥了挥手,“算了算了,说这些顶屁用!点菜!” 把菜单丢给她,就看到那两人出了店门。 他就说嘛,天要下雨,娘要嫁人,爷要搞女人,他和顾尔歌井水不犯河水! 施宇牵着她走出餐厅,知道她吃得多,难受,领着她逛商场。顾尔歌的难受倒不是撑得有多厉害,更像是消化不良,只觉得胃里有气,想打嗝又打不出来,难受! 逛了两层楼之后,终于好了点,她就说她去洗手间,躲在洗手间里吃药。这几天,她都是避开着他吃药的,就算在他面前吃,她也特意让药瓶的标签对准自己。他知道她在吃药,但是他不知道她具体在吃什么药。 第一百零三章 他总是懂她 吃完药,把药瓶的药粒都倒了出来数,只有今晚的量了,而距离复查,还剩10天,她撑在洗手台上,心里有点慌。 施宇见她出来神色不安,问道,“怎么了?” 顾尔歌摇摇头,说,“我下午有事,你先自己回酒店吧。” 施宇说,“我陪你。” 顾尔歌郑重其事道,“不用,我真的有事。”又强调道,“自己的事!” 施宇认真地看了她一会儿,确定她是真的不想自己参与,才回道,“好吧……”又问她,“你什么时候去?” 顾尔歌回,“现在出发。你等我打车走了,再去开车回酒店吧。” 施宇心想,她是害怕自己开车跟踪她吗?虽然疑惑,却也听从她的建议,看她上了车,他才回车库。 “……我想查一下芜a·cx192这位司机的手机号码。”施宇在车上给出租车运营公司打电话,而报出的这个车牌号,就是顾尔歌刚刚坐的那辆出租车的车牌号。 “抱歉,手机号码属于司机私密信息,我们不能泄露。”那边回答。 施宇说,“是这样的,我刚刚下车,但是我有东西落车上了,再回去找他的时候,司机已经开走了,我想联系一下他。” “我们理解您的心情,也请您理解,我们按照规定不能透露司机个人信息。但是我们可以通过我们的后台帮您转告司机,让他帮忙查看车上是否有您遗漏的物品。” 施宇忙道,“谢谢你。那能告诉我他现在在哪儿吗,如果他有乘客的话,麻烦让他在下车地点等我,我这边马上打个车过去,跟他一起查看。”他装作很焦急的样子,“这个东西对我来说非常重要,麻烦你帮我问问好吗?” 他说话得体,又有礼貌,还说自己马上打车过去,接线员是个女的,心软道,“那我帮您问问吧,再给您回电话。” 施宇连连道谢,“谢谢你,真的谢谢你。” 没过一会儿,就接到回电,“先生,司机说他拉一个客人到文港路的鸿恩事务所,您可以打车过去跟他一起找找。请尽快出发,司机说最多等您5分钟。” 施宇激动道,“好的好的,谢谢你!你的工号是多少,我可以给你们领导打电话表扬你吗?” 接线员道,“不用不用,能帮到您是我的荣幸,希望您能找到您丢的物品。” 施宇说,“嗯,我现在就打车过去,真的感谢,非常感谢!” 挂了电话,接线员为自己能帮到一个人而感到开心,施宇也知道了顾尔歌的目的地,直接驱车前往。 他开得快,居然比出租车还早到。先一步把车停在了上个路口,躲在暗处,看顾尔歌下车进了楼,他才走向出租车。 “师傅,我之前打过电话给你们总台,说有东西落在你车上了过来找的那个人。” 司机偏头看这个人,玉树临风、举止绅士,他不记得有拉过这个人。 施宇说,“后来我发现就在我包里,没有丢,抱歉抱歉!”然后递给了司机一百块钱,“给您添麻烦了,这给您,以表歉意。” 司机看他大方又有礼貌,忙说,“没事,找到就好!钱我就不要了,下次别这么粗心大意!” 施宇微微欠身,“那谢谢您了,对不起啊。” 司机大手一挥,“没事,兄弟!”便开车走了。 施宇就退到一个可以看到出口,又可以隐藏自己的地方,拿出手机搜“鸿恩事务所”。 顾尔歌上了楼,站在门前有节奏地敲了几下,里面才开门。 来人见是大金主,脸上堆笑,“您怎么亲自过来了?有事知会一声,我们服务上门!” 顾尔歌瞥他一眼,“你们老板呢?” 这人就把她带进了老板的办公室。 高鸿恩正在收拾器材,准备外出,见她进来,连忙停下了手里的动作,“大财主,您怎么来了!” 因为顾尔歌出手大方、给钱利索,整个事务所都把她当菩萨一样供着,巴不得长久合作。 顾尔歌问,“上次交代你的事儿怎么样了?” 高鸿恩道,“周渔和周行的监视情况,我每天都发您邮箱了的,还有您让我查的……” 顾尔歌打断道,“不是这个。” 高鸿恩顿悟,给另一人使了个眼色,他便出去了。高鸿恩过去关上了门,“大财主啊,药的事儿可急不来!您要的都是处方药,而且还是最难搞的精神类药物,现在国家对精神类药物管控越来越严格,难弄得很!” 顾尔歌不言。 高鸿恩继续说,“我这边渠道有限,认识的都是护士,护士偷药也不能全偷啊!而且您要的剂量大,我也不可能寄希望在一个护士身上。多箭齐发,但是进度不一,希望您理解!” 顾尔歌定定地看他,“高鸿恩,如果我不知道你的底细,我不会让你去帮我弄药。你少在这儿跟我打哈哈,你想临时加价你就直说,别整这些虚的!” 高鸿恩笑道,“哪能啊,大小姐,价格谈妥了的,哪有临时加价的道理。我们还指望着您吃饭呢,可不敢跟您闹僵!” 顾尔歌问:“那什么时候能拿到药?” 高鸿恩说,“最快后天,而且药不齐。您说的有好几种药,就连医院都难弄到,弄到的医院都把药的粒数瓶数入了系统,就连每一粒药给哪个病人吃也有记录,钻不了空子。” 顾尔歌说,“那就后天!我后天上午来拿,你最好准备齐全!” 高鸿恩说,“好!” 顾尔歌准备离开,手刚握上门把手,说道,“我希望这个事情不会有第三个人知道!我知道你爱钱,但是如果有第三个人知道药的事,你小心有钱没命花!” 高鸿恩连连点头,恭敬道,“我懂您的意思!” 做了这行这么多年,他当然知道什么能说,什么不能说,也能一眼看出,哪些人能惹,哪些人不能惹。 而这个女人,属于惹不起的范围! 回到家,她趁着何如醉做饭,回了房间提前把药分了出来。她知道私自停药后果严重,所以她要把剩下的药要分成5次吃,而这个剂量连最低剂量都达不到。她忐忑不安,开始后悔自己擅自加重了剂量。 其实在九月出事之前,她身体的耐药性已经达到一定程度了,只是那时候每天平淡无奇,她还能撑过去。九月出事就像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她撑不住了!而且顾衍也说过,如果身体状况不好就得回m国,可是她还有事没做完,她不能回去! 所以她擅自加重了剂量,效果不错,就是副作用更大了。明显感觉到反应变迟钝了,别人问问题,心里知道要怎么回答,可就是慢一拍!还特别容易出神,注意力一点都不集中。最重要的是,她确定还有其他变化,但是她不知道是什么!这让她惶恐不安。 看着分好的药,她心里祈祷,希望自己身体的持药性加上这剂量,能挺过这40多个小时!并且不能让何如醉发现她的药剂有改变! 晚上吃完饭,顾尔歌把药倒在了手心里,从房间里出来。她心想,要是何如醉看到剂量问起来,她就回答她已经吃了一些了。 而何如醉在看电视,见她出来,只是循例问了一句,“吃药?” 顾尔歌嗯了一声。 她就转过头继续看电视了。 她心里一松,吃了药陪着何如醉看了会儿电视,才各自去洗漱睡觉。晚上不知道是因为药剂减少,还是心理原因,翻来覆去睡不着,想到高鸿恩说药拿不全,她不抱希望地在网上药店转了一圈,果然没有! 还有10天才能复查拿到药,这种数着日子过的感觉像是回到了从前,她很害怕也很不安!她不自觉地用牙齿咬着手指,企图用痛感减轻自己的焦虑,上次手指上的伤才掉了疤,这次隐隐又像要被她咬出血。 正在此时,她的手机屏幕亮起,弹出一条信息,是施宇发的:【睡了吗?】 施宇看着手机屏幕出神,他当然知道她睡了,现在都已经凌晨1点多了。可是他睡不着,想要抱抱她,想要看到她,哪怕是听她说说话,或者回他短信也好。 他今天去事务所看了,敲了半天没人应,无功而返,他很气馁。就好比她把她的秘密藏在了一个盒子里,他拿到了这个盒子,却发现被上了锁,而他没有钥匙。 无奈地想把手机锁了屏,强迫自己睡觉,却看到“已读”提示。 他心里一喜,连忙又发了一条:【怎么还没睡?】 系统又提示“已读”,他就确定她此刻正在看手机。 他发:【我现在特别想你。宝,我可以给您打电话吗?】 看到她已读,等了半分钟,他就给她打了电话过去,本来都不抱希望她会接,但她居然接了起来!没有听到她说话,他又看了一遍手机屏幕,确认正在通话中,他才说话。 他低声问她,“宝,你在干嘛?” 顾尔歌听到他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低沉而温柔,恍惚回到了从前他们每天夜里煲电话粥的场景。他那会儿的开场白也多半是这句,然后她就回“在想你”。 顾尔歌刚说了一个“在”字,吐出的声音把她自己吓了一跳,同时她脑海中回忆的那根线嘭地就断了。 她一惊,刚刚她…… 施宇听到她突然住了口,也不介意,继续问,“怎么这么晚还不睡?” 顾尔歌没有说话。 他笑着说,“是不是在想我?”不等她回答,他继续说,“我也很想你,宝宝。今天分开的时候你都没有抱一抱我,上了出租车也没有看我一眼……” 他完全不觉得自己在唱独角戏,也没有觉得难为情,他吃准了她吃软不吃硬,他就一个劲儿地卖惨求安慰。 一晚上都是他说她听,说到最后他都不确定她还有没有在听,是不是已经睡着了。直到早上5点过的时候,他撑不住也睡了过去…… 顾尔歌听手机那边没了声音,猜想他睡着了,无声地对着话筒说了一句“晚安”,便挂断了电话。 本以为他早上才睡,今天就不过来了,没想到他居然赶着吃早饭的时间过来了。 施宇看她一脸惊讶,调笑道,“你这是什么表情,吃你一顿早饭就这样看着我?” 顾尔歌不搭理他,他就凑到她面前说,“是何阿姨让我过来吃早饭的,不信你问。” 何如醉知道他在逗小歌,帮腔道,“对,是我让他今天过来吃早饭的。天天吃酒店,给他换换口味。” 说完笑着看她,顾尔歌心里对于他们俩的一唱一和翻了个白眼,面上却没说什么。 施宇坐在她旁边小声问她,“昨晚你几点睡的?” 顾尔歌抬眼去看何如醉,见她没有在意,又怕施宇说出凌晨还在通电话这种话,瞪了他一眼,“食不言,寝不语!” 施宇又想到昨晚他们明明还躺床上打电话来着,跟“寝不语”也挨不上边,顿时笑出了声。 何如醉这才看了过来,顾尔歌尴尬地笑了两下,在桌下伸手去打他,却被他另一只手捉住。他紧了紧她的手,大拇指还在她的手背上摩挲了两下,才放开。 这才开始安安静静地吃早饭。 吃完饭施宇陪着何如醉在客厅说话,顾尔歌睡在阳台的躺椅上晒太阳,朦朦胧胧记起一个类似的场景,她也是躺在一张椅上晒太阳,耳边欢声笑语,然后施宇朝她走过来,对她说…… “要不要抱你去床上睡?” 施宇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她半睁着眼,看阳光给他周身镀上了一层柔和的金边,眼前的他和记忆中的他重叠在一起,她一时竟分不清回忆和现实。 施宇看她愣愣的,伸手去捏她的脸,“傻了?” 顾尔歌被他手上的动作拉回现实,一时间心里居然冒出一种失落的情绪,她又重新合上了眼。 施宇对她的不搭理也不恼怒,端了张小板凳坐在旁边,一手支在把手上撑头看她,一手去摸她的脸。 顾尔歌本来准备装睡不理他,但他越摸越起劲,她恼火地睁眼看他,眼里尽是不满。 施宇得逞地笑,“还装睡吗?” 顾尔歌:“……” 施宇:“我倒是希望你继续睡,这样我就……” 顾尔歌怕他说出什么浑话,一把打在他的手臂上,隔着毛衣,施宇不痛,反倒把顾尔歌的手打痛了! 顾尔歌吃痛,施宇笑着去揉她的手。 坐在客厅里的何如醉瞥了一眼阳台上,两个都老大不小了,跟个小孩子一样,没眼看!她关了电视,起身到书房看书去了。 顾尔歌余光看到何如醉走开了,心里又羞又气,欲甩开施宇的手,他却越握越紧。 他把她的手摊开来看,微微泛红,没有大事。不过细想来,能有什么大事呢! 顾尔歌拧不过他,便傲娇地把头偏到一边不看他,以示抗议!她的手凉,他的手热,眼里没有看他,也不知道他会有什么动作,这种未知让她的心跳都快了几分。 手心里突然传来一下又温又软的触感,她回头看,只见他轻轻地吻了一下她的掌心。 她的心里一阵泛酸,又一阵感动。 施宇从手心里抬头对上她的眼神,看她像定住了一样,一动不动。他便对她勾了勾手指,顾尔歌不自觉地靠近了些,下一秒他就吻上了她的唇。 顾尔歌像被触电一样,往后一缩,这才回过神来。他没有像以往一样追着她亲,只是嘴角噙着笑意看她。 第一百零四章 他的温柔 顾尔歌的脸一下就红了,施宇笑着问她,“今天带我去哪里玩?” 她眼珠转了一圈,刻意不看他,“不出去。” 以为他会缠着她出门,没想到他说,“在家呆一天也好,我明天就回京城了。” 顾尔歌听他说要回去,眼光又放到了他的身上,施宇笑,“舍不得我?” 她一想,这都10号了,不知不觉他过来都将近半个月了,是该回去了,说,“回去肯定有得忙。” 施宇眼巴巴地看着她,“不嘱咐我两句?” 尔歌看他像小狗一样乖顺的眼神,不忍心怼他,说,“不要太辛苦。” 施宇心满意足地笑,抬手揉了揉她的头发,“你也要好好照顾自己。” 中午吃了饭,何如醉就出了门,剩下两人坐在沙发上看电视。顾尔歌一夜没睡,脑袋昏昏沉沉,盯了半天电视,一句台词没听进去。 施宇拉她,“要睡觉吗?” 顾尔歌只觉得头晕,但一点困意都没有。 施宇问,“真不睡?” 看她还是摇头,施宇就朝她倒了下去,用头枕在她的大腿上,“那我睡会儿,我困,今早5点睡8点起,就睡了3小时。” 顾尔歌嗯了一声,没有闹他。 没一会儿,听到他均匀的呼吸,就知道他睡了过去。她低头看他,一张脸棱角分明,英俊帅气,头发的长度刚好,没有很短,也没有很长。她用手小心地拨弄了一下他的头发,松松软软的,又拨弄了一下,就收回了手。 看着他的睡颜,在心里叹了一口气。 施宇醒的时候,就看她仰靠在沙发上看手机,他头一动,她就垂了眼看他。四目相视,施宇笑,“真想每天醒来第一眼就看到你。” 顾尔歌回,“那你就继续想。” 施宇哭笑不得,“不解风情的女人!” 顾尔歌哼了一声,动了动腿,“醒了就赶紧起来!” 施宇随即一侧身就抱住了她的腰,把脸埋在她的肚子上,“不起!”继而又偷偷看她,“除非你亲一下我,我就起来!” 顾尔歌懒得搭理他,继续滑动手机屏幕看资讯。 施宇看她不理他,赌气说,“以前你躺在我腿上耍赖的事情你忘了是不是,现在我依样画葫芦,你就不理我了。” 顾尔歌把手机放到一边,坐直看他。 施宇仰着头用食指点了点自己的唇,等待她的动作。只见顾尔歌表情越来越难看,最后哎哟了一声,他赶忙坐起关心道,“怎么了?” 顾尔歌佝着身子,不言语。施宇急坏了,在一旁虚扶着她,凑到她耳边问,“哪儿不舒服?” 她不回话,他就蹲到她面前查看,只见她满脸笑意。 施宇:“……” 顾尔歌看他无语的样子,更觉得好笑,还不忘火上浇油道,“我腿麻。” 施宇被她捉弄了一番,气恼地一下把她扑倒在沙发上,一手撑着沙发不让自己的重量压到她,一手去捏她的脸,“捉弄我?嗯?” 顾尔歌不言语,只是嘻嘻地笑。 施宇看她笑得开心,也不恼了,说,“如果你愿意一直这样笑,捉弄我一百回一千回我也愿意。” 顾尔歌佯怒道,“一直这样笑,那我不成傻子了吗。” 施宇回,“你本来就是个小傻子!”又用手捏了捏她的脸,“多笑笑,嗯?我喜欢你笑。” 顾尔歌听了,定定地看着他,只见他一脸的宠溺,眼里全是他对她的深情,她心里感动,眼眶含泪。然后就感觉到他的脸越靠越近、越来越近,下一秒他的唇就贴上了她的,紧接着就是一个湿润而绵长的吻。 他温柔又细心,亲完用手撑在她的上方,痴痴地看她。顾尔歌的眼神也毫不避让,同样回看他。 对视了一会儿之后,施宇终于忍不住,单手覆上了她的双眸,“不要这样看我。” 顾尔歌就笑,她知道他的意思。 施宇恼火地在沙发上抱住她,把脸埋在她的颈边深呼吸,“下次再这样看我,我就要了你!” 顾尔歌被他抱得紧紧的,搁在他肩上的她笑得好看,听了他的话,她沉默着抚了抚他的背,安慰他。 晚上回去的时候,施宇硬要她送他下楼,等电梯的时候他又说,“算了,就送到电梯口吧。” 顾尔歌:“……” 施宇说,“还不是怕你冷到了!” 顾尔歌说,“好。” 施宇又说,“要不还是送我到楼下吧,看我上车了你再走。” 顾尔歌回,“好。” 施宇:“算了,你去了,我估计连车都不想上了,还是不要去了。” 顾尔歌静静地看他自己跟自己表演了一出唱反调,不说话。 施宇拉她的手放在他的腰侧,“我忙完了就回来。” 顾尔歌点头说好。 施宇捏了捏她的脸,“下次我回来的时候跟我和好?我都哄了你这么久了。以前我生气的时候,你哪次哄我这么长时间的。” 顾尔歌笑而不答。 施宇抱她,“好好照顾自己,我每天给你发信息。” 她被他抱在胸口,答应了一声嗯。 施宇吻了一下她的发顶,舍不得放手,“真想这样一直抱一辈子!管他妈的工作还是什么,通通都不管!只要你!” 顾尔歌埋在他的胸口笑。 抱了好久,终于放开。狠下心进了电梯,在电梯门合上的前一秒,他都还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看。 顾尔歌看着合上的电梯门,半晌没有回神。想到这段时间他对她的讨好,想到两人的亲密无间,想到他深情款款的眼神,还有他后悔委屈的道歉。她真有种冲动,想一路追下去,抱着他让他不要走! 这种想法一冒出来,她就冲动地按了电梯下行键!而电梯此刻都在上下行,要等。她看着显示器上的数字一层一层地变化…… “叮”地一声,她面前的电梯门缓缓打开。 她定定地站在原地,一直没有动作,直到电梯门重新合上…… 她抿了抿唇,深吸一口气,转身回了自己家。 何如醉看她进门,问她,“走了?” 顾尔歌无力地嗯了一声,何如醉笑,“在的时候爱搭不理,走了你又舍不得。” 顾尔歌小声地反驳道,“哪有……” 何如醉看她像只泄了气的皮球一样,让她过来挨着自己坐。顾尔歌双手抱着她的手臂,把头挨在她的肩头,情绪低落。 她在电梯口的时候,是真的想追下去的,如果当即开了电梯门,她肯定会毫不犹豫地踏进去。可是看着变化的数字,她一瞬间想了很多,等电梯到的时候,她又有了顾忌。 何如醉似乎猜透了她,摸了摸她的头,“慢慢来。” 听到她的安慰,尔歌心想,是啊,慢慢来,慢慢积攒勇气吧…… 晚上顾尔歌在书房处理事情,何如醉边打理盆栽边跟顾衍通视频电话。 说到最后顾衍问顾尔歌的情况,何如醉拿着手机朝书房走,“你自己跟她说。” 走到门口,看顾尔歌也在打电话,她敲了两下门,顾尔歌抬头看何如醉指了指她的手机,又口语说“你爸”,顾尔歌点了点头,对电话那边说道,“……这事你让猎头公司去办。好了,先这样,我有事先挂了。” 看她挂了电话,何如醉把手机拿给她,顾尔歌接过,朝手机里打了一声招呼,“爸。” 顾衍道,“最近有好好吃药吗?没有让你妈操心吧?” 顾尔歌回,“有好好吃药!倒是我妈,您得管管她。” 顾衍:“怎么?” 顾尔歌看何如醉在一旁让她噤声,她不理,准备打小报告,“她啊……”刚说了两个字何如醉就要来抢手机,顾尔歌一手拦着她,一手把手机举到另一个方向,“我妈她生病了!让她看医生她不去!” 顾衍的脸色顿时就变了,“把手机给你妈!” 尔歌目的达到,嘻嘻笑着把手机还给何如醉,何如醉接过的同时瞪了她一眼,尔歌还是笑。 还没走出书房,就听到电话那头顾衍的怒吼:“何如醉!” 何如醉捧着手机走向卧室,声音越来越小,“你不要激动,就是小感冒……” 顾尔歌单手撑在书桌上笑,心里对何如醉道歉,最近京城忙,顾衍是没有时间来芜城的,爸爸肯定会勒令妈妈回京城。最好多待几天,待到她复查的时候才好。 果然,隐约听到何如醉在拒绝,连说了几句带有“不”的话。 心里有了猜想,便不再关注卧室的情况,刚回完一封邮件,夏素就打了电话过来问她xx项目的事,她耐心地给她解释…… 第二天一大早,何如醉收拾了要出门,看顾尔歌在笑,她说,“我今天回一趟京城,过两天就回来。” 顾尔歌说好,跟着她到玄关。 何如醉边换鞋边说,“你巴不得我走是吧,还跟你爸告状!” 顾尔歌得意,“我都是为了您身体着想!” 何如醉白了她一眼。 一路送她上了车,看她走了她才回家换了衣服出门。 到事务所的时候,只有高鸿恩一个人在,尔歌也没有兴趣知道别人去哪儿了,倒是高鸿恩主动说了出来,“他们手头有委托的都出去办事儿了,闲着的下午才来上班。” 顾尔歌嗯了一声,问他,“药呢?” 高鸿恩给她拿了出来,顾尔歌看了一遍,说,“都齐了?” 高鸿恩说,“氯氮平没有,医院的人说这药的副作用太大,一般不作为一线用药。给您拿了些奥氮平,但是粒数也不多。” 顾尔歌之前也用过奥氮平,效果不佳,氯氮平药物疗效对她来说是最好的,即使副作用很大,她也还在坚持服用。 高鸿恩又说,“还有两种药也没有,英文字我不会读。”他用之前顾尔歌给的那张清单,把那两种药药名勾了出来,“这两种没有,说听都没听过。” 顾尔歌拿过来一看,她是糊涂了,居然把这两种药也写了上去。怪不得医院没有,这两种药都还没上市,还在三期临床试验阶段,是靠着二姐的关系在一家药物研发中心拿的。 她不安,这两种药没得吃,她在网上又查不到功效,不知道会不会影响这几天她的状态。 高鸿恩看她出神,试探着说,“大财主,这药可得当心吃,听说剂量稍有不对,就可能进太平间!” 顾尔歌笑,“你这意思是怕我拿去害人,跟你脱不了关系?” 他就是这个意思!听她明说了出来,他没有反驳,只是嘿嘿地笑了笑。 顾尔歌说,“放心!我要做什么事,哪用得着这么麻烦。” 高鸿恩连连道是。 顾尔歌回了家,把药分别倒进了空的药瓶里,奥氮平就装在了氯氮平的瓶子里,另外两个空瓶装的是跟药片形状差不多的糖片。 这一两天凭借着身体的持药性和少量的药剂,她除了失眠,没有其他异常,心里希望接下来的几天也能平安无事。 晚上坐在床上看书,床头柜上的手机屏幕连续亮了几次,她以为是施宇在发信息,把书反盖在被子上,拿过手机查看,是周一帆。 这个人是真有毅力!上次吃过饭之后,他又发信息约了她几次,她都没回复,后来每天发每天发,她就说她在京城。以为他会放弃,没想到后面他每天的邀约信息就变成了“今天回芜城了吗”。 今天他的信息又变了样,发的是:【我在京城,有推荐的餐厅吗?】 看她没回复,他还拍了几张照片过来,是市中心的夜景。 依照她往常的习惯,是不会回复的,但今天无事,心血来潮回复了一句:【推荐新华贸中心7楼的餐厅,味道都不错。】 周一帆:【那有幸跟你一起用餐吗?时间你定。】 顾尔歌:【我在芜城。】 周一帆:【……】 顾尔歌心想,他肯定觉得她在耍他。 她切到主界面打开了短信,点开施宇的对话框,全是他的信息,她一条都没有回过。最后一条是他今天18:06分发的,说他要开会,会忙到很晚,让她记得吃晚饭,要早点睡。 一看时间,都22点过了,也不知道他忙完没有。 正想着,短信对话界面弹出一条新信息: 【开完会了。】 你有没有过类似的经历,就是你正在看自己跟这个人的对话框,在回味你们之前的聊天记录,而恰巧这个人同时就给你发来信息。如果你有,那么你就知道,此刻的顾尔歌有多么惊喜和意外! 而施宇看到信息被秒读,他的震惊和喜悦一点不少于顾尔歌,当即给她拨了电话过去。 顾尔歌听到电话那边窸窸窣窣的声音,施宇说,“我在收文件。”然后他边往办公室走边问她,“你在干嘛?” 顾尔歌回:“在看书。” 施宇坐到办公椅上,摊开项目书,“那你继续看,我也要看两个项目方案,今晚得决定用哪一个。” 两人就这样通着电话,各看各的,都没有说话,却胜过千言万语。 第一百零五章 能救人者,不能自救 顾尔歌下飞机的时候,把飞行模式一关,瞬间弹出20多条短信,全是施宇发的。她点进去看,都是些废话,但莫名暖心。 以前他们俩在一起的时候,是施宇勒令顾尔歌每天必须给她报告至少3条以上的行程,好让他知道她在做什么,起先她都是刚好发3条以示抗议,后来成了习惯就发得多一些。他以前更喜欢打电话,信息很少主动发,现在是又发信息又打电话,想把他自己强行塞进她生活的每一丝缝隙里。 刚看完信息就接到了他的电话,“落地了?” 顾尔歌看何如醉和夏素要笑不笑的样子,囧道,“嗯。” 施宇问,“去m国干嘛?还跟师姐和何阿姨一起。你有什么事瞒着我吗?” 顾尔歌看着那两人的背影说道,“我瞒着你的事情太多了。” 施宇:“……” 顾尔歌说,“没事的话我挂了。” 施宇忙道,“你好绝情!在飞机上32小时没联系,你就一点都不想我?” 顾尔歌没有回话。 施宇说,“我想你,小歌,非常想你。” 顾尔歌:“……嗯。” 施宇问:“你什么时候回来?” 顾尔歌说,“不确定,看情况。” 施宇说好,然后说,“回来的时候跟我说,我来机场接你。” 顾尔歌说好。 两人又说了会儿话,就挂断了电话。听她挂了电话,夏素回过头来,“报平安的电话打完了?” 顾尔歌看何如醉也在打电话,对夏素笑,“有本事你取笑我妈去!” 何如醉往这边看了一眼,夏素对顾尔歌做了一个凶凶的表情,“让你乱说话!” 顾尔歌嘻嘻地笑。 因为有时差,当地时间才早上7点过,何如醉早就安排好了车来接,直接开往她们在m国的住处。到家舒舒服服地洗了个澡,吃了早餐,就各自回房间睡觉去了。 顾尔歌睡得迷迷糊糊的,只感觉有人在推她,不情愿地睁开眼,只见夏素拿着她包坐在她的床沿。 见她醒了,她一骨碌地把包里的药瓶倒了出来,“你最好给我解释清楚!” 顾尔歌愣愣地看着她的动作,心里猜想她是发现了,还是在故意炸她。 夏素粗鲁地把包往地上一扔,随便拿起一个药瓶拧开瓶盖,一把拿到她面前,“这是你的药?” 顾尔歌不敢直视她的眼睛,垂眼看着被子,“是。” 夏素听完,把药瓶里的药片全部倒出,一些倒在了她的手心里,其余的全洒在了被子上。 顾尔歌看着被子上的药片,心想,我的药瓶里什么时候有这么多药了。 下一秒她的头就被夏素强制性地抬起! 她右手虎口用力,大拇指和四指按在她的腮帮上,迫使她合不上嘴,左手就着药片全塞进了她的嘴里,然后狠狠地捂住了她的嘴,不让她吐出来。 夏素愤怒说道,“我们为了你的病计穷力竭、尽心尽力!你呢,你是怎么回报我们的!你居然用糖片代替药片!顾尔歌,你太让我们失望了!” 尔歌想解释,想反驳,可是她的嘴巴被夏素捂住,只能发出呜呜的声音。 她用尽力气去推开夏素,可是怎么也推不开,她着急得眼泪都下来了。此时瞥眼又见何如醉走进了房间,站在距离她不远处。 她手上还拿着一把匕首,如行尸走肉般,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下一秒就看她自己用匕首划伤自己的身体,一刀一刀!可是她的伤口居然没有丝毫鲜血渗出。 顾尔歌震惊地说不出话来!在她划到第五刀的时候,她终于意识到,何如醉的伤口位置跟自己胸前伤口的位置一模一样。 尔歌低头看自己的胸前一眼,又看何如醉一眼,只见何如醉朝自己划一刀,尔歌的衣服也随即被划破,露出狰狞的伤口,不断地渗出鲜血。 一刀又一刀,没有停下来的趋势! 她害怕地尖叫,却被夏素捂住什么声音都发不出。 她闭着眼疯狂摇头,好似这样就能摆脱这一切!不知道摇了多久,最后终于停了下来。感觉周围静得可以听到她自己的呼吸声,又急又短,清晰而突兀! 她试探着睁开眼,就对上了一双黑暗幽深的眼眸,对方眼神宛如一潭死水,无波无澜。 他一只手捂住她的嘴,一只手的食指竖着放在唇前,发出一声“嘘”的拟声词,轻飘飘的,却使人恐惧万分。 她情不自禁地流下泪来。 全身的听感触感在这一刻异常灵敏,四目对视,顾尔歌只见他右边眉毛一抬,下一秒她似乎就听到匕首从她的小腿里抽出的声音,“嘶拉”一声。 然后铺天盖地的痛感席卷她全身。 徐樛木放开了捂住她嘴巴的手,平静地说道,“现在可以叫了。” 可是顾尔歌此刻痛得连叫都叫不出来,她甚至痛得忘记了闭住嘴巴!口水从她的嘴里流出来,滴在她胸前的衣服上。她呜呜地哽咽着、抽泣着,挺过最痛的那刻,她终于合上了嘴巴,艰难地咽了一口口水。 徐樛木见她缓了过来,欣喜道,“不错,只用了1分40秒。” 顾尔歌满头冷汗,脑袋嗡嗡的,太阳穴一跳一跳地痛,只看到他的嘴一张一合,随即耳朵里传入他的声音,但是大脑好半晌才反应过来。 徐樛木用手撑在大腿上,看了一眼手表,又看她,“又缓了20秒钟,看那儿!”他一指,顾尔歌就跟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只见一个支架上放着一台摄影机,红灯一闪一闪的。徐樛木说,“我们录个72小时的纪录片,留给你爸作纪念。” 顾尔歌无意识地重复他的话,“我爸……” 徐樛木说,“对,你爸,顾衍。” 顾尔歌的防线顷刻崩塌,她痛哭起来,“不要……不要录给我爸看!” 徐樛木不理她,反而对着镜头笑了起来,“你看,你女儿这个时候都还想着你,你还不赶快来救她!”说完又转身用匕首拍了拍她的脸,“我们开始吧!” 然后他走向一边长桌,拿起了一个类似化妆刷袋的袋子,解开系带后袋子由上而下展开来,原来里面装的是银针。他拿着针袋走向她,“本来见你之前我就想好了各项顺序。如果你没有安追踪器的话,小腿那一刀本不用遭受!” 他在她面前站定,毫不犹豫地扎下了第一针,在她的左手臂上,细细的刺疼,不容忽略。 然后他又快速取出,再换个地方慢慢扎下去,这样周而复始。 扎到第三针的时候,第一针的后劲才起来,她只觉得每一个毛孔都痛得张开了来,就连他没扎的地方都密密麻麻地疼。 她受不了这折磨,可是除了哭叫,她什么都做不了。而这废弃的工厂,除了回音,什么都没有…… 不知道过了多久,也许是1小时,也可能只是1分钟,她脑袋混混沌沌,觉得每一秒都如此难熬。徐樛木见她没有了声响,似要晕过去,舀起旁边桶里的水给她泼了两瓢! 她一激灵,又清醒了些。 冷水打湿了她的衣服裤子,使其紧贴全身,从而覆在她的伤口上。直到她感觉腿上钻心的疼,她才知道这是盐水!她的小腿因为剧痛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她感觉身体的每一寸肌肤都紧绷,仿佛下一秒就会被撕裂开来!她所有的注意力都被痛感吸引,就连徐樛木来抬她的下巴,她都没有知觉。 徐樛木痴痴地看她,像在观赏一样宝贵的玩物,看她眼泪簌簌地掉,他甚至伸手帮她擦泪。擦了一下,她的泪水又流了下来,他便不再擦了,转而去取她身上的银针,一一放回针袋内。 再凑到她面前的时候,拿着一张湿巾,帮她耐心地擦脸。 顾尔歌根本无心去想他的动机,她甚至觉得自己已经傻了,脑袋里一片空白,只有神经在一跳一跳地痛。 给她擦干净之后,又拨弄开她的发,随即在她脸上敷上一张薄薄的湿纸巾,盖住她的整张脸。她吸气的时候,湿纸巾就会跟着盖住她的鼻孔,她呼气的时候,纸巾也距离开来。 一呼一吸,尤为难受。 他耐心地隔一段时间覆上一层,随之顾尔歌的呼吸越来越困难。 这是她第一次在意识清醒的状态下如此接近死亡,慢慢呼吸困难,越来越困难……这种窒息感让她恐惧,尽管她也想过,与其被他慢慢折磨不如就此死去,但身体条件反射地想要求生。 这种想活但又无限接近死亡的状态,让人痛苦而绝望…… 就在她因为呼吸不了胸口快要爆炸、意识即将跌入黑暗的同时,面上的湿纸被全部揭开,阻断的空气铺面而来,她本能地大口呼吸着,感觉胸口火辣辣地疼。 徐樛木等她缓了过来,又重演了一遍刚才的情节。 两次下来,顾尔歌全身无力,脑袋混混沌沌,眼皮似有千斤重。在她欲晕不晕时,耳边若有若无听到有人求救,她恍惚以为是幻听,没想到这声音越来越近,最后在她身边响起。 她艰难地睁开眼,只见一个双手双脚被绑住的中年男子倒在她的面前,他朝她一下一下地蠕动,嘴里不停地求救,“救救我!求求你,救救我!” 顾尔歌迷茫地看向徐樛木,他站在一旁也在看她。 他说,“我跟他说,你只要肯挨一刀,我就放他一命!” 地上的男子迫切地说道,“求求你,救救我!”又说,“就一刀!一刀!” 顾尔歌看看他,又看看徐樛木,她知道,就算她挨了这一刀,面前的人也在劫难逃!她明明知道,她什么都知道,可是看到地上男子眼里那点希望之光,她又狠不下心拒绝。 她开口,“我受一刀,你真的会放过他?” 徐樛木摇头,“不会。” 她对地上的男子道,“听到了吗,他骗你的!” 男子喃喃道,“会的会的!求求你!我不想死啊!求你救我!求求你!” 顾尔歌闭眼不看他,可是他的求救声不绝于耳…… 紧接着就听到什么与地面的摩擦声,她睁眼看,只见徐樛木提着那人的后领把他往另一个方向拖,那人的声音又叫得更大了些,“救我!救我啊!我不想死!不想死!” 一声又一声撞击着顾尔歌的耳膜,她咬了咬唇,说,“我愿意!” 徐樛木停下了手里的动作。 顾尔歌说,“我愿意挨一刀!” 地上那人如获新生,不停地道谢,徐樛木又把他往回拖,脸上似乎带着一丝失望的情绪。 他把匕首在两人面前擦了一遍,就着匕首割开了那人手上的绳索,把匕首塞到他的手上,“为你挨的这一刀,你亲自动手!” 男子捧着匕首,喃喃道,“我……我不敢……” 徐樛木说,“那你就把匕首丢了。” 他也没有丢。 顾尔歌看男子踌躇了半晌,最后尝试着握住匕首柄,又见他握得更紧了一分,最后深吸一口气,朝她走近了一步。 顾尔歌看他的手颤颤巍巍,刀尖正对着她心脏的地方。 徐樛木说,“这个地方距离心脏近,一刀下去!” 那人听了,马上把刀尖又调转了一个方向,这次是她肋骨的地方。 徐樛木吼了一声,“划!” 那人吓了一跳,连带着整个人都抖了一下,他狠心地用刀尖刺了进去,不深,看到鲜血浸红她的衣裳,他顿时不敢动作。 徐樛木嗤笑一声,上前握住他的手,刀刃一转,就划了一道口子。 顾尔歌痛得尖叫了一声,男子的匕首应声落地,他指着顾尔歌受伤的部位,对徐樛木说,“她……她……”却半天没有说出下文。 顾尔歌痛得快要晕过去,徐樛木又泼了两瓢水,就听到她更加惨厉的叫声! 男子被眼前这副景象吓得转过了身,不敢看她,鼓足勇气对徐樛木说,“我……她……可以走了吗?” 徐樛木没有理他,看向顾尔歌说道,“你看,人就是这样,只顾自己!” 顾尔歌痛得整个人都在痉挛,说不出半句话。 徐樛木转身对男子面无表情说道,“我带你走。”然后拉着男子的手臂往外带。 在这一瞬间,顾尔歌以为他真的会放过他,男子也以为自己逃过一劫。没想到快要走到门口时,徐樛木捡起地上的绳扣往男子腿上的绳索上一套,再从口袋里摸出类似于遥控器的东西,手上一按,绳索绷直,随着男子的喊叫声他就被倒挂在棚顶上。 这个工厂的棚顶距离地面大概有三四层楼那么高,他在高处的吼叫充斥着整个厂房。 徐樛木走到她身边,谆谆教导,“对别人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 顾尔歌不言。 徐樛木指了一个方向,顾尔歌不理他,他就把折叠椅转了一个方向,正对男子吊起来的地方。 徐樛木在她耳边低语,“好好看着。” 顾尔歌仰头,身边他手上遥控器一按,他就看到那人头朝下快速地往下坠落。 她心里害怕,不忍心看,把头偏向一边,狠狠地闭上了眼。只听耳边“嘭”的一!这个声音跟时代广场的那次声音在她脑海里重叠起来! 她死死咬住嘴唇,不让自己发出半点声响。 而现实中,屋外也有一声巨响,和梦境里的响声重叠,把她惊醒! 她猛地睁开双眼,愣愣地躺在床上,久久不能回神…… 第一百零六章 想要一个吻 夏素和何如醉也被这声巨响惊醒,第一时间奔到顾尔歌的房间。 夏素奔到她的床前,看她愣愣的样子,伸手去摇她。顾尔歌见是她,一时分不清梦境还是现实,不自觉地往后缩了缩。 夏素看她躲开自己的样子,轻声道,“尔歌,我是师姐。” 顾尔歌喃喃地重复,“师姐?” 她还没反应过来,又见何如醉走进来,两人站位跟之前一模一样。顾尔歌确定这是梦境后,大叫一声,用力推开两人朝屋外跑去! 夏素和何如醉暗叫不好,追了出去,就见她停在了客厅沙发边上。 顾尔歌翻开沙发上的包,看着包里的药瓶完好无损,又想到之前夏素明明把药片倒在了她面前,她余光瞥到两人逐渐向她靠近,偏头看过去,夏素和何如醉立马站定不动。 何如醉柔声问,“小歌,你怎么了?” 顾尔歌看了看她,又看了看自己胸前,她疑惑更甚,更加分不清哪个是梦境哪个是现实。 她痛苦地抱头蹲在沙发前,使劲回想所经历的每一幕,试图找出破绽。 夏素和何如醉见她蹲下,连忙上前,夏素没有见过这阵仗,何如醉倒是记忆深刻。她的反应跟病情初期阶段何其相似! 她上前握住顾尔歌的手,“小歌,是真的!这是现实!”然后拉住她的手摸自己的脸,“你摸摸妈妈,感受到了吗?” 顾尔歌抬眼怯怯懦懦地看她,只见何如醉流下两滴泪,顺着面庞流到下巴。 她伸手去摸,湿湿的,又去摸何如醉的脸,温温的。 她这才回过神来,是现实! 顾尔歌一把抱住何如醉大哭,何如醉也哭,夏素在一边泪眼婆娑。 顾尔歌抽抽噎噎道,“妈妈,对不起……” 何如醉心如刀割,一下一下抚着她的背安慰她,“没事,乖,不怕。” 折腾了一番,顾尔歌重新睡下,夏素和何如醉守在床前。 夏素道,“我以为她已经大有好转……” 何如醉说,“最近我也看她状态挺好的。”她伸手怜爱地摸了摸尔歌额间。 夏素问,“她的状态是突然好起来的,还是循序渐进好起来的?” 何如醉细想了一下,“记不清了,我看从施宇跟来芜城后,她的状态就有好转。后来施宇回了京城,我还以为她会消极,没想到她好似比之前还开心一些。” 说到这儿,两人相视一眼,都反应了过来。对于尔歌目前来说,恐怕没有哪一件能让她比跟施宇在一起还开心了,那她这几天是装的? 两人一时沉默。 何如醉说,“看明天复查的情况吧。” 第二天医院。 “她的肾脏、肝脏、血常规,一切正常,可以继续用药。关于你们减药的提议,我目前是不建议的。她的情况才好转半年,我比较倾向于1-2年的稳定期,再减药。”医生用英文说,“而且她目前病情稳定,得益于氯氮平的药效,精神类药物没有比氯氮平药效更强的了。给她换成奥氮平或者利培酮、喹硫平都不行,更别说减药了。” 何如醉点头,问,“可以给我说一下这些药长期服用的副作用吗?” 医生说,“她已经吃了两年多,您是跟她最亲近的人,这个问题您比我更有发言权。” 何如醉:“我的意思是,会不会有病情恶化的可能?” 医生:“您是指?” 何如醉:“比如分不清梦境和现实。” 医生说:“您说的属于定向力障碍,对环境或自身状况的认识能力丧失或认识错误。” 何如醉:“对!” 医生:“很多镇静药、镇痛药都有类似副作用,比如氯硝西泮、杜冷丁,还有她在服用的劳拉西泮。还有,骤然停药也会出现这种情况。” 何如醉想尔歌每天都按时吃药,只能是药的副作用引起:“那可以换药吗?” 医生:“劳拉西泮和氯氮平同时服用,强效镇静抗焦虑,缺一不可,不能换。不然我第一个给她换了氯氮平。” 何如醉:“……” 医生:“她患有严重的ptsd,创伤性再体验症状尤其严重,致使她伴随严重的焦虑症。所以我们给她的用药,不仅仅是镇静,还要起到抗焦虑的作用。但是话说回来,精神类药物的副作用,对心肝肾都有损害,所以要定期复查一次。也会对大脑有影响,比如反应迟钝、记忆力损伤,以及您刚才说的定向力障碍、精神错乱,这些都是有可能出现的副作用。最重要的是,也是我一直以来跟你再三强调的,要细心观察她是否有抑郁倾向,比如自残、自杀意图或者意念。” 何如醉:“我有留意,不敢大意。” 医生点了点头,低头给她开具处方,写好了何如醉拿着出去。 坐在门口的夏素和顾尔歌见何如醉开门出来,都站了起来,顾尔歌不安道,“医生怎么说?” 何如醉说,“没有大碍,正常用药即可。” 顾尔歌暗自舒了一口气,夏素说,“我老师说今晚请我们吃饭。” 她老师也是位心理医生,说是老师,其实也比她大不了多少,夏素以前就在他的诊疗室一起工作。每次复查的时候,她都会和她老师一起对尔歌做一遍咨询。 何如醉说好。 三人去拿了药,回家收拾了一番去赴约。席间chris和夏素聊得最欢,何如醉和顾尔歌各有心事,但也不至于不说话,气氛还算融洽。 夏素因为工作第二天就回了国,何如醉和顾尔歌却在m国呆了一段时间才回去。期间施宇一天问三遍她什么时间回,最有趣的是,周一帆又联系了一次她,说他回芜城了约她吃饭,她说她在m国。顾尔歌心想,这回是真真解释不清楚了。 回国的那天,何如醉和顾尔歌是分开飞的,一个回京城,一个回芜城。 下了飞机直接坐电梯到地下车库,走的那天停了车在车库,今天正好开回去。她边刷手机资讯边往车位走,刷到“美特加码自有品牌,将推出200款新品”这个新闻的时候,她微微一笑。 看完资讯把手机放包里,拿出车钥匙一按,只见施宇倚在车边等她。 这一刻的感觉怎么说呢,就好像突然来狂风暴雨时而你正好有伞。 她朝他走过去,施宇张开双手等她扑入怀中,她却直接忽略他打开车门。施宇抓住她的手臂往自己身前拉,顾尔歌借力倒了过去,下一秒施宇把她抱入怀中。 他笑,“矫情!乖乖走向我的怀里又能怎么样!”他可真想念以前她朝他飞奔过来的样子啊!还会踮脚主动吻他。 顾尔歌也笑,“不怎么样,但我偏不!” 施宇打了一下她的屁股,说,“m国玩得开心吗?” 顾尔歌仰头看他,“你怎么知道我今天回芜城?” 施宇得意道,“何阿姨告诉我的。” 顾尔歌哦了一声,施宇问她,“怎么?不想看到我?” 尔歌想了一下,回,“你说不想就不想,你说想就想。” 施宇捏她脸,“那你就是想了。每天都跟我通电话,哪能不想我。” 尔歌反驳道,“明明就是你打电话给我。” 施宇说,“对,是我给你打的电话。”因为他知道她想要跟他通电话,但是她不会主动打,所以他就当那个主动的人。 尔歌听他承认,弯起嘴角,点了点头。 施宇捧着她的脸,深情地说道,“我也想你,很想你。” 顾尔歌怔怔地看他,心里的某个角落又酥又麻,是心动的感觉啊! 她以为他要吻她,可是他没有,他又抱了她一下,就让她上车,他来开车。顾尔歌绕过车头去副驾驶,心里莫名失落,还有一点烦躁。 距离分开已经两周多了,说她不想他是假的。每天收到他的行程短信,她的心里莫名安心;每天通电话的时候,她是那样心情欢快。 她喜欢这样被他捧在手心里的感觉。 可是他居然没有吻她!果然是变了!明明上次分开的时候还对她又搂又抱又亲,这次只是单纯地抱抱!原来他说的那些都是假的,如果真的想她,怎么会不吻她呢! 施宇看她不说话,问她怎么了。 顾尔歌把脸转向车窗的方向,不回话。 施宇伸手去摸她的头,“在生气?为什么?” 顾尔歌鼻子一酸,忍住情绪,依然沉默。 不亲就不亲,有什么大不了的,她本来就没有跟他和好的意思!不亲正好,他们这样的关系,亲了才叫奇怪!这么一想,她心里虽然酸楚,但也释然。 下了车她径直走向电梯的方向,等都没等他,施宇在后面追,三两步跟上她,揽过她的肩,笑道,“你到底在气什么啊?” 顾尔歌肩头一动,不要他碰她,他又偏要碰她,闹不过,最后还是他赢了。 进了电梯,施宇低头凑到她面前坏笑,顾尔歌觉得他蹬鼻子上脸,“你笑什么?” 施宇说,“没什么。” 顾尔歌白了他一眼不说话。 出了电梯走向自己家,她甚至感觉施宇揽她肩头的手有点紧张,她一手搭上指纹锁开门,一边疑惑地看他,他紧张个什么劲儿? 刚进了门,她就猝不及防地被他推在了玄关的墙上,后背撞得生疼!她刚要骂他,就被他吻住了唇,他双手捧着她的脸,吻得急切而深入。他越吻越用力,要不是有墙体抵住,她恐怕早就往后倒了下去! 好几分钟后,他才停下来,两人都气喘吁吁,他抵住她的额头笑,“是在生气我没有亲你?现在够了吗?” 顾尔歌被他道中心事,却又不肯承认,“自己耍流氓还赖我!” 施宇又笑,“好,都是我!” 顾尔歌也笑。 下一秒施宇又覆上了她的唇,这次耐心而温柔。边吻边拉着她的双手放在他的颈后,又单手扣住她的腰,让她紧贴着他,另一只从衣服的下端伸了进去。顾尔歌感觉到他温热的手掌掠过她的肌肤,她伸手去推他,他却吻得更有技巧。 可此时的顾尔歌心里的害怕大过情欲,推不动他的手,她就一个劲儿地躲他的吻,但哪里躲得过。在施宇覆盖上她的柔软揉捏的时候,顾尔歌急得都快哭了! 施宇忍了一路没有亲她,就是害怕自己控制不住,这下放开来,自然攻势猛烈!他转而去亲她脸的时候,就尝到了泪水的味道,他睁眼看她,只见她脸庞挂泪。 再想要她,此刻都被她吓得停了下来。 他伸手去擦她的泪,心疼道,“怎么好端端地哭了?” 顾尔歌无声地流泪。 施宇抱她入怀,“好了好了,你不做我们就不做。”然后又去擦她的泪,“别哭了,嗯?” 尔歌双手抱住他的腰,在他怀里哭得伤心。 施宇轻轻地摸他的头,顺着她的头发一下一下地抚过,“下次你不要,直接说好吗,不要哭,哭得我心疼。” 顾尔歌闷闷地说道,“我说不要,你就可以不要吗?” 施宇放开她,与她对视,肯定道,“是。” 顾尔歌心知这只是男人的花言巧语,但她心里还是开心了点,玩笑道,“那就一直不要。” 施宇捏她的脸,“我受得了,你也受不了啊。”说完笑了起来,又郑重道,“我知道你心里有一道坎,你现在还没有勇气迈过去,但是没有关系,我会给你勇气!” 尔歌没想到他会说出这么一句话,惊讶无比。 施宇亲了一下她的脸,“不要怕,有我!” 顾尔歌的心里又涌起一股感动之情,她眼里有雾,不敢再看他,埋在他的胸前,心里回道,我会努力的,加倍积攒勇气! 施宇似乎知道她所想,又补了一句,“我等你。” 两人又抱了会儿,施宇给她换拖鞋,完了自己也换上,然后抱她到沙发上去,顾尔歌笑,“我又不是不会走路。” 施宇说,“我愿意抱!” 又就着这个姿势直接坐在了沙发上,她双腿岔开坐在他大腿上,他异常满足,双手扣住她腰跟她说话。 “这次就算和好了?”施宇问,“上次我回京城的时候给你说了,下次再见面就和好。” 顾尔歌说,“我又没有答应。” 施宇捏了捏她的腰,“那我们现在关系算什么?” 尔歌说,“我也不知道。” 施宇:“……” 顾尔歌说,“我本来是不打算理你的,我都想好了,办好九月的事我就回m国。” 施宇问,“现在呢?” 尔歌叹了一口气,看他,“我不知道,真的不知道。施宇,我有很多说不出口的事,有的甚至我自己都忘了。” 施宇沉默。 第一百零七章 后起之秀 顾尔歌说,“我现在也不能给你承诺,我怕我做不到。” 她对于自己本来很有信心的,但是回国这段时间,她越来越没自信。她不能理智地面对九月的死,也没有勇气面对李佳木,对于向维北和施宇她更是不敢主动。如果施宇稍微退缩一点点,那么他们俩之间远没有现在这样进展快。 施宇问,“你对我没有信心?” 他想了一下,她说不出口的话、不敢对他承诺、不肯跟他和好,是怕他知道真相后一走了之?她不信他可以承受住她的一切? 顾尔歌一直以为是自己没有勇气把真相说出口,而施宇这一问,她震惊,她内心深处真的是这样想的吗? 施宇看她愣愣的样子,苦笑道,“我在你心里就这么不懂事?” 尔歌回忆从前,在外人眼里他年轻有为、精明果断,可是对于她他从来都是意气用事、咄咄逼人。施宇也回忆了一遍,越回忆越觉得,以前的他对她是真的不懂事,他不自在地说道,“就算我不懂事,那都是以前了。你说你变了,同时我也变了。” 尔歌带着不确定的眼光看他。 施宇捏她的脸,“难道这段时间你没有感觉?” 顾尔歌唱反调道,“嗯……没感觉……” 施宇手上一个用力,“真的没感觉?” 尔歌伸手去打他捏脸的手,敷衍道,“有感觉有感觉。” 施宇这才放下手来,追问说,“什么感觉?” 尔歌笑,“更主动了?” 施宇若有其事地点点头,“还有呢?” 顾尔歌:“更温柔了?” 施宇看着她的眼睛说,“还对你更好了,更喜欢你、更心疼你、更尊重你、更爱你!见不到你的时候,也更想你!” 顾尔歌被他猝不及防地表白羞红了脸,心里砰砰地跳。 他又说,“也请求你,为了我,变得更勇敢些,好吗?” 听他说完这句话,她才真真切切地感觉到他变了。要是以前的他,肯定会怒气冲冲道“有什么不能说的!”,或者气急败坏地不理她,而不是现在这样温柔地请求,最后问她“好吗?”。 顾尔歌心里感动,施宇见她不说话,摇了她两下,“问你话呢!” 果然,他不适合走温情路线! 尔歌被他前后反差逗笑,回了一句好,又对他一本正经承诺道,“我会变得更勇敢!不止为了你。” 晚上在沙发上看电视,顾尔歌问施宇,“你京城的事忙完了?” 施宇说,“忙完了。” 顾尔歌问,“项目被卡的事也解决了?” “你怎么知道?”想来是何如醉和夏素跟她一起去m国,偶然提起被她听了去,他说,“解决了,举报不实,恢复如常。新上任的市长被人摆了一道!一招借刀杀人而已,不巧我们正好是这把刀。” 顾尔歌点了点头,拿出手机查资料,施宇坐在她旁边用遥控器换台。 过了一会儿,顾尔歌说,“查了一下,从网上报道总结出,吴越为人正直,不会迁怒你们。” 施宇看她,她就把手机递给他看,施宇拿过上下翻了翻,“这样最好,我们也不想平添麻烦。” 看完把手机递给她,不小心按到了哪里,手机回到了主界面,又多看了一眼,她的壁纸是当年四个人祝她圣诞快乐的消息截屏,背景是他和她的合照。他好奇地锁了屏,又按了一下,发现亮起的屏保是她和李九月的合照。 此刻,他由衷地感觉到她是如此念旧和放不下,她想要抓住的人,都被他推得越来越远。 顾尔歌在看电视,蓦然被他拥抱,疑惑不解。 施宇低声道,“对不起。” 顾尔歌不知他为何道歉,施宇说,“以前想要独占你,对你做了很多过分的事,让你受委屈了。” 尔歌明白过来,“确实很委屈。总是对我莫名其妙发脾气,最后还得我哄你,就连向维北都说是我太宠你,才让你变本加厉。” 施宇沉默。 顾尔歌说,“得亏他们都知道是你发疯,我不用左右为难。” 以前的他,以为自己是对她最好的那个,让她疏远所有人,只需围绕在他身边。现在回过头看,所有人都对她很好,唯独他对她最坏。 顾尔歌笑,“你现在道歉倒挺勤快,以前打死也不认错。” 其实道歉这件事他也是刚学会不久。自从认准了她吃软不吃硬,加上跟向维北学到的死缠烂打,他就像发现了新大陆一般! 他还没说话,顾尔歌的手机响了起来,他看了一眼屏幕,是一个叫“杜嵩”的。 顾尔歌从他手里拿过手机,接起电话。 那边不知说了什么,顾尔歌回,“看到了。” 过了一会儿又说,“品牌促销可以跟他们大差不差,还可以附送产品。” 施宇听着,这是跟人杠上了? 又听她说,“你让他们自己拿捏吧,都是从华立跳槽过来的,难道这些不比我们清楚吗?我只看结果,其他的你决定吧,不用问我。” 要挂电话的时候,他隐约听到那边人问他什么上限。 顾尔歌回:“没有上限。” 施宇看她挂了电话,问,“怎么又谈到华立了?”华立是李纵家的百货公司。 顾尔歌一副你明知故问的表情,没有回答。 施宇从她说的“品牌促销”和“从华立跳槽过来的”得出的结论,“要跟华立打价格战,还挖了他们的人?” 顾尔歌:“嗯。我手上的一家风投公司,本来就准备今年投资一家百货公司,起先是要跟李纵合作的,没想到九月出了事,就改投了美特。” 施宇心想,看你这架势也不像正常的风投做法,倒像是要扶持美特做大,干倒华立百货!他说,“难怪你之前把华立的商场都逛了个遍。” 顾尔歌说,“他们一直以价格取胜,就算薄利但多销,挣了不少钱。自从我跟九月没有联系之后,把对她的好都转移到了李家的生意上,给了他们很多高利润的合作项目,也打通了很多关系,现在芜城的百货公司可以说是华立一家独大!” 施宇点头,确实如此,听向维北说,李纵还租了许怀哉的两层楼。 又听顾尔歌说,“做大了,眼光就高了,心也野了。李纵不知道百花齐放的道理,一心想垄断。不给别人留活路,也是断自己的后路。” 华立频频以价格优势打击中小百货企业的的发展,这样的新闻被报道过几次,还看到过有多位法人联名声讨华立的新闻,但最后都不了了之。 顾尔歌说,“月满则亏,水满则溢,他们自身也有很多问题。比如产品客户服务,还有员工福利体系,绝对算不上好。” 施宇说,“所以你就抓住对方的弱点,将其成为自己的优点,吸引华立的人跳槽?” 顾尔歌摇头,“不是为了让人跳槽才去完善体系和服务,要把一家企业做好做强这两点本身就缺一不可。美特如果没有两把刷子,我们也不会选择他。所以现在对于员工来说,他们只是多了一个选择,是走是留,出于自愿。” 施宇仔细打量起她来,总觉得她话没有说完。 顾尔歌继续说,“当然,人才难得,美特如今求贤若渴,适当用一些物质条件来引导对方做出选择,也是可取的。” 施宇一副“我就知道”的表情,看着她笑。 顾尔歌感叹道,“现在猎头公司太强了!你们公司有人才可得好好握在手里,不然一不小心就被人挖走!美特挖来的那个市场营销总监,见微知著,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 施宇说,“现在人才都是用抢的!不过也有抢不走的,比如向维北。” 顾尔歌笑,“嗯,你们俩是初中就订立了盟约,要叱咤京城商界的!” 施宇看她眼神黯淡了一下,不知她是想起了李佳木还是李九月,亦或者两个人她都在想,安慰道,“你也有杜见君,也是别人挖不走的。” 顾尔歌想,对,至少还有杜见君,心里有了点安慰! 第二天两人去美特看现场情况,在收银区站了一会儿,生意火爆、热闹非凡,一转身看到周行乘扶梯上了楼。 施宇说,“他还亲自过来视察现场?” 顾尔歌说,“还以为他是个草包,没想到不完全是。” 两人也跟着上了扶梯,看他在前面走马观花,施宇笑,“我看你是高看他了。” 顾尔歌深以为然。 周行只在意品牌,并不在意商品款式、成色以及质量,甚至都不在意促销折扣,单凭品牌入驻来判定这家商场是否对华立构成威胁,显然这是很蠢的。 顾尔歌说,“他甚至都不知道这家商场针对的消费群体。” 施宇点头。 倒是两人把商场上下都转了一圈,买了不少东西,坐在餐厅里吃饭的时候,施宇问,“还满意吗?” 顾尔歌吃下他喂到她嘴边的叉烧,点头,“还行,符合我的预期。针对消费群体再选择性地引商家入驻,懂得‘舍得’之道。” 施宇等她吃完,又夹鸡肉给她吃,笑,“你投资的眼光一向很好。” 顾尔歌边吃边说,“这次不是我,是杜嵩。” 昨晚没想起来,今天听她一说突然记了起来,“是你2020年收购的那家风投公司?”她手上有3家风投公司,他不确定杜嵩是哪一家的。 顾尔歌把他夹在她碗里的酿豆腐吃了,说,“对,这一家是3家里发展最好的。” 施宇点头,“国内风险投资机构前20强,杜嵩也是一个人才!” 边说边夹了几个干炸虾枣给她,顾尔歌顾着吃,没有回他。施宇看她吃得差不多,又给她夹菜。顾尔歌就奇怪,今天菜怎么老吃不完,最后无奈地看他,“别给我夹菜了。” 施宇说,“你瘦,多吃点!” 顾尔歌本着不浪费粮食的精神,把碗里的菜吃完,最后终于解决,“我吃不下了。” 施宇端了一碗冰糖燕窝给她,“把这个喝了,就可以不吃了。” 顾尔歌知道他是为她好,可是她真的吃不下了,凝眉看他,希望他高抬贵手。 施宇舀了一勺,喂到她嘴边,没有说话,顾尔歌跟他僵持了半晌,最后迫不得已,只得含住勺子咽了下去。施宇知道她不想再吃,就跟她说话转移她的注意力,寻到恰当时机再喂她一口,不知不觉这一碗居然吃完了!最后还吃了几夹其他的菜。 施宇觉得差不多了,才专心自己吃饭,顾尔歌说,“菜是不是都冷了?” 施宇笑,“那你含在嘴里捂热了给我吃?” 尔歌听他说话不着调,不跟他打诨,在一旁安静地看他吃,他时不时地喂她一口,她也没拒绝。 吃到最后顾尔歌笑着说,“我看旁边一桌都换3波人了。” 施宇看了那边一眼,也笑。 两人结了账,他拉着她从商场的这边走到那边,又从楼上走到楼下,到1楼的时候差不多也消食了,坐了电梯到车库开车回家。 施宇总结道,“美特现在处于初期阶段,还没有实力与华立抗衡。” 顾尔歌说,“我知道,不急于一时。美特需要成长的时间,华立的衰败也需要一个过程。而且,我现在把华立搞垮,对芜城经济有影响,也会影响到华立的员工,我必须考虑周全。” 施宇点头,赞许她没有逞一时之快。 顾尔歌说,“最重要的是,周行还有芜城市长这一层关系,周先耀是他小伯。” 施宇:“周先耀?”不就是他猜测在背后对吴越捅刀子的那位吗! 顾尔歌说,“我本来也不知道,直到周一帆说周行是他堂兄,我才知道这一层关系。” 施宇问,“周一帆又是谁?” 顾尔歌回,“周一帆是周先耀的儿子。” 施宇明白过来,“李纵还搭上了市长这条线?” 顾尔歌拧眉道,“我不确定。以前李家的生意周先耀没有插手过,近两年我就不知道了。” 施宇说,“如果加上周先耀,你对付李家就更棘手了些,不过也不是不行。” 顾尔歌说,“我倒希望周先耀保持中立,商场的事情,我不愿意跟政治挂钩。再说,我做的事怎么看都是对芜城有好处的。我要搞垮华立,肯定会扶上美特,有了美特这只领头羊,芜城的百货行业也会迎来曙光。”她停顿了一下,继续说,“如果他硬要插一手,我自然也有办法对付他。” 施宇说,“就算你没有办法,你想做的事,我、顾叔叔、还有二叔,哪一个不给你撑着?” 顾尔歌摇头,“九月的事,还是我自己来处理。” 施宇看她脸色微变,没有继续这个话题。 第一百零八章 第一次见他哭 车停在人行道前等红绿灯,两人都目视前方,很巧合地就看到了李纵揽着一个女人过人行道,施宇转头看尔歌的反应,看她面色如常他才放下心来。 与此同时,旁边一辆车的车主下了车,定睛一看是陶堇。她穿着高跟鞋走得风风火火,李纵两人刚过完人行道,陶堇也跟到了头,上去把女人的肩头往回一扳,顺势给了女人两个大耳光。李纵反应过来,拉住了陶堇的手,怒吼着什么,旁边的女人低着头。 绿灯一亮,施宇车子没起步,旁边陶堇的车上没人也没动,后面车的喇叭按个不停。 顾尔歌催他开车,他才动作。 尔歌说,“她的性子越来越厉害了!” 施宇没有发表意见,顾尔歌接着说,“我以前读书的时候,就老是想,如果九月换在我们这种家庭成长,不说背景,就哪怕是一个和谐的家庭,我想她也会变得勇敢一些。” “我有让她离开李家,在我看来,这样的家庭和父母,不要也罢。我可以让她过比在李家更优渥的生活,也可以给她关怀和关爱,我甚至想过,只要她愿意,就算她开出的条件是要我跟你分手,我也是同意的。” 换作从前的施宇,听到末尾这句话铁定要怒火中烧,可是现在的他只觉得悲凉万分。 她对李九月倾注了十二分心血,却没有换来她一分勇敢。 “你以前老是说我对九月比对你好,我那会儿不承认,现在回过头来看,我确实是对她最好的。你我周边的人,哪有像九月这样的,我心疼她,况且她是我结交的第一个闺蜜。我想要把她从泥沼中拉出来,她得了病我想要医好她,她缺少陪伴我也给她,可是那天在医院里,她居然说,因为我她才走不出来!” 说到这儿顾尔歌掩面哭泣,“我把我能给的都给她了,却是她的负担!” 施宇心想,难怪自从那次医院跳楼事件之后,她和九月再也没有联系,他当时还以为她是怕他迁怒李九月,故意做戏给他看的。 细想来,九月也是一个可怜人,爱了一个永远得不到的人,困在了一个她走不出去的家。说她懦弱,她却能勇敢坚定地爱着尔歌;说她优柔寡断,却能快刀斩麻结束自己的生命。 施宇伸手摸尔歌的头,“乖,别哭了。” 他心里知道,九月是在以她自己的方式,救赎顾尔歌,她心疼她,狠下决心推开她,让她回到自己原本的生活。可是她不知道的是,这句话给尔歌造成的伤害有多大!而她最后选择结束自己的生命,这份伤害的效果又加了倍! 由于哭过一场,回到家尔歌的兴致不高,一副怏怏的表情,逗了她几次都没有效果。看她在吃药,他心疼地从后面抱住她,“什么时候才好?怎么一直都在吃药。” 顾尔歌想说,大概是好不了了,但又说不出口,没有应答。 施宇等她吃完了药,扳正她的身子给了她一个绵长的吻,她的嘴里都是药味,但因为是她的,就连药味都那么好尝。 顾尔歌本来因为九月心绪不佳,施宇的吻安慰到了她,她不自觉地想要更多,便主动了点,这一主动,施宇整个人都燥了起来,也热情地回应她。尔歌被他压得往后退了几步,施宇看距离差不多了,勉勉强强拉回了点神智,一只大手放在她的背上,一只手转了转架子上的药瓶,瞟了一眼药名。 顾尔歌被他吻得迷迷糊糊,闭眼间只觉得他在把她往后压,睁眼看他,只见他眉眼带笑也在看她,最后小啄了她一下,才离开她的唇,拥她在怀。 等她睡了,施宇才回自己房间,拿出手机百度“clozapine”,中文名称“氯氮平”,是所有抗精神病药物中最有效果的一个……他一个页面一个页面地点进去看,不敢有半点懈怠。 他想起上次看到她腿上的疤痕,再加上她服用的药,还有她时不时情绪控制不住大哭,在外逛了两三个小时就感冒,身体如此消瘦…… 他几乎是立刻想到了一个人名——徐樛木。 自从尔歌在芜城第一次被绑架,到京城时代广场的坠楼事件,还有后面大大小小的恐吓事件,最大的算是2020年的那场车祸,当时她腿差一点就废了,还是顾洧介绍了医生过来动手术,才保住了她的腿。 痊愈之后,她的小腿上留下了很长一道疤痕,她还问过他是不是很丑,他就说是,从此之后她在外多半都穿长裤长裙,乐得细长好看又白花花的大腿只有他一个人能看! 当时他们俩各自瞒着对方在追查徐樛木的下落,他有邢桑,她有姚恒,甚至顾衍联合二叔三叔五舅,皆找不到徐樛木的线索。后来施宇从姚恒对邢桑说的只言片语中,推测出尔歌有了“引蛇出洞”的计划,再“瓮中捉鳖”,她让邢桑跟姚恒打听时间,得到的消息是6月底,但是她6月月中就出了事。 后来7月底得知了徐樛木的死讯,他派了人去确认,顾衍也派了人去核实。还听说在下葬之前,有个疯子给了徐樛木两枪,一枪在头,一枪在心脏的位置。 他还以为她跟徐樛木就此错开,现在看来,她当时出了车祸,是徐樛木所为?然后把她绑了去……联想到当时顾衍发动京城所有势力全力寻找,后来各人就位之后大家陆续出国…… 所以尔歌是被徐樛木折磨得得了精神病? 他震惊又愤怒,不敢随便下结论…… 与此同时,另一个房间的顾尔歌一夜无梦,好眠。 自从正常服药之后,她再也没有出现幻觉,也不会做噩梦,更不会分不清梦境和现实。而且一次新的疗程开始,她就有更多的时间去准备药物,这次即使每天加重剂量,也足以支撑到她下一次复查。 所幸二姐介绍的那家研究所还有人私自卖药,她用化名辗转了几次渠道,拿到了她想要的。其他的药除开高鸿恩,还找到了一个高价卖药的地下组织,不用当面交易,都是定好时间地点,现金货物往那里一放,自取。 早上起床,施宇居然比她还早,面色憔悴,像是一夜没睡的样子。 他看她出来,看了看时间,才6点不到,以往她哪里这么早起来过!想到这儿,他的心又一疼。 施宇招手让她过去,她就走了过去,他坐在沙发上,她站在他面前,他抱住了她,久久无言。 顾尔歌感觉到他的情绪,像是在伤心,一大早地伤心什么,她想不通,但还是轻轻地抚了抚他的头,安慰他。 抱了很久,他才仰头看她,她也低头回看他,只见他眼眶通红,似乎在竭力忍住不哭。 顾尔歌微微蹙眉,“你怎么了?” 施宇就这样看着她,没有说话,顾尔歌也不动。 “亲一下。”他说,语气里更多的是克制,夹带着请求。 顾尔歌便捧着他的脸,闭眼亲了他一下,在她的唇将离不离之时,就感觉到他下颌微微颤动,她睁眼一看,就见他落了一滴泪。 她触目惊心,这是她第一次见他哭! 她慌乱道,“怎么了?” 施宇就是心疼她,他想象不到她会被徐樛木怎么折磨,但到吃药的这个地步,想必她的经历肯定骇人非常。他不敢说自己的发现,只说,“梦见了外婆,外婆说我没有好好照顾你。” 顾尔歌听了,打他,“这也能哭?” 施宇心被绞得生疼,嗯了一声,“我答应了外婆不让你受委屈,但又发现我让你受了很多委屈。”然后他虔诚而真挚地问她,“宝,你会原谅我吗?” 尔歌没有听出他的弦外之音,说,“原谅你什么?”说完就看到他一脸悲伤,毫不掩饰,顾尔歌见不得他这样,移开了目光。 施宇问,“你还会跟我在一起吗?” 在昨晚之前,他是非常肯定她对他的感情的,但是在他触碰到真相边缘的时候,他不确定了,他怕出现一种可能,即使她爱他,她也不会选择他。 见她不说话,他的这点不确信被慢慢放大,“宝,不要推开我,我想跟你在一起。”他动情地说,“你什么样子我都喜欢,你想要我什么样喜欢我哪样,我通通可以做到。” 顾尔歌这才明白过来,他在伤心怕她不要他。但是他为什么会突然有这个念头呢?顾尔歌仔细看他,心想他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两人各有心思,接下来都没有说话。 何如醉打电话说她还有两天才回来,施宇不忍心每天都带她在外面吃,就带着她去逛超市,说买菜回家自己做。 顾尔歌问,“你会做?” 施宇说,“不会可以学,何阿姨、顾叔叔都可以为了你做饭,我有什么不行的。” 顾尔歌没有再说话。 超市里的菜都标明了学名,连肉都是切好了的,不至于买错,其实还是挺简单的,施宇心想,直到两人站在水产区…… 顾尔歌看着水里游来游去的活物,又看向开膛破肚的清理区,说,“算了,不吃了。” 施宇也在苦恼如果没有打理干净,回家怎么弄,赞同道,“行,等我备备课,下次做给你吃。” 施宇一手推着购物车,一手牵着顾尔歌,两人朝调料区走,周渔推着购物车往水产区来,旁边跟着周一帆。 周一帆一下就看到了顾尔歌,目光停留在两人十指相扣的手上一会儿,又迅速移开,跟顾尔歌打招呼,“什么时候从国外回来的?” 顾尔歌说,“回来有一段时间了。” 周渔推着车往前走,以为周一帆打个招呼就跟上来,没想到他站在那儿跟顾尔歌说话。 “回来怎么不告诉我,可以出来约个饭。”周一帆说,“好久都没见了!”又看着施宇说,“这位是?” 顾尔歌不是很想介绍,施宇自己开了口,“我是她男朋友,施宇。” 周一帆主动打招呼,“你好。” 他伸出右手,施宇只好放开了尔歌跟他握手,“你好。” 周一帆说,“要不买完东西一起去吃个饭?” 周渔推着购物车过来,不满道,“不是说了在家自己做吗,我不想在外面吃。” 施宇顺水推舟,“我们也是准备在家吃,那下次再约?” 周一帆瞟了周渔一眼,回施宇,“行,有空再约。” 看两人推车走了,周一帆才转身跟周渔走向另一方向。难怪这顾尔歌每次约都约不到,原来有了另外的男人!他在心里默念了一边施宇的名字,施宇……不知道和京城施家有没有什么联系…… 周渔看他一脸沉思的样子,哼了一声,“看上她了?” 周一帆听到她的声音,拉回思绪,坏笑着看她,“怎么,吃醋了?” 这一边顾尔歌在挑芝麻油,施宇凑到她耳边问,“那人谁呀?” 顾尔歌回,“周一帆。” 施宇想了起来,周先耀的儿子周一帆,他说,“你们怎么认识的?” 顾尔歌说,“酒吧认识的,加了微信,经常约我,但每次都不凑巧,没想到今天碰到了。” 施宇俊眉一拢,以为他要吃醋,没想到他说,“他居然有你微信!我都没有!”然后一路求着尔歌加微信好友,说得顾尔歌烦了,把手机递给了他让他自己扫码,她推着推车到零食区去买小吃了。 他站在原地加完了好友,点开她的好友列表看了下,一滑就到底了,10多个人,家里的亲人就占了一大半。他用自己的号把向维北的名片推了过去,又用她的手机操作加好友。 到她身边说,“我帮你把向维北也加上。” 顾尔歌正在选零食的口味,闻言头都没有抬一下,嗯了一声。 回去照着做菜app做了菜,没想到还挺像那么回事儿,顾尔歌吃了一口,施宇一脸期待地看着她,“怎么样,好不好吃?” “挺好吃的。”顾尔歌说。 施宇做的时候尝了几口,他觉得也不错,说,“其实做菜挺简单的。” 尔歌笑,“那下次我要吃鱼。” 施宇回,“行,下次给你做鱼!” 顾尔歌为了捧场,比平时多吃了半碗饭,施宇看她吃得多,更下定决定要好好学做菜。吃完顾尔歌要洗碗,施宇不让,让她在旁边陪着说话就行。 顾尔歌就站在旁边看他洗碗,脸上带着笑意,好不满足。 施宇问她,“我对你好不好?” 尔歌点头,“好。” 施宇说,“那是不是应该奖励我一下?” 说完他就撅起了嘴巴讨吻,顾尔歌笑,凑上去亲了他一下。 施宇说,“以后还给你做,学淮扬菜和粤菜给你吃吧。” 尔歌问,“为什么不是川菜?” 施宇说,“你不是吃着药吗,吃太辣了不好,川菜也学,偶尔做来解解你的馋。” 尔歌回,“说着容易,学会了再说吧。”又说,“我也去学好了!” 施宇说,“你不用学,我学!” 尔歌笑,“爸妈不让我做饭,你也不让我学,九月也不让我做,你们都不在了我可怎么办?” 施宇肯定道,“我都在,不会饿着你!” 说完两人相视一笑。 第一百零九章 他知道了 晚上看电视的时候,顾尔歌连打了几个喷嚏,施宇拿着小毯子给她披着,“不会着凉了吧?” 顾尔歌说,“应该不会。” 施宇化了一袋感冒冲剂给她喝,又放了一盆热水过来让她泡脚。 顾尔歌看他忙里忙外,“怎么感觉你今天特不对劲?” 施宇说,“哪里不对劲?” 顾尔歌皱眉道,“你一整天好似都在讨好我。” 施宇把她的脚放进盆里,说,“这不是讨好你,我这是爱你!” 顾尔歌觉得他捉摸不透,没回话。 电视上新闻联播正好说到“中国人民银行即将降低金融机构存、贷款利率”,施宇说,“对你们股市有利。” 顾尔歌点头,“对各个行业都有影响。高利率导致高储蓄,降低利率刺激内需,促进国内消费和投资的提升。” 施宇说,“手上的股票要做调整?” 顾尔歌说,“暂时没什么调整的,大盘上涨是趋势。”她又说,“下个月国务院就会出‘关于同意开展服务贸易创新发展试点的批复’了,杜见君已经做了预判,买进了几支股。” 施宇问,“怎么说?预判的跟你一样?” 顾尔歌笑,“不给你说。” 施宇也不问了,等到时间差不多,就让她擦了脚去床上睡。顾尔歌翻了一个白眼,“拜托你,看看时间,还没到8点,睡个屁啊!” 施宇端水去倒,“那不睡,看会儿电视。” 回来抱着她看电视,还专门给她穿了双厚袜子,拿了个厚毯子包住她的脚,放在他的腿上。 顾尔歌看着他说,“明天我们去看看外婆吧。”她对他今天的伤心耿耿于怀。 施宇说好。 第二天两人出门的时候太阳都出来了,顾尔歌看暖洋洋的,打底的衣服就穿了一件薄的。 她把鲜花放在墓前,跪着擦了擦墓碑上的照片,“外婆,我来看您了。” 施宇也跪在了旁边,“外婆,今年终于找到小歌了,跟她一起来看您。” 没有她的日子,他每年都会来看两三次何慧,每次都跟她说,他很想尔歌,可是找不到她。单独来了那么多次,这次终于跟她一起了! 顾尔歌说,“今后会经常来看您的,把去年前年的都补上。” 两人又在墓前说了自己的近况、说一大家子的近况,让她不要担心。 何慧葬在了外公的旁边,所以看了外婆,他们也给外公扫了墓。顾尔歌想起之前每年过年跟外婆一起来扫墓,没想到如今外婆也成了墓中人,情不自禁地哭了起来。 施宇揽着她,柔声安慰着。 顾尔歌哭了一会儿,推他,“你先走吧,我跟外婆说会儿话。” 看施宇走远了些,她跪在何慧墓前低声说,“外婆,对不起,这两年都没有来看您。我生病了,我不敢让您知道,我怕您骂我。爸妈来看您,您肯定瞧出来他们憔悴了些,都是为了我。” “施宇昨天哭了,这是我第一次见他哭,他说他梦见您埋怨他,没有好好照顾我。外婆,不是的,他有好好对我,不怪他。是我没了勇气,我也不知道我会不会再跟他在一起。如果我们最后分开了,也请您不要怪他,是我的意思。” “还有,九月死了,是自杀的。我一直很好奇您死之前跟九月说了什么,我问她,她不肯说。她是个很好的女孩子,您在的时候经常夸她,希望您在下面能够再次遇到她,也记得夸夸她。” “我很好,每天都很乖,也经常想您……” 说到这儿,她哭了出来,哭得伤心,最后只顾着哭,话都说不出来了。 施宇在一边看她跪在了地上许久,后面又开始没完没了地哭,最后终于忍不住,走了过去,看她哭得都喘不过气了,他顺着她的背,“宝,别哭了。” 顾尔歌抱住他,哭道,“我想外婆!” 施宇回抱她,一下一下地抚摸她的头安慰道,“那我们以后经常来看外婆好不好?” 顾尔歌用力地点点头。 此时已经没了阳光,变成了阴天,山上还有冷风一阵阵地吹,施宇怕她着凉,抱她起来。由于跪得太久,她只能靠着他勉强站直,跟外公外婆告别。 走了两步,施宇就背起了她。 顾尔歌趴在他背上,在悲伤的情绪里还没走出来,时不时地吸鼻涕。 施宇看不到她的脸,只能拍拍她的屁股,“别再哭了。哭得这样伤心,以后怎么带你来?” 顾尔歌圈住他的脖子,问他,“你经常来看外婆吗?” 施宇说,“嗯,跟外婆告状,说你藏起来了让我找不到。” 尔歌哦了一声。 施宇说,“你还记得最后那天答应了外婆什么吗?” 外婆说让他们相互扶持、相互理解、相伴一生,让施宇不要让顾尔歌受委屈,让尔歌不要太懂事要懂得偶尔示弱撒娇。 没有听到她的回话,施宇继续说,“我会成为你的依靠,会努力做得更好,你也从现在开始学会依赖我吧。” 顾尔歌用脸贴着他的后背,沉默无言。 好巧不巧,下山半途中,车子抛锚了,顾尔歌坐在副驾驶笑,“就这样依赖你吗?车子没油了都不知道去加。” 施宇:“……” 他把危险警告牌摆放在车的后方,又打救援电话,完了带着顾尔歌走到了远一点的地方。 半山腰的风凛冽得很,施宇站在风来的方向给她挡风。顾尔歌看山上的树,指了个方向,“你看那棵树上有雪。” 施宇顺着她指的方向看,确实有一点点。芜城很少下雪,也只有在山上才能看到一点点了。 刚开始,尔歌还稀奇地东张西望,问这棵树是什么,那棵树是什么,施宇还牵着她沿着路边来回走。后来只看她被冷风吹得鼻涕都流了出来,要给她穿他的外套,她不让,他就敞开外套让她抱着他,好让他用外套裹住她。 顾尔歌给他扣上外套,“别得瑟了,我还没有那么娇弱。你生病了我可不会照顾你!” 施宇看她嘴唇都冷得泛紫,又打了个电话催促。 果然,回到家的时候她就开始头痛,晚上还发了烧,迷迷糊糊地跟施宇说她不去医院。施宇喂她吃了退烧药,给她盖了两床被子,又端来一盆冷水,给她敷湿毛巾降温。 她不停地说呓语,具体听不清楚,说得最多的字是“痛”。 后半夜去摸她的背心,全是汗,给她量了一次体温,烧终于退了下来。他撤开了一床被子,端来一盆热水给她擦身体换衣服。撩开她上衣的时候,他愣在当场! 他小心地去触碰她的伤痕,刚一碰上,他就像触电一样惊地缩回了手,复而深吸一口气,再尝试去摸。她的锁骨以下全是长短不齐、深浅不一的疤痕,才摸了两条伤疤,他就不敢再继续了。咬着牙,给她擦汗,一边心疼一边流泪。 他想象不到她当时有多痛,但肯定比他现在痛百倍、千倍!他终于知道为什么有个疯子朝徐樛木的尸体开了两枪,如果是他,他恨不得让徐樛木死无全尸、挫骨扬灰! 此时,他一下子就明白了,明白她为什么不让他碰她,明白她为什么身体虚弱,明白她口里的“痛”是真的痛。 他想起之前她问他小腿伤疤的事,她肯定以为他介意,其实他不介意,就算现在她这样,他也丝毫不嫌弃,他更多的是心疼和怜惜。 换了衣服他鼓起勇气去撩她的裤腿,果不其然,两条腿上也满是伤痕。 他终于控制不住,抱住床上的她大哭起来。 而顾尔歌昏昏沉沉,一直以为这哭声来自自己…… 她回忆起了外婆临死的时候,一家人围在她的病床边,她嘱咐顾衍好好照顾小歌和阿醉,也让他照顾满野。 然后拉过尔歌的手放在施宇手上,对施宇说,“外婆把她托付给你了。” 施宇红着眼眶说道,“放心吧,外婆,我会照顾好她的。” 何慧吃力地笑了一下,“好好的,相互扶持、相互理解,小歌她就是太懂事了,很多事都是自己受委屈。” 施宇说,“我不会让她受委屈的。” 何慧拉着顾尔歌说,“你啊,要乖乖的,别太逞强。有这么一大家人在,有些事就算你示弱也不会真的吃亏。” 顾尔歌哭得话都说不出来,只能点头。 何慧说,“我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未雨绸缪、思虑周全是好事,但外婆希望你知道,没有事事如意,无需太苛求完美。” 顾尔歌还是点头。 何慧看她哭得伤心,想伸手去摸她的头,手一抬,就剧烈地咳嗽了起来。顾尔歌连忙跪在床边把头枕在她手边,让何慧能直接摸到,何慧就轻轻地摸了两下她的头,嘴里喃喃道,“小歌乖……” 此情此景,一家人都无声哽咽。 最后何慧朝满楼抬手,满楼立马上前握住她的手。 何慧说,“我一直都把你当儿子,想看你成家,想看你走出来。你啊,不要再原地踏步了,除了我这把老骨头,还有谁肯往回看呢!” 满楼没有回答。 何慧对他说,“叫我一声妈吧,让妈走得安心!” 满楼颤着声音喊了一声,“妈……” 何慧说,“小满啊,要幸福啊~妈希望你幸福!” 满楼流着泪,点头答应。 何慧歇了会儿,对大家挥了挥手,“你们都出去吧,我有话跟九月说。” 九月没想到外婆会跟自己单独相处,忐忑不安地看向顾尔歌,尔歌对何慧说,“外婆,我跟九月一起。” 何慧的语气严厉了些,断断续续地说,“我一个将死之人……你还怕我……怕我欺负了她去?” 尔歌不敢应话,跟着众人出去了。 大家站在病房外,顾尔歌埋在施宇胸前大哭,何如醉也靠着顾衍默默抹泪,满楼独自倚在墙上,眼眶通红。 不知道两人最后说了什么,她只记得九月开门的时候眼睛都哭肿了,看都没有看她一眼。 但当时的她根本无暇顾及这些,见门打开,大家一起拥了进去。 何慧走的时候,一手拉着尔歌,一手拉着何如醉,话是对她们说的,但眼睛却看着另一个方向,她说,“这一辈子我别无他憾,没有等到小歌结婚的那天,我很抱歉……” 顾尔歌哭得更大声了,不停地喊外婆。 何慧的声音越来越小,“原谅外婆没有遵守诺言……” 尔歌用力地摇头,痛哭流涕道,“没事的外婆,我不怪你!” 何慧用尽了最后一丝力气,捏了捏两人的手,“都要好好的……要幸福……要……” 越到后面越小声,直到整个病房被“嘀——”的一声充斥着…… 顾尔歌和何如醉放声大哭了起来…… 施宇哭完,释放完情绪,探身去看她,只见她泪水打湿了鬓角。他心里难受,不知道她为何而哭,心疼地吻去了她的泪水。因为出汗太多,她身体本来就虚,这下更虚弱了,觉得她呼吸都轻了几分。看她嘴唇干燥,又喂她喝了半杯水。 过了5点,她的体温回归正常,施宇才放心地趴在她床边闭眼小憩。 本来准备眯一会儿,但不小心睡着了,睡梦中一下子被惊醒,抬头去看顾尔歌,毫不设防地撞进了她的目光里。 她静静地看着他,神色平静,像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施宇凑上前伸手探额,再次确定她已经完全退烧,才放心地坐回了凳子上。 顾尔歌一眨不眨地看着他,施宇倒没有感觉什么不自在,贴心地问她,“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她没有回话。 他又问,“想吃什么?我给你做。” 还是沉默。 施宇也没有说话了,一室无言,安静得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顾尔歌张了张口,发现喉咙干得说不出话来,施宇立即给她端了一杯水过来。 她就着杯子一饮而尽,垂眼看到自己的睡衣,语气波澜不惊,“你帮我换的睡衣?” 施宇把杯子放到一边,不敢回话。 顾尔歌激动道,“你看到了是不是?” 他还是不说话。 她一把推开他,翻身下床,脚下一软,差点摔倒在地,施宇要去扶她,又被她推开,她冲他大喊,“你怎么可以!” 怎么可以在我毫无准备的情况下窥探我的秘密! 施宇想去抱她,她不让他靠近,把手边能拿到的东西都往他身上扔了过去!先是玩偶、然后是书、最后是水杯,他不躲闪,任她发泄。 第一百一十章 李家反击 手边的东西全部扔完,再无可扔的,她蹲在原地哭了起来。 施宇上前抱住她,哽咽道,“就是因为这个才不肯跟我和好吗?” 没有听到她回答,他继续说,“我不介意,我爱你,这样的你我不会推开,我只会更爱你!” 他强迫尔歌与他对视,说道,“你凭什么断定我对你的爱不足以承受这些?顾尔歌,我们多少年了,我在你眼里什么时候成了这样的人!我等了你900多天,2年多,接近3年,你怎么还不明白我的心!” 尔歌哭着看他,听到他的表白,她的心里并没有轻松一分,伤心地说道,“你知道什么!你哪里又知道我是怎么想的呢!” 施宇红着眼眶看她,捧着她的脸说,“我知道!我知道你怕委屈了我!” 她这才意识到,他真的懂她所想。他是那么优秀的一个人,应该是最优秀的人站在他的身边,与他相配!以前的她是,现在的她脆弱又自卑,她深深怀疑自己还有没有资格跟他携手一生! 施宇看她的表情,就知道他说对了。因为他换位思考,如果是他,恐怕他的心情也会纠结到底要不要在一起。爱她想跟她在一起,是本能;但是也想让她有更好的选择,不想让自己成为她的负担。她本可以更好,自己何必执著于一份爱情,便让她辛苦万分! 换作是他,他有此考虑。所以他懂顾尔歌是怎么想的! 他说,“你不是我,你不能替我做决定,不能帮我选择我要过哪种人生。而今天,此时此刻,顾尔歌,我郑重地告诉你,我,施宇,不想过没有你的人生!” 他晃了晃她,“听到了吗!我要跟你在一起!” 顾尔歌目不转睛地看着他,“可是我……” 施宇打断她,“我知道,宝,我都知道!” 尔歌如释重负,像是虚脱了一般,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放声地哭了起来,施宇看她放肆的模样,就知道她同意了。他半跪在地上,拥她入怀,等她情绪慢慢稳定了下来,他才开口跟她确认道,“同意和好了?” 尔歌看他,“你真的想好了吗?” 施宇回看她,“我比你想得还多!” 顾尔歌紧紧地回抱他,施宇把她抱了起来,还没站稳他感觉怀里的身子一软,她晕了过去!赶紧抱她上床,没一会儿她就醒了。 刚退了烧,身体虚弱,加上情绪起伏大,一下站起来导致大脑缺氧,所以晕了。 施宇怜惜地摸她的脸,顾尔歌细细凝视他,施宇俯下身去亲了她一下,“再休息会儿,我出门给你买粥,现在熬也来不及了。” 尔歌听话地点了点头。 看到他走了出去,尔歌的心里满满的,状态似乎因为两人的和好都好了几分。她心里开心,面上也开心,唇角微微勾起,自然地带着一抹笑意。 她本来还在纠结怎么处理两人之间的事,每天都在自责自己少一份勇气,她没有想到这一天来得这么快,这么猝不及防!像是冥冥之中外婆的安排。 施宇买了吃的回来,又把顾尔歌拉起来洗漱,两人挨着站在镜子面前刷牙,时光仿佛倒流回了读大学那会儿,那时他们俩也是如此亲密无间。当时不觉得有什么特别,时隔几年,如今再这样,两人都觉得这一切珍贵异常。 吃完饭他抱着她看电视,跟她说,“等开春了,我带你跑步。” 顾尔歌目不斜视,“不要。” 他不是一个爱运动的人,她也不是。 施宇去捏她的腰,“身体这么差,不运动怎么行!” 顾尔歌躲开他,“再说吧。” 施宇心里打定了主意,反正离天气暖和也还有一段时日,不强求她此时此刻必须答应。他瞟到茶几上她的手机屏幕亮了,又看到几条信息弹出,他坐着没动也没说话。两人继续看了一会儿电视,她的手机屏幕又亮了起来,紧接着响起了一串铃声。 顾尔歌伸手拿过来接起电话。 听不到那边在说什么,就听尔歌回了几句“嗯”、“好”、“我知道了”,就挂了电话。 施宇问她,“谁啊?” 顾尔歌回,“杜见君的律师。” 施宇说,“杜见君的律师找你做什么?” 尔歌说,“九月自杀之前,把她的所有资产都无偿赠送给杜见君了,让他交给我。李纵把杜见君给告了!” 施宇:“……” 尔歌说,“他打电话来知会我一声。我看过杜见君给我的资料,赠与协议、公证书都有,九月想得很周全,告也没用!” 施宇说,“闹到这一步,就不是官司输赢的问题了。李纵也有律师,肯定明确跟他说过官司打不赢,那他为什么还是坚持告了?肯定另有目的!” 顾尔歌:“他还不至于蠢到想上社会新闻吧?” 施宇回,“那可不一定,他们的脑子一向不好使。” 尔歌听到他骂人,笑了一下。 果真如他所说,当天下午就有媒体报道出来——《d.t创始人杜见君身价百亿,却觊觎同学不到百万家产》,顾尔歌看到这个标题都笑了,这会有人信? 但是确实有人信!当今社会,爆出一个新闻,大多数情况下,人们总爱先入为主把强势的一方代入加害人。比如还不到半小时,有一条热评是“百亿身价能看上你几十万?”,后面网友纷纷跟帖“怎么看不上?钱又不嫌多!”、“我还见过月入百万不想交10多块钱停车费的人呢!”,等等等等…… 本来起初只是本地新闻报道,后来看这主人公这么牛逼,其他媒体为了抢热度,不求证的情况下陆续发稿,经过一晚上发酵,翌日上午就登上了微博热门,话题:#身价百亿杜见君#。 顾尔歌点进去看,第一条微博是新闻报道,第二条是杜见君的科普,后面还有热心网友跟帖po出了杜见君和李九月的照片,甚至还有邪教开始磕cp。 顾尔歌:“……” 施宇说,“我就说李家的脑子不好使吧!” 尔歌简直无语。 施宇说,“d.t有公关部吗?让他们去解决。” 她边翻微博边说,“有公关,他们会处理的。” 翻到有一条贬低九月的微博,她的火一下就冒到了头顶,气愤地点了进去,施宇正好把她手上的手机抽走,尔歌不悦地看他,“还我!” 施宇看她这么大的反应,好奇地瞅了一眼屏幕,原来是有人污蔑李九月。他把app后台关了,再把手机锁了屏放在一边,要拉她往餐桌走,“吃饭了。” 尔歌打开他伸过来的手,去拿手机,施宇错身挡在她面前,让她够不到。 顾尔歌瞪他,见他面色也不好看,要说的话顿时卡在了喉咙里。 施宇板着脸说,“先吃饭,行吗?” 尔歌不想闹僵,率先往餐桌走去,施宇跟在后面,在她旁边坐了下来,看她闷闷不乐,他又心疼起来。 她吵着要吃鱼,就喊了一份外卖,他给她把刺挑了,夹了一筷子喂到她嘴边,顾尔歌低着头不理他,他就保持这个姿势不动。 看他好久不动,她才偏头吃下他筷子的鱼肉,施宇看她肯理他了,说,“网上什么人都有,不用在意他们的评论看法。” 尔歌停下了手里的动作看他,眼里透着伤感,“要评论的是我,我肯定不放在心上。可说的是九月……” 施宇哄着她,“你不是说了吗,公关会处理的,放心。” 尔歌恹恹的,不再说话,勉强继续吃了些,实在吃不下了就说不吃了。 施宇看她碗里的饭没吃完,她起身的一瞬间他又把她拉回来坐着,语气带着警告的意味,“顾尔歌,这顿饭你是不是不好好吃!” 尔歌看他窝火的样子,知道他生气了,不敢使性子,又乖乖地重新拿起筷子吃菜。 施宇专心给她挑鱼刺,然后喂她吃,两人就这样默默地吃鱼,吃完已经是1个小时后了,尔歌早已没了去看微博的欲望。 施宇洗完了碗看她还坐在餐椅上,以为她在生气,把手机给她拿了过来,“不是要看吗?” 尔歌没有接,抬眼看他,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不看了,怕你发脾气。” 施宇把手机放在餐桌上,伸手撩了撩遮住她眼睛的头发,“我知道你看重李九月,你见不得她受委屈。以前我们为了她吵了多少次,我现在不想吵了,我会学着以更成熟的方式来处理,只希望你顾着自己的身体。” 顾尔歌没有说话,他继续说,“你生气伤的是你自己的身体,你不吃饭饿的也是你,为什么要因为别人的愚蠢来惩罚自己?” 仔细一想,他说得挺对。 施宇撩完头发顺手摸了摸她的脸,“都说顾尔歌聪明绝顶,谁又知道她放在心上的人出了一丁点儿事,她比谁都还冲动鲁莽!” 尔歌羞赧地打了一下他的手,施宇笑着吻了吻她额头,“更何况你不爱惜自己,心疼的可是我!” 由于她坐着,他站着,顾尔歌只能半仰着头看他,对他坦白道,“我不是故意要跟你闹,我只是见不得别人诋毁九月,她受了太多委屈。你没见过学校那会儿,就是匿名贴爆火的那段时间,那个时候她的状态我永远都忘不了。她死的那天我到医院看了她,怕流言蜚语,我没呆一会儿就走了,后来她的葬礼我也怕她遭人非议,提前一天我去殡仪馆陪了她,第二天也没出席。” “我跟她,总是我亏欠她,还也还不清!”顾尔歌说,“她本来就已经很辛苦,因为我倒更艰难了些,活着的时候是,我不想她死了还是这样……” 施宇摸摸她的头,“我知道,你放心,会处理好的。” 尔歌点了点头。 吃过药拿了手机看,当真热搜已经被撤下,d.t的官方微博也发表了一篇声明,此事算到此为止了。顾尔歌约了杜见君晚上吃饭,施宇也跟着一块儿去了。 顾尔歌挺不好意思的,她没想过会把杜见君搅进来,以水代酒赔了罪,施宇痛快,说她不能喝酒,他代她喝,希望杜见君多多海涵。 虽然他和顾尔歌的关系不用这么客套,但毕竟是她的心意,他算承下了,玩笑道,“风波不算大,我还能扛得住。” 尔歌笑,“我就是怕李纵还有后招,给你打个预防针,反正我先赔罪了,你到时候受了委屈可不能怨我。” 杜见君说,“到底怎么他了?看他这架势,气急败坏!” 尔歌说,“赠与协议在前,撤销合作在后,估计他最近听到风声美特的后台是我,加上我恐吓过他要击垮李家。” 杜见君:“所以他要给你个下马威?” 顾尔歌点头。 杜见君:“可今天这事儿告一段落,你的名字半个字都没提到,都是我在挡枪。” 她还是点了点头。 施宇说,“所以李纵肯定还有后招。” 杜见君顿悟,“你们有什么对策?” 尔歌说,“以不变应万变。” 施宇附和道,“见招拆招,他们的伎俩也不会高明到哪里去。” 杜见君赞同地笑了笑,三人举杯碰了一下,都没有发现自己被偷拍了。 吃完施宇去结账,杜见君趁着他不在,跟顾尔歌说,“上次酒会李佳木也来了。” 尔歌没有想到他会谈起李佳木,一时不知如何应答。 杜见君说,“你们俩这情况我真看不懂,你觉得对不起他,他觉得对不起你。” 尔歌无奈地挑了挑嘴角。 杜见君说,“这两年他时常跟我打听你的消息,我估摸着你的脾气,只能对他缄口不言,我觉得挺对不起他的。你现在回来了,我肯定是站在他这边的!” 尔歌叹了一口气,“如果他问起你来,你就说我没有怪他。”又小声说,“现在这样挺好的。人这一生遇到那么多人,能有几个人能陪自己走到最后呢!没准儿我跟他的缘分,就只能走到2021年那个夏天。” 杜见君惊讶道,“你还信命?我认识的那个顾尔歌,从来都是自己掌握自己的命运!” 她牵了牵嘴角,没说话。 施宇回来的时候见她不怎么高兴,疑惑地看了一眼杜见君,杜见君忽略他的眼神,没有回应。 回家的车上,他问她怎么了,顾尔歌说,“我以前觉得,我的人生应该不止你和向维北两个人,所以我在芜城结交朋友和知己。但是你看现在,我的身边依然只有两个人。” 施宇偏头看她,只见她一抹苦笑。 他说,“你在怨我?” 尔歌回看他,“难道我还要感谢你吗?” 第一百一十二章 微博舆论 她搜索发言的这个微博名字,却发现该用户已被屏蔽。 回到话题继续往下翻,好多网友就说“顾尔歌的权利当真大,别人前脚刚曝光,后脚她就让人搞了他的微博”,还有人说“此地无银三百两,本来不信,但是这个举报人却被搞了,让我不得不信”,另外还有发言说“坐等顾尔歌微博降热搜”…… 她觉得这种没头没尾的胡诌,居然能上热搜,真是闻所未闻! 又给杜见君打电话,“我看到微博话题了,那个长微博是你叫人删的吗?” 杜见君说,“我问过公关部的,说他们早上一来上班,那人的微博就是这个状态,不是我们搞的。” 顾尔歌想了想,“那就是有人故意做局了,自导自演。” 杜见君:“……” 顾尔歌说,“你让公关部先不用管,等那些网友议论吧,反正没谱的事儿,我还不信能被人议论出个杀人罪扣在我的头上!” 杜见君:“可是……” 顾尔歌说,“没事,反正对我也没有实质性伤害,他们也查不到我的背景,人肉不了我。” 可是她不知道,能查出来她的资料倒没什么,查不出来网友更坚定她背景强大,强大到可以草菅人命! 后来,网上的那篇长微博被无数人贴出来,还说顾尔歌已经朝发言人下手,呼吁大家保护举报人。众多网友自发转发顾尔歌的照片,但是她的单人照极少,多半都是背影或者集体照,还有几张是跟九月的合照。 合照上的两人都很好看,虽然画质有点糊,但越糊越能让人觉得两人都是美人。然后事态又朝奇怪的方向发展,大家都开始磕两人的颜。一个话题#顾尔歌李九月#迅速窜到榜单第18位。 傍晚热度有下降的趋势,又有一位网友爆料,自称在芜城读高中,说起了当年学校贴吧的热门贴,就是曝光的李九月喜欢顾尔歌。劲爆八卦,顿时又把话题炒了起来!热度最热的时候,有网友提出疑问,“李九月不是结婚了吗?难道是骗婚?”大家又开始攻击九月…… 当然,这一切顾尔歌是不知情的,她说了不理就当真没有再看过手机。 而施宇一回京城,就连续召开了几个会议,把之前待商榷的方案全部敲定了下来。忙完已经将近晚上12点,他看向维北欲言又止的样子,说,“有话就说。” 向维北听了,踢他一脚,“老子在想怎么说!” 施宇问,“什么事?” 向维北说,“你看微博了吗?” 施宇宛如在看一个智障,“你不是废话吗!我这开不完的会,空隙时间还得看堆在我桌上的计划书,但凡你上心一点,我也有空刷刷微博。” 向维北啧了一声,“我不上心,你他妈连上厕所的时间都没有,你信不信!” 确实,剩下待解决的事情已经很少了,他很感激他,赞同道,“是是是!所以向维北大爷,你到底要跟我说什么?” 向维北踌躇了一会儿,说,“今天微博一天都在议论我二哥!” 说完去看施宇的反应,发现他已经开始滑动手机屏幕。 他去看的时候,舆论的风向已经变了,一个说的是李九月骗婚,但又被顾尔歌骗感情和财产,大家在讨论李九月到底值不值得被同情。二个说的是,李九月因为顾尔歌的欺骗而自杀,其中这个自杀存疑,有的网友在阴谋论说有可能是他杀,讨论顾尔歌应不应该为此负责。 所以#杀人凶手顾尔歌#的热搜被顶在了第1位,虽然没有确切证据,但全网都是“侦探名警”,开始自己破案,已有无数个人给顾尔歌定了罪,就算定不了罪也要以“道德”的名义倡议大家谴责她! 有网友带头人肉她,只查出来是京城富家小家,在投资圈大有名气,其他的背景一概不知,所以更加认定她是官二代或者红二代。现在的网络状态就是,似乎大家对xx二代都戴着有色眼镜,觉得是个xx二代就会仗势欺人、蛮不讲理。 大家也不在乎她是不是真的做过,反而像是宣泄自己的情绪,又找到了一个活生生的“官压民”的例子,大家愤慨激昂,群起而攻之! 施宇看话题里别人把顾尔歌骂得那么难听,有的人甚至已经在咒她了,他被气得青筋暴起、怒火中烧。 他咬着牙问,“没人处理?” 向维北说,“杜见君本来要处理的,二哥让他不要管。” 施宇:“……” 他当即给顾尔歌拨了一个电话过去。 顾尔歌正在跟方迟迟通电话,她也看到了微博热搜,等了一天都没有见顾尔歌有动作,晚上的时候打电话来问顾尔歌打算怎么处理。 尔歌不知网上的舆论风向已变,想着大家只是在讨论自己而已,就跟在学校被人议论一样,她早就免疫了,说,“不处理。” 方迟迟震惊,“你就由着九月这么被人议论?” 顾尔歌疑惑,这关九月什么事? 方迟迟说,“你不管那我管!” 说完就挂断了电话。 尔歌好奇地去点开微博,还没进入主界面,施宇的电话就打了进来。 她接起来,“怎么了?” 施宇问,“看微博了吗?” 顾尔歌说,“正准备看。” 施宇说,“你先看,我不挂电话。” 顾尔歌开始刷微博,她的关注点根本不在#杀人凶手顾尔歌#的热搜上,而是点进去了#李九月#的热搜。 有一条关于九月的微博,被顶到了话题内的前排位置,以第三人称叙述了尔歌和九月的情事,包括贴吧曝光帖、合照、两人同居,说得有鼻子有眼,还配了照片,顾尔歌也看了,80%都是真的。由此怀疑真的是同校同学发的帖,甚至能了解得这么详细的,只能是她的同班同学或者九月的同班同学。 帖子里还另外控诉了顾尔歌在学校的种种特权,包括利用权势,强行要求学校把一名同学退学,言辞激烈,让人气愤! 施宇半天没有听到声音,问她,“看到了吗?” 顾尔歌看帖子的时候,被带着回忆了一遍她和九月的过往,心里一抽一抽地疼。 最后,她的目光被这篇长微博中的加粗字体吸引,写在文末,说的是—— “李九月结婚的时候,她没有来,我看九月往进口的方向看了几次,我想她期待她来。 后来她死了,我想这下顾尔歌总会来了吧,可是灵堂还是没有她的身影。 我突然意识到,李九月这一辈子都在等一个人,而这个人,临到死都不能给她一个圆满。 一辈子,只等一个人,我佩服她。 可一辈子爱而不得,我心疼她。” 顾尔歌看完,忍了几次,终于没有忍住,哭了出来。 施宇听到她的抽泣,焦急地问她怎么了。 顾尔歌只能重复一个名字,“九月……九月她……” 施宇说,“我知道你不想她被人议论,我让人去处理。” 顾尔歌翻下去看,她以为评论都在谩骂,没想到评论都在心疼九月、佩服九月、羡慕九月。她想,如果这些评论出现在当年贴吧曝光的时候多好啊,那么九月又将会过一种什么样的人生呢? 另一边方迟迟好不容易找关系联系上了新浪内部,刚提了“降热搜”“李九月”这两个关键词,对方就给她说,已经有人出钱下热搜了。 她想,虽然二哥嘴上说不处理,但终归还是不忍心! 由于已经凌晨了,热搜也下了,讨论的人逐渐变少,施宇对顾尔歌说,“你放心,微博阵地交给我,明天反击!” 顾尔歌看帖子里前排的回评都是心疼九月,以为网络一片静好,退出来继续刷话题,却看到无数个对九月人身攻击的发帖,咒骂她、侮辱她、恶意揣测,什么都有!她控制不住地又吃了一次药,现在无精打采的,“不要扯上九月……” 施宇安慰她,“宝,我知道。”转移话题跟她闲聊,“洗漱了吗?” 顾尔歌嗯了一声,问他,“你下班了吗?” 施宇说,“正在回去的路上,晚上再看两个方案就睡觉。”没有听到她回答,他小声地问,“要睡了吗?” 尔歌脑袋昏昏沉沉的,应该是药效起来了,她说,“有点困。” 施宇说话更小声了些,“那你睡吧,我陪着你。” 顾尔歌听到他说的话,想着答应他一句话,可是却没有力气张开嘴,堕入了梦乡…… 翌日一大早,昨天关注微博后续的网友发现热搜被下,发帖被限流,之前的有些帖子都搜不出来了,感叹道“果然顾尔歌有靠山”! 还在微博上发牢骚的时候,事件再次出现反转! 先是对于造谣诽谤顾尔歌和李九月的发出严重警告,如果继续抹黑她们的话,将以官方手段起诉对方! 然后直接在微博上放出了华立的1月上半月的营业额报表,又放出了美特的作为对比,这个在行业资讯网站上都有公开,不是秘密。再贴出了3家在财经经济方面有含金量的媒体的推测报道,预计今年7月份,美特或将成为华立第一大竞争对手! 而美特的第一大投资人就是顾尔歌旗下的风投公司。 本来这笔钱是准备投给华立的,但改投了美特,李纵对此怀恨在心!不惜以自家女儿来吸引公众注意力,先下手为强,让舆论影响顾尔歌的形象,从而实施下一步对美特的攻击! 以此,将事件的走向从八卦娱乐引导到了资本竞争! 网友纷纷感叹资本的无情,并且气愤自己被当枪使了,有的网友已经自发开始抵制华立,声援美特了! 到了傍晚的时候,有的营销号为了蹭热度,撰稿给广大网友科普了一番美特的奋斗史,意外地,在事件的最后,美特收获了一大批支援者! 打铁趁热,美特立即官方发表了一篇声明,感谢大家支持,同时推出大力度的折扣以及优惠,回馈客户! 所以闹到最后,最大赢家反而是美特! 李纵一番操作,赔了夫人又折兵,懊恼至极! 陶堇翻看网上的评论,嗤笑道,“还以为你有多大能耐,就这?” 李纵不搭理她,直接去拿衣帽架上的外套,穿着准备出门。 陶堇看他如此,把手机往沙发上一扔,“你又要去找哪个狐狸精!?” 李纵穿好后往门口走,走到玄关换鞋的时候,说,“狐狸精太多了,你又不是个个都认得,就算我给你说了,你又能干嘛?又想要在人行道上扇她两耳光?” 陶堇不怒反笑,“怎么,心疼了?只要我当你老婆一天,那些小三小四,我想什么时候收拾就什么时候收拾!我不高兴我就上去扇她耳光,我高兴我也可以扇她耳光!” 李纵无语道,“神经!” 陶堇不跟他继续争辩,一屁股坐回沙发上,拿过手机继续看,讽刺道,“我看你能嘚瑟多久!顾尔歌迟早收拾你!” 李纵穿好鞋,回讽她,“她不是只盯着我,她盯着的是我们李家!有你、有我、有周行,一个都别想逃!” 陶堇没有回话,他就出了门。 *** 顾尔歌看到微博上的舆论风向已经变了,便放下心来,他也真的如他所说,没有再扯上九月。 顾尔歌电话里跟他说,“有几个疯狂咒骂李九月的博主,让律师注意一下,逮到机会把他们都告了!” 施宇猜测到她的想法,已经早前跟律师交代过了。 李纵这次是真的蠢,出招太迂回,一点都不直接,施宇说,“这次之后,李纵估计会安分一些。” 尔歌应了一声,“但愿吧。” 施宇说,“这次网上闹得沸沸扬扬,我爸妈都问了你的情况,你回京城的时候来我们家一趟?” 本来施宇还怕她推脱,上次她回答的就是“再说吧”,听到尔歌应了一声好,他心情无比愉悦,脱口而出,“李佳木也跟向维北打听了你的情况,不知道向维北怎么说的。” 尔歌嗯了一声,算作听到了。 施宇说,“抽时间见见他?” 顾尔歌半天没回话,过了好久才回答说,“我现在还不确定。” 不确定我是不是应该再次出现在他的生活里,不确定他的想法和我自己的想法,也不想去理清,索性当一只缩头乌龟,停滞不前。 施宇是受了向维北之托才有此问题,得到了她的回答也算是“忠人之事”了。 ------题外话------ 上一章被屏蔽了,提交了修改内容被驳回啦。 要等48小时才能再次申请。 如果顺利的话,28号周3解禁。 第一百一十三章 预告 回去的那天是施宇来机场接的,顾尔歌的脸色不是很好,他摸了摸她的额头,没有发烧,又摸她的脸,“怎么脸色这么差?” 顾尔歌猜想是药物副作用的问题,她这个月加重了剂量,副作用越来越明显了。 晚上施宇带她吃饭,吃到一半她借故去了洗手间,把吃的全吐了,吐完无力地靠在墙上,稍微恢复了些精神才出去。 施宇疑惑地看了她一眼,见她脸色比之前更差了,“不舒服吗?” 顾尔歌摇摇头。 他夹了一块肉喂到她嘴边,顾尔歌嫌弃地往后避了避,“我不吃了。” 施宇自己吃了那块肉,又拿过一旁的蒸蛋舀了一勺喂她,“再吃点。” 她尝试着吃了一口,没有作呕的感觉,她才继续吃。 施宇边喂边说,“在芜城有好好吃饭吗?怎么两天不见,感觉你又瘦了点?” 尔歌强装精神,“吃了的。” 晚上施宇送到家门口,顾衍和何如醉在家,何如醉还让他坐会儿再走。 他进门,何如醉对他说,“前段时间在芜城照顾小歌,辛苦你了。” 施宇连忙说没事,应该的。 顾衍的眼神在尔歌脸上一扫而过,微微皱眉,跟何如醉使了个眼神,尔后叫施宇去书房谈话去了。 何如醉给她倒了杯热水,“脸色怎么这么不好?” 尔歌接过杯子,喝了半杯,笑着说,“粉底的原因吧,我没有感觉到不舒服。” 何如醉半信半疑,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问她,“你跟施宇和好了?” 顾尔歌点头,“和好了。” 何如醉说,“这样也好,有他照顾你我也放心。” 尔歌看她,不知道何如醉什么意思,直觉不好,问,“妈,您怎么了?” 何如醉说没什么,又跟她说,“要过年了,我在庄园那边的时间比较多,你姑姑忙着公司的事,很多生活上的事情都顾不到,我闲着没事去给她料理一下。” 顾尔歌哦了一声,“您也别太辛苦。” 何如醉点头说知道,抬手摸了摸她的头,“你最近恢复得好吗?” 尔歌干脆利落地回答,“还不错。” 何如醉揉了揉她的头发,“保持下去,爸妈都等着你。” 尔歌笑着答好。 施宇从书房出来的时候,神色有些不自然,顾尔歌看他,他躲开了她的目光。 顾衍从后面走上来,“我跟你妈回庄园那边,你姑姑一个人,冷清。” 尔歌也没有觉得哪里有问题,点头说好。 两人一路把顾衍和何如醉送到电梯口,说要送到车库,何如醉不让,所以等电梯关上,顾尔歌和施宇往屋里走。 顾尔歌自顾自地说,“感觉我妈哪里怪怪的。” 施宇的眼神闪烁了一下,看她看他,他神色如常回看她,“没有你怪。” 顾尔歌想到自己隐瞒药剂的事情,药物反应越来越大,不知道能撑到哪天,听施宇这么一说,怕他追问,就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 晚上施宇抱着她,两人说话说着说着她就没了声音,他就着灯光去看她,发现她已经睡着了。他记得在芜城的时候,她还没有睡得这么早,但是想到她能睡着是好事,吻了吻她的额头,小声跟她道了一句晚安,也关灯睡觉了。 第二天两人去向家,顾尔歌睡到9点半才起,睡这么久按理说精神要好些,看她的状态倒像更差了些。顾尔歌看他在看她,打足了十分精神回看他,“怎么了?” 施宇捏了捏她的脸,“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尔歌心里漏了一拍,表面镇定道,“什么?” 施宇说,“你真的没有不舒服吗?我看你的脸色不对。” 尔歌闻言也盯着镜子里的自己看了两眼,是苍白了些,但是没有明显的不舒服,她说,“别人想白都不行,我这自然美白,效果真好。” 施宇轻轻地敲了一下她的头顶。 尔歌嘻嘻笑,“我等会儿化个妆,不然顶着这张脸去老师家,会被当做病患照顾。” 等她化完妆,气色看起来好多了,两人出发去向家,向维北和向宁、徐芸都在。 中午吃饭,施宇不断给顾尔歌夹菜、喂菜,其他三人像看热闹一样,含笑不语。顾尔歌不好意思,见施宇又喂了一筷子到她嘴边,她说,“我自己会吃。” 施宇保持动作的情况下,看了一圈饭桌上的人,三人都笑得别有深意,施宇也笑,她这是害羞了。 向维北看尔歌不吃,说,“二哥,快吃啊,能看施宇喂人吃饭挺难得!” 徐芸说,“我看他喂你,你吃得多些。你上次来,没吃几口就说吃饱了。” 顾尔歌无奈,见施宇没有收回手,只好就着他的筷子把菜吃了,施宇满足地笑,对徐芸说,“师娘,她就是个小孩子,得哄着才肯多吃点。” 尔歌听了,脚下踢了施宇一脚,徐芸却笑了。 向维北顺着话说,“对,20多的小孩子!” 向宁听自家儿子在拆台,就着筷子打了一下向维北的头,“不说话没人当你哑巴!” 向维北揉了揉头,嘿嘿笑着不说话。 向宁说,“今年算圆满了,大家都在!” 徐芸接着说,“就是向维北,还不谈个正经的恋爱,几年了,一个人都没领回来过。我还专门去看了你们行业的娱乐八卦,小宇的有不少,他的愣是一个没有!你说你有个花边新闻,我也够安慰的呀!” 向宁听了,咳嗽了两声,徐芸突然意识到自己刚刚说了什么,自知失言,对尔歌说,“小歌啊,你别放在心上,我胡说的!” 向宁开解道,“娱乐八卦都是乱写的,少看!” 徐芸连嗯了两声,去看顾尔歌表情,她对着徐芸甜甜地笑,“师娘,我知道他的花边新闻,女人多着呢,您不用给他打掩护。” 施宇不敢说话,朝向维北使眼色。 向维北接收到,笑着说,“那都是之前了,现在施宇洁身自好!” 施宇还指望他打圆场呢,没想到他来这么一句,真是看热闹不嫌事大! 向维北得逞地笑,岔开话题道,“放心吧,我春节也带个人回来给你们瞧瞧!” 尔歌和施宇脸上脸色微凝,她偷偷瞧徐芸和向宁的表情,老向的表情轻松了几分,徐芸笑得最开心,“哪家的?姓什么?怎么从来没有听你说过?” 向宁说,“他都搬出去住了,你听谁说?” 向维北知道爸妈都关心,说,“姓李。” 尔歌和施宇互相看一眼,她刚刚还在想向维北会不会找个女人回来顶包,他这一说,她认定他说的是李佳木。尔歌表情微微不自在,但此时也轮不到她发言,她便沉默,施宇看她表情有变,又去夹了一筷子菜给她吃。 徐芸说,“什么时候回来?我在家好准备准备。” 向维北看徐芸这么热情,笑,“妈,还没定时间呢,定好了我通知您。” 徐芸点了点头。 向宁问,“对方做什么的?” 向维北说,“做生意的,家产嘛比我多,但是没有我聪明。” 向宁嫌弃地看他,“我看是没有你聪明,稍微比你聪明点,怎么会看上你!” 说完大家都笑了,向维北也嘿嘿地笑。 饭后顾尔歌陪老向在阳台下棋,徐芸观战,施宇和向维北在客厅说话。 施宇问,“刚刚说的是真的?” 向维北点了点头。 施宇说,“跟李佳木商量过了?” 向维北:“还没有跟他说。” 施宇:“……” 向维北:“反正先把他骗来我家,到时候随机应变。船到桥头自然直!” 施宇觉得头疼,“你会不会太冒失了点?先不说当事人不知情,你父母这边,师娘和老师哪个知道你性取向的事?你这一上来就是炸弹,谁能扛得住!” 向维北说,“你当时知道我的事怎么扛住的?” 施宇:“我不一样。” 向维北:“有什么不一样?” 施宇:“……你这样真的要出事,我劝你再考虑一下。慎重考虑!” 向维北皱眉,他哪里又不想慢慢考虑呢!但是李佳木这边,再不出手真的晚了!不给他来点狠的,他以为他闹着玩的!他现在一个头两个大,索性豁出去了! 顾尔歌边下棋边想着饭桌上向维北的那番话,心不在焉,有失水准,向宁没有点破,依然耐心地跟她下着。等她回过神来,大局已定,她输了! 她笑,“老师赢了!” 向宁看了盘棋局,大胜!他严肃地说,“下棋最忌心有旁骛!” 顾尔歌不好意思地道歉,“对不起,老师。” 向宁没有继续数落,分捡棋子,“今晚没有状态就先到这儿吧。” 收拾好端着棋盘去了书房。 向宁喜欢下棋,就有很多忌讳,今天尔歌犯了一忌,自然落不着他好脸色。徐芸等向宁走开,跟顾尔歌说,“你老师老了,脾气大,忍着点!” 尔歌点了点头,说没什么,又问徐芸,“师娘,你知道九月吗?” 徐芸惊讶,不知道她为何谈起李九月,这个名字她有所耳闻,但是没有具体打听。她如实说道,“只知道她喜欢你。” 顾尔歌点头,“九月爱我,跟您爱老师,施宇爱我,是一样的爱。”她问徐芸,“师娘您觉得她错了吗?” 徐芸不明所以,没有开口。 顾尔歌拉过徐芸的手,放在自己的膝盖上,“我觉得她没有错。九月跟我们一样,都是爱一个人,只是这个人恰巧跟她是同性而已。但就因为这一点,她的爱又比我们艰辛万分。她家人不支持她,周围人也排斥她议论她,她又是个自卑敏感的人,所以结局不太美好。”她对上徐芸的眼睛,郑重说道,“师娘,能被她爱,我三生有幸。” 徐芸没想到她会跟自己谈心,心里触动,也看到尔歌眼里闪动着泪花。 顾尔歌继续说,“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也有一个人像九月爱我一般,爱着向维北,或者向维北爱一个人如同九月,请您支持好吗!” 徐芸反应了半天,才回味过来顾尔歌的意思,她震惊道,“你是说……” 尔歌打断道,“师娘,我什么都没有说。我只是请求您多考虑一种可能性,并没有说这种可能性是真实存在的。” 当然,她也没有说这种可能性不存在。 徐芸偏头看了看客厅里的向维北,强行按下内心震动,尔歌这么提醒,自然有她的道理。那么她就不得不多考虑一种可能性……如果她的儿子真的……她不敢再想下去! 晚上回去,施宇看尔歌一直不说话,伸手去逗她。 顾尔歌移开他在她腰间挠痒痒的手,“别闹。” 施宇说,“怎么了?担心向维北和李佳木两个?” 尔歌点头,“说不担心是假的。向维北越大越不知事,这种事也要胡来!” 施宇说,“我劝过他了,让他慎重考虑。” 顾尔歌:“你问他李佳木的态度了吗?” 施宇:“他说他还没有跟李佳木说。” “啊??!!”顾尔歌震惊无比,随即又气愤道,“这不是胡闹吗!” 施宇看她发脾气的样子,竟有种开心的感觉,他已经很久没有见她发这么大的脾气了。 顾尔歌看他笑,她狠狠地打了一下他,“什么时候了,你还笑得出来!” 施宇便收起了笑容,安慰道,“放心!” 顾尔歌:“能放得下什么心啊!你跟他打听见家长是哪天,到时候我们也过去,我怕有意外!” 施宇说,“不怕见着李佳木了?” 顾尔歌瞪他,“都什么时候了!”看车子已经行驶到路口了,又说,“前面个路口右转吧,我们回庄园看看。” 正说着,施宇方向盘打了左,顾尔歌诶了一声,施宇说,“不好意思,手快了一步。在前面掉头吧。” 得多开两公里,顾尔歌只是心血来潮,泄了口气,“算了,明天回去吧。” 施宇嗯了一声,没有多说。 晚上趁着顾尔歌去洗澡,施宇打了个电话,她洗完出来他早就打完了。顾尔歌一边擦头发一边往外走,施宇上去接过她手上的活儿,让她坐在梳妆凳上,帮她擦头发。 顾尔歌享受着他的服务,不一会儿就昏昏欲睡。给她吹完头发,她脑袋都快要垂到地上了,施宇把吹风机放到一边,抬起她的头,“困了?” 尔歌焉焉地嗯了一声。 施宇看了一眼时间,10点不到,说,“最近怎么这么困?” 顾尔歌没有说话。 施宇说,“那我抱你去床上睡?” 尔歌摇摇头,“我擦脸,你去洗澡吧。” 施宇揉了揉她的头,亲了她一下,就去洗澡了。 第一百一十四章 隐瞒 出来的时候,顾尔歌已经躺在床上睡着了,他用吹风吹头发都没有把她吵醒。钻进被窝去抱她,她也很自然地往他身上贴。 施宇就算想做什么,她睡得这么熟,也不忍心弄醒她。 早上起了个大早,去公司开早会,又签了几份协议,忙完要到中午了,给尔歌打电话居然没有人接。又打了几次,还是无人接听,他给小区物管打电话,让人去看情况。这时向维北拿着文件夹推门而进,他正好出去,向维北问他,“去哪儿?” 施宇说,“我回去看看,联系不上顾尔歌。” 向维北哦了一声,“那方案书我给你放桌上,你回来再看。有事给我打电话。” 施宇答应了一声,就急急忙忙走了。 一路飙车回去,到家的时候,物业的人还在门口,见他回来,说,“敲了门,一直没人答应。” 施宇说,“没事了,我回来了,你们走吧。麻烦了。” 物业的人说,“那有事您叫我们。” 一行人走了,施宇开门进去,门口没有她的拖鞋,证明她没有出门。径直朝卧室走去,见她还睡在床上,他心里一松,走到床边叫她的名字。叫了好几声她都没有反应,他心里一急,俯身查看她的情况,又叫了两声名字,她终于睁开了眼看他。 顾尔歌看他焦急的眼神,迷迷糊糊问他怎么了。 施宇还没回答,她又重新闭上了眼睛。 尔歌彻底醒的时候就看到施宇在沙发上看书,看他穿戴整齐,她轻声问,“你要去公司吗?” 施宇听到她说话,转头看她,把书放在一边,走到她床边,“已经去过了。我起床你没有感觉吗?” 顾尔歌摇摇头。 施宇摸了摸她的脸,“我给你打了好多个电话,都没有人接,以为你出事了,回来看你,没想到你居然在睡觉。” 尔歌不好意思道,“睡得太熟了,没有听到手机响。” 施宇心里疑惑,就算是读书的时候,她睡得熟也会被电话吵醒,何阿姨和顾叔叔说过她睡眠浅,怎么现在睡得连电话铃声都听不到了。 他说,“我们下午去医院看看吧,你睡眠反常,是不是生病了自己不知道?” 顾尔歌心知原因,却不能说,更不能去医院,想了想只能跟施宇撒娇,“我没有不舒服,不去医院。”然后双手勾住他的脖子抱他,“哥哥,能不能不去医院?” 施宇听到她喊哥哥心都化了,看她,“真的没有不舒服?” 顾尔歌重重地点了点头。 施宇说,“我最近晚上跟你说话,你都能睡着,那是我说的话太无聊能催眠?” 尔歌笑,“对不起,今晚肯定听你说话,保证不会睡着!” 施宇依了她,拉她起身,顾尔歌全身无力,在床上坐了好一会儿,才下床穿鞋去卫生间洗漱。施宇趁着这空隙,去做午饭,尔歌出来的时候他正在洗菜。 她走过去从后面抱他,他用手臂把她从后面圈到前面,头放在她的肩膀上,仔细洗菜。尔歌也要伸手,施宇拦她,“不要动,冷水。” 尔歌收回了手,用手指在灶台上一下一下地敲着。 施宇说,“下午跟我一起去公司,我还有事没处理完。” 他是不想再丢她一个人在家了,万一下午要找她又找不到,他又要火急火燎赶回来,谁知道到时候有没有意外。 尔歌应了一句好,说,“忙完晚上回庄园吧,我给我妈打电话,说我们晚上回去吃。” 说完要离开去房间里拿手机,施宇不让她走,“急什么,晚会儿再打电话一样的。” 顾尔歌就乖乖地被他抱着,看他好看的手指仔细地清洗菜叶子,看着看着,她就不由自主地伸手握住了他的手,因为是冷水,他的手冰冷,尔歌心里一酸,“用热水洗啊。” 施宇说好,但还是就着冷水把菜洗了头一遍,再放热水清洗一次。 顾尔歌转身抱他,在他胸前闷闷地说,“我一生病,拖累了几个人,施叔叔和余阿姨知道你这样,肯定要心疼。” 施宇吻了吻她的发顶,“胡说什么,我爸妈要看到这场景,担心的肯定是你不是我。” 顾尔歌抬头问他,“为什么?” 施宇说,“担心你吃了我做的饭菜被毒死!” 尔歌笑,“不难吃,就算难吃我也能吃。” 施宇看她表情轻松了几分,在她脸颊亲了一下,“你要是心疼我,就多抱抱亲亲我,给我糖吃,我就算再累,也瞬间如获新生!” 尔歌听了,当真凑上去在他嘴上亲了一口,施宇不满意这蜻蜓点水的吻,圈住她的腰又深吻了一次。 中午吃饭,顾尔歌半点食欲也无,施宇哄着她吃,她也才吃了半碗饭,又夹了一口菜给她,顾尔歌摇摇头,她心里恶心想吐,再吃估计会真的吐。 施宇想着她刚起床,没什么食欲正常的,没有勉强她继续吃,自己把剩下的菜一扫而空。 出门前他伺候尔歌吃药,看她吃得轻巧,他心里却沉重,问她,“是不是很苦?” 尔歌吃完,去亲他,亲完了问他,“苦吗?” 施宇摇头,“很甜,再来一次?” 她不依,拉着他出了门。 他是单独在一层楼办公,但也不止他一个人,进了门到他的办公室,少说也有十多二十个人。见他走过,都纷纷起身向他问好,实则更多的重点放在了顾尔歌身上。众人只知道施总花心,有一段时间花边新闻不间断,却从没见过他带过哪个女的来他们办公室,这下带了,大家自然要瞧上一眼,一睹芳容。 顾尔歌毫不扭捏,落落大方地礼貌笑着,就算有胆大的员工开玩笑,她也能接上话。 进了办公室,施宇安排她坐在沙发上,给她拿了个平板,“你先自己玩着。” 尔歌点点头,不闹他,自顾自地刷资讯。 向维北进门的时候,看到沙发上的顾尔歌,惊讶只是一瞬,随即觉得情理之中。他还不知道顾尔歌吃药的事情,只是猜测施宇大概是再也不想体会联系不上她的感觉了,想要时时刻刻把她撰在手心里。 顾尔歌察觉到有人进来,却没有抬头。 向维北走向施宇的办公桌,“xx的提案你看了吗,怎么说?” 施宇也没抬头,专心地看手上的文件,“正在看,5分钟。” 向维北坐在他对面的椅子上等他,百无聊赖坐在椅子上转圈,转到第三圈的时候,面对顾尔歌,喊了一声二哥。 顾尔歌转头看他,他却没了下文。 向维北看她又看回了平板,突然想起了什么,拿出手机录她,录了几秒钟又叫了她一声,顾尔歌再次转头看他,看他在录像,她微微一皱眉,就看他放下了手机。 施宇叫他,他转过椅子的同时按了手机的发送键,才抬头跟施宇对话。 忙完工作已经是晚上8点了,向维北约他们一起吃晚饭。本来想的是回庄园那边,中午被施宇一打岔,下午也没有记得给何如醉打电话,加上吃过饭肯定也晚了,今天又回不去。 她被施宇牵着走在后面,总觉得他是故意的,不让她回去。 餐桌上向维北一直捣鼓他的手机,趁着顾尔歌跟施宇纠缠的时候,偷偷拍了不少照片,给手机那头的人发过去。 顾尔歌转头问向维北,“见家长的时间定下来了吗?” 向维北啊了一声,不小心点了发送键,手忙脚乱地忙点撤回,幸好手快!他问,“什么时间?” 顾尔歌无语地看着他。 他反应过来,“还没定,等他回复我,他们最近在研究新款车,比我们忙多了!” 施宇说,“你二哥让你时间定下来了,通知我们一声,她好过去施以援手。” 向维北嘿嘿地笑,“还是二哥疼我!” 顾尔歌没有答话。 直到大年三十那天,向维北都没有通知他们具体时间,而尔歌也终于在这天回了顾家庄园。家里布置一切如常,一家人吃完饭在客厅准备一起看春晚,她看顾衍憔悴了些,问,“爸,最近很累?” 何如醉回,“前段时间,你爸和你姑姑都辛苦,还没缓过来。” 顾衍附和,“年纪大了,恢复慢。” 尔歌将信将疑,又看了一眼何如醉,她画了一个很精致的妆,看起来气色很好。 顾湘岔开话题,问,“施宇今晚过来吗?” 顾尔歌说,“不过来,他在家陪施叔叔和余阿姨。” 他本来是坚持要过来的,是她执意拒绝,两人重逢后他多半的精力都花在了她的身上,每天吃住同她,跟父母的相处时间少。要是大年三十还占着施宇不放,她就真的该遭天打雷劈了! 顾湘点了点头。 本来说一家人一起看春晚一起跨年的,还没到11点,她看何如醉就靠着顾衍的肩膀睡着了,顾衍满眼心疼,顾湘也叹了一口气,只有尔歌被蒙在鼓里,觉得气氛不对,但是又不知道哪里不对。 顾衍小声说,“你妈睡着了,我抱她去床上睡。” 尔歌点点头。 剩下顾湘和尔歌在客厅,尔歌看电视没看进去,终于喊了一声姑姑。 顾湘看她。 尔歌说,“我妈怎么了?生病了吗?” 顾湘想了一会儿,说,“可能有点感冒。” 尔歌说,“姑姑,家里出了什么事儿您不要瞒我,不论我爸妈说什么,我都希望您能把我当作家庭的一份子来看,我有知情权。我不想这么大了,老是被你们照顾,什么都不让我知道。” 顾湘干笑了一声,“别想那么多,就是普通感冒!” 尔歌嗯了一声,不再说话。 顾湘思考了半晌,摸了摸她的头,“你顾好你自己就成,家里的事不用你操心。” 尔歌听话地点点头。 两人安静地一起看春晚,刚到12点,施宇就打了视频过来,顾湘跟她说了句新年快乐,就去睡了。 顾尔歌拿着手机,也跟顾湘说了句新年快乐。 电话那边的施宇看她情绪不佳,问她怎么了,顾尔歌说,“他们有事情瞒着我,虽然是为了我好,但是我心里难受。” 施宇听了,脸上的表情变得不自然。 顾尔歌蹙眉,“你也知道?” 施宇还没有说话,顾尔歌冷声道,“你也瞒着我?” 他刚说了一个字“我”字,顾尔歌就挂断了视频电话,任他怎么打,她也不接了。她在楼下翻箱倒柜,势必要找出蛛丝马迹,最后在酒柜的最上面一个抽屉里,翻出了一个ct袋,她把ct和诊断报告单都拍了照,又放回了原位。 看报告日期是12月。 12月就是她得知九月的死非要留在芜城的那个月,那个时候妈妈在生病?她真是恨死自己了!居然让何如醉带病照顾她,而她没有瞧出半点不妥! 她在网上找了多个医生在线咨询,发诊断报告和ct给他们看,都说是肺部有感染,建议患者平时注意休息、避免过度劳累。 12月就如此建议了,可是何如醉却一直照顾尔歌到1月下旬!期间她那么多次病情反复,何如醉也陪着她熬夜,整日为她担心!有她在,何如醉哪里能休息呢! 难怪从m国回来的时候,她直接回了京城,肯定是被顾衍发现了病历,没有办法才回来的。刚好施宇追到了芜城,何如醉就留在了京城。 顾尔歌突然觉得自己很没用,她深深地自责,此刻尤其觉得自己成为了一个负担!她想尖叫想怒吼想摔东西,可是她不能!她用牙齿狠狠地咬住食指,以减轻自己的焦虑感,直到嘴里有血腥味,她都没有放开。 因为前段时间药物副作用太大,她便不敢吃得那么猛了,所以此刻她真的有点不受控制。她尝试过多次平复心绪,最终无果,只能去拿包里的药出来吃。 她想,不管副作用再大,她都得继续吃!至少有药的控制,她看起来那么正常,像是要痊愈的样子!这样何如醉就能放下心,家里人都能放心! 距离她不远处的手机屏幕,熄了又亮、亮了又熄,周而复始,屏幕上的名字始终是“施宇”。 施宇被挂了电话后,立马回拨过去,始终无人接听。 他知道,她生气了! 她怨他瞒着他,怨他不跟她站在同一阵营,他让她感受到了孤立无援的滋味!他其实一直都在纠结要不要告诉她,可是她的病情,他怕她内疚自责、怕她有负担。 现在的情况他后悔了!他应该告诉她的,至少可以陪着她一起面对!而现在,她似乎已经把他拒之门外了! 他边开车边打视频电话,视频不接他又开始打电话,一遍又一遍,不厌其烦! 直到他进了他们家庄园,尔歌依然没有接听电话,他慌了,不知道她现在是怎么想的! 第一百一十五章 辛苦 施宇不再给她打电话,改为给她发消息:【我在门口,开门见见我。】 他下了车进了院子,站在门前等她开门,他也不知道她会不会来开门,但是他希望她能给他开门。 而这个希望落了空! 他在门口等了整整1小时,也没有人来开门,站在门外的时候想了许多,最后权衡一番后只能开着车回去。 翌日都起了个大早,顾衍神色是藏不住的疲惫,顾湘精神恹恹,反而是生病的何如醉和顾尔歌状态最好,强撑精神互相欺骗。 尔歌依次给长辈拜年,得了三个大红包,面上高兴嘴上也说得好听,都没有人发现她不对。顾衍和何如醉在厨房蒸饺子和汤圆,顾湘在落地窗前电话接个不停,尔歌坐在沙发上看着门口的方向出神。 自从外婆去世之后,五舅满野已经不在他们家过年了,常年找不到人,一会儿在国外一会儿在外省,不知道具体在做什么。上一次跟他通电话的时候,他在航海,不知道现在在做什么。 她找到手机,给舅舅发了一句“新年快乐”,一看通话记录和未读信息,大多都是施宇的,她负气地把手机甩在一边! 此刻门铃响了,顾湘边接电话边去开门,一猜就是施宇,除了他没有别人这么早上门。施宇跟她拜年,她笑了笑,招呼他进来,继续走到一边打电话。 施宇又去厨房跟顾衍和何如醉说了会儿话,才出来坐到顾尔歌旁边。 他去拉她手,不见她反抗,他心里一松,连忙道歉,“宝,我错了,我不该瞒着你。” 顾尔歌淡淡地嗯了一声。 施宇去瞧她,她又恢复了初见时候的神色淡淡。 正好何如醉叫吃早饭,几人一起坐了过去,何如醉给一人盛一碗,“新年快乐,招财进宝,团团圆圆!” 一人接一碗,也回了句“新年快乐”,施宇看尔歌这时又是笑着的,加上进门去厨房打招呼的时候,顾衍和何如醉没有说什么,看此时一派和气的景象,他猜测尔歌没有发现何如醉的病情,或者是她发现了没有言明。 所以现在的情况是,他们都相处如常,她只把他拒之门外,施宇心里不是滋味。他图什么啊,还不是为了她! 吃完早饭在客厅说了会儿话,沈弋言、沈洧、邢桑三人过来拜年,约顾尔歌一起出去玩,没想到施宇也在,邢桑高兴得很,给施宇也拜了年非要施宇给他红包。 他缠着施宇闹,沈弋言和顾衍在一边谈事,沈洧坐到顾尔歌旁边,“身体怎么样?” 顾尔歌笑着答,“挺好的。” 沈洧摸了摸她的头,“不要逞强。” 顾尔歌嗯了一声,抱着沈洧的手臂靠着她,“二姐,你还好吗?” 沈洧说,“还好。” 尔歌便不再说话了。 施宇看她背对着他靠着顾洧,心里难免伤感,他也想成为她可以依靠的那个人。邢桑点了微信上的收款,看施宇表情,问,“跟我三姐吵架了?” 施宇唉了一声,“连架都没得吵。” 邢桑意会,同情地拍了拍他的肩,“姐夫,加油!” 施宇听他喊一声姐夫,颓丧间又变得斗志满满! 中午几个小辈自己出去吃,下午一起唱歌打牌,叫向维北出来,向维北说他有另外的局,过不来。晚饭的时候,几人尽兴,喝得酩酊大醉,就连顾洧也站不稳,只有顾尔歌滴酒未沾,清醒异常,一一给各自家里打电话派司机来接。 几家的司机互相帮着把几个人各自扶上了车,施宇抱着顾尔歌的腰不肯撒手,“宝,你原谅我吧,我不是故意要瞒着你的。”他又不能说是顾衍的主意不准他说,只能哑巴吃黄连。 尔歌尝试扳开他的手,扳不动,只能任他抱着坐在车子的后排,跟着一起回了施家。 施在海和余若看她进门,惊讶无比,余若招呼佣人上来把施宇扶上楼,施宇说什么也不动,非要顾尔歌。她哭笑不得,只能带他上楼,抬步之前跟施在海和余若说了句新年快乐,余若笑得合不拢嘴,也回她新年快乐,施在海也满意地笑。 进了房间,顾尔歌去捏他的脸,“你肯定在装醉吧?” 施宇是真的醉了,但意识还是清醒的,他抱着她倒在床上,凑在她的耳朵边说,“是真醉了。” 顾尔歌闻到浓郁的酒味,用手拨开他的头,要把他从她的身上推开,施宇却抱得更紧了些。 尔歌就任他抱着。 施宇说,“宝,你现在心里有多难受,就是我为什么隐瞒你的原因。” 顾尔歌:“……” 施宇:“我保证,以后再有类似的事情,我再也不自作主张隐瞒你,我会告诉你,尊重你的决定,跟你一起面对!” 顾尔歌叹了一口气。 施宇双手撑在她两边看她,只见她脸上的情绪是无边无尽的哀伤,她说,“感觉大家都好累。” 施宇看着她不说话。 她重复了一遍,“有我在,每个人都好累。” 施宇不明白她的意思,没有开口。 顾尔歌抬手摸他的脸,哭道,“爱我一定很辛苦。” 一句话道尽了她的自责和内疚、无奈和心酸。 他看她的眼泪从眼角渗出,滑过太阳穴,最后隐没在她的头发里,她眼眶通红,表情悲伤,看得施宇心里抽痛。 他俯身抱住她,“我不觉得辛苦。” 尔歌埋在他颈间无声地流泪。 她想起了李佳木在医院跟她说的那番话,他说,“你说你把我和李九月当做至亲,可是我们因为你所遭遇的一切,哪里对得起你说的‘至亲’两个字!如果你的至亲会被你伤得至深,那我宁愿永远都不要认识你!顾尔歌,你看李九月、你看我,你看看你口中的‘至亲’下场是怎么样的!如果这是成为你‘至亲’的代价,那我祝愿你,所有的至亲都落得如此下场!” 所以,她身边的亲人都被她拖累了!顾湘为了公司忙得晕倒,顾衍为了照顾她京城国外两边跑,而何如醉为了她劳累过度、身体都垮了! 所有爱她的人,都因为她艰辛万分! 施宇抱了她一会儿,一手撑着自己,一手去擦她的眼泪,顾尔歌用手隔开他的手不让他碰她。 施宇眼尖地发现她手指上的伤痕,他一下子就清醒了,坐了起来,把她拉了起来,问,“怎么有伤?” 顾尔歌不说话。 施宇看这伤痕,很像是咬的,他盯着她,眉头紧锁。 尔歌缩回手,说,“我回去了。”站起来就要走。 拉住她的手不要她走,看她脸上还挂着泪,心疼万分,“今晚就住在这边,我打电话给顾叔叔说,嗯?” 顾尔歌无精打采,执意要走,施宇挡在门口,抱着她轻轻地哄,把头搁在她的肩上,故技重施,“宝,我醉得难受,你照顾照顾我。” 顾尔歌想到他照顾她的那些日子,顿时心软。 两人说了会儿话,她看时间晚了,给他往浴缸里放洗澡水,放好了之后让他去洗澡,他怕她走,非让她换浴袍,又把她换下来的衣物都拿进了浴室。 顾尔歌:“……” 在外间刚吃完药就听到施宇在叫她,急促慌乱的语气,她赶忙推门而入,却被躲在门边的他一把抱住。 顾尔歌恼怒地看他,施宇笑得得意去亲她,她一直往后躲,他的大手托住她的背让她无处可逃,最终被他亲了上来。 他带着醉意,唇齿间都是酒香,身体刚从浴缸里出来,又湿又烫,顾尔歌的手撑在他的胸前,终于寻得一丝缝隙,“……你清醒点……” 从他们重逢到现在,2个多月了,他一直隐忍,今天喝了酒,再也忍不住了! 他细细地吻她,耐心挑逗,让她没有机会说出拒绝的话。 …… 施宇食饱餍足,醒得早,睁眼就看到她的裸背在眼前,一道道伤痕,怵目惊心。昨晚连哄带骗,终于让她从了他,做的时候关着灯,她不要他看她。现在借着自然亮光看到她的伤痕,不及上次匆匆一瞥不敢细看,这次他轻轻地抚着面前的伤痕,抚一道、吻一道。 顾尔歌睡得熟,对于他的挑逗完全没有感觉,施宇覆上她的胸,凑到她的耳边喊她的名字,她都没有醒。施宇想她肯定累得紧,也不闹她了,抱着她再次入睡。 两人初二是在施家过的,初三初四去二叔和三叔家拜了年,初五去向宁家。向维北在初二的时候通知他们,说时间定在了初五。 本来平时施宇也不会叫她早起,任她睡,可是今天不一样,她昨晚还专门交代了早点叫她起床,尽早去向家蹲点。所以8点半的时候,他就凑到她耳边喊她的名字,喊一次亲一次她的耳根。 好不容易醒了,顾尔歌觉得全身一点气力也无,连睁眼都费力气。施宇看她眼睛都睁不开的样子,笑,“很累?” 尔歌微微点头。 施宇心疼她,摸了摸她的额角,“今晚不做了。” 初一到初四连续四晚开荤,要是以前的尔歌自然能受住的,但是现在她的药物副作用本来就大,两人每晚缠绵无异于雪上加霜。她想她如果拒绝,施宇也会遵循她的意见,可是她也不想拒绝。 这段时间身心俱疲,她迫切地需要慰藉。 到向家还没到十点,只有向宁和徐芸在,先拜了年,顾尔歌问,“向维北呢?” 徐芸说,“去机场接人了,说11点到。” 尔歌点了点头。 向宁笑道,“还没见过他这么局促不安的样子,今天我算是开眼了!” 徐芸也笑。 施宇说,“我倒是见过许多次了。” 徐芸问施宇,“对方你认识?哪儿的人知道吗?我问向维北要不要出去吃,他说就在家吃,说对方母亲早逝,没有怎么吃过家常菜。这……我也不知道对方的口味偏好,万一做出来不合口味怎么办!” 顾尔歌说,“师娘,做两个辣菜,其他的随意点就可以了。” 向宁问,“小歌你也认识?还喜欢吃辣,对方也是芜城的?”想了想他又说,“你都两年没回来了,都能跟对方结交上,向维北这小子是什么时候勾搭上人家的!?” 尔歌暗自咬了咬舌头,自知失言。 施宇打哈哈道,“老师,向维北都要接人回来了,到时候您亲自问他们俩吧!” 向宁想了想也是,便没有再继续追问,对顾尔歌说,“来,小歌,下盘棋!” 尔歌头昏乏力,感觉思维都跟不上,她求救地看向施宇,施宇会意,对向宁说,“老师,今天我陪您下吧,小歌她有点不舒服。” 徐芸忙问,“哪里不舒服?严重吗?” 尔歌摆摆手,“没事儿,师娘,就像是得感冒的前兆。” 徐芸说,“要吃感冒灵先预防着吗?我们家正好有。” 她要去拿,顾尔歌拉住了她,“师娘,不用忙,我在家吃了过来的。”又说,“我进门的时候看您在择菜,我帮您吧。”就拉着她一块儿进了厨房。 施宇便跟向宁一起到阳台上下棋去了。 算上堵车的时间,估摸着12点过到家,徐芸12:30准时做好饭菜,一家人就等着他们俩了!哪知等到了13点都没人进门。 向宁让徐芸打电话问问,徐芸说好,便打了电话。反复拨打了两次,无果,看众人疑惑的眼神,她说,“没人接。” 向宁说,“这小子不会临阵脱逃吧!” 徐芸白了他一眼,这叫什么话! 施宇说,“我给他打电话试试。”说完便拿出了手机给他拨过去,在耳边听了一会儿,他又拿下来重拨了一次,听了听筒一会儿,他说,“关机了!” 几个人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但也心知不妙。 等到了14点,还是没人回家,向宁生气地一甩手,“吃饭!” 徐芸也生气,再怎么样也不能关机不给家里信儿啊!饭菜也冷了,想着施宇和尔歌还饿着,她又去把饭菜热了一遍。顾尔歌站在向宁背后朝施宇口语,无声地让他安慰向老师,施宇微微点头,她便去厨房了。 刚走到门口,她便看徐芸在偷偷抹泪,她心里难受,又不想让师娘难堪,她从门口退到了门框处,叫了一声师娘。估摸着徐芸收拾好了情绪,她才走进去。 徐芸除了眼眶红了点,果然神色如常,尔歌走到她旁边安慰她,“师娘,您别生气。他们吃不到您的手艺没福气,我跟施宇有口福,给您捧场,吃个精光!” 徐芸气恼道,“再也不给向维北那小子做饭吃了!” 顾尔歌笑,“嗯,饿死他!” 徐芸听了,也笑了下,尔歌看她表情松了点,也放下了心。 第一百一十六章 病危 在向家呆到晚上才回去,想尽了各种办法逗两老开心,还好成效不错,告别的时候向宁和徐芸心情都不错。 尔歌觉得累极,施宇揽着她让她靠在自己身上,“回哪边?” 尔歌说,“君安小区。” 去车库取车,专门看了下向维北的车位,没人,回了君安小区那边,向维北的车位上也没车。 施宇再次给他打电话,通了但是无人接听。转头看顾尔歌的时候,她已经睡着了,一路把她抱回家,进电梯的时候手机响了,没有闲暇接电话,直到把尔歌安顿好,他才回电话。 手机那边的向维北喝得不少,说话断断续续的,施宇勉强猜出他在哪家酒吧,让他等着自己过去!挂了电话他喊了尔歌两声,她没醒,俯身亲了亲她,给她留了张纸条说明了自己的去处就出门了。 到酒吧的时候向维北已经趴在了吧台上,他坐到他旁边喊了一杯酒,再推了他一把。 向维北从臂膀中抬头看了一眼他,“来啦。” 施宇问,“怎么了?” 向维北单手扶额撑在吧台上,“李佳木那傻逼临时变卦!” 施宇喝了一口酒,“不在你的意料之中?” 向维北看了他一眼,如实说,“我想过这种情况,但真的发生了,我发现我接受不了!”他痛苦地说,“我已经往前走了999步,他连一步都不肯迈出来,我都不知道我还有什么理由继续!” 施宇没有说话。 向维北说,“我承认芜城那件事我们做错了,可难道我做错了一件事,就要用一辈子来赎罪吗?我哄也哄了,愿意做的不愿意做的我都做了,还有什么不满意!你说,他对我还有什么不满意!” 施宇冷静地说:“你别问我,我不是李佳木。” 向维北把面前的酒一饮而尽,“大不了就一拍两散!老子还不伺候了!真是惯得他!” 施宇看看四周,又看回他,“这话你跟我说可以,在李佳木面前你想好了再说!”他喝了一口酒继续说,“当年我在电话里跟你二哥说了分手,你看到的,我后悔了两年多。我不想你步我后尘!” 向维北心一惊,也四周看了看,确定没有李佳木才放下心来。放下心又一想,他在芜城呢,又不在京城!看屁啊看! 施宇把他反应看在眼里,脸上浮起些许笑意。 向维北心知被他捉弄了,懒得跟他计较,说,“我爸妈怎么样” 施宇说,“你还知道惦记老师和师娘?” 向维北:“……” 他就是难受!在机场一直等一直等,都不见李佳木的踪影,给他打电话也没有人接,到后面,心知他不会来了,但还是赌气地一连等了几个小时,越等心越冷。 施宇看他神色难过,安慰道,“放心吧,二老都好,你二哥哄了老半天。” 向维北嗯了一声,感觉都快要哭出来了,“替我谢谢二哥。” 施宇伸手拍了拍他的背,向维北又喝了一杯,借着酒意说,“什么时候安排他们见一面吧?他们俩的事情一天不解决,李佳木就一天吊着我。”他哽咽着说,“让我早死早超生吧!太他妈痛苦了!” 他有想法,施宇自己也有顾虑。他想让李佳木解开心结,可是施宇也要顾虑到尔歌的想法。 本来这次他们见家长就可以顺水推舟解决两人的矛盾,哪知李佳木临阵退缩。要是专门安排一次见面,他不知道尔歌会不会愿意。 他还记得她之前回的那句“不确定”。 施宇不敢给他肯定的答复,回,“我回去帮你问问。” 向维北眼眶都红了,说,“要早知道会这样,当初芜城那个局我说什么也不会做的!” 一句话道出两人心伤,一时沉默,各自喝了一杯闷酒。 又在酒吧坐了半晌,施宇看向维北喝得差不多了,这才结了账把他扛回去。 世上啊,情字最动人,也最伤人! 他看到向维北烂醉如泥的样子,心里百味杂陈,回去看到熟睡中的顾尔歌,心里只剩下庆幸。庆幸她原谅了他,庆幸她还愿意跟他在一起! 他睡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三四点了,到了中午被饿醒,起床洗漱,做好了午饭才叫顾尔歌起床。 顾尔歌睁开眼迷蒙地看他,一时不知身在何处,喊了他一句哥哥。 以前两人在一起的时候,他叫她起床时她就经常这样喊他,已经多年没有听到过了,他内心震动,欢呼雀跃,脸上染上笑意,在她额头亲了一下,“起床吃饭了。” 顾尔歌看了四周一圈,“这是哪儿?” 施宇以为她睡迷糊了,说,“在家。” 说完拉她起床,给她套上睡衣睡裤,哄她去洗漱,下床的时候她脚一软,差点摔倒在地毯上,施宇一把扶住她。 顾尔歌就着他的手臂站了一会儿,恢复如常后说,“睡久了,没力气。” 施宇点了点头。 吃完饭吃了药,两人在沙发上看电视,顾尔歌问他,“联系上向维北了吗?” 施宇说,“联系上了,昨晚醉得一塌糊涂。” 尔歌点点头,“是住在这边吗?下午去看看他?” 施宇回,“是住在这边。”说完摸了摸她的额头,没有发烧,看她又跟刚回京城那会儿一样脸色苍白,他说,“明天再去看吧,今天在家休息一天,你昨天也累。” 顾尔歌疲乏无力,他这么说她也不强求,靠着他看电视。 晚上她食欲不振,施宇强迫她多吃了半碗饭,最后一筷子菜还没咽下去,她就忍不住跑去洗手间把吃的全吐了出来。他不敢再强迫她,喂她吃了些蛋羹和流食,她说不吃了便不让她吃了。 饭后她在吃药,他去书房给顾衍打了个电话,问她的这种情况是不是正常的,顾衍和何如醉照顾她比较久,有经验。顾衍说是正常的,药物副作用,如果实在严重,让他带尔歌去医院看看。这段时间何如醉也在住院调理,他走不开,说过几天他和何如醉亲自回家观察她的情况。 晚上尔歌躺在床上,觉得天旋地转,心里难受作呕,半坐起来这种恶心感才稍微轻一些。施宇陪她坐在床头,让她靠在他身上,他摸了摸她的头,心疼地在她额头亲了一下。 没想到这轻轻一吻,却惹得顾尔歌落下泪来。 施宇捧着她脸问她怎么了,尔歌泪眼婆娑地看他,“感觉好累。” 是真的很累,负面情绪翻江倒海地朝她涌过来,她全身无力,没有半分抵抗力,这种感觉让她崩溃。 施宇吻去她的泪水,“宝,有我在。” 心里暗自决定,明天得带她去医院看看。 翌日尔歌倒没有晚起,两人吃了早饭,施宇看着她吃了药,就让她换衣服说要带她去医院,顾尔歌不愿意去,两人差点吵架。 他看她脸上没有丝毫血色,强制地把她抱进屋里给她换衣服,顾尔歌心知是怎么回事,觉得要是去了医院,一切努力都将白费,死活不配合。施宇也不敢真的大刀阔斧地弄她,便哄她,“那我们不去医院了,你换衣服,我们去向维北家,行不行?” 顾尔歌不说话。 施宇耐心地说:“你昨天不是说要去看他吗?” 尔歌不确定他是在骗她还是真的,可怜巴巴地看他,“你说的是真的?” 就算施宇是骗她的,看到她这个眼神,也不忍心,“是真的。乖,先换衣服好不好?” 顾尔歌想了想,点了点头。 换完她还拉着他确认,是真的去向维北家,不是去医院吧?施宇揉了揉她的发,“嗯,去他家。” 尔歌便笑了。 两人从小区南边走到小区北边,到向维北楼下的时候,顾尔歌累极,施宇看她脸色更差了一两分,伸手去摸她的额头,她的额头被刘海挡住,这一摸,发现她额际全是汗水。 施宇心中不安,但此时已经进了电梯,他只能领着她去敲向维北家的门,边敲门边想,等会儿不管她怎么哭闹也得把她拖到医院去。 顾尔歌只觉得周边一片安静,连自己的呼吸和心跳声都听不到,眼前模糊得很,眼睛睁得再大也看不清楚。 两人站在门前,敲了许久,门才从里面打开。 施宇一看,居然是李佳木! 李佳木开门,抬头一看,发现是施宇和顾尔歌,他顿时一怔!他一直都想跟顾尔歌再见一次,跟她当面说清楚,没想到现下毫无准备的情况下重逢了! 他刚喊了一声“二哥”,就看到顾尔歌整个人软倒了下去! 施宇一惊,眼疾手快地搂住她,打横抱起奔向电梯的方向,李佳木也被吓到了,条件反射地追着施宇走。向维北在里面,见外间半天没动静,出来看只见到李佳木奔出去的残影,他也赶忙追了出来! 到电梯门口才看到施宇横抱着顾尔歌,尔歌脸色如同一张白纸,额间的头发全被汗水打湿了。几人一起到了车库,向维北冲在最前面,等他们上了车他立马开车冲了出去。 一路飙车加闯红灯,平时20分钟才能到的距离,硬是不到七八分钟就抵达了! 施宇抱着顾尔歌冲向医院里面,边冲边喊医生,立马就有护士推了病床过来,让他把尔歌放在床上。 护士问,“她怎么了?” 施宇整个人都在发抖,颤着声音说,“我不知道,她毫无预兆就晕倒了。” 护士看了男人一眼,问,“她名字叫什么?” 施宇回:“顾尔歌。” 护士连忙凑到尔歌耳边喊她的名字,越喊越大声,始终没有反应。这时医生奔了过来,伸手去探她的大动脉搏动,脸色一变,熟练地翻身上床,给顾尔歌做心肺复苏。护士会意,几人合力把病床推向急救室! 施宇一见医生这急救措施,仿佛全身血液倒流,整个人都差点倒了下去!李佳木一把扶住他,此时向维北停了车也进了来,看两人站在过道中间,问“二哥呢?” 李佳木说,“推进急救室了!” 向维北看施宇愣住的样子,把他拉回神来,“施宇,挺住!二哥还在里面呢,你这时候可不能掉链子。” 施宇回过神来,眼眶通红地看了向维北一眼,向维北被他一看,差点也哭了。 医院里这种场景司空见惯,其他人并不觉得多伤感,反而是三个美男站在一起,他们多看了几眼。其中李佳木和向维北还穿着睡衣和拖鞋,这样邋遢的形象,也让护士小姐姐看红了脸。 三人坐在急救室外的凳子上,沉默无言。 施宇心里是浓浓的自责,他在后悔为什么没有一大早就带她来医院,后悔为什么昨晚没有带她来医院! 看施宇双肘撑在膝盖上抱着头做后悔状,向维北拍了拍施宇的背,这是兄弟间无言的安慰!又把眼光转到李佳木身上,看他发乱乱的,眼眶通红地看自己,他动手把他的头推向另一个方向,“转过去,少看我!” 李佳木又撇过头来看他,向维北恼怒道,“老子最见不得你这个样子!” 还没等他们有下一步动作,急救室就开了门,有个护士出来,手上拿着一份单子,问,“谁是顾尔歌家属?” 施宇强打精神站起来,“我!” 李佳木和向维北也站了起来。 护士把手上的单子递给他,三人皆震惊,只见单子最顶上的五个字——病危通知书。 这张纸轻飘飘的,拿在施宇手里却千斤重,一时间各种情绪扑面而来,他受不住地身形微微一晃。李佳木也愣在当场,只有向维北有条不紊地电话通知长辈。 最先来的是顾衍,他接到电话找了个借口就从另外一栋楼过来了,何如醉也在这家医院调养。他的脸色比施宇更加不好,想来也是,妻子和女儿双双入院,不管是谁也好不到哪里去。 接着顾湘也过来了。 两个大人比他们想象中的镇静,他们不知道的是,如今的强装镇定,是中间多少次同样的经历换来的。刚开始的那年,他们也曾像施宇这样恐惧不安、惊慌失措,甚至每晚每晚害怕睡觉,怕一醒来,尔歌就死了。 几人在急救室外等着,过了两个多小时,门才打开。 这两个小时里,施宇的心被后悔内疚自责碾过一遍又一遍,看到尔歌躺在病床上被推了出来,他的心从冰凉慢慢恢复温度。 他还没来得及握一握,尔歌就被推进了icu。 第一百一十七章 混乱 顾衍和顾湘走向医生,顾衍问,“我女儿情况怎么样?” 医生说,“氯氮平中毒导致血压下降,低血压导致昏迷继而休克,她现在的情况不能洗胃和催吐,我们只能给她导泻治疗,同时补液,利尿剂辅助。接下来我们会给她上呼吸机,今晚观察,状况没有起色的话,血浆置换、血液透析也是我们考虑的急救措施。希望家属做好心理准备!” 顾湘听到“血液透析”就挺不住了,顾衍扶住了她,顾湘的眼泪一下就涌了出来,“很严重吗?” 医生点头。 顾衍说,“我女儿平时都在吃药,您需要跟她之前的医生沟通吗?” 医生看了顾衍一眼,他从容不迫、沉着冷静,这样的家长在急救室和重症室都少见,他回,“知道她目前的病况和用药情况,对我的诊断也有帮助,您跟我到办公室来。” 顾衍用力地握了握顾湘的手臂,“你去病房外守着,我等会儿过来。” 顾湘点了点头,往icu那边走。 施宇和向维北、李佳木三人站在门外,通过玻璃窗看里面的情况,顾湘走了过来,看到这副情景仿佛倒退回了两年前,那时何如醉每天站在玻璃窗前靠在顾衍的肩上抹泪。 她以为,最难的时候已经挺过去了…… 向维北余光看到顾湘走过来,跟她打招呼,李佳木也看了过来,他们俩只见过一两次,顾湘对他的认知还停留在“lee的董事长”的身份上,此时的时机不合适,向维北也不方便介绍。 顾湘看向维北和李佳木还穿着睡衣和拖鞋,对向维北说,“你们俩先回去吧,这儿有我和你们顾叔叔看着。” 不说还不觉得,这一说,穿着睡衣确实挺冷。 向维北想了想,答应道,“那我们回去换个衣服再来。”说完看了看施宇,施宇目不转睛地看着病房里的顾尔歌,她戴着呼吸机,一呼一吸都让他心如刀绞、悔不当初。 向维北又去拉李佳木,“回去了。” 李佳木不想走,向维北说,“回去换衣服,又不是不来了!” 李佳木看了看自己这身装扮,又看了看他的那身,最后看了一眼顾尔歌,妥协地跟着向维北往外走。 顾湘走上前站在施宇旁边,说,“别担心,小歌经历了那么多次,这次也一样,会挺过来的。” 施宇听到“那么多次”,心里深深震撼,这一次就能让他肝胆俱裂,“那么多次”她是怎么挺过来的,姑姑和顾叔叔何阿姨又是怎么挺过来的。 他想起之前尔歌说的话,说她觉得好累,说她觉得她让周围的人都好累,他真怕她这次挺不过来,他怕她已经有了放弃的念头…… 他不敢深想。 不知道过了多久,顾衍终于走了过来,施宇是有些怕他责怪的,他在书房里跟他说的那番话,让他好好照顾尔歌,没想到如今是这幅局面。 施宇先开口,“顾叔叔,对不起,我没有照顾好她。” 顾衍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病房里的顾尔歌一眼,说,“不怪你。” 顾湘问,“问清楚医生怎么回事儿了吗?为什么会氯氮平中毒。” 氯氮平,施宇有印象,在尔歌没有告知她具体吃什么药的时候,他查过这个药名,也是因此推断出徐樛木折磨她从而使她不得已服药。 顾衍说,“氯氮平中毒就是氯氮平服用过量,小歌的药里本来就有这个。你也知道,之前换过其他药,效果不好,最终还是决定用氯氮平。” 顾湘知道,当时他们都担心副作用大,后来定期复查,随时关注她的肾脏功能。 顾衍说,“每次给她的剂量都是算好了的,这药又是处方药,不可能随意买到。” 顾湘说,“只要她想要,有什么难的!” 说得也对,在识人用人方面,顾尔歌甚至胜过顾衍,只要她想要氯氮平,又怎么可能弄不到!只是他没有想到,她会棋走险招,他们都以为她在逐渐痊愈!而如今他才恍悟,一切都是假象! 顾湘问,“要给阿醉说这边的情况吗?” 顾衍点头,“我回去找个时机说。” 顾湘叹了一口气,问,“阿醉能受得住吗?” 顾衍想了想肯定道,“能!” 晚上施宇守在医院,度过了这一辈子迄今为止最为难熬的一晚,因为煎熬,所以在第二天听医生说“有所好转”时,他大喜过望! 只要有转好的迹象,接下来的恢复就相对容易了些。一个星期后终于转出了icu,李佳木和向维北也才放心回各自公司上班。 这时,顾衍才敢跟何如醉说明情况,这一天何如醉跟着顾衍来到病房,看到施宇趴在床边,她用询问的眼光看向顾衍,顾衍回,“尔歌住院,他也住院,寸步不离。” 何如醉说,“施在海和余若……” 顾衍说,“放心吧,施宇的换洗衣服还是余若拿过来的。” 何如醉点点头,“等这次过了,请他们吃个饭,有些话得好好说说。” 顾衍点了点头。 何如醉走过去,手刚碰到施宇的肩膀,他就醒了,条件反射地去看病床上的顾尔歌。见她还睡着,他才偏头看来人,是何如醉和顾衍。 何如醉说,“回去休息吧,这样下去她还没好,你就垮了。” 她听顾衍说了,氯氮平物质已经清理干净,不会留后遗症或反复发作,还在住院是因为她身体太虚了,顾衍准备让她在医院观察一段时间。 施宇摇头表示不走,这几天他一直陪在医院,她每天都会醒几次,但时间不长,医生说是药物的镇定安眠成分居多,一是担心她的精神转态,二是缓解她的疼痛。 晚上顾尔歌半梦半醒之间,看到床边坐着施宇和爸妈三人,她一时分不清今夕何夕,迷茫地看着他们。 何如醉最先发现她醒了,问她,“有哪里不舒服吗?” 尔歌愣愣地摇摇头。 她张口欲说话,发现喉咙干涩得一个字也吐不出来,施宇给她端了杯温水过来,她就着吸管喝了两口,喉咙舒服了一点,她咳了咳,疑惑地看着施宇。 施宇看她盯着自己半晌不说话,问,“怎么了?” 尔歌本来目光到处游离,听他说话,才把眼光放在他身上,看了一会儿,眼光复而又把室内扫视了一圈。 顾衍心里一惊,何如醉问,“在找什么?” 顾尔歌说,“外婆呢?” 三人愣住,顾尔歌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意识到自己似乎说错了话,皱眉想了好一会儿,一些片段快速在脑海中闪过,她喃喃道,“外婆已经去世了?” 她是疑问的语气,还没等三人回答,她又确定道,“外婆已经去世了。” 说完她就嘤嘤地哭了起来,三人看她这样皆是心酸,一时不知话该从何说起。 等她睡了过去,顾衍去找医生问情况,何如醉和施宇都跟着,医生说,“意识混乱这种情况是可能存在的。氯氮平中毒本来就会影响到肾、脏、脑功能,加上她之前一直在服用精神病类药物,有潜在的病源,这次中毒成为诱因也未可知。” 顾衍问,“那之前的药还可以吃吗?” 医生回,“可以吃,要做调整,具体的你们得咨询精神科的医生。我近段时间给她用药都是侧重于治疗中毒症状,她平时用的那些精神病类药物我很少用,也有可能是因为这个导致她意识混乱。具体情况,要等她恢复用药才能知道。” 顾衍:“什么时候能恢复用药?” 医生:“她的身体状况太差了,还要恢复一段时间,目前不适合服用精神病类药物,不说对她的身体伤害程度,药物副作用她也受不住。” 顾衍:“……” 医生说,“这段时间你们会辛苦些,目前我还能用安定类药物使她情绪镇定,但后面药物会逐渐减量的,一旦减量或者没有,她的状况不可预知,你们要做好心理准备。” 施宇心惊地问,“什么准备?” 医生说,“精神崩溃、意识混乱、定向障碍、幻听幻觉,甚至自残自杀,都有可能。” 施宇:“……” 何如醉和顾衍心里一沉,这不就是从头再经历一次吗? 何如醉控制不住地哭了出来,顾衍的眼眶一红,喉咙一哽,向医生道谢,几人便走了出去。 何如醉靠在顾衍怀里哭着说,“再从头来一次,真的受不住……” 没有主语,她想说自己受不住,也想说顾尔歌受不住,顾衍抚着她的背安慰她,看施宇还没从医生的话里回过神来的样子,他想了想,还是什么都没说。 公司没有施宇坐镇,向维北忙得飞起,年前是李佳木忙得没时间吃饭,年后向维北忙得连上厕所的时间都没了。两人约好去看顾尔歌,因为各自行程问题,一改再改,去看她的时候已经是两个星期以后了。 李佳木看向维北手上还拿着几份计划书,眉头紧皱。 向维北语气不善,“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不要说!” 李佳木冷哼一声,“知道你还带来,不是存心讨我骂?” 向维北学着他的样子冷哼一句,“你骂我试试?” 李佳木踢了他一脚,向维北没想到他会上脚,冷不防被他踢得一个踉跄差点摔倒,他作势要给他一拳,最后还是不忍心下手。他说道,“但凡我能解决,我也不会带来给施宇。我比你更清楚现在的形势!” 李佳木嗯了一声,算接受他的解释。 进了电梯向维北问,“明天几点飞?” 李佳木眼睛盯着电梯的显示器,“早上5点半。” 向维北说,“新车研发怎么样?” 李佳木:“才进行到底盘工程。”他叹了一口气,“烦死了!”又说,“不过我有预感,这款新车上市会爆火!” 向维北看他脸上有了笑意,也带着笑意肯定道,“我相信你!” 两人站在门前,李佳木按门铃,心跳得飞快,向维北拍了拍他的背,最后收回手的时候轻轻抚了一下他。 是施宇来开的门,他的状态还算好的,没有他们想象中的那么疲惫。两人进了门看了一圈,施宇心知他们在找顾尔歌,说,“她睡着。” 李佳木眼里闪过一丝失望,向维北把手里的文件夹递给他,“签字吧,我都看过了。” 施宇拿着走到一旁餐桌上签字。 向维北在旁边问道,“二哥怎么样?” 施宇顾着签名,头也没抬,回道,“没有医生预估的那么糟糕。” 向维北看他握笔,手指上有伤,皱眉道,“你手怎么了?” 施宇终于签完最后一个名字,合上文件夹,闻言看了看自己的手指,笑道,“她咬的。” 李佳木和向维北都觉得他反应奇怪得很,这有什么好高兴的? 施宇当然不可能跟他们说,他是看不过去她自己咬自己的唇,强行把自己手指塞进去给她咬的。关键是,她咬到一半,硬生生地止住了,还舔了舔他的伤口,哭着抱他,他以为她清醒了,可她分明意识还是不清楚的。 这让他每每想起都觉得甜蜜,比以往任何一件事都让他心动。 即使她意识不清楚,她都还心疼着他啊! 看面前两人疑惑的眼神,他也不打算解释,看了看表,“你们忙吗?不忙的话坐一会儿,她估计还有1小时左右就醒了。” 两人是专门过来看尔歌的,当然没走,三人坐了下来闲聊了一番。 李佳木话说得少,眼神时不时朝卧室的那条过道瞅,向维北趁着这时间,把公司的一些情况跟施宇说明了一番。 在李佳木再次看向过道的时候,顾尔歌正好走出来,她穿着浅色的睡衣睡裤,光着脚站在地板上,一手把着墙壁疑惑地看着他们。 李佳木紧张地舔了舔嘴唇,“二……二哥……” 另外两人也看了过去,施宇看她光着脚,目光一凛,“穿鞋。” 顾尔歌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脚,两只脚互相搓了搓,笑着抬头看他们。 李佳木和向维北一愣,他们已经很久没见过这样的顾尔歌了,大学他们几人在同校读书的时候,她时常这样笑。 施宇进去给她拿拖鞋,尔歌把着墙壁问向维北和李佳木,“你们背着我在偷偷商量什么?” 两人没有回答。 施宇拿了鞋子出来给她穿上,反问道,“你说我们在商量什么?” 顾尔歌看着他摇摇头,施宇示意她看李佳木,她跟着看过去,施宇问,“认识吗?” 顾尔歌像看傻子一样看施宇,不答。 施宇又问,“他叫什么名字?” 尔歌笑,“他叫施宇。” 施宇笑着问她,“那我是谁?” 尔歌回,“你是李佳木。” 施宇就知道她还认识人,拉她去沙发坐,顾尔歌挨着施宇坐下来,问李佳木,“都还没开学,你就跑京城来啦?” 李佳木被她问得一愣,向维北也觉得奇怪,两个人都看向了施宇。 第一百一十八章 解心结 施宇回她,“快要开学了,你是不是不记得今天日期了?” 尔歌吐了吐舌头,借故去了书房,向维北和李佳木目送她,施宇解答他们的疑惑,“她现在意识是混乱的,多担待。之前用的很多副作用大的药我们都给她换了下来,现在正在逐步尝试,希望能找到一个平衡点,让她病情得以控制又不至于身体太遭罪。” 向维北说,“我查过,氯氮平中毒没有后遗症……” 施宇打断他说,“不是因为氯氮平中毒。”他顿了顿,继续说,“是徐樛木……” 李佳木一惊,“他不是死了吗?” 施宇说,“嗯,死了,但是死之前折磨了小歌整整3天,我们看到的那场车祸,应该就是他所为。”他想起尔歌身上的伤,和这段时间尔歌偶尔的崩溃哭闹,语气再也不能保持平静,“他做的……”他尝试了几次,依然说不出下文来,停了一会儿,继续说,“后来小歌就一直在吃药控制病情,这次中毒之后她的身体差,不能像之前那样用药了。” 向维北和李佳木互相看了一眼,向维北问,“会一直这样下去吗?” 施宇摇摇头,回,“不知道。” 他是真的不知道。 有时候觉得她这样挺好的,比如刚才那番场景,她停留在美好的回忆里,整个人都开心欢愉;有时候又觉得不能再这样下去,比如她崩溃尖叫的时候,她深陷在痛苦里,不可自拔。 她反复经历同样的噩梦,他就不厌其烦地安慰一次又一次,他不觉得麻烦,只是每每她崩溃伤心的时候,都让他心碎又心疼。 几人沉默了一段时间,大家都不知道该如何继续话题。 看这么久尔歌都还没出来,施宇起身去找她,两人随其后,只见她在房间里翻箱倒柜。 施宇走过去,“找什么?我帮你一起找。” 尔歌满脸焦急的神色,“找礼物。” 李佳木说,“谁的礼物?” 顾尔歌很自然地接话道,“当然是你送你的礼物啊,你不是要过生日了吗?” 李佳木:“……” 向维北问,“什么样子的礼物?” 顾尔歌不答话了,专心致志地找。 其实大家都明白,根本找不到,但施宇居然也认真地帮她找了起来,还时不时拿到她面前让她确认是不是。 李佳木站在门口看着,心里五味杂陈,向维北转眼看了他一下,就看到他眼睛亮亮的闪着泪光。 找了好半晌,施宇装作很累的样子去拉她,“歇会儿吧,我累了,等会儿再继续找。” 顾尔歌其实想继续,听他这么一说,只能勉强答应。 一行人又在客厅坐着说话,尔歌像是沉浸在她自己的世界里,又像是在认真聆听。李佳木的话也少,眼神时不时地往顾尔歌身上瞟,瞟了几次,终于被尔歌的目光撞上,然后她像是在比赛一样,也死死地盯着他不眨眼。 李佳木眼里更多的是忧伤,尔歌的眼里带着笑意。 说话的两人看了看对视的这两人,没有再说话,顾尔歌就笑了,抬手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好了好了,我输了。” 揉完眼睛看李佳木,“让我赢一次行不行?” 李佳木哑着嗓子,差点忍不住哭了出来,“……行。” 尔歌歪着头看着他笑,笑完又开始观察起四周来,看了好一会儿,她蹙眉道,“这是哪儿?” 说完又仔细想了想,脑海里迅速闪过关于这栋房子的零碎记忆,她难受得抱头,施宇要倾身抱她,她一把推开他站了起来,把手指放进嘴里咬住,势必要自己想出个结果来。 旁边坐着的两人这才看到她手上伤痕点点。 可是想了好一会儿,都想不出个所以然,她怎么可能什么都记不起呢,怎么可能!这下她突然意识到自己病了。一旦认清这个问题,医院里的点点滴滴记忆一下子涌进了她的脑海里,还有自己发病期间崩溃大闹的那些片段。 她对自己感到无比失望!感觉到有人抱她,她抬头发现是施宇,又看了看一旁的向维北和李佳木,不知道他们看到这样的她会是什么想法。 她绝望地哭了起来…… 施宇抱她在怀,怜惜地抚着她的头,李佳木在旁看得心里难受,偏头眨干了自己眼里的泪水,向维北察觉到旁边人的心伤,安慰地抚着他的背。 自此,直到向维北和李佳木两人离开,她都没有再笑过一次,也不再直直地盯着李佳木。李佳木就算再想解开误会,如今的形势他再多话也只能烂在肚子里。 施宇揽着顾尔歌送他们到门口,向维北和李佳木边穿外套边往外走,尔歌一直低着头,直到李佳木的衣角在她眼前掠过,她手比脑子快一步,抓住他的衣角。 三人皆看向她,但她并没有进一步动作,等了好一会儿她都没有放开,施宇去握她的手,“宝,放开好吗?” 顾尔歌没有回应。 施宇去扳开她的手,她反而越抓越紧,带着哭腔说,“我不放!” 李佳木突然想起那年在李嘉铭的病房里,他把她推出病房,她在病房门口也是这样逮住他的衣角说她不放。 他当时是怎么做的呢?他当时直接脱了外套往她身上一扔,让她滚! 而如今,他是肯定不会这样做的了。 他心想,就算她一直不放,他也肯陪她站到地老天荒! 她保持动作好一会儿,突然哭了起来,低着头,身体一颤一颤的,哭到最后手里也松了,李佳木看到自己的衣角从她的手里滑落,心里一急,抓住她的手,喊了一句二哥。 顾尔歌哭着看他,只见他也红着眼眶,急急地说,“二哥,我不是真的那样想。” 尔歌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根本不懂李佳木在说什么,也没有回应。 李佳木好似一拳打在棉花上,泄气地缩回了手。 施宇抱顾尔歌,让她靠在他怀里哭,对李佳木安慰道,“别多想,等她好些了,你们再谈。” 李佳木站在原地没有回话。 向维北也说,“按二哥现在的状态,就算你们今天谈开了,明天指不定她就忘了。”说完抚了抚他的背,“放宽心,来日方长!” 李佳木看着背对着自己的顾尔歌,心里失落,又对另外两人带点怨,有气无力地只对顾尔歌道别,“二哥,我走了。” 等了一会儿也没见她回身,他便走了,向维北跟施宇打了个招呼,就追了上去。 李佳木在等电梯,看向维北追上来,讪讪地不敢有动作,也不敢说话,他叹了一口气。 向维北小心翼翼地看他,发现他也在看他。 李佳木可怜地说,“哥,安慰一下我呗?” 他这样委屈,说完还笑了一下,向维北揪心,还没等他有动作,就看到李佳木的眼神转向了另一方。他跟着看过去,是顾尔歌,她背靠施宇站在过道口,脸上还挂着泪,抽了抽鼻子,吞吞吐吐地说,“……那个……那个……我下次不哭了,你们来玩!” 说完又怕又期待地看向李佳木,问,“会来吗?” 李佳木眼眶含泪,重重地点了点头,哽咽道,“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