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boss的自我修养》 第一章 地狱难度的开局 月色朦胧,万籁俱静,房中一灯如豆。 白玉蟾盘坐在榻上,运转着小天星神功,如丝如缕的内力自丹田中生起,然后化入气海中那一团漆黑神秘,如黑洞一般旋转的气旋中。 半个时辰之后,丹田有鼓胀感,白玉蟾突然睁开双目,眼中闪过喜色。 虽然那气旋内力仍然微小,但比起以前只能容纳那么可怜的一丝来,还是要好的太多。 最重要的是,这气旋旋转开来,便可吸纳体内遍布经脉乃至精气神中的碧色寒毒,解决十余年饱受折磨,不能习武的痼疾。 闭目调息片刻,白玉蟾精神内守,心神观照于内,调动那团如黑洞一般的漩涡状内力缓缓旋转,以顺时针方向,每一息转动一圈。 刹那间,这团漩涡内力陡然生出一股吞噬之力,从气海延伸到奇经八脉,那困扰原主十余年的碧沉沉寒毒开始冰消雪融,丝丝缕缕汇入丹田之中,然后被吞入漩涡中心不知去向。 夜色流逝,天色大亮的时候,细碎的阳光透过窗户纸照射进来,金色朝阳格外明亮,一闪一闪的映在他脸上,显出一张少年人的脸,约十六七岁年纪,五官端正秀挺,颇为俊美,只是脸色过度苍白无血色,缺少几分风华正茂年纪该有的勃勃生气。 “照这个速度,再有两天就能化尽寒毒。” 白玉蟾睁开眼睛,满意的一笑,跳下床来。 有侯府丫鬟见他房中有了动静,迅速送来热水,早点;又有下人升起一大盆炭火。 这也是他平日里的生活常态了,因原主寒毒缠身,体弱怕冷,所以除了是个超级宅男外,一年四季更是常伴火炉。 白玉蟾现在寒毒化去大半,体内小天星神功中正平和,温暖着四肢,倒也不太用的上了,只是为了掩人耳目,还是不打算改变。 简单的用过了早点,屏退下人,他无事之下又开始打坐练气,顺带化解寒毒,恍恍惚惚不知过了多久,门外突然传来笃笃的敲门声,一道略带焦急的声音传来:“公子,属下霍疆求见!” 白玉蟾睁开眼,本不想理会,但霍疆是府中护卫首领,着急要见自己,必然不是小事,倒也疏忽不得,当下无奈起身下榻:“进来。” 房门打开,一身玄甲,腰悬长剑的刚毅青年霍疆大踏步而来,焦急道:“公子,不好了,侯爷出事了!” 白玉蟾眉头一挑,眼中闪过一丝阴翳,沉声道:“细细道来。” “是!世子请看。”霍疆一抱拳,当即从怀中掏出一份文折,递给白玉蟾。 白玉蟾展开看完,眉头凝成疙瘩,一瞬间脸色十分难看,在火光闪动下,显的阴晴不定。 片刻之后,他目光微垂,语气平静,看不出悲喜:“父亲战败,又被不明人物偷袭,目前下落不明?” 霍疆语气颤抖:“是……是的!朝廷战报上说,侯爷仓促出兵,意外败于北晋大将军哥舒天之手,大军一溃千里,二十万将士死伤大半,丧师辱国,罪莫大焉。而侯爷他……和哥舒天决战之后受伤,又遭遇不明人物袭击,一路激战不知去向。” 白玉蟾眼中闪过怒色:“仓促出兵?凉州大战未起,朝廷已连下十二道圣旨催促…这会儿倒忘的一干二净。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说完,语气忽然变得低沉,恨声道:“可恨无数功臣良将亡于阴谋猜忌之下,白白成全了哥舒天那厮的名声。” “世子,慎言!”霍疆低声劝谏。 白玉蟾摆摆手,靠在椅背上,淡淡道:“此地只有你我二人,有什么话可以敞开了说。覆巢之下无完卵,朝廷的态度已经明确,你我还能置身事外么?” 说着,语气讥讽:“仓促出兵,丧师辱国,好大的罪名啊!就算父亲平安归来,也少不了夺爵治罪。从此以后,皇上晚上应该能睡好觉了,不用再时时如芒在背。” 霍疆沉声道:“侯爷武功盖世,天下间没几个人能杀得了他。如果真的平安归来,皇上怕又要忌惮三分,不敢做的太过份。真到了鱼死网破之时,对大炎帝国来说无异于一场灾难。” 白玉蟾轻轻点头,“你说的对,皇帝忌惮父亲极深,在没有确定他确实死亡之前,或许我们明面上是安全的。” “霍疆,你要密切关注外面动向,有任何消息,都要第一时间向我汇报。” “是,属下这就去。”霍疆恭敬一点头,告退离去。 房中只剩下白玉蟾一人,他直直盯着屋中炭火,眼神涣散,心中思绪起伏,片刻之后,突然一叹:“这尼玛穿越才还不到一个月,靠山就突然倒塌,顶着这微弱之躯,要独自面对一国皇帝的恶意……,这开局难度,啧啧,妥妥的地狱级啊!” 虽然心中郁闷难当,不过事已至此,抱怨也是无用,白玉蟾只能设法自救。 白玉蟾,前世作为一个二流工科狗,能在社会上混的人模狗样,全靠一股不服输的韧性,一心要在寒门难出贵子的年代逆流而上,成为时代的弄潮儿。 只是某天突然天空一声霹雳响,掉下个没看清模样的东西正中脑门,于是自诩为年轻一代最有野心的上进青年眼前一黑,醒过来时,变成了同名同姓的赤县神州,大炎国武安侯府世子。 本来一个月过去,他已经渐渐接受了现实,甚至伤心之余还有点窃喜,毕竟这身份、这开局并不算太糟糕,老天似乎待他不薄,没成想突然间就要被雨打风吹去。 心中哀叹,白玉蟾郁闷起身,打开房门走到外面,被风一吹,虽然太阳正午,吹的也是热风,但他还是忍不住打了个寒颤,不自禁的紧了紧身上的厚厚狐裘。 “三伏天穿袄子、烤炭火,真是造孽啊!” 虽然十分抗拒,想要脱下身上厚厚的累赘,但这具身体确实是糟糕透顶,从娘胎中出来就先天不足,十几年来一直忍受体内寒毒折磨,不但学习不了武功,连过正常人的生活都是奢望。 他现在体内寒毒还没除尽,仍然时时刻刻感觉冰冷刺骨,再加上还没想好如何解释,也就继续着前身的习惯。 “公子!”“小侯爷!” 沿途所过之处,丫鬟、仆役、护卫皆躬身行礼,全都规规矩矩,并没有因为他年少体弱而有丝毫怠慢,可以看出原主还是很有手段的,至少没有出现狗血的奴大欺主之事。 不过白玉蟾却没心思享受高人一等的优越感,在府中慢慢踱步,努力平复心情,思考着对策。 武安侯白起,也就是这具身体的父亲,显然已经无法再庇佑自己,甚至还因为身份牵扯,给自己带来了不测之灾,关键是这小身板,还没有反抗的力量。 话说刚一穿越过来,在全盘接受了原主记忆之后,白玉蟾心中一个咯噔,就已经有了不祥预感。 武安侯(君),白起,大炎(秦)国上将军,天下闻名的杀神,修为通天,但早年政治站队错位。 这模板怎么看怎么熟悉,搞得他还以为自己穿越到了先秦时代,即将成为战国某位超长待机王的刀下鬼,心中当时就一哆嗦,感觉要遭。 等到理清了记忆,得知这方世界虽也号称赤县神州,也有譬如齐国、楚国等大国,还有稷下学宫、鹿门书院等熟悉事物,但绝对不可能是地球之后,才稍稍松了口气,不过仍心中惴惴。 果不其然,还不到一个月,武安君‘不得好死’的诅咒就如期而至——他就知道,凡是有这个封号的虽然个个都是大牛,但就没有能善终的。 第二章 脑袋里有道门 突来噩耗让白玉蟾欲哭无泪,别看他多少有点武功,但说到底还是个鶸,那点微末内力,有和没有差别不大。 不过不幸中也有万幸,作为穿越者,其实他也挺受关照,觉醒了一个很有潜力的金手指。 还记得当时刚借尸还魂,迷迷糊糊中就看见霞光万道,然后脑中出现一道神秘的门户,意识靠近之时,轰然洞开,门户后面仿若有一方世界破碎,化作诡异黑洞,丝丝缕缕的黑气从黑洞中往门外一冲,他就直接晕倒。 再醒过来时,原本被寒气冰封的下丹田居然变成了一团漩涡状,不但能够练武了,而且旋转之间,居然吞噬着体内冰封的寒气,解决了困扰无数高人的天大难题。 不过不知为何,这神秘门户除了穿越当天诈尸了一回之外,之后就死活没有反应,眼看危险迫近,要是再这么下去,金手指再好,怕也没有命消受了。 想到这里,他心中极为不甘,忍不住又沉下心神,意识沟通脑海中的神秘光团,霎时间物换星移、乾坤旋转,眼前景色大变,所有的一切都消失不见,只有一道半黑半白的门户屹立,两扇大门紧闭,左边一扇门一片纯白光华流动,隐隐约约勾勒一个‘天’字,右边一扇门一片沉静如渊的黝黑之色,若隐若现一个‘地’字。 “玄牝之门,天地之根,一切时空之尽头,以主世界为基,可返照时空,勾连次级附属世界。” 这是白玉蟾穿越当晚脑袋里忽然冒出来的信息,他再次看着这神秘的门户,感受着仿佛天地之本、万物之源般的神韵,虽然不知怎样打开,但心中依然颇为激动,前世没来得及施展的野心又悄悄萌动。 按他理解来看,这玄牝之门似乎拥有穿梭时空的强大能力,至于附属世界都是哪些,他现在也不太清楚,不过肯定和这方所谓主世界有关联。 话说白玉蟾穿越的世界,十分的不凡,很多地方和前世似是而非,比如也叫赤县神州,不过疆域辽阔得多,神州之内又分四十五州,他所在的大炎帝国,只统治了西九州而已,但目测疆域已经远大于前世华夏古九州之和。 至于大炎帝国之外,还有东齐、南楚、北晋三大帝国,以及最繁盛却因高手太多从而无法征服,长年处于混乱无政斧状态的中原武林。 但西九州之外的广大天地,原主从没去过,都是从书本或者别人口中得到的大略信息,具体如何,也不甚清楚。 而且这方世界极为奇幻凶险,所谓的武林高手可不是几把菜刀就能砍翻的,就是拿把ak来,他也不觉得能打赢一个后天武者。 更遑论传说中的先天高人,御剑而行、凭虚御风,摧折百里之地,更是强大无比 而且更为吊诡的是,这方世界还有许多熟悉的东西,比如南武林云州有个世家姓段,其至高武学叫六脉神剑,六指剑气能凝实为四十米不止的真气长剑,一剑下去,切平一个小山头跟吃饭喝水一样。 再比如世镇沧州的镇南王家,嫡传武学叫九阳神功,炼到极处,能化身九尊太阳,拥有焚天煮海之威,据说是他们祖上从昆仑秘境中得到的上古绝学,和消失已久的某魔教有关; 再比如中原武林有五岳剑派,还有一柄神器叫君子剑,位列古今神兵考之中;还有东海铸剑城,和西武林炼霄山庄并列东铸西炼两大铸造世家,同时也是东南西北中五城联盟中的一员…… 总之,这是一个足以颠覆他三观的大杂烩世界,他们白家,本来也是处于当世掠食者巅峰的名门,只可惜荣辱尽系于武安侯白起一人身上,如今已经快被打落尘埃。 白玉蟾心中胡思乱想,越想心中越烦闷,身处这样的环境,还来不及大展雄风,就被残酷的现实毒打,扑面而来的****,让他一下子成为了一条苦苦挣扎的咸鱼,而且目前还看不到翻身的希望。 “世子!” 一个时辰之后,霍疆再次到来,将白玉蟾神游天外的心思拉回现实:“府外多了些不明人物,个个都是好手,应该是镇国司的人。不过并不禁属下出入。” 白玉蟾颔首道:“只是例行监视而已,在上京城之中,我这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假若还能逃了,那刘家江山也坐不到今天了。” 霍疆肃容道:“但外面风头很不对。许多小道消息都在传,说侯爷屯兵陇西之地,迟迟不和北晋交锋,其实是阴谋造反。这次兵败凉州,是阴谋败露,想要叛投北晋,所以故意兵败,以二十万儿郎性命为投名状。” “阴谋造反?”白玉蟾眼睛一眯,哂笑道:“不过是试探而已。” “看来圣上有心赶尽杀绝啊!只是我家功勋卓著,为大炎立下过汗马功劳,圣上也不敢一下子做的太绝。否则寒了忠臣良将的心,上下相疑,人人自危,是会动摇统治根基的。 大炎皇室强则强矣,但还没到无视一切的地步。西武林中想取彼而代之的人可也不少,更有北晋、南楚虎视眈眈。所以阴狠刻薄如他,也不敢操之过急,得先试探国中态度。” 说到这里,他思绪急转,猛然转身:“但圣上既起杀心,所谓君子不立危墙之下,趁他们还没下定决心,我们要设法逃离上京城。否则置于天子眼皮子之下,随时都有性命之危。” 霍疆道:“如果贸然逃跑,被认为心虚,怕是要坐实了意图谋反之事。” 白玉蟾摇头道:“事情真相如何,朝中明眼人谁不清楚?皇上也不缺这点借口。我们留在这里,凶险万分不说,还没有任何意义,只会成为父亲的软肋,还不如一走了之。” 霍疆叹道:“就算如此,但我们应该是镇国司重点监控的对象,想要安全出城并不容易,世子有什么计划?” 白玉蟾随口道:“去联系青龙会的人,我要买凶杀…哦不,是劫人。不管多少钱都无所谓,但一定要将你我带出城去。而且要快。” 霍疆为难道:“青龙会的实力的确深不可测,但他们有规矩,一般只杀人不救人,只怕未必能请动。” 白玉蟾不以为意:“只要钱给的够多,就没什么事办不成。青龙会除了暗堂之外,不还有别的堂口吗?这个时候,不要再乎钱财,不赶紧用出去,等我们走了,也便宜了别人。让福伯去安排,动用我们暗中的力量,和青龙会接洽,不要引人怀疑,越快越好。” 福伯名叫白福,乃是府中管家,曾是白玉蟾爷爷的亲兵,一辈子无儿无女,忠心侍奉三代人,和霍疆一样都是最值得信任之人,掌握着白家许多阴暗力量。 霍疆躬身领命而去,片刻之后又去而复返,微微点头。 白玉蟾心中稍安,淡淡道:“皇上刻薄寡恩,将我们一家视为仇寇,必欲处之而后快,但现在还在试探阶段,一旦阻力不够大,他会趁势坐实了白家谋反叛国罪,玷污我家三代英名。所以我们也不能什么也不做。再者,我也想知道,凉州战场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说完,吩咐道:“备车,青龙会那边应该还得一会儿,在这之前,我要去相国府。” 白玉蟾眼神明亮,神采逼人,冷笑道:“还有皇叔处,我家落到今天地步,和他关系不浅。只是不知他这位昭烈王,到底是真英雄,还是沽名钓誉?” 第三章 阴差阳错 车辚辚,马萧萧,不一刻,马车便远离了侯府,行到一处人流密集的大街上。 突然之间,四周厉啸声起,十余个黑衣人手持利刃疯狂向着白玉蟾杀来。 “有刺客,保护世子!” 霍疆大喝一声,腰间长剑刹那出鞘,森寒的杀意弥散四周,一抹血色散开,化成道道剑气,如疾风暴雨一般急射四周,霎时间,十余丈内尽被剑光笼罩。 但这伙刺客似乎特别‘强’,以霍疆小先天修为,宛若实质的剑气足以切金断玉,落在他们身上,仅仅只划破了皮肤,竟无一人伤亡,反而还迅速杀到了马车边上。 一场大战在长街上顷刻上演,正好金吾卫兵不在,竟无人能插手阻止,百姓惊慌失措,四散而逃,眨眼间跑的一干二净,空旷的大街上只剩两伙人厮杀。 白玉蟾看着外面激战,顿时知晓是青龙会动手了,心中暗喜,不过那刺客中虽有一人武功不凡,和霍疆打的有来有回,但余者不算太厉害,白家普通护卫不知真相,还在拼命抵抗。 这些护卫都是军中悍卒出身,身经百战,忠心耿耿,武功也是不错,二十余人结下军阵,那些刺客竟奈何不了。 “这样下去不行,得给‘敌人’创造机会……” 白玉蟾生怕时间久了引来金吾卫或者镇国司的高手,也顾不得危险,跳下马车,只是突然感觉有些异样:“怎么感觉这些刺客也有几分军中劲旅的架势,难道青龙会培养杀手也用军中秘法?” 心中正疑惑,突然脚下一震,轰然一声,尘土飞扬,地上塌陷一个深邃大洞。 白玉蟾身子一空,直接掉了下去,便听风声呼呼,感觉落在一个袋子中,刚要说话,后劲上挨了重重一击,失去了意识。 “走!” 地上的黑衣刺客们没想到如此顺利,趁着白府护卫惊慌失措的空挡,猛攻几招,留下几具尸体,然后四散而逃。 至于那地道之中,还不等护卫们追击,就见宏大的劈空掌力激荡而起,方圆十丈大地如地龙翻身,尽化废墟,将那地道掩埋。 “又是先天高手!” 霍疆一脸怒色,但心中却是一松,虽然只走了世子一人,不过他们这样的护卫,不是朝廷的目标,走不走倒也没什么区别。 只是世子一人在外十分不安全,他也要赶紧出城,找到他好保护起来。 “慢着。”忽然一声苍老的声音传来。 便见一个头发花白的佝偻老者迈步而来,虽然看起来年纪不小了,身子也弓着,不过异常高大魁梧,在空旷的街道上十分的显眼。 这老者每一步看似不快,但走过的每一步都电光闪闪,留下一片焦痕,数百丈的距离呼吸便至,阴沉着脸看着霍疆,厉声道:“世子呢?” 霍疆吓了一跳,赶紧道:“福伯,世子已经被青龙会之人劫走了,咱们赶紧追出去。” “不好!”这老者脸色大变,“青龙会要先联络城外高手,根本还没发动,世子必然落入歹人手中了。” 霍疆脸色瞬间苍白,和白福对视一眼,“追!” 血光、电光忽然炸开,一红、一紫两道身影化作刺目流光,闪电惊鸿一般消失在原地。 不知过了几许,幽暗的囚室中,白玉蟾悠悠醒转。 这是一间巨石修建的囚牢,三面是石墙,另一面是小儿手臂粗的铁栏,大门用铁链子锁住,一条漆黑密道不知通往何处。 “这尼玛什么地方?嘶!” 白玉蟾一骨碌坐起来,动作牵扯之下,后颈一阵酸痛,这才想起自己先前被人粗暴的打晕了过去。 “话说青龙会办事效率还是很高的,拿人钱财,替人消灾,童叟无欺,怪不得业务能遍布神州。” 白玉蟾先是默默点了个赞,随即皱眉:“只是把我关起来算怎么回事?” 忽然一道似曾熟悉的声音响起:“白小侯爷,欢迎做客。” 白玉蟾一抬头,就见铁栏外不知何时站着一个二十左右青年,腰悬长剑,微笑的看着自己。 “李俭?”他眼睛一眯,感觉不对。 这青年是大炎神箭候李成纪第四子,在上京城勋贵子弟中不甚出彩,武功非常一般,往年对自己还算恭敬。 “李俭,是你劫持了我?是何用意?” 李俭哈哈一笑,拱手道:“小侯爷放心,我绝对没有害你性命的意思。请你到这里来做客,不过是想向你讨件东西,只要你肯割爱,我马上放了你。” 白玉蟾一愣:“什么东西值得你这般不惜代价,公然在上京城之中劫持勋贵子弟?” “嫁衣神功!”李俭一字一顿,又淡淡道“武安侯府能令我家心心念念的,也只有这套盖世神功了。” 白玉蟾满脸不可思议:“你只是神箭候的儿子,怎么敢起这等心思?”他心思电转,思绪不由扩散,忽然冷笑道:“难道是神箭候的意思?” 李俭沉声道:“小侯爷果然聪明,武安侯已经回不来了,你的靠山倒了。我们比你更先得到前线消息,三哥李恭猜测小侯爷肯定会去相国府求救,于是连夜挖开地道,守株待兔。” 白玉蟾冷道:“神箭候还真是处心积虑啊,人在前线,家中还不忘趁火打劫,可是满朝公卿俱是明眼人,他就一点也不顾忌吗?” 李俭阴阴一笑:“小侯爷莫怪,我家《万箭穿星》诀,固然是天下一绝,却只有七品。纵天资过人,修成顶先天,就已经是极限了,想要修成元神,实在太难。而且此功不善近战,弱点明显,制约了李家更进一步。 嫁衣神功位列九品,是天下有数的神功,功成超先天几率大增。况且此功炽烈阳刚之极,能炼就天罡地煞护体内罡,和我家箭诀实在是绝配。要是能得到嫁衣神功,即便背负一些污名,又算得了什么?” 说着,又得意道:“至于满朝公卿,或者说是你寄望的相国大人,他紫宫世家再厉害,难道还能大过皇上?” 白玉蟾叹道:“原来如此。我说怎么如此轻易的就被你劫持,原来幕后有皇上背书。皇上有心培养李家取代白家,抗衡哥舒天。于是默许你家抢夺嫁衣神功,甚至予以方便,一来担心神箭候实力不济,无法抵御北晋杀神。二来,万一我爹大难不死,日后要报仇,也有你李家顶在前头。真真好算计。” 李俭脸上再无丝毫笑容,冷哼道:“那又如何?只要修成了嫁衣神功,我爹也未必输给武安侯。我李家也将一跃成为天下第一等武阀。届时,哥舒天也不算什么。” 白玉蟾心中倒佩服神箭候的胆量,要知道白起一倒,他们陇西李氏可就直面北晋杀神的锋芒了,弄不好就是火中取栗,神功没得到,先要被哥舒天灭了门。 “想法是好,可惜我根本不懂什么嫁衣神功,而且从来也没见过。” 白玉蟾刚说了句大实话,眼见李俭脸罩寒霜,目露凶光,不由心中发慌,但问题是他真的没见过嫁衣神功啊。 因种种原因,他自幼不能修炼任何武功,否则有性命之危,所以从小到大没接触过任何功法,唯一会的一套小天星神功,还是软磨硬泡从相国府千金手中搞来的,但也只是四品功法,想糊弄下都不成。 “小侯爷,我劝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别以为能拖延时间等待救援,这里已经远离了上京城,紫宫家族势力再大,一时半会也别想察觉。你若不说,休怪我心狠手辣了。” 李俭脸上露出一丝残忍的笑容,一想到这昔日这令自己卑躬屈膝的人,此时任由自己摆布,他就忍不住生出残忍的快感。 他甚至幻想着得到嫁衣神功之后,神箭候一跃成为大炎第一武阀,而自己,也将取代白玉蟾,得到无数勋贵子弟的巴结讨好,心心念念的紫宫曦月,也未必没有一亲芳泽的机会。 白玉蟾心念电转,眼看李俭打开大门一步步逼近,狰狞的笑容极为渗人,并且伸出了罪恶的魔爪,捏向自己肩胛骨,无路可走之下,他心中突然升起一丝恶念:这厮文不成武不就,要不,拼了? 第四章 绝地反杀 “小侯爷,如果你不说,我就一点点捏碎你的肩胛骨。” 李俭阴冷的说着,双爪猛地抓在白玉蟾肩膀上,十指用力,如铁钳子一般收紧。 一股钻心的疼痛传来,白玉蟾双手死死的抓在李俭手腕上,额头上冷汗涔涔。 虽然李俭是神箭候最不成器的儿子,武功低微,到现在连十二正经都没打通,但也比白玉蟾强得多。 这也是这厮敢一个人来逼供的原因,众所周知,武安侯世子一出生就身受寒毒之苦,而且此绝症难倒了一大群天下绝巅的人物,不但修炼不了任何武功,更体弱畏寒,活不过十八岁。 面对这样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哪怕是个不会武功的成年男子也能将他折腾出十八种姿势,更何况是李俭这位身强体壮,还有武功傍身的人? 不过就在李俭志得意满之时,白玉蟾眼中突然闪过一丝寒芒,猛运丹田,那团神秘的漩涡丹田再次飞速旋转起来,与此同时,一股强大的吞噬之力猛然爆发,从丹田沿着经脉传遍四肢百骸,不过这回吞噬的不再是体内残余寒毒,而是从李俭被抓住的手腕中飞速流逝的内力,以及精气神,乃至生命精华,以及对武功的感悟。 “啊!” 李俭双眼露出惊恐之色,被自己随意戏弄的小绵羊,突然化身择人而噬的猛兽,让他心神大乱,疯狂挣扎。 但白玉蟾丹田自从穿越那晚变异成漩涡黑洞之后,已经十分的诡异,连体内难倒无数人的寒毒都能慢慢吞噬,虽然这主要是寒毒附着于内,更易化解的缘故,但这漩涡真气的不凡之处,也可窥见一斑。 李俭只是个武功一般的纨绔货色,虽然比白玉蟾强,但在武学修为上并没有拉开质的差距,竟不能抵抗。 白玉蟾死死抓住李俭手腕,同时一个翻身,以自身重量将他压在身下,只一门心思猛烈吞吸,源源不断的内力灌入丹田之中,被漩涡真气搅碎,剔除一切杂质,将最纯粹的内力收为己用,气海迅速壮大。 李俭脸色逐渐苍白,不断流逝的功力,以及迅速衰竭的精气神,让他挣扎越来越弱,此消彼长之下,很快就无力反抗。 转眼之间,攻守之势颠倒,白玉蟾如同吃了补药一般,脸色变得红润了一些,微闭着双眼,从李俭体内吞噬的精气神中,隐含着他对所修武功的浅显感悟,悉数成为了白玉蟾的战利品。 “说,这里是什么地方,外面还有多少守卫?” 等到快要吸进李俭功力之时,白玉蟾终于停了下来,抽出李俭腰间长剑,顶在他喉咙上。 爬在地上的李俭武功几乎全失,精气神亦损耗严重,仿佛瞬间苍老了十岁一般,眼神怨毒的盯着白玉蟾,但随着脖子上剑刃刺破肌肤,又急忙求饶:“别杀我,我说。” 白玉蟾目露鄙视,不过也没有意外,此人本来就是神箭候最不成器的儿子,比他三个哥哥差太远了,吃喝玩乐倒是一把好手,但骨气之类的,不能指望太多。 李俭虚弱道:“这里是蛇盘山,外面有八个后天高手,一个先天高手。” 白玉蟾眉头一皱,暗道棘手。他虽然吸了李俭近乎全部功力,不过剔除杂质之后,只剩五六成,目前仍然是个后天三重弱鸡,哪能对付得了先天高手? “不过蛇盘山,好像是离上京城六十多里外的一座险峰,听说曾有大盗出没,后来被李恭斩杀,看来这密室很有可能就是那大盗所留。” 白玉蟾心念一转,问道:“现在是什么时候?李恭为什么没来?” 李俭老老实实回道:“距离我们劫持你已经过去了一天多,国相紫宫太一和昭烈王刘崇德双双震怒,正发动力量大索全城。我们为了隐秘,不敢将你放在城中。而三哥他,不得不回府应付相国他们的诘问。” “所以就留了你这个废物来盘问我?” 白玉蟾翻翻白眼,语气鄙夷。不过心中也算有些明白了,神箭候长子和次子都跟随他在北疆征战,家中只有三子李恭、四子李俭。 这回逼问嫁衣神功事关家族兴衰,自然不可能假手外人,只能是侯府主人亲自盘问,哪怕最信任的属下,甚至是旁支族人,也不能经手。 毕竟神功秘籍委实太过动人心,得之便有可能一飞冲天,成为傲啸神州的人上人,谁也不敢保证,侯府嫡系之外的人,得到之后会不会据为己有。 但神箭候府动手劫人,瞒得过别人,肯定瞒不过紫宫相国,李恭不得不前去周旋以拖延时间,李俭这边便负责逼问,等得到神功之后,就将白玉蟾交出去,甚至嫁衣神功也可以还回去,只要抄录一份就行了。 可是这样一想,白玉蟾突然心中一动,冷笑道:“你骗我的,这里除你之外,根本没有别人。否则就算你问出了秘籍,也不一定能保得住。你在拖延时间,对不对?” 李俭微微一震,暗淡的眸子露出懊丧,叹气道:“你的确聪明。三哥已经回去了一整天,也许随时都会到来。” 白玉蟾二话不说,直接一把提起李俭,宝剑横在他脖子上,恶狠狠道:“你最好祈祷我能逃掉,否则你一定比我先死。” 他一手持剑,一手握住李俭左腕,内力含而不吐,押着李俭出了铁门,取一支火把塞在他手中,然后沿着漆黑密道前进。 这处密室果然隐秘,在密道中三拐四弯,岔路很多,若非刀架在脖子上,李俭不敢赌上性命,说不定三五个时辰都走不出去。 不过这里已经成了李家处理一些阴暗事物的黑点,李俭倒是熟门熟路,在白玉蟾各种逼迫下,磨磨蹭蹭的带着走了出来。 推开一处隐蔽石门,眼前豁然开朗,此时已是黄昏时分,天色昏暗,不过比之秘洞之中,还是敞亮的多。 白玉蟾举目一望,眼前怪石嶙峋,草木长的烂七八槽,出口位于一个藤蔓丛生的山凹处,若非事先知晓,绝难察觉。 白玉蟾好歹也有武功在身了,这地方固然崎岖难行,一条路也没有,但也难不倒他,抓着李俭跳出来,耳中便听到震天的轰鸣声。 ps:开头做了下调整,看过的书友们可以再看看。 第五章 生死一线 “这是通天河?” 白玉蟾立在悬崖边上,往下一看,只见玉带围山,惊涛拍岸,一条数十丈宽的巨大河流自山脚下汹涌而过,因地势高低悬殊,故而一道道急湍瀑流倾泻而下,浩浩荡荡,犹如万马奔腾,银河垂落,卷起千堆雪。 如此壮观的景象让白玉蟾心中大受震撼,仿佛自身血液也在急速奔流,一时间血脉奔张,豪情涌动。 但就在他目眩神迷之时,忽然心中警兆顿生,遥遥望见自群山之间飞来数道流光,眨眼之间已来到眼前,金光漫卷,化作五六个男子,为首一人年轻英俊,眼神凌厉,背负长弓,轻盈落在山崖之中,惊异的看着白玉蟾二人。 而另外五人,有二人身着黄衣,落在这青年身后,另三人一身黑衣,立足于另一处山崖,显然并不是一路人。 “小侯爷好本事,竟然绝地反杀,制服了我这不成器的弟弟。看来你的寒毒已经好了,武安侯居然真的从北原抢走了梦貘之心,真是了不起。” 白玉蟾手中剑更紧了几分,虽不知梦貘之心和自己有什么关系,不过也懒得多说,冷冷道:“李恭,还有镇国司的鹰犬,想不到你们这么快就沆瀣一气了。不过,不想李俭死的话,就放我离开。” 李恭好整以暇的取下背后金色长弓,缓缓拉开弓弦,一根青色气箭缓缓由虚化实,指着白玉蟾,淡笑道:“你可以赌,看我能不能在你动手之前洞穿你的喉咙?” “我赌你不敢!”白玉蟾从容道:“杀了我,你永远也得不到嫁衣神功。而且不但紫宫相国饶不了你,假如我爹不死,你一定也是第一个被杀死的人。” 李恭眼神一闪,轻笑道:“小侯爷好胆色。人人都道你是虎父犬子,今日才见真颜色,至少胆色上不差。不过以我的武功,要在你杀死李俭之前擒下你,也不是什么难事。” “你可以试试!” 白玉蟾手中用力,长剑切入李俭咽喉之中,鲜血涔涔而下,已然伤到气管,喘息之间,如拉风箱,口鼻溢血。 “退后,否则我立刻杀了他给我陪葬!”白玉蟾押着李俭缓缓后退。 李恭眉头一皱,眼见李俭气息开始虚弱,只好退后几丈:“小侯爷,何必呢,你跑不了的。你已经不是行将就木的废人了,就算我愿意放你离开,镇国司的大人们也不会同意。如果落在他们手中,是死是活可就难说了,还不如在我手中安全。” 三个黑衣大汉为首者冷冷道:“白小侯爷,你隐藏的很好啊,在此之前,竟无一人知道你身怀武功。看来武安侯果然怀有二志。” “连这也能扯到我爹不臣之心上?” 白玉蟾暗中翻了个白眼,懒得和皇帝走狗争辩,只以可怜的语气道:“看来你这个哥哥也不怎么在乎你啊,只是不想落下个谋害弟弟的名声,才不愿急着动手。” 他望着李俭,又嗤笑:“也许在三少眼中,或者在整个神箭候府眼中,嫁衣神功比一个不怎么成器的嫡子重要的多吧,能为了侯府大业牺牲,是你的福气呢!” 李俭脸色暗淡,哀求道:“三哥,救我……” 李恭笑容一僵,脸颊抽搐几下,没吭声。 “既然如此,这没用的废物就还给你吧!” 白玉蟾突然身子后倾,做出扔出人质的架势,但他蓄力已久的左脚却突然一蹬脚下大石,身子如利箭一般倒射而出,电光火石之间,已经跌落到汹涌的通天河之中。 “你敢!”李恭怒喝一声,金光一闪,猛扑而下,但眼前一道人影飞来,却是弟弟李俭,本能抓在手中,突然一道直入灵魂的寒意自李俭身上传来,刹那间李恭宛若赤身裸?体置身于冰天雪地,冻的牙齿打颤,全身血液都有片刻凝滞。 “不好!” 李恭骇然失色,不用想也知道这是白玉蟾体内寒毒。 他可是知晓这寒毒来历,心中震怖,疯狂运转真气,刹那间连走两个周天,才恢复原状,只是这片刻的耽搁,差之毫厘,白玉蟾已经栽落水中,在汹涌的浪潮下眨眼不见踪影。 李恭提着僵硬冰冷的李俭,化光飞回山崖,脸色已是铁青一片。 “公子……” 镇国司三人武功不太高,李家两个属下速度也不快,李恭失利,他们几人更无能为力,围上来一看,只见李俭脖子被划开深深伤口,喉管早已断开,显然是白玉蟾最后关头痛下杀手,夺走了四公子的命。 一个属下安慰道:“公子放心,这一段通天河凶险无比,就是先天高手落水都未必安全,白玉蟾自蹈死地,死定了。” 镇国司的三位虽然脸色也不好看,不过也是认同的点点头,淡淡道:“死了最好,如此也能交差。但为了保险起见,还是要继续搜索。” 李恭一脸森然,冷冷道:“召集所有人手,给我沿河搜寻。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镇国司的头子也道:“在下回去如实禀报,让镇国司撒下大网,不管他是死是活,都难逃我们掌心。” 滔滔奔涌的通天河,乃是神州奇象之一,发源自湟州藏青云地,从雪域高原一路向西,过秦州,绕上京皇城,支流遍布西九州,主河道浩浩荡荡冲开整个西武林,穿过西漠、西域诸国,自西佛国汇入西海。 天下之水皆自西向东,唯通天河反其道而行之,奔腾的激流于群峰万山之间穿插往复,夺天地造化之奇妙,乃天下奇观之一。 传说中,这是一条通往西方极乐世界的通天大道,虔诚的佛子顺流而下,从西佛国入海,越过茫茫海域,即见如来。 白玉蟾跌入河中,被滔天浪潮冲卷而下,汹涌的湍流之中,再好的水性也无作用,于深水激流之中一路随泼逐流,虽然武功长进不少,但长久无法呼吸,还是渐渐晕厥垂死。 此时月到中天,天上一轮又圆又大的满月高悬,时至子丑之交的刹那,突然间天地仿佛一震,白玉蟾脑中轰的一声,意识恍惚间陷入到莫名之地,又看到了极为瑰丽的一幕,那道牢牢关闭着的玄牝之门,竟然轰然洞开了。 他二话不说踏步进门,一个广大无比的漆黑漩涡出现眼前,那漩涡旋转之间,中心形成深邃的黑洞,丝丝缕缕的黑气弥漫,撑开一条深不见底的时空隧道。 白玉蟾此时面临绝境,金手指终于再度诈尸,没有丝毫犹豫,直接一步踏入,时空转换之间,便到了隧道尽头,恍恍惚惚直接坠落了下去。