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庶女之艰难为生》 1、醒来 “乖姐儿，快醒来呀，姨娘给你糕糕吃……” 有温热的水珠一滴一滴的落在脸上，额头上一跳一跳的痛，脑海中两段截然不同的记忆混乱的交织在一起，到底是曹家四小姐曹玉怡还是白领青年王银铃，眼皮仿佛有千斤重，怎么也睁不开。 “替我照顾姨娘呀……”最终叫王银铃的高楼汽车意识占了上风，脑海中曹玉怡微弱的交代了一句，然后就只留下一段模糊的小孩儿记忆。是了，自己活了二十八年，好不容易做一回好事，帮公路边上的小孩子捡皮球，结果被某个可能酒后驾驶或无证开车的混蛋撞飞了，不知道爸爸妈妈知道后，会不会骂我多管闲事，呵呵，他们肯定更多的是伤心吧，幸亏公司有买人身意外险呢，还有哥哥，哥哥会照顾好爸爸妈妈的，哥哥一向比我懂事…… “呜呜，乖姐儿，姨娘给你做新衣服穿呀，你睁开眼睛看看……” 又是一串温热的水滴打在脸上，王银铃，不，现在是曹玉怡了，吃力的睁开眼睛，还没看清楚眼前的情况，嘴里先不由自主的叫了一声：“姨娘……” “二姨奶奶，快看，四小姐醒了！”旁边的一个小女孩，先注意到曹玉怡睁开的眼睛，高兴的叫起来。 曹玉怡皱起了眉头，额头上又在一跳一跳的痛，忍不住想抬手去摸，手还没伸出来，就被一双温热光滑的手抓住了。 “乖姐儿，莫动，你要什么，告诉姨娘！”一个温润好听带着惊喜的声音响起来。 “疼……”等眼前清晰后，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张圆圆的鹅蛋脸,肤色白嫩，眼珠子黑漆漆的，眼圈还红着，见自己醒来，嘴角露出一丝笑意，鹅蛋脸儿上浮现一个小小的酒窝，端的是清秀美丽。看着这一张脸，心里涌起一股熟悉的亲切感，是了，眼前这位美人就是这具身体的母亲了。 “哪里疼？头上吗？”朱姨娘一听，脸上立即露出了紧张的神色，抱住曹玉怡小小的身体，惊慌的问起来，又回头对守在一旁的小丫头吩咐道：“小桃，快去禀了太太，四小姐醒了说头还痛呢，请太太叫个大夫来给姐儿瞧瞧！” 那叫小桃的丫头应了一声，施了个万福，快步退了下去。 曹玉怡见朱姨娘一副紧张的样子，显然是真心担忧这具小身体，心下不由一阵感动，只是想到朱姨娘刚刚的一席话，再加上这具小身体原来的主人留下的记忆，眉头不由自主的皱起来。 曹家是从曹老太爷开始发达起来的，当年先皇揭竿而起的时候，曹老太爷是第一批投军的人之一，跟着先皇一路拼杀，做到了正四品的忠武将军，后来□□登大宝，建立了大于朝，论功行赏，曹老太爷得了个从三品的开国县侯爵位，食邑千户，虽然比不上八位开国公的从一品爵位，但也是赐了功劳铁券，世袭罔替的，曹家也算公侯之家了，后新皇登基，曹老太爷聪明的以腿脚不便交了军权，闲赋在家。曹老太爷有三个儿子，大儿子和小儿子均是嫡出，大儿子是二甲进士出身，官至正五品的吏部郎中，现在曹府就是大房当家；庶出的二儿子早早的投身军中，现下也已是正六品的昭武校尉，带着妻妾在边关任职；三房最得老太太宠爱，却是个文不成武不就的纨绔子，捐了个从八品的小官，也不去当值，只在家打理家中的产业，这些都是小玉怡听家中下人说过的。 大于朝？王银铃的眉头锁的更深了，就算自己是理科生，这中国古代的朝代也还是知道了，大于朝真是从没听说过了…… 现在这具小身体是大房庶出的四小姐，亲身姨娘是老太太身边的一等大丫鬟出身，大太太头胎生了个女儿后，老太太做主，抬了姨娘，这些年，才有了曹玉怡一个女儿，当时一起抬的还有大太太的陪嫁大丫鬟陈氏，因着之前已经有了大老爷的一个通房丫头李氏抬的姨娘，所以府中上下称呼朱氏为二姨奶奶，陈氏为三姨奶奶。 曹玉怡今年才四岁，先前同几位曹家姐妹在花园里游玩的时候，被嫡出的二小姐失手推到了假山上撞破了额头，高烧了好几天，现在才醒来，只是没人知道这具小身体的里子已经换人了，而真正的曹玉怡却是在这场高烧中去了。 这里并没有别人，方才朱姨娘提到大太太，还是一番恭敬的语气，而且四小姐高烧不退，凶险之极，大夫本应该守在一旁才是，现在却还需要禀了太太，才能请大夫，可见这位大太太必是极有手段，牢牢的掌控了内院。朱姨娘抬了位份，五年才得了个小姐，明显不会是得宠的，再加上是老太太那儿出来的，这婆媳关系，自古以来就是个理不清的问题，朱姨娘必是大太太的眼中钉了…… 曹四姐儿自顾自得皱着眉头想事情，在朱姨娘眼里，却是四岁的小女儿强忍着痛楚，又想到自己却连帮女儿找一个大夫都不能，不由悲从心起，捂着嘴“呜呜”的哭起来。 正房里，几个穿红戴绿的大丫头规规矩矩的在外面走廊上守着，却是大太太遣了伺候的人出去，只留了自己的奶娘坐在一个小墩子上。 “你呀，就是不省心！那婢女肚子里出来的东西不过是挑拨了几句，你就动手，若真个给那牙尖嘴利的一个教训，太太我在老爷面前也有个说道，偏偏你又把个小的给推到了，叫我说你什么好……”曹大太太半躺在金丝楠木雕漆描金的矮榻上，点着趴在腿上十岁的大女儿的额头说道，嘴里虽是责怪的话，脸上却是一副慈爱的模样。 “娘，女儿就是看不惯她一副长姐的样子，她算哪门子曹家长女，不过是下人肚子里爬出来的，也敢在女儿面前摆谱！”一个身着黄色古纹双蝶云形千水裙，外面罩着绣着星星点点盛开紫鸢花花瓣纱衣的女孩嘟着嘴拉长声音说道：“女儿明明是照着那个碎嘴的去的，谁晓得老四打哪儿冲过来的，是她自己活该！” 话里的意思竟是全都是别人的错了，自己伤了人还有理！ “胡说，现在你四妹妹几天都没醒来，看你怎么跟老太太和你父亲交代……”大太太皱着眉头说道。 “不是还有娘吗！”曹二小姐的声音越发娇嗔起来，把头钻到大太太的怀里揉弄着。 “太太，依老奴看，这事儿也怪不得小姐，老太太和老爷那里，只要安抚好四小姐和朱姨娘，外人还有什么说道不成……”大太太的奶娘方妈妈笑着说道。 正说着，外间门帘上的子孙万代紫铜挂钩上的铜铃响了一下。 “谁在外面？”方妈妈止了话头，扬起声音问道。 “奴婢如霜给大太太、二小姐请安，方妈妈好，是四小姐屋里的小桃说是四小姐醒了，想请太太叫个大夫。” “叫她进来回话。”大太太沉声说道。 “奴婢给大太太、二小姐请安，四小姐方才醒了，说头痛，二姨奶奶让奴婢过来禀了太太，请太太叫个大夫给四小姐瞧瞧。”小桃一进屋就对着软榻上的大太太福了下去，也不抬头乱瞧，条理清楚的把事儿说了一遍。 “阿弥陀佛，四姐儿可是醒来了。”大太太在胸前比划了一下，嘴里念着佛号，又高声喊道：“如霜，拿了我的帖子去请吴太医来给四小姐瞧一瞧。” 守在外间的如霜清脆的应了一声，自去吩咐二门的。 “方妈妈，把昨儿铺子里孝敬的几斤燕盏带上，我们去看看四姐儿。”大太太一边在在方妈妈的服侍下起身，一边吩咐着，又随口问道：“你叫小桃？倒是个伶俐的，以前怎么没见过？” “奴婢原是四小姐院子里负责洒扫的，因着四小姐身边缺了人手，二姨奶奶指了奴婢暂时伺候四小姐。”小桃利索的回了大太太的话。 “看着是个不错的，等一下，禀了你们四小姐，以后你就贴身伺候四小姐，领二等丫环例，方妈妈，拿个银角子赏给她。” 这次四小姐出事，大太太发落了当时跟着四小姐的一个二等丫鬟和几个三等的小丫头，本打算从自己身边再挑一个进四小姐的院子，转念一想，自己身边剩的都是得力的丫鬟，况且四小姐不过一个四岁的小孩子，没得白白浪费了自己□□出来的人手…… “多谢太太抬举！”小桃慌得跪下来行了个大礼，从洒扫丫头到二等可是连升了好几级，多少丫头一辈子也做不到二等……、 朱氏听见外面的小丫头的请安声，慌忙从床头站起来，迎出门外，给大太太道安。 小桃带着几个小丫头端了茶上来。 “这几天你照顾四姐儿辛苦了，我那还有几匹好料子，回头给你送过去，裁几身好衣裳。”大太太端着茶杯，拿茶盖拨了几下茶叶，却不喝，顿了一下，不等朱氏谢赏，又说道：“我看小桃这丫头还算机灵，若是四姐儿用着还顺心，以后就贴身伺候四姐儿……” “婢妾谢太太赏，太太看得上眼的人儿，自然是不错的。”朱氏低眉顺眼的立在一旁，温顺的回道。 大太太满意的点点头，又问了曹玉怡几句，身上还有哪里不舒服，想吃什么……之类的话，待吴太医来了，才才止了话头。 “烧退下去，醒来就没什么大碍了，我再开一副温补的下火药，每日煎服两次……”吴太医捻着花白的胡须对大太太说道。 大太太又念了一番佛号，吩咐小桃要用什么药只管到库房拿，端的是一幅慈母像。 “吴太医，只不知，四小姐额上会不会留疤？”立在大太太身后的朱氏，见众人皆是一副四姐儿大好的样子，也不知以后太太还会不会给四姐儿请大夫，急忙问道。 可怜天下父母心，也只有真正的亲生母亲才会为子女想的这么周到，须知在这里，一个女孩儿若是脸上留了疤，必是会影响到以后说亲的，这可是一辈子的大事儿！ “太太，婢妾僭越了，请太太恕罪，实在是……”朱氏问完，又慌忙给大太太赔罪，拿帕子捂住眼角。 “还是你想的周到，快别哭了！”大太太放下茶杯，柔声说道。 “四小姐还小，用些上好的伤药抹上些时日就不打紧了。”吴太医一边收拾一应用具，一边答道。 2、安抚 第二章安抚 送走了吴太医，大太太又吩咐了几句，无非是叫下人仔细照顾，缺什么只管去领之类的场面话，便带了方妈妈和几个大丫鬟离去了，至始至终都没有提罪魁祸首——曹二小姐！二小姐其实也跟了过来，只没进屋，坐在外间喝了一杯茶，就又跟着大太太回去了。 随后的几天，曹玉怡都昏昏沉沉的在床上养伤，大太太自刚醒的时候来了一次，就再也没出现过，还有那个便宜老爹，竟是一直没见过。 “给四小姐请安，给姨奶奶请安……”方妈妈亲自抱着一个匣子过来，冲着床行了个礼后，问道：“四小姐今儿可好些了？” 面上倒是一片关切的模样，心底下真正怎么想的，就不得而知了。 “多谢方妈妈关心，原也没什么大的问题了，太医也只说细细养着就是……”朱氏急急的扶起方妈妈，客客气气的说道。 曹玉怡转了一下眼珠，偷偷打量着方妈妈，头上只一根简单的银簪子，脸上素净的很，也没有搓粉描眉，身上是一身极严谨的大褂子，把全身上下都包的严严实实的，虽只是一个下人，身上却也有一股威严的气势，显见是个极体面的奴才…… “四小姐遭罪了，大太太已经狠狠的训了二小姐，二小姐也知道错了，这些个头面首饰是大太太特意吩咐外面铺子照着时下最流行的样式打出来的，给四小姐拿去玩儿，解解闷……”方妈妈边说着，边打开了手中的匣子。 曹玉怡只觉得眼前一阵金光，匣子里是好几件各式的金镶玉簪子、耳环、手镯等。 朱氏立在一旁，对大太太的算计了解的清明，却也只能强笑着道：“劳太太费心了，四小姐还小，哪里就用得到这些个东西……” 方妈妈但笑不语，只把匣子朝前递。 朱氏到底还是接了过来，又道了一次谢。 见状，方妈妈一直板着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笑容，又摸出一个小荷包递给朱氏，解释道：“这是我们太太从自己私房里出的，太太怕府里事多难免有疏忽的时候，给姨奶奶拿去叫萆献鲂┖玫母男悴共股硖濉 朱氏又恭敬的道了谢，接过了那个小荷包。 方妈妈说了几句场面话，满意的离开了。 朱氏打开荷包，里面是几个金银裸子，拉着曹玉怡的小手，也不管她听不听的懂，哽咽着压低声音说道：“我可怜的姐儿，不过几十两银子并几件没用的首饰，就想打发了咱们娘俩儿去，姐儿不过三四岁，哪里就需要什么簪子、镯子，等姐儿长大了，那些个首饰早就过时了，怎么还戴的出去……” 曹玉怡的眼神闪了闪，前世在一家大公司里从最底层的文员做起，打拼了好几年，才做到了一个中层管理者，这样明显的安抚和威胁又怎么看不出来，不过是想让朱氏不要追究曹二小姐的错处罢了…… “姨娘……”曹玉怡虚弱的叫了一声。 朱氏慌忙问道：“乖姐儿，怎么了？是不是头上又疼了？” 曹玉怡摇摇头。 朱氏舒了一口气，心里打定主意，就算不能找二小姐算账，也不能让自己的姐儿白白吃这许多苦头…… 朱氏不得宠，在加上大老爷最近刚纳了一房新姨娘，正在兴头上，一连好几天都宿在新姨娘王氏处，这些天都没瞧见大老爷。 大太太恨得直咬牙，那王氏可不同于先头的三房姨娘，都是丫头出身，王氏是正正经经的清白人家里出来的姑娘，只因家中父母双亡，哥哥又在军中，没有人张罗才耽误了，那姑娘家却是好算计，为了自家哥哥有个出头之日，主动提出进了曹府，帮自家哥哥搭上了一条路子，进府的时候也是带了一份嫁妆的，算是贵妾，若是生了儿子也是精贵的，没嫡子就可以名正言顺的继承家业……这些都是大太太仔细打听过的，又忍了几日，估摸着四姐儿的伤好得差不多了，大太太就找了个机会，把事儿略提了一下，只说是几个姑娘玩闹的时候，不小心磕了一下，暗示大老爷该去看看…… 大老爷在几个大丫鬟的伺候下，脱了官府换上常服，原打算在大太太院子略坐会儿，就到王氏院子温存的，这会儿听了大太太的话，想想也有好一段日子没往他处去了，便点点头，打消了去王氏院子的念头，直奔李氏和朱氏合住的院子而去。 见了曹玉怡，大老爷也不过说些好生休养的场面话罢了，只是叫朱氏抓住了机会，在老爷面前好一阵哭诉，也不说二小姐的什么错处，只说大太太平日事忙，府里万事又都有规矩，自己想私下里给四小姐弄些好药都不成…… 朱氏知道大老爷最是看重府里的前程，又说四小姐伤了脸上，怕留疤影响了容貌，怕将来找不到好人家云云。 大老爷平日里并不关心几个女儿的日常起居，要不然也不会四女儿伤了这些日子听都没听说过，这会儿见朱氏哭的梨花带雨，双目含情，一时心里就痒起来，又听了朱氏的话，倒是上了半分心，到时候自己的女婿，都是自家的助力，可不能坏了事……当即，就把身上挂的一件前些日子才得的玉佩给了朱氏，又把钱袋子直接摘了好言哄了朱氏一番，晚上就宿在了朱氏的房间。 大太太听了下人的回报，气得拧破了一条帕子，心里却清楚，老爷宿在不会下蛋的朱氏那儿，比去找王氏要好多了，而况，这次二小姐伤了朱氏的女儿，权当给朱氏些许甜头，堵住她的嘴…… 第二天，大老爷又特意在外面寻了上好的伤药回来，亲自送与了朱氏。 朱氏使出浑身的数解，把大老爷留在自己那里四五天，哄了大老爷不少好东西，也知道在不能多留大老爷了，否则大太太就要找碴发难了，遂让李氏直接把老爷接进了她的房间。 李氏原是大老爷的贴身婢女，自小一起长大，情分本就不同，又为大老爷生了庶长女和庶长子，虽然庶长子夭折了，女儿却是大老爷的第一个孩子，与大太太生的嫡长女差了三岁，小时候是大老爷亲自教养过的，又聪明伶俐惯会讨老太太和大老爷喜欢，虽李氏已不年轻，大老爷却也还是时不时到李氏屋子宿一晚。 李氏与朱氏挤在一个小院子里，先前还有些膈应，后来，朱氏让李氏自自己屋子接了几回大老爷，李氏就转过弯来了，与朱氏达成默契，一起把老爷留在自家院子里，虽不一定在自己屋子里，总好过老爷去了太太的院子，太太院子里还有个陈氏呢…… 李氏引了老爷进自己的屋子，先把女儿叫了，一起哄了老爷一阵子，等大老爷眉开眼笑的时候，趁机说道：“老爷，原这事没得婢妾说话的份，只太太事多，难免有疏忽的时候，我们玉娥今年也有十三了，再过两年就是亲事也说的了，现在还跟着我这做姨娘的挤在一个屋子里……” 曹玉娥身子一拧，脸上飞起了两坨红云，跺着脚娇嗔道；“姨娘说什么呢……” 大老爷捻着几根稀疏的胡须，看着已经亭亭玉立的大女儿，感慨道：“为父尤记得大姐儿当初连笔都握不稳……” 李氏趁热打铁跟大老爷说了好一会儿曹玉娥小时候的趣事，才服侍大老爷歇下了。 …… 3、不休 第三章不休 大老爷在李氏处宿了一夜，第二天，特特交代了大太太给曹玉娥单独安排院子这件事。 “原是妾身疏忽了，年前就打算禀了老太太后，给姐儿们安排院子的，只当时年节上事儿多，没成想就拖到现在了……”大太太含笑解释道。 “嗯，这事儿尽早办了，大姐儿都十三岁了，以后有什么宴会，带着大姐儿多出去走走，哪家公子夫人也多留意留意……”大老爷捻着胡须交代了一通，也不管大太太勉强维持的笑脸，衣袍一摆就往王氏院子走去。 “刺啦”一声，大太太手中的一条帕子被生生撕裂开来。 方妈妈急忙上前帮大太太抚着胸口顺气，又倒了一杯热茶递到大太太手中。 大太太好一会儿才缓过神来，慢慢的坐到榻上，哽咽着说道：“妈妈，你看这是什么事儿，哪有一个大老爷们儿对着后院的事指手画脚的……” 方妈妈却不敢接这话，拿了一个新帕子递给大太太，缓声说道：“太太莫急，老爷一向不过问这些的，这次也不过白说几句罢了，要怎么做还不是太太您决定，太太只管放宽心，恁的那些子不张眼睛的闹腾，大老爷还能亲自去帮忙找亲不成……” 大太太听了，这才收了哀色，恶狠狠的说道：“偏就她个多事的……” 且不论大太太是怎么咬牙切齿的把大老爷的几房妾室咒骂了一通，到底也还不敢逆了大老爷的意，打算第二天一早给老太太请安的时候禀了这件事，好着手安排。 朱氏原就是老太太身边的一等大丫鬟，因伺候的好，大老爷又子嗣艰难，老太太做主指给了大老爷，虽然朱氏没有给老太太生个大胖孙子，但朱氏常常去给老太太请安，老太太身边的也多是朱氏的熟人，因而老太太待朱氏还是有些旧情的。 这厢，曹玉怡头上的伤好得差不多了，朱氏就帮曹玉怡打扮了一通，特特梳下一缕头发遮住了额上的伤痕，带着曹玉怡，一大早去给老太太请安。 曹玉怡这几天一直昏昏沉沉的，每天睡着的时候比醒的时候多，一来是可能是因为这具身体本身就不大壮实，又撞伤了头部，二来，占着曹玉怡身体的人心里未必不想着一觉醒来一切能变回原来的样子…… 朱氏见曹玉怡没以前话多和跳脱，只当她是伤还没养好，只暗暗心疼，并没有发现自家女儿被换了一个里子。 老太太年纪大了，晚上瞌睡少，每天早晨卯时不到就起了，大太太却是卯时两刻才过来请安，朱氏服侍过老太太三四年，最是清楚老太太的作息时间和性子，老太太嘴里说着不必，心里却最在意那些个体面、规矩，卯时就带着玉怡在老太太屋子外面候着，等老太太漱洗完毕就进屋请安。 “前段时间四小姐因着身体不适，没来给老太太请安，今儿身体大好了，原该来给老太太看看的……”朱氏拉着曹玉怡跪在两个布墩子上恭敬的说道。 “玉怡给老太太请安……”在朱氏的一再示意下，曹玉怡无奈的小声说道。 老太太眯着眼睛叫两人起身，嘴里怪道：“四姐儿一个小孩子家家懂什么，没得叫她早起许多，觉也睡不安稳……” 朱氏慌忙应道：“老太太说的是，只孩子却不能娇惯了，给老太太请安，原是她该做的。” 果然，老太太脸上就露出了笑容，招收叫曹玉怡上前，拉着曹玉怡问了几句，又叫身边的大丫鬟拿了根老山参给朱氏，道是给四姐儿补身子，又把几匹好料子赏给了朱氏。 等朱氏走了，足有半刻钟，大太太才带着几个下人过来给老太太请安。 老太太一看，大太太生的玉玲就没来，心里更觉得还是朱氏是自己这儿出去的，跟自己最亲，对自己最是恭敬、孝顺，于是，面上就淡淡的，应付了大太太几句，就打发她出去了。 曹玉玲后来在廊上又碰到了曹玉怡一次，那时候朱氏去大太太屋子里伺候了，曹玉怡觉得屋子闷，绕到廊下坐了会儿，不成想就叫曹玉玲碰上了。 曹玉玲见玉怡额上搭下来的一缕头发，虽然被大太太惯的骄纵了些，到底还只是个十来岁的小女孩儿，心下还是有些讪讪的，叫身边的大丫鬟拿了以前玉怡说喜欢的一只玉镯子送给了她。 玉怡心里只觉得好笑，说到底都还只是小孩子，当然，她可不敢因此就小瞧这深宅里的小孩子。 大半个月过去了，就在大家都以为二小姐弄伤了四小姐这件事过去了的时候，三老爷和三太太回来了。 三太太的父亲和哥哥两年前一起外放了，都在江南做官，合家都搬了过去，这次三老爷要去江南查看曹家的几个庄子和铺子，老太太就准了三太太一起过去，一来可以顺便回家看看，二来也是为了两人能早日生个大胖孙子。 三太太知道自己丈夫是个不争气的，可着劲儿哄老太太，想趁着老太太和老太爷还在的时候，多替三房讨些东西。 三太太听了留在曹府的陪房兴财家的媳妇把这府里的事儿都讲了一遍，帕子一甩，冷笑一声道：“李妈妈，把那个鎏金的簪子拿给兴财家的，我们去给老太太请安！” 兴财家的千恩万谢的接了簪子退了下去。 “不是叫你们自个儿屋里好好歇一歇吗……”老太太嘴里虽然怪着三儿媳妇，眼里却是含着笑的。 “哟，看看老太太说的，这莫不是快到饭点儿了，怕媳妇讨了口饭去……”三太太甩着帕子故意高声说道。 “哈哈，看这猴样儿，快叫厨房里把那早上剩下的渣渣拿些过来赏给老三媳妇罢！”老太太指着三太太乐呵呵的说道。 满屋子的丫鬟婆子都陪着笑起来，一时屋里俱是欢声笑语。 三太太又说了些路上的趣事儿，把老太太逗得合不拢嘴。 等大太太进来问老太太把饭摆在哪儿时，三太太故意顿了顿说道：“老太太，媳妇这里还有一件事要向老太太讨个主意，我们八姐儿快周岁了，媳妇刚回府，也没来得及拟个章程，老太太看怎么办？” “你是她嫡母，自己拿个主意就是！”老太太挥挥手，不甚在意的说道。 “到底是我们老爷的第一个孩子，还是慎重些的好，咱们这样的人家，最是讲究体面规矩，就算是庶女，那也是精贵的主子，可不能马虎了，倒叫人小瞧了去。”三太太一边帮老太太揉着肩膀，一边巧言说道。 “老三媳妇说的是这个理……”老太太听了这话，心里越发舒坦，连连点头。 大太太在一旁候着，心里满不是滋味，只觉得老太太和三太太句句直指自个儿。 “大嫂，听说四姐儿受伤了头上，弟妹刚回府，也没来得及过去看一看，不知那伤碍不碍事？”三太太回身冲着大太太笑着说道。 还不等大太太答话，老太太就问道：“前儿春翠还带着四丫头过来给老婆子请安，只说四丫头身子不爽利，怎么又是伤了头？” 大夫人捏了捏手里的帕子，恭敬的回道：“回老太太，原是她们姐姐妹妹在园子里一起玩闹，下面伺候的人不上心，叫四姐儿不小心碰到了假山上，媳妇已经撵了她们去……” “罢了，这家是你在当，你又是四姐儿正正经经的母亲，以后长个心眼罢，总不过姐儿身边都是些不定事的……”老太太敲打了几句，又交代道：“叫厨房里仔细些，莫给姐儿送些颜色重的菜，省的留了疤。” 大太太慌忙应了，又问了老太太一遍摆饭的地方。 老太太这才答了，只说抬进来。 大太太行了个礼，退出去安排，心里暗恼，自己好不容易把事儿遮掩过去了，三房的一回来就捅了出去，虽说老太太没有追究，怕也终究是在老太太心中留下了一个对庶女不上心的印象。 4、转变（上） 第四章转变（上） 这些日子曹玉怡借着养伤的名义，多躲在屋子里，在加上本身也继承了原来的记忆，倒也没露出多大的破绽，只朱氏隐隐觉得女儿变了些，不过变沉稳了是好事，朱氏便也没在意。 现在的曹玉怡刚来到这里时，第一次睁开眼睛，看到的就是头顶上鹅黄佩葱绿织锦床帐顶，因而，曹玉怡每每趁没人注意的时候，闭上眼睛，在心里默想着自己以前的家，然后睁开眼睛，希望一切能过变回原样，瞪着头顶上鹅黄葱绿的床帐，曹玉怡用力的眨了眨眼睛，退去眼中的酸涩…… 四小姐受伤，大太太免了朱氏半个月的请安，让朱氏只专心照顾四小姐，前两日，朱氏已经开始去正房立规矩了，丫鬟婆子只在曹玉怡叫的时候才进屋子，其余的时间也不太管玉怡，因而，曹玉怡有机会仔细在住的那个不大不小的房间里找了一圈又一圈…… “四姐儿，在想什么呢？”朱氏掀开门帘，轻声问道，见到玉怡只穿了一件淡绿衫子，下身是一条小襦裙，皱着眉头说道：“人呢？怎么就留小姐一个人在屋子里？” 小桃并几个小丫头，听见叫声，慌慌张张的跑过来。 朱氏厉声喝道：“你们怎么伺候的？虽说现在入了夏，可四小姐的身体刚好些，这屋子里又凉，好歹给姐儿加件褂子罢！” 小桃低下头，欲言又止，小声说道：“姨奶奶教训的是，是奴婢们疏忽了……” “姨娘，不关她们的事，是我叫她们出去的，早上起来，原也穿了褂子的，只刚刚觉得有些热，便脱了那褂子……”玉怡轻声解释道。 早晨曹玉怡醒来的时候，朱氏已经不在院子里了。 “罢了，你们下去吧！”朱氏挥手说道。 等一众人退了出去，朱氏走过去，搂着曹玉怡说道：“以后姐儿不耐烦那些小丫头们跟着，只留一两个身边伺候就是，万不可再一个人呆在屋子里。” 曹玉怡被朱氏搂在怀里，开始还有些别扭，不过片刻一种熟悉的感觉就涌上了心头，显然，以前的曹玉怡是十分喜欢让朱氏搂着的，便放松了身体，轻声“嗯”了一声。 朱氏又接着问道：“姐儿今天上午做了什么？有没有想姨娘？” 曹玉怡先摇摇头，表示没做什么，又觉得不对劲儿，接着点了点头。 朱氏“扑哧”一声笑出来：“嘴巴呢？这又点头又摇头的，姨娘可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曹玉怡不禁满头黑线，刚刚下意识的就做了，现在才意识到是那动作是多么的幼稚，难道因为身体变小了，思想也不由自主的变□□了t^t。 朱氏又跟玉怡说了几句话，就有婆子过来传话，让朱氏去正房伺候午饭。 朱氏想了想，塞了个小银角子给那婆子，让她稍稍等一下，自己亲自动手，快手快脚的给曹玉怡换了一身衣服，牵着曹玉怡跟那婆子一起去了正房。 “四小姐身体已经没什么大碍，原前些日子就该来给太太请安的，只四小姐身体刚好，这几日睡得沉了些，婢妾怕叫醒四小姐，惊了四小姐，反而不好……” “行了，你有那份心就是，四姐儿过来给太太看看，可是大好了？”大太太打断朱氏，对曹玉怡招收说道。 曹玉怡只得慢吞吞的磕了一个头，在这里现代的那点儿节气还是早早抛弃了好，否则便是有十条命，也不够折腾的，旁边早有大丫鬟眼明手快的拿了布墩垫在曹玉怡腿下，小声说道：“给太太请安，玉怡已是大好了！” 说罢才起身走到大太太跟前。 大太太满脸慈祥，抬手拨开曹玉怡搭在额前的一缕头发，见额上只剩下极淡的伤疤，满意的点点头，对侯在一旁的方妈妈吩咐道：“妈妈，把上次配的那上用的药膏子给姨奶奶拿两瓶子回去。”又转头对立在下方的朱氏道：“这药膏子每天早晚净面后抹一次，不够在找方妈妈拿，万不可嫌麻烦，这膏子对疤痕最是有效。” 朱氏欢喜的接了，又道了一回谢。 这时守在外间的丫鬟撩开门帘子，笑着喊道：“二小姐、三小姐、五小姐来了……” 大太太脸上就露出了真正的笑容，连声叫丫鬟婆子们把饭菜端上来，对曹玉怡说道：“来了就在这儿用了饭再回去。” 曹玉怡低声应了。 等吃饭的时候，曹玉怡就后悔了。五小姐曹玉荷今年才两岁，由奶妈抱了在一边单独吃东西。三小姐曹玉瑶今年八岁，是大太太的陪嫁丫鬟陈氏，抬了姨娘后所出，陈氏即使做了姨奶奶，也还在大太太院子里过活，因而曹玉瑶时时都在大太太面前奉承，她是和曹二小姐一起过来的，见着玉怡在这里，露出了吃惊的表情，吃饭时，若不是有大太太在场，估计她就要直接找由子挑衅曹玉怡了，频频趁大太太不注意用眼睛瞪曹玉怡；还有就是，李氏、朱氏和陈氏都是站在后面服侍的，王氏不知道为什么没有来，虽然知道古代有这规矩，但让自己的亲生母亲站在后面伺候自己和别人吃饭，换了里子的曹玉怡是万万不能安心用餐的，不过看三小姐倒是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 大太太这儿的午餐十分丰盛，桌子上的许多东西，这大半个月来，曹玉怡在自己房间吃饭时也见过，不过远没大太太这儿的精细，也有好几样是没见过的，尽管饭菜都十分精致，但浑身不自在的曹玉怡只草草用了两口就放慢了速度，一块排骨啃了足有半刻钟。 大太太扫了曹玉怡一眼，没说话，朱氏倒是十分担忧的频频看向曹玉怡。 好不容易用完了这一顿午饭，大太太又关心了几句，就打发曹玉怡回去了。 刚出了大太太的院子，朱氏匆匆追过来，拉着曹玉怡关切的问道：“姐儿中午怎么用的那样少？不舒服……” 曹玉怡摇摇头，示意自己没有不舒服。 “罢了，小桃，回去后到厨房端一碗鸡蛋羹给四小姐。”朱氏对跟在曹玉怡身后的丫鬟交代道。 小桃脆生生的应了。 朱氏擦了擦额头上细细的汗珠，又交代了几句就准备赶回大太太的房间去。 曹玉怡忽然想起刚刚自己吃饭的时候，朱氏一直在后面伺候…… “姨娘，你吃过中饭没？”曹玉怡拉着朱氏的袖子问道，嗓音细细的、软软的，正是四岁的小女孩的声音。 朱氏脸上一下笑开了：“姨娘现在不饿，等一下大太太午睡了在吃。” 说罢，朱氏又抱了曹玉怡一下，急匆匆的往回跑去。 曹玉怡微不可见的皱了皱眉头。 曹老太爷的三个儿子并没有分家，曹府占地十分广阔，就算大房所有人口是住在一起的，大太太的院子距曹玉怡现在住的院子，用曹玉怡的小短腿也要走上十好几分钟。 5、转变（中） 第五章转变（中） 曹玉怡转过一个拐角就看见曹玉瑶带着两个小丫鬟面色不善的堵在小路上。 “三姐姐好！”曹玉怡在心里叹了一口气，走上前福了半福给曹玉瑶见礼。 “哼，我不管你用了什么法子讨母亲欢心，不要以为母亲留你吃顿饭就是喜欢你了！”曹玉瑶故意晃了晃手腕上亮晶晶的玉镯子，阴阳怪气的说道。 那个羊脂白玉的镯子，曹玉怡前些时候在大太太的手腕上看到过，现在看来，应该是大太太赏给曹三小姐，她现在是故意戴出来显摆的罢，显示自己得大太太欢心，不过曹玉瑶的皮肤不是白嫩型，是正宗的黄种人黄皮肤，戴着那半透明的纯白镯子，越发显得肤色不怎么好看了……当然，这些话曹玉怡也只在心里想了想。 “三妹妹，四妹妹。你们在这路上做什么呢？”曹大小姐曹玉娥从另一边拐出来，笑盈盈的说道。 “大姐姐好。”曹玉怡松了一口气，总算不用跟曹玉瑶纠缠了。 “大姐姐好！”曹玉瑶不清不愿的见了礼，侧身让开路。 “两位妹妹快别多礼了，这些日子姐姐在整理院子，等过些日子，请妹妹们到姐姐院子去坐一坐……”曹玉娥亲亲热热的说道。 曹玉怡心里暗笑，嘴里说的好听，等人家行完礼才说客套话，显见不是真心的，这位大姐姐还真是喜欢罢老大的谱儿，难怪曹二小姐要不服气了…… 大老爷开口后，大太太第二天就给曹大小姐安排了一个院子，不过那院子位置就有点儿巧妙了，离大厨房和李氏、朱氏现在合住的院子都远远的，每每小丫鬟到大厨房取了饭菜，等提回院子都不见一丝热气儿了，再者，李氏现在要见曹大小姐也很难避开大太太的耳目了……李氏仗着大老爷怜惜，装模作样的诉了一番苦，大老爷却是早就自大太太那儿得了另一番说法，不仅没帮李氏做主，还一甩袖去了朱氏的房间。 原来在曹玉娥现在住的那院子附近，有一溜儿四五个小院子，虽说院子不大，但合起来占地也是极广的，曹玉娥住在最偏远的那个院子里，距离自然就远了，大太太的说法是，姐儿们都要长大的，那剩下的院子是给下面的姐儿留的，大姐儿最长，总不能叫妹妹们住在大姐儿前头…… 大老爷是文人出身，十分注重礼教，他也并不了解后院的诸事，听着大太太说的在理，便满意的放了心，李氏却不会像大太太那样说出一套一套的了…… 朱氏跟李氏住在一个院子里，曹玉怡跟朱氏住在一起，这一个院子里发生的事，很少能瞒过同院子的人，这些事都是那些个婆子们闲聊时说出来的，曹府虽然主子们管的严，到底不如那些屹立了几朝几代的世家规矩森严，仆妇们到也不至于耽误差事，但说三道四却是屡禁不止的。 转眼又是两个多月过去了，曹玉怡已经彻底放弃了再穿回去的奢望，消极的接受了现在这个身份，过一日算一日。 朱氏是真心疼自己女儿，见女儿子受伤后，极少再出去耍，以为女儿是被吓着了，十分心疼，不时到厨房里花钱弄些好东西回来给曹玉怡吃，又抽空教曹玉怡女红，让曹玉怡消磨消磨时间。 对于女红，曹玉怡欣然接受了，努力跟朱氏学针法、辨认颜色、颜色搭配等，因为曹玉怡心里清楚这一项是这个时代的女子安身立命的根本。 这天，曹玉怡正在一个小绣架上练习最基本的针法，院子外面传来一阵喧闹，曹玉怡听到有“二姨奶奶”的叫声，放下针线叫了道：“小桃，外面发生什么事了？闹哄哄的？” 小桃惊慌的掀开门帘，快速的说道：“四小姐，不好了，姨奶奶在太太屋子里昏倒了，现在太太使了婆子把姨奶奶抬了回来……” 曹玉怡猛的一下站起来，撞翻了面前的绣架，尽管心里还想着朱氏其实不是真正的妈妈，但这些日子，朱氏却是把自己当女儿疼的…… “走！我们去看看姨娘！”曹玉怡匆匆朝朱氏屋子走去。 小桃应了一声，快步跟了上去。 屋子里闹哄哄的，几个婆子还挤在屋子里七嘴八舌的说着什么。 曹玉怡深吸一口气，交代小桃拿了一串大钱出来，分别赏给了几个婆子。 “诸位妈妈辛苦了，现在姨娘不好，大家都乱成一团，也不能上了茶招待妈妈们了，妈妈们见谅！”曹玉怡稳着声音说道。 几个婆子见曹玉怡稳重的样子，倒不敢小瞧了她一个小孩子，都称道“不敢”、“应该的”之类的话。 “麻烦这位妈妈讲一下，到底怎么回事？”曹玉怡指了离得最近的一个婆子问道。 那婆子利索的把事情讲了一遍，虽说不应定全是真的，但也能让曹玉怡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却是朱氏在大太太房里立规矩的时候，不知怎么突然昏了过去，大太太已经派了人去请大夫…… 曹玉怡点点头，示意小桃再赏几个大钱给那回话的婆子。 那婆子喜笑颜开的接了。 “诸位妈妈都散去当自己的差罢，姨娘这里有丫鬟们就够了。” 几个婆子又说了几句“要帮忙只管去叫”之类的话才散了出去。 曹玉怡是知道的，朱氏往往要伺候了大太太吃饭后，才能找机会胡乱填填肚子，昏倒的原因最大的可能就是低血糖之类的。 “小曼，取些蜂蜜出来，用温水化开了，喂姨娘喝下去。”曹玉怡对朱氏的大丫鬟吩咐道。 小曼却是个没主意的，曹玉怡吩咐一句才动一下。 等大夫来的时候，朱氏已经幽幽的醒来了。 那须发花白的老大夫隔着帐子，帮朱氏诊了脉，摸着胡须说道：“夫人请换一只手。” 朱氏在帐子里翻了一个身，伸出另一只手。 大夫又把了下脉，甩了甩袖子，摸着胡须道：“恭喜夫人，您这是有喜了，已经三个多月了！” 曹玉怡愣了愣，三个多月，不就是自己刚来那会儿！ “呀！大夫，我今儿晕倒了打不打紧？”朱氏惊喜的问道。 “夫人放心，这胎是稳的，我这里开一张补身的方子，吃也可不吃也可，以后多注意休息就是。”老大夫摇头晃脑的说道。 “谢谢大夫！小曼，帮我送送大夫！”朱氏高兴的说道。 小曼应了，跟着大夫出了房间，自有二门上的小厮把诊金给大夫。 朱氏掀开床帐，吩咐几个小丫头分别去给老太太、大太太、大老爷送信。 6、转变（下） 第六章转变（下） 不一会儿，老太太就派了身边的大丫鬟送了些补品、用具过来，又交代朱氏不用再去上房立规矩，只管好生养胎，接着，大太太派了婆子过来，也是同样的话，只是不是真心的就未可知了。 虽说曹玉怡还小，朱氏却是个知道利害的人，自曹玉怡受伤以后，许多事儿也不避着她，只反复交代曹玉怡不可与外人说道，后来观察了些时日，见曹玉怡是真的变沉稳了，再不像从前一样，只一团孩子气，什么都不懂，就越发上心教曹玉怡些内宅的私密……若是，曹玉怡还是以前那个四岁的小女孩儿，这些事情就算知道些厉害，也最多听听就罢了，当然，里子换成了二十多岁的曹玉怡就不同了，李银铃是正宗的宅女，不像现代其他大多数女孩子那样，喜欢逛街、购物等，她的最爱是手机，确切说是手机上的电子书，手机上下载了几百部大小不等的小说，李银铃是见缝插针的利用空闲时间看小说，古代言情自然也看的不少，不过，李银铃可不敢因此托大，小说终究是小说，要想真正在这座深宅里生存下去，朱氏的经验是十分重要的…… 大太太刚过门没半年，李氏就先有了身孕，那时候大太太根基未稳，李氏顺顺当当的生下了庶长女，还好只是个女儿，大太太也就松了手；大太太怀上第一胎的时候，李氏又有了身孕，大太太忙着养胎，一心盼着一举得男，巩固自己的地位，没有精力去动李氏的手脚，不曾想产下个千金，李氏却生了个白胖的小子，那庶长子是足月产下来的，生的健健康康，已经养到了两岁大，却得了急症没了，这当中的极可能有许多不可告人的阴私了，当然也不排除那孩子是真的患病没了，毕竟这古代的医术还很值得考究；那时候，大太太恰好又诊出了喜脉，老太太就没插手这件事，毕竟庶子虽好，却没有嫡子重要，等大太太顺利产下了嫡子，大太太身边的陪嫁丫鬟抬的姨娘陈氏被诊出了喜脉，因陈氏一贯在大太太面前做小伏低，大太太又刚得了嫡子，再没人能威胁她的地位，陈氏这一胎也还顺当，不过，两年后，陈氏得的庶二子就没那么好运了，不过半岁就“不小心”夭折了…… 一直到现在，大老爷已经三十来岁了，后院三房姨娘抬了也有十几年，在这过程中，李氏、陈氏除了顺利生下来的，也曾怀了好几次孕，都因这或因那小产了，竟也不过大太太得了一个儿子，余下的皆是女儿。 若说大太太在其中没做什么手脚，曹玉怡是打死不信的，古代医术虽然落后，却有许多法子可以诊断是男胎还是女胎。 朱氏的老子娘是跟着老太太从老家过来的，朱氏自小长在这府里，老太太的手段也是见过的，心里再清楚不过，每每伺候了大老爷，都小心的清理，做了姨奶奶八年多才有了曹玉怡，那时候，大老爷有四五年没有子嗣出生，老太太发了话，朱氏那胎养不好，就再给大老爷指两个丫头，大太太才停了小动作，曹玉怡一岁多的时候，大太太好不容易又有了身子，老太太喜得什么似地，最后却是个千金，自此，老太太就时常敲打大太太，只说大老爷子嗣太单薄，话里话外要给大老爷张罗新妾，因此才有了年前王氏进门，朱氏选在这时候有孕，一来大太太到底有了些顾虑，不敢太过大胆，当然使些小手段还是可能免不了；二来，老太太、大老爷都盼着子嗣呢，自然对朱氏多看重些。 曹玉怡结合府里的情况，自己琢磨出了这些，心里是无比佩服朱氏，当初朱氏抬姨娘的时候，不过虚岁十五，也就是十四岁，大老爷是十七岁，生曹玉怡的时候，朱氏才二十二、三岁，正是最佳生育年龄，并没有伤到身体底子，而今也不过二十七岁，照现代的看法，这年龄也是极好的，当然也许朱氏只是为了自保误打误撞罢了，却也歪打正着…… “四姐儿过来！”卧在床上的朱氏，一抬头看到曹玉怡呆呆的站在门口，招招手，温柔的叫道。 曹玉怡回过神来，慢吞吞的走到床前。 朱氏吩咐小桃帮曹玉怡脱了鞋子，把曹玉怡抱到床上，挥手叫屋子里的丫鬟婆子都下去了，才搂着曹玉怡轻声说道：“姨娘听小曼说了……四姐儿今天真能干！” 曹玉怡冲朱氏抿嘴一笑，没有说话。 “这会儿又成闷嘴葫芦了！”朱氏笑着点了一下曹玉怡的脑门，低头看向自己还十分平坦的肚子，接着轻声说道：“四姐儿自然是好的，只以后四姐儿安身立命，还要指望着这个弟弟……” 看着朱氏笃定的样子，曹玉怡在心里叹了一口气，这时代的女子就算是嫁出去了，想在夫家生活的好，也还要看娘家的情况，自己自然也希望有个同母的弟弟，将来出息了，一者，可以让朱氏日子好过一点儿，二者，自己的腰杆也硬些……不过，谁就能肯定，朱氏肚子里的就是弟弟呢…… 自朱氏昏倒一事后，曹玉怡意识到自己比想象中重视朱氏，再者自己以后也只能以曹四小姐的身份活下去了，在这深宅大院里，若自己一直像前三个月那样，浑浑噩噩的、不愿面对现实，即便朱氏再怎么厉害，也不可能替自己安排好所有的事情……曹玉怡收起了以前的消极心态，现在这具身体还只是一个四岁的小女孩，曹玉怡从没打算利用自己后世的知识，诸如诗词之类的东西，让自己大放光彩，要知道这时候的女子是讲究无才便是德，也只有大户人家才会请先生略教女子些许知识，曹府的女孩子都是六岁开始跟先生学习，到九岁就不在进学，各自学些规矩什么的，女子在这时代大放异彩，并不是好事情，更何况是受嫡母打压的不受宠庶女…… 曹玉怡头一次正视了自身的情况，慎重的开始考虑以后的道路…… 7、见红 第七章见红 曹玉怡只记得在某篇小说上看到过，山楂、螃蟹这两样怀孕的人不能多吃，自己就留了个心眼，曹府小姐和姨娘的饭食份例是分开的，吃饭时各自派人去大厨房取饭菜，不过曹玉怡还小，一直是和朱氏住在一起的，两人若一起吃饭，都是把饭菜领来后，并在一起吃的。这几天，曹玉怡在自己的菜里就果然就见着了山楂决明荷叶汤、山楂梨丝等菜式，又过了几日，大太太特意派人给曹玉怡送了十几只大螃蟹，说是庄子上的人进上来的，给四小姐尝尝鲜，曹玉怡不过一个四岁大的小孩子，哪里就吃的了十几只大螃蟹…… 曹府是从老太爷才发迹的，先皇封了食邑一千，其实只相当于一个荣誉称号，不过分了京郊偏远处的一块儿地，那时候战乱刚结束，哪里有什么家户人家，地都荒着，府里也过得紧巴巴的，前些年才渐渐好起来，在那里修了几个庄子，也有几百户人家签了契，在庄子上种地，曹三老爷倒是个精明的，把那些不易种的地，都叫人挖了池塘，种些莲藕、菱角，养鱼、喂虾什么的，几年前庄子上就开始有出息了，府里也因此有了不少稀罕东西，直喜得老太太越发宠着小儿子…… 所幸朱氏自己晓得其中的利害，并不贪嘴，什么都不多吃，而且朱氏自个儿也清楚哪些东西吃不得，每次进餐都小心翼翼的，虽说平安的过了一个多月去，曹玉怡看着却还是有些忧心，现在朱氏整日都提防着，这样精神紧张，必然还是会对胎儿造成影响的……便是想到这一层，曹玉怡也没有什么法子，平日里只能故意撒娇耍痴，逗朱氏开开心。 这一日朱氏打开食盒，里面有一碗炖的极香的鹿肉，曹玉怡的食盒里自然也有一份，朱氏身边的二等丫鬟小曼回话说是老太爷跟几个故交出去猎得的，吩咐大厨房炖了，各个主子处都送了一份。 那鹿肉是用八角，茴香，小茴香，花椒，胡椒，桂皮等各种调味料炖了一个下午，把鹿肉的肉腥味早就炖的没了，肉里带些辣味，朱氏有孕，现在最喜欢吃那些味重的东西，为此还专门拿了银钱给大厨房的，这鹿肉里放的尽是味重的调料，再加上鹿肉本身就鲜美，朱氏把自己的那一碗儿吃光了不说，还把曹玉怡吃不下的半碗也吃掉了，到了夜里，朱氏如厕的时候，就发现下身见了红，慌忙叫小曼去禀大太太，好请大夫。 这一番动静，曹玉怡自然也睡不着了，带着小桃去朱氏的屋子里照应。 朱氏忍不住拿着个帕子“呜呜”的哭。 曹玉怡听了，一时也心酸起来，强忍着宽慰朱氏道：“姨娘，不哭，小弟弟还在这里哩！” 说罢，曹玉怡故意摸了摸朱氏的肚子。 朱氏把手盖在自己肚子上，慢慢的冷静下来，反过来安慰了曹玉怡几句，叫了个婆子进来，大方的赏了一小块金子，吩咐那婆子偷偷地去找大老爷。 那婆子拍着胸脯保证了一番，快步朝外走去。 大太太本来要睡下了，听了小曼在外间禀报，嘴角微微勾了起来，也不说派人去请大夫，不慌不忙的问了几句，又把小曼训斥了一番，道定是身边的人伺候的不仔细，过了约莫一刻钟，才让婆子去二门打发人请大夫。 小曼红着眼圈退出了大太太的院子。 大老爷原在王氏的院子里，也还没有歇下，朱氏派去的婆子倒有几分手段，不知怎么把朱氏的事儿捅到了大老爷耳中。 大老爷如今三十来岁，只得了一个嫡子，虽说不算无后，这心里总还想着儿子自然是越多越好，当即安抚了王氏几句，又打包票说去看一看，等一下还回来过夜，这才随了婆子往朱氏院子去了。 待大夫来了，见大老爷在屋子里，倒也不敢糊弄，仔细诊了脉，说了一大通文绉绉的话。 曹玉怡皱着眉头听了半天，估摸着大意就是，朱氏这些天吃了些容易上火的东西，导致便秘，朱氏如厕的时候，咳，大概太用力了，子宫收缩，所以见了红，吃一副清热败火的药就没什么大碍了，不过以后在饮食上还要多注意云云。 曹玉怡暗地里心惊，就是朱氏这样百般提防，竟还在吃食上出了问题…… 大老爷见没什么事，大手一挥，叫几个婆子去库里拿些好的补药过来给朱氏，又安慰了朱氏几句，出了院子仍往王氏处去了。 大太太听了下人回报，知道朱氏不仅没出什么事，还惹得大老爷拿了一堆好东西去给她，气得个仰倒，半夜没睡着。 等大夫和大老爷都走了，朱氏提起精神温言安慰了曹玉怡几句，叫曹玉怡去睡了。 曹玉怡躺在床上，细细的回想这些日子吃的东西，一直想到今天晚上吃的碗鹿肉，从里面挑出了一小堆八角、花椒、桂皮之类的东西，才想起来，这些日子，朱氏吃的菜里面好些可不都是这些调料的！这些香料调味品，都是热性的，吃多了内火上升，极易造成便秘，朱氏在如厕的时候，必然要摒气用力，胎儿可不就有危险了。 大厨房里的厨子都是几十年的老手，肯定多少是知道这些调味品的特性的，竟然还在朱氏的菜里每一餐都放，厨房里不可能没有其他调味料，其中必有鬼…… 曹玉怡继续想着朱氏这些日子的菜，对了，就是只有荤菜里面才多多的放了八角、花椒等，大厨房里想必是分好几个萏耍歉鲎派栈绮说某颖闶强赡苡形侍獾牧恕比唬灿锌赡苤皇乔珊习樟耍暇怪焓献约夯乖湃贸坷锇巡说奈兜琅闹匦 曹玉怡在心里叹了一口气，看来这宅门后院的弯弯角角不比自己以前奋斗的大公司少呀！ 这边朱氏也在仔细想着到底哪里出了差错，朱氏自知道自己有孕之后，就不在使用熏香，胭脂香粉之类的东西便是平时朱氏也极少用，更何况这种时候了，吃食都是小心挑选过的，大太太想必也不敢明目张胆的在吃食上动手脚，李氏、陈氏等就更没本事做的这般不留痕迹了，身边的人也没多大可能，曹府规矩是姨奶奶只有一个二等的大丫鬟贴身伺候，两个三等的丫鬟，两个小丫头并两个婆子，朱氏当初挑贴身大丫鬟时留了个心眼，专挑了个笨笨的，主子说什么就是什么，自己绝不晓得转弯打滑的，这样的丫鬟——小曼，要是动了什么手脚，早就藏不住了，不过下面的几个小丫头，其中必有一两个是大太太或其他人的眼线了，但是，她们平常根本不能靠近自个儿…… 第二天中午，曹玉怡和朱氏一起吃饭时，留心看朱氏的几个菜，果然一小碗儿红油鸭子，一碟儿陈皮兔肉，里面都放了许多花椒、茴香等，剩下两个青菜并一小碗汤，就清淡了许多，偏偏朱氏就喜吃那味重的几样菜，曹玉怡看了暗暗心焦，如此下去，朱氏的身体还要出问题…… 曹玉怡含着筷子，苦思冥想该怎么在不让朱氏发现的前提下，给朱氏提个醒。 朱氏一抬头，看见曹玉怡小小的眉头几乎快打了个结，心里觉得好笑，夹了一块鸭子给曹玉怡，轻声说道：“我的好姐儿，在想什么呢？饭都不吃！” 曹玉怡看着碗里的那块鸭肉，上面还沾着半颗花椒，眉头一松，故意娇声说道：“姨娘，不要吃这个，吃了肚肚痛，屁屁也痛……” 朱氏一愣，见曹玉怡把鸭子上的半颗花椒仔细的挑出来，放在一旁的小碟子里，那小碟子里已经有好些花椒、八角之类的调味品了，朱氏何等精明的人，立时想到了其中的关联，花椒、八角、茴香等都是普通的调味品，谁也不会餐餐去用那些个，偏偏自己这一个多月了，哪餐不是挑了小半碟子这些个东西出来，所谓物极必反，本是不起眼的小东西，偶尔用来炒炒菜，自然没什么，若是餐餐都有，肯定会出问题的…… 8、亲人 第八章亲人 朱氏虽然感觉到是那菜里的调料吃出了问题，但苦于没有法子解决，人家正正经经的炒菜，大家都没有吃出什么问题，却是怎么去找那厨子！ 曹玉怡见朱氏皱着眉头挑那清淡的青菜吃，饭量少了一大半不说，而且只吃蔬菜，营养怎么跟得上！ “姨娘，我脖子疼，屁屁也疼！”曹玉怡忍着别扭，装着小孩子闹道。 朱氏慌忙放下碗筷，拥过曹玉怡细细的问起来，仔细看曹玉怡的菜里面，果然也尽是花椒、辣子。 “姐儿乖，姨娘叫人去禀了太太，大夫马上就来了……”朱氏让曹玉怡躺在床上，自己守在旁边安慰道。 曹玉怡一听，眉毛一下子皱起来，妈呀，这可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本意只是让朱氏有借口上大厨房说道说道，结果朱氏太紧张自己，急急的就让叫了大夫，那黑乎乎的苦中药，可不是开玩笑的啊啊…… 大夫来了，却不是上次的太医，只是外面普通的大夫，想必上次大太太为了安抚自己和朱氏，特意请了太医过来罢。 大夫诊了脉，绕了一个大圈子，开了一副清热败火的药，又交代平日饮食要清淡。 朱氏赶紧着人去大厨房吩咐了大夫的嘱咐，又说怕四小姐见了自己的吃食，闹着要吃，自己的饭菜也一并改成清淡的，还特特加到，若是让四小姐吃出了个好歹，养不好病，必要追究大厨房的责任…… 曹玉怡舒了一口气，虽然自己要受点儿罪了，还好最终目的达到了。 等晚上，再看朱氏和自己的饭菜，果然就没有了辣子等物。 如此又安静的度过了几日，这天大太太打发婆子过来说是，朱氏的老子娘带着大孙子进府来看朱氏了，现在正在老太太处请安。 朱氏喜得什么似地，把屋里藏得好点心都端出来，又拿出了几大块银子并几匹好布料包起来。 曹府的妾室有了孩子后，若是家生子，为了孩子将来不尴尬，就会开恩把那妾室的一家子都放出去，朱氏生了曹玉怡以后，老太太就发了话，朱氏的老子娘和她两个弟弟都还了身契，赏了些银钱，让他们出府去了。 朱氏的老子娘拿了这些年攒下来的银钱和出府时老太太、大太太赏的东西，在乡下置了些田地，盖了一个小院子，日子倒也过得去。 在曹玉怡的记忆里，只见过朱氏的娘两三回，而且还没说几句话，就被朱氏让丫鬟们带下去了，因而现在曹玉怡对自己的外公、外婆根本没什么印象。 两个婆子领着一个穿着粗布衣服的中年妇女和一个六七岁的小男孩儿进了院子，那中年妇女看着极为清爽，想年轻的时候也必定是一个秀丽的女孩儿了，朱氏激动的迎了过去，那妇女慌忙给朱氏使了个眼色，拉着那个小男孩儿规规矩矩的先给曹玉怡磕头，道是给四小姐请安。 曹玉怡赶紧让小桃把它扶了起来，妈呀，让外婆给自己磕头，要天打雷劈的呀！ 朱氏让小曼赏了两个婆子一串大钱，打发了那两个婆子回去，又屏退了下人。 那妇女这才抬头看朱氏和曹玉怡。 “姐儿，过来，这是你外祖母，以前来看过你，还记得吗？”朱氏激动的对曹玉怡招招手，说道。 曹玉怡不忍心朱氏伤心，顺从地点了点头。 那妇女一下子就高兴起来，从怀里摸出一个金镯子要给曹玉怡。 曹玉怡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抬头去看朱氏。 “娘，你拿这个来干嘛？还不如把银子省下来，多置些田地……”朱氏不高兴的说道。 “家里的情况你又不是不知道，而况这是我亲外孙女，我做姥姥的怎么也该给姐儿弄个锁呀、玉呀的。”那妇女拉着曹玉怡的手，把镯子套了上去。 等朱氏和那妇女冷静下来后，那妇女才发现朱氏一直是站着的，慌忙叫道：“我的儿，快坐下吧，这都有五六个月了吧，怎么还这么不注意……” “不打紧，我们这样的人哪有那么娇贵，当初怀着姐儿的时候，还要立规矩呢……”朱氏虽说在那妇女的搀扶下坐了下来，嘴里却这般说道。 那妇女眼圈就红了：“那时候在老太太房里当差的时候，娘是怎么跟你说的，现在与人做了妾，合该就要吃这些苦……” 朱氏的眼圈也红了，呜咽道：“原是老太太发的话，我又有什么办法……” 两人顿时一起抱头哭起来。 曹玉怡没办法，上前拍着朱氏的背道：“姨娘，姨娘，你怎么了？” 朱氏这才抬起头，擦干净了脸颊，安慰曹玉怡道：“姐儿乖，姨娘好好的呢！” 曹玉怡点点头，拉着朱氏的手坐在她旁边。 “这是大侄子吧，到姨妈这边来！”朱氏对一直看着那盘点心流口水的小男孩儿说道。 朱氏的母亲赶紧把小男孩儿领了过来。 “来，吃点心！”朱氏拿了几块点心放在他手中，亲切的说道，又拿了一个小银裸子给他。 这京城不说城内，就是郊外也大多叫富贵人家占了去，朱氏的老子娘当初出府以后，在京城外附近的一个小镇子的小山村里才买到了田地，来京城一趟也不容易，两人接下来说了些家常，朱氏的母亲反复交代了朱氏怀孕要注意的事，又把家里的情况说了一遍。 “你弟弟还是老样子，打也打了，好说歹说，就是不肯上进，整日价的就知道闲荡……” “娘也别太心急了，总亏弟弟还没成亲，老太太房里有一批二等的丫头要放出去配人，其中有个□□红的，她小时候娘也见过，人长得不错，最重要的是很有一番算计，但没有什么坏心眼，府里也只有一个不成器的哥哥，我私下里问过那丫头了，是想出府做个正经人家的娘子呢，娘不如去求了老太太，有了这样一个能干的媳妇，弟弟就算不上进些，也总不至于饿死……”朱氏细细的说道。 朱氏的娘听了连连点头。 不一会儿，就有婆子过来催朱氏的娘，让她赶紧出府去。 朱氏的眼圈一下又红了，把事先收好的包袱拿出来给她娘，嘱咐道：“这里面有些布料，还有些银钱，娘拿回去，让几个侄子也读读书，将来出息了，我在这府里也好过一点儿……“ 一时，朱氏的娘也忍不住抽泣起来，最后在几个婆子的劝阻下才止了。 朱氏的娘去给老太太磕头的时候，果然就提了春红那件事，老太太问了春红的意见，春红自然是前肯万肯的，老太太当场就发了话，叫朱氏的老子娘选个好日子过来提亲，到时候就把身契还给春红。 朱氏的娘欢天喜地的自家去准备不提。 9、拜访 第九章拜访 自此，朱氏又平稳的度过了几日，这天，大太太派人把大老爷从王氏的院子请了去，说是有事要商量，大老爷不好驳了正妻的脸面，只得悻悻的去了正院。 王氏见状嗤笑一声，吩咐身边的大丫鬟半芹找了一颗珍珠出来，又收拾了几样补身的药材，甩袖到了朱氏和李氏合住的院子。 这边大太太把大老爷请到了自己的院子，随口找了点子事儿打发了陈氏下去。 大老爷着几乎半个月没进大太太的院子，陈氏住在这正院的偏房里，自然也是半个月没见着大老爷了，现在好不容易大老爷过来，陈氏自然也想大老爷能去自己那儿，不曾想大太太防的就是这点。 陈氏咬牙切齿的回了自己的房间，挥退了下人，“呸”了一口，一个人独自咒骂道：“整日里好装模作样的，自己拢不住老爷，还不让别人活，难怪老爷不爱进这院子……” 大太太打了个小心眼，先叫人服侍大老爷洗漱换衣后，确保大老爷只能留在自己院子，才亲自给大老爷端了一杯清茶，恭敬的说道：“老爷，前儿开国郡公李夫人下了帖子，说是邀请妾身过府去赏荷花，这郡公夫人这些年一向低调，只与几家交好的夫人私下来往，妾身也是第一次收到李夫人的帖子，便是去还是不去，妾身想着这事儿还是该找老爷拿个主意……” 大老爷听了，倒有些重视，放下茶杯，沉思了片刻，交代道：“既是下了帖子，去是一定要去的，夫人谨慎些就是，且看有哪几家被邀请了，万事休要轻易出头应下来，也不可得罪郡公夫人。” 大夫人连忙应下来道：“老爷放心，妾身知道该怎么做。” 开国郡公是正二品的爵位，那李家却不是像曹家一样，发迹不过两辈，李家是前朝大族，家族中出过许多前朝要员、学士大儒，早在前朝倒数第三任皇帝时，李家就敏锐的觉察到前朝朝风不正，李家努力了十几年，却是难挽前朝颓势，于是，李家开始慢慢的隐退，花了十年自前朝中跳出来，先皇登基后，曾亲自拜访李老太爷，请老太爷出山为相，老太爷以独子病重为由，拒绝了先皇的邀请，但捐赠了大半家财给国库，先皇不怒反喜，昭告天下，赐了李家正二品的爵位，世袭罔替，只李家正脉这一支子嗣艰难，李老太爷是独嫡子，只有两个庶出的兄弟，已分家出去，李老太爷只有一个正室所出的独子，却是自小体弱，勉强撑到三年前，也去世了，总算是留了一个嫡子、两个庶子…… 大夫人一边帮大老爷退去外衫，一边说道：“妾身还有一事要与老爷商量。” 大老爷点点头，示意大夫人说。 大夫人扶着大老爷躺下了，自己也上床躺好，才说道：“朱氏已经有五个多月的身子了，妾身恐朱氏精力不够，让四姐儿受委屈了，妾身的意思是，不如把四姐儿挪到妾身院子里，由妾身照料，便是以后，朱氏生产了，她也好有精力照顾小的。” 大老爷随口说道：“夫人自己做主就是。” 大太太应了，在大老爷看不见的地方嘴角露出一丝得意的笑容。 把曹玉怡挪到正院，却是大太太以退为进了，曹玉怡不过一个庶女，就是在自己房里养活，以后也就是一份嫁妆的事，若是朱氏这胎生了男孩儿，老太太借着自己只一个嫡子的由头，再加上唯恐天下不乱的三房，但时候逼着将庶子记在自己名下，那才是自己最不想发生的事…… 曹玉怡还不知道自己已经被大太太算计了，正陪着朱氏应付王氏。 王氏没进府前，凭着一介女流之身，独自撑着一个家，自然不是那愚笨之人，刚进府时，在这府里还没有根基，王氏是不敢多行半步，不肯多说一言，而今进府半年有余，王氏本就是个有手段的人，在加上大老爷的宠爱，在这府里下人间也有了些人脉，现在便是计划探一探各个主子们了。 上一次，曹玉怡撞伤，众位主子姨奶奶都是知道实情的，便是老太太怕也了解的一清二楚，不过懒得去插手计较罢了，几位姨奶奶怕触了大太太的霉头，等大太太亲自过来看了曹玉怡以后，才纷纷有所表示，派了身边的大丫鬟和婆子送了些东西过来，这次朱氏有孕，更是成了大太太的心头刺儿，便是同住一个院子的李氏在朱氏见红那晚，也关紧了房门，装作不知这边发生的事，事后几位姨奶奶也只象征性的派了个小丫头过来问候了一下，王氏这时候却是亲自过来了。 王氏拿了那颗珍珠给曹玉怡做见面礼，只说叫曹玉怡拿去随便玩玩儿，那几样补药给了朱氏。 先不说朱氏是否知道王氏的心思，反正这会儿还是高高兴兴的与王氏说着体己话儿。 那王氏句句不离一个“好姐姐”，只说咱们都是命苦的人，那上面的，这个上面的，自然是指大太太了，才是用心险恶之人等等。无非就是说，我们是一个阵线上的，应该站在一起，一起应对大太太，不要相互为难等。 朱氏都模棱两可的糊弄了过去。 王氏是外面抬进来的贵妾，自己带了两个丫鬟两个婆子进来，还有一份不大不小的嫁妆傍身，自然能口气硬一点儿，自己与王氏的不同，朱氏还是看的很清楚的。 送走了王氏，朱氏舒了一口气，皱眉想了会儿，回过神来，才发现曹玉怡还在一旁坐着。 曹玉怡自来到这里以后，每日天一黑就早早的睡下了，生物钟早就调整了过来，今天陪着在一旁看朱氏和王氏打了半天的太极，早就有了困意，这会儿眼皮子几乎都撑不开了。 朱氏看见曹玉怡困倦的模样，一时心疼无比，暗自自责，急忙叫丫鬟婆子进来安顿曹玉怡就在自己房里睡下了。 当然朱氏没想到的是，第二日曹玉怡就搬了出去，以后母女俩竟是再也没机会睡一块儿了，这是后话。 10、敲打（上） 第十章敲打（上） 朱氏有孕，大太太免了她立规矩，但每个月初一、十五的请安却是不可避免的，第二天恰好是这月的十五，朱氏带着曹玉怡去给大太太请安。 朱氏到的时候，陈氏出乎意料的还没有在大太太下首立着，大太太脸色不怎么好看，原本，大老爷昨天晚上宿在了正房里，大太太还是挺欢喜的，可惜今天一大早，被进来伺候的陈氏弄的黑了脸。 陈氏天不亮就起来，随意的梳了梳头发，也不擦粉描眉，等大老爷要去上朝，大太太唤人进去伺候的时候，跟外面守夜的大丫鬟如露抢着进了屋子，把如露气得直跳脚，少不得在心里咒骂了陈氏一番。 大于朝上朝分了大朝会和小朝会，小朝会是隔一天开一次，只有正四品以上的官员参加，大朝会每月逢五开一次，也就是初五、十五、二十五，朝中正七品以上的官员都要参加，大老爷是正五品的吏部郎中，只用参加大朝会。除了这两次朝会，其他官员有重大事情也可以上折子，通过专门的部门呈给皇上。 大太太见陈氏进来了，当着大老爷的面又不好找法子赶陈氏出去，趁大老爷不注意，狠狠的瞪了陈氏一眼。 陈氏装作不知道，上前抢着拿了大老爷的衣服伺候大老爷起身，不停的找机会在大老爷身上蹭，说话恨不得亲到大老爷耳朵上，眼睛是一个秋波又一个秋波的送。 大老爷被陈氏一双巧手伺候的舒服了，见陈氏未施粉黛，再加上陈氏刻意勾引，看着自然又是一股风情，忍不住抓了陈氏的手调笑了几句。 如露伺候大太太穿衣打扮，大太太看着大老爷和陈氏互动，心里几乎要吐出血来，偷偷的在如露的胳膊上狠拧了几下。 如露伺候了大太太好几年，从洒扫的三等小丫头升到了一等丫鬟，最是清楚大太太的脾气，被大太太掐了，也不敢发出声音，强忍着眼泪，红着眼圈伺候大太太。 大老爷临走的时候，怜惜的看着陈氏对大太太说道：“以后不要翠琴大早上的过来伺候，又不是没有丫鬟婆子。” 大太太被气得直咬牙。 陈氏见状赶紧上前盈盈的一福，柔声说道：“伺候老爷是婢妾的福分，太太平日里待婢妾是极好的。“ 大老爷捻着胡须，又说笑了几句，才出了门。 等大老爷一出门，大太太就厉声喝道：“哼，很喜欢大早上伺候人是不是？如露，你下去！” 如露匆匆的福了一下，快步出了屋子，躲在自己房里，趴在床上哭了一顿。 大太太可着劲儿折腾了陈氏一早上，让陈氏端着脸盆伺候自己洗漱，又换了几次茶水，一会儿又让陈氏给自己捶腿，一直到朱氏她们快过来了，才让陈氏下去。 陈氏这才回房，赶紧梳洗打扮起来，今天是十五，给大太太请了安以后，还要一起过去给老太太请安，老太太最看不得谁妆容不整，认为那是对她不敬。 朱氏带着曹玉怡给大太太请了安，不一会儿，李氏和曹玉娥就过来了，看来李氏是专门在路上等了曹玉娥的。 陈氏、王氏、曹玉玲、曹玉瑶、曹玉荷都到齐了后，大太太叫人给几位姐儿搬了小墩子坐下来，年龄还小的曹玉荷叫奶娘抱去了隔壁。 “原是我太放纵你们了，平日里你们但凡有一丁点儿事，就免了你们的规矩，一个个就轻狂的不像样子，整日蛇蛇蝎蝎的，没个消停，李氏，大姐儿是没人伺候，要你做姨娘的见天往大姐儿院子跑！”大太太重重的放了茶杯，对立在下面的几人发作道。 曹玉娥见大太太找李氏的碴儿，早就坐不住了，站起来，对大太太福了一下说道：“母亲息怒，原是姨娘怕女儿刚搬出去，一个人住的不习惯，才多去看了女儿几次……” 大太太一拍手边的矮桌，高声喝道：“这便是你这些年来学的礼仪规矩，叫你跟自己嫡母顶嘴，我不过是说了姨娘一句，就不得了了！” 大太太当众给曹玉娥没脸，曹玉娥平日又极喜欢罢老大的谱儿，这会儿脸上是青一阵白一阵。 这里的规矩是长辈教训的时候，被教训的小辈只能听着，不能说一句话，哪怕只是解释也是不敬，不过，别的人却是可以帮忙解释的。但是，在场的，有资格帮曹玉娥解释的就只有稍微年长的曹二小姐和三小姐，曹玉玲、曹玉瑶早就看曹玉娥不顺眼，自然不会帮她。 曹玉怡自己还小，众人根本不会想到她，曹玉怡也落得清闲，冷眼看戏。 李氏见大太太句句诛心，直指曹玉娥没教养，心里大慌，跪下来连连认错：“太太恕罪，大小姐还小，不懂事，都是婢妾的错，婢妾舍不得大小姐，才多去看了大小姐几次，太太恕罪，不关大小姐的事……” 大太太认李氏在地上跪着，又把曹玉娥带来的大丫鬟敲打了一遍，只说必是她们伺候的不尽心，让姨奶奶放不下心，若是再不好好办差，就赶了她们去干粗活儿。 那大丫鬟赶紧赌咒发誓，说一定会好好伺候大小姐。 曹玉怡在旁边看着，只觉得大太太好手段，这样一来，曹玉娥身边的大丫鬟未必不对李氏有了膈应。 曹府的小姐们，还没到上学的年龄，身边就只一个二等的大丫鬟，两个三等的小丫鬟，几个杂役的小丫头和两个个婆子，六岁开始上学后，会补上一个二等的丫鬟，两个三等的，十二岁可以单独分一个院子自己住，那时候，会把下人配齐，两个一等的、两个二等的、四个三等的、六个小丫头、四个婆子，出嫁的时候就根据情况在这些人里挑陪嫁的人，当然，十二岁分院子，是上次给曹玉娥分院子时，老太太发的话，以后就照着这个规矩办。 大太太喝了一口茶，又继续说道：“有空就多在屋子里修身养性，省的一个个有儿有女的人了，还轻轻浮浮的，陈氏，你是不是在我这院子住的不顺心，要不你搬出去与王氏合住一个院子？” 陈氏还指望让女儿就进讨好大太太，好让大太太把曹玉瑶记在正房名下，自己住在正院一来方便掌握府里更多的信息，二来也是一种身份的象征，便是大老爷最近一段时间去王氏院子去的次数多了些，王氏怎么也不可能越过大太太去的……陈氏自然是不肯搬出去的，也在李氏身边跪了下来，含泪说道：“太太冤枉，便是还有哪个院子比得过正院，婢妾一时糊涂，犯了错，请太太大人有大量，原谅婢妾，但凡婢妾有想搬出去的念头，叫婢妾不得好死……” 曹玉瑶见自己姨娘吃了挂落，不仅没有任何表示，还狠狠瞪了陈氏一眼，仿佛在责怪陈氏是做了丢她脸的事。 曹玉怡看了曹玉瑶的表现，在心里不耻，这个女孩儿比起曹玉娥还不如了。 11、敲打（下） 第十一章敲打（下） 大太太自然不会真的就将陈氏赶出院子，不过是气不过早晨的事借机发作罢了。 李氏和陈氏跪在地上，朱氏在一旁站着就有些不安了，王氏看着倒还是一副安然的样子。 大太太接下来目光就定在了朱氏身上，端着茶杯，用茶杯盖子在茶水上刮了几下，不急不缓额说道：“不要仗着自己怀了老爷的子嗣，就轻狂起来，朱氏，你是老太太院子出来的，丢的可不是你一个人的脸！” 曹玉怡的心里一突，这是在要挟朱氏了。 朱氏二话不说，捧着五六个月大的肚子，就跪了下来。 大太太抿了一口茶，对朱氏老实安静的态度很满意，叫了一个丫鬟把朱氏扶起来，继续说道：“你身子重了，以后把精力都花在自己和小的那个身上，四姐儿暂时就不要你操心了，昨儿我已经跟老爷商量过了，以后，四姐儿就搬到正院来教养。” 朱氏还没听完，脸色就白起来，欲言又止的看了曹玉怡一眼，躬身给大太太道谢。 大太太漫不经心的“嗯”了一声：“给老太太请了安后，我会派几个婆子去你那院子帮四姐儿收拾东西，你也不用操心，直管好好休息，顺顺当当的为老爷生下子嗣。” 朱氏的身体微微颤抖了一下，低声应下了。 曹玉瑶回头狠狠的瞪了坐在身边的曹玉怡一眼。 曹玉怡却没有怎么注意这个小姑娘，心中翻起了巨浪，搬到大太太院子，这可是自己计划中没有的，为什么大太太会突然如此大方，竟然肯给自己这个庶女一个好名声，须知搬到正院教养，就算没有记到大太太名下，在外人面前也可说自己是太太□□出来的，自然比姨娘□□的要上得了台面，大太太为了自己的脸面，也不能太苛刻搬到正院的庶女，否则走出去畏手畏脚的，京城里的各家太太们，笑话的可就不止是一个庶女那么简单了…… 不管曹玉怡心里是怎么个惊涛骇浪，还是恭敬温顺的上前在大丫鬟早就准备好的布墩儿上给大太太磕了头。 大太太等曹玉怡坐回去以后，也不去看其他人变幻不停的脸色，又开始找王氏的碴儿。 无非是敲打王氏，不要仗着大老爷多去了几次就张狂起来，大老爷既然愿意去王氏那儿，王氏就该尽本分好好伺候，也不要隔三差五的出些幺蛾子，缠着大老爷，或撺掇大老爷给这给那云云，最后，还特意提了一下，便是针对王氏拜访朱氏一事了。 觑的朱氏又磕了一回头。 不管大太太说什么，王氏脸上的笑容都不变，恭敬有礼的应下来，让大太太仿佛一拳打在棉花上，脸色越发阴沉起来。 这么挨个敲打了一遍，时间也就差不多了，大太太唤人进来给自己稍稍整理了一下，准备去给老太太请安。 这时候，外面有婆子叫道大少爷来了。 大太太的脸上立马就露出了笑容。 几个妾室赶紧都告了罪从侧门去隔壁房间回避，小姐们却都留了下来。 曹玉怡看到朱氏临走前，还不放心的朝自己使了个眼色。 这是曹玉怡第一次亲眼看到曹家大房唯一的男孩儿，今年才八岁的曹大少爷，据说在外面某个很出名的书院读书，每天早出晚归，老太太怜惜自己孙子小小年纪就要吃这许多苦，免了他的日常请安，只每月十五请一次。先前，曹玉怡生病的时候，大少爷倒还派了身边的小厮，送了些从府外买的小玩意儿给他解闷，平日里对几个姐妹也还爱护，算是一个合格的哥哥了。 大少爷是先给老太太请了安才过来的，这会儿见过大太太就直接去上学了。 大太太搂着儿子摩挲了好一会儿，才放开他。 大少爷又彬彬有礼的给几个姐姐妹妹一一道了好，才出了门。 这会子时间已经不早了，大太太急匆匆的带着几个小姐和妾室，加上跟着的丫鬟婆子浩浩荡荡一大群朝老太太院子走去。 等到了老太太的院子，三太太并三房的两个妾室已经到了，三太太正在亲自给老太太揉肩膀，几句话就逗得老太太“哈哈”大笑起来。 满屋子的丫鬟婆子都在一旁奉承，直道老太太好福气，有三太太这么个又能干又孝顺的儿媳妇。 大太太见状，木着脸给老太太请安。 老太太原本就因为大太太比三太太来的晚了而不高兴，这会儿大太太还板着脸，就越发觉得还是小儿媳妇贴心，不过，在满屋子的丫鬟婆子面前，老太太也不好给当家太太没脸，就只对大太太就淡淡的。 一会儿，有婆子来找大太太回事，老太太就让大太太带着大房的几个妾室先下去了，只留了几位小姐在屋子里陪老太太。 曹玉玲和曹玉瑶两个小姑娘不一会儿就露出了烦躁的表情，曹玉娥脸上的笑容没变，不过，明眼人都能看出那笑容并没有到眼底，两岁的五小姐曹玉荷今天早上给大太太请安早起了会儿，刚刚在奶娘怀里打起了瞌睡，老太太叫奶娘把她抱下去睡了。 几个姐姐都不说话，曹玉怡自然也不能做出头鸟，但也决不能像三个姐姐一样，只选了个折中的办法，认认真真的听老太太和三太太说话，但并不插话，她们说到什么好笑的，也跟着抿嘴一笑，她们一起谴责什么事儿来，自己也微微皱起眉头。 “哎呦，老太太您看呐，四姐儿个小人儿还知道我们在说什么呢！”旁边的一个老妈妈突然说道，将一屋子的人的视线都引到了曹玉怡身上。 这个老妈妈姓赵，是老太太娘家陪嫁过来的，现在上了年纪，并不当什么实差，只每天在老太太面前逗趣。老太太是在大老爷在京中定居后才嫁过来的，娘家也是前朝大户，先皇根基未稳时，老太太的父亲明智的搭上了老太爷这颗树，最后，在老太爷的周旋下，捐了大半的家财给国库，又私下孝敬了自家历年来各位家主的收藏给先皇，逃过来先皇对前朝余孽的清洗，低调过了十几年，等先皇仙逝后，才派了家族中的青年才俊参加科考，入朝为官，现在当今圣上登基三年多，刚登基时开了一次恩科，老太太娘家一口气出了两位进士、五位举人、十来个小秀才，年前刚开的一次科举，老太太娘家又出了两位进士，其中一个就是老太太亲大哥的儿子，所以老太太现在在曹家说一不二，除了辈分高以外，娘家硬气也是重要的一点。 12、说笑 第十二章说笑！！ 老太太只是辈分高，因有了孙子，老太爷又闲赋在家，老太爷就发了话，现在大老爷当家，下人把称呼统统改了，其实，老太太今年也不过五十来岁，再加上这些年来保养得当，未必就不如那些个年轻人，须知在这里老人活到六十岁以上就算是长寿了，故而老太太也不过五十岁就已经很少管事了，每日不过与些丫鬟婆子想法子取笑逗乐。 赵妈妈比老太太还要大上几岁，她都能注意到曹玉怡的表现，老太太和其他丫鬟婆子自然也注意到过，不过是老太太正与三太太说的欢，一时没有在意罢了，其他丫鬟婆子自然不敢再三太太兴头上提大房的庶女，拂了三太太的面子。赵妈妈现在不当差，儿子、女儿也都有了好差事，就连孙子、孙女前些日子也被选去开始学差事了，再加上老太太给的体面，在这府里算是很有几分根底的了，最重要的是，赵妈妈当了一辈子的奴婢，跟着老太太身边有大半辈子了，自然也很有几分见识，对曹府的事儿比其他奴才都深看了几分，别看现在三老爷有老太太疼爱，三太太在府里是混的风生水起，但是老太太毕竟上了年纪，等老太太去了，老太爷并不管后院的事儿，到时候这府里自然就是大太太的天下了，即便是现在讨好了三太太，到时候，三房分出去以后，若是能跟着三太太走还好说，便是大太太就是泥菩萨不成，到时候，大太太只要略使些手段，三太太难道还会为了几个下人与大太太对上！ 赵妈妈继续乐呵呵的说：“还是老太太会□□人，便是四小姐这样小小的年纪，也是个知情达理的妙人儿了！” 曹玉怡的母亲是老太太屋子里出去的，明眼人一看曹家几个小姐，在对老太太的态度上便立见高下。 老太太听了赵妈妈这话儿，心里当真是无比熨帖，眯着眼睛看向曹玉怡，招手叫曹玉怡过去。 曹玉怡收敛了心神，斯斯文文的靠过去。 老太太把曹玉怡搂在怀里逗道：“四姐儿，你跟老太太说说，都听了什么？” 曹玉怡低头故意奶声奶气的小声说道：“酥饼儿好吃，还有、还有……” 不等曹玉怡说完，老太太就“哈哈”大笑起来，刚才，三太太与老太太讲的就是江南的一道点心，叫做梅花香酥饼，说是用冬天在盛开的梅花瓣上采集了水珠儿和面，吃在嘴里一股极淡的梅花香味儿，却没有直接用梅花做糕点的微微涩味儿等等。 “乖姐儿怕是肚子饿了罢，难为你小小一个人儿，在这陪了老婆子小半天，小孩子原就不经饿，香巧，我记得前儿厨房里做了一种新的酥饼子，你去厨房端些过来，让几个姐儿下去用一些罢。”老太太搂着曹玉怡对守在身后的大丫鬟吩咐道。 香巧是老太太身边得用的一等大丫鬟，是个四角俱全的人儿，刚才满屋子的欢声笑语，也没听见香巧说上几句话，这会儿，老太太有了什么事儿，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她，其能力可见一斑了，曹玉怡在心里默默的揣摩着，暗自记下这些可能有用的信息。 几个小姑娘听了老太太的话，脸上的表情俱都舒缓了些，有礼的跟老太太道了谢，朝外走去。 一出老太太的屋子，曹玉玲和曹玉瑶就有些夸张的舒了一口气，两人还相互挤了挤眼。 曹玉娥见状，皱起眉头，轻声训斥道：“二妹妹、三妹妹，看看你们现在像什么样子……” 不等曹玉娥说完，曹玉玲就白了她一眼，快步进了旁边的屋子，曹玉瑶赶紧跟了上去，根本没在意曹玉娥说了什么，把曹玉娥气的脸色发白，因这儿是老太太的院子，好歹忍了下来。 曹玉怡微微摇了摇头，同时在心里舒了一口气，看样子，几个小姑娘暂时还不成大患，刚刚在老太太处费心遮掩怕是白费了，看来以后，老太太这条路子可以加快脚步了。 老太太怕她们几个小姑娘贪新鲜，吃多了点心，待会儿吃不下正餐，特特又派了婆子过来看着。 平日里，各个主子大多是各自用餐，但是，每月的十五这天中午，凡是能回来的却是要全都聚在一起用餐的，就在老太太的院子里，一间大屋子，中间用屏风隔开，两边都留了门，男人们在外面坐，太太小姐们在里面，虽然看不见人，但是里面外面说话都是听得见的。 二房的主子都不在京城，上个月三老爷和三太太又去了江南，所以，上个月十五的时候，老太爷就发话取消了聚餐。 吃饭时，曹玉怡原本和姐姐妹妹们按着长幼坐定了，大概因今儿入了老太太的眼，老太太特意让曹玉怡坐在了自己身边。 曹玉怡特意注意了一下大太太的脸色，见大太太并没有表现出不悦，才放下心来，看来大太太并不觉得老太太是个大威胁，难怪平日里也只是尽尽礼数，再不肯多花心思奉承老太太…… 大太太和三太太却带着妾室站在老太太后面伺候着，几位姑娘身后站着各自的丫鬟，婆子，挤了满满一屋子的人，却听不到一丁点儿杂音。 曹玉怡暗暗咂舌，在这方面古人要比现代人厉害多了。 大少爷进来敬了老太太一杯酒，就又被老太爷叫了出去。 老太太虽然舍不得孙子，却也没办法。 等大太太和三太太各帮老太太布了几次菜后，老太太才发话叫丫鬟婆子上来伺候。 曹玉怡偷眼看了挺着大肚子的朱氏一眼，在心里暗暗担忧，便是不用伺候老太太了，朱氏也不能吃到饭，还要伺候完了大太太才可能得空…… 等老太太这边结束了，曹玉怡习惯性的朝朱氏院子走去，不曾想，大太太身边的李妈妈走过来，笑眯眯的说道：“四小姐，大太太派了老婆子过来接你！” 曹玉怡呆了一下，这才想起来，早上大太太让自己搬去了正院，这会儿自己的东西应该都已经被搬去了大太太的院子罢…… 13、赴宴（上） 第十三章赴宴（上） 大太太院子不是这府里最大的，住的主子却是最多的，正房那几间自然是大太太的房间，平时大太太吃饭、接客都在那几间屋子里，当然贵客和不怎么亲密的客人，都不会引到这院子来；左边的几间屋子里住着曹玉玲，右边边上是陈氏和她的女儿曹玉瑶住的地方，再陈氏和曹玉瑶住的房间与大太太的屋子中间还有三间空着的房间，曹玉怡就住在其中的一间屋子里，那屋子分了内外两间，里面是睡觉的地方，外面是日常起居待客的地方，旁边还有一个小巧的楼梯，走上去是一个不大的阁楼，若是无风的日子，在阁楼上透透气，却是再好不过了，不管是内间还是外间，俱都十分宽敞，比朱氏那儿的屋子好了一倍不止，再加上曹玉怡刚过来，大太太就派了丫鬟婆子送了几箱子古董摆饰过来，并着小桃等人帮忙把屋子布置一番，屋子里看着端得是错落有致，典雅大方，每间屋子都附有小耳房，是给大丫鬟住的，其他粗使的小人另有地方居住，除了住的那间屋子以外，大太太还把旁边的那间也拨给了曹玉怡，以后曹玉怡上了学，那间就用来写写字，做做女红什么的。 曹玉怡在心里叹了一口气，就是屋子再好，也不如朱氏那里住的舒心了。曹玉玲还好说，她今年刚好虚岁十岁，大太太已经帮她选好了院子，正在安排丫鬟婆子打扫布置，只等过了中秋就搬过去，曹玉瑶却是气不过了，原本几个庶女，独她一个是住在正院，小姑娘素来就因着这个，觉得自个儿比几个庶出的姐姐妹妹硬气些，这会儿又搬了一个进来，不过两三天，曹玉瑶就过来冷嘲热讽了好几次，话里话外无非是说大太太待她是不同的，自个儿这个半路插进来的是怎么也比不过的…… 因着是在大太太的眼皮子底下，曹玉怡自己也不想闹出什么事情，便由着曹玉瑶的性子，只不理她，认她发泄了几回，这才安生了些。 大太太听了下面的婆子回报，“砰”的一下放下手中的茶杯，冷笑着说道：“恁的眼皮子浅，在我这院子里养了这些年，竟还只会做出这些字事儿来，当真是烂泥巴扶不上墙……” 下面的婆子也不敢接话，只管赔笑，那婆子赫然就是曹玉怡身边粗使的两个婆子中的一个。 大太太说了几句，又赞了那婆子一下，赏了一个小银角子打发她下去，因着曹玉瑶和曹玉怡两个的事儿也不大，便没做什么理会，专心准备赴开国郡公夫人宴会的事。 一晃四五天就过去了，曹玉怡自搬到这正院，越发慎言谨行，且因着年纪还小，丫鬟婆子也不甚在意她的言行，倒也没露什么破绽，还给大太太留了一个老实安分的好映像。 因那些个丫鬟婆子并不怎么防备才四岁的四小姐，曹玉怡只稍稍留心了一下，很快就发现自己身边的除了大太太的眼线，朱氏也留了耳报神，好在其他人还没把手伸过来，不过现在就算知道了，曹玉怡也不能做什么，只能暗暗记在心里。 这日就是李夫人帖子里邀请的日子，大太太想了想，自己的女儿曹玉玲是一定要带去的，这次去的都是些身世背景极好的夫人，让自己女儿露露脸，说不得就得了那位夫人的眼，曹玉瑶往日里都是带着一起去的，这次也还是带去，反正她也只会跟着自己女儿转，曹玉怡刚搬到正院来，不好不带，不过她才四岁，想也不会有夫人去注意了，就算出了什么漏子，这样一个小小的孩子，也不打紧……这样权衡考虑了一番后，大太太就派了丫鬟婆子分别去通知三位小姐，好让她们梳妆打扮。 听着能出门，曹玉怡还是挺高兴的，来到这里有两三个月，每天就是在院子里这小小的一方度过，就算是宅女也有些受不了了。 约莫卯时三刻的时候，三个小姑娘一起到了大太太的房间。 因为是赴宴，而且开国郡公夫人的品阶要比大太太高，为了表示尊重，要盛装出席，曹玉怡抬眼看了曹玉玲和曹玉瑶一下，几乎没被各种金光晃晃的首饰晃花了眼，。 大太太看了，却还满意，只叫曹玉瑶摘了几个钗子下来，对曹玉怡的素净的装束也没说什么，主要曹玉怡还小，连发髻也梳不起来，只扎了两个小双平髻，两边各插了一个小小的珍珠短钗子，脸上也没有搓什么胭脂□□。 曹玉怡看了大太太和曹玉玲、曹玉瑶满头的钗子、发夹，在心里暗自啧舌，这可都是真金实料的，且不说要时时注意遗失什么的，光那重量就是一大考验。 外面有婆子进来报，二门上的车已经准备好了，大太太点点头，招呼三个小姑娘朝外走去。 外面备了两辆车，前面的一辆要宽大些，大太太带着两个大丫鬟上了前面的车，又招手让曹玉玲和她的两个丫鬟也上车，曹玉瑶和曹玉怡自然就只能坐后面那辆小些的车了。 曹玉瑶和曹玉怡还各带了一大一小两个丫鬟，总共六个人在一辆车里，就有些拥挤了。曹玉瑶不高兴的缩了一下腿，瞪了曹玉怡一眼，几个丫鬟也都颤颤巍巍的，不敢坐实。 其他跟着的几个婆子就只能跟着马车走出去了，好在大门口还备了一辆专门载下人的小车，挤挤也能坐过去。 曹玉瑶脸色不好，曹玉怡自然不会自讨没趣儿去热脸贴冷屁股，主人家不说话，下人自然不能开口了，一时车内一片寂静，等到了大门口，外面突然传来一阵喧闹声。 曹玉瑶有些烦躁的掀开车窗帘朝外看去，见是大太太她们那辆车前面传来的，便吩咐道：“又儿，去看看怎么回事？” 又儿是曹玉瑶的二等丫鬟，虽然觉得这会儿下去有些不妥，但也不敢违背脾气暴躁的三小姐，低声应了一下，磨磨蹭蹭的下了车。 14、赴宴（下） 第十四章赴宴（下） 这边拦住大太太马车的却是带着两个大丫鬟的曹玉娥。 “怎么回事？”大太太身边的一等大丫鬟如霜在大太太的授意下，下车问道，等走过来看到盛装的曹玉娥时明显吃了一惊，快步上前福了个礼，恭敬的问道：“大小姐，您这是？” “走开，我要见母亲！”曹玉娥大声喝道。 “都是些个不省心的，偏偏在这个时候！”大太太显然是听到了曹玉娥的声音，在如露的搀扶下掀开车帘下了车，低声斥了一句。 “母亲！”曹玉娥看到大太太下车后，规规矩矩的福了福。 “有什么天大的事儿，非要这时候说！你一个大家闺阁小姐，就这样直直的冲到了大门口来，成什么样子！”大太太面无表情的训斥道。 曹玉娥握着手里的帕子，不慌不忙的说道：“母亲的教训的是，是女儿鲁莽了，原是父亲先前让女儿跟着母亲一起赴宴的，女儿不敢违背父亲的意思，这才追到了大门，女儿下次不敢了！” 大太太狠狠的瞪着曹玉娥，她十六岁嫁给大老爷，到现在已经有十三年了，怎么不了解大老爷的性情，按说这点儿小事，大老爷根本不会放在心上，又哪来的特特去让曹玉娥一起去，必是李氏和曹玉娥母女俩在背后教唆了大老爷，或者曹玉娥这会儿根本就是在撒谎，赌的就是大太太根本就不会拿这事儿去向大老爷求证，在大老爷看来，曹玉娥在各家夫人面前露了脸，只有好的没有坏的，定不会为了这事儿生气，说不得还会为李氏母女俩遮掩一二…… “便是老爷的意思，你不会提前使人过来说一声，居然做出在大门口拦嫡母的车的举动！”大太太眼中闪着寒光，提高声音说道。 “母亲恕罪，是女儿疏忽了！”曹玉娥做小伏低的轻声说道，在心里暗恨，自己今日早上派人去厨房取早饭才得到消息，匆匆梳妆打扮后，好不容易才赶过来，就算提前派人说了，你就会带我去。 曹玉娥心知大太太一向不喜欢自己，每每想的都是打压自个儿，从小到大，每年无数的宴会，大太太只捡那不成气候的，带自己去两三回，眼看着自己渐大了，这两年就是说亲的年龄了，有了这样露面的好机会，大太太居然宁愿带才四岁的曹玉怡也不带自己，想到这里，曹玉娥眼中就不由露出了怨恨的目光，只她一直低着头，大太太没有注意罢了。 见曹玉娥一直站在马车前面，时候也不早了，开国郡公府是第一次发邀请曹府的帖子，若是去迟了，不定各位夫人怎么想！ “好了，等回来再与你计较，你去后面车上，让四姐儿上前面来挤一挤！”大太太摞下话后，转身上了车。 不说曹玉瑶知道了大太太让曹玉怡去前面车上去后，那眼里几乎要喷出来的刀子，心里还不知在怎样咒骂曹玉怡，只以为曹玉怡讨了大太太欢心！ 其实，这却是曹玉瑶会错意了，大太太根本不是更喜欢刚搬过来的曹玉怡了，不过是因为，前面的马车虽然宽敞些，但若是坐上三个主子并各自的丫鬟，还是够呛，大太太只不过是看曹玉怡和她的丫鬟都是小小的，想让车里稍微舒服点儿罢了。 曹玉怡上了前面的车，大太太和曹玉玲都大喇喇的原样坐着，根本没有让地儿的意思，还是几个丫鬟挤了挤，让曹玉怡坐了进去。 “坐过来罢，省的被磕着了！”大太太等曹玉怡坐下来后，才抬了抬眼皮，招手让曹玉怡坐在自己身边。 曹玉怡低声应了，只得又挪了过去，刚坐定，大太太就淡淡的说了一声：“走吧！” 如露急忙高声冲外面喊道：“太太吩咐可以走了！” 外面应了一声，马车慢慢的动起来。 大太太和曹玉玲不时说说笑笑的，大太太又提点着曹玉玲这次宴会可能要注意的事项，曹玉怡只是一个小孩子当然不大可能做出凑上去搭话的事儿，再者曹玉怡自己本身也不想做那样的事儿。 其实，曹玉怡自己倒是更愿意坐后面那辆车来着，不管是对着曹玉瑶的冷脸，还是曹玉娥虚伪的笑容，都比在这儿当木头桩子来的好！ 15、宴会（上） 第十五章宴会（上） 马车走的并不快，过了约莫半个时辰才听到外面传来下人喊“到了”的声音，曹玉怡在心里舒了一口气，好在这马车还比较平稳，否则坐在车里又没什么事可做，也不能掀开车窗帘往外看…… 开国郡公府的几个穿着体面的婆子已经迎来上来，隔着车帘行了礼，原本驾车的车夫和几个家丁被带去了其他地方休息，曹府的婆子换上去驾车，跟着开国郡公府的下人慢慢的往里赶车，到了二门处，才停稳了车，车上的几个丫鬟先下车，再恭敬的转身扶大太太、曹玉玲和曹玉怡下车。 后面车上的曹玉娥和曹玉瑶也赶了过来，老实的跟在大太太身后。 开国郡公府出来迎客的几个婆子十分规矩，一路除了大太太问话，半句也不多说，如此又走了半盏茶的功夫才到了接待客人的大厅，自有大丫鬟迎进去，先前的几个婆子行了礼就退了下去。 还没进入客厅，就听见一阵说笑声。 大太太用眼角的余光检查了一下自己身上的衣服，脸上端起笑容走了进去。 几个小姑娘一起跟在大太太身后文静端庄的朝里走。 曹玉怡一进门，只抬了一下眼皮，就觉得几乎要被那些个夫人、小姐头上、身上的首饰晃花了眼，心里暗暗后悔，出门的时候还不觉得，现在自己这样一副“朴素”的装扮，站在一群金光闪闪的女人当中，想不显眼都不行，好在现在身高还有限，曹玉怡偷偷的往大太太身后挪了半步，借着大太太的身形遮挡了一下。 开国郡公李老太夫人是二品太夫人，李夫人是二品夫人，品阶都比大太太高，大老爷还没有袭爵，大太太按着大老爷的官职，还只是五品诂命，先按着礼法，大太太先向两位夫人行了礼，之后才是客人与主人之间的寒暄。 “这是我们家的几个姑娘，今儿借着开国郡公老太太和太太的光，带她们几个来长长眼！”大太太偏了一下身体，笑盈盈的指着站在身后的四个小姑娘说道。 曹玉怡赶紧跟着曹玉娥她们一起拜了下去，结结实实的磕头行了个大礼。 李老太太眯着眼睛打量着下面的几位姑娘，嘴里喊道：“好，好，快起来，都是水灵灵的好姑娘，曹太太好福气！” 大太太掩嘴一下，指着曹玉娥几个说道：“嗨，都是几个磨人精，哪里享到了什么福气，这个是我们老爷的长女，这边的这个是我那混世魔王超生，平日里花了多少工夫也上不得台面，今儿可别在老太太和太太面前丢了脸去，这两个是自小养在我那院子里的，这会儿要是有了什么失礼的地方，老太太和太太可千万别跟她们计较！” 曹玉怡在心里佩服了一下大太太，瞧这话说的，感情就曹玉娥没个出去，虽说在李老太夫人和李夫人面前打压了曹玉娥，报了刚才出门时的一口气，但也把自己的丁点儿小心思暴露在了众位夫人小姐面前，实在是得不偿失…… 李老太太听了，笑呵呵的招手叫几位姑娘上前去，分别给了见面礼，都是一色的玉镯子，那玉看上去水润有光泽，估摸着该是好东西了。 曹玉娥大大方方的接了礼物，道谢的时候奉承道：“……自幼得了爹爹的亲自教导，原不该拿老太太这么贵重的东西，只是长者赐不敢辞，今日得了这镯子，以后也沾沾老太太的福气……” “嗨，瞧这张小嘴，我一个老婆子有什么福气！”李老太太笑着说道。 “老太太长寿安康，可不就是世人想也想不到的福气！”曹玉娥笑盈盈的说道，惹得老太太又笑了一阵。 曹玉怡垂下了眼皮，大太太回去又该找李氏和曹玉娥的碴儿了，大太太不提曹玉娥的教养，人家曹玉娥就点明自己是曹老爷亲自教的，想必底下许多夫人们都在心里看大太太的笑话吧…… 接下来的曹玉玲和曹玉瑶都没有生什么事儿，按着礼数过了一遍。 曹玉怡上前接了镯子，标准的福了一福，只简单的道了谢，就准备继续躲到大太太后面。 “小姑娘，你叫什么？今年几岁了？”老太太突然叫住曹玉怡，笑着问道。 曹玉怡暗道不好，看来自己这身打扮还是招了人的眼呐。 “玉字辈名怡，今年五岁了。”曹玉怡细声细气的答道。 “曹玉怡，曹太太家的姑娘名字都不错呀！”老太太含笑对大太太说道。 “我们老爷平日里就爱舞文弄墨，几位姑娘的名字都是老爷亲自取的，妾身是没这本事了！”大太太笑着接道。 老太太打量了曹玉怡几下，又问了几个简单的问题后说道：“……虽说年纪还小，看着已经有姑娘的样儿了，以后可别这么素净了，紫烟，去把我那柜子里的漆盒子找出来。” 李老太太身后的一个大丫鬟应了一声，不一会儿就捧着个红漆小盒子过来。 李老太太打开盒子，拿了半幅珍珠首饰出来，亲自与曹玉怡带上。 曹玉怡闪躲了一下，用眼角去看大太太。 “哟，老太太，这可怎么当得起！”大太太上前推辞道。 “这样的玩意儿，我老婆子又带不了，给小姑娘带正好。”李老太太手快的帮曹玉怡插上了几对珍珠小簪子，耳朵上原本带着的一对小耳钉也在丫鬟的帮助下换上了坠着珍珠的耳环，又拉过曹玉怡的小手带了一枚细小的玉环上镶着一颗小珍珠的戒指。 那半套首饰都是用玉镶粉色的珍珠制成的，这种天然的粉色珍珠在这里可不常见，做工也精细，粉色的珍珠圆润有光泽，一看就知道价值不菲。 大太太见无法推辞，拉着曹玉怡道了谢。 曹玉怡的眼角余光注意到有几位其他家的姑娘羡慕嫉妒的神情，无奈的偷偷叹了一口气，接下来肯定会有麻烦事儿了！ 李府现在还是李老太爷当家，三年前李太爷的唯一的嫡子病逝的时候还没有袭爵，当今圣上开恩，还是赐了李太太二品诂命，那嫡子去世后，老太爷让剩下的两个庶子分家出去了，摆明是打算把爵位留给嫡出一支，今天，李府宴请众位夫人，也不见另两位李太太过来露面。 接着李太太也给了见面礼，也是一件首饰，一支中等长度的纯金细簪子。 与李老太太和李太太见过之后，大太太又带着四位姑娘给其她的夫人行礼，由于大多数是第一次见曹玉娥，而曹玉怡则是第一回出门，所以也都有见面礼，因李老太太和李太太给的见面礼比较重，众位夫人也不好拿了金银裸子敷衍，都从身上带着的首饰中挑了一件拿下来给曹玉娥和曹玉怡。 曹玉怡暗道，原来首饰带多了还有这用处！ 16、宴会（下） 第十六章宴会（下） 如此相互拜见了一番，期间又断断续续的来了几家夫人小姐，约莫一刻钟后，所有的客人才都到齐了，各家夫人都带着自家的姑娘以李老太太和李太太为中心，热热闹闹的说笑着。 这次李府请的都是三品到五品的爵的世家夫人小姐，因为李家爵位高，所以宴会举办的相当顺利。 “好了，好了，各位姑娘也不必拘在这里，婉儿，你带小姐们去园子里逛会儿！”李老太太乐呵呵的对一直安静的坐在李太太身边的一个半大的姑娘说道。 刚刚曹玉怡已经听李太太介绍过了，这位婉儿姑娘是李太太娘家哥哥的女儿，对外的说法是李太太接过来陪自己的，不过真实的意图大家就都心知肚明了。 李太太出身同样是世家的王家，王家也是经历了前朝的风风雨雨屹立至今，不过前几年王家因某些原因，被当今圣上所厌，王老太爷已经闲赋在家，最重要的是王家这一辈，也就是李太太的几个兄弟，都被养成了无所事事的纨绔子，王家颓败的趋势已经在所难免，就算下一代有杰出的人才，也很难在几十年内改变王家的颓势。 这位王婉儿姑娘仪态标准的站起来，先向李老太太和李太太行了礼，才落落大方的招呼一大群姑娘款款朝外走去。 曹玉怡有些吃力的跟在这一群叽叽喳喳的小姑娘后面，因为年纪是一群姑娘里面最小的，也跟她们说不到一块儿，曹玉怡索性不去自讨没趣儿，反正就算结交朋友也不急在这一时。 即使这样，没过一会儿曹玉怡也明显感觉到了众人对自己的排斥，不过是得了李老太太半副首饰，这些小女孩儿们就…… 曹玉怡微低着头，自顾自得想着心事，等回过神来，一抬头却发现前面已经一个人也没有了。 “算了，一个人逛反而自在……”曹玉怡小声嘀咕了一句，随即兴致盎然的随意参观起李府的园子来。 现在是秋季，园子里的飘着一股若有若无的桂花香，小路旁也摆了不少盆栽的菊花，曹玉怡循着香味儿一路朝桂花树找去。 “会背书有什么了不起，你能爬上梧桐树掏鸟蛋么，我看你连假山都爬不上去吧……” 曹玉怡沿着小路，转了一个弯，没有看见桂花树，倒是被眼前的一大片睡莲吸引住了，一个不小的水池里开着大片大片的黄色睡莲，一群红色的锦鲤绕着睡莲时隐时现，曹玉怡记得前世就读了四年的大学里也有这样一个种了黄色睡莲的水池，虽然池子里面的水并不是十分清澈，却是当初可是自己最喜欢呆的地方，常常带一本书，也不一定翻动，就对着那些花儿发上小半天的呆…… “有什么了不起，整天病怏怏的，除了背书，你还会什么……” 曹玉怡蹲在水池边，开始还以为是两个小孩子在吵架，不想惹麻烦，所以干脆蹲在了花丛中，没想到听了这一会儿，就只有一个小男孩儿的声音。 “背书！背书！难道不会背书就不是好孩子了吗……” “噗……” 小男孩儿反反复复的就那么几句话，亏他还兀自气了这许久，等那孩子第五次重复之前的话时，曹玉怡终于忍不住笑了出来，这个小孩子的气性还真不是一般的大！ “谁呀？出来！” 曹玉怡慢慢的站起来，一个脏兮兮的小男孩儿坐在水池边的一颗老柳树上，有些激动的一边叫喊，一边四处张望着。 “你叫什么名字？”曹玉怡慢慢的走过去，放缓语调问道。 “你又是谁？”小男孩儿见是曹玉怡一个小姑娘，又放松下来，撅着嘴反问道。 “我跟母亲一起来做客，哎，你哭了！”曹玉怡在心里一笑，生了几分逗弄这小男孩儿的心思，故意惊叫道。 “才没有！”小男孩儿用手背用力的在脸上抹了一下。 “上面好玩吗？”曹玉怡一边问，一边提着裙子，小心的踩到最低的一根树杈上。 这颗老柳树是棵歪脖子树，斜在水池上方横长着，爬起来并不困难，前提是没有长裙、宽袖、手镯等各种碍事的东西。 小男孩儿低头看了曹玉怡一眼，伸出一只手，使劲儿拽了曹玉怡一把。 曹玉怡扶着树干小心的坐下来，整个水池尽收眼底，从上方看那些浮在水面上的睡莲与水里的倒影合在一起，又别有一番风味。 “你不会背书？”曹玉怡看着远处的睡莲，装作随意的问道。 “没什么！”小男孩儿闷闷不乐的答道。 “不会背书就算了呗，也不是只有读书才行，你不是很会爬树吗？为什么不去学厉害的武功？”曹玉怡用小孩子的语气问道。 “可是、太太……”小男孩儿低落的说道。 曹玉怡稍微想了想就明白了，这个小男孩儿大概就是李家庶出的两位少爷之一了，李家是书香门第，代代家主都是有名的大儒，现在天下闻名的胜山学院就是由李家的家学发展而来，李太太只有一个身体不好的儿子，对两个健康的庶子自然是视为眼中钉了，平日里肯定是百般打压了，这小男孩儿称呼李太太为“太太”而不是“母亲”，这一点就足以看出端倪，在曹家就算大太太如何厌恶庶子庶女，也还不是照样得忍受着…… “呵，李府现在可不是李太太一个人说了算呀，不是还有老太爷吗！你……”曹玉怡凑到小男孩儿的耳边低声说了几句。 小男孩儿的眼睛慢慢的亮起来，用力的点了点头。 “我叫李旭烨，今年六岁，你叫什么？”小男孩儿高兴的问道。 曹玉怡笑着摇了摇头。 在这里女孩子的名字和年龄都是不能随意告诉别人的，但是如果是一个四岁多和一个五岁多的孩子，即便触犯了这些教条，也可以用年纪还小做挡箭牌，不过曹玉怡不打算冒这个险。。 “三少爷，你在这里吗？三少爷……”一个微胖的女人带着几个小丫头，一路喊，一路找了过来。 “曹四小姐，四小姐，你在哪儿……”另一路丫鬟婆子也找了过来。 “是我的奶娘！”李家三少爷眯着眼睛说道。 “恩，你快去吧！我也要走了，那边是来找我的！”曹玉怡笑眯眯的说道。 小男孩儿一溜烟的爬下树，伸手示意曹玉怡扶着他下来。 曹玉怡看着眼前还充满童真的小男孩儿，心里小小的颤动了一下，不知道刚才自己告诉这小家伙的话是帮了他还是害了他…… “是我自己想去找香香的桂花，才没有跟大家一起的！”曹玉怡坐在李老太太的身边，脆生生的说道。 “哈哈，那小玉怡找到了没？”李老太太满脸慈祥的问道。 “没有，但是我找到了漂亮的睡莲，老太太家真好，有好多漂亮的花儿！”曹玉怡接着笑，眯起了眼睛，稍稍躲避了一下李老太太有些逼人的直视。 李老太太又跟曹玉怡说笑了几句，才派了身边体面的麽麽送大太太一行人出门。 “老太太，婉儿她……”等大厅里的人都退下去后，李太太有些紧张的立在老太太身侧说道。 “哼，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曹家不过是从三品的爵位，曹大太太身上还只有五品的诂命，是不是？”李老太太杵了一下手中的檀木镶玉拐杖厉声问道。 李太太不安的动了一下嘴唇，并没有否认老太太的话。 “当真是眼皮子浅，曹老太爷是军功出身，现在虽然闲赋在家，但只要当今圣上想兴战事，曹老太爷就很可能被启用，曹家大老爷虽然只是五品的官员，但是他却在吏部任职，对官员的升降任职了若指掌，甚至能决定官员的去处，现在我们李家，不过白担着一个二品的爵位，连在朝上说得上话得人都没有，我们凭什么去得罪这样的新贵！”老太太高声说道。 “老太太教训的是，媳妇这就备一份礼送去曹府！”李太太垂下眼皮，低声说道。 “哼，我累了，叫人都进来吧，你也回去歇会儿，那个王家姑娘就先送回去吧！”老太太微微合上眼睛吩咐道。 “是，媳妇告退。”李太太紧紧捏着手里的帕子说道。 这边，曹大太太一路都在听曹玉玲讲在李府发生的事儿，对曹玉怡在李家花园里走丢一事儿倒也没多问，曹玉怡微微舒了一口气，看来这一关暂时算是过去了。 17、碰面 第十七章碰面 …… 曹玉怡坐在矮榻上，几个小丫头坐着小墩子围在旁边，一起说说笑笑的串着珠子，这些珠子是最普通的珍珠，是曹老太爷的一个在海边任职的部下捎回来孝敬老爷子的，最大最好的当然是留给了老太太，然后是大太太和三太太，分到曹玉怡手上的时候就只有这些细小的珠子了，曹玉怡闲来无事，叫了几个小丫头用结实的细线串成各种花样。 几个小丫头都是六到八岁的年龄，正是活泼好动的时候，平日里小桃爱端大丫头的架子，时不时的就揪着个小错训斥小丫头们一番，所以，比起曹玉怡这个小主子，几个小丫头更害怕十一岁的小桃，不过最近小桃好像没什么时间盯着这些小丫头了，曹玉怡眼角的余光注意到小桃的身影匆匆的消失在拐角处，那条路是往曹玉玲屋子去的。 曹玉怡微微的叹了一口气，现在自己身边唯一一个还能派点儿用处的人就是小桃了，不过看样子，小桃也不是个安分的…… “好了，看！”曹玉怡举起刚串好的一个小小的花朵，示意几个小丫头看。 “哇，好漂亮……” “四小姐真厉害……” …… 几个小丫头抢着称赞起来。 曹玉怡抿嘴笑了一下，把串好的放在一旁，继续挑选着合适的珠子串起来。 “给四小姐请安，大太太那边准备午食了！” “麻烦李妈妈了，这就去！”曹玉怡站起来，偏了一下身子，只受了那婆子的半个礼。 几个小丫头早在李婆子进来时，就已经慌忙的立了起来。 曹玉怡见李婆子的眼睛在那盒珠子上转了一圈，用眼神示意了一下身边的几个丫头。 “李妈妈，这几颗珠子你拿回去给你家小囡囡玩一玩吧。”曹玉怡含笑说道，李婆子曾经把她那小孙女儿带进院子里给大太太请过安，大太太还留那三岁的小姑娘玩了小半天，这个大家都是知道的。 旁边一个扎着两朵粉色头花的小丫头在曹玉怡示意的时候就机灵的上前了一步，曹玉怡话音一落，那小丫头就抓了一小把珠子塞到了李婆子手中。 曹玉怡在心里点了点头，暗暗把那小丫头记了下来。 李婆子笑眯眯的道了谢，退了下去。 曹玉怡从串好的珠花里挑了两个精致的出来，准备带去给大太太。 “红儿，把这两个给姨娘送去！” “是！”那头上扎着两多粉色布花的小丫头拿帕子包了珠花，用双手小心的捧着。 曹玉怡见状，在心里对红儿这小丫头的评价又高了半分。 曹玉怡到大太太处的时候，曹玉玲和曹玉瑶都还没有来。 “母亲，这是女儿自己串的！”曹玉怡上前一步，双手把两朵珠花递到大太太面前。 大太太伸出两根手指头捻起一个，放在眼前转了一圈，随手递给身边的一个大丫头，嘴角扯出一丝笑意说道：“恩，不错，如霜，拿下去收起来，把前儿铺子里送来的首饰拿过来。” 那个接了珠花的大丫头应了一声，快步退了下去，不一会儿就捧着一个小漆盒出来。 大太太接了过来，打开盒子。 曹玉怡抬了一下眼皮，里面是珍珠镶金的各种簪子、耳环等，显然是大太太拿了她的那一份珠子去打了首饰。 大太太挑了两三样比较小巧的给曹玉怡带上，淡淡的说道：“四姐儿，虽然你还小，但也要学学装扮，姑娘家的可不能这么素淡。” “是，谢谢母亲教导！”曹玉怡微微低下头，恭顺的说道。 朱氏已经快临盆了，大太太早就免了朱氏的一切规矩，让朱氏在自己院子里休养。 “四小姐还好吧？”朱氏接了东西，强压下心酸问道。 “姨奶奶放心，四小姐一应吃穿用度都是上好的。”红儿小心的答道，眼角的余光注意到朱氏正小心的摩挲着那两朵珠花，心里一动，接着说道：“四小姐昨儿还提起了姨奶奶。” 朱氏轻轻咬了一下嘴唇：“那边是厨房刚送过来的新点心，你拿去尝尝吧！尽心些伺候四小姐，以后自有你的好处！” 红儿应了一声，麻利的包了两块点心退了下去。 朱氏独自在屋子里沉吟了片刻，曹玉怡刚用完午饭，还在大太太屋子里喝茶，朱氏身边的大丫头小曼就过来了。 “二姨奶奶用过午食就不舒服，大老爷现在已经过去了，大老爷让奴婢过来请四小姐过去一趟！”小曼给大太太请安后，老实的交代道。 大太太微微皱了一下眉头，回头吩咐道：“方妈妈，拿几斤燕窝让柳儿陪四小姐过去看看朱氏。” 方妈妈稍微迟疑了一下，还是转身下去了。 曹玉怡出来的时候，小桃已经在外面候着了，自动自发的跟在了曹玉怡身后。 “原是太太一番好意，只是婢妾这是头一遭离了四小姐……”朱氏红着眼圈哀哀的对大老爷说道。 大老爷再看到朱氏高高隆起的肚子，立即就心软了，坐在床边，柔声安慰朱氏道：“四姐儿养在太太院子里，对四姐儿将来只有好处没有坏处，这你也是知道的，你要是实在想四姐儿，派人去请了四姐儿过来就是，可千万别伤了自己的身子！” 朱氏摇摇头，咬着嘴唇不说话。 这边，曹玉怡带着小桃和大太太身边的二等丫鬟柳儿，不急不缓的朝朱氏的院子走过来。 “太太……”方妈妈迟疑的叫了一声。 “都下去吧，我跟方妈妈说说话儿！”大太太放下手中的茶杯沉声说道。 曹玉玲和曹玉瑶在刚才曹玉怡走的时候就告退了，大太太心里正烦，就没有留她们两个。 “太太，朱姨奶奶那里让柳儿过去怕是不大妥当……” “一个小妾不舒服，难道还要我这当家太太亲自去看她！”不等方妈妈说完，大太太就不高兴的打断了方妈妈的话。 “太太，这么多年了，您还是老样子，朱氏确实是不值当您亲自过去看的，但是老太太、老爷都看着朱氏的肚子呢，而且老爷已经过去了，您就算做做样子给老爷、老太太看，也不该……”方妈妈上前一步，微微弓着身子劝道。 大太太深呼吸了几下，放下手中几乎没动过的茶杯，没有说话。 “太太，人说几十年媳妇熬成婆，妈妈知道您心里苦，可这日子还得过下去……”方妈妈柔声说道。 “我知道，我知道，我们这样的还算好了……”大太太抽泣了一下，捂着嘴说道。 “太太，太太，您怎么了，不要吓妈妈！”方妈妈没想到大太太就这样哭了起来，慌得几步上前扶住了大太太的肩膀喊道。 “没事儿，妈妈不用担心，看来是有些上年纪了，最近反倒没了年轻时的那劲儿……”大太太很快收拾了情绪，平静的说道。 “太太说的什么话，您都上年纪了，妈妈算什么。”方妈妈干脆搂住大太太缓缓的说道：“妈妈知道您担心朱氏肚子里的那个，怕什么，大少爷眼看着已经是个半大小子了，朱氏肚子的那个是个什么样儿还不知道，这女人生产可是一道大关，您放心，妈妈都安排妥当了，府里的稳婆都收了银子，保准万无一失……” “妈妈办事一向稳妥……”大太太恢复了原样，听了方妈妈的话，眼神闪烁了一下…… 曹玉怡稍稍调整了一下脸上的表情，故意快步跑进朱氏的屋子，匆匆朝大老爷行了个礼叫道：“给爹爹请安，姨娘怎么了？小弟弟小妹妹要出来了？” 大老爷捻着还不长的胡须“哈哈”笑起来，一把抱起曹玉怡低声说道：“嘘，别吵，小弟弟还在睡觉呢！” 曹玉怡忍住心中的不适，搂住大老爷的脖子，嗲声嗲气的说道：“爹爹，我想跟姨娘说话儿。” “老爷，把四姐儿放下来吧！”朱氏笑着说道。 “好了，你们娘俩好好聚一聚，我下次再过来看你！”大老爷笑眯眯的说道，从袖子里掏出一块小巧的玉佩放到曹玉怡手上：“乖四姐儿拿去玩儿吧！” “谢谢爹爹！”曹玉怡这次标准的给大老爷行了个礼。 大老爷捻着胡须乐呵呵的走了出去。 等大老爷出去了，朱氏坐起来，三两句打发了柳儿，让屋子里的丫头婆子都出去，一把搂过曹玉怡，眼圈就红了。 “我的四姐儿……”朱氏激动好一会儿才放开曹玉怡，絮絮叨叨的开始询问曹玉怡的衣食住行等各方面的细节问题。 “……每天跟母亲还有二姐、三姐一起用饭，有新衣服……小桃喜欢去二姐姐屋子……”曹玉怡细细的答了朱氏的话。 朱氏听到小桃的事儿是时，眼睛稍稍眯了一下，面上却没什么变化，继续跟曹玉怡说着话儿。 “姨娘，我跟你说哟……”曹玉怡神神秘秘的附到朱氏的耳边轻声说道：“前天晚上，我睡不着，就偷偷的溜到院子里数星星，我看见方妈妈往姨娘院子里来了，我想姨娘了，就偷偷地跟着方妈妈……” 朱氏眼睛猛地睁大了一下，捂住曹玉怡的嘴低声快速的问道：“乖四姐儿，这话还有没有跟别人说过？” “恩恩！”曹玉怡摇摇头。 “四姐儿，你听着，把这件事儿忘了知道吗，谁也不能告诉！”朱氏压低声音交代道。 曹玉怡点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其实哪里有什么晚上睡不着觉搞跟踪的事儿，曹玉怡只不过想让朱氏稍微提防一下大太太请回来的几个稳婆罢了。 “乖姐儿，以后都不要做那事儿了，晚上睡不着就在屋子跟小丫头们玩一会子，千万不要再出来了，知道吗？”朱氏不放心的交代道，一想到自己小小的女儿孤身在太太院子里，身边只有一个不上心的十岁二等丫头伺候，心里就是一酸…… “恩，我记住啦！”曹玉怡老实的保证道。 “好了，记住在太太面前千万不要提姨娘，省的太太不高兴，以后想姨娘了就去老太太院子……”朱氏搂着曹玉怡细细的交代道。 曹玉怡一一应了下来。 “乖姐儿，去院子里玩会儿吧，姨娘找小桃说说话！”朱氏笑着摸了一下曹玉怡的头发，柔声说道。 曹玉怡坐在床边上，自己穿好小巧的绣花布鞋，在心里不止一次的庆幸这里的女子不用缠脚…… 朱氏唤了小桃进来，先随意的问了几个关于曹玉怡的日常生活的问题，随机脸色一变，严厉的说道：“你是打我这儿跟着四小姐过去的，原看你是个机灵的，才指了你上来……现在，你的心倒大了，也不掂量掂量自己那几分本事，就算你投了二小姐去，你能入得了太太的眼！你有本事胜过二小姐那一屋子的能人……” 小桃越听脸上越白，“咚”的一下跪在地上：“姨奶奶……” “现在四姐儿还小，你伺候好了四姐儿，将来还少得了你的好处……”朱氏见状放缓语调给小桃画了一个大饼。 小桃出来的时候，脸上的神情变了又变，最后温顺的走到了曹玉怡身后。 曹玉怡见状，稍稍松了一口气，暂时也只能这样了…… 18、生产 第十八章生产 …… 朱氏自然不会怀疑自己小小的女儿会说谎，得了那讯息，这几天一直再想着办法。 “小曼，把这些银子拿去大厨房，叫大厨房整一桌子酒菜出来，我要请两位稳婆和那奶娘吃酒。”朱氏摸了摸肚子，咬牙对守在一旁的大丫头交代道。 小曼应了，快速退了下去。 曹玉怡虽然给朱氏提了醒，心里却还是七上八下的，估摸着这几日就该是朱氏生产的日子了，带着自己花了好几天辛辛苦苦的用大小不一的珍珠串起来的一个小佛像，叫了小桃朝老太太院子走去。 老太太其实不信佛，平日里也很少烧香念经，不过老人家多少都信一点儿什么因果循环等，老太太还是去寺里请了一尊檀木小佛回来贡在屋子里，平日里有专人负责上香和更换贡品。 “四小姐真真是长了一双巧手……” “老太太好福气……” “老太太……” 在一圈丫鬟婆子的吹捧下，老太太越发高兴的合不拢嘴。 “老太太，朱姨奶奶过来给您请安了！”守在外面的大丫头掀开门帘通报道。 “哎呀，快扶你们姨奶奶进来！”老太太惊讶的叫道：“不是让她好好养着吗……” “给老太太请安，奴婢想着这日子就快到了，一来过来沾沾老太太的福气，二来这后面两个月怕是不能给老太太请安了……”朱氏笑盈盈的说道。 曹玉怡担忧的看了一眼朱氏那大的反常的肚子，这里生产可完全是靠女人自身的力量，像朱氏这样胎儿过大并不是什么好事，极容易难产，一个不小心就是…… “你有这份心就够了……”老太太欣慰的拍了拍朱氏的手。 朱氏顺势留了下来，和一屋子的人陪着老太太说笑。 曹玉怡趁着大家不注意移到朱氏身边坐下。 朱氏冲曹玉怡眨了眨眼，继续与大家说笑。 中午，老太太心里高兴，派了婆子去大太太院子里说了一声，留曹玉怡和朱氏吃中饭。 饭后，老太太有了困意，朱氏和曹玉怡趁机告了退。 “四姐儿，过来！”朱氏站在廊下，笑着对曹玉怡招了招手。 曹玉怡迎了上去，跟着朱氏进了旁边的屋子。 “你们下去吧，我和四小姐这里不用留人伺候了。”朱氏散了几个荷包，打发了那屋子里的丫头出去。 “姨娘……”曹玉怡担忧的上前摸了摸朱氏的大肚子。 “四姐儿，是不是受委屈了？”朱氏搂着曹玉怡关切的问道。 “没有，我想姨娘和小弟弟了！”曹玉怡摇摇头，低声说道。 朱氏的眼睛一下子就弯了起来，与曹玉怡说了好一会子话，一直等老太太醒了过来，才随着丫头婆子一起去了老太太处。 …… “好了，好了，不要陪我这老婆子了，你也回去歇着吧！”老太太与朱氏说笑了几句后，到底怕朱氏的身子吃不消，开口说道。 朱氏恭敬的应了，慢慢的退了出去。 曹玉怡还没找到机会跟老太太道辞，就有婆子慌慌张张的跑进来，进门就喊道：“不好了，不好了，老太太……” 满屋子的丫鬟婆子都停止了说笑，转头看着那婆子，结果那婆子也不知是跑得太急还是怎么，一时半会儿居然说不出话来。 “什么不好了，有话慢慢说，成什么样子，冲撞了老太太和四小姐怎么办！”老太太身边的一个老麽麽见状呵斥道。 “是，是……朱姨奶奶在院子里摔了一跤，好像要生了……” “什么……”老太太一下子站了起来，大声喊道：“怎么回事？现在怎么样了？” “朱姨奶奶摔倒的时候护着肚子……奴婢过来的时候，姨奶奶下身已经湿了……” “老太太不要着急，我们这就让婆子把朱姨奶奶抬回去……”老太太身后的一个麽麽上前低声说道。 “还往哪儿抬，赶紧把客房收拾一下，让你们姨奶奶先躺下来，香巧，你带几个小丫头过去帮忙，春红，你去把府里的稳婆叫过来……”老太太拐杖用力在地上一拄，有条不紊的指挥起来。 曹玉怡现在反倒在心里舒了一口气，朱氏怀孕已经有九个多月了，现在生产也不是什么危险的时候，恐怕留在老太太院子里生产正是朱氏设计好的…… “稳婆呢，稳婆呢？怎么还没过来……”老太太拍了一下椅子扶手，大声喊道。 “老太太，要不老奴带几位有经验的婆子先去看看姨奶奶？”赵妈妈上前一步轻声问道。 “对，对，你快去看看！”老太太立马就准了。 又过了好一会儿，春红才带着两个双脚虚浮、脸色发黄、嘴唇苍白的稳婆过来。 “给老太太请安。”两个稳婆有气无力的说道。 “怎么回事？”老太太见状，上前一挥拐杖打翻了两个跪着都摇摇晃晃的稳婆厉声喝道。 “老太太，朱姨奶奶院子里的婆子说，两位稳婆已经病了好几日了！”春红见状，上前一步禀报道。 “没用的东西，赶紧派人再出去请稳婆回来。”老太太这时候冷静下来，坐回椅子上，高声吩咐道。 “是！”春红快步退了出去。 赵妈妈进屋掀开朱氏的外衣看了一眼，羊水已经破了，再不接生就来不及了，冲着外面喊道：“快准备热水、干净的白布……” …… 曹玉怡和老太太一起坐在旁边的屋子里，听到外面丫鬟婆子的喧闹声，紧紧的捏着手里的小帕子。 “恭喜老太太，贺喜老太太，是小少爷，两位小少爷，朱姨奶奶怀着的是双胞胎……”跟着赵妈妈一起进去的一个婆子，快步跑过来，急促的喊道。 老太太脸上顿时笑开了花，自己大儿子已经是三十岁的人了，还只有一个儿子，现在可是好了…… “我的小孙孙呢？你们姨奶奶怎么样？”老太太一叠声的问道。 “老太太放心，两位小少爷都还好，赵妈妈正在给小少爷们净身，姨奶奶因怀的是双胞胎，小少爷个头儿不大，生的时候也没吃什么苦头，现在睡着了……” “好，好，香巧……” 香巧笑着上前，赏了那婆子一个荷包。 那婆子用手偷偷捏了一下，里面硬硬的一块，最差也就是银裸子了，顿时笑开了，恭喜的话更是一通一通的溜了出来。 “派人去二门守着，你们大老爷回来了就赶紧告诉他……”老太太一边往朱氏生产的屋子走去，一边吩咐道。 后面自有负责这类事的下人应了，抽身去吩咐二门的婆子。 赵妈妈把两个新生儿包好后，跟另一个婆子一起小心的抱出来给老太太看了一眼就又抱进去了。 “奶妈呢，找好了没？”老太太喜滋滋的随口问道。 朱氏身边的小曼上前小心的回话道：“太太帮忙找了一个，但是前两天也跟两位稳婆一起病了……” 老太太哼了一声：“不指望你们太太了，回去告诉你们太太，两位小少爷的奶娘我老婆子帮忙找了……” 老太太不知是新得了两个孙子太高兴还是怎么的，居然没有追究朱氏摔倒的事儿。 朱氏总算平安生产了，曹玉怡在心里大大的舒了一口气，最难的一关已经过了，接下来只要小心提防就是…… 老太太当天就发了话，朱氏刚生产，不益移动，就留在她的院子里坐月子。 等外出参加了一个宴会的大太太回来后得到消息的时候，已经是朱氏生产完以后。 “砰……”大太太挥手就打碎了桌上的一套茶杯。 “太太，我们安排的稳婆和奶娘前儿都莫名其妙的开始拉肚子，一直到今天也没有好转，是老奴疏忽了……”方妈妈袖着手禀告道。 “不怪妈妈，不过是两个瘦瘦小小的婴儿，要养活可不是件容易的事儿……”大太太自己拿帕子擦了一下沾上茶水的手，阴沉的说道。 “太太……”方妈妈上前，小声的跟大太太嘀咕起来。 曹家三兄弟现在还没有分家，主子们是统一称呼的，大老爷已经有一个儿子了，二老爷有三个儿子，三老爷还没有儿子，所以新生的双胞胎，下人们就称呼为五少爷和六少爷。 大老爷回来了以后，得了消息，自然是大大的欣喜了一番，赏了不少好东西给朱氏。 曹老太爷前几年几搬到外面的院子去单独住了，只派了身边的一个长随过来问了一声，倒是说会亲自与双胞胎取名字，不过曹玉怡这一辈的男孩子都是老太爷亲自取得名字，就连远在边关任职的二老爷得了儿子，也千里迢迢写信回来请老太爷取名字。 朱氏生了双胞胎，曹玉怡就知道大太太不可能还给自己什么好脸色，干脆放弃了讨好大太太，每天赖在老太太的院子里，陪陪朱氏或者逗逗两个小弟弟…… 奶娘不是一时半会儿说找就能找到合适的，朱氏想了想，先亲自喂着双胞胎。 虽然大家都觉得这事儿不妥，不过在曹玉怡看来却是件再好不过的事儿了，母亲的初乳对婴儿来说可是最好的东西了…… 大太太没有亲自过来，只派了方妈妈送了好几次补品过来，又狠狠的惩戒了府里的两位稳婆和定好的奶妈子。 老太太听说了，冷笑了几声，到底是没给大太太甩脸色，没有追究下去…… ……………………………………………………………………………………………………………… 咳咳，好了，马上就要会学校了，下次更新是这周六，以后都会稳定更新，请各位亲亲继续支持！！！呼呼，这周的榜单好像完成了吧，大家可以无视这两行字！！！！！ 19、奶娘（上） 第十九章奶娘(上） …… 双胞胎和朱氏暂时养在了老太太的院子里，老太太平日里无事就去逗弄双胞胎，看着双胞胎的眉目一点一点的长开，皱巴巴的红色皮肤变得细腻白皙，紧闭着眼睛慢慢的睁大了……人们常说谁养跟谁亲，反过来也是一样，大少爷是大太太的心头肉，老太太差人抱过来看一看，大太太都舍不得，定会派了自己的心腹妈妈跟着过去，更别说养在老太太那里了，大少爷长大了些，大老爷就送他去了胜山学院读书，老太太更是难得看上一眼了，尽管心里还是念着，到底是不亲了，这会儿，双胞胎才在老太太院子里养了半个月，老太太就疼得什么似地，亲自在自己的陪房里挑选了两个刚生了孩子的媳妇子出来送去朱氏处。 朱氏细细的问了两个媳妇子的家里还有那些人，都是做什么的等等。 …… “老太太选出来的人，我自然是放心的，你们以后尽心照看五少爷和六少爷，将来五少爷和六少爷荣光了，自然有你们的好日子过……”朱氏听了两人的回话，知道老太太是有意避开了大太太的手，把心稍稍落了些下去，不紧不慢的交代了那两个媳妇子几句，就让人抱了双胞胎过来。 两个媳妇子家里男人一个姓周，一个姓赵，都是二十几岁，因老太太当年的陪房也不过六家，周姓媳妇子和赵姓媳妇子都是老太太嫁过来后才出生的家生子，所以算来两人也算表姐妹了，都是地地道道的老太太的人。 周姓媳妇子和赵姓媳妇子都是有两三个孩子的人了，对于婴儿已经相当熟悉了，熟练的分别抱起双胞胎，背过身子解开衣服给双胞胎喂起了奶水。 “哇……” “哇……” 屋子里立刻就响起了二重奏。 “怎么了？快把五少爷和六少爷抱过来！”朱氏坐在床上，焦急的叫道。 两个媳妇子有些不安的把双胞胎抱到了床上。 朱氏先抱起哭的比较急的六少爷，熟练的解开衣襟，六少爷立即急促的吃起来，好几次都险些被呛住，朱氏赶紧轻抚六少爷的背部，帮助六少爷咽下去，等六少爷吃的差不多，换了另一边抱起五少爷喂了起来。 “姨奶奶……”两个媳妇子紧张的开口叫道。 “我怎么听到我的乖孙孙在哭呀？怎么了？怎么了？”老太太带着一大群丫鬟婆子，大步走了过来，一叠声的问道。 “老太太！”两个媳妇子赶紧偏到旁边行了个礼。 六少爷已经吃饱了，还像受了什么委屈似地，一抽一抽的。 老太太丢了拐杖，抱起六少爷一颠一颠的，不一会儿就把他哄睡了。 “刚刚是怎么回事？怎么还是你们姨奶奶在喂小少爷们？”老太太把睡着了的六少爷抱在怀里，压低声音问道。 “老太太，奴婢刚才给六少爷喂奶，六少爷、六少爷好像不愿意……”周姓媳妇子慌乱的答道。 “哼……”老太太脸色就难看起来，看着就要发作两位媳妇子。 “老太太，我知道了！”曹玉怡见状，做出恍然大悟的样子轻叫道。 “四姐儿知道什么了？”老太太回过头问道。 估计是沾了双胞胎的光，老太太这一段时间对曹玉怡可是真正的和颜悦色，倒是有了几分慈祥奶奶的样儿。 “两个小弟弟肯定是更喜欢姨娘，就像小弟弟们喜欢老太太抱着睡觉不喜欢妈妈们抱着一样，对不对？所以两个小弟弟就不愿意周妈妈和赵妈妈喂他们了。”曹玉怡摇头晃脑的说道。 “呵呵，四姐儿怎么知道的？”老太太显然被曹玉怡这样一记不露声色的马屁拍的十分舒坦，刚刚还阴云密布的脸上露出了笑容。 “恩，因为玉怡自己就喜欢姨娘偷偷给我藏得点心，不喜欢母亲房里的点心！”曹玉怡小声说道。 “哈哈，四姐儿说的没错！看来着两个小家伙都已经被你们姨奶奶养刁了，好了，你们两个今后还是照顾着五少爷和六少爷，按奶娘的例领月钱，要是五少爷和六少爷愿意你们喂，那是最好了，不愿意也不用勉强，朱氏就辛苦些日子了！”老太太一锤定音，把事儿解决好了。 周姓媳妇子和赵姓媳妇子千恩万谢的退了出去。 老太太又与朱氏一起说了会子说胞胎的趣事儿才离去了。 “周妈妈，赵妈妈，你们先把五少爷和六少爷抱下去安置了吧！”朱氏小声吩咐道。 在这曹府，配了人有了孩子之后的下人，都称呼为妈妈，再老些有了孙子的就是麽麽了，当然这是指到那时候还能在这府里有体面的婆子，比如老太太身边的赵妈妈那样的人，那些低等的负责杂事的婆子，自然就没人去管那些个称呼了。 “是！”两个媳妇子低声应了，轻手轻脚的抱了双胞胎退出去。 “四姐儿，过来！”朱氏对坐在矮凳上的曹玉怡招了招手叫道。 曹玉怡心头一动，快步走了过去。 “好姐儿，你受苦了！”朱氏紧紧的搂住曹玉怡，眼眶马上就红了。 曹玉怡小小的叹了一口气，就知道朱氏会多想。 “姨娘，我想奶娘了！”曹玉怡小声说道。 朱氏愣了一下，曹家几个姑娘的奶娘都是大太□□排的，曹玉娥的奶娘早就被李氏设计在大老爷面前犯了错，被撵了出去；曹玉玲的奶娘因着大太太的缘故，完全就是摆设；曹玉瑶的奶娘倒还是好好的，不过曹玉瑶本身就完全在大太太的掌控下；曹玉怡的奶娘夫家姓王，大家都称呼她为王妈妈，倒是个精明的，没有借着大太太的势嚣张跋扈，朱氏看她照顾曹玉怡也还算尽心，就暂时没有动她，前些日子，她那只比曹玉怡大了半个多月的小儿子病了，跟大太太告了假，回去照料了，就一直没有回来，所以曹玉怡自上次撞伤醒来以后，一直没有见到过自己的奶娘。 曹玉怡心里清楚，这是大太太决定放弃王妈妈这个不怎么好使的棋子了，而朱氏因为王妈妈是大太太派过来的，心存芥蒂，也不打算去保王妈妈。 “王妈妈比小桃好！”曹玉怡继续说道。 朱氏沉思了片刻，眼下也没有什么可用的人了，这个王妈妈原本是大太□□排的，现在把她弄到四姐儿身边也比较容易…… “乖四姐儿，王妈妈过几天就回来！你在大太太院子里受了什么委屈，只管过来告诉姨娘，千万不要顶撞大太太……”朱氏细细的交代道。 曹玉怡一一应了下来，心里自然清楚，一个养在姨奶奶院子里的庶女和养在太太院子里的庶女的区别，要想在这里生存下去，就必须遵循这里的生存规则，想靠个人的力量改变一个社会，根本就是蜉蚍撼树，只是给自身带了毁灭性的灾难，甚至危害到整个家族…… “小曼，把那个描金的箱子拿过来！”朱氏朝外面喊道。 小曼在外面应了一声，快步走了下去。 “这里面有些银子和两副头面，在大太太院子里千万不要小气，该给的打赏半分也不要少……”朱氏把小箱子放到曹玉怡手中，低声又交代起来。 曹玉怡打开看了一下，里面是一副珍珠镶玉的头面和一副红宝石镶金的头面，角落里放着一个钱袋，里面应该是些碎银子了…… “姨娘知道我们四姐儿不喜欢这些金光晃晃的首饰，但是见客或者出去做客的时候，却不能没有这样一副头面，这副珍珠的就用来平日里戴，千万不要穿戴的太寒酸，否则会叫那些个没眼色的丫鬟婆子们小瞧了去……” 曹玉怡心里小小的感动了一下，自己是最近住进大太太院子里以后才开始被要求装饰的，没想到朱氏已经知道了自己的喜好：“恩，我知道了，姨娘！” …… ……………………………………………………………………………………………………………… 感谢亲们一直以来的支持，这周上榜了，有榜单督促，虽然更新不能定时，但是字数是不会少的，而且，江月以后也都会去申榜，用榜单鞭策自己！！ 另外，由于jj回复评论的速度太让人激动了，而江月的时间又比较紧张，所以亲们的评论不能一一回复了，大家放心，江月都是认真仔细的看了的！！ 20、奶娘（下） 第二十章奶娘（下） …… 过了两天，曹玉怡不小心患了一场小小风寒，老太太派了两个婆子来看望后就发话让曹玉怡的奶娘回来。 “四姐儿小小年纪的，身边几个丫头都是小小的，你要主持府里的中馈，还有二姐儿和三姐儿要照顾，难免有疏忽的地方……”老太太对过来请安的大太太慢里斯条的说道。 “是，媳妇儿省的了！”大太太面上不变，恭敬的答道。 老太太眼皮抬了一下，端起矮几上的茶杯上抿了一口，不轻不重的说道：“你去忙你的吧，我这里不用伺候了！” “是，媳妇儿告退！”大太太给老太太行了个礼，慢慢的退了出去。 守在外面的如霜和李妈妈赶紧上前，一左一右的跟在大太太身后。 “砰！”大太太回到自己的屋子，让丫鬟婆子都退下了，只留了方妈妈在身边，再也忍不住，用力的拍在了矮桌上，桌上的放着的茶水溅了大半桌子，顺着光滑的桌面慢慢的流到了大太太精致的衣服上。 “太太，气大伤身，您可别大意了！”方妈妈上前劝道。 “现在老太太把那两个下贱胚子护的严严实实的，还想把手伸到我这院子里来，叫我怎么咽得下这口气！”大太太愤愤的说道。 “太太，您想想啊，老太太能护住他们一辈子吗？退一步说，就算他们长大了，两个庶子还能越过大少爷去……”方妈妈细细的给大太太分析起来。 “哼，妈妈说的是，等老太太一蹬腿儿……”大太太狠毒的说道。 这边曹玉怡已经跟大太太告了假，借口养病免了早晚的请安。 “给四小姐请安！” “王妈妈，咳咳……”曹玉怡“虚弱”的躺在被窝里，还没说出半句话就猛烈的咳嗽起来。 “四小姐还是好好休息吧，奴婢还得赶紧回去给大太太回话呢！”跟着方妈妈一起过来的一个婆子轻慢的说道。 自从朱氏在老太太院子里生下双胞胎后，大太太就撕下了伪善的面具，对曹玉怡采取完全不闻不问的冷落态度，就连吃饭也开始让曹玉怡在自己屋子里吃，曹府里见风使舵的下人多了去了，曹玉怡屋子里的吃穿用度立即就降了不止一个档次…… 王妈妈看了那个婆子一眼，眼神闪烁起来。 “辛苦这位妈妈了！”立在一旁的红儿，立即拿了一个小荷包塞到那婆子手中，满脸堆笑的说道。 红儿现在已经从洒扫的小丫头升为三等丫头了，曹府小丫头的变更由几个管事婆子管着，大太太只过问一下二等及以上的丫头的调动、升降等，所以，曹玉怡花了几颗小珍珠，跟那几个管事婆子说了一声，没几日，趁着府里又进了一批小丫头的时候，红儿就升了份例，现在曹玉怡假装与年龄和自己更接近的红儿亲热，不怎么让小桃近身，很快就把小桃架空了，自己掌握了钱箱子。 那婆子明目张胆的捏了捏荷包后才给曹玉怡草草的行了个礼退了下去。 “四小姐，觉得怎么样？请了大夫没？”王妈妈上前关切的问道，毕竟是自己奶大的孩子，就算没有用十二分心思去带，也还是有几分感情的。 “嘻嘻……”曹玉怡躺在被窝里一笑，朝王妈妈眨了眨眼睛说道：“我想妈妈了！” 王妈妈愣了一下，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一把搂住曹玉怡，高兴的说道：“我们四小姐也长大了，知道耍心眼儿了！” “妈妈，你帮我保管这个吧！”曹玉怡坐起来，拿出一小串钥匙晃了晃。 王妈妈的心思快速的转动起来，原先四小姐住在朱氏院子里，朱氏对自己是前防万防，大太太也不待见自己，当真是两面不讨好，幸亏四小姐是个让人省心的才没出什么岔子，前些日子原本以为这差事就要丢了，没想到四小姐倒开窍了，小小年纪就知道…… “四小姐，奴婢……”王妈妈迟疑的说道。 “妈妈，您是我除了姨娘以外最亲近的人了，以后到哪儿，妈妈都会跟着我的，是不是？”曹玉怡轻声问道。 “恩，四小姐放心，以后奴婢会一直跟着四小姐的！”王妈妈迅速的做了决定，跟曹玉怡保证道。 曹玉怡把那一串钥匙放在王妈妈的手上，脸上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容。 “妈妈不是带了奶兄过来吗！怎么不让他进来？”曹玉怡从床上坐到床边，伸脚去穿鞋子。 红儿赶紧上前拿了外衣手脚麻利的帮曹玉怡穿上，笑着说道：“王妈妈回来了，奴婢现在可是松了一口气！” “辛苦你了，以后我们一起好好伺候四小姐。”王妈妈可不敢因红儿年纪小就小瞧了她去，客气的对她说道。 红儿帮曹玉怡穿戴好后，又倒了一盆温水过来给曹玉怡洗脸擦手。 “好了，红儿去把我上次准备的那个荷包拿过来，还有把点心端出来！”曹玉怡跳下矮榻，轻快的吩咐道。 王妈妈去外间把自己的小儿子带了进来。 “给四小姐请安！”那个小男孩儿一进门就规规矩矩的给曹玉怡磕了一个头显然被王妈妈教的极好。 曹玉怡微微点了点头，对王妈妈又高看了一眼。 “快起来，你是我奶兄，不用行这么大礼！”曹玉怡偏身受了半个礼，见那小男孩儿膝盖一落地就赶紧说道，又从红儿手里把那个荷包拿过来，亲自放到他手里：“这个奶兄拿去玩儿吧！” 小男孩儿看了王妈妈一眼，见王妈妈没有反对才道过谢后接了下来。 “这边有点心哟，你吃不吃？”曹玉怡拿起一块点心，轻快的说道。 小男孩儿先前还有些拘谨，不一会儿就在曹玉怡的刻意亲近下放松下来，与曹玉怡一边吃点心，一边说着小伙伴间的趣事儿…… “妈妈以后多带奶兄来跟我玩儿呀！”临走之前，曹玉怡跟依依不舍的小男孩儿道别后，对王妈妈说道。 “是，四小姐，有机会奴婢一定会带再带他过来的！”王妈妈恭顺的答道。 “妈妈不用这么拘束，以后没外人的时候，您就不要自称奴婢了……”曹玉怡晃着两条小短腿说道。 “四小姐，奴婢知道您这是一片好心，不过这个礼数暂时还是不要废，奴婢又没什么吃亏的地方。”王妈妈一脸正经的说道。 曹玉怡点了点头，现在自己也确实是没有冒险的资本…… …… ……………………………………………………………………………………………………………… 今日一更送到，请亲们继续支持，江月每天先更新另一篇，所以这一篇更新就比较晚了，亲们见谅！！ 21、表哥！！ 第二十一章表哥！！ …… 王妈妈的回来让曹玉怡大大的舒了一口气，不论是在待人接物，还是掌管钱财衣物，或者管理小丫头等，都比小桃好了一倍不止，曹玉怡让红儿从旁协助，就靠这两人，一时之间曹玉怡身边也几乎是滴水不漏，连日常住行也舒服了许多，让曹玉怡省了不少心。 “给母亲请安！”曹玉怡“病”好后，就立即过去给大太太请安，标标准准的给大太太磕了一个头。 其实平时请安或在院子里碰到大太太等长辈，只需要行个小小的礼就成，像磕头这种大礼，只有某些特殊情况下才使用，比如像曹玉怡这种情况，好些天没有按时过来给大太太请安。 “起来吧！身体可是大好了？”大太太面无表情的例行公事问道，完全没有了前些日子的和善和亲切。 “已经完全康复了，多谢母亲关心。”曹玉怡立在一旁，轻声答道。 “唔。”大太太应了一声，就低头去喝茶。 曹玉怡也不敢擅动，只得站在大太太身边。 “对了，我记得你那边还缺两个三等丫头是不是？”好一会儿，大太太才优雅的放下茶杯问道。 “回母亲的话，前些日子管事妈妈已经给女儿提了一个小丫头做三等丫头。”曹玉怡心里紧了一下，大太太绝对不会闲来无事关心一个庶女身边的丫头的，刚来那会儿，大太太为了掩饰曹玉玲失手伤人，把曹玉怡身边原来的二等丫头和三等丫头通通发落了出去，后来除了提了一小桃上来，就一直没有补上三等丫头，这么长时间来都没有人注意到一个小小的庶女身边的丫头的缺…… “恩，小秀，进来吧！给四小姐磕个头，以后你就好好伺候四小姐！”大太太冲着外面叫道。 一个十来岁的丫头款款的走了进来，虽然穿着曹府统一发放给丫头的衣服，不过她腰间的腰带勒的极紧，把身体的曲线都勾勒了出来，头上带着三四朵大大小小的头花…… “奴婢给大太太请安，给四小姐请安！”小秀软软的跪了下去，柔柔的说道。 听到那故意装出来的嗲嗲声，曹玉怡强忍下打个哆嗦的欲望，身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这个丫头就补了你身边三等丫头的缺……”大太太随意的对小秀点了点头，冲着曹玉怡说道。 “是，多谢母亲！”曹玉怡压下心中的不适，平静的答道。 大太太又对小秀交代了几句好好伺候之类的话，就打发她出去了。 这时候，奶娘抱着曹玉荷过来了，大太太的注意力立即就转移了过去，接过曹玉荷逗弄起来。 曹玉怡垂下眼皮，眼观鼻,鼻观口的退到曹玉瑶旁边坐下。 早晨请过安，几个姑娘自然是留下了用饭了。 “着人去打听打听，表少爷都到哪儿了！”刚用过早饭，大太太就吩咐道。 “是！”两个管事婆子应了，迅速的退了下去。 大太太娘家孙家也是承着三等爵位的世家，孙老太爷已经逝世了，现在是大太太的大哥孙大老爷承着爵位，大太太其他的兄弟都分家出去各自过活了，孙家从孙老太爷到现在孙大老爷都一直在外担任官职，京城里虽然也有宅子，孙大老爷把孙老太太和家眷都接到了任上，宅子里只留了几房下人看着，孙大老爷的嫡长子，今年已经十岁了，这次是回京到胜山学院念书的，孙大太太放心不下孙大少爷一个人住在老宅子里，早早的写信给了大太太，让孙大少爷在曹府暂住，对于娘家来人，大太太还是十分高兴的，前些日子就着人把大少爷院子旁边的院子收拾了出来，准备给孙大少爷住，所以阖府上下都知道有位表少爷要来了。 “今儿我有些乏了，你们都回去吧！”大太太扫了曹玉怡她们几个庶女一眼，淡淡的说道。 “是，母亲，女儿告退了！”曹玉怡和曹玉娥几乎是同时说道，曹玉瑶刚开始还期待的看着大太太和曹玉玲，看样子时希望留下，所以慢了一步才开口。 等出了大太太的屋子，曹玉瑶还愤愤的瞪了曹玉娥和曹玉怡一眼，仿佛是觉得自己是受了她俩的连累。 曹玉怡在心里小小的哧了一下，大太太对付曹玉瑶看来是相当成功，不知用了什么法子把曹玉瑶养成了这样一个肤浅无比的小姑娘。 大太太让奶妈把曹玉荷也抱了出去，只留了方妈妈和曹玉玲在屋子里。 “娘！”等曹玉怡她们几个退出了屋子，曹玉玲就坐不住了，扑到了大太太面前。 “多大了，还这样，像什么样子！”大太太板着脸说道。 “娘！”曹玉玲撅起嘴又喊了一声。 “太太，二小姐在外人面前可没什么失了礼数的地方，这是跟您亲近呢！”方妈妈笑着打了圆场。 “呵呵，就是嘛！”曹玉玲滚到大太太怀里娇声说道。 “好了，好了，你呀，坐正了！”大太太摸了摸曹玉玲的头发，慈爱的说道。 “娘，大表哥真的要来了？”曹玉玲还是在五岁的时候跟大太太一起在孙大老爷回京叙职的时候见过孙家人，现在已经有五年没有见过了，不过孙家每次专门给她送来的小玩意儿却没断过，所以对那个大表哥还是相当好奇的。 “恩，看着今天下午就该到了，二姐儿，娘跟你说，到时候，你可得替娘看好曹玉娥和曹玉瑶两个小蹄子，不要让她们缠上了你大表哥！”大太太半开玩笑半认真的说道。 “这个女儿知道……”曹玉玲笑嘻嘻的应了下来。 比起这个名义上的大表哥，曹玉怡更关心的是翘着小指头拈着帕子跟在自己身后的这个小秀。 “红儿，这是母亲今天新指给我的三等丫头，你带她下去跟大家熟悉一下，啊，对了，就让她跟小桃住在一起好了！”曹玉怡一进屋子就对红儿使了个眼色，如是交代道。 曹玉怡现在住在大太太的院子里，主仆加起来也只有那么几间屋子，曹玉怡房间旁边附了有四个小房间，方妈妈住了一间，小桃住了一间，红儿和几个小丫头挤了一间，剩了最里面的一间是给值夜的丫鬟住的，粗使的两个婆子另住在下人们的偏院里，每天早晨过来听差遣。 “是！”红儿心神领会的应了一声。 小秀咬着嘴唇，似乎有什么意见，却被红儿硬拉了出去。 …… 22、小秀 第二十二章小秀 …… “四小姐，奴婢打听过了，小秀的老子在门房里当差，她娘是方妈妈的远房侄女，托了方妈妈进了大太太的院子做洒扫的粗使婆子，有一个哥哥，现在还没有什么实差，就在外院四处跑腿讨几个赏钱，还有一个小妹妹，没有到当差的年纪……”红儿把小秀带到了小桃的房间后，让她自己先收拾东西，趁机过来给曹玉怡汇报了一下从小秀嘴里敲出的信息。 “恩，你做的很好，话说这个小秀是怎么学的那一套动作和声音？”曹玉怡笑着问道。 “奴婢听她那话的意思，好像说是住他们那一片的属她长得最好……”红儿也笑着说道。 “呵呵……”曹玉怡小声笑了几声，在心里想着“安置”这个小秀的方法，小秀那样子，明显不是做眼线的料，不知大太太选了这样一个人放过来是什么意思，难道就是单纯不想让自己过舒心的日子…… “好了，你下去忙你的吧，这几天先盯着小秀！”曹玉怡沉思了片刻，还是觉得不能这么早下定论，对红儿吩咐道。 “是，四小姐，奴婢告退！”红儿行了个礼后，快步退了出去。 曹玉怡屈起手指敲了敲额头，小桃是个靠不住的，红儿去办事后，要与王妈妈商量商量事情，连个看门的人都没有了，看来还得在小丫头里找两个可用的出来…… “妈妈，坐吧，你怎么看这个小秀？”曹玉怡指了指身边的一个小墩子，轻声问道。 王妈妈半坐在矮墩子上，压低声音答道：“依奴婢看来，大太太怕是只是想给您添堵罢了，您住在这院子里，动一下大太太不用问就知道，没得浪费一个人手安插在您身边，再过两年，您大些了，可就不好说了……” “妈妈说的也有道理。”曹玉怡点点头低声说道，这具身体毕竟才五岁。 “这个小秀估么着还是托了方妈妈才有了这差事，您要是不耐烦她，只管叫她不近您身就是……”王妈妈细细的跟曹玉怡说起来安置小秀的想法。 “这件事不急，妈妈，你留意的那几个小丫头怎么样？”曹玉怡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轻声问道。 “有个叫冬儿的，今年七岁，办事细心还会些针线活儿，老子娘都在外院做粗使，几个弟弟妹妹还没有差事，还有个叫胜儿的，能说会道，各个院子的小丫头都有与她交好的，不过她娘在陈姨奶奶屋子里当差，还很有几分体面，他老子是在门房当差，其他四个小丫头就普普通通了，不过老子娘都与其他主子不沾边。”王妈妈细细的交代道。 “恩，妈妈费心了！”曹玉怡点了点头说道。 “四小姐过讲了，这是奴婢分内的事。”王妈妈恭敬的说道，在心里不止一次的惊奇四小姐小小年纪就有这样的心计，以为以前是因为自己没用心照料四小姐，所以没有发现，倒是没有往其它方面想过…… “过两天叫冬儿和胜儿过来见见吧！”曹玉怡随意的说道。 “是！”方妈妈应了一声，又与曹玉怡说了几句曹玉怡现在有的首饰、衣物、钱财等…… 曹府的小姐六岁开始上学，上学前，每个月是二两银子的月钱，上学后，每月再加八钱，虽然笔墨纸砚等曹府都是准备齐全的，十二岁分了院子，每月就涨到六两的月钱，姨娘是每月二两六钱，怀孕期间每月多一两，大太太她们是每月八两，老太太每月是十二两；曹玉怡听几个小丫头们谈论了曹府侧门的货郎后，大致估计了一下这边的物价，一个完全不种地的五口之家，一个月估摸着半两银子就能生活的很好了，如果省省的话可能更少，当然像普通农户基本上自给自足，花费就更少了，所以二两银子已经不少了，这二两银子，曹玉怡只用来打赏打赏下人，或者嘴馋的时候让大厨房做些小点心，一个月下来是绰绰有余了，之前在朱氏院子里的时候，月钱都是朱氏保管的，曹玉怡搬到大太太的院子，曹玉怡四年多来的月钱，朱氏一文不少的全部给曹玉怡带了过来，之后又偷偷的塞了不少给曹玉怡，前前后后算下来，曹玉怡的钱箱子里差不多有两百两银子的样子，不出什么大事的话，暂时是不用担心钱的事了，衣服除了曹府四季的份例，朱氏也私自掏钱给曹玉怡做了不少，刚搬到大太太院子的那会儿，大太太吩咐针线上的婆子给曹玉怡另添了四季的衣服各四套，当然曹玉玲也趁机做了好几套，首饰虽然不多，加上朱氏送来的两套，倒也够用，曹玉怡让王妈妈把那老旧笨重的金饰都收起来，只留了几套淡雅的在梳妆台的首饰盒子里…… “四小姐，小秀过来给您请安了！”红儿站在外面高声叫道。 曹玉怡朝王妈妈点点头。 “进来！”王妈妈站到曹玉怡的身后，喊了一声。 “给四小姐请安！”小秀摇摇摆摆的行了个礼，细声细气的说道。 “恩，你是母亲给的，想必规矩学的是极好的，今后你就先帮我管管几个小丫头……”曹玉怡放缓语调说道：“我这边也没什么好东西，这个你拿去带着玩玩儿吧！” 方妈妈上前半步，把早就准备好一对银耳环拿了出来。 “是！”小秀接了那对耳环，高兴的应了，显然对曹玉怡给他安排的差事十分满意。 “今天你先跟大家熟悉一下，明天再开始上差。”曹玉怡笑着说道。 “是，奴婢告退！”小秀微微惦着脚尖，扭动着腰部走了出去。 曹玉怡再也忍不住打了个哆嗦，低声对王妈妈说道：“妈妈，要是小秀空下来的话，安排她做几个荷包！” “是！”王妈妈忍笑说道。 …… ……………………………………………………………………………………………………………… 呼呼，今天应该至少还有两更，因为这周榜单木有完成，呜呜，请亲们继续支持！！泪奔，去码字了，江月是从来不存稿的啊啊啊…… 23、正太 第二十三章正太 …… 这边曹玉怡简简单单就把大太太给的小秀从自己身边支开了…… 曹玉娥在院子里转了一圈，才回到屋子里。 “之桃，今儿把我的中饭送到姨娘那里去。”曹玉娥把头上沉重的金首饰都取了下来，对站在身后的一个大丫鬟吩咐道。 “是！”之桃一边接过曹玉娥摘下来的首饰放回首饰盒里，一边低声应道。 曹玉娥在首饰盒里挑了一套比较小巧的首饰换上后，交代两个大丫头看家，带着两个二等的丫头往李氏的院子走去。 “姨奶奶，大小姐过来了！”守在外面的小丫头叫了一声。 “啊，大姐儿，快进来！”李氏高兴的把手里的东西放下，站起来喊道。 自从被大太太揪着往曹玉娥的院子跑这件事敲打了一次以后，李氏就很少再去找曹玉娥了，这样一来母女俩见面的次数就少得可怜了…… “姨娘，您怎么又在绣荷包！不是叫您歇着吗，仔细眼睛！”曹玉娥看到矮桌上放着的针线活儿，不高兴的怪嗔道。 “绣几个给你出门的时候用，过几年我们大姐儿要用到荷包的地方还多着呢！”李氏笑眯眯的说道。 “这些活儿叫丫头们去做就是了！”曹玉娥撅着嘴说道。 “好了，好了，小玉，你去外面守着，我跟大小姐说说话儿！”李氏对刚才与自己一起做荷包的丫头吩咐了一声，拉着曹玉娥坐了下来。 “是，姨奶奶，奴婢告退了！” 玉儿是李氏什么的二等大丫头，也是李氏的心腹。 “姨娘，那个表少爷是谁呀？”曹玉娥跟李氏亲亲秘密的挨在一起坐着，低声说起了悄悄话。 “是大太太娘家的大少爷，恩，我想想……”李氏帮曹玉娥扶了一下头上的簪子，慢慢的说道：“今年有十岁了吧，几年前他来过咱们府里，大太太防我们娘俩防什么一样的，早早就把我们支开了，所以呀，你不知道也正常……” “恩，大太太娘家也是三等的爵位……”曹玉娥皱着眉头说道。 “好姐儿，可千万不要去想那个什么表少爷，你又不是不知道大太太是个什么样的人，能让我们有这样的好事，一个不好，你的一生就完了……”李氏赶紧拉住曹玉娥交代道。 “好了，姨娘，我还能不知道这个，不过说说罢了，再说那个表少爷还小了我好几岁呢！”曹玉娥不屑的说道。 “这就好，总之你离那个表少爷远些，老爷已经答应我了，就在这一届的士子里给你找几个有前途的留意着，到时候，凭着咱们曹府的关系，还怕姑爷没个好前程，就算家里穷些，姨娘这些年积攒的，再加上你的嫁妆，你们就算吃穿一辈子也够了……”李氏絮絮叨叨的说起了现在曹玉娥最关心的事儿。 “哼，要不是大太太百般打压我们母女，从不肯带我去各位太太面前露脸，又哪里会到这种地步……”曹玉娥愤愤的说道。 “好姐儿，那些高门大户有什么好，你去了，姑爷疼你还好，否则不知要受多少腌气，找一个身家清白的士子，凭曹家的势力，小门小户的谁敢给你脸色看……”李氏按住曹玉娥苦口婆心的劝道。 “我知道，姨娘费心了……”曹玉娥平静下来，低声说道。 “大姐儿说的什么话，姨娘这一辈子还不就指望你了，不为你打算……”李氏松了一口气，笑着说道。 …… 大太太千盼万盼的那个名义上的表哥，曹玉怡第二天去给大太太请安的时候就见到了。 “给姑母请安！” 曹玉怡像往常一样给大太太请过安后，就垂着眼皮坐在活跃的有些过分的曹玉瑶身边，只听到一个清脆的声音，还有就是曹玉瑶突然安静了下来…… “你这孩子，这么客气做什么，叫姑妈！”大太太满眼满脸的笑容，亲切的说道。 “是，姑妈！” “过来这边，让姑妈好好看看，都长这么大了！”大太太拉过那个小男孩儿高兴的说道。 “姑妈，姑父和表弟呢？我想去拜见他们！” “你昨天晚上才到，今天就好好休息一下，不急！”大太太让小男孩儿坐在自己身边，笑着说道。 “姑妈，于情于理我都应该先给姑父请个安的，昨天晚上怕打扰了姑父的休息……” “好孩子，今儿不巧，你姑父去上朝了，等他回来了，姑妈就带你去见他。”大太太耐心的解释道。 “表弟呢？以后我们就要一起去学习了，我想多听堂弟讲讲学堂的事儿呢！” “好好，等他晚上下学回来了，你们兄弟俩就去亲近亲近……”大太太对孙家的大少爷与自己的儿子亲密显然是乐见其成，笑声是越来越响亮了…… “好了，好了，来见见你表妹，说来你们俩今年还是同岁呢！可惜我们两家隔得远了，你们自小也没见几面，记得你们上次见面还是你们五岁的时候……”大太太冲曹玉玲招了招手，絮絮叨叨的将两个孩子拉到了一块儿。 “表哥好！”曹玉玲行了一个礼，出乎意料的斯文的说道。 “呵呵，表妹，你好，今天来的匆忙，这块玉是我自己在胡州买的，也不是什么好东西，送给表妹玩玩儿……” “啊，这个，表哥……”曹玉玲接了那块玉饰，拿了一个精致的小荷包出来，红着脸递了过去。 “这个荷包真不错，谢谢表妹了，我正好却一个荷包呢！” 这孩子还真是会说话，曹玉怡在心里暗暗想到。 接下来，大太太又让奶娘把三岁的曹玉荷抱了上来，两人相互见了礼，又说了好一阵子，相互送了件小礼物…… “姑妈好可真是害，表姐端庄漂亮，表妹活泼可爱，表哥比我还小两岁就进了胜山学院念书……” “哈哈，你这张小嘴呀，他们几个孩子自个儿争气，姑妈哪里厉害了……”大太太大笑着说道。 “表姐表妹长得如此美丽，自然是姑妈漂亮的缘故，表弟聪明好学，一来是姑妈教导的好，最重要的当然是姑妈给的……” “哎哟，哈哈，不行了，不行了，快别说了，叫别人听见了，还不羞死人了……”大太太捂着肚子说道。 “母亲，我们还没有见过表格呢！”曹玉瑶突然款款的站起来，仪态万千的行了个礼，笑颜如花的脆声说道。 曹玉怡可以肯定，曹玉瑶平时肯定没这么端庄优雅又大方有礼。 大太太脸上的笑容滞了一下，勉强保持没有露出厌恶的神色，随手朝曹玉怡她们几个身上指了一下，淡淡的说道：“恩，对了，这边是你几位庶出的表姐妹……” “表哥好，我叫玉瑶，比你小了两岁！”曹玉瑶对着那个表少爷行了个礼，欢快的自我介绍道。 曹玉怡在心里叹了一口气，这个小姑娘是在自投死路…… “三表妹好！”小男孩儿淡淡的打了个招呼，回了半个礼，他身后的一个大丫鬟立即拿了一块砚石出来递给了曹玉瑶，与曹玉玲和曹玉荷她们明显不同的待遇。 “多谢表哥，这个是我亲手绣的一块帕子！”曹玉瑶笑着说道。 那个大丫鬟又上前一步接了过去。 曹玉瑶见状，眼神闪烁的看了那个大丫鬟一眼。 曹玉娥倒还好，什么多余的也没有做，回的礼也只是平常的一支毛笔，那小男孩儿身边的大丫鬟拿了一块一模一样的砚石给了曹玉娥。 “表哥好！“曹玉怡站起来给小男孩儿行了个礼，轻声说道。 “四表妹好！”小男孩儿礼貌而疏离的说道。 曹玉怡还没有上学，那个大丫鬟拿出来的是一块玉石，虽然不是什么非常好的东西，却也叫人知道他是有精心为每个人准备了礼物的。 好一个漂亮的正太，曹玉怡接礼物的时候，抬眼看了那个表少爷一眼，即使上一世已经见过不少帅气俊俏的男明星，也不得不在心里惊叹了一下，浓密的眉毛叛逆地稍稍向上扬起，长而微卷的睫毛下，有着一双清澈的正宗凤眼，笔直英挺的鼻梁，粉嫩粉嫩的嘴唇，皮肤是淡淡的麦色，显然是故意晒出来的，眼中透着些满不在乎的眼神，淡淡的漠然表情，嘴角边一丝邪气的笑意若隐若现，举手投足之间通身散发着贵族公子的气派，还有无与伦比的优雅高贵，与曹大少爷算是完全不同的两类漂亮正太……这个孩子绝不简单，而且肯定不好惹，这是曹玉怡除了漂亮以外的第一印象。 曹玉怡拿了一个由小粒小粒的珍珠串起来的小半个巴掌大的小狗做了回礼，若不是手里实在没什么能给男孩子的东西，曹玉怡是绝对舍不得把这个自己辛辛苦苦串出来的小狗送出去的。 表少爷看了曹玉怡手上的珍珠小狗，虽然也让那个大丫鬟接了过去，却多看了几眼，眼中闪过了几丝兴致…… “好了，好了，说了这么久，泽文肯定饿坏了吧！来人呐，摆饭！”大太太提高声音吩咐道。 “是！”几个婆子应了，迅速的在屋里屋外穿梭起来，不一会儿就摆了满满一桌子的早点。 曹玉怡眨了眨眼睛，是叫孙泽文呀，名字倒是不错…… 几位姨奶奶早就在刚请过安就被大太太打发了下去，这会儿就只有丫鬟婆子伺候用早饭了。 孙泽文不停的帮大太太夹菜，让大太太一早上笑的几乎没合过嘴，比平常多吃了半个奶油馒头、大半碗碧梗米粥和许多小菜。 “好了，好了，你也快吃吧，别关顾着给姑妈夹菜！”大太太放下调羹，乐呵呵的说道。 “这些年来没在姑妈面前尽过孝，今儿伺候一下姑妈也是应该的！”表少爷温和的答道。 “哈哈，你有这个心就行了，来，试试这个，看吃不吃得惯，不行的话，明儿叫厨房你给你准备胡州的吃食……”大太太换了筷子帮孙泽文夹起了菜。 “姑妈放心，才不会跟姑妈客气！”孙泽文夹起大太太帮他夹的一个小花卷，大大的咬了一口，含糊不清的说道。 “是，是，快吃吧……”听了这话，大太太几乎没笑没了眼，喘着气说道。 …… ……………………………………………………………………………………………………………… 啊啊，来不及了，呜呜，更新了另一篇就没时间了，而且写言情果然不是江月的长项，呜呜，同样的字数，花的时间多好多，呼呼……还差一章才能完成榜单……自己给自己加一下油，请各位亲亲看在江月辛苦赶文的份上……多多……支持一下……吧……(snt)(snt） 24、冲突 第二十四章冲突 …… 早晨，孙泽文是先去老太太处请过安才过来大太太这边的，显然他也把老太太哄得极开心，这会子吃过早饭，大太太要去处理府中的内务，老太太就又派了人过来。 “给大太太请安，老太太怕您要主持中馈，没人招待表少爷，派了老奴过来接表少爷过去。”老太太身边极有脸面的吴妈妈给大太太行过礼后，恭敬的说道。 “恩，泽文你去吧，等你姑父回来了，我再派人接了你去见你姑父！”大太太微笑的说道。 “是，姑妈去忙吧，不用理会我！”孙泽文彬彬有礼的说道。 大太太应了，面带笑容的去了专门用来处理事务的前厅。 等孙泽文带着一大帮丫鬟婆子走远了以后，曹玉怡带着王妈妈和小桃出了屋子，拐上了另一条路朝老太太院子走去…… “姨奶奶，四小姐来了！”守在外间的小丫头站在门帘处通报了一声。 “快进来！”朱氏在里面应了一声。 曹玉怡还没进屋子就听到了婴儿“咯咯”的笑声，心里一喜，知道这次双胞胎没有在睡觉，进屋后一看，果然双胞胎被放在朱氏身边，周妈妈和赵妈妈围在旁边跟朱氏一起逗弄着双胞胎。 “四姐儿，过来！”朱氏朝曹玉怡招了招手，笑着说道。 “姨娘，小弟弟们睡醒啦！”曹玉怡快步走过去，坐在矮榻边上，弯腰去脱鞋，马上就有小丫头上前帮忙脱了下来，也爬到了矮榻上，靠在朱氏旁边，拿了一个红绳编的结在双胞胎眼前晃动。 双胞胎现在已经两个多月了，在老太太的院子里，周边都是老太太的人，倒还没发生过什么意外。 “给老太太请过安没？”朱氏慈爱的摸着曹玉怡的头发说道。 “去过了，三姐和表哥在那边呢，我来的时候跟老太太说过了！”曹玉怡一边不让双胞胎把红绳结抓住，一边答道。 “小曼，把点心端过来！”朱氏笑了一下，冲守在矮榻旁的大丫鬟吩咐道。 “是！” 看着双胞胎的眼珠灵活的跟着红绳结转动，曹玉怡满意的点了点头，一直跟双胞胎玩了好大一会儿，直到双胞胎的眼皮都慢慢的合上了，才罢手。 “把五少爷和六少爷抱下去安置了吧！”朱氏见状轻声吩咐道。 “是，奴婢告退！”两个妈妈先行了一个礼，然后周妈妈抱起五少爷，赵妈妈抱起六少爷，低声应了小心的退了出去。 “来吃点心！”朱氏把点心盘子硬塞到了曹玉怡的手里，柔声说道。 曹玉怡哭笑不得的拿了一块点心慢吞吞的吃了起来，自从上次给周妈妈和赵妈妈解了围，随口编了一个点心的借口，虽然顺利的得到了周妈妈和赵妈妈的感激，可惜留下了一个小小的后遗症，每次到朱氏这边来，朱氏都会端了上好的点心出来硬让曹玉怡吃，尽管曹玉怡并不喜欢那些甜腻腻的点心，也不得不塞些下去。 曹玉怡磨磨唧唧的动作，在朱氏眼里看来又是一种理解了，朱氏还以为曹玉怡是舍不得吃快…… “姨娘这里点心还多着呢，四姐儿尽管吃！”朱氏帮曹玉怡端着盘子说道。 “恩，姨娘，够了，我现在饱着呢！”曹玉怡咽下手里最后一小块儿点心，赶紧说道。 “早晨见到表哥了吗？”朱氏随意的问道 曹玉怡点了点头，把早晨朱氏走后的事儿跟朱氏细细的说了一遍。 “不要管别人，四姐儿记得离那个表哥远一点儿，知道吗？”虽然曹玉怡还小，朱氏还是交代了一句。 “我晓得，母亲不喜欢我们亲近表哥呢！”曹玉怡了然的说道。 “恩，我们四姐儿最乖了！”朱氏笑着说道。 “姨娘，你和小弟弟们什么时候回去呀？”曹玉怡装作好奇的问道。 “快了，等小弟弟们满了三个月就搬回去。”朱氏也没多想，如实的答道。 曹玉怡点点头，心里开始发愁不知道搬出去后要怎样才能保证双胞胎逃过各种危险啊…… “给大太太请安！”大太太屋子里，老太太院子里的一个粗使婆子满脸谄媚的说道。 “恩，老太太院子里的情况怎么样？”大太太闭着眼睛半躺在躺椅上，享受着几个丫头的按摩，不轻不重的问道。 “表少爷过去了以后，三小姐立即就跟了过去，隔了一会子，四小姐也去了，四小姐给老太太请了安，就去了朱姨奶奶处，一直到呆到中午才去与老太太道了别后离开了，三小姐陪着老太太说笑了半天，现在还留在那边用饭……”那婆子细细的把老太太院子里的情况汇报了一遍。 “恩，你做的很好！”大太太眼皮抬了一下，淡淡的说道。 如霜上前半步，递了一个荷包到那婆子手中。 “谢大太太赏，这是奴婢该做的！奴婢告退！”那婆子手一翻，荷包就收进了袖袋里，笑的没眼没牙的给大太太行了个礼，快步退了出去。 大太太睁开眼睛，不屑的哼了一声，挥手让几个丫头都退了出去。 “叫陈氏过来！”又过了好半晌，大太太才开口冷冷的吩咐道。 …… “三姐儿，快进来！”陈氏站在屋子门口，远远的看到曹玉瑶的身影，焦急的迎了上去，拉着曹玉瑶进了屋子。 “姨娘！又怎么了？”曹玉瑶不耐烦的问道。 “你糊涂呀，表少爷那样的家世……”陈氏压低声音劝道。 “你还说，这不多是因为你，要是、要是……”曹玉瑶愤愤的说道。 “你还小，这件事不用着急……”陈氏苦口婆心的继续劝道。 “还小！还小，我现在不为自己打算，将来跟曹玉娥一样……”曹玉瑶甩着帕子说道：“我的事儿，你少管！” …… ……………………………………………………………………………………………………………… 呼呼，总算赶完了，好困啊啊啊，眼睛都睁不开了，亲们，再见了！！评论，就等明天吧！！ 25、紧张 （上） 第二十五章紧张 （上） …… 朱氏有了双胞胎后，再和李氏挤在一个院子就不大合适了，本来曹府的规矩姨奶奶是没有资格单独住一个院子的，王氏是外面正经抬进来的贵妾，自然有所不同，陈氏就挤在大太太院子里，朱氏和李氏先前也是挤在一个小院子里，但是现在双胞胎是与朱氏住在一起的，两个小少爷没有一个院子就不合适了，所以不等朱氏想方设法的跟大老爷提要求，大老爷就先发了话，因着老太太离不开双胞胎，所以在老太太院子旁边收拾了一个不大不小的院子给朱氏和双胞胎住，这样一来，李氏也得了便宜，单独占了一个院子，三房的几个妾室就没那么好运了，一直都挤在三太太院子的几间偏屋里…… 除了周妈妈和赵妈妈，老太太又赏了四个二等丫头去伺候双胞胎，几个小丫头走了周妈妈和赵妈妈的路子进了朱氏的新院子，剩下的小丫头和婆子就都是管事的媳妇子安排的了。 “姨娘，姨娘！”曹玉怡刚踏进院子门口就听见一阵又一阵婴儿的大哭声，不禁加快了脚步。 “四姐儿来了，快进来！”朱氏一边指挥丫鬟婆子们摆放东西，一边应道。 “小弟弟们怎么了？”曹玉怡一边径直朝哭声传出来的房间走去，一边问道。 “刚醒来呢！”朱氏笑着答道。 曹玉怡进去逗了双胞胎一会儿，看着院子里乱糟糟的情况，轻声对朱氏说道：“姨娘，我和妈妈们带小弟弟去老太太那儿玩会儿！” 朱氏微微皱起了眉头，前些日子只是想利用老太太的势力护住自己平安生产…… 曹玉怡看朱氏的样子，在心里暗叹，这就是儿子和女儿的区别了，为了女儿将来有个好名声就可以狠心把女儿丢到大太太的院子里，但是儿子却是怎么也要抓在自己手里的…… “等姨娘把屋子收拾好了，就来接我和小弟弟们啊！”曹玉怡扬起笑容继续说道。 “姨奶奶，这些箱子要放到哪间屋子？”两个婆子各抱着一个不小的箱子过来问道。 “你们俩小心些，先放到左边第二间屋子去……”朱氏回头吩咐道，不远处又有两个抬着一个大箱子的婆子朝这边走了过来…… “姨娘，我们走了啊！”曹玉怡拉了拉朱氏的衣袖提醒道 “恩，四姐儿要好好看着小弟弟们啊！”朱氏无奈的点了点头，现在这种时候也确实是顾不过来了。 “好了，周妈妈，赵妈妈！”曹玉怡招着手喊道。 “好好照顾五少爷和六少爷，多长点儿心眼儿！”朱氏板着脸吩咐道。 “是，姨奶奶，我们告退了！”周妈妈和赵妈妈抱着双胞胎小心的行了礼说道。 老太太的院子虽然就在朱氏新院子的旁边，但是从朱氏的院子出来到见到老太太却还是花了大半盏茶的功夫，进了老太太的院子，最前面是见外客的大厅，旁边的屋子是当值的丫鬟婆子休息和候命的地方，第二层是中厅，是见比较亲密的客人的地方，再后面才是老太太起居的屋子，最后面一排是老太太院子的丫鬟婆子们住的地方……老太太的院子是曹府里最大的一个院子，里面的装饰也是其它院子不能比的。 曹玉怡带着周妈妈和赵妈妈跟着负责通传的丫鬟慢慢的往里走，因着在老太太的院子里呆了三个多月，大多数丫鬟婆子都与“懂事”又会说话的曹玉怡熟了起来，最重要的是很多次老太太发作起下人来，都是曹玉怡解得围，老太太这院子里欠了曹玉怡人情的大大小小丫鬟婆子也有不少…… “给老太太请安！”曹玉怡无比怨念的跪在一个大丫鬟递过来的小垫子上给老太太磕了一个头，嘴里还得保持欢快的语调说话。 老太太辈分高，曹家第三代给老太太正儿八经的请安都要磕头，还好在院子里偶然碰到是不需要的。 “好，好，快起来，今儿怎么有空来看我这老婆子！”老太太笑着拉过曹玉怡说道。 “因为我和小弟弟们都想老太太了！”曹玉怡乖巧的说道。 “哈哈，我的乖孙孙们也来了，怎么没进来！”老太太搂着曹玉怡乐呵呵的说道。 “六弟弟想帮老太太浇花，现在赵妈妈再帮六弟弟换小裤裤！”曹玉怡充分扮演着一个小孩子说道。 “哈哈，哈哈……”老太太一听，立即笑的前仰后附起来。 “给老太太请安！” “给老太太请安！” 正说着，周妈妈和赵妈妈就抱着双胞胎进来了，一前一后的给老太太磕了头。 “快把我的乖孙孙们抱过来！”老太太身子微微的向前倾，急切的说道。 周妈妈和赵妈妈依言上前把三个月大的双胞胎放在老太太坐着的矮榻上。 前些日子，老太太时常逗双胞胎玩儿，所以双胞胎对老太太还是蛮亲近的，这会儿两个小家伙正被抱烦了，一放到老太太身边就给面子的“咯咯”笑起来。 曹玉怡趴到矮榻边上，拿了一个会“叮叮”响的手镯去逗双胞胎。 “让四姐儿也上来吧！”老太太吩咐道。 两个婆子抢着上前帮曹玉怡脱了绣花鞋，扶着曹玉怡爬到了矮榻上。 老太太的这个矮榻是她的嫁妆，放在这屋子里几乎占了小半个屋子，所以即使曹玉怡也爬了上去，地方也还是绰绰有余。 “叫厨房煮一碗□□过来！”老太太看着双胞胎蹬腿儿挥手，眼睛都舍不得错开，头也不抬的吩咐道。 “是！”两个婆子应了一声退了下去。 老太太说的厨房可不是那个曹玉怡平时要点儿点心都要撒钱的大厨房，而是她自己院子里的小厨房，平日里老太太的院子有自己专门负责采买的下人，再加上大太太他们孝敬的，如果老太太想的话一日三餐完全可以在自己院子里开火。 小孩子就是吃了睡，睡了吃，老太太亲自喂了双胞胎一碗煮开后的牛奶，不一会儿双胞胎就打起了小小的哈欠。 老太太又亲自哄着双胞胎睡熟了才让周妈妈和赵妈妈把他们抱了下去，然后继续与屋子里的丫鬟婆子说笑。 曹玉怡安静的坐在矮榻上，老太太这几日说的最多的就是那个表少爷了，孙泽文这几日每天都一大清早就过来给老太太请安，陪老太太说会儿话再去给大太太处请安和用早饭，而且出手大方，说话风趣得体，已经赢得了曹府上上下下的主子和下人的好感…… …… ……………………………………………………………………………………………………………… 因为另一个耽美的坑已经v了，所以要优先更新，这篇就不能保证更新时间了，但是江月都申了榜的，每周有榜单鞭策虽然更新时间不定，但字数是保证的，请各位亲亲表要放弃！！ 26、紧张（中） 第二十六章紧张（中） …… “姨娘……”曹玉怡忍了又忍，还是找了个机会准备冒险稍微提点一下朱氏…… “怎么了，四姐儿？”朱氏放下手里的一件小衣服，揽过曹玉怡问道。 搬到新院子里以后，双胞胎的衣服，特别是里衣，几乎都是朱氏带着丫鬟们亲自做出来的。 “我有话跟姨娘说！”曹玉怡轻声说道。 朱氏笑着应了，习惯性的让屋子里的丫鬟婆子都退了下去。 “好了，四姐儿怎么了？”朱氏关切的问道。 “姨娘，我想跟你说说小弟弟的们事儿！”曹玉怡轻声说道：“玉怡知道姨娘舍不得小弟弟们离开自己，但是等大太□□置好了表少爷，一定会想法子对小弟弟们使坏的……” “这些话是谁教你说的？”朱氏沉下脸问道。 “恩恩，没有，我自己想说的！”曹玉怡摇摇头，接着说道：“姨娘，大太太好凶，但是在老太太那儿却老老实实的，如果老太太护着小弟弟们，我们就不用怕大太太了！” “好了，不要说了！”朱氏厉声叫了起来，又放缓语调说道：“四姐儿乖，你还小，这些姨娘自有考虑……” “姨娘！”曹玉怡压低声音叫了一声：“小弟弟们就算跟老太太亲热，但是老太太肯定不会比您更疼爱小弟弟们……就像大太太先前的时候想让玉怡不喜欢姨娘，但是玉怡知道姨娘才是真正疼爱玉怡的，所以……” “四姐儿！”朱氏惊讶的看了曹玉怡一眼。 “而且，姨娘，就算我们想找上老太太，玉怡想恐怕也不是那么容易的，大太太肯定会在中间捣乱，拿些老太太年纪大了、我们扰了老太太清净之类的话在老太太和大老爷面前说道，上个月大太太还让女儿不要总去烦老太太……”曹玉怡一口气快速的把自己心中的思虑都说了出来。 朱氏沉默了片刻，轻声说道：“四姐儿，难为你了，姨娘这边你不用担心，只管好好应付大太太就行！” “姨娘！”曹玉怡挪了挪，靠到朱氏的怀里叫了一声。 朱氏慢慢的摸着曹玉怡软软的头发，心里不停的翻滚着，刚才那一瞬间，几乎都认不出眼前这个小姑娘是自己的四姐儿了，真不知道四姐儿在太太的院子里都经历些什么自己所不知道的…… “姨娘知道了，四姐儿放心吧，姨娘知道该怎么做！”朱氏轻声说道。 “恩！”曹玉怡冲着朱氏笑了一下，小心的看着朱氏的神情，见朱氏没露出什么奇怪的表情，才稍稍放心了些。 “好了，你快回去吧！省的又叫大太太抓住了错处……”朱氏帮曹玉怡整理了一下头发和衣服，柔声交代道。 “姨娘……”曹玉怡犹豫了一下，看着朱氏心思重重的样子，最终还是压下了嘴边的话，给朱氏行了个礼，道过别就离开了。 朱氏低着头，脸上的神情变幻莫测。 “任妈妈，您怎么看？”朱氏突兀的问了一句。 一个勾着背的婆子从矮榻后面的帘布里转了出来，恭敬的慢慢说道：“姨奶奶过虑了，四小姐能想到这些是好事，聪明总比像三小姐那样没脑子好，这样四小姐在大太太院子里，您也可以放心些……” “任妈妈说的是，是我想岔了！”朱氏抬起头说道。 “姨奶奶想开了就好，其实四小姐说的也未尝不是那个道理……”那婆子面无表情的继续说道。 朱氏又小声跟那婆子商量了几句，才让那婆子下去了。 曹玉怡慢慢的朝大太太的院子走去，这会儿孙泽文应该在大太太的院子里逗趣儿，如果回去……曹玉怡叹了一口气，不知道大太太是为了炫耀还是有什么恶趣味，每每要把曹玉娥、曹玉瑶和自己唤过去看着他们几个亲密…… “四表妹！” 曹玉怡顿了一下，行了半个礼，淡淡的叫道：“表哥好！” “四表妹好兴致！”孙泽文朝有些荒凉的园子扫了一眼，笑着说道。 现在已经是冬季了，虽然枯草落叶等有负责洒扫的小丫头和婆子清理，不至于让院子看上去脏乱，不过相较于其它季节繁华绿叶，确实是…… 曹玉怡闭了一下眼睛，这个死孙泽文每次在叫“四表妹”的时候，都特意在“四”这个字上加重音调，听起来就同“死”一般，恁的叫人不爽。 “表哥，玉怡不打扰你的兴致了！”曹玉怡偷偷翻了个白眼，偏了一下身体，示意孙泽文先走。 “我看到了哟！”孙泽文坏笑着说道。 曹玉怡窒了一下，死小孩儿，就知道不是表面上那么老实。 “四表妹是要回屋子吗？正好我也要去姑妈处……”孙泽文顿了一下，突然拽了一下曹玉怡扎成小包包的头发，大笑着说道：“想跟我一起走，哈哈……” 曹玉怡看着孙泽文快步走远的背影，在心里默念了几遍：不能跟小屁孩儿计较，不能跟小屁孩儿计较…… 孙泽文脸上带着笑进了大太太的院子，在心里暗叹，这曹府也就只有曹玉怡那个小姑娘还有点儿趣味了，曹玉娥整日端着个长姐的架子，而且年纪也太大了些，如果逗一下的话，下人们怕是要说闲话了，曹玉玲明明就是个刁蛮的小姑娘，还做什么大家淑女的样子，曹玉瑶就更烦人了……想着，孙泽文从袖袋里拿出曹玉怡给的见面礼，把玩了一下，这个东西绝不是一个普通的小孩子就能做出来的，但是几个小丫头的口径却是一致…… “妈妈，事情办得怎么样？”大太太眯着眼睛轻声问道。 “太太，那四个二等丫头都是老太太院子里出来的，老子娘都在老太太院子里担着职务，要是贸然出手，怕是……”方妈妈迟疑着说道。 “那个老不死的……”大太太啐了一口，恨恨的说道。 “太太，慎言！”方妈妈赶紧上前一步说道：“这事儿要慢慢计划，就算是老太太院子里出来的，难道她们就没有犯错的时候，而且那院子里也不是没有我们的眼睛，到时候，只要抓着她们的错处……” 大太太正准备说什么，外面的门铃响了一下。 “大太太，表少爷来了！”守在外面的丫鬟脆声叫道。 …… ……………………………………………………………………………………………………………… 亲们，这文杯具了，要进小黑屋了，榜单木有完成，呜呜，不过，这也不是件坏事儿，趁着这机会加紧填另一篇文文，到时候就全力更新此文，所以，最近一段时间跟新可能不能保证了，但是请亲们放心，绝对没有弃坑，请亲们耐心等待，继续支持！！！鞠躬…… 27、紧张（下） 第二十七章紧张（下） …… 当天晚上，朱氏就亲自下厨做了两样小菜，着人在二门处把大老爷截了去。 “婢妾给老爷请安！”朱氏亲自迎到院子门口柔柔的行了个礼。 朱氏本来就是个俏丽的女人，要不然也入不了大老爷的眼，而当初被老太太选出来的原因就是胸大屁股圆是好生养的身子，这段时间，朱氏要亲自给双胞胎喂奶，并没有像其她人一样喝绝奶水的汤药，这会儿鼓鼓囊囊的胸部更是几乎破衣而出，再加上这一段时间根本没怎么出屋子，更是养的白皙红润，这会儿盈盈的一俯身，当真是风情万种…… “快起来，不是让你好好休养吗！在屋子里等着就是……”大老爷扫了几下朱氏的胸部，眼睛微微的收缩了几下，捻着刚蓄起来的胡须说道。 朱氏站直了身子，款款的走上去扶住大老爷，有意无意的在大老爷身上蹭了几下，笑着跟大老爷走了进去。 “要什么叫厨房的做就是，你只管好好带禹庭和禹勋……”大老爷看了桌上特意摆的最显眼的两盘小菜，皱着眉头说道。 “婢妾整日闷在屋子里也难受，这两个小菜还累不着婢妾！”朱氏帮大老爷摆放好了碗筷，轻笑着说道。 “你也坐吧，这些叫下人们来做就是了。”大老爷惬意的喝了一口养生汤，对朱氏说道。 “伺候老爷是婢妾该做的！”朱氏给大老爷夹了一筷子菜，回头冲守在后面两个大丫头吩咐道：“你们都下去吧！” 两个大丫头识趣的行过礼退了下去。 朱氏又伺候大老爷吃了会儿，慢慢的把话题带到了双胞胎身上。 “老爷是做大事的人，自然没空整日在老太太面前敬孝，太太主持着这府里的中馈，平日里管着上上小小一大家子的事儿，能在老太太膝下的时间也不多，难得五少爷和六少爷得了老太太的青眼，婢妾想着这事儿原该老爷和太太做主，只是太太最近要招待表少爷，所以……” 大老爷放下碗筷，在心里打了几个转，其实并不是不知道朱氏那点儿心眼，不过一直让三房在老太太面前讨好，虽然也不是什么大事，总归叫人心里膈应…… “你有心了，等用过饭带禹庭和禹勋去给老太太请安吧！”大老爷笑着说道。 “多谢老爷！”朱氏高兴的上前又给大老爷添了小半碗汤。 等大老爷慢里斯条的吃过午饭，朱氏只匆匆的用了两口，就吩咐周妈妈和赵妈妈抱了双胞胎跟大老爷一起往老太太院子走去。 这边孙泽文陪大太太用过午饭后，借口要温书回了自己的院子。 孙泽文到京城的时候已经是冬季了，虽说是来读书的，却也只能等来年开春等胜山书院招收学生的时候再去了。 大太太喝了一杯茶后，朝身边的大丫头问道：“老爷呢？” “回大太太的话，朱姨奶奶派人在二门把大老爷叫去了，方才大老爷和朱姨奶奶带着五少爷、六少爷往老太太院子去了。”那大丫头赶紧把刚从小丫头那儿得了的消息说了出来。 “骚蹄子，一个两个都不教人省心！”大太太恨恨的骂了一句，接着吩咐道：“派人去老太太院子守着，就说我有事要与老爷商量！” “是！”那大丫鬟行了个礼，退下去吩咐下面的小丫头去了。 出了院子，朱氏就谨慎的落后大老爷一步，周妈妈和赵妈妈抱着双胞胎跟在后面，最后面是几个丫鬟婆子，一行人慢慢的朝老太来院子走去。 “老太太歇下了没？”大老爷一边张开手让迎过来的两个大丫鬟把厚重的外衣脱去，一边问道。 “回大老爷的话，老太太刚用完午饭，这会儿正跟三太太说笑呢！”一个大丫鬟笑着答道。 “老太太，大老爷、五少爷、六少爷和朱姨奶奶来了！”过来通报的小丫头，站在门帘外喊道。 “快进来！”老太太在里面高兴的叫道。 “给老太太请安！” 几人一进门，就分先后上前给老太太磕了头。 “快给你们大老爷搬张凳子过来，都愣着做什么！”老太太高声吩咐道。 大老爷平日里不怎么耐烦到老太太处，再加上有朝廷的差事要忙，平日里除了初一十五的早晚请安，少有机会见老太太…… 老太太虽说偏疼小儿子些，到底也还是自己的亲生儿子，平日里见得少了，也想得狠。 “老太太身体可安好？儿子不孝，不能时常承欢老太太膝下了……”大老爷躬着身子问候道。 “坐下说吧，你是有正经差事的人，我们这一大家子都指望着你呢，哪能整日陪着我这个老婆子！”老太太乐呵呵的说道。 三太太脸上闪烁了一下，哼，做正经事儿的人，和着我们这整日陪着你的都是吃白饭的呢…… “儿子失礼了！”大老爷又行了个礼才坐了下来。 “把我乖孙孙抱过来！”等大老爷坐定了，老太太才又转头对周妈妈和找妈妈吩咐道。 两个媳妇子小心的上前把早就开始不安分的双胞胎放在矮榻上，老太太屋子里十分暖和，在进来的时候，周妈妈和赵妈妈就在几个丫头的帮助下把两个小家伙外面厚重的衣服都脱了下来，这会儿只穿着两件比较单薄的里衣，双胞胎一到榻上，就高兴的蹬腿儿的蹬腿儿、拍巴掌的拍巴掌，嘴里不时的发出“咯咯”的笑声。 “今儿怎么有空到我这儿来？”老太太笑眯眯的问道。 “瞧老太太说的，我们老爷心里可是惦记着老太太呢，今儿听奴婢说起了五少爷和六少爷，马上就急着来见老太太了！”朱氏上前，站到老太太身边，接替了老太太身边的一个小丫头，给老太太捏起了肩膀，清脆的说道。 “儿子想着禹庭和禹勋两个好福气，入了老太太的眼，以后就让这两个臭小子常来叨扰老太太了，能给老太太带来些乐子，也算是儿子尽到一点儿孝心了……”大老爷站起来弓着身子说道。 “瞧你说的，禹庭和禹勋都是好的，只要他们肯来，我老婆子就欢喜了！”老太太轻轻碰了碰双胞胎说道。 “是！”大老爷恭敬的应了。 三太太趁机凑上去拿双胞胎打趣，逗得老太太大笑起来。 接下来，大老爷又陪着老太太说了几句，就借口还有事要与幕僚商量告退了。 朱氏也随后就退了出来，把双胞胎和伺候双胞胎的人都留了下来。 因大太太派过来的人说大太太有事，大老爷也没有多想就跟着那小丫头去了大太太的院子。 “老爷，您回来了！”大太太亲自上前帮大老爷脱了外衣，恭敬的说道。 “有什么事快说吧！”满脑子还想着朱氏鼓鼓囊囊的胸部的大老爷，不轻不重的说道。 大太太脸上温和的笑容滞了一下，轻声说道：“老爷，先喝杯茶吧！” 大老爷甩了甩袖子，进屋坐了下来。 两个小丫头小心的端着茶水进来，在大老爷和大太太面前各放了一杯。 大老爷端起茶水用嘴唇碰了碰就放下了，倒不是大老爷对大太太有什么意见，不过是这么多年的规矩束缚下来，已经形成的习惯，大老爷在大太太面前从来都只是照着礼数来，而当初大太太刚嫁进曹府的时候，也是被礼教麽麽们耳提面命的交代要有正室的礼仪风范等等…… 大太太见大老爷脸上已经有了几丝不耐烦的神色，只得放下茶杯，慢慢的说道：“老爷，妾身看朱氏一起养着五少爷和六少爷，难免有不周到的地方，时常还要劳烦老太太，老太太是一片好心，我这做媳妇儿的惭愧，平日里没能好好孝敬老太太不说，怎么还能让这些子小事扰了老太太的清净，妾身想着，不如……” “这件事你不用多说了，我已经与老太太说过了！”大老爷打断了大太太的话，淡淡的说道。 大太太勉强维持着脸上的笑容，平静的说道：“老爷的办法自然是好的，这样妾身就放心了！” 大老爷又听大太太说了几句闲话，用了些点心，就站起来说道：“没事我就走了，书房里还有公务等着……” “是，老爷，晚上把晚饭摆在哪儿？”大太太也站起来，跟在大老爷身后问道。 “唔，送到朱氏院子吧！”大老爷想也没想的说道。 大太太捏着帕子的手紧了一下，勉强应道：“是，妾身知道了，老爷您慢走！” 等大老爷走后，大太太自然是又发了一顿不小的脾气，不过很快就被方妈妈安抚了下来。 曹玉怡知道大太太为了双胞胎那事儿肯定正不高兴着，这几天除了早晚给大太太请安，都老实的呆在屋子里，曹家的小姐在上学前几乎什么事儿都没有，所以闷在屋子里还是相当难受了，所幸现在有王妈妈在，还可以教教曹玉怡简单的刺绣，而且，明年曹玉怡就可以上学了，曹府的小姐们课程还是相当丰富的，除了认字以外，刺绣是必不可少的，基本礼仪规范、乐器等也都有，当然这些不同的夫子并不是曹府一家的，几个老麽麽据说是王府里出来的，现在专门给大户人家的小姐们上课，根据请她们去上课的人家安排时间，今儿在曹府、明儿在吴府…… “四小姐，表少爷来了！”红儿站在门帘外叫了一声。 曹玉怡好没有来得及说什么，孙泽文就大大咧咧的走了进来，站在曹玉怡身后的王妈妈见状微微皱起了眉头。 孙泽文嘴角勾着一抹坏笑，打量着曹玉怡的房间，目光最后落在了曹玉怡手上的小绣架上…… “哈哈，哈哈……”孙泽文毫不客气的大笑起来。 曹玉怡刚跟王妈妈学了几日的刺绣，今天正在练习线条简单的图案，当然连曹玉怡自己也只能勉强看出绣的到底是什么，边角处还十分毛糙…… “表哥，你有事吗？”曹玉怡很平静的把手里的小绣架轻轻的放好，不去理会孙泽文的大笑，板着脸问道。 “这是什么？”孙泽文自己上前拿下绷在绣架上的绸布，斜睨了曹玉怡一眼，坏笑着问道。 “表哥，表哥……” 曹玉瑶一阵风一般跑进来，守在外面的红儿满脸焦急的跟着快走了进来。 “四小姐，奴婢拦不住三小姐……”红儿满脸不安的跪了下来。 “起来吧，你先下去，在外面守着！”曹玉怡有些头痛的吩咐道。 “表哥，你怎么都不去找我玩儿？”曹玉瑶靠到孙泽文的胳膊上软绵绵的问道。 “三表妹那里有什么好玩的？”孙泽文面不改色的问道。 曹玉怡眼尖的注意到孙泽文不动声色的把自己第一次刺绣的未完品放进了怀里，正想说什么，曹玉瑶已经拉着孙泽文开始往外面走了。 “我今天画了幅画儿，表哥去看看呀……”曹玉瑶边走边嗲嗲的说道，出门前还不客气的狠瞪了曹玉怡一眼。 “红儿！”曹玉怡沉下脸喊道。 “四小姐恕罪！”红儿掀开门帘快步走进来，头也不抬的就跪了下去。 “怎么回事？”曹玉怡沉声问道。 “三小姐带了两个丫鬟过来，奴婢、奴婢拦不住……”红儿颤声解释道。 “外面还有人呢？都是死人不成？看着三小姐闯进来！”曹玉怡提高声音叫道。 “四小姐恕罪！”红儿飞快的说道：“几个小丫头都被小秀叫去训话了！” “把小桃、小秀和这屋子的下人都叫来！”王妈妈在曹玉怡的示意下，上前半步高声吩咐道。 “是！”红儿应了一声，迅速的退了出去。 曹玉瑶这边刚拖着孙泽文出屋子，大太太那边就得到了消息。 “不要脸的死蹄子，小小年纪就想勾搭……”大太太恶狠狠的说道，脸上闪过了狠毒的神情，招手叫了方妈妈过来低声吩咐了几句。 方妈妈点点头，就下去安排了。 第二天曹玉瑶屋子的小丫头就去大太太屋子里告发曹玉瑶偷藏了东西，大太太亲自带了几个大丫鬟和婆子去曹玉瑶屋子一顿乱翻，找出了四五件属于大太太和曹玉玲的贵重首饰。 “太太大人有大量，三小姐还小不懂事……” 曹玉怡到的时候，陈氏正跪在地上，拉着大太太的衣服下摆，苦苦哀求。 “姨娘，你做什么！我没有偷东西，母亲，一定是那个黑心的小蹄子陷害我……”曹玉瑶指着那个告密的小丫头大喊大叫起来。 曹玉怡垂下了眼皮，还搞不清楚状况的蠢货…… “砰——” 大太太摔了茶杯，厌恶的踢开了陈氏。 “三姐儿今年可有九岁了，这上学也有好几年了，难道连这点子事理都不懂！”大太太面无表情的慢慢说道。 …… 28、驱逐 第二十八章驱逐 …… 不一会儿，朱氏、李氏和曹玉娥也匆匆赶了过来，曹玉娥一进门就狠狠的瞪了曹玉瑶一眼，勉强保持平静去给大太太行了礼，等大太太示意后，坐到了曹玉怡的上首，朱氏和李氏则跟丫鬟们一起规矩的站在了大太太身后。 曹玉玲是最后一个到的，一进来就摆着个臭脸。 等曹玉玲行过礼以后，大太太让曹玉玲坐在了自己身边。 “娘，亏得我整日让她跟进跟出……”曹玉玲靠到大太太身上，嘟着嘴说道。 “二小姐恕罪，看在您跟三小姐这么多年的姐妹情分上，您就原谅三小姐……”陈氏又跪过去，抱着曹玉玲的腿哀求起来。 “呀，你做什么？娘——”曹玉玲被披头散发的陈氏吓了一跳，摆动着双腿叫了起来。 “你们都没长眼睛的，还不快把陈氏拉开！”大太太厉声喝道。 两个婆子立刻应了一声，上前用力的拉开了陈氏。 陈氏又哭又叫，转头对曹玉瑶喊道：“三小姐，你快跟太太和二小姐磕头认错呀，快说你知道错了……” “我没有偷东西，母亲，二姐，你们要相信我，我没有偷东西！”曹玉瑶狠狠的剜了陈氏一眼，跳着脚吼道，脸上因此涨得通红，勉强梳起来的发髻也散落了不少下来。 “放肆，谁准你在太太面前大喊大叫的！”方妈妈腰板挺的直直的，上前一步喝道。 “轮不到你这个下人婆子来多嘴，母亲……”曹玉瑶恶狠狠的喊道。 “给我掌嘴！”大太太冷眼看着曹玉瑶发疯，冲方妈妈吩咐道。 “不要，太太，太太……”陈氏被两个婆子押着动弹不得，哭着喊了起来。 方妈妈毫不犹豫的上前给了曹玉瑶几个耳刮子，打的曹玉瑶白嫩的脸颊立即就红肿了起来。 “啊——”曹玉瑶满脸不置信的摸了摸脸颊，怪叫一声朝方妈妈扑了去，狠狠的在方妈妈脸上抓了一爪子。 方妈妈吃痛，发狠抓住曹玉瑶的手使劲儿一拧。 “快来人，把三小姐拉住！”大太太高声吩咐道。 这屋子里的丫鬟婆子并不多，站在大太太身后的两个大丫鬟赶紧上前拉住了还在用脚乱踢的曹玉瑶。 “母亲，我是冤枉的！”曹玉瑶双眼发红，瞪着大太太吼道。 “太太，三小姐一直受您的教导，绝对不会做出偷东西这种下贱的事，这中间肯定有问题……”陈氏改口说道。 曹玉怡冷眼瞧着这一出闹剧，在心里叹了口气，看来曹玉瑶屋子的丫鬟婆子要遭殃了。 “有什么问题！这些东西是我亲自从三姐儿屋子里搜出来的，你也不要说什么我教导的，但凡我说的有一句三姐儿听进去了，会是现在这样子！在长辈面前大喊大叫，打嫡母的奶娘……”大太太指了指矮几上的几间首饰，尖利的说道。 “母亲，肯定是哪个黑心肝的下人陷害我！”曹玉瑶满是信心两眼发光的说道：“我那奶娘前些日子刚跟我提过要辞了差事回家，肯定是她，她偷了东西自然就不用当差了……” “方妈妈，去把李妈妈叫来！”大太太眼睛闪烁了一下，冲方妈妈吩咐道。 方妈妈应了一声，放开曹玉瑶快步朝外走去。 曹玉瑶的奶娘——李妈妈很快就来了，先给屋子里的主子们行了个礼，老实的跪在地上等大太太问话。 “说，是不是你偷了东西藏在我的屋子里，是不是？”曹玉瑶挣脱了两个大丫鬟，一脚踹到李妈妈的身上，厉声问道。 李妈妈慌忙爬起来跪好，刚要说什么，陈氏又开口了：“李妈妈，你可要想清楚！” 李妈妈牙齿一咬，朝大太太嚎道：“太太，你要为奴婢做主呀！奴婢好歹奶了三小姐几口，平日里三小姐不把奴婢放在眼里就算了，连带着下面的丫鬟婆子也敢给奴婢脸色瞧，这会儿，这会儿……” “李妈妈，你好好说话，有什么，太太自然会主持公道的！”方妈妈慢慢的说道， “是，太太，奴婢根本不知道三小姐在说什么！”李妈妈停止了哭嚎，抽泣着说道。 “这些东西你有没有见过？”大太太抬了一下眼皮问道。 李妈妈看了那几件首饰一眼，恭敬的答道：“回太太的话，奴婢在三小姐屋子里平日里是负责针线活儿的，首饰不归奴婢管，这些首饰奴婢都没有见过！” 曹玉瑶和陈氏同时想说什么，大太太一个眼神扫了过去，继续问道：“听说你要辞了差事？” “回太太的话，奴婢婆婆前些日子生了重病，几个小的也没有照顾，奴婢已经提前跟府里管事说过了，就等太太和三小姐恩典！”李妈妈口齿清楚的说道。 “你说谎，分明就是你对我心怀不满，故意陷害我，做贼心虚想躲出去！”曹玉瑶一边叫着，一边扑了上去，对着李妈妈拳打脚踢。 曹玉怡皱了一下眉头，故意做出摇摇晃晃的害怕样子，往曹玉娥身上靠了一下。 “母亲，四妹妹好像不对劲儿！”曹玉娥扶着曹玉怡站起来说道。 朱氏立马担忧的看了过来，低声对大太太说道：“太太，四小姐太小了，今儿这场面怕是吓着四小姐了！” “母亲……”曹玉怡配合的弱弱的叫了一声。 “如霜，你送四小姐先回屋子去！”大太太皱着眉头吩咐道。 “是！”如霜上前扶住曹玉怡行了一个礼，退了下去。 出了外间，守在廊下的小桃和红儿赶紧迎了上来，自如霜的手里接过了曹玉怡。 “劳烦如霜姐姐了！”红儿伺候曹玉怡躺到床上以后，拿了一个早就准备好的荷包出来塞到如霜的手里，笑着说道：“姐姐快回去给大太太回话吧，我们四小姐这个样子，我就不送了！” 如霜笑着跟红儿客套了几句，扭着腰肢走了。 等屋子里只剩下王妈妈和红儿的时候，曹玉怡才从床上翻身坐起来，低声跟王妈妈说起了刚才的事儿。 “四小姐，您放心好了，这事儿肯定不会闹大，不说先头有大小姐已经到了说亲的年纪，还有二小姐也在三小姐的前头呢，大太太还要顾着曹家的名声和自己的脸面呢……”王妈妈慢慢的说道。 曹玉怡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事后果然如王妈妈所料，大太太是雷声大雨点小，几乎没弄个三堂会审，最后却只把陈氏和曹玉瑶赶出了正院了事，现在陈氏和曹玉瑶已经挤进了李氏的院子里，对外也只称是曹玉瑶长大了，不适合在和陈氏一起住在正院，当然曹府上上下下到底有多少人知道事实就不得而知了…… …… 29、留人 第二十九章留人 …… 曹玉瑶出正院的时候，身边所有的丫鬟婆子都被大太太找了个借口撵了出去，重新派了一批过去。 “妈妈，前儿不是抓着我这里一个婆子偷懒吃酒吗，管事妈妈是怎么回的？”曹玉怡一边心不在焉的做着针线，一边问道。 “管事的吴妈妈让四小姐只管撵了她去，这会子怕是已经有好些媳妇子在想法子进这屋子了！”王妈妈轻声答道。 “给胜儿提个醒，让她娘进来！”曹玉怡慢慢的说道。 “四小姐，大太太那边怕是……”王妈妈犹豫着说道。 “大太太没工夫管这点儿小动作，管事的婆子也不会拿个粗使婆子的调动去烦大太太！”曹玉怡头也不抬的说道。 王妈妈眼神复杂的看了才五岁多的曹玉怡一眼，恭敬的应了一声，下去安排了。 曹玉怡放下手里手里的针线，揉了揉有些酸痛的脖子，还好过完年就可以去上学了，这样的日子还真难熬…… 当初朱氏搬出去以后，李氏就把整个院子给占了，这会儿陈氏和曹玉瑶要搬进去，李氏自然是万分不愿意，勉强腾了三间最边上的屋子出来。 曹玉瑶一进自己的那间屋子就炸了毛，在屋子里又摔又砸，指桑骂槐的大声嚷嚷。 “哟，三小姐可真是好教养，难怪太太省心让你出来住了……”李氏站在自己屋子门口，甩着帕子阴阳怪气的说道。 “呸，就凭你这上不的台面的身份，也敢在我面前说这话，本小姐怎么着还轮不到你来说三道四……”曹玉瑶指着李氏毫不客气的说道。 李氏气得很甩了一下帕子，妾室虽说地位不高，自己肚子里出来的女儿、儿子都是主子，但也没有哪个庶子庶女敢当真不把妾室都不放在眼里…… “姐姐恕罪，三小姐不懂事，妹妹在这里给你赔不是了，等妹妹这边收拾好了，再去给姐姐赔礼……”陈氏匆匆的赶过来，拦住曹玉瑶，一边给李氏行了个礼，一边满脸堆笑的说道。 “妹妹，不是姐姐要托大，这姐儿呀，也不能一味供着宠着……”李氏端起架子说道了几句，得意的看了曹玉瑶一眼，扭身进了屋子。 “好不要脸……”曹玉瑶怒气冲冲的冲着李氏的屋子喊道。 陈氏狠了狠心，反手给了曹玉瑶一耳光，指着屋子说道：“给我进去！” 曹玉瑶捂着脸，不置信的看着陈氏，嘴里怪叫道：“你打我！你敢打我……” 陈氏见状，毫不犹豫的又一巴掌招呼了上去，厉声说道：“看看你现在像什么样子，前儿连个奴才都打了你，我现在打你几下算什么，你还以为你在这府里有什么体面，原以为让太太教导着你长大……” 院子里的几个丫鬟婆子都偷偷看了过来，不时捂着嘴相互低语两声。 “进去，你还嫌不够丢脸是不是？”陈氏用力把傻了般的曹玉瑶推了进去，转身抬着下巴对院子里的丫鬟婆子喝道：“都站在这里做什么！就算四小姐跟我出了正院，也还是主子和姨奶奶，是你们这群奴才可以胡乱当热闹瞧得……” 几个丫鬟婆子见状，都慌忙的行了个礼，退了下去。 陈氏骂走了院子里看热闹的下人，转身进屋子，曹玉瑶正趴在床上“嘤嘤”的哭。 “蠢丫头，姨娘是怎么跟你说的……”陈氏红着眼圈上前，抚着曹玉瑶的背低声责骂起来。 “姨娘！”曹玉瑶扭过身子，扑到陈氏的怀里，哀哀的哭起来。 “好了，好了，哭吧，哭吧，哭完了就好好听姨娘说！”陈氏搂着曹玉瑶说道。 过了好大一会儿，曹玉瑶才平静下来，陈氏亲自倒了点儿水给曹玉瑶擦了脸，凑到曹玉瑶的耳边，用只有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说道：“三姐儿，现在咱们这屋子里都是大太□□排过来的人，你平日里只管差谴，但是有什么事，千万别漏了口风……” “姨娘，我好怕！”曹玉瑶缩着脖子靠在陈氏身上低声说道。 “姨娘先前不就跟你说了，左右你还小，现在更急的也不是我们，现在这事，摆明了是大太太要折腾咱们娘俩，你也不用怕，我们先看着上面那个怎么做，再坏也坏不到哪里去，左不过还有老爷和老太太呢……”陈氏慢慢的劝解道。 “恩！”曹玉瑶应了一声，脸上还是一片茫然的样子，眼中却闪过一丝狠厉，不过陈氏正细细的叮嘱着曹玉瑶，并没有注意到罢了。 “好姐儿，以后要委屈你了，二小姐可没大太太的本事，你只管厚着脸皮去讨好她，不出两个月，保管就叫你哄回来的，到时候……” 曹玉瑶点了点头没做声，眼中怨恨的目光却更深了，从小到大，就知道叫我去讨好大太太和二小姐，现在还不是跟破布一样叫人家扔了出去…… 陈氏又叮嘱了曹玉瑶好些话才轻声说道：“你先休息会儿，姨娘出去盯着下人们收拾东西！” 曹玉瑶应了一声，在陈氏的伺候下脱了外衣和鞋子，躺到了床上…… 这边陈氏刚打完曹玉瑶，大太太那儿就得了消息。 “我知道了，以后那屋子里的事儿捡重要的每天晚上来报一次就够了！”大太太淡淡的说道。 下面跪着回话的那个丫鬟打了个哆嗦，连连应是，磕了个头退了出去。 曹玉怡并没有怎么在意曹玉瑶和陈氏那边事儿，不过王妈妈回来的时候也带了消息过来，就这么一会子，就传的几乎满府都知道了。 “妈妈稍微留意一下就好，胜儿是怎么回话的？”曹玉怡笑着问道。 “胜儿家好几张嘴等着吃喝呢，四小姐放心好了！”王妈妈笑眯眯的打了包票。 “妈妈费心了，等胜儿她娘进来了，您多花些心思看着，用不得，就连胜儿一起撵出去吧！”曹玉怡轻轻的说道，一个八面玲珑，各处交好的小丫头不能为自己所用，就更留不得了…… “是！”王妈妈正色的应了。 曹玉怡冲王妈妈一笑，驱散了屋子里沉闷的气氛，又拿了针线请教王妈妈打发起时间来…… …… 30、病倒（上） 第三十章病倒（上） …… 年关将近,曹府不论是主子还是奴才都忙的焦头烂额，这时候二老爷又送了信回来，说是今年会回京过年，往年二老爷都是以公务繁忙为由，留在任上过年，派几个体面的下人送几车年礼就过了…… 大太太得了消息又不得不安排人手给二老爷一大家子收拾院子，二老爷和二太太在府里自然是有一个固定的正院的，只是这几年来，二老爷在任上又新纳了一个妾室不说，又得了一个庶出的儿子、几个庶出的女儿，两个嫡出的小少爷也都长大了，不能再跟以前一样挤在二太太的正院里…… 这日大太太早起收拾了一下，按了按有些发胀的额头，强撑着过去给老太太请安，顺便把府里的事物跟老太太汇报一遍，老太太从大太太进门就开始念叨着要享清福，府里都交给大太太操心，不过若是当真把老太太当了摆设供起来，那可也就不得了了，老太太说是不管事这些年了，这府里大大小小的事儿哪一件能逃过老太太的眼睛，不过是看老太太愿不愿意插手罢了。 老太太这些日子正烦躁着，没事儿都会找个茬发作一下，这会儿听到大太太说起了给二老爷一家子安排院子的事儿，心里更是火上浇油，火气“蹭蹭”的直往上窜，不过碍着几个姑娘和小人们都在，没有直接落大太太的脸面罢了。 曹府现在的三位老爷，大老爷和三老爷都是老太太亲生的，二老爷却是庶出的了，大老爷走了科考的路子，算是正宗的文官，三老爷从小就被老太太宠的不着调，唯有二老爷是得了老太爷的心，从小就爱耍枪弄棍，小小年纪就参了军，在这个没有战争可以立功的时候，一步一步的往上爬，虽然有着曹府做后盾，也算是很有几分本事了。 老太爷是白丁莽汉靠军功出身，老太太却是正宗大家族里出来的小姐，两人之间自然不可能情投意合了，老太爷年轻的时候也是风流事一大堆，有正式名分的妾室就有六位，其他通房丫鬟自然也不少，到现在偌大一个曹府却只有三位老爷，一位远嫁的庶出姑奶奶，当年老太太的手段可想而知了，二老爷在老太太手下能顺利的成家立业，除了老太爷的庇护，最重要的就是他生母刘老姨奶奶的好心计了，这些年来刘老姨奶奶和二老爷一直都是梗在老太太心头的一根刺…… 老太太面色不虞，连午饭都没有留就让众人各自散了，下午找了个由子把大太太叫了去训斥了一通才算是解了解心中的郁气，只把大太太气得直噎气。 “太太，要不要派人去请太医过来看看？”从老太太的院子回来后，方妈妈扶着大太太躺下来，担忧的问道。 “算了，也不是那么精贵的人，省的给上头留了由头，我躺会儿就好……”大太太按着额头有气无力的说道。 方妈妈应了一声，帮大太太放下了床帐。 第二天一早，曹玉怡去给大太太请安的时候就发现，大太太脸色特别难看，整个人蔫蔫的靠在椅背上，没了往日的凌厉逼人气势，对几个姑娘的请安也只敷衍了两句，就打发出去了，曹玉怡乐得清静，回自己的屋子用了早饭。 等几个姑娘请了安，大太太连早饭都来不及吃，就有丫鬟婆子来回事，只得匆匆用了两块点心就撑着去了处理事务的大厅，听一拨又一拨的下人或是支钱或是领物品或是请主子定夺等等，大太太只觉得脑仁嗡嗡的响，什么也听不大清楚，频频走神，幸亏有方妈妈几个心腹婆子在旁边帮衬着才没有出大的漏子。 “太太，喝口热茶歇会儿吧！”方妈妈看大太太连脂粉也遮不住的暗黄色脸色，轻声劝道。 “恩……”大太太应了一声，又按住了额头。 临近中午的时候，来回话的下人才算少了些。 “扶我回去先躺会儿，没什么大事你们就直接吩咐下去……”大太太匆匆交代了几句，回去后就躺在了床上，连午饭也没用。 方妈妈劝了又劝，大太太才勉强用了几口黑米粥。 “太太，还是请太医来请一次脉吧！”方妈妈一边亲自给大太太揉着额头，一遍说道。 大太太动了动眼皮，挣扎了片刻说道：“不行，这会儿请了太医不就是了叫三房得空子！三房的那个盯着这府里的中馈可是眼睛都红了……” “太太！”方妈妈着急的叫了一声，低声说道：“您的身体可是最重要的……” “行了，妈妈，我知道，也不必请御医这么大张旗鼓，派人去外边叫个大夫来就是，让我先休息会儿！”大太太挥了挥手吩咐道，然后闭上了眼睛，摆明是不想再谈这件事了。 “是！”方妈妈无奈的应了一下，快步退出去吩咐了下去。 大太太只是头痛、浑身乏力，大夫看了也说不出个所以然，只说是要静养，留了个滋补的方子。 “太太，您的药来了！”方妈妈端着药进来，先把药轻轻的放在一边，扶着大太太坐起来，打了热水给大太太净面。 大太太自己接过药碗，皱着眉头一口气喝了个精光。 方妈妈赶紧把漱口水和痰盂递了过去。 大太太漱了口，拈起一颗蜜腌梅子放到嘴里，压下了药味儿，才淡淡的问道：“外面什么时辰了？” “会太太的话，已经是酉时一刻了！”正在收拾药碗的小丫头脆生生的答道。 “太太，晚饭摆在哪儿？”方妈妈低声问道。 “都这个时候了，不用摆了，叫厨房做个酸酸的汤过来！”大太太皱着眉头吩咐道。 方妈妈应了一声，出去叫了一个小丫头吩咐了下去…… 如此又脱了几日，大太太的脸色越来越难看，这日主持了半日府里的事务后，在下人的搀扶下走到门槛处就倒了下去，要不是跟着的丫鬟婆子们手快，怕就要摔个头破血流了，这事儿终于惊动了老太太，当天下午老太太就领着三太太亲自到了大太太的院子里…… …… 31、病倒（下） 第三十一章病倒（下） …… “媳妇儿不孝，劳老太太操心了！”大太太得了消息，在方妈妈的搀扶下迎了出来，给老太太行了个礼。 “你起来做什么！快扶你们太太回去躺着！”老太太上下打量了大太太几眼，责备的说道。 大太太送走太医后是故意梳妆打扮过的，防的就是老太太派人过来探望，脸上抹了厚厚的脂粉，勉强遮住了难看的脸色。 “谢老太太关心，媳妇儿哪有那么娇贵！”大太太垂着眼皮恭敬的说道，眼前阵阵发黑。 “大嫂，你呀，还是多注意些，这身子骨可不是开玩笑的！”三太太扶着老太太关切的说道。 大太太恨得直咬牙，一口气险些上不来。 老太太进屋坐定后，喝了几口茶才对强撑着站在身边伺候的大太太说道：“给你们太太搬张椅子！” 大太太道过谢后，忍着阵阵头晕坐了下来。 “太医怎么说？”老太太把玩着手里的暖玉头楠木拐杖问道。 “回老太太的话，太医说不碍事，也不是什么大毛病，留了张滋补的方子！”大太太低声答道。 “这就好，这年关的，里里外外你一个人撑着，也是辛苦了，老三家的说的对，身子骨还是最重要的，虽然太医说不是什么大问题，可也不能大意，庄子上的事本就是老三两口子在操心，这会子庄子上送来的年货就让老三家的先帮衬着，等你身体养好了，再把账本拿回去！”老太太看着大太太满脸慈爱的说道。 “老太太说的是，以后就劳烦三弟妹了！”大太太捏着帕子应道。 “瞧大嫂说的，弟妹不经事，怕是要大嫂多担待些！”三太太笑着说道。 “老太太，婢妾有句话不知当说不当说！”一直站在大太太身后的李氏笑盈盈的插了进来。 “什么当说不说的，只管先说出来就是！”老太太含笑回了一句。 “婢妾看大小姐和二小姐都不小了，如今太太病着，不如让两位小姐也帮太太分担分担，也算全了两位小姐的孝心……”李氏走出来，给老太太磕了个头，跪在地上说道。 “说的是这个理儿，大姐儿过了年该有十五了吧，看着就该出门了，是时候学学管理内务了，老大家的，你给安排安排！”老太太应了下来，只管朝大太太吩咐了去。 “是，是媳妇儿疏忽了！”大太太低头轻声说道。 老太太满意的点点头，又说了几句让大太太好好休养的话就带着三太太走了。 “砰！” 等老太太他们一行人走远以后，矮几上的茶壶和茶杯被大太太一挥手扫了下去。 “太太！”方妈妈叫了一声，挥手让屋子里的丫鬟婆子都下去了。 “当真是偏心眼儿，说得倒好听，三两句就把快肥肉送到了三房嘴里，一个个都是不省心的……”大太太咬牙切齿的说道。 “太太，您且先放宽心，太医不也说要静养吗，不过是庄子上的几车年货，到时候只管在账本上找问题，至于大小姐……”方妈妈低声宽慰起了大太太。 大太太在方妈妈的劝慰下，脸色慢慢平静下来，小声的跟方妈妈商量起了事情。 不管怎么样，大太太生病了，曹玉怡开始跟着曹玉娥一起到大太太跟前伺候，多是做做样子…… 大老爷也在外面找了支什么几百年的老山参回来给了大太太，不过没有在大太太的院子里过夜。 大太太是个要强的人，即使身体不舒服也牢牢把着府里的中馈不放，在二老爷一大家子回来的那几天又好一通忙乱，之后就下不了床了，请了太医也只说要要静养，具体什么毛病却说不出个所以然。 孙泽文每天早晚都过来给大太太请安，大太太说怕过了病气给他，每次并不让他多呆。 “当真是个不中用的，先前让她好好养着，偏偏这时候……”老太太拄着拐杖在自己的屋子里恨恨的骂了一通。 大太太病了，这府里的年关还得有人主持，往年还好，偏偏今年二老爷一家回来了，老太太又不能越过二太太直接叫三太太管家，自然是大大的气恼了一番。 “老太太放宽心，依媳妇儿看大小姐、二小姐做的就很好，媳妇儿怕是还没那个本事呢……”三太太上前轻声说道。 老太太脸上露出了笑容，轻轻拍了拍三太太的手背说道：“你有几分本事，老婆子我清楚！” 第二天一早，二太太过来给老太太请安的时候，老太太就趁机提了。 “……老三不争气，连带着老三家的出去也没个脸面，老大家的又病了，这府里的人情往来你就多费心了，至于这中馈，大姐儿和二姐儿也老大不小了，老三家的再在旁边帮衬着些，先凑合着过……”老太太面无表情的说道。 二太太温顺的应了下来。 曹玉怡立在一旁暗叹，二太太怕是心里已经乐开花儿了，二老爷一家过完年就要走，这府里的中馈可没什么好稀罕的，人情往来却正是与京城各家权贵联络感情的好机会，怕就是老太太不交代，二太太也要想方设法的出去了…… 接下来二老爷的几个儿子女儿上前来跟曹玉怡他们相互行礼，没见面的相互送见面礼，见过面的也有小礼物送出去。 二太太娘家只是一个末等的从五品爵位，不过二太太是正经的嫡出大小姐，现在又已经有了两子一女，就是曹府的二少爷、三少爷和五小姐，二太太就算娘家式微些，腰板也是硬的。二老爷有两房妾室，王氏是二太太进门之前老太太赐的，但到现在却还只有一个三岁的女儿，按曹府的规矩就是六小姐，赵氏是二老爷在任上纳的，育有一子一女，除了三老爷的一个庶出小女儿，这两个是曹府最小的孩子了。 二少爷今年七岁，处事已经有板有眼了，规矩架子大的吓人，给每个姐姐妹妹的礼物都是一样的，一人一个小巧的玉雕。 三少爷、五小姐等都还小，几乎都是奶妈做主，看不出什么端倪。 但现在曹玉怡还没有见到二老爷，据说今儿一早就先进宫面圣了，所以业没有过来给老太太请安…… …… 32、着急 第三十二章着急 …… 尽管大太太卧病在床，二老爷一家的回来还是让曹府很热闹了一通，各方主子都互相拜访、送礼、叙旧…… 照着规矩，曹玉娥、曹玉玲、曹玉瑶和曹玉怡等一众小辈都要在大太太床前侍疾，就连大少爷也提前从书院里回来了，每天在大太太屋子里陪着。 “我的儿，你回去吧，省的过了病气！”大太太靠着厚厚的软垫，含笑对大少爷说道。 因怕过了病气，大太太每每赶着大少爷和曹玉玲先离开，曹玉荷还小，一早就免了规矩，曹玉怡和曹玉娥、曹玉瑶就没有那么好命了，就算只做做样子也得整日侯在大太太跟前。 “母亲，孩儿常年在外求学，连这会子为母亲侍疾都做不到，叫孩儿拿什么面目去见世人！”大少爷严肃的说道。 站在曹玉瑶身后的曹玉怡抿紧了嘴，把笑意压了下去。 “母亲，喝口茶吧！”曹玉瑶接过小丫头端上来的茶，上前说道。 “放着吧！”大太太淡淡的说道，眼中闪过一丝厌恶。 曹玉瑶仿佛什么也没看到一样，继续劝道：“我听好些老麽麽说了，这冬日里就是要多喝茶才好……” “行了，你先放着！”大太太皱着眉头说道。 “那母亲可千万要记得多喝茶！”曹玉瑶浑不在意的笑盈盈的把茶杯放下了，柔声说道，那一副关心大太太的样子，连一旁的大少爷和曹玉玲都比不上。 “我累了，今儿你们都回去吧！”大太太不屑的动了一下嘴角，慢慢的说道。 “母亲，孩儿留下来安置你歇息吧！”大少爷轻声说道。 “我的儿，哪里就要劳烦你做这些事，一屋子的丫鬟婆子呢，我记得泽文还等着你跟他说说书院的事儿呢，可别怠慢了客人，快回去吧！”大太太脸上露出了一丝笑容，慈爱的说道。 “是，谨遵母亲教诲，孩儿晚上再过来！”大少爷行了个礼，先退了出去。 曹玉怡跟着曹玉娥一起行了礼之后也走了出去，曹玉瑶则紧跟着曹玉玲，曹玉玲还没有动，她也若无其事的站在旁边…… “大姐，你慢走，我先回去了。”曹玉怡领着王妈妈和小桃礼貌的对曹玉娥说道。 曹玉娥笑着应了，匆匆的离开了。 “大小姐，李姨奶奶派奴婢来请您过去！”曹玉娥刚走出大太太的院子就碰到了李氏屋子里的一个小丫头。 “你回去把昨儿我绣好的帕子拿来！”曹玉娥应了一声，转身对跟在身后的大丫鬟之桃吩咐道。 “是！”之桃应了一声，快步离开了。 曹玉娥则朝李氏的院子走去。 “大姐儿，这个你拿着！”李氏一件曹玉娥，就拉着曹玉娥进了里屋，拿出一个不大盒子塞到了曹玉娥手里。 “姨娘，你这是？”曹玉娥捧着精致的描金盒子有些摸不着头脑的问道。 “我们去拜访二太太！”李氏一边整理者头发，一边快速的答道。 “姨娘！”曹玉娥无奈的叫了一声。 “姨娘已经打听清楚了，老太太把府里过年的人情往来予了二太太……”李氏把金镶玉的梅花簪子小心的插到了发髻里，回头解释起来。 曹玉娥的眼睛亮了亮，又有些失落的说道：“大太太必是不会同意了，这会子她巴不得女儿整日侯在她床前……” “这个以后有的是法子，现在呀，最重要的是让二太太答应帮忙！”李氏站起来给曹玉娥理了理衣服，又絮絮叨叨的说道：“你过完年就是十五了，上半年的时候要是定不下来，可就来不及了……” “姨娘！爹爹怎么说？”曹玉娥娇羞的叫了一声，心里也闪过了一丝阴霾。 “这种事老爷也只能帮忙留意留意，哪能真正指望老爷！”李氏眼神暗了一下，强自精神说道。 “爹爹先前不是还说的好好的吗？”曹玉娥咬着嘴唇问道。 “老爷躲着陈氏和三丫头，连带着来我这儿也少了，说来说去还是大太太好手段，把个惹人厌的都往我这院子里塞……”李氏咬牙切齿的说道。 “姨娘，那咱们现在怎么办？”曹玉娥着急的问道。 “我的好姐儿，有姨娘在呢，这会儿二太太不就是咱们的机会……”李氏见状上前搂着曹玉娥低声说道。 “二太太常年在不在京，能认识什么好的人家！”曹玉娥跺了跺脚说道。 “二太太可能是没多少交情，可别忘了二太太是代表着开国县侯爵府，京城里哪家敢不给几分面子……”李氏摸着曹玉娥的头劝道。 “恩，姨娘说的是，女儿失态了！”曹玉娥腾出一只手拿着帕子擦了擦眼角说道。 “说的什么话，在姨娘面前还有什么失态不失态的，好了，我们收拾一下赶紧过去吧！”李氏放开曹玉娥说道。 曹玉娥点点头，特意在镜子前转了个身，检查了一番衣服和头发…… 这边曹玉怡一回屋，红儿就带了话来。 “四小姐，胜儿带了她娘过来给您磕头！”红儿笑盈盈的说道。 胜儿她娘昨天才被管事的妈妈分到了曹玉怡的屋子，不过由以前在陈氏屋子里的时候的一个小管事婆子降成了低等的粗使婆子。 曹玉怡点了点头，示意将人引进来。 “给四小姐请安！”胜儿和她娘磕了头，一前一后说道。 “快起来，四小姐年纪小，这屋子也没什么规矩，你们娘俩只管当好差就是，四小姐必不会亏待你们的！”王妈妈和气的替曹玉怡接了话。 “是！”两人一起恭敬的应了。 “你们下去吧！”曹玉怡这才开口吩咐道。 两人又给曹玉怡行了个礼才退了出去。 “四小姐，奴婢打探过了，胜儿娘当真是有几分本事……”红儿行了个礼后，滔滔不绝的说了起来，几乎都是好话。 曹玉怡皱了皱眉头，耐心的等红儿说完了才淡淡的说道：“我知道了，你去歇会儿吧，我跟王妈妈说说话儿！” “四小姐，胜儿这丫头不可不防，连红儿这么个精灵人都收了过去……”王妈妈低下头小声说道。 “妈妈！”曹玉怡打断了王妈妈的话说道：“先看看吧！” …… 33、拒绝 第三十三章拒绝 …… 用午饭的时候，曹玉玲在用午饭的时候撅着嘴来了大太太的屋子，大太太唤人添了碗筷，又上了几道曹玉玲喜欢的菜式，跟曹玉玲说了几句话，见曹玉玲不高兴，就把曹玉娥和曹玉瑶打发了出来，连午饭都没让两人用完。 “四小姐，奴婢去厨房找人给您再做点儿吃的？”守在外面的王妈妈弯下腰轻声问道。 “不用了，叫小桃跟我去姨娘处，妈妈和红儿去歇着吧！”曹玉怡淡淡的道。 “谢四小姐！”王妈妈和红儿一起感激的行了个礼。 曹玉怡在屋子里陪大太太耗着，王妈妈和红儿就只能一直等在外面，根本没有时间吃东西，这个曹玉怡是知道的，但不是每个主子都跟曹玉怡一样会注意到这点…… “姨奶奶，四小姐来了！”曹玉怡一进朱氏的院子，就有小丫头去通报了。 “姨娘！”曹玉怡还没进屋就叫了起来。 守在门口的小丫头帮曹玉怡掀开了厚厚的门帘。 屋子里点着好几个火盆，暖烘烘的，两个大丫鬟迎过来，帮曹玉怡把外面的青色羽纱面貂毛皮里的大衣脱了下来，露出里面淡蓝绫薄绵袄，曹玉怡顿时觉得身上一轻，呼了一口气。 “四姐儿小姑娘家家的，怎么穿着这么个颜色，你那件桃红缎面的大褂子呢？”朱氏皱着眉头问道。 这件青色的大衣是前些日子刚做的，貂毛皮还是大太太赏下来的，因着大太太身体不好，曹玉怡想着不好穿的太喜庆，特意选了这么个暗青色，料子却是极好的，穿着也暖和。 “姨娘，女儿整日在太太屋子里，桃红的衣服怎么敢上身！”曹玉怡走过去故意撅着嘴抱怨了一句，坐到了矮榻边上。 朱氏露出了心疼的表情，把曹玉怡搂在了怀里：“我的四姐儿受委屈了！” “姨娘！”曹玉怡无奈的叫了一声。 “小曼，把前儿老太太给的几张水貂皮子包了，等一下给四小姐带回去！”朱氏扭头吩咐道。 小曼应了一声，快步退了下去。 “姨娘，我的衣服够了！”曹玉怡叫道。 “老太太赏的是好东西，你拿回去放着，做一件小坎肩什么的，再好不过了！”朱氏笑着道。 曹玉怡只得应了下来。 “用过午饭了没？”朱氏搂着曹玉怡柔声问道。 “在太太屋子里用过了！”曹玉怡玩弄着朱氏小袄子上面的坠饰，浑身放松的半靠在朱氏身上。 “困了？”朱氏见状摸着曹玉怡的头发继续问道，“都愣着做什么，帮四小姐把靴子退了！” 两个婆子诚惶诚恐的抢着上前，一人一只的帮曹玉怡脱了小靴子。 曹玉怡坐到矮榻上跟朱氏小声的说起了闲话儿。 “姨奶奶，二太太来了！”外面的小丫头高声喊道。 朱氏赶紧给曹玉怡又穿好了衣服鞋子一起迎了出去。 “二叔母好！”曹玉怡恭敬的给二太太行了个礼后问好。 “是四姐儿吧，快过来坐！”二太太满脸笑容，把胳膊上的一只晶莹翠绿的玉镯子退下来，拉过曹玉怡的胳膊撸到了她手腕上：“这个给四姐儿拿去玩玩儿！” 朱氏亲自端了茶水给二太太：“这怎么好意思，四小姐还小，哪里用得上这样贵重的东西！” “好了，好了，今儿姨奶奶是主，我是客，没那么多规矩架子……”二太太笑着道。 朱氏又跟二太太客套了几句，才在下首的一张凳子上坐了。 “……大嫂身体欠安，老太太看得起，把人情往来的事儿交了我……想着一来带几个侄女儿去撑着场面，二来也让几个姐儿多见些世面……”二太太慢慢把话题扯到了正轨上，“……朱姨奶奶放心，已经禀了老太太……” 朱氏露出了满脸感激的神色，却有些为难的说道：“四小姐这些年一直跟着我这上不得台面的，才刚搬到了大太太的院子里，先前又病了一场，就一直怯怯的，而况四小姐今年才五岁，怕是出去了也……” 曹玉怡看了朱氏一眼，没有说话。 二太太脸上的笑容淡了些，显然没料到朱氏会拒绝：“这个姨奶奶怕是做不得主……” 朱氏慌忙站起来：“二太太……” “四姐儿，跟二叔母说你想不想出去玩儿呀？”二太太不去理会朱氏，转过头冲着曹玉怡柔声问道。 曹玉怡一时也没多想，但不愿意违背朱氏的意思，就轻轻的摇了摇头，小声说道：“外面好冷，我要在屋子里跟小丫头们玩儿！” 二太太上下打量了曹玉怡一眼，目光在曹玉怡暗色的大衣上停留了一下，似乎觉得这样的一个小姑娘带出去真的会是个麻烦，不再纠缠在这个话题上，又跟朱氏淡淡的随意说了几句就告辞了。 朱氏和曹玉怡一直把二太太送到了院子门口。 “姨奶奶回去吧，省的冻着了四姐儿！”二太太冲朱氏点了点头，也不等朱氏回话就大步离开了。 朱氏脸上带着恭顺的笑容，站在院子门看二太太的身影消失在了拐角处才带着曹玉怡回了屋子。 “怎么样？”朱氏把曹玉怡的手抓起了搓了好大一会儿才问道。 “好了，不冷了！”曹玉怡赶紧答道。 这具身体以前因为挑食的关系养的并不好，小小年纪在冬天却经常会手脚冰冷，怕冷又惧热，稍不注意就会染上风寒，幸亏现在还早可以慢慢调理，曹玉怡正慢慢的改变膳食结构，想在初潮来之前把身体养好些…… “你们都下去吧，我跟四小姐说说话儿！”朱氏转头吩咐道。 屋子里的丫鬟婆子都应了一身，有序的退了出去。 “四姐儿，姨娘跟你说，你现在还小，不急着出去见那些个太太，等将来呀有的是机会……”朱氏看着曹玉怡慢慢的解释起来，“现在大太太虽然病着，可看着也不是什么大毛病，迟早会好起来，以后还是大太太当家，二太太只说报了老太太，大太太那儿可没发话，再说哪有母亲病着，女儿出去参加宴会的道理，那些子有头有脸的人家，那家不是把规矩看的最重……” 曹玉怡敬佩的点了点头，没想到连参加个宴会都有这么多讲究…… 朱氏看曹玉怡懂事的样子，心里也是一酸，抱着曹玉怡道：“四姐儿放心，将来你有两个亲弟弟撑腰，姨娘也必会想办法叫你风风光光的嫁出去！” “姨娘，我过完年是不是就要上学了？”曹玉怡见朱氏连出嫁都说出来了，在心里有些无语的叹了一口气，自己现在才多大点儿啊！ “对呀，我们四姐儿已经要上学了！”朱氏想了想，高兴的叫起来，终于把话题换到了上学这件事上。 …… 34、抱怨 第三十四章抱怨 …… 二太太来朱氏的院子的时候，曹玉玲正愤愤的跟大太太抱怨着。 “……娘，你说二叔母和曹玉娥是什么意思……”曹玉玲红着眼圈说道。 “我的儿！”大太太坐起来，心疼的把曹玉玲搂到了怀里：“你要是不愿意，今年就不出去了，恁的她们几个怎么弄！” “可是，娘，我已经跟孙家妹妹、吴家姐姐……她们都说好了，要一起去孙妹妹家作客的！”曹玉玲嘟着嘴说道。 “我们以后有的是机会，你给她们去个帖子就说自己身体不适，没法儿去了！”大太太眼中闪过一道精光，拍着曹玉玲哄道。 “娘！”曹玉玲不依不饶的叫了一声。 “好姐儿，难道你要让曹玉娥在外人面前给你摆长姐的架子，那时候可就不是府里，你若是不服各家太太看来就是你没规矩了……”大太太细细的说道，多少也担心没什么心计的大女儿在外面吃亏…… 曹玉玲低着头想了好大一会儿，才勉强点了点头。 “好二姐儿，等娘好了，在咱们府里办一次宴会，把你那些好姐姐好妹妹们都请来，你们玩个够！”大太□□慰曹玉玲道。 “娘，真的吗？太好了！”曹玉玲见大太太点了点头，一下子就高兴的笑起来，依在大太太怀里道：“娘，你要快点儿好起来！” 大太太欣慰的笑了笑，小声问起了曹玉玲的日常起居有没有不顺心的地方、下人们有没有怠慢…… 曹玉玲一会儿点头，一会儿摇头，不时揉到大太太怀里撒娇…… 这边，曹玉怡又跟朱氏兴致勃勃的讨论了一会儿上学的事儿，就有丫鬟过来报双胞胎已经醒了。 “把五少爷和六少爷抱过来吧！”朱氏喜笑颜开的说道。 那丫鬟应了，行了个礼退出去了。 不一会儿外面就传来双胞胎“依依呀呀”的叫声。 曹玉怡一骨碌坐了起来，朝门帘处看了去。 双胞胎过完年就满一岁了，朱氏最常挂在嘴里的就是抓周的事儿，时常拿了书本、砚台等物给双胞胎玩儿…… “叫姐姐，姐——姐！”曹玉怡跟双胞胎趴在一起，一遍又一遍的教双胞胎喊人。 双胞胎很不给面子的吐了个泡泡，居然一起翻了身，背对着曹玉怡。 “好呀，你们两个小坏蛋！”曹玉怡看着两个长着短短的柔软头发的后脑勺，气得叫了起来。 朱氏只在一旁乐呵呵的看着，并不插手。 曹玉怡在朱氏的院子里玩了小半天，一直到天色已经晚了，到了去给大太太请安的时候才恋恋不舍的离开。 朱氏看着曹玉怡故意磨磨蹭蹭的样子，恨不得要了自己的小女儿回来，但是心里却是清楚这样是不可能的，最后只叫了小桃和过来接曹玉怡的王妈妈进来细细的交代了几句…… 曹玉怡回屋子后，特意等了会儿，听到有小丫头说大小姐过来了，才起身去大太太处，正好跟曹玉娥同时到大太太的屋子。 “大姐好！”曹玉怡给曹玉娥行了半个礼，笑着打了个招呼。 “四妹妹好！”曹玉娥受了曹玉怡的礼，又还了半个礼。 曹玉怡偏了偏身体，让过去了。 曹玉娥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上前牵着曹玉怡一起进了大太太的屋子给大太太行礼请安。 等曹玉玲和曹玉瑶来之后，四个姑娘在大太太两侧立着，听大太太例行的训话，曹玉荷照例打着年纪还小的借口，被奶娘抱下去休息了，不过，曹玉怡依着自己这具身体以前的记忆，是在两三岁的时候就由朱氏带着立规矩了。 “……姐妹之间要相互谦让，不可起了口舌叫人看了笑话去……”大太太半靠在矮榻上，不紧不慢的说了几句，“都坐下吧！” 四人一起给大太太行了礼，原本按着规矩是照长幼分座次的，不过曹玉玲一向是上了矮榻靠着大太太，接下来才依次是曹玉娥、曹玉瑶、曹玉怡。 大家都坐定后，曹玉玲跟大太太亲亲热热的说着话儿，曹玉瑶不时的笑着插上两句，曹玉怡和曹玉娥一起只有在被问到时才答上两句，并不多说话儿。 “我有些累了，今儿你们就各自回去吧！”大太太按了按额角，淡淡的说道。 曹玉娥带头，大家一起给大太太行了礼，道过安退了下去。 走到廊下的时候，曹玉玲又被大太太身边的婆子叫了回去，曹玉瑶跟那婆子说了几句，阴沉着脸独自出了院子。 “四妹妹！” 曹玉怡正打算回自己的屋子，被曹玉娥笑盈盈的叫住了。 “大姐姐有事？”曹玉怡细声细气的问道。 “妹妹换了屋子，还没请姐姐去坐会儿呢！”曹玉娥放缓语调道。 曹玉怡愣了一下：“大姐姐请！” 等进了屋子，曹玉娥对屋子里摆设夸了一通才故意看了一眼守在屋子的王妈妈和几个小丫头道：“妹妹，姐姐有几句话儿想跟你说。” “大姐姐请讲！”曹玉怡故意装作不懂曹玉娥暗示。 “姐姐想单独跟妹妹说会儿话，咱们姐妹俩说点子私密话，叫这些个丫鬟婆子都下去吧！”曹玉娥微微有些不耐烦的说了几句。 “哦，妈妈，你们去外面守着！”曹玉怡“恍然大悟”的吩咐道。 “是！”王妈妈带着小丫头们行了个礼，退了出去。 “四妹妹，今儿朱姨娘是不是惹二叔母不高兴了？”曹玉娥低声问道。 曹玉怡“茫然”的看着曹玉娥，没有接话。 “四妹妹现在还小不懂，姐姐是好心才跟妹妹说，二叔母是为了我们好，朱姨娘不领情就算了，妹妹可千万别糊涂……”曹玉娥有些急切的说了一大通话。 “大姐姐，怎么了？”曹玉怡眼睛睁得圆溜溜的问道。 曹玉娥脸上露出了明显的不耐烦的神色，又跟曹玉怡说了几句“为了你好”之类的话，见曹玉怡还是一副懵懵的样子，不等曹玉怡说话，就皱着眉头站了起来：“算了，天晚了，不打扰四妹妹休息……” …… 35、挑明 第三十五章挑明 …… 曹玉娥不等曹玉怡送就气呼呼的离开了。 王妈妈掀开门帘走进来，有些担忧的轻声喊道：“四小姐！” “妈妈，叫小丫头们去厨房把晚饭领回来吧！”曹玉怡清脆的吩咐道。 王妈妈见小主子一副没事儿人的样子，把到嘴边的话又都压了回去，行了个礼，退了出去。 第二天，曹玉怡早早的就醒了，不舍的在暖和的绸被里赖了会儿，才唤人进来伺候起床梳洗。 入了冬，王妈妈就领着小丫头和婆子们把房间的窗户和门上都挂了厚厚的布帘，出了屋子曹玉怡才知道下雪了，正院地面上的积雪已经被负责洒扫的丫鬟婆子清理干净了，只有树枝上还残留着一层白雪，被寒凛的北风一吹，曹玉怡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哆嗦。 王妈妈见状，赶紧用带雕花手柄的小钳子把小暖炉里的无烟栎木炭拨了拨，让炭火旺起来，塞到了曹玉怡的手里。 “妈妈，叫丫头们把窗子打开透透气！”曹玉怡接过小暖炉抱在了怀里。 “是，四小姐，时候不早了，快些过去吧！”王妈妈低声催促道。 曹玉怡通常是等曹玉娥一起到大太太处的，不过今天显然是不行了，曹玉娥到现在还没有来，在等时间就有些晚了…… 在外间把斗篷披肩、大衣都脱了下来，暖炉也交给了红儿保管，曹玉怡才在小丫头的带领下进了里间。 大太太的气色看上去已经好了不少，刚梳洗完，正半卧在矮榻上用着茶水，曹玉玲、曹玉瑶也没有来。 大太太不好以后，就免了大老爷几房妾室的规矩，只让她们初一十五过来请安，偶尔才会留一两个下来伺候着。 “给母亲请安！”曹玉怡快步上前，轻声轻气的道。 大太太不冷不热的应了，指了张凳子让曹玉怡坐下。 “母亲，外面下雪了！”守着大太太的几个大丫鬟都各自安静的干各自的差事，也没有婆子说笑，屋子里静悄悄的，曹玉怡不适的微微挪到了一下，挑了个话题说起来。 “唔，今年的雪来的倒是挺晚的！”大太太漫不经心的应了一句。 屋子里又陷入了沉寂，曹玉怡偷眼看了大太太一眼，估摸着大太太是心情不太好…… “有没有冻着？屋子里碳够不够用？”大太太终于又开口问道。 “谢母亲关心，前儿用母亲给的几张貂皮做了一件大衣，去年还有一件灰鼠毛的，出屋子就穿上，很暖和，这几日冷下来了，屋子里才开始不断炭火，上好的木炭还有好几斤！”曹玉怡赶紧口齿清晰的答了。 大太太点点头，“也不必省着，碳要是不够，就去库里多支些！” “是，多谢母亲！”曹玉怡脆声道。 不多时，外面的小丫头就通报：“大太太，大小姐、二小姐、三小姐来了！” 曹玉怡微微放松了一下，在椅子上端正的坐好。 曹玉娥打头，三人依次给大太太请了安。 曹玉荷还小，大太太怕她冻着，昨儿发话免了她的请安，所以今天没有过来。 等三人都坐定了以后，大太太吩咐了传饭。 王妈妈跟着上菜品的丫鬟婆子一起进来，站在曹玉怡身后，和小桃一起伺候曹玉怡用饭。 曹玉怡用了两个豌豆黄，就着蜜汁辣黄瓜喝了一碗黑米粥，就放了筷子，因着大太太已经用好了。 等丫鬟婆子端了茶水过来给众人漱口，又撤了杯碗盘碟，曹玉娥迫不及待的站了起来。 “母亲，女儿有个不情之请！” 刚刚用早饭的时候，曹玉怡就发现曹玉娥有些坐立不安，频频的朝大太太望，而且曹玉娥今日是上了精妆过来的，头上挽着一个复杂的发髻，比起上次出门的时候，只是首饰略略少了些。 大太太看了曹玉娥一眼，没有说话，只微微的点了点头，示意曹玉娥说。 “母亲，二叔母前些日子说这几日要去参加宴会了，想带我们几位侄女儿一起去见见世面，也解了二叔母没有适龄女儿的急，女儿想请母亲开恩免了今日的规矩！”曹玉娥有些急切的道。 大太太面上一冷，重重的放下了手里的茶杯：“什么见世面不见世面，你们平日里见得世面还少了！不过是你想出去现风头罢了，扯三扯四的说些个有的没的……” 曹玉玲得意的看了曹玉娥一眼，跟大太太靠的更近了，曹玉瑶倒是眼睛一亮，露出了些许期盼的神色，自大太太把曹玉瑶和陈氏赶出了正院以后，就再也没带曹玉瑶出去过，这会儿小姑娘明显有些心急了。 曹玉怡飞快的扫了众人一眼，就微微低下了头，眼观口口观心。 曹玉娥等大太太说完了，才叫道：“母亲，女儿委屈，原是二叔母请了女儿，说是不好一个人去赴宴，女儿才来禀母亲的，况且二妹妹、三妹妹也必是跟好姐妹们约好了的，定要去参加宴会……” “哼，我原看你是长姊，平日里在你几个妹妹面前给你留几分脸面，没想到你就越发蹬鼻子上脸了，可没见你二妹妹、三妹妹、四妹妹来说要免了规矩好出去玩儿……”大太太板着脸冷冷的训斥着。 曹玉娥又急又气的站在大太太面前：“母亲……” “行了，原也不指望着你真正把我这个嫡母放在心里，这年关的，你想去就去吧，以后也不必回我了！”大太太说了一通难听的话以后，最后居然答应了曹玉娥。 曹玉怡诧异的转了一下眼珠，瞟了瞟大太太。 “你们几个呢？今儿也一块说了吧！”大太太端起茶杯，抿了一下，左右扫了一眼，淡淡的道。 “母亲，女儿不去！”曹玉玲靠在大太太身上，看着曹玉娥娇声道。 “谢母亲恩典！”曹玉瑶犹豫了片刻，站起来行了个礼。 “四姐儿，你呢？”大太太见曹玉怡没有答话，又问了一遍。 “母亲，外面好冷，女儿想在屋子里玩儿！”曹玉怡只得再把这理由拿出来说了一遍。 大太太满意的点了点头，又训斥了曹玉娥和曹玉瑶几句，无非就是“不要给曹府丢脸”之类的话，就让大家散了…… …… 36、上学 第三十六章上学 …… 事后，大太太派了一个管事的婆子给曹玉怡屋子里送了十斤上好的木炭，带话让曹玉怡只管用，估摸着算是对之前的奖励了。 曹玉娥和曹玉瑶跟着二太太几乎每天都有大大小小的宴会，大少爷和孙泽文也跟着大老爷、二老爷在外面应酬。 这几日，只剩曹玉怡跟曹玉玲给大太太请安，每每大太太跟曹玉玲一起说说笑笑，曹玉怡只在一旁干坐着，几次以后，大太太就发话免了曹玉怡的规矩。 曹玉怡乐得轻松，整日在朱氏处与双胞胎玩乐。 很快在一场纷纷扬扬大雪中迎来了新年，上一次新年曹玉怡刚搬到大太太院子里，又初来乍到，身边也没个可信的人，只记得磕了不少头…… “四姐儿，过来看看这个！”曹玉怡一进门，朱氏就招手叫道。 “是什么，姨娘？”曹玉怡迈着小短腿儿快步走了过去。 朱氏笑眯眯的拿了一个白玉雕福寿八宝捧盒出来，曹玉怡前些日子在老太太处曾看到过类似的精致捧盒，现在曹玉怡已经不会为这些奢华的金银或者玉质的物什惊叹了，在这里贫富是两个极端，贫穷的百姓能吃饱穿暖就对皇上感恩戴德，几乎所有的金银宝石都集中在少量的权贵手中，见过府里每年不知消失多少个小丫头后，曹玉怡不只一次庆幸自己至少不用时时担忧生命安全…… “这是你爹爹昨儿在外面得的，姨娘特特给你留着。”朱氏笑着打开了捧盒。 曹玉怡探头一看，里面是一套的粉彩雪景茶盅，细腻圆润，看着就叫人心里舒服。 “姨娘，我那儿有两套茶盅呢！”曹玉怡跟朱氏赏玩了会儿，抬头道。 “傻姐儿，你那两套府里配的，哪里拿得出手，再着那些个都是在府里造过册的，摔了碰了，还不好交代，到时候，你请了姐妹们到屋子里坐坐，怎么也要……”朱氏絮絮叨叨的说了起来。 曹玉怡只得连连点头，虽然到现在为止并没有什么好姐姐妹妹会专门被请到自己屋子…… “试试这个！”朱氏又打开矮几上的一个描金漆盒子，拿了一对嵌水晶云形金簪出来。 曹玉怡看了看那金光灿灿的簪子的长度，估摸着它的重量，又想了想自己头的大小，脖子稍稍缩了一下。 朱氏拉着曹玉怡，把她头上的两根短小简单的宝石吊坠簪子取下来，小心的把金簪子一左一右的插到了曹玉怡的发髻里，又仔细的调整了位置，退后半步看了看，“虽然不如你那套粉珍珠的，不过大过年的，也该换点儿花样才好，这件戴着喜气！” 说罢，朱氏把带手柄的铜镜拿过来，塞到了曹玉怡手里。 铜镜只能模模糊糊的照出人的样子，不过也足够看清亮闪闪的簪子了…… “姨娘，跟我说说上学的事儿吧！”等朱氏把新簪子从曹玉怡头上取下来放好以后，曹玉怡干脆散了头发，爬到矮榻上躺下来打了个滚。 朱氏笑着应了，开始细细的跟曹玉怡讲打听来的几个师傅的脾气喜好等…… 过了正月初七，大少爷就要去书院了，等元宵节的时候可以回来一天，年前大老爷已经带着孙泽文拜访了书院好几个老夫子，顺利的入了学，自曹玉瑶被大太太整治以后，孙泽文也稍稍收敛了些，不再整日在曹府内院讨好卖乖，只还时常往老太太和大太太两处请安。 曹府的姑娘们是过了元宵节才开始上课，逢节日或者天气不好都不用去上，上午是识字和学规矩，下午是刺绣和音乐，师傅会根据各人的情况分别教，倒也没多少困难的地方。 正月初八的时候，朱氏收拾了一番，带着周妈妈和赵妈妈抱着双胞胎去给大太太请安。 “起来吧！”大太太看也没看朱氏一眼，让人把双胞胎抱到了自己身边，有一下没一下的逗弄着。 朱氏尽量克制自己不去看双胞胎，恭敬的说：“太太，四小姐今年已经六岁了，照规矩该入学了，太太您看……” “我说呢！”大太太嘲讽的撇了一下朱氏，难怪今儿这么主动了，道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呀…… “请太太做主！”朱氏温和的道了一句。 “现在不是三太太管着帐吗？你去叫三太太备四分礼，带四姐儿先去见见几位师傅！”大太太懒洋洋的道。 “是！”朱氏赶紧又行了个礼应了，并不提被大太太忘记的补丫鬟的事儿。 双胞胎与大太太并不熟，被大太太弄了几下，嘴一瘪就哭了起来，而且一来就是二重奏。 “太太，五少爷、六少爷怕是饿了，还是叫周妈妈和赵妈妈抱下去吧，省的吵着您休养！”方妈妈见状，上前一步劝道。 大太太揉了揉额头，“嗯”了一声。 方妈妈扬声叫了人。 周妈妈和赵妈妈进来匆匆给大太太行了个礼，抱着双胞胎出去了。 朱氏这才松开了已经被捏变形的帕子。 “你回去吧，吵得我有些头痛了！”大太太冷着脸道。 朱氏赶紧行了个礼退了出去，朝周妈妈和找妈妈追了去。 “当初还真是看走了眼……”大太太咬牙切齿的啐了一句。 “你们都下去吧，这里有老奴就够了！”方妈妈看大太太说变脸就变脸，，呵退了屋子里的下人。 大太太又愤愤的捶了一下床。 “太太，不过是两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娃娃罢了，下月初九不是他们的抓周礼吗！只要动动手脚，叫他们失了老太太和老爷的欢心，到时候还不是任太太捏别搓圆，现在呀，太太要紧的就是静心把身子骨养好……”方妈妈把茶杯收拾了一下，轻声劝道。 “妈妈说的是，这次我们要好好合计合计，省的又出了漏子……”大太太冷笑着接道。 “太太万不可再劳心劳力，又亏损了身子可不值当，太医交代说是要静养，太太莫要大意了，这事儿等老奴安排好了，太太只管把把关……”方妈妈慌忙劝道。 “妈妈放心，我省的轻重！”大太太心情渐渐平复下来，把玩着一串念珠道。 “原是老奴多心了，太太自是最最精明了！”方妈妈笑着道。 …… 37、矛盾 第三十七章矛盾 …… 二老爷一家回京城住了二十几天，与京里各大权贵联络了一番感情，就又要去任上了，计划着过完元宵节就上路。 老太太原是要把二太太留下来的，先天露了这个意思，第二天二老爷去给老太太请安时，就特意亲自说了那事。 这日正好是正月十五，曹府的小辈都大清早的聚在老太太处，按着辈分长幼，依次给老太太磕头，老太爷着人过来传了话，说是用饭的时候再过来。 “给老太太请安，祝老太太身体康安！”二老爷等大老爷站起来以后，立即跪到了布墩子上，“儿子不孝，这些年来在外辗转，竟无一日侍奉在母亲膝下！” “起来吧！”老太太面上的笑容不变，慢慢的说道。 “儿子还有个不情之请，望老太太成全！边城苦寒，儿子这些年来多亏夫人悉心照料，免了儿子的后顾之忧，原该留了夫人在家侍奉老小，只是儿子实在离不得夫人……”二老爷站起来后，弓着腰在老太太面前说着，一个大男人，说到最后当着上上下下一屋子的人居然声具泪下，仿佛当真是离了二太太就要了他的命一般。 “你这是什么意思，一大清早的！”老太太皱起了眉头，屋子里一下静了起来。 “老太太恕罪，我们二老爷离家这些年，在边城哪里有这样过节，怕是太高兴了，老太太见谅！”二太太上前跪在二老爷身边，笑盈盈的说道。 “都起来吧，我原也不过是有那个意思，留老二家的在家里享享福，你们不愿意只管说就是！”老太太摩挲着手里的拐杖，淡淡的说了两句。 “谢老太太，老太太万福！原是老太太一片好心，是儿子驽钝！”二老爷这才在二太太的搀扶下站到了大老爷的旁边。 接下来是三老爷，这个老太太最宠爱的小儿子，曹玉怡并没有见过几面，多是在老太太处偶尔碰到，连话都没有说过。 再往下的小辈，老太太一个一个给了礼，男孩子都是一色的蓝玉玉环，是用来挂在腰上做装饰的配件，并八个状元及第的金银裸子，女孩子都是一个翡翠十八子手串并花样吉祥的六个金银裸子。 老太爷也差人送了给小辈的礼过来，都是一色的金银裸子，不过花式不同罢了。 挨个磕完头后，老太太就让婆子把三房不满两岁的庶女——八小姐、二房刚过周岁的九小姐和双胞胎抱下去了，并不跟大家一起用饭，说是怕闹闹哄哄的惊了几个小的。 三太太前些日子刚诊出有了两个月的身孕，见完礼也获准去休息了。 吃饭的时候，老太太让人用紫檀架子大理石的大插屏放在厅中间，女人和小孩儿在里面用饭，男人们在外面，孙泽文是客，被请到了外面，大房和二房的长子也被老太爷叫了出去，大太太身子不好，老太太免了她的伺候，让她下去用饭了，只剩下二太太还站在老太太身后给老太太夹菜倒酒，余下二房的两个男孩子在老太太右边坐了，左边是女孩子们。 曹玉怡看着这济济一堂的主子下人，心里却不由自主开始回想前世的一幕幕，惊恐的发现，那些曾经熟悉的音容相貌已经渐渐模糊了…… “四小姐！”王妈妈给曹玉怡夹了一个枣泥糕放在她面前的小碟子，极轻的叫了一声。 曹玉怡从伤感中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竟然在这么多人面前失了神，若是被发现了，少不得一通教训，当下赶紧正襟危坐，夹起糕点秀气的吃起来。 用过早饭，元宵节当然还有许多其他安排，不过像猜灯谜、对对子这些都不关还没有上学的小孩子们什么事了，曹玉怡作为这群孩子里面最大的，带着大家在廊下看花灯。 各自的丫鬟婆子都不上走廊，只在外面守着，看几个小家伙玩儿，并不近前，因着如果所有人都上走廊，就连转身的地方都没有了。 “拿来！” 三少爷冷不丁的推了四少爷一把，抢过他手里的一盏红鲤鱼小花灯，得意的大笑起来。 “还给我，还给我，这是要给九妹妹的！”四少爷跳起来叫道。 一个五岁多，一个四岁多的两个小男孩儿就这么抱到一起打了起来，守在不远处的丫鬟婆子却都垂头装作没看见的样子，没有一个人上前。 曹玉怡扶了一下额，四处张望了一下，从挂的比较低的花灯中，吃力的解下来一个荷花的，提在手里走了过去。 现在是白天，花灯都还没有点燃，大些的花灯都搬到了主院，给老太太他们赏玩，这一条不短的雕花走廊是专门准备出来给小些的主子玩儿的，所以都挂着些小小的花灯，方才那盏红鲤鱼应该也是四少爷从廊上哪里取下来的…… “不要吵了，三弟弟，四弟弟！看，这里还有好多花灯，这个也给你们！”曹玉怡举起花灯，提高声音说道。 “我就要这个！”三少爷霸道的吼道。 三少爷是二房的第二个嫡子，而四少爷则是二房的庶子，九小姐刚满一岁，路都不大会走，让奶妈抱着回房了，跟四少爷是同一个姨娘，两人自然亲近些，方才两个小男孩儿打架，不论是伺候三少爷的还是四少爷都没有上前，显然这类情况时常发生，依着两人的年龄和身份，吃亏的必定是四少爷了，他的丫鬟婆子怕是根本不敢上前得罪三少爷…… “可是，这个更漂亮呀！”曹玉怡晃了晃手里的那盏花灯，眨巴着眼睛道。 三少爷看了看自己手里因为刚才的一番争抢，已经有些变形的小花灯，又看了看曹玉怡手里的，果断的把手里的红鲤鱼扔了，抢了曹玉怡手中的就往前跑。 曹玉怡看着小屁孩儿一边跑还一边回头做鬼脸的样子，微微摇了摇头，上前把被扔在地上的红鲤鱼花灯捡了起来，将被压坏的地方整理了一下，递到四少爷面前，“拿回去给九妹妹玩儿吧！” 四少爷用手背用力的擦了擦脸颊，接过了花灯。 “用这个！”曹玉怡拿出自己的小帕子递了过去，“花灯有许多，就算不是这个，九妹妹也会高兴的！” 小男孩儿接过帕子，点了点头，也不知道有没有听明白曹玉怡话里深意。 为了避免在发生事故，曹玉怡有意无意的把小孩子们分成了两群，三少爷、五小姐、七小姐三个一伙儿，曹玉怡跟着四少爷、六小姐一起，稍稍隔开些。五小姐是二房嫡出的，比三少爷只小了一岁，七小姐就是大房的曹玉荷了，三人都正正经经嫡出的主子，这样一来，算是平平安安的玩到了用午饭的时候…… …… ……………………………………………………………………………………………………………… 要v了，但是从现在到周四还有一万字的免费章节，另外周五v的时候，会连更三章，请亲们继续支持！v了以后，更新会有保障的！！ 38、上学 第三十八章上学 …… 下午的时候，大家都聚在老太太的院子里说笑，等着用过晚饭后再去看花灯。 曹玉怡跟朱氏打过招呼后，跟老太太身边的大丫鬟说了一声，带着王妈妈和小桃去偏屋跟双胞胎玩了一下午，还睡了个午觉，晚上又跟着老太太一群人看了会儿五颜六色的花灯，这么个节日就过了。 元宵节是府里最后一次热闹了，第二天一大早，曹玉怡梳洗一番后，因着这日是今年第一天去上学，照规矩是要先去听大太太训话的，所以早早的就去了大太太处，自年前拒绝了曹玉娥以后，曹玉怡就不再刻意等曹玉娥一起了。 “给母亲请安！”曹玉怡进门后才发现曹玉瑶今天已经来了，这可是稀奇现象，曹玉瑶刚被赶出正院那会儿，曹玉玲根本没个好脸色给曹玉瑶，她还是每天舔着脸皮凑过去，整日没事就跟在曹玉玲身后讨好，两人几乎每时每刻都在一起，包括来给大太太请安…… “嗯，坐吧！”大太太把玩着一串佛珠，闭着眼睛应了一声。 大太太自身体不适以后，就开始信佛，手里时常就抓着一串佛珠，请了一尊菩萨专门在屋子里辟了一间静室供着。 等曹玉娥和曹玉玲来了以后，大太太说了几句“用功学习”“不可忤逆师傅”之类的话，就传了饭。 曹玉怡特意多吃了两个豆面饽饽和半碗碧粳粥。 “四妹妹！”出了大太太的屋子，曹玉怡就被曹玉娥叫住了。 早晨出门之前，曹玉怡已经和王妈妈一起把上学可能用到的东西都整理了出来，用了一个分层带替手的小箱子装好，这会儿王妈妈估计已经让小桃提着东西在院子外等着了。 曹玉怡带着笑停下来，看向曹玉娥。 “四妹妹，上次是大姐姐唐突了，今儿是妹妹第一天上学，怕是有许多规矩还不清楚，咱们边走边说，大姐姐给你讲讲！”曹玉娥温和的说道。 “哧——”曹玉玲在旁边毫不客气的冷笑起来。 曹玉娥面不改色的看向曹玉玲：“二妹妹可是嗓子不舒服？” “我看呀，现在有人才是浑身不自在了！”曹玉玲甩着帕子讥讽道，接着也不去看曹玉娥变得难看的脸色，大跨步的走到曹玉怡面前，“走了，四妹妹，时候可不早了！” 曹玉怡迟疑了一下，匆匆给曹玉娥行了个礼，跟着曹玉玲出了院子，路上，曹玉瑶想上去跟曹玉玲说什么，被曹玉玲面带厌烦之色避开了。 曹玉娥在原地咬了咬牙，不知想了些什么，快步出了正院。 曹府的小姐是满六岁就开始进学，满十四岁就不用去上学了，但是这之后规矩还是要学的，又有专门教规矩的师傅每天来上一个时辰的课，所以曹玉娥已经不用去听雪轩上学了。 上午教识字的师傅的姓杨，是个比较和气的老嬷嬷，四人到的时候，杨师傅已经在书房里等着了，先分别略略问了曹玉玲和曹玉瑶三人几个问题，给她们布置了任务，才转向了曹玉怡。 “四小姐识得多少字？会握笔吗？” “只读了半篇三字经，些许认得几个字，还没有执过笔！”曹玉怡低声答道。 朱氏是家生子出生，得了老太太青眼，才学了几个字，好方便帮老太太管东西，后来，跟了大老爷，偶尔大老爷兴致来了，也会教朱氏点子东西，朱氏的意思是一来怕误了曹玉怡，二来也是让曹玉怡趁着还小，多玩几日…… 杨师傅点点头，拿了一本三字经出来放在曹玉怡面前，“四小姐读读看！” 曹玉怡并不去看那本崭新的书，昂着头流利的背了几句。 “不错，四小姐今儿就先学着握笔，摆对姿势就好，等过几日再开始写字！”杨师傅建议道。 “是！”曹玉怡赶紧应了。 前世只在小学的时候上了一个学期的毛笔课，而且已经用了几十年的简体汉字，高考前背过的几句诗词也早就抛到了脑后，曹玉怡并不打算有什么过人的举动，甚至可能由于前世根深蒂固的习惯，学起来更艰难些。 上午从辰时开始上课，到辰时三刻，休息一刻钟后，巳时又有姓刘的师傅过来讲规矩，包括坐卧立行的姿势等，不过只讲大半个时辰，下午未时两刻开始，先是一个时辰的刺绣，曹玉怡注意道，那谢姓师傅不止讲基本的针法，还花许多时间讲颜色的搭配，甚至会引到妆容着衣的搭配上去，休息一刻钟后，接下来是声乐，徐师傅只让曹玉怡先在旁边听着，半年后可以选一样或者两样感兴趣的乐器稍微学学，并不要精通，曹玉玲和曹玉瑶都选了筝，已经弹得像模像样了。 中午曹玉怡回来之后，让红儿去厨房要了几根公鸡尾巴上的毛来，当做羽毛笔，沾了墨汁写字，尽量回忆了上午刘师傅将的规矩中要注意的地方，用速写字记在了一个线装小册子上。 王妈妈看了，只当曹玉怡玩儿，在到时间的时候提醒曹玉怡去午睡。 曹玉怡的作息如果不出意外的话，每天都是固定的，晚上戌时三刻上床，早晨卯时正起床，中午午时左右用午饭，午时两刻开始午睡半个时辰，未时起床。 “妈妈，这个东西要收好，我还要用的！”曹玉怡打着哈欠交代道。 王妈妈把那本小册子放到一个装着各种小玩意儿的盒子里，又把盒子锁好，笑着道：“四小姐放心，妈妈省的，您快睡吧！” 曹玉怡点点头，翻了个身，不一会儿就睡着了。 下午教刺绣的谢师傅是几个师傅里最最刻板的了，一个时辰下来，脸上的表情几乎没有变化，曹玉怡把自己以前做的两个小荷包带过来给谢师傅看了。 “四小姐在这个上面用最基本的阵法绣几针！”谢师傅接过去仔细看了，拿了一个小绣架过来。 曹玉怡应了一声，熟练的穿好针，刺了十几针。 “可以了，四小姐基本的针法已经会了，今天我们就换一种阵法……” 曹玉玲和曹玉瑶的进度差不多，谢师傅分别给三人讲了新内容以后，就端正的坐在一旁看着，大半个时辰以后才会再开口，讲分辨色彩、颜色搭配等，曹玉怡听的连连点头，这是她上一世的一个习惯。 谢师傅看了曹玉怡几眼，并没有多话。 有事可做之后，时间就过得快了，一天的学习很快就结束了，曹玉怡在晚饭前用心的把要点都分别整理出来，记在四个小本子上，特意用了速写字和部分拼音的结合，以免被人看到后惹麻烦…… …… ……………………………………………………………………………………………………………… 唉，这么点字码了四个小时呀呀，晕死！！ 恩，说一下，我这里的一个时辰=四刻，也就是说一刻钟相当于半小时，这个是我自己设定的，可能与史实不符，江月也没仔细查资料，大家将就着用一下哈，下面是对应的时间表： 子丑寅卯辰巳午未申酉戌亥 凌晨 2 6 22（晚上十点） ps：文中的装饰、首饰等专业名称都来自度娘！！ 39、抓周(上) 第三十九章抓周 …… 二老爷一家收拾了东西，看了日子，正月十八的一大早就出发了，走之前，老太爷派了小厮过来，把二老爷叫去说了小半个时辰的话，再出来时，二老爷的脸色就不大好看。 因着是长辈要出院门，曹玉怡只得停了半天学去送二老爷一家。 “大嫂，三弟妹，你们留步吧，就送到这里了！”二太太带着一干女眷在二门处笑着说道。 “二弟妹走好，到了记得来信！”大太太面带笑容的上前握着二太太的手，跟二太太你一句我一句的说起了套话。 三太太最小，只在一旁安静的听着，偶尔才说上两句。 二房的几个孩子也开始跟大房、三房的孩子一一道别。 “四姐姐，上次谢谢你了，这个送给你！”四少爷靠过来小声说道。 曹玉怡愣了一下，才想到他说的估计是元宵节那天的事儿，“大弟弟客气了！” 在这么多人面前，曹玉怡凿时不敢多说，接了四少爷的礼物，从袖袋里拿了一个玉质的小玩意儿出来回了礼。 等大家都客气完了以后，日头已经很高了。 大老爷和三老爷骑着马把二老爷一直送到了城门口，近了午时才回来。 二太太一走，府里的情形就又微妙起来，大太太身体明显有所好转，但是老太太却没有发话让三太太把管家的权利交出来，有头有脸的管事婆子都开始张望起来。 日子就这么不紧不慢的滑过，很快双胞胎抓周的日子就要来了。 朱氏在前一天，专门派了一个可信的婆子去跟府里的管事婆子一起准备抓周要用的东西。 那婆子夫家姓孙，是朱氏身边的老人了，得了这活儿，却并没有重视。 “我们姨奶奶呀，这是太担心五少爷和六少爷了，照我说，这‘一岁看大，三岁看老’，五少爷和六少爷看着就是机灵聪明的，抓周的时候保管没漏子……”孙婆子唾沫悬飞的跟小库房的几个婆子说着闲话。 “孙姐姐自然是好福气，跟了朱姨奶奶这么个好主子，成日里就领着轻松差事，哪像我们……”库房的一个婆子笑着恭维道。 “我们姨奶奶那是最最和气的人了，连个脸子都少甩……”孙婆子抬起下巴得意的吹嘘起来。 库房的婆子三两句就哄得孙婆子去了旁边的房里吃茶嗑瓜子，让几个小丫头跟孙婆子胡乱的说着话。 这时，一个小丫头从拐角处走出来，拿了一个包袱给管小库房的婆子，低声说了几句，就匆匆的离开了。 那婆子左右张望了一下，把包袱藏好，哄着其他婆子都去吃茶歇息了，飞快的打开包袱，用里面的一盒胭脂换了第二日就要抬出去的抓周物品里的那盒胭脂，还有好几件其他小孩子常玩的小玩意儿，上面都有着淡淡的小孩儿爱吃的点心的甜香味儿，那盒胭脂则是朱氏惯常用的气味，红艳艳的，摆在一堆物品中甚为显眼…… 等那几个婆子吃了一杯茶出来继续找要用的东西的时候，那个包袱已经被先前的婆子藏到了两个花盆中间。 孙婆子灌了一肚子的茶水后，才想起朱氏交代的话。 “好了好了，不说了，不说了，还要去看着，好回去给我们姨奶奶交差呢！”孙婆子摆着手说道。 几个小丫头笑嘻嘻的散了。 孙婆子去的时候，小库房的婆子已经把东西都收拾妥当了，摆在一张大桌毯上，准备锁到库房里。 “孙姐姐快来看看还有什么问题？”库房的婆子笑着问道。 孙婆子扫了几眼，眯着眼睛道：“都是府里的老规矩了，李管事怎么会弄错，不过是好回去交差罢了……” 几个婆子又跟孙婆子相互恭维了一番，才把库房落锁，各自散了。 “孙妈妈，库房那边怎么样？”朱氏一边对着镜子小心的描眉，一边问道。 “姨奶奶放心，老奴亲自看着东西摆好了锁进了库房，绝对没问题！”孙婆子谄笑着答道。 “辛苦孙妈妈了，那边有半碟子点心，你拿回去尝尝吧！”朱氏放下小画笔，点点头说道。 孙妈妈高兴的应了，拿了手帕出来吧碟子里的点心都包了，一股熟悉的香味儿扑鼻而来…… 隔壁房里，曹玉怡下了学给大太太请过安就过来了，现在正跟双胞胎玩着挠痒痒的游戏。 曹玉怡拿着一只大大的毛笔，在双胞胎脸上或身上轻轻的刷一下，双胞胎就“咯咯”的笑起来。 “来，让姐姐笑一个！”曹玉怡把毛笔放到五少爷的手里，轻轻摇着他的手逗弄着。 五少爷把毛笔胡乱的往曹玉怡脸上触了一下，曹玉怡配合的笑起来。 这个游戏是曹玉怡特意在今天教会双胞胎的，已经玩了好大一会儿了，现在小的那个已经明显不感兴趣了，自己滚到一边，换乱的拽着铺在矮榻上的毯子，大的这个倒是很给面子，不厌其烦的跟曹玉怡你一下我一下，笑个不停。 “四姐儿，好了，看你们玩的乱糟糟的！”朱氏打发了孙婆子，从外面走进来，看见曹玉怡头发都散落了下来，没好气的说道。 “姨娘！”曹玉怡放下毛笔，高兴的叫了一声，扑到了朱氏的怀里。 双胞胎也都看向了朱氏，发出模模糊糊的“姨、姨”的声音。 朱氏听了，脸上的笑容就藏也藏不住了，跟曹玉怡一起扶着双胞胎让他们在榻上走了几步。 六少爷抓了朱氏的头发就不肯放手，兴奋的“啊啊”乱叫…… 现在把双胞胎扶起来以后，两个小家伙已经能自己走上几步了，五少爷总是文文静静的，走累了，就自己一屁股坐下来，掰着手指或脚趾玩儿，六少爷就不同了，混世魔王一般，整天有使不完的力气，到处搞破坏。 曹玉怡跟着双胞胎在榻上移动，随时都得注意着小些的那个。 “四姐儿，过来坐好，姨娘帮你把头发梳一梳！”朱氏看时间差不多了，叫人进来把双胞胎抱下去喂东西。 曹玉怡乖乖的靠了过去，一股若有若无的香气传来，曹玉怡经不住深吸了一口气。 朱氏很少浓妆艳抹，只淡淡的画一点儿，身上胭脂水粉的气味极淡，闻着让人觉得仿佛是她身上自然带着香味，十分舒服。 “姨娘，明天早晨要给弟弟们吃的饱饱的！”曹玉怡一边配合着朱氏的梳头动作，一边说道。 “你两个弟弟哪次不是吃的饱饱的！”朱氏笑了起来。 “可是吃饱了小弟弟们还是喜欢往嘴里放东西，明天早上要让小弟弟们吃撑起来，这样他们就不会抓吃的了！”曹玉怡皱着眉头努力组织语言道。 朱氏眼睛眯了眯，笑着应了，给曹玉怡梳了一对漂亮的垂挂髻，在自己的首饰盒里挑了两根小些的簪子插了上去。 曹玉怡等双胞胎吃好了，又跟双胞胎玩了一下会儿，戌时一刻的时候，才不舍的回去了。 “把孙妈妈叫来！”朱氏沉思了片刻，对守在一旁的小丫头吩咐道。 “是！”小丫头行了个礼，快步退了出去。 孙婆子正在偏房里跟几个婆子说着闲话儿，怀里还放着一小包点心，打算晚上等朱氏歇下了以后，带回去给自家小孙孙吃。 “孙妈妈，姨奶奶叫您呢，您快过去吧！”那小丫头站在门口脆生生的叫道。 孙婆子应了一声，站起来拍了拍衣服上的皱子，快步走了出去。 “孙妈妈再仔细想想今儿小库房那边的情况？”朱氏遣退了屋子里的下人后，有些急躁的问道。 孙婆子心里一突，脸上堆着笑容上前一步道：“姨奶奶，奴婢是亲眼看到东西摆好入库的。” 朱氏脸沉了下来，“这话你已经说过了，我让你仔细想想看，到底有没有什么不对劲？” 孙婆子弓着腰准备答话，怀里的点心散发出熟悉的淡淡香甜味，孙婆子的脸上露出了疑虑的表情。 “孙妈妈！”朱氏提高声音叫道。 孙婆子哆嗦了一下，迟疑的答道：“回姨奶奶的话，现在想起来，奴婢当时恍惚问道有股香味儿……” “废物！不是叫你去盯着吗？”朱氏勃然大怒，厉声喝道。 孙婆子脸上慢慢的开始发白，根本不敢答话。 “我看你是老糊涂了是不是？若是办不了差事，就给我趁早回去歇着！”朱氏毫不留情的训斥起来。 “姨奶奶恕罪！”孙婆子膝盖一软，“咚”的一声跪了下去。 “哼，要是明天五少爷六少爷抓周礼出了任何差池，我要了你的小命！”朱氏瞪着孙婆子说道。 孙婆子连连磕头，连求饶的话都不敢说。 “你先下去吧！”朱氏坐了一会儿，心情慢慢平复下来，才冷冷的吩咐道。 “是！”孙婆子有些艰难的站起来，步伐不稳的退了出来。 朱氏一个人在屋子里转了会儿，叫了个小丫头进来吩咐了几句。 “去把负责洒扫院子的任妈妈叫过来，我今儿在院子里丢了一只耳环，要找任妈妈问问？” 那小丫头应了，匆匆的朝院子跑去。 不一会儿，就听见守在外面的丫头通报道：“姨奶奶，任妈妈来了！” “让她进来吧！”朱氏压下心中的焦虑坐了下来。 “姨奶奶！”任妈妈给朱氏行了个礼，不赞成的轻叫了一声。 “妈妈，要不是实在没办法我也不会特意叫你来了，你得帮帮我！”朱氏焦急的说道，指了指脚边的一个矮墩子，“妈妈过来坐吧！” 任妈妈见状点了点头，慢慢的走过去坐了下来。 “妈妈，有人在明天抓周的物品上做了手脚……”朱氏飞快的低声把孙婆子汇报的说了一遍。 “姨奶奶，静心！”任妈妈拍了拍朱氏的手说道。 朱氏听了这声音，仿佛有魔力一般，心里突然就安定了不少，深吸了几口气，脸上的表情慢慢的回复了平常总是含着点儿笑的样子，只是脸色还有些阴沉。 “姨奶奶，依老奴看，这人只可能是大太太派的了，换了些有香味儿的东西进去，一个就是您惯用的脂粉味道，一个就是五少爷六少爷爱吃东西的味道，还有就可能是四小姐身上的脂粉味儿，周妈妈和赵妈妈因着要喂五少爷、六少爷，这一段时间都没有涂脂粉之类的东西，五少爷和六少爷熟悉的香味怕就是这三种了！”任妈妈细细的分析起来。 朱氏点点头，脸上的阴沉之色消散了些，“四姐儿也不用胭脂水粉，身上没什么特殊的香味儿！” “那就好，姨奶奶明天一早先让五少爷、六少爷尽量吃饱，那什么点心的香味儿就没关系了，东西上如果是那些脂粉的味道，敞着放一夜就极淡了，到时候，可不一定有别的东西对两位小少爷的吸引力大！”任妈妈不慌不忙的说道。 朱氏脸上露出了真正的笑容，抓着任妈妈粗糙的手说道：“妈妈，这真是……” “姨奶奶，天大的事莫要摆在脸上，老奴先出去了，省的叫人起疑！” “妈妈，我可以给你安排一下，让你舒舒服服的养老，不用去做洒扫了……”朱氏站起来道。 “谢姨奶奶一片好心，老奴这身老骨头还是多动动才能撑得更久！”任妈妈边说，边朝外走去。 “妈妈！”听了这话，朱氏不高兴的叫了一声。 任妈妈回头笑了笑，慢慢的走了出去。 朱氏愣了会儿神，叫了周妈妈和赵妈妈进来，开始吩咐明天的事儿。 曹玉怡回屋子后，王妈妈正吩咐小丫头们准备洗澡的热水，她自己则准备去接曹玉怡。 “妈妈去歇着吧，这里不用伺候了！叫两个小丫头在外面候着。”曹玉怡一直到现在都还不习惯有人伺候着洗澡。 王妈妈已经清楚了自家主子的习惯，并不多说就应了一声退了出去…… 第二天，朱氏起了个大早，收拾妥当了以后，带着双胞胎先往大太太处请安。 今天是双胞胎满一周岁的日子，双胞胎是庶子，用不着大宴宾客，但是大老爷提前几日就给几家交好的下了帖子，打算小小的热闹一番。 等几房妾室都到齐了以后，大太太说了几句，再一起往老太太处去。 老太爷照旧是没过来，派了个小厮送了两块上好的玉并十六对金裸子过来。 周妈妈和赵妈妈抱着双胞胎给老太太磕了头，得了两个金镶玉的大长命锁和十六对金裸子，曹玉怡看着那金晃晃的半个脸大的长命锁，觉得自己的脖子都有些发酸了，好在双胞胎另有从出生就带着的小长命锁，那两个大的并不上身。 接下来是大老爷和大太太，也是一对金项圈并金银裸子，不过金银裸子的数目减了四对，三老爷和三太太是两对专门给婴儿带的小镯子，在大太太的基础上又减了两对银裸子，各位姨奶奶也都纷纷送了礼，有的只是金银裸子，有的是专门准备的小玩意儿…… 不算三太太肚子里还没出生的，双胞胎是曹府最小的孩子了，两房的少爷小姐们也都备了礼，连在书院上学的大少爷和孙泽文都遣人送了礼回来，曹玉怡准备的是两只形态不同的珠穿小狗，用结实的细线和小粒的珍珠做出来的，并不值钱，却极费工夫，也讨小孩子喜欢。 接下来，厨房就开始上长寿面，鸡汁做的汤头，纯手工拉出来的面条，上面放了些肉丝、豆腐、豆芽等混在一起做的梢子，每个碗里还有两三根小青草，看了就叫人食欲大增，曹玉怡一气儿吃了两碗。 双胞胎在周妈妈和赵妈妈的帮助下，勉强吃进去了一根面条就开始扭着头躲筷子，手脚也不老实起来，通常这种情况只有在双胞胎实在是吃不下了才会发生，曹玉怡偷眼看了看朱氏，露出了一个会心的笑容。 用过长寿面，日头已经很高了，陆陆续续的开始有客人过来。 大老爷和三老爷早就跟老太太告了罪，出去招呼客人了…… 约莫巳时的时候，宾客们都到齐了，大老爷派人进来穿了话，把五少爷和六少爷抱出去，准备行抓周礼了。 …… 古代： 弟弟的妻子称呼大哥为大伯 大嫂作大娘 哥哥的妻子称呼二弟为二叔 二弟妹作二婶（来自百度） 上面是百度上的资料，但是江月在小说中并没与采纳，而是按照我们现代人的习惯直接用了“大嫂”和“弟妹”这两个称呼，亲们要是没法接受，或者觉得有问题，可以提出来，江月会抽时间进行修改的。 下面是到目前为止出现过的主要人物表，大家感兴趣的或者弄不清楚文中人物关系的看一下： 虚构的朝代——大于朝 曹府 ——曹家是从曹老太爷开始发达起来的，当年先皇揭竿而起的时候，曹老太爷是第一批投军的人之一，跟着先皇一路拼杀，做到了正四品的忠武将军，后来□□登大宝，建立了大于朝，论功行赏，曹老太爷得了个从三品的开国县侯爵位，食邑千户。（注：爵位参照唐朝的制度） 曹老太爷有三个儿子，大儿子和小儿子均是嫡出，大儿子是二甲进士出身，官至正五品的吏部郎中，现在曹府就是大房当家；庶出的二儿子早早的投身军中，现下也已是正六品的昭武校尉，带着妻妾在边关任职；三房最得老太太宠爱，却是个文不成武不就的纨绔子，捐了个从八品的小官，也不去当值，只在家打理家中的产业。 老太爷 老太太：香巧（一等）、春红（二等）、赵妈妈（陪嫁老妈妈），吴妈妈 大房： 大老爷：二甲进士出身，官正五品的吏部郎中 大太太：方妈妈（奶妈）、李妈妈、如霜（一等大丫鬟）、如露（一等）、柳儿（二等） 李氏（原大老爷身边的丫头）：小玉（二等） 朱氏（老太太丫鬟出身、春翠）：小曼（二等）、任妈妈（勾着背的婆子） 陈氏（大太太陪嫁、翠琴） 王氏（外面抬进来）：半芹（二等） 曹玉娥：之桃（一等） 曹玉玲 曹玉瑶（三小姐）：又儿（二等）、李妈妈（奶娘） 曹玉怡（四小姐）：王妈妈（奶娘）、小桃（二等），红儿（三等），小秀（三等、大太太） 大少爷：（曹禹靖）胜山学院读书 五少爷和六少爷（曹禹庭、曹禹勋）二月初六生：周妈妈和赵妈妈（奶娘） 二房 二老爷（正六品的昭武校尉） 二太太 三房 三老爷 三太太：李妈妈（奶妈）、兴财家的（配房） 以后还会更新的，亲们搞不清楚时，可以回头看看…… 大太太娘家——大太太娘家孙家也是承着三等爵位的世家，孙老太爷已经逝世了，现在是大太太的大哥孙大老爷承着爵位，大太太其他的兄弟都分家出去各自过活了，孙家从孙老太爷到现在孙大老爷都一直在外担任官职 孙泽文（孙家大少爷） 曹玉怡到目前为止，唯一去过的另外一家： 李家——开国郡公正二品 李家是前朝大族，家族中出过许多前朝要员、学士大儒，早在前朝倒数第三任皇帝时，李家就敏锐的觉察到前朝朝风不正，李家努力了十几年，却是难挽前朝颓势，于是，李家开始慢慢的隐退，花了十年自前朝中跳出来，先皇登基后，曾亲自拜访李老太爷，请老太爷出山为相，老太爷以独子病重为由，拒绝了先皇的邀请，但捐赠了大半家财给国库，先皇不怒反喜，昭告天下，赐了李家正二品的爵位，世袭罔替，只李家正脉这一支子嗣艰难，李老太爷是独嫡子，只有两个庶出的兄弟，已分家出去，李老太爷只有一个正室所出的独子，却是自小体弱，勉强撑到三年前，也去世了，总算是留了一个嫡子、两个庶子…… 李老太太：紫烟 下面是曹府的一些规矩： 曹府规矩： a姨奶奶：一个二等的大丫鬟贴身伺候，两个三等的丫鬟，两个小丫头和两个婆子 b曹府的小姐：还没到上学的年龄，身边就只一个二等的大丫鬟，两个三等的小丫鬟，几个杂役的小丫头和两个婆子，六岁开始上学后，会补上一个二等的丫鬟，两个三等的，十二岁可以单独分一个院子自己住，那时候，会把下人配齐，两个一等的、两个二等的、四个三等的、六个小丫头、四个婆子 c曹府的小姐六岁开始上学，上学前，每个月是二两银子的月钱，上学后，每月再加八钱，虽然笔墨纸砚等曹府都是准备齐全的，十二岁分了院子，每月就涨到六两的月钱，姨娘是每月二两六钱，怀孕期间每月多一两，大太太她们是每月八两，老太太每月是十二两。 d在听雪轩学习：上午识字和学规矩，下午刺绣和声乐 ，四位师傅分别姓杨、刘、谢、徐。 ps：上一章中关于时刻的问题，咳咳，怎么说呢，就当是江月自己架空创出来的吧，要改的话太麻烦了，而且也不好写，感谢咚咚亲帮忙提出来！！ 还是一个时辰四刻钟，比如卯时一刻，就相当于早上六点半了，亲们要是觉得实在不行的话，改了也行！！ 子丑寅卯辰巳午未申酉戌亥 凌晨 2 6 22（晚上十点） pps：本文下一章节就是v章了，可能根本没人会买，呵呵，但是不管怎么说，还是感谢亲们的支持，能入v就是证据，晋江入v也不是无条件滴…… 这文写的格外辛苦，而且肯定没多少收益，但是有人看就不能坑，这是江月的原则，所以请亲们有条件的还是继续支持！！ 40、抓周（下） 第四十章抓周（下） …… 五少爷和六少爷在外面客人面前抓周，朱氏却只能立在大太太身后，在里间等着，连出去看一眼的资格都没有。 老太太虽然在与几个婆子们说笑，却频频打发丫头小子们到前面去看情况。 “五少爷和六少爷正在给客人行礼呢……” “五少爷得了内阁大学士刘大人的青眼，刘大人送了金螭璎珞……” “六少爷……” …… “老太太，老太太，已经开始了！”一个小丫头跑进来，快速的说道。 那些小子们在前面看到了，传到后面来的时候，还不能随便进院子，只能先告诉等在外面的小丫头们，小丫头们再往里面传。 “快，再去看看！”老太太急道。 朱氏手里紧紧的捏着帕子，指关节都有些发白了，不停的朝门口张望。 一直安安静静的坐在曹玉瑶下首的曹玉怡也有些紧张起来，虽然心里并不认同这里通过抓周来看一个人一生发展的法子，但这里其他所有人都注重这个，而且会根据这个来评定双胞胎的一生和以后的待遇…… “恭喜老太太，贺喜老太太，五少爷抓了毛笔，将来必是三元及第……”那六七岁的小丫头跑进来，一气儿说道。 老太太“哈哈”大笑起来，指着小丫头道：“瞧瞧这小丫头，连‘三元及第’都知道！” 屋子了的其他丫鬟婆子都纷纷恭维起老太太来，吉祥话儿不重样的往外溜。 “老太太，老太太，六少爷已经抓了，说是将来要跟老太爷一样，做大将军……”又一个小丫头跑进来说道。 “六少爷抓了什么？”老太太急忙问道。 “六少爷一手抓了最大的那把木刀，一手抓了胭脂盒子，然后用大刀把其余的东西都扫翻了，外面各位大人都啧啧称奇呢！”那小丫头气都不喘的答道。 老太太一听，笑的更欢了，都前俯后仰起来。 满屋子的主子下人都跟着爆发出了一阵笑声。 “赏，赏，今儿传话的小子丫头们一人一吊大钱！”老太太高声吩咐道。 “谢老太太，老太太万福！”两个进屋的小丫头一起磕了个头。 一吊大钱就是一百个铜板，也就相当于传话的丫头小子们一个月的月钱，无怪乎她们要高兴了。 马上就有大丫头拿着几吊钱出去了。 朱氏偷偷的舒了口气，虽然六少爷抓的东西不合大老爷的心意，但至少没有抓那些个不好的。 大太太面上不变，心里却不知翻转过了多少想法。 曹玉怡努力想象了一下急性子的六少爷一被放到毯子上，就飞快的抢了他一直感兴趣却没有得到的大刀在手，然后抓了颜色鲜艳的胭脂，迫不及待的就玩起了大刀，横扫千军般把剩余的东西打飞了……想到这里，曹玉怡再也忍不住用力的抿着嘴笑起来，能毫无忌惮，不用注意形象的笑出来，是老太太的特权。 正在迟暮苑里跟老友下棋的老太爷，听了小厮的汇报，捻着胡须道：“这六小子还有些意思！” “哈哈，恭喜老曹后继有人了！”坐在对面一个须发皆白的壮硕老人大笑起来。 老太爷得意的捻了捻胡须，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抓过周，双胞胎又在前面呆了会儿，就被抱回了后面。 “快把我乖孙孙抱过来！”老太太挪了一下身子，空出榻上的一大半位置。 周妈妈和赵妈妈应了一声，快步上前，把早就已经不安分的双胞胎放在了榻上。 “刀，刀……”六少爷一骨碌坐起来，嘴里含含糊糊的叫着。 “哈哈，还惦记着你的刀呢！”老太太笑着道。 曹府大房和三房人丁都不旺，先前双胞胎还没有出生时，大太太入门三年，先得了曹玉玲，才又有了身子，生下了大少爷，三太太也是入门一年多才有了身子，偏偏各房妾室也不争气，不是没子，就是得了庶子也养不活，大太太刚入门没多久，李氏就有了一个庶长子，养到两岁，却莫名其妙夭折了，之后李氏就再没有过身孕，大太太得了大少爷后，把已经有了身子的陈氏抬了姨娘，陈氏生了曹玉瑶后第二年就又有了身子，是大房的庶次子，可惜也在半岁的时候夭折了，老太太自然是起了疑心，不过是当初大老爷和大太太都还年轻，不用过于担忧子嗣，故而没有插手罢了，结果大太太肚子不争气，在之后的七八年里只得了曹玉荷一个女儿，到朱氏又有了身子的时候，大老爷已经快过而立之年了，老太太这才发了狠，把五少爷、六少爷身边都安上了自己的人手，一来是护着双胞胎，二来也给大太太一个警告…… 中午的时候，厨房里也准备了面条，曹玉怡又美美的吃了两碗，其它东西都碰都没碰。 用过午饭，老太太就让众人都散了，只留了五少爷和六少爷下来。 朱氏不舍的看了双胞胎一眼，跟着大太太离开了。 今天因着五少爷、六少爷的抓周礼，早早就跟学里四个师傅告了假，曹玉怡便回了自己的屋子。 “你们都回去吧，今儿闹得我有些头痛，要早点儿歇了！”晚饭前，大太太把立了一天的规矩的李氏、朱氏、陈氏和王氏都打发了回去，就吩咐丫鬟婆子们准备热水。 “太太，多少还是用点儿吧！”方妈妈端着几碟子小菜进来，轻声劝道。 中午大太太在老太太处，只勉强用了小半碗饭，一直到现在都没有进过食。 “妈妈，叫我怎么吃得下！”大太太无力的靠到了榻上的软垫上。 “太太，您想呀，老爷重文厌武，六少爷以后不就不足为惧了……”方妈妈看着大太太，细细的说了起来，“……就算是五少爷和六少爷有老太太护着，太太，您想一想大少爷呀，他们俩还能越过大少爷去！” 大太太点点头，又跟方妈妈说了几句闲话儿，脸色好看了不少，在方妈妈的伺候下就着麻辣肚丝儿、甜酸乳瓜用了一碗饭，又喝了一碗儿鸡汤…… 抓周以后，大老爷再去朱氏处，果然就只问问五少爷的情况，对六少爷可以说是视而不见，还送了好几只上好的毛笔过去给五少爷…… 朱氏轻易也不敢在大老爷面前帮六少爷说好话，只能维持目前的状况。 大太太听了小丫头的汇报，心下舒坦了不少…… …… 41、亲事 第四十一章亲事 …… 双胞胎抓周以后，朱氏的神经紧绷了好些日子，一直到前些日子，王氏在自己院子里泛起了恶心，先前还只当是吃混了东西，打发了婆子回了大太太，去外面随便找了个大夫进来，没成想诊出了喜脉。 有了这么个转移大太太注意的地方，再加上前些日子，太医过来给大太太仔细把过脉后，称大太太身体已经完全恢复了，老太太不得不发话，让大太太重新开始管家，这阵子大太太又忙着接交三太太手里的账本、钥匙等，朱氏才算缓了口气。 曹玉娥今年就满十五岁了，三月三女儿节的时候就要行及笄礼，到现在却还没有说人家，曹玉娥和李氏是真正的开始着急了。 李氏在大老爷面前提了好几次，又哭诉了一番，大老爷才给了个准话。 “好了，好了，我今晚去跟你们太太商量商量，先把合适的人家选出来，前些日子老爷我也结识了几个今科士子，若是一时找不到合适的人家，这几个士子中有两个也是极好的！”大老爷有些不耐烦的道。 “是婢妾僭越了，老爷自是有主意的！”李氏擦了擦眼角，柔声说道。 大老爷在李氏处坐了会儿，就离开了，先往王氏处看了正在养胎的王氏一会儿，才去了大太太的院子。 “你们太太呢？”大老爷进屋见没人迎过来，随口问道。 “会老爷的话，太太去库房清点东西了，说是要把各处的厚帘子都换下来，已经叫了小丫头去请太太了！”那丫头扭着身子帮大老爷退下了外面的大衣，嗲声嗲气的道。 大老爷见左右无人，笑着在那丫头胸前摸了两把。 这个叫柳儿的丫头，是大太太身边的二等丫鬟，前些日子大太太身子不爽利，不能伺候大老爷，大老爷过来看大太太的时候，大太太就指了柳儿去伺候，现在柳儿已经是大老爷的通房丫头了。 大太太身边两个一等的丫头如霜和如露，现在正是得用的时候，自然不会给了大老爷，只得在二等的里面挑了个有几分姿色的，把大老爷留在正院。 “老爷，太太回来了！”外面的小丫头叫了一声。 柳儿赶紧站好，慌忙整了一下胸前的衣服。 大太太一进门，发现只有柳儿一个人在，又看到柳儿双目含春，两颊泛红，立马就明白了，压下心中的不悦道：“你下去吧！” 柳儿给大太太行了个礼，瞄了大老爷一眼，慢慢的退了出去。 大老爷端起一杯茶喝了一口，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的样子。 “老爷！”大太太走过去，端庄的行了个礼。 “唔，坐吧！”大老爷点点头。 大太太关心了几句大老爷的身体，大老爷一一答了，就把话引到了曹玉娥的亲事上。 “……对了，大姐儿今年有十五了吧！”大老爷漫不经心的道。 “老爷，妾身正寻思着这几日跟老爷商量大姐儿的事儿呢！”大太太带着笑容接道。 “夫人办事我自然是放心的，这事儿还是尽快定下来，省的叫外人看了笑话！”大老爷满意的点了点头。 “老爷说的是，大姐儿可是我们曹家第一个姑娘，万不能失了体统……”大太太恭敬的应了下来，转头对方妈妈吩咐道：“妈妈，把名帖拿来！” “是，奴婢这就去！”方妈妈行了个礼，快步离开了。 大老爷听了大太太的话，眼神闪了一下，想到下面两个嫡出、两个庶出的女儿，把多余的想法都抛到了脑后…… 大太太捡了府里的几件事儿跟大老爷说了起来，不一会儿方妈妈就捧着个漆盒子过来了。 “……张夫人和吴夫人已经送了帖子过来，被妾身先压下了，还有宋家，刘家这几家都有适龄的少爷，门户也不低……”大太太拿着名帖一个个介绍起来。 大老爷听了会儿就不大耐烦了，见大太太说的几家都没有什么大的问题，便道：“这个吴郎中是二皇子的人，暂且不要与他扯上关系，剩下的夫人自己决定就好！” “是，老爷放心，妾身这几日就再去跟几位夫人商量商量，在大姐儿行及笄礼之前就定下来！”大太太含笑应了。 “唔，传饭吧！”大老爷不置可否的道，提都没提在李氏那儿说起过的自己看中的士子。 “是！”大太太收起了名帖，快步下去吩咐起来。 片刻丫鬟婆子们就依次端着杯碗盘碟进来，动作迅速又安静的把饭菜都摆了上来。 “你坐下来一起用吧，叫丫鬟们伺候着就行了！”大老爷淡淡的道。 大太太应了，还是先亲自给大老爷夹了一筷子菜，才落座。 跟着上饭菜的丫头婆子们一起混进来的柳儿，快速的挤到了大老爷身后，拿了酒壶帮大老爷倒了一小杯，“老爷，请用！” 大老爷端起酒杯，一口气就喝干了。 柳儿扭着腰肢拿起酒杯又倒了一杯。 大太太眉毛微不可见的耸动了几下，面色如常的开始在丫头们的伺候下用饭。 这里讲究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一时桌上只有夹菜的声响和柳儿不时的娇笑声…… 饭后，大老爷眼睛追着柳儿的腰肢不放，大太太贤惠的吩咐了柳儿伺候大老爷。 “这个柳儿怕是不能留了！”等大老爷安置了以后，方妈妈一边伺候大太太洗澡，一边耳语道。 “哼，不过一个小丫头蹄子罢了，等老爷过了新鲜劲儿，有的是法子对付她！”大太太不屑的哧了一下，“先把曹玉娥的亲事定下来，我们一件事一件事的来……” “太太说的是！”方妈妈低声附和道…… “妈妈，把帖子再拿过来我们看看！”大太太坐在床上道。 方妈妈应了一声，出去把那个漆盒拿了进来。 “吴家的拿出去，张家的门户太低，怕是不好跟老太太和老爷交代，剩下的……”大太太一一说了过去，最后把刘家的名帖单独拿了出来。 “太太，刘家大老爷可是内阁大学，大小姐的身份怕是有些配不上了！”方妈妈低声说道。 “不过是刘家的一个不成器的庶子罢了，庶长子配庶长女不是正好，况且，刘家那个情况，哼哼，有曹玉娥好过……”大太太冷笑了几声，接着道，“妈妈，明儿就给刘夫人下帖子，把这事儿定下来！” 方妈妈垂下眼皮应了，又跟大太太说了几句闲话儿，就伺候着大太太歇了…… …… 42、病危 第四十二章病危 …… 曹玉娥的亲事很快就有了眉目，在二月末刘家就请了媒人上门纳采，双方对照黄历商议好了日子，刘家到时候再正式上门提亲。 三月三，女儿节。 曹玉怡站在曹玉瑶的旁边，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从正月十六的开始上学到现在，大约一个半月的时间，已经停了三次学了，还不算诸如曹玉玲以身体不舒服为理由，不去上学的日子。 曹玉娥的及笄礼请了刘夫人做正宾，曹玉怡跟着曹玉玲和曹玉瑶在旁边观礼，各自都送了曹玉娥一件亲手做的小东西。 此后，曹玉娥就安分了许多，每天躲在屋子里绣着嫁衣，只给老太太和大太太请安的时候才出来转一圈。 刘家也有着从三品的世袭爵位，刘老太爷还建在，刘大老爷官居正五品的内阁大学士，跟大老爷交好，上次五少爷和六少爷抓周的时候，还送了五少爷一个贵重的金螭璎珞，除了刘大老爷，刘二老爷、四老爷、五老爷都在朝中有实职，再加上刘家嫁在京城的三位姑奶奶，刘家的权势比曹家更盛大，尽管曹玉娥嫁的只是个庶子，也不算辱没了…… 这些都是曹玉怡从府里的丫鬟婆子们口中听来的，包括刘家的聘礼有多少多少，刘大少爷长的是怎样俊俏等等，阖府的丫鬟婆子没有一个不说好的，曹玉怡在心里转了两转，现在曹家只有三兄弟，二老爷还常年在外，府里就斗得你死我活，更不用说刘府那么一大家子人了，更何况，刘大少爷是庶长子，压在了嫡子的上头，必是刘大太太的眼中钉了…… 不管怎么样，这些对曹玉怡的生活都没多大影响，曹玉怡还是按部就班的过日子，每天无事干就练练字、做做针线活儿之类的。 “二小姐、三小姐、四小姐，大太太派奴婢过来叫你们赶紧过去，老太太不好了！”一个小丫头跑进听雪轩叫了起来。 正在讲规矩的刘师傅顿了一下，看向那个小丫头。 “嬷嬷见谅，实在是事情紧急，今儿一早老太太还好好的，刚才突然在院子里厥过去了，这会儿大老爷已经骑马去请太医了……”那小丫头慌忙解释起来。 “既然如此，今天就到这里，二小姐、三小姐、四小姐快过去吧！”刘师傅收拾了东西，淡淡的说道。 曹玉怡跟着曹玉玲和曹玉瑶给刘师傅行了礼，匆匆的跟着那小丫头离开了。 “太医来了！”刚进院子，就听见守在外面的小丫头叫了一声。 一个头发花白的太医带着一个小童，疾步走了进来。 曹玉玲和曹玉瑶赶紧避到了旁边的小路上，曹玉怡今年还不满七岁，本不用避讳，不过站在院子门口到底不好，曹玉怡还是跟着曹玉玲她们一起快步走了过去。 三老爷出来接了太医进去，大太太和三太太并没有避开，另有婆子出来接了曹玉玲、曹玉瑶和曹玉怡进了旁边屋子，曹玉娥已经在里面了，正紧张的转来转去，如果老太太出了事，曹玉娥的亲事要么只能在一百天内匆匆进行，要么就要推迟三年，依着曹玉娥的年龄却是不大可能的。 老太太的院子里静悄悄的，只不时有得了命令的丫头婆子飞快的跑来跑去，在这种氛围下，曹玉怡也紧张起来，朱氏算是老太太的人，若是老太太身体不好或者去了，朱氏最大的依仗就没有了，到时候最危险的就是五少爷和六少爷…… “大小姐，二小姐，三小姐，四小姐，老太太已经醒了，请你们过去呢！”老太太身边的二等丫鬟春红走过来轻声叫道。 曹玉娥应了一声，走在最前面。 老太太除了脸色有些苍白，看不出什么异样。 太医被大老爷和三老爷俸到前厅去说话了。 曹玉怡跟着曹玉娥她们进了屋子，还没来得及给老太太行个礼，就有小丫头通报：“老太太，老太爷来了！” 老太太脸上露出惊喜的表情，挣扎着想坐起来，守在旁边的大丫环赶紧把老太太扶了起来。 除了必须全家团圆吃饭的日子，老太爷会过来跟几个儿子和孙子吃一顿饭，老太爷已经有三年没有进老太太的院子了。 “老爷！”老太太激动的叫道。 老太爷大步走进来，一屋子主子丫鬟纷纷行礼。 “都起来吧，你们老太太怎么样？”老太爷沉声问道。 大太太上前一步，恭敬的答道：“回老太爷的话，方才太医已经诊过了，这会儿正在前厅奉茶！” 老太爷点点头，走到老太太床前看了老太太几眼，头也不回的说道：“你们先下去吧，我跟你们老太太说说话儿！” 大家齐齐应了，分批退了出去。 “去告诉大老爷和三老爷，老太爷来了！”大太太指了个小丫头吩咐道。 “是！”那小丫头行了个礼，快速跑了出去。 等大老爷和三老爷过来以后，当着大家伙的面说了老太太的病情。 “……太医只说是老太太年纪大了，这病得靠静养，留了张温补的方子……”大老爷立在老太太床前，弓着腰对老太爷汇报道。 老太爷沉吟了一下道：“你去找文叔，把我用的东西搬些过来，我要在这里住些日子！” “是，儿子这就去办！”大老爷赶紧应了，快步走了出去。 三老爷看着老太爷盯着自己，缩了一下，慢慢上前给老太爷行了礼。 老太爷“哼”了一声，到底是没说什么。 接下来，大太太打头阵，大家挨个问候了老太太，就被打发了出来。 老太太的身体究竟是怎么个状况，谁也不大清楚，不过老太爷回来以后，府里安分了不少。 大太太和三太太每天轮流在老太太床前伺候，大老爷忙完了公事，也常往老太太院子去，跟老太爷避开其他人谈了好几次。 府里的学停了两天，老太太亲自发了话，总算是又开始了。 “四小姐，已经戌时一刻了！”王妈妈上前提醒道。 曹玉怡从沉思中醒过来，把正拿在手里无意识的画着的自制羽毛笔放下，站起来冲王妈妈笑了笑，“叫丫头婆子们准备热水吧！” 王妈妈应了一声，自去办事了。 43、嫁妆 第四十三章嫁妆 …… 老太太厥过去一次后，当时看着凶险，醒过来后日常生活却没什么大碍，而且因着老太爷住进了老太太的院子，老太太能走动后，也不再整日无所事事的聚一帮丫鬟婆子在屋子里说笑，每日亲自盯着小厨房里老太爷的饭食，伺候老太爷起居……脸色看着红润了不少，身子骨反倒有了起色。 老太爷回了后院，也不怎么出来露面，对府里万事不过问，每每曹玉怡跟着大太太过去请安，也只有老太太端正的在小厅里坐着，只受了各人的礼就全都打发回去…… 不管怎么说，老太太没事对曹玉怡和朱氏来说都是一件好事，两人的日子基本维持原样不变。 曹玉怡每天忙着学习各种各样的知识，在大太太面前尽量保持原来那副懦懦的像。 现在曹府最大的事儿就是曹玉娥的出嫁，因着曹玉娥和刘家大少爷年纪都不小了，两家匆匆的过完了礼，选了最近的黄道吉日迎娶。 “大小姐，李姨奶奶来了！”小丫头在外面通报道。 “快请姨奶奶进来！”曹玉娥有些急促的叫道。 李氏今儿在大太太处立了一天的规矩，晚上一回院子就碰到了曹玉娥派过来守在院子里的小丫头，连晚饭都没来得及用，又带着丫头匆匆的赶到了曹玉娥的院子。 “姐儿，这是怎么了？”李氏一进门就看到曹玉娥没有跟平常一样，捧着大红的嫁衣绣着，而是红着眼圈坐在床头，屋子了一个丫鬟婆子都没留。 “姨娘！”曹玉娥委屈的叫了一声。 李氏快步上前，搂着曹玉娥慢慢的抚摸着她的背部，“姐儿，眼看着你的好日子就近了，可万不能愁眉苦脸的，招了晦气！” “姨娘，女儿听说太太要按府里老姑奶奶的规矩给我备嫁妆，可是十几年前老姑奶奶的嫁妆才十六担，这不是存心叫人看女儿的笑话吗！”曹玉娥趴在李氏的肩膀上抽抽搭搭的道。 听到这个，一时之间，李氏的脸色也有些难看起来。 “姐儿，你听谁说的这个？” “女儿给太太请了安，在太太院子里无意中听两个婆子再说……”曹玉娥低声道。 李氏到底是在这后院浸淫了数十年，很快冷静下来，“好姐儿，你莫慌，听姨娘说，不过是几个丫鬟婆子乱嚼舌根罢了，这事儿呀，还做不得准，等姨娘打听打听咱们再做打算，再说呢，反正你嫁出去了，姨娘这辈子也没个什么念想了，到时候大不了豁出去闹上一番……” “姨娘，就没有别的法子了吗？就算我出门了，您以后还得在太太手下过活，叫女儿怎么安心！”曹玉娥神色黯淡的道，拿帕子按了按眼角。 李氏见状也是一片心酸，搂着曹玉娥说不出话来，好半响才道：“姐儿要怨就怨姨娘好了，我的好姐儿知书达理，要是托生在太太肚子，哪里会有这些苦头……” “知书达理有什么用，可恨曹玉玲和曹玉瑶两个小蹄子，什么时候把我这长姐放在眼里过！”曹玉娥咬着牙恨恨的道。 “长姐、长姐……”李氏在嘴里念叨了几遍，脸上的愁色渐渐消散了，眉开眼笑的帮曹玉娥擦干净了脸。 “姨娘！”曹玉娥不解的叫了一声。 “姐儿，你刚刚不也说你是长姐吗，且不论其它，你想呀，曹玉玲、曹玉荷可都在你后头呢，照规矩呀，可没哪个妹妹还能越过长姐去的，你且放宽心，大太太就是再不愿，面子上总要做足的，到时候再把姨娘的体己都给你带了去，保管你里子面子都风风光光的！”李氏含着笑道。 “真的？”曹玉娥抽了一下鼻子，破泣为笑道。 李氏连连点头，“姐儿只管放心，以后呀，莫要再胡思乱想，万事姨娘自会帮你想办法！” 曹玉娥放下心中的焦虑，娇羞的拉着李氏去看绣了大半的嫁衣。 李氏陪了曹玉娥说笑了好大一会儿，有亲自跟丫鬟一起伺候了曹玉娥洗澡，一直等曹玉娥睡下了才匆匆的离开。 “姨奶奶，奴婢去叫厨房给您做点儿吃的？”李氏身边的二等大丫鬟宝儿一边伺候着李氏退去了外衣，一边问道。 “不用了，都这个点儿了，把点心端过来我就着热热的茶水用点儿就成！”李氏揉了揉额角，疲惫的吩咐道。 “是！”宝儿也不多劝，应了一声下去了…… 曹玉娥出嫁，老太太从自己体己银子里拿了三千两白银出来，其中两千两百两交予大太太置办嫁妆，还有八百两给曹玉娥自己拿着，不记入嫁妆单子，说是以后曹家的姑娘出嫁，老太太那里都是这个规矩，三太太添了一千两嫁妆银子，其余的就是大太太拿了。 出嫁的前几天曹玉娥叫大厨房做了几样茶果点心送到了自己的院子，等下了学，给大太太请了安用过晚饭后，请曹玉玲、曹玉瑶、曹玉怡、曹雨荷还有三房的八小姐曹玉颖都去了她的院子。 “今儿请了几位妹妹过来，咱们姐妹们好好聚一聚！”曹玉娥端着一碗茶站起来，笑盈盈的说道。 前几日，曹玉娥的嫁妆已经陆陆续续到了，府里多少双眼睛都看着，大件的物品倒是没得假，不是最好的，也能拿出手，小件的装在箱子里，李氏花钱买通了库房的几个婆子，亲自进去看了，再加上下人都道刘家大少爷仪表堂堂，曹玉娥的一颗心算是彻底落回了肚子…… 曹玉玲就算不与曹玉娥交好，也不会再这节骨眼儿上发作，也举着茶杯站了起来，曹玉玲一动，剩下的几人都跟着站起来，大家以茶当酒。 “祝姐姐合家幸福！”曹玉玲中肯的道了一句，喝了一口茶后坐了下来。 “祝姐姐早的贵子！”曹玉瑶夸张的笑起来道。 曹玉娥一听，羞得满脸通红，作势要撕曹玉瑶嘴，两人笑作了一团，茶水洒了一地。 等丫鬟婆子们上前重新给曹玉娥和曹玉瑶添上茶水，两人才算喝了一口。 自曹玉怡这里，就没有祝词了，几人一起作势喝了一口茶。 接下来主要就是曹玉娥还曹玉玲、曹玉瑶说着客套话儿，做姐妹情深状，曹玉娥把自己做的或用过的小东西，诸如荷包、小首饰之类的东西拿出来分给了几人，曹玉怡得了一对小小的玉塞子和两个荷包，送了一件自己做的镶珍珠小荷包出去。 …… 44、得子 第四十四章得子 …… 曹玉娥的婚期定在九月初八，自六月份起曹玉娥就开始时不时邀了几个妹妹去小聚，曹玉怡烦不胜烦，每每下了学给大太太请安后，大太太留饭则在大太太处用饭，或在自己屋里用饭，彼时已经快戌时了，又被曹玉娥请去坐上半个时辰，互赠些小东西，回去就得洗澡准备睡觉了，曹玉怡想整理整理白天学到的东西都难得。 六月末的时候，三太太在夜里发作了，曹府上上下下都忙了起来，大太太穿好了衣服亲自去坐镇，老太太也被吵醒了，打发了心腹婆子过来候着，太太们都动了，姨奶奶们自然也不能还安稳的睡着，都或早或晚的赶了过来，连挺着八月大肚子的王氏也过来了，后来大太太怕两头都乱起来，发话让王氏回去了。 三太太嫁进曹府两年多了才有了身子，平日里自然是小心翼翼，整日躲在屋子里养胎，轻易不出门，什么好的都往嘴里送，曹玉怡在老太太处碰到了三太太，看着三太太那大得吓人的肚子，只觉得当年朱氏怀着双胞胎的时候怕是也不见得有那么大！ 一直到了早上三太太还在里面哑着嗓子一声一声的凄厉哀嚎，听着叫人心里直颤，三老爷在院子里急的直跳脚。 “老太太来了！”院子门口的小丫头跑进来叫道。 三老爷和大太太赶紧起身迎了出去。 “老太太，您怎么亲自过来了？”三老爷抢过去扶住老太太，担忧的问道。 “我不过来，这府里就乱套了，老大家的？”老太太用拐杖敲了敲地板喊道。 “媳妇儿在！”大太太上前恭敬的应道。 “这里有我就够了，你且去主持府里的事务，特别是几位姐儿，叫她们别乱跑，省的被冲撞了，受了惊！”老太太吩咐道。 “是，媳妇儿这就去办！”大太太给老太太行了个礼，留了两个老道的婆子守在此处，带着其他丫鬟婆子快步退了出去。 大太太安排曹玉娥、曹玉玲、曹玉瑶、曹玉怡、曹玉荷一起用了早饭，让奶妈把曹玉荷抱回屋子不要出来，派了两个体面的婆子护送曹玉瑶她们三人去上学，深怕几个小姑娘跑到三太太院子附近。 “二妹妹，三妹妹，四妹妹莫怕，今儿大姐陪你们一起过去！”曹玉娥站起来主动说道。 这半个多月来的姐妹聚会，让曹玉娥和曹玉玲、曹玉瑶三人的感情看上去缓解了不少，故而曹玉娥才又开始处处做出长姐的样子。 “劳烦大姐了，我看大姐还是快些回自己屋子，省的沾了什么晦气可不好！”曹玉玲忍了这些天终于又不耐烦起来，嘲讽的说了一句，一甩帕子，自个儿先出去了，几个丫鬟婆子慌忙跟了去。 曹玉娥的笑容僵住了，脸上霎时一会儿青一会儿红。 曹玉瑶嘴角扯起了一抹冷笑，快步走了出去。 曹玉怡垂着头不去看曹玉娥的脸色，匆匆给曹玉娥行了半个礼，也追了出去。 一直到晚上，三太太才千辛万苦的生下来了一个小少爷，按着排行是三房的长子，曹府的七少爷，三太太虽然元气大伤，好在没有生命危险，府里的紧张气氛才算消失了。 不管怎么说，三太太做长辈的身体不好，曹玉怡都得去看望看望，虽然因着避讳，连三太太面都见不着。 “四小姐，这些日子怎么没去看五少爷和六少爷了，两位少爷可都惦记着你呢！”朱氏站在三太太院子廊下对曹玉怡道。 曹玉怡知道朱氏是特意等在这里的，方才曹玉怡进去的时候，朱氏就已经在了，这一个月来，先是老太太病倒，再是曹玉娥时不时的请人去她的院子，曹玉怡根本没找到空闲时间往朱氏院子去。 “姨娘，我今儿下了学就去！”曹玉怡故意高声应道，好让附近的下人们都能听见。 朱氏笑了笑，给曹玉怡行了个礼，转身继续与三太太院子里的几个丫鬟婆子说笑起来。 曹玉怡偏了偏身子，让了过去，没有受朱氏的礼。 双胞胎已经快一岁半了，六少爷话都还说不清楚就开始满院子撒欢儿的跑着玩儿，五少爷则相反，学说话儿倒快，走路却还是一步一蹭。 上次被曹玉玲泼了一次冷水以后，曹玉娥终于消停了些。 晚上下了学，曹玉怡去给大太太请安，大太太面上带着浓浓的疲色，也没留晚饭，曹玉怡高兴的吩咐小桃直接去大厨房领了饭食送到朱氏处，跟朱氏一起用了。 这些天没过来，双胞胎显然已经有些不大记得曹玉怡了，刚开始都怯怯的，曹玉怡耐下性子跟双胞胎玩了一会儿，才算是又熟悉起来。 朱氏在一旁看曹玉怡千方百计的哄双胞胎叫姐姐，时不时的讲些双胞胎的趣事儿。 “四姐儿最近过得如何？有没有受什么委屈？”朱氏低声问道。 曹玉怡把最近发生的事儿挑重点的跟朱氏说了。 “姐儿不必怎么去讨好曹玉娥，也万不可把关系搞得太僵！”朱氏交代道。 曹玉怡点头应了，继续跟双胞胎玩着一个小布球，这个是曹玉怡自己做的，裁了一件旧衣服，里面塞上棉花，缝成了一个不大规范的球状，跟双胞胎抛着玩儿，逗得双胞胎不时的发出大叫声和“咯咯”的笑声。 三太太还没能起身，王氏又发作了，大太太已经免了王氏的规矩，王氏是在她自己院子散步的时候发作的。 这次就没三太太生产那般架势了，老太太和大太太都只打发了婆子去看着，大老爷得了消息倒是亲自去看了一回，上次三太太生产的时候，大老爷在外面忙了一天，天擦黑才回府，那时三太太已经顺利产子了。 王氏生产还算顺利，早上发作的，到中午时分就娩下了一个健健康康的男孩儿，喜得大老爷拈断了好几根胡须。 大太太得了消息，只淡淡的应了一声。 方妈妈挥退了屋子的丫鬟婆子，担忧的看着大太太。 “妈妈放心，这又不是头一回了，我晓得分寸！”大太太平静的道。 …… 45、发怒 第四十五章 发怒 …… 三房长子满月，三老爷并不在朝中任实值，三太太娘家也不在京城，况且三太太到现在还起不了身，所以并没有大办，只府里上上下下的主子一起热闹了一天。 “娘，你年前不是说要在府里办一次宴会，请了孙家妹妹、吴家姐姐她们来玩儿的吗？”曹玉玲安分的上了几天学，又腻歪起来，中午用过午饭就留在大太太处撒起了娇。 “好姐儿，娘哪里来的这个空闲！”大太太捏了捏眉心，耐着性子温和的道。 “我不管，我不管，娘，您不是答应我了吗？”曹玉玲跺着脚叫嚷起来。 “二姐儿，看看你现在像什么样子，你学的大家闺秀的规矩礼仪呢，今年你已经十三了，怎么还这么个跳脱性子！”大太太皱着眉头呵斥道。 过完年，二老爷一家走了以后，三太太有了身子还不舍得把管家的权利让出来，后来见了一次红，才算是着了慌，撒手专心养身子，恰好太医又道大太太身体已经完全康复了，才让大太太重新掌了家，忙活了大半个月才算把账本子都理清了，没过多久，老太太又病了一场，三太太和王氏生产……等这些都过了，现在已经是八月了，大太太忙了这一阵子，本就没个好心情，这会儿被曹玉玲一嚷嚷，一股邪火就涌上了心头。 “明明是娘答应女儿的！”曹玉玲不依不饶的继续叫道。 “放肆，你学了这么久的规矩，就让你来跟长辈大呼小叫……”大太太气得猛的拍了一下矮几，发出了一声不小的响动。 曹玉玲被吓了一跳，不置信的看了大太太一眼，用帕子捂住脸就朝外跑去。 “给我站住，你这副德行是要叫满府的人都看了你笑话去，是不是！”大太太捂着胸口叫道。 方妈妈看情况不对，快步上前先拉住了曹玉玲，“太太息怒，二小姐不过是念着几个好姐妹罢了，这才会失了态……” 大太太深吸了几口气，心情慢慢的平复下来，放缓语调道：“姐儿，过来！” 曹玉玲抽泣了一下，脚钉在原地动也不动。 “二小姐，你且听妈妈一句，体谅体谅太太……”方妈妈又低头小声劝起了曹玉玲。 “你们都下去吧，都把嘴巴长紧了！”大太太左右扫了一眼吩咐道。 从刚才就一直都保持眼观口口观心的几个丫鬟婆子齐齐应了一声，快步退了下去。 方妈妈拉着曹玉玲回到了大太太身边。 大太太压着曹玉玲坐在了矮榻上，掏出帕子细细帮曹玉玲把脸上的泪水都擦了，“姐儿今年也不小了，怎么就不能收收性子，这要是传出去，你的名声还要不要？” 曹玉玲委屈的抽嗒了一下，没有答话。 “……况且娘也不是说不在府里办宴会了，不过是还没有定好日子罢了，你这样一副急性子将来可怎么办……”大太太看着曹玉玲继续说道。 “娘！”曹玉玲这才收了眼泪，抬头叫了一声。 大太太无奈的点了一下曹玉玲的额头，轻声细语的跟曹玉玲谈起了宴会的事…… “太太，二小姐，已经未时了！”母女俩说了会儿话，方妈妈上前提醒道。 下午的是未时两刻开始上学，曹玉玲方才哭了一场，还要整了整理妆容才能出门。 “娘，今儿太阳好大，女儿不要去学里了好不好？”曹玉玲靠在大太太怀里娇声道。 大太太闻言板起了脸，“听雪轩不是摆了冰块吗？不过这几步路罢了……” 曹玉玲撅起来嘴，不清不愿的站了起来。 大太太看曹玉玲一副委屈的样子，又想起刚才的一通无名大火，心里一软，又添了一句：“你且先去，待会儿我叫两个婆子送冰酸梅汤过去！” “好呀！”曹玉玲高兴的叫了起了。 大太太笑着点了点头，冲方妈妈示意了一下。 方妈妈会意的出去唤了人进来帮曹玉玲漱洗。 这边曹玉玲就因着路上的那么一段距离就不愿去上学，曹玉怡却是早早的就到了听雪轩，曹府的规矩只有老爷、太太以及超过十二岁的少爷小姐们夏季才有冰可用，说是怕小孩子家家身子弱，受不得凉气，大老爷和三老爷在哪房妾室处歇了，也会安排冰塔过去降温，所以曹玉怡现在屋子里就没那个享受了，只得早早的就到了有冰的凉爽听雪轩看书，连午觉都少睡了一刻钟。 “二姐姐，你来了，快过来坐！” 曹玉玲一进门，曹玉瑶就笑着迎了上去，拉着曹玉玲让她坐在最靠近冰塔的位置。 “二姐姐好！”曹玉怡站起来轻声问了一声好。 曹玉玲点了点头，坐在了曹玉瑶旁边，曹玉瑶看曹玉玲脸上挂着几颗汗珠，拿帕子对着曹玉玲猛扇起来。 曹玉怡知道自己身子骨并不强壮，虽然贪图凉快，但并不靠近冰塔，选的位置是离冰塔最远的。 还是先讲一个时辰的刺绣，再约摸半个时辰至三刻钟的声乐课，上了这几个月，曹玉怡才发现这个声乐课并不是徐师傅一个人教的，隔几天会有不同的师傅过来，讲除琴以外的棋、书、画，只略略的讲一点儿，并不深入，徐师傅最擅长的是筝，所以曹玉玲、曹玉瑶都选了这个乐器，曹玉怡想了想也随了大流，不过让朱氏帮忙买了一把横笛进来，自己私下里练着，偶尔找徐师傅指点指点…… 最近一段时间，曹府事多，大太太也没心思给几位姨奶奶立规矩，一般中午时分就打发了她们各自回去。 “姨娘，弟弟们呢？”曹玉怡下了学，就先拐到了朱氏处。 “老太太着人抱过去了！”朱氏笑着迎了出来。 曹玉怡微微有些失望的叹了口气。 “四姐儿，你才多大点儿年纪，就学会了这个！再说了，你就只惦记着两个弟弟，不想着姨娘！”朱氏拉着曹玉怡进了屋子，点了点曹玉怡的额头道。 曹玉怡赶紧晃了晃头。 朱氏笑了起来，一叠声的吩咐丫鬟们端了点心过来，又问了几句学里事儿，不过一刻钟不到，曹玉怡就得走了，否则给大太太请安该晚了。 “姐儿小心些，太太这几日看着心情不好！”朱氏不放心的交代道。 “恩，我晓得了！”曹玉怡老实的应了下来…… …… 46、迟到 第四十六章迟到 …… 大太太在这月末给老太太请安的时候，提了八月里想在府里办一次宴会。 老太太犹豫了一下，叫了一个老麽麽过来交代了一句，那老嬷嬷应了一声匆匆的出去了。 这几个老嬷嬷是老太太的的陪嫁妈妈，本来已经不在府里担着差事了，老太爷住回来以后，老太太又把人都叫了回来，专门伺候着老太爷。 大太太见状，继续说起了府里的其它事务。 那老嬷嬷进屋趴到老太太耳边悄声说了几句，老太太含笑点了点头。 “……咱们府里也有些日子没热闹了，宴会的事你看着去办吧……”老太太细细的听了大太太的话，没像以前一样事事插手，只提了一句宴会的事。 大太太有些惊讶的应了，估摸着是没想到老太太会撒手，正准备继续说下去。 “好了，你们都回去吧！”老太太起身道，说罢就朝里间走去。 大太太面上神色明显缓了一下，带着丫鬟婆子离开了。 曹玉怡跟在大太太后出了屋子，朱氏她们则走在后面丫鬟婆子前面半步。 等出了老太太的院子，大太太发话让曹玉玲、曹玉瑶、曹玉怡直接去学里。 曹玉怡给给大太太行了个礼，快步跟着曹玉玲离开了。 “二姐，你说宴会，我们要请谁过来？”曹玉瑶凑到曹玉玲身边，捡了个曹玉玲喜欢话题说起来。 曹玉玲果然兴致勃勃的跟曹玉瑶聊了起来。 曹玉怡分了几分心神听两个小姑娘说话，自己却并不怎么开口。 “二姐姐，不如我们让孙姐姐她们把家里的妹妹也带过来，让四妹妹也认识几个好姐妹可好？”曹玉瑶有些得意的看了旁边不说话的曹玉怡一眼，施舍般的说道，“四妹妹，你说呢？” 曹玉怡在心里嗤笑了一下，轻声对曹玉玲道：“谢二姐姐费心！” 曹玉瑶听着曹玉怡在“二”字上特意加重的语音，面上一僵，眼中闪过了怒火。 “恩，也不是什么大事，这样也好！”曹玉玲可不管曹玉瑶和曹玉怡两人有什么小心思，爽快的就应了，“四妹妹放心好了，到时候保管有跟你合得来的小玩伴儿！” 曹玉怡给曹玉玲行了半个礼，又道了一回谢，在心里暗叹，大太太看着何等精明厉害的人，养出来的嫡亲女儿却半分心机也无，当初说曹玉瑶偷了她的东西，曹玉玲气得几乎没亲自上前给曹玉瑶几巴掌，结果曹玉瑶只讨好了曹玉玲几次，装了几分可怜相出来，曹玉玲就又跟曹玉瑶混在了一起，只要没得罪过她，平日里也是极好相处的，比如说自己，曹玉娥却是因着爱摆长姐的架子，遭了曹玉玲的厌，曹玉玲才会处处针对曹玉娥，当真是半点儿也不掩饰…… 曹玉瑶见状，在曹玉玲看不见的地方，狠狠的瞪了曹玉怡一眼，快速的插进来，“二姐姐，我们用上次新学的绣法给孙家姐姐她们做个小荷包可好？不知道吴家姐姐那儿有没有什么新鲜玩法……” 曹玉玲立即就被吸引到了这个话题上，撇开了曹玉怡。 两人一路说说笑笑的到了听雪轩，杨师傅已经在那里等着了。 曹玉怡抬眼看了一下杨师傅沉下来的脸色，迅速的低下了头，看来不论何时，上课迟到都是不允许的呀…… 曹玉玲和曹玉瑶似乎还谈兴未尽，脸上带着没有收起来的笑容。 杨师傅的视线在三人头上扫过，没有开口说话。 静默了好大一会儿，曹玉玲才浑身不自在的站出来给杨师傅行了个礼，“师傅见谅，今儿我们去给老太太请安耽误了会儿……” “曹府的规矩可没有请安不来上学的！”杨师傅面无表情的道。 曹玉玲缩了一下肩膀，讪讪的说不出话来。 其实方才在路上若是走快些，本是能赶上的，不过曹玉玲和曹玉瑶说的在兴头上，丫鬟提醒了一次后，被曹玉瑶斥了一句，自然就不敢再开口了，曹玉怡也不能丢下她们二人，独自先赶过来…… “先坐好开始学今儿的功课了，明天每人交三张大字上来，至于这规矩，等一下自有刘师傅与你们讲！”杨师傅让三人在门口站了一盏茶的功夫才开口道。 曹玉玲和曹玉瑶听了，面上都有些发白，规规矩矩的进去坐好。 曹玉怡这还是第一次迟到，并不完全明白杨师傅话里的意思，反倒觉得松了一口气，不过是罚几张字而已，前世的考评和惩罚制度比这个要变态多了…… 等讲规矩的刘师傅来了以后，曹玉怡就有些笑不出来了。 原本学规矩就是一件枯燥繁琐的事儿，今儿因着迟到是不敬尊长，刘师傅发了大大的一顿脾气，只把三人训的双腿发虚，还不能坐下来，刘师傅挨个问过去，凡是答不出来的，一律抄书，曹玉怡第一次庆幸曹府姑娘满六岁才开始进学，自己只学了这七个月，内容并不多，因而所有的东西都能记住，不过曹玉玲答错了好几次，被罚了抄二十页书，曹玉怡怕遭了嫉恨，故意答道了两次，领了抄八页书的罚。 刘师傅一走，生生站了接近一个时辰的三人都以最快的速度坐了下来，伸手揉着肩膀和后腰。 大太太早就得了消息，派了两个婆子过来，把曹玉玲扶了回去。 王妈妈不知从哪儿得了消息，也赶了过来。 “给三小姐请安！”王妈妈给曹玉瑶行了礼，才朝曹玉怡走去。 曹玉瑶先前与曹玉玲一起在大太太院子里的时候，本就没有一个真正的自己人，后来大太太又把陈氏和她身边的人全都撵了出去，现在她们母女俩在府里就消息更闭塞了，这会儿除了早晨跟过来的一个不大上心二等丫鬟，竟没人过来接曹玉瑶，看样子曹玉瑶只能孤零零的坐在那里等腿好些了再走。 “四小姐，您怎么样？”王妈妈过来给曹玉怡行了个礼后，蹲下来给曹玉怡揉着小腿，轻声问道。 曹玉怡被小腿上随着王妈妈的动作加剧的酸痛一击，咧起了嘴，“不碍事，歇一歇就好了！” 王妈妈见状，手上的动作越发轻柔起来。 “金文，你是死人啊，还不进来伺候本小姐！”曹玉瑶气急败坏的叫道。 金文是曹玉瑶和陈氏搬出去后又补上的第三个二等丫鬟，之前的两个都叫曹玉瑶找由子赶了出去，后来大太太专门为这事儿在早上请安的时候训了曹玉瑶一顿，才算是安稳下来。曹府小姐们学习的地方，丫鬟婆子都不能随便进去，有专门的小丫头伺候笔墨等，故而早上出门是跟过来的大小丫鬟都只能在外面候着。不过，像现在这种情况，大太太先派人进来了，王妈妈也破了规矩进来，曹玉瑶的丫鬟却还躲在外面…… “三小姐，奴婢可不能进去，您还是快出来吧，呆会儿回去晚了，姨奶奶可又要骂了！”金文在外面应道，说出来的话儿恨的曹玉瑶牙直痒痒。 曹玉瑶脸上一青，一咬牙站了起来，摇摇晃晃的走了出去，外面很快就传来了打骂声。 曹玉怡皱起了眉头。 “四小姐，勿动！”王妈妈低声道。 曹玉怡点了点头，极力忽视外面传来的声响。 等外面的声音去远了以后，曹玉怡才开口道：“妈妈，我们先出去吧，省的叫人捉了把柄！” “四小姐放心，奴婢看着大太太的人进来了才跟进来的，这府里哪个不长眼的下人敢说大太太不是！”王妈妈笑着道。 “恩，妈妈辛苦了！”曹玉怡也笑了起来。 等腿上的酸痛退了些，曹玉怡才站起来慢慢的走了出去，王妈妈本想抱着曹玉怡的，不过，曹玉怡自己是万万不好意思的。 小桃还侯在门口，正有些焦急的朝里张望，看曹玉怡走了出来，慌忙迎了上去，巴巴的叫道：“四小姐！” “先回去吧！”曹玉怡淡淡的说道。 小桃应了一声，上前扶住曹玉怡。 中午曹玉怡匆匆用过午饭，写了一张大字才睡午觉，还好下午的两位师傅没有起连锁反应，只是照往常一样授了课。 朱氏晚上立完规矩，回了自己的院子才得了消息，咬咬牙，又带着两个小丫头去了大太太院子看曹玉怡。 “四小姐，姨奶奶来了！”王妈妈轻轻的走进来，小声说道。 曹玉怡正在努力抄书，两张大字已经写完了，正摆在一旁晾干。 “快请姨娘进来！”曹玉怡放好毛笔，揉了揉手腕。 王妈妈应了一声，快步出去迎了朱氏进屋子。 “姨娘！”曹玉怡站起来叫了一声。 “好姐儿，快些坐着，起来做什么！”朱氏大跨步的走了过去，关切的叫道。 “妈妈，你先下午吧，我跟姨娘说会儿话！”曹玉怡抿嘴笑了笑，冲王妈妈吩咐道。 “是！”王妈妈给曹玉怡和朱氏行了个礼，退了出去。 “姐儿，怎么样？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腿痛不痛？”朱氏一叠声的问道。 “姨娘放心，已经没什么问题了！不过是站了一会儿罢了！”曹玉怡脆生生的答道。 朱氏知道曹玉怡还要抄书，只又把曹玉怡揉在怀里叮嘱了几句，就匆匆的离去了。 曹玉怡一直写字极慢，幸亏这时候的书也都是用大字写的，一页内容并不多，到亥时一刻的时候才将将抄完了…… …… 47、客人 第四十七章客人 …… 第二天，三人把东西分别给了杨师傅和刘师傅，还得了几句告诫，这事儿才算过了，曹玉怡偷偷揉了揉右手腕，在心里呼了一口气。 被罚抄书更多的曹玉玲和曹玉瑶两人都蔫蔫的，这一整日在学里都没提起精神来，让曹玉怡也清净了一天。 曹府的宴会定在了八月二十五，因着曹府有两株花期特别早的桂花树，在八月末就开了。 很快，宴会的日子就到了，大太太已经早早的跟几位师傅打过了招呼，曹玉玲、曹玉瑶、曹玉怡三人八月二十五这日不必去学里。 “妈妈，把屋子略略收拾一下吧，兴许有客人回来！”曹玉怡在屋子里用早饭的时候，想了想，随口吩咐了一句。 “是，奴婢这就去！”王妈妈严肃的应了，留了一下小丫头伺候曹玉怡用饭，立马就退出去吩咐了下去。 “妈妈，不过是二姐姐和三姐姐说了一句罢了，也不定会来！”曹玉怡放下雕花木筷，有些无奈的补充道。 就算是这样，王妈妈还是指挥着小丫头们把屋子里的东西都擦拭了一遍，茶具也拿了朱氏上次送的那套粉瓷的出来，还把曹玉怡小时候的和这两年弄的玩具都找出来收在一个箱子里，准备到时候拿出来，又张罗着要重新给曹玉怡梳头，其实因着今日的宴会，曹玉怡已经大半的比平时华丽了许多，头上戴了一整套的点翠嵌珍珠簪子。 “四小姐，到时候各家小姐过来，除了说好玩的，就是衣服首饰，您这样怕是……”王妈妈跟在曹玉怡身后劝道。 “不碍事，妈妈不必多言！”曹玉怡笑了笑，出了屋子。 平日里曹玉怡很少出屋子，只饭后才在廊下转几圈权当散步和消食。 王妈妈到底不敢违背曹玉怡的意思，叫了两个小丫头跟着曹玉怡，进屋找红儿嘀嘀咕咕商量起来。 过了午时就陆陆续续的有夫人带着小姐过来，一直到未时人才算到齐了，大太太忙得陀螺一般，一会儿带了相熟的客人去拜见老太太，一会儿来了贵客，又亲自到二门去迎。 宴会在种着两颗桂树的清和园里举行，照例先是各家夫人小姐相互一番拜见，长辈给第一次见得小辈送见面礼等，大家都坐定真正开始赏桂花玩乐的时候，半个时辰已经过去了，坐了一小会儿，老太太就借口身子乏了先离开了。 场面慢慢热闹起来，有相熟的夫人们聚在一起，或是说笑或是交互着某些信息。 小姐们也分作了几堆，不过十几个小姑娘，按着身份和年龄，竟分成了四群。 曹玉玲显然不是个好主人，只顾着跟几个相熟的姐妹们说着话儿，那几个姑娘大多都是嫡出，岁数与曹玉玲相近，曹玉瑶恬着脸硬凑在那一堆，但明显能看出来，几个姑娘并不怎么待见曹玉瑶，剩下的小姐们多少有些尴尬。 曹玉娥因着要出嫁了，大太太总算是松口让她出来了，拜见了各家夫人，这会儿看着情形不对，站起来，招呼了几个有十二三岁的庶出小姐，曹玉娥从小到大几乎没怎么被大太太带出去出席过宴会，并没有什么手帕交，这会儿是拿出平时长姐的架子招呼那几位庶出的小姐，一来她确实是年纪最大的，二来她也是主人，倒也能糊弄过去。 “四妹妹，你去陪陪几位妹妹！”曹玉玲终于发现了不对，冲着曹玉怡笑道。 曹玉怡有些犹豫的应了，其实并不愿意去陪小姑娘家家的玩儿，不过心里却清楚将来没有几个闺中好友，怕是不行的…… 大太太正跟未来亲家刘太太说着话儿，眼睛的余光早就注意到小姐们这边的情形，看着曹玉怡畏畏缩缩的样子，在心里嗤笑了一下，越发没把这样一个小庶女放在眼里，倒是把跟着曹玉玲身后碍眼的曹玉瑶又在心里记了一笔…… 曹玉怡含笑招呼几个六到八岁的小姑娘坐到一张矮桌旁边，这几个小姑娘先前按着嫡庶还分作了两堆，先做了自我介绍，等大家都介绍了一圈下来，就已经有机灵的小姑娘姐姐妹妹的叫开了，气氛也慢慢活络起来。 在桂花树旁边说了会儿话，曹玉玲就又坐不住了，上前与大太太说了一声，带着几个小姐去逛园子了。 一动自然是大家都动，刚开始一群小姑娘还走在一起，不过两三个岔道就都分散开了。 “前面就是我住的屋子了，姐姐妹妹们累了没？若是累了，就进去歇会儿吧！”曹玉怡捡了几个自己熟悉的园子带几个小姑娘逛了一圈，一路做着笑脸说下来，自己倒先觉得累了。 “好呀，走了这会儿，脚都有些酸了！”一个姓徐的小姐爽朗的应道。 曹玉怡记得这位姑娘方才介绍的时候说是徐家三小姐，虽是庶出却自小被徐老太太抱了过去亲自养着，自有一股大家之气，爱笑爱说，全然不见普通庶出小姐的唯唯诺诺，今年已经满了八岁，在这一群小姑娘里算是最大的了，再加上徐家的地位，很快就隐隐成了领头人。 大概也是真的累了，剩下的几个小姑娘也纷纷附和。 曹玉怡叫了一个小丫头先去与王妈妈说一声，带着几个小姑娘一边说笑，一边慢慢朝自己的屋子走去。 “哇，这个院子好大！”一个六七岁的小姑娘叫道。 “这里是正院，我现在住在母亲院子里！”曹玉怡笑着解释了一句。 几个小姑娘听了这话，看曹玉怡的眼神立马又有了些变化。 方才惊呼的小姑娘是叶家嫡出的二小姐，叶家嫡出大小姐这次身体有些不适，没有跟叶太太过来，小姑娘算是第一次单独参加宴会，也没什么心眼儿，虽然娇气了些，人却极好相处，虽然自己也是个庶出的小姐，曹玉怡却更愿意与这样的小姑娘打交道。 “怪不得，我娘的院子也是差不多这么大的，不过没这里气派！”叶二小姐眼睛四处看了一圈，口无遮拦的说道。 曹玉怡一时到不知该怎么接了，只能笑了笑，所幸自己的屋子已经在眼前了。 王妈妈带着小桃和红儿迎了出来，给各位小姐行礼之后，让了进去。 用过一盏茶后，小姑娘就说起了好玩的、好吃的、漂亮的衣服等，曹玉怡不耐烦说这些，让王妈妈把小玩意儿都拿出来，分给几个小姑娘玩儿。 都是很简单的玩具，拿牛筋做成的一根长橡皮筋，这个还是曹玉怡跟朱氏说了以后，朱氏求了大老爷从外面找来的，曹玉怡经常跟小丫头们在屋子里跳会儿，当做锻炼身体，用两个凳子绷起来，曹玉怡示范了一次，略略讲了规则，就让小姑娘们自己去玩儿了。 有两个矜持的小姑娘，不肯去玩橡皮筋，曹玉怡拿了一副用布包着米做的小布包拿出来，教两个小姑娘抓沙包玩儿，一时屋子里倒也乐融融的。 跳了会子皮筋，缺乏锻炼的小姑娘们就都气喘吁吁的了，唯独徐家三小姐还不肯停，不过这个游戏一个人玩儿就没什么意思了，只得作罢，又过来抢着用小布包练抓沙包。 “曹妹妹这里真好玩儿，我家老太太院子里有个秋千，可好玩了，不过每次只有我一个人玩儿，下次我央了老太太也请曹妹妹去玩儿好不好？”徐三小姐玩的满脸通红兴奋的道。 “好呀，徐姐姐到时候请了姐姐妹妹们一起去，可别怪我们抢了你的秋千！”曹玉怡不动声色的提醒道。 果然，徐三小姐马上意识到跟才说的不恰当，改口道过些日子会与大家写信。 六个小姑娘无不一一应了。 等大太太那边派人来叫的时候，大家纷纷拿了小东西出来与曹玉怡互相交换，有小首饰、自己亲手绣的帕子、小玩意儿等，曹玉怡每人送了一副比较精致的小沙包，都是曹玉怡自己闲来无事做的。 等在二门处道了别，最后一辆马车离开以后，已经是酉时了，曹玉怡笑的脸都有些发酸了。 “四小姐！”一回屋，王妈妈就匆匆迎过来行了个礼叫道，脸上带着几分恼色。 “妈妈，怎么了？”曹玉怡靠在背椅上，有些疲倦的问道，歇会儿还得过去给大太太请安。 “小秀那小蹄子方才闹起来了，奴婢怕惊扰了各位小姐，自作主张把她绑了！”王妈妈低声说道。 “怎么回事？”曹玉怡惊讶的问道。 因着看不惯小秀的言行，也不好动大太太的人，曹玉怡只得让王妈妈把她支开，还从没让她近过身，倒也眼不见心不烦。 “是奴婢疏忽了，前些日子，那小蹄子就跟红儿闹了一次，奴婢训了她几句，也没在意，当时她说了几句狠话，道是要让您知道她的好……”王妈妈小心翼翼的说道。 曹玉怡揉了揉脸颊，“我省的了，既然是母亲的人我们自然不好动，等一下请安的时候直接说母亲听就是，妈妈先去把她放了吧！” 王妈妈应了一声，心里止不住的担忧，生怕曹玉怡吃了大太太的挂落…… 曹玉怡进去给大太太请安的时候，曹玉玲正在跟大太太说着今天下午她与好姐妹们的事儿，大太太看着心情很是不错，看来宴会算是相当成功…… …… 48、替代（上） 第四十八章替代（上） …… “给母亲请安！”曹玉怡在门口故意用力揉了揉眼睛，慢慢的走过去行了个礼。 大太太扫了曹玉怡一眼，看见了曹玉怡微红的眼睛却没有过问，指了张凳子让曹玉怡坐下。 最后一个来的是曹玉荷，她今年已经五岁了，奶妈还一步不离的跟着，时不时的就要抱着。 “传饭吧！”大太太搂着曹玉荷哄了好几句才吩咐道。 丫鬟婆子们应了一身，有条不紊的动起来。 “你们放开，我要见大太太，我要见大太太，让我进去……” 这时候，外面传来一阵喧闹。 曹玉怡微微动了一下嘴角，正愁没机会，你倒自己送上门来了…… “外面怎么回事？”方妈妈见大太太已经皱起了眉头，冲着外面高声问道。 大太太身边的二等丫鬟芸生掀开门帘走进来，给大太太行了个礼，“太太恕罪，方才外面一个叫小秀的丫头，想闯进来，几个婆子手快拉住了，这会儿小秀就嚷嚷开了！” “小秀？”大太太疑惑的皱起了眉头。 方妈妈上前弓着腰轻声道：“太太，小秀是您去年指给四小姐的三等丫头！” 提也没提小秀跟她拐弯抹角的亲戚关系。 大太太把目光移向了曹玉怡，曹玉怡见状，缩了一下肩膀，把头垂了下去。 “让她进来吧，我倒要看看什么事值得她大呼小叫的硬闯我这正屋！”大太太冷笑着吩咐道。 “是，奴婢这就去！”芸生行了个礼，快步退了出去。 其他正在上菜的丫鬟婆子，也都停了手里的动作，安安静静的立在一旁。 “太太，您要给奴婢做主啊，奴婢冤枉！”小秀进门后，跪在地上哭诉道。 曹玉怡偷眼看了小秀一眼，第一次见面时小秀身上那种装出来的所谓“闺秀”举止已经少了许多，这个曹玉怡也听红儿提过，小秀因着那妖里妖气的言行，没少被几个小丫头嘲讽，不过因着曹玉怡并没有在伙食上对她有什么亏待，这约莫一年来，她倒是长高了不少，脸上也泛着健康的红润色，方才挣扎了一通，带着几根银簪子的发髻松散了下来，显得略微有些狼狈…… “怎么回事？”大太太懒懒的靠在榻上，面无表情的问道。 “太太，奴婢冤枉……” “太太问你话呢，好好答话！”方妈妈打断了小秀无意义的喊冤，厉声道。 小秀看了方妈妈一眼，拿帕子捂住了眼睛，“……奴婢得了太太的赏识，原想着，就算奴婢舍了性命，也要好好伺候四小姐，回报太太的恩德，没成想四小姐受了小人挑拨，这一年那起子下人来竟没让奴婢近过四小姐的身，现在、现在，她们还想蒙蔽四小姐把奴婢赶走……” “四姐儿，是不是这回事？”大太太哼了一声，转而朝曹玉怡问道。 “女儿、女儿不知道！”曹玉怡站起来，低着头轻声轻气的答道。 “去把四小姐屋子里伺候的给我叫过来！”大太太哧了一下，提高声音吩咐道。 “是！”两个婆子应了下来。 不一会儿，王妈妈和小桃就带着几个小丫头和婆子过来了。 “就是她……”小秀跳起来，指着红儿叫了起来。 “放肆，太太还没说话，这里有你出声的份儿！”方妈妈上前就是一个耳刮子。 小秀捂着脸歪倒在地上，满脸不置信看着方妈妈。 傻子！曹玉怡在心里讽刺了一句，就算大太太还想因着是自己手里出去的人给你留几分情面，这么一搅，怕也是惹了大太太的厌了…… 王妈妈等人照着身份高低老老实实的跪在大太太面前，等大太太问话。 “我恍惚听说今儿下午，你们在屋子里绑了个丫头，这是怎么回事呀？”大太太拉长语调问道。 王妈妈磕了一个头，恭敬的答道：“回太太的话，今儿下午四小姐带了几个小姐在屋子玩儿，原是只吩咐留了两个小丫头在旁边守着，小秀却闹将起来，硬要闯进去，奴婢怕惊了各位小姐，只得出此下策，奴婢僭越了，太太恕罪！” 大太太点点头，显然对曹玉怡屋子里下午发生的这么一出闹剧是了解的清清楚楚。 “我看你胆子倒大得很，先是要闯进小姐的屋子，又是要闯到我这正屋来，接下来，你还要闯到哪里去！”大太太厉声喝道。 小秀身子跳了一下，跪了下来，“太太，奴婢冤枉，奴婢冤枉啊……” “你还有什么话好说！”方妈妈上前又是一个耳刮子，打的小秀两边脸颊都高高的肿了起来，连说都说不出来。 “太太，不过是个小丫头罢了，哪里用得着您费心，这么兴师动众的，就凭着方才她硬往里闯这一条就该直接撵了出去，太太和众位小姐还是先用晚饭……”如露脆声插了进来。 大太太看了看曹玉玲和曹玉荷，曹玉玲还好，曹玉荷今儿下午被带到宴会上转了一圈，很是兴奋了一段时间，这会儿看着这么一出不大懂的闹剧，就渐渐泛起了困，眼皮止不住的往下掉，大太太心疼的把曹玉荷搂了过来。 “七姐儿忍忍，用过晚饭再去睡！” “娘，我们什么时候吃饭，七姐儿好困！”曹玉荷奶声奶气的说道。 “就来，七姐儿乖！”大太太柔声应道，又抬头吩咐道，“先把饭食送上来，这些个碍眼都拖出去，等用过晚饭，我自有理会！” “是！”众人齐齐应了一声。 曹玉怡担忧的偷眼看了王妈妈等人一眼，王妈妈微不可见的摇了摇右手指，示意曹玉怡不要说话。 王妈妈一众人和小秀都跪到了院子里。 因着伺候曹玉怡的几个人都不在了，大太太又指了个小丫头伺候曹玉怡用饭。 食不言，寝不语，饭桌上一片寂静，只偶尔发出一两声筷子与碗碟相撞的声音。 大太太搂着曹玉荷在身边，亲自喂曹玉荷吃了大半碗鸡汤泡饭，就让奶妈抱着曹玉荷先回去了，她自己才开始用饭。 曹玉怡心里再焦虑，大太太不放筷子，也不敢先放了碗筷，只得夹了一块清蒸排骨，慢慢的啃…… …… 49、替代（中） 第四十九章替代（中） …… 等用过了晚饭，大太太漱了口，跟方妈妈等人说笑了一会儿，又慢理斯条的喝了一杯茶。 “四姐儿，怎么说也是你屋子里的事儿，你且说说看！”大太太喝了热茶，随意的放了茶杯，舒服的呼了一口气，朝着曹玉怡说道。 曹玉怡手里也端着一杯上好的热茶，却没怎么喝，只端在手里做了做样子，这会儿大太太一发话，赶紧放了茶杯，扯了扯衣服站到大太太面前。 “回太太的话，小秀刚去女儿屋子的时候，女儿看着小秀是个极讲规矩的人，便嘱了小秀帮忙调教小丫头们，小秀自己也是喜欢这差事的，哪晓得……女儿并没有不让小秀近身，母亲明察！”曹玉怡慢慢的解释了一通。 大太太点点头，让曹玉怡又坐了回去，约莫也没打算听曹玉怡说出什么值得注意的话儿来。 方妈妈得了大太太的示意，去门外领了王妈妈一干人和小秀进来。 “原看你是个机灵的，才指了你去四小姐处，且不说你当的差事，单凭着今儿的事，这府里就留不得了，看在你老子娘在府里伺候了一辈子，我也不撵你出府，方妈妈，叫管事婆子带她老子娘过来直接领回去……”大太太也没有继续问话，直接先发落了小秀。 “太太，太太，奴婢冤枉啊，太太……妈妈，妈妈，你帮我求求太太，不要撵了我回去，妈妈……”小秀反应过来后，拉着方妈妈的裤子哭喊起来，鼻涕眼泪流的一塌糊涂。 方妈妈见状，厌恶的朝后退了一步。 曹玉怡垂下了眼皮，说实在话，小秀并没有做错什么，若是她安安分分的，不碍着自己的眼，随她呆在屋子里也没关系，还省的大太太再塞人过来，不过，小秀这人实在是不会做人，满屋子的丫鬟婆子竟没有一个人喜欢她，怪只能怪她自己是从大太太手下出来的不说，还没真本事…… “还不快把她拖出去，在这里哭闹成什么样子！”如露见大太太脸上露出了厌恶的表情，上前半步喝道。 “是！”两个婆子应了一声，上前扭住小秀的胳膊把人拉了出去，一出屋子，哭喊声就只剩下了“呜呜”的叫声，大概是两个婆子拿东西堵住了小秀的嘴巴…… “今儿这事你们也都好好记着，不要看四姐儿年幼就生了怠慢之心……”大太太又训了王妈妈一干人几句，每人罚了一个月的月钱，才打发了众人出去。 “母亲，女儿困了！”曹玉玲攀到大太太怀里，娇声道。 “好姐儿，你先回去歇着吧！”大太太抚了抚曹玉玲的头发，立马就放了人。 精神紧绷了一个下午加晚上，这会儿事情总算是告了一个段落，曹玉怡心神一松，困劲儿也泛了上来，不过没曹玉玲那样好福气了，能撒撒娇就回去歇着…… “大姐儿还有十来日功夫就要出门了，我就不多言，这几日只管安安心心的备嫁，倒是三姐儿，你今年也有十二三岁了，凡事长点儿脑子，认清楚自己的本分！”大太太压低声音用力喝道，随着说话喷出的气流发出“嘶嘶”声，让人心头忍不住就是一颤，“四姐儿，你屋子里空出的三等丫头缺，等管事婆子挑好了人自会送过去，你也不用急……” 曹玉瑶脸上一白，似乎不明白方才明明是曹玉怡屋子里闹出了事儿，大太太为何要针对她，慢慢的站了起来，委屈的叫道：“母亲……” “行了，今儿我也乏了，你们都回去吧！”大太太直接打断了曹玉瑶，端起茶杯道。 “是，母亲早点儿歇了吧，女儿告退！”曹玉娥站起来给大太太行了个礼，退了出去。 曹玉怡轻轻撞了下有些发愣的曹玉瑶一下，曹玉瑶才反应过来，慢慢的上前行了礼…… “妈妈，你们不要紧吧？”一回屋子，曹玉怡就担忧的问道。 从上菜前到大太太把事情处理了，这中间王妈妈一干人跪了足有大半个时辰，就算在院子里是跪在泥土地上也肯定受不了…… “谢四小姐关心，奴婢们不碍事！”王妈妈还屈膝行了个礼。 “妈妈，快起来，坐下说话！”曹玉怡赶紧指了个小墩子。 “是！”王妈妈依着曹玉怡脚边坐了。 “四小姐，朱姨奶奶来了！”曹玉怡正准备与王妈妈商量些事情，外面的小丫头叫道。 “快请姨奶奶进来！”曹玉怡提高声音吩咐道。 “是，姨奶奶这边请……” 王妈妈又站了起来，规矩的立在曹玉怡身后。 “妈妈，叫小丫头们上过茶，你们就先在外面歇着吧！”曹玉怡不忍心的吩咐道。 王妈妈应了一声，冲曹玉怡笑了笑，退了出去。 “四姐儿，我听说晚上大太太发作你屋子里的丫头，要不要紧？”朱氏一进门就紧张的问道。 今天曹府开宴会，上不得台面的妾室自然是不能出席的，只能呆在自己的屋子里，连去园子转转都不行，说是怕冲撞了客人，所以晚上用晚饭的时候几房妾室也没有过来立规矩、伺候大太太用饭。 “没事儿，姨娘不用担心，撵了一个我不喜欢的丫头出去，是大太太去年指进来的，姨娘，以后这么晚了你就别过来了，省的让人说闲话！”曹玉怡快速的解释了一句。 “好姐儿，没事就好，姨娘不过来看看怎么放心得下，来，这些你拿着，以后碰到这事儿，让王妈妈疏通疏通太太身边的婆子……”朱氏拿了一个钱袋出来，放进了曹玉怡手心里。 钱袋沉甸甸的，估计有不下二十两银子，朱氏每月只有二两多的月钱，花销也大，还时不时的送首饰、银钱过来…… “姨娘，你拿着用吧，给弟弟们弄点好吃的，我这里不缺银子！”曹玉怡缩着手不接，轻声说道。 “傻姐儿，有姨娘在，你两个弟弟那还要你操心！况且太太再怎么不甘，却也不敢明目张胆的克扣了你两个弟弟的东西，可怜你小小年纪，一个人在这正院里过活，哪一处人不需要打点……”朱氏拉过曹玉怡的手，把钱袋硬放到曹玉怡手里，絮絮叨叨的说起来…… …… 50、替代（下） 第五十章替代（下） …… 朱氏只交代了一通，就匆匆离开了，曹玉怡捏着朱氏留下的钱袋子沉思了片刻，才扬声唤人进来。 “妈妈，开了钱箱子给屋子里的丫头婆子们都补上两个月月钱，交代他们这钱是我私下里添给她们的，莫要出去乱说，打了大太太的脸……” “四小姐放心，奴婢省的该怎么做！”王妈妈笑着应道。 “恩，叫小丫头们准备热水吧，明儿还要上学呢！”曹玉怡把手里的钱袋子递给了王妈妈，“这个妈妈收起来吧！” 王妈妈应了一声，行了个礼，双手接了，下去安排起来。 第二天给大太太请安用过早饭后，在去听雪轩的路上，曹玉瑶甩了一路的脸色，故意拉着曹玉玲东扯西拉说个不停。 “二姐姐，走快些吧，可别又迟到了！”曹玉瑶不以为意的轻笑了一下，上前清脆的说道。 曹玉玲皱了皱鼻子，抽出被曹玉瑶挽着的胳膊，冲曹玉怡点了点头，加快了脚步。 曹玉瑶顿了一下，停下来狠狠的撞了曹玉怡一下，才几步追上了曹玉玲，又喋喋不休的说起来。 曹玉怡摇了摇头，当真是不会看人脸色，翻来覆去那几件事儿，没见曹玉玲已经不耐烦了吗…… 曹玉玲年前搬到了曹玉娥旁边的院子去，曹玉玲其实是八月生，但是大太太借口那院子年久失修，大肆修整了一番，硬拖到腊月才让曹玉玲搬过去，还专门给曹玉玲配了两个得力的管事婆子，一等、二等的大丫头，除了曹玉玲先前身边的二等丫鬟玉籽升了一等，其余也都是大太太亲自挑的人，下面小丫头、粗使婆子都跟大太太屋子里的人沾亲带故的，可以说整个院子都在大太太的掌控之下。曹玉瑶是二月的生日，比曹玉玲小了一岁半，照着规矩，今年过了十一岁，也可以单独分院子了，不过大太太没发话，曹玉瑶也只能先挤在陈氏屋子里…… 曹玉怡甩了甩头，把脑子里乱七八糟的东西都赶了出去，仔细听杨师傅点评曹玉玲的大字…… 上午的课很快就过去了，早晨出门还是晴空万里，临近中午时分天却阴沉了下来，小丫头们很快上前点起了烛火，整个过程安安静静的，若不是屋子里突然亮堂起来，几乎觉察不到那些训练有素的小丫头们，外面不时有几声闷雷响过。 “要下雨了，三位小姐回去的路上小心些！”刘师傅收了戒尺，板着脸交代道。 “谢师傅关心，师傅慢走！”曹玉玲站出来应道。 刘师傅点点头，带着一个提东西的小丫头快步出了屋子。 三人不约而同的舒了一口气，刘师傅是所有师傅里最严厉的一位， “四小姐，您仔细脚下……”王妈妈撑着一把大蓝布伞，嘴里不住的嘀咕着。 曹玉玲自然是被大太太派来的人安安稳稳的接走了，这次曹玉瑶也有人来接，一个婆子带了两把小花伞过来，当时，王妈妈还没有来，曹玉瑶得意的看了曹玉怡一眼，冒着大雨就走了，金文和那婆子各撑着一把伞帮曹玉瑶挡雨，还是顾了这头顾不住那头，还没出听雪轩，不说两个下人，就是曹玉瑶也淋了个透湿。 今儿刘师傅提前了些下学，王妈妈还照着往常的时间来接曹玉怡，自然就晚了点儿，不过等曹玉怡走的时候，雨却小了些。 这把蓝布大伞是王妈妈特意出府去订做的，因着曹玉怡小的时候喜欢睡在院子里的躺椅上，这把伞是系在躺椅上挡太阳的。 “妈妈，不打紧，我们走快些吧！”曹玉怡跳过石板路上的一个小水坑，提高声音说道。 “是！”王妈妈应了下来，眼睛却还是注意着曹玉怡脚下。 雷阵雨来得快，去得也快，下午曹玉怡睡了午觉起来，天已经放晴了，只有地上还残留了几个水洼…… 这几天曹府上下都在忙着曹玉娥出嫁的事宜，二房和两位远嫁的老姑奶奶都已经派体面的下人把礼送了过来，二太太还拿了一套金镶蓝宝石的首饰来给曹玉娥添嫁妆，毕竟是曹府第三代的头一桩喜事，就算只是个庶女，也不能马虎了。 来的宾客多又杂，曹玉怡是万万不敢乱跑的，只到曹玉娥院子里陪曹玉娥说了会儿话，就一头钻进了朱氏的院子。 朱氏正与周妈妈和赵妈妈一起，拿着些精致的小玩具哄双胞胎玩儿。 “姨娘！”曹玉怡叫了一声，小步跑了过去。 “我的乖姐儿，慢着点儿！”朱氏有些夸张的叫了起来。 曹玉怡笑了一下，蹲下来开始逗双胞胎。 因着先前大老爷带双胞胎出去见过相熟的客人，所以今儿双胞胎身上穿的格外漂亮，俱是亮蓝的上好丝绸，绣着福字花纹的雪白滚边，再加上双胞胎前两个月断了奶，脸上的奶膘都掉了，不再是以前圆头圆脑的样子，这么一看上去很是透出几分水灵劲儿出来。 双胞胎手里都抓着几样玩具，屋子里榻上、地上还散落了不少小玩意儿，木制的刀枪剑倒银质九连环应有尽有。 “姨娘，前儿不是有个黄铜的九连环么，怎么换成了银的？怪沉手的！”曹玉怡随手抓起九连环解着。 “这些都是大太太送过来的，除了这个还有好些精致的玩意儿，吃的喝的穿的也都是顶顶好的，姨娘就说有老太爷和老太太在，大太太不敢克扣了你两个弟弟的东西……”朱氏得意的解释道。 曹玉怡笑了笑，没有接话，心里隐隐有了些不安，大太太对庶子庶女们的态度，谁都看得出来有问题，便是不敢扣了府里该有的份例，却也万万不会主动送什么好东西来了…… 朱氏心情十分好，一边跟曹玉怡说着话儿，一边做着一件小衣服，那料子是上好的云锦，也是极难得的。 接下来这一日曹玉怡都想着双胞胎那事儿，一直到临睡前才想起来，今天还有一件重要的事儿没办。 “妈妈，妈妈！”曹玉怡扬起声音叫道。 “四小姐，奴婢在！”王妈妈从外间快步走进来应道。 “趁着这几日大太太事多，跟管事的婆子说一说，提了胜儿做三等丫头，再派个小丫头过来就是！”曹玉怡吩咐道。 “四小姐，胜儿这丫头？”王妈妈迟疑的问道。 “不打紧，先用着罢！”曹玉怡有些疲惫的合上了眼睛，脑子又不由自主的翻滚起了了双胞胎的事儿。 “是，四小姐放心，您早些歇了吧，奴婢省的要怎么做！”王妈妈见状不再多说，轻手轻脚的帮曹玉怡掖好被子，熄了烛火退了出去…… …… 51、捧杀（上） 第五十一章捧杀（上） …… 曹玉娥成亲的前一日学里就停了，一停就是五天，等曹玉娥三日回门后才会开始。 这几日府里上下一片忙乱，曹玉怡却空闲了下来，整日在朱氏处逗着双胞胎玩儿，越是与双胞胎一起呆的久，曹玉怡越是觉得惊惧，玉雕的小动物、镶金的假毛笔，上等楠木制的木刀……无一不奢靡精致，双胞胎吃的、用的，有些就是大太太屋子里也不多见，这满府里除了老太太就只有大太太才有这份能耐，但是现在老太太满心满眼的都是老太爷，大太太哪里来的这份好心…… “姨娘，女儿有话想跟你说！”曹玉怡心里一颤，猛地抬头说道。 朱氏正小声的与周妈妈、赵妈妈说笑，被曹玉怡的高音吓了一跳，“我的姐儿，怎么了这是？咋咋呼呼的！” 曹玉怡看了眼屋子里的下人，没有说话。 朱氏会意的挥手让丫鬟婆子们都退了下去。 “周妈妈，赵妈妈，带五少爷、六少爷出去走走吧！”曹玉怡加道。 两人见朱氏没有反对，才对曹玉怡行了个礼应下了，哄着双胞胎出去了。 “好姐儿，你且说说是什么事？”朱氏笑盈盈的问道。 曹玉怡酝酿了一小会儿，才开口道：“姨娘，女儿前些日子听师傅说先人皆道‘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这几日女儿看五弟、六弟吃穿用度无不精细奢华之极，长此以往，五弟、六弟前程堪忧！” “扑哧！看你弄得跟那些个酸秀才一般，小小年纪，不过上了几天学就拿腔作势的，姨娘看你这样呀，可才是不成……”朱氏只笑着打趣道。 “姨娘，去年冬天的时候，女儿得了两件上好的皮子大衣，若是今年再让女儿穿那件旧棉布里子缎面袄，女儿肯定是不愿意的，五弟弟、六弟弟比女儿还小，心里怕是更不愿了！”曹玉怡绷着脸解释道。 “好姐儿，姨娘知道你是为两位弟弟担心，你没见当初大少爷小的时候，那可当真真是被捧在手心里头，吃的用的可比你两位弟弟还好，但凡有了丁点儿好东西，除了老太太处，都到了大少爷手里……”朱氏不在乎的念叨起来。 “姨娘！”曹玉怡提高声音叫道，脸上隐隐有了怒色。 朱氏身子抖了一下，停下了对大太太和大少爷的编排。 “姨娘，将来整个曹府都是大少爷的，足够大少爷奢侈几辈子了，而况，大少爷不过两三岁就被父亲亲自带在身边教导，便是有了享乐之心，也早早的让父亲止住了，五弟弟和六弟弟却不同，将来必是要分出去的……”曹玉怡盯着朱氏一字一句的说道，“若是五弟弟和六弟弟这样教养下去，哪一日这府里大太太一个人说了算，到时候不说这些奢华之物，怕是连月例银子都可能被克扣，叫长于富贵乡的五弟弟和六弟弟怎么活，更别说什么前程……” “四姐儿，你在说什么呢，四姐儿……”朱氏有些不知所措的反驳着。 自在把曹玉怡放到正院以后，朱氏就开始察觉曹玉怡的变化，不过当时只当曹玉怡在正院里过得不舒心，才有了变化，满心里都是愧疚，无暇顾及其他，四姐儿咋一眼看上去还是跟以前一样沉默寡言畏畏缩缩的样子，但是这几年来她一言一行几乎滴水不漏，从没叫大太太抓着什么把柄，尤其是进学以后，自己这做姨娘的在她面前还常常落了下风，时常叫她牵着鼻子走……朱氏已经快要回想不起来，那个一遇事就朝自己身后躲的小身影了…… 曹玉怡摇了摇头，两条秀气的眉毛用力的皱了起来，朱氏自然是聪明人，不然也不会曹府众多丫头中出人头地，攀上了老太太和大老爷，不过毕竟只是个生在后院、长在后院的女人，便是识得几个字，却没多少见识和眼界…… “姨娘，五弟弟和六弟弟两个是少爷，却不是只疼着他们就够了的，您想想呀，大太太什么时候对庶子庶女们还安过好心……”曹玉怡放缓语调继续劝道。 朱氏收起了脸上轻慢的笑容，却是“大太太不安好心”这句话让她警惕起来，“四姐儿，你说的也有几分道理，姨娘自会好好想想，时候也不早了，你且先回去，省的误了给大太太请安的时辰！” 曹玉怡见朱氏已经把话说到这个份上，只得站了起来，“那姨娘好好考虑考虑女儿今儿说的话，女儿先回去了！” 朱氏点点头，扬声叫了丫头婆子们进来伺候。 朱氏小心谨慎了这些年，便是认定那些个好的是双胞胎该得的，听了曹玉怡的话，心里还是不由自主的紧张起来，“小曼，把五少爷、六少爷不喜欢的小玩意儿收几件包起来，我们去看八少爷！” 八少爷是王氏所出，现在才两个多月大，跟三房的嫡长子七少爷只相差了半个月不到。 “是！”小曼应了一声，退下去找周妈妈、赵妈妈商量起来。 今日是曹玉娥三日回门，大太太要招呼刘大姑爷，免了几房妾室的规矩，朱氏才有空子去王氏处打探打探。 一会儿，小曼就捧着一个漆盒走了进来。 朱氏打开翻看了一下，里面是一对玉雕的小狗，不大看着却精细的很，满意的点了点头，对着镜子自己整理了一下妆容，示意小曼捧着漆盒朝外走去。 王氏院子里，因着八少爷睡醒了闹了起来，王氏心疼不已，正亲自抱了在屋子里走来走去，嘴里柔声哄着。 “姨奶奶，朱姨奶奶来了！”小丫头掀开门帘，轻手轻脚的走进来低声说道。 王氏停了停，“请她进来！” “是！”小丫头应了一声，快步退了出去。 “姐姐可真是稀客，半芹，把前儿得的那包好茶拿出来，泡给朱姨奶奶尝尝！”王氏上前拉了朱氏的手一起坐下，快言快语的吩咐道。 “是，奴婢这就是！”王氏陪嫁进来的二等丫头半芹，笑着应了，又给朱氏行了个礼，“朱姨奶奶稍等！” “快不要麻烦了，姐姐粗人一个，哪里分得清什么好茶坏茶，没得糟蹋了妹妹的东西！”朱氏笑着跟王氏客气起来，“小曼，把东西拿过来！” 小曼上前一步把漆盒放到了朱氏手里。 “一对小玩意儿，拿过了给八少爷把玩把玩！”朱氏打开漆盒说道。 王氏探头看了一眼，是一对拿整块的黄玉雕出来的小狗，那眼睛、鼻子都是用镶的小宝石上去做的，且不说雕工如何，单是这材料就值不少钱了…… “姐姐，你看这，这么贵重的东西，八少爷不过一个小奶娃儿，哪里受得起！” 朱氏心里一动，看王氏脸上不像作假，八少爷躺在榻上蹬腿儿，身上的衣服料子也比不上双胞胎的，料定大太太该是没有送这些子精贵东西过来，心里越发笃定大太太对五少爷、六少爷必是有了没安好心，面上却不显，继续跟王氏一来一往的客套着，把话题有意无意的朝八少爷身上引…… …… 52、捧杀（下） 第五十二章捧杀（下） …… 曹玉怡翻来覆去，小半个时辰也没睡着，心里不知闪过了多少念头，不知过了多久，才迷迷糊糊的睡过去了。 “小姐，有徐三小姐给您的信！”中午下学回了院子后，王妈妈笑眯眯的拿着一个描了兰花边的信封过来。 曹玉怡愣了一下，接过了信封，鼻尖飘过淡淡的梅香。 王妈妈细心的递上了薄薄的带柄小裁纸刀，“四小姐，仔细手！” “唔。”曹玉怡嘟啷了一下，小心的把信拆了，却是之前宴会的时候玩的最疯的徐家三小姐来问九月十八有没有空，想请了去徐府做客…… “妈妈，找个盒子出来把信收起来！”曹玉怡心里存着事儿，没怎么在意这封普通的信，随手就又递给了王妈妈。 “是！”王妈妈捧了信，转身进了里屋。 因着不放心两个弟弟的事儿，曹玉怡用过午饭，连午觉都来不及睡，就又带着红儿去了朱氏的院子。 “给四小姐请安！”小曼迎到院子外，给曹玉怡行了个礼。 朱氏今儿一大早就到大太太处立规矩了，这院子里做主的就是小曼了。 曹玉怡点点头，“五少爷、六少爷呢？” “两位小少爷方才用了午饭，在偏房里跟小丫头们玩儿呢！”小曼笑盈盈的答道，一边就引了曹玉怡过去。 曹玉怡陪双胞胎耍了会儿，困劲儿就上来了。 “四小姐，要不去榻上歪会儿？”周妈妈眼尖，上前问道。 “唔，恩，也好！”曹玉怡眨了眨眼睛，想想应了下来。 小曼得了消息，领着小丫头抱了一个毛毯子垫在榻上，又拿了一床轻巧的小绸面被子出来给曹玉怡用…… 如此过了几天，朱氏那边一直没给反应，曹玉怡已经搜集不少励志的小故事，整理出来，准备以后讲给双胞胎听，也不知道会不会有用处，总好过什么也不做。 “四小姐，徐三小姐那边还等着您的回信呢？”这天晚上，曹玉怡准备去给大太太请安的时候，王妈妈上前提醒道。 曹玉怡一拍脑门，却是把这事儿给忘了，“妈妈，把信带上吧，与母亲看看，好拿主意！” 王妈妈应了一声，迅速的进了屋子双手捧了信出来。 曹玉娥嫁出去了，曹玉玲搬去了自己的院子，曹玉怡想了想，自己住在正院里，离大太太的屋子近了，却是不好去晚了，现在每次请安倒成了第一个到的人。 “给母亲请安！”曹玉怡把信袖在衣服袖子内侧的暗袋里，上前给大太太行了个礼。 大太太不咸不淡的应了一声。 “女儿有件事想请母亲帮忙拿个主意！”曹玉怡把垂手把信来出来，奉到了大太太面前。 大太太放了茶杯，接过信问道：“这是什么？” “回母亲的话，是徐三小姐给女儿的信。”曹玉怡低眉顺眼的答道。 这内院从外面来的信，特别是还送到了正院的，大太太自然是一清二楚，不过是做做样子罢了。 大太太不客气的把信展开，只扫了一眼就知道了这信的内容，又还给了曹玉怡，“你若是无事的话，我派人与学里几位师傅打个招呼，这徐家去去也无妨。” “谢母亲，女儿让母亲操心了！”曹玉怡又行了个礼，恭敬的答道。 大太太满意的点了点头，“四姐儿也不小了，以后这类事儿你自己拿主意就是！” “是，谢母亲教诲！” 外面传来曹玉玲和曹玉瑶的说笑声，曹玉怡应了后，就自动的站到了旁边。 等曹玉荷也来了以后，行过礼，大太太让众人都坐了，照着往常的规矩随口说了几句。 “今儿我想清静一晚上，你们都回去吧！” 曹玉怡跟在曹玉瑶身后行了个礼，缓步出了屋子。 大太太说要清静，把朱氏她们几个也打发了回去。 “胜儿，到厨房把饭领到姨娘那里，今儿晚上我跟姨娘一起用饭！”曹玉怡吩咐道。 胜儿提上三等丫鬟以后，专门就负责领饭、接待别处院子来的丫鬟婆子等，红儿负责管理曹玉怡的琐屑物品，还有跟小桃一起随身伺候曹玉怡，首饰、衣物、钱箱子等重要物品都是王妈妈管着，这几人算是把曹玉怡身边守了起来。 “是，奴婢这就去！” 胜儿笑着应了，快步朝外都去。 曹玉怡带着两个小丫头先去了朱氏处。 “四姐儿，快过来坐！”朱氏热情的招呼道。 曹玉怡“噔噔”的跑了过去，靠着朱氏坐在了矮榻上。 “好姐儿，前儿是姨娘不对，姐儿说的话姨娘想过了，却也是那个道理，以后呀那些个精贵的小玩意儿就不上你两个弟弟的手了！”朱氏挥退了屋子里的丫鬟婆子，轻声说道。 “真的？姨娘，你想通啦！”曹玉怡惊喜的叫道，只觉得心里一轻。 “姨娘又不是傻子，谁知道这大太□□得什么心！不过呀，这吃的喝的却不能亏了你两个弟弟……”朱氏絮絮叨叨的继续说道。 “姨娘！”曹玉怡一听，拉长语调叫道。 “好姐儿，有了好东西却不给你两个弟弟用，姨娘可不舍得，再说了，也不能叫大太太起了疑心，到时候把个克扣五少爷、六少爷东西的屎盆子扣到了姨娘头上……”朱氏拍了拍曹玉怡的手说道。 曹玉怡无奈的点了点头，虽然朱氏不晓得什么叫“捧杀”，但能重新对大太太戒备起来，倒也罢了，以后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跟朱氏两个说说笑笑的用过了晚饭，又喝了一盏茶，曹玉怡才说要走。 朱氏不放心，派了两个婆子送曹玉怡回去。 “妈妈，准备热水吧！”曹玉怡打发了那两个婆子后，疲惫的坐到了躺椅上。 王妈妈应了，下去安排起来。 坐在雕花浴桶里，曹玉怡想着双胞胎现在才一岁多，朱氏有几分小聪明，却不是个有大智慧的人，再加上大太太时不时的添上几个乱子，双胞胎在朱氏手里长大怕是成不了什么气候，偏偏现在自己又住在大太太眼皮子地下，缚手缚脚的，自保尚勉强，连本性都不敢多露出几分，更别说多教教双胞胎了，看曹玉娥的亲事，大老爷怕也是靠不住的……越想心里的疲倦就越深，曹玉怡恨不得指着老天跳脚骂一顿…… 53、解决 第五十二章解决 …… 第二日中午曹玉怡下学回屋子后，就提笔用小楷给徐三小姐回了一封信，拿王妈妈早就准备好的粉色信封装了，那信封还是几个小丫头春天的时候自己用花汁染了纸张做的，没成想倒真派上了用场，着人送到了徐府。 徐三小姐当下就又回了一封信让曹府送信过去的婆子又带了回来，先是抱怨了一通曹玉怡过了这许久才回信，又把其他几家已经答应了去的姑娘告诉了曹玉怡。 曹玉怡看了信，抿嘴笑了一下，这徐三小姐还真是个爽利人，想什么便是什么，随即让王妈妈把信仔细收好，努力回想了上次宴会见过的几家小姐的性子，在心里大致有了个底儿，就不在去多想了，任把心思放在了朱氏和双胞胎身上。 “六少爷怎么了？”曹玉怡一进院子就看到曹禹勋拿着他那把宝贝木刀在院子乱砍，院子边上的花花草草都遭了秧，赵妈妈带着两个小丫头跟在他后面团团转。 那木刀是用结实的鸡翅木做的，还是老太爷早些年得来的，刀柄处镶了上好的白玉，当初曹禹勋抓周，抓的就是这把木刀，这物件本该好好收起来的，因小家伙护的厉害，一时不见这把木刀就要闹，朱氏只得作罢，拿了这木刀暂且给他做玩具，只叮嘱丫鬟婆子都仔细些，莫要弄丢了。 赵妈妈抹了把汗，给曹玉怡行了个礼道：“回四小姐的话，今儿上午大老爷来看了五少爷、六少爷……倒没想到六少爷小小的就有这气性，大老爷一走，就拿了木刀追出来了……” 曹玉怡目光沉了沉，摆手示意赵妈妈不必说了。 大老爷对五少爷倒还上心，每月里还专门来看几回，只每次见六少爷耍刀弄棍的必要训上几句，却是不知道大老爷为何对从武一事如此厌恶，但是如此下去，怕是六少爷的脾气要越发古怪了，对五少爷也有生间隙的可能…… “六弟弟，到姐姐这边来！”曹玉怡扬起笑脸喊道。 曹禹勋看了曹玉怡一眼，委屈的跑了过来，像个小炮弹一般扑到了曹玉怡腿上，幸亏曹玉怡早有准备，才稳住了。 今儿朱氏一大早就去了大太太处立规矩，小家伙受了委屈也没地儿发，这会儿却是眼泪都在眼圈里打转了。 曹玉怡有些吃力的抱起小家伙，朝院子角落走去。 赵妈妈慌忙跟在后面护着。 “妈妈，不碍事，我跟六少爷单独说几句话儿！”曹玉怡笑着说道。 赵妈妈犹豫了一下，应了一声，退在不远处看着。 曹玉怡放下曹禹勋，蹲下来，附在小家伙耳边低声说了几句。 “真的？”曹禹勋两眼亮晶晶的问道。 “自然是真的，老太爷可是打过仗的大将军！”曹玉怡用力的点了点头，低声说道。 曹禹勋“呵呵”的笑了起来，双眼都眯成了两条缝。 “来，我们拉钩，千万不要告诉别人，要不然呀，大家可都抢着去找老太爷了！”曹玉怡点了点曹禹勋的小鼻尖，用额头抵着小家伙的额头，笑着说道。 曹禹勋咧嘴笑着伸出肉呼呼的小指，勉强跟曹玉怡钩在一起，两人凑在一起低声念了“拉钩上吊一百年不变，谁反悔谁是小狗”…… “好了，我们回屋子吧，以后呀，可不要再像今儿这样随便拿了花花草草出气……”曹玉怡细细的叮嘱道。 曹禹勋冲曹玉怡做了个鬼脸，迈开小短腿儿快步跑进了屋子，也不晓得有没有把曹玉怡的话听进去。 大太太送来的那些精致小玩意儿都被朱氏收了起来，只拿了双胞胎以前的玩具出来，好在双胞胎还小，还是一样的玩儿，似乎并没有注意到玩具的不同。 等进了屋子，曹禹庭躲在桌子角落抹着眼泪，周妈妈正搂着他轻言细语的哄着，必是两兄弟又吵架了。 “四小姐，您来了！”周妈妈抱着曹禹庭迎了过去，给曹玉怡行了个礼，又低头对曹禹庭轻声说道：“五少爷，快看，是谁来了……” 曹禹庭抬头泪眼朦胧的看了一眼，朝曹玉怡伸出了手。 “哼，哭什么哭，快下来！”曹禹勋仰着头响亮的叫道，还踮起脚用力拽了拽曹禹庭的裤脚。 周妈妈慌忙抱紧曹禹庭，也不敢拦着曹禹勋，只对他陪着笑脸。 “怎么跟哥哥说话的！”曹玉怡见状没好气的在曹禹勋头上拍了一把，伸手接过曹禹庭，坐到矮榻上，拿帕子细细的给曹禹庭擦了擦脸上的眼泪鼻涕。 这个小家伙倒是好哄，三两句就收了眼泪。 “姐姐，姐姐，你说我什么时候去找老太爷？”曹禹勋凑过来神秘兮兮的问道。 “姐姐，你们说什么，我也要听！”曹禹庭马上丢了九连环跑过来喊道。 “不跟你说！”曹禹勋立马喊了回去。 曹玉怡摇了摇头，任两个小家伙你一句我一句来来回回的重复着同样的几句话。 周妈妈在一旁笑着道：“还是四小姐有法子，五少爷、六少爷可算是服帖了！” “两位妈妈辛苦了，五少爷、六少爷正是皮实的时候，妈妈们多费心了！”曹玉怡笑着说道。 “原是奴婢们该做的……” 曹玉怡又与周妈妈和赵妈妈说了几句双胞胎的事儿，便匆匆的赶了回去，省的误了给大太太请安的时辰。 很快就到了与徐家三小姐约好的前一天，虽然大太太已经派人提前与学里几位师傅打了招呼，曹玉怡还是又亲自与四位师傅请了假。 说了也怪，曹府学里的规矩是曹府自己定的，只逢年过节才有假期，连沐休都没有，平日里上学几位师傅都甚为严厉，有事儿的时候却只要打声招呼就可以停了好几天学，其它各府怕是也一样，如此一来，如曹玉玲这般要去的宴会多的，一年上头，几乎一半的日子都不在学里。 朱氏早就得了消息，因着是曹玉怡第一次自己去出去，深怕出了什么篓子，这天立完规矩，特特去了曹玉怡屋子交代了一通…… …… 54、作客 第五十三章作客 …… “姨娘，你早些回去歇着吧，今儿上午五弟弟和六弟弟还闹别扭了……”曹玉怡笑着劝道。 朱氏一听双胞胎的事儿，就有些坐不住了，“那四姐儿自己千万要注意了！” “恩，姨娘，我晓得分寸！”曹玉怡为了让朱氏放心，正正经经的应了。 “哈哈，瞧你那小模样儿，好四姐儿，你只管好好玩上半天也不打紧……”朱氏见曹玉怡这模样反而笑了起来，“好了，好了，姨娘回去了，你也早些歇了吧！” “姨娘慢走！胜儿，送送姨奶奶！”曹玉怡朝着外面高声吩咐道。 朱氏拍了拍曹玉怡的手，笑眯眯的出去了。 “四小姐，奴婢去安排热水！”王妈妈上前半步，弓着身子说道。 “去吧！”曹玉怡全身放松的斜靠到了矮榻上的大背垫上。 王妈妈行了个礼，快步退了下去，外面很快传来了丫鬟婆子们响动。 第二天一大早，与大太太请了安，用过早饭，听大太太不咸不淡的嘱咐了两句，就有婆子过来报，马车已经架好了。 跟过去的除了王妈妈、小桃和胜儿，还有曹府负责赶车的两个婆子，另有两个小厮一路护在马车两边。 到了徐府，早就有婆子侯在大门处，等通报后，卸了高高的门槛，让马车一路驶到了二门处，又另有体面的管事婆子迎出来，带着一众人去了老太太院子里，两个小厮则在大门处就被带去了偏房歇着。 “曹妹妹，快进来，可算把你盼来了！”徐三小姐大笑着跑出来，拉住曹玉怡的手就朝屋里走，“叶妹妹、赵妹妹都已经到了，就等你一个了！” “不是还有王家姐姐、何家姐姐吗？”曹玉怡随着徐三小姐快步进了屋子，含笑问道。 “请她们做什么，眼睛都长在头顶上，我们是一起玩儿的，又不是找罪受！”徐三小姐大大咧咧的说道。 曹玉怡轻笑了一下，表示赞同。 进门就看见一个精神矍铄的老夫人面向着门坐着，花白的头发用一根镶宝玉"寿"字金簪整整齐齐的挽在头顶上，耳上、脖子上再没有别的首饰，移动间，手腕上的一根黄中泛灰的老镯子若隐若现。 “给老太太请安，老太太万福！”曹玉怡迅速的低下头，跪下去磕了个头。 手快的婆子，递了个软布墩子在曹玉怡膝下，是最普通的棉布面。 徐三小姐则恭顺的站在一旁。 “快起来，是曹家的四姐儿吧，三丫头这些日子可是念叨了你好些回……”老太太精气十足的笑道。 曹玉怡抿嘴笑了一下，“原是徐姐姐好性子，愿意陪着我们玩儿。” “哈哈，倒真是个机灵的丫头，好了，好了，我老婆子就不聒噪了，去见过三丫头母亲，你们就自去玩儿吧！”老太太笑起来说道。 曹玉怡又行了个礼，跟着徐三小姐一起退了出去。 “你不要在意，老太太只是规矩大了些，她人很好的……”徐三小姐轻声说道。 曹玉怡愣了一下，方才便奇怪徐三小姐在老太太面前为何不说话…… “嘻嘻，没事了，快走吧，叶妹妹和赵妹妹还等着我们呢！”徐三小姐突然又展颜笑了起来，拉着曹玉怡快步向前走去。 跟在后面的丫鬟婆子，慌忙也加快了脚步。 徐三小姐的生母是徐老太太娘家的侄女，徐老太太娘家这些年式微，为着巩固跟徐家的关系，送了个庶出的女儿过来给徐大老爷做了贵妾，不过生徐三小姐的时候难产去了，徐老太太便提了要养个孩子在膝下解闷，把刚出生的徐三小姐抱了过去…… 等到了徐大太太处，叶家二小姐和赵家二小姐已经在用茶了，两个穿着体面的婆子迎了出来。 曹玉怡匆匆给两人行了半个礼，跟着两个婆子进去了。 “给太太请安！” “给母亲请安！” 曹玉怡和徐三小姐一前一后的跪了下去。 “唔，起来吧，既然是三姐儿的客人，你们也不必客气，只管好好玩半天，余的我也不多说，三姐儿，好好招待几位小姐！”徐大太太只不咸不淡的交代了一句就算过了，完全不像是招待客人。 徐三小姐应了一声，两人又行了个礼就退了出来。 除了正屋，徐三小姐歉意的朝曹玉怡笑了笑。 曹玉怡微微的摇了摇头，示意自己不在意，“走吧，我们去找叶姐姐和赵姐姐玩你说的那个秋千……” 徐三小姐马上就笑开了，拉着曹玉怡小跑了起来。 叶家嫡出的二小姐，上次曹府宴会时，曹玉怡便已经记住了，赵家姑娘却是没见过了。 “你看，这个就是我跟你说的那个秋千，啊，等一下，我让奎叔也帮我找了一根牛筋，我们可以跳着玩儿……”徐三小姐兴致勃勃的说了起来。 曹玉怡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微笑着给赵家二小姐行了个礼，“你好，我叫曹玉怡，今年七岁！” “你好……”赵家二小姐还了半个礼，身体朝后缩了一下，没了后半截话。 曹玉怡眉头微不可见的耸了一下，赵二小姐则明显嘲讽的轻笑了一下。 徐三小姐不满的推了赵二小姐一下，“曹妹妹想跟你认识呢！” 赵二小姐身子抖了一下，畏畏缩缩的继续说道：“我叫赵友巧。” 曹玉怡友好的笑了笑。 徐三小姐迫不及待的又开始说起了牛皮筋…… 曹玉怡惬意的坐在秋千上轻轻的晃着，这架秋千是挂在徐老太太后院的两颗大香樟树上的，最普通的秋千，坐垫是用棉布塞棉花制成的，据曹玉怡所知，棉布在这里并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不过，秋千坐的十分舒服，徐三小姐和叶二小姐在不远处跳着皮筋，不得不说徐三小姐非常会玩，除了曹玉怡带过来的几套常规的皮筋跳法，徐三小姐自己想出了不少玩法，都是高难度的动作，跟叶二小姐一一尝试着，赵家二小姐则站在一旁看着，一副想玩又不赶过去的表情，满脸羡慕…… …… 55、打狗 第五十四章打狗 …… 曹玉怡依在王妈妈的怀里，全身放松，随着马车的颠簸晃动轻轻动着。 “四小姐，莫要睡沉了，等一下还要给太太回话呢！”王妈妈扶着曹玉怡的背部，轻轻摇晃了几下，低声提请道。 曹玉怡挣扎了下，用力撑开了眼皮，倒是没想到陪几个小姑娘玩儿比上学还累，“把巾子打湿了，我擦把脸！” 小桃应了一声，拿了帕子出来，打开马车壁上的一个小暗格，拿出茶壶小心的把已经冷了的茶水倒在帕子上，展开帕子，双手捧了递过去，“四小姐！” 曹玉怡接了过来，盖在额头上，冰冰凉凉的感觉立刻就赶走了大半的瞌睡…… 去徐府做客后，曹玉怡身边风平浪静了一个多月，转眼就是曹玉怡七岁生日了。 “姨娘，六弟弟呢？”曹玉怡站在门口跺了跺脚上的泥问道。 “准是有跑到老太太院子去了，一个错眼就跑没影儿了……”朱氏笑盈盈的解释道。 曹玉怡看着朱氏满脸的自得，垂了垂眼皮，到底没说什么。 “四姐儿，你想吃什么，姨娘提前给你准备！”朱氏拿着一块桃红的布料走过来，在曹玉怡身上比划起来，“做一件时兴的广袖长裙，好不好？” “姨娘，我已经有四条桃红的长裙了！”曹玉怡无奈的叫起来。 朱氏似乎特别中意桃红色。 “呵呵，这种颜色最衬好四姐儿的嫩脸蛋了！”朱氏笑着说了一句，拉着曹玉怡笑眯眯的进了屋子。 “姨娘，今儿母亲怎么免了你半日规矩？”曹玉怡有一口没一口的吃着点心，随意的找了个话题。 “大太太娘家的表少爷今儿下午要回来半日。”朱氏挑了一下柳眉答道。 “大哥呢？他不回来？”想到孙泽文那副整日吊儿郎当的嘴脸，曹玉怡也撇了撇嘴角。 “芸生，你跟四小姐说说！”朱氏冲着门外唤了一声，坐到雕花楠木妆台前开始整理起了头上的首饰。 “是，姨奶奶！”一个带着一整套银首饰的十二三岁丫头走了进来，脸上搓了淡淡的胭脂，先给朱氏行了个礼。 看着简单但不失典雅大方的银首饰，曹玉怡在心里点了点头，至少这个丫头对于梳妆打扮很有一套。 “唔，给四小姐说说今儿表少爷回来的事，还有大少爷！”朱氏冲曹玉怡甩了一下头，吩咐道。 “回四小姐的话，大少爷来信说表少爷身子有些不适，大太太放心不下，派人接了表少爷回来……”芸生屈膝行了个礼，细细的说了起来。 “恩，我知道了，你下去吧！”曹玉怡笑着点了点头。 芸生又冲曹玉怡行了个礼，轻手轻脚的退了出去。 “怎么样？姨娘看你那儿那个胜儿也不错……”朱氏左右摇晃着头，观察自己头上的几根簪子。 “以后再说吧！”曹玉怡笑了笑，“姨娘，我去看看五弟弟！” 朱氏应了一声，继续摆弄起了耳朵上的耳环。 “姨奶奶，姨奶奶，不好了，不好了……” 曹玉怡刚抬脚外面就传来一阵惊慌的叫喊声。 朱氏手一错，手里的吊坠玉耳塞险些没在耳朵上扎出另一个洞来。 “死蹄子，瞎嚷嚷什么……”朱氏拍了一下梳妆台，怒气冲冲的叫道。 “姨奶奶，六少爷进了老太爷的住处，这会儿老太太正派了人去通知老太爷……”那小丫头慌慌张张的跑进来，“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抽抽嗒嗒的说起来。 “什么！你给我说清楚！”朱氏皱着眉头喝道，脸上显出了惊慌。 老太爷搬到老太太院子后，也是单独住的，几乎也相当于一个独立的小院子，里面养了四五条凶恶的狼狗，除了老太爷和那些跟着老太爷从战场上回来的老人，其他人都不能进那院子，包括老太太，今儿，老太爷一大早就带着几个老人出去跑马了，只留了一个又聋又哑的仆人负责给几条狼狗喂食…… “六少爷在老太太屋子里用了一块点心，嚷嚷着要出去玩儿……” 曹玉怡心里“咯噔”了一下，那小家伙不会是当真听了自己的话…… 朱氏还没听完，脚下一个踉跄，磕磕绊绊的朝外走去。 “还不扶着你们姨奶奶！”曹玉怡喊了一句，快步朝老太太院子跑去。 一进老太太院子，就听见一阵狗吠声，还有婆子丫鬟们的尖叫声。 曹玉怡加快了脚步，朝着声源处跑去。 “四小姐，四小姐，你不能进去，老太爷马上就回来了，四小姐……”王妈妈跟在后面慌忙劝道。 “我晓得分寸！”曹玉怡喘了口气，趁着其他人还没注意到，快步进了小院子。 “老太爷，老太爷回来了……” “怎么回事？”老太爷从马背上跳了下来，把缰绳递给身后的小厮问道。 “回老太爷的话，六少爷贪玩，跑进了您的屋子！”孙老姨奶奶不知从哪儿挤出来应道。 老太太身边的两个迎出来的婆子互相交换了一下眼神，朝后退了一步。 “老太爷，老太爷，六少爷他不是故意的，六少爷还小不懂事，求您快去救救他……”朱氏扑过来，跪在地上哀求道。 老太爷抖了下袖子，大踏步的进了院子。 里面只有狗叫声和几个婆子的叫喊声，倒没有小孩子的哭声。 曹禹勋不久前才刚过了两岁，因着爱跳爱跑，身体比旁的小孩儿壮实不少，现在正举着把木刀在五条狼狗中间乱窜，惹得几条大狗越叫越凶。 老太爷进院子的时候，曹禹勋正被一条大狗逼得没地儿可逃。 “哈，呼，进攻！”曹禹勋举起手中的宝贝木剑，大喝了一声，一剑劈在狗鼻子上。 那条大黑狗呜咽了一声，朝后退了几步。 曹禹勋“哈哈”笑了起来，指着那狗叫道：“叫你追我，叫你咬我小鸡鸡……” “曹禹勋，快过来！”曹玉怡尖声叫道。 “四姐姐，你来了！”曹禹勋高兴的说道，“这些大狗狗好好玩……” “哈哈，你在跟它们玩？”老太爷大笑着走过来问道。 五条大狗都没有吓着曹禹勋，看到还穿着软甲的老太爷，反而朝曹玉怡身后躲了去，抱着曹玉怡的腿，怯生生的露出半张脸看向老太爷…… …… 56、抱走 第五十五章 抱走 …… 等老太爷的人上前把几条狗都拽回笼子以后，曹玉怡才把护在身后的曹禹勋拉出来，上下仔细检查起来。 “广义，去请太医过来！”老太爷沉声吩咐道。 曹禹勋手里还抓着那把大大的木刀，有些吃力的撩起小长袍，指着自己的下面，奶声奶气的说道：“四姐姐，这里痛痛！” “来，小东西，给老爷爷看看！”老太爷蹲下来说道。 曹玉怡眼睛收缩了一下，轻轻对曹禹勋说道：“乖，先给老太爷磕头认错……” 曹禹勋不怎么情愿的点了点头，小步的挪了过去。 “给老太爷请安，狗狗，是狗狗要跟小禹勋玩儿的！”曹禹勋仰着脖子越说声音越大，后半句已经是理直气壮了。 曹玉怡眼角抽了一下，微微低下了头。 老太爷笑了起来，在曹禹勋膝盖刚碰到地面的时候，就把小家伙捞了起来，一老一小凑到一起嘀咕起来…… “老太爷，王太医来了！”一个面生的小厮一溜儿小跑过来汇报道。 “请到正房那边去！”老太爷单手抱起曹禹勋吩咐道。 “是，小的这就去！”那小厮利索的行了个礼，又一路小跑着出去了。 老太太早就得了消息，领着几个老嬷嬷守在小院子外面。 “老爷！”老太太迎上去叫道。 “去你屋子里！”老太爷淡淡的说道。 老太太眼中明显就有了笑意，一叠声的吩咐丫鬟婆子先过去收拾收拾。 “姨娘！”曹玉怡扶起还跪坐在地上的朱氏，跟着老太太后面走了去。 胡须花白的王太医仔细给这会儿变得老老实实的曹禹勋把了脉，又看了他身上的伤口。 “怎么样？”老太爷端正的坐在太师椅上问道。 “回爵爷的话，六少爷还小，□□所受的伤并不碍事，等淤青散了便无大碍了，老夫这里给六少爷开一剂安神的补药，可用可不用……”王太医细细的跟老太爷说了曹禹勋的情况。 跟着朱氏的两个婆子已经上前接过了朱氏，曹玉怡趁机挤到曹禹勋床前，看了看他身上的伤，有几处估摸着是跌出来的淤青，还有几个明显是齿印，不过都没有破皮，大概是因为隔着厚厚的衣服，曹玉怡舒了口气，把手放在曹禹勋的额头上探了探。 “四、姐姐……”曹禹勋翻了一下眼皮，迷迷糊糊的喊了一声，手里还抓着他那把宝贝大木刀。 “没事，要睡就睡会儿吧！”曹玉怡低下头，轻声说道。 “唔！”曹禹勋哼了一下，几乎立刻就发出了悠长均匀的呼吸声。 老太爷已经在吩咐人送王太医回去了。 曹玉怡赶紧又小心的挤了出来，站到朱氏身边，握着朱氏的手轻轻摇了摇，示意没事儿。 朱氏惨白的脸上挤出了一丝笑容，眼中的担忧却一星点儿也没有减少。 “行了，六小子今儿受惊了，就先歇在这里了，你们都散了吧！”老太太立在老太爷身边说道。 众人齐齐应了一声，依次退了出去。 曹玉怡见朱氏有些魂不守舍的，有些不放心跟着去了朱氏的院子。 “姨娘！”曹玉怡担忧的叫了一声。 “你们都下去吧！”朱氏手抖了一下，高声吩咐道。 “是！”屋子里的丫鬟婆子行了个礼后，不一会儿就退了个干干净净。 “姨娘，怎么了？是不是方才走急了？女儿叫厨房烧碗热鸡汤送过来……”曹玉怡拉着朱氏的手问道。 “好姐儿！”朱氏抓着曹玉怡的手一使劲儿，把曹玉怡抱在怀里低低的叫了一声，“你六弟弟怕是留不住了……” 曹玉怡正在朱氏怀里轻轻晃动的身体顿住了。 “算了，该来的还是要来的！”朱氏松开一只手掏出帕子，在眼角沾了沾，哽咽着说道。 “姨娘……”曹玉怡心里转过了无数的念头，甚至有那么一丝丝的喜悦，曹禹勋被老太爷或者老太太抱走，都比留在朱氏这里更可能安全的长大和有前途，不过这些对朱氏来说都是屁话，曹禹勋被抱走以后，若是老太太处，朱氏还可能在请安的时候偷偷看上那么一两眼，若是在老太爷处，朱氏几乎没有任何机会能再看到自己的亲生儿子……这里的礼教规矩就是如此残酷！ 朱氏呜呜咽咽的哭了一小会儿，又自己平静下来，搂着曹玉怡小声说起了曹禹勋平日里的趣事儿。 “姨娘，五弟弟受大老爷器重些，您以后一定要更加小心了！”曹玉怡转移了话题，试图用五少爷曹禹庭来注意朱氏的心思，让朱氏好受些。 “五哥儿倒是个省心的，小小年纪就晓得写了大字与老爷看……”朱氏果然就又说起了曹禹庭的事儿，脸上的悲戚少了不少。 曹玉怡安静的听着，只偶尔应上两声。 如此过了大半个时辰，朱氏才算打住了。 “来人，上茶！”曹玉怡冲着门外提高声音吩咐道。 “是！”外面守着的两个丫鬟应了一声，很快就端着两杯泡好的热茶进来。 朱氏接过茶水，啜了一口，深深呼了一口气，除了眼角还有些泛红，脸上已经看不出什么端倪。 “好了，四姐儿，你快些回去吧，省的叫人说了闲话……呀，下午你还要去学里，还是不要回去了，现在还有些时间，就在姨娘这里躺会儿吧！”朱氏站起来，扶着额安排起来，在屋子里转来转去。 “姨娘，女儿一个中午不午休也不打紧，我先回去了，上学要用的东西还在那边！”曹玉怡拉住朱氏说道。 “还是躺会儿吧，姨娘吩咐人过去叫王妈妈把东西送过来，待会儿到时候了姨娘叫你……”朱氏按着曹玉怡坐回矮榻上，抬起曹玉怡的脚，不由分说的就帮曹玉怡脱了鞋子，拽过小毛毯搭在曹玉怡的肚子上，又匆匆的出去低声吩咐了小丫头去曹玉怡的屋子找王妈妈。 曹玉怡笑了一下，顺从的盖好毛毯，合上了眼睛。 朱氏轻轻的走进来，坐在曹玉怡身边静静的看了会儿，又转身去了曹禹庭处…… …… 57、悲伤（上） 第五十七章 悲伤（上） …… 曹禹勋那日被留在老太太处歇着以后，第二天就有人去了朱氏处收拾东西，来的人是老太太处的。 朱氏塞了两个沉沉的荷包出去，才算是得了确切的消息。 “姨奶奶，您只管放心就是，奴婢看着六少爷就是个有福气的……”那婆子掂了掂荷包，手一翻就藏到了袖子里，嘻嘻哈哈的说了一大通。 朱氏勉强应付了几句，打发了几个出去，才拿帕子捂着鼻子哭了一通。 曹禹勋被老太爷抱了去，平日里就连老太太想见也得遣了人通报老太爷。 曹玉怡得了消息，下了学就直朝朱氏处去了。 “姨奶奶，四小姐来了！”小曼端了几小碟子点心过来，轻声报道。 朱氏用帕子擦了擦眼角，“请四小姐进来！” “姨娘！”曹玉怡靠过去坐了下来，“您想过了！” “四姐儿，你六弟弟走了！”朱氏低声说道。 曹玉怡偎依到朱氏怀里，没有接话。 “四小姐，姨奶奶，大太太派人过来接四小姐回去用午食！”小曼在门外说道。 朱氏皱起了眉头，不无担忧的看向了曹玉怡。 前几天曹禹勋那事儿，大太太正忙着接孙泽文，等太医被送走的时候才匆匆的赶过去，被老太太夹枪带棍的说了两句就打发了出来，心里自然是不舒坦，已经在人后摆了这几天的脸色了，今儿因老太太的人要过来收拾东西，才免了朱氏半天的规矩。 “这就去！”曹玉怡站起来应道。 “把人请进来！”朱氏按住曹玉怡，冲着外面吩咐道。 小曼应了一声，不一会儿，带着一个婆子进来了。 “给四小姐、姨奶奶请安！” “妈妈，快请坐，原是丫头们不懂事，拦了妈妈在外头，四小姐方才在路上弄乱了头发，这才转到我这儿梳洗梳洗，这就要回去了……”朱氏塞了几枚大钱过去，轻笑着说了几句。 那婆子会意的点了点头，“四小姐还是快些好，太太也派了人过去请三小姐，这会子怕是已经到了！” 朱氏拉过曹玉怡，又帮她扶了扶头上的短簪，“妈妈先请，四小姐随后就到！” 那婆子站起来又行了个礼，应了声，退到了门外。 朱氏对着镜子匆匆的整理了下头发，往脸上扑了点儿粉，“走，姨娘跟你一起过去！” “姨娘，女儿晓得如何应对，你还是先歇会吧！”曹玉怡不赞成的说道。 朱氏摆了摆手，扶着曹玉怡快步朝外走去。 一行人一路疾走，到的时候曹玉瑶刚落了座。 曹玉怡赶紧扯了扯衣服，上前与大太太行礼，朱氏落后曹玉怡一步，两人一起拜了下去。 “四姐儿倒是长面子了，陪我这嫡母用个饭还得三请四邀，这一屋子的人可都是等着你呢……”大太太也不叫两人起来，阴阳怪气的说道。 曹玉怡“咚”的一声跪了下去。 “太太，原是婢妾手脚慢，四小姐不过整理整理妆容，都是婢妾耽误了，太太见谅……”朱氏也跟着跪了下来解释道。 大太太用力拍了一下桌子，面色不善德盯着朱氏。 曹玉瑶幸灾乐祸的轻笑了几声。 大太太目光如闪电般射了过去，冷冷的盯着曹玉瑶。 曹玉瑶在椅子上挪动了几下，最后在大太太逼人的目光下站了起来，“母亲，女儿……” “你是觉得我这做嫡母的教训教训女儿很好笑是不是？”大太太面若寒霜的问道。 曹玉瑶这下才着了慌，快步走到曹玉怡身边跪了下来。 “一个两个，给点儿颜色就蹬鼻子上脸……”大太太端着架子又说了足足一盏茶的功夫才让曹玉怡等人起来，并禁了曹玉怡和曹玉瑶两人十天的足，朱氏则是罚了三个月的月钱。 朱氏偷偷舒了口气，有些吃力的站起来，立到了大太太身后。 另有两个婆子上前，扶起曹玉怡和曹玉瑶坐下了。 “传饭吧！”大太太抿了一口茶，淡淡的吩咐道。 “是！”几个丫鬟婆子齐声应了，鱼贯而出…… 来到这里三年多来，曹玉怡身上的点子激情早就被磨灭了，所以十天不出屋子也不是什么难以忍受的事儿，只是可惜了不能去上学。 “四小姐，大姑奶奶今儿回来了，大太太派奴婢过来传话，准了您去跟大姑奶奶聚一聚！” “辛苦妈妈了！”曹玉怡露出一个标准微笑，朝红儿示意了一下。 红儿会意的递了几个大钱过去。 那婆子眉开眼笑的接了，“谢四小姐赏，大姑奶奶怕是不会呆太久，四小姐还是赶紧着……” 红儿上前领着那婆子一边客套着，一边朝外走去。 王妈妈上前帮曹玉怡略略收拾了一下，拿了两样曹玉怡平日里打发时间做的针线活儿和几件小首饰以防万一。 曹玉怡到的时候，李氏已经在了，曹玉怡视线从李氏有些泛红的眼角扫了过去，心里止不住的泛起了疑虑。 “大姐姐！”曹玉怡扬起笑容走到了曹玉娥的身边，行了半个礼。 “呀，四妹妹，快请坐！”曹玉娥站起来，拉着曹玉怡的手坐了下去。 曹玉怡捡学里的趣事儿说了几件，曹玉玲和曹玉雅才姗姗来迟，又过了好大会儿，曹玉荷也到了。 曹玉玲做东，叫厨房烧了几样小菜并点心一起送了过来，几姐妹围着圆桌坐了。 “大姐姐，今儿你好不容易回来一趟，妹妹们僭越了，不如我们也不要讲什么规矩礼仪，咱们几姐妹边吃边玩儿，乐呵乐呵……”曹玉玲举着小巧的酒杯站起来说道。 这两年曹玉玲被大太太里里外外的亲自带在身边，倒是学到了不少，至少场面话是会了不少，脾气也很是收敛了些，曹玉娥嫁出去以后，看着就更沉稳了些，现在大太太已经在细细的帮曹玉玲挑夫家了…… 曹玉玲说了这话，曹玉瑶、曹玉怡、曹玉荷三人自然是表示赞同的，曹玉娥只得应了，叫厨房另送了一壶清酒和一壶好茶上来，曹玉怡和曹玉荷喝过头杯酒后，便以茶代酒…… 58、悲伤（下） 第五十八章 悲伤（下） …… 几姐妹捡着各自的趣事儿说了，有意无意的避免那些个尴尬的话题，一时倒也乐融融的。 估摸着大半个时辰后，曹玉玲身边的婆子过来提醒了时间，曹玉怡和曹玉瑶被禁足了，只曹玉玲一个人还得继续去学里。 “大姐姐，不好意思，妹妹就先走了……”曹玉玲站起来，扶着一个小丫头的肩膀，给曹玉娥行了半个礼。 曹玉娥举着酒杯站起来，还了半个礼，“这也是没法子的事儿，二妹妹慢走！” 曹玉玲走了不过半盏茶的功夫，曹玉荷的奶娘便进来道大太太有事找，接走了曹玉荷。 一直就有些心不在焉的曹玉瑶索性借口都不找了，站起来道：“大姐姐跟四妹妹慢用，我与七妹妹一道走了！” 曹玉娥见状也不留，朝曹玉瑶笑了笑，端起酒杯抿了一口。 “大姐姐，你过得可好？大姐夫这次怎么没一起过来？”曹玉怡在心里转了数个念头，最终还是直接问了两句。 “啊，四妹妹，你方才说什么……”曹玉娥受了什么惊吓一般说道，似乎根本没注意到曹玉怡还没有离开。 “没什么，大姐姐，李姨娘怕是还想与你多说说话儿，妹妹就不打扰你们了！”曹玉怡擦了擦嘴角，站起来退后半步给曹玉娥行了半个礼。 曹玉娥有些心烦意乱的拿起酒壶又倒了一杯清酒，随意的摆了摆手。 对于曹玉娥失礼和不尊重，曹玉怡轻笑了一下，并没有说什么，快步出了屋子。 原先分给曹玉娥的那个小院子里还没有做他用，所以曹玉娥这次回来，与老太太和大太太请过安后，便还是歇在了那个院子，已经在屋子里闷了八天了，便是已经习惯了这里的生活，能出来透口气，曹玉怡还是挺高兴的，特意选了一条比较远的小路往回走。 现在已经接近年关了，开始有三三两两的丫鬟婆子被安排到那些平日鲜少用到的地方打扫，曹府的宅子是先皇御赐的前朝某个官员的老宅子，老太爷和老太爷住进来前，对主屋已经翻修过一次了，大太太嫁进来后，有了大少爷、曹玉玲他们几个又挑着修整了好些地方，曹玉怡仔细留意了一下，欣慰的发现如果照着大太太的安排，曹玉玲现在住的院子旁边的小院子应该是曹玉瑶的，再过来就是自己的了，而那个院子明显是翻新过的，屋檐和院墙都是崭新的，颜色还很鲜艳，里面又两个婆子正在打扫地上的落叶。 “四小姐，要不要进来看看？”其中一个婆子眼尖的发现了曹玉怡一众，迎出来行了个礼。 “不用了，两位妈妈继续忙你们的，我这就回去了！”曹玉怡含笑说道。 两个婆子一起行了个礼，退了回去。 很快，大少爷曹禹靖和孙泽文都从学里回来了。 孙家已经来了信，今年会派人过来接孙大少爷回去过年，现在来的人怕是已经在快进京了。 “太太，今儿表少爷又去找四小姐了！”李妈妈轻声汇报道。 大太太眼皮都没有抬一下，“嗯？” “表少爷拿了四小姐自己用纸折的鸟儿什么的……”李妈妈笑着说道。 “让他放松这么几天吧，等回了孙家，怕是连个喘气的机会都没有，过完年又要马上回书院……”大太太也轻笑了一下，并不怎么在意的说道。 如果曹玉怡看到这一幕的话，一定会欣慰大太太对自己的戒心如此之小，当然不考虑孙泽文时不时的骚扰和曹玉瑶的妒火的话…… “四小姐，大太太着人送了张皮子并一打上好的宣纸过来！”胜儿掀开厚厚的门帘，笑着说道。 曹玉怡愣了一下，放下手里的正挖着烤红薯的小调羹，“把人请进来！” “给四小姐请安！” “妈妈请坐，我们正在烤红薯呢，妈妈要不要来点儿？”曹玉怡客气的问道。 “哈哈，这个东西香是香，就是吃多了胀得慌，四小姐还是尝尝鲜罢了！”那婆子也不客气，捡了一个烤的正好的拿起来就剥了。 王妈妈见状，上前接过了话题，开始慢慢的套话。 曹玉怡拿起用帕子包着的烤红薯有一口没一口的吃了起来…… “四小姐，照着那婆子的说法，大太太估摸着是替表少爷在补偿您了！”王妈妈笑盈盈的说道，“那皮子可是上好的白狐皮，正好做一件披风，配您那件桃红长袄可是最好不过了……” 曹玉怡不置可否的嗯了一声，随手翻了几下那扎宣纸，有些爱不释手的摸了又摸。 王妈妈则喜滋滋的把那皮子收了进去…… 年前，徐家三小姐和叶家二小姐都来了信，相约年后要聚一聚，这次是在叶家了，曹玉怡已经请示了大太太，已经回信应了下来。 过年的时候，曹玉怡和朱氏总算是又见到了曹禹勋，小家伙只要是清醒的就几乎从不离手的大木刀不在了，成日里屁股下像有刺一般的猴样儿也改了不少，只眼珠子还与以前一样，一刻不停的滴溜滴流直转，曹玉怡见曹禹勋面色红润，脸上也并无什么委屈的神色，行为举止间也不见拘谨，知道他并没有吃什么苦头，心里算是稍稍松了口气。 “去与你姨娘说说话儿，晚饭时老爷爷会派人去接你，嗯！”老太爷凑到曹禹勋面前说道。 曹禹勋脸上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容，小小的欢呼了一下，朝曹玉怡和朱氏跑去…… 朱氏搂着曹禹勋眼圈一红，险些没落下眼泪出来。 “谢老太爷恩赐，谢老太爷恩赐……”朱氏拉着曹禹勋上前，与老太爷一连磕了好几个头。 “好了，好了，快起来吧！”老太爷捻着花白的胡须说道。 “老太爷，老太太，不好了，八少爷不好了……”一个婆子一路疾奔一路喊道。 曹玉怡赶紧上前扶着刚站起来还没回过神的朱氏让到了一边，今儿大年初七，是这里年节的最后一天，朱氏也被允许过来见一见曹禹勋，所以这里除了老太爷和老太太，便只有朱氏、曹玉怡和曹禹勋了…… 那婆子一跑进来就一头跪倒在了老太爷面前。 “怎么回事？”老太爷沉声问道。 …… 59、中毒 第五十九章中毒 …… 那婆子是王氏身边的，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说道：“八少爷今儿早上起来还好好的……大老爷和大太太出府了，我们姨奶奶请了大夫进来……这会儿，眼看着八少爷已经是、已经是……” “混账，早些时候干什么去了？”老太爷双眼一瞪，吼问了一句。 那婆子抹着眼睛回道：“原是奴婢们疏忽了，姨奶奶也没料到八少爷就……” “广迟，拿了我的名帖速去把擅治小儿的于太医请来！”老太爷头也不回的吩咐道。 “老爷，您且进去坐会儿，妾身这就过去看着！”老太太上前建议道。 老太爷点了点头，转身朝老太太屋子走去。 老太太招手叫了两个老嬷嬷过来，快速的交代了两句。 “老太太！”曹玉怡轻声叫了一声。 “嗯，四姐儿！你们先回去吧！”老太太反应过来，皱了一下眉头，脚下不停的朝外走去。 朱氏在嘴里低低的咒骂了一句，一手牵着曹玉怡一手牵着曹禹勋快步朝自己院子走去。 曹禹勋在老太爷处住了约莫一个月，回了朱氏的院子，起先还有些怯怯的，等朱氏把他的以前那些个小玩意儿并一把新的木刀拿出来以后，曹禹勋眼中开始泛出亮光，之后又跑到小书房里惹得曹禹庭掉了金豆豆，整个人就完全放开了，几个跟着他的丫鬟婆子满院子的大呼小叫…… 朱氏方才一进院子就吩咐小曼备了几样东西，用不怎么起眼的包袱布包了，朱氏在屋子门口念念不舍的看着曹禹勋甩着短腿屋里屋外的蹿，一步一挪的带着两个小丫头出了院子，往王氏处去了。 曹玉怡送朱氏出了院子，捉住额头上已经微微冒汗的曹禹勋，“你们先退开些！” 老太爷派过来的两个婆子毫不犹豫的退到了院子另一边，其余朱氏院子里的人见那两个婆子退开了，也都不再犹豫，迅速朝后走去。 “老太爷那里好不好？”曹玉怡压低声音问道。 曹禹勋不老实的扭着身体，从曹玉怡的胳膊处歪了过去，想捡地上的一片枯叶子，“好啊！我还骑过大马了……” 曹玉怡干脆伸手给曹禹勋捡了两片枯叶子起来，放到了他手里，“老太爷凶不凶，你有没有乖乖听话？” “唔，没有，老太爷可好了，禹勋很听话！” “跟姨娘这里有什么不同？”曹玉怡笑着继续问道。 曹禹勋已经把两片枯叶子揉的粉碎了，正使劲儿想丢的更远些，“老太爷那里没有丫鬟姐姐！” 曹玉怡险些抱不住，不得不双臂用力固定住曹禹勋，“好了，小禹勋记着学厉害的武功可是很累很累的，你想打赢大狗狗和骑大马……” 曹禹勋点了点头，挣扎着从曹玉怡的胳膊下钻出去，朝一颗花树扑去，抱着树干双腿一蹬，就往上爬…… 曹玉怡呼了一口气，站起来朝院子另一边的丫鬟婆子招了招手，示意她们上前照看曹禹勋。 曹禹勋去老太爷那里，只赵妈妈被允许跟了去，其他伺候曹禹勋的人也没有另派差事，老太太发话直接都转去伺候曹禹庭了。 “四姐姐……”曹禹庭抽抽嗒嗒的走出来，靠在曹玉怡腿上叫道。 “呵呵，你可是哥哥呢！”曹玉怡拿出帕子小心的帮曹禹庭擦了擦鼻子，有些无奈的说道。 “弟弟坏，抢我笔！”曹禹庭嘟嘟的告了状。 “禹庭是哥哥呀，弟弟不是坏，是不乖……”曹玉怡绞尽脑汁的抚慰了曹禹庭。 “四小姐，还是您有办法！方才六少爷在小书房打翻了砚台，奴婢几个可是哄了五少爷有一会子了……”周妈妈笑着上前恭维道。 “妈妈说的哪里的话，不过是五弟弟、六弟弟跟我年纪相近好说话罢了……”曹玉怡一边任由曹禹庭摆弄自己的手指头玩儿，一边跟周妈妈客套起来…… 这边，朱氏进了王氏的院子，里面是一片兵荒马乱，大大小小的丫鬟婆子都惊慌的跑进跑出，也没个人出来招呼…… “老太太，于太医来了！” “还不快请进来，扶你们姨奶奶回避！”老太太厉声吩咐道。 几个丫鬟驾着已经有些发蒙的王氏往里间避了去。 朱氏赶紧也混在人群中走了进去，进了屋子才发现李氏、陈氏都已经在了。 “妹妹，且放宽心，这于太医是老太爷派人请来的，听说最是善治小儿症……”陈氏拉着王氏的手安慰道。 “这世上啊，哪有过不去的坎儿……”李氏用帕子沾着眼角说道。 朱氏听了这话，稍稍诧异了一下，李氏和陈氏早些年都夭折过一个儿子，但是李氏也是人精了，这时候说起来却是不太合适了…… 外间，老太太端正的坐在红木高背椅上，等着于太医的诊断结果。 八少爷已经哭了有小半天了，这会子连哼哼声都没有了，小小的脸蛋上泛着不正常的青色，双眼直翻，眼睛不时变成全白，看着就吓人。 于太医给老太太行了个礼，也不多话，快手快脚的上前翻看了八少爷的眼皮、舌头和指尖，又把了一次脉。 “于太医，怎么样？”老太太等于太医起身后问道。 “回老太太的话，依老夫之见，小少爷怕是食了不该食的东西……”于太医回身打着千谨慎的回道。 老太太马上就明白才五个多月大的八少爷是中毒了，“于太医看这……” “老夫且试一试！”于太医唤了他带过来的药童进来，取了全套的金针出来，挽了袖子开始全神贯注的施针…… “叫个小丫头回去把情况与老太爷汇报一次！”老太太面色阴沉的招手叫了个婆子过来，附在她耳边轻声吩咐道。 那婆子无声的应了一声，没发出一丁点儿响动的退了出去。 一直没什么动静，只不时浑身抽搐几下的八少爷突然挣扎起来，剧烈的咳嗽了几声，从嘴角溢出了几口黑血。 “老太太，小少爷过了今晚于姓名便无大碍了……”于太医接过药童递过来的巾子，胡乱擦了把脸，对老太太迟疑的说道。 “于太医有话直说。”老太太放缓了语调。 “小少爷经了这一遭，怕是损了身体底子，以后就要娇贵些了！” “于太医辛苦了！”老太太明了的点了点头。 “老夫这里有一张滋补的方子，等七日后可与小少爷煎服……”于太医又交代了几项要注意事，便起身告辞了。 老太太叫人封了三十两银子，起身亲自送于太医到了屋子门口…… …… 60、处置 第六十章处置 …… 老太爷知道八少爷救了回来，余的事情就没有过问了，只差人拿了几样补品过来交给老太太，让老太太一并送过去。 这边，听老太太留下来的一个婆子讲过于太医留的话，王氏已经缓过神来了，一一向李氏、朱氏和陈氏表达了歉意。 陈氏还想说什么，王氏已经端起了茶杯，只得作罢。 “呵呵，想必妹妹还有不少事情要操心，我们就不打扰了……”朱氏站起来说道。 等外人都走了以后，王氏看着在睡梦中还不时的抽泣一两下的小儿子，心里翻过了无数的念头…… 曹玉怡等朱氏回来以后，简单的了解了一下事情的经过，就把八少爷这事暂时放在了一边，跟朱氏说起了曹禹勋在老太爷处的事儿。 朱氏面上满意的点了点头，心里打定主意以后每天早晚给佛祖上一炷香，求佛祖保佑老太爷长命百岁…… 大太太临近天黑时分才回来，连茶水都来不及喝一口，就上赶着开始处理八少爷的事儿，捆了八少爷的奶娘并四个丫鬟，先就以一个失职的罪名打了出去，那里面连可有两个是王氏自己带过来的，这一撵，不说断了查出真相的线索，还使王氏少了两个得力助手。 胜儿出去转悠一圈，回来把各种小道消息捡了有用的与曹玉怡说一说，也省的万一事到临头还被蒙在鼓里。 曹玉怡冷眼看着大太太蹦q了一个晚上，也没见真正给王氏个说法。 老太太院子里，老太爷用过晚饭后，拒绝了老太太的伺候，自回屋子歇下了。 老太太不发话，老太爷的几房妾室根本不敢动。 老太爷共有五房妾室，孙老姨奶奶是老太太怀着大老爷的时候，当朝某个官员送的，有了庶出的大老姑奶奶后，顺理成章的抬了房，杨老姨奶奶是老太太陪嫁过来的大丫鬟，跟孙氏一起抬的房，老太太未尝没有用年轻貌美的大丫鬟压一压孙氏的意思，杨氏却是个有手段的，等老太爷又纳了李氏，李氏怀着二老姑奶奶的时候，趁着老太太只顾盯着李氏，才有了身子，等杨氏生了二老爷，老太太不知明里暗里给杨氏摆了多少脸色，幸运的是彼时老太太又有了身孕，而且老太爷被大小吴氏这一对姐妹花迷得连续半个多月没进正院，老太太也没了精力对付杨氏，只想尽法子两碗汤药灌下去，绝了大小吴氏有身孕的机会…… 老太太端着茶杯，也不往嘴里送，只拿茶盖一下一下的拨着茶叶，屋子里立着不下二十个人，却只听得见茶盖与茶杯相碰撞的声音。 “今儿八少爷这事想必你们也都清楚了，原也不指望你们多尽力，这心意总该有的，终究是那腌地里出身的，学了这些年的规矩也不见长点子脸……” 老太太如此一说，孙氏和李氏慌忙移出来跪在了老太太面前。 杨氏是老太太带过来的，大小吴氏却是这府里家生子出生的，孙氏和李氏却是外面送来的。 “便是以后我这老婆子不行了，你们也穿红戴绿，搓粉抹香的……” 自老太爷几年前搬出住后，老太太已经很久没有拿几位老姨奶奶作伐子了。 李氏不由暗暗舒了口气，这些日子擦粉带钗的就只有孙氏了…… 果然，老太太虽然没有叫李氏起来，却只罚了孙氏禁足三个月，抄经书若干，同时扣了半年的月钱。 老太爷搬出去以后，几位老姨奶奶除了以前积攒下来的钱财，便全靠月钱过日子了，哪个不是过的紧巴巴的，罚去半年的月钱以前自然是没什么，放现在却是真正的惩罚了。 这边大太太也借机发作了起来。 “不过是出去了这大半日，这府里便被搅得翻天了，你们一个个的倒是都长本事了……” 朱氏几个早就在大太太发话的时候就都跪了下去。 曹玉怡正襟危坐，目不斜视的盯着自己衣襟上的绣花。 大太太训斥了足足一盏茶的功夫，才让朱氏等人起来，禁足与罚月钱却是少不了的。 “三姐儿是椅子上长刺吗，就是你这样子，还指望单独分去院子住，我怕到时候你那院子败坏了我们曹家的名头……”大太太每每教训起庶女起来，说话都是极诛心的。 一直就坐的不怎么安稳的曹玉瑶白着脸站了起来。 说来曹玉瑶仅仅小了曹玉玲几个月，曹玉玲是拖到过了十二岁生日才搬去独立的院子的，照理曹玉瑶也到了年龄了，大太太却迟迟未有动静，不说修葺院子，便是派人过去收拾收拾也不曾。 陈氏上次逮着机会便在大老爷耳边吹了风，这事大老爷自然还是只能找了大太太说说了罢…… 照样是罚了曹玉瑶禁足并月钱，如此，被罚的几人还得感谢大太太的教导。 这样下来，曹玉怡便比平常晚了大半个时辰才回了自己的屋子。 王妈妈早就迎了出来，关切的给曹玉怡问了好。 “先进去吧！”曹玉怡舒了口气，轻声说道。 明日是这一年的第一天上学，原本曹玉怡还打算温温书的，，这样一耽搁却是没时间了。 王妈妈监督着小丫头们布置了洗澡水，催着曹玉怡准时上了床。 经过这几年的调理，曹玉怡现在冬天已经不那么惧冷了，再加上时常借着玩儿锻炼身体，也不再走几步边气喘吁吁的。 曹玉怡躺在王妈妈早就用汤婆子暖过的锦被里，闭着眼睛开始在脑海里梳理现在府里的形式。 大太太估摸着已经与娘家通过气了，孙家怕是回绝了大太太结亲的意思，现在大太太已经开始有选择的带曹玉玲去见各家夫人了…… 王氏守着八少爷连眼珠子都不错一下，时不时的拿温热的巾子给八少爷擦擦额头上泌出的细汗。 “姨奶奶，您已经一天没吃东西了，奴婢去厨房煮了碗糖水银耳汤，您且喝一口吧！”王氏陪嫁过来的云妈妈抚着王氏的肩膀轻声劝道。 “妈妈！”王氏歪了一下身子，把头埋在云妈妈的腹部，微不可闻的说道：“我不甘心……呜呜……” 云妈妈轻抚着王氏的头，跟小时候哄她一样…… 八少爷中毒这件事最终是不了了之，除了少数几个人，任谁也想不到才五个多月大的婴儿会中毒…… 大太太送了几次补药过去，免了王氏半个月的规矩便是开恩了，又对府里的下人下了禁令，严惩了几个嘴碎的婆子，这件事便渐渐平息了，至少表面上是这样…… ………… 61、生事（上） 第六十一章生事（上） 不管怎样，又可以去上学了，曹玉怡收拾了心情，开始把大半的心神投到学新东西上。 曹玉瑶禁足半个月，上学的路上少了一个聒噪的人，日子比往常过的还平静些，直到元宵节的时候…… 去接孙泽文的曹府下人，只带了几份礼回来复命。 “张先生和张师母请表哥去作客了，表哥也是师命难为！”一同回来的大少爷曹禹靖解释道。 “原是这个理！”老太太笑容满面的说道。 大太太点了点头，表示赞同，“行了，你们先下去吧！” 曹禹靖回来后，是直接来老太太屋子的，先与老太爷和老太太磕了头，老太爷发了话，才又与大老爷和大太太磕头。 大太太当下便请示了老太太，让几个大丫鬟把孙泽文的礼物一一送到了各个主子手里。 曹禹靖磕过头后，老太爷与大老爷、三老爷便带着他去外间应酬了，这会子只剩了一屋子的女眷并几个小少爷。 大家也没了顾忌，当下就拆了各自的礼物。 看得出来准备这些个礼物，孙泽文怕是很费了一番心思，老太太的是一副长一米多的字幅，用大小相同的“福”自组成的“长命百岁”四个大字，两个婆子小心的拉开后，老太太一见就笑眯了眼，连声唤人挂起来；大太太的是一盒养颜的膏子，孙泽文信里说是无意中找到的一个古方，对滋养皮肤特别有效，请了师傅专门调的；余下三太太、曹玉玲等人的礼物便都是孙泽文花银钱淘换来的，三太太的是两味稀罕些的药品，曹玉玲和曹雨荷两人都是墨玉的雕刻，曹玉瑶、曹禹庭、曹禹勋并三房的庶女都是石砚，倒是看不出好坏，三房的嫡长子是一个精巧的羊脂白玉小玩意儿…… 曹玉怡打开手中的巴掌大小盒子，心里已是清楚肯定是石砚了…… “哟，四妹妹，好漂亮的镯子，快带上试试！”坐在曹玉怡旁边的曹玉瑶探头看了一下，扯着嘴角叫了起来。 因着元宵节，还在禁足期间的曹玉瑶也被准了出来一日。 曹玉怡闻言微微的蹙起了眉头，朝大太太看去。 大太太方才已经看完了孙泽文附上的信，捡紧要的与老太太说了，闻声眼皮子也不抬的说道：“你们表哥听说四姐儿小时候受过风寒，身子骨弱，特意跟大哥儿一起寻了块温玉，叫人打了个镯子与四姐儿，说着是这玉能养身，常带能强身健体，他们两个男孩子家家的，哪里懂这些个东西，不过是叫那卖玉的掌柜忽悠了两句……” 曹玉瑶听大太太不咸不淡的说了几句，竟是根本没在意这事儿，心里立即就翻起了涛浪…… “难得表少爷和大哥儿有心了，也是有‘好玉养人’这一说法，既是你两位哥哥的一番心意，也莫糟蹋了！”老太太含笑道。 “老太太说的是，儿媳妇儿也是这个意思！”大太太起身道。 王妈妈见机上前，小心的捧了玉镯子出来帮曹玉怡带在了手腕上。 曹玉怡这才站起来，与老太太和大太太行了个礼，嘴里说道：“谢老太太关心，谢母亲关心！” 老太太和大太太先后颔首应了，小桃上前扶着曹玉怡又入了座。 今年元宵节也不过多了这么一个小小的插曲，接下来照旧是三太太奉承着老太太在院子里看花灯，其他小辈跟在后面陪着，被点到了才回几句话，用过午饭，小辈们便可散了。 曹玉怡直接去了朱氏处，靠在软榻上跟曹禹庭说话儿玩，今儿曹禹勋用过午饭，便被老太爷带走了，曹玉怡还是方才看花灯的时候偷了个空子与小家伙说了几句话……手指头无意识的转动着手腕上的镯子…… 入手便晓得玉确实是好玉，到底养不养身不知道，不过便是露在了这冰冷的空气中，用指尖去碰，也觉得是暖和的…… 如此，又过了七八天，曹玉怡某一日在路上遇到正跟曹玉玲叽叽喳喳的曹玉瑶，才恍然知道曹玉瑶的禁足已经过了。 “二姐姐、三姐姐好！”曹玉怡偏了偏身子，行了半个礼。 其实，这些日子来，曹玉怡只那么一两日出门稍稍吃点儿才会碰到曹玉玲，今儿早上也是因着领早食的小丫头动作慢了些才迟了那么半盏茶的功夫，好巧不巧就碰到了。 行礼的时候，曹玉怡的衣袖上滑了些，露出了浅绿色的玉镯子。 “哎呀，四妹妹，这镯子以前可没见过！”曹玉瑶也不还礼，跳将上来，捉着曹玉怡的手腕夸张的大呼道。 曹玉怡用力抽了抽，正月的天还是相当寒冷的，半截手腕子露在外面可不好受，没成想竟然没有抽动，“三姐姐怕是忘记了，你原也见过的，可不是元宵节时表哥送回来的礼物，那时候三姐姐也得了一块石砚哩！” “啧啧，四妹妹也不小了，怎么还是这么不知礼，自古男女有别，便是表哥，那也是外男，四妹妹怎么好贴身带着，好不知耻，莫不是心里存了那……哎呦，这话，我都不好意思说了……”曹玉瑶一手继续拽着曹玉怡的手腕，一手上下甩着帕子，装模作样的说道。 曹玉怡皱起了眉头，当时孙泽文送礼物时，可是各个主子都有份的，提高声音道：“三姐姐，玉怡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还请三姐姐松手！” “呵，当真是越学越没规矩，在长姐面前大呼小叫成何体统，今儿我这做姐姐的，就好好教教你什么叫‘长幼有序’、‘上下尊卑’……”曹玉瑶厉声喝道，抬手便要去抓曹玉怡手腕上的玉镯子。 曹玉怡便是再好的涵养，也不是这样叫人欺负的，便是半大不小的孩子也不成，一边用力往回抽自己的胳膊，一边用一只手推搡了曹玉瑶一把。 曹玉玲事不关己的在一旁看着热闹，半点插手的意思也无。 因着是去上学，曹玉怡只带了一个还不怎么知事的小丫头，这会子也是吓得手足无措，既不敢上前拦着曹玉瑶，也不敢去扶着自家小姐。 曹玉瑶大概没想到一向文文弱弱的曹玉怡能爆发出这么大的力气，冷不防被推了个踉跄，也让曹玉怡挣脱了去，等反应过来，不禁恼羞成怒，“好你个不知死活的小贱人……” 嘴里一边骂着，一边追过去胡乱的就朝曹玉怡身上扇了过去。 曹玉怡一边闪躲着，一边朝后退，不料脚下一歪，人就跌坐了地上，脚脖子上传来一阵阵疼痛，却是已经退到了石子小路，一个不察，踩着稍稍有那么点儿跟的厚底靴子的右脚便以不正常的角度落地了…… 曹玉玲听到一个又一个粗俗不堪的词从曹玉瑶嘴里冒出来，也看不下去了，上前一步喝道：“三妹妹，住手！” 此时已经有机灵的小丫头跑去报与了大太太这件事儿。 “二姐姐，你也瞧见了，这死丫头每日贴身带着表哥送给她的东西，肯定是不知存了什么龌龊心思……我今儿非得好好教训教训她不可……”曹玉瑶回头叫嚣道。 “还愣着干什么，还不扶你们四小姐起来！”曹玉玲避开曹玉瑶吩咐道。 跟着曹玉怡的小丫头才如梦初醒般，上前吃力的扶着曹玉怡的胳膊往上拽，另有这附近的婆子上前帮了把手。 “有劳妈妈了！”曹玉怡把身体重心移到左腿上，勉强露了一个笑脸道。 ………… 62、生事（下） 第六十二章生事（下） 彼时大太太正在听几个管事的婆子的回话，一面让方妈妈带了几个婆子去把曹玉玲、曹玉瑶、曹玉怡三人都请过来，一面让两个大丫头备了几份礼，分别给学里几位师傅送了去，因着这事儿这两天学里就暂时停了。 曹玉怡跪在偏房里，脚脖子上一阵一阵的痛，也不知伤的怎样了，曹玉瑶却是被带到了另一间屋子，具体情形不大清楚，两人屋子里的丫头婆子一律都跪在院子里…… 正房里，大太太已经听下面的人把事情说了一遍，“李妈妈，去请吴嬷嬷给四姐儿看看脚伤，省的落下了病根。” “是，奴婢这就去！”李妈妈应声行了个礼，快步退了出去。 吴嬷嬷原先是前朝一个医药世家的庶女，在战乱的时候，落了难，连给亲身姨娘买副薄棺的钱都没有，于是经典版的卖身葬母在街头发生了，被老太爷顺手买了下来，此后就一直留在曹府，后来老太太晓得了吴嬷嬷的真正本事，干脆免了她的差事，拨了两个小丫头与她，在不方便请大夫的时候，便叫吴嬷嬷诊治，又或者配合大夫，除了给主子们看病，寻常有丫鬟婆子来求助，也是能帮就帮，这些年在这后院稳稳的扎了根，以身未婚嫁，当时伺候她的两个小丫头，其中一个早就配了小厮，另一个却是继承了她的衣钵，将来准备接她的班，便是大太太明面上对她也是和和气气的…… “你们都下去吧！我想静一静！”大太太放了茶杯吩咐道。 “是！”屋子里的丫鬟婆子齐齐应了，依次退了出去。 “二姐儿，你跟着娘也见识了这些日子了，你说说这事儿该怎么解决！”大太太招手让曹玉玲坐到自己身边，含笑问道。 曹玉玲顺从的起身坐了过去，不假思索的应道：“依女儿看，这事儿确是三妹妹的错了，女儿看三妹妹是嫉妒四妹妹得了表哥的一根好镯子，故意挑着事儿呢，而且三妹妹也不知打哪儿学会的那些腌脏话，女儿可是听都听不下去了……” “便是只该罚曹玉瑶了！”大太太挑着眉毛说道。 “嗯，四妹妹也怪可怜的……”曹玉玲顺口接了一句。 “你呀，这些日子怕是白学了！”大太太没好气的给了曹玉玲一个弹指，“且好好看着娘是怎么处理的。” 曹玉玲捂着额头应了，心里却满是疑惑。 “来人！”大太太扬声唤道。 “奴婢在！” 几个丫头婆子在外面应了，先后掀开门帘走了进来。 “去把三小姐、四小姐请到前厅去！”大太太沉声吩咐道。 曹玉怡在两个婆子的搀扶下，单脚用力，勉强走到了前厅，好在脚脖子处的扭伤方才已经处理过了，涂了清凉的药膏，又用宽布带包扎着。 “吴嬷嬷，四姐儿脚怎么样？”大太太给头发花白的老嬷嬷赐了座，关切的问道。 “回太太的话，四小姐这只是普通扭伤，好生休养一段日子，每日推拿一番，便无大碍了，只是这几天伤脚还是莫要沾地的好。”吴嬷嬷站起来，微微弓着腰答道。 “有劳嬷嬷了，芸生，仔细些送吴嬷嬷回去！”大太太吩咐道。 “是！”芸生应了一声，上前扶着吴嬷嬷的胳膊，一起给大太太行了礼。 “老奴告退！” 屋子里一片死寂，曹玉瑶不安的扭动了一下。 “三姐儿，你是长的，你先说说是怎么回事？”大太太又等了片刻，才终于开了尊口。 “回母亲的话，女儿见四妹妹不知礼，小小年纪便不学好，才拿了长姐的身份教教她……”曹玉瑶有些迫不及待的说道。 “这么说，我这正正经经的嫡母、你们二姐还都得感谢你了，可真是有劳了！”大太太拖长语调说道。 曹玉瑶再没眼色，也觉察到了不对劲儿，畏缩了一下，后面的话咽了回去。 “四姐儿呢？”大太太轻抚着手指上的一枚戒指，看向了曹玉怡。 “回母亲的话，女儿、女儿无话可说！”曹玉怡垂下头，低声应道。 现在这种情况，曹玉怡不想违心的承认自己有错，又不能越过大太太指责曹玉瑶，什么都不说就是最好的选择了。 “三姐儿，你方才教了四姐儿些什么话，我这做母亲的可是也想听听呢！”大太太慢条斯理的继续说道。 曹玉瑶脸上的血色慢慢消失了，摇摇晃晃的不敢答话。 “怎么？你这知礼的好姐姐，连回长辈的话都不知道了！”大太太端了茶杯起来抿了一口，扭头吩咐道：“你来说说当时三小姐都说了什么！” 当时跟着曹玉玲的小丫头，机灵的抬眼朝曹玉玲看了去。 “母亲叫你说就快回话，磨蹭什么！”曹玉玲端起架子喝道。 那小丫头记性倒好，把曹玉瑶当时的话几乎是一字不漏的复述了一遍。 立在大太太身后的陈氏再也站不住了，慌忙移到曹玉瑶身边，“咚”的一声跪了下来，“太太恕罪，太太恕罪，三小姐定是听了那些个粗使的下等婆子骂嘴才学来的，三小姐怕是根本不晓得那些个龌龊词的意思……” “是吗？三姐儿这个学的倒是快哟！”大太太“砰”的一声重重的放了茶杯，提高声音说道。 “太太恕罪……”陈氏吓得身子随之跳了一下，只管磕头求饶。 朱氏嘴巴动了动，担忧的看着曹玉怡的腿部，想说什么又硬生生忍了下来。 “人说‘三岁看老’，三姐儿小时候倒也还算个老实的，怎么越长大越不像话，原是我们都看走眼了，先几年偷了二姐儿东西，她们姐妹情深，我这做嫡母的也不好深究，现在倒好，连这辱骂祖宗、欺压亲妹妹的事儿都做出来，这些年的规矩怕是白学了，我看这府里也没人教得了你了！”大太太越说，声音越大，最后一句几乎是吼出来了。 “太太息怒，仔细身子！”方妈妈捏着帕子上前，弓下腰，帮大太太抚着胸口。 “太太息怒，太太息怒，三小姐快向太太磕头认罪！”陈氏连连磕了几个头，对着曹玉瑶喊道。 “母亲，女儿知道错了，求母亲见谅……”曹玉瑶这次倒比上次稍稍长了些脑子，老实的磕了头，估摸着也被大太太话里的意思吓着了。 “哼，行了，这学里师傅怕是教的太多了，学了这些年，连个基本规矩也不晓，还想教导妹妹，当真是笑话！我看这学里也先别去了，暂且在屋子里把《女诫》、《内训》、《女论语》、《女范捷录》这几本书学好再说，每日早晚跪省一个时辰，抄书二十页……下次再出点儿乱子，曹府能修身养性的庄子多得是，京里慈戒庵可也是鼎鼎有名的！”大太太最后拍着桌子威胁了一句。 曹玉瑶脸都吓青了，呆呆的应了一句，“是，谢母亲教导，女儿、女儿……呜呜……” 大太太接下来就指派了两个老嬷嬷过去每日看着曹玉瑶学规矩，吩咐连吃饭都不许出屋子，每日有专人送过去，直到规矩学了好为止，这半年的月银也停了…… 就是如此，陈氏和曹玉瑶还得连连向大太太磕头道谢。 “一个巴掌拍不响，四姐儿，你可知道错了？”大太太接过了小丫头递过来的一杯新茶，慢慢的拿茶盖刮着茶叶，头也不抬的问道。 “回母亲的话，女儿不该在三姐姐面前大小声，更不该动手推搡三姐姐，还有、还有，玉镯子也应仔细收起来，不该……”曹玉怡缩着肩膀答道。 “唔，这镯子原是老太太发过话的，也是你大哥哥和表哥的一番心意，你原就该带着，这个也就罢了!”大太太打断了曹玉怡的话，平静的插了一句。 “是，母亲教训的是！”曹玉怡在心里暗笑了一下，大太太帮着澄清还来不及，怎么可能会追究这玉镯子，给有心人留下把柄…… “四姐儿是初犯，每日便抄书十页，直到把《女四书》抄完为止！”大太太翻了一下眼皮，说出了惩罚。 曹玉怡彻底松了一口气，只要还能继续去学里边还好，每日抄十页书就当练练字好了，只是那《女四书》的内容很是有些变态…… “谢母亲教导，女儿谨遵您的教诲！”曹玉怡磕了一个头说道，因着牵扯到了脚踝上的伤口，声音都有些变调了。 “扶你们小姐回去吧，今儿就都在屋子里好好反省反省！”大太太面无表情的吩咐道。 大太太屋子了的几个婆子上前扶起了两人。 朱氏和陈氏两人得了大太太的话，跟去伺候了。 两人屋子的下人一直在院子了跪到了天黑，统统罚了半年的月银，才被赦免回来。 “姨娘，让王妈妈们各自歇了吧！”曹玉怡一边头也不抬的抄着书，一边说道。 朱氏欲言又止的看了曹玉怡一眼，最终还是吩咐了下去。 “姐儿，你就是对下人太心软了……”朱氏进来不甘心的念叨起来。 “姨娘！”曹玉怡无奈的拖长声音喊了一声。 “好了，好了，知道我们姐儿长大了，有自己的主意……”朱氏笑着说道，“今儿也不早了，赶紧歇了吧，这抄书以后日日都做得！” “唔！”曹玉怡放下毛笔，揉了揉有些酸痛的右臂，小心的把刚写好的一张用镇纸压住晾干，今天写了这大半天，一本书已经抄的差不多了…… 朱氏上前扶着曹玉怡去洗了澡，安置曹玉怡躺好了，又守了会子才离开…… ………… 63、恶行（上） 第六十三章 恶行（上） 晚上，大太太与曹玉玲和曹玉荷一起吃饭，用罢，差人先把曹玉荷送回了屋子，留了曹玉玲单独说话。 “二姐儿，今天上午的事儿可是想好了？”大太太一边慢悠悠的喝着茶，一边问道。 “女儿想过了，娘这样做是为了立威！”曹玉玲兴致勃勃的答道。 “还有呢？”大太太点了点头，继续问道。 “还有……娘，女儿就只想到这点儿了！”曹玉玲撅着嘴说道。 “你呀，教多少回都不往心里去！”大太太无奈的放下茶杯，摇了摇头。 “娘，娘，你快告诉女儿嘛……”曹玉玲见大太太没有生气的迹象，缠过去，轻轻摇晃着大太太的胳膊撒起了娇。 “行了行了，多大的人了！”大太太揽过曹玉玲，细细的说了起来，“这后院最重要的一条就是要讲究平衡之道，像李氏、陈氏这般已经不足为虑的妾室，不可打压太过，否则……” 这件事大太太算是半公开的处理的，不出半天，满府的丫鬟婆子传了个遍，府里多得是逢高踩低的下人，如此一来，陈氏与曹玉瑶的日子愈发难过了。 这些，曹玉怡都是自胜儿处听来的。 “妈妈，吩咐下去，不管外面怎么说，咱们这屋子里都把嘴巴管紧了！”曹玉怡谈谈的交代道。 “是！”王妈妈行了个礼，快步朝外走去，行走间明显还有些瘸拐。 自此，王妈妈再不放心让小丫头们陪曹玉怡去学里，这些天都是小桃、红儿、胜儿三人轮流来的。 日子还是这般无波无澜的过了下去…… “太太，柳儿求见！”守在正房外面的小丫头扬声报道。 “她来做什么？”大太太皱着眉头嘀咕了一句。 这两个月来，柳儿这丫头突然安分了下来，大太太便暂时熄了下手的心思。 “呵呵，她一个丫头还能翻出天去，至于来做什么？太太总归见了就知道了！”方妈妈换了一杯热气腾腾的新茶过来，笑着说道。 “原是这个理，看来是最近事儿太多了，这脑子都有些不清楚了！”大太太也笑了起来。 “请柳儿姑娘进来吧！”方妈妈朝外面扬声叫道。 “是！”小丫头应了一声，不一会儿就掀开了门帘，把柳儿让了进去。 “奴婢请太太做主！”柳儿一进门就跪在地上喊了一嗓子。 “嚎什么嚎，有话好好说！”大太太板着脸喝道。 “太太，奴婢、奴婢……”柳儿拧着帕子吭吭哧哧的半天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有话快说，支支吾吾的做什么！”大太太不耐的又喝了一句。 “奴婢有了！”柳儿闭上眼睛，扯着嗓子吼了一句，确保里里外外的人都能听见。 大太太当下就变了脸，险些摔了手里的茶杯。 “柳儿姑娘，这话可不能乱说！”方妈妈见状，上前半步接道。 “奴婢这几个月葵水都没来，起先奴婢还以为身子骨出了什么问题，偷偷找了几个老嬷嬷问了，又找吴麽麽看了，已经有三个多月了……”柳儿轻轻摸着肚子，一脸娇羞的说道。 “恭喜柳儿姑娘了，这可真是大喜事呀！”方妈妈轻撞了一下大太太的胳膊，含笑说道。 大太太放下茶杯，“既然有了，就在屋里仔细养着，等回了老太太，再请个大夫进来仔细与你看看，来人，扶柳儿回去！” 柳儿没有听到自己想要的，慢慢的站了起来，行了一个礼，满脸失望的离开了。 “贱人！”大太太一挥手，把几上的茶杯扫了下去，“这是向我示威呢？” “你们先下去吧！”方妈妈开口道。 屋子里的几个丫鬟婆子求之不得，急急的退了出去。 “不是每次都送了汤药过去吗？”大太太恨恨的问道。 “每次都是奴婢亲自送过去的，看着她喝了才离开……”方妈妈皱着眉头应道。 “现在是怎么回事？”大太太怒极反笑，扯着嘴角问道。 “太太息怒，奴婢这就去查！”方妈妈走到大太太面前，跪了下来。 “妈妈起来吧，现在最重要的不是这个，柳儿和她的肚子才是大患……”大太太撑着额头说道。 “太太放心，柳儿是您屋子里的人，老太太也不好插手，到时候，无论做什么，还不是您说了算！”方妈妈弓着腰轻声应道，“咱们只要不让老太太有机会发话就好……” “妈妈说的是……”大太太打起精神，跟方妈妈细细的商量起来。 当天晚上，方妈妈就搞清楚了柳儿能有孕的原因，却是每次等人一走，她便抠着喉咙眼儿，把灌进去的汤药又全部吐了出来，随后还会喝大量的浓茶解药洗胃，那些汤药几乎没起作用…… “养不熟的骚蹄子！”大太太听了方妈妈的汇报，沉声骂了一句。 “是奴婢疏忽了！”方妈妈垂着头说道。 “算了，妈妈也不能整日盯着那小蹄子……”大太太玩弄着手腕上的玉镯子，不甚在意的说了一句。 晚上的时候，曹玉怡听胜儿提了一句，暗自思忖了片刻，只叫胜儿稍稍注意些这事儿的进程。 上次因着与曹玉瑶发生冲突的事儿，满屋子的丫鬟婆子都受了牵连，之后，曹玉怡恩威并施，先自掏银钱，每人补了三个月的月钱，又说了一通狠话，敲打了一番，算是过了。 大太太第二日去与老太太请安的时候说了这事儿。 老太太这些日子来精力多放在老太爷身上，就连府里的事儿也甚少过问，况且大老爷现在在子嗣上已经不那么危险了，不过一个通房丫头有了身子，老太太只拿惯话交代了大太太几句便过了。 在没有人注意的地方，大太太嘴角露出了一丝阴冷的笑容。 大太太请了大夫回来，说是柳儿的胎不稳，要仔细养着。 自此就没见柳儿出过她的屋子，大太太派了两个强壮的婆子过去“照顾”柳儿，吃喝拉撒都在那小屋子里，便是正常人这么关几个月都要出毛病了，还不说一个孕妇。 不知不觉，三个月过去了。 因着没了曹玉瑶的搅和，曹玉怡的日子过的比以往更顺当了，每天这么重复的度过，几乎觉察不到时间的流逝，只偶尔注意到园子里的变化才想起原来春天早已经来了…… “她倒是命大，这么折腾也没见出问题！”大太太咬牙切齿的说道。 “太太，药都准备好了，这剂量，不说小的，怕是大的也不一定挺得过……”方妈妈在大太太身边耳语道。 大太太点了点头，也轻声回了几句。 方妈妈神色凝重的下去安排了。 ………… 64、恶行（下） 第六十四章 恶行（下） 给柳儿请脉的那大夫留了一张安胎补身的方子，大太太叮嘱大厨房的两个婆子每天照方子煎了药送过去。 这天晚上自然是也不例外了。 等“补药”送进去后，方妈妈从拐角处走出来，在守在门口的两个粗壮婆子耳边轻声说了几句，两个婆子点了点头，跟着方妈妈进了屋子，反手关上了门…… “柳儿姑娘，你也不要怨别人，怪就只怪你自己不识抬举……”方妈妈左右示意了一下。 两个婆子会意的上前按住了柳儿。 “你们要干什么？放开我，快放开我……”柳儿踢着两条腿叫了起来。 “哼！”方妈妈冷哼了一声，“太太一片好心，特意吩咐厨房熬了补药，柳儿姑娘却不肯好好喝药，这每天一碗补药也得不少花费呢……” 方妈妈端过床头柜上黑乎乎的汤药，捏着柳儿的下巴毫不犹豫的灌了下去…… “柳儿姑娘好好歇着，我们先退下了！”方妈妈捂着柳儿的嘴，足足一盏茶的功夫后才松开。 两个婆子跟着方妈妈出了房间，“砰”的一声，在外面把门落了锁。 柳儿抠着嗓子眼，干呕了半天，只吐出了几口唾沫，紧接着下腹就传来隐隐的痛楚…… “开门，快开门，放我出去……”柳儿惊慌的拍着门叫了起来。 外面守着的两个婆子相互对视了一眼，快步走开了。 柳儿冲到窗前，用力的摇晃了几下，窗子也被锁的死死的，柳儿捂着肚子跌坐了地上，地上是一滩一滩的血迹，抬头绝望的看向了屋顶的横梁…… 曹玉怡下了学，到朱氏处跟曹禹庭玩了会儿，带着胜儿慢悠悠的往回走去。 刚进正院，曹玉怡就觉得院子里气氛不对劲儿，在院子门口顿了一下，快步朝里走去。 胜儿上前半步想说什么，曹玉怡抬了抬手，阻止了胜儿。 院子了有嘈杂声，好像是一个女人在撕心裂肺的叫着什么。 曹玉怡循着声音走了过去，看到了这一辈子都无法忘记的残酷场面。 那个浑身是血的丫头，曹玉怡认识，是大太太屋子里的，前几个月满院子都知道了柳儿撞了大运，怀了大老爷的子嗣，怕是又一个丫头要翻身了，她是一个清清秀秀的丫头，身材较一般丫头要丰满，早两年经常看到她跟一群小丫头躲在园子里，拿花瓣染指甲，相互闹上一阵子后，再在大太太回来之前洗掉…… “……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们的，哈哈，人在做老天都看着呢，你以为你做了那些腌事，还能有什么好报！哈哈，我和我可怜的孩子就在地狱里等着你，看你上刀山下油锅，夜夜缠着你……”柳儿摇摇晃晃的站在屋顶上，下身的血浸湿了整条裙子，顺着屋檐滴了下来。 曹玉怡都怀疑人身体里怎么可能有那么多血。 喊着喊着，屋顶上的血人突然凄厉的大叫了一声，曹玉怡眼睁睁的看到一个已经成形的婴儿从屋顶上滚了下来，满目都是红的黄的…… 大太太带着人从外面急匆匆的赶了回来。 柳儿犹在屋顶上喊着…… 曹玉怡只觉得胃里一阵阵的翻腾，耳边嗡嗡的响，周遭的声音都好像离得很远。 胜儿看曹玉怡不对劲儿，用力扶着曹玉怡趁人不注意离开了。 “怎么回事？”迎出来的王妈妈吓了一跳，慌忙问道。 “四小姐方才在那边受了惊吓……”胜儿轻声说道。 “怎么让四小姐看了那腌脏的事儿……”王妈妈接过曹玉怡，半抱半扶的进了屋子，拧了一个热帕子给曹玉怡擦了擦脸。 曹玉怡这才有了反应，“哇”的一声吐了出来。 “四小姐，要不请个大夫来看看？”王妈妈一边轻拍着曹玉怡的后颈，一边低声问道。 胜儿机灵的递了一杯凉茶过去。 “不必，我没事儿，现在兵荒马乱的！”曹玉怡吐出漱口水，有气无力的说道。 王妈妈也是知道厉害的，遂不再多言。 外面什么时候消停的，曹玉怡也不知道，王妈妈怕曹玉怡心神不宁，特意换下了今晚值夜的小桃，早早的伺候曹玉怡洗漱过上床歇了。 这一夜，曹玉怡却是翻来覆去，似梦非梦的折腾了一晚上，那满目的红与黄、未成形的婴儿、柳儿狰狞的面部……不时在脑海中闪过…… 第二天早晨起床就觉得头痛欲裂，王妈妈拿手心试了一下，惊呼了一声，又把曹玉怡按回了床上，“好烫，四小姐，您发热了！” “唔……”曹玉怡晃了晃脑袋，昏昏沉沉的应了一声。 王妈妈唤了小桃和红儿进来守着曹玉怡，自己往大太太处了。 大太太脸上搓了厚厚的一层粉也遮不住有些暗黄的脸色和眼睛下面的黑眼袋，正一边按着额头，一边小口喝着提神茶。 “太太，四小姐的奶娘王妈妈求见！”小丫头在外面通传道。 大太太蹙起了眉头，还是朝立在旁边的如霜点了点头。 如霜会意的扬声叫道：“请王妈妈进来！” “给太太请安！”王妈妈跪伏在大太太面前道。 “起来吧，四姐儿呢？”大太太挺起上身问道。 “回太太的话，奴婢今儿一早便发现四小姐发了热，人热的昏昏沉沉的，连床也起不了，怕是昨天夜里边起了病，还请太太允了大夫瞧一瞧四小姐……”王妈妈躬身道。 大太太额角跳了跳，吩咐道：“李妈妈，拿了曹府的帖子去给四小姐请个大夫进来！” 李妈妈应了一声，快步朝外走去。 “谢太太，谢太太！”王妈妈又跪下来，连磕了几个头。 “既然如此，四姐儿这几天就好好在屋子里养着，我稍后再过去看四姐儿，有什么缺的只管去库房支……”大太太交代了几句，打发王妈妈回去了。 王妈妈去厨房端了一碗米汤回来，给曹玉怡喂了几口，外面的小丫头便报大夫来了。 年纪大些的小桃赶紧避了出去。 红儿和胜儿上前，放下了床帐。 王妈妈这才出去迎了大夫进来。 “我们四小姐昨天晚上受了些惊吓，怕是夜里就发了热，劳烦刘大夫了！”王妈妈三言两语交代了曹玉怡的病因。 刘大夫点了点头，转身接过小药童手里药箱子，拿了脉枕出来。 红儿小心的从帐子中把曹玉怡的手腕拿了出来，胜儿立即就用一个帕子盖了上去。 刘大夫仔细诊了脉。 “大太太来了！” 这时候随着小丫头的通报声，大太太带着几个婆子已经进来了。 “给大太太请安！”王妈妈和红儿、胜儿一起行了个礼，齐声道。 “给太太请安！”刘大夫头也不抬的做了一个揖。 “快请起来，大夫，我们四姐儿怎么样？”大太太温和的问道，“嗯，我们还是出去说罢，省的扰了四姐儿！” “太太说的是！”刘大夫陪着笑应道。 众人一起出了屋子，只留了红儿照看曹玉怡。 “贵府四小姐这是惊了心神，晚上又受了凉，老夫这里有一个方子，先与四小姐用着，等退了热便无凶险了……”刘大夫开了方子，沉声交代道。 王妈妈接了方子，低声道了谢。 “有劳刘大夫了，李妈妈送刘大夫！”大太太吩咐道。 李妈妈应了一声，与刘大夫一起行了个礼退了出去。 大太太又过去看了曹玉怡，曹玉怡烧的昏昏沉沉的，挣扎着抬了抬眼皮，又陷入了昏睡中。 王妈妈上前帮曹玉怡掖了掖被子。 大太太又随□□代了几句，便匆匆离开了。 老太太院子里，老太爷用过了早饭，随口说道：“孙氏她们几个年纪也大了，有些事儿，你也不要太计较，都这把年纪了，这么安安稳稳的过日子不好……” 老太太气得一口气梗在喉头，险些没背过去，白着脸应了，中午就胸口疼没用午食，晚上撑着陪老太爷用了饭，又得知老太爷要去大小吴氏处歇了，等人一走，老太太就摔了茶杯…… 等大太太处理好了柳儿的尸体，隔日早晨来报柳儿的事时，老太太手里的拐杖险些没敲到大太太身上，在地板上击的“咚咚”直响，破口大骂了一通。 “老太太教训的是，是儿媳妇儿疏忽了！”大太太忍着怒火垂头恭顺的应道。 “这些年来，若不是看你给老大生了个嫡子，容你在后院这么放肆……”老太太口不择言的继续骂着。 大太太把手里的帕子越捏越紧，连指关节都有些泛白了。 老太太骂累了才缓了口气，喝了半杯茶，“事儿已经发生了就算了，我这里有两个丫头很是不错，你先见见吧，西柳、东芸，出来给你们太太磕个头！” 大太太险些没把持住，几乎撕裂了手里的帕子。 “奴婢西柳见过大太太！” “奴婢东芸见过大太太！” “老大不过而立之年，在子嗣上还有不少机会，这两个都是我特意挑出来好生养的丫头，若是老大在子嗣上还无所出，到时候别怪我翻脸无情……”老太太压低声音威胁道。 “谢老太太，老太太挑出来的这两个丫头肯定都是好的，只是，大老爷前些日子看中了儿媳妇儿身边的一个叫如露的丫头，儿媳妇儿原就想着这几日便安排她伺候大老爷，没成想出了柳儿这事儿……”大太太弓着身子道。 老太太“哼”了一声，“即使老大自己看中的，不过一个丫头罢了，多一个少一个又有什么关系？” “原是儿媳妇儿多心了，老爷已经不是年轻人了，儿媳妇儿怕老爷被掏空了身子……”大太太细细的解释道。 老太太眼神闪了闪，“东芸这丫头伺候的我很是舒心，我这老婆子也很是舍不得，既然这样，东芸就先留着吧！” “是！”东芸给老太太磕了个头应了。 西柳脸上露出了淡淡的喜色。 老太太发了一通火，也有些乏了，交代了西柳几句“好好伺候大老爷、大太太”之类的场面话，便打发大太太回去了。 这边如露早就得了消息，正收拾着包袱，大太太发话收拾了一个小院子出来暂时安置西柳和如露，等挑个吉日再让大老爷与两人圆房，更是放话，两人有了子嗣便直接抬为姨奶奶…… “这些年在府里，你还没看清楚？”如霜红着眼圈，恨铁不成钢的低声问道。 “如霜姐姐，我知道……”如露从匣子里拿出一对小巧的短发簪，“如霜姐姐，这个你留着做个念想吧！” “总之、总之，你自己好自为之吧！”如霜一跺脚接过簪子，塞了一个小荷包在如露手里，用帕子捂着眼角跑了出去。 如露捏着手里的荷包，只在心里暗暗发誓，必是要风风光光的成为主子的…… 曹玉怡半躺在床上，听胜儿说着府里的事儿，时不时的插嘴问上一句，烧是今儿早上退得，就这样在这个只靠见效缓慢的中药的地方，一天一夜能退烧已经算是极好的情况了。 “我的好小姐，怎么又起来了，大夫交代您要好好休息哩……”王妈妈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银耳羹进来，见曹玉怡坐了起来，放下羹汤就上前要帮曹玉怡拉上被子。 坐在床头小踏子上的胜儿赶紧站了起来。 “妈妈，不碍事儿的，躺了这两日，也有些腻歪了，听胜儿说说话儿，反而好受些！”曹玉怡哑着嗓子说道，烧了一天一夜，连嗓子都烧哑了。 王妈妈见状，只得作罢，又端起银耳羹道：“四小姐，先把这个喝了吧，最是润喉了……” 曹玉怡顺从的喝了小半碗，扭头避过了王妈妈手里的勺子，“够了，妈妈，整日躺在床上，肚子也不饿！” 王妈妈也不勉强，收拾了碗盘下去了。 曹玉怡朝胜儿点了点头，示意她继续。 胜儿抿嘴一笑，挑了有用的，继续跟曹玉怡嗑唠。 朱氏昨儿晚上在大太太处立完了规矩，匆匆过来看了曹玉怡一次，那时候曹玉怡还在发热，朱氏守了会儿便离开了，今儿早上也来了一次，不过曹玉怡还没醒，朱氏悄悄看了一眼，又往大太太处去了，两人竟是一句话也没说过。 “你去歇会儿吧，给我拿本书过来！”约莫小半个时辰后，曹玉怡笑着吩咐道。 胜儿应了一声，站起来行了个礼，快步退了出去。 …… 65、嬷嬷 第六十五章嬷嬷 柳儿这事大概是太过骇人，府里反常的一片寂静，便是有不懂事的小丫头偶尔提起了，也被有些眼色的一个巴掌打了回去。 曹玉怡在床上躺了三天，刘大补夫又进府诊了一次脉，惯例留了一张补身子的方子，王妈妈才允了曹玉怡下床，只是犹自不放心的每日亲自照方子煎了苦哈哈的补药，看着曹玉怡喝下去，曹玉怡的药，王妈妈都是守着一个小炉子，在屋子里煎的，从不假人手。 “四小姐，园子里风大，还是在屋子里转一转罢！”王妈妈一边给曹玉怡披上一件厚外褂，一边劝道。 曹玉怡想着还没去给大太太请安，如此便大摇大摆的去逛园子却是不好了，便颔首应道：“我省的，妈妈放心！” 如此折腾了一番，去与大太太请安时，大太太又发话让曹玉怡多休养几日。 曹玉怡自是不敢明目张胆的违抗，只得又在屋子里窝了五六日，才得以重新去学里。 日子还是这么不紧不慢的过，三老爷又纳了一房妾室啦、一批到了年纪的丫头被放出去配了人啦、有几户愿意离开的下人借着府里一年一次的放人机会出了府啦……这些曹玉怡都只听胜儿说说就过了。 “于嬷嬷这边请，您看看还有什么缺的或者不好的，只管提出来！”大太太亲自带着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嬷嬷进了一个不大不小的院子，含笑说道。 “老身在这里谢过大太太了！”老嬷嬷站在门口四下看了一眼，几乎是完全照着王府里的住处摆设来的，满意的微微颔了下首。 “于嬷嬷千万不要客气，我们二姐儿就要劳烦嬷嬷了！”大太太和气的说道。 “老身自当尽力而为！”于嬷嬷屈了屈身子，行了半个礼。 大太太满面笑容的与于嬷嬷客套了几句，除了于嬷嬷自己带来的两个小丫头，又另指了几个丫头婆子在这院子里伺候，才离开了。 晚上，曹玉怡去与大太太请安。 “起来吧，四姐儿，明儿上午不用去学里了，卯时正便过来，带你们去拜见专门教规矩的于嬷嬷，这于嬷嬷可是王府里出来的，我花了好些力气才请动，你们可都仔细些……”大太太严厉的交代道。 后面的话却不是只跟曹玉怡一个人说的了，早就已经在大太太这儿的曹玉玲和曹玉荷也都站了起来，跟曹玉怡一起行了个礼，齐声应了。 大太太又拿惯话说了几句，便打发曹玉怡离开了。 自从曹玉瑶被变相关了起来，大太太就很少留曹玉怡用饭了。 曹玉怡也落的自在。 那于嬷嬷是宫里出来的，据说是伺候过太后他老人家的，后来到了出宫的年纪，被请到王府教小郡主规矩，一年前，小郡主长大婚配后，于嬷嬷就闲置了下来，大太太得了消息，亲自上王府拜访后，把人请了回来，在曹玉玲出嫁前，训练训练她的规矩，好为曹玉玲找人家提高提高身份，至于曹玉怡和曹玉荷却只是借着这机会去见识见识罢了。 如此，学里就暂时停了。 提前见识一下也好，曹玉怡自己宽慰了自己一句，私心里却是更愿意去学里的，至少除了变态的规矩，还能学些有用的东西…… 第二天早晨，陈氏看着大太太的脸色，小心翼翼的提起了曹玉瑶，“……三小姐每日早晚诚心跪省，学规矩也是相当尽心，婢妾看就是性子也转好了不少……” “是吗？我看她每日送过的抄书，怎么尽是一股浮躁之气？”大太太淡淡的说了一句，也不等陈氏说下一句，便甩着袖子起了身。 陈氏咬了咬，在后面道：“太太说的是，是婢妾眼皮子浅，却是看不懂那些个字了……” 大太太也不应话，领着曹玉玲、曹玉怡、曹玉荷出了屋子。 曹玉玲是上前正经给于嬷嬷磕了三个头，还奉了茶，大太太也准备了丰厚的拜师礼。 曹玉怡和曹玉荷上前见了一个礼就罢了。 于嬷嬷花白的头发用一根桃木簪子挽的整整齐齐的，脸上施着恰到好处的脂粉，圆圆胖胖的脸颊，只在她笑时能勉强看见几条细纹，长的是一团和气，周身的气质却不容小觑。 “你既拜了我，我自会好好教导你，只一条，在我这就要遵守我这的规矩……”于嬷嬷坐的端端正正的受了三人的礼，对曹玉玲说了几句。 大太太又与于嬷嬷客气了几句，便离开了。 于嬷嬷先说了几条规矩并安排，每日只上午半天教半天，允许曹玉怡与曹玉荷在旁边听着，但不许发问、不许发出任何响声…… 曹玉玲、曹玉怡、曹玉荷一一应下了。 之后就正式开始学规矩了，自然与学里教的那些空话不一样，屋里只留了于嬷嬷自己带来的两个小丫头守在门口，余的人都退了出去，如此一来，摆设极其简单的屋子便空了起来，于嬷嬷先交曹玉玲走了几步，仔细纠正了她的几处小细节，接下来一个上午都是各种行走时要注意的地方，曹玉玲不知来来回回走了多少趟…… 另曹玉怡吃惊的是，曹玉玲事先肯定得了大太太的告诫，尽管连连皱眉，却也忍耐下来了，如此枯燥的课程，小小年纪的曹玉荷居然也沉得住气，在旁边一站就是半天！ “我的儿，你且忍一忍，现在跟着于嬷嬷吃些苦，你以后一辈子都能轻松些……”大太太看着两个丫头给曹玉玲揉着双腿，心疼的劝道。 “亏得只要学半天……”曹玉玲小声嘀咕起来。 “你呀，就这么点儿小心思！以后，做新媳妇儿立规矩，站一整天的时候都有，现在这点儿可不算什么……”大太太搂着曹玉玲细说了起来。 因着于嬷嬷规矩大，三人一应拜访作客的帖子都推了，曹玉怡专门与徐家三小姐等几个交好的去了信，一方面是说明情况，一方面是致歉…… 曹玉怡每天下午花点儿时间把上午听的东西捡重点整理出来，牢牢的记在脑海里后，平时坐卧行便仔细注意着，比起原先上学的时候倒是空闲了不少。 “四小姐，大姑奶奶回来了，大太太派奴婢过来请四小姐过去一起用午食！”一个小丫头跑过来，行了个礼说道。 曹玉怡已经听胜儿说过这事了，赏了那小丫头几块剩下的糕点，打发了人出去。 王妈妈和小桃上前帮曹玉怡整理了一下妆容，让红儿并一个小丫头陪着曹玉怡去了大太太处。 曹玉怡给大太太行了礼，又与曹玉娥相互见了礼，偷眼看了曹玉娥一下，比起上次，曹玉娥脸上的悲容就是掩也掩不住，人也瘦了许多，显然生活十分不顺当。 大太太却什么都没注意到一般，只拿“在婆家要好好伺候婆母小姑”之类的套话告诫了曹玉娥几句，用过午食便打发曹玉娥与李氏叙话去了。 曹玉娥为何不如意，曹玉怡大抵也能猜出来，不过依着自己现在的身份却是不好说什么了。 朱氏今儿身子有些不爽快，与大太太告了假，免了今日的规矩，清早请过安后便回了院子。 曹玉怡方才自于嬷嬷处回来后，已经绕过去看了朱氏一回，等回屋子的时候，想起曹玉娥的事儿，脚下顿了一下，又朝朱氏院子拐去。 “姨娘，好些了没？”曹玉怡轻声问道。 “我的好姐儿，这才半个多时辰呢，你方才不是已经问过了……”朱氏笑起来说道。 曹玉怡自己也笑了起来，惊觉原来自己心里是如此担忧着朱氏的么…… 朱氏身体一向强健，这几年来几乎连个小病痛都没有，这次虽说这是受了些凉，却更叫人心焦。 曹玉怡陪着朱氏说笑了几句，把话题带到了曹玉娥身上。 “大姐姐看着脸色很是不好，莫非是身体不适？”曹玉怡低声问道。 “怕是日子过的苦罢……”朱氏轻笑了一下应道。 “大姐姐可真是想不开，日子再苦还不得过下去，难道就没个念想了不成！”曹玉怡故意感慨了一句。 朱氏看着曹玉怡老气横秋的样子，忍不住把曹玉怡揉到了怀里，“好姐儿，你还小，这些事你呀就少想些！” “三姐姐怕是已经完全恨上我了，与大姐姐可再不能那样了……”曹玉怡在朱氏耳边嘀咕起来。 朱氏若有所思的应了，跟曹玉怡有一句没一句的继续说了起来…… …… 66、丧事 第六十六章丧事 曹玉怡提点了朱氏一句，等曹玉怡前脚出院子，后脚朱氏就去拜访了李氏和曹玉娥…… 曹玉娥走的时候，曹玉怡照惯例跟曹玉玲、曹玉荷一起把人送到了二门，对曹玉瑶大太太当真是发了狠，这次曹玉娥回来，也没让曹玉瑶出来。 “妹妹们留步吧！”曹玉娥转身屈膝行了半个礼，笑语道，状态看着比回来那会儿好了不少，看来朱氏和李氏都抓到了点子上。 曹玉怡跟着曹玉玲后面回了半个礼，有曹玉玲在，并不需要开口。 “四妹妹，前些日子妹妹身体不适，大姐姐正好抽不开身，却是没能回来看看妹妹了，大姐姐那儿有几个食补的好方子，对体弱最是有效，等过几天，大姐姐差人送过来！”临行前，曹玉娥又突然说道。 曹玉怡顿了一下，朱氏的拉拢这么快就已经起作用了…… “谢大姐姐关心！” 曹玉娥轻笑了一下，在两个婆子的搀扶下上了软轿…… 曹玉怡回屋子的时候，几个行色匆匆的婆子迎面而过，只匆匆行了一个礼，，连问好都不曾，便朝大太太的屋子去了。 “四小姐……”红儿上前半步轻声叫道。 曹玉怡摆了摆手，抬脚继续朝前走去…… “太太，前院的孙妈妈、云妈妈来了！”方妈妈轻手轻脚的走进来报道。 正闭目假寐的大太太皱了皱眉头，撑着额头坐了起来。 方妈妈立即上前为大太太整理起了妆容，有机灵的小丫头端了一盆热水进来…… 前一段时间，因着柳儿的事，大太太一度疏远了方妈妈，重用其他几个婆子，到底没有从小把自己奶大的方妈妈贴心…… 不消片刻，大太太便恢复了往日的端庄富贵相。 “让两位妈妈进来！”方妈妈得了大太太的示意后，冲着外面扬声叫道。 “太太，开国郡公李府二管家带着黑伞来了，怕是李府有丧……”孙妈妈有些急切的说道。 “现在李家二管家人呢？”大太太挺直了上身问道。 “回太太的话，已经被迎到了前厅招待着……”云妈妈回道。 “走，我们过去！”大太太站起来吩咐道。 方妈妈上前轻轻扶了扶大太太…… 到了晚上，曹玉怡也从胜儿处得了消息，却是李家嫡子没了。 “这下开国郡公府怕是又不得安生了……”王妈妈感慨了一句。 曹玉怡抿嘴笑了一下，脑海中浮现了第一次出去参加宴会时那个躲在湖边抹眼泪的小男孩儿…… 不管怎么样，李家不过是一个小辈丧了，曹家让三老爷带了一份丧仪过去上柱香，不论李家以后会发生怎样的纠纷，于曹家这件事儿这样就算过了。 上午去听于嬷嬷教曹玉玲规矩，下午回来稍稍练习一番，余的时间写写字、看看书，半年很快就过去了。 于嬷嬷走之前，曹玉玲照着全套的规矩伺候大太太用了一次饭，不论是坐行还是摆箸安碟、盛汤夹菜都有一定的技巧，曹玉怡自忖若是没经过训练，到时候定是会出状况的…… “呵呵，嬷嬷果然名不虚传！”大太太放下小调羹，微笑着说道，显然十分满意。 “太太过奖了，原是贵府二小姐天资过人……”于嬷嬷笑着跟大太太客套起来。 最后，于嬷嬷又单独给曹玉玲说了几句话，便有婆子进来道，王府的马车已经来了。 大太太带着曹玉玲亲自去把于嬷嬷送上了马车…… 只余曹玉怡和曹玉荷两人一起往各自屋子都去。 “四姐姐，过了年，妹妹就要去学里了，到时候还请姐姐多多照顾！”曹玉荷在路口处突然开口道。 “这个是自然，妹妹慢走！”曹玉玲回了半个礼，笑言道。 曹玉荷轻笑着拐上了另一条路。 照着曹府的规矩，曹玉玲今年年底就可以停学了，曹玉荷却正好到了去学里的年龄。 于嬷嬷走了以后，大太太又备了礼把学里的师傅都请了回来，曹玉怡早早的就去听雪轩候着。 “四妹妹来的可真早呀！”一道熟悉的声音响起。 “啊，三姐姐好！”曹玉怡微微有些惊讶的站起来还了礼。 今儿早上去给大太太请安的时候，还没见曹玉瑶，不过这会儿大太太不知为何就放曹玉瑶出来了。 关了大半年，曹玉瑶清瘦了不少，原本还有些圆润的脸颊已经完全消失了，再加上由于长期不见阳光，变得苍白的肤色，身上的穿戴也简朴了不少，倒有了几分病美人的气质。 这大半年，曹玉瑶除了出不了屋子，连例行四季衣物添置都被大太太取消了，更不说别的物什了。 曹玉瑶的目光在曹玉怡身上、头上停留了一下，冷笑着坐了下去。 曹玉怡心里沉了一下，看来这大半年折磨只让曹玉瑶变得阴沉了…… 曹玉瑶分院子的事儿，大太太终于给了个准话，让曹玉瑶在年前搬去曹玉玲旁边的院子。 “母亲，女儿看那院子不知要收拾道什么时候，不如女儿搬去旁边的另一个院子，或者大姐姐原来的那院子……”隔了几日，曹玉瑶在与大太太请安时，突然说起了这事儿。 “太太，三小姐这是欢喜糊涂了，收拾院子便是再麻烦，也不必三小姐动一根手指头，太太见谅……”陈氏不用瞧大太太的脸色就跪了下去，连连替曹玉瑶解释起来。 “都起来吧，大清早的！”大太太仿佛没听见一般，捏着帕子说道。 陈氏慌忙拉着曹玉瑶站了起来，也不管曹玉瑶愿不愿意。 “姨娘，你放开，女儿还有话说！”曹玉瑶挣扎着说道，用力的推搡着脸色本就不太好的陈氏。 “四小姐，您……”陈氏咬着牙叫了一声，捂着额头软绵绵的倒了下去。 “陈姨奶奶！”旁边的婆子惊呼了一声，上前扶住了陈氏。 一时，曹玉瑶也吓住了，暂时忘了要闹的事儿，惊慌失措的抱住了陈氏。 “怎么回事？”大太太提高声音问道。 “回太太的话，陈姨奶奶昏过去了！”那婆子扶着陈氏答道。 “还愣着做什么，把人扶下去躺着，先叫吴麽麽过来看看！”大太太满脸寒气的吩咐道。 “是！”几个婆子应了一声，各自忙了起来。 曹玉瑶满脸担忧的看着陈氏被扶走，没大太太发话，却动也不敢动。 “摆饭！”大太太看也没看曹玉瑶，直接又吩咐了下去。 立马又有丫鬟婆子应了，片刻就把满桌子的早点端了上来。 等用过早饭，大太太仍没有让曹玉瑶去看陈氏的意思。 曹玉瑶无法，坐立不安的去了学里…… “四小姐，陈姨奶奶又有了身子……”胜儿低声说道。 中午曹玉怡一回屋子，就得了消息。 大老爷的四房妾室，如果说李氏依仗的是打小伺候大老爷的情分，朱氏依仗的是从老太太屋子里出来的，王氏依仗的是年轻貌美，那么无依无靠、还时时被大太太打压的陈氏，靠的就真正是讨大老爷欢心的手段了，先前在大太太院子的时候，陈氏怕还不敢完全施展，便已经先得了一个庶子，夭折后，又得了曹玉瑶，便是曹玉瑶不讨人喜欢，大老爷也时常往陈氏屋子去，连带着李氏也得了不少好，故而曹玉瑶一进那院子就与李氏生了隙，李氏与陈氏却还是能和平共处…… 照着这里女人的平均年龄，陈氏二十七八再怀孕，也算是老蚌含珠了。 陈氏有孕，于曹玉怡来说，不过是一件无关紧要的事儿，有人却坐不住了。 下午的时候，西柳便去拜访了朱氏。 西柳和如露两个跟大老爷圆房也有三个多月了，一直是丫头不丫头、主子不主子的尴尬身份。 “西柳姑娘可是稀客呀！”朱氏笑盈盈的说道。 西柳见朱氏连站起来迎客都不曾，心里已是暗自不喜，目光不客气的停留在了朱氏的头上脸上，而后得意的轻笑起来，“听说这个月，老爷只到姐姐这里坐了两回，还没有留宿过呢！” “西柳姑娘说笑了，老爷要到哪儿歇着，我们可是管不了的！”朱氏脸上的笑容一变也不变。 “呵呵，说来还是我这做妹妹的不懂事了，原该早些过来拜访姐姐的，只是这些日子妹妹忙得脱不开身，姐姐原谅则个！”西柳自顾自的坐了下来。 “来人呐，给西柳姑娘上茶！”朱氏扭头吩咐道。 西柳听到朱氏那声“姑娘”，心里又腾起了一股怒火，脸上勉强维持着笑容，摆弄这手腕上的一只青玉镯子，等下人端了茶过来，端起茶杯，有一口没一口的喝着茶，终究还是按捺不住，先开了口，“不知姐姐准备什么时候去给老太太请安呢？到时候叫上妹妹一起呀！” “自然是跟太太一起了，老太太平日里也不定有空，若是扰了老太太休养反而不好！”朱氏淡淡的应道。 西柳眉毛一竖，眼见着就要发怒。 “西柳姑娘若是无事还是早些回去吧，省的老爷不巧去了，若是没个服侍的人可不好！”朱氏端起茶杯，浅浅的抿了一口。 西柳哼了一声，甩袖挺着腰离开了。 “看来老太太是老糊涂了，就这样眼皮子浅的也往老爷屋子里送……”朱氏微不可闻的嘀咕了几句，轻轻放下了茶杯。 这天，曹玉怡下了学一回屋子，胜儿便迎了出来，“四小姐……” “进去再说！”曹玉怡低声吩咐道。 “是！”胜儿应了一声，接过了小丫头手里的书箱子。 那小丫头很有眼色，行了个礼，留在了外面。 “说吧，什么事？”曹玉怡接过王妈妈拧好的热帕子，擦了把脸问道。 “回四小姐的话，二小姐的婚事定下来了！”胜儿微笑着说道。 “嗯？是哪家？”曹玉怡感兴趣的问道。 最近府里热门的话题之一就是曹玉玲的亲事了，于嬷嬷走了以后，相继有三四家人家上门提了亲，大太太却把帖子都压了下来…… “是开国县伯赵家大少爷！”胜儿回道。 曹玉怡点了点头，看来大太太确实是费心了，开国县伯赵家虽然只是正四品的爵位，赵家老太爷却已经作古了，现在赵家当家的是赵家大老爷，赵家大老爷几个兄弟都分出去单过了，而赵大少爷是赵大老爷唯一的嫡子，余的两个庶子都还小，不足为虑，曹玉玲嫁过去，两个小姑还是庶出的，并不要花心思伺候讨好，也不必为着爵位争斗，只安心伺候好赵大太太和赵大少爷就好…… “老太爷，老太太，有、有圣旨来了！”一个婆子跌跌撞撞的跑进老太太的院子喊道。 “什么？”老太太猛的一下站起来，提高声音喝道。 “慌什么！怎么回事？”老太爷“砰”的一声放下茶杯，沉声问道。 老太太这才惊觉失了礼，退后一步，立到了老太爷身后。 “宫里来的一位老公公，已经被迎到了前厅奉茶……”那婆子咽了口口水报道。 “来人，给你们太太整理妆容！”老太爷吩咐道。 两个老嬷嬷立即应了一声，扶着老太太坐到了妆台前，快手快脚的动作起来，丝毫不见上了年纪人的迟钝。 等老太爷和老太太到的时候，大老爷已经在中堂摆好了香案，正陪着宫里来的人说笑。 “是林公公呀，好久不见，别来无恙啊！”老太爷哈哈大笑着大步走了过去。 “谢谢爵爷惦记，爵爷近来身体可好？”太监特有的尖细声音响了起来，那公公站起来甩着拂尘行了个礼，“今儿不是时候，杂家还有正事在身，等下次有空再找爵爷好好聚上一聚！” “公公说的有理，这就请宣旨吧！”老太爷做了个请的动作，领着大老爷、三老爷等跪了下去。 林公公抖了抖拂尘，挺直身子，小心展开一张明黄的绸纸，扯着嗓子念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其中不少语句，曹玉怡并没有听明白，最重要的事儿却是清楚的，老太爷被重新启用了，大老爷和二老爷都升了官。 大老爷在正五品的吏部郎中位置上一坐就是四五年，至今日才算是挪了挪…… “谢主隆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众人跟着老太爷三叩首后，齐声叫道。 “曹老爵爷，接旨吧！”林公公尖声喝道。 老太爷又扣了一次首，双手抬过头顶，恭敬的接下了明黄的圣旨。 …… 67、亲事（二） 第六十七章亲事 等送走了林公公，大太太指挥着人收拾香案等，老太爷与大老爷去了书房。 “关于这次圣旨，老大，事先你有没有听到过什么风声？”老太爷坐在太师椅上，沉声问道。 “儿子惭愧！”大老爷弓着身子应道。 “罢了，总归现在还不是坏事，你立即出去打听打听，最近有哪些人被启用了……”老太爷一条一条的安排了下去。 大老爷一一应承下来，出门安排起来…… “太太，恭喜、恭喜！” 大太太刚回屋子坐定，里里外外的丫头婆子就一起涌了进来，齐声道喜。 “哈哈，都起来吧，大家好好当差，这个月月钱都领双倍的！”大太太笑着说道。 “谢太太赏！”众丫鬟婆子齐声应了，个个面带笑容的退了出去。 “太太，二小姐来了！” “你们都下去吧！”大太太抬手吩咐道。 “娘！”曹玉玲一脸娇羞的走过去挨着大太太坐到了矮榻上。 “好姐儿，就算是绣嫁衣，也该出来走走，整日闷在屋子里可不好！”大太太乐呵呵的打趣道。 “娘，您又来了！”曹玉玲不依的扭动起来。 “好了，好了，不说这个了，时间还长着呢，娘叫你过来，是要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原先有你大姐姐的份例在前头，娘也不好明着越过了去，这下你们父亲升了官，可算是好办了……”大太太含笑说道。 曹玉玲听了，一扭身子，面上一红，也抿着嘴笑了起来…… 曹玉玲的亲事是定在来年十月份，正是曹玉玲出生的月份，行过及笄礼，不过十天，就是出嫁的日子了。 因着接旨，今日学里也停了。 曹玉怡跟着大太太身后到了了正院，与大太太行了个礼，便直接回了自己的屋子。 一会儿，朱氏轻喘着过来了。 “姨娘，怎么走这么急？”曹玉怡吩咐小丫头上了一壶热茶过来，把人都打发了下去，亲自与朱氏倒了一杯茶。 “没事儿，姨娘呀心里高兴，这会儿，大太太与二小姐躲在屋子里不知商量什么事儿，姨娘便趁机过来与四姐儿说说话儿！”朱氏一气儿喝了半杯茶进去，等呼吸平缓下来，才笑着说道。 “姨娘！”曹玉怡不赞成的叫了一声。 “放心吧，姨娘晓得分寸！” 曹玉怡无奈的轻笑起来，移到朱氏身边坐定。 “好姐儿，老太爷和老爷升了官，你的门楣也高些，你又是太太身边养大的，还得了于嬷嬷的教导，将来就算是庶出，也不怕找不到一个好人家……”朱氏絮絮叨叨的说了起来。 曹玉怡安静的听着，只时不时的应上一两声，世事难料，现在看着形势大好，以后可说不定，心里虽然不以为然，面上去耐下了性子，不管如何，朱氏都是一片好心…… 朱氏如此说了一通，自己心满意足起了身。 曹玉怡站起来把朱氏送到了门口，目送朱氏匆匆赶去了大太太屋子外面候着。 “四小姐，门口风大！”方妈妈拿着一件鼠毛披风过来，拢在曹玉怡的身上，轻声提请道。 “唔，我们进去吧！”曹玉怡点了点头，顺着王妈妈意思，往屋里走去，“妈妈，留意府里的粗使婆子，挑些有能耐的出来……” 王妈妈一边点头应着，一边给曹玉怡说着屋子里里外外的事儿…… 最近一段时间，府里上上下下是一片欢腾，不成想，老太太就在这骨眼儿上有厥了过去。 “快，叫人去请老太爷和大老爷回来……”大太太站在门口厉声吩咐道，“三弟，你骑马去请太医过来……” “老太太、老太太……”三太太伏在老太太床前哭嚎着。 老太太脸上一片青白，喉咙里“呼呼”之响，看着已经是出气多进气少了…… 曹玉怡得了消息，跟曹玉瑶一起从学里匆匆赶了过来，被大太□□排的婆子领到了旁边的偏房里候着。 “三老爷回来了……” “太医呢？”大太太高声问道. “来了，来了……” “快请进来！” 一阵兵荒马乱后，请回来的太医施了针，老太太把喉咙里的痰咳了出来，算是缓过了一口气。 “吴太医，情况怎么样？”老太爷从马背上翻下来，随手把马鞭扔入迎过来的婆子手里，开口问道。 “啊，给老爵爷请安，老夫人……”那太医迟疑了一下。 “我们换个地方说！”老太爷会意的说道。 “老太爷，吴太医，这边请！”大太太迎出来说道。 老太爷颔了颔首，做了个请的手势，让太医先走。 吴太医抱了抱拳，快步走了过去。 “老太太年轻的时候损了底子……” 等送走了太医，老太爷和大老爷在书房里用着茶。 “给你二弟去一封信，做好丁忧的准备！”老太爷皱着眉头吩咐道。 “是，儿子省的！”大老爷垂下眼皮应了。 “你喜文厌武不打紧，曹家却是靠军功发起的，小六我老爷子就带走了，他那亲姐姐和哥哥，你稍稍顾着些，省的回头又纠缠不清……”老太爷敲着方桌状似随口说道。 大老爷神色一敛，袖手站了起来，“老太爷放心，儿子会记在心上的！” “嗯，你去安排吧，等老太太醒了，让她好好休息，我晚上过去用饭！”老太爷背着手站了起来。 “是。”大老爷上前几步，帮老太爷推开了门。 守在不远处的两个老将一见老太爷出了门，马上就迎了过来，三人一边说这事儿，一边快步朝外走去。 大老爷抹了把头上细细的汗珠，甩着宽大的袖子，往老太太院子去了。 “老爷！”大太太扶着一个婆子迎了出来。 “老太太怎么样？”大老爷张开双臂，西柳不知从哪儿钻出来，抢着帮大老爷退去了外衣。 “老太太方才醒了一遭，用过药后，已经安置了！”大太太行了个礼答道。 “唔！”大老爷被西柳伺候的舒服的应了一声。 “老爷，二姐儿她们姐妹几个都在这边，您最近事多，二姐儿来年就要出门了，要不请几位姐儿过来坐坐？”大太太捏着帕子提议道。 “嗯。”大老爷接过西柳递过来的茶杯，点了点头。 立即有两个机灵的婆子出去了。 “给父亲请安，给母亲请安！” “都起来吧，过来坐！”大老爷避开了西柳的磨蹭，摆出了严肃的架子。 大太太用眼睛左右示意了一下，两个婆子上前不着痕迹的上前把西柳挤了出去。 厨房里送了点心过来，大太太亲自接了过来，一碟一碟的摆放好，又为大老爷夹了几块新式的点心，“老爷，您尝尝这个吧，说是厨房里新来的一个南边师傅……” “你也坐吧，这些让丫头们来做就是！”大老爷淡淡的说道。 “是！”大太太行了个礼，在大老爷的下首坐了。 大老爷平日里鲜少关心儿女们，对几个儿子问得最多便是学业了，几个女儿每次见面不过老生常谈的问几句罢了，就曹玉娥因着是头一个孩子，大老爷还抱过几回…… 现在这般，大家都坐下来吃点心，也不过是照例问上几句，不一会儿就冷了场。 所幸这时候有丫头来报，三老爷和三太太也过来了。 大老爷便与三老爷低声商量起了事儿…… 曹玉玲不知从哪儿拿出一个小荷包，细细的绣了起来。 “三姐姐，四姐姐，给我说说学里的事儿吧！”曹玉荷轻声说道。 曹玉瑶欣然应了，轻快的说了起来，大多是她与曹玉玲俩一起玩儿时的趣事。 曹玉怡只时不时的附和几句的，大多数时候都保持倾听状。 一大家子一直在老太太院子的偏房里守了一个多时辰，直到老太太醒了，才朝正房去了。 “老太太，您觉得怎么样？”大老爷跪在床边问道。 “唔，老太爷呢？”老太太眼珠转了一圈，哑着嗓子问道。 “老太爷方才赶回来了一趟，等您歇下了才走，临走说晚上会过来用饭！”大老爷赶紧应道。 “嗯！”老太太满意的合上了眼睛。 “老太太您好好歇着，太医说您这是昨晚受了寒，好好养几天就没事了！”大老爷轻声说道。 “嗯，你们都去吧，老三留下来陪我会儿！”老太太微喘着说道。 “是！”大老爷扶着床沿站了起来，招呼大家都轻手轻脚的退了出去。 晚上，老太爷在老太太院子用了饭，留宿了一夜，也不知道跟老太太说了些什么，第二天老太太虽然还是病恹恹的样子，精神却挺了起来，而老太爷则又收拾东西从老太太院子搬了出去…… 等老太太养到能下床走几步了，已经是年关了。 大太太娘家孙家来了信，今年孙大老爷要回京叙职，准备在京城过年，顺便为在京城求学的孙泽文物色物色合适的人家。 大太太自然是喜不自禁，早早的就遣了人过去收拾孙家的老宅子，暗地里也开始收集合适的姑娘家的信息，大少爷曹禹靖比曹玉瑶小一岁，也是时候做准备了。 “咦，今年怎么不见你做小玩意了？难道真的是长大了！”孙泽文懒懒的靠在塌上，挑着嘴角说道。 曹玉怡作为主人反而被挤到了旁边的椅子上，陪坐在一旁，“表哥说笑了，一年不见，表妹自然是长大了！” “噗——”孙泽文仿佛听到什么好笑的话一般，笑了出来，随手拿了一个靠垫在手上把玩。 曹玉怡的目光落到了那个简单的笑脸靠垫上，那是前段时间跟于嬷嬷学规矩的时候，心血来潮照着脑海里还记得的在原来那个世界橱窗里看到过的样式，一针一线自己缝出来的，简单的几笔，就勾出了一个哈哈大笑的娃娃脸，里面塞得比一般的靠垫要软乎厚实，平日里，无事抱在手上，暖和舒服不说，看着那笑脸，心情也不由自主的明亮起来…… 孙泽文注意到曹玉怡的视线，也低头仔细看手里这个电子，嘴角就又翘了起来，故意在手里把这个垫子翻出了花样。 “表少爷，四小姐，大太太派奴婢过来请两位过去用饭！” “表妹，请！”孙泽文一个鲤鱼打挺跳了起来，装模作样的抱了抱拳，手里还抓着那个靠垫。 曹玉怡在心里默念了几遍，不要跟叛逆期少年计较，不要跟叛逆期少年计较…… 孙泽文把抱枕递到了身边的小厮手里，快步走了出去。 那小厮赶紧捧着抱枕跟了过去。 “表哥，你方才去哪里了？害我一顿好找！”在大太太屋子外面，曹玉瑶迎上来笑靥如花的嗔道。 曹玉怡不着痕迹的放慢了脚步，与两人拉开了距离。 孙泽文轻笑着应了句什么。 曹玉瑶捂着嘴，夸张的“咯咯”笑起来。 曹玉瑶也到了说亲的年纪，不过在她之前有曹玉玲，之后大少爷曹禹靖，大太太不找借口也可以直接忽略曹玉瑶的亲事，难怪陈氏与曹玉瑶要急的冒火了……曹玉怡胡乱的想着事儿，跟在孙泽文和曹玉瑶进了大太太的屋子…… 晚上，曹玉瑶的院子。 陈氏扶着一个大丫头进去了。 “姨娘，你怎么过来了？有事差个人过来说一声就是了！”曹玉瑶无精打采的用绣花针胡乱的在缎面料上戳着，陈氏进来也不见挪动一下屁股。 “我的姐儿，你这样叫姨娘怎么放心得下！”陈氏快步走过去，站在曹玉瑶身后说道。 “又怎么了？”曹玉瑶不满的问道。 “好姐儿，你就不要去招惹表少爷……”陈氏苦口婆心的劝道。 “啪！”曹玉瑶重重的一掌拍在矮几上，沉着脸说道，“你有什么办法？难道让我像大姐姐那样，到时候匆匆忙忙的嫁个没出息的庶子？你上下嘴皮一碰说的倒是好听，整日就知道哄父亲和母亲开心，倒不见事情有什么进展！莫不是你以为又有了孩子，我这左右要嫁出去的女儿就不用管了！哼，还不知道你肚子那个是什么种呢……” “你、你……”陈氏气得嘴唇发颤，半天也说不出一个完整的句子来。 “姨娘这么怕母亲，以后还是少来我这儿，省的叫母亲抓到了把柄，你现在可是在卧床养胎呢！”曹玉瑶面无表情的说道。 陈氏哆嗦着出了门，用帕子捂着嘴巴，“呜呜”哭起来。 “姨奶奶？您怎么了？仔细身子！”陈氏的二等丫头舞儿迎过来担忧的问道。 陈氏摇了摇头，把手轻轻放在自己已经很明显的肚子上，慢慢收了眼泪，“我们回去吧，只当……” 后面的话舞儿也没听清，但聪明的没有问下去，扶着陈氏出了曹玉瑶的院子。 陈氏被诊出来有了身孕后，不用大老爷发话，大太太就划了个小院子给了陈氏，让陈氏从李氏的院子里搬了出来，因着大夫说这胎有些凶险，大太太还早早的就免了陈氏的规矩…… 因着老太太的病，曹玉瑶的亲事到底还是快快的定了下来。 …… 68、丁忧 第六十八章 丁忧 今年年关，因着孙家回了京城，大太太把大部分的精力都放了过去，曹玉怡这个年过的格外舒适，每日练练字、看看书，去朱氏处陪曹禹庭说说话儿，在园子里胡乱逛逛，几乎都忘记了时间的流失。 曹玉瑶定亲的陈家也是有一个末等的县男世袭爵位的，而且定的是陈家的嫡长子，如此曹玉瑶自然是千肯万肯的，过了年就整日躲在屋子里绣嫁妆。 “三小姐嫁过去后，怕是过几年就是侯爵夫人了！” 曹玉怡听王妈妈这样说了以后，在心里嗤笑了一下，从来不以为大太太对几个庶子庶女会有这般好心…… 学里现在只剩了曹玉怡和刚入学的曹玉荷，几个师傅这几年倒一直没变，三房的那个几乎没怎么露面的庶长女也有四五岁了，明年估摸着也该来上学了。 老太太的身体每况愈下，现在已经很少出屋子了，连以前整日在跟前逗趣的三太太也爱见不见的，于规矩上却越发苛刻起来，大老爷、三老爷若无要紧事，都必需每日晨昏定省了，更不说小辈们和大太太、三太太了，不过这些于曹玉怡都没多大影响就是…… 曹玉玲十月出嫁，十一月就是曹玉瑶了，彼时曹玉瑶并没有行及笄礼，但是那时老太太眼看着已经是拖不了多久了，只能匆匆的把亲事办了。 果不然，老太太就是在腊月过世的，二老爷一家得了消息，早早的就开始往回赶，算是见了老太太最后一面。 “我那些个首饰、小玩意儿，分给你们的，我已经叫人装了匣子……”老太太端端正正的坐着，收拾的整整齐齐，穿着一身华贵的正装，一件一件的交代着，“剩下的那些都是老样子了，你们也用不了，就留给我这老婆子带到下面去用吧！” 立刻有几个满脸悲戚的老嬷嬷并几个大丫头捧着几个盒子出来，弓着身子走到了各个主子面前，连三房新添的一个不足周岁的庶女都有一份。 曹玉怡学着大太太的样子接了盒子后递给了身后的王妈妈，跟着众人一起给老太太磕了个头。 “大姐儿、二姐儿、三姐儿出嫁我添了两千两的嫁妆银子，剩下的姐儿也都一样……”老太太喘了口气继续说道，“余的老大、老二、老三各拿五千两去花费，还有我这屋子里的人，好歹跟了我一场，愿意留下来的，每人拿二十两，老大家的，你好好安置了他们，想走的，每人五十两，出去后也够做做小生意或者买几亩薄田了……” “是，老太太放心！”大太太赶紧应了下来。 屋子里响起了一低低的呜咽声，却是有几个不大不小的丫头哭了起来。 看来老太太是早早就安排好了的，先前的几个老嬷嬷端着用小包装好银子出来放在案几上，分给大老爷等主子的银子也是当场就交到了各人手上，曹玉怡磕了个头，接过了一个小漆盒，里面该是银票了，二房和三房几个还小的庶女，都是交到了她们各自的姨娘手里。 接下来，老太太又分了布料子、屋里的摆设等杂七杂八的东西，看着已经是精神不济了。 “至于我陪嫁的那几间铺子和庄子，不是我老婆子偏心，老大、老二都是有出息的，唯老三个泼猴，我老婆子最最是放心不下，这些营生的东西就给了老三，老婆子走的也安生些……” “娘，是儿子不孝！”三老爷哭倒在了地上。 “老太爷回来了，老太爷回来了！” 众人迅速的让出了一条道，老太爷大步流星的走了过去。 “老爷，您回来啦！”老太太嘴角露出了一丝笑意，脸上不正常的红润开始慢慢的消散。 “这个是我亲自在首饰铺子里挑的，你喜不喜欢？你不是一直恼火我没给你买过东西吗？”老太爷从怀里掏出一个古朴的檀木珠镯子，递了过去。 “喜欢，喜欢……”老太太眼角泛起了泪花。 旁边的一个老嬷嬷双手捧着镯子帮老太太带了上去。 “你还有什么心事？”老太爷沉声问道。 “没有啦，没有啦……”老太太合了眼，头慢慢的垂了下去。 “老太太！” 不知谁叫了一声，屋子里立即响起了哭嚎声。 不管周围人是真心还是假意，在这种氛围下，曹玉怡便是没那么悲伤，眼泪也是止也止不住。 老太爷只赶回来住了三天，等老太太一下葬，就又匆匆离开了。 当今圣上启用了一批老将，筹划了大半年，开始对时不时骚扰边境的游牧民族征战，老太爷作为主将之一，自然是不能离开战场的。 在这里，父母任一方逝世后，任官者须离职归家，按礼制持丧二十七个月，俗称三年，其间不得行婚嫁之事，不预吉庆之典。若匿而不报，被发现后，惩罚是极其严厉的，一辈子都不可能有出头之日了。 虽然二房一大家子住了回来，不过因着是老太太的丧期，府里一时倒也相安无事。 西柳、如露、王氏并二房的两个妾室、三房的一个妾室都有了身孕，大老爷、二老爷、三老爷仿佛是想在为老太太守丧之前，先来个尽兴一般。 王氏的儿子八少爷自中过毒以后，就很少在出现在人前，被王氏小心翼翼的养在屋子里，据说有好几次都险些没了，为此大老爷还特意偷偷的给了王氏一个小铺子做补偿…… 大太太拿着之前收集好的姑娘家名帖，跟方妈妈在屋子里闲闲的商量着。 “太太挑出来的自然都是好的，奴婢看还是找大老爷商量商量，这大少奶奶将来娘家可不能拖累了大少爷的前程！”方妈妈含笑提议道。 “妈妈说的是这个理儿！”大太太笑着点了点头。 老太太去了以后，这后院便是大太太最大了，难怪大太太会心情大好了。 “太太，太太，不好了，不好了……” “什么不好了？我可是好好的坐在这儿呢！”大太太不喜的喝道。 “太太，求求您救救我们姑娘吧！”那小丫头一头跪倒在了大太太屋子门外。 “怎么回事？”大太太厉声问道。 “太太，我们姑娘今儿一早起来就……现下已经见红了……”那小丫头惊慌失措的说道。 西柳和如露与大老爷圆了房后，每人是配了两个小丫头的，那院子里也派了两个粗使婆子。 “那你还不回去好好伺候着你们姑娘！”大太太高声骂道。 那小丫头似乎也不大知事，被大太太吼了一嗓子，呆呆的行了礼告退了。 等晚上，府里就传开了，西柳小产了，以后都不可能再有身孕，人算是废了，好在还捡了一条命回来。 大老爷跟二老爷、三老爷一起去与老太太守孝了，西柳可谓是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不应了。 大太太对外是称西柳因着老太太逝世，悲伤过度导致小产，说是要全了西柳的孝心，让西柳去庵里为老太太念佛…… 曹玉怡听到消息的时候，西柳已经被送走了，竟是连让她养养身子都不曾。 如露倒是顺利的得了一个女儿，不过，大太太借着是老太太丧期，完全没有给如露抬房意思，可怜如露生的那个小女孩儿，不说伺候的人，连奶娘都没有请，如露只能自己喂养孩子，每天还得去大太太处立规矩。 “姨奶奶！”王氏的陪嫁婆子云妈妈轻轻的走进来叫道。 王氏这胎也是一个女儿，跟如露那个女儿不过相差了两三天。 “东西送过去了！”王氏一边手把手的教八少爷写着字儿，一边问道。 “回姨奶奶的话，送过去了，可怜见的，屋子里连个看着的人都没有，唯一个小丫头自在外面耍，唉！”云妈妈絮絮叨叨的说道。 “就是如此，妈妈可越发要小心些了，现在上头的那个行事是越发的狠毒了……”王氏轻声交代道，并不避开才三岁的八少爷。 “姨奶奶教训的是，奴婢省的了！”云妈妈躬身应了。 “姨娘，这个字怎么念？”八少爷细声细气的问道。 王氏低头柔声答了。 “姨奶奶，半个时辰了！”一个小丫头在外面脆声提醒道。 “知道了！”王氏扬声应了。 八少爷熟练的搁了小软毫，自己跳下了高凳。 “哎哟，我的小祖宗，您可慢些，这要是摔着了可不得了……”云妈妈慌忙上前护住八少爷…… 比起王氏她们几个的战战兢兢，大太太自然是春风得意了，只管依着自己的心意为大少爷寻找合适的人家。 “母亲，孩儿还小，况且‘大丈夫何患无妻’，孩儿自然是要先取得了功名而后才考虑成家之事！”大少爷昂首挺胸的对大太太说道。 大太太满心欢心的应了，“我的儿，你说的极有道理，只是这些事呀，你们不懂，这姑娘家可不是光看门楣、长相的，自然是要早早的就开始相看的……” “母亲……”曹禹靖迟疑的叫道。 “我的儿，有什么话，我们母子俩还不能说的？”大太太含笑问道。 “母亲，儿子、儿子想知道……”曹禹靖低声说道。 大太太再也忍不住笑出声来，招手让方妈妈凑过来，轻声吩咐了几句。 方妈妈匆匆下去拿了一叠名帖过来，递给了曹禹靖。 曹禹靖脸上泛起了红云，快速的翻看了一遍。 “好了，好了，你快些回去吧，省的你父亲他们等的心急了！”大太太见状，越发笑了起来。 曹禹靖行了个礼，快步退出了屋子，在大太太看不见的地方，脸上露出了浓浓的失望…… 大太太跟方妈妈俩在屋子里不知又说了什么，发出了爽朗的笑声。 “大哥，你要走了？”曹玉荷带着两个小丫头，在正院门口跟曹禹靖遇了个正着。 “啊，七妹妹，你想要什么东西，大哥下次回来带给你！”曹禹靖半蹲下来，温和的说道。 “谢谢大哥，上次的糖葫芦就很好吃，我还想要！”曹玉荷笑眯眯的答道，并不跟这个大哥客气。 曹禹靖点了点头，笑着摸了摸曹玉荷的头发，快步朝外走去…… “大太太，七小姐来了！”小丫头扬声报道。 “还不把人请进来！”大太太把名帖递给了方妈妈，示意她收进去。 “娘！”曹玉荷叫了一声，快步走了过去。 “我的好姐儿，走这么急做什么？” “娘，女儿方才遇见大哥哥了，大哥哥怎么像不高兴的样子？”曹玉荷好奇的问道。 “哈哈，哎哟，你大哥哥那哪里是不高兴……”大太太大笑了起来。 曹玉荷微微皱起了细细的眉头，显然对大太太的回答有些不满意。 “我们七姐儿还小，这事呀，你长大了就明白了！”大太太疼惜的搂着曹玉荷说道。 “唔……”曹玉荷耸了耸小鼻头，“对了，娘，我今儿看到小妹妹了，您怎么没安排人伺候小妹妹？这样父亲会不高兴的！” “你在哪儿听到的这话，这事儿娘自有分寸……”大太太敛了笑容说道。 曹玉荷便是有几分见识，到底是还小，见大太太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遂不再继续这话题，转而说起了学里的事儿。 大太太耐心的陪曹玉荷说了好大会儿话，有管事婆子进来回事才止了。 大老爷、二老爷、三老爷在老太太的墓旁守了一百天才回府，开始在府里丁忧。 “怎么回事？老太太才刚走，你就把府里搅得不得安生……”大老爷拍着桌子怒骂道。 “老爷，您这是说的什么话，妾身做错了什么？”大太太捏着帕子问道。 “哼，西柳是怎么回事？还有之前的柳儿，不要以为你做的那些阴私事儿大家都不知道，不过是为了曹家的名声不想闹出来罢了……”大老爷厉声问道。 大太太脸上一白，“咚”的一下跪了下去。 “你好自为之，不要以为老太太去了，这府里你就无法无天了……”大老爷说了一通狠话，一甩袖，往王氏院子去了。 西柳被接回来的时候，已经只剩下一口气了，到底是没撑过冬季就悄无声息的去了。 府里不能摆宴吃酒，大太太让府里上上下下改了口，如露就这样不伦不类的被抬了房，好在如露的女儿算是正了名。 大老爷回来后，大太太收敛了不少，府里又回归了往日的平静。 …… 69、争端 第六十九章争端 随着老太太丧期的结束，大老爷、二老爷开始积极的在京城活动，重新任了职，大少爷的亲事也提上了日程，因着老太太的丧事，大少爷被耽搁了三年，现在已经十八岁了，在这里也算是大龄未婚青年了。 大少爷坚持要先取了功名在说亲事，最后为了躲避这事儿，竟然私自搬去了书院住着。 大太太无法，想让大老爷说句话，不成想，大老爷反而赞同大少爷的行为，把大太太气了个仰倒。 “给我去把跟着大少爷的小厮找来，我倒要问问这是怎么回事？”大太太发狠吩咐道。 大少爷如此行事，自然是早早的引起了大太太的疑心。 “是。”两个婆子应了一声，快步下去安排起来。 不一会儿一个十三四岁，另一个十五六岁的小厮很快被带了过来。 这边，大老爷明面上拒了大太太，暗地里却找到了书院。 “说说看是怎么回事？”大老爷低声问道。 “儿子不孝！”曹禹靖跪下来答道。 “我与你母亲成亲快二十年了，于你母亲还有什么是不了解的，你只管说就是！”大老爷不悦的催促道。 “请父亲恕罪，一来，儿子发现身边有母亲安插的人，这、这，儿子……” “你想借着这次机会把身边的人清理清理？”大老爷皱着眉头问道。 “是！”曹禹靖老实的答道。 “还有呢？”大老爷继续问道。 “是，二来儿子、儿子……”曹禹靖低下了头。 “你看上了哪家小姐？”大老爷了然的问道。 “胡家二小姐……” 胡家是当今圣上登基后崛起的新贵，胡家大老爷也是科考出身，但是与其他一步一步艰苦往上爬或者干脆不得志的文人不同，胡家大老爷靠着一张能说会道的嘴皮子，很快就坐到了正五品的东阁大学士，最是会哄当今圣上开心，圣上每每专门召了他去说话儿，这些年来，竟是圣宠经久不衰……胡二老爷却是块经商的好料子，借着胡大老爷的得势，为胡家挣下了大笔的家财……胡家在两兄弟的经营下，一跃挤入了京城富贵之流…… 大老爷沉思了片刻，背着手站了起来，“你起来吧，这事儿容我仔细考虑考虑，你也不要太过，省的坏了名声……” “是，儿子谨遵父亲教诲！”曹禹靖面上一松，袖手站了起来。 大老爷快步出了屋子。 曹禹靖赶紧跟上去，把大老爷送出了书院。 与此同时大太太也从那两个小厮口中得知了大少爷看中了胡家二小姐的事儿，气得当场就摔了一套茶杯。 “你们下去吧，好好伺候大少爷！”方妈妈上前半步吩咐道。 “是！”两人被溅了一身的茶水，擦也不敢擦一下，慌忙磕了个头退了出去。 “太太消消气！”方妈妈重新沏了一杯茶过来，轻声劝道。 “难怪说起亲事，就总是推三阻四的，‘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这样一个跟外人私授的姑娘家是什么东西……”大太太拍着桌子大骂了起来。 方妈妈见状再不敢上前劝，闭着嘴立在一旁，自柳儿那件事失利后，方妈妈在大太太面前就没了往日的随意…… 在大太太怒不可解的时候，曹禹靖总算是收拾了东西回来了。 “靖儿的亲事等他这次下场之后再说，莫要扰了他的心神！”大老爷丢下一句话，转身就往陈氏处去了。 大太太只气得胸口疼了半天，连晚饭都没用。 老太太在的时候，便是不喜大太太，却因着极重规矩，大老爷也不敢太过放肆，每月总有那么几天是歇在正院的，现在反倒是连进正院都难得了，这点大概是大太太始料未及的…… 曹禹靖原早几年就该下场的，因着老太太的丧事耽搁了三年，却也不是白闲着的，第一次就一路过关斩将去的了举人的功名，只等来年参加院试了。 去书院闭门念书的时候，曹禹靖只选了两个自己的小厮带过去，与大太太言，小的们大了，有的外心，伺候的不够上心…… 大太太只曹禹靖一个嫡亲的儿子，下人伺候的不周到，便是谁的人也不成了，很快就打发了那几个小厮去了外院…… 如此，大少爷的婚事再次被正式提上了日程。 大太太一连请了好几家太太小姐过来做客，那意思已经是明摆着了。 大老爷不知私下与胡大老爷达成了什么协议，竟然应允了胡二小姐这门亲事。 大太太得到消息的时候，大老爷已经喝得醉醺醺的带着一份胡小姐的生辰八字并一个信物回来了，胡乱往大太太面前一丢，就倒头大睡…… “请母亲息怒，是儿子不孝了！”曹禹靖在大太太门外从早晨跪到了中午。 “大少爷还在外面？”大太太半躺在床上问道。 “是！”方妈妈弓着身子应了。 大太太一口气哽在胸口半天没下去，又“唉唉”叫唤着捂着心口躺了下去。 “太太，奴婢有句话不知当说不当说？”李妈妈上前半步轻声说道。 “讲！”大太太有气无力的命令道。 “太太您想啊，那胡家小姐入了门，还不是在您手下立规矩，到时候，您看中哪个，让大少爷收了就是……”李妈妈一边说，一边得意的飞了方妈妈一眼。 方妈妈只作不知，垂头立在一旁。 大太太自然也知道事已成定局，不过是咽不下这口气罢了…… “请你们大少爷起来吧，找个大夫好好给大少爷瞧瞧腿，可别落下了病根！” “是，奴婢这就去！”李妈妈乐滋滋的出去了。 一会儿，两个婆子扶着曹禹靖走了进来。 “母亲，您好些了吗？”曹禹靖跪在床头问道。 “你起来吧！只一条，那胡家二小姐进了门若是有什么不规矩的地方，可别怪我不留情……”大太太靠在软垫上，厉声说道，哪里还有半分病怏怏的样子。 “母亲教训的是，儿子必当谨记在心！”大少爷满口应了。 不过半年，府里张灯结彩的日子就到了。 朱氏现在开始整日为曹玉怡的亲事操心，半点也没有去凑大少爷亲事热闹的心思。 “你大姐现在可是好了，年前分家出去单过了，便是家产少些，她有儿有女的，府里也是她自己当家，便是大姑爷不争气了点儿，日子也算是过顺当了，你二姐就不必说了，大太太自然是与她找了个顶顶好人家，就是头胎是女儿，这第二胎指不定就是个儿子了，而况她还年轻，有的是机会，等赵老太太一去，那府里还不是她说了算……”朱氏絮絮叨叨的又说了起来，“也不求你能跟二小姐那般顺当，只不与三小姐那般就好，哼，当人不知道呢，人前风光有什么用，三姑爷是个不争气的不说，陈老太太还左一个右一个的往那屋子里塞人……” “姨娘，您喝口茶吧！”曹玉怡倒了一杯茶推过去说道。 朱氏闻言，歇了口气，喝了半杯茶水，又开始唠叨起来。 曹玉怡抚着额头，无奈的轻笑了几声。 这几年为老太太守丧，曹玉怡只能时不时的与几个闺友通通信，徐家三小姐的亲事却是已经定下来了，徐三小姐比曹玉怡大一岁，说是徐老太太这几年身体也不那么硬朗了，怕耽搁了徐三小姐，连成亲的日子都提前了，叶家嫡出二小姐自然是没什么好担心的了，说来，曹玉玲嫁入了赵家，曹玉瑶与赵家那个庶出二小姐也算是拐着弯儿的的亲戚了…… 大少奶奶入门第二天，大太太就发了威，让大少奶奶足足跪了一盏茶的功夫才接了茶杯，送的见面礼也是一本《女戒》。 大老爷知道大太太心里不痛快，倒是没说什么。 “四妹妹！”大少奶奶叫了一声，送了一对金镶玉的短簪子。 “大嫂好！”曹玉怡屈膝行了个礼，回的是自己做的一件针线活儿。 大少奶奶对几个小姑子送的见面礼都是一样的。 曹玉怡小心的避着大少奶奶，生怕一不小心被卷入了两大主子的争斗中，不过，有时候，该来的躲也躲不掉。 大太太刚开始整日拘了大少奶奶在面前立规矩，可惜，不过三个多月大少奶奶就被诊出了身子，一来，大少奶奶规矩学的极好，几乎找不出篓子，二来，大太太也不敢拿自己头一个孙辈开玩笑，只得作罢，发话免了大少奶奶的规矩。 “妈妈，你看笑芽这丫头怎么样？”大太太漫不经心的抿了一口茶问道。 方妈妈迟疑了一下。 “妈妈，有话只管说。”大太太不满的说道。 “是，太太看中的自然是好的！”方妈妈低下头，掩去脸上的一切神色…… “四小姐，大少奶奶送了帖子过来，请您和七小姐过去用点心。”王妈妈轻手轻脚的走进来报道。 老太太丧期一完，大太太就命曹玉怡搬去了单独的院子，王妈妈不着痕迹的把先前都看好的几个丫头婆子弄了进来，为了不让大太太起疑心，余的空位便顺势让大太太插了几个人进来。 今年年底，曹玉怡过了十三岁生日就要停学了，最近，曹玉怡正忙着整理以前学到的东西，准备把不会的再拿去请教请教，虽然等停了学，也还能去找几位师傅，到底是不方便了。 “大嫂好！”曹玉怡到的时候，曹玉荷已经在了，两人居然还聊的相当开心的样子。 “四妹妹来了呀，快请坐！”大少奶奶站起来招呼道，“原该我这做大嫂的多去看看妹妹们的，只是……” “大嫂说笑了，人们常说‘长嫂如母’，可没有长辈去看小辈的道理！”曹玉荷笑盈盈的接了话。 曹玉怡也附和了几声。 大少奶奶笑了起来，吩咐丫头婆子们上了点心茶水上来。 姑嫂几个当真是单纯吃点心、喝茶、说笑了小半个时辰。 “时候不早了，妹妹们对不住大嫂了。” “学里自然是耽搁不得的！”大少奶奶温和的说道，又扬声吩咐道：“来人，把东西拿过来！” 两个大丫头应了一声，各捧着一个漆盒走了进来。 “这两套首饰是大嫂的一点儿心意……” “这、大嫂太客气了！”曹玉怡迟疑着说道。 “四姐姐，既然是大嫂一片好心，怎么好拒绝呢！”曹玉荷笑呵呵的接了。 曹玉怡也只得跟着接了下来，两个再次谢过大少奶奶才各自离开了。 这边，大太太已经敲定了笑芽的事儿，只等晚上大少奶奶过去伺候晚饭的时候说一声。 “大少奶奶！”一个婆子匆匆的进来，行了个礼，附在大少奶奶的耳边低声说了几句。 “哼，这就忍不住了……”大少奶奶冷笑了几声，招手过来对那婆子吩咐了几句。 那婆子连连点头，匆匆下去安排了…… 曹玉怡回了屋子，打开盒子看了一眼，是一套相当精细的玉嵌蓝宝石首饰，看来胡家有财果然不是虚言…… “你就是眼皮浅，不过一套首饰就能叫你巴巴的贴上去！”正房里，大太太点着曹玉荷的额头，恨恨的说道。 “娘，她总归是我们大嫂，有什么打紧！”曹玉荷皱着秀气的眉头反驳道。 “还敢顶嘴，你还不知道娘心里是怎么想的！”大太太不喜的提高了声音。 “娘，女儿自有分寸！”曹玉荷猛地一下站起来，扭着头说道。 “你有分寸！你有什么分寸？我这些年真是白疼你们几个了……”大太太瞪着眼睛骂道。 曹玉荷眼睛一红，哽咽着说道：“娘是长辈，自然是可以对大嫂摆脸色，女儿、女儿将来可还要靠娘家的，娘能护着女儿一时，还能护着女儿一辈子不成，将来这家迟早是大哥的……” “你、你……”大太太指着曹玉荷，厉声喝道，“这些话是什么意思，你是要咒我……” “您明明知道女儿不是那意思，娘，您这是怎么了……”曹玉荷一跺脚，用帕子捂着眼角冲了出去。 大太太胸脯剧烈的起伏了片刻才平静下来，白着脸一个人在房里坐了半晌才唤人进来…… 此后，大太太再没跟曹玉荷说过这个，对曹玉荷与大少奶奶交好的事儿也保持了沉默。 “给母亲请安，母亲，您身体可还安好？”曹禹靖得了大少奶奶的消息，匆匆从书院里赶了回来，晚饭时分，与大少奶奶一起去了大太太处。 “我的儿，快起来，今儿怎么得空回来了？”大太太笑着问道。 “儿子心里惦记着母亲，回来一趟不过小半天的事儿，况且念了这些日子的书，儿子也想稍稍休息会儿！”大少爷温和的应了。 大太太听了这话，心里自然是熨帖了不少，拉着曹禹靖说了好大会子话。 “今儿你回来的正好，娘这里有个丫头，你也是见过的，很是不错，你念书也要当心身子，身边没个贴心的人伺候可不行，这个丫头娘就给了你，笑芽，过来给你们大少爷磕个头！” 大少奶奶只安静的立在大太太身后，脸上还带着一成不变的笑意。 “奴婢给大少爷请安！”笑芽文文弱弱的磕了个头。 “母亲……”曹禹靖为难的叫了一声。 “我的儿，怎么了？”大太太关切的问道。 “回母亲的话，原是母亲一片好心，儿子不该推辞的，只是、只是儿子正是求前程的时候，这时候如此行事，怕是于名声上有碍，不好……”曹禹靖站起来犹犹豫豫的说了。 “不过一个丫头罢了，能有什么影响……”大太太不满的说道。 曹禹靖垂首站在一旁，并不反驳。 “靖儿说的对，你们女人家懂什么！”大老爷大跨步的走进来，沉声说道。 “老爷！”大太太赶紧迎了上去。 “都什么时候了？怎么还不摆饭？”大老爷张开双臂，让下人帮他退去了外衫。 “是，妾身这就吩咐下去！”大太太听大老爷要留下来用饭，喜不自禁亲自下去安排了，也顾不得那丫头的事了。 这事儿原只是大太太她们母子的事儿，不成想曹禹靖在大太太处用过晚饭，特意绕到了朱氏的院子，亲自问了问曹禹庭的学习，第二日一早临走之前，就与大太太道，五弟年纪也不小了，再跟姨娘住在一起就不大方便了，让大太太与曹禹庭单独安排的一个院子。 大太太在曹禹靖面前自然是不会翻脸了，好言好语的把曹禹靖送出了门，转身就把气撒到了朱氏身上。 “倒还真是长进了，主意都大了大少爷身上，当真是好本事……”大太太指着朱氏的鼻子就是一顿乱骂。 朱氏一直从早上跪到晚上，大老爷回来了才算是起了身。 “老爷，婢妾可真是活不下去了，今儿这事……呜呜……”朱氏趴在大老爷怀里，直抹眼泪。 两个婆子正小心翼翼的用热毛巾帮朱氏敷这着红肿发紫的膝盖。 大老爷抱着朱氏，一边上下其手，一边柔声应着朱氏的话。 “四小姐也有十四五了，哪家这么大的姑娘亲事还没一点儿眉目，呜呜……生生都是几个讨债的……” “你放心，四姐儿的事我放在心里呢，赶明儿就有人上门提亲了……”大老爷挺起胸脯保证道。 “真的？就知道老爷最好了……”朱氏破泣为笑，偎依在大老爷怀里嗲声嗲气的说了一句。 大老爷显然对这套很受用，捻着胡须笑开了…… 不管怎么样，曹玉怡的亲事大太太还是开始筹划了。 “老爷，开国县子侯王家嫡出的大公子、归德将军吴将军、开国县侯任家庶三公子，您看怎么样？”大太太主动拿了为曹玉怡找的人家出来于大老爷商量道。 “这些你决定就好！”大老爷见三家家世都过得去，随口应付了一句，出了正院往刘姨娘处去了。 这位新抬的刘姨娘就是如露了。 “这王家虽然有爵位，却是个纨绔子，性情也暴烈，四妹妹要是真应了这门亲事，可就……” 晚上，大少奶奶就拎着一盒点心过来了，把大太太为曹玉怡挑的几家都点了一番。 “吴将军原配才去了一年，而且吴将军已经有三个儿子了，最大的那个怕是比四妹妹也小不了几岁了……” “任家那个三公子倒是个争气的，跟你大哥同一场得了功名，不过任家那些事儿，哪件不是闹得满京城都知道……” 曹玉怡沉默的端起了茶杯。 “大嫂是不忍心四妹妹这么个好人儿去了火坑的，四妹妹要是不嫌弃的话，我娘家那弟弟倒也是争气的，妹妹若是去了以后，再分出去单过，定是亏不了你们的……” “谢大嫂操心，妹妹是什么情况，还不是母亲一句话的事儿，妹妹自己却是万万做不得主了！”曹玉怡垂下眼皮，细声细气的应了一句。 “妹妹放心，这事儿呀，大嫂再去帮你周旋周旋……”大少奶奶一脸慈爱的拉着曹玉怡的手臂说道 “有劳大嫂了！”曹玉怡站起来行了个礼。 大少奶奶又与曹玉怡客气了几句，满意的离开了…… “哼，她倒是好本事，我这正正经经的嫡母还在呢，她就要插手小姑子的亲事……她胡家是个什么好东西……”大太太听一个婆子报后，冷笑着说了一通。 那婆子连连称是，得了几个大钱，喜不自禁的去了…… “给姑母请安，愿姑母越来越年轻！”孙泽文即使成了亲，已经有了一个女儿，也还是一副不正经的样子，一开口就逗得大太太“哈哈”大笑起来。 “好你个滑头，怎么没把我那侄孙女带过来？”大太太点着孙泽文的问道。 “她是个不得安生的，怕闹着了姑妈！”孙泽文翘着嘴角答道。 “小孩子家家就是要闹些好……”大太太笑着说道。 “还是姑妈有经验！”孙泽文立即恭维了一句。 孙泽文成亲后就留在了京城谋发展，现下住在京城孙家老宅子里，孙老太太这几年身子也不大便利了，这次就一并留在了京城，孙大太太自然是要留下来伺候婆母了，只孙大老爷带着两房妾室去了任上。 大太太与孙泽文又叙了几句旧，才把话引入了正题。 “姑母，侄儿这里有个不情之请！”孙泽文跪到大太太膝前说道。 “哎哟，我的儿，什么话起来再说，地上凉！”大太太慌忙伸手把孙泽文扶了起来。 孙泽文顺着大太太的力道站了起来，“……侄儿自幼就极喜欢逗四表妹玩的，想跟姑母求了四表妹去，侄儿会找媒人上门，正正经经的提亲……” 孙泽文已经有了一个家世相当的正妻，在这里除非特殊情况，一般是很少有平妻的，便是上门提亲，最多也就是贵妾了…… 大太太的眉头就皱了起来。 “求姑母成全！”孙泽文见状又跪了下去。 “我的儿，你起来，这事儿容姑妈好好想想！”大太太心里不知转过了多少念头，给了孙泽文一个模棱两可的答复。 “侄儿这里就指望姑妈了……”孙泽文做出无比感激的样子，给大太太打了个千。 大太太有些无奈的又指了孙泽文一下，拉着孙泽文坐下，继续说笑起来…… 等第二日，曹玉怡也得了这个消息，只没在心里把孙泽文咒死，“宁作穷□□，不做贵人妾”，这话可不说嘴巴里说说的，这时代的妾室连主子都算不上，只能说是半个主子，便是贵妾又怎样，像王氏，还不是照样连自己的儿子都保不住…… “四小姐，天晚了，你该歇着了！”王妈妈小心翼翼的上前提醒道。 曹玉怡回过神来，暂先放了心事，应了一声，在胜儿的伺候下安置了。 照着曹府的规矩，姑娘们十二岁可以单独分一个院子自己住，那时候，会把下人配齐，两个一等的、两个二等的、四个三等的、六个小丫头、四个粗使的婆子，还另有贴身的婆子四个，奶娘不算在其中，曹玉怡分了院子后，把红儿提了一等大丫头，胜儿提了二等大丫头，另有原就跟着的两个小丫头提了三等，朱氏把自己的人给了一个与曹玉怡做了二等丫头，贴身的四个婆子王妈妈把先前就打听收买好的两个妈妈打点了关系弄进来，余的就是大太□□排的了，小桃却是前几年已经到了年纪，回了大太太，直接配了小厮，不知被安排去了哪里…… 朱氏自幼在这府里长大，自然也有几分人脉，不过小半日也得了消息，只急的嘴巴内一溜儿起了一串小泡。 “我的好姐儿，你可千万别应了表少爷，姨娘苦了这一辈子……”朱氏茶水都没喝一口，进门就唠叨开了，“那王家嫡出的大公子也要不得，可不就跟三小姐一样！与人做填房，亏得大太太想得出，我们四姐儿正正经经的侯爵家大小姐，哪里就到了那地步……” “姨娘，您歇会儿吧！喝碗蜂蜜茶，消消火气，便是我们再怎么说，也不过是太太一句话的事……”曹玉怡皱着眉头说道。 于当前的形势，曹玉怡自然是看的清清楚楚，这些年来自己一直安安分分，估摸着大太太不至于故意选了最坏的那家，只孙泽文的事儿有些玄乎了…… 在这关头，外出征战三年多的老太爷突然回来了。 …… 70、聘礼 第七十章聘礼 “小六，去给你母亲磕个头，再与你姨娘和五哥哥说说话儿，莫要耽误了晚上的功课。”老太爷慈爱的交代了几句。 “是，老太爷您慢走！”曹禹勋响亮的应了，飞一般的朝正院跑去。 这边，大太太前儿夜里起了一次，估摸着受了些许凉，又闹起了头痛的毛病，正靠在榻上让两个婆子轻轻按摩着。 “大太太，六少爷过来了！”方妈妈轻手轻脚的进来报道。 “让他进来！”大太太皱着眉头在两个婆子的搀扶下坐起来。 另有一个大丫头拿了一件披风过来，仔细为大太太披好。 “给母亲请安！”曹禹勋跪下去结结实实的磕了个头，朗声说道。 大太太只觉得脑子一炸，强忍下不适，温言道：“快起来，小六可真是长大了！” “是，儿子在军中每日跟着叔叔们习武，吃的跟叔叔们一样多，自然长得快了，母亲放心，儿子很快就可以参军了，将来必定建功立业，让母亲享受荣华富贵！”曹禹勋气都不带喘的高声说了一通。 大太太只被曹禹勋的大嗓门吵得脑仁都是痛的，就是曹禹勋话说的再好听，也不愿多留，勉强挤出一个笑容，应付了曹禹勋几句，急急的打发曹禹勋去了朱氏处。 曹禹勋出了正院，得意的咧嘴一笑，兴冲冲的朝朱氏院子去了。 “四姐姐！”曹禹勋像小时候一样猛扑到了曹玉怡的怀里。 曹玉怡一连后退了好几步才稳住了身形。 曹禹勋两岁的时候被老太爷抱走，现今已经是九年过去了，除了这两三年跟着老太爷去了边疆，以往，逢年过节，老太爷也是准曹禹勋回朱氏处半日的。 不过这几年不见，曹禹勋几乎变了个人一般，以前脸上还有些圆润的痕迹，现在已经完全消失了，白皙的肤色也变成了麦色，脑门上更是黑的泛光一般，身上全是硬邦邦，手指、手掌、掌根处满是厚茧，已经完全看不出是一双小孩子的手了，曹玉怡握着曹禹勋的这双手，只觉得鼻子一酸…… “我的爷，您可悠着点儿！”赵妈妈追过来叫道。 赵妈妈是曹禹勋的奶娘，老太爷带着曹禹勋去了军中后，赵妈妈就被打发到了朱氏这里，这次曹禹勋回来，自然还是伺候曹禹勋了。 “妈妈，你先下去，我与四姐姐说会儿话儿！”曹禹勋满不在乎的摆手吩咐道。 “是！”赵妈妈应了一声，退开了。 “出去了一趟，别的不说，架子倒是端的满满的！”曹玉怡强压下心中的感伤，轻笑着说道。 “四姐姐，我跟你说，上次，我把你跟我说的故事讲与老太爷听了，老太爷夸我立了个大功呢……”曹禹勋迫不及待的说起来，“四姐姐，四姐姐，你还有没有什么故事……” 朱氏不能见曹禹勋，曹玉怡却是无碍的，只不让大太太起了反应就好。曹玉怡每每仔细整理了上一世看的各种军战片、豪门争斗片等等，选了其中有用的，编成小故事讲给曹禹勋听，多多少少也让曹禹勋长了些见识！ “好了，好了，我们进去再说吧，姨娘和五弟弟还等着你呢！”曹玉怡笑着说道。 曹禹勋一听，马上跳起来往里面冲去，一边大声叫着“姨娘”、“五哥哥”之类的。 朱氏还不等曹禹勋拜下去，眼圈就红了，一把把人拉了起来，搂在怀里心肝肉儿的叫了一通，直说曹禹勋黑了瘦了。 “姨娘，有什么想跟六弟弟说的快些说罢，晚上，六弟弟还得回去跟老太爷作功课呢……”曹玉怡劝道。 朱氏这才抹了眼泪，拉着曹禹勋的手，让他坐在了榻上，开始细细的问曹禹勋的在外面苦不苦，每日吃的好不好…… 曹禹勋一一答了，只不时偷偷在朱氏看不见的地方，朝曹玉怡和曹禹庭做鬼脸。 “好你个臭小子！”朱氏抓了个正着，在曹禹勋的额头上点了一指头，“别看你四姐姐了，她自己的事儿还操心不完呢！” “哎，四姐姐怎么了？受欺负了？”曹禹勋连珠炮般的问道。 “姨娘！”曹玉怡不赞同的叫了一声，又对曹禹勋说道，“你就这么不相信你四姐姐？” “嘿嘿！”曹禹勋摸着腰间的一个小弓笑了几声。 “好姐儿，你就不要逞强了，好不容易老太爷和六少爷回来了，便是让六少爷在老太爷面前提一提也是好的，兴许老太爷发句话，大太太也不至于……”朱氏用帕子擦了擦眼角，还是说了。 “四姐姐，你……”曹禹勋有些不置信看向了曹玉怡。 “好了，这没你事儿，你可千万不要去与老太爷说这事儿，惹了人笑话，就算是老太爷，也不好越过了母亲来插手姐姐的亲事的……”曹玉怡笑了笑，交代道，“你与你五哥哥去外面玩会儿吧，你们也有好几年没在一起了，以前你可真是个坏小子，就知道欺负你五哥哥……” “四姐姐！”曹禹庭听见曹玉怡提了小时候的糗事，不满的叫了一声。 曹禹勋却得意的笑了起来。 在曹玉怡的催促下，曹禹勋若有所思的跟曹禹庭出去了，两兄弟不知在外面说了什么，惹得一向文静的曹禹庭“哇哇”大叫起来…… “好姐儿，你这又是何苦！”朱氏把曹玉怡拢到身边说道。 “姨娘，你又不是不知道其中的利害关系……”曹玉怡低声劝道。 不论朱氏和曹玉怡如何心焦，一时却也无法找到更好的办法来解决问题…… 曹玉怡面上虽然自我安慰是顺其自然就好，心里却未尝不为自己以后的日子担忧。 “四小姐，恭喜啊，大喜事……”王妈妈和胜儿笑容满面的走来说道。 曹玉怡搁了笔，疑惑的看向了二人。 “四小姐，方才开国郡公李家过来提亲了，大太太已经接了名帖，怕是晚上与大老爷商量商量就该定了……”王妈妈喜不自禁的报道，“奴婢已经打听过了，开国郡公府只有两位少爷，大少爷已经成了亲，现在适龄的是二少爷，那位二少爷可真真是不得了，小小年纪便自己投奔了军中，现下已经……” 胜儿时不时的在一旁补上一两句。 曹玉怡静静的听着，思绪开始飞速的往回倒，定格在一个偷偷抹眼泪的小男孩身上，说来他也只比自己大那么两岁吧，看来当初埋下的种子已经发芽了啊…… 白天李家上门提亲这事儿，大太太想瞒也瞒不住，大老爷下了朝回来，大太太差人守在二门，把大老爷截了去。 大老爷用手指轻敲着太师椅扶手，心思迅速的活络开来，不说李老太爷老当益壮，现下仍在朝为官，李家家学出身的士子遍布天下，李家这个二少爷更是已经有了从四品的宣威将军功名，单是李家正二品开国郡公的爵位，这样的家世，来求曹家一个庶出的女儿也是够了…… “老爷，妾身想着，李家自然是好的，只怕咱们四丫头这般让人说了闲话去……”大太太见大老爷半晌没有说话，小心的上前说道。 “四姐儿有什么配不上的，我们曹家不也家大业大，李家二少爷也不过是一个庶子罢了，而况李家人丁不旺，到这一辈只剩下两个庶子，还有个是不成气候的……”大老爷听了大太太的话，不爽快的训斥了一通 。 “老爷说的是，妾身这就请了媒婆应了这门亲事！”大太太见大老爷不喜，慌忙顺着大老爷的话应了下来。 这里人大多看重子孙兴旺，一个家族便是富贵如李家，子孙过于单薄，看着也仿佛有了几分衰败之像。 “时候也不早了，摆饭吧！”不管怎样，一个庶出的女儿能攀上李家做亲家，大老爷心里还是有几分得意的，见大太太低眉顺耳的应了，乐得捻了捻胡须，吩咐了一声。 “是，妾身这就去！”大太太便是心里还有百般思量，这会儿也都先放一边了，颠颠的去安排服侍大老爷用了晚膳…… 接下来，也不用曹玉怡刻意去打听，大太太派媒人去李家商定了纳采的日子，等曹玉怡过去请安时，便直接只会了曹玉怡。 “订了亲就不是小孩子家家了，以后要慎言谨行，知道了吗？”大太太淡淡的敲打了几句，便打发曹玉怡回去了。 晚上，朱氏喜不自禁的摸到了曹玉怡的院子，把她自己打听到的李家消息反反复复的与曹玉怡说了好几遍，最后仿佛还不尽兴般交代道：“好姐儿，你进了门一定要好好孝敬李老太爷和李老太太，姨娘听说呀，那李家大少爷没什么出息，这李家的爵位落在谁身上还只不定呢……” “姨娘，便是没有爵位，女儿就不好好孝顺两老了不成！”曹玉怡无奈的说道。 “我的好姐儿，那李家大少奶奶是李太太娘家侄女儿，怕是无事，李太太还得偏颇几分，你可万万小心了……”朱氏不以为意的继续交代道。 “姨娘，您今儿不去瞧五弟弟了，怕是再晚会儿，五弟弟该睡下了！”曹玉怡只得拿了曹禹庭转移朱氏的注意力。 大少爷上次与大太太提过给曹禹庭单独分院子的事后，大太太心里不满，拿朱氏发泄了一通，叫朱氏把事儿给闹到了大老爷面前，最终还是把曹禹庭分了出去，朱氏又放心不下，隔几天就要摸过去看一眼。 朱氏喝了口茶水，又反复交代了曹玉怡几句，才匆匆的离开了。 “妈妈，准备洗澡水！”曹玉怡舒了口气，扬声吩咐道。 王妈妈在外面应了一声，下去安排起来。 曹玉怡定亲没几天，曹玉玲和曹玉瑶一起回了娘家，曹玉娥却是早早的送了信来，她这第四胎怕是就这几天了便要生了，故而回来不了了。 “我的儿，这怎么就回来了？什么事派几个下人回来说一声就是……”大太太还不等曹玉玲拜下去就慌忙把人扶了起来，连声问道，“我那外孙女儿呢？今儿怎么没一起过来……” “回母亲的话，老太太舍不得小孙女，今儿，专门差了人一大早就抱过去了！”曹玉玲笑着答道。 大太太观曹玉玲面色红润，脸上也无任何阴郁之色，满意的点了点头。 曹玉瑶倒是抱着自己一岁多的大儿子回来的，大太太却不过简单的问了两句，就吩咐人端了几碟子好克化的点心上来，把小孩子打发去了旁边屋子。 “娘，我们先去看看四妹妹！”曹玉玲与大太太虚了几句话，轻声提醒道。 “唔，你们姐妹俩且去吧，三姐儿顺道去见见你姨娘和十三弟！”大太太交代道。 老太太丧期前后这几年，二房、三房不算夭折的孩子，各得了两个儿子，照着排行，陈氏得的那个儿子，照排行算是十三少爷了，今年已经有三岁了，是大老爷最小的一个儿子。 “是！”曹玉玲和曹玉瑶齐声应了，行了个礼退了出去。 “姐姐在这里恭喜妹妹了！”曹玉玲挺着已经显怀的肚子，勉强行了半个礼。 曹玉怡慌忙上去扶住了曹玉玲，还要垂着头做一副娇羞的模样，“姐姐快请坐，有什么好喜不喜的……” “可不是件大喜事，四妹妹可得加把劲儿，莫要把那李家爵位便宜了别人！”曹玉瑶半笑不笑的说道。 出嫁的姑娘回娘家是客，曹玉怡故意忽略曹玉瑶话语中的酸溜溜成分，含笑跟两人客气起来，又拐着弯子跟曹玉玲打听了一番赵家二小姐的状况。 “四妹妹怎么不早说，姐姐下次回来带二妹妹一起来就是！”曹玉玲爽快的说道。 曹玉怡又起身谢了一次。 不过小半个时辰，大太太与陈氏就先后派人过来催了。 曹玉玲和曹玉瑶便起身告辞了。 曹玉怡把人送到了门口，动了动有些发酸的脸颊，进了里屋继续绣着一件大红的嫁衣，荷包、帕子等以前也积攒了不少，倒不必过于费心，主要就是这件嫁衣了，连大太太都发过话，道李家是高门大户，让曹玉怡绣的精细些，莫要让人小瞧了去…… 开国郡公府李家。 “老太太，太太，二少爷派人送了东西回来！”一个婆子轻声报道。 “怎么突然送了东西回来？”老太太睁开眼睛问道。 “回老太太的话，二少爷带信说是与曹家做聘礼……”那婆子回道。 “叫人把东西送过来，我们且先看看！”老太太吩咐道。 “是！”那婆子应了一声，行了个礼，快步退了下去。 新打的各式首饰、贵重摆设、衣服料等等子并足足五百两黄金、三千两白银…… 便是见惯了名贵奢华之物的李太太也有些错不开眼了。 “老太太，您看这是不是过了些，可是越过了老大去了！”李太太目光闪烁的说道。 李老太太最是见不得李太太这副小家子气样儿，当即就劈头训斥了过去，“咱们是什么样的人家，便是东西多些又怎样，老大老二公中不是都一样！越过了老大去？当年怎么不见老大自己拿一件东西出来……” 李太太不敢驳李老太太，唯唯诺诺的应了，只在心里暗暗把这笔账记到了李二少爷和未过门的曹玉怡身上…… 纳采、问名、纳吉都顺利的进行了，等李家如么大一笔聘礼送了过来的时候，又在曹府轩起了风波。 东西都抬到了大太太的院子里，当场就开箱现了眼。 被叫到大太太院子的曹玉怡，微微皱起了眉头，这里，女方的嫁妆是要与男方的聘礼相当的，即便是相差，在明面上也不能差太多，否则定是要叫人看了笑话去的。 大太太自然是也想到了这点，只不好在李家人面前发作，打着笑脸把人送走以后，才变了脸。 曹玉怡微微垂着头，尽量减少自己的存在感。 “妈妈，叫管事婆子清点后单独入库！”大太太冷着脸吩咐道。 方妈妈应了一声，下去安排起来。 “还聚在这里做什么，都不用当差了！”李妈妈扬起声音喝道。 围观的丫鬟婆子们纷纷应了一声，快速退开了。 “四姐儿先回去吧！”大太太看了曹玉怡一眼，皱着眉头说道。 曹玉怡求之不得，行了个礼，退了出去…… “老太爷！”大老爷亲自端了一杯茶与老太爷，弓着身子唤了一声。 “李家那小子老爷子我在军中也见过几次，很是不错，今儿这聘礼的事儿我也听说了，老爷子我这些年也有些积蓄，李家送来的黄金、白银勿动，至于其他的，从这里拿五百两黄金去添置了吧！”老太爷闭着眼睛吩咐道。 “怎么敢让老太爷拿钱，女儿的嫁妆儿子还是拿得出来的……”大老爷慌忙劝道。 “嗟，老爷子活了大几十年了，什么没看透，叫你拿便拿去，哪来这些废话！”老太爷打断了大老爷的话，沉声喝了回去。 老太爷给曹玉怡添了嫁妆银子，这事儿在府里自然是闹得沸沸扬扬的，大多还是说曹玉怡沾了六少爷的光云云…… 曹玉怡只吩咐王妈妈约束院子里的人，紧闭门户，借着绣嫁妆整日不出屋子。 老太爷没等到曹玉怡出嫁，就又受召去了军中，曹禹勋自然也是一并跟了去。 成亲的前一日，曹玉娥、曹玉玲、曹玉瑶几个都回来了，与曹玉荷一起陪着曹玉怡。 为此，曹玉怡不得不做出一副娇羞的模样，故意闪闪躲躲的，反倒比预想中累了几分。 古人成亲礼数多，曹玉怡只晕晕乎乎的随着请来的两个喜婆动作就是，外面的吹乐声、鞭炮声、人们的欢笑声……一切都仿佛恍恍惚惚的，曹玉怡直到坐上了摇摇晃晃的花轿，都还没有缓过神来，这就要跟一个只见过一次面的陌生男人过一辈子了…… …… 71、初夜 第七十一章初夜 “新娘子到——”媒人扯着嗓子喊道。 众人一阵哄笑，大概是一群人在打趣新郎。 轿门被“砰”的一声踢开，周围又是一阵哄笑，曹玉怡在喜婆的搀扶下慢慢下了花轿。 曹玉怡垂下眼皮，从红盖头下面看到一双骨节分明的大手，递了一段红绸绳过来，余的就不知道了。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送入洞房——” 接下来，两个婆子上前扶着曹玉怡跟在新郎后面进了新房，掀了盖头，喝了合卺酒，掷了杯子，听喜娘说了无数的吉庆话，外面有人过来催新郎出去敬酒。 “你歇会儿吧，一会儿会有人进来陪你，莫慌！”李二少爷轻声道。 曹玉怡心里一暖，不管怎样，这时候能说句这样贴心的话，也算是细心的男人了，那人身上的阳刚之气扑面而来，不知是太久没接触过男人还是怎样，曹玉怡居然脸上一热，不由自主的偏着头点了点。 那喜婆甩着帕子夸张的笑起来，连说了好几句喜庆的话。 李二少爷拿了两个红包出来，才算是堵住了她的嘴。 “少奶奶，用点儿点心吧！”红儿趁机上前掏出用干净帕子包着的两块小点心递了过去。 曹玉怡怕用过嘴里有异味儿，轻轻摇了摇头。 陪嫁过来的丫头几乎都是在曹玉怡那院子里挑的，只大太太又给了个二等丫头，余的都是曹玉怡用惯了的人，共陪了两个一等大丫头、四个二等丫头、四个三等小丫头、连王妈妈在内四个婆子并两房人，除了王妈妈一家子，还有一房却是大太□□排的了。 只这么一会儿，外面就传来了一阵说笑声，一群与李家交好的夫人们在李大少奶奶的带领下走了过来。 曹玉怡敛了心神，端坐在床头。 “哟，好俊的新娘子，难怪二少爷巴巴的求了来！”李大少奶奶大笑着打趣道。 曹玉怡却敏锐的从这话里听出了不知那么一丝丝的敌意，抿嘴笑了一下，轻声说道：“大嫂好！” 曹玉怡这些年来一直注意调养滋补身体，到现在十五六岁了，小时候的圆润都还没有完全退去，顶顶算得上可爱，实在是称不上俊俏了。 其他人可能不知道，李大少奶奶却是清楚的，李老太太原先中意的是自己娘家的侄孙女儿，都快议到明面上了，碍着二少爷远在军中，一时还没定下来罢了，哪成想二少爷好容易匆匆赶回来了一趟，与老太爷在书房里商量了一个下午，没几日老太爷就发话让大太太去曹家提了亲，明眼人一看便知道定是李二少爷自己跟老太爷求得了…… “啧啧，好个伶俐的人儿，这就知道哪位是做主的了！”一位年轻的夫人笑着说道。 听了这话，曹玉怡微不可见的蹙了一下眉头，看来这位必是与大少奶奶交好的夫人了，瞧这话说得，李府现在可不是大少奶奶做主…… “原是以前便见过大嫂的了！”曹玉怡细声应道，又冲着大少奶奶问道，“大嫂，这位是？” “喔，这位呀，是王家三太太！”大少奶奶这才介绍道。 曹玉怡又轻声谢了一回。 因着接下来有了好几位夫人相继打趣起来，把大少奶奶与王家三太太岔了开去，两人的初次交锋算是无疾而终了。 “新郎回来了！” 外面有婆子高声通传道。 众位夫人又一起哄笑了一阵，才起身离开了。 喜婆进来又是一阵闹腾，好容易才算做完了全套礼数。 曹玉怡这会儿又突然希望喜婆能聒噪更久些，有些局促的站起来，照着规矩持箸为二少爷夹了一筷子菜，又倒了一杯酒。 “不用忙了，你也坐下来用饭吧！”二少爷李旭烨放缓语调说道。 “是。”曹玉怡行了个礼，小心的坐了半个臀部在凳子上…… “二少爷，二少奶奶，热水已经备好了！”一个陌生的大丫头轻手轻脚的上来报道。 “嗯。”李旭烨应了一声，起身朝里间走去，大跨步的走了两步，又顿了一下，微微侧着头看向曹玉怡。 曹玉怡面上一热，起身跟了上去。 李府的浴室自然比曹玉怡原先在曹府时的小院子好上许多，棕灰色的大理石砌成的大浴池，盛满了热气腾腾的浴水，让整个屋子都雾气缭绕起来。 李旭烨站在池边，自顾自的脱起了衣服。 “二少爷，让奴婢来吧！”那大丫头一扭腰闪了过去，手就往李旭烨的腰带处扶了去。 李旭烨条件反射的闪了开去，看清楚了是个丫头才生生顿住了出拳的右手，皱着眉头喝道：“你下去吧，这里有你们二少奶奶就够了！” “是！”那丫头不甘的应了一声，摆着腰肢退了出去。 李旭烨望向了还站在门口的曹玉怡。 曹玉怡在心里又做了一次建设，深呼吸了一次，上前帮李旭烨解开了外衣…… 说来，虽然上一世并不是没有见过男人的身体，这样跟陌生的男人共浴，到底还是不可能放开！ “你不记得我了？”李旭烨突然问道。 曹玉怡正在帮李旭烨擦头发的手一停，在心里转了一个弯，轻声答道：“记得一个小爱哭鬼，是你么？” 李旭烨明显没料到曹玉怡会反将一下，一时愣住了，“哈哈，我就说……” 后面的话曹玉怡没有挺清楚，也没那个心思去想了，因着李旭烨突然抱着曹玉怡翻了上了新床。 “呀，头发还没有……”曹玉怡惊呼道。 “没时间管这个了！”李旭烨扬手放下了大红的床帐。 一时，屋子里之余长长短短的轻呼和按耐不住的低吟…… “二少爷和二少奶奶起了没？”外面传来的动静声，一个陌生的婆子轻声问道。 “还没呢，请两位嬷嬷稍等！”王妈妈小声的答了。 曹玉怡还以为初次在这陌生的环境会无法入睡，没想到最后居然一觉睡到了生物钟自然醒来，身子一动，下面传来一股异样的感觉，有东西缓缓的流了出来，仿佛失禁般的感觉让曹玉怡脸红到了脖子根。 “醒了？累不累，再睡会儿吧！”李旭烨低声问道。 “不、不了！”曹玉怡偷偷的把贴在李旭烨身上的身子朝后移了移。 李旭烨轻笑了几声，伸手一揽，故意把曹玉怡又抱到了怀里。 曹玉怡顺从的静静的在李旭烨怀里靠了会儿，才扬声叫道：“妈妈，进来吧，二少爷已经起了！” “是！”王妈妈应了一声，轻手轻脚的走了进来。 曹玉怡草草的披着一件衣服，忍着身下的不适，上前服侍李旭烨穿衣。 “我自己来吧，你们伺候你们少奶奶就行了！”李旭烨沉声吩咐道。 王妈妈面上露出了不解的神色，却还是迅速的应了，绕过李旭烨去伺候曹玉怡。 “妈妈，备了洗澡水吗？”曹玉怡低声问道。 “回少奶奶的话，已经备下了！”王妈妈应道。 “请两位嬷嬷进来吧！”曹玉怡等李旭烨穿戴整齐后才吩咐道。 “是！”红儿行了个礼快步退了出去。 老太太派过来的两位嬷嬷收了床上染血的白帕子后，仔细用一个描金漆盒装好，才给李旭烨和曹玉怡行了礼，“恭喜二少爷、二少奶奶，奴婢们这就去与老太太和太太回话！” “辛苦两位嬷嬷了！”曹玉怡含笑说道。 胜儿适时的双手送了两个荷包过去。 两位嬷嬷收了，道了一次谢后退了出去。 因着是早晨，并没有用那大浴池，只用浴桶抬了大半桶水过来，两人快速的擦洗了一遍，便准备去敬茶了。 李旭烨今年十八岁，李家大少爷比李旭烨不过大三个月，却比李旭烨早成亲一年多，已经有了一个嫡出的四个月大的女儿和一个庶出的两个多月大的儿子。 “请老太爷喝茶！”曹玉怡举着茶杯过头顶，跟李旭烨一起跪了下去。 “嗯，既进了我李家的门以后就是李家的人，起来吧！”老太爷拿了一个小巧的玉扳指放在托盘上。 “是，谢老太爷教诲！” “请老太太喝茶！” “呵呵，快起来吧，我们李家子嗣单薄，只盼着你能早日为我们李家开枝散叶！”老太太笑眯眯的说道，拿了一对翡翠嵌红宝石的发簪出来，发簪的顶端赫然是一朵象征多子多福的石榴花。 “是，孙媳妇儿谨遵老太太教诲！” “请母亲喝茶！” 太太顿了顿，才接了茶杯，只在唇边触碰了一下就放在了一旁，“我们这样的人家可不比那等小门小户，对规矩最是看重，你可明白！” “是，儿媳妇谢母亲提点！” 太太慢条斯理的拿了一对玉镯子放在托盘上。 曹玉怡跟在李旭烨后面有磕了一个头才起了身。 接下来，与李大少爷和大少奶奶只需相互见礼就是，大少爷备了一副字画做见面礼，大少奶奶的是一对钻石耳环。 大房的一子一女并两房妾室又上前行了礼，曹玉怡把准备好的东西送出去，敬茶这一关就算是过了，只等五日后的吉日开祠堂祭祖后，曹玉怡就算是李家记入族谱的媳妇儿了。 …… 72、回门 第七十二章回门 …… “奴婢雁玉，给二少奶奶请安！” “奴婢水桃，给二少奶奶请安！” “奴婢……” “奴婢夫家姓刘……” …… 李旭烨十二三岁便求了老太爷，托了与李府相交甚好的朱将军带去了军中，每每得了空回李府也不过住上五六日，故而根本没有固定的丫头婆子伺候，这次成亲才算配齐了，老太太给了一等大丫头雁玉和二等丫头乐丹，太太给了翠萱、盼儿两个二等丫头，水桃原是自幼跟着李旭烨的二等丫头，这次提了一等，还有一个□□儿的二等丫头、四个三等小丫头、六个粗使的婆子都是府里的管事婆子安排过来的，曹玉怡还没过来之前，这院子里的事儿便是两个一等大丫鬟带暂时管着。 曹玉怡做新媳妇儿，第一天敬过茶后自然是在老太太和太太处立规矩，老太太体恤曹玉怡昨儿晚上刚圆了房，用过午食就发话让曹玉怡回了屋子。 “大家各自当好差，以后自然少不得好处，只一条我们少奶奶最是厌恶那饶舌的，还请大家都管好嘴巴！”王妈妈站在曹玉怡身边，厉声喝道。 “是！”众人齐声应了。 “大家起来吧，这几天都辛苦了！”曹玉怡温和的说道，王妈妈唱了白脸，曹玉怡自然是□□脸了。 红儿用托盘捧着一小堆荷包出来，给屋子里的丫鬟婆子一人赏了一个。 众人俱是喜笑颜开的谢了一回，才依次退了出去，两个一等大丫头却留了一下来，各自捧着一枚钥匙到了曹玉怡面前。 “奴婢僭越了，这是二少爷屋子里钱箱子的钥匙！”雁玉跪下来说道。 曹玉怡微微点了点头，示意王妈妈收起来。 这个钱箱子里不过是李旭烨每月的月例并几件贵重的衣服挂件了。 “二少奶奶，奴婢原先是管着二少爷的衣服首饰，二少奶奶刚来，不如奴婢先替少奶奶管着，省的误了二少爷正事，等少奶奶和各位姐姐妹妹熟悉了，少奶奶再收回这钥匙……”水桃笑着说道。 曹玉怡从前一世到现在，一直有个记不住人脸的毛病，明明见过好几次，互相交换了姓名，也算是认识的人了，走在路上偶尔再碰到，打过招呼却完全想不起来那人是谁，从昨天进门到现在，不过一天，看这个水桃却很是面熟，仔细回想了片刻，却是昨晚浴室里的那个大丫头了，因着从昨天到今天，这丫头时不时的在李旭烨面前晃悠一下，曹玉怡居然已经记住了。 站在旁边的王妈妈脸色一变就要说话。 “我自己的屋子还有不熟悉的地方？当真是劳烦你了？不若以后这屋子里的事儿都让你来做主可好？”曹玉怡挑着眉头慢慢问道。 “回二少奶奶的话，奴婢不敢！”水桃把钥匙举过头顶，咬着牙说道。 水桃仗着自己自幼伺候李旭烨的情分，每每自恃高一等，居然敢那话试探曹玉怡…… 王妈妈伺候了曹玉怡十几年，自然知道曹玉成的脾气，安然的合上张开的嘴，上前一步从水桃手里把钥匙直接拿了过去。 “你们也先下去吧，容我修整修整，再与你们派差事！”曹玉怡吩咐道。 “是！” 水桃与雁玉同为大丫鬟，各有各依仗，两人自然是时有摩擦，这会子水桃吃了瘪，雁玉碍着少奶奶刚进门，不好与水桃起冲突，哧笑了一声，扭身回了自己的屋子。 水桃气得胸口一鼓一鼓的，立了半晌，打定主意等二少爷回来，要在二少爷面前吹吹风…… “少奶奶……”王妈妈轻声叫道。 曹玉怡抬手摆了摆，示意王妈妈不必再说，放松肩膀靠到椅背上，长舒了一口气。 王妈妈见状，上前帮曹玉怡揉起了肩膀。 “胜儿，把王家的和吴家的叫过来！”曹玉怡歇了会儿吩咐道。 “是！”胜儿应了一声，快步朝外走去。 王家的和吴家的就是曹玉怡陪嫁过来的两房人了，自进了李家，曹玉怡还一直没见过这两房人。 当初曹玉怡在曹家分了院子后，只红儿被提了一等大丫头，还有一个叫莲香的大丫头却是大太□□排过来的，不过曹玉怡自然是倚重红儿和胜儿，莲香这个大丫头反倒被胜儿比了下去，难得莲香这几年一直沉得住气，竟没闹过一丁点儿事，曹玉怡挑陪嫁丫头时，为防大太太又塞个不知根底的过来，便带到了李府。莲香是个闷葫芦嘴，曹玉怡不问话从来不主动开口，又因着已经用惯了红儿、胜儿，莲香每每一天下来都难得进一次屋。 曹玉怡只问了两房人住的地方，又交代让听李府管事的安排，便打发他们下去了。 王妈妈明显有些失望，手上的动作都有些不精心了。 王家的就是王妈妈一家了，除了王妈妈男人，还有与曹玉怡同岁的奶兄并一个十二岁的半大男孩和一个七八岁的小姑娘。 曹玉怡只作不知，继续闭目养神。 不多时，有小丫头进来报，李府各处的管事和管事婆子求见。 曹玉怡打起精神，扶了扶头上的珠钗，吩咐道：“请他们进来吧！” 好在管事们今儿不过是过来请安，认认人罢了。 王妈妈把事先准备好荷包赏了下去，众人谢过就各自散了。 如此折腾了几趟，天色已经不早了。 “二少爷回来了！” 曹玉怡放下茶杯，抹平衣服上的褶皱迎了出去，“老爷！” “你们下去吧！”李旭烨一边顺着曹玉怡的力道退去了外衣，一边吩咐道。 屋子里的丫鬟婆子齐齐应了。 才刚挤进屋子的水桃面带失望的走在最后，不时期翼的看向李旭烨，似乎盼着李旭烨会单独叫她留下来伺候…… “老爷，请用茶！”曹玉怡倒了一杯温茶递了过去。 “你也坐下，我们说说话儿！”李旭烨接了茶杯，温言道，“今儿太太有没有为难你？” “老爷放心，妾身能应付！”曹玉怡咬着字眼应道。 接下来，李旭烨又与曹玉怡说了说李府的形势，“……你若是有了难事，可让外厨房的李叔、二门处的刘妈妈、门房的……去找我……知道了吗？” “我记下了！”曹玉怡在脑海中过了一遍，知道这可能就是李旭烨在李府的部分势力了。 “呵呵，现在怎么又不客气了？”李旭烨笑着问道。 曹玉怡这才惊觉自己方才忘了自称“妾身”，虽然为了生存，努力学了这里的规矩，到底骨子里却还是厌恶这些的…… “我原也不在意这个，只担心在老太太和太太面前漏了馅！”李旭烨继续轻笑着说道，又从袖子里拿出一叠银票，“这些银钱，你先拿去花销，等用尽了，我再差人送些过来，回头我让石井街上两个铺子的掌柜进来与你请安，也好让你有个进账……” “是，谢谢老爷！”曹玉怡轻声应了，双手接了过来，摆在最上面的赫然就是两张店契，剩下的还来不及仔细看，外面就传来了王妈妈的声音。 “二少爷，二少奶奶，老太太派人过来请少爷和少奶奶过去用饭！” “妈妈，进来伺候吧！”曹玉怡把银票和店契放到一个小箱子里锁上，又打开自己的钱箱子放了进去，扬声唤道。 曹玉怡的钱箱子有两把钥匙，曹玉怡自己拿着一把，红儿处放了一把。 王妈妈和红儿上前与曹玉怡整理妆容，雁玉与水桃过去伺候李旭烨。 当年于嬷嬷教规矩时，在伺候长辈用饭这一条上是花了极大的功夫的 ，怎么从长辈的眼神上看出她想吃什么、挟丸子等物时要如何保证不会掉落、有突发状况要怎样处理……一条、一条的曹玉怡都熟记于心，大少奶奶抢着上前为老太太持了箸，曹玉怡收敛了心神，小心的为太太盛汤夹菜…… 一时饭毕，众人陪着老太太说笑了一阵，等老太太犯了困才各自散了。 “孙妈妈，你看这老二家的怎样？”老太太洗漱后，半靠在榻上，一位老嬷嬷正细细的与老太太擦着头发。 “回老太太的话，依老奴看，这二少奶奶怕是比大少奶奶稳重不少，余的就不好说了！”孙嬷嬷轻声应道。 “倒是个沉得住气的……”老太太低声说了几句，已经上了年纪的孙嬷嬷也不知是真没听见还是怎么，只安静的继续与老太太擦头发…… 这厢，曹玉怡和李旭烨也在洗漱后安置了。 “快睡吧！”李旭烨给曹玉怡掖了掖被子交代道，自己却拿了一本书，坐在床头，就着烛光看起来。 曹玉怡咬了咬牙，主动朝李旭烨攀了过去…… 李旭烨有些疑惑的看向了曹玉怡。 “你也睡吧！”曹玉怡“哼哼”的说道。 照着上次的经期算，这几天该是最容易受孕的时候了，曹玉怡知道十六岁的身体还稚幼了些，只想在李府真正的立稳，暂时却是顾不得了…… 李旭烨了然的轻笑了起来，合上书放在床头的架子上，吹了蜡烛…… 王妈妈再外面侧着耳朵听，不一会儿，里面传来了一阵长长短短的响动，王妈妈脸上露出了释然的笑容，这才退开了…… “儿媳妇儿给母亲请安！”曹玉怡到的时候，原李老爷的两位姨奶奶已经到了。 已经过世的李老爷有三房妾室，陈氏是李老爷的贴身大丫鬟抬的，为李老爷生了庶长子——李旭扬，娶了太太娘家侄女钱婉儿，王氏是太太的陪嫁丫鬟，无所出，刘氏是李老爷醉酒后玷污了的一个二等丫鬟，因后来诊出有了身孕，被抬了姨娘，就是李旭烨的生母了，在李旭烨四岁的时候没了。 太太原有一子一女，可惜都没有养住，大女儿不足月就夭折了，嫡子原就是早产儿，千辛万苦的养到了十几岁，还是去了，李家别的分支都分出去单过了，偌大一个李府，只不足十个主子…… 这些自然都是胜儿去打听出来的，李旭烨也与曹玉怡说了些李府的事儿，不过都是在老太太和太太面前要注意的事儿，而况男人眼中看到的自然又与女人们有很大不同了。 “起来吧！”太太淡淡的说道。 曹玉怡应了一声，安静的站到了太太身后。 “哎唷，母亲，看来儿媳妇儿来迟了，母亲恕罪，儿媳妇儿给母亲请安！”大少奶奶笑容满面的边说边快步走了过来。 “好了，好了，平日里也是这个时辰！收拾收拾，去给老太太请安！”太太脸上露出了一丝笑意，语气明显有了起伏。 李旭烨一大早便被老太爷差人叫了过去，故而没有过来与太太请安，大少爷李旭扬就不知为何也没来了，看太太好像并不在意的样子…… 与老太太请过安，一起用了早饭，太太去处理府里一应事务，曹玉怡则与大少奶奶一起陪老太太说笑，老太太的一贯是用过午食，就吩咐两人散了。 曹玉怡故意磨蹭了几步，与大少奶奶错开了，一边熟悉路线一边慢慢逛了回去。 “俗话说没有规矩不成方圆，我们这院子上上下下也有二十多人，大家照着少奶奶的分配，各自担任各自的差事……”王妈妈先训了一通话，才避到了一旁。 加上曹玉怡陪嫁过来的丫鬟，一等大丫鬟就有四个，二等的有八个，三等小丫鬟也是八个，另有四个粗使的婆子，曹玉怡还有四个贴身的婆子。 “雁玉在老太太屋子里就是管首饰的，只我这红儿是用惯了的，衣物却是王妈妈兼管着的，以后，这衣物箱子便与你管着罢！”曹玉怡慢慢的说道。 “是，奴婢定不负少奶奶所托！”雁玉磕了个头恭敬的应了。 水桃在旁边就差没把眼珠子瞪出来。 “水桃自幼就是伺候着二少爷的，以后就还是贴身伺候着吧！” “是，谢少奶奶！”水桃这才欢喜起来，得意的看了雁玉一眼。 王妈妈和红儿一起管着曹玉怡的小库房，莲香贴身伺候曹玉怡，胜儿管着各个院子的人情往来，曹玉怡又指了春儿、乐丹一起，太太给的盼儿、翠萱管着茶水，八个三等的小丫头各自分了洒扫、跑腿的任务，几个粗使婆子则分到小厨房和轮流守着院子的前后门…… 李府主子不多，各个院子里都配有小厨房，大厨房主要是给下人们烧饭了，当然有宴会的时候，大厨房也得忙一阵子，好在曹玉怡陪过来的婆子是有两个擅长厨艺的。 曹玉怡刚进门这两天，小厨房还没有收拾出来，早饭和中饭都是在老太太院子用的，晚饭则是大厨房派了人过来问了，照着单子做出来送过来的。 “少奶奶，要不回了太太，给厨房再配两个厨娘？”王妈妈轻声问道。 “罢了，刚进门便要添人怕是要惹人说闲话了。”曹玉怡摆弄着一盆打着花骨朵儿的菊花，头也不抬的说道。 王妈妈原也知道这个理，不过一问罢了。 李旭也便是成亲，准了假，也还是每天早出晚归，踏着饭点儿回了院子。 “明日的回门礼备下了吗？”李旭烨端着茶杯，随口问道。 这个老太太自然是老早就发话让太太备好了的。 曹玉怡直接把礼单拿过来与李旭烨过目。 “旺升，去书房把那副字画和两套上好的笔砚添进去！”李旭烨扫了一眼，扬声叫道。 “是！”旺升在门外应了，颠颠的跑了过去。 李旭烨身边的几个小厮都是这些年他在外面找来的，并不是府里的人，平日除了李旭烨的吩咐，谁的帐都不买，太太为此不知在重规矩的老太太面前拐弯抹角的提了多少次，只老太爷发过话，老太太自然是无所不从了。 “少爷，少奶奶今儿可是亲自在小厨房里烧了几个菜，要摆饭了吗？”水桃在门外娇笑着问道。 “是吗？”李旭烨心中那点儿对水桃没规矩的不满被这个小惊喜挤开了，笑着看向了曹玉怡。 “摆饭吧！”曹玉怡含笑点了点头，扬声吩咐道。 在曹府学规矩，停了学后，就可以进厨房学些厨艺，不过只需堪堪了解点子就够了，曹玉怡有着上一世的经验，对做菜又有些兴趣，边去的次数多了些，很是学了点儿东西，后来朱氏怕在厨房厮混久了，有损曹玉怡的容颜，坏了名声，下死劲儿拦了曹玉怡几回，如此，曹玉怡才作罢。 进门第一天敬茶，自然是也去过厨房的，不过那时候只是做做样子，在旁边指挥，自有厨娘把一切都打理好，最后起锅的时候，曹玉怡接手就成，万没有让曹玉怡亲自动手的规矩，今儿去小厨房看了一趟，见调料都是齐的，闲着也是无事，一时手痒，便动手做了三道小菜。 曹玉怡注意了一下，李旭烨朝酸辣白菘下的筷子多，爱吃鱼又不大耐烦挑刺，于其他肉食都不大感兴趣…… 因着明日是三日回门的日子，李旭烨和曹玉怡都熄了床上运动的心思。 “大老爷，大太太……四姑爷和四姑奶奶到了！”一个婆子在二门远远的看见曹玉怡的轿子，飞奔进去报与了大太太。 “父亲，母亲，儿媳妇儿出去迎一迎！”大少奶奶笑着说道。 “唔，去吧！”大老爷想到李家的家世，点头应了。 大太太面上就有些不好了，不过一个庶女姑爷，值得堂堂正正的嫡长大嫂出去迎接，当真是眼皮子浅…… “大嫂，您怎么出来了？玉怡可担当不起……”曹玉怡快步走过去行了一个礼。 “瞧四妹妹说的，这么俊的四姑爷第一次上门，迎一迎有什么担当不起的！”大少奶奶和煦的开着玩笑。 照着规矩，曹玉怡听见有人夸自己夫君俊，该做羞涩状，于是便趁势不再与大少奶奶客套。 李旭烨上前一步，给大少奶奶行了个礼，唤道：“大嫂！” “哎，快起来，父亲与母亲还在屋里等着呢！”大少奶奶笑着说道。 进屋与大老爷和大太太请了安，大老爷让人去叫了五少爷曹禹庭过来，带着大少爷曹禹靖，陪李旭烨去书房说话了。 大太太因着方才的事儿，心里不爽快，随口问了曹玉怡几句，打发她去了朱氏院子，大少奶奶倒是想与曹玉怡多说几句的样子，也只得作罢。 “我的好姐儿，姑爷对你好不好？”朱氏拉着曹玉怡的手，迫不及待的问道。 “姨娘放心，他对我很好！”曹玉怡轻声答道。 “好就好，乖姐儿，现在时日还短，以后要是有了什么不顺心的事儿，也别瞒着你姨娘……”朱氏絮絮叨叨的说了起来。 曹玉怡只在一旁安静的听着。 说来朱氏不过三十几岁，这在现代可以说是正值壮年，但是在这后院却磨得如七老八十的老妇人一般，这两年但凡一点儿小事都要唠叨许久，五少爷曹禹庭搬出去后，大老爷来朱氏院子的次数也少了，一月不过两三回，甚至更少，朱氏不像李氏，与大老爷是自幼的情分，也没有陈氏的好手段，哄得大老爷忘不了，也不复王氏、刘氏（如露）的年轻貌美，自然也就留不住大老爷，好在如此一来，大太太便渐渐不在把朱氏视为眼中钉了…… “姨娘，您无事就多在院子转转，莫要整日闷在屋子想东想西……”曹玉怡等朱氏唠叨满意了，才开口劝道。 朱氏连连点头应了，回头怎么做就不知道了。 用过午饭，下午与曹玉荷以及三房的两个庶女说了会儿话，又找曹禹庭叮嘱了几句，时间也就差不多了。 到底嫁出去的女儿回来是客，没人这个时候来添堵，走的时候，大太太还交代了几句“好好伺候夫君”、“孝敬老太太、婆婆”、“早日为李家开枝散叶”之类的话。 一向厌武的大老爷看着居然对李旭烨很是喜欢，临走还专门送了几步。 “累不累？”李旭烨看曹玉怡有些昏昏欲睡的样子，开口问道。 回去后，还要去与太太和老太太请安呢！ “不打紧！”曹玉怡打起精神应道。 “我们说说话儿吧，很快就到了！”李旭烨移动了一下，坐到曹玉怡身边。 马车里的两个大丫鬟都移开了视线…… 在李府头半个月，曹玉怡都是先去与太太请安，再在老太太处立半日的规矩，下午便回自己院子歇着了。 “……原我这佐婆婆的只有立规矩的份儿了……” 这日曹玉怡去与太太请安，太太似真似假的跟大少奶奶抱怨了几句。 “母亲恕罪，是儿媳妇儿疏忽了！”曹玉怡站出来垂着头说道。 太太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 自此，曹玉怡每日从老太太处回来了，不论多早晚都还要去太太处立规矩，又是新婚，李旭烨有时候晚上要的狠些了，便多少有些吃不消了。 “少奶奶，不若今儿称病告假吧？”王妈妈轻手轻脚的打了热水进来。 “算了，还不知要招多少闲话呢，忍一忍吧！”曹玉怡强撑着坐起来，淡淡的说道。 王妈妈也无法，这天底下，婆婆让儿媳妇儿立规矩，任谁也挑不出个礼去…… “老二家的，怎么看着脸色不大好？”老太太眯着眼睛问道。 曹玉怡今儿早上已经加重了脂粉，只不知老太太是如何看出来的…… “回老太太的话，原是昨晚没睡好！”曹玉怡恭敬的答道。 老太太身边的老嬷嬷面色古怪的在老太太耳边低声说了几句，老太太“哈哈”笑了起来，“你们年轻人有活力是好事，只也要注意身子骨……” 曹玉怡愣了下子，才想到怕是这屋子里的人都误会了，这个却不好反驳了，只得连羞带怯弱的低声应了…… …… 73、第 73 章 第七十三章塞人（上） “老二家的，今儿听说你伺候老二甚是吃力？”中午去太太处立规矩，太太借着白天事儿问了起来。 曹玉怡心里一紧，太太自然是不会无的放矢了，赶紧站了出来，恭敬的应道：“儿媳不孝，让母亲担心了，原是昨天夜了受了点儿风，因着不过是小毛病，便没有告假，没成想叫老太太看了出来……” “你这样怎么能伺候好老二，我这里有个叫梦秀的丫头，很是不错，今儿就给了你，也好帮你分担分担……”太太满脸慈爱，说出来的话却叫人阵阵生寒。 李家一向以书香门第自居，最是看重规矩，曹玉怡才刚进门不到一个月，太太便急着往庶子屋里塞人，不说于理不合，也是打了亲家的脸面。 所谓“长者赐，不敢辞”，曹玉怡回去的时候，身后就多了一个妖妖娆娆满脸喜色的丫鬟。 “二少奶奶，这位是……”王妈妈迎过来，面带讶色的问道。 “妈妈，这是母亲给的丫鬟，你带她下去漱洗一番，我们去给老太太请安！”曹玉怡平静的吩咐道。 王妈妈听是太太平白无故给了个美貌丫头，眼神闪烁起来，强按下心中的千般思绪，应了一声，行礼后带那丫头下去了。 今儿太太急着往二少爷屋子里塞了人，也不拘着曹玉怡立规矩，早早的就打发曹玉怡回来了。 “老太太起了没？”一个大丫头快步走过来问道， “已经起了，方才孙嬷嬷端了茶水进来伺候了！”守在门外的小丫头应道。 “谁在外面？”孙嬷嬷扬声问道。 “是奴婢洛文，老太太，二少奶奶来了！”老太太身边的一等大丫头洛文轻手轻脚的走进来行了个礼通传道。 “把人请进来！”老太太放了茶杯吩咐道。 “给老太太请安！”曹玉怡含笑行了个礼，“老太太今儿午觉睡得可好？” “哈哈，人老了，夜里睡不安慰，白天反倒睡的沉些……”老太太还没答话就先笑了一阵。 曹玉怡也抿嘴跟着笑了，“老太太能睡得好，这是身子骨硬朗着呢！” “倒是没看出来老二媳妇儿也是个嘴利的！”老太太继续笑着说道，“老二媳妇儿坐吧，陪我这老婆子说说话儿！” 曹玉怡应了，规规矩矩的坐到了榻旁的矮凳上。 “奴婢梦秀给老太太请安，老太太万福！”梦秀见无人理睬自己，急急的趁着这机会跪了下去。 “这是谁呀？”老太太心里对这丫鬟的不懂规矩很是反感，面上却不显，淡淡的问道。 “回老太太的话，奴婢梦秀，是……”梦秀迫不及待的答道。 “放肆，这里哪有你这个丫头说话的份儿！”孙嬷嬷上前半步喝道。 梦秀脸上一白，再不敢出声。 “老太太，是孙媳妇儿疏忽了，这是太太今儿给的一个丫鬟，孙媳妇儿想着怎么也该先带过来给老太太请个安！”曹玉怡敛了脸上的笑容，低声说道。 老太太在这后院斗了一辈子，当初能让老太爷将几个健健康康的庶子都分了出去，独把爵位留给了自己肚子里出来的病歪歪的嫡子，还有什么事儿是看不透的！若是太太单纯是给二房添个丫头，曹玉怡又何必专门把人带过来…… “老二媳妇儿，我看这丫头很是机灵，心里欢喜，不知你舍不舍得把这丫头给我这老婆子使使？”老太太面上又带了笑容，状似随口问道。 “老太太说的什么话？哪里还有舍得不舍得，老太太就是要了孙媳妇儿下来伺候，孙媳妇儿也无不应的！”曹玉怡找起来答道。 老太太又是一阵“哈哈”大笑，“这我老婆子可不敢了，不然老二还不把屋子挪到我这老婆子这里来！” 屋子里的几个丫鬟婆子也都配合的笑了起来。 梦秀一听这话，脸上露出了焦急的神色，“老太太，太太原是吩咐奴婢去帮二少奶奶伺候二少爷的……” “这是什么话，能留在老太太这里伺候可是你天大的福分，二少爷那里还少了丫头伺候不成！”曹玉怡低声喝了一句。 “奴婢原是太太的人，太太的吩咐不敢不从！”梦秀口不择言的推辞道。 “砰！”老太太脸上一沉，重重的放下了茶杯，“我竟不知道什么时候这府里的下人都只听太太一个人的吩咐了，当其他主子都是什么……” “奴婢冤枉，奴婢并无这个意思……”梦秀慌忙叫了起来。 曹玉怡闭了嘴，安静的立在一旁，接下来就没自己的事儿了…… 最后，梦秀自然是被老太太留了下来。 “孙嬷嬷，带她下去归置了吧！”老太太吩咐道。 等人出去以后，曹玉怡行到老太太面前行了个礼，“孙媳妇儿谢过老太太！” “谢什么？”老太太不置可否的问道。 曹玉怡故作羞涩的低下了头。 “我们李家原也没这样的规矩，哪有新媳妇儿刚进门就往儿子屋里塞人的，太太怎么也是你们母亲，你多担待些罢了！”老太太面无表情的叮嘱道。 曹玉怡恭顺的应了，又陪老太太说了会子话，才起身回了自己的屋子。 王妈妈满脸焦急的守在屋子门口，见那娇媚的丫头没跟着曹玉怡回来，脸上的疑惑之色更重了，“二少奶奶！” “去厨房与我端几样小点心过来！”曹玉怡止了王妈妈的话，轻声吩咐道。 “是！”王妈妈应了一声，快步去了小厨房。 在屋子里歇了口气，用了几口点心，曹玉怡又带着胜儿并两个小丫头往太太院子走去。 “……儿媳妇儿想着合该先给老太太回个话的，只不想梦秀却投了老太太的眼缘，叫老太太留了去……”曹玉怡捡着无关紧要的与太太说了一遍，只省略了那丫头说错话惹怒了老太太和老太太最后的忠告。 太太当下面上就不好看起来，冷着脸打发曹玉怡回去了。 “老太太，您消消气，大少奶奶与二少奶奶都是好的，您也该放下心才是！” “不过是一个不要脸的丫头罢了，太太这些年把府里也是打理的井井有条……” “老太太，有您在这后府里坐镇着，必不会吃什么乱子的！” …… 上房里，孙嬷嬷并几个老嬷嬷给老太太揉着肩膀或敲着腿，纷纷劝解道。 老太太嘴里应着，只心里想什么却没人知道了…… 曹玉怡这边算是解决了，至于之后老太太又如何敲打了太太一番就是后话了，那些也跟曹玉怡关系不大了。 便是曹玉怡不说，李旭烨晚上回来自然是从别的途径得知了，“以后若是再有这事儿，只管往我身上推就是！” 曹玉怡应了下来，伺候李旭烨安置了。 两人躺在床上小声说了些白天的事儿，渐渐的声音就变了，只余高高低低令人眼红心跳的□□声…… …… 74、塞人（中） 第七十四章塞人（中） 太太送的丫头被老太太截了去不说，还得了一顿敲打，自然心里不舒坦，越发看曹玉怡不顺眼，只曹玉怡跟于嬷嬷学来的规矩甚是严谨，接下来一个多月竟是什么错处都没让太太抓着。 “母亲，儿媳妇儿知道您心里气不过，只对付她何必要您亲自动手呢，这府里呀可少不了逢高踩低的人……”大少奶奶笑着给太太行了个礼，轻声说了几句。 “哼，我看是你坐不住了吧！我还活的好好的呢，你休想……”太太一脸怒气的喝道。 “母亲息怒，儿媳妇儿自然不是那个道理，这府里无论什么还不都是您说了算，等您觉得消了气……”大少奶奶慌忙解释道。 太太端着茶杯沉思了片刻，“这么说来，你说的倒也是一个法子！” “儿媳妇儿自然不如母亲思虑的周到了！”大少奶奶垂头恭敬的说道。 太太满意的轻笑了两声，又心平气和的与大少奶奶说起了话儿，仿佛刚才的怒火并没有发生过一样。 这日，曹玉怡跟着太太和大少奶奶一起给老太太请过安后，老太太发话留三人用早饭。 “老太太，儿媳妇儿有一件事想禀报！”饭毕，太太站起来说道。 “有什么事只管说便是！”老太太温言道。 “儿媳妇儿这些日子精力好像有些不足了，很是怕耽误了府里的事儿，想禀了老太太，让老大家的帮我分担分担……”太太半蹲着保持行礼的姿势说道。 “即是精力不足，不如你也歇着算了，让你两个儿媳妇儿当家可不是更好！”老太太沉下脸说道。 太太面上一白，“老太太过奖了，儿媳妇儿不过是这些日子晚上没睡安稳罢了，并不是什么大毛病，想必今儿好好睡一觉便可恢复了！” “若是当真有问题，你也不必勉强，我看两个少奶奶都是极好的！”老太太这才缓和了语气交代道， 太太自然是无不应是的。 曹玉怡心里腾起了一股不耐烦之感，虽然不知道老太太为什么对主持中馈一事如此重视，只谁稀罕这府里的中馈，劳心劳力不说，若是出了事便是大麻烦了，最后能落得什么好处…… 晚上，曹玉怡洗澡时，王妈妈亲自进去伺候着。 曹玉怡洗澡不喜人伺候，后来与王妈妈、红儿、胜儿几个熟了才算是习惯了些。 “少奶奶，你这个月的月事好像没来？”王妈妈轻声问道。 “上个月的也没有！”曹玉怡笑着应了一句。 “少奶奶，您怎么不早说，这可是大喜事呀，该请大夫过府确认一番才对！”王妈妈喜得连帕子也丢开了，转到曹玉怡身前说道。 “上个月还不确定，万一没有，说来还不丢死人！妈妈放心，我自由分寸！”曹玉怡温言安慰道。 王妈妈喜滋滋的应了，小心的扶着曹玉怡出了浴桶。 “妈妈，您不必如此！”曹玉怡蹙起眉头吩咐道。 王妈妈应了，行事却还是小心万分的样子。 好在李旭烨这些日子都早出晚归的，每日晚上回来很是疲惫的样子，曹玉怡只管安置他歇下就是…… 上次太太又在老太太处吃瘪，回来后整整摆了这大半个月的冷脸，越发拘着两个儿媳妇儿立规矩，连端茶倒水之类的活儿也叫两个儿媳妇儿做了。 “妹妹，母亲这些日子看着越发不对劲了，我们这等人家哪有让少奶奶亲自烧水泡茶的道理，说出去还不叫人笑掉大牙，这事儿呀怕是老太太还不知道呢，否则那能让母亲做这等子作践人的事儿……”大少奶奶趁着四处没人，拉着曹玉怡的手低声抱怨起来，撺掇着曹玉怡去向老太太告状。 “姐姐说笑了，天底下不管是哪等人家，儿媳妇儿伺候婆婆都是谁也说不过的正理！”曹玉怡含笑后退了小半步，轻声说道。 大少奶奶一哽，“不识好人心，难道你就不累……” 曹玉怡只管微笑，并不接话。 大少奶奶一跺脚，快步朝太太院子走去。 规矩一立就是一整天，吃饭还得瞅空子，时刻都要精神高度紧张，注意着太太的动静，曹玉怡每每稍稍一松懈下来便十分困倦…… “怎么？取壶热水要这么久吗？不过这点儿小事就不耐烦了……”两人一进屋，太太摔摔打打的骂了起来。 曹玉怡跟在大少奶奶身后跪了下来，突然就是一阵胸闷气短…… “……行了，你们起来吧！”太太胡乱骂了一通，心里舒坦了不少，这才放过了两人。 李家太太年纪轻轻便没了丈夫，先是失了女儿，中年时就没了儿子，脾性就变得越发古怪起来，只在大事上还算清醒，余的，老太太心里可怜太太，也就不多说了。 大少奶奶站了起来，往日里她定是会亲自倒一杯茶上去好言好语的哄太太几句，今儿却是也被气着了，只木头一般杵在一旁。 曹玉怡估摸着是起的急了，眼前一黑就软绵绵的朝前倒去。 “呀，弟妹你怎么了？”大少奶奶抱住曹玉怡，故意尖声叫道。 外面守着的丫鬟婆子自然是听到了声音，发出一阵议论声。 “怎么回事？来人，来人，还不扶你们二少奶奶下去躺着……”太太高声吩咐道。 王妈妈这时候也顾不得先让了，最先挤了进去，上前扶住曹玉怡，“二少奶奶，二少奶奶……” 早有婆子往二门传了消息，自有人去请了大夫，另有婆子偷偷往老太太处去了。 “刘大夫，我们二少奶奶怎么样？”老太太端坐在高背椅上，轻声问道。 “恭喜老太太，贵府二少奶奶这是有了身子，已经两个月了，只是这些日子有些劳力过度，饮食上也该稍微注意些才是……”老大夫抱着拳躬身应道。 “真的！”老太太的笑意立即就到了眼角，一拄拐杖站了起来。 “千真万确是喜脉！”老大夫立即回了一句。 “是老身失态了，刘大夫莫怪！”老太太笑着说道，“孙嬷嬷，代我送刘大夫下去！” “是！”孙嬷嬷行了个礼笑着应了。 不多时，孙嬷嬷就带着老大夫的方子和交代的话过来。 老太太一叠声的交代下去让孙嬷嬷好生送刘大夫出府…… “即使老二家的有了身子，这规矩就先放一放吧！”老太太板着脸对太太吩咐道。 这些日子，太太闹得不像话，老太太自然是知道的，只不大好插手就是！ “是，儿媳妇儿省的！”太太恭敬的应了。 大少奶奶脸色阴晴不定的站在太太身后，心里泛起了巨浪，自生下大姐儿后，大少爷一月不过去自己房里三四回，一直到现在都没有身孕，虽然大房已经有了一个儿子，但毕竟是庶子，若是曹玉怡这胎诞下了儿子，就是李府正正经经嫡出的长子了…… 晚上，大少爷被大少奶奶从赵氏屋里唤了去，两人关在屋子里不知说了些什么，大少爷居然一连半个月都宿在了大少奶奶屋子里，只每每都是大少奶奶派人去请了才回正院…… …… 75、塞人（下） 第七十五章塞人（下） 李旭烨晚上回来才得知此事，兴奋的抱起曹玉怡在屋子里转了一圈。 曹玉怡惊慌失措之下紧紧的搂住了李旭烨的脖子，“你做什么？快放我下来！” 李旭烨跟曹玉怡两人说话儿的时候一向是把丫鬟婆子都打发了出去的，所以一时也没有上前阻止。 “玉怡，我、我太高兴了？你有没有怎么样？怎么不早些说出来……”李旭烨连珠炮般问道。 “我也是今儿才确定的！”曹玉怡轻声应道。 李旭烨抱着曹玉怡也不脱靴子，翻到了床上，两人凑在一起低声说起了话儿。 “你放心，过些日子我向圣上讨了外放的差事，到时候你跟我一起去了任上，太太就再也不能为难你了……”李旭烨慢慢的说道。 “嗯。”曹玉怡应了，心里一松，虽然不是不能应付太太，但这样的日子毕竟过的不舒坦。 “这次我们成亲，皇上是准了三个月的假期的，就快了！”李旭烨把手放在曹玉怡还根本看不出什么变化的肚子上。 “若是圣上不准，你也不要勉强！”曹玉怡叮嘱道。 “这个你不用操心，只管好好照顾自己，想吃什用什么，打发婆子们去寻来就是，若是银钱不够，便差人与我说一声……” 曹玉怡一一应了，心里慢慢的泛起了涟漪…… 因着这次发晕，太太免了曹玉怡的规矩，曹玉怡歇了两天，还是去老太太和太太处请了安。 “给母亲请安！”曹玉怡行了个礼，放缓语调说道。 “起来吧，即是身体不好，就在屋子里好好养着！”太太不咸不淡的说道。 “儿媳妇儿谢母亲关心，今儿觉得好受了些，原该过来给母亲请安的！”曹玉怡恭敬的应道。 “难为你有这份心，坐下说话吧！”太太抿了一口热茶，语气还是淡淡的。 曹玉怡应了一声，行了个礼，在榻旁的矮凳上坐了半边屁股下去。 太太捡着无关紧要的事儿与曹玉怡闲聊了几句，又把话题扯到了李旭烨房中的事儿上。 “儿媳妇儿前两日已经问过二少爷意思了，只二少爷说不急，这事儿就先压下了！”曹玉怡站起来答道。 “莫不是看不上你房里的几个丫头，我这里有两个是顶顶好的，不若你挑一个回去！”太太笑着说道。 “谢母亲一番好意，儿媳妇儿只怕二少爷有其他意思，怕是要先问过二少爷的意思了。”曹玉怡垂着头答道。 “哼，晚上叫你们二少爷过来，我亲与他说罢了！”太太面上立即就冷了下来，“你回去好好歇着吧，省的又有个头晕脑热的，惊动了老太太……” 曹玉怡低声应了，行了个礼退了出去，心里一阵恶心，再不愿在这正院里多呆。 晚上，李旭烨进门脸色却有些不对劲儿。 “老爷，您怎么了？”曹玉怡迎上去问道。 “你们都下去吧！”李旭烨略略提高声音吩咐道。 曹玉怡压下心事，柔声说道：“先坐下喝杯茶吧！” 李旭烨依言坐了下来，端着一杯茶却并不喝，迟疑着说道：“今儿圣上召我入宫了……” 曹玉怡安静的坐在一旁，等李旭烨自己说出来。 “南疆起了战事，曹老太爷负了伤，圣上想派我过去，怕是不能看着我们儿子女儿出生了……”李旭烨探身过去握住曹玉怡的手，“你莫慌，具体情况圣上还压着，曹老太爷的情况也不甚明了，至于我，这几天估摸着就该有圣旨下来了……” 曹玉怡深吸一口气，说不怕是骗人的，战场可不是什么开玩笑的地方，而况在现在这种时候，这个时代大户人家寡妇的日子可是不好过……曹玉怡发了会愣才收敛了心神说道：“母亲中午又提了丫头的事儿，让你晚上过去一趟！” 李旭烨皱起了眉头，“这事儿你只管放心，定不会叫她如愿的。休息会儿我们就过去！” 曹玉怡点头应了，静静的陪李旭烨用了一盏清茶…… “给母亲请安！”李旭烨拜了下去，“不知母亲找儿子过来有什么事？” 太太等李旭烨结结实实的磕了个头才开口道：“起来吧，玉怡有了身子，你身边也没个伺候的人，我听说你房里的几个丫头你都看不上眼？” “劳母亲费心了，不过是几个伺候的下人，哪里有什么看不看得上的！”李旭烨耸起眉头应道。 “也就罢了，身边到底是不能没个知冷知热的人……”太太又把上午时分两个丫头的事儿提了一遍。 “原是母亲一片好心，只儿子这里确实不大方便了，圣上已经拟了旨，儿子这两日便要随大军往南疆去平乱，怕是误了母亲的两个丫头！”李旭烨躬下身子说道。 “这有什么打紧，难道你明天便要出发了不成？”太太面不改色的回了一句。 “母亲！”李旭烨略略提高声音叫道，“儿子想着战场上本就是惊险万分之地，这几日也该好好休养休养才是，否则虚了身子，这战场可还上得！” 大太太面上一僵，这是明明白白指责自己故意这时候送了丫头过去，想让庶子送命了…… “二叔，母亲也是一片好心，不过是这几日府里事多，忙得有些迷糊了才思虑不周的！”大少奶奶上前半步笑盈盈的说道。 “大嫂说的是，母亲每日要管着这府里大大小小的各项事务，一时想左了也是常情！”曹玉怡含笑接过了话头。 “这说着我就乏了，今儿你们就先回了吧！”太太趁机抚着额说道。 曹玉怡跟在李旭烨身后屈膝行礼退了出来。 “你先回去好好歇着，今晚不用等我了，我去找老太爷商量事儿！”李旭烨轻声说道，仿佛方才屋里什么也没发生一样。 “嗯，我让小厨房温着几样宵夜，你若是回来就用一点儿！”曹玉怡低声说道。 李旭烨含笑应了，带着两个小厮大步朝老太爷院子方向走去。 “少奶奶！”王妈妈笑着唤了一声。 王妈妈的男人还算是个老实的，曹玉怡问过俩口子意思后安排去了自己的陪嫁铺子做了个小管事，那同岁的奶兄也被府里管事挑去了门房，王妈妈才算是定下了心。 “我们回去吧！”曹玉怡淡淡的吩咐道。 王妈妈应了一声，上前半步扶住曹玉怡。 曹玉怡心里很是不耐烦王妈妈这般小心翼翼，不过却并没有推开，毕竟是在外边院子里，小心些总是没错的。 “哼，你们看看，他眼里还有我这个嫡母吗……”太太随手抓了一个茶杯扔了出去。 “母亲，您且息怒，照儿媳妇儿看呀，二叔也不过是因得了圣上青眼……”大少奶奶越说声音越低，最后附到了太太耳边，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神神叨叨说起来。 太太迟疑了一下，挥手吩咐道：“你们都下去吧！” 屋里的大小丫鬟婆子齐声应了，依次退了下去。 “这可是圣上的旨意，如此能行？”太太挑起眉头问道。 “呵呵，母亲放心，当今圣上最是重孝道，而况这圣旨不是还没有下么！”大少奶奶轻笑着说道。 太太拉着大少奶奶的手连连点头，“还是我儿知我心，你放心，只要有我在一天，必是不会亏了你们大房！” 大少奶奶眼神闪烁了一下，继续轻声与太太商量起来…… 李旭烨不知与老太爷商量了些什么事儿，竟是一夜未归。 曹玉怡嘱咐了值夜的婆子警醒些，先安置了。 第二日，与老太太请安时，太太就遣了人过来说是夜里受了凉，今儿早上就起不了身了。 “可是请大夫过府看过了？”老太太端坐着问道。 “回老太太的话，已经打发二门的婆子去了！” “传饭吧！”老太太点了点头，扬声吩咐道。 一时，屋子里的丫头婆子都动了起来，片刻小菜、主食、点心就摆满了一张八仙桌。 “老二家的有了身子，今儿你们太太也不在，都坐吧！”老太太在两个大丫鬟的伺候下入了座，开口说道。 曹玉怡跟在大少奶奶身后谢了，依次在老太太右手下方入了座。 自有丫鬟婆子接替了两人的位置伺候老太太用饭。 饭毕，老太太漱了口，用了半盏花茶，起身往太太院子去了。 “太太，老太太过来了！”太太身边的许妈妈小跑着进了屋子，连礼都来不及行，低声说道。 正在用点心的太太一噎，猛地一下站了起来。 “太太，快躺到床上！”许妈妈快手快脚的除去了太太的外衣，扶着太太往内室走去。 “你们太太怎么样？听厨里说连早饭都没用？”老太太一边大步朝里走，一边问道。 “啊，回老太太的话……” 不等那婆子说话，老太太就已经进了里屋。 曹玉怡的目光在一碟子缺了两三块的梅花糕停了一下，又不动声色的移开了。 太太脸上没施脂粉，看着倒是比平日里气色差了些。 “老太太！”太太在两个婆子的搀扶下坐了起来。 “快躺着！大夫是怎么说的？”老太太淡淡的问道。 “儿媳妇儿不孝，让老太太操心了，大夫只说是受了风寒……”太太有气无力的答道。 老太太点了点头，只叫太太好好休息，专心养病，不必挂心府里的事务…… 太太迟疑了一下，低头应道：“一切但凭老太太做主！” 老太太这才起身准备回去了。 “老太太，母亲身子不适，我们做儿媳妇儿的原该留下来伺候母亲才是！”大少奶奶突然上前一步说道。 老太太看了大少奶奶一眼，这个却是常情了，“只一条，老二家的可是双身子，千万莫要逞强！” …… 76、算计 第七十六章算计 …… “谢老太太关心！”曹玉怡行了个礼，跟大少奶奶一起把老太太送出了门外。 “母亲身子不适，你们快去请了大少爷过来……”大少奶奶扬起声音吩咐道。 “老太太？”孙嬷嬷上前半步轻声叫道。 “回去再说！”老太太顿了顿，阴沉着脸说道。 曹玉怡听了大少奶奶的吩咐，也微微皱了一下眉头，转身进了里屋。 “母亲，您怎么起来了？”曹玉怡快步上前，故意大惊小怪的叫道，“你们还不快伺候母亲躺下，被子也再抱一床厚的过来！” “不用麻烦了，一个风寒罢了！”太太连忙说道。 “母亲，这可不行，儿媳妇儿小时候常听老人们说，这风寒就是要盖着厚厚的被子睡一觉，出一身汗就舒坦了！”曹玉怡亲自与太太拉好被子，关切的说道。 等大少奶奶进来，两人又一起安置太太用了一回茶，太太原想自己起身用的，被曹玉怡拿好话劝止了。 “老二家的，你是有了身子的人，我这里有婉儿和丫鬟婆子们伺候就是，你先回去歇着吧！”太太脸上被厚厚的棉被捂得通红，真正有气无力的说道。 “母亲，儿媳妇儿不碍事的，您先好好休息！”曹玉怡一抿嘴，低声劝道，“有什么事儿只管叫一声就是……” “你有这份孝心就行了，还是身子骨要紧！”太太坚持说道。 “对呀，弟妹，你还是回去歇着吧，就算是尽孝也该顾着肚子里的小的才是！”大少奶奶也在一旁劝道。 曹玉怡这才做出一副万分为难的样子起身告了辞。 等晚上的时候，太太院子里就传出话来，道是病情加重，已经下不了床了…… 大少爷和大少奶奶早早的就守在了太太床前，美名曰侍疾。 李旭烨还没有回来，曹玉怡想了想，慢里斯条的用过了晚饭又去了一趟太太的院子。 因着李旭烨除了刚成亲的那几日，几乎每日都是早出晚归，院子里除了两三个长相比较出挑的爱往前凑以外，还算相安无事。 “太太，二少奶奶来了！”一个大丫头挑开门帘进来报道。 “让她进来吧！”大少奶奶轻轻按住了准备动作的太太，压低声音喝道。 “给母亲请安，大伯、大嫂好！”曹玉怡行了个礼，一一问候道，“母亲，您怎么样了？今儿早上大夫不是说只是染了风寒吗？莫不是诊错了？还是再请个大夫进府看看才是……” “唔！”太太一动不动的躺在床上，曹玉怡说了半天才应了一声。 “弟妹，太太已经要歇下了，你是双身子的人，可熬不得夜，还是先回去歇下吧，这里有我们就够了，母亲必是不会怪罪的！”大少奶奶站起来扶着曹玉怡说道。 “这怎么行？我们爷还没有回来，我这做儿媳妇儿的可不能……”曹玉怡忙推辞道。 “你听你大嫂一句吧，我这里有老大两口子尽够了！”太太闷声闷气的说道。 既是太太也发了话，曹玉怡恭顺的应了，行了个礼退了出去，在屋子里总共没待到半刻钟。 “少奶奶，太太那边是怎么回事？”王妈妈端了几碟酸糕过来，轻声问道。 曹玉怡有了身孕以后，王妈妈放心不下，亲自把小厨房的事儿操心起来，深怕有什么忌口的东西入了曹玉怡的口。 “还能有什么，怕是记恨前二少爷推了两个丫头的事儿，想着法子坏二少爷的事呢！”曹玉怡淡淡的说道。 “呸，这世上哪有这样的当家主母！”王妈妈愤愤的说道。 “妈妈慎言！”曹玉怡拿了一块糕点送入口中。 “是！”王妈妈想到那几个不安分的小蹄子，敛了神色，只专心伺候起曹玉怡。 李旭烨快亥时才回来，打发了伺候茶水的丫鬟婆子下去，让曹玉怡坐了，才开口说道：“圣上今儿早朝时已下了旨……” 曹玉怡想到惊险万分的战场，心里一紧，面上的血色就慢慢退了下去。 “你放心，我自幼习武，便是有什么万一，自保总是不成问题的！”李旭烨手上用力拉着曹玉怡到了自己怀里，温声道。 “人说双拳难敌四手，你、你总归心里记着你还有个没出生的孩子就是……”曹玉怡深吸一口气，慢慢的说道。 李旭烨一一应了，“今儿太太怎么了？院子里几个小丫头说得太太像不行了……” “方才我用过晚饭去过一趟了，说是已经要歇下了……”曹玉怡略一思忖，把自己的猜测与李旭烨说了一遍。 “哼，当真是不死心……”李旭烨冷笑了几声，交代曹玉怡不必露出什么风声，到时候自有法子对付她。 “啊，对了，你用过晚饭了没？”曹玉怡这时才觉察到自己是坐在李旭烨腿上，有些不好意思的站起来问道。 “已经用过了，娘子累不累？我们洗洗安置了吧！”李旭烨怀里一空，心里也跟着一落，看着曹玉怡娇羞的样子，忍不住说道。 曹玉怡点了点头，扬声唤人去准备热水…… “老太太，母亲看着很是不好，儿子想着与二弟一起，把外面的事儿放一放，先在母亲床前伺候汤药……” 第二日，曹玉怡去给老太太请安，一进门就听见大少爷“情真意切”的说着。 “咄，我看她好好的用了两碗碧米粥，比我这老头子可会吃多了，哪里病到要你去伺候！”老太爷甩着袖子大踏步的走进来，边走边喝道。 大少爷面上一白，狐疑的看了一眼大少奶奶。 “老爷！”老太太慌忙起身迎了上去。 “你管的好儿媳，现在咱们李家是个什么情况，她不知道？不知上进就算了，还三五不着调的想些法子坏事儿，若是她再这么上不得台面，这家也别让她管着里，送她去与璁儿作伴就是……”老太爷也不管这屋子里还有一屋子的小辈和下人在，冲着老太太骂了一通。 老太太脸上青一阵白一阵，连话都说不出来。 “给老太爷、老太太请安，老太爷，您消消气，老太太这会儿怕是连事儿都没听明白呢……”曹玉怡在心里转了几个圈，上前磕了个头，轻声劝道。 “你快起来吧，我们李家于这子嗣上头向来看重，万事以你自己的身子为先，这大礼以后还是少行！”老太爷这才缓了一口气，沉声交代道。 “谢老太爷关心！”曹玉怡站起来说道。 “老爷，这是怎么了？怎么发这么大火？”老太太缓过一口气，上前伺候老太爷坐下了，低眉顺耳的问道。 “哼，璁儿媳妇儿这些年越发不上调了……”老太爷喝了口茶，把太太装病的事儿说了一遍。 “是妾身疏忽了，老爷放心，这事儿您不必操心，妾身自当好好教导璁儿媳妇儿……”老太太恭敬的说道。 老太爷点了点头，“先前我也是一时气昏了头，你也一大把年纪了，仔细当心身子……” 听了这话，老太太激动的连连称是。 老太爷又告诫了大少爷几句，带了李旭烨往书房去了。 李旭烨接了圣旨，后日就要带军去边疆，这几日自然是不用上朝了，老太爷年纪也大了，圣上特许不必每日早朝，有事去宫里求见就是，算是处于半退休状态。 因着这事儿，老太太在老太爷处都吃了挂落，自然是气不过，彻底拿了太太管家的权利，让太太闭门思过。 李旭烨出门，曹玉怡只能送到二门，倒是大少爷据说一直送到了城门处…… 此事过了，府里算是安生了，曹玉怡借着养胎每日只在园子里逛一圈，余的时间几乎不出院门，日子过的倒也自在，只大少奶奶说是时常在老太太屋子里逗留。 “少奶奶，您现在身子最大，这管家的事儿让大少奶奶谋划去，总归上头还有老太爷和老太太……”王妈妈怕曹玉怡心里想不过，絮絮叨叨的劝了一回。 “妈妈放心，这个我省的！”曹玉怡扶着腰慢慢在屋子里晃悠，轻轻摸着肚子说道。 “少奶奶自小就是个有主意的！”王妈妈笑着说道…… 太太被禁足了三个月，才出了屋子，老太太还拘着太太在身边一五一十的立规矩。 太太已经好些年没如此立过规矩了，再加有些上了年纪，每日站的腰酸背痛，苦不堪言，一时倒也安分。 曹玉怡回了老太太，只说每日在屋子里呆着，很是烦躁，再加上心里不安，想回娘家一趟。 老太太叮嘱了好些话，最后总算是答应了。 “好好顾着你们少奶奶，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你们也不必回来了……”老太太还特意叫了曹玉怡身边伺候的丫鬟婆子过来敲打了一番。 “是！”众人齐齐应了。 即是定下来要会曹家，自然是要先打发人回去说一声了。 “你平日里不待见四姐儿我不管，现在李家大少爷不成器，李家的爵位说不得就落在了二少爷头上，而况二少爷最近正是得圣上重用的时候……”曹大老爷不放心的去正房交代了大太太一番，“就是我们大哥儿不必依仗他，也不可得罪了去！” “是，妾身省的轻重！”大太太垂首应了下来，“老爷，时候也不早了，要传晚膳吗？” 大老爷犹豫了一下，应了下来。 大太太喜不自禁的扬声吩咐了下去，大老爷已经快一个月没进正方了…… …… 77、分析（上） 第七十七章 分析（上） …… 早有机灵的婆子去大厨房交代了，特意多做了几道大老爷爱吃的菜送过去。 大太太满心欢喜的伺候大老爷用了饭，还没来得及开口留大老爷安置，外面突然传来一阵吵闹声。 “怎么回事？”大老爷放了筷子，皱起眉头问道。 “想必是小丫头们不懂事，方妈妈，你出去看看！”大太太忙笑着解释道。 这半年，大太太身边除了方妈妈，李妈妈也甚是体面，有时候甚至比方妈妈更说得上话，尤其是上个月大太太又把李妈妈的小女儿笑芽开了脸放在大少爷屋里，这事儿先前曹玉怡还没出嫁时已经提过一次了，只被大少爷推了，现在，大少奶奶已经生下了嫡长子，为了显贤惠，把自己的一个陪嫁丫头跟这个笑芽一起开了脸…… 方妈妈出去了，外面不但没安静下来，反而是越吵越闹，在屋里都已经能隐约听见喊得是什么了。 “把人叫进来问问吧！”大老爷不耐烦的吩咐道。 “是！”大太太满心不愿，却不敢拂逆大老爷，扬声问道：“外面怎么回事？” “回太太的话……”方妈妈进来，行了个礼，迟疑了一下，才继续说道：“是媚姨奶奶身边的丫头跟守在外面的小丫头起了口角！” 媚人是大老爷的下属前些日子孝敬的，据说是什么百花楼的红牌，生了一副好相貌，又惯会撒娇耍痴，在床上更是花样百出，把大老爷迷得几乎找不着北，一连大半个月都宿在她屋子里，更是被哄得破了规矩，媚人还没身子就抬了姨娘，这府里，除了王氏这般出身好些的，像李氏等丫头出身的都是有了身子才抬房，更莫说媚人这般出身更低的了！大老爷亲自发了话，便是有些不合规矩，老太爷远在边关，这府里谁也不能违了去，大太太只得咬着牙受了礼，喝了茶。因着媚人自小就被卖到了栏子里，也不记得姓什么，府里上下便都称呼为媚姨奶奶。 “媚人身边的丫头怎么过来了？”还不等大太太开口，大老爷就说道：“让人进来！” 大太太心知不妙，刚想说什么，被方妈妈暗地里偷偷扯了扯袖子，才没有失态。 “都进来吧！老爷要问话呢！”方妈妈高声喊道。 “给老爷、太太请安！” 两个丫头一起拜了下去。 “方才是怎么回事？”大太太厉声问道。 “回太太的话，我们姨奶奶今儿身子不适，晚上饭也用不下，所以派了奴婢过来回了太太，想请吴麽麽去给我们姨奶奶瞧一瞧……”媚姨娘的丫头抢着说道，眼睛不时的往大老爷身上瞟。 大太太看那丫头样子，心头火直冒，高声喝道：“即是如此，在这正房外头吵什么？” “你们姨奶奶怎么样了？现在不是问这种小事的时候，还不快请麽麽过去看看！”大老爷一边说着，一边就朝外走去。 大太气得一阵头晕，又见媚姨娘的那丫头殷勤的上赶着服侍大老爷去了，更是胸口一痛，站也站不稳了。 “太太！”方妈妈上前一步扶住大太太。 “你还站在这里做什么？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家伙，丁点儿小事也办不好，我留你何用……”大太太劈头给了那丫头一巴掌，恨恨的骂道。 那丫头百般委屈却不敢多说，怕招来更多的打骂，行了个礼慌忙退了出去。 “太太，您消消气，为了那起子上不的台面的东西生气不值当，您的身子要紧……”方妈妈只一味拿保重身子的话劝大太太，余的却不多说。 其实，方妈妈看的通透，大太太连嫡亲孙子都有了，这府里是人谁也动不了太太去了，何必还巴巴的指望大老爷…… 大老爷这一去自然是没得回了，只把大太太恨得又摔了一套茶具…… 曹玉怡要回曹家，除了老太太吩咐管家备的一份礼，曹玉怡自己又精心准备了不少礼品，这日，一大早就驾了车往曹府去了。 马车上都打了李府的牌子，曹玉怡带着两个大丫头并王妈妈坐在头一辆上，后面一辆是老太太准备的礼物并李府的两个管事婆子和跟着她们的小丫头，最后面的是几个二等的丫鬟和小丫头们，外面还有粗使的婆子并家丁护在四周。 “少奶奶，您要不用些热热的茶水？”王妈妈关切的问道。 “不用，妈妈，让我躺会儿！”曹玉怡苦笑了一下，抚着胸口吩咐道。 原先在曹府的时候并不常出门，便是出门，在马车上不舒服也都死死的忍了下来，万不敢让大太太瞧出什么端倪，觉得带了个累赘，现在估摸着是日子好过些了，又有了身子，这晕车的毛病竟是觉得无法忍受了。 “是！”王妈妈应了一声，从车座底下的柜子里把靠垫拿了出来，扶着曹玉怡半躺了下去。 好在李府距离曹府并不远，不过一刻钟左右就到了。 早有曹府的体面管事婆子在大门口迎着，远远的看见马车过来，就打发了小丫头进去报信，又指挥家丁把高高的门槛卸了下来。 “四姑奶奶，您可算回来了，太太可是盼了好久……”两个管事婆子扬着笑脸迎了过去。 “两位妈妈客气了，府里的大哥们就劳烦两位妈妈了！”李府的管事婆子下了车，上去与其周旋起来。 另有曹府的管事把跟过的李府家丁们带去招待了，换了婆子赶车，慢慢的进了曹府，朝二门去了。 老太太死后，把自己体己分了，老太爷又常年在外，等老太太孝期过了，索性发话让几房人分了家。 三老爷在老太太给的一个院子里安顿了下来，也还是在京城，与大房走动倒也便利。二老爷照旧是带了家眷往任上去了，只这次把他亲生母亲杨老姨奶奶也带了去。现在，曹府就只剩下大老爷一家子了，两个月前，大少爷又被指了外放，带着大少奶奶并两个通房一起去了，孙少爷却被大太太以年级还小，不好在路上颠簸留在了自己身边…… 这些都是莲香逢年过节回去与自家老子娘团圆时得的消息，曹玉怡有空时便问一问，知道曹府大致情况就是，余的是绝不搀和的。 “给母亲请安！”曹玉怡拜了下去。 大太太端正的受了，示意左右两个婆子上前扶曹玉怡：“快起来，你父亲今儿要上朝，等中午吃饭的时候再……” “都听母亲吩咐！”曹玉怡笑着应道。 “坐下说话吧！”太太点了点头，含笑说道，对曹玉怡这恭顺态度还是满意的。 曹玉怡应了，在大太太左手下的凳子上坐了。 六个月的身子，肚子已经很显了，大太太的目光在曹玉怡的肚子上停了一下，话题就在那上面转起来。 “母亲，我听说我那大侄子养在了母亲身边，怎么不见他过来？”曹玉怡四处张望了一下问道。 “他呀，是个天塌下来也不管的，这会子怕是还没醒呢！”太太立马就笑开了，吩咐人去把孙少爷抱过来。 不一会儿，一个面色白净的年轻妇人抱着一个裹得严严实实的婴儿过来，那妇人该是孙少爷的奶娘了。 “嘘，仔细些，莫要吵醒了我乖孙孙！”大太太低声吩咐道。 那妇人闻言，轻手轻脚的给大太太和曹玉怡行了个礼，并不开口。 “四姐儿莫怪……”大太太轻声对曹玉怡说道。 “母亲说的哪里话，小孩子就是要睡得好才能长得好！”曹玉怡也压低声音应道。 曹玉怡探头看了一下，那婴儿养的极好，长得白白胖胖，眉目清秀，跟大少爷有三四分像，放下就夸赞了几句，把带过来的一个白玉云带环给了孙少爷做礼物。 “四姐儿去与你几个妹妹说说话儿吧！”大太太眉眼间都是笑意，温和的说道。 曹玉怡应了，站起来行了个礼，朝外走去，在院子门口却碰到一个婆子慌慌张张的朝里跑去，连给曹玉怡行礼都只草草的做了做样子，不等曹玉怡发话就飞也似的进了院子。 “少奶奶！”王妈妈不满的上前叫了一声。 “妈妈，算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曹玉怡颔首说道。 曹玉怡跟曹玉荷和王氏的小女儿到底不是一起长大的，说了会子场面话，三人便散了。 曹玉怡抓着机会往朱氏院子去了。 曹禹庭跟着老太爷去了，老太太丧期过后，大老爷复了职，有了空后，终于注意到曹禹勋这个儿子，有喜曹禹勋功课很是不错，亲自带了曹禹勋拜见了胜山学院院长，现下也住到了学院里，逢年过节才回来一趟，大老爷有了新人，一个月难得去朱氏院子一趟，朱氏是彻底闲了下来，现在每日竟跟李氏一起念起了经。 李氏当初就是因着识字才被挑去了伺候大老爷，后来又跟着大老爷学了不少字，常用的字是认全了，朱氏认的不过是几个数字，记账方便罢了，拿了经书还是李氏一字一字教的，两人有不认识的，找了机会问大老爷，大老爷一时兴起，反倒往俩人房里去的次数多了几回，也算是意外之喜了。 曹玉怡是不喜朱氏念经拜佛的，不过也没法子，朱氏每日几乎无事可做，不如此，反倒没个活者的念头了。 “姨奶奶，四姑奶奶来了！”小丫头掀开门帘叫道。 “快请进来！”朱氏欢喜的站起来叫道…… …… 78、分析（下） 第七十八章 分析（下） …… “姨娘！”曹玉怡甩开步子走过去，大声叫了一声。 “好姐儿！”朱氏站起来，只叫了一声，眼圈就已经红了。 除了三日回门，曹玉怡嫁出去大半年，这还是第一次回来，像大老爷与大太太还可以给李府写写信或者干脆打发个婆子过去问问，朱氏却是只能巴巴的瞅着大太太漏点儿消息来听了。 “姨奶奶，您整日盼着四姑奶奶，现在怎么见着人了，反倒是先落泪了……”朱氏身边的大丫鬟笑着劝道。 朱氏原先那个叫小曼的贴身丫鬟，因到了年纪，回了大太太，在府里挑了个老实的小厮配了，现在被调到大厨房做了个小小的管事媳妇儿，日子过的还算不错。现在这个大丫鬟是曹玉怡备嫁的时候才升上来的，因此就没怎么接触了，看着倒像是个机灵的。 “你说的对，好姐儿，是姨娘不好！”朱氏用帕子擦了擦眼角，拉着曹玉怡的手坐下了，“你出去守着，我跟四姑奶奶说说话儿！” 那丫鬟应了，分别给曹玉怡和朱氏行了个礼退了出去。 “姨娘，最近日子过的好不好？”曹玉怡轻声问道。 “姨娘还有什么好不好的，总归老爷现在不常来了，上面的那个也就懒得费心思找我麻烦，现在呀，姨娘只盼着你过的好，你两个弟弟早日成家立业……”朱氏絮絮叨叨的说道。 “姨娘！”曹玉怡嗔怪的叫了一声，“您还不到四十岁呢，这日子还长着呀！” “姨娘有了你们，可不就是这辈子也就够了！”朱氏含笑说道。 “姨娘，快别看那劳什子佛经了，瞧您这样子，说的什么话……”曹玉怡听了朱氏这话，鼻子一酸，眼圈就红了，别过头说道。 “乖姐儿，可别哭，仔细身子！姨娘不说了，姨娘不说了！”朱氏慌忙亲拿了帕子去与曹玉怡擦眼睛，“这该有六个月了吧！” “快七个月了！”曹玉怡摸了摸肚子，温和的说道。 “好姐儿，姨娘每天为你抄几页经书供着，到时候拿到那灵验的寺里，在菩萨面前烧了，只保佑你平平安安的一举得男！”朱氏搂着曹玉怡说道。 罢了，多少也是件事儿可做，曹玉怡面上带着微笑听朱氏说话，在心里暗叹了一口气。 两人靠在一起亲亲秘密的说了会子家常话，曹玉怡才开口问道：“五弟弟怎么样？六弟弟来信了没？” “你五弟弟是个肯上进的，老爷将来必是不会不管的，这个你放心，姨娘只忧心你六弟弟，自小就跟老太爷混在军中，与家里也不亲近，现在也不知怎样了，听说那战场上可是……”说起两个儿子，朱氏又唠叨起来，一时喜一时忧的。 “姨娘，这府里大哥是个明事理的，您只管叮嘱五弟莫要跟大哥闹僵了，将来就算父亲使不上力了，也还有大哥呢，有人在朝里相互扶持才是好事，莫要理会大太太……”曹玉怡细细的交代道，“六弟弟既是跟了老太爷，您就别操心他的前途了，老太爷必是都安排好了的……” 朱氏连连点头，都应了下来，“好姐儿，你也少费些心力，先过好自己的日子，趁着姑爷现在还没被分心，多生几个，有了儿子，到时候什么也不用怕……” “姨娘！”曹玉怡哭笑不得的叫了一声。 “好姐儿，你莫要羞，将来呀你就明白了，就是姑爷自己都不肯，上头还有李老太太和李太太呢……”朱氏见曹玉怡那样子，急忙拍着曹玉怡的手劝道，“到时候，你在自己身边挑个放心的开了脸，好歹也是个助力……” “姨娘，这个我自有分寸。”曹玉怡无奈的应了一句，提起了另一个话题，“府里的那个媚姨奶奶是怎么回事？” “快别提了，自她来了，这府里就没个安生的日子，整日撺掇着老爷要这买那，一时往王妹妹院子跑，一时又去陈妹妹院子说项……也是老太太不在了，否则呀，哪里会让这等子出身的人进府……”朱氏愤愤的说道。 “呵呵，依我看呀，对姨娘来说反倒是件好事儿……”曹玉怡笑着劝道。 两人又说笑了一阵，守在外面的丫鬟突然报道朱氏的娘来了。 朱氏喜得连声叫快请进来，“今儿可真是赶巧了，合该你们见见，你舅舅家几个小的你还没见过呢！” 朱氏这样说却是有些不合规矩了，好在这里没个外人，曹玉怡含笑应了。 朱氏的娘带着两个小男孩儿进来了，推着两个小男孩儿往下跪，“快给四姑奶奶磕头！” “快起来，都是自家人，行这么大礼做什么！”曹玉怡慌忙上前扶住朱氏的娘，因着挺出来的肚子，到底是叫朱氏娘并两个小男孩儿跪了下去，“今儿没料到嬷嬷要过来，我这里也没准备个好东西，这两个小玩意儿给两个小侄子拿去玩儿吧！” 朱氏娘老子一家看着日子估计过的还不错，那妇人并不像曹玉怡上一世见到的农村老妇人一样，脸上依稀还有几分年轻是的姿色，手也是白白净净的，不见多少皱纹。 “谢谢四姑奶奶，瞧您说的，您随便哪样东西给两个小泼猴儿都是顶顶好的了！”朱氏娘脸上堆着笑容说道。 曹玉怡给的是两个小玉坠子，也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给小孩子挂在腰上压压衣服，胜在精巧。 “娘，我那大侄子今儿怎么没来？”朱氏高兴的问道。 朱氏嘴里说的是他大哥的大儿子，曹玉怡小时候也见过，说是读书还算不错，只上次下场没中…… “他大了，不好带到这后院来！”朱氏娘乐呵呵的应道。 曹玉怡客气的问了几句“家里好不好”“有没有什么缺的”之类的话，就跟朱氏说了一声，先出去了，留朱氏与她娘单独说说话儿。 两个小男孩儿也被领到了旁的屋子吃点心，朱氏跟自己娘说起了私密话儿。 “哎哟，四姑奶奶，可是碰见你了！” 曹玉怡刚准备去园子四处看看，就听见陈氏夸张的笑声。 “……方才在太太处也没看到，去了五小姐那里，又道已经走了……”陈氏迎过来，朗声说着，“这是你十三弟弟，带过来给你问个好，也是一家人，省的这连面都没见几次，将来生分了……” 大房、二房、三房分家后，府里的少爷、小姐们排行就分开了，曹玉荷原是行七的，现在却成了五小姐，陈氏的这个儿子是大老爷最小的一个儿子，府里上下都称五少爷，兄弟姐妹间相互称呼却还是照着原来三房一处时的规矩，就是十三弟了。 “陈姨娘客气了，原就是一家人，哪里就会生分了去！”曹玉怡笑着说道， “四姑奶奶说的是，可不就是血亲的一家人……不知姑爷什么时候回来？你这月份也不小了吧……” “怕是赶不上了，这战场的事儿我们这后宅的哪能说得清呢！”曹玉怡嘴角带着笑意，跟陈氏你一句我一句的客套。 陈氏的小儿子给曹玉怡行了礼，曹玉怡偏了偏身子，只受了一半，又还了半个礼，送了个不大不小的镶金玉佩。 陈氏的女儿曹玉瑶嫁出去后，开始两年还好，后来日子过的越发不如意，三姑爷是个耳根子软的，曹玉瑶婆婆又是个厉害的，左一个右一个往自己儿子屋里塞人，又把着府里的大权不肯撒手，曹玉瑶每次回来人前欢笑，人后却没个好脸色，近些日子来，听说闹得越发不像样子了，回来了两次，竟然开始拿话挤兑大太太，把大太太气得胸口疼了好几日，对陈氏自然是百般刁难了…… 曹玉怡和气的跟陈氏客套了几句，陈氏也没进朱氏院子就告辞了。 中午吃饭前给大老爷请了安，大老爷说了几句场面话，用过饭后，便要回了。 出乎曹玉怡意料的是，大太太居然包了几样名贵的药材送了出来，里面有两样还是很稀罕的。 “你现在正是补身子的关键时期，这些药材放在库房里也是白放着，你拿回去用了吧！”大太太笑着说道。 曹玉怡应了，知道大太太这是说客气话呢，哪有救命的药材会是白放着，又谢了一次，自有李府的管事婆子接了去…… 大太太脸上并没有什么异常的神色，兴许上午那慌慌张张的婆子禀告的事儿已经解决了，曹玉怡也没多问，只当没看见过那婆子，在王妈妈和莲香的搀扶下上了车…… 这厢曹玉怡开始往李府走，李府里，太太中午伺候老太太用过饭后，回了老太太身子有些不爽利，免了下去的规矩，正在屋子里让几个丫鬟婆子捏肩的捏肩，捶腿的捶腿…… “太太，大少奶奶来了！”一个二等丫头打开门帘叫道。 “让她进来！”太太懒洋洋的吩咐道。 外面应了一声，大少奶奶轻手轻脚的走了进去。 “母亲，您感觉怎么样？怎么没叫大夫？”大少奶奶笑着问道，“老太太午睡了，儿媳妇儿趁机过来看看母亲！” “还能怎么样！都是你出的好主意，害我这把老骨头跟着受折腾……”太太双眼一瞪，喝骂道。 大少奶奶也不反驳，只在一旁陪着笑，心里却把太太骂了个狗血淋头，若不是你吃不得苦头，装个病都不会，又怎么会叫老太爷抓了个现行，这会子倒是会耍威风了……又万般恼怒太太在下人面前不给自己留面子，面上却什么也不敢表现出来，只暗暗咬牙，等将来这李府到了自己手里，定叫她好看…… 太太骂了一通心里舒坦了才住口，也不理大少奶奶，只把人晾在一边。 几个伺候的丫头婆子眼观鼻鼻观口的小心翼翼伺候着，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 79、流言 第七十九章流言 …… 大少奶奶憋了一肚子的气，面上却不得不维持着笑容，亲自上前给大太太抚着胸口：“母亲，您消消气，儿媳妇儿有几句话想跟您说……” 说罢 ，迟疑的扫视了周围的几个丫鬟婆子一眼。 太太故意半闭着眼睛，好大一会儿才从鼻子里“哼”了一声，吩咐道：“你们都下去吧！” 屋子里的丫鬟婆子求之不得，生怕太太等一下再有了个什么不顺，拿了自己泻火，忙不迭的应了，一起行了个礼依次安静的退了出去。 大少奶奶压低声音说道：“母亲，您快别生气了，气坏了身子骨可不值当了，这次计策原是儿媳妇儿算漏了，只没料到二叔竟……，平日里母亲宽宏大量就算了，这生病的时候，就是我们做儿子儿媳妇儿的尽孝的时候，二叔二弟妹不说好好侍奉母亲，还处处疑心母亲，要不然也不会请了老太爷过来了，往日里，老太爷什么时候往母亲院子来过，偏偏就那日……” 太太听了这话，眼中闪烁了几下，面上稍稍缓和下来，“我原知道你是个孝顺的，这次却是我想岔了，坐过来咱们姑侄俩好好说说话儿！” 大少奶奶是太太娘家嫡亲的侄女儿，太太却很是提起这个，平日里也是严格照着婆媳来相处。 大少奶奶温顺的应了，拿帕子捂住眼角，打着哭腔继续说道：“姑妈自然是极疼侄女儿的，要不然也不会为侄女儿谋了这样一门好亲事，侄女儿这一辈子呀都要记着姑妈的恩情……现在老太爷、老太太还在呢，二叔、二弟妹就这样不把母亲放在眼里，侄女儿只怕姑妈辛苦了一辈子，到头来，这府里……您反倒被那起子小人欺压……” 太太听了这话，神色大变，好半晌才平复下来，坐直了身子，正经与大少奶奶细细的商量起来…… 曹玉怡回了府先去老太太处回了话，把曹府送的一包药材呈给老太太看了。 “倒都是好东西，你拿回去用着吧，只补得太过，反倒不好，每日取适量用着就好！”老太太看了，笑着叮嘱了一句。 曹玉怡赶紧应了下来，又谢了老太太一回。 “今儿你也累了，去与你母亲回过话便快些回去歇着吧！”老太太笑着说道。 “是！”曹玉怡有些吃力的行了个礼退了出去。 曹玉怡去太太处的时候，大少奶奶自然已经不在了。 太太看到曹玉怡尖尖的肚子，心里又浮现了大少奶奶方才的话…… “只怪侄女儿这肚子不争气，这嫡长孙怕是要落到二房了，到时候可真是……” “行了，不过是些许小事，值得你这样一件一件的说，我乏了，你回去吧！”太太不耐烦的说道。 曹玉怡微微皱了皱没头，按下心中的怒火，恭顺的应了，虽然太太这样说，也还是继续问候了太太几句，才告了辞。 “少奶奶，少爷有信寄回来！” 曹玉怡一进屋子，红儿就拿着一个信笺笑着迎了过来。 李旭烨出去了三个多月，这还是第一次写信回来。 “其它处有吗？”曹玉怡心里突然一阵松快，快速的问道。 “少奶奶放心，老太爷、老太太、太太处都有！”红儿把信递过去，应道。 “唔！”曹玉怡点了点头，在王妈妈的服侍下半躺到矮榻上，接过了信。 王妈妈展开薄毯盖在曹玉怡的腿上、肚子上。 红儿把早就准备好了小剪刀递过去。 曹玉怡小心的把信拆开，展开读了，不过是报平安并交代曹玉怡要保重身子，又提了曹老太爷已经在回去的路上了，曹禹勋留在了边疆等等。 “去老太太那里问问，这回信准备什么时候送出去！”曹玉怡看在软垫上懒懒的吩咐道。 “是！”胜儿放下热热的茶水应了一声，快步走了出去…… 曹玉怡闭着眼睛养了会儿神，开口道：“莲香，曹府最近怎么样？” 莲香上前行了个礼。 “坐下说话吧！”曹玉怡轻声吩咐道。 “谢少奶奶！”莲香挨着矮榻在一个小墩子上坐了，细细的把打听来的府里情况说了。 “……莲香，你既然跟了四姑奶奶，就全心全意的对四姑奶奶，你也不小了，四姑奶奶不是那等子薄情的人，只要不出什么大差错，将来必是能有个好归宿的……” 莲香想到自家老娘的话，又忆起了这些年曹玉怡对下人的态度，在心里拿定了主意，回话越发恭顺细致起来。 “……先前三姑奶奶回曹府找老爷哭诉了一番，好像是嫁妆出了什么问题，大老爷训斥了大太太一通，直接从公中补了五百两银子与三姑奶奶……二姑奶奶嫁过去一直没有身子，大太太急的上火，把二姑奶奶叫回来商量了一番……” 曹玉怡点了点头，稍稍出了会子神，手无意识的自己独自上轻轻抚摸着，曹玉玲嫁出去这些年倒不是没有过身子，头胎的时候因着他们夫妻两人都年轻，根本没注意到，一个多月的时候流了，此后又先后有了两回身子，结果都没坐到三个月，就是不是曹玉玲的错，一直抱不到孙子，赵家老太太也有了怨言……曹玉瑶后头几年惹了大太太的厌，嫁妆上自然就薄了几分，曹玉瑶又不是个省检的…… 这日是逢十的日子，曹玉怡早早的起了，漱洗停当后，先去与太太请安。 “你如今身子重了，怎么不在屋里好好歇着，我们也不是那等呆板的人家……”太太面上带着笑说道。 “原也得了老太太和母亲的恩典，这是老太太和母亲疼爱儿媳妇儿，儿媳妇儿却不能放肆了！”曹玉怡含笑接道。 太太点了点头，就不在说话。 不多一时，大少奶奶满面笑容的走了进来，与太太请了安，亲亲热热就衣服首饰的搭配等说笑了起来，与曹玉怡方才来时太太的态度，两相一比立见亲疏。 曹玉怡面上带着一成不变的微笑，只在大少奶奶故意看向自己的时候，附和两句。 “好了，时候也不早了，我们去与老太太请安！”太太梳妆打扮停当时，已经被大少奶奶捧得心情相当舒畅，以至于马上就要去老太太处立规矩都没有甩脸子。 老太太也正梳妆打扮完毕，曹玉怡跟在大少奶奶身后拜了下去。 “给老太太请安！” “都起来吧，老二家的上了月份，坐下说话吧！”老太太朝身后的婆子示意了一下。 那婆子立即搬了一个矮凳子过来，放在老太太下首。 “谢老太太，儿媳妇儿不碍事的，母亲与大嫂都站着，儿媳妇儿怎么好坐！”曹玉怡忙推辞道。 “弟妹你就坐吧，这身子可不是开玩笑的，母亲与我又哪里会在这个时候计较！”还不等老太太说话，大少奶奶就上前打起了圆场。 “老大家的说的是，你只管坐下罢，你们太太也不是那起子不讲理的人！”老太太满意的点了点头，笑着说道。 “你且坐下吧，我方才不也说过我们这等人家不比旁的，于这规矩上虽然看重却也不是那等不讲情理的人家……”太太翻了翻眼皮说道。 曹玉怡又谢了一回，也不去管太太眼中的不快，小心的坐了下去。 老太太照例说了几句老套话，就吩咐准备传膳了。 “老太太！”太太开口叫道。 “可是有什么事？”老太太慢慢的问道。 “呵呵，老太太，儿媳妇儿不孝，嫁入李家这许多年还劳老太太费心……儿媳妇儿看老大家的和老二家的都是好的，不若让两个小辈分分忧……”太太上前一步说道。 “你费心了，这样倒也不错，只老二家的这身子却是不好劳累了……”老太太面色不变的说道，心里是早就想到了太太那点儿小心思。 “老二家的不方便，老大家的却是没问题了……”太太忙笑着说道。 “孙媳妇儿愿意为老太太分忧！”大少奶奶也站出来开了口。 “恩，好，你们都是好的，即使如此，以后这大厨房的事儿就交给你了，回事就去你的院子，每月底把账本送过来就是！”老太太毫不犹豫的分派了任务，又转头对曹玉怡柔声道：“老二家的，你且好好养着身子，早日为我添个大胖重孙孙……” “谢老太太体贴，便是老太太想让孙媳妇儿长脸，怕也是不成了……”曹玉怡忙站起来道。 “我就知道你是个明事理的！”老太太轻拍着曹玉怡的手笑着说道。 “谢老太太夸奖，孙媳妇儿可厚着脸皮接下了！”曹玉怡抿嘴一笑，略略提高声音道。 老太太“哈哈”笑起来，“你呀，当真是长了一张巧嘴！” “老太太放心，孙媳妇儿必定不负老太太所托！”大少奶奶这才插话表了决心。 “恩，你也要好好调养身子，早日给老大生个嫡子才是正经，贤姐儿也快一岁了……”老太太慈祥的交代道，这是在敲打大少奶奶了。 大少奶奶面上一紧，连连应了。 大少奶奶进门快三年才有了身孕，千盼万盼，生下来却是个女儿，小名就叫贤姐儿。 如此又耽搁了一通，早膳才端了上来。 曹玉怡又因着有身子原因，老太太直接让曹玉怡回去了，只留了太太和大少奶奶伺候。 气得大少奶奶回屋子后拧着帕子咒骂了一通，“……瞧着现在一副张狂样儿，到时候生不出儿子，看你怎么收场……” 屋里，曹玉怡摸着肚子，低声念着诗。 王妈妈在一旁含笑看着，轻手轻脚的把点心、茶水都放在曹玉怡伸手可及的地方后，又小心的退了出去，亲自守在外间，怕有不长眼的扰了曹玉怡清净…… 便是府里有了这样的变动，下面的有不少人自然又生了各式各样的心思，曹玉怡的日子却几乎是一成不变，如此又过了大半个月。 “少奶奶……”胜儿匆匆的从外面走了进来，面带焦急之色的叫了一声。 “何事？”曹玉怡停下来问道。 刚用过了晚饭，外面天寒地冻的，王妈妈不放心曹玉怡出去，曹玉怡只得在屋子里溜溜圈儿。 胜儿附到曹玉怡耳边低声说了几句。 “有这样的事？”曹玉怡扬起细眉问道。 “千真万确，连二门上的婆子都在传呢！”胜儿一脸紧张的说道。 曹玉怡在心里思量了会儿，冷笑起来，当别人不知道你们打得什么鬼主意呢…… “你去与王妈妈和红儿说一声……”曹玉怡想了想，“把莲香也一起叫上吧！” 胜儿满脸吃惊的看向曹玉怡，不明白曹玉怡为何会在这时候下这样的命令。 “放心吧，老太爷和老太太还在呢，她们当别人都是死人呢！”曹玉怡微微一笑，点了胜儿一句。 “是！”胜儿明了的点了点头，应了一声，“奴婢过虑了！” “凡是多想想才是好的，你下去吧！”曹玉怡安抚道。 胜儿行了个礼，满脸敬畏的下去了。 曹玉怡两手捧着肚子小心的坐了下去，在心里苦笑了几声，若是李旭烨在家的话，必会胸有成竹拉着自己的手交代自己不用操心这些子事儿吧…… 李府各个院子都有小厨房，可以单独开火，但食材却是大厨房统一采购的。 “……一群狗眼看人低的东西，若不是我们二少爷不在府里，你们敢这样怠慢二少奶奶……什么长幼有序，呸，你们知道什么……”水桃站在大厨房门口跳着脚破口大骂。 却是这日水桃听婆子说庄子上打了一只小鹿，捡上好的嫩鹿肉快马送了过来，曹玉怡对这些个稀罕肉类一向不怎么感兴趣，尤其是有了身子后，先前还尝尝鲜，现在都是一口不动的赏了下去，水桃并不是个嘴馋的，只不过借着这事儿发作了起来罢了。 自从大少奶奶开始插手府里的中馈后，府里就开始有了老太太和太太属意大少爷继承侯爵府的传言，并且愈演愈烈，不过一个来月，府里上上下下除了老太爷和远征在外的二少爷李旭烨，怕是都听说了一二，最近几日，更是有那急着表忠心的奴才开始有意无意的怠慢二房。 李家不过那么几个主子，这次鹿肉大厨房竟然没有将二房的份例送过来，再加上前些日子，水桃在外面很是受了些气，先前百般殷勤的小丫鬟和婆子们都换了一个人一般，水桃自是气不过了，回也没回曹玉怡就自到大厨房闹了起来。 “水桃姑娘，你这是说的什么话，这统共只那么点儿鹿肉，老太太要了一份炝吵鹿肉片，太太要了一碗鹿肉羹，大少奶奶想吃烤鹿肉……单是这样就已经是分不够了……二少奶奶向来不喜这些子物什，这次也没有派人过来点菜……”大厨房的一个管事婆子振振有词的说道。 “呸，你是个什么东西，这府里的规矩可不是你说了算！就是二少奶奶不爱这些个，该有的份例却是少不了的，哪里轮得到你说三道四……”水桃柳眉一竖，唾了那有些肥硕的婆子满头满脸，指着她的鼻尖骂了起来。 “叫你声水桃姑娘是跟你客气，你还真当自己是主子了，也敢到我这儿来乱吠……”那婆子不甘示弱的挺着肚子阴阳怪气的反驳起来。 又有好事的几个婆子在后面你一言我一言的帮腔，气得水桃跳起来给了领头的婆子一个耳刮子…… 一时，大厨房里自然是乱作了一团，不知摔了多少碗筷杯碟并蔬菜瓜果等等…… 曹玉怡产期已经近了，老太太反复交代了不用去上房请安，所以，曹玉怡这些日子都老实的在自己院子里养着。 此时，大少奶奶正伺候着老太太用饭，太太又借着身子不适躲回了院子。 “你也坐下来吃吧！尝尝这鹿肉，很是鲜美！”老太太笑着说道。 “谢老太太，今儿孙媳妇儿可是托了老太太福了！”大少奶奶含笑应了。 “去看看你们二少奶奶尝了没，这个可是极补身子的！”老太太扭头吩咐道。 立时就有两个婆子应了，自去跑一趟。 还没走出院子，大厨房里来回事的婆子就遇了个正着…… 老太太冷着脸一言不发，下面回事的两个管事婆子战战兢兢的跪着，头上开始慢慢的泌出汗珠…… “你这老刁奴，你就是这样办的差事……”大少奶奶心中大急，这大厨房出了事儿，自己必是脱不了关系了，眼珠一转，上前一脚踢翻了其中一个婆子，高声责骂起来。 那婆子被踢得在地上翻了个跟头，却只敢连滚带爬的跪好，半句话也不敢回。 老太太在心里冷笑起来，就这点儿手段还想得势，单凭有事儿便往下头人身上推，怕就要冷了下边的心…… “厨房里还有没有那鹿肉？”老太太冷脸看大少奶奶耍了一阵威风才开口问道。 “回老太太的话，因着鹿肉是精贵东西，单独收在橱里，到没有被损坏……”那婆子颤声答道。 “还不快给你们二少奶奶送过去！”大少奶奶高声喝道。 老太太的眉头 微微皱了皱，又很快的放松开来，显然是很不喜有人在自己面前如此放肆了，“这大厨房的事儿即是交给你在办，这事儿你就自去处理吧！” 大少奶奶尤不知已经让老太太厌了，只想把这事儿早点儿搪塞过去，赶紧应了，给老太太行了个礼，“还不快走，在这里丢人现眼！” 那两个婆子应了一声，慌忙磕了一个头，跟着大少奶奶出去了…… “……大少奶奶把厨房的几个管事婆子都打了板子，夺了差事……”胜儿轻声对曹玉怡报道。 “太太那边呢？”曹玉怡懒洋洋的问道。 “晚上又小丫鬟看到大少奶奶从太太屋子里出来了，面色很是不好！”胜儿应道。 “唔！”曹玉怡点了点头，捧起一本浅显的史书继续看了起来。 “少奶奶，您看水桃哪里？”胜儿犹豫着问道。 “先放她一放！”曹玉怡看了胜儿一眼，淡淡的说道。 胜儿心里一惊，应了一声，安静的退了出去…… 第二日，起身后，老太太亲自伺候老太爷用了一杯茶。 “老爷，妾身昨晚梦见璁儿了，璁儿直跟妾身叫冷，跟他小时候一模一样，妾身这心里……”老太太用帕子擦着眼角说道。 老太太的嫡亲儿子小时候因着体弱，很是怕冷。 “璁儿已经走了这些年了，你放开些吧……”老太爷愣了愣，放缓语调说道。 “老爷说的是，妾身只怕璁儿是在那边过的不好才托梦给妾身，这些年，妾身为着自己舒心些，留了璁儿媳妇儿在自己面前尽孝，让璁儿孤孤单单的，连个时常上香的人都没有，现在，老大、老二也都成家立业了，璁儿也算后继有人了，怕是想要他媳妇儿去陪着他呢……”老太太哽咽着说道。 “这些事儿你去安排就是，再请法华寺的高僧过来给璁儿做几场法事……”老太爷想也没想就应了，一来这世间礼法本就是如此，二来也不好为这事儿叫一大把年纪的老太太没脸子…… …… 80、知晓 第八十章知晓 …… “什么！”太太失手摔了一个茶碗，满脸惊愕的叫道，“你们、你们说什么？” “太太，佛堂都收拾好了，请您随老奴来！”下面的一个老嬷嬷垂着眼皮，语气一变不变的说道，“老太太交代，您不必费心收拾了，一应物什已经在佛堂备下了……” 李家的宗祠并不在京城，老太太专门在这府里修了一座小佛堂供奉自己的儿子，每日有专人负责打扫和上供事宜。 “不可能，怎么会这样……”太太喃喃的问道。 “这几日老爷托梦给了老太太，怪老太太让老爷一个人孤孤单单的……”另一个婆子不紧不慢的解释道。 “怎么会有这种事儿？我要去见老太太！”太太猛地一下站了起来，毫无仪表的朝外冲了去。 两个老嬷嬷不防，竟然叫太太冲了出去，两人相视了一眼，快步追了出去。 余下满院子的丫鬟婆子面面相觑，不多时就三三两两凑到一起小声议论起来…… “老太太，您当心些……”上房里，大少奶奶扶着刚午睡起来的老太太上了矮榻。 “好孩子，难为你了！”老太太满面笑容的应道。 大少奶奶一边拉着小毛毯，正准备再开口哄老太太几句，外面就传来了一阵喧闹。 “怎么回事？”大少奶奶回头煞是威风的高声喝问道，一时竟连手里正在做的事儿都忘了。 老太太心里一阵腻烦，面上隐隐有了不耐之色，这些年来，还没有人敢在自己面前如此放肆…… “老太太，儿媳妇儿做错了什么，您要罚儿媳妇儿去佛堂？”太太不管不顾的闯进来劈头问道。 “怎么？吴妈妈、刘妈妈没跟你说清楚！谁说是罚你了……”老太太自己动手盖好了毯子，头也不抬的问道。 “老爷这些年怎么就没有托梦给过儿媳妇儿？”太太反问道。 “请你们太太去佛堂吧！”老太太合上眼皮吩咐道。 “你休想！当年你们李家买通媒人，哄了我嫁进来，我不过半年没有身孕，就停了几个贱人的药汤子……这些年，若不是我为那短命鬼养儿育女，他这一支早就绝了……”太太状若疯子的叫嚷起来。 “闭嘴！看看你现在的样子，哪里还有半分大家太太的气度！难道你一个寡居之人不该为丈夫守节……”老太太扬手把矮榻旁的小几上的一套茶杯摔了下去，厉声喝道，“我单问你一句，这满府的流言是怎么回事？你这是成心要叫老大、老二兄弟两个自相残杀呢？” 太太这才知晓了老太太是为了哪一宗事儿让自己去佛堂，心里一缩，余光注意到立在老太太榻前的大少奶奶，开口就嚷嚷道：“不是你说这样就能叫二房栽个大跟头……将来你必会好好孝顺我的吗？怎么现在哑巴了？” 大少奶奶眼睛一缩，在心里转过了无数的念头，太太这些年养尊处优，这一生除了老爷早逝，都是顺顺当当的，而老爷的早逝更是省了太太无数心思来对付妾室，养成了太太一副几乎毫无城府的样子，这一次更是一听要去小佛堂就不管不顾的闹了起来，连基本的礼仪风度也不讲了，眼看着是不成了，最近老太太对自己很是和善，既然如此……想到这里，大少奶奶从袖袋里掏了帕子出来往眼睛上一捂，跪趴到矮榻上，哽咽着说道：“老太太明鉴，就是借孙媳妇儿个胆子，孙媳妇儿也不是敢说出这样大逆不道的话的，孙媳妇儿便是不懂，也还知道这等大事，自然是老太爷上禀了圣上，由圣上定夺的……” “你、你……”太太气得颤抖着指着大少奶奶几乎说不出话了。 “母亲，您不愿意去为供奉父亲，也不必空口白牙的诬赖儿媳妇儿呀……”大少奶奶又转过身，朝太太膝行了几步，满脸悲戚的继续说道。 当时太太与大少奶奶商议这些事儿时，自然是避开其他外人的，除了两个当事人，哪里有什么证人！ 太太两眼一翻，直接晕了过去，软软的朝后倒去。 旁边的两个小丫鬟眼明手快的上前一步托住了太太的身子，才使太太免于直接摔到地上。 “扶你们太太去佛堂！”老太太冷冷的吩咐道，心里更是对这到现在还半点儿事理也不明的儿媳妇儿失望…… “是！”两个老嬷嬷齐声应了，上前架起太太，快步朝外走去。 “老太太……”大少奶奶期期艾艾的叫道。 “你先回去吧，今儿我乏了！”老太太想着自己早逝的独子，心里一阵一阵的痛，不耐烦的说道。 大少奶奶不敢多说，忐忑不安的行了个礼快步退了出去…… 这事儿老太太处理的时候并没有避着府里的下人，不多一时府里就传的沸沸扬扬的了。 曹玉怡听胜儿说了以后，手上的笔顿了顿，淡淡的吩咐道：“交代下去，叫院子里的都把嘴巴管好，不要妄议此事！” 胜儿面上一凛，快速应了下来。 “对了，让水桃抄三个月的经书给太太送过去，告诉她，她是个忠心的，等二少爷回来了，就让她继续贴身伺候着二少爷！”曹玉怡在后面补充道。 “二少奶奶？”胜儿惊讶的问道。 “去吧！”曹玉怡搁下笔，小心的把写满小楷的纸用白玉镇纸压好，晾干墨迹。 胜儿低下头应了，行了个礼快步退了出去。 不给个缝，苍蝇怎么会叮到鸡蛋上呢！曹玉怡情抚着肚子暗道，就是为了自己的骨血，有些事儿就算是不想沾染也不成了…… 这件事闹得大，自然是瞒不住老太爷了。 老太爷叹了口气，到底是没说什么，自去书房找几个先生商量了大半宿…… 李家这样一件事儿在京城贵族之间不过掀起了一阵小小的风波，大家饭后茶余闲聊是偶尔提起罢了，但是，谁也没料到，由它引起的后续，却在整个朝政中引起了轩然大波…… …… 81、分娩 第八十一章 分娩 …… “快，快，热水！”王妈妈把房门开了一条缝，大声叫道。 “二少奶奶，您撑着点儿，就快了……”产婆趴到曹玉怡耳边低声安抚着。 曹玉怡从来不知道分娩是这样痛苦的一件事儿，以前只听说孩子的生日是母亲的受难日云云，心里还时常不以为然，经历了这九个多月的孕期，先是害喜，吃什么吐什么，几乎连走路的力气也无了，整日只能躺在床上，接着月份大了，走几步就腰酸腿痛，晚上更是时常小腿抽搐，有时候腿脚还会肿的脚不能沾地……现在，还要经受这样的痛楚…… “少奶奶，喝口热茶！”王妈妈小心的用调羹舀了一勺热水喂到曹玉怡嘴边。 曹玉怡歪了歪头，用嘴唇触碰了一下。 王妈妈动作迅速的收回了调羹，“少奶奶，二少爷打了胜仗呢，现在已经在回朝的路上了！” “妈妈……”曹玉怡无力的叫了一声，用这种话哄人有什么用，这疼痛可不会减轻半分！ “二少奶奶现在怎么样了？”外面传来大少奶奶的声音。 曹玉怡从发作到现在已经快接近半个时辰了，太太去了佛堂以后，李府里里外外都是老太太管着，今日二皇子侧妃生辰，这位侧妃因着很是得二皇子的宠爱，二皇子正妃特意下了帖子去京城各大勋贵之家，老太太架了马车亲自去了，哪成想，曹玉怡偏偏就今日中午阵痛起来，这府里连个主事儿的人都没有，唯一的主子却拖拖拉拉的不肯现身，好在两个产婆是提前请好的，其它诸多事宜也是早早就备下了的，剪刀、棉布等都用沸水来回煮过多次备用…… 就是这样，院子里也显得一通忙乱。 大少奶奶是生过孩子的妇人了，早就对产房没了忌讳，却也不肯进去，站在门口高声问了几句，就在丫鬟婆子搬过来的凳子上坐了，在外面悠闲的吃着茶。 王妈妈“砰”的一生把门紧紧的关上，压下心中的愤怒，行到曹玉怡身边，轻声劝抚着曹玉怡。 曹玉怡并不像这里大户人家的孕妇一般，胡吃海塞的补着，无事也躺在床上养着，又还不避嫌的请了那老练的产婆摸了好几回胎，确保胎位是正的……不过，就算如此，在这样一个简陋的环境下，分娩的风险还是极高的！ “二少奶奶，用些吃食吧，再打水进来擦擦身，怕是就快了！”两个产婆低声商量了片刻，其中一个开口建议道。 “就来！”王妈妈脚不沾地的开了门冲着外面吩咐起来。 不多时，一碗鸡汤面疙瘩就送了进来，又易入口，又饱肚子。 曹玉怡知道这种时刻还是听经验丰富的产婆的话比较妥当，硬撑着靠在床上用了大半碗。 王妈妈见曹玉怡用不下了，也不多说，快手快脚的把碗筷收拾了，递了出去，又亲自给曹玉怡擦洗了一遍身子。 现在还是三月的天，并没有完全回暖，屋子里还点了两个炭盆，才敢松了曹玉怡的衣物…… “恭喜二少奶奶，贺喜二少奶奶，是个白白胖胖的小少爷……” 曹玉怡在一阵剧痛中，只听见这半句话就昏睡了过去。 余的事自有王妈妈打理…… “少奶奶，您醒了！”雁玉惊喜的叫道，又回头冲着两个小丫头吩咐道：“快去告诉老太太，二少奶奶醒了！” “孩子呢？”曹玉怡呆了片刻才完全清醒过来，低声问道。 “回少奶奶的话，小小少爷在隔壁屋子里睡着呢，几个奶娘都在外面候着，等二少奶奶定夺！”雁玉快言快语的汇报道。 “唔，这几日辛苦你们了！”曹玉怡含笑说道。 “少奶奶真真是折煞奴婢，原是奴婢们的本分！”雁玉恭敬的应道。 “王妈妈呢？”曹玉怡微微一笑，不再继续这话儿。 “妈妈方才还在呢，现在过去照看小小少爷了。”雁玉答道。 “请妈妈过来，我有话想问妈妈。”曹玉怡面带倦色的吩咐道。 雁玉行了个礼，快步出去了。 “少奶奶！”王妈妈小心的抱着一个包的严严实实的婴儿进来了，“您看，小小少爷睡得多香！” 曹玉怡微微抬了抬头，朝襁褓里望了望，说实话，即便是自己辛辛苦苦怀胎十月生下来的孩子，曹玉怡也不得不在心里暗叫了一声，好丑！ “你们先出去吧，我跟王妈妈说说话儿！” 几个丫鬟婆子齐声应了，安静的退了出去。 “妈妈，快把孩子抱过来！”曹玉怡迫不及待的说道。 王妈妈迟疑了一下，到底还是抱到了曹玉怡胸前，“少奶奶，这可是不合规矩的，要是……” “妈妈，做娘的给孩子喂一次奶算得了什么，只这一次，明儿一早就把合适的奶娘选出来……”曹玉怡挣扎着半抬起上半身，吃力的说道。 “我的姑娘，您自小就是个倔的……”王妈妈赶紧把孩子放下，扶着曹玉怡靠着软垫半坐起来。 王妈妈告了声罪，在床边坐了半个屁股，从后面帮曹玉怡托着新生儿。 孩子从出生到现在还没吃过东西，这会儿闻到奶香味儿，眼睛都没睁开就急切的在曹玉怡胸前乱拱起来，找到地方就迫不及待的开始吮吸。 曹玉怡第一次阵痛的时候，已经偷偷瞒着众人把奶道挤通了，新生儿很容易就吮出了奶水，大口大口的吞咽着。 很早以前，曹玉怡就已经明白，想在这里顺顺当当的活下去山，就必须遵循这个世界的守则，否则将寸步难行，凭借个人的力量想推翻一个社会的规则，无异以卵击石……就算是知道亲自哺育孩子才是好的，但是，曹玉怡所能做的也不过是想法子让孩子能喝到最好的初乳…… “二少奶奶，今儿已经晚了，老太太说明儿一早再过来看您……”雁玉在门外说道。 “进来回话！”王妈妈抱着已经收拾好的婴儿叫道。 雁玉应了，仔细的关好门后才走了过来。 曹玉怡是中午开始阵痛的，熬到傍晚，足足两个时辰才把孩子生下来，彼时天色已经不早了，老太太已经回了府，看了曹玉怡和孩子一回才回去，这会儿曹玉怡睡醒，已经是后半夜了…… “……老太太得了这边的消息才算是睡安慰了，几位妈妈劝了好久老太太才没有起身过来……”雁玉笑着说道，仿佛是亲眼所见一般。 曹玉怡点了点头，好言打发雁玉下去了。 “少奶奶，您好好歇着，奴婢把小小少爷送回去……”王妈妈低声说道。 “不了，妈妈，今晚就让他跟我一起罢！”曹玉怡坚决的吩咐道。 王妈妈叹了口气，叫了两个婆子把专门为婴儿准备的小摇床搬了过来，把襁褓放了进去，打算亲自守下半夜…… 快天亮的时候，曹玉怡又偷偷给孩子喂了一次奶，念念不舍的把吃的饱饱的孩子放了回去。 王妈妈只在一旁帮衬着，旁的也不再多说了…… …… 82、上表 第八十二章上表 …… 总共五位奶娘候选人，都是府里的家生子，从昨儿小小少爷出生就侯在院子里了，由红儿先带到偏房歇下了，只等曹玉怡早上有了精神就进行挑选，其中两个的孩子已经四个多月大了，还有两个孩子两个多月了，余的一个还没出月子，都不是头胎，就是说有带孩子的经验。 王妈妈细细的把几个年轻妇人的出身，家里人都当了什么差事等等 ，现在府里是老太太当家，选出来的人家事自然都是清清白白的了。 “少奶奶，先用点儿热粥吧！”红儿托着一个红漆托盘笑盈盈的走进来说道，“这是厨房用去年晒制的莲子并稀珍黑米小火熬出来的，看着清清爽爽的!” 曹玉怡点了点头，虽然并不觉得肚子有饿的感觉。 王妈妈麻利的拿了一个靠垫放在床头，扶着曹玉怡坐了起来。 曹玉怡只用了两三口就腻了，偏头示意红儿拿下去，“把人都叫进来吧！” 红儿应了，端着杯碟出去了。 不多时，胜儿领着五个年轻的媳妇子轻手轻脚的走了进来。 曹玉怡从那几人进屋起就仔细的盯着她们看，见有一人走路有些外八字，立即就在心里暗暗把那人排了出去，又把人叫到床前检查了几人的手指甲缝里，把指缝里有污垢的两人也排除了…… “你们两个去给小小少爷喂喂奶！”曹玉怡冲着剩下的两人吩咐道。 那个年轻些的媳妇子急急忙忙的行了个礼，几步窜到小摇床边，小心的抱起新生儿，转了个身，撩起衣服就开始喂奶。 年长的却恭恭敬敬的行了个标准的礼，不疾不徐的行了几步，安静的守在一旁。 许多上位之人怕是不喜欢这样急功近利的人，曹玉怡却不然，这样的人才好看透，将来不至于生了旁的心思却毫无端倪，就是人生的笨些，将来也是可以慢慢□□的，更何况这年轻的媳妇子刚生产了二十几天…… 余的四个人，曹玉怡各打赏了二两银子，又掏钱让大厨房置办一桌宴席，招待了四人一顿，才打发了她们回去。 “……小小少爷现在还小，旁的事儿你不用操心，只管好好照顾小小少爷，将来自然少不得你的好处……”曹玉怡强撑着敲打了那新选出来的奶娘几句。 王妈妈赶紧安置曹玉怡躺下了。 新选出来的奶娘姓刘，今年二十出头，却已经有三个孩子了，她公公在庄子上做活儿，婆婆体弱只闲在家里帮忙带几个小孙子，她男人是外院一个负责跑腿的粗使家丁，家里过的很是艰苦，就指望着这才她能被选上,都则也不会还未出月子就在府里找活计了。 “是，二少奶奶放心，奴婢一定谨记在心！”年轻的刘妈妈抱着小小少爷行了个礼说道。 “唔，对了，拿五两银子给刘妈妈，先拿回去改善改善家里的生活！”曹玉怡应了一声，交代道。 王妈妈应了，帮曹玉怡掖好被子，把早就准备的荷包递了过去。 刘妈妈千谢万谢的接了，又给曹玉怡行了个礼才抱着小小少爷出去了。 “少奶奶，您先歇会儿吧，等一下老太太还要过来呢！”王妈妈轻声劝道。 曹玉怡疲惫的点了点头，合上了眼皮…… 大少奶奶今儿一早赶过去给老太太请安，却被晾了一个早上，最后只一个婆子出来转告了几句。 “老太太说今儿早上事多，遣奴婢过来说一声，大少奶奶就不必进去请安了……” 大少奶奶咬牙切齿的回了自己的院子，“你们爷呢？” “回大少奶奶的话，大少爷、大少爷在吴姨奶奶处……”一个婆子上前战战兢兢的应道。 曹玉怡进门的时候，大少爷就已经有了赵氏一房妾室，还是大少奶奶身边的陪嫁丫头，大少奶奶有了身子后主动提出来抬的房，现已经为大少爷生下了庶长子，这个吴氏却是前几个月新抬的了，原本是太太身边的二等丫头，因长相出众，大少爷亲自去讨了来，还不等有身子就直接抬了房。 “去把人请回来，就说我有重要的事情要跟他商量！”大少奶奶心里的怒火更是一涨，阴森森的吩咐道。 那婆子赶紧应了下来，抢着小跑了出去，生怕大少奶奶把火烧到了自己身上…… 听了婆子的回话，大少爷不满的放开了美娇娘，去了大少奶奶的屋子。 “有什么事儿？”大少爷喝着热茶，不耐烦的问道。 “老爷，现在是什么时候了，您还有心思……”大少奶奶焦急的说道，“……二房那边刚得了一个儿子，老太太就不把我们大房放在眼里了，今儿早上竟然……” “好了，谁叫你上赶着去讨好个只剩下一口气的老太婆！”大少爷斜看了大少奶奶一眼，嗤笑着说道。 “老爷！”大少奶奶叫了一声，用帕子擦着眼角哭诉道：“妾身这都是为了什么……” “好了，好了，有什么好哭的，你放心好了，将来这侯爵夫人必定是你的！”大少爷满不在乎的说道。 “老爷，这话可说不得！”大少奶奶慌忙劝阻道。 “……前些日子钱大人帮我引见了二皇子，二皇子待我很是和善，暗示我们只要好好跟着他，将来必定不会亏待我们……”大少爷得意洋洋的说道。 “这，老爷，二皇子可不是皇后娘娘所出呢……”大少奶奶迟疑的问道。 “你懂什么？大皇子体弱，二皇子就是长，况且二皇子的生母孙贵妃地位仅次于皇后娘娘，孙贵妃母家可是本朝数一数二的大家族……”大少爷把茶杯放了，兴致高昂的解释道。 大少奶奶越听心里越欢喜，这自古一朝天子一朝臣，拥立功臣自然是少不了加官进爵的…… 当今圣上现今共有九位皇子活了下来，大皇子是李贵妃所出，天生体弱，太医都说怕是活不过三十岁，所以一直到现在都还养在宫里，二皇子是孙贵妃所出，现在已经很是有些政绩，母家又势大，在朝中有一定的影响力，三皇子和四皇子都是皇后所出的一母同胎兄弟，三皇子为人忠厚老实，很是得圣上欢心，四皇子整日流连花草，时常与宫里的园艺太监混在一起，早早的就领了个闲散王爷称号，五皇子是圣上一次醉酒后无意中临幸了以为宫女所出，抱给了无子的高位妃子养着，只那妃子却是个短命的，在五皇子十四岁的时候就去了，五皇子独自在宫中熬了几年，过了十六岁就跟圣上讨了个恩典去了军中，与同样投身军中的李旭烨相识相交，六皇子在诗词方面才华出众，连当今文人泰山之斗都曾经称赞过，身边集结了一群文人拥护，七皇子、八皇子、九皇子都还未长成……当今圣上虽然龙体安康，但年纪已经不小了，几位成年皇子之间的明争暗斗从前几年开始就愈演愈烈…… 老太太把府里的事务捡要紧的处理了，匆匆来了曹玉怡的屋子。 “老太太！”曹玉怡听见下人的汇报，挣扎着抬起了头。 “快躺好，坐月子见了风可要不得！”老太太赶紧制止了。 “谢老太□□典！”曹玉怡笑着说道。 老太太问了曹玉怡的身体状况，交代了几句，留了不少上好的补品就离开了。 曹玉怡叹了口气，孩子名字要等老太爷来取，现在府里太太虽说进了佛堂，却还是健在的，孩子照着辈分，只能小小少爷的乱叫…… “少奶奶，您也别想太多了，奴婢找老太爷身边的小厮打听了，二少爷确实是打了胜仗，估摸着没多久就可以凯旋了！”王妈妈见曹玉怡叹气，低声劝道。 曹玉怡点了点头，顺从的歇下了。 曹老太爷已经回府了，那时候曹玉怡因着身子重了，只派了莲香带着几个婆子回去问候了一番。 据莲香带回来的消息，曹老太爷看着气色还不错，只不过伤腿却是难以复原了，整日离不得拐杖…… 大少爷与二皇子在暗中接洽，李老太爷很快就知道了这件事儿，只气得把大少爷叫去书房狠狠训斥了一通。 “老太爷，您怕是上了年纪罢，二皇子年轻有为，又有孙家的支持，若不是现在形势不明，哪里有我们李家表忠心的机会……”大少爷振振有词的反驳道。 “你、你这个孽子，你知道什么……”老太爷猛拍了一下八仙桌，喘着气训斥道。 “哎，老太爷还是歇歇吧，将来可别后悔！”大少爷一拂袖，转身离开了。 老太爷面色铁青的在书房里坐了半宿…… 当天晚上就有下人把这事儿与老太太说了，老太太心里越发不待见大房，第二日随便找了个由子，把过来请安的大少奶奶打发回去了。 大少奶奶心里冷笑几声，干脆的甩了甩帕子离开了，以后请安的殷勤劲儿就歇了下来，每日只过去做做样子，应个卯就自离开了。 老太爷隔了几日专门去了朝上，给圣上呈了一个奏本，只说自己年纪大了，怕将来一时不妨，想请圣上为郡公府立一位世子，略略说了立世子的诸多好处，又说自己二孙子李旭烨很是争气云云。 圣上怜惜老太爷年老功高，李家又子嗣单薄，况且李旭烨正好在边疆立了功，就顺势应下了。 此一点在朝上引起了轩然大波，几个蓄谋已久的臣子当即把事儿引到了立太子上，上本要求圣上早立太子。 “……老臣苟延残喘，活一日是一日，怕弹压不住家里的孽障，才请圣上做主，现如今圣上身强力壮，这是大展宏图之时，何需早立太子？”李老太爷激动的跪在地上争辩道。 有此机会，哪一位肯放过，当下借题发挥，只揪着李老太爷奏本上所说立世子的好处朝立太子之事上靠，一时朝中如炸开了锅一般。 李老太爷一口气没上来，竟在朝中厥了过去。 圣上大怒，严责了几位带头说事的臣子，令几位公公把李老太爷送了回去，随去的还有一纸圣旨。 曹玉怡正在坐月子，算是不洁之人，不能出去接圣旨，李老太爷撑着病体摆了香案，刘妈妈抱着才刚出生八天的小小少爷听了圣旨。 “老爷，现在我们怎么办呢？”大少奶奶急的在屋子里直转圈。 “急什么！我们分出去也好，到时候什么都是自己做主，我们与二皇子见面也不必偷偷摸摸的了……”大少爷面色阴沉的说道。 李老太爷彻底病倒了，躺在床上半边身子都无法动弹，话也说不清楚。 曹玉怡听王妈妈说了李老太爷的症状，心里已是确定，李老太爷怕是中风了，这种病就算在现代治愈率也几乎为零，更不说这种时代了…… …… 83、回来 第八十三章回来 …… 对于府里的巨变，曹玉怡因着要坐月子，算是避了出去。 老太太雷厉风行的让大房搬了出去，同时带走的还有李府在京城的一大半产业。 “少奶奶，二姑奶奶和三姑奶奶来了！”胜儿笑着走进来报道。 曹玉怡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二姑奶奶”和“三姑奶奶”指的是曹玉玲和曹玉瑶。 “快把人请进来！”曹玉怡在王妈妈的服侍下坐了起来，开口吩咐道。 “四妹妹原谅则个，原该先下帖子的，只妹妹家现在事多，姐姐又实在想妹妹的紧，这不就巴巴的过来了！”曹玉瑶满面笑容的说道。 “三姐姐客气了！”曹玉怡含笑说道，在心里暗暗吃惊，自嫁入李家后，因着李家家风严谨低调，而曹玉瑶夫家又早有了颓败之势，曹玉怡几乎再没有跟曹玉瑶接触过，不成想，不过几年，她竟然有了如此大的变化…… 在曹家做姑娘的时候，曹玉瑶虽然为人势利又无多少城府，却绝对是个骄傲的大家小姐，根本不会向曾经瞧不起的人低头，更不说见面就先客气了！ “四妹妹近来可好？身子骨可是养好了？”相较之下，曹玉玲就矜持了许多，语气中也多了几分真心。 “谢二姐姐关心，已经好多了！”曹玉怡应道。 “呵呵，四妹妹可真是好福气，现在呀，只管放宽心养好身子，圣上可是亲自下了圣旨的，妹妹这颗心算是可以落回肚子了……”曹玉瑶面上堆满了笑容，说出来的话却有些酸溜溜的，“妹妹将来可别忘了提携自家姐妹一把！” “三姐姐说笑了，现在妹妹身边连个主事的人都没有，妹妹这心里可是七上八下的……”曹玉怡用帕子假意的沾了沾眼角说道。 听了这话，在加上前段时间李家大房明明是分出去，却带走了大半的家产，这一不合理的现象，曹玉瑶面上就有些讪讪的，本来指望着曹玉怡身上郡公世子夫人的身份能帮自家夫君说几句话儿，也把那爵位的事儿定下来，现在看来却是有些心急了…… “四妹妹快别落泪了，这可还没出月子呢，听说四姑爷不是打了胜仗吗，怕是没几日就该回来了！”曹玉玲安慰道。 “我也是盼着呢！”曹玉怡低声说道。 “叫我说呀，四妹妹就是心太软了，这旨意可是当今圣上亲自下的，怎么还叫那些阿猫阿狗的欺负到头上，大不了闹将开来，他们还敢抗旨不成……”曹玉瑶愤愤的说道。 “我哪里说得上话，上头还有老太爷和老太太呢！”曹玉怡无奈的应道。 “三妹妹快别说了，那些劳什子钱财都是身外之物，要多少自己挣不来！”曹玉玲打着圆场说道。 曹玉怡点头称是。 三人又叙了会子家常，王妈妈在外头报道：“少奶奶，小小少爷醒了，闹着要您抱呢！” “快抱进来！”曹玉怡冲着曹玉玲和曹玉瑶歉意的笑了笑，扬声吩咐道。 不多时，奶娘刘妈妈抱着正在啜泣的婴儿走了进来，小心的冲着三人行了个礼。 “把团团抱过来！”曹玉怡伸出手吩咐道。 “团团”是曹玉怡请示了老太太后为小家伙取的小名，老太太以为是寓意一家团团圆圆的意思，爽快的应了，其实，曹玉怡不过是看小家伙小脸圆圆的，养了这接近一个月，又变得白白嫩嫩的，跟面团一般，随口取了一个罢了；他的大名是老太爷取的，照着族谱，小家伙到了“颢”字辈，后面就缀了一个“安”，老太爷的意思是只希望小家伙将来能一辈子安康…… 曹玉怡熟练的把小家伙抱过来，轻轻摇晃着，只一会会儿，小家伙就止了哭泣。 第一个夜里给团团喂了两回奶后，第二天奶娘挑了出来，曹玉怡就开始用绝奶水的汤药了，不过几天，奶水就已经回了，就是想再喂喂自己的孩子都不行了。 曹玉玲和曹玉瑶都凑过去逗弄起了孩子。 曹玉瑶已经有了一子一女，还算好一点儿，曹玉玲眼中的羡慕之色就掩也掩不住了。 “好妹妹，你跟姐姐说说，你是怎么养胎的？”曹玉玲轻轻握着团团的小手问道。 “二姐姐，你且放宽心，你还年轻着呢，不若先找了有经验的太医把身子仔细调养好，就是有了身子，也莫要太过紧张，整日躺在床上却是要不得的，平日里就是无病，在床上躺久了也会身子酸痛，更何况养着胎呢，走走觉得累了就在床上躺会儿了，饭后也去园子逛逛，省的不克化，反倒没了胃口……”曹玉怡想了想，稍稍说了两句。 “妹妹说的有理，当初我也是如此，走动走动，在园子里看看花草，心里反倒舒坦，没得无事也整日困在床上，可叫人受不了！”曹玉瑶附和道。 曹玉玲连连点头，在心里暗暗记了下来。 姐妹几个又说了会子话儿，已是快到饭点儿了。 曹玉玲和曹玉瑶起身告了辞。 “妹妹现在身子不便利，就不好留两位姐姐了，等下回一定补上！”曹玉怡说道，叫了王妈妈帮忙送客。 曹玉玲和曹玉瑶急忙推辞起来，说了几句客套话，相携出去了。 曹玉怡让团团坐在被子上，嘴里不时发出“啧啧”声，逗弄着小家伙，小家伙很给面子的咧嘴笑起来…… 等曹玉怡出了月子，府里的混乱已经彻底结束了，部分太太的人和大房的人都跟着大少爷一家子搬出去了，老太太又把府里不安分的几家人卖的卖，赶得赶，府里一下子清净了不少。 “孙媳妇儿给老太太请安！”曹玉怡收拾的清清爽爽了，一大早过去给老太太磕了头。 “小小少爷给老祖宗请安！”刘妈妈抱着团团跪了下去。 老太太脸上笑开了话，连声叫曹玉怡起身，又把团团接了过去，“我的小孙孙，可又沉了不少！” 曹玉怡靠着老太太坐了，小心的陪着老太太说着话儿。 “去看看老太爷吧，老太爷心里怕是也念着重孙儿呢！”老太太含笑说道。 曹玉怡应了，站了起来。 刘妈妈上前接过了团团，跟在老太太身后，朝老太爷屋子走去。 老太爷看了团团，脸上露出了笑意，突然又像想到了什么，挥着还能动的一只手，嘴里含含糊糊的说道：“出、出去，病……” 曹玉怡见了，很是有些心酸，上前半步轻声劝道：“老太爷放心，小孩子阳气重，不会过了病气的！” 老太爷这才点了点头，一个字一个字的交代道：“好、好、教、养，为、李、家、开、枝、散、叶……” “是，孙媳妇儿谨遵老太爷教诲！”曹玉怡跪下来应道…… 虽说是不会过什么病气，老太爷心里毕竟有些担忧，二来，说了会子话儿，也是耗了不少精神，不多一会儿就又赶曹玉怡等人回去。 老太太交代了下面的人“仔细照料”等几句，才出了屋子。 不管怎样，李家现在毕竟没了当家主事的男人，老太太也年纪大了，于是吩咐门房闭了大门，只留了一个角门，平日里下人们进出购买日常所需，各项宴会事宜，也只捡推不了的去，一月里几乎难得开一回大门…… “少奶奶，少奶奶，二少爷回来了！”王妈妈满脸喜气的说道。 “走到哪里了？”曹玉怡笑了笑，头也不抬的问道。 “传信的小子说已经到了城门口了，要先进宫去叩见皇上，怕是晚上才能到府！”王妈妈高兴的说道。 “妈妈，收拾一下，我们去老太太那里！”曹玉怡压下心中的喜悦，淡淡的吩咐道。 曹玉怡自成亲后，跟李旭烨在一起的时间总共不到四个月，心里却不知何时已经对那人产生了依赖，不管如何，听到李旭烨已经回来了的消息，曹玉怡的心突然就落了下来…… 老太太已经吩咐开了大门，派了十几个小子出去打探消息，府里的大管家、二管家都侯在大门上，随时准备迎接李旭烨。 “老太太，二少奶奶，二少爷已经从宫里出来了！”两个小子气喘吁吁的跑进来说道。 “好、好！”老太太大笑着说道，赏了两个小子一人一锭银裸子。 两个小子喜笑颜开的磕了头，又跑了出去…… 李旭烨回了府，先去了老太爷屋子说了小半个时辰的话才出来，又给老太太请安。 “……圣上嘉奖的旨意这几日就该到府里了……”李旭烨简单的把进宫的事儿说了一下。 “这就好！”老太太含笑应道，“你这一路奔波的，快回去洗洗换身衣服，先用些热东西，再睡一觉……” “是！”李旭烨应了。 “老二家的也回去吧，好好服侍着你们爷！”老太太又扭头吩咐道。 曹玉怡走了出来，行了个礼，跟在李旭烨身后退了出去。 等出了老太太院子，李旭烨听了听，示意曹玉怡走上前来。 “老爷，这不合规矩！”曹玉怡轻声拒绝道。 李旭烨似笑非笑的看着曹玉怡不说话。 曹玉怡想到自己之前与李旭烨相处时的放肆举止，面上一热，快步上前了。 李旭烨伸手握住曹玉怡的手，轻轻捏了捏…… 后面跟着的丫鬟婆子都机灵的放慢了脚步，落得远远的。 曹玉怡望着李旭烨的侧脸，黑了、瘦了，仔细看的话，脸上又多了好些淡淡的疤痕，只是那双眼睛还是一如既往的坚定有神…… “看什么？”李旭烨突然转头问道。 曹玉怡心里一跳，“谁看你了！” 李旭烨嘴角噙起了一抹笑容，手上用力，把人朝自己身边带了带，让曹玉怡紧紧的贴到了自己身上。 曹玉怡身子一僵，又慢慢放松下来，攀在李旭烨的胳膊上慢慢的朝自己的院子都去…… 院子里，王妈妈早就备好了热水，放满了澡池。 平日里，要用澡池洗澡的话，大厨房里要提前忙上大半天，曹玉怡是没这个特权了，让整个厨房的人只为自己烧洗澡水，故而，都还是只用浴桶。 这次，李旭烨回来，曹玉怡早早的遣了胜儿过去都打点好了…… “你也下来！”李旭烨站在热水里说道。 曹玉怡顿了顿，磨蹭了好大一会儿才解了衣带。 怀着团团的时候，好吃好喝的养了好几个月，又做了一个月的月子，到现在肚子上还有一圈软软的肉，身上也比以前更圆润了，原本，自小，曹玉怡就不是苗条型的身材，这一胖，就更是找不到腰了！ “怎么了？”觉察到曹玉怡的扭捏，李旭烨扬起眉头问道。 “那个、胖了，不好看！”曹玉怡小声解释道。 “哈哈……”李旭烨猛的把曹玉怡抱到了自己怀里，大笑起来。 “你、你笑什么！”曹玉怡有些羞恼的说道。 李旭烨在曹玉怡身上摸了一把，触手之下，果然都是软乎乎的，鼻尖萦绕着淡淡的奶香味儿……禁欲了快一年的身子很快就有了反应，也顾不得疲惫，搂着曹玉怡就磨蹭起来。 “你……”曹玉怡心里一荡，就软到在了李旭烨怀里…… 等两人都收拾好了出来的时候，已经是打半个时辰后了。 王妈妈看曹玉怡满面桃红，双目含春，在心里舒了一口气…… “把吃食端上来！”曹玉怡站在门口吩咐道。 “二少爷！”水桃娇娇怯怯的上前行了个礼，想帮李旭烨退下外面的衣服。 “你是？水桃？”李旭烨看着面前这个浓妆艳抹的少女，有些不确定的问道。 “回二少爷的话，奴婢是打小伺候您的水桃呀！”水桃眼圈一红，哀哀的说道。 李旭烨微微点了点头，快步进了屋子。 花了大半天梳妆的水桃没想到会是这样一个结果，一时呆在了原地，半天也没反应过来。 王妈妈在心里冷笑了几声，快步上前去服侍着李旭烨坐下了。 小厨房里送了一碗饱肚子的鸡汤面并几样小菜过来。 曹玉怡帮李旭烨夹了一筷子凉拌肚丝，又夹了几块新鲜的黄瓜。 “你也坐下来用点儿吧！”李旭烨接过碗，大口吃了起来，发出“西里呼噜”的响声。 若是以往，曹玉怡听见有人吃东西发出这样的响声，怕是会厌恶道吃不下东西，现在这声音却只让曹玉怡觉得心安，微微笑了一下，在李旭烨下首做了，小口的用着面条…… 一时饭毕，李旭烨的困意慢慢的上来了。 “老爷，看看团团了再睡吧！”曹玉怡怕李旭烨刚用晚饭就歇下伤了身子，开口说道。 “团团？”李旭烨疑惑的问道。 “是我给我们的孩子取得小名！”曹玉怡笑着解释道。 李旭烨愣了一下，这才想到自己已经有了一个孩子。 刘妈妈把李颢安抱了过来，给李旭烨和曹玉怡磕了个头。 曹玉怡把孩子抱了过来，送到李旭烨面前。 “呵呵，脸蛋长得像你！”李旭烨看着团团圆圆的脸蛋，眼里带着笑说道。 “小孩子都是这样的……”曹玉怡不满的说道，“抱一下吧，这可是你第一次见他呢！” 李旭烨笑了笑，居然像模像样的抱了起来，一上一下轻轻抛着，逗得小家伙“咯咯”直笑…… 两人陪团团玩了一会儿，曹玉怡怕李旭烨累着了，吩咐刘妈妈把小家伙抱了下去，伺候李旭烨上了床。 “可还有什么事儿？”李旭烨问道，“一起！” 曹玉怡看着李旭烨期盼的目光，点了点头，交代了王妈妈几句，宽了衣物。 李旭烨抱着曹玉怡翻了个身，让曹玉怡睡到了自己内侧，几乎立刻呼吸就变得平缓起来…… …… 84、躲避 第八十四章 躲避 …… 日子还是如往常一般，曹玉怡却觉得胸口突然舒畅了，仿佛老大一块石头消失了，心神都安定了下来，老太太提了好几次要把府里的中馈移过来，曹玉怡都以想先好好伺候李旭烨回了。 “怎、么、样？”老太爷屋子里，老太爷躺在榻上，双目炯炯有神的一字一字问道，虽然然是半边身子无法动弹，精神却根本不像重病的老人。 “回老太爷的话，二皇子、三皇子、七皇子都派人送了帖子过来！”李旭烨放缓语调应道。 老太爷的眉头紧紧的锁了起来，左手不受控制的颤抖起来。 “老太爷，您莫要过于忧心，现在最要紧的是养好身子，将来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就是！”李旭烨劝道。 老太爷慢慢的点了点头，心里却在迅速的考虑着怎样才能让李旭烨即不得罪各家又置身事外呢…… 李旭烨又把军中的动向简要的说了一遍。 老太爷的眉头就没展开过，当今圣上龙体安康，怕是这几年几位皇子都不会有什么结果，哪怕一时势大也抵不过天子一句话…… 等李旭烨从老太爷房里出来小半个时辰后，老太爷差人叫了老太太过去…… “老爷，就没有别的法子了吗？”老太太坐在床头的矮凳上，脸色灰白的问道，捏着帕子的手竟微微颤抖起来。 “有，还、有、我、这、条、老、命！”老太爷盯着老太太说道。 老太太猛的一下站起来，慌忙中带倒了凳子，发出“咚”的一声巨响，“老爷，妾身万万不是那个意思！” “难、为、你、了！”老太爷吃力的抬起右手拉住了老太太早已不在白皙细嫩的手。 “比起老爷，妾身这算什么，老爷放心，妾身省的该怎么做！”老太太定了定神，面色开始慢慢的恢复，轻声说道。 老太爷没有接话，只微微用力捏了捏老太太的手…… “你今晚想吃什么？”曹玉怡看李旭烨面前的书半天也没有翻一页，上前柔声问道。 “啊，嗯，随你安排就好！”李旭烨回过神来应道。 “去看看团团吧，这会子怕是想爹爹了呢！”曹玉怡闻言，笑着说道。 李旭烨想了想，合上书本，顺从的去了李颢安的屋子，逗弄起了孩子。 曹玉怡担心李旭烨心里有事用不下饭，专门去小厨房交代厨娘做几个味重好下饭的菜。 王妈妈快步走了过来，附到曹玉怡耳边说道：“少奶奶，今儿老太太突然问起了太太在小佛堂的情况，还送了几样上好的熏香并毛皮毯子过去了，又特意叮嘱大厨房里烧了几样肉菜送了过去……” 曹玉怡闻言，微微皱起了眉头，一时摸不清楚老太太此举到底是何意，若是想放了太太，直接发话让太太出来就是，若是没这意思，又为何要又是吃又是用的送过去…… 太太进小佛堂的时候连东西都没收拾，老太太只送了几件普通的布衣过去了，饭食也都是大厨房做好后，老嬷嬷过来取了送进去，因着礼佛，自然是茹素了。 “送过去的东西你们太太都用了没？”正房里，老太太貌似随意的问道。 “回老太太的话，今儿夜里太太就点了一块安神的熏香，棉被也换成了毛毯子，几样肉食都用了大半！”洛文上前半步，伶牙俐齿的应道。 老太太心里猛地跳了一下，半晌才点了点头示意知道了。 屋里的丫鬟婆子都敏感的觉察到老太太有些不对劲儿，小心翼翼的不敢发出半点儿声响。 “传饭吧！叫世子和你们少奶奶今晚不必过来了！”老太太吩咐道。 自有婆子应了，下去跑腿传话…… 这几日，曹玉怡一直在心里思量老太太对太太态度改变的意思，没成想这天夜里，守在小佛堂的老嬷嬷突然过来说太太去了。 曹玉怡好半天都没回过神来。 “来人，把烛火点起来！”李旭烨若有所思的吩咐道。 今日守夜的莲香快步进了屋子，拿着一支燃着的小蜡烛把烛台都点了起来。 “伺候你们奶奶梳洗！”李旭烨自己披了外衣，头也不抬的吩咐道。 曹玉怡这才回过神来，低声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别管了，我先去佛堂，你穿戴好后过来，赶紧把院子里的事儿安排安排！”李旭烨一边麻利的穿着衣物，一边交代道。 曹玉怡应了，“莲香，找件淡素的衣服过来！” 不多时，王妈妈、红儿、胜儿等都得了消息，赶过来侯在外间，等曹玉怡吩咐。 “妈妈，你领着丫头婆子们把院子里喜庆的物什都撤下来，等老太太有了安排，再去领东西！”曹玉怡匆匆的吩咐了一句，就带着胜儿、乐丹并两个小丫头朝佛堂赶去。 “少奶奶，带着这个！”王妈妈急急的低声说了一句，把一个小荷包塞到了曹玉怡手里，“到时候用得上！” 曹玉怡也来不及多问，点了点头，把东西收到了袖袋里，快步走了出去。 曹玉怡到的时候，太太已经换上了寿衣，头上面上也梳妆打扮完毕了，曹玉怡也不敢多看，在李旭烨身边稍稍落后点儿的地方跪了下来。 老太太坐在前厅，安排下人去各府报信、赶制孝衣、在府里挂起白幔、布置灵堂等等，阖府上下都忙了起来。 “累不累？在我身上先靠靠，怕是还要熬上一段时间！”李旭烨低声耳语道。 曹玉怡摇了摇头，示意自己还能坚持，趁着四周无人注意，偷偷把王妈妈给的荷包拿出来看了看，一凑近眼前，一股刺激性气体猛的直冲入眼眶，眼泪就止也止不住的流了下来。 李旭烨诧异的看着曹玉怡把手抬了一下，就突然鼻涕、眼泪横流…… 曹玉怡坏心的把荷包藏在手里朝李旭烨眼前送了送…… 一会儿，太太的几个陪嫁婆子过来了，看到二少爷和二少奶奶均是涕流满面，只在心里暗道太太好福气，庶子、庶媳都有这等孝心…… 李旭烨抽空瞪了曹玉怡一眼。 曹玉怡用帕子擦着眼角，只作不知。 大少爷和大少奶奶快天亮了才过来，彼时，太太的尸体已经被移到了灵堂的棺材里，两人懒懒散散的在一旁跪了…… 天亮后，祭奠的人开始慢慢的来了。 “呜呜，母亲，您怎么就这样去了……”大少奶奶扑到棺材上哭嚎起来。 曹玉怡连眼珠都不用转就知道她打的什么主意，当下又把王妈妈给的荷包偷偷在眼前晃了一下，用帕子捂着嘴巴抽泣起来。 “儿媳妇儿不孝呀，早知如此，当初就该早早的接了母亲过府里享享福……”大少奶奶夸张的嚎道。 “大嫂，您、您节哀，母亲走得很是、很是安详……”曹玉怡泣不成声的假意安慰道。 “不用你在这儿假惺惺，不过一年，先是老太爷病了，母亲、母亲……”大少奶奶嘴角噙着冷笑，恶意的说道。 “大嫂，你、你……”曹玉怡惊愕的看了大少奶奶一会儿，猛的扑到棺木上，放声大哭起来，“母亲，您睁开眼睛看看呀，要是您还在，哪里会叫儿媳妇儿受这样的委屈……” 这边的动静很快就惊动了前面主持客人上香祭拜的老太太。 老太太用拐杖跺着地面，“混说什么，我老婆子可还是好好的呢，你莫不是咒我不成……” “老太太息怒，大嫂必不是这个意思，不过是伤心过头，口不择言罢了，您消消气……”曹玉怡上前扶住老太太劝道。 大少奶奶恨得几乎没咬碎了一口银牙，知道自己今儿在李府是不大可能讨到好处了，顺着曹玉怡的话应了下来。 “你们母亲操劳了一辈子，莫要叫她走的都不安生！”老太太严厉的交代了一句，又跟祭拜的客人道了歉，继续安排客人上香…… 大少奶奶气得脸色发青，想到出府后，二皇子又召见了自家老爷几句，很是亲近，将来必是会有个好前程，心里才好受了些，接下来就安分了许多…… 等这场丧事办完，曹玉怡瘦了好几斤，终于恢复到接近了原先的身材，这点让曹玉怡心里平衡了不少，总算是没白辛苦一场！ 太太是嫡母，李旭烨上了丁忧的折子，现下边疆进犯已平，圣上爽快的应了，把原先加官的赏赐变成了金银珠宝物器赏下来，只大多数现在这时段都用不得，曹玉怡领着几个婆子清点了半日才造好了册，收到了库房里。 李府又恢复了先前大门紧闭的状态。 “世子，少奶奶，老太太请你们过去商量事情！” 曹玉怡拿了一个小银角子赏了那婆子，客气的打发了那婆子去，跟李旭烨稍做收拾后，快步去了老太太屋子。 “给老太太请安！” 曹玉怡和李旭烨一前一后的跪了下去。 “快起来，这些日子你们也辛苦了！”老太太快速说道。 “老太太唤孙儿过来有何事？”李旭烨站起来后，恭敬的问道。 “坐下说话吧！”老太太轻声吩咐道。 “谢老太太！”曹玉怡和李旭烨谢了一回，又行了个礼才落了半个屁股在凳子上。 “原是你们老太爷的意思，人老了就念着故里，老太爷身子骨也不硬朗了，如今老二又丁忧在家，不如我们收拾收拾，扶着你们太太的灵一并回了安阳李家祖地……”老太太细细的说道。 “一切但凭老太爷和老太太做主！”李旭烨站起来应道。 “老二媳妇儿怎么看？”老太太满意的点了点头，又温言问道。 “老太爷的意思自然是好的，只不知老太爷的身子骨可受得了奔波？”曹玉怡上前半步答道。 “这个不打紧，你没出过远门不晓得，我们出了京城就走水路，一路平稳的很，到了安阳就有族人都打理好了……”老太太闻言含笑说道。 “是孙媳妇儿少见了！”曹玉怡垂头应道。 如此，事情就算是定下来了。 三人又说了几句相关事宜，大多还是老太太做主了，只曹玉怡自己屋子里的事儿要自己操心。 老太太第二日就请了先生过府看了日子，选了黄道吉日出发，亡人为大，太太的灵上午先走，曹玉怡等人下午出府…… …… 85、安阳 第八十五章安阳 …… “把堂小少爷也请到这辆车上来罢！”曹玉怡自己抱着团团，回身吩咐道。 “是！”两个小丫头应了，转身朝后面跑去。 扶太太的灵回祖地，分出去的大房原本也该一起回去的，大少爷和大少奶奶却胡乱找了些理由只送个庶长子过来。 曹玉怡只看那孩子不过三岁就一副畏畏缩缩的像，就知道他在大房必定过的不好了。 当年大房的庶长子也是老太爷亲自取的名字，因着是李家的第一个男孙，老太爷当时想必也是极其高兴的，取了一个“盛”字。 李颢盛被送过来的时候，随行的只一个妈妈并一大一小两个丫头，统共带了两个不大的箱笼，怕是连李府体面些的管事下人们都比他的东西多了。 “小盛，你今年几岁了？”曹玉怡笑着柔声问道。 李颢盛上车后就不时的偷眼朝曹玉怡和曹玉怡亲自抱在怀里的团团身上瞄，双手抓着长褂，无意识的揉搓着，听了曹玉怡的问话，嘴唇动了动，却没发出声音。 跟上马车的那个大些的丫鬟只顾着自己新奇的东张西望，也没帮李颢盛解围。 “这是小弟弟，等他长大了，你就带他玩，好不好？”曹玉怡在心里摇了摇头，继续说道。 “好！”出乎曹玉怡意料，李颢盛居然小声应了。 曹玉怡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容，把团团放在马车中间的小摇篮里。 李颢盛拘谨的看了曹玉怡一眼，慢慢的溜下了坐板，趴在摇篮边上，小心的伸出一根手指轻轻触碰婴儿。 团团挥舞着小胖手捉住了李颢盛的手指头，“咯咯”笑着往嘴里赛去。 “不能吃！”李颢盛快速的把手缩回来，认真的说道。 曹玉怡在一旁温和的笑着，什么也不打算说…… 走之前，老太太做主，愿意走的下人，也不要赎金，只要品行端正的，当场就烧了身契，留下来的，捡忠厚老实又可靠的留了几家子负责看守京城的宅子，如此，再加上之前大房分去了些下人，又很是打发了一批，带回安阳的下人已经不多了，就连曹玉怡身边，也少了好几个大丫头，老太太说安阳情况不明，怕耽搁了到了年龄的大丫头，离开前，也一并都许了人，曹玉怡问过李旭烨的意思后，四个一等大丫头里水桃、莲香，二等丫头里春儿、翠萱等都报给了老太太，有两家父母私下里已经相看好了的，直管求了老太太，老太太也都是无不允的…… 如此一来，团团从出生到现在，府里一直事多，也没来的添人手，曹玉怡身边的人手就有些紧张了，只曹玉怡却是愿意的，这样反而有更多的机会亲自带着自己的孩子！ 路上的生活是十分单调的，每日早晚去给老太爷和老太太请安，后来曹玉怡因着晕船身子不适，连这项也免了；白日行船，晚上就歇着船上，只几个管事下船去添置日常所需，走了一个多月的时候，本身就晕车又晕船的曹玉怡几乎是吐得天昏地暗。 “这样不行，下次靠岸是在哪里？”李旭烨皱着眉头问道。 “回世子爷的话，在……” 曹玉怡迷迷糊糊听到那下人报了一个地名，实在是没力气说话，也不再劝李旭烨，又昏昏沉沉的睡过去了。 “先去把随行的大夫请过来给你们少奶奶看看！”李旭烨吩咐道。 出发前，自然是请大夫给众人都诊过平安脉了，下人里身子不爽利的都被踢了出来，主子们也都安康才选了吉日上路，后来，曹玉怡有了晕船的迹象，随行的大夫也过来看了，于这个却是束手无策了，还不如有经验的嬷嬷建议好，原本估摸着是船坐久了，恶心想吐的症状已经好了许多，这几日却又突然加重了，真正是吃什么吐什么，不过三四日，曹玉怡就浑身发软，连起身的力气都没了。 曹玉怡再次醒来的时候，惊讶的发现老太太居然坐在床头。 “老太太，您怎么过来了？哪个没眼色的惊动了您……”曹玉怡撑着要坐起来，有气无力的说道。 “快躺着吧！”老太太满面笑容的扶着曹玉怡说道，“你们年轻人就是不懂事，也不是第一胎，都有两个多月的身子，自己还不知道！” 在曹玉怡昏睡的时候，先是随行的大夫过来看了脉，诊出了喜脉，李旭烨马上派人去报了老太太，停岸的时候，又遣了管事去城里高价请了两个大夫过来确认曹玉怡是有了身子，不过因着一路辛苦，身子很是虚弱，于胎儿有些不利罢了，开的也都是安胎补身的方子……先前两次诊脉却都是因着月份还小，没诊出来！ 曹玉怡愣住了，已经有两个多月身子了！这么一来的话就是李旭烨回来没几天的时候就有了，那一段时间，两人也确实是频繁了些，没成想…… “老太太……”曹玉怡有些羞赧的歪了歪头。 “好了，你放心休息吧，我已经吩咐下去了，让行船速度慢下来，这里离安阳也不远了，你再忍忍！”老太太歉意的说道。 “谢老太太，孙媳妇儿省的了！”曹玉怡温顺的应了。 老太太又交代了几句，问了曹玉怡想吃什么等等，好大一会儿才离开。 “少奶奶，用点儿茶水吧！”王妈妈端着茶盘快步走进来，脸上也是掩也掩不住的笑意，“这是世子爷亲自上岸去寻来的，在山里找来的新鲜的野蜂蜜，又问村里人买了他们自家晒干的大红枣泡出来的蜂蜜红枣茶，您尝一点儿吧！” 曹玉怡忍着胸口一阵阵的翻腾应了一声。 一旁的小丫头手脚伶俐的拿了一个靠枕放在曹玉怡身后，扶着曹玉怡坐了起来。 一揭开茶盖，淡淡的枣香就飘了出来，曹玉怡小口小口的喝了大半杯才放了茶杯。 王妈妈见状脸上几乎笑开了一朵花儿。 “妈妈，下次蜂蜜少放些，红枣多放些罢！”曹玉怡轻皱着眉头吩咐道。 “是，奴婢记下了！”王妈妈赶紧应了下来，“厨房里有刚熬的鸡汤，油水都撇的干干净净了，少奶奶，您要用些吗？” “不用了，捡时新的蔬菜炒几个过来给我试试，少放油水！”曹玉怡自己慢慢抚着胸口吩咐道，知道自己有了孩子，就不能任性了，就是难受，多少也得用点儿东西…… 王妈妈应了一声，收拾了茶碗，快步下去安排了…… “感觉怎么样？”李旭烨带着一身湿气，掀开门帘，大步走了进来。 呼吸间，曹玉怡在李旭烨身上闻到了一股淡淡的清凉味儿，是薄荷叶的味道，胸口的翻滚之感立刻就减弱了不少。 “试试这个，是老太太身边的嬷嬷告诉我的！”李旭烨从腰间取下一个不大的荷包放到曹玉怡鼻子下面。 不只是薄荷的味道，里面应该还掺了其他东西，不过确实是有些效果。 曹玉怡深吸了一口气，柔声道：“麻烦你了，这个很是管用！” “团团跟颢盛午睡了，我刚刚去看过了，老太太把俩人接到了前面的船上，你莫要记挂，等你身子好些了，我们就去抱回来！”李旭烨扶着曹玉怡坐在床头，小声说道。 “嗯！”曹玉怡靠在李旭烨怀里，轻轻应了，自己现在这样子也确实是顾不得两个小的了…… 这样又行了半个多月，才到了岸，曹玉怡圆润的脸蛋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了，走两步就觉得气喘，要是再在船上多带些时日，曹玉怡轻轻摸着已经微微凸出来的小腹，几乎不敢想象…… 安阳李家族人得了消息，早早的就派了马车和族里几个青年才俊在码头候着。 “把我的大氅拿过来！”李旭烨拉着马头吩咐道。 身边的小厮应了，去箱笼里翻了出来，小跑着过来递给了李旭烨。 李旭烨远远的看见曹玉怡在几个婆子的搀扶下下了船跟在老太爷和老太太身后朝马车走去，随手把缰绳递给了身后的小子，拿着大氅大踏步的走了过去，躬身对老太太轻声说了几句。 老太太的额头上出现了一个“川”字，满脸不悦，正要说什么，老太爷抬了抬手，吃力的应道：“去、吧，小、心、些！” “是，孙儿晓得分寸，请老太太、老太爷放心！”李旭烨行了个礼，绕过老太爷和老太太扶住曹玉怡，用大氅严严实实的裹起来，单手就抱到了怀里。 曹玉怡小小的惊呼了一声，隔着银鼠皮大氅抓住了李旭烨的衣服。 “莫怕，你的身子怕是坐不得马车了，我骑马带你过去！”李旭烨小声安慰道。 “老太太？”曹玉怡迟疑的问道。 “老太太已经知晓了，你再睡会儿吧，马上就到了！”李旭烨轻轻的说道。 曹玉怡“恩”了一声，本身就不大清明的脑子当然是没觉察到什么不对劲儿了。 李旭烨单手牢牢的抱着曹玉怡，翻身上马，一抖缰绳，在本家的两个族兄的陪同下跑了起来。 曹玉怡从大氅缝隙里看着李旭烨坚硬的侧脸，感受到身下胳膊传来力度，心里忽的就平静下来，慢慢的陷入了沉睡…… “老爷，如此，在族人里怕是要引起非议了……”老太太沉着脸说道。 “罢了，今时不同往日，你我又不是风风光光的荣归故里，有什么好计较的，而况，如今旭儿也大了，难道他不会想……”老太爷拧着头慢慢的劝道。 老太太心里一堵，沉默了下去，安静的伺候着老太爷上了马车…… 安阳的日子比曹玉怡想象中好过许多，李家祖地其实更像一个小村子，村里几乎所有的人家都姓李，有庄严的祠堂和祖坟，每年在外经商或为官的李家族人都会拿钱回来维修祠堂或者扩买祖坟祭地，因而李家村周围的土地都是完全属于这个村子的，村里不论贫富，按人头分地，凡是记入族谱的李姓族人，不论男女老少，都有一份，故而村人都安居乐业，孤寡自有公中统一安置，也算和善。 曹玉怡一行人到了祖地，族长已经组织人手把老太爷的爷爷留下来的祖屋仔细的打扫了，当然后来老太爷专门回来修葺扩建过了，进门就能住人，日子过的就相当于土财主了。 在床上休养了一个多月，孕吐症状过去了，曹玉怡才开始出屋，在院子里、村子里走几趟，慢慢的跟村里的媳妇们也开始打个招呼说几句闲话…… 族长把属于老太爷等人的地指了出来，原先种着的人家把地里的庄稼都收了以后就还了回来，李旭烨居然像模像样的带着几个闲置的下人去种起了地，不过一个季度，蔬菜粮食就开始自给自足了。 除了每隔五日去城里取一份朝邸回来，就曹玉怡所知李家是完全隔绝了外界的消息。 不再整日耗尽心神的李老太爷快速的垮了下去，成了一个真正的中风老人，头脑也慢慢的不再精明，有时候甚至连人也认不出了…… “快把家里的带盖子的箱子等都打开，窗也先都开一条缝……”大手大脚的接生婆爽声喊道。 疼得死去活来的曹玉怡在心里苦笑起来，明知不过是迷信，却盼着真的能有效…… 这次生产请的产婆就是李家村的产婆，大概是身子骨在船上波折时受了创，曹玉怡不过打半个时辰就没了力气，生了足足半夜也没把孩子生下来。 产婆倒还镇定，隔着门高声喊了这么一句。 “奶奶，醒醒神，就快了，深吸气用力……”产婆喊罢，回过身来，拍着曹玉怡的脸大声说道。 王妈妈在一旁看得心疼无比，又不敢阻挠产婆，拿帕子抹着眼泪。 曹玉怡咬住嘴里的软木，随着产婆的叫声开始深吸气，疼的眼前阵阵发黑…… “行了，行了，看见头了，再加把力……”产婆的大嗓门又响起了。 曹玉怡自己掐了掐掌心，用力闷叫了一声…… “出来了……” 后面的话，不管产婆的嗓门有多大，曹玉怡都没听见。 王妈妈慌忙上前拿掉了曹玉怡嘴里的木头，帮曹玉怡拉上了被子…… 第二胎还是儿子，老太太欢喜的亲自抱了好久。 老太爷已经糊涂了，这次是李旭烨取的名字，过了好几日才选了个简单的“书”出来。 这次曹玉怡元气大伤，好些日子都起不了身，好在是孝期，不能行床事，可以慢慢修养调理…… 等李颢书也开始跌跌撞撞的跟在李颢盛、李颢安身后满村子乱跑的时候，太太的孝期已经过了，但是谁也没提回京的事儿。 一来当今圣上突然病重，朝中局势越发诡异起来，二来老太爷已是病入膏肓，眼看着就熬不过冬了。 李旭烨已经上了侍疾的折子，继续留在了李家村。 出乎曹玉怡意料的是，李旭烨退隐了两三年，圣上竟然还念着旧情，下了一道旨意过来，让李旭烨直接承了爵…… “子、嗣、为、重……”时而清醒时而糊涂的老太爷这日拉着李旭烨重重的叮嘱道。 彼时，已经出了太太孝期两个多月了，李旭烨正是血气方刚的时候，曹玉怡也不是不知□□的小孩子，两人自然是有过床事的，只这时候长辈欠安，到底不是什么好时候，两人都小心的避免着有了身子…… 李旭烨看向了老太太。 老太太微微的颔了颔首，示意李旭烨应下来…… 老太爷好几次都一口气差点儿没上来，都硬撑了上来，死死的盯着曹玉怡看。 老太太在私下里抹了好些眼泪，日日派了人过来问曹玉怡，只差没挑明吩咐俩人快快造人了。 对此曹玉怡很是有些无奈，终于在一个大雪纷飞的日子里给老太爷请安的时候呕出了一口酸水，村里的郎中也当着老太爷的面给了确信，已经是两个月的身子了。 老太爷满意的点了点头，此后就完全糊涂了，不过四五日竟是滴水不进了，拖了十来天终于撒手西去…… 府里一片忙乱，曹玉怡撑着双身子上上下下安排着，好在这里比京城少了不知多少麻烦。 “少奶奶，老太太、老太太没了……” 曹玉怡刚泡了泡脚，准备安置了，老太太身边的一大丫头哭着跑进来喊道， “什么！”曹玉怡惊得站了起来，“晚饭时分不还是好好的吗？” “是，奴婢们伺候老太太歇下后，老太太睡得也还是安稳的，只不知为何，方才突然大叫了几声……”那丫鬟断断续续的说道。 这时候，曹玉怡心里反倒是慢慢静了下来，也不去想老太太猝死中的猫腻，冷静的问道：“你们爷知道了没？” “回少奶奶的话，孙嬷嬷已经去请了！”那丫鬟哽咽着应道。 曹玉怡在王妈妈的伺候下，匆匆穿好衣物，朝老太太院子赶去…… 东西物什都是现成的，府里也都布置好了，只需在取一副棺木，将老太太与老太爷合葬了…… 曹玉怡站在院子里，望着空中不时飞过的小鸟轻舒了一口气，心头一阵松快，以后再没人能让自己立规矩了，心里想着就算是李旭烨从此都无法起复了，这样的日子也一样快活…… 哪位皇子顺利夺了大宝？李旭烨守完孝后会不会被为难……肚子里的小宝宝是男是女？李颢盛回了大房后对二房会是什么态度……曹家的姨娘和弟弟们会怎样？李颢安、李颢书将来又会怎样……这些现在想着又有什么用，曹玉怡神清气爽的在院子里转了个圈，思绪慢慢的飘散在空中…… 李旭烨站在院子门口，看着那个神采飞扬的女子迎着夕阳扬起了头，心里莫名的一颤…… …… （全文完） 86、番外 亲人 …… “四姑奶奶和表少爷、表小姐回来了！” 听到下人的叫声，朱氏的手抖了抖，紧紧的捏住了帕子，六年多了，从上一次四姐儿回来已经六年多了！ 脸色阴沉了一早上的大太太嘴角扯起了一丝笑容，“你们都回去吧，我跟四姐儿说说话！” 大少奶奶入门好些年了，又为曹家生了嫡长孙，地位已是轻易不能动摇，几年前，大少爷外放任期满回京后，大太太装模作样的把府里的中馈给了大少奶奶主持。 曹玉怡已经有了二品侯爵夫人的身份，这次曹玉怡回府，大少奶奶自然是精心安排了一通，处处比不曹玉玲回府时差，大太太心里自然是膈应了。 朱氏压下心中的焦虑跟着李氏、陈氏等一起应了，行过礼后退了出去。 “四姑奶奶好！”在廊下，一行人与曹玉怡遇了个正着，几位姨奶奶纷纷行礼。 曹玉怡偏了偏身子，只受个半个礼，又微微屈膝还了半个礼，“几位姨娘慢走！” 两行人擦肩而过时，朱氏特意落后了几步，偷偷的打量曹玉怡，见曹玉怡面色红润，眉眼间都是舒展的，才稍稍落了心。 曹家老太爷去了以后，大少爷又有了好几个子嗣，大老爷发话让阖府上下改了称呼，大太太现在是正正经经的老太太，朱氏也就成了太姨娘，就连刘氏后来得的一个小儿子，现年才六岁，也是七老爷。 一年前，李旭烨还没有出孝期时，当今圣上薨，新皇登基，五皇子靠着军中的势力，在最后关头，掌了京城的安危，成功登了大宝，其他诸位皇子都得了封地，加封亲王……李旭烨得了新皇的诏令，快马从安阳赶了回来，辅助当今圣上，曹玉怡则是打理好了安阳祖地的人情往来，收拾箱笼，安排马车船只等，过了三个月才抵京。 “给母亲请安！”曹玉怡跪了下去。 “给外祖母请安！”两个小男孩儿像模像样的跪了下去。 最小的那个女儿是有奶娘抱着跪下去的，小家伙也不是不能自己行礼，不过曹玉怡舍不得罢了，特特交代了奶娘。 曹玉怡第三胎是个女儿，李旭烨取了名字叫李韵蕊，曹玉怡照着这里的规矩唤她为大姐儿。 “快起来吧，这里是几样小玩意儿，你们拿去耍耍罢！”如今升作老太太的大太太有些僵硬的笑着说道。 后面的大丫鬟把见面礼呈了过来，三人都是赤金镶白玉的长命锁，分量是极足的，只没什么用处，自然是没人叫小孩子家家在脖子上带个半斤多种的金项圈了。 “谢过外祖母！”两个男孩儿齐声说道，又磕了一个头。 老太太随意的问了几句“在上学了没”、“安阳好不好”之类的话，就打发了几个孩子下去吃点心 “四姑爷今儿怎么没过来？”老太太淡淡的问道。 “回母亲的话，实在是老爷这些日子太过劳碌了些，今儿一早就去了宫里，就是女儿回了这几日也难得见上老爷几面！”曹玉怡假装抱怨道。 刚回京，府里各处要收拾，人手也都要重新安排，老太爷、老太太走了后，原先他们身边的人又放了一批出去，现在府里还要从外面添些下人进来，曹玉怡忙了这几日，今儿才略略安顿下来。 老太太也就不再说这话题了，问了曹玉怡几句家常话。 曹玉怡一一应了。 “去看看你姨娘罢！”老太太问了几句就无话可说了，端起茶杯道。 曹玉怡求之不得，行了个礼退了出来，领着几个孩子在下人的指引下往朱氏院子走去…… 现在的老太爷已经很少往朱氏屋里去了，朱氏除了每月府里的定例，有什么事靠的都是以前的积蓄，再加上曹禹庭、曹禹勋前程未定，日子过的也有些紧巴巴的。 曹禹庭已经有了举人的功名，现在正潜心读书，准备参加后年的殿试，成与不成却不好说了，好在还算得老太爷和大老爷的看重，现在是原先的大少奶奶当家，于吃穿住行上倒也没受到亏待。 曹禹勋跟着老太爷在军中历练了一番，终究是年纪太小，之后又为老太爷守了三年孝，现在一直闲在家里，他性子洒脱，又有几分心计，其它也不必外人操心。 只两人想接济朱氏就难了，朱氏也是万万不肯要的。 “姨娘，您收着吧，留着您自己用，女儿离得远了，有什么事儿一时半会儿也接不到消息……”曹玉怡把朱氏准备的三份见面礼推了回去。 “这是说的什么话？莫不是瞧不上姨娘的东西！”朱氏板着脸问道。 “姨娘！”曹玉怡叫了一声，示意三个小家伙把东西接了，打发三人去了旁的屋子耍。 朱氏这才拉着曹玉怡的手哭了一通，又絮絮叨叨的说起了曹禹庭、曹禹勋两人前程并亲事，话里话外不过是让曹玉怡多帮衬着罢了。 “姨娘放心，这些女儿都记在心里呢！”曹玉怡无奈的应道。 “姨娘知道你自小就是个有心的！”朱氏轻轻拍了拍曹玉怡的手背，“有件事儿姨娘得给你提个醒，就是你不愿意，也该给姑爷身边放个人……” 曹玉怡心里一腻味儿，虽然知道就算是李家上头没了长辈逼着，外界的舆论也会逼过来，曹玉怡却还是希望那一日能晚些到来…… “姨娘，这些话您不必说了，这是女儿的一点儿心意，您平日里吃穿上也别太节省，两位弟弟的前程女儿自会跟我们老爷提的……”曹玉怡拿了几张银票塞到朱氏手里，打断朱氏快速说道。 朱氏推了几句，就仔细收了进去，把方才那话题跳了过去，说起了家常，“前些年，三姑奶奶回来跟老太太闹了好几回，老太太填了不少钱财过去，这几年太太当了家才算还了些……” 这些曹玉怡也是有所耳闻的，只不知当时情形是怎样，曹玉瑶竟能逼得大太太让步…… “……你去了安阳的第二年二姑奶奶有了身子，一生就是一双，算是儿女双全了，就是亏了身子，也是不怕了……” “二姐姐倒是有福气！”曹玉怡淡淡的应道，曹玉玲怕是吃了不少苦头罢，却也不一定是好事，那样可是会折寿的…… 曹玉怡耐着性子在朱氏院子做了半个多时辰才出来，又去了原先的大少奶奶现在的大太太处说了会子话，推说府里事多，并没有留下来用中饭…… 晚上等李旭烨安置后，曹玉怡捡重点跟李旭也说了说曹家的情况。 “你六弟弟？那个跟着曹老太爷去过军中的小子？”李旭烨搂着曹玉怡问道，手臂擦过了一团柔软…… “唔！”曹玉怡应了一声。 李旭烨却没了下文，另只手也伸了过来…… 曹玉怡身子一热，配合的让李旭烨退去了胸衣…… 一时，屋里满是腻人的响声…… 不论曹府发生了什么事儿，于曹玉怡现在的日子影响却不大了，不是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